大国海魂 - xp1024.com
《大国海魂》


序章(一)

初夏季节,秋树葱郁夏花芬芳,男孩的热情和汗水在球场上挥洒,不知勾引了多少小媳妇的春意。短裙底裤、黑丝美腿满校园乱晃,不知亮瞎了多少大男生的眼眸。

星期三下午学校检查寝室大功率电器,学院早早下达了通知,严令学生呆在寝室等待临检。十二时刚过,各个学院大小领导和学生会汉奸狗腿一齐出动,其阵势堪比天朝政府扫黄打非,霎时间,各栋宿舍楼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等待领导检查的时间,耐不住寂寞的大四准毕业生王海蒂在高级群呼朋唤友,一齐杀进英雄联盟诺克萨斯区撸的昏天暗地。眼看比赛进入20投的节奏,海蒂的小女朋友不管不顾的打电话过来,期期艾艾着向海蒂通报了一个噩耗。

"我怀孕了。"小女友那夜莺一般好听的嗓音似乎裹挟了几千万伏的高压电,将高富帅王海蒂惊得魂飞魄散,宅男的大心脏华丽的碎了一地。

上个月高富帅王海蒂拗不过小女友的软磨硬泡,和小女友去黄山谈人生谈理想溜达了一圈。所谓宅男出门笑料百出,果不其然,王海蒂住旅馆的时候因为贪图一时痛快忽视了安全措施,结果……想到这些,王海蒂忍不住要抽他自己一嘴巴。

要是王海蒂当官的老爸和做企业家兼职省政协委员的老妈知道这件事,一定二话不说的架着他和小女友去民政局办理手续。要是小女友当法官的老爸和在纪委工作的老妈知道这件事,一定不由分说的将他拷在小女友家的马桶上。

"你确定?"王海蒂几乎要哭出来了。他还年轻,他还有大把的光阴和精力需要挥霍,他还有比雷锋精神还有伟大崇高的理想要去追寻,他不想让丈夫、父亲、女婿这些劳什子的名头羁绊他肆无忌惮的青春。

"对不起,孩子他爸果断姓王……"带着女孩特有的小聪明,小女友气势汹汹语有所指。

小女友的回答叫王海蒂欲哭无泪。王海蒂面带红潮呼吸不畅,血压急剧飙升,没头没脑的回了一句便粗暴的挂断电话。

"老婆,十分钟后面谈,我现在需要一瓶红星二锅头压惊。"

王海蒂哪里需要喝酒压惊,只见他捂着隐隐作痛的头蹲在地板上,呼天抢地之余打开百度,在点击鼠标左键的几微秒时间内,千百种劝女朋友堕胎的理由已然跃入脑海。王海蒂这才得意的笑了笑,长吁了一口气,从垃圾堆里扒拉出一瓶没喝完的松子酒,朝自己衣服上洒了洒。

小女友是附近医科大学的学生,出学校正门,过一座天桥就到了她的学校。海蒂像是即将赶赴刑场的革命烈士,在悲壮的车水马龙声中一步步朝天桥挪去。

当王海蒂踏上天桥的时候,他隐约察觉到了异常:往常蹲守在天桥上拉二胡的街头艺术家兼要饭的老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蓬头垢面,穿着一身堪比犀利哥服饰,由内而外无不散发着浓郁的后现代主义气息的灰袍老道。

长得歪瓜裂枣很有仙风道骨的老道在天桥上立起了一块小摊子,摊子上胡乱摆着一本一看就是盗版地摊货的《易经》和一副玄妙莫测的太极八卦图,恩,也可以说那是棒子国的国旗。

往来的行人如织。许是天朝的马克思主义无神论教育发挥了作用,喜欢猎奇的大学生们并没有停下脚步一窥究竟的意思。灰袍老道生意冷清,可他却浑不在意。初夏午后闲适的阳光下,老道士悠然自得的坐在小板凳上,埋头梳理乱糟糟的头发里的虱子。

"道士,给咱来占一卦……"王海蒂想到可能提前终结的自由生活,不由得悲从中来。作为一名心理学专业、具有独立人格的新时代大学生,党国用马列主义毛太祖邓伟人思想武装出来的天朝精英,理智的王海蒂果断向太上老君现场求助。

“我观阁下印堂发黑,晦气触眉,最近定有血光之灾。”诸如此类的禅机并没有从老道士的嘴里喷出。老道士微微抬起头打量了王海蒂一眼,一脸无辜道:"贫道不会算卦……"…,

“我圈圈你个叉叉!”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满怀希望的王海蒂气急败坏道。

“贫道虽不会算卦,但是能圆你一梦。”老道士耸耸肩,指着破木板上那两行歪歪扭扭毛笔字很臭屁的回了一句。

道士那瘸了腿的小凳子下正垫着一块破木板,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甲方乙方,圆你一梦"八个粉笔大字。

“哦?那感情好……”王海蒂单纯而固执的认为不会算卦的道士不是一个好道士。不过既然道士开口了,王海蒂便将与小女友的约会丢到一边,兴致勃勃道:"道士,我有一个梦想,我梦想我可以登陆火星,或者让我小女友去火星……"

王海蒂脱口而出,一瞬间,海蒂甚至以为他是美帝国主义的马丁-路德-金。火星是个好地方,据CCTV科教频道探索发现栏目组考证,那是片盛产外星人的不毛之地,那地方绝对没有人会干涉他堕落而腐败的生活。

"那还要看美国航天局的载人登陆火星计划。"看过几季《新闻联播》的老道士耸了耸肩,一本正经道。

“额……”老道士语出惊人,王海蒂几乎可以肯定他是一个江湖骗子。既然是骗子,作为法官和纪委官员的准女婿,王海蒂自然敢于挺直了腰板,带着居高临下的语气讥讽。"等美国人登陆火星,只怕我孩子都七老八十了!"

"贫道平生不会算卦不打诳语,只替有缘人圆一个梦。一手交钱一手圆梦,童叟无欺。"王海蒂的吐槽激怒了老道士,他抖了抖灰布袍,肃穆道:"小伙子,我见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根骨奇佳,日后定是万中无一的人杰。老夫与你有缘,本想帮你愿梦,怎奈你几次三番怀疑。也罢,我决心替你愿一个梦,分文不取,你且说吧。"

"哦?"王海蒂忍住召唤天朝准军事部队——中国城管的冲动,搔搔宅男的白头不咸不淡道:"好吧,我的愿望是穿越……我想穿越……"

网上的穿越小说如同过江之鲫,芒果台的清宫穿越大剧铺天盖地,七喜的穿越广告萌点不断,在加上王海蒂最近在追看大太监奥斯卡的穿越意识流小说,由不得王海蒂不对穿越心动。

“穿越,啥玩意?”王海蒂新潮的愿望叫古板的老道士有些措手不及。为了掩饰他对流行元素的不了解,老道士强自镇定道:“为什么不是数不完的财富,数不清的权势和数不尽的风流?”

“道士你不是只替人圆一个梦吗,若按照你的方法许愿,无非是金钱、美女、权势三者取一,可惜这三样我都想要。”王海蒂活脱脱一个精明市侩的奸商,带着小市民自鸣得意的嘴脸张扬道:“古诗云:‘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穿越多好呀,既可以摆脱我那黏人的小女友、奉行棍棒教育的严父和爱唠叨的慈母,又不妨碍我建功立业驰骋沙场,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实现一个宅男的价值。甚至还可以让我拳打日本岛,脚踩美利坚,北灭北极熊,南屠印尼猴,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王海蒂越说越兴奋,忍不住在脑海里幻想出一幅朱茵在侧,他身披黄金铠甲架着五彩祥云,伴着满地残菊和百万机械化大军,纵横沙场快意人生的绝美画面。想到这里,狗血的王海蒂那猥琐因子的血液似乎沸腾起来,手舞足蹈唾沫横飞。

“如你所愿……”王海蒂铁了心要穿越,灰袍老道那长得很仙风道骨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硬着头皮无可奈何道。

老道士话音刚落,刹那间地动天摇异象陡生。天桥的混凝土块开始疯狂的剥落,泊油路瞬间化成了一道黑河,明朗的天空黑了又暗,道旁的老树新花谢了又开,于反反复复。粗线条的王海蒂终于反应过来,老道士并没有撒谎,时空穿越也并只是爱因斯坦的幻想。

王海蒂想起什么,他抱着天桥的铁栏杆,四处寻找老道士的身影,大声嚷嚷道:“喂喂,道士,等等,先别急着穿呐,我还没说我想去哪朝哪代咧……”…,

敞亮的天桥不见了,灰袍老道也不见了,高耸的路灯杆轰隆倒塌,精致朝王海蒂砸了过来。王海蒂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海蒂,我们交往好不好?”

像是一个悠远绵长的梦,梦里有童年的歌谣,水手的故事、军舰的熄灯号和轰隆的海岸炮声;梦里有宁静的波罗的海、漫山遍野的矢车菊和葱郁的松柏;梦里有白色的尼古拉大教堂,喧闹的蒸汽机车和穿梭的城市电车;梦里有性格倔强从不服输的老海军父亲,身体不好的母亲;梦里有老橡树下女孩蜜甜的吻,还有下等区的棚户屋里怎么也摆脱不去的贫穷。

无数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涌入海蒂脑海,前世和今生的记忆交织纠葛在一起,叫海蒂分不清哪些是梦,哪些是现实。

“就这么穿越了?现在咱是庄文-革那样的个体单干户,还是《北洋》里面的官二代;是《官商》里的潜力股,亦或是《盛世官商》里的富二代?”奇幻的穿越经历,陌生而未知的环境,触手可及的大时代,这一切让王海蒂狗血沸腾血脉喷张。

敞亮的天桥不见了,灰袍老道也不见了,冷静下来的王海蒂终于有时间考察自己所处的环境。面前是一间不到三十平米,四处漏风的破木棚屋,屋子里散乱摆放了一张摇摇晃晃,一翻身便吱呀作响的老床,一床似乎许久都没有晒过的的薄被,还有一张放了台历和绷带药剂的小餐桌,一只炭火正旺小煤炉,以及一盏没了灯油的煤油灯。凛冽的寒风在小屋子里肆虐,浓浓的药剂味和刺骨的冰凉气息在蔓延扩散。

“这幅身体的主人似乎家境不好,恩,应该可以参考《赘婿》的剧情。”不是高官巨富家的孩子,这意味着王海蒂的异世奋斗史要倍添许多磨难,这叫一贯好逸恶劳好吃懒做的王海蒂略微有些不快。王海蒂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头,握紧了拳头替自己加油打气道。

呛人的炉火不仅没有带来温暖,甚至将矫情的王海蒂呛了个半死。王海蒂紧了紧那床稍显单薄的被子,探身将小餐桌上的那本台历抓了过来。那是一本德文日历,显示的日期是1894年1月9日。

1894年1月9日,朝鲜东学党起事在即,清末中日甲午战争前夕。老道士干得不赖,这时间点没得说,正是发挥我辈剽窃忽悠之实力,博取大好功名的良机。王海蒂一边忙着憧憬着他与李中堂、邓英雄具有历史意义的会晤,一边捂着缠绕了一层厚厚绷带的头使劲回忆这一年发生的大事和小说《龙旗》的故事情节,就连他可以读懂德文这一惊人的事实都没能注意到。要知道,王海蒂可是大学四年连英语四级都没有过的外语白痴。

王海蒂搜肠刮肚的回忆历史课所学来的知识,最后却尴尬的发现他早已将那点历史常识丢到爪哇国去了。颓唐了的高中三年,荒芜了的大学四年,王海蒂知识库里苍白得只剩下几句雅蠛蝶。

“有点麻烦,有点麻烦……”王海蒂隐约感觉穿越不是志大才疏的他所能玩得转的,慌了神了的王海蒂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想要确定他所在的地方安不安全。清末的中国可是出了名的动乱不堪。男儿寸功未立,别先叫广东福建的那帮黑了良心的人贩子给拐卖到美国当猪仔去了,那可就成了时尚穿越一族最大的笑话了。

王海蒂跌跌撞撞的往门外走,木棚屋的门口的长衣架后放了一面落地镜,王海蒂的视线在落地镜上稍稍停留了一下,便瞬间石化了。

“what?穿越一场,咋连肤色都改了?历史本来就不好,还穿越到国外,臭道士,你这不是玩我呐?!”镜子里的那个有着一头飘逸的小麦黄金发、如蓝宝石般湛蓝的眼瞳,头上裹着厚厚绷带的白人男孩使劲捏着他的脸,一副白日见鬼的表情。

“哦,上帝……”门外传来了女人喜极而泣的声音,下一秒,一位穿着碎布花裙,脸色苍白枯瘦如柴的中年女人飞奔进门,不管不顾的将王海蒂拥进怀里。“海蒂,我的孩子,你终于醒过来了……”

王海蒂不知所措的躲在中年女人的怀里,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穿越的确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但是,老道士似乎忘了交代如何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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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二)(修)

“海蒂,我们交往好不好?”

十六岁的凯瑟琳站在基尔街头的老橡树下,堵住西莱姆的放学回家的去路,倔强道。

“不好!海瑟薇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不可能有结果的,而且维拉尼也警告我别再纠缠你,否则她会把弗雷西赶下南石勒苏益格号的。”

西莱姆似乎有些局促不安,他死死攥着书包肩带,面带愧色言不由衷。

“海蒂,虽然海瑟薇是你母亲,维拉尼是我母亲,可她们并不能决定我们的幸福!恋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无关父母,无关贫富,海蒂,别退缩好吗?”

凯瑟琳并不想放弃,而西莱姆似乎打定主意要拒绝这份爱情,然后是争吵,凯瑟琳眼泪婆娑楚楚动人,见西莱姆一脸决绝,哽咽着转身就走。凯瑟琳只顾着伤心,却没注意到从街角冲出来的马车,刹那间,人仰马翻。

似乎有人奋不顾身的推开了凯瑟琳,让她和疾驰而来的马车擦身而过。强劲的风凌乱了凯瑟琳那一头金发,她紧闭眼睛,捂着剧烈跳动的胸口惊魂未定。这时候有路人在尖叫有位学生受伤了,凯瑟琳意识到情况不妙,带着一丝侥幸睁眼,一眼便望见了横躺在马路上,脑袋开花鲜血直流的西莱姆。

“西莱姆,我不准你再去找凯瑟琳!凯瑟琳是大商人迪克的女儿,她注定是基尔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你不过是石勒苏益格渔民的后裔,基尔下区的无钱无势的穷小子,你们根本就不可能走到一起。”海瑟薇似乎病得很重,她面色苍白,强撑着身体努力规劝她唯一的孩子。

“海蒂,加入海军吧,你会爱上大海,爱上海军这个职业的。你是石勒苏益格渔民的后裔,你是普鲁士海军的后代,你出生在波罗的海海滨成长在基尔码头,无论海瑟薇怎么反对,大海都是你摆脱不了的宿命!”初冬的时候,即将出海猎鲸的瘸了腿的老海军弗雷西-西莱姆眉飞色舞循循善诱道。

“西莱姆,我知道你是一位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你的未来可以是柏林大学、格赖夫斯瓦尔德大学,可以是帝国陆军或者海军,也可以是巴黎的画家、维也纳的音乐家、斯图加特的科学家,凯瑟琳并不适合你!”维拉尼穿了件奢华的貂皮外套,手里捧着一只懒洋洋的沙皮狗冷冷道。

“海蒂,快醒醒,别吓我好吗……”凯瑟琳穿了件白色长裙,跪在冰冷的基尔涅瓦大街上,紧紧搂着神志不清的海蒂,梨花带雨:“谁来救救他,他不可以死的,他不可以死的……”

“王海蒂,我错了,我再也不逼你陪我去压马路,我再也不格式化你装A片的硬盘,我再也不盗取你的qq号密码,我再也不假装怀孕逼你和我订婚,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小女友死死攥着王海蒂的照片,浑浊的眼泪不时划过精致凄美的脸颊。

“王海蒂,别玩失踪了,你未来岳父岳母可是司法机关工作人员,你小子就是跨省我也能给你找回来!”王海蒂的父亲似乎一夜白头,苍老了十岁,萎靡不堪的蹲在床边。王海蒂的母亲就躺在床上,额头上顶了一块湿毛巾,手背上还打着点滴。

“海蒂-西莱姆,蒂姆克勒格尔中学的学生?这可是基尔最好的中学,不去念你的书,怎么想着来码头当搬运工?看你这小身板,能扛动几十斤的货箱吗,码头从来都不收留废物的。”穿着绅士服拄着文明棍的码头工头莱曼冷冷打量了身体单薄的西莱姆一眼,评估一番市侩道:“日薪十芬尼,肯吃苦就留下来,嫌钱少就趁早滚蛋。”

冬去春天,眨眼间已是人间六月天。港城的初夏,总是有不同的声音、熟悉不熟悉的面孔肆无忌惮地闯进王海蒂的梦,前世与后世的记忆彼此交织,如同梦魇一般纠缠着王海蒂。

又是一场噩梦,王海蒂醒来,浑身被冷汗浸透。

这就是我所期待的穿越麽?…,

王海蒂枕着那些已经用不上的中学课本,想到工头莱曼对迟到工人的无休止的叫骂,他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估摸了一下时间,曾经好逸恶劳的高富帅只得哼哼唧唧的跳下硬邦邦的破床,捡起炭笔随手在那本德文日历上划上一个圈,对着密密麻麻画满了圈的日历泪流满面。

王海蒂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他强行占据的这副身体原名叫海蒂-西莱姆,德国基尔蒂姆克勒格尔中学成绩数一数二的好学生,可惜性格有些内向孤傲,并不善于与人交流。母亲海瑟薇是海肯多夫渔民的女儿,一位癌症晚期病入膏肓的家庭主妇。父亲是前普鲁士海军中尉,参加了1864年的六周战争,并且在那场惨不忍睹的海战中瘸了一条腿,退役后在一条陈旧老迈的捕鲸船上担任鲸骑士,拿命换钱补贴家用。海蒂-西莱姆的亲戚朋友不多,绝大分部都是基尔下区为温饱而奋斗的破落户。海瑟薇的哥哥,西莱姆的舅舅施奈德倒是基尔海关的小公务员,可施奈德是个自私自利之人,亲情在他眼里不值一文。

“穿越前是一等一的高富帅,穿越后却成了码头搬砖**丝,我大概是穿越客里混得最惨的一个吧。”

小饭桌上有一块黑面包,那是海瑟薇一天的口粮,王海蒂捂着空空如也胃,拼命忍住口水,一口气喝下大半杯凉水,扯起一件从弗雷西身上淘换下来的脏兮兮的小背心便往货运码头走去。

****

凄厉的小雨过后,宁静的波罗的海满是白绸似的碎浪。万吨级的货轮停在货运码头旁,无数码头搬运工如同蝼蚁一般,肩扛手提着将那些百十斤重的货箱搬上码头小火车上。伴着醉人的晚霞和血红的斜阳,西格弗里德级海防舰的最后一艘哈根号海试归来,别具一格的一具烟囱设计让关心海军的搬运工们毁谤不已。

“帝国海军办公室的设计师们也太废物了吧,有钱还不如多造几艘勃兰登堡级呢……”来自奥格斯堡的布朗特叼着一根被雨水打湿了的卷烟,抓着火柴盒站在货轮上骂骂咧咧。

初夏的天气总是这样,像是一位多愁善感的姑娘,时而小雨淅淅沥沥,顷刻间又能晴空万里。海蒂-西莱姆跳上防波堤,脱下黏在身上的那件洗的发白的小背心,使劲拧了一把,挤下一滩水来。

"臭道士,你玩真的?理科生、金融天才、黑帮大佬和现役退役军人才是穿越专业户,让我这么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学无术虚度青春的不合格产品穿越重生,臭道士,你不怕时空管理局找你麻烦……"

海蒂刻意忘却了某些事实,似乎当年那个一心想要穿越的大学生并不是他。海蒂高高卷起裤腿,捡起一块海石向湛蓝的海水狠狠的投掷过去,似乎那块海石就是那个手艺不精的老道士。海蒂已经厌倦了港城的多变的天气,正如他厌倦了没有前途不能NG的穿越生涯。

小石子溅点水花,掀不起太多的涟漪。海蒂的心情就像海石带起的水波,他跳着脚,指着血红的天际气急败坏道:

"我上有白发高堂,下有小女友肚子里的意外产品,左右还有美眉一个,兄弟几人,蓝颜知己一双。臭道士,你跟上帝、真主阿拉、无量天尊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在让我再穿回去……"

海蒂的喋喋不休着消散在了波罗的海和煦的海风里。海鸟犹自在近海盘旋翱翔,海的精灵们不时掠过海面,闲庭兴步般的叼起几尾小鱼。微醺的海风抚过,晚归的水手们所吟唱着的古老的歌谣渐渐飘了过来。没有人搭理海蒂,徒留海蒂在码头防波堤上徘徊成伤。

什么是穿越?

穿越是穿越时间和空间的简称。通俗的是指某人物因为某原因,经过某过程(也可以无原因无过程),从所在时空穿越到另一时空的事件。(百度百科)

很不幸,年少轻狂的海蒂也时尚了一把。某个万里无云的初夏午后,在某位面瘫腹黑学艺不精的江湖道士的刺激忽悠下,素不信邪的海蒂意外穿梭时空。…,

"臭道士,没能把我送到皇阿玛四哥八爷老十四家也就算了,没机会认识项少龙、方怀、若曦这些牛逼穿越前辈也就罢了,没有条件追随李中堂袁大头蒋校长毛太祖也无所谓,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PSP的‘三无’生活咱也还能忍受,一副忠诚的黄心却裹上一层白色外皮之事实我也可以忽略它,可是,臭道士你能不能别把我丢到……"

雨后的黄昏,波罗的海基尔海湾一派繁忙的景象。海岸线高地处的灯塔灯火早早点亮,万吨级的海轮穿梭不止;基尔港郊外,蜿蜒的铁路线两旁,伴着唯美的夕阳,大片大片的小雏菊正在盛放;基尔大学里,有着砖红色的外墙的哥特式建筑在郁郁葱葱菩提树中若隐若现;霍尔特瑙,两座高大的船闸渐趋成形,威廉皇帝运河开通指日可待;基尔军港区,集德国工业之精华、海防铁甲舰终极放大版的勃兰登堡级战列舰正静静停泊在码头旁,几名陆战队员正在持枪警戒。

德国,这可是1894年的德国基尔!

前世的海蒂虽谈不上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这样五毒俱全,但也算得上是90后"垮掉的一代"的典型。可就算海蒂再怎么好吃懒做、胸无大志、不学无术,德国在某皇帝和某元首的率领下,发起两次世界大战并且两次战败的事实海蒂还是略有耳闻的。

王海蒂虽然奔着建功立业而来,可这并不意味着他舍得让自己马革裹尸,黄沙百战穿金甲,破了蓝楼终不还可不是宅男的性格。

"可是,臭道士你能不能别把我丢到一战前的德国呀,就算我有九条命也不够战争摧残的。道士叔叔、道士爷爷,我再也不嘲讽您了,我信您了还不成,我把您当春哥一样供起来还不成,求您让我回去吧……"

心理学专业毕业,不会化学不会物理,上不识天文下不懂地理,不晓得如何造枪造炮,不清楚玻璃肥皂的生产流程,不懂投资倒把也没有搞传销的天赋,前世海蒂最大的个人价值就是拉动国家内需、消耗国家商品粮,穿越后海蒂也没有获得反穿红内裤,手吐蜘蛛丝的超能力,有的只是癌症晚期的母亲,在大海上从事高危职业的捕鲸人父亲,四马克三十五芬尼的全部家当和位于贫民区的一栋既不遮风又不挡雨的木棚屋。

"就算逆天改命,你见过这样创业这么低的吗,人家波希米亚下士[1]好歹还不愁吃穿呢。咱呢?穿的永远都是旧校服或者是弗雷西改小的旧衣服,吃上拥有几块南瓜饼和涂有黄油的黑面包的午餐都成了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生为人子,既要照顾得了癌症的海瑟薇,又要为在南大西洋上猎鲸的弗雷西担惊受怕;作为学生,想去柏林大学又害怕给家人增加负担,想要放弃学业又怕海瑟薇伤心。"

前世王海蒂也曾下载过一本《德意志的荣耀》,可那本书还在海蒂的书架上尚未翻看。也曾在地摊上买过一本盗版的《重铸第三帝国之新海权时代》,可惜被室友借去了,连盗版书封面的颜色都没来得及记下。海蒂揉了揉他淤青发紫了的臂膀,使劲揪着他一头小麦黄的金发绝望道: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如果能让我回去,我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奋斗终生。我一定好好孝敬父母,爱护小女友,照顾我那没出世的意外产品。我一定见到倒地老人就扶,周正龙说是华南虎我就相信,政府搞拆迁我一定全力支持……"

"西莱姆,雨都停了这么久,你还想偷懒到什么时候!快过来搬货箱,小心我扣你工钱!"

远远传来了工头莱曼尖酸刻薄的叫骂声,海蒂只得停止吐槽,点头哈腰赔着笑,跟孙子似的溜到货轮上。

深呼吸,朝长满老茧的糙手吐了口唾沫,微微向前屈膝,干练的海蒂喉咙一紧发出野兽般的低鸣,双手发力,头向左微微一撇,飞快的举起重达五十斤的货箱架到自己的右肩。

海蒂并不强壮的身子猛的向下一沉,涨红了脸眼冒金花,几个呼吸方才缓过气来。在莱曼的催促下,曾经幻想能拯救世界,开创大时代的王海蒂失魂落魄地扛着沉重的货物,艰难的朝码头挪去。

【注释】

1.波希米亚下士:即希勒特,波希米亚下士是保罗-冯-兴登堡对他的蔑称。

第一章 是柏林还是基尔(一)

“小子,来一根?”下工号吹响,精疲力竭的搬运工们欢呼起来,三三两两席地而坐,眼巴巴的等着工头莱曼派发的工钱。海蒂坐在小货轮生满铁锈的舷梯上,扶着他隐隐作痛的臂膀,不自觉的学起文艺小青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泪眼朦胧。

这时候,来自奥格斯堡的布朗特走了过来,倚着海蒂-西莱姆海蒂坐了下来。他从脏兮兮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方被报纸裹得很严实的烟丝,扯下一点纸,捻起一小撮烟叶,拧巴一下卷成纸烟,顺手丢给海蒂。

“谢谢……”海蒂接过那支烟,点头致谢。

四十多岁的老工人布朗特扬了扬手里的火柴盒朝示意海蒂,王海蒂会意,叼起那根烟,撇过头拿手挡风以方便布朗特点烟。

这并不是王海蒂第一次抽烟,前世为了培养所谓宅男小清新气质,王海蒂也曾抽过几包寡淡无味的中南海,而后在小女友的残酷镇压下只得悻悻作罢。烟叶很劣质,过肺的感觉并不好受,王海蒂猛的咳嗽起来,淡蓝色的烟雾不断咳了出来。

“平时不怎么干重活吧,一见你就知道你还是个雏,不懂技巧,不会偷懒,只晓得蛮干。”码头靠气力吃饭的汉子爽朗的笑了起来,普朗特歪着脑袋替他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拍了拍王海蒂的肩膀一针见血道:“不过我看的出来,你和我们是一路人,虽然你现在还是个雏,但是你天生就有混蛋的基因。”

布朗特在码头搬运工里是个不折不扣的老油子,他十七岁加入陆军并且参加了普法战争,退役后一直在码头上流浪,厮混二十多年的老江湖。

“就当你是在夸我……”王海蒂掐灭烟头,将只抽了几口的纸烟小心放回口袋里,耸耸肩若无其事的问道:“听说你参加过德法战争?胜利的滋味怎么样?”

王海蒂最近一直在考虑是否加入帝国军队。王海蒂穿越而来,不仅继承了海蒂-西莱姆优良的学习成绩,而且还补上了西莱姆自然知识欠佳的短板,如果能有一个安静读书的环境,王海蒂自信能够考上柏林大学,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可病重的海瑟薇,在大海上搏命挣钱的弗雷西,昂贵的医药费和不断上门追债的亲戚使得王海蒂那一方破败的木棚屋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

无论是搞投机倒把还是剽窃发明都不是胸无点墨的王海蒂所能玩得转的,前世的王海蒂虽然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可见识却一点也不差,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加入军队不说距离他峥嵘沙场建功立业青史留名的铁血理想近一点,至少能够摆脱眼前这份又脏又累,明显有辱高富帅身份的搬运工工作。

“老实说,战争并不好玩,虽然我们在兵力、炮兵装备和战斗训练方面均占优势,可法国毕竟是个陆军强国,他们打的很凶很顽强,我们的伤亡并不小,战争结束后,北德意志几乎每一座教堂都在奏响祭奠亡灵的弥撒。”布朗特是个大大咧咧,性格轻佻之人,可提到军人、战争、伤亡这些关键词的时候,以油嘴滑舌著称的布朗特脸上却难得出现了虔诚肃穆的意思。

布朗特的话让王海蒂听得心惊肉跳,王海蒂虽然志向远大,可他怕死,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将陆军这个选项排除在外。

布朗特意识到他的话题起的太沉重了,随意打了个哈哈,懒散道:“可总得有人为这个民族的未来付出是不是,好在我们胜利了,国家统一,民族团结,而我们的军功章也到手了,皆大欢喜。”…,

王海蒂问了一个很现实很功利很21世纪的问题,结果布朗特却给出了一个很烂漫很知青很德意志人的回答,这结局叫王海蒂略微有些惊诧。他撇过头仔细打量布朗特,想从他刻满岁月刀痕的脸上找出一丝可以令人咀嚼,耐人寻味的端倪。王海蒂用21世纪的价值观不怀好意的去猜度一位德意志人的责任感,结果他失败了,正是因为一败涂地,所以才会震撼,甚至有些羞愧。

王海蒂忽然想到了弗雷西-西莱姆,那个年过五十头发花白,瘸了一条腿却时刻不忘守护帝国海军荣耀的老海军。王海蒂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老海军成天背着海瑟薇向海蒂吹嘘他和他的普鲁士海军的丰功伟绩,竭力鼓动唆使王海蒂加入海军。英雄救美后躺在床上养病的王海蒂是在厌恶腻歪了弗雷西的鼓吹,逮着机会就对弗雷西冷嘲热讽:

“普鲁士海军有什么值得骄傲的,1864年六周战争,你们和奥地利海军加起来还玩不过丹麦人,被一支三流海军打的满地找牙。1870年德法战争,你们干脆化整为零,游而不击,要么躲进威悉河和埃姆斯河(ems)深处,依靠海岸炮严防死守,要么逃亡不列颠岛,在大英帝国的羽翼下苟延残喘。至于德意志帝国海军,先不说陆军出身的海军总司令,除了几艘四不像的勃兰登堡级、老迈的萨克森级,德意志还有什么?就连中国人都有两艘萨克森!”

1894年的德意志海军在世界上还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法国佬刚刚自毁长城,实行了著名的“绿水海军”政策,但依然还是数一数二的海军大国;即便是在“海军黑洞”时期,约翰牛的皇家海军仍然是其他海军强国的总和;虽然疯狂崇拜马汉《海权论》的威廉皇帝向世界展示了他建设强大海军的决心,但是德意志海军无论是舰船设计、制造工艺、武器火控还是海军训练、海洋传统,落后世界可不止一星半点。

每当王海蒂揭普鲁士海军老底的时候,老海军总是会气急败坏暴跳如雷,接着神色黯然,沉默不语,久而久之,弗雷西再也不提让海蒂加入海军这件事。王海蒂还曾为此沾沾自喜过,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他的戏谑伤了一位将青春献给德意志,献给海洋,献给海军的老兵的自尊。

德意志民族是个多灾多难的民族,他们的身体里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他们培育了无数哲学大贤,然而也正是这个民族疯狂的挑起两次世界大战,以一己之力做出对抗全世界的姿态。这个国家两度被毁灭,可德意志人总是能够在废墟瓦砾中重整旗鼓,倔强顽强的挺立在强国之列,个中真谛的确值得某天朝上国反思。

当然,还在贫困线上垂死挣扎,竭力想要逃出基尔下区奔小康的王海蒂无意也无力去为这个坚韧的民族的国魂写诗作序,他伸长了脖子,锐利如刀的视线死死追随着工头莱曼搬过来的一沓钞票和硬币,眼神里充满了宗教式的狂热。

莱曼将钞票和硬币摆在长桌上,下了工的搬运工们在长桌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等待工头莱曼给的工钱。

"这是你的……"工头莱曼穿了一件米色绅士服,留了一头柏林目前最流行的发型,嘴里叼着一根永远也不会点燃的雪茄,数了十芬尼塞到海蒂手上。

"谢谢……"

王海蒂掂了掂手里的镍币,顿时萌生出一股子豪情壮志,而后又被现实掐灭。这是王海蒂凭自己的气力挣的血汗钱,前世也曾幸福的张望过这一天,承诺要为父亲买一包九五之尊,要为母亲买一支豆蔻香水,要为小女友买一条情趣内衣,可事到临头,王海蒂根本来不及感慨唏嘘,深受病症折磨的海瑟薇正需要钱买止痛药呢。…,

王海蒂抽身就走,脑满肠肥大腹便便的莱曼叫住了王海蒂。他多塞给王海蒂五芬尼,狡黠道:"西莱姆,你今天表现不错,明天你还会来吧?不少字

王海蒂只是一个临时搬运工,相比较那些职业码头工人,莱曼不必给他太多的工钱。而且王海蒂才十六岁,没见过世面,他不像搬运工里的那些老油子,干活偷懒,发工钱的时候却争得比谁都起劲。多给王海蒂五芬尼,精明的莱曼一点儿也不吃亏。

"只要我还剩下一口气……"王海蒂抬了抬快要麻木了的手臂,死死攥着手里那几块镍铜5芬尼硬币,有些无可奈何。

德国物价并不贵,可十芬尼够买些什么?

能够买两个鸡蛋,350克硬邦邦的黑面包,一小块基尔本地生产的气味令人作呕的酸奶酪,一磅多一点的土豆,二十分之一支止痛剂。

彩虹、点点晚霞、悠闲的海鸟、碎白色的浪和军舰,海岸高地上的灯塔和海防炮台,基尔美轮美奂,可这并不属于海蒂。曾经的高富帅,如今被生活愁白了头的海蒂-西莱姆捏着被手心里的汗水洗净了的镍币,忍不住嚎叫道:

"波塞冬[1],我发誓我一定会成为人上人,让我的亲人住进带花园的大房子,让我的孩子能乘坐由四马牵引的四轮马车上学,让我的妻子和玛丽莲-梦露一般美丽,让我每天晚上能枕着帝国金马克睡觉!我要活下来,一定要活到一百来岁,再去那个天桥,带上自己的孙子曾孙曾曾孙去把那个江湖道士打个半死,再让他把我送回去!"

【注释】

1.波塞冬:希腊神话中的海神。;



。,

第一章 是柏林还是基尔(二)

下工回家的路上,报童手里满是关于远东战事的报纸。流火七月,远东战事一触即发,清国人和日本人都在向朝鲜增兵,拥有两艘萨克森级铁甲舰的北洋舰队开始出海巡航,拥有不少英制铁甲巡洋舰的日本也集结了它全部海军。尽管王海蒂很关心这场战事,一份报纸也费了不几个钱,可海蒂始终没有停下脚步。

1894年7月,丰岛海战爆发,1894年9月,平壤战役和黄海海战双双失利,1895年2月,威海卫上演大清版的“彩虹行动”,北洋舰队全军覆没。尽管王海蒂不清楚战争的具体过程,可北洋舰队悲壮的结局和祖国在黑暗的深渊里越陷越深的事实他却一门清。

“我可怜的祖国,不是你的子孙不孝,而我的确无能为力呀……”

从码头走来,基尔市区的繁华和下区贫穷破败的街景不断后退,想到那些壮志难酬,出师未捷先饿死,王海蒂的心情有些纷乱。

****

每一座繁华的都市背后必定埋藏有无数血泪辛酸,在它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必定有无数难以示人的阴影。要知道,无论梵蒂冈的红衣主教和维也纳的和平政客如何鼓吹,这个世界终究不会有乌托邦式的人间天堂。

1870年普法战争后,数十万人口从帝国东部迁移到西部,从上、下西里西亚和波兹南、西普鲁士和东普鲁士田野,涌入柏林、基尔等大城市。年轻的德意志帝国经历了其历史上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人口迁移热潮。基尔也是移**动的受益者,很多东欧和东普鲁士移民拖家带口,来到这座被海神眷顾的海港。

的确,位于市中心的尼古拉大教堂和教堂前由恩斯特-巴拉赫所作的勇士之魂雕塑历经风雨屹立百年;郊外那一株百年老橡树下,多少蜜甜的传说和故事还在萌芽和继续;有着蔚蓝色海水的基尔海湾还在静静的等待着每年一度的航海周,那时候全世界的帆船爱好者云集基尔,劈波斩浪;基尔海军基地,承载了德意志人海军梦的萨克森级和勃兰登堡级铁甲舰正静静停泊在锚位上。基尔,这个德国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地区的首府,德皇威廉运河的,波罗的海沿岸重要的海港城市从来都不乏烂漫的风情。可在学过心理学的王海蒂看来,它依然不是柏拉图笔下的理想国,依然不是莫尔心里的乌托邦。

1894年的德国,1873年经济危机[1]的余波即将消散去,阴霾已经在渐渐远离德国人民。帝国的统一打碎了德意志经济发展的桎梏,这个年轻的国家潮气蓬勃充满了旺盛的活力,可它的统治者和人民都还缺乏治理国家的经验。

封闭而保守的农村体系被打破,无数以古板著称的容克贵族们一边跳着脚咒骂一切新生事物,一边小心翼翼的开始投资工厂和企业;竖立着黑漆漆的烟囱的工厂被建立,古老的城墙被推到了,水清沙白的莱茵河渐趋污浊,城市像一只吞噬一切的怪兽,以几何倍数扩张;农民被剥夺了土地,在资本家的驱使下来到充满机遇和灾难的城市,又因为新兴的工商业者无穷尽的压迫导致1889年鲁尔和上西里西亚工人大罢工。

在基尔市的东南角,大片大片的木棚屋和千篇一律的洋灰平房杂乱无章的堆砌,从工业区飘过来的烟尘终日弥散不去,自下水管道里涌上的工业和生活污水在道路上肆意流淌,无数在饥饿和温暖之间挣扎着的贫民们拖着疲倦不堪的身躯四处奔波,城市过度扩张所带来的恶果显露无疑这里是基尔市政官员刻意忽视的蛮荒之地,是美轮美奂的基尔背后一道秘不示人的伤疤,这里有的只是暴力、饥饿、等待和狼狈的逃离。

雨后的贫民区远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曼妙,满是令人绝望的灰色调。海蒂-西莱姆蜗居的那一栋破败的小木屋,被虫蛀了的木板和旧迹斑斑的防水蒙皮阻挡不了积水的渗透,伴着渗人的雨滴声和无边无际的漆黑,潮湿和腐烂的气息在屋子里滋蔓。…,

火柴划拉的声音和拍手声交替响起,在布朗特的唆使下刚培养起来的烟瘾瞬间被安妮扑灭,一小片旧报纸和劣质烟叶顿时散落一地。王海蒂的邻居,水果商贩史瑞克特家的小女儿安妮对他龇牙咧嘴,一副你敢捡起来我就和你拼命的架势。

“还让不让人装深沉玩忧郁呐?”尽管很留恋香烟的味道,可王海蒂不敢试探小安妮的底线,只得悻悻收回火柴盒,小心摆弄他视若珍宝的画具。

临近晚饭时间,刚从码头回来的搬运工海蒂-西莱姆趁着烧水的功夫,偷得一点点闲暇,在木棚屋外加起了画板。借着屋外惨淡的光线,王海蒂坐在小板凳上,抓着一支只剩下笔头的素描笔,歪着脑袋试图在勉强捋平了的废纸上复制他对这个世界的印象。十五岁的小安妮正伏在王海蒂的背上,张牙舞爪的强迫王海蒂为她画一幅车菊草。

白描勾勒、工笔细摹、阴影底纹,大学时为了追小女友特地勤学苦练的美术功底还在,安妮也一直在王海蒂耳畔嚷嚷抽时间去看车菊草,但是疲倦的王海蒂多少有些心不在焉。一分心,一只色泽艳丽形态诱人的KFC烤鸡印在了纸上。王海蒂这才想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正经吃过饭了。

“这就是你送我的车菊草?”安妮的嘴撅的几乎可以挂上一只酱油瓶了,王海蒂捂着空空如也的胃,摊了摊手尴尬万分,好在有人转移了安妮的注意力。

"海蒂-西莱姆先生,有您的信件。"一辆机器脚踏车穿街过巷,停在了木棚屋前的泥泞小道上。穿着墨绿色制服满身泥点的邮差从挎包里掏出一份快件,仔细比对了门牌,朝王海蒂喊道。

"我的信件?"王海蒂收起了画笔,惊诧道。除了热恋中的凯瑟琳,王海蒂想不出会有谁寄信给他,寄给一个居住在基尔下区,一辈子没出过基尔的穷小子。

"如果您是海蒂-西莱姆先生的话。"邮差虚踩着脚踏,善意的调笑道。

王海蒂紧了紧勉强套在脚上的那双明显不合脚的破鞋,一瘸一拐的跑了去过,接过邮差手里的信。

那是一份包装精致华美的信,白雪的信封上印有洪堡兄弟的画像。王海蒂隐约猜着了信的出处,有些诚惶诚恐,沾满铅印污物的脏手在老旧的衣服上擦了又擦,直到指尖污迹下那一层厚厚的老茧已经清晰可见,海蒂这才伸手接过那份轻飘飘的信。

"恭喜您了,西莱姆-海蒂先生,能够被柏林大学录取,您可算是为基尔下区人挣了一口气了。"德意志人素来有尊重知识的传统,邮差带着由衷的笑意,拍了拍海蒂孔武有力的臂膀恭贺道。

“是柏林大学?”小安妮瞪大了眼神,死死捂着嘴一脸惊喜。“是柏林大学!”

柏林大学,原名柏林弗里特里希-威廉大学,座落在柏林市中心,所在地是原先的汉利希王子王宫。柏林大学是德国首都柏林最古老的大学,1809年由德国历史上最著名的教育家洪堡先生创办,乃是德意志高等教育的摇篮,德意志崛起的。德国的大学实行的是精英教育,毕业之后大多能够成为政府的小公务员或者是大企业的职员,王海蒂能考上万中取一的柏林大学也就意味着他能够逃离基尔贫民区这片让人绝望的地域,天空将会是他的极限。有鉴于此,无怪乎热心的邮差会用替他击节叫好。

权势比不上官二代,财富比不上富二代,高考总能考过他们吧。抱着悲壮的心理,在富有远见的海瑟薇的催促下,王海蒂无视蒂姆克勒格尔中学同学的冷嘲热讽,劈头盖脸的报考了柏林大学。作为史上最窝囊的穿越客,王海蒂终于做了一件勉强配得上穿越客身份的丰功伟绩。

王海蒂激越的心情没能持续很长时间,想到海瑟薇的病情,沉重的债务和绝情的施奈德舅舅,王海蒂的好心情瞬间一扫而空。

邮差已经骑车走远,湿漉漉的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邮差略带钦羡的赞歌。王海蒂那只经常搬重物的手按在了信封上,心情复杂而纠结,苦笑着撕开了那封信。

盖有校长私人印鉴、质地精良的信纸飘了出来。信并不长,也没有后世南京理工大学录取通知书那般花团锦簇。一如德国大学治学之严谨,信里只提到了王海蒂的录取专业、开学日期和注意事项,可就是这么寥寥百十个字,却让王海蒂内心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王海蒂望着那张通知书,对着信封上的洪堡兄弟画像,犹豫道:"是柏林还是基尔?"

安妮劈手夺过王海蒂手中的信,尽管识字不多,却依然好奇的将那张薄薄的信纸颠来倒去的看,似乎比王海蒂本人还要兴奋。

“这还用得着考虑吗?当然是去柏林啦!”

【注释】

1.1873年经济危机:19世纪持续时间最长、打击最为沉重的一次经济危机,其影响从1873年一直持续到19世纪末。

第一章 是柏林还是基尔(三)

漆黑的木棚屋里,小煤炉的炉火正旺,沸水在水壶里上下翻腾,炙热的水蒸气不断冲挤着壶盖,砰砰作响。安妮还在欢呼雀跃,王海蒂却劈手夺回那份信,将它塞回上衣口袋深处,一头扎进黑暗中。

一点星火自黑暗中划过,伴着刺鼻的白磷味,王海蒂拔起煤油灯的灯罩,用火柴点着了灯芯,刹那间,暗黑的小屋子里开始有了点点微茫的光亮。

"又没灯油了。"望着煤油灯里所剩无几的煤油,王海蒂忍不住掏出口袋里那几块五芬尼镍币,愁眉苦脸的拨弄着。感谢死伤无数的1889年大罢工,让帝国对工人妥协,建立起相对比较完善的公共福利体系,让王海蒂可以领到一笔令人寒碜的救助金。

拥有会计从业资格证的王海蒂掰着手指,耐着性子算计这些连小学生都不屑于做的算术,让艰苦的生活还能继续下去。

"貌似又是一笔不菲的开支呀……"

"海蒂,我的孩子,你不用上学去吗?"木棚屋深处传来了苍老和虚弱的声音,紧接着是床板受压发出的咯吱声。

那是海蒂-西莱姆病重的母亲海瑟薇的声音,王海蒂忙举起煤油灯走了过去。

"海瑟薇,我已经中学毕业了。"

随着灯火的迫近,海瑟薇骨瘦如柴的身影渐渐显露出来。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海瑟薇的病急剧恶化,已经是癌症晚期。她瘫在床上奄奄一息,由于难以补充营养,整个身体都凹陷下去,连胸前条条块块的骨骼脉络都清晰可见,她的头发已经完全掉落,只剩下光秃秃的脑壳,在惨淡的灯火下,海瑟薇就好像来自地狱的骷髅人。

王海蒂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海瑟薇已经是癌症中期,她向家人隐瞒了病情,细心照料英雄救美头部严重受伤的王海蒂,把最好的吃的,昂贵的药物都留给了海蒂,直到她再也站不起来。受病痛的影响,海瑟薇早已失明了,而且绝大部分时间都有些神志不清。可即便这样,出于一位母亲对儿子本能的爱,她依然关心海蒂的学习。

王海蒂穿越过来,平白无故的占据了海蒂-西莱姆的身体,平白无故的享受海瑟薇和弗雷西不掺杂一丝杂质的爱,既然回不去了,王海蒂也就把海瑟薇和弗雷西当成自己的亲人,决心好好孝敬他们,替海蒂-西莱姆尽到他应尽的义务。

"哦,晚饭时间到了吗?"海瑟薇口齿不清的问道:“该吃饭了吧。”

王海蒂点点头,将铺了碎布的小餐桌拖了过来,把装有红糖水的杯子和一块干巴巴的黑面包一齐放了上去。海瑟薇没有气力独自进食,王海蒂将苍老的海瑟薇扶了起来,拿起那块硬邦邦的黑面包将它掰成小块,就着红糖水一点一点的喂给她吃。

"海蒂,你怎么不吃?"海瑟薇见儿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碗碟刀叉,撇头头疑惑道。

"我吃过了。"不多时,那一小块黑面包在王海蒂的指尖消失不见,王海蒂躲进灯火的阴影中,揉着饥肠辘辘的胃解释道:“我最近在帮史瑞克特先生照顾他的水果摊,报酬是每天两餐饭。”

海瑟薇是海肯多夫的渔民施奈德家的二女儿,上过几天教会学校,知识不多,既不懂得特赖施克的泛德意志主义[1],也不懂得霍夫曼-冯-法勒斯莱本的理想主义[2],她只是凭着她的一点人生阅历,单纯而固执的想要海蒂多学一点东西。在溺爱孩子的海瑟薇看来,王海蒂不应该埋没在基尔码头上,对心理学很感兴趣的他应该去柏林大学,与里夏德-瓦格纳和弗里德里希-尼采[3]争个高下。

王海蒂既不敢告诉海瑟薇他在码头当搬运工,也不敢告诉海瑟薇他偷偷去基尔海军学院报名参加招生考试并且很有可能会被军校录取。王海蒂不愿意让病重的海瑟薇心生不快,不得不拿热心肠的史瑞克特先生做挡箭牌。

“史瑞克特先生是好人,他们家帮了我们不少忙,海蒂,这份情你以后一定要还。”海瑟薇半坐在床上,抓着王海蒂的手交代道。…,

王海蒂点点头,尽管海瑟薇看不见,但是他相信凭借母子的默契,她一定懂得王海蒂的选择。王海蒂端来一盆水,替海瑟薇擦过身子,抓起桌子上的药盒,扶着海瑟薇用药。

药盒里的止痛药所剩无几,又是一笔不菲的开支。回想起以前在淘宝网和京东商城挥金如土的日子,曾经的高富帅王海蒂委屈的想哭。

海瑟薇已经病入膏肓了,任何药物都不能阻止死神的迫近,要知道即便在科技发达的后世,癌症依然是不折不扣的世界性痼疾,王海蒂所能做的只剩下准备足够的止痛药,让她人生的末路走的不那么痛苦。可惜,就是这么简单的愿望,信誓旦旦要拯救世界的王海蒂依然支撑不起。

弗雷西出海前留给王海蒂的钱已经所剩无几,王海蒂那微薄的薪水也不足以支撑昂贵的药物。王海蒂支支吾吾,小声建议道,"凯瑟琳家的化工厂招收工人,每天三十芬尼,而且还管一顿饭,海瑟薇,我想去……"

凯瑟琳是海蒂在蒂姆克勒格尔中学的同学,她父亲正是基尔的商业大亨迪克,拥有许多工厂和贸易公司。自从凯瑟琳的母亲维拉尼得知海蒂与她仅有的女儿开始交往这事实,便处心积虑要拆散他们。

维拉尼想让王海蒂放手,交换条件是给他介绍一份体面的工作,王海蒂拒绝了,不是因为王海蒂爱上了凯瑟琳,而是维拉尼冷冰冰的语气冒犯了王海蒂那仅剩的一点可怜的自尊。可到如今,王海蒂也顾不上自尊这不能当饭吃的东西了,在亲人的生死面前,男孩的尊严又值几个钱?

"西莱姆,不准去!你的未来不在基尔肮脏黑暗的工厂里,而且在柏林大学宽敞明亮的学堂里!"海瑟薇使劲撇过头,抓着王海蒂的衣角,虚弱而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怒气。"如果你缺钱就找你施奈德舅舅借,看在死去的祖父的情面上,他一定会借钱的。"

"施奈德舅舅……"王海蒂冷哼了一声。指望施奈德借钱还不如相信安徒生童话,正是因为施奈德几次三番堵门追债,王海蒂被逼的没办法,这才放下曾经身为富二代的儿子、官二代的女婿的自尊,背离一个宅男的行为准则,去码头“搬砖”。

王海蒂决心让事实腐烂在肚子里,望着残破的天花板,自嘲道:"海瑟薇,对不起,我没能考上柏林大学。"

"没考上……"海瑟薇略有些意外,旋即她又开始安慰起她唯一的孩子。"柏林大学是德意志民族的骄傲,考不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去基尔大学也一样。海蒂,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理想,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读书,一旦放下课本,你这辈子可就真的没出头之日了。"

这话王海蒂不知听过一次,这话也曾被一位爱唠叨的母亲孜孜不倦的反复提及。可惜那些年王海蒂年少轻狂,被家财万贯迷惑了双眼,不明白那些话的深意。如今,吃够了苦的王海蒂开始理解母亲的苦心,有些话却已经想听也听不着了。

理想?是小时候对因为喜欢幼儿园年轻的老师而许下娶漂亮媳妇的理想?是年少时因为喜欢看《名侦探柯南》而立志要学心理学的理想?是青年时因为穿越文化而幻想能取代项少龙的理想?是某月某日因为老道士的刺激,没有反穿内裤没有吐蜘蛛丝就不自量力大放阙词而许下拯救世界的理想?还是现在,因为怎么也摆脱不了的贫穷、自卑,奢望能美美饱食一顿,好好休息一天的理想?

“去他妈的皇图霸业,去他妈的孤胆英雄,去他妈的热血穿越!”王海蒂心底生出一股子怨气,没头没脑的叹息一声,各种包票承诺保证一齐上阵,这才将忧心忡忡海瑟薇安抚下去。海瑟薇睡下后,王海蒂舍不得浪费灯油,飞快掐灭灯油,摸黑将碗勺丢到水池里洗干净。

借着从天花板渗透下来的那一点微茫的光亮,王海蒂趴在小餐桌上,细心的将桌子上残留的一点点面包屑捡了起来捻到嘴里。

“这是一只小女友为我精心烹制的烤鸡,撒上麻油葱花,添一点精盐,恩,色泽艳丽香气扑鼻滑而不腻,我先吃它的大腿……”海蒂眯着眼睛,努力仿效孔乙己、许三观、卓别林等前辈的乐观主义精神。面包屑入口即化,一点儿余味都没有留下,王海蒂面带得色,按着饥肠辘辘的胃,抱起一大杯水鲸吞起来。

木棚屋门口长衣架后放了一面落地镜,镜子里,男孩的东西抓空气抿嘴唇的东西看起来相当滑稽,卓别林式的默片放映十分钟后便落画了,镜子里的男孩抱着一大杯水痛快的酣饮着,畅快后,男孩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对空气戏谑道:“恩,盐放多了,太咸了……”

【注释】

1.特赖施克:德国历史学家,提出了"必须认为战争是上帝规定的法则"等名言,对德国影响巨大,甚至有人戏称是特赖施克引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

2.里夏德-瓦格纳和弗里德里希-尼采:里夏德-瓦格纳是德国伟大的音乐家和哲学家,尼采也是德国伟大的哲学家,同时两人也是一对有敌无我的生死仇敌。

3.霍夫曼-冯-法勒斯莱本:德国诗人,曾写过"德意志,德意志高于一切"这首诗。

第一章 是柏林还是基尔(四)

1894年7月25日,丰岛海战爆发,高升舰沉没,广乙舰搁浅焚毁,济远舰负伤,操江舰被俘,北洋舰队遭受重创。

远东战事的走向并没有因为王海蒂的穿越而发生任何改变,日薄西山穷途末路的大清帝国正在自我毁灭的道路上狂飙突进。北洋舰队惨败的消息传来,看好清国的德国各大报社的军事评论员、海军砖家忙着满地找眼镜碎片。

清国海军由两艘萨克森级铁甲舰和数艘精良的铁甲巡洋舰组成。清国人有大量德制铁甲舰和装甲巡洋舰,有许多克努伯重炮和德国人设计的军港炮台,还有汉纳根顾问亲手训练出来的水兵和炮手,这支近代舰队身上有着太多的德国元素,以至于甲午战争爆发后,德国国内一边倒的支持中国。相比较北洋舰队,日本联合舰队身上有着太多属于约翰牛和高卢鸡的气息,这让德国人相当反感。德国人对北洋舰队的失败心情复杂,而内在纯中国人的王海蒂的心情就更别说了。

王海蒂一方面为多灾多难的祖国忧心不止,对学艺不精的老道士怨念倍添,为不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拯救民族于水火夜不能寐,一方面庆幸历史没有改变,丰岛海战的结局为他在基尔海军学院招生面试上的语出惊人做了最好的铺垫。

“事实胜于雄辩,即使那个叫斯腾泽尔的面试官看我不顺眼,基尔海军学院也不会拒绝我的投名状……”

“报纸还要吗,没纸卷烟了……”布朗特指着王海蒂手里的报纸,压低声音问道。

布朗特抄起那份关于远东清日战争的号外,随手将写着北洋舰队惨败消息的那一角撕了下来,麻溜地卷了一支烟,左右看了看,弓着腰窜进高耸的货堆里。

“布朗特,你再偷懒,小心我把你蛋蛋打开花。”

衣着光鲜亮丽的莱曼拄着一根文明棍,鹰一般锐利的视线在码头上空来回巡弋,很快便注意到扶着货架看报纸的海蒂-西莱姆。

莱曼生满胡茬的嘴唇动了动,旋即又将视线搬移开,满腔怒火对着布朗特喷了过去。老油条惯常使用的磨工偷懒伎俩根本就逃脱不了他的氪金狗眼,布朗特刚躲进货堆里准备美美的抽一口烟,莱曼的叫骂声便拍马赶到。

“该死的犹太鬼佬!”

莱曼是搬运工们的衣食父母,在基尔的码头上有着无上的权威。布朗特低声咒骂了一句,收起那根刚点着的烟,扛起货箱就走。王海蒂也慌了神,扔下报纸没着没落的忙活起来。

“哇喔……”耳畔传来了无聊的水手和疲倦的搬运工此起彼伏的口哨声,王海蒂抬起头,远远便望见了一路小跑过来的安妮。

"安妮?"王海蒂心底一沉,卸下重物迎了过去。

"西莱姆,她是你小对象吗?天哪,她长得可真够白的!西莱姆,你可真有艳福!"四十多岁的老油子布朗特流窜过来,善意的开起了玩笑。

“布朗特,想女人就去市区,去霍尔斯滕街找那些街头流莺,别在这里埋汰安妮!”王海蒂扭头朝布朗特喊道。

王海蒂的恼羞成怒让闷骚的水手和粗俗的搬运工们找着了乐子,他们哄笑起来,纷纷落井下石数落布朗特的不是。一时间,骚-动在码头荡漾开来,就连布朗特经常咒骂的“黑了良心的犹太鬼佬”莱曼都不自觉的上扬了嘴角,伸长了脖子朝这边张望。

“你们都说西莱姆是个读书人,是基尔的好孩子,而我却一直认为西莱姆跟我们是一路人。哈哈,听,西莱姆的垃圾话说的多顺溜……”布朗特也不生气,举着拳头得意洋洋道。

王海蒂的工友和商船上的水手肆无忌惮的口哨和调笑声叫邻安妮羞红了脸。她牵着碎花布做的长裙裙角小跑过来,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眼睛微微有些红肿。

"西莱姆,海瑟薇不行了,快回家看看吧……"

海瑟薇不行了?王海蒂身子微微颤了颤,抱着一丝侥幸的心里小声问道:…,

“临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就不行了?找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

"海瑟薇的病在你上工之前就发作了,只不过没在你面前表现出来。你走后她就不行了,连医生都说,都说……"望着脸色苍白的王海蒂,小安妮不忍心说出真相。

“说吧,我顶得住……”王海蒂早就预料到这一天,原以为与海瑟薇非亲非故,作为穿越客,他能够做到坦然洒脱,却不想真到了这一刻,连90后没心没肺的大心脏都抵御不了这种折磨人的慌张。

"医生让准备后事。"安妮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了。

"准备后事?"担忧果真变成了事实,哀怨痛失亲人也好,窃喜丢下包袱也罢,既然占据了海蒂-西莱姆的身体,平白无故的享受海瑟薇给予的母爱,答应弗雷西要照顾好海瑟薇,王海蒂只能将五味杂陈的心情丢到一边,强迫自己的冷静下来,扭头朝工头走去。

"莱曼先生,我知道码头的规矩,工钱一天一结,可我母亲病重,我必须回家。莱曼先生,看在上帝的份上,请您预支我一点工钱吧,十芬尼也行。"

死亡从来就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21世纪的天朝如是,19世纪的德国亦如是。订制石棺石碑,预订墓地,按照新教的礼俗还需要购买洗礼烛圣餐烛圣光烛,根据德意志北部的葬礼习俗,陈年老酒和花圈圣水也都是必不可少的,这些都要花费大笔的钱。莱曼有“犹太吸血鬼”之称,可囊中羞涩的王海蒂顾不上这些了,上辈子没求过外人的高富帅再一次抛弃自尊,缩着脑袋小声恳求道。

"西莱姆,你是个好孩子,上帝会保佑你母亲的。"往日刻薄穷酸的犹太人莱曼眼睛里闪过一丝柔情,他拍了拍海蒂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五马克纸币。"我预支你一个月的薪水,去吧,好孩子……"

****

门口的落地镜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布,在德国的民间传说中,镜子被视为魔鬼的工具,是死神隐蔽的场所,因此,人在临终前要将镜子用布蒙住,以使亡灵能安详地解脱尘世罪孽。小餐桌上摆着一瓶陈年老酒,这是德国北部的传统习俗,自中世纪沿袭至今。据说这种临终酒是圣酒,可唤醒死者亡灵,驱散围绕在病床前的招魂魔鬼,使临终者得到安宁。许多年没有用过的洗礼烛、圣餐烛、圣光烛在床前一字排开,刚买来的红色大蜡烛已经被点燃了,它们将会为即将逝去的人祝福,为亡灵照亮通向天堂之路。这一切都在暗示,海瑟薇已经拖不过今天。

医生给病入膏肓的海瑟薇打了一支镇定剂,交代了几句就摇着头走了。衰老的不成形的海瑟薇眯着眼睛躺在床上,她奄奄一息,之所以拖着一口气,只是为了见儿子最后一面。下区教会的神父、热心肠的史瑞克特和他太太正围在床前,小声安慰海瑟薇。

"海瑟薇,安妮已经去喊西莱姆回家了,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门外传来凌乱急促的脚步声,王海蒂踉踉跄跄的钻进屋里,他跑丢了一只鞋,裤脚上沾满了泥点,精神也有些萎靡。

"这边,西莱姆……"上了年纪的史瑞克特太太拥住王海蒂,给了他一个贴面吻,轻轻比划了一个十字。"上帝保佑你和海瑟薇。好了,去吧,去见海瑟薇最后一面……"

王海蒂没说什么,他对史瑞克特太太鞠了一躬,这才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史瑞克特太太欣慰的笑了,她和神父一道出门,把空间给了王海蒂和海瑟薇。

"海蒂,是你吗?"海瑟薇虽然看不见,但是她听得到儿子的呼吸,她熟悉儿子的味道。苍老的她睁开眼,在空气中摸索到儿子的手,激动道。

王海蒂没经历过死亡,前世他的爷爷奶奶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外公公婆甚至放出豪言壮语,要帮王海蒂和他小女友带曾孙。王海蒂有些不知所措,没经历过死亡的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即将逝去人,尤其这个人是他名义上的母亲。王海蒂把脸贴到海瑟薇手上,让海瑟薇仔细摩挲他的脸庞,小声安慰道:"海瑟薇,是我,我在这儿呢。"…,

"海蒂,我的好孩子,告诉我,你真的没有考上柏林大学吗?"尽管已经进入弥留之际,可海瑟薇依然对海蒂的未来执着不忘。

“对不起,我骗了您……”王海蒂叹了口气,从床铺下面掏出那份藏得很深的录取通知书,将它塞到海瑟薇的手里。

海瑟薇笑了,在海蒂惊诧的目光下,她扶着床架坐了起来,紧紧攥着那份通知书,几乎是一字一顿道:

"海蒂-西莱姆,去柏林,去念大学,完成你的理想,别让弗雷西那个老混蛋忽悠了你;服兵役是德意志男人的义务,作为一名前海军妻子,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爱上海军;史瑞克特一家都是好人,安妮虽然不漂亮而且书读的也不多,但她是个好女孩,忘掉凯瑟琳,和安妮结婚吧。还有,照顾好你父亲弗雷西,这个倔强普鲁士老海军从不肯认输,但他毕竟老了,瘸了腿,有风湿病,满身子伤病。"

“我答应,我答应……”王海蒂泣不成声,拼命的点头。

“海蒂,我的儿子,自打你脑袋受伤后我就没听见你喊我母亲。海蒂,也许你是在恨我不让你加入海军,也许你是在怪我破坏你跟凯瑟琳交往,也许还有其他原因……可是,海蒂,我快死了,不论我做的对不对,你能不能看在上帝和弗雷西的份上,喊我一声妈……”

王海蒂动了动嘴唇,却怎么也喊不出口。自从王海蒂意识到他回不去了,他就留了一个小心眼:王海蒂并不是一个无情之人,他决心好好孝敬海蒂-西莱姆的父母,守护他的初恋,完成他的理想,可王海蒂绝不会喊弗雷西和海瑟薇父亲母亲,王海蒂也绝不会爱上凯瑟琳。王海蒂单纯的觉得父母和小女友是自己的全部,是穿越后一无所有的他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是他与前世仅剩下的唯一的联系纽带。然而海瑟薇是将死之人,她的请求让王海蒂有些犹豫。

海瑟薇没给王海蒂权衡的时间,她的瞳孔猛地放大,面目开始狰狞起来,她使劲的捶着自己的胸,拼命嚎啕道:"上帝,你要带我走了吗?我恨呐,我恨我听不着我的孩子喊我母亲,我恨我看不到我的孩子结婚生子,我恨我不能陪弗雷西走到最后,我恨呐……"

几个呼吸之间,王海蒂终于抛弃了他作为异世穿越客的最后一份执着,拼命忍住在眼帘里打转的泪水,声音沙哑的嘶喊着:

“别这样,妈……”

海瑟薇干裂的嘴唇微微上扬,笑容凝固,身体冰凉下来,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失去了焦点。王海蒂这才明白刚才不过是海瑟薇的回光返照。海瑟薇,王海蒂这一世的母亲,真的走了。

****

“来自尘土的要归为尘土,愿主的慈爱永远与你相伴,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阿门。”黑衣神父捧着一本《圣经》,缓缓念完了悼词,向黑色石棺比划了一个十字。

“安息吧,阿门……”参加葬礼的人并不多,施奈德舅舅就站在出殡的人群中,不喜不悲。听完神父的祷告,穿着黑衣捧着白花的亲友们纷纷低头默哀,静静的绕墓地走了一圈。

葬礼仪式并不完整,至少没有教会的乐队唱圣诗赞诗、奏哀乐,但谁也无法苛责海蒂-西莱姆太多。仪式完毕后,几位大汉抬着石棺,小心翼翼的将它放进墓地里。铁镐在大汉手中上下翻飞,很快,石棺便消失不见,一座石碑立在了坟前。

德国的墓地总是有着四季常青的苍松翠柏和漫山遍野的小雏菊,郁郁葱葱姹紫嫣红。这一天有雨,天灰蒙蒙的,丝丝细雨飞扬在空气中,好不恼人。王海蒂抓着一柄大黑伞,冷漠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直到史瑞克特太太走了过来。

“西莱姆,回家吧……”

“史瑞克特太太,你们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安妮放心不下,想留下来陪海蒂。史瑞克特太太摇摇头,将她拉走了。亲友们纷纷上前和王海蒂拥别,顷刻间,墓地重归宁静。

王海蒂丢下伞,一屁股坐在了松软潮湿的草地上,伸手轻抚那块石碑,干涩的喉咙里不时冒出几个干涩的音节。

“海瑟薇,我的母亲,我并不是您的儿子,我是一个偷了您儿子肉体的贼……”小雨滴顺着王海蒂的衣领滑入,带着丝丝凉意,王海蒂不由得裹紧了旧衣,继续道:“前世自己常看那些穿越小说,那些在异世界呼风唤雨的主角总是能很洒脱的接受现实,挣脱前世的羁绊,开始新的篇章。穿越六个月零二十一天,我到现在才明白,亲情远不是几个冷冰冰的字眼就能忘却的。这一世我面对您的离世尚且不能自已,那上一世我的亲生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又该是怎样的痛楚?这一世弗雷西还有我来孝顺照顾,那上一世我的亲生父母又该由谁关心?”

这是一个无解的命题,就好像“先有鸡还是先有鸡蛋”那个著名命题。王海蒂呆呆的坐在草地上,失魂落魄。

PS:我是个低产的写手,六千字有点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哎……以后就一天一更吧……还有,求点击收藏点评推荐,各种求……

第一章 是柏林还是基尔(五)

海瑟薇终究还是死了,简单而又肃穆的葬礼花钱如流水,西莱姆家旧账未清又添新账。有道是虱子多了不怕痒,穿越客王海蒂抱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心里,倒也能泰然处之。

海瑟薇的去世给王海蒂的触动很大,王海蒂一直在柏林大学和基尔海军学院两者之间犹疑不定,然而海瑟薇的去世让他下定决心。

葬礼结束后,王海蒂回到码头。基尔码头嘈杂繁忙依旧,可敏锐的王海蒂依稀能够察觉到萦绕在码头上空的骚动。

“西莱姆,不瞒你说,我最近刚加入码头工人工会,我觉得你也应该加入进来。”就在王海蒂边扛货箱边胡思乱想的时候,布朗特凑了过来,瞄了瞄工头莱曼的位置,压低声线欲言又止道:“我们这些深受剥削的无产阶级应该团结起来,以同一种声音来维护我们的权益。”

1889年鲁尔大罢工,工会组织的迅速发展引起了新兴的工商业主和保守的容克贵族的恐惧,在政府的打压下,工会运动很快便陷入低潮时期。如今五年过去了,工会和无产阶级运动卷土重来,就在王海蒂浑浑噩噩忙着海瑟薇的葬礼的时候,工会组织重新渗透进码头工人中间。

尽管以马尔堡大学教授海尔-柯亨为代表的马尔堡学派和以弗莱堡大学教授威廉-文德尔班为代表的弗莱堡学派在竭力宣扬的新康德主义,以慕尼黑大学教授卢哥-布伦坦诺为代表的德国新历史学派在大学讲坛上鼓吹"讲坛社会主义",可社会主义、马克思理论依然势不可挡,许多码头工人偷偷加入工会,就连性格大大咧咧的布朗特都不能幸免。

“布朗特,昨天我刚收到基尔海军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你也知道海军的规矩……”

尽管王海蒂很同情工人阶级的悲惨遭际,可作为一名熟知未来的穿越客,王海蒂深知伟大的社会主义革命背后的皑皑白骨、虚伪和欺骗。胆小怕死的王海蒂注定复制不了毛太祖的丰功伟绩,意志不坚定的他也注定不能谱写德国版的潜伏,好在王海蒂有基尔海军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来搪塞布朗特。

“军队的规矩我懂……”布朗特撇过头,眼睛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王海蒂结束在蒂姆克勒格尔中学的学业后,孤身一人来到基尔码头打拼。初出茅庐的王海蒂什么都不懂,正是布朗特手把手的教会了王海蒂用巧劲干活还有偷懒耍滑头的技巧。布朗特照顾他很多,王海蒂不想日后在帝国政府的通缉令中看见他的名字,他字字斟酌,隐晦道:“远离政治是我们德意志军队的传统,布朗特,你虽然已经从陆军退役了,可……”

“西莱姆,我加入工会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权益,无关政治,而且老首相的《反社会主义非常法》已经名存实亡了,就连社会民主党现在都可以自由参与国会选举,成为国会第一大党!工会并不是非法组织!”德意志人生来就对政治不敏感,布朗特稀里糊涂的辩解了几句,最后转移话题,捏住王海蒂的肩膀爽朗道:“不过还是要恭喜你能够考上基尔海军学院。到底是读过书的,在军校待个三五年,出来直接就是海军候补少尉,比一般人高多了。”

“布朗特,又是你在偷懒!”莱曼的咆哮声远远飘了过来:“真应该开除你!”

“这黑了心的犹太商人!”布朗特摊摊手,一边抗货箱一边扭头朝王海蒂小声抱怨:“太不公平了,西莱姆,你偷懒休息的时候,他总是只字不提,只要我坐下去抽口烟,这黑了心的工头肯定会将我骂的狗血淋头。西莱姆,我猜莱曼一定有一个又老又丑的女儿,他偏袒你一定是想招你做女婿,王海蒂,你可得小心啦……”

德国人并不喜欢搬弄是非,布朗特却是个例外,四十多岁还是个光棍的他对于一切有关女人的八卦都很热心。就在布朗特胡言乱语的时候,一艘外形优美的军舰缓缓驶进基尔海湾。海蒂脸色变了变,一个箭步跳上了垒得很高的货箱,如蓝宝石一般纯净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艘军舰。…,

那是刚刚从船厂修理完毕,返回海军基地的齐格弗里德级轻巡洋舰比沃尔夫号。比沃尔夫号在1893年10月份的年度秋季海训演习中锅炉受损,直到现在才修理完毕,排水量三千吨,四组蒸汽锅炉驱动,五千零七十匹马力,最大航速14.7节,拥有三门240毫米主炮,八门88毫米副炮,四具鱼雷发射管,乃是在德国近海防御思想指导下,德国海军设计师的精华之作。

德意志人并不是一个有着深厚海洋传统的民族,腓特烈一世和他以后的历代普鲁士国王们都认为“普鲁士不需要海军”。普法战争后,年轻的德意志帝国在法国人的凡尔赛宫成立,睿智而富有远见的老首相俾斯麦深谙大英帝国海军实力的强大,为了避免与英国可能发生的冲突,老首相竭力阻止海军,对于其他列强在非洲美洲和亚洲跑马圈地瓜分世界充耳不闻。

色当战役后,德意志陆军天下无敌,欧陆各国闻之无不色变,胆战心惊,至于帝国海军,那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

1864年六周战争爆发的时候,普鲁士人虽然在陆地上攻势如虹,可在大海上完全不是丹麦人的对手,德意志人迫不得已向英国订购一艘排水量1917吨,装备4门208mm炮的阿米纽斯号铁甲舰(Arminius)。1867年普鲁士海军刚成立的时候,德意志人仅有一艘排水量7043吨,装备16门210mm炮的弗里德里希-卡尔号铁甲舰(FriedrichCarl)和由英国人建造的阿米纽斯号铁甲舰,几乎是一穷二白。1869年德国人开始尝试建造战列舰,排水量4403吨,装备8门210mm炮的汉堡号铁甲舰很快便在但泽造船厂船台上开始建造,但是风风雨雨跌跌撞撞,历时7年才建造完成。

普鲁士海军在德意志统一战争中毫无建树,帝国建立后,德意志海军受政府政策所累,发展举步维艰。1872年德国海军部向国会提出十年海军扩充计划,拟在1882年前建成铁甲舰14艘和巡洋舰20艘,加上其他舰船共计100艘,可直到1888年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依然没能完成。1890年,德国的海军经费为2300万美元,还不到当年陆军经费的1/5,只占当年英国海军拨款的1/3,相当于当年法国海军拨款的1/2,海军仅有72艘舰船总吨位约19万吨,没有万吨以上的战舰,多是一些两三千吨级的二等巡洋舰或者六千吨左右的近海防御舰。德国海军不仅比不上远东那个摇摇欲坠的某天朝上国,它的吨位甚至不如著名的西亚病夫——奥斯曼土耳其苏丹国。

好在让古板而保守的容克地主跳着脚诅咒的德意志工商业阶级已经壮大起来,疯狂崇拜马汉《海权论》的德皇威廉二世也登基了,性格强势的提尔皮茨也与丘胖子笔下的那个军国主义头子——德国皇帝有过具有历史意义的会晤。且不论这一切是好是坏,至少德意志海军的崛起已经势不可挡。

刚过去的四月份,最新式的克努伯装甲,内倾的干舷,沿舰体纵向中心线配置的炮塔设计,具有前无畏舰雏形的勃兰登堡号一等铁甲舰已经服役,加上1893年服役的大选帝侯和伍尔斯号一等铁甲舰,1892年服役的奥古斯塔皇后号大型装甲巡洋舰(AugustaVictoria),1893年下水的四千吨级的格菲昂号巡洋舰(Gefion),尚在伏尔铿造船厂的船台上的勃兰登堡级威森堡号一等铁甲舰,曾经弱小不堪的德意志帝国海军如今早已今非昔比,像三千多吨的比沃尔夫号轻巡洋舰在作为海军母港的基尔就很上不得台面。

与其说海蒂的视线是在追赶那艘轻巡洋舰倒不如说海蒂是在等躲藏在比沃尔夫号巡洋舰阴影下的小帆船显露身形。风帆动力的老式帆船明显跑不过蒸汽动力的新式巡洋舰,片刻功夫,巡洋舰拉响了汽笛,掉转方向朝军用码头驶去,一艘伤痕累累的三桅捕鲸船径直暴露在海面上。

老捕鲸船陈旧的船体上爬满青苔海藓,船体左侧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破洞,它高大的桅杆尽管用木板和索具加固过,却依然摇摇欲坠,惯常放在主甲板上的炼鲸炉被横空切去了一大半,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天呐,这条老帆船看起来就要散架了,可怜的鲸骑士们该是遭遇到多大的风暴,他们如何将这一堆勉强漂浮在海面上的破烂玩意给驶回来的?”老帆船的惨状让码头骚动起来,人们纷纷跳上防波堤,捂着嘴张望那条船体上满是破洞,堵满了旧衣服帆布索具和木塞的捕鲸船。

“南石勒苏益格,是南石勒苏益格号!”循着旧年的记忆,王海蒂轻易辨认出那是弗雷西所在的南石勒苏益格号捕鲸船。

弗雷西回来了,那个倔强的前普鲁士海军少尉,捕鲸船南石勒苏益格号上的大副,一生都在大海上漂泊流浪的老海军回来了,竭力苦撑着的王海蒂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好好休歇几天了。

****

老迈的南石勒苏益格号静静的停靠在码头,年轻的水手赤裸着上身,哼着古老的歌谣将盛满鲸油的木桶搬了下来。基尔修船厂的技师们望着这艘残破老旧的捕鲸船,使劲的摇头,站在一旁的基尔大商人迪克面色愈加阴沉。

“迪克先生,这可是一条抹香鲸,它身上有世界上最昂贵的龙涎香香料,它的脑鲸油是市面上最好的鲸油,从它身上提炼的鲸油不仅能食用,也可以成为您的化工厂的原料。”头发花白的老船长卡恩死死瞪着谢了顶的大商人迪克,挥了挥强劲有力的拳头说道:“您不能按座头鲸的价格付我们钱,这不公平!”

“公平?”基尔数一数二的大商人迪克怪叫了一声,在老管家艾尔卡的搀扶下缓缓靠近那艘老迈不堪的南石勒苏益格号,用手里的文明棍虚指了捕鲸船一下,似笑非笑的反问道:“南石勒苏益格是一艘好船,它曾经是波罗的海上跑的最快的船。卡恩,你曾经是普鲁士海军的舰长,我信任你才把这条船交给你,要知道我待这条船就像是我的亲生女儿凯瑟琳,可你却将它毁了。卡恩,看看它的惨状,你能想象它曾经是基尔最漂亮的船?你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良心不安?”

“跑的最快的船?那的确是一艘跑的最快的帆船,只不过那是十年前的事情。”既然撕破脸皮,这些曾经为帝国打过仗流过血,血液里流淌着钢铁的海军汉子们也没有什么可顾忌的。前普鲁士海军中尉卡恩指着迪克的鼻子讥讽道:“我们在大海上遭遇了风暴,波塞冬的狂怒下能侥幸保全性命足以谢天谢地了,南石勒苏益格号的受伤不能算在我们头上,更何况你已经替它买了保险!”

很明显,迪克不愿意多支付他的水手哪怕一芬尼,在大海上拿命换钱的鲸骑士们也不甘心那一点微薄的佣金,双方僵持下来,谁也不肯让步。

“迪克先生,如果你按抹香鲸的价格付钱,我们会把你视若亲生女儿的南石勒苏益格号修好。如果你坚持按座头鲸的价格付钱,那我们最好还是法庭见。”

特意赶过来接弗雷西回家的王海蒂不小心撞见眼前这一幕,学过《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课的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大学生王海蒂压抑住内心的愤怒走了过来,软中带硬的警告贪婪的迪克:

“迪克先生,虽然您在基尔有着崇高的威望,但是我们在帝国海军部走门路也能找着替我们说话的人。迪克先生,您是一位有着目光长远,拥有大智慧的商人,作为基尔数一数二的慈善家,您一定不会贪图这些蝇头小利的……”

迪克满是横肉的脸颤了颤,似乎有一丝愠怒,旋即又如同川剧变脸似的笑靥如花起来。

“弗雷西,你有一个好儿子呀。”迪克带着虚伪的笑,拍着王海蒂的肩膀诱惑道:“西莱姆,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你是凯瑟琳的中学同学吧,维拉尼常在我面前念叨你的。有没有兴趣来我的公司,我给你每个月二十马克工资。”

“谢谢,但是我还多念一点书……”如果不是迪克亲自邀请,二十马克的月薪,穷疯了的海蒂一定会哭着喊着答应。可见识到迪克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冷酷无情之后,王海蒂决定拒绝。…,

迪克无往不利的金钱攻势很罕见的失利了,他有些尴尬,摸了摸他光秃秃的脑门,言不由衷道:“哈哈,那就祝你能去柏林大学念书了……”

****

海瑟薇走后,王海蒂充分暴露出宅男好吃懒做的本质。为了能够不打扫卫生,王海蒂干脆将用不着的家具清空了,只留下最简单的生活器具。

退役的老军人弗雷西倒是很欣赏这一点,性格霸道的老海军蹲在地上,抓着妻子的照片,撇过头问道:

“海瑟薇走之前有没有交代什么?”

对于脾气暴躁的弗雷西,王海蒂有着本能的恐惧。前世王海蒂就很畏惧他那信奉棍棒教育的父亲,穿越后,这种畏惧心理也一并沿袭过来了。

“母亲让我照顾好你……”

海瑟薇留下遗言让海蒂去柏林大学而不是加入帝国海军,为了避免性格执拗的弗雷西心底不快暴起揍人,王海蒂选择隐瞒事实;海瑟薇让海蒂忘记凯瑟琳,和安妮结婚,且不说凯瑟琳是海蒂-西莱姆纯白无暇的初恋,凯瑟琳很漂亮,高挑的身材和精致的脸庞,金色的秀发和高贵的气质,简直就是宅男梦寐以求的极品女王。安妮长得并不漂亮,邻家小妹的形象,脾气刁蛮古怪,与小女友很类似。前世为了避免被小女友那只股票套牢,王海蒂甚至不惜走上穿越这条不归路,如今和安妮结婚岂不是走了回头路?忘记凯瑟琳显然是一件没心没肺的事情,和安妮结婚很明显是一件不人道的事情,为了避免自己心底不快暴起自残,王海蒂选择避重就轻。

“哎……”倔强固执的老海军幽幽一叹,将相片小心塞回口袋里,扶着他那条残腿站了起来。“海蒂,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去柏林吧,海瑟薇说的很对,家里有一个瘸子就够了,不需要第二个疯子。”

崇尚铁血和粗暴直接的老海军一辈子没有服过软,没说过温柔体己的话。老海军说这些话的时候,面色绯红,目光躲躲闪闪,难得流露出一丝难为情的表情。

“不!”王海蒂拒绝了。家里还有好多债务没有还清,他并不想给弗雷西增添负担,为了苍老的弗雷西,为了尽快过上腐败的生活,为了他岌岌可危愈发苍白的穿越理想,王海蒂责无旁贷义不容辞的选择了海军:“弗雷西,我被基尔海军学院录取了,我要加入帝国海军!”

王海蒂历史知识不好,他依稀记得日德兰海战是德国人赢了,既然打赢了,那他应该能苟且留住小命吧。至于历史书上白纸黑字写就的“德国舰队攻击了它的牢狱看守,但是仍然被关在牢中”,王海蒂不屑一顾。

“那不是前世男足那帮废柴惯用的借口理由吗,要么草皮太干,要么草皮太湿,要么草皮不干不湿!”

第一章 是柏林还是基尔 (六)

基尔海军学院总是在初秋时节招生,海军学员在开始基础航海训练之前必须接受七周左右的陆上军事基础训练。陆上训练结束时,秋高气爽,正是波罗的海最静谧、最适合初级航海训练的时间。

能拿到柏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基尔海军学院的招生考试王海蒂自然也就手到擒来。八月初,王海蒂毫不意外的收到了军校的录取通知书和考试总成绩第二的成绩单。

转眼间已是基尔海军学院开学的日子,王海蒂从破旧的书包里掏出军校的录取通知书,摊开皮革做的行李箱,随手捡了几件换洗衣物和梳洗用品。临出门的时候,王海蒂抓着门框满怀文艺小青年的气郁质的回眸一看。

海瑟薇不在了,王海蒂在海瑟薇的墓前栽了好多矢车菊和小雏菊,等来年的春天一定会山花浪漫鸟语花香。

弗雷西也走了。弗雷西在基尔休整了小半个月,直到陆地再也挽留不住弗雷西那颗浪子之心。卡恩在码头具有足够的人脉,他带着弗雷西和南石勒苏益格号上的水手集体跳槽到但泽的一家远洋货运公司,在季风转向的时候再次出海。

不知不觉已经在这座幽闭潮湿的破屋子里生活了八个月,这八个月是王海蒂人生中最艰难也是最难忘的一段时间,从刚穿越过来时的窃喜和憧憬,得知回不去时的面如死灰,心冷如雪,到弹尽粮绝不得不去基尔码头当搬运工时的心酸和屈辱,将凯瑟琳寄过来的信撕得粉碎撒在北大西洋海风中的无可奈何,再到收到柏林大学录取通知书时的重整旗鼓豪情万丈,到最后直面海瑟薇死亡时的揪心和忏悔,这座破败的空空荡荡的木棚屋记录了王海蒂复杂的心路历程,不知何时王海蒂已经将这座在他看来属于严重违章建筑、城管重点打击对象的木棚屋当做可以托付的避风港。

王海蒂苦笑一声,将立在床前的全家福照片取了过来径直塞进皮箱子里,旋即将破烂不堪的大门重重的锁上。

“西莱姆,你会回来的吧……”安妮梳着两道小辫子,鬼鬼祟祟的从角落里窜了出来,仰着头可怜兮兮的问道。

“这是我的家,你说我会不会回来?”王海蒂伸手抚了抚安妮的小脸,调侃道:“想我了就去军校找我,就在海湾南岸,能有多远路?”

“也是。”小安妮这才转忧为喜,她扭头看了看四周,踮起脚在王海蒂黝黑粗糙的脸上轻轻啄了一下,将一只大苹果塞到王海蒂手里,绯红着小脸跑开了,一边跑一边喊道:“这是我偷来的,你到学校才许吃……”

安妮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王海蒂摸了摸余有女孩香味和甜蜜的脸颊,尴尬不已。

“西莱姆!”耳畔传来女孩的责问声,语气虽然不妙,但是那声线柔柔的,确实很好听。王海蒂感觉头皮发麻,一转身便望见了噙着嘴唇满脸愤怒的凯瑟琳。

王海蒂没能完整的接受属于海蒂-西莱姆的记忆,他只获得了一些零散的、杂乱的、模糊不堪的碎片,他不了解成绩如此优秀的海蒂-西莱姆为什么对帝国海军念念不忘,正如他不了解一个生活在基尔下区的穷小子是怎么和基尔市数一数二的商业大亨迪克唯一的女儿谈起恋爱的。

“我不在乎你的家庭出身,我不计较维拉尼对我的责备,我们在老橡树下许愿要厮守永远,可到最后我却发现一直只有我一个人在努力;我和维拉尼回雷德斯顿乡下度假,思恋如影随形,叫我整夜都睡不着,我写信给你,你却只字不回;听同学说你考上柏林大学了,我在乡下庄园里幻想着你能够创一番事业,幻想着我能够穿上雪白的婚纱,和你并肩站在尼古拉大教堂聆听牧师的祝福;海蒂,你说你失忆了,要和我结束,你知道这对我是多么大的打击。如今我放下女孩子的矜持,满怀憧憬的回头找你,而你却选择了海军,选择了安妮……”…,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凯瑟琳很漂亮,身材曼妙高挑,言语里满是知性气息。她微微仰起头,不让眼泪从眼眶里溢出来,那种梨花带雨眼泪婆娑的气质叫人窒息。

王海蒂动了动嘴唇,想解释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呐喊。

“王海蒂,我错了,我再也不逼你陪我去压马路,我再也不格式化你装A片的硬盘,我再也不盗取你的qq号密码,我再也不假装怀孕逼你和我订婚,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骗子!”凯瑟琳扬起手。

浅浅的五指印留在了王海蒂的脸上。望着渐行渐远的凯瑟琳,宅男王海蒂耸了耸肩,对着空气呶呶不休道:

“看吧,海蒂-西莱姆,我也努力过,虽然我很想守护你可怜的纯白无暇的初恋,可凡是不能强求……”王海蒂知道他这番话说的有些无耻,可王海蒂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别了,我前世与这一世的初恋……”

****

“穿越,触手可及的都是历史……”

王海蒂站在基尔海军学院门前,那些只在历史博物馆、帝国档案馆老照片里的砖红色建筑、钟楼和大礼堂如今正伫立在王海蒂面前,萧瑟的历史感扑面而来,那种肃杀之气叫肤浅浮躁的王海蒂略有些惴惴不安。

王海蒂不想给弗雷西增添负担,决心接过父辈的旗帜,加入比较容易升迁的德意志海军。小富即安,偶尔会有拯救世界的理想宅男的想法很简单:先在德意志海军厮混几年,积累一笔小财,然后赶在一战爆发之前提前退役。如果不能按时退役,王海蒂力争在海军基地或者海军部工作,再不济也要在安全级数比较高的无畏舰上服役,至于水下杀手、狼群战术、无限制潜艇战,王海蒂只能敬而远之。

逆天改命?怕死的王海蒂根本就没想过这些。

基尔海军学院,全称德国皇家海军学院,1872年由海军中将阿尔布雷希特-冯-斯图斯切(stosch)[1]建立。1864年的六周战争,普鲁士人吃够了没有海军的苦,战后普鲁士人痛定思痛,决心在但泽建立普鲁士海军学院,而基尔海军学院正是在普鲁士海军学院的基础上发展而来。

普鲁士海军学院首任校长卡尔-费迪南德-巴特斯切(Batsch)有着传奇经历,巴特斯切1846年在商船上工作,1848年加入海军,充当普鲁士王国在远东侵略的急先锋,1852年升任中将,参与了1864年的丹麦战争,并且多次组织海军环球航行。巴特斯切认为战争不仅是一门科学也是一门艺术,除了良好的军事素质和坚强的意志,每一位指挥官的战争表现都与他的想象力和艺术造谐密切相关的,只有最富于想象力的统帅.才能创造出杰出的作品。巴特斯切任海军军校校长期间一直注重对军校军员的均衡培养,把每一位海军学员当做大学精英来培养。

基尔海军学院承袭了巴特斯切的主张,学校的教学科目不仅有军事基础训练、航海基础训练、候补军官培训和舰艇实习等专业内容,甚至还有海洋法、经济学、海洋学、机械学、外语、哲学等科目。基尔海军军校的教师不仅有军人,甚至还有工程师、哲学和法学教授、海洋和动物学家、数学家和天文学家、语言学家和医学教授,学校还会定期邀请一些知名教授开设讲座,帮助学生开拓视野。鉴于军校深厚的底蕴和优良的教学环境,基尔海军军校也就有了帝国海军摇篮这一美誉。

基尔海军军校坐落于波罗的海基尔海湾沿岸,学校面积并不算大,除了葱葱郁郁的橡树菩提,都是一些罗马式、哥特式的红砖建筑。学校内一座图书馆,馆藏量高达四万册图书,图书馆的不远处则是庄严宏伟的学校大礼堂,这里定期会有知名学者的讲座。

“基尔,我一定会征服你的!”一辆四轮马车停在基尔军校门口,穿着白色衬衣腰间扎着牛皮带皮鞋锃光瓦亮的金发男孩跳下车来,双手插兜看起来很酷的样子,望着军校大门自信道。…,

“这么狂?一定是官二代!”就在王海蒂犹疑不定的时候,男孩似乎注意到与他并肩站在军校门口的王海蒂。他走了过来,带着居高临下的语气道:

“你也是这一期的新学员?认识一下,我叫伯恩哈德-冯-奥登,巴伐利亚人。”

“海蒂-西莱姆,基尔本地人。”

“哦?你就是那个入学考试考第二名的家伙?”王海蒂友好的向奥登递出了手,却不想一脸倨傲的奥登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毛,随意丢下一句话,拎起箱子转身就走。“对不起,海蒂-西莱姆,你的好运到此为止!”

“靠!官二代了不起呀,你家小爷前世不仅是官二代,还是富二代,内在纯爷们!这要搁在前世,我非得打的你跪地求饶!”王海蒂那一点心高气傲早就被基尔脏乱的码头和工头莱曼的叫骂声给磨平了,仅剩下的一星点执着也消散在海瑟薇的坟前,虎落平阳被犬欺,王海蒂也只有想想而已。

“兄弟,别难过了,他是容克贵族,看不起我们这些平民也是正常的。”王海蒂心里有些不快,这时候,另一位前来报道的新学员走了过来,拍了拍海蒂的肩膀,对着奥登的桀骜不驯的背影似怒非怒道:“海军和陆军不一样,贵族身份在这里没有用。要知道海军可是那些保守的容克贵族眼中钉肉中刺,不折不扣的反动派。在海军,想升迁还得靠硬实力。”

“呵呵。”经过好心人的一番插科打诨,王海蒂的粪青心理顿时减轻很多,他再一次递出友谊之手。“海蒂-西莱姆,基尔人。”

“基尔人?那我们可算是同乡啦!”面前的男生很健谈,他热情的揽住王海蒂的肩膀,勾肩搭背喋喋不休道:“我叫埃里希-雷德尔(Erich-Raeder),汉堡人。汉堡自由市你知道不,它就挨着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某种意义上,我也是石赫人,哈哈。”

****

1894年9月初,德国普伦。

在冯-赫岑多夫海军少将(Henning-von-Holtzendorff)陪同下,一名叫沃尔夫冈-魏格纳(Wolfgang-Wegener)的十九岁年轻人来到德国普伦海军士官学校门前,他张开手骄傲道:

“我的时代开始了,海军,我来了!”

****

1894年9月下旬,伦敦大雾弥漫。

风度翩翩的英伦绅士戴维-贝蒂抓着军帽百无聊赖的坐在不列颠岛波特兰湾的海岬怪石上,冷傲的目光死死追随着海港里最新服役的百人队长号战列舰,狠狠的咒骂了一声。

“哎,该死的坎佩当![2]”

【注释】

1.本书涉及数据资料有些中文网页根本就搜不到,有的是在谷歌上找的的,有些是笔者用他那蹩脚的英语水平翻译的,翻译的不准请专业人员莫见怪。

2.该死的坎佩当:坎佩当是英国的一艘铁甲舰。1893年,坎佩当号撞上皇家海军地中海舰队旗舰维多利亚号,维多利亚号当场沉没,坎佩当号被重创,不得不返回船厂修理,戴维-贝蒂当时就在坎佩当上服役。

第一章 后记 (伪更新,可以不看)

孕育了北欧海盗、鲟鱼、纽芬兰渔场、无敌舰队和日不落帝国的北大西洋从来都值得大书特书一笔的。其实我并不是很了解公海舰队,了解属于德意志人的萧瑟。起先,我只是单纯想要写一个故事,有关大陆民族对海洋跌跌撞撞的探索,有惊喜有惨痛的故事,我查了许多资料,零零总总恐怕有2G多,仅仅一本400M,PDF格式的《德国近代史》便让我看的蛋疼菊紧。看的越多,知道的越多,我发现我愈发对德意志人感到钦佩,我愈发觉得我有必要为积极探索大海的德意志人谱曲作序。

1894年到1918年,那是德意志人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从《扩军法案》到公海舰队成立、从英德海军竞赛到赫尔戈兰湾隆隆的炮声,从八月四日皇宫门前的宣战广播到最后的日德兰,到斯卡帕湾悲壮的彩虹行动终结,中间还配有日清海战、美西战争还有日俄战争等等作料,有热血沸腾,有血火中的爱情,有数不尽的风流,有太多可以书写的,我不怕我没有精力去写,我只怕我的笔力不够,不足以深入那保守诟病的公海舰队、忠勇的海军将士以及狂热的国民们。

拖沓了很久方才结束了第一章,我的主角王海蒂登场了,第三帝国海军总司令埃里希-雷德尔出来了,海军鬼才沃尔夫冈-魏格纳出来了,皇家海军的戴维-贝蒂出来了,我杜撰出来的伯恩哈德-冯-奥登也出来了,我苦心孤诣想要复制的大时代大幕终于徐徐拉开。

也许你会骂我,说我在凑字数,东扯西拉的写了很多东西,比如说蹩脚的爱情、无聊的葬礼、矫情的码头搬运工事业和神神叨叨的工会渗透。我承认我笔下的市侩精明的犹太人工头莱曼、爱偷懒性格爽朗的布朗特、知性的凯瑟琳和感性的安妮、贪婪的大商人迪克和冷漠的维拉尼这些角色可以删去,可是我想描写的是一个大时代,我不想让我的海战小说变成一种除了战争就是战争、终日叫嚣血腥的愤青书,不想让90后大学生由天朝上国的子民转变成信仰铁血的德意志人的过程没有说服力,也不想让赫尔戈兰湾、多格滩、福克兰、日德兰、、马尔马拉海、斯卡帕湾这些地名因为我的草率变的苍白无力。

最后,我想说我是德粉,常去第三帝国吧逛逛,对元首也怀有某种莫名的感情,所以英法俄的崇拜者不要对我拍砖。我会在尊重事实的基础上进行艺术创作,至少我没有反人类的心理。还有,我不太了解化学物理和股市投机这些东西,所以指望我的主角去发明创造还有炒股一夜暴富是不可能的,喜欢这一类小说的朋友还请见谅则个。最后,我想说德意志的资料很不好找,找得到我一定用它,哪怕花时间翻英语字典去翻译,如果找不到,那也只能杜撰一下了。

以后不会再写劳什子的章节后记了,嗯,求点击点评收藏推荐,夏雨临表涕零。

第二章 贵族与平民(一)

基尔海军学院的环境不错,它靠近基尔峡湾,一抬头就能看到风光旖旎的波罗的海。军校临近海岸的地方修筑了一座小码头,几艘小型风帆训练舰和一艘满载排水量超过七千吨、舰龄超过二十年的弗里德里希-卡尔号鱼雷训练舰正停在那里。

在阿尔弗雷西海军教员那里报过到,领了卧具、餐具和几套无肩章军衔绶带的海军学员制服,初来乍到的王海蒂和雷德尔循着教工指的路,在葱郁的菩提树树荫里找着了那一栋有着砖红色外墙的哥特式校舍。

基尔海军学院的校舍相当富余,以至于每两个人一个房间,这在陆军初级军官学校是不可想象的。王海蒂没能与雷德尔分到同一间校舍,他的室友是一个叫赫尔曼的巴伐利亚人。

王海蒂在幽森黑暗的长廊里转悠了半天才找着自己的房间,只见房门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名字,前者是海蒂-西莱姆,后者是伯恩哈德-冯-奥登。

王海蒂感觉情况有些不妙,他亟不可待的推开门,只见屋里一左一右放着两张行军床,两张写字台和行军椅,而弯腰收拾个人物品的那个人可不就是王海蒂在学校门口遇到的“官二代”奥登。

“我勒个去!真的是你?”

“Arschloch[1]!怎么是你?”

王海蒂并不是一个性格强势之人,尽管他很不爽伯恩哈德-冯-奥登的桀骜不驯和目中无人,但是他依然想与室友奥登搞好关系。王海蒂耸了耸肩,将卧具丢到床上铺好,餐具随手摆在写字台上,再一次向奥登递出了右手。

“重新认识一下,海蒂-西莱姆,基尔人……”

奥登鼻孔朝天,将骄傲写在了脸上,完全没有与王海蒂握手交流的意思。王海蒂自讨了个没趣,黑着脸对奥登比划了一个中指,暗忖是否要扎个小人、下个蛊什么的。

****

“孩子们,今天是个光荣而又伟大的日子,之前,你们的身份各不相同,可能是巴伐利亚酒庄主的儿子,可能是雷德斯顿骑士的后裔,可能是汉诺威的中学生,也可能是基尔贫民区的孩子,可过了今天,你们只能有一个身份,是彼此可以托付生命的袍泽,是帝国开疆守土的军人,是德意志民族的守护者,是伟大的德意志海军军人!”

“基尔海军学院的历史并不悠久,即便加上它的前身——普鲁士海军学院,我们的历史传承也不过三十年,可即便这样,我们依然培养了一代又一代海军军官,如今他们在海军打拼,在造船厂任职,在东非、远东为帝国工作,在其他国家担任海军教员,退役后流散到帝国的各行各业继续传奇。正是一代又一代的海军人的努力,让一穷二白的德意志海军能够在大海上获得一席之地,我们有理由相信德意志的未来会更好,因为德意志明天的辉煌即将由你们来开创,而我相信你们!”

怏怏不快的吃过午饭,四十二名海军新学员齐集学校大礼堂参加开学典礼。年过五十两鬓斑斑的基尔海军学院校长,恩斯特-冯-赖歇少将以一番热情洋溢的演讲开篇,将一帮平均年龄还不到十八岁的青年人鼓动的热血沸腾,那掌声几乎将有十数年历史的大礼堂屋顶掀翻。

王海蒂也不外如是,狗血的他重拾快要奄奄一息的穿越理想,憧憬着指挥大舰巨炮,在宽阔富饶的北大西洋博弈,这时,赖歇校长结束演讲,将舞台交给一个三十岁左右,穿着海军制服,目光冷峻的军官。

“斯腾泽尔?教官?”王海蒂忍不住缩起了脑袋,甚至萌生出怕腿就跑的冲动。

1894年,基尔海军学院招生考试与远东战事几乎同时进行,人文、几何数学、体能这几科考试先不提,军校最看重的军事素质考试题目就是对远东清日战争海战结局的猜想。

而王海蒂是谁?天朝上国的子民,深受红色政党专业的爱国主义教育,对于中日甲午战争的结局自然一清二楚。王海蒂大笔一挥,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洋洋洒洒写就了六千字的专题报告,从北洋舰队拖沓的训练到陈旧的武器装备、落后的战术思想再到速射炮和快速巡洋舰的价值、日本人破釜沉舟的决心,最后提到了大清国酷爱自残的特质,里里外外痛痛快快的骂了个遍,最后总结一句话,我天朝上国必败!…,

在当时,北洋舰队无论总吨位还是铁甲舰的数量和质量都远远超过日本,而且自“撤旗事件”后,北洋舰队的训练是多是德国海军教官主持,正是基于这种考量,几乎所有的考生都没能看清某千年帝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实质,嗷嗷叫着把赌注压在了清国人那边,最大胆的也就推测清日两国会两败俱伤,就连出题人斯腾泽尔也不看好小日本。

不是没有人猜对了结局,至少雷德尔的室友赫尔曼选择了大清帝国。赫尔曼力挺日本人并不意味着他哈日,而是他想用骇人听闻的观点来哗众取宠,博取考官的关注,到了面试环节,赫尔曼很快便被斯腾泽尔套出底细。斯腾泽尔素来是个讲究实际的军人,他不喜欢华而不实花团锦簇的东西,奉行一是一,二是二。赫尔曼不小心撞在了枪口上,连累王海蒂也被斯腾泽尔看轻。王海蒂在面试会场上声嘶力竭慷慨陈词,而斯腾泽尔多少有些不以为然,要不是基尔海军学院院长恩斯特-冯-赖歇少将坚持和丰岛海战的消息传来,斯腾泽尔一定会让王海蒂打道回府。

王海蒂最终还是以总成绩第二名的身份进入基尔军校,落了面子的斯腾泽尔能够轻易放过他,不进行任何打击报复?不管别人信不信,总之王海蒂不信。

“同学们,我是阿尔弗雷德-斯腾泽尔,你们的陆上军事基础训练总教官,你们的陆上军事训练由我负责。”斯腾泽尔锐利如刀的目光扫过全场,抓着手里厚厚一沓子规章成条,似笑非笑杀气腾腾道:“既然加入海军,那就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军队容不得任何民主,无规矩无成方圆,下面由我来念一下基尔海军学院的校规和帝国海军的军规!”

王海蒂浑浑噩噩心神不宁的听完斯腾泽尔的主题演讲,随人流涌出大礼堂,想到伯恩哈德-冯-奥登的傲慢无礼,阿尔弗雷德-斯腾泽尔的明枪暗箭,王海蒂刚刚加入海军开始军校生活的新鲜感迅速消退,只觉得他的军事生涯一片灰暗。

“雷德尔,你知道基尔军校的退学流程吗?”

****

海军军官的培训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成为一名合格的海军指挥官之前,海军学员们必须接受包括军事基础训练、航海基础训练、候补军官培训和舰队实习四个阶段为期数年的训练。

军事基础训练是军官培训必不可少的一环,目的是让这些才穿上军装的年轻人尽快进入节奏,熟悉军队环境,锻炼军事素养。军事基础训练有七周左右,主要训练内容有海陆军教育、队伍训练、轻武器和射击训练、战斗训练以及体育训练和舰上勤务训练。

负责轻武器射击与枪械保养训练的阿尔弗雷西海军教员下达了准许射击的指令,奥登满是挑衅的看了王海蒂一眼,如同一只敏捷的猎豹扑到射击点,凝神静气的调校步枪准星,左手握住毛瑟步枪的护木,将枪托顶在右肩窝处,三点一线,不慌不忙的打完十发子弹。

“十发全中,优秀!”靶场另一边的报靶员喊出奥登的成绩,引得靶场上空一片钦羡声。

前有埃里希-雷德尔的十发中九,后有伯恩哈德-冯-奥登的十发全中,学员们的杰出表现让阿尔弗雷西中尉笑的合不拢嘴。阿尔弗雷西在厚厚的教学日志上记下奥登的成绩,并且在雷德尔和奥登的名字旁重重的打了个标记。

“下一位是……”阿尔弗雷西中尉咬着笔头翻动手上的名册,“海蒂-西莱姆”这几个字映入眼帘。联想到姓名的主人,那个笨手笨脚反应迟钝的军事白痴,阿尔弗雷西的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蹙眉念出了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名字:“是海蒂-西莱姆!”

正在开小差的王海蒂一个趔趄,从排列整齐的学员队列中栽了出来,磨蹭了半天才龇牙咧嘴苦大仇深的爬上射击台。王海蒂如同八十岁的老妪,犹豫了半天才俯身爬了下去,望着一百五十米之外的枪靶,两只手抖得跟一只筛子一般,抓着步枪瞄了半天却迟迟不敢开枪。…,

王海蒂射击水平之差令人发指。第一次轻武器射击训练,奥登十发中八,雷德尔十发中七,而只打过CS,玩过《使命召唤》的王海蒂开了第一枪就趴窝不起,捂着右肩膀哀嚎肋骨断了。阿尔弗雷斯铁青着脸让王海蒂完成射击任务,结果王海蒂对着空气一通乱扫,将报靶员打的抱头鼠窜,最后以十发中一的成绩勉强为基尔海军学院保留了最后一丝尊严。

“西莱姆,敢不敢打一个赌……”奥登的好朋友,德雷尔的室友,巴伐利亚贵族赫尔曼站在台下扯着嗓子戏谑道:“如果你能十发中五,你这个月的脏袜子我一个人全包了。”

不少学员在底下起哄,各种冷嘲热讽让王海蒂心浮气躁,王海蒂咬咬呀扣动扳机,他紧闭双眼,估摸着方向胡乱开枪,直到将子弹打光,枪口的硝烟散尽,这才敢睁开眼睛。

“十发中二,不及格!”报靶员站得远远的,直到王海蒂射击完毕,这才靠近标靶,仔细检查靶纸,扭头喊道。

王海蒂丢下毛瑟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阿尔弗雷西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挥挥手让王海蒂回到队列,记录完成绩后,拿笔在海蒂-西莱姆的名字上重重的打了一个叉。

“雷德尔,为什么他们总是针对我?!”

王海蒂并不似春哥那样霸气外露,宅男多数时候都是以谨小慎微的面目示人,王海蒂不知道奥登、赫尔曼他们对自己的敌视从何而来。

雷德尔揽住了王海蒂肩膀,翻翻眼皮子轻声道:“原因无他,他们是贵族而我们是平民……”

【注释】

1.Arschloch:德国国骂,具体就不翻译了,怕被河蟹。

第二章 贵族与平民(二)

德意志帝国的前身是神圣罗马帝国,即便德意志人素来有尊重历史、敢于正视历史的传统,但是有关神圣罗马帝国的一场场灾难及其带来的悲痛后果太过惨痛,以至于德意志人将它视作可怕的梦魇而鲜少提及。

神圣罗马帝国是个不折不扣的怪胎,它不符合政治学上的任何传统定义,既不是罗马的血统,也没有神圣教廷的眷顾,它有皇帝但是绝对不是一个帝国。在宗教上和文化上,神圣罗马帝国却又是一个强而有力的国度,古老的传统是强有力的黏合剂,由众多王国、主教属地、自由市和许多小统治者组成的松散的联邦对远在维也纳的皇帝坚守着“忠诚”这个古老的盟约。

神圣罗马帝国只是一个松散的集-合-体,而非一个中-央-集-权的国家,正因为如此,水清沙白的莱茵河,广袤富饶的平原,洋溢着葡萄酒芳香的河谷,到处是歌声和美丽的女郎的山麓,在德意志这片瑰丽的土地上,战争阴谋却每时每刻都在上演:在和平时期充当列强博弈的棋盘,战时则是列强厮杀的战场,任由不列颠人、高卢人、西班牙人和意大利人予取予夺,帝国内部,普鲁士、尼德兰、巴伐利亚、萨克森和奥地利这些强藩还在征战不休。那段时间是德意志民族最灰暗的时间之一,以至于热血青年霍夫曼-冯-法勒斯莱本饱含热泪的写下“德意志,德意志高于一切!”这句诗。

法勒斯莱本用瑰丽诗篇表达了德意志人对统一的渴望。1871年,穿着挂满勋章的陆军制服,左手扶着剑柄,右手托着插着羽毛的头盔,德意志大军驻马凡尔赛宫,年轻的德意志帝国在法兰西少女的幽咽声中成立,分裂了几个世纪的德意志民族终于实现统一。

德意志人梦寐以求的统一终于实现了,然而故事并未完结,民族主义和大一统主义的矛盾冲突并未就此终结,仍旧有不少人坚持松散的邦联制。也许是德意志人分裂的太久了,也许是帝国统一来得太突然了,这一切让德意志感到不自信,正是由于这种不自信,所以德意志人对团结有着近乎宗教狂热般的偏执。

当然,德意志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在当时,贫穷落后的东普鲁士与经济发达的西普鲁士、新兴的资产阶级与保守的容克贵族、霍亨索伦王朝、容克保守派与国会第一大党社-会-民-主-党、新兴的工商业主和工人阶级、容克贵族与农民都有矛盾,具体到德意志军队内部当属陆海军之争、贵族与平民之争。

德意志人的近代海军起步比较晚,它的前几任海军总司令甚至都是陆军出身,德国的陆海军之争不像日本陆海军那样动辄你死我活惊心动魄,不过随着以提尔皮茨上校为首的一批海军少壮派军官崛起,偏执狂威廉二世的登基,德国陆海军的矛盾开始隐隐有抬头的趋势。

德意志陆军纵横欧陆天下无敌,然而这份荣耀绝大分部当归属容克贵族。在帝国陆军内部,贵族比平民更容易获得长官的青睐、军校深造和职位升迁,而平民则有些举步维艰。海军却不同,大海是公平的,大海肆无忌惮的展示它的狂暴和愤怒,绝不会因为对方是容克贵族而网开一面,自古只有实力最强的、最富有团队精神的人才能征服大海。而且海军对于陆军来说是个新生事物,它不像帝国陆军有那么多的尘封保守的潜规则,在海军内部,贵族头衔仅仅只能代表个人的荣耀,并没有太大的实际用处,个人实力和团队素质才是职位升迁的唯一标准。基尔下区出身的王海蒂之所以选择海军而非陆军也正是基于这种考量。

正因为在海军内部,贵族与平民不似帝国陆军那样呈现一边倒的状态,而是一种势均力敌,这也就意味着在海军一团和气的表象之下,贵族与平民之间的较量与竞争更加激烈。这种隐约带着火药味的竞争关系,王海蒂开学第一天就见识到了。…,

奥登对王海蒂的不屑与轻视几乎是与生俱来的。王海蒂与奥登一个校舍,但是奥登从来就没给过王海蒂好脸色。陆上军事训练开始以后,奥登更是处处针对王海蒂,竭力想要证明他入学考试排名第三只是个意外。

奥登成功了,事实证明奥登是个十年难得一见的海军天才,在前三周的陆上军事训练中,奥登精湛的枪械知识、对于纪律的服从性、对于大海的适应性让教官们赞不绝口,令其他海军学员无地自容,他的炫目光彩就连雷德尔也难以企及,更别说资质不入流并且三心二意的王海蒂。

“贵族与平民?”王海蒂反问道:“血统论?”

****

德国的夏日相当炎热,炙热的太阳焦灼了大地,干燥的风拂过操场,带不来一丝丝凉意,吹不去一丁点浮躁。操场站着四十来人,在烈日下排列成方块阵型,王海蒂穿着一件被他诅咒了千百次的深色的海军学员制服站在队尾,两条腿仿佛灌了铅,怎么也站不直,不住的打颤,一抬头只感觉眼前一片黑。

王海蒂又后悔了。看过无数本军事穿越小说,《百战经典》也偶有浏览,王海蒂自诩风流得意洋洋,以为凭借他穿越客的忽悠剽窃之功力可以在基尔海军学院可以呼风唤雨,然而实践证明志大才疏的王海蒂根本就玩不转穿越这门高深艰涩的艺术,即便他侥幸混入海军,可不到三周的军事训练便把好逸恶劳的他打回原形。

前世大学军训的时候,王海蒂甚至不惜自残以逃避那一个月的风吹日晒,却不想因果轮回报应不爽,穿越后还得军训。王海蒂从来就不是一个意志坚定之人,枯燥无味的队列训练、血腥暴力的射击训练、周而复始的战斗训练和憋屈窝囊的舰上勤务训练早已经把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的正牌子90后大学生新来乍到的那一点新鲜和热情消磨殆尽,只剩下哭爹喊娘活来死去。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大丈夫流血流汗,就是不能丢了心气儿!”王海蒂口干舌燥,艰难的吞咽下一口口水,瞄了瞄站在排头凝神静气的伯恩哈德-冯-奥登暗啐了一口,咬咬牙稳住身形竭力保持军姿:“王海蒂,拿出你当年打街机连续三天不眠不休的气势,拿出你当年追女朋友没皮没脸的风采,一定不要晕倒呀……”

基尔海军学院海军教官斯腾泽尔少校抓着一本厚厚的教学日志来回走动着,一边纠正学员们的不规范动作一边翻阅教学日志。

“94期海军学员陆地军事基础训练第十五天,科目:第五次步枪射击和枪械保养训练。四十一名学员全部完成,来自巴伐利亚的伯恩哈德-冯-奥登和汉堡的埃里希-雷德尔表现非常突出,十发全中,而来自基尔本地的海蒂-西莱姆……”

轻武器射击、枪械知识和枪械保养训练是由枪械教员阿尔弗雷西上尉负责的,斯腾泽尔看到这里,忍不住扭头朝王海蒂看了一眼,蹙眉呢喃道:“五次步枪射击训练平均十发中二,五次枪械保养训练总计损坏四支步枪、一支手枪,咳,就算我们基尔海校的轻武器射击训练和枪械保养训练比不上陆军那么专业,可也不至于教出这种货色吧……”

就在斯腾泽尔小声咒骂的功夫,耐不住炎日酷暑折磨的海蒂-西莱姆再一次脱力摔倒在地。伴着学员们的哄笑声,王海蒂羞红了脸,一言不发,拿手撑在滚烫的硬土地操场,摸索了好半天才爬了起来。王海蒂缩头钻进队尾,脸色苍白,一副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模样。

斯腾泽尔少校负责新学员的队列训练和舰上勤务训练,他自认是一名尽职尽力的教员,竭力避免对某些学员的偏爱和偏见,怀着积极包容的心态对待所有人,可每当他面对海蒂-西莱姆,斯腾泽尔总是忍不住大发雷霆,用各种最邪恶的语言“赞美”海蒂-西莱姆拙劣的表演、后知后觉的榆木脑袋。…,

“奥登,告诉我德意志军队最高贵的品质的是什么!”斯腾泽尔收起教学日志,目光阴冷,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来。

“报告教官!”奥登一个正步走出队列,刚毅的眼神轻蔑的扫了扫病怏怏的王海蒂,绷直了身体中气十足道:“绝对服从、对上忠诚、勇猛果敢、永不言败!”

“西莱姆,基础训练的确很艰苦乏味,可为什么所有人都能咬牙苦撑,而只有你叫苦不迭,坚持不下来?”斯腾泽尔少校缓步走到王海蒂面前,军人冷酷的目光从他黝黑的脸上扫过,嘲讽道:“皮瑞尔斯-费迪南德哲学教员不止一次的向校长提过要收你做他的关门弟子,带你去柏林大学深造。西莱姆,我打心眼儿里感激皮瑞尔斯-费迪南德教员的挖墙脚行径,我也觉得你的未来不在海军,应该在柏林大学!”

“报告斯腾泽尔教员!”王海蒂并拢脚跟向斯腾泽尔教官敬礼,低着头唯唯诺诺道:“柏林大学肯定不会要我的……”

斯腾泽尔铁了心要将这个军事白痴、军校败类糊弄走,他一改往日冷峻严肃的形象,鼓动道:“要相信皮瑞尔斯-费迪南德先生的能力,他一定能送你去柏林大学。”

“因为我曾经拒绝过柏林大学……”

“哦,上帝,你这个疯子!”斯腾泽尔被海蒂-西莱姆气得几欲发狂,他面色铁青,握紧拳头气势汹汹道:“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将你赶出海军!你根本就不是干海军的料子,你根本就不配穿这身衣裳!”

其实王海蒂也想逃离基尔海校这个暗无天日的牢笼。基尔海军军校的训练远超过王海蒂的心理预期,开学第一天的队列训练王海蒂就晕厥了,雷德尔又是洒水又是掐人中,好半天才把他弄醒;第一次枪械保养训练王海蒂就弄坏了一支毛瑟步枪,让枪械保管员追的满学校乱窜;第一次舰上勤务训练,风帆训练舰尚未驶离码头王海蒂就吐得昏天暗地,不仅没能练习勤务,反而得让别人来照顾他;轻武器射击训练,奥登十发中八,雷德尔十发中七,而王海蒂开了第一枪就趴窝不起,捂着右肩膀哀嚎肋骨断了。

前世的天朝承平已久,天朝人体内好勇斗狠的因子早就被商业大潮消磨殆尽,尽管王海蒂披着一层白种人外衣,可骨子里依然还是崇尚中庸的天朝人。等王海蒂能深味“军人”这两个沉甸甸的名词时,柏林大学早已经开学了,王海蒂已经上了海军这艘贼船。

凯瑟琳、安妮,还有基尔下区人都知道他王海蒂放弃了高高在上的柏林大学而选择基尔海军学院,不少人搬来板凳坐等王海蒂的灰头土脸,为了自己的倔强,为了圆满穿越理想,王海蒂只能继续苦撑下去。

队列训练提前结束了,斯腾泽尔夹着厚厚的教学日志朝校长室走去,平民身份的学员从王海蒂身旁走过,纷纷抱以烂泥扶不上墙的眼神,贵族身份的学员则围上来,对王海蒂冷嘲热讽。

“西莱姆,看你哭丧着个脸,你是在担心斯腾泽尔向校长告状,将你开除出学校麽?”赫尔曼凑了过来,嬉皮笑脸道:“其实你不用担心的,因为你根本就通不过月底考核。要么是斯腾泽尔把你赶出去,要么是通不过月底考核被开除,殊途同归罢了……”

“赫尔曼,与其担心我的是否会被开除还不如担心明天的海洋学课你又会出什么洋相吧……”宅男虽然不善言辞,可毕竟年少气盛,决计不是逆来顺受的脾气。

“赫尔曼,没必要和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争吵。”赫尔曼还想说些什么,奥登站了出来,摇头将赫尔曼拉走了。奥登说话的时候自始至终看都没看王海蒂一眼,那种倨傲和不屑一顾完全写在了脸上。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军校的,海蒂-西莱姆的存在是我们基尔军校最大的耻辱。”赫尔曼一边往校舍走一边嘀嘀咕咕。…,

奥登闻言忍不住扭头朝王海蒂看了一眼,皱紧眉头自言自语道:“入学考试第二名不该是这个水准的,也许他真的不适合海军吧……”

“西莱姆,你还好吧?”雷德尔走了过来,双手叉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斯腾泽尔之所以生气,还不是因为我猜对了远东战事的过程和结局,而他没有猜对,所以他心里不爽,伺机针对我打击报复。”提到斯腾泽尔王海蒂便气不打一处来。自开学第一天,那个输不起的家伙就盯上了王海蒂,将王海蒂的失误放大到无以复加,以至于军校上上下下都知道有个叫海蒂-西莱姆的军事低能儿。

“不管斯腾泽尔有没有专门针对你,你都应该对训练中认真一点。”雷德尔的表情很严肃,问道:“西莱姆,你知道马丁-路德吗?”

“恩,一挺出名的美国黑人。”王海蒂不假思索的想到了那个竭力鼓吹“我有一个梦想”的老美。

“美国也有马丁-路德?”雷德尔肃穆的表情微微松弛了一下,旋即又紧绷起来。“我说的是德意志的马丁-路德。”

“那个有‘切开欧洲的人’之称的新教缔造者?”王海蒂记得不久前的蒂姆克勒格尔中学结业考试上有一道历史试题是关于基督教新教路德宗创始人马丁-路德,王海蒂犹疑道。

雷德尔点点头,继续道:“我们都知道马丁-路德的荣耀,可西莱姆,你知道他为此付出的努力吗?1488年,马丁-路德先是在曼斯菲尔德当地的一个兄弟会办的教会学校读书,然后到了1497年,又被送到马德堡的“大教堂学校”里读书,一年以后又转学到埃森纳赫的方济各修道院继续求学。1502年马丁-路德在尔比特大学毕业,1505年又在图林根的爱尔福特大学毕业,拿到了文学学士和博士学位,随后遵照父命开始学习法学。1505年7月,马丁-路德不顾父亲的反对,加入了爱尔福特的奥古斯丁修道院成为一名修道士,到了1507年,年仅24岁的马丁·路德已经是教会神甫。”

“西莱姆,我不否认你很有才华,但是你若想在海军学院待下去,在竞争激烈的海军站住脚,还需在训练中多一点耐心和毅力,不要一遇到困难就对自己说不行,为自己找台阶,叫嚷着要退出海军!”雷德尔的声音激越起来,执着道:“西莱姆,正因为我们是平民,没有背景无权无势,被高高在上的贵族蔑视,所以我们必须成功,更应该成功!”

第二章 贵族与平民(三)

“所以,斯腾泽尔少校,你想让我把海蒂-西莱姆给开除了?”五十四岁的基尔海军学院校长恩斯特-冯-赖歇少将看起来很苍老的样子,头发花白,脸上刻满了岁月刀凿之痕。他耐心的听完了斯腾泽尔的抱怨,摘下老花镜,缓缓合上教学日志,抬起头问道。

“校长,军事基础训练才开始三周,海蒂-西莱姆就弄坏了五支轻武器,他在队列训练中晕厥了四次,而步枪射击成绩更是惨不忍睹,最可怕的是西莱姆完全不能出海,他不仅畏惧海洋,而且一上训练舰就头晕。”斯腾泽尔少校站在校长办公桌前,怒不可遏咬牙切齿道:“西莱姆没有恒心与毅力,他是个军事白痴,他对军人这个职业毫无知觉,他的存在已经影响到其他海军学员的正常训练,他甚至处理不好同学关系。西莱姆的室友奥登不止一次要求调换宿舍,校长,我知道西莱姆是您亲自挑选进来的,可我觉得西莱姆达不到海军的标准,他不适合海军!”

“哦……”斯腾泽尔说得口干舌燥,老赖歇校长却无动于衷。他端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小口,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如同老僧坐定般的沉默了良久,直到耗尽了斯腾泽尔少校的耐心才开口道:“少校,你是在责备我这个以倔强固执闻名的老头子因为那一点可怜的自尊心,所以才对海蒂-西莱姆百般容忍?”

“校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恩斯特-冯-赖歇少将在海军勤勉了数十年,德高望重备受尊敬,老赖歇校长一顶高帽送过来,斯腾泽尔顿时慌了神,诚惶诚恐的想要解释。

“少校,远东清日战争黄海海战的结果你已经知道了吧?”老赖歇挥挥手让斯腾泽尔冷静下来,不温不火的问道。

1894年9月17日,黄海战争爆发,拥有两艘遍地球第一等铁甲船的北洋舰队惨败,致远、经远、超勇、扬威、广甲五艘军舰沉没,来远号遭受重创,而日本人仅有松岛、吉野、比睿、赤城、西京丸五艘军舰受伤。回想起军校招生面试上对力挺小日本的海蒂-西莱姆的百般嘲讽,斯腾泽尔不禁老脸一红,支支吾吾的应了一声。

“除了军事基础训练,海蒂-西莱姆在其他科目表现怎么样?”

“无论是工程学还是天文海洋学,海蒂-西莱姆成绩都显然突出。”斯腾泽尔虽然想给一句负面评价,可海蒂-西莱姆在这些非军事训练科目表现确实令人惊艳,愣是让斯腾泽尔找不到可以毁谤他的借口,最后只得闷声承认。

“海蒂-西莱姆与奥登、赫尔曼他们的矛盾我也略有耳闻,那只不过是孩子们的意气之争。”老赖歇笑着替海军内部由来已久见怪不怪的贵族与平民之争做了一种全新的诠释和定义:“少校,矛盾可以让孩子们相互竞争共同提高,也可以让孩子们相互仇恨误入歧途,至于矛盾究竟向那个方面转化,这还得看少校你的手段。”

“可是……”斯腾泽尔还想最后努力一把,可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斯腾泽尔识趣的止住话题,怏怏不快的去开门。

一位穿着上校军服踩着马靴,手里抓着军帽,举手投足间带着雷令风行的高级军官走了进来,斯腾泽尔那一点阴暗不爽瞬间凝固在脸上,连忙并拢双脚敬礼。“参谋长,您怎么来了?”

1892年就任德意志帝国海军参谋长的阿尔弗雷德-冯-提尔皮茨(Alfred-von-Tirpitz)上校戴上军帽扶正帽檐回了一个军礼,转身又向坐在沙发上恩斯特-冯-赖歇少将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比提尔皮茨大九岁的赖歇少将错愕了片刻,直到提尔皮茨向自己行军礼,这才想起来招呼提尔皮茨。

“校长,我这次回母校是来考察这几届新学员的。”德国人重礼仪和尊卑,论职务赖歇不如提尔皮茨,提尔皮茨虽然只是一个上校,可他深受威廉陛下的器重,是海军参谋长,可论军衔提尔皮茨又不如赖歇,而且提尔皮茨是基尔海军军校走出来的学生,也算是赖歇的学生,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着实难以梳理清楚,为了避免尴尬,提尔皮茨决定直接喊赖歇少将为校长。…,

“莫非?”校长赖歇少将在海军打拼多年,人老成精,闻弦歌而知雅意,他面露喜色,拿眼神问道。

“校长,就算我有皇帝陛下的眷顾和破釜沉舟的勇气,那一天也不是现在。”提尔皮茨明白老赖歇少将会错了意,他尴尬的解释了一句。

老赖歇少将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校长,他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关心他的学生,他不仅关注训练成绩,而且更关注学员们的未来。德意志帝国陆军天下无敌,而海军却因为政策的愿意积贫积弱到现在。德意志海军只是一支近海防御力量,尽管有几艘战斗力比较客观的勃兰登堡级一等铁甲舰和一艘奥古斯塔级重巡洋舰,可这远远不够,每年都有许多毕业的海校生没有分配到他应该去的岗位,才华最终埋没在了后勤基地和预备舰队。老赖歇少将很痛心人才流失,他竭力压缩学校的招生规模,为了弟子的未来不惜赤臂上阵介绍和推销他的学生,眼巴巴的盼着提尔皮茨的大海军计划能够实施。

这是一位可亲可劲的老海军呐,提尔皮茨上校叹息一声,苦笑着安慰道:“校长,您应该比我更清楚海军部那些人有多么固执和保守,即使我想改变,可我还缺乏资历。”

提尔皮茨这些年在海军部混得并不好。陆军出身的海军总司令和思想落后保守的海军元老们掌控着海军部大权,他们无视德意志狭小的国内市场以及短缺的资源,他们固执的坚持近海防御政策,对欧洲其他列强瓜分世界的貔貅盛宴视若无睹。在当时,英国人已经走出“海军黑洞”那十年,并且在1889年《海军防卫法案》提出野心勃勃的“两强标准”,维多利亚级(Victoria-class)、尼罗河级(Nile-Class)铁甲舰、君权级(Royal-Sovereign"R"Class)、巴弗勒尔级(Barfleur-Class)前无畏舰等一大批新式战舰服役,英国海军实力已然是其他列强海军总和;19世纪下半叶,由于法国政局动荡,因而引发了一场海军危机。1884年新上任的海军部长奥勃海军上将以改革为由下令取消了所有的装甲战列舰建造计划,这一命令让逐步接近顶峰的法兰西海军遭受重创,好在1889年,让-德-拉内桑出任法国海军部长,法国人开始摆脱新海军学派著名的白痴理论——绿水海军理论的桎梏,走上了海军发展的快车道。《海权论》的诞生地,孤悬美洲的美国也在19世纪后半叶后程发力,财大气粗的美国人在不到十年的时间内将一直世界海军版图上可有可无的小角色发展成为可怖的大白舰队,并且在“小而精彩”的美西战争中将衰弱的西班牙人掀翻在地。

19世纪90年代是世界各国海军新技术新理论推陈出新百花齐放的时刻,英国君权级战列舰的出现更是艳惊四座,标志着单纯的铁甲舰时代已经结束,世界海军已经进入前无畏舰时代。而此时,德国海军的思想还是远洋破交战和近海防御战,海军也仅有一型并不成功的勃兰登堡级准战列舰。提尔皮茨决心改变,没有战列舰保护的巡洋舰是不安全的,他提出要建设一支强大的战列舰舰队。提尔皮茨的想法被海军部否决,提尔皮茨怒不可遏,他准备辞职,幸好威廉皇帝挽留了他。

“也许是我太心急了……”老赖歇校长有些尴尬,他小声抱歉,浑浊的眼睛满是掩饰不去的失落,扭头朝学院海军教员斯腾泽尔问道:“斯腾泽尔,这一期学员中有什么好苗子吗?”

“恩,有几个。”斯腾泽尔拿起办公桌上的训练日志,介绍道:“这几周的军事基础训练,来自巴伐利亚的伯恩哈德-冯-奥登和汉堡的埃里希-雷德尔已经展示出他们过人的军事素养。有趣的是,他们在学院招生考试中分别排名第三和第一。”

“那第二名呢?”提尔皮茨上校饶有兴致问道。

“海蒂-西莱姆?”提到这个人名,斯腾泽尔禁不住将他与废物、蠢材这一类不怎么美好的词联系在一起,皱着眉头抱怨道:“这几周我们重点展开了队列训练、轻武器和射击训练、初级炮术训练、体育训练和舰上勤务训练,来自基尔的海蒂-西莱姆的表现相当一般,但是在学院强制开设的海洋学、天文学、数学、哲学等科目,海蒂-西莱姆表现相当出色,哲学教员皮瑞尔斯-费迪南德先生甚至叫嚣着要收他做关门弟子。”…,

在外人面前,斯腾泽尔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鉴于王海蒂拙劣的表演,“表现一般”已经是斯腾泽尔所能想出来的最客气的说词。

“也就是说……”提尔皮茨若有所思,留白道。

“也就是说海蒂-西莱姆他并不适合军人这个职业,他应该去大学,去柏林大学实验室科学狂人手底下去做学问!”斯腾泽尔着实厌倦了那个对军人业务素质一窍不通的家伙,这些话斯腾泽尔是咬牙切齿说完的。“听说他考上了柏林大学,却因为家庭的原因放弃了柏林,天呐,这是柏林大学的遗憾,也是我们基尔海军学院的悲剧!”

“那他是怎么考上海军学院的,还是第二名?”这个海蒂-西莱姆太有意思了,提尔皮茨兴致勃勃的追问道。

“今年的招生考试与远东战事几乎同时发生,所以我们将‘对远东清日战争海战结局的猜想’作为考试试题。咳,几乎所有考生都认为清国海军会胜利,只有来自巴伐利亚的赫尔曼和海蒂-西莱姆认为日本会获胜,这其中属海蒂-西莱姆的答卷最精彩……”斯腾泽尔翻着白眼解释道。

“少校,我想看看西莱姆的答卷。”提尔皮茨站起身来,向斯腾泽尔少校请求道。斯腾泽尔点点头,不轻不愿的转身朝档案室走去,在他即将迈出大门的那一瞬间,提尔皮茨喊住了少校,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少校,我建议你对那孩子多一点耐心。”

“什么?”斯腾泽尔愣了愣。

“少校……”提尔皮茨和赖歇相视一笑,海军参谋长撇过头来,目光深邃道:“相信我,那孩子是个天才。”

第二章 贵族与平民(四)

九月末,军事基础训练进行的如火如荼。

基尔起风了,波罗的海风高浪急,激越的海浪重重拍打着横放在沙滩上的小海船,负责体能训练的基尔霍夫中尉踩着松软的沙滩,指着位于大海深处的灯塔冷冷道:

“今天的科目就是三人划船训练,每三人一组,最先到达灯塔处的一组可以提前结束今天训练,最后达到灯塔处的一组俯卧撑一百个!”

从沙滩到灯塔处最少有三千米,三千米在陆地上算不得什么艰难险阻,可在无风三尺浪的大海上,那可是相当漫长的旅程。王海蒂抬了抬因为这三周的超负荷军事训练而淤青发紫小胳臂,略微有些忐忑不安。

“西莱姆、奥登、雷德尔,你们三个人一组!”基尔霍夫教官似乎是火星人,对于西莱姆、雷德尔与奥登之间的矛盾视若无睹,以不容置喙的语气将他们三人强行拧在了一起。

“教官,我反对!”基尔霍夫话音刚落,奥登就跳出来了,奋不顾身道:“我不想和西莱姆这个白痴一组,他会拖我后腿的!”

“我还怕你撑不到最后就抽筋了呢!”宅男虽然忐忑不安底气不足,但是输人不输阵,宅男决心鸭子嘴死硬,死撑到底。

“怎么,奥登,你不敢吗?”雷德尔也在一旁阴阳怪气的帮腔:“放心,如果因为西莱姆我们这一组成为最后一名,我愿意替你完成那一百个俯卧撑!”

奥登并没有正面回应雷德尔的挑衅,而是拿眼神去询问基尔霍夫。有校长赖歇御赐的尚方宝剑,再加上基尔海军学院鼓励竞争的传统,基尔霍夫将原则规矩放在一边,点头答应。

奥登这边同意了,而王海蒂却后悔了,他鬼鬼祟祟的将雷德尔拉倒一边,面带难色道:“雷德尔,我也就说说而已,你怎么较真起来了,万一……”

“西莱姆!”雷德尔脸上隐隐多了一丝愠色,他抵着王海蒂的脑袋怒不可遏道:“西莱姆,如果你还想留在军校,还想在竞争激烈的海军站稳脚跟,那就不要给自己预备任何退路,不要一遇到困难就想着退缩,说自己不行!西莱姆,你可以退缩一次两次,但是你还能退缩一生不成?!你想被奥登那帮贵族钉在耻辱柱上,永远都被别人看不起?!”

尽管雷德尔的劝告振聋发聩,可宅男小富即安的堕落灵魂已经病入膏肓了。只见王海蒂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垂着脑袋卷起裤衩,捡起木桨丢到小船上,哼哼唧唧的将小船推入海水中。

“西莱姆,你在船头控制方向!”

奥登跳上小船,将王海蒂推到船头的位置,面无表情道。

操船虽然是一门技术活,可毕竟不怎么费气力,王海蒂明白这是奥登在照顾自己,他看了奥登一眼,点点头,坐到船首位置。

“出发!”基尔霍夫高喊道。

十四组小船一同出发,船手们半跪在小船上,手里的船桨上下翻飞,努力朝灯塔所在的方向划去。

“斯腾泽尔少校,你觉得这样合适吗?”小船渐渐走远,基尔霍夫转身朝斯腾泽尔所在的海岬高地上走去,疑虑道:“海军内部贵族与平民的矛盾由来已久,校长让贵族与平民混住同一间寝室,将他们混编成不同的小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用集体荣誉感弥合这种矛盾,可我觉得这种努力徒劳白费。”

“但愿提尔皮茨上校没有开玩笑……”斯腾泽尔没有正面回答基尔霍尔的问题,他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小声嘀咕道。

****

风浪很大,小船每行进一步,船手都要耗费极大的体力。征服狂暴的大海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任务,精明的海军学员们分工协作,两人划桨,一人休歇操船,如此交替轮换,以便能尽快赶到灯塔下。

而奥登这一组情况有些不同,一旦遭遇大海,王海蒂通常是指望不上的,晕船的他此时正趴在船板上,翻着白眼吐得天昏地暗。…,

奥登和雷德尔虽然是身体素质过硬之人,但是人的体能毕竟有限,不多时,前期拉开的距离逐渐被后面的船只赶上,连赫尔曼那张小人得志就猖狂的嘴脸都清晰可见。雷德尔和奥登不甘心放弃到手的第一名,只得咬牙竭力苦撑。

“奥登,换我来吧……”奥登划船的时候扭伤了手腕,虽然他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可王海蒂却从奥登不停颤抖的手腕处发现一丝端倪。

“西莱姆,用心操船,用不着你这个军事白痴帮忙。”奥登翻翻眼皮子,虽然疼痛难忍大汗淋漓,可那股桀骜不驯却一点儿也没改变。

赫尔曼那一组终于赶上来了,隐隐有反超之势,奥登和雷德尔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忘却了以前的不快,加快了划桨的频率,可惜奥登已经是强弩之末,手腕处锥心刺骨的痛让奥登再也抓不住船桨,只得放下船桨,坐倒在海船上颓唐不已。

其他组的海船陆陆续续赶超,不一会儿,王海蒂他们已经落在了最后。奥登狠狠地锤了船板一下,心有不甘道:

“输了……”

失去动力的小海船在广袤的大海上如同无根的浮萍,在风浪中上下颠簸,随意飘荡。晕船的王海蒂脱下学员制服,接过那根木桨,虽然脸色惨白但是贼眉鼠眼里却满是刚毅。

“雷德尔,就看咱们俩的了……”王海蒂半跪在奥登原来所在的位置,朝手心吐了口唾沫,虽然英雄气短却依然倔强。

小海船继续上路了,迎着强劲的海风喧嚣的海浪追了上去。赫尔曼那一组已经有力竭之势,雷德尔和王海蒂豪情万丈,嗷嗷叫着玩命追赶。伏在船头的奥登碍于多年来的贵族绅士教育,虽然没有做出什么怒发冲冠的举动,可是从他眼睛里燃烧着的熊熊火焰不难猜到他内心的激荡。

灯塔就在眼前,赫尔曼那一组终于落在了倒数第二,眼见王海蒂他们不断迫近,害怕接受惩罚的赫尔曼顾不上与奥登的友谊,扯着嗓子振臂高呼道:“兄弟们,加油,别让奥登追上来!”

“Arschloch!”赫尔曼显然也急红了眼,德国国骂再次出口,抓着王海蒂的肩膀加油鼓劲道:“西莱姆,撑住,怎么也不能输给赫尔曼那家伙!”

也许是上帝显灵,也许是雷德尔的痛骂起了作用,也许是奥登的鼓励让王海蒂卸下包袱,王海蒂穿越后积攒起来的人品一次性爆发,晕船的毛病在这一瞬间消失干净,有如英雄博尔特附体,获得刘翔的圣光加持,战斗力倍增。只见王海蒂左右开弓,船桨上下翻飞,硬是将小船的船速提升了一倍,抵达灯塔的时候勉强比赫尔曼他们快了一个船身。

赫尔曼跪在小船上,眼含热泪如丧考妣,为那一百个俯卧撑怨天尤人鬼哭狼嚎。王海蒂、奥登和雷德尔三人精疲力竭,纷纷软倒在小船上,望着狼狈不堪的对方大笑不止。

“奥登,还看不起我们这些平民吗?”雷德尔靠在船舷上,气喘吁吁的问道。

“当然,贵族的荣耀容不下任何亵渎!”来自巴伐利亚的贵族伯恩哈德-冯-奥登无视一脸惊愕的西莱姆和雷德尔,他微微扬起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鼻孔朝天满脸倨傲道:“我是伟大的容克贵族,我的家族有数百年的传承,我的身体里流淌着条顿骑士的鲜血,恪守着效忠国王的古老盟约,承诺要世世代代守护德意志这片富饶之地,信仰铁血无惧战争永不言败!”

第三章 德属西非(一)

【昨晚上传的章节说有敏感词汇,等待审核,结果到上午九点半也没审核出结果来。好吧,我承认我怕了的河蟹,下了一个河蟹测试器,删去几个无伤大雅的词汇,把章节标题改了一下,重发一遍。】

黄昏下的基尔,风光正好。惨淡的斜阳在海天之际弥留不去,悄然为大海镀上了一层如老照片般的旧黄色。渔舟唱晚,伴着醉人的景色,勤劳的渔民唱着流传了几个世纪的歌谣操纵星点片帆回港。海军学院的小码头旁,碎浪轻轻摇曳舰体上爬满了海藻贝类的弗里德里希-卡尔号鱼雷训练舰。贪吃的海鸟不时俯冲下来,吓坏了不少潜在水底进行除藻作业训练的海军学员,惹得宁静的波罗的海满是年少气盛的学员们气急败坏的咒骂声。

体能训练后,王海蒂似乎时来运转。也许是因为老赖歇校长的警告,让王海蒂不胜其烦的皮瑞尔斯-费迪南德哲学教员绝口不提要收他做关门弟子这件事;在随后的几次轻武器训练中,王海蒂偶尔能打出十发中五接近合格的成绩,斯腾泽尔教员亲自主持的队列训练他也有全程坚持下来的经历,就连王海蒂一度视若梦魇的晕船毛病也有所减轻。

无论是冷血动物斯腾泽尔还是牛气冲天的奥登,他们对王海蒂的态度正随着他的进步一点点好转,于是宅男的自信心又开始膨胀起来,觉得穿越也就那么回事,虽然过程稍微有那么一点儿曲折,可这对于穿越客来说,那只不过是正餐前的一碟开胃小菜。

就在宅男想入非非的时候,斯腾泽尔站了出来,用一句领导找你谈话将不知天高地厚的王海蒂打回原形。

依附在船体上的海藻贝类素来是舰船的心头大患,它不仅影响船舶的航速,而且会加速舰体老化,所以必须定期清理船体。王海蒂正潜在水底清理浮游植物,听到斯腾泽尔的召唤,他心头一紧,连喝了好几口海水,抓着刀具张皇失措的钻出水面,扶着弗里德里希-卡尔号锈迹斑斑的船体大口大口的换气。

“找我?”王海蒂微微抬起头,瞄了瞄脸上厚积着冰霜的斯腾泽尔,畏畏缩缩道。

“你就是海蒂-西莱姆?”一位四十岁左右,挂着上校军衔,留着两丛在德国人看来很文艺很绅士很贵族、在中国人看来很张纪中的山羊胡,有着锃光瓦亮的脑门的中年海军军官站在训练舰船舷处,探头朝王海蒂道。

“长官,您找我?”王海蒂在海水中歪歪斜斜的敬了一个军礼,搔搔头小声问道。王海蒂并不认识眼前这位海军军官,他确认这位海军上校不是基尔海军学院的教员。

“小伙子,我们聊一聊?”

中年军官站在那里,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眼神锋芒毕露,举手投足间无不散发着一种很强势很英武的气场。王海蒂前世纵使有官二代兼富二代这神圣光环尚且敬畏奉行棍棒教育的老爸如虎,斗不过刁蛮任性的小女友,见着小女友的父母两腿就哆嗦,更别说王霸气场外露的中年军官了。

在雷德尔自求多福的祝福声中,王海蒂可怜兮兮的爬上岸,不远不近战战兢兢的跟在中年军官后面。

海军上校似乎对海军学院很熟,他领着王海蒂在军校的林荫小道里穿梭,很快便走到了小树林深处的凉亭旁。

“我是阿尔弗雷德-冯-提尔皮茨,帝国海军上校。”中年军官自我介绍了一句,随意蹲在草地上,掏出一盒包装精良的香烟在王海蒂面前晃了晃,客气道:“抽烟不?”

王海蒂受宠若惊的接过烟,很老手的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这是柏林生产的高档香烟,远不是布朗特那种自制纸烟所能比拟的。

“西莱姆,我看过你的入学考试答卷,听说你在远东清日战争爆发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海战结局。”提尔皮茨嘴里叼着一根未及点着的香烟,撇过头问道:“西莱姆,你觉得黄海海战对世界海军发展会产生哪些影响?”…,

“上校,我只是个军校学员,加入海军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王海蒂骨子里还是中国人,奉行中庸之道。他躲过中年军官锐利的目光,下意识的藏拙起来。

“西莱姆,自信可是我们德意志人最可贵的品质!”提尔皮茨上校拍了拍王海蒂的肩膀,半真半假道:“前几天我在校长办公室遇见了斯腾泽尔少校,他对伯恩哈德-冯-奥登与埃里希-雷德尔的评价相当高,对你的评价却非常不妙,可我不这样认为。西莱姆,尽管你的基础军事素养相当差,但是我相信你是个天才,不亚于沃尔夫冈-魏格纳那样的海军战略天才!”

出生在波罗的海之滨的港城斯德丁的沃尔夫冈-魏格纳如今已经在普伦海军士官学院展露头角,不久前刚拜访过普伦海军士官学院的提尔皮茨对年仅十九岁的魏格纳记忆犹新。

王海蒂穿越而来,灰头土脸的赶上了英雄救美英勇负伤这戏码,随后受生活所迫,不得不选择码头搬运工这份有辱穿越客身份的职业,考上基尔海军学员后更是错误百出,成为海军人的笑柄,王海蒂觉得他的穿越生涯相当失败,冷不丁的听见有人夸奖自己,而且这个人看起来相当有实力有背景,这极大的满足了宅男极度匮乏的自我认同感。

“提尔皮茨上校,我认为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未来海战的面目必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远东清日战争正是这场变革的先声!”王海蒂决定投桃报李,将他肚子里仅有的那一点货倾囊而出。

其实王海蒂并非对穿越毫无准备,按照穿越定律,穿越客一定会在某一天遇见贵人,发挥穿越客剽窃之功力,以三寸不烂之口舌获得贵人的欣赏,自此以后福星高照平步青云。穿越后这段日子里,王海蒂一边憧憬着他的贵人,一边回忆散乱零星的前后世记忆,总结他道听途说来的知识,苦心孤诣像模像样的归纳了一些关于未来海军发展方向的划时代观点,以备不时之需。

其实穿越客最大的优势不在于演讲口才、身体素质、应变能力和实际操作水平,而是超远时代的战略眼光。王海蒂并不是意志坚定之人,他不仅怕死而且怕吃苦,身体素质、执行能力和应变能力也相当差劲,感谢坑爹的高考,让他的学习成绩和战略眼光能够超远同时代的人,不至于让宅男在1894年的德国基尔一无是处。

“在风帆时代,海战多以侧舷对射、跳帮近战为主;铁甲舰、后膛炮出现后,海战的距离不断拉开,各海军强国开始追求更大口径的火炮、更坚固的铁甲;利萨海战后,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敢放弃水下撞角;鱼雷出现以后,绿水海军派甚嚣尘上,法国人就曾是其簇拥;远东清日战争爆发之前,光学测距仪、速射炮和三胀机已经被发明,马汉的《海权论》也论证了快速巡洋舰在海军版图中的价值,世界各国的海军建设正在加速。黄海海战,联合舰队用快速机动性、速射炮、清国人的失误和一点点运气拖垮了北洋舰队,这场19世纪规模最大的蒸汽时代海战证明了铁甲舰强横的实力、快速巡洋舰的价值,还有速射炮的作用,它对世界海军的影响必将是深远的。”

王海蒂挥挥拳头,配合着强而有力的语气,竭力仿效太祖皇帝一往无回的气势,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道:

“更大口径的主炮、新式的防御装甲、速射炮作为副炮大量使用,安全有效的指挥系统、高功率蒸汽轮机,这些将会成为战舰实力的标准。新科技以及海军人对科技的使用将会成为海战成败的关键!”

****

当王海蒂折回校舍的时候,天色渐晚华灯初上,宅男的谨小慎微完全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志得意满。

“西莱姆,究竟是谁找你,你们都说些什么了?”雷德尔闯进王海蒂的寝室,王海蒂问了一句。正在清理裹在刀具上的绿藻贝类的奥登虽然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可是从他逐渐放慢的动作不难看出奥登的表里不一。

“一个叫提尔皮茨的海军上校。”王海蒂朝提尔皮茨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摸了摸鼻头,悻悻道:“我和他稀里糊涂的聊了一个多小时,他说我很像一个他慕名已久的人,好像叫约翰-阿巴斯诺特-费希尔,是英国的海军少将。”

“两个人我都没听说过……”雷德尔耸耸肩,说道。

奥登撇过头去,倨傲与不屑重新写在脸上,雷德尔与王海蒂对奥登这副欠揍的表情已经见怪不怪,正商量着明天难得的休假该怎么度过,而那个叫提尔皮茨的海军上校很快便被一群恣肆汪洋的年轻人抛在脑后。

他们不知道,今天他们所遇见的那个叫阿尔弗雷德-冯-提尔皮茨的海军上校正是史书上那个毁誉参半的德意志海军总司令,大名鼎鼎的公海舰队缔造者,一手挑起德英海军竞赛,某种意义上策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海军狂人,而提尔皮茨神交已久的约翰-阿巴斯诺特-费希尔少将正是提尔皮茨一生的夙敌,英国第一海军大臣,无畏舰的缔造者。

第三章 德属西非(二)

作为德国最好的海军军校,基尔海军学院的训练自然相当严酷,就在海军学员们被永无休止的训练折磨的快要发疯的时候,假日曙光终于降临。

训练间隙的假日相当难得,骨子里隽永了腐败堕落、血脉里流淌着不思进取的王海蒂躲在寝室蒙头呼呼大睡,直到日上三竿方才作罢。

王海蒂起床的时候,偌大的校舍已经人去楼空。德国人对啤酒的追求是偏执而狂热的,奥登与赫尔曼一大早就结伴出门,发誓要去基尔的啤酒馆买醉;雷德尔偷得人生半日闲,背起海竿就去垂钓;王海蒂左思右想,决定回家,回到位于基尔下区那一栋既不遮风又不挡雨的违章建筑。

宅男借了一辆机器脚踏车上路,在琳琅满目的基尔市区招摇过市。基尔是德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市区人流很多,有轨电车不时呼啸而过,就世界上第一种批量生产的、定价两千马克的机动自行车也绝不少见。

王海蒂放慢车速,在人堆里左冲右突,前顾后盼。

自王海蒂穿越过来,麻烦不断,为三餐奔波劳累宅男哪里还有功夫驻足流连基尔1894年的霞光,好在现在为时不晚。

“西莱姆……”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王海蒂鼠躯一颤,心虚起来,怎么也不肯回头,摆正车头用力蹬踩脚踏,张皇失措的向人堆里扎去。

“先生,这里是闹市区,请不要骑快车。”

王海蒂拓荒而逃的计划破产了,他被尽职尽责的警察给拦了下来。王海蒂只得翻身下车,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扭头道:“原来是迪克太太,凯瑟琳小姐……”

凯瑟琳看起来有些消瘦,在基尔炽烈的阳光曝晒下脸色略有些苍白,不过这丝毫不减她的楚楚动人和感性气息。维拉尼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长裙,脖子上挂了一件昂贵奢华的蓝宝石吊坠,双手环胸站在街道另一侧,隐藏在面纱下的眼睛里不时闪过一丝阴冷戾气。

“我想说我过得不好,可又有谁在乎呢?”凯瑟琳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摩挲着王海蒂黝黑粗糙的脸庞,微微皱起眉头,心疼道:“怎么,军校的训练很艰苦?”

“呵呵。”王海蒂并不答话,扶着机器脚踏车,只是尴尬的笑。

“海蒂,就想知道你过得不好不。”凯瑟琳察觉到了王海蒂的敷衍,她抓着王海蒂的胳膊,酝酿了许久,直到王海蒂隐隐有了挣脱的动作,这才鼓起勇气问道:“我们,我们还有可能吗?”

“凯瑟琳,你喜欢的那个叫海蒂-西莱姆的家伙已经死了。”王海蒂犹豫了一下,给了他的初恋一个听起来很荒诞不经,实际上却相当实诚的回答:“而现在的海蒂-西莱姆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前世也有一个女孩对他不离不弃倾尽所有,既然已经把心交给对方,又哪里能轻易的收回来?宅男是个懒惰之人,就连变心这轻易就能做到的事都不想去考虑。

王海蒂走了,他跳上车,几乎是狼狈而逃。维拉尼似乎松了一口气,她神色复杂的看了王海蒂一眼,牵起女儿的手轻声道:“凯瑟琳,忘了西莱姆吧,维克多比他更适合你。”

****

“下个月中旬的军事演习后,军事基础训练就结束了,下一步则是为期两个月的航海训练。我们先在一艘风帆训练舰上练习初级航海知识,以便让我们迅速熟悉海洋、舰队旗语、风帆索具使用和船舶驾驶经验,随后我们将跟随那艘又老又旧的弗里德里希-卡尔号鱼雷训练舰出海远航西非,通过远航获得基础航海知识,熟悉大西洋水文环境,同时对外国港口和外国海军有一个初步的印象。”

小饭桌被翻了出来,随意摆在木棚屋中央。桌子上放了不少果盘,那是史瑞克特家的小女儿安妮送过来的,还有几块烤的黑不溜秋的甜点,一瓶稍微有点档次的松子酒。

由于找不到酒杯,贪杯的西莱姆父子干脆用大海碗代替。王海蒂与弗雷西相对而坐,小安妮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望着高举着盛满松子酒的大海碗口水四溅唾沫横飞的王海蒂,可爱的小眼睛贼溜溜的乱转,忽闪忽闪的。…,

“弗里德里希-卡尔号是艘好船!”

从海军退役多年却依然以德意志海军人自居的老水手弗雷西一见着王海蒂身上的那套深黑色学员制服便笑的合不拢嘴,自诩后继有人的他嚷嚷着要举杯挑灯夜话,让儿子汇报他在海军军校的遭际。

王海蒂投其所好,声嘶力竭的卖弄他的口才,将他在基尔海军罄竹难书的丑事尽数抹去,面不改色的把伯恩哈德-冯-奥登的成绩算作自己的丰功伟绩。就在王海蒂口干舌燥的时候,弗雷西的火爆脾气却意外爆发了。

王海蒂不知所措,好半天才弄明白了原来老海军弗雷西曾经在弗里德里希-卡尔号上服役过,那时候弗里德里希-卡尔号还没改装成为鱼雷训练舰,而是一艘帆装中央炮组舰,满载排水量七千吨,装备16门210mm炮,跟随弗雷西、卡恩他们参加了1870年的普法战争,并且在战争期间驻守在危机四伏的亚德湾。

弗雷西很像他前世的父亲,好面子,嘴硬心软。对于明明宠溺儿子却还要披上一层严父外衣的父亲,王海蒂有着丰富的斗-争-经-验,他不动声色的将话题转移开来,几杯松子酒下肚,老海军的那点不快便被丢到但泽的沼泽中去了。

闷骚的老海军放下伪装,酒醉醺醺。他将水手私下流传的饶舌的故事传说、经久不衰的荤段子,还有在如今看来一地鸡毛的海战记忆如同溃了堤的江河,不要命的朝王海蒂和小安妮塞了过来。小安妮羞红了脸,气鼓鼓的跑开了。

“想当年,我们与丹麦人作战的时候,丹麦人有不少性能优良的战舰,而我们只有几艘老的不成形的破船,那时候卡恩只是一艘木质三桅炮舰上的枪炮长,而我只是一门五十七毫米主炮的炮长。两拨人马在荒凉的大海上狭路相逢,丹麦人首先开炮,我们奋起还击,炮声隆隆硝烟弥漫,大海就像沸腾了的开水,喧闹不止。丹麦人很强,打的很有章法,不一会儿,我们就吃了好几发近失弹,水柱和弹片在甲板上飞舞,我只感觉我的脚一麻,随后就晕了过去,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的眼前横放了一条鲜血淋漓的大腿,起初我还以为那是我自己的腿,抓着卡恩的手央求他把我腿给接上去,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从我们的友军——奥地利海军某位不幸的倒霉蛋的大腿。当时位于我们艇附近的一艘奥地利雷击舰被击中了,鲜血脑浆还有残肢四处乱飞,有一条断腿好死不活的飞到我面前,害得我白担心了一场。嗨,瘸了腿怎么也比断了腿要强……”

弗雷西说的这场海战,史书上根本就没有提及,即便是德意志自己的历史课本上也只不过是简短的一句话:普-奥联军与丹麦人争夺制海权失利,不得不退出易北河,好在陆军抵消了海上的劣势。弗雷西眯着眼睛回忆这场在世界海战史上毫不起眼的袖珍海战时,他的表情很温和恬淡,就好像在复述别人的故事。

历史从来就充满了欺骗,作为后人,我们只能看到经过加工的冷冰冰的数字,却不会念及那一堆毫无意义的数据背后的伤痛和沧桑。看完了德国中学历史课本的王海蒂被震撼了,他很惭愧,为他的无知而感到惭愧。别人可以漠视这些无名英雄,可他是弗雷西的儿子,他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去漠视。王海蒂抓起大海碗,正色道:“弗雷西,你是个英雄!”

弗雷西摇摇晃晃,举着大海碗振臂道:“不只是我,荣耀属于每一位参与了帝国统一战争的军人!”

****

酒醉醺醺的弗雷西昏昏沉沉的睡下了,王海蒂收拾好小饭桌,估摸着码头工人下工回家的时间,抓起那几包用他的学员津贴买的稍微有档次的香烟,急匆匆的朝码头走去。

布朗特已经是码头工会的中层领导,并且加入了德国国会第一大党——社-会-民-主-党。阅读了不少进-步书籍的布朗特已经不是王海蒂印象中的那个常年混迹码头的老油子,而是一位积极向上成熟稳重并且有担当的人物,这种脱胎换骨,近乎于嗑了药的巨大反差让王海蒂半天合不拢嘴巴。

还好,布朗特对王海蒂的感情没怎么变,揽着他的肩膀耐心询问他的近况。

“西莱姆,我知道军队的规矩,军人不干涉政治,所以我也就不留你吃饭了。”布朗特将那几包香烟散给穷苦的码头工人,将他送到通往海军学院的陆上,拍了拍他的机器脚踏车干练道:“西莱姆,在海军好好干,德意志民族的生存空间还需由你们来开拓!”

王海蒂一个趔趄,撇过头看了疯狂叫嚣泛德意志主义的布朗特一眼,自言自语道:“国—家-社-会-主-义?”

第三章 德属西非(三)

10月中旬,可怕的军事基础训练终于在为期十天的演习考核后结束,奥登毫无意外的拿到了第一名,雷德尔紧随其后,而宅男王海蒂不知拜了哪路神仙,一不小心混了个第五名,这叫不看好王海蒂的斯腾泽尔少校几乎揪光了头发。

航海基础训练不比军事基础训练轻松,即便有滑轮组方向舵的辅助,有老水手的悉心教导,可操纵帆船依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好在风帆战舰已经被淘汰了,现在已经是蒸汽时代,风帆训练不过是初级航海训练的开胃小菜。

10月末,伴着波罗的海清晨的薄雾,搭载了四十二名海军学员弗里德里希-卡尔号鱼雷训练舰出港,朝德属西非驶去。

德属西非距离德国基尔有数千海里之遥,王海蒂原以为这是一趟轻松,类似于郊游的旅程,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当训练舰迫近德属西非的时候,宅男除了唏嘘概叹约翰牛的牛逼之外,满脑子都是陆地、啤酒、女人、新鲜蔬菜水果和浪漫假日。

弗里德里希-卡尔号驶出基尔海湾后,首先绕过斯卡格拉克海峡,横穿英吉利海峡,对英国的朴茨茅斯港进行了友好访问。进入大西洋后,弗里德里希-卡尔号又在葡萄牙的里斯本港休整了三天左右,与葡萄牙海军开展了一次规模不大不小的演习,随后一路向南,马不停蹄的向德属西非驶去。

自从弗里德里希-卡尔号鱼雷训练舰出海,沿途添煤加水的港口或者远洋中转站绝大部分都是英国佬的地盘,几乎每一片水域都能看见挂着米字旗的皇家舰队战舰在游荡,几乎每一座具有开发价值的岛屿上都有大英帝国的子民。

皇家海军的牛逼哄哄让年少气盛的德意志海军羞红了脸,海军学员们趴在船舷上,望着那些挂了米字旗就能纵横七海的老式巡洋舰,暗暗在心底埋下争强好胜的种子。

“西莱姆,训练舰好像偏离航线了,我们正在向赤道驶去……”

赤道附近的气温高的吓人,将打碎了的鸡蛋丢到甲板上,不消一刻钟就能收获新鲜的荷包蛋。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船舱内还很潮湿,刚换上的衣服用不了几分钟就能拧下一滩水来。高温、潮湿、挥散不去的恶臭味,还有终日轰鸣的蒸汽机,弗里德里希-卡尔号已然成为人间炼狱。

王海蒂龟缩在吊床上,一只长满腿毛的粗腿斜斜的垂了下来,半死不活道:“会不会是你算错了,赤道根本就不在我们的航线上……”

虽然是赤道地区,太阳光线照射下来的角度不会倾斜,甲板上几乎没有可供纳凉的地方,可这难不倒宅男。王海蒂瞅准了挂在舰体舯部的救生艇下的一小片阴凉处,拾掇雷德尔在下面支起了帆布吊床。

舰船驾驶、定深下锚、防碰撞规避、损失管制、灯火管制,还有学不完的地理坐标与海图定位、航向航速测量、航标与信号旗信号灯识别、气象水文与外军知识,无休止的演习训练和授课将一帮年轻好动的海军学员们压的几乎喘不过气来,王海蒂和西莱姆几乎每天都会推算训练舰所在的位置,对比军事海图掰着手指头算计噩梦到头的日子。

没有GPS的时代,六分仪是海上定位最好的仪器,利用六分仪快速海图定位也是初级航海训练必不可少的内容。王海蒂翻身下床,接过雷德尔递过来的六分仪,得到数据后推演了许久。

“雷德尔,你是对的……”宅男根本就耐不住酷热的天气,他不像雷德尔、奥登、赫尔曼那样羞羞答答,剪了个寸板头了事,而是直接剃成了光头。王海蒂摸了摸他又滑又亮的大脑门,犹豫道。

德意志人以保守刻板而闻名,一旦制定好了计划路线,除非遭遇人力不可抗拒之因素,否则一定会按时保质保量的完成。弗里德里希-卡尔号航向的反常让心眼特多的宅男隐约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出海远航的这段日子里,那些在大海上混迹多年的教官和老兵没少折磨他们这群新兵蛋子,凌晨三四点饶人清梦紧急集合已经是常态,各种真假难辨的实战演习更是不胜枚举。王海蒂与雷德尔面面相觑,犹疑这是否又是一次对应变能力的考验。

就在王海蒂、雷德尔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时候,军舰蜂鸣器响起,那是紧急集合的警报声。训练略有小成的海军学员们从船舱里钻了出来,惊慌失措的在滚烫的甲板上集结。

排好队列,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教官出来,学员们心浮气躁,对那群黑了良心绝了子嗣的教官怨声载道。这时,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冷面海军教官和老水手们一姗姗迟来,穿着千奇百怪的服装,抓着高压水枪杀气腾腾的从角落里钻了出来,见着学员就是一通乱扫。

精神恍惚的王海蒂首先中招,被喷射过来的水柱径直扫下训练舰,一头栽进大海中。

宽松的水手服迅速膨胀起来,王海蒂龇牙咧嘴着从海里钻了出来,轻轻晃动手脚让自己在海面上飘荡。没有舷梯和绳索的帮助,王海蒂上不了船,即便能上船,甲板上那群魔乱舞鬼哭狼嚎的场面也让胆小的宅男望而却步。

就在王海蒂踟蹰不前的功夫,耳畔再次响起落水声,王海蒂定睛一看,原来是老对头伯恩哈德-冯-奥登。

“你怎么也被冲下来了?”王海蒂伸手在湿漉漉的脸上抹了一把,绣吐了一口咸涩的海水,幸灾乐祸道。

“我怎么知道?!”奥登气急败坏,对天空努努嘴道:“看,雷德尔也被人丢下来了……”

扑通一声,一道黑影从王海蒂面前划落,飞溅起好大的浪花迎面朝王海蒂涌了过去。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被摔得晕头转向的雷德尔无暇怨天尤人,搔了搔寸板头恍然大悟道:“这是新人礼,每当新人首次穿越赤道,老水手们都会扮作海神海怪,对新人做一些恶作剧。我说他们怎么会让船偏离航行,原来是要整我们!”

****

1888年威廉一世去世、1890年铁血首相下台,一个辉煌的时代终结了,德意志这台令欧陆人闻风色变的战争机器开始转向,刚刚登基的皇帝试图超越父辈的荣耀,建立一个只属于他,弗利德里西-威廉-维克托-艾伯特-冯-霍亨索伦的德意志帝国,而德意志海军在威廉的羽翼下正磨刀霍霍,准备挺近大洋。

老首相对于外交有着深刻的理解。外交说到底就是一门争取与妥协相平衡的艺术,俾斯麦深知英国人对海洋的占有欲以及约翰牛的战争潜力,为了营造良好的国际环境,他一手促成了三皇同盟,竭力打压法兰西人,维持欧洲大陆的霸权,为了不触动英国人敏感的神经,俾斯麦刻意忽视了海军建设。对于帝国海外殖民地的开拓,俾斯麦表现的相当谨慎,正如在1890年,他用桑给巴尔岛从英国人手中换回了赫尔戈兰湾。

老首相时代,德国并不重视其海外殖民地,许多殖民地的管理机构都不具备官方背景,更多的是一些殖民商人和传教士的商业或者个人行为。他们深入非洲,在广袤的平原和雨林里跑马圈地,然后自行雇佣士兵来守护他们的地盘,自行组建管理机构并且向每年向帝国政府象征性的缴纳一点赋税。

不同于老首相的远见卓识,威廉皇帝性格浮躁,他刚登基就挥舞着佩剑,迫不及待的向世界发出呐喊:德国要获取其在“阳光下的地盘”,从“垂死的”帝国势力手中“重新划分”殖民地。

威廉皇帝上台后,德意志人对殖民地的态度由以前的漠不关心迅速转变为满腔热枕:帝国政府开始向殖民地派驻总督,完善殖民地的统治机构,修建新的港口和城市,帝国陆海军和警察总部也向德属东非派出了少量的士兵以镇压当地土著人的反抗,新兴的工商业阶级也向殖民地投入了大笔资金。

德属西非(Deutsch-Westafrika)是帝国在1884年左右获得的一小块位于非洲西部的殖民地,其领土约为现在的喀麦隆、多哥等地区,首都为喀麦隆市(今杜阿拉港)。

11月中旬,老迈的弗里德里希-卡尔号终于开进喀德属西非的首都喀麦隆港。

近一个月的远航对于王海蒂来说绝对是莫大的折磨,以至于他的梦境都在摇晃,如今,宅男终于能骄傲地站在坚实的土地上了。

舰长含笑下达了自由行动的命令,这时间无论是海军学员还是教官都禁不住欢呼雀跃起来,勾肩搭背的下船找乐子。

“喝两杯?”雷德尔换了一身行头,扭头问道。

“我正有此意!”

第三章 德属西非(四)

德国进入西非的时间相当晚,1868年汉堡Woermann商会在武里河口开始建立分号,有越来越多的德国人来到喀麦隆,1884年7月14日,德国总领事Gustav-Nachtigal博士作为德皇特使同喀麦隆国王杜阿拉以及喀麦隆其他地方的藩王一起签署了保护条约,由此宣布喀麦隆成为德国所谓的“保护地”,实质上就是德国海外殖民地。

由于老首相的保守,帝国对德属西非采取了一种比较松散的控制方式,即便威廉二世上台后,帝国加大对德属西非投资经营,可不到三年的时间还不足以改变德属西非荒凉的面貌。

作为德属西非的首都,喀麦隆市实际上也就比德国本土的城镇稍微大一点而已。整座城市沿着港湾和武里河修建,高大的建筑并不多,更多的是当地土著居民的棚户屋,偶尔也有几座哥特式教堂穿插其间。沿着公路往喀麦隆城走,入目皆是荒凉破败的景致,只有进入市中心才能勉强感受到现代工业文明的气息。

到底是德意志人的地盘,喀麦隆市的酒馆很多,而且大多都是爆满状态。无数投机商、冒险家、大种植园主、殖民地军人和在喀麦隆港稍作休整的水手挤在幽黑的酒馆里,让王海蒂和雷德尔几乎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

俄国人豪爽,喜欢伏特加并且无酒不欢。法国人讲究小资烂漫,所以他们更愿意躲进乡下酒庄品尝红酒,而德国人对啤酒情有独钟。即便再冷静再理智的德国人,一旦闻到啤酒花的香味,也会瞬间进化成顶级酒鬼,一醉方休。

“老板,你们有清啤酒吗?”雷德尔挤进吧台,问道。

公元1516年巴伐利亚公国的威廉四世大公颁布了“德国纯啤酒令”,规定德国啤酒只能以大麦芽、啤酒花和水三种原料制作,所以近四百年来德国啤酒成为了所谓纯正啤酒的代名词。德国的啤酒大致分为白啤酒、清啤酒、黑啤酒,其中清啤酒主要流行于北德意志地区,因为二次蒸馏法的使用,所以品质清冽,呈透明的浅黄色,是德国味道最苦的一种啤酒。

王海蒂和雷德尔都是北德意志人,喝清啤酒长大,血液里流淌着嗜酒的基因,所以他们的屁股刚沾上座位便一口气点了两扎清啤酒。

“当然有,而且还是本土货!”油光满面的酒馆老板拍着胸脯说道。

雷德尔是个中老手,一试便知酒馆老板信誓旦旦保证的所谓德国本土货不过是喀麦隆本地产品。雷德尔雷霆大怒拍案叫起,准备与酒馆老板好好理论理论。这时候,一位传教士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

“高地部落人又叛乱了,他们残忍的杀害了我们派驻当地的官员和希尔摩多神父,肆无忌惮的毁坏我们的财产!”

传教士说这些话的时候,圣洁的十字架在他胸前晃来晃去。

“哦,上帝,富拉尼人应该被送上绞刑架!”

“这帮该死的异教徒,我们应该惩戒他们,让他们血债血偿!”

喀麦隆北部的高地游牧部落富拉尼人叛乱的消息飞快的流传开来,仿佛向死水微澜投掷了一块石子,群情激奋在阴暗的酒馆里扩散。酒鬼们振臂高呼,叫嚣着要复仇,要屠杀。投机商和冒险家们摩拳擦掌满眼精光,似乎已经看见了无数的黄金和财宝。防卫军军官们脸色阴沉的要命,抓起军帽匆忙离开。神父则呆呆的坐在角落里,不停的比划十字。

“西莱姆,别担心,不过是小部落叛乱而已,这种事在混乱的非洲哪天不得上演个七八次。”雷德尔搁下酒杯挽起衣袖,怒气冲冲的朝酒馆老板走去:“让殖民地防卫军和警察去操心吧,那是西非总督分内之事,我们只需喝得尽兴就行。不过在开怀畅饮之前,我得让酒馆老板道歉,欺骗他人可不是德意志人应该做的事……”

“雷德尔,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回到码头。”王海蒂怕死,正因为他怕死,所以他才对战争以及可能的危险有着敏锐的嗅觉。宅男将雷德尔拉了回来,丢下一叠帝国马克就走。“有殖民事务部的官员和教会神父在叛乱中丧身,这事远不是简单的惩罚就能了结的。帝国在西非的势力太薄弱了,看着吧,西非总督一定会向海军求助,而我们即将遭遇军事生涯里的第一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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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海蒂猜对了,当他们匆忙赶回码头时,不少经验丰富的老水兵已经回到弗里德里希-卡尔号的战斗岗位上,训练舰舰长兼海航训练总教官冯-迪达中校正在指挥水兵将锁在保险柜里的枪械拿出来修理保养,还有不少技师忙着拆卸训练舰上的小口径副炮,将它们一一装在西非总督刚调过来的蒸汽小船上。

“你们是第一波赶回来的学员……”迪达中校拍了拍王海蒂和雷德尔的肩膀,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掩饰不住的赞赏:“总督先生向我们求助,而维护帝国利益是我们德意志海军义不容辞的责任,所以我同意派出一支一百人左右的海军陆战队。去吧,孩子们,去挑一支步枪,等待集合的命令。”

王海蒂与雷德尔各自挑了一支赫赫有名的1888式委员会步枪,背靠背的坐在救生艇下的阴凉处,默不作声的开始枪械保养。不一会儿,奥登也回来了,他似乎喝了不少酒,脚步略微有些虚浮,扛着委员会步枪歪歪斜斜的靠在船舱旁。

擦拭黄油、枪膛清洁、检查零件,王海蒂的动作磕磕绊绊,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头滋蔓,王海蒂不禁想到了阿尔弗雷西教员的尊尊教诲。

负责枪械保养训练的阿尔弗雷西中尉不止一次的说过枪是军人的生命,可惜那时候王海蒂只顾得上抱怨沉重的训练,憧憬能够遇见贵人拯救他于水火,劳神思考怎么才能在训练考核的时候蒙混过关,事到临头方才明白生活写满了意外,耍小聪明并不能真正让他高枕无忧,只有硬实力才是活下去的保证。

“奥登,你害怕吗?”尽管无数次幻想过金戈铁马,可就在大战将其的时候,宅男却又胆怯了。他捂着那颗慌乱的心,稍稍犹豫了一下,撇过头想从伯恩哈德-冯-奥登身上找自信。

“三分紧张三分窃喜四分茫然……”奥登拉了拉枪栓,将黄橙橙的子弹塞进武装带里,实诚道。

“雷德尔,你呢?”

“怎么不害怕?”埃里希-雷德尔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给出了与码头搬运工布朗特如出一辙的答案:“可总得有人去吧……”

王海蒂还想问些什么,迪达中校沉闷嘶哑的声音打断了王海蒂。

“集合!枪炮手、鱼雷手和海军学员在码头集合,其他人原地待命!”

奥登跳了起来,踉踉跄跄酒醉醺醺的憨态一扫而空,精力充沛的冲下舷梯。雷德尔则慢条斯理的理了理他的水手服,扛着那条委员会步枪,晃晃悠悠的下船。王海蒂双手叉腰走在最后,心情复杂:

“哥的首胜就要来了吗?”

****

德国在德属西非的势力相当薄弱,除了一支不到五十人的总督卫队和一支刚刚组建的,由德国人担任军官和士官,总兵力不超过六百人的防卫军,就只剩下由当地人组成的,不堪驱使的警察部队。

就这么一点人想要控制广袤的德属西非无疑是天方夜谭,所以德国人将重心放在富饶的邦尼湾沿岸和武里河地区,对于北部剽悍的高地部落富尼拉人和东部桀骜不驯的游牧部落巴亚、姆布姆人主要采取拉拢分化等手段,通过扶持代理人控制这一片区域。

富尼拉人的叛乱由来已久,高地部落人的性格就像德属西非北部的崎岖不平的高原地貌一样,苍凉而又剽悍,他们从来就不会长久的屈服于某一个民族。新上任的西非总督着实厌倦了富尼拉人的反复,再加上这次叛乱有殖民事务部的官员和教会神父伤亡,所以西非总督想要以雷霆之手段,一劳永逸以绝后患。

西非总督手里的牌并不多,好在有海军的帮助。在正规的海军陆战队出现之前,舰上水兵从来都是身兼多职的,熟练操纵军舰是基本素养,能下船成为陆战队,玩得转步枪大炮也是必不可少的。

于是由德意志陆军军官率领的三百人自卫军和德意志海军水兵组成的六十人海军陆战队,还有四十二名风华正茂的海军学员组成的军官团在喀麦隆港的码头上集结了。

五十多岁的西非总督在码头搭起了高台,进行了一场热情洋溢的演讲。他将这次低烈度惩戒战争的价值拔高到维护德意志帝国权威,捍卫帝国军人荣耀,为德意志的子孙们造福的高度,最后开出一笔足以让犹太人都为之疯狂的犒赏费。演讲结束后,一帮小青年狗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出现在战场上。

战前动员大会结束后,这支混杂了陆海军、学员和土著,既有新式毛瑟步枪,也有旧式委员会,单打一的杂牌军火速开拔了。他们将在德属西非冯-穆勒陆军中校率领上,乘坐四艘蒸汽船沿着武里河逆流而上,在约拉谷口登陆,与北部效忠德意志的几支部落力量汇合,沿着山麓步行二十多公里,深入大山找到叛军主力并且给予毁灭性的打击。

“穆勒中校,他们是海军的未来,我把这些平均年龄还不到十八岁的年轻人交给你,你可得将他们一个不少的带回来。”迪达中校站在训练舰舰桥上,指着码头上的海军学员方阵忐忑不安道。

穆勒中校湛蓝色的眼瞳闪过一丝骄傲,轻声道:“放心吧,中校,四十二名海军学员、总督承诺的犒赏费和德意志的荣耀我会一个不少的带回来……”

第三章 德属西非(五)

武里河是喀麦隆最繁华的一条水道,由恩卡姆河和马孔贝河在亚巴西汇合而成。武里河径流量比较大,可受制于高原地形的影响,小型船舶能够通航的河段到约拉谷口为止,再往前就是有着湍急的水流、暗礁、漩涡,令人生畏的约拉大峡谷。

四艘蒸汽船喷着浓烟一路向西开进,杂牌军在约拉谷口登陆,并且在谷口河滩附近修建了一座小兵站。

穆勒中校无视海军学员的怨恨,固执的将所有海军学员安置在了比较安全的后方,并且留下两名经验丰富的陆军士官带领他们守卫兵站。

迪达中校的初衷是让这帮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们保全自身的前提下见见世面,熟悉战争的节奏。穆勒中校虽然在迪达面前表现的信心十足,可战争就是战争,伤亡是在所难免的,他终究不敢拿海军的未来开玩笑。

蒸汽船将辎重丢在兵站后掉头离开,穆勒中校则率领杂牌军会同两千多名喀麦隆部落友军一齐向大山深处开进,讨伐反叛部落。

夜深沉,大峡谷上空轻扬起一层薄薄的雾霭,为赤道上空的新月挂上了朦胧的轻纱。皎洁的月光洒在地面,好似为地面铺就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兵站储存了大量的军火,故而严格实行灯火管制条例,一到深夜便一团漆黑。穆勒中校留下来的陆军士官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他们不仅派出了两组流动哨,还在距离兵站五十米左右的地方修筑了一座人工掩体作为暗哨。

午夜三时,微凉的月光下,流动哨奥登和赫尔曼扛着步枪沿着兵站警戒线巡逻,王海蒂和雷德尔蹲在掩体里,对着黑漆漆的夜色相顾无言。

赤道地区总是不虞夜晚温度太低问题,但是蚊虫叮咬着实令人不厌其烦。王海蒂嘴里衔着一颗不知名的野草根,用野草的苦涩味来缓解瞌睡,粗糙的大手则在自己身上拍来按去,不一会儿就碾死了五六只染血的蚊虫。

“西莱姆,你就不能安静一点吗,我们正在执勤呢!”雷德尔朝掩体外看了一眼,压低嗓音道。

穆勒中校率领的杂牌军进山已经有四五天了,海军学员们收到的最新消息是叛军主力已经被帝国军队击溃,穆勒中校正率部乘胜追击,得胜凯旋指日可待。宅男使劲嚼了嚼嘴里的不知名野草,有恃无恐满不在乎道:“怕什么,富尼拉人已经被击溃了,他们还敢来……偷袭兵站不成……”

王海蒂拿捏的腔调戛然而止,惜命的他似乎意识到什么,指了指放在雷德尔右手边的委员会步枪,将耳朵贴在地上。雷德尔会意,他飞快的抄起步枪,一把扯过武装带,将黄橙橙的子弹压入弹仓,枪口正对着约拉谷口。

如墨一般的夜色中,峡谷山林里万籁俱静,王海蒂隐约听见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还有长枪破空和弓弦发力的颤音。

“是富尼拉人!敌袭!”王海蒂来不及思考已经“溃不成军”的富尼拉人是怎么重新集结起来,堵在兵站四周的,他扯着嗓子吼了一句,对着天空连开数枪。

急促的枪声和撕心裂肺的警告声响彻河滩,让酣睡中的小兵站骚动起来。在陆军士官的指挥下,几发照明弹升空,镁粉燃烧发出耀眼的光线,黑夜瞬间变成了白昼。

借着照明弹的光亮,王海蒂贼头贼脑的朝掩体外面看了一眼,不由得倒吸冷气。只见数百名裹着兽皮草料,黝黑的皮肤上涂满了油彩,拿着刀枪和弓箭的高地部落人从河滩附近的沟沟壑壑中一跃而起,蜂拥着、呐喊着、铺天盖地的朝小兵站扑了过去。

史书不屑于提及的约拉河滩战役就此打响了。凌晨三时,荒凉的德属西非腹地,流水潺潺的约拉峡谷谷口,兵站守卫部队与喀麦隆高地部落叛军短兵相接激烈交火。无数带着白色翎羽的箭矢和木质投枪铺天盖地的朝小兵站投射去,以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没入小兵站深处。1888式委员会步枪也不时喷出死神的焰火,旋转着钻入富尼拉人身体,带起一团团血雾。…,

穆勒中校在河滩修建兵站显然是经过慎重考虑的,位于河滩右岸高地上的小兵站坐拥地势之利,射界良好,很容易发挥火器的优势。手持冷兵器的富尼拉人在浑身是刺的兵站面前撞得满头是包,死尸横躺了一地。被吓破了胆的叛军开始调转枪口,将注意力放在了落单在外的哨兵身上,黑压压的朝王海蒂他们扑了过来。

王海蒂的预警时间太短了,流动哨奥登和赫尔曼根本就来不及撤回兵站,他们所处的位置相当不妙,几乎被富尼拉人三面包围。形势已经危如累卵,王海蒂顾不上与奥登、赫尔曼的那点龌龊,头脑一热,嗷嗷叫着跳出掩体,抓着步枪不管不顾的朝奥登那边跑去。

“奥登,赫尔曼,这边!”雷德尔也追了过来,朝奥登他们喊道。

土著人的咒骂声不绝于耳,浸了毒的弓箭和投枪胡乱飞舞。王海蒂硬着头皮开了几枪,误打误撞似乎击中了两三人。

中了枪的叛军捂着伤口疼得满地打滚,同伴的哀嚎声让狂热的高地部落人犹疑了一下,借此良机,奥登三步并作两步,溜了过来。

一位酋长模样的头目站了出来,催促手下继续进攻。那些黑黝黝的食人生番们似乎铁了心要将这支三人小分队拿下,举着白晃晃的渗着寒光的刀枪冲王海蒂他们围了过来,王海蒂、雷德尔和奥登结成的三角阵型就好像汪洋大海里的一叶浮萍,随时都有可能被嗜血的富尼拉人给吞噬干净。

“这样不行,我们必须撤回兵站!”委员会步枪枪膛设计并不合理,容易炸膛,眼见枪管发红,王海蒂不得不停止射击,准备撤退。

“再等一等,赫尔曼还没逃出来……”奥登拉住了王海蒂,骄傲的他难得难用上了谦卑的语气,恳求道。

王海蒂看了奥登一眼,默不作声的抽出刺刀,将它插在枪头。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三个人边打边逃,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赫尔曼冲出来。奥登急了,大声喊道:“赫尔曼,你在哪?”

“他还在河滩!”雷德尔眼尖,很快便从人堆里找着了赫尔曼。赫尔曼的处境相当不妙,他陷入重重包围之中,胸口插了一支箭,斜靠在河滩处的一块老树根旁奄奄一息,而步枪早就不见了踪迹。

那个面目狰狞,酋长模样的头目站在赫尔曼旁边,兴高采烈的举起了投枪,稍稍发力,对着赫尔曼的胸口刺去。

“Arschloch!”奥登怒吼一声扣动扳机,子弹直接命中酋长的右心房,暴起好大一团的血雾,染血的投枪自他手中滑落,掉落在铺满鹅卵石的河滩上。

“los,los,los!”

身后传来爆裂的枪声和嘈杂的脚步声,无数年轻的身影呐喊着赶超王海蒂,对着作鸟兽散的富尼拉人冲了过去,追亡逐北流血漂橹。王海蒂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两腿一软,软倒在河滩上,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大口大口的喘气。雷德尔双手叉腰站在一旁,似乎也已经精疲力竭。

“赫尔曼,不要死,说好了一起加入海军一起退役,说好了一起回巴伐利亚乡下修建酒庄……不要死……”

赫尔曼横躺在老树根旁,失去生机的眼睛凝望着星空,一副茫然的神态。奥登跪在赫尔曼尸体前,发出惨绝人寰的哭喊声。

****

约拉河滩战役的战斗报告已经出炉了,原来穆勒中校击溃的根本就不是高地部落人的主力,而是他们丢下的疑兵,真正的主力早就集结在约拉谷口不远处的山林中。富尼拉人目的很明确:摧毁德意志人的后勤,让德意志军队不战而退。

不能说高地部落人的计划不完美,可惜世界已经进入全火器时代,在大舰巨炮和综合国力面前,富尼拉人那远东的大清帝国和近东的奥斯曼帝国式的武士反击根本就是穷途末路不堪一击。

“可以说海军学员的胜利是情理之中,至于赫尔曼的死,那只是个意外。”除了参与过那场夜袭战的军人,几乎所有人都这样评价约拉河滩战役。…,

1894年11月下旬,德属西非,几内亚湾。

微醺的海风阵阵,吹得铁十字海军旗铮铮作响。碎白的海浪袭来,把战舰轻轻摇曳。

海葬是海军人的传统,因为大海就是海军人最好的归宿。赫尔曼的石棺就放在弗里德里希-卡尔号训练舰后甲板上,四十一名海军学员、训练舰的教官和老水兵、西非总督和穆勒中校神情肃穆,静静的守在石棺旁,等待牧师祷告结束。

牧师合上《圣经》,将手轻轻放在石棺上。前来参加海葬的人无分贵贱不论贫富,纷纷垂下头来,比划十字默念阿门。乐队奏响葬礼曲,苍凉的号声和祭奠亡灵的弥撒飘荡在南大西洋上。

石棺和花圈被放了下去,缓缓没入大海。奥登抓着花篮站在船舷侧,眼睛微微泛红。

“对不起,没能救下赫尔曼……”王海蒂走了过去,拍了拍奥登的肩膀,满脸羞愧。

“那不是你的错,我们都尽力了。我和赫尔曼有十五年的交情,他一直想要加入德意志陆军,他觉得陆军军服比海军更帅气,因为我的坚持他最后选择了海军。西莱姆,不必自责,如果追根究底,我的罪孽可比你大多了……”

奥登爽朗一笑,将花篮里的花瓣尽数洒进大海,抬起头望着在铁十字海军旗附近盘旋不去的海鸟,淡淡道: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伯恩哈德-冯-奥登,巴伐利亚人。”

尽管屡次遭受奥登的戏弄和嘲讽,可宅男依然毫不犹豫的递出手,与奥登重重的握在了一起。

“海蒂-西莱姆,基尔人。”

第四章 这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坏的(一)

【这一章的数据资料有些多,我想把德意志海军崛起的原因给介绍清楚,所以大家将就一下吧。】

基尔海军学院毕业前的海军军官考试已经结束了,如今只剩下了论文答辩和毕业授衔这两个环节。1897年10月,学院大礼堂济济一堂人满为患,斯腾泽尔作为主持人站在讲台上,而恩斯特-冯-赖歇校长、穆勒中校等海军教官坐在台下,为上台答辩的学生打分。

奥登的论文答辩结束了,台下响起如雷一般的掌声,经久不息。赖歇提笔犹疑踟蹰了许久才打了一个9.8分。

“少将,我的学生怎么样?”年过半百的老赖歇眯着眼睛,老花镜镜片下不时闪过一丝狡黠,得意洋洋道。

“不愧是基尔三剑客中的雄才,他的论文气势恢宏,具有大格局,将来一定是一位杰出的舰队指挥官!”阿尔弗雷德-冯-提尔皮茨少将似乎看穿了赖歇校长的用意,就事论事道。

“那你可得给他安排个好位置!”老赖歇少将丝毫不顾忌他的脸面,就像市井买菜挑三拣四的大妈一样,斤斤计较道:“你是基尔海校的学生,这些都是你的学弟。如今你已经是帝国海军大臣、海军部部长,作为学长,你可得多多照顾你的学弟……”

提尔皮茨笑了,他斜斜的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字字斟酌,隐晦道:“校长,其实我真的很羡慕这几届海军学员,他们赶上了好时候,不像我们,在人等船时代的海军苦熬了二十多年才勉强混出头。看着吧,国会阻止不了我,距离海军扩军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老赖歇错愕了片刻,旋即欣喜若狂起来,以至于赖歇校长俯下身子,竭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试图在学生面前保留威严。

19世纪90年代是德意志海军崛起、公海舰队成立最重要的十年。在这十年里,疯狂崇拜《海权论》、试图建立大舰队的德皇威廉二世登基,并且于1896年1月28日发表的一篇演说中初次透露了扩大海军的意图;坚持国家应该保持“第二流的海上力量”、“只要他是大臣,就不会有殖民政策”的铁血宰相与年轻气盛的皇帝争吵后主动辞职,具有自由主义倾向的首相利奥-冯-卡普里菲将军也因为得罪了容克贵族而被赶下台,新上台的首相席林斯菲斯特亲王性格软弱,他并不能阻止海军的崛起,而新任外交大臣菲尔斯特-冯-比洛与提尔皮茨有着良好的私人友谊,他更不可能阻止海军;1892年,极富改革魄力的提尔皮茨提出组建战列舰舰队,1897年他如愿以偿的成为帝国海军大臣,1897年排名世界第七的德意志海军终于能望见崛起的曙光。

当然,德意志海军的崛起少不了工商业阶级和大学教授的支持。容克贵族对于海军漠不关心,他们只关注他们乡下农场、牧场、酒庄和葡萄园,他们甚至认为海军主义与工业是一丘之貉[1],“海军与反动派不两立”[2]。与此相反,新兴的工商业阶级、大学教授他们关心时事,为德意志未来苦苦思索。这些工商业阶级、大学教授、民族主义者、泛德意志主义者认为德国资源缺乏,国内市场狭小,凭借德国自身并不能支撑德意志民族的高速发展,然而就在德意志人披荆斩棘辛苦创业的时候,它的邻居——英国、法国等老牌帝国主义国家占据了最丰富的原料产地、最大的商品倾销市场,却守着祖辈的荣光,躺在棺材本上自甘堕落不思进取,甚至对于第二次技术革命无动于衷。这种反差极大的刺激了德意志的民族精英们,于是他们竭力鼓吹大海军主义,对外奉行“新路线”:德意志人需要一支强大的海军,要用暴力的方式,从“垂死的”帝国势力手中获取“阳光下的地盘”,“当别人在得到什么东西时,我们也想弄到一点。”[5]

正是在工商业阶级和大学教授的鼓动下,德意志人终于意识到大海的重要性,长久以来一直作为大陆强国而存在的德意志人小心翼翼的向大海迈出了试探性的一步,提尔皮茨的上台就是德意志人的投名状!…,

研究德意志海军的崛起过程,提尔皮茨这个名字无论如何是绕过不去的。1895年,赫赫有名的“克留格尔电报”[1]刺激了英国人的敏感的神经,英国人对德意志发出战争警告,米国海军肆意搜查德国船只,这让皇帝感受到了压力和屈辱。1897年6月,英国维多利亚女王登基60周年庆典了,德国仅仅派出了一艘老式巡洋舰,这让英国人对他冷嘲热讽,自卑的威廉决心组建一支足以与皇家舰队匹敌的大洋舰队,于是他想起了提尔皮茨。

阿尔弗雷德-冯-提尔皮茨,这个出生于勃兰登堡的科斯琴、小公务员的儿子是个天生的海军人才,政治家。在皇帝的关注下,极富改革魄力的提尔皮茨以火箭速度在暮气沉沉的德国海军晋升,1892年担任海军参谋长,1895年晋升为海军少将,1896-1897年成为远东舰队总司令,1897年6月17日,提尔皮茨用一种不光彩的方式扳倒了前海军大臣、海军少将弗里德里克-霍尔曼[2],成为帝国海军大臣。摆在提尔皮茨面前的最后一位对手,或者说横在德意志海军崛起之路上的最后一道绊马索正是国会中的进步党、社-会-民-主-党、波兰人和少数中央党人。

“下一位,海蒂-西莱姆!”

主持人斯腾泽尔少校翻了翻名册,眼皮子不由自主的跳了跳,对着扩音器喊道。

斯腾泽尔雄浑的声音在宽阔的大礼堂里回响,埋头窃喜的校长恩斯特-冯-赖歇稍稍抬起头,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新任海军大臣阿尔弗雷德-冯-提尔皮茨也微微有些动容。

“基尔三剑客之首、鬼才海蒂-西莱姆要出场了……”台下的某个角落里,一位刚考入军校消息灵通的新学员激动起来,对他的同伴小声吹嘘道。

“基尔三剑客?”

“这你都不知道,亏你还是我们基尔海军学院的学员呢!”新学员口水四溅,使劲向他的同伴卖弄他道听途说来的信息:“所谓基尔三杰就是指雄才伯恩哈德-冯-奥登,全才埃里希-雷德尔,鬼才海蒂-西莱姆。”

“哦?”同伴来了兴致,小声道:“你给咱介绍介绍……”

“首先说雄才伯恩哈德-冯-奥登,他曾经多次打破我们基尔军校的考核纪律,军事素质无与伦比。1894年约拉河滩战役你知道吧,四十二名仅仅训练了两个多月的军校学员一举击溃兵力过千的富尼拉叛军,那可是只属于我们基尔海军学院的辉煌胜利,正是由于奥登在乱军中一枪击毙叛军首领,让叛军群龙无首军心不定,这才取得胜利的。再说全才埃里希-雷德尔,他的军事素养在三杰中排第二,满腹经纶多才多艺,他不仅通晓英语和法语,而且擅长写作,对于哲学心理学也很有研究。最后是基尔三剑客之首的鬼才海蒂-西莱姆……”

“等等,我想起来了……”同伴粗暴的打断了新学员的话头,指了指站在主持台上的斯腾泽尔少校,疑惑道:“海蒂-西莱姆不就是咱们军校流传甚久的那个海军白痴,军事低能儿吗?面瘫斯腾泽尔经常骂我们说‘你们能比西莱姆更差劲一点吗?’就这种货色也能成为三剑客之首?”

“你懂个篮子!”新学员对他的同伴很不屑的诋毁了一句,嘲讽道:“斯腾泽尔教官那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想当年海蒂-西莱姆入学考试的时候正值远东清日战争,西莱姆赌日本胜利,说的有理有据有节,而斯腾泽尔则固执的认为清国会赢。清日海战的结局你也知道,正因为在学生面前伤了自尊,所以斯腾泽尔那个面瘫腹黑的家伙才会不遗余力的诋毁西莱姆。”

“Arschloch!”同伴朝斯腾泽尔少校看了一眼,不干不净的骂了一句。“不提斯腾泽尔,你继续……”

“同样是约拉河滩战役,正是由于海蒂-西莱姆警觉,提前发现了富尼拉人的偷袭企图,才有了约拉河滩的辉煌,西莱姆功不可没。还有,西莱姆虽然是三剑客中军事素质最差的一个,可他是个战略鬼才,他对武器装备的发展,世界海军版图的变化、舰队作战还有地缘学说有着惊人的预见性,他的几篇战略报告就连我们新上任的海军大臣提尔皮茨也赞不绝口。”眼见王海蒂已经走上讲台,喋喋不休的新学员急忙摆正身体,正襟危坐道:“不知道鬼才这次会给我们什么意外惊喜。”…,

王海蒂匆忙走上讲台,台下的掌声稀稀落落。

1894年初宅男拖着行李箱只身来到基尔海军学院,先是有奥登的戏弄和敌视,后有斯腾泽尔的打击报复。宅男参加完军校开学典礼,从大礼堂灰头土脸出来的时候,感觉糟透了。

1895年5月13日,王海蒂和其他海军学员结束候补军官培训,在学校大礼堂被授予见习军官军衔,雷德尔被派到弗里德里希-德格罗塞号老式铁甲舰上见习,奥登在卡洛拉号火炮训练舰上见习,王海蒂则前往瓦赫特号轻巡洋舰上见习服役。人生如同散了场的宴席,没了棋手的棋局,海军学员们背负行李,拿着派遣证,顷刻间作鸟兽散各奔东西。那时候宅男已经摆脱了海军白痴、军事低能儿的称号,与奥登化敌为友,斯腾泽尔也不再是自己的教官,但是离别的情绪依旧不能让人释怀。

1895年6月,宅男前往瓦赫特号巡洋舰服役。瓦赫特号轻巡是为了在北海和波罗的海服役而设计的,一千四百多吨的排水量竟然装备了3门105mm炮和三具350mm鱼雷发射管,这种大胆奔放的设计让宅男咋舌不已。宅男在瓦赫特号轻巡洋舰上服役了两年,系统学习了指挥学、舰炮学、水雷学和鱼雷学,并且沽名钓誉的写了几篇具有跨时代格局的论文,成功引起轰动,并且收到了来自普伦海军士官学校沃尔夫冈-魏格纳的来信。

1897年10月,王海蒂再次回到基尔军校,回到了破落的大礼堂,这一次是参加毕业论文答辩。回想起穿越这几年的点点滴滴酸甜苦辣,宅男不禁感慨时光荏苒斯人老矣。

十九岁的王海蒂清了清嗓子,将论文稿丢在一边,无视台下观众的惊呼声,自信骄狂道:“Guten-Tag,我的论文题目是《论战列舰时代的非对称作战》!”

【注释】

1.海军主义与工业是一丘之貉:工业革命吸引了大批农民进入城市,这引起了容克地主的仇恨。

2.“海军与反动派不两立”:1898年,弗里德里希-诺曼发出的感概。

3.“克留格尔电报”:1895年,布尔人聚集区发现大量金矿,这引来了英国人的觊觎,英国人试图颠覆布尔人政权。由于布尔人是荷兰人的后裔,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白种人,所以布尔人的遭遇引起了欧洲社会的同情。同年,历史上真假难辨的“克留格尔电报”出现,电报声称德国保证布尔人的独立,这引起英国人的恐惧和敌视,英国人对德国发出警告。

4.1897年,时任海军大臣的弗里德里克-霍尔曼少将没能阻止国会削减海军经费,提尔皮茨抓住此事大做文章,霍尔曼不得不提出辞呈。

5.那是是民族自由党人、历史学家埃里希-勃兰登堡的名言。

第四章 这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坏的(二)

1897年10月末,德国基尔峡湾。

基尔海军学院码头旁,四十一名海军学员统一穿着无军衔绶带的海军礼服,在码头空地上排成一个方阵。

白发苍苍的恩斯特-冯-赖歇少将难得穿上他的少将军服,带上了佩剑,表情凝重而又肃穆。他微微撇过身子,从副官手里接过少尉军衔肩章,将它别在站在方阵队尾的海蒂-西莱姆肩头。

“西莱姆,我理解年轻人的冲劲,可凡事不可偏颇。昨天你的演讲固然出彩,可也漏洞百出……”趁着别肩章的功夫,赖歇校长给了他的弟子最后一个忠告,然后用力的在他的胸口上拍了拍。

军乐团奏响了帝国国歌《万岁胜利者的桂冠》以及帝国海军军歌[1]的时候,仪仗队升起了国旗与海军旗,所有人都面向国旗,举起了右手,高唱军歌。

当音乐结束后,赖歇校长在简易码头发表了最后的演讲。

“1894年的夏天,你们远离家乡,只身来到基尔海军学院。从基础军事训练到初级航海训练,从候补军官培训到舰艇实习,不知不觉你们已经在军校,在训练舰上度过了一千多个日夜。这三年里,你们学到了成为一名优秀的海军军官所必备的知识,你们也抛开了贫贱与富贵、贵族与平民的差异,彼此之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恭喜你们……”赖歇校长他脱下手里的白手套退后了一步,将舞台留给跃跃欲试的年轻人。“孩子们,你们已经毕业了!”

“万岁!”学员迫不及待的将手里的军帽扔上天空,在空旷的码头上鬼哭狼嚎。王海蒂一不小心便被同学给提溜起来了,在空中玩杂技似的抛上抛下。奥登、雷德尔勾肩搭背,站得远远的看好戏。

“快放我下来,我恐高,救命呀!”王海蒂再一次被高高的抛上天空,码头上除了年轻人的恣肆,便只剩下宅男的求饶声。

码头重新安静了下来,晚霞笼罩了大地,基尔华灯初上,市中心的酒馆里挤满了毕业买醉的海军学员。

这是海军学员在基尔海军学院的最后一夜,明天他们即将各自奔赴自己的岗位,有的人会成为战舰上的航海长、枪炮长、鱼雷长,有的人则会成为舰队的参谋官。上演最后的狂欢也好,祭奠逝去的日子也罢,总之面对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的海军学员们所能想到的只有一醉方休。

雷德尔小心翼翼的坐在角落里,慢条斯理的品尝着来自莱茵兰-法尔茨的上等白葡萄酒。酒庄长大的奥登面对前赴后继递上来的酒杯依怡然不惧,嘴里默念着已经逝去的赫尔曼,似乎要将酒馆老板的存酒喝光。王海蒂似模似样的写了个狗牌挂在自己胸前,上书四个大字:“但求一醉”,但是不胜酒力的他早就被灌倒在地,趴窝不起。

“西莱姆,醒醒,你女朋友来找你了……”

似乎有人在喊自己,酒气冲天的王海蒂隐约听了个大概,挣扎了半天也没能起得来,胡咧咧道:“胡说,我的小女友还在21世纪呢……”

“西莱姆,你喝多了吧!”耳畔传来了哄笑声,王海蒂还在狡辩,这时,一双温软的小手环住了他的腰,似乎要将他从硬梆梆的地板上拽起来。

女孩子鼓鼓的小胸部顶着王海蒂的胸膛,柔软的触觉让宅男艰于呼吸。女孩淡淡的体香似乎比醉人的酒香味更具有吸引力,闷骚的宅男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将女孩紧紧拥入怀里。

“原谅我好吗,我再也不玩失踪了,我再也不幻想穿越了,我再也不希夷拯救世界了。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领结婚证,把孩子生下来,一家人守在一起好好过日子……”王海蒂咬着女孩的耳垂,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宅男睡着了,歪着脑袋伏在女孩的肩膀上,睡得昏天暗地。凯瑟琳挽起她的秀发,指了指躲在角落里自斟自酌的雷德尔,小声请求道:“可以帮我一下吗,我想送他去旅店睡觉……”…,

****

德国柏林,夏洛腾堡宫警卫森严灯火通明。

“所谓非对称作战是指非常规作战,作战双方在作战时间、作战空间、作战力量、技术水平、作战手段、作战样式和战术战法的非对称。非对称作战包括两个层面,一种是类似于坎尼战役的以弱胜强,这也是非对称作战的精髓;还有一种是类似于克里米亚战争的牛刀杀鸡,鉴于帝国海军的积贫积弱的现状,这一层面用不着考虑。”

“1887年1月13日,俄国舰艇向60米外的土耳其2000吨的因蒂巴赫号通信船发射鱼雷,将其击沉,这是海战史上第一次用成功使用鱼雷的案例;1864年2月17日夜,“亨利”号用水雷炸沉北军战舰“豪萨托尼克”号,首创潜艇击沉军舰的战例;1884年,法国的军官路纳德和克里布又制造了一艘“法兰西”号飞艇,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艘能操控的飞艇;1890年10月9日,法国人克雷芒·阿德尔自制了一架可以升空的飞行器。1866年利萨海战,奥地利人破釜沉舟,采取“V”字楔形横队击败意大利人,而水下撞角和乱战正是奥地利人获胜的关键词。1893年黄海海战,清国舰队摆出了类似奥地利舰队的“V”形阵迎战纵队作战的日本舰队,战斗在3000码的距离上进行,这一次,获胜的功臣则是纵队战术、快速巡洋舰和速射炮。1879-1883年的太平洋战争,智利海军远比秘鲁海军要强大,他们采取了海上封锁战,而秘鲁海军则在避免海战的前提下进行灵活的海上游击战,尽管秘鲁人搞砸了演出,可这种破交战值得我们借鉴。”

“这几十年来,新的科技层出不穷,技术日新月异,勇气和实力已经不足为凭,新的科技和人对科技的合理使用已经成为决定海战成败的关键,这也意味着战争中处在弱势地位的一方能够通过非对称作战击败强大的敌人。”

“在富饶的北大西洋上,意大利、奥地利、西班牙、荷兰不足为虑,我们的对手只有英国、法国和美国。英国和法国具有强横的海上实力,我们的海军总吨位甚至还不到他们的零头。要挑战英国和法国这样的庞然大物,倾尽国力发展海军,然后采取欧洲中世纪骑士决斗的作战方式将对方挑下王座是理智也不可取的,而采取非对称作战方式,也许我们会收获意想不到的惊喜。想象一下,我们有一支规模并不大但是质量精良的小舰队,在飞艇和飞行器帮助下能够提前发现大舰队[2]而不用在茫茫大海上四处寻找他们的踪迹;我们有先进的火炮和火控系统,能够在英国舰队的射程之外开火并且能够准确命中它们;我们有高强度的防御装甲还有密封舱设计,即便被敌方火力命中也不至于将我们击沉;我们可以利用高速巡洋舰冲击英国的海上运输线,掐断英伦三岛与它的殖民地的联系,只要这种巡洋舰能够打得过英国人的无防护巡洋舰,跑得过火力强横的一等战列舰;我们用数量庞大的潜艇和鱼雷艇、水雷在赫尔戈兰湾伏击英国舰队,像狼群一样发起群体攻击,用廉价的鱼雷、水雷摧毁大舰队;也许有一天,我们的飞行器可以挂上五百斤的炸弹超视距攻击英国人的朴茨茅斯港、波特兰湾和奥克尼群岛,也许有一天,我们的舰船可以搭载这种飞行器,让飞行器获得更远的攻击距离,甚至可以穿越大洋,直接攻击大洋对面的美利坚!”

“这论文是谁写的?”坐在沙发上的德皇威廉二世呼吸急促起来,死死攥着那份标有“二级机密”字样的文件,欣喜道。

19世纪90年代是海军知识大发展大爆炸的十年,马汉的《海权论》引爆了列强对海洋的野心。世界霸主英国人迫不及待的宣布“两强标准”,美国、法国、俄国人紧随其后奋起直追,就连贫弱的小日本也在缩衣节食以待良机。

这种隐性的海军军备竞赛某种程度上得益于科技的发展,无烟火药和高能炸药、新式炮门和反后座装置、全钢装甲和封闭旋转炮台、水管锅炉和三膨机、汽轮机、光学测距仪和电子通讯,科技进步之快让人应接不暇,海军设计师虽然热衷于将新技术应用到战舰上,但是谁又都心里没底,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

而王海蒂是谁?作为一名穿越客,他对海军的未来发展方向可谓是胸有成竹。王海蒂在论文中大开金手指,一口气胡诌了1906年才出现的无畏舰、1907年出现的战列巡洋舰,1918年才出现的航空母舰,二战时期广泛使用的狼群战术。

要是在知识大爆炸的21世纪大谈特谈这些观点,人家一定会对你不屑一顾嗤之以鼻,可在黎明前夕的1897年提出这些数据指标,那无异于是上帝的先声。无怪乎立志建设大洋舰队,取代日不落帝国光辉的德皇威廉会如此失态。

“海蒂-西莱姆,基尔海军学院毕业生。”提尔皮茨站在灯火的阴影下,不咸不淡的回复道。

“海蒂-西莱姆……这是个人才!”穿着元帅军服,腰间别着佩剑,手里拿着白手套的威廉二世埋着头默念了一遍,似乎要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提尔皮茨,你怎么看?”皇帝平静下来,将文件丢在一边,撇过头向他的海军大臣问道。

“鱼雷、潜艇、飞艇这些新式武器的确出现了,可技术相当不成熟。论文中所提到的由法国人制造的飞行器,对不起,陛下,孤陋寡闻的我没听说过。至于全攻全守的完美战列舰,水下狼群战术,搭载了可以携带机枪炸弹鱼雷的飞行器的舰船,这些在我看来不过是凡尔纳的科幻小说,虽然花团锦簇,但是错误百出……”提尔皮茨冷哼了一声,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

德皇威廉二世虽然有好大喜功口无遮拦的毛病,但是他的政治智慧一点也不差,对比《论战列舰时代的非对称作战》的保密等级和提尔皮茨喋喋不休的抱怨,皇帝不难看出他的海军大臣的真正用心。

“好吧,不提这部科幻小说。”德皇威廉将论文锁进抽屉中,指着挂在墙上的日历道:“阿尔弗雷德,我想知道《海军扩军法案》的国会听证会你准备好了没有……”

国会中的自由派议员对于《海军扩军法案》采取消极态度,因为该法案规定了七年海军预算,这就使国会不能对经费开支进行任何形式的监督。

“陛下,一切尽在掌握中……”

【注释】

1.德意志海军军歌:确实找不到,如果谁知道,留个言啥的,不甚感激……

2.大舰队,通常指英国的本土舰队。

第四章 这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坏的(三)

床很舒服,不似基尔下区那栋小木棚屋某张吱呀作响的老床,不似基尔军校窄小的行军床,更不似弗里德里希-卡尔号杂乱拥挤的过道床。这张床不仅柔软敞亮,甚至还隐约带有女孩子的体香。酒醉的王海蒂迷迷糊糊中做了一个春梦,梦里有骄横的小女友,有黄山汤口镇上的宾馆,还有更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男女之事。

醒过来的王海蒂微微睁开眼睛,透过百叶窗望见一丝刺眼的明亮,脸上多了一丝懊恼的情绪,估摸着外面已经日上三竿。

宿醉后总是口干舌燥头疼欲裂,宅男无暇考虑他是怎么出现在旅店里的,也无暇回忆谁为他换了一身睡袍,慵懒的他就连起床为自己倒一杯水都敬谢不敏。宅男裹紧被子翻了个身,试图睡个回笼觉,紧闭双眼想要承续回味昨晚那个香艳旖旎的梦。

耳畔传来女孩子的梦呓,一具温软的身体贴近王海蒂,滑嫩的肌肤就挨着王海蒂的后背,王海蒂甚至能感受到女孩胸前的凸起处。一只雪白的皓腕绕过王海蒂僵直的头,轻轻贴在他的脸上。

“我勒个去,莫非昨晚那不是梦?”宅男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晨勃的某活计瞬间软了下来。王海蒂似乎已经预见到了大好青年因为酒后乱-性而身败名裂,被警察拷走的惨状。

想到这里,王海蒂忍不住想要抽自己一耳光。宅男并不擅长喝酒,但偏偏还喜欢逞能。前世被小女友三言两语灌醉,无缘无故的丢了苦苦保存快二十年的初夜,上了她的贼船也就罢了,好歹还是有感情基础的,可这一世宅男却是自己把自己给灌醉,然后稀里糊涂的丢了这一世的初夜,目前看来还得搭上狗命一条。宅男怎么想都感觉窝囊。

王海蒂缓缓蠕动身子,小心翼翼的与女孩脱离身体接触,一溜烟的爬起床,穿着睡袍慌不择路的跳到房门口。宅男在房门处徘徊了许久,等慌乱的心稍稍平复,自觉能够面对雷霆之怒,这才敢睁眼去看躺在床上的女孩是谁。

装饰奢华的床上,王海蒂的军服、内裤,女孩的连衣裙、内衣内裤和发饰散乱一地,一位金发少女正搂着薄薄的被子酣睡,毫无顾忌的将大片大片的雪白暴露在空气中。

“凯瑟琳……”王海蒂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感觉他岌岌可危的贱命留住了,旋即又反应过来:是凯瑟琳也不行呀,平白无故的夺走了女孩的身体,还不用负任何责任,即便在开放的21世纪也没这好事,前世自己的小女友就是明证!

王海蒂哆哆嗦嗦的找到了自己的衣服,从军服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颤颤巍巍的点燃。淡蓝色的烟雾升腾起来后,宅男又怕呛着了凯瑟琳,于是又拉开了百叶窗,站在窗台前一根接一根的吞云驾雾。

“什么时候醒的?”身后传来女孩害羞的声音。

“有一会儿了……”王海蒂掐灭烟头,一脸绝望。

“还好你没有逃走,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凯瑟琳绯红了脸,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一丝春光也不肯泄露出来。

基督教并不主张婚前性行为,而且欧洲人对于信仰坚持不像很现实很功利的天-朝人,他们将宗教当做道德底线来对待并且加以恪守,凯瑟琳是虔诚的新教徒,由此可见女孩昨晚接受他究竟下了多大的决心。

“昨天晚上?”王海蒂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支吾道。

“听说你军校毕业在酒馆买醉,怕你喝过头,就来看看。结果你还真醉了,我担心你没人照顾,就把你送这里来了。海蒂,我把一切都交给你了,你不会不要我吧……”

王海蒂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头很想豪言一句“怕什么,我会对你负责的”,可小女友的身影总是在他眼前晃悠,让宅男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凯瑟琳等了很久,终究没等来王海蒂的回应,她脸上的期待神色散了去,晶莹的液体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好吧,我会娶你的,只要迪克和维拉尼不反对……”王海蒂采取曲线救国的方式,妄图将这件事糊弄过去。凯瑟琳的母亲维拉尼是个势利的妇人,她绝对不会坐视王海蒂将她女儿娶回家。

****

弹指间已经是1898年,雷德尔被分配到了第二舰队旗舰德意志号上,结识了同才华横溢的沃尔夫冈-魏格纳少尉,并且参加了侵占中国胶州湾的战役。奥登出现在新式大型铁甲舰奥古斯塔皇后号上,成为一名鱼雷军官。而王海蒂被留在了海军总部,成为帝国海军办公室秘书,并且于1898年3月率先晋升为海军中尉,属于少年得志意气风发的典型。

1898年4月10日,德国柏林,国会大厦。

德意志帝国是君主制国家,国会在德国的政治版图上相当上不得台面,可国会大厦毕竟是国会议员们的地盘,就连位高权重的海军部高级官员、陆军代表、普鲁士王国官员和皇帝威廉二世也只能安安静静坐在听众席上并且不得聒噪,否则必定会被国会议长给赶出去。

刚刚晋升为海军中尉的海蒂-西莱姆站在国会发言台上,面对议员们如山一般的责难声,时而插科打诨谈笑风生,时而振臂高呼精神抖擞,时而眉头紧锁做白岩松状,将议员们的挑衅一一化解。

“西莱姆中尉,正如老首相所言,德意志帝国不需要强大的海军,这样会招致英国人的猜忌!”自由派议员施密特跳了出来,毫不客气的指责道。

“截止1897年,我们德意志帝国海军名列世界第七,总吨位甚至不到英国人的零头,可即便这样,英国人就不对我们猜忌了吗?”王海蒂穿着海军礼服,表情肃穆却又带着一点自信的微笑:“施密特议员,我想问你,1895年‘克留格尔电报’事件后,英国人对我们发出战争警告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德意志人的诚意?!他们甚至肆意阻拦和检查我们的商船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忍让?!在我看来,正是因为我们德意志海军还不够强大,才会让英国人如此肆无忌惮,须知道,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西莱姆中尉,德国是后劲现代化国家,我们缺少资本的原始积累,我认为海军的扩军计划会极大的消耗德意志的国力!”施密特议员似乎与海军扛上了,纠缠不休道。

“尊敬的各位议员,不是我们海军需要一支强大的战列舰舰队,而是德意志民族需要,而是德意志的国家利益需要、而是德意志的子孙后代需要!”王海蒂用铿锵有力的言辞调动国会议员们的情绪,回应道:“我们需要一支强大的海军,不至于复制1870年法国战舰堵在易北河河口那一幕,不至于让英国人肆无忌惮的搜查我们的舰船。我们需要一支强大的海军,缺少资本我们还可以用其办法解决,可资源匮乏、国内市场狭小对德国经济的桎梏却别无他法,只有用铁与血,用强大的海军为德意志开疆扩土,用资源丰富、人口众多、市场广阔的殖民地来为德意志输血。所以建设一支强大的海军绝不仅仅只是海军的福音,而是六千万德意志人民的共同需求!”

“西莱姆中尉,海军如何面对英国人的压力?”老容克贵族议员冯-屈尔曼是个中立派,就事论事道。

“海军准备用七年左右的时间,扩军为一支拥有19艘战列舰,9艘装甲巡洋舰,26艘轻型巡洋舰的舰队。海军扩军的目的旨在获得与法国人相比肩的实力,威慑其他国家,海军无意压制法国,也不足以撼动英国人的海上霸权。”王海蒂毫不犹豫的祭出了提尔皮茨时常念叨的、含混不清的“风险理论”,站在国会发言台上款款而谈:“这支舰队是纯粹防御性的、和平的、没有向任何其他国家的海军力量进行挑战的意图,它的存在是为了让最伟大的海权国家都不敢向它挑战,否则就有使自己优势遭到破坏的危险!既然这是一支以存在和威慑为战略目的的舰队,那么英国人就没有任何理由给予我们压力,我们也不需要理会英国人的压力!”…,

答辩时间结束了,王海蒂带着骄傲从国会演讲台上走了下来,他收到了支持海军的议员们如雷一般的掌声,还有到场的海军同僚们的欢呼声。

国会议员在议长的主持下开始就《扩军法案》议案进行投票。

“看来国会已经不能阻挡《扩军法案》了……”大局已定,德皇威廉二世松了一口气,决定提前退场。临出门的时候,德皇威廉二世推开散布在他四周的警卫,对他的海军大臣说了一句:“阿尔弗雷德,你是德意志的英雄!”

“不,陛下!挂着铁十字黑鹰旗和黑白红三色旗战列舰即将扬帆远航,帝国的殖民地和加煤站即将遍布全球,属于德意志海军的大时代即将来临,而它由您一手开创!”海军大臣阿尔弗雷德-冯-提尔皮茨的回答掷地有声。

提尔皮茨是一个极有胆魄的人物,他立志为德国创建一支真正的远洋舰队,而且还希望这样一支舰队能与英国皇家海军相匹敌。提尔皮茨为这一天准备了太久,1892年他成为海军总参谋长,那时候海军部由保守的海军元老掌控,观念陈腐的他们甚至放言要为被一艘挂着铁十字军旗的战舰装上索具,提尔皮茨在海军部闪转腾挪,将一帮元老排挤出核心层,并且用不体面的方式将前任海军大臣弗里德里克-霍夫曼赶下台。1897-1898年间,他不制定了规模庞大海军计划及其技术方案,而且在政治领袖、新闻界、民间巧妙运用一切宣传技巧来促进他的事业。

扳倒海军部元老,交好外交大臣伯恩哈德-冯-比洛,将年轻冲动的海蒂-西莱姆留下来做自己的秘书,拜访普鲁士王国元老重臣,通过基尔帆船节传播汉萨同盟的海航传统,在德国大量翻译出版的《海权论》、1898年成立的海军协会、柏林出版的《海军年鉴》,五十岁的提尔皮茨为了德意志海军倾尽了他半生心血,如今,两鬓斑白的老提尔皮茨终于能如愿以偿,终于可以带着他的大洋舰队和放肆之笑,紧随皇帝威廉走出庄严的国会大厦。

票数统计结束,国会议长敲了敲桌子,让喧闹的议员们安静下来,沉声道:

“海军议案获得简单多数,根据宪法,我宣布《海军扩军法案》成立!”

1898年4月10日,赫尔戈兰湾的炮声、多格尔沙洲的惊魂、科罗内尔的豪情和福克兰群岛的殇,埃姆登号的游击、坦噶尼喀湖的牛刀小试,还有不得不提的血火日德兰与斯卡帕湾上空的“彩虹”,给后人留下无数遗憾的公海舰队时代终于来了。

王海蒂成了海军的英雄,他就站在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面前,任由老式照相机曝光亮瞎他的双眼。

“德英海军军备竞赛、同盟国与协约国、第一次世界大战,究竟是成就了我还是我推动了历史?”作为熟知未来历史的海军办公室秘书,王海蒂清楚知道提尔皮茨的野心,还有他所谓的“风险理论”的自相矛盾不堪一击。

王海蒂用“风险理论”搪塞那些并不了解海军和海洋的国会议员,这不代表他赞同提尔皮茨的观点。“风险理论”并非没有合理性,可英国人不是傻瓜,约翰牛绝不会坐视德国海军崛起,然后反超他们;存在舰队并非没有价值,至少它可以让英国人投鼠忌器,可惨烈的世界大战一旦爆发,双方打得就是国力,拼的就是资源消耗,而存在舰队对此却毫无帮助,甚至稍显累赘。前世,德国在决战速决的计划破产后,就是被协约国无穷的资源给耗死的。

4月10日的《海军扩军法案》不仅仅只是德意志海军崛起的开始,更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端倪,军备竞赛这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除非一方倒下,否则永无休止。想到在通往战争的道路上狂飙突进的德国,想到德国一战惨败这结局,宅男顿时萌生出一丝恐惧和茫然。

“这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坏的……”宅男呢喃了一句,旋即自嘲一笑,暗道他已经回不去了。…,

王海蒂刚加入海军的时候还幻想着可以提前退役,移民美国,可现在,德国有他的准未婚妻凯瑟琳、父亲弗雷西、还有海瑟薇的墓地,德国有一群在一起生活了三年的同学死党,许许多多像布朗特、魏格纳这样的老熟人,还有王海蒂或喜或悲的记忆,不知不觉,宅男已经对德国动了真感情,王海蒂觉得他不能一走了之。

“不行,我得找提尔皮茨谈了谈,即便不能让他放缓大洋舰队的组建速度,至少也得让他接受非对称作战理念,增加战争的赢面!”

****

奢华的紫藤木桌上放了一只水晶杯,杯子里盛了一点昂贵的科涅克白兰地。基尔数一数二的大商人迪克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抽雪茄一边翻阅报纸,迪克家的沙皮狗正趴在迪克的皮鞋上贪睡。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宁静,维拉尼走进客厅,将上前迎接她的宠物狗踢飞,怒不可遏道:

“迪克,你怎么能同意凯瑟琳与西莱姆的婚事呢,凯瑟琳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她是基尔的天之骄女,她不能嫁给海肯多夫渔民的后裔,小小的海军中尉!只有老维克多议员的儿子小维克多才配得上她!”

“怎么,你以为你的准女婿海蒂-西莱姆只是一个小小的海军中尉?”迪克翻翻眼皮子,将手里的报纸递给维拉尼。

那是石赫州(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州)发行量最大的报纸,报纸首页整整一个版面都是王海蒂的巨幅照片,照片上的王海蒂雄姿英发面无表情,照片下面标有几行小字:

“1898年4月10日,《海军扩军法案》获得通过,帝国海军办公室秘书海蒂-西莱姆中尉成为海军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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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这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坏的(四)

所谓历史不过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它总是由胜利者书写。事实上,发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德国未必真的如天-朝的历史教科书所描述的那般丧心病狂,而协约国一方也未必真的有丘吉尔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回忆录》里美化的那么高尚,德国只不过选择了错误的地点、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对象,进行的一场错误的战争。这一点是新时代大学生王海蒂穿越到德国后得出的结论。

年轻的德意志帝国与江河日下的大英帝国终有一战,这不仅是德意志军人和容克贵族的共识,而且是绝大部分德意志人的心声。德国资源匮乏,国内市场狭小,而且因为德国统一的太晚,错过了瓜分世界的貔貅盛宴,这导致德国工业发展后劲不足。英国控制全球海权,主宰世界贸易,其广阔的殖民地遍布各大洲,太阳永远在米字旗之上,“日不落帝国”俨然“可以与世界抗衡”,新兴的德意志挑起一场旨在将横在德国战车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大英帝国掀翻在地的战争是迟早的事,就连狗血的穿越客王海蒂也同样秉持这种看法。

“既然旧的制度不合理,那就用铁与血将它打碎重建!用不着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和-谐世界,直接开打就行!”

在德国呆的久了,惜命的宅男不知不觉也沾染上了属于日耳曼人的骄傲和狂热。宅男并不反对用暴力的方式打碎由英国人操纵的世界体系,王海蒂竭力抨击的是提尔皮茨保守的、含混不清的“风险理论”。

阿尔弗雷德-冯-提尔皮茨上台后明确提出了建立一支能够远洋作战的大洋舰队,而他的指导思想就是“风险理论”。

所谓“风险理论”是指德国应当建立一支足以应付以英国本土舰队和海峡舰队为对象的大洋舰队,如果不能击败英国,那么至少应该足以给对方造成难以接受的损失。

“风险理论”的核心是遏制和威慑。为了能够建成这支大洋舰队,海军大臣提尔皮茨排斥任何关于发展潜艇、飞艇、鱼雷艇和破交巡洋舰的计划方案,一心发展以战列舰为核心的大型水面舰只。为了避免直接对抗英国,提尔皮茨在参考和评估了英国人的造船实力后决心将大洋舰队的规模控制在英国本土舰队的70%左右,官方一再宣称这支舰队是为了对抗法国和俄国人,绝不会威胁英国霸权。

然而提尔皮茨低估了英国人对于海洋的野心,英国人用私掠舰队打败了西班牙人的无敌舰队,用消耗战打败了“海上马车夫”荷兰人,在西班牙特拉法尔加角打败了不可一世的法兰西海军,大海成就了日不落帝国,英国人怎么可能不警惕另一个海洋强国的崛起,英国人怎么可能不惧怕德国复制大英帝国发迹史?

1900年德国国会通过第二次海军扩军法案,将舰队规模扩大了38艘战列舰、20艘大型巡洋舰和38艘小型巡洋舰。就在德国海军部官员为规模庞大的造舰计划愁白了头熬红了眼的时候,牛逼哄哄的大英帝国在1898-1902年间一口气增加了28艘一等战列舰和4艘二等战列舰,并且将更多驻扎在地中海和中国的主力舰调回英国本土。含混不清的“风险理论”不仅将原本就风雨飘摇的德英关系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狱,让德英两国开始激烈的海军军备竞赛,而且在1906年,提尔皮茨一生的夙敌约翰-阿巴思诺特-费希尔主持的无畏舰下水,全重型火炮(All-Big-Gun)、高功率的蒸汽轮机、强悍的防护力,英国无畏舰的出现让全世界所有尚在船台上的战列舰落伍,同时也将提尔皮茨和他的“风险理论”逼到绝路。

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无畏舰出现后,德国国内各大造船厂的船台上挤满了根据提尔皮茨“风险理论”建造的旧式战列舰,大英帝国第一海军大臣费希尔不费吹飞之力,将夙敌提尔皮茨逼到绝路,同时也试探出德国人《扩军法案》官方说辞之外的战略意图。拿骚级战列舰的出现不仅意味着德英海军军备竞赛的升级,而且还意味着提尔皮茨的“风险理论”破产。…,

提尔皮茨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他看不到新科技对于海战面貌的改变,可穿越客王海蒂知道!宅男火急火燎,不顾海德国人相当重视的上下尊卑,竭力劝阻提尔皮茨。宅男小看了提尔皮茨的固执,提尔皮茨为了他的大洋舰队筹谋规划了十多年,如今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提尔皮茨决计不会容忍有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哪怕他深受德皇威廉二世的喜爱。

“西莱姆,收起你那些可笑的想法吧,你不觉得你的非对称作战理论很像是凡尔纳的科幻小说?!”上了年纪的帝国海军大臣阿尔弗雷德-冯-提尔皮茨站在办公桌前,将手里的雪茄揉成一团,嗜血的眼睛死死盯着王海蒂,面红耳赤怒气冲冲道:“那些被称为水下铁棺材的潜艇和不能远洋作战的鱼雷艇有什么用,那些航速超快但却承受不住哪怕一发105穿甲弹的袭击舰又有何价值,你难道还想让德意志重蹈法国人那白痴似的绿水海军的覆辙?集中优势兵力、大舰队决战[1]才是未来海战的主流,一支可以纵横大洋的战列舰舰队才是拥有海权的象征!”

“提尔皮茨先生,我承认潜艇、飞艇、鱼雷技术还不完善,飞行器也只是刚刚出现,我也不否认战列舰之于制海权的价值,但是在具有革-命-性和颠-覆-性的科技出现之前,无论是造舰速度还是舰船质量我们都与英国人相距甚远,与其同英国人拼消耗,搞军备竞赛,浪费国力建造那些派不上用场的旧式战列舰,还不如将重心放在研发完善新科技上,迟早有一天,科幻小说会变成现实!”年轻的海军中尉王海蒂毫不示弱,据理力争。

王海蒂与提尔皮茨吵得很凶,开始还是为了“风险理论”的科学性而争论不休,而后辩论的范围扩大到帝国海军战略,到最后演变成单纯的意气之争,变成无休止的谩骂和人身攻击。

不是没有人奉劝王海蒂,王海蒂的准岳父迪克不止一次的向他传授办公室法则,可急火攻心的王海蒂完全听不进去。不是没有人规劝提尔皮茨,提尔皮茨的上司德皇威廉二世不止一次的暗示他要自重,可脾气火爆的提尔皮茨对皇帝的委婉劝架无动于衷。于是1898年5月初的那一段时间,帝国海军总部的工作人员几乎每天都能听见海军大臣办公室里的争吵声。

从海军少尉到海军中尉,埃里希-雷德尔和沃尔夫冈-魏格纳用了三年时间,伯恩哈德-冯-奥登用了两年光阴,而王海蒂仅仅只用了五个月。作为海军办公室秘书,海军大臣提尔皮茨副官,王海蒂的前途不可限量,几乎是一片光明。然而自大而又骄纵的宅男将这一切搞砸了,王海蒂就像被戳了洞的气球,崛起的速度有多快,跌落的速度就有多快。

像是一场噩梦,1898年5月中旬,王海蒂被调离海军总部,成为海军驻基尔造船厂的联络员。就在王海蒂准备申请提前退役的时候,1899年4月,王海蒂被派到臭鼬号(伊尔提斯)炮舰担任枪炮长,与臭鼬号炮舰一起被发配到远东舰队。

宅男原以为是他人生最灰暗的时刻,后来他才知道,那仅仅只是开始。

****

臭鼬号属于Iltis级炮舰,满载排水量一千一百多吨,航速13.5节,装备两门105毫米主炮,六门37毫米副炮。1899年5月,臭鼬号炮舰离开本土军港,在大海上漂泊数月后终于开进目的地青岛港。

王海蒂顶着基尔三剑客,与沃尔夫冈-魏格纳齐名的北德意志战略双杰的光环来到东亚舰队,远东舰队上上下下都在翘首以待才华横溢的王海蒂,然而宅男却让人失望了。在东亚舰队的例行训练中,慵懒散漫的王海蒂表现的不温不火,完全看不出1898年在国会演讲台上舌战自由派议员舍我取谁的气势。训练之余,宅男则每天跑跑步,与奥登磨牙打屁,和未婚妻凯瑟琳交流感情互通书信,偶尔也会来军官俱乐部小酌一杯,更多的时候则躲在宿舍里安安静静的看书。…,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王海蒂在海军总部的遭际流传到遥远的远东,人们终于了解王海蒂意志消沉的缘由,就在大家感叹宅男那如同流星一般的人生轨迹,暗忖老实人做不得的时候,远东解救战争爆发了。

西方人总是喜欢为自己的侵略行为找一个好听的名目,这一次也不例外。1900年的义和团反帝爱国运动,烂漫的欧洲人将它命名为远东解救战争或者远东惩戒战争。所谓解救是针对被义和拳包围在北京东交民巷的外国公使和侨民,所谓惩戒是指要惩罚1900年清国西太后悍然向全世界宣战这种反人类行径。

1900年6月2日,德国分舰队总司令斐德满上校率领汉萨、艾琳、赫塔号巡洋舰,还有臭鼬号炮舰姗姗迟来。

1900年,6月16日,大沽炮台战役爆发,王海蒂所在的臭鼬号炮舰深入海河,停泊在大沽和塘沽之间的天津海关附近,负责保护“海关”,并设法营救和协助受伤舰船作战。在炮轰大沽北炮台的炮战中,王海蒂消极避战,臭鼬号毫发无伤全身而退[2],宅男因此还受到斐德满上校的表扬[3]。

1900年8月,王海蒂被编入联军留守天津部队的指挥官,指挥德国留在天津城的200名海军陆战队士兵。

1901年10月,北京四九城中有组织的抵抗力量已经不复存在,文明人的非文明**掳掠行动也在联军指挥部惺惺作态的禁令下停止。11月,王海蒂率领他的海军陆战队作为补充部队抵达北京城。

北京城是王海蒂的伤心之地,前世王海蒂受小女友蒙蔽,兴冲冲的来到帝都,结果不仅丢了自己无数个第一次,还被小女友那支刁蛮任性的股票给套牢了。今世王海蒂第一次踏足帝都,身份和心态全然不同:乡下人进京朝圣的谨小慎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身为先进文明的侵略者的尴尬和羞耻;骄横的小女友不见了,宅男已经是凯瑟琳的俘虏。

“八大胡同可是中国男人的圣地,就像荷兰的阿姆斯特丹一样。”占领北京后,无所事事的王海蒂领着休假的伯恩哈德-冯-奥登在四九城里的大小胡同里四处乱窜。奥登一时兴起,想要拜访中国的妓院,王海蒂不怀好意的将他拉到八大胡同,在巷弄里使劲卖弄他前世来帝都时从导游口中听来的知识:“八大胡同并不是一条街道,而是由八条街道组成,分别为百顺街(胡同)、胭脂街、石头街、陕西街……”

“这是哪条街?”奥登腰间别着一把左轮手枪,这是联军司令部的硬性规定,像个好奇宝宝似的问道。

“咳……是朱家街(胡同)还是韩家谭街来着?”前世王海蒂只不过在八大胡同匆匆浏览了一遭,骗骗没文化的奥登还行,一遇到具体问题立刻泄露底细。

“这是李纱帽街……”

猥琐的宅男和奥登连忙回头,只见胡同口站着俩身穿英国海军军服,金发碧眼的老外。

“海蒂-西莱姆,德国人。”

“伯恩哈德-冯-奥登,德国人。”

为首的那位英国海军军官手臂上缠着厚厚一层绷带,胡子拉碴,军帽歪歪斜斜的套在头上,英武风流的外表下皆是悍勇之气。这些年,因为布尔人和《海军扩军法案》,德英两国的关系已经大不如从前。好在这是遥远的远东,天下殖民侵略者一家亲。奥登和王海蒂客客气气的向他们的英国同僚行军礼,自我介绍道。

“戴维-贝蒂,英国人。”贝蒂指了指他打了石膏缠着绷带的手,歉意一笑,随即向王海蒂、奥登介绍他的同伴:“兰帕德,我的副手。”

寒暄后,贝蒂指了指王海蒂身后的李纱帽胡同,摇着头警告道:“你们是来见识东方美女的吗?不建议你们深入李纱帽街,中国女人很反感我们……”

“那是因为你魅力不够……”王海蒂得瑟一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中尉,不可以小看我们的戴维-贝蒂中校,他与埃塞尔-菲尔德有着恋人关系,而菲尔德可是美国百万富翁的女儿,这艳福……”那些年美元还没有贬值,一百万相当与前世的七八亿人民币,贝蒂的副手兰帕德半是吹捧半是挪揄的辩解了一句。…,

“哈哈,我女朋友凯瑟琳可是基尔千万富翁的女儿,看来我比你的魅力值要高一个层次,没理由我会失败……”

王海蒂一头扎进妓院,流利地道的京片子还没出口,唾沫便飞到了宅男白皙的脸上。

“滚,你们这些白皮猪、刽子手!给再多的钱你姑奶奶也不惜的接待!”

王海蒂灰头土脸的逃了出来,伴着奥登、贝蒂的哄笑声。

“中国的妓女远比他们的男人更富有血性!”兰帕德朝那些横眉冷对的东方美人做了个崇拜的手势,摇摇头说道。

“兰帕德,不要小看这个国家,他们虽然处在谷底,但是底蕴还在,国魂还在,总有一天它会叫你们大吃一惊!”王海蒂站在四九城的花柳街道上,坚定道。

****

王海蒂回到德国军队驻地时正好收到了一封来自德国基尔,署名为凯瑟琳的电报。电报很简短,不过寥寥数个字,可电报上的内容对于王海蒂来说太过沉重,以至于宅男必须用十来年的时间方才得以释怀。

“就在我试图忘记前世小女友,决心大爱一场的时候取消婚礼,凯瑟琳,你这是在报复我吗?”王海蒂微微扬起头,随手将电报撕得粉碎。

“西莱姆,怎么了?”奥登瞄了散落一地的电报纸一眼,小声问道。

“没事,丢了一样东西而已……”

【注释】

1.集中优势兵力、大舰队决战:马汉《海权论》的观点,此君是大舰巨炮的狂热崇拜者。

2.历史中,据《八国联军目击记》记载统计,臭鼬号炮舰阵亡八人,十七人受伤。

3.八国联军虽有联军之名,但却无联军之实,内部勾心斗角不断。臭鼬号伤亡最小也意味着德国能够派出的海军陆战队越多,在天津战役中的发言权更大。

第一章 土耳其调令(一)

1913年的最后几天,灰蒙蒙的雾气一直笼罩在柏林街头。

枯败了的枫树,凋零过的菩提树和栗子树孤零零的立在威廉大街旁,稍微有些萧瑟之感。威廉大街的右岸,蒂尔加藤公园里莽苍一片,钟楼的时针飞走,矢车菊和小雏菊在泥泞里悄然蓄积勃发之力。巴洛克风格的宫殿、哥特式的教堂和修道院、飘飞的帷幔和层叠的穹顶在威廉大街两侧肆意堆砌,夏洛腾堡皇宫、帝国国会大厦、柏林洪堡大学在薄雾中若隐若现。菩提树下大街的尽头,厚重的勃兰登堡门正高高耸立,铁十字勋章和站在四马战车上鹰鹫的胜利女神就伫立在门前。

挂着海军车牌的吉普车停在了德意志帝国海军总部门外的岗亭处。趁着卫兵检查证件的空挡,大洋舰队第一侦查舰队(战列巡洋舰分舰队)总司令弗朗茨-希佩尔少将将头探出车窗,对守在岗亭值班室里的海军情报处第一副处长埃里希-雷德尔中校挥手示意。

“上车吧……”希佩尔少将推开车门,让雷德尔中校坐进车里来,迫不及待的问道:“中校,找我有什么事?”

每年的秋季都是公海舰队训练最繁忙的时节,一来波罗的海风平浪静秋高气爽,最适宜开展大规模远洋训练,二来每年的这个时候,刚刚毕业的海军学员和新招募的水兵大量补充到军舰上,通过大规模远洋训练加速舰上官兵之间的磨合,恢复战备水平是相当有必要的。

大洋舰队从挪威的峡湾返航回港,作为公海舰队的一线指挥官,希佩尔少将一直呆在第一侦查舰队旗舰塞德立茨号战巡上总结这次海训的得失,组织军舰检修,规划下个季度的训练大纲,忙的昏天暗地。因为德皇威廉二世组织的圣诞节酒会,希佩尔少将这才得以忙里偷闲,返回柏林。

今天早晨,雷德尔中校打来的电话请求希佩尔少将前往海军总部,考虑到雷德尔中校海军情报处第一副处长的职务,希佩尔少将毫不犹豫的驱车赶往海军总部,唯恐错过任何机密情报。

“将军,我知道您的第一侦查舰队还缺少一名总参谋官……”雷德尔看了开车的卫兵一眼,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电报纸。“少将先生,眼下有一个让海蒂-西莱姆上尉回到大洋舰队的机会。”

“海蒂-西莱姆?”雷德尔中校的莽撞害的希佩尔少将白担心了一场,但是海蒂-西莱姆这个许久不闻的名字却很大程度的缓解了希佩尔少将的负面情绪。希佩尔少将错愕了片刻,愤怒的神色在他黝黑的脸上一闪而过,旋即被无边际的惊喜所替代。

作为一名职业军官,希佩尔少将并不急着去接那张情报纸,而是拿狐疑的眼神去征询雷德尔中校。

“这是我们潜伏在海峡对岸的外围情报组织发回来的情报,保密等级并不高,显然将军您有阅读的权限……”雷德尔中校解释了一句。

电报并不长,寥寥百十个字,大致介绍了英土两国就铁锈号(苏丹奥斯曼一世)超无畏舰所达成的购舰协议和土耳其第一艘超无畏舰瑞萨迪赫号(Reshadijeclass)[2]一些新的数据和建造进度。

1913年,土耳其政府不顾它的海军首席顾问,英国少将道格拉斯-甘布尔的规劝,执意要打肿脸充胖子,举债购买巴西人弃之不顾的铁锈号战列舰。12月20日,土驻伦敦大使开始与英国政府和阿姆斯特朗公司就购买“里约热内卢”号进行谈判,同日“冤大头”巴黎国家银行将100万英镑贷款作为定金付给伦敦。28日谈判结束,“里约热内卢”号更名为“苏丹奥斯曼一世”号,将于1914年夏天服役。

“英国人到底还是将铁锈号推销出去了……”希佩尔少将松了松风纪扣,冷哼一声,将电报纸放在一边,撇过头问道:“中校,我不明白铁锈号与海蒂-西莱姆之间有什么因果联系。”

铁锈号是阿姆斯特朗船厂的工人对巴西人弃之不顾的里约热内卢号战列舰的戏称。…,

由于化工产业的发展,1904年巴西盛产的橡胶在国际市场上是堪比美刀英镑的硬通货。财大气粗的巴西人头脑一热,制定了规模庞大的海军扩军计划,准备打造包括三艘战列舰的海军舰队。

愚蠢的巴西人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贫穷而好战的南美各国坐不住了,嗷嗷叫着凑钱准备与巴西人大干一场,一场关于军备竞赛的闹剧开始了。与巴西人素有龌龊的智利人得知消息,慌忙向阿姆斯特朗船厂订购了两艘战列舰,南美大国阿根廷也在1908年宣布购买两艘战列舰,而乌拉圭、委内瑞拉、厄瓜多尔等一众小国也蜂拥而上,将英法美德手里不值钱的破烂货、二手货不要命的往自己怀里揽。正是在这种此消彼长的跟风热潮下,巴西人重启本已经取消的第三艘战列舰计划。鉴于阿根廷和智利都拥有了两艘战列舰,眼高手低的巴西人决定实行大-跃-进,赶英超美,建造一艘最新式的超级无畏舰。

招标消息传来,利益面前,列强的造船厂自是一片腥风血雨。正直的德国人给出的方案比较务实,并没有超越当时的技术水平,而狡猾的英国人为了夺取订单,不惜打起了价格战,将船体结构、装甲防护水平一再削弱,各种超大型口径火炮,数量和口径大的吓人的副炮不要命的往甲板上装,希望藉此获得巴西人的订单。在英国佬的忽悠下,缺乏辩证精神的巴西人很快便缴械投降。1911年,著名的军火贩子无良商人伊恩古尔[3]骄傲的宣布:“这船是我们的了……”

好景不长,1913年,由于橡胶价格下降,巴西人再也支撑不起高昂的海军军费,宣布拍卖里约热内卢号。消息传来,设计师伊恩古尔愁白了头,阿姆斯特朗船厂遭重创,尚未建成的里约热内卢号也被丢弃在泰恩河的船台上,任凭风吹日晒,被人们戏称为“铁锈”号。

“1897年,西莱姆提出‘非对称作战’概念,1906年,西莱姆设想的完美战列舰下水,1909年,西莱姆预测的完美巡洋舰服役。1913年,齐柏林飞艇被广泛用于军事巡逻、通讯,在柏林,几乎每隔几天就有飞机特技表演,为了扩大潜艇的攻击范围,我们甚至在赫尔戈兰岛上修建了潜艇基地。历史早就证明元帅的‘风险理论’是错的,元帅之所以不想让西莱姆帝国本土,不过是为了保留他身为公海舰队缔造者的尊严……”雷德尔领着希佩尔少将往提尔皮茨的办公室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雷德尔停下脚步,朗声道:“既然这样,我们就给元帅一个台阶好了……”

“雷德尔中校,你确定你能让那个脾气暴躁绝不服软的老水手改变想法?”希佩尔少将能猜到雷德尔中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小伎俩,他抓着手里的电报纸,面带忧色道。

“天知道!”雷德尔中校高昂的气势瞬间为之一顿,诚恳道:“从海军联络员到东亚舰队炮舰枪炮长,再到波罗的海预备舰队动员参谋、德属东非的海军陆战队指挥官,最后沦落到去几乎没有海军的土耳其淘金,这十来年西莱姆一直在海外漂泊,我和奥登已经是海军中校,而他却只晋升了一级。少将,无论是从朋友角度出发,还是从国家利益角度考量,我都必须将他弄回来。

“1905年第一次摩洛哥危机、1908年波斯尼亚危机、1911年第二次摩洛哥危机、1912-1913年两次巴尔干战争,欧洲局势愈发动荡不安,战争随时都有可能爆发。西莱姆的才华不应埋没在‘苏丹海上兵营’[4],大洋舰队、北大西洋才是他应该去的舞台!”

【注释】

1.塞德立茨号战巡:1913年8月17日服役并且成为第一侦查舰队的旗舰,它的旗舰地位一直保持到1915年吕佐夫号正式服役。

2.瑞萨迪赫号,土耳其向英国订购的超无畏舰,英王乔治五世级战列舰的升级版。

3.尤斯塔斯-休-但尼生-伊恩古尔,英国阿姆斯特朗船厂舰艇设计师。

4.苏丹水上兵营:19世纪末20世纪初,曾经称霸地中海的新月旗海军持续没落,水兵操练不勤,指挥官懦弱畏战,舰只也大多老迈不堪,被戏称为“苏丹海上兵营”。

ps:今天要不要加更呢?

第一章 土耳其调令(二)

【土耳其人参战这段历史的确太过奇葩,太过诡异了,乃是海军史孜孜不倦反复提及的话题,夏雨自然也要略微提一句,顺便继续挖坑……】

地上铺着来自波斯的地毯,雪白的墙壁上挂了几幅17世纪的古老油画和一面标注满数据记号的世界海图。紫藤木制的办公桌上文件摆得很高,金色的签字笔尚在笔筒里摇晃不止,放在墙角的自鸣钟犹自滴滴答答吵闹不停,抽了一半的雪茄横在烟灰缸里,淡蓝色的烟雾还在升腾。

1893年的圣诞节气氛尚未消散尽,1894年的新年钟声便又纷至沓来,元帅的权杖随意搁在沙发上,帝国海军大臣提尔皮茨穿了一件没有军衔的元帅军服,悠闲的站在窗台前,一手剪刀一手水壶,俯身修理他视若珍宝的盆栽。

“元帅,这是驻伦敦的情报机构刚刚发回来的情报。”大洋舰队第一侦查舰队司令弗兰茨-希佩尔少将和海军情报处第一副处长埃里希-雷德尔中校抓着一张电报纸敲门进来。“铁锈号被土耳其人拿下来了,更名为奥斯曼苏丹一世号。”

“土耳其人倒是好手段……”提尔皮茨元帅转过身来,接过电报略微扫了一眼,坐回办公桌前,风轻云淡道:“行了,我知道了。”

“元帅,这次英国佬一反常态,出售给土耳其人瑞萨迪赫超无畏舰丝毫不见偷工减料的痕迹,反而给足了12英寸的水线装甲带,而且瑞萨迪赫号建造速度也一再放缓,英国人居心可疑!”

根据英国人的惯例,英国的外销型军舰的防护力相对于原型舰通常会削弱一个档次,以便在同等口径下,英国的原型舰能够击沉外销舰,而英国人在此次交易中很罕见的没有祭出魑魅魍魉,也不知英国人是打着将瑞萨蒂赫号战舰下水日期拖到可能的世界战争爆发,然后以战争为理由毁约将瑞萨蒂赫号顺势编入大舰队的主意,还是存着拉拢土耳其人,将奥斯曼帝国纳入协约国体系的心思。

以大英帝国的傲慢无礼,还有俄罗斯双头鹰对土耳其一贯的蔑视,希佩尔估计英国人拿土耳其“冤大头”的钱为大舰队装备一艘超无畏舰的可能性居多。提尔皮茨对于英国人的小动作视若无睹满不在乎,希佩尔少将忍不住开口提醒:

“元帅,难道您就真的一点儿也不担心吗?”

“希佩尔少将,你觉得瑞萨迪赫号的战斗力如何?”提尔皮茨端起他在远东淘来的景德镇青瓷茶杯道。

尽管英国人并没有公开瑞萨迪赫号战列舰的性能数据,可这难不倒德国海军情报处的情报员,随着瑞萨迪赫号的开工,它的性能数据很快便被评估出来并且还在不断完善中。

“瑞萨迪赫号,英王乔治五世级战列舰的改进型,除了巡航航速不如原型舰外,其动力、副炮和指挥系统都有很大的改进。”公海舰队最杰出的战术指挥官希佩尔少将如数家珍般的点评道:“如果英国人守信交货,土耳其这桩买卖确实不赖。”

“铁锈号呢?”提尔皮茨掀开杯盖,伴着四溢的茶香,低头美美的品了一口,追问道。提尔皮茨曾经担任过远东舰队司令,对于中国的名茶很有一番心得。

里约热内卢号战列舰是当时最公开的战列舰,其性能数据在有心人面前根本就不算秘密。里约热内卢号舰长205米,舰宽27.1米,吃水8.2米,满载排水量30250吨,设计最高航速为22节,装甲厚度约为60-305毫米。英国人为了从德国造船厂手里抢到订单故而将一切华而不实的东西齐齐堆在了那艘战舰上。7门双联装305毫米主炮、20门单管152毫米副炮,10门单管76毫米副炮这种近乎裸奔的舰船设计不止前无古人,甚至后无来者。里约热内卢号战列舰的性能数据刚刚流出便引起海军界一片哗然,很快便获得了“七炮塔圣物”的“美誉”。

“铁锈号?过度重视火力而轻视防护力,装甲羸弱,一发280毫米穿甲弹就能将它穿透。大而无当的上层建筑和奢华的内部装饰增加了中弹面积,不利于损失管制。七炮塔设计未经严格的科学验证,脆弱的舰体能否经受住一轮主炮齐射还是个谜。”…,

作为世界第二海军强国的舰队指挥官,希佩尔少将自然有他的傲气。希佩尔少将撇撇嘴一脸不屑道:“在我看来,铁锈号不堪一击,也只有饥不择食的希腊人和土耳其人拿铁锈号当宝贝!”

“无论是瑞萨迪赫号还是苏丹奥斯曼一世号我们手头都有详细的资料,而且铁锈号还不堪一击。既然如此,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提尔皮茨元帅搁下手里的茶杯,把玩着手里的元帅权杖,望着希佩尔少将似笑非笑道。

“元帅,您知道我所顾虑的并不是这些……”希佩尔绕过提尔皮茨的办公桌,指着挂在墙壁上的地图忧虑道:“如果英国人放缓造舰速度是为了腹黑土耳其人一把,那么大舰队势必会增加两艘无畏舰,这对我们来说是个不小的压力。如果英国人按期交付那两艘无畏舰,再加上一个在土耳其搞风搞雨的英国海军顾问,英国人在土耳其的影响力势必会大增,这对我们在土耳其的布局是个不小的隐患。”

奥斯曼土耳其素有西亚病夫之名,19世纪中叶的“坦齐马特”时代土耳其人回光返照,东拼西凑组建了一支地中海首屈一指的蒸汽舰队,勉强还能在东欧和近东呼风唤雨,可时间到了1913年,衰弱的土耳其人已经从操纵棋局的棋手变成任人摆布的棋子。不过奥斯曼帝国虽然衰落不堪,可土耳其人的地理区位实在太过微妙太过逆天了:南下可以威胁英国人的生命线——苏伊士运河航道,封锁黑海门户博斯普鲁斯海峡可以割断双头鹰与它的盟国的联系,北进可以威胁北极熊和高卢人的腹地。鉴于土耳其人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德国外交部和军方早在十九世纪九十年代就开始在土耳其布局,如今掌握土耳其政权的三位军事寡头都与德国具有密切的关系。

“英国人?!”提尔皮茨端着手里的茶杯,满是褶皱的眼皮子微微抬了抬,刻满刀凿之痕的老脸上划过一丝玩味的表情。“少将,你说的也很有道理。这样吧,雷德尔中校,你尽快完成一份评估报告,下个月月初的年度海军会议上,我会专门提出这个问题。”

“要不……还是让海蒂-西莱姆少校写这份评估报告吧。”雷德尔中校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建议道。

“海蒂-西莱姆?那个来自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的狂妄小子?”想到这十年来与那个倨傲狂妄的年轻人种种不愉快的经历和交锋,提尔皮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咬牙切齿道:“先生们,我不否认海蒂-西莱姆少校的才华,但在他改掉他那令人作呕的骄傲自大和夸夸其谈之前,我并不准备接受任何由他撰写或者叙述的观点,即便他的观点是对的!”

雷德尔远远低估了提尔皮茨的固执程度,海军大臣说的斩钉截铁,可雷德尔中校并未气馁。

欧洲的形势一日紧过一日,战争一触即发。谁都知道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必然是至死方休的结局,赌注则是国运和未来。谁都不想输掉战争,谁也输不起,无论是从私人关系出发还是基于国家利益层面考量,雷德尔中校都想让海蒂-西莱姆回来,他上前一步,呶呶不休道:

“元帅阁下,海蒂-西莱姆曾经在船厂担任过联络员,这两年他在土耳其海军做海军顾问,评估报告的撰写人,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雷德尔中校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实际上,谁都知道雷德尔中校与西莱姆的友谊;谁都知道帝国海军大臣、公海舰队总司令提尔皮茨元帅对于海蒂-西莱姆的厌恶。

提尔皮茨为自己剪了一支雪茄,斜斜的靠在柔软的沙发上,粗实的手指轻轻叩击着办公桌,沉默不语。

作为公海舰队的缔造者,威廉皇帝的宠臣,提尔皮茨在德意志海军内部具有崇高的威望。元帅用沉默表达了他的态度,这种无声的警告带给雷德尔的压力可想而知。老于世故的希佩尔扯了扯雷德尔中校的衣袖,暗示雷德尔中校不要正面顶撞元帅。…,

“既然元帅并不中意西莱姆上尉,那还是让雷德尔中校完成评估报告吧。”希佩尔少将越俎代庖,替雷德尔中校揽下任务,将不依不挠的雷德尔中校揪了出去。

“将军,难道您不想让西莱姆回来?”刚迈出海军大臣办公室大门没几步,雷德尔中校爆发了,跳着脚诘问道。

“难道你和提尔皮茨元帅吵起来就能让西莱姆回来?”希佩尔少将反问道。

“可……可如果不尝试一下,西莱姆就真的回不来了。”雷德尔中校摘下军帽,望着帽子上的帝国军徽,心底生出一丝泄气的意思。

希佩尔少将叹了一口气,旋即记起来什么,眼睛一亮,拍了拍雷德尔中校的肩膀鬼祟道:

“中校,你不是在霍亨索伦号皇家游艇上服役过吗?”

****

“从风帆时代到利萨海战后的蒸汽时代,从1863年炮击鹿儿岛事故到1879年后膛炮拨乱反正[3],从无防护木质战舰到1861年勇士号铁甲舰服役,在我四十余年的海军生涯里,世界海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真以为我看不到科技的魔力?”

提尔皮茨站在窗台前,一手剪刀一手水壶,俯身修理他视若珍宝的盆栽。相同的地点、动作,可心境与十分钟之前全然不同。

“在科技并不昌明的1898年,前有德意志海军数十年的积贫积弱和皇帝的急功近利,后有国会议员的虎视眈眈和海军内部保守派元老的羁绊束缚,如果不尽快做出成绩,不仅连海军大臣的位置岌岌可危,甚至刚刚开启的海军崛起事业都有可能会葬送夭折,那时候我有得选择吗?政治是一门前进与妥协相平衡的艺术,它从来都不含情脉脉!”

已经六十六岁的老将气急败坏的修理着盆栽的枝枝蔓蔓,直到剪刀划破了手,鲜血直流才回过神来。想到英格若尔的咄咄逼人,德皇威廉的无情,还有那个让他声名狼藉的西莱姆,提尔皮茨怒不可遏,恼恨的将手里的剪刀扔了出去。

剪刀砸中了弗里德里希-冯-伯恩哈迪将军撰写的《德国和下一次战争》。这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德国人必读的书,每当提尔皮茨心情郁闷的时候,他都会重新翻阅一遍。

磨损严重的旧书摇晃了一下,径直掉下办公桌,摔在波斯地毯上。一份书信自书中滑出,洋洋洒洒的飘落在地毯上,信封的邮戳赫然是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

【注释】

1.利姆普斯:英国海军少将,1913年任土耳其海军首席顾问。

2.弗里德里希-冯-伯恩哈迪:德国军事作家,主张和平的愿望是没有前途的、纯属是空想,是“不道德的,不人道的”。

3.1863年,英国海军炮击日本鹿儿岛,英国舰队出现多起后膛炮爆炸事故,伤亡惨重,英国人一度放弃后膛炮射击,直到1879年英国桑德尔号战舰前膛炮炸膛,英国人这才摒弃了前膛炮。

第一章 土耳其调令(三)

1914年1月,奥斯曼帝国首都君士坦丁堡港。

突如其来的冷气团袭击了东欧和近东地区,气温已经降至冰点,金碧辉煌的多玛巴赫切宫水晶窗台上厚积着冰凌,狭窄的博斯普鲁斯海峡北岸冰层重叠,就连地中海沿岸常见的油橄榄树都被严冬吓得瑟瑟发抖。

寒风在马尔马拉海上空肆虐,大海如同苏醒过来的远古恶兽,裹挟起惊人的伟力喧嚣着翻腾起十数米的恶浪,足以将百十吨的小船瞬间撕碎。

鉴于恶劣的海况,土耳其海峡早已经封航,大大小小的船只纷纷进港避风。新月旗海军所在的金海湾[1]里,因为有地形和防波堤的保护,骇浪能稍稍平息一些。饶是如此,那几艘老当益壮的巴巴罗萨级岸防舰,九千七百吨的梅苏迪耶级战列舰,刚从英国返航归来的哈米迪耶号巡洋舰、美制梅奇蒂埃号铁甲巡洋舰在大自然面前,仍然只有上下颠簸的能力,至于那四艘三百吨级的法制驱逐舰和四艘六百吨级德国造S-165级雷击舰,它们还上不得台面,干脆在几尺高的风浪中消失不见。

马尔马拉海骇浪惊涛,奢华没落的伊斯坦布尔也好不到哪儿去。风雪在港城上空阴霾不去,径直将奥斯曼海军司令部那些别具意大利风格的建筑群淹没。德意志顾问团驻地大楼一片静谧,狂暴的风几乎要刮倒立在楼前那两面德意志帝国三色旗和奥斯曼新月旗。

小公寓很安静,只有书桌前沙沙作响的书写声。壁炉里的炉火忽明忽暗,偶尔松枝木碳爆裂发出清脆的噼啪声,继而在这静谧的小房间里荡漾开来。

“1898年希土战争,1911年意土战争,1912-1913年两次巴尔干战争,奥斯曼帝国丢掉了它在欧洲绝大部分领土和祖辈的荣耀。曾经地跨三大洲,将地中海视为内湖的庞然大物终于支撑不住,在贫弱的意大利和巴尔干同盟摧枯拉朽的攻势下轰然倒下。在两次巴尔干战争中,苏丹的子民们并非毫无还手之力:土耳其人尽管节节败退,但是由帝国陆军训练出来的土耳其军队在战斗中的表现可圈可点;新月旗海军尽管不堪一击,但仍然有侯赛因-拉乌夫-奥尔拜这个杰出的破交战专家,仅仅一艘哈米迪耶号就能把地中海搅的天翻地覆。但即便这样,可这个国家毕竟已经从根子上腐烂了,再多的船坚炮利也不足以挽救这个快要垂死的王朝,正如远东的清国。”

“相对于穷途末路的奥斯曼帝国,巴尔干同盟海军的表演倒是让人眼前一亮。保加利亚人战前只有六艘鱼雷艇,但是他们仍然重创了哈米迪耶号装甲巡洋舰。希腊海军封锁了达达尼尔海峡出口,实施了夺取爱琴海诸岛屿的战役。他们击沉了四千八百吨级的老式铁甲舰阿沙力特夫菲克号[2]、两千七百吨的法特希布伦德号巡洋舰,击伤巴巴罗萨-海雷丁号前无畏舰。作为英国人的潜在盟军,希腊海军在这场战争中表现出了咄咄逼人的攻击性,其不断上升的海军实力值得我们警惕。”

办公桌上堆满了希腊、土耳其当地的报纸,德国驻土耳其、希腊两国海军武官送来的情报和由邓尼茨候补海军少尉专程送过来的德国地中海分舰队的调查报告。1912年的巴尔干战争,土耳其人一败涂地,北极熊的“泛斯拉夫主义”在巴尔干半岛大肆扩张,这引起了德奥两国的恐惧和不满,德国决定采取干涉行动:由鼎鼎大名的戈本号战列巡洋舰和布劳雷斯号巡洋舰组成的地中海分舰队气势汹汹的杀进亚得里亚海,封锁黑山港并且派出海军陆战队阻止塞尔维亚人获得出海口,而卡尔-邓尼茨当时正在布劳雷斯号巡洋舰上。

餐桌上的咖啡已经凉透了,沾了些黄油的黑麦面包硬的像石头,培根肉香肠甚至挂上了冰碴子。凛冽的北风呼啸着从门窗的缝隙中钻了进来,决绝的将房间里最后一丝暖气带走。

宅男随意披了件洗的发白的德式海军旧衣,头上戴了一顶土耳其海军制式毡帽,眉宇紧锁苦大仇恨,咬着笔头劳神构思关于希土海军军备军赛的评估报告。…,

1912年精疲力竭的土耳其人与保加利亚、塞尔维亚签署停战协议。惨败暴露了奥斯曼帝国的虚弱,当苏丹的子民们早晨醒过来的时候,他们会惊讶的发现君士坦丁堡所面临的局势是如此的恶劣:西北部是彪悍的马扎尔人;北边有罗马尼亚人和鞑靼人;西部是斯拉夫人和希腊人以及斯拉夫穆斯林、阿尔巴尼亚人以及马其顿人盘根错节;东边有亚美尼亚人和库尔德人;东南、南部还有上百个阿拉伯部族。国内局势本来就难以周旋,再加上不干不净的罗马人和高卢人,在北方虎视眈眈的夙敌俄罗斯,对中东垂涎三尺的英国人,还有东西方海路开通以后甩也甩不掉的贫穷。

战败后的土耳其人彷徨无助,急切想要重建它的海军,尤其在世仇希腊人不断添船增炮和英国海军顾问评价‘土耳其无海军’的背景下。于是帮助土耳其人重建海军,趁机扩大德国在土耳其海军的影响力作为政治任务摆在帝国海军部面前。那时候巴尔干半岛硝烟尚未散尽,战争随时都有可能再次爆发,刚刚上台执政的土耳其自由派内阁摇摇欲坠已经失去了对军队的控制,君士坦丁堡兵荒马乱,复仇主义、失败主义和各种荒诞不经的谣言四处滋蔓,德国海军部上上下下人人都视土耳其之行如危途,只有拖家带口走投无路的宅男王海蒂和初出茅庐少年得志的冈瑟-吕特晏斯站了出来。

1913年可谓是巴尔干年,第二次巴尔干战争、大国为巴尔干半岛无休止的争吵和恐吓、1913年1月23日伊斯坦布尔政变,近东那一小块弹丸之地的耀眼光芒足以令后世的阿富汗伊拉克黯然神伤。1914年的新年钟声奏响,枪声停歇硝烟散尽,全世界的目光依然没能从巴尔干地区转移回来,西亚病夫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和野心勃勃的希腊王国这两个刚刚真枪实弹干了一架的对手又找到了新的博弈场——海军。

德英海军军备竞赛风风火火十来年,见过大世面的欧罗巴人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费希尔与提尔皮茨这一对夙敌的十年来的恩怨纠葛相“辱”以沫甚至成为欧洲人茶余饭后经久不衰的谈资;南美数国争风吃醋式的海军竞赛着实热闹喧嚣了一阵子,最后在经济危机的冲击下很狗血的太监了。就在人们概叹军备竞赛不是穷国烧得起的时候,在巴尔干那个贫穷落后动荡不安的地方,希腊和奥斯曼土耳其竟然也赶起了时髦,不顾各自国内经济困难的事实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军备竞赛。

1914年,欧洲的形势越发紧张,战争氤氲在欧罗巴大陆上空阴霾不去,列强势力在巴尔干半岛纠缠不休,民族矛盾、宗教冲突、文化差异、边界纠纷、政治分歧等棘手的问题相互影响,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对土耳其素有野心的威廉皇帝自然关注到了这一点,于是责成德国驻土耳其顾问团递交一份关于希腊土耳其海军竞赛评估报告。

土耳其陆军是德国人的自留地,与之相反,土耳其海军则是英国人的后花园。在大英帝国皇家海军的霸权主义下,土耳其海军仅有的几名非英籍海军顾问被骄横的约翰牛压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而海蒂-西莱姆上尉、冈瑟-吕特晏斯中尉便是是德国顾问团在土耳其海军硕果仅存的钉子户,而评估报告自然只能交给这俩人。

“两次巴尔干战争让希腊和土耳其这两个国家走上了军备竞赛的道路。第二次巴尔干战争赤裸裸的暴露了所谓巴尔干同盟的实质,而《伦敦和约》墨迹未干之时,土耳其政府悍然出兵收复埃迪尔内,此举更是让希腊人心惊肉跳。为了预防可能的报复,保持海军优势,希腊人不顾财政困难,正挥舞着钞票满世界购买军舰。”

就在宅男奋笔疾书的时候,公寓那破败的门被推开了,裹了件军大衣的吕特晏斯捧着个空杯子贼眉鼠眼的溜了进来。…,

冈瑟-吕特晏斯是宅男在土耳其这片不毛之地唯一也是仅有的搭档,他出生于德国小城威斯巴登,1907年的时候加入海军,在菲亚(Freya)、伊萨(Elsa?)两艘小型辅助战舰上服役。1912年海军部发出召集令,少年无知的吕特晏斯头脑一热便上演德国版知识青年上山下山,收拾行囊直奔伊斯坦布尔金角湾,兴冲冲的来到巴巴罗萨海雷丁号老式海防舰上担任枪炮和鱼雷教官。

“土耳其的冬天可真够冷的……”吕特晏斯脱下厚厚的棉手套使劲搓了搓冻得发紫的手,俯身旁若无人的在宅男的房间里翻箱倒柜。

半勺红糖半勺咖啡豆,吕特晏斯笑吟吟地替自己冲了一杯咖啡,随意搬来一张椅子倚着宅男坐了下来,笑嘻嘻道:“知道你这里藏了不少本土货,借些咖啡红糖和热水……”

“真的厌倦了你的开场白,你又不是海峡对面的英国人,见面寒暄的开场白永远都是在抱怨阴霾的天气……”宅男丢下手里的笔,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打了个呵欠,没好气道:“想拿什么就自己搬,用不着说‘借’这个被你反复羞辱的谦词。”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吕特晏斯老脸一红,很明智的岔开了话题。他坐在缺胳膊少腿摇摇晃晃的椅子上,悠闲自得的架起了二郎腿,随手抄起一份宅男刚起了个开头的评估报告,边翻看边抱怨道:“你说怪不怪,海军部把咱们骗到土耳其这鬼地方不闻不问许多年,突然间又能不要命的催着我们完成一份劳什子的评估报告。咱们不是卖了一艘萨拉米斯[3]给希腊人了吗,土希军备竞赛未必没有咱的功劳,海军部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希土海军竞赛的始末才对……”

“谁知道呢……”王海蒂紧了紧身上的大衣,伸了个懒腰斜斜的靠在椅子上,回想起这些年的坎坷落寞,宅男对着镶嵌在衣柜上的那面镜子自嘲一笑道:“也许海军部是想废物利用!”

话题起的太沉重了,吕特晏斯摇摇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岔开话题:“泰恩河闹剧是怎么解决的?”

“土耳其人拿到了头奖。”宅男指着桌子上摊开来的报纸,冷冷道:“不过希腊人也得到了安慰奖,美国牛仔打着‘维护爱琴海的和平’的旗号,准备以一千万美金的价格向希腊人出售两艘即将退役的战列舰。”

希腊政府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海军竞赛中无疑落在了下风,就在雅典人惶恐不安孤独无助的时候,精明的美国人跳了出来,表示可以出售两艘现役的战列舰——爱达荷和密西西比号。

“美国佬怎么不去抢钱……”吕特晏斯啐了一声,须知道一千万美金可以买两艘最新式无畏舰,也可以买一沓子快要退役的老式前无畏舰。

“西莱姆,英国人几乎完全控制了新月旗海军,我们这些非英籍海军顾问只能在边缘地带苦苦支撑,如果在加上那两艘英国战列舰,我怕我们会被英国佬挤出土耳其海军。”报纸上关于希土海军竞赛的消息铺天盖地,君士坦丁堡报纸头版头条上,站在哈米迪赫号主甲板上的土耳其民族英雄侯赛因-拉乌夫-奥尔拜那巨幅黑白照片看起来是如此的刺眼,吕特晏斯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微微不快道:“有一艘英制巡洋舰(即哈米迪赫号)和一个叫甘布尔的英国佬[6]就已经够麻烦的了……”

“两次巴尔干战争,土耳其人军事力量遭受重创,外交环境也极端恶劣。如果奥斯曼帝国还想作为一个主权国家而存在的话,土耳其人就必须重新组建一支强大的陆军,德国陆军足以保证我们在土耳其的存在,而海军只是这种影响力的补充。”王海蒂扭过头朝窗外看了一眼,自信满满道:“这场军备竞赛希腊人未必就是最大的输家,土耳其人也未必就是最大的赢家,真正的赢家只能是日耳曼人!”

顺着半开的百叶窗玻璃,对面那一幢四层洋灰楼楼下,一面大英帝国的米字旗正在伊斯坦布尔的风雪中铮铮作响。

【注释】

1.奥斯曼帝国曾经的海军港湾,土耳其人的福地。

2.另一种说法是阿沙力特夫菲克号被重创。

3.1913年希腊向德国订购了一艘装备14寸主炮的萨拉米斯号战列巡洋舰,预计下水时间是1915年。

4.道格拉斯-甘布尔,英国海军少将,土耳其海军顾问。正是甘布尔的游说,才使得土耳其政府下定决心购买两艘无畏舰。

第一章 土耳其调令(四)

【哎,稿子本来都写好了,上传的时候系统崩溃,只能重新码一遍,晦气呀!!!】

1914年1月,肆虐数日的暴风雪逐渐散了去,温暖和煦的阳光刺破苍穹,斜斜的洒在金角湾。气派辉煌的苏丹水晶宫殿从海雾中露出冰山一角,与划着小船争先恐后的驶向爱琴海的土耳其渔民交相辉映。马拉马尔海风平浪静,定期往返德国汉堡和土耳其伊斯坦布尔的“天狼星”号油轮猛的拉响了汽笛,缓缓驶入达达尼尔。

博鲁斯海峡附近,巴巴罗萨-海雷丁号[1]老式铁甲海防舰正在进行炮术考核。那是一门105毫米单管速射副炮,克努伯精品,射速10.5发/每分钟,穿着别具安纳托尼亚特色的高顶圆桶式毡帽的土耳其炮手们守在巴巴罗萨-海雷丁号海防舰的副炮旁,手忙脚乱的完成规定动作。

“第四炮组准备完毕,请求指示!”

披着德国海军制式大衣,套着锃光瓦亮的高筒靴,腰间别着武装带的王海蒂似乎才睡醒,松垮的眼皮子稍稍动了动,抓着钟表的手臂华丽一抖,让时间停在了32.7秒这个节点上。

“37秒?!”点燃了的香烟从宅男的左手换到右手,又被塞到嘴里,呛人的烟雾从宅男的嘴里喷了出来,各种犀利刻薄的话就像加特林机枪,以一种金属风暴的姿态毫无保留的洒向站在甲板上的炮手:“37秒?!一门小小的管退炮从调整射击诸元到完成射击准备居然要37秒!告诉我,你们究竟是土耳其的职业军人还是安纳托尼亚高原上的牧民,究竟是教官的水平太次还是你们的智商有问题?!你们能比斯腾泽尔更差一点吗?!”

宅男王海蒂口水乱喷,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管他那口混搭了不少北德意志方言的夹生土耳其语新月旗水兵是否能听懂,一门心思想要找回当年在基尔码头和海军学院丢的场子,面目狰狞的将面前一群平均年龄还不到二十岁的土耳其炮手骂的体无完肤无地自容:“如果这条船在战场的话,以你们坑爹的效率,我们平均每击沉一艘敌舰自己就得先沉个五六次,这还得是这条勃兰登堡级状态最好的时候!”

“我们本来就是牧民,要不是干海军收入多……”把炮术考核搞砸了的第四组炮手们面红耳赤噤若寒蝉,一个个缩着脑袋连气也不敢出,唯恐招致暴君王海蒂更残酷的镇压。

“还有,我说了要穿甲弹,你们却他-妈-的给我一发高爆弹。好吧,高爆弹我也认了,好歹它能破坏上层建筑造成杀伤人员,可你们装弹前能不能把炮弹上的黄油擦干净!我们发射的是杀戮兵器而不是他-妈-的黄油面包!”甲板上,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宅男肆无忌惮的发泄着他的情绪,对数据不佳的炮手们嬉笑怒骂百般嘲讽,直到口干舌燥喉咙冒火才狞笑道:“第四组,下周的炮术训练加倍!”

“西莱姆他真是个魔鬼,可怜的炮手们只慢了几秒钟就被他骂成这样……”巴巴罗萨-海雷丁号舰桥上,一位锅炉兵正在看热闹,偶尔扭头对他身旁的后勤兵心有戚戚道。

“谁说不是呢,海蒂-西莱姆简直就是我们土耳其人的噩梦!”望着被暴君贝肯骂得狗血淋头的第四组炮手,在厨房工作的后勤兵捂着胸口心有余悸道:“还好我只是个厨子,从来没人要求我30秒内搞定一顿饭……”

“这海蒂-西莱姆究竟什么来头,难道比那帮古板的英国顾问还可恶?怎么感觉你们都很怕他?”就在锅炉兵和厨子窃窃私语的时候,站在稍远处的年轻炮手畏畏缩缩的凑了过来,扶了扶他头上的毡帽,怯生生的插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要知道,我们可是苏莱曼大帝的后人,新月旗海军也是有两艘超无畏舰的!”

去年12月底,伦敦谈判成功的消息传来,君士坦丁堡成为欢乐的海洋。

十次俄土战争、1878年柏林会议、1897年希土战争、1911年意土战争、还有刚消停的两次巴尔干战争,近代奥斯曼帝国遭受了太多太多的屈辱和挫折,以至于土耳其人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渴望独立和自强。第一次巴尔干战争惨败后,奥斯曼帝国发生了兵变,自由派陆军大臣纳泽姆被杀害,政治元老卡米尔被迫辞职,青年土耳其党人取代自由派内阁重新掌握政权,建立了以国防大臣恩泽尔、海军大臣杰马尔,内政大臣塔拉特为首的军人新内阁。军事寡头内阁秣马厉兵枕戈待旦,试图用暴力的方式收复祖辈的荣耀;从色雷斯半岛到安纳托尼亚高原,从君士坦丁堡小市民到黑海南岸小渔村贫民,土耳其平民也慷慨解囊为海军基金捐钱募钱,试图挽救江河日下奄奄一息的千年帝国。从某种意义上说,苏丹奥斯曼一世和瑞萨蒂赫号超无畏舰已经成为土耳其民族振兴的希望,以至于年轻的水兵一提到尚在船坞里的苏丹奥斯曼一世号超无畏舰,心底便多了一丝底气,一份自信。…,

“难道你不是在巴巴罗萨号上服役?”锅炉兵一脸鄙夷的看着那位无知者无畏的炮手,直到年轻的水兵解释说他是刚入伍的新兵,被临时编入第六炮组,锅炉兵这才收起了他的惊讶,捂着嘴连道可惜。

“祝你好运,水兵,英国顾问的棍棒固然厉害,但那毕竟只是皮肉之痛。西莱姆教官从来不会打你,但是他会用最犀利狠毒的语言让你灵魂不安生不如死。”做后勤的厨子微微仰起头一脸的倨傲,拍了拍年轻水兵的肩膀像介绍自家砧板一样知根知底道:“海蒂-西莱姆,1894年加入海军,1897年基尔海军学院毕业,1898年晋升海军中尉而且参与了德国《海军扩军法案》,1900年参与了远东解救战争,表现出众。1907年他成为德属东非海军陆战队指挥官并且晋升为海军上尉,1912年12月来到伊斯坦布尔……”

“二十年才晋升两级?”出于自我安慰的需要,刚服役的炮手仔细回味了厨师抑扬顿挫掷地有声的介绍词,揪着厨子和锅炉兵话里的漏洞质问道:“就这种成色也能让你们畏敌如虎?”

“西莱姆可是高门[2]的常客,三巨头的座上宾!”炮手的质疑激怒了锅炉兵,他提高嗓门怪叫了一声,舰桥上顿时没了其他杂音,只剩下倒吸冷气。

“第六炮组准备!”舰桥下传来宅男邪气凛然的喊声,刚服役的炮手两腿一软,咬咬牙窜下舰桥,一脸悲壮的钻进炮手队列中。

“操炮,方位233,距离11链,高爆弹一发!”

宅男王海蒂松松垮垮的坐在副炮旁的舷梯上,左手夹着一根快要燃尽的香烟,右手抓着一块钟表,扯着嗓子喊道。

王海蒂话音未落,炮手们飞快的钻入有炮罩保护的副炮内。在炮长的指令下,操作手在液压器的帮助下开始调整火炮的射角和仰角,炮手们则熟练的打开炮栓拉开炮门,将扬弹机送来的高爆弹推了进去。不到31秒,这门105毫米管退式速射炮已经完成射击准备。

“报告教官,六号炮组准备完毕,请求指示……”年轻而淳朴的土耳其海军水兵可怜兮兮的呆在炮塔内,惊恐不安的盯着西莱姆被冻得乌青的嘴唇,等待暴君的挑三拣四。

“35秒,这个成绩已经无限接近我对你们的心理预期……”西莱姆故意拖了个长音,又赶在炮手心生一丝侥幸之前击碎他们的幻想:“可……我依然不满意!”

“为什么?训练大纲上要求的时间也不过是30秒。”刚服役的炮手缩着脑袋质问了一句。

“尽管这只是一次周考核,使用的也是训练弹,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可以在炮塔附近抽烟。舰上损失管制条例大家都知道,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制止我?!”在新月旗海军称王称霸许多年的宅男不耐烦的解释了一句,怏怏不快道:“不二话,加练一百次操炮!”

惨烈的炮术考核结束了,炮手们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往回走,不情不愿的返回炮位上开始简单而单调枯燥的炮术训练。到底是年轻人,土耳其水兵低落的心情很快便恢复了,他们顶着冰冷的海风,脱下厚重的外衣将上身裸露在冬季洋面上,高唱着古老而沧桑的土耳其民谣开始重复机械的操炮动作。

“西莱姆,真不明白支撑你如此投入的动力从何而来……”冈瑟-吕特晏斯站在视野开阔的司令塔上,望着骂骂咧咧爬上司令塔的西莱姆,指间的烟头忽闪忽闪的。“英国人都没你这么用心!”

出于与德国竞争的考虑,大英帝国向积贫积弱的新月旗海军派出顾问,不遗余力的帮助土耳其人重建海军,试图扩大对土耳其的影响力。英国人的出发点是好的,可骄傲的约翰牛对西亚病夫的固有的蔑视已经渗透进骨子里,他们的实际行动总是会出现偏差,以至于为土耳其工作的英国马克-卡尔将军认为“土耳其人天生不是当水手的材料”,于是转而为“军舰虽然小但却欣赏非常干净整洁”的希腊海军出谋划策,出演了一幕终极无间道。…,

1912年,吕特晏斯被德国海军部那充满煽动性的忽悠说词给骗到新月旗海军,那时候的他满腔热血豪情万丈,誓言要为德意志利益而奋斗。英国顾问明里暗里的挤兑、异国他乡的语言不通水土不服、“许三多”式的土耳其水兵,“知青”吕特晏斯很快在现实面前撞得满头是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哭着喊着要打道回府,连带着对训练工作也三心二意起来。

吕特晏斯初识王海蒂的时候,宅男已经三十多岁了,人到中年拖家带口,穷酸抠门斤斤计较。吕特晏斯一开始断定王海蒂是为了海军部高额的海外服役津贴和土耳其政府开出的巨额佣金而来,可是从宅男对训练工作的一丝不苟的态度又让吕特晏斯犹疑起来。

“先不考虑土耳其人没有当水手干海军的天分,即便你能逆天改命,用垃圾话督促出一支勉强可供驱使的团队,最终也只能便宜英国佬。西莱姆,这是没有观众的独角戏,一个人的舞台!有谁看得见遥远的土耳其!”

宅男掐灭烟头,随意扫了一眼逐渐追上海防舰的小交通艇,背靠在司令塔寒冷刺骨的装甲护罩上,发出悠远绵长的叹息声。

“因为……因为这是我海军生涯的最后一站!”

【注释】

1.巴巴罗萨-海雷丁号,原德国勃兰登堡级弗里德里希-威廉大帝号战列舰,满载排水量10013吨,最大航速17节,拥有6门260毫米主炮,1901年被出售给土耳其海军。

2.高门:土耳其政府的别称。

第一章 土耳其调令(五)

“摘果实的人来了。”站在司令塔上的吕特晏斯收回视线,扶了扶头上的军帽窝火道:“看吧,西莱姆,你的努力最终还是便宜了英国佬。”

小交通艇靠上了巴巴罗萨-海雷丁号,舷梯放了下去,在水手和缆绳的帮助下,土耳其海军部长德基米尔-帕夏和几位英国海军顾问先后登上了老式海防舰。

“少将,您怎么来了?”姗姗迟来的宅男举起冻裂了的右手,在毡帽帽檐稍作停留,慵懒的朝他的名义上司——土耳其海军首席顾问利姆普斯少将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军礼。

“西莱姆上尉,今天是炮术考核日,我来视察你的训练成果……”西莱姆的怠慢让利姆普斯少将颇感不快,英国人总是乐于在外人面前展示他们的绅士风度,少将微不可闻的冷哼一声,戴着白手套的右手微微扫过额头,象征性的回了一个礼,居高临下惺惺作态道。

从历史角度考证,盎格鲁-萨克逊人是日耳曼人的分支,从血缘角度考量,英国王室和德意志王室血统相近,从近代史来看,德英两国在1888年德皇威廉二世登基以前,无论是外交关系还是民间交流都相当融洽。

当然,德英两国交恶不能完全归罪于德皇。巴格达铁路事件、克留格尔电报和布尔人战争、性格偏激的德国皇帝、咄咄逼人的大洋舰队,约翰牛有成百上千种理由反感德国汉斯,相反,大英帝国的傲慢无理德国人也看在眼里,德意志人也相当仇视英国。

事实上,德国奥托-利曼-冯-桑德斯陆军顾问与英国利姆普斯海军顾问在土耳其的配合相当不错,两个人也保持了良好的私人友谊。不过具体到海军内部,情况则有些不同,无论是德英海军既生瑜何生亮的辩证关系还是德英两国对于土耳其海军话语权的争夺都决定了德国顾问与英国顾问表面一团和气,私底下至死方休的状态。

“西莱姆上尉,海军部下达的文件你收到了吧。”德英海军军备竞赛持续到今日,大舰队与大洋舰队这两支人类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两支舰队隔海相望,已经是生死仇敌不死不休的格局,原本惺惺相惜神交已久的阿尔弗雷德-冯-提尔皮茨与约翰-阿巴思诺特-费希尔十数年的恩恩怨怨欧洲上下妇孺皆知,就连将对方引为人生知己的海蒂-西莱姆与戴维-贝蒂多少也疏远了关系,英德两国的海军人一照面多半是星火四溅激情澎湃的场面。有些名不副实的海军部长德基米尔-帕夏站了出来,干笑着缓和僵局:“苏丹奥斯曼一世号预计今年下半年就能服役,但是它的舰员还没有配齐。奥斯曼海军这个烂摊子你也清楚,我和利姆普斯将军用尽了一切办法却依然凑不齐一千名水兵。拉乌夫向我提议从海雷丁-巴巴罗萨号上抽调一批久经训练的水兵,我只能来这里了……”

从1月中旬开始,已经丢了饭碗的原里约热内卢号战列舰建造工人被火线召集起来,已经更名为苏丹奥斯曼一世号的超无畏舰预计在7月份下水舾装武器并且开展海试,而为苏丹奥斯曼一世号配齐合格的水兵舰员逐渐被提上日程,这比建造“七炮塔圣物”更有难度。

海军是个技术兵种,远不是久疏训练的土耳其水兵和大字不识的乡下渔民能够胜任的。新上任的英国海军顾问利姆普斯将军和苏丹奥斯曼一世号内定舰长拉乌夫在废铜烂铁一般的土耳其海军内部大肆搜刮了一遍,又在暮气沉沉的海军部文职官员中拧巴拧巴,甚至本着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原则沿着黑海深入小渔村,却依然没能为铁锈号配齐一千名额定舰员,就在英国顾问急得茶不思饭不想的时候,拉乌夫终于想起来还有土耳其海军还有一艘巴巴罗萨-海雷丁。

“拉乌夫?”

听见拉乌夫的名字,王海蒂的瞳孔不自觉的收缩了一下,撇过头去看拉乌夫。土耳其的民族英雄似乎有些英雄气短,垂下头不敢看王海蒂。…,

“德基米尔-帕夏部长,作为土耳其海军顾问,我们的职责就是替土耳其海军培养能够操作现代化军舰的官兵,至于这些水兵的分配,那是土耳其自己的事情。”海蒂-西莱姆沉默了片刻,伸手将阴沉着脸不情不愿的吕特晏斯揪了过来,让他去拿海雷丁号官兵的名册。

在宅男的威慑下,巴巴罗萨-海雷丁号海防舰上的水兵训练不可谓不认真,毕竟,毕竟他们都憧憬着能够在那两艘超无畏舰上服役,能够成为君士坦丁堡少女的梦中情人,能够成为奥斯曼帝国的海上卫士甚至开疆扩土的先锋。巴巴罗萨-海雷丁号海防舰训练初成的舰员被抽调一空,接到调令的水兵热泪盈眶喜极而泣,没有被抽中的水兵则如丧考妣黯然销魂。

“拉乌夫那个反骨仔对英国人摇尾乞怜也就罢了,他居然还当面摆你一刀,亏你还拿他当朋友!”

训练提前结束了,借着伊斯坦布尔黄昏的余光,宅男和吕特晏斯踩在堆满了落叶的海滨小道上,晃晃悠悠的往公寓走。吕特晏斯不时踢起落叶石子,飞溅起不少飞沙走石,不一会儿便将破败贫穷的土耳其、无耻的英国人和面瘫腹黑的拉乌夫骂了个遍。

西莱姆与土耳其民族英雄侯赛因-拉乌夫-奥尔拜的私人友谊不错。第一次巴尔干战争的时候,希腊海军封锁土耳其海峡,大肆占领土耳其人在爱琴海的岛屿。年轻的拉乌夫率领英制装甲巡洋舰哈米迪耶号突破希腊海军的封锁线,将破交战发挥到极致,让希腊人的海上运输线几近瘫痪。热衷于“非对称作战”的王海蒂对拉乌夫的作战实践相当感兴趣,经常找他交流心得,一来二去也就熟络起来。好景不长,1913年土耳其政府决定购买铁锈号战列舰后,拉乌夫对西莱姆的态度产生了耐人寻味的变化,被内定为苏丹奥斯曼一世号战列舰舰长的他明显疏远了西莱姆,刻意与德国顾问团保持距离。

“他们以为他们是谁,难道拿到两艘性能一般的超无畏舰,土耳其海军就成一跃成为世界一流海军了?充足的海军军费和先进的舰只,优良的港湾和有利区位、强大的军火工业实力和运转良好的后勤保障体系的支撑、大批训练有素的现役和预备役军官水兵、运转良好的军官培训体系和富有远见的海军战略政策、数十年甚至是数百年形成的大国海魂,这些都是一流海军的必备因素,可土耳其人有什么……”

“吕特晏斯,我说过,希土海军竞赛希腊人未必就是最大的输家,土耳其人也未必就是最大的赢家,真正的赢家只能是日耳曼人!”

“盎格鲁-萨克逊人也算是日耳曼人!”吕特晏斯没好气道。

宅男也不解释,对着海阔天空肆无忌惮的笑,颇有李大酒鬼“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气场。

“海蒂-西莱姆!”

耳畔传来熟识的声音,那声音很苍老,很犹豫,总叫人心生不耐烦的意思。宅男的恣肆瞬间凝固下来,转过身子。

“迪克先生,是您?!”宅男挤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侧过头望着曾经喊过爸的基尔大商人迪克。一股子莫名的情绪占据心头,无声咬破嘴唇,嗜血的味道让宅男冷漠的心灵颤抖起来,他仰着脖子颤声道。

在吕特晏斯的眼中,宅男是个不折不扣的铁血真汉子,内在纯爷们。即便与妻子关系不睦,父亲和女儿体弱多病,在二十年仕途上毫无建树,甚至落魄到加入危机重重的土耳其顾问团以延长军事生涯,宅男都没有多说什么,可今天,吕特晏斯分明看到了王海蒂眼眶里的眼泪,这诡异的场景让吕特晏斯毛骨悚然。

“西莱姆,我先回去了……”吕特晏斯识趣,落荒而逃。

公寓外的小花园静谧下来,王海蒂竭力平复他汹涌的情绪,迪克则在组织他的措辞。

“我有一条货船专门跑地中海航线,在黑海撞了俄国渔民的船,有些麻烦,所以特意赶过来处理这件事。想到你在伊斯坦布尔,就顺道过来看你。”记忆中的那个大腹便便脑满肠肥的商业大亨看起来有些消瘦,坐在公寓长椅上他拄着拐杖似乎有些慌乱,纠结的连手脚都没地方搁,没头没脑的解释了一句。…,

“迪克先生,不用担心我会干涉凯瑟琳平静的生活,我结婚了,还有一位可爱的女儿,虽然家庭生活不怎么和睦,但是勉强还能坚持下去。”王海蒂平缓的语气顿了顿,迎着土耳其惨淡的夕阳,无情嘲弄道。

自从与帝国海军大臣提尔皮茨闹翻后,宅男被流放到基尔造船厂担任可有可无的海军联络员,蒸蒸日上的军事仕途戛然而止。1900年宅男被迫参加一场旨在掠夺自己祖国的战争,宅男原以为那是他人生最黑暗的篇章,可宅男只猜到了开头,却猜不着结局。

再可怕的噩梦也复制不来王海蒂的遭际。1900年,宅男收到了凯瑟琳取消婚礼的电报,自诩高富帅的王海蒂一时间成为笑柄,被钉在耻辱柱上。1901年,宅男的好朋友戴维-贝蒂结婚了,醉了的王海蒂在好朋友的婚礼上哭成泪人,差点被新娘埃塞尔-菲尔德给乱棍扫出去。1902年,凯瑟琳结婚了,执子之手的是议员的儿子维克多,宅男王海蒂也结婚了,入洞房的却是安妮。

“以前腿脚伶俐的时候总是喜欢拄着文明棍,如今腿脚不行了,站一会儿都觉得累,想拄拐却不知道怎么用……”苍老的迪克抓紧拐杖试图站起来,努力了几次方才成功。垂垂老矣的他勉力扶着长椅扶手,拍了拍他的残腿苦笑着继续道:“西莱姆,为什么要来选择兵荒马乱战乱频发的伊斯坦布尔,就连我这个不懂军事的商人都知道巴尔干半岛很危险……”

“正因为土耳其够危险,所以才会有丰厚的报酬!”王海蒂眼睛一红,冷冷道:“弗雷西的风湿病、史瑞克特的眼疾,还有女儿艾薇儿的大病小灾,如果我不拼命,难道让一家老小全都喝西北风?!”

“退役怎么样,回来帮我,我给你每个月一千帝国马克的薪水……”迪克拄着拐杖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捏着宅男的肩膀追问道。

“如果是别人,我一定立马脱下军装跟他走,可如果是您,我只能说抱歉!”王海蒂轻轻撇开迪克搭在他肩头的手,抽身就走。

“不!你必须答应我!”苍老的迪克发出低沉的怒吼声,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追了上去。“维克多死了!”

ps:万分感激【s沁园春雪】、【1805年的咸肉】的支持。沁园春雪,俺让你失望了,别喷我……

第一章 土耳其调令(六)

“维克多死了!”老迪克死死攥着王海蒂的衣袖不让他离开,急促道:“西莱姆,我要向你道歉,1900年你在远东收到的那份取消婚礼的电报并非凯瑟琳的本意。我让维拉尼带凯瑟琳去下乡庄园度假,以她的名义给你发电报,怕你不信又在基尔汉堡柏林的报纸上刊登悔婚的消息。西莱姆,凯瑟琳对你的心意一直未曾变改过,都是我这个贪婪的该死的老头子搞的鬼。”

宅男沉默了。他并非没有怀疑过那份电报的真实性,也曾拍电报让驻守在帝国本土的雷德尔去打听消息,直到雷德尔反馈柏林汉堡基尔的报纸上都有迪克家族取消婚礼的消息,宅男这才绝了心思,将埋怨隐藏在心底秘不示人并且一赌气娶了史瑞克特家的小女儿安妮。凯瑟琳事后也曾来找过宅男,写过不下百十来封信解释,可当时正在气头上的王海蒂没有心思去理会,等看得淡了,宅男已经结婚了,而那些书信也随着过往的海风消散在尘埃中。

“怎么,维克多死了,该是我这个备胎出场的时候了?”王海蒂堪堪停下脚步,压抑了十多年的情绪一股脑爆发出来,怒极反笑道:“我又能做什么,丢下我的糟糠之妻,舍弃我可爱的女儿,不顾史瑞克特一家对我的恩情,然后再去娶您的女儿?!”

“我一门心思想给凯瑟琳找一个门当户对并且可以照顾她的丈夫,却不曾想我这是在害她。凯瑟琳她才三十五岁,她注定是基尔的天之骄女,我绝不容许她成为可怜的寡妇。西莱姆,我给你每个月一千,不,五千帝国马克的薪水,我甚至愿意把我的财产分一半给你,只要你肯回来,娶我女儿并且照顾她……”身家千万英镑的大商人迪克苦苦哀求道。

“凯瑟琳……她……她还好吗?”

当年那个对南石勒苏益格号捕鲸船的水手百般压榨手段辛辣的黑心商人不见了,站在王海蒂面前的只是一位上了年纪腿脚不便心疼女儿的父亲。宅男觉得这个世界很奇妙,有些东西总是失去了方才会后悔,等你想要珍惜的时候却已经无可挽回,正如王海蒂穿越之前对小女友的不耐烦,正如迪克对前女婿西莱姆的轻视,正如宅男向海军部人事处递交的申请退役报告。

随着宅男磕磕绊绊的询问声,十数年的埋藏在心底的仇恨、报复心理消失干净,不为别的,宅男他也生为人父,他也极度宠爱他的女儿。

“凯瑟琳生了一场大病,精神也垮了,每天必须服用大量的镇定剂和安眠药才能睡着。西莱姆,我知道你恨我和维拉尼,可凯瑟琳是无辜的,看在上帝的份上,看在你和凯瑟琳相爱一场的份上,看在一位可怜的父亲的份上……”

起风了,只是点点微风便将小花园吹得飞沙走石,让宅男几乎睁不开眼睛,嘴里的烟抽完了,宅男又摸了一根,使劲划拉火柴却因为轻风打不着,于是他若无其事的将火柴烟盒塞回裤兜里,摇摇晃晃的朝公寓走。

“迪克先生,我帮不了您,我已经结婚了,手上戴着廉价的婚戒,在上帝和神父面前宣誓厮守终生,还有一位可爱的女儿,我已经回不去了!还有,我对我女儿的爱不亚于您对凯瑟琳的爱,烦请您站在父亲的立场上将心比心,不要再来打搅我的生活。”

宅男丢下几句场面话,落荒而逃。他绕过公寓楼前的德意志三色旗和绣着铁十字和黑鹰的海军旗,三步并作两步的窜上楼道,直到撞上站在走廊鬼鬼祟祟张望的冈瑟-吕特晏斯。

“西莱姆,那人是谁?”吕特晏斯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后终于问出口:“你没事吧?”

“我还行……”宅男的回答山花浪漫,叫吕特晏斯摸不着头脑:“至于他,我的最熟悉的陌生人的父亲……”

****

1月末,挂着土耳其政府车牌的吉普车停在公寓楼前,宅男穿着笔挺的军服跳上军车。…,

“西莱姆,海军部的电报!”刚从传达室溜达过来的吕特晏斯叫住了王海蒂。

宅男心底咯噔一下,知道他的退役申请报告有了结果。他缩在吉普车冰冷坚硬的后车座上,捏着那封对折起来的电报纸,摇摇头将信塞回吕特晏斯的手上。

“恩泽尔将军找我有事,吕特晏斯,这电报你帮我带回去,等我从高门回来再看……”

宅男并非不着急,而是心里有了决定,无论海军部拒绝与否王海蒂这一次必定脱下军装,宅男着实厌倦了没有目的地没有方向更没有未来的漂泊生活。

吉普车在伊斯坦布尔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了许久,直到进入城区,路况才好起来。德制吉普车在君士坦丁堡旧城穿街过巷,折腾了小半个小时才开进了高门。在副官的引导下,宅男熟门熟路的来到土耳其国防大臣恩泽尔的办公室。

恩泽尔是土耳其军政府三巨头之一,1912-1913年两次巴尔干战争失利,土耳其人穷则思变,当时还只是个校级军官的恩泽尔率领一帮青年军官发动政变,将自由派内阁驱逐出政府。1913年6月,青年土耳其党铁腕人物谢夫凯特将军被暗杀,自由派最后的势力被青年土耳其党人借题发挥一扫而空,同年,恩泽尔就任国防大臣,与内政大臣塔拉特、海军大臣杰玛尔一齐组成了军事寡头政府。

恩泽尔1881年出生于帝国首都伊斯坦布尔,父亲是一名铁路官员。他早年毕业于土耳其的陆军大学,不久便加入了青年土耳其党,并且在土耳其1908年革命中扮演了重要角色,获得了“自由英雄”这一美誉。他曾经任土耳其驻柏林的武官,对德意志强大的工业实力和强横的军事潜力深谙于心,这也是他执政后采取亲德立场的缘由。

王海蒂对恩泽尔并不陌生,宅男之所以能在土耳其海军人模狗样狐假虎威的称王称霸,这其中还有恩泽尔的助力。1913年的新年军官酒会,王海蒂作为德国顾问应邀出席,期间遭遇了与他年纪相仿的恩泽尔。宅男是个不能喝酒的人,但偏偏他又有贪杯的毛病,酒醉的他拉着年纪轻轻却位高权重的恩泽尔胡乱吐槽,巴尔干风云、奥地利秘史、德法世仇和土耳其困局诸如此类的话题调侃了一通,遂被恩泽尔惊为天人引为知己。

“西莱姆上尉,我们拿下苏丹奥斯曼一世号了……”恩泽尔将办公桌上的文件丢到一边,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让王海蒂坐下。

“恭喜大马德和您的奥斯曼帝国……”大马德是奥斯曼王室驸马的尊称,恩泽尔即将迎娶一位奥斯曼王室的公主,宅男皮笑肉不笑的尊称恩泽尔为大马德,有口无心的恭维道。

“西莱姆,德意志人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奥斯曼帝国倒向协约国?”恩泽尔仔细把玩着手里的钢笔,稍稍抬起头居高临下道。

“将军,其实这场军备竞赛希腊人未必就是最大的输家,你们也未必就是最大的赢家,真正的赢家只能是日耳曼人!”王海蒂撇撇嘴,老调重弹。

“西莱姆,你担心我们会拿不到那两艘超无畏舰?”这话王海蒂不止说过一次,职业军人吕特晏斯听不懂可不代表身为一国元首的政治家恩泽尔推敲不出宅男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摇摇头不置可否:“撕碎合约、交恶土耳其,英国人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大马德,如果英国人遵守合约,我们会很高兴同盟国又多了两艘超无畏舰!”

“如果我们加入协约国呢?”恩泽尔不动声色的添上砝码。

“不可能!”宅男说的斩钉截铁,挥舞手臂毫不意外道:“北极熊不可能接受土耳其!”

早在彼得大帝时代俄罗斯人就制定了尽可能的靠近印度洋,由此征服世界的计划,彼得大帝以后的历任沙皇都坚持这个政策。为了打通黑海通道,将战略要地——土耳其海峡收入囊中,让黑海舰队扬威地中海并且威胁苏伊士运河,俄国人不惜发动了十次俄土战争。土耳其人若是想要加入协约国,恐怕俄国人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土耳其还可以保持中立!”恩泽尔气势汹汹道。

“如果同盟国胜利,奥斯曼帝国将什么也得不到;如果协约国胜利,没有德意志和奥匈帝国的牵制,在挟胜利之威势、贪得无厌的双头鹰面前,恩泽尔将军,您觉得奥斯曼帝国还有立足的余地吗?”宅男轻描淡写的将恩泽尔的反驳一一化解。1898年宅男在柏林国会听证会上也是这样做的,尽管宅男不善言辞,可在他感兴趣的领域,宅男的心脏是大大地,他喜欢这种感觉。

“好吧……”著名的亲德派军事寡头恩泽尔将军爽朗的笑了,比宅男还要年轻的国家元首从抽屉中翻出一份委任书,将它丢到宅男面前。“土耳其海军部第一副部长,西莱姆,这个职位你感兴趣不?”

海军部第一副部长?

神神叨叨的臭道士、以小博大的非对称作战、宅男金戈铁马的穿越理想、幻想了无数次的拯救世界,还有触手可及的胜利的香槟、偌大的名声、投怀的美女和数不清的钞票,宅男那颗快要冷却了的心瞬间活了过来,狗血的他几乎要点头应承下来。

可惜只是“几乎”。王海蒂拳头的松了又紧,如是反复,直到手心里挤满了汗才勉力开口拒绝:

“将军,对不起,我决心退役,任何人也阻止不了我……”

“为什么?”恩泽尔按着那份委任书错愕了许久。

“恩泽尔将军,从1894年加入海军到1912年来到战乱频繁的土耳其,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我把我人生最美好的时光献给了海军。功未成名不就成为海军界的笑柄也就罢了,十数年海外服役生涯,我几乎记不清我女儿的模样,我几乎没照料过病重的父亲和岳父。”王海蒂一口气说了很多,似乎想把他这些年积蓄下来的块垒发泄干净:“我已经有两个海军十年优秀服役勋章了,这足够了!”

****

“西莱姆怎么还不回来,电报究竟说了些什么,要不我先阅览一下,替他把把关?”吕特晏斯绕着摆在桌子上的电报纸转悠了许多圈,他终究抵挡不住他的好奇心,拆开电报纸一睹为快。

“拒绝退役申请?晋升海军少校?调任公海舰队第一侦查舰队少校总参谋官?”吕特晏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琢磨了许久才从嘴里蹦出几个词来:“以退为进,好办法!看来我也得去申请提前退役!”

第二章 赫尔戈兰湾的炮声(一)修

“西莱姆,听说你又撂挑子要退役?”已经七十四岁的恩斯特-冯-赖歇举着拐棍颤颤巍巍的上前一步,对着惊恐万状的宅男王海蒂怒气冲冲作势要打:“斯腾泽尔,你算算这都第几次了?”

1914年1月,王海蒂收到土耳其调令后并没有返回海军部报道,而是直接回到基尔家中,并且重新递交了一份退役申请书。

那是一封别具一格的退役申请书,王海蒂在信中并没有矫揉造作的埋怨什么,而是将“非对称作战”概念写了进去。不同于1897年10月的那份浪漫主义远多于理性思辨的基尔海校毕业论文,二十年轮回,王海蒂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少年时代的恣肆散了大半,重新推出的“非对称作战”理念无论是胸襟气度还是论据结构都有了洗尽铅华脱胎换骨的转变。

王海蒂呕心沥血字字剖心的完成了那封退役申请书,试图用它来投石问路,可惜那封信自打寄出去就石沉大海渺无音讯。海军部的漠视令宅男心寒,就在宅男考虑书写第N封退役申请书的时候,老校长赖歇和斯腾泽尔教官却寻上门了。

1900年,赖歇校长以中将军衔退役,赋闲在家已经有些年头了。赖歇校长老了,他的视力下降的非常厉害,以至于没有厚厚的眼镜片的帮助他就是个睁眼瞎,不过赖歇校长虽然老了,但是他对他的学生的关心却依旧如故。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泄露了宅男“罢工”的消息,垂垂老矣的老赖歇闻风而动,带着刚退役的斯腾泽尔气势汹汹的杀进门来。

“1894年你加入基尔军校,遇到一点点挫折就嚷嚷着要退学,好在你为了和伯恩哈德-冯-奥登争强好胜才没付诸实践;1898年你被提尔皮茨冷藏,随后被调到东亚舰队,你遇见到1900年的那场战争,于是你又叫嚣着提前退役回家结婚,很不幸,你的未婚妻的悔婚阻止了你;1907年你从帝国本土被派去德属东非任海军陆战队指挥官,你嫌海外殖民地太过艰苦,一口气写了十来封退役申请书,不过亲人昂贵的医药费耽搁了你;如今海军决定重新启用你,你的未来上司希佩尔将军也一直很欣赏你,至于你的生死仇敌提尔皮茨元帅,他丢了圣眷,被新任海军总司令英格诺尔给架空了。孩子,时来运转之际,你究竟要闹哪样呀?!”

老校长一番抢白让宅男找不出可以替他自己辩解的言语。王海蒂了解日耳曼人的民族性格,他们以奉献国家为荣,宅男总不能很矫情的告诉赖歇校长大洋舰队虽大却已经没有他的用武之地。

“斯腾泽尔,你还记得当年你极力劝说我把西莱姆给开除的事情吗?”老校长不给宅男解释的机会,满脸的褶皱和老人斑震颤了一下,扭头朝斯腾泽尔问道。

人近黄昏,蓄起了胡须的斯腾泽尔教官黑脸上难得腾起了两抹红晕,有些狼狈。王海蒂当年在军校的军事基础训练中的表现的确太过拙劣了,以至于连经验丰富的斯腾泽尔看不出宅男厚积薄发的潜质和他在战略大局上的素养,一门心思想要将那个“海军白痴”、“军事低能儿”王海蒂给清出军校。

“还好有校长和提尔皮茨元帅的慧眼识珠……”斯腾泽尔羞愧难当,要不是提尔皮茨元帅“对那孩子多一点耐心”、“相信我,那孩子是个天才”的劝告,斯腾泽尔也不会在随后的训练中发现宅男身上可怖的闪光点。

“斯腾泽尔,知道提尔皮茨为什么笃定西莱姆是个天才吗?其实西莱姆很像当年的我!”

上了年纪的老人总是喜欢回忆过去缅怀历史,人老成精的赖歇校长眯起眼睛,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道:

“早年我在帆船上当水手,后来才加入王国海军,在远东漂泊了许多年。那些年帝国还没有统一,远东是英法荷美俄的天下,普鲁士人在中国海根本就站不住脚。资质平平的海军素养、不能建功立业的焦灼、常年漂泊在外的委屈,还有列强海军若有若无的排挤,西莱姆,那是我人生最黑暗的时期,我常想我为什么要在海军苦苦支撑,要知道我是个贵族,如果我加入陆军,恐怕早就是陆军校级指挥官了。我在远东惶惑了许多年,私底下偷写的退役申请书没有一百最少也有八十,可我最终也没有选择逃避,因为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自新航路开辟以来,陆地不再是一个强国的全部,海洋国土的重要性日益倍增。普鲁士王国是陆军强国,新生的德意志帝国也不外如是,德国已经有数千万浸透了腓特烈大帝的铁与血的战士,有数百年的陆上强国之魂,我觉得陆军不需要我,而海军却不同!德意志一直作为陆权强国而存在,德意志人对海洋是陌生的,可它绝不会永远只是个陆权强国,总有一天,德意志人会扬帆出海,向浩瀚富饶的大海迈出虽然稚嫩,但是却相当坚定的步伐!这一天或早或晚,可的确是德意志人的宿命,而我,恩斯特-冯-赖歇甘愿成为大国海魂的筑基石!”

老赖歇东一榔头西一棒的缅怀过往,随后图穷匕见,用一种21世纪人所欠缺的一种叫做社会责任感的东西将没心没肺的王海蒂逼上绝路,他沉声不容置喙道:“明天就去海军部报道,别让希佩尔将军久等!”

演双簧的老赖歇和斯腾泽尔志得意满的走了,徘徊在十字路口的王海蒂在沙发上枯坐了许久才冒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算什么,拉皮条麽!”

****

1914年6月23日,德国基尔。

6月的波罗的海没有墨西哥湾的惊涛骇浪恶浪滔天,在温和的西南季风下倒是有些水波不兴的感觉。咸湿的海风肆无忌惮的涌入海港内,吹散了笼罩在基尔上空的海雾。

港区稍远处的高地上伫立着岸防炮台和灯塔,工业区的工厂正吐着黑烟弥漫着硝酸硫酸;主城区灰白色的哥特式洋灰小楼鳞次栉比、架在屋檐上的电线如同蜘蛛网般辐射、发达的下水道井盖处不断升腾着工业城市所特有的水蒸气。白色的教堂与庄严神圣的大学并存,有轨电车、轿车与四轮马车并行不悖。

基尔航海节[1]是全世界航海爱好者狂欢的节日。六月的基尔万人空巷,全城都处在一种骚动中。码头区高大的承重机吊车早已经停止工作,小火车静静的停在四通八达密如毛发的轨道上,来不及装载的货物则肆意堆砌在了仓储区的空地上。那些云集在基尔港深处的那些赫赫有名的拿骚、赫尔戈兰、国王级战列舰,塞德立茨号战列巡洋舰,马德堡级、卡尔斯鲁厄级巡洋舰此刻并不是基尔人所关注的焦点,分布在港口的各国风帆舰和即将来访的大不列颠岛舰队才是基尔人新的宠儿。

持枪警戒的海军岸防部队士兵表情肃穆,军用码头上军官云集将星璀璨,靠近军用码头这一侧的防波堤和码头作业区上人头攒动,基尔的军民与他们的皇帝威廉陛下正翘首以待来自英伦三岛的友好访问舰队。

“巴尔干的火药味即便是巴伐利亚乡下的小葡萄园主也嗅得出来,而我们这些手握死神镰刀的军人却在这军港大秀和平……”

德英两国的国旗满天飘拂,整个军港似乎都洋溢在了一种轻松友好的气氛里。大洋舰队第一侦查舰队总参谋官(参谋长)西莱姆中校对这种刻意营造出来的祥和气氛并不感冒,对他的上司希佩尔少将不停地抱怨着。

1914年,欧洲局势愈发动荡不安,长期的军备竞赛和众多外交纷争已经让大国外交官疲惫不堪。欧洲大陆各国在利益的漩涡中越陷越深,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小星火恐怕也会挑动各国敏感的神经,从而引发多骨米勒牌效应,掀起从欧陆到远东殖民地的腥风血雨。

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世界外交是正是伴随着德英这两个国家的对立冲突而展开,英国主观上并不愿意发动战争,德国还没有准备好发动战争,于是德英两国的外交官们不顾世界上排名第一第二的两支海军私底下相互敌视的事实,主导了眼前这场有违军人本心的“军舰友好访问”政治秀。

“但愿我们的贝特曼-霍尔维希[2]先生能够做些什么。”在海军内部以理智冷静著称的希佩尔少将瞄了瞄站在军官团前面的威廉二世、提尔皮茨元帅和英格诺尔司令,撇撇嘴意味深长道。

就在希佩尔少将和王海蒂窃窃私语的时候,挂着德意志帝国国旗和德意志帝国海军军旗的港口领航船率先驶入港内,紧接着由四艘英王乔治五世级(KingGeorgeVclass)战列舰,南开普敦、伯明翰号等几艘巡洋舰组成的皇家海军访问舰队在领航船的带领下缓缓驶入港内。

“英王乔治五世、阿贾克斯、百夫长、大胆号……”对于公海舰队的头号假想敌——英国大舰队的家当,司职舰队参谋官的王海蒂自然是如数家珍。王海蒂望着那些挂着彩旗裹着炮衣的巨舰,想象着骄傲的约翰牛们高唱着《英格兰之歌》纵横四海大杀四方的模样,呢喃道:“到底是纵横七海数百年的皇家海军,这个时间点还敢将最精锐的第一舰队派出来,这些英国佬倒是不怕我们把他们给一锅烩了……”

“西莱姆,抱怨和妒忌可不是我们德国人的性格。”希佩尔摘下他的军帽,用白手套轻轻擦拭檐帽上的海军军徽,旋即又将军帽戴在头上,对满腹牢骚的宅男淡淡道。

“英王乔治五世”号战列舰率先迫近码头。尽管打着友好访问的旗号,可那毕竟是外交官和政客们刻意营造出来的谎言,事实上无声的交锋早就开始了。大西洋这片孕育了鲟鱼、纽芬兰鲸骑士、北欧海盗和大西洲文化的富饶之海并不像政客宣传的那样,它注定了只有一个民族能登上王座!

“英王乔治五世”号的舰艏上精干结实的英国水兵带着些许挑衅的味道,将粗重的缆绳挽了个花,毫不费力的抛了下来。岸上的德国水兵自然不肯示弱,熟练的接过缆绳并且将它拴好。

看到德国小伙子们精彩的表演,德意志帝国海军元帅提尔皮茨脸上不禁笑开了花。这时候,舷梯被放了下来,提尔皮茨一生的夙敌——约翰-阿巴斯诺特-费希尔元帅、第二战列舰分舰队司令乔治-沃伦徳海军中将、第一轻巡洋舰队司令古迪纳夫海军准将领着一帮英国海军高级军官走了下来。

“没想到元帅的老对头费希尔也来了,看来英国人想实地考察评估我们的战争潜力。”希佩尔目光追随者前皇家海军第一大臣费希尔,皱起眉头小声道。

约翰-费希尔曾在1904-1910年间担任过英国海军大臣。迈入科技日新月异的20世纪,暮气沉沉的大英帝国皇家海军除了刚刚架在海军总部大楼上的电报天线,英国海军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新上台的海军大臣、改革家费希尔决心改变这一切,在他担任海军大臣期间,英国各分舰队职能和力量得到了重新梳理,第一艘无畏舰和战列巡洋舰随之出现。费希尔卓有成效的改革拯救了岌岌可危的皇家海军,让野心勃勃的提尔皮茨空手而归,以至于素来与费希尔不对付的丘吉尔邱胖子在他的回忆录中不得不捏着鼻子惺惺作态的承认他的功绩。

“费希尔元帅被丘胖子弄下台,你说英国人算不算是自毁前程?”不同于希佩尔的紧张,宅男满不在乎左顾右盼,甚至还有心思挪揄了英国人一句。

费希尔在德国具有很高的人望,但是英国人却并不喜欢他,时任英国海军部长的丘吉尔就曾发出这样的抱怨:“全国的船万由他自由支配,连国库的钥匙也几乎听他调遣”。相比较年轻的德国海军,大英帝国的皇家舰队已有数百年的历史,费希尔对各种陈规陋习的改革损害了不少人的利益,这也是他1910年下台的根源。

远处岸防炮台上克虏伯大炮临时充当起礼炮的角色,伴着呛人的硝烟,雄浑的军乐,庄严的礼炮声响起。英国战列舰上的枪炮手们按照外交礼节,熟练的操持起副炮还礼。

水兵警戒线之外的英国领事馆的办事员、侨民和停留在基尔港内的水手吹着口哨、挥舞起彩旗。威廉皇帝与提尔皮茨元帅领着一群外交官和海军高级军官迎了上去,自发前来的德国普通市民和公海舰队轮休的水兵们则用听不懂的英语或听得懂的德语热情的迎接这帮远道而来的客人。各国记者长枪短跑一齐上阵,试图用相机纸笔定格这耐人寻味的场面和时机。

威廉皇帝身穿一件没有军衔的海军元帅服,腰间别着他的利剑,左手还是那只白手套,异常优雅的等候胖子丘吉尔上前。费希尔先是给皇帝一个军人的礼节,随后才按照欧洲贵族觐见皇室的礼节脱帽抚胸致敬。

威廉皇帝是大英帝国死敌德意志的皇帝,公海舰队的缔造者,但同时又是大不列颠王国的外甥,皇家海军的名誉元帅[3]。近代欧洲各国之家关于外交的那点破事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费希尔将军,别来无恙。”威廉皇帝微微颔首示意费希尔将军免礼。

直到皇帝与费希尔的礼仪完毕,提尔皮茨元帅才迎了上去,与他一生的夙敌相互敬了一个军礼,随后又用上了象征和标志着现代文明的礼节——握手,来表达两个民族向对方所发出的问候。无处不在的记者纷纷摆弄相机,笨重的机器闪出无数道白光,将两个在命运车轮上相向而行、即将迎头撞上并且上演血与火的较量的民族定格在泛黄的黑白旧照片里。

【注释】

1.基尔航海周:一项历史悠久的帆船航海节日,一般在六月份举行,一年一度。

2.贝特曼-霍尔维希:德意志第二帝国首相(1909-1917)。

3.1890年,维多利亚女王让德皇威廉担任皇家海军的名誉元帅,此举被广泛的认为是不明智的。

【Ps:我承认我被我自己写的东西给感动了,有些矫情,可也是我心情的真实写照。文章写到这里,主旨总算透露出来那么一点了。的确,有大国争霸,少不了爱情、背叛、政治和兄弟,可我更想描写的是大国海魂,一个陆上强国的大国海魂!

一战,德国海军输了,以一种悲壮的方式终结、二战,德国海军还是输了,从北海到南美,炮火在大洋延续,可终究免不掉失败的结局。可德国人真的一败涂地吗?想一想近在咫尺的某天朝上国,千年历史只不过向大洋试探性的迈出一小步,在黄海和威海卫终结后就好像丢了海魂,被打断了脊梁,再也不敢迈出第二步。天朝有现代,有052B、052C,有093、094,有su-30,可你能说天朝是海军强国吗,只要看看天朝在南海,对菲佣的自吹自擂、无休止的严正抗议就知道了。不敢奢望《大国海魂》能做些什么,至少能写出粪青的心声就行!】;

第二章 赫尔戈兰湾的炮声(二)修

有威廉二世陛下、海军元帅提尔皮茨、公海舰队总司令英格诺尔将军、海军上将海因里希亲王、基尔海军基地司令汉高上将、第二战列舰分舰队司令舍尔中将和战列巡洋舰舰队希佩尔少将这些高级将军顶在前面,中校军衔的王海蒂和雷德尔自然也就成了可有可无的人物。宅男也不气馁,他悠闲自得的躲在军官团人堆里细细观察英国人的军舰。

皇家海军与德意志海军曾经有过一段很长的蜜月期,自1898年开始,一切都改变了:自国会《海军扩军法案》后,德意志海军犹如松开禁锢了的洪水猛兽,以几何膨胀的速度迅速壮大起来。从新几内亚、东非、加罗林群岛到胶州湾;从拿骚级、国王级到凯撒级战列舰,德国海军从无到有的发展速度以及它所表现出来的扩张性侵略性使得德英矛盾愈发加剧,对抗与压制成为了主题。在欧战一触即发的形势下,近距离的考察公海舰队仅有的也是唯一的敌人——大舰队的备战水平以及作战特点的机会可不多。

“雷德尔,我从不相信挂在枪口前的橄榄枝!”宅男眯着眼睛绝不肯放过英王乔治五世级任何一个细节,似乎那群钢铁怪兽就是他最好的情人。

“可惜那支枪在英国佬的手中!”比起王海蒂,情报官员出身的雷德尔就要专业多了,他不会关注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注意力一直放在英国舰队的火炮尺寸、装甲厚度、光学仪器和无线电报的应用,船只保养水平和舰上水兵的士气上。

“问题是,我们还没准备好……”宅男看了那个固执保守的老家伙提尔皮茨一眼,皱着眉头喋喋不休的抱怨道:“1912年12月的柏林军事政治会议,皇帝预见到战争可能很快就会爆发,陆军总参谋长冯-毛奇要求尽快发动战争,而提尔皮茨坚持将日期推迟到基尔运河拓宽工程结束以后。一年半过去了,我们有15艘无畏舰、5艘战列巡洋舰、22艘前无畏舰,而英国人21艘无畏舰、9艘战列巡洋舰和40艘前无畏舰,我们的实力远不如英国的大舰队,更可怕的是作为一线指挥官的我们依然弄不清楚大洋舰队的海洋战略和备战方案:元老派和皇帝试图用陆军的速战速决解决一切,海军仅仅作为存在舰队困守威廉港,少壮派则希望用鱼雷水雷消耗大舰队,等待一场特拉法尔加式的海上会战;海军部决心让施佩伯爵的东亚舰队在辽阔的太平洋印度洋海域开展强而有力的破袭战,拖住英法的远东舰队,可却丝毫不考虑《英日同盟》对东亚舰队的影响;还有,位于亚得里亚海的地中海分舰队怎么办?德属东非的那支小舰队又该何去何从?”

1912年12月8日,德皇威廉二世在柏林皇宫召开了一场对后世影响深远的军事政治会议,海军元帅提尔皮茨、海军部大臣奥古斯特-冯-黑林根中将、陆军总参谋长冯-毛奇将军、普鲁士陆军大臣约西亚斯-冯-黑林根将军、军事内阁大臣莫里斯-冯-林克尔出席了这次会议。外交庸才德皇威廉二世在会议中难得展示了他的外交才能,精准的预料到刚刚结束的第一次巴尔干战争余波未尽,大规模的欧战必定在那一块丧乱之地萌芽滋蔓。小毛奇竭力劝说皇帝尽快发动战争,而提尔皮茨却表示反对,他认为海军尚未完成准备工作,1914年夏基尔运河重新开通则是战争的最好时机。尽管后世的史料对这次被誉为“战争委员会”的会议语焉不详,可在当时的德国海陆军高层中算不得什么大秘密。

战争终究没能在1914年之前爆发,不是因为提尔皮茨的劝阻,而是挑起欧战的风险太大了,面对押上整个民族的未来的轮盘赌局,任何人都会感到迟疑。即便德意志人并不畏惧战争,也支持帝国打破旧的秩序为德意志赢得更好的生存空间,可这不意味着德意志人是兜售战争的贩子!

“为什么不向海军部递交报告?”西莱姆有海军战略双杰的美誉,雷德尔与他有二十年的友谊,西莱姆在战略上的见识怎么高估也不为过。雷德尔眉头紧锁,不满道:“西莱姆,这可是国战,可容不得任何藏私!”…,

“你以为我不揪心?要知道奥登还在东亚舰队,我熟识的冈瑟-吕特晏斯和卡尔-邓尼茨都在危险的地中海,”错落的爱情、久酿的友情、无私的亲情,不知不觉,冷漠的穿越客已经与德意志这片瑰丽的土地休息与共,同呼吸共命运。作为半个德意志人,预知德国一战惨败,大洋舰队魂断斯卡帕湾的王海蒂又怎么会藏私,可有些事不是身份卑微的他凭借一腔热血就能完成的。宅男竖起一根中指,恼火道:“可我能指望战术保守目光短浅的海军部做出改变,或是皇帝的应声虫英格诺尔挺身而出,亦或是那个倔强固执了半辈子的提尔皮茨认错服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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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尔皮茨正与费希尔相互介绍各自的同僚下属,小小的码头上洋溢着轻松友好的氛围,而在这一片祥和的气场之下则是两国军人的明争暗斗。这种诡异的现象不是没人能看明白,而是有实力调和缓解这种尴尬场面的两位元帅也相互铆上了。

1898年,提尔皮茨就任德意志帝国海军大臣,那时候的提尔皮茨豪情万丈野心勃勃,提出了著名的Z计划。按照提尔皮茨的计划,德意志海军将在很短的时间内建造一批战列舰,使德意志海军主力舰从数量上逼近皇家海军。提尔皮茨挥舞大棒,英国第一海军大臣费希尔也不是吃素的,第一艘无畏舰和第一艘战列巡洋舰接连下水。

无畏号战列舰出现让全世界所有已经服役的的、正在建造的和设计图纸上的战列舰全部落伍,也将提尔皮茨逼退到了墙角,直接让他的风险理论破产。费希尔和提尔皮茨的梁子也就结下了,成为了一生的夙敌。

“这位是戴维-贝蒂中将,皇家海军本土舰队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指挥官。”费希尔略带自豪的介绍道。

“戴维-贝蒂,皇家海军一百年以来最快获得旗舰资格的军官,丘吉尔部长的副官,最年轻的战列舰舰队指挥官,大舰队的明日之星,我早有耳闻。费希尔爵士,我的将军们不止一次跟我抱怨,说手下缺乏像戴维-贝蒂这样的佼佼者。”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提尔皮茨不软不硬的恭维了几句,言下之意就是嘲笑皇家海军后继乏力,让小将挑大梁。

“贝蒂?”扎在人堆里的王海蒂隐约听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名,踮起脚一抬头便望见了老朋友戴维-贝蒂,面露喜色,啐道:“嘿,这家伙怎么来了?”

“皇家海军只有一个戴维-贝蒂,而你们却有基尔海校三剑客和帝国战略双杰:伯恩哈德-冯-奥登的雄才,海蒂-西莱姆的鬼才,埃里希-雷德尔的全才,还有沃尔夫冈-魏格纳的视野。”费希尔显然听懂了提尔皮茨的话外音,不动声色的反唇相讥:“噢,威廉陛下,西莱姆已经从荒凉的伊斯坦布尔回来了?”

费希尔显然是在嘲笑德国海军无识才之明,任由一帮二三十岁的天才蹉跎人生,甚至费希尔还隐晦的讽刺公海舰队只是威廉二世的玩具。

尽管德国海军在很短的时间内由一支可有可无的近海防御力量变成世界第二海军,但是牛逼烘烘的约翰牛们对于德国海军的轻视却依旧如故。

威廉二世曾经在他纪念他祖母维多利亚女王登基五十周年的阅舰式上受过侮辱,众所周知,威廉皇帝在外交方面是个不折不扣的低能儿,他的口无遮拦也与德意志精品克虏伯大炮齐名。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世界局势之所以这么动荡,德皇威廉二世皇帝功不可没,德国外交大臣基德伦对此是深有体会。

1910年,罗马利亚外交官、基德伦的朋友塔克-约内斯库曾经记录了一段生动而有趣的谈话,他问基德伦德意志人在军备活动中走极端到底是追求什么,一个最大的陆军强国兼海军强国意味着统治世界,而那绝不可能实现,德意志人会激起全世界的反抗。

基德伦痛苦的回答道:“我倒希望能做到你所说的限度为止,但是我办不到。你刚说的一切我都说过,也许没有你说的怎么动人。我对提尔皮茨说过,但是他就坐在我现在坐的地方,我坐在你坐的地方。”…,

“怎么样?”

“我说服不了他。”

“皇帝呢?”

“他站在提尔皮茨一边。”

指望偏激自卑、猜忌多疑的威廉皇帝出面结束这暗藏杀机的“暗战”是不可能的。实际上,皇帝陛下已经发怒了,抓着白手套的左手在无助的颤抖。不出意外的话,在场的记者们又可以危言耸听大书特书一笔了。

提尔皮茨更加不能指望,如果不是时机场合不对,恐怕提尔皮茨早已经当着众多记者的面向夙敌大英帝国费希尔勋爵扔他的白手套高呼求决斗了。

“威廉陛下,提尔皮茨元帅,不知道基尔海校三剑客有哪些人在场,我有些迫不及待的想与他们叙叙旧了。”见形势不对,英俊潇洒的戴维-贝蒂中将站了出来,微微向前挪动了几步,不动声色的站在了隐隐针锋相对的两位司令官中间。

“哦?”威廉皇帝虽然性格偏激,但毕竟还是个政治家,他压下自己的火气,紧了紧戴在手上的白手套,侧头去看一脸期待的贝蒂中将,饶有兴趣的问道:“阁下与我的小伙子们认识?”

浓烈的火药味瞬间消散去,紧张压抑的气场戛然而止,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长嘘一口气。唯恐天下不乱的花旗国记者倒是有些失望,可谁在乎?

“我与西莱姆和奥登很早以前就是好朋友了。”贝蒂松了一口气,很有耐心的解释道:“威廉陛下,我们都曾在远东服役过,一起参加了1900年那场运动解救战争,并且有幸一起拜访了著名的北京八大胡同。”

“小伙子们的确都在远东舰队服役过,倒是忘了这茬……”威廉皇帝摇摇头自嘲了几句,随即又转身向他的将军们好奇的问道:“不过,八大胡同是什么地方?远东很著名的景点吗?”

“咳咳……”曾经担任过远东舰队指挥官并且直接指挥了那场侵略中国青岛战役的提尔皮茨闻言花白的胡子一翘,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对不起……陛下……咳咳……失礼了……”

威廉二世望着满脸涨得通红,咳嗽不止的提尔皮茨,更加疑惑不解。提尔皮茨没有回答皇帝的疑问,而是给了陛下一个很淫-荡的表情。

“上帝……”威廉皇帝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猛的笑出声来:“这帮无法无天的混账东西!”

第二章 赫尔戈兰湾的炮声(三)修

【上一章有一个bug,戴维-贝蒂于1913年成为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指挥官,我漏写成第一舰队,失误……】

德英海军军备竞赛的第十六个年头,无论是老牌工业国家英国还是后起之秀德国都有些精疲力竭。1914年,英国人试图与德国就海军竞赛问题达成无备忘录形势的共识,渡海而来的友好访问舰队就是英国人探路的投石。

英国舰队在基尔军港停留了近一个星期,双方约定不趁机打探对方的军事机密。永无休止的官方欢迎仪式和军舰互访,高层会谈和军官交流之后,戴维-贝蒂中将终于能抽出时间拜访王海蒂。

宅男早就搬离了他那栋位于基尔下区的违章建筑,基尔的另一侧面朝大海的地方坐落着一排看起来有些陈旧破败的洋灰小楼,其中就有宅男的新家。

并不宽敞的客厅中央放置着一张长桌,左侧是壁炉,上方附庸风雅的挂着一张中规中矩的油画,长桌正前方放着一张印有威廉父子半身像的画像,画像下面则是精致考究柜子,上面摆放了不少勋章奖状和证书。这些勋章有些是王海蒂的,也有些是老海军弗雷西的;有些是德意志或是普鲁士政府颁发的优秀服役勋章和二级铁十字勋章,也有些是海军部和土耳其政府颁发的荣誉勋章;至于奖状,大多是宅男的宝贝女儿艾薇儿的,她在基尔的圣劳伦小学上学。

“费希尔爵士再度担任第一海军大臣已经是应有之意,‘费希尔帮’的主力成员杰利科将军取代年迈的乔治-卡拉汉爵士,接任大舰队司令的呼声也越来越高。这几个月皇家海军高层动荡不安,王旗变幻不定,对我影响却不大,嘿嘿,我可是丘吉尔的人!”戴维-贝蒂刚坐下来,就忙不迭的询问起好友们的近况。“据说这次基尔航海节公海舰队主力舰都集结到基尔来了,怎么没看见奥登?”

“奥登在远东舰队服役,沙恩霍斯特号战巡的中校副舰长。”茶余饭后,王海蒂为老友贝蒂泡了一杯颇具英伦风格的下午茶,眯起眼睛有些春意阑珊的解释道:“至于我,刚从荒凉的伊斯坦布尔蹉跎归来,给希佩尔将军打打下手。”

尽管王海蒂字字斟酌谨小慎微,可德英两国海军相互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秘密,贝蒂可以从王海蒂的只言片语中轻易推测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既然具有雄才之称的伯恩哈德-冯-奥登在远东舰队服役,那么德国东亚舰队应该不是弃子,看来不能过分削弱远东舰队的实力。西莱姆从土耳其回来了,这说明提尔皮茨与他的矛盾有缓和的趋势,这对皇家海军可不是个好消息。”

想到这,贝蒂忍不住抬头看了王海蒂一眼,忧心忡忡。十数年的交情,面前这个皮肤黝黑猥琐不堪的青年军官在战略上独到辛辣的眼光他可是一清二楚。能在海军技术尚未发展到顶峰的1898年提出“非对称作战”理念、无畏舰和战列巡洋舰技术指标,准确预料到飞机飞艇的军事用途,海蒂-西莱姆的战略天赋可见一斑。

“感谢固执保守的德国海军大臣提尔皮茨,要不是他将锋芒毕露的西莱姆给冷藏起来并且对于西莱姆的远见卓识视若无睹的话,恐怕皇家海军世界第一的王座早就被德国人给攻克了。”贝蒂庆幸道。

“贝蒂,日耳曼人和盎格鲁-萨克逊人都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可这两个民族正在战场的道路上狂飙突进,战争几乎是一种必然……”

贝蒂似乎还在消化刚听来的消息,王海蒂也没急着叙旧,沉默了好久方才开口:

“猜忌和敌视已经成为两个民族的习惯,就好像我听见你说杰利科即将担任大舰队司令就必然会联想到战争爆发后英国海军会采取保守的策略。就好像你听说我被海军部从土耳其调回来就必然会联想到我的‘非对称作战’理念在大洋舰队有了市场。”…,

宅男的话震耳欲聋,将贝蒂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作为知己,王海蒂的坦陈和直率让想入非非的贝蒂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1900年,宅男与贝蒂作为帝国主义侵略军的一份子在古老而落寞的北京烟花之地——八大胡同偶遇,并且在随后的交往中一见如故。宅男带领贝蒂走山玩水,在北京使馆区彻夜闲聊,对世界海军发展走向指手画脚挥斥方遒,同为海军人,同样天赋异禀才华横溢,宅男和贝蒂在吃喝嫖赌抽中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宅男和贝蒂的友谊已经有十四个年头,虽然因为距离而疏远,但是不曾淡漠过,在德英两国严重对立并且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的背景前提下,这份无关国籍无关立场的友谊显得尤其难得可贵。已经有一个侯赛因-拉乌夫-奥尔拜了,王海蒂不想让这份友谊沾染上太多的现实功利,让贝蒂成为拉乌夫第二。

很可惜,宅男做不到这一点,就好像拉乌夫成为铁锈号无畏舰的内定舰长后会不自觉的疏远王海蒂。其实拉乌夫并非天性刻薄之人,而是民族利益使然,就好像现在,裹在贝蒂身上的皇家海军军服以及戴在他头上的德意志海军军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要警惕万分,以免泄露本国的军事情报。

“对不起……”曾经的酣畅淋一醉方休到现在支支吾吾倍加小心,即便将对方视若知己也必须有所保留,这种感觉很诡异,不仅王海蒂有,贝蒂也有。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贝蒂捧着那杯下午茶,棱角分明的脸在滚烫的茶水不断升腾起来的热气中渐渐虚无起来,良久才发出一声苍老绵长的叹息。“真的很想再和奥登见上一面,以朋友的身份!西莱姆,欧洲的局势你我都很清楚,也许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也许下次见面我们其中一方只是一抔黄土,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在对方的坟前放上一束鲜花……”

英国海军部有意将他戴维-贝蒂调往战列巡洋舰舰队担任指挥官,而西莱姆正是大洋舰队的第一战列巡洋舰舰队(侦查舰队)的总参谋长,这种类似于瓦格纳命运歌剧的宿命对决让重感情的贝蒂不寒而栗。贝蒂看了看挂在壁炉附近的威廉皇帝半身像,将“朋友”两个字咬得很重。

“贝蒂,如果说战争是军人的宿命……”尽管王海蒂身份卑微无足轻重,尽管德国的战争前景不妙,尽管大洋舰队先天不足后天畸形,可宅男仍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握紧拳头一脸坚毅道:“即便我们在错误的时间与错误的对象发生了一场错误的战争,身为德意志人,第一侦查舰队的总参谋官,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绝不会对你和你的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心慈手软!”

大洋舰队背后就是德意志,就是宅男深深眷恋着的基尔,已经在德意志成家立业的王海蒂根本就退无可退,既然战争不可避免,王海蒂也只能背水一战!

“骄傲是日不落帝国的习惯,荣誉是皇家海军人的信条!”贝蒂搁下茶杯,优雅的站起来,像一位勇敢迎战的骑士,挥挥手潇洒道:“天佑吾王!”

“哈哈,那我只能祝你好运……”王海蒂忍不住笑了。

“而我会给你留一只救生筏……”贝蒂在王海蒂并不宽阔的胸膛上轻轻捶了一拳,俊朗的脸上挂起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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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过之后是难堪的沉默,挂钟指针在滴答滴答的走着,韶华仿佛走了很久,又似乎没有流逝太多。宽敞的客厅里只剩下军人身不由己的叹息声。

门被推开了,咸湿的海风吹了进来,伴着一老一少相互调笑的声音。贝蒂下意识的扭过头去,便看见穿着碎花布连衣裙的艾薇儿推着轮椅进门,那条叫丹尼的牧羊犬也跟着窜了进来。

“费雷西叔叔……”弗雷西坐在轮椅上,风湿病的残腿上搭了一条毛毯。贝蒂忙不迭的站起身,对穿着水手服歪戴着海军帽的费雷西打了个招呼,又弯腰抱起精致如芭比娃娃的艾薇儿,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艾薇儿,想叔叔了没?”贝蒂低头用他那短硬的胡茬扎得艾薇儿的小脸,挤眉弄眼道。

“贝蒂叔叔好讨厌!”艾薇儿在贝蒂的怀里左躲右闪,咯咯笑个不停,小手乱挥想要逃离贝蒂的魔爪。“每次来都拿胡子扎我,跟费雷西一样坏!”

听见女儿直呼弗雷西大名,王海蒂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摆出严父风范,撸起衣袖就要教训女儿。没等装腔作势的宅男上前,苍老的费雷西一句话便将王海蒂打的魂飞魄散,羞羞答答的站在一边不吭声。“西莱姆,当年也没见你怎么管我叫爸……”

贝蒂站出来替宅男解了围,他捏了捏海艾薇儿的可爱的鼻子,一板一眼的说道:“小海伦,可不许直接称呼自己的长辈,太不淑女了……”

倔强固执的海军人弗雷西对于孙女的宠溺是没有底线的,以至于宅男对于女儿的教育基本上已经死心了,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在青春期反叛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还有有那么一句俗话:一物降一物。贝蒂中将一开口,女儿艾薇儿就跟小鸡啄米似的答应了。

“看来人长得英俊风流就是有优势呀……”艾薇儿正是好动的年纪,刚刚安静了片刻中又不安分起来,她奋力从贝蒂的怀里钻了出来,骑在牧羊犬丹尼的背上,跌跌撞撞的流窜到外面的小花园里玩去了。宅男望着女儿天真浪漫的背影,颇有些吃味。

“那是……想当年咱勇闯北京八大胡同……”贝蒂的话匣子一旦开启便如同绝了堤的江河,滔滔不绝,从八大胡同的灰头土脸到天津城风韵犹存的波兰妓-女,从紫禁城执勤的日日夜夜到山海关下轰隆的炮声。而王海蒂脸色随着贝蒂或激昂或舒缓的语调变幻莫测,最开始的羞涩惭愧,到后来对贝蒂挤眉弄眼的打眼色,到最后心灰意冷万念俱灰。

贝蒂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妙,他堪堪收住话题,可惜为时已晚。顷刻间,西莱姆的耳朵被揪住了,屋子里满是安妮的戏谑声:“西莱姆,八大胡同好玩不?”

基尔海校三杰之首,大洋舰队战略双杰之一的海蒂-西莱姆怕老婆,这一点从基尔港的基地后勤兵到赫尔戈兰岛上的潜艇兵,从威廉港等待任命的候补军官到远东胶州湾的海军陆战队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心疼儿子的弗雷西有心劝架,却也不知从何说起。贝蒂是个外人,更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急促的的敲门声。

“西莱姆中校,海军部紧急通知!”

王海蒂仿佛久旱遇见了甘霖,欢呼雀跃着拧开了门,揉了揉红肿的耳朵对满头是汗,拿手撑在门框旁气喘吁吁通信兵一本正经道:“慌什么,又不是英国舰队开进赫尔戈兰湾了……”

“参谋官……”通信兵神色复杂的看了身穿皇家海军中将服的戴维-贝蒂一眼,低头从帆布挎包里掏出一封电报。“中校,奥匈帝国皇储费迪南大公萨拉热窝街头遇刺身亡,巴尔干危机又来了……”

“不,中士!”王海蒂收起了他的一本正经接过电报匆匆扫了一眼,又撇过头去看挂在墙上的日历。如是反复后,宅男精壮干练的身体微微一颤,抓着通信兵的手臂阴冷道:“这次不仅仅只是巴尔干危机,战争开始了!”

雪白的墙壁上,德文日历上的日期赫然是1914年6月28日。

第二章 赫尔戈兰湾的炮声(四)

初夏,巴尔干半岛波西尼亚首府萨拉热窝阳光明媚,奥匈帝国军事演习刚刚结束。哈布斯堡王储弗朗茨-费迪南大公与他的妻子索菲亚坐在一辆敞篷吉普车上,检阅归来的他志得意满,轻松愉悦的气氛在吉普车里徜徉。

上午十时,敞篷车开进萨拉热窝市区,塞尔维亚恐怖分子朝吉普车投掷了一枚炸弹,费迪南大公受了点轻伤,但是他决定继续旅途。当吉普车驶入另一个借口的时候,塞尔维亚粪青普林西普从人群中跳出来,对着费迪南大公夫妇疯狂开枪。1914年6月28日,人丁凋零的哈布斯堡最后一位合法继承人弗兰茨-费迪南与他的妻子被塞尔维亚民族激进分子刺杀,老首相俾斯麦忧心忡忡的巴尔干火药桶被彻底引爆。

巴尔干的枪声传来,戴维-贝蒂敏锐的察觉到欧洲局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匆忙告别了西莱姆一家,风驰电掣般的折回基尔港与访问舰队汇合。与此同时,德国海军部下令所有军官水兵取消休假,留守军舰随时待命,德皇威廉二世也开始收拾行李,乘坐专列返回柏林处理这场危机。

“安妮,战争开始了……”

“你们这些军人实在是太敏感了,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发生。1908年波斯西亚危机,战争一触即发,报纸上对于大规模欧战的猜测铺天盖地,最后还不是和平解决了。”安妮将一张全家福相册塞进装的满满当当的行李箱中,伸手捋了捋宅男军服上的褶皱,望着即将离家的丈夫轻松道:“要相信我们的贝特曼-霍尔维希先生,他能制止战争!”

事实上,费迪南大公遇刺身亡在当时的欧洲所产生的冲击力远没有天-朝史书上的白纸黑字苦心孤诣渲染的那么严重。如果说洪堡兄弟为德国人带来了理论与思辨,那么继承了腓特烈大帝铁血基因的德意志人也绝不缺乏尚武精神!作为德意志的女儿,安妮根本就不惧怕战争,更何况还有1908年波斯尼亚危机这个例子。

1908年波斯尼亚危机,奥匈帝国在德皇的支持下强行吞并了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并且在边境陈兵百万咄咄逼人。此举激怒了塞尔维亚人,他们进行了军事总动员,大斯拉夫主义泛滥的罗曼洛夫王朝也对吃相难看的哈布斯堡王朝发出战争警告。那段时间,欧陆风雨飘摇人心惶惶,无聊的政客和黑了心的报纸都誓言欧洲即将爆发,好在德国的警告,英国的拉架起了作用,再加上沙俄国内工人罢工和农民暴动此起彼伏,沙皇王座岌岌可危,危机以“攘外必先安内”的俄罗斯退缩而终结。

“也许萨拉热窝事件可以通过外交磋商得到解决,可那得建立在塞尔维亚人不愚蠢的前提上。”

王海蒂提起安妮收拾好的行李箱,粗糙的手轻抚过妻子的发梢,摇摇头咬牙切齿道:“哈布斯堡正在枕戈待旦磨刀霍霍,而愚蠢的塞尔维亚政府却在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死亡而沾沾自喜!塞尔维亚人把一切都搞砸了,他们以为他们是谁?!要知道骄傲贪婪的北极熊都曾在1908年波斯尼亚危机中退避三舍,要知道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他们会把整个欧洲都推向战争!塞尔维亚政府应该上绞刑架!”

费迪南大公遇刺在奥地利引起了轩然大波,对巴尔干半岛觊觎已久的奥地利人终于找着了开战的理由,维也纳街头惩戒和吞并塞尔维亚的呼声甚嚣尘上。奥匈帝国老皇帝弗朗茨听完奥地利陆军总参谋长孔拉德声嘶力竭的叫嚣和自信满满的允诺,并且在德皇威廉二世那里得到一句含混不清的保证后终于不再迟疑,决心发动战争。1914年7月23日,奥地利人向塞尔维亚提出了极其苛刻的条件,限定在四十八小时那答复。

塞尔维亚人在萨拉热窝事件后的拙劣表演也颇具喜感。奥匈帝国唯一也是仅有的皇储弗朗茨-费迪南大公极力主张吞并波斯尼亚和黑赛哥维那,他的言行招致塞尔维亚人的极端仇视。自6月27日大公遇刺身亡到7月23日奥匈帝国发出战争通牒这近一个月的时间内,塞尔维亚政府反应十分迟钝,除了不自量力的展示他们夜郎自大有恃无恐之外,他们几乎毫无作为,甚至还为费迪南大公之死庆幸窃喜,直到哈布斯堡老皇帝对塞尔维亚政府发出最后战争通牒,塞尔维亚人这才幡然醒悟。为了忍辱求全,除了奥方派员参与追捕审判凶手一项外,奥地利人提出的霸王条款惶恐不安的塞尔维亚人悉数接受,可惜已经为时已晚。战争的车轮一旦发动就是至死方休的结局,死神的镰刀从来就容不下一丝丝怜悯!…,

俄国对于萨拉热窝事件的发生颇有些措手不及。尽管北极熊一直对巴尔干半岛虎视眈眈,可1914年的俄国人早已经不是1848年革-命时的那台令西欧人恐惧的“欧洲压路机”了。自1904年日俄战争之后,俄国国内局势动荡不堪,刚刚镇压了国内革-命的尼古拉二世除了一腔热血,并没有发动战争的本钱。不过尼古拉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协约国的背书让虚弱的俄罗斯人腔调日益强硬起来。

在安妮眼中,萨拉热窝事件不过是1898年英法苏丹法绍达危机、1908年波斯尼亚危机、1911年阿加迪尔危机的复制,虽然欧洲局势一日比一日凶险,可这毕竟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了。安妮虽然满不在乎,可丈夫的警告让他产生了怀疑,西莱姆战略天赋在海军界可是有口皆碑。

安妮忍不住看了看坐在洋灰小楼外的花园草地上和丹尼嬉闹的女儿海伦,垂头比划十字,捂着嘴小声道:“亲爱的,你是说这一次战争无可避免了?”

见妻子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王海蒂这才搂着安妮,紧锁的眉宇轻轻顶在安妮额前,絮叨道:“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费雷西和艾薇儿;我在壁橱的暗柜里藏了几根金条,将它保管好,再困难也不能拿出来用,那是咱家的救命钱。别为我担心,打仗是军人的事,荣耀属于德意志!”

“要好好照顾自己,凡事莫逞强,有机会就想办法调到海军部办公室去,哪怕是基地指挥官也行。”腓特烈大帝的子孙并不惧怕战争,可这并不代表安妮舍得让丈夫站在一线,直面纵横七海笑傲江湖数百年的大英帝国皇家海军。安妮环住丈夫不怎么宽阔的肩膀,犹疑道:“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提前退役移民美国吗,要不你现在就去办理退役手续?”

“移民美国?”王海蒂愣了愣,折腾了许久在记起来那是宅男刚加入海军时的梦想。王海蒂是个好逸恶劳之人,他对德国的态度就好像他简单懒散的爱情观,宅男绝不轻易爱上别人,一旦爱了,那就绝不会改变。

“家能搬走,可记忆能搬得走麽?”宅男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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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尔航海节有些虎头蛇尾的结束了,6月29日,英国友好访问舰队开始启程返航,由古迪纳夫海军准将率领的第一轻巡洋舰舰队穿越了刚刚拓宽完工的威廉运河。

就在英国舰队离港的同一天,休假中的宅男王海蒂重新搬回到塞德利茨号战巡上,他没能去码头送老友戴维-贝蒂一程。宅男虽然有些惋惜,但年轻的他并未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等宅男再会戴维-贝蒂的时候,他们已经成为宿命般的生死仇敌!

巴尔干的枪声传来,虽然帝国政府尚未表态,但是德意志海军陆都进入紧急状态,以应对巴尔干那盘如迷雾一般的棋局。

作为第一侦查舰队的总参谋官,王海蒂的任务十分繁重,既要组织整个舰队日常的枪炮、鱼雷训练,增加新补充进来的海军见习学员与老兵的磨合,让舰员始终保持较高的士气,又要考察各战舰的武备设备的状态,以便有针对性的小规模维修保养。

保障整只舰队的物资供应,让舰队始终保持在最好的状态;根据形势增加突袭反突袭、夜战近战、损失管制等科目的训练;与舰队司令希佩尔分析综合情报、设计预备方案,安排执勤表和布置防鱼雷网;处理舰队与基地的协调联络问题,列席海军部组织的例行情报通报和分析会,宅男这段时间忙的是昏天暗地。

“战舰评估报告已经出来了:毛奇号战巡的锅炉有蒸汽泄漏的毛病,不能发挥最大功率;冯-德-坦恩和塞德利茨号战巡、科尔堡、格劳登茨、斯特拉尔松德号巡洋舰很多主炮、副炮炮管已经接近使用寿命了,需要更新一批炮管;‘布吕歇尔’号内部锈蚀问题比较严重,水密封橡胶有几处松动。”舰队参谋劳伦上尉捧着一份厚厚的调查报告放到王海蒂的办公桌上。“参谋官,详细数据都在报告里……”…,

“情况有些不妙呀……”王海蒂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有气无力道:“上一周的枪炮考核成绩出来了,除了罗斯托克号表现尚属正常,其他各舰命中率和效率都有所下降,见习海军学员的补充使我们的枪炮术水平下降的很厉害。”

“参谋官,今年的夏秋季例行巡航还正常进行不?”劳伦上尉问道。

按照惯例,大洋舰队主力每年夏秋季节都会前往地中海、伊比利亚半岛和亚速尔群岛海域开展远航训练,以加强新老舰员的磨合和检验上一年度训练的成果。

“谁知道呢!”宅男没由来的发起火,怒气冲冲。

6月28日,萨拉热窝街头的枪声传来,海军部立即召开了冗长的军事会议,以讨论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海军元老和一线指挥官吵成一团,就连是否按时开展夏秋季例行巡航训练都争执不休,唯一得出的结论就是对巴尔干虎视眈眈的哈布斯堡人绝不会放弃这次机会,战争可能在7月末8月处爆发,德国、俄国和法国无疑会卷入战争,而英国人会选择中立。

第一战列舰分舰队总参谋官沃尔夫冈-魏格纳和第一侦查舰队总参谋官王海蒂都有幸列席那场充满乱糟糟的辩论会,德意志的海军战略双杰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会议室最不起眼的角落,或是把军帽盖在脸上呼呼大睡,或是就着茶水百无聊赖的翻看过了期的旧报纸。

“将‘制衡与均势’这项外交艺术练就的炉火纯青的约翰牛会不懂唇亡齿寒?!英国人会因为德国的警告而保持中立?!”想到海军高层短浅的战略意识,宅男就忍不住想要吐槽。宅男在狭小的军官舱里转悠了几圈,再也找不到工作的激情,只得草草收拾了办公桌往舱外走。

刚拉开舱门,基尔的夕阳便洒了进来,斜斜的印在宅男黝黑的皮肤上,不似盛夏正午的热浪,而是一种很温暖很甜蜜的感觉。

“参谋官!”正在冲洗甲板擦拭枪炮的水兵们纷纷敬礼,王海蒂忙举手回礼。

海军从来就不像诗人和小说家笔触所描述的那么浪漫,与之相反,舰上的生活相当枯燥乏味。受制于军舰的定位,舰员生存空间只能让位蒸汽机锅炉、武备弹药和淡水给养,毕竟航速、火力和续航力才是战舰的终极使命。

军舰生活空间的狭小,阴森潮湿的床铺、轰隆的锅炉运行声,三天大考核每天小训练的节奏,单调乏味的伙食都是折磨船员士气的不利因素,正因为如此,晚饭后清理甲板打扫卫生则成为了舰员最喜爱的活动。

夕阳洒在教堂、码头、港口和战舰上,远处“赫兰戈尔”号战列舰的浮光掠影,港区教堂哥特式的雕花穹顶,还有近旁“毛奇”号战巡所制造的阴影,黄昏下的基尔美得像是一副19世纪印象派油画,又好像博物馆橱窗里泛黄的老照片。宅男晃晃悠悠的爬上塞德立茨号舰桥,眯着眼睛眺望远方。

“要不要站出来?”宅男轻抚塞德立茨号战巡的钢铁之躯,憋在心理的话真不吐不快。宅男清楚的记得1916年日德兰海战结束后,庞大的公海舰队枭雄末路般的躺在基尔港,直至烈士暮年锈迹斑斑。1918年基尔水兵起义更是为这支忠勇的舰队蒙上了一层不光彩的神色。而现在,1914年6月,战争尚未爆发,局面还能挽回。

“参谋官,海军部急电,本周海军部例行情报通报和分析会提前举行,威廉陛下、元帅提尔皮茨和大洋舰队司令提尔皮茨都将出席……”舰桥下有通讯兵在喊。

宅男浑身一颤,因为上火而开裂了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望着唯美的基尔霞光,犹犹豫豫的目光终于坚定起来。

第二章 赫尔戈兰湾的炮声(五)修

“就连英国人的盟友都不能确定英国是否会参战,中校,你怎么敢笃定英国会加入战争?!”海军内阁大臣[1]乔治-冯-穆勒上将气势汹汹的责问道。

毫无疑问,七月初提前召开的海军部例行情报通报和分析会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长达三个小时的会议,除了达成7月中旬开始例行夏秋季巡航训练的决议和将参加会议的外交庸才威廉二世糊弄走,就只剩下了海军元老派与少壮派之间无休止的争执。

德皇在外交上的“天赋”出席会议的海军高级军官心知肚明。1905年3月31日,威廉访问摩洛哥丹吉尔,与摩洛哥毫无利益瓜葛的德皇突然头脑发热口出狂言,宣称支持摩洛哥独立,此事引起了轩然大波以至于摩洛哥的保护国法国在英国人的支持下陈兵边境,德法两国剑拔弩张;1911年,法国入侵摩洛哥,德皇威廉再次站出来发表措辞强硬的演讲,宣称法国人侵犯了德意志在摩洛哥的利益,话音未落,豹号炮舰已经开进摩洛哥阿加迪尔港,而当时德国在摩洛哥仅有几家名不见经传的商社和几名德裔投机商。

有皇帝在场,一切有关外交的事物就会向糟糕的一面发展,这不仅是德国外交部有识之士的共识,海军部头头脑脑对此也供认不讳。于是海军部官员在皇帝面前竭力保持淡定,试图将皇帝的注意力从巴尔干半岛拉回来,转移到7月中旬即将开始的海军夏秋季巡航海训上去。结果海军成功了,皇帝威廉兴高采烈的宣布他将会在大洋舰队出海的那天赶去基尔,为参加年度海训的舰队送行,随后他将前往北德意志的森林狩猎。

皇帝走后,会议室里的和光同尘瞬间烟消云散,将军们开始为英国人在冲突中是否会采取中立立场而争论不休。陆军出身的海军重臣和长期远离一线担任闲职的元老坚持让陆军速战速决结束一切,海军至多派出轻型舰艇骚扰法国、比利时沿岸,牵制和威胁协约国西线战场的侧翼,而英国人则会在冲突中保持中立,内阁海军大臣乔治-冯-穆勒上将对此深信不疑。

“在德意志陆军的摧枯拉朽的攻势面前,英国那支战术陈旧保守的‘袖珍陆军’能有多大作为?大英帝国的海军确实厉害,可有水雷和大洋舰队的保护,英国人还能将他们的大舰队开进易北河不成?英国人不保持中立,难不成还想让德意志陆军驻马苏格兰高地?!”头发花白的老将穆勒望着海蒂-西莱姆中校,倚老卖老道:“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不过用危言耸听来博取名声可就要不得了……”

“如果陆军没能速战速决呢?”素有鬼才之称的王海蒂稍稍抬起头,揪着穆勒将军观点的命门大声诘问道。

会议召开之前,有二十年交情的埃里希-雷德尔中校作为东道主邀请王海蒂、魏格纳在海军总部附近的一家酒馆小酌了几杯。三两杯啤酒下肚,贪杯的宅男醉意翻涌,话匣子怎么也关不住,拍着桌子不管不顾的吐槽起来。从提尔皮茨时代开始就含混不清的海洋战略到锁在海军部总部柜子里的那份战争预案,从意大利人的两面三刀到小日本的无耻残忍,胸有点墨卖弄风骚的宅男嬉笑怒骂的叫骂了个遍。

事实证明官二代子弟王海蒂永远都成不了一流的政治家。雷德尔和魏格纳苦口婆心的劝告喝了点酒的王海蒂在会议室要谨言慎行,切不可贪图嘴快,宅男当时也答应了,可当海军内阁大臣乔治-冯-穆勒上将在会议室大放阙词老调重弹,再三强调英国人会保持中立的时候,涵养不够的宅男爆发了。

作为大洋舰队第一侦查舰队总参谋官的王海蒂只能坐在议室的边缘,在他面前的都是璀璨将星重臣宿老,可年轻的雷德尔却无所畏惧。他刻意忽视了德国军人最为重视的上下级尊卑,老夫聊发少年狂,1898年与风头正劲的提尔皮茨元帅大吵大闹的愣头青似乎再度灵魂附体,酣畅淋漓道:…,

“如果日本根据《英日同盟》加入协约国,胶州湾、加罗林群岛和新几内亚失相继失守,东亚舰队的破袭战该怎么继续?如果两面三刀脑门上印着反骨的意大利人保持中立,亚得里亚海的那支地中海分舰队该何去何从?如果陆军陷入持久战,英国人加入战团并且封锁我们的海上运输线,大洋舰队该怎样反击?”

如老僧坐定一般的提尔皮茨元帅端茶杯的手顿了顿,狐疑的眼神扫过惊魂未定不知所措的雷德尔,又撇过头瞧了瞧酒意微醺的宅男,脸色愈发阴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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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的争执后,海军依然没能确认英国人是否会参战,这也没什么好丢人的,不止德国外交部吃不准英国人的态度,就连英国外交大臣也轻易不敢为惶恐无助的法国人背书,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强调英国国王、首相和外交大臣都没有宣战权,决定权在议会手中。

海军部虽然没能确认英国人是否会参战,但对于海军的战前准备却有了明确的规划。

大洋舰队夏秋季巡航训练将会在7月14日左右开始,鉴于欧洲紧张的局势,演习的地点就放在挪威峡湾。

为了威胁协约国的海上运输线,大洋上的袭击舰和加煤船应按照预定方案行动,与此同时,位于亚德里亚海的地中海分舰队在战争爆发后应该尽快离开意大利并且尽可能的靠近奥斯曼土耳其,拉拢并威慑土耳其政府;至于孤立无援的东亚舰队,海军部允许施佩伯爵在拖住英法远东舰队和日本联合舰队的前提下自由行动。

海军总参谋部的组建也被提上日程,海军情报处第一副处长埃里希-雷德尔晋升为海军上校,调入新组建的海军总参谋部担任作战参谋。英格诺尔的大洋舰队司令部和海因里希亲王的波罗的海舰队司令部职能和防区被重新划分,一旦战争爆发,大洋舰队将迅速集结在易北河、杰德角、威希河和埃姆斯河河口地区,以防备实力强横的英国大舰队;海因里希亲王的波罗的海舰队将由一些老式舰艇组成,他们的任务是防备日俄战争后仅剩下几艘老迈不堪的舰船的俄国波罗的海舰队,刺伺机威胁北极熊的侧翼。

由老式战舰组成的第四、五、六预备役舰队开始局部动员,船坞里封存的后备舰开始检修,所有担任训练任务的舰只应做好改装成辅助船的准备,预备役海军官兵必须尽快向所在地军队动员部门报道,等待海军部的动员令。预备舰队的编组工作和预备役舰员的战前训练、预备役军官的突击培训都是大工程,好在帝国有着良好的动员体系,在预备役舰队动员参谋的努力下,预备役舰队恢复战斗力是迟早的问题。

位于英吉利海峡多莱雷场和北大西洋雷场建设应该加速。鉴于赫尔戈兰湾的重要性,赫尔戈兰湾防御圈司令部被组建,兵力由若干支巡洋舰分舰队和驱逐舰分舰队、位于赫尔戈兰岛上的海岸炮、潜艇和飞艇部队组成,第一侦查舰队担任预备队,总司令一职将由弗兰茨-冯-希佩尔少将兼任,当众顶撞上司的海蒂-西莱姆被勒令递交深刻检讨书,已经提上日程的上校军衔和第一侦查舰队副司令职务也就此作罢,仅剩下人事权的提尔皮茨元帅更是逮着机会公报私仇,当众拍板将宅男送去孤悬北海的赫尔戈兰岛。

“赫尔戈兰湾防御圈副总司令?!”

王海蒂的脸上写满了小人得志的窃喜。从轻巡洋舰、驱逐舰、雷击舰和海岸炮到潜艇、飞艇、飞机等新式武器都在这个新组建的司令部管辖范围之内,左右还有弗朗茨-希佩尔将军的宠溺,这无疑让宅男的天马行空有了发挥的空间。

“老匹夫,你失算了!”宅男恣肆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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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德意志海军总参谋部成立之前,海军部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高效率过,几个小时的时间便将海军未来几个月的行动方案规划的七七八八。会议结束后,肩负使命的一线指挥官和总部的部门长官们火急火燎行色匆匆,如潮水一般散了去,提尔皮茨慢条斯理的喝完了被子里的茶水,抬头叫住了大洋舰队新任总司令英格诺尔。…,

“将军,我想知道锁在海军部柜子里的海军预备方案究竟是什么。”两鬓斑白的提尔皮茨元帅毫不客气的问道。

自风险理论破产以后,威廉二世对提尔皮茨的圣眷一日不如一日,皇帝的新宠爱德华-冯-卡佩勒将军对他的海军大臣王座虎视眈眈(1916年他成功问鼎这一宝座),1913年弗里德里希-冯-英格诺尔取代沃尔夫冈-魏格纳远房表叔海宁-冯-赫岑多夫成为公海舰队司令,提尔皮茨对海军仅有的一点实际控制权也被架空,一战前,提尔皮茨除了拥有崇高的威望,也就只剩下了一些人事权。由黑林根中将起草的那份据说每年都在完善的海军战略预案,提尔皮茨作为大洋舰队的缔造人甚至没有过问的权利。

被海军官兵戏称“皇帝的应声虫”的弗里德里希-冯-英格诺尔总司令[2]惨笑了一声,那嗓音很低沉但却带着几百万伏电压石破天惊,让见过大风大浪的提尔皮茨也焦头烂额起来,旋即火冒三丈。

“元帅,不瞒您说,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海军预案……即使有,那也只会在皇帝的脑海中!”

【注释】

1.海军内阁大臣:德意志第二帝国政治结构有些类似于红色中国,有两套行政班子,海军内阁大臣是德皇宫廷的职务,相当于皇帝的海军顾问。

2.莱茵哈特-舍尔将军一战后出版的《一战中的大洋舰队》上记载英格诺尔是在一战前夕成为大洋舰队司令,这并不准确。

ps:大家能看出点什么端倪了吗?有坑……

第二章 赫尔戈兰湾的炮声(六)修

【第一个高.潮来了,夏雨要爆剧情了,今天两更,让你们看看夏雨前期东拉西扯的十多万字究竟埋下了多少伏笔!】

“陛下,奥地利特使施策尼正在小会客厅等您。”

雪白的墙壁上挂着霍亨索伦家族最伟大的两位帝王,菲特烈大帝和威廉一世的画像。自负的皇帝一如既往的穿着一件没有军衔的元帅军服,腰间挂着一柄传承了几个世纪的骑士剑,手里抓着一只白手套,站在祖辈的画像前沉默不语。

书房里指针飞走韶华流逝,黑林根兄弟、海军内阁大臣乔治-冯-穆勒、陆军总参谋长小毛奇站在书桌一侧面面相觑,谁也猜不透皇帝究竟在想什么。这时候,身为陆军总长的小毛奇站了出来,小声提醒道。

1888年,年轻的皇帝从老皇帝威廉一世手中接过帝国权柄,这不仅是一种无上的荣耀,更是一种莫大的负担。皇帝是个骄傲自负之人,他试图为德意志开疆扩土并且超越他父辈的丰功伟业,但事到临头,他又像一个急红了眼的赌徒,瞻前顾后害怕输光了所有的家当。1914年,威廉的德意志帝国已经被命运的车轮所绑架,战争机器如同脱了缰的野兽在前途不明的道路上横冲直撞。皇帝期盼着,恐惧着,迷惘着。

“胡戈-哈泽[1]宣称国会不会反对战争,迪特里希-舍费尔为我规划了一个泛德意志蓝图[2],特赖施克教授告诉我所有人都在等我的号令,毛奇将军,你誓言胜利唾手可得。于是我将对奥地利那个昏庸的老皇帝弗朗茨背书,即使事态发展到奥匈帝国同俄国开战的极端,奥地利依然可以得到保证,德国处于它通常作为一个盟国的忠诚,将站在奥地利一边!”

陈设奢华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本1911年出版的弗里德里希-冯-伯恩哈迪将军撰写的《德国和下一次战争》。皇帝的精神稍稍有些萎靡不堪,他拾起那本字里行间充满了热血和煽-动的著作随意翻了几页,转过身来淡淡道:“将军,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我们将会成为德意志的罪人的……”

“不,陛下,你只会成为德意志的英雄。”陆军总参谋长小毛奇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回复道。

“如你所言,我的将军。”威廉二世望着他的参谋长,将一份写好了的回信递给外交大臣基德伦,一语双关道。

性格偏激的皇帝带着那本《德国与下一次战争》朝书里间走去。小毛奇将军似乎没有听懂威廉的双关,脸上始终挂着恬淡的微笑,目送皇帝离开。就在皇帝的身影即将消失在书房门口时,小毛奇依稀听见了皇帝怅然若失的叹息声。

“非对称作战,大洋舰队……也许……我该相信那孩子的!”

****

7月23日,奥匈帝国老皇帝收到威廉的背书后不再犹豫,向塞尔维亚提出了包括拘捕凶手、镇压反奥活动和罢免反奥官员等极其苛刻的条件,并限定塞尔维亚政府四十八小时内答复。塞尔维亚人忍辱求全,除了奥方派员参与追捕审判凶手这一项外,其余条件悉数接受,可惜已经为时已晚。

7月25日,塞尔维亚开始下达总动员令。收到消息的大洋舰队

7月27日,法国将驻阿尔及利亚和摩洛哥的部队召回。

7月28日,奥匈帝国以没有得到满意答复为借口,对塞尔维亚宣战。法国下达总动员令。

7月29日,沙皇下达总动员令,沙皇的表兄凯泽立刻停止了他的北海之旅,向沙皇恳求:“不要采取任何鲁莽行动,我请求你!”尼古拉斯二世被他的请求所打动,收回其总动员令,但对奥匈帝国仍然保持部分动员。

7月30日,沙皇重新发布总动员令,德国要求俄国停止总动员,遭到拒绝。

7月31日,维也纳皇家部队发出总动员令。柏林分别向俄国和法国递交最后通牒。在向沙俄的通牒中,德国要求俄国“接到通牒12小时内”收回其总动员令。对法国的通牒要求巴黎在18个小时内宣布如果俄国和德国之间发生战争,法国要保持中立态度,如果法国保持中立,它必须将土尔和凡尔登两地要塞交给德国占领作为保持中立的保证,待战争结束后归还。对此俄国根本不想做出答复,法国则做了简要答复:“我们要根据自己的利益采取行动。”…,

8月1日,德国对俄宣战,总动员令随即下达,征召、装备和运送200万人员的庞大机器便开始运转起来。莱茵哈德-冯-舍尔中将率领的第二战列舰分舰队到达北海,至此,大洋舰队全部力量在赫尔戈兰湾杰德角汇合。

8月2日,英国向德国发出最后通牒:“尊重比利时的独立地位,否则不列颠将参战。”与此同时,德国陆军开进卢森堡大公国,德国驻布鲁塞尔公使贝洛向比利时外交大臣达维尼翁递交了最后通牒。

8月3日,法国拒绝德国的中立要求,德国对法国宣战。

就在整个欧洲为风云变幻的形势和风雨欲来的战争号角惊慌失措之时,大洋舰队也已经开始行动。

7月25日,正在挪威海域演习的大洋舰队获悉奥地利向塞尔维亚发出战争通牒,于是舰队开始返航,除了第二战列舰分舰队,公海舰队的主力在威廉港集结。

7月29日,大洋舰队总司令英格诺尔赶往威廉港。英国皇家舰队开始进入战备状态,同日,大洋舰队也开始局部动员。

8月1日,莱茵哈德-舍尔中将的第二战列舰分舰队来到北海,大洋舰队全部主力在杰德角集结。

“通知防御圈司令部下属的各巡洋舰、驱逐舰、雷击舰分舰队支队司令官,赫尔戈兰岛岸防部队和海军陆战队长官、易北河、埃姆斯河、威希河和杰德河海防炮台长官和潜艇和飞艇中队指挥官来司令部开会。希勒中尉,我需要赫尔戈兰湾详细的气象图和水文图,请在中午十二点以前送过来;凯斯中尉,通知奥托-韦根迪上尉即刻来司令部报道;劳伦上尉,我需要你根据司令部现有的兵力和海军情报处送过来的情报重新分配编制三层警戒圈,每一层防御圈的警备力量必须有三条预备巡逻路线并且能够彼此支援,同时,司令部手中还得保持一支随时能投入战斗的预备舰队。详细要求我已经写好了,请务必在今天下午三时之前递交草案。”

宽大的办公桌上摆满了各种调查报告、刚起草的预备方案、图纸铅笔和测量工具,钉在墙壁上的巨幅北海海图上标注满了数据情报。宅男顶着乱糟糟的发型,胡子拉碴满眼血丝,深黑色的中校军服衣袖被卷的很高,叼着笔头将一份刚起了个头的预案草件递给劳伦上尉。劳伦上尉看了看扉页密密麻麻列满了注意事项的草件,龇牙咧嘴苦大仇深的离开了。

大洋舰队7月中旬出海训练,老友沃尔夫冈-魏格纳和数万名海军官兵不得不在挪威峡湾中开展艰苦卓绝的训练和挥汗如雨的演习,然后被湿热的船舱和轰隆的蒸汽机声折磨的快要发疯。不过这一切都与宅男无关。

新官上任的王海蒂常常在赫尔戈兰岛和威廉港、易北河之间游弋,偶尔还会乘坐飞机飞艇在辽阔的赫尔戈兰湾兜兜风,乘坐奥托-韦迪根上尉的U-9号潜艇与鲟鱼作伴,与天资聪慧的卡尔-邓尼茨少尉讨论狼群战术。总之,肩负赫尔戈兰湾防御圈司令部草创工作的副司令官王海蒂终于能从繁重的舰队事务中脱开身,稍稍喘口气。

不过宅男的好运气到大洋舰队返回威廉港那天终结,因为弗朗茨-冯-希佩尔少将病倒了。

希佩尔少将的工作相当繁忙,作为战列巡洋舰分舰队指挥官,他对整支舰队的士气和战斗力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战列巡洋舰分舰队既然有“侦查”之名,那么希佩尔少将又必须时常率领他的舰队对英国海军力量进行危险的火力侦察。如今海军部将赫尔戈兰湾防御圈总司令一职也丢给了希佩尔,这让希佩尔颇有些吃不消,很快就病倒了,最近几天,希佩尔甚至必须服用大量的镇定药物才能对付他的衰弱的神经。

病重的希佩尔实在无法身兼三职,于是他向海军部推荐了他的手下爱将——海蒂-西莱姆。宅男的履历表虽然因为提尔皮茨的刻意打压而惨不忍睹,但是基尔海校三杰和海军战略双杰的名声可不是白来的,在希佩尔的活动下,赫尔戈兰湾防御圈筹备工作当仁不让的落在了王海蒂的头上。…,

于是王海蒂转了个圈还是被晋升为海军上校,距离璀璨夺目的将星只有咫尺之遥,赫尔戈兰湾防御圈司令官成为宅男新的职务。

没了希佩尔的照顾和雷德尔的通风报信,前世也没能学过MBA管理学,升了官自立门户,手底下多了数千名官兵并且肩负守卫赫尔戈兰湾重任的宅男多少有些诚惶诚恐手忙脚乱,不过在随后的实际操作中,宅男发现这算不得什么挑战。

海军总部办公室秘书和土耳其海军教官职务,还有二十年惨痛蹉跎的人生遭际让宅男能够很好的处理人际关系;1898年基尔造船厂海军联络员和1902年波罗的海预备役动员参谋的任职经历让他对舰船和动员有着相当程度的了解,让他能够根据舰船性能和服役状态编制出更合理的警备预案;1899年的臭鼬号炮舰的侵略经历、1907年担任德属东非海军陆战队指挥官后数不清的平叛战争,还有大洋舰队第一侦查舰队总参谋官之职锻炼了宅男的领袖气质,让那些分属于不同系统的骄兵悍将们能够拜倒在宅男的人格魅力下。至于德国海军军官并不怎么熟悉的新兵器,宅男更能够让它们如指臂使,毕竟宅男是“非对称概念”的首创者,更是潜艇、飞艇和飞机这些新式武器运用的战术大师。宅男在处理层出不穷的难题的是否甚至萌生出一种让他哭笑不得的想法:

“不堪回首但却相当有用的二十年莫非是提尔皮茨那个老顽固有意安排的?与我齐名的沃尔夫冈-魏格纳那小子虽然没有提出‘非对称作战’这么变态超前的概念,但是为新兵器沽名钓誉的鼓吹也没少见,没理由我被提尔皮茨冷藏流放而他却能安然无恙呀?”

就在宅男胡思乱想的时候,韦迪根上尉风尘仆仆的赶来了。

“长官,您找我?”韦迪根并拢脚跟,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王海蒂苦笑一声,收回那些滑稽的、可笑的胡思乱想,伸手将高富帅之子奥托-韦迪根揽了过来,指着那张足以让不懂军事的平民看花了眼的海图,吐出嘴里叼着的铅笔介绍道:

“英国海军已经进入战备状态,由老式无畏舰、轻巡洋舰和雷击舰组成的海峡舰队扼守多弗尔海峡,阻止大洋舰队南下,保护比利时、法国侧翼;大舰队驻守在奥克尼群岛的斯卡帕湾,戴维-贝蒂的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已经屡次南下进行扫荡和火力侦察;驻扎在不列颠岛中部的哈里奇港的哈里奇舰队由轻巡洋舰、驱逐舰和潜艇组成,负责北海南部巡航和警戒,保护不列颠岛东部沿海地区,根据海军情报处的情报,雷金纳德-约克-蒂里特爵士的哈里奇舰队巡逻舰经常走这条线路……”

宅男的话头被打断了,劳伦上尉抓着一份薄薄的电报纸冲了进来,气喘吁吁道:“上校,海军总部急电:德国对英宣战,德意志万岁!”

1914年8月4日,柏林。

狂热的战争气氛在庄严肃穆的国会大厦里滋蔓和扩散,强烈的爱国浪潮几乎将国会大厦的屋顶掀翻。德国国会第一大党——社-会-民-主-党领袖胡戈-哈泽宣布军方的紧急军事拨款预算高票通过,军队在战时拥有国会所有的权利,国会各党派达成政治休战,党派斗争暂时中止。

柏林大雨倾盆,夏洛腾堡宫门前人山人海,国会议员列队进入皇宫,在白厅坐下。帝国皇帝头戴盔帽,一手按住剑柄,高呼“我们拔剑出鞘,问心无愧,双手清白。”与此同时,第一波土灰色的浪涛在离列日要塞48公里的格姆梅里希出发,冲过德国与比利时的边境,比利时士兵从哨所里开了火。

柏林民众欢呼雀跃欣喜若狂,高举国旗军旗在勃兰登堡门和帝国大厦前游行,社-会-民-主-党成员、基尔工会领袖布朗特也穿着旧军服混迹在欢乐的海洋中;军队开始开往前线,各地的预备役军人开始集结,无数的女学生和孩子跟在开进中的军队后面高唱着国歌挥洒鲜花;洪堡兄弟创办的柏林大学陷入骚动之中,年轻的学生和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对于战争的热情显然超过了对学问的深究,憧憬着胜利的那一天。从石勒苏益格到巴伐利亚,从阿尔萨斯-洛林到东普鲁士,整个德意志如同绷紧的发条,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属于大舰巨炮的最后挽歌就这么来了?纵横七海数百年骨子里浸透了海魂的盎格鲁-萨克逊和装备精良数百年未尝一百败的皇家海军,虽属大陆民族但却勇于探索日耳曼民族和即便弱小但却不乏决一死战之勇气的大洋舰队究竟谁能取得北大西洋的王座?

王海蒂放下电报纸,拍了拍还在消化信息的奥托-韦迪根上尉的肩膀,生满老茧的手指头死死按住海图上的一点,阴冷道:

“哈里奇舰队,就是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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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帅,不瞒您说,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海军预案……即使有,那也只会在皇帝的脑海中!”

时间并没能让英格诺尔的直白沉淀和消失,那石破天惊的消息犹自在苍老的提尔皮茨耳畔萦绕,让将一生都奉献给了海军和德意志民族的老兵惊悚不安。

提尔皮茨从抽屉里掏出那本因为经常翻阅而缺损严重的《德国与下一次战争》,找出夹在书页中的那两封分别来自于伊斯坦布尔和基尔的退役申请书,如鹰一般锋利的眼神扫过信封上寄信人的姓名。

【注释】

1.胡戈-哈泽:当时德国国会第一大党——社-会-民-主-党的领袖。

2.迪特里希-舍费尔:德国民族主义者,极力鼓吹泛德意志主义。

第二章 赫尔戈兰湾的炮声(七)修

【非常对不起,对主角的人物心理没刻画好,只好推倒重来了。从土耳其调令(六)到赫尔戈兰湾(七)都有些修改,请大家重新翻看一下吧。小说的关键词是大国海魂,是大舰巨炮,是航母时代,是一场又一场的巅峰之战,我不该纠结于那些旁枝末节的。新手的老毛病吧……】

多格尔沙洲位于北海南部,平均水深仅13米,海底沉积物主要为冰川砾石和粉沙。多格尔沙洲海域是寒暖流汇水地区,每年的汛期,鲱鱼、鳕鱼群在这里聚集,浅滩附近的拖网渔船数不胜数,渔民之间纠纷不断,以至于德英荷法比的外交部和海军部大伤脑筋。

然而今年的情况却有些不同,除了几艘挂着大英帝国国旗的拖网渔船,战争阴影下的多格尔沙洲风平浪静凄惨萧瑟。

其实英国渔船并非多格尔沙洲唯一的客人,在沙洲南部的深水区,三艘德国U型潜艇正虎视眈眈。

德国人发展潜艇的时间比较短,1897年,海军鬼才海蒂-西莱姆第一次提出潜艇狼群战术并且肯定了潜艇的价值,这才马汉《海权论》大行其道时代无疑是异端之说;1898年,德意志海军设计部门开始着手研究潜艇,但是直到1903年,克虏伯公司才造出第一艘柴油动力,全长不过42.4米,仅有一具鱼雷发射管的U-1号潜艇。

虽然德国接触潜艇的时间比较晚,但是德国人对潜艇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一流的机械、钢铁工业水平,发达的光学器材、动力机械上雄厚的技术积累和鬼才西莱姆的精准预见使得德国人在潜艇发展道路上并没有走弯路,从1905年的U-1型潜艇到一战前刚刚服役的U-19型潜艇,德国人的潜艇实力无疑呈跳跃式的发展,在技术上无疑遥遥领先。

尽管德国在潜艇技术上处于领先地位,但是德国高层大多数情况下将仍潜艇视为防御性兵器。这其中固然有U型潜艇故障率高、航程短和安全系数差等原因,但是德国海军高层战术保守目光短浅才是问题的关键。

穿越客王海蒂参考了当时并不发达的无线电通讯技术,为手下的潜艇支队量身打造了一套三艇编制的缩小版狼群战术并且无视海军部禁止主动出击的三令五申,鼓励潜艇部队上门挑衅。随后宅男又处心积虑的将后世鼎鼎大名的“狼王”卡尔-邓尼茨少尉调到奥托-韦迪根上尉的U-9号潜艇上担任鱼雷长,雷金纳德-约克-蒂里特爵士的哈里奇舰队正是宅男牛刀小试的最好对手!

8月6日清晨,三艘率属于赫尔戈兰湾防御圈司令部指挥的潜艇于悄悄从赫尔戈兰岛基地出发,躲躲藏藏的航行了六个多小时才达到多格尔沙滩。

如今埋伏在多格尔沙洲南侧深水海域的正是U-9、U-13和U-15这三艘比较现代化的潜艇。根据海军情报处的情报,哈里奇舰队下属的一支由绝望号、名誉号、浪花号、绿头鸭号四艘十九世纪末建造的D型驱逐舰(鱼雷舰)组成的巡逻舰队每隔两天都会来这里巡视一次,而狼群的狩猎目标正是这支实力羸弱的小舰队。三位艇长经过简单的交流后根据海蒂-西莱姆上校的弱化版狼群战术,在多格尔沙洲南侧排成品字阵型,静静等待猎物上门。

狭小的船舱满是令人作呕的机油味和恶臭味,空气污浊不堪。蓬头垢面的潜艇兵耐不住潮湿和闷热的环境的折磨,纷纷赤裸上身,嗷嗷叫着爬上甲板纳凉。这一天北海难得没有起雾,微醺的海风不时轻抚过潜艇甲板,引来潜艇兵的阵阵欢呼。

“艇长,有情况!”

指挥塔顶的瞭望哨发出凄厉的警告声。坐在甲板上闭目养神的托奥-韦迪根上尉猛的睁开眼睛,几个箭步跳上指挥塔,飞快的抄起哨兵递过来的望远镜。

多格尔沙洲西北侧多了几道烟柱,那烟看起来很清淡,不像一般的商船油轮因为使用劣质煤而升起的滚滚浓烟,而是军舰使用的优质燃煤。…,

“是英国人!回舱!紧急下潜!”这时间能出现在多格尔沙洲的军舰,那只能是英国的巡逻舰队。韦迪根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甲板上的水兵悉数钻回船舱。

抽水机开始工作,伴着刺耳的轰鸣声,潜艇很快便没入大海中。

刚刚稀薄了一些的空气又重新变得污浊起来,航海长嘴里不断攀升的潜深数值尤其让年轻的德意志水兵感到心烦。

仿佛有几个世纪之久,又好像须臾之间,恍惚中只听见咯噔一声,潜艇微微晃了晃,老练的水兵们意识潜艇已经下潜到定深。韦迪根上尉坐在指挥舱里,粗糙的手悠闲的叩击着舱室钢板,冲航海长喊道:“保持深度,左舵25,1/3航速,修正角度!”

航海官一边操作一边重复:“深度保持,25左舵,角度修正,1/3航速!”

笨重的潜望镜升了起来,观察员小心翼翼的转动潜望镜观察海面上的动静,不消片刻,观察员便有了发现。

“方位47,距离10链,四艘军舰……”观察员接过参谋官递过来的舰船手册,飞快的翻到最后几页,对比手册上的黑白照片惊喜道:“英国D型驱逐舰,四艘,与情报完全吻合!”

坐在指挥舱里的奥托-韦迪根上尉冷漠的脸微微松动了一下,对鱼雷长下令:“鱼雷舱,前一前二,定深一米,准备发射!”

“前一前二,一米定深,发射准备!”装载了烈性炸药的杀人兵器定深后被推入鱼雷发射管,鱼雷长卡尔-邓尼茨粗糙的大手虚按在发射电钮上。又是长久的沉默,还有数以万吨计的海水挤压船壳发出的咯吱声。没等艇长的下达发射指令,邓尼茨手心便蓄满了汗。

狭窄的空间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尽管有着良好的训练,但这毕竟是德意志水兵的首场演出,对手还是纵横七海数百年未尝一败的皇家舰队,年轻而稚嫩的德意志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紧张。

“艇长,英国人好像发现我们了,他们开始加速!”观察员的叫喊声打破了这难堪的沉默,训练有素的潜艇兵们纷纷变了脸色。谁都知道潜艇跑不过驱逐舰,一旦英国人冲出伏击圈,防御圈司令部精心策划的伏击战就只能无疾而终。

观察员话音刚落,海面上似乎传来轰隆的炮声,接下来则是剧烈的爆炸声,爆炸产生的穿透力让藏在水底的U-9号潜艇都开始强烈摇晃起来,潜艇兵们手忙脚乱的抓着附近任何可以稳住身形的东西,而忙着擦汗的鱼雷长邓尼茨一不小心便栽倒在地,手臂被凸起的管道铆钉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战斗还没开始就出现伤亡,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就在水兵们疑神疑鬼的时候,艇长韦迪根站了出来。

“慌什么!”韦迪根接替了观察员的位置,眯着眼睛看了海面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燃烧的海洋。

只见一艘挂着米字旗的小型驱逐舰横躺在一片火海中,它的左舷被撕开了一个长达十多米的裂口,海水向船舱内汹涌而去,被引爆了的火药库和泄露出来的机油遍布冲天的黑烟,那不断翻滚着的黑烟中依稀能望见熊熊烈焰。

临近的三艘英国军舰试图挽救友舰,它们将受伤的军舰重重包围起来,并且派出救生艇。为了阻止德国潜艇靠近,英国人的机关炮不要命的朝他们认为危险的地方射击,以掩饰它们的恐惧。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那艘小型驱逐舰便葬身大海,而且剩下的三艘驱逐舰为了营救落水的水兵,不约而同的减慢了速度,这对于水下航速超慢的潜艇来说无疑是上帝的福音。英国人的拯救行动从人道主义的角度看虽然绅士,但就战争而言,这无疑是愚蠢行为。

眨眼的功夫,又有一艘驱逐舰被击中了,那艘可怜的驱逐舰为德意志水兵表演了一段死神的舞蹈:它的舰身先是一颤,旋即向后撤了几尺远并且在海面上弹跳了一下,最后以船体舯部爆出来的一团烈焰结束。一艘数百吨的驱逐舰轻易被炸成两截,在水兵做出求生动作之间便分别扎入大海。…,

韦迪根凝重的表情终于变成轻松喜悦,攥着潜望镜扶手的铁手渐渐松弛下来,转过身激动道:“先生们,我得向你们坦陈,我们击沉了两艘英国军舰!”

U-9号上的潜艇兵错愕了片刻,旋即才回味过来。淳朴的水兵们瞬间忘却了那些刺耳的柴油机声,潮湿闷热的空气,难以周转的空间和无数个训练日在心里种下的埋怨,他们在狭窄的舱体欢呼雀跃起来,高唱德意志海军军歌,他们意识到看起来很弱小的德意志海军未必没有对抗牛逼哄哄不可一世的皇家海军的实力!

英国人显然被神出鬼没的德国潜艇吓坏了,剩余的两艘驱逐舰开足马力准备逃跑,然而慌不择路的英国人却正好撞进了U-9号的十字线。

“伙计们,干的漂亮!下面该轮到我们了!”韦迪根瞅准时机,命令道:“鱼雷舱,前一前二,发射!”

正在接受包扎治疗的鱼雷长邓尼茨在地板上不死心的挣扎了一下,旋即被医护兵拉了回来,于是他满怀悲愤的望着得意洋洋李代桃僵的副鱼雷长替他按下了制动按钮。

负责包扎的医护兵缠止血棉和纱布的手不由得僵直起来,邓尼茨坐在杂乱拥挤的地板上,屏住呼吸凝神静气默念着秒数等待绚烂的爆炸声,他太专注了,以至于连没包扎好的手臂重新渗出血也没留意到。

几乎是苍白了等待,邓尼茨方才听着了那声巨响。那是一种令人揪心的重锤敲击钢板的声音,那声音在小小的船舱里反复回荡,就好像绕梁不去的天籁之音。

****

“司令官,你不觉得这次行动有些冒险吗?海军部给我们的任务是监视英国大舰队和哈里奇舰队,保证赫尔戈兰湾安全,防止皇家海军的偷袭,他们可没让我们主动出击上门挑衅,在英国人的100海里防御圈内搞风搞雨!”

劳伦上尉守在赫尔戈兰湾防御圈司令部作战室门口坐立不安,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珠子眼巴巴的盯着多格尔沙洲所在的方向。

8月4日英国对德国宣战的消息传来,大洋舰队顿时鸦雀无声。坚持英国人会保持中立的海军内阁大臣穆勒上将如丧考妣,而预见到这一幕的王海蒂心情也没好到哪去。历史书上白纸黑字记载的战败结局和《凡尔赛合约》就像千斤重石一般压在宅男心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王海蒂不指望没反穿内裤身披蜘蛛服的他能够拯救世界,可经年累月的劝告换不来历史稍稍的偏差,这让宅男有些泄气。

老实说,在灵魂里隽永了大国海魂的大舰队面前,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的海军人不感到恐惧。昔日的海上霸主西班牙倒下了,具有海上马车夫之称的荷兰人一败涂地,与英国对抗了一百多年的法国人黯然成伤,刚有了眉目的俄罗斯海军直接被英国训练出来的打手干翻在地。到如今,就连最自大的德意志民族主义者也不敢昧着良心担保大洋舰队能取得胜利。相比较约翰牛纵横七海数百年的百炼成钢,年轻的大洋舰队无疑是稚嫩的,尽管初出茅庐的德意志水兵拥有足以灭国的武器,血液里流淌着钢铁和永不服输的他们也从来不惧怕战争,但是在赫赫有名的皇家海军面前,缺乏经验的他们仍会有短暂的迷茫期。

“要是那三艘潜艇没回来,咱们可就成了民族罪人了……”劳伦上尉如同上了年纪的更年期妇女,喋喋不休道。

“劳伦上尉,大洋舰队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保守和零伤亡,而是胜利和荣耀!”海军鬼才转过头蹙眉道。“海军部希望用时间来恢复大洋舰队低落的士气,殊不知胜利才是王道!”

“司令官,咱们的潜艇回来了,他们不仅毫发无伤,而且还带了不少副产品回来!”希勒中尉兴冲冲的冲进司令部,高亢的嗓门即使隔了重重门墙却依然能够清晰分辨。

“上校,你赢了……”劳伦上尉捂着他那颗激烈跳动的心脏,偷着乐了半天才想起来恭喜司令官。…,

“不,是德意志赢了!”

宅男嘿嘿一笑,将手里攥着的两支飞镖一只插进海图上标注了哈里奇舰队的哈里奇港,另一只插进了海峡舰队所在的波特兰湾,而宅男的眼睛却落在了奥克尼群岛和设得兰群岛之间那一百多海里的豁口处。

“嘿嘿,奥登,你不会让我久等吧……”

****

“三艘D型舰被击沉,一艘重伤,伤亡623人,被俘45人,想不到皇家海军数百年的赫赫威名从我手上葬送!”

哈里奇舰队司令雷金纳德-约克-蒂里特爵士颓唐的坐倒在沙发上,那张阴沉的脸正对着半开的百叶窗,光线洒在他的脸上,随着窗外的婆娑枝叶忽明忽暗。

“海蒂-西莱姆,赫尔戈兰湾防御圈,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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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里特爵士真是海军的耻辱,三舰沉没一艘重创,海军有多少年没遭遇过这等惨败了?!”英国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副司令兰帕德上校满脸愤慨。

“兰帕德,你应该庆幸,如果海蒂-西莱姆拥有一支完整的舰队,恐怕哈里奇舰队已经不复存在了!”戴维-贝蒂端着手里的咖啡似笑非笑的诡辩了一下。

“西莱姆的确有这个能力,可他并非无懈可击!”兰帕德觉得德国海军鬼才海蒂-西莱姆远没有戴维-贝蒂想象的那么恐怖,他毫不客气的批驳道:“先不说德国海军大臣提尔皮茨对他的仇视,他的直脾气就是他晋升的最大障碍,如果西莱姆到不了一定的高度,纵使他天纵英才也只能改变局部战场的态势,胜利则会属于皇家海军!”

“不,兰帕德,你不了解西莱姆,他是个敢于冒险的赌徒,他应有的舞台谁也夺不走,哪怕是德意志的皇帝!”戴维-贝蒂推开办公室的窗台望着德国所在的方向轻声道:“瞧好吧,总有一天西莱姆会成为日耳曼人的英雄,这是他的宿命,也是我的!”

第三章 迷雾中的海战(一)

【昨晚把前面几章修改了一下,请大家回头重新翻阅一下吧,以免看不懂后面的剧情。今天意外完成任务,三千字虽然很不成体统,可力所能及,大家见谅吧……】

1914年8月,赤道附近密克罗尼西亚群岛。

失踪许久的德国东亚舰队正停泊在密克罗尼西亚最大的岛屿——波纳佩岛码头。

沙滩上有不少水兵在踢球,或者说一群穿着短裤无所事事的精壮汉子们在追赶一只球状物体。东亚舰队指挥官马克西米里安-冯-施佩中将捧着咖啡杯站在视野开阔的舰桥处,失神的凝望着那些肆意挥洒青春的年轻人。

沙恩霍斯特号大型装甲舰新任舰长伯恩哈德-冯-奥登上校不声不响的走了过来,顺着伯爵的眼线,从鸡飞狗跳的沙滩人堆里找着了他儿子奥托和汉斯的身影。

“司令官,这几天沙恩霍斯特舰上的水兵一直在问我舰队何时启程返回青岛。”奥登会意一笑,开口道:“我们已经在波纳佩岛呆了一个月了……”

“奥登,你想说什么?”施佩伯爵回过神来,他看了看站在下风处的爱将,素有雄才之称的冯-奥登,摘下嘴里叼着的烟斗反问道。

“6月底舰队出港之前,我无意中听见青岛皇家造船厂的工人抱怨商船改装工作太累,而且我发现臭鼬号、豹号炮舰和祖国号、青岛号炮艇当时正在皇家造船厂检修。”听得出施佩伯爵兴致不高,奥登决定快言快语,将他近来夙兴夜寐日思夜想的东西和盘托出:“司令官,其实我们此行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考察英国人在南太平洋的防御力量,您想放弃胶州湾和加罗林群岛?”

“上校,回家怎么样?”咖啡杯微微颤了颤,一星点咖啡洒了出来,落在甲板上。施佩伯爵并没有直接回答奥登的问题,而且问了奥登一个并不相关的问题。

很可惜,奥登没有海军鬼才王海蒂那般九曲回肠的心眼,半天才琢磨出一点头绪。

“回本土?”奥登犹疑道。

“从密克罗尼西亚群岛出发,向北虚晃一枪,让英国人误以为我们要折回青岛,再调转航向一路向西横穿太平洋,绕过危险的合恩角与福克兰群岛,再度穿越苍茫的大西洋,从奥克尼群岛与设德兰群岛之间的一百海里豁口突围而出,最后返回本土。”施佩伯爵无视奥登愈发苍白的脸色,自顾自的解释:“奥登,这就是我的全部计划!”

1914年6月,萨拉热窝的枪声传来,施佩伯爵敏锐的意识到战争即将爆发,在《英日同盟》的威胁下,东亚舰队的主要基地胶州湾和加罗林群岛不足以作为东亚舰队的屏障,他的舰队已经成为一支孤军。6月底,马克西米里安-冯-施佩伯爵借口“前往南太平洋考察英国人的防御力量”,率领他的东亚舰队溜出青岛港,7月初辗转来到荒凉的密克罗尼西亚群岛,7月底他甚至向莱比锡和埃姆登号巡洋舰发出了召集令。

舰队在波纳佩岛上的小码头停靠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沙恩霍斯特和格奈森瑙号装甲舰上的官兵在训练之余无所事事,焦灼和谣言在滋蔓和扩散,谁也不知道这位1878年加入海军,担任过喀麦隆港港口司令、海岸防卫部长和北海舰队参谋长的经验丰富的老将究竟在谋算什么。

“那可是数万海里九死一生的航程!”施佩伯爵的大胆奔放,即便是基尔海校三杰中的雄才奥登也不得不为之咋舌。

英国人的围追堵截该怎么办?去哪儿加煤加水?机械损坏问题如何解决?敌友难分的南美各国会采取何等立场?罗杰斯特温斯基的“疯狗舰队”穿越大半个地球,然后对马海峡被日本人一窝端这闹剧距今只不过七年之痒而已!

“怎么,你怕了?”施佩伯爵淡淡一笑,反问道。

“怎么会,我又不是海蒂-西莱姆那个矫情的软骨头。”伯恩撇撇嘴表示他的不屑和自信,冒险精神作为条顿骑士后裔的他与生俱来。“虽说本土九死一生,可呆在远东必死无疑!”…,

“上校,九死一生太悲观了。有海军鬼才西莱姆上校在赫尔戈兰湾的牵制,我们成功的可能性至少有两成。”施佩伯爵摇摇头,半是自嘲半是自信道:“呵!两成,足够我们为之拼命了!”

****

1914年8月2日,英国纽卡斯尔港泰恩河河口,站在尼西德帕夏号运输舰上的土耳其民族英雄,准苏丹奥斯曼一世号战列舰舰长拉乌夫上校有些焦灼。

7月27日,尼西德帕夏号运输舰搭载着五百名刚刚训练完毕的土耳其接舰官兵抵达纽卡尔斯。拉乌夫想让接舰官兵即刻登舰以便尽快熟悉这艘意义重大的超无畏舰,不过阿姆斯特朗公司粗暴的拒绝无礼了土耳其人的合理要求。

拉乌夫当时就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向海军部和高门表达了他的忧虑,很显然土耳其高门比拉乌夫更加关心这艘堪比圣地麦加的超无畏舰,土耳其外交部出面干涉,英国人被迫做出让步,承诺将会在8月2日交付战列舰,阿姆斯特朗造船厂的古恩经理更是信誓旦旦的保证3日上午八点土耳其国旗必将在苏丹奥斯曼一世号战列舰上升起并且启程回国。

如今拉乌夫就站在尼西德帕夏号运输舰上,与他的苏丹奥斯曼一世号战列舰隔码头相望。再过几分钟,土耳其水兵就可以接收那艘超无畏舰,新月旗海军在经历了四十年多的衰退期后终于迎来了曙光,而海军的崛起道路必将有他拉乌夫浓墨重彩的一笔!

想到这里,拉乌夫便不由自主的激动起来。

就在拉乌夫浮想翩翩的时候,一队驻守在造船厂的卫兵朝码头走了过来,他们手持步枪拉起了警戒线,不声不响的将码头封锁起来。

那种不妙的感觉又回来了,拉乌夫心烦气躁,左眼跳个不停。尽管阿姆斯特朗公司董事会派来的接洽官员古恩先生强调那不过是为了保证接收现场秩序的必要手段,可拉乌夫将信将疑。

英国人擅自修改苏丹奥斯曼一世号的设计图纸土耳其人忍了;施工过程中偷工减料拖延时间土耳其人抗议无果后也忍了;苏丹奥斯曼一世号战列舰舾装海试完毕后炮弹和发射药却仍然毫无踪影,土耳其人交涉无望后还是忍了;接舰日派出大量船厂士兵封锁码头,这对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民族都是赤裸裸的羞辱,拉乌夫不想向古恩抱怨什么,他忍气吞声息事宁人,只求苏丹奥斯曼一世号能够顺利回家。

“都别愣着了,登舰!”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慌,拉乌夫攥起拳头朝不知所措的土耳其水兵喊道。

土耳其官兵兴高采烈的登上那艘超无畏舰,他们在第一时间升起了土耳其的星月旗,他们高唱国歌喷洒香槟,骄傲自豪在舰桥、甲板、炮台和司令塔上荡漾。

很可惜,8月2日注定要成为土耳其人的伤心日。上午十点左右,一个连的英国陆军正规军开进码头,他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爬上了已经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流动国土的苏丹奥斯曼一世号超无畏舰。

“古恩,你们想毁约?!”

拉乌夫终于明白一切,阿姆斯特朗公司百般拖延时间,英国海军百般阻止土耳其人登舰,不是土耳其人做的不够好,不够卑躬屈膝,而是英国人根本就没想过履行合约!可怜的奥斯曼帝国用砸锅卖铁凑起来的英镑为英国大舰队添加了一艘超无畏舰,急切渴望自理和强大的土耳其人成了本世纪最大的冤大头,最大的笑话!

拉乌夫咬牙切齿,就连嘴唇出血也浑然不觉,他上前一步,盯着矮小的古恩经理愠怒道:“土耳其可曾拖欠了苏丹奥斯曼一世号的购舰款?”

“不曾!”矮小的古恩三心二意的回答道。

“土耳其可曾冒犯英国?”

“不曾!”

“土耳其是否已经加入同盟国或者说有这种趋势?”

“不曾!”

“那为什么还要扣留我们的军舰!”拉乌夫再也憋不住心里的怒火,他跳了起来一把揪住那个面带嘲讽的船厂经理古恩,咆哮道:“为了这艘军舰,土耳其人缩衣节食,甚至不惜借贷筹款;为了这艘军舰,纵使你们百般刁难土耳其人也不曾抱怨过;为了这艘军舰,我甚至不惜背叛我的朋友!英国人就是这么回报它的朋友,回报土耳其人的善意与真诚吗?!”

“那是海军大臣丘吉尔的命令”古恩悻悻一笑,摊开手做悲天悯人状:“对不起,我们……别无选择!”

英国士兵拿起枪托狠狠的砸向拉乌夫的后背,拉乌夫扬起的拳头松懈开来,一个趔趄栽倒在地。枪托和拳脚如雨点一般落了下来,打在拉乌夫的前胸后背。

“把这些土耳其人送回尼西德帕夏号,让他们吃完午饭滚蛋!”古恩指着被英国陆军扣押起来的土耳其水兵,冷冷道。

“古恩,我发誓,英国必将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土耳其人冰冷的刺刀送回尼西德帕夏号运输舰,几乎是在英国炮舰的威慑下启程返航。拉乌夫的愤怒即便隔着大海也依然能清楚听见,古恩也不生气,只是肆无忌惮的嘲笑:

“复仇?土耳其人的复仇?”

****

1914年8月10日,土耳其马拉马尔海。

一场毫无章法的炮战后,威尔海姆-索罗钦中将指挥的德国地中海冯分舰队顺利摆脱英国海军多布雷治将军指挥的四艘巡洋舰的干扰,在皇家海军地中海舰队司令官伯克利-米尔内爵士的两艘战列巡洋舰围堵过来之前杀进土耳其伊斯坦布尔港。

第三章 迷雾中的海战(二)

【各种写作技巧一齐上,赫尔戈兰湾海战可是正餐,先来个蒙太奇试试水……】

“自6月28日费迪南大公遇害后,所有人都意识到战争不可避免。对于大洋舰队的海洋战略,德国海军部高层争执不休:绝大部分人都被英国人暧昧的外交言辞给欺骗了,我们以为陆军能够迅速解决法国人,海军只需要保存实力以威慑英国继续坚持“光荣孤立”。即便在英国参战以后,我们依然坚信陆军能够解决一切,一支完整的舰队将是拟议中与英国和谈的重要筹码然。然而,素有海军鬼才之称的海蒂-西莱姆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认为英国人会毫不犹豫的参战,海军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陆军的速战速决上,大洋舰队应该主动出击以应对英国海军可能的远程封锁,协约国的主航道上应该保留一些强而有力的袭击舰,但这并不包括东亚舰队和地中海舰队,因为他坚持袭击舰就该是孤胆英雄而非舰队规模。海蒂-西莱姆在海军部并非独自作战,第二战列舰分舰队指挥官莱茵哈德-冯-舍尔将军和第一侦查舰队司令弗兰茨-冯-希佩尔将军、东亚舰队指挥官马克西米立安-冯-施佩伯爵,海军总参谋部作战参谋埃里希-雷德尔上校和海军不少中下层军官都秉持这种观点。”

“这场无妄打的辩论一直持续到7月23日,海军部在忍无可忍的皇帝和优柔寡断的英格诺尔将军粗暴的干涉下最终确定预案:战争爆发之前,我们几乎召回了所有留在海外的舰艇,除了施佩伯爵手中的沙恩霍斯特和格奈森瑙号装甲舰、埃姆登和纽伦堡号巡洋舰;位于地中海地区的戈本号战巡和布劳雷斯号大型巡洋舰;加勒比地区游弋的雷德斯顿、卡尔斯鲁厄号巡洋舰;墨西哥西海岸和东非沿岸游击的莱比锡和柯尼斯堡号巡洋舰,他们的任务是破坏协约国的海上运输线。一旦战争爆发,大洋舰队将依托赫尔戈兰湾有利地形,积极部署水雷潜艇和雷击舰,用这些廉价的兵器重创崇尚进攻主义的英国舰队,直到双方舰队实力接近甚至德国舰队能够稍占优势之时,由大洋舰队完成致命一击。”

“事实证明战略天才海蒂-西莱姆上校的观点是对的。德国陷入了可怕的持久战,英国人如约参战并且对德国进行远程封锁。然而后人在批判海军部保守和目光短浅的时候也应该考虑到我们的苦衷。一战前,大洋舰队的实力仅仅只是皇家海军的2/3,造舰实力只是英国人的1/2,而且年轻的德意志海军没有足够的作战经验,这导致开战之初我们的士兵士气相当低落,种种因素干扰了我们的判断。而且海军部在这段时间的工作并非没有闪光点,为了达成在战争前期消耗大舰队的实力的战略目的,在某位偏激好战令人憎恶的老古董建议下,我们让素有海军鬼才之称的海蒂-西莱姆上校和德意志最杰出的战术战役指挥官弗朗茨-冯-希佩尔将军走上前台,前者担任赫尔戈兰湾防御圈总司令官,后者率领他的第一侦查舰队作为支援,这一任命在后来一系列海战中被广泛的认为是正确的,那不仅是德意志海军走向辉煌的,也是我人生最辉煌荣耀的决定之一。”

以上摘自德意志帝国海军内阁大臣乔治-冯-穆勒将军于1934年出版的《赫尔戈兰湾回忆录》。后世对这本书的评价普遍不高,不是因为这本书错误频频漏洞百出,而是作者乔治-冯-穆勒将军并不客观的创作态度。在书中,穆勒对于德国海军部在战争前期犯下的战略性决策失误只是一笔带过,试图用种种客观因素混淆视听。不过这本书并非一无是处,至少穆勒将军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在德国海军战争前期战略失误的阴影下,提拔海蒂-西莱姆成为赫尔戈兰湾防御圈总司令官的确是大洋舰队辉煌和荣耀的。

****…,

1914年8月20日,德国杰德河河口。

“西莱姆,你小子怎么有空过来?!”得知最近风头正劲的海蒂-西莱姆上校来访,希佩尔不禁喜出望外,从塞德立茨号司令塔里迎了出来。

没等宅男敬礼希佩尔的拳头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希佩尔击节叫好道:“西莱姆,干的漂亮!”

8月6日,新官上任的宅男王海蒂无视总司令英格诺尔将军的禁令,下令率属于防御圈司令部的三艘U型潜艇出击。就在英格诺尔将军为王海蒂先斩后奏无组织无纪律的大胆行径暴跳如雷的时候,三艘西征的潜艇带着击沉三艘英国军舰,重创一艘的骄人战绩返港。

胜利的消息自孤悬北海的赫尔戈兰岛流传出去,从位于杰德湾、埃姆斯和易北河河口的大洋舰队到位于基尔的波罗的海舰队司令部,从威廉港的防御炮台到柏林海军总部,不到一天的时间,年轻的德国海军渴望却不敢奢求的胜利消息已经传遍德国大街小巷,海军上上下下更是欢腾一片,对于自命不凡的大英帝国皇家海军的莫名恐惧也瞬间崩塌。

8月12日,胜利的消息再次传来。在王海蒂的策划下,防御圈司令部下属的潜艇支队再次出击以掩护伪装成拖网渔船的轻型布雷艇在危险的多弗尔海峡北部海域布雷。距离英国海岸线50海里海域执行警戒任务的U-9号潜艇遭遇以纵列阵型航行的三艘英国皇家海军军舰,接下来75分钟内,韦迪根将这几艘旧式装甲巡洋舰—阿柏基尔号(Aboukir)、霍格约号(Hogue)和克雷西号(Cressy)依序击沉。皇帝威廉龙颜大悦,报纸长篇累牍,海蒂-西莱姆自1898年国会演讲后再次登上报纸头条首页,而奥托-韦迪根更是红的发紫,成为德意志民族英雄的他一天之内收到了数百封热情洋溢的情书,以至于他的青梅竹马梅两小无猜琳小姐醋意滔天。

“司令官,先别急着夸我,我是来找您搬救兵的……”王海蒂对希佩尔使了个眼色,希佩尔会意,将行色匆匆的王海蒂拉进他的舱室。

****

“根据德国海军参谋部的规划赫尔戈兰湾防御圈只有一百海里,而海蒂-西莱姆担任新组建的防御圈司令部指挥官后,他将巡逻范围一口气扩大到两百海里。德国的海军鬼才并非浪得虚名,根据小伙子们不遗余力的侦查,德国人的防御圈由三道巡逻线和飞机飞艇组成,另有一支轻巡洋舰舰队随时待命支援。西莱姆布置相当精妙,德国人的警戒潜艇前出到多格尔沙洲和多弗尔海峡附近,由驱逐舰和老式雷击舰组成的三层警戒圈巡逻线路并不固定,并且三线之间能后彼此之间守望相助,攻击任意一点,剩下的两条巡逻线兵力能在一个小时之内赶到。”

罗杰-凯斯准将在一张赫尔戈兰湾海图上粗略划出德国人的海上防线,眼看不大的海图已经被他标注的密密麻麻凯斯这才丢下手里的笔,双手叉腰咂摸咂摸嘴自信满满道:

“西莱姆已经将他手里的牌发挥到极致,不过很可惜,他咄咄逼人的进攻型防御圈有一个致命的缺憾……”

“哦?”已经成为皇家海军笑柄的哈里奇舰队指挥官雷金纳德-蒂里特准将阴沉着的脸稍微松动了一下,盯着赫尔戈兰湾的中心——赫尔戈兰岛,嗜血的目光愈发炽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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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人已经损失了六艘军舰,重创一艘,我们的驱逐舰、潜艇肆无忌惮的驱逐英国人的商船渔船,就在昨天,韦迪根还骚包似的跑去英国霍利岛海域转悠了一圈,差点没让英国人的海岸炮当场击沉。”王海蒂丢下手里的铅笔,指着匆忙画出来的草图正色道:“英国第一海务大臣费希尔和大舰队总司令杰利科都是久经历练的老将,他们清楚的知道仅仅用远程封锁就可以令大洋舰队不战而败。很可惜,崇尚进攻主义的大英帝国子民不会答应,文官出身的英国海军大臣温斯顿-丘吉尔为了坐稳他的位置也不会同意这种保守的方案。希佩尔将军,英国人的报复山雨欲来迫在眉睫,而我的赫尔戈兰湾防御圈却有一个致命的缺憾……”…,

“哦?”希佩尔眉宇紧锁,锐利的眼神盯着王海蒂匆忙画出来的草图略微思索了片刻,旋即接过王海蒂手中的笔在杰德河河口位置重重的打了个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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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莱姆将赫尔戈兰湾防御圈打造的天衣无缝,可惜他手上都写些轻型舰艇,当不起皇家海军的雷霆一击!”杰德-凯斯准将提笔在海图上杰德角位置重重的画了个叉,冷笑道:“虽然希佩尔的第一侦查舰队肩负支援重任,不过这支舰队平时驻守在杰德河,要知道希佩尔的舰队吃水较深,受潮汐的影响,杰德河允许紧急出击的时间只有6个小时左右……”

“就我们俩?”金纳德-蒂里特准将不置可否,诡异道。

“荣耀属于第八潜艇支队和哈里奇舰队!”立功心切的杰德-凯斯准将笑靥如花:“最多再加上威廉-古德诺准将的第一轻巡洋舰中队。”

“偷袭赫尔戈兰湾?”办公桌上放了一排古巴哈瓦那雪茄,剪刀就搁在温斯顿-丘吉尔的右手边。尽管烟瘾难耐,可是驻扎凯斯准将递交上来计划书着实吸引了丘吉尔,书房很安静,只有邱胖子翻阅计划书的摩挲声。

“当真是简单而大胆的计划,不过……”丘吉尔拿起电话筒拨通了内线电话:“通知第一海务大臣费希尔,第二海务大臣弗雷德里克-汉密尔顿中将,海军部战时参谋长弗雷德里克-斯图第中将和第八潜艇支队司令官杰德-凯斯准将开会!”

英国海军领导层由海军大臣和四位海务大臣组成,海军大臣总揽全局,第一海务大臣平时负责训练后勤和造舰等事务,战时则担任海军总参谋长。不过在一战中,费希尔帮主力成员杰利科上将成为大舰队总司令,而本应属于费希尔元帅的总参谋长职务被丘吉尔的亲信斯图第中将所取代,这其中的魑魅魍魉的确耐人寻味。

“那……杰利科将军呢?”副官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毕竟约翰-杰利科上将是大舰队的总司令。

****

提尔皮茨刚走出海军大臣办公室便撞上了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弗朗茨-希佩尔,听完希佩尔对战争形势的预测,数十年仕途宦海人老成精的提尔皮茨不仅没有展现出海军大臣应有的担当,反而沉下脸意味深长的警告道:“希佩尔,这时间你应该在杰德角而不是柏林海军总部!”

“元帅,您是帝国海军大臣,您对帝国数十万海军将士负有责任,您不能因为个人偏见而蒙蔽了自己的判断。”从来都是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示人的希佩尔难得发起了火,对有知遇之恩的提尔皮茨急红了眼,热烈的恳求道:“我找不到支持者,英格诺尔将军不允许第一侦查舰队前出杰德湾,穆勒将军的态度更加恶劣。元帅,大洋舰队低落的士气因为这几次成功的潜艇战逐渐达到顶峰,您不想让一场惨败瞬间将我们打回原形吧?”

作为海军大臣,提尔皮茨的战略素质并不差,被数百年无数次胜利娇惯坏了的英国人绝不容许皇家海军的赫赫英明受到侮辱,他们的报复必将是雷霆一般激烈和血腥。

许是提尔皮茨不愿意与皇帝的新宠英格诺尔将军产生矛盾,许是海蒂-西莱姆这个名字让提尔皮茨产生了迟疑,寂静的走廊陷入了长久的难堪的沉默。

****

“排名世界第二的大洋舰队龟缩在杰德湾深处惶惶不可终日,却让一个三十六岁的年轻人和几艘破烂不堪的巡洋舰顶在最前面……”巡航归来的大舰队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副司令兰帕德上校站在狮号战列巡洋舰主甲板上,面朝已经隐约可见的奥克尼群岛和斯卡帕湾,揪着头发哀嚎道:“总不能拿战列舰和战巡去猎杀那些恼人的潜艇和轻巡洋舰吧,大舰队英雄无用武之地呀!”

“未必!”戴维-贝蒂背靠在舰艏那门令人生畏的343毫米主炮装甲炮塔旁,嘴里叼着一根大名鼎鼎的555香烟含糊不清道。

第三章 迷雾中的海战(三)

1914年8月23日4时49分。

正直黎明前的黑暗,赫尔戈兰湾风平浪静,无风湿润的空气中雾水渐渐凝聚,不消片刻便将整个海湾笼罩起来。

多格尔沙洲附近,一艘英国渔船借着一星点微茫的光亮,小心翼翼的扯网捕鱼。

自开战以来皇家海军败绩不断,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就已经损失了一艘前无畏舰、三艘老式铁甲巡洋舰和三艘D型驱逐舰。8月12日一口气损失三艘装甲巡洋舰,8月16日威严级乔治王子号前无畏舰在多弗尔海峡北部触雷沉没,海峡舰队自此深陷水雷和潜艇编织的泥沼,哈里奇舰队在损失三艘D型驱逐舰后缩小了防御圈,将活动范围限制在一百海里以内,严防死守德国人如狼群一般的潜艇。大舰队在杰利科将军保守的政策下扼守斯卡帕湾消极应战,与大洋舰队远隔北海和平对望,于是英国人唯一的战果便是第一巡洋舰中队的伯明翰号轻巡于8月13日撞沉德国U-15号潜艇。如此凄凄惨惨戚戚的剧情显然让牛逼哄哄的约翰牛感觉面子挂不住,民众和报纸对于海军部的指责铺天盖地,丘吉尔焦头烂额。

与之相反,德国军舰在北海横行无忌,潜艇和驱逐舰肆意追逐和摧残所有胆敢挂上米字旗的舰只,于是骄纵的不列颠人终于意识到北海是可怕的交战区而不是安全的尼斯湖,哪怕他们的渔船桅杆上挂着纳尔逊的Z字旗,日不落帝国海军更是有上百年的荣耀,他们敌人也绝不会因此而产生一丝丝怜悯。就好像前几天,一个叫海蒂-西莱姆的撒旦使徒下令驱逐和扣押赫尔戈兰湾200海里防御圈内所有的英国籍船只,神出鬼没的德国潜艇和航速超过30节的驱逐舰频频出动,将一众英国渔船和商船追的鸡飞狗跳。

“罗伊,你还在磨蹭什么,快点收网,德国人的巡逻舰该过来了!”渔船船长神情有些紧张,使劲催促他十六岁的儿子将渔网收回来。

十六岁的罗伊对于父亲的咆哮充耳不闻,他呆呆的站在船舷一侧,望着迷雾中苍茫一片的北海,一个劲的念叨上帝。

“罗伊,你是不是想……讨……打……”船长刚刚抄起的藤条悄然从渔夫粗实的手中滑落,在船舷磕绊了一下径直坠落大海。船长大张着嘴瞪大了眼睛,如同他魔怔的儿子抽搐似的比划十字,不自觉的高唱起已经为英国人传唱了几个世纪的《英格兰之歌》:

“这是因为我们至高无上的主,

他令深远干涸,

他为我们开辟出通向世界终极的路途!”

1914年8月23日清晨4时51分,北海南部多格尔沙洲。

从哈里奇港方向开来的轻巡洋舰、驱逐舰和潜艇排成三个线形方阵,趁着这浓的化不开的海雾,一艘接着一艘的快速通过多格尔浅滩,毫不犹豫的朝被英国渔民戏称为龙潭虎穴的赫尔戈兰湾深处开去。数量之大足以令人目不暇接,气势之磅礴足以让那条小渔船的船长热血沸腾。

“哇哦,伯明翰与仙林级轻型巡洋舰,D型与L型驱逐舰,E型潜艇!哈哈,看来驻扎在哈里奇港的哈里奇舰队和潜艇支队倾巢出动,蒂里特准将终于要复仇了!”老船长显然对本国的军舰如数家珍,他眯起眼睛将每一艘从他跟前通过战舰型号舰名一一报出。就在老船长乐此不疲的卖弄之余,他惊觉在更加遥远的海域隐约还有几艘大家伙,那渗着杀戮气息的巨炮即便隔着浓浓的海雾却依然能够清楚看见,以渔船船长的经验,它们至少有两万吨级。

“儿子,那是大舰队,该死的大舰队终于出动了!”老船长这段时间显然被德国人给欺负惨了,他扯着儿子的衣服激动的上蹿下跳,握紧拳头振臂欢呼:“撒旦使徒海蒂-西莱姆耀武扬威的日子终结了,德国军舰肆无忌惮的追逐英国渔船的时代一去不复返,多弗尔海峡和多格尔沙洲两场惨案的仇恨这次我们一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哈哈,德国鬼子一定会后悔挑起战场战争的!”…,

信号旗和灯号在弥散不去的海雾中失去了作用,于是一艘老式D型驱逐舰脱离大编队驶了过来,年轻的英国水兵们竖起了扩音喇叭朝小渔船喊道:

“此海域已经成为交战区域,请速速回港!”

“爸,咱们回去吧……”

“不回去,我要在这里等大舰队得胜归来!”年幼的罗伊似乎有些害怕,老船长恼恨地拍了拍罗伊的后背,摇摇头目光坚定道:“我要亲眼见证我们的舰队撕下德国人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让赫尔戈兰湾成为大洋舰队无上荣耀的葬身之地,让辽阔富饶的北海成为我们家的鱼塘!”

****

“该死的,值夜勤的确太折磨人了……”瞭望塔上的德国水兵一边打呵欠一边向他的同伴抱怨。

“西莱姆上校警告说英国人会在近期开展报复行动,让我们时刻保持警惕。”同伴点点头,一边掏烟解乏一边应和道:“不是我不相信司令官,这都过去多少天了,传说中的英国鬼子还没来……”

1914年8月23日5时58分,黑夜的最后一息,第一海巡舰队第二支队四艘值夜勤的驱逐舰(分别为G192,G193,G194,G195号)在科隆号轻巡洋舰的护送下返港。大雾正浓,赫尔戈兰岛近在咫尺,各舰的瞭望哨官兵多多少少都有些松懈,粗心的水兵们并不知道距离他们仅有一点五海里之遥的东侧海域有三艘英国潜艇正在玩命突袭,他们刚与死神擦身而过。

5时14分,雷金纳德-蒂里特准将的哈里奇舰队四艘巡洋舰,三十二艘驱逐舰,杰德-凯斯准将的第八潜艇支队三艘潜艇,还有威廉-古德诺准将的第一轻巡洋舰中队六艘伯明翰级轻巡洋舰组成的英国袭击舰队趁着赫尔戈兰湾大雾弥漫,德国人的执勤飞艇和飞机无法升空的机会,避开赫尔戈兰湾最外围的防御线警戒舰队,成功的潜伏到赫尔戈兰岛西北方向预定地点集结。

英国这支“杂牌”袭击舰队实力相当可观,临时指挥官蒂里特准将拥有总计10艘巡洋舰,32艘驱逐舰和3艘潜艇,还有戴维-贝蒂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的五艘主力舰的支援。根据英国海军部的情报和杰德-凯斯潜艇支队的侦查,海蒂-西莱姆的防御圈司令部的具体实力蒂里特准将已经“了如指掌”。

海蒂-西莱姆的防御司令部下辖的第1、2海巡舰队16艘驱逐舰,两支扫雷艇支队14艘扫雷艇,第一U型潜艇舰队9艘潜艇(由汉堡号轻巡洋舰领导),还有配属司令部的一支轻巡洋舰中队4艘轻巡洋舰(莱布李希特-马斯少将的第二侦查舰队抽调过来的兵力,分别为科隆、美因茨、斯特拉斯堡、施特拉尔松德号)。就纸面数据而言,蒂里特准将无疑占据数量和质量优势,更何况海蒂-西莱姆手里的军舰并不集中,除了美因茨和斯特拉斯堡号两艘轻巡洋舰和若干回港休整的巡逻舰只,他的兵力大多分散在了辽阔的赫尔戈兰湾上。

英国人的作战方案是相当胆大的,杰德-凯斯准将的第八潜艇支队3艘潜艇将担任诱饵,负责将赫尔戈兰岛附近的防御兵力吸引进由哈里奇舰队和第一巡洋舰中队组成的包围圈,威廉-布朗特上校侦察巡洋舰无恐号和第2、3驱逐舰支队突前,负责对付德国轻型舰只,而蒂里特本人将在仙林号轻巡洋舰上指挥7艘轻巡洋舰在后方两海里处,负责对付德国人的巡洋舰,而琼斯上校率领的探险者号轻巡洋舰和第1驱逐舰支队负责绕后包抄,力求围歼德国舰队。戴维-贝蒂的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则落在最后,距离袭击舰队足足有二十海里。非是戴维-贝蒂贪生怕死,而是海军大臣丘吉尔、第一海务大臣费希尔、大舰队司令杰利科和袭击舰队临时指挥官雷金纳德·蒂里特准将的一直要求。事实上,戴维-贝蒂的悍勇英国海军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从埃及的尼罗河到远东北京,戴维-贝蒂从来都是身先士卒的悍将,尽管他并不缺乏谋略,但是人们对他的胆大悍勇印象已经根深蒂固,众人唯恐戴维-贝蒂一时头脑发热加入战团,让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遭受损失。…,

一战前期,德英两国海军实力相差并不大,双方任何一点闪失都有可能导致局势崩坏全盘皆输。在这种紧张的僵持时期,保船保人的消极思想不仅在德国海军内部大行其道甚嚣尘上,它甚至在骄傲的皇家海军内部也同样大有市场。

5时45分,担任诱饵的第八潜艇支队3艘潜艇在求战心切的杰德-凯斯的带领下率先开进向赫尔戈兰湾深处开进。东征的杰德-凯斯远没有当年十字军的凌云壮志,而是以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心理上路。三十分钟过去了,蒙头狂奔的杰德-凯斯准将在潜望镜中几乎能望见孤悬北海的赫尔戈兰岛三十米红色峭壁,可这数海里漫漫征途上却连一只德国小渔船都没有遇见。诱饵诱饵,没有猎食者何来诱饵,杰德-凯斯在潜艇狭小的船舱里急得团团转,赫尔戈兰湾是大洋舰队的腹地,重兵把守枪炮林立,一不小心所有人都有可能葬送在这片危险的海域!

杰德-凯斯准将只能一边眼巴巴的奢望能有冒失鬼撞上来,一边埋汰海蒂-西莱姆在防御上的懈怠。

其实杰德-凯斯冤枉宅男了,就在杰德-凯斯上演末日狂花般的奔突时,第一海巡舰队第二支队四艘值夜勤的驱逐舰在科隆号巡洋舰的护送下交接返港,急着回家的德国舰队没能发现英国潜艇,与之相反,焦虑的英国潜艇兵也没能寻见德国驱逐舰,双方就隔着海雾错身而过。

6时24分,杰德-凯斯准将依然没能找到任何可以称之为猎人的事物,于是他决心破釜沉舟,做了一个令1916-1917年的被大洋舰队压的喘不过气来的英国人瞠目结舌胆战心惊的决定——潜艇上浮,向赫尔戈兰岛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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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迷雾中的海战(四)

宅男做了一个梦,久远绵长的噩梦,梦里有前世小女友的哭泣,凯瑟琳的黯然神伤和有关安妮的错爱一生;梦里有老赖歇校长的尊尊教诲,提尔皮茨毫不留情的打压,知己奥登和雷德尔的挽留,还有1898年的巅峰得意和1912年寒冬的穷途末路;梦里有母亲海瑟薇临死前的告诫,父亲弗雷西对儿子的歉意,还有女儿艾薇儿在海滩堆沙雕的嬉闹。

突然,耳畔传来了轰隆的炮声,连玻璃窗都在震颤,无数人在沙滩附近奔走呼喊,站在沙滩上的艾薇儿转过身来,捂着她精致可爱耳朵小脸,鲜血从手指的缝隙之间渗出,肆无忌惮的将雪白的长裙染红。

“不!艾薇儿!”王海蒂从堆满海图文件的办公桌上抬起头来,额头上满是冷汗,心惊肉跳惊魂未定。“还好这只是场噩梦……不过……炮声好像是真的!”

办公室的门被撞开了,劳伦上尉和希勒中尉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指着西北方向惊慌失措异口同声道:“头,英国人打过来了!”

“慌个蛋!”多年行伍经验让王海蒂瞬间冷静下来,他爆了一句粗口顺手抄起军装外套,一边朝办公室门口走一边向他的参谋询问具体情况。

“三艘英国潜艇趁着夜色越过我们的封锁线潜伏到赫尔戈兰岛西北海域,他们向赫岛(赫尔戈兰岛)西北角海岸高地开炮,有一间后勤仓库被命中了,损失还在统计中。”王海蒂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大将风度安抚了劳伦上尉那颗慌乱的心,身为参谋官的他捡了一些重要的信息介绍道:“赫岛海岸炮部队开炮还击,可惜视线不好,无一命中。那三艘英国潜艇已经向西北方向撤退,科隆号舰长密克朗少校已经率领科隆号和第一海巡舰队第二支队4艘驱逐舰已经追上去了……”

“谁让他们去追的?!”即将踏进指挥室大门的王海蒂堪堪停下脚步,锋芒毕露的目光自指挥室一众年轻的参谋军官苍白的脸上扫过,怒不可遏道:“诱敌深入,这么明显的圈套都看不出来?!”

劳伦上尉的脸瞬间红了起来,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王海蒂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他狠狠瞪了劳伦一眼,无数道指令脱口而出:“希勒中尉,命令:向大洋舰队司令部报告,赫尔戈兰岛西北海域发现英国袭击舰队,数量不明,我司令部第一海巡舰队第二支队已与敌舰交火,伤亡不明;向希佩尔将军的第一侦查舰队发报,放弃A号计划,启用备用方案,我防御司令部力求缠住敌人;向布李希特-马斯将军的第二侦查舰队发报,赫湾(赫尔戈兰湾)防御司令部请求第二巡洋舰中队支援。”

希勒中尉马不停蹄的朝电报室走去,王海蒂匪气十足的点了几个人头,大手一挥豪迈道:“去码头!”

6时23分,第一海巡舰队的4艘驱逐舰在科隆号轻巡的掩护下刚刚返回码头,锅炉尚未完全熄火,听见海岸高地那边传来的炮声后。密克朗少校在征询司令部值班参谋的意见后决定迅速出击,力求将那三艘胆大妄为的潜艇聚歼。

6时29分,科隆号轻巡和第二支队4艘驱逐舰重新出港,在赫尔戈兰湾展开了搜索阵型,以烧鸡牛刀的气势向那三艘慌不择路的潜艇扑过去。眼看追击舰队快要追上那三艘处于水面航行状态的英国E型潜艇时,英国潜艇突然紧急下潜,追击舰队在浓雾中茫无目的的搜索了一阵后不得不放弃追击任务。

6时49分,威廉-布朗特上校侦察巡洋舰无恐号和第2、3驱逐舰支队22艘驱逐舰从海雾中突围而出,黑压压的朝准备掉头返航的追击舰队扑了过来。

密克朗意识到他们中了英国人的埋伏,于是他一边向赫湾司令部发报求援一边指挥舰队撤退。然而回去的路也被堵上了,琼斯上校率领的探险者号轻巡洋舰和第1驱逐舰支队10艘驱逐舰从赫岛方向包抄了过来,截住了追击舰队。于是猎物摇身一变,化身成规模庞大的猎手群,追击舰队则沦落成逃亡舰队,在赫湾浓雾和微曦的晨光中上演生死时速。…,

一场小规模的炮战开始了,面对英国人如林的枪炮,密克朗少校毫无惧色,率领他的科隆号轻巡洋舰从斜线方向冲了出来,以牺牲自己拯救世界的姿态横在装甲羸弱的驱逐舰面前,试图掩护第二支队突围而出。

猎物好不容易才上钩,英国人哪里舍得松口,威廉-布朗特上校呼朋唤友嗷嗷叫的缠住且战且退的德国舰队喊打喊杀,最新式L型驱逐舰和老迈不堪的D型驱逐舰的76毫米和47毫米炮弹就好像基尔六月的瓢泼大雨,劈头盖脸的朝第二支队洒去,G-192、G-193号驱逐舰瞬间被英国人打成了筛子,G-192号驱逐舰那六百吨级的钢铁舰身几乎完全陷入火海之中;G-193号舰艏被一发76毫米炮弹之间命中,撕开了一道三米多的口子,海水汹涌而入后开始有了倾覆的趋势。

这边英国驱逐舰群殴势单力薄的第二支队,那边英国无恐号和探险者号侦查巡洋舰与科隆号轻巡单挑的结果却掉了个,无恐号和探险者号轻巡都是1904年下水的老式第三级侦查巡洋舰,满载排水量不到三千吨,主炮仅仅只有76毫米,而科隆号巡洋舰属于kolbery级巡洋舰,满载排水量4400吨,主炮105毫米,火力强横并且秉持德式兵器一贯风格——防御力一流。科隆号很快便将英国人的巡洋舰打的满地找牙。

7时32分,赫尔戈兰岛的码头上,担任战备值班的美因茨号轻巡洋舰锅炉烧了一半,随时都可以出发,而斯特拉斯堡、施特拉尔松德号轻巡洋舰和第一海巡舰队第一、四支队8艘驱逐舰,第二海巡舰队第三支队5艘雷击舰也已经开始紧急锅炉生火升汽。站在美因茨号轻巡洋舰司令塔上的宅男王海蒂虽然心里火急火燎,可表面上却风轻云淡,耐心的等待支援舰队集结完毕。

自从宅男王海蒂担任赫湾防御圈司令并且决心构建进攻型防御圈以来,宅男就预料到英国人残酷而血腥的报复。王海蒂将赫湾防御圈打造的油盐不进,唯独留下了一个华美的漏洞,希望英国人能够主动送上门。考虑到可能的风险,他向第二侦查舰队借调了一支轻巡洋舰中队,极力煽动希佩尔中将和他的第一侦查舰队开出杰德河驻守杰德湾,以加强他手里的筹码。

王海蒂并没有低估英国人的实力,可他明显高估了己方的优势,一场大雾天气和劳伦上尉的轻率莽撞将他所有的计划打乱。如今第一海巡舰队第二支队和科隆号巡洋舰已经陷入英国人的重重包围之中,而且英国人摆在明面上的兵力肯定不止如此,飞机飞艇在这种鬼天气几乎完全排不上用场,潜艇虽然有水下杀手之美誉,可它并不适合团战,宅男只能寄希望于希佩尔将军战列巡洋舰和李希特-马斯少将的第二侦查舰队能够行动果决。

“司令官,军情紧急,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干脆准备好一艘就开出去一艘吧……”希勒中尉小声建议道。

“愚蠢!”宅男王海蒂毫不客气的骂了一句,不耐烦的解释道:“英国人摆明要吃下我的赫湾防御圈,与其采取添油战术,然后被英国人逐个击破渐渐蚕食,还如不集中主力背水一战,最少也得拖到大洋舰队主力赶过来!”

“司令官,除了V-117号雷击舰,支援舰队已经集结完毕!”美因茨号巡洋舰舰长急匆匆走了进来。

舰长话音未落,美因茨号副舰长红着眼睛冲了进来,沉痛道:“上校,密特朗少校来电……G-193号战殁,舰长弗兰克-贝利中尉与舰同沉!”

王海蒂插在裤兜里的拳头不自觉的紧了紧,力道之大以至于有了痉挛的趋势。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气力喊道:“升旗舰旗,出发!”

****

“陛下,海军部急电!”皇帝的侍从官冲了进来,强行打断正在夏洛腾堡宫召开的陆军战情分析会议。“英国舰队无耻的偷袭了我们的赫尔戈兰岛,海蒂-西莱姆上校已经率领赫湾司令部所属的所有军舰投入海战!”…,

8月4日帝国陆军越过比利时边境,8月9日,比利时全境失守,并且将在比利时的法军赶回法国境内。8月21日,帝国陆军兵分五路攻向法国北部,法国人溃不成军。皇帝的军事顾问和陆军总参谋部的官员云集皇宫,为意气风发的皇帝详细讲解地面战斗的形势。

“什么?!”刚刚还在为德意志铁血之师的如虹攻势而沾沾自喜的皇帝威廉变了脸色,他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死死捏着沙盘的桌角几乎在第一时间下达禁令。

“通知英格诺尔将军,没有朕的命令,大洋舰队不许出击!”

“陛下,电报上说希佩尔将军的第一侦查舰队已经出发了,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已经动员大洋舰队第1、2战列舰中队参与战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侍从官的回答抑扬顿挫。

“谁下的命令?!”自诩公海舰队保护人的德皇威廉被海军部的电报气得浑身发抖,他阴沉着脸咆哮道。

“是……是帝国海军大臣阿尔弗雷西-冯-提尔皮茨元帅!”

****

1914年8月23日清晨,杰利科上将带着大舰队第一战列舰战斗中队北海巡航归来。风尘仆仆的杰利科上将刚踏足斯卡帕湾就敏锐的察觉到戴维-贝蒂的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主力不见踪迹。

“麦登,这是怎么回事?”杰利科微微有些愠怒,向他的参谋长查尔斯-麦登少将诘问道。

作为大舰队的总司令,他的手下未经他的允许就私自出航,杰利科将军觉得他的权威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8月20日,海军大臣温斯顿-丘吉尔、第一海务大臣费希尔和海军总参谋长弗雷德里克-斯图第中将制定了一个偷袭赫尔戈兰岛围歼海蒂-西莱姆的赫岛防御圈舰队的计划,哈里奇舰队和第一巡洋舰中队作为突袭主力,戴维-贝蒂中将的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负责支援。”查尔斯-麦登少将理屈词穷,只得低着头唯唯诺诺道:“戴维-贝蒂说这次是绝密行动,不属于这次巡航所急需的战术情报,而且此次行动不需要动员大舰队主力,所以只作为简报发到您的办公室……”

“这熊孩子!既然海军部决议执行突袭计划,而且偷袭的兵力多是轻型舰艇,我怎么可能会只顾意气之争而阻止他出击呢!”杰利科被戴维-贝蒂的小聪明弄得哭笑不得,也没觉得事态有多么严重,可当杰利科上将看完海军部那份粗糙得难以置信的突袭计划时,这位在大海上漂泊了数十年的老将震惊了,那种有些轻松恣肆的哭笑不得瞬间凝固。

“不可能,丘吉尔是文官,他不懂战术军事也就罢了,面对民众和报纸的百般指责,弗雷德里克-斯图第急于保住他岌岌可危的海军临时参谋长职位而心浮气躁我也理解,可经验丰富的费希尔元帅怎么可能会同意这份简单粗暴漏洞百出的方案?这不是拿大舰队开玩笑嚒!”

“将军……费希尔元帅已经辞职了……”

【上一代的恩怨就在这场海战拨云见雾后解决,这一代宅男与贝蒂的宿命恩怨……哈哈……周末有事,所以这几天要存稿子,不太可能两更,我尽量每更四千字,就总不叫各位看官失望。老话一句,继续求收藏和推荐票,话说成绩太惨淡了,夏雨给跪!】

第三章 迷雾中的海战(五)

“7时32分,我们被英国人包围,G-193战殁,舰长弗兰克-贝利中尉与舰同沉!G-192遭受重创,G-194和G-195程度轻伤,科隆号击伤英老式轻巡一艘,我舰中弹一发!请求支援!”

“7时36分,G-192被彻底焚毁,仅12名舰员获救,G-195上层建筑被彻底毁坏,已经丧失战斗力,我舰遭受鱼雷撞击,一号锅炉损坏,航速减半无法突围,请求支援!”

“7时39分,G-195战殁,损失无法统计。我舰完全失去动力,全体官兵决意与科隆号共存亡,海军万岁!德意志万岁!”

海湾上空海雾沉沉遮天蔽日,能见度不超过4公里,瞭望哨紧张的举着蔡司望远镜观察洋面,却尴尬的发现镜片里苍白一片。

密克朗少校发来的求援电报一封接着一封,尽管王海蒂没能亲临现场,可从那些局促张皇的电报中,迷雾中的海战之惨烈可见端倪。宅男心里焦虑万分,却又不能在手下面前表现出来,只得一个劲的催促由3艘轻巡洋舰,8艘驱逐舰和4艘雷击舰组成的赫湾防御司令部救援舰队循着轰隆的炮声在赫尔戈兰湾西北洋面上加速行驶。

自7时39分收到诀别电报后,艏楼轰鸣的电报机声戛然而止,刚才还手忙脚乱气喘吁吁的电报员顿时无所事事起来,他敲了敲机器,宁愿相信是机器出了毛病。

西北方向猛烈的枪炮声似乎有些减弱的趋势,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在美因茨号司令塔内传散开来,从司令官王海蒂到驾驶船舶的航海兵面面相觑保持沉默,谁都知电报中断意味着什么,但是谁也不敢,也不忍心朝那方面去想。

王海蒂有些忧虑的抬起头,朝艏楼司令塔外的迷雾扫了一眼,眯起来的眼睛瞬间挂起了一层水雾。也许后世战史对这场迷雾中的海战仅仅只是列举一些冷冰的数据,指出双方战损多少,对德英两国的海军态势产生了何等影响,可对于参与真切参与了这场海战的将士来说,德国损失的每一艘舰艇都意味着数以百计的袍泽殉国,不知多少家庭即将奏响死亡的弥散。

“瞭望哨报告,发现英国舰队,科隆号和G-194还在战斗!”

在瞭望哨的望远镜中,只见科隆号轻巡洋舰浓烟滚滚,满目疮痍的舰身已经向右倾覆四十多度,可即便如此,被爆炸力扭曲成麻花状的钢铁上层建筑仍旧不时爆出一团团绚烂的火焰,G-194尽管被一群英国驱逐舰群殴,可它就是那么顽强倔强的挺立在赫尔戈兰湾上,永不沉没!

“保持航向,凿穿英国舰队!”欢呼声自美因茨号轻巡司令塔中传出,王海蒂重新振奋了精神,双手环胸的站在司令塔内,残酷道。

7时55分,由4艘巡洋舰组成的救援舰队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将担任阻截任务的探险者号轻巡洋舰和第1驱逐舰支队分割开来并且击沉一艘英国驱逐舰,德国纵队阵型的队尾分出S-165、S-166两艘雷击舰,他们朝满目疮痍岌岌可危的科隆号巡洋舰和G-194号驱逐舰靠拢过去。

“舰队转向,左舵15!”王海蒂举着望远镜舰对着茫茫大海漫无目的扫一圈,自信满满的下达了一道诡异的命令。

通信兵立刻折身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美因茨号巡洋舰桅杆上挂起了“跟随旗舰,全体转向”的信号旗。在美因茨号的带领下,救援舰队开始左转,13艘军舰在赫尔戈兰湾洋面上卷起了一层白皙的漩涡,纵队阵型很快变成横队阵型。

“上校,为什么不早一点抢占‘T’字阵型……”美因茨号舰长委婉的抱怨道:“要是早一点变阵,英国人损失的可不止一艘驱逐舰……”

抢占“T”字头,占据横队阵型扇面攻击乃是大舰巨炮时代的主流作战方式,因为抢占“T”字阵型横队一方可以集中更多的火炮攻击对方,纵队一方因为舰体设计,后主炮总是不能投入战斗,所以在火炮数量吃亏。特拉法尔加海战的纳尔逊,日俄对马海战中的东乡平八郎都是采用抢占T字横头战术而获胜。…,

当然,T字横头战术并不是海战的全部。1863年的利萨海战,奥地利人就是用乱战和纵队阵型侥幸获胜,然而他们的胜利几乎是无法复制:在大舰巨炮时代,战斗总是在数海里之遥的地方爆发,近战乱战则意味着更大的损伤。

“第一,科隆号和G-194还在战斗,我们得去救他们。第二,摆在我们面前的并不是英国人的全部实力,我有一种预感,英国舰队的主力就埋伏在附近。第三,算算时间,莱布李希特-马斯将军的第二侦查舰队应该快到战场了吧!”宅男放下望远镜,咬牙切齿:“雷金纳德-蒂里特,老子今天非得把你留在这里!”

8时11分,在海蒂-西莱姆救援舰队身后,一支比宅男王海蒂预料中更加豪华的第一波增援舰队正在紧赶慢赶,它不仅有第二侦查舰队莱布李希特-马少将率领的罗斯托克、科尔堡斯、特拉尔松德三艘巡洋舰,还有瑞博-帕奇文斯(Rebeur-Paschwitz)的第三侦查舰队阿里阿德涅、斯得丁、斯特拉斯堡、但泽、斯图加特和慕尼黑六艘轻型巡洋舰,弗朗茨-冯-希佩尔将军率领的第一侦查舰队塞德立茨、冯-德-坦恩、毛奇号战巡、布吕歇尔号大型装甲舰组成的第二波增援舰队也刚刚驶出杰德湾。

****

“司令,一支德国增援舰队加入战团,他们击溃了琼斯上校的阻截舰队并且击沉了斯巴达国王号驱逐舰。”情报参谋匆忙送来一份电报,雄姿英发羽扇纶巾的蒂里特准将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签完名字后挥手让情报参谋离开。

“三艘轻巡洋舰,8艘驱逐舰,4艘雷击舰,还挂有赫岛防御司令部旗帜……”哈里奇舰队司令雷金纳德-蒂里特准将站在仙林号轻巡洋舰上,攥着手里的电报纸轻蔑一笑:“海蒂-西莱姆,德意志的海军鬼才,看来你已经用尽全力了,然而好戏才刚刚开场……”

“命令,突袭舰队主力出击!”蒂里特准将的老朋友威廉-古德诺会意,朗声下令道。

8时25分,由仙林号、南安普顿、洛斯托夫特、诺丁汉、都柏林、墨尔本、悉尼和雅默斯8艘轻巡洋舰组成的突袭舰队主力出动,朝刚刚加入战团的赫湾防御司令部舰队碾压过去。

赶在一战爆发前夕,雷金纳德-蒂里特准将成为一支驻扎在英国南部哈里奇港的舰队指挥官,他的舰队在战争期间将负责保护英国西部海岸线的安全,为英国渔民和商船保驾护航,所以民众和报纸都亲切的称呼他的舰队为哈里奇舰队。

蒂里特笑纳了这个光荣而伟大的称呼,他决心率领他的舰队取得足够都多的荣耀战绩,让哈里奇舰队配得上英国民众和报纸的期望,然而血淋淋的事实和一个叫海蒂-西莱姆的年轻后辈却狠狠的扇了他一耳光。1914年8月6日多格尔沙洲爆发的那场小规模潜艇战,哈里奇舰队三沉一重伤,德国人仅意外受伤一人(卡尔-邓尼茨),这种悬殊的战损比例让雷金纳德-蒂里特瞬间成为英国海军界的笑柄,被钉在百年皇家海军的耻辱柱上,以至于英国报纸毫不留情的将他的哈里奇舰队成为菲里尔舰队(英语失败的谐音)。虽然海峡舰队更加拙劣的表演为他分担了不少骂名,可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了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埋伏在交战区域西北方向的英国突袭舰队主力开始向战场迈进,此时无论是他们的指挥官还是舰上的普通水兵都带着自信和骄傲的心理,似乎皇家海军光荣的胜利就在眼前,哈里奇舰队蒙受的不白之冤今天就可以洗刷干净,浓雾下的赫尔戈兰湾就是德国海军和仇敌海蒂-西莱姆最好的墓地!

8时47分,当英国突袭舰队匆忙赶到战场的时候,蒂里特尴尬的发现德国人的增援舰队远不止电报中的三艘巡洋舰,而是他-妈-的十二艘巡洋舰,并且德国舰队已经完成转向动作,从西北方向赶来的英国突袭舰队恰好变成了“T”字阵型中的纵队。…,

“转向,紧急转向!”蒂里特准将慌了神,记不清那些豪言壮语,记不起那些恩怨纠葛,心烦意乱的他昏招迭出,他只想让舰队转向变成横队,让战斗双方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蒂里特的旗舰林仙号是不久前刚刚服役的新舰,舰上的水兵无论是炮术还是航海训练都不成熟,直到仙林号堪堪完成转向动作,“跟随旗舰,全体转向”的信号旗才匆忙挂了上去。于是英国舰队阵脚大乱,仙林号率先完成转向并且侥幸躲过了海蒂-西莱姆的支援舰队第一波炮击,跟在仙林号后面的南安普顿号看清了旗舰挂上的信号旗,此时转向的时机已经不合适,可死板的南安普顿号舰长再三确认信号旗后下令强行转向,而三号舰洛斯托夫特号却没能注意到旗舰转向命令和南安普顿号的异常,猝不及防之下撞上了正在转向中的南安普顿号巡洋舰,四号舰诺丁汉号采取了紧急规避动作,一个深切角度与事故舰只擦身而过。诺丁汉号的紧急规避固然精彩,可也宣告英国突袭舰队夺回主动权的最后努力业已失败,等待他们的将是残酷的命运!

身后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那声音不似炮弹刺破苍穹的嗡鸣声,也不似炮弹命中目标的轰隆声,而是两块钢铁纠缠在一起的刺耳的摩擦声。蒂里特准将有些莫名其妙,他晃晃悠悠的转过身来,旋即看见了友舰相撞的戏码。

蒂里特准将感觉自己的脑袋轰的一声,似乎炸开了,血液似乎都在回流,眼前一片漆黑。

“通知戴维-贝蒂撤退,这是个圈套!”蒂里特张嘴想说话,可却不由自主的喷出一大口血雾出来,心底的呐喊声在喉咙关节里转悠了好几圈,就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天呐,蒂里特,你在咳血!别再说话了,让医护兵给你看看!”威廉-古德诺虽然很关心老朋友的身体情况,但拯救这支即将被德国人吞噬的突袭舰队显然比救人更重要。他招来医护兵,让他们将蒂里特送回司令官舱室,并且接管了指挥官,无数道指令脱口而出:“命令,南安普顿和洛斯托夫特号尽管上报损管情况;各舰择机后撤,悉尼和雅默斯担任后卫;通知戴维-贝蒂的战列巡洋舰过来增援接应……”

“哈里奇舰队完了……”躺在担架上的蒂里特准将听完威廉-古德诺准将的指令后,喉咙深处发出悲怆的呜咽声,旋即晕死过去。

【今天俺爆剧情,两更最少七千字,这是第一更,晚上七点半一更,设置自动更新,还有,求推荐求收藏呀,虽然A签了,但是成绩太惨了,300收藏量都没有,推荐票出了新书期还没上1000,我都不好意跟我同学讲我在写小说,怕丢人……】

第三章 迷雾中的海战(六)

“基尔海校三剑客中的鬼才,德意志海军战略双杰之一的海蒂-西莱姆确实有两把刷子!”望着迷雾中喧嚣沸腾起来的大海,美因茨号轻巡的舰长由衷感叹道。

8时54分,就在美因茨号轻巡舰长埋怨王海蒂保守的指挥方式时,第一波增援舰队赶了上来,老练的莱布李希特-马斯少将和瑞博-帕奇文斯少将不约而同的跟随王海蒂的脚步开始战略转向。9时04分,英国突袭舰队主力从西北方向杀出,而此时德国舰队已经完成转向动作,正好处于“T”字阵型的横头。

大雾天气固然让德国人引以为傲的炮术和光学瞄准仪器大打折扣,可德国军舰历来重视防护性能、火炮威力强大的特质也在这场被后世称为“迷雾中的乱战”——赫尔戈兰湾海战中发挥的淋漓尽致。

英国突袭舰队旗舰仙林号轻巡侥幸躲过了帝国第一轮炮击,可惊慌失措的英国人却给了失望沮丧的德国炮兵最好的馈赠,他们按照承续自纳尔逊时代的战术条例开始紧急转向,而此举正中德国炮兵的下怀。军舰转向之时无法开炮,这也意味着英国人变阵的这段时间内毫无还手之力。

仙林号没能躲过第二轮炮击,美因茨号一发105重炮直接命中仙林号轻巡上层建筑,将艏楼身后的两门47毫米副炮和第一个烟囱直接削去,无数铁块、脑浆血水、支离破碎的肢体被爆炸所产生的冲击力直接轰上了天。科尔堡斯号艉部中了一枚近失弹,升起的水柱足足有十几米高,径直将仙林号艉部所有的英国水兵击倒。

轰的一声,南安普顿号和洛斯托夫特号轻巡在混乱中发生碰撞,南安普顿号舰艉被扯开一个大口子,瞬间失去了动力。英国人阵脚大乱,而德意志人仿佛看到了胜利女神的招手。

“为G-192、G-193G、G-195和所有壮烈殉国的帝国勇士报仇!”美因茨号上的枪炮官兵纷纷脱下外衣,将上身暴露在潮湿和呛人的硝烟味中,一边操炮一边发出属于大陆民族对大海的征服声。

突袭舰队旗舰仙林号遭受重创,不得不早早退出战斗,失去指挥的英国突袭舰队乱成一团,担任掩护任务的悉尼和雅默斯号轻巡试图冲阵,将德国横队阵型搅乱;有些军舰按照旗舰最后下达的指令开始后撤,混乱中,南安普顿、诺丁汉号先后被击沉,洛斯托夫特号失去动力任人宰割。

9时13分,英国突袭舰队旗舰旗帜终于在墨尔本号轻巡桅杆上升起,残存的英国舰只开始向旗舰靠拢,狼狈的约翰牛终于能够组织起像样的炮战,英国驱逐舰支队和第八潜艇支队的三艘潜艇不要命的冲了过来,释放烟雾和鱼雷,试图掩护主力撤退。

“黔驴技穷!”王海蒂冷哼了一声,指挥他的赫岛防御司令部配属的第一巡洋舰中队,还有第三侦查舰队阿里阿德涅、斯得丁、斯特拉斯堡、但泽、斯图加特和慕尼黑6艘巡洋舰死死缠住英国突袭舰队主力,并且在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内连续击沉雅默斯号轻巡和探险者号侦查巡洋舰。第二侦查舰队的罗斯托克、科尔堡斯、特拉尔松德总计6艘轻巡和十余艘驱逐舰雷击舰开始围歼英国人的驱逐舰支队,顷刻间便获得了击沉6艘英国驱逐舰,1艘潜艇,重创3艘驱逐舰的骄人战绩。

“美因茨号重点攻击仙林号,斯特拉斯堡、施特拉尔松德号攻击悉尼号,其他的交给第三侦查舰队!”王海蒂走出拥有装甲保护的司令塔,站在艏楼舰桥上,任凭一发47毫米近失弹飞溅起的水雾将他的军帽掀翻在地。

不到一公里的交战距离上,105重炮的命中率已经达到了可怕的境地,穿甲弹和高爆弹像雨点一般落在仙林号轻巡上,仙林号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庞大的舰身向一侧倾斜,高耸的主桅杆摇摇欲坠,龙骨受损的舰体不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司令官,仙林号降下了米字旗,英国佬居然可耻的挂白旗投降了!”战斗持续到现在,双方伤亡都很惨重,急于复仇的美因茨号轻巡舰长望见那面在挂在副桅杆上的白旗,恨得牙痒痒。…,

“娘的,英国佬击沉老子三条船,挂上一面白旗就像保住自己的小命,没门!”杀红了眼的宅男无视参谋人员善意劝告,指着仙林号怒火滔天:“给老子击沉它!为老子的兵报仇,我们绝不接受任何投降!”

德意志人对纪律有着天然的服从性,王海蒂作为指挥官下达指令后,美因茨号轻巡顿时成了欢乐的海洋,炮兵们纷纷撇过头无视那面刺眼的白旗,炮弹不要钱似的朝仙林号砸去。

“舰长,德国人说不接受投降!”仙林号副舰长跑了过来,将军帽摔在甲板上,怒不可遏:“日耳曼人太野蛮了,这是对交战规则和骑士精神不加保留的亵渎!这是对现代文明赤裸裸的犯罪!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屠杀!”

“副舰长,我们击沉了德国三条船……”被飞舞的弹片咬去一条腿的仙林号舰长因为失血过度而脸色苍白,沉声来了一句,大嗓门的英国副舰长顿时没了声音。

9时39分,伴着绚烂的焰火,仙林号轻巡因为弹药库爆炸瞬间沉没。王海蒂那颗滚烫的复仇之心稍稍平淡了一些,他弯腰捡起被海水打湿了的军帽,仔细摩挲军帽上的黑鹰军徽。

就在王海蒂心情复杂的时候,空气中传来刺耳的凄厉的空气摩擦声,让交战双方官兵的耳膜饱受摧残。王海蒂在第一侦查舰队担任过参谋官,主持过战列巡洋舰的炮术训练,他熟悉这声音。宅男浑身一颤,难以置信的呢喃道:“大舰队?戴维-贝蒂?”

9时45分,一发343毫米重炮在美因茨号轻巡附近海域爆发,即便距离炸点足足有五十来米,可美因茨号还是被重炮产生的冲击力震得左摇右晃!

大舰队加入战团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让王海蒂清醒过来,他无暇思考历史是否因为他这个偶然因素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1916年的日德兰海战是否因为他的误打误撞提前上演,他也无暇顾及即将与死党兼知己戴维-贝蒂作战会是什么滋味,更不想猜度在德英两国交战背景下宿命般的对决后对方是否会在朋友的坟前留下一束矢车菊。

“撤退!撤退!与大洋舰队汇合!”美因茨号人仰马翻,343毫米重炮的爆炸声让所有人耳膜受损,暂时性失聪,王海蒂一把揪住美因茨号舰长,扯着嗓子叫喊道。

轻巡洋舰无论如何也扛不住战列巡洋舰的雷霆一击,王海蒂原以为狂傲的英国人得出大洋舰队因为潮汐作用无法出海支援这结论后,只会派出一些轻型舰艇突袭,却不想英国人对这场小规模、带有报复性质的海战如此重视,豪爽的投入了如此之多的赌注!

9时52分,第一轮试炮后,重新校正射击角度的英国战列巡洋舰第二轮炮击开始,猝不及防的斯特拉斯堡号轻巡被命中,它连倔强的机会都没有,被一枚穿甲爆破弹瞬间撕成碎片,仅仅在迷雾中的洋面上留下一滩血迹油渍和几块燃烧着的破烂。

几乎在同一时间,希佩尔将军指挥的第一侦查舰队三艘战列巡洋舰和一艘大型装甲舰也抵达战场。

8月23日上午10时,北大西洋北海深处,赫尔戈兰岛以西三十海里海域,大雾弥漫,自德英两国互相宣战以来,世界海军期待已久的血与火的大舰巨炮巅峰对决似乎即将鸣锣上演。

希佩尔的第一侦查舰队率先开火了,隔着弥散不去的雾海,主炮的命中率很不理想。戴维-贝蒂的第一战列巡洋舰舰队不甘示弱,隔着四散而逃的德国巡洋舰,五艘英国战列开展了一次跨射,可惜效果同样不甚理想。

“将军,海军部急电:8时左右,德国大洋舰队主力驶出杰德湾,去向不明!”兰帕德和情报参谋行色匆匆的冲进指挥室。

“司令官,海军部急电:7时30分左右,英国大舰队主力驶出斯卡帕湾,去向不明!”第一侦查舰队总参谋官皱着眉头,抓着一份电报纸走进司令塔。

****

“四千吨级的斯特拉斯堡号就这么完了?真的没有人活下来,哪怕一个人也好……”两支战列巡洋舰分舰队已经短兵相接,轻巡洋舰在这一等级的海战中完全排不上用场。王海蒂不敢拿将士的生命去“宜将剩勇追穷寇”赚取更大的军功,而是指挥他的军舰缓缓南撤。…,

“司令官,那可是戴维-贝蒂的战列巡洋舰!”希特中尉心情很不好受。

“好吧,戴维-贝蒂,你欠我三百五十四条人命!”宅男王海蒂对着苍凉的北方竖起了中指,冷冷道。

****

上午11时,多格尔沙洲上空的海雾渐渐散了去,一艘挂着米字旗的渔船在德国巡逻舰经常出没的浅滩海域徘徊不去。

“罗伊,他们回来了!”远传扬起了十数道青烟,老船长激动起来,腿脚不怎么伶俐的他竭力拾掇他的儿子爬上渔船风帆桅杆替他迎接英雄归来。

罗伊朝稚嫩的小手吐了几口唾沫,几个箭步顺着桅杆蹭蹭的爬上了上去,坐在支架上远远眺望。

“怎么样,胜利而归的皇家海军气势如何?!”老船长得意洋洋。

“爸,有些不对劲……”罗伊在桅杆支架上结结巴巴道:“皇家海军……皇家海军……”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信心满满的渔船热血老船长看到了让他心碎的一幕:一支残破不全狼狈不堪舰队在五艘战巡的护送下快速通过多格尔沙洲,朝哈里奇港狂奔而去。

这支舰队好像遭遇了可怕的梦魇,不仅数量比出征时少了一倍,而且勉强开回来的军舰那深灰色的舰体上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散布着弹坑不成“舰形”。落在最后面的几艘军舰更是惨不忍睹,它们的上层建筑几乎被夷为平地,舰身上布满了裂缝和由堵漏塞填充起来的巨洞,在那五艘战巡的拖拽下勉强行进。

“皇家海军好像吃败战了……”结巴的罗伊终于将后面几个字字正腔圆的喊了出来。

“这场偷袭战究竟谁赢了?”戴维-贝蒂站在狮号战巡的舰尾,望着那些遭受重创的几乎全军覆没的哈里奇舰队和十不存二的第一巡洋舰中队,面部肌肉隐隐在抽搐,某种情绪正在酝酿。

“很明显……”让骄傲的皇家海军人底下高贵的头颅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兰帕德语气顿了顿,沉默了好久才承认这事实。“我们输了……”

戴维-贝蒂深吸了一口气,学着王海蒂惯用的手势比了一个中指:“好吧,海蒂-西莱姆,这梁子咱们可算是结下了!”

第三章 老对手,新仇敌(一)

轰隆的炮声终于停歇了。

得知大洋舰队主力出动的消息,英国海军明智的选择撤退。迫于大舰队南下接应支援,德国海军也不敢追击。于是在某种心照不宣下,喧闹沸腾的大海终于平静下来。

海雾依然笼罩在大海上,虽然有了消散的趋势,可八月的阳光却依然刺不透这厚厚的水雾。潮湿的雾气,呛人的发射药硫磺味和硝烟味,死亡的血腥味和燃烧物的焦味在洋面上扩散,轻易击败了那些面对战巡343毫米主炮却怡然不惧的铁血真汉子,年轻的德意志水兵捂着翻涌的胃趴在船舷大吐特吐起来。

在德皇威廉连续十二道“措置班师”的金牌召唤下,希佩尔中将的第一侦查舰队和瑞博-帕奇文斯少将的第三侦查舰队已经回防杰德湾,而莱布李希特-马斯少将的的第二侦查舰队和赫湾防御司令部舰队则被留下来打扫战场。

海面上漂满了零碎,有残破的海军服和水兵的个人物品,有沉船泄露出来的油渍和忠勇之士的血污,有勉强漂浮在海面上的铁棺材和数不尽的军舰残骸,还有无数具尸体。

救生艇被放了下去,年轻的德意志水兵跳上救生艇,他们红肿着眼睛高举扩音喇叭和长棍铁销在赫尔戈兰湾的迷雾继续穿梭,苍凉悲壮的嗓音在迷雾中回荡,就好像北德意志地区的风格悲怆的招魂曲。

“我们是德意志海军,有人需要帮助吗?”

水兵们抿着嘴拿手里的长棍铁销在残骸中仔细拨弄,绝不肯放弃任何希望。时间飞逝,流年从他们拘谨的指间沙漏,简单的希夷变成了无妄的倔强,继而升华成为一种绝望。水兵用颤抖的手将那些在洋面上起起伏伏的尸首、残肢、破衣无分国籍无关新旧一一收殓起来,然后翻动木浆继续前行,举着扩音喇叭在迷雾中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期盼着,失望着。

“我们是德意志海军,有人需要帮助吗?”

大海如死一般的寂静,除了军舰鸟肆无忌惮的夺食,除了浮在海面上的那几块尚在燃烧中的小舢板偶尔发出的噼里啪啦的爆裂声。迷雾中的海战,德意志胜利了,然而现实总是比史书上冰冷的白纸黑字多一点感伤,水兵哭了,转身去看救生艇上垒成小山的熟悉的或者陌生的同僚袍泽的尸首,纷纷跪倒在小艇上苦成泪人。

“奥尔拜-列夫,G-192号驱逐舰炮手,海军上士,确认死亡……”

“丹泽尔-奥登,G-192号驱逐舰轮机兵,海军一等兵,确认死亡……”

美因茨号轻巡指挥室一片死寂。统计阵亡数字的参谋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希勒中尉捧着长长的阵亡名单,两只手抖得跟筛子一样。

斯特拉斯堡和科隆号轻型巡洋舰沉没,罗斯托克号、科尔堡号轻巡重伤,G-192、G-193、G-195、V-196、S-143五艘驱逐舰和雷击舰沉没,G-194、S-140两艘驱逐舰遭受重创,阵亡数字高达一千一百五十六人,尚有一百七十四人失踪,仅赫湾防御司令部就有九百八十七人阵亡。

桌子上阵亡通知书垒得很高,作为一线司令官,王海蒂必须在每一份阵亡通知书上签字,宅男不知道这些象征着死亡的阵亡通知书经海军部转手寄出,会有多少德意志家庭白发人送黑发人,多少德意志人父母妻子和儿女暗地里诅咒他。

“劳伦,我做错了吗?”钢笔被宅男按坏了,坚固的笔头扭曲起来,深黑色的墨水从缝隙中窜了出来在将士的阵亡通知书上流淌,恼人的黑色很快力透纸背,又很快被舱室湿热的空气蒸干。王海蒂将阵亡书揉成一团,抬起头朝靠在舱室角落神游天外的劳伦中尉疑惑道。

自宅男王海蒂1914年重返大洋舰队成为希佩尔的总参谋官伊始,劳伦上尉就一直是他的下属。宅男很欣赏劳伦上尉在畏畏缩缩的表象下骨子里只属于日耳曼民族的倔强,所以当他升任赫尔戈兰湾防御司令部主官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将劳伦上尉带走。在一场惨烈的海战后,尽管有胜利和荣耀作为注脚,可作为肩负数千人生死和荣耀的司司令官,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死寂让王海蒂觉得良心不安,他试图从纯日耳曼人那里找到事实真相。…,

“上校,德意志民族在并不盛产粮食的北德意志盐渍和沼泽地屹立千年,无论是高卢人、罗马人、鞑靼人还是近代盎格鲁-撒克逊人、斯拉夫人都没能彻底征服德意志,是鲜血和死亡铸就了德意志民族,塑造了年轻的德意志帝国!”劳伦上尉躲在阴暗的角落,他的回答却无限阳光,与当年基尔那个来自奥格斯堡的老码头搬运工布朗特的山花烂漫如出一辙:“谁都害怕死亡,可有些事总的有人去做!与其让下一代人痛苦,不如让梦魇自我们这代人手中终结!”

****

1914年8月23日,德英两国宣战第十九天,骨子里渗透了海洋文化的大英帝国和年轻但是却敢于挑战海洋的德意志帝国在名不见经传的赫尔戈兰湾迷漫的海雾中爆发了一场海战,史称赫尔戈兰湾海战。

英国哈里奇舰队指挥官雷金纳德-蒂里特准将因为8月6日那场由海军鬼才海蒂-西莱姆策划的经典潜艇伏击战而怀恨在心,他纠集了他的一众好友——第八潜艇支队的杰德-凯斯准将和第一巡洋舰中队的威廉-古德诺准将向英国海军部递交了一份野心勃勃的突袭赫尔戈兰湾,围歼德国赫岛防御司令部巡逻舰队的计划书。

众所周知,温斯顿-丘吉尔爵士是个文官,生性浪漫的他并不具备军人的战术素养,但偏偏为人骄傲自负。自开战以来,皇家海军败绩不断,遭受报纸和民众口诛笔伐的他不顾一切支持雷金纳德-蒂里特准将那份粗糙的方案,为此不惜与第一海务大臣费希尔爵士爆发激烈争执,并且直接导致后者辞职。

英国人的方案简单而粗暴,根据第八潜艇支队并不科学的调查和潜伏在德国的谍报人员传来的信息,由哈里奇舰队、第一巡洋舰中队和第八潜艇支队组成的突袭舰队将趁着德国大洋舰队锚地杰德湾潮汐水位最低的窗口时间突入赫尔戈兰湾,将德国海军鬼才、赫湾防御圈司令海蒂-西莱姆的巡逻舰队吸引至预定好的埋伏圈,聚而歼之。为了预防可能的危险,英国海军部又派出素有悍勇之名的戴维-贝蒂率领他的战列巡洋舰分舰队作为支援。

德国人对于英国的突袭计划并非没有风闻,赫尔戈兰湾防御圈司令、海军鬼才海蒂-西莱姆上校采取了守内虚外的政策,他让隐蔽性强的潜艇和航速超快的驱逐舰前出,配属司令部的第二侦查舰队第一巡洋舰中队四艘巡洋舰停靠在赫岛附近海域待命,并且拾掇莱布李希特-马斯少将的第二侦查舰队第二巡洋舰中队驻守杰德湾外围,希佩尔的第一侦查舰队主力前出杰德湾。

1914年8月23日,赫尔戈兰湾海战的消息凭借发达的现代通讯技术传遍了整个欧洲,继而扩散到美国和亚洲。尽管德英双方在战后第一时间宣称己方获得胜利,给予对方重创,可从8月24日协约国的国债在纽约证券所无人问津的场面就能看出究竟谁撒了谎。

某种意义上说,这场海战是大舰巨炮时代的先声,是一场经典的乱战。然而后世对这场海战的评价并不高,因为这场迷雾中的海战彻头彻尾就是个美丽的误会。英国人误以为大洋舰队无法出动,所以有恃无恐的调派大量轻型舰艇突入危险的赫尔戈兰湾,而戴维-贝蒂的战列巡洋舰分舰队仅仅作为支援舰队停留在距离交战海域很远的地方。德国人误以为皇家海军会看轻德国防御力量,却不想丘吉尔爵士为了让他的爱将戴维-贝蒂获得更多的出场机会和荣耀,执拗的派出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

由此可见,战争双方都对赫尔戈兰湾海战有所预见,但是双方都有重大失误和缺憾。对比英国海军部制定的粗糙方案,大洋舰队,确切说是海蒂-西莱姆上校对这场海战的准备更加充分。如果没有那场该死的海雾,英国突袭舰队必将遭遇海蒂-西莱姆上校的迎头痛击,匆忙赶来支援的戴维-贝蒂也必将在赫尔戈兰湾迎头撞上希佩尔的战巡,继而上演一场真刀真枪大舰巨炮对决。有水雷阵、雷击舰和大洋舰队主力的支援,还有德国最优秀的战术指挥官希佩尔将军和德国最优秀的战略天才海蒂-西莱姆的压阵,德国海军获胜的可能性大。…,

可惜,历史没有如果,一场突如其来的海雾打乱了德国人的布置,飞机飞艇和驱逐舰组成的警戒线在这恶劣的天气下形同虚设,英国人炮击赫尔戈兰岛的天马行空、德国值班参谋的失误和科隆号舰长密克朗少校的大胆更是将这种恶劣天气带来的影响放大到无以复加的境地。要不是海蒂-西莱姆在7时55分敏锐的察觉到英国人可能的后手,下达富有远见的战略转向指令,也许赫尔戈兰湾的历史就将改写。

迷雾中的赫尔戈兰湾海战,德国海军先后出动了三艘战列巡洋舰,一艘大型装甲舰,十三艘巡洋舰和十七艘其他轻型舰只。而英国海军前后出动了五艘战列巡洋舰,十艘巡洋舰,三十二艘驱逐舰和三艘潜艇。德国人最终以两艘巡洋舰,五艘驱逐舰沉没,两艘轻巡和两艘驱逐舰重伤,阵亡一千三百三十人的代价击沉英国5艘轻型巡洋舰(仙林、南安普顿、洛斯托夫特、雅默斯、侦察者),14艘驱逐舰,1艘潜艇,俘虏一艘轻巡洋舰(悉尼号)和一艘新式驱逐舰。根据英国战史记载,英国此役阵亡超过两千人,所以说德国人的胜利是辉煌的。

赫尔戈兰湾海战对德英两国的海军政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就英国而言,老牌劲旅皇家海军终于开始正视来自排名世界第二的大洋舰队的挑战,大舰队司令约翰-杰利科将军的远程封锁理论在英国海军内部支持者越来越多,而英国民众和报纸对于皇家海军不作为的指责也越来越激烈,以至于英国议会屡次召集海军高层出席听证会并且责令他们向英国民众做出解释。赫尔戈兰湾海战后,温斯顿-丘吉尔掌握的海军部大洋政策一直在激进和保守之间徘徊不定,直到1915年达达尼尔海峡战役丘吉尔下台也没能得出定论。

赫尔戈兰湾海战对德国的影响与英国有着惊人的相似性,1914年8月23日,英国第一海务大臣约翰-费希尔爵士并没有来海军部上班,英国海军上上下下终于确认费希尔元帅的辞职消息。与此同时,费希尔爵士的夙敌、大洋舰队的缔造者阿尔弗雷西-冯-提尔皮茨在海战期间向皇帝递交了辞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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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老对手,新仇敌(二)

“经过进一步焦急的反省,我已得出遗憾的结论:我不能继续与你共事了。为了国家利益,就没有必要追根究底了,我不同意贸然赫尔戈兰湾突袭计划,可我阻止不了它,这除了令我极不愉快外,对你来说也不公平。我立刻就要动身去苏格兰,以免人们问这问那。”

——摘自费希尔辞职报告

费希尔元帅在英国海军部具有崇高的威望,海军部不少一线指挥官、中层官员和技术官员都是他的簇拥。基于对丘吉尔指挥能力的不信任,一战前夕,英国海军部少壮派要求费希尔元帅重返海军部的呼声很高。

费希尔的存在对于海军大臣丘吉尔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迫于压力,丘吉尔惺惺作态的重新启用赋闲在家的费希尔,然而丘吉尔绝不会放弃作为海军大臣的无上权柄,文官出身的他利用职权不断百般排挤和架空费希尔,反击果断凌厉而且隐蔽。丘吉尔断定性格强势的费希尔不会与他虚与委蛇,愤然辞职那是迟早的事。

果不其然,8月23日清晨,就在英国突袭舰队浩浩荡荡杀向赫尔戈兰湾的时候,英国海军大臣和其他三位海务大臣都收到了来自第一海务大臣费希尔元帅的辞职信。

赫尔戈兰湾海战无疑是丘吉尔与费希尔矛盾的催化剂,丘吉尔从政客的角度考量,执拗的发动了这次战役,而费希尔骨子里还是个职业军人,他绝不容许皇家海军冒险。一番激烈的争执后,在海军高层势单力孤的费希尔元帅黯然辞职。

费希尔辞职的消息让英国海军上下多少有些措手不及,赫尔戈兰湾惨败的消息传回海军总部,对于风雨飘摇人心不稳的英国海军部更是雪上加霜。这时候,跃跃欲试很久的温斯顿-丘吉尔果敢的站了出来,他在第一时间宣布迷雾中的乱战英国以惨重的代价获得了辉煌的胜利,打掉了德国海军嚣张气焰,并且派出与费希尔素有嫌隙的海务大臣阿瑟-威尔逊前去劝说费希尔回心转意。

阿瑟-威尔逊的劝说结果可想而知,8月23日,约翰-阿巴斯诺特-费希尔,这位凭借一己之力拯救了江河日下暮气沉沉的皇家海军,并且带领米字旗舰队重新走向辉煌的老将数十年辉煌而精彩的职业生涯终于行将谢幕。

吉普车在苏格兰北部高地疾驰,坑坑洼洼的乡间小路,数不清的风车和教堂,一望无垠的草原和丘陵,还有成堆的羊群和绵长的苏格兰风笛在吉普车窗外一闪而过。

费希尔辞职后的第四天,正在奥克尼群岛斯卡帕湾狮号战巡上劳神撰写赫尔戈兰湾海战战斗报告的戴维-贝蒂突然收到一份署名费希尔的电报,于是身为丘吉尔一系主力干将的他不得不跳上开往苏格兰高地深处的军用吉普车。赶在午饭之前,风尘仆仆面带憔悴的戴维-贝蒂中将终于出现在了位于苏格兰北部濒临斯佩河的一间小别墅外。

辞职后的费希尔看起来精神抖擞,他穿着简朴的农夫衣服,嘴里叼着一根香烟,悠然惬意的坐在斯佩河源头的某条溪水旁的乱石上垂钓。

“元帅!”钻出吉普车的戴维-贝蒂理了理自己的军容,举手敬礼。

“哈哈,贝蒂,我已经辞职了,别这么拘谨。”费希尔掐灭烟头,指着空空如也的鱼篓尴尬一笑:“本来还想请你吃鱼宴,可惜学艺不精……”

“元帅,还是让我来吧。”戴维-贝蒂有些技痒,他脱下白手套接过费希尔手中的鱼竿,老练的左右看了看,寻了片阴凉的地方下竿,不一会儿就有一尾小鱼咬钩。

“想不到素有皇家海军第一悍将之称的戴维-贝蒂也是垂钓老手,我还以为这玩意只是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家伙的专利。”身体有些发福的费希尔元帅将活蹦乱跳的小鱼收进鱼篓中,打趣道。

“这是1894年闲来无事的时候培养起来的爱好。”戴维-贝蒂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手握鱼竿,在心底反复推敲猜度费希尔元帅千里迢迢找他闲聊的用意,嘴上也没闲着,咧开嘴有些感伤的解释道:“好些年没摸过鱼竿了,没想到技术还在。”…,

“坎佩当事件?”费希尔人老成精,轻易将并不怎么愉快的话题转移开来:“1894年真够热闹的,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那年你正在造船厂等待坎佩当号铁甲舰修复结束,而维多利亚号的舰长杰利科也摆脱了军事法庭对他的指控,而德国战略双杰、基尔海校三剑客正是在那一年加入德国海军。”

戴维-贝蒂尴尬的笑了笑,1893年的坎佩当事件,地中海舰队旗舰维多利亚号沉没,包括地中海舰队司令特莱恩上将和357名官兵遇难,遭遇撞船事故的戴维-贝蒂至今都还觉得那是个可怕的梦魇。

“贝蒂,你觉得我的老对手,德国海军大臣阿尔弗雷德-冯-提尔皮茨元帅能力如何?”费希尔眯着眼睛,看似无心的考校道。

“虽然缺乏战略远见,但是能将一穷二白的德国海军有无到有打造成排名世界第二的大洋舰队,他的所作所为值得我们尊敬。”戴维-贝蒂警惕起来,抓着鱼竿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是呀……”费希尔稍稍抬起头凝望蔚蓝的天空,试图在年轻人面前掩饰一位失了势的老将眼里无尽的落寞。孤独着品味完枭雄末路的辛酸,费希尔竟然对北海对岸的夙敌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他喟然长叹:“很可惜,提尔皮茨也辞职了。”

提尔皮茨辞职了?那个性格偏执脾气暴躁绝不肯服软,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冷藏好朋友西莱姆十数年,把持了德国海军大臣一职十七年之久的老家伙居然辞职了?这骇人听闻的消息从费希尔元帅嘴里蹦出,叫疑神疑鬼的戴维-贝蒂头皮发麻,顿时觉得这个世界有些荒谬。

“虽然这件事连德国海军高层都不知情,但是事实的真伪不容置喙,就在前天,提尔皮茨私下发电报知会我了……”

费希尔元帅的补充击碎了戴维-贝蒂的幻想。1914年的8月,前有费希尔的黯然离职,后有提尔皮茨的神伤隐退,后提尔皮茨时代的大洋舰队没了提尔皮茨的压制,在以弗朗茨-冯-希佩尔和海蒂-西莱姆为首的德国海军少壮派的带领下究竟能走多远?德国海军会不会采取非对称作战方式对付英国?大洋舰队会不会一改往日的暮气和谨慎,变得锐意进取起来?

身为大舰队一线指挥官的戴维-贝蒂坐不住了,他预感到宁静的北海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他必须尽快做出相应预案!

“将军,您找我的目的是?”戴维-贝蒂有些焦虑,他对自己的定位是职业军人而不是谎话连天的政客,面瘫腹黑这一手他戴维-贝蒂无论如何也学不来,他深吸一口气,毫不客气的对元帅单刀直入。

费希尔元帅沉默了片刻,垂头去看斯佩河淙淙的流水,犹疑不定道:“戴维-贝蒂,我可以将海军的未来托付给你吗?”

“什么?”戴维-贝蒂手里的鱼竿稍稍一颤,刚刚咬钩的小鱼警觉的逃走了,徒留满脸错愕戴维-贝蒂。

“老实说,与提尔皮茨斗了小半辈子,到最后还是输给他了。”费希尔元帅眉宇紧锁,心有不甘道:“真的很羡慕那个老家伙,他的大洋舰队既有第一流的海军战术指挥官希佩尔,又有百年难得一见的战略天才西莱姆,而大舰队却只有一个戴维-贝蒂!”

“元帅,您可以信任约翰-杰利科上将!”杰利科是“费希尔帮”的主力成员,戴维-贝蒂吃不准费希尔的用意,只得言不由衷的恭维道。

“连你都知道约翰-杰利科只是个守成之帅,对内他摆脱不掉不懂军事的海军大臣指手画脚,对外他的远程封锁应付不来后提尔皮茨时代的复杂多变的局势。”费希尔元帅有些萧瑟的目光随着不断上升的语调变得锋芒锐利起来,他死死盯着戴维-贝蒂那张微微有些紧张的面孔,急促道:“而你不一样,世人都道你是有勇无谋的悍将,只适合当一位冲阵的大将,可我知道你的极限并不在于此,你的谋略不比海蒂-西莱姆差。后提尔皮茨时代,文武双全的你将会是大舰队不可或缺的灵魂人物,你所欠缺的只是一个机遇,一个比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更大的舞台,而这些我都可以给你。”…,

费希尔元帅仓促的语气顿了顿,朗声问道:“戴维-贝蒂,我可以将海军的未来托付给你吗?”

“可是我是丘吉尔的人!”戴维-贝蒂那颗年轻激越的心慌乱了一下,硬着头皮稀里糊涂的回答道。

“孩子,你错了,你是皇家海军的戴维-贝蒂,是大英帝国的戴维-贝蒂,而不是温斯顿-丘吉尔的戴维-贝蒂。”已经七十四岁的老将摇了摇头,将他内心积蓄的块垒和盘托出:“我了解我的老对手,提尔皮茨绝不会轻易放弃由他一手开创的事业,除非他已经找好了接班人并且为那个幸运儿安排好了一切。贝蒂,我有一种预感,那个人不会是莱茵哈德-冯-舍尔,不会是弗朗茨-冯-希佩尔,而是海蒂-西莱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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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酷的血战后,爱情的甜蜜总是叫人有些难以接受,然而海军上尉奥托-韦迪根,或者说来自拉芬瑟贝格蓝德的韦迪根家族就是这么喜欢出人意表,8月27日,赫尔戈兰湾海战后第四天,U-9号潜艇艇长奥托-韦迪根在威廉港威廉大教堂举行婚礼。

韦迪根家族出过不少大人物,有新教的宗教家、科学家,也有作家和商人。盛名所累,韦迪根家族在各行各业的人脉,韦迪根本人的海军同僚,还有闻风而来的皇帝、海陆军高层和各路记者云集威廉大教堂,韦迪根与他的青梅竹马琳达如期举行的婚礼注定要轰动德国。

依然是老套的剧情,恋人站在神父和十字架前相互允诺交换戒指,誓言要生生世世守护对方。宅男有理由为他的手下韦迪根和琳达的爱情虔诚祝福,也有十足的借口对着庄严肃穆的场面嬉笑怒骂。

1902年盛夏,基尔大商人之女凯瑟琳与石赫州位高权重的议员之子小维克多的婚礼轰动全城,1902年的寒冬,王海蒂与史瑞克特家的小女儿安妮的婚礼在基尔下区贫寒的小教堂里结束,相识或是不相识,相爱或者不相爱,那一年四个年轻人对着宗教信仰不管不顾的应诺,没走完全程便惊觉那是错爱一生。最是纯白无暇的爱情,呵,高富帅与矮穷丑的爱情!

神父宣布韦迪根和琳达结为夫妻,香槟被开启,乐队奏响欢快的音乐,欢呼声和祝福声在大教堂萦绕回荡,可王海蒂却眩晕起来,总觉得这幸福是幻化成为压力扑面而来。

新人丢出来的,带着爱神眷顾的鲜花一不小心钻进劳伦中尉的手中,王海蒂那个猥琐不堪的手下居然羞涩起来,仿佛烫手山芋似的将鲜花径直塞进王海蒂的手中。宅男只能落落大方,苦笑着扬了扬手上的结婚戒指。

其实王海蒂并不是不解风情之人,这话是对凯瑟琳说的。

“还好吗?”新人撅着嘴将鲜花收走,决定重新抛一次。凯瑟琳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走了过来,小声问了一句,旋即又自作主张的替王海蒂回答道:“嗨,这个问题真的太无趣了,你过得很好,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你的消息。恭喜您,第一侦查舰队副司令,海蒂-西莱姆少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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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老对手,新仇敌(三)

“还好吗?”新人撅着嘴将鲜花收走,决定重新抛一次。凯瑟琳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走了过来,小声问了一句,旋即又自作主张的替王海蒂回答道:“嗨,这个问题真的太无趣了,你过得很好,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你的消息。恭喜您,第一侦查舰队副司令,海蒂-西莱姆少将!”

韦迪根上尉的婚礼轰动德国,基尔大商人、化工大亨迪克和他的宝贝女儿凯瑟琳自然也收到了邀请。十数年不见,一袭长裙的凯瑟琳一如当年知性迷人,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属于年轻人的风华正茂逐渐淡漠了去,岁月终究在她绝美的容颜上留下了苍白的印记。

“vielleicht(也许)……”王海蒂洒脱一笑,报纸上酣畅淋漓的胜利背后的皑皑白骨,还有海战后波谲云诡的政治斗争,海军部对他的明升暗降,还有他不得不面对的新对手,王海蒂这四天如过山车般经历的一切似乎都融进了那恬静的笑容,在欢乐的教堂里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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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蒂-西莱姆晋升为海军少将,调任第一侦查舰队副司令;取消赫尔戈兰湾防御司令部,原赫湾防御司令部所属水面舰艇归属第二侦查舰队指挥,马斯少将兼任赫湾巡逻舰队总司令一职;组建赫岛司令部,原赫岛防御司令部飞艇飞机中队和海防部队划归赫岛司令部指挥!”

8月25日,赫尔戈兰湾海战后第二天,柏林海军总部紧急召开的会议上,海军部保守派的旗帜、海军内阁大臣乔治-冯-穆勒将军得意洋洋的介绍了帝国陆军在法国如火如荼的八月攻势和一片光明的战争前景,继而代表皇帝威廉宣读了一系列人事任命。

宅男又升官了。王海蒂的人生轨迹总是那么奇妙,从军校毕业的候补少尉军官到风头正劲的海军中尉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1898年国会辩论后,风头正劲的宅男如同被捅破了的气球瞬间跌落凡间,继而海外颠沛流离,穷尽十六年的时间仅仅晋升成为海军上尉;1914年初,在希佩尔和雷德尔的努力下王海蒂终于从伊斯坦布尔那块不毛之地重返大洋舰队,军衔也随着大规模欧战阴云在欧陆的积蓄密布和二十年服役生涯练就的军事素质如同火箭一般蹿升,从海军上尉到第一侦查舰队总参谋官、海军中校不过四个月而已;战争爆发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王海蒂终于迈过了那道无数人穷尽一生尚且不能得偿所愿的门槛,用赫赫功勋为自己的肩章别上了一枚璀璨的将星。

“这算是安慰奖?”已经位列海军总部会议室前排的王海蒂少将接过那份盖有海军大臣印鉴的任命书,扭头朝弗朗茨-冯-希佩尔中将看了一眼,苦笑道。

赫湾防御司令部司令官虽然是上校军衔,比不得少将军衔的第一侦查舰队副司令位高,但是论及实际职权,赫湾防御司令部远比徒有虚名的舰队副司令更加来得实惠,而且赫湾防御司令部的性质职能也决定了其任务的艰巨性和战斗的频发性,而只有战争,军人和穿越客最喜欢的功勋、荣耀和胜利才能触手可及。

明眼人都看出这是帝国海军部对王海蒂就任赫湾防御司令部主官期间一系列自作主张桀骜不驯的挑衅行径的报复,这一点从海军总参谋部作战科参谋官埃里希-雷德尔上校紧锁的眉头就能看出。在帝国宣传部和海军部的吹捧下,自开战以来在北海上未尝一败锐意进取的王海蒂已经成为德意志版的纳尔逊,这时节打压民族英雄是不合时宜的,但是海军部对付一个愣头青有的是办法,虚职以待就是海军部那些政客圆滑的政治手腕的最好明鉴!

王海蒂倒也没泄气,被海军部打压冷藏不止一次两次了,从1898年当头一棒惶惶不可终日到如今潇洒自然底气十足,近二十年的流浪生涯给予王海蒂的经验财富可不是一星半点。

8月23日,赫尔戈兰湾海战打破了皇家海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大洋舰队自开战之初低落的士气被一扫而空,如今海军将士气势正旺,他们已经不满足向大海所迈出的试探性一步,年轻的水兵们已经迫不及待跃跃欲试的想要挑战皇家海军的权威,试探日不落帝国的成色,继而将纵横七海的米字旗舰队掀翻在地。…,

在宅男一手促成的辉煌胜利面前,以舍尔和希佩尔为首的海军少壮派军官话语权不断扩大,战前制定的消极避战的保守方略在年轻人的冲击下摇摇欲坠,可怕的封锁战持久战,伯恩哈德-冯-奥登和他的东亚舰队折戟福克兰群岛的殇,精疲力竭的1918年和水兵暴动,还有令热爱这支舰队的王海蒂夜不能寐的斯卡帕湾上的“彩虹”,这些始终笼罩在悲情的德意志帝国上空的梦魇氤氲如今终得拨云见雾,望见曙光。

王海蒂确信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而他的未来谁也夺不走,无论是老对手提尔皮茨还是习惯卖弄口舌却又志大才疏的穆勒,又或者软骨头英格诺尔!

就在宅男得意洋洋的时候,弗里德里希-冯-英格诺尔将军站了起来,伴着乔治-冯-穆勒小人得志的猖狂的笑,职位越高骨头越软的大洋舰队司令官不喜不悲的宣读了由海军内阁大臣早拟的第一号海军令。

“大规模的海军决战时机并不成熟,帝国海军应在陆军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之前,或者皇家海军遭受重大损失之前固守北海各港湾河口以待良机。除了侦查舰队,大洋舰队各主力舰队不得私自出动,违令者军法从事!”

陆军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没有制海权,以海军起家的约翰牛难道会迫不及待的投降,亦或是总参谋部指望陆军能游过英吉利海峡?

皇家海军遭受重大损失?没有海军的主动进攻,难不成要指望英国人会拿他们的超无畏舰来验证德国水雷场的面积和威力?

在一场辉煌的胜利后,胜利一方固守港口不得主动出击,这不是后世某大国的一贯作风麽?

王海蒂沸腾的狗血瞬间凝固了,那颗骄傲年轻的心莫名咯噔一下,只感觉眼冒金星。

海军紧急会议在压抑沉闷中草率结束,垂头丧气的少壮派和占据上风的保守派在相互敌视之余,如潮水般散了去,不一会儿,空旷的会议室只剩下王海蒂和英格诺尔。英格诺尔将军悠闲自得的品着手里的咖啡,而坐在会议室前排老旧的椅子上的王海蒂脸色如同基尔六月的天气,阴晴不定。

英格诺尔将军宣读完第一号海军令后,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年少气盛的王海蒂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跳出来指摘反驳,而是坐在斜斜的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一言不发。王海蒂的沉默不仅令准备拉架的希佩尔和舍尔稍稍有些失态,就连准备借题发挥的海军内阁大臣都有些措手不及。

良久,会议室陈旧的椅子终于发出吱呀声,王海蒂长长的叹息一声,涣散的目光逐渐坚定起来,几个箭步朝会议室外走去。

“西莱姆,可以告诉我你选择沉默的缘由吗?”英格诺尔已经搁下茶杯,喊住了行色匆匆的王海蒂。“沉默可不是海蒂-西莱姆的性格!”

“将军,您想听什么?让我像小丑一样上窜下跳,表演孤寂的独白或者醉汉的梦呓,然后被你们借机羞辱打压?”王海蒂的咆哮声几乎将空空荡荡的会议室穹顶掀翻:“好吧,如你所愿,因为我的命运已经与大洋舰队,与德意志绑在了一起。不管你们信与不信,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施佩伯爵的东亚舰队将会牵制英法在远东和美洲的舰队,索罗钦中将的戈本号战巡将英法地中海舰队拖在爱琴海动弹不得,防守英国本土的三支舰队只剩下大舰队可堪一战:哈里奇舰队已在赫湾海战几乎全军覆灭,海峡舰队深陷潜艇水雷编织的泥沼,费希尔元帅的去职对经他一手创建的大舰队的深层次氤氲嬗变还在继续。1914年剩下的这几个月将是大洋舰队挑战大舰队最好的时机,而且是仅有的时机!”

宅男的呓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英格诺尔笑了,那笑容不带任何嘲讽的意思。“少将,你将如何挽救德意志海军?”

王海蒂对于保守无知的海军部几乎已经绝望了。那些常年呆在办公室,暮气沉沉尸位素餐海军部元老高层们完全不了解马汉的《海权论》和大舰巨炮时代的海上较量,也预见不到经济封锁对于一个国家的战争潜力的摧残究竟有多么严重,他们只是依据那些冰冷的情报数据和带有风帆时代影子的兵棋推演决定蒸汽时代的大洋舰队采取的方略。…,

“也许能挽救这一切的只有霍亨索伦!”王海蒂看了看十年前海军初创之时也曾张扬热血过的弗里德里希-冯-英格诺尔一眼,冷冷道。

1898年宅男之所以能摆脱提前退役的命运,仅仅只是流放海外,冥冥之中似乎有德皇的眷顾。1914年宅男之所以能够逃离伊斯坦布尔炼狱,似乎与雷德尔在德皇面前进言不无关系。在他黔驴技穷的时候,王海蒂觉得劝说德皇威廉改变心意将会是他唯一也是仅有的机会!

“不,西莱姆,你错了!”被称为“皇帝的应声虫”的英格诺尔将军舒缓的语气为之一顿,眯成一线的眼睛不时的闪烁着精光。“这个世界是肮脏的,在含情脉脉的政治包装之下,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未必就是事实真相,就好像同意大洋舰队前出杰德湾的是你的夙敌提尔皮茨,就好像那个老家伙在两天前向皇帝辞职,就好像……

英格诺尔的话头戛然而止,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但却固执的不愿多吐露哪怕一个字。

“西莱姆,请记住,这个世界上只有亲人和你的智慧不会欺骗你,你首先得是个政客,然后才能成为最杰出的海军指挥官!毋容置疑,这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将给你的忠告!”

【千算万算,还是出大bug了,我把敞篷车当成吉普车了,囧……我道歉,趁夜半改回来,免得伪更新;很忐忑,不知道这几章会不会挨喷,一涉及主角心理夏雨就胆怯,怕众口难调;最后,再推荐一本书,北华的《龙舌兰怒放的时候》,文学网的书,文笔很好,很有味道。】

第四章 老对手,新仇敌(四)

【先更一章吧,发现《老对手,新仇敌》这章还得六千字才能完结,干脆拆开来发吧,晚上继续码,不过更新时间可能不是标准的七点半了…】

提尔皮茨辞职了,那个让王海蒂怨恨了小半辈子的倔老头居然辞职了,他甚至在王海蒂引以为豪的赫尔戈兰湾大捷功劳簿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从海军总部的会议室出来,王海蒂在狭窄的走廊上晕头转向。提尔皮茨的辞职、英格诺尔的告诫、十数年惨痛的回忆让焦头烂额的宅男敏锐的觉察到什么,可每当宅男试图集中精力深入思考的时候,那点可怖的灵感又总是能轻易从脑海里溜走。

王海蒂对于这栋陈旧老化的建筑物并不陌生,曾经担任过海军办公室秘书的他跌跌撞撞的在海军总部大楼里走,循着旧年的记忆转过几个岔口,绕过几个转角,不自觉的来到熟悉而又陌生的帝国海军大臣办公室门前。

“不是提尔皮茨,而是皇帝威廉!”似乎是醍醐灌顶,王海蒂豁然开朗的愉悦尚未消散,冷汗已经打湿了他衬衣的前胸后背。

1897年,头脑发热的王海蒂发表了艳惊四座的《论战列舰时代的非对称作战》。基尔海军学院校长、赖歇少将如获至宝,下令学校存档并且亲手誊抄一遍,郑重其事的交给提尔皮茨。王海蒂近乎妖孽的精准预言消失在海军部浩如烟海的公文中,传言说提尔皮茨看不上那份近乎凡尔纳的科幻小说式的论文,它被好大喜功的皇帝收藏了。

1898年,年少气盛的王海蒂与提尔皮茨吵得很凶,由最开始的理论之争变成单纯的意气用事。宅男与提尔皮茨交恶后被放逐海外,从最初的远东炮舰的枪炮长到波罗的海预备役舰队的动员参谋,到荒凉的东非海军陆战队指挥官,到最后,山穷水尽的王海蒂为了丰厚的薪资不惜摒弃宅男“安全至上”的原则,冒着战火来到危险的伊斯坦布尔,跟随山河日下的奥斯曼帝国在巴尔干那片被神遗弃了的绝域沉沦。

1914年1月,希佩尔与雷德尔在提尔皮茨面前旁敲侧击,试图让提尔皮茨放弃对宅男延续十六年的仇视,可性格偏执的提尔皮茨对此无动于衷,他甚至喊出“在他改掉他那令人作呕的骄傲自大和夸夸其谈之前,我并不准备接受任何由他撰写或者叙述的观点,即便他的观点是对的”这样的言论。

1914年7月,在希佩尔将军的照拂下,王海蒂在大洋舰队游刃有余,然而海军大臣决计不会放弃对这个桀骜不驯的年轻人的打压,屡屡借口王海蒂的出言不逊顶撞上官,对他的职务升迁横加干涉指手画脚,要不是希佩尔因为身体问题放弃了赫湾防御司令部主官一职,恐怕也就不会有王海蒂在战争八月的豪情万丈。

宅男一直以为他的敌人是看他不顺眼的提尔皮茨和以乔治-冯-穆勒为首的海军部元老,前者虽然处境不妙,可地位崇高的他对海军的人事任命拥有干涉权,后者虽然并不掌握实权,可他们要么是皇帝的宠臣近侍要么门生故旧无数,或倚老卖老或有恃无恐,他们对大洋舰队的掌门人、性格弱势的英格诺尔将军拥有足够的影响力。

在王海蒂看来,新兴的德国与旧的世界体制必有一战,无论是天时还是人和,一战都是德国打碎枷锁的最好时机。历史上德国战败,后方的工人运动、黑死病肆掠、两线作战都只是外部因素,追根究底,德国还是输给了消耗战。

为此,就任赫尔戈兰湾防御司令部主官的王海蒂将他手里的牌发挥到极致,用一场又一场剑走偏锋急功近利、近乎冒险赌博式的胜利撕下了皇家海军“独孤求败”的外衣,用辉煌和荣耀告诉那帮垂垂老矣的海军元老海军永远都是一种进攻性兵种,试图在舆论面前造成一种既成事实。被海军部明升暗降后,王海蒂也没觉得丧气,他还幻想着能够说服皇帝,排除提尔皮茨那个老家伙的扯后腿和海军部元老的干扰,击碎英国人的海上封锁。…,

熟知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残酷和德国战败后哀鸿遍野的惨状的宅男内心未必没有恐惧,然而宅男并非浑浑噩噩虚度韶华之人,既然已经在基尔安家落户,那么德意志这片瑰丽的土地就有足够多的东西只得他去守护,容不得他王海蒂退缩。8月4日战争的号角奏响,王海蒂义无反顾的挺身而出,被天-朝三十年的承平和河蟹世界的外交政策而阉割去的责任感和使命感逐渐寻了回来,王海蒂以孤胆英雄的姿态试图挽回大洋舰队低落的士气,孜孜不倦的寻衅滋事试图在庞大的皇家海军面前扳回战争主动权。

就在王海蒂重整旗鼓奔走呼号的时候,宅男蓦地发现其实他要挑战的并不是一些过了气的老人,提尔皮茨也并非他真正的仇敌,与之相反,也许这些年隐藏在暗处百般照拂他的那个人不是德皇,而是提尔皮茨!

1894年,王海蒂与小半生的夙敌提尔皮茨会面,那时候提尔皮茨还不是大洋舰队的缔造者,王海蒂也远没有如今这偌大的名声,校园里的闲聊没有惊天地动鬼神,但是提尔皮茨上校对于当时臭名远扬的王海蒂的欣赏溢于言表,提尔皮茨甚至劝告斯腾泽尔对后知后觉的王海蒂多一份包容理解。

1897年,王海蒂首次提出“非对称作战”概念,哗众取宠一阵子后旋即被海军部束之高阁。海军部的传言王海蒂也听说过,可在他担任海军办公室秘书期间,王海蒂分明望见了被提尔皮茨锁在柜子里的那篇被提尔皮茨用红笔批判的满满当当的《论战列舰时代的非对称作战》。年少无知的王海蒂还以为那是传言的明证,现在想来,也许提尔皮茨比谁都更加重视王海蒂的论文,至少费希尔主持建造的无畏舰和完美巡洋舰下水后,德国人很快便拿出了拿骚级无畏舰和冯-德-坦恩级战巡,其设计水平和性能数据甚至比英国人更加优秀。

1898年,王海蒂与提尔皮茨吵得很凶,紧接着被冷藏和流放,在海外蹉跎了十六年。1914年,在希佩尔和雷德尔的游说下,王海蒂终于能够重返大洋舰队。王海蒂有十足的理由感激德皇威廉,可雷德尔早在1909年的时候就已经担任皇帝威廉的皇家游艇——霍亨索伦号航海长,王海蒂有理由怀疑皇帝在此事中的作用。

1914年7月初的海军部会议,王海蒂猛烈抨击了海军高层含混不清的大洋战略。那时候的宅男正在气头上,不可理喻的他没有意识到海军内阁大臣乔治-冯-穆勒不过是个弄臣;海军部元老影响力尚在,但对于帝国的战略方向并没有决定权。而此时,海军部威望最高的是帝国海军大臣提尔皮茨,掌握实权的是大洋舰队总司令英格诺尔,他们固然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瑕疵,但毕竟都是德国海军一时无两的将帅之才,即便他们不能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可总不至于让排名世界第二的德意志海军海洋战略自相矛盾含混不清,须知道由提尔皮茨一手缔造的这支大洋舰队头号假想敌就是大英帝国。王海蒂更加没有意识到,在会场上口出狂言的他能逃过乔治-冯-穆勒的追究并且在七月末意外晋升上校并且成为赫湾防御司令部主官不过是提尔皮茨与希佩尔联手演绎的双簧。

王海蒂突然明白了海军这些年发了疯似的建造主力舰,却不肯为大洋舰队配齐足够的巡洋舰、辅助舰只的缘由了;王海蒂突然体会到海军这些年对于新科技的运用偏向保守,却总能轻易后来居上的缘由了;王海蒂突然理解了十年前大洋舰队草创,百废待兴之时曾也热情万丈的英格诺尔将军之所以职务越高骨头越软的缘由了;王海蒂终于理解提尔皮茨在赫尔戈兰湾海战胜利的同时不得不黯然辞职的缘由了。

“原来一手操控我十数年起起伏伏的命运遭际,让我呕心沥血书写的调查报告石沉大海,让大洋舰队屡走弯路的那个人并不是提尔皮茨。”爆裂的情绪在心头滋蔓,幡然醒悟的王海蒂扭头朝夏洛腾堡宫看去,湛蓝的眼瞳里充满了嗜血的味道:“大洋舰队从来就不是帝国海军大臣阿尔弗雷德-冯-提尔皮茨的,从来就不是舰队总司令阿尔弗雷西-冯-英格诺尔的,它更加不属于德意志人民!真正操控这支舰队命运的只能是霍亨索伦家族,只能是德意志的皇帝!”

第四章 老对手,新仇敌(五)

【似乎高估我自己了,第二更只有两千七,丢人。星空下的呢喃都已经猜出来谁才是终极boss了,哎,这个坑不深……】

装饰奢华的帝国海军大臣办公室如今空空荡荡,搁在窗台上的盆栽不见了,挂在墙壁上的17世纪油画不见了,金色的签字笔和摆得很高的文件也从紫藤木办公桌上消失了。

昂贵的波斯地毯倒是还在,只是因为这几日的搬运清场工作而稍稍有些破落。藏在拐角的自鸣钟犹自在滴滴答答的走着,渗人的滴答声在门窗紧闭的黑暗中扩散。

半掩着的门被推开了,刺眼的光亮照进来,惨白的光线印在提尔皮茨元帅经岁月雕琢过的老脸上。

“西莱姆,你终究还是来了。”提尔皮茨枯坐在沙发上,苍老的脸微微动容,开口道:“英格诺尔预言你永远都猜不透这棋局,或者说猜透了却装作不知道,但我对你的期许一日都不曾变改过!哈哈,看来我的坚持是对的!”

王海蒂呆呆的靠在门框边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十数年刻骨的仇恨走到头却惊觉那只不过是黄粱一梦,积攒的怨恨尚未散尽,醍醐灌顶他还得添上感激,命运的荒谬和人生的滑稽让沾染了些许只属于德国人的古板和严谨的宅男无所适从。

“自我1897年开始担任帝国海军大臣,皇帝和议会给我的压力如蛆附骨如影随形。我是一名职业军人,承续自普鲁士时代的军人传统和信条就是绝不干预政治,然而我却被迫学起政客玩弄手段曲线救国。西莱姆,你在海外漂泊游荡了十六年,我也在海军大臣这个炼炉上苦苦煎熬了十六年,为了让议会同意我的扩军计划,我绞尽脑汁;为了变相实践你的‘非对称作战’理念,我紧盯英国的造舰计划,为了让皇帝重视英国可能采取的封锁战略,我私自将你的申请退役书扣留并且修改后交给皇帝。如今皇帝已经不再信任我,爱德华-冯-卡佩勒(副海军大臣)取代我的位置几成定局,骄傲倔强了大半辈子,我绝不愿意成为海军的笑柄,只能以辞职这种体面的方式结束军事生涯。”已经辞了职的提尔皮茨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指间的烟头在白皙的光线中忽明忽暗,舒缓的语气逐渐升高,继而升华成为一种气势汹汹的逼迫:“我终究还是放不下半生为之奋斗的心血事业,我还有最后一桩心愿或者说最后一个疑问!”

提尔皮茨扶着他的元帅权杖站了起来,套着无军衔的元帅服的身躯迎着灿烂的光线,嘹亮高亢道:“海蒂-西莱姆少将,我可以将大洋舰队托付给你吗?”

“元帅,您不记恨我这十六年里的数不清的诅咒谩骂和呶呶不休的纠缠?”

王海蒂带着犹疑小心翼翼的迈出了一步,重新踏足他十六年未曾到访过的熟悉地域。宅男并不怎么宽阔的身躯横在门后,不自觉的将洒进来的光线遮挡住,敞亮了片刻的办公室顿时陷入一团如墨的漆黑。

“不,西莱姆,需要道歉的人是我!”黑暗中只有忽明忽暗的烟头和提尔皮茨真诚的道歉声:“1898年,海军大臣办公室的争论流传到皇帝耳中,一心想要打造一支以战列舰为主的大洋舰队的皇帝再也无法容忍你的异端学说,为了维护你并且让你学到一位海军灵魂人物应该具备的知识和气质,我只能将你流放到远离本土的远东。1914年1月,雷德尔和希佩尔来找过我并且恳请我把你调回来,我拒绝了,因为我觉得没有战争的压力,皇帝对你的负面看法不会改变。事后,希佩尔将军单独找过我,这才了解你这些年的遭际。原谅我,西莱姆,恋人的婚变和亲人的病症,还有1912年的山穷水尽,这些我确实没有预料到……”

固执骄傲了大半辈子的提尔皮茨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低声下气过,从提尔皮茨的真诚的道歉声中,王海蒂听出了一位德意志老海军对于大海的热忱,对于已经抛弃他的大洋舰队的殚精竭虑,对于德意志海军和日耳曼民族的鞠躬尽瘁。在这样一位为民族为国家奉献终身的老海军面前,王海蒂只能扶着良心独自品尝苦涩,任由那些虚妄的过去消散在西风中。…,

“元帅,英格诺尔将军是您埋下的棋子?”宅男沉默了少许,他无视提尔皮茨的期待,而是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

1913年,弗里德里希-冯-英格诺尔接替赫岑多夫成为大洋舰队总司令,在皇帝面前唯唯诺诺的弗里德里希-冯-英格诺尔面对他的上司——帝国海军大臣提尔皮茨却十足的强硬,兵不血刃的架空了提尔皮茨。那时节在伊斯坦布尔蹉跎岁月的王海蒂也曾为此欢欣鼓舞过,现在看来,英格诺尔与提尔皮茨应该有某种默契,至少英格诺尔的“皇帝的应声虫”这一美誉名不副实。

提尔皮茨用沉默作答,聪慧的王海蒂已然了解一切,提尔皮茨用他的辞职挽回了皇帝对英格诺尔的信任,这位六十多岁的老海军已经为后提尔皮茨时代的大洋舰队做完了所有他能够做的。

“海蒂-西莱姆,我可以将大洋舰队托付给你吗?”提尔皮茨复述了一遍,给了王海蒂一道只有一个选择项的单选题。

“老对手海军内阁大臣乔治-冯-穆勒,新任海军大臣爱德华-冯-卡佩勒,强大的新对手,帝国的皇帝、弗里德里希-威廉-维克托-艾伯特-冯-霍亨索伦,或许还有我的老朋友戴维-贝蒂……”宅男抚了抚头上的军帽,深吸一口气振臂道:“老对手,新仇敌,纵使前方艰难险阻,胜利之路道阻且长,可作为帝国军人我肩负铁血使命,我何惧它!”

****

“后提尔皮茨时代,文武双全的你将会是大舰队不可或缺的灵魂人物,你所欠缺的只是一个机遇,一个比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更大的舞台,而这些我都可以给你!”

费希尔的承诺让戴维-贝蒂眩晕起来,一瞬间,贝蒂依稀望见了迷雾中的伦敦桥,厚重的大本钟还有庄严的白金汉宫和唐宁街,他仿佛听见了苏格兰高地悠扬的风笛和英格兰地区流传了一千多年的王者之剑传说,他甚至想到了1588年击败西班牙无敌舰队的辉煌,1805年在特拉法尔加角峥嵘作响的纳尔逊Z字旗。

“也许当我走出这条溪流,对我有知遇之恩的温斯顿-丘吉尔和老朋友海蒂-西莱姆将成为我的新敌人……”

恍惚中,只属于日不落帝国子民的骄傲和使命感油然而生,一种炽烈的气息在戴维-贝蒂的心头激荡,让他无法自控。戴维-贝蒂丢下手里的鱼竿,从一堆乱石中爬了起来,目光坚定而深邃道:

“可是,这是一场事关国家前途民族未来的战争,为了皇家海军的赫赫威名,为了不列颠岛的未来,为了日不落帝国百年的荣光,元帅,我别无选择!”

黑色轿车重新启动了,背着逐渐西斜的太阳朝遥远的东海岸驶去,上了年纪的费希尔元帅拍拍手跳下咫尺深的溪流中,弯腰将浮在水面上的鱼竿捞了起来。

“提尔皮茨,我的老对手,虽然属于我们的时代很惨淡的落幕了,可仇恨和较量仍将继续!”

费希尔抓着鱼竿冷冷道。

****

威廉大教堂成为欢乐的海洋,婚礼嘉宾人堆里似乎传来埃里希-雷德尔的呼喊声,宅男朝雷德尔胡乱应承了一声,撇过头望着风情款款的初恋凯瑟琳耸肩,洒然一笑道:

“vielleicht(也许)……”

伴着洒脱的笑声,报纸上酣畅淋漓的胜利背后的皑皑白骨,还有海战后波谲云诡的政治斗争,海军部对他的明升暗降,还有他不得不面对的新对手,王海蒂这四天如过山车般经历的一切似乎都融进了那恬静的笑容,在欢乐的教堂里消散。

第五章 英国人的两线作战(一)

1914年11月1日,欧陆季风已经开始转向,不断迫近的西伯利亚冷气团让北海愈发狂躁不安。

凌晨一时,夜幕深沉,深秋的寒意和大海孤寂的惊涛拍岸声在赫尔戈兰岛码头萦绕不去。借着微凉的月光,站在码头防波堤上的第一侦查舰队司令弗朗茨-冯-希佩尔中将和副司令海蒂-西莱姆少将,第二侦查舰队兼赫湾巡逻舰队司令莱布李希特-马斯少将裹着单薄的披风,目送由美因茨号轻巡、十二艘驱逐舰和九艘经改装的布雷潜艇组成的袭击舰队启程向危险的英吉利海峡驶去。

时间进入11月,欧洲战事愈发惨烈。8月23日赫尔戈兰湾海战结束后,心惊肉跳的德意志皇帝不顾海军中下层军官的群情激奋,执意将他的心头肉——大洋舰队圈禁起来。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英格诺尔将军隐晦艰涩的暗示、海军总参谋部作战科的大胆包庇和王海蒂别具一格的策划下,配属大洋舰队的支援舰队借口例行巡逻和布雷任务时常在辽阔的北海和狭窄的英吉利海峡搞风搞雨寻衅滋事,大批德国雷击舰布雷舰伪装成英国商船深入浅出英国人的海岸线布雷,德国巡洋舰、潜艇和驱逐舰在北海南部随意出没,截击扣留协约国商船,以至于不列颠人惊呼“北海已经不是大英帝国的海”!

与此同时,欧陆的战事如火如荼。8月21日,德军开始进攻法国本土,得益于高效的动员体系和良好的兵员素质,德军在法国边境的攻势势如破竹,很快便逼近巴黎,饮马马恩河。然而英国人的援助是迅捷而有力的,尽管英勇的德国海军击沉了英国三艘运输舰和数艘护航军舰,轻易造成英国的袖珍陆军五千人阵亡并且延缓了英军增援法国的速度,但是英国海军仍然在马恩河会战之前将6万陆军运送至法军左翼。9月的马恩河会战,德国陆军甚至一度突入巴黎郊外,可在英法联军的拼死抵抗下,双方两败俱伤不得不转入阵地战。陆军总参谋长小毛奇意识到他的速战速决计划有可能会破产,为了挽回战争的主动权截断英法两国的运输线,实现战术迂回,陆军发动了奔向海边的运动战,在陆军参谋部的要求下,海军也加入进来。

美因茨号巡洋舰桅杆上闪过编队出航的灯语,这支小舰队趁着朦胧的夜色溜出赫尔戈兰岛,朝漆黑如墨的英吉利海峡驶去。第二天清晨,轻巡和驱逐舰将会偷袭不列颠岛南部的海岸线,以掩护布雷潜艇穿越英国人用老式无畏舰、驱逐舰和水雷组成的海上封锁线,在英吉利海峡繁忙的航道上布雷。

“西莱姆,我担心这种小打小闹冷枪冷炮改变不了陆军在法国北部的僵持局面……”

年轻的皇帝绝不允许大洋舰队前出赫尔戈兰湾,海军只能退而求其次,派出一些轻型舰艇开展针对英吉利海峡海上运输线的偷袭行动。在希佩尔看来,这种袭扰战术根本就阻止不了英国对法军防线的兵员补充,德国似乎已经陷入了可怕的持久战和消耗战,希佩尔中将对此忧心忡忡。

“司令官,别看英国人现在发了疯似的向法国增兵,为自己的增援强度欢欣鼓舞,为守住巴黎而沾沾自喜。”突袭舰队出发后,宅男有些睡眼惺忪。他随意打了个哈哈,摊开手呓语道:“再过一个月,当危险逼近英国海岸线的时候,大英帝国子民将会无比怀念他们那支深陷法国北部的袖珍陆军,他们会尴尬的发现英伦三岛根本就无兵可派无险可守!”

****

自8月4日德英相互宣战后,战火在世界范围内蔓延。

在非洲,英法殖民地军队向德属殖民地进攻,然而由少量久疏战阵的协约国职业军人和操练不勤的土著组成的英法比葡四国联军全然不是德国殖民地自卫军的对手。德属东非殖民地军司令官保罗-冯-沃尔贝克指挥他的自卫军和海军陆战队在东非丛林开展了历时数年卓有成效的丛林战和游击战,迫使英国不断从远东和印度抽调兵力。协约国军队一度超过四万五千人,可即便这样,协约国依然没能如期攻陷德属东非,战斗自开始就陷入了焦灼状态。…,

在印度洋,冯-缪勒尔指挥的“东方的天鹅”——埃姆登号巡洋舰开始了它浪漫传奇之旅。从1914年9月初到10月下旬,埃姆登号轻巡足迹遍布西太平洋和印度洋,击沉了一艘英国老式无防护巡洋舰,一艘俄国辅助巡洋舰、一艘法国驱逐舰和其他商船22艘,总吨位超过12万吨。埃姆登号的游击引起了协约国的巨大恐慌,英国地中海舰队、驻守印度和新加坡的远东舰队、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殖民地军舰、法国和俄国辅助军舰云集印度洋,在这片古老的海域鸣锣开演了一场针对“东方的天鹅”的围追堵截生死时速。

与此同时,由马克思-冯-洛夫率领的柯尼斯堡号轻巡的征途精彩程度一点儿也不亚于埃姆登号。8月伊始,柯尼斯堡在三艘英国巡洋舰扑面而来的风萧水寒声中,毅然决然的击沉了一艘英国两千吨级的侦查巡洋舰,并且经由拉斐济河逃进了坦噶尼嘎湖。在随后的时间内,马克思-冯-洛夫舰长与东非殖民地军司令官保罗-冯-沃尔贝克双剑合璧,在东非丛林联手演绎了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在东亚,日本兴高采烈的进行战争动员,联合舰队在鹿儿岛集结,常备师团迫不及待的登船,其猴急的程度就连盟友英国都为之咋舌。王海蒂曾在战前致信帝国外交部,建议帝国放弃胶州湾并且将它交还给中华民国,然而这时空终究没有一个叫李子诚的中华七尺男儿,终究容不下无语的命运内心的块垒,窃国者侯的袁大头毫无意外的宣布中华民国局外中立。德国欲交还殖民地而不得,青岛总督不得不凭借胶州湾林立的炮台苦苦支撑,而此时,加罗林群岛、新几内亚、萨摩亚等德属殖民地早已失守。

在太平洋,施佩伯爵的东亚舰队8月7日自新几内亚回眸一笑,8月9日在加罗林群岛虚晃一枪,9月22日于帕皮堤港牛刀小试,击沉一艘法国炮舰。施佩伯爵的迷踪步无影脚成功的迷惑了协约国的视线,英法和消极怠工的日本抽调兵力在东亚洋面层层设防布下天罗地网,于是施佩伯爵和他的两艘大型装甲舰和三艘轻巡洋舰轻松地踏上了归家的旅程。

1914年11月1日,清晨,南太平洋海风阵阵,将沙恩霍斯特号大型装甲舰桅杆上的海军旗吹得铮铮作响。

“奥登,距离科内罗尔还有多远?”马克西米里安-冯-施佩中将站在沙恩霍斯特号舰桥上,迎着南太平洋的唯美的朝阳和微凉的海风,一边品尝咖啡一边享受大战前难得的闲适。

10月29日,施佩中将得到莱比锡号轻巡传过来的情报:英国格拉斯哥号轻巡洋舰正在智利科内罗尔附近海域游弋。形单影只的格拉斯哥号巡洋舰显然是送上门来的礼物,施佩伯爵决心笑纳,精悍的东亚舰队开始向科内罗尔开进。

施佩中将不知道的是,几乎在他得到情报的同时,英国在南美洲仅有的力量——南美洲分舰队也收到了格拉斯哥号轻巡发来的电报:“截获德国军舰电报,推测是雷德斯顿号轻巡!”

落单的雷德斯顿显然是一顿美味的大餐,新功心切的克里斯托弗-克拉多克少将抛弃了年老色衰步履蹒跚的老人星号战列舰,率领好望角和埃蒙斯号装甲巡洋舰、格拉斯哥号轻巡和奥特朗托号辅助巡洋舰浩浩荡荡的杀向科内罗尔海域。

“最迟下午4时您将听到格拉斯哥号沉没的消息!”伯恩哈德-冯-奥登微微仰起头,骄傲道。

****

1914年11月1日,黑海,风急浪高。

一支由亚沃士-塞利姆苏丹号战列巡洋舰(原德国戈本号)、米蒂里号轻巡洋舰(原德国布劳雷斯号)、哈米迪耶号英制装甲巡洋舰、梅奇蒂埃号美制装甲巡洋舰、四艘德国雷击舰组成的杂牌舰队在黑海俄国克里木半岛附近海域游弋并且寻找战机。

自一战全面爆发以来,地中海地区的局势一直错综复杂诡异纷纭。同盟国会员意大利在战争初期孤芳自赏待价而沽,协约国百般拉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然而同盟国对此却无动于衷。有一个笑话流传了很久,美利坚记者向一位德国将军提问,试图分析德国对意大利人置若罔闻的缘由,德国将军皱眉说如果意大利保持中立,他们能够很平静的接受事实,尽管他们要留下三个师防备意大利偷袭;如果意大利对德国宣战,他们会欣喜若狂,因为只要两个德国师就能摧毁意大利;如果意大利加入同盟国,那太糟糕了,他们至少要派出八个师来保卫意大利,就好像他们对奥匈帝国所做的一样。…,

巴尔干形势的转变也颇具戏剧性。虚弱的奥斯曼帝国并不想加入战团,他们严守中立,可惜孤傲的英国人狞笑着将土耳其人推入同盟国的怀抱中。战后,丘吉尔在他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回忆录》中替英国做惺惺作态的辩解,对于无可奈何的土耳其人百般污蔑,然欧洲人谁不知他丘吉尔爵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

1914年8月2日阿姆斯特朗船厂驱逐事件,船财两空的土耳其人群情激奋,著名的亲德派、土耳其高门三巨头之首恩泽尔将军毫不客气的宣称要加入同盟国,就连英国人一手“训“练出来的土耳其海军也对背信弃义的英国离心离德。与此同时,德国外交部和海军部宣布向土耳其出售戈本号战巡和布劳雷斯号轻巡,此举可谓神来之笔,10月,奥斯曼帝国参与战争已经势在必行。

10月29日,已经被任命为土耳其海军总司令的威尔海姆-索罗钦海军中将率领一艘战巡、三艘巡洋舰和四艘驱逐舰袭击了俄国在黑海的港口塞瓦斯托波尔和奥德赛,揭开了土耳其参战的序幕。

10月30日,遭到袭击的俄国宣布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进入战争状态,俄国黑海舰队总司令安德烈-奥古斯托维奇-埃伯哈德中将率领五艘战列舰,两艘巡洋舰和十二艘驱逐舰南下,意图围歼索罗钦的“土耳其”舰队。

“当英国陆军在泰恩河拿枪托肆意驱逐我和我的水兵的时候,我发誓要报复英国!”哈米迪耶号装甲舰舰长拉乌夫扭头看了冈瑟-吕特晏斯上尉一眼,郑重其事道。“我知道实现它很难,但我绝不轻言放弃!”

已经晋升成为海军上尉,并且成为哈米迪耶号装甲巡洋舰副舰长的冈瑟-吕特晏斯看了看一脸严肃认真的拉乌夫,浅笑着递出友谊之手。

“舰长,相信我,德意志将会是你和奥斯曼帝国最亲密最可靠的战友!”

【哈哈,恶搞一下无语的命运的《新纪元1912》,这边的书友千万别说出去呀,偷偷的恶搞,打枪地不要!还有,这个高潮三线推进可行否……】

第五章 英国人的两线作战(二)修

【俺回来了,将匆忙上传的章节浏览了一下,漏洞错误百出,表示写书浮躁不得,一着急果然要出事……】

1914年11月1日,垂垂老矣的柏勒罗丰和圣文森特级战列舰和无敌号战巡,海王星、巨人和猎户座这些竞赛战列舰,最新式的英王乔治五世和铁公爵级战列舰,建造过程坎坷的不倦级战巡和实力强横的狮级战巡,大舰队全部家当云集爱尔兰北岸斯威利湾。

自开战以来,数百年来一直以鼻孔朝天牛逼哄哄面目示人的大英帝国海军部败绩不断,海军部头头脑脑焦头烂额愁云惨淡。

在太平洋,施佩伯爵的虚晃一枪让紧张万分的大英帝国抽调兵力在东亚层层设防,然而自南美洲传回来的消息却狠狠的扇了言之凿凿的英国海军部一记耳光。英国海军总参谋部决心挽回颜面,意图围歼施佩的东亚舰队,可号称全球存在的皇家海军却尴尬的发现他们几乎无兵可派。

在印度洋,德国柯尼斯堡号轻巡在三艘英国巡洋舰日夜监视下顺利逃脱,顺手击沉了飞马座号侦查巡洋舰;埃姆登号轻巡在三十余艘协约**舰围追堵截前后夹击之下,仍然大开杀戒将印度洋搅的昏天暗地。英国海军部为了堵住成天在海军总部大楼外示威抗议英国民众悠悠之口,不得不将协约国在远东和非洲的兵力抽调一空,妄图绞杀“东方的天鹅”和躲在坦噶尼嘎湖深处的柯尼斯堡。

在地中海,由于戈本号战巡的存在,伯克利-米尔内海军上将率领的地中海分舰队两艘无敌级战巡被牢牢牵制在爱琴海。随着土耳其人对大英帝国的仇恨日益发酵变浓,皇家海军不得不硬着头皮向地中海舰队增兵,传说中的七炮塔圣物、前土耳其苏丹奥斯曼一世号、现如今的阿金库尔号战列舰九月现身埃及亚历山大港。

在北海,局势更加糜烂不堪。海蒂-西莱姆就任赫湾防御圈司令部主官期间,德国海军用零敲碎打撩动皇家海军的虎须,并且在8月23日的赫尔戈兰湾海战中奇谋迭出,将套在大英帝国身上的虎皮毫不留情的撕碎。8月25日,德皇圈禁了他的大洋舰队,年少气盛的海蒂-西莱姆遭到打压失去实权,英国海军人喜不胜收,正当他们闭门磋商鬼祟制定规模庞大的报复计划,德国海军却祭出了海蒂-西莱姆早在1897年提出来的“非对称作战”理念,一时间潜艇伏击战、雷击舰鱼雷战和水雷战层出不穷,勉强重建起来的哈里奇舰队一日三惊,海峡舰队干脆用数不清的水雷将英吉利海峡封锁了大半,仅剩的进出通道也派重兵把守。

兵力雄厚的大舰队也没好到哪去,出于对不熟悉的潜艇战的恐惧,10月17日奥克尼群岛巡逻舰队误报发现德国潜艇。大舰队司令杰利科着实厌恶那些如蛆附骨的德国潜艇,要求海军部在斯卡帕湾安装由警戒舰、拖网渔船、巡逻艇、扫雷舰、有拖拉装置的驱逐舰、海上飞机和水下防潜网组成的潜艇防御设施。经过海军委员会讨论,海军部决定在斯卡帕湾修建完善的防潜网,并且授权大舰队10月24日撤退至北爱尔兰海岸休整数日和进行炮击练习。

11月1日上午九时,斯威利湾风和日丽,海浪轻轻摇曳着大胆号战列舰。

大胆号战列舰是英王乔治五世级战列舰三号舰,满载排水量25700吨,主机输出功率27000轴马力,最高速度21节,装备10门双联装13.5英寸/45倍径主炮,16座单装4英寸/50倍径副炮,3座21英寸鱼雷,可谓火力凶猛。然此君号称超无畏舰,其防御装甲的确上不得台面,12英寸的水线带装甲和11英寸的炮塔正面装甲远逊于德国同时期开工的国王级350毫米主装甲,仅仅只能与1908年开工建造的赫尔戈兰级战列舰持平。

随着旗舰铁公爵号挂起的信号旗,率属于第二战列舰分舰队第一战队的大胆号战列舰笨重的船锚被铰链从海床的泥浆中拉出来,伴着微醺的海风和轰鸣的汽笛,大胆号战列舰跟随大舰队主力向斯威利湾外海驶去。

二等兵卡佩罗是大胆号战列舰一门4寸炮的炮手,他就站在大胆号战列舰的左舷附近,看着大胆号附近那一艘艘挂着米字旗的大舰巨炮,一股子豪迈的情绪油然而生。

“大舰队实力远超大洋舰队,为什么我们不去德国人的家门口围歼大洋舰队,反而被那些德国铁棺材潜艇驱赶到荒凉的斯威利湾来了?”

年轻的炮手满腹牢骚,在他看来,大舰队应该承续进攻至上的光荣传统出动出击,像欧洲中世纪的骑士一样,以优雅的姿态击败德国人的大洋舰队,而不是被一个叫海蒂-西莱姆的风头正劲的德国年轻军官和一些满载排水量不超过五千吨轻型巡洋舰、雷击舰和潜艇死死压制。

“法国人已经支撑不住了,他们迫切需要英国输送物资和兵员。海军绝大部分轻型舰只被抽调到海峡舰队和英吉利海峡参与护航,重建的哈里奇舰队不堪驱使,远东、地中海和南美的舰队被德国人的海外袭击舰死死拖住,如今,我们没有足够力量去应付德国那些小、快、灵的轻型舰只。让大舰队这些昂贵的大家伙去狮子搏兔并不合适,获胜也就罢了,万一不小心撞上了一枚鱼雷或者一枚水雷,那我们可就成了千古罪人……”4寸炮的炮长来到年轻的炮手旁,小声安慰道。

炮长的解释令人信服,可粗心的卡佩罗却没有听见背过身去的炮长那几乎微不可闻的呢喃声。

“可躲在斯威利湾就很安全吗……”

似乎是为了验证炮长的疑惑,快速行进中的大胆号战列舰水下部分传来沉闷的声音,庞大的舰身微微震颤了一下,仿佛收拳蓄力的拳击手。隔了一秒钟后,拳击手的重拳再度挥出,尖利刺耳的爆炸声刺透海水,重重的捶打在卡佩罗的耳膜上,让他瞬间失聪。大胆号舰体剧烈摇晃起来,两万吨的舰体带着左倾的角度向上跳跃了一米,就连水位线下依附在舰身上的绿藻海贝和右舷十来米宽的爆开口都清晰可见。数秒后,大胆号战列舰又猛烈砸向大海,飞溅起冲天的水柱,将甲板上的炮长、卡佩罗、救生艇和一切事物卷下深不可测的汪洋。

“贝蒂,不好了,大胆号触雷了!”兰帕德抓着望远镜匆忙冲进狮号战巡司令塔,惊慌失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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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聋的炮声逐渐停歇,晕眩着的、摇晃着的大地回归宁静。

1914年11月1日正午,经历克虏伯重炮反复敲打百般锤炼的法国马恩省八百公里防线中的某一处公路高地终于获得了片刻喘息之机。德军的火炮向后方延伸,呛人的硝烟和飞扬的尘埃逐渐消散去,被夷为平地的法军阵地顿时陷入了短兵相接前诡异的宁静中。

“别他娘的猫在防炮洞里了!”二级下士布尼度抄起老掉牙的格拉斯步枪,用粗鄙的土伦方言和犀利的拳脚将一干龟缩在防炮洞里惶惶不可终日的新兵踢出防炮洞:“该死的,都给老子滚回阵地去,德国鬼子该冲上来了!”

尽管听不到布尼度在说些什么,可凶神恶煞的二级下士表情和动作足够丰富,十九岁的法国列兵迪卡斯苦痛的揉了揉他失聪的耳朵,昏昏沉沉的爬了起来,在黑暗中悉悉索索的摸到属于他的老古董格拉斯步枪,硬着头皮朝战壕跑去。

这是法国北部临近海岸线的一条公路要地,根据法国国防部的规划,这里将会是安全的后方,仅有少量部队把守。然而战争形势瞬息万变,战前气势汹汹,宣称要北进收复阿尔萨斯-洛林、占领莱茵河鲁尔区的法军很快就品尝到了他们祖辈曾有过的惊悚战栗。德国陆军并非浪得虚名,他们轻易攻陷了法国边境要塞群,这条滨海公路很快变成了英军和法军守卫马恩河的生命线,于是卡迪斯所在预备役部队被国防部紧急增援到这里。马恩河会战后,德军主力开始向海岸线附近运动,经过一系列短促交火,英法联军溃不成军,这条公路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前沿阵地。

第一次世界大战是人类有史以来最惨烈的战争,战争开始不过三个月,法国部署在北部边境的精锐部队便消失了,英国增援部队的伤亡数字足以让耗尽英国陆军血脉的布尔人战争相形见绌。战斗持续到今天,正规军与预备役,一线部队与增援部队,老兵与新兵,法军、英军又或是比利时残余军队之间的界定已经模糊不清。预备役瞬间晋升为正规军,然后被裹上裹尸布抬下阵地;增援部队没有达到指定位置就被德军包围了,莫名其妙的成为一线部队,支持三五个小时后又莫名其妙的全军覆灭;老兵以营为最小统计单位消失,拿着最新式的勒尔贝或者老掉牙的格拉斯步枪的新兵蛋子开过几枪就能成为老兵,无可奈何的成为上等兵和下士,等待下一次哈姆雷特式的灵魂拷问(生存或是死亡)。

迪卡斯是个不折不扣的新兵,战争爆发至今,他甚至连开枪的经验都没有。8月2日,法国大街小巷都贴着著名的白色征兵令,上面印着交错的三色旗,在政府和政客有关民族主义和复仇主义的煽动下,来自法国中央盆地农夫的儿子迪卡斯义无反顾的加入军队,被编入预备役部队。因为战事吃紧,经过一个星期突击训练的卡迪斯和他的战友被仓促调往前线,而他们北进的道路上挤满了溃败的英法正规军和已经亡了国的比利时残军。

当列兵迪卡斯从反斜面防炮洞爬上公路高地时,眼前这一幕让他震惊了:伫立在公路旁的三十来米高的丘陵似乎被猛烈的炮弹削去了一大半,深深浅浅的战壕不见了,预留在阵地上的一个连一百多名官兵不见了,置放在掩体里的机枪不见了,插在起伏不定的丘陵主峰——103高地上的一面法兰西三色旗支离破碎。

“都别愣着了,把战壕休整好,想吃德国人的枪子还是怎么地?”

布尼度的大嗓门在阵地上回荡,迪卡斯借来一把铲子,在被火炮犁过一遍的阵地上拼命挖掘起来。几尺厚的浮土很快便被清理干净,就在迪卡斯决心打铁趁热之时,锋利的铲子似乎切到了什么东西,鲜血从带着硝烟味的深黑色土地里喷涌而出。

“啊!”年轻的列兵惊慌失措的丢掉手里的铲子,连连后撤,随后被一块石子给绊倒,魂飞魄散跪倒在松土上。

列兵的异常惊动了二级下士布尼度,参加过马恩河会战的新晋老兵走了过来,趴在地上,粗糙的铁手在沾染鲜血的黑土地上刨了起来,很快便从浮土中抠出一具还带着鲜血温热的躯体。

那是一具青涩稚嫩的躯体,布尼度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拿手试探鼻息,摇着头啐道:“merde(法语,相当于TMD的意思),刚死不久,害我白忙活一场!”

和煦的风拂过高地,鉴定完毕的死尸横孤独无助的横躺在战壕前,尸首不远处,一束沾满尘埃的蓝色鸢尾花正迎风舞动。

“小子,用不着害怕,德国人的重炮虽然厉害,但是我们并非无计可施!”比卡迪斯大不了几岁的二级下士布尼度在心底叹了口气,拍了拍脸色苍白的新兵卡迪斯安慰道:“算算时间,英国人支援给我们的重炮应该登岸了。卡迪斯,我发誓,最迟明天,我们将会用英国人的重炮予以德军最凶狠的还击!”

“下士,用不着期待了,德国鬼子已经发起冲锋,而支援给我们的英国重炮早已经葬身鱼腹……”公路高地的指挥官米雷少校猫着腰走了过来,他趴在战壕里,眼睛里满是绝望。“清晨,一支德国舰队突袭了罗斯托克港,德国布雷潜艇趁机溜进英吉利海峡主航道布雷。8时44分,一支英国运输舰队遭遇德国水雷,一艘护航驱逐舰和六艘运输船沉没,一个英国步兵营和大批物资被毁,其中就有我们的重炮!”;

第五章 英国人的两线作战(三)

【六千字的更新票……恩……明天保证两更,剧情也开始提速,紧张刺激的大舰巨炮强音即将开启。还有,都说扑街了,肯定不会考虑太多的商业化问题,略带严谨的姿态,稍稍忧伤的笔触和友谊、背叛和最后的高潮,按照大纲孤独的写下去吧,商业化留给下一本书,行不?】

1914年11月1日下午3时,南太平洋智利科罗内尔港附近海域。

沙恩霍斯特、格奈森瑙号大型装甲舰,莱比锡、雷德斯顿和匆忙赶来汇合的纽伦堡号轻巡洋舰五艘德国军舰在施佩伯爵的指挥下,在东太平洋科罗内尔海域按照搜索阵型向南推进。于此同时,一支由一艘重巡洋舰、两艘轻型巡洋舰和一艘辅助巡洋舰组成的英国海军战斗中队也以扇形队列气势汹汹的北上。

3时34分,两支分属不同阵营的钢铁舰队在苍茫的科罗内尔海域迎头撞上,突前的德国雷德斯顿号轻巡与英国格拉斯哥号轻巡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现了东南方向和西北方向的几缕青烟。

“单枪匹马的埃姆登号在印度洋风生水起,拥有两艘沙恩霍斯特级大型装甲舰的我们却只击沉了一艘法国小炮舰和几艘协约国商船……”站在沙恩霍斯特号装甲舰舯部圆桶型主桅杆瞭望塔上的瞭望哨鲍姆加腾一边拿高倍望远镜仔细搜索洋面一边对他的同僚格非努斯喋喋不休的抱怨:“英雄无用武之地,哎,可惜了这艘好船!”

“别泄气!”格非努斯拍了拍沙恩霍斯特号装甲舰冰冷的钢铁身躯,骄傲道:“根据海军部的情报,英国人在南美洲仅有两艘老式战列舰和数艘装甲巡洋舰。鲍姆加腾,看着吧,在施佩司令官和奥登舰长的带领下,英国南美洲分舰队迟早会成为我们东亚舰队战史上最辉煌的胜利!”

就在鲍姆加腾和格非努斯在瞭望塔上忙里偷闲的时候,沙特霍斯特号司令塔里的气氛也同样轻松愉悦。

“对手比我们预料的强……”马克西米里安-冯-施佩中将丢下手里的铅笔,眯着眼睛,似笑非笑道:“奥登,你有什么建议吗?”

3时40分,雷德斯顿号轻巡发来确认电报,科罗内尔海域游弋的英国军舰不止格拉斯哥号轻巡,而是由四艘军舰组成的战斗中队。施佩丢下来的铅笔在司令塔指挥桌的海图上翻滚了几圈,伯恩哈德-冯-奥登按住欢快跳动的铅笔,毫不做作的仰天大笑。

“司令官,如果那艘老迈不堪的老人星号战列舰也在科罗内尔就好了,这样我们的胜利将会更加辉煌!”三十六岁的奥登理了理他的军容,如鹰一般犀利的眼睛里不时闪过利芒,抓起铅笔在海图上科罗内尔区域重重的打了个叉。“须知道,我们不是罗杰斯特温斯基式的疯狗舰队,而是光荣而伟大的德意志东亚舰队!”

基尔海校三剑客中的雄才奥登推了推军帽帽檐,雄姿英发豪情万丈。

施佩伯爵败火的嘴角隐约在抽搐,片刻后,在德意志海军内部以雄才大略而闻名的一老一少相视一笑,寂寥狂傲的戏谑响彻司令塔,徒留下一群骨子里刻着严谨隽永古板的德意志参谋和副职官员面面相觑。

3时47分,刺耳的警报声自蜂鸣器传出,训练有素的水兵从各个角落传了出来,或是三步并作两步疾走,或是顺着扶手滑梯飞奔,或是从拥挤狭窄的通铺上一跃而起,或是从轰鸣的轮机舱迷茫的抬起头。

极易燃烧的物品被翻了出来,不管不顾的丢下海;个人物品被归置好,餐厅的厨师忙着将餐具和食物放进空空如也的啤酒桶里;沙袋、堵漏塞、帆布索具和灭火器具摆在顺手的地方,甲板上一切容易松动的器具都被绑了起来;钻进炮塔和指挥塔的炮手炮长们纷纷脱下外衣,趁着大战前的宁静舒缓紧绷的肌肉;轮机舱的汉子们将修理机械找了出来,等待德意志人男人最渴望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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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艘德国军舰,还有两艘是大型装甲舰?”克拉多克少将将格拉斯哥号轻巡传回来的电报颠来倒去的看,冷汗顺着额头恣意流淌下来,顺着敞开的衣领没入克拉多克那颗由火热瞬间凝结成霜的心田。出于皇家海军百年沉淀下来的骄傲和气质,克拉多克在第一时间表现了他的沉稳,但是喉咙收紧发出的颤音出卖了他。“谁能告诉我沙恩霍斯特和格奈森瑙号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英国在南美洲分舰队有两个战斗中队,一支由克拉多克少将率领,包括老人星号老式战列舰,好望角和蒙默斯号装甲巡洋舰,格拉斯哥号轻巡洋舰和奥特朗托号辅助巡洋舰组成,在南美洲西海岸游弋,另一支则由斯托达特少将率领,包括防御号老式战列舰,卡纳冯和康沃尔号装甲巡洋舰,布里斯托尔号轻巡以及马其顿和奥拉马号武装商船,驻守在南美洲东岸乌拉圭,距离科内罗尔有数千海里之遥。

鉴于德国舰队实力之强劲,己方孤立无援的姿态,克拉多克少将有理由感到恐惧。尽管他的旗舰好望角号根绝德国海军编制的划分与沙恩霍斯特级同属于重型巡洋舰,可在名为E级重巡洋舰实质却是准战列巡洋舰的沙恩霍斯特级面前,好望角号就好像小人国里的侏儒。

1897年,王海蒂首次提出完美巡洋舰的概念,提尔皮茨意识到完美巡洋舰的潜在价值,1904年,他提出了E型战列巡洋舰造舰计划,可遭到大洋舰队的主人、对战列舰情有独钟的皇帝威廉的激烈反对。于是提尔皮茨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借口发展重型巡洋舰,偷梁换柱打造浓缩版完美巡洋舰。1905年,一款代号E型重巡洋舰新鲜出炉,这就是赫赫有名的沙恩霍斯特级大型装甲舰。

沙恩霍斯特级大型装甲舰乃是唯唯诺诺的德国海军部与性格强势的皇帝威廉交涉无果被迫妥协的“半成品”。沙恩霍斯特级大型装甲舰满载排水量16,500吨,舰长160米,舰宽24米,高干舷和长艏楼船型,3台三胀式蒸汽机组,最大功率34,000马力,最高航速25节。

值得一提的是,在海军战略双杰海蒂-西莱姆和沃尔夫冈-魏格纳不约而同的鼓吹下,保守的海军设计部门终于突破了210炮加管身倍数加炮弹穿透力这一思路的桎梏,采用由陆军1894式240火炮改进而来的24CM-SKL/40型火炮[1],4座双联装240火炮沿着艏艉中心线排列分布,8门150毫米副炮呈菱形分布,还有四具450毫米鱼雷发射管。防御力方面,沙恩霍斯特级水线带装甲平均厚度达135毫米,最厚处足足有182毫米,平装甲板平均厚度也有50毫米,最厚处可达79毫米。某种意义上,沙恩霍斯特级大型装甲舰可以算作缩水版战列巡洋舰,正如1907年下水的沙恩霍斯特级三号舰布吕歇尔号,其满载排水量超过19,000吨,8门280毫米双联装28CM-SKL/45型主炮,防御力也比沙恩霍斯特和格奈森瑙号足足高了一个档次,综合实力相当接近德国第一艘战列巡洋舰——冯-德-坦恩号。

自1898年德国通过《第一次海军扩军法案》,惨烈的德英海军军备竞赛大戏开演,精力充沛的费希尔元帅用无畏舰和战列巡洋舰投石问路,成功的试探出提尔皮茨言之凿凿的风险理论的诚意,并且依靠大英帝国强大的造舰实力和雄厚的海军军费(英国袖珍陆军哭了……)稳稳压制德国,但是提尔皮茨担任海军大臣的十来年,德国海军并非一无是处。自海军军备竞赛以来,骄傲的英国人尴尬的发现每当他们研究出一项具有划时代的新科技并且将它应用于海军舰艇时,德国总是能轻易的追上英国人的脚步,他们推出的“山寨”跟风之作无论是质量还是技术成熟程度远超大英帝国的正版货。疑神疑鬼的英国情报部门在皇家海军与造船厂大行“整风运动”,鼓捣出不少冤假错案,但是德国人的山寨事业依旧红火,于是英国人只能用造舰速度和无数个“第一”来聊以自慰。…,

一战后,英国人想了解军备竞赛背后的事实真相,可德国海军那些熟知事实并且曾经宣誓效忠皇帝的高层官员不约而同的保持缄默,只有莱茵哈德-冯-舍尔将军在他战后出版的回忆录——《一战中的大洋舰队》里寥寥提过几笔:

“1905年,元帅(提尔皮茨,笔者按)一生的夙敌(费希尔,笔者按)启动无畏号造舰计划,元帅得知消息后几乎是欣喜若狂,他向皇帝报告此事,皇帝陛下被震惊了,而元帅不慌不忙的拿出我们的拿骚级战列舰设计方案,于是慌不择路的皇帝应允了。其实我知道,自海蒂-西莱姆1897年提出无畏舰概念元帅就责成技术部门暗中追踪技术,设计部门私下设计草案并且不断完善。英国人为了与美国抢夺‘第一艘无畏舰’的荣誉,不惜提前启动无畏号建造计划,然此时,元帅办公室的柜子里早已经堆满了各种无畏舰设计方案。”

沙恩霍斯特级大型装甲舰虽然在真正的战巡面前不值一提,可在克拉多克舰队面前,它显然是个无解的存在。克拉多克的旗舰好望角号主炮只有234毫米,无论口径、射速还是火炮威力都远不及沙恩霍斯特级;落在后面的老人星号老式战列舰固然拥有4门305毫米巨炮,可老人星号毕竟是上个时代的产物,舰体老化航速缓慢,火炮射速过慢并且弹药威力不足,配属老人星号的舰员多大从海军预备役部队临时抽调过来,说白了,这艘万吨级的巨舰只有吓唬人的能力。蒙默斯和格拉斯哥只是轻巡洋舰,在相近的主炮口径下,英国轻巡无疑不是对防御力有着超乎平常执着的德国同级舰的对手,奥特朗托号辅助巡洋舰由定期班轮改造,战斗力不值一提。种种不利因素叠加,由不得克拉多克不胆怯。

“将军,德国人气势汹汹,要不我们先行后撤,与老人星号汇合……”好望角号装甲巡洋舰舰长支支吾吾道。

“后撤,怎么后撤?!”

10月29日,克拉多克少将为了独享战果冷漠无情的拒绝了斯托达特少将的善意,让斯托达特舰队无所事事守在乌拉圭蒙得维地亚港。三天过去了,克拉多克的倔强在东亚舰队的强权面前变成了一种可笑的、孩子气的自私自利。从操纵生死的猎手变成任人宰割的猎物,骑虎难下贻笑大方的克拉多克又气又急,恨不得将谎报军情的格拉斯哥号舰长撕碎。

“即便我愿意背负临阵脱逃这骂名,可航速不超过18节的奥特朗托号怎么办?难道将它丢给德国人?!”

好望角号装甲巡洋舰的指挥塔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一众指挥官和参谋人员噤若寒蝉沉默不语。克拉多克少将冷静下来,他缓缓摘下他的军帽,沉声道:“通知老人星号全速南下,尽快与斯托达特少将汇合。通知海军部,我战斗中队发现德国东亚舰队主力,克拉多克决意与德国舰队决一死战,天佑吾王!”

一道道命令自司令塔和信号旗传出,毫无经验的义务生和从军校提前毕业的军校生在各自岗位上行动起来,努力操纵数千吨的巨舰。穷途末路的克拉多克舰队开始转向,迎着血红色的西面海天冲去,试图抢占T字横头。象征着皇家海军百年骄傲的纳尔逊Z字旗徐徐升起,战争的号角注定要在偏远荒凉的南太平洋奏响。

【注释】

1.CM一般是指火炮口径,SK是舰炮的缩写,L/40是指管身倍数。对德国火炮不是很了解,选择了陆军炮,加长管身倍数……

第五章 英国人的两线作战(四)

11月1日在南太平洋科罗内尔海域爆发的小规模海战自始至终都是一边倒的局面,尽管克拉多克舰队很顽强,但是拥有两艘准战巡的东亚舰队实力太过强横了。

3时57分,克拉多克舰队由扇形阵型转成横队队形,试图抢占横头。然而施佩伯爵凭借航速优势,轻易让舰队与英国人保持平行。

4时01分,属于施特腾级轻巡洋舰的纽伦堡号105主炮第一轮齐射就命中了奥特朗托号辅助巡洋舰,由定期班轮改装而来的奥特朗托号前主炮被命中,随后燃起了熊熊烈焰,4时23分,奥特朗托号沉没,近700名官兵仅有100余人获救。

4时47分,克拉多克舰队再次转向,试图抢占德国舰队的航线,施佩伯爵不为所动,继续保持航向。与此同时,莱比锡号轻巡与英国格拉斯哥号对决结束,格拉斯哥中弹十一发,上层建筑几乎完全毁。4时57分,大火吞噬了格拉斯哥号弹药库并且引发了剧烈的爆炸,5时03分,这艘1911年设计的无防护巡洋舰饮恨科内罗尔。

5时35分,克拉多克舰队转向失败,逐渐倾斜的夕阳将英国炮手刺得眼花缭乱,好望角号装甲巡洋舰和蒙默斯号轻巡几乎陷入绝境。

5时55分,在格奈森瑙号大型装甲舰杀鸡牛刀的纠缠下,蒙默斯号终于支持不住,后主炮弹药库爆发引起的冲天火光就连数海里外的商船都能望得见。

6时24分,日暮西斜,惨淡的余辉将东亚舰队五艘战舰暴露在南太平洋上,然而好望角号并未能抓住这仅有的机会逃脱溜走,因为该死的蒙默斯号轻巡上的熊熊烈焰将附近夜幕渐浓的海域照亮。

在视线不佳的前提下,蒙默斯号无疑成为德国炮手最好的参照物,东亚舰队各舰集中火力施行跨射,好望角号装甲巡洋舰不幸被一枚240毫米重炮命中。赶在太阳落山前的最后一秒,绝望的克拉多克少将向英国海军部递发送了一份诀别电报。

“克拉多克舰队与施佩舰队战至最后一舰一人,好望角号沉没在所难免,我意与舰同沉,实现皇家海军舰长纳尔逊式的最后骄傲。克拉多克舰队万岁!皇家海军万岁!大英帝国万岁!1914年11月1日6时51分,克拉多克绝笔。”

“司令官,我们赢了!赫尔戈兰湾海战后,皇家海军百年荣耀在科内罗尔海域再度被践踏,历史会记住今天的!”沙恩霍斯特号大型装甲舰已经成为欢乐的海洋,嗜酒如命的德意志水兵将封藏已久的大号啤酒桶搬了出来,借着微曦的月色大口痛饮。三十六岁的伯恩哈德-冯-奥登坐在一只被淘空了的啤酒桶上,指着不断下沉的好望角号装甲巡洋舰对着他的舰员下属豪情万丈:“科内罗尔绝不是东亚舰队旅程的终点,我们要打回家,让爱尔兰岛反叛之火愈发炽烈,让不列颠岛西海岸风声鹤唳,让这个海洋环绕的岛国也尝一尝两线作战的滋味!”

白发苍苍的马克西米里安-冯-施佩伯爵缓缓举起他的手臂,向下做了一个有力的手势,朗朗道:“奥登说的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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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11月1日,就在科罗内尔海战激战正酣的时候,远离欧陆的黑海克里木半岛一隅爆发了一场由一艘战巡挑战五艘老式战列舰的经典海战。

下午,秋末的黑海继续风高浪急,威尔海姆-索罗钦海军中将指挥的“土耳其”舰队正在克里木半岛附近孜孜不倦的寻找战机。几乎在同一时间,性格急躁的安德烈-奥古斯托维奇-埃伯哈德中将获悉罗曼洛夫王朝宣战令后,毫不犹豫率领的他的黑海舰队出海迎战。

克里木战争距今已有六十年之久,那些深埋在克里木半岛黑土地和海床下的英法俄土忠勇将士依然没能寻到回家之路,饮下那杯鸩酒的尼古拉一世留给世人的唏嘘感概尚未消散,而战火又在克里木半岛海域重燃,不期而遇的两支舰队在半岛南部的索契角短兵相接。

面对积贫积弱数十年的“土耳其”舰队,安德烈中将是极度骄纵和狂傲的。在安德烈中将草率的战斗指令下,五艘俄国老式战列舰以旗舰埃弗斯塔菲号为首舰,以二号舰伊万-扎拉图斯特号为火炮指挥舰,舰队全体转向迅速抢占有利阵型。然而,安德烈中将高估了黑海舰队那些破烂老旧的机动性,当安德烈的旗舰埃弗斯塔菲号、二号舰伊万-扎拉图斯特号已经完成转向动作时,1898年下水的、声名在外的波将金号才开始转向,至于上个世纪的老古董特里-斯维特伐利亚号和罗斯特斯拉夫,那些操蛋的老化锅炉让它们连简单的转向制动都做不到。安德烈期待的横队阵型不仅没能成型,甚至因为舰队行动不一前后脱节,很快自行分割成两个部分,黑海舰队阵脚大乱。…,

遭遇江河日下的黑海舰队,仅有一艘战巡的索罗钦中将有理由自信。俄国人虽然有五艘战列舰,305毫米主炮数量也超亚沃士号战巡那区区10门305主炮,但是大舰巨炮时代的大海战并不是简单的数字对比叠加,俄国人的战舰服役时间实在太久了,埃弗斯塔菲号、伊万-扎拉图斯特号和波将金号都是老态龙钟的铁甲舰,斯维特伐利亚号和罗斯特斯拉夫号炮塔舰下水时间甚至可以追溯到19世纪90年代早期。黑海舰队武备陈旧,士气也堪忧,日俄战争将双头鹰的大海军计划横刀腰斩,沙皇的海军自此一蹶不振,军心不稳操练不勤,官员穷奢极欲腐败横行更是加剧了黑海舰队内部的动荡,就在一战爆发前,黑海舰队刚刚发生了着名的波将金号战列舰的水兵起义。

反观索罗钦舰队,奥斯曼帝国拼尽全力搜罗拧巴集结起来的杂牌舰队虽然船只驳杂型号不一,但是航速普遍较快,如果索罗钦打定主意撤退,俄国舰队无论如何也追之不及,只能望洋兴叹。即便与黑海舰队正面交锋,索罗钦也并非毫无胜算,亚沃士号战巡乃是毛奇级战巡二号舰,首次采用大深切角舰艏、高干舷和长艏楼船型设计,具有良好的抗浪性和适航性;满载排水量超过27,400吨,舰长187.6米,舰宽29.8米,动力系统采用24台锅炉,2台帕森斯蒸汽轮机,最大功率56,000马力,最高航速26.1节;拥有5座双联装背负式305毫米主炮,12门150毫米副炮,其水线带装甲和主炮塔正面装甲都超过250毫米,德国战舰一向短缺的平装甲板也有170毫米。火力强大防御力惊人并且航速遥遥领先的亚沃士号战巡在五艘垂垂老矣的俄国老爷舰面前无疑是逆天的存在,更何况还有一个叫海蒂-西莱姆于1897年的呓语!

“西莱姆,但愿你的凡尔纳科幻小说是对的!”索罗钦并不是衰弱的土耳其人,血脉里浸透了德意志大国国魂的他有心与貌似强大的俄国黑海舰队周旋一番。艺高人胆大的索罗钦中将默念海蒂-西莱姆那篇著名的二级国际机密论文《论战列舰时代的非对称作战》,冷静的下达了作战指令。

16时44分,北半球夕阳西斜海风苍凉,索契角海战以埃弗斯塔菲号战列舰一发305近失弹拉开大幕。海战隔着九千码的距离展开,配属两支舰队的为数众多的巡洋舰驱逐舰在这个距离上根本就派不上用场,主角只能是亚沃士号战巡和黑海舰队五艘战列舰。

战斗自一开始就陷入了焦灼状态。转向完毕的黑海舰队旗舰埃弗斯塔菲号、火炮指挥舰伊万-扎拉图斯特号老式战列舰与新锐亚沃士号战巡开始了数轮炮战,不同于前世历史书上索契角海战,没了大雾天气的干扰,亚沃士号战巡官兵将克虏伯火炮的射速和命中率发挥到极致,安德烈的旗舰埃弗斯塔菲号瞬间被打的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10分钟后,声名在外的波将金号战列舰终于加入战团,黑海舰队以三艘铁甲舰12门305门重炮勉强能够挽回一点心理优势。随着时间的推进,两支舰队的距离不断迫近,在七千码的交战距离上,三艘俄国老爷舰的12门203重炮终于派上了用场。伊万-扎拉图斯特号一发203炮甚至命中了亚沃士号战巡的舰艉,将亚沃士号150毫米副炮轰上了天,大火在亚沃士号艉部弥散。

索罗钦连忙指挥他的亚沃士号与俄国舰队拉开距离,安德烈中将有心纠缠上去,可老爷舰老化的蒸汽机并不愿意配合,安德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战机消失,主动权重回亚沃士号战巡手中。

17时25分,亚沃士号与三艘老式战列舰的炮战还在继续,而落在后面的特里-斯维特伐利亚号和罗斯特斯拉夫终于追了上来。很显然,这两艘老爷舰帮了不安德烈中将的忙,他们的主炮根本就够不着亚沃士号,与之相反,如果索罗钦对软柿子有兴趣的话,亚沃士号战巡能够轻易击沉这两艘上个世纪的炮塔舰。…,

17时44时,战争的拐点出现,亚沃士号接连命中安德烈的旗舰埃弗斯塔菲号连中三枚305毫米重炮,埃弗斯塔菲号终于支撑不住,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倾覆沉没。

旗舰的倾覆沉没引起了黑海舰队的慌乱,即便安德烈中将的旗舰旗帜很快在担任火力指挥舰的伊万-扎拉图斯特号战列舰桅杆上升起,可是黑海舰队战斗欲望已经所剩无几。

17时59分,仅中弹一发,一号烟囱受损的“名舰”波将金号率先打出“战舰受损,退出战斗”的旗语,不管不顾的后撤。担任掩护任务的波将金号擅自撤退,匆忙赶往战场的特里-斯维特伐利亚号和罗斯特斯拉夫因为主炮射程太短,无法给予突前的伊万-扎拉图斯特号战列舰任何支援,安德烈与他的火炮指挥舰瞬间被孤立起来。

16时23分,形单影只的伊万-扎拉图斯特号战列舰终于招架不住,随着舰体舯部绚烂的烟雾和火光,这艘一万多吨的老爷舰断裂开来,油料和铁块飞溅,升腾的烟柱足足有数百米之高,就连塞瓦斯托波尔要塞都能清晰可见。

16时24分,伊万-扎拉图斯特号战列舰沉没,索契角海战结束。亚沃士号战巡以一己之力挑战五艘老式战列舰,结果击沉了俄国黑海舰队两艘最“精锐”的战列舰,黑海舰队司令安德烈中将阵亡。

这场短促而精彩的海战似乎打断了俄国海军人仅有的脊梁,在1916年末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高尔察克就任黑海舰队司令之前,俄国舰队在黑海洋面上消失,土耳其人在俄国腹地——高加索地区的凌厉攻势甚至得到了他们的海军的支持。

“俄国舰队已经完了,黑海洋面上,奥斯曼帝国绝无对手!”11月,北半球的黑夜总是来得很早,回航的哈米迪耶号装甲巡洋舰在夜色朦胧的洋面上劈波斩浪。冈瑟-吕特晏斯叼着烟扭头朝身躯伟岸的亚沃士号战巡看了一眼,:“拉乌夫,你所期待的复仇之日已经为期不远了……”

夜深,拉乌夫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大衣,面朝亚历山大港所在的方向,黝黑的脸上写满了兴奋。

【支线战场不会描写的很细致,避免大家审美疲劳……】

第五章 英国人的两线作战(五)

【哈哈,黑丘吉尔就是爽……加快节奏,第二更,精疲力竭……】

“赫尔戈兰湾海战,哈里奇舰队几乎全军覆没,至今尚未恢复元气;科罗内尔海战,克拉多克舰队除了老人星号战列舰,4艘巡洋舰无一幸免,克拉多克少将殉国;索契角海战,盟友俄国的黑海舰队惨败,两艘老式战列舰沉没,指挥官安德烈中将阵亡;德国人的埃姆登和柯尼斯堡号袭击舰将印度洋搅的天翻地覆,皇家海军束手无策;在北海,德国轻型舰艇肆无忌惮的追逐我们的商船,我们却无能为力;50万陆军深陷法国战场,法国人和我们的陆军兄弟迫切需要本土的支援,然而德国潜艇却总是能轻易越过海峡舰队的防线,袭击我们的运输舰!”

11月5日,英国海军委员会委员所有成员、位于本土的三支舰队一线指挥官、情报部门的官员、技术顾问、海军总参谋的高级参谋,还有最高国防委员会和英国下议会派来的代表云集伦敦英国海军总部大楼那一间稍显破旧的会议室。

1914年11月1日无疑是协约国的哭泣日,英王乔治五世级大胆号战列舰在“安全”斯威利湾的触雷,损管和拖拽抢救无效后沉没;德国陆军再度发动陆上攻势,就在战事吃紧之时,繁忙的海峡运输线因为德国潜艇的布雷陷入瘫痪;就在大英帝国子民六神无主的时候,11月2日,一家伦敦小报引爆了皇家海军在科内罗尔海战一败涂地的消息。

英国是个岛国,人力不足国土狭小资源匮乏,海洋成就了英国工业革命,成就了日不落帝国百年荣光。这个年轻的岛国从来就没有陆地的羁绊,王国的子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更加了解海洋,他们的骨子里、血液里无不流淌着一种叫做海魂的东西。正因为如此,这个岛国才将他们最好的人才、最多的军费和最大的骄傲倾注在海军上,每当面对危险,国民第一反应就是寻找他们的海军。惨烈的一战爆发了,英国人一如既往的发出感概,可他们却惊讶和尴尬的发现皇家海军的所作所为辜负了他们的信任,大舰队不但不敢主动出击,甚至连保卫海岸线和海上生命线都做不到。大英帝国的子民还在期待,还在希夷,千方百计的为他们的骄傲找理由开脱,可科罗内尔的惨败却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英国举国震惊,伦敦率先爆发了骚乱,大批失去理智的民众在首相官邸和海军总部大楼前游行示威,投掷石块和自制燃烧弹。首相率领内阁成员总辞职,丘吉尔的海军大臣职位摇摇欲坠,海军部上下弥漫了一种树倒猢狲散的诡异氛围。

站在主席台上的温斯顿-丘吉尔舒缓沉痛的语调陡然升高,他站起身,执拗的推开了会议室的窗户,任凭围在海军总部大楼外示威民众的喧嚣传进来。

“先生们,皇家海军数百年积攒的荣誉快要被我们给败光了。我无意去批判什么,我无意去指责任何人,可我们总得做些什么!皇家海军需要挽回失落的荣誉,挽**众对我们的任性!”

大楼外,英国民众高举丘吉尔的画像当众焚烧,温斯顿-丘吉尔嗅着那刺鼻的焦味,面无表情,略带挑衅的眼光自一众中高级官员羞愧的脸上扫过。

“丘吉尔先生,国防委员会无条件支持您的任何行动!”

“丘吉尔先生,议会同意您的观点!”国防委员会与下议院派出的代表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对风雨飘摇的海军大臣丘吉尔表示支持。

虽然丘吉尔军事素养缺乏,但作为文官,他在英国拥有足够的人脉,是以首相辞职了,四十岁的丘吉尔依然能够站在海军总部会议室主座上。

费希尔帮主力成员在国防委员会和议会代表若有若无的警告下保持属于军人的缄默,浪漫的丘吉尔回到会议室的主席台上,对挂在墙壁上的巨幅海图款款而谈。

“先生们,如今我们面临许多巨大的难题和挑战:科内罗尔海战和索契角海战告诉我们,再多的老式战列舰也对抗不了哪怕一艘无畏舰和战巡,被我们寄予厚望的南美洲分舰队已经阻止不了施佩舰队的脚步,有大海作为天然屏障的大英帝国将首次遭遇两线作战;伯克利-米尔内海军上将的地中海舰队被削弱了,老人星和防御号两艘老式战列舰被调往南美洲,大批轻型舰队抽调到印度洋,参与针对埃姆登号袭击舰的捉迷藏游戏,如今爵士手中只有两艘无敌级战巡和一艘临时配属的阿金库尔号,一旦德国戈本号战巡冲出达达尼尔海峡,地中海舰队将无力干涉德国人任何行动;埃姆登和柯尼斯堡号袭击舰在印度洋的游弋已经严重影响了帝国的海上生命线,我们一口气向印度洋投入了三十余艘巡洋舰,问题是究竟需要多少艘军舰或者说何种战略才能绥靖东方航线?为了保卫法国保卫巴黎,皇家海军将驻扎在本土和配属大舰队的轻型舰艇抽调一空,为英吉利海峡运输线护航,然而德国人的携带水雷的潜艇和携带小型炸弹的飞艇依然能越过海峡舰队的封锁线突袭运输舰队,北海局势也因此糜烂不堪,大胆号超无畏舰就是牺牲品!”…,

“先生们,局势不容乐观,甚至是危如累卵!费希尔元帅和大舰队的远程封锁理论已经名存实亡,该是大舰队出击的时候了!让第二战列巡洋舰分舰队不倦、新西兰和澳大利亚号三艘战巡南下绞杀施佩舰队,避免大英帝国遭遇可怕的两线作战;让阿金库尔号战列舰成为地中海舰队的正式编制,保持对达达尼尔海峡的封锁;调集更多的巡洋舰,用区域封锁的方式对付德国袭击舰的游击;彻底封锁英吉利海峡并且将临时配属海峡舰队的轻型舰队调回来,以应对德国海军咄咄逼人的攻势!”

丘吉尔在巨幅海图上划出了四道明晰的战线,他深吸一口气,振臂高呼道:“该是大舰队出击的时候了,我们需要给德国人雷霆一击,让他们知道皇家海军的逆鳞!”

温斯顿-丘吉尔激情澎湃的鼓动结束了,没有应有的掌声,没有鲜花,只有瞠目结舌的身经百战的军人。约翰-杰利科终于停止了他的冷笑,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缓缓的站了起来。

“11月1日,大胆号战列舰沉没;铁公爵和阿贾克斯号动力系统老化,继续返厂改进;猎户座号因为蒸汽轮机故障,正在返厂修理;爱尔兰号(原土耳其瑞萨迪赫号)、本鲍号、印度皇帝号战列舰与虎号战巡刚刚服役,尚未形成战斗力;阿金库尔号九月启程前往地中海。”大舰队总司令杰利科上将并没有直接反驳丘吉尔,而是不动声色的列举了一系列数据:“丘吉尔先生,如果您将第二战列巡洋舰分舰队三艘战巡抽调走,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大舰队只有17艘战列舰和5艘战巡可以使用,而德国的大洋舰队拥有16艘战列舰,4艘战巡和一艘准战巡(布吕歇尔号),我们对大洋舰队的数量优势将荡然无存!”

“有德皇威廉在,大洋舰队绝不会主动出击!”杰利科用冷冰的数据驳倒了感性多于理性的温斯顿-丘吉尔,丘吉尔脸上爬满了醉态的红晕,恼羞成怒道。

“赫尔戈兰湾海战之前,你说过同样的话!”费希尔帮在海军高层仅存的硕果约翰-杰利科上将与上司丘吉尔对视了一眼,摇摇头风轻云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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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英国人不分兵,英国南美洲分舰队阻挡不了施佩伯爵的步伐,英国西海岸将面临巨大的威胁;如果英国人分兵,大舰队的数量优势将荡然无存。”

德国柏林,海军总部某一间黑漆的屋子里,地板上堆满抽完或者没抽完的烟头,呛人的焦油味在狭窄的房间内发酵,昏黄的小灯仅仅开了一盏,柔色调的灯光将屋内一干人照的面色苍白。已经调任第三战列舰分舰队的莱茵哈德-舍尔中将、第一侦查舰队司令弗朗茨-冯-希佩尔中将,副司令海蒂-西莱姆少将、海军参谋部作战科科长埃里希-雷德尔上校凑在一方书桌前,对着一张皱巴巴的海图眉头紧锁。

“司令,我们的船比英国人的好,这是我们打破英国人远程封锁的最好时机!”王海蒂丢下手里的铅笔,将草就的计划书递给大洋舰队总司令英格诺尔将军,意犹未尽的总结道。

“皇帝的应声虫”英格诺尔将军并没有仔细审阅那份计划书,老好人抬起头,对精力充沛的年轻人温和道:“西莱姆,你确定要打这一战,而且大洋舰队能够获得胜利?”

第六章 被篡改的历史(一)

【大战前的阴谋,老家伙日渐凋零,历史将会在这里转一个巨大的弯,这才是大舰巨炮的时代,年轻人的王朝,哈哈!】

11月7日,深秋的伦敦一如既往的雨雾弥漫,潮湿的天气总叫人多了一些愁绪。12时刚过,老城城南的大本钟羞羞答答的报时,历经沧桑的浑厚钟声刺破这阴霾着的天气,在雾都上空摇曳,一不小心荡漾进了陈旧的英国海军总部大楼。

温斯顿-丘吉尔的私人秘书埃迪-马什稍稍有些心神不宁,他时不时的丢下手头繁重的工作,撇过头去看丘吉尔办公室紧锁的大门。上午九时,海军大臣丘吉尔邀请大舰队司令杰利科上将闭门磋商,这一闭门就是三个小时。

11月5日伦敦召开的声势浩大的海军扩大会议在分歧争议和意气用事之后不欢而散。逐渐掌握实权的丘吉尔决心背弃已经辞职下台的费希尔元帅远程封锁理论,抽调大舰队主力绞杀德国留在海外的东亚舰队和袭击舰,并且为由他亲自策划的达达尼尔海峡战役提前做准备。然而,在海军中下层军官中拥有崇高威望的大舰队总司令约翰-杰利科上将坚持保留一支对德意志大洋舰队具有数量优势的大舰队,以避免潜在的风险。

在英国,海军内部费希尔帮与丘吉尔文官派明争暗斗由来已久,即便国王乔治都略有耳闻。丘吉尔与杰利科的单刀赴会,虽说后者并不是性格强势之人,可矛盾一旦上升到理论或者战略的高度恐怕谁都不会也不敢轻易松口,丘吉尔办公室里逃不了火星撞地球的激情场面,想到这里埃迪-马什便是一阵揪心。

事实证明埃迪-马什多虑了,宽敞的办公室里死一般的沉寂,除了稍显沉重的呼吸声。这种令人尴尬的气场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四十岁的温斯顿-丘吉尔坐在办公桌前,耷拉着眼皮子,老练的用小剪刀去剪他挚爱一生的古巴哈瓦那大雪茄。五十五岁的约翰-杰利科上将穿着深黑色的海军制服,双手靠在背后,悠闲自得的打量挂在墙壁上的海图,似乎那副平淡无奇的海图背后隐藏了北欧海盗时代红胡子巴巴罗萨的藏宝图。

大本钟数十年如一日的雄浑的钟声和海军总部终日绕梁不去的叫骂声一齐传了进来。温斯顿-丘吉尔深吸了一口气,心有不甘,可终究还是点着了那根把玩了将近三个小时的古巴雪茄,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再过两个小时,第二次海军扩大会议即将召开。上将,作为海军领袖人物,也许我们应该统一立场。”

“丘吉尔爵士……”杰利科上将终于将视线从那张浅薄的海图搬回来,对他的顶头上司似是自言自语却语气坚定道:“我可以为您的福克兰群岛战役添砖加瓦,第二侦查舰队的三艘战列巡洋舰加入南美洲分舰队指日可待;由您亲自规划的1915年春季达达尼尔海峡战役我保留意见,阿金库尔号和爱尔兰号战列舰将会成为您和地中海舰队最大的底牌!”

所谓达达尼尔海峡战役是由丘吉尔在10月底一手策划的一场旨在控制达达尼尔海峡和博斯普鲁斯海峡,占领土耳其首都君士坦丁堡,迫使土耳其退出与德国联合的战争的英法海陆军联合作战行动。

9月底,土耳其对同盟国的倾向愈发明显,以丘吉尔为首的英国海军部对奥斯曼帝国的粗暴无礼被伦敦小报揭发,丘吉尔借口避免技术泄露和为大舰队免费添船加瓦勉强将此事糊弄过去。10月初,率领两艘战巡和五艘巡洋舰在希腊爱琴海游弋的伯克利-米尔内海军上将特意乘坐“世界上最便宜的战列巡洋舰”——不屈号返回埃及亚历山大港朝“圣”,结果先天不足后天畸形的“七炮塔圣物”差点让这位上了年纪的老爵士心肌梗塞。事后老爵士向海军部和阿姆斯特朗船厂回了一封措辞严厉流传甚久的有关“退货”的电报,消息传来,指责丘吉尔的声音再度高涨。为了挽回声誉,证明阿金库尔号的实力,丘吉尔迫不及待的将进攻奥斯曼土耳其提上了日程,亲自策划了达达尼尔海峡战役,计划在1915年2月完成战役准备工作。杰利科对漏洞百出的达达尼尔海峡战役计划保持反对态度,不过他并不介意与丘吉尔做一次稳赚不赔的交易。…,

“上将,你的建议让我心动,或许我应该报答你……”温斯顿-丘吉尔指着窗外模糊不清的通往北海的泰晤士河,那一抹淡淡的笑意尽数散了去,抓着雪茄耐人寻味道:“北海?或者说大舰队自由行动的授权?”

“不,丘吉尔爵士,我是个职业军人,军人不会奢望一切不切实际的东西!”约翰-杰利科上将不动声色的将丘吉尔的暗讽顶了回去,他僵硬的表情里多了一丝令人玩味的矜持:“不过,也许您可以给我多格尔沙洲战役自由开火权和德国海军机密无线电通讯情报通报及查阅权限。”

“上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大舰队司令部递交的多格尔沙洲伏击战行动方案在丘吉尔的手头压了很久,丘吉尔美美的吸了一口雪茄,任凭淡蓝色烟雾在办公桌前升腾。“虽然我个人很欣赏戴维-贝蒂,但是他的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对抗不了希佩尔的第一侦查舰队!”

“如果将第二战列舰队第二分队三艘猎户座级战列舰交给戴维-贝蒂呢?”

兜了许久的圈子,约翰-杰利科图穷匕见,毫不留情的打出了自己的底牌,并且用一把叫做戴维-贝蒂的匕首狠狠插在了温斯顿-丘吉尔的软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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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令官,海军大臣同意了我们的行动方案吗?”抓着海军军帽的杰利科从破旧的海军总部大楼走了出来,守在门口的戴维-贝蒂中将迎了上去,神色复杂道。

杰利科上将看了戴维-贝蒂一眼,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化作长长一叹:“贝蒂,你可知道从今天开始,海军大臣再也不会眷顾你,你平步青云蒸蒸日上的仕途即将陷入低谷,积累下来的人望瞬间荡然无存,你将要面对一帮无所不用其极的政客!”

丘吉尔对贝蒂有知遇之恩。1911年贝蒂担任海务大臣麦肯纳的副官,由于意见不合,贝蒂工作并不顺心。1912年丘吉尔出手拯救了惶惶无助的戴维-贝蒂,让他成为海军大臣副官。1913年大舰队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指挥官职务空缺,丘吉尔不顾海军部的质疑声,将舰队交给了贝蒂。丘吉尔看重戴维-贝蒂未必没有功利的因素,可单纯的欣赏更多。

背叛的滋味并不好受,戴维-贝蒂捂着他那个不安的良心,面色沉重一字一顿道:

“战争是军人的事,它容不下任何浪漫恣意!我是职业军人,有些事我义不容辞!”

“好吧,你将得到第二战列舰队第二分舰队三艘战列舰和情报部门的德国海军机密无线电通讯的情报支援,在多格尔沙洲你拥有自由开火的权利,大舰队将会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放手去做,让德意志海军最杰出的战术指挥官弗兰茨-希佩尔和最优秀的战略天才海蒂-西莱姆在多格尔浅滩折戟沉沙!”杰利科上将拍了拍戴维-贝蒂的肩膀,鼓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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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天气正好,伯明翰号轻巡颤颤巍巍的驶了过来,在靠近英国海岸线的浅水区下锚。

8月13日,正在这一区域巡航执勤的伯明翰号轻巡发现了一艘上浮充电的德国U-15号潜艇,伯明翰号轻巡轻易将逃之不及的德国潜艇撞沉。十二天过去了,皇家海军在赫尔戈兰湾海战中一败涂地,率属于第一巡洋舰中队的伯明翰号轻巡因为机械故障没能参加那场迷雾中的海战,故而侥幸偷生,而撞沉一艘德国潜艇也成为皇家海军唯一也是仅有的战绩。

如今的北海德国海军一家独大,即便这里靠近英国海岸线,可英国人仍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在舰长的催促下,第一拨潜水员从伯明翰号舰艉跳了下去,一头扎进漆黑的海洋。

U-15号沉船的位置并不深,潜水员战战兢兢,在残破的舰体里找到了不少有价值的东西。

“舰长,有发现!”潜水员高举着一个密封的铅盒子猛的钻出水面,兴奋道。

铅盒很快送到了舰长室,伯明翰号舰长折腾了半天才撬开铁盒。满头是汗的舰长大大咧咧的拧开盒子,结果他被震惊了。

“天呐……莫非连上帝站在我们这边?”

1914年8月25日,英国人从德国U-15号潜艇残骸中找到了德国海军的密码本,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内,数十名称得上权威的语言学家、数学家和密码技术专家齐聚英国海军总部的密码分析机构,勉强掌握了一小部分密码。在最近一段时间内,英国海军情报部门多次截获大洋舰队电报,这些语焉不详的电报不约而同的指向同一个地方:多格尔沙洲。

第六章 被篡改的历史(二)

“英国人分兵的可能性有多大?”昏黄的灯光将英格诺尔饱经风霜的老脸照映的愈发苍白,他摘下眼镜,将大洋舰队最杰出的几位年轻人联手打造的计划书放到一边,轻声问道。

“百分之八十!”再多的苦咖啡也挽救不了连续奋战两天三夜的疲倦,埃里希-雷德尔眼睛里布满血丝,倚在冰冷的墙壁上强自振作道:“无论是丘吉尔还是皇家海军都需要在世人面前挽回颜面鼓舞士气,拥有两艘大型装甲舰的东亚舰队无疑是一份手到擒来的功业,英国人没理由放过软柿子找大洋舰队死磕。”

“如果英国人不分兵,大洋舰队暂时按兵不动,当施佩伯爵的东亚舰队抵达爱尔兰海域时,双线作战的英国人必定焦头烂额,而我们只需要一场特拉法尔加式的辉煌胜利!”德意志海军另一位战略天才、第一战列舰分舰队总参谋官沃尔夫冈-魏格纳上校不慌不忙的掏出备用计划书,用天衣无缝将英格诺尔的疑虑打消。

“一旦英国人分兵,我将率领冯-德-坦恩和毛奇号两艘战巡,布吕歇尔号大型装甲舰主动出击,威胁不列颠岛海岸线。大英帝国本土数百年没有遭遇过外敌入侵,也许一次两次英国海军来不及做出反应,但如果我们故意留下破绽,在愤怒的英国民众的压力下,皇家海军必定选择伏击和消灭我们。一点善意的谎言和伪装,两艘战巡和一艘大型装甲舰不至于让英国人出动大舰队主力奋力一击,至多只有我的老朋友戴维-贝蒂的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狮、皇家公主、玛丽女王和虎号四艘新锐战巡,杰利科上将的大舰队主力作为远程策应。”

王海蒂歪戴着军帽满脸胡茬,呵欠连天似睡非睡道:“我的使命是在尽量保存军舰的基础上缠住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由希佩尔将军的两艘战巡和舍尔将军第三战列舰分舰队四艘凯撒级战列舰、两艘国王级战列舰完成最后一击,而英国人的丧地就是多格尔沙洲!”

“西莱姆少将,虽然行动方案很完美,但这对于你来说很不公平。”英格诺尔看了王海蒂一眼,忧心忡忡道:“布吕歇尔号只是一艘大型装甲舰,它根本就对付不了真正的战巡。冯-德-坦恩和毛奇号虽然实力强劲,可比起戴维-贝蒂手中的狮级和虎级新锐战巡仍然差了一个档次。西莱姆,也许大洋舰队的增援尚未赶到,你就被戴维-贝蒂的新式战舰撕得粉碎!”

“虽然前方艰难险阻……”宅男细细聆听他那颗年轻激越的心跳,回忆起布朗特在码头上对他说这番话时很平静很幸福的神态,稍稍仰起头人云亦云道:“可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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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格尔沙洲战役计划书被沃尔夫冈-魏格纳上校带走了一份,他的远方表叔海宁-冯-赫岑多夫将军正是作战科科长埃里希-雷德尔上校的顶头上司,海军参谋部总参谋长。

夜并不深,威廉港的天气微凉海风正紧,披着军衣的弗里德里希-冯-英格诺尔将军坐在办公桌前,小声翻看那份缝隙边角无不横溢出年轻人惊艳的才华和天马行空的亮点的计划书。出门小酌几杯归来的雷德尔和西莱姆伏在办公室外的秘书室案头,劳神构思针对多格尔沙洲海战的训练计划。

十一月的北海多雾,规划中的多格尔沙洲海战又是一场伏击战,在没有步话机没有雷达指挥仪的大舰巨炮时代,军舰之间的协同攻击和跨射弹幕训练相当重要。

“雷德尔,你知道马格德堡号吗?”喝了点酒的王海蒂三两星醉态,一两点恣肆,他敲了敲有些晕眩的脑袋,集中精力审视那份训练方案,突然,宅男混沌的脑海灵光一闪,他隐约想见了什么,抓着雷德尔衣袖犹疑道。

“刚调入第二侦查舰队,怎么了?”作为海军总参谋部作战科科长,雷德尔对于大洋舰队任何风吹草动都谙熟于心。…,

“密码没泄露?”酒意翻涌的王海蒂哈哈一笑,嘟嘟囔囔含混不清道:“看来历史已经被我篡改的面目全非……”

屋外浓郁着属于年轻人的爽朗和励志,那股子无拘无束一不小心溢了进来,惊动了沉思中的英格诺尔。大洋舰队总司令松松垮垮的靠在松软的沙发垫背上,粗实的大手轻抚着大洋舰队总司令办公室里的陈设和还带着墨香的计划书,唯唯诺诺的老好人脸上竟流露出一丝惋惜的意思,摇摇头发出沉重的叹息声。

“这是一个老将渐凋零的时代……”

赫尔戈兰湾海战之前,性格偏激的皇帝唯恐他的“宝贝”有任何的损失,三令五申大洋舰队不得主动出击。8月23日,王海蒂一手主导的赫尔戈兰湾海战将英国的大舰队和威廉的大洋舰队一齐卷了进来,尽管德意志海军大获全胜,可皇帝依然惊出一身冷汗。

恼火的皇帝威廉有理由怨恨拿他的舰队“玩火”的王海蒂与希佩尔,提尔皮茨用体面的下台挽救了那两个年轻人。伴着赫尔戈兰湾绚烂的炮火,提尔皮茨时代结束了,费希尔时代也结束了。提尔皮茨与费希尔这一对斗了十来年的冤家夙敌几乎在同一时间以同样一种不光彩的方式黯然离职,又在退休后第一时间将他们看中的接班人推上前台,让大舰队和大洋舰队司令为他们保驾护航,等待封锁战与突围战之间的巅峰对决。

然而,德意志皇帝威廉执意要将他的“宝贝”圈禁起来。威廉单纯而固执的认为陆军能够解决陆上战事,英国会选择一种体面的方式投降,大洋舰队将作为战后谈判的筹码,让德意志帝国获取最大的战争红利。大洋舰队主力被禁足了,然而皇帝并不了解德意志陆军在西线战场不断耗尽的资源鲜血和士气,他也小看了肩负陆魂的海军人向往战场挑战海洋追求胜利的勇敢之心,皇帝威廉就好像撒泼的搅局者,让一场旨在打破海上封锁、获取资源赢得消耗战的突围战演变成皇家海军一个人的舞台。

“多格尔沙洲海战,无论胜败我都必须下台。这一次有我背书,下一次还有赫岑多夫那个老家伙力挽狂澜,可再下一次呢?”

英格诺尔搁在沙发扶手上的拳头松了又紧,老好人从来就不是恋栈不去之人,他内心的块垒足以容下王海蒂、雷德尔、奥登和魏格纳这一帮年轻人的成长足迹,他的执着足以让他笑看个人仕途的起起伏伏,可他毕竟是大洋舰队的掌门人,为官一任的他德意志海军的未来负有责任!

弗里德里希-冯-英格诺尔将军站起身,拧开吱呀作响的旧门,冲着屋外的那个缺点不少毛病很多但却才华横溢的年轻人问道:

“西莱姆,老将凋零落寞相继退场的时代,你做好准备了吗?”

总司令语气中的萧瑟怎么也掩饰不去,埃里希-雷德尔脚步虚浮踉跄了一下,脑筋尚未急转过弯来的他便听见一生的挚友、至死都改不掉贪杯和间歇性多嘴毛病的海蒂-西莱姆石破天惊大逆不道的宣言:

“赫尔戈兰湾海战,数千将士用鲜血换来的胜利和大好局势被保守派官员的谗言和性格偏激的皇帝轻易抹去。战后海军部会议,我失魂落魄如丧考妣,我一反常态保持缄默,我在想是否我手下的海军将士不够努力,是否我的苦心孤诣的劝告太过偏激,是否德意志海军真的没有头脑清醒之人,是否大洋舰队真的摆脱不掉悲情的宿命,在将来的某一天因为基尔的风侵雨蚀而铁锈斑斑,随着斯卡帕上空一句“彩虹”全军覆没。总司令,您告诉我这个世界是不真实的,提尔皮茨元帅将海军的未来托付给我,并且用实际行动为您的箴言我曾经的懦弱做出最好的注解和嘲讽。”

这并不是有嗜酒倾向的王海蒂第一次酒后口出狂言,雷德尔大惊失色,试图劝阻总是因为一些百无遮拦无所顾忌的呓语而备受打压的老友。当雷德尔的皮鞋踢到王海蒂的小腿时,雷德尔却惊讶的发现这一瞬,醉意滔天的宅男狂放不羁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在宅男身上若隐若现绝不常见的叫做勇于担任和激情热血的东西!

威廉港海军军官俱乐部的啤酒味道的确纯正,疲倦的王海蒂埋头多喝了几杯,却不想清啤酒后劲十足的特质让既无酒量又无酒品的宅男醉意翻涌狗血澎湃。

前世史书白纸黑字,赫尔戈兰湾海战德国失利,而这一世历史不经意间由他王海蒂改写。1915年的多格尔沙洲海战德国依然战败,可宅男却有信心在海军部保守派和皇帝的桎梏下逆天改命。闷骚的宅男被一种叫做大时代、叫做使命的东西感染,酣畅淋漓的酒话为之一顿,掂量了前世无数次耳濡目染却不屑一顾的叫做权利的东西,摒弃那些曾经被他拿来做逃避责任和拒绝义务的挡箭牌的理由,冲天的酒气伴着豪情喷薄而出,恣肆汪洋道:“既然大家都看不破这棋局,谁也不相信我的预言,那就让我孤军奋战!多格尔沙洲海战之后,谁也无法阻挡年轻人前进的步伐,皇家海军不行,威廉陛下更不行!”

1914年11月7日,秋末,天气微凉,英格诺尔的办公室外海风正紧。

【最近白天要出门挣饭票,不太可能加更,更新票可以有,千万别超过两张……】

第六章 被篡改的历史(三)

经过布洛姆-福斯造船厂工人不懈的努力,由一艘万吨级废弃商船改装成的山寨版德弗林格尔号战巡在数艘拖船的拖拽下,从隐蔽的干船坞开进了开阔的船厂修理船坞。

“西莱姆,你确定能骗过英国谍报人员?”埃里希-雷德尔站在这艘山寨型战巡上,伸手轻抚那些油漆未干的350毫米巨炮模型,喋喋不休道。

王海蒂策划的多格尔沙洲战役在以海宁-冯-赫岑多夫将军为首的海军总参谋部秘密通过,一批热情大胆的海军中高级官员试图绕开暮气沉沉的海军部保守派元老和脾气古怪的皇帝,借口第一侦查舰队例行战斗巡航寻衅滋事制造事端,造成大洋舰队主力不得不增援的既成事实。为此,莱茵哈德-舍尔中将的第三战列舰分舰队和弗朗茨-冯-希佩尔中将的第一侦查舰队在窄小的杰德湾海域开展了编队协同和跨射训练,曾经担任过预备役舰队动员参谋的王海蒂奔赴汉堡港,走马观花后很老练的选定了一艘已经废弃了的万吨级旧商船,开始多格尔沙洲战役前的战略欺骗和军舰伪装。

连续三天的奋战,德弗林格尔号战巡山寨版在德国强大的工业实力和造船厂技术工人巧夺天工的伪装下新鲜出炉,乍一看颇有些大舰巨炮的风范。虽然山寨货船身比例与德弗林格尔号战巡有些出入,但是德弗林格尔号独特的大深切角舰艏、具有明显的舷弧的艏部、长艏楼舰岛和4座前二后二双联装350毫米重炮设计被山寨货展现的淋漓尽致,足以以假乱真。

“没指望能隐瞒多长时间,只要在短时间内干扰大洋舰队的判断足矣!”说这话的时候,王海蒂已经顺着舷梯行色匆匆的朝船坞外走,脸上就差这些“我很忙”三个大字。

“时间就是生命”,这句话老生常谈,但对于已经逐渐陷入消耗战与持久战节奏的德意志帝国来说意义重大,这沉甸甸的六个字足以让王海蒂抛头颅洒热血。

其实作为第一侦查舰队的副职,王海蒂本可以活的很悠闲,而慵懒也曾是宅男最大的人生追求,可是此诚危急存亡之秋,德国在陆地战场的颓势渐显,王海蒂不得不放下曾有过的散漫,为了那一线希望拼搏努力,王海蒂的下一站就是位于荒凉偏远的东普鲁士但泽湾的硕效造船厂。

当王海蒂风尘仆仆的赶往但泽硕效造船厂时,横躺在干船坞里的战列巡洋舰舰身上已经挂起了彩旗,在造船厂工人和配属这艘战列巡洋舰的水兵的操作下,搭在舰身上的高脚架很快被拆卸干净,战巡舰艏处挂着“萨拉米斯”的铭牌被换上了“Deutschland(德意志)”几个字样,一切都在告诉世人,这艘被希腊政府遗弃的战列巡洋舰并没有如德国政府宣称的那样被船厂拆毁,而是更名为德意志号并且秘密转移到偏远荒凉的但泽硕效造船厂继续建造。

在船厂经理和德意志号战巡接舰官兵的簇拥下,穿着少将军服的第一侦查舰队副司令王海蒂靠近了那艘命运坎坷血统复杂的战巡,宅男接过一瓶香槟,等待军舰下水那一刻。

“德意志号战巡忠勇的将士们,但泽硕效造船厂辛勤的创造者们,今天,11月11日,是个伟大的日子!”王海蒂站在干船坞的一方高台上,面对数千名工人和水兵高举着香槟洋洋洒洒道:“1913年,希腊政府向克虏伯公司订购了一艘装备14英寸炮的萨拉米斯号战巡,为了保质保量完成任务,布洛姆-福斯造船厂数百名技师和数千名工人日夜奋斗,克努伯公司甚至专门开发了14英寸主炮。8月4日,战争爆发了,希腊政府宣布放弃萨拉米斯号战巡,六大造船厂的造船日程因为战争排得满满当当毫无空隙,而此时,萨拉米斯号战巡刚刚铺设好了龙骨,舰体仅仅完工了1/3。海军部建议毁弃这艘战巡,我劝说希佩尔将军坚持,因为我觉得这艘尚未完工的战列巡洋舰值得挽救,因为德意志的战争资源一分一毫也不允许浪费,因为但泽硕效造船厂的工人是世界上最好的技师,因为德意志海军有足够的耐心等待这艘战巡!”…,

船坞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年轻的水兵和工人脸上写满了骄傲,他们纷纷扯起嗓子使劲叫嚷起来,那声音几乎将干船坞的钢铁穹顶掀翻。

王海蒂站在高台上,面带恬淡微笑。王海蒂前世在电脑前浑浑噩噩十数年,谨小慎微虚度韶华,直到他站在这一方高台上,裹挟着无尽的气势,聆听着大时代的节奏,粗心的宅男这才蓦地发觉他喜欢这种感觉。

“我代表帝国海军感谢但泽硕效造船厂员工这三个月的不辞辛苦,感谢德意志号接舰官兵的不离不弃,我想说——但泽硕效造船厂万岁!大洋舰队万岁!德意志万岁!”

王海蒂将手中的香槟砸向德意志号战列巡洋舰的舰艏铭牌,完成军舰下水的最后的礼节——“碎瓶礼”。航海是一项艰苦而又危险的事业,总是伴随着数不清的海难和不可预知的死亡,传说当香槟酒的醇香布满船头可以去邪避灾,所以每一艘舰船下水前都要举行“碎瓶礼”。

香槟酒触碰冰冷的钢铁,爆裂开来的声音让人怦然心动。随着宅男粗重的呼吸和水兵工人狂热的呐喊,1914年11月11日,英国谍报人员注意不到的波罗的海但泽湾,一艘满载排水量23500吨,拥有22台锅炉和两座蒸汽机,最高航速可达23节,装备4座双联装350毫米主炮和10座150毫米副炮的新锐战列巡洋舰沿着轨道滑向大海。这艘战巡将会在但泽湾舾装和海试,接舰官兵也会跟随战舰开展训练,最迟1915年1月,这艘并不在大舰队视线中的战巡将会以全新的姿态加入希佩尔中将的第一侦查舰队,它会让骄傲的英国人大吃一惊!

“西莱姆少将,您不但是一位杰出的海军指挥官,还是一位优秀的宣传家。”但泽硕效造船厂经理凑了过来,小声恭维了一句。

“演说家?”王海蒂莞尔,如果雷德尔听到这番话,他一定迫不及待的跳出来腹黑宅男酒醉后的丑态,掰着手历数宅男因为口出狂言而备受打压的升迁之路。“不提这些,吕佐夫号建造进度如何?”

“吕佐夫号战巡于1912年7月16日开工,战争爆发时舰体工程已经完成3/4。在海军部和希佩尔将军的催促下,我们加快了建造速度,吕佐夫号10月31日下水,最迟明年3月份,这艘最新式的战巡就将加入大洋舰队!”

经理边走边说,将王海蒂领进另一座舾装船台。只见一艘外形优美的战舰静静的停靠在船台上,倒V字型舰艏、长艏楼舰岛、高干舷和三角舰桅,正在吊装炮管的舰体,还有舰艏位置挂着的“Luetzow(吕佐夫)”铭牌。

毫无疑问,这是德弗林格尔级战巡二号舰吕佐夫号,3,1000吨的最大设计排水量,14台采用油煤混合燃烧型的锅炉,2台蒸汽轮机,最大功率63,000马力,最高航速26.5节,4座专门为萨拉米斯号战巡而开发设计出来的350mm双联装35CM-SKL/50型主炮,12门150毫米(5.9英寸)/45倍径单装火炮,水线带装甲主装甲带最厚处接近300毫米,平装甲板最厚处也有200毫米,加上水密隔舱设计和舯部水密舱采用双重纵向隔板,吕佐夫号战巡综合实力已经不亚于一般的无畏舰。

“将军,老实说形势不容乐观,海军部分配给我们的造舰任务一直排到了1916年,而下拨给我们的资源却并不足以支撑船厂的造舰计划。举个例子,海军部交给我们的巴伐利亚级战列舰二号舰巴登号于1913年12月22日开始开工,由于缺乏克努伯钢材,我们只能将它的下水日期一再拖延,最乐观估计也要拖延至1915年3月,据我所知,基尔霍瓦尔德船厂的巴伐利亚级一号舰建造进度最快,可也得等到1915年1月左右才能下水。”

“这已经算是不错的结局了……”王海蒂扭头朝修修停停的巴登号战列舰所在的干船坞看了一眼,不咸不淡道。

历史上赫尔戈兰湾德国海军失利,拱手让出了北海的控制权,盛气凌人的皇家海军不仅肆意扣押德国商船,对挂着美利坚和荷兰国旗的军火走私船也寸步不让,挪威和瑞典的铁矿在皇家海军轻型舰艇的威胁下只能从波罗的海和东普鲁士运进德国工业区。这一世德国海军占据北海的制海权,挪威和瑞典的商船随意进出北海,凄凄惨惨的英国人不敢树敌过多,对中立国的军火走私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德国还能从海外获得铁矿石、硝石等战略资源。

“大舰队的封锁战与大洋舰队的突围战,鹿死谁手,瞧好吧!”

【狗血一下,大家能接受否?萨拉米斯号战巡这个伏笔大家能接受吧?】

第六章 被篡改的历史(四)

【没精力也没状态,偏偏还有四张更新票,神呀,我最迟到星期六才能闲下来,恩,星期六两更,最少七千字,行不?】

基尔的秋末总是很美,菩提树下凋零过的落叶,拍打沙滩的碎白海浪,基尔峡湾归航的点点片帆,带着咸湿味道的晚风,还有印染在海天一线的霞光。

嫁做人妻的安妮厨艺并没有精进,带着焦味的熏肉,尝不出咸淡的鸡蛋沙拉,还有奇形怪状的烤面包,一家人草草结束了凄惨的正餐从稍显破败的洋灰小楼走了出来,迎着基尔昏黄的斜阳在基尔峡湾的防波堤上散步。

结束军舰考察任务,海军部给了王海蒂一天的假期,一直在各大造船厂奔波劳累的宅男终于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尽管王海蒂对即将展开的多格尔沙洲战役的准备情况着急上火,但他并没有从但泽效硕船厂返回威廉港基地,而是听从英格诺尔和希佩尔将军的指令,北上基尔。

昏黄,史瑞克特夫妇和老海军弗雷西走在前面,喋喋不休的讨论战局走势;王海蒂走在中间,三心二意的插话之余失魂落魄的思考多格尔沙洲战役方案的疏漏;妻子安妮牵着女儿艾薇儿的小手,亦步亦趋的踩着王海蒂因为夕阳而拉长的影子,玩的不亦乐乎。

听着妻子和女儿两串银铃似的笑声,王海蒂浮躁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心底的某一根琴弦被撩动。水清沙白的波罗的海,微醺醉人的海风,盘旋夺食的海鸟,还有恋栈不去的残阳,基尔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基尔,无论懵懂的宅男在1984年的货运码头和海军学院犯过多少令人啼笑皆非的错误,无论自私的宅男在1902年冬季贫民区小教堂的神父面前有多么的愤怒,无论宅男在1912年末伊斯坦布尔的梦里如何咒骂凄凉的穿越和这座该死的城市,可宅男依然摆脱不掉基尔,因为在基尔的空气中弥漫了一种叫做家的情愫。

“西莱姆,忘了告诉你,我们家小天使恋爱了……”安妮无视女儿艾薇儿的张牙舞爪挤眉弄眼,调笑道。

“才没有呢,布兰代斯是爸爸狂热崇拜者,所以我才欣赏他!”已经八岁的艾薇儿双手叉腰煞有其事的辩解,那种恼羞成怒的娇憨神态让一家人笑的前俯后仰。

前世小女友碎碎念道而宅男却不屑一顾的生活场景真实出现在他眼见,曾经的高富帅并没有萌生出俗不可耐的逆反心理,反而找到了幸福的滋味,习惯在女儿面前端出严父架子的王海蒂忍不住偷乐起来。

“正因为幸福,所以才觉得珍惜,正因为珍惜,所以才肯奋不顾身!”不知不觉,王海蒂为他选择九死一生的执着找到了最好的注解。

“安妮,我这个月中旬即将出海……”王海蒂有心交代什么,又唯恐草率的言词让家人担心,斟酌了半天才宅男寻到了一个合适的词汇,那就是“战斗巡航”!

安妮前行的步伐顿了顿,她沉默了片刻,旋即抬起头挽起发梢淡然道:“西莱姆,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所有人。”

很显然,海军妻子能听懂丈夫的犹豫,要知道她的丈夫正是拿“战斗巡航”这个荒唐的借口搪塞了她在8月23日之前的担忧,踏足战场并且指挥了赫尔戈兰湾海战。

妻子的淡然叫宅男稍稍有些错愕,王海蒂不知道那是德意志女儿特有的气质还是安妮内心已经有了比同年同月同日死更加绚烂的决断。忐忑的王海蒂试图在妻子眼睛里找出真相,可有人打搅了他。

伴着艾薇儿惊讶的呼喊声,一个十来岁小男孩从防波堤下的沙滩处流窜了过来,男孩小小的眼睛死死盯着王海蒂,惊喜若狂道:

“您就是海蒂-西莱姆将军吗?”

就在三十六岁的年轻大叔王海蒂不知所措不明所以的时候,安妮笑着解释说小男孩就是布兰代斯,他们的新邻居,王海蒂的崇拜者,一个狂热的海军迷。…,

“将军,报纸上说您是海军最杰出的指挥官,德国不败的海尔曼……”十岁出头的布兰代斯竭力装出老成的样子,大大方方的恳求道:“将军,看在我非常崇拜您的份上,可以让我加入海军吗?我不止一次的背着父亲去海军征兵处,可以征兵官总是拿我的年纪说事,将军,我已经不小了,我都十岁了!”

海尔曼是德意志的民族英雄,公元7年海尔曼率领日耳曼军队在德国西北部奥斯纳布吕克附近的条顿堡森林打败了不可一世的罗马军队,让气急败坏的罗马皇帝奥古斯都发出著名的悲愤呐喊:“瓦卢斯,把我的军团还给我!”

事实上,德国普通民众从不认为他们的大洋舰队能够击败威名赫赫的皇家海军,旗鼓相当已经是最好的结局,然而看似弱小的德意志海军在大洋上惊艳表演让大陆民族大吃一惊。战争爆发之初卓有成效的潜艇战,8月23日赫尔戈兰湾海战的辉煌,11月被寄予厚望的陆地战场的低迷和海军轻型舰艇在北海咄咄逼人的攻势,这一切让德意志人看的目瞪口呆,继而欣喜若狂。尽管王海蒂只是一名少将,但是德意志报纸显然是爱煞了这位三十六岁的年轻人,在编辑妙笔生花的文笔下,王海蒂俨然成为海军最耀眼的将星,未来的纳尔逊,尚在蛰伏期的海尔曼。

布兰代斯的天真浪漫让王海蒂笑出声来,他摸了摸男孩的脑袋,眯着眼睛允诺道:“如果我成为大洋舰队司令,我一定让你加入帝国海军,并且在最好的战列舰上服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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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中旬,大西洋局势变得愈发诡异起来,前一段时间还气势汹汹的叫嚣要聚歼施佩舰队的英国南美洲分舰队在科内罗尔海战后销声匿迹鸦雀无声,任由施佩伯爵大摇大摆的杀进南大西洋。与此同时,北大西洋也重新热闹起来。

11月9日,穆尔少将率领英国第二战列巡洋舰分舰队不倦号、新西兰号和澳大利亚号三艘战巡趁夜溜出防御森严的斯卡帕湾。英国人的鬼祟自然瞒不过德国情报人员和中立国消息灵通的海军武官,数日后,大英帝国海军部终于羞羞答答的承认第二战列巡洋舰分舰队秘密离开斯卡帕湾基地,英国人对此的解释是“例行战斗巡航,具体地点涉及军事机密,无可奉告!”

11月10日,德国第一侦查舰队最新服役的德弗林格号战巡自杰德湾锚地消失,外界谣言纷纷,大洋舰队司令部发言人断然否认,宣称德弗林格尔号出海训练。然而根据英国谍报人员上窜下跳得出的可靠消息,“德弗林格尔号战巡因为锅炉设计问题不得不返厂改装。”

为了确认这则消息,神通广大的英国特工纷纷赶往位于汉堡的布洛姆-福斯造船厂,毫不意外的弄到了德弗林格尔级战巡停在船坞改装的模糊照片。

自8月23日那场虎头蛇尾的赫尔戈兰湾海战结束,已经沉寂许久的北海重新喧闹起来,各大国纷纷嗅到了战争即将来临的阴谋气息,一双双按怀鬼胎的眼睛紧盯着波澜渐起的洋面。

11月14日,由第一侦查舰队两艘战巡和一艘大型装甲舰组成的诱饵舰队前出杰德湾,例行“战斗巡航”。不同以往,这三艘战舰的巡航路线并不是报告中的赫湾100海里巡逻线,而是擦着多格尔沙洲巡弋。

“这帮该死的兔崽子!”

深色的海军制服,紧锁的剑眉,在胸前晃悠的望远镜,王海蒂站在毛奇号战巡司令塔上,指着静谧的北海将第二侦查舰队和赫湾巡逻舰队上上下下骂了个遍。

按照王海蒂的计划,由他率领的诱饵舰队将战斗巡航至多格尔沙洲附近,借口追逐英国渔船和商船顺势迫近英国海岸线,炮击英国人防守薄弱的民用港口。

很显然,王海蒂低估了原属于赫尔戈兰湾防御司令部的赫湾巡逻舰队的想象力和野心。根据德国海军部在战前的规划,德国巡逻舰队主要在赫尔戈兰湾100海里防御线巡逻,然而自王海蒂就任赫尔戈兰湾防御司令部司令官以来,德国海军对100海里这界定愈发宽泛,赫湾海战以前,德国轻型舰艇的巡逻线已经公然逼近多格尔沙洲,赫尔海战以后,皇帝严令大洋舰队主力不得出动出击,而此时,非主力的赫湾巡逻舰队巡逻线已经擦着英国人的海岸线。

自王海蒂的诱饵舰队出海,辽阔的北海洋面上连一艘英国巡逻舰都看不见,别遑论大胆的米国渔船和商船,宅男的风萧萧兮易水寒演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独角戏,不仅没有对手,甚至连观众都没有。王海蒂苦思冥想后扯过编队情报官和通讯官的衣服,附耳嘀咕了很久。

第六章 被篡改的历史(五)

【alibbcy君,只能说对不起,最近太忙了,抽不出时间码字,星期六两更作为补偿,多格尔沙洲海战和最少七千字一并奉上。星空下的呢喃,哈哈,猜对了,缩水版的登陆战,还有即将上演的措手不及的乱战……】

1914年11月14日凌晨三时,奥克尼群岛斯卡帕湾。

夜深沉,海浪拍打狮号战巡,把数万吨的钢铁怪兽轻轻摇曳,伴着北半球纯白皎洁的月光,北大西洋似乎在倾力演奏一首摇篮曲。

由于执行战时灯火管制,狮号战巡一团漆黑。战巡舰岛艏楼后部的司令官室舱门紧闭,然而透过舷窗和一层厚厚的帘幕,执夜勤的水兵依稀能望见惨淡的光亮。

尽管夜幕深沉,但是戴维-贝蒂仍在工作。厚厚一沓子被海军情报部门破译出来的德国海军电报搁在案头,贝蒂斜靠在椅子上,粗实的指头毫无节奏韵律的敲击舱室钢板,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舱顶一小块锈斑,怅然若失的重复一句话。

“多格尔沙洲?它究竟代表什么?!”

虽然海军情报部门请来的语言学家、数学家和技术专家拼尽了全力,但是破译德国海军密电码工作依然进展缓慢。海军情报部门通报或者借阅给贝蒂的德国海军情报至今仍旧语焉不详,充满了犹疑和臆测,但是这些电报中反复出现的地名让敏感的贝蒂察觉到了一丝猫腻。

“西莱姆,莫非……你与我想法一致?”贝蒂将他的灵光一闪无限放大,敲击舱室钢板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拨云见雾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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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11月14日清晨,副司令海蒂-西莱姆少将率领由毛奇号、冯-德-坦恩号战巡和布吕歇尔号大型装甲舰组成的诱饵舰队出海。副司令交给我们的任务是摧毁北海洋面上任何胆敢悬挂英国米字旗的舰只。我和我的毛奇号决意执行副司令杀气腾腾的战斗指令,然而从窄小的赫尔戈兰湾到宽阔的多格尔浅滩,除了中立国和本国的商船货轮,我们并没有发现任何与不列颠岛有关的漂浮物。7时23分,焦头烂额的副司令将吃独食的赫湾巡逻舰队骂的体无完肤,旋即逼迫临时抽调至诱饵舰队的情报官和通讯官向海军部发去一封内容荒诞不经的电报,继而命令诱饵舰队转向,目标德国海军巡逻线最远端。在随后的五个小时内,我们做了一件数百年没有一个民族能够完成的事情,这值得我骄傲自豪!”

——摘自毛奇号战巡舰长航海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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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巡航舰队于赫尔戈兰湾100海里防御线南部海域发现三艘英国布雷舰,为避免英国布雷舰对赫湾航线构成威胁,我编队决意对英国人予以驱逐和摧毁。”

1914年11月14日7时39分,德国海军总参谋部电报室收到一封来自正在“战斗巡航”的毛奇号战巡发来的电报。电报员将杂乱无章的密码组合翻译出来,顿时被放荡不羁的电报内容亮瞎了狗眼。

“西莱姆将军,即便偷换概念是你的性格,擅自行动是你的惯例,但也不能明目张胆无法无天呀……”

电报员的怨念引起了值班情报参谋的注意,情报参谋接过那封电报随意翻看了一下,只觉得天旋地转石破天惊,在电报纸上签完名字仍觉得心惊肉跳。

值班参谋拿着电报纸一边朝海军总参谋长办公室走,一边搔头满腹牢骚:“咱们的赫湾巡逻舰队已经将英国海岸线作为巡逻线,在这种天罗地网下,英国人的布雷舰还能渗透进名存实亡的赫湾100海里防御圈?西莱姆,你想惹是生非上门挑衅,好歹找个靠谱一点的理由呀!”

情报参谋笃定这封漏洞百出的电报会被海军总参谋长赫岑多夫将军毫不留情面的拒绝,值班参谋很欣赏崇尚进攻的王海蒂,他决心帮宅男一把,然而没等值班情报参谋将那些在肚子里绕指缠头的凿凿理由说出口,以冷静理智著称的海军总参谋长海宁-冯-赫岑多夫上将居然同意了王海蒂的请求。…,

“该是英格诺尔将军出马的时候了……”值班参谋一脸惊诧的离开了,办公室回归宁静。赫岑多夫将军拉开百叶窗,朝威廉的夏洛腾堡宫看去,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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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11月14日,英国哈里奇港西北50海里海域。

英国辅助军舰和拖网渔船正在哈里奇港外围布设防潜网,查塔姆号和墨尔本号轻巡一左一右,在附近巡弋警戒。

自战争爆发以来,频发的触雷和潜艇伏击事件让英国各大港口风声鹤唳,11月1日大胆号战列舰在荒凉的威利斯湾触雷沉没更是将这种恐惧情绪推向高/潮顶峰,以至于散布在不列颠岛漫长海岸线上的瞭望塔观察员几乎每天都向海军情报部门报告发现U型潜艇,就连爱尔兰岛西海岸的巡逻舰也常来瞎凑热闹。为了阻止德国布雷潜艇和伪装布雷舰上门光顾,从最北端的斯卡帕湾大舰队驻地、东北部的森德兰港到不列颠岛南部的福克斯通军港、朴茨茅斯学员基地,打造由驱逐舰雷击舰、拖网渔船、飞艇和反潜网构成的全方位立体式反潜警戒体系蔚然成风。

在海军部派来的技术军官指导下,精壮强悍的英国水兵顶着北海清晨微凉的海风,赤膊将挂着爆炸筒的防潜网垂直吊放下去,潜水员负责将防潜网固定好。历时三天的铺设工程,德国U型潜艇的威胁如蛆附骨如影随形,上午9时,哈里奇港防潜网布设完毕,哈里奇舰队上上下下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哈里奇港安全了……”原第二巡洋舰中队指挥官,新任哈里奇舰队司令威廉-J-纳皮尔少将站在旗舰查塔姆号轻巡主甲板上,对他的参谋轻松写意道。

就在纳皮尔少将信马由缰胸有成竹的时候,空气中传来了类似于切割铁块的嗡嗡声,参加过赫尔戈兰湾海战的老兵惊慌起来,纷纷抱头趴在安全的地方,刚刚招募来的新兵和朴茨茅斯刚毕业的士官生目瞪口呆的仰望天空,手脚冰凉。

上午9时17分,一团流火钻入了一艘拖网渔船十米外的海面,随即爆裂开来,带着耀眼的光线、震耳欲聋的轰鸣、喧嚣飞舞的弹片和冲天的水柱!

五十吨的拖网渔船在爆炸力的冲击下瞬间扯成撕碎,连一小片舢板都没来得及留下。距离拖网渔船足足有三十来米远的墨尔本号轻巡在炮弹冲击力的侵袭下剧烈摇晃起来,呆若木鸡的新水手被甩了出去,消失在漩涡中,躲藏在机关炮炮盾后面的老兵们感觉有无数弹片擦着额头跳舞,它们连连撞击轻巡羸弱的钢板,发出刺耳的咯吱声,狞笑着没入血肉之躯。

“305高爆弹!那是大洋舰队主力舰!”纳皮尔少将脸上的轻松写意瞬间凝固起来,他再也记不起海军部临危受命时给予他的殷切期盼,他再也记不起失去主心骨和海魂脊梁的哈里奇舰队将士对他的憧憬,他再也记不起数秒钟前他书生意气的感慨,哈里奇舰队第二任指挥官也是最后一任指挥官一如当年的雷金纳德-约克-蒂里特准将,在惨剧面前只剩下绝望的能力。

第二发305重炮接踵而至扑面而来,将一艘千吨级辅助军舰上层建筑尽数削了去,上等钢材被炮弹塑扭曲造成千奇百怪的形状;由浮体锚碇和钢索固定编结的防潜网被高爆弹产生的全金属风暴冲击的左摇右晃,挂在钢索上的爆炸筒承受不住爆炸所产生的张力,洋洋洒洒的殉爆开来。

沸腾的大海和嗜血的空气让纳皮尔少将回过神,他迫不及待的下达了撤退的指令,向海军部通报德国人的偷袭行动,请求戴维-贝蒂中将的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出击,并且让哈里奇港炮台开炮还击,掩护撤退。

哈里奇港位于英国东南海岸奥尔韦尔(orwill)河与斯陶尔(stour)河汇合的入海口处,距伊普斯威奇(ipswich)港约20km,与费利克斯托(felixstowe)隔河相望。作为军事要冲,英国在东南部一处重要的军用港口,哈里奇港拥有完善的防御设施,一座始建于1543年的七层圆形钢筋混凝土制的炮台,4门305毫米要塞炮,8门234毫米海防炮,还有圆形炮台两侧的卫星炮台以及105毫米速射炮将是哈里奇港最大的凭借。

根据多格尔沙洲伏击战方案,由王海蒂率领的诱饵舰队将突袭英国海岸线,刺激大英帝国子民敏感脆弱的神经,迫使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还击。围绕英国海岸线展开小规模的骚扰战显然不符合宅男大开大合的心理预期,于是王海蒂做了一件数百年没有一个民族能够完成的事情——“炮击日不落帝国本土,派出海军陆战队登陆不列颠岛作战。”

第六章 被篡改的历史(六)

【我去,这一周还是最差的分类新书文字推,心灰呀;事情忙的差不多了,更新时间恢复至19点30;明天两更,好好爆发一下我的情绪;最后,这种回环节奏可行否?】

日不落帝国是个岛国,海洋是其国防最有利的屏障,凭借世界第一的海军和精湛的外交艺术,自1688年光荣革命后,英国本土再也没有遭遇过外敌入侵[1]。历史上,拿破仑时代的法兰西屡次打碎以英国为首的反法同盟,然而高卢人始终没能跨越英吉利海峡进攻英国本土;第一次世界大战,世界第二的德国海军始终守在威廉港和杰德湾,除了1915年多格尔沙洲海战前的游击战和1916年惊鸿一瞥的日德兰越狱行动,德国人只给世界留下了华美的残章,却始终没能威胁到英国本土;第二次世界大战,法国“三日而亡‘,德国的进攻势头正盛,执行海狮计划,摧毁不列颠岛几乎不费吹飞之力,然而希特勒却调转枪口,执拗的将德国推入了持久战的深渊。

1914年11月14日,有王海蒂这个穿越客的时空,历史在这里悄然转了个弯,那些冰冷的白纸黑字被王海蒂毫不留情的篡改。

9时34分,德国诱饵舰队与英国英国炮台展开了一场枯燥乏味的炮战。毛奇号和冯-德-坦恩号战巡总计18门305毫米口径火炮和布吕歇尔号大型装甲舰8门280毫米口径火炮在英国海岸线摆开阵势,调转炮口三发速射。战巡和准战巡粗实的炮口连续冒出死神的焰火,大口径实心穿甲弹和穿甲爆破弹不断震撼着哈里奇港的炮台,将哈里奇港数尺厚的钢筋混凝土炮台和卫星炮台打得硝烟弥漫碎屑飞舞。

巨炮重塑地表的场面很绚烂,但是久经沙场的毛奇号战巡舰长知道,受制于英国炮台上弥漫的硝烟和海岸线附近的稀薄的海雾,德国炮手的命中率并不理想。老舰长放下手里的望远镜,颇有些无可奈何:

“副司令,既然上门寻衅刺激英国的战略意图已经达到了,那就停止炮击吧。继续炮击只会浪费我们的炮弹,缩短炮管的使用寿命,却并不能对英国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既然视线不好……”嘴里的香烟被狠狠丢到地上,锃光瓦亮的皮鞋追了上去,在滤嘴上碾磨起来。王海蒂似乎没听懂毛奇号舰长的建议,他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子,慢条斯理道:“那就派出炮兵观察员吧,让海军陆战队保护他们登岸!”

9时55分,数艘小艇被三艘军舰的吊臂放下去,四名炮兵观察员和一支一百人左右的海军陆战队跳帮登船。在王海蒂的注视下,这支业余海军陆战队扛着老式毛瑟步枪,操动木浆奋力朝英国人的海岸线划去。

10时26分,德国小艇绕道英国炮台侧后强行登陆,简易的炮兵观察哨在一座小土丘上建立,诱饵舰队的炮火很快变得犀利起来,将防御力有限的英国卫星炮台点名摧毁。

10时44分,海军陆战队临时指挥官劳伦少校并不满足提供炮击参数这简单轻松的功劳,因而率领他的一百人陆战队在哈里奇港附近的小渔村和城镇开展了一次武装游行,击毙了四名手持单打一步枪的英国民兵,成功的摧毁了两座海岸线瞭望塔和一座海军油料库。

10时55分,一个连的英国陆军匆忙赶到战场。陆军的迟来不能归咎为国防委员会官僚主义,事实上,大英帝国那支袖珍陆军深陷法国战场,日不落帝国陆军部尴尬的发现即便一个营的正规军都抽调不出,只得将距离哈里奇港最近的一个尚未训练完毕的新兵连拉上战场,而这时候,劳伦少校和他的海军陆战队早已撤退,春意阑珊的诱饵舰队也开始打道回府。

“现在是大英帝国最虚弱的时候,按照德国陆军的战斗力,一个德国师足以将英国本土搅得天翻地覆!”10时59分,收到德国舰队炮击哈里奇港消息的戴维-贝蒂在南下的加强版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狮号战巡上对他的助手兰帕德上校如是说道:“我开始怀念我们那支可有可无的袖珍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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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11月14日,德国柏林。

混杂了法式浪漫和英式大胆的巴洛克风格的宫殿,园林中的转塔、宫廷茶馆和橘园,庭院中心的勃兰登堡选帝侯威廉骑马像,还有浮士德式的雕花、伫立着胜利女神的穹顶,落地的白色帷幔、镶嵌了琥珀的房间,作为古老的普鲁士王国和年轻的德意志帝国统治中心,始建于1695年的夏洛腾堡宫从来都是庄严肃穆气派恢宏的象征,然而今天的夏洛腾堡宫却一反常态,皇帝与软骨头英格诺尔将军无休止的争论让皇宫的侍卫们顿时萌生出黑白颠倒荒诞不经的感觉。

8时14分,柏林街头霏霏细雨,晚秋的雨水顺着夏洛腾堡宫的画栋穹顶掉落,带来丝丝凉意,潮湿的气息顺着长廊在拥有豪华的挂毯、精绘的羽键钢琴与法国油画的宫殿内扩散。

两名皇宫侍卫穿着从普鲁士时代承续过来的鲜艳军服,佩戴胸甲、插着羽毛的头盔和宝剑,身后背着一支毛瑟步枪,龇牙咧嘴的站在宫殿外警戒。皇帝的侍从官乔治-菲利普-泰勒曼眉头紧锁,在书房门外长久的徘徊不去。

“如果算上萨拉米斯号战巡,大洋舰队拥有十五艘战列舰、五艘战巡和一艘大型装甲舰,而大舰队只有十七艘战列舰和五艘战巡可以投入战斗,陛下,这是大洋舰队主动出击的最有利时机!”

清晨,大洋舰队总司令弗里德里希-冯-英格诺尔将军撑着一把黑伞,冒着柏林街头愁人的细雨来到夏洛腾堡宫,将一份主力舰北海决战计划递给了刚起床的皇帝。作为大洋舰队的主人,威廉被英格诺尔,亦或是海军的歇斯底里震惊了,他雷霆大怒,拍着昂贵的紫藤木书房怒斥英格诺尔拿他威廉的大洋舰队和德意志国运博取功名的恶劣行径,那股子尖酸刻薄即便夏洛腾堡宫西侧静谧的朗汉斯楼也闻得见。

按照惯例,被海军中下级军官和水兵戏称为“皇帝的应声虫”的英格诺尔将军会明智的选择退缩,然而今天的英格诺尔就好像柏林街头飞扬了四五天的蒙蒙细雨,温顺的外表下满是倔强的味道。挂了镀金的拉毛粉饰的书房大门怎么也阻挡不了皇帝粗重的呼吸和软骨头英格诺尔将军铿锵有力的强调。

“如今大洋舰队上下枕戈待旦士气如虹,德意志帝国上下翘首以待无惧无畏,一场旨在将打破大舰队的远程封锁,将英国皇家海军掀翻在地的主力舰决战间不容发势在必行!”

几乎是苍老了年华,虚度了流年,威廉的书房正门打开了。英格诺尔将军走了出来,白发苍苍宠辱不惊的老将面无表情的接过侍从官递上来的黑伞,微微颔首表示谢意。

“将军,也许您的出发点是对的,但是您劝谏的手段却相当不可取……”趁着与英格诺尔将军擦肩而过的机会,侍从官泰勒曼压低声线轻语道。

英格诺尔远去的步伐顿了顿,老将转过身来,浑浊的眼睛自忧心忡忡的侍从官脸上扫过,挂在脸上的冷漠顷刻间凝结成点点欣慰。老将微微侧身,将嵌在胸前的一枚一级铁十字勋章摘了下来,别在侍从官的军服上。

“也许吧……”老将无心剖析侍从官泰勒曼诚惶诚恐与欣喜若狂交织的复杂心情,伸手撑开那把水迹未干的黑伞,一头扎进柏林的烟雨中。

走进书房,只见皇帝威廉抓着白手套呆呆的坐在办公桌前的沙发上,疲倦的脸正对着帝国首任皇帝——威廉一世的半身像。侍从官理了理军容,按耐住内心的窃喜,小心翼翼的站在威廉注意不到的地方。

“公元9年,海尔曼率领一群衣衫褴褛的野蛮人全歼鲜衣怒马的罗马军团;公元800年,教宗利奥三世突然把一顶皇冠戴在了一个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的日耳曼人的头上,查理曼大帝和他的十二圣骑士成就了《罗兰之歌》;1740年,千古一帝腓特烈登基,继而上演独力对抗法、俄、奥三大国的辉煌;1871年,在父亲的领导下,分裂数千年的德意志终于获得统一,德意志的崛起势不可挡;1888年,作为霍亨索伦家族的子孙,我责无旁贷的结果帝国的方向舵。”沉默了许久,性格偏激好大喜功,某种程度上加速一战爆发的皇帝威廉终于开口:“也许我不能让德国开疆扩土,但至少不能让帝国在我手中遭到一丁点的削弱。我别无选择,不是吗?!”…,

战争已经持续了三个月之久,协约国与同盟国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阵亡通知单和新兵征召令随处可见,仇恨无时无刻不在加深,战火纷飞的十一月,好战的皇帝的突如其来的自卑恐惧叫侍从官泰勒曼无言以对。带着让大洋舰队第三战列舰分舰队与第一侦查舰队前往封闭的波罗的海执行训练任务的命令,侍从官泰勒曼怏怏不快的赶往夏洛腾堡宫的电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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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11月14日上午9时,大洋舰队驻地杰德湾。

莱茵哈德-舍尔将军丢下夏洛腾堡宫发来的电报,透过腓特烈大帝号战列舰司令塔的舷窗朝第一侦查舰队旗舰塞德立茨号战巡看了一眼,挥了挥手臂激动道:“命令,第三战列舰分舰队起锚出航!”

9时21分,第二侦查舰队格劳登茨、美因茨、科尔堡、汉堡、施特拉尔松德、罗斯托克号轻巡洋舰率先驶出杰德湾,随后的十分钟内,德国人耳熟能详的塞德立茨、德弗林格尔号战巡,国王、大选帝侯、凯撒、腓特烈大帝、凯瑟林、阿尔伯特国王、路易特波尔德摄政王号战列舰排成纵队阵型快速通过杰德湾,向苍茫的北海驶去。

【注释】

1.1688年,英国爆发光荣革命,荷兰执政威廉受邀担任英国国王,11月1日,威廉率领1.5万荷兰军队登陆英国,这是英国近代史上仅有的一次外敌入侵。

第七章 多格尔浅滩惊魂(一)

【上一章出bug了,把威廉一世与威廉二世关系弄混了,汗。夜半会改回来的,勿怪;恩,这是第一更,第二更不知道啥时间,我争取十二点之前搞定。】

1914年11月14日,德国赫尔戈兰湾。

德国库克斯港西北海域因为靠近军事禁区赫尔戈兰岛,故而远离远洋航线,人迹罕至船只稀疏。正午,一支莽撞的美国快速货轮不小心闯进了这一水域,哈德利号惊讶的发现这片静谧的水域居然潜伏着一支由两艘战巡、七艘战列舰和四艘轻巡洋舰组成的主力舰队。作为西部牛仔的后裔,极富冒险精神的哈德利号船长下令抵近观察,遭武力驱逐后,船长他的私人日记中这样写道:

“正午12时23分,哈德利号偏离航线,偶然遭遇正在库克斯港附近海域休整的德国主力舰队。拥有九艘巨舰和四艘轻型军舰的德国主力舰队似乎在等待什么,他们结成纵队战斗队形,首尾足有数公里,我命令哈德利号抵近观察,结果一艘德国轻型军舰脱离编队驶了过来,用冰冷的炮口和僵硬的德语欢送我们离开。事后我惊出一身冷汗,我在想如果不是挂在桅杆上的美利坚国旗,恐怕我和我的哈德利号早就葬身鱼腹。呵,美利坚合众国万岁,还有,牛仔们千万别卷入战争!”

“正午12时41分,哈德利号行驶在通往基尔运河的航道上,我的二副告诉我说从运河方向开来了一艘德国巨舰。我从舰长室跑了出去,只见一艘造型非常优美的巨舰从西面开了过来。我不敢靠近德国军舰,但是通过望远镜和军舰铭牌,我知道那艘巨舰叫做吕佐夫号,属于德弗林格尔级战巡。我了解德国军舰,比如说先前看到的两艘国王级战列舰,五艘凯撒级战列舰,一艘德弗林格尔级战巡和一艘塞德立茨级战巡,但是吕佐夫号我却闻所未闻。如此看来,全世界都低估了德国人的造舰实力,德国造船工人并不比他们的英国同行差!附一句,德国和英国都是第一流的军事强国,我们美利坚虽然强大,但是作为被欧洲放逐的弃民,我们最好不要卷入欧洲人的内战!”

多格尔沙洲海战结束后,德英两国外交官员在第一时间宣布获得海战胜利,本国舰队粉碎敌舰队伏击企图。外人被两国外交官各执一词相互矛盾的言论搅得晕头转向,中立国的媒体与情报官员都想了解11月14日下午至午夜这段时间,多格尔浅滩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德英两国外交人员会相互指责对方无耻的伏击本国舰队。

寻求真相的道路异常坎坷,两国对多格尔沙洲海战一切事宜守口如瓶,直到1914年11月19日,爱出风头的西部牛仔、哈德利号快速货轮船长在荷兰鹿特丹港向当地媒体公开了他的私人日志,多格尔沙洲阴谋这才初现端倪。

杰德湾距离基尔运河最多不过区区100来海里、五六个小时的航程,然而自9时21分第三战列舰分舰队和第一侦查舰队起锚出航后,舰队在库克斯港长时间徘徊不前。皇帝的诏谕一封接着一封,两位指挥官却用慢条斯理来消极应对。

就在沉不住气的德国年轻军官们议论纷纷的时候,12时55分,德弗林格尔级战巡二号舰吕佐夫号意外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狮号战巡打出了“欢迎归队”的旗语,而吕佐夫号战巡则以“德意志万岁”作为回应,然而狮号战巡与吕佐夫号战巡的琴瑟和谐并不能打消第三战列舰分舰队和第一侦查舰队所属官兵的疑惑。

舰队出航前,“被返厂改装”的德弗林格尔号战巡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赫尔戈兰湾已经让水兵和中低级军官们大吃一惊,吕佐夫号如鬼魅一般的突如其来更是叫他们发懵。所有人都以为吕佐夫号战巡还在但泽硕效船厂的船台上,没有人意识到吕佐夫号战巡已经提前服役,更没有人预料到率属于第一侦查舰队的吕佐夫号战巡会绕道基尔运河,来一次尴尬的折返跑。…,

一些头脑灵活的参谋已经猜透了莱茵哈德-舍尔中将与弗朗茨-冯-希佩尔中将联手玩弄的小伎俩,聪明人的目光逐渐聚焦在据说正在多格尔沙洲附近追击英国布雷舰的西莱姆舰队身上,他们已经隐约嗅到了只属于战争的味道与节奏!

“通讯官!”莱茵哈德-舍尔中将把皇帝接二连三发来的晓谕电报丢到一边,对他的通讯官语焉不详道:“向夏洛腾堡宫侍从室回电,第三战列舰分舰队与第一侦查舰队遵照陛下的命令,正在向波罗的海开进。为实现陛下训练舰队初衷,我舰队决意从斯卡洛拉克海峡和厄勒海峡进入波罗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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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11月14日,英国洛斯托夫特港。

洛斯托夫特港率属于萨福克郡,是英国本土东部的顶点。1665年6月13日,一场精彩的海战在这里上演,德-奈特指挥的荷兰舰队没能击败约克公爵的英国舰队,英国本土不破的神话继续延续。然而三百多年后,战火再次光临这片瑰丽的海域,这座经常被德国潜艇和伪装布雷舰光顾的民用港口再也无法用祖辈的荣耀来抵御德国战巡的奋力一击。

12时23分,轰隆的炮声终于停歇下来,商船货轮和渔船被击沉或是搁浅在码头和锚地,港口承重机横七竖八的倒在地面上,岸上的建筑物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碎屑和尘埃在港口上空飞舞,肢体碎片夹在了瓦砾废墟中,被命中的油料库和煤站燃起了熊熊烈焰,高达数千米的烟柱就连数公里外的大雅茅斯港都看的见。

王海蒂有心继续北上,突袭英国的大雅茅斯港,怎奈他的诱饵舰队弹药所剩不多,王海蒂只得骂骂咧咧的将红光满面的劳伦少校和兴高采烈的海军陆战队召回,准备返航。

12时55分,劳伦少校和他的业余海军陆战队带着击毙七名英国民兵和三名准准武装人员,炸毁三座海岸线瞭望塔和三座军用仓库的荣耀回到军舰上。王海蒂抬头看了看时间,估摸着英国大舰队可能采取的动作,挥挥手下令舰队返航。

由王海蒂策划的多格尔沙洲伏击战计划是个庞大的工程,它不仅需要英格诺尔将军对皇帝的打草惊蛇,海军总参谋长赫岑多夫的一路绿灯和第三战列舰分舰队与第一侦查舰队的有力支援,还需要英国人的默契配合。要知道在苍茫广阔的海洋上,如果没有足够精准的情报,两支相向而行的主力舰队迎头撞上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因此王海蒂必须带领他的诱饵舰队反复偷袭英国本土,并且将多格尔沙洲这个破绽留给英国大舰队。

撤退的信号旗自毛奇号主桅杆上升起,三艘战舰擦着英国人的海岸线华丽的转向,排成纵队阵型向赫尔戈兰湾方向开进,而多格尔沙洲将会是诱饵舰队理所当然的必经之路。

“副司令,今天是大洋舰队最辉煌的一天!”毛奇号战巡舰长回头看了看哭泣中的不列颠岛和英格兰人,黝黑的脸上徜徉着一丝骄傲和自豪:“炮击英国港口,登陆不列颠本土,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德-奈特的荷兰舰队、拿破仑的法西舰队都没能做到,而如今,历史由大洋舰队开创!”

毛奇号舰长这个习惯刻板严肃的铁血汉子许是太过兴奋了,难得流露出真性情,嚷嚷着要将这辉煌的五个小时写进他的舰长航海日志。王海蒂唏嘘了几句,虽然脸上挂着矜持的微笑,可眉宇间的忧郁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算算时间,英格诺尔将军的打草惊蛇计划应该成功了,被禁足的洪水猛兽——第三战列舰分舰队和第一侦查舰队应该在前往波罗的海的途中,由赫岑多夫和埃里希-雷德尔把持的海军总参谋部不会对多格尔沙洲战役设阻,而面对炮击英国港口、登陆英国本土这奇耻大辱,大舰队主动出击势在必行!

宅男从不害怕英国人瞧破他的伏击战计划,因为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阳谋!如果英国人只出动戴维-贝蒂的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宅男有自信与老朋友周旋至大洋舰队主力达到那一刻;如果大舰队倾巢而出,大不了拼死让日德兰式的大舰巨炮决战提前上演。相比较1916年的血火日德兰,1914年11月的英国皇家舰队正处其最衰弱的一段时间,大洋舰队没有数量上的劣势,质量占优的前提上,大洋舰队拥有很大的赢面。

“一切都设计得天衣无缝,可为什么我总感觉还是有疏漏呢?”王海蒂朝舰上的军官餐厅走,嘴里碎碎念道。

第七章 多格尔浅滩惊魂(二)

【缩水了,没七千字,写作的状态已经没了,错误百出,我还是先休息比较好,帐先欠着,哈哈……】

1914年11月14日爆发的多格尔沙洲海战历来是世界军事爱好者孜孜不倦的话题。这场被誉为“战列巡洋舰之间的巅峰决战”不仅有教科书一般的大舰巨炮时代准备战术动作,也绝不乏心理战、乱战、夜战、近战和孤注一掷这些混乱诡异元素,更重要的是两支舰队年轻的指挥官乃是各自国家百年难得一见的海军奇才,既生瑜何生亮的高手博弈、惺惺相惜与国战的激情碰撞,还有华丽的殇,这些风花雪月风流倜傥贯穿这场经典海战的始末。

11月7日,德国海军战略天才海蒂-西莱姆的多格尔沙洲伏击战计划在德国大洋舰队总司令英格诺尔的办公室里最终成型,与此同时,由“海上骑兵”戴维-贝蒂一手策划的多格尔浅滩伏击战计划也浮出水面。

11月5日的大英帝国海军部扩大会议无疾而终,11月7日,会议再次召开。争锋相对的温斯顿-丘吉尔与约翰-杰利科闭门磋商后达成共识,海军大臣丘吉尔的条件被满足,阿金库尔与爱尔兰号战列舰被抽调至地中海舰队,1915年1月的达达尼尔海峡战役计划前期准备工作也将如期开展;第二战列巡洋舰分舰队不倦、新西兰与澳大利亚号三艘战巡由阿奇博尔德-穆尔少将率领秘密前往南大西洋,与英国南美洲分舰队汇合后围歼施佩伯爵的东亚舰队。作为回报,第二战列舰分舰队三艘猎户座级战列舰由戴维-贝蒂中将指挥,大舰队短时间内获得多格尔沙洲自由行动的权利。

可以说戴维-贝蒂的多格尔浅滩伏击战计划与他的老朋友海蒂-西莱姆如出一辙:贝蒂中将的助手兰帕德少将率领无敌号、皇家公主号战巡、第二巡洋舰中队四艘轻巡洋舰(伯明翰、诺丁汉、墨尔本、都柏林号)、重建后的哈里奇舰队主力(查塔姆、墨尔本、曙光女神、不惧号轻巡与19艘驱逐舰)突入赫尔戈兰湾,将希佩尔中将的第一侦查舰队吸引至多格尔沙洲伏击圈内,在德国大洋舰队主力到达之前尽可能的获得胜利。

就在戴维-贝蒂为他的多格尔浅滩伏击战计划开始战前准备的时候,海蒂-西莱姆已经抢占先机,他率领两艘战巡和一艘准战巡借口战斗巡航和追击“英国布雷舰”突袭了英国的哈里奇港,随后派出海军陆战队登陆作战。三个小时后,大胆的西莱姆在洛斯托夫特港如法炮制,将英国东海岸搅得天翻地覆。

如果没有“第40号房间”的情报,西莱姆的先手无疑会将戴维-贝蒂和皇家海军逼上绝境,须知道在大英帝国子民滔天的怒火面前,海军部的辩解亦或是沉默都显得苍白无力,大舰队必须给予德国人足够血腥的教训。然而无论是白厅政客温斯顿-丘吉尔还是大舰队总司令杰利科都很清楚,一旦大舰队反击,日不落帝国要么失去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和它的指挥官戴维-贝蒂,要么押上大舰队全部家当和大英帝国未来数百年的国运作赌注,去拼取那一线生机。

好在历史没有如果。U-15号潜艇的沉没让英国人轻松掌握德国海军电报的密码,戴维-贝蒂从英国海军情报部部长威廉-R-霍尔那里获得了一些语焉不详的电报,他猜中了海蒂-西莱姆的计划并且抓住了仅有的也是唯一的机会。

1914年11月14日清晨4时,戴维-贝蒂和他的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几乎是先斩后奏地开出斯卡帕湾罗西斯港,朝多格尔沙洲玩命奔突;5时44分,得知消息的大舰队司令约翰-杰利科命令位于森德兰港的第二巡洋舰中队和斯卡帕湾南部的第三战列舰分舰队七艘前无畏舰与戴维-贝蒂汇合;7时33分,大舰队主力煤水弹药补充完毕,倾巢出动南下策应。自此,德英两国对多格尔沙洲伏击战的战前规划彻底落空,海战滑向了不可预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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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11月14日12时55分,北海。

悬挂有大英帝国米字旗和纳尔逊时代Z字旗的英国舰队正向南全速航行,埃德温-亚历山大-辛克莱准将指挥的第一巡洋舰中队四艘巡洋舰作为前卫舰队在前方侦查;戴维-贝蒂中将指挥的无敌、狮、皇家公主、玛丽女王、虎号五艘战列巡洋舰,君主、征服者、雷神号三艘猎户座级战列舰作为主力舰队紧随其后,与前卫舰队保持4海里的距离;海军中将爱德华-布莱福德指挥的第三战列舰分舰队国王爱德华七世、非洲、不列颠尼亚号、联邦、海伯尼亚、主权、印度斯坦号七艘前无畏舰作为支援分队部署在主力舰队两翼。

秋末的北海深处总是风高浪急,来自北大西洋强劲的海风和北海深处泼天的恶浪迎面扑了过来,很快又被高速行进中的狮号战巡钢铁舰艏撞得粉碎。咸湿的海风萦绕在贝蒂四周,滚烫的午后红茶瞬间冰凉起来,一夜无眠的戴维-贝蒂站在狮号战巡艏楼前的舰桥上,望着写满苍凉雄浑的北海和永远不可触及的海天一线,心底的那些疲倦感被驱散一空,取而代之的大战前的激荡和高手过招的兴奋!

“1900年远东八大胡同的会面与东交民巷酒馆的醉语,1902年基尔下区婚礼前夜的最后狂欢,1914年基尔的洋灰小楼的惺惺相惜,还有8月23日赫尔戈兰湾海战的行色匆匆。十数年的友谊终究挽回不了宿命般的对决,1914年秋末多格尔浅滩的惊魂,西莱姆,我的老朋友,你准备好了吗?”

戴维-贝蒂品着英式午后红茶,偶尔抬起头小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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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11月14日12时59分,柏林夏洛腾堡宫。

凄厉的小雨不断叩击书房的窗扉,感性的皇帝愁绪几多;战前陆军总参谋长小毛奇在书房的豪言壮语犹自历历在目,然而马恩省海岸线运动战计划却已经功败垂成;大洋舰队总司令英格诺尔的反常更是叫皇帝如坐针毡,威廉意识到它无比珍重的宝贝正在经历某种深层次嬗变,它的主人,他却无法参与进去。

“陛下,海军情报处传来消息……”侍从官乔治-菲利普-泰勒曼丢下手里的雨伞,抓着一叠电报纸匆忙走进威廉的书房。“清晨4时左右,戴维-贝蒂和他的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紧急出海,去向不明;7时30分左右,大舰队全部主力倾巢而出!”

侍从官说泰勒曼这些话的时候,佩戴在胸前的一级铁十字勋章正随风摇曳,一如它主人的心情。

“西莱姆的巡航舰队在哪?”皇帝将书桌上的法国马恩省地区抽走,旋即摊开一张北海地图,指着海图上用虚线标注的100海里防御线问道。

“7时39分,海蒂-西莱姆少将向大洋舰队司令部报告说100海里防御线南部发现三艘英国布雷舰,他将率领他的舰队追击并击沉英国舰艇。”侍从官抿着嘴犹豫了片刻,支支吾吾吞吞吐吐道:“不过海军情报处收到一封未经证实的情报,一支德国舰队偷袭了哈里奇港和洛斯托夫特港……”

皇帝抓着白色手套的左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漫不经心的眼瞳急剧收缩了一下,带着皇室一贯的威严愠怒道:“第三战列舰分舰队与第一侦查舰队呢?”

“侍从室刚收到舍尔将军的电报……”侍从官泰勒曼尽量让语气轻缓,可这寥寥数语中所裹挟的信息确的确令人毛骨悚然:“第三战列舰分舰队与第一侦查舰队正在向波罗的海开进,为实现陛下您的战斗训练初衷,舰队决意从斯卡洛拉克海峡和厄勒海峡进入波罗的海!”

第七章 多格尔浅滩惊魂(三)

【不给发图,只好将多格尔浅滩海图贴到贴吧里去了,tieba./p/1616261857,大家有空看一看;晚上有内部水友赛,写作节奏立马凌乱起来,围观比较重要!】

洛斯托夫特港东北海域,三艘德国军舰排成纵队阵型,朝多格尔沙洲方向开进,满载排水量2,2000吨的冯-德-坦恩号战巡作为先导,诱饵舰队旗舰毛奇号战巡紧随其后,稍稍有些老态龙钟的布吕歇尔号大型装甲舰则落在最后。

13时11分,冯-德-坦恩号战巡瞭望塔报告说舰队左舷附近发现潜艇潜望镜的反光,距离三链左右。

北海已然成为德国潜艇的天堂,但谨慎的王海蒂还是下达了战斗指令。伴着刺耳的警报声,三艘巨舰做好了紧急规避和损失管制的准备,位于左舷的速射炮也一齐调转炮口,遥指荒凉的北海。

很快,一艘帝国U型潜艇浮出洋面,大大咧咧的朝挂着旗舰旗帜的毛奇号战巡驶来。在毛奇号战巡水兵的万众瞩目下,潜艇高耸的指挥塔舱门被推开了,令协约国水手闻风丧胆、被皇家海军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北海刺客”——奥托-韦迪根上尉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潜艇甲板上,不一会儿,副艇长卡尔-邓尼茨中尉也钻了出来。

“Arschloch!”守在毛奇号战巡左舷一门88炮附近的劳伦少校气急败坏,指着得意洋洋的韦迪根上尉破口大骂。

韦迪根上尉满不在乎,紧了紧套在身上的飞行兵样式皮夹克,嘴里叼着一根香烟,慵懒的回敬了一句什么。隔着北大西洋呼啸着的海风,那声音断断续续,劳伦少校怎么也听不真切。

“司令官!”当挂着少将军衔的王海蒂出现在毛奇号战巡左舷时,散漫的韦迪根上尉终于慌乱起来,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飞快地丢下嘴里的纸烟,理了理乱糟糟的军容并拢脚跟敬礼。

虽然赫湾防御司令部已经被取消,但是王海蒂的旧属依旧喊他司令。中下级军官和普通水兵的世界简单干净而又淳朴,他们并不了解皇帝威廉的自卑和犹豫、不清楚海洋战略层面的博弈、更不知道海军高层之间的龌龊和数不清的妥协退让,他们只记得一场又一场酣畅精彩的胜利、赫湾海战后司令官在美因茨号轻巡上的感伤,他们只想用“司令官”这个如今有些名不副实的称呼来表达他们的崇敬。

“洛斯托夫特港已经被我们摧毁了,哈哈,这片海域已经没有任何能称之为猎物的漂浮物!”U-9号潜艇靠近了一点,劳伦少校探出身去,遥指远方的赫尔戈兰岛,对韦迪根调笑道:“回你的潜艇基地去吧!”

奥托-韦迪根摆摆手,指着脚下那一片海域指手画脚,似乎在解释些什么。北海的风浪稍大,隔断了韦迪根的声线,只有零散的几个词汇若有若无的飘了过来。

“8月25日……洛斯托夫特港……U-15沉没……祭奠同僚的亡魂……”

“洛斯托夫特港的U-15?波罗的海的马德格堡号?”敏感的王海蒂下意识将这两件毫不相关的事物放到了一起,仅仅只是毫无根据的猜度便已经让他毛骨悚然,冷汗顷刻间渗了出来,顺着帽檐在十一月的北海肆意流淌。

“副司令,海军情报处急电!”

诱饵舰队的情报参谋慌不择路的跑了过来,将海军情报处发来的绝密情报塞到宅男手中。

“凌晨四时,戴维-贝蒂的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紧急出海,五时许,第三战列舰分舰队出港南下,7时30分左右,杰利科率领大舰队全部主力全速南下。”

情报处姗姗迟来的情报在毛奇号战巡司令塔内传阅了一圈,三艘战舰指挥官、U-9号潜艇艇长、舰队高级参谋面面相觑,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在毛奇号战巡幽森封闭的司令塔内扩散。

“戴维-贝蒂的第一战巡舰队凌晨四时就出动了,为什么海军情报处的情报现在才送过来?”毛奇号战巡的枪炮长抓着电报纸忿忿不平道。…,

“先生们,与其抱怨帝国谍报人员的失误,还不如务实一点,弄清楚英国人的真正意图!”枪炮长的抱怨引来了一片附和声,毛奇号战巡舰长皱了皱眉头,伸手敲了敲铁制长桌,阴沉道:“杰利科的大舰队究竟是冲着我们来的,还是正常的战斗巡航训练,亦或是10月末大舰队威利斯湾战略转移的复制?”

群情激奋的指挥官与高级参谋们顿时安静下来,苦苦思考英国人战略意图。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难堪的沉默还在延续,谁都不敢也不愿意打破这沉寂,因为这其中包涵一个巨大的悖论,每当深入思考问题,心思缜密的德国人思维就会陷入一个解不开的怪圈。

从大舰队南下的轨迹来看,皇家海军的目标十有八九是这支实力可观的德国舰队,然而戴维-贝蒂的第一战巡舰队出动时间又让所有人对自己的判断感到迟疑。凌晨四时,那时候的诱饵舰队加煤加水补充弹药工作刚完成一半,战舰锅炉尚未充分燃烧,除了三艘战舰的最高指挥官和临时配属舰队的高级参谋,舰队水兵和中下级军官都以为这次出海只是简单轻松的例行战斗巡航。

“情报泄露,不,德国的密码复杂程度是世界最高的,它几乎不可攻破!海军内部虽然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矛盾,但是绝不会有人胆敢出卖国家和民族利益!”

年轻的海军参谋们的拳头松了又紧,倔强着不肯确认他们已经动摇了的心理,直到王海蒂一锤定音。

“从洛斯托夫特近海到多格尔沙洲西南侧需要多长时间?”王海蒂黝黑的脸上挂着竭力伪装出来的自信,淡漠道。

“109海里航程,如果全速航行,只需要五个半小时。”经验丰富的老航海参谋头也不抬的介绍道。

“第三战列舰分舰队与第一侦查舰队从赫尔戈兰湾赶到多格尔沙洲需要多少时间?”

“200海里直线距离,第一侦查舰队需要十个多小时的航程!”

“五个小时?五个小时!”

计划赶不上变化,戴维-贝蒂近乎妖孽一般的精准预判和恰到好处的提前出击正中王海蒂全盘计划的软肋,诱饵舰队的援兵最快也要五个小时后赶到战场,也就是说诱饵舰队必须撑过四个多小时的战巡对决,而且杰利科的大舰队主力也随时可能加入进来。

王海蒂深吸一口气,浅笑着做出最后的决断:“舰队保持航向,继续前进!电告舍尔将军与希佩尔将军:多格尔沙洲伏击战计划日期提前!”

在场的军官参谋纷纷松了一口气,谁也不愿意朝情报泄露这方面想,无论是海军部出现内鬼还是密电码被破译,对于大洋舰队来说都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快刀斩乱麻的王海蒂走出气氛诡异的司令塔,微醺的笑容逐渐淡漠下来,斜斜的靠在毛奇号首舰桥冰冷刺骨的司令塔防御装甲上,抬头仰望北海阴霾的天空,试图将脑海里凌乱的线头梳理清楚。

“副司令,您就一点儿也不害怕……”毛奇号战巡舰长走了过来,望着沉思中的王海蒂,欲言又止。

“三艘主力舰,三千五百多名官兵,还有1898年海军军备竞赛以来首次敌弱我强的局面,稍纵即逝的机遇,这才是我恐惧的由来。”王海蒂撇过头叹息一声,戏谑道:“至于情报泄露的可能性,那是战后考虑的事情,因为我的多格尔沙洲伏击战计划是个彻彻底底的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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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11月14日下午17时03分,经过长达十三个小时的艰苦航行,戴维-贝蒂的战巡舰队终于抵达多格尔沙洲东北侧海域。

由于哈里奇港遭受西莱姆舰队的突然袭击,哈里奇舰队四艘轻巡与19艘驱逐舰显然无法指望,缺少侦查舰只的戴维-贝蒂不得不分兵,将第二巡洋舰中队四艘轻巡洋舰和第三战列舰分舰队七艘前无畏舰分散出去,在广袤的多格尔浅滩巡弋,而战巡舰队5艘战巡和3艘无畏舰则以搜索阵型扫荡多格尔沙洲东南侧海域。…,

“兰帕德,从洛斯托夫特港到多格尔沙洲需要多长时间?”戴维-贝蒂举着望远镜四处巡视这片因为许久不曾到访而渐渐有了陌生感的海域。

北海的风浪稍稍缓和了一些,西斜的残阳刺破北海上空的阴霾挥洒在狮号战巡上,悄然为这艘满载排水量接近三万吨的战巡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琉璃色。刚刚晋升为海军少将的兰帕德摊开巨幅海图,拿比例尺丈量作业一番后皱眉回答道:“洛斯托夫特港距离多格尔沙洲西南侧109海里,5个半小时的航程。”

英俊潇洒的戴维-贝蒂中将背着北海倾斜的残阳,将阴郁着的脸埋进黑暗的阴影中,不喜不悲道:

“也就是说我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找到我的老朋友,并且亲手……摧毁这段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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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海军总部,海军大臣丘吉尔呆呆的站在窗台前,望着窗外宽阔的泰晤士河沉默不语。

“爵士,戴维-贝蒂的第一战巡舰队已经抵达多格尔沙洲……”秘书埃迪-马什走了过来,耳语道。

“马什,老实说我从不担心贝蒂,那个行事莽撞的孩子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嗅觉。”丘吉尔点着了他的雪茄,胡乱喷出一口云雾,面朝埃迪-马什自言自语道:“我担忧的是约翰-杰利科,保守谨慎的他是海军军官中唯一一位能够在一个黄昏的时间内输掉战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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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岑多夫,事情好像闹大了……”在柏林流连不去的大洋舰队总司令弗里德里希-冯-英格诺尔上将敲门走进了海军总参谋长海宁-冯-赫岑多夫上将的办公室,绷着脸说道。

“五个小时以前,海军总参谋部下令第一、二战列舰分舰队出航。”赫岑多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将他的上将肩章绶带和佩剑缓缓放到办公桌上。“虽然我不喜欢提尔皮茨那个性格强势的老家伙,但是我很欣赏他退休后清闲的生活。”

柏林街头凄厉的小雨依然纷扬而下。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二十岁的老家伙沉吟了片刻,不约而同的笑出声。

第七章 多格尔浅滩惊魂(四)

惨淡的斜阳执着的弥留在海天一线,将北海小半个天空浆染成血红色;残阳恋栈不走,一轮薄如蝉翼的满月却已经慵懒的爬上东边的星空;北海阴霾着的天气正逐渐淡漠,风儿停歇了,海浪也不再惊涛伟岸,就着北归的候鸟和夺食的鱼群,没有点点片帆的多格尔浅滩倒也有另一番浪漫的姿色。

17时33分,多格尔浅滩西南方向轻扬起三股密布的烟雾,不一会儿,三艘挂着德意志铁十字和黑鹰旗的巨舰开了过来。这些钢铁怪兽泛着冰冷的寒光和死神的戾气,刚挣脱了不列颠岛一侧的残阳如血,一不小心便又扎入多格尔浅滩深邃的夜幕。

微凉的月光如霜一般的洒在多格尔沙洲洋面上,由于执行严格的灯火管制,三艘巨舰如同幽森的远古巨兽,以一抹黑影的姿态擦着多格尔沙洲南侧边缘向浅滩腹地开进,不时掀开碎白色的细浪和淡淡的晕圈。

毛奇号战巡高耸的圆筒形主桅杆上,两名瞭望员正在执勤,瞪大了眼睛观察光线微曦的洋面,攥着望远镜的手心里很快便蓄满了热汗。

“格奥尔格,你说英国第一战巡舰队五艘战巡会不会正潜伏在多格尔沙洲腹地,等我们迎头撞上去?”与德国新锐小说家托马斯-曼同名的海军下士倚着瞭望塔的护栏,惴惴不安的问道。

“海蒂-西莱姆少将是大洋舰队最优秀的指挥官,而且我们有两艘战巡和一艘准战巡,没理由撑不过四个小时的战巡对决!”斯特凡-格奥尔格上士拍了拍同僚的肩膀,自信满满道:“只要熬过这四个小时,德意志必将迎来比8月23日赫尔戈兰湾海战更加辉煌的胜利!”

下午1时,诱饵舰队收到海军情报处通报的情报,王海蒂向舰队官兵通报了英国第一战巡舰队和大舰队主力一前一后南下的消息,并且宣读了“舰队保持航向,继续前进”这决议。王海蒂的言外之意水兵们都读懂了,没有人去写所谓的遗书,没有人去放漂流瓶,所有人都固执的选择信任德意志民族的凝聚力和向心力,都自信由世界上最好的数学家、密码专家和语言学家倾力打造的海军密码系统不可能被攻破,都相信具有卓越的战略素养和胜利女神眷顾的王海蒂能够带领他们回家!

就在毛奇号战巡瞭望塔上的观察员相互打气的时候,担任前卫的冯-德-坦恩号战巡电报室收到了一封奇怪的加密电报,这种排列方式电报员们闻所未闻。

“这是英国人的暗号令!”经验丰富的冯-德-坦恩号战巡舰长塔帕肯(Tapken)松开了那张无不透露着怪异的电报纸,任凭纸张飘落在通讯官的皮靴前。

失落遗憾的神色自塔帕肯上校饱经沧桑的脸上一闪而过,当老舰长重新抬起头时,他的眼睛里满是属于德意志民族的骄傲。

“皇家海军是冲着我们来的!电告西莱姆少将,诱饵舰队已经暴露!冯-德-坦恩号战巡,准备战斗!”

17时35分,在多格尔沙洲西南侧边缘地带巡弋侦查的英国第二轻巡洋舰中队伯明翰号轻巡发现几团舰影,莽撞的伯明翰号轻巡向对方发去了英国海军的暗号令,塔帕肯上校和他的冯-德-坦恩号战巡无言以对,只有用150毫米和88毫米副炮招待英国人的热情。

17时39分,冯-德-坦恩号战巡第一枚150毫米穿甲弹出膛,被誉为“战列巡洋舰之间的巅峰决战”、日德兰海战的先声和大舰巨炮时代的强音的多格尔沙洲海战就此拉开序幕。

伯明翰号轻巡显然不值得诱饵舰队浪费主炮弹药,担任前卫的冯-德-坦恩号战巡单连装45倍径150毫米副炮和88毫米速射炮弹如雨注,纷纷扬扬的朝伯明翰号轻巡倾泻而去。不一会儿,毛奇号战巡的副炮也加入大合唱演出者行列,伯明翰号轻巡瞬间被打成筛子,上层建筑燃起了熊熊大火。

伯明翰号轻巡属于伯明翰级轻巡首舰,1912年开工,满载排水量6040吨,最高航速25.5节,装备9门6英寸炮和4门47毫米速射炮。拥有强劲火力和良好设计的伯明翰号轻巡可以轻松直面德国1908年至1914年建造的一批新锐轻巡,然而在“巡洋舰终结者”——战列巡洋舰面前,伯明翰号轻巡的反击又是那么的苍白无力的:6英寸主炮穿甲弹根本就打不穿冯-德-坦恩的水线带装甲,两具533毫米水下鱼雷威力巨大但偏偏够上不射程,用25.5节的最高航速摆脱25节的冯-德-坦恩号更加不现实。…,

17时55分,伯明翰号轻巡,这艘原属于第一轻巡洋舰舰队,在赫尔戈兰湾海战中因为机械故障没能出战故而侥幸逃过一劫的英国轻巡最终没能挣脱宿命的羁绊,因为弹药库殉爆而沉没。

兵不血刃的击沉伯明翰号轻巡,没有欢呼没有掌声,水兵的脸上写满了凝重,诱饵舰队更是来不及休整,马不停蹄的向东北方向航行,向英国人布置好的天罗地网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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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海蒂-西莱姆少将的规划,大洋舰队需要用尽可能少的兵力屡次突袭英国人的海岸线,造成对英国本土最大的破坏,挑动大英帝国子民敏感脆弱的神经,迫使大舰队分兵围剿诱饵舰队。

11月14日,海蒂-西莱姆少将率领两艘老式战巡和一艘定位尴尬的大型装甲舰借口战斗巡航出动出击,对不列颠岛海岸线进行了一次意义重大的火力威慑和打草惊蛇行动。西莱姆不知道的是,皇家海军也有一个相类似的计划,西莱姆的行动无疑打断了英国人正在筹备中的伏击战战役,无意中抢占了先手。

海蒂-西莱姆在11月14日突袭战中的表现无疑是令人惊艳的,炮击英国港口和登陆英国本土,数百年没有任何一个民族、任何一支舰队能够完成的任务却让这个仅仅三十六岁的海军天才做到了。西莱姆无意中抢占的先手将皇家海军逼上了绝路,自1898年德英海军军备竞赛以来首次处在下风的大舰队并不想决战,而是寄希望于用一场小规模的、精彩的伏击战吃掉德国一两艘主力舰,平复英国民众对海军部的指责,遏制大洋舰队咄咄逼人的态势;然而自西莱姆炮击哈里奇港的那一刻开始英国人的伏击战计划就已经破产,愤怒的英国民众不会考虑大舰队是否拥有挑战德国人的实力,而是关心大舰队是否已经忘记了皇家海军数百年进攻至上的传统自甘堕落。

大舰队面临两难的抉择,必须尽快拿出足够耀眼的战绩,而此时英国人并不具备获胜的能力。就在大舰队上下惶惑无助的时候,戴维-贝蒂,这个被温斯顿-丘吉尔亲切称之为“海上骑兵”,让费希尔元帅苦心栽培的天之骄子不负众望的挺身而出。

通过英国海军情报部“第40号房间”语焉不详的破译电报,贝蒂在西莱姆舰队炮击哈里奇港之前就准确的预判出了德国人的全盘计划,并且在西莱姆故意卖出破绽之前就确定了多格尔浅滩这个至关重要的节点!

不同于保守谨慎瞻前顾后的大舰队司令约翰-杰利科,并不缺乏智慧谋略的“海上骑兵”戴维-贝蒂天生有着一股子军人的悍勇之气,他甚至在没有向大舰队和海军总参谋通报的前提下擅自率领加强版第一战巡舰队八艘主力舰出击。

贝蒂选择的时间恰到好处,他的果敢出击为大舰队拼得了至关重要的时间,海战史学家将这段宝贵的时间成为“黄金四小时”。贝蒂不仅将海蒂-西莱姆刚刚展开的多格尔沙洲海战计划彻底打乱,还将德意志海军战略天才逼上绝境。如果海蒂-西莱姆选择退缩,以西莱姆的战术素养,德国诱饵舰队绝对能够轻易避开第一战巡舰队,然而德英海军军备竞赛以来首次敌弱我强的大好局面也很可能付之东流,大舰队可以南下保卫英国海岸线,然后静静的等待福克兰群岛海战结果和舰队实力的恢复。如果海蒂-西莱姆选择提前执行计划,那么他和他的诱饵舰队不得不面对戴维-贝蒂和他的加强版第一战巡舰队四个小时的围追堵截狂轰滥炸。

“如果是只是五艘战巡,即便你手中的毛奇、冯-德-坦恩和布吕歇尔号都是有些年头的老舰,我也不敢打包票说能在四个小时内结束战斗……”

多格尔沙洲北侧,一支规模庞大的主力舰队正全速向东南方向开进,更远的外围,数艘前无畏舰也在集结,戴维-贝蒂站在狮号战巡主炮炮管下,手里攥着伯明翰号轻巡拼死发过来的电报,自信道:…,

“很可惜,西莱姆,你的示敌以弱骗不了我,我还有三艘无畏舰!”

****

18时22分,最后一片晚霞终于抵挡不住汹涌而来的夜色,坠落遥远的海平面,北海洋面终于黯淡下来。

诱饵舰队有惊无险的抵达多格尔沙洲西侧,圆月当空月色皎洁,循着微茫的光亮,担任前卫的冯-德-坦恩号瞭望塔上的值班瞭望员惊讶的发现多格尔沙洲西侧多了一大片阴影。

多格尔沙洲并不是北海的主航线,那些阴影毫无疑问是军用舰只。瞭望员喉咙一紧,试图伸手敲响警铃,这时候英国第一战巡舰队前卫玛丽女王号战巡舰艏A炮塔一发343毫米重穿甲弹替代了瞭望员的动作。

那枚实心穿甲弹裹挟着凄厉刺耳的嗡鸣声,沿着月光倾洒下来的轨迹扑面而来,越过冯-德-坦恩号战巡的主桅杆径直钻入布吕歇尔号大型装甲舰右舷一百来米开外的北大西洋海水中。

轰的一声,数吨重的炮弹在死水微澜一般的北海洋面上砸出一道浩浩汤汤绵延数百米的波纹,飞溅起冲天的水柱和浅滩水底的泥浆,在静谧的月盘下唯美盛放。

“敌袭!敌袭!”

月夜下,德国人引以为豪的光学瞄准仪器失去了作用,迎面洒过来的月光并不刺眼却足以干扰瞭望员的视线。瞭望员眯着眼睛,凭着航海经验将敌舰数量和方位喊了出来:

“方位43,距离4000码,主力舰……八艘!”

刺耳的警报声自蜂鸣器中传出,一团漆黑的诱饵舰队似乎瞬间活了过来。和衣而睡的水兵们以最快时间冲出狭窄的船舱,返回各自岗位;锅炉兵在第一时间为军舰锅炉通风加压,以便应付可能的战术机动动作;损管兵将一些不用上的舱室水密门锁死,堵漏塞和灭火器具放在趁手的地方;后勤兵将厨房易燃易爆易碎的物品收拾干净,毫不犹豫的损管队列;医疗兵背着药箱来到甲板,因为海战中,炮手将是一艘战舰上死亡率最高的兵种;扬弹机将炮弹从底层的弹药库送了上来,炮手们脱去外衣拉开炮栓,将沉重的炮弹送去炮膛中,火炮指挥塔的炮长纷纷从炮罩中探出头,凝神静气,等待副司令的炮击指令。

毛奇号战巡司令塔内一片繁忙。王海蒂的转向命令已经下达,毛奇号战巡也用探照灯打出了转向信号,在三艘战舰航海长此起彼伏的“5舵右,23节航速”口令下,诱饵舰队开始由纵队转向横队,朝东侧开进,试图与东北方向过来的英国舰队拉开夹角,占据更有利的射击位置。

这一转向动作至少要数分钟才能完成,而此时诱饵舰队正处于迎向月亮的这一侧,英国人的射击视线比德国炮手要好,但是一旦诱饵舰队转向完成,诱饵舰队将占据绝佳的射击位置并且可以躲藏在月影中,转向过程虽然风险很大,但是回报相当丰厚。

左右不过五艘战巡,夜战视线不佳的条件下,王海蒂有信心逃过这黑色十分钟,然而瞭望塔不断传来的数据参数让胸有成竹的宅男震惊了。

“方位44.7,距离3800码,确认敌主力舰……八艘?”王海蒂默默念叨瞭望塔传过来的数据,将视线从幽森的洋面搬移回来,面色沉重:“贝蒂,我倒是小看你了……”

第七章 多格尔浅滩惊魂(五)

【恩,有海军大神指点,bug会少一点了。还有,因为对德国水平装甲不了解,所以设定的数据太过奇葩了,为求严谨,夜半会进行修改,勿怪。多格尔沙洲海战写得比较详细,不似赫湾海战轻描淡写和读书人的写意,而是真正的钢铁较量,也许太过血腥了,不过这才是战争的本来面目!】

17时41分,英国第一战巡舰队八艘主力舰正在多格尔浅滩东北侧海域扫荡,戴维贝蒂收到了伯明翰号轻巡诀别电报。

18时22分,赶在华灯初上的前一秒,匆忙南下截击德国舰队的第一战巡舰队前卫战巡玛丽女王号发现了德国舰队。玛丽女王号信号索上挂起了“发现敌舰”的旗语,并且用探照灯灯语复述。

多格尔沙洲海战结束后,伦敦记者采访了玛丽女王号战巡的鱼雷长,依照大英帝国文化大臣隐晦的暗示,那位女记者心领神会的将鱼雷军官心有余悸的回忆语录升华成为一篇洋溢了热情和爱国情操的战斗檄文。

“经过十三个小时的艰难跋涉,第一战巡舰队终于抵达多格尔沙洲北侧。18时左右,舰队正在扫荡多格尔浅滩东北侧海域,检查修理机械、一顿并不怎么丰盛的晚饭、还有骂骂咧咧前去换班的水兵成为海战前的主题。这时,在多格尔浅滩南侧游弋侦查的伯明翰号轻巡发来预警电报,并且很快与舰队失去联系。谁都知道在茫茫大海上通讯中断意味着什么,可谁也不敢贸然设想最可怕的结局。贝蒂中将下令第一战巡舰队五艘战巡以搜索阵型25节航速向多格尔浅滩西南方向全速航行,三艘猎户座级战列舰作为后队紧随。不到半个小时,作为舰队前卫的我们遭遇了德国舰队。据说这支舰队由德国最厉害的海军战略天才率领,在此前的几个小时他们甚至炮击了哈里奇港和洛斯托夫特港,向不列颠岛派出了海军陆战队,可我们皇家海军无所畏惧,伟大的玛丽女王号用一发343毫米穿甲弹掀开了皇家海军复仇的怒火!”

事实远不如伦敦记者加油添醋的浪漫想象,随着玛丽女王号战巡一枚343毫米实心穿甲弹,多格尔沙洲海战在3800码的距离上奏响,战斗一开始便进入白热化阶段。

大舰巨炮时代,为了破坏对方阵型对敌方造成心理威慑,炮战往往在最大射击仰角和最远理论射击距离上展开,多格尔沙洲海战3800码的交战距离的确有些不成体统。然而多格尔沙洲海战乃是世界海战史上并不多见的经典夜战案例,3800码已经是人眼在望远镜辅助下目视所能达到极限。

为了抢占更好的射击位置,节约所剩不多的主炮弹药,王海蒂毅然决然的下令舰队右转。一代人杰戴维-贝蒂也并非易于之辈,两支舰队近战之前,第一战巡舰队也在调整阵型。

在雷达指挥仪、统一指挥系统、无线电通讯技术出现和成熟之前,扇形搜索阵型显然不利于战舰准确炮击,于是英国人从松散的扇形搜索阵型变成更加紧凑的倾斜纵队,相对于诱饵舰队的大角度转向和制动,英国人的战术动作无疑相当轻松。

迎面而来的玛丽女王和虎号战巡率先加入战团,玛丽女王号舰艏的四门13.5(343毫米)英寸/45倍径火炮和虎号战巡那近乎妖孽般的四门15英寸(380毫米)/45倍径火炮炮口一齐对准诱饵舰队。

8门主炮制造的弹幕将势单力薄无法还击的诱饵舰队吞没。如流星雨一般的炮弹轨迹划过北大西洋月夜,刺破星空的凄厉声在诱饵舰队上空绕梁不去。宁静的北海瞬间沸腾起来,翻涌上来的海底泥浆、被拍晕了的鳕鱼、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战舰甲板上横冲直撞的水柱、将上层甲板拍打的叮咚作响的弹片群魔乱舞,在11月14日的多格尔浅滩谱奏了一曲堪比瓦格纳雄浑流畅的史诗乐章!

担任前卫的冯-德-坦恩号战巡形势吃紧,连续四发近失弹散布在这艘1907年开工建造的老舰周身,激荡着的水柱将一座88炮彻底摧毁,十多名炮手被卷入汪洋大海;高爆弹尤其可怖,烈性炸药强大的冲击力和喧嚣着的弹片在战巡上层建筑上跳跃,轻易带起炮手和损管水兵撕心裂肺的惨叫、沾了血的残肢、黏人的脑浆和一团团血雾,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冯-德-坦恩号战巡已然成为人间炼狱。…,

18时28分,一发343毫米穿甲弹命中冯-德-坦恩号战巡位于舰艏的A号主炮塔,实心弹轻易撕开了A炮塔不足170毫米的侧装甲,顺着扬弹机管道喧嚣着、狰狞着扎进舰体深处。

扬弹机下面正是连接弹药库的弹药装填室,一星半点的暗火就能引爆发射药,将这艘两万吨级的战巡舰艏轰塌。好在王海蒂1897年推出“完美巡洋舰”设计指标包括重点保护区域防御和密封舱设计理念,热衷于制造精品的德国人在弹药装填室上层铺设了一层50毫米装甲,再加上英国人历来不重视炮弹威力和穿透力,英国穿甲弹在弹药装填室上层甲板处止步不前,冯-德-坦恩号战巡逃过一劫。

冯-德-坦恩号战巡摇摇欲坠,落在后面的布吕歇尔号大型装甲舰也没好到哪去。老迈的大型装甲舰连吃好几枚近失弹,装甲羸弱的副炮炮罩保护不了炮手,穿甲弹和高爆弹总是能轻易带走数十条鲜活的生命,尽管所有人都竭力大张着嘴,但是因耳膜和心脏被震碎而七窍流血的水兵不再少数,大胆的医护兵刚冲上甲板便被甲板上厚积着的碎尸、脑浆和快要凝固的鲜血震惊了。18时29分,一枚343毫米穿甲弹命中了它的舰艉,幸运的是,那枚数十吨重的重穿甲弹撕开了左舷的水线带装甲将装甲舰打了个对穿,从右舷坠入大海,仅有四名猝不及防的德国损管水兵被横行霸道的穿甲弹碾死。

18时30分,虎号战巡第四轮炮击命中了毛奇号战巡,3800码的距离上,即便虎号战巡前世所装备的343毫米主炮都能轻易撕碎一切装甲防御,更遑论这一世有些逆天的380毫米口径主炮!

全速前进中的毛奇号战巡脚步似乎被羁绊了一下,继而传来敲碎胸口的闷哼声。满载排水量超过27,400吨的巨舰剧烈摇晃了一下,战舰庞大的不自觉的向一侧横移了一两米,所有人都被剧烈震颤着的舰身掀翻在地。

“毛奇号被命中了!”王海蒂从司令塔冷冰的甲板上爬了起来,伸手将头晕目眩的劳伦少校揪了过来,冲着劳伦少校吼道:“快去评估核实战舰状态,组织损管抢救!”

劳伦少校揉了揉快要麻木的耳孔,抓起军帽朝连滚带爬的朝甲板跑去。强烈的晕眩感尚未消散,王海蒂不得不靠在司令塔厚厚的装甲壁上略做休歇,这时候,希勒上尉抓着一卷白纱布冲了过来,紧张道:

“司令,您受伤了……”

受伤了?王海蒂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扭头去看希勒上尉,却惊诧的发觉一股温热湿润的感觉自头顶喷涌而出,眼睛里的世界完全被血红色覆盖,那颜色异常妖艳,异常血腥!

“司令,虎号战巡打出旗语,他们命中德国毛奇号战巡!”兰帕德少将冲进司令塔,指着舰艏左前侧的虎号战巡重复着的灯语,兴奋道。

抓在手上的高倍望远镜不自觉的从手中滑落,在坚硬的司令塔钢板上磕磕绊绊后滚落到英俊风流的戴维-贝蒂中将沾满硝烟尘埃的皮靴前。贝蒂艰难的转过头,干涩的嘴唇微微动了动,良久之后终于酝酿成十数年的叹息。

“命令,虎号、玛丽女王号战巡解决布吕歇尔号,无敌号、皇家公主号战巡解决冯-德-坦恩号,担任后卫的君主号、征服者号、雷神号尽快完成转向动作……”贝蒂急促流畅的言语到这里戛然而止,“海上骑兵”深吸一口气,无可奈何道:“毛奇号战巡交给狮号,如果说战争是军人最荣耀的宿命、服从国家利益是军人与生俱来的天职,那么这份太过奢侈的跨越国境线的友谊还是让我亲手了解!”

毛奇号战巡的损失很快被统计出来:毛奇号左舷40米处水线带装甲被虎号战巡一发380毫米重型穿甲弹命中,重型穿甲弹穿透了水线带装甲、一个锅炉舱和四个密封舱,损管队的堵漏工作失败,四座锅炉进水、一个煤仓和一座发电机组被淹没,预计毛奇号战巡进水500吨,抽水能力下降1/4,最高航速降至20节。

损管人员的报告让毛奇号战巡司令塔沉寂下来,在一场惨烈的海战中,航速下降某种意义上等同于死亡。毛奇号舰长马格努斯-冯-莱维特佐(Levetzow)、副舰长、航海长和诱饵舰队的参谋官们纷纷撇过头去看王海蒂,等待最高指挥官王海蒂下达那道有些残酷的战斗指令。

“先生们,这才是纵横七海的皇家海军,这才是我认识的戴维-贝蒂。”刚刚缠好的绷带不自觉的松开了,鲜血渗出了出来,在王海蒂黝黑的脸上淋漓流淌。在毛奇号战巡司令塔一众指挥官瞠目结舌的注视下,王海蒂捂着装有全家福照片的上衣口袋,仰天大笑恣肆汪洋:“命令,各舰尽管完成横队转向动作后以25节最高航速向西开进,布吕歇尔号、冯-德-坦恩号自由开火,至于毛奇号战巡……作为后队掩护舰队,炮击目标——狮号!”

第七章 多格尔浅滩惊魂(六)

【看完这章也许大家要骂为什么不是中国人的大国海魂,为什么一个中华男儿会跑去德国叨咕什么大国海魂。只想说一句,首先必须是个大国,才会有属于精神层面的大国海魂。都说这本书太历史,其实我想说这本书太YY,因为希夷我上国海军自强而不惜苦心孤诣YY鼓吹出来的拙作!】

“上帝呀,那可是毛奇号锅炉舱的位置……”

18时30分,冯-德-坦恩级战巡和布吕歇尔号大型装甲舰上的官兵看见了令人心碎的一幕,一发343毫米重型穿甲弹命中了诱饵舰队旗舰毛奇号,数十吨重的实心弹轻易撕开了毛奇号左舷水线带装甲,在坚固的舰体上撕扯出一道十数米长的裂口。北海黑暗冰冷的海水汹涌而入,高速行进中的毛奇号战巡舰体为之一顿,前行的脚步很快蹒跚起来。

布吕歇尔号舰长亚历山大-埃德曼上校背过身,默默的比划了一个十字:“天佑毛奇号,天佑德意志最杰出的战略天才!”

虎号、玛丽女王号战巡火炮依旧猛烈,烈士暮年的布吕歇尔号与脚步踉跄的毛奇号战巡距离越来越近,隐隐有了赶超的趋势。这时,毛奇号战巡圆筒形主桅杆上闪过探照灯灯语,埃德曼上校急切的扭头去看信号兵。

“布吕歇尔号、冯-德-坦恩号完成转向动作后向东开进自由开火,毛奇号……”古板的德国信号兵蓝宝石一般的眼瞳湿润起来,哽咽着翻译出旗舰的灯语:“毛奇号锅炉损坏无法跟上舰队,即时起接替后卫位置掩护撤退!”

“西莱姆,赖歇校长没看错你!”埃德曼上校攥紧拳头沉声道。

作为恩斯特-冯-赖歇校长的学生,亚历山大-埃德曼与他的上司弗朗茨-冯-希佩尔有幸旁听了1897年基尔海军学院学员论文答辩。年少轻狂的王海蒂提出了艳惊四座的“非对称作战”概念,答辩结束后,老赖歇校长对他与希佩尔直言不讳:这个来自基尔本地的年轻人虽然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小毛病,但是他视野开阔嗅觉敏锐,更难能可贵的是在他内心深处蕴含着某种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过的激情,这股力量足以让他肩负使命挽救危局!在德意志海军崛起的版图上,海蒂-西莱姆的重要性远超与他齐名的普伦海校天才沃尔夫冈-魏格纳,基尔海校三剑客中的伯恩哈德-冯-奥登与埃里希-雷德尔。

1897年论文答辩会上的惊艳,1898年的喧嚣浮华与颓败落寞,1912年德属东非的穷途末路,1914年波谲云诡的土耳其调令,人微言轻的埃德曼上校见证了王海蒂从最开始的朦胧无知轻言放弃到1914年重返本土后脱胎换骨洗尽铅华,再到8月23日赫尔戈兰湾海战的酣畅淋漓。

“信号兵,向旗舰灯语:毛奇号万岁!”司令塔外炮声轰隆,崩坏了的局势容不下任何犹豫与矫情,埃德曼上校侧过身子面朝逐渐掉队的毛奇号并拢脚跟,举起带着沾惹尘埃的白手套行了一个庄严肃穆的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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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伤的毛奇号战巡显然是个软柿子,炮弹越来越多的关顾毛奇号,毫不留情的将它打的千疮百孔。

“副司令,其实您可以选择布吕歇尔号作为新旗舰,毛奇号绝不会视您为逃兵……”毛奇号舰长马格努斯-冯-莱温特佐上校与面前这位染血的年轻人有过半年的共事时间,他不忍心让这个才华横溢的海军将领魂断多格尔浅滩,努力劝说王海蒂离舰。

“上校,看见那面旗帜了吗?”如墨一般的北大西洋夜空浓郁着呛人的火药味和刺鼻的血腥味,微凉的月光下,布吕歇尔号在英国人的炮火中穿梭,与脚步踉跄的毛奇号战巡擦身而过。王海蒂指着悬在布吕歇尔号战巡主桅杆上的印有德意志铁十字与黑鹰的海军旗,抬头凝望这战火纷飞的夜空,似乎想将这百年的时空看破:“很久很久以前,帝国统一歌舞升平物欲横流,作为和平年代的孩子,我不明白什么是战争,什么是责任,什么是血性和执着。第一次听弗雷西回忆惨痛的六周战争,听布朗特讲述他的矜持,我游离其外插科打诨;读完基尔海军学院并不厚重的海军史课程,日渐冰封麻木的心灵因为对父辈的理解而战栗;1894年略有几分萧瑟德属西非几内亚湾,谢尔曼的死亡和奥登的骄傲拨乱了我心底的琴弦;1914年土耳其调令重返本土的我前往塞德立茨号战巡报道,真切的站在塞德立茨号海军旗帜下聆听大洋舰队深沉的号角,这才如梦初醒。1914年,战争,数不清的军事胜利和随之而来的政治羁绊,我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无可救药的选择了奋力一搏。上校,既然弄清楚了我以前不明白的、或者说因为虚妄的政治国情而蒙尘的东西,那就退无可退!”…,

玛丽女王号一发343毫米穿甲爆破弹命中毛奇号战巡舯部,爆炸产生的冲击力将舯部的一座双联装305毫米主炮和两座150毫米副炮被彻底摧毁,艏楼后的1号烟囱削去大半,挂着瞭望塔、信号索与探照灯的圆筒形主桅杆轰然倒塌。冲天的大火和翻滚着的黑烟自舰体舯部升起,顺着通讯管道向舰体深处蔓延。

“所有损管队员向舰体舯部集中,抽水机向K炮塔弹药库注水!”面对张煌无助的参谋和损管队长,莱温特佐上校神情淡然面不改色,继续道:“司令官,您明白了什么?”

“一个陆上民族的海魂,一个勇于探索海洋的大国海魂!”缠着绷带的王海蒂一字一顿。

莱温特佐上校长满胡须的脸微微颤了颤,重重的叹息一声,最终放弃了无妄的劝说。王海蒂苍白的脸上挂上了一丝邪魅的笑容,在心底默默补充了一句:

“感谢这场穿越,让我能够追随这支一往无前的大洋舰队,追随这个身为大陆民族却勇于探索海洋的国度,追随这一群百折不挠的勇士,一起求索大国海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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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战还在继续,18时49分,狮号、皇家公主号、无敌号战巡加入战团。戴维-贝蒂的旗舰狮号战巡直扑掉队的毛奇号战巡,皇家公主、无敌、玛丽女王和虎号战巡根据贝蒂的指令选择对手捉对厮杀。

而此时,冯-德-坦恩号战巡与布吕歇尔号大型装甲舰终于完成转向动作,与迎面而来的第一战巡舰队四艘战巡形成了45度的夹角。这也意味着冯-德-坦恩和布吕歇尔号可以发挥全部侧舷火力,以16门主炮(冯-德-坦恩号A炮塔损坏)迎战只有16门舰艏主炮能够使用的第一战巡舰队(无敌号舰艏A炮塔和舯部P炮塔),诱饵舰队局势大为改观。

18时50分,冯-德-坦恩号战巡蜂鸣器传出撕心裂肺的警报声,舰上官兵不约而同的张大嘴或者捂住耳朵,一双双带着复仇怒火的眼睛紧盯着英国舰队所在的方向,等待冯-德-坦恩号的流火!

18时51分,德国舰队沉寂了半个多小时候终于开展了凶猛的反击,冯-德-坦恩号战巡第一轮炮击便命中英国无敌号战巡。305毫米重型穿甲弹轻易撕开了无敌号战巡堪比装甲巡洋舰的水线带装甲和不到4英寸的水密舱隔板,一头扎进了无敌号舰体舯部。

无敌号是英国乃至全世界第一艘战列巡洋舰,战列舰的主炮和巡洋舰的航速,自1906年4月无敌号开工,这艘战舰便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一时风头无两。然好景不长,无敌号开工一周后,夙敌德国很快推出了一款山寨型战巡——冯-德-坦恩号。

对于战列巡洋舰,德英两国海军设计部门的设计理念截然相反。在主炮口径和满载排水量相近的前提下,英国人不顾一切的选择了航速,26节的最高航速足以让大英帝国殖民地服役的那些无防护巡洋舰面无人色,而德国人则将全部精力放到防护力上,水线带装甲、指挥塔和炮塔装甲厚度与英国无畏号战列舰也不遑多让。

自从冯-德-坦恩号战巡开工德英两国报纸便大打口水战,相互指责对方是山寨产品,而己方则是世界第一战巡。在无尽的谩骂声后,无敌号与冯-德-坦恩号战巡结下了长达八年的仇恨。1914年11月14日19时21分,北海多格尔浅滩腹地,粗暴的冯-德-坦恩号战巡用一发305毫米穿甲弹了结了这段恩怨。

实心弹将无敌号左舷砸出了一个大洞,北大西洋的海水激情澎湃着涌入舰体内部,顺着管道舱门吞噬一切。不能说皇家海军损管水兵不努力,在无敌号舱体内,无数皇家海军人高喊着“天佑吾王”跳入冰冷的海水和可怕的漩涡中,奋力将堵漏塞、防水帆布、索具塞入洞口,怎奈无敌号战巡偷工减料的装甲和糟糕的损管设计让形势变得无可挽回。

19时01分,英国人的堵漏行动失败,海水漫过无敌号第二层甲板。

19时12分,无敌号舰长下令弃舰。

19时21分,舰长确认最后一名船员撤离后固执的将自己锁进舰长室。万般无奈之下,英国诺丁汉号轻巡只得在水兵吟唱的《英格兰人之歌》悲壮苍凉的旋律下向无敌号发射两枚鱼雷。

19时25分,无敌号战巡作为惨烈的多格尔浅滩海战第一艘沉没的主力舰,与它的舰长一同葬身冰冷的北海多格尔浅滩数十米深的泥泞中。

第七章 多格尔浅滩惊魂(七)

【根据go229资料,冯-德-坦恩号舰长并不是塔帕肯那厮,而是马克思-哈恩,恩,改之!】

“司令,玛丽女王号击中了毛奇号战巡!”

毛奇号战巡舯部的烈焰点燃了狮号战巡所有官兵的热情,要知道德国年青一代最杰出的指挥官,德意志海军战略双杰、基尔海校三剑客海蒂-西莱姆少将就在毛奇号,须知道开战以来让皇家海军海外舰队手忙脚乱焦头烂额,让大舰队赫赫英明一败涂地,炮击英国军港并且登陆本土的罪魁祸首就在毛奇号!

8月4日德英相互宣战后,名臣重将纷纷折戟沉沙黯然退役,辽阔的北大西洋俨然成为年轻人博弈和挥洒的舞台。浪漫的欧洲人将戴维-贝蒂和王海蒂这对私下好友国战夙敌看做中世纪为国王而战的骑士,11月14日的多格尔沙洲战役正是大舰队的圆桌骑士与大洋舰队的条顿骑士首次正面交锋。

结果不言而喻,大舰队气势如虹,德国人狼狈逃窜,海蒂-西莱姆的旗舰风雨飘摇。年轻的皇家海军水兵撇过头望着古井不波的舰队司令戴维-贝蒂,心底的崇拜又添几分。

“用三艘战巡拖住我的脚步,大洋舰队绝地反击……”贝蒂环胸的手垂了下来,心情复杂道:“计划不错,很可惜,我的老朋友,我有三艘无畏舰和情报优势,而你和你的毛奇号撑不过四个小时!”

从K炮塔弹药室横溢出来的海水很快得到控制,此时毛奇号舰体进水总计一千五百多吨,沉重的累赘让这艘德国战巡航速下降至18节,根本无力摆脱狮号战巡的不依不挠。距离被拉近,心急的英国副炮炮手甚至迫不及待的操持起4英寸速射炮对毛奇号一通乱扫。

19时01分,王海蒂走出拥有司令塔装甲保护的指挥塔,来到毛奇号战巡舯部右舷。

向K炮塔大量注水后,蔓延的火势逐渐得到控制,并且在损管队员卓有成效的绞杀下熄灭,跌跌撞撞的毛奇号战巡顿时没入月影中。当王海蒂来到毛奇号战巡舯部时,只见涂着德意志海军珍珠白外漆的艏楼后部、摇摇欲坠的烟囱和只剩下小半截的圆筒桅杆上满是刀凿的道道伤痕,还有烈火浓烟肆虐后的痕迹,舯部右舷附近,毛奇号最后一艘救生艇连同装满燃油的油桶和填满焦煤的木桶一齐吊放下去,三名皆去军衣只留下亵裤和小背心的铁血汉子正在活动身体。

“副司令,小艇已经准备好了!”英国人的速射炮弹片在毛奇号战巡左舷一侧喧嚣,弹片刮过装甲发出的凄厉声撕心裂肺。毛奇号舰长马格努斯-冯-莱温特佐上校迎了上来,指着那些脸上写满了年轻稚嫩的德意志汉子介绍道:“赫尔曼-格伦上士,石勒苏益格人;亨克尔-多纳斯马克下士,奥格斯堡人;特奥多尔-莫利纳里一等兵,巴伐利亚人……”

都是一群十八九岁风华正茂的年轻小伙,才三十六岁的王海蒂顿时萌生出一种老人心态,微红了眼睛,沉吟了半天仍旧找不出能与年轻人的生命比肩的振奋之语。抬起手臂犹疑张皇了许久,王海蒂终于颓唐的放弃了政客式的豪言壮语,向身份微末但绝不缺乏崇高的年轻人行了一个简单而又沉重的军礼。

赶在英国下一轮主炮炮击之前,三名水兵跳下冰冷黑暗的北海,爬上救生艇后拾起木浆奋力朝毛奇号战巡右侧寂静的、九死一生的大海深处划去。

“我们今天放声高唱,痛饮那冰凉的佳酿。

我马上将要离去,就让那酒杯碰出轻脆的声响。

让我再握住你的手,握你那白皙的手。

再会,我的心上人,

再会,我的心上人,

再会,多多珍重。

我们要出征,

我们要出征,

我们要出征英格兰!

英格兰!”

勇士的身影渐渐逐渐远去,突然,一名德意志水兵低声吟唱起德国爱国作家赫尔曼-伦斯创作的《我们要出征英格兰》。水兵低沉的嗓音幽幽的传响,又很快因为即将消逝的生命而刺痛了喉结。…,

数百年间,海盗出身的皇家海军在豪壮的《Rule-Britannia》歌声中奔向苍凉的大海,打败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赢得了与海上马车夫的全球战争,获得了特拉法尔加角的辉煌。1914年11月14日,无敌号战巡损管水兵仍旧高歌皇家海军军歌,抱着堵漏塞奋不顾身的跳下冰冷的北海,而另一侧,属于德意志民族的军歌也嘹亮起来。

水兵的低吟哽咽住了,但很快又有更多的水兵加入进来,最终幻化成为一艘身披铠甲手握骑士剑的战巡最强大的怒吼,演变成德意志这个大陆民族对海洋发出的强而有力的挑战声,升华成为大舰巨炮时代的最强音!

19时33分,赫尔曼-格伦上士义无反顾的点燃了小艇,火光和烟柱在渗着寒气的北海洋面摇曳,就好像德意志民族逐渐触及的大国海魂!

****

18时51分,冯-德-坦恩号战巡第一轮炮击便命中了夙敌无敌号,迫使无敌号打出了“我舰受损,退出战斗”的灯语,率先退出战场。

无敌号战巡的离场并没能改变诱饵舰队岌岌可危的形势,19时12分,两支高速行进的舰队在朦胧的月影下交错而过,最近距离甚至超过3000码。

第一战巡舰队略带弧度的航线缩小了两支舰队之间的夹角,玛丽女王、皇家公主、虎号战巡舰体舯部和艉部的主炮终于能够派上用场。作为费希尔帮的主力成员,约翰-杰利科深味费希尔元帅倡导的3R原则(无情、严酷、残忍)的真谛,异常重视对皇家海军的炮术训练。多格尔沙洲海战,饱经摧残的英国炮手在11月14日北大西洋月圆之夜超水平发挥,将他们的15英寸和13.5英寸主炮火力优势展现的淋漓尽致。

虎号战巡连续击中布吕歇尔号,19时07分,虎号第三烟囱之后与机轮舱之间的15英寸主炮一发穿甲爆破弹命中布吕歇尔号舰艉,它穿透了这艘于1907年下水的沙恩霍斯特级三号舰上层甲板与炮塔装甲的结合部,在弹药装填室爆炸,随后引爆了布吕歇尔号D炮塔下的弹药库。

殉爆的弹药库将布吕歇尔艉部的氧气吞噬干净,弹药库内的数十名官兵来不及做出反应,顷刻间窒息而死。布吕歇尔号后甲板的坚固的水平装甲似乎向下扭曲起来,又很快被弹药库释放出来的能量膨胀反弹,伴着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断裂开来。

舰艏的数十名炮手和更多的损管人员跟随那门重达39吨的28CM-SKL/45型双联装主炮飞上了天,又势不可挡的坠落大海。刹那,黑压压的浓烟、旋转着的铁块、滚烫的尸骨粉尘自布吕歇尔号舰体内部窜了出来,十数米高的烈焰径直将黑漆的多格尔浅滩照亮。

司令塔内的亚历山大-埃德曼上校被舰体强烈的晃动甩了出去,当暂时耳聪的他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布吕谢尔号大型装甲舰副舰长冲了过来,惊慌失措的在他面前比划着什么。

其实用不着副舰长提醒,谁都知道布吕歇尔号完了。埃德曼上校一脸释怀的捡起散落在司令塔甲板上的军帽,伸手拍了拍蒙尘的军帽,就像对他的亲生孩子一般呵护着军帽上的军徽。

“向大洋舰队司令部发电……”上校戴上海军帽,深情的朝德国海岸线所在的正前方凝望了一眼,对通讯兵洋洋洒洒的念完了匆忙草就的诀别电报:“1914年11月14日19时01分,布吕歇尔号舰艉中弹,沉没在所难免,布吕歇尔号将进行决死反击,德皇万岁!德意志万岁!”

19时25分,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的布吕歇尔号拒绝了玛丽女王号战巡的劝降,被玛丽女王号战巡的两枚鱼类击沉。直到沉没前最后一秒,烈士暮年的老舰仅剩的一门280毫米主炮仍在开火!

****

19时12分,两支舰队擦肩而过后迅速拉开战斗距离,玛丽女王号战巡直扑重伤的布吕歇尔号,皇家公主和虎号战巡再次转向,向东追击由马克思-哈恩上校指挥的冯-德-坦恩号。

19时25分,惨烈的多格尔浅滩海战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诱饵舰队旗舰毛奇号战巡遭受重创,布吕歇尔号大型装甲舰沉没,冯-德-坦恩号战巡轻伤;戴维贝蒂的第一战巡舰队也遭受不小的损失,无敌号战巡沉没,玛丽女王号战巡被决死一击的布吕歇尔号大型装甲舰击伤。

海战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在教科书一般的战术动作后,夜战、近战和乱战这些精彩的元素也一一上演,贝蒂与他的旗舰狮号呶呶不休的追击王海蒂的毛奇号战巡,玛丽女王号气势汹汹的绞杀老迈的布吕歇尔号,却被反戈一击;皇家公主和虎号战巡还在追杀冯-德-坦恩号战巡,在多格尔浅滩演绎生死时速。诱饵舰队与第一战巡舰队阵型分散开来,无敌号战巡沉没于战线最西侧,毛奇号与狮号战巡在西线决战,玛丽女王号击沉布吕歇尔号在战线中部抚慰伤口,随后谨慎的向东追击;战线东侧,冯-德-坦恩号与虎、皇家公主号你追我赶;战线最东侧,三艘猎户座级无畏舰姗姗迟来。

19时49分,向赫尔戈兰湾玩命奔突的冯-德-坦恩号战巡瞭望员发现了位于东方的三处阴影。18时22分自毛奇号瞭望员望远镜中一闪而过的三艘战舰终于现身,肆无忌惮的横在冯-德-坦恩号战巡东进的道路上,冯-德-坦恩号战巡陷入前后夹击的绝境。

“Arschloch!”马克思-哈恩上校狠狠的捶了厚重的司令塔装甲,不顾鲜血淋漓的拳头朝赫尔戈兰湾所在的方向张皇了一眼,萧瑟道:“希佩尔将军,诱饵舰队已经竭尽所能了……”

第七章 多格尔浅滩惊魂(八)

一个漂亮的左满舵,狮号战巡在北海洋面180度转向,晕开一圈圈碎白的波纹。戴维-贝蒂一心想要亲手了结他与王海蒂十数年的友谊,挂着Z字旗的巨舰循着毛奇号开进的方向,以27节最高航速追击。

19时33分,不甘心被动挨打的王海蒂奇谋尽出,毛奇号战巡释放烟雾,庞大的身躯没入月影和浓烟中,向东偏北方向开进。与此同时,距离毛奇号右舷500来米的地方,赫尔曼-格伦上士与他的战友像德国上古史诗中的尼伯龙根,义无反顾的点燃了救生艇。成桶的燃油和焦煤燃烧,很快便冒出橘红色的烈焰和高耸的烟柱,那炽烈的光线穿透北海的黑暗,印在狮号战巡瞭望员的眼瞳里。

“发现毛奇,方位327,距离4100码!”

瞭望员误以为躲进月影中的毛奇号战巡熄灭的大火重燃,迫不及待的向主炮指挥塔和艏楼海图室通报并修正射击参数。

19时39分,狮号战巡巨炮怒吼弹如雨注,13.5英寸主炮在救生艇附近制造了一道灼烈火网,爆发产生的冲击力几乎将木制救生艇撕碎,飞溅起的海水将油桶里的焰火打的支离破碎。

趁着英国人的注意力被救生艇吸引过去的空挡,德国损管兵对因为海水压强和近失弹冲击力摇摇欲坠的水密门进行加固;甲板上的伤员被抬到医护室,又很快被匆忙蒙上了裹尸布抬进用不上的舱室;所剩不多的普通穿甲弹与被帽穿甲弹被扬弹机送上来,由装填机械推入主炮炮膛。

由于D炮塔电力系统被烧毁,塞着耳塞的炮手和赶过来帮忙的水兵不得不撸起衣袖,努力操动沉重的人力绞盘修正主炮射击角度。后炮盾扭曲成一团的C炮塔内浓烟滚滚,炮手不得不戴着防毒面具接收指挥塔的数据,等待炮击指令。

就在毛奇号抚慰伤口酝酿反击之时,尼伯龙根式的德意志忠勇水兵已经陷入了绝境。尽管他们将精壮的身躯贴在救生艇船板上,避免被弹片和水柱击伤,但是13.5英寸主炮相对于救生艇来说威力太大了。19时43分,一枚穿甲弹在距离救生艇50米之遥的海域爆炸,掀起的惊涛骇浪仍旧将小艇打翻。

三位勇士被震落大海,尸骨不存,装有焦煤的铁桶直接坠入浅滩淤泥质海底,而油料桶里的燃油泄露出来,惨淡的火光一如水兵的执着,在黑暗的洋面上摇曳着不肯熄灭。

摇摆的火光证明狮号战巡命中德舰,但却听不着舰体内部爆炸的沉闷声,欣喜若狂的瞭望员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从剧烈颠簸的瞭望塔上探出身子,在左前方3600码处的月影中找着了毛奇号。

瞭望员的冷汗自额头渗了下来,惊慌失措的抓起电话筒向指挥塔报告,可惜为时已晚。毛奇号的305主炮沉寂了一个多小时后首度开火,第一轮炮击便有一发305毫米普通尖头弹命中狮号战巡,被英国人压制多时的德国炮手用干净利落的炮术告诉皇家海军他们内心的愤怒!

狮级战巡虽有缩水版英王乔治五世级这一美誉,但是与实力超群的英王乔治五世级相比,狮号战巡缩水的远不止一座双联装13.5英寸主炮:加长的舰身让狮号抗浪能力下降,过度追求航速忽视防御也让它的主装甲比英王乔治五世级瘦了小半圈。

普通尖头弹穿透力并不如APC被帽穿甲弹,但是狮号9英寸的水线带装甲阻止不了尖头弹。尖头弹撕开装甲后横冲直撞的来到狮号战巡的锅炉舱,穿透了四座正运行中的锅炉并且引发连续爆炸,每一次爆炸都让这艘满载排水量接近三万吨的新锐战巡在海面上剧烈颠簸一下,军舰的舷窗和破损的裂口喷出一团桔红色火焰、黑烟和白色的蒸汽。

狮号左舷的锅炉舱锅炉沸水泄露出来,在狭窄闷热的舱室里肆意流淌,锅炉兵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沸水烫死,躲在远处的锅炉兵想撤离到安全的地方,但是炙热的蒸汽很快灼伤了他们的呼吸道和肺叶,让他们窒息而死。…,

狮号战巡航速瞬间从27节降至23节,成吨的海水从尖头弹制造的洞口涌入,越来越多的衣袖间沾满煤渣和血污的锅炉兵被海水和蒸汽从锅炉舱内赶了出来,向上层甲板撤退,狮号战巡的航速还在下降,谁也不知道它的底线。

“副司令,我们打中了狮号!”

顺着毛奇号舰长马格努斯-冯-莱温特佐上校手指的方向可以望见被大火、浓烟和蒸汽笼罩的狮号战巡,毛奇号水兵纷纷摘下耳塞,掌声和欢呼如果雷鸣一般席卷甲板上每个角落。

“继续还击,争取更大的战果!”

还不到松懈的时候,毛奇号的反击仅仅让狮号战巡航速下降,并不能改变不利的态势,王海蒂的一盆冷水迫使激动的水兵冷静下来。在王海蒂的督促下,赤裸上身的炮手们如同上了发条浑身充满精力的机械,飞快的完成第二轮炮击的准备工作。站在A炮塔瞄准镜后面的第二枪炮长抓着电话筒下达射击指令,4枚305穿甲弹出膛。

出膛的炮火照亮了王海蒂古铜色的脸,将那些刚毅泄露出来,宅男朝救生艇沉没的地方看了一眼,冷冷道:“如果多格尔浅滩就是我的丧地,那至少得给我的老朋友留点最深刻最绚烂的记忆!”

****

19时51分,多格尔沙洲西北侧边缘地带,第一战列舰分舰队巨人级战列舰巨人号、大力神号,海王星级海王星号,圣文森特级战列舰科林伍德号、圣-文森特号;第二战列舰分舰队乔治五世级战列舰国王号、阿贾克斯号、百夫长号,第三战列舰铁公爵级战列舰马尔博罗号、本鲍、印度皇帝,第四战列舰分舰队柏勒罗丰级战列舰柏勒罗丰号、卤莽号、壮丽号,圣文森特级战列舰前卫号、无畏号战列舰这些赫赫有名的大舰巨炮云集。

大舰队司令约翰-杰利科上将站在临时旗舰马尔博罗号舰桥上,借着微茫的月光打量属于他的舰队,一种大煞风景的莫名忐忑在内心氤氲。

18时22分,戴维-贝蒂的第一战巡舰队在多格尔沙洲腹地遭遇返航的西莱姆舰队,双方在北海辽阔的洋面上打得难解难分,战火从浅滩腹地延续到东侧边缘。尽管杰利科望不到战场,但是带着墨香的往来电报依然能够将那些属于战争的硝烟味传递过来。

杰利科有理由憧憬胜利,尽管无敌号战巡不幸沉没,但是德国人的伤亡更加惨重,布吕歇尔号大型装甲舰沉没,毛奇号遭受重创,在贝蒂的追击下惶惶不可终日,冯-德-坦恩号陷入第一战巡舰队5艘主力舰两面夹击。

根据海军情报部门破译的大洋舰队的电报和谍报人员的报告,德国最精锐的第三战列舰分舰队与第一侦查舰队主力战前被德皇调往波罗的海,预计它们已经行驶到靠近丹麦沿海的霍恩斯瑞夫沙洲北侧;由老式无畏舰组成的第一战列舰分舰队和由前无畏舰组成的第二战列舰分舰队在德国海军总参谋长海宁-冯-赫岑多夫的调令下13时左右升炉出港,预计22时20分左右才能抵达交战海域,很明显,第一战巡舰队有足够的时间歼灭这支突袭舰队,让德国宣传机器鼓吹出来的“不败阿瑞斯”海蒂-西莱姆魂断多格尔浅滩!

“大局已定,不会有再多的意外了!”拥有情报优势的杰利科安抚他那颗惴惴不安的心,装出轻松的样子对马尔博罗号舰长调笑道:“多格尔浅滩海战后,大舰队拥有三艘主力舰的优势,足以让皇家海军撑过这最虚弱的十一月……”

****

19时51分,一支不在英国海军情报部门视线和杰利科上将计划中的钢铁舰队向西全速行驶。

12时末,接到王海蒂的求援电报后,舍尔与希佩尔无暇考虑计划泄露问题,率领正在赫尔戈兰岛附近海域待命的第三战列舰分舰队与第一侦查舰队三艘战巡出动。航速最快的塞德立茨、吕佐夫和德弗林格尔号战巡以25节航速一马当先,第三战列舰分舰队第五分舰队国王级无畏舰国王号、大选帝侯号,第七分舰队五艘凯撒级无畏舰凯撒号、凯瑟琳号(皇后号)、路易波德摄政王号、腓特烈大帝号、阿尔伯特国王号总计7艘主力舰作为主力紧随其后。…,

13时左右,位于杰德湾的第一、二战列舰分舰队接到海军总参谋的电报,旋即生火出海。第一战列舰分舰队第一分队赫尔戈兰级无畏舰奥斯特弗里斯兰号、图林根号、赫尔戈兰号、奥尔登堡号,第二分队拿骚级无畏舰:波森号、莱茵兰号、拿骚号、威斯特法仑号,第二战列舰分舰队第三分队普鲁士级准无畏舰普鲁士、波美拉尼亚号、布伦瑞克级老式铁甲舰黑森号,第四分舰队普鲁士级汉诺威、西里西亚号、赫尔斯坦因-石勒苏益格号总计8艘无畏舰、6艘老式铁甲舰倾巢出动,与舍尔将军的第三战列舰分舰队保持一个多小时的航程。

夜色苍茫,第一侦查舰队三艘战巡正以搜索阵型高速行驶,26节航速让这三艘满载排水量三万吨左右的钢铁巨舰在北大西洋洋面上颠簸震颤,以至于主桅杆上的瞭望员不得不用绳子将自己绑在瞭望塔上,空出手抓着望远镜向交战海域求索。

“西莱姆少将的对手第一战巡舰队得到三艘猎户座级战列舰的支援!”多格尔浅滩方向轰隆的炮声隐约可闻,窒息的海风将那些硝烟。煤屑和血腥送了过来,在塞德立茨号指挥塔四周弥漫,以至于新任舰队总参谋官辛格莱尔中校汇报战情的时候不自觉的带上了颤音:“诱饵舰队孤立无援,布吕歇尔号沉没,毛奇号遭受重创,冯-德-坦恩号陷入重重包围!”

“距离交战地点还有多远?”弗朗茨-冯-希佩尔中将掏出怀表,向他的总参谋官问道。

“舰队驶过赫尔戈兰岛后就一直以26节最高航速航行,冯-德-坦恩号战巡就在附近,至于毛奇号战巡所在的沙洲腹地东侧……”辛格莱尔中校回忆起海图室推演得出的数据,摇摇头苦涩道:“预计还有近一个小时的航程……”

辛格莱尔很隐晦的道出了他的忧虑。诚然,轻伤的冯-德-坦恩号仗着航速还能夜战中闪转腾挪,但是重伤的毛奇号绝不会撑过半个小时,要知道戴维-贝蒂绝非泛泛之辈,大胆的他绝不会放过削弱大洋舰队实力的机会。

“辛格莱尔,别轻言放弃!”希佩尔稍稍抬起头,自信道:“西莱姆是个天才,他能撑下来!”

【一口气将大舰队和大洋舰队几乎全部家当数出来了;推荐两本书,唐人于野的《股神启示录》,相当大胆奔放!还有一门是终极侧位的《甲午之华夏新史》,话说我篡改大西洋海战史,这厮篡改太平洋海战史,双剑合璧,哈哈。】

第八章 宅男的舰队(一)

从日落到夜幕,多格尔沙洲海战已经演变成一场拥有30海里战线的乱战。无敌号战巡率先沉没,第三战列舰列分舰队两艘老式铁甲舰和第二轻巡中队的两艘巡洋舰还在搜索散落洋面的无敌号舰员;毛奇号战巡奄奄一息,可犹有还手之力,戴维-贝蒂与王海蒂的较量仍在继续;玛丽女王号以锅炉受损航速下降的代价击沉布吕歇尔号,休整后向冯-德-坦恩号战巡逃窜的方向追击;绕后截击的君主、征服者、雷神号战列舰与虎、皇家公主号战巡已经将向东逃窜的冯-德-坦恩号战巡团团围住。

鉴于狮号战巡所处的尴尬位置,戴维-贝蒂毫不犹豫的将东线的指挥权交给军衔和职务最高的指挥三艘战列舰的分队指挥官阿瑟-雷文森(A.C.levesen)少将。

19时55分,严正以待的三艘猎户座级无畏舰测定距离调整射击角度,通过内部电话机和军舰之间的信号灯,十五座双联装13.5英寸炮塔总计30门主炮打出一轮跨射,用全金属风暴将冯-德-坦恩号战巡吞没。

一发高爆弹和一发穿甲弹命中了冯-德-坦恩号战巡。高爆弹命中了冯-德-坦恩舰桥后部,于是钢板被扭曲成一团,发出怪异的咯吱声,后舰桥、无线电天线、电报室和海图室瞬间消失,除了通讯官,航海长和海图室、电报室所有官兵壮烈殉国。穿甲弹击中了冯-德-坦恩号舰艏,原本就受损严重的水皮装甲和弹药装填室顶部的50毫米钢板再也不能拯救世界,A炮塔下方的弹药库没能继续奇迹,被彻底引爆。

伴着闷哼声,舰艏的水线带装甲出现数十道细密的裂缝,半融化的铁块、旋转的弹片、淋漓的人体碎块和黑烟被投射到数十米高的天空,燃起的冲天大火足以将附近数百米海域点亮。

“向B炮塔弹药库注水!”

英国人的第一轮跨射的威力不止于此,冯-德-坦恩号电力转向室被一枚近失弹碎片洞穿,转向机械被锁死,这艘数万吨的战巡不得不以决死冲锋的姿态朝三艘无畏舰冲去。

“组织水兵操动人力转向绞盘!”存亡之际,舰长马克思-哈恩上校几乎是凭着自己的本能在第一时间下达自救指令,他将通讯官抓了过来,不顾一切的吼道:“向希佩尔司令官报告我舰位置,让他们尽快投入战斗!”

“舰长,无线电天线坏了,电报室没了……”通讯官后退了几步,孤家寡人的他一脸颓唐失魂落魄:“冯-德-坦恩号完了!”

浓烟和有毒气体顺着弹药库之间的联系通道蔓延开来,损管水兵不得不戴上防毒面具灭火,竭力阻止火势的蔓延;医护兵尽可能的抢救伤员,可是他们手中的药物对灼伤和中毒的水兵于事无补,无数水兵念着亲人与恋人的名字痛苦的死去;参谋官指挥二十多名水兵推动人力转向绞盘,一发近失弹打了过来,参谋官当场阵亡,水兵也死伤无数。

20时02分,即便抽水机拼命向B炮塔弹药库和舰艏的几个舱室注水,但依然不能阻止火势蔓延,冯-德-坦恩号B炮塔弹药库的殉爆。

穷追不舍的虎、皇家公主号战巡循着那些燃烧着的漂浮物、德国水兵的尸体、防水帆布碎片和炮塔零碎残骸风驰电掣的赶到交战海域时,两艘战巡官兵看到让他们欣喜若狂的一幕:冯-德-坦恩号战巡舰艏深处爆出一团炽烈的焰火,不堪重负的水线带装甲被震碎,舰艏厚重的水平甲板高高的拱了起来,旋即断裂成两半,成吨的海水顺着那道可怕的裂缝汹涌而入。

“大英帝国万岁!天佑吾王!”欢呼声和掌声响彻皇家海军主力舰甲板、舰桥和舷窗,长途奔袭十三个多小时,激战两个小时的疲倦被一扫而空,自开战以来屡遭败绩背负骂名的皇家海军人终于可以骄傲的抬起胸膛,振臂高呼迎接酣畅并且久违的胜利!

“那是什么?”君主号战列舰金鸡独立的主桅杆瞭望塔上,内心激荡的罗杰中士将视线从冯-德-坦恩号战巡舰艏冲天的火焰上搬移回来,不经意间发现从东北方向扑过来的一团阴影。…,

“现在的多格尔浅滩除了挂着不列颠米字旗的皇家海军,还能有谁?”哈勒上士带着调笑和戏谑,顺着同僚的视线丢去一个轻蔑的眼神,随即被东北方向疾驰的数道阴影震惊了。惨白的月光照映在哈勒上士的脸上,骄傲的情绪溃败,满月的晕圈将他的恐惧无限放大。

“大洋舰队!”回过神来的哈勒上士抓起话筒接通君主号司令塔,不管不顾吼了起来:“方位301,距离3800码左右,发现大洋舰队!”

瞭望员的声嘶力竭让司令塔洋溢着的轻松气氛荡然无存。前一秒钟还在展望由海军大臣温斯顿-丘吉尔主持的达达尼尔海峡登陆战,激扬文字挥斥方遒的阿瑟-雷文森少将挥舞着的手臂顿住了,像个滑稽的小丑一般。

根据海军情报部门的情报,德国大洋舰队精锐战舰被他们的皇帝调去波罗的海,由老式无畏舰和不堪驱使的前无畏舰组成的援军即便全速航行,距离多格尔浅滩东侧至少还有一个半小时的航程,更重要的是,这时间他的三艘猎户座级所有主炮炮口都指向位于左舷的冯-德-坦恩,大洋舰队它怎么敢这个时间扑过来!

冷汗顺着阿瑟-雷文森帽檐渗透下来,径直掉入半敞开的衣领,让少将那颗慌乱的心更加浮躁。

“哈勒上士,请确认情报!”阿瑟-雷文森带着最后一丝侥幸,对着话筒佯装镇定。

“三脚桅杆,那是塞德立茨号!大深切角舰艏、高干舷、艏楼船型、背负式炮塔,那是德国最新式的德弗林格尔级战巡!天呐,德国人什么时候有两艘德弗林格尔级战巡!”哈勒上士语无伦次,恐慌的情绪顺着电话线路在司令塔内扩散。突如其来的大洋舰队如同巨人的拳头擂在英国人的胸口,让他们心惊肉跳眼冒金星。

德弗林格尔级不是已经返厂改装了麽?有图有真相,十一月的大洋舰队连一艘德弗林格尔级都拿不出来,何来两艘战巡?大洋舰队第一侦查舰队不是已经被他们的皇帝调往波罗的海了吗?威廉港那一帮以条顿骑士坚定的信仰为信条的容克海军军官团何时开始背叛他们祖辈的誓言,忤逆他们的皇帝?!

“先不考虑威廉-R-霍尔少将言之凿凿的情报精准程度几何……”

这一刻,击沉冯-德-坦恩号战巡的激情褪色,皇家海军数百年的荣誉感和责任感泯灭,朴茨茅斯海军学院海军旗下的理想动摇,保守退缩的情绪如潮水一般占据他的心头。

第一战巡舰队已经击沉了进犯大英帝国本土的西莱姆舰队,击沉三艘主力舰,击毙德国海军年青一代最杰出的指挥官的荣耀足够了,没必要让海战滑向不可预知的方向,然后演变成为一场可怕的大舰巨炮决战。

英国海军军校流水作业批量生产出来的管理型人才和战术指挥官阿瑟-雷文森少将道出了他内心的恐惧:“最重要的是,不该出现在多格尔浅滩的第一侦查舰队出现了,这否意味着德国人的凯撒、王国、赫尔戈兰、拿骚级也埋伏在这附近?一旦我们被第一侦查舰队缠上,大舰队鞭长莫及,第一战巡舰队的战巡能够逃走,而最高航速只有21节的我们呢?”

****

20时04分,就在锅炉舱进水的玛丽女王号以20节航速埋头朝冯-德-坦恩号逃窜的方向追击的时候,远在十数海里之外的的狮号战巡和位于多格尔浅滩西北侧边缘海域大舰队旗舰收到阿瑟-雷文思少将的撤退通报。

与此同时,虎、皇家公主号战巡电报室分别收到君主号战列舰语焉不详的、令人倍感疑惑的撤退命令。拥有戴维-贝蒂指挥授权的阿瑟-雷文森少将执拗的命令虎、皇家公主号向右转向,与多格尔沙洲西北侧边缘海域游弋的大舰队主力会合。

冯-德-坦恩号战巡沉没在即,无论如何也用不着狼狈撤退吧?须知道第一战巡舰队可是胜利之师,他们全歼了由德国海军年青一代成就最高的海蒂-西莱姆少将指挥的德国突袭舰队,而这支舰队十多个小时前还无耻的偷袭了大英帝国本土并且向海岸线派出了海军陆战队!要知道第一战巡舰队所有人都还在幻想着能够列队穿过威灵顿拱门和特拉法尔加广场,在唐宁街骑兵卫队阅兵场、威斯敏斯特城堡、西敏寺大教堂的议会大厦前接受伦敦少女的鲜花和香吻,获得国王、议员和首相的接见!…,

虎号、皇家公主号战巡指挥官议论纷纷之时,第一侦查舰队用炮弹为阿瑟-雷文森的反常做出最好的注解。

吕佐夫、德弗林格尔、塞德立茨这三艘战巡拥有中央火力控制系统,在统一指挥塔的指令下,黑森森的主炮口直指毫无反抗之力的猎户座级无畏舰,尘海浪间隙形成的跨射时机迅速开火。

16门350毫米主炮让战舰主炮口径一直处于劣势的大洋舰队官兵首次感受到了大舰巨炮的魅力,火力至上的快感,出膛的火炮照亮了德国炮手兴奋的脸,带着水兵“los!los!los!”的呐喊声下直奔海洋另一侧。

20时07分,炮弹如流星一般砸在三艘英国舰队的纵队阵型中,位于纵队队尾的雷神号战列舰在寂寥的夜色中爆出一团橘红色的火焰,继而传来不同于近失弹爆炸的沉闷声。

“将军,担任后卫的雷神号中弹!”

阿瑟-雷文森少将刚刚下达撤退指令,德国人的炮击便开始了,一枚近失弹在君主号右舷二十米处爆炸,十二名水兵受伤,一门4英寸副炮瞄准镜被打碎。就在雷文森暗自庆幸的时候,瞭望塔再次传来不好的消息。

“看得见中弹位置吗?”雷文森颇有些不以为然。猎户座级战列舰作为世界上第一款“超无畏舰”,其防护水平远不是德国人普遍列装的305主炮所能对付的。不过他显然忽视了德弗林格尔级战巡。

“是轮机舱!”哈勒上士沙哑的嗓音石破天惊。

第八章 宅男的舰队(二)

由于自信40号房间的情报和第一战巡舰队强大的战力,拥有16艘主力舰的大舰队在多格尔浅滩西北侧边缘止步不前,笑看拥有8艘主力舰绞杀海蒂-西莱姆的突袭舰队。

20时以前,英国人形势一片大好。玛丽女王号以两座锅炉受损,舰艏进水350吨,舰体左倾的轻微代价击沉准布吕歇尔号;虎、皇家公主、雷文森少将的三艘无畏舰两面夹击,冯-德-坦恩号两座弹药库殉爆,沉没在即;狮号战巡虽然被困兽犹斗的毛奇号战巡击伤,但是其航速仍超过毛奇号,戴维-贝蒂于海蒂-西莱姆这一对亦敌亦友的海军奇才必将决出胜负。

胜利触手可及,得意轻松的马尔博罗号值夜勤水兵在艏楼附近哼起了皇家海军传唱了几个世纪的军歌。

“当不列颠在世界之初,

由造物主安置于蔚蓝大海之上的时候

就已向这片土地的众神契誓

誓将与众神一起永远守护这片大陆

统治吧!

不列颠尼亚!统治这片汹涌的海洋!

不列颠人永远都不会被奴役!”

风帆时代,船帆猎猎,拥有王者之气的皇家海军正是在《Rule-Britannia》的激励下打败了不可一世的法兰西时代;蒸汽时代,煤烟滚滚,挂着纳尔逊Z字旗的皇家海军伴随着这首军歌,将米字旗插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打下日不落帝国的赫赫英明;11月14日,这高昂激越的军歌重新在久违的多格尔浅滩洋面上嘹亮,荣耀,似乎就在前方。

激动人心的军歌若有若无的飘了进来,司令官室小憩的约翰-杰利科上将在坚硬的铁床上翻了个身,跟着熟识的旋律低声吟唱起来,暂时忘却了心底那些惶恐不安。就在杰利科酣然成眠之际,大舰队司令部通讯官异常不礼貌的推门进来,粗重的嗓音在小小的司令官舱室回荡。

“司令,雷文森舰队紧急电报!”

杰利科上将无意追究通讯官的莽撞,翻身起床,随意批了件外套,就着床头灯昏暗的灯光翻阅电报。

“东北方向发现大洋舰队主力舰,他们有两艘装备350主炮的德弗林格尔级,这是一个圈套,我不得不下令舰队撤退并且请求大舰队强有力的策应。”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杰利科就好像一个上了年纪风烛残年的老人,抓着电报纸的手臂颤抖起来。“通讯官,通知各舰队战斗分队起锚!”

20时04分,大舰队临时旗舰马尔博罗号电报室收到阿瑟-雷文森少将的紧急电报。几分钟前还洋洋自得感觉良好,宣称多格尔浅滩不复再有任何挂着铁十字与黑鹰旗的舢板的阿瑟-雷文森少将似乎瞬间染上了健忘症,各种自相矛盾漏洞百出的电报如同雪片一般一份接着一封扑来,雷文森恨不得将他的恐惧在电报中明码标识!

饶是大舰队经验最丰富的参谋也无法从这些语无伦次的电报中判断出阿瑟-雷文森少将面临的“险恶局面”,更加推测不出来势汹汹的大洋舰队成色几何。

应该在布洛姆-福斯造船厂改装的德弗林格尔级战巡怎么会出现在多格尔沙洲,而且数量变成了两艘?被皇帝派去波罗的海的大洋舰队精锐是怎么飞到雷文森舰队面前的?德弗林格尔级的返厂改装、德皇的调令、40号房间得到的密码本,这一切是否是德国人的阴谋?戴维-贝蒂和他的第一战巡舰队的果敢出击究竟是破坏德国人伏击战计划的神来之笔,还是德国人的伏击战计划执行的日期根本就是11月14日,又或是纵横七海数百年的皇家海军恍惚中已经忘却了进攻传统,不思进取而过度依赖所谓情报优势?

无数疑团在马尔博罗号舰队司令塔滋蔓,然而局势已经险恶万分,容不得舰队指挥官和参谋详细思辨那些内涵外延已经超越单纯军事,扩大到哲学、心理学、政治学等广阔领域的母题。

有一个事实可以肯定,数量不清的德国主力舰已经增援过来,而此时大舰队距离雷文森舰队尚有40海里,更可怖的是,11月14日,没有数量优势的大舰队拼不过大洋舰队!…,

“第一装巡舰队、第三轻巡舰队、第一、二驱逐舰舰队配属第一战列舰分舰队担任前卫,即刻起锚向交战海域开进;大舰队主力10分钟南下,第二战列舰分舰队和第三驱逐舰舰队作为后队与主力舰队保持10分钟航程。”

以谨慎保守著称的杰利科上将对于任何可能危及大舰队存在的风险都不感冒,老将意识到皇家海军正游走在决战的边缘,而这正是德国人“殷切期盼”而大舰队承受不起的。于是经验丰富的老将在第一时间下达了南下策应的指令,并且向各舰队头头脑脑强调再三:

“各舰队应以接应第一战巡舰队为首要任务,避免与大洋舰队发生任何实质冲突!”

****

8时10分,莱布李希特-马斯少将率领第二侦查舰队四艘轻巡和第一驱逐舰分舰队八艘驱逐舰以27节航速绕过交战海域,趁着夜色向多格尔浅滩腹地驶去,第二驱逐舰分舰队在领舰马德格堡号轻巡的带领下缓缓靠近冯-德-坦恩号战巡,向另一侧虎视眈眈的皇家公主、虎号发射鱼雷,释放烟雾以掩护撤退。

可惜为时已晚,8时16分,冯-德-坦恩号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舰长马克思-哈恩上校下令弃舰,舰员在残存的指挥官带领下转移到驱逐舰上。

8时15分,冯-德-坦恩号战巡舰艏与舰身断裂开来,舰艏很快沉没,这时候冯-德-坦恩的舰员发现受人尊敬的哈恩舰长并不在救援驱逐舰上,于是几名大胆的水兵相继跳下冰冷的北海,拼命朝倾覆在即的战巡游去。

8时20分,海水漫过冯-德-坦恩号主甲板,舰体右倾20多度,电力系统完全中断,浓烟将舰身完全包裹起来,水兵只得戴上防毒面具,在漆黑的上层建筑中一遍又一遍的寻找哈恩舰长的身影。

水兵的努力并没有白费,他们在驾驶室找到了将自己绑在驾驶台方向舵上的哈恩舰长。

“1912年9月5日,我受命接替罗伯特-米斯切克上校的职务,成为伟大的冯-德-坦恩号舰长!”哈恩拒绝了水兵的好意,他低头一遍又一遍的轻抚着这艘标准排水量两万一千吨,装备305重炮,最高航速超过26.5节的老舰,人到中年憔悴不堪的老脸上写满了属于家长式的老怀欣慰和军人战死沙场的解脱,浅笑道:“这是一艘1906年开工的老舰,原以为老迈的它承载不了德意志海军崛起、大舰巨炮对决这一光荣使命,然而在海蒂-西莱姆少将的率领下,它炮击了大英帝国港口,舰上的陆战队队员登陆英国本土,第一轮炮击便击沉了生死仇敌无敌号。”

军舰下沉的速度还在加速,舰体深处不时传来沉闷的爆炸声,于是水兵知道又有一个密封舱室受不住海水的压强进水。水兵小心翼翼的探前一步,带着些许迟疑开口道:“舰长,德意志还会有比冯-德-坦恩号更先进的战巡下水服役,还有很多第一流的战舰等待您的指挥,冯-德-坦恩号幸存的舰员都在等待您的召唤,期待重回您的旗下峥嵘海疆!”

“德意志海军并不缺我这么一个资质平庸的指挥官,它还有海蒂-西莱姆,伯恩哈德-冯-奥登,还有沃尔夫冈-魏格纳、埃里希-雷德尔这样一群年少气盛的年轻人,他们会肩负和承续自六周战争海上惨败延续下来的遗志,让德意志的黑白红三色旗、海军的铁十字黑鹰旗全球存在。”哈恩舰长摇摇头,一脸平静:“自从我来到冯-德-坦恩,我就把这艘老迈不堪的战舰当做我的全部,如今我的全部即将魂断多格尔,我哪里还能独存呢!”

水兵垂头丧气的离开了,在洋面上、在驱逐舰上,冯-德-坦恩号幸存的舰员看到悲壮的一幕:伴着刺耳的吱呀声,他们的战巡彻底倾覆,将爬满游藻贝类的水线下舰体暴露在空气中,又在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内胁迫他们尊敬的哈恩舰长,曾经浴血奋战过的战场一齐沉没多格尔浅滩海底淤泥之中,仅仅在海面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漩涡。…,

8时29分,冯-德-坦恩号战巡作为惨烈的多格尔沙洲海战第三艘沉没的主力舰长眠北海洋底。

****

在冯-德-坦恩号战巡沉没之前,还有一艘主力舰葬身北大西洋。

第一侦查舰队击中了雷神号,将阿瑟-雷文森少将拖入一个可怕的怪圈。惊恐万状的他一心想要保住已有的胜利,避免任何不必要的损失,然而他又不能也不敢放弃雷神号。

遭遇战将雷文森的平庸无能放大到无以复加的境地,也许在和平时期,作为皇家海军流水线培养出来的指挥官,阿瑟-雷文森少将能够胜任一切舰队管理工作,率领舰队赢得一场低烈度的土著战争,然而一旦遭遇高强度、非主流的近战、夜战和乱战,雷文森消极的心理和保守的战术就成了皇家海军最可怕的梦魇。

得知雷神号战列舰中弹后,雷文森下令君主号和征服者号适当降低航速,尽快调转炮口还击,掩护雷神号撤退。

8时17分,君主号和征服者号战列舰调转炮口、测距、修正角度、等待跨射良机,而第一侦查舰队则集中火力对雷神号进行连续四轮又准又恨的炮击,将轻伤神雷神号打成了重伤漏勺。雷文森舰队随后开展了两轮毫无建树的还击,结果是雷神号再度中弹三发,舯部的一门4英寸副炮和它的下层弹药室被击中,水线带装甲被350重炮撕开,右舷三个舱室进水,五十六名水兵阵亡,一百多人受伤。

吃了亏的雷文森这才记起来通知虎、皇家公主号战巡反身一击,而此时两艘战巡依照雷文森先前下达的撤退指令以27节航速撤离战场,距离雷文森舰队足足有10000码的距离,即便两艘战巡采取倒车或者满舵转向这些拼人品的高难度机动动作,至少也得20分钟后才能投入战斗。

“各种前后矛盾的指令,拙劣的指挥技巧和胆小怯弱,让20时左右的那场遭遇战呈现一边倒的局面。”

战后秘密军事法庭听证会上,虎号战巡舰长出庭指证,他用简短的语言向军法官陈述一切。事后阿瑟-雷文森被解出军职,勒令提前退役。

20时25分,没等虎号和皇家公主号完成尴尬的折返跑,遭受重创的雷神号就已经坚持不住,一发穿甲弹撕碎水平装甲,将X炮塔弹药库引爆。一团妖艳的火焰从舰体深处喷涌而出,雷神号当场被炸成两截,葬身海底。

“司令官,要不要拖住那两艘战列舰?”第一侦查舰队新任总参谋官辛格莱尔中校问道。

将军沉默了片刻,望着仓皇转进的雷文森舰队摇摇头淡淡道:

“舍尔将军距离我们还有50分钟航程,第一、二战列舰分舰队更有两个小时,大舰队出发的时间比我们早,它应该就在附近游弋。一旦战役规模上升到主力舰队决战这层面,添油战术的我们未必能占到便宜!”

尽管王海蒂设计的多格尔浅滩海战终极目标是以特拉法尔加式海战解决大舰队,打破皇家海军的远程封锁,重创或者歼灭第一战巡舰队只不过是最低目标,但无论是孤注一掷的弗里德里希-冯-英格诺尔还是大胆的海宁-冯-赫岑多夫都倾向于谨守最低目标。大洋舰队最杰出的战术指挥官弗朗茨-冯-希佩尔有心实现终极目标,但由于战役提前爆发,刚刚抵达多格尔浅滩的他缺乏情报支持而摸不清战场态势,再加上后续舰队距离过远,希佩尔只得放弃纠缠雷文森舰队,让大舰巨炮决战留待后日。

“舰队向西,拯救毛奇号!”希佩尔深吸一口气,带着些许遗憾遥指多格尔浅滩腹地。

【皇家海军的军歌,艾琳提了好久了,听了一下,的确有些海魂的味道,听得见壮怀激烈。本想摘抄英文歌词的,但是某点太坑爹了。最后,再次推荐唐人于野的书,《股神启示录》,前期沉闷了一点,但是后期内容绝对精彩!终极侧位的《甲午之华夏新史》,海军技术文,功底绝对比我扎实。】

第八章 宅男的舰队(三)

【酝酿对技术部分的修改,有建议赶紧说,一并修改。】

电报在多格尔浅滩上空往来不断,惊慌失措的阿瑟-雷文森不停的向大舰队发去求援信息,谨慎的约翰-杰利科上将催促追击毛奇号的戴维-贝蒂撤退,而悍勇的戴维-贝蒂则将那一封封愈发严厉的警告弃之不顾。

诡异的是,皇家海军在多格尔沙洲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时,玛丽女王号战巡还在兴高采烈的向东开进:戴维-贝蒂误以为玛丽女王号早已解决布吕歇尔号大型装甲舰,加入围歼冯德-坦恩号战巡的队列中;阿瑟-雷文森想当然的认为通知第一战巡舰队司令戴维-贝蒂就相当于知会了玛丽女王号;至于杰利科,他正被雷文森的庸碌无能和贝蒂的骄横大胆弄得焦头烂额。

8时25分,玛丽女王号战巡发现左前方2000码左右开过来的轻巡和鱼雷艇,英国人笃定那是配属大舰队的侦查力量,于是向他们打出了友好灯语而不是暗号令。

回应玛丽女王号战巡的是黑压压扑来的鱼雷。正犹豫是否趁夜色上演突袭战这戏码的第二侦查舰队莱布李希特-马斯少将被英国人的热情震惊了,旋即笑纳摩拳擦掌,挥挥手下令第二驱逐舰分舰队八艘驱逐舰分头出击,第一驱逐舰分舰队八艘驱逐舰作为第二攻击梯队。

8时28分,新式驱逐舰浓烟滚滚马达轰鸣,以最高航速抵近1700码处,迫不及待的向英国人发射了十六枚455毫米鱼雷。

驱逐舰的攻击动作和隐约可见的数道白皙的长线让自信的皇家海军人清醒过来,玛丽女王号主桅杆上的探照灯粉墨登场,将它周身海域照的一片惨白,4寸副炮和战时加装的47毫米机关炮疯狂的扫向如幽灵一般的驱逐舰和水下的白线,试图遮断鱼雷攻击,两万吨级的庞大舰身摆开华丽的规避动作。

不得不说英国人的运气不错,凶猛的射速炮当场击沉了一艘驱逐舰,重创一艘,打乱了第二波驱逐舰插上的动作。由于准备工作太过仓促,大多数鱼雷都射偏,威胁最大的三枚鱼雷,一枚鱼雷被左满舵的玛丽女王号堪堪避过,另一枚由于引信问题,撞上战巡主装甲后并没有爆炸,仅有一枚鱼雷命中目标。

然而仅仅一枚鱼雷便将造价两百万英镑的英国新锐战巡打成重伤。作为狮级战巡三号舰,玛丽女王号主装甲仅有9英寸(229毫米),不但不如毛奇号战巡,甚至连德国第一级冯-德-坦恩号战巡防御装甲都比不上。

C/1907型455毫米鱼雷100多千克的战斗部烈性炸药在玛丽女王号那条狭窄的水线带装甲舯部炸开直径数米的大洞,一门4英寸副炮炮井、舯部锅炉舱、煤仓和其他四个湿船舱击毁,海水汹涌而入,浓烟蒸汽与大火借着泄露的燃油四处蔓延。

由于经费紧张和过度重视航速,装甲贫弱滋生的恶果继11月1日英王乔治五世级大胆号战列舰触雷沉没后,在乔治五世级的缩水版狮级玛丽女王号战巡身上复制重新。

玛丽女王号的损管队员急忙开启水泵灭火,尽可能的将附近的密封舱关闭以阻止火势扩散。玛丽女王号舰长意识到大洋舰队主力可能已经提前增援过来,于是向舰队司令戴维-贝蒂和东线指挥官雷文森发去撤退通报,随后向西北方向转进。

遭受重创的玛丽女王号想要逃跑,马斯少将却不依不挠。马德格堡号轻巡率领第一驱逐舰分舰队继续增援毛奇号,而他则率领四艘轻巡和八艘轻型舰艇追了过去,趁着夜色纠缠玛丽女王号。

8时55分,希佩尔的第一侦查舰队三艘战巡扑了过来,等待玛丽女王号的将是最可怕的梦!

****

夜色愈发深沉,多格尔浅滩腹地,满月躲进浅薄的云层,十一月北海惯有的海雾在浅滩洋面上氤氲。

释放烟雾,派出决死小艇声东击西,随后躲藏在月影中反戈一击,王海蒂将他战术素养发挥到了极致,怎奈毛奇号主炮弹药所剩无多,怎奈皇家海军一百年来最接近纳尔逊的年轻指挥官戴维-贝蒂并非浪得虚名。狮号战巡在经历短暂的混乱后重整旗鼓,舰艏4门13.5英寸主炮如蛆附骨,不断轰击毛奇号。…,

20时11分,海水对锅炉的污染效果显现出来,轻伤的狮号战巡航速下降至20节,然而毛奇号表现更加不堪,进水越来越多的它仅能勉力维持13节航速。随着距离重新拉近至3000码,大胆奔放的狮号战巡在贝蒂的坚持下打开了探照灯,将黑夜中的毛奇号照的体无完肤,浑然不惧探照灯的灯光将会是毛奇号炮击最好的参照物。

“司令,我们是不是太冒进了……”舰队副司令兰帕德指着主桅杆上的灯光,忧心忡忡道:“西莱姆虽然以战略眼光而闻名,但是战术执行力并不差。”

“他倒是想反击……”蜂鸣器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戴维-贝蒂紧了紧耳塞,等待炮弹出膛的声音。

“我倒是想反击……”

在探照灯的辅助下,受夜色影响的英国炮手命中率开始提升,副炮铺天盖地的洒在毛奇号扭曲成一团的上层建筑,砰砰作响。20时21分,狮号主炮再度发话,一发343穿甲爆破弹击中毛奇号舰艉,炮弹连续穿透D炮塔的防御装甲和水平装甲,在弹药库爆炸。

引信糟糕的英国半穿甲弹这次倒是没出问题,但是造成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四个无关紧要的舱室、炮井和弹药室被穿透,D炮塔被彻底击毁,四名水兵阵亡。

王海蒂看了心有戚戚的马格努斯-冯-莱温特佐舰长一眼,摊开手无可奈何道:“可惜贝蒂不给我壮烈的机会……”

“拉开距离保持航向,别让毛奇号烟囱后部斜跨布局的C炮塔有任何角度开火,更别让毛奇号那具500毫米水下鱼**有任何发射机会!”戴维-贝蒂淡淡一笑,不动声色的将半生知己逼上绝路。

距离胜利咫尺之遥之际,狮号战巡的电报室收到杰利科上将的撤退命令,贝蒂的淡然凝固了,变成一种不可理喻。

“撤退?!究竟是皇家海军堕落了,还是雷文森太过无能!只不过几艘战巡就吓得落荒而逃!”戴维-贝蒂抓着约翰-杰利科上将发来的撤退通报,怒不可遏:“怎么撤退?即便我舍得击沉一艘德国主力舰这荣耀,可拥有左右决定未来数十年世界海军兴衰荣辱、皇家海军最可怕的敌人就在毛奇号战巡上,仅凭海蒂-西莱姆这个名字就值得我放弃友谊战场抗命奋力一击!”

杰利科的电报一封接着一封,措辞一次比一次严厉,狮号战巡一如它主人的倔强和执拗,刺破黑暗朝毛奇号追去。

20时25分,狮号战巡的坚持收获回报。伴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毛奇号战巡舰艏不到70毫米的水平甲板被砸开一个大洞,轮机舱部位浓烟和水蒸气交替,机械零件漫天飞舞,火焰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20时25分,瞭望塔报告说命中毛奇号。事实上用不着瞭望员提醒,前方传来的爆炸声即便三公里外的我们都能清晰听见。由于毛奇号上层建筑的遮挡,瞭望塔看不见弹着点,但是通过烟柱和弥漫着的白色雾气,他们推断落点可能是轮机舱,甚至有可能是某一座弹药库和轮机舱一齐被摧毁。毛奇号战巡舰体大量进水,并且开始向左侧剧烈倾斜,由此瞭望塔武断的认定毛奇号事实上已经沉没。而此时,杰利科上将发来第十一封措辞严厉的撤退命令,玛丽女王号警告说发现德国人的轻型舰队,雷文森少将也通报了雷神号沉没这噩耗,司令官戴维-贝蒂不得不下令撤退。”

多格尔沙洲海战后,第一战巡舰队副司令,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兰帕德少将在私人日记中用温文尔雅朴实恬淡的文字道尽了戴维-贝蒂的无可奈何。20时27分,获得瞭望塔信誓旦旦的保证后,戴维-贝蒂终于下达了撤退指令。

贝蒂不知道的是,毛奇号并没有沉没。舰体剧烈左倾十度后,王海蒂在第一时间下达了一个近乎于自残的疯狂命令——向舰体右侧注水!

王海蒂赌赢了,注水一千吨后,毛奇号终于止住了倾覆的趋势。由于毛奇号被浓烟和蒸汽包围,狮号战巡瞭望塔只看见了剧烈倾斜这态势,没能注意到毛奇号剑走偏锋的自救行动。…,

两个小时的激战,毛奇号总计中弹9发,近失弹26发,舰艏的A炮塔,舯部斜跨设计的K炮塔、舰艉背负式的C、D炮塔被击毁,仅有一门B炮塔勉强可以使用;因为舰体倾斜不得不采取平衡注水,毛奇号进水量高达四千九百吨,水平甲板距离海平面不到半米,海水轻易上浪,洗刷沾满血迹的甲板;大大小小的弹孔密布,上层建筑几乎扭曲成一团,大火浓烟肆虐,白色蒸气从被打坏了的蒸汽管泄露出来,将整艘军舰包裹,以至于毛奇号舰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可即便这样,毛奇号依然顽强的留在海面上,“永不沉没”!

“英国人撤退了!”海浪摇曳着伤痕累累的毛奇号战巡,水兵从炮塔、下层舱室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朝被浓烟和水蒸气笼罩着的洋面望去。彷徨了很久,幸存者才敢确认英国人撤离这信息。无论军官还是水兵,无论贵族还是平民,无论水兵还是锅炉兵,所有人都在欢呼,庆幸能够活下来,或许还可以期待更多的荣耀!

“副司令,我们收到了第二侦查舰队马德格堡号轻巡发来的电报!”被弹片咬去一支胳膊的通讯官走了过来,因为失血过多略显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丝激动:“大洋舰队赶过来了,无论多格尔沙洲海战结局如何,诱饵舰队总算幸不辱命!”

“不但没能留下戴维-贝蒂,还差点命丧多格尔沙洲……”头上缠着厚厚一层绷带的王海蒂松松垮垮的靠在被浓烟熏黑了的司令塔装甲旁,回想起多格尔浅滩惊魂,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微不可闻的叹息道:

“皇家海军老了,官僚陈腐暮气沉沉,但是戴维-贝蒂不同,他有种一股天生的悍勇之气,而莽撞的表象下绝不缺乏智慧和谋略。多格尔浅滩一役,精准的预判,恰到好处的截击,还有多出来的三艘无畏舰,贝蒂将他的胆识和谋略展现的淋漓尽致。通讯官,我有一种预感,皇家海军的骄子、年青一代最杰出的指挥官戴维-贝蒂将会是大洋舰队最强劲的对手!”

“将军,虽然戴维-贝蒂能力卓越,但我对此毫无恐惧!”面临提前退役这军人最可怕的噩梦的通讯官缓缓举起独臂,无视王海蒂惊诧的眼神,仰起头骄傲道:“因为大洋舰队有不败阿瑞斯——海蒂-西莱姆!”

第八章 宅男的舰队(四)

【下午不是伪更新,修改前面的技术章节和bug,对剧情影响不大,哈哈。另外,风格越来越接近大太监奥特慢了。感谢大家支持,这一章序号弄错了,应该是(四),还有,这一章铺陈情绪,勿怪。】

1914年11月14日上午,一支德国舰队突袭大英帝国港口,并且向不列颠岛本土派出海军陆战队。

哈里奇舰队仅剩的斗志脊梁的烟消云散轰然倒塌,不列颠岛最东端在305巨炮下瑟瑟发抖。13,消息传来,从冰冷的苏格兰拉斯角到大雾弥漫的朴茨茅斯港,被皇家海军纵横七海天下无敌这神话骄纵坏了的大英帝国子民震惊了,他们停下手里的活计,驻足绅士脚步,放下恬谧的午后茶,遥望大舰队所在的斯卡帕。难堪的沉默、压抑和愤怒在心底氤氲。习惯一本正经,内心却一团炽烈的英格兰人纷纷握紧拳头,念叨着保守的约翰-杰利科司令和嚣张的海蒂-西莱姆,几欲张狂。

就在英国人惶惑无助惊慌失措之时,戴维-贝蒂,一个屡经温斯顿-丘吉尔提携深得约翰-费希尔器重,在埃及苏丹和远东闯下偌大悍勇之名却也能抱美国百万富翁女儿得胜而归的海军天才以拯救世界的姿态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回忆年轻人精彩的履历表,英国人不自觉的将戴维-贝蒂视作1914年未成形的纳尔逊,将希望寄托在这个有勇有谋的年轻人身上。

时近昏黄,戴维-贝蒂中将率领第一战巡舰队出击的消息从遥远的奥克尼群岛扫荡过来,英国各大报社加急号外被焦虑的英国人抢夺一空。在伦敦大本钟下,在亚瑟王曾经征战过地方,在克伦威尔的故乡,在威尔士乡下教堂,在苏格兰北部丘陵的山羊堆里,饥渴的日不落帝国臣民将报纸上语焉不详支离凌乱的片段反复阅读,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值得推敲的细节。

截击从洛斯托夫特港返航的西莱姆舰队!瞬间,习惯用温文尔雅来伪装深入骨髓的骄傲的不列颠人丢下曾有过的矜持,一股浓烈的爱国情绪油然而发,他们战栗着、窒息着、期待着,黎明或者黑暗,复仇或者羞辱,一切都在11月14日苍茫的夜色中,一切都在100多海里外的北海,一切都在年轻人的浴血奋战之间!

****

1914年11月14日上午,一支德国舰队突袭大英帝国港口,并且向不列颠岛本土派出海军陆战队。

11月,那是一段令人倍感煎熬的岁月,独步天下笑傲江湖的铁血陆军酣畅如虹后,在法国北部止步不前。两线作战的德意志人有理由对焦灼的战争态势恐慌,然而从帝国海军总部文员那里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飞快的传遍柏林的大街小巷,未必是久旱逢霖,却足以安抚人心。

小雨淅沥而下,打在沧桑厚重的老城,勃兰登堡门前、国会大夏下、容克贵族的私人会所里、平民的烤炉旁,柏林人三五成群,小心翼翼的交流他们对海军,对海洋,对海战粗鄙的看法。

是呵,他们并不了解海军,也并不了解海洋。帝国统一战争海上惨败让他们意识到海军的重要,帝国主义时代的貔貅盛宴让他们决心打造一支强大的海军。德意志人披荆斩棘筚路蓝缕,穷十数年之功方才打造出一支大洋舰队。

大洋舰队,自它诞生就面对一个庞然大物,这大物有数不清的造船台,有经验最丰富的水手,有最充足的经费,有最好的海军学院,还有数百年的传承,而德意志呢?日耳曼人不了解海洋,草率的建立一支钢铁舰队,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大洋舰队前途何方,更不知道忠勇的将士魂归何处,直到有一天,不受重视的潜艇屡建战功,赫尔戈兰湾深处,一个叫海蒂-西莱姆的上校牛刀小试,荒凉的科罗内尔,封闭的黑海,德意志水兵开创不输陆军的豪情冲霄,在哈里奇,在洛斯托夫特,年轻人做了一件德意志民族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炮击英国港口,登陆英国本土,自罗马人撤退、荷兰威廉入主英国,数百年一直免遭战火的不列颠岛被德意志人肆意践踏,对胜利望眼欲穿的德意志土地瞬间沸腾了。

海蒂-西莱姆,这个名字重现德国人的视野。1897年,来自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十九岁的年轻人在基尔海军学院论文答辩台上推出《论战列舰时代的非对称作战》,艳惊四座,却也因为缺乏数据支撑逻辑论证而被海军部高层苛责为科幻小说;1898年,年轻人在国会大夏舌战保守议员,《第一次海军扩军法案》通过,海军、皇帝和新兴工商业阶级将他视作英雄,陆军选择观望,而容克地主则跳着脚大声咒骂这个败坏德意志风气和传统的渔民的儿子;1898年,年轻人消失了,他在基尔造船厂,在远东的大清帝国,在波罗的海的预备舰队,在德属东非的海军陆战队,在动荡不安的巴尔干,可就是不在德意志人的视线中,直到有一天,被皇家海军赫赫威名压制的喘不过气、将富饶的北海视作危途的德意志人让一场精彩的潜艇伏击战惊醒,被赫尔戈兰湾迷雾震惊。他们惊呼当年那个恣肆汪洋的年轻人回来了,二十年蹉跎岁月不仅只有韶华的流逝容颜的变改,更有从灵魂到外在的洗尽铅华,海蒂-西莱姆已然成为德意志人不败的阿瑞斯!

11月14日,时近昏黄,皇家海军年年青一代最杰出的指挥官戴维-贝蒂率领五艘战巡南下截击返航的西莱姆舰队。消息流播,顺着不再水清沙白的莱茵河,顺着温暖如春的巴伐利亚河谷,顺着一望无垠的但泽平原如疾风骤雨一般传遍德国。在基尔造船厂,布朗特丢掉嘴里的劣质卷烟,大声咒骂英国人无耻;在雷德斯顿乡间别墅,一袭白衣的凯瑟琳失手打碎海蒂-西莱姆送给她的泥人;在遥远的波罗的海但泽湾,激动的德意志号战巡水兵高呼“不败阿瑞斯”;在战火纷飞的法国马恩省战场,疲倦的士兵抬起头遥望北海方向,等待属于德意志民族的荣耀。

德意志海军的未来就在多格尔沙洲,在11月14日苍茫的夜色中,在那一片富饶瑰丽的海域,上帝,请挽留那个天才!

****

1914年11月14日上午,一支德国舰队突袭大英帝国港口,并且向不列颠岛本土派出海军陆战队。

一个骨子里浸淫了海魂,将海洋视作生命,拥有一支无可匹敌的大舰队的海洋民族,一个蒸蒸日上方兴未艾,虽无历史传统却勇于探索海洋,拥有一支世界第二的大洋舰队的大陆民族,辽阔的北海并不能割断他们剪不断理还乱的血脉联系,却终究敌不过充满意外和偶然的命运车轮,在8月4日大打出手。

无畏舰云集的北海终究注定要成为杀戮的战场,究竟是不列颠捍卫自己的荣誉,还是日耳曼将苍老的王国掀翻在地?8月23日的赫尔戈兰湾蜻蜓点水足以令人惊艳,经历9、10月的漫长的令人窒息的等待,11月,万众瞩目的大舰巨炮决战终于上演!

在美利坚汉普顿海军基地,搁在饭桌上的烤面包冰凉下来,休-罗德曼少将[1]神色盯着北海那一方海图眉头紧锁;在俄国利巴瓦港,洗冷水浴的波罗的海舰队作战部长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高尔察克上校[2]惊愕了片刻,旋即光着脚朝舰队电报室狂奔;在日本,佐藤皋藏少将[3]站在明石号巡洋舰舰桥上,望着初起的晨光,眉宇间的虑色怎么也挥散不去。

夜色下的北海,“不败阿瑞斯”海蒂-西莱姆正率领舰队返航,“海上骑兵”戴维-贝蒂正率领一支战巡舰队南下截击。刹那间,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北海,那里即将奏响一场无畏舰时代先声,对于没有无畏舰时代战列线决战经验的世界海军人来说,两支世界上机动力最强的舰队在北海苍茫夜色下每一个战术动作和指令,任何无心之失都将成为宝贵的海战经验和教训,两支主力舰队电光火石的动员和风驰电掣的增援都具有重大的借鉴意义;对各自国家民族负有责任的政治家来说,英国人的封锁战和德国人的突围战将在北海激情碰撞,海战的结局足以对世界局势产生微妙的影响;对于中立国来说,一边是皇家海军的天之骄子,一边是德意志海军百年难得一见的战略天才,年轻人之间类似于中世纪欧洲骑士决斗即将打响,无论是既生瑜何生亮的嗟叹,还是英雄惺惺相惜,那些白衣飘飘的精彩,那些风花雪月后的殇,怎么也值得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11月14日,全世界的目光聚焦在北海!

【注释】

1.休-罗德曼:此君是大白舰队第九战列舰分舰队指挥官,美国参战后率领他舰队作为第六战列舰舰队参与护航任务。

2.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高尔察克:曾任黑海舰队司令,苏联时代白军总司令,西方世界的民主战士,红色国度的白匪总头目。

3.佐藤皋藏:日本第二特务舰队司令,一战期间率领明石、出云两艘巡洋舰和第十、十一、十五驱逐舰支队在地中海护航,母港马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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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宅男的舰队(五)

【下午不是伪更新,修改前面的技术章节和bug,对剧情影响不大,哈哈。另外,风格越来越接近大太监奥特慢了……】

1914年11月14日上午,一支德国舰队突袭大英帝国港口,并且向不列颠岛本土派出海军陆战队。

哈里奇舰队仅剩的斗志脊梁的烟消云散轰然倒塌,不列颠岛最东端在305巨炮下瑟瑟发抖。13,消息传来,从冰冷的苏格兰拉斯角到大雾弥漫的朴茨茅斯港,被皇家海军纵横七海天下无敌这神话骄纵坏了的大英帝国子民震惊了,他们停下手里的活计,驻足绅士脚步,放下恬谧的午后茶,遥望大舰队所在的斯卡帕。难堪的沉默、压抑和愤怒在心底氤氲。习惯一本正经,内心却一团炽烈的英格兰人纷纷握紧拳头,念叨着保守的约翰-杰利科司令和嚣张的海蒂-西莱姆,几欲张狂。

就在英国人惶惑无助惊慌失措之时,戴维-贝蒂,一个屡经温斯顿-丘吉尔提携深得约翰-费希尔器重,在埃及苏丹和远东闯下偌大悍勇之名却也能抱美国百万富翁女儿得胜而归的海军天才以拯救世界的姿态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回忆年轻人精彩的履历表,英国人不自觉的将戴维-贝蒂视作1914年未成形的纳尔逊,将希望寄托在这个有勇有谋的年轻人身上。

时近昏黄,戴维-贝蒂中将率领第一战巡舰队出击的消息从遥远的奥克尼群岛扫荡过来,英国各大报社加急号外被焦虑的英国人抢夺一空。在伦敦大本钟下,在亚瑟王曾经征战过地方,在克伦威尔的故乡,在威尔士乡下教堂,在苏格兰北部丘陵的山羊堆里,饥渴的日不落帝国臣民将报纸上语焉不详支离凌乱的片段反复阅读,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值得推敲的细节。

截击从洛斯托夫特港返航的西莱姆舰队!瞬间,习惯用温文尔雅来伪装深入骨髓的骄傲的不列颠人丢下曾有过的矜持,一股浓烈的爱国情绪油然而发,他们战栗着、窒息着、期待着,黎明或者黑暗,复仇或者羞辱,一切都在11月14日苍茫的夜色中,一切都在100多海里外的北海,一切都在年轻人的浴血奋战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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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11月14日上午,一支德国舰队突袭大英帝国港口,并且向不列颠岛本土派出海军陆战队。

11月,那是一段令人倍感煎熬的岁月,独步天下笑傲江湖的铁血陆军酣畅如虹后,在法国北部止步不前。两线作战的德意志人有理由对焦灼的战争态势恐慌,然而从帝国海军总部文员那里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飞快的传遍柏林的大街小巷,未必是久旱逢霖,却足以安抚人心。

小雨淅沥而下,打在沧桑厚重的老城,勃兰登堡门前、国会大夏下、容克贵族的私人会所里、平民的烤炉旁,柏林人三五成群,小心翼翼的交流他们对海军,对海洋,对海战粗鄙的看法。

是呵,他们并不了解海军,也并不了解海洋。帝国统一战争海上惨败让他们意识到海军的重要,帝国主义时代的貔貅盛宴让他们决心打造一支强大的海军。德意志人披荆斩棘筚路蓝缕,穷十数年之功方才打造出一支大洋舰队。

大洋舰队,自它诞生就面对一个庞然大物,这大物有数不清的造船台,有经验最丰富的水手,有最充足的经费,有最好的海军学院,还有数百年的传承,而德意志呢?日耳曼人不了解海洋,草率的建立一支钢铁舰队,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大洋舰队前途何方,更不知道忠勇的将士魂归何处,直到有一天,不受重视的潜艇屡建战功,赫尔戈兰湾深处,一个叫海蒂-西莱姆的上校牛刀小试,荒凉的科罗内尔,封闭的黑海,德意志水兵开创不输陆军的豪情冲霄,在哈里奇,在洛斯托夫特,年轻人做了一件德意志民族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炮击英国港口,登陆英国本土,自罗马人撤退、荷兰威廉入主英国,数百年一直免遭战火的不列颠岛被德意志人肆意践踏,对胜利望眼欲穿的德意志土地瞬间沸腾了。…,

海蒂-西莱姆,这个名字重现德国人的视野。1897年,来自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十九岁的年轻人在基尔海军学院论文答辩台上推出《论战列舰时代的非对称作战》,艳惊四座,却也因为缺乏数据支撑逻辑论证而被海军部高层苛责为科幻小说;1898年,年轻人在国会大夏舌战保守议员,《第一次海军扩军法案》通过,海军、皇帝和新兴工商业阶级将他视作英雄,陆军选择观望,而容克地主则跳着脚大声咒骂这个败坏德意志风气和传统的渔民的儿子;1898年,年轻人消失了,他在基尔造船厂,在远东的大清帝国,在波罗的海的预备舰队,在德属东非的海军陆战队,在动荡不安的巴尔干,可就是不在德意志人的视线中,直到有一天,被皇家海军赫赫威名压制的喘不过气、将富饶的北海视作危途的德意志人让一场精彩的潜艇伏击战惊醒,被赫尔戈兰湾迷雾震惊。他们惊呼当年那个恣肆汪洋的年轻人回来了,二十年蹉跎岁月不仅只有韶华的流逝容颜的变改,更有从灵魂到外在的洗尽铅华,海蒂-西莱姆已然成为德意志人不败的阿瑞斯!

11月14日,时近昏黄,皇家海军年年青一代最杰出的指挥官戴维-贝蒂率领五艘战巡南下截击返航的西莱姆舰队。消息流播,顺着不再水清沙白的莱茵河,顺着温暖如春的巴伐利亚河谷,顺着一望无垠的但泽平原如疾风骤雨一般传遍德国。在基尔造船厂,布朗特丢掉嘴里的劣质卷烟,大声咒骂英国人无耻;在雷德斯顿乡间别墅,一袭白衣的凯瑟琳失手打碎海蒂-西莱姆送给她的泥人;在遥远的波罗的海但泽湾,激动的德意志号战巡水兵高呼“不败阿瑞斯”;在战火纷飞的法国马恩省战场,疲倦的士兵抬起头遥望北海方向,等待属于德意志民族的荣耀。

德意志海军的未来就在多格尔沙洲,在11月14日苍茫的夜色中,在那一片富饶瑰丽的海域,上帝,请挽留那个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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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11月14日上午,一支德国舰队突袭大英帝国港口,并且向不列颠岛本土派出海军陆战队。

一个骨子里浸淫了海魂,将海洋视作生命,拥有一支无可匹敌的大舰队的海洋民族,一个蒸蒸日上方兴未艾,虽无历史传统却勇于探索海洋,拥有一支世界第二的大洋舰队的大陆民族,辽阔的北海并不能割断他们剪不断理还乱的血脉联系,却终究敌不过充满意外和偶然的命运车轮,在8月4日大打出手。

无畏舰云集的北海终究注定要成为杀戮的战场,究竟是不列颠捍卫自己的荣誉,还是日耳曼将苍老的王国掀翻在地?8月23日的赫尔戈兰湾蜻蜓点水足以令人惊艳,经历9、10月的漫长的令人窒息的等待,11月,万众瞩目的大舰巨炮决战终于上演!

在美利坚汉普顿海军基地,搁在饭桌上的烤面包冰凉下来,休-罗德曼少将[1]神色盯着北海那一方海图眉头紧锁;在俄国利巴瓦港,洗冷水浴的波罗的海舰队作战部长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高尔察克上校[2]惊愕了片刻,旋即光着脚朝舰队电报室狂奔;在日本,佐藤皋藏少将[3]站在明石号巡洋舰舰桥上,望着初起的晨光,眉宇间的虑色怎么也挥散不去。

夜色下的北海,“不败阿瑞斯”海蒂-西莱姆正率领舰队返航,“海上骑兵”戴维-贝蒂正率领一支战巡舰队南下截击。刹那间,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北海,那里即将奏响一场无畏舰时代先声,对于没有无畏舰时代战列线决战经验的世界海军人来说,两支世界上机动力最强的舰队在北海苍茫夜色下每一个战术动作和指令,任何无心之失都将成为宝贵的海战经验和教训,两支主力舰队电光火石的动员和风驰电掣的增援都具有重大的借鉴意义;对各自国家民族负有责任的政治家来说,英国人的封锁战和德国人的突围战将在北海激情碰撞,海战的结局足以对世界局势产生微妙的影响;对于中立国来说,一边是皇家海军的天之骄子,一边是德意志海军百年难得一见的战略天才,年轻人之间类似于中世纪欧洲骑士决斗即将打响,无论是既生瑜何生亮的嗟叹,还是英雄惺惺相惜,那些白衣飘飘的精彩,那些风花雪月后的殇,怎么也值得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11月14日,全世界的目光聚焦在北海!

【注释】

1.休-罗德曼:此君是大白舰队第九战列舰分舰队指挥官,美国参战后率领他舰队作为第六战列舰舰队参与护航任务。

2.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高尔察克:曾任黑海舰队司令,苏联时代白军总司令,西方世界的民主战士,红色国度的白匪总头目。

3.佐藤皋藏:日本第二特务舰队司令,一战期间率领明石、出云两艘巡洋舰和第十、十一、十五驱逐舰支队在地中海护航,母港马耳他。

第八章 宅男的舰队(六)

【第二更,衔接的水文,这个不求推荐票了,多支持一下终极侧卫的《甲午之华夏新史》,还有唐人于野的《股神启示录》】

“多格尔沙洲海战也许是世界上最诡异的一场海战,没有之一。暗算、猜忌、失误、乱战,这些邪典元素贯穿这场海战的始末,即便对马海战也比不上多格尔浅滩的惊魂!

战前,德国海军天才海蒂-西莱姆少将制定了多格尔沙洲伏击战计划,计划由他率领两艘战巡和一艘大型装甲舰反复偷袭英国船只和威胁英国海岸线,最低目标是将戴维-贝蒂的第一战巡舰队吸引至多格尔浅滩,联合弗朗茨-冯-希佩尔将军的第一侦查舰队三艘战巡和莱茵哈德-舍尔将军的第三战列舰分舰队八艘战列舰一齐绞杀,最高目标则是日德兰式的战列线大决战!

无疑,这是一个德国式、有着精密计算和严谨推敲的计划。

为了绕开“间歇性保守”的皇帝、昏庸无能的新任海军大臣爱德华-冯-卡佩勒,大洋舰队总司令英格诺尔和海军总参谋部海宁-冯-赫岑多夫联袂导演了一场精彩的好戏:通过打草惊蛇迫使皇帝将他的宝贝调往远离战场的波罗的海,再使用拖延战术让第一侦查舰队和第三战列舰分舰队尽量留在北海洋面上。为了吸引英国人的火力,并且不至于让大舰队倾巢出动,德国人进行了一系列示敌以弱的迷惑动作,比如他们很好的隐藏了德弗林格尔号战巡,让已经服役的吕佐夫号留在波罗的海深处,而海蒂-西莱姆少将率领看起来不堪一击,实际战力不容小觑的的诱饵舰队借例行战斗巡航骚扰英国海岸线。

几乎在同一时间,海蒂-西莱姆半生夙敌、皇家海军的戴维-贝蒂中将也制定了一份野心勃勃的,几乎与他的老朋友如出一辙的多格尔浅滩伏击战计划。他计划用兰帕德少将指挥的无敌号和皇家公主号战巡突袭赫尔戈兰湾,将希佩尔的第一侦查舰队吸引出来,并且将没有德弗林格尔级的德国战巡舰队全歼。

相对于赫尔戈兰湾突袭计划的简单粗暴,这一次英国人着实下了一番功夫,比如说三艘猎户座级战列舰抽调至第一战巡舰队,比如说借助40号房间探知德国人的异动。

两份高度相似的伏击战计划,而且双方都为各自的计划展开了准备工作,多格尔沙洲海战演变成一场不折不扣的乱战也就成为必然。

然而意外和混乱不止于此,中国海战史专家对多格尔沙洲海战做出了一个极富东方色彩的精辟分析:‘成也情报,败也情报’。

就在英国人酝酿情绪之时,海蒂-西莱姆已经悍然发动先手。

德国诱饵舰队的突袭行动是空前成功的,他们炮击了哈里奇港和洛斯托夫特港,击沉三艘驱逐舰,一艘停泊在码头上的潜艇,三艘辅助舰只,二十六艘民用船只,击伤查塔姆号轻巡,摧毁了五座海岸线瞭望塔、三座炮台、两座油料库,三座军用仓库,给英国人造成了数百万英镑的财产损失和六百余名官兵阵亡数字,以至于英国人对大洋舰队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慌情绪。总之,德国诱饵成功吸引了英国人的火力,让温斯顿-丘吉尔的海军大臣宝座摇摇欲坠,让坚持远程封锁的约翰-杰利科上将骑虎难下。

不过英国人没有束手就擒。由于U-15号潜艇沉没,大洋舰队的密电码泄露,大舰队占据情报优势,通过破译电报中的只言片语,戴维-贝蒂精准预判了海蒂-西莱姆的多格尔沙洲突袭计划,提前南下截击西莱姆舰队。

英国人有理由感到自信。根据海军情报部门的情报,刚刚服役的德弗林格尔级战巡因为锅炉问题不得不返厂修理,大洋舰队的快速战舰只剩下一艘位于杰德湾的塞德立茨号战巡,无关大局。40号房间的破译电报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因为德国皇帝刚把仅剩的塞德立茨和第三战列舰分舰队调去波罗的海。…,

英国人笃定情报优势,所以他们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大洋舰队提前赶到战场,将兴高采烈围歼冯-德-坦恩号战巡的雷神号击沉,随后又迎面撞上了玛丽女王号,笑纳送上门来的大餐。

德国人也陷入了思维定势。13时左右,海蒂-西莱姆得知第一战巡舰队南下的消息,他误以为第一战巡舰队只有五艘战巡,鉴于英国人糟糕的炮弹引信和脆弱的防御装甲,西莱姆决定提前计划,他甚至将多格尔沙洲海战计划目标定为大舰巨炮决战。

一系列暗算、猜忌和失误之后,14日18时22分,两支战巡舰队不期而遇,充满意外和不可预料的乱战在多格尔浅滩上演。”

——摘自《海上力量—世界海军史》E-B-波特(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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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11月14日,大洋舰队用两艘战巡和一艘大型装甲舰组成的突袭舰队偷袭向哈里奇港和洛斯托夫特港,将主力舰队埋伏在多格尔浅滩。戴维-贝蒂和约翰-杰利科上将率领大舰队入浴血奋战,挫败了德国人的企图,以两艘战巡沉没的代价全歼德国突袭舰队,皇家海军收获辉煌的胜利!”

11月15日傍晚,英国老牌报纸泰晤士报特意增加了一期号外,头版头条刊登了一篇激情洋溢的《米字旗仍旧在飘扬》。抓着号外的大英帝国子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涌上街头肆无忌惮的庆祝胜利。

“1914年11月14日,大舰队无耻的伏击了返航的西莱姆舰队,在海蒂-西莱姆少将的努力周旋和由舍尔将军临时指挥的大洋舰队主力果敢增援下,德意志海军破坏了英国人的邪恶居心,我们用一艘战巡,一艘大型装甲舰沉没的代价击沉英国两艘战巡和一艘无畏舰。荣耀属于德意志!”

11月15日,柏林纪事报将佛兰德战役零星的“胜利”消息下架,花了四个版面详细介绍了多格尔沙洲海战。柏林纪事报激昂的文字点燃了柏林街头愁人的小雨,让德意志大大小小的酒馆啤酒瞬间脱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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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11月14日,沉寂多时的北海战火重燃,地球上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两支舰队云集多格尔沙洲,然而这场海战自战前动员就充满了意外和不可思议。

即便海战尘埃落定,这份波谲云诡也丝毫不减。海战后,德英双方在第一时间宣布获得胜利,挫败对方伏击战企图。

我们所处的年代能让我们从解密的档案资料、参与者的回忆录中发现端倪,从这些凌乱的线头中梳理出头绪,为这场混乱的海战做一个中肯的评价,然而在1914年那个信息并不昌明的年代,全世界的确被英德两国政府的各执一词震惊了。

‘两场伏击战,究竟谁伏击了谁?’时代杂志在当年年底总结1914年大事件时,对于多格尔沙洲海战发出这样的感慨。

多格尔沙洲海战,大舰队投入19艘战列舰(本鲍、印度皇帝刚完成最后调试,阿贾克斯临时终止动力改装,实际上只有16艘战列舰)、7艘前无畏舰和5艘战巡,大洋舰队则投入15艘战列舰,5艘战巡和一艘大型装甲舰,鉴于两支舰队的状态,一旦大舰巨炮决战奏响,拥有质量优势的大洋舰队很可能重创大舰队。

然而希佩尔将军在最后关头选择了保守,并没有纠缠搏杀狼狈逃窜的雷文森舰队。德国人因为发出时间和航速而拉开三个梯队,形成添油战术,约翰-杰利科上将手中的大舰队战力完整,但是将军对大舰队、对英伦三岛的生死存亡负有责任,外人难以想象的压力逼迫他不得不选择保守,于是两支庞大的、心无斗志的舰队在22时左右华丽的错肩而过。

在主力舰队不作为的前提下,参与战斗的始终只有戴维-贝蒂的第一战巡舰队,海蒂-西莱姆的诱饵舰队、弗朗茨-冯-希佩尔的第一侦查舰队,因此这场海战也被称为战巡巅峰之战。

多格尔沙洲海战,英国人损失了新锐战巡玛丽女王号,老式战巡无敌号,超无畏舰雷神号,狮、皇家公主、君主号轻伤,而德国人损失了一艘老迈但是性能不亚于无畏舰的冯-德-坦恩号战巡,一艘准战巡布吕歇尔号,毛奇号战巡遭受重创。就海战结果来看,德国人勉强取得战术胜利,但是这场海战并没能达成重创大舰队的最高目标,甚至连绞杀第一战巡舰队这最低目标都没能完成,大洋舰队依然没能打破大舰队的封锁,所以我们说大洋舰队战略上失败了。…,

多格尔沙洲海战的影响是巨大的。

美国人吸取多格尔沙洲海战经验得失,将快速战列舰提上日程;俄国人聆听血脉喷张的海战之余,只能缅怀不怎么辉煌的过去;资源贫乏的日本人则对夜战、近战和乱战这些内容更感兴趣,1917年以造船监督官的身份前往英国考察造船技术的藤本喜久雄在他的笔记本上郑重其事的写下了“非对称作战”这几个字。

为了安抚英国民众,英国海军部将无敌号算在轻伤这一行列,并且在12月中旬宣布无敌号触雷沉没。在海战中指挥失误的雷文森少将被送上秘密军事法庭,勒令退役。在随后的时间里,设计航速25节的伊利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建造速度加快,R级(复仇级)战列舰三艘造舰计划被取消,一款代号声望级的新式战巡于1914年年底动工。

尽管大洋舰队年富力强的一线指挥官深知他们已经错失了打败大舰队的绝佳时期,但是为了鼓舞民心士气,所有人不得不强颜欢笑。海战对德国的深层次嬗变远不止于此,比起赫尔戈兰湾海战胜利后的反噬,多格尔沙洲海战结束后皇帝的反击更加凶猛,英格诺尔和赫岑多夫带着无尽的遗憾双双下台。千挑万选之后,皇帝看重了老实听话的波尔,任命他为海军总参谋长,为大洋舰队套上沉重的枷锁。

然而,这一切并不能拴住大洋舰队这匹快要脱缰的野马,因为好战的莱茵哈德-舍尔中将晋升成为上将,担任大洋舰队总司令,德意志最优秀的战术指挥官弗朗茨-冯-希佩尔成为第三战列舰分舰队指挥官兼任海军副司令,富有战略远见的海蒂-西莱姆少将晋升成为中将,接任第一侦查舰队指挥官……”

——摘自《1914-1944年的海上战争》约翰-根基(英国)

第八章 宅男的舰队(七)

1914年11月17日,苏格兰北部斯卡帕湾。

无敌号的诀别电报,雷文森的惊慌失措,杰利科的保守谨慎,最后关头的功亏一篑,一切如飞速切换的幻灯片,一幕幕在戴维-贝蒂脑海里回放。

海浪轻轻摇曳第一战巡舰队临时旗舰虎号,陌生的战舰,陌生的舱室,还有暮气沉沉的大舰队,骄傲的戴维-贝蒂躺在窄小的铁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年轻人,也许我们该去军官俱乐部喝一杯……”

闲赋在家的费希尔元帅深夜来访,在兰帕德少将的搀扶下推门进来,随手拧开了司令官室的壁灯,让昏黄的灯光照亮这黑漆漆的、弥漫着颓废的舱室。

遥远苍凉的奥克尼群岛,十一月的深夜无处不渗着丝丝凉意。窄小的街道上望不见偷偷溜出来买醉的水兵,听不见放纵高唱的《blue-Britannia》,开战之初的狂热就犹如这冷冰的寒夜,斯卡帕湾处在溃败的临界点。

黑色的轿车如幽灵一般行驶在奥克尼主岛上,强劲的风透过半敞开的车窗,扑打在戴维-贝蒂憔悴的身躯上。军官俱乐部已经休歇了,兰帕德驱车在奥克尼岛仅有的几条街道转悠,转悠了半天才找到一家据说不夜的酒馆。

走进挂着铃铛半掩的大门,却惊闻号称不夜的酒馆也停业了。呵欠连天的秃顶老板抓着拖把指了指半掩的大门,让兰帕德面红耳赤。

酒馆大门半掩是英格兰酒馆不成文的规矩,表示只接受熟客。地道的英格兰人兰帕德只得领着元帅和中将,揣上几瓶由小铁罐盛着的白兰地,狼狈逃回轿车车厢。

“1904年我成为第一海务大臣,那时候德国人磨刀霍霍,而我们的皇家海军却暮气沉沉,于是我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得罪了很多贵族老爷。”费希尔元帅饮下一口白兰地,软软的靠在轿车后车座上,撇过头望着戴维-贝蒂唏嘘道:“1910年,我被迫辞职,当时我觉得这一切糟糕透了,为什么我的一枪热血换来的却是敌人明里暗里的攻击。直到这一次彻底退役,我才明白那些想法很可笑……”

“可笑?”戴维-贝蒂沮丧倾颓的表情略微有些松动,他回过头来,诧异道:“元帅,为什么?”

“因为埋怨和责备于事无补,与其怨天尤人,还不如努力让自己站上更高的舞台!”

“元帅……”望着风尘仆仆赶来安慰自己的老元帅,戴维-贝蒂为自己这几天的侥矫情感到羞愧。

“多格尔沙洲海战证明战巡的价值,无敌级和不倦级战巡不堪使用,无畏舰受制于航速,不仅不会成为战巡舰队的助力,反而会拖累战巡舰队。”退役后闲适的生活让费希尔有些发福,老元帅拍拍年轻人的肩膀,笑道:“杰利科虽然能力出众,但是他的性格偏向保守,而战争的本质是暴力,战争中的中庸便是低能!所以明年春季服役伊利莎白女王级战列舰不会加入大舰队序列,它将由大舰队副司令,戴维-贝蒂中将指挥!”

费希尔无视目瞪口呆的兰帕德,望着呼吸逐渐粗重的贝蒂,坚定道:

“戴维-贝蒂,重整旗鼓,多格尔沙洲并不是你的错!我们的丘吉尔爵士一心要实现他的达达尼尔海峡登陆战,我有一种预感,明年的春夏之交,我们和大洋舰队还会有一战,那是一场比多格尔沙洲惨烈百倍,将决定大洋霸主地位和民族命运沉浮的惨烈之战!”

****

1914年11月17日,德国柏林。

多格尔沙洲海战,德国两艘主力舰沉没,阵亡人数高达两千三百人。当风尘仆仆的大洋舰队和摇摇欲坠的“不沉之舰”毛奇号开回威廉港时,整个德意志都骚动起来。

闻讯赶来的居民和码头工人目瞪口呆的望着伤痕累累的毛奇号,无法想象西莱姆舰队究竟遭遇怎样的打击;柏林海军总部门前满是忧心如焚的家属,海军留给他们的也许是残缺不全的亲人,也许只是一张苍白无力的阵亡通知书。…,

似乎有人透漏了柏林的天空,又或是天空在谱写一曲德意志别为我哭泣。阴霾长久的萦绕在这座古老的城市上空,恼人的细雨纷纷扬扬,洒在夏洛腾堡宫天蓝色穹顶上的胜利女神脸上,打湿主宫殿飘飞的帷幔。

下午三时,小雨阻挡不了热情的德国民众,夏洛腾堡宫门前挤满了庆祝胜利的德国平民。再过几分钟,夏洛腾堡宫将举行海军授勋仪式,晚上还会有的庆功典礼。

多格尔沙洲海战的英雄们撑着黑色的伞列队走进夏洛腾堡宫。装饰奢华的白厅,退休的提尔皮茨元帅,备受攻讦的陆军总参谋长毛奇,几乎被胆大妄为的年轻热架空了的海军大臣卡佩勒,还有被迫辞职的英格诺尔、赫岑多夫元帅[1]都在。铺着昂贵的红色地毯的礼台上,帝国的皇帝穿着他的祖辈曾经穿过的盔甲,腰间别着绝少见光的利刃,左手一如既往的抓着白色手套,一脸得意,却也有些不自然。

“在和平时期,像我这样性格的人也许会被认为不具备资格指挥舰队。”

即将成为大洋舰队总司令的莱茵哈德-舍尔中将上台之前对希佩尔和王海蒂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自嘲,旋即理了理他的军服,选择血红的地毯走上礼台,并且向皇帝行了一个军礼。

舍尔并不是容克贵族,作为军官团他效忠皇帝,他是帝国最勇敢的战士,但这绝不意味着他把自己视作霍亨索伦家族的骑士。

换上上将的肩章绶带,佩戴着一级铁十字勋章和一级红鹰勋章,手握象征大洋舰队无上权柄的任命书,莱茵哈德-舍尔上将绷着脸走下台阶。

“也许今天值得在场所有人铭记,因为大洋舰队将翻开新的一页……”

弗朗茨-冯-希佩尔中将捏了捏王海蒂的肩膀,朝礼台走去。众目睽睽之下,希佩尔先是一个标准的军人礼节,而后才是贵族的骑士礼。

希佩尔将军接过大洋舰队副司令和第三战列舰分舰队司令两道委任状,带着勋章风度翩翩的走了下来。目光聚焦在王海蒂,这个年仅三十六岁,已经赢得两场海战的年轻人身上。

“三十六岁,那时节我是轻巡的少校舰长还是舰队不入流的上尉参谋?”年过百年却不过扛着少将或者上校军衔的老将们对视一眼,感叹道。

“新的一页!”穿着没有军衔佩戴的军服,王海蒂心底默念了一句,终于挪动脚步。

前方有他浴血奋战搏来的舞台,前方有他只能仰望的对手,宅男努力朝前走,踩着台阶登上华丽的礼台。

望着留着两丛胡子,算得上风流,但总是歇斯底里的皇帝,王海蒂缓缓举起右手。

“中将,也许你该稳重一点……”皇帝从侍从官手中接过中将肩章绶带,将它别在宅男的肩膀和前胸,耐人寻味道。

“当然,德意志属于伟大的霍亨索伦家族!”至死都改不掉间歇性言语抽搐的王海蒂难得稳重了一次,捂着佩戴了大十字红鹰勋章和一级铁十字勋章的前胸,洋洋洒洒道。

台下响起如雷一般的掌声,经久不衰。无畏舰时代,装备硬化装甲,排水量动辄两、三万吨级战舰沉没是一件异常困难的事情。前世多格尔沙洲海战,仅仅一艘主力舰沉没便让世人惊呼惨烈,日德兰海战,德国损失一艘老式战列舰和一艘战巡,英国损失三艘战巡就足以让全球战栗,而这一世,总计五艘主力舰沉没的多格尔浅滩无论怎么评价壮烈也不为过,王海蒂的智慧和勇气无论怎么褒扬也不为过。

走完所有礼节程序,反身的那一瞬间,王海蒂依稀望见了皇帝略带抽搐的脸颊,还有不远处帝国海军大臣卡佩勒露着戾气的眼睛。

然而宅男并不在乎,因为台下有提尔皮茨恬淡的笑容,英格诺尔和赫岑多夫的欣慰,海军同僚和下属的欢呼。

“但德意志也是我的!”走下台阶之前,穿越客用前所未有的自信在心底补充了一句。…,

宅男的自信并非德皇威廉自残式的骄狂。虽然王海蒂既不是历史博士,也不是化工天才,偶尔能装腔作势低吟几句康德的名言尼采的嗟叹,但无论如何也玩不转腹黑政治和金融投机,但是宅男依然有理由感到自信。

穿越绝非穿越小说书写的那般肤浅平易,历史总是充满了太多的未知和欺骗,即便你是历史博士,可你看过的史书未必就是历史;即便你是化学博士,也许只是一个零件或者仪器的缺失,便足以让你手脚冰凉;即便你生在帝王之家,但是你未必就能玩转阴谋,偶然改变一次历史,随之而来蝴蝶效应也会将你打入万劫不复;即便你做足了功课,可是没有地位的支撑,妄图以一个小人物去改变一个制度完善的第一流强国的国家战略,那是不切实际的。

然而这些是宅男穷二十年之功方才看透的。

1894年,王海蒂凭借小聪明进入海军学院,除却那些经天纬地的口舌之功,宅男不得不从头学习航海和指挥;1897年,王海蒂为了一鸣惊人,苦心积虑将他前世看到的零碎一股脑写了出来,并且将这些缺乏理论和数据支撑的瞻仰命名为“非对称作战”,然而却被经验丰富的老海军们当做科幻小说;1898年,90后出身的宅男凭着一腔热血忤逆和顶撞提尔皮茨,结果被流放千里;1914年,当王海蒂将提尔皮茨当做拯救德国道路上的绊脚石时,藏在幕后的帝国皇帝却跳了出来;多格尔沙洲海战之前,宅男记起来前世当做笑话听来的马德格堡事件,就在宅男为不曾泄露的情报暗自宽心的时候,戴维-贝蒂的果敢截击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历史和现实容不得丝毫的小聪明,如果不是基尔海军学院三年惨痛的学员经历,如果不是十六年海外漂泊生涯,如果不是经历贵族与平民明争暗斗,如果不是提尔皮茨和英格诺尔的教育,凭借道听途说来的知识和赵括式的纸上谈兵,王海蒂不可能多格尔浅滩惊魂中脱身!

如今,已经晋升成为帝国海军中将、第一侦查舰队司令官的王海蒂终于从一个微末的浮萍变成帝国数一数二的上层人物。大名鼎鼎的德弗林格尔级,塞德立茨、毛奇、德意志和即将开工的马肯森级战巡即将成为宅男手上最锋利的宝剑,第一侦查舰队数万经历两场海战的老兵将成为宅男逆天改命最大的凭仗。

“二十年职业生涯,两场海战,守护家人守护德意志的信念,还有能征善战的快速舰队,一群与我并肩战斗的同僚下属,历史,我一定要将你捅漏!”

当王海蒂走下礼台的时候,柏林的小雨渐渐失却动力,一缕曙光刺破苍穹,1914年的天空逐渐放晴了。

【更新的有点晚,不过字数实打实的;昨晚熬夜了,今天又考试,死了不少脑细胞,回来昏昏沉沉的,估计这一章有点坑……】

第九章 左摇右摆的青春(一)

授勋仪式后,柏林举行了的庆祝典礼。厚重的弗里德里希大街、威廉大街和下林登地区人山人海,宽敞的政治广场、国王大道宫殿广场和巴黎广场人头攒动,夏洛腾堡宫门前,闻讯赶来的德国民众高唱《万岁胜利者的桂冠》和他们并不怎么熟悉的海军军歌《我们要出征英格兰》,泛德意志协会成员充斥其间,宣扬他们的大德意志主义理想。

庆祝活动从黄昏延续到夜晚,灯火阑珊的柏林几乎变成一座不夜之城。

德国人有理由欣喜若狂。弗里德里希战争,1866年六周战争,1870-1871年普法战争,德国都是速战速决,德意志和它的军队并没有持久战的经验。8月4日惨烈的欧战爆发,德国一如既往的寄希望于速胜,然而马恩河会战以及随后一系列海岸线运动战失利给了他们当头一棒,德意志人仿佛已经看到了失败的端倪。11月,多格尔浅滩惊魂,海军“意外”获胜却让惶惑的日耳曼人萌生出一种诡异的、可笑的想法,也许德国人能用另一种方式赢得战争!

在德国,浓重晚宴酒会举行时间通常会很晚。二十时,柏林华灯初上,巴黎广场附近的凯宾斯基酒店戒备森严,帝国宪兵和警察在酒店四周拉起了警戒线,持枪的陆军士兵如临大敌。

凯宾斯基酒店是柏林最好的酒店,老首相下台后,曾经有无数魍魉魑魅和巨头角力在这里氤氲滋蔓。厚重的天蓝色帘幕让金碧辉煌的酒店与巴黎广场的喧嚣隔绝开来,金色大厅奢华的水晶七层吊灯下,白色的桌布上摆满了科涅克白兰地、豪客海姆白葡萄酒、美味的鱼子酱、鹿肉、鲟鱼、卷式面包和不应季的果盘,来自迈森和宁芬堡的精美瓷器随处可见。帝国海陆军高层、多格尔沙洲海战的英雄、德意志数一数二的军火巨头、政客和议员云集,当然也少不了贵族商人的女儿,柏林数一数二的交际花,而王海蒂毫无意外的成为酒会上最耀眼的明星。

二十年刻板的军事生活和繁重的海军事务对宅男的性格产生难以磨灭的影响,战争气息居然将骨子里刻着懒散的宅男打造成一位带着雷令风行的领导者。攥着酒杯的王海蒂被扑面而来的喧闹、恭维和不怀好意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只得一个劲的喝酒。

三五杯烈性莱茵白葡萄酒下肚,既无酒量又无酒品的宅男脚步虚浮,无论如何也谈不上英俊的古铜色的老脸已经多了两抹红晕。三分醉意,七分放纵,绣吐一口恣肆汪洋。

雷德尔深知王海蒂贪杯和酗酒后口不择言这毛病,趁宅男尚未绣吐整个盛唐之前将他来拖带拽,拉出虚伪的世界,重回军人的现实。

“西莱姆,虽然不赞成你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但我不得不说……你干得不赖!”英格诺尔元帅走了过来,按下宅男慌忙举起来的右手,并拢脚跟向他敬一个元帅的军礼。“自大洋舰队呱呱坠地,容克贵族老爷和英国人的诋毁攻讦不断。多格尔沙洲海战证明了大洋舰队的实力,证明了一代人的努力,西莱姆,你是海军的英雄!”

前海军大臣提尔皮茨和前海军总参谋长赫岑多夫就站在不远处,虽然因为个人成见而彼此拉开距离,但是他们望向宅男的眼神里满是赞赏。

“多格尔沙洲海战,也许战术上我们赢了,但是战略上绝对一败涂地!”王海蒂踉跄着脚步,不自觉的荡漾起手里的白葡萄酒,低着头颓唐道:“十一月,大舰队因为更新换代锅炉改造和施佩舰队的牵制正处在1898年海军军备竞赛以来最虚弱的一段时间。德弗林格尔级两艘战巡下水,国王级也有两艘服役,大洋舰队拥有强横的防御性能、并不输大舰队的主力舰数量和主炮口径,这是我们重创或者绞杀大舰队绝佳的时期,它几乎失不再来!”

“西莱姆,也许有个情报你会很感兴趣……”一帮已经退役或者被迫辞职,过了气的老家伙带着矜持的微笑,镇定自若道:“就好像1914年在法国北部拙劣的表演,不甘寂寞的温斯顿-丘吉尔先生苦心积虑的策划一场即将于1915年春季打响的战役,由两艘无畏舰和数艘前无畏舰组成的英国地中海舰队、两艘孤拔级无畏舰,数艘前无畏舰组成的法国舰队和十数万协约国士兵将发动军事史上规模空前的登陆战——达达尼尔海峡战役!”…,

“达达尼尔?”王海蒂错愕了片刻,旋即扶着墙壁仰天长啸。

****

1914年1月末,伊斯坦布尔,土耳其高门国防大臣办公室。

在海外流浪十六年的王海蒂凭着一肚子的怨气,没头没脑的朝奥斯曼帝国三巨头之首恩泽尔将军抱怨一通。

“好吧,我没有理由干涉你的决定……”位高权重的恩泽尔将委任书收了回来,轻轻的搁在台灯下,带着遗憾退而求其次道:“不过,德意志海军的战略天才对新月旗海军有什么建议吗?”

“将军,土耳其海军不需要大型战舰,因为无论新月旗海军怎么发展都比不上拥有完整工业体系的英法意。”王海蒂毫不客气的将奥斯曼帝国算在同盟国阵营,伸手将那张委任书拿了过来,抽出钢笔在委任书背面罗列了一大堆廉价却相当实用的技术兵器。

“潜艇,鱼雷艇,足够的水雷、鱼雷和海岸炮炮弹!”宅男正色道:“我知道奥斯曼帝国很衰弱,但是这个古老的国家并没有放弃救亡图存的希望,一年多的教官生涯让我对土耳其小伙子产生了好感,这就是我给顽强的土耳其人最后的礼物!”

****

酒会逐渐进入高潮,一身戎装的帝国皇帝威廉和西装革履的首相贝特曼-霍尔维希先后发表激情澎湃的演说,随后将舞台交给跃跃欲试的年轻人。于是一群终日在狭窄的船舱内翻来倒去说着黄色笑话的光棍们可以在浴血奋战之余,向参加酒会的姑娘们发出邀请,享受血色浪漫。

老式留声机读取黑胶唱盘,悠扬的音乐响了起来。雷德尔兴冲冲的跳下舞池,徒留王海蒂坐倒在沙发上。莱茵兰—法尔茨的确的白葡萄酒后劲着实不小,强烈的眩晕感一阵阵的袭来,宅男晕头转向,这时候,一支芊芊玉手递了过来。

“丽娜-冯-卢克纳尔。”十七八岁模样的小姑娘穿着红色连衣裙,大大方方屈膝,做了一个淑女邀舞的姿势。“不败阿瑞斯,可以和我跳一支舞麽?”

“卢克纳尔小姐,我……”这要换做前世,二十来岁血气方刚的宅男一定不顾一切的挺身而出,然而这一世的宅男却只有摆手的能力,须知道心理年龄已过不惑之年的大叔可没萝莉控这癖好。

没等王海蒂拒绝,小姑娘倒是有生气的趋势:“叫我丽娜。”

长久的军事生涯和硝烟味道,日复一日的舰上生活除去了宅男身上的青涩和油嘴滑舌,多了一丝杀伐果断和悲情的因子,王海蒂木着头皮回忆前世对付小女友的花言巧语,却惊讶的发现他已经忘了什么是夜生活,什么是暧昧,什么是风花雪月。王海蒂六神无主之时,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一袭倩影。

“我有舞伴了……”宅男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几乎是狼狈而逃,穿过舞池窜到凯瑟琳面前。

“你看起来有麻烦……”依旧是白色的长裙,凯瑟琳下意识的伸手扶住了脚步踉跄的王海蒂,错愕了片刻,直到一个十八九岁模样俊俏的女孩不依不挠的追了过来,凯瑟琳方才明白始末,噙着嘴风情万种的调笑道。

“好了,看到没,我有舞伴了。”王海蒂挽起凯瑟琳光滑的皓腕,一本正经道。

十七八岁总是不可理喻的年纪,就好像宅男对性、爱的好奇,与小女友偷吃禁果被套牢后才追悔莫及;就好像对报纸吹捧出来的完美英雄感到好奇的丽娜-冯-卢克纳尔,女孩略带挑衅的看了凯瑟琳一眼,扭头朝舞池喊了一声。

“费利克斯,有人欺负我!”

伴着女孩甜甜的嗓音,比黏人的丽娜更加恐怖的存在,帝国海军和容克贵族中的另类,三十四岁的费利克斯-冯-卢克纳尔伯爵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挥舞着拳头劈头盖脸道:“是谁?”

费利克斯-冯-卢克纳尔在德国可谓大名鼎鼎,此君是著名贵族卢克纳尔家族长子、普鲁士伯爵,他的家族世代为欧洲提供了不少骁勇善战的骑兵将领和元帅。费利克斯-冯-卢克纳尔出身于雷德斯顿,从小富于反叛精神,胆大心细,善于独出心裁,13岁便离家出走,当过报童、袋鼠猎人、马戏团员工、业余拳手、货船的侍者、灯塔看守员、铁道工人和酒馆经理,也曾在墨西哥军队淘金混迹,这份经历即便穿越客王海蒂也叹为观止。…,

当然费利克斯-冯-卢克纳尔的另类并非宅男恐惧的缘由,伯爵最可怖的地方还是让德意志皇帝也颇为头疼的执着。

费利克斯-冯-卢克纳尔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直到望见挂着中将军衔的王海蒂,这才堪堪收住脚步,举手敬礼。

“西莱姆中将……”

“给我一条纵帆船出海一战吧,让我把英国佬打得灵魂出窍!”赶在伯爵开口之前,王海蒂替卢克纳尔说完他那句德意志海军界广为流传的名言,旋即摊开手唏嘘道:“伯爵,并非我不想帮你,而是我手上真的没有帆船……”

“英格诺尔司令和波尔司令都认为我是在发疯,既然我们自己人都认为这样的计划是天方夜谭,那么,英国人一定想不到我们会这样做,那么,我认为我可以成功地用古老的帆船给他们一个教训!”伯爵悻悻一笑,道:“将军,作为‘非对称作战’概念的首创者,您位高权重,精通破交战并且担任过预备舰队的动员参谋,也许您可以帮我找一条船……”

卢克纳尔伯爵将他的偏执发挥到无以复加的境地,贪杯的宅男敌不过翻涌的醉意,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世界海战史上的传奇就在不经意间开启。

【咳,厚着脸皮帮《甲午之华夏新史》喊几句,如果为北洋舰队悲壮的历史扼腕叹息的话,就去支持这本书,考据很足,海军功底很足,很强大。】

第九章 左摇右摆的青春(二)

【我似乎陷入了一个死胡同,爱情呐……】

耳畔似乎有导游的扩音喇叭,还有小女友的抵死缠绵。耳畔似乎有酒醉的张狂,还有欲拒还迎的亲密恋人。耳畔似乎有教堂的礼乐,还有洞房花烛后的一夜无眠。

粗糙的手恋恋不舍的离开恋人胸前的柔软,熟悉的德意志气息,没有艾薇儿吵闹的早晨,上蹿下跳的丹尼犬迟迟不来,更听不着安妮对不断上涨的物价、戒烟不戒酒的丈夫日复一日的抱怨,宿醉后的王海蒂直觉不对劲,挪动了半天放下坐起身,头疼欲裂。

壁炉里的炉火烧得正旺,竟给十一月平添一丝温暖如春的感觉。房间里带着一点淡淡的香水和酒精的气息。柔软的羽被下,如金色瀑布一般的长发洒在床上,温软光滑的身躯紧紧贴着宅男的身体,搁在床沿的白色亵衣不断刺激着王海蒂脆弱的神经。

记不清更多的内容了,比如说自顾不暇的他是怎么答应卢克纳尔伯爵的天方夜谭异想天开,比如说他是怎么将牛皮糖似的丽娜小姐给糊弄走的,比如说躺在他身旁的凯瑟琳。

“戒酒!”宅男爆出一句他叫嚣了一辈子也没能做到的事情。

伸手去掏烟盒,似乎刁蛮的安妮就在眼前,王海蒂手忙脚乱的掐灭手里的烟火,歪歪斜斜的叼着那根香烟,直到过滤嘴在唇间消散。墙上的时钟还在走着,滴滴答答,王海蒂早已习惯军人节奏,偶尔的松懈总叫他坐立不安。

可他不能走!

“1897年那场宿醉你没有逃走,十七年韶华流逝,你依然没走……”不知何时,金色瀑布的主人凯瑟琳坐了起来,斜斜的倚在王海蒂的手臂上。“还记得蒂姆克勒格尔中学二年级的时候,你无意中将我的叔本华《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当成废纸叠飞机,得知始末后又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手抄了一本还给我这事吗?自那时候起,我就觉得瘦弱的身躯内包含着一种令我欣赏的特质,以至于我忘却身份和地位的差距,奋不顾身的爱上了你。”

作为基尔数一数二的女作家,凯瑟琳还是那么的感性,举手投足只言片语中无不带着书卷气息。那是一种令宅男怦然心动,足以上升到灵与肉高度,到头来却也让人无可奈何的混乱情愫。

“海军的庆功酒会,你和迪克先生怎么来了?”宅男对贪婪的基尔工业巨头迪克观感并不好,但是同为人父,迪克对女儿毫无保留的爱却赢得了宅男尊敬。王海蒂揉了揉眩晕着的脑袋,岔开话题道。

“父亲迪克的化工厂被改造成为弹药厂,远洋运输公司的船舶被改造成为军用运输船,配属的造船厂也被海军征辟为鱼雷艇制造厂。如今的迪克家族也称得上军火巨头,海军庆功酒会,我们如何不能来?”

凯瑟琳倚着宅男的手臂微微坐起身,薄薄的羽被滑落下去,那一片雪白暴露出来。凯瑟琳浑然不觉,只是将头枕在宅男的胸膛,细细聆听王海蒂的心跳,犹豫了好久才细弱无声的道:

“海蒂,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很可惜,这一次我不能对你承诺什么。”宅男抓起军衣起身,张皇支吾道。

指间的廉价婚戒如同一道紧箍咒,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王海蒂的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呵,责任,这个前世最讨厌的事物一个轮回后居然成为宅男最珍视的东西,命运就是这么奇妙,有些东西不经历时间的发酵和事故的摧残,隔靴搔痒是永远不能深味的。

“海蒂,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既然没努力挽留,也就不会怨天尤人。”凯瑟琳无意留住王海蒂,只是冲宅男慌不择路的背影问了一句:“可是,海蒂,我想知道你的婚姻是否幸福……”

“幸福?”拧开了门锁的糙手颓唐的垂了下来,王海蒂收住脚步,旋即握紧拳头,将那听起来平淡无奇,深入思考却让你倍感苍凉的柏拉图式理想在心底默念重复了一遍,旋即走出大门。…,

“幸福!”

****

拖延无数,海军高层会议终于召开了。

自开战以来,海军高层一直动荡不定:掌握海军十数年的帝国海军大臣提尔皮茨元帅下台了,取而代之的是傲慢却又无能的爱德华-冯-卡佩勒将军;大洋舰队总司令英格诺尔被迫辞职,取而代之的是偏激好战大胆妄为的莱茵哈德-舍尔上将;海军总参谋长海宁-冯-赫岑多夫与英格诺尔成为难兄难弟,取而代之的是唯命是从的老将波尔。

海军领导层王旗变幻屡屡更迭对于海军的负面影响愈发明显,无论是武器采购还是组织训练,又或是战役策划和人事调动都因为海军领导层面这些不确定因素而陷入瘫痪和自相矛盾的境地。

好在时间已经进入二十世纪,不同于远东某大国动辄主义之争血流成河,在欧洲,非敌即友的意气之争已然穷途末路,妥协这个新鲜的政治名词早已深入人心。1914年11月18日下午,柏林海军总部昏暗的会议室召开的海军高层会议就是一场旨在总结多格尔沙洲海战得失,确定下一阶段工作重心的妥协大会。

“多格尔沙洲海战,我们有理由怀疑,或者说确认海军的密电码已经泄露!”作为多格尔沙洲海战的一线指挥官,素有海军战略天才这一美誉,并且成为手握实权的帝国重臣,王海蒂当仁不让的成为总结海战经验和提出改进措施的主力。

“不!”王海蒂的言论让海军部技术官员和一些元老差点跳起来拍桌子。“德意志的密电码是世界上最好的,它绝无可能被攻破!”

妥协之前的争执开始了,会议室吵成一团。

“会不会是情报泄露?”已经调任赫尔戈兰级战列舰副舰长的沃尔夫冈-魏格纳上校试图缓和气氛,结果彻底引爆了元老派的怒火。

“德意志是世界上最团结的民族,情报不可能从海军内部泄露出去!”

英格诺尔和赫岑多夫用体面的辞职扛下了多格尔沙洲海战所有责任。外人都以为海蒂-西莱姆富有想象力的突袭行动是受大洋舰队总司令和海军总参谋长的指使,而上半夜爆发的多格尔沙洲海战乃是大舰队妄图伏击绞杀德国舰队阴谋,却不知那只是冰山一角。

海军内阁大臣乔治-冯-穆勒迫不及待的跳上前台,挥舞着大棒面红耳赤唾沫横飞,就好像其他人看不出皇帝的谄媚小丑试图获得干涉大洋舰队行动这权柄的野心:

“更重要的是,大洋舰队所有行动根本就没有向海军部报备过,又如何泄露情报突袭舰队的位置和返航路线?!”

争吵更加激烈,几乎将海军总部古老破旧的会议室屋顶掀翻。

日耳曼民族可谓世界上最奇怪的一个民族,这个民族在历史长河上涌现了一批又一批才华横溢的哲学家,例如古典唯心主义的康德、有敌无我的里夏德-瓦格纳和弗里德里希-尼采,“悲观主义哲学家”叔本华、唯物主义的路德维希-费尔巴哈。然而日耳曼人也是世界上最偏激的一群人,例如三次以一国之力对抗全世界的疯狂。

诚如穆勒将军所言,多格尔沙洲伏击战全盘计划知情者只有大洋舰队总司令英格诺尔、海军总参谋长赫岑多夫、参谋部作战科科长雷德尔、第三战列舰队司令官舍尔、第一侦查舰队司令官希佩尔和战役的发起者王海蒂、沃尔夫冈-魏格纳这寥寥几人,就连帝国的皇帝和新任海军大臣也不清楚这其中的魍魉魑魅,海军泄露情报几乎没有可能。王海蒂率领舰队首次出击,还未及将多格尔浅滩这个破绽卖出来,戴维-贝蒂的第一战巡舰队便已经拍马赶到,足足比大洋舰队的增援快了四五个小时,这不是密电码泄露又是什么?

对于德国人双重民族性格,粗通心理学的王海蒂前世也略有耳闻,望着一帮对事实视若无睹,固执而偏激的信任德意志民族凝聚力和科学技术高超的海军高层,王海蒂终于眼见为实。…,

“先生们,情报泄露的确不虞考虑,但是对于密电码问题,也许我们不该如此自信!”经历过血战的王海蒂浑身散发着一种嗜血的味道,冷峻的目光中满是杀伐和死亡的气息。“德国的密电码复杂程度的确举世无双,但是只要是人编出来的密码,就总有破译的可能性,作为海军指挥官,我们对大洋舰队和帝国负有责任,我们不应该武断的用绝无可能去否认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更何况……”

王海蒂故意拖了个长音,无视那些憋红了脸跃跃欲试,准备在宅男话音刚落之际跳出来反驳的阴谋家,道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更何况随着U-15号潜艇在英国海岸线附近被直接撞沉,潜艇通讯官携带的海军密电码本已经泄露!也许将军们会认为我在开唐吉可德式的玩笑,但是奥托-韦迪根上尉和U-9号潜艇的调查证实了我的推测。U-15号潜艇保存相当完整,但是艇艏部位有明显的人为切割痕迹,艇长的航海日志、电报机和通讯官手上的密电码本不翼而飞。”

王海蒂前世的大学心理学选修课课本上有一道类似的推理题,原型就来自马德格堡事件。在策划多格尔沙洲伏击战行动方案时,对死亡气息相当敏感的王海蒂就隐隐不安,再三确认马德格堡号尚未沉没后,宅男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11月14日,突袭舰队遭遇U-9号艇长奥托-韦迪根,宅男意识到马德格堡事件换了个了时间地点,在U-15号潜艇上重演。

历史总是充满了太多的不可思议,蝴蝶效应不可捉摸,预知未来的金手指并不能作为胜利的最大凭借。

“中将,你有什么建议吗?”密电码泄露这事实让偌大的会议室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英国人的破译工作达到何等深度?海军在这段时间究竟泄露了多少情报,是否能够挽回?所有人都在倒吸冷气和沉思。良久,如老僧坐定的新任海军总参谋长波尔开口了。

“第一,组织语言学家和电码专家更换密电码;第二,对近期绝密电报进行摸底排查,逐一开展战术欺骗;第三,海军情报处组织精锐力量摸清英国人对密电码的掌握程度,加强对英国密电码的破译工作;第四,尽可能避免使用无线电报,通过有线电报传递消息……”王海蒂面色狰狞道。

“尽量避免使用无线电报?”宅男的气势汹汹差点让台下的雷德尔上校笑出声。尽量减少无线电报,这几乎为少壮派把持的大洋舰队量身打造,这其中的奥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第九章 左摇右摆的青春(三)

“1914年11月18日柏林海军总部召开的海军会议又被史学家称为“1914转折会议”,这次会议对于大洋舰队和第一次世界大战海上态势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一群富有才华勇于承担责任的年轻人登上舞台,大洋舰队的战略目标和武备发展第一次有了明确的规划,才华横溢的海蒂-西莱姆在会议上更是连续提出比马汉海权论更加简练的三要素:地理、资源和战略战术。

从1914年末至1915年初,海蒂-西莱姆根据海权三要素陆续推出《打破远程封锁》、《资源战争》、《无畏舰时代的舰队》三篇论文,这三篇论文与德意志海军另一位天才沃尔夫冈-魏格纳1915年6-8月撰写的《对我国海上形势的思考》、《我们能改善现状吗?》、《海军基地政策与舰队》三篇文章在战后修订成为《世界大战中的海军战略》,成为各国海军军校必备教材。

尽管英国谍报人员向英国海军部报告了关于“1914转折会议”语焉不详的情报,温斯顿-丘吉尔和威廉-R-霍尔(英国海军情报部部长,绰号“信号灯”)也有所警惕,可无论是丘吉尔还是“信号灯”都没能预料到“1914转折会议”对海军态势的影响,它将在1915年爆发的日德兰和1917年奥克尼群岛海战中一一显现出来。”

——摘自《一战中的大洋舰队》,莱茵哈德-舍尔。

****

长达一个小时的争执和妥协之后,保守而固执的海军部就密电码泄露问题达成共识:更换密电码,尽可能的了解英国人对的德国密电码的破译进度,有针对性的开展战略欺骗。加大对英国电报系统的侦听和破译工作,尽量避免无线电报的使用。

在王海蒂再三要求下,无线电定向测距技术和用于军舰之间联络的小功率电台上舰问题也被提上日程。

“1913年,由于陆军庞大的扩军和备战计划,人力和资源极度缺乏,原定于1913年开工建造的四艘巴伐利亚级战列舰不得不推迟到1914年。1914年海军获得4.7亿马克的经费,在动员预备役舰队和战争准备、改装德意志号战巡后,也只够开工两艘主力舰。”

出身于西里西亚省布劳雷斯的新任海军总参谋长目光扫过全场,苍老的脸上掀不起一丝波澜。

“感谢西莱姆将军,赫尔戈兰湾海战和多格尔沙洲海战辉煌的胜利可以让海军部理直气壮的向军事统帅部要求更多的资源,皇帝也向我私下保证下一年度海军将获得五艘主力舰的经费。值得考虑的是,大洋舰队究竟需要更多的日德兰型战巡还是巴伐利亚级超无畏舰?”

11月17日,北海对岸的英国人高调宣布铁公爵和猎户座号战列舰改装工作提前完成(铁公爵号临时终止动力改装工程),正在为地中海气候做相应改装的爱尔兰号战列舰、爱琴海执行封锁任务的不屈、不挠号战巡重回大舰队编制,大舰队拥有21艘战列舰、6艘战巡(英国人将无敌号也算入其中),而此时,大洋舰队只有15艘主战列舰、4艘战巡,陷入劣势。

面对皇家海军和皇帝威廉的双重压力,携带足够安眠药的雨果-冯-波尔上将走马上任伊始就旗帜鲜明的祭出了“存在舰队”这面大旗,将大洋舰队野心勃勃的战斗巡航取消。不过,把持海军总参谋部拥有战役策划权的波尔到底是海军人,他并不反对为存在舰队添船加瓦。

1898年,国会通过《第一次海军扩军法案》,史学家将这一标志性事件看做德英海军军备竞赛的,并且将十数年的竞赛用妙笔生花渲染成两个国家之间堪比白衣飘飘的骑士之战,极尽风雅能事。

事实上,德英海军军备竞赛两国海军并不处在同一起跑线上。英国人那支袖珍陆军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角色,皇家海军可以肆无忌惮的盘剥80%的军费;反观夙敌大洋舰队,德意志的陆军传统让被戏称为“皇帝的玩具”的大洋舰队发展举步维艰,1914年德国陆军军费预算是4.42亿美元,而海军只有可怜的1.12亿美元。…,

虽然年轻的德意志帝国和它的皇帝挥舞着宝剑和海军旗,向海洋索取阳光下的地盘,但是海洋民族与大陆民族的差距在军费这里暴露无遗。

1899-1900财年,德国海军军费仅有3191万美元,法国5678万美元,美国5741万美元,俄国4497万美元,英国1.19亿美元,英国海军军费是德国的3.74倍。1905-1906财年,德国海军军费5616万美元,英国1.63亿美元,英国海军军费是德国的2.9倍。1913-1914财年,英国海军军费预算是2.37亿美元,同期德国海军军费预算是1.12亿美元,英国海军军费是德国的2.11倍。

这仅仅只是海军军费的差距,具体到海军装备费用,1907-1914年间德国用于海军装备建设的拨款仅相当于同期英国海军的40%,德国海军军费只能支撑大洋舰队每一年或者每两年建造四艘主力舰,英国人则是可怕的七艘!

不过,窘迫的军费没能打倒这个懵懂的大陆民族,提尔皮茨和他的大洋舰队竭尽所能,硬是用这么可怜的一点经费建立起来了排名世界第二的大洋舰队,且不提质量优势,主力舰队的数量更是超过了英国的7成。

“七艘主力舰?”议会将所有权利交给军队后,帝国皇帝和最高军事统帅部成为资源的支配者。历来坚持陆军优先的最高统帅部偶尔的恩惠让在场所有人受宠若惊,须知道海军部还从未像今年这般阔绰过,手握七艘主力舰额度。

其实海军部经费短缺问题由来已久,第一侦查舰队旗舰塞德立茨号就是军费不足的缩水产物!1909年11月,议会勉强同意追加一艘凯撒级战列舰——腓特烈大帝号,拨款4540万马克。海军决心将腓特烈大帝号作为大洋舰队的旗舰,增加旗舰设备后,资金缺口高达110万马克。无论海军如何哭诉,议会无动于衷,海军只能将毛奇级战巡三号舰缩水,这才挤出一艘完整的大洋舰队旗舰,海军的窘迫可见一斑。

“战巡舰队已经有三艘德弗林格尔级战巡,也许我们应该建造比巴伐利亚级更强大的终极战列舰!”第二战列舰分舰队司令弗朗茨-马维(Mauve)中将言之凿凿。

根据海军情报处零星的情报,受国王级战列舰下水、巴伐利亚级战列加开工建造消息刺激的英国人制定了规模庞大的造舰计划,五艘伊利莎白女王级战列舰,超过七艘复仇级战列舰陆续出现在干船坞中,这些新锐战列舰装备“14英寸主炮”、水线带主装甲和炮塔装甲超过12英寸,尤其是伊利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其设计航速可能与一般战巡旗鼓相当。

当然,德国海军情报处的情报并不准确,复仇级(R级)战列舰只建成了五艘,其余三艘造舰计划临时变更为设计航速30节,标准排水量33725吨,水线带和炮塔主装甲10英寸、装备15英寸主炮的声望级战巡,而“14英寸”主炮只不过是英国人为保持口径优势,特意丢出来的烟雾弹,这几艘新锐战舰都装备了可怕的15英寸(381毫米)主炮。

即便是烟雾弹也足以对德国人产生无与伦比的压力,不仅因为英国人的造舰速度,还有伊利莎白女王级快速战列舰的设计理念。作为德意志海军人,马维中将迫不及待的盼望大洋舰队拥有更多的巴伐利亚级超无畏舰,当然,马维中将也是有私心的,他的第二战列舰分舰队都是些前无畏舰,如果那七艘超无畏舰建成,显然逃不走第二战列舰分舰队编制。

“多格尔沙洲海战已经证明了战列巡洋舰的价值,更何况后塞德立茨型战巡350毫米水线带和炮塔主装甲超过英国人铁公爵级战列舰12英寸主装甲,350口径主炮也不逊于英国人即将下水的伊利莎白女王级战列舰14英寸(357毫米)主炮!”以理智冷静著称的大洋舰队副司令、公认的大洋舰队最好的战术弗兰茨-冯-希佩尔上将开口了,冷峻道:“即便是快速战列舰又怎么样,后塞德立茨型战巡防御力和火力未必比伊利莎白女王级差,而且战列舰再快,还能跑得过战巡?”…,

从塞德利茨号开始,德国战巡开始披挂上和战列舰同等级的舰体防御装甲,这些战巡也被统称为后塞德立茨型战巡。海军史上通常将伊利莎白女王级战列舰作为世界上第一级快速战列舰,然而也有不少人持反对观点,因为德国塞德立茨号战巡除了主炮数量、口径和续航力,各项技术指标并不亚于英国和美国所谓的快速战列舰。

“将军,你的建议是什么?”雨果-冯-波尔上将略带惊诧的看了看就事论事的希佩尔,问道。

“加速马肯森级战巡设计进度,海军需要马肯森级,越多越好!”希佩尔毫无脱离带水,淡淡道。

“德弗林格尔级战巡造价5600万马克,而装备380主炮的巴伐利亚级也只不过5000万马克!”弗朗茨-马维中将差点没跳起来掀桌子,愠怒道:“至于马肯森级,它的造价是6000万马克,又或是6500万?如果装备马肯森,恐怕我们只买得起6艘,而物美价廉的巴伐利亚级,我们可以装备7艘,还附带一艘轻巡洋舰!希佩尔,你这是对德意志紧缺的资源最大的浪费!”

会议室喧闹起来,绝大部分人都认为足够多的、强大的无畏舰才是海权的象征,而战巡则偏离了正统。然而支持建造马肯森级的也不在少数,因为与造船实力强劲的英国人比主力舰数量无疑是天方夜谭。

这时候,一直沉默无声的大洋舰队总司令莱茵哈德-舍尔上将开口了。

“1897年,德意志海军战略天才在《论战列舰时代的非对称作战》论文中首次提出全装重型火炮概念和完美巡洋舰概念,于是我们在不公平的德英海军竞赛中总能后来居上。1914年,战略天才修改了《论战列舰时代的非对称作战》,提出建造一种兼具无畏舰和战巡的快速战列舰,很欣慰,塞德立茨号战巡已经有了快速战列舰的影子。既然这一切都逃不开西莱姆中将的窠臼,为什么不参考他的意见呢?”

第九章 左摇右摆的青春(四)

“经历日德兰战火的淬炼,德意志海军战略双杰之一的沃尔夫冈-魏格纳在1915年6-8月连续撰写《对我国海上形势的思考》、《我们能改善现状吗?》和《海军基地政策与舰队》三篇论文。

四十岁的魏格纳基于日德兰海战后德英两国海军态势指出赫尔戈兰湾基地已经没有战术价值,德国应该以轻型舰艇攻击英国人的运输线和海岸线,随后利用快速战列巡洋舰部队作为基干,一举占领设得兰或者奥克尼群岛,一劳永逸地破除英国封锁德国舰队的机会,最后在德国选定的有利海区与大舰队决战。

纵观一战,大洋舰队高层对战略双杰之一的魏格纳评价远不如海蒂-西莱姆,不仅因为魏格纳论文中随处可见的悖论,而且他的论文脱胎于那场酣畅淋漓的日德兰海战。毋庸置疑,如果没有海蒂-西莱姆在“1914年转折会议”上的纵横捭阖殚精竭虑,也就不会有1915年大舰巨炮时代最强音和魏格纳的三篇饱受争议的论文。”

——《迟到的赫尔墨斯,无畏舰时代的海蒂-西莱姆和沃尔夫冈-魏格纳》

****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王海蒂的身上,不屑一顾者有之,观望者有之,更多的人都在期待德意志的战略天才,看他用块垒和鞭辟入里造出什么世界!

戴上军帽,将头上缠着的绷带遮掩起来,伴着希佩尔和舍尔激励的目光,王海蒂深吸一口气,毫无做作的走上发言台。

1897年,王海蒂提出比绿水海军学派走得更远的“非对称作战”概念,这概念重视对飞行器、潜艇、水雷等新技术的运用,也不排斥全重装战列舰、完美巡洋舰和马汉式的战列线决战,然而内容缺乏理论数据支撑而过于苍白无力,被当成凡尔纳的科幻小说;1914年,三十六岁的王海蒂修改和完善了“非对称作战”概念卷土重来,但是他主动进攻观点与海军部对英国人不会参战的判断大相径庭,因此被决策层华丽的忽视;开战后,大舰队坚守斯卡帕湾实行远程封锁,王海蒂重提“非对称作战”,又因为与存在舰队理念格格不入,穿越客的理想和矜持再次被放逐。多格尔沙洲海战,王海蒂终于跻身海军高层,在柏林海军总部陈旧破败的会议室里积累了足够的话语权,这是王海蒂期待已久的舞台,逆天改命、完成大洋舰队自我救赎的绝佳良机!

带着雷令风行,王海蒂站在发言台上,锋芒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举手投足间绝无拖泥带水。就是这么简单的几个动作,台下海军人心底都产生一种诡异的预判,也许过了今天,不,出走会议室门槛的那一瞬,年轻的海军战略天才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杰出的战略家。

“先生们,战巡或者无畏舰从来就不是一个选择题!因为我们别无选择!”

王海蒂第一句话就轰动全场。追溯这个年轻人叛逆的服役生涯,他的观点决计不是一种妥协折中,而是风雨欲来的前奏。穆勒和保守派元老冷笑着,而年轻人则不自觉的握紧拳头热血沸腾。

“1890-1905年,马汉在他的海权论三部曲中陆续阐述了什么是海权、海权的六要素、海权与陆权的关系、海权之于国家的重要性以及海上交战原则。”

回想起前世斯卡帕湾上空的彩虹、战后失落的二十年,王海蒂挥洒他二十年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才识,站在会议室那几尺方台上,洋洋洒洒不落窠臼:

“且不提马汉海权论海权六要素之臃肿,对于陆权和于战列线决战的过度拔高。大洋舰队作为海权论的崇拜者和产物却没有与之相应的海洋战略,这无疑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

1898年,提尔皮茨元帅以“风险理论”为基础,试图组建一支足以威胁英国,让他们在可能爆发的欧洲战争中保持中立的大洋舰队,然而无论是提尔皮茨还是帝国皇帝都小看了英国人对海洋的野心,不列颠人将海洋视作他们的禁脔。1906年,随着无畏舰下水,德国海军看到了一条捷径,通过破交战调动英国舰队,用无畏舰质量优势获胜,然而战争阴云密布之时,德国人又不顾一切的保守起来,他们寄希望英国人会主动进攻拥有北海水雷场保护的大洋舰队,将存在舰队的命运交给陆军的速战速决,却丝毫不考虑英国人远程封锁的可能性。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洋舰队劣势将越来越明显,持久战这泥沼让王海蒂不得不一吐为快。…,

“我们在海军军备竞赛这条竞争残酷的路上走得太久了,以至于大家都忘却了本心和事实的真相。德意志从来就不是一个海洋民族,而是一只刚刚学会远涉重洋的海鸟。

陆军的强势、与英国终有一战的宿命赋予大洋舰队的任务是作为一个中等海海上力量,用破交战尽可能的封锁和削弱英国的资源,将英国主力舰队牵制在全球范围,然后通过几场具有决定性的海战削弱其本土舰队的实力,打破英国人的的封锁,摧毁英国的战时经济,继而源源不断的获取资源,此消彼长赢得最终的胜利。

然自军备竞赛以来,海军似乎有一种误区,主力舰的多寡决定海权,存在舰队可以作为海权的象征而存在。事实上,大英帝国作为第一等海洋强国,船台林立水手不计其数,而我们的海军无论从投资规模还是获得的资源都不可以与之比拟,因此妄图用数量优势却扼杀英国人是不切实际也不合时宜的。海权也不在于是否拥有一支强大的舰队,而是这支舰队是否能控制和利用大洋。

在我看来,热兵器时代决定海权具有三大要素:地缘、资源和战略战术,地缘制约资源的获得和战略战术的使用;战略战术的运用削弱或者加强地缘因素,影响资源的获得,而这其中,资源显然占据支配地位。

从三要素来看,德国处于天然不利的地缘态势,从设德兰群岛、斯卡帕湾,到不列颠本岛、狭窄的英吉利海峡,英国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营造一道坚不可摧的封锁线,切断我们的运输线。然而大洋舰队并非没有机会:不列颠岛四面环海,本土资源短缺和殖民发达国家的特质要求世界第一的皇家海军全球存在,保证殖民地能够源源不断的向本土输血。

如果把英国看做一个正处于壮年的男人,那么着一条条通往英国的航线就相当于人的动脉。而如果动脉的输血跟不上消耗,那么再强壮的人也会因失血过多而亡。因此,德国要想取得这场海上对决的胜利,就必须做到三点:第一,迫使英国加快对资源的消耗;第二,使用某种手段,尽可能阻止英国殖民地对本土的输血;第三,必须迫使英国丧失或缺乏封锁德国的能力,为德国本土输血。

如今局势尚未崩坏,海外袭击舰队的出色表现让协约国护航力量疲于奔命,印度洋和南太平洋海运已经受到极大的影响;科罗内尔海战胜利和北进的施佩舰队让南大西洋风声鹤唳,迫使英国人从大舰队抽调三艘战巡南下;索契角海战后,俄国黑海舰队已经失去制约戈本号的能力,法国舰队和阿金库尔号被牵制在爱琴海。

至于北海,赫尔戈兰湾海战和多格尔沙洲海战胜利让我们掌握北海南部的海权,如果我们能够在一场海战中捕捉并以较小的代价重创担任大舰队前锋的英国战巡部队,那么英国人的封锁和反破交体系将出现重大的漏洞,位于斯卡帕湾的大舰队将失去侦查力量,无法侦测大洋舰队的行动,到时候我们至少能够部分打破英国对我们的封锁,从北海豁口获得更多的资源,还能利用我们相对较优的战巡力量和U艇部队威胁通往英国的航线,掐断英国人的动脉,而英国人缓慢的战列舰队和脆弱的装甲巡洋舰队将不能有效地阻止我们的行动!”

王海蒂将他前世的一些见闻,融合泰奥菲勒-奥贝和拉乌尔-卡斯特绿水海军理念,克劳塞维茨的政治-军事理论和马汉经典海权思想的精髓,甚至包括扬-布洛赫的经济-军事理论,再结合二十年服役经验和德国具体国情,苦心孤诣修改和完善的“非对称作战”概念绝非1897年华而不实的复制!

破交战、战列巡洋舰袭扰战和战列线决战仅仅作为一种技术手段,将摧毁对手资源和经济作为终极战略目标,这绝对是对马汉海权论一种赤裸裸的反叛和背离。在海军部保守官员看来前途难料,但比起含混不清的风险理论和事实上已经破产的存在舰队理念,非对称作战无疑是大洋舰队最好的选择。

会议室一片死寂,德意志民族或许是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民族,但同时也是世界上最善于思考的民族,陆军在法国战场上的僵持和海军人对胜利、对独当一面的渴望让海军人认真思考王海蒂的观点,也许现在他们并不认同,也许他们并未想透这些,但是实诚的德意志人不得不承认,王海蒂的观点是大洋舰队自创建以来最合理的战略和战术理论。

“所以,中将,你的意见是?”

波尔直觉那个年轻人说的是对的,他虽然没有身为上位者的魄力,但这并不能干扰他的判断。

第九章 左摇右摆的青春(五)

“先生们,战巡或者无畏舰从来就不是一个选择题!因为我们别无选择!”

11月14日的多格尔沙洲海战证明了战列巡洋舰的价值。

首先,战巡航速优势在这场情报失误的混战中发挥得无以复加,须知道即便在北海这浅浅的池塘,主力舰队与快速舰队依然能拉开三四个小时的距离。

从突袭舰队发出预警到海战开始两个小时,只有希佩尔将军的三艘战巡能够及时赶到战场,而舍尔将军的六艘实力强大的战列舰却受制于航速无法增援。

英国人不外如此。为了加强截击舰队的实力,三艘猎户座战列舰加入战巡舰队,这一举动究竟是神来之笔还是不折不扣的败笔海战后分晓已经无需多言。海战中,三艘无畏舰因为跟不上快速舰队的节奏,贝蒂不得不让他们承担绕后截击任务,即便这样,他们仍旧花费一个多小时才将过载航速超过27节的冯-德-坦恩号战巡拦住。当希佩尔将军的两艘德弗林格尔级和塞德立茨号赶到战场时,战巡航速这优势更是发挥到无以复加,逃之不及的雷神号超无畏舰很快便被击沉。

其次,多格尔沙洲海战肯定了德国战巡重视防御力兼顾主炮口径这一设计思路。毛奇、冯-德-坦恩和布吕歇尔号虽然是前塞德立茨型战巡,设计多有不合理之处,但是250毫米水线带主装甲(毛奇号270毫米主装甲)、重点防护和密封舱设计让他们具备了强大的防御力,而同时期的无敌级、不倦级战巡水线带主装甲仅有6英寸(152毫米左右),鼎鼎大名的狮级战巡和装备15寸主炮的虎号战巡主装甲也仅仅只有9英寸(229毫米)。正是强悍的装甲防护让突袭舰队在八艘主力舰的围追堵截下坚持两个多小时,也让炮塔尽毁的毛奇号获得”不沉之舰“这一美誉。

第三,海战证实了后塞德立茨型战巡的实力,尽管后塞德立茨型战巡最高航速和续航力不及英国战巡,但是借助厚实的装甲,它们却可以将超无畏舰掀翻在地。

多格尔沙洲海战后期,三艘增援过来的、拥有350毫米水线带主装甲的后塞德立茨型战巡足可以无视英国人仅仅只有12英寸(305毫米)主装甲的猎户座级超无畏舰。

反观英国人,虽然他们普遍装备13.5英寸(343毫米)主炮,虎号战巡甚至装备15英寸主炮,最高航速比德国战巡的26.5节最高航速普遍快了一节,然而这并不能成为英国人最大的凭借。由于英国人刻意保持主炮口径优势,他们的第一级战巡就装备了305毫米主炮,但是以苦味酸为战斗部,极度不稳定的引信让英国人炮弹性能远逊于以**烈性炸药为战斗部的德国穿甲弹,所以希佩尔的三艘战巡能够轻易击沉英国人的超无畏舰。

第四,海战将战巡之于主力舰队的重要性暴露无遗。杰利科上将的谨慎性格虽然是英国人措施歼灭大洋舰队第一侦查舰队的良机,但是戴维-贝蒂的第一战巡舰队或是分割开来,或是遭受重创,奔溃的侦查体系让英国人无从评估大洋舰队增援兵力的数量和实力,以至于大舰队失去耳目也是不折不扣的负面因素之一。

塞德立茨型战巡虽然造舰昂贵,但是面对英国人咄咄逼人的战列舰造舰高峰,用快速战巡去冲击大舰队无疑比单纯的主力舰竞赛更加实惠。

“三艘马恩森级战巡和两艘加强版巴伐利亚级战列舰足以。虽然我们拥有七艘主力舰额度,但是战争期间,陆军是个无底洞,正在建造中的巴伐利亚级战列舰、兴登堡号战巡、改装中的德意志号战巡和众多轻型舰艇无疑会分散不少资源,更何况还有英国人的远程封锁。德意志没有太多的资源可以浪费,与其贪多求全,还不如将资源利用最大化。”

“中将,作为船监官员我不得不提醒你,即便五艘主力舰我们也未必能如期完工……”

“不,能完工!”王海蒂仰起头自信道:“因为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

冗长的海军会议结束了,在王海蒂的坚持下,三艘马肯森级战巡造舰计划获得通过,海洋政策摇摆不定的大洋舰队也第一次将通过一系列破交战、战巡袭扰战甚至是主力舰决战打破大舰队远程封锁作为战术目标,将封锁英国海上运输线、削弱和摧毁英国战时经济明确成为战略目标。

当然,大名鼎鼎的萨克森级超级战列舰也是这次妥协和转折会议的产物,对此,海军设计部门设计师克莱本在他的私人日记中如是写道:

“1914年11月19日,晴

除了德意志号战巡的改装工作、马肯森级战巡、斯特拉斯堡级(原柯尼斯堡级)和科隆级轻巡设计工作,若干驱逐舰和潜艇后续草图,1914年帝国交给海军设计办公室的设计任务并不多。

为了加快工期,我们在德意志号战巡上使用了老旧的锅炉和蒸汽机,这大大缩减了德意志号改装工期,预计今年年底,原希腊人萨拉米斯号、新的德意志号战巡即将下水;马肯森级战巡设计任务也即将完成,那是一款造价高达289万英镑的新锐战巡,超过35,000吨标准排水量、27.3节的最高航速,4座双联装380主炮和350毫米主水线带防御装甲让它成为德意志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战舰;斯特拉斯堡级轻巡设计任务业已完成,为了纪念在赫尔戈兰湾海战中沉没的斯特拉斯堡号轻巡,我们决定将这款标准排水量5440吨,最高航速27.5节,拥有8门SKL/50型150毫米主炮,性能优异的轻巡命名为斯特拉斯堡级。至于斯特拉斯堡级轻巡的改进型科隆级,它的造舰经费明年才会下拨,时间还很宽裕。

战争的11月,一向以任务繁重的设计部门居然轻松下来,这份战火之余的悠闲叫我颇感不适。由于刚出生的小儿子克洛泽晚上太过吵闹,早晨我捧着一杯咖啡坐在设计台前昏昏欲睡,就在这时,办公室大门被轰开了,新任海军总参谋长雨果-冯-舍尔上将,新任大洋舰队总司令莱茵哈德-舍尔上将,副司令弗朗茨-冯-希佩尔上将领着一个年轻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我定睛一看,原来那个年轻人也并非善茬,而是令海军设计部门上上下下畏敌如虎兼恨之入骨的海蒂-西莱姆中将。

1897年,西莱姆提出《论战列舰时代的非对称作战》,论文中提到了全重型火炮、完美巡洋舰、水密舱设计和重点防护概念,还有潜艇、飞艇、飞机的新战法。西莱姆的真知灼见因为太过超前,被海军高层苛责为杰出的科幻小说,但是他的论文却打动了海军铁腕人物——提尔皮茨,后者严令海军设计部门追踪这些技术。从海军军备竞赛来看,西莱姆的贡献无论怎么高估也不为过,但是这些太过美妙的理论对于海军设计部门来说却并非福音,犹记得无数个日夜的辛苦讨论,熬红了的双眼,断了的笔头,层叠如山的废弃草图,还有设计师愈多的白头。

11月19日,西莱姆粗暴的闯进海军设计办公室,不知道有多少设计师身体在战栗,灵魂在哭泣。

“我的德意志号需要重新改装,别拿工期和旧锅炉糊弄我,我知道德意志号留了不少改装空间,它的最高航速必须超过26.5节!”魔鬼西莱姆第一个要求让大家松了一口气,1914年结余的经费和1915年即将下拨的经费让经费一向拘谨的海军部瞬间成为阔佬,这已经不是秘密,更换锅炉和蒸汽机对德意志号设计图纸的改动并不大。

“马肯森级战巡设计任务请务必11月底之前完成,我需要它年底之前出现在布洛姆-福斯造船厂船台上!”魔鬼西莱姆的第二个要求也不算离谱,因为马肯森级战巡设计图纸基本上已经完成了,只剩下一点收尾工作。

“最后,大洋舰队需要一款比巴伐利亚级更加强大的战列舰!”魔鬼西莱姆的第三个要求让所有设计师心底莫名咯噔一声。

“将军,我们有多少预算?”设计师布鲁克林试图用经费问题搪塞西莱姆中将令人抓狂的奇思妙想。…,

“最少500万英镑!”魔鬼西莱姆面无表情,伸出一根指头举重若轻的补充了一句:“当然,我是指单舰造价!”

500万英镑!算上通货膨胀等因素,那可是1.1亿帝国马克!须知道被陆军痛斥烧钱败家的德弗林格尔级战巡也不过277万英镑!所有人的呼吸都粗重起来,我甚至听到了布鲁克林吞咽口水的声音。

设计一艘完美战舰是每一位设计师的最终梦想,然而现实总是承载不了梦想,拮据的海军经费和大洋舰队恶劣的形势让海军设计师们不得不在航速、航程、防御力和火力之间做痛心疾首的取舍,设计出保守诟病的腿短航速慢的德系战舰。

如今,500万英镑的单舰造价足以让每一位设计师对魔鬼西莱姆改口顶礼膜拜,就连我也暗自决定改称他为不败的阿瑞斯!

“有……有什么要求吗?”布鲁克林身形一颤,扶着办公桌桌角,哆嗦着嘴唇勉力道:“比如说吨位、火力、航速、造价和续航力?”

“先生们,天空将是它的极限!”魔鬼西莱姆,哦不,不败的阿瑞斯一脸平静的回到道。

等一票海军大佬离开后,设计师们欢欣鼓舞,一款被海军设计部门内定为萨克森级超无畏舰提上日程。

当然,我并没有被海军部的挥金如土眩晕,我还有不少疑惑,比如说海军部是怎么说服最高军事统帅部同意建造终极战列舰而非比马肯森级更加强劲的战巡?资源紧缺的我们是否能完成这两艘超无畏舰工程,如果不能,那岂不是对资源最大的浪费?”

第九章 左摇右摆的青春(六)

【配角龙套的名称实在伤脑筋,突发奇想,就把德国国家队大名单翻出来了,估计能用一段时间,哈哈……】

德意志海军设计师以最大的热情投入到被他们私下命名为萨克森级战列舰的设计工作中。宽松的造舰经费让那些饱受摧残的设计师们放开手脚,在雪白的设计图纸上天马行空恣意妄为的涂鸦。

是燃油锅炉还是燃煤锅炉?鉴于不设上限的吨位和德国石油资源紧缺的现状,设计师们不得不忍痛放弃体积小质量轻热效率更高的燃油锅炉;是采用比较成熟的背负式380毫米主炮还是重新设计一款16英寸主炮?获悉英国最新式战列舰采用14英寸主炮这情报,设计师们内心已经有了取舍;是加强航程和航速还是一如既往的保持强横的防御力?对比英国人一口气开工建造五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超过七艘复仇级战列舰的豪情,设计师们只得将所有精力孤注一掷的押在防御力和德国人并不怎么习惯的航速上。

许是拮据太久了,习惯在火力、防护力、航速和航程四个鸡蛋上跳舞的德国设计师们前所未有的宽松预算和梦寐以求的“天空将是它的极限”参数要求,将穷酸刻板和小家子气暴露无遗。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款德国有史以来吨位最大,适航性最好、航速超过战列巡洋舰、防御装甲足可以无视英国人普遍列装的13.5英寸主炮,主炮塔和司令塔装甲甚至能抵御虎号15英寸主炮的新锐战列舰浮出水面。它的设计排水量超过37,000吨,长艏楼船型,96万马力输出功率,最高航速可达27节,拥有4座双联装380毫米主炮,350毫米的水线带主装甲和逆天的两层总计150毫米的水平主装甲、450毫米的主炮塔和司令塔正面防御装甲。

当然,这款超无畏舰也脱不开德系战列舰腿短的痼疾,为了安放更多的锅炉,煤仓补给舱和舰员的生活舱被一再压缩,以至于超过37,000吨的设计排水量仅仅只有14节/4500海里的续航力。

就在设计师热火朝天的时候,一向保密措施良好的德国海军部居然出现泄密事件,萨克森级战列舰造舰计划和大略数据被美利坚报纸长篇累牍,一时间引起轩然大波。

闲赋在家无所事事的国会议员义愤填膺,陆军气急败坏的咒骂海军浪费败家。海军部面对苛责百口莫辩,海军情报处第一时间开展调查工作,海军设计办公室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至于德国普通民众、威廉港和基尔港的水兵和中下层军官,情况却截然不同。他们欢呼雀跃,期待超级战列舰能够承载德意志海洋梦,打破海上僵局。消息传到皇宫,公海舰队的保护神——德皇威廉更是欣喜若狂,严令海军设计办公室为他制作超级战列舰的模型。

阴谋在世界范围内氤氲,不过作为超级战列舰的首倡者,王海蒂已经无暇顾及那些纷纭。

多格尔沙洲海战后,过度劳累和失血过多的王海蒂因为脱力,被抬进威廉港最好的医院,旋即又被转送到柏林医院。苦大仇深的医生给海军不败的阿瑞斯做了一次全身检查后,危言耸听王海蒂中度脑震荡,而且出现轻度忧郁症症状。

王海蒂哪里忍受得了“时间快要凝固,挂钟指针慢的让人绝望的病床生活”,“1914年转折会议”后,王海蒂面对雷德尔和魏格纳的胁迫,不得不三心二意前往柏林军人休养院病床静养了一天,随即缠着绷带拄着拐棍偷偷溜回威廉港,回到属于铁血军人的世界,回到属于战争的节奏!…,

与希佩尔上将的交接工作并不轻松。所谓交接并不单纯只是人走茶凉,还包括舰务工作的交代、司令官航海日志的交接、与舰队司令官相对应的帝国机要解密权限等等。

尽管王海蒂曾经司职舰队总参谋官和舰队副司令,但对于负有全责的舰队主官,王海蒂显然缺乏经验。在希佩尔将军的悉心教导下,王海蒂正由成熟的舰队指挥官向统筹一切的舰队主官这角色转变。

完成交接工作后,总结海战得失,人员重新调配、军舰保养修理和有针对的编写阶段训练大纲这任务扑面而来。

组织舰队参谋和造船厂技术人员对第一侦查舰队所有主力舰服役状态进行评估、有针对性的返厂修理更换零件,并且派员督促布洛姆-福斯船厂和但泽硕效船厂按时完成毛奇号和德意志号修理改装工作,事关第一侦查舰队战力补充,由不得王海蒂不紧张。

统计多格尔沙洲海战确切伤亡数字,填写阵亡通知书和提前退役通知书,协助帝国政府对伤者逝者的抚恤,探望逝者家属和慰问威廉港医院的海军伤员工作更是万分火急,他们都是帝国最忠勇的将士,他们的浴血奋战容不得任何亵渎!

布吕歇尔号大型装甲舰和冯-德-坦恩号战巡的幸存舰员急需重新分配,多格尔沙洲海战暴露了舰队夜战炮术不佳问题,亟待改进。海战后新补充进来的军校生、水兵与舰队老兵的磨合急需用战术训练和战斗巡航解决。阶段训练大纲刚起了个头,大洋舰队司令部组织的一系列多格尔沙洲海战分析会议、柏林海军总部组织的战情通报会议纷至沓来,作为海战的一线指挥官,德国宣传机器重点鼓吹对象,王海蒂有责任去帝国海军军校、地方州、自由市和王国议会做报告。

这些工作刻不容缓,即便有舰队副司令马格努斯-冯-莱温特佐少将和总参谋官辛格莱尔上校的帮助,王海蒂依然忙得如同一只不停旋转的陀螺,在杰德湾第一侦查舰队锚地、汉堡布洛姆-福斯造船厂、威廉港大洋舰队司令部和柏林海军总部之间游走,还得抽时间在德国各地奔波演讲。

莱温特佐和辛格莱尔对于王海蒂的身体状态忧心忡忡,舍尔和希佩尔将军屡次劝说王海蒂放下手头工作,回医院静养一段时间。王海蒂执拗的拒绝了几次,直到镇定剂再也不能阻止那颗隐隐作痛的脑袋,这才向大洋舰队司令部请假。

这一忙碌就是十一月下旬,赶在初冬之前,王海蒂晃晃悠悠的北上基尔,旋即掐着时间踏上开往巴伐利亚的火车。

火车从荒凉的北德意志平原驶来,大片大片冷湿的沼泽和枯黄的原野不断后撤。进入巴伐利亚丘陵地区,单调的浅黄色终于隐没去,车窗外满是起伏的丘陵和蓝色的多瑙河、远处的山峦和幽森的古堡、恋栈不去的候鸟和温顺的山地绵羊,还有可人的葡萄架和河谷地带的金黄璀璨的小麦。

艾薇儿和邻家男孩布兰代斯又吵了起来,艾薇儿双手叉腰气指颐使,布兰代斯却低着头唯唯诺诺。

西莱姆家的宝贝女儿“只准对艾薇儿一个人好”、“布兰代斯家的芝士蛋糕就是西莱姆家的”、“艾薇儿的家庭作业也是布兰代斯的家庭作业”诸如此类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让王海蒂听得心惊肉跳,直后悔将这两个小家伙带出门。王海蒂咳嗽一声,换来女儿不屑一顾的眼神,有心摆出严父的架势,将刁蛮的女儿扭转成标准的淑女,奈何护短的安妮就依偎在他的肩膀上,妻管严的王海蒂只得悻悻作罢。…,

翻翻白眼,王海蒂撇过头试图隔绝女儿的大呼小叫,然而安妮的喋喋不休如影随形。

三十来岁的安妮绝对称不上美丽动人,最多也就和姿色平平沾一点边,岁月的痕迹在她眼角、指尖随处可见,不过骨子里的单纯,亦或是王海蒂在他的回忆录提到的“至死都改不掉的唠叨”经历韶华的积淀却一点也没有改变。

安妮挽着王海蒂的手臂,挽着发髻的头结结实实的落在王海蒂肩膀上,掰着手先是数落丈夫在多格尔沙洲海战中的悍不畏死,旋即又对她的军人丈夫慢条斯理的细数家庭琐碎,含糊不清的北德意志方言中偶尔会蹦出几个令王海蒂感兴趣的名字,比如说犹太鬼佬莱曼在码头承包了不少仓库,从工头摇身变成资本家;比如说老迪克家的工厂被改造成为军工厂,迪克家族终于跻身成为德国工业托拉斯巨头,然而纵使老迪克富可敌国却解决不了女儿凯瑟琳的婚事;比如说布朗特在基尔码头混得风生水起,在基尔和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州的工人群体中拥有崇高的威望;比如说王海蒂的舅舅施奈德,他升官了,在基尔布鲁克林下区担任税务官员。

青梅竹马年代,安妮就谈不上文静。结婚后,操持家务更是让安妮的唠叨变本加厉。王海蒂恨不得将深藏在口袋里的那一瓶镇定药鲸吞,又怕家人担心,木着头皮将手里那一份已经颠来倒去熟读好几遍的报纸倒去颠来,不消片刻又心浮气躁的抬起头,一不小心撞上了一道同情的目光。

目光的主人是王海蒂的对座,一个穿着蓝色陆军军服的年轻人。从那套带有勃兰登堡式袖口柠檬黄色袖章、亮红色领章和滚边的蓝色军服,王海蒂轻易分辨出那个年轻人属于巴伐利亚陆军。

“让-阿德勒,陆军下士,罗森海姆人!”王海蒂深色的常服并不能掩饰他身上愈发明显的军人气息,对座的军人站了起来,指了指空荡荡的右袖,举起左臂行了一个不太规范的军礼。

“海蒂-西莱姆,海军中将,基尔人!”同属于军人的气息将王海蒂内心积郁着的阴霾驱散,军人之间的话题显然比安妮的家长里短和艾薇儿孩童的嬉闹更对王海蒂胃口,王海蒂连忙站了起来,回了一个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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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左摇右摆的青春(七)

“您就是西莱姆将军,海军不败的阿瑞斯?!”

阿德勒下士激动起来,德意志军人钢铁一般的胸膛和佩戴在胸前二级铁十字勋章起起伏伏。

“战争爆发伊始,将军您指挥潜艇部队主动出击,击沉英国三艘装甲巡洋舰和三艘驱逐舰,己方无一伤亡;赫尔戈兰湾海战,您击退了英国人无耻的偷袭,用两艘轻巡沉没的代价换取英国五艘轻巡;多格尔沙洲海战,您率领三艘老式战舰突袭英国海岸线并且登陆作战,面对英国人八艘主力舰的伏击怡然不惧,拼死拖住对手,这才有了击沉英国两艘新式主力舰和一艘老式主力舰的辉煌胜利。将军,您是德意志的英雄!”

陆军下士列举的战绩与事实相距甚远,王海蒂错愕了片刻,旋即明白那不过是帝国宣传机器的写意。望着军人空空荡荡的右袖,王海蒂的呼吸有些沉重,诚恳道:“下士,也许你才是日耳曼人真正的英雄!”

“不,将军,这并不是虚伪的恭维!”

火车轰隆的行进,摇晃着的车身驶过莱希河长长的铁桥。迎着波光粼粼的莱希河反射的霞光,阿德勒下士一脸严肃道:

“海岸线运动战,我们得到了海军的有力的支援。11月1日,我所在的第117步兵团攻打海滨公路的一处高地,情报说法国人将会得到英国重炮营的支援,一天一夜的苦战,我们胆战心惊的拿下所有高地,英国人的重炮一炮未发,后来才知道配属法国佬的重炮被将军指挥的潜艇部队海上伏击了。将军,北海有利态势是您一手打下来的,您的功劳无论怎么高估都没有错。”

年轻人回忆战争的时候,举手投足间无不带着腓特烈大帝子孙后代特有的骄傲和自信,浑然不觉战争给他肉体带来的极大创伤。艾薇儿还在盛气凌人的说些什么,小布兰代斯却大胆的扭过头贪婪的倾听军人之间的交流,眼神里满是一种向往的情愫。

过了莱希河,报站的乘务员高喊“弗里德贝格”,宣告漫长的火车旅行即将落幕。望着伤残的军人,王海蒂酝酿着说些什么,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却发觉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浅薄。口袋里的一叠帝国马克被汗水浸透,犹豫了很久,粗糙的手还是颓唐的松开了。是的,军人的荣耀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也容不下世俗的侮辱!

艾薇儿拉着安妮欢呼雀跃的走下火车,乘务员的催促声声入耳,海军人与陆军人相顾无言,这时候,小布兰代斯跳了出来,向陆军人似模似样的行了一个军礼。

“你们都是日耳曼民族的英雄!”小男孩仰起头,发出稚嫩的嗓音。

****

火车上偶遇的陆军下士显然是因为伤残而被迫退役,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考验正等着那个年轻人。行走在乡间小道,王海蒂的心情有些沉重,即便小路旁皆是金黄色的小麦,哼着巴伐利亚民歌的劳作妇女,还有巴伐利亚州浓烈香醇的酒香。

“西莱姆叔叔,我们究竟要去哪儿?”穿着高筒靴的小布兰代斯问道。

王海蒂回家的时候再次遭遇小布兰代斯,小男孩一个劲的追问王海蒂何时才能成为大洋舰队总司令,而经历惨烈的多格尔沙洲海战的王海蒂对于战争已经有了全新的认识。王海蒂觉得他们这一代人注定要为牺牲的一代,为民族崛起国家发展而浴血奋战。

如果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那就让残酷血腥的轮回在这一代手里终结。面对布兰代斯的少年无知山花浪漫王海蒂没了玩笑的兴致,在征求基尔大学教授、新邻居老布兰代斯同意后,王海蒂带上小布兰代斯踏上开往德意志西南部的火车。

沾惹泥土的芬芳,一行人不知不觉绕过写着雷奥酒庄的拱形大门和巴洛克风格的古堡,来到一座年代有些久远的坟前。

那坟头立在微微隆起的小山峦上,不少翠绿的松柏和萎靡的矢车菊散布,还有几瓶甘醇的美酒立在石碑下。…,

“1894年我放弃柏林大学,选择基尔海军学院。入学之初,海军学员们就依据彼此身份和等级,不自觉的划分成为贵族与平民两派,校长殚精竭虑试图弥合分歧,可收效甚微。初秋适合出海的季节,我们搭乘弗里德里希-卡尔号鱼雷训练舰来到德属西非,很不幸,我们赶上喀麦隆北部高地人叛乱。”

王海蒂弯下腰拾起行囊中的美酒,一边拔出瓶塞一边将久远的记忆翻了出来,似是对小布兰代斯解答,又好像自言自语。

“于是我们在远离帝国本土的非洲深处参与了一场平叛战争,那时候我们士气高涨目空一切,可当我们面对如潮水一般涌过来的叛军、数不清的投枪、淬了毒的弓箭时,才发觉我们小看了战争,小看了死亡!”

安妮和艾薇儿并不是第一次陪同王海蒂祭奠亡灵,她们将束带上写着“Ruhe-in-Frieden”的鲜花轻轻放在石碑前,轻轻比划十字。小布兰代斯歪着脑袋,仍旧一头雾水。

“每一年11月下旬,由奥登一手创建起来的雷奥酒庄都会来很多人,多年不见分散各地的老同学、风尘仆仆的老校长赖歇、面冷心善的斯腾泽尔教官、哀伤的雷德尔,还有嚎啕大哭的奥登。”

美酒香醇的味道弥散开来,王海蒂抓着酒瓶坐在草地上,缠着绷带的额头轻轻的抵住石碑,低沉道:

“雷奥-冯-谢尔曼,我的老同学,也许你依然看轻我,然而世界就是这么奇妙,赖歇校长老了,腿疾让他几乎出不了基尔;斯腾泽尔继任基尔海军学院院长,忙得不可开交;你最好的朋友伯恩哈德-冯-奥登还在危险的大洋上,即将遭遇三艘英国不倦级战巡;还有马尔科莱,这老实巴交的孩子在第二战列舰队混得风生水起,马维将军可离不开他。战争的1914年,也只有我有时间来到巴伐利亚,来到这寂寥的雷奥酒庄与你叙旧……”

“左摇右摆的青春年代,雷德尔告诉我说平民没有背景无权无势,被高高在上的贵族蔑视,所以必须成功,更应该成功[1]。奥登也曾说过容克贵族拥有数百年的传承,身体里流淌着条顿骑士的鲜血,恪守着效忠国王的古老盟约,承诺要世世代代守护德意志这片富饶之地,信仰铁血永不言败。多格尔沙洲海战,布吕歇尔号平民舰长亚历山大-埃德曼战斗到最后一刻,用与舰同沉证明了平民的坚持。毛奇号容克贵族舰长马格努斯-冯-莱温特佐与我并肩作战,完成了从祖辈延续下来的、对德意志的古老誓言。谢尔曼,我记得迪达教官给你的悼词是94届海军学员第一名牺牲者,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老同学,一场比多格尔沙洲海战规模更大、更加惨烈的海战正在酝酿,你决计不是最后一名牺牲者,如果我们这一代人注定要被上帝抛弃,就让仇恨和流血从我们手中了结!”

小布兰代斯站在不远处,有些玄奥莫测,需要用年纪来发酵,用战火来丈量的东西渐渐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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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11月下旬,一支远涉重洋的钢铁舰队迫近南美洲南端的库克湾。

仔细比对暗号令和绝密海图后,施佩舰队终于找到了海军留在各大洋上的秘密补给点,一艘排水量三千吨的煤船。伴着水手的欢呼声,由沙恩霍斯特、格奈森瑙号大型装甲舰,纽伦堡、雷德斯顿和莱比锡号轻巡组成的东亚舰队缓缓靠了上去。

王海蒂在7月召开的海军情报通报和分析会议上指责海军部对海外袭击舰队缺乏长远的战略规划。暮气沉沉的海军部根据王海蒂的建议终于做出一点点微小的变动——增加大洋上的补给点。

为此,海军部将所有滞留在协约国港口的商船货轮作为袭击舰队的补给点分散至大洋,保证每一片海域都有一艘固定补给船。历史在这里转了个弯,东方的天鹅埃姆登号轻巡面对60余艘协约国战舰围追堵截,依然在印度洋上大秀天鹅舞步;卡尔斯鲁厄号轻巡、威廉王子号、特拉法尔加角号辅助巡洋舰在秘密补给点的保障下,仍然在大西洋搞风搞雨;只有伊丽莎白号轻巡、埃特尔-弗里德里希亲王号辅助巡洋舰破交行动受阻——它们遭受日本舰队围追堵截,战果寥寥无几。…,

科罗内尔海战后,英国人匆忙组织了一支由不倦、澳大利亚、新西兰号战巡组成的增援舰队。不过在英国人增援舰队到来之前,南太平洋和南大西洋显然是德国人的天下,这一段时间,施佩舰队屡次截杀协约国商船,击沉二十余艘大小蒸汽船,吨位超过90,000吨,南太平洋航线几乎中断。

燃煤补给费时费力,不过这显然不影响马克西米里安-冯-施佩伯爵的心情。老伯爵叼着烟斗来到得力下属奥登的舱室,却发现舰长室空空如也。

“司令官,奥登舰长去艉甲板了……”

兴致正好的伯爵向水兵点头致谢,转身前往艉甲板,漫天的小纸花迎面扑来,施佩分明望见了信仰铁血的奥登上校最是柔情的一面。

“上校,你怎么了?”施佩中将关切道。

“我在想进入大西洋之后,东亚舰队是否要大干一场!”奥登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悲伤,将手里的小纸花尽数抛向大海,轻松道。

【注释】

1.这段话出自小说第一部第二章第二节,贵族与平民(二)。某点把这一章河蟹了,只能从书目进去。如果有兴趣就去点击一下,不看也没事,不影响阅读。

ps:30万字,终于有2000收藏了,这坎坷的。本来想多写点什么,可最近就是提不起来精神,加更太有难度了,激情消退,也许这是写手必须要过的坎呀。

第十章 备战的冬天(一)

【明天有可能会断更,嗯,我会尽量码字,看时间可来得及……】

“回到基尔,我尴尬的发现我已经爱上了咸湿的大海、浓浓的煤烟和战舰的油漆味,属于柴米油盐的气息叫我如坐针毡……”

王海蒂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回威廉港,对希佩尔将军如是道。

王海蒂向大洋舰队司令部请假的时候,舍尔上将一口气给了十天假。从巴伐利亚扫墓归来,王海蒂有心销假返回威廉港,但是在海军界素有胆大妄为这诨号的王海蒂在家中可谓不折不扣的微末草芥,地位还比不上女儿艾薇儿,只得耐着性子修养身体。

战火的淬炼和二十年军事生涯对王海蒂的改造潜移默化如沐春风,王海蒂蓦然发现他已经不是前世那个游手好闲的宅男。难堪的休假静养岁月,王海蒂发了疯似的往基尔海军学院和基尔日耳曼尼亚造船厂溜达。

在老教官、基尔海军学院校长斯腾泽尔少将的盛情邀请下,王海蒂半推半就的发挥余热,为军校的秀才们做了几次演讲和兵棋推演。王海蒂曾经担任海军驻基尔造船厂的联络员,就任赫尔戈兰湾防御圈司令官的时候也没少堵门,催促日耳曼尼亚船厂优先建造属于他的潜艇和驱逐舰。凭着海军高级将领这身份,在加上与基尔造船厂良好的身份,王海蒂在各船台横行无忌,甚至获得正在基尔峡湾做最后调试的威廉王储号战列舰舰长的邀请,参观了国王级战列舰四号舰。

不过这一切仍旧平复不了一位将军勇敢的心,12月初王海蒂风尘仆仆的赶回威廉港,那种如鱼得水的感觉让前世曾经爱好和平的宅男心里五味杂陈。

一系列冗长的战情会议后,海军总参谋部确认大舰队实力已经基本恢复,德英两国海军回归均衡态势。老迈的雨果-冯-波尔上将在他的海军总参谋长办公室将大洋舰队主动出击计划取消,静待边境总督、威廉皇储号战列舰、德意志号战巡服役,还有腥风血雨的1915年。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北海能够平静下来,关于萨克森级战列舰的争论从北海一隅逐渐演变成殃及全球的风暴。

事故起源于荷兰的一家报纸,他们引用有力人士的可靠情报指出德国已经着手建造一款代号为“萨克森”、单舰造价可能超过500万英镑的超级战列舰,其标准排水量可能超过国王级和巴伐利亚级,装备380毫米主炮,航速有可能达到战列巡洋舰的水平。

消息传出,全世界都为德意志人的大胆奔放而咋舌。

“1914年转折会议”以及后续的战情分析会议和海战总结会议,王海蒂针对多格尔沙洲海战得失提出不少战舰改进计划。

首先是水下鱼**问题。主力舰决战通常在一万码以上的距离展开,装备的水下鱼**不仅没有实用价值,而且还占用主力舰紧张的空间。这个问题饱受诟病,以至于海军部没有召开专门的论证会议就通过了这一项改装建议,威廉造船厂为大洋舰队主力舰检修的时候已经着手拆除那些鸡肋一般的水下鱼**。

还有那些几乎排不上用场的防潜网。多格尔沙洲海战之前的突袭海岸线战役,王海蒂的突袭舰队为避免英国潜艇和哈里奇港驱逐舰的决死冲击,裹上了厚厚的防潜网——毫无斗志的哈里奇舰队倒是冲击了一次,几艘驱逐舰拼命冲出港口,遭遇150毫米和88毫米速射炮编织的火海又瞬间溃散,防潜网根本就派不上用场。当王海蒂收到戴维-贝蒂的第一战巡舰队南下截击的情报时,王海蒂又不得不将那些价格不菲,但却影响航速,并且威胁螺旋桨的累赘丢掉。当王海蒂提出这项修改建议时,海军部也很快通过了。

最后就是对萨克森级战列舰声嘶力竭的吹捧。王海蒂借口资源和人力不足驳斥了马维中将的造舰方案,将三艘马肯森级战巡列为重中之重。为了实践他的新海权三要素,王海蒂又提议设计一款全新的萨克森级战列舰,舍尔和波尔将军欣然应允。

消息流传开来后,乐于煽风点火的美利坚记者采访了德国海军部一众大佬,然而无论是暮气沉沉的海军元老还是锋芒毕露的新晋将军,在海军内部可以矛盾重重,可一旦面对外国记者,朝天的鼻孔、拿捏的腔调却出奇的一致:

“查无此事”。

海军人并没有撒谎,萨克森级战列舰的确是一款性能优异,但仅限于纸面上的超级战列舰。这款战列舰不过是为了实践王海蒂政治和军事为手段,经济作为终极目标的新海权理论而刻意制造出来的谎言,很明显,效果不错。

米国人在哭泣,他们刚喊出标准战列舰这口号,并且一口气建造了两艘内华达级两艘宾夕法尼亚三艘新墨西哥级战列舰,却不想这已经是过时的技术,于是牛仔们慌不择路的终止新墨西哥级三号舰造舰计划,重新设计了一款最高航速超过26节的田纳西级战列舰,计划于1919年以前服役,与此同时,大名鼎鼎的列克星敦级战巡也浮出水面。

1914年11月,日本已经有一艘金刚级战巡,三艘金刚级战巡正在日本造船厂的船台上。多格尔沙洲海战证明了战巡的价值,日本人为此沾沾自喜,然而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盆冷水劈头盖脸的泼过来,让大和武士拔剑四顾心茫然。伊利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和萨克森级战列舰让日本人意识到他们与欧洲强国的差距,设计师藤本喜久雄被火速派往英国考察造船。

俄国人作为帝国主义链条上最薄弱的一环,经济游走在破产的边缘,但北极熊对于海洋的贪婪外人难以想象。1909年俄国人在波罗的海圣彼得堡造船厂一口气开工建造了4艘甘谷特级无畏舰,1911年又在黑海尼古拉耶夫造船厂一口气建造3艘玛利亚皇后级无畏舰。当荷兰人将德国萨克森级战列舰造舰计划捅出来后,俄国人宣布建造一款装备3座3联装356毫米主炮,使用美国蒸汽机和锅炉的尼古拉一世级快速战列舰。

至于高卢雄鸡,19世纪中后期由于迷信绿水海军理念,排名世界第二的法国人自废武功,终止了一大批一等铁甲舰和前无畏舰造舰计划,等法国人回过神来,海军技术大爆炸时代驻足不前的数年时间足以让法国人没有立足之地。1909年开工建造的孤拔级战列舰远逊于同时代的德英主力舰,1912年铺设龙骨的普罗旺斯级战列舰虽然装备了340毫米主炮,但是沿用孤拔级战列舰的舰体和相同动力系统让这款超无畏舰并没有技术上的提升。由于战争在法国境内展开,曾经显赫一时的法兰西帝国财政枯竭,但是殖民主义国家的特质让他们不能也不敢放弃海军,法国人硬是抠出一笔经费出来,设计了一款造价不菲的诺曼底级快速战列舰,装备10门340主炮,设计航速25.5节,计划建造4艘。

1914年12月13日,英国伦敦。

海军谍报人员传回来的情报在昏暗的海军大臣办公室里扩散,四位海务大臣目瞪口呆,杰利科上将一言不发,参谋长弗雷德里克-斯图第中将眉头紧锁,戴维-贝蒂将手中的情报翻来覆去,直到那些撼人心魄的设计参数烂熟于心,这才恼恨的将情报纸递回去。

那张浅薄的,但是每一字读起来都令人心惊肉跳的情报纸被海军大臣锁进据说冷冰的保险柜,温斯顿-丘吉尔回到办公桌前,掏出装有雪茄的小木匣,敲了一支哈瓦那大雪茄夹在手上。

“我不得不放弃属于皇家海军的骄傲,羞愧的承认伊丽莎白女王级不是马肯森级战巡的对手,也不是萨克森级战列舰的对手。”费希尔下台后,继任第一海务大臣的阿瑟-威尔逊爵士看了丘吉尔一眼,愁眉不展道:“无论是装甲还是航速,女王级和复仇级都不如德国的马肯森,也许我们的军舰在续航力上有优势,可在缺乏战略纵深的北海,聊胜于无!”

“幸好,德国人主炮口径使用的是公制,而我们使用的英寸,我们可以比德国佬多一毫米的主炮口径优势!”温斯顿-丘吉尔嗅着雪茄的烟叶味,自嘲道:

“先生们,德国人已经找到对付大舰队的办法,那就是用惊人的防护力对付我们的战巡队,用航速优势摆脱数量庞大的战列舰。如此一来,大舰队空有数量优势却无法集中兵力,只能坐看战巡舰队被摧毁,失去侦查力量的主力舰队被德国快速舰队分割包围逐个击破。”

丘吉尔的直白让在场的舰队指挥官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虽然这些职业军人看不起文官出身不懂军事的丘吉尔,但是谁也无法否认海军大臣说的都是事实。

多格尔沙洲海战,英国人虽然损失了一艘超无畏舰,一艘新锐战巡和一艘老式战巡,但英国人依然可以骄傲的宣布自己是胜利的一方:戴维-贝蒂用莽撞破坏了德国人的伏击计划,避免了一场特拉法尔加式的决战,大舰队的实力并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随着时间的推移,造船厂修理改装和维护的主力舰重回大舰队编制,地中海舰队的两艘战巡也在北上,英国人轻易夺回战略优势。是以戴维-贝蒂在多格尔沙洲海战没有受到海军同僚的苛责,反而因为宣传的需要获得升职。

1915-1917年,5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5艘复仇级战列舰和3艘声望级战巡将陆续下水服役,虽然这些造舰计划耗尽了英国未来数年的财政,但是海军军备竞赛这把利刃和丰厚的战争红利让海盗出身的约翰牛们不顾一切,皇家海军人感觉形势一片大好,前途一片光明。

可当德国人开工建造马肯森级战巡和萨克森级战列舰时,所有人都慌了神。三艘战巡和两艘战列舰不至于让牛逼哄哄的日不落帝国方寸大乱,可怕的是英国人看到了不好的苗头,那就是德国人由单纯的造舰比赛变成剑走偏锋:可以跑不过英国高速战巡,但是必须打得过那些薄皮渣渣;主炮口径和数量可以比不上大舰队,但是必须扛得住炮弹质量不佳的英国战列舰,在同等数量条件下甚至能歼灭大舰队一部。

“那就比造舰,大英帝国从来不惧造舰竞赛!”海军总参谋长斯图第中将挥挥手做了一个有力的姿势。

“可造舰经费从哪里来?女王级首舰造价预计300万英镑,五艘战舰平均造价也少也要270万英镑;复仇级虽然是女王级缩水后的产物,排水量下降500吨,航速降至23节,续航力只有4800海里,但是仍然需要240万英镑,三艘声望级战巡平均造价更是310万英镑!”主官造舰事物的第一海务大臣阿瑟-威尔逊爵士敲了敲桌子,恼火道:“最可怕的是,五艘女王级和五艘复仇级已经铺设龙骨,改进的余地不大!三艘声望级战巡昂贵的造舰经费已经让唐宁街财政大臣怏怏不快,建造更加奢华的快速主力舰,我们拿什么说服威斯敏斯特宫[1]?”

阿瑟-威尔逊言之凿凿,斯图第冷哼了一声,撇过头不再说话。昏暗的办公室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这时,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了。

“爵士,事情不妙,该死的美国牛仔将无敌号的谎言拆穿了!”丘吉尔的私人秘书埃迪-马什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踉跄的脚步不小心磕到了门框,抓在手里的报纸飞了出去,直直的摔在地毯上。

那是伦敦的一家小报,报纸上头版头条赫然是穿着牛仔装的美国哈德利号快速货轮船长。

【注释】

1.威斯敏斯特宫:英国议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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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备战的冬天(二)

【来不及修改了,今天就缩水将就一下吧,球赛、上课、写书、还有该死的神九,哎……】

12月中旬,西伯利亚冷气团固执的南下,西欧地区扬起了小雪。伴着绚烂的雪花和纷飞的电报,哈德利号快速货轮船长、那个行事疯癫的美国老牛仔罗斯-盖特纳终于成为欧洲乃至全世界家喻户晓备受争议的人物。

多格尔沙洲海战后德英两国大打口水战,相互指着对方伏击本国舰队。就在全世界被德英两国外交人员和海军军官横飞的唾沫弄得晕头转向时,从基尔港归来的美国牛仔挥舞着他的私人日记找到了荷兰当地的报社编辑。

荷兰新闻人如获至宝,将大西洋牛仔的个人日记全文刊登,并且配以图文并茂激情燃烧的楔子和编者按。

真假德弗林格尔号战巡和吕佐夫号提前服役的阴谋真相大白,惶惶不可终日的大英帝国海军部松了一口气,德国人依旧在庆祝胜利,世界媒体和中立国民众又多了一笔谈资,而美国牛仔也伴随那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多格尔浅滩惊魂为世人初次熟知。

海战结束后,为了掩饰战术失利,大英帝国海军部隐瞒了无敌号战殁这事实,信誓旦旦的宣称无敌号遭受重创而不得不返厂修理。趁着日不落帝国子民日渐淡忘并没有跟随大舰队返回斯卡帕湾的无敌号战巡,1914年12月10日,英国海军部发出通告,宣布修理完毕的无敌号战巡归队途中,于苏格兰东海岸触雷倾覆。

11月1日英王乔治五世级战列舰大胆号触雷沉没的阴霾尚未散尽,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又有一艘主力舰成为德国水雷的亡魂。悲伤和哀悼成为英格兰地区的主题,伦敦居民纷纷举着鲜花、白色蜡烛走上街头,或是前往附近的教堂为无敌号阵亡的将士哀悼,为可怜的大舰队祈福。

英国海军部的瞒天过海几乎成功了,然而世事难料。英国海军部斟酌了很久才在北海海图上敲定一片毫不起眼的海域,机关算尽却不想这海域正好处在哈德利号快速货轮航线上。

11月中旬,美国牛仔刚刚为德国输送了一船铁矿石,转手又接了一单新活——替英国人运送一船粮食。连续的奔波让牛仔们精疲力竭,从苏格兰东海岸返航的哈德利号快速货轮寻了一条偏僻的航道,抄近路驶回荷兰鹿特丹港。

当疲倦的牛仔们准备去鹿特丹红灯区寻几个街头流莺大爱一场之时,小有名气的牛仔船长无意中听到了无敌号沉没的消息,于是阴谋败露了。11月14日,罗斯-盖特纳终于成为英国人千万次诅咒的恶魔,德国人爱恨交加的美国佬和世界人民心目中的正义和真相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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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4日,德国汉堡寒风凛冽,落叶厚积成堆,然而布洛姆-福斯造船厂则是热火朝天的景象。

靠近海湾的干船坞内,高脚架早早的被搭建起来,船台两侧堆满了等待铺设的箱型龙骨,还有构成船体的材质精良的大型锻造钢材。

王海蒂和希佩尔站在干船坞的高台上,望着即将开工建造的新锐战舰,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1866年,普鲁士海军只有几艘破烂不堪的木质炮舰,被丹麦人压制的喘不过气来:普法战争后,德意志陆军闻名天下,然而它的海军却只有几艘风帆战舰;1894年,德意志海军小心翼翼的向近海迈出一步,而此时也只有两艘勃兰登堡级战列舰和一艘奥古斯塔皇后级装甲巡洋舰。

距离1898年《第一次海军扩军法案》已有十六年之久。没有充足的经费,屡遭英国人的冷嘲热讽,背负容克地主最恶毒的诅咒,还有内部保守派的重重羁绊,德意志海军人付出极大的心血和努力,筚路蓝缕披荆斩棘方才打造了一支排名世界第二的大洋舰队,并且在1914年8月4日夏洛腾堡宫宣战后扬帆出海征战大洋。

宽阔的干船坞底铺就了双层船底,承重机轰鸣,将马肯森级战巡一号舰马肯森号战巡第一块箱型龙骨吊放至槽位。

海军官员和造船厂的工人们欢呼起来,须知道大洋舰队每一艘主力舰都是无数次与国会议员激烈辩论,与思维怪诞的皇帝交锋妥协,针对盛气凌人的皇家海军取舍后的产物,每一艘都来之不易弥足珍贵。

这是海军,也是布洛姆-福斯造船厂光荣的时刻!12月14日,在汉堡港凛冽的寒风中,又有一艘德意志主力舰即将动工建造!

“记得那是1897年的初秋,我有幸听过你的毕业论文答辩。《论战列舰时代的非对称作战》虽然内容感性,缺乏严密的逻辑和详细的数据理论支撑,但是年轻人的才华横溢,无处不闪耀着智慧与灵光的东西值得我们去深刻挖掘,很可惜,威廉陛下是马汉的忠实信奉者。”

弗朗茨-冯-希佩尔穿着深色的上将军服,撇过头看了看他最欣赏的手下王海蒂,冷峻的脸上挂着一丝恬淡的笑容。

工人们激荡的心情并不影响他们娴熟的技术,第二块箱型龙骨也被吊放下去。可以预见这艘新锐战巡的未来:横纵向钢材叠加在坚固的龙骨上,直到舱壁延伸到上层甲板,然后是外部厚重的装甲和内层的穹甲,还有蒸汽机和锅炉的舾装,顺着干船坞轨道滑向风高浪急的北海……

“也许吧……”作为海军军官团的成员,曾经宣誓效忠德意志和霍亨索伦家族的希佩尔从不轻易发表对皇帝威廉的看法,然而马肯森号战巡开工建造这一瞬间,希佩尔的信仰与矜持似乎被打碎了。

也许希佩尔的内心并不像他的表情那样恬淡,也许希佩尔也有属于自己的东西!王海蒂若无声息的犹疑了一声,按下心底的惊诧,等待希佩尔的下文。

“1914年初,雷德尔将我骗去海军总部,拉着我一道劝说固执的老元帅提尔皮茨,让你能够重返德国本土。失去信任的元帅无意浪费皇帝对他的最后一丝眷顾,所以我和雷德尔的劝说失败了。尽管我知道你重返大洋舰队的最大障碍是威廉陛下,但是我依然带着一丝侥幸心理让雷德尔去试探口风,当然,威廉陛下对此事不置可否。再后来,得知你申请退役,我觉得大洋舰队需要你,所以奋不顾身的唆使提尔皮茨元帅去忤逆皇帝,将你调回来。1月,我看到你的退役申请书以及修改过的‘非对称作战’内容,我很欣慰,元帅与我并没有看错人。”

对宅男有知遇之恩的希佩尔将军没让王海蒂久等,他指着高台下的已经开工建造的战巡,淡淡道:

“原以为一艘塞德立茨和三艘德弗林格尔级战巡将会是侦查舰队仅有的兵力,所以才对战巡的防护水平提出相当苛刻的要求,然而你修改过的‘非对称作战’理论让我看到了后塞德立茨型战巡真正的价值:德意志海军需要的并不是船坚炮利但却行动迟缓的超无畏舰,也不是质量精良但却防御有限的战巡,而是兼具战列舰防御和战巡航速的快速主力舰。值得庆幸,大洋舰队正在路上!”

“将军,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尽管德国人的字典里没有中庸之道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箴言,也没有英国人的委婉和绅士,但是多少沾惹了一些德意志人固有的古板和严谨的王海蒂依然摇头谦让,因为他面对的是弗朗茨-冯-希佩尔!

“作为大洋舰队最杰出的战术指挥官,正是您在多格尔沙洲海战中高超的指挥,还有海战后海军会议上对我不遗余力的支持,我的理念才有实施的可能性。”

“不,西莱姆,我没有你的勇气和果敢。”希佩尔拍了拍王海蒂的肩膀,摇摇头洒脱道:“我自信能够如指臂使的指挥一支舰队,但是我绝不敢违背高层的意志,这是我的幸运也是我的不幸!西莱姆,你骨子里有一种叛逆的思想,我分不清这是好是坏,但是大洋舰队能够掌握主动权,这与你的果敢绝对有莫大的关系!”

“海军总参谋长波尔并不是一位有魄力有担当的领导者。威廉陛下为大洋舰队套上了一层枷锁,然而英国人的反击迫在迫在眉睫,更残酷更血腥的1915年,战火纷飞的南大西洋、北海和达达尼尔海峡,西莱姆,你做好准备了吗?”

王海蒂摘下军帽,撇过头仔细聆听造船工人的号声和钢铁的碰撞声,自信道:“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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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备战的冬天(三)

【好吧,不凑字数了,福克兰、达达尼尔、伪阿尔比翁,最后是日德兰,行了吧……】

受极锋与冷气团的影响,凛冽的寒风横扫西欧。通往东普鲁士前线的道路满是泥泞,鲁尔工业区上空纷纷扬扬飘起了鹅黄色的大雪,柏林街头菩提树落叶层叠,基尔的孩子轰轰烈烈打起了打雪仗。

北海风高浪急恶浪滔天,德国海岸线很多海域厚积了一层海冰。虽然不至于影响大洋舰队锚地杰德湾,但是大洋舰队还是早早做好了防冻准备,厚厚的冬衣和防冻油被成捆成捆的搬上战舰。

欧洲寒冷而漫长的冬季肆虐,在这种条件下,北海水面战事告一段落。德英两国海军偃旗息鼓,各自舔舐伤口总结利弊得失,积极备战以应对更加血腥残酷的1915年。

由于有“1914年转折会议”的铺垫,还有一帮初登舞台年富力强的年轻人,德意志海军备战的冬天各项工作正在有条不紊的展开。

主力舰陆陆续续驶进造船厂改装,多格尔沙洲海战毛奇号五座主炮塔四座被毁的惨痛经历让不受重视的主力舰主炮塔炮座和炮井防御装甲得到加强;鸡肋一般的水下鱼**被拆卸干净,富余的空间改造成了补给舱;接近使用寿命的炮管将在12月末1月初的波罗的海战斗训练后进行更换,依附在舰体上的海藻贝类被清除干净并且重新涂上德意志海军灰白色涂料,除锈工作和防火涂装并行不悖;舰用救生筏、单人救生设备、舰用损管、灭火、防毒和医疗设备也获得了补充。

10-11月正是海军军校毕业的时节,大量军校生和水兵的加入让大洋舰队战斗力处在开战以来最尴尬的水平。好在海军参谋部已经将新的训练大纲已经完成,这份大纲根据赫尔戈兰湾和多格尔沙洲海战经验,增加了非主流的夜战、近战等内容,反潜训练与损失管制训练的强度也大大提高。

为了让大洋舰队尽快恢复战斗力,海军总参谋长雨果-冯-波尔上将将大洋舰队主力舰队抽调至波罗的海,开展为期三周的高强度战斗训练,重点演练战列线远距离炮战、反潜和鱼雷训练、轻巡和鱼雷艇支援作战战术,夜战和近战这些新科目也受到了重视。不过波尔上将的用意远不止于此,大洋舰队上下早已习以为常。

施佩伯爵的东亚舰队、埃姆登、柯尼斯堡和卡尔斯鲁厄号轻巡卓有成效的破交战,以奥托-韦迪根U-9号潜艇为代表的潜艇狼群战让海军部尝到了甜头。水面排水量685吨,续航力水面8790海里/8节,水下80海里/5节(蓄电池蓄满条件下),装备4具鱼雷发射管的U-31型潜艇建造速度加速。在卢克纳尔伯爵孜孜不倦不屈不挠的要求下,王海蒂终于在基尔海军学院码头上寻到了一条风帆训练舰,像一块烫手山芋似的将那艘风帆舰送进造船厂改装。1915年春,这艘装备两门可以电动升降的105炮主炮、机枪和辅助蒸汽机的风帆战舰将带着王海蒂费尽心机弄来的一整套山寨版航海日志和其他证明资料出港。

1914年的寒冬,大洋舰队补充和开工建造了不少新锐舰艇,边境总督号和威廉皇储号战列舰即将完成最后的调试,明年1月势必会出现在第三战列舰分舰队战斗序列;赶在1914年之前,两艘格劳登兹级轻巡先后服役,加入第二侦查舰队;两艘威斯巴登级轻巡下水,斯特拉斯堡级和科隆级轻巡也已经开工建造。

当然,这些小鱼小虾比不上战列巡洋舰巅峰之作——马肯森号开工。按照惯例,主力舰的下水仪式由海军高级军官主持,海军部别出心裁的选中了战巡舰队前任司令官希佩尔和现任司令官王海蒂。

毛奇号和德意志号战巡、两艘国王级战列舰即将加入域大洋舰队战斗序列,德弗林格尔级三号舰、马肯森号战巡、巴伐利亚级战列舰也将陆续服役。从无到有,从有到强的过程的确令人心潮澎湃,主持开工仪式后,希佩尔和王海蒂带着些许的眩晕谢绝了布洛姆-福斯造船厂董事和经理的挽留,希佩尔将南下不莱梅维塞尔造船厂,考察即将服役的边境总督号战列舰,王海蒂也计划前往威廉造船厂,因为德弗林格尔级战巡三号舰兴登堡号下水在即。

兵强马壮后的豪情万丈还在滋蔓,即便从半敞开的车窗呼啸而入的北大西洋海风也卷不走吹不乱。挂着海军车牌的黑色军车缓缓开出布洛姆-福斯造船厂大门,一车子的恣肆汪洋,这时,一个膀大腰圆的陆军军官窜了出来,拦下了军车,强行打断这嚣张的情绪。

王海蒂怏怏不快的下车,迎头撞上了对方军服上的上将军衔,错愕了片刻,旋即听见陆军军官铿锵有力的自白:

“埃里希-鲁登道夫,东线司令部总参谋长。”

鲁登道夫理了理军服,举起右手行了一个军礼,湛蓝色的眼瞳里满是贝特曼-霍尔维希口中德国陆军式的了不起。

“您就是那个攻陷列日要塞,策划并且指挥马祖里湖区战役的鲁登道夫将军?!”

王海蒂看了刚钻出车厢的希佩尔,从德意志海军智将的眼帘里看出了震惊和不解。

在德国,鲁登道夫上将的赫赫威名丝毫不逊色“海军不败的阿瑞斯”王海蒂。在围攻比利时列日要塞战斗中,鲁登道夫率领第14步兵旅潜入要塞,为夺取要塞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由于东线战场第八集团军司令普里特维茨将军懦弱怯战,8月24日,鲁登道夫和兴登堡被调往东线战场,前者成为第八集团军总参谋长。鲁登道夫策划并且指挥了马祖里湖区战役,俄军被赶出东普鲁士并且损失30万人,随后的罗斯战役进一步扩大了战果。虽然奥匈帝国加利西亚和布柯维纳的惨败抵消了鲁登道夫获得的战果,致使东线战事陷入胶着状态,但这并不妨德国民众对鲁登道夫的褒奖。

“比起西莱姆将军与希佩尔将军指挥的赫尔戈兰湾与多格尔沙洲海战,我的荣耀简直不值一提!”

冰冷的海风顺着鲁登道夫的衣领灌入,上将紧了紧风纪扣自嘲一笑,八字胡微微战栗起来,疲倦道:

“海军面对的是纵横七海数百年未尝一败的皇家海军,然而你们以弱胜强,让骄傲的不列颠人屡屡折戟沉沙;而陆军呢,将一场志在必得的速战速决变成了可怕的持久战!根据施里芬计划,陆军将兵力集中在西线,争取在六周时间内击败法国,再掉头对付俄国。初期一切很顺利,我们攻占比利时全境,赢得了边境之战的胜利,法军损失30万人并且丢失北部地区。随后的马恩河战役中,陆军气势如虹,甚至兵临巴黎城下,然而毛奇将军被胜利和荣耀冲昏了头脑,一部分陆军抽调至东普鲁士,虽然有了东普鲁士战役的胜利,但是陆军却输了马恩河战役,致使西线战场陷入阵地战泥潭。海岸线运动战,我们的迂回战术再次失利,而东线局势也陷入了焦灼……”

“将军,也许我们可以去轿车上详谈。”

东线战场仍有零星的战斗,希佩尔不认为鲁登道夫上将拦下他们只是为了加强海陆军友谊。港区的海风干燥冰冷,希佩尔拉开黑色军车车门,朝鲁登道夫喝出一团白色水汽,邀请道。

关上轿车车门和车窗,散了几支香烟,几杆老烟枪吞云驾雾一番,狭小的车厢里终于多了一丝暖气和烟雾缭绕。鲁登道夫上将摘下白色手套,攥在手中继道:

“陆军在反思,两线作战的我们究竟要把重心放在那一边。总参谋长法尔肯海因认为俄国幅员辽阔,不可能全面战胜它,拿破仑东征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陆军应该将注意力集中在西线,尽全力解决英法。首相贝特曼-霍尔维希、奥匈总参谋长孔拉德、兴登堡元帅与我并不这样认为,既然西线已经进入僵持状态,还不如尽全力结束东线战斗,迫使俄国退出战斗。”

“虽然我并不了解陆军……”历史白痴的王海蒂稍稍皱起眉头,循着个人见识委婉道:“可放弃西线战场这想法让我感到不安。英法可不是虚弱的俄国,虽然糟糕的动员机制让他们在1914年损失惨重,可一旦给予他们喘息之机,他们能轻易武装出数百万大军。”

“不,俄国是三国协约集团实力最弱的国家,在他们漫长的战线上有我们德国,有奥匈帝国,还有北高加索地区的奥斯曼帝国。我们应该集中兵力粉碎俄国,迫使其单独媾和,让摇摆不定的巴尔干小国加入我们的怀抱,让我们结束两线作战这可怕的梦魇,集中精力对付英法!虽然有些冒险,可值得一试!”

鲁登道夫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两只手压在东普鲁士和奥匈帝国西里西亚上,粗实的手掌上移,最后在波兰腹地合拢。

“届时,准备完毕的北线部队向布列斯特方向进攻,德奥联军向莱姆堡方向进攻,两面合拢,将俄军主力包围在‘波兰口袋’内!”

“海军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对于陆军的新战略,作为海军人,王海蒂只有不置可否的余地。

“陆军希望大洋舰队主力佯攻俄国波罗的海沿岸地区,牵制俄国兵力!”鲁登道夫将手指上移,按在俄国人重兵把守的圣彼得堡,举重若轻道。

“好吧……”王海蒂似乎忘了他只不过是海军中将,坐在他身旁的希佩尔上将才是舰队司令,搁在口袋里的拳头紧了紧,僵直的身体绷紧了几分,盯着威廉港所在的方向,写意道:“海军责无旁贷,前提是陆军能说服雨果-冯-波尔上将。”

“贝特曼-霍尔维希先生与兴登堡将军能够说服波尔将军。”鲁登道夫匆忙戴上白色手套,推开车门。刺骨的寒气汹涌而入,伴着鲁登道夫的恳求声:“不过,大洋舰队在波罗的海的佯攻行动我希望由德意志海军最杰出的战略天才海蒂-西莱姆与最杰出的战术指挥官弗朗茨-冯-希佩尔将军策划指挥。”

说服思想保守的雨果-冯-波尔上将并不难,困难的是如果打动大洋舰队真正的主人——帝国皇帝威廉。得到希佩尔和王海蒂的保证后,鲁登道夫上将匆忙跳上开往柏林的火车,而黑色军车也重新上路。

“西莱姆,对于波罗的海佯攻行动,你有什么建议?”弗朗茨-冯-希佩尔靠在轿车后车座上,冷峻的脸上写满了似笑非笑。

“让施佩伯爵的东亚舰队在前往德属西非,再让卡尔-邓尼茨带几艘远洋潜艇去地中海逛一圈,如何?”王海蒂关上军车车窗,将汉堡郊外萧瑟的冬景隔绝开来,意气风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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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备战的冬天(四)

1914年的东普鲁士战役暴露了双头鹰的虚弱,在西线战场迟迟打不开局面的前提下,帝国首相贝特曼-霍尔维希、奥匈帝国总参谋长孔拉德和东线指挥官向帝**事统帅部建议作战重心东移。

决策的过程并不艰难,腓特烈时代普鲁士就曾一力对付法、奥、俄三大军事强国,其疯狂程度丝毫不亚于惹不起的瑞典国王查理十二世,诡异的是腓特烈大帝居然胜利了,倒下的第一张多骨米勒牌就是俄国。一个轮回,德意志人再次以一力对抗全世界,军事统帅部将打碎持久战和多线作战这梦魇的希望倾注在了北极熊身上。

囤积在西线的物资和主力部队开始向东集结,凭借发达的铁路网,调动工作进行的很快。1915年春,休整完毕的德国和奥匈帝国数十万大军将从波罗的海到遥远的喀尔巴仟山开展全面攻势。

波尔上将,确切说是帝国皇帝威廉,面对英国人总是有一种混乱的情愫,不过,如果横在德意志战车前进道路上的是衰弱的俄国,那种深植血液里的自卑就会变成一种义无反顾的果敢。

伴随东乡平八郎升起的Z字旗和“皇国命运,在此一战”的呐喊,双头鹰的波罗的海舰队在对马海峡全军覆没。尽管相继而来的无畏舰时代造舰竞赛,俄国人起点最高,但是北极熊糟糕的经济终究支撑不了他们庞大的造舰计划,1914年年底,波罗的海舰队仅有的四艘设计排水量23,360吨、设计航速23节、装备4座三联装305毫米主炮的甘谷特级无畏舰刚刚完工,距离服役形成战斗力还有很远的距离,曾经威名赫赫的波罗的海舰队只剩下几艘老式战列舰和巡洋舰。数百万常备军、不穷竭的人力资源、数千公里的战略纵深、还有可怕的冬季,曾经的欧洲压路机仍旧令人生畏,可谁记得它的海军?

陆军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说服海军部,海军总参谋部作战科埃里希-雷德尔策划了一场代号“阿尔比翁”的佯攻行动,第三战列舰队第五分队四艘国王级战列舰、德弗林格尔和吕佐夫号战巡、第四预备役舰队五艘维切尔斯巴赫级前无畏舰和两艘布伦瑞克级前无畏舰,第二侦查舰队五艘轻巡和波罗的海舰队三艘轻巡、三艘辅助巡洋舰,四支驱逐舰舰队一艘轻巡领舰和四十艘驱逐舰,一支潜艇支队6艘潜艇,还有扫雷、补给舰十一艘,总计四艘主力舰、七艘前无畏舰、九艘轻巡、三艘辅助巡洋舰,五十七艘轻型舰队将在1915年春季参与针对俄国加里湾、喀琅施塔得港、圣彼得堡的威慑行动。

从海军出征的舰队规模和整容上,海军部可谓不遗余力,六艘主力舰,七艘前无畏舰足以毁灭波罗的海舰队,更何况阿尔比翁行动与大洋舰队波罗的海战斗巡航训练的计划并不冲突,威慑舰队随时可以增加兵力。

不过陆军对此并不满意,看看海军部打得如意算盘吧:第五战列舰分队刚刚组建完成,两艘战巡都是新服役的战舰,第四战列舰队乃是预备役舰队,老爷舰们封存多年,重新动员起来的官兵也久疏战阵。六十八艘轻型战舰看起来吓人,可绝大部分都是亨利亲王手里的破烂货,虽然有久立战功的第二侦查舰队,可那两艘崭新的格劳登兹级轻巡能够说明一切。

“海军就差没将敷衍写在脸上!”精明强干的鲁登道夫上将紧了紧武装带,对坐在作战指挥室昏昏欲睡的保罗-冯-兴登堡元帅戏谑道:“还好,我将海军最富有战略眼光和胆识的海蒂-西莱姆中将弄进了威慑舰队!”

被第八集团军官兵戏称“英明统帅”的兴登堡元帅似乎被惊醒了,伊利莎白王太后送给他的怀表从厚厚的元帅服里滑了出来,在冰冷的空气中摇摇晃晃。

“干得不错!”头发花白的老元帅清了清嗓子,抓着元帅权杖慢腾腾的站了起来,对精力充沛的副手古井不波道:“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回去补一觉,东普鲁士的冬天实在是太可怕了!”

1915年春季攻势迫在眉睫,然而东线部队统帅兴登堡对于备战工作并不上心。东线统帅部副总参谋长马克斯-霍夫曼上校一脸无奈,鲁登道夫则摊摊手,无可奈何的默念起他在日记本上写过的话:

“真正有能耐的人是否也会碰巧当上元帅?”

年轻人的唠叨和抱怨若有若无的飘了过来,兴登堡元帅行将走出大门的时候苍老的身形顿了顿,抬头朝挂在指挥室地图看了一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锋芒的光芒,犹疑道:

“陆军和皇帝的情面也不能让海军拼尽全力,莫非皇家舰队与公海舰队的巅峰决战就在19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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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慕尼黑郊外的伊本豪森。

没有皇帝与海军内部反对派的压力,没有强大的皇家舰队,更没有那个性格脾气与他三分貌合七分相似的约翰-阿巴斯诺特-费希尔,“永远的”阿尔弗雷德-冯-提尔皮茨元帅退休生活简单而轻松。

花园里落叶和细雪厚积,老元帅修剪好从柏林海军大臣办公室搬回来的盆栽,摘下老花镜,拾起搁在门后的铁锹悠闲的出门清理恼人的积雪,这时候,花园的白色栅栏小门被推开了,一位挂着海军上将军衔的海军军官走了进来。

“玛利亚,咱们有客人了!”黑色的牧羊犬不知从什么角落钻了出来,兴奋的朝军人迎了上去。提尔皮茨倚着铁锹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扭头朝厨房里的老伴喊道:“是莱茵哈德-舍尔!”

脱下白色手套,将厚厚的军服挂在衣架上,素有好勇斗狠之名的大洋舰队总司令莱茵哈德-舍尔将军来到客厅的壁炉前,将温暖的炉火灼热快要冻僵了的糙手。

不多时,提尔皮茨的夫人玛利亚-奥古斯特-里派克系着围裙,端着一杯下午茶和一小碟热气腾腾的烤面包从厨房出来,与舍尔来了一个德国式的贴面吻。

“一切还好吧?”军人碰面,闲聊不到几句,话题最终还得转移到军事和战争上来。穿着无简章绶带的元帅军服的提尔皮茨坐在沙发上,撇过头不经意的问道。

“陆军将重心放在了东线,为了配合陆军的攻势,作战科参谋策划了代号阿尔比翁行动的威慑行动。”舍尔显然是提尔皮茨家里的常客,牧羊犬小跑了过来,毫不见外的倚着舍尔的裤脚躺了下去。舍尔搔了搔牧羊犬蓬松的毛发,轻易将海军绝密泄露出来:“虽然大洋舰队每隔几年都会在芬兰湾海域开展远航训练,1895年我们也针对日本进行过一次威慑行动,但是我们终究缺乏威慑封锁一个海军强国的经验,所以大洋舰队这个冬季备战之余也在摸索封锁战……”

“好吧,看来你们已经成竹在胸了。”提尔皮茨掀开从远东清国淘回来的青瓷茶杯杯盖,任凭茶叶的清香在屋子里弥漫开来。“虽然与希佩尔那个老家伙彼此仇视了许多年,但是不得不提一句……”

“什么?”隔着袅袅升腾起来的白色水汽,舍尔看不清提尔皮茨脸上的英雄相惜,小声问道。

“我想说,没有费希尔的温斯顿-丘吉尔什么都不是!”提尔皮茨咂摸一口浓茶,意味深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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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洋舰队四艘新锐主力舰开进波罗的海,这并非奇闻异事,相对于恶浪滔天德尔北海,波罗的海显然是冬季训练的好地方,诡异的是,第二侦查舰队五艘轻巡、两支驱逐舰队和一支潜艇支队也陆续开进波罗的海。

一战爆发后,大洋舰队主力云集北海,德国在波罗的海洋面只留下了由老旧舰艇组成的波罗的海舰队和重新武装起来的第四预备役舰队七艘前无畏舰。虽然然亨利亲王的波罗的海舰队稍显陈旧,可对付虚弱的恶果波罗的海舰队绰绰有余。大洋舰队轻型舰艇前往波罗的海显然不是为了维护世界和平,而是战争!

潜伏在德国的协约国谍报人员行动起来,零零散散的情报汇总,再结合德国陆军加强东线兵力这态势,协约国海军情报官员们得出了一个可笑的结论:德国人要登陆俄国经济最发达的圣彼得堡沿岸!

多格尔沙洲海战并不足以撼动皇家海军的优势,伊丽莎白女王级快速战列舰首舰伊丽莎白号已经完工,二号舰厌战号即将于1月份完工,1915年春,大舰队将拥有二十三艘无畏舰,五艘战巡,德国人,德国人怎么敢无视皇家海军,堂而皇之的将主力舰队派去波罗的海,并且登陆同盟俄国!

俄国人惶恐不安,因为他们的波罗的海舰队不堪驱使;蠢蠢欲动的意大利人慌了手脚,对协约国递出的橄榄枝暧昧起来;大舰队官兵在呐喊,觉得大英帝国的米字旗和皇家海军的骄傲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日不落帝国海军部松了一口气,围剿施佩舰队的战斗即将展开,达达尼尔海峡战役计划逐渐成型,大洋舰队东进给了皇家海军闪转腾挪的空间,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1914年末,超过12艘近海潜艇拆卸后被搬上火车,经由陆路投放至窄小的亚德里亚海。

1914年12月下旬,夜,赫尔戈兰岛。

码头昏暗的灯光驱散不了如墨一般的北海黑夜。潜艇兵趁着苍茫的夜色,向潜艇搬运给养,被同盟国报纸尊称为“潜艇之王”的奥托-韦迪根少校大大咧咧的拍了拍卡尔-邓尼茨上尉的肩膀,小声说些什么。

隔着凛冽寒风,韦迪根的叨咕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仅仅“偷袭地中海舰队锚地”、“灵活使用狼群战术”就足以让所有人产生美妙的遐想。

“将军,有什么要嘱咐的吗?”在王海蒂有限的历史知识库里留下蜻蜓点水一笔的“狼王”邓尼茨走了过来,认真道。

“去将地中海舰队干翻在地!”王海蒂的回答言简意赅,却足以让向往胜利的邓尼茨心跳加速。

12月末,6艘德国远洋潜艇在卡尔-邓尼茨上尉的率领下偷偷溜出赫尔戈兰岛基地,义无反顾的奔向未知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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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备战的冬天(五)

12月下旬,苏格兰大雪纷飞,绵延数百里的高原苍茫一片,望不见一星点新鲜的颜色。

“海军要造史无前例的超级战列舰?!”小镇昏暗发霉的酒馆里稀稀落落坐了几个熟客,对德国萨克森级战列舰嬉笑怒骂。腰围近似水桶的老板娘在酒记账,将桌子上的几块便士弄得噼啪作响,偶尔抬头瞄一眼搁在吧台上的报纸,对面前的退役军人喋喋不休道:“哦,感谢上帝,海军部终于做了一件他们应当做的事情!天佑吾王,天佑不列颠!”

这已经是过时的新闻,因为大雪封路,英国人的超级战列舰后续报道根本传不进这座小镇,于是小镇上心系战局的居民们只能化身海军评论员,对“议会追加造舰经费,皇家海军即将开工建造一款性能超过德国萨克森级超级战列舰”这旧闻做无妄的推演。

“它一定超过4万吨,主炮口径超过16英寸,航速超过32节,续航力足够从本土到非洲的开普敦,装甲比德国巴伐利亚级还要强横!”

无所事事的酒客围在一起意淫,穿着厚厚冬衣的前海军第一海务大臣约翰-阿巴斯诺特-费希尔望着过期报纸字里行间,一言不发。

挂着铃铛的酒馆大门被推开了,耳畔响起一阵悦耳的铃铛声,强劲的寒风和冒失的酒客接踵而至。费希尔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这才回过神来,对关心海军的酒馆身材臃肿的老板娘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面对西莱姆式的阳谋,也许……我应该相信年少气盛的戴维-贝蒂!”

****

11月中旬,美国牛仔罗斯-盖特纳揭穿无敌号触雷沉没这谎言,让信誓旦旦的英国海军部风雨飘摇。皇家海军沉默了数日,终于祭出“战术失利与战略胜利”论,再丢出阿瑟-雷文森少将这枚弃子,这才将事端压下去。

可惜1914年注定要成为皇家海军灾难的一年!德国人两艘装备350毫米主炮和350毫米水线带主装甲的国王级战列舰将在1915年1月加入大洋舰队;经过修理,不沉之舰毛奇号重回大洋指日可待;德弗林格尔级战巡三号舰兴登堡号已经下水,原萨拉米斯号战巡重新开工也明白无误的嘲讽了英国人动辄扣留外销主力舰并且据为己有的龌龊行为;1914年两艘巴伐利亚级战列舰、一艘马肯森级战巡开工建造的情报更是将皇家海军逼上绝境。

1912年,德英海军军备竞赛进入**,受造舰经费困扰的大洋舰队孤注一掷的选择质量,而牛逼哄哄的皇家海军决心将数量优势发挥到无以复加,宣称德国额外每增加建造一艘主力舰英国就将造两艘作为回应。受德国即将开工建造国王级战列舰的情报刺激,英国人一口气建造5艘伊利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巴伐利亚级战列舰浮出水面后,英国议会又批准建造8艘复仇级战列舰。

然而惨烈的多格尔沙洲海战让英国人的狂妄变成欲哭无泪。戴维-贝蒂的第一战巡舰队在海战中遭受重创,只剩下两艘狮级战巡和一艘虎号战巡,凄凄惨惨;第二战巡舰队三艘不倦级战巡正在前往南美洲途中,意图绞杀东亚舰队;两艘无敌级战巡还在爱琴海执行封锁任务,严防死守以免“不沉之舰”的姊妹舰戈本号突围。面对拥有三艘后塞德立茨型战巡的德国侦查舰队,大舰队完全失去侦查力量,成为彻头彻尾的睁眼瞎。

1915年上半年,获得两艘国王级战列舰和一艘德意志号战巡的大洋舰队将拥有17艘无畏舰,5艘战巡。德国侦查舰队数量上已经赶超皇家海军,更遑论德国人引以为豪的质量优势!

百般无奈之下,英国人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将地中海舰队两艘无敌级战巡调回本土,已经开工建造的复仇级三艘造舰计划取消,拆去一座15英寸主炮塔并且加装燃油锅炉,改装成为一款标准排水量28,700吨,装备3座双联装15英寸主炮,拥有9英寸水线带主装甲,最高航速28节,代号声望级的新式战巡。

自军备竞赛以来,英国人竭力保持对德国人的主力舰数量和主炮数量优势,坚持“航速就是最好的优势”。然而面对德国战巡舰队的压力,牛气冲天的皇家海军第一次放弃主炮数量和航速,为声望级战巡保留了9英寸水线带主装甲和11英寸炮塔装甲。

英国人还在为“异端”声望级耿耿于怀,更大的噩耗传来:一款据说单舰造价高达500万英镑的萨克森级战列舰设计工作也随之展开。英国人放出的14寸主炮烟雾弹似乎并没有干扰英国人的视线,德国人普遍列装380毫米主炮,更可怕的是这款新锐战舰都拥有德国战巡航速!

大洋舰队咄咄逼人让骄傲的约翰牛感觉到压力,1914年岁末,那种窒息的感觉从伦敦海军总部老旧的大楼一直延续到威斯敏斯特宫,大腹便便的议会议员们决心透支国力,让皇家海军保持优势。

“议会紧急下拨2000万英镑特别造舰经费,将在未来两年内下拨。”

1912-1913年,英国人一口气开工建造13艘主力舰,仅主力舰造舰经费就高达3400万英镑。3400万英镑是什么概念,那是德国1914年海军军费的一点五倍,2000万英镑特别造舰经费差不多是德国1914-1915年全部海军经费!

温斯顿-丘吉尔敲了敲桌子,让所有人注意力从议会的一掷千金回到现实中来:“唐宁街财政大臣告诉我,大英帝国国库已经枯竭,如果皇家海军不能采取有力行动,英德海军军备竞赛将无以为继!”

一战前英镑是世界硬通货,靠的就是大英帝国积累了几个世纪的黄金和财富。战争第一年,饶是日不落帝国财大气粗家底殷实也被烧钱的海军竞赛弄得精疲力竭,隐隐有支撑不住的迹象。海军官员都倒吸一口冷气,欧洲战争,也许没有赢家!

“既然2000万英镑造舰经费将是皇家海军1917年之前最后一笔造舰经费……”主官全国造舰和训练事宜的第一海务大臣阿瑟-威尔逊爵士抽出一张白纸,抓着钢笔道:“问题是,皇家海军需要何等主力舰!”

“毫无疑问,4万吨排水量,16英寸主炮,超过28节航速,13英寸水线带主装甲,8000海里续航力!”海军临时参谋长斯图第中将瞄了瞄萨克森级战列舰的数据,笃定道。

“参谋长罗列的数据的确压制德国萨克森级,但是造价呢?600万英镑还是700万英镑?开什么玩笑?!”与斯图第中将有些不对付的约翰-杰利科伸出四根手指头,反驳道:“新战舰单舰造价必须压缩在400万英镑以内,要知道德国人可是一口气开工三艘马肯森和三艘萨克森级!”

海军大臣办公室沸腾起来,对战列舰的技术参数各抒己见争执不休,将英国民主的效率暴露无遗。这时候,坐在不起眼角落里的大舰队副司令戴维-贝蒂轻咳了一声,插话道:

“萨克森级战列舰会不会是个圈套?”

喧闹的海军大臣办公室瞬间静谧下来,静得听得到第一海务大臣阿瑟-威尔逊的叹息。

皇家海军的人杰未必看不出来德国人可能的阴谋,可所有人都固执的选择无视。戴维-贝蒂不谙世事的将皇帝的新装捅破,杰利科上将眉宇紧锁,丘吉尔不易察觉的摇摇头,只有戴维-贝蒂一脸倔强。

“德国还有陆军,大洋舰队不可能获得足够的资源。海军军备竞赛,日不落帝国都耗不起,海军经费甚至不到我们主力舰造舰经费的德国人拿什么去完成三艘马肯森和三艘萨克森?!”诡异的气场戴维-贝蒂未必没有察觉,他突然理解了他半生的挚友海蒂-西莱姆在1898年的矜持。

那一年,德国人对海军的扩军将信将疑,提尔皮茨为了保住国会的信任,尽快达成皇帝的预期值,孤注一掷的选择建造主力舰。那一年,海蒂-西莱姆觉察到了海军扩军计划的疏漏,对于提尔皮茨的风险理论也不以为然。老朋友西莱姆未必看不透说真话的危险,可他义无反顾。

这一年,皇家海军屡遭败绩,无敌号事件更是将海军部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备受指责的海军部迫切需要为自己开脱,转移英国民众的注意力,于是不顾一切的渲染德国人的军事实力,并且寄希望一款性能强大的主力舰能够挽救摇摇欲坠的海军部。这一年,戴维-贝蒂看到了海军部上下弥漫的浮躁和推诿,他,贝蒂,大舰队副司令同样不能袖手旁观。

“如果德国国会还在,萨克森级战列舰可不能出现,可惜德国议员们为了虚幻的泛德意志和可怜的爱国主义,将权利交给了军人!如果德国首相还是头脑清醒的俾斯麦,萨克森级战列舰不可能出现,可惜俾斯麦首相已经去世了,掌握实权的是疯狂好战的德皇威廉!”阿瑟-威尔逊爵士板着脸,怏怏不快的反复强调冠冕堂皇的理由:“哪怕萨克森级只有百分之一的建造可能性,皇家海军也必须全力以赴!”

“那么,一艘造价在600-700万区间的萨克森式超级战列舰足矣,剩下的经费全力建造一款造价适中的快速战列舰,400万英镑左右单价,16英寸主炮,与德国战巡相当的航速,稍短的航程和超过13英寸的主装甲!”

“德国人可以建造那些腿短的近海防御舰,而我们是日不落帝国,我们的殖民地和国家利益全球存在,它要求我们不能目光短浅,建造那些腿短航速慢,不能全球作战的主力舰!”斯图第对于贝蒂的眼睛颇不以为然,执拗着强调道。

“可多格尔沙洲海战,我们三艘超无畏舰与德国三艘后塞德立茨型战巡决斗,结果是雷神号不到半个小时便沉没了,这里面固然有雷文森少将的无能,可我们的战列舰防护力量太薄弱也是不争的事实。”戴维-贝蒂不自觉的站了起来,面对那些璀璨的将星和位高权重的大臣们款款而谈:“为了节约造舰经费,增加航速,我们的主力舰长期忽视防御装甲,即便我们的超无畏舰装备了与德国人接近的13英寸主装甲,可谁都清楚那只不过是纸面数字,只不过是窄小的一条水线带,我们的侧舷防护主力还是那些不到9英寸的上部装甲。这意味着德国人任意一条战舰都能击穿我们的战舰,而我们却只有那些装备15英寸主炮的新锐战舰能够咬得动德国人!”

“这是一场事关百年国运和民族未来的战争!如果英国赢了,我们依然还是世界霸主,如果我们输了,那么英国将什么也不是!”戴维-贝蒂充满野性的目光扫过昏暗和烟雾缭绕的办公室,用力道:“先生们,在击败德国人之前,8000海里的航程和动辄30节的航速无济于事,还不如将那些吨位加在主力舰生存性上!”

戴维-贝蒂的呐喊耸人听闻,却足以让考虑个人前途多过国家命运的海军高层们灵魂战栗。年轻人说的是对的,最重要的是,他已经给出了两全其美的折中!

“那就一艘超级战列舰和三艘性能均衡的马肯森级快速战列舰!”温斯顿-丘吉尔用一锤定音结束了这纷乱的局面:“下一项议题,达达尼尔海峡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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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英国人的反击(一)

“先生们,我想说皇家海军从不惧任何挑战!”

面对气势汹汹的中立国记者,皇家海军名义上的总司令,温文尔雅的约翰-杰利科将舞台交给了年轻人。戴维-贝蒂站在海军总部会议室主席台上,对各国记者款款而谈:

“根据‘战时应急计划’,英国将建造三艘新式战列舰,可以预见,它比德国人的萨克森级更加强劲!”

短暂的静谧之后,英国记者和海军总部的文职官员欢呼雀跃,中立国记者狗血沸腾,混进会场的同盟国谍报人员大惊失色,多重情绪在古老破旧的海军总部大楼汇聚,钢筋混凝土制的大楼顷刻间震颤起来。

即便厚厚的门板也阻挡不了外面的喧嚣,温斯顿-丘吉尔提起金色钢笔,在记事簿第一页重重的打了个叉,旋即翻开新的一页,一行娟秀的题记映入眼帘。

“1915年,关键词——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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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回应德国三艘萨克森级战列舰,赶在1914年的最后一刻,大英帝国悍然宣布建造三艘史无前例的代号胡德的快速战列舰。

这是一款充满德式战舰风格的超级战列舰,其设计排水量41000万吨,22台燃油锅炉和4台蒸汽机,4轴驱动,144,000马力,最高航速29节,装备4座16英寸主炮。针对多格尔沙洲惨痛经验,胡德级战列舰防御装甲得到加强,水线带主装甲厚度增加到13.8英寸,覆盖面积也有所扩大,炮塔正面防御装甲增加到15英寸,不过,续航力则下降到可怜的5100海里/14节。”

——摘自《米字旗的奋战》

1914年年末,北半球寒意愈发渗人,全世界都被德英两国**迭起的军备竞赛亮瞎了双眼,殊不知德英两国都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高手。

德国马肯森级战巡后续舰施泰因号和哈登堡号造舰经费、资源和人力筹备工作进展顺利,1915年初即将秘密开工建造。北海的对岸,英国人另一款代号纳尔逊的快速战列舰也展开了图纸设计工作。

这款战列舰可以看做是胡德级战列舰缩水版,设计排水量34000吨,三门16英寸主炮并且全部置于舰艏,两座抬高炮座,装备12台锅炉,2台蒸汽轮机,主机功率60000马力,最高航速26节。为了加强防护力,英国人采用重点防御概念,将副炮和动力舱集中在舰体后部,用14-8英寸侧舷装甲和16-12英寸炮塔装甲集中在舰艏三艘炮塔的炮座炮井和弹药库。有得必有失,纳尔逊级舰艉的动力舱和副炮一应防护装甲却只有10-3英寸。

费希尔终于松了一口气,事实证明他选择的戴维-贝蒂能够承担责任,三艘纳尔逊级战列舰就是年轻人的投名状;提尔皮茨终于松了一口气,皇帝威廉并不喜欢海蒂-西莱姆这个剑走偏锋的年轻人,提尔皮茨浪费了不少政治资源才将这个年轻人捧起来,西莱姆果然不负众望,再次用**裸的阳谋消耗了英国人的资源和国力。

费希尔与提尔皮茨的仇恨和英雄相惜尚未终结,戴维-贝蒂和王海蒂这一对挚友宿命般的决斗仍将继续。在雾里看花的芸芸众生讨论萨克森级与胡德级战列舰孰优孰劣的喧闹声中,残酷而血腥的1915年终于来了!

新年的钟声送走的不仅只有苍老一岁的韶华,还有1914年有关战火的或是惨痛或是坚韧或是蜜甜的记忆。

犹记得8月4日,威斯敏斯特宫投票,英王乔治五世作为国家元首向德国宣战,那时候不列颠岛一片欢腾。

英国人有理由看德国不爽。伊丽莎白女王登基60周年庆典,德国人仅仅派出一艘老旧的巡洋舰出席盛大的阅舰式,这是对女王光辉的亵渎!布尔人战争,德意志和他的皇帝不干不净,这是对日不落帝国在殖民地至高无上权利的践踏!巴格达铁路,柏林妄图将他们影响力沿着那条该死的铁路扩散到奥斯曼帝国,扩散到印度洋,甚至是关系大英帝国兴衰荣辱的印度,是可忍孰不可忍!最重要的是,德国人居然建立了一支足以挑战皇家海军海上霸权的公海舰队。

海洋成就了大英帝国百年强盛,海洋是不列颠人不可触摸的逆鳞,海洋是日不落帝国的最后底线,早在德国1898年《第一次海军扩军法案》之前,英国人就有恃无恐的提出了两强原则,即皇家海军实力应当是世界第二与世界第三的总和!1898年,德国海军扩军撩动了英国人敏感的神经,海军军备竞赛初露冰山一角便进入白热化境地。

时间进入1914年,竞赛还在继续,可英国已经有了力衰的趋势,大英帝国停滞不前的经济让这无妄的竞赛无法继续。皇家海军虽然占据优势,可这种优势必将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国力蒸蒸日上的日耳曼人赶上,继而反超。

从这方面看,一战绝不是德国人的独角戏,动辄如温斯顿-丘吉尔那般悲天悯人的英国人对战争的期待也许比军国主义的德意志人更加强烈。须知道8月4日德英相互宣战后,德国人在憧憬胜利,不列颠岛则响彻《天佑吾王》这战斗檄文!

欧洲战争爆发了,战斗在欧洲,在中东,在远东殖民地,在南美洲打响,炮声绵延数万公里,英**队哼着《英格兰人之歌》加入战团。

布尔人战争让英国陆军名誉扫地沦为笑柄,袖珍陆军卧薪尝胆埋头扩军十数年,在法国北部让全世界大吃一惊。正是英国陆军的浴血奋战才挽救了岌岌可危的法国,让忙着迁都的法兰西人稳住战线。然而这也是英国陆军的全部能量,法国人终究还是丢了大片国土,不列颠裹尸布近乎脱销,久经训练的精锐力量被消耗一空。

打败了不可一世的无敌舰队,摧毁了强大的海上马车夫,赢得特拉法尔加角的辉煌的皇家海军是这个蓝色星球最可怖的存在,然而英国海军的表现让世人大跌眼镜:海上运输线被德国袭击舰搅得翻天覆地,北海交锋连番失利,海军军备竞赛也处在弱势一方。

英国人和全世界都在疑惑,强大的日不落帝国究竟怎么了,是躺在功劳簿太久,以至于失却了前行的动力,还是达尔文的物竞天择作祟,历史选择的是德意志人?

好在大英帝国没让它的子民惶惑太久。

12月德国陆海军的异动让协约国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作为北极熊的盟友,英法对它的外强中干自然心知肚明。虚弱的俄国能否抵挡住德军的雷霆一击,再续拿破仑时代亚历山大式的奇迹,协约国首脑们心里都没底,于是物资上援助俄国,西线战场牵制甚至是全面反击成为绕不开的话题。

就在这时,英国海军大臣温斯顿-丘吉尔提出了一个新颖的、另辟蹊径的计划——达达尼尔海峡战役!

所谓达达尼尔海峡战役就是趁德军重心东移,组织一支强大的登陆舰队登陆土耳其加里波利半岛,占领具有重要战略价值的土耳其海峡,迫使土耳其退出同盟国。此举不仅有利于从战略上迂回包围德奥腹地,逼迫巴尔干国家做出有利于协约国的选择,而且可以从黑海向俄国输血。

丘吉尔提出的达达尼尔战役不仅暴露了他个人的野心,还将英国人的战略手腕展现的淋漓尽致。

屈辱的1914年让温斯顿-丘吉尔威名扫地,尽管他在议会和唐宁街拥有大批盟友,但是这并不能堵住英国民众的悠悠之口,丘吉尔迫切需要拿得出手的战绩。让大舰队死磕大洋舰队显然是愚蠢的,在重新获得数量优势之前,大舰队根本不具备挑战大洋舰队的实力。好在德国海军主力东进,获得喘息之机的丘吉尔静待南大西洋绞杀战役结局之余,可以从容的调兵遣将,实现土耳其达达尼尔海峡登陆战。

丘吉尔的想法与大英帝国坚持多年的全球战略不谋而合。尽管俄国是英国的盟友,但是英国人对双头鹰的恐惧和警惕一日都不曾消减过,控制土耳其海峡不仅有利于从侧翼保证苏伊士运河这个至关重要的战略要点,加强英国对印度洋的控制,从长远角度看也有利于遏制俄国人打通地中海的企图,将北极熊向印度洋探出的触手拦在黑海弹丸之地。

对于达达尼尔海峡战役,更关心收复之地反攻德国本土的法国有所保留,但是仍同意派兵参战。北极熊对土耳其海峡与君士坦丁堡的野心承自彼得大帝时代,英国人的达达尼尔海峡战役虽然有利于分担俄国多线作战的压力,但是英法占领土耳其海峡这结局绝非俄国人乐于见到的,俄国人谢绝了丘吉尔的提议。

其实,即便俄国人同意派兵他们也无能为力。索契角海战后黑海舰队元气大伤,拱手让出了黑海的制海权,俄国人只能望洋兴叹,更何况土耳其人在俄国北高加索腹地开展了猛烈攻势,多线作战的俄国根本无兵可派。

俄国人是否参战无足轻重。既然德军重心东移,英法高层决定在西线采取行动,超过三百万协约国陆军枕戈待旦,即将从瑞士边境线到北海海岸线发动春季攻势,霞飞将军更是迫不及待的宣布协约国的目标是“1915年秋饮马莱茵河”。

与此同时,10万英法联军将在法国南部和埃及塞得、亚历山大港集结,由英国阿金库尔、爱尔兰号战列舰,十一艘前无畏舰,法国一艘孤拔级无畏舰,三艘丹东级前无畏舰组成的登陆舰队计划进驻希腊莱姆诺斯岛的穆德罗斯,由萨克维尔-卡登海军上将统一指挥。

1915年1月,协约国完成达达尼尔战役准备工作,时隔六十年,英法联军再次踏足他们祖辈曾经战斗和牺牲过的地方,迫近达达尼尔海峡。历史充满嘲讽,这一次,曾经的对手俄国成为盟友,曾经的盟友奥斯曼帝国成为敌人。

“爵士,卡登上将加里波利战役计划书送过来了……”第一海务大臣阿瑟-威尔逊将略显单薄的文件搁在丘吉尔办公桌上,轻松道:“大英帝国反击的号角即将奏响,荣耀由您一手开创!”

丘吉尔坐在沙发上,掂量手里的记事簿,轻易翻过标注了“1915年,关键词——反击!”这一页。

后续的一页写满了有待提拔的海军军官名姓,“戴维-贝蒂”这名字虽然屡经涂改,却依然倔强而固执的跃于纸上。

【啰嗦和凌乱的剧情终于结束了,皇帝的逆袭、战火中的友谊,我的日德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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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英国人的反击(二)

1915年1月,比利牛斯山脉和阿尔卑斯山脉以北严冬仍在肆虐,协约国反攻的号角却已然奏响。

为了收复法国北部失地,将战火烧到德国本土,从瑞士国境线到北海海岸线绵延350公里的战线上,300多万协约国将士在数万门火炮的掩护下,如潮水一般朝德军防线冲去。

虽然德军主力东移,但是西线战场仍保留有近两百万大军,协约国要想冲破由深不可测的战壕、数不清的机枪,数公里乃至十数公里的战略纵深和训练有素的德军组成的防线,着实有些困难。须知道这条战线右端是中立国瑞士,左端是德国人控制的北海,迂回战和运动战在这里成为遥不可及的幻梦。

协约国在德军钢铁防线面前撞得头破血流,多点开花齐头并进成为彻头彻尾的笑话。协约国高层反思后决定收缩兵力重点突击,因为德国防线虽然严密,却并非无懈可击。

作为马恩河会战的遗产,德国防线在努瓦荣地区形成一个距离巴黎不到一百公里的突出部,时刻威胁巴黎的安全。英法联军决心集中兵力两翼突击,分割包围这个突出部,让努瓦荣成为吸引德军增援的诱饵,迫使对协约国不利的阵地战转变成为一场志在必得运动战。

2月15日,努瓦荣战役打响,法军在兰斯和马西热之间的香槟地区开始进攻,目标是切断德军突出部补给线。2月19日,英军在另一侧开展行动,意图与法军形成合围之势。

记不清这是法军第几轮决死攻击了,午饭时间,又是一轮的炮击,155毫米加农炮和榴弹炮、还有更多的七五小姐和大口径曲射炮炮弹如雨点一般散落在德军香槟外围阵地上。

“该死的法国佬!”

法国炮兵这一轮炮击哑弹似乎特别多,除了稀稀落落十来枚炮弹的爆发声,便只剩下炮弹敲击山体的沉闷声响。自努瓦荣战役打响以来,法兰西陆军展现的攻击决心足以让上帝生畏,如此之多的哑弹让久经战阵的艾比奥下士隐隐觉得不对劲。

狭小的防炮洞里充满了寒冷难耐和恶臭味,艾比奥下士蜷缩在那一方窄小的角落,试图抓住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灵感,这时,一发155毫米榴弹在山体反斜面爆炸开来,防炮洞连同山体剧烈摇晃起来,尘埃和热浪汹涌而来,艾比奥手里的黑面包旋即被震落在地。

艾比奥骂骂咧咧的拾起黑面包,浑然不顾沾惹在面包表面的尘埃,就着水壶里冰冷刺骨的凉水使劲吞咽起来。

“下士,我们会被包围吗?”战斗前二十天,法军伤亡数字高达十四万人,然而协约国阵线仅仅向前推进了四百来米。战损比让德军西线统帅部产生了错觉,增援努瓦荣突出部的十数万德军被抽调至英法联军战线深入德军阵线的伊普尔突出部,然而就在昨天,法国人很诡异的拿下了马西热外围阵地,兵临马西热城下。法国人如虹一般的攻势着实吓坏了新兵,列兵卡宁抚了抚脏兮兮的灰色军帽,带着些许恐惧问道。

“有心情考虑退路还不如填饱肚子,好好操弄那帮杀红了眼的高卢人!”参加了马恩河会战和海岸线运动战的老兵艾比奥翻翻白眼没好气道:“这可是香槟外围最后一道防线!”

稀疏的炮声终于停歇了,不消指挥官提醒,训练有素的德军便扛起武器、子弹带、钢盔和弹药箱朝不到五十米高的阵地战壕冲过去。

远方似乎有能够战胜军人本能的事物,以至于冲在前面的列兵卡宁如流星的步伐凝固起来。

热兵器时代,炮声停歇从来都是敌军进攻的前奏。从防炮洞进入预备阵地,休整工事,连通战壕,架设机枪掩体对于接踵而至的高强度防御战至关重要,它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耽搁!艾比奥下士敲了敲卡宁的头盔,叼着面包的嘴里含混不清的吐出几个词来:

“Arschloch!还愣着干什么,快进入……阵地……”

预料中的手持勒贝尔式步枪,偶尔夹杂几只老掉牙的格拉斯步枪,穿着齐膝、沾满泥浆的浅色破烂冬衣,蓬头垢面神情疲倦的法兰西“拾荒者”们并没有冲上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人多高的、黄绿色的、摇曳多姿的妖艳团雾,那烟雾从散布在阵地前沿的大大小小弹筒中喷薄而出,借助凛冽的寒风朝艾比奥他们汹涌而来。

军人更加粗鄙的言语似乎被外力强行扭断,艾比奥呼出来的白色雾气在法国北部高地凛冽的寒风中急剧收缩,继而化为最可怖的诅咒:“那是化学毒气!上帝呀,法国人居然对我们使用毒气!香槟外围防线全完了!”

努瓦荣战役前期巨大的伤亡数字让望不到胜利曙光的法国人首次祭出了毒气战,马西热城下的惨剧再次重演,饶是德军久经战阵,溃败也无可避免。

穿着厚厚生化服和防毒面具的法国士兵带着轻松和惬意走上德军阵地,绕过那些被毒气腐蚀或是精神错乱,将撕得面部全非的德军将士尸体,肆意收割尚有气息的任何生命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他们将收敛德军尸体,集中焚毁掩埋以掩饰这令人发指的反人类行径,而此时,法兰西飘扬着的军旗距离香槟城只有咫尺之遥。

****

1915年1月,埃姆登号轻巡不断攀升的战果终于沉寂下来,停留在击沉两艘英国老式无防护巡洋舰、一艘俄国辅助巡洋舰、一艘法国驱逐舰,一艘法国炮艇和37艘蒸汽商船这骇人听闻水平。与此同时,超过三十艘协约**舰和四十艘警戒舰在印度洋围追堵截埃姆登号袭击舰,留给东方天鹅闪转腾挪的空间余地愈来愈小。

德属东非的地面战事还在继续,在柯尼斯堡号轻巡的支援下,英法殖民地军队在东非丛林和坦噶尼嘎湖湖区损失惨重,然而缺乏本土物资保障和兵员补充的战斗还能持续多久,无论是柯尼斯堡号舰长马克思-冯-洛夫还是东非殖民地军队指挥官保罗-冯-沃尔都心里没底。

在太平洋,日本一个师团的陆军会同三千多英军攻占德胶州湾,与此同时,日本联合舰队组成南下支队,向西南太平洋上的德国岛屿殖民地进攻,德国很快丢失马绍尔群岛,贾罗林群岛和马里亚纳群岛。俾斯麦群岛和西萨摩亚群岛也被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趁机占领。

帝国在北太平洋地区的游弋进展不顺,伊丽莎白号轻巡、埃特尔-弗里德里希亲王号辅助巡洋舰先后被日本舰队击沉,然而南太平洋则呈现一边倒的局面。由两艘沙恩霍斯特级大型装甲舰和三艘轻巡组成的东亚舰队在智利海岸线驻足不前,将袭击舰队的价值发挥到极致。

尽管沙恩霍斯特级大型装甲舰无论在德国海军内部归属于装甲巡洋舰这一等级,然而有谁见过标准排水量13,900吨,水线带主装甲160毫米的装甲巡洋舰?它的整体防御力甚至超过英国人的无敌级和不倦战巡!由老式战列舰和老式装甲巡洋舰组成的日本联合舰队南下支队在中太平洋驻足不前就是最好的证明!

1914年12月下旬,形势发生了逆转,穆尔少将率领的第二战巡舰队三艘不倦级战巡与驻守在福克兰群岛斯坦利港的南美洲分舰队汇合。

短暂的休整后,由不倦号,澳大利亚、新西兰号战巡,防御号、老人星号老式战列舰,卡纳冯、康沃尔号装甲巡洋舰、布里斯托尔号轻巡以及马其顿、奥拉马号武装商船组成的庞大舰队离开福克兰群岛,向合恩角和德雷克海峡驶去!

“海军部要求我们尽量避开穆尔的战巡舰队,取道德属西非,择机返回本土……”

南半球夏季的黄昏,被烈日灼热一整天的钢铁巨舰和它的水兵终于能够享受微凉的海风,落日和悠闲的海鸟。伯恩哈德-冯-奥登上校站在舰桥上,指着麦哲伦海峡错综复杂的水道对司令官马克西米里安-冯-施佩伯爵言不由衷道:

“北上斯托克斯水道,从危险的麦哲伦海峡折回大西洋,东亚舰队总算避开了穆尔的截击舰队,下一步就是穿越南大西洋前往德属西非的艰苦旅行。”

由于及时更换密电码系统,德国在南美洲情报系统得到保存,12月26日,施佩伯爵得到加强的英国南美洲分舰队开出斯坦利港的情报。考虑到三艘不倦级战巡装备的24门12英寸主炮,东亚舰队唯有避其锋芒。

返回南大西洋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水域窄小遍布英国人眼线的麦哲伦海峡,一条是风高浪急海域辽阔的德雷克海峡,前者虽然有剑走偏锋之利,可也容易暴露舰队踪迹,后者虽然中规中矩,但奈何德雷克海峡水域宽广。

是麦哲伦海峡还是雷德克海峡?经验丰富的施佩伯爵将赌注压在了看似危险的麦哲伦海峡,他选择了陌生的斯托克斯水道,进入麦哲伦海峡后全速航行,试图快速通过海峡。为了赢得可贵的时间,伯爵派雷德斯顿号轻巡南下进行战术欺骗。

施佩赌赢了。穆尔少将低估了伯爵的勇气,将他的截击舰队主力散布在勒梅尔海峡和圣胡安角,而看似安全的麦哲伦海峡仅仅留下一艘轻巡和一艘武装商船,其中马其顿号武装商船在弗罗厄德角附近海域游弋,布里斯托尔号轻巡在马兰迪亚斯港以北海域游弋。

施佩伯爵轻易看穿了奥登上校的跃跃欲试,摇摇头毫无意外的满足了年轻人的年少气盛,似是兴致缺缺道:“不,那太无趣了,也许我们可以去防御空虚的福克兰群岛逛一圈!”

庞大的东亚舰队驶过洋面,朝海峡深处驶去。数海里外,一艘擦着道森岛海岸线行驶的英国货轮船长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扭头朝他的船员一脸凝重。

“德国人几乎掐断了南美洲协约国海运,麦哲伦海峡出现四艘航速强劲的蒸汽船,它绝不会是中立国商船队!”白发苍苍的英国老船长略带庆幸的嗓音回荡在麦哲伦海峡上空:“南美洲舰队上当了,德国东亚舰队走得是麦哲伦海峡!该死的,趁现在为时不晚,快去发电报,让截击舰队回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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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英国人的反击(三)

【卡登在达达尼尔海峡战役期间应该是中将军衔,我在《英国人的反击》(一)中写成了上将,失误……】

“当我最后决定参加行动计划时,我就全力以赴,一干到底。”

——温斯顿-丘吉尔

1914年12月27日,英法联合舰队临时指挥官萨克维尔-H-卡登中将向海军总部提交了一份备忘录,将达达尼尔海峡战役大致分成四个步骤:摧毁海峡入口处所有要塞,清扫海峡水雷并且登陆作战,打通海峡最狭窄处,进入马尔马拉海。

海军参谋部原则上同意了卡登中将的行动方案,然而英国国防委员会(CID)对于战役前景有所顾虑。

“如今,大洋舰队牢牢掌握北海制海权,皇家海军有义务夺回本属于不列颠的海洋,而不是将主力舰派到荒凉的达达尼尔!”国防委员会重要成员、一手炮制那幅著名的“你的国家需要你”征兵广告的陆军大臣霍雷肖-赫伯特-基钦纳元帅忧心忡忡。

“喀土穆基奇纳勋爵”最终还是被海军大臣说服了,占领具有重要战略地位的土耳其海峡足以让英国人奋不顾身。1月5日,国防委员会责成海军部制定更加详细的计划,“2月份炮击和占领加里波利半岛,以君士坦丁堡作为最终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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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里波利半岛位于奥斯曼帝国欧洲部分最东侧,东南方向是狭窄的、勾连马尔马拉海与爱琴海的达达尼尔海峡,西北方向则是岛屿众多的爱琴海。整个半岛六十英里长,四到十三英里宽,多是荒芜的高地和狭长的山脉,只有一条战前临时修筑的泥土路纵贯半岛。

索契角海战打断了俄国黑海舰队的仅有的脊梁和斗志,俄国人从海上入侵的可能性不复存在,奥斯曼帝国只剩下来自英法的海上威胁。

一战爆发前德国顾问团就帮助土耳其人敲定了一份严谨的达达尼尔海峡防御计划,财政拮据的土耳其政府在德国顾问团的指点下,在加里波利半岛断断续续修建了装备少量重炮的要塞群,索契角海战后,博斯普鲁斯海峡要塞的一些要塞炮被拆卸和运送到达达尼尔海峡,以加强加里波利半岛防御。

截止1914年年底,达达尼尔海峡入海口的要塞群部署了超过三十二门火炮,最大口径可达11英寸;入口处至海峡最窄处,土耳其人修筑了大大小小的堡垒,拥有一百余门火炮,最大口径8.2英寸;海峡最窄部位分布九十四门火炮,最大口径甚至有14英寸。

这并不是陆上防御计划的全部,德国陆军顾问团实地在考察加里波利半岛作战环境后制定了机动灵活的防御策略:加里波利半岛陡峭的海岸线适合登陆的滩头并不多,在各要塞群和堡垒群保留基本部队后,由畜力牵引的榴弹炮和由德国陆军一手训练出来的土耳其第五集团军主力作为机动兵力存在,扼守在仅有的几处适合登陆的滩头,为英法联军准备了防守反击这大餐。

时间进入1915年1月,协约国攻打达达尼尔海峡的态势愈发明显,德国海军顾问团冈瑟-吕特晏斯上尉受命完善加里波利半岛海上防御体系。

深受王海蒂非对称作战理论影响的吕特晏斯上尉并没有盲目扩大渔场,在他看来,土耳其要塞群虽然拥有得天独厚的地利,但是严重缺乏大口径火炮,部署在海峡入口处的要塞不能抵御协约国老式战列舰11、12英寸主炮,于是他将水雷作为掩护力量投放在距离海峡出口处要塞群12英寸主炮最大射程之外,海峡内侧的堡垒群和爱琴海一侧的要塞群水雷场则部署在土耳其轻型火炮射程和探照灯的视线之内。

与此同时,海峡最窄处的水雷场得到加强,凯费斯岬外海作为英法登陆舰队有可能出没的海域也设置了雷场,临时改装的布雷艇、战前向德国订购的三艘二手驱逐舰和四艘法制驱逐舰也在海峡隐蔽处随时待命。

“大马德,虽然第五集团军的备战工作很糟糕,但是帝国海军情报部门精准的预判和加里波利半岛勉强能称之为充足的弹药储备足以扳回一些劣势……”

冬季里的达达尼尔海峡充满了狂风、乱流、漩涡这些爆裂元素,海勒斯角满是枯败的灌木丛和棱角锋利的乱石。从高加索前线赶回来的利曼-冯-桑德斯将军沾满泥泞的高筒皮靴踩在凌乱的碎石上,冷峻的脸上满是遮挡不住的倦意。

“看来,高门对于达达尼尔海峡战役也有所准备。”

“不,桑德斯将军,这并不是高门的功劳,奥斯曼虽然从不缺乏忠勇之士,但是战略眼光却太过缺乏。”奥斯曼帝国三巨头之首恩泽尔将军紧了紧裹在身上的披风,脑海里禁不住浮现那个才华横溢却耐不住时间的摧残,明明恋栈不去却坚持说要放弃的海军军官,继而联想到欧洲战争爆发后那个比他年纪大的“年轻人”的赫赫战绩。奥斯曼皇室大马德恩泽尔带着些许遗憾,叹道:“归根究底,我们还得感谢另一位德国人。”

“哦?”桑德斯撇过头,望着陷入纷乱回忆中的恩泽尔疑惑道。

“海蒂-西莱姆!”恩泽尔没让桑德斯等待太久,干涩的嘴中吐出一个差点与土耳其海军副部长关联的名字。

****

英法联军的备战工作毫无头绪,须知道大规模登陆战在1915年仍是个新鲜名词,即便头号海军强国英国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1月中旬,配属卡登中将的英法联合舰队三艘主力舰(阿金库尔、爱尔兰、孤拔号),十四艘老式战列舰(巨人、海洋、光荣、仇怨、阿尔比翁、不惧,不饶,伦敦、庄严、皇后、威尔士王子、丹东、狄德罗、米拉博)在爱琴海集结,七艘老式战列舰(可畏、反击、威严、快速、凯旋、纳尔逊、阿伽门农)作为增援舰队也在奔赴达达尼尔海峡的途中,英国海军部却尴尬的发现他们的预定基地——特尼多斯岛港口设施不全。英国人火急火燎的找希腊政府协商,希腊人则信誓旦旦的保证提供优质锚地,于是英法联合舰队的主基地被圈定在莱姆诺斯岛穆琢港。

事实证明巴尔干半岛人撒谎不带眨眼睛,莱姆诺斯岛的确是个优质锚地,那一片宽阔深邃的海湾足以容纳协约国所有主力舰,然而没有海岬和防波堤保护的海湾动辄数米高的海浪和强劲的大风足以让英国人骂娘。穆琢港的确有港口设施,可英国人仍按耐不住开炮将那个叫穆琢的小渔村仅有的一座简易码头轰回新石器时代,继而重建的冲动。

其实英国人冤枉希腊政府了,爱琴海岛屿虽多,可绝大部分都未经开发,披着中立国外衣却拉偏架的希腊政府能够拿出手,距离达达尼尔海峡足够近,又有锚地设施的岛屿只有莱姆诺斯岛。

怨声载道的英法联合舰队骂骂咧咧的在小渔村安营扎寨,同一时间,达达尼尔海峡战役配属的陆军也粉墨登场:澳新军团、一个法国师、还有不少南非印度殖民地炮灰总计十万大军陆陆续续在法国南部、埃及的亚历山大和塞得港集结,土耳其人夙敌希腊也友情赞助了三个志愿师,然而在港口等待运兵船的陆军几乎是苍白了等待,既望不见忙着休整基地莱姆诺斯岛的海军,又等不到被多线作战弄得晕头转向的英国本土调令,他们的指挥官甚至仍未确定。于是陆军官兵只能无所事事的呆在土伦、亚历山大和塞得港虚度年华。

达达尼尔海峡战役国防委员会全票通过两周后,登陆部队指挥官终于确定,达达尼尔远征军总司令赫然是曾在第二次阿富汗战争、第一次英布战争、马赫迪战争中拥有上佳表现,因勇敢、魅力和智慧出众而闻名的英国本土陆军司令伊恩-汉密尔顿上将。

1915年1月,英国远征军和法国陆军正忙着反攻德国,负责组织本土防御、扩充军备并转运往欧陆的伊恩-汉密尔顿爵士忙的昏天暗地,这时,国防委员会一支调令将他和海军增援舰队送去达达尼尔,可怜的汉密尔顿上将所能知道的一切就只有“指挥一支陆军,配合海军在达达尼尔海峡作战”,而他对土耳其所有的认识来自于“1912年的土耳其陆军操典、一张不完善的作战区域地图和在最后一分钟冲进伦敦书店买来的君士坦丁堡旅游指南。”

抵达亚历山大港后,伊恩-汉密尔顿上将一直在等待陆军部下达详细作战计划,却不想陆军参谋部认为达达尼尔海峡战役将会是一场以海军为主的“炮舰外交”,一旦皇家海军杀入马尔马拉海,懦弱的奥斯曼帝国就会投降,所以对于具体的作战方略只字不提;事务缠身的英法联合舰队司令官卡登中将坚持认为具体的登陆战作战方案是陆军内部事物,仅仅向汉密尔顿爵士派出几名联络官员敷衍了事;英法联合舰队混乱的备战、绞杀德国施佩舰队的南大西洋战役和大舰队即将恢复的北海战斗巡航牵扯了大英帝国海军部大量精力,海军参谋部根本无暇考虑登陆作战的细节。

万般无奈之下,汉密尔顿将军只能自行采取行动。

由于连加里波利半岛是否有水都不清楚,汉密尔顿便命令他的士兵到亚历山大和开罗的市场去搜罗空油筒、水壶、皮囊和任何其他容器。像在伦敦一样,尽管不准确,但是所有有关土耳其的地图和旅行指南仍被买来,因为有总比没有好些。由于缺乏堑壕战的武器和工具,汉密尔顿麾下的澳新军团只能发挥主观能动性,自行生产手榴弹、掘壕工具和潜望镜。由于缺乏火炮牵引工具,当地的驴夫和他们的牲畜被强征来作交通运输之用,汉密尔顿上将留给当地人的欠条清一色落款大英帝国海军大臣温斯顿-丘吉尔,这一笔烂债又随着海军大臣的下台变得旷日持久。

纷扰的1月底,由七艘老式战列舰组成的增援舰队抵达爱琴海,陆军第一个营刚刚进驻莱姆诺斯岛兵营,战役后勤支援问题和战前侦查工作悬而未决,曾经在马耳他军舰修配场担任总监,从未指挥过哪怕一支驱逐舰支队的萨克维尔-H-卡登中将便悍然实施第一阶段任务——摧毁达达尼尔海峡入口要塞群。

于是,混乱而**的达达尼尔海峡战役终于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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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英国人的反击(四)

【已经努力了,嘈杂的环境果断不适合写作,扣了半天就码出这么一点字……】

1915年1月28日,希腊莱姆诺斯岛。

阴霾许久的爱琴海和达达尼尔海峡难得放晴,清晨,温煦的阳光刺破轻薄的阴云,洋洋洒洒的倾斜在英法联合舰队锚地。冬季休渔的穆琢村渔民撇过脸不想看淡淡的晨光,慵懒的翻身恣意找寻回笼觉的感觉,这时,沉闷的军舰起锚号在港湾上空声嘶力竭,打碎这甜蜜的早晨。

1月中旬,一群西装革履,背着测绘工具的英国工程师在希腊官员的带领下来到稍显荒凉的莱姆诺斯岛,带来了机器大工业的声音,带走了小渔村延续了几个世纪的古老和宁静。

莱姆诺斯岛很快变成喧闹的工地,体型庞大的运输舰将成吨重的钢铁机械卸载在穆琢村外,简易的码头被一群虎背熊腰的军人严密控制,渔民的渔船被拖拽至偏僻的角落;南部和东部郁郁葱葱的棕榈树和栎树被砍伐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兵营、仓库和随地摆放的建筑材料。

惺忪的睡意被军舰的汽笛声打消,渔民家的男人猛地掀开背角,怒气冲冲的走到窗前,旋即被窗外的景象惊呆。

6时44时,冬风萧瑟,一艘无畏舰(阿金库尔号),六艘前无畏舰(巨人、海洋、光荣、仇怨、阿尔比翁、丹东号),三艘轻巡,九艘驱逐舰,五艘扫雷舰,一艘水下飞机母舰和三艘支援船只沉重的船锚陆续从海底泥沙中拔出,扯起汽笛缓缓开出海域辽阔的莱姆诺斯岛穆德罗斯湾,义无反顾的朝达达尼尔海峡驶去。

“嗨,英国佬这是去胖揍土耳其杂种!”**着上身的希腊渔民猛地推开窗户,兴奋的挥了挥拳头。虽然很不爽英国人鸠占鹊巢的卑劣行径,可这并不妨碍这些渔民仇恨夙敌土耳其。“英国佬,干得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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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莱姆诺斯岛位于爱琴海北部,距离达达尼尔海峡只有43海里。该岛由火山岩构成,南、北各有一个天然形成的深水湾,英法联合舰队主要集中在南部的穆德罗斯湾。”

1月下旬,英国人在距离加里波利半岛和达达尼尔海峡咫尺之遥的莱姆诺斯岛建立前进基地,并且大张旗鼓的派出侦查机和情报舰只搜集土耳其人的防御布置。

很明显,协约国的攻击迫在眉睫。奥斯曼帝国那支装备三架德制阿维亚蒂克式双座侦查机的海军航空队被调到达达尼尔海峡前线,1月27日清晨,土耳其航空队队长,德国飞行员博克少校冒险迫近莱姆诺斯岛,进行一次航空侦察。

1月28日清晨,酝酿许久的军事会议在加里波利半岛最南端的赛得巴要塞地下室召开。昏暗的灯光下,第五集团军司令利曼-冯-桑德斯、达达尼尔海峡海防司令的拉乌夫少将、德国南下潜艇支队临时指挥官卡尔-邓尼茨上尉、水雷战队司令冈瑟-吕特晏斯上尉和土耳其第五集团军、达达尼尔海峡各要塞指挥官云集。博克少校将一叠航空照片摊开,指着那些非专业人士难以分辨的航空照片详细介绍道:“虽然穆德罗斯湾的水深条件和水域面积适合建港,但是穆德罗斯湾南端宽阔的出海口也是它最大的缺点!”

模糊的黑白照片上,一条南北走向的银白色水带深深嵌入岛屿深色的阴影中,南端出海口与海湾的宽度几乎完全相等。

“英国人刚刚进驻莱姆诺斯岛,他们的反潜体系应该尚未完成。”卡尔-邓尼茨上尉年少轻狂的目光恋恋不舍从黑白照片上收回,握紧拳头努力压抑几乎溢于言表的激越:“英国人并不知道我的潜艇部队已经偷偷溜进达达尼尔,先生们,这是一个机会!”

“还有哈米迪耶号装巡和十一艘驱逐舰!”想到曾经砸锅卖铁以图民族自强的幻想和阿姆斯特朗船厂雪白明晃的刺刀,想到为接收战舰拼命训练的奥斯曼水兵和纽卡斯尔狞笑着的经理,拉乌夫禁不住咬破嘴唇。扶着老旧的办公桌缓缓站了起来,拉乌夫嗜血的目光扫过全场,一字一顿道:

“桑德斯将军,土耳其人最大的耻辱——苏丹奥斯曼一世号和瑞萨蒂赫号战列舰就在穆德罗斯湾,让海军主动出击,土耳其人需要捍卫自己的尊严!”

索契角海战后,拉乌夫少将已经是土耳其海军部副部长,桑德斯并不想让拉乌夫去冒险,可一应言语在民族尊严问题面前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身为犹太裔的桑德斯捂着那颗感同身受的心,沉吟了片刻,终于点点头。

“让邓尼茨的潜艇部队去穆德罗斯湾开展前期侦查,2月初,潜艇部队和驱逐舰舰队可以开展一次突袭行动,代号‘奥斯曼救赎’,拉乌夫将军亲自指挥!”

全权负责达达尼尔海峡防御战的桑德斯中将战斗指令刚刚下达,这时,地下室外传来剧烈的爆炸声,会议桌和木椅剧烈震颤起来,灰尘和沙粒从地下室顶部倾泻而下,弥漫在紧张的空气中。

“敌袭?”所有人心底禁不住一颤:“英国佬来得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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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琴海,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正在向东开进,巨人、海洋号老式战列舰、三艘轻巡、四艘驱逐舰和五艘扫雷舰作为前进舰队,一艘主力舰和四艘老式战列舰作为主力舰队,五艘驱逐舰和三艘支援舰只作为后卫舰队。

由民用船只改造来的老旧扫雷舰和三艘锅炉老化行动迟缓的支援舰只拖累舰,舰队行进速度并不快,然而40多海里的距离算不得什么天堑。10时11分,前卫舰队迫近土耳其海岸线。

10时18分,英法联合舰队主力舰队抵达达达尼尔海峡,距离加里波利半岛赛得巴要塞仅有11,000码。而此时,指挥官卡登中将依然悠闲自得的坐在爱尔兰号战列舰临时司令官室内,翻弄过时的报纸,享受惬意的静谧。

“谁说没有作战方案!”

爱尔兰号勤务兵克鲁伊夫在他的日记中这样写道:当舰队参谋长约翰-德-罗贝克少将向司令官卡登抱怨炮击行动缺乏战略规划时,萨尔维克-H-卡登中将似乎错愕了片刻,纠结了半天才组织好语言,怏怏不快的回复道:

“用13.5英寸和12英寸主炮将土耳其人似是而非的要塞轰塌!清除土耳其人防御工事之前不要靠近海岸线,直至确认土耳其人没有任何反击力量,再派出扫雷艇清扫可能的水雷场并且登陆作战。少将,这就是我全部的作战计划!”

10时23分,炮击行动开始了,七艘战列舰排成长长的战列舰,从西北方向掠过赛得巴要塞近海,爱尔兰号13.5英寸主炮在一万码的距离上炮击,六艘老式战列舰12英寸主炮也先后开火。

为了防止土耳其人11英寸要塞炮的还击和可能袭杀出来的驱逐舰,英国炮击舰队不敢下锚,与土耳其海岸线小心翼翼的保持9000码的距离,在这个距离,英国人的炮击精度很不理想。

10时29分,两架英国肖特184型水上飞机飞临赛得巴要塞上空。英国人试图用无线电发报机校射,然受制于当时无电线通讯设备的体积和重量,这种可贵的尝试变得不可理喻:由于加装无线通讯设备,木结构半敞开式的水上飞机显得异常笨重,通讯兵不得不在恶劣的环境下观察和计算,赶在飞机有限的燃料耗尽之前将射击效果和修正的射击参数以电码的形式传回舰队,并且期望在剧烈摇晃的机身和扑面而来的寒风下,观察弹着点和敲打密码机这一心两用的过程不会出现任何疏漏。

低效率的炮击持续大约半个小时,除了几座外围堡垒被击毁之外,英国人毫无战果。肖特184燃料耗尽,不得不摇摇晃晃的返航。这时,土耳其赛得巴要塞突然暴起一团冲天的烟雾,烈焰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英格兰水兵的欢呼声和《rule-britannia》隔着11英寸司令塔装甲仍旧如幻梦一般穿透进来。

“这是上帝对英格兰人的馈赠?”不熟悉的作战环境,糟糕的备战,含混不清的作战方略,一意孤行的司令官,自从舰队出港,参谋长约翰-德-罗贝克少将不好的预感如影随形。当罗贝克少将忧心忡忡之时,海岸线方向的剧烈爆炸声突如其来,由不得罗贝克不晕眩。

“不,这并不是上帝的馈赠,而是皇家海军的硬实力。罗贝克将军,谨慎是一项优良的品质,可千万不要让谨慎演变成顾虑迟疑而驻足不前。”一直呆在船舱喝茶看报的萨尔维克-H-卡登中将终于姗姗迟来,踏足他的爱尔兰号战列舰指挥塔,带着英伦绅士风度对一直与他唱反调的舰队参谋长风度翩翩道:“命令舰队继续炮击,轻巡支队掩护扫雷舰清扫海岸线雷区,陆战队准备在V海滩和S海滩登陆,也许我们可以拿下赛得巴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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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英国人的反击(五)

1915年2月初,达文波特造船厂彩旗飘飘香槟四溅,无论是皇家海军官兵还是大英帝国子民都对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二号见厌战号完工欣喜若狂,因为大舰队的自我救赎之日可带。

虽然德意志后塞德立茨型战巡性能参数更加接近快速战列舰,但是英国媒体为了鼓舞民心士气,依然倔强而固执的认为伊丽莎白女王级是世界第一艘快速战列舰。

老实说,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是一款性能优异优点突出的战列舰。其标准排水量29,150吨,采用全燃油锅炉,设计航速超过25节,装备4座双联装15英寸主炮,侧舷水线带主装甲和炮塔主装甲达到13英寸。1915年1月初,女王级战列舰首舰伊丽莎白号完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女王级二号舰厌战号在达文波特造船厂工人的努力下提前建成。

至此,大舰队主力舰数量达到令人生畏的二十七艘,包括二十二艘无畏舰和五艘战巡,而北海对岸的德国大洋舰队仅有十七艘无畏舰和五艘战巡。1月底德军在东线开展攻势,为了牵制俄国兵力,大洋舰队六艘主力舰在东波罗的海进行封锁和威慑,2月初,修理完毕的毛奇号战巡和刚刚完工的德意志号战巡跟随塞德立茨号在瑞典南部海域开展巡航训练,威廉港和杰德湾如今只有十三艘无畏舰,大舰队重新获得梦寐以求的数量优势。皇家海军蠢蠢欲动,试图夺回北海制海权。

自8月4日德英相互宣战以来,德国人用无耻的潜艇战和水雷战致使皇家海军陷入非对称作战的泥潭。1914年11月1日,英王乔治五世级大胆号战列舰触雷沉没,1914年11月26日,伦敦级壁垒号前无畏舰在苏格兰北部触雷沉没,1915年1月1日,可畏级可畏号前无畏舰在波特兰角被潜艇击沉。这仅仅只是大型舰艇的伤亡数字,在繁忙的英吉利海峡运输线、海峡舰队巡逻线、泰晤士河河口至苏格兰北岸,英国人轻型舰艇和商船伤亡事件屡见不鲜,在大洋舰队的掩护下,德国人的轻巡、驱逐舰、潜艇甚至是仅仅携带一挺机枪或者几枚50公斤航空炸弹行动迟缓的飞艇也能在不列颠人的北海追亡逐北!

并非皇家海军不作为,赫尔戈兰湾海战,负责北海南部防御的哈里奇舰队遭受重创,多格尔沙洲海战之前的突袭战更是打断了哈里奇舰队最后一丝斗志。多格尔浅滩一役,英国人损失两艘战巡,即便无敌级不屈和不挠号战巡回访,拥有一艘虎级,两艘狮级和两艘无敌级战巡的英国快速舰队也绝不是德国人战巡舰队的对手。装巡无法对抗“巡洋舰杀手”——战列巡洋舰,科罗内尔海战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英国人缺乏侦查力量,失去耳目的大舰队只能拱手让出北海制海权。

1915年1月,北海不利态势终于得到改变,英国人失落许久的好胜之心被重新寻了回来。利用大洋舰队东进这一有利时机夺回北海南部制海权,掐断德国人北海运输线被英国海军参谋部提上日程。

1月26日,英国第二装巡舰队两艘米诺陶级装巡,四艘勇士级装巡驶出斯卡帕湾,南下扫荡北海,击沉正在霍恩斯瑞夫浅滩西北海域巡逻的第三侦查舰队慕尼黑号轻巡。

2月1日,厌战号战列舰完工并且被编入戴维-贝蒂的第一战巡舰队,为了让伊丽莎白号与厌战号尽快形成战斗力,英国海军部制定了北海战斗巡航舰队。

2月3日,沉寂许久的斯卡帕湾热闹起来。英国人决定以打代练,通过战斗巡航和低烈度海战使得那两艘女王级战列舰尽快形成战斗力,于是戴维-贝蒂的第一战巡舰队重新出港,五艘战巡和第一装巡舰队掩护两艘女王级沿着丹麦海岸线巡航。

“司令官,前面就是德国人所谓的200海里防御圈……”第一战巡舰队副司令兰帕德少将指着大雾弥漫的海域,稍显意气风发。“要不要进行一次火力侦察?”

“下次吧……”贝蒂拾起望远镜试图穿透大雾背后年轻帝国对海洋的决心,春意阑珊道:“这不过是伊丽莎白号与厌战号的首次远距离海试,当它们形成战斗力,我必将勇闯由我的老朋友一手打造的赫尔戈兰湾防御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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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一支由六艘主力舰和七艘前无畏舰组成的德意志舰队突如其来,不动声色的封锁芬兰湾,扣押和击沉俄国商船货轮,甚至做出登陆里加湾的姿态。

德意志舰队给俄国人的压力可不止一星半点。在四艘甘谷特级无畏舰建成服役之前,埃森上将手中只有由法国承建、原远东舰队旗舰切萨列维奇号前无畏舰、切萨列维奇号俄国山寨版光荣号、两条日俄战争之后建造的圣安德烈级前无畏舰圣安德烈号与保罗一世号,由英国人承建留里克II号装甲巡洋舰来撑撑门面。拥有四艘前无畏舰,五艘装甲巡洋舰、四艘轻巡、六十二艘驱逐舰和十二艘潜艇的波罗的海舰队还不够德国封锁舰队塞牙缝。

面对如此险恶的局势,俄国人不得不祭出铁桶阵,所有舰只龟缩芬兰湾的赫尔辛基、塔林基地和喀琅施塔得,用驱逐舰、水雷和海岸炮封锁芬兰湾水道。为了防止德国人可能的登陆作战,二十万俄军被抽调和加强至波罗的海。

尽管用水雷封锁了芬兰湾水道,并且得到陆军的支援,但失败的情绪仍旧在俄国水兵中间滋蔓,就好像最可怕的瘟疫。波罗的海舰队士气如同俄国寒冷的冬季降至冰点,锐意进取的波罗的海舰队司令尼古拉-埃森上将对此毫无办法。

好在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高尔察克上校挺身而出。四十二岁的高尔察克绝对是平庸保守的俄国海军高层中的另类,毕业于圣彼得堡海军学院,通晓多门外语,兼职北冰洋探险队水文学家和海图专家的他坚持要用积极战术让德国舰队尽可能的远离海岸线。

1915年1月26日,在高尔察克的坚持下,四架伊里亚-穆罗梅茨型战略轰炸机对封锁舰队进行轰炸。

伊里亚-穆罗梅茨型战略轰炸机是世界上第一款重型轰炸机,飞行速度每小时137公里,最大升限达4000米,最大航程为540公里,机组成员4~8人。伊里亚-穆罗梅茨可以安装多达8挺机枪,装有驾驶和领航仪表以及轰炸瞄准具机并且首次采用了电动投弹器,飞机载弹量400公斤,超载时可达700~800公斤。。史学界公认,伊里亚-穆罗梅茨型战略轰炸机乃是一战最强大的战略轰炸机,因为纵观一战,无论是敌国还是盟国都不曾制造出可与之媲美的重型轰炸机。

这是人类历史上首次舰空决战,虽然它预示了大舰巨炮的穷途,但是在1915年,轰炸机的能力却遭到无情的羞辱。虽然由王海蒂编纂的大洋舰队训练大纲有舰队防空这一崭新的科目,但是训练有素的德国炮手们面对并不熟悉的防空作战仍免不了手忙脚乱,并且在慌乱中创下了无数个第一次:第一次结成防空阵型,第一次将88毫米高平两用副炮仰角调至最大,第一次向敌国飞机开火。

十数分钟的空袭,四架伊里亚-穆罗梅茨型战略轰炸机草率的向德国封锁舰队投掷了总计一吨弹药,并且用机枪进行扫射,获得的战果仅有边境总督号右舷装甲几道刮伤的痕迹,马德格堡号轻巡救生艇蒙布上几尺的洞口,B-98号驱逐舰舰艉点点血迹,总计两名德国水兵在空袭中阵亡,四名水兵受伤。

虽然空袭行动失败了,但是高尔察克上校并没有气馁,因为作为水雷总队指挥官,他还有一支精锐的布雷舰支队和俄国冬季漫长的黑夜。

****

在陆军的坚持下,王海蒂成为阿尔比翁行动总指挥官。就好像开战之初的希佩尔将军,神经衰弱的王海蒂不得不身兼第一侦查舰队司令和波罗的海封锁舰队司令两职。

阿尔比翁行动已经持续了一个月,枯燥无味的舰上生活和坚守不出的波罗的海舰队让舰队官兵稍稍有些精神松懈,王海蒂却从俄国人别具一格的空袭行动中看出北极熊隐藏起来的獠牙。很明显,俄国人并没有放弃反击,他们正在暗处等待时机。

王海蒂试图召开舰长会议,可是2月初第一侦查舰队挪威海域战斗巡航和德意志号战巡即将完工的消息分散了他的精力。2月2日,王海蒂临时参加了德意志号战巡完工仪式,2月4日,柏林海军总部点名要求王海蒂参加柏林海军高层会议,讨论如何应对大舰队近期气势汹汹的态势。

分身乏术的王海蒂已经无暇顾及封锁舰队具体事务。2月2日离舰之前,王海蒂严令封锁舰队不得靠近俄国海岸线,旋即将舰队托付给副司令、第四战列舰队威廉-苏雄中将。

这项决议在当时顺理成章,可苏雄中将辜负了王海蒂的期望,2月6日之后,这项决定成为有心人对付王海蒂最好的借口,最终演变成为一场风暴。

2月6日清晨,帝国陆军情报部门获悉俄国人正从波罗的海沿岸防御部队秘密调兵,兴登堡元帅和鲁登道夫将军请求封锁舰队采取有力行动,组织俄国人抽调兵力增援东线战场。相对于王海蒂对阿尔比翁行动实质的清楚认识,苏雄中将显然有些头脑发热。他下令第四战列舰队炮击爱沙尼亚西侧的西乌马岛并且迫近海岸线,做出登陆作战的态势。

2月6日正午,王海蒂搭乘补给舰返回封锁舰队旗舰吕佐夫号战巡。风尘仆仆的他发现第四战列舰队七艘老式战列舰不翼而飞,希乌马岛方向炮声隆隆。

王海蒂怒气冲冲的走进舰队指挥塔,诘问尚未出口,副司令苏雄中将便走了过来,红着眼睛将一张电报纸递了过来。

“将军,发生什么事了?难不成马德格堡号轻巡沉没了?”王海蒂绷着脸,带着莫名的揪心不尴不尬的开了个跨越时空的冷笑话,迟迟不去接那张电报纸。直到苏雄将军嘴里吐出几个足以让王海蒂疯狂的词汇,王海蒂终于变了脸色,咆哮着劈手将电报纸夺了过去。

“司令官,很遗憾,奥登上校在福克兰群岛壮烈殉国!”

伯恩哈德-冯-奥登阵亡了?!王海蒂眼睛一黑,眩晕感如潮水般袭来,饶是苏雄眼疾手快也没能扶住倒地的王海蒂。吕佐夫号战巡指挥塔内一片纷乱,这时,海岸线方向隐约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有军舰中弹或者触雷了!参与并指挥了两场海战,经验丰富的“老将”王海蒂熟悉这声音,不由自主的倒吸冷气。

“将军,有些不妙,布伦瑞克号触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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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海军政治风暴(一)

1915年2月1日,施佩伯爵的东亚舰队在麦哲伦海峡马兰迪亚斯港以北狭窄的海峡遭遇巡逻警戒的布里斯托尔号轻巡。东亚舰队不费吹灰之力便击沉这艘轻巡,但是暴露行踪仍然让整支舰队萌生不好的预感。

从西太平洋赤道地区到南美洲最南端,数千海里的航行让东亚舰队战舰状态每况日下。舰体水下部分的浮藻和海贝严重影响航速,虽然屡次组织水兵潜水清理,但是收效甚微,燃煤锅炉的弊端也在远距离航行中暴露无遗,依附在水管和锅炉底部的沉渣总是不请自来,无法彻底清除。即便是最好状态,东亚舰队的最高航速也只有24-24.5节,如今的东亚舰队航速更是降至23节,这种速度是无法摆脱人多势众兵强马壮的英国南美洲分舰队。

施佩伯爵和奥登不得不放弃袭击福克兰群岛斯坦利港的计划,再次施展迷踪步:拖后的雷德斯顿号轻巡穿过兵力被抽调大半的德雷克海峡,径直驶向德属东非,舰队主力沿阿根廷海岸线航行,做出北狩乌拉圭蒙得维的亚的姿态,旋即调转航向,避开福克兰群岛,从福克兰群岛北部广袤的海域突围,奔向德属西非。

孤悬海外,直面英国截击舰队三艘战巡24门12英寸主炮的东亚舰队全体官兵已经做好了东躲**的心理准备,然而形势比最悲观的水兵的预计仍然可怖。事实上,早在击沉布里斯托尔号轻巡之前他们的行踪就已经暴露,沿着阿根廷海岸线航行与随后的转向动作也一直没能摆脱协约国散布在南美洲东海岸,由商船远洋渔船和巡逻舰只组成的情报网。2月6日,穆尔少将的截击舰队越过福克兰群岛,派出搜索阵型朝乌拉圭海域搜索过去,与东进的东亚舰队迎头撞上。

遭遇战不期而遇。为了在苍茫大海上抓住施佩舰队,穆尔将他的截击舰队排成宽度足有十数海里搜索阵型。上午10时12分,截击舰队奥拉马号武装船首先发现东亚舰队,由商船改装的奥拉马号第一时间内击沉,但是该死的预警电报仍然被送了出去。

位于奥拉马号武装船附近的不倦号战巡与卡纳冯号装巡增援过来。属于得文郡级装甲巡洋舰的卡纳冯号虽然有10850吨的标准排水量,但是四门7.5英寸主炮和六门6英寸副炮,22节的最高航速让它无法正面硬撼沙恩霍斯特级大型装甲舰,遭遇战的开局是截击舰队旗舰不倦号战巡遭受沙恩霍斯特号与格奈森瑙号围攻。

不倦级战巡8门45倍径12英寸主炮的确可怖,沙恩霍斯特级160毫米的水线带主装甲和180毫米的主炮塔装甲在12英寸炮面前不堪一击,可不倦级6英寸(152毫米)水线带主装甲和7英寸(178毫米)炮塔主装甲同样无法抵御沙恩霍斯特级8门42倍径240毫米主炮。

数千海里的转进、无数次低烈度袭击行动和科罗内尔海战让东亚舰队官兵与战舰的磨合达到惊人的水平,几轮炮击下来,沙恩霍斯特号仅仅受了轻伤,而不倦号战巡舰艉却中弹一发,浓烟滚滚。

10时43分,老人星号老式战列舰赶到战场,而格奈森瑙号大型装甲舰、莱比锡号轻巡已经与不倦号战巡华丽的错肩而过。不倦号战巡将注意力放在后面两艘德舰,一时间12英寸主炮弹如雨注,沙恩霍斯特舰在奥登上校的带领下勇敢的站了出来,试图用稍稍厚实一点的舰身掩护纽伦堡号轻巡突围,这时,灾难发生了,沙恩霍斯特号中弹!

一发12英寸穿甲弹穿透沙恩霍斯特号那条脆弱的水线带,在右舷扯开一个数米长的裂缝,数百吨海水汹涌而入,沙恩霍斯特号航速瞬间慢了下来。格奈森瑙号试图救援,然而英国截击舰队新西兰号战巡、防御号老式战列舰和康沃尔号装巡陆续赶到战场,无论是沙恩霍斯特号舰长伯恩哈德-冯-奥登还是东亚舰队马克西米里安-冯-施佩都意识到最后的时刻已经来临。

施佩呐喊着要与沙恩霍斯特舰共存亡,并且将舰队指挥官留给他看重的年轻人伯恩哈德-冯-奥登。作为沙恩霍斯特号舰长,奥登绝不愿意让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海军替他承受这悲壮的荣耀,他固执的命令水兵以下犯上,将倔强的老伯爵押送至纽伦堡号轻巡,旋即指挥舰体有些倾斜的大型装甲舰集中火力攻击不倦号,试图与不倦号战巡同归于尽。

穆尔少将看出了沙恩霍斯特号的决心,他命令信号兵挂出“澳大利亚号和新西兰号绕过沙恩霍斯特舰,继续追击”的信号旗,遭受重创的沙恩霍斯特号则交给航速迟缓的防御号、老人星号战列舰,却不想一只脚已经踏足地狱的沙恩霍斯特舰一发240炮弹命中了不倦号主桅杆。

长长的信号索被飞舞的弹片削去一半,浓烟很快从不倦号舰体舯部翻涌而起。失去指挥的截击舰队节奏凌乱起来,最后加入战场的澳大利亚号开展追击,随后尴尬的发现它没有援军,不得不放弃这种努力。新西兰号舰长依据那浓烟中的半截信号旗展开自由想象,不自觉的将炮口对准沙恩霍斯特号。

穆尔少将的无能和怯弱在这场截击战中暴露无遗。信号索被毁后,少将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不倦号陷入危局,他需要重新寻找旗舰,而不是抢修和更换信号索,或者用电报的形式传递信息。穆尔少将搭乘交通艇靠近老人星号战列舰,却被告知“我舰没有旗舰设备,信号旗甚至不能完整的传递信息”,万般无奈之下,穆尔少将不得不前往新西兰号战巡,如此折腾的时间足以让东亚舰队主力逃出截击舰队追击范围。

11时01分,新西兰号战巡终于挂上了穆尔少将的旗舰旗帜,沙恩霍斯特号大型装甲舰也在数艘战巡、老式战列舰和装甲巡洋舰围歼下终于坚持不住,倾覆在即。

奥登谢绝了英国人的战俘营,他下令所有舰员弃舰投降,却反身将自己关进舰长室。1915年2月6日11时04分,东亚舰队沙恩霍斯特号沉没,五百六十七名舰员与德意志基尔海校三剑客之一的雄才奥登上校壮烈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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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登死了,那个盛气凌人从不肯服输,坚持贵族的传统和骄傲却也重情重义的大将之才伯恩哈德-冯-奥登居然死了!

1897年,奥登的好朋友谢尔曼在遥远荒凉的德属西非约拉河谷阵亡。悲痛欲绝的奥登抽空返回巴伐利亚乡下农庄,在弗里德贝格完成谢尔曼的夙愿,建起了儿时幻想过的酒庄,并且将谢尔曼的坟冢安置在空气中散逸着葡萄酒的甘醇,矢车菊的芳香和松柏积蓄的水雾恣肆下的山坡。

祭奠谢尔曼的亡魂,那是奥登这十数年雷打不动的矜持,即便1914年战争岁月,虔诚的奥登无法亲临,但是南太平洋凋零的小纸花和军人的眼泪足以告慰一切。生命的逝去并不是友谊的终结,伯恩哈德-冯-奥登用坚持诠释了这一定义,可奥登死后,与谢尔曼的友谊与记忆又该由谁来承载?绚烂在1915年2月6日的福克兰群岛,奥登的亡灵又该由谁来抚慰?!归根究底,弗里德贝格的酒庄尚未打开市场,惨烈的帝国战争尚未胜利,大洋舰队还未获得海洋王座,潇洒恣肆的基尔海校三剑客还未功成名就,奥登怎么在这个紧要关头离场!

扶着冰冷的舱壁软软的坐靠在吕佐夫号战巡指挥塔甲板上,挥手让一脸关切的舰队参谋核实消息,王海蒂眯着眼睛品味内心的翻江倒海。

这并不是王海蒂第一次遭遇死亡,1894年海瑟薇的去世就曾让他彷徨,可那种刻骨铭心是建立在回不去的过去,看不透的未来,带着时空厚重感的痛;1914年赫尔戈兰湾海战与多格尔沙洲海战曾让王海蒂咬碎银牙,可那种锥心刺骨是建立在裹尸布里年轻的容颜,办公台上厚厚一叠阵亡通知书上,那是一种身为将军不可承受的痛;1915年,奥登死了,那种情绪不同以往,因为奥登曾经是他的仇人,也是他二十年的知己。1897年在几内亚湾鱼雷训练舰上的和解,1900年与英国人戴维-贝蒂在北京四九城穿街过巷,1902年寒冬婚礼前夜的至死方休,零散的画面如同一幕苍凉的影片在王海蒂的脑海里重复播放,叫王海蒂艰于呼吸。

谢绝了参谋官的好意,王海蒂坚持坐在冰凉的司令塔甲板上,绝不肯将自己置入司令官舱室那令人窒息的幽闭空间,试图让甲板上丝丝渗人的寒气侵入自己的身体,好叫混乱的心绪重回理智。

“我不仅是奥登的好朋友,还是封锁舰队的指挥官!”王海蒂攥着拳头,咧开干涩的嘴沙哑道:“副司令,布伦瑞克号还能挽救吗?”

“布伦瑞克号它太老了,水密结构不足以对抗水雷……”指挥失误的苏雄中将显然慌了手脚,迟疑着不敢道出足以终结他军事生涯的事实。

事实上,自2月1日开始高尔察克和他的水雷战队几乎每天深夜都会溜出赫尔辛基港,冒险在德国封锁舰队可能出现的海域布雷。高尔察克的冒险成功了,2月6日12时21分,迫近希乌马岛海岸线进行炮击的第四战列舰队不小心闯入仅有30余枚水雷的俄国水雷场,布伦瑞克级老式战列舰首舰布伦瑞克号触雷沉没,三百二十五名舰员阵亡。

“1915年,我期待着的大洋决战之年开篇居然如此惨痛……”王海蒂终于松开了他的拳头,淡淡的释怀下满是爆裂的情绪:“苏雄中将,政治风暴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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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克兰群岛海战消息已经闯进夏洛腾堡宫。一艘沙恩霍斯特级大型装甲舰不至于让德意志海军一蹶不振,但是残缺不全的东亚舰队和凋零的海军明日之星仍然叫帝国皇帝心潮低落。

“陛下,波罗的海封锁舰队出事了……”帝国海军大臣爱德华-冯-卡佩勒敲门走进皇帝的书房,不紧不慢道。

“哦?”批阅文件的皇帝威廉右手一场,一星点墨汁甩到文件雪白的纸张上,异常妖艳刺眼。“是主力舰吗?!”

“不,只是一艘老式战列舰。”皇帝言语中明显带上了颤音,对于大洋舰队的感情溢于言表,反倒是作为海军最高长官的卡佩勒脸上做作的沉痛和感伤还不如帝国神经质的皇帝来得真挚:“第四战列舰队的布伦瑞克号,12时21分,布伦瑞克号触雷沉没。”

“封锁作战难免会有意外,就好像达达尼尔海峡战役,协约国用舰炮和陆战队爆破的方式摧毁了赛得巴要塞大部分要塞炮,可协约国也丢了巨人号老式战列舰和一艘轻巡洋舰。”皇帝终于松了一口气了,重新拾起那份不再纯白的文件批阅起来。

“陛下,虽然布伦瑞克号沉没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但是我们却可以利用这件事消除海军内部某些不受控制,总是试图拿陛下的舰队博取名声的异端……”卡佩勒脸上那些惺惺作态尽数散了去,重新换上怎么也掩饰不去的鬼魅笑容,图穷匕见道:“比如说海蒂-西莱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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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海军政治风暴(二)

【原谅我水一下,真的不知道如何处理雷区……河蟹杀器面前,行文还得斟酌。】

“海蒂-西莱姆?”拿起来的钢笔重新放了下去,皇帝并不抬头,反手拾起从不离身的白手套,松弛的表情重新僵硬起来。

威廉最早得知这个名字还是十数年前,1897年10月,曾经的宠臣提尔皮茨星夜将一份不到六千字,扉页上标注“论战列舰时代的非对称作战”,署名海蒂-西莱姆的论文递给了他。

平心而论,海蒂-西莱姆的论文相对于他十九岁的年龄足以令人惊艳。威廉知道年轻人所表述的并非泰奥菲勒-奥贝与拉乌尔-卡斯特的绿水海军学派的继承和变异,观点虽然粗糙略显稚嫩,但相对于马汉的海权论更却具有实际操作性。总之,这份论文有其应有的价值,却并不合符皇帝的心理预期。他,威廉-冯-霍亨索伦,德意志帝国皇帝,霍亨索伦家的王者需要的是一支足以正面挑战日不落帝国皇家海军,足以为他的帝国从垂死的帝国主义手中获得“阳光下的地盘”,绝不辜负德意志帝国大国地位的公海舰队,这支舰队应该有数不清的巨舰,林立的巨炮,而不是将资源浪费在前途未卜的全重装战列舰、完美巡洋舰、大而无当的飞艇、性能糟糕的潜艇和凡尔纳式的能够空投鱼雷的飞行器

不得不说年轻人的观点颇具煽动性,无疑会给皇帝的大海军计划带来难以预料的阻力。皇帝试图压制年轻人,提尔皮茨提前出手了,他用二级机密草草了结这段往事。

1898年的国会拨款听证会,提尔皮茨豪情万丈之前正是年轻人的纵横捭阖谈笑风生,海蒂-西莱姆成为海军英雄,成为帝国海军大臣助手,皇帝对这一切不置可否,然而《第一次海军扩军法案》后海军总部元帅与尉官的争执不休传到皇帝的耳中,皇帝终于有借口将年轻人调离本土,让他在远东,在东普鲁士,在东非浪迹天涯。

1905年,无畏舰时代自英国人手中开启,那时节提尔皮茨三番两次拖延和阻止布伦瑞克级后续舰和普鲁士级战列舰造舰数量和工期,一次又一次挥霍威廉对他的信任和忍耐,直到英国人开工建造无畏号战列舰,提尔皮茨图穷匕见的挥舞着“英国威胁论”这大棒,皇帝才琢磨出一点味道:年轻人的观点是对的,替他背黑锅的提尔皮茨对于非对称理论绝非无动于衷,而正是他,威廉-冯-霍亨索伦的坚持和一意孤行导致英国无畏舰开工时,大洋舰队尚有大量取之无用弃之可惜的老式战列舰摆在船台上。

皇帝敏感而脆弱的神经被触动了,作为政治家,他为提尔皮茨的无畏舰计划一路绿灯,但是对于海蒂-西莱姆,偏激的皇帝却执意要他赶出海军。1914年,提尔皮茨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年轻人调回本土,皇帝措手不及,由此对提尔皮茨的最后一丝眷顾也烟消云散。

“纵观开战以来所有海上行动都脱不开海蒂-西莱姆的影子。与其说提尔皮茨、英格诺尔和赫岑多夫元帅太过激进,总是妄图用脆弱的海军单独解决一切,还不如说是海蒂-西莱姆的年少气盛和目无军纪。”爱德华-冯-卡佩勒上前一步,弯腰不失时机劝诫,言语和表情同几分钟之前的海军内阁大臣乔治-冯-穆勒几乎如出一辙。“说到底,海蒂-西莱姆只是个平民……”

“也许……”皇帝终于从高耸的文件堆里抬起头,似笑非笑的望着大义凛然的卡佩勒。

自接替提尔皮茨元帅的海军大臣职位卡佩勒就一直没能掌握实权,大洋舰队总司令英格诺尔对皇帝唯唯诺诺,但对海军大臣卡佩勒却不理不睬,参谋长赫岑多夫那更是敢于挑战提尔皮茨权威要求分享权力的角色,即便多格尔沙洲海战后海军高层换了一茬,可无论是新上任的大洋舰队司令舍尔还是舰队总参谋长雨果-冯-波尔都对卡佩勒的指令兴致缺缺,高高在上的海军大臣被一群年轻人不动声色的架空。

皇帝威廉未必看不穿卡佩勒的反攻倒算,不过,显然他们在打压不怎么听从号令的海蒂-西莱姆这一点上有着共同的话题,须知道海蒂-西莱姆功劳簿每增加一笔,仕途上每进一步都是对他莫大的羞辱,而这一点是骄傲的德皇威廉不能承受的。数次平缓的呼吸后,皇帝终于开口道:

“西莱姆可以接替古斯塔夫-巴赫曼中将的职务!”

****

“1915年2月,帝国的速战速决遥遥无期,德意志一步步陷入持久战这泥淖:英法联军在西线攻势如虹,努瓦荣突出部岌岌可危;英法海陆军在达达尼尔海峡发动声势浩大的登陆战,衰弱的奥斯曼帝国水雷战还能坚持多久还未可知;尽管帝国陆军东线攻势如虹,但是盟友奥匈帝国陆军的表现仍旧糟糕,大洋舰队的表现倒是让人眼前一亮,但海军毕竟家底薄弱,丢了两艘主力舰的多格尔沙洲海战归根究底还是一场惨胜,根据《柏林纪事报》的报道,海军昨天还在波罗的海芬兰湾丢了一艘老式战列舰。”

1915年2月,两线作战的德意志陆军与陷入海军政治风暴的大洋舰队双双进入艰难的时期,与此同时,德国国会第一大党——社-会-民-主-党分裂了,所谓的修正主义派和正统马克思主义者隐约有了分道扬镳的趋势。卡尔-李卜克一如既往的惺惺作态,高呼反对战争;热情消退的社会民主党核心人物奥托-吕勒按怀鬼胎的加入进来,发表了题为《致同志们的信》,要求社会民主党放弃停止党派斗争,“发起争取和平的战斗”。爱德华-伯恩施坦,卡尔-考茨基和党魁胡戈-哈泽更是在《莱比锡**》上撰文,指责军事统帅部错误的发动了针对西线英法的战争,德国人的主要敌人应该是俄国,是罪恶的沙皇制度。

也许文字游戏和自相矛盾历来是社会民主党人的传统,因为一时头脑发热“放弃国会权利”的议员们似乎忘却了战前他们比深受军国主义影响的容克贵族还要炽烈的战争呐喊;议员们似乎忘却了8月4日的国会投票,仅有的也是唯一的议题就是是否将国会的权利交给军队,应对英国宣战后的欧洲战争;议员们似乎忘却了,正是在他们的投票支持下,那项如今匆忙改口称呼“该死”的国会议案获得全票通过!

2月7日夜,寒风在基尔港旧区工业化时代重复单调的厂房和破败的洋灰楼间穿梭而过。靠近码头的一栋老旧的洋灰小楼灯火阑珊人影憧憧,隔着厚厚的门板和幽森黑漆的楼道,来自柏林的大人物——奥托-吕勒慷慨激昂的演讲声倾泻出来,继而被楼外肆虐的寒冬撕扯得零零乱乱。

1915年战争如火如荼,除了波罗的海封锁舰队的阴霾,德意志报纸上胜利的消息长篇累牍。应邀参加演讲的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州社会民主党地方官员和工会头目刚刚坐定,被冻僵的糙脸尚未红润起来,旋即被社-会-民-主-党核心人物奥托-吕勒的异端言辞震惊了。

“同志们,出于爱国主义与人道主义的考量,社-会-民-主-党在1914年8月4日的国会上做出终止党-派-斗-争的决定,将一切权利交给军队。然而,这场战争从来就不是一场防御性质的战争,更不是一场仅仅旨在拯救俄国,推翻沙皇制度的战争,它过去是、现在仍然是一场具有帝国主义目的的征服战争。帝国政府掩盖和赞成并吞主义者的运动,让这种虚伪的自由强加给比利时或是俄国人。同志们,那些被承诺得到解放的人民现在正受到奴役和剥削,民族自决受到无情的嘲弄,因此,我们应该拿回属于国会的权利,拒绝战争,要求和平!”[1]

“拒绝战争,要求和平?!”坐在偏僻角落的基尔老码头,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州工会头目布朗特站了起来,冷笑着诘问道:“好吧,吕勒同志,既然您反对战争,认为这场战争德国一方是非正义的、反人类的,那为何不在战前,又或者是8月4日的国会表决之前提出?如果德意志发动的是一场旨在剥削其他民族的战争,那么协约国的浴血奋战也许正是为了解放我们这些精通马克思主义理论,无时无刻都在为全人类而患得患失的无产阶级精英!须知道不久之前,我们的卢约-勃伦塔同志访问意大利,带回来的消息是俄国同志列宁批判我们的在战争中的爱国表现和不忠于阶级斗争,卡尔-李卜林同志反对兼并领土和帝国主义观念也被批判为‘机会主义’与‘实用主义’,因为这种吞并‘有害于德国的利益’!”

作为一名在码头流浪了多年的老工人,布朗特目睹了太多的辛酸和见不得人,他深切的意识到工人阶级正遭受的压迫,这个群体迫切需要维护自己的权益。然而,布朗特也是普鲁士王国的退役军人,他为这个年轻的德意志帝国的统一抛头颅洒热血,他深切知道在弱肉强食的工业时代,德意志从诸侯林立到完整统一,从经济凋敝到世界第二工业强国经历了多少坎坷和波折。奥托-吕勒悠然自得的享用他口诛笔伐的反动派和侵略者带来的福利和安全保障,享受帝国政府的津贴和国会议员的待遇,过着高人一等的生活,却动辄用简单的侵略、非正义来否定一代人的热血和牺牲。也许,国-际-主-义与社-会-主-义在这些人的眼睛里只不过是一种权宜之计,他们更看重的是权利!

“吕勒同志,如果不是前线数百万将士的浴血奋战,站在全人类立场观察世界的您、‘拒绝战争,要求和平’的您恐怕再也没有机会悲天悯人,因为您将遭受比利时或者是俄国的解放,又或是奴役和剥削!”布朗特辛辣的冷嘲热讽博得一片掌声,让吕勒的演讲无法继续。也许这个世界真的有解放全人类的仁人斗士,但那必将是民族主义和国家主义消亡的年代,它绝不是1915年的德国!

演讲刚起了个头便无疾而终,华丽的崇高还未渲染烘托便转化成一地鸡毛,相伴的是不断退场的国-家-社-会-主-义-者。布朗特混迹在离场的人群中,眉头紧锁。

尽管严厉驳斥了吕勒不切实际的观点,但是这种纯国-际-主-义反战思想在越来越有市场也是不争的事实,作为地方工会头目,布朗特所能做的并不多。开战以来竭力赞扬海军的柏林报纸首次揭露海军失利的消息,而对此事负有直接指挥责任的就是他认识的年轻人——海军不败的阿瑞斯海蒂-西莱姆,这其中的魍魉魑魅局外的布朗特着实无法看透。

“风暴就要来了,西莱姆,你可一定要坚持住!”

【注释】

1.这段并非夏雨杜撰的,德-国-共-产-党的前身的的确确在1915年喊出这样振聋发聩的话,也许诺贝尔**应该颁发给这些“斗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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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海军政治风暴(三)

出于战争宣传的需要,帝国媒体绝少报告前线失利的消息,在柏林地区颇具影响力的《柏林纪事报》2月7日一则布伦瑞克号触雷沉没的消息着实震惊了不少人,须知道这支舰队由海军不败的阿瑞斯海蒂-西莱姆中将指挥!

蓄力以久的人事更迭在纷扰声中酝酿成席卷德意志的海军政治风暴,策划许久的阴谋、发力后的僵持、还未可知的妥协在柏林威廉大街的首相办公室、巴黎广场的阿德隆酒店(HotelAdlon)、柏林广场大酒店(HotelEsplanade)和海军总部落寞破旧的办公室里上演。

2月8日,从基尔基地开过来的运输舰携带的不仅有波罗的海封锁舰队的物资补给,还有柏林街头流传着的骇人听闻的旧闻——由于海蒂-西莱姆中将的指挥失误,布伦瑞克号战列舰不幸沉没,海蒂-西莱姆必须对三百多名海军将士负责。

布伦瑞克沉没,袍泽的死亡已经让封锁舰队黯然神伤,而别有用心的谣言更是让前线官兵群情激奋。平民家的水兵,贵族出身的下级军官,经历多格尔沙洲海战的老兵都还记得西莱姆将军开战之初的奋不顾身,这才有了潜艇伏击战胜利;还记得斯特拉斯堡号轻巡沉没后,西莱姆将军在美因茨号甲板上的徘徊成伤;还记得多格尔沙洲海战,西莱姆将军义无反顾的率领三艘主力舰直面戴维-贝蒂的八艘主力舰绞杀;还记得多格尔沙洲海战后,塞德立茨号战巡司令官室日夜不息的灯光和疲倦;还记得波罗的海封锁行动,西莱姆将军大口吞下的镇静药。

将军已经尽力了,他不仅是波罗的海封锁舰队的指挥官,还是第一侦查舰队司令,作为不多的德意志海军战略专家,将军还得经常参加海军总部召开的会议,繁重的事物让海军不败的阿瑞斯分身乏数。布伦瑞克号惨剧无论如何也算不到将军的头上,须知道司令官2月2日离开之前还反复强调舰队不得采取任何冒险行动,只是临时接替指挥的副司令威廉-苏雄将这一切搞砸了!

无论水兵如何强调,他们终究影响不到庞然大物式的海军部。2月9日,面对海军大臣卡佩勒与海军内阁大臣穆勒的非议,海军总参谋部终于采取行动:针对大舰队近期的蠢蠢欲动,海军决定将波罗的海封锁舰队四艘国王级战列舰调回北海,接替第五战列舰分队的是第五侦查舰队四艘维多利亚路易斯级老式巡洋舰(维多利亚路易斯、柏林赫塔、维娜塔、汉萨);正在波罗的海训练的第一侦查舰队三艘战巡(德意志、塞德立茨、毛奇号)航海训练计划得到保留,但是时间大大缩短;吕佐夫号与德弗林格尔号战巡将继续留在波罗的海,直到第二战列舰分舰队第三分队普鲁士号、黑森号和博美拉尼亚从北海增援过来。

最让皇帝威廉期待的内容并没有出现,威廉-苏雄的封锁舰队副司令和第四战列舰队司令职务被取消,王海蒂封锁舰队司令官职务被撤销,暂时代理司令一职,等待海军部派出的事故调查小组。

夜并不深沉,海浪把吕佐夫号战巡轻轻摇曳。几艘驱逐舰在如墨的夜色中四处巡视,探照灯将附近的海面照的苍白一片。

奥登的死亡对于王海蒂的冲击始终没有散去,身处翻江倒海的政治漩涡,白昼尚有封锁舰队的繁重事务和战情可以应付,而静谧的夜则成为无休止的煎熬。1897年基尔海军学院毕业夜的狂欢、奥登为谢尔曼的放肆的嚎啕历历在目,而耳畔却始终萦绕着苏雄浅薄的言语:“司令官,很遗憾,奥登上校在福克兰群岛壮烈殉国!”

壮烈殉国,这是宅男王海蒂在前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理解不了的词汇,却不想在1915年的波罗的海,他却将这份被天朝电视剧拍烂了,侮辱了的伪崇高深味,刻骨铭心。奥登并非没有父母,他甚至已经结婚生子,只是一句单纯为了国家民族的未来,为了容克军人的荣耀和传统,为了虚幻的战争目标便足以让他奋不顾身。德意志,这个固执的发动了三次欧洲战争并且三度崛起的民族究竟是怎样的存在,究竟是这个民族太过坚韧还是和平时代的他王海蒂早已虚度了年华,消解了坚持,忘却了责任?!

一口气吞下数片安眠药,这几日不曾有的惺忪睡意仍旧无疑无踪,在压抑寂寥的司令官舱室转悠几圈,无论是办公桌上完成一半的《海军基地政策与舰队》论文还是舱壁上标注了戴维-贝蒂第一战巡舰队每一次战斗巡航位置的海图都不能分散王海蒂的注意力。

带着熬红了的双眼、憔悴的身形,宅男推门走出舱室,波罗的海寒冬的冷夜扑面而来。

“司令官!”执勤的上士抬起揉搓呵气的手,竭力将身体绷紧,干净利落的行了一个军礼。水兵知道他们受人尊敬的司令官正遭受丧友之痛和在他们看来几乎是无理取闹的撤职双重打击。淳朴的水兵不知道该如何来安慰疲倦的司令官,只能向将军展现自己最好的军姿。

“原来是贝格,从前的冯-德-坦恩号损管兵,如今的吕佐夫号损管副队长。”

永远不要在自己的手下面前表现颓废的一面,军人的脆弱可以留给自己,当走出封闭的自我空间,你便不再是自我,而是掌握一个团队、一条战舰,甚至是对一支舰队成千上万的将士存在负有责任的指挥官,而是信仰铁血永不言败的德意志海军军官。这是王海蒂在基尔海军学院学到的知识,宅男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拍了拍上士的肩膀戏谑道:

“前几天还在诘问我的总参谋官辛格莱尔,因为不知道他把我的冯-德-坦恩号老兵弄到哪条船上去了,结果辛格莱尔告诉我所有人都在我的新旗舰吕佐夫号战巡上,这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走出司令官室,就连皮猴子哈贝都已经晋升成为海军上士了!”

“将军,您还记得我?!”年轻的哈贝一脸惊喜,别过脸,眼睛里闪烁着某种晶莹的液体。

“怎么不记得……”胡子拉碴的王海蒂抬头望了望芬兰湾那一轮微凉的薄月,悻悻道:“也许我不能完整记忆侦查舰队所有的水兵,但是布吕歇尔号与冯-德-坦恩号每一位浴血奋战后幸存的将士都值得我铭记。”

“将军,我原以为您会将我们视作懦夫。”水兵暴露在冰点以下的空气中冻裂的双手几乎找不到可以稍稍驻足的地方,张皇着语无伦次道:“多格尔沙洲海战,冯-德-坦恩倾覆在即,我和我的战友带着防毒面具跳下赶来救援的驱逐舰,游过冰冷的北海,在驾驶舱找着了老舰长哈恩。舰长决心与舰同沉,而我们却像懦夫一般逃离战舰。”

“与舰同沉,那是舰长最高的荣誉!”望着一脸羞愧的水兵,王海蒂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对今生的水兵也是对前世的宅男解脱道:“死亡从来就不是军人的终点,因为还有你哈贝,还有我西莱姆去继承逝者的遗志,不是吗?”

迈开沉重的羁绊的步伐,沿着平甲板船舷前行,哈贝年轻稚嫩的声音自身后传递过来,刺破这苍茫的夜色和冰凉的月光,那么真诚,那样年轻。“将军,一定要坚持住,您是海军的希望!我们都期待在您的麾下纵横七海征战大洋,获取一次又一次的荣耀!”

“哈贝上士,1915年北海巅峰之战必将上演,战争即将来临,北大西洋王座必将决出真正的主人!至于霍亨索伦家族的王,德意志的皇帝,他并不能阻挡我!”呼吸波罗的海渗人的寒气,王海蒂握紧拳头,笃定道:“哈贝,我向你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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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纪事报引爆了海军风暴,海军大臣爱德华-冯-卡佩勒、海军内阁大臣乔治-冯-穆勒在最近一次海军会议上严厉批评了波罗的海封锁舰队司令王海蒂的渎职行为,主张撤销王海蒂与威廉-苏雄的舰队指挥官职务,暂领波罗的海封锁舰队司令官一职,并且派出事故调查小组。在随后的小范围高层内部会议上,卡佩勒以退为进,主张将王海蒂调任由古斯塔夫-巴赫曼中将担任的北海基地指挥官职务,古斯塔夫-巴赫曼调任海军总参谋部副总参谋长。

卡佩勒和穆尔显然小看了王海蒂在海军内部和民间的影响力。在威廉港和基尔港,水兵议论纷纷,中下层海军军官;除了与提尔皮茨有些龌龊的波罗的海舰队司令、普鲁士亲王威廉-海因里希上将谨慎的保持中立,大洋舰队一线指挥官与海军大臣卡佩勒的貌合神离被摆上台面,海军总参谋部对于海军大臣不断越权干涉参谋部事物积累的不满情绪被引爆。作为海军大臣的下属,大洋舰队总司令莱茵哈德-舍尔、副司令弗朗茨-冯-希佩尔,第一战列舰队司令施密特,甚至是与王海蒂交情一般的第二战列舰队司令马维纷纷充当睁眼瞎,无视躲在幕后的皇帝威廉,将各种危言耸听的书信送去夏洛腾堡宫;海军总参谋部将卡佩勒的指令强硬的顶了回去,保守的雨果-冯-波尔难得展示了他窝里横的一面,勉强同意撤销王海蒂波罗的海封锁舰队的职务和派出海军事故调查小组,而且选派调查小组成员的权利牢牢握在手中。

风暴的波澜渐渐从海军内部扩散出去,陆军谨慎的表示反对,因为海军找不出鲁登道夫口中“比海蒂-西莱姆将军更加胆大和富于进取心的海军指挥官”,而无论1915年的东线战役亦或是随后开展的西线具有决定性的战役都需要海军有力的策应和保护。在法兰克福,沉迷于研究的大学教授们陆续撰文,用感性的文字祭奠布伦瑞克号;在但泽,在石赫州,红了眼睛的年轻人掀起新一轮参军热潮,决心将可恶的北极熊捅烂;在柏林,不知情的市民捧着亲手采摘来的无名小花和自己制作的小纸花,在巴黎广场、在夏洛腾堡宫外的国王大道宫殿广场祭奠阵亡的三百二十五名德意志水兵。

愈发熟络的海军军歌越过夏洛腾堡宫厚厚的宫墙,穿过由皇宫卫士把守的书房,悄无声息的回荡在威廉的耳际。威廉穿上传承了几个世纪的盔甲,腰间别着一把从不嗜血的宝剑,指了指办公桌上厚厚一叠书信,怏怏不快道:“贝特曼,我的首相,连你也要背叛夏洛腾堡,背叛我威廉-霍亨索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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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海军政治风暴(四)

【对不起呀,今天去聚餐了。还有,恭喜基佬skyrim,这货公务员考试通过了,咱得让全国人民都发去唁电。】

2月,苏格兰北部风高浪急大雾弥漫,大大小小的冰山顺着奥克尼群岛与设德兰群岛一百海里的豁口顺流而下,不时自正在这一海域巡逻的埃德加级与新月级防护巡洋舰瞭望员望远镜镜筒中一闪而过。作为皇家海军在设德兰海域唯一的存在,达德利-德-谢尔少将的第十巡洋舰队仅有数艘老旧舰龄超过20年的新月级和埃德加级防护巡洋舰,大海捞针般的临检为德国运送军火和战略物资的走私船。

设德兰群岛南部的大舰队锚地斯卡帕湾稍显冷清。熟悉的大胆、无敌、玛丽女王和雷神号战舰早已葬身冰冷的北海,规模庞大的前无畏舰舰队因为丘吉尔的召唤,义无反顾的开进狭窄的达达尼尔海峡,新加入大舰队的两艘伊丽莎白女王级快速战列舰在锚地稍稍驻足,旋即又被送回造船厂返修。如今,仅剩下二十五艘主力舰与几支装巡舰队的斯卡帕湾空空荡荡。

“以公海舰队保护神自居的德意志皇帝试图打压他们最好的海军战略家……”第一战巡舰队副司令兰帕德扶着狮号战巡的船舷,紧了紧裹在身上的棉质军衣纠结道:“究竟是神经质的皇帝偏激的毛病发作,还是多格尔沙洲海战式的战前欺骗?2月的德国海军当真如一团迷雾!”

“打压西莱姆?谁有这个实力?!”戴维-贝蒂哼了一声,冷笑道:“就算德国的皇帝头脑发热,他的将军和贵族也不会答应的。兰帕德,与其关心柏林纷扰的闹剧,还不如思考既能够发挥伊丽莎白号与厌战号火力和防御力,又能规避女王级航速弱点的海上战术。”

2月的北海战斗巡航,第一战巡舰队尴尬的发现设计航速超过25节的伊丽莎白女王级快速战列舰在实战中至多只能跑出24节。第一战巡舰队普遍航速都在25节以上,女王级战列舰虽然实力强悍,却也会拖累战巡舰队赖以为生的航速。

“伊丽莎白号与厌战号已经返厂交给技术人员检测和改进了。”兰帕德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朴茨茅斯和达文波特造船厂之间来回奔波,督促造船厂完善女王级锅炉设计,对于女王级改装进度可谓是了如指掌:“最迟在三月初,这两艘主力舰将重回第一战巡舰队编制。”

“看来那两艘女王级服役时间要拖后了……”戴维-贝蒂撇过头,看了看被海雾笼罩着的波罗的海,带着些许复杂的情绪道:“日德兰海岸线战斗巡航计划延后吧,直到女王级改装工作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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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莱姆可是您亲手挑选的海军灵魂人物……”前大洋舰队总司令弗里德里希-冯-英格诺尔抚了抚戴在头上的鸭舌帽,与遛狗的阿尔弗雷德-冯-提尔皮茨漫步在慕尼黑伊本豪森街头,耳畔满是巴伐利亚民众对布伦瑞克号沉没和海蒂-西莱姆将军的看法。

2月8日,海军政治风暴已经扩散开来,帝国海军协会的专业性报纸《海军年鉴》刊登了沃尔夫冈-魏格纳撰写的论文,详细分析了十数年的帝国海军军备竞赛与1914年8月4日开始德国获得一系列海上的胜利的深层次原因,话里话外无不是对年轻人的歌功,金融性的《法兰克福时报》头版头条居然是法兰克福大学金融教授撰写的《疲倦的海军战神》,指出应该负责的是威廉-苏雄中将。与此同时,《柏林纪事报》和《柏林日报》对布伦瑞克号的沉没穷追不舍,卡佩勒和穆勒将军的语气愈发强硬。

被迫辞职闲赋在家的英格诺尔元帅轻易看出大洋舰队正在经历一种深层次的,前途未卜的嬗变:“皇帝在磨刀霍霍,元帅,您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威廉陛下并不能阻止年轻人的蒸蒸日上的态势,甚至还会丢掉不少棋子。”牧羊犬在街角欢快的跳跃,苍老的提尔皮茨小心翼翼的把住缰绳,仰起头哈哈一笑道:“海军政治风暴,威廉陛下不是赢家,卡佩勒和穆勒也不是,所谓的‘提尔皮茨派’更不是,真正的赢家只有德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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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海蒂-西莱姆是个天才,他是海军征战大洋至关重要的人物,就连骄傲的英国海军人也承认他是与戴维-贝蒂比肩的存在!”

2月8日,柏林的黄昏,夏洛腾堡宫外满是海军军歌,我们要出征英格兰的豪情和隐藏在雄浑音乐中的悲壮即便是皇帝的愤怒也无法抵消。

书房里的争吵和破碎声让威廉的侍从官乔治-菲利普-泰勒曼心惊肉跳,提尔皮茨馈赠的一级铁十字勋章跟随它的主人犹自在威廉的书房门前晃悠,却迟迟不敢推门过问大人物的政治。自开战以来,皇帝的精神状态并不好,时而莫名的亢奋和自大,时而不自觉的自卑和低落。平民首相贝特曼并不是性格强硬的之人,否则贝特曼也不会将他的首相职务保留至今,然而不可思议的2月,贝特曼先生似乎也失去惯有的理智,愤怒和气势汹汹。

书房内一片狼藉,奢华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横躺着亟待批阅的文件、皇帝珍爱的书籍、从不离身的白色手套和那把不曾沾惹血腥的宝剑。首相贝特曼脸上带着气急败坏的红晕,拼着气势款款而谈。皇帝背过身,呼吸沉重地凝望挂在墙壁上的霍亨索伦家族祖辈的半身油画像。

“帝国宣传机器之所以将海蒂-西莱姆中将作为宣传重心,非是他在海军届积攒的人缘,非是提尔皮茨、英格诺尔和赫岑多夫三位元帅的赏识,而是这个年轻人能够带领德意志海军获得胜利。十数年的海军军备竞赛已经证明了年轻人的战略眼光,开战以来一系列水面战事的胜利更是将他的精准的预判、勇气与智慧和果敢与责任心展现的淋漓尽致。如今帝国上下将海蒂-西莱姆视作海军的关键人物,协约国将他列上黑名单,中立国的政客和媒体更是将他与戴维-贝蒂的战争渲染成中世纪骑士的最后之战,这个时间点将海蒂-西莱姆调离一线不仅是对帝国人才最大的浪费,对德国民心士气最大的打击,更是对决定国家和民族命运的战争最无趣的亵渎!”

“贝特曼,大洋舰队是我威廉-冯-霍亨索伦的舰队。既然我讨厌那个令人憎恶的年轻人,那他就不应该留在大洋舰队!”皇帝转过身来,眼神锐利如刀,似是要将平民出身、普鲁士官僚与教师结合的贝特曼-霍尔维希和远在波罗的海的海蒂-西莱姆撕碎。

“陛下!陆军在反对,平民在反对,海军的声音更加激烈!”被广泛认定昏庸无能的贝特曼首相无视皇帝的色厉内荏,执着道:“撤销苏雄中将的职务就足够了,该是政治风暴结束的时候了!”

书房内的激辩戛然而止,泰勒曼终于送了一口气,因为他听见了他期盼的台阶。

“好吧,首相,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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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0日,芬兰湾。

漫长而艰难的航行后,由帝国海军总部和总参谋部抽调的精兵强将组成的布伦瑞克号触雷沉没事故调查小组终于抵达波罗的海封锁舰队,靠帮后跌跌撞撞的爬上旗舰吕佐夫号战巡。

当老迈的运输舰缓缓靠近封锁舰队时,没有纷飞的鲜花,没有水兵的掌声,更没有飘飞的彩旗,整支舰队似乎都陷入可怕的沉寂,而这种压抑再压抑的寂灭中包含的惊涛拍岸般的伟力,即便是从未亲临前线直面死亡的海军部文职官员也能深味。

实际上,自调查小组一众官员搭乘运输舰时就已经深刻的体悟到这种**裸的、近乎摆在明面的敌视。运输舰舰长迟迟不来安排这些手持尚方宝剑的海军部大人物,然而悻悻将所有精力放在调配物资上。好不容易等到了运输舰起航,副舰长冷笑着将一帮文职军官领进空气最是污浊,声音最是嘈杂的舱室,须知道调查小组绝大部分都是文职官员,玩弄笔杆的能力是有的,但是面对苍茫的大海,再多的犀利言语和指鹿为马也无济于事,于是除了一脸军人悍勇的调查小组组长,其他人趴在船舷吐得昏天暗地。

文官们打定决心将他们看到的、所经历的一切写进调查报告中,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诘问海蒂-西莱姆,要求他做出合理的解释。调查小组登船了,他们气势汹汹杀气腾腾,但是刚踏足标准排水量3万余吨、枪炮林立的巨舰,旋即被萦绕在整支舰队上空近乎凝固的空气、萧瑟肃杀的气场和水兵阴沉的黑脸惊吓,钦差大臣们禁不住缩起了脑袋,唯恐有头脑发热的水兵当面朝他们打黑枪。

“我是……”调查小组组长尚未完成自我介绍,负责靠帮的哈贝上士像是躲瘟疫一般弹开了,凌厉的解开运输舰交通艇的缆绳,不轻不愿的回了一个军礼,那些敷衍和不耐烦全都写在脸上。

“没什么可介绍的,您是柏林来的大人物,而我只是西莱姆将军手下的一名损管兵!”

“哈贝上士,你误会了,他可不是什么大人物……”王海蒂走了过来,让开调查小组组长标准的军礼,与对方熊抱在一起。“别来无恙,埃里希-雷德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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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海军政治风暴(五)

【承认最近有点卡文,不过已经是日德兰的铺垫章节了,各位期待吧!】

“帝国海军大臣的突然发难引爆了政治风暴,不仅海军参谋部疲于应对,大洋舰队也人心浮动,训练和战备工作几乎一团糟,而此时,北海对岸的英国佬却不断添船加炮,你的老朋友戴维-贝蒂获得两艘快速战列舰后迫不及待的恢复战巡舰队战斗巡航。”王海蒂将老朋友迎进他的司令官室,浓稠的咖啡还未端上来,埃里希-雷德尔便开口劝慰道:“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知道坚固的堡垒总是从内部被攻破,要知道我们参与的是一场事关百年国运的战争!西莱姆,在我出发之前,首相贝特曼-霍尔维希和总参谋长波尔来找过我,他们向我保证能够结束海军政治风暴!”

“结束?”王海蒂搁下咖啡杯,从半掩的柜子里摸索一封仍带有墨香的书信,摇摇头桀骜道:“不,这只是一个开始!”

雷德尔接过那份书信,粗略一扫便已经变了脸色,抽出纸张,身形更是剧烈一晃,

“辞职信?!西莱姆,战争时期,无论是海军大臣卡佩勒还是海军内阁大臣穆勒,又或是皇帝陛下都不能动摇你在海军的地位,既然首相和参谋长承诺挽回一切,为何还要惺惺作态的以退为进?!”雷德尔忍不住将辞职信揉成一团,扔进舱室暗黑的角落,怒火中烧道:“既然德意志这片瑰丽的土地造就了你,易北河的河水和洪堡先生的遗泽培养了你,你就有责任和义务守护这个国家民族,守护这片土地和它的人民!将事态扩大化,这是对海军的犯罪,对民族的犯罪,你这是变相的叛国!”

“可我需要排除一切干扰!”老朋友不留情面的责问让王海蒂心底也生出一丝恼意,疾走几步,拉开半掩的柜门,宅男愠怒道:“一艘无畏级,三艘柏勒罗丰级,三艘圣文森特级,一艘海王星级,两艘巨人级,三艘猎户座级,三艘英王乔治五世级,四艘铁公爵级,两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两艘无敌级,两艘狮级,一艘虎级战巡,2月,斯卡帕湾大舰队随时能够动用的主力舰有27艘,福克兰群岛海战后,英国人必然将南大西洋上的不倦级战巡抽调回本土以充实战巡舰队,最迟三月底,大舰队主力舰数量将会达到惊人的28-29艘!1915年下半年至1916年,英国人还将陆续获得三艘女王级战列舰,五艘复仇级战列舰,一艘加拿大号战列舰和三艘声望级战巡,更别提地中海舰队的阿金库尔号和爱尔兰号战列舰,那时候皇家海军主力舰数量将是可怖的41艘。而我们呢,只有17艘战列舰和5艘战巡,1917年之前,大洋舰队最多只能获得两艘巴伐利亚级战列舰和一艘德弗林格尔级战巡,德英主力舰数量是41:25!也许我们可以期待三艘马肯森级和剩余两艘巴伐利亚级,但是它们的完工日期最快也得1917年,而那时间,也许英国人的胡德级和纳尔逊级都已经建成服役!”

犹抱琵琶的柜门被扯开了,三层档案柜摆满了文件,也不乏成堆的、触目惊心的镇定药物和安眠药。埃里希-雷德尔抬起手试图做点什么,随即颓唐的垂下手,无可奈何的选择沉默。不败的阿瑞斯,谁都希望建功立业名垂前世,谁都希夷战神的称号,谁都认为海蒂-西莱姆是上帝与战争的宠儿,可又有几个人知道荣耀背后秘不示人的滥觞!

“1914年11月正是德英海军军备竞赛以来皇家海军最虚弱的一段时间,在英格诺尔与赫岑多夫将军的运作下,海军撇开皇帝与海军大臣冒险发动了一场旨在围点打援吃掉大舰队一部,甚至是重创大舰队的特拉法尔加式的决战,可惜功败垂成。1915年,达达尼尔海峡战役牵制了英国人绝大部分精力,让两艘主力舰在地中海动弹不得;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刚刚完工,距离服役形成战斗力尚有一段时间;福克兰群岛海战让施佩伯爵的东亚舰队元气大伤,可毕竟还能牵制一至两艘英国战巡,即便回援本土的不倦级日夜兼程,毕竟还需近一个月的时间。雷德尔,这是一个机会,大洋舰队打碎英国人远程封锁最后一次机会!它几乎失不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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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8日,柏林。

清晨,柏林街头纷纷扬扬飘起了小雪花,柏林电力公司的员工循着足以令人眼花缭乱的电路线清理冰凌,市政工人忙着清扫威廉大街路面的积雪,而黑色的海军军车顺着工人清扫出来的道路缓缓驶进夏洛腾堡宫。

布伦瑞克触雷沉没事故调查小组的报告正摆在皇帝的案头。毫无意外,由海蒂-西莱姆老朋友埃里希-雷德尔撰写的调查报告字里行间满是对海军不败的阿瑞斯的歌功颂德。事务繁重的皇帝无暇仔细浏览花团锦簇的调查报告,真正令他念念不忘的是附在调查报告结尾的书信。

“来自柏林的非议并非空穴来风,既然有人认为我不再适合为帝国服务,而我也不是那种迷恋权力恋栈不去的人,那么,我,海蒂-西莱姆,前第一侦查舰队司令官,帝国海军中将不得不忍痛放弃一切职务和荣耀,返回老家基尔。大洋舰队万岁,德意志帝国万岁,威廉陛下万岁!”

据说曾拒绝过柏林大学哲学专业录取通知书,毅然决然的选择基尔海军学院的海军战略家海蒂-西莱姆草就的辞职报告依然那么柔错婉媚,然而疏淡的笔墨中无不是一种锋芒凌厉,不动声色的将皇帝逼退至历史的墙角。

“西莱姆!”重新摆设的清国花瓶再度被摔碎了,在侍从官乔治-菲利普-泰勒曼踏足书房之前,威廉的咆哮和愤怒响彻夏洛腾堡宫:“上帝,这个该死的基尔渔夫家杂碎居然拒绝了皇帝的低声下气,他居然妄图让霍亨索伦家族的王狠狠地抽自己耳光!他,他可真是威廉时代的闵采尔!”

受制于良好的教育,皇帝骂不出太粗鄙的言辞,可将平民出身桀骜不驯的海蒂-西莱姆比作闵采尔,足见皇帝内心的愤怒,须知道闵采尔是德意志农民战争领袖,1525年领导农民、平民与矿工起义!

泰勒曼终究还是推门进来了,选择毫不起眼的角落一声不吭。皇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侍从官,继续失态的在书桌旁转悠,良久才稍稍平复心情。

“侍从官,我是德意志帝国的主人,对不对?”冷静下来的皇帝盯着泰勒曼胸前的一级铁十字勋章,沉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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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0日,芬兰湾,吕佐夫号战巡司令官室。

王海蒂的独白仍在继续,雷德尔的情绪则如同过山车,由最开始的愤怒转变成沉默,继而发酵成难以示人的羞愧。

“多格尔沙洲海战后,戴维-贝蒂得到了两艘无敌级和两艘伊丽莎白女王级主力舰,3月中旬,自南大西洋返航的不倦级战巡归队后,戴维-贝蒂可以动用的快速主力舰数量可能有8-9艘。反观大洋舰队,吕佐夫和德弗林格尔号正在芬兰湾执行封锁任务,塞德立茨、毛奇和德意志号战巡正在挪威东南海域开展战斗训练,无力顾及北海局势。苍茫的大海上,大洋舰队预判并截击一支航速超过25节的快速舰队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实力此消彼长,这恐怕是贝蒂胆敢在英国的数量与德国的质量形成均势的1915年2月深入北海南部进行战斗巡航的信心来源。雷德尔,我了解戴维-贝蒂,海上轻骑兵血液里流淌着冒险与大胆,为了尽快让他的战巡舰队完成磨合任务,他一定会再次南下,这显然是个机会!”

将搁在雷德尔手边的咖啡杯撤走,换上皱巴巴的海图,王海蒂标识出第一侦查舰队五艘主力舰所在的位置,又罗列出戴维-贝蒂毫无重复的北海战斗巡航的路线,在某个关节点重重的做了一个记号,淡淡道:

“雷德尔,现在的确是结束海军政治风暴的最好时机,但是相安无事并不符合我的预期,这远不够!我只是战巡舰队的指挥官,没了老元帅们的海战前的鼎力支持和海战后的辞职掩护,即便有舍尔与希佩尔将军的支持,即便背负海军第一等战略家、不败的阿瑞斯这沉甸甸的名声,可我无法撇开一心想要保存大洋舰队的皇帝与昏庸无能却总是妄图指手画脚的帝国海军大臣单干。雷德尔,1915年上半年是大洋舰队粉碎英国人战略封锁的最后机会,时间不多了,我必须抓住一切机会排除海军内部敌人的干扰,用决战和胜利打通帝国海上运输线!”

“西莱姆,要知道你是在挑战容克贵族的传统信条,挑战帝国皇帝的权威呐!”埃里希-雷德尔几乎预见到了主角在战后因为皇帝的打压华丽而落寞的结局,没由来的概叹一声,苦笑道:“也许在战争时期,你的桀骜不驯会获得谅解,可战后必将遭受皇帝最强劲的反噬,这会提前终结你的军事生涯!”

“呵,雷德尔,你知道没有我海蒂-西莱姆的帝国欧战会是怎样的一种惨状麽……”王海蒂似是魔怔般的开起了不合时宜的玩笑,回忆道:“基尔的枪声,柏林的骚乱,斯卡帕湾上的彩虹,还有屈辱的凡尔赛条约。能改变这一切,让安妮能够从容的面对物价,让艾薇儿能够多读几年教会学校,让凯瑟琳一家逃过暴乱,让大洋舰队骄傲的存在,这……就够了!”

推开舱室大门,一抹芬兰湾的霞光照射进来,很美很美,王海蒂如同上了年纪的老人看破红尘的行者,重复着:“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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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那些伪崇高(一)

【我表示我没hold住,用万年历查了查1915年3月1日,游荡者君,嘎嘎……】

卡佩勒为了夺取权力,在错误的时间引发一场错误的政治风暴,自大的皇帝以为大洋舰队还在他的掌控中,事实上,提尔皮茨、英格诺尔和赫岑多夫这些有着这样或者那样毛病的旧式容克军人的被迫辞职看似维护了皇帝的权威,实际上却对皇帝在海军内部的影响力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因为新上台的跃跃欲试的年轻人虽然骨子里浸透了德意志军人的纪律观念,但他们比前辈更加大胆,对胜利更加执着。

当缺乏长远目光的卡佩勒和穆勒固执的选择向海蒂-西莱姆发难时,旧时代的穷途末路哦已经出露峥嵘行将奔溃,当2月18日海蒂-西莱姆向皇帝威廉辞职时,旧时代终结了,然而,无论是威廉本人还是皇家海军都没能看出这一点,直到海军政治风暴后接踵而至的,由海蒂-西莱姆策划的穆德罗斯湾突袭战和戴维-贝蒂隐蔽的回马枪铺垫渲染的大舰巨炮时代最强音——日德兰海战,这一点才被世人所洞穿。

——纪念日德兰海战20周年的老兵会上,从海军训练总监职位上退役的沃尔夫冈-魏格纳中将发表了著名的《老兵永不死,只是渐凋零》演讲,对于1915年2月在柏林上演的,持续近一个月的海军高层角力做了一针见血的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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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

3月2日,完成繁杂的交接任务后,封锁舰队新任指挥官保罗-比哈尼克少将(Behncke)退后一步,向他心目中的海军战神海蒂-西莱姆中将敬了一个军礼,尴尬道:“我取代了您的职位,您不会怨恨我吧?”

2月下旬,王海蒂启程参加由海军参谋部主持的事故听证会,在长达数日的事故调查中吃够了苦头的海军部文职调查组员对于王海蒂的指责和批判铺天盖地声势浩大。王海蒂封锁舰队指挥官的职务被撤销,无辜的保罗-比哈尼克少将在封锁舰队官兵仇恨的眼神中接手王海蒂的职务。

“那不过是海军部的命令,这些阴谋和暗算怎么也追究不到你头上,更何况,撤销封锁舰队的职务与我来说是个解脱!”王海蒂指挥水兵将自己的个人物品搬去交通艇,转过身对比哈尼克少将似真似假道:“芬兰湾承载不了我的野心,小伙子们在德属西非苦苦支撑,在达达尼尔浴血奋战,而我,海蒂-西莱姆也有自己即将履行的使命!”

3月,达达尼尔海峡战役陷入僵局,土耳其人相继丢失三座海岸高地要塞和十余座外围堡垒,28门火炮被摧毁,弹药储备也直线下降。继巨人号老式战列舰沉没后,英国人2月24日在土耳其再度折戟沉沙,海洋号老式战列舰在海峡东南侧触雷沉没,五百多名水兵阵亡。尽管卡登中将被撤职,约翰-德-罗贝克少将接替指挥,但是扫雷任务仍旧变得旷日持久,开辟登陆场遥遥无期。

3月2日,莱姆诺斯岛穆德罗斯湾。

寂寥的夜色中,一轮满月悬在天际,苍白的月光将宽阔的海浪蒙上了轻薄的朦胧美。E型驱逐舰德文特河号舰长站在舰桥上,摘下军帽对他的副舰长写意道:“亨特,这不是一个适合潜艇和鱼雷舰突袭的好天气,也许今晚我们可以轻松一点,因为我的舰长室还藏有一瓶苏格兰威士忌……”

“其实,土耳其海军不值得我们提高警惕,他们根本没有主动进攻精神!”亨特副舰长洒然一笑,摩拳擦掌之余,朝苍茫的大海嘲解一句。

撕开爱琴海碎白色的海浪,循着穆德罗斯湾外围巡逻的温特河号驱逐舰桅杆上的探照灯灯光追随水波淋漓的晕圈渐行渐远。这时,宁静的洋面上突现波澜,一支筒状物体跃出海平面,在寒气逼人的海湾四处窥探。

“博克少校干的不赖,英法联合舰队的战列舰锚位与情报基本吻合。”仔细对比由土耳其海军航空队队长博克航空侦查来的标识图,卡尔-邓尼茨老练的将几处错误修正过来,旋即咬着笔头强迫视线从笨重的潜望镜里的猎物搬移开,朝他的航海官轻声道:“英国人一定想不到我们会选择月圆之夜突袭,南下潜艇支队从西南方向突入海湾,掩护由拉乌夫将军的鱼雷艇舰队,将军的计划太完美了!”

海湾的另一侧,一支外形酷似英法巡逻舰队的土耳其水面突袭舰队小心翼翼迫近莱姆诺斯岛外围,静待穆德罗斯湾传出来的炮声。英国人在穆德罗斯湾部署了不少轻型舰艇,为了能够顺利渗透进海湾,哈米迪耶号装甲巡洋舰与七艘德国驱逐舰进行了改装,伪装成英国驱逐舰,至于那四艘法制驱逐舰,那自然是原生态登台亮相。

“吕特晏斯,这场突袭战,无论是舰队实力还是天气因素都对我们不利,水面舰惨重的损失可以预见。虽然德国是我们的盟友,但是我仍旧很感激你肯留下来,与土耳其人并肩战斗!”

大战将近,老迈的哈米迪耶号装甲巡洋舰指挥塔内满是令人窒息的静谧。自告奋勇的加入水面突袭舰队的冈瑟-吕特晏斯上尉在土耳其水兵面前虽然表现的相当镇定,但是他粗重的呼吸和无处安放的颤手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和心浮气躁。拉乌夫年纪并不大,却已经经历过巴尔干战争战火的淬炼,在爱琴海闯下偌大的名声,作为过来人,他对于吕特晏斯的纠结自是心知肚明。

“既然是盟友,自然要将生死托付对方,我冈瑟-吕特晏斯责无旁贷!”经拉乌夫浅尝辄止的插科打诨,吕特晏斯紧绷的神经终于能舒缓一些,凭着德意志海军人的骄傲,年轻人坚定道。

凌晨2时,炽烈的枪炮声、撕心裂肺的警报声和沉闷的爆炸声突如其来,响彻宁静的海湾。

“该死的,英国佬又在演习了!”搂着婆娘睡觉的渔民家的男人骂骂咧咧的起身,披着单薄的外衣朝窗台走。“他们都应该下地狱!”

隔着石制的墙壁,港湾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依然肆无忌惮的穿透过来,将房屋摇晃。玻璃窗在震颤,细密的沙尘一缕缕倾泻而下,婆娘裹着被子大喊大叫,拥有古铜色肌肤的铁血汉子丢下一句闭嘴,仍旧执着的朝窗台走。

血红色光线印在窗台对侧的墙壁上,男人战栗着、犹豫着挪动脚步,小心翼翼的将自己融进那一片血光中,旋即发现已经中水清沙白的穆德罗斯湾俨然成为沸腾的大海和人间炼狱。往日不可一世的英法钢铁巨舰如同受了惊吓的孩子,或是在辽阔的海湾里左冲右突,用6寸炮和战前临时加装的47炮向空荡的海面疯狂的倾斜弹药,或是横躺在锚地,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该死,居然是土耳其人!”渔民家的男人抓起一杆猎枪,狠狠的比划了一个十字,扭头朝他的婆娘道:“丽莎,异教徒打过来了,十字军的后裔必须保卫家园!”

“罗贝克少将,情况不妙。联合舰队遭受潜艇的偷袭,可畏号中弹,舰长已经下令弃舰,光荣号、阿尔比翁号也先后中弹,具体损失尚未统计,另外,据瞭望员报告,丹东号战列舰舯部也冒出火光!”舰队作战参谋气喘吁吁的跑进旗舰爱尔兰号指挥塔,朝罗贝克少将惊恐道。

“哈布斯堡的近海防御潜艇到不了莱姆洛斯岛,或者说……偷袭我们的是意大利人?”罗贝克少将错愕了片刻,下意识的将怀疑的目光聚焦在奥匈帝国和意大利身上,满腔郁愤一股脑推到无能的海军情报部门,手忙脚乱道:“命令各舰尽量生火机动,朝海湾东南部开进,用航速优势甩掉土耳其潜艇!召唤轻型舰队增援,找到它们,消灭它们!”

潜艇偷袭水面舰,航速是其天然的劣势。水面舰艇动辄能跑出航速十数节航速,而潜艇水下航速仅有数节,水下航程甚至不到一百公里。在泛冷的月光下,英法联合舰队二十余艘战列舰裹着厚重的防潜网在锚地整齐排列,虽然天气不妙,当这足以抚慰邓尼茨的热血之心。

英国和法国的老式战列舰虽然有反潜网的保护,但是德国远洋潜艇普遍列装的500毫米G7型湿式热动力鱼雷总重1.36吨,战斗部足足有195kg,足以在笨重的防潜网中杀出一条血路,并且将英法两国那些水下装甲贫弱水密结构糟糕的老式战列舰凿穿。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可畏号因为弹药库爆炸而沉没,阿尔比翁号战列舰因为进水过多倾覆沉没,光荣号和纳尔逊号舰体受损,在洋面上勉力支撑。

不过,仅仅备弹六枚的德国潜艇鱼雷很快告罄,邓尼茨不得不指挥他的潜艇部队撤退。

罗贝克少将的命令被执行,可燃煤锅炉启动本来就不容易,何况英法联合舰队那些舰龄动辄十数年的老爷舰。好在阿金库尔号与爱尔兰号战列舰与威严号、庄严、威尔士王子号老式战列舰刚刚返回锚地,锅炉尚未完全熄火。当英国和法国轻型舰艇忙着寻找德国潜艇时,罗贝克少将率先两艘无畏舰和两艘老式战列舰率先朝东南方向转进,这时,瞭望员发现有数道飞速移动的阴影朝他们扑过来。

担任水面突袭舰队前卫的四艘如假包换的法制迪朗达尔级驱逐舰极大的迷惑了三艘主力舰瞭望兵的视线,后面几艘德国S型驱逐舰粗糙拙劣的伪装在夜色中倒也无伤大雅,无论是英国人还是法国人都以为那是增援过来的巡逻舰队,当瞭望员注意到冲过来的驱逐舰队排出攻击阵型时已经为时已晚。

作为领舰的哈米迪耶号小心翼翼的落在后面,在拉乌夫的呐喊声下,4艘迪朗达尔级2具450mm鱼雷和七艘S-165级驱逐舰3具450mm鱼雷朝相继开火,三发幸运的鱼雷命中了为首的阿金库尔号战列舰。

出于与德国同行竞争的需要,英国人为圣物配置了大而无当的七炮塔,为减轻重量保证航速和火力,舰体结构强度和装甲防护被华丽的无视,七炮塔圣物的防御装甲厚度仅相当于当时无敌级战列巡洋舰的水平,9英寸水线带装甲不仅贫弱,而且覆盖面积也令人心寒。

刚刚返回锚位的阿金库尔号防潜网尚未来得及布置,这几乎是灾难性的。第一枚鱼雷就撕碎了阿金库尔号水下装甲,第二枚鱼雷接踵而至,将支离破碎的洞口扩大。因为是外销型主力舰,英国人在七炮塔圣物建造材料上偷工减料,水密隔舱被减少,储备浮力也相应减小,然而英国人没想到外销型主力舰会被强行扣押和加强至自家舰队,英国人也没想到被他们看不起的西亚病夫土耳其会上演华丽的绝地反击。

海水汹涌而入,漫过最下层甲板,阿金库尔号摇摇欲坠。这时,第三枚德国C7鱼雷沉吟着撞了上去,阿金库尔号舯部主炮弹药库被引爆,旋即断裂成两截。从第一枚鱼雷命中并且在防潜网出近炸到最终沉没,不列颠商人曾经向巴西人,向希腊人,向土耳其人信誓旦旦保证的史无前例强大的主力舰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便宣告抢救无效,魂断爱琴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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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那些伪崇高(二)【修】

“司令,既然伊丽莎白和厌战号的锅炉泄露问题已经得到处理,为何不让女王级返回战巡舰队编制而是留在苏格兰刘易斯岬?贝蒂,我们的北海战斗巡航何时开始?”

2月的北海战斗巡航,首次与战巡舰队磨合训练的女王级战列舰实际航速并不能令人满意。经过朴茨茅斯和达文波特造船厂技术工程师的紧急处理,女王级锅炉水管设计得到改进,在造船厂附近的海湾海试中轻载跑出了26节航速。不过,轻载航速并不能证明什么,大英帝国第一级快速战列舰能否在实战环境下达到25节设计航速还未可知。

从司令官戴维-贝蒂口中得知女王级改装完毕,秘密抵达苏格兰西海岸刘易斯岬,第一战巡舰队副司令兰帕德少将忙不迭的拾起搁置多时的北海战斗巡航计划,期望通过高强度战斗巡航训练让两艘女王级战列舰尽快形成战斗力并且服役。

“兰帕德,耐心一点,要知道留在苏格兰西海岸的主力舰可不止那两艘伊丽莎白女王……”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将狮号战巡海图室微缩沙盘上大西洋赤道附近的三艘不倦级战巡模型一齐搬至仅有几艘老旧巡逻艇的苏格兰西海岸法斯兰港,贝蒂一脸波澜不惊道。

“哦,上帝!海军部不是决定只抽调一艘不倦级战巡回援本土吗?不倦号战巡不是刚刚修理完毕驶出乌拉圭蒙得维的亚港吗?澳大利亚号与新西兰号战巡不是在德属西非几内亚湾执行封锁任务吗?东亚舰队的格奈森瑙号装甲巡洋舰怎么办?”

福克兰群岛海战后,英国海军部一意孤行的将这场并不成功的绞杀战宣传成为不折不扣的皇家海军荣耀之战,在海战中沉没的布里斯托尔号轻巡与奥拉马号武装商船被华丽的无视,战前被牛逼哄哄的皇家海军定义为装甲巡洋舰的沙恩霍斯特号也在狂热的宣传中重新诠释,摇身一变成为堪比第一流的新锐战列巡洋舰。

不列颠人尚未从兵不血刃击沉一艘“战巡”的美妙中脱身,海军部的凌云壮志联翩而至:海战中轻伤的不倦号与澳大利亚号战巡将继续南大西洋围剿任务,新西兰号战巡将于近期返回本土。

这一切让兰帕德措手不及,以至于皇家海军数一数二的舞文弄墨家一气提出好几个问题。

“东亚舰队虽然逃过福克兰群岛海战一劫,但是他们的主炮弹药已经接近枯竭,封锁几内亚湾的任务交给南美洲分舰队那些陈旧的老式战列舰和装甲巡洋舰足矣。”英俊风流的戴维-贝蒂拾起桌子上的军帽重新戴在头上,湛蓝色的瞳孔里满是一种迫不及待:“战术欺骗并不只是老朋友海蒂-西莱姆的专利,无论是德国人还是我们的盟友都笃定我们会撇下一至两艘不倦级战巡围困一艘格奈森瑙号装甲巡洋舰。呵,将三艘不倦级战巡秘密调回也许是我戴维-贝蒂人生最冒险也是最精彩的一次决定!”

兰帕德还在消化贝蒂三言两语中蕴含的巨大信息,而戴维-贝蒂却已经整理好军容军姿,大步流星朝海图室外走。正在埋头图纸作业的参谋们纷纷起身敬礼,贝蒂带着绅士的微笑稍稍颔首,将手举到帽檐下。

当贝蒂的身影差不多完全消失在海图室门口,海军人宽阔的背影顿了顿,莫名戏谑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传了过来:“命令,第一战巡舰队各舰生火起锚,航线西南,目标……苏格兰波特兰湾拉斯角!”

“贝蒂,北海战斗巡航并不是我们全部的目的?”良久,兰帕德少将终于琢磨出一点耐人寻味的东西,将几艘战巡模型随手摆到不列颠岛另一侧的北海深处赫尔戈兰湾,迈开步子匆忙追了上去,冲大英帝国皇家海军年青一代最杰出的指挥官、大舰队副司令戴维-贝蒂中将喊道。

“如果连你也这么认为,我的赫尔戈兰湾扫荡计划就完成一半了!”戴维-贝蒂扭头看了看苏格兰海平面方向最后一抹残阳余辉,不置可否道:“西莱姆,1915年北海棋盘我执先手,好戏……才刚刚开始!”

1915年3月1日18时45分,斯卡帕湾夜幕将至,戴维-贝蒂的第一战巡舰队两艘狮级战巡(狮、皇家公主),一艘虎号战巡,两艘无敌级战巡(不屈、不挠)陆续溜出斯卡帕湾,朝苏格兰高地北部的波特兰湾开进,而在西海岸的刘易斯角,两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伊丽莎白、厌战)与三艘不倦级战巡(不倦、澳大利亚、新西兰)汇合完毕,翘首以待贝蒂的主力舰队,于是,血腥的1915年海上争雄徐徐拉开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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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守的海军参谋长雨果-冯-波尔上将上任之初不顾大洋舰队的异议,将主力舰队绝大部分主动出击扫荡北海北部海域的计划取消。虽然德国轻型舰艇仍然可以牢固掌握北海南部至英吉利海峡水雷区广袤海域的制海权,但是向北压迫大舰队生存空间的战略态势却不得不暂时终止。

绕不过波尔上将把持的海军总参谋部大洋舰队只好退而取其次,苦练内功:三支战列舰舰队和一支战巡舰队交替开进波罗的海进行航海战斗训练,配合第四战列舰队参与封锁芬兰湾和威慑俄国的行动。海军航空兵不断扩军,飞艇部队和飞机部队规模迅速膨胀起来;两艘由6000吨级的快速货轮改装而来的水上飞机母舰也先后充实大洋舰队编制。

好景不长,2月,不断添船加瓦的大舰队开始蠢蠢欲动,屡屡南下游荡,当大洋舰队思考反制措施时,海军政治风暴突如其来。

政治风暴持续了近一个月之久仍未消退的趋势,2月末,曾经在王海蒂手下效命的海军官兵望见了令人心碎的一幕:为这个国家浴血奋战的海军战神在柏林海军总部举行的听证会上遭遇一群从未上过战场毫无指挥经验的年轻人指摘,波罗的海封锁舰队司令一职也被撤销。

身在局外的外国外交官和谍报人员镜中花水中月般的分析德国海军高层人事斗争的,纷纷预言柏林海军政治风暴僵局仍将持续,对于布伦瑞克号的触雷沉没事故并无直接责任的西莱姆中将被撤职、海军内阁大臣乔治-冯-穆勒将军的突然辞职就是最好的例子。

3月,威廉港的水兵处于骚动中,虽然刻板繁重的训练仍在继续,可私底下同情王海蒂的声音不绝于耳,对于海军大臣卡佩勒的指责依旧不依不挠。大洋舰队人心浮动的备战状态并不能隐瞒有心人,英国人幸灾乐祸,期待骑士决战的中立国民众扼腕叹息,海军内部有识之士无不夙夜忧叹。

舰队总司令莱茵哈德-冯-舍尔和副司令弗朗茨-冯-希佩尔似乎一无所知,又或是看穿了政治风暴背后的波谲云诡和渐趋消融的坚冰,须知道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早就不耐烦舞台狭小的芬兰湾和烂泥般的沙俄海军,无所事事的他甚至策划了一场类似于陆地的运动战,通过潜艇与水面舰艇突袭英法联合舰队锚地穆德罗斯湾;须知道海军内阁大臣乔治-冯-穆勒的下台意味着皇帝安插在海军的耳目被拔出,与大洋舰队的直接联系被阻挡和封锁,海军大臣卡佩勒原本就处于架空的状态,他之所以能够留在海军仅仅因为他已经无足轻重。

“第一战巡舰队五艘战巡秘密溜出斯卡帕湾,航向西南?”

1915年3月2日清晨,大洋舰队驻地杰德湾,行色匆匆的舰队情报官递过来的情报并不是有关穆德罗斯湾突袭战的前言,而是戴维-贝蒂率领战巡舰队出海这“意外”。

“你确定贝蒂舰队的航向是西南?”

舍尔上将的再三询问暴露了他对于英国人异动的预判,情报官毫无沉吟的意思,点点头坚定道:“是的,司令,英国人朝波特兰湾方向驶去了。”

好战的舍尔上将用力搓了搓手,纠结着来到海图前,拿犹疑的目光丈量波特兰湾与北海的距离,稍稍遗憾道:“让希佩尔将军过来一趟,另外,将这份情报向第一侦查舰队司令西莱姆中将通报。”

1915年3月2日6时21分,波罗的海芬兰湾奥兰海。

吕佐夫号战巡和其他几艘主力舰侧旋挤满了送行的水兵,比哈尼克少将喋喋不休的挽留,而王海蒂固执的摇了摇头。

“比哈尼克少将,没什么可伤心的,也用不着留我小酌一杯,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很快!”

丢了波罗的海封锁舰队司令一职的王海蒂倒也没有成为没了根的浮萍,毕竟他的第一侦查舰队还在距离芬兰湾算不得遥远的挪威海峡卡特加特海峡。顺利完成交接后,在大海上漂泊了许年的王海蒂拍了拍比哈尼克少将的肩膀,顺着旋梯老练的跳上颠簸不止的交通艇。

交通艇的舵手朝吕佐夫号平甲板挥挥手,示意吕佐夫号的水兵解开缆绳。负责缆绳的还是哈贝上士,这位损管小队长是一等一的靠帮老手,1914年6月英国“友好”访问舰队参加基尔航海周与威廉运河通航仪式时,哈贝的卖弄就曾博得满堂喝彩。那时候的哈贝风光满脸,而如今,年轻而骄傲的哈贝上士眼睛里却充盈了泪光。

“西莱姆将军,您的绝密电报!”就在哈贝解开缆绳的那一瞬间,守在吕佐夫号电报室的情报参谋匆忙冲了过来,挤开送行的水兵,挥舞着电报纸喊道。

“果然很快!”比哈尼克少将咧开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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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那些伪崇高(三)

【斟酌了很久,不得不很丢人的承认我小看了奥兰海到斯卡格拉克海峡的距离,对着海图算计半天,只能修改前面的章节了,在舍尔将军之后,王海蒂也是在清晨收到贝蒂出海的情报。】

当3月2日清晨德国人收到潜伏在奥克尼群岛的谍报人员关于英国第一战巡舰队秘密离港的消息时,戴维-贝蒂中将指挥的第一战巡舰队五艘战巡与由穆尔少将指挥的临时混编成第二战巡舰队的两艘快速战列舰、三艘战巡在人烟稀少的外赫布里底群岛主岛刘易斯岛北侧汇合。

这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快速舰队,它由两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一艘虎级、两艘狮级、三艘不倦级、两艘无敌级战巡,总计十艘快速主力舰组成。这些主力舰过载航速普遍在25节以上,虎级和狮级战巡甚至能跑出28节的过载航速,装备40门12英寸/45倍径火炮、16门13.5英寸/45倍径火炮、24门15英寸/45倍径火炮。这是一支足以灭国的海军力量,它的权柄由皇家海军年青一代最杰出的指挥官戴维-贝蒂掌握。

荒凉的刘易斯岬外海风高浪急,几艘老旧的D型驱逐舰在北大西洋的风暴潮中上下颠簸蹉跎岁月。大雾、冰山、风暴潮,初春北大西洋高纬度地区并不适合轻型舰艇出没,可皇家海军西海岸防御司令部依然派出几艘老旧的驱逐舰和鱼雷艇为这支披着神秘面纱的庞然大物提供警戒,将不小心误入这一海域的任何船只扣押,以便这钢铁舰队在将来的某一个时刻给予咄咄逼人的大洋舰队足以刻骨铭心的教训。

快速舰队旗舰狮号指挥塔内坐满了舰队主要参谋和各主力舰舰长,作为大舰队副司令,负责全权指挥快速舰队的贝蒂中将站在会议桌前,闭着眼睛沉吟了许久才道出一个可怕的事实。

“我将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但是在通报之前我不得不重申一遍纪律,狮号会议桌上听来的任何情报不得向外泄露,否则等待你的必将是军事法庭!”已经45岁的戴维-贝蒂中将在大舰队司令杰利科面前一直保留年青一代最杰出的指挥官称号,事实上,海军意义上的“年轻人”业已年华老去,华发初生。贝蒂,他就站在会议桌前,英伦绅士的风度和镇压埃及起义时的激进全然不见,只有冷峻的目光扫过全场。

“3月2日凌晨,土耳其人突袭了穆德罗斯湾,主力舰阿金库尔号、老式战列舰可畏、光荣、丹东号与其他三艘轻型舰艇沉没,老式战列舰纳尔逊、威严、阿尔比翁号与四艘轻型舰艇遭受重创,英法联合舰队阵亡数字高达……两千七百三十人!”

所有人都被震惊了,不明白形势为什么变幻的如此迅速,前几天还高调宣布即将在加里波利半岛北部开辟登陆场的英法联合舰队瞬间便遭受重创,一艘主力舰和三艘前无畏舰沉没,皇家海军几时遭遇过这般羞辱!也许多格尔沙洲海战三艘主力舰沉没代价更高,可那毕竟是德意志人,毕竟是天才海蒂-西莱姆的舰队,而土耳其人,不过是他们看不起的西亚病夫!

富有战略眼光的海军人看得出大英帝国将奥斯曼拒之门外不过是看中了土耳其海峡,不过是想将俄国人挡在地中海门户外,看不清纷纭的海军人误信谗言,总以为大英帝国拒绝奥斯曼递过来的免战书不过是看上了冤大头土耳其的两艘主力舰。让期盼自强的土耳其人血本无归,让自诩文明的欧洲人面红耳赤,让军备竞赛的德意志人破口大骂,让前地中海司令伯克利-米尔内爵士血压增高,3月2日,传说中的七炮塔圣物终于沉没了,土耳其人用鲜血捍卫了他们的荣誉,而无论是富有战略眼光的海军人还是人云亦云的海军人在这一刻都黯然神伤,不明白他们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

“英法联合舰队的战果呢……”带着一丝侥幸,兰帕德红着眼睛问道。

“击沉一艘德式潜艇,五艘德式驱逐舰和两艘法式驱逐舰,还有一艘英国生产的……装甲巡洋舰!”戴维-贝蒂紧咬牙关,将冰冷的数字报了出来,将所有人的幻想击碎。

“没有‘不沉之舰’的姊妹舰戈本号,没有新锐轻巡布劳雷斯号,只是一艘上不得台面的老旧装巡……”指挥塔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预见到了正在弹丸般的不列颠岛酝酿着的政治风暴。前些天还在为德意志人内讧而沾沾自喜,却不想顷刻间,双方又成为隔海相望的难兄难弟。

一种无形的、近乎树倒猢狲散的情绪滋蔓开来,总结起来就是皇家海军数百年历史上不曾有的悲观,所有人都不知道皇家海军将何去何从,不知道路在何方,

“将军,您有什么对策吗?”戴维-贝蒂用一声轻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失败的阴影中暂时拉回会议桌前,不屈号舰长这才记起来他们的司令官戴维-贝蒂正是被誉为一百多年来最接近纳尔逊的杰出人物。熄灭的希望重燃,舰长颤声问道。

“老实说,办法只有一个!”贝蒂的目光越过会议桌前的众人,朝指挥塔阴暗的角落扫了一眼,旋即又振作起来:“穆德罗斯湾惨剧必须有人负责,但是我们可以用一场酣畅的胜利冲淡地中海的失败!”

贝蒂扯过一场海图铺在长长的会议桌上,参谋官和各主力舰舰长们纷纷站起身团团凑了过去。

“德国海军的北海体系是以赫尔戈兰湾防御圈为重心,辅之以外围的潜艇和飞艇部队。”戴维-贝蒂攥着铅笔的手移到代表德国海军控制的灰色区域的赫尔戈兰湾,语速飞快:“因为赫尔戈兰湾防御圈由我的老朋友海蒂-西莱姆一手打造,所以曾进行过深入的研究。所谓赫尔戈兰湾防御圈就是由轻巡、驱逐舰、鱼雷舰、潜艇、飞艇飞机和水雷场打造了三条无形的防御圈,除了最外层的防御圈,中层和内层防御圈各自配属一定的兵力,拥有数条毫无规律的巡逻线路,并且彼此之间能够在半个小时至一个小时的时间内赶来增援对方。赫尔戈兰湾最外围的防御圈已经迫近我们的海岸线,由飞艇和潜艇组成,所以我们重点突破扫荡的就是第二层防御圈以及驻守在这条防线上的德国第三侦查舰队!”

当贝蒂认真起来的时候,他绝对不是爱人与朋友面前那个温文儒雅的绅士,而是自信的代名词。三言两语后,收敛起那些风流潇洒的戴维-贝蒂已经进入战争状态,狰狞着将所谓的北海战斗巡航终极目标道出来。

“扫荡赫尔戈兰湾?!”

因为有了心理准备,副司令兰帕德少将脸上写满了波澜不惊,倒是第二战巡舰队司令穆尔少将吓了一跳,仍不住开口反问了一句。赫尔戈兰湾海战,扫荡赫尔戈兰湾的哈里奇舰队反被西莱姆舰队扫荡,要不是贝蒂的战巡舰队及时增援,恐怕英国本土三支舰队已经只剩下两支;多格尔沙洲海战,战列巡洋舰的巅峰之战擦着赫尔戈兰湾打响,结果英国人再度折戟沉沙,龙潭虎穴般的赫尔戈兰湾似乎从来就是皇家海军的死地,容不下不列颠海军人一丝一毫的骄傲。

“司令官,我的不倦号侧舷装甲在福克兰群岛海战中被击中,虽说紧急处理后对于航海影响不大,但是的高强度突袭战中总还是有安全隐患。伊丽莎白号与厌战号刚改装完毕,单纯的航海战斗巡航倒也没什么,如果是突袭战,恐怕尚未服役的女王级并不能胜任,毕竟我们随时可能遭遇大洋舰队……”

白发苍苍的老穆尔寻了不少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借口试图劝说在他看来个人英雄主义和倔脾气发作的戴维-贝蒂,然而谁都知道福克兰群岛海战德国舰队的战斗力让这位老人家受到了“惊吓”,以至于在战后的总结报告中他对东亚舰队给出了“第一流的军官,第一流的水兵,第一流的战舰,最末流的皇帝”的评价,或许福克兰群岛海战略有收获的他不愿意为行将结束的军人生涯狗尾续貂画蛇添足也是重要的原因。

“在轻型舰艇的偷袭面前,西莱姆设计的赫尔戈兰湾防御圈的确无懈可击,可它抵御不了的战巡舰队的奋力一击。”戴维-贝蒂在波罗的海深处的芬兰湾海域标出王海蒂的两艘德弗林格尔级战巡,又在挪威西南海域标出另外三艘战巡,轻松道:“虽然我的战巡舰队状态不佳,可德国人比我们更差:他们的海军高层正在内斗,威廉港只有十七艘无畏舰,却没有哪怕一艘战巡,老朋友西莱姆正遭受保守派的攻讦,即便他能够率领他的战巡舰队从卡特加特海峡和斯卡格拉克海峡冲出来截杀我,我们也没有必要恐惧。首先,战巡舰队深入北海的战斗巡航只有两次,即便西莱姆能够发现什么,我也有信心自大洋舰队重兵把守的赫尔戈兰湾全身而退;其次,西莱姆的侦查舰队尽管实力强劲,可五艘战巡42门主炮怎么也对付不了十艘快速主力舰80门;最后,如果西莱姆真的敢于截杀我们,而且位置距离杰德湾足够远,那就吃掉它!”

任务布置下去,庞大的战巡舰队在刘易斯岬行动起来,完成第一次补给后,3月2日5时45分,第一战巡舰队五艘主力舰在贝蒂的率领下首先开出刘易斯角,第二战巡舰队在穆尔少将的率领下与贝蒂保持半个小时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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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那些伪崇高(四)

狼狈的脚步被大洋舰队司令部绝密电报挽留,王海蒂抓着电报纸不顾在侧的新任波罗的海封锁舰队司令比哈尼克少将,无数道指令脱口而出:“参谋官,命令,吕佐夫号战巡与德弗林格尔号战巡即刻起生火起锚,6时30分之前必须完成战备工作,罗伊特少将与马斯少将务必在十分钟内赶到吕佐夫号战巡海图室开会;通知位于挪威东南海域的第一侦查舰队三艘战巡迅速向瑞典海岸线靠拢,随时待命;回复大洋舰队司令部,第一侦查舰队已经采取行动;电告海军总参谋部作战科埃里希-雷德尔上校,内容:德意志帝国万岁!”

一盏昏暗的台灯放在吕佐夫号战巡海图室办公桌上,黯淡的光线勉强将办公桌和针对台灯一头雾水的比哈尼克少将照亮,王海蒂、德弗林格尔号舰长路德维希-冯-罗伊特、吕佐夫号舰长保罗-亨利少将、第二侦查舰队莱布李希特-马斯则不小心隐没在了无边际的黑暗中。

“司令,看来英国人放弃了北海战斗巡航计划,他们将巡航的地点放在了波特兰湾,或者是苏格兰西海岸。”红笔在奥克尼群岛、刘易斯岛、波特兰湾区域画了一个并不严密的圈,保罗-亨利随手丢下笔重回黑暗,紧锁的眉头稍稍舒缓了一些,沉声道。

“可以多嘴一句,什么是……”年轻的比哈尼克少将搔了搔金发,失声问道:“北海战斗巡航计划?”

“比哈尼克将军,开战以来英国战巡舰队有两次战斗巡航,巡航的地点都是北海深处。耐人寻味的是,贝蒂的第一次战斗巡航是在虎号战巡完工之后,第二次战斗巡航也伴随着伊丽莎白女王级快速战列舰的完工。3月,女王级改装工作完毕,我们有理由怀疑英国快速舰队第三次北海战斗巡航即将开始。”保罗-亨利看了王海蒂一眼,直到王海蒂不动声色的微微颔首,亨利这才不轻不愿的继续解释:“大洋舰队有一个截杀英国战巡舰队的计划,这方案由海军参谋部作战科科长雷德尔上校与我们的司令官策划,并且获得舍尔将军与希佩尔将军的首肯与支持。”

“截杀英国快速舰队!”比哈尼克少将刚刚端起来的咖啡不自觉的洒落出来,沾惹在崭新的欧洲海图上。

3月,海军政治风暴似乎还在肆虐,大舰队不断添船增炮,西莱姆的第一侦查舰队散布在波罗的海和挪威近海,在这种条件下截杀拥有五艘战巡和两艘快速战列舰的英国快速舰队,这计划不可谓不疯狂和歇斯底里。比哈尼克少将差点跳了起来,涨红了脸试图劝阻什么,酝酿出来的言语刚涌上喉结才想起来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德意志海军最杰出的战略家。

“也许英国人不想冒险,他们将巡航地点放到了安全的苏格兰西海岸亦或是北部的波特兰湾!”比哈尼克少将掏出手帕将染黑了的海图反复擦拭,直到地图上模糊不清的波罗的海再也承载不了任何规划,这才拾人牙慧道。

“不,英国人不会轻易放弃北海巡航。”王海蒂站了起来,望着被咖啡弄脏了的海图,双手环胸坚定道:“首先,皇家海军遭遇失败的1914年,他们迫切需要做出改变,救赎之战——福克兰群岛海战和达达尼尔海峡战役都未能完成预期目标,因此,英国迫切需要做出更加有力的动作;其次,我的第一侦查舰队分散在波罗的海舰队,留在威廉港的大洋舰队主力舰数量远逊于英国,而且都是行动迟缓的战列舰,这正是英国人采取行动的最绝佳时机;再次,我策划了一场由鱼雷舰和潜艇参与的穆德罗斯湾突袭战,虽然具体战报还未出来,我相信土耳其人的决心更相信德意志小伙子的实力。先生们,那必将是一场大胜,皇家海军已无退路!”

基尔海校三剑客,德意志海军战略双杰难得展现了在1898年国会听证会上舌战群议员的能力,比哈尼克少将已经被征服了,只是凭着最后一丝好奇接口道:“最后一点呢?”

“最后,英国快速舰队的指挥官是我的老朋友——‘海上轻骑兵’戴维-贝蒂。”王海蒂撇过头,深邃的目光似乎能穿透百十毫米的防御装甲,望见正在北大西洋疾驰的英国快速舰队。“我与贝蒂曾在远东并肩作战,我们有十五年的交情,我了解那个年轻人,他并不缺乏谋略和理智,可骨子里的冒险精神却怎么也摆脱不掉。果敢是他身上最可贵的优点,可也是他北海战斗巡航计划最大的败笔!”

从英国人的战斗巡航惯例,到帝国海军的破绽,再到皇家海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形势,最后是戴维-贝蒂的个人指挥风格,比哈尼克也再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却又摆脱不掉瞻前顾后的毛病,支吾道:

“西莱姆,海军参谋部不会同意这个计划的,雨果-冯-波尔上将是个疯狂崇拜保船避战和存在舰队的老古董,没有参谋部的调令,第一侦查舰队无法采取任何行动!”

没等王海蒂开口解惑,熟悉王海蒂指挥风格的罗伊特、亨利与马斯少将不约而同的发出会心的微笑,这笑声不带任何朝解和不屑,却足够的大胆放肆和非德意志!

“又不是第一次欺上瞒下,再说还有参谋部作战科科长雷德尔的协助……”马斯少将将目光从海图上收了回来,闭着眼睛算计了半天,犹疑道:“不过,即便吕佐夫与德弗林格尔号战巡都是新锐战舰,从奥兰海到日德兰半岛足足有七百多海里的航程,全程最高航速也需要二十八小时,而燃煤锅炉是无法长时间全航速运行的,也就说3日天黑之前,我们最多只能抵达挪威海域。英国人比我们出发的时间要早,如果他们2日凌晨趁着夜色重新开进北海,我们根本就没有时间拦截他们!”

“英国人不可能在2日凌晨重新溜进北海,如果猜得不错的话,我的老朋友戴维-贝蒂此刻正在波特兰湾装模作样的东北方向巡航演习,这支舰队完全不会考虑行踪隐蔽问题,而且那两艘伊丽莎白女王级绝不会在战斗序列中!”王海蒂拾起亨利少将丢在桌子上的红笔,从海图上的奥克尼群岛到杰德湾画出两道截然不同的航线,随后将红笔按在波罗的海上,举重若轻道:“而且,我们不走卡特加特斯海峡与斯卡格拉克海峡这条线,而是……”

红笔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被咖啡染黑了的波罗的海区域上留下鲜红的印迹,就在王海蒂稍稍有些恼火的时候,情报参谋推开海图室的门匆忙走了进来,将两张电报纸递给他。

“将军,还是大洋舰队司令部给您的绝密电报。”

王海蒂坐回办公桌前,古井无波的坐回黑暗中,伸手摸索口袋里的新鲜事物——眼镜。左右口袋摸了个遍仍没寻到趁着海军政治风暴在柏林新配的老光镜,这才记起来眼镜跟随他的行李落在交通艇上,只得将电报纸凑近日渐模糊的眼睛。

“不出所料,2月底秘密出海的卢克纳尔伯爵与他的风帆战舰海鹰号偶然发现高调路过的英国第一战巡舰队,伯爵报告说他们只有五艘战巡,正在开往奥克尼群岛的路上。”王海蒂抄起另一张电报,一众帝国海军高级军官纷纷竖起耳朵,等待更多的定音。

“先生们,今天是同盟国海军的荣耀之日,在遥远的爱琴海穆德罗斯湾,土耳其海军与帝国海军并肩作战,赢得了一场伟大的胜利!我们最少击沉了英法联合舰队一艘主力舰,四艘老式战列舰,重创老式战列舰三至四艘!”

一屋子的将军纷纷欢呼起来,在水兵面前总是老成持重的将军们在隐蔽的海图室不顾身份的哼起了海军军歌。王海蒂将自己躲藏在阴暗的最深处,只有略微抖颤的手留在惨淡昏暗的台灯光线下,死死攥着铁质办公桌。

“欧洲战争,贝蒂成了敌人,奥登在福克兰殉国,拿时间久酿用荣辱成就的友谊日渐淡漠稀薄,上帝,原谅我的自私,别让拉乌夫和吕特冈瑟就这么轻易的壮烈……”伴着《我们要出征英格兰》高亢的曲调,王海蒂在心底默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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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那些伪崇高(五)

【真心累,在思考要不要休整一天。】

“从英国人前两次北海战斗巡航来看,它们的行动路线通常是趁着夜色溜出海港,快速通过苍茫的北海中部迫近赫尔戈兰湾外围,最后趁着夜色沿日德兰海岸线返航,大舰队则通常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南部,或者说在斯卡格拉克海峡外围接应贝蒂。”等爱琴海的悲伤和孤寂逐渐淡漠去,王海蒂这才敢收拾表情从黑暗中钻了出来,用抖颤的手重重叩击桌面,在模糊的波罗的海海图上比划了一下:“马斯少将说得对,即便大洋舰队日夜兼程全速航行我们也无法在3月3日天黑之前截住从日德兰海岸线撤退的英国快速舰队,又或者在初春的夜色、大雾和风暴潮中找到了他们,我们也无法在第一时间吃掉他们,甚至有可能被他们缠住,遭遇大舰队主力舰的夹击。可惜……”

“司令官,现在是6点27分,吕佐夫号战巡与德弗林格尔号战巡已经完成生火起锚和战备动作,第一侦查舰队三艘战巡已经启程向瑞典海岸线靠拢,总参谋官辛格莱尔上校询问后续动作。”情报参谋去而复返,打断了王海蒂的发言。

海图室内的高级军官们将视线齐聚在王海蒂身上,跃跃欲试的期待着司令官大胆奔放有悖德意志传统的指令。

“可惜我们不走卡特加特斯海峡与斯卡格拉克海峡这条线,而是基尔运河!”王海蒂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粗糙的手指从模糊不清的波罗的海沿着基尔运河移动到赫尔戈兰湾深处,不顾众将士惊诧的眼神飞快道:“事不过三,我了解戴维-贝蒂正如戴维-贝蒂了解我,他不会小看我的智商,更不会让他的航线暴露在我的视线之下,所以我肯定会他会选择变招,从日德兰海岸线溜进来,走直线返回斯卡帕湾。”

大战迫在眉睫,在座的将军们心情已经被穆德罗斯湾大捷发酵,即将到来的荡气回肠的1915年北海争雄之战更是让他们的鲜血和激情燃烧。除了瞻前顾后的比哈尼克少将,所有人都在等候王海蒂的召唤,而被保守和仇视海军的容克地主骂成败坏德意志风气的小丑王海蒂果真不负众望,扭头冲封锁舰队的情报官毫不客气道:“命令,第一侦查舰队即时起进入战争状态,吕佐夫号与德弗林格尔号三分钟后起航,方向西南;副司令莱温特佐少将率领塞德立茨号、毛奇号、德意志号战巡从卡特加特斯海峡南下,3日凌晨与我在基尔运河霍尔特瑙港霍尔特瑙港船闸外汇合!马斯少将,您的选择是?”

“第二侦查舰队还有两艘格劳登茨与两艘马格德堡级轻巡跟随第一侦查舰队行动!”老搭档马斯少将站了起来,目光炯炯语气坚定道。

“可是,将军们,你们没有海军参谋部的调令!”刚刚上任的波罗的海封锁舰队比哈尼克少将失去新锐旗舰在所难免,老成持重的他虽然对王海蒂拿个人前途为帝国海上战略态势博取一线生机的疯狂而敬佩,但是处于思维惯性,扫兴的语言还是不自觉的出口了。

“海军参谋部的调令?”王海蒂上前拍了拍由他向海军部推荐的封锁舰队新任指挥官——古板而坚持原则的比哈尼克少将肩膀,气息悠远道:“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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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尼克群岛与设德兰群岛之间的一百海里豁口满是零星的冰山和风暴潮。北大西洋初春狂暴的海风轻易掀起数米高的恶狼,不断拍打在狮号战巡的干舷上,碎浪飞溅水柱激荡,堆放了救生圈、索具和缆绳的甲板俨然成为人间炼狱。数万吨的钢铁巨舰在大自然面前就好像玩偶,亦或是汪洋中的浮萍剧烈摇晃,以至于水兵们不得不用绳索将自己绑在工作岗位上,在恶劣的环境中努力操持战舰。

1915年3月2日11时11分,排成一列纵队的五艘战列巡洋舰在风浪中快速通过奥克尼群岛与设德兰群岛之间的一百余海里豁口,以20节航速溜进海况更加恶劣的北海。快速舰队司令戴维-贝蒂站在狮号战巡舰桥上,直面狂暴的北海,任凭海浪碎屑歪斜了他的军帽。

“兰帕德,老实说我很得意……”贝蒂撇过头对匆忙走过来的舰队副司令兰帕德少将写意道:“因为在我手上有着一支世界上最优秀的打击力量!”

十艘快速主力舰,这比全球其他海军强国总和还要多,须知道皇家海军的死敌大洋舰队也只有五艘战巡,加上日本四艘金刚级也只不过九艘。

事实上拥有诗者浪漫主义情思的兰帕德少将比他的上司戴维-贝蒂更要自信,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放松的时候。

“司令,这是参谋室拟定的快速舰队路线图。”饶是在大海上漂泊惯了的浪子,北海的疯癫仍旧不是兰帕德所能承受的。兰帕德扶着司令塔装甲壁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将一份详细的方案书递了过去。“司令,参谋长与航海长的计划是……”

“不,即便我们只有两次北海巡航,那条线路也已经暴露了。”贝蒂伸手打断了心腹爱将的话头,看也不看的将方案书递了回去,趁着呼啸而过的风浪间隙对兰帕德耳语道:“这一次我不会按照惯例,从北海中部突入赫尔戈兰湾外围,而是从日德兰海岸线溜进来,自日德兰海岸线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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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西莱姆将军对于英国人南下路线的判断,下面是参谋部作战科对大洋舰队行动的具体规划:预判戴维-贝蒂的快速舰队会在2日深夜至3日凌晨从斯卡帕湾与弗斯湾那里获得大量轻型舰艇支持,3日12时-17时左右抵达赫尔戈兰湾两百海里防御圈。根据英国人航海状态下无线电静默的老规矩,大洋舰队可以从容自3日凌晨溜出杰德湾事先埋伏在多格尔沙洲南部,而西莱姆将军的第一侦查舰队3日凌晨穿过基尔运河,趁着夜色并且获得北海轻型舰队支援后前往北海深处,当贝蒂从日德兰海岸线溜出来扫荡北海时,大洋舰队主力与第一侦查舰队就可以两面夹击他,将他消灭在北海中心区域!”

3月2日20时,柏林海军总部。

当参谋部作战科科长埃里希-雷德尔上校收到一封注明“德意志万岁”的莫名电报后,作战科科长办公室就一直大门紧闭。干过情报指挥过战舰履历多姿的雷德尔上校在小纸板上写写画画,为作战科一帮热情好战的下属详细讲解他与王海蒂共同策划的北海截击计划,直到口干舌燥才松开黑笔,挥手隔空抓了抓空气,旋即收拳做了个用力的姿势:

“今晚海军参谋部的值班长官是波尔上将,大家都知道老将军长期患有精神衰弱的毛病,几乎熬不了夜,而第二顺位的值班长官正是我。如此一来,我们可以轻易绕过总参谋长,偷偷送出足以决定胜负的调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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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患有神经衰弱的毛病?”波尔将军望着从参谋部作战科那边溜过来的小鬼,毫不做作的拧开了药盒,接连吞下数片镇定药,就着温水咽了下去。“呵!在这个朝气蓬勃的国度遭遇荒唐的皇帝,也许神经衰弱恐怕是我最好的人生伴侣!”

“参谋长,要不要干预?”波尔上将的话头有些云里雾里,做内鬼的作战科参谋诺伊尔输在年龄阅历,全然不能理解波尔言辞间的沧桑,摇摇头努力撇开上司雷德尔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他内心的惴惴不安,小声问道。

“诺伊尔,虽然我能力平平,可毕竟还没老糊涂!”波尔上将拾起总参谋长办公室长沙发上的毛毯,舒舒服服的躺了上去。伴着诺伊尔错愕的眼神,老上将指了指办公桌上尚未关掉的台灯,柔和道:“年轻人,我只是一个神经衰弱、应该早些休息的老头子,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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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日22时,斯卡帕湾。

“达达尼尔海峡战役的失败让我们的海军大臣丘吉尔先生变得不可理喻,其实贝蒂将军的赫尔戈兰湾扫荡计划未必没有回报他知遇之恩的意思,可贪心的爵士居然想让大舰队为他摇摇欲坠的王座火中取栗!”大舰队参谋长查尔斯-麦登少将抓着海军参谋长斯图第中将临时变更的赫尔戈兰扫荡计划,愤愤不平道。

当贝蒂将赫尔戈兰湾扫荡计划递交至海军部时,海军委员会原则上同意了,然而当穆德罗斯湾惨败的消息流传到丘吉尔的办公桌上,海军部坐不住了,别有用心的修改了贝蒂的计划,苛求贝蒂的快速舰队将西莱姆舰队诱出赫尔戈兰湾,在日德兰半岛西海岸截杀之。

“麦登少将!穆德罗斯湾惨剧所带来的政治风暴,作为皇家海军高级军官,谁也躲不开!无论我们与丘吉尔先生有多少龌龊,可毕竟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所以,请收起那些迂腐和浅薄的派系之见!”因为坚持远程封锁战略而保守争议的约翰-杰利科上将作为与丘吉尔争风吃醋许多年的“费希尔帮”成员,在这场危机面前尽显军人的矜持与操守。那是一种不同于政客犀利和花哨却足够真诚的庄严,或许是千百年来职业军人斗不过血脉里流淌着卑劣和肮脏的政客的深刻缘由。“大舰队原则上同意海军部的战略目标,但是我们不去斯堪的纳维亚半岛,而是北海中部……”

迎着麦登少将不解的眼神,杰利科背向贝蒂舰队大约所在的方向,目光灼热道:“1915年快速舰队前所未有强大,与之相对的是大舰队的衰弱。即将上演的北海巅峰之战,如果不能将西莱姆的战巡舰队诱出赫尔戈兰湾,使之与大洋舰队主力分割开来,那么仅有二十艘主力舰的大舰队是无法撼动拥有十七艘主力舰的大洋舰队,我们的战略目标也就无从实现。大舰队去北海中部,去误导大洋舰队主力视线,让他们误以为接应点在北海中部,这样,西莱姆的五艘战巡无论是从斯卡格拉克海峡截杀出来,或是从日德兰西海岸某个角落冲出来截击,亦或是从赫尔戈兰湾追击出来都必将遭遇一场重大失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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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那些伪崇高(六)

1915年3月3日上午7时11分,斯卡格拉克海峡。

在内皮尔少将的率领下,造型怪异的恩斯丁号水上飞机母舰、第三轻巡舰队四艘查塔姆级轻巡(查塔姆、布里斯班、墨尔本、都柏林)、第一驱逐舰队十艘驱逐舰(领舰积极级侦查巡洋舰大胆号)、十余艘补给与辅助船只在第三轻巡舰队司令T-D-崔西海军准将的率领下缓缓靠近斯堪的纳维亚半岛西南海域。横穿狂暴的北海,十多个小时的艰苦航行让这支从弗斯湾开过来的增援舰队官兵尽显疲态。

“卢恩上士,虽然这里并不是德国佬的海上控制区,但是我仍旧感到不自信。”

布雷西号补给舰见习少尉罗迪克与他的战友扛着沉重的输送软管沿着船舷跌跌撞撞的朝前挪动。十九岁的罗迪克是海军军校生,由于皇家海军糟糕的人才储备制度,刚完成初级风帆航海训练的罗迪克不得不与他的同窗们一起接受为期三个月的速成培训,草草结束军校生涯并且分散在不列颠岛和五大洋。

老实说,这些初出茅庐的海军见习军官对于战争毫无准备,目光短浅的速成培训也无法让他们肩负军人使命,战争期间,年轻人的心绪就好像北海的天气,时而陷入莫名的骄傲自大时而又被自卑畏惧控制。就好像罗迪克见习少尉,2日深夜,在布雷西号补给舰上工作的他接到出海的命令,年轻人满心以为这只是“又一次例行清场,估计3日午饭后就会发布命令返回基地,水手们在甲板上晒太阳,或者清理各自的岗位,在明媚的下午踏上无聊的、毫无收获的返航之旅。”可是当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卢恩上士分析说他们很可能参与一场高强度的、足以震惊世界的大海战,刚才还在自我膨胀的罗迪克如蓝宝石一般纯净的眼瞳里爬满了惊慌失措,怎么也掩饰不去。

罗迪克少尉迷茫的目光扫过北海风高浪急的洋面,歪斜着脑袋幻想喧嚣的洋面上会突然出现数道拖着碎白尾流的幽森的黑影,瓮声瓮气道。

“罗迪克,别瞎担心了。相对于辽阔的北大西洋,北海只不过是浅浅的一弯池塘,但是这池塘有足够的胸襟与气度容下我们,不会轻易让德国佬发现我们。”预备役舰队核心舰员制度造就的老兵卢恩稍稍用力托起架在他肩头的补给软管,趁机活动上了年纪的老臂膀,安慰道:“如果这还不能让你自信,那就张大眼睛,好好看看我们的舰队!”

走过狭窄拥挤的舰桥过道,视线重新变得开阔起来,罗迪克一眼便望见了被数十艘轻型战舰簇拥着的、让在老旧战舰上郁郁不得志的见习军官们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皇家海军主力舰。

为首的是外形优美的狮级战巡,其次是装备黑森森的15英寸主炮的虎号战巡,最后是身负世界第一级战列巡洋舰之美誉的不屈与不挠号,总而言之,那是大英帝国近一百年来最接近纳尔逊元帅的杰出将领戴维-贝蒂麾下的第一战巡舰队!罗迪克贪婪的目光自那些动辄数万吨的钢铁巨舰身上偏移开,旋即投注到配属贝蒂舰队的现代化轻型舰艇上,于是,罗迪克看到了仙林级、卡利俄波级和查塔姆级轻巡,看到了E级与F级驱逐舰。

T-D-W-内皮尔海军少将的第三轻巡舰队三艘韦茅斯级轻巡(韦茅斯、达特茅斯号、法尔茅斯号)与一艘查塔姆级轻巡(悉尼号),亚历山大-辛克莱海军准将指挥的第五轻巡舰队四艘新锐仙林级轻巡(加勒蒂亚号、曙光女神号、无常号、泊涅罗泊号)散布在第一战巡舰队四周执勤,最外围的警戒则由M-L-Goldsmith海军上校的第九驱逐舰队领舰雷蒂亚号轻巡与八艘驱逐舰、J-U-Farie海军上校的第十三驱逐舰队领舰冠军号轻巡与十艘驱逐舰负责。

“司令,第十三驱逐舰舰队在斯卡格拉克海峡挪威海岸线方向发现一批挂着挪威国旗的拖网渔船……”快速舰队参谋长抓着一份由M-L-Goldsmith海军上校传过来的电报纸走上舰桥,神情紧张道。

按照惯例,戴维-贝蒂歪戴着他的软帽,抱着手臂站在狮号战列巡洋舰的舰桥上,松垮的帽檐下满是凌厉的眼光和略皱起的眉头。“通知Goldsmith上校强行登船盘查,别在乎他-妈-的外交冲突!如果那些人真的是德国谍报人员,并且发现了拖后的第二战巡舰队,那就……”

无论是未修改过的扫荡赫尔戈兰湾计划,或是海军部修改后的北海决战,亦或是杰利科元帅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的最后决议都建立在德英两国海军信息不对称的基础上。海蒂-西莱姆并不是莽夫,如果只是五艘战巡外加两艘尚未形成战斗力的快速战列舰,西莱姆绝对不会放过与贝蒂争雄的机会,但这并不意味着当贝蒂一方主力舰的数字增加到十艘时西莱姆还会意气用事。所以,贝蒂不得不在暴露第一战巡舰队与隐藏由穆尔少将率领的五艘快速主力舰之间寻找微妙的平衡点:如果西莱姆不能发现他的第一战巡舰队,足智多谋的西莱姆未必敢确定他的判断,说服他的德国同僚,如此一来,杰利科上将以身涉险苦心孤诣的误导计划便付之东流,诱杀西莱姆舰队也无从谈起;如果西莱姆发现了第一战巡舰队,第二战巡舰队的行踪也随之泄露,诱杀计划同样无法实施。

英俊风流的贝蒂充满肃杀的话头戛然而止,可那种嗜血和紧张的情绪并未消散,参谋长奥斯蒙德-布罗克少将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稍稍抬起头偷看了将前途命运和职业军人的荣誉完全押在这场前途难料的海战上的大舰队副司令一眼,抿嘴朝电报室大步流星。

“看来,我当真摆脱不掉剑走偏锋的诱惑和冒险所带来的淋漓快感……”奥斯蒙德-布罗克少将已经走远,贝蒂冷峻的面容终于崩塌开来,溃散了一地。“上帝,但愿……但愿他们真的只是挪威渔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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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莱姆,我们部署在挪威海岸线的伪装拖网渔船发来‘卡斯格拉克海峡发现第一战巡舰队’的情报后与我们失去联系……”副司令莱温特佐少将在并不怎么开阔的司令塔内埋头转来转去,支吾了许久在将内心的恐惧委婉到来。

3日凌晨1时,第一侦查舰队五艘主力舰基尔运河霍尔特瑙港霍尔特瑙港船闸外汇合,3日6时30分,西莱姆舰队进入北海赫尔戈兰岛以北10海里海域进行补给,与此同时,负责支援和掩护西莱姆舰队的齐柏林号水上飞机母舰、第一、二、三驱逐舰队在罗斯托克号轻巡的率领下陆续加入战斗序列,直到这时,王海蒂手头已经有五艘战巡、六艘轻巡,二十九艘驱逐舰和一艘水上飞机母舰。

初春的北海仍旧是零下温度,精壮干练的德意志小伙子纷纷脱去厚重的外衣,将结实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扛着输送淡水的软管接到主力舰补给口;补给舰和运输舰侧舷与舰艉的小吊臂将成吨中优质燃煤堆积在排水量不到一千吨的驱逐舰上,旋即被锅炉兵搜刮一空;在厨房工作的后勤兵迎着水兵发绿的眼光,肩扛手提着将那些保质期较长的水果、面粉和时令蔬菜搬上马斯少将的轻巡舰队。虽然留给西莱姆舰队的补给时间并不宽裕,可行之有效的训练让这一切变得有条不紊。

7时55分,西莱姆舰队加煤加水和补充弹药的补给任务接近完成,吕佐夫号战巡司令塔内,淡淡的担忧和愁绪仍在扩散。

“我们部署在挪威海域与日德兰海域的拖网渔船都是些没有武装的伪装情报船,贝蒂并不是屠夫侩子手,英国人最多只会扣押这些渔船,一旦战争结束我们就能将那群火气旺盛的小伙子从战俘营接回来。”王海蒂在被比哈尼克的浓咖啡染花了的海图靠近日德兰海岸线的红线上重重打了个勾,粗实的手指循着那一抹艳丽的红线南下,在风平浪静的赫尔戈兰湾稍稍停留后旋即转移到北海中部。

“可是,司令官,小伙子们的情报侦查似乎意犹未尽。”舰队参谋长英格莱尔将最后一封情报翻了出来,疑惑道:“半个小时前,位于挪威情报船还向吕佐夫号报告说在贝蒂的第一战巡舰队西北侧发现大量烟柱……”

“那是贝蒂的后手——两艘女王级战列舰!”王海蒂花费顷刻功夫,凝神注视被红笔和污渍污秽了的海图,旋即拾起桌子上的白手套一边往战舰餐厅走一边歪着脑袋自语。走出司令塔的刹那,身为德意志数一数二的海军战略的王海蒂自嘲一笑,舒缓紧锁的眉宇偏执般的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

“七艘英国快速主力舰绞杀五艘德国战巡,多格尔沙洲的翻版?不可能,两艘尚未形成战斗力的女王级就是贝蒂的全部,回援的一至两艘不倦级战巡最快也得在这个月中旬休整完毕抵达斯卡帕湾!”

【看完日德兰的铺垫给个反馈吧,我好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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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那些伪崇高(七)

【这几章铺垫剧情的时候把日德兰参战兵力数了出来,由于1915年好多战舰尚未服役,所以我的日德兰参战兵力与历史上有所出入,勿怪。还有,很久没写到四千字了,虽然是灌水出来的……】

3日中午11时03分,戴维-贝蒂的快速舰队正擦着日德兰海岸线向南疾驰,距离赫尔戈兰湾边缘只有三个小时的航程。

午饭时间,英国水兵与轮机舱技术军官排着整齐的队列前往餐厅就餐。为了保证水兵在寒冷的初春的体力,厨房为他们准备的食物是饼干面包和用整块巧克力片熔化制成的,稠厚得“竖在杯子中间的汤匙可以直立不倒”的咖啡。海军总是等级森严,在军官餐厅,一杯英国喜爱的啤酒并不被严格的约束,中低级军官摆弄刀叉偶尔举杯觥筹交错,一排轻松的氛围。事实上,所有人都认为不列颠海军正在光荣之路上狂飙突进。

第一战巡舰队的水兵和中低级军官心情愉悦,可狮号战巡司令塔内则是另一番景象。11时27分,向南方与西南方向搜索的三架肖特184型水上飞机耗尽燃料也没能发现预料中的德国巡逻力量,不得不返回恩斯丁号母舰。习惯风度翩翩的戴维-贝蒂歪戴着军帽稍稍有些颓废的因子,睁着熬红了的双眼,拿眼睛丈量快速舰队与龙潭虎穴般的赫尔戈兰湾之间的距离,不时掏出怀表斟酌算计时间。

“老朋友倒是不害怕让气吞山河的截杀战打成苍白无力的追击战……”贝蒂似乎记起来什么,在斯卡格拉克海峡方向气急败坏的打了个叉,叼着铅笔俯身在海图上计算奥兰海与威廉运河的距离。良久后,贝蒂吐出嘴里的铅笔,将从奥兰海到日德兰海岸线另一道路线用虚线画了出来,狠狠道:“兰帕德,斯卡帕湾那边仍旧没有大洋舰队出海的情报?”

对于可能爆发的欧洲战争,德英两国战前都做足了功课,在对方舰队母港和航道必经之路部署了足够的耳目。双方对此心知肚明,竭力扫荡和扑杀对方潜伏谍报人员之余,主力舰队通常会选择深夜出海以保证出航的隐蔽性,但是这也只能延缓谍报人员确认和发送情报的时间。

按照惯例,贝蒂应该在早晨收到大洋舰队是否深夜出击的情报,可时间已经快到正午,期待的情报仍未传来。

“如果西莱姆想要有所作为,大洋舰队绝不会无动于衷!”贝蒂的疑惑叫参谋长奥斯蒙德-布罗克无言以对,好在副司令兰帕德少将参谋长解了围:“司令,要不要打破无电线静默向舰队司令部询问一下?”

“明明是我们占据主动权,却因为畏惧西莱姆的实力而缩手缩脚,这感觉着实不怎么美妙!”贝蒂抚了抚歪斜的军帽,丢下手里的铅笔,任凭它滚到海图上北海中部的位置,不置可否道:“大洋舰队,恐怕海军总部也在疑惑吧……”

****

3日正午12时12分,杰利科上将的大舰队正在向北海中部狂奔。

这是一支强大而又脆弱的钢铁舰队。

说它强大是因为这支舰队拥有二十艘无畏舰,这数量不仅让法国、俄国和意大利这些老牌海军强国掩面自弃,即便大洋舰队也只有羡慕的余地。大名鼎鼎的无畏号战列舰,一时风头无两的柏勒罗丰级、圣文森特级、海王星级与巨人级战列舰、超无畏舰的始祖猎户座级战列舰、装备15英寸主炮的铁公爵级与英王乔治五世级战列舰,拥有弹道计算机和火力射击指挥仪的铁公爵级在这支钢铁舰队肆意堆积,100门12英寸主炮、60门13.5英寸主炮、40门15英寸主炮足以让任何一个国家任意一支海军望而生畏。

这并不是英国人牛逼哄哄的全部,要知道排成五列纵队走着之字型路线,以十五航速向斯卡格拉克海峡开去的大舰队并不孤单,与之相伴的是八艘装甲巡洋舰、八艘轻巡洋舰、五十二艘驱逐舰、六艘辅助巡洋舰与一艘水上飞机母舰。

担任主力舰队侦查力量的是罗伯特-阿巴斯洛特少将的第一装巡舰队与H-L-希斯的海军少将的第二装巡舰队,前者拥有两艘爱丁堡级装巡(爱丁堡公爵号、黑太子号)两艘勇士级装巡(勇士号、阿基里斯号),后者拥有拥有两艘米洛陶级装巡(米洛陶号、香农号),两艘勇士级装巡(科克伦号、纳塔尔号)。负责支援和掩护的是乐-梅西尔海军准将的第四轻巡舰队两艘伯明翰级轻巡(阿德莱德号、诺丁汉号)、三艘仙林级轻巡(无常号、菲顿、不绥号);C-J-Wintour海军上校指挥的第四驱逐舰队、J-R-P-Hawksley海军准将的第十一驱逐舰队、A-J-Stirling海军少校指挥的第十二驱逐舰队总计五十一艘驱逐舰,三艘侦查巡洋舰(金发人号、布兰奇号、女战神号),担任大舰队旗舰交通舰的橡树号驱逐舰,还有六艘担任舰员营救的辅助巡洋舰,皇家方舟号水上飞机母舰。

当然,在瞻仰这支舰队之前,谁也不能否认它的虚弱。皇家海军的无畏舰队主炮数量众多火力强劲,但是其防御实力的确不敢恭维。且不提仅仅比吃水线高一米的水线带硬化主装甲的覆盖面积,10-12英寸的水线主装甲、11英寸的炮塔正面装甲在9公里的距离上几乎无法抵御德国主力舰任意一级主炮,而9公里正是无畏舰时代海战的标准交战距离。惨剧远不止于此,过度追求主炮口径、数量与侧舷火力,英国人的无畏舰舰体普遍较长,水密隔舱设计和防护能力屡遭削弱,1914年11月1日,英王乔治五世级战列舰大胆号仅仅挨了一枚水雷便抢救无效宣告沉没,这正是水密隔舱防御力不足的体现。

虽然皇家海军人对于他们的战舰火力和海神的眷顾的信赖如故,但是这种自信已经无论是气质还是内涵都已经大大缩水,正如杰利科原则上同意与风雨飘摇的海军部同进同退,但是如论如何也不敢将这场绞杀第一侦查舰队的战役拖延成一场足以决定北海局势的大决战!

“信号灯的情报呢?霍尔不知道这是一场瞬息万变的战争,任何疏漏和滞后都有可能导致万劫不复的后果?”德英都是数一数二的科技强国,为了防止德国人在日德兰海岸线秘密布置的一些列无线电截听与定向搜索装置发挥作用,皇家海军习惯在航海过程中保持无线电静默,也就是只能接收不能发送电报的状态。

底牌无多的约翰-杰利科无意打破教条,只得在大舰队旗舰铁公爵号指挥塔内愠怒着踟蹰着,等待绰号“信号灯”的海军情报部部长威廉-R-霍尔信誓旦旦承诺的情报支持。

****

尽管大洋舰队已经考虑到隐秘问题,趁夜溜出杰德湾以避开英国人的耳目,可早晨空空如也的杰德湾无论如何也不能阻挡英国谍报人员的骚动。3日上午7时35分,几经确认的英国谍报人员将“大洋舰队主力深夜出海,航向不明”的情报发送出去。

接收电报的是海军情报部的杰克逊上尉,据说此人“蔑视一切民间学者和解码专家”,他拿着电报纸快速走进40号房间,向密码专家发问:“德国舰队旗舰呼叫代号现在哪里?”

破译工作毫无进展的破译专家们摊开手,于是他转身快速离去,绝不肯在“民间人士”那里多停留一分钟。杰克逊上尉回到办公室后根据自己的理解对情况做出一份简略的分析报告,并准备将其交给海军情报部部长霍尔。上午8时01分,杰克逊上尉刚出门便惊闻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英法联合舰队在地中海遭遇惨败,泄露的消息在大伦敦各个街区飞速流传,海军大臣温斯顿-丘吉尔与第一海务大臣阿瑟-威尔逊爵士于十分钟前向首相递交辞职!

混乱和眩晕在海军总部滋蔓,前所未有的惨败与海军大臣的下台让皇家海军长久以来的低效率和无头绪愈演愈烈。杰克逊上尉在海军部阴暗潮湿的过道里扶着发霉的墙壁张皇了许久才消化了这个消息,记起自己的职责。踏足霍尔部长的办公室,结果被告知霍尔将军参加国防委员会紧急会议去了,失魂落魄的上尉不得不按照大英帝国正常程序,将情报和分析报告转交海军参谋部。

长久以来,英国海军部由首相指定的文官海军大臣总揽全局,从职业军人中遴选出来的第一海务大臣平时负责海军具体事务,战时则成为海军参谋长。大英帝国海军掌舵人温斯顿-丘吉尔与阿瑟-威尔逊同时辞职对不列颠海军的冲击可想而知:几乎是被丘吉尔一力捧上台的斯图第中将颓唐的坐倒在沙发上,如丧考妣;参谋部那些年少气盛的参谋被失利击倒,纷纷将失败的阴霾写在脸上;海军部那几栋破旧的大楼被闻讯赶来的伦敦居民吞没,窗台外震耳欲聋的诘问和滔天的怒火不禁让所有人思考逃避与推诿和辩解与自救。于是,情报部转交过来的最高等级情报因为人为疏忽被参谋部当做草纸收藏进尘封的档案室。

“大洋舰队已经出航了,贝蒂,皇家海军的准纳尔逊,你可一定要果敢的站出来力挽狂澜!”围在海军部外的伦敦居民的叫骂愈发难听,杰克逊上尉在自己昏暗的办公室里小心翼翼的希夷着。

****

3日下午14时,由贝蒂率领的第一战巡舰队小心翼翼的溜进赫尔戈兰湾,在德国赫湾200海里防御圈横冲直撞,老将穆尔的第二战巡舰队则留在赫尔戈兰湾外围,与贝蒂保持半个小时的距离,负责接应与支援。

长达一个小时的搜索,囊中之物第三侦查舰队全然不见踪迹,意料之中的西莱姆舰队自始至终也未曾尽地主之谊。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消息却接踵而至,大洋舰队2日深夜出海的消息姗姗迟来,丘吉尔与阿瑟-威尔逊的辞职噩耗更是来势汹汹。

“司令,我们已经深入赫尔戈兰湾20海里了!”陌生的海域,随时可能遭遇的水雷场、潜艇与大洋舰队,无边际的压力扑面而来,由不得兰帕德少将不慎重提醒。

贝蒂沉吟了片刻,同意了兰帕德的潜台词。15时05分,庞大的第一战巡舰队开始转向,掉头以20节航速朝北方搜索去。

数十艘战舰在赫尔戈兰湾洋面上掀开无数凌乱的晕圈,浩浩汤汤的朝北开进。握在手里的怀表指针飞走,转眼又是一个小时,杀气腾腾的第一战巡舰队仍旧没能发现任何一片挂着德意志铁十字与黑鹰旗的小舢板。

“判断不出大洋舰队主力的位置,意料之中的第一侦查舰队仍未露面,甚至第三侦查舰队也不在赫尔戈兰湾防线!”作为战役的策划人,成败荣誉系于戴维-贝蒂一身。承载了依附海洋而存在的大英帝国百年国运的海军天之骄子伪装出来的淡然终于被爆裂的情绪撕碎,积郁的压力在赫尔戈兰湾洋面上肆无忌惮的宣泄出来,所有的压力汇聚在拳头,继而砸在十一英寸的司令塔装甲壁上。“该死的,德国佬在哪?!”

冻裂的双手崩裂开来,妖艳的鲜血渗过纯白的手套。副手兰帕德急忙招呼医务兵,这时,狮号高耸的瞭望塔传来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的消息:

“西北方向发现四艘轻巡,距离20000码,航向东偏北,判断是四艘不莱梅级轻巡!”

“是第三侦查舰队!是第三侦查舰队!”用手帕草草捂住贝蒂手上伤口的兰帕德少将不自觉的抬起头来,一脸激越。

“费希尔帮的矜持、皇家海军的荣耀、海军大臣的知遇之恩,1915年3月3日15时43分,我,戴维-贝蒂必将崇高的定义重新诠释!”贝蒂撇过头不易察觉的长吁一口气,在心底莫名来了一句,旋即转过头对司令塔内的舰队参谋们气势汹汹道:“第一战巡舰队,冲过去,摧毁他们,消灭他们!在绞杀西莱姆舰队之前,我并不介意品尝一道清淡的开胃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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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那些伪崇高(八)

北海从来都是一片富饶之海,为无数铁血雄心的民族所觊觎。数百年前,探索新大陆、新航线的漫长旅行自这里开始;数百年间,全世界的财富在这里汇聚;数百年后,鳕鱼仍在,埋葬了金银财宝的沉船仍在,对北海的争夺仍在,可是海上马车夫倒下了,高卢雄鸡倒下了,谁也不知道正在北海角力的德英谁会是率先倒下的那一个。

3日15时44分,多格尔沙洲南侧,德意志人费尽心血打造的大洋舰队精华集中在这片人迹罕至的水域,北海乃至北大西洋王座的争雄即将鸣锣!

“多格尔沙洲西北侧到赫尔戈兰湾外围之间的海域有不少英国佬的船在打转,西莱姆将军预判说英国佬会从我们的正前方抄近路回家,至多还有半个小时,英国佬就会与我们的战巡舰队遭遇。如果英国佬敢倔强的话,大伙儿就给他们一个大惊喜,如果大舰队也要加入进来,我们就将去那里小小看一眼,顺带挠挠他们的咯吱窝。”

凛冽的海风拍打在旗舰腓特烈大帝号战列舰钢铁舰身上,水兵的窃窃私语借着寒风若有若无的飘了过来,在莱茵哈特-舍尔海军上将耳际扩散。上将望着苍茫的北海,嘴角不自觉的牵扯出点点微笑,须知道在他身后不仅整齐排列了十六艘无畏舰,还包括第二战列舰队第四分队三艘普鲁士级老式战列舰(汉诺威号、西里西亚号、石勒苏益格-赫尔斯坦因号),第一装巡舰队五艘装巡(卢恩、约克、俾斯麦,海因里希亲王,阿尔伯特亲王号)、第四侦查舰队四艘轻巡(汉堡,弗劳恩洛布,斯图加特、柏林号)、第四、五、六、七驱逐舰队领舰瞪羚号轻巡、三十二艘驱逐舰、三艘辅助巡洋舰、一艘水上飞机母舰、五艘齐柏林飞艇。

普鲁士级前无畏舰虽然舰体与锅炉老化,最多只能跑出18节的航速,240毫米的水线带主装甲实际防御力也不尽如人意,但是283CM-L/40主炮作为火力支援仍有发挥余热的余地;第一装巡舰队都是些老旧的装甲巡洋舰,但是作为大洋舰队的耳目绰绰有余;由快速油轮改装的彼得-斯特拉塞号水上飞机母舰因为舰体大小仅能携带4架水上飞机,可五只齐柏林飞艇足以提供强大的滞空时间。

总之,这是一支在某些层面足以与海上霸主——皇家海军比肩甚至是有所超越的舰队。

首先,德意志战舰历来重视生存性能。无论是后发制人的拿骚级、防御力蛮横的赫尔戈兰湾级,还是数量最多的凯撒级、性能优异的国王级,它们的水线带装甲厚度都超过英国人13.5英寸主炮的口径,也就是说在9公里的范围内,德国人的305主炮与350主炮可以击穿英国人任意一款无畏舰,甚至包括水线带主装甲达到史无前例的13英寸的伊丽莎白女王级,而英国人的13.5英寸主炮在同等距离上并不能击穿德国主力舰。

除此之外,年轻的大洋舰队水兵素质并不比皇家海军差,多格尔沙洲海战,西莱姆舰队官兵在夜战中出色的炮术与损管能力就曾让不可一世的皇家海军人大吃一惊。不过,英国人似乎并未能深刻的认识到这一点。

当然,大洋舰队的劣势也很明显。大洋舰队的主炮与口径远逊于英国人,有100门12英寸主炮、60门13.5英寸主炮、40门15英寸主炮,而德国大洋舰队只有32门280炮、82门305主炮与32门350毫米主炮,主炮比例200:146,在15英寸主炮上,这一比例甚至是40:0!

除此之外,大洋舰队轻型舰艇严重匮乏。由于德皇威廉一心想要打造一支强大的、足以让他在英国亲戚面前挽回颜面的主力舰队,德国海军部不得不将所有精力与资源放在主力舰上,以至于战争爆发时,除了两艘被定义为破交舰的沙恩霍斯特级,一艘准战巡布吕歇尔号,大洋舰队几乎没有可供驱使的现代化装甲巡洋舰,轻型巡洋舰数量也捉襟见肘。

“司令,您就一点儿也不害怕西莱姆判断失误?”舍尔将军犹自环胸站在舰桥,等待第一侦查舰队的消息。这时,第三战列舰队司令官、舍尔的老朋友弗朗茨-冯-希佩尔上将扶着舷梯几个箭步登上舰桥,任凭海风缭乱他金黄色的发梢,言不由衷的问道。

2日22时,大洋舰队终于收到梦寐以求的海军参谋部调令,十五个多小时的颠簸后终于来到人迹罕至的多格尔沙洲南部海域埋伏起来。

英国快速舰队尚未溜出斯卡帕之前,德意志海军数一数二的战略家海蒂-西莱姆便已经预判出贝蒂的嚣张。英国快速舰队还在波特兰湾装模作样,西莱姆的第一侦查舰队已经风驰电掣朝赫尔戈兰湾冲刺,部署在挪威东南海域的伪装情报船发现从日德兰海岸线溜过来的英国快速舰队,第一侦查舰队正扑向贝蒂的撤退路线,而大洋舰队也正以18节航速奔赴预定海域,以图在天黑之前两面夹击英国人的快速舰队,绞杀它们,彻底戳瞎大舰队的眼睛,打开通往斯卡帕湾与设德兰群岛一百海里豁口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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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尔将军,你把我的舰队弄到哪儿去了?”海军大臣爱德华-冯-卡佩勒将军气势汹汹的推开海军总参谋长办公室的大门,愠怒道。

午后小憩的雨果-冯-波尔掀开搭在身上的毛毯,慢腾腾的从长沙发上的坐了起来,微微颔首歉意道:“卡佩勒将军,您……”

“将军,我不明白……”卡佩勒上前一步,皮靴在办公室破旧的木地板上劈啪作响,异常无礼的打断了波尔的寒暄,挥舞着手臂怒火中烧:“作为帝国海军大臣,西莱姆舰队从波罗的海与斯卡格拉克海峡消失我毫不知情,大洋舰队昨夜溜出杰德湾我同样不知情,斯卡帕湾的大舰队主力深夜出海我同样不知晓!”

“卡佩勒将军,虽然我司职海军总参谋长,但是我只是个神经衰弱的老头子,熬不得夜,所以对昨夜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值夜的老将军似乎听不出卡佩勒的夹枪带棒,略微活动筋骨回到办公桌前,戴着老花镜俯身在桌子上的文件堆里抄弄了良久才翻出一份文件,声音沙哑道:“不过,将军,我想这份海军调令的备份文件能够帮助你。”

卡佩勒将军毫不客气的接过那份墨迹未干的备份文件,略微扫了一眼,旋即脱力不自觉的后撤几步,失态道:“截杀贝蒂的快速舰队?!没有皇帝的首肯,没有海军大臣的首肯,他们怎么敢……怎么敢擅自采取行动!”

“将军,我不得不提醒您,年轻人的行动虽然有些瑕疵,但是并未违反海军部的程序和规矩。”波尔上将为自己带了一杯水,仰头吞下好几片镇定药,直到眩晕感稍微缓解一点才重新开口:“卡佩勒将军,这是老将凋零的时代,也许,年轻人对个人前途的狂热和对权利的热衷并不像您这样偏执。”

波尔的无心之语似乎正中卡佩勒内心,海军大臣脸上挂满了僵硬的笑,试图为自己辩解什么,波尔却扶着办公桌桌角坐回沙发上,两鬓斑白的头轻轻靠在靠垫上,迎着从办公室百叶窗缝隙中渗透过来的三月阳光,慵懒着闭目养神。

“贝蒂舰队的迷踪步,杰利科上将的按部就班,舍尔与希佩尔的埋伏,西莱姆的阻截。呵!无畏舰时代的**,钢铁与意志、战舰与智慧的终极较量,1915年3月北海中部的巅峰决战的确值得期待,可惜德意志被绑在命运的轮盘上,可惜我只是个冷漠的看客,可惜我服老了呀!”

卡佩勒终究没在海军办公室待下去,他迫切需要将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告知皇帝威廉,夺回他想要的,不曾得到的。海军参谋长的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老将猛的睁开眼睛,浑浊的视线扫在卡佩勒丢在办公桌上的备份文件,那目光从凌厉到犹豫,最终挥发升华成为一种羞愧!

“参谋长,第三侦查舰队急电,赫尔戈兰湾W巡航区域发现贝蒂舰队!”参谋部作战参谋雷德尔冲了进来,三分忐忑七分激荡道。

“年轻人,你们的战争开始了!”老将的踟蹰似乎随着雷德尔的呐喊而烟消云散,某种非理性的、有违个人信条的想法勃然而发,如同瘟疫一般占据了波尔上将的血脉。老将军似乎回到了数十年前,回到那些激扬青春的岁月。“我的战争也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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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变奏曲(一)

漫长而枯燥的航行,3日15时,宅男的舰队抵达多格尔沙洲东北侧。这位置距离沙洲南侧的大洋舰队有40海里,距离杰德湾约有200海里,距离日德兰海岸线约有150海里。

抵达预定截击海域后,训练有素的德国水兵如同精密运转的机器开始高速运行起来。德意志水兵与中下层军官熟悉王海蒂的指挥风格,不消指挥官强调,哪怕是吕佐夫号战巡终日在动力舱埋头干活的锅炉兵也知道这一准是海军战神又一次单干行动。能让战神大动干戈,不惜在海军政治风暴尚未平息的间歇捅破容克军官团古老传统的对象只能是北海对岸稍微有些能力的贝蒂,或者是更大的野心存在。

水兵与中下层军官无权也无心过问大人物的战略,经年累月的训练与德意志民族性格在这一瞬间展现的淋漓尽致,他们只知道西莱姆将军与那些被海军部的酒水与报纸磨平了棱角的懦夫不同,他们喜欢出动出击的感觉,渴望在大洋上争雄而不是成为一支困守海港的存在舰队!他们自豪的宣布他们是德意志人,而德意志人是从不畏惧战争!

穿着深色制服仔的损管队员在主力舰狭窄的舱室通道之间来回穿梭,整理诸如堵漏塞、堵漏板、堵漏箱、帆布绳、索肋骨撑架、消防系统、沙袋等损管器械,将它们置放在趁手的地方;水密隔舱由中央控制系统操纵的电气式水密门线路、纵向隔板、注水与消防水泵、通海阀,还有弹药库配备的消除火药粉尘的喷淋设备、紧急注水系统的服役状态也是检查的重中之重,至于一些不常用的舱室水密门与通道之间的联络门则被老练的损管队员彻底锁死;与此同时,损管队员还得将舰员水兵易燃的生活物品详细编号后统一放在密封防火的舱室中,舰体油漆太厚的地方也被损管队员毫不留情的“摧残”,仅仅因为它有可能招致星火。

在一场高强度的海战中,损管的重要性无论怎么拔高也不为过。尽管北海洋面上的气温不到10度,但是狭小阴暗的战舰甬道内却又湿又热,以至于损管队员不得不将衣袖卷起再卷起,努力完成自己的使命。

司令塔上,光学测距仪左右目镜被轻轻擦拭,指挥塔与炮塔之间的电话线路也被仔细排查;炮塔狭窄的空间内,一些炮手正在活动身体,舒缓僵硬的肌肉,也有不少技术官员正为这些动辄数百吨的主炮塔电力驱动的旋转装置与扬弹机做最后的检查。弹药装填室内,几名装填手正对着射击表进行模拟训练。防毒面具被郑重其事的套在脖子上,这是多格尔沙洲海战的经验,虽然炮塔内已经有完善的通风设备,但是高强度海战时发射炮的硝烟对于全封闭的炮塔仍是个不小的考验,如果炮塔被击中或者穿透,爆炸所产生的毒气更是能不费吹灰之力的瓦解一座大口径主炮的战斗力。

燃煤锅炉并不能长时间高速运行,为了保留战舰的应变能力,轮机舱在技术军官的规划下保留了2/3的锅炉,剩下的1/3锅炉也竭力保持不熄火的状态。即便用经济航速行驶,德式主力舰航程也普遍只有4500海里,而高速行驶对燃煤的消耗是惊人的,因此,精打细算使得有限的燃煤利用效率最高是德国战舰每一位航海官的必修课程,为此,德国战舰要求尽可能的从远离锅炉舱的储煤仓开始使用燃煤,而靠近锅炉舱的储煤仓则留到最后,以免意外发生;战舰高速行驶时对燃煤的消耗数字足以令人生畏,由于轮机舱的人员数量限制,战争环境下,人手不足的锅炉兵很难及时从遥远安全的储煤仓将燃煤送至锅炉,于是舰上其他部门与战时超编的舰员有义务增援,这支增援力量必须战前就要规划好。

舰上的医务兵开始收拾药品和手术器材,并且抓紧时间休息。也许不了解海军的人会认为医务兵会是一艘战舰最安全的兵种,但是事实却恰恰与人们的烂漫想象相反,在弹片横飞的甲板上救助伤员,在火海中挽救生命,战舰上的医务兵从来都只会带着镣铐在死神的镰刀泛着冷光的刀刃上跳舞!

司令塔内,舰长与参谋官们耐着性子事无巨细的聆听各部门长官汇报备战状态,静待旗舰吕佐夫号的冲锋号。

15时40分,北海狂乱的风终于有了停歇的趋势,铮铮作响的旗舰旗渐渐有了疲软的趋势,淡淡的白色雾气在海平面上氤氲着、厚积着,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滑稽行动。大战将至的情绪经过时间的发酵愈发沉郁顿挫,水兵激昂亢奋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回归德意志人惯有的理性。

“贝蒂不会在赫尔戈兰湾呆太久,扫荡北海只是贝蒂全盘计划的开胃小菜,他的目标是我的第一侦查舰队五艘战巡,所以他一定会赶在日落之前北上,发现我们,并且将战列线决战放在夜晚。夜战并不好驾驭,可它是英国人的天然盟友,因为随着交战距离的拉近,我们在战舰防御力上的优势会大幅缩水,而英国人则可以发挥它们的主炮口径与数量优势。”

借着波罗的海封锁任务荣登第一侦查舰队旗舰的吕佐夫号战巡庞大的舰身横在洋面上,350毫米主炮威严的炮口正对贝蒂舰队有可能出现的南方。王海蒂呆在闷热的电报室内,双手环胸,干裂的唇间蹦出一连串的指令。

“英格莱尔上校,将第一驱逐舰队10艘驱逐舰派出去,分别在侦查舰队西侧X、Y海域巡航,这样,一个小时之内,我们最少能获得40海里的视野。齐柏林号不是有六架续航时间超过四个小时的腓特烈FF-33式水上飞机麽,现在距离日落时间还有近两个小时,让它们配合第二驱逐舰队向东和南方向搜索五十分钟,这样我们足以获得至少50海里的视野,再加上部署在赫尔戈兰湾西北侧的第四侦查舰队,接近一百海里的封锁线,足够了!”

1914年8月4日宣战以来,王海蒂对于海上形势的判断鲜有失败的案例,积累的气质让前世总是畏缩不前的宅男变得信誓旦旦。放任贝蒂进出赫尔戈兰湾,在贝蒂的归途埋伏并反截杀之,王海蒂自认他的计划相当完美,可总是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第六感游离于整个方案之外。

电报室并没有海图,可无形的海图已经刻画在王海蒂的内心,宅男几乎一闭上眼睛就能望见3月世界各大洋上犬牙交错的海上局势。不怎么美妙的灵感自海军中将浑噩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王海蒂凝神静气、深呼吸、放松拳头、微微仰起头,试图揪出作怪的因子,就连电报室长官的沉痛声都没能听见。

“司令官,沙伊特少将急电:第三侦查舰队赫尔戈兰湾200海里防御圈W海域遭遇贝蒂舰队,不莱梅号轻巡沉没,旗舰吕贝克号重伤、什切青号失去动力!”

“该死,第三侦查舰队完了!”不莱梅级轻巡标准排水量3756吨,内部水平穹甲厚度约为25-30毫米,斜面穹甲50毫米,装备10座单装105主炮,最高航速23节;柯尼斯堡级轻巡标准排水量3390吨,内部水平穹甲25-30毫米,斜面穹甲50毫米,装备10座单装105毫米主炮,最高航速的24.1节,算得上性能比较优异的穹甲巡洋舰,在世界轻巡洋舰家族也足有立足之地,可是当只有三艘不莱梅级轻巡一艘柯尼斯堡级轻巡的第三侦查舰队巡洋舰杀手——拥有数十门超过300毫米口径主炮,数百门中等口径支援火炮的英国第一战巡舰队,它的结局可想而知。

由于皇帝的固执,德意志对于海军轻型力量的投入多少有些不足,尽管在海军军备竞赛后期有所改进,可德国人仍旧缺乏现代化轻巡,以至于所谓的第一装巡舰队、第五、六侦查舰队都是些足以令盒饭回家养老的上个世纪老货色。不莱梅级与柯尼斯堡级轻巡虽然都是七八年前下水服役的战舰,但对于德国人来说,每一艘现代化轻巡都弥足珍贵。

出于掌握贝蒂舰队行踪的需要,大洋舰队小心翼翼地在赫尔戈兰湾部署了由三艘不莱梅级与一艘柯尼斯堡级组成的第三侦查舰队、由四艘科尔贝格级穹甲巡洋舰组成的第六侦查舰队、由八艘瞪羚级巡洋舰组成的第七、八侦查舰队、由一艘鹦鹉螺级巡洋舰率领的第八、九驱逐舰队,却不想不幸中彩的正是第三侦查舰队,副司令莱温特佐少将扶着电报室冰冷的装甲壁,着实有些颓唐。

“不对!”王海蒂猛的睁开眼睛,自多格尔沙洲海战开始就有些虚弱的身影猛地颤了颤,脸色惨白道:“也许我猜错方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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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变奏曲(二)

“德国佬的第三侦查舰队完了!”三艘不莱梅级、一艘柯尼斯堡级穹甲巡洋舰处在快速舰队主力舰最大射程之内,尽管五艘战巡的第一轮主炮毫无建树,但是兰帕德少将仍然为可怜的第三侦查舰队早早下达死亡通知书。“这可是一场辉煌的胜利!”

“辉煌的胜利?”站在司令塔里的戴维-贝蒂放下双筒望远镜,扭头略带惊诧的打量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的兰帕德少将,隐隐皱起了眉头犹疑着重复了一遍。

气势汹汹的派出十艘快速主力舰南下扫荡,击沉四艘德国穹甲巡洋舰就是一场辉煌?须知道骄傲是皇家海军的传统,进攻是不列颠海军的信条,《Rule-Britannia》这歌声在大洋上不曾熄灭!须知道折损在大英帝国面前的战舰、名将不计其数!须知道1901年在远东参与解救战争的兰帕德也是敢喊出但求一战独孤求败,肆无忌惮的张扬不列颠尼亚人的寂寥!而如今,欧战战争才进行不到一年,笑柄似的哈里奇舰队官兵便已经喊出赫尔戈兰湾海战他们炮击德国本土——赫尔戈兰湾岛将会是最后的绝唱,兰帕德少将更是不知不觉中将皇家海军胜利的标尺降了又降!

“第三侦查舰队应该将情报发出去了吧……”兰帕德少将怀着诗人的浪漫小资的格调眉飞色舞,浑然不觉海上骑兵戴维-贝蒂眉宇间的忧虑,自顾自道:“不管西莱姆的第一侦查舰队能不能即使拦住我们,至少我们稳赚不赔!”

“少将,我看出了不好的苗头,皇家海军身上某种可贵的特质正随着战争而急剧流失……”戴维-贝蒂试图委婉的批评兰帕德少将的犹豫,可心腹手下的一句话生生打断了贝蒂的后续。

“不管西莱姆的第一侦查舰队能不能即使拦住我们?”贝蒂丢下兰帕德疾走几步,俯身趴在司令塔内铺就北海海图的长桌上,片刻后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上帝!也许我们都低估了对方的战术素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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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们,我想我应该向信任我的人致歉!”王海蒂面色惨白,身体摇摇晃晃,只是扶着电报室电台的勉力支撑。

德意志最杰出的几位舰队指挥官因为工作压力或多或少的患有忧郁症和神经衰弱症。自希佩尔将军接任第三战列舰队司令官一职,工作量的下降让他的病症大为减轻,海蒂-西莱姆的状态却每况愈下。多格尔沙洲海战后精神与**的双重创伤仍未弥合,浅滩惊魂后的总结会议、1915年备战工作、波罗的海封锁任务与第一侦查舰队正常训练、穆德罗斯湾突袭战和北海巅峰决战方案、无休止的海军政治风暴无疑透支了他太多的精力。

前所未有的疲倦感阵阵袭来,那种眩晕感让王海蒂不得不紧扶电台拐角,避免在下属面前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作为一支参战官兵超过一万人的舰队指挥官,王海蒂对他的官兵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不能倒下!

“我们不能在多格尔浅滩继续待下去了,第一侦查舰队即刻发出,去日德兰海岸线!”

副司令莱温特佐和总参谋官英格莱尔先是被王海蒂没由来的道歉弄得一头雾水,正准备出口询问,又为海军中将的不择言所震惊。无数个日夜的规划与排兵布阵,十数个小时的航行与等待,第三侦查舰队遇袭的这一瞬间,德意志舰队上下信心爆棚,而战役的发起者却在这紧要关头临时变更计划。

“将军,您指挥过两场成功的海战,策划的水面行动更是不计其数,您应该知道变更计划将会对您自身,对大洋舰队将会造成怎样的负面影响!”英格莱尔在第一侦查舰队服役了很长时间,他了解王海蒂的谋定而后动的指挥风格,他不明白海军最杰出的战略家如此失态和不顾一切的缘由。

变更已经确定并且布置完毕的计划不仅意味着天文数字的浪费,疏漏、风险与不可预知的增加,对于海军战神的自身形象与舰队官兵士气的打击更是灾难性的。作为在海军届服役二十年的老将,王海蒂清楚的知道朝令夕改的后果,可他别无选择,他已经不是21世纪连小女友怀孕都不敢面对的90后宅男了!

“贝蒂第三次北海战斗巡航选择变招,采用与惯常的北海巡航路线相反的航线。日德兰海岸线的侦查报告,大舰队南下的轨迹,这一切显得那么的天衣无缝,甚至将我也糊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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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德国佬误认为我们会走北海中部回家,所以大洋舰队主力与第一侦查舰队主力都埋伏在多格尔沙洲附近去了?”不成体统的海战仍在继续,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德国第三侦查舰队两艘巡洋舰宣告沉没,一艘趴窝不动火光冲天,只剩下一艘什切青号还在倔强挺立。第一战巡舰队参谋长奥斯蒙德-布罗克少将听完快速舰队司令戴维-贝蒂的分析,白皙的脸上挂着一丝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的难以置信。

贝蒂犹自在海图上计算着什么,不时标注出几个关节点和埋伏点,干涩的喉咙里勉强发出一个算是确认的音节。兰帕德少将抬头看了看火光冲天摇摇欲坠的吕贝克号轻巡,凑近贝蒂小声问道:“司令,我们还走日德兰这条线回家?”

“为什么不?”贝蒂直起身反问道。

“司令,您打算放弃诱杀第一侦查舰队计划?”兰帕德少将追问了一句。

“兰帕德,你觉得我能看穿的迷雾西莱姆会猜不透?”贝蒂丢下手里的铅笔,双手环胸,撇过头朝多格尔沙洲方向扫了一眼,朗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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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疑惑……”王海蒂竭力支撑自己的身体,咬牙道:“既然部署在挪威海域的伪装情报船能够逃过贝蒂舰队前队轻型舰艇的视线,堂而皇之将情报发给我们,那为何又会在发现贝蒂后队之前与我们失去联络。原因只有一个……”

“贝蒂从来就没想过要隐藏他的航向,他只想将那两艘女王级神秘面纱留在最后揭开!”基尔海军学院出身的辛格莱尔上校琢磨了顷刻,摇摇头接口道:“不过,这只能证明英国人的目标正是第一侦查舰队,这并不能说明英国人会走日德兰这条线。”

“不,上校,这说明贝蒂已经意识到他的变招可能会被我们提前预判,所以我们任何直观想象的相反面才是贝蒂的真正航线!”王海蒂撇开嘴露出惨淡的微笑,点出了英国人另一个破绽:“事实上,大舰队的南下接应已经暴露了德英双方在对方主力舰队锚地安插谍报人员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即便大舰队再怎么自信或者粗心也不可能将他们的航向明白无误的暴露给我们,除非……”

“除非大舰队的南下只是个幌子!”辛格莱尔上校这一次终于心悦诚服,不过埋怨和遗憾总还是有的:“将军,我们扑错了方向,看来截杀贝蒂第一战巡舰队的计划只能放弃了!”

王海蒂并不答话,而是扭过身子朝电报室发报员喊道:“命令,向舰队所属各舰发报,第一侦查舰队主力舰起航,航向东北,航速25节;第一、第二驱逐舰队与第二侦查舰队汇合后向东北方向增援,齐柏林号留在多格尔沙洲,负责召回水上飞机;通知北海司令部,请求调派不少于十架飞机与飞艇侦查日德兰海岸线,寻找贝蒂的第一侦查舰队;电报舍尔将军,3日北海形势发展与职部想法完全背离,侦查舰队不得不前往日德兰海岸线截杀贝蒂舰队,求情大洋舰队主力舰队策应。”

情报参谋飞快的将王海蒂的命令记录下来,王海蒂拾起钢笔,稍稍迟疑了一下,旋即郑重的签下“海蒂-西莱姆”这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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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伏下来的第一侦查舰队重新起航,朝日德兰海岸线高速运行。

混乱几乎不可避免,因为当王海蒂的命令发出去的时候,第一驱逐舰队与第二驱逐舰队还在东进西行与南下的陆上,重新集合需要至少半个小时;齐柏林号水上飞机母舰则更惨,受制于水上飞机的载重,装备无线电报机显然是无稽之谈,于是齐柏林号不得不等待派出去的水上飞机一个多小时后返航。无论第一侦查舰队是否能够截住贝蒂舰队,这艘改装水上飞机母舰都注定不能及时参战。距离第一侦查舰队约两个小时航程的大洋舰队官兵沉默着重新踏上征程,然而杰德湾誓师出征时的高亢不可避免的低沉下去,“英国人居然能干扰海军战神的判断,这战有得打了!”。

“究竟何时开始,我变得如此刚愎自用?”

随着时间的随意,虚弱的神经剧烈疼痛起来,黑暗如潮水般吞噬了他的眼瞳。王海蒂几乎是狼狈的逃回司令官室,掀开铁柜掏出药瓶狼吞下不少镇定药,良久后苍白的脸上才渐渐多了一丝红晕。

数不清的胜利与荣耀,水兵与中下层军官的爱戴,德意志报纸的长篇累牍,帝国宣传部的美化,还有一众海军大佬的包容将王海蒂推上了神坛。三十七岁的海军中将,大洋舰队的精华——第一侦查舰队司令官,能够左右北海态势与走向,对于制度完善的海军强国来说,年轻人闯下的荣耀足以让年过半百却只不过尸位素餐的挂着中将军衔的老人无地自容。

早在这场海战之前,王海蒂就从不列颠海军的异动中翻出蛛丝马迹并且正中要害。凭着他对贝蒂的了解,自信的战略家对贝蒂的快速舰队行动做了最大胆的推测:老朋友在奥克尼群岛西侧波特兰湾的航海训练只不过是装模作样,野心勃勃的北海巡航路线决计不是前两次的单纯复制,而是从日德兰海岸线溜进赫尔戈兰湾,扫荡并且将第一侦查舰队尽可能的诱出赫尔戈兰湾,在拥有大舰队主力接应的北海中部决战。

德意志人丝毫没有理由怀疑他们的海军天才。几乎是刚收到王海蒂的预判电报,将信将疑的舍尔将军与希佩尔将军便在没有海军部调令的前提下欣然率领大洋舰队主力出击,尽管不赞同王海蒂单干,但是比哈尼克少将仍然肯背负政治风险将吕佐夫与德弗林格尔号战巡划出波罗的海封锁舰队编制;参谋部的调令虽然姗姗迟来,可作战科雷德尔已经竭尽所能。

前期皇家海军一系列动作也证明了王海蒂的预判,精力充沛的卢克纳尔伯爵与他的海鹰号袭击舰证明所谓的波特兰湾战斗巡航不过是个贵族沙龙上冷笑话;部署在挪威海域的伪装情报船证实了贝蒂奏响的变奏曲,卡斯帕传来的情报表明大舰队航向正南,第三侦查舰队的遇袭更是1915年北海决战的号角,一切似乎都在海军战略家的预料之中,所有人都觉得胜利手到擒来!

可是,大舰队与贝蒂舰队的行云流水的配合让他看出了破绽,王海蒂惊讶的发现他与贝蒂都低估了对方的战术素养而扑错了方向。

“也许我在世人的吹捧中迷失了方向,好在现在为时不晚!”单干行动注定要用胜利来作为注脚,它容不得任何失利与溃败,否则将是暂时处在劣势的海军部保守派与皇帝威廉凶猛的反击!想到效忠和信任他的舰队官兵、包容他的舍尔将军与希佩尔将军,还有将前途倾注在他身上的老友埃里希-雷德尔,退无可退的王海蒂握紧拳头,坚定道:“这战,不打也得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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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我只会创造条件让西莱姆舰队截住我……”贝蒂悻悻一笑,自嘲道:“虽然我的老朋友擅长战略欺骗与虚虚实实,可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才是他最拿手的!”

兰帕德少将暂且不能理会这玄而又玄、带有叔本华悲观主义的禅机。贝蒂攥着迟来的海军大臣与第一海务大臣台下情报,抬起头似乎感应到数十海里外老朋友的低吟,附和道:“这战,不打也得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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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变奏曲(三)

自15时58分收到第一侦查舰队司令官海蒂-西莱姆中将发过来的情报,大洋舰队旗舰腓特烈大帝号司令塔内气氛就有些沉闷。

“西莱姆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变更计划,这可不是德意志的风格!”

第三侦查舰队遭遇袭击损失惨重的报告让气势汹汹率领十七艘主力舰出海大杀四方的舍尔上将恼火不已,海蒂-西莱姆临时更改作战计划更是点着了舍尔将军的火爆脾气。不同于英国人对于海战计划的简单粗暴,德意志人对于时间和纪律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追求,即便大海总是充满太多的波折意外,可古板的德意志参谋们依然喜欢在战前将事无巨细的所有可能用数字记录和定格。

崭新的皮靴在司令塔内转悠不停,喉咙里不时蹦出几个毫无意义的音节,好战的大洋舰队总司令莱茵哈德-舍尔将他的纠结写在职业军人饱经风霜的脸上。“既然上一次会预判失误,那么这一次是否又是一次重蹈覆辙,也许正是在这种徒劳无益的折返跑中,戴维-贝蒂的快速舰队正与他们华丽的擦肩而过!”

王海蒂的第二封电报详细解释了变更计划的缘由,所有人都倾向王海蒂的判断,可舍尔上将的一句反问让这一切变得不可捉摸起来。好在副司令希佩尔开口了,作为海军最杰出的战术指挥官,他的冷静与睿智并非浪得虚名。

“上将,既然选择相信这个年轻人,甚至不惜挑战海军参谋部与帝国皇帝的权威而单干,那就一直相信下去吧!西莱姆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这场海军决战不仅我们迫切需要的,也是风雨飘摇的皇家海军最后一根稻草,所以这场海战不打也得打!”

某种意义上说,好勇斗狠的舍尔更适合作为一名舰长冲锋陷阵而非一支舰队的指挥官。不过,舍尔毕竟不是能力欠缺但却迷恋权利的海军内阁大臣穆勒,他只是一位单纯的职业军人,他知道如何正确选择。性格急躁的总司令沉下心将王海蒂的电报重新翻阅一遍,从那些字里行间窥出一场势在必行的大海战的峥嵘,好战的他终于咧开嘴点头。

“我们距离英国快速舰队大致有多远距离?”舍尔凑近长桌上的海图,问道。

“根据第三侦查舰队的报告,我们距离英国快速舰队大约有70海里的航程。”舰队参谋官指着海图上的两点,不加思索道。

舍尔无视希佩尔惊诧的眼神,沉吟着接过舰队总参谋官的铅笔,在海图上切出一条通往斯科格拉克海峡的黑线,淡淡道:“即便我们全速航迹,追上英国快速舰队仍然是无稽之谈。既然西莱姆有信心抓住贝蒂的快速舰队,而我的大洋舰队实力超过杰利科的大舰队,那我们还不如直抄他们的后路,去斯科格拉克海峡!”

司令塔内的一众参谋们纷纷倒吸冷气,为舍尔将军的大胆奔放而咋舌。舍尔摸了摸他头发稀疏的脑袋,朗声总结道:“哈哈,我把这叫做进攻型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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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德国人想要埋伏我们,多格尔沙洲北侧将是他们最好的伏击阵地。由此推测,西莱姆的第一侦查舰队大致在我们的西偏北方向,距离我们可能只有三十海里左右的距离,如果除去主炮24000码(12.5海里左右)最大射程,那只是一个多小时的实际航程。”辉煌数百年的皇家海军也并非浪得虚名,至少贝蒂舰队的参谋官们很快在白皙的海图上敲定德国大洋舰队主力与第一侦查舰队主力大致方位。舰队参谋长奥斯蒙德-布罗克少将抓着铅笔俯身在海图上罗列出一系列数据,淡然道:“大洋舰队主力脱不开多格尔沙洲南侧这海域,距离我们大致有八十海里航程,也就是四个小时的航程。”

“奥斯蒙德-布罗克少将,大舰队距离我们有多少海里?”贝蒂的视线从赫尔戈兰湾一路北上,逐渐平移到日德兰海岸线顶端的斯卡格拉克海峡,沉声问道。

“150海里!”

“好吧,为了确保最高航速26.5节的西莱姆舰队能够咬住我,并且与最高航速普遍不到22节的大洋舰队主力保持距离……”司令塔重新沉寂下来,无数道紧张期盼的眼光注视着注定会成为后纳尔逊时代伟大的人物——戴维-贝蒂身上。轻轻叩击长桌的手指戛然而止,贝蒂缓缓戴上白色手套,轻松道:“有人告诉我,日德兰海岸线印染过北海落日血红的峭壁是大西洋不可多得的风景,品尝过第三侦查舰队这一碟开胃小菜,我觉得是时候在风景如画的地方拿饕餮盛宴款待我的老朋友了。”

“命令,第一战巡舰队向东北方向转进,航速23节,第二战巡舰队继续作为后队半个小时后,航速23节;向杰利科上将发报,请求大舰队前往斯卡格拉克海峡接应快速舰队!”

贝蒂的命令着实让奥斯蒙德-布罗克少将眼前一亮。23节,那是一个美妙的数字,它既能让最高航速26.5节的西莱姆舰队及时反应,又能让行动迟缓的大洋舰队无所适从。

3月3日下午16时,向日德兰海岸线开进几成定局,可在那之前,第一战巡舰队还需解决德国第三侦查舰队。

不莱梅号、但泽号轻巡在英国人前几轮主炮弹雨中消失,吕贝克号失去动力,浓烟与大火几乎笼罩了他的上层建筑,没有人会怀疑他弹药库殉爆的命运;第三侦查舰队只剩下一艘什切青号轻巡。似乎有波塞东的眷顾,什切青号运气好得离谱,在英国人不惜成本的主炮弹幕中硬是倔强了十分钟之久,当然,回光返照拯救不了什切青号,16时12分,什切青号轻巡因为弹药库爆炸而沉没。第一战巡舰队终于转向,朝日德兰海岸线开进,震惊世界的日德兰海战再也无法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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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时15分,北海中部,大舰队旗舰铁公爵号司令塔。

“我们距离斯卡格拉克海峡还有200多海里的距离,如果不尽早出发,我们将无法及时接应快速舰队!司令,没时间考虑了!”

大舰队南下北海中部的确干扰了德国人的视线,可无论是大洋舰队与贝蒂的快速舰队七十海里航程还是大舰队与它的快速舰队一百三十余海里航程都不能令人满意。拥有十艘主力舰的快速舰队具备绞杀第一侦查舰队的能力,可德式战舰生存能力强也是不争的事实,因此一旦快速舰队被第一侦查舰队缠住,大洋舰队又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于情于理杰利科都应该去斯卡格拉克海峡接应。

然而事物总是有两面性,虽然难以启齿,可杰利科不得不承认他的大舰队主力不是德国人的对手,3月的英国人还无法与德国来一次堂堂正正的无畏舰决战。所以,杰利科迟疑了,他害怕豪赌一场后,大英帝国会失去最大的本钱,输的连遮羞裤也剩不下。

“去斯卡格拉克海峡接应!”不列颠岛针对海军的辱骂、贝蒂的催促终于让谨慎的杰利科下定决心。司令塔内一片欢腾,数百年来习惯了主动进攻的皇家海军人丝毫不顾及杰利科的苦心和忧虑,为能够博取海上功名而沾沾自喜。杰利科摇摇头,苦笑着走出司令塔,背着西斜的太阳努力眺望东方:“但愿,但愿上帝能站在我们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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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侦查舰队以25节航速快速杀出多格尔沙洲,进入赫尔戈兰湾外围后,航速进步一提升至26节。

对于排水量过万吨的钢铁巨舰来说,在洋面上跑出26节的航速是个了不起的成就。饶是北海的风浪渐歇,全速航行的战巡劈开的海浪崩裂后的气势仍旧磅礴,撕碎的碎白水花轻易在战巡的低艏楼平甲板飞舞,形成淡淡的水雾。

早在第一侦查舰队起航之前,第三侦查舰队的不莱梅号、但泽号轻巡已经沉没,旗舰吕贝克号失去动力摇摇欲坠,只有什切青号轻巡保留一定的战力。王海蒂要求什切青号轻巡向第一侦查舰队靠拢,可是消息刚发出去不久,便与什切青号轻巡的联系就中断了。四艘轻巡,一千多名水兵生命的陨落如同大山一般压在德意志水兵的心头,第一侦查舰队孤零零的向日德兰海岸线奔袭,庞大的辅助舰只被留在身后,只有五艘向西开进的驱逐舰汇合过来。

17时23分,惨淡的斜阳挂在西面海天一际的地方,距离日落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距离黑夜至多一个钟头。北海的初春时节,喜欢追逐军舰的军舰鸟不见踪迹,翱翔的海鸥也只有那么三两只,仅有十艘战舰的舰队浓郁在复仇与杀戮的情绪中埋头赶路,柔和的光线倾泻在钢铁上,为战舰悄然镀上了一层比滤光镜过滤还要独特的颜色。

德意志水兵站在桅杆上的瞭望塔平台,用高倍望远镜观察海面。这个任务说不上轻松,虽然他们的航向与太阳的光线平行,柔和的光线散落在并不宁静的海平面上,让水兵的视线一路坦荡,可是英国人同样拥有这优势,所以更早的发现敌人,使得舰队能够抢占有利攻击位置成为观察员义不容辞的使命。

长时间的观察让布劳次产生眼睛疲劳,他对同僚打了个手势,等同僚接替他的位置才放下望远镜。布劳茨缩着脑袋眯起眼睛,缓解眼睛的疲劳感,并且拉直衣领使劲拢手呵气,试图换回一点流逝的温度。这时,刚交班的同僚遥指右舷方向发出一声惊呼。

“快向司令塔报告,发现英国战舰!”

训练有素的同僚在光晕中发现了三两点黑影。3日,大洋舰队大型舰艇几乎是倾巢而出,在超过两万一千码(11海里)的距离上发现的大型战舰,这无疑是英国人的主力舰!

呆在司令官舱室休息的王海蒂所遭受的煎熬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作为这场北海决战的策划者,王海蒂不仅押上了他的身家性命与个人前途,还得承载大洋舰队数万近乎于叛逆的官兵的未来与容克地主、海军部保守派的中伤与批判。更重要的是,1915年上半年英国人的造舰优势尚未完全发挥出来,大洋舰队与大舰队主力舰的数量差距并不大,这是击败大舰队最有利时机,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第一侦查舰队跑了近40海里的距离,却仍旧没能发现贝蒂的快速舰队。王海蒂有理由相信自己的眼光与判断,可毕竟,毕竟他已经失误了一次!

“将军,右舷21000码处发现戴维-贝蒂的快速舰队!”舰队总参谋官辛格莱尔上校闯了进来,兴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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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日德兰,日德兰!(一)

第一侦查舰队五艘主力舰被王海蒂排成纵队阵型向赫尔戈兰湾北部边缘高速行驶,旗舰吕佐夫号作为首舰,德弗林格尔号与塞德立茨号战巡作为二号舰,三号舰存在,性能稍稍逊色的毛奇号与德意志号战巡则对于队尾。

吕佐夫、德弗林格尔、塞德立茨号都是后塞德立茨型快速主力舰,为了提高命中率尽量形成跨射,捉对厮杀正是大海战的惯例。毫无疑问,后塞德立茨型战巡的对手正是英国人的狮号(旗舰)、皇家公主号、虎号三艘新锐战舰。后塞德立茨型战巡350毫米水线带主装甲厚度显然可以无视英国人的13.5英寸(343毫米)主炮,即便英国人的15英寸(381毫米)主炮也未必能咬得动。反之,采用**烈性**的德国305与350主炮显然可以在同等条件下轻易击沉英国那些新锐舰。

毛奇号虽然有五座主炮塔,但是斜跨式布局让它在巨大部分时间只能在侧舷使用四座主炮,270毫米水线带主装甲与250毫米主炮塔装甲面对装备12英寸(305)毫米主炮的无敌级战巡游刃有余,可在狮、虎级战巡面前显然底气不足;德意志号战巡虽然被广泛的定义为战列巡洋舰,可在德国海军内部,热衷于防护的海军设计师无视欲哭无泪的英国同僚,固执的将它视作“终极版布吕歇尔号”。令人生畏的350毫米主炮、让德国人各种不屑的250毫米水线带主装甲,26.5节最高航速,除了腿短,某种意义上说德意志号战巡更像是具有英国血统的德国主力舰。因此,王海蒂毛奇号与德意志号战巡留在最后,它们的对手将是那两艘无敌级战巡,或许还有两艘伊丽莎白女王级快速战列舰。王海蒂将毛奇号、德意志号放在最后显然是对这两艘主力舰的保护,无论怎么高估也逃不掉“渣渣”这评价的无敌级战巡不是毛奇号与德意志号的对手,伊丽莎白女王号与厌战号虽然能够主宰毛奇号与德意志号的命运,前提是女王级能追上它们!

“就好像一场猜谜游戏,输赢的赌注是一个国家百年的国运!”

日德兰,日德兰!一百海里之外就是日德兰海岸线,那地方曾经是大洋舰队浴血奋战的地方,数万德意志将士拼死决战也只不过换来“德国舰队攻击了它的牢狱看守,但是仍然被关在牢中”的评价,背负骂名,在基尔港虚度年华,直到斯卡帕湾上空悲壮的彩虹。日德兰,日德兰!一百海里之外就是日德兰海岸线,那是穿越前狗血的宅男无数个深夜闯下的美梦,幻想着白衣飘飘,幻想着金戈铁马,幻想着香草美人。日德兰,日德兰!一百海里之外就是日德兰海岸线,王海蒂前世的皓腕嗟叹已经化为苍凉的历史回忆,有穿越客的历史稍稍偏移了轨迹,可这仍不够!

“这战,不打也得打!”为了守护可爱的女儿,守护海瑟薇坟前的矢车菊,守护那些他爱的或是不能承受的感情,疲倦的王海蒂暗自在心底誓言,誓言要打碎戴维-贝蒂的快速舰队,打碎皇家海军温水煮青蛙式的远程封锁!

北海不再强劲却足够冰凉的海风绕过辛格莱尔倚门的身躯,斜斜的吹了进来,掺杂了十数年不容瑕疵的私人友谊,裹挟着两个相向而行的、注定要在北海这一隅用铁与火决出胜负的民族身上的悲壮感、肃杀感扑面而来,王海蒂的脑袋依旧昏沉,脸上爬满了病态的红晕,然而一种莫名的、试图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如同甘醇的毒药占据宅男的心头,让他慌了手脚!

短促的哨声与蜂鸣器的警报声撕心裂肺响彻耳际。大时代的影子,创造历史的忐忑,对于责任的深味,王海蒂竭力深吸一口气,试图滤去那些浮躁与激进,随意抓起一件厚重的大衣冲出司令官室。

吕佐夫号战巡甲板上满是忙乱的脚步,不当值的官兵迅速从空气污浊的休息室里钻了出来,或是转成预备炮手,或是加入损管队员,或是成为临时锅炉兵;脖子上挂着防毒面具的炮手杂耍一般跳过船舷上肆意堆砌的绞索与杂物,钻进笨重的炮塔。炮塔深处的装填手看了看发射药库、弹库的舱口和扬弹筒通道上方的装甲防护盖。根据安全条例,战斗中弹药库的舱口只有在运出弹药时才能打开,弹药运出后就要立刻关闭,当扬弹机将弹药运上炮塔,扬弹机的防护盖也要立刻关闭,直到这时,主炮塔才能发射。损管队员正在进行最后的热身,一场高强度的海战,损失管制将是主力舰当之无愧的最后一道防线。

“已经确认是贝蒂的快速舰队,主炮射击平台的具体数据还没出来……”

行走在狭窄的艏楼舰桥过道,总参谋官辛格莱尔上校抓紧时间介绍战情,王海蒂侧耳聆听,并不时对舰桥上奔赴各自岗位的损管兵与技术官兵回敬军礼。

军靴刚踏足拥有400毫米正面装甲与300毫米侧面装甲防护的吕佐夫号司令塔,莱维特佐少将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与蔡司高倍望远镜便一齐浮现在王海蒂眼前。王海蒂再次举起戴着白色手套的右手,在帽檐上一扫而过。

“辛苦了!”

高倍望远镜镜片中闪过英国主力舰的浮光掠影,苍茫的大海上,五艘充满英伦风格的薄皮战列巡洋舰排成长长的纵列阵线,那些皇家海军惯用的珍珠白涂装,泛着寒光的大口径主炮,标志性的三脚主桅杆,还有喷着煤烟的烟囱,王海蒂几乎不用对照军舰船手册便能将夙敌的名称喊出来。

“狮、虎、皇家公主、不屈、不挠,两艘女王级暂缺!”对于老朋友戴维-贝蒂可能的反应动作,王海蒂早已经在脑海推演过无数次。抓着望远镜的手不曾放下,一战定乾坤的浩荡感愈演愈烈,王海蒂尽量熨平呼吸心跳,冷笑着将带着死亡气息的指令下达:“参谋官,命令:第一侦查舰队各舰渐次转向,右舵三十,满航速,修正角度!”

王海蒂的第一侦查舰队与西南方向开过来的英国第一战巡舰队差不多处在平行的位置。虽然无畏舰时代主炮射程超过21000码,可炮战仍然在一万码左右距离开展。主炮的射击精度总是与管身的寿命、测光仪基线、炮手的素质、形成跨射的时间窗口有关,而炮击距离也是重要的参数。极限射程开火,主炮的命中率显然处在惨不忍睹的水平,而炮弹的存速能力、穿透力也大大下降,这也是第三侦查舰队能在五艘战巡面前坚持半个小时的缘由。

电光火石之间,王海蒂决定放弃在极限射程开火以打乱英国人阵型的想法,试图用高航速抢占更有利的位置,也就是所谓的T字横头。虽然有利萨海战的乱战加近战流,还有19世纪80年代法国人绿水海军流,但是T字横头仍是海战最重要的战术。在海战中,处在横队的一方可以发挥全部火力,而纵队的一方只能使用舰艏火力,简单的主炮数字优势叠加足以决战决战的走势,英国人正是用这一法宝纵横七海天下无敌。

虽然英国人是T字横头战术的老祖宗,但是这一次情况有些不同。狮级战巡最高航速27节,过载状态下甚至能跑出28节,虎号战巡实力则更加强劲,无需强压通风都可以跑出27.5节航速。在狮级、虎级战巡面前,普遍只有26.5节最高航速的德系战巡只有灰头土脸黯然神伤的余地。不过,木桶原理在大海上同样适用,第一战巡舰队那两艘无敌级战巡,还有两艘尚未出现的伊丽莎白女王级快速战列舰就是阿喀琉斯的脚踝。

无敌级战巡最高航速只有25.5节,由于舰体老化锅炉陈旧,即便采用强压通风,它的过载航速也只有26.1节,伊丽莎白女王级性能不错,可在过载状态下才能达到25节的航速在真正的战巡仍然不值一提。于是,贝蒂的快速舰队最高航速也被限定在只有26.1节,王海蒂完全可以用高航速去抢占更好的射击角度,并且让贝蒂的后队——两艘女王级追之不及。

伴着吕佐夫号战巡航海官一系列简短的口令,舵盘带动电动转向室舵机,标准排水量超过31,000吨的钢铁巨舰舰艉掀起层叠的细浪,向右侧切出一个角度,朝英国人前方斜插过去,不出意外,震耳欲聋的轮机舱,轮机长捂着耳朵努力重复司令塔的指令,锅炉兵则甩来有力的臂膀,飞铲起燃煤丢进炉膛,强压通风之后,吕佐夫号战巡航速陡然升高,从26节提升到最大航速26.5节,继而上升到27.4节。

“三十右舵,航速满,角度修正!”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失误,指挥官的任何命令完成后,负责执行的部门长官在都必须复述一遍。

转向完毕的吕佐夫号上浪现象愈发明显,琐碎的水柱与气泡在舰艏飞舞。有些萎靡的铁十字与黑影海军旗重整旗鼓,在高耸的桅杆上铮铮作响奋力向前。信号兵努力将“右舵三十,满航速,修正角度”的信号旗挂上主桅杆,电报室也用无线电重复指令,于是,紧随吕佐夫号战巡的德弗林格尔号、塞德立茨号、毛奇号、德意志号战巡陆续开始转向。

“既想保护两艘没有形成战斗力的女王级,又想从我手中拣便宜,贝蒂,你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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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日德兰,日德兰!(二)

【多格尔沙洲海战写的很粗糙,恶补了不少海军知识,决心稍稍向技术文靠拢一下,不知道这种尝试可行否?】

王海蒂丝毫不掩饰他抢占T字横头的意图,五艘战巡切出角度,全速赶超夙敌第一战巡舰队。

即便没有多格尔浅滩的淬炼,贝蒂也绝不会低估德国主力舰的生存性。21000码的距离进行炮战为时尚早,即便进行炮战,第一战巡舰队占不得任何便宜,于是他将快速舰队航速提升到极致,并且蛮横的下达了迫近第一侦查舰队的指令,不惜做出德国人不屑一顾的贴身肉搏姿态。

决死冲锋?如今可不是利萨海战的年代,多格尔沙洲乱战加近战流也几乎不可复制,德国人绝对有信心将英国人那些水线带至不过9英寸(229毫米)的渣渣货在9公里之外魂断北海!

17时51分,两支舰队的距离迫近至18000码,尽管视线不佳,可两支舰队的水兵都能清晰分辨出对方主力舰遥指的炮口。

“英国人想缠住我们?”作为德国海军战神仅有的敌手,贝蒂绝非易于之辈,可除了南下北海时的令人惊艳的日德兰魅影,戴维-贝蒂在海战前的战术动作无论怎么看都是昏招迭出。总参谋官辛格莱尔将两支舰队的航行轨迹草图抓在手上,百思不得其解:“就凭那两艘行动迟缓的女王级?”

战前不怎么美妙的预感如潮水般袭来,与刚摆脱德国内部保守派的羁绊,摩拳擦掌的想要在日德兰大干一场,用华丽的决战结束北海水面战事的急切心理悖逆冲突。在海洋上素来杀伐果决的王海蒂迟疑了,英国人输不起,德国人也输不起,追随他或者为他背书的海军人更加输不起。

17时51分,更高处的瞭望塔发现第一战巡舰队旗舰狮号炮塔幽森的炮口喷薄而出的硝烟与火焰。

“司令塔,英国人开始试炮了!”布劳茨急忙抓起话筒,向司令塔报告。

试炮历来是大海战的序曲,德国水兵几乎已经望见了跃跃欲试的英国水兵将一枚枚被扬弹机送上来的穿甲弹填进炮膛,炮管升至最大仰角,恶意地指着他们。训练有素的损管队员啐骂了一句,朝德国本土所在的方向比划了一个十字,将装有家人或是恋人的照片收进军装最深处,俯身抄起损管设备;医疗兵从他们的舱室小心翼翼的探出头,试图将最后的宁静隽永在心底,深吸气等待德意志军人的血与火。

一声巨响,第一发343毫米被帽穿甲弹砸向吕佐夫号与的德弗林格尔号战巡之间的海域,惊吓了寥寥三两只海鸟。战舰餐厅内的后勤兵,底舱的轮机兵,被装甲带保护的电报室发报员都感受到了来自大海的震颤,于是,他们知道军人的宿命也是最高荣耀即将来临,所欠缺的只有司令官海蒂-西莱姆中将的反击命令!

“第一侦查舰队,反击!”既然英国人率领开火了,所有的猜度与阴霾只能暂且放到一边!王海蒂指着第一战巡舰队旗舰,被骄傲的英国人称赞为“完美之猫”的狮号战巡,用冰冷的语调打开了杀戮之门。

吕佐夫号战巡司令塔测距台上,测距士官科迪小心操纵测距旋轮,使测距目镜中的菱形光标前后移动。

德国流派的测距仪称为“体视式”,其工作原理主要是通过测距仪左右两侧的透镜组,用类似横置的潜望镜的反射镜系统使目标在测距仪中间的左目镜中成像,测距人员用双眼分别通过左、右目镜同时观察,当测距目镜中的菱形光标与目标的影像重合,与测距旋轮连动的刻度盘上可以直接读出已经换算出的距离数值。英国人采用的是合像式测距仪,原理与“体视式”相类似,只不过德国的测距系统的优势在于它的进光量比英国设备少,在视线条件恶劣的环境下工作的更出色,同时这也意味着当两支舰队遭遇时,德国更有可能先发现英国舰队的轮廓。

“压住目标!”测距目镜中的菱形光标与目标的影像重合,科迪紧绷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笑容,扶着测距转轮向测距台指挥官报告道。

测距台指挥官抓着军舰内部使用的电话话筒凑了过来,确认过测距仪刻度盘上的数值,将先前用方位盘测量出来的敌舰队角度一同向司令塔与主炮指挥塔报告。“目标狮号,距离18000码,误差300码;角度91,误差0.12度。”

不同于英国人已经开始列装的使用弹道计算机的中央火力控制系统——坡伦系统与德雷尔系统,德国人的全舰火力指挥系统仍然采用人工计算的方式:测距塔的数据与舰底测程仪回报的船速被迅速反馈至全舰火控指挥系统,参谋人员将所有的测距值以人工输入距离平均仪以求得平均测距值,再将平均距离连同舰体横摇周期、风向等资料输入射击盘来求出射击解算诸元,复杂的计算后,射击参数通过电话系统传至各主炮。

主炮炮长们在获得指挥塔提供的射击诸元后,指挥炮手操动电力驱动的绞盘调整重达数百吨的主炮塔射击角度与炮管的仰角。炮塔下方的弹药装填室装填手们则依据敌舰的距离调整火炮发射药的装量。完成主炮射击准备后,炮长将消息传回火控中心,并且等待战舰枪炮长的射击指令。

虽然主炮射击通常通过一枚小小的电动按钮完成,但这丝毫无碍炮术这门艺术的魅力。过万码的距离上开展炮战,抛开玄幻莫测的运气,主炮的命中率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于是跨射就成为无畏舰时代战列线决战的主流形式。所谓跨射是指主炮射击时,舰桥最顶部的射击指挥所通过观察弹着点的散落区域,不断对主炮瞄准方向进行修正,直到炮弹能够同时覆盖目标舰船的两侧。

吕佐夫号战巡上空撕心裂肺的警报声再度传响,甲板上的水兵纷纷离开甲板,或是大张着嘴,或是抓紧任何能够固定身体的东西,踮着脚等待海军人最光辉的一刻。

17时54分,最后一抹残阳无可奈何的没入海平面的另一端,西侧天际仅剩下经空气散射而弥留下来的霞彩。第一侦查舰队旗舰吕佐夫号率先开火,350毫米主炮炮口附近的空气猛的收缩一下,旋即爆出一团橘黄色的火焰,半吨重的炮弹如流火一般飞向第一战巡舰队那一侧。

除了司令塔与测距台,其他水兵并不能直接获知有他们参与的海战战斗过程与结果。比起司令塔与测距台,主桅杆上的瞭望兵从他们的同僚更加近水楼台。于是在望远镜镜筒中,狮号战巡舰艏左侧约500码的位置飞溅起高高的水柱,如同白色的小花在一万码距离外暖黄色的洋面上盛放。

“指挥塔,更新参数,距离18100码,方位91.1度!”测距台将最新的数据反馈到火控指挥塔,新一轮弹道与射击计算紧锣密鼓,惨烈的日德兰海战终于拉开大幕!

“第一侦查舰队渐次开火”的命令被信号索、灯语与无线电报传递出去,作为舰队心脏的吕佐夫号指挥塔一片繁忙,长桌上的海图上标注与数据密密麻麻,而新的数据仍旧不断汇总过来。

“司令,有个情报您必须看一看……”莱温特佐少将抓着一份由V-117号驱逐舰发过来的电报,稍稍有些震惊。

“发现那两艘女王级快速战列舰了?”王海蒂站在司令塔角落里,右手握着装有温水的杯子,平淡的问了一句,旋即仰头吞下数片镇定药。

“不止!”莱维特佐左右张望了一下,竭力压低声线附耳道:“还有三艘不倦级战巡!”

“五艘快速主力舰?”放在唇边的水杯顿了顿,两三秒后又重新靠近干裂的嘴唇。喝下小半杯水,将药盒不易觉察的放回口袋,王海蒂这才有功夫回应惊慌失措的副司令。“好吧,副司令,虽然有些麻烦,但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确定我们仍在光荣之路上!”;

第十五章 日德兰,日德兰!(三)

【因为要做兼职,所以近期更新可能不太稳定,我尽量把上传新章节的时间安排在晚上七点半,如果七点半没有发,估计那一天的更新就没有了;这一章bug蛮多的,趁着半夜修改了一下,最后惊闻一个噩耗,德国人在距离上使用公制,而英国人用码这个单位,看来修改这个得从赫尔戈兰湾海战开始了,下一章德国这边改用公制,前面的慢慢修改吧。】

17时56分,北海黑夜将至光线暗淡,戴维-贝蒂的快速舰队后队——第二战巡舰队五艘主力舰排成纵队阵型,追随第一战巡舰队高速行驶。

苍茫的大海上,尚未形成战斗力的旗舰伊丽莎白女王号一马当先,姊妹舰厌战号紧随其后,三艘刚经历福克兰群岛和罗杰斯特温斯基疯狗式的数千海里转进的不倦级战巡则期期艾艾的留在最后。临时司令官穆尔少将站在旗舰伊丽莎白女王号舰桥通道旁,主桅杆顶端的海军旗猎猎作响声与迎面扑来的寒风不断拍打在心事重重的老将脸上。

“司令,我们与前队的距离还在拉大!”

25.1节,两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在赫尔戈兰湾跑出了轻载海试都不曾达到的成绩,可第二战巡舰队与以26.1节航速高速行驶的前队距离仍在扩大。

“第一战巡舰队与德国第一侦查舰队战斗态势是战列线向东偏北方向开进,根据日清黄海海战、日俄对马海战与多格尔沙洲海战的经验,铁甲蒸汽时代矛与盾的对决绝非三五个小时就能尘埃落定,前队与德国人短兵相接的海域距离日德兰海岸线至多不过100海里,也就是说两支舰队必然会选择转向。”数分钟前,第一战巡舰队旗舰狮号发来与德国人交火的消息和戴维-贝蒂的召集令,可老将穆尔却有了更加美妙的想法。穆尔倚着舰桥通道的扶手,对他的临时参谋长款款而谈:“贝蒂将军战前制定的的计划是将德国人引出赫尔戈兰湾,并且尽可能的向北,那么我们就向北截击!”

“向北?向北!”望着一脸自信的老将,第二战巡舰队参谋长歪着脑袋重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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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2年下水的狮级战巡以其流畅优雅的外形和周身散发出的英伦绅士气质征服了挑剔的大英帝国,以至于牛逼哄哄的不列颠人将“完美之猫”这美誉毫无保留的送给了它。德弗林格尔级战巡是巴伐利亚级战列舰与马肯森级战巡服役之前,德国最现代化、火力最强劲的主力舰,大洋舰队上下对其无可匹敌的性能寄予厚望。1915年3月3日17时56分,距离日德兰海岸线100海里的赫尔戈兰湾北部边缘,两艘代表各自国家最先进的造船工艺与技术积累,代表两种截然不同的战舰设计思路的快速主力舰旗舰巅峰决战自然是众望所归。

接敌的信号旗被挂上吕佐夫号战巡主桅杆,司令塔上的测距台与舰底测程仪将目标舰狮号的距离方位传回火控指挥塔,经过复杂的、令人头晕目眩的精密计算后,射击参数被传送至各主炮塔。

在炮长有条不紊的指挥下,由金属容器封闭运送的发射药包被训练有素的装填手填入分装式炮弹。无畏舰时代,主炮炮弹重量动辄超过300公斤,为了减少炮手的劳动强度,调节射程,减少对炮管的损害,炮弹的弹头与发射药分离也就成为必然。炮弹装填完毕后,发射药库、弹库的舱口和扬弹机通道上方的装甲防护盖被快速打开,过半吨重的350毫米穿甲弹经由扬弹机,从拥有350毫米装甲防护的炮座装甲、200毫米侧舷上层装甲外加150毫米扬弹机通道装甲的炮井被送至主炮塔,旋即被炮手迫不及待的推入炮膛。

恼人的残阳在观测人员的咒骂声无可奈何的跃入海平面以下,深受太阳光线干扰的德英两国测距台纷纷获得解脱,更加详实的数据经过坡伦火控系统弹道计算机解算后被传送至炮长的手中。

1905年,英国人在前无畏舰爱德华七世级二号舰主权号上安装装有测距仪的射击指挥中心,受制于技术因素,英国人的主炮与副炮实际上仍处于各自为战的状态。1912年英国皇家海军在雷神号战列舰上首次安装了中央火力控制系统,由皇家海军军官珀西-斯科特爵士发明的射击指挥仪安装在主桅杆的平台上。由火力控制中心控制舰上各门火炮的射击瞄准,在主炮齐射时可以集中观测校正弹着点、统一解算射击诸元,火炮根据指令调整方向对准目标变得相对容易,可惜珀西-斯科特爵士的发明尚未经过实战的验证,雷神号便魂断多格尔浅滩!1912年服役的狮号战巡是唯一一艘装备坡伦火控系统的主力战舰,相较于德雷尔系统,坡伦火控系统由测距仪、方位仪、自动绘图仪及射击指挥仪等组成,自动化程度更高,更加先进。

17时56分,习惯追求炮击速度的英国人完成试炮后率先开始第一轮炮击,位于舰艏的A、B炮塔、二号烟囱与三号烟囱之间的P炮塔,舰艉的X炮塔开火,八门343毫米主炮向夙敌新晋吕佐夫号投掷死神的焰火。

狮级战巡可以轻易打到23000码的距离,虎号战巡15英寸主炮射程更是超过25000码,然而没有雷达没有精确制导的无畏舰时代,主炮命中率总是与交战距离脱不开关系。八发343毫米穿甲弹如流星雨一般,用音速砸向第一侦查舰队这一侧。沉重的穿甲部、钢制外壳内苦味酸**使得刚刚内敛下来的北海洋面上瞬间又爆裂开起来,在洋面上形成黄绿色的的水雾,成吨中的海水被掀了起来,偶有破碎的金属弹体在水雾中穿梭。好在这些大多落在吕佐夫号战巡右舷500码以外,仅有一枚炮弹形成了远失弹,对于吕佐夫号毫无威胁。

17时57分,吕佐夫号战巡率先调整完毕,警报声再度响彻甲板。无所事事的厨子暂时丢下手里的活计,趴在舰舷视角有限的观察孔内,目送八枚350毫米穿甲弹出膛,义无反顾的朝18000码外的第一战巡舰队旗舰狮号呼啸而去。

狮号战巡第二轮炮击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主桅杆瞭望塔上水兵纷纷长大嘴巴,唯恐主炮炮弹出膛将他们的内脏震碎。这时,空气中传来灼热的味道,耳畔萦绕着摩擦空气的凄厉声,如一柄巨锤不断敲打他们的耳膜与心脏。这感觉着实有些不妙,因为老练的皇家海军瞭望兵知道那是德国炮弹刺空而来的呼啸声。

由被帽、粗实的穿甲部、发射药组成的被帽穿甲弹呼啸而来,重重的拍打在北海洋面上,砸出一个巨大的漩涡,惊起无数骇人的碎浪。更大的爆炸声随后传来,成吨重的海水被烈性**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凝成撼人心魄的水柱,高度可达六十米!偶有几片滚烫的、快速旋转的弹片从气化了的海水水雾中钻了出来,狰狞着撞上狮号战巡硬化装甲壁,一阵令人揪心的摩擦声和一道几乎可以无视的划痕后,重重的摔落在狮号战巡的甲板上。

这也是吕佐夫号战巡第一轮炮击最好的战果,18000码的超远距离,昏暗的视线让双方的命中率大打折扣,然而谁都对艰苦的海战抱有最乐观的情绪,因为这只是一个开始。

在吕佐夫与狮级战巡身后,第一侦查舰队的德弗林格尔号、塞德立茨号、毛奇号与德意志号战巡与第一战巡舰队的皇家公主号、虎号、不屈号、不挠号捉对厮杀起来。

“目标皇家公主,穿甲弹,准备发射!”

“安娜(A炮塔)准备完毕!”

“贝尔莎(B炮塔)准备完毕!”

“凯瑟琳(D炮塔)准备完毕!”

“多拉(E炮塔)准备完毕!”

德弗林格尔号四座主炮塔的准备工作通过内部电话反馈到火控指挥塔,枪炮长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开火命令。天色渐晚,四座双联装350毫米主炮猛地爆出一团火雾,庞大的舰身被主炮发射所产生的后坐力在洋面上漂移了约半米,以至于德弗林格尔级战巡左舷满是层层叠叠的惊涛骇浪。

八枚穿甲弹势如破竹般的朝皇家公主号砸去。透过德弗林格尔号司令塔上的测距仪目镜,炮弹的落点被放大23倍,以至于测距士官能够望见200英尺(60米)的水柱、硝烟与些许火光。

“第一轮炮击,近弹,加三百码!”观测台将令人泄气的消息反馈回来,第二轮炮击正在酝酿,然而皇家公主号预料中的反击仍未降临。

“该死,皇家公主号的炮弹打到哪儿去了?”德弗林格尔号瞭望塔水兵抓着望远镜仔细扫荡海面,30秒过去了,战巡四周的洋面静悄悄,丝毫没有爆发的痕迹。

八枚381毫米穿甲弹在塞德立茨号战巡左舷300码外形成散射区域,迸溅的海浪,激荡的水柱和浓烈的硝烟味不断刺激瞭望塔瞭望员的神经。

“报告,英国佬无一命中,落点位于塞德立茨号左舷256方位,散射区域约为300-700码!”瞭望兵抓起话筒向司令塔与火控指挥塔报告,然而轻松的话题尚未结束,英国人不可思议的第二轮炮击不期而至。

“11秒?英国人完成一轮齐射只需要11秒?!”瞭望兵呢喃了几句,旋即从穿甲弹爆炸的威力发现些许端倪:“也许英国佬的皇家公主号挑错了目标,它将我们当成了德弗林格尔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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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日德兰,日德兰!(四)

吕佐夫号与狮号的对轰还在继续,17000码的距离两个相向而行的民族的决战。18时05分,海上交锋进入白热化,狮号战巡在短短9分钟的时间内居然打出了十六轮炮击,而第十七轮炮击的炮弹业已上膛!打疯了的弹药装填手为了保证炮击速度,甚至打开了发射药库、弹库的舱口和扬弹机通道上方的装甲防护盖。毫无疑问,英国人在炮击速度上占得先机!

继第九轮炮击连续两枚13.5英寸穿甲弹命中吕佐夫号战巡,击中一座88炮主炮塔并且引爆了其弹药库,致使吕佐夫号右舷舯部燃起大火,十三名炮手与九名损管队员阵亡后,英国人的第十七轮炮击再度获得战果,一枚13.5英寸穿甲弹命中吕佐夫号战巡二号副桅杆下右舷水线带上方的上部装甲。被帽头如同软泥一般依附在吕佐夫号侧旋上,尾随而至的穿甲部将厚度高达200毫米上部装甲带凿开,穿透了装甲带后面的煤仓,损坏了一座舱室,四名猝不及防的水兵阵亡。

爆炸产生了浓烟,并且威胁被穿透了的煤仓,损管队员戴上防毒面具,拧开了消防水泵接上水龙,义无反顾的朝浓雾冲过去,力图将灾难扼杀在摇篮中。因为受伤而无法动弹的水兵捂着伤口在烟雾中剧烈咳嗽,医务官与他的担架队冲了过来,将受伤的水兵抬回医务舱。

英国人固然展现了皇家海军的战术涵养,可王海蒂的第一侦查舰队也是屡经战阵的精锐力量。尽管没有装备弹道计算机,可德意志参谋的素质就是最好的弹道计算机!经历最初的兴奋与紧张后,德国炮手就像他们例行训练一般,在火控指挥塔的指令下,行云流水的执行战术动作,反击凶悍而凌厉!

早在18时整,一发350毫米弹就在狮号战巡上空华丽的穿越,于是狮号战巡无线电天线消失了,第一战巡舰队暂时失去了指挥。

18时04分,又有一枚350毫米穿甲弹准确命中狮号战巡舯部的P炮塔外壁9英寸的主装甲装甲板,在炮塔深处爆炸。

P炮塔附近的2.5英寸(6毫米)的水平装甲如同脆弱的纸片一般向上拱了起来,随即发生断裂,拥有9英寸(229毫米)的炮座装甲扭曲起来,不断发出牙酸的吱呀声。炮塔炮室和装填室中的火药瞬间被引燃,70名官兵因为肺部燃烧窒息死亡。爆炸产生的冲击力远不止于此,标准排水量26250吨的战舰猛地向右偏转了三十个角度,为洞开的炮塔吹入更多空气,白炽的火舌四处蔓延,眼看P炮塔弹药库殉爆无可避免,这时,已经失去双腿奄奄一息的炮塔指挥官、皇家海军陆战队的弗朗茨-J-哈维少校挣扎着爬到通话筒旁,下令关闭弹药舱门,开始注水。

狮号因此得救,英勇的哈维少校也在事后被追授维多利亚十字勋章。但是狮号战巡仍旧付出了惨重的代价:P炮塔被彻底摧毁,舰体受损,航速下降。

****

不管塞德立茨号舰长莫里茨-冯-俄戈蒂(Egidy)上校如何吐槽,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许是光线问题,又或是瞭望员粗心,总之皇家公主号挑错了对手,将它所有火力对准了塞德立茨号。

想到虎号战巡与皇家公主号战巡的夹击,俄戈蒂上校就忍不住羡慕德弗林格尔号舰长路德维希-冯-罗伊特的好运气,至少德弗林格尔号可以心无旁骛的攻击皇家公主,而他的塞德立茨不得不硬撼八门15英寸主炮和八门13.5英寸主炮。

随着时间的推移,皇家公主号战巡装备的坡伦火控系统与虎号战巡的德雷尔火控系统渐入佳境,塞德立茨号战巡连续吃了两枚近失弹。

英国穿甲弹性能早在多格尔沙洲海战结束后就被一些观测员提出质疑,可惜海战中的英国战舰惨不忍睹的命中率掩盖了这一问题。英国被帽穿甲弹战斗部主要是苦味酸,这种**在纯净物室温下为略带黄色结晶,虽然威力和猛度略大于德国货,但是容易与弹体金属发生化学反应,所以易燃易爆储存不易,再加上英国人使用不稳定的凡士林作为稳定剂,炮弹早炸问题更加突出。

德国穿甲弹主要采用**烈性**作为战斗部,定时引信的性能也更加稳定,所以不虞炮弹早炸问题,这种穿甲弹比起英国货更具有穿透力。可若论近失弹的威力,德国穿甲弹可就大打折扣。具体来说,哪怕德国近失弹非直接命中的爆炸点距离舰体只有四到五英尺的距离,可是因为**战斗部、钝性稳定剂的技术更加成熟的定时引信,它们总是在水下部分才能爆炸,因此爆炸点与船体之间将有一层由液体海水组成的保护层,会大大减少爆炸对舰体舱壁的冲击,并阻挡炸弹破片,使得其只能造成很少的一点甚至是无法造成任何伤害。即便偶尔能形成舰底非直接命中,至多只会对战舰产生震颤、位移、底舱装甲凹陷等威胁。

英国穿甲弹虽然有早炸问题,可是当这些“问题”穿甲弹形成近失弹时,其威力往往会大大增加。当英国穿甲弹触碰洋面会有相当几率发生早炸,于是爆炸产生的水柱与高速运动的破片会对水线带主装甲以上的上部装甲形成相当大的威胁。

两枚近失弹有一枚系皇家公主号杰作,早炸的苦味酸形成的浅黄色的水柱呼啸着拍打塞德立茨号战巡,将一艘蒙着帆布的救生艇砸坏,炮弹形成的碎片也在吕佐夫号200毫米侧舷上部硬化装甲表面擦出点点星火,继而发出可怖的、刺耳的凄厉声。

虎号战巡的那一枚近失弹难得的没有早炸,反而穿透海水后在10英尺深处爆裂,于是冲击波积压炸点与塞德立茨号战巡舰体底舱的海水,形成无数细密的气泡,将标准排水量超过24,900吨的主力舰向左推移了近半米,并且形成剧烈的震颤。

舰体似乎跳跃了一下,光着膀子重复铲煤、转身、扬煤动作的锅炉兵顿时东倒西歪,不少运气不好的家伙在坚硬的煤仓出煤口或是锅炉密如网织的水管阀门和零件上磕碰,旋即头破血流;正在检查上一枚15英寸近失弹损失情况的损管兵脚下猛烈的震颤起来,似乎有一股子蛮力肆无忌惮的扑来,将他们轻易掀翻在地。

“损管队,请确认塞德立茨号是否中弹,反馈损失情况!”拥有400毫米正面防御装甲的塞德立茨号司令塔拥有减震效果,可爆炸产生的冲击力仍然清楚明晰的自脚底传来,经验丰富的莫里茨-冯-俄戈蒂上校抓起内部电话话筒,向各舱室询问情况。

“第一枚近失弹,舰舷非直接命中!”塞德里茨号战巡正全速前进,巨大的风声、机器的轰鸣和350毫米主炮的炮声,以至于近失弹的爆炸声都被掩盖过去。舰体四周到处是冲天的水柱,高过烟囱,甚至劈头盖脸的泼到高处不胜寒的瞭望员身上。偶尔眼前亮光一闪有东西过去,在舰体四周劈啪作响,那是四散乱飞的弹片。大胆的瞭望员不顾激荡着的水柱和飞舞的弹片,仔细检查英国人炮弹的落点,将信息传回司令塔。

“第二枚近弹,落点右舷5米处,命中情况不明!”

“损管队报告,近失弹,舰底非命中!底舱轻微受损!”

眺望台与损管队的消息陆续反馈回来,俄戈蒂上校眉头上厚积着的忧虑仍未散尽。“罗伊特,再不解决皇家公主号,恐怕塞德立茨号会吃大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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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后队的两艘无敌级战巡与“不沉之舰”毛奇号、“英式战舰”德意志号因为航向问题,18时左右才进入18000码交战距离,正式交火。不屈号、不挠号十六门12英寸主炮草率的开火,旋即招致毛奇号与德意志号的压制。且不论德意志号战巡那四座双联装350毫米主炮,即便是毛奇号那10门305毫米主炮就足以洞穿无敌级堪比装甲巡洋舰的防御装甲。

德意志号前几轮炮击都是些远失弹,偶尔有一两枚距离不挠号舰体足足三四十米的近失弹也足以让水线带主装甲4-6英寸,水平装甲0.75-2.5英寸,炮塔正面装甲7英寸,指挥塔正面装甲10英寸的的不挠号战巡一阵鸡飞狗跳!

不过英国人的运气显然好过多少有些命运多舛的德意志号,6时10分,十三轮炮击后,一发305毫米穿甲弹意外命中德意志号舰艏。德意志号那一身250毫米水线带主装甲面对更加渣渣的不挠号战巡虽然说得过去,但是舰艏部位显然不会被覆盖到。

德意志号仅有70毫米舰艏装甲被英国人的穿甲弹毫不留情的打了个对穿,成吨的海水汹涌而入,两万吨级的战舰稍稍有些前倾的趋势。为了保持战舰的平衡,德意志号舰长不得不下令向舰艉舱室注水改平,27.1节过载航速顿时迟缓下来。

“司令塔,我们击中目标舰舰艏部位!目标舰已经减速!”不挠号观测塔观测员激动的声音响彻不挠号舰长耳际。就在不挠号官兵欢呼雀跃的时候,英国战列线的另一端,皇家公主号战巡被德弗林格尔号连续命中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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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日德兰,日德兰!(五)

【先上传,明天下午再修改,勿怪。】

18时15分,天色渐晦,海风彻底停歇,稀疏的海雾与呛人的硝烟味终于酝酿成笼罩日德兰海域的阴霾。配属第一战巡舰队的第九驱逐舰队以至于皇家公主号瞭望塔的水兵只能在晦暗的光线中寻找目标舰身影。

“目标舰中弹!落点位于目标舰舰艉背负式抬升炮塔边缘,穿甲弹穿透其水平装甲带!”皇家公主号司令塔上的观测士官的目镜中,目标舰巨大的阴影似乎猛的跳跃了一下,舰艉甲板上猛地爆出一团浓烟,橘黄色的火焰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皇家公主号司令塔内一片欢愉声。德弗林格尔级战巡是德国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一级战列巡洋舰,其防御力与火力丝毫不亚于笨重的无畏舰,无论穿甲弹是否能够击穿侧舷上部装甲带后再度穿透炮井或是弹药库厚重的防御装甲,至少德弗林格尔级有一座主炮塔战斗力受损!

“穿甲弹,全炮塔半炮齐射,发射准备!”

在海战中,开火次数越多,溅落在目标舰一侧的水柱就越多,观测也就越容易,无畏舰时代交战距离通常过万码,在这种距离上测距校射并不容易,因此全炮塔半炮齐射也就成为蒸汽时代无畏舰海战中惯用的技术。

英国人信誓旦旦欢呼雀跃已经负伤的德弗林格尔级在塞德立茨号舰长莫里茨-冯-俄戈蒂的哀怨声中,开启了一轮开火时毫不起眼,炮击后被称为日德兰海战前哨战最具有决定性一击的炮击。

笨重的穿甲弹整齐排列在弹药库储藏架上,穿棉质衣服与特殊鞋子的水兵小心翼翼的操纵舱壁顶轨道上的液压操纵抓手提取穿甲弹,将重达300公斤的穿甲弹战斗部送至扬弹机。在发射药库中,危险的发射药被金属管状的容器盛放,这些发射药同样被送至扬弹机,与穿甲弹一齐被送至弹药装填室。老练的弹药装填手会根据火控指挥塔的数据调整发射药的装量以保证射击的精度,然后将发射药与炮弹正对着装填筒放置,然后由推杆推进装填筒。当这一切完成后,扬弹机就会回到弹药库去装载第二次齐射用的炮弹和发射药,装填筒则被提升到火炮处,以便将穿甲弹推送至炮膛中。

装填筒返回弹药装填室后,炮闸会自动闭锁,这时,所有的安全连锁装置都已被解除,火控指挥塔枪炮长面前“射击准备完成”指示灯亮起。各主炮炮长重复完成射击准备后,一轮旨在向目标舰投掷2.4吨炮弹的齐射就可以进行。

“发射!”

伴随枪炮长强有力的指令,德弗林格尔号四座主炮塔半炮齐射,四枚穿甲弹出膛,数秒后,空闲的四门主炮也向目标舰开火。当然,下一次炮击并不会让皇家公主号等得太久,即便是在战时条件下,打疯了的德意志炮手仍旧能让4座45倍径350毫米主炮打出每分钟2.1轮的射速!

命中目标舰的好消息尚未得到充足的发酵,不少参谋仍对海战态势懵懂无知,而此时,四枚裹挟着杀伐果决的气势长途奔袭皇家公主号。1915年3月3日18时17分,北海日德兰海岸无风,天色渐暗海雾滋蔓,厄运已然降临,三枚350毫米穿甲弹在皇家公主号周身溅落,破损的炮弹碎片在“完美之猫”涂满珍珠白海军涂料的舰体上磕碰出无数华丽的颜色。同一时间,一枚350毫米被帽穿甲弹似乎驾着一团火气破空而来,势如破竹般的砸向皇家公主号。

碰的一声,皇家公主号舰艏X炮塔左侧那两层可笑的,加起来只有2英寸(50毫米)的水平装甲如纸片一般被穿甲弹的重达300公斤的穿甲部砸碎,细密的破片腾空,在舰艏甲板上旋转、飞舞!

在海战中,交战距离越近,炮击时炮弹的弹道愈发平直,当交战距离增大时,炮弹的弹道更高,这意味着在主炮齐速射的条件下,炮弹会象雨点一样以几乎垂直的弹道落在目标舰周围。而狮级战巡图纸设计的时候,牛逼哄哄的大英帝国设计师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远距离交战的问题。如果说皇家公主号玩弄字面游戏的9英寸(229毫米)的水线带主装甲是渣渣,那么“完美之猫”水平防护设置为两层,每层只有1英寸厚度,舵机上方也只不过2.5英寸(60毫米)的水平装甲则可以称之为天怒人怨!

事情还不算完结,穿甲弹兵不血刃的拆穿了“完美之猫”有关于水平装甲的皇帝新装,号称9英寸的炮井装甲随后也招致莫大的羞辱!皇家公主号所谓的9英寸炮井装甲实际上是由6英寸(152)毫米侧舷上部装甲带与3英寸(76毫米)炮井扬弹机与装填筒装甲组成,以音速砸下来的350毫米被帽穿甲弹自然毫不费力的击穿了扬弹机,在弹药装填室爆炸。

根据战时惯例,每门主炮的弹药装填室始终要备有八包发射药,穿甲弹爆炸很快引爆了这些发射药,呆在发射药室的十余名弹药装填手瞬间窒息身亡。

皇家公主号发射药装填室下方就是由四座**弹药室与一座搬运间组成的发射药库,在下方就是置放炮弹的弹药库,这些舱室之间都有通常有4英寸与2英寸的水密隔舱防爆门组成,发射药装填室50毫米的水密隔舱装甲与装甲盖未必不能抵御穿甲弹爆炸所产生能量,可是皇家海军炮手为了追求炮速违反《安全条例》而洞开的发射药库、弹库的舱口和扬弹筒通道上方的装甲防护盖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火沿着发射药装填室与发射药库之间的通道蔓延,三十一名水兵与闻讯赶来的医护兵瞬间被烧死。A炮塔炮长的命令与狮号战巡的哈维如出一辙,可这一次迎接英国人的将是惨痛!

消防水泵如论如何也阻止不了大火沿着弹药库之间的通道蔓延,电力驱动的弹药库舱门未及合上,通海阀尚未拧开,熊熊烈火便驱使着损管队员通过A炮塔与B炮塔弹药库之间的联络通道撤退,于是A炮塔弹药库殉爆再也无法避免!

A炮塔附近的氧气被吸收一空,仍在与大火搏斗的十四名损管兵当场阵亡。轰隆一声,皇家公主号猛烈震颤起来,置放有100多枚炮弹的弹药库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烈焰、浓烟与飞舞的弹片从穿甲弹凿出来的洞口喷涌而出,烟雾的顶端距离海平面足足有300英尺(76米),那火光足以照亮附近数百米海域!A炮塔附近的两座煤仓、四座锅炉与一座电机舱被摧毁,数百吨海水第一时间呼啸而入,数百吨重的A炮塔被抛上天空,旋即又重重砸向舰艏,直接将舰艏的水平甲板砸碎!

高速运行的皇家公主号瞬间从高贵的公主变成步履蹒跚的老人,舰体向前倾斜,航速从26.1节下降至20节,为了防止B炮塔弹药库也被殉爆,皇家公主号舰长下令打开B炮塔通海阀,同时向舰艉密封舱注水改平。这时,皇家公主号舰体里的海水已经逼近一千吨,航速下降至十五节。

浓烟在皇家公主号上方萦绕不去,观测与反击成为一种奢侈,即便是司令塔里的大人物也不得不戴上防毒面具继续坚守岗位,因为司令塔换气扇再也带不来新鲜空气,弥漫的只有呛人的浓烟。

打出一轮跨射的德弗林格尔号渐臻佳境,不到两分钟的时间,皇家公主号连续被命中两次,一号烟囱与下方的位于右侧的轮机舱、煤仓舱被彻底击毁,伴着钢板刺耳的扭曲声与帕森斯式蒸汽轮机水管泄露的白色水雾,皇家公主号舰体向右侧倾斜10度。舰长没有向左侧舱室注水以保持平衡,因为皇家公主号舰体进水已经高达2300吨。

18时23分,皇家公主号损管抢救无效,舰长下令弃舰并且打开所有通海阀。18时27分,皇家公主号作为惨烈的日德兰海战第一艘沉没的主力舰,倾覆并最终沉入冰冷的北海淤泥质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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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日德兰,日德兰(六)

【卡文,这一章写的太纠结了,好吧,又灌水了。】

吕佐夫号与狮号激战正酣,从19000码的距离一直打到15600码。18时15分,吕佐夫号主桅杆上的瞭望员在狮号主炮开火的间隙意外发现英国长长的战列线中不知不觉多了一团并不清晰的鬼火。

蔡司望远镜虽然质量精良,可在逐渐浓郁的海雾与夜色的干扰下,水兵迟迟不能确认内心的猜测。狮号又一轮炮击如约而至,瞭望员只能撇过头,将注意力放在那些343毫米穿甲弹落点,扶着瞭望塔拥有装甲防护的护栏向司令塔与火控指挥塔报告战舰受损情况。

塞德立茨号战巡虽然有10门主炮,可主炮口径只有12英寸,16000码的距离足以让穿甲弹穿透力大打折扣,更遑论舯部斜跨式主炮塔设计使得塞德立茨号只有微小的角度可以发挥全部侧舷火力。皇家公主号与虎号战巡在塞德立茨号附近形成了弹雨,全金属风暴与激荡的水柱将可怜的塞德立茨号淹没,18时14分,皇家公主号甚至打出了一轮跨射,虽然并未命中塞德立茨,可那一枚擦着塞德立茨号舰艉扎入大海的343毫米被帽穿甲弹造成的损失不可小觑,一门152毫米副炮受损,爆炸产生的攻击力被300毫米水线带主装甲、200毫米侧舷上部装甲带抵消,可是塞德立茨号舰身仍旧发生剧烈位移与震颤,不少水管水阀与密封舱出现细密的裂缝。

塞德立茨号摇摇欲坠,不过上帝的眷顾与厚爱突如其来——皇家公主号那该死的八门13.5英寸主炮似乎熄火了,塞德立茨号压力顿时减轻,以至于莫里茨-冯-俄戈蒂在他的航海日志中大呼小叫:“感谢上帝,昏了头的皇家公主号终于发现他们的应该狠狠胖揍的对手,将炮口转向他们应该对付的、无所事事的德弗林格尔号!”

塞德立茨人显然低估了德弗林格尔号战巡队的战斗力,不过这失误无足轻重,因为就连德弗林格尔号自己都没能发觉皇家公主号已经遭受重创,处在崩溃的边缘。德弗林格尔级战巡观测塔的测距仪足以将远处事物放大23倍,可这种逆天的大杀器在渐浓的雾气与渐暗的天色中侦查能力大打折扣。18时15分,观测塔向司令塔报告“目标舰舰艏甲板中弹,战果不详”,于是德弗林格尔号继续淡漠的炮击动作,并且两度命中皇家公主号。18时23分,皇家公主号完全从观测镜中消失,这时候,夜色与海雾交织下的大海已经变得不可理喻,德弗林格尔号只能向旗舰报告失去目标舰。

失去目标的并不止德弗林格尔号,与狮号激战正酣的吕佐夫号在18时23分左右失去目标,塞德立茨号在18时21分左右炮目镜失去虎号战巡阴影,而后队的毛奇号则更加不堪,落后的测距仪和超过17800码的距离让它在18时15左右就已经失去目标舰。

德意志号战巡虽然落在最后,但却是最后脱离战斗。18时13分,德意志号中弹,舰艏后部的舰桥被削去一半,水平装甲被凿穿,穿甲弹在锅炉舱发生爆炸并且引发大火。

德意志号舯部的火光成为不挠号战巡稍显陈旧落后的测距仪最好的指示标志,不挠号12英寸穿甲弹向德意志号战巡附近倾泻了数吨**,而德意志号因为测距仪受舯部的大火与浓烟干扰无法还击。18时24分,战斗,尽管德意志号舯部的大火尚未熄灭,可战斗仍旧不明不白的结束了,因为北海惯常的大雾接近成型,不挠号已经失去了躲进海雾中的炮击目标。

王海蒂的第一侦查舰队与戴维-贝蒂的快速舰队前哨战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德英双方意犹未尽,可超过16000码的距离与海雾让两方都失去炮击的对象,不得不暂且罢兵舔舐伤口,以图再战。

就在这纷扰中,皇家公主号悄无声息的沉没了。伴随它的并不是皇家海军风格苍凉悲壮的苏格兰风笛,不是同仇敌忾的情绪。1915年3月3日18时24分,北海赫尔戈兰湾北部边缘,日德兰海岸线100海里左右的海域,这里的白色海雾在积蓄,这里的光亮稀薄夜色厚积,这里的时间静悄悄。

通海阀的洞开让海水的吞噬愈加凌厉,不列颠人用英镑堆砌的战列巡洋舰庞大舰身因为一侧舰体进水过多而最终发生倾覆,吱呀声后,笨重的三脚主桅杆重重的拍打在不复喧嚣的洋面上,震耳欲聋的海水迸溅声后,主桅杆断裂开来。

沾惹了锈迹,爬满游藻的舰底暴露在空气中,舰体深处不时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每一声都不断刺激着散布在皇家公主号附近的水兵。又有一座密封舱承受不住海水的重量,爆裂进水,落水的水兵不由得加快了划水的速度,试图逃离即将形成的漩涡。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皇家公主号沉没了,在洋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附近的尸首、衣料、碎物一齐吞噬。

洋面上漂浮着英勇阵亡的水兵尸体,恋人蜜甜的照片,泄露出来的机油与破碎的木料。幸存的水兵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忍受北海早春的入夜最高只有三五度的气温,驾驶救生艇在零碎之间穿梭,努力寻找生还者。至于打捞同伴的尸体,幸存者尚无立锥之地,更遑论奢侈的收殓尸首。

结合吕佐夫、德弗林格尔、塞德立茨三舰瞭望兵与测距士官的报告,王海蒂认为皇家公主号仅仅遭受重创,而贝蒂则忙着修理狮号的电报室无线电天线,恢复快速舰队各舰之间的通讯联络,皇家公主号惨剧尚未反馈到他的手中。

“司令,备用无线电天线架设完毕!”

“命令,第一战巡舰队航向东偏北40度,航速18节。”戴维-贝蒂松开自前哨战伊始就紧攥着的拳头,掏出手帕随意擦了擦手心里的汗珠,续道:“第一战巡舰队各舰尽快完成分析汇总战果、评估自身损失的工作,并且向旗舰汇报。第九驱逐舰队突前警戒,第一、二驱逐舰队搜索交战海域,救助和收殓伤员。另外,向大舰队铁公爵号与第二战巡舰队伊丽莎白号发报,询问他们的位置!”

司令塔内满是沉闷与纠结的味道。一场激烈的海战,战列线捉对厮杀的主力舰通常无暇顾及友舰的生死存亡,所以汇报战斗结果是一件令人期待却又让人纠结的莫名!

不屈号战巡的战果率先统计出来。不屈号8门12英寸主炮总计向”不沉之舰“毛奇号发射了80枚主炮弹,毛奇号中弹1发,判断是轻伤。不屈号中弹1发,近失弹5发,一门4.7英寸副炮被毁,阵亡12人,失踪1人。

“完美之猫”舰长紧随其后,期期艾艾的宣读了统计报告:近半个小时的缠斗,狮号向吕佐夫号发射了210枚13.5英寸炮弹,吕佐夫号中弹5发,判断轻伤。相对于吕佐夫号的轻伤,狮号多少有些灰头土脸,先是无线电天线与一半的信号索被毁,导致作为旗舰的狮号与其他各舰的联络中断。随后舯部P炮塔被命中,七十余名水兵阵亡。

狮号战巡的战报让司令塔内的快速舰队参谋们脸上多了一丝阴霾,好在虎号战巡那边传来好消息:虎号战巡向塞德立茨号战巡发射了180枚15英寸大口径炮弹,塞德立茨号中弹4发,其中有一发准确命中塞德立茨号战巡舰艉的抬升的主炮塔,判断塞德立茨号遭受重创。虎号仅仅吃了几枚近失弹,连轻伤都谈不上。

不挠号战巡传来的消息更是让狮号战巡司令塔内一片欢腾。不挠号战巡向德意志号战巡发射了104枚12英寸主炮弹,德意志号中弹两发,舰体燃起熊熊烈火,判断德意志号遭受重创,甚至已经失去战斗力。不挠号中弹一发,锅炉受损,最高航速降至24节。

“皇家公主号呢?”贝蒂几乎记起来什么,俯身在厚厚一叠电报纸中仔细抄弄,冷汗潸然而下。“还有,我的第二战巡舰队跑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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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底牌(一)

【昨晚终究只码了一章,还不到三千字,哎,那一章就先欠着吧。这本书会不会被我写成周刊,月刊,年刊,表示惶惑……】

如同迷途的候鸟,立在十字路口的归人,毫发无损的德弗林格尔号,狼狈不堪的塞德立茨号,久经考验的毛奇号,满目疮痍的德意志号跟随吕佐夫在洋面上飘荡。

不幸者尸首已经被纯白无暇的裹尸布安置好,幸存者或是头上缠着厚厚的染血的绷带,或是捂着尚未及缝合的伤口,在医务舱内失魂落魄手足无措。舰长们匆忙完成战况清点工作,并且在第一时间向旗舰吕佐夫号汇报。

刚结束的不过半个小时的酣战如同华丽的豪门盛宴,错那芳华绕指缠头却终究抵不过暗夜与迷雾的摧残,背弃了杀红了眼的德英两国海军人,草率结束。

直面拥有十艘主力舰的英国快速舰队,第一侦查舰队在他们英明睿智的指挥官带领下果断打了个时间差,趁那两艘刚刚服役的女王级快速战列舰与三艘疲倦不堪的战巡尚未赶到战场之际暴起发难,截杀第一战巡舰队。

这是一场事关国运的海战,打赢了,英国人的远程封锁和协约国的持久战将不再是可怕的梦魇,打输了,短暂的海上均势将被打破,大洋舰队会无所作为,只能凄凄惨惨的困守北海。最关键的是,机会……只有一次!

用坚持不懈率先发现对手,教科书一般的战术动作,像训练一般重复开炮指令,损管队员的舍生忘死。第一侦查舰队五艘主力舰数千名官兵拼尽全力,可惜酣战半个小时的结局只是可笑的平手。平手,不,它怎么可以是平手!

中下级军官木然的躲藏在副炮炮廓附近,小口小口的嚼着罐头牛肉,尽管隔着恼人的海雾,就连附近的友舰都望不真切,但是那些湛蓝色的眼瞳仍不住地飞向旗舰。水兵排着队去餐厅吃饭,北海的冬夜寒冷而漫长,为了保证水兵的体力,厨子为他们准备了热腾腾的小麦制烤面包、罐头牛肉和稠厚的咖啡,可惜厨子的心意被浪费了,狭窄的舰体内稍稍宽松的餐厅内满是难堪的沉默。静谧,还是静谧,舰长们纷纷裹紧厚厚的冬衣走上迷雾笼罩下的舰桥,望着暗黑的夜色用一声声叹息道尽沧桑!

与司令官齐名的戴维-贝蒂在哪?也许他已经同他的第二战巡舰队汇合,十艘快速主力舰在苍茫的大海上排成数公里的战列线,也许他正在夜色中亮出锋利的獠牙,予以曾经的猎人最致命的一击。

不甘心!无数次辛苦训练,无数个日夜的推敲,承载着熊熊的民族使命,尘埃落定后却是盛大的一地鸡毛。不,第一侦查舰队尚可一战,第一侦查舰队还想一战,可前有戴维-贝蒂这样的名将,十艘快速主力舰,后有夏洛腾堡宫与海军部保守派的虎视眈眈,已经37岁的年轻人还能如从前那般顶住压力,撇开“保船避战”的桎梏,透支军人生涯和上层的支持,用铁血去拼最后一把麽?

舰长们撇过头,向沉默着的吕佐夫号询问道。

“那可是十艘快速主力舰!德意志海军经不起失败的摧残,哪怕是一艘主力舰沉没也足以让大洋舰队一蹶不振!”

脸色惨白眼睛红肿的第一侦查舰队副司令莱温特佐少将努力在王海蒂面前保持倔强,颤声劝慰道:

“司令,收手吧,我们还有机会!”

“正如司令官战前预言,这场海战我们仅有的也是最后的机会!与其困守海岸线,成为一支存在舰队,还不如竭力拼取一线生机!”比莱温特佐更加年轻更加浮躁的总参谋官辛格莱尔跳了出来,涨红了脸反驳道。

“存在舰队好歹还是一支完整的舰队!”与王海蒂搭档默契的莱温特佐难得发表了属于自己的看法,夹杂了遗憾、痛苦、愤怒和惭愧的情绪借着强硬的言语一股脑宣泄出来:“诚然,英国人的快速主力舰服役状态不佳,可用堂堂正正的战列线决战击败我们绰绰有余!也许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将笑谈生死,可一旦第一侦查舰队遭受史无前例的失败,德意志数百海里海岸线又该由谁来保护?!”

早在王海蒂意外晋升成为第一侦查舰队中校总参谋官的时候,莱温特佐就是少校副总参谋官。毕业于汉堡海军学院的他给王海蒂最直观的印象就是典型的普鲁士军官团军人,信奉铁血,少说多做,严于律己,而今天,莱温特佐却展现了他另外的一面,这一面也是德意志民族嗜血的军国主义之下最可贵的东西,或许是正是王海蒂苦思不得但却依然恋恋不忘的东西。

私人关系良好的舰队副司令与舰队总参谋官突如其来的争执冲突让吕佐夫号战巡司令塔气氛变得诡异起来。气温似乎已经降至了冰点,饶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空气稀薄的让那些初出茅庐的军校见习参谋无法呼吸,周身静谧的让电报室机要员听得清自己的心跳。

即便司令官一脸镇定,可谁都知道他们最尊敬的指挥官面临的压力,饶是司令官躲躲藏藏,可大家分明望见了司令官口袋里的镇定药。打破僵局的钥匙分明就在王海蒂身上,可参谋们发现多说一个字,多催促一句话都是那么的艰难!

司令塔内弥漫着无尽的压抑,数不清的沉默,而此时,王海蒂终于将他的视线从众人脸上收回,淡然的开口了。

“德意志号遭受重创,锅炉暂时无法修复,过载航速只能维持在26.4节。”王海蒂浑浊的视线扫过众人的脸庞,似乎分辨出些许端倪,又好像固执的选择相忘:“也就是说我们还有吕佐夫、德弗林格尔、塞德立茨和毛奇号四艘可用之舰!”

许是这个冷笑话太过震撼,以至于大家都在忙着消化,又或是觉得这个故事太过平淡无趣,遂没了开口的兴致,总之,司令塔内无休止的沉默仍在延续。

“看看我们的战果……不挠号、不屈号战巡轻伤,狮号与皇家公主号战巡重伤,其中皇家公主号可能已经失去战斗力。”王海蒂翻开电报纸,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浅浅的情绪:“英国人两艘女王级刚刚完工,尚未形成战斗力;三艘不倦级在大西洋完成一次令人惊艳的折返跑,其战斗力还剩几何尚未可知。”

图穷匕见,曾经畏惧战争恐惧死亡的王海蒂终究还是选择了留下来。在压力和未知面前,无论是前世的宅男还是这一世的德意志海军人或多或少都会习惯性的偏向保守。可没有人被王海蒂更加清楚战争走向,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存在舰队的结局,所以,百般犹豫之后,王海蒂终于决定迈出属于勇者的一步,固执的选择了他前世百般推脱的东西。

“第一侦查舰队转向,航向北偏东20度,航速18节!第一驱逐舰队前出,负责侦查与警戒,第二驱逐舰队打扫战场,注意随时掩护。第二侦查舰队留在舰队左翼,我需要大舰队的消息!”王海蒂掏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振奋有些萎靡的情绪,沉郁的语调终于高亢起来:“我承认我低估了我的对手,小看了战争。现在是18时41分,大洋舰队正在我们的身后,距离我们大致有三个小时的航程,大舰队正在向日德兰半岛顶端运动的途中英国快速舰队正潜伏在我们附近,他们的任务是找到我们,尽可能的将我们诱出赫尔戈兰湾,决战斯卡格拉克海峡!”

王海蒂掏出笔在地图上斯卡格拉克海峡的位置重重的画了一个圈,旋即随手丢下铅笔,意犹未尽的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

“如果说骄傲是皇家海军的惯例,那么乐于冒险则是贝蒂的死穴!所以只要有可能,他绝不会放弃歼灭第一侦查舰队这目标;而杰里科不想也不敢与大洋舰队在1915年3月决战,所以,我们的任务是在保存自己的前提上缠住英国人的快速舰队,将它们成为可口的诱饵,迫使大舰队不得不提前上演主力舰队决战。所以这不算完,我们还有一次机会!”

“司令,也许这个世界上只会有一次多格尔浅滩惊魂!”莱温特佐似乎想把部分人的畏惧道尽,偏执的想要实现铮臣的定义。

“副司令,我向你保证我们一定会赢,一定!”王海蒂满脸真诚的允诺,并且在心底暗暗地来了一句。

“少将,双簧演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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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底牌(二)

【只停更了一天,就发现小说有断裂的痕迹,一口气往回翻了好几章还记起来前面的线索。慌不择路的写完这可怜的一章,赶紧把Skyrim这盘菜端上来,恩,此君盛夏终于混进人民公仆队伍,目测工商执法大队比我的“城管”大队要给力呀!】

数次呼叫皇家公主号电台无果后,第一战巡舰队高级军官们开始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第一战巡舰队司令部很小心的隐瞒了皇家公主号失去联系这事实,并借口搜索十六名失踪水兵,俘虏落水的德国舰员,从他们的嘴里掏出一些有用的情报,将第一、二驱逐舰队派去交战海域执行“搜救”任务。

在驱逐舰队指挥官C-D-罗珀海军上校发回确认消息之前,皇家海军有理由相信“完美之猫”皇家公主号只是无线电天线受损,至于将紧挨着司令塔的电报室穿甲弹洞穿,或者更残酷的弹药库爆炸瞬间沉没这种可能性则毫不犹豫的排除在外!

18时52分,正在打扫战场的第二驱逐舰队向旗舰狮号报告说交战海域发现德国轻型舰艇,数分钟后,小口径火炮取代了那些口径动辄超过300毫米的被帽穿甲弹,在平静下来的北海洋面上乒乓作响,英国驱逐舰在巡洋舰领舰的率领下与德国驱逐舰队开展了一场毫无意义的小规模海战。

交战海域距离德国人的赫尔戈兰湾200海里防御圈有不少距离,显然德国人的巡逻舰艇不会在黑夜勇闯日德兰海岸线,因此贝蒂几乎可以断定夙敌海蒂-西莱姆与他的第一侦查舰队并未走远。习惯在果敢与莽撞这条钢丝上跳舞的贝蒂权衡后下达了转向指令。

虽然第一战巡舰队尚未与第二战巡舰队会合,并且与皇家公主号失去联系,可德国人的德意志号战巡已经遭受重创,不挠号战巡舰长甚至拿他的职业生涯担保德意志号已经失去战斗力。四对四,穆尔少将的第二战巡舰队就在身后,贝蒂决心摆开战列线再度决战!

转向的命令刚刚下达,后方小规模炮战便草草结束了。“德国佬似乎被吓破了胆,他们无心恋战,接触不到五分钟便灰溜溜的撤退了”,皇家公主号失踪的消息被隐瞒,德意志号遭受的伤害被无限放大,第一战巡舰队官兵因此士气正盛,第二驱逐舰队的电报轻松而写意,不过英国人的好心情到此为止。

19时22分,派出去搜索失踪水兵的第一驱逐舰队返航。十艘排水量不到一千吨的小家伙散布在狮号战巡一侧,只有领舰缓缓靠帮过来。

狮号战巡侧舷的水兵来不及确认那些驱逐舰身上的硝烟味与三三两两的弹痕,也不清楚舰员定额的驱逐舰上凭空多出两百多名披着破烂的毛毯挤在驱逐舰狭窄的甲板上,精神萎靡不堪的舰员从何而来。这时,第一驱逐舰队领舰大胆号侦查巡洋舰发出请求靠帮的灯语,一头雾水的狮号战巡水兵欣然丢下粗实的缆绳,让驱逐舰队的指挥官C-D-罗珀海军上校顺着舷梯爬了上来。

“司令,皇家公主号沉没了!”

隐蔽的司令官舱室内,凑近雪茄的火苗无声的熄灭,而夹着烟支的人却浑然不知。良久,贝蒂才咬牙切齿的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来:“不列颠小伙子的生命不可亵渎,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西莱姆,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大舰队副司令戴维-贝蒂的悍勇之名,C-D-罗珀海军上校早有耳闻。上校心底莫名咯噔一声,唯恐贝蒂将军意气用事,从刚结束的海战来看,同等数量条件下,拥有主炮数量与口径优势的英国主力舰似乎不是德国人的对手!被誉为“精品中的注水货”——德意志号战巡失去战斗力与皇家海军新锐战巡,被称为“完美之猫”的皇家公主号弹药库爆炸沉没这巨大的反差就是最好的注解!

“第一战巡舰队保持航向!”贝蒂低头看了看短暂定格在晚上7时44分的怀表指针,努力压抑内心的愤怒,下令道:“向穆尔少将发报,请他务必在20时30之前与我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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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时50分,日德兰海岸线,一支主力舰队正借着夜色,以25节航速向斯卡格拉克海峡方向疾驰。

“司令,交火的结果出来了……”伊丽莎白女王号战列舰司令塔,电报室机要员一脸纠结地向穆尔少将复述刚结束的海战战报:“我们重创了德意志号与塞德立茨号战巡,不屈、不挠与虎号战巡仅受到轻微伤害,不过狮号战巡遭受重创,第一战巡舰队皇家公主号失去联系。”

“噢?”穆尔少将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却竭力在下属面前表现出成竹在胸的样子,不咸不淡道:“副司令在电报中还交代了什么?”

“副司令要求我们报告第二战巡舰队所在位置,并且在20时30分之前与他们会合!”说到这里,机要员又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20点30分?”贝蒂的合理指令在擅做主张的穆尔少将面前成为不折不扣的笑话。老将浑身轻微一颤,旋即撇过头固执道:“好吧,向副司令通报我们的计划:第二战巡舰队最高航速有限,实在无法跟上第一战巡舰队节奏,为了达成消灭第一侦查舰队之终极目标,第二战巡舰队决心直扑斯卡格拉克海峡,与副司令的第一战巡舰队南北夹击!”

就在穆尔大放阙词的时候,伊丽莎白女王号主桅杆上方的瞭望兵报告说正东方向发现巨大的阴影。

“通知第二战巡舰队各舰注意灯火管制,瞭望塔继续严密监视对方,电报室向对方发送海军暗语!”穆尔少将晕头转向的下达了自相矛盾的命令,机要员再三确认后不得不执行听起来有些荒谬的指令。

电报室机要员对舰队航海官苦笑一声,折回电报室,磨蹭片刻后分别向第一战巡舰队旗舰狮号与第二战巡舰队其他各舰通报消息,并且向那片阴影发出皇家海军的暗语,航海官则带领几位参谋扎进海图室进行图纸作业。

通过舰体内部电话系统,对方保持沉默的消息被电报室反馈回来。舰队航海官终于完成图纸工作,随意丢下手里的铅笔,将潦草凌乱的海图递给穆尔少将,解释道:“第一战巡舰队与德国第一侦查舰队17时50分左右开火,几乎朝正东方向拉开战列线,并且以最高航速开进半个小时,也就是13海里左右。18时24分左右,两支舰队均失去目标,第一战巡舰队脱离战斗后的航向是东偏北40度,而我们是东北方向……”

“也就是说我们不可能遭遇第一战巡舰队!”结果已经不言而喻,穆尔怅然若失的呢喃道。

“他们是德国人!”司令塔内的一众中高级军官兴奋起来,毕竟进攻至上思想作为海军传统已经渗入他们的骨髓!皇家海军人拿渴望的眼神询问信誓旦旦要截住第一侦查舰队,实现大英帝国海军自我救赎的穆尔,可老将嘴唇哆嗦了半天也没能蹦出一个积极向上的词。

这时,情报参谋眉头紧锁的走了进来,冷峻的目光在一众海军军官的脸上逡巡而过,将老将穆尔拉到一边,附耳道:“将军,情况有些不妙,旗舰狮号发来秘电,皇家公主号在刚刚结束的海战中不幸沉没!”

尽管蒸汽时代,全封闭炮塔、扬弹机和装弹筒、测距仪与弹道计算机、无线电报等技术大量使用使得战舰自动化程度不断提高,但是官兵的士气对海战仍具有重大影响。情报参谋苦心孤诣的想要隐瞒情报,保证第二战巡舰队高昂的士气,可穆尔少将却丝毫不解风情,甚至将它当做最好的注解!

“先生们,很遗憾,皇家公主号战巡沉没了!”穆尔少将以不容置喙的口气下大了一个在后世备受争议的命令:“所以,我的决定是……”

****

“暗语令?”王海蒂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组合繁复的加密电报了,渐渐有了老将运筹帷幄气度的他飞快的在地图上两道红线,将用黑线标注的第一侦查舰队行进路线包围起来。

“先生们,我有一个好消息与一个坏消息要通报给大家……”难掩倦意的王海蒂轻轻搁下手里的电报纸,戏谑道。

“先说坏消息吧……”率领一支海军陆战队登陆英国本土而闻名北海两岸的劳伦中校嘻嘻哈哈道。

“坏消息是正西方向,向东北方向开进的阴影正是英国人的第二战巡舰队,也就是说我们被英国人两支快速舰队给包围了……”王海蒂很平淡的将第一侦查舰队所面临的险恶局势娓娓道出。

“那好消息呢?”劳伦中校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恐惧,因为他们的指挥官是海蒂-西莱姆,他的绰号是海军不败的阿瑞斯!

“好消息是英国人的十艘主力舰被我们完美的分割开来,他们任意一支战巡舰队都不是我们的对手!”王海蒂强词夺理般的自嘲了一句,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双方战前安排的手牌已经全部暴露,底牌最迟明天早上将会揭开,好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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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底牌(三)

19时52分,刚刚钻出一片浓雾的英国第二战巡舰队旗舰伊丽莎白女王号发现东侧趁着夜色向北疾驰的德国第一侦查舰队。

短促的哨声与蜂鸣器的警报声相继响起,按照伊丽莎白女王号、厌战号、澳大利亚号、新西兰号、不倦号这顺序排成纵队阵型的英国第二战巡舰队很快一级战备状态。

旗舰伊丽莎白女王号司令塔测距仪迅速调整角度,放大目标的透镜组尽可能的“咬住”在大雾中若隐若现的目标舰。厌战号值班的炮手匆忙抖动被凛冽的海风吹冷的身体,循着数百次机械训练的记忆,操动电力驱动的炮塔,森严的炮口遥指来自东方的敌人。澳大利亚号大胆的弹药装填手为了保证射速,将弹药库、装填室与扬弹筒上方的装甲防护盖洞开,将炮弹推送至主炮炮膛。由于夜战距离较近的特点,新西兰号右舷4.7毫米副炮终于派的上用场,百无聊奈的副炮炮手纷纷摩拳擦掌。不倦号最后一批在舰上餐厅用餐的水兵叼着牛肉卷或是小麦面包匆忙冲了出来,抄近路消失在幽深的、如巴黎城市下水道般的狭长通道里。自出海一炮未发的第二战巡舰队期待战斗的号角,期待徐徐升起的纳尔逊海军旗,期待由他们创造的荣誉!

“第一战巡舰队的遭遇告诉我们,当英德两国主力舰数量相近时,我们总是失败的那一方……”穆尔少将支支吾吾字字斟酌,试图淡化数分钟前那些疯狂的叫嚣,委婉的找寻足以保留颜面的台阶。“既然我们的主力舰数量远超过第一战巡舰队,那我们就应该发挥数量优势。”

****

早在19时48分,在第一侦查舰队左舷一侧执行外围警戒任务的第二驱逐舰队就已经在浓浓的海雾中发现了西侧一千码附近快速移动的阴影。由于驱逐舰干舷较低,英国人没能发现德国驱逐舰,所以第一侦查舰队比穆尔少将多了四分钟预警时间。

备战的指令很快被下达。尽管17时50分那场短促却激烈异常的海战余波未尽,德意志海军水兵多少有些脱力,但是训练有素的大洋舰队官兵听闻蜂鸣器的警报声后仍旧打起精神准备战斗。

“司令塔,英国舰队钻出海雾,那里有一点点微弱的月光!”吕佐夫号战巡司令塔内响彻主桅杆上瞭望塔台瞭望员有些受宠若惊的声音。尽管大略知晓英国人的方位,可无论是瞭望塔还是司令塔上的测距塔无论如何都不能窥破迷雾,洞察含羞的英国人。19时52分,第二战巡舰队不小心钻出海雾,那里有点点稀薄的星光,于是一切真相大白,比较详尽的数据终于被瞭望员反馈回来。

老练的舰队参谋依据瞭望塔参数与舰底测程仪数据解算对方的大致航向与航速,并且在海图上一一标识。“英国舰队位于268方位,距离大约4200码,两支舰队还在接近中!”

德意志培养出来的参谋以冰点温度汇报并不能让人满意的数据。战斗一触即发,司令塔内气氛稍稍有些沉闷,总参谋官辛格莱尔望着那张字里行间无不是德意志式精密的航向图,眉头紧锁道:

“那个平庸无能的老头究竟会留下来缠住我们还是选择与贝蒂的第一战巡舰队会合?”

“上校,乐观一点,要知道主动权在我们手上!”粗糙的手不自觉的放在无名指婚戒上,瞭望塔更加详尽的报告经由电话线路反馈回来,王海蒂转动婚戒的手指顿了顿,转过头喊道:“命令,吕佐夫号左舵十五,航速25节,保持航向!第一侦查舰队跟随旗舰渐次转向!”

王海蒂的战术动作让陷入思维误区的辛格莱尔浑噩的大脑如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第一侦查舰队航向大致正北,而英国第二战巡舰队航向东北,与第一侦查舰队保持大约40度夹角。这时候,第一侦查舰队战列线侧舷火力优势尚不明显,可当王海蒂将第一侦查舰队航速提升至极致,并且向左转向时,完美的T字横头就已经成型了,这意味着英国人赖以生存的火炮数量与口径优势将在海战中大打折扣,而第一侦查舰队则可以肆无忌惮的利用侧舷火炮,甚至舯部主炮斜跨设计的毛奇号战巡也难得有了发挥全部侧舷的可能性。

将三艘不倦级战巡秘密调回本土,大舰队在战前的战略欺骗相当成功,贝蒂虚虚实实的进军路线也极大的迷惑了早有准备的大洋舰队,好在海蒂-西莱姆拥有足够的智慧与胸襟去洞悉阴谋,坦诚错误并且力挽狂澜;五艘战巡直面英国人两艘快速战列舰、八艘战巡,其中的风险无论怎么高估也不为,而司令官淡然的选择押上他的荣誉,地位和前途,率领第一侦查舰队孤军奋战,为大洋舰队争取时间。也曾年少轻狂目空一切的辛格莱尔上校忍不住抬头看了王海蒂一眼,有些庆幸也有些遗憾。

“将军,不得不称赞一句,这是一步好棋!”辛格莱尔深吸一口气,涨红了脸用上了德意志人最不擅长的赞语。“为了避免我们占据T字横头位置,穆尔必然会选择左转向,保持平行的战列线或者直接脱离战斗。在海雾天气下,这个战术动作未必有想象的那般困难,可尴尬的是……”

旗舰吕佐夫号主桅杆上的信号索在黑漆的夜色中不堪使用,信号兵只得爬上寒风阵阵的主桅杆,用探照灯向后续舰发出“各舰左舵十五,航速25节,渐次转向”的灯语,电报室则将转向命令重复。

20时整,第一侦查舰队先于穆尔的第二战巡舰队采取转向动作,庞大的舰队陡然提速,在北海洋面上全速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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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您不能采取轻易采取转向动作,只要拖住一个多小时,贝蒂将军与他的第一战巡舰队很容易就能赶过来,可一旦我们转向,一切就都完了!”第二战巡舰队参谋长抚着自己的胸口,努力让他的语气平缓,用近乎哀求的语气着。

“参谋长,并非我胆小怯弱,两艘女王级刚刚完工尚未服役,三艘不倦级战巡转战过万海里,疲倦不堪。”穆尔少将鬓角的斑白在司令塔灯光下闪闪发光,浑浊的眼珠子里充斥了复杂的、比永远还要远的情愫:“第二战巡舰队在战列线对决的条件下几乎不堪一战!”

“虽然皇家公主号沉没了,可我们还有九艘快速主力舰!”参谋长仍不放弃劝说的努力,可言语中的恭敬再度减少几分,不屑倍添:“德国人战术机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朝西北侧转向,瓦解我们的数量优势,让快速舰队继续保持分兵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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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将军,您有几成把握英国人会转向?”王海蒂话音未落,刚与他演了一局精彩双簧的莱温特佐少将不失时机的跳了出来,问道。

“十成!”王海蒂紧了紧身上的呢制军衣,随意搬来一张椅子坐了下去,摆出舒服的躺姿,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好了,我先小憩一下,舰队指挥权暂时由副司令接管。”

无畏舰时代,由于硬化装甲的普遍使用,主力舰不断增加的装甲厚度,水密舱与湿隔舱设计与相对完善的损管制度,矛与盾的交锋更加需要用时间来发酵,所以海战时间和烈度不断延长和扩大。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所以即便是对一支舰队的兴衰存亡负有直接责任的舰队司令也不可能从舰队出港便开始舰队指挥,而是依据海上态势安排休息时间,而那段时间通常由舰队副司令接管指挥。

王海蒂的命令让司令塔满屋皆惊,因为舰队副司令接替司令掌握舰队指挥权绝少出现在海战一触即发迫在眉睫这背景下。意外之后,一股子平静和理所当然在众人心头荡漾,他们明白海军战神正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英国第二战巡舰队不足为惧。

“副司令接管指挥权!”莱温特佐走上了舰队司令义不容辞的站上舞台。“通知第一侦查舰队各舰,注意与目标舰保持距离,节约弹药,不求消灭敌舰,只求缠住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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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喋喋不休倾倒苦衷的穆尔少将沉默了,直到瞭望塔报告说发现德国人主炮开火的火光,老将这才对他的参谋长口齿不清的吐出几个字。

“请服从命令,上校!”

20时04分,历时数十个小时的日德兰海战又一轮遭遇战打响!

【第一次写历史小说,还没找准自己的风格,也没摸到海战文的门道,更不清楚爽文的必备要素,还有不少强加的私货,所以评价、成绩什么的都很惨很惨。现在有些后悔,后悔拿这篇军文去练笔,我是个大舰巨炮控,这一次把日德兰写过了,下一篇军文该怎么办,莫非真的要清穿,不给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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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底牌(四)

在莱温特佐少将并不怎么丰富的履历表总是脱不开第二航海长、副舰长、舰队总参谋官、舰队副司令这些副职。1915年3月3日,莱温特佐少将终于得偿所愿,指挥这支钢铁舰队向暮气沉沉的大不列颠皇家海军发起挑战。

“吕佐夫号试炮结束,远弹,减300米!”

“命令,火控指挥塔迅速修正数据,第一侦查舰队各舰主炮塔半炮五轮穿甲弹齐射!”吕佐夫主炮炮管喷出的火光宣誓了德意志人的决心,临时接管指挥权的莱温特佐少将估摸着王海蒂的战略意图与第一侦查舰队已经不再宽裕的弹药储备,略带矜持的下达了杀气腾腾的命令。

大陆民族出身的德意志海军指挥官内心多少都有些悲天悯人的情愫,将理智严谨刻进骨髓埋入血液的他们绝少有英国皇家海军戴维-贝蒂那样激情的指挥。皇家海军的风度翩翩的气度涵养、意气风发的精神状态在一战前备受赞誉,德意志人则因为渗进血液里的古板偏执而饱受质疑,然而,激情与沉郁碰撞交锋,一切正是在弥漫了硝烟与血腥的日德兰海岸线真相大白。

趁着舰队尚未被海雾与即将弥漫的硝烟笼罩,莱温特佐的命令被吕佐夫号主桅杆上的探照灯一字一词的表述。随后的一分半钟内,身经百战的第一侦查舰队如同蓄满了力的发条,精密运转的机器。重新测距、解算射击诸元、调整主炮角度与炮管仰角、扬弹机供弹,这些战术动作似乎已经成为德意志水兵生命的一部分,被娴熟的执行。

“被帽穿甲弹,全炮塔左半主炮齐射,开火!”

海雾中的北海风平浪静,以至于数万吨的主力舰主炮炮击无需考虑战舰的横摇周期,炮击的指令被火控指挥塔内的枪炮长喊了出来,吕佐夫号四枚350毫米穿甲弹出膛,势如破竹般的砸向未知的海域。

“半穿甲弹,左舷副炮塔齐射,开火!”

由于前后两座背负式炮塔的使用,德弗林格尔级战巡的重心被抬高,这无疑会降低战舰的航海性能,导致战舰横摇周期大转向能力不足,与此同时,战舰的生存能力也大打折扣,因此,德弗林格尔级12座150毫米副炮塔与12座88毫米副炮塔下移了一层甲板。副炮塔的下移有效降低了德弗林格尔级的重心,但也致使德弗林格尔级战巡的副炮正向射界有限,而异舷射界则成为天方夜谭。不过,英国人正在吕佐夫号副炮塔射界之内。

“司令塔,远弹,减300米!”

吕佐夫号观测塔通过观察炮弹的落点,开始向火控指挥塔反馈更加详实的数据。老练的枪炮指挥官即便闭上眼睛也能背出4座350毫米主炮的详尽的弹道线路,这并不是枪炮指挥官们与生俱来的天赋,而且无数次炮术训练顶着海风烈日,一点一点的记录下来的,良好的枪炮指挥官与性能优异的射击盘使得炮击参数的修改工作相当迅捷,新的数据传进主炮塔后,电力驱动的主炮塔开始修正射击角度与主炮塔仰角,于是吕佐夫的炮击再度打响。

“被帽穿甲弹,全炮塔右主炮齐射,开火!”

饶是司令塔装甲厚度超过400毫米,并且拥有减震装置,可350毫米的主炮塔射击所产生的后坐力仍旧让吕佐夫号司令塔内一众指挥官脚底发麻。等待的过程最是缠人,哪怕第一轮炮击即取得命中可遇而不可求,哪怕吕佐夫的主炮炮管使用寿命过半,精度已然下降。气氛在这里有些凝重,这时,司令塔内部电话话筒中传来一阵嘈杂声。

“司令塔,英国人试炮,近弹,落点位于左舷276方位,距离大约500米!”

瞭望塔传回来的消息让指挥官们稍感欣慰,旋即又觉得可惜。欣慰的是英国人在4000码的距离上试炮效果并不理想,这意味着英国人可能的跨射乃至命中将会被向后推移,可惜的是第一轮全炮塔右主炮齐射的结果仍旧是个谜。

“司令塔,远弹,减150米!”

观测塔的消息让吕佐夫号指挥官们能够稍稍松一口气,150米的距离相当于英国主力舰五个舰宽,那已经算是远失弹。

吕佐夫号第二轮主炮塔左半炮齐射已经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之中,德弗林格尔号、塞德立茨号、毛奇号与德意志号相继开始第一轮主炮射击,而英国人的反击也姗姗迟来。很明显,第一侦查舰队占据战列线优势,至少那三艘不倦级战巡舯部的前向的P炮塔因为一、二号烟囱之间有限的空间而不能获得异舷射界。

受制于18.500吨标准排水量和使用燃煤锅炉,最高航速25节的设计要求,设计师不得不在不倦级战巡有限的空间内安放尽可能多的锅炉,于是舰艏和舰艉位置被安放锅炉,三座烟囱之间的距离几乎容不下中心线布置的主炮塔,再加上当时英国人比较重视英国人相当重视先后向火力,于是先进的背负式炮塔成为斜跨式前后向炮塔,P炮塔位于左舷前向,Q炮塔位于右舷后向,射界勉强达到180度。

保持主炮数量优势对于皇家海军指挥官的吸引力常人难以想象,为了避免伊丽莎白女王级舰艉那两座背负式炮塔与不倦级舯部的P舰艉的那一座X炮塔失去射击位置,穆尔少将无视下属的规劝,执意下令第二战巡舰队转向,保持战列线,于是英国人第一轮毫无效果的炮击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在竭力完成转向动作,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目标舰进入雾区,第五轮右半炮击齐射,战果无法确认!”

在夜色的干扰下,测距工作成为“畏途”,三分钟四轮全主炮炮击,第一侦查舰队的射击速度并不算快,而且均未能取得战果。饶虽如此,三分钟酣战仍旧让平庸的老将穆尔惊出一身冷汗冷汗。穆尔几乎笃定转向中的第二战巡舰队将失去一两艘主力舰,好在一片海雾“拯救”了老将的胡思乱想,随着排在队尾的不倦号战巡测距塔组透镜镜筒里闪过的漆黑,穆尔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参谋长,这是一次成功的转向!”老将摘下沾惹了汗迹的军帽,轻松道。

“司令,很遗憾,电报室送过来的消息将会破坏您美妙的心情!”第二战巡舰队参谋长领着电报室机要员阴沉着脸走进司令塔,也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忧心忡忡道:“伊丽莎白女王号被吕佐夫号副炮命中十三次,二号烟囱、两门副炮和右舷的吊机被毁,右舷水下装甲因为一枚大口径近失弹爆炸而变形渗水,二十九名水兵阵亡;澳大利亚号被塞德立茨号副炮命中十二次,舯部舰桥、一门副炮和一艘救生艇被毁,十一名水兵阵亡;新西兰号被毛奇舰副炮命中两次,不过损失不大;不倦号并未受到攻击,而且不倦号观测塔自始至终也未能发现它的对手……”

“也就是说贝蒂将军的战报太过保守,事实上,德国人的德意志号战巡已经沉没或者完全失去战斗力?”穆尔少将苍老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一抹异彩,也许在下一秒钟,那些转向避战的命令就将作古,第二战巡舰队将义无反顾的扑向损失惨重的德国人。

“可是,厌战号在德国人最后一轮主炮炮击中不幸中弹,一发350毫米穿甲弹穿透了厌战号侧舷上部装甲带,右舷舵机舱和附近的一些舱室被毁,四十四名水兵阵亡……”穆尔少将的参谋长轻易击碎了那些不可理喻的凌云壮志,将残酷的事实通牒。

“舵……舵机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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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底牌(五)

【上一章说厌战号舵机舱与锅炉被击毁,经大神的指正,有些不靠谱,所以保留那一座锅炉,舵机,大家都懂的。】

20时05分,有些拘谨的第二战巡舰队官兵刚活动开身体,遭遇战便宣告结束。

穆尔少将绝不会承认他下达转向命令,除了与第一战巡舰队会合之外还有别的原因。当第二战巡舰队冒着德国人的炮火进行转向动作时,老将也在意淫中放大了第二战巡舰队的实力:三艘不倦级战巡虽然陈旧,可对付德国人的塞德立茨、毛奇、遭受重创的德意志号绰绰有余,更何况他手上还有两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25节最高航速,4座15英寸主炮,在胡德级超级战列舰出现之前,它几乎是舰队指挥官梦寐以求的作品。

意淫无罪,可事实是残酷的。不过五分钟的时间,炮术精湛的德国炮手便取得战果,厌战号舵机被摧毁。可怜的厌战号不得不依靠人力操动的舵机进行转向动作,至于紧急规避,那只能是一种无妄的奢望。

厌战号的遭遇打断了老将最后一根脊梁,于是舰艏激起的白色浪花旋即被舰体切开压碎,舰身晕开的波浪层叠,红色的Z字旗在桅杆上抖得笔直,伊丽莎白女王号、厌战号、澳大利亚号、新西兰号、不倦号排成长长的阵线,在日德兰海岸线的海雾下继续马赛回旋克鲁伊夫转身式的转向动作。

20时17分,海雾稍稍弥漫了一点,第二战巡舰队跌跌撞撞的将航向调整为西南方向,而落在队尾的不倦号战巡依稀发现东北侧的大家伙。急于摆脱难缠的对手,与贝蒂会合的穆尔少将下令撤退配属的第七、八驱逐舰队19艘驱逐舰发动鱼雷攻击。

20时25分,第七驱逐舰队率先编队完毕,驱逐舰喷着浓烟,以35节航速越过伊丽莎白女王号舰艏,朝纠缠不休的德国第一侦查舰队直扑过去。

北海冰冷的夜,驱逐舰不过千吨的排水量,蒸汽机的全速运转所产生的震颤几乎将甲板上的水兵丢下水去,烟囱里喷出的浓烟遮天蔽日,饶是将自己绑在主桅杆瞭望塔上的英国瞭望员也只能睁着眼睛捏着鼻子徒呼奈何。

20时35分,杀气腾腾的英国第七驱逐舰队刚绕过伊丽莎白女王号舰艏便遭遇德国第一驱逐舰队,毫无疑问,至死方休的两拨人马怀揣着相同的想法,在大洋上狭路相逢。

相对于英国人,德国驱逐舰发展较晚,也没能像无畏舰与战巡造舰竞赛那般后来居上。

1906型驱逐舰服役之前,德国海军内部一直沿用大型鱼雷艇这个名称。当英国等国家开始的增加他们的鱼雷艇或鱼雷艇驱逐舰的吨位和舰炮火力以及设计一种新型舰艇---驱逐舰的时候,德国人的思维还停留在绿水海军学派的桎梏下,即将鱼雷艇作为单独作战力量,使之以微小的代价攻击敌方主力舰艇。不过王海蒂的一篇论文对刚迈出探索海洋的、具有决定性一步的德国人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1897年基尔海军学院的毕业论文答辩上,王海蒂依据零散得来的经验提出鱼雷艇并不作为单独作战力量而集中使用,而是成为配属大舰队作战,执行保护主力舰、火力支援、侦查、搜救等任务。这些具有前瞻性的预言在当时并未受到重视,急于扩军的大洋舰队将注意力放在战列舰上,所谓的1898型大型鱼雷艇一如既往的小个头、薄皮和火力贫弱。不过当世界海军进入无畏舰时代以后,德国人蓦地王海蒂那篇论文的价值,忙不迭的从故纸堆中翻出那些几近作古的纸张,1906型驱逐舰很快被定型下水。由于王海蒂在它的论文中将这种具有新的使命的战舰命名为驱逐舰,于是驱逐舰这个名称也就成为德国海军的正式编制。

毫无意外,德式驱逐舰秉持了注重防护力这优良传统,牺牲的则是驱逐舰队的火力。对于德国来说,具有划时代意义的1906型大型驱逐舰745吨排水量,却只有几门35倍径88毫米主炮。随后的1911型与1913型大型驱逐舰标准排水量从800吨一路飙升到1000吨,续航力与鱼雷-管数量不断增加,可35倍径88毫米主炮却一直未曾变改,直到战前才临时改装成35倍径105毫米主炮,可同时期英国人的驱逐舰已经普遍列装4英寸(102毫米)与6寸(152毫米)主炮。

不得不提一句,德国驱逐舰舰型与编号的复杂程度不仅让技术最高超的英国间谍眩晕,即便是王海蒂偶尔也会有疏离感。德国驱逐舰具体可以分为大中小三型驱逐舰,而陆续开工建造的1914型与1915型驱逐舰就是小型驱逐舰,而大型驱逐舰又可以具体分为1898型、1906型、1911型、1913型驱逐舰。然而撇开这一切,德国人的驱逐舰又可以分为S、V、G三大类,这些简称分别取自席绍船厂,伏尔甘船厂,日尔曼船厂首字母,后期也有A、B、H,这一类新编号,它代表这艘驱逐舰出自比利时的安特卫普、汉堡的布洛姆-福斯、基尔的Howaldswerke。

德英两国的驱逐舰隔着不到1000码的距离打了个照面,话不投机半句多,英国人的6英寸与4英寸炮弹如雨点一般砸向德国第一驱逐舰队,在干舷低适航性差的驱逐舰四周飞溅起冲天的水柱。20时36分,一马当先的V-27号驱逐舰猝不及防,被一枚4英寸炮弹撕开近两米长的裂口钻进引擎室,爆炸扯断了V-27号所有的蒸汽管道,主发动机和辅助发动机顿时停机,一分钟后,V-27号驱逐舰被一枚6英寸炮弹击中,爆炸沉没;V28号驱逐舰也吃了一枚4英寸毫米炮弹,炮弹在驱逐舰舰桥前部爆炸,无线电天线、瞭望塔和探照灯不翼而飞。

英国人并未能猖狂太久,德国驱逐舰装备的105与88毫米主炮陆续开火压制,Nomad号驱逐舰上部侧舷装甲带被击穿,在一门前主炮弹药室爆炸。Nomad号驱逐舰弹药库瞬间殉爆,舰艏部位在夜色中断裂开来,幽森的、令人触目惊心的裂缝下爆出一团刺眼的橘黄色火焰,大块大块的铁制品与粉尘被投掷到数十米的高空。

可怜的Nomad号火光冲天,在冰冷而绝情的北海洋面上坚持了不到十秒钟便宣告沉没,六十多名水兵当场阵亡。Nicator号很快成为下一件牺牲品,它的舰艉不幸被命中,仅有贫弱装甲防护的舵机被摧毁,炮弹爆炸又引发了大火,继而成为德国驱逐舰在夜色和迷雾的条件下炮击最好的参照物。

20时46分,英国第八驱逐舰队与德国第二驱逐舰队加入战团,此时德国第一驱逐舰队距离英国第二战巡舰队主力舰只有700码的距离,德国驱逐舰向高速行驶中的第二战巡舰队发射鱼雷,英国人意识到情况不妙,主力舰密密麻麻的副炮和配属作战的巡洋舰、驱逐舰所有火炮不要命似的开火,德国驱逐舰那一侧海域瞬间沸腾起来。完成大国崛起的英德两国究竟谁更得上帝的厚爱,谜底将随着弥漫了硝烟的海平面下方那一道道白色印迹而揭开。

“左舷前侧发现鱼雷,右满舵规避!”在一座座驱逐舰狭窄的指挥塔内,浑身沾满油垢的德国舰长们声嘶力竭,一道道指令被下达。

“防鱼**制,紧急规避!”小小的驱逐舰灵巧的转向,整个舰体都因此而略有些倾斜。堪堪躲过一枚来势汹汹的450毫米鱼雷,透过那些观察孔,Petard号舰长惊讶的发现另一枚鱼雷。下达最后一道指令的英国Petard号驱逐舰舰长惊讶的发现一枚450毫米鱼雷披荆斩棘,穿透水兵用小口径火炮布下的徒劳无益的火力网,朝Petard号冲了过来。

骄傲的皇家海军舰长闭上眼睛,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了位于威尔士的乡下庄园,白裙飘飘的妻子,爱好垂钓的小儿子,一切美好的事物如浮光掠影般的闪过。难堪的寂灭之后,舰长依稀发现他的心跳还在。

“感谢上帝,那一枚该死的鱼雷因为定深问题,从我们的脚底下穿梭而过!”航海长抹去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

没有人会看不起几乎快要虚脱了的Petard号航海长,即便他是英勇无敌的皇家海军人!因为这就是战争!

“该死的战争!”Petard号驱逐舰舰长松开拳头,捂着装有家人照片的上衣口袋,不喜不悲的下达了带着死神气息的命令:“重新填补防鱼雷阵位,Petard号反击!”

“乐意效劳……”枪炮长的英式幽默传了回来,各种口径的火炮不要命的朝德国驱逐舰投射去,而瞭望员望远镜中的德国驱逐舰丢完所有鱼雷后走起了Z字线路撤退。

轰的一声,身后似乎有火红的光线散射过来,将瞭望员的军帽染红。瞭望员来不及扭头,他的同僚便呢喃着重复一个惊人的消息:

“厌战号被鱼雷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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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底牌(六)

短暂的交火让牛气冲天的英国人见识到德意志帝国钢铁舰队的矜持,第二战巡舰队决心在日德兰夜色与海雾的掩护下,将它们的航向调整为南偏东方向,意图与贝蒂的第一战巡舰队会合。

穆尔少将的决定虽有些保守,但绝非一无是处。很可惜,第一侦查舰队已经打定主意纠缠穆尔,第二战巡舰队一意孤行的转向无疑让方向舵被毁的厌战号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脚下隐约传来细微的震颤声,就在操动人力舵机巨大绞盘的水兵惶惑不已的时候,那微不可闻终究酿成了惊天动地。庞大的战舰似乎被某种巨大的外力抬了起来,水兵纷纷栽倒在地,鲜血横流。

20时46分,一枚450毫米鱼雷从Petard号驱逐舰舰底华丽路过,径直撞上了厌战号没有13英寸水线带主装甲防护的舰艏。破坏力惊人的鱼雷战斗力轻易在厌战号左舷舰艏水下三米处撕开一道裂缝,在舰体内部爆炸,厌战号舰艏部分顿时糜烂不堪。

受制于鱼雷的有效射程,驱逐舰鱼雷攻击一贯被水兵称为“决死冲击”。这个雅号实至名归,因为装甲贫弱的驱逐舰在不到一千码的距离上直面敌方主力舰和轻型舰艇如林的中小口径副炮,冒着枪林弹雨投射鱼雷,这种自杀式袭击不可谓不九死一生。

四十多分钟的鱼雷战,第一侦查舰队损失六艘驱逐舰,另有三艘驱逐舰遭受重创。英国人损失三艘驱逐舰,两艘驱逐舰被重创,主力舰厌战号被命中,舰艏进水,航速下降至22节。

如同在前哨战中不幸沉没的皇家公主号,厌战号的惨剧未能被第一侦查舰队驱逐舰队瞭望员及时确认。当第一、二驱逐舰队冒着英国人的火力网投射完鱼雷后,生存都成为一种艰难的奢望,更遑论留下来确认战果!

鱼雷战后,两支舰队再度钻入厚厚的海雾中,第一侦查舰队与英国人脱离接触。此后的一段时间内,英国主力舰与德国主力舰保持大致9000码的距离,小心翼翼试探对方存在的轻型舰队之间距离甚至不超过2000码。

鱼雷战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德国人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可惜在皇家海军人的火力网面前只有铩羽而归。英国人与德国人一丘之貉,可也许英国人会比他们的对手更能深味什么叫做出师未捷身先死。还好,硬币总是有正反两面:德国驱逐舰进行“决死冲击”的时候,步履蹒跚的德意志号战巡舰艏部位堵漏成功,最高航速上升至26节;鱼雷攻势让英国人主力舰阵脚大乱,临近退役年限的穆尔少将不想也不敢放弃一艘新锐主力舰,于是老将误打误撞的下达了舰队减速,重整队形的命令。

风尘仆仆的德国第一侦查舰队就这么与跌跌撞撞的英国第二战巡舰队擦肩而过。第一侦查舰队沿着英国人先前的轨迹向前推进了半个多小时,直到撒出去的轻型舰艇力量不厌其烦的报告说没有发现英国人,临时接替指挥的副司令莱温特佐少将方才意识情况有些不妙,而耐人寻味的问题只有一个:

该死的第二战巡舰队究竟是向西北方向开进,欲与杰利科元帅的大舰队主力会合还是原地转向,航向正南,与贝蒂的第一战巡舰队会合?

王海蒂被纠结中的莱温特佐少将叫醒了。其实王海蒂未必真的有那么嗜睡,只是精神衰弱的症状因为过度劳累而愈发严重,肩负使命的王海蒂不想因为他在下属面前表现出来的失态而为吕佐夫号司令塔内一众年轻人造成心里压力。

“将军,对不起,我把英国人弄丢了……”莱温特佐少将望着王海蒂眼睛里的血丝,回想起海军不败的阿瑞斯对自己的信任,羞愧和自惭如潮水般涌上他的心头。少将张皇支吾了很久,直到王海蒂快要失去耐心,他才面带羞愧的道出真相。

“哦?”王海蒂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撇过头替少将开解了一句:“少将,没什么好羞愧的,开动你的脑筋,要知道一切还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还在……计划之中?!”莱温特佐少将脸上有了惊诧的意思,抿着嘴苦思,半分钟后方才琢磨出一点味道来。

第一侦查舰队的任务是缠住戴维-贝蒂的英国快速舰队,迫使杰利科的大舰队与大洋舰队决战,要知道在1915年3月,英国人引以为豪的大舰队主力不足以挑战大洋舰队,这种决战帝国的赢面更多;鉴于英国人拥有十艘快速主力舰,而帝国只有五艘快速主力舰这事实,纠缠任务被细化为利用航速优势拉开英国两支战巡舰队,使之不能首尾相顾,用钳制对方任意一支舰队而拖住对手另一支舰队桀骜不羁的脚步。

“贝蒂与将军您齐名,他不可能看不出北海迷雾下的风险,一旦纠缠的时间超过他的心理预期,贝蒂势必会放弃此次扫荡计划,利用夜色和海雾逃脱……”

大海从不以温顺者形象示人,风暴、海雾、暗流、漩涡,重重因素的叠加使得海战总是充满不确定性,这也是一场海战在尘埃落定之前最大的魅力所在。帝国海军不败的阿瑞斯绝非算无遗策的妖孽,赫尔戈兰湾海战、多格尔沙洲海战、还有此次的日德兰海战,这些在战前被重重算计的战役没有一次完全按照脚本上演,英国人总是能采取行而有效的战术欺骗,从而获得相对的数量优势。然随如此,可战神的战术指挥能力丝毫不亚于他的战略眼光,他总是能力挽狂澜。

莱温特佐少将望着面无表情的王海蒂,脸上的错愕渐渐转化为一种顿悟。

“这里存在一个微妙的平衡,我们需要在平衡被打破之前让英国人重新掌握优势,让他们愿意在北海这一弯池塘继续狩猎下去!”

“基尔海校三杰,论军事技能与学习成绩,我比不上基尔海校数十年校史上成绩最出众的雄才伯恩哈德-冯-奥登,论知识的全面性,我比不上精通数门外语,手上握有不少学位证书的全才埃里希-雷德尔……”王海蒂终于咧开嘴笑了,有些感伤也有些后现代:“少将,你毕业与基尔海军学院,我在学院训练中出的洋相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可你知道为何我能够获得基尔海校三杰之首的地位?”

王海蒂的问题有些离题万里的意思,莱温特佐少将一头雾水,摇摇头问道:“是什么?”

“用二十年时间学会的——心理学!”

****

22时24分,北海东侧,略有些狼狈第二战巡舰队如同玩闹够了的孩子,带着些许惊吓重回快速舰队的怀抱。

贝蒂负手站在狮号战巡艏楼前的舰桥上,那湛蓝色的瞳孔仔细丈量他的赌本:两艘狮级战巡、一艘虎级战巡、两艘女王级战列舰、两艘无敌级战巡、三艘不倦级战巡。虽然皇家公主号不幸沉没,厌战号舵机与舰艏部分被毁,转向不灵失速严重,但是八艘快速主力舰对上老对手的四艘战巡绰绰有余,皇家海军快速舰队仍可一战!

“老朋友,你最拿手的不是那些阴谋诡计战术欺骗,而是洞悉性格后彻彻底底的阳谋!”贝蒂面向苍茫的夜色,淡淡道:“孤军奋战是你的天性,而冒险是我的本能,你要战,那便战吧!”

22时49分,简单的休整后,庞大的英国快速舰队以23节航速,向斯卡格拉克海峡直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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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底牌(七)

战前玩弄的战术欺骗动作经过时间的发酵早已真相大白,试图分兵合击的皇家海军人屈辱的发现他们被德国人用航速优势拖垮了,贝蒂率领的第一战巡舰队与穆尔少将率领的第二战巡舰队被皮糙肉厚的德国人挨个胖揍了一通。

就是像是一场噩梦,皇家公主号在前哨战中沉没,厌战号在随后的遭遇战中舵机被毁,如果不是一点点运气,恐怕早已被德国人的鱼雷结果性命。

好在梦魇已经却退,厌战号的舵机被证明简单的修理难以恢复,不得不在损失同样惨重的第一驱逐舰队的保护下朝英国海岸线方向撤退。可即便如此,与第二战巡舰队会合的戴维-贝蒂手里的底牌充裕的很,他还有八艘快速主力舰,而老对手海蒂-西莱姆只有四艘!

快速舰队在洋面上排成了两列纵队,第一队则是狮号、虎号、不屈号、不挠号四艘战巡,第二队位于第一战巡舰队右舷,稍稍拉下100米,分别是伊丽莎白号、澳大利亚号、新西兰号、不倦号四舰。微凉的海雾中,米字旗高高飘扬,钢铁舰队喷着煤烟在北海洋面上扯出白色的浪迹,在这一弯浅浅的池塘寻觅。

谁都知道战争还未结束,也许就在日出之前,也许正是晨雾散尽的那一刻,或许在日德兰海岸线,又或者是斯卡格拉克海峡,大洋舰队与大舰队必将决出大西洋王座当之无愧的主人!冷冰的夜色下,主力舰威严的炮口遥指德国人可能出现的北方,瞭望塔上的水兵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而狮号司令塔内的参谋为德国人可能的方位争得不可开交。

快速舰队向德国第一侦查舰队最后出没的西北方向搜索了两个小时却一无所获,只能放弃无妄的搜索。0时55分,快速舰队转向东北并且将航速降至18节,向斯卡格拉克海峡迫近。

斯卡格拉克海峡是大舰队的接应点,在老对手海蒂-西莱姆面前这算不得什么秘密,第一侦查舰队应该在奔赴海峡的路上!

2时51分,借着微弱的光线,狮号战巡瞭望塔意外发现在快速舰队左舷快速移动的巨大阴影。

贝蒂稍稍有些错愕,脑海里闪过T字横头这个耳熟能详梦寐以求的术语,攻击的指令被下达。1915年3月4日洋面上,能出没在这一片海域的只能是第一侦查舰队,至于舍尔的大洋舰队主力,最高航速不过23节的它们或许还在数十海里外苦苦追赶呢。

火控指挥塔将瞭望塔粗糙的数据传达,笨重的主炮开始由电力驱动绞盘,调整射击方向;液压装置被启用,主炮很快被放平,以意气风发的姿态遥指他的对手。

“敌舰队处于海雾交界处,三艘主力舰,方位201,距离3100码。”

更加详细的数据被测距塔反馈。装甲厚实的司令塔寂灭了片刻,旋即爆出欢呼声。三艘主力舰,这数量与英国人印象中的德国第一侦查舰队稍稍有些出入,可是海雾让这一切变得合理起来:在快速舰队的正前方正是海雾区,也许德国人的旗舰吕佐夫号已经钻入海雾中;德国主力舰钻出来的西南方向令人莫名,可那航向毕竟朝着斯卡格拉克!

“狮号目标敌一号舰,第一队各舰目标敌二号舰,第二队伊丽莎白号目标敌三号舰!”期待的这一刻终于来临,也许舍尔的大洋舰队主力相距不远,可贝蒂有信心在半个小时内给予他的老对手沉重一击!“升战斗旗,皇家海军战斗!”

苦熬了大半夜的皇家海军人终于找到用武之地,将所剩无多的精力和怨恨一股脑发泄到对手身上。黄澄澄的大中口径炮弹被推入主炮和4英寸副炮,八艘主力舰按照旗舰的命令,各自挑选对手开火!

顷刻间,仅有蒸汽机轰鸣声的海洋刹那间奏响异样的变奏曲,一发发流火喧嚣着狰狞着直扑暗夜另一侧不幸处在T字横头中纵队一方的德国舰队,如雨点一般落下,很快溅起一团团诡异的水柱。

英国人的T字横头优势并不明显,不过他们的数量优势是德国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想抗衡的。德国主力舰并没有选择开火决死一击,而是选择令人揪心的转向,掉头朝正北方向的海雾区加速开进。

英国人可怖的火炮密度让这种尝试暂时徒劳无益,2时57分,被四艘战巡围殴的德国三号舰终于支撑不住,在英国人的第六轮炮击中舯部弹药库殉爆,当场爆炸沉没。不过这也是这场遭遇战最后的绝唱,英德两国的主力舰相继进入海雾区,而吕佐夫号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德国人就在附近,给我找到他们,咬住他们!”耳畔重新沉寂下来,贝蒂冷笑着下达了血腥的绞杀令。

****

斯卡格拉克海峡究竟有多危险?

从北海中部向海峡迫近的大舰队主力拥有二十艘战列舰,在不到3000码的夜战距离上,也许第一侦查舰队还未做出反应,100门12英寸主炮、60门13.5英寸主炮与40门15英寸主炮便足以将帝国的战巡舰队撕成碎片!

再者,英国两支战巡舰队会合的趋势无可挽回,王海蒂不会认为上帝因为他是穿越客而对他有一丝一毫的眷顾,即便英国人的皇家公主号与厌战号已经遭受重创,可他们毕竟还有八艘快速主力舰。

3时03分,北海,一如戴维-贝蒂的预料,第一侦查舰队正在向斯卡格拉克海峡高速开进。

“缠斗,这个词当真耐人寻味……”两次海战后,吕佐夫号上层建筑看起来多少有些疮痍的感觉,那些被硝烟染黑的装甲,那些触目惊心的刀凿之痕,那些断裂了的铁链钢索以最直观的面目呈现在王海蒂面前,告诉他什么是战争!

执勤的水兵在甲板上巡查,损管队员正忙着修修补补,而炮手在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王海蒂坐在舰桥的旋梯上,任凭咸湿的海雾明灭嘴角的烟蒂。

伸出冻裂的手仔细抚摸他的战巡舰体,王海蒂没由来的生出一丝疲倦的感觉。

“司令官,您不看好海战的结局?”总参谋官辛格莱尔晃悠过来,倚着王海蒂坐了下去,抓着军帽问道。

“不,参谋官,我从不怀疑大洋舰队会失败。”王海蒂撇过头看了看属于他的舰队,眼角不自觉的挂上了惭愧。“但这并不包括第一侦查舰队!”

辛格莱尔听懂了司令官的潜台词,他扭头看了看灯火管制中的舰队,嗟叹一声,不知道久经战阵的第一侦查舰队能有多少人能逃过军人的宿命,看到即来的黎明。

“司令官,大洋舰队急电。”吕佐夫号电报室机要员匆忙走了过来,神色凝重道:“担任侦察任务的第二战列舰队第四分队遭遇英国快速舰队,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号战列舰沉没,西里西亚号遭受重创!”

【虽然书写的烂,可也不至于那么一无是处吧,为什么都劝我太监呢?最近兼职,下午班,一点上班,晚上九点下班,想码几个字当真不容易,写完日德兰就不写了,看奥运会、泡妹纸、做兼职,其实也蛮快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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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底牌(八)

2时50分,北海,斯卡格拉克海峡中线以西南50海里,日德兰海岸线一百海里海域,一支规模可怖的舰队刚从1915年3月4日赫尔戈兰湾洋面微茫的光线中冲杀出来,旋即又遭遇一丛白茫的海雾。

绣有铁十字与黑鹰的德意志海军旗和大洋舰队旗舰旗帜在腓特烈大帝号战列舰主桅杆顶端铮铮作响,高速行驶所裹挟的寒风扑面而来,顺着瞭望员厚厚冬衣的领口肆意深入,手脚冰凉的瞭望员只得在观察台上使劲搓手顿脚,找寻片刻暖意。

倦意如蛆附骨,舍尔上将活动手脚后不复灵敏气喘吁吁地爬上艏楼后端的舰桥,将他稍稍有些臃肿的身体藏进背风处,磨蹭了许久才点着了嘴里的香烟。烟雾过肺,浪漫和惬意尚未滋蔓,遥远的东方却传开低沉的炮声,那声音像极了受伤了的野兽沉闷的咆哮声。

“东方?”一丝意外爬上舍尔刻满岁月和海风雕凿的老脸,刚点着的香烟被仍在甲板上,随后被高筒皮靴狠狠践踏。上将扶着舷梯朝腓特烈大帝号司令塔冲去,与此同时,上将头顶的瞭望员匆忙举起望远镜,扫荡波澜不惊的海面。

赶在没入海雾的前几秒,瞭望员惊讶的发现左舷数公里外竟有点点火光。那曼妙的火舞显然不能给瞭望员带来一丝一毫的新奇想象,因为与之对应的总是钢铁背景下的杀戮!

“司令塔,左舷发现不明舰队,数量超过五艘,距离超过6000米,航向与大洋舰队大致保持平行状态!”

炮声轰隆,如同犀利的铁锤敲打在瞭望员的胸口,那是一种绝望的感觉,因为腓特烈大帝号已经钻入海雾区,触目可及比比皆是那些浓稠的水汽。上将扶着司令塔半掩着的厚实舱门,呼吸虽有些不畅,但是简短的指令仍被下达。

“向第四分队发电,询问战况!向第一侦查舰队通报,大洋舰队发现英国快速舰队,命令第一侦查舰队全队掉头,配合大洋舰队两面夹击!”

“那会是战神海蒂-西莱姆苦苦缠斗将近一夜的英国快速舰队?”大洋舰队副总参谋官诺伊尔上校脸上写满了错愕。作为与西莱姆齐名的存在,戴维-贝蒂绝非头脑简单的莽夫,他怎么敢用区区十艘薄皮快速主力舰挑战拥有十七艘主力舰的大洋舰队!

舰队副总参谋官诺伊尔的疑惑被舍尔上将排除,或是武断或是果决的命令仍在继续:“最后,大洋舰队主力舰队渐次展开战列线阵型!”

考虑到英国人可能出现的方向,朝东北方向策应增援的舍尔将他的大洋舰队主力舰队十七艘无畏舰从左到右,以第一战列舰队第二分队四艘拿骚级、第一战列舰队第一分队四艘赫尔戈兰级,第三战列舰队第五分队四艘凯撒级与大洋舰队旗舰腓特烈大帝号、第三战列舰队第七分队四艘国王级这序列依次排列,每一列相距1800米。按照惯例,旗舰总是排在战列线的最前端,然而为了方便同型舰的协同作战,舍尔将他的旗舰编入第五分队,而第二战列舰队第四分队三艘普鲁士级前无畏舰以及第四驱逐舰队10艘驱逐舰担任右翼掩护任务,左翼则交给舰只陈旧的第一装巡舰队与第三驱逐舰队,整支舰队以巡航阵型、18节航速朝斯卡格拉克海峡开进。

2时58分,即便第三战列舰队旗舰凯撒号深处海雾区,然而东侧骇人的爆炸声隔着刺不透的海雾,径直闯进耳膜,震撼人心。

****

“是第四分队的末日还是皇家海军的穷途?”第三战列舰队副司令卡夫少将小声呢喃道。

“少将,在财大气粗的英国人面前,德意志还没有资格坐等一切真相大白!”希佩尔上将站在凯撒号战列舰司令塔窄小的观察孔,扭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弥漫在洋面上的海雾,坚定道:“多格尔沙洲的错误不会重复,命令,第三战列舰队第七分队22节全速前进,第五分队20节前进,渐次左舵三十,修正北偏东40度航向!”

转向的命令被电报室重复,电力驱动的舵机开始工作,动辄数万吨的战列舰庞大的舰身在北海洋面上划出轻盈的舞圈,朝最后交火的方向直扑过去。

****

3时整,腓特烈大帝号战列舰司令塔内灯火通明,气氛略有些凝重。

“第一分队航速18节,第二分队航速16节,转向与重新整队工作最少需要十五分钟……”总参谋官翻开厚厚的笔记本,将尾页密密麻麻的数据一一道出。

诺伊尔上校还想多说点什么,然而电报室那个面目可憎的机要员却奋力挤了过来,用丝毫不带烟火气息的语气将短兵相接后右翼的惨状反馈回来。

“第二战列舰队第四分队遭遇英国快速舰队八艘快速主力舰,普鲁士级战列舰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号被多艘英国战巡集火,2时58分左右弹药库爆炸沉没!同型舰西里西亚号三座锅炉被毁,但是勉强保住蒸汽,借着海雾脱离战斗。”

作为布伦瑞克级的加强版,普鲁士级战列舰标准排水量13,190吨,装备两座283毫米40倍径主炮,14座单联装170毫米副炮。由于采用当时最先进的水管锅炉,普鲁士级战列舰主机功率高达20,000马力,以至于作为前无畏舰的它可以轻松跑出19节以上的航速,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号在强压通风的条件下甚至能达到19.5节这航速。在防御力方面,普鲁士级水线带主装甲厚度可达240毫米,历来不受重视的主炮塔防御装甲也增强到史无前例的280毫米。

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号作为普鲁士级战列舰最后一艘开工建造战舰,其锅炉得到进一步加强,强压通风的条件下甚至可以跑出19.5节航速。故此,石-赫号不仅是普鲁士级战列舰的绝唱,更是德国前无畏舰的尾声。然而就是这么一艘在前无畏舰时代称王称霸的大家伙,短短数分钟的时间便因为弹药库殉爆而断魂北海,葬身那冰冷荒芜的淤泥质海床。

彻夜无眠的舍尔上将似乎在那张歪斜变形的残椅上枯坐了很久,布满血丝的眼睛重新瞥向他的副总参谋官,将恼人的问题一再重复:“上校,大洋舰队距离第一侦查舰队还有多远?”

“大约34海里!”精彩的话头一再被打断,副总参谋官毫不顾忌总司令紧缩的眉头,暗自在心底毁谤一声,怏怏不快的回复道。

两支舰队的距离似乎并没有被拉近,舍尔收回那些心浮气躁,直到掏出怀表方才明白真相:时间的指针刚溜达了几圈,距离上一次询问不过只有三五分钟而已。望着急于表现自己的总参谋官,上将紧绷的脸有了坍塌的趋势,不咸不淡道:

“年轻人,我有一种预感,生存或者毁灭,荣耀或者耻辱,迷雾般的一夜之后,谜底将在第一缕曙光降临后真相大白!”

王海蒂的小学弟,不到三十四岁的大洋舰队副总参谋官诺伊尔不自觉的搔了搔白头。此时正是围剿英国快速舰队的绝佳时机,诺伊尔上校不明白舍尔上将的唏嘘感慨从何而来,直到4日清晨那一缕纯白无暇的光亮刺破迷雾,将底牌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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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底牌(九)

【本来准备写到曙光初起的那一刻的,结果发现还需一千多字,只好拆成两章了。不过怎么滴蒸汽时代最伟大的一场战列线决战就要开始了,热血沸腾的大时代呀!】

迷雾中,大洋舰队主力正在小心翼翼的整理编队,期待以雷霆之势扑杀右翼的夙敌。英国快速舰队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不知,还在迷雾中仔细搜索子虚乌有的第一侦查舰队。所谓的“第一侦查舰队”则借着海雾的掩护夺命狂奔,向第七分队迫近。

“穆尔少将发来电报,德国二号舰钻入海雾区,第二战巡舰队失去炮击目标!”

击沉三号舰后,意犹未尽的第二战巡舰队四艘快速主力舰开始向德国二号舰集火,不过测距仪尚未咬住对手德国人便已经钻入海雾区。

刚升腾起来的高亢情绪瞬间萎靡下去,热血和如虹的气势为之一顿,畏手畏脚混战一夜的戴维-贝蒂忍不住攥紧拳头,狠狠砸向狮号十英寸厚的司令塔装甲。

“这该死的海雾!”几个深呼吸后,贝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撇过头向他的助手兰帕德问道:“副司令,战果如何?”

“虎号、不屈号、不挠号三艘战巡向德国二号舰集火,重创敌二号舰;第二战巡舰队四艘战巡向德国三号舰集火,目标舰弹药库殉爆沉没。”副司令兰帕德挥舞着手臂做了一个有力的手势,洋洋得意:“多格尔沙洲海战号称永不沉没的毛奇号战巡苟活数月,终究还是在大英帝国的炮火下中弹沉没!”

“等等,少将,似乎有什么对方不对劲!”胜利这杯美酒固然甘醇,然而贝蒂却从兰帕德的洋洋得意中觉察出哈姆雷特式毒药的味道。迟疑片刻后,欲与一生的敌人海蒂-西莱姆一决雌雄,以报多格尔沙洲惊魂的想法逐渐淡漠下来,贝蒂将遭遇所谓第一侦查舰队的始末在脑海中重复播放,很快便找出晦涩的端倪:“德国人有没有反击过?”

“德国一号舰有过反击,不过他们的主炮炮弹威力似乎比平时要小,射速相当快,副炮威力却大大增强。”兰帕德少将还沉浸在重创德国一艘战巡,击沉另一艘的兴奋中,对于戴维-贝蒂的质疑多少有些三心二意:“司令,德国人主炮炮弹思路一直是轻型弹,高初速的思想,使用穿透力强而毁伤力不足的炮弹也是应有之意;多格尔沙洲海战后,德国几乎所有主力舰都重回造船厂改造,德国战巡更换了性能更强口径更大的副炮也未可知;至于射速问题,全炮塔半炮射击技术已经屡见不鲜,也许这正是高射速的缘由。”

“不对!”贝蒂的回答斩钉截铁,眉宇间的忧色几乎凝成了冰:“一号舰显然是德弗林格尔级战巡,其主炮350毫米的口径摆在那里,即便采用最新式的轻型弹,大口径炮弹的威力也绝不止于此!至于射速,即便是全炮塔半炮齐射,德国人的射速也不该达到近乎240主炮的发射频率,而且狮号每一轮炮击后测距塔对交战距离的修正不大,但是角度修正却相当可观,也就是说目标舰的航速跟不上快速舰队的24节。”

兰帕德少将正经朴茨茅斯海军学院高级指挥专业毕业,诗者的气质是有的,但在海战方面也称得上老手。反应过来的兰帕德飞快的抽出纸笔,将之前忽视了的修正角度重新换算。

“德国舰队航速自始至终只有19.5节左右!”冷汗瞬间打湿了兰帕德少将的前胸后背,震惊的消息脱口而出:“所以,那不是第一侦查舰队!”

兰帕德的惊呼将狮号战巡司令塔内忙碌的舰队参谋和部门指挥官注意力吸引过来。所有人都惊魂未定,皇家海军的骄子戴维-贝蒂简洁有效的指令已然下达。

“命令,快速舰队快速脱离战斗,右舵三十,航向北偏东,40度修正,各舰严格执行无线电静默和灯火管制,全速前进!通知杰利科上将,快速舰队遭遇大洋舰队主力,西北方向突围已无可能,请求斯卡格拉克海峡接应!”

命令被毫无保留的执行,谁都知道他们用无知和狂妄自大招惹来无法撼动的对手。

“大洋舰队比想象中的来的要快,那么,大舰队呢?”这是贝蒂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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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舰队距离斯卡格拉克海峡还有二十海里。”大舰队总参谋长将快速舰队面临的绝境如实道出,并且在最后来了一句冷漠的结束语。总参谋长已经努力在下属面前做到淡然镇定,可“还有”二字却将那点忧虑不经意间泄露出来。

1915年3月,大英帝国在穆德罗斯湾遭遇惨败,卑劣的土耳其人用廉价的鱼雷摧毁了一艘外销型主力舰,饶是海军大臣温斯顿-丘吉尔与海军第一海务大臣威尔逊双双下台,海军总参谋长斯图第辞职也无法平复伦敦人的怒火。面对军队也无法镇压的游行与骚乱,上台不过数月的保守党领袖,现任首相安德鲁-博纳-劳为了保住王座,于3月3日夜分别在唐宁街与议会大厦悍然宣布大舰队采取有力行动,势必在4日挽回被动局面。

临危受命的安德鲁-博纳-劳首相不知道的是,他言之凿凿的复仇行动已经陷入骑虎难下的境地:被寄予厚望的快速舰队仅仅重创或是击沉德国一艘战巡,另一战果可能是拿骚级、赫尔戈兰级这种代表了荣耀的无畏舰,也可能是布伦瑞克级、普鲁士级这一类上不得台面的破烂玩意。

在皇家公主号被击沉,厌战号被迫退出战斗的背景下,这种微弱的胜利既不能挽回大英帝国子民对大舰队的质疑和咒骂,也不能敷衍首相的热切期盼。时间推移到2时50分,余有八艘战巡的快速舰队意外“撞上”大洋舰队主力,这几乎合上了杰利科最后的退路。

保持微弱的胜利已经成为一种奢侈,现在该思考的问题是如何带领小伙子们回家!

司令塔内,目光聚焦在大舰队总司令灰暗的脸上,将苦涩的光荣或者说是沉甸甸的责任一股脑丢给饱受他们诟病的海军上将。

“后有大洋舰队的追击,前有西莱姆战巡舰队的堵截,而且快速舰队处于德国人的右翼,依靠自身力量,贝蒂恐怕难以突出重围,赶到斯卡格拉克海峡接应点。”奉行半辈子理智稳重的杰利科在铁公爵号战列舰拥挤的司令塔内负手踱着步子,逐渐变得冷峻犀利的目光众人脸上扫过,辛辣的言语不断从干涩的嘴里蹦出,一字一顿。

杰利科上将的坦然让所有人感到羞愧。习惯将米字旗的利益挂在嘴边,可在抉择的十字路口,他们却毫不客气的背弃曾有过的豪情壮志,将本应背负起的责任干净利落的推诿。

上将并没有苛责什么,他选择了**承担。一百多年前,海军战神霍雷肖-纳尔逊在特拉法尔加角花费两个小时决定最终的布阵,而杰利科在日德兰不过二十秒钟便下达“米字旗奋战”这一道足以改变历史的决定。这或许是他这辈子最大胆最不可思议的决定,回报却是大舰队的沉默和海战的不可预知!

“通知快速舰队,接应点向南偏西20度方向平移50海里,必须尽快摆脱对手,与大舰队会合!”

杰利科趴在海图室皱巴巴的海图上,背对着电报室机要员,将最后的决定下达。机要员在一张发黄的电报纸上刷刷记录下充满历史肃杀的命令,旋即将电报纸连同沉甸甸的钢笔一齐递给大舰队总司令。

温文尔雅的英伦绅士不自觉的扣紧了军衣的风纪扣,缓缓转过身,捋平衣服上的褶皱,扶正头上的军帽,磨砂胸前的勋章,提起钢笔在电报纸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战栗着将大英帝国百年国运、日不落帝国最有效的赌本全部押了上去。

“这是我们至高无上的主,

“他令深渊干涸,”

他为我们开辟出通向世界终极的路途!”

机要员已经走远,杰利科上将呆呆着望着机要员最后消失的拐角,目光浑浊而惶惑。突然,杰利科将念起了吉普林的《英格兰人之歌》,那首象征了大英帝国日不落民族气质的瑰丽诗篇。

《英格兰人之歌》字里行间的气郁曾经激励了一代又一代皇家海军人搏击风浪,奋战大洋。草就的诗篇相隔数十年的韶华,铅字已经风干,白纸已经磨损,理想已经忘却,这一次,暮气沉沉的大英帝国能撑住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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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底牌(十)

【有了第一名弟子,本来准备加更一章,可鼠躯一震后蓦然发现还有十章催更票。好吧,溃败了,发一个四千字章节意思意思。加更,这个近期真没有……】

第四分队的狼狈外人难以想象。作为一款火力不足但是防御性能优异的前无畏舰,德国人认为普鲁士级战列舰垂垂老矣但雄风犹在。可事实是,遭遇英国快速舰队八艘快速主力舰集火的第四分队一重创一沉没,只剩下斗盔卸甲的能力。

面对穷凶极恶的英国人,丢了一艘老式战列舰的第四分队司令F-von-Lichtenfels少将明白他的军事生涯已经提前宣告终结。军事法庭考虑英国人的强势和己方的羸弱,或许会谅解轻判,但是污点就是污点,F-von-Lichtenfels少将绝不吝啬于承担。不过那是海战结束以后的事情,少将现在的责任是尽可能的挽救他的舰队。

短暂而漫长的奔突后,第七分队四艘国王级战列舰庞大的舰身已经遥遥在望。在巴伐利亚级、马肯森级这些名舰下水服役之前,装备350毫米重炮,拥有350毫米水线带主装甲的国王级战列舰显然是大洋舰队秘不示人的神兵利器。向第七分队靠拢,在国王级战列舰羽翼下存活显然是拯救第四分队的唯一办法。

第四分队即将迎来喘息的曙光,然而在德国海军内部素有“思考者”外号的分舰队司令F-von-Lichtenfels少将还有不少疑惑,比如说英国快速舰队杀出来的方向,比如说贝蒂用区区八艘快速主力舰挑战大洋舰队的底气从何而来。

3时,汉诺威号电报室收到旗舰菲特烈大帝号电报,少将的疑惑得到解答:英国人将可怜的第四分队当成海蒂-西莱姆的第一侦查舰队而饱以一通老拳,第四分队就这样招致无妄之灾。

旗舰向第四分队通报了舍尔的决定,并且决议将第四分队两艘老式战列舰调入比较安全的左翼。不过少将心中显然有了别样的心思,在F-von-Lichtenfels看来,从巡航阵型变成战列线纵队阵型是一件费时费力的事情,也许就在大洋舰队变阵的那段时间,皇家海军快速舰队已经洞悉一切而溜之大吉。

如今的海上态势是英国人躲藏在海雾中,它们的航速普遍在24节以上,如果大洋舰队不能在第一时间缠住对手,追之不及的大洋舰队恐怕只有望洋兴叹。

很明显,让残破不全的第四分队向英国人发起决死冲击,为大洋舰队赢得时间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无须太多的思量,F-von-Lichtenfels少将意气风发的发出指令。

“向旗舰发报,我舰队意挽回荣耀,德意志高于一切!”F-von-Lichtenfels将他的结婚戒指从手上退了下来,连同上衣口袋里的全家福照片一道放入一个雪白的信封中。“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意!第四分队全队掉头,向英国人反戈一击!”

第四分队惊魂未定的指挥官与参谋们相互对视一眼,分别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出了微末的恐惧、最单纯的希夷。

难堪的沉默后,汉诺威号舰长率先站了出来,洒然一笑道:“司令,为了德意志!”

司令塔内,属于德意志民族的声音稀稀落落,却在数秒钟后汇聚成共同的呐喊,时代的最强音。

“为了德意志!”

西里西亚号重伤的水兵被强制押上救生艇,面冷心善的医务官泪眼婆娑的解开缆绳,将生存给了他们。饱受主炮弹和4英寸副炮金属风暴雕琢的汉诺威号上层建筑顶端闪过“左满舵”的灯语,普鲁士级过万吨的舰身剧烈震颤起来,笨重的舵机开始工作,舰艏逐渐指向拥有八艘快速主力舰的庞然大物——英国快速舰队。

没有鲜花,没有掌声,甚至没有大洋舰队总司令的谅解,第四分队就这么朝英国人最后出没的海域直扑过去。趁着一点闲余时间,年轻的水兵正在书写可能是最后的家书;迥然一身的老兵爬上甲板,仔细爱抚那些夹杂了岁月斑驳的铁锈气息的战舰舰身眼睛里满是恋恋不舍;主桅杆上的水兵拼命忍住渗人的寒意,举着望远镜查看愈发崇高壮烈的北海。

第四分队忙着决死一击,而曾经的猎手——英国快速舰队已经终止向西追击的态势,重新调整航向。

“布罗克少将,命令第十三驱逐舰队西出1000米。记得提醒那帮头脑容易发热的家伙,他们的任务是警戒侦查而不是发动毫无意义的鱼雷偷袭战。”狮号战巡司令塔内,灯光昏暗,戴维-贝蒂在电报纸上郑重其事的签下自己的名字,决心赶在大洋舰队暴风骤雨之前闪转腾挪。“命令,第五轻巡舰队北上500米,各舰渐次打开探照灯,每次五秒钟,反复五次。完成一应战术动作后,第五轻巡舰队可以择机向东撤退,我们将在日德兰半岛海岸线北端接应它们。”

贝蒂的参谋长奥斯蒙德-布罗克少将欣然领命,合上电报本朝司令塔后端的电报室走去。

“瞭望塔,注意你的西侧,一旦有异动,请第一时间向司令塔报告。”

内部电话话筒里,瞭望员铿锵有力的声音回复过来。

快速舰队西偏北侧3000码处,但求一死的第四分队杀气腾腾,这时,北海愁人的迷雾中闪过一抹微茫的光亮。

“司令塔,方位347,距离大致2400码,发现四束信号灯。”

汉诺威号瞭望塔第一时间将情报送到F-von-Lichtenfels少将手上。少将冷笑一声,撇过脸向他的参谋官问道:“灯光的位置是在英国人最后出没的西南方还是西北方?”

第四分队的航迹图被训练有素的参谋官复制,英国人最后出没的位置也就真相大白。计算好向西的提前量,F-von-Lichtenfels少将甚至认为英国人距离他们只有3600码的距离。

“西北方向。”灯光的位置被标注在海图上,一览无余。不少年轻的参谋望着海图上血红的那一点,纷纷倒吸冷气,等待属于第四分队的光荣时刻。

“第四分队,转向西南!”F-von-Lichtenfels少将白皙的脸庞抽搐了一下,下达了在他看来有些残酷的命令。

“将军,不得不提醒您一句,灯光是在西北方向!”少将的命令让不少人松了一口气,毕竟没有人喜欢死亡!不过,他们到底是军国主义出身的职业军人,军人的使命感让他们即便事后狂抽自己耳光也不惜指出分舰队司令的指挥失误。

“先生们,区区几个月的纸醉金迷便足以让你们忘却参谋部重点分析的多格尔沙洲海战案例?”

F-von-Lichtenfels少将的指点让众人失声。1914年11月的多格尔沙洲惊魂,当时还是第一侦查舰队副司令的海蒂-西莱姆少将指挥三艘主力舰突袭英国本土,直面英国人五艘战巡三艘超无畏舰。那时候,西莱姆的临时旗舰毛奇号被重创,并且遭遇狮号战巡呶呶不休的追杀,然而正是西莱姆行之有效的战术欺骗拖延了时间,既成就了毛奇号战巡永不沉没的神话,而且让希佩尔与舍尔将军的增援舰队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在夜战中轻易击沉雷神号超无畏舰与玛丽女王号战巡。

多格尔沙洲海战作为无畏舰时代仅有的案例,无论是参与海战的英德两强,还是密切关注海军,有志于称霸大洋的海军强国美国、日本都对这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海战异常重视。多格尔沙洲海战,指挥官的性格、每一个战术动作、每一个海战细节、对于海上兵器的理解和使用,能够找到的切入点如今都备有详细的注释和阐述,贝蒂想用西莱姆用过的战术闪转腾挪,那还得问一问他F-von-Lichtenfels

凌晨三时十三分,北海,英国快速舰队的转向动作仍在继续,八艘主力舰在北海一隅划出一道道大小不一的晕圈。第四分队也在转向,与英国人不断拉近距离。

2000码,不过是1828.8米的距离,这距离即便是炮弹威力甚小的德国88炮、英国临时加装的47毫米机关炮也大有可为。然而就是这么近的距离,两支舰队在相隔能见度不超过三百米的海雾与黑漆的夜色,也只有华丽的错肩而过。

凌晨三时十六分,第四分队一号舰西里西亚号匆忙修理的锅炉发生蒸汽泄漏,炙热的白色水蒸气弥漫开来,战列舰勉强保持的18节航速急剧下降。为了避免撞船事故,西里西亚号顾不上可能埋伏在附近的英国快速舰队,连忙打出“后续舰减速”的灯语,而第四分队的后方,训练有素的德国小伙子们仅仅耗费十多分钟时间,大洋舰队长长的战列线便已蔚然成型。

胜利在这时似乎已经触手可及,可贝蒂的快速舰队早已经调整完航向。狮号主桅杆上的米字旗劈啪作响,全速前进的不屈号喷出的煤烟散布在军舰四周,伊丽莎白女王号再度强压通风,随着锅炉的高速运行,整支舰队以25节航速向东北方向转进。

****

4时03分,止步不前的搜索任务难以为继,即便舍尔咬牙切齿,他也不得不承认戴维-贝蒂除了有些毛躁,其战争嗅觉与指挥能力并不亚于德国海军最优秀的年轻人海蒂-西莱姆,皇家海军的快速舰队几乎是在最后一瞬间脱离战斗跳出战场。

舍尔的反应速度不可谓不迅疾。第四分队与敌舰队短兵相接的炮声刚刚奏响,舍尔便下令大洋舰队变阵,意图用雷霆之势碾压英国人那些装备巨炮的“薄皮装甲巡洋舰”。F-von-Lichtenfels少将的选择不可谓不果决,仅有两艘老式战列舰的第四分队悍不畏死,甚至不惜掉头向英国人发起决死冲击,试图为主力舰队赢得时间。不过贝蒂并非浪得虚名之辈,有浓浓的海雾与夜色掩护,贝蒂仅仅依靠一个漂亮的逆向思维便金蝉脱壳,堂而皇之的溜出德国人的视界。

海战是一项复杂的、充满不可预知却决不乏静谧计算的系统工程,保持收尾难以照顾的战列线纵队阵型是不可理喻的,舍尔将大洋舰队阵型调整为搜索阵型:第四分队死里逃生的汉诺威号和西里西亚号被调入第一装巡舰队,与第一、二驱逐舰队组成左翼搜索力量,与主力保持2500米的距离;大洋舰队的核心力量——十七艘主力舰按照战斗序列排着四列纵队,每列纵队相距3000米;在英国快速舰队最有可能出现的右翼,第三、四驱逐舰分队和第四侦查舰队成为主要搜索力量,与主力保持1000米距离。

从最初的巡航阵型到接敌后的纵队阵型,英国快速舰队逃脱追击后,大洋舰队再度变阵,摆出搜索阵型。一夜三惊后,彻夜执勤的大洋舰队水兵多少有些倦意,然而那些经历凛冽寒风摔打的年轻容颜上却写满了激荡,他们坚信西莱姆的夙敌贝蒂毁灭的时间仅仅只是被向后推移了,没人能够击败海军战神,即便他们是皇家海军!

果不其然,5时47分,北海的迷雾稍稍有了溃散的趋势,斯卡格拉克海峡南端传来海蒂-西莱姆的紧急电报,第一侦查舰队遭遇英国快速舰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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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底牌(十一)

【顶着该死的台风回来,逛超市备货,开电脑,登qq,责编突然冒了出来,惊现上架二字。据说刚上架的时候都是要多更的,想哭,我哪有时间加更呐,一天一更就不错了……】

冬春季的北海令人望而生畏,南北徘徊的极峰、频繁的气旋活动使得这一弯小池塘十多米高的风暴潮、冰凌和迷雾泛滥。大雾在北海弥漫了一夜,4日4时30左右,迷雾在日德兰海岸线终于有了溃败的趋势,北海能见度从最开始的500米拓展到2500米以上。

与英国第二战巡舰队脱离战斗并且向西搜索无果后,第一侦查舰队在王海蒂的率领下义无反顾的直扑英国人的接应点——危险的斯卡格拉克海峡。然而3时,一封来自大洋舰队的电报让第一侦查舰队上上下下小小震惊了一把。

欧战爆发极短时间内的一系列小而精彩的袭击战,赫尔戈兰湾迷雾中的缠斗,索契角的辉煌、科罗内尔的豪情、多格尔沙洲的惊魂,大洋舰队几乎成了德意志战无不胜的代名词。与胜利对应的总是高昂的士气,除此之外还有无妄的目空一切,3月,皇家海军穆德罗斯湾惨败的消息在第一时间被通报,大洋舰队官兵对于所谓天下无敌的大舰队感觉不过尔尔,可是,戴维-贝蒂在北海施展的迷踪步却给了骄傲的德国海军人当头一击。

“英国人不是德国脚本里的木偶,他们正在进行一场事关国运的海战!这他妈的是战争!”

再次判断失误的王海蒂自觉脸上火辣辣一片,口袋里的拳头松了又紧,用上最粗鄙的语言狠狠批评那个几乎忘却本心急功近利的自己。

舍尔下达的“全队掉头”命令被第一侦查舰队执行。王海蒂放弃利于展开战列线的巡航阵型,祭出松散的搜索阵型,五艘战巡排成长长的纵队,构成中央兵力;右翼是航速较快的驱逐舰队,低干舷和27节以上航速有助于驱逐舰摆脱不可预期的危险;左翼由莱布李希特-马斯少将率领的第二侦查舰队构成,新组建的第二侦查舰队这一批装甲巡洋舰航速并不快,但是这一侧相对安全。

变阵后,以18节航速南下的第一侦查舰队正面宽度超过8公里,视野达到14公里,即便这样,在茫茫大海中找寻另一支舰队仍旧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日德兰海岸线的截听电台始终无法收到英国人的无线电报,联络部署在斯卡格拉克海峡的伪装拖网渔船船队也失败了,北海基地的飞艇中队作为海军内部所剩不多的仍旧效忠德意志海军大臣爱德华-冯-卡佩勒的军事力量,续航侦查请求只能成为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

随着时间的流逝,王海蒂愈发焦灼。他面对的是军备竞赛以来最虚弱的大舰队主力舰队,皇家海军前所未有的高层更迭,肩负的是家人和朋友未来的幸福、帝国的生死存亡!须知道这是大洋舰队击败大舰队最有利的时机,一旦让英国人侥幸逃脱,缓过气来的英国人很快便能发挥造舰优势,重新将大洋舰队牢牢压制!

3月4日5时26分,万能的造物主拯救了王海蒂,与不可一世的皇家海军开了一个可大可小的玩笑:轻松躲过大英帝国部署在奥克尼群岛与设德兰群岛之前一百海里豁口蛮横无理的巡逻舰队,在靠近斯卡格拉克海峡南端的日德兰海岸线附近航行的美国哈德利号货轮意外闯进德英两支相向而行的快速舰队航线中间,于是大名鼎鼎的哈德利号快速货轮和驾驶他们的美国海上牛仔再次名噪一时轰动全球,并且在4日稍后时间成为协约国数亿民众千万次咒骂的对象。

满载仇恨的英国海军人着实厌恶那些多嘴的美国佬,多格尔沙洲海战后,哈德利号快速货轮进入大英帝国海军黑名单,在公海上无端招致英国人的百般刁难。哈德利号被所属远洋货运公司雪藏,撤到美国本土暂避风头,不过,金钱利益能让资本家践踏一切人间道德法律。根据公司的要求,哈德利号在2月重装上阵,从智利满载一船硝石北上,溜过满是漏洞的英国北海封锁线,沿着偏僻的日德兰海岸线南下德国汉堡。

在充满冒险精神的老牛仔,罗斯-盖特纳船长看来,公司的谨慎无疑是浪费金钱与生命,不过他无权修改公司的规划,老船长只得承载着郁闷上路。然而谁也没有预料到聒噪的美国牛仔们一如数月前的多格尔沙洲海战,再一次成为见证历史时刻的风云人物,被推到世界媒体风口浪尖的弄潮儿。

5时27分,吕佐夫号战巡瞭望塔发现正南方高耸的几株黑烟。此时北海夜色的余韵犹在,迷雾尚未散尽,德国瞭望员因此产生了误判。“正前方3900米开外发现可疑烟柱,判断是英国人的装甲巡洋舰或者轻巡洋舰”,瞭望塔的报告让王海蒂喜出望外,待命的第三驱逐舰队很快便被派出查看敌情。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老对手戴维-贝蒂下达了相似的命令,第十三驱逐舰队向烟柱所在的方向高速狂奔。

5时42分,烟柱的主人获得确认。让牛逼哄哄的英国人恨得牙痒痒,让沉默寡言的德国人颇感聒噪的美国牛仔真容在瞭望员望远镜镜筒中显露出来,两支舰队指挥官不自觉的撇撇嘴,将视线从好管闲事的星条旗上收了回来。

如果只是这样,蒸汽时代最伟大的一场无畏舰战列线将不复存在,惨烈的日德兰海战或许将是截然不同的模样。可惜意外发生了,当两支驱逐舰队春意阑珊的准备各自打道回府时,战战兢兢的美国船在老牛仔的指令下打出国际通用的旗语:“中立国船只,根据中立法则,请交战双方勿要误击!”

美国佬的旗语让两支驱逐舰队指挥官不寒而栗,危急时刻,两支海军截然不同的历史传统、海军精神与海洋理念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具有良好的纪律性与服从性,将理智刻进血脉的德国人不顾一切的向旗舰报告敌情,并且以Z字机动尽可能的靠近英国那一侧,试图确认英国舰队的规模;崇尚进攻的英国指挥官兴高采烈下达攻击指令,炮弹入膛鱼雷定深,准备报第二战巡舰队之仇恨,欲与德国驱逐舰同行的荣耀比肩。

5时44分,干舷较低的德国驱逐舰瞭望塔发现哈立德号货轮身后大量烟柱,而这一幕也同样落入英国驱逐舰的视线中。德国第一侦查舰队与英国快速舰队彼此发现对方。

天空明亮的趋势愈发明显,弹药库存不多的两支舰队相距12000码距离,不过双方都一炮未发,心照不宣的保持矜持的沉默。十数分钟的接触和试探后,两支舰队距离迫近至9500码,双方在最大可视距离上测距定向,调整火炮角度,大战一触即发。

得益于驱逐舰队的先敌发现,西莱姆舰队能够从容向东转向,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负伤的德意志号战巡对锅炉强压通风,航速从18节陡然提升至不可思议的26节!直到这时,在驱逐舰交火中略占上风的英国指挥官发现鱼雷袭击德国主力舰已经成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得讪讪放弃。

如今的海上态势是拥有五艘战巡的德国第一侦查舰队遭遇拥有八艘快速主力舰的英国快速舰队。英国人具备数量和火力优势,德国人虽有五艘战巡,可德意志号已经遭受重创,战斗力早早下降了好几个档次。不过第一侦查进队并非没有机会,因为率先转向的德国人对英国舰队拥有一个微小的夹角优势,而且德国舰队具有航速优势。

5时59分,两支舰队距离拉近到9000码,蓄势已久的被帽穿甲弹终于出膛试炮。炮声击碎北海苍白的宁静,风起云涌的大海战**就这么徐徐拉开大幕!

此时,英国舰队在东侧,而德国人则明目张胆的谋求皇家海军成名绝技——t字横头,向东切出一个并不明显,却足以让他们保持战术优势的角度。

两支舰队高速相向而行,这距离上,装甲羸弱的英国战巡显然处在劣势。然而贝蒂迟迟不敢下达应对措施,老对手西莱姆显然看穿了他试图西转向,与大舰队会合的想法,仅仅保持转向启动的优势,并不简单粗暴的直接摆出T字横头。一番动作,西莱姆逼迫他贝蒂向东转向,割裂快速舰队与大舰队联系的阴谋不仅贝蒂了然于心,即便是那些军校生也能瞧出三分。

就好像一杯美味的鸩酒,明知不可为之,却不得不苦笑着饮下去。贝蒂犹豫了很久,直到距离接近8500码才不得不阴沉着脸下达了右舵二十度转向的指令。

6时23分,完成痛苦的转向后,伊丽莎白女王号战列舰率先中弹,不过中弹的位置是不怎么重要的舰艉,仅有一座煤仓被毁,另有一座舱室进水,三名水兵阵亡,航速下降一节;三分钟后,毛奇号战巡被英国伊丽莎白女王号与澳大利亚号集火,一发穿甲弹击穿其上部装甲带,随后再度洞穿安东炮塔下方的炮井装甲。浓烟和毒气在安多炮塔内蔓延,炮手来不及戴上防毒面具便壮烈殉国。炮弹战斗部爆炸所产生的大火在毛奇号输弹机通道蔓延,不过德国弹药装填室装填手严格按照安全条例,所以紧闭的装甲盖挽救了一切,火海暂时被隔绝开来。

6时34分,两支舰队先后钻入一片稀薄的海雾区。雾气对测距工作产生了干扰,双方不得不暂时罢手,并且重新拉开距离。清点战果,吕佐夫号战巡、德弗林格尔号战巡分别中弹一发,不过都没能造成重大损害;德意志号战巡遭遇一枚水中弹,炮弹产生的震颤使得德意志号匆忙修理的堵漏塞松动,海水重新灌入,航速掉下26节;只有毛奇号有些惨烈,安东炮塔被毁,三十六名水兵阵亡。英国人伊丽莎白女王号战列舰中弹两发,战斗力完整,航速下降至23.3节;虎号战巡与不挠号战巡分别中弹一发,虎号一座锅炉舱被毁,白色的水蒸气四处弥漫,不挠号舰桥中弹,被大口径炮弹削去一大半。

7时03分,海雾只剩下最后的余辉,海战继续。摇摇欲坠的德意志号战巡多拉炮塔一发350毫米穿甲弹精准命中不倦号战巡,不倦级战巡堪比装甲巡洋舰的5至6英寸水线带主装甲在重量超过600公斤的350毫米炮弹面前脆弱的像是纸片一样。被帽如烂泥一般附着在不倦号舯部水线带上,战斗部如期而至,18500吨的战列巡洋舰舰身剧烈震颤了一下,在水平线上发生可怖的位移。5英寸厚的侧舷主装甲带上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闪现细密的裂缝,又以更快的速度蔓延。骇人的吱呀和扭曲声后,装甲带向内深深凹陷,最终被凿出一个大洞,在舰体深处发生剧烈爆炸。

“德意志号,6时33分向不倦号开火,舯部侧舷直接命中,目标舰发生明显左倾!”德意志号测距仪组透镜将命中情况放大20倍,司令塔内响彻测距员嘹亮亢奋的声音。

成了!德意志号舰长捋了捋自己的上衣,努力在下属面前保持属于德意志军官团的矜持,这时,舰长脚底传来细微的震颤,继而变成剧烈的地动山摇,强大的外力将猝不及防的舰长和他的助手掀翻在地,摆在桌台上的德意志号模具摇晃了一下,摔落在坚固的甲板上,散落一地。

“司令塔,德意志号右舷中弹,重复,德意志号右舷中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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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底牌(十二)

“副舰长,德国人的350穿甲弹打穿了我们的水线带主装甲,敲开了一个直径近三米的大洞。P炮塔后方的轮机舱被命中,轮机停止运转,另有两座相邻的舱室进水!”

轮机舱的电力系统已经中断,附近的水泵纷纷停止运作。匆忙赶来核实情况的副舰长不得不在损管队长的带领下,淌着水一路摸索至距离轮机舱不远的上部通道。

为了弥补水平装甲的不足,不倦号战巡在轮机舱、锅炉舱和弹药库上方铺设了一层以空间换生存的穹甲,不过这种偷工减料在350毫米炮弹洞穿轮机舱后彻底破产。当副舰长走上轮机舱上部狭窄的联络通道时,通道内满是泄露出来的水蒸气、煤烟和海水灌入的声音。不用损管队长多补充些什么副舰长也能看出来不倦号命悬一线。

“副舰长,穿甲弹爆炸使得附近几个密封舱之间的联络门损坏,由于洞口太大,堵漏工作进展不顺,这里随时都有可能被海水淹没,所以……”副舰长执意继续前进,损管队长阻拦不住,只得继续徒劳无益的劝说。

“舰长派我来到这里核实情况,不过看起来已经没有意外可以核实了,所以我将站在这里与你们并肩战斗。如果死亡是不列颠尼亚海军人挣脱不开的宿命,我,不倦号副舰长,海军中校爱德华-卡梅隆愿意与你们分享这荣耀!”

不倦号副舰长从损管队长手中接过防水电筒,义无反顾的跳下轮机舱冰冷的海水中。副舰长的壮烈感动了不少裹足不前的损管队员,不少皇家海军水兵追随副舰长的脚步,抓着堵漏塞奋不顾身的跳下轮机舱激荡着的漩涡中,咬牙忍着渗人的寒意,努力朝被撕裂的洞口处游去。

冬末春初的北海海水冰凉,人类的豪情壮志并不足以抵御大自然的无情,即便这些可爱的军官与水兵能够完成堵漏工作,他们当中绝大部分人将失去年轻的生命,而剩下的人因为严重冻伤不得不截肢或者终生躺在病床上。

“可是……”损管队长跟着跳下了去,粗狂的声音响彻轮机舱:“他妈的有谁会在乎这些!”

****

超过一万码的距离上准确命中英国不倦号的喜悦尚未发酵,德意志号中弹的噩耗便纷至沓来。穿甲弹命中舰身所带来的震颤似乎仅仅只是开始,爆炸在随后的十数秒时间内持续上演。

磕在桌角的手臂被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肆无忌惮的流露出来,血腥的味道在德意志号司令塔内滋蔓。失血过多的德意志号舰长掏出手帕给自己草率包扎了一下,努力从厚实的甲板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迈开步子,朝摔落在钢板上的话筒挪去。

“司令塔,埃米尔炮塔中弹,输弹机里的穿甲弹发射药殉爆,损管队已经赶过去了!”

话筒里满是多拉炮塔炮长惨绝人寰的声音,数秒钟前还意气风发的德意志号舰长愣住了,涂着黑漆的战舰内部电话话筒硬是被他抠出一点白色粉末出来。

与德意志号追对厮杀的是新西兰号与不倦号两艘不倦级战巡,这是一款某种意义上可以看做加强版装甲巡洋舰的快速主力舰,4座12英寸主炮这火力相对可观,但是在膀大腰圆的后塞德立茨型战巡面前也只有吓唬人的能力。不过,作为德意志军工史上有数的败笔——德意志号战巡显然不在此行列。

7时04分,一发305毫米穿甲弹命中德意志号舰艉埃米尔炮塔下方右舷上部装甲带。苦味酸装药的英国穿甲弹难得没有早炸,德意志号100毫米的上部装甲带和100毫米炮井装甲被连续洞穿,输弹机里的发射药被引爆,装甲盖和发射药装填室弹药装填手相继被吞噬。连续爆炸使得弹药库上方50毫米的装甲防护盖不得不直面最残酷的考验,因为在它是足以终结任何一艘主力舰的弹药库和发射药库。

好在德国人并不像英国人那般追求极致射速,良好防火设计和防火纪律挽救了这条德国战舰。

德国人没有在弹药装填室预备发射药的习惯,弹药库与发射药装填室这两层装甲防护盖也只有输弹机工作的时候才会打开,发射药储存室内发射药更是被置放在防水防火防静电的黄铜金属容器内,所以即便输弹机中炮弹的发射药被引爆,最后一层装甲防护盖因为冲击波而轻度扭曲变形,大火也最终没有蔓延到弹药库。

305穿甲弹与发射药殉爆的350炮弹效果叠加,德国炮手的五脏六腑瞬间被震碎,数十条年轻的生命就此终结。305穿甲弹苦味酸燃烧所产生的浓烟和毒药顺着通风系统蔓延,被震晕过去的水兵自不觉的吸入大量高温和有害气体,因此灼伤了肺叶,伤害了中枢神经。带着防毒面具的损管队员和医护人员不得不抬着那些受伤昏迷的水兵,从处于舰艉背负式炮塔结构抬升炮台的多拉炮塔与埃米尔炮塔弹药库之间的联络通道撤退。随着两座弹药库之间的联络门关闭,通海阀被打开,埃米尔弹药库被殉爆的可能性不复存在。

德意志号侥幸偷得一命,不过业已奄奄一息。简单修复的锅炉因为剧烈震颤再度发生故障,填有堵漏塞的舰艏部分重新渗水,埃米尔炮塔下部弹药库被海水吞没,虽然这些海水能被抽干,可那得在弹药库附近的大火彻底熄灭之后。为了保持舰体平衡,德意志号舰长不得不下令向左舷两个干舱室注水改平,直到这时,德意志号舰体已经进水近一千吨,航速下降至20节。

****

1915年3月4日7时047分,穿越海雾的重重羁绊,悠扬散落在北海洋面上的第一缕曙光不仅意味着困扰海军人一整夜的晦暗轰然崩塌,也掀开了对手在迷雾中隐藏着的底牌。

为了更好的观测炮弹落点,尽快形成跨射,这颗星球上最富战斗力的两支钢铁舰队不约而同的祭出全炮塔半炮射击战术。凄厉的蜂鸣器后,吕佐夫号甲板上的空气似乎都凝固起来,4枚350毫米被帽穿甲弹从主炮塔粗实的炮管中喷涌而出,惊人的后座力让整艘战舰官兵仍不住闷哼一声,31,054吨标排的钢铁巨舰前行的脚步似乎停滞了片刻,在冰冷的海面上小小的跳跃了一下。

呛人的硝烟从舰艏安东、布鲁诺两座主炮塔发烫的炮管里弥漫开来,在主桅杆附近徘徊不去。几秒钟后,老对手狮号战巡343毫米穿甲弹近失所溅起的水柱如期而至,其高度甚至与吕佐夫号瞭望塔齐平。

灰头土脸的瞭望兵无暇顾及湿漉漉的军衣,抓着望远镜骂骂咧咧的查看英国343的落点,将消息反馈给司令塔。

“司令塔,7时04分狮号向吕佐夫开火,三枚远弹,一枚近失弹,弹片似乎刮到了舯部的一门88炮炮廓。”

“接通B段损管分队,让他们核实瞭望塔的情报!”第一侦查舰队的指挥官王海蒂坐在一张摇摇晃晃的椅子上,稍显破损的怀表被抓在手上,深色的军衣左侧口袋里的镇定药盒隐约显露一角。吕佐夫号舰长保罗-亨利少将偷瞄了他所崇拜的海军中将一眼,竭力模仿中将淡然镇定的神色,微微昂起头对他的副舰长嘱咐了一句。这时,测距塔将这一轮射击的战果汇报:

“司令塔,7时04分,吕佐夫号向狮号开火,三枚近失弹,一枚穿甲弹或形成近失,或舰底直接命中,狮号发生明显震颤和位移,具体战果无法确认!”

作为两支快速舰队的旗舰,至死方休是两艘战巡的宿命。尽管不是第一次命中对手,但是不可一世的狮号战巡中弹的消息仍旧让吕佐夫号官兵解气。好消息被及时通报,小小的司令塔内洋溢着轻松和自信,不过,瞭望塔聒噪的声音又复响起。

瞭望兵嗓音里的惶恐、惊喜、迷惘和倔强通过小小的电话话筒敲打在众人的耳膜。

“上帝,请告诉我这不是幻觉!”

沿着东方东升的旭日光线,瞭望员望远镜镜筒里出现一支由20艘无畏舰组成的超级舰队,它们喷着浓浓的煤烟,挂着象征了传统的纳尔逊Z字战斗旗,正从六列纵队转成长达10公里的战列线。

瞭望员没由来的心底发虚,下意识的寻找己方的援兵,于是他看见了另一幕撼人心魄的场景。在西南方,一支拥有十七艘主力舰的钢铁舰队劈波斩浪而来,挂在主桅杆顶端的铁十字与黑鹰旗帜高高飘扬铮铮作响,涂着深色背景的舰身沐浴在金黄色朝阳光线中。

冰冷的舰身,森严的炮管,高耸的主桅杆,如林的黑烟囱,还有长长的战列线,德意志民族刚孕育的海洋之心,瞭望员陶醉了,直面英国人的343与381炮弹却怡然不惧的瞭望员刚毅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惶恐,属于年轻人的迷惘,继而转化为喜悦,德意志人的倔强!

“这就是大英帝国的底牌?”

着实厌倦了英国人的藏头露尾,西北方向的大舰队并没有秘不示人的新舰,王海蒂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并且凭借一股子参与历史,改写历史的豪情发出不屑的声音。

“这就是德意志帝国的底牌?!”

带领十艘快速主力舰出征,丢了一艘狮级战巡,一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失去战斗力,而预判已经退出战斗或者沉没的德意志号战巡却堂而皇之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他戴维-贝蒂面前。十七艘主力舰,尽管大洋舰队并没有秘不示人的新舰,可这数字仍旧让指挥了多场海战的“海上骑兵”感觉压抑。在尼罗河和远东清国练就的悍勇之心并没有冷却,贝蒂将不怎么美妙的感觉迈进心底,拍拍手一脸戏谑道。

“这就是海军强国的底牌!”

多格尔沙洲海战后凭借英日同盟关系混进大舰队的日本战舰设计师藤本喜久雄在他的日记中如是写道。撇开那些前无畏舰、装甲巡洋舰、轻巡洋舰和驱逐舰,一块不足一千平方公里的海域居然聚集了十四艘超无畏舰,二十三艘无畏舰,十三艘战列巡洋舰,这几乎是美国、日本、意大利、奥匈帝国这些有志于争雄大海的第一、二流强国海上力量总和的两倍!

“在这颗星球上,恐怕也只有这两个国家才有实力问鼎大洋至高无上的王座,而归属权的尘埃落定应该就是这场蒸汽时代的巅峰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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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巅峰之战(一)

耗费十年光阴,穷竭一国国库,赌上百年国运和一代海军人的青春,排名世界第一的大舰队与排名世界第二的大洋舰队五十艘主力舰,过两百艘支援和保障舰只在北海斯卡格拉克海峡中线南端,日德兰半岛西海岸这毫不起眼的海域汇聚

且不提大名鼎鼎的无敌、不倦、狮、虎和伊丽莎白女王,不提声名赫赫的毛奇、德意志、塞德立茨、和德弗林格尔,这里还有无畏、柏勒罗丰、圣文森特、海王星、巨人、猎户座、英王乔治五世和铁公爵;还有拿骚、赫尔戈兰、凯撒和国王级这两支无畏舰队仅主力舰造舰就过一亿英镑,配属战舰、主力舰保养和训练费用就是天文数字

1915年3月4日,这一天属于德国和英国,这一天属于浅浅的北海,这一天属于大舰巨炮和无畏舰,这一天注定要写进历史,隽永在一代人的记忆中,成为拨动历史改变走向的玄机

作为德英两国各自的快力量,饶是德国第一侦查舰队与英国快舰队的指挥官拥有良好的私人友谊,可在苍茫的大海上,双方却只有至死方休的余地战斗仍在继续,吕佐夫对狮,德弗林格尔对虎,塞德立茨对不屈、不挠,毛奇对伊丽莎白女王和澳大利亚,德意志对西兰、不倦,两支舰队拉开两道隐约相交的战列线,在13000万码的距离捉对厮杀

“缠住英国快舰队,迫使杰利科的大舰队主力增援,让奉行远程封锁的皇家海军提前与我们决战”对于王海蒂继续战斗的指令,千里奔波疲倦不堪的第一侦查舰队指挥官和参谋颇有微词,在他们看来,第一侦查舰队已经额完成所有任务,他们只需拖住贝蒂的快舰队,耐心等待主力舰队战列线决战的结果就好“将军,也许我们应该保存力量,毕竟贝蒂手中还有八艘快主力舰”

“八艘快主力舰?”神经衰弱所带来的阵痛和晕眩如潮水般袭来,可王海蒂无论如何也不敢拧开口袋里的药盒昂贵的药物会在短时间内缓解症状,副作用却是王海蒂无法承受的精神疲乏脑力迟钝昏昏欲睡

王海蒂枯坐在靠近司令塔装甲壁拐角处,那里是司令塔相对黑暗的地区,借着阴影的掩护,他的下属瞧不出他苍白如纸片的脸庞

隐约传来属于久经战阵的将军自信的声音,一根生满老茧的手指自黑暗中探出,在司令塔昏黄的灯光下左右晃动“老实说,贝蒂手中混杂了战列舰、战巡和‘装巡’的快舰队我还真不放在眼里”

就在王海蒂孜孜不倦的展示他的不屑一顾时,海上形势印证了他的自信,正经历某种微妙的变化:在持续的高冲刺和抢占有利射击位置的缠斗中,长时间强压通风使得锅炉受损,螺旋桨转动使得主轴过热,伊丽莎白女王号就这么被德国人拖垮,失去25节航,渐渐掉队

作为快主力舰理论的产物,大英帝国子民和皇家海军人对于这款设计航过25节的锐战列舰寄以厚望然而1915年女王级第一次北海战斗巡航检验让厉害哄哄的英伦绅士多少有些尴尬,因为他们发现女王级在实战中根本跑不出25节

返厂改装势在必行,皇家海军人结合1915年上半年大舰队多线作战兵力短缺的局面,对造船厂提出的苛刻的指标:女王级应当在一个月时间内完成所有改装工作和轻载海试工作,改装完毕的女王级应该具备在实战中25节航之实力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研究数据参数、找出设计漏洞、提出改进方案并进行可行性验证、船厂改装、海湾轻载海试,任意一个环节都需要时间来积淀,一个月的时间远远不够海军的压力造船厂设计师和技工多少有些急功近利,设计师只是针对锅炉效率和水管问题作了小小的修改,偷梁换柱的将海军对25节最高航的技术指标置入锅炉过载运行的背景下

不得不承认伊丽莎白女王级是一款性能优异的无畏舰,13英寸水线带主装甲让过分追求口径和射的英国人首次拥有与德系战舰相近的防御力,而15英寸主炮和改装后25节实际航是让人眼红很可惜,英国人并没有将伊丽莎白女王级放入主力舰队,而是作为战巡的保护力量编入戴维-贝蒂的快舰队尽管伊丽莎白女王级改装后25节实际航相对于德国战列舰具有相当大的优势,可一旦将女王归入战巡行列,相对可观的25节“最高航”却迅摇身一变,成为阿喀琉斯要了命的脚踝

偷工减料的恶果在无畏舰时代旷日持久的海战中逐渐显然出来,处在五号舰位置的伊丽莎白女王号战列舰长时间强压通风过载航行导致锅炉受损严重,在奔向斯卡格拉克海峡的运动战中逐渐掉队

即便甩开了伊丽莎白女王号,英国人仍旧有数量优势不过第一侦查舰队自组建之日起就一直处在英国人的阴影下,当德国人将沙恩霍斯特级大型装甲舰三号舰布吕歇尔号改造成准战列巡洋舰时,英国人已经有了无敌级当德国人还在纠结是战巡还是战列舰时,英国人三艘无敌和三艘不倦级战巡已然下水成型,当欧战爆发时,英国快舰队指挥官还在拼命催促造船厂尽快交付最后一艘狮级战巡和最锐的虎号战巡,而内敛的德国人战巡数量始终保持在五艘即便如此,在海上竞争中处于天然劣势地位的第一侦查舰队并没有气馁,在一次又一次敌众我寡的战斗中淬炼成德意志海军最富战斗力和战斗精神的精锐力量,对于英国人区区两艘主力舰优势,第一侦查舰队官兵并不放在心上

“因为我们是第一侦查舰队,我们生来就处在英国人的压力下,出了奋起反抗击败对手,我们别无选择”尽管满身疲惫,可王海蒂在土耳其淘金岁月练就的嘴皮子犀利依旧,很快便将第一侦查舰队官兵的士气重调动起来

年轻人被王海蒂诚挚的激励感染,在各自岗位上嗷嗷叫着加倍努力,王海蒂望着热火朝天的年轻人,不禁想到1893年国会大厦发言台上的自己,脸上挂着一抹忧虑和希夷的笑

塞德立茨号战列舰直面英国不屈、不挠两艘战巡,凭借强悍的防御力斗了个旗鼓相当;遭受重创的不倦号打出“我舰负伤,脱离战斗”的旗语,试图舔舐伤口,德意志号舰长却选择留下来,为第一侦查舰队友舰分担英国人的炮火西兰号丝毫不怜悯它的对手,猛烈的炮火打得德意志号摇摇欲坠;伊丽莎白女王的掉队让饱受集火困扰的毛奇号缓过气来,拥有射击角度的四座305主炮开始凶悍的反击

可怜的澳大利亚号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续被命中两发305被帽穿甲弹,一枚穿甲弹从澳大利亚号一号烟囱钻入舰体深处,一号烟囱下方的轮机舱和蒸汽水管被完全摧毁,爆炸产生的浓烟、大火和白色的水蒸气冲天而起,在浅色的北海显得格外狰狞不等英国人反应过来,全炮塔半炮射击的另一枚穿甲弹呼啸而来,笨重的金属战斗部轻易击穿澳大利亚号水线带主装甲和兼顾防御职能的煤仓,连续破坏两个水密舱和左舷电机室

英国人或许应该庆幸,因为第二枚穿甲弹几乎是擦着澳大利亚号后向Q炮塔弹药库钻入一座分置式锅炉舱当然,之所以用“或许”二字猜度英国人的想法只是因为暂时躲过一劫的澳大利亚号结局并不理想

第二枚穿甲弹并不具备摧毁一艘标准排水量18500吨的主力舰,击穿密封舱和摧毁一座分置式锅炉舱最多只能让澳大利亚号大量进水,航下降不过英国人自己将这一切搞砸了

1906年无敌级战巡陆续开工后,英国海军部认为现有战巡的数量难以满足未来作战需要,逐于1908年海军预算中要求重建造3艘财政拮据的英国政府认为战巡过于昂贵,为减少财政赤字,因此只批准建造1艘,剩余两艘造舰计划则推迟到1909年度事实上,即便后续两艘舰开工时间推移到1910年,造舰经费仍旧不足,于是精明的英国海军部决定将不倦级三号舰命名为澳大利亚号,作为债务偿还的一部分“转让”给澳大利亚,藉此获得来自澳大利亚的资金支持

经费困难让迫使不倦级纸片数字之下满是偷工减料的痕迹六英寸水线带主装甲就是个笑话,其窄窄的覆盖面积是让人触目惊心;水密舱被减少,储备浮力不足,水密隔舱纵向隔板毫无踪迹,强度有限的防水隔板也只存在于轮机舱、锅炉舱、舵机舱和弹药库这几个舱室

海水顺着穿甲弹凿出的洞口汹涌而入,在水泵无法工作的前提下,皇家海军损管队员手中的堵漏塞堵漏箱根本无济于事,海水仍旧漫过了两个水密舱,并且顺着联络通道蔓延开来损管队员终于意识到堵漏工作完全失败,于是慌忙撤出舱室并且试图手动操作联络通道水密门的机械臂,放下有限的几道水密门这时,海水已经侵占了锅炉舱附近数座水密舱并且持续向底舱渗透,不倦号向左倾斜过十度

没有水密隔舱纵向隔板和水密门强度不够的恶果显现出来,每隔一段时间,澳大利亚号舰底深处便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强烈的震颤和揪心的声响借着钢铁舰身向上传导,于是损管队员知道又有一座水密舱被破坏损管队员已经绝望了,一号烟囱下部的轮机舱大火根本无法控制,舰身进水是一个惊人的数字,糟糕的水密设计和舰身强度为损失管制雪上加霜

7时17分,澳大利亚号舰体倾斜加剧,海水距离甲板不过一米之遥,舰长不得不下令弃舰

7时19分,一艘E型驱逐舰向澳大利亚号发射鱼雷,澳大利亚号舯部发生断裂,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葬身大海,成为惨烈的日德兰海战第二个牺牲品

澳大利亚号的沉没绝不是两支快舰队的全部能量,缠斗不死不休另一端,两支主力舰队三十七艘战列舰在一万七千码的距离上渐次开火,战斗只会愈发血腥(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巅峰之战(二)

耗费十年光阴,穷竭一国国库,赌上百年国运和一代海军人的青春,排名世界第一的大舰队与排名世界第二的大洋舰队五十艘主力舰,超过两百艘支援和保障舰只在北海斯卡格拉克海峡中线南端,日德兰半岛西海岸这毫不起眼的海域汇聚。

且不提大名鼎鼎的无敌、不倦、狮、虎和伊丽莎白女王,不提声名赫赫的毛奇、德意志、塞德立茨、和德弗林格尔,这里还有无畏、柏勒罗丰、圣文森特、海王星、巨人、猎户座、英王乔治五世和铁公爵;还有拿骚、赫尔戈兰、凯撒和国王级这两支无畏舰队仅主力舰造舰就超过一亿英镑,配属战舰、主力舰保养和训练费用就是天文数字

1915年3月4日,这一天属于德国和英国,这一天属于浅浅的北海,这一天属于大舰巨炮和无畏舰,这一天注定要写进历史,隽永在一代人的记忆中,成为拨动历史改变走向的玄机。

作为德英两国各自的快速力量,饶是德国第一侦查舰队与英国快速舰队的指挥官拥有良好的私人友谊,可在苍茫的大海上,双方却只有至死方休的余地。战斗仍在继续,吕佐夫对狮,德弗林格尔对虎,塞德立茨对不屈、不挠,毛奇对伊丽莎白女王和澳大利亚,德意志对新西兰、不倦,两支舰队拉开两道隐约相交的战列线,在

13000万码的距离捉对厮杀。

“缠住英国快速舰队,迫使杰利科的大舰队主力增援,让奉行远程封锁的皇家海军提前与我们决战。”

对于王海蒂继续战斗的指令,千里奔波疲倦不堪的第一侦查舰队指挥官和参谋颇有微词,在他们看来,第一侦查舰队已经超额完成所有任务,他们只需拖住贝蒂的快速舰队,耐心等待主力舰队战列线决战的结果就好。“将军,也许我们应该保存力量,毕竟贝蒂手中还有八艘快速主力舰”

“八艘快速主力舰?”神经衰弱所带来的阵痛和晕眩如潮水般袭来,可王海蒂无论如何也不敢拧开口袋里的药盒。昂贵的药物会在短时间内缓解症状,副作用却是王海蒂无法承受的精神疲乏脑力迟钝昏昏欲睡。

王海蒂枯坐在靠近司令塔装甲壁拐角处,那里是司令塔相对黑暗的地区,借着阴影的掩护,他的下属瞧不出他苍白如纸片的脸庞。

隐约传来属于久经战阵的将军自信的声音,一根生满老茧的手指自黑暗中探出,在司令塔昏黄的灯光下左右晃动。“老实说,贝蒂手中混杂了战列舰、战巡和‘装巡’的快速舰队我还真不放在眼里”

就在王海蒂孜孜不倦的展示他的不屑一顾时,海上形势印证了他的自信,正经历某种微妙的变化:在持续的高速冲刺和抢占有利射击位置的缠斗中,长时间强压通风使得锅炉受损,螺旋桨超速转动使得主轴过热,伊丽莎白女王号就这么被德国人拖垮,失去25节航速,渐渐掉队。

作为快速主力舰理论的产物,大英帝国子民和皇家海军人对于这款设计航速超过25节的新锐战列舰寄以厚望。然而1915年女王级第一次北海战斗巡航检验让厉害哄哄的英伦绅士多少有些尴尬,因为他们发现女王级在实战中根本跑不出25节。

返厂改装势在必行,皇家海军人结合1915年上半年大舰队多线作战兵力短缺的局面,对造船厂提出的苛刻的指标:女王级应当在一个月时间内完成所有改装工作和轻载海试工作,改装完毕的女王级应该具备在实战中25节航速之实力。…,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研究数据参数、找出设计漏洞、提出改进方案并进行可行性验证、船厂改装、海湾轻载海试,任意一个环节都需要时间来积淀,一个月的时间远远不够。海军的压力造船厂设计师和技工多少有些急功近利,设计师只是针对锅炉效率和水管问题作了小小的修改,偷梁换柱的将海军对25节最高航速的技术指标置入锅炉过载运行的背景下。

不得不承认伊丽莎白女王级是一款性能优异的超无畏舰,13英寸水线带主装甲让过分追求口径和射速的英国人首次拥有与德系战舰相近的防御力,而15英寸主炮和改装后25节实际航速更是让人眼红。很可惜,英国人并没有将伊丽莎白女王级放入主力舰队,而是作为战巡的保护力量编入戴维-贝蒂的快速舰队。尽管伊丽莎白女王级改装后25节实际航速相对于德国战列舰具有相当大的优势,可一旦将女王归入战巡行列,相对可观的25节“最高航速”却迅速摇身一变,成为阿喀琉斯要了命的脚踝。

偷工减料的恶果在无畏舰时代旷日持久的海战中逐渐显然出来,处在五号舰位置的伊丽莎白女王号战列舰长时间强压通风过载航行导致锅炉受损严重,在奔向斯卡格拉克海峡的运动战中逐渐掉队。

即便甩开了伊丽莎白女王号,英国人仍旧有数量优势。不过第一侦查舰队自组建之日起就一直处在英国人的阴影下,当德国人将沙恩霍斯特级大型装甲舰三号舰布吕歇尔号改造成准战列巡洋舰时,英国人已经有了无敌级。当德国人还在纠结是战巡还是战列舰时,英国人三艘无敌和三艘不倦级战巡已然下水成型,当欧战爆发时,英国快速舰队指挥官还在拼命催促造船厂尽快交付最后一艘狮级战巡和最新锐的虎号战巡,而内敛的德国人战巡数量始终保持在五艘。即便如此,在海上竞争中处于天然劣势地位的第一侦查舰队并没有气馁,在一次又一次敌众我寡的战斗中淬炼成德意志海军最富战斗力和战斗精神的精锐力量,对于英国人区区两艘主力舰优势,第一侦查舰队官兵并不放在心上。

“因为我们是第一侦查舰队,我们生来就处在英国人的压力下,出了奋起反抗击败对手,我们别无选择”尽管满身疲惫,可王海蒂在土耳其淘金岁月练就的嘴皮子犀利依旧,很快便将第一侦查舰队官兵的士气重新调动起来。

年轻人被王海蒂诚挚的激励感染,在各自岗位上嗷嗷叫着加倍努力,王海蒂望着热火朝天的年轻人,不禁想到1893年国会大厦发言台上的自己,脸上挂着一抹忧虑和希夷的笑。

塞德立茨号战列舰直面英国不屈、不挠两艘战巡,凭借强悍的防御力斗了个旗鼓相当;遭受重创的不倦号打出“我舰负伤,脱离战斗”的旗语,试图舔舐伤口,德意志号舰长却选择留下来,为第一侦查舰队友舰分担英国人的炮火。新西兰号丝毫不怜悯它的对手,猛烈的炮火打得德意志号摇摇欲坠;伊丽莎白女王的掉队让饱受集火困扰的毛奇号缓过气来,拥有射击角度的四座305主炮开始凶悍的反击。

可怜的澳大利亚号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续被命中两发305被帽穿甲弹,一枚穿甲弹从澳大利亚号一号烟囱钻入舰体深处,一号烟囱下方的轮机舱和蒸汽水管被完全摧毁,爆炸产生的浓烟、大火和白色的水蒸气冲天而起,在浅色的北海显得格外狰狞。不等英国人反应过来,全炮塔半炮射击的另一枚穿甲弹呼啸而来,笨重的金属战斗部轻易击穿澳大利亚号水线带主装甲和兼顾防御职能的煤仓,连续破坏两个水密舱和左舷电机室。…,

英国人或许应该庆幸,因为第二枚穿甲弹几乎是擦着澳大利亚号后向q炮塔弹药库钻入一座分置式锅炉舱。当然,之所以用“或许”二字猜度英国人的想法只是因为暂时躲过一劫的澳大利亚号结局并不理想。

第二枚穿甲弹并不具备摧毁一艘标准排水量18500吨的主力舰,击穿密封舱和摧毁一座分置式锅炉舱最多只能让澳大利亚号大量进水,航速下降。不过英国人自己将这一切搞砸了。

1906

年无敌级战巡陆续开工后,英国海军部认为现有战巡的数量难以满足未来作战需要,逐于1908年海军预算中要求重新建造3艘。财政拮据的英国政府认为战巡过于昂贵,为减少财政赤字,因此只批准建造1艘,剩余两艘造舰计划则推迟到1909年度。事实上,即便后续两艘舰开工时间推移到1910年,造舰经费仍旧不足,于是精明的英国海军部决定将不倦级三号舰命名为澳大利亚号,作为债务偿还的一部分“转让”给澳大利亚,藉此获得来自澳大利亚的资金支持。

经费困难让迫使不倦级纸片数字之下满是偷工减料的痕迹。六英寸水线带主装甲就是个笑话,其窄窄的覆盖面积更是让人触目惊心;水密舱被减少,储备浮力不足,水密隔舱纵向隔板毫无踪迹,强度有限的防水隔板也只存在于轮机舱、锅炉舱、舵机舱和弹药库这几个舱室。

海水顺着穿甲弹凿出的洞口汹涌而入,在水泵无法工作的前提下,皇家海军损管队员手中的堵漏塞堵漏箱根本无济于事,海水仍旧漫过了两个水密舱,并且顺着联络通道蔓延开来。损管队员终于意识到堵漏工作完全失败,于是慌忙撤出舱室并且试图手动操作联络通道水密门的机械臂,放下有限的几道水密门。这时,海水已经侵占了锅炉舱附近数座水密舱并且持续向底舱渗透,不倦号向左倾斜超过十度。

没有水密隔舱纵向隔板和水密门强度不够的恶果显现出来,每隔一段时间,澳大利亚号舰底深处便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强烈的震颤和揪心的声响借着钢铁舰身向上传导,于是损管队员知道又有一座水密舱被破坏。损管队员已经绝望了,一号烟囱下部的轮机舱大火根本无法控制,舰身进水更是一个惊人的数字,糟糕的水密设计和舰身强度为损失管制雪上加霜。

7时17分,澳大利亚号舰体倾斜加剧,海水距离甲板不过一米之遥,舰长不得不下令弃舰。

7时19分,一艘e型驱逐舰向澳大利亚号发射鱼雷,澳大利亚号舯部发生断裂,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葬身大海,成为惨烈的日德兰海战第二个牺牲品。

澳大利亚号的沉没绝不是两支快速舰队的全部能量,缠斗不死不休。另一端,两支主力舰队三十七艘战列舰在一万七千码的距离上渐次开火,战斗只会愈发血腥(未完待续。阅读最新最全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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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巅峰之战(三)



第十七章

巅峰之战(三)

欧战至今,英国大舰队有两次阵痛期。1914年11月,大胆号沉没和大量主力舰检修和改装使得大舰队缺乏可用之兵,于是多格尔沙洲海战爆发了。很可惜,大洋舰队并没有抓住这有利时机,德国人损失一艘战巡和一艘准战巡,英国人损失一艘无畏舰,两艘战巡,勉强算是平手。

1915年3月,大舰队重新陷入被动,日不落帝国苦心孤诣保持的数量优势岌岌可危:外销型无畏舰爱尔兰号与阿金库尔号被抽调至地中海参与达达尼尔海峡战役,“七炮塔圣物”折戟沉沙;两艘新服役的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被加强至快速舰队,雷神号战列舰在多格尔沙洲海战中饮弹沉没,大胆号战列舰在1914年11月触雷沉没,以至于兵强马壮的大舰队仅有二十艘战列舰撑门面。

相较大洋舰队十七艘战列舰,大舰队数量不占优势,质量优势更是无稽之谈。

无畏号战列舰已经老态龙钟,落后的观瞄系统和老化的动力系统让这艘老爷舰不堪重用;柏勒罗丰级战列舰作为无畏号“后续改进量产型”,其副炮口径、纵向水密隔舱设计和战舰通观性能得到有限的加强,不过耐人寻味的是其侧舷水线带主装甲下降了整整一英寸!圣文森特级战列舰号称柏勒罗丰级“改进型”,12英寸主炮倍径从45倍提高到50倍,不过糟糕的射击精度和极短的身管寿命大大抵消了主炮倍径的增加,除此之外,圣文森特级舰艉侧舷装甲相对于脆弱的“原型舰”继续遭到削弱;1908年批准建造的海王星级战列舰改变了以往英国无畏舰的主炮塔布置结构,使得海王星级可以发挥全部侧舷火力,不过其水线带主装甲相对于无畏号仍有一英寸的差距,主炮射界因为舯部飞桥设计而大受影响。

无畏舰时代早期海军军备竞赛中,从柏勒罗丰级战列舰到圣文森特级,再到最后的海王星级战列舰,英国人连续开工建造三级七艘无畏舰,结果被德国拿骚级战列舰挨个在攻防两端打爆。拿骚级战列舰仅有4座280毫米主炮,无论是主炮口径还是主炮数量都比不上英国人,但是德国在速射、炮弹稳定性和深穿上的优势足以扳回这一局。至于无头一时无两的300毫米侧舷水线带主装甲和85毫米水平装甲,约翰牛只有望而却步徒呼奈何的能力。

军备竞赛还在继续,德国第二款无畏舰——赫尔戈兰级诞生了,英国人慌忙推出巨人级战列舰与之相抗衡。巨人级战列舰武备系统与海王星级相似,不过主炮射界有所改善,50倍径12英寸主炮也得了改良。为了应对赫尔戈兰级战列舰305毫米主炮的威胁,巨人级战列舰侧舷水线主装甲带、纵向水密隔舱、弹药库防护以及炮座的装甲厚度略有增加。当然,英国战舰所谓防护力的增强不过是让巨人级恢复到无畏号11英寸侧舷水线带主装甲这水准,对付305毫米主炮明显够呛,反过来,赫尔戈兰级战列舰350毫米水线带主装甲对付英国人12英寸主炮却绰绰有余。

1909年,海军军备竞赛进入**阶段。牛气冲天的大英帝国先后设计开工三款新锐无畏舰,即猎户座级、英王乔治五世级和铁公爵级。这三款战列舰主炮口径突破12英寸,因此获得“超无畏舰”这鸡肋称号。

最先服役的猎户座级战列舰首次采用火力更加强劲的135英寸主炮,五座主炮塔沿舰体纵向中轴线布置,水线带主装甲提升至史无前例的12英寸,四号舰雷神号更是装备了以弹道计算机为核心的中央火力控制系统。英王乔治五世级战列舰保持12英寸水线带主装甲的同时加强了侧舷上部装甲带,中央火力控制系统得到普遍列装。最后服役的铁公爵级战列舰主炮从135英寸提升至可怖的15英寸,副炮口径也提升至6英寸以应对吨位日益增大以及火力增强的驱逐舰。不过这三款战列舰防护力不足的弊端并没有得到彻底根除。12英寸侧舷水线带主装甲在九公里的距离上不足以应对德国主力舰240毫米口径以上主炮,其覆盖面积更是令人寒心。11英寸主炮塔正面装甲和10寸炮座装甲让这些所谓超无畏舰笨重的炮塔成为名副其实的炮仗,几乎是一点就着。…,

德国在同一时间开工建造两款新锐战舰——凯撒级和国王级。凯撒级战列舰保留了12英寸主炮,不过主炮数量增加至五座,水平装甲和艏艉侧舷装甲有所加强;国王级战列舰在1916年第一艘巴伐利亚级战列舰和1917年第一艘马肯森级战巡服役之前,与德弗林格尔级战巡并称大洋舰队双塔,其装备的350毫米主炮极大压制了英国牛主炮口径优势,九十毫米水平装甲也是欧战期间无畏舰们的最顶峰。

海军不败的阿瑞斯用性命博来的绝佳良机如此真切的摆在大洋舰队面前,德意志帝国距离胜利不过咫尺之遥。可惜上帝对大洋舰队开了一个偌大的玩笑,在某种不可思议的巧合下,茫茫大海上形成几率不过万分之一的t字横头就这么突兀的出现了,很不幸,德国人正是该死的纵队。

盛大的华丽和数不尽的喧嚣后,一切似乎回到了。英国人保持主炮数量优势,大舰队能投入侧舷对决的主炮有一百八十六门,其中包括八十六门12英寸炮,六十门135英寸炮和四十门15英寸主炮,而德国只有八门280毫米炮,二十八门305毫米炮,十六门350毫米炮。186比52,这差距足以让德意志水兵欲哭无泪。

能够用于反击的主炮原本不多,为了保持舰体平衡,大角度高速转向的大洋舰队无法开火,这意味着大洋舰队在调整航向和展开队形这段时间内只能被动挨打。尽管舰队上下都清楚只要他们熬过这可怕而漫长的梦魇,并且没有遭遇太大的损失,英国人的溃败必然势不可挡。不过知道是一回事,实际操作却是另一回事,大洋舰队很快便在英国人如雨点一般掉落的弹幕中迷失了。阵型脱节,指挥失灵,不知所措,这就是大洋舰队暂时交出的答卷。

大洋舰队摇摇欲坠,这时,弗朗茨-冯-希佩尔上将站了出来。巴伐利亚维尔海姆酿酒师的儿子,长期患有精神疾病的前皇家游轮霍亨索伦号航海长,前第一侦查舰队指挥官,现大洋舰队副司令、第三战列舰队指挥官的帝国海军上将指挥四艘国王级战列舰勇敢的钻出大洋舰队本阵,朝19,000码外的大舰队斜冲过去,试图吸引英国人的注意力,为大洋舰队调整和开展阵型完成转向动作赢得宝贵的时间。

1919年,北大西洋枪声停歇,欧战尘埃落定,希佩尔在他的回忆录中提过他这一生最得意的五件事情:遇到他的妻子;提拔并庇护可能是德意志海军史上最伟大的一位指挥官海蒂-西莱姆;拥有过战功赫赫的第一侦查舰队;在斯卡格拉克海战巅峰之战前预判出危险;向英国大舰队发起死亡冲锋。

退了役的希佩尔元帅列举这些事例的时候语气轻松,似乎是在追溯他人的故事,不过任何读者都不难想象出上将向拥有一百八十六门主炮的大舰队发起死亡冲锋时的悲壮和步步惊心。

“上将,收到希佩尔上将的加密电报……”腓特烈大帝号战列舰司令塔内已经乱作一团,即便是经验最丰富的作战参谋和航海长也无法从凌乱的数据资料中翻出头绪,重组舰队。舍尔双眉紧锁,残酷的命令哽咽在喉咙,却迟迟不愿意喊出。这时,年轻的舰队副总参谋长推开司令塔厚厚的舱门,惊慌道:“副司令率领第七分队向英国人发起决死冲锋,这是他的诀别电报!”

“副司令……”好勇斗狠的莱茵哈德-舍尔上将接电报的手臂顿了顿,良久后才抄过那封薄如蝉翼的电报纸,将它攥得很紧很紧,直到力透纸背。“你让我感到羞愧!”…,

第七分队四艘国王级战列舰升起作战旗,以22节过载航速朝英国大舰队战列线斜冲过去。它们将以西北航向迫近大舰队战列线,赶在大洋舰队战列线成型之前脱离战斗,返回大洋舰队战列线最前端。分舰队总参谋官轻易在海图上划出代表第七分队行动路线的半孤型,顶端距离英国人不到13000码的轨迹图,不过图纸作业容易,在实际海战中却需要第七分队官兵拿鲜血和生命来铺垫!

“杰利科,德意志最先进的四艘无畏舰,你舍得放弃这诱饵麽?”溅落在第七分队四周的火炮并不猛烈,只有孜孜不倦的第三分队三艘铁公爵级战列舰。希佩尔与他的航海长并肩站在转向室,凝神静气的等待英国人做出抉择。

“司令塔,国王号两发350毫米穿甲弹,落点均位于右舷50米开外。”差不多以舰艏迎向大舰队的德国第七分队反击的火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轻松的气氛在铁公爵号司令塔内徜徉。不过好兴致到此结束,铁公爵号主桅杆上的瞭望兵为他们寻了一个恼人的小插曲。“司令塔,有些不对劲,德国第七分队似乎没有90度转向,他们与大舰队保持大约60度夹角的航向!”

“德国人疯了?”沉稳的铁公爵号舰长忍不住惊呼一声。第七分队不去调整航向,扳回主炮数量上的劣势,反而倔强着向他们斜刺冲锋,莫非德国人想在交战距离动辄超过一万三千码的无畏舰时代重复奥地利人在利萨海战中的奇迹?

“好一个希佩尔!”铁公爵号舰长话音刚落,杰利科赞许的声音交替而来。

杰利科显然是看穿了希佩尔的计划。上将面临抉择,究竟是继续炮击大洋舰队混乱中的本队还是调转炮口集火势单力孤的第七分队。前者无疑可以加剧德国人的混乱,让德国人的战列线迟到,并且期待不可捉摸的主炮命中几率。后者可以在短时间内重创大洋舰队实力最强横的第七分队,消除德国350毫米主炮的威胁。

“即便国王级战列舰防护力惊人,这份礼物大舰队也收得下!”考虑到1

000码的交战距离和这距离上炮击精度,天平倾斜的方向不言而喻。

7时23分,大舰队的视线汇聚在德国第三战列舰队第七分队四艘国王级战列舰上。杰利科分出四支分舰队总计十三艘主力舰朝第七分队集火,第三分队对国王号、第一分队对大选帝候号、第二分队对王储号、第四分队对边境总督号。

炮声瞬间高亢起来,不到十三分钟的时间,边境总督号中弹七枚,其中12英寸被帽穿甲弹两度命中边境总督号水平装甲。国王级战列舰水平装甲分成三层,分别是水平甲板层,与上部装甲带顶端持平的防护层,位于侧舷水线带主装甲的穹甲层。英国12英寸主炮在20,000码的距离上水平穿深不过50毫米[1],两枚穿甲弹仅仅洞穿了30毫米厚的水平甲板,在第二层水平装甲前止步,总计损毁两座隔舱并且引发大火。

火光冲天的边境总督号算是第七分队中的幸运儿。大选帝侯号中弹五枚,其中一枚穿甲弹命中大选帝候号一门150毫米单装副炮。为了节约吨位和空间,国王级战列舰副炮由并不美观的炮廓和圆台旋转轴组成,在舰体二级甲板两侧环形布置。那枚穿甲弹以诡异的角度切入大选帝候号200毫米上部装甲带,撕开装甲后钻入副炮弹药室。弹药库被殉爆,副炮转轴连同炮廓一同被轰上了天,二十一名水兵阵亡,另有两个隔舱渗水,一个密封舱密封条松动。…,

王储号前后中弹六枚,一枚135英寸穿甲弹砸向王储号安东炮塔的正面装甲,旋即被350毫米的防御装甲弹开,仅仅在炮塔上留下一个难看的凹坑。不过另一枚135英寸穿甲弹却立功了。炮弹砸穿了舰艉最薄弱的水平装甲带,仅有的一层30毫米水平装甲被洞穿后,穿甲弹在舰艉深处发生爆发,导致王储号战列舰舰艉进水严重。

国王号中弹最少,仅有四枚。即便皇家海军炮弹早炸现象蔚然成风,不过15英寸炮弹口径摆在那里,其威力仍不可小觑。皮糙肉厚的国王号战列舰舯部和舰艉先后中弹,前者导致国王号连接一、二号烟囱的飞桥、救生艇和吊机消失,电报室和海图室被摧毁,后者擦着国王号舰艉非抬升的多拉炮塔炮座与水平装甲结合部深入,穿甲弹笨重的穿甲部被国王号350毫米输弹机防护装甲弹开后又造成二次伤害,两座水密隔舱被牵连,苦味酸引发的大火和浅黄色的毒气在国王号多拉炮塔弹药库和发射药室附近的舱室联络通道内蔓延开来。

“撑不住了麽?”司令塔外硝烟弥漫弹片飞舞,希佩尔生满燎泡的的嘴唇微微颤了颤,轻轻吐出几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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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巅峰之战(四)

当第七分队脱离本队并且向大舰队发起死亡冲锋时,大舰队毫不犹豫的调转炮口向孤独的德国剑客集火。两个不在同一等级的对手酣战十三分钟,从1000码超远距离缠斗至1000码,大舰队仅有铁公爵号中弹一枚这记录,而第七分队已经挨了英国人二十二发大口径穿甲弹。

国王级战列舰五座350毫米主炮[1]采用前二后二布局,背负式结构,两座抬升的炮台,独立炮塔位于舯部。由于第七分队刚开始发起冲锋时转向角度不足,位于舰艉的多拉、凯撒和埃米尔炮塔后向射界不足,所以一直没有开火的机会,用五座主炮对付1000码外的目标舰,命中概率可想而知。第七分队好不容易将斜刺冲锋的航向修正,五座主炮塔可以火力全开,可是安东、布鲁诺炮塔持续开火带来的烟雾墙极大干扰了测距仪的工作,强压通风将航速潜力发挥到极致的国王级震颤的舰身也影响了主炮的瞄准,于是第七分队的命中记录保持在惨不忍睹的一发。

无畏舰时代,一艘主力舰的沉没脱不开两种情况,要么是弹药库被殉爆,要么是舰体进水过多。希佩尔自信英国超无畏舰装备的15英寸和13.5英寸主炮、无畏舰装备的12英寸主炮无法击穿厚度高达350毫米的侧舷水线带克努伯硬化渗碳装甲;厚度高达350毫米的炮塔正面装甲、350毫米的炮座与输弹机装甲使得国王级在9公里以外的范围内没有弹药库殉爆的机会。不过为了让国王级能够漂浮在海面上,350毫米这种逆天的装甲厚度显然不能覆盖整艘战舰,国王级相对薄弱的80毫米的艏艉装甲、200毫米的上部装甲带和180毫米的水下装甲作为阿喀琉斯的脚踝,一旦被连续洞穿,舰体进水过多和航速下降等种种负面因素叠加时,希佩尔并不认为国王级还能支撑。

“比多格尔沙洲惊魂更加残酷的决死冲锋终于支撑不住了麽?”

希佩尔上将负手站在国王号驾驶台,不自觉的联想到了1914年11月那场残酷的多格尔沙洲海战。很显然,希佩尔面对的局势比多格尔沙洲海战更糟糕。多格尔沙洲海战,西莱姆舰队两艘战巡和一艘准战巡的对手不过是英国八艘主力舰,西莱姆还有夜色的掩护,大洋舰队的有力支援,而1915年3月的北海决战,第七分队直面的是皇家海军十三艘主力舰,这时间第一侦查舰队自顾不暇,大洋舰队还在排名布阵,距离战列线成型还有一段时间。

“我还可以期待……谁?”沮丧从希佩尔的脸上一闪而过,当希佩尔重新抬起头时,上将的眼睛里满是刚毅。

虽然手头没有德国国王级战列舰的详细数据,不过上将依然可以从多格尔沙洲海战中德国战巡优异的生存性能窥得些许蛛丝马迹。对于德系战舰蛮不讲理的防护力,大舰队总司令杰利科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不过长达十三分钟的集火,德国第七分队依然在大海上的倔强挺立的事实给了他一耳光。

大舰队总司令勉强维持成为英伦绅士和世界第一海军强国海军人的矜持,抓着电话话筒对铁公爵号全舰火力指挥塔风轻云淡不怒自威道:

“英勇的皇家海军官兵们,告诉我为什么德国人还漂浮在海面上?”

放弃炮击超远距离的大洋舰队,将火力集中到冒险突前吸引火力的第七分队,杰利科的选择相当务实:无论大舰队怎么拖延时间,大洋舰队开展战列线仍旧只是时间早晚问题,唯一值得商榷的是大舰队可以在漫无目的的炮击中取得何种战果。如果将大舰队力量集中在大洋舰队实力最强的第七分队,争取在短时间内歼灭或者重创这支送上门来的猎物,那么大舰队无疑可以在即将到来的战列线决战中获得更多的优势。…,

杰利科的计划合情合理,可是他小看了德系战舰的生存能力,低估了多打一的火控难度,高估了引信坑爹的大英帝国舰炮。十三分钟的集火,英国人占尽了优势,然而第七分队依然伫立在洋面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舰队的观测条件愈发恶劣,炮击精度也随之下降。虽然占据t字横头的大舰队侧舷火力全开的场面相当具有震撼力,可是燃煤锅炉高速运行所产生的浓烟和炮口发射药燃烧所产生的硝烟足以遮天蔽日,让瞭望塔和测距仪水兵跳着脚骂娘。强行用整整一支分舰队集火一艘战列舰固然可以增加命中概率,不过当三至四艘战列舰三十余门火炮炮弹一齐溅落在目标舰附近时,火控分配出现差错几乎无法避免,如何从沸腾的海洋、如林的水柱中判断己舰炮弹的落点并且修正炮击角度这技术难题足以让测距塔观测士官揪光头发。

交战距离与命中率不成正比已经让炮术军官出身的杰利科上将恼火不已,当用于搅乱和拖延大洋舰队整理队形和投入战斗的第五分队和第六分队向他报告说连续命中德国大洋舰队本队时,杰利科上将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都给我打起精神,趁现在还看得见,向一切目标开火,将该死的第七分队给我轰塌!”

国王号舯部冲天的火光和烟柱渐渐暗淡下去,惨状暴露在狼狈不堪的损管兵面前:勾连一号烟囱和二号烟囱的飞桥垮塌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部分也已一种奇怪的角度扭曲成螺旋状。吊机和救生小艇被掀下大海,只凄凄惨惨的余有一小截歪歪斜斜的吊机臂。海图室直接消失了,成吨重的资料或是化身火海中的灰烬,或是变成漫天飞舞的纸屑。电报室被削去一角,一块弹片扯断了司令塔上方的无线天线,第七分队暂时与大舰队主力失去联系,损管兵和通讯兵不得不冒着英国人炮弹的威胁紧急修复无线天线。

被多拉炮塔输弹机装甲壁弹开的穿甲弹笨重的穿甲部对国王号造成了二次伤害,炮弹击毁了这座水密舱不到40毫米的联络门,穿透单薄的联络通道地板,在与多拉炮塔发射药储存室仅有一道水密舱隔板的干舱内爆炸。即便电气式喷淋消防设备紧急开启,气状水雾密布火场,苦味酸引发的大火和淡黄色毒气仍旧滋蔓开来,很快便突破被凿开的洞口,在上下两座水密舱和联络通道内肆掠。

联络通道的尽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国王号损管队长哈代上尉匆忙戴上防毒面具,抓着消防水龙率领一众下属奋不顾身的投入火场。火场附近的电气式水密门被锁死,联络通道的联络门也被重重的合上,水泵开启,并且向水密舱注水。手持水龙的损管兵缓缓向火场中心推进,十分钟后,大火渐渐被压制,如果没有意外,损管队可以在十分钟内清除火源。

精疲力竭的损管队长终于歇息片刻,摘下黏人的防毒面具。被浓烟熏黑了的脸庞刚刚露了个头,随即印染上了火光的颜色,人到中年的损管队长脱去湿漉漉的上衣,随手挤出一滩水渍,靠在联络门附近大口大口的喘气。这时,蓬头垢面的国王号副舰长莫宁上校拧开了联络门的转锁,一个匆忙草率的军礼后,将一则不怎么美妙的消息通传。

“上尉,国王号舯部左舷二级甲板中弹,那里需要至少十名训练有素的损管兵!”…,

7时36分,国王级战列舰再度中弹。一发英国人自己都无法判断来源的15英寸穿甲弹倾斜着国王号舯部的二级甲板。由于国王号主炮塔采用背负式结构,两座炮台抬升导致舰体重心升高,所以国王级十四门单装150毫米副炮和十门88毫米副炮被安放在极易上浪射界不佳的二级甲板。引信不稳定的英国15英寸穿甲弹从对角斜穿了一门150毫米副炮防御力有限的炮廓后,在连接一级甲板和二级甲板的装甲壁外爆炸。

爆炸产生的气浪将那座炮廓已经扭曲成一团的副炮掀翻,只剩下孤零零的旋转台。笨重的炮廓在甲板上翻滚了几圈,与甲板擦出无数星火并且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直到撞上另一门150毫米副炮才堪堪停下脚步。这时,国王号左舷二级甲板已经成为人间炼狱,大块大块的穿甲弹碎片和从翻滚的副炮炮廓上剥落的铁块在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在二级甲板上飞舞,在猝不及防水兵身上带起一团又一团血雾。血腥味正浓,黑烟和大火并不罢休,很快便占据这一角落,并且向两侧蔓延。

“上哪儿找十名损管兵去?!”脱力的损管队长哈代几乎举不起沉重的臂膀向上司莫宁敬礼,他惨笑一声,勉强伸出五个指头。

英国人炮火相当猛烈,尽管命中率不高,可近失弹却着实不少。舰艉左舷水线带中弹后的堵漏工作,舯部飞桥的灭火和抢修无线电报天线工作,多拉炮塔的灭火工作牵扯了损管队大半精力,哈代的损管队如同一支高速旋转的陀螺,被英国人的炮弹驱赶的满船疯跑。哈代根本就抽不出十名损管兵。

“五个人就够了!”损管是海军官兵的必修课,莫宁将右舷150副炮的炮手抽调进临时损管小分队,刚从舰艉水线中弹的水密舱折回来的他来不及松一口气,带领下属如旋风一般来到四溅着水柱和呼啸着弹片的二级甲板。

二级甲板上,医务兵正在为甲板上痛苦哀嚎的水兵做最简单的处理,尚有拯救余地的水兵和炮手被抬上担架,阵亡的水兵被草草蒙上素白的裹尸布,而失去治疗可能的水兵则被红着眼睛的医务兵打上一针意味着死亡的吗啡。

甲板上的惨状让临时损管小分队心情沉痛,年轻人拖着沉重的消防水龙和水泵,绕开忙碌的医务兵赶往火场。英国人苦味酸装药的炮弹性能并不稳定,近炸和早炸成风,不过硬币总是有另一面,苦味酸燃烧的大火不易熄灭,损管兵不得不忍受烈焰和高温,用消防水龙步步逼近火场。这时,一枚15英寸穿甲弹在二级甲板左舷十米外爆炸,炮弹击穿海水表层后爆炸,激荡的白色水柱与国王号主桅杆瞭望塔差不多齐平。当成吨重的海水达到顶点失去动能后迸落,小小的二级甲板再也不能幸免。

震耳欲聋的喧嚣后,甲板上的血迹、奋勇争先的副舰长莫宁、临时损管小分队、集天使与死神于一体的医务兵、来不及抬回救护舱的伤兵和裹着裹尸布的逝者消失了,尘埃、生存和死亡被荡涤,然而苦味酸引发的大火还在继续。

“司令塔,英国人或许已经打出跨射,这一轮炮弹的落点几乎将我们全覆盖!我看到一发穿甲弹集中安东炮塔,还好我们的安东足够结实!”

用不着瞭望塔提醒,透过驾驶台观察口,希佩尔看到了比任何小说家最残酷的笔锋还要惊险的一幕。希佩尔没有庆幸的余地,不论是英国人将射速发挥到极致,继而形成跨射这错觉,还是某一艘英舰凭借自己的实力打出真真正正的跨射,中弹数量瞬间上升至六发的国王号接下来的命运都不会太美妙。…,

“副司令,情况很糟糕……”第七分队指挥官小比哈尼克——p-比哈尼克少将小心翼翼的看了眉头紧锁的希佩尔上将一眼,支支吾吾的说出自己的建议:“我们距离大舰队只有13公里,这距离太近了,也许我们应该掉头……”

“不,还不到时候,至少要等到大洋舰队战列线成型!”希佩尔摇摇头,冷漠地拒绝了小比哈尼克少将。

脚底又复传来震颤声,毫无疑问,国王号中弹数量提升到八枚。小比哈尼克白皙的脸颊抽搐了一下,眼眶里渐渐有了血红色。“可在那之前,第七分队会沉没!”

“可德意志会赢!”小比哈尼克的呐喊让希佩尔刚毅的心莫名颤动了一下。副司令撇过头仔细打量小比哈尼克,然而小比哈尼克明亮干净的眼瞳里丝毫没有怯战的意思,有的只是身为舰队指挥官的痛心疾首。希佩尔沉默了片刻,生满老茧的手不自觉的摸向装在口袋的香烟。

啪的一声,香烟被点着了,希佩尔贪婪的深吸了一口烟雾,淡淡道:“有些事,有得有人去做吧!”

驾驶台小小的寂灭了几秒钟,直到瞭望兵喋喋不休的聒噪声打破这诡异的安静。在激战中,负责观察己方中弹情况的瞭望兵总是不受人喜欢的角色,希佩尔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因为距离上一次中弹不过十来秒。

“哦,上帝,是我眼花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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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巅峰之战(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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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宝石号驱逐舰属于英国h级驱逐舰,它是猎兔犬级改进型,标准排水量730吨,燃油动力,最高航速27节,装备2座4英寸炮,2具21英寸(533毫米)鱼雷发射管。作为一款性能均衡价格适中的消耗品,红宝石号被编入第十一驱逐舰队,与第十二驱逐舰队执行掩护大舰队侧翼,救助和俘虏双方落水人员,拦截德国驱逐舰和潜艇,并且时刻准备对德国主力舰队发动死亡突袭这些琐碎的任务。

大雾消散的北海,风浪渐渐有了抬头的趋势。红宝石号低矮的舰艏和干舷抵挡不了日德兰海岸线蓝白相间的海浪,浪峰涌上了甲板,将不足一千吨的驱逐舰剧烈摇晃,旋即在驱逐舰脆弱的钢铁飞桥面前撞得粉碎。

红宝石号瞭望塔瞭望员格伦-约翰逊上士和约翰-特里列兵将自己绑在低矮的主桅杆上,避免被摇晃的舰体甩了出去。小小的驱逐舰还在艰难地向前高速航行,东方的朝阳耀眼的光线以微小的夹角倾斜着洒了下来,刺得可怜的瞭望员睁不开眼睛。

“如果我在铁公爵号瞭望塔上执勤该有多好……”年轻的列兵在漫长的怨天尤人后终于转移了话题,用贪婪的目光注视着被一层灰蒙蒙的硝烟所浓罩的大舰队旗舰铁公爵号。

“如果你在铁公爵号,恐怕你又会想念在驱逐舰上无所事事的我们!”在皇家海军服役十一年的老兵格伦-约翰逊看穿了年轻人的浮躁,细密的胡茬微微上扬,戏谑道。

在主力舰上服役自然是海军人不可多得的荣誉,可在人到中年不复激情的格伦-约翰逊看来,铁公爵号瞭望兵职务令人生畏。主力舰交战的时候,舰艏a、b主炮塔连续开火所带来的硝烟遮天蔽日,足以在舰体四周形成一层阻挡视线的烟雾墙。每当这时候,能将目标舰放大20多倍的测距塔光学组透镜将失去作用,测距工作、判断己方炮弹落点和评估战果的工作自然而然的落在了瞭望员身上。在通观条件极度恶劣的情况下引导火控,评估战果,这难度可想而知。格伦-约翰虽然没有在主力舰上服役过,但是有些东西却一门清。

“没什么可后悔的!”隔着大舰队铜墙铁壁般的战列线,刚从伦敦征兵站外排队的中学生晋升为海军列兵的约翰-特里无法确认大舰队十多分钟酣战的成果,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用愤青的脑袋开展最美妙最浪漫的想象:“大洋舰队即便在正常情况下也得十七八分钟才能完成转向和展开战列线动作,总司令用四个战列舰分队对付德国一支孤悬本队的战列舰分队,没道理拿不下区区四艘国王级!”

格伦-约翰逊参与了赫尔戈兰湾海战和多格尔沙洲海战,在那两场海战中,格伦-约翰逊与大舰队连续两次徒劳无益、令人精疲力竭的折返跑。格伦-约翰逊可不会像中学刚刚毕业的年轻人那样年少气盛。

“列兵,别轻视我们的对手。德国人的主力舰除了腿短,综合性能相当不错,他们的塞德利茨级和德弗林格尔级战巡性能甚至不亚于我们的超无畏舰。德国海军也有一批优秀的指挥官,例如在福克兰群岛海战中不幸阵亡的伯恩哈德-冯-奥登,前第一侦查舰队司令弗朗茨-冯希佩尔,与副司令戴维-贝蒂齐名的海蒂-西莱姆指挥。总之,德国海军虽然年轻,但其实力不可小觑……”…,

“上士,莫非您已经丢弃了身为日不落帝国皇家海军人的心气?”面对老兵不合时宜的告诫,列兵约翰-特里自然有着他的傲气,遥指第七分队大致所在的方向,讥讽的神色愈来愈浓。“德国那个残疾皇帝以为有数量相对客观的主力舰,并且能够在几场低烈度的海战中稍稍占得先机,他的玩具舰队便足以称霸大洋。事实上,德国人根本就不会使用海军,胜利和荣耀只能属于不列颠人!”

年轻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说些什么,好脾气的上士拼命忍住笑,撇过脸做出倾听的样子。不过上士到底没能压制心底的情绪,从戏谑的笑,到未知的惑,再到最后无解的惧,一抹复杂的表情在上士脸上堆砌积蓄,直到老兵一把推开指点江山的年轻人,解开绑在身上的防水绳索,抓起瞭望塔配备的电话不管不顾的朝驱逐舰司令塔叫喊起来:

“舰长,发现德国第一侦查舰队!上帝呀,不败的阿瑞斯杀回来了!”

德意志海军不可多得的瑰宝,帝国海军不败的阿瑞斯海蒂-西莱姆中将临时接管了吕佐夫号驾驶舱指挥权,站在驾驶台舵盘附近,深邃的目光在吕佐夫号驾驶舱低矮狭小的观察孔和胸前的怀表之间来回游弋。

多格尔沙洲海战后被补充吕佐夫号的航海长罗尔费斯少校混迹在舰队参谋人群中,年轻人如蓝宝石一般湛蓝的眼瞳不是瞄向海蒂-西莱姆,敬佩、羡慕和恐惧,种种复杂的感情交替。

将军只有三十七岁,可从饱受失眠、抑郁症困扰而憔悴的脸庞看,他至少有四十多岁。将军个头并不高,甚至到不了德国人很普遍的一米八,长得也没有帝国报纸上长篇累牍一生的宿敌戴维-贝蒂那样英俊风流,只能说是很普通的欧洲人相貌。据说将军潇洒不羁,与很多女人纠缠不清,可是与将军关系密切的劳伦中校瞪大了眼睛告诉他那不过是谣传,帝国最杰出的海军将领曾经在远东北京八大胡同红灯区丢盔卸甲,他的婚姻生活和地下恋情也一团糟。将军不是那种天生的军人,除了极高的语言学、哲学和自然科学造诣,鬼魅的战略眼光,将军绝大部分军事素养只能说是马马虎虎,至少他在基尔海军学院令人发指的记录已经广为流传,成为海军经久不衰的话题。将军的履历表也算不上漂亮,除了最快晋升成为帝国海军中尉,将军在漫长的十六年服役生涯中不过提升了一级,如果不是希佩尔将军和雷德尔上校的努力,恐怕将军还得在“海军坟墓”奥斯曼土耳其蹉跎岁月。

然而就是这么一位几乎没有人格魅力可以张扬的海军人,却用无休止的耍酒疯、撒泼,一点点的完善帝国海军的备战。开战后,海军意志消沉,然而将军只手打开了不利的海上局面,带领舰队获得赫尔戈兰湾海战和多格尔沙洲海战胜利,策划经典的穆德罗斯湾突袭战和远洋破交战新模式,在保守的海军部重重压制下,将军躲过席卷柏林的海军政治风暴,毅然率领海军单干,直到有了1915年3月北海决战!

“命令,吕佐夫号右舵三,全速前进,从大舰队与第七分队之间穿插过去!”王海蒂似乎已经忘记了仍在侧后方苦苦追击的英国快速舰队,双手环胸,眼睛里只有杰里科的大舰队。“第一侦查舰队各舰跟随旗舰,将军意释放烟雾,掩护第七分队撤退!”…,

西莱姆的指令让神游天外的罗尔费斯少校很是心惊肉跳了一阵,发现驾驶舱内所有人的目光已经聚焦在自己脸上,海军学院毕业不过五年多的罗尔费斯少校不由得涨红了脸,带着些许疑惑,将司令官的命令传达。

将军总是下达一些在当时令人莫名其妙甚至抓狂,但是事后却被认为是神来之笔的指令。就好像清晨发现完成会合的英国快速舰队,将军的应对措施不是避其锋芒,而是迎头而上。

将军的命令曾让执行转向动作的罗尔费斯少校纠结了很久。英国快速舰队拥有十艘快速主力舰,战巡数量只有英国人一半的第一侦查舰队之所以在一整夜的缠斗没有遭遇重大失利不过是有夜色和海雾的掩护、有戴维-贝蒂分兵失误和战巡的航速优势。而清晨遭遇的英国快速舰队两支战巡分舰队已经会合,哪怕帝国有五艘人舰高度磨合的先进战巡,第一侦查舰队也不具备与之正面交锋的能力。

罗尔费斯当时带了一丝抵抗的情绪,怏怏不快的执行了司令官的命令,事实证明这只不过是他一个人的庸人自扰。西莱姆放弃t字横头迫使英国快速舰队向东转进,这一大胆的决定在随后展开的主力舰队战列线决战中获得丰厚的报酬:英国人快速主力舰的数量优势在第一侦查舰队高航速的冲击下土崩瓦解,实力最强的伊利莎白女王号战列线不自觉的掉队,澳大利亚号战巡在巅峰之战中率先沉没。

这并不是报酬的全部。戴维-贝蒂快速舰队的八艘主力舰被死死拖住,被迫与大舰队分割来开,在快速主力舰上处于优势的英国人无法发挥其长处。当贝蒂有机会加入大舰队的战列线,一举打破均衡态势时,贝蒂只能尴尬的发现他的弹药储备已经降至警戒线以下。

荡气回肠的事实让罗尔费斯收起那些不切实际,重整旗鼓的少校满心以为海蒂-西莱姆将军会率领第一侦查舰队与戴维-贝蒂纠缠到底,开演一幕海战史上不多见的以少胜多的经典战役,不过将军似乎又出了个昏招——他命令第一侦查舰队180度大转向!

刚萌生的崇拜感再度烟消云散,罗尔费斯少校再度迷惘了,因为将军的指令与基尔海军学院教授给他的知识格格不入。缩水版战列线决战,第一侦查舰队用高航速拖垮了对手,按照海军学院指挥学讲师的理论,弃到手的优势则是对水兵、对舰队、对帝国的犯罪,第一侦查舰队应该切内角,以小角度重新抢占t字横头。

有了前面的经验,罗尔费斯少校并没有完全遵循内心的预判,因为他开始对海军学院刻板的知识有了迟疑。也许指挥学讲师理论丰富,可再怎么精妙的理论也得考虑海战中复杂多变的情况。海蒂-西莱姆将军作为大洋舰队中蒸汽海战经验最丰富的新锐将领,反常的指令该是有他必须实行的理由吧。

正如罗尔费斯推测,第一侦查舰队在最不可能的时间以一种最不可思议的方式突然转向。左满舵,德国战巡在惯性加速度和离心力的作用下,舰体向右侧剧烈倾斜,在北海洋面上掀开巨大的晕圈。有惊无险的完成180度大转向,循着原来的轨迹高速航行十分钟后,罗尔费斯终于明白西莱姆将军的苦心。

遥远的正前方,杰里科的大舰队二十艘主力舰排成一眼望不到末梢的战列线,威严的15英寸、13.5英寸和12英寸主炮炮口遥指南方,各种口径的炮弹如同伦敦六月的雨,淅淅沥沥地没玩没了。英国人炮击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孤零零的,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第七分队。…,

“冲过去,从第七分队与大舰队之间穿过去!”罗尔费斯有限的战术储备和海战经验使他的思路跟不上总是能根据蛛丝马迹提前洞悉一切并且及时作出反应的司令官。这个冲刺动作很危险,不过罗尔费斯少校也没有什么好怕的,海蒂-西莱姆是德意志最优秀的战略家,仅次于西佩尔的战术指挥官,帝国海军不败的阿瑞斯,更重要的是,司令官的荣耀不是帝国皇帝和海军大臣的赏识,不是柏林宣传机器没有根据的鼓吹,而是在赫尔戈兰湾,在多格尔沙洲,在穆德罗斯湾,用性命、胆识和智慧与排名世界第一号称天下无敌的皇家海军真刀真枪拼回来的!

锅炉的过载运转和主轴的超高速转动使得数万吨的钢铁巨舰舰体传来细腻的震颤感,德意志海军战斗力最强的第一侦查舰队以每分钟向英国大舰队迫近三分之四公里的速度,气势汹汹的朝大舰队冲过去。

驾驶舱内很寂安静,静的能听见从参谋鼻梁上滑落的细密汗珠摔打在地板上的声音。虽然第一侦查舰队的主心骨海蒂-西莱姆中将一脸平静,可这抚慰不了吕佐夫号上空紧张的气氛,毕竟,毕竟年轻人面对的是整整二十艘主力舰!如林的炮口,长长的火线,一切都这么令人生畏!

“年轻人,知道我想做些什么吗?”。三十七岁的主力分舰队指挥官似乎看不透这宁静下的压制和战栗,饶有兴致的考校起一直偷偷打量他并且偶尔做出若有所悟的表情的吕佐夫号航海长罗尔费斯。

王海蒂的学弟罗尔费斯有些诚惶诚恐,尽量绷直了身子结结巴巴道:“掩护第三战列舰队第七分队安全撤回本队……”

“掩护第七分队撤退的方案可以有很多种,哪怕我们什么都不做,只要第一侦查舰队出现在大舰队视线中,英国人必定会匀出不少的火力解决在他们眼中算是一等一软柿子的德国战巡队……”王海蒂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引得驾驶舱内的官兵哄笑起来。紧张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王海蒂脸上挂着恬静的微笑,直到笑声平息才继续话题,正色道:“我并不是藐视自然法则的疯子,可我依然决定从第七分队和大舰队战列线之间穿过去!也许你们会畏惧整整二十艘英国主力舰,也许你们会忧心第一侦查舰队被大舰队和快速舰队两面夹击,可我想告诉你们,永远不要被自己内心制造的强敌蒙蔽了双眼!”

“都是些好苗子呀!”王海蒂的话让驾驶室内军官沉思起来。人类一思考,上帝就会发笑,王海蒂望着驾驶舱内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的年轻人,嗟叹一声。

属于舍尔、希佩尔、施密特的时代终将远去,基尔三剑客与海军战略双杰在惨烈的欧战后也将进入不惑之年。韶华从不会因为个人的留恋而稍稍停下角度,驻足不前,德意志开拓大洋的新征程还得这些无知无畏的年轻人。王海蒂拍了拍注定将要接过指挥棒的年轻人的臂膀,将临时指挥权交还。

“命令,吕佐夫号航海长罗尔费斯少校接替指挥驾驶舱!”

舰队司令官走后很久,驾驶舱内的气氛仍旧很沉闷,直到罗尔费斯少校醍醐灌顶后的张狂和兴高采烈打破这一切!

“我明白了!”年轻的罗尔费斯脸上写满了兴奋,迫不及待的将他的看法和盘托出:“主力舰队战列线决战已经持续了十多分钟,英国主力舰主炮口产生的硝烟无疑会在舰体周围形成一道烟雾墙,导致英国战舰的通观条件和测距能力急剧下降。在这种条件下,第一侦查舰队穿越火线不仅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而且我们释放的烟雾将会彻底关上英国人最后的观测和射击视线。如此一来,策应第七分队回归本队,掩护大洋舰队展开战列线的任务可以受到青睐。”

罗尔费斯的解释让众人茅塞顿开,所有人忍不住扭头去看将军消失的背影,对海军战神的诠释又深刻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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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巅峰之战(六)

受制于太阳光线的影响,负责外围警戒的红宝石号驱逐舰在17,000码的距离上才堪堪发现巨大的阴影和冲天的烟柱。

海军强国对于战舰的编组有着严格的规定。驱逐舰受制于有限的吨位和舰上空间,因此没有专门的司令塔,所以由若干驱逐舰编组成队通常被定义为驱逐舰支队。

红宝石号所在的第十一驱逐舰队之所以成为一支舰队而不是支队仅仅因为具有完整指挥能力的castor号轻巡洋舰的存在。不过此时,castor号轻巡并不在第十一驱逐舰队的战斗序列中,漫长的航行使得这条老迈的轻巡锅炉发生蒸汽泄漏,不得不掉头返回母港。因此,第十一驱逐舰队实际上只是一支驱逐舰支队。

红宝石号前甲板上方无防护的舰桥上,舰长迈尔斯举着望远镜的手臂微微颤抖,迎着刺眼的光线,冷汗不自觉的侵透打湿了军衣的前胸后背。

虽然最新式超无畏舰主炮射程已经超过20,000码,不过受制于穿甲弹初速和深穿,能13,000码才是发挥主炮弹威力最适合的距离,所以17,000码发现距离并不足以打破英国人的底线。当然,如果两支舰队是相向而行,每分钟彼此迫近1500米的话,一切另当别论。

迈尔斯上尉所面对的显然是后一种情况。该死的德国佬以不亚于h级驱逐舰最高航速的速度从有太阳掩护的东方杀出来,让疏于防御的皇家海军人顿时慌了手脚。

如果德国舰队在17,000码的距离上转向,抢占大舰队战列线的t字横头,大舰队的横队优势相对于德国第一侦查舰队就会成为憋屈的纵队。多格尔沙洲海战证明德国新式战巡实力不亚于超无畏舰,总司令杰里科所在的第三分队在猝不及防的条件下势必会遭受重创,暂时失去指挥的大舰队很可能就此陷入混乱状态。

以上只是最好的一种情况。如果德国人选择从大舰队北部穿越,情况则更加糟糕。即便两支舰队相向而行的战列线很短暂,可此时大舰队全部火力都集中在德国主力舰队,尤其是实力最强劲的第七分队一侧。此时,第一侦查舰队可以肆意攻击大舰队,并且在大舰队调转枪口之前逃之夭夭。

当然,德国人也可能选择从危险的战列线中间穿插不过,不过在迈尔斯上尉看来,指望赫赫有名的德国海军名将海蒂-西莱姆犯这种“低端”错误还不如指望在欧陆东部战场节节败退的俄国人能够突破德军防线,反攻坦能堡,反攻东普鲁士。

形式容不得迈尔斯上尉犹豫,作为距离大舰队最近的一支驱逐舰队,他和他的舰队对主力舰队北侧的安全负有责任。于是让电报室机要员向铁公爵号发报后,迈尔斯上尉下令第十一驱逐舰队列队迎战。

临时作为旗舰的红宝石号低矮的桅杆上挂上象征冲锋的信号旗,十五艘老式驱逐舰开始集结并且排出鱼雷攻击阵型。

“这帮蠢货!”

庸人自扰的为自己披上一层悲壮色彩的红宝石号驱逐舰正东方向22,000码距离外,戴维-贝蒂的快速舰队正在全力追赶如海鳝般灵活的德国第一侦查舰队。

由于背向太阳,戴维-贝蒂的快速舰队观测视线比第十一驱逐舰队要好。于是狮号战巡瞭望塔瞭望员很快便发现了负责保护大舰队侧翼的第十一驱逐舰队的异动。

一如老练的瞭望员嘴里蹦出的贬义词,眼睛里布满血丝的戴维-贝蒂松了松风纪扣,将瞭望员的骂骂咧咧重复。…,

“他们因为他们是谁?是身披厚重铠甲的战列舰,是性能优异的战巡,还是一群永不沉没的毛奇号?!他们想干什么?用腿短的鱼雷在白天去阻挡一支状态正好视线绝佳的战巡舰队?”

一整夜的缠斗,皇家公主号与澳大利亚号相继沉没,厌战号重伤,被迫退出战斗,而宿敌西莱姆付出的代价只不过是一艘外销战巡重创。率领十艘快速主力舰意气风发的出港,踏上南征德意志征途的大英帝国天之骄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红着眼睛输不起的年轻人。

戴维-贝蒂从不否认海蒂-西莱姆在海军战略上的才华,也不否认他自西莱姆身上学到了不少新颖的东西,可他绝不会就此认为自己不如老朋友。

优秀的家庭,顺风顺水的升迁,在埃及,在南非,在远东获得的荣耀,海军部和大英帝国的厚爱,还有全世界媒体的吹捧,这一切都是戴维-贝蒂骄傲的由来,可低调的海蒂-西莱姆却用抽丝剥茧的方式一层一层的撕去包裹在年轻人四周的金色光环。于是理智不见了,思考没了踪影,贝蒂所考虑的只是如何从西莱姆手中扳回一局,哪怕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小胜。

心底蓄满了郁气的贝蒂还在暴跳如雷,叫嚣着将可怜的第十一驱逐舰队指挥官送上军法庭,送上曾经绞死过国王查理的绞刑架。

“将军,也许您应该冷静一下……”澳大利亚号沉没后,快速舰队士气陡然跌落下去,即便是具有艺术家气质的兰帕德也感受到了那股子松懈和急躁。尽管快速舰队还有七艘快速主力舰,情况也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可兰帕德就是有一种预感,预感这是皇家海军最后的辉煌。

回光返照之后是什么?兰帕德不敢继续想,他只能寄希望于性格毛躁,但是指挥能力并不亚于海蒂-西莱姆的戴维-贝蒂能够调整心态。

“副司令,这***是战争!这是关乎大英帝国百年国运的战争!”

身为下属,兰帕德没有来的粗口和怒火让忙碌的狮号战巡司令塔瞬间如死了一般的寂静。贝蒂苍白的嘴唇微微颤了颤,白皙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愧色。

“少将,你说得对!希望一切还来得及!”贝蒂深吸一口气,狠狠撤掉手中的白手套掷在地板上,撇过头下令道:“命令,狮号右舵三,从大舰队北侧通过,快速舰队各舰跟随旗舰。”

在太阳光线和弥漫在舰体周身的烟雾墙双重干扰下,第七分队发现第一侦查舰队的时间比红宝石号还要晚,不过希佩尔此时的心情与红宝石号舰长截然不同。

心爱的烟斗被妻子强行没收后,兴奋的希佩尔再一次掏出抽不惯的滤嘴香烟朝干涩的嘴里塞去。当瞭望员报告确认英国快速舰队没能缠住第一侦查舰队后,上了年纪的大洋舰队副司令叼着香烟难得开起来了玩笑。

“虽然西莱姆将军长得并不漂亮,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干得漂亮!”

第一侦查舰队显然不会在大舰队面前采取t字横头,或者从大舰队北侧穿越。尽管这两种动作具有相当诱惑力,可是作为完美巡洋舰理论的提出者,西莱姆显然不会轻易放弃对于战巡至关重要的航速优势,让他的第一侦查舰队被缠住。西莱姆在英国人最意想不到的时间最不可能出现的地点杀出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掩护陷入麻烦中的第七分队撤退。

不需要王海蒂用无线电提醒什么,长久的搭档和杰出指挥官相近的思维让德国实力最强劲的两位分舰队司令官之间拥有足够的默契。希佩尔上将对着空气狠狠地挥了挥拳头,似乎要将这十来分钟被动挨打的怒火稍稍发泄一通,对司令塔内兴奋神色溢于言表的舰队参谋和部门指挥官们底气十足的吼道:…,

“小伙子们,还愣着做什么,命令舰队停止炮击,释放烟雾撤出战斗!我们不能辜负西莱姆将军拼出来的一线生机!”

“国王号安东、布鲁诺、埃米尔炮组停止开火!”指挥官的命令被国王号枪炮长率先传达。通过信号旗和无线电,这声音将陆续在王储、大选帝侯、边境总督号继续。

“arsc回来och!,这笔账先记下!”毫无战功的国王号三座炮塔悻悻关上炮栓,不甘心的炮手朝英国第三分队三艘铁公爵和第一分队乔五所在的方向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将复仇的种子埋进心底。

在英国第十一驱逐舰队望眼欲穿的注目下,第一侦查舰队“冒险”进行了一次伟大的穿越。这是世界海战史上最大的一次冒险,久经战阵的第一侦查舰队几乎是贴着大舰队战列线,用煤烟和刻意释放的化学烟雾制造了一层烟雾墙,掩护第七分队撤退,掩护大洋舰队战列线成型。

这是日德兰海战的转折点,以至于后世百无聊奈的海战史学家将这一动作命名为“日德兰大穿越”。

在“日德兰大穿越”之前,持续射击造成的烟雾墙使得大舰队无法昂贵的光学测距仪器无法瞄准冲进战列线的第一侦查舰队。当第七分队和第一侦查舰队连续释放烟雾,大舰队的视线被彻底封堵,杰里科不得不停止毫无意义的炮击动作。当第一侦查舰队赌赢了“日德兰大穿越”,即便杰里科采取向南小角度内切转进这战术动作,然而大舰队所有的优势在这一刻仍旧华丽的崩塌了。

这就是1915年3月英国人暂时无法撼动的质量优势!

后世史学家一直抨击杰里科在这段时间的不作为,那些西装革履的砖家叫兽坚持认为一旦杰里科调集驱逐舰队,借着三道烟雾墙的掩护迫近大洋舰队浑水摸鱼,大舰队可能会获得有史以来最酣畅的胜利。当然,纸上谈兵的他们绝不肯过多考虑距离大舰队最近的第十一驱逐舰队已经超越大舰队,自作主张的在东北方向布置了一道“鱼雷封锁线”这事实,也刻意忽视了第十二驱逐舰队和第四轻巡舰队需要六分钟才能排出攻击阵型,因为距离问题必须用五分钟甚至更多的时间穿过大舰队战列线延伸线,向目标发动进攻这滥觞。

戴维-贝蒂在“日德兰大穿越”前后的表现也遭到嘲弄,所有人都批评贝蒂名气大于实力,不过在大舰队铁公爵号上观摩的日本舰船设计师藤本喜久雄却站出来为贝蒂右转向,从大舰队外侧穿越的决定进行辩护。

“因为不倦号的拖累,贝蒂将军的快速舰队只能保持不到23.4节这航速,而德国人最少有25节,并且占据率先转向的战术优势。贝蒂在追之不及的情况下选择从外侧平行穿过战列线不仅是为了避免给观测条件不佳的大舰队雪上加霜,而且更是为随后的战巡队最后一役做了铺垫。如果不是贝蒂预先向更北侧转进,快速舰队恐怕也无法击沉德意志号战巡,重创毛奇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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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可惜他不属于不列颠(一)

“摇摇欲坠的第七分队、战列线初成的大洋舰队本队、不利的光线、恼人的烟雾墙。1915年3月,屡屡被德国海军部打压的年轻人第一次获得一副好牌后终于展现出全部实力,选择杀出的时间、地点和时机恰到好处,完美得几乎无懈可击!”

大舰队集火德国第七分队的最后几轮炮击中,英国人打出让以炮术精良而闻名的德国炮手蒙羞的超高命中率。趁着烟雾墙没有彻底封堵大舰队通观视线,原本就相当接近打出跨射的四支分舰队在某种惯性加运气的支持下连续命中目标舰。

距离胜利似乎只有临门一脚,国王级战列舰虽然实力强横,可一旦中弹数量超过十发乃至二十发,国王级也只有舰体进水过多倾覆沉没的下场。不过当铁公爵号收到来自红宝石号的噩耗,大舰队开始意识到胜利已经在瞬息间悄然溜走。

惨烈的日德兰海战后,颓废的大舰队总司令在他的日记本上写下耐人寻味的一句:

“可惜他不属于不列颠!”

“德意志号穿过主力舰队战列线,英国人一炮未发!”

冻裂的手被包裹在雪白的白手套中。金色的怀表内壳上贴着一张粗糙的速写,画纸上印着一位眼瞳明媚娇气可人的女孩。王海蒂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走上了分岔路,于是时光流转情愫闪转,灰蒙蒙的雾气在他深色的眼眶里转悠了一圈,直到吕佐夫号瞭望兵猖狂的呐喊声自话筒清晰传来。

小小的司令塔内,比三十七岁的海军中将更加年轻的海军参谋和部门长官一双双经过含蓄包装的眼睛齐刷刷盯着王海蒂,那些目光温暖而写意。王海蒂微微转过身子,胸前的一级铁十字勋章和大红鹰勋章跟随它们的主人微不可闻的战栗着,直到滴滴答答的怀表指针定格在7时52分。

啪的一声,怀表被合上了,那张明媚人心的笑脸被收进暗无天日的角落,一个单词明白无晰呼之欲出。

“geworden!”

放纵的呼啸声霎那间响彻吕佐夫号司令塔。十五分钟前,王海蒂下达了穿越战列线掩护第七分队撤退的指令,第一侦查舰队的官兵都在惊诧他们的指挥官是否疯了。几秒钟前,第一侦查舰队释放烟雾后冲杀第七分队与大舰队之间狭窄的通道,以不到12,000码的距离掠过大舰队长达14公里的战列线,结果英国人一炮未发,于是所有人转而怀疑是否自己疯了。

“瞭望塔,告诉我大洋舰队是否开展阵型!”总参谋官辛格莱尔并不在兴奋的行列中,他接过司令官手中的话筒,将更有意义的问题道出。

“毫无疑问,总参谋官!另外,希佩尔将军的第七分队也已经回到本队,帝国海军的反击就在眼前!”

德国电气产品的精良程度不用怀疑,扬声器将瞭望员略带得意猖狂的声音毫不失真的转述。即便隔着司令塔顶部装甲和安放在管道内的电话线,王海蒂大致也能想象出瞭望塔那一帮无法无天的年轻人小人得志的模样。

“这或许是这场旷日持久的大海战至关重要的节点,虽然它由我们一手创造,但是前方显然还有比回忆过去更加美妙的事情!”王海蒂脸上终于闪过稀疏笑意,拍拍手将人心收拢回来。正经道:“贝蒂一定会趁着脱离缠斗的时间调整阵型,不过即便他手中的快速主力舰能够恢复到七艘,我也有信心将英国人的数量优势扯平!第一侦查舰队左舵十五,航向北偏西,全速前进!既然我们每艘战巡大约还有三十枚枚左右的穿甲弹,那就……决一死战吧!”…,

“那就……决一死战吧!”

吕佐夫号战巡高耸的三角主桅杆上,司令官充满力量和肃杀的语言刺透话筒扬声器掷地有声。瞭望兵们彼此对视了一眼,深埋在骨子的铁血就这么被引燃了,就这么沸腾了!

“那就……决一死战吧!”

任何一位轮机长都清楚地知道长时间或者频繁使用强压通风将使锅炉的零部件材料烧蚀损耗加剧,蒸汽管路密封件也将因为负荷过大的压强而容易泄漏,从而导致锅炉报废,不过胜利面前,这一切算不得羁绊脚步的荆棘。

王海蒂的指令被信号旗和无线电重复。第一侦查舰队五艘主力舰轮机长接到命令后下令对燃煤锅炉强压通风。锅炉兵甩开有力的臂膀,将优质燃煤铲进锅炉燃烧,风机将风儿强行塞进锅炉,促成燃煤加速燃烧,增加炉膛内的温度、大气流量和压力。蒸汽压力值陡然升高,顷刻间,战舰航速提升至顶点。

航速提升的同时,战术转进也在进行。在航海长简单有效的口令下,整支舰队就好像瑞士钟表一般精准,干净整洁的开启转向动作,朝预定方向前进。

“8时15分,东北方向发现朝正东方向航行的英国轻巡洋舰舰队,它们身后似乎有十数道烟柱,暂时无法确认目标!”

撇过头避开迎面扑过来的寒风,瞭望兵歪着脑袋夹起话筒,将情报准确汇报。

放下内部舰用电话筒,王海蒂远远望见在东北方向的英国轻巡洋舰舰队。英国人显然已经发现挂着铁十字与黑影军旗的德国“巡洋舰杀手”,于是纷纷强压通风逃离德国战巡队的射程,避免无妄之灾。

8时17分,几艘轻巡拖着遮天蔽日的浓烟脱离战场,被遮蔽和隐藏在巡洋舰身后的英国快速舰队终于显露身形。

“战斗开始了!”

掉了队的伊丽莎白女王号战列舰重新加入快速舰队,落在后面的不倦号战巡也渐渐追了上来。避开自作多情的第十一驱逐舰队,绕道大舰队战列线北端,8时整,快速舰队终于从大舰队战列线的走到了终点。

“为了不倦号放弃航速,司令,这值得吗?”

8时13分,不倦号在破晓中严重受损的动力系统还在持续恶化,贝蒂不得不一再降低航速。虽然航速问题还在快速舰队的预料中,但是敏感的诗人兼舰队副司令却已经嗅到了危险。

“一整夜的缠斗,无论是第一侦查舰队还是我们的弹药储备都已经逼近警戒线,如前几次在满航速或者高航速状态下开展炮战绝无可能!”贝蒂侧过身子,虚指着太阳所在的方向,毫不掩饰他的贪心:“在恢复数量优势的基础上取得观测和炮击视线优势,这双重优势还不足以让你冒一次险?”

贝蒂的话音刚落,司令塔连接瞭望塔的电话筒内传来一阵骚动,瞭望员用结结巴巴的言语告诉贝蒂一个惊人事实:8时15分,西南侧跟随大舰队战列线前进的第四轻巡舰队就好像受了惊吓的瞪羚,发了疯似的向东全速前进,并且连续向狮号战巡打出预警信号。

用不着匆忙爬上舰桥的狮号信号兵解读轻巡发出的信息,8时17分,当最后一艘轻巡冲出狮号瞭望兵的视线,轻巡后方那几缕烟柱主人终于真相大白。

“司令塔,发现第一侦查舰队,方位249,距离……17,600码!”

“接近七十度的t字横头?”贝蒂呢喃了一声,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该死,西莱姆究竟是怎么办到的,难道他抛弃了那艘失去高航速的德意志号,将航速发挥到了极致?”…,

“贝蒂,我的老朋友,不要意外。德国有最好的损管队员,最好的损管设计,所以即使德意志号曾经航速下降至20节,即使舰艏进水,埃米尔炮塔被毁,只要动力舱没有遭受太大损失,它依然有可能在强压通风条件下重新跑出26节航速!而你因为要绕开驱逐舰队阵线,等待不倦号和伊利莎白女王号归队,故而耽搁耗费了太多时间!”

王海蒂赌赢了,他用马不停蹄堵住了贝蒂的快速舰队。即便贝蒂已经预见到了灾难,开始小角度向北转进,不过王海蒂仍然抢到了六十五度的夹角优势。虽然在观测条件上,第一侦查舰队处于绝对劣势,但是在主炮数量上,德国则以42:28!

8时19分,贝蒂来不及扯出平行战列线,炮战便开始了。吕佐夫号战巡庞大的身躯剧烈震颤了一下,所有的东西都在向左侧倾斜,八枚大口径炮弹如同脱了缰的野马,呼啸着朝英国人飞去。

尽管带着护耳塞,耳膜仍旧隐隐发麻,来不及抚慰轰鸣的耳朵,火炮出膛的橘红色便透过小小的司令塔观察孔印染在王海蒂蓝色的眼瞳里。

“命令,第一侦查舰队各舰左舵三,保持和扩大横队角度优势。”王海蒂松开紧攥着的手心,快慰道:“既然无需用高航速拼出数量均势,那就把航速降下来,保持射击精度,决一死战!”

第一轮试炮结束了,由于太阳光线的干扰,试炮的误差有些离谱,不过王海蒂仍有足够的耐心。当英国人在他们的第一款超无畏舰猎户座级上装备初级手动弹道计算机时,德国海军部就曾有过一场辩论,结论是德国不需要它——德国优秀的炮术参谋就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弹道计算机。

事实并没有背弃王海蒂的期待,三轮全主炮半炮射击后,即便太阳光线刺得德国观测员睁不开眼睛,但是第一侦查舰队仍然收获了第一枚近失弹。

8时25分,屡次调整射击角度后,第一侦查舰队炮手渐入佳境。第八轮炮击,德弗林格尔号在15,300码的距离上率先取得命中,虎号战巡位于舰艏的a炮弹中弹。

虎号战巡原本是狮级战巡四号舰,因为舰体、锅炉和主炮布置改动较大,所以单独作为一款战巡而存在。不过脱胎于狮级战巡的虎号在防护力方面仍然只能用单薄来界定。

虎号9英寸(229毫米)正面炮塔装甲在350毫米穿甲弹面前只是个渣。穿甲弹洞穿炮塔装甲后,撕裂虎号仅有一英寸厚的第一层水平装甲,几乎是擦着虎号发射药装填室钻入舰体深处。

一分钟后,不倦号遭遇与虎号相近的命运。相近的是同样炮塔中弹,不同的是中弹位置。不倦号是舰艉的y炮塔中弹,而且不倦号没有虎号的运气。

在连续两场缠斗中,不倦号动力系统遭受重创。按照惯例,不倦号可以宣布退出战斗,不过贝蒂阻止了这一切。

4日,缠斗一夜的快速舰队与第一侦查舰队处于微妙的境地。为了保证主炮数量,戴维-贝蒂考虑再三后决心将不倦号留了下来,却不想知道指令最终葬送了不倦号。

德意志号350毫米穿甲弹轻易撕碎不倦号不到三英寸的上部装甲带,连续穿透单薄的斜面穹甲和水下弹药库外仅有一英寸的防爆隔舱,钻入弹药库深处。

轰隆一声,不倦号舰艉水下部分发生剧烈爆炸,x炮塔水下弹药库被引爆。铁块、海水、浓烟、橘红色的焰火和笨重的炮塔一齐被掀上数十米的高空。

弹药库爆炸后,四座相邻的发射药库也不能幸免。连续爆炸使得不倦号x炮塔附近仅有一英寸厚度的水平装甲出现可怕的裂缝,血红色的光和慑人的温度借着缝隙来到甲板。终于,不倦号战巡从舰艉主炮塔位置断裂成两截,并且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内相继沉入大海,850名舰员最终只有17人获救。

击沉不倦号后,德意志号的运气到此为止。新西兰号战巡一枚12英寸炮弹击中了德意志号,猛烈地爆炸再次覆盖德意志号舰艉。事情还不算完,积聚在德意志号上的怨念似乎殃及到无辜的毛奇号,8时27分,伊丽莎白女王号一枚15英寸重型穿甲弹命中毛奇号舯部两座斜跨布局主炮塔之间的二号烟囱下沿,不沉之舰再度面临生死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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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可惜他不属于不列颠(二)

第一侦查舰队与快速舰队的战斗从赫尔戈兰湾北部打到日德兰半岛海岸线,皇家公主号率先沉没。黎明前,号角在斯卡格拉克海峡再度奏响,澳大利亚号战巡折戟沉沙。穿越战列线后,战火又开始向挪威西南海岸线蔓延,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倒下的是谁。

8时27分,第一侦查舰队和快速舰队都在竭力向北,北进的道路上满是北海早春寒冷干燥的空气、呛人的硝烟和煤烟味,还有大海独有的悲壮苍凉感。

可怜的虎号连续被命中,这一轮命中的位置是距离海平面只有两米的侧舷。

对于世界上任意一款战舰,侧舷水线带防御都是重中之重,不过参考虎号3英寸水平甲板、5英寸水密舱隔板、9英寸炮塔正面装甲和10英寸司令塔正面装甲这一系列防护数据惨不忍睹,其侧舷水线带主装甲厚度防护力也就可想而知。

350毫米穿甲弹击穿虎号9英寸水线带主装甲,横在穿甲弹前面的只有水线下方分置式动力舱上方的一英寸倾斜穹甲层。

为了提高战舰的生存能力,主力舰都会从水线下方开始铺设一层以空间换生存,具有界隔漏水的穹甲层。当侧舷装甲被击穿后,舰体进水后,这一层两端低于水线,顶端高于水线的穹甲将压制进水量,为战舰提供保存浮力。这一层穹甲通常包括倾斜面穹甲和水平穹甲,虽然英国主力舰穹甲强度有限,不过它们仍然被善于玩弄纸面游戏的英国人算入侧舷装甲和水平装甲。

凑数的倾斜面穹甲丝毫不能阻挡350穿甲弹的步伐,眼看穿甲弹势如破竹的钻入舰体深处,虎号遭受重创不可避免,然而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发生了——这是枚哑弹!

虎号暂时逃过一劫,可这艘标准排水量超过28340吨、火力强悍的新锐战巡所有官兵都知道他们有大麻烦了——因为德国人打出了跨射!

虎号战战兢兢,战列线队尾的不倦号也遭遇厄运。一分钟前,德意志号战巡在15,400码的距离上准确命中了它,这款被誉为世界上最便宜,无处不充斥着偷工减料痕迹的战列巡洋舰被350毫米被帽穿甲弹击穿了上部装甲带、内置倾斜面穹甲和弹药库防爆隔舱,最终被点了炮仗。

一万四千米外的毛奇号瞭望员望见了惊人的一幕:不倦号侧舷先是猛的冲出一团黑色浓雾,铁块、粉末和橘黄色的火焰掺杂其中。几秒钟后,不倦号舰体深处发生更加猛烈地爆炸,整艘战舰在喧嚣的大海上跳跃了一下,于是依附在侧舷水线下端大片大片的绿藻和贝类有了一次惊鸿一瞥。

数百吨的炮塔被掀上天空,浓烟和火焰分布的位置蔓延到水平甲板,偶有几位水兵被剧烈颤动的战舰甩下甲板。一个呼吸的时间,标准排水量18,500吨的钢铁巨舰被弹药库殉爆的冲击力撕碎了,舰体断裂开来,数以千吨计的海水瞬间汹涌而入。

有幸能目睹这一幕官兵并不多,英国人甚至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队尾的不倦号沉没在即。德国这边,除了近水楼台的测距士官、瞭望塔瞭望员和几个无所事事的厨子,绝大部分水兵都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分身乏术的他们甚至不知道第一侦查舰队再度获得荣耀。

“将军,这是对自诩天下无敌的皇家海军最好的羞辱!”

司令官的意图总参谋官辛格莱尔多多少少能够猜出来一点。连续三场遭遇战,第一侦查舰队各舰主炮弹药普遍已经降至每门三十枚这警戒线,而英国人因为之前分兵的优势,所以主炮弹数量还算比较可观。…,

一场激烈的海战,即便考虑试炮、修正角度和烟雾墙的干扰,完成三十轮炮击甚至不需要二十分钟,毕竟帝国口径最大的350毫米45倍径主炮在理想状态下射速也有一分钟三发。当然,第一侦查舰队需要保留一定的自卫弹药,所以这场旷日持久的战巡队对决的尾声,第一侦查舰队最多只能保持二十轮炮击。

司令官精准的控制和算计了交货时间。当遭遇快速舰队,司令官“不可理喻”的放弃接近七十度的横队优势,命令舰队左舵转向。实际上,由于外切角度较小,第一侦查舰队可以讲横队优势保持数分钟时间,舰队可以尽情利用这段时间获得一切战果。当英国人拼死拉出战列线并且可以完全发挥背对阳光的观测和瞄准优势时,真正的对决已经结束了,因为弹药告罄的第一侦查舰队可以借着积累的外切角可以从容撤退转向,

将军的计划几乎天衣无缝,不过反馈的回来的消息却不尽如人意。冒着弹药不济的风险决死一战,还占据了横队优势,结果仅仅击沉一艘老旧的不倦号,这战果让辛格莱尔着实有些遗憾。

“可惜,幸运女神没有站在我们这边!”

王海蒂也有些遗憾,当完成战列线穿越后,这场艰苦的大海战已经不在他的视线中。以弱势兵力击沉英国两艘战巡,重创一艘快速战列舰的战果足够辉煌,足以让他躲过战后皇帝威廉的反噬,让他获得更多的自由行动的权利,不过王海蒂依然下令向北转进,与贝蒂的快速舰队最后一战,他已经着眼于这场足以改变海上态势的大海战后的布局。王海蒂有很多想法,在保守的海军部看来有些疯狂的想法,而实施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第一个要排除的障碍就是英国战巡队!

8时29分,已经是第十七轮炮击,撤退这个单词已经在喉结里转悠了很久,就在王海蒂挥手招来航海长准备下达指令的时候,瞭望塔传来了振奋人心的消息。

“司令塔,德弗林格尔号与虎号的对决似乎已经有了结果,虎号浓烟滚滚,舰体略有些倾斜,舵机似乎也被打坏了!”

在一艘主力舰上,损管队、炮手和瞭望员从来都是最危险的职业,尤其是瞭望员。德弗林格尔级战巡继承了塞德利茨级战巡的三脚主桅,这种主桅杆相对于冯-德-坦恩号与毛奇级战巡装备的筒形主桅更加坚固,瞭望塔的防护更加全面,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瞭望员在弹片飞舞和水柱四溅的甲板上空自由行动。

此时,胆大的瞭望员显然已经忘了背得滚瓜烂熟的《战术条例》,一边探出身子观察虎号损伤情况,一边对手里的电话筒一通嘶吼。

“舵机被毁,舰体倾斜?”

弹药数量还在持续下降,打疯了的德国炮手每分钟能消耗三枚炮弹,这数字由不得让王海蒂不心惊肉跳。然而击沉一艘挂着tiger铭牌主力舰的诱惑着实不小。

“再给德弗林格尔号一分钟!”

王海蒂掏出怀表校对时间,司令塔内所有人都顿首驻足,静静的等待光荣时刻。

“司令塔,虎号事实上已经沉没了!德弗林格尔号打出了跨射,虎号侧舷水线带被连续命中,倾斜度已经超过二十五度!”

虽然英系战舰没有法国战舰重心高这特点,但是二十五度倾斜仍旧能抵消虎号损管兵一切自救的努力,就连自残式的注水改平也不行!

“战斗结束了!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威廉港漫天的鲜花,享受少女香艳的轻吻……”…,

在德国家喻户晓的“大人物”劳伦中校从角落里窜了出来,咋咋呼呼。还好,劳伦的意淫刚开了个头就被生生掐断。

“将军,我们有麻烦了……”电报室机要员神情张皇的闯进司令塔。

毛奇号瞭望塔水兵一边观察英国人炮弹的落点,余光还在注视可怜的不倦号,这时,侧后方响起剧烈的爆炸声。

经历过惨烈的多格尔沙洲海战的瞭望兵熟悉着声音,他们身体发麻,头晕目眩,迟迟不敢转过身,迟迟不敢确认自己的推测。不过事实就是事实,他们是职业军人,这***就是战争!

“司令塔,德意志号中弹了!”

德意志号中弹了,炮弹擦着多拉炮塔,击中了抬升炮塔下方的甲板。被12英寸炮弹肆掠过的舰艉受损严重的第一层水平装甲终于支撑不住,穿甲弹长驱直入,直到遭遇40毫米的弹药库顶部装甲才堪堪止步。

爆炸、浓烟和怎么也扑不灭的大火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这时,更大的灾难降临,全主炮半炮射击的另一枚12穿甲弹紧随而至,擦着德意志号侧舷钻入大海中。

水中弹,或者舰底侧舷直接命中就这么出现了,12寸穿甲弹击穿了德意志号舰艏水线下相对薄弱的装甲,砸开直径三米大洞,随后在舰体深处爆炸。

“该死!”毛奇号舰长马格努斯-冯-莱温特佐上校的拳头狠狠砸向司令塔装甲壁,失魂落魄地呓语:“德意志又要失去一艘主力舰了麽?”

多格尔沙洲惨痛的回忆又复涌进脑海,心酸和无可奈何未去,毛奇号舰体跟着剧烈一颤。

“别废话!”不需要瞭望员报告,莱温特佐上校也知道毛奇号中弹了。上校几乎握不住电话筒,强装镇定道:“告诉我中弹的位置和大致损失情况!”

“英国人的穿甲弹命中我们舯部两座斜跨布局主炮塔之间的二号烟囱下沿!”尽管后视视线不佳,可老练的瞭望员仍然准确的报出受伤位置。

“上帝,烟囱下面可是轮机舱!”

“毛奇号中弹,中弹位置是二号烟囱!8时27分,德意志号中弹,其中有一枚是水中弹!”机要员面目狰狞的念完了两份虽然简短,但足以让所有人慌了手脚的电报。

消息很糟糕。树大招风,在一场海战中烟囱受损并不是大不了的事情,不过可怕的是烟囱下方就是动力舱!毛奇号动力舱上方40毫米的水平装甲和30毫米的穹甲能否顶住压力,谁都心里没底。

德意志号形势比毛奇号更加危急。即便德系战舰防护力变态,奈何水中弹如蛮不讲理的妖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尽管在最后时刻连续击沉不倦号和虎号战巡,使得第一侦查舰队的战果上升到令人眼红的四艘战巡,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王海蒂能够接受哪怕他的舰队一艘渣渣舰沉没。没有政客的叫嚣,没有穿越客的功利,仅仅因为他王海蒂作为舰队指挥官对他手下的小伙子负有责任,仅仅因为他有义务带年轻人回家!

转向撤退的命令被王海蒂下达,阴霾在他脸扩散:“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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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可惜他不属于不列颠(三)

第十八章

可惜他不属于不列颠

北海似乎被点燃了,四周满是轰隆的炮声,还有弹片划过安东炮塔侧面钢板所发出的刺耳声

..



字txt下

蜂鸣器里传来凄厉的警报声,第十轮炮击十枚305毫米穿甲弹呼啸着出膛。即便主炮采用管退技术,液压减震,年轻的安东炮组炮手、一等兵拉尔斯-本德尔仍然感受到了强烈的后坐力。

有护耳塞保护的耳膜隐约作痛,五脏六腑似乎被主炮发射的反作用力撕裂了,眼睛充血呼吸不畅。本德尔闷哼一声,拼命忍住强烈的呕吐感,按照炮长传授的经验,放缓呼吸,等待强烈的感觉退去。

德国305-l50炮弹初速是855米每秒,在16,000多米距离上,炮弹出膛到命中差不多需要二十多秒。等待炮击结果的时间最是烦人,一等兵本德尔偷偷瞄了面无表情的老炮长一眼,忍不住将眼睛凑近炮塔狭小的观察孔,思绪却诡异的流转到一个小时以前。

那时候,大洋舰队气势汹汹,结果迎头撞上了大舰队的战列线。无序的转向,混乱的还击,还有朝令夕改和手忙脚乱,本德尔觉得那是他加入海军以来最迷惘的瞬间。虽然大洋舰队最终还是开展了战列线,为了拉开角度而向东偏南方向转进,将劣势扳平,不过如果没有第七分队四艘国王级决死冲锋,没有海蒂-西莱姆将军和他的第一侦查舰队掩护,也许帝国海军会遭遇重大失利吧?不少字

本德尔纷乱的思绪不自觉的转移到海蒂-西莱姆和第一侦查舰队身上。1914年8月,欧战爆发了,柏林街头满是高唱军歌的游行队伍,夏洛腾堡宫门前篝火终于不散,火车站里一列列满载军人的列车向南开进,小市民的儿子本德尔追随史学家兼战争狂人特赖施克的呐喊,一头扎入海军征兵站门前长长的队列,义无反顾的加入帝国海军。

三个月后,震惊世界的多格尔沙洲海战已经结束了,率领两艘战列巡洋舰和一艘大型装甲舰突袭大英帝国海岸线,纠缠英国八艘主力舰的海蒂-西莱姆和击沉英国一艘超无畏舰,一艘新式战巡和一艘老式战巡的第一侦查舰队成为帝国最崇拜最骄傲的对象。三个月后,本德尔完成水兵培训,面临分配。

本德尔憧憬着能够在海军战神手下服役,加入赫赫威名的第一侦查舰队,可惜世事总不尽如人意。本德尔被补充进大洋舰队第三战列舰队,一等兵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第三战列舰队是新编的分舰队,配备的都是帝国最新式战列舰,而他所服役的更是大洋舰队旗舰腓特烈大帝号。

“该死,这下小克罗斯那家伙终于有机会嘲讽我了!”

小克罗斯是本德尔的邻居,1914年冬海军新兵分配,小克罗斯被抽调至外销转内销,尚在荒凉的但泽湾硕效造船厂船坞内舾装等待最后调试的德意志号战巡上服役。吃味的本德尔当时还对小克罗斯大肆嘲讽,却不想大洋舰队主力陷入苦战的泥淖,而第一侦查舰队早已收获蜜甜的果实。

一夜的缠斗,第一侦查舰队击沉一艘新锐战巡,并且重创大英帝国的骄傲——伊丽莎白级战列舰厌战号,迫使这艘新锐快速战列舰退出战斗。十数分钟前,新的战果得到确认,并且被全舰队通报:英国人再次丢了一艘老式战列巡洋舰,立功的依然是海蒂-西莱姆中将。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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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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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巅峰之战前,总司令舍尔宣布盟国在遥远的地中海收获穆德罗斯湾突袭战大胜,赫赫威名的七炮塔圣物阿金库尔号最终死在穆斯林世界的家门口,似乎……这场海战也有第一侦查舰队司令官西莱姆中将的影子!

“第一侦查舰队还在与快速舰队纠缠,克罗斯还有新的炫耀资本可以博取,该死!我却只能待在安全的安东炮塔里,继续着无妄的射击!”

“腓特烈大帝号,7时52分对阿贾克斯,第九轮全主炮射击,远弹!”

帝国50倍径305毫米炮平均射速三发每分钟,而炮弹飞行的时间只需要二十来秒,也就是说当新一轮炮弹刚刚划空,另一枚炮弹已经溅落在英国战列线那一侧,于是交叉校射就这么形成了。交叉校射因为观测和判断落点不易,所以容易导致射击参数计算错位和失误,不过这等技术活还难不倒严谨的德国参谋。

瞭望塔传回来的消息沉闷依旧,难堪的沉默后,扬声器里回荡着腓特烈大帝号枪炮长粗重的嗓门:

“各炮塔注意接收新的射击参数,修正射击角度!”

“要准备第十一轮炮击了麽?”想到毫无战果的前九轮炮击,本德尔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帝国海军的训练相当刻苦,基本上是三天小演练五天大演习。初出茅庐的本德尔经历日复一日的炮术训练、损管演习后终于得到战友的认同,并且在二月末三月初的波罗的海战斗巡航训练中表现突出。

数百海里的奔袭,水清沙白的波罗的海,风景如画的挪威海湾,还有撼人心魄的350毫米主炮齐射场面,近战、夜战、雾战和超远距离炮战,全炮塔齐射、全主炮半炮射击,速射、计划射和漫射,还有高强度的损管、紧急规避和防鱼雷演练,本德尔以为他已经了解海战的全部,可当跟随大洋舰队,跟随旗腓特烈大帝号投入这场被老炮长博阿滕中尉私下定义为北海巅峰之战的史无前例的蒸汽大海战后,他发现他有限的经验和贫乏的想象完全跟不上真实的节奏。

正如五分钟折磨人的全主炮半跑慢射,由于交火距离过远,期待的叉中跨射迟迟没有眉目,安东炮仍在不温不火的修正角度,等待快射的时机。正如观察孔外不同于波罗的海战斗巡航的场景:飞溅过来的水花、遮天蔽日的发射药烟雾,还有血红的颜色!

“角度修正,方位角负点三度,仰角修正点一一度,发射药数量不变!”

炮术是一门要求天赋并且需要经验的技术,在完整的炮组内,炮长通常是由经验最丰富的老炮手担任。在形势瞬息万变的海战中,他拥有绝对权威。

新的射击参数在炮长博阿滕中尉耳朵里转悠了一圈,在大海上浪荡了十来年的炮长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开了,犀利的眼神飘过数据传输器,简短而充满力道的指令穿透他浓密的胡须和顶着下颚的防毒面具,刺入所有人的耳朵里。

炮塔操作手、一等兵西蒙操纵电气方向盘,小心翼翼的校对刻度盘。在安东炮组中,西蒙学历最高知识最渊博,他是斯图加特大学机械系的学生,战争爆发后他丢下深色的学服,换上了另一套深色的,印着海军臂章的军服。

在本德尔的印象中,帝国的大学总是内敛的,它们绝不缺乏爱国精神,但是却相当含蓄,含蓄的让小市民的儿子望而却步。不过,本德尔在西蒙身上感受不到这一点,因为他是犹太人,确切说是犹太裔德国人。在基督教国家,犹太人的命运不必著名的流浪民族吉普赛要好,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和中世纪之前就流传的邪恶传说总是在说明一个问题,犹太人奸诈狡猾并且善于背叛。…,

“西蒙会吗?”。

答案是否定的。本德尔最崇拜的将军海蒂-西莱姆不止一次的说过,只要生活在德意志这篇瑰丽的土地上,只要拿起武器与所谓的法兰克、萨克森、施瓦本和巴伐利亚人并肩战斗,他就是德意志人!西蒙穿着帝国海军军服,他曾经宣誓效忠皇帝,他与我们并肩战斗,他就是德意志人!

电力驱动的液压绞盘开始细密的微调,通过粗实的手臂,西蒙感触的轴承咬合的颤动。一等兵轻吁了一口气,白皙的脸上闪过一抹浅浅的得意的笑,对本德尔挤眉弄眼道:

“咬住了!”

电气式炮栓指示灯并没有亮起来,还不到本德尔表现时刻,恍惚间,炮塔内部话筒扬声器里传来安东炮塔下方发射药室长官克莱尔刻板的嗓音。

“炮长,输弹机装弹完毕!”

克莱尔上士是个老资格,他加入海军的时间甚至比炮长还要早。克莱尔很强大,据说他能够一口气背出帝国现役的280、305和350三种口径主炮炮表,本德尔从不怀疑这些,因为他亲眼见过克莱尔在没有深穿表的前提下,用一连串详实的数据将新来的多拉炮手批得狗血淋头。

不过,克莱尔虽然有着超强的业务素养,本德尔还是觉得克莱尔酷似欧洲中世纪教会牧师杜撰的吸血鬼形象,正如他黑色的眼瞳,白皙的脸庞,沉默寡言还有古板的性格。

“炮长,平角负点三度,仰角点一一度修正完毕!”

西蒙将炮长博阿滕先前下达的指令重复,这是海军的规矩,重复指令能够避免不必要的失误,而精密的无畏舰海战拒绝失误!

炮长凌厉的目光转了过来,停留在一等兵青涩的脸上。

虽然帝国主力舰拥有全舰火控指挥塔,能够根据测距仪、方位盘和舰底测程仪数据精密计算射击参数,不过火控指挥塔并没有类似英国人电气化中央瞄准与自动开火的设备。在海战中,炮术参谋会人工输入射击数据,再通过精密的电传设备反馈到各个炮塔。当炮塔发射准备完毕后,枪炮长会按下电动按钮,这时,各主炮炮长面前的发射指示灯和电铃同时工作,炮长在考虑舰体横摇周期的提前下,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最快的时间将炮膛里的炮弹打出去。

输弹机将笨重的穿甲弹送入左炮膛,炮栓自动锁闭后,指示灯终于亮起。

“安东炮塔发射!”

闷哼声再度响起,炮塔一片寂灭,水下弹药库和发射药室忙着摆弄分装式穿甲弹的水兵,本德尔忙着检查炮栓和炮管的服役情况,水兵们沉默着开启新一轮炮击准备工作。

距离上一枚穿甲弹出膛应该已经超过二十秒了吧?不少字节奏感不会错,本德尔却依然有时间凝固了的错觉,指针仿佛走了几个世纪,一抬头却惊讶的发现前方还有几个世纪!

“上帝呀,我们打出了跨射!腓特烈大帝号,7时52分对阿贾克斯,第十轮全主炮射击,跨射!一枚穿甲弹钻入阿贾克斯一号烟囱后部,另有一枚穿甲弹砸在了阿贾克斯舰艏!”

窒息和沉闷的感觉瞬间消失了,瞭望兵消息若狂的声音如同世纪风暴,穿透安东炮塔350毫米厚的装甲,震撼炮手的耳膜,前一秒钟还步履蹒跚心事重重的德意志海军终于恢复它年轻的本色。

“伙计们,机会来了,我们得甩来臂膀打出几轮快射,务必将英国佬的乔五留下来!”一直苦大仇深的炮长博阿滕中尉终于咧开嘴笑了,拍拍手,眼睛里充满了炽热和嗜血的味道。…,

“虽然很辛苦,但是我喜欢这种感觉!”

胡思乱想消失了,对305炮强大后坐力的不适感消失了,这就是***热血大时代,本德尔用力握紧拳头。

7时52分,走出混乱的大洋舰队终于获得战果。曾在战前拜访过德国基尔军港,允诺要世代和平的乔五级阿贾克斯号战列舰遭遇可怕的跨射。随后的三分钟,总计六枚305毫米穿甲弹命中这艘超无畏舰,阿贾克斯号舰艏水线带、舯部水平装甲和上部装甲带被连续洞穿,舰体大量进水。

英王乔治五世级战列舰在保持猎户座级战列舰12英寸水线带主装甲和11英寸炮塔正面装甲厚度的基础上,防护设计方面做出一些改动:舰体强度得到加强,从舰艏a炮塔到舰艉y炮塔的上部装甲构成连续防护区域。

不过,乔五级,或者说英国所有的无畏舰超无畏舰掩盖在纸面数字下的魍魉魑魅在1914年11月一次事故中得到验证。乔五家的老三,阿贾克斯的哥哥——大胆号战列舰在苏格兰北部仅仅挨了一枚水雷便沉没了,英国战列舰舰体防爆强度和水密设计的糟糕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7时56分,灾难经历时间的发酵后终于升华,一枚穿甲弹命中阿贾克斯号水线带主装甲。

一如对待战列巡洋舰的苛刻,英国人将“343战列舰”满载状态下才能高出吃水线一米的水线带主装甲提高了一个甲板,于是达到“惊人”的一米多。

事实上,如果没有圣光和魔法加持,那枚12英寸穿甲弹在万军丛中找到一条狭窄的水线带主装甲还当真是不容易。不过德国穿甲弹没能后续奇迹,华丽的错过水线带中部最厚的12英寸部位,偏离三米后将10英寸装甲带击穿。

穿甲弹在阿贾克斯号水线位置凿出一个直径两米的大洞,此时,阿贾克斯号已经进水超过两千吨,舰艏部位重重的栽进海水,前甲板距离海水只有两米。注水改平已经无济于事,舰长率领舰员苦苦支撑了五分钟后不得不下令弃舰。

8时01分,红宝石号驱逐舰向阿贾克斯号发射三条鱼雷,猛烈地爆炸彻底葬送了这条造价189万英镑,折合13.8吨黄金的钢铁巨舰就这么沉没了,葬身于斯卡格拉克海峡。

在7时56分获得战果的并不止腓特烈大帝号一家。遥远的战列线末端,交战距离甚至不到15,200米,拿来凑数和分担炮火的第二战列舰队第四分队汉诺威号、西里西亚号被英国无畏号、柏勒罗丰号和壮丽号三舰打得抱头鼠窜,象征了无畏舰时代前无畏们的落幕心酸;柏勒罗丰级战列舰鲁莽号x炮塔顶部装甲被洞穿后发生的爆炸则预示着延续八年之久的世界第一无畏舰之争用一种变现折中的方式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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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可惜他不属于不列颠(四)

“第一分队已经与英国人重新拉开距离,可为什么第二分队连简单的东偏南转向还没完成?”

“7时51分,赫尔戈兰号对大力神号,命中目标舰一发,大力神号舰艏燃起大火?!该死,都过去了五分钟了,我手中却还是这封含混不清的电报!谁能告诉我大力神号究竟还在战斗还是已经摇摇欲坠,要知道第四分队两条前无畏还扛着三艘英国主力舰呢!”

“去把库尔特-弗雷瓦尔德给我揪过来,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将打坏了的信号索修好,要知道奥斯特弗里斯兰号可是我的旗舰!”

咆哮声撞击着年轻人的耳膜,第一战列舰队总参谋官沃尔夫冈-魏格纳上校暗暗撇过头,冲舰队副司令做了一个龇牙咧嘴的动作。

司令施密特中将有理由感到愤怒,因为在大洋舰队完全展开战列线后,作为大洋舰队最早成军的无畏舰队,略显拘谨的官兵不仅没能在前几轮炮击中展现与平时刻苦的训练相配的水准,反而是平时因为经验不足而忽略的问题层出不穷的涌现。

施密特中将情绪爆发了,骄傲坠落凡间,失望到极致的咆哮声几乎掀翻司令塔顶部装甲。中将并不是舍尔上将那种好勇斗狠之人,但毕竟德意志民族的古板和一丝不苟已经渗透进他的血液,毕竟中将对这支舰队倾注了太多的心血。

“虽然第二分队能飙出超过22节的过载航速,但是他们还得掩护第二战列舰队!”年轻人噤若寒蝉,舰队副司令是个老好人,少将在他布满细密汗珠的额头上拧了一把,咬牙将军帽夹在腋窝下,歪着脑袋怯怯的解释了一句。

不着痕迹的推诿显然搪塞不了愤怒的施密特,不过闯进司令塔的情报参谋拯救了老好人。

“将军,赫尔戈兰号急电,大力神号于7时51分舰艏中弹,目标舰舰艏前倾,航速减缓,判断是2.5寸装甲和一些造船钢的舰艏被穿甲弹撕裂,舰体大量进水!”

“小伙子们干得不赖!”施密特脸上密布的阴霾瞬间消失了,不住的夸奖赫尔戈兰号官兵,似乎刚才还在责备赫尔戈兰号信息滞后的司令官不是本人。

沃尔夫冈-魏格纳不自觉的长吁了一口气。大洋舰队是一支年轻的海军,虽然有质量精良规模庞大的主力舰,有训练有素的水兵,但说到底,这支舰队没有时间的积淀,经验不足。战斗巡航代替不了残酷的实战,更何况第一战列舰队第一次战斗就是史无前例的北海大会战,对手还是侵淫了海洋精髓的皇家海军。

好在这些并不妨碍职业军人找回属于战争的节奏,德意志海军虽然年轻,却不是可以蹂躏的鱼腩!

“司令官,我去督促库尔特-弗雷瓦尔德少校,让他尽快修复信号索……”

帝国海军战略双杰之一的魏格纳从口袋里掏出两只雪白的手套,浅笑着出门了。暂时接替总参谋官的副总参谋官弗里兹-索克尔少校即便在十年后的间战期依然清楚的记得富有个人魅力的魏格纳上校出门前习惯性的拿右手低扶帽檐,优雅而绅士。

抓着冰冷的舷梯,魏格纳冲过司令塔后端的舷桥,来到相对安全的勾连一号烟囱的飞桥。这时,上校惊讶的发现发现被英国一枚12寸弹削去大半的信号锁在主桅杆上如脱了缰的野马,杂耍似的横冲直撞,而损管队长库尔特-弗雷瓦尔德少校则率领一帮队员骑在主桅杆摇摇晃晃的支架上,努力固定和拆卸不堪使用的信号索,将另一组由钢缆组成的信号索用滑轮组吊上高高的顶端。…,

“少校,还需要多久?我们需要另一次战术机动,让英国人尝尝我们的厉害,信号旗对我们很重要!”炮声轰隆,发射药的硝烟呛得魏格纳几乎睁不开眼睛,上校扶着飞桥扶手,抬头拼命喊道。

“参谋官,再给我……”

骑在主桅杆上的库尔特-弗雷瓦尔德很自然的垂下头,眼角却不经意掠过一团飞速移动的流火。弗雷瓦尔德蓝色的瞳孔急剧放大,突然身体平衡,在主桅杆上焦虑的比划着什么。

呼啸声越来越近,魏格纳来不及俯下身子,后方便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股强大的冲击力裹挟着白色的水线袭来,沃尔夫冈-魏格纳感觉自己飞起来了。霎那间,魏格纳想起了海蒂-西莱姆那家伙在书信里偶尔提过的,别具东方意蕴的“腾云驾雾”这个别扭的句子。

“我就要死了麽?”魏格纳重重的摔在了甲板上,一股暖流从右臂处流失,嗜睡的感觉阵阵袭来。魏格纳拼命将左手移到胸前,将口袋里包裹着的一张灿烂的笑脸覆盖。

“咳……7时56分,鲁莽号对威斯特法伦号,左舷命中一发……咳……落点位于目标舰的一号烟囱与二号烟囱之间!”

谁都知道德国人改善舯部炮塔射界,将布鲁诺炮塔布置在拿骚级一号烟囱与二号烟囱之间。鲁莽号位于二号烟囱前端的副三脚主桅瞭望塔上,人近中年留着胡茬的罗德曼上士抓着话筒,用属于大英帝国伦敦人的风度翩翩和不列颠岛惯有的冷幽默向司令塔汇报战况。

“二号瞭望塔,请确认战果!”话筒里传出枪炮长嘶嘶的颤音。尽管已经失望两次,可枪炮长并未改易向往荣耀和胜利的心。

为了改善通观性能,大不列颠的海军设计师将柏勒罗丰级战列舰主桅杆提前到一号烟囱前面,又画蛇添足的在二号烟囱前端增添了一座三脚主桅杆——鉴于一号烟囱排烟的影响,这种视野的改善即便有也相当可观。

望远镜里,拿骚级威斯特法伦号战列舰仍然保持16节左右的航速,中弹部位起了并不怎么浓密的烟柱,紧接着稀疏的烟雾里猛地爆出了两团橘红色的火光。

一号烟囱喷出的煤烟迎风飘了过来,举着望远镜的罗德曼上士咳嗽了几声,懊恼地将手里的电话凑近嘴边:

“威斯特法伦号舯部似乎燃起了大火,不过12寸弹没能阻止德国人二号炮塔开火!”

这已经是鲁莽号第三次命中威斯特法伦号了。前两枚穿甲弹罗德曼还可以用落点不好来敷衍,可一再复制的事实让心有戚戚的罗德曼上士意识到,要么是德国人的防御装甲太过强悍,要么是皇家海军装备的12英寸穿甲弹有问题!

“不可能是皇家海军的问题!柏勒罗丰级战列舰是无畏号的量产舰,它可是世界第一无畏舰!”

在罗德曼饱受北海风雨淬炼的心里,无畏号有着特殊的含义:它是世界上第一款新式战列舰,它让当时全世界所有已经建成服役、下水舾装,甚至于刚刚摆在设计图纸上的战列舰沦为废铁。

那时候,美国人还在兴致勃勃的打造的一支所有战舰一律漆成华丽的、具有喜庆意味的白色,被命名为大白舰队的前无畏舰队,并且乐此不彼的拿它吓唬大英帝国的跟班小弟——远东日本;被绿水海军概念忽悠德晕头转向的法国人最终回过味来,可此时无论技术还是资金,法国人都准备不足,直到1909年他们还在不慌不忙的建造性能与吨位不相符的丹东级准无畏舰。对马海战后“已经没有海军”的俄国人造舰最高,可技术落后的他们只有惶恐无助的境地;意大利人提出“全重型火炮”概念并不比德国的海蒂-西莱姆候补少尉和大英帝国受人尊敬的费舍尔爵士要晚,可是这些罗马后裔早已经败光了罗马帝国千年荣耀,只剩下渗透进骨子里的懒散的他们除了响亮的“千秋万载,一统地中海”口号,花式味道层出不穷的美食。奥匈帝国则更加不堪,哈布斯堡守着祖辈积累的金银财宝却日渐虚弱,从联合力量级开工日期比意大利人的但丁级早,完工日期却比意大利人要晚这事情可以管中窥豹。…,

“除了德国人的拿骚级!”

想到15,000米外的在皇家海军12寸弹雨中耀武扬威的四艘拿骚级战列舰,罗德曼心底的恼意又倍添了几分。

像是一场精心的骗局,当无畏号动工建造时,闻到风声的德国佬迅速拿出针锋相对的拿骚级。全重型火炮管退,大型蒸汽机,还有更加强劲的防护装甲,德国人似乎早已经准备好了所以技术,只待新战斗的号角奏响。

拿骚级出现夺走了英国第一艘无畏舰的风头,有不少海军专家歪曲事实,认为拿骚级才是真正的无畏舰,因为主炮舰体中心线布置更加符合无畏舰的定义。至于德国人,这世上还有比他们更糟糕更恶心的捏造者麽?柏林出版的《海军年鉴》甚至将在多格尔沙洲海战中沉没的布吕歇尔号定义为无畏舰雏形!

上帝,那艘布吕歇尔号只是一款航速勉强超过战列舰,没有装备二级火炮的装甲巡洋舰而已,至于让海军专家不吝赞美之情的主炮纵向中心线布局的拿骚级,玛利亚,它160米的舰体上只有四座11寸炮!

虽然罗德曼服役的不是无畏号,但是除了水线带主装甲削弱了一英寸,副炮换成了4寸炮廓炮,新增了后主桅杆,柏勒罗丰级战列舰几乎完全照搬了无畏号设计,某种意义上,柏勒罗丰级就是无畏号。

于是,1915年3月北海的柏勒罗丰级与拿骚级的决斗也是结束长达七年的世界第一无畏舰之争,证明无畏号实力的最好的时机!

“鲁莽号主炮口径是12英寸,而德国人的拿骚级主炮口径只有11英寸,口径优势为什么换不来战果?”罗德曼的同僚,来自利物浦的二等兵艾伦忍不住揪起他金黄色的头发,一脸懊恼。

上士很想为鲁莽号解释些什么,可身为骄傲的皇家海军人,那些违心的话终究还是难以出口,因为无论是德国人防护力太强还是皇家海军炮弹有问题都说明鲁莽号不如德国人的第一款无畏舰。

就在罗德曼与二等兵艾伦相顾无言的时候,灾难发生了。

耳畔传来凄厉的呼啸声,罗德曼急忙摘下望远镜,忐忑的视线仔细扫过波澜壮阔的大海。

冲天的水珠激荡起来,罗德曼纠结的内心稍稍缓解了一下,不过当瞭望塔发生剧烈横摇时,那一点侥幸凝固了。

鲁莽号中弹了!爆炸声让罗德曼暂时失聪,大胆的身子探出瞭望塔的二等兵艾伦一只手指着司令塔下方的x炮塔,一只手捂着嘴满脸的难以置信。

罗德曼干巴巴的问了一句,可他完全听不见回声,四周很静谧,静谧的可怕,静谧的窒息。罗德曼昏头涨脑摇摇晃晃的朝二等兵所在的方向挪去,这时,脚底传来更加剧烈的颤动,令人作呕的烟雾飘了起来,罗德曼注意到烟雾的颜色是淡黄色!

“咳咳……司令塔,德国人击中了x炮塔,发射药库应该已经被点着了,四周都是苦味酸点着后的烟雾……我找不到防毒面具,我在努力朝中弹的那一侧走,咳咳……上帝呀,我看见了什么,x炮塔顶部被砸开了,我看见不少尸体,损管队也赶过来了……”

三脚主桅杆在摇晃在倾斜,眼角渗血的罗德曼浑然不顾,努力守在瞭望塔上,不管不顾的向司令塔做最后的汇报。

二等兵艾伦活了下来,年轻人落在了海水中,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直接晕了过去,直到收敛尸体的德国驱逐舰将他救起。罗德曼死了,他被最后一次爆炸甩下瞭望塔,在火雾中如夏花般凋零了。更加令人心碎的事实是,后主桅杆与司令塔的电话线第一次爆炸就被炸断了,司令塔根本就听不见罗德曼最后的声音:…,

“又有一团大火冲出来了,咳咳,它几乎把我的眉毛烧掉了!后主桅杆坚持不住了,我看见艾伦被甩下瞭望塔,祝他好运,年轻人!还有,将炮塔顶部装甲设计成斜面的海军设计师应该被送上绞刑架!国王万岁,大英帝国万岁!”

鲁莽号舰长大脑乱成一锅粥,直到第三次,也是最猛烈的一次爆炸才让他清醒过来。可,可残酷的事实上鲁莽号舰长宁愿自己还处在眩晕状态。

“弃舰,让能够撤退的水兵先撤!”

来自舰体深处的剧烈爆炸让这艘巨舰在大海上跳跃了一下,伴着冲天的火柱、令人窒息的黑烟、铁块零件和血肉碎屑,舰长摇摇晃晃的闯进驾驶舱,狠狠地轻吻舵盘,对着自己的太阳穴举起了手枪。

“这场海战谁都没有错,戴维-贝蒂没有,杰里科将军没有,皇家海军数万官兵没有,该死的是那些设计师!”

这是鲁莽号舰长最后的,也是战后被世界海军人反复提及仔细推敲的遗言。

诚如舰长的判断,柏勒罗丰级战列舰炮塔正面装甲为11英寸,炮座10寸,而拿骚级装备的双联装280l50型主炮在12公里的距离上穿深只有212毫米,这意味着德国穿甲弹打不穿英国人的炮塔正面装甲。不过,当中弹位置是炮塔顶部装甲,尤其是坑爹的炮塔装甲,形式逆转了。

英国炮塔顶部装甲有64毫米。相对于280毫米穿甲弹,这种水平装甲原本足够,但是英国人为了节约装甲降低吨位,所以将顶部装甲设计成正面倾斜装甲。

这并不是后世那种有效降低穿甲弹伤害的内倾装甲,而是**裸的正面倾斜,于是当这枚280穿甲弹拍马杀到,被冒以小角度触碰顶部装甲时,意外与倾斜面形成近乎垂直的角度。

水平穿变成侧舷穿,x炮塔64毫米的装甲丝毫不能阻止11寸弹。德国穿甲弹在炮塔内爆炸,大火顺着这场海战中一直开着的输弹机防护盖杀进发射药库,于是苦味酸发射药被引着了,即便电气式消防设备自动开启,可大火漂浮在了水面上,执着着不肯熄灭。十来秒后,水下弹药库终于被引爆,这最后一击彻底葬送了鲁莽号。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洋面上再也找不到这艘标准排水量18,800吨。价值12吨黄金就这么沉寂在斯卡格拉克海峡冰冷的洋底,只剩下不到七名幸存的水兵还在继续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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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可惜他不属于不列颠(五)

8时03分,北海斯卡格拉克海峡东南部,大舰队总司令杰里科上将收到戴维-贝蒂的电报。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百度搜索:小说网

皇家公主号、虎号、不倦号、澳大利亚号四艘战列巡洋舰沉没,厌战号快速战列舰遭受重创,大英帝国穷竭七年时间,耗费百吨黄金打造的快速舰队仅仅十六个小时便损失一半,除了一艘伊利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和一艘狮级战巡,规模庞大的快速舰队就剩下不倦级和无敌级这些已经在多格尔沙洲海战和福克兰群岛海战中被证明不堪重用的老式战列巡洋舰。

奥克尼群岛斯卡帕湾嘹亮的军歌,快速舰队出征时的壮志凌云,热血澎湃的t字横头,那些美妙的豪迈的情绪如同流失的体温被剥离身体,只剩下刺骨冰凉后的战栗、念叨过的浮生若梦恍如隔世。

“大舰队的损失是……”

旗舰铁公爵号,舰队总参谋长查尔斯-麦登汇报的嗓音里听不出别样的情绪,只有如死过一次的冰凉。

“阿贾克斯号、鲁莽号沉没,大力神号遭受重创,不得不撤出战斗!”

“我们的战果是?”

“击沉一艘德国老式战列舰……”

麦登话音刚落,司令塔里便传来倒吸冷气的嘶嘶声。谁都没有想到一场旨在削弱和歼灭德国战巡队,斩断大洋舰队向北海北部和大英帝国本土海岸线伸出的触手,挽救大英帝国国内危局和皇家海军荣誉的战役就这么失败了。没有血拼不敌后的仰天长啸偏激成狂,大舰队在堪比意大利歌剧的雄浑,命运史诗的悲壮中出征了,却以一种完全发不上力的方式屈辱的败下阵来。

丢了四艘战巡,两艘战列舰,另有一艘快速主力舰和一艘战列舰失去战斗力,而除了快速舰队语焉不详的“可能击沉德国毛奇号和德意志号战巡”报告,还有一艘上不得台面的前无畏舰,赫赫有名的大舰队居然找不出更多可以抚慰人心的善意谎言。

“这一战,这屈辱的一战怕是要打断大英帝国的脊梁了吧?不,已经不是大英帝国了,没了海军的英国还是英国麽?”

查尔斯-麦登,四十岁的大舰队总参谋长抓着苍白的电报纸,空洞的眼睛里满是瘟疫肆掠过的死寂。没有不甘,没有希望,只有彻底的死寂!

大英帝国崛起于大洋,依靠一支足以纵横天下的舰队以成日不落帝国的辉煌。在荒凉的日德兰,在温度冰凉的斯卡格拉克海峡,祖辈用血汗创下的荣耀就这么被挥霍一空了?

“不,老朋友,还不到心灰意冷的时候,我们还有六艘快速主力舰,我们还有十八艘战列舰,在达文波特、在帕尔莫、在彼得莫-坎贝尔-莱德、在维克斯,在朴茨茅斯,我们还有三艘伊利莎白,我们还有五艘复仇,还有三艘声望,我们还有史无前例的胡德和纳尔逊!”

杰里科上将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的军衣和披风,要过那张每一字都让人颤抖,令人绝望的电报纸。-------

电报纸或者说绝望被当众撕碎了,上将似乎没有意识到这是违反军纪,要上军事法庭的行为,司令塔内沮丧的军人似乎也没有意识到他们还有提醒上司和维护纪律的义务。于是,那张微微泛黄的电报纸变成了大纸片,变成了小纸花,被高高抛起后纷纷扬扬的散落在司令塔地板上。…,

“战斗还未结束,即便战后我们都得上绞刑架,但现在我们还有未尽的事业!”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总司令充满力量,微微上扬的手臂,等待有些悲壮和萧瑟的指令。

“同意快速舰队返航,大舰队各舰不必追随旗舰,以分舰队为单位,就地左转向!”苍老的杰里科扬起的手臂用力挥了下去,发出属于老军人,象征了大英帝国海洋时代最后辉煌的命令:“我们得为不列颠保留元气,我们得带小伙子们回家,这是即将下台的将军最后的指令,这也是我们的使命!”

铁公爵号主桅杆信号索上挂出了“以分舰队为单位,就地左满舵,全速返航”这旗语,苍茫的北海生出一丝细腻的波澜,长长的战列线渐渐断裂开来,细分为六组编队。

“该死,我们刚重新拉开交战距离,结果英国人却要逃跑了!”溅落在大洋舰队附近的水珠消失了,从充斥了硝烟的望远镜里,瞭望员发现涂着海军灰白的英国主力舰渐次停止炮击,冒着帝国精准而凶悍的弹幕开始危险的大角度转向。

放弃不落下风的战列线,采用转向更加便捷,更节约时间的分散转向背后的深层次含义不言而喻。

“胜利了?”

腓特烈大帝号,瞭望员缩着脑袋,战战兢兢的从嘴里绣吐一个足以令全世界为之疯狂,足以改变欧洲战争态势的关键词。司令塔内,头脑灵活的参谋们终于回过味儿来,使劲吞咽口水,润色因为紧张而干涸的喉咙。

投身于德意志海军人等船时代,发轫于1898年德英海军军备竞赛,大舰队总司莱茵哈德-舍尔上将的情绪注定要比年轻人更加复杂,他更能深味“击败皇家海军”这六个字沉甸甸的重量。

“大洋舰队,追击!”

舍尔上将代表在崛起之路上屡屡遭受打压的德意志民族发出20世纪上半叶在北大西洋上最震撼人心的怒吼!

大洋舰队加入追击的行列,追随英国人的动作开始大转向。虽然英国人拥有率先转向和内道的优势,但大洋舰队并不缺乏应对措施。

1897年,海蒂-西莱姆在他的《论战列舰时代的非对称作战》中对于下一代主力舰的定义明确提出了“标准战列舰”的概念,也就是“尽可能高的主力舰的航速,同时也要保证舰队航速标准的统一”。

虽然从战列舰航速越来越快已经成为不可逆转的潮流,不过标准战列舰显然更有利于在海战中采取整齐划一的战术动作。西莱姆的观点被德国海军舰船设计师广泛的借鉴吸收。事实上,1906年英国无畏号战列舰下水,西莱姆早期的论文也广泛的传播开来,在东非蹉跎人生的年轻人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他在国内被习惯穷酸的德国设计师们奉为神明的盛况。

1906年10月,拿骚级战列舰设计图纸最终完成。为了给帝国后续战列舰提供航速提高的空间,设计师放弃了对炮塔数量和主炮口径的追求,在大型蒸汽机相对落后的时代硬是让拿骚级拥有了令英国第一代无畏们汗颜的21.5节最高航速。即便是遥远的1915年,拿骚级强压通风后依然能跑出令人啧啧称奇的22.3节航速。

于是,这个数字成为帝国战列舰的标准,即便动力更加强劲的蒸汽机出现,吨位增加使得相对宽裕的舰体空间可以放下更多的锅炉,但是国王级最高航速仍旧保持在21.5节。…,

反观英国,虽然最新式的铁公爵级战列舰最高航速可以达到21.6节,乔五、猎户座、巨人、海王星和圣文森特级战列舰最高航速也有21节,但是在海军,木桶理论无处不在,因为老迈的柏勒罗丰级只能保持20.3节航速,无畏号即便是过载状态也只有21节。

高航速条件下,命中率会降到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步,为了节约炮弹,大洋舰队停止炮击。强压通风后,战列舰的航速逐渐提升到极致,轮机长和锅炉兵成为整支舰队最忙碌的人,而航海长和航海参谋在图纸上的测绘和精密计算可以拿用坏了的笔头和垒得很高的废纸来衡量。损管兵也纷涌而出,趁着追击的间隙尽可能修补战舰,以便迎接更残酷的考验。

第一战列舰队旗舰奥斯特弗里斯兰号医疗室,铺着防火材料的地板上满是受伤的水兵,还有一声声压制不住的痛苦撕嚎。医务官赖因哈特-亨德里奇已经累得脱了力,随意坐在被硝烟熏黑了的舱门外甲板上,颤颤巍巍的替自己点了一根烟。

“上帝呀!”医护舱内传来舰队副总参谋官弗里兹-索克尔少校不管不顾的吼声:“赖因哈特-亨德里奇医官,快过来救人,魏格纳上校快死了!”

医务官贪婪的猛吸了一口烟,旋即将烟蒂弹下大海,一头扎进炼狱般的医护舱。

“总参谋官右臂伤口再度崩裂,已经陷入昏迷!”助手沃纳-诺曼将医官的白色手套递了过来,介绍道。

赖因哈特-亨德里奇脸色变了变,戴上手套后仔细观察魏格纳的苍白的脸颊和眼瞳,接着从助手托盘里翻出一柄医用剪刀,将绷带剪开。

映入眼帘的血肉模糊的场面:魏格纳的右臂外侧到内侧被深深的切开了,消毒处理和紧急缝合的伤痕重新崩裂,浓浓的血腥味和一点点腐臭味扑面而来。

“之前做手术的时候,参谋官要求我留下他的右手,所以我只进行了简单的消毒和缝合。”赖因哈特-亨德里奇的表情有些凝重,迟疑道:“可是很明显,伤口感染了,参谋官也陷入昏迷,我必须……”

“截肢?!”弗里兹-索克尔少校失魂落魄的道出医官的潜台词,旋即勃然大怒,不顾医官助手沃纳-诺曼的阻拦,恶狠狠的揪住了医官赖因哈特-亨德里奇的衣领:“医官,正如您用右手抓手术刀,惯用手对于一位杰出的海军参谋的重要性几乎同等与其生命!医官先生,您这是在谋杀!”

基尔海校三剑客之一,被誉为将来帝国海军舰队指挥官不二人选的伯恩哈德-冯-奥登上校已经阵亡了,即便被帝国破格追授为海军中将,但是海军人才的损失却如何也换不回来。

另一位基尔海校三剑客,海军参谋部作战科长埃里希-雷德尔上校的军事生涯岌岌可危,因为他导演了一处反叛皇帝意志的骗局,让皇帝最宝贝的存在舰队出海了,他在战后很可能会被调出海军参谋部,发配边疆。

至于最后一位基尔海校三剑客,德意志战略双杰,提尔皮茨元帅嘴里最有可能结果帝国海军指挥棒的海蒂-西莱姆,他的处境比雷德尔还要糟糕,因为他早已经赫然名列帝国皇帝的黑名单,无论胜败,北海巅峰之战都将是皇帝陛下发难的有力借口!

弗里兹-索克尔少校不理解为什么伟大的皇帝陛下会向帝国忠勇的英雄频频发难,少校更加不能接受当基尔海校三剑客,帝国海军战略双杰纷纷凋零和退场后大洋舰队的惨状!

“少校,还有得选择麽?!”魏格纳已经昏迷一段时间了,焦虑的医官瞪大了眼睛毫不客气的反问道。

“那……那……”弗里兹-索克尔少校松开手,泣不成声:“那就截肢吧……”

弗里兹-索克尔少校丢了魂似的离开了医护舱,这时,战斗的号角在奥斯特弗里斯兰号战列舰上重新奏响。副总参谋官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朝司令塔走去。

“仇恨必须做出了断,战斗仍将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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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可惜他不属于不列颠(六)

第十八章

可惜他不属于不列颠

这里是北海北端,距离奥克尼群岛有八十多海里,距离苏格兰东海岸五十公里,这里天空明亮晨光和煦,米字旗高高飘扬,总之,这里是大不列颠皇家海军的地盘!

不过,某一条在这片海域大摇大摆横行无忌的u型潜艇使得“皇家海军地盘”这名头多少有些名不副实。

“寂寞呀!”

u-29号潜艇前甲板上,奥托-韦迪根,帝国王牌艇长此时正穿着一件不伦不类的飞行员皮夹克和护目镜,歪歪斜斜的半坐在潜艇低矮的指挥塔外墙上。

话音未落,满座皆惊。韦迪根对于水兵惊诧的眼神视若无睹,他甚至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将闷骚的话恬不知耻的重复:

“还是寂寞呀!”

狂傲的海风缭乱了韦迪根长长的金发和胡须,王牌艇长一手抓着从帝国陆军第十胸甲骑兵团那里弄来的马鞭,另一只手则来回颠着一块美国出产的香皂,撇撇嘴装模作样的絮叨道:

“堂堂日不落帝国海岸线居然找不到一条挂着大英帝国米字旗的商船!还是寂寞呀!”

马鞭被随手扬了起来,随后又重重拍打在这艘没有铭牌,漆着维多利亚式涂装,干舷指挥舱顶端却诡异地挂了一面金色鹫尾花国旗的u型潜艇防压壳上。

晒太阳的潜艇兵们浑身打了个激灵,谁都知道他们伟大的艇长兼第八潜艇支队支队长,被帝国报纸唤作“潜艇之王”的奥托-韦迪根个人炫耀时间又开始了。

韦迪根,这个被潜艇兵崇拜了无数次也诅咒过无数次的王牌艇长天马行空放荡不羁的性格一如他的家族。位于拉芬瑟贝格蓝德的韦迪根家族出过宗教家、科学家、作家、商人,而这个另类的家族新一代佼佼者显然继承了这种“优良”的传统,比如说那些不能持久的专注、平易近人、积极乐观,比如说那些骄傲自大和爱出风头。

水兵们噤若寒蝉,眼神交锋了无数次后,将接话茬的“托”终于被推选出来。

一等兵特-冯-莱歇瑙,那29号新来的潜望镜操作员,也是王牌艇长的疯狂崇拜者。几位不修边幅的老潜艇兵绷着脸在一等兵耳畔耳语,一等兵捂着嘴似乎是受到了惊吓,酝酿很久才信将疑的开口了,用信仰破灭的表情和敷衍的语气来满足艇长的恶趣味。

“艇长,咱不是刚拿下一艘英国商船吗?”

半个小时之前,北海的天空蒙蒙亮,刚钻出海雾区的u-29号潜艇迎头撞上了一艘在美国注册,挂着英国国旗,但是船长却是彻头彻尾的法国佬的商船。

战果是丰厚的,因为这艘三千吨级的,从美国出发目的地是英国大伦敦区的商船满载了一船的香皂。

潜艇绝对是水兵最敬而远之的平台,受制于可怜的吨位,潜艇的居住和生存环境极度恶劣,所以当经历漫长航行,饱受柴油味和身体恶臭味摧残的潜艇兵看见那一船香皂后的兴奋程度也就可想而知。

“虽说我曾经指挥的u-9号潜艇击沉过协约国三艘装甲巡洋舰,三艘驱逐舰、四艘军用辅助舰只和十六艘商船,可要知道刚刚才冲出北海的卢克纳尔伯爵仅用了一条帆船就俘获了三艘蒸汽船;在土耳其,吕特晏斯仅仅用一艘装甲巡洋舰就击沉了阿金库尔号战列舰……”

奥托-韦迪根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就连随手丢在甲板上的军帽被风吹下甲板也浑然不觉。

“卢克纳尔伯爵依靠一条破帆船,吕特晏斯用一艘土耳其装巡就取得了这样大的成就,而我们u-29号拢共才击沉协约国一艘装甲巡洋舰,一艘轻巡洋舰,一艘侦查巡洋舰,四艘驱逐舰,六艘军用辅助船只,二十一艘蒸汽商船,总吨位勉强才十九万吨!”

潜艇之王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凝炼了真诚肺腑,但是语气却满是小人得志后的猖狂。

“可是……可是……”

“一等兵,你有什么意见吗?”奥托-韦迪根上前一步,以至于伟岸的身材遮挡了特-冯-莱歇瑙面前的阳光。

特-冯-莱歇瑙指了指在风浪的颠簸的军帽,唯唯诺诺道:“我的意见是……您的军帽还要不要了?!”

甲板上不当值的水兵哄笑起来,好面子的少校气得哇哇大叫,马鞭随意挽了个鞭花,变戏法似的将军帽捞了起来。

“臭小子们,敢取笑你们的王牌艇长,老子要狠狠操练你们!”

艇长大人刚要挥起鞭子耍少校的威风,可身后传来短促的哨声。

“少校,五点钟方向发现一艘大型船只……”指挥塔上负责瞭望的恩斯特-布斯下士拔下那面象征了波旁王朝的法国国旗,指着遥远的东南方喊道。

“好吧,都给我快些滚回舱里去!我们得紧急下潜,干一票大的!”韦迪根飞快的跳上了指挥塔,骂骂咧咧的站在舱口。等他的兵全部返回光线灰暗空气污浊的船舱,韦迪根这才挂上厚重结实的舱盖,顺着通向指挥舱中心的垂直舷梯身手敏捷的滑入舱内。

“要不要通知在附近觅食的u-27和u-30?”一等兵特-冯-莱歇瑙的眼睛还未重新适应潜艇内昏暗的光线,狭窄的空间里却传来通讯官保罗-豪森的回声。

“艇长接替副艇长指挥!”奥托-韦迪根脱去皮夹克和护目镜,丢掉心爱的马鞭,帝**人脸谱似的冷静刻板似乎瞬间附体,一脸淡然指挥舱中央。“保罗-豪森,有时候……吃独食是一种高尚的美德!”

无所事事的通讯官只得悻悻一笑,缩回属于他的角落。

“紧急下潜,定深十米!”

“紧急下潜,深度十米!”航海长读着驾驶台上的深度表,扭过头问道;“艇长,要不要升起潜望镜?”

“暂时不需要!”

潜艇开始微微向右转向,这时候,韦迪根的表情专注自信,似乎刚在甲板上与下属勾肩搭背的海军少校并不是他。特-冯-莱歇瑙目瞪口呆的望着闲庭信步发号施令的帝国王牌艇长,分不清哪一种才是他真正的面目。

“航海长,右车停,左车进一,保持深度!”

“右车停,左车进一,深度保持!”

空气凝固了,狭窄的舱室又湿又热,穿着断褂和短裤的潜艇兵纷纷保持沉默,于是潜艇里只剩下发动机的轰鸣和舱外海水中空气爆炸的声音。

百年海军,海军是异常讲究风度的军种,因为对于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来说,军舰都是海洋上流动的国土,所以说海军象征了国家威望和脸面。不过,这项准则并不包括潜艇兵。

潜艇追求的突然性和隐蔽性使得这些潜艇兵只能像耗子一样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如沙丁罐一般的铁棺材里。衣服在任何时候都是湿热的,空气在任何时候都是污浊的,对于潜艇兵来说,保证良好的军容是一件不可想象不可企及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饶是脱去冬衣,只保留一件单薄的水手裤,细密的汗珠仍旧肆无忌惮的在特-冯-莱歇瑙脸上汇聚,渐渐汇成了川流不息的瀑布,一连串的掉在指挥舱钢板上。

“右车进,两车并一,保持航向!”啪的一声,韦迪根手中的怀表被合上,死一般的沉寂被打破:“把潜望镜升起来,我需要战情汇报。”

航海长忙着重复指令,特-冯-莱歇瑙则手忙脚乱的升起稍显笨重的潜望镜,小心翼翼的转动角度。

“一艘大型军舰,还有两缕小一点的烟柱,航向西北,与我们……”特-冯-莱歇瑙怦怦跳的心脏停歇了片刻,数秒钟后才恢复供血功能:“与我们形成t角!”

“大型军舰?”副艇长面露喜色,接过特-冯-莱歇瑙手里的潜望镜操纵柄,熬红了的眼睛凑近镜筒,并不是垂头翻看帝国海军部下发的舰船手册。“不是在编的任意一款英国战列舰和战巡,也不是法国货,该死……”

副艇长意识到什么,疯了似的将手上的舰船手册往回翻。

“是伊丽莎白级!”在副艇长确认自己的猜测之前,韦迪根淡漠的揭开了谜底,并且下达了新的命令:“保罗-豪森,我改变注意了,有时候我们也得做坏孩子!”

“明白,艇长!”保罗-豪森搓搓手开始摆弄他心爱的无线电台,忙不迭的向u-26、u-30号发出求援电报。

一道道更加细腻的命令被下达,舰艏的鱼雷舱骚动起来。一等兵就这么望着韦迪根翻云覆雨,继续似乎永远没有答案的思考。

“年轻人,这就是我们的艇长。”似乎看穿了年轻人的思想负担,副艇长走了过来,捏着特-冯-莱歇瑙嗟叹道:“他很率直,让你如沐春风,但有时候他很可恶,操蛋的你恨不得打他一拳。这就是我们的艇长,就是除非海蒂-西莱姆将军,否则谁也别想让他收敛性情的潜艇之王!

水柱在甲板上激荡,黑色印记被狠狠冲刷,又被拖把努力擦拭。如是反复后,厌战号充满英伦风情的维多利亚式海军涂装终于显露一丝丝踪迹。

“罗伊,从意气风发的出征到现在寸功未立的狼狈逃离,这感觉糟糕透了!”迈克尔-道森立起拖把,不甘心道。

诚如道森的怨念,被英国人视为强大象征的伊丽莎白级战列舰如今就好像风烛残年的老妇人,以15节航速航行。

大火、硝烟、水柱和弹片在厌战号上层建筑和侧舷留下了满目的疮痍和狼藉,吊机被打歪了,救生艇只剩下一截,飞桥消失了,烟囱钢板上散布了大大小小的缝隙和划痕。舵机舱附近,侧舷上部装甲带被炸开了一个大洞,水平甲板向上拱起,歪曲了的斜面穹甲,变形了的造船钢,还有被彻底摧毁的舵机,这一幕让热爱这艘新舰的厌战号道森黯然神伤。

“好在我们已经在回家的路上!”罗伊努力按住左摇右晃的高压水龙,半是遗憾半是庆幸的补充。那个深夜,可怕的遭遇战,德国人凌厉的战术机动,凶悍的炮术给了罗伊太多惨痛的经验,让这个从小听闻皇家海军大杀四方,目睹米字旗在全世界飘扬的英格兰海滨小城的儿子意识到日不落的北大西洋王座已经开始动摇,或者说……易手了。

“罗伊,很遗憾,也许我们回不去了……”

耳畔传来道森绝望的嗓音,罗伊来不及寻找道森失态的缘由,剧烈的震颤突如其来。罗伊跌倒在甲板上,强压水龙脱手了,水压使得水龙在甲板上空横冲直撞。

道森被扫中了,铁质的水龙喷头击碎拖把手柄后重重砸在了道森的胸前,砸出一个狠狠凹陷的大洞,道森张开嘴吐出大口大口的血雾,瞳孔猛地睁到最大,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直挺挺的倒下了。

“道森,no!”道森的身体还在甲板上抽搐,罗伊疯了,他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歪斜着想要冲过去,这时,脚下再度传来强烈的震颤,战舰向右发生位移和倾斜,罗伊一个身形不稳栽倒在地,翻滚几圈后头部撞上了长艏楼两侧的造船钢。

额头裂开了数厘米长的口子,鲜血流进了他的眼眶。罗伊努力站了起来,睁开眼满世界的血红色。

位于右舷的驱逐舰和前方的4寸炮廓炮、76毫米速射炮和一磅炮拼命的开火了,在海面上打出血红色的火力网,罗伊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

“不是水雷!是鱼雷,是u艇!”

1915年3月4日7时57分,在夜战中因为舵机被毁而退出战斗,提前返航的厌战号快速战列舰遭遇德国u艇的伏击。被后世的中国海军发烧友戏称为“韦爵爷”的奥托-韦迪根再度收获无上的荣耀——彻底摧毁一艘最新式主力舰。

可怜的厌战号根本没有想过会在家门口遭遇德国潜艇。挨了两枚鱼雷的厌战号在损管兵舍生忘死的努力下苟且偷生,但是它的龙骨已经遭到破坏,即便修复,厌战号也只能作为初级训练舰存在。如果英国人舍得,那将是价值300万英镑的海军初级训练舰!

1915年7时24分,天气终于允许大洋舰队蓄势待发的水上飞机起飞。两架木质腓特烈ff-33型水上飞机被李林塔尔号水上飞机母舰大吊机用缆绳放下大海。

截止1915年3月,德国只有两艘水上飞机母舰,分别是配属第一侦查舰队的齐柏林号和配属大洋舰队的李林塔尔号。前者来源于为帝国研究出实用性飞艇的格拉夫-齐柏林伯爵,后者来源于帝国滑翔机先驱奥托-冯-李林塔尔。

这两艘水上飞机母舰都是由旧商船改装而来,虽然搭载的都是腓特烈ff-33型水上飞机,但是从这两艘水上飞机母舰“不知所谓”的岛式建筑还是能看出一些代表了新时代走向的端倪。

很明显,这是王海蒂那篇论文的功劳。尽管绝大部分海军人对连携带机枪升空作战都稍显困难的飞机之于未来海军的重要性保留意见,但是任何一个技术强国都不会轻易放松对一项新技术的追踪和关注。

李林塔尔号主桅杆挂上了“祝好运”的旗语,汉纳-肖中尉冷笑了一声,将印有菲利克斯-冯-卢克纳尔家那位性格泼辣脾气火爆的大小姐,卢克纳尔伯爵妹妹的照片扔下大海。

“好吧,这才是真正的祝好运!”中尉将飞行员的护目镜推上鼻梁,伸手朝站在甲板上的维修技师奥托-代斯洛比了个大拇指,又撇过头冲驾驶另一架是腓特烈ff-33的同僚汉斯-尤尔根-斯坦普夫挥了挥手,缓缓推动飞机的操纵杆。

螺旋桨转动起来,宁静的大海震颤起来,笨重的水上飞机在大海上滑行一段后摇摇晃晃的爬上了天空。

“糟了,我好像将一些修理飞机的工具落在飞机座舱上了……”维修技师奥托-代斯洛哼着《我们要出征英格兰》,踱着轻盈的步子往回走,突然,技师顿住了脚步,重重拍了拍他的后脑勺懊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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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可惜他不属于不列颠(七)-

第十八章

可惜他不属于不列颠(七)-

第十八章

可惜他不属于不列颠

4日清晨,旷日持久的大海战令人血脉喷张的东西终于被彻底引爆——星球上最强大的两支无畏舰队遭遇了。请牢记

没有惺惺作态,这迭起的决斗,代表了这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巅峰对决。

战斗伊始,大洋舰队陷入不可预期的劣势。在海雾的干扰下,大洋舰队以四列纵队撞上了率先开展战列线的大舰队。这时候,希佩尔率领第七分队四艘国王级战列舰毅然决然的向英国人战列线发动决死冲锋,掩护大洋舰队摆开阵型。

很难评价希佩尔将军和第七分队的得失,虽然大洋舰队顺利展开了战列线,不过舍尔手中战斗力最强悍的第七分队也因此陷入一蹶不振的境地。直到这场规模宏大的海战行将结束,边境总督号才获得战果。

无畏舰时代最典型的战列线决战不温不火的持续了十来分钟,互交白卷的结果显然不能让舍尔将军满意,毕竟德意志的质量优势稳稳压制了英国微弱的数量优势。

迟迟打不开局面,总司令皱起的眉头几乎拧出冰霜来,不过,谁也没有预料到美妙的消息会在7时56分左右如潮水般袭来。

7时57分,鲁莽号因为弹药库殉爆而沉没。

8时01分,阿贾克斯号因为舰体进水过多,被己方驱逐舰击沉。

8时09分,舍尔将军酣畅淋漓的好心情终于被该死的烟雾墙破坏。第一侦查舰队曾经借着烟雾墙大胆穿越大舰队的战列线,在甩开追击的快速舰队同时掩护第七分队安全撤回本队,半个小时后,形势逆转,这次轮到英国人借烟雾墙而获得喘息之机。

恶劣的通观视线使得战斗无法继续,两支舰队先后停止开火,脱离战斗。脾气暴躁的舍尔上将虽有些郁闷,但还不至于怨天尤人,毕竟一切都还在控制中,至少他手中还有一架腓特烈-33型水上飞机。

英国人绝不会借机撤退,毕竟第一侦查舰队与快速舰队的决战还未结束,掩护快速舰队的大舰队不可能在这时候选择提前撤离,否则舍尔绝不吝惜用全部力量摧毁英国快速舰队。当然,大洋舰队总司令的底气也来源于那架续航能力比较客观的水上飞机,英国人的任何异动都逃不过它的视线。

作为旧式军人,崇尚大舰巨炮的莱茵哈德-舍尔上将对于飞机在实战中的作用保持怀疑。北海风高浪急并且多雾,木质飞机能够使用的时间并不多,再加上飞机的发动机寿命有限,续航能力和航程较短,能够搭载的武器和载弹量有些有限,因此,飞机给舍尔留下的印象还不如已经屡次偷袭英国海岸线的齐柏林飞艇。

不过,当两架水上飞机于7时33分抵达大洋舰队上空,并且通过通讯筏向舍尔通报了第一侦查舰队精彩的“回马枪”时,舍尔终于意识到视野开阔并且机动能力较强的飞机实战价值。

如果没有该死的大雾,如果在遭遇大舰队之前有哪怕一艘水上飞机侦查,大洋舰队也不至于以t尾迎头撞上英国人的横队。不过这个世界没有如果,舍尔果断将一架水上飞机派去为第一侦查舰队提供掩护,另一架水上飞机伴随大舰队行动。请牢记

8时16分,遮天蔽日的硝烟早已散尽,两支舰队尽可能的完成堵漏灭火和机械修理后重新摆开弈局,将巅峰之战继续!

战列线对轰刚开始的时候,英国人有二十艘主力舰,而大洋舰队主力舰只有十七艘,为避免战列线末端的第一战列舰队第二分队四艘拿骚级战列舰遭遇英国人集火,舍尔不得不下达了一道危险的,足以让第二战列舰队总司令马维中将在战后堂而皇之的拍桌子要求获得四艘巴伐利亚级战列舰补偿的命令——将两艘老式普鲁士级战列舰拉入战列线凑数。

鲁莽号和阿贾克斯号沉没后,大洋舰队的数量劣势得到极大缓解,不过舍尔上将为了尽快扩大战果,并没有将火力渐次均匀分配,而是集中力量保证对英国人的局部火力优势。腓特烈大帝号与凯撒号兄弟齐上阵,一起向乔五家的老二——百夫长号战列舰集火,而拿骚号义无反顾的跳入汉诺威号与柏勒罗丰号的战团,奏响反攻倒算的号角。

不过英国人似乎得到了神的眷顾,任凭帝国炮手怎么努力都不能取得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战果,西里西亚号反而在这一波交锋中因为连续中弹而爆炸沉没。

8时20分,德意志钢铁般的意志力终于让神动摇了。一开始表现大失水准的第一战列舰队再度后程发力,赫尔戈兰号连续命中可怜的大力神号,导致巨人级二号舰p炮塔被彻底摧毁,迫使大力神号舰长下令向p炮塔紧急注水并且退出战斗。

8时25分,奥斯特弗里斯兰号的反击愈发犀利,五度命中科林伍德号后,这艘老舰一座炮塔和两座锅炉舱被彻底击毁,只能牙咬苦撑。

8时33分,眼看奥斯特弗里斯兰号即将用弹雨吞没科林伍德号战列舰,意外发生了。铁公爵号率先打出了撤退的旗语,放弃了完整的战列线,以分舰队转向这种不体面的方式退出战斗。

英国人的战术动作让舍尔多少有些措手不及。腓特烈大帝号尚未收到海战战果的最终汇总,不过既然英国人撤退了,原因无非有两种:要么是快速舰队与第一侦查舰队的决战已经有了结果,大舰队完成接应快速舰队后开始战术转进,要么是大舰队自身遭受了难以承受的损失,这烈度已经超过了杰里科上将的底线。

“大洋舰队,追击!”

“海军真是没劲透了!”

初春的北海,气温微凉。寒风如刀,雕琢着汉纳-肖中尉快要冻僵的脸。

腓特烈-33型水上飞机正高速向东南方向飞行,年轻的中尉紧了紧皮夹克和腿上的毛毯,一边探头在波澜壮阔的北海上寻找挂着帝国海军旗的大洋舰队,一边歪嘴在心底碎碎抱怨着。

汉纳-肖,雷德斯顿一位容克贵族的儿子,他的家族一直对雷德斯顿步兵团坚贞不渝,而他却是个另类。

1912年,年仅十七岁的汉纳-肖独自来到柏林求学,在柏林郊外施普雷河畔亲眼目睹了德国航空爱好者俱乐部组织的飞行表演。军的儿子疯狂的爱上了这项可以亲近天空充满无限刺激的事业。

汉纳-肖无视父亲的劝阻,甚至不惜去掉姓名中的“冯”字也要学习飞行,并且在随后的日子里成为飞行俱乐部的会员和写出《论战列舰时代的非对称作战》的海蒂-西莱姆疯狂崇拜者。

1914年6月,欧战山雨欲来,十九岁的汉纳-肖已经不满足当一名飞行俱乐部的飞行教员,而是将目光投向军队。具有陆军背景的他兴致勃勃的跑去陆军征兵站,却被告知陆军航空队第一轮扩军已经结束,等不及的汉纳-肖只得退而求其次,转投海军。

汉纳-肖原以为他可以在海军干一番大事业,可是麻烦总是不期而遇。欧战爆发初期,汉纳-肖跃跃欲试的期待可以大显身手的机会,不过海军参谋部并没有主动进攻计划,汉纳-肖只能驾驶飞机日复一日的在赫尔戈兰湾上空巡逻。

赫尔戈兰湾海战爆发了,可惜是迷雾中的战斗;多格尔沙洲海战爆发了,可惜是夜战;现实已经让人绝望,更何况卢克纳尔伯爵犹如北海的海雾,频繁造访帝国海军总部和北海基地,疯狂的叫嚣“给我一条纵帆船出海一战吧,让我把英国佬打得灵魂出窍”。

老实说,中尉对卢克纳尔伯爵并没有偏见,他甚至相当崇敬伯爵这种冒险精神。不过,如果伯爵每次来海军找舰船要说法时总是带着他的妹妹,汉纳-肖的准未婚妻——丽娜-冯-卢克纳尔时,汉纳-肖似乎也只有愤怒和崩溃的余地。

1915年,痛苦的日子似乎熬到了头,被卢克纳尔伯爵骚扰的走投无路的海蒂-西莱姆将军给他弄了一条旧帆船,于是伯爵终于安分下来,缠人的女伯爵再也没了借口频频造访海军航空队的理由。汉纳-肖奉为经典的《论战列舰时代的非对称作战》空军部分终于得到实践——齐柏林号与李林塔尔号水上飞机母舰改装完毕。3月2日深夜,威廉港的骚动和随后的倾巢而出更是让年轻人热血沸腾。

3月4日8时35分,汉纳-肖中尉驾驶他心爱的座驾——腓特烈ff-33型水上飞机重返大洋舰队上空,眼前的景象更让他震惊——号称天下无敌的皇家海军,主力舰数量足以让其他国家望而却步的皇家海军居然溃败了。

长长的战列线,齐射的钢铁巨舰,无尽的硝烟,空气中的流火,还有高速狂奔的驱逐舰、释放的掩护烟雾,这一切在汉纳-肖面前构成了一幅比亨利-马蒂斯的野兽派油画更具备张力和爆发力的精彩油画!

一枚350毫米穿甲弹没入六列纵队阵型渐成的英国主力舰群中,轰隆一声,某一艘钢铁巨舰突然爆出一股浓密的黑色烟柱,橘黄色的火焰和铁块被不断投掷上天空。

汉纳-肖急忙从毛毯下面抽出一本有些破损的舰船识别手册,刚翻开不到几页,下方传来更加猛烈地声音,汉纳-肖心中一慌,舰船手册滑进了座舱。

“又是一艘主力舰,超无畏舰征服者号!”

汉纳-肖脸上找不出一丝应有的兴奋,反而是一种无法参与后的欲求不满。

犹记得李林塔尔号飞行员休息室里的激动和难以成眠,不过事实难免残酷。除了3日下午惊鸿一瞥的升空侦查,足以载入史册的北海巅峰之战激战了一整夜,汉纳-肖因为夜色无法升空而在休息室枯坐了一整夜。好不容易熬到天明,又遭遇了持续的大雾,汉纳-肖只能继续等待。

7时24分,天气终于允许升空,汉纳-肖赶到战场,旋即被派去为第一侦查舰队提供掩护。汉纳-肖满怀希望的追随偶像所在的第一侦查舰队离去的方向,不过当他找到偶像的舰队,第一侦查舰队已经与英国快速舰队的最后决战已经过去大半,汉纳-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第一侦查舰队以德意志号和毛奇号遭受重创的代价击沉英国不倦号和虎号战巡。

“难道又要做无聊的看客?!”

为了增加续航时间,李林格尔号舰长下令拆卸腓特烈-33的后射机枪已经让他觉得所在的并非人间,英国人从头至尾都没有派出肖特4让他甚至连拔出手枪与英国人玩俄罗斯轮盘的机会都没有,而现在眼看大幕将落,毫无战功的中尉只剩下出离了的愤怒!

“我绝不甘心!”

水上飞机在英国大舰队上空盘旋了几圈,汉纳-肖手枪里的子弹瞬间被消耗一空。中尉拼命压制将手枪砸下去的想法,亟不可待的寻找任何可以趁手拿来做武器的东西。

橡胶座椅后闪过充满金属质感的反光,恰好被汉纳-肖的余光留心。似是窥见美女那般爽快,汉纳-肖微微上扬嘴角,推动操纵杆,降低飞机高度,目光圈定无辜的圣文森特号战列舰。

一柄锤子猥琐的探出水上飞机的机身,得瑟了一小会儿带着一点俯冲的角度掉落下去。

海面上,英国大舰队第四驱逐舰队正在集结列队,他们将向呶呶不休的德国主力舰队发动决死攻击,掩护大舰队撤退。

“豪斯,听说我们在地中海的海上力量因为土耳其人卑鄙无耻的偷袭而损失惨重……”皮普斯站在一门一磅炮护板附近,消瘦的身体背对炮手豪斯,蓝色的眼睛仔细巡视眼前这一片海域。

“我在想,如果连土耳其人都能创造奇迹,没准我们的驱逐舰队也能获得辉煌!”

这里是圣文森特号左舷二级甲板,背靠着厚实的舰体,上方还铺有一层造船钢,除非德国人的大口径主炮能命中这里,否则这里就是圣文森特号目前最安全的地方。皮普斯和豪斯的岗位就在这里,他们负责操纵这门一磅机关炮,防止德国潜艇可能的偷袭。

“前提是没有那只该死的蚊子!”豪斯咬牙切齿的声音刚落,轰的一声,似乎有某种钝器砸在了一磅炮垂直护板上。

如纸片一般单薄的钢板顿时变形了,两名水兵嗷嗷叫着抱头趴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

没有想象中的爆炸,没有火光,没有毒气,大胆的豪斯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强自吞咽口水,一步一步的朝甲板上黑乎乎的,造型类似于铁锤的长柄钝器挪去。

没等豪斯弯腰细看,又有一个类似于扳手的物体从天而降。豪斯的右手边一阵怪异的巨响,刚从损毁严重的水下密封舱钻出来的副舰长肯特身形摇晃了一下,旋即软倒在甲板上。

“上帝呀,德国人对我们使用了一种新型武器,它可以精确打击!”

番外 第1章 斯卡格拉克的黄金(一)

五月,北大西洋的风徐徐而来,愁人的小雨纷纷扬扬,飘落在这片苏格兰最北部偏远寒冷的岛链上。i

伊丽莎白女王号战列舰鸣响汽笛,在导航船的引导下缓缓驶进多少有些空荡和失落的斯卡帕湾。女王归来的汽笛声消失在雨季里,而向北海延伸的海岬上,数十米高的瞭望塔扩音喇叭却又复响起撕心裂肺的警报声。

小小的窗口弥漫了**的气息,就连几颗仙人球也不耐烦英国的潮气,耷拉着脑袋失去生机。宪兵在走廊的尽头巡逻,噼啪的皮靴落地声透过半掩的房门传进狭窄的房间,敲打在被软禁了的少将心头。

“或许那是一艘u艇,或许是一条无所事事的白鲸,谁知道呢!”

兰帕德伫立在窗台前,若无其事的自嘲了一句,伸手将百叶窗放下。快要发霉的房间顿时昏暗起来,只剩下写字台前一盏小灯曝洒的微弱灯光。兰帕德为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心灰意冷的坐在吱呀作响的椅子上。

搬开厚厚的手写数据资料和舰长日志,富有诗者气质的军人兰帕德找到他的目标——一叠干净的,还散发着钢笔的水墨味的信纸。

映入眼帘的一行娟秀漂亮的英文字体——“斯卡格拉克的黄金”,

兰帕德漠然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下。

“它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它不属于北欧海盗,不属于红胡子海盗,不属于大航海时代。故事的时间并不久远,那里枪灰未冷;故事的地点并不神秘,就在航运繁忙的斯卡格拉克海峡;故事的情节并不传奇,因为那是一个民族永恒的觞,我叫它斯卡格拉克的黄金!”

兰帕德的眼睛开始微微泛红,记忆飘飞到3月,掠过炮火纷飞的斯卡格拉克,来到了斯卡帕湾。

皇家公主号沉没了,不倦号沉没了,澳大利亚号沉没了,虎号沉没了,快速舰队返回斯卡帕湾的那个黄昏,残阳如血,高纬度海岛上飘飞着不应有的飞絮,响彻了苍凉的弥撒、绅士的战栗和教堂的钟声。

码头上,一艘又一艘残败的战巡缓缓靠上泊位。快速舰队的惨状让系缆绳的水兵几乎无法站立,狮号失去了炮塔,不屈号上层建筑完全扭曲了,新西兰号侧舷被扯开令人触目惊心的大洞,伊丽莎白女王号吃水线明显超过正常水平。i

“上帝呀,这还是我记忆中的皇家海军吗?!”

这是奥克尼岛居民最初的惶惑,然而更令人伤心的时候还在后面。

战巡的舷梯被放下了,一群蓬头垢面的缠着绷带或者拄着铁销的水兵一瘸一拐的将他们受伤的同伴或是搀扶或者抬下舰来,沉默着压抑往基地海军医院走去。受伤大军终于稀疏了些,裹着裹尸布或者仅仅用一小块防水油布蒙住的阵亡者被抬下战舰,堆放在鸦雀无声的码头。

年轻的尸体从码头排到防波提,并且还在延伸。所有人都想对逝者保留尊敬,但是随着死亡的停尸线越来越长,他们逐渐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孩子们,谁能告诉我不倦号去哪里了?”失败的气息就像瘟疫一般蔓延,岸上默哀的人群中突然爆出抑制不住的声音,一位穿着苏格兰仆裙的中年妇女在主力舰泊位上百般寻找无果后手脚冰凉,跌跌撞撞冲了出来,抓着一位抬担架的二等兵语无伦次着:“我的孩子就在不倦号上,他叫雅辛,阿历克斯-雅辛,他是个老实的孩子,他从不说谎话,他很喜欢吹风笛,请告诉我他在哪儿?”

“少将,请原谅,我们不是有……有十艘快速主力舰吗?”斯卡帕湾基地副司令是个让推出一线的老将军养老的职位,兰帕德如何也不能想象曾经在海军界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们用近乎耍赖的语气询问残酷的事实:“你们把剩下五艘快速主力舰藏哪儿去了?”

没有厌战号,早先退出战斗的厌战号并不在斯卡帕湾,那两艘护航的驱逐舰也没了踪迹,这一切让快速舰队高级军官措手不及。

兰帕德清楚记得贝蒂找不到厌战号时的慌乱,记得贝蒂看见阵亡水兵时懊悔的泪水,记得贝蒂枯坐在司令官休息室的颓废。是的,皇家海军的“海上骑兵”,大英帝国数一数二的硬汉哭了,军帽和勋章被放在桌子上,装满子弹的手枪攥在手里,直到被忠诚的卫兵强制没收一切可以威胁自身生命的工具。

作为快速舰队的指挥官,贝蒂注定要承受更多。兰帕德知道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都是肤浅做作的,于是他主动扛下善后工作。此时,基地的医官和护士已经全部出动,留守的水兵,不当值的岸防部队官兵,还有本地居民和教堂神父自愿加入救助的队伍。

日暮,大舰队也回来了,快速舰队的惨剧似乎也在主力舰队身上复制。摇摇欲坠的战舰先行靠船,用不上鲜花香槟,奥克尼人见到的只有一群精神涣散失去斗志的伤兵,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白色裹尸布。

刚刚疏散了的码头再度拥挤起来,无数脸上挂着未曾擦拭的硝烟,穿着破破烂烂海军制服,头上缠着凌乱绷带的水兵在纷乱的人群中穿插,或许他们能够找到目标,然后几个死里逃生的水兵抱头痛哭,或许他们什么也找不着,于是坐在冰冷的码头上嚎啕大哭。

“为什么让我一个人活下来,整个红宝石号都没了,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留下来,孤独的留在这瞎了眼的世界上!”

刚刚被抬进医院走廊的伤兵苏醒了,他忍痛爬了起来,发了疯似的扯着护士全身的衣服,将内衣生硬的套在自己的身上,夺门而去。

被拨了个精光的护士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梨花带雨地带着一群海军宪兵找到这名“色魔”水兵,于是他们震惊了。

这名十七岁模样,脸上写满了清秀的列兵将红艳的女式内衣裹在自己身上,唇上涂着最庸俗的口红,在防坡堤下刚竖立起来的十字架面前胡乱摇摆着。

“我们约定好的,炮组谁阵亡了,活下来的人就必须为死去的人穿上女衣,跳一段全英格兰最艳俗的舞。”水兵还在跳着没有滑稽只有震撼的“舞蹈”,年轻而稚嫩的脸上挤满了鼻涕眼泪和绷带崩开后渗下来的鲜血。“看着,福姆比的小鲁梅尼格说到做到,福姆比的小鲁梅尼格从不食言,可……可我不想跳这些艳舞,我只想你们都活下来,你们都能活下来呀!”

码头的外侧,几位损管兵一言不合后厮打起来。他们似乎有泼了天的仇恨,用牙齿去撕咬对方,用解下来的绷带去窒息对方,可不到三十秒,他们又都住手了。刚入夜的斯卡怕湾飘起了小雪,探照灯将军港照的一片苍白,受伤的军人又抱在了一起,似乎不共戴天的敌人又变成了可以托付生命的自己人。

“不打了,即便堵漏的时候你逃避了又怎么样,阿贾克斯号九百多名官兵就剩下五十一个人逃出来了,九百多人最后就剩下五十一个人呐!”

数万残兵拥挤在码头和防波堤上,他们迟迟不愿意接受治疗,不愿意回到温暖的救助站。有些人已经放弃了无妄的寻找,他们跪在地上哭着亲吻属于不列颠泥土,有些人还在继续,他们声嘶力竭的喊着他们所有能记得的战友名字,他们用鲜血和石灰在木板上写下自己所服役的军舰名,他们掀开每一块裹尸布,试图找出任何一位遗失了,回不了家的兄弟。

“有谁看见罗德曼?有些看见鲁莽号罗德曼?!”死里逃生的鲁莽号后主桅杆瞭望塔二等兵艾伦还在努力,直到一只大手将他揽了过去。

“孩子,不用找了,鲁莽号活下来的就只有六个人,从头到尾就只有六个人!”

说话的是一门4英寸炮廓炮的炮长,他是鲁莽号现存的最高指挥官,军衔上士。

“不,上士,罗德曼他一定还活着。”年轻人被激怒了,他回过头,满脸的嗜血和狰狞。“德国人的炮弹打过来,x炮塔弹药库被殉爆了,我和罗德曼几乎同时被甩下来,怎么可以我活下来了,而罗德曼却死了呢?!罗德曼战斗至最后一刻,而我却一点儿忙也帮不上,怎么可以我活下来了,而罗德曼却死了呢?”

粗糙的手指头被燃尽的香烟烫伤了。打起精神,有如神助般的余光一瞥,兰帕德又从某个缝隙中找到钢笔。拧开笔帽,亲身经历死亡的少将提笔在纸上唰唰书写起来。

“8时35分,征服者号战列舰沉没了。这艘新锐战列舰在此前的战斗中仅仅左舷非要害部位中弹一发,一名水兵受伤,然而在巅峰决战的最后,一枚德国350毫米穿甲弹却让征服者号官兵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

“这款战列舰被我们的报纸定义为超无畏舰。超无畏舰,这是一个充满诱惑力和想象力的新词汇,不过早在多格尔沙洲海战,我们的超无畏舰徒有虚名的外表就已经暴露了。可笑所有人都装作不知道,毅然决然的在歧途上狂飙突进,直至征服者号战列舰被仅仅一枚350穿甲弹洞穿主炮塔,弹药库殉爆沉没。”

“将军,宪兵司令部让我来通知您,军事法庭的审判将在三小时后,也就是14时45分举行,宪兵司令部将在14时派军车来接您……”

门外传来卫兵叩击门扉的声音,兰帕德身体颤了颤,直到那揪心的脚步声走远方才恢复镇定。

“老朋友,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咱们得抓点紧……”

军港凄厉的警报声终于解除了,可愁人的小雨还在继续,阻挡不了的命运车轮还在继续。

“其实大舰队想要抽身离开并不容易,因为德国人很贪婪,他们的要求很多。第十一驱逐舰队在大舰队右侧释放烟雾,这个任务并不轻松,因为哪怕仅仅只是一枚偏离目标的近失弹就能彻底葬送它们。相比较损失惨重的第十一驱逐舰队,第四驱逐舰队更值得我们尊敬,因为年轻人用鲜血和废铁硬是砸出了一条通向大洋舰队的道路,并且在1000码处释放四枚鱼雷。不要嘲笑这区区四枚鱼雷,第十一驱逐舰队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全军覆没。”

钟表还在滴答走着,雪白的信纸上划过堪比十四行诗流畅,充满诗者细腻和悲伤的笔触。兰帕德写的并不快,因为他总是将自己的情绪融进也许终生都不会走远的历史,不得不提下笔尖擦拭镜片上白蒙蒙的雾气。

“大洋舰队追击的步伐被英勇的第十一驱逐舰队稍稍羁绊。年轻人的鲜血并没有白流,因为解决了第十一驱逐舰队的德国人只能尴尬接受他们追不上大舰队的事实。”

“9时12分,轻型舰艇之间的战斗也结束了,我们意外收获了德国第四侦查舰队。这四艘轻巡立功心切,脱离大洋舰队的掩护而深入战场,结果被我们的两支装巡舰队和第四轻巡舰队围歼了。此后,斯卡格拉克海峡只剩下打扫战场的驱逐舰零星的交火声,还有曾经显赫一时的主力舰在冰冷的洋底深切的悲鸣。”

“海战从来就不是一场战争的结束,相反,这只是一个开端。1915年3月4日下午,大舰队和快速舰队尚未回到斯卡帕湾,我们便收到了海军部的电报。我们在这场北海巅峰之战**计沉没了三艘战列舰,四艘战巡,另有一艘战列舰被彻底摧毁,两艘战巡和四艘战列舰遭受重创,然而骄傲的海军部却昧着良心说‘德国舰队攻击了它的牢狱看守,但是仍然被关在牢中’。”

“也许维持伦敦唐宁街的稳定很重要,也许平息伦敦骚乱很重要,也许重新挽回自由世界对我们的信任很重要,但是这对曾经在日德兰、在斯卡格拉克海峡浴血奋战的军人不公平。斯卡格拉克那些璀璨的黄金不应该就此深埋海底,它必须被深刻挖掘,因为我们的海军出问题了,我们应该正视它而不是用一个又一个谎言来搪塞和敷衍,让真正的有识之士在足以决定皇家海军命运的口失去说话的能力!”

半掩的门被推开了,宪兵在门外一闪而过,一名军事检察官走了进来,对兰帕德亮出了军事法庭开出的传票和手铐。

“检察官,如果不违反保密规则的话,我想知道戴维-贝蒂将军的审判结果……”兰帕德将刚刚完成的《斯卡格拉克的黄金》塞进柜子里锁好,冷静的向军事检察官伸出双手。

“虽然很同情你们,但是……”检查官并没有拷上面临军事法庭多达六项罪名指控兰帕德少将,他警惕的左右看了看,苦笑着摇摇头。

番外 第一章 斯卡格拉克的黄金(二)

赫尔戈兰湾,距离威廉港和杰德湾不过咫尺之遥,连续损管奋战了七个多小时的德意志号水兵甚至能够看见赫尔戈兰岛北岸褐红色的峭壁,不过,一切终究还是无法挽回。

残阳执着的弥留在海天一线的地方,惨淡的光线将这片冷漠的大海镀上了一层血红色。舰艉、多拉、埃米尔炮塔已经浸泡在水下,舰艏甲板勉强还能露出水面,点点海浪翻涌,轻易爬上只剩下十厘米高的干舷,在甲板上横冲直撞。

抓着喇叭锤子和铁销的水兵在前甲板列队集合,清点人数。一等兵弗兰茨-塞尔迪特将降下来的海军旗折叠好,轻轻交还给了舰长科勒。

拖拽的钢缆被塞德利茨号斩断了,最后一批撤离的德意志号水兵爬上救生艇,旋即带着满身的油污和血渍软倒在濡湿的甲板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舰长卡尔-科勒迟迟不肯离开他的军舰,军人从不屈服的双膝一软,跪倒在被海浪侵蚀过的甲板上,俯身轻吻即将沉没的新伙计。

第一侦察舰队鸣响了汽笛,惊吓了不少觅食和归巢的海鸟。汽笛声传开了,大洋舰队也加入进来,送别逝去的钢铁英雄。科勒舰长终于直起身,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摩挲了舰身很久才跳上摇摇晃晃的救生艇。

驱逐舰开过来了,庄严肃穆的氛围下,三条白皙的水线撞上德意志号。奄奄一息的德意志号舰身剧烈震颤,17时51分,德意志号战巡沉没。

绵长的汽笛声终于散去了,吕佐夫号水兵依然簇拥在甲板上,铭记大洋舰队历史上最悲壮的瞬间。

“日德兰海战,‘德国舰队攻击了它的牢狱看守,但是仍然被关在牢中’。”王海蒂并没有出去,他将自己关在司令官室里,任由压抑许久的情绪喷薄而出。

冰凉的水杯搁在桌子上,盒子里的止疼药散落一地,王海蒂浑然不觉,他咧开嘴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似乎太久没有如此放纵的笑过了,宅男几乎已经忘了这个动作,他笑得毛骨悚然,笑得撕心裂肺。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和皇帝威廉掰手腕,击沉大英帝国五艘战巡,成为帝国海军不可取代的大人物,呵,这是怎样的一种成就!”

宅男已经笑得精疲力竭,疲倦感和嗜睡的意思却如潮水般涌过来,发虚的脚终于支撑不住,软软的跪倒在地板上。笑声难以为继,撇过头,王海蒂的脸上已然挂着两行清泪。

“是的,我改变了历史,我让德意志获得一丝成功的可能!可是,可是我不想要这些,我想要回家呀!”

声嘶力竭的呐喊声在小小的舱室内回荡,王海蒂听着一轮又一轮的回声,就这么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像是一个悠远绵长的梦,梦里有童年的歌谣,水手的故事、军舰的熄灯号和轰隆的海岸炮声;梦里有宁静的波罗的海、漫山遍野的矢车菊和葱郁的松柏;梦里有白色的尼古拉大教堂,喧闹的蒸汽机车和穿梭的城市电车;梦里有性格倔强从不服输的老海军父亲,身体不好的母亲;梦里有老橡树下女孩蜜甜的吻,还有下等区的棚户屋里怎么也摆脱不去的贫穷。

“好熟悉的梦境!”

熟悉的一幕让王海蒂惊慌和迟疑了。他并非忘却了木棚屋外女孩并不响亮的耳光,他并非忘却了寒冬新婚之夜前的痛哭流涕,他并非忘却了日德兰海岸线的血与火。如墨的黑暗下,王海蒂感觉自己被套上了重重枷锁,站在一个没有选择余地的口。

在黑暗中摸索了很久,天空放亮了。这里是基尔峡湾的防波堤,一位白发苍苍的画者坐在一张小木凳上写生。锋利的线条,曲折的结构,凌乱的条块,血红的水彩,唯美的波罗的海在画者的世界里居然变成了不可理喻的绝望。

“不,基尔不该是这个样子的!”王海蒂很不礼貌的冲老人喊道。

“它原本就是这个样子!”画者用王海蒂日渐陌生的汉语回复。王海蒂惊愕,他不自觉的握紧拳头,爆裂的情绪蠢蠢欲动,好似要冲破被重重封闭的内心一股脑倾泻在老人身上。i

没等老人转过身,王海蒂如一只敏捷的猎豹跳到他跟前,抓着老人的衣领吼道:“臭道士,你居然还敢出来!”

原来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西装,抓着画笔的画者赫然就是另一个时空大学城天桥上卖弄的老道士。

“听着,趁我的愤怒还能控制之前送我回去,否则我会打爆你的脑袋!”

“一年半之前,在海军部的刻意打压下,你就像一根没有浮萍的野草在荒芜的土耳其苦苦支撑;一年以前,在海军大臣的帮助下你重回本土舰队,成为一支分舰队的总参谋官;半年以前,你用两场海战证明了自己的战略眼光和指挥能力,在海军站稳脚跟;两个月前,你顶住了海军政治风暴,并且在没有获得参谋部批准的前提下发动海上决战。”面对愤怒的王海蒂,老道士不避不闪,既不放狠话也不求饶,他就这么安静的望着王海蒂,酝酿了很久才重新开口:“年轻人,你建功立业的理想已经到了收获的时节,你真的舍得放弃来之不易的荣耀麽?”

“那不过是权宜之计,不过是保住性命的手段!”王海蒂恼意还在继续,但是已经有了萎靡的趋势。

“在德国,有两个女孩与你纠缠不休。凯瑟琳明知道你心里还有一个影子,但是她却依然把第一次交给了你,努力想要与你组成家庭;安妮明知道你并不喜欢她,但是她却不顾一切的爱着你,为你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不辞辛苦的照顾你的家人,战战兢兢的守望她的丈夫回家。”老道士扫开王海蒂的手,扶着一根拐杖坐回画板前的小木凳上,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年轻人,你真的舍得放弃你的家庭,爱你的妻子和你爱的女儿!”

“别拿我的女儿太恐吓我!”王海蒂的情绪高涨了一下,愤怒的挥了挥手臂,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理屈词穷了。“不,我只爱过上一世的小女友。疏离安妮不过是因为她太像小女友了,这事实让我恐惧!选择凯瑟琳不过是因为她是小女友的相反面,交往不会让我有太多的负担……”

“前世,德国输给了协约国的持久战和消耗战,如今历史被你改写,你用一次又一次海上胜利打破了协约国对德国的封锁:向南,你可以掐断对法国生死攸关的英吉利海峡,向西,你可以威胁和孤立大英帝国,向东,你可以直捣俄国工业的精华地带,德意志帝国获得空前的主动权。”老道士一边说一边提起画笔,在那张充满戾气和血腥的油画上添了最后几笔。

“年轻人,公海舰队和德意志帝国正在生死攸关的口,你是海军的风向标和隐藏的舵手,要知道如果你选择放弃……”老道士放下画笔和水彩,将油画塞在王海蒂手中:“那么这就是德意志的结局!”

“老道士,我没这么重要!”滔天的嚣张变成了惊慌失措,王海蒂下意识的将油画推了回去,固执的不愿意相信自己已经动摇了的内心。“舍尔和希佩尔将军,还有雷德尔、魏格纳他们能够处理好这一切!”

“海蒂-西莱姆,你的语言冒犯了你的内心!”老道士神经叨叨的脸终于流露出一丝笑意:“老道士平生给有缘人圆梦,也负责给有缘人毁去梦想。我有毁天灭地的力量,这一切并不难,前提是你得知道你自己内心究竟要什么!”

“究竟要什么?”

王海蒂已经没有愤怒和怨恨的气力,在海瑟薇葬礼那一天被重重包裹和封闭的内心某一处柔软被触动了。

为了逃避对小女友的责任,王海蒂对老道士三心二意的许下所谓的穿越理想。为了守护亲情,或者说为了补偿不能照顾前世父母的罪孽感,王海蒂放下高富帅的矜持,在码头上打拼,加入帝国海军,努力挽回这个在万劫不复道路上沉沦的家庭。为了意气之争,王海蒂在海外游荡了十多年,为了保住自己和亲人的性命,率领大洋舰队硬撼皇家海军。

“为了,太多的‘为了’!我,王海蒂,或者说是海蒂-西莱姆究竟要的是什么?!”

在海港跳着脚大骂老道士的搬运工,在棚户区的幻想鸡腿的儿子,恋人的巴掌覆盖在安妮浅浅的吻上,母亲海瑟薇的死,老海军弗雷西的坚持,布朗特无私的爱国,那是艰难的不堪回首的岁月;基尔三剑客的风流,与贝蒂彻夜扯淡的快活,教堂前夜的眼泪和抱着女儿的清泪,还有十六年赌气似的颠沛流离,那是年轻人充满混乱情愫的岁月;重返大洋舰队的平步青云,政治风暴中的运筹帷幄,北海轰隆的炮声和呛人的硝烟,胜利的味道和报纸的长篇累牍,那是属于男人的大时代!

“不知不觉,德意志居然给我留下这么多的记忆,我居然给德意志留下这多的印记!”长久压抑在心底的疑惑被揭开了,不是醍醐灌顶的兴奋,不是茅塞顿开的酣畅,也谈不上从灵魂到**的解脱。那种感觉很自然流畅,再怎么隽永的语言也难以言状!“这一次不是为了什么,而是我想留下来。我想重新接受这片土地上我所热爱的人,我想与这个已经陷入危难并且难以自拔的民族并肩战斗。”

王海蒂自顾自的说着,浑然不觉一切事物又都在流转,眨眼间,他回归黑暗又重获光明,绵长的梦终于醒了。

“上帝呀,海蒂,你终于醒了!”耳畔传来惊呼声,没等王海蒂反应过来,一具温软的躯体便伏在他身上抽泣起来。

帝国皇帝威廉和海军大臣卡佩勒远远的站在病房角落里,舍尔、希佩尔、弗雷西、女儿安妮和死党雷德尔都在。原来只是一场咄咄逼人的梦,王海蒂惨淡一笑,粗糙的手穿过妻子满是淡淡的皂角香味的长发,一道的倩影正在逐渐淡漠去,裂开嘴柔声道:“安妮,我爱你!”

幸福,幸福似乎来得太突然了。恋爱之间几乎已经泛滥了的三个字,无论安妮用何种办法逼迫却始终不能从丈夫嘴里得出,却不想在柏林最好的医院里,安妮得偿所愿。

“所以,能不能允许我小酌一杯白兰地?”

“虽然年轻人心里还有一道枷锁没有解开,好在他不准备穿越回去了,所以可以发还我的营业执照了吧?”

时空管理局办事大厅,一位面目可憎的老道士对那些忙着看芒果台自制青春热血励志大剧的办事员大妈点头哈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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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斯卡格拉克的黄金(三)

第一章斯卡格拉克的黄金(三)

1915年3月4日深夜,意大利首都罗马。

3月5日,罗马的国会中心将举行一次表决。同样的场面在这个地中海君主立宪制国家已经不止一次的上演,但是这一次情况却有些不同。

欧战以来,激进派、右翼、亲德和亲奥分子在罗马王后饭店的抗议示威永无休止,民族主义者和资产阶级代表在街心广场上当众焚烧前首相的画像,保守派、自由派、天主教人士的短暂联盟已经出现裂缝,首相萨兰德拉、抽象逻辑大师宋尼诺、内阁、议会和国王无声交锋已经开始。

罗马的夜,狂风乱作,偶有警察在卡沃尔大街上晃动,这条起伏不平的道路上空无一人。昏黄的路灯下,残叶飘飞万籁俱静,当千万不要以为罗马已经安静和歇息,刻意的伪装之下,骚动正在酝酿。

能够终结一切纷乱的人就在罗马,就在这条卡沃尔大街,就在门牌71号的一栋别墅里。

卡沃尔大街71号之于意大利就好像唐宁街一号之于大英帝国,那里住着一位哪怕仅仅只是打了个喷嚏,整个意大利也会跟着感冒的大人物。

尽管意大利人对《简体罗尼条约》满腹牢骚,尽管大人物所代表的自由派与激进派关系破裂,尽管他已经辞去了首相职务,但是卡沃尔的焦米迪永远都是焦米迪!如果说意大利王国已经有了一位国王,那么焦米迪就是意大利王国当之无愧的太上皇。

黑色的轿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执勤的警察窜了过来,探头朝车牌看了一眼,又很快将头缩了回去。

“又是哪位大人物?”

“是右翼党派的领袖,王国的外交大臣,著名的抽象逻辑大师!”

警察的窃窃私语中,意大利外交大臣宋尼诺下车了,一位撒丁岛女仆开门将饱受诟病的右翼领袖人物迎进左翼社会党领袖,前首相焦米迪的官邸。

“众议员卡米罗-佩阿诺告诉我说政府现在情况不妙,国王陛下并不相信他们,议员和内阁担心国王陛下可能会在与英国全权代表的私下会晤中承诺什么,而这种承诺意大利现阶段无法承受……”

焦米迪坐在沙发上,手里抓着一杯托斯卡纳红酒,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疲态。

“宋尼诺先生,作为王国的外交大臣,也许您有办法从英国人那边获得一点情报。我们不能继续坐看失态恶化,我们必须弄清楚国王和英国人达成了什么协定?这份协定是口头形式还是以整个意大利背书?意大利会不会因此负有战争义务?”

多格尔沙洲海战结束后,协约国意识到西欧和北海的战事将陷入僵持,于是英国联合法国发起达达尼尔作战计划,企图用海上登陆的方式迫使同盟国重要盟友奥斯曼退出战斗。于此同时,协约国代表频繁造访意大利王国,与国王维托里奥-艾玛努尔开展秘密会晤。从各方面传来的消息和许多迹象都表明国王准备卷入战争。

“很遗憾,首相大人,国王根本就不相信任何人。”

整个罗马城都在疯传国王维托里奥-艾玛努尔与协约国开展了谈判,可作为外交大臣的宋尼诺对此却一无所知。身材臃肿的宋尼诺愤愤不平的坐在沙发上,将真皮沙发压出一个深深塌陷的凹面,掏出雪茄怒气冲天道:

“也许新首相萨兰德拉知道,但是他和您并不在同一战壕。”

1914年2月,意土战争的大功臣,首相焦米迪敏锐的意识到国王维托里奥-艾玛努尔对他影响力和威望产生了忌惮,再加上《简体罗尼条约》而饱受反对派攻击,在牢牢掌握议会的前提下,老练的焦米迪决心以退为进,辞去首相职务,并且将在罗马大学任教看起来毫无威胁的萨兰德拉扶上首相宝座。

很明显,这是一步烂棋,萨兰德拉已经渐渐摆脱议会对他的牵制,与国王站到了一起。

“欧洲已经陷入持久战,每天都在流血和消耗。意大利国力贫弱,所以战火绝不可以烧到王国头上,两边下注才是最务实的选择!”

曾经的入侵利比亚急先锋焦米迪自欧战一直主张保持中立,而“警觉的武装中立,以维护意大利最根本的利益”已经是他的底线。

“首相先生,国王和萨兰德拉先生似乎已经打定主意了……”宋尼诺美美的吸了一口雪茄,漫不经心道:“我知道您坚持维护国家制度,但是现在只有议会能够阻止,或者说稍稍延缓这一切了。”

宋尼诺继续吞云吐雾。焦米迪则斜靠在了柔软的沙发上,眯着起睛微微晃动被子里的红酒,并不急着开口。

罗马的大人物长久的陷入思考,宽敞的书房寂灭了很久,直到焦米迪的助手抓着一张电报闯进书房,在焦米迪耳旁说了句什么。

经历了无数大场面,号称王国政坛不倒翁的焦米迪居然变了脸色。他蹭地站了起来,手里的托斯卡纳红酒撒了一大半却固然不觉,慌忙拿另一只手接过电报,匆匆浏览起来。

“首相大人,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宋尼诺隐约猜到什么,肥胖的他扶着沙发扶手很吃力的站了起来,关切道。

“根据王国情报部门的消息,3月黄昏,德国和英国海军在赫尔戈兰湾北部遭遇,双方在赫尔戈兰湾、日德兰和斯卡格拉克海峡陆续交火。4日上午8时,英国遭遇史无前例的失败,七艘主力舰沉没,一艘主力舰失踪,另有五艘主力舰遭受重创,必须大修!”

焦米迪满脸的惊愕,一股冷彻心扉的寒意油然而生,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了塔兰托方向。焦米迪曾经为四艘但丁级无畏舰而骄傲,因为它们比奥匈帝国的联合力量级更加先进,可北海巅峰之战后,焦米迪觉得意大利海军争霸海洋根本就不够份量。

柏林医院宽敞干净的病房里,诡异的气氛正在延续。

舍尔、希佩尔、雷德尔这些海军军官远远的站在病房窗台附近,惶恐和担忧的目光在帝国这一对不可言传的宿敌身上来回游荡。艾薇儿藏在病房角落里,探访者送来的糖果和糕点都是她的战利品,安妮则忙着拍掉艾薇儿贪吃的手。老海军弗雷西站在王海蒂的床沿,他似乎意识到什么,脸上不自觉的挂起了两道黑线。

“原谅我,陛下,我实在无法站起来向您行军礼!”王海蒂半坐在床上,浅笑着说一些不痛不痒的敬语。

“西莱姆将军,用不着歉意,是霍亨索伦家族要感谢你。你为德意志和它的盟友带来了一场酣畅的胜利,你是德意志的英雄,所以在这一刻,你有英雄应该有的特权。”从北德意志皇家森林提前狩猎归来的帝国皇帝威廉抚了抚祖祖辈辈流传的佩剑,望着胆敢拿着他威廉的舰队下赌注的年轻人,言不由衷的说着一些属于政治家漂亮的话:“不过,德意志终究还是那个讲究纪律的民族,海军依然还是效忠皇帝的舰队……”

“所以,我将在这里安心养病,期待某些不可抗力的发生,不是吗?”王海蒂的视线从海军大臣爱德华-冯-卡佩勒脸上一扫而过,随后定格在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威廉身上。

“也许吧,我的将军!”皇帝紧了紧戴在左手上的手套。

自3月英国大舰队出海的那一刻,全世界都已经嗅到了北海弥漫的硝烟味,谁都知道一战大规模海上战事势在必行。

大舰队是这个星球最强大的存在,驾驭它的是老成持重的杰里科,天之骄子戴维-贝蒂,而大洋舰队则是蓝色海洋的新起之秀,不乏弗朗茨-冯-希佩尔和海蒂-西莱姆这样杰出优秀的指挥官。最好的主力舰,最好的指挥官,3月的北海,所有人都在暗暗揣测这两个民族两支舰队会上演怎样的激情碰撞,究竟会鹿死谁手。

暂时保持中立的意大利也不例外。英国快速舰队出海的第二天,焦米迪就咨询了海军总参谋部和海军总司令。

参谋部对于两支舰队不痛不痒保持平手的预判历历在目,保守的海军总司令细数大洋舰队拥有者皇帝威廉和大洋舰队最优秀的战略家海蒂-西莱姆之间种种不愉快的内幕,并且由此推断出大洋舰队可能因为压力的反噬而遭遇重大失利。

海军高级军官那些信誓旦旦和唾沫横飞极大的误导了焦米迪的判断。东线战场,俄国人很有可能拿下普热梅希尔,攻入匈牙利境内;西线战场看似焦灼,但是英法联军仍然在德国全力死守的香槟地区取得一定的进展;土耳其加里波利半岛虽然易守难攻,但是英法联军看起来信心十足。协约国已经掌握了一定的优势,一旦英国人在北海斩断德国人伸出来的触手,资源不足的同盟国失败似乎不可阻挡。

自皮蒙特时代,意大利精英人物就有维护国家体制,也就是维护国王权威的传统。焦米迪继承了这种思想,尽管他掌握议会,只要议会反对就可以使政府摆脱对条约所承当的义务,但是他并不想破坏政府、议会和国王这三角关系。焦米迪甚至想过只要国王坚持,他不会干扰议会的投票。

不过,大洋舰队的表现让所有人大吃一惊。海蒂-西莱姆用自己做诱饵,将戴维-贝蒂的快速舰队缠住了,并且将杰里科的大舰队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年轻人拒绝平局,大洋舰队拒绝平庸,德国海军硬是凭借自己的实力,让纵横大洋数百年天下无敌的英国皇家海军丢掉近三分之一的主力舰,并且有超过二分之一的主力舰暂时无法使用。

“就算皇家海军在赫尔戈兰湾、科罗内尔、福克兰、多格尔沙洲、穆德罗斯湾这一系列海战中显露颓败之势,但是皇家海军的底蕴不至于让英国人损失如此惨重呀!”宋尼诺将那张明天即将引起全球媒体界海啸的电报纸递还回去,满脑袋的震撼:“这是一场决定性的海战,英国人至少在一年的时间内无力阻止德国海军任何动作!”

“所以,宋尼诺先生,是时候结束一切冒险和投机了,意大利必须继续保持谨慎武装中立!”

疲倦的神态一扫而空,焦米迪疾步走到书桌前,将摆着至少三百名意大利国会议员的名片的托盘塞到助手的怀里。

“按照名片挨个通知他们,明天的议案,所有议员必须投反对票!”

侍卫们敏捷的跳上军马,皇帝和他的海军大臣先后坐上装潢考究,从内到外无不是一派皇家气度的轿车。

小小的车队重了,目的地正是象征了帝国至高无上权柄的夏洛腾堡宫。

“十七年前,西莱姆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军校毕业生,原以为我可以一直让他远离海军权利中心,却不想提尔皮茨那个老家伙把一切搞砸了”

皇家胸甲骑兵在两侧警卫,柏林有些萧瑟的夜景还在后撤,皇帝威廉将视线收了回来,对他的海军大臣淡淡道:

“西莱姆仅仅用一年时间就在海战站稳脚跟,并且用一场又一场胜利让绝大部分海军指挥官成为他的拥趸,让民众成为他的崇拜者。所以,不能再退让了,这是威廉的德国,不是吗?”

“是的,陛下!”海军大臣从他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叠通讯稿,白皙的脸上闪过阴冷和戾气:“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替我向焦米迪先生致谢,感谢他热情的招待……”与焦米迪小酌几杯的宋尼诺坐回黑色轿车内,对焦米迪的副手微微颔首。

司机启动轿车发动机,深色的车窗合上,宋尼诺平易近人的微笑逐渐凝固了,变成一种很诡异的嘲笑。

“首相大人,外交大臣已经走了。”焦米迪就在书房窗台旁,隔着厚厚的帘幕凝神思考这什么。副手推门进来,安静的站在焦米迪一旁,小声提醒道。

“噢……”焦米迪掀开帘幕一角,目送黑色的轿车消失在卡沃尔大街的尽头。

“蠢货,你以为我与国王和萨兰德斯交恶,你就可以取代我成为王国首相了麽!”焦米迪放下帘幕冷哼了一声,抓起那张电报纸自言自语:“协约国将遭遇艰难时刻,至于同盟国,我并不看好德皇威廉那个疯子,所以还是保持观望吧!”

第1章 斯卡格拉克的黄金(四)

(兄弟们呐,手打的时候务必加上分割字符呀,才四个“*”号,夏雨都不拿它凑字数……)

返回军舰的落日,庞大的军港顿时骚动起来。

三千两百多名官兵阵亡,一千三百多名官兵重伤,海蒂-西莱姆将军累到在司令官室的消息被暂时封锁,而斯卡格拉克大捷早早用无线电通传,尽管威廉港居民自发举行了盛大的狂欢仪式,可并不了解海洋的德意志人多少还有有些底气不足。

码头的搬运工和民船水手率先目睹了这一幕,焦虑的军属和威廉港居民很快也闻讯赶来,掰着手指细数德意志人耳熟能详的每一艘主力舰。

“国王……凯撒……赫尔戈兰……拿骚……德弗林格尔……塞德利茨……毛奇……”

更加确切的消息从走下军舰的轮休水兵和伤兵口中得知:帝国海军不败的阿瑞斯固然不负众望,以一艘德意志号战巡沉没,一艘战巡重创的代价击沉英国四艘战巡,重创一艘。舍尔将军以两艘老式战列舰的代价击沉英国三艘主力战列舰,重创至少五艘;风头正劲的潜艇之王韦迪根摧毁英国厌战号战列舰更是为这场旷日持久的大海战画上了最戏剧性的句号。

消息飞快的传散开来,有些人黯然神伤有些人魂惊魄惕有些人欣喜若狂。黯然神伤的是期盼德意志号归来的家属、是协约国的谍报人员、是那些另类的社会主义者,魂惊魄惕的是中立国的记者、商船的水手,欣喜若狂则属于北海。

谁都知道北海巅峰之战后,海上态势将面目全非,不过这是战后那些大人物、参谋官和军校学生应该考虑的事情,现在要做的就是享受胜利!

迎接水兵的是海岸炮的炮声,商船疯狂扯响的汽笛。胜利的香槟被敲碎了,热血沸腾的年轻人高举彩旗,威廉港的女孩挥洒鲜花,小孩子追在抬往医院的伤兵身后,将祝福和一些无名小花塞到水兵手上。

奋战归来的德意志水兵尽管满身疲惫,可他们喜欢胜利的感觉,他们享受荣耀的滋味,他们齐刷刷的站在甲板侧,向岸上的群众行德意志的军礼!

夜已经深了,日本设计师藤本喜久雄将一封匆忙撰写完毕的日德兰海战战报发给日本驻伦敦的海军武官;意大利,焦米迪的助手还在忙着通知国会议员;被以西奥多-罗斯福为首的共和党逼得进退两难的美国总统威尔逊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他可以继续坚持中立原则;拥有四艘联合力量的奥匈帝国终于将目光从战事吃紧的普热梅希尔南移,聚焦在兵力空虚的苏伊士运河;在威廉港,篝火大会和彻夜游行庆祝还在继续,“我们将旗开得胜,不会让英国佬肆意嚣张!”《我们出征英格兰》铿锵有力的歌词若有若无的漂洋过海,在大洋舰队上空回荡。

杰德湾,几艘驱逐舰正在游弋,强力聚光灯不时扫过死一般沉寂的大海。

海浪轻轻摇曳疲倦了的钢铁巨舰,空间狭窄环境恶劣的休息舱里,载誉归来的水兵因为高强度的战斗和连续航行,埋头在吊床上呼呼大睡。也有难以成眠的水兵,主力舰队绝大部分水兵都还是第一次参与海战,第一次获得胜利,稚嫩的他们还未学会如何去享受胜利的感觉。

“斯切伦,睡着了吗?”来自基尔的德弗林格尔号战巡左舷150副炮操作手,十八岁的古斯塔夫-杰瑟里茨基掀开单薄的毯子,伸手推了推睡在相邻吊床上的弗里茨-斯切伦下士,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怎么了?”来自汉堡的炮手弗朗茨-斯切伦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睡眼惺忪的哼了一声。

“下士,我们真的打败了天下无敌的皇家舰队?就像西莱姆将军许诺的那样,我们真的成为北大西洋之王了?”难以成眠的古斯塔夫-杰瑟里茨基终于找到了聊天的对象,他干脆翻过身子,手臂撑着一件带着酒气的军衣,趴在微微摇晃的吊床上,将那些他已经思考了一整夜的问题道出。

“北大西洋之王目前还谈不上,这一战英国人的确元气大伤,但是不列颠百年底蕴还在。只要英国人撑过最艰难被动的1915年,他们强大的造船潜力能够让皇家海军恢复至与大洋舰队相近的水平。”现在的古斯塔夫-杰瑟里茨基活脱脱就是多格尔沙洲海战后的自己。已经在海军服役五年的弗朗茨-斯切伦下士打了个呵欠,撇过头看了看兴奋过度的年轻人,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不过,我们确实打败了不可一世的皇家海军,让骄傲的英国人一年之内毫无还手之力。还有,北海决战后,无论英国人再怎么努力,他们的实力也不能恢复到战前接近一比一点五这水平!”

“所以,我们会成为德意志的英雄,就像西莱姆将军那样,对不对?”

“当然!”斯切伦最后一丝惺忪睡意终于被年轻人稚嫩的想法驱散了,他也翻过身子趴吊床上,挑了挑眉毛挪揄道:“没准你明天就可以收到无数女孩的来信。”

“我才看不上她们呢!”年轻人白皙的脸上飞快的腾起两朵红云,他从枕在手臂下的军衣口袋深处掏出一张照片,得意洋洋道:“莎拉-蔻娜,蒂姆克勒格尔漂亮的女生,我的女孩。”

“你是蒂姆克勒格尔中学的学生?那你岂不是将军的学弟?”对于司令官海蒂-西莱姆的简历,斯切伦再熟悉不过。

“当然……”古斯塔夫-杰瑟里茨基青涩的脸上多了一丝骄傲和炫耀:“早在欧战爆发前,将军就怒斥过海军部严重滞后的备战工作,这些指责在战争中被广泛认为是真知灼见;开战初期,司令官孜孜不倦的寻找战机,用一系列小而精彩的胜利稳定海军浮动的军心;随后的赫尔戈兰湾海战、多格尔沙洲海战,将军不惜以身涉险,给予皇家海军重大打击。司令官是我们基尔市的城市英雄,就连不懂海军的寇娜都是他的崇拜者,市长还准备在尼古拉大教堂前修建一座将军的半身雕塑!”

水兵休息舱昏黄的灯光下,古斯塔夫-杰瑟里茨基掰着手细数西莱姆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作出的成绩。年轻人列举的词汇都是报纸上长篇累牍反复宣传的东西,斯切伦下士也不揭穿,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柏林纪事报》对将军的评价:

“海蒂-西莱姆正是德意志需要的那个人,是处于上升期的帝国、海军传统与个人人格魅力的完美结合。”

帝国民众对于西莱姆的崇拜由来已久,尽管斯切伦对《柏林纪事报》反海军的立场很不感冒,但是他却很赞同《柏林纪事报》对于这种崇拜感一针见血的分析。

德意志民族很早就出现在这片土地,但是国家意识的成熟却相当晚。于是当德意志军人披荆斩棘,用三次铁血战争完成国家统一时,德意志早已经错过了大航海时代瓜分世界的有利时间。

话虽如此,但德意志毕竟是个年轻的国家,它正处于上升期,老首相的铁血精神尚未消散,年轻的帝国富于开拓性,它的国民并不反对战争。这种特质成就了海蒂-西莱姆所坚持的海军积极进攻的观点,而海蒂-西莱姆也用积极进攻诠释了德意志这种民族性格。所以海军人都支持西莱姆将军在海军部保守派的压力之下闪转腾挪,愿意将生命和前程托付给他。

世界上任何一个具有海洋传统的海上强国,贵族与平民之争都是绕不开的课题。不过德意志海军足够年轻,合理的竞争和相对公平的晋升渠道使得贵族与平民的交锋在德国不那么激烈,所以无论是出身于贵族的海军军官,或者与他一脉相承的平民军官都能以一种包容的方式看待西莱姆将军。

最后,西莱姆将军别具人格魅力。这种人格魅力并非深厚的家族传统,并非祖辈的余光,而是基于渊博深厚的知识,令人叹为观止的战略眼光,精湛的海军业务素质。更可贵的是将军并不高高在上,与之相反,将军也有他率性而活的一面,比如说让人促狭的嗜酒爱好,比如说他偏执和不可理喻的护短,比如说他雄辩的口才,比如说他名闻海军的怕老婆。

更令这个有些哲学偏执的民族砰然心动的将军身上的悲**彩。西莱姆将军出身贫寒,没有显赫的背景,没有贵人的扶持,西莱姆硬是用自己的实力脱颖而出,在海军站稳脚跟。德意志人很崇拜知识,这些从雷德尔在帝国海军内部的如鱼得水就可以看出,而将军因为家庭而拒绝足以令帝国年轻人为之疯狂的柏林大学录取通知书,选择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海军,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德意志为之倾倒。

1898年,因为与海军大臣就战略方向而展开激烈争论,将军被放逐海外长达十六年,这无疑为将军增添了不少悲情的成分,更有多格尔沙洲海战中,西莱姆率领三艘主力舰担任诱饵并且死战不退,帮助大洋舰队获得最终胜利的事实,这更是让悲剧意识根深蒂固的德意志人怦然心动。

“杰瑟里茨基,据说大洋舰队此次行动没有获得参谋部的批准,至少我们出港那几个小时没有……”

记得庆祝胜利的晚宴上,威廉基地将成桶的香槟啤酒搬上军舰,厨子们挥舞着菜刀准备起拿手的菜式,而舰长路德维希-冯-罗伊特却在角落里长吁短叹。

很难想象的德意志人对于纪律和服从的坚持,年轻人得意洋洋的表情凝固了一下,很久以后才紧张兮兮的问道:“至少我们胜利了,谁也不会追究胜利者的,对吧?”

“难道你忘了巅峰之战前的海军政治风暴?”

1915年3月5日,当第一缕曙光降临在德意志瑰丽的土地,不少偷懒的主妇还拥着她的男人呼呼大睡时,打短工补贴家用的小报童已经捧着德意志各大报社紧急印刷报纸穿街过巷。

“号外号外,《莱茵报》,西莱姆将军率领大洋舰队于斯卡格拉克海峡击败皇家海军!”

“号外号外,《法兰克福金融时报》,西莱姆将军提前预判出皇家海军计划,紧急调动舰队堵截英国入侵舰队,一举挫败英国人的阴谋!”

“劳拉,报童在说什么?”男人们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摇醒他们的婆娘,竖起耳朵确认消息。

“好像是海军赢了,打败了英国人……”主妇们慵懒的揉了揉眼睛,旋即惊讶的看见男人穿着睡衣奋不顾身的扎进早晨只有几度的室外。

“给我一张报纸,要消息最全面的那张!”男人一边打着喷嚏一边手脚并用,奋力挤入人堆朝报童叫嚷,然后尴尬的听见报童哭丧的嗓音。

“我拿了两百份报纸,不到半分钟就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同样的场面在3月5日这个骚动的早晨反复上演,正如慕尼黑郊外的伊本豪森小镇。

苍老的帝国前任海军大臣提尔皮茨放开狗链,任由那条黑色牧羊犬撒欢乱窜。

“哈哈,游戏开始了!”提尔皮茨小心收好那些报纸,将它们夹在臂弯里。

“游戏开始了?”不知不觉报纸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王海蒂下意识的从被窝里掏出一瓶造型小巧精致的朗姆酒,一边小口小口的抿着,一边惬意的评头论足。

“护士,我觉得我右腿的冻伤还没完全好,您完全不用急着将我转移到见不到您的修养病房……”门被推开了,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凶悍的安妮,而是一位身材高大而臃肿,快要干涸的头顶上残留些许毛发,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喋喋不休的准病友。

“霍夫曼上校,可以安静一点吗?”模样俊俏的女护士不耐烦上校的唠叨,将这位上校草草安顿好后甩手而去。

上校尴尬的摸了摸快要谢顶的脑门,这才注意到他还有一位病友。

“哈哈,年轻人,您长得真像……真像报纸上宣传的那个人。”

第1章 斯卡格拉克的黄金(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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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卡格拉克的黄金(五)

伟大的军人、政治家、画家、演说家、作家和记者,前英国殖民地事务次官、工商大臣、内政大臣、海军大臣温斯顿-丘吉尔终于下台了。无论他在唐宁街和白金汉宫拥有怎样的权势也挽回不了将倾之大厦,无论丘吉尔在他的个人日记中如何美化这段历史,可事实总归是事实。

1915年3月3日8时,英国海军部那一栋砖红色旧楼的拱形门前,丘吉尔向堵在海军总部四周示威伦敦六万多民众坦诚他辞职的消息,皇家海军丘吉尔时代1结束了!

欧战爆发以来,由丘吉尔爵士领导的英国海军在一系列对抗德意志海军的水面战事上可谓是一败涂地。从最开始面对潜艇战和破交战的软弱无力,到赫尔戈兰湾海战、多格尔沙洲海战和科罗内尔海战这一系列水面战事失利,丘吉尔看似稳固的海军大臣宝座实际上已经摇摇欲坠。

面对咄咄逼人的大洋舰队,丘吉尔爵士终于意识到他不可能在北海取得类似于特拉法尔加的辉煌,问题是,丘吉尔需要一场酣畅的胜利为维护他在海军的话语权。

福克兰群岛海战爆发了,这是一场势在必得的、用三艘英国战巡碾压德国两艘疯狗式的大型装甲巡洋舰的海战,结果是南美洲分舰队仅仅击沉一艘沙恩霍斯特号。虽然福克兰的胜利在历史四年的欧战后期被战战兢兢的不列颠人反复提及聊以自慰,可是在皇家海军风头正劲的1915年,将小胜看做失败的不列颠人觉得福克兰海战够不上档次。

于是,好大喜功的丘吉尔爵士将注意放在虚弱的西亚病夫——奥斯曼土耳其身上。丘吉尔以为这是获取荣耀的捷径,却不曾想死亡的号角由他亲手奏响,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道命令也导致丘吉尔身败名裂,在随后的日子里千万次被英国民众诅咒。

希腊莱姆诺斯岛穆德罗斯湾,大英帝国一口气丢了一艘主力舰,三艘老式战列舰,阵亡的海军官兵高达一千九百多人。不体面的惨败使得英国民众对丘吉尔残存的最后一丝信任消失了。丘吉尔也曾想过背水一战,他将穆德罗斯湾惨白的消息封锁并且孤注一掷的修改了戴维-贝蒂的北海偷袭计划,将大英帝国最雄厚的也是仅有的本钱押在了1915年3月3日北海的夜。

被英国海战史专家命名为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被德国海战史专家定义为日德兰海战的北海巅峰决战打响了。赫尔戈兰湾遭遇战、北海夜战、斯卡格拉克海峡混战、战巡队决战和本队决战,海战专家们总是喜欢用一些花哨的词将事物复杂化,可是在1915年,在欧战愈发残酷的年代,人们只会关注海战的结果!

惨烈的北海决战,德国损失了一艘新锐战巡,两艘老式战列舰,一艘90年代的装甲巡洋舰,七艘穹甲轻巡洋舰,十艘大型驱逐舰和一艘辅助船只,损失吨位超过8.2万吨,总计三千两百二十一名水兵官兵阵亡,一千三百七官兵重伤,四官兵失踪。

英国人损失了三艘战列舰,四艘战巡,一艘快速战列舰被彻底击毁,另有两艘轻巡洋舰,二十二艘驱逐舰沉没,损失吨位超过17.9万吨,总计九千六百三十一名官兵阵亡,三千三百六十七名水兵重伤,十一名水兵失踪。

德英双方的军舰数量战损比接近一比一点五、吨位战损比超过一比二,阵亡水兵数量是一比三,主力舰战损比则是惊人的一比八!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英国人都是这场足以载入史册奉为经典的大海战彻彻底底的输家。

我们无法猜度丘吉尔在得知获悉北海战报时的心情,但是首相大卫-劳合-乔治的心情也不难想象。

穆德罗斯湾惨剧被曝光后,劳合-乔治2为了保住首相宝座,草率的接受了海军大臣丘吉尔和第一海务大臣阿瑟-威尔逊的辞呈。

劳合-乔治是在多格尔沙洲海战后接替赫伯特-亨利-阿斯奎斯的首相职务。此时,自由党已经没有力量单独组阁,新首相劳合-乔治上台后不得不联合保守党、工党联合组阁。劳合-乔治低估了各党派在联合内阁席位和权利分配上存在的分歧,整个组阁工作断断续续,直到2月中旬,劳合-乔治放弃扶持同为自由党的雷金纳-麦克纳,转而支持由保守党重要人物——前下议院领袖博纳劳成为财政大臣才终于出现曙光。

大卫-劳合-乔治原以为可以牺牲海军大臣丘吉尔来平息英国民众对政府的怒火,不过丘吉尔对即将爆发的北海决战信誓旦旦的雄辩让首相改了主意。首相私下支持丘吉尔的北海决战计划,并且承诺让丘吉尔转任殖民地事务大臣保留东山再起的余地,而不是徒有其名的国防委员会委员。

英国人将丘吉尔与劳合-乔治的会晤称为“1915伦敦阴谋”。即便是最悲观的推演,劳合-乔治也没有想过皇家海军会败得如此彻底,首相更不会想到他会与声名狼藉的丘吉尔一道殉葬。

北海惨败的消息传来,首相倒台已经成为一种必然,海军部更是重灾区。相对于唐宁街1号与唐宁街2号之间的角色转换,海军高层不得不在舆论的压力下被迫开始一次漂亮的危机公关。

——摘自《大英帝国1915》,爱德华-兰帕德

首相辞职了,唐宁街二号人物受自由党和工党的牵制,势必要用一个月以上的时间才能梳理脉络,让风雨飘摇的政府重新运作。

海军大臣辞职了,丘吉尔先生的归宿并不是起初谣传的殖民地事物大臣,也不是稍微有些不靠谱的国防委员会委员,而是成为苏格兰**步枪营营长。是的,陆军大臣基奇纳勋爵可以发誓这个营并不在英国陆军战斗序列!

第一海务大臣和海军总参谋长跟着辞职了,作为丘吉尔的重要心腹,他们与丘吉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雪茄和酒精味混杂,海军部昏暗的会议室一派失败和颓废。

或许凄凉的海军人还有过指望。4日上午,海军部流传着新首相博纳劳向退役闲赋在家的费希尔元帅发去征召电报的流言,这传闻让快要树倒猢狲散的海军部重燃希望。费希尔的能力毋庸置疑,在海军拥有广泛的号召力的他注定很容易收拾海军低迷的士气,带领皇家海军重新崛起。

6日下午,风向突然转变。费希尔元帅向首相和国防委员会分别发去一封措辞强硬的电报。老元帅不想重复被丘吉尔们死死压制的日子,于是他要求“完整的权利,可以自由呼吸的空气!”

没有意外,国防委员会将费希尔元帅“除名”了。尽管国防委员会在8日正午宣布他们已经为海军重新遴选了足以带领他们实现自我救赎的海军大臣和大舰队司令,并且将会在10日上午8时海军部例行会议上宣读任命书,但是没有人对此保持乐观。

“再强还能强过费希尔元帅?”

烟蒂被掐灭在精致考究的烟灰缸里。几支分舰队的司令和海军部高级军官在窃窃私语,海军宿老们摆出悲天悯人的样子,过了气的约翰-杰利科和戴维-贝蒂则神色淡然的坐在角落里讨论苏格兰西北部湖区风景和垂钓技术,与众人格格不入。

大舰队司令和副司令作为替罪羊已经被撤去职务了,海军军事法庭正酝酿对他们在北海决战中一系列拙劣表现提出控诉,而杰利科和贝蒂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不过是为了完成虚伪的权利交接,仅此而已。

门被推开了,曾经担任过达特茅斯皇家海军学院院长,在欧战中负责协调对德国殖民地和破交战围剿的亨利-杰克逊上将3与几位国防委员会委员走了进来。国防委员会委员淡漠地走上主席台,而两只眼睛不太协调的杰克逊上将则挑衅似的看了看杰利科,不声不响的坐在了原本属杰利科的位置。

“大舰队总司令居然是他!”会议室里一片压抑过的哗然。

亨利-杰克孙有技术军官背景,担任过海军学院院长、第三海务大臣和海军大臣顾问,这些履历让杰克逊的上将军衔名副其实,可是谁都不认为杰克逊能力会超过约翰-杰利科!

走廊里再度传来清脆的脚步声,纷扰的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不约而同的倒吸冷气后,破旧的会议室终于炸开了锅。

“上帝呀,居然是这个该死的施虐狂!”

“不,他不是施虐狂,而是彻彻底底的同性恋!”

“据说他接触过一些用科学无法解释的灵异事件,他和他的四-人-帮与以斯塔福-罗富国爵士为首的老人帮的口水战不列颠尽人皆知,他在爱尔兰沾过的血几乎可以填满整座湖温德米尔湖,他和兰斯多恩勋爵联手,将我们的上议院从宪法的看门狗变成他个人的狮子狗!”

身材有些瘦小的老军人快步走上会议室主席台,干枯的手仅仅只是那么轻轻一挥,整座会议室便诡异的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同僚们,不用惊慌,我正是阿瑟-贝尔福4!”

“采用履带式底盘,倾斜装甲,楔形炮塔,装备一门火炮和数挺机枪,只要发动机足够强劲,它就能穿越战壕碾压暗堡。想象一下,当这样一款神兵利器冲上协约国阵地,无论是英国人的马克沁、恩菲尔德,法国人的勒尔贝还是胸甲骑兵的军刀都不能阻止我们,而我们的火炮和机枪却可以像砍瓜切菜一样大量消灭对手……”

穿着灰白相间病服的王海蒂从凌乱的床头柜上抄弄了一小会,翻出一张过期的报纸和一支炭笔,在报纸的边角缝隙中速写起来。

即便已经有一年多没抓画笔,但是有些习惯已经渗进骨髓,成为一种挥之不去的偏执。不多时,一辆造型与21世纪坦克有些类似的神器成型了。

“不仅仅西线,我们东线也需要这玩意打破僵局!”另一张病床上,快要谢顶的帝国东线统帅部副总参谋长马克斯-霍夫曼上校两眼放光,搓着手啧啧称奇道:“这玩意叫什么?”

在王海蒂看来,帝国陆军都是保守古板的容克军官团存在,理智成为习惯,严谨是一种必然,不过在这位刚刚结识不到六天的病友身上,除了偶尔的灵光一闪,王海蒂不仅没有找到属于帝国陆军气息,所见识的都是碎碎叨叨和锱铢必较。

不过,虽然闹出病友初次见面互不认识对方,昏天暗地胡扯一通才搞清楚双方分属于不同军种的乌龙,闹出长得像海蒂-西莱姆的病友和长得像病友的海蒂-西莱姆并不是同一个人的笑话,但是王海蒂很喜欢这种轻松的感觉,王海蒂直觉他与陆军上校有沆瀣一气的共同点。

“坦克……噢,不对,它叫陆地巡洋舰!”王海蒂从抽屉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糖,使劲嚼了起来。自从安妮来到医院照顾王海蒂,抽烟和喝酒已经成为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这个名字一点儿也不陆军!”身材臃肿的陆军上校瞄了瞄为邻的海军人,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尖。“叫它r5怎么样?”

王海蒂很小心的左右观察了一下,从床板底下扯下来一瓶朗姆酒,讪笑道:“要不要来一点?”

“不,它就叫陆地巡洋舰!”王海蒂扬了扬手里的报纸,让草图在马克斯-霍夫曼上校面前乱晃。

陆军上校只有点头答应的余地,小小挪揄陆军一把的王海蒂心情大好,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小瓶铁罐装的朗姆酒,痛饮了一小口。

朗姆酒刚刚下肚,精雕粉琢的艾薇儿便带着泥土的芬芳闯了进来。

“西莱姆,看我抓到了什么!”

艾薇儿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向王海蒂炫耀她抓到了某种不知名的小动物。王海蒂来不及详细分辨,讪笑着将酒瓶塞到报纸下。

报纸的头版头条依然是北海决战的后续。不知不觉中,绝大部分报纸已经将报道的重点从大洋舰队身上集中到海军不败的阿瑞斯一个人身上,而《柏林纪事报》对于海军在2日上半夜一系列暂且被定义为大胆和充满想象力的决策行动的描述越来越详细。

正如这张报纸,王海蒂的照片位于头版中央,3月2日上半夜大洋舰队的行动时间表和海军参谋部的行动时间表被详细列举,一目了然……

1.历史上,丘吉尔的下台时间应该是1915年5月,原因是僵持不下的达达尼尔战事。

2.历史上,大卫-劳合-乔治是1916年12月7日上台,巴黎和会的三巨头之一。

3.历史上,亨利-杰克逊上将应该在1915年5月晋升为第一海务大臣,日德兰海战后,这一职务被杰利科上将取代。

4.阿瑟-贝尔福确有其人,1915年5月25日-1916年12月10日担任英国海军大臣。其诡异的事迹并非夏雨杜撰,大家可以自己维基百科一下。

5r,历史上,德国将坦克叫做r,本义是装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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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斯卡格拉克的黄金(六)

“西莱姆,你竟然敢背着我偷喝酒!”

王海蒂与艾薇儿的谈判破裂了。艾薇儿想让她的发小,基尔邻居家的小布兰代斯加入海军。那是小布兰代斯用整整两包糖果换来的刁蛮和不可理喻,任凭王海蒂如何解释海军的规章制度也于事无补。

气鼓鼓的艾薇儿果断揭发王海蒂贪杯的事实。关心丈夫的妻子安妮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将报纸从装模作样的王海蒂手头抽走,蛮横的将被无数德意志人崇拜的海军中将藏在腋窝下的酒瓶没收。

“海蒂,你一没有酒量二没有酒品,身体有还没康复,所以才对你下达禁酒令,怎么你却屡教不改?”

安妮瞪着龇牙咧嘴的丈夫,也不管目瞪口呆的霍夫曼,自顾自的叨咕开了。

一贯是翻王海蒂的陈年旧账,有理有据有节的进行深刻教育,最后是色厉内荏的最后通牒。从1893年发现他第一次抽烟,到1897年酒后与凯瑟琳的风流债,到1902年寒冬结婚前夜耍起的酒疯,到返回本土舰队后屡次酒后与海军部元老发生冲突,再到这一次大病未愈的贪杯,十多分钟的时间,王海蒂丝毫没有顶嘴的胆量,耷拉着脑袋一副老实认错的模样。

这种激情火爆的场面自然少不了霍夫曼上校。油嘴滑舌的他难得选择沉默,以完全不像腿脚冻伤者的敏捷下床,麻溜的抄起被安妮仍在地上的报纸,装出研究认真报纸上那一款被初步命名为“陆地巡洋舰”的新式武器,实际上却竖起耳朵旁听一场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好戏。

“如果再犯?”张牙舞爪的暴风骤雨终于有了停歇的趋势,安妮照例给了王海蒂自我批评自我救赎的机会。

“那就让我出门撞上基尔工头莱曼!”

码头扛包岁月是王海蒂最惨痛的经历,十六七岁的年纪,这是王海蒂与小安妮之间最恶毒的誓言。十多年过去了,王海蒂正值壮年,位高权重的他早已不惧基尔码头尖酸刻薄的犹太工头莱曼,但是青涩年代的情话却延续至今。

“姑且放你一马!”安妮伸手将王海蒂身上沾了些酒气的病服扒拉下来,扔进洗衣盆里,招呼艾薇儿一声便朝医院的洗衣间走去。

王海蒂捂着激烈跳动的胸口,终于松了一口气。直到耳畔出来挪揄的声音,王海蒂这才意识到病房并不止他一个人。看着那个该死的胖子不怀好意的表情,再联想到此君的大嗓门,王海蒂知道他丢人要丢到帝国陆军去了。

“西莱姆,有些不对劲……”尴尬了片刻,马克思-霍夫曼脸上戏谑的表情淡了一些,胖子在小小的病床上稍稍侧身,扬起手里的报纸迟疑道。

“你是说我妻子?”霍夫曼的床位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王海蒂讪讪一笑,替解嘲道:“霍夫曼,苏格拉底曾经说过,怕老婆是一种高尚的美德。”

“不是说这个。”苏格拉底怕老婆是出了名的,以至于他老婆的名字桑蒂普在欧洲几乎等同于悍妇。霍夫曼似乎没听出王海蒂浅显的冷笑话,执着的将问题重复:“我说的是报纸,有些地方不对劲!”

“你担心陆地巡洋舰发动机的燃料问题?”王海蒂眉头微微挑了挑,撇撇嘴神秘道:“放心,帝国和我们的盟友虽然普遍没有油田,但是罗马利亚有!”

1915年3月10日上午9时,保加利亚首都索菲亚。

“尊敬的沙皇陛下,我已经下令军队部分动员……”大批索菲亚居民云集在保加利亚王宫前,用歌声和游行表示对国家的支持。陆军总司令尼古拉-灿可夫将目光从王宫门前收了回来,淡淡道:“如果塞尔维亚人拒绝,战争将不可避免!”…,

3月7日,保加利亚政府突然向塞尔维亚发出最后通牒,要求塞尔维亚军队撤出原本属于保加利亚的马其顿地区,并且赔偿保加利亚在第二次巴尔干战争的损失。

“我无意参与欧洲大国之间的角逐,但现在无疑是收复国土,削弱和消灭塞尔维亚最有利的时机。”

费迪南曾经是欧洲最富个性的国王,他是一位作家、植物学家、昆虫学家和集邮家,他是世界上第一位乘坐飞机的国家元首,他的性取向令他的国王亲戚们感到震惊,以至于他的伯父——奥匈帝国皇帝弗朗茨-约瑟夫一世称“出人意表已经是他的惯例”,但是在国家利益面前,特立独行的费迪南依然感觉到了压力。

尽管同属于斯拉夫民族,但是保加利亚王国与塞尔维亚王国的矛盾由来已久。

长久以来,巴尔干地区受奥斯曼帝国统治。第八次俄土战争,战败的土耳其人签署了《圣斯特凡诺条约》,独立的民族国家自巴尔干半岛涌现。克里米亚战争后,奥斯曼帝国有过昙花一现,随后国力一落千丈,时间进入20世纪,奥斯曼帝国对于欧洲部分的控制已经大不如前。1912年,在俄国的支持下,保加利亚、塞尔维亚、希腊和门的内哥罗组成巴尔干同盟,向奥斯曼帝国发动战争。

尽管有哈米迪耶号装甲巡洋舰和拉乌夫上校灵光一闪的游击战,由德国教官训练的一小部分土耳其陆军的表现也可圈可点,但是奥斯曼的失败仍旧不可避免。1913年5月30日,土耳其与巴尔干同盟签订了《伦敦条约》,规定埃内兹至里海的米迪那一线以西的土耳其欧陆属地(阿尔巴尼亚除外)和克里特岛割让给巴尔干同盟国家;阿尔巴尼亚独立,但须受俄、英、法、德、奥、意六国监督;爱琴海诸岛问题须由德、奥、英、俄四国处理。

第一次巴尔干战争结束后,保加利亚成为最大的赢家,它拥有巴尔干同盟规模和战斗力首屈一指的陆军,获得的地盘也最多。这是保加利亚的幸运,也是保加利亚的不幸:1913年6月,分赃不均使得组织松散的巴尔干同盟发生分裂,塞尔维亚与希腊秘密签订反保条约,罗马利亚随后加入。保加利亚意识到他们处境不妙,于是在德国的支持下开始整军备战。

1913年6月29日,《伦敦合约》墨迹未干,一场狗咬狗式的闹剧鸣锣上演了。昔日的盟友混战成一团,土耳其人很快也加入进来,眼看局势有失控的态势,欧洲大国纷纷借口干涉,派兵进驻巴尔干半岛,于是混乱开始加剧!

由于德国被牵制,四面楚歌的保加利亚人很快败下阵来。8月10日,保加利亚与塞、希、门、罗四国签订了《布加勒斯特和约》,年轻的王国丢掉了它在1912年第一次巴尔干战争中获得的绝大部分土地:塞尔维亚获得了一部分马其顿,色雷斯的大部分被割让给希腊,南多布罗加被割让给罗马尼亚,就连力量最薄弱的门的内哥罗也分得了少量领土。

虽然在巴尔干半岛这块盛产“神奇”的土地上无所谓正义和崇高,但是保加利亚人依然觉得他们受了欺骗吃了大亏,他们迫切想要夺回他们想要的一切,哪怕是放弃中立,卷入前途未卜的欧战也在所不惜!

“灿可夫将军,如果这就是保加利亚重生的必由之路,那……便战吧!”

1915年3月10日下午四时,维尔维亚首都贝尔格莱德。

尽管塞尔维亚人曾经丢弃过贝尔格莱德,但是时间无疑是治理创伤的良药。3月,贝尔格莱德街头弥漫了白色雾气,断壁残垣中酝酿着毁灭的力量。…,

塞尔维亚王国彼得一世的王宫,会议正在举行,摄政王、首相、外交大臣、兹沃金-米西奇将军、拉多米尔-普梯尼克将军不慌不忙的陈述自己的观点,浑然不觉距离保加利亚人最后通牒只剩下最后一天。

“英国大使要求我们交还马其顿土地,稳住蠢蠢欲动的保加利亚人……”塞尔维亚外交大臣缓缓道出英国大使针对巴尔干局势提出的预案,当然,好战的外交大臣复述时有所保留。

1915年3月7日,在获悉保加利亚向协约国的塞尔维亚发出战争威胁后,英国外交大臣爱德华-格雷敏锐意识到协约国在巴尔干的先手布局可能要土崩瓦解。为了挽回局面,爱德华-格雷向贝尔格莱德发报,要求大英帝国驻塞尔维亚大使不惜一切代价说服塞尔维亚做出让步,稳住保加利亚,避免地中海和巴尔干地区彻底倒向同盟国。

这显然是个无解的课题。保加利亚人磨刀霍霍,对于马其顿势在必得,而塞尔维亚对富饶的马其顿的野心常人也难以想象:即便是1914年奥匈军队大举进攻塞尔维亚,塞尔维亚人也没有将驻扎在马其顿的军队撤回来,不仅这样,塞尔维亚政府甚至认为应该增加驻守在那里的兵力,以便镇压当地人的叛乱。英国大使苦思冥想后,不得不在3月9日提出折中的建议——“交还部分马其顿土地,稳住保加利亚”。

“为什么要牺牲塞尔维亚的利益来满足那个卑微可怜的国家?”代表军方的拉多米尔-普梯尼克将军不自觉的哼了一声,对英国人的决定冷嘲热讽:“英国人为什么不拿不服管教的爱尔兰岛来‘稳住’德国公海舰队?”

拉多米尔-普梯尼克将军的观点代表绝大部分塞尔维亚人的意见——即便塞尔维亚已经自顾不暇,但是放弃马其顿却是万万不能。

“可是,这毕竟是协约国的最终意见!”年事已高的国王彼得一世已经无力处理朝政,精力相对充沛的摄政王亚历山大虽然自我感觉良好,但是对于英国人的斡旋仍有一定的迟疑。

“摄政王陛下,也许现阶段英国人应该听我们的!”拉多米尔-普梯尼克将军发言道:“英国人连续遭遇穆德罗斯湾惨败和北海惨败,前者让英国地中海舰队损失了一艘主力舰,三艘老式战列舰,另有超过四艘老式战列舰遭受重创,后者让英国人损失八艘主力舰。如今德国公海舰队和海军战神海蒂-西莱姆已经兵临城下,本土空虚的英国人势必要从地中海舰队抽调舰只加强本土防御,所以加里波利登陆战计划几乎已经宣告死亡……”

“所以我们正大光明的拒绝保加利亚人疯狗似的叫嚣,并且要求英法集结在利姆诺斯岛、亚历山大港和塞得港的陆军增援我们!”摄政王很快就想明白拉多米尔-普梯尼克的潜台词,他意气风发的握紧拳头:“绑架英国人,让英国人替我们卖命,没准我们可以趁机收获整个巴尔干,呵,塞尔维亚人的巴尔干!”

摄政王亚历山大话音刚落,他的父亲,许久不曾过问国事的老国王彼得一世突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敲了敲桌子喊道:“那就行动吧!”

“不,西莱姆,我说的是这个!”马克思-霍夫曼的手指顺着报纸上21世纪模样的坦克滑膛炮泛着寒光的炮口,略过那些别有用心的数据旁白,直指报纸上王海蒂的照片。“也许你有麻烦了……”

“霍夫曼,的确有些人想对付我,但是这些卑劣的手段并不能阻挡我前进的步伐!”王海蒂终于不再顾左右而言他,海军中将扶着床板绷直了身子,伸出中指做了个捅破天的手势,正色道:“这一次,我的目标是帝国海军大臣——爱德华-冯-卡佩勒!”

第一章 斯卡格拉克的黄金(七)

第一章

斯卡格拉克的黄金(七)

德国属于高纬度地区,冬季寒冷干燥,夏季温和多雨,只有西南部的河谷和阿尔卑斯山的山麓地区才能保证充足的日照时间。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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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温暖的春季迟迟不来,凛冽的寒风不时在德意志土地上肆虐,德国绝大部分地区依然笼罩在阴霾中。然而柏林似乎是个意外,这座不乏中世纪古典和稳重,但又无处不显露现代化锋芒的大都市难得迎来了久违的阳光。

放晴了的天空几乎容不下多余的杂质,血红的残阳挂在天际,几朵晚霞权作慵懒的点缀。

地下管道井盖中不时喷出些许工业化时代的水蒸气,面包房前排起了长龙,公园里散步的路人三三两两,柏林人将德意志民族的古板严谨带进生活,除了无处不在的征兵广告和报纸上的喧嚣,这里的黄昏静悄悄,柏林并没有遭遇太多的战争反噬。

“海军部宣布在3月11日下午紧急召开高层会议,讨论是否接受海蒂-西莱姆将军的辞呈并且让海军检察官介入调查全部事件!”

西斜的阳光均匀的洒在身上,那是一种沁人心脾的味道,不过抓着《柏林纪事报》的柏林人却觉得自己浑身冰凉。

刚刚过去的一天有着太多的故事发生,以至于德意志各大报纸连夜赶稿,纷纷发行号外。

强大的日不落帝国已经陷入混乱:劳合-乔治辞职,保守党几乎兵不血刃的取得大权;性格强势的阿瑟-贝尔福和偏重技术的亨利-杰克逊分别接任海军大臣和大舰队总司令,皇家海军高层被血洗。

在政府一系列危机公关动作后,骄傲的不列颠人终于冷静下来,直到这时,他们才感觉后怕。这是一种令日不落帝国子民倍感陌生的寒战,因为死敌德意志已经兵临城下。

不列颠究竟有多少年不曾遭遇这种尴尬的局面?上古时代的第二次英荷战争,荷兰人曾经在洛斯托夫特海战中悍然炮击大英帝国海岸线。1688年11月,荷兰执政威廉率领一万四千名荷兰士兵登陆大英帝国本土,史称光荣革命。

这是牛逼哄哄的不列颠人对于外敌入侵最后的记忆,若不是多格尔沙洲海战,历史甚至就此被遗忘,丢失在记忆的边角。北海决战后,英国人再也找不到一块足以掩面的遮羞布,再怎么缅怀过去也不能改变英国面临的险恶局势:

哈里奇舰队被打残了,虽然损失的军舰和官兵相对于大英帝国不过九牛一毛,但是勇气和决心这玩意还需要一代人来挽回。海峡舰队因为丘吉尔的达达尼尔作战计划被极大的削弱了,如今海峡舰队正深陷德国潜艇战和水雷战的泥淖,难以自拔。至于英伦三岛的骄傲——大舰队,还有比他们更糟糕的存在麽?

大英帝国海军大臣阿瑟-贝尔福上台之初就宣布会发挥英国造船厂全部潜能,用绝对数量优势碾压大洋舰队;前大英帝国海军大臣丘吉尔下台之后就宣布组织一支兵力不超过六百人、番号独立第六步枪营的陆军,以志愿兵的方式投入法国战场。英国人的选择让德意志人窃喜,因为德意志已经习惯了以少对多。

在3月10

日的美国国会众议院辩论中,面对好管闲事的共和党人诘难,美国总统威尔逊重申了中立原则。他不仅引用了震惊世界的北海决战战例,并且首次揭露了美国人在欧洲战争的伤亡数字。…,

独立战争,南北战争,美国与它的前宗主国——英国有不少龌龊,但是这两个同根同源的国家之间仍旧保持了千丝万缕难以割舍的联系。欧战爆发之初,美国就组织了超过两个团的志愿兵加入法国战场。重新武装和训练耗费了不少时间,这两个团没能赶上惨烈的1914年边境之战和马恩河战役,1915年的香槟地区突出部战役,美国人终于可以参与进来,来自美利坚的牛仔与英军一道进攻德国阵地,然后在一天之内损失了近三分之二的兵力。

威尔逊列举的数字让爱好和平的山姆大叔吓破了胆,须知道整个美国在1915年3月仅有两艘南卡罗来纳级,两艘特拉华级,两艘佛罗里达级,两艘怀俄明级,两艘纽约级,总计十艘无畏舰,也就是说一场中等规模的多格尔沙洲海战就足以让美国人损失超过三分之一的战斗力,至于刚刚结束的北海决战,恐怕排名世界第三的美国海军将倒退回前无畏舰时代。

至于陆军,欧洲每天的流血数字上万,美利坚的那支比英国还要“精悍”的陆军如何能够支撑?

国会辩论结束以后,每一位共和党人都收到了无数双鞋子和夹带的子弹,华尔街的金融市场开盘震荡可以预期,距离英国国债被当成瘟疫而恐慌性抛售,贝尔福期待的新一轮国债计划胎死腹中已经为期不远。

在遥远的南欧和东南欧,同盟国的被动局面几乎一夜之间被扭转了。

意大利,焦米迪首度打破了他不破坏王国秩序的原则,挑起了议会与国王某种程度上的对立,国王维托里奥-艾玛努尔匆忙终止了一切谈判事宜,而外交大臣宋尼诺则在3月10日这一天到访柏林。

协约国曾经无限接近这个勉强能跻身帝国主义列强行列的地中海阳光国度,但是英国人自己将这一切搞砸了。意大利虽然没有就此倒向同盟国,但是当3月9号奥匈帝国两艘联合力量级战列舰和一艘装甲巡洋舰在亚得里亚海招摇过海,3月10号宋尼诺耐人寻味的柏林之旅至少已经说明了什么。

这并不是同盟国幸运日的终结篇。3月7日,保加利亚向属于协约国的塞尔维亚发出最后通牒,要求塞尔维亚于3月11日之前撤出保属马其顿,并且赔偿损失。

欧战爆发以来,不少中立国民众指责塞尔维亚人在萨拉热窝事件后的漫不经心恶化了局势,加速了战争爆发,塞尔维亚人对战争的爆发负有责任。1915年3月10日,塞尔维亚人处理危机简单粗暴的逻辑方式再度让世人震惊。

贝尔格莱德耗费三天时间来开会,以至于英国大使抱怨说塞尔维亚的政治家除了开会和喊几句口号外几乎什么也不会。看眼保加利亚的最后通牒只剩下一天,塞尔维亚不仅没有商量出切实可行的办法,反而向保加利亚国王回敬了一篇措辞强硬的拒绝电报。

保加利亚被激怒了,3月10日晚上8时,保加利亚宣布全国总动员,十分钟后,国王费迪南宣读了《对塞尔维亚宣战书》。晚上9时33分,第一支军队开进塞尔维亚人控制的马其顿地区,与塞尔维亚部署在边境的部队发生交火。

3月10日晚上9时,曾宣称“塞尔维亚的命运就是门的内哥罗的命运”,“死守中立底线”的门的内哥罗国王尼古拉一世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向塞尔维亚宣战,其贫弱的军队也趁夜向北开进。…,

报纸上、号外上和电台里满是令同盟国血脉喷张的消息,可是对于柏林人来说,这一切都比不上帝国海军中将,德意志民族英雄海蒂-西莱姆辞职的消息。

几天前,一贯坚持反海军立场的《新普鲁士报》率先捅出北海决战第一侦查舰队擅自调动的端倪。出于对海蒂-西莱姆在帝国无与伦比的影响力的忌惮,《新普鲁士报》选择了最隐晦的方式向读者暗示,矛头直指西莱姆。

柏林人原以为这只是《新普鲁士报》的捕风捉影,毕竟有容克地主背景的《新普鲁士报》在反海军的同时也一贯坚持反海蒂-西莱姆的中坚。《新普鲁士报》对海蒂-西莱姆的中伤愤怒了柏林人,他们围堵报社抗议示威,要求主编登报道歉,不过事态的进展似乎背离了柏林人单纯的想法。

两天前,绝大部分帝国报社都收到署名海军参谋部,有不少参战的水兵、海军参谋部的下层军官和威廉港后勤官兵背书的材料,于是声讨海蒂-西莱姆的媒体愈来愈多,帝国宣传部门显然受到了某种外力的干扰,对于这种混乱无动于衷。

柏林人终于意识到受他们崇敬的海蒂-西莱姆将军在北海决战之前精彩的战术欺骗——率领第一侦查舰队自波罗的海长途奔袭并没有获得海军参谋部的同意,也就是这是彻彻底底的擅自调动。

德国是一个对纪律和遵守纪律的偏执常人难以想象。德意志并不排斥创造力和想象力,也不讨厌胜利和荣耀,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能够容忍擅自调动。在这个盛产哲学家的国度,这个总是做出孤独对抗全世界姿态的民族还没学会务实,在他们的心目中,一时的胜利并不能与长久的制度划上等号。

“可他毕竟是海蒂-西莱姆将军呀!他在德意志几乎每一块荒凉的殖民地担任过职务,他不止一次的赌上自己的生命来拼取胜利,他在北海决战后享受胜利的时刻累倒在自己的司令官休息室里!对于这样一位对德意志民族竭诚的将军,有哪里能够横下心来?”

思维混乱不可避免。心情复杂的柏林人沉默了,海军面对压力也选择了沉默。

1915年3月11日,两条令人心碎的消息并行不悖:德国发行量最大的《柏林晨邮报》意外在头版刊登了一篇署名海蒂-西莱姆的辞职信;海军将在3月11日下午紧急召开高层会议,讨论是否接受海蒂-西莱姆将军的辞呈并且让海军独立检察官介入调查全部事件

“虽然德意志的年轻人将我比作弗雷德里希-李斯特[1],虽然帝国海军官兵亲切的称呼我‘海军不败的阿瑞斯’,虽然帝国和盟友视我为可以左右海上战事的关键人物,但是我,海蒂-西莱姆,不得不承认我在刚刚结束的海战中犯下不可原谅的错误。”

“也许我在帝国微末的影响力可以帮助我躲过责难,但是军人的操守和人的良知却每时每刻的拷问我的灵魂,是的,正如《日耳曼尼亚报》的批评,我不应该继续保持沉默,我应该对此负责,引咎辞职!”

“没有大洋舰队的海蒂-西莱姆只是基尔渔民的后代,为帝国战事忧心忡忡的爱国者,而没有海蒂-西莱姆的大洋舰队却依然还是那一支敢于争锋怒海挑战权威的钢铁舰队。海军还有奋勇的舍尔将军,还有理智的希佩尔将军,还有雷德尔、魏格纳这样的年轻人,我会一如既往的支持帝国,德意志万岁!”

(-华丽的分割线-)

【注释】

1.

弗雷德里希-李斯特,近代德国改革家,德意志关税同盟的倡导者,德国统一最大的幕后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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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斯卡格拉克的黄金(八)

“第一侦查舰队与快速舰队纠缠的时候,坐在海军部办公室的老爷们可曾发出过声音?!大洋舰队数万将士在北海搏命的时候,仇恨西莱姆的老爷们可曾发出过声音?”

柏林海军总参谋部,作战科科长埃里希-雷德尔上校不顾下属的阻拦,咆哮着冲进海军参谋长的办公室。

“北海之战险胜,海军成了英雄,指手画脚的大人物分享西莱姆拿命拼回来的荣耀,却还想将最大功臣扳倒!”

参谋部的年轻人在参谋长办公室门前积聚,随着雷德尔的陈述,他们渐渐松开了阻拦雷德尔的手,坚定的站在雷德尔上校身后。

“是的,我们的确在行动中犯了错,可是如果我们不抓紧时间采取有效的应对措施,戴维-贝蒂的快速舰队将成功的偷袭我们的后花园——赫尔戈兰湾,第三侦查舰队的倾覆会成为帝国海军永远的痛,而丘吉尔和他的海军部也能从穆德罗斯湾的惨败下获得喘息之机。最重要的是,如果我们不采取行动,已经深陷持久战泥淖的德意志将失去挑战和击败英国海军最有利的时机,德意志会在封锁战中衰弱、窒息,直至死亡!”

苍老的海军参谋长雨果-冯-波尔上将似乎才睡醒,他慢吞吞的仰头饮下一小杯水,搁下水杯后慵懒的抬起沉重的眼皮子,也不做任何表态,只是静静聆听年轻人的抱怨。

“海军部的老爷们未必看不出北海态势,可是我们能指望那些怯弱卑鄙的小人承担责任?既然他们不能容忍我们犯军纪孤注一掷,我们同样不能容忍某些人分享我们拿命换回来的蛋糕同时,在背后反戈一击!”

“所以,年轻人,你们有什么打算?”

波尔上将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脸上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老将的微笑牵扯到满是褶皱的额头,于是岁月的痕迹被磨平了,凝神静气之下似乎酝酿着某种勃发之力。

“也许我们不能替西莱姆挽回舆论和事实,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会无动于衷!”

门外响起虚弱的声音,那声音并不铿锵有力,但是每一个字背后的意思却让人不寒而栗,撼人心魄!波尔上将撇过脸便看见了声音的主人,右边衣袖空空荡荡的第一战列舰队总参谋官沃尔夫冈-魏格纳。

“所以,参谋长,请带我们参加海军紧急会议吧!”

“我猜……一定是舍尔将军和希佩尔将军拒绝了你们的请求,所以你们才记起来还有我这个令人厌倦的老头子。”波尔上将从办公室衣架上取下他的海军上将制服,优雅的穿在身上。“在海军,希佩尔将军对于西莱姆的赏识尽人皆知,可孩子们,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副司令却保持缄默?”

在场的年轻人都是德国的人杰,在波尔的提醒下,灵光在他们脑海里闪现。

面对情理与法度的纠缠,绝大部分德意志人选择了缄默。参与这场震惊世界改写历史的北海决战的海军官兵都清楚内幕,可他们没有发出声音的良好渠道,再加上夏洛腾堡宫有意无意的放纵,一时间,严惩西莱姆的舆论呈现一边倒的局面。

可即便有部分德国民众保持缄默,海军中下层军官和水兵没能及时发出声音,可海蒂-西莱姆在帝国的影响力不可能仅止于此。一贯支持西莱姆的德国大学教授们、泛德意志主义者、亲近西莱姆的《法兰克福金融时报》和《德意志日报》,在帝国政坛翻云覆雨半辈子的提尔皮茨元帅,在海军尚有话语权的英格诺尔将军和赫岑多夫将军在这一次海军政治风暴中都鸦雀无声。…,

是的,西莱姆率领第一侦查舰队千里奔袭并没有获得海军参谋部的批准,事先也没有向海军部报备,在制度面前,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可绝非毫无办法取得高层的谅解!

除非……

“年轻人,你们的战争开始了!”波尔看着雷德尔、魏格纳年轻恣肆的窃喜,久远了的某种非理性、有违个人信条的想法勃然而发,就好像大洋舰队出海之夜那般占据了波尔的身体,将军似乎回到了3月2日那个无眠之夜,将说过的话重复:“我说过,我的战争也开始了!”

(--华丽的分割线--)

海军原定召开的闭门磋商因为皇帝和海军大臣的坚持而成为一场不折不扣的政治秀。

皇帝威廉和新上任的海军内阁大臣小黑林格将军、首相贝特曼-霍尔维希、外交大臣基德伦、国会议长、各党派党魁坐在会议室左手边的旁听席,德国主要报社的记者则坐在右手边的旁听席。

从威廉港匆忙赶过来的高级指挥官、海军总参谋部的参谋、波罗的海舰队司令亨利王子,还有芬兰湾封锁舰队司令比哈尼克少将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也不与其他人交流,只是拿仇恨的眼光看着向媒体报纸自曝海军内部矛盾的海军大臣。

“先生们,我认为西莱姆的这种辞职表态是敷衍的,是以退为进,对海军部和民意**裸的要挟!”

海军大臣卡佩勒站在主席台前,将厚厚一叠刊登了西莱姆辞职信的主流报纸丢在主席台上,挥舞着手臂发表他的意见。镁光灯闪烁,《柏林日报》的记者摆弄老式相机,将卡佩勒意气风发的表情定格。

“西莱姆的辞职信中,对于他的错误仅仅用‘在刚刚结束的海战中犯下不可原谅的错误’几个字一笔带过,这是惺惺作态的认错,这是对海军制度和纪律的亵渎!辞职并不能掩盖西莱姆个人对制度的破坏,为了维护制服和法纪的权威,我请求海军独立检察官介入调查!”

卡佩勒一上台就忙着将海蒂-西莱姆的错误提纲上线,并且竭力抹消西莱姆用辞职信所“博取”的同情分。记者在速写本上记录卡佩勒的言论,在场唯一一家外国报纸,美国《纽约时报》的安东尼如是写道:

“卡佩勒也许是世界上最不受下属欢迎的海军部长,他对为海军和他个人挣得辉煌荣誉的下属的抨击让人觉得他已经陷入丧心病狂的境地。”

浪漫的美利坚记者安东尼对于西莱姆拥有无限的好感,在中立国记者的宣传下,海蒂-西莱姆和戴维-贝蒂就好像中世纪白衣飘飘的骑士,率领各自的帮手在北海进行了一场公平的绅士的战斗,在安东尼看来,这场决斗是毫无可以指摘的地方!

卡佩勒咄咄逼人的打压让同情西莱姆的安东尼感到厌烦,于是他随手写下的一段简短的评论,并且在会议结束后第一时间用电报发回美国。安东尼没有想过他的短评会在3月12日被全世界媒体疯狂转载和引述。

“西莱姆将军,您有什么想说的?”卡佩勒得意洋洋的问道。

海蒂-西莱姆从会议室阴暗的角落里站了起来,看得出他被战争拖垮了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渐渐有了“北大西洋之王”称号的西莱姆脸上只剩下惨白。

西莱姆扶着椅子扶手,就这么站了起来。简单的动作似乎裹挟了无尽的气势,有军人的悲伤,有将军的愤怒,有身为胜利者的屈辱,有作为失败者的坚持。虽然此刻的西莱姆只是一个被逼退到墙角的可怜人,可是所有人的心底都萌生出一种诡异的想法——眼前的这个人应该站在卡佩勒的舞台上,他天生就应该站在那个位置,大洋舰队就应该是西莱姆的舰队!…,

“首先,我要道歉……”

王海蒂并没有穿海军中将制服,而是一套最普通的无肩章佩戴水手服,象征着德**人最高荣耀的一级铁十字勋章在他胸前摇晃。所有人还没有从那种诡异的感觉中解脱,西莱姆便已经弯下腰,向在场所有人鞠躬。

那是一个真诚的鞠躬,是道歉而不是认错!

“请原谅,我的私心驱使我在战后第一时间便隐瞒了一段有些沉重的故事。”西莱姆缓缓的直起腰,倔强的站在昏暗的角落里,看起来有些风烛残年的样子。沉默在蔓延,窒息的感觉在翻涌,伟岸的压迫力扑面而来,煎熬了几个呼吸之后,西莱姆将军重新开口了。

“北海决战之前,我预料英国人有可能在两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重新服役后开展北海巡航,所以我向日德兰海岸线和斯卡格拉克海峡分别派出一支由海军官兵伪装的拖网渔船小分队。为了保证隐蔽性,我下令他们悬挂中立国,也就是挪威的国旗。”

从西莱姆将军嘴里蹦出来的每一个词都有如晴天霹雳,将所有人惊得魂飞魄散。

会议室骚动了,记者被这骇人的翻供惊得手忙脚乱,不明真相的指挥官和参谋交头接耳,政坛的大人物们虽然保持一种淡淡的矜持,但是迷惘的神色谁都看得清。

“我违反了交战法则,并且冒犯了挪威王国的尊严,这是我犯下的第一个错误。”

“天呐,西莱姆,你这个疯子!”皇帝威廉已经意识到什么,惊恐的他几乎扯断手上的白色手套,用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令他寝食难安的年轻人。

“英国快速舰队通过日德兰海岸线的时候,我们与一支伪装侦查船队失去联系。战争结束后,我们从快速舰队的俘虏口中得知比死亡还要残酷的消息,可我一直拒绝相信,我固执的要求参谋官将他们放进失踪人员名单而不是阵亡者名单!我想我亵渎了那些忠于海军忠于帝国的英勇将士,我也涉嫌隐瞒和篡改海战数据,这是我第二个错误。”

“比死亡还要残酷,上帝呀,英国人究竟对我们的小伙子做了些什么?”

王海蒂沉痛的话音刚落,会议室便哗然开来。好战的舍尔上将站了起来,愤怒的他几乎拍碎会议桌。

钢笔自美国记者安东尼的手中滑落。白人至上的年代,天赋人权深入人心,英国人屠杀布尔人和爱尔兰人的罪孽还未远去,这一次,手脚不干净的他们又在法国战争率先使用反人类的毒气弹,并且在海战中屠杀俘虏。该死,他们不是那些日本岛的黄皮猴子,不是非洲不值钱的黑奴,他们居然三番两次的对白人下手!

“西莱姆,不要混淆视听!我们在讨论你擅自调动舰队的问题!”

恼羞成怒的卡佩勒终于按耐不住,他几乎要跳下主席台,将那个谎话连天的家伙一通胖揍,让他身败名裂,让他万劫不复!

“或许擅自调动舰队就是你所谓的第三个错误!”

卡佩勒试图挽回形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对西莱姆最致命的擅自调动问题上。

“先生们,我有话要说!”

西莱姆沉吟着没有开口,不过卡佩勒的自信已经崩塌了,因为那个苍老声线的主人赫然是海军总参谋长雨果-冯-波尔!

第一章 斯卡格拉克的黄金(九)

“3月2日,由于预感英国人可能会在北海采取突袭行动,而大洋舰队缺乏快速侦查力量,所以海军参谋部秘密制定增援计划,将正在波罗的海执行巡航训练的第一侦查舰队调回威廉港。”陈旧的会议室里死一般的静谧,只剩下海军参谋长波尔的掷地有声:“毫无疑问,这是一次成功的战术欺骗,西莱姆将军在3月2日的增援行动并没有违反海军纪律!”

“没有违反海军纪律!”卡佩勒眩晕了一下,有些东西在他脑袋里炸开了,血液在冷却,体温在流逝,眼前一片漆黑。几个呼吸之间,海军大臣卡佩勒在握的胜券已经被波尔釜底抽薪,面目狰狞的他慌乱的做垂死的挣扎。

“不可能!如果不是西莱姆心虚,为什么他对各种舆论非议置若罔闻?”

“卡佩勒将军,难道您已经忘了海军的规矩?”西莱姆丝毫不意外波尔上将会替他背书,言语中已经有了犀利的意思:“无论外界对我有怎样的误解和指责,在海军委员会讨论并且形成统一意见之前,我不能为了自保而泄露海军机密!当我说出前两个错误时就已经构成了第三个错误!”

这就是西莱姆犯下的第三个错误?

这就是西莱姆犯下的第三个错误!

除了卡佩勒倒吸冷气的声音,会议室里小小的静谧了一下,所有人都被卡佩勒的叫嚣、西莱姆的低头认错、波尔上将的反戈一击给弄糊涂了。

会议室绝大部分人脑袋里一片浆糊,然而卡佩勒却一片清明,瞬息间他已经想明白了一切。

西莱姆用步步退让迷惑了全场,并且与波尔上将串联了一场精彩的好戏,在第三个也是最至关重要的错误上埋了个伏笔,用一次惊天大逆转对卡佩勒做了一次最辛辣的讽刺。

是的,的确是惊天大逆转。卡佩勒绝不相信西莱姆和第一侦查舰队采取行动的时候已经取得参谋部的备忘,一切都只是一个圈套,早就设计好了的圈套,就只等他卡佩勒跳进来!

早就该想明白的!海战结束后,卡佩勒发动了一场舆论宣传战,先是将西莱姆捧得很高,再通过一贯反海军的《柏林纪事报》很隐晦的披露西莱姆擅自调动问题,最后一举将海军英雄打倒。

卡佩勒严格按照计划行动,但是他早该想到能够挺过海军政治风暴,在皇帝威廉的打压下仍旧能反手一击,顺手将乔治-冯-穆勒的海军内阁大臣宝座掀翻的海蒂-西莱姆之所以沉默无声束手待毙的缘由。

在这场舆论战中,崇拜和信任德国民众保持沉默。然而这沉默并非是一种静观其变,而是情理与法度相妥协的结果。这沉默有多压抑,反噬就有多强烈。

更可怕的是海军的反噬。海蒂-西莱姆在海军中下级军官和普通水兵中威望无与伦比,虽然卡佩勒通过一些反海军的保守派报纸放出最关键的消息和谣言,但是这灵光一闪的举动并不能挽救他。卡佩勒对于西莱姆的憎恨早已尽人皆知,再加上他在事件中推波助澜煽风点火,到最后在海军会议上大肆抨击,卡佩勒早就暴露了自己,等待他的将是数万在北海浴血奋战的海军将士的怒火。

“这是个圈套,该死,来自基尔的杂种和提尔皮茨时代的老家伙联手玩弄了一场好戏,他们欺骗了所有人,上帝应该将他们统统送上绞刑架!”…,

卡佩勒很想指着波尔将军的鼻子叫骂,不过脑海里重复了上千遍的动作终究没有付诸实践,他意识到大洋舰队属于霍亨索伦家族的时代结束了。

如果说卡佩勒在海军并不能掌握太多的权利,但是海军大臣的职位至少能够给他参与决策的权利和保留相对的尊严,这一次,利欲熏心的卡佩勒不仅失去了海军官兵的支持,并且将自己刻在海军的耻辱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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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失败了?”皇帝左手臂上青筋暴起,眼睛充血,垂着头失魂落魄的呢喃着。

海军内阁大臣和海军大臣从来都是皇帝威廉间接控制海军的左膀右臂,继海军内阁大臣被西莱姆扳倒后,海军大臣也倒下了,海军事实上已经“失控”。威廉很不甘心,因为走出会议室的下一秒,海军就将作为西莱姆的大洋舰队,而不再是他威廉-冯-霍亨索伦的大洋舰队而存在。

皇帝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很想报复玷污了霍亨索伦家族威严的参谋长波尔,但是他知道波尔那个老家伙一定不在乎。谁都知道长期患有精神疾病的波尔已经走在人生的边上,他根本不惧怕任何雷霆手段。

“陛下,该出面收拾局面了……”

现在已经不是考虑如何收拾波尔和西莱姆的时候了,重要的是如何应对帝国民众和海军内部的反弹。在这场舆论风暴中,夏洛腾堡宫的手段并不高明,威廉甚至就差赤膊上阵,而现在,他必须给海军,给民众一个交代。

“贝特曼-霍尔维希,你居然让我向那个贫贱的基尔渔民后裔低头?”

与西莱姆撕破脸皮的皇帝威廉迟迟不肯站起来缓和局面,习惯为皇帝收拾烂摊子的德国第一修补匠——首相贝特曼-霍尔维希不得不苦笑着摇摇头,无视威廉嗜血的眼神,站了起来朗声宣布道:

“既然西莱姆在战争中并不存在擅自调动的行为,那么就召开记者会将一切解释清楚。至于西莱姆违反交战法则和隐瞒篡改战后统计数据问题,还是交给海军军事法庭处理。”

忠诚的贝特曼的发言给了威廉最好的台阶,皇帝终于松开被百般蹂躏的白色手套,绷着脸恼恨道:

“我宣布,海军高层紧急会议结束!”

皇帝威廉在王宫侍卫的护送下率先离场,守在会场外的海军军官们苦苦压抑心底的兴奋,让开道路,用歪斜的军礼目送皇帝离开。

皇帝的背影刚消失在门口,偌大的会议室里便响起如雷鸣一般的掌声和欢呼声,更多的年轻军官脱帽向首相致敬的同时,奋力朝会议室挤去。

首相贝特曼扭头略带惊诧的看了西莱姆一眼,惊讶这个基尔渔民家庭出身、曾经在码头干过搬运工人,被威廉流放海外十多年的海军中将,在海军算是一等一的年轻人如何能够用一年多的时间内征服了桀骜不驯的海军,并且将霍亨索伦王朝的影响力自海军剔除。

“这是个光荣时刻!”

疲倦的王海蒂脸上挂起浅浅的微笑,向他的支持者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下一秒,王海蒂已经被他的支持者抬了起来,高高扬上天空。

“西莱姆将军万岁!将军万岁!”

王海蒂感觉自己已经飞上了云端,威廉阴沉的脸,王宫侍卫如临大敌的惊恐,卡佩勒的如丧考妣,回味惊魂的记者飞快的从王海蒂眼眶里剥离。这里有咸湿的海风和壮丽的北大西洋,这里有钢铁舰队,这里有可爱的人,哪怕老死在这片绚烂的土地也已经没有了遗憾。…,

“小女友,真的,我喜欢上这种奋力向前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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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注定不属于已经老去的将军。参谋长波尔慵懒的起身,摇摇晃晃的混迹在败退的海军部保守派重臣之间,抬脚朝海军大楼外走。这时,偷偷从海军医院溜出来的沃尔夫冈-魏格纳拦住了他,小声问道:

“将军,可以问为什么吗?作为贵族,您在会场上的选择将会给您的军事生涯带来污点。”

“这个嘛……”波尔上将做作的沉吟,用戏谑嘲解另一种情愫,淡然道:“属于提尔皮茨时代的老家伙之间的关系可能你们永远也猜不透。也许我们可以被分化利用,可以被牵制平衡,但说到底,我们都不是成熟的政治家,我们只是军人!”

波尔上将戴好军帽继续朝会议室外走,临出门的时候,他回头,满是殷羡的看了看西莱姆,脸上皆是属于岁月的落寞。

“很可惜,我们老了……”

尽管波尔说的云里雾里,但是魏格纳无负“海军战略双杰”的称号,很快便明白了波尔的意思。

“不是将军垂垂老矣,而是西莱姆太出色了,他让活在同时代的人感到羞愧!”魏格纳不再阻拦波尔的去路,而是绷直身子向波尔行最庄严的军礼。

老将波尔的脸上重新明媚起来,他轻松走远几步,又似乎记起来什么,晃晃悠悠的折身回来,拍了拍魏格纳的肩膀饶有兴趣的问道:

“对了,趁我还在这个位子上,年轻人,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参谋部?”

“不用担心我,将军。”魏格纳低头看了看已经空荡荡的衣袖,淡淡一笑:“既然我从军舰上跌倒,那么我——沃尔夫冈-魏格纳还会从军舰上站起来!”

波尔也不坚持,转身朝海军总部大楼外走。刚出门,新鲜的空气和温暖的阳光便扑面而来。

“独臂将军,伯恩哈德-冯-奥登的味道,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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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5年3月20日,帝国柏林。

海军部很早就放出消息,海军独立检察官的调查取证工作会在八天之内结束,3月20日,海军军事法庭将对西莱姆进行审判。

这一天,柏林的天气算不上太好,寒风有些凛冽,几块惨淡的乌云执着的留在天际。不过这一切阻止不了德意志人的热情。柏林市民和从外地匆匆赶来的支持者在法庭门外聚集,他们要迎接受了委屈的海军英雄归来。

“审判怎么持续这么久?会不会有意外发生?”基尔大学教授,王海蒂的邻居老布兰代斯看了看由军队和警察把守的军法庭紧闭的大门,拘谨道。

“我不担心这个!”

小布兰代斯站在一块石板上,踮着脚歪歪扭扭的朝,十三岁男孩稚嫩的声线发出不属于那个年纪的智慧:

“北海决战后,舍尔将军调任帝国海军大臣,希佩尔将军接任大洋舰队总司令,施密特中将转任第三战列舰队司令,马维中将转任第一战列舰队司令,比哈尼克少将兼任第二战列舰队司令,副司令一职暂时空缺。我在想西莱姆将军会不会在战后接任大洋舰队副司令。”

37岁的副司令,升任总司令只是时间的问题,距离他小布兰代斯实现理想混入海军也只有咫尺之遥。

柏林,海军军法庭。

海军军官和水兵的代表、德国主流报社的记者、安妮、艾薇儿、弗雷西和史瑞克特夫妇从旁听席上站了起来,镁光灯闪烁,空气窒息,所有人都在等待军法官的最后宣判。

“鉴于英国在北海决战之前针对帝国的潜艇作战宣布无限制滥用中立国国旗,首先破坏交战法则,因此我裁定西莱姆将军在斯卡格拉克海峡侦查作战中悬挂挪威国旗并不违反法律;北海海战之后,仅仅凭借虏获之英水兵证词无法证明侦查船队全部官兵已经阵亡,因此我裁定西莱姆将军在海战后坚持将侦察船队官兵划入失踪人员名单并不违反法律;至于西莱姆将军在海军会议上的泄密问题,由于独立检查官并没有就此问题提出控诉,所以军法庭不会追究责任。”

即便咆哮法庭是一种罪过,旁听席也不能抑制自己的情绪。欢呼声响了起来,几乎将军法官的宣读判决书的身影淹没。

“综上所述,我宣布西莱姆将军无罪,当庭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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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供文字

第一章 斯卡格拉克的黄金(十)【有注水,须谨慎】

“虽然现在是皇家海军最艰难的时刻,但是曾经掀翻无敌舰队,打败荷兰舰队,击败法西舰队的皇家海军不会就这么屈服,英伦三岛和不列颠人从来就没有主动投降的先例!”

奥克尼岛发行的大舰队内部刊物全文刊载了新任海军大臣阿瑟-贝尔福在白金汉宫的发言。

“重整旗鼓?”已经被停了职的戴维-贝蒂轻蔑的摇摇头,将报纸随手塞进垃圾桶,敲门走进兰帕德的公寓。

“司令,您回来了?”兰帕德埋头在小书桌上写书,听见后面的动静,前快速舰队副司令搁下厚重的资料,扭过头喜出望外道:“伦敦海军会议达成统一共识了吗?海军部对我们这些败将的意见是?”

“少将,这里有一个好消息,也有一个坏消息。”贝蒂脱去军衣,顺手将它挂在衣架上,用英伦绅士的冷幽默嘲解道:“好消息是阿瑟-贝尔福接任海军大臣,坏消息也是阿瑟-贝尔福接任海军大臣。”

“所以,我们会成为弃子?”兰帕德心底重燃起的希望瞬间熄灭了。作为海军高级军官,他了解贝蒂含蓄背后的残酷。

贝尔福性格强势意志坚定手段辛辣,这些品质有利于收拾皇家海军北海惨败后的残局,不过在重拾海军之前,贝尔福必势必会打碎皇家海军旧有的一切,按照他的想法推倒重来。

“提到海上战场,人们总是习惯将我和西莱姆联系起来。我们有十数年的私人友谊,我们都是彼此国家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我们都是新战术新理论的提出者和受益者,我们甚至在一场海战后同时面临军法庭的审判。可惜迎接西莱姆的是一场被赋予崇高涵义的英雄式审判,而我……”

曾经悍勇桀骜,习惯意气风发的戴维-贝蒂如今多少有些落寞。前大舰队副司令苍白无力的自嘲了一句,也不愿意多想,顺势将注意力放在书桌上的笔记本。

“兰帕德,这是你的私人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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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0日,斯卡帕湾,阴霾。

北海决战结束了,3月10日的伦敦海军会议上,新任海军部长阿瑟-贝尔福先生提出了不少旨在挽救皇家海军的观点。从贝尔福先生的强硬态度中,我依稀望见了浮躁和下一次失利的阴影。作为有过三次蒸汽海战经验,亲眼见证了有史以来规模最大最最惨烈的无畏舰海战的海军军官,我想我有必要写点可能让贝尔福并不痛快的东西。

由于北海决战的高潮发生在斯卡格拉克海峡,我们姑且将这场海战命名为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这场旷日持久的海战大致可以分为两个战团,贝蒂将军的快速舰队与西莱姆的第一侦查舰队战巡队战团,杰利科将军的大舰队与舍尔的大洋舰队本队战团。

战巡队战团,我们拥有数量优势,本队战团,我们曾经有t字横头优势,然而海战的结果却叫人丧气:仅有三十二艘主力舰的皇家海军一次性丢失四艘战列巡洋舰,一艘快速战列舰和三艘战列舰。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错误,导致皇家海军在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中一败涂地?

追溯缘由,也许我们可以从久远的多格尔沙洲海战,或者多格尔沙洲海战之前大胆号战列舰沉没窥得一丝端倪。

1914年11月1日,索契角海战和科罗内尔海战爆发的同一天,大胆号战列舰在荒凉的苏格兰北部触雷沉没。…,

为了回应德国人的海军造舰计划,议会一口气下拨了多达八艘主力舰的庞大造舰预算,开始了大规模的战列舰列装计划。四艘猎户座级超无畏舰和四艘在猎户座级基础上改进而来的英王乔治五世级超无畏舰一贯被视为大舰队的中流砥柱。然而就是这样一款造价高达192万英镑的超无畏舰,在冰冷的苏格兰北岸威利斯湾挨了一枚水雷便进水过多,损管和拖拽无效后倾覆沉没。

1914年11月14日爆发的多格尔沙洲海战,西莱姆舰队只有三艘主力舰,分别是毛奇号、冯-德-坦恩号和布吕歇尔号。1914年6月的基尔港访问,贝蒂注意到德国人将自毛奇号以后的战列巡洋舰称为后塞德利茨型战巡,布吕歇尔号在德国的官方称法则是不伦不类的大型装甲舰。很明显,毛奇号和冯-德-坦恩号已经是老式主力舰,而布吕歇尔号只能称之为准战巡。实际上,正是这三艘老旧的主力舰顶住了贝蒂将军五艘战巡和三艘猎户座级战列舰的集火,支撑到希佩尔将军两艘德弗林格尔级和一艘塞德利茨号战巡的增援。

多格尔沙洲海战的后续是德弗林格尔级战巡轻松击沉我们的雷神号战列舰。

费希尔元帅对战巡的定位是一款装备与战列舰同等口径的火炮,但是又不具备战列舰防护力的完美巡洋舰,然而雷神号战列舰沉没某种意义上颠覆了费希尔的理论。

很可惜,我们拒绝考虑深层次的东西,反而将多格尔沙洲海战失利的原因加诸在雷文森少将拙劣的指挥造诣和皇家海军并不熟悉的夜战近战身上。是的,大胆号的沉没和多格尔沙洲海战失利原本可以对骄傲自大的我们提出警醒,但是我们却坚守日不落帝国世界第一海军的荣耀,亲手葬送皇家海军的光荣!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第一,我们过于轻视主力舰的防护力。我们的主力舰侧舷防护装甲绝对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自无畏号下水,米字旗战列舰水线带装甲大多保持在10-13英寸水平,而战列巡洋舰维持在5-9英寸。后者显然不具备资格参与战列线决战,而前者虽然能够在超过13000码的交战距离上防御德国人普遍列装的12寸和13.5寸穿甲弹,但是要知道我们的主装甲覆盖面积从来不会超过一层甲板。另外,我们的侧舷上部装甲带下端只有229毫米,上端只有203毫米左右,而这一层单薄的,并不连续的装甲带后面只有一曾甚至不能抵御穿甲弹碎片的斜面穹甲。

其次是不受重视的水平装甲。必须承认我们在设计战舰的时候,对于无畏舰时代的海战特点预计不足,这导致我们的战列舰水平装甲普遍只有两层总计2.5-4英寸,而战巡更是只有2-3英寸。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中,交战距离绝大部分时间海战中屡屡被德国人击穿水平装甲,导致舰体内部受损,皇家公主号沉没的原因之一就是水平甲板被连续洞穿。

最后,我们的炮塔设计也相当失败。作为战列舰,我们的炮塔正面装甲普遍只有11英寸,炮座更是只有9-10英寸,这意味着德国人在11000码的距离上可以轻松的击穿我们的正面炮塔装甲。再者,我们的炮塔结构设计存在问题。我们的炮塔正面装甲存在一个倾斜角度,这种设计相对于绝对垂直的装甲有助于减少炮塔空间,降低装甲重量,可是考虑到炮弹出膛之后的类抛物线飞行路线,这无疑会让对手的穿甲弹构成垂直落角,达成最大深穿效果。另外,炮塔顶部装甲的斜面设计也存在同样的问题。虽然64毫米的“水平”顶部装甲并非一无是处,可是倾斜设计却让这层装甲防护力呈几何倍数的削弱。鲁莽号战列舰正是因为x炮塔顶部装甲被击穿而爆炸沉没。…,

第二,我们的炮手并没有在海战中严格执行战斗条例。根据皇家海军积累下来的战斗条例,弹药库的舱口只有在运出弹药时才能打开,弹药运出后就要立刻关闭,弹药通过输弹机运上炮塔后,扬弹筒中的防护盖也要立刻关闭,然后炮塔才能发射。

然而在实战中,我们并没有严格遵循这一程序,这导致我们的炮塔一旦被击中,弹药库就有可能被穿甲弹爆炸次生的大火殉爆。在海战中,快速舰队的旗舰狮号就曾被吕佐夫号战巡的一枚350毫米穿甲弹撕碎了p炮塔附近的水平装甲,在输弹机中爆炸。如果不是哈维的奋不顾身,也许大英帝国损失的主力舰数量还得增加一艘。

第三,我们的炮弹存在问题。在斯卡克拉克海峡海战中,四艘国王级战列舰向大舰队本队发起死亡冲锋。我们集中四个分队向德国人开火,德国人几乎每艘舰都中弹超过五发以上,然而那四艘国王级依然顶住了我们的集火,在西莱姆舰队的掩护下安全撤回本队。

虽然我们使用的重型弹穿透力不比德国人,虽然德系战舰的防护力异常强悍,但也不至于无法咬动对手。也许这一点比单纯推诿德国战舰防护力强悍更值得大英帝国的火炮专家去研究。

最后,我们在主力舰的水密设计上存在偷工减料。我们的主力舰水下防鱼雷装甲和上部装甲带通常并不构成连续防护,虽然我们在主力舰内侧铺设一层可以储备浮力的穹甲,然而贫弱的上部装甲带让穹甲的作用大打折扣。除此之外,早期的主力舰并没有装备水密隔舱纵向隔板,而且水密舱和联络门强度也有问题,一旦舰体中弹,巨大的震动会导致中弹部分的周围水密舰壳松动。

防护力贫弱、炮手的操作失误,炮弹的问题归根究底还是源自于错误的。或者说偏激的海洋战略。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首相哈弥尔顿提出了两强标准,也就是英国海军必须保持足以与两个敌国的联合舰队作战的实力。

两强标准刚提出的时候,我们的造舰压力并不大,原世界第二海军强国法国自毁长城,后来的第二海军强国德国和第三海军强国美国此时尚未崛起。不过时间进入1898年,海洋形势风云突变。德国议会通过《海军第一次扩军法案》,持续十多年的英德海军军备竞赛就此开始。

英国并不缺乏海军造船厂,也不缺乏成熟的技师,更不缺乏造船技术,所以我们继续两强标准,宣称德国人每建造一艘主力舰,英国人就将开工两艘作为回应。

口号总是美好的,可是我们的国力已经支撑不了烧钱的造舰竞赛。尽管我们并不需要维持一支强大的陆军,但是日不落帝国在世界经济版图的地位不断衰落已是事实。经济发展缓慢,政府财政困难导致我们的造舰计划常常陷入难以为继的境地。

就好像圣文森特级战列舰是1907年海军预算勉强获得通过的产物,就好像海王星号就是1908年度政府为了减少财政赤字保持财政平衡而削减预算后仅有的幸运儿;就好像两艘巨人级战列舰正是受德国加速无畏舰建造进度的刺激,于1909年紧急追加拨款的催生物;就好像不倦级战巡的澳大利亚号和新西兰号因为预算问题险些被腰斩,在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政府的金援下才勉强建成,也因此有了世界最便宜的战巡的称号。…,

在这种片面追求数量优势的战略思想指导下,我们不得不对每一款主力舰的造价和设计斤斤计较,比便获得尽可能多的主力舰数量。于是主力舰的吨位被严格限制,水密舱强度和结构被一再压缩,装甲厚度被纸面数据所取代,有限的指标被放到我们更加感兴趣的主炮数量和口径、航速上。

对于主炮数量和口径的追求又导致我们对射速、航速的重视和强调。我们每一艘主力舰的舰长都清楚自己指挥的战舰防御力有多么的虚弱,于是舰长们不得不强迫水兵尽可能的提高射速,尽可能快的向目标舰投掷最大数量的弹药以击沉对手,保存自身。

这种思想的弊端在多格尔沙洲海战中不甚明显,因为毕竟我们还占据数量优势。1915年3月的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由于两艘外销型主力舰被牵制在地中海,三艘不倦级战巡刚刚完成万里转进,两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勉强完成最后的调试,所以我们对德国人并不具备明显的数量优势,失败也就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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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日德兰海战的日记?”在征得兰帕德的同意后,贝蒂捧起那一叠密密麻麻的手稿仔细阅读。

贝蒂显然很认同兰帕德的观点,不过当他重新抬起头时,那些欣赏已经消散干净,快要发霉了的脸上只剩下无可奈何。

“据我所知,日本舰船设计师藤本喜久雄在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结束后就开始筹划撰写一篇名为《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与主力舰建造关系事项研究》的论文。相对于可以置身之外的日本人,也许作为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失败一方的我们更应该勇敢的站出来写点什么,用回忆录的方式不带偏见的真诚记述。是的,我们不能坐视历史虚无在海战中勇敢战斗的皇家海军官兵,更重要的是,我们不能让历史重演!”

“回忆录?”兰帕德眼睛一亮。很显然,具有诗人气质的兰帕德早就准备为这场惨痛的海战写点什么,只是他还没找准方向。

“是的,回忆录,就叫它《斯卡格拉克的黄金》!”贝蒂微微掀起一点点百叶窗,让屋外惨淡的光亮渗进一丝丝来。“它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它不属于北欧海盗,不属于红胡子海盗,不属于大航海时代。故事的时间并不久远,那里枪灰未冷;故事的地点并不神秘,就在航运繁忙的斯卡格拉克海峡;故事的情节并不传奇,因为那是一个民族永恒的觞,我叫它斯卡格拉克的黄金!”

第二章 关键词——爆军舰

第二章

关键词——爆军舰

琉璃色的大门已经遮掩不住军法庭外狂热的气氛,维持纪律的宪兵推开大门,温暖的光线洒了进来,伴随排山倒海般的热浪。王海蒂的身影刚刚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庄严肃穆的帝国国旗下已经是铺天盖地的欢呼声。

王海蒂眩晕了,有一种感觉愈发强烈。以前王海蒂总感觉他只是匆匆的过客,因为一场意外不得不暂时栖身与德意志的陌路人。二十一年的穿越生活,上一世的记忆日渐生疏,隔膜逐渐淡漠,有一种信念愈发强烈——这就是我的国家!

“今天是一个伟大的时刻!”昔日庸庸碌碌的宅男已经完全用不着绞尽脑汁的演讲稿,情到浓处,有些话脱口而出。

“我在日德兰海战中犯了错误,然而帝国却对我展现了极大的宽容,所以,这是我,海蒂-西莱姆个人伟大的时刻。1915年,我们击败了皇家海军,我们挫败了协约国针对土耳其盟友的阴谋,我们在俄国腹地攻城略地,我们的陆军终将会开进法国的凡尔赛宫,大洋舰队的军舰必定会进驻斯卡帕湾,德意志人,请暂时忘却属于西莱姆的个人荣耀,用铁与血赢得属于日耳曼民族的辉煌!”

“西莱姆,你是个天生的演讲家!”现场的气氛上升到高潮,混迹人群中的协约国谍报人员满眼钦羡,皇帝的秘书一脸阴沉,艾薇儿不自觉的抓紧父亲的裤脚有些惊慌,而雷德尔则歪着脑袋发出由衷的感叹。

“雷德尔,当你觉得你可以负担责任的时候,有些话不用教你也能说出来。”王海蒂压抑住内心的波澜,丢下一头雾水的雷德尔,牵起妻子和女儿的手与父亲和史瑞克特夫妇坐上海军部派来的军车。

出乎西莱姆的预料,轿车的目的地并不是海军总部,而是夏洛腾堡宫。

深色的轿车在威廉大街上高速行驶,郁郁葱葱的柏林大学、巴黎广场阿德隆酒店奢华的建筑、厚重的勃兰登堡门和胜利女生雕像在小小的车窗里后退,帝国统治心脏——夏洛腾堡宫已经历历在目。

“波尔上将继续担任海军总参谋长,而我从海军作战科调任海军第一副总参谋长,军衔也晋升成少将。舍尔将军晋升元帅,成为帝国海军大臣,而卡佩勒那个老家伙则担任预备役司令。”

艾薇儿坐在安妮的怀里,贼溜溜的小眼睛盯着窗外的街景,坐在前排的雷德尔少将自顾自的点上了一根香烟,得意洋洋的吞云驾雾,顺势将海军内部的变化大致介绍了一番。

“现在是希佩尔将军在主持大洋舰队,根据你的建议,希佩尔将军在赫尔戈兰岛成立了潜艇司令部,潜艇之王-奥托-韦迪根成为中校司令。为航空母舰准备的实验性质的独立第一飞行中队已经组建完成,在日德兰海战中创造性使用扳手作为攻击武器的汉纳-肖中尉将成为这支仅有六架飞机的飞行中队队长。”

高档烟叶的味道让从海战中历练出来的老烟枪王海蒂有些按耐不住,很可惜安妮就坐在他王海蒂的旁边,怕老婆的王海蒂可不想贪图一时痛快,导致半个月的静养而多出来的腰间赘肉做某种不规则的运动。

“我们的皇帝似乎意识到海军对霍亨索伦家族的疏离,先是痛快的批准了海军要求补充一艘战巡和八艘巡洋舰的临时预算,并且单独给出了一笔八千万马克的追加预算,随后宣布将你的晋升和授勋仪式定在海军审判的同一天,巴登亲王马克斯负责主持。”…,

轿车停在了王宫门前,侍卫对出门证件详细检查后挥手放行,雷德尔将放在驾驶台上的军帽拾了起来,问道:“西莱姆,你不会让海军难堪吧?”

“晋升将军的权利保留在皇帝手中,呵,冷静下来的威廉倒是成熟的政治家!”远远已经能望见站在授勋大厅阶梯前等候的帝国重臣,皇帝威廉赫然位列其中。王海蒂的视线从雷德尔刚戴好的军帽偏移到面无表情的帝国皇帝,刹那间锋芒毕露。

尽管王海蒂不止一次的标榜自己仅仅只是军人,但是屡屡遭遇政治风暴为求自保的王海蒂早就历练出政治家的眼光和手腕。虽然不太成熟,但也不至于看不清皇帝的伎俩。

北海海战,王海蒂的确擅自调动舰队,威廉正是抓住了王海蒂的痛脚发动攻势。王海蒂在规划北海决战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在调动第一侦查舰队之前,提尔皮茨就已经与海军参谋长波尔达成了某种程度的默契,所以皇帝注定只能再次遭遇失利。

提尔皮茨时代的老家伙对于皇帝威廉的评价总是脱不开好大喜功性格多疑思维偏激这些贬义词,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威廉能够保持冷静,他至少算的上一位合格的政治家。威廉意识到他的举动不仅不能清除西莱姆这个威胁,反而会让海军产生逆反心理,与霍亨索伦家族渐行渐远。

于是威廉开始了他的行动。他先是批准了一笔足以让陆军眼热的追加经费,缓和海军与夏洛腾堡宫之间的对立情绪,随后以退为进,宣布将亲手为西莱姆授勋,做出与海蒂-西莱姆和解的姿态。如果西莱姆在授勋仪式上有任何不礼貌的言行,皇帝将成为最大的受益者,如果西莱姆能够识破他的计谋,那么皇帝至少得到了好名声。至于决战,总会有机会的!

“放心吧,雷德尔。虽然我与皇帝水火不容,但很明显,决战不是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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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北部的奥克尼岛,早春的暖意初来乍到,天空阴沉沉的,一副快要发霉的样子。

楼前,习惯高高飘扬的米字旗耷拉着脑袋蜷缩成一团,挂着宪兵司令部车牌的敞篷军车就停在公寓楼外,两名宪兵将抽完的香烟扔在地上,厚重的皮靴踏过烟蒂的残渣,朝大舰队高级军官公寓走去。

部署在斯卡帕湾海岬的瞭望塔哨兵不顾一切的扯响了警报,随时待命的海岸炮兵和几艘未熄火的驱逐舰迅速行动,皇家海军最重要的军港顿时一片纷乱。

“u型潜艇还是第一侦查舰队?”戴维-贝蒂不自觉的问了一句,随后才记起来这些已经轮不到他关心。惨淡的光线顺着被挑起一角的百叶窗渗透进来,斜斜的打在贝蒂手中摊开来的日记本上。未及合上的房外楼道尽头响起皮靴声,贝蒂缓缓转过身,思绪从炮火连天的斯卡格拉克海峡抽离。

“兰帕德,我想我应该走了……”

话音未落,两名衣着笔挺的宪兵敲门进来,分别向贝蒂和兰帕德敬了个军礼。

“将军,您向检察官申请的自由时间已经结束了,该是时候返回斯卡帕湾基地宪兵司令部了。”面对末路枭雄,宪兵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委婉。

“宪兵……独立检察官……”

兰帕德身形一晃,瞬间明白贝蒂对于那篇《斯卡格拉克的黄金》回忆录念念不忘的由来。…,

海军从来都是大英帝国的立国之本,是日不落帝国维系尊严的最大依仗。不列颠人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更加了解海洋,不列颠人也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更加依赖海洋。正因为如此,大英帝国才不顾财政困难经济衰退的事实,缩衣节食铸就了超过三十艘主力舰的大舰队。

在斯卡格拉克的海峡,大英帝国丢掉的不仅只是八艘主力舰,还有更加弥足珍贵的纳尔逊精神和数百年的底蕴。没了主力舰,或许大英帝国可以掏空家底重新打造另一支舰队,然而训练有素的水兵和积极向上的士气的丢失,或许只有璀璨的黄金能够衡量。

所以恢复主力舰数量、补充损失的官兵并不是皇家海军自我救赎的全部,或许改变海军浮躁的战略思想,用务实的态度面对现实更加重要。

很可惜,平息民众的愤怒,找到海战失利的替罪羊,尽快恢复英德两国海军力量的平衡才是海军部当前第一要务。

并非没人看出皇家海军失败的根源,阿瑟-贝尔福忙着清除丘吉尔和费希尔在海军部的残余力量,树立权威并且为保守党争取行政资源,作为政治家,他不想也不敢深入考虑这个问题;杰克逊醉心于新式技术和武器,在他看来,造军舰才是解决一切的根本途径;贝蒂有心改变这一切,可惜作为替罪羊的他们已经没有说话的权利。

“上士,你们不能这么做!海战失利并不是哪一位舰队指挥官的错,海军总部看不清形势的老爷和海军设计师才应该被送上法庭,送上曾经斩杀查理的断头台!”兰帕德失去理智,堵在公寓门口愤怒的咆哮着:“我们的国力早就不允许继续两强政策,保持海军的全球存在,然而海军部那些常年坐在办公室的老爷们却还在意淫皇家海军可以对抗全世界!”

“兰帕德,冷静点,属于我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贝蒂揽住眼前这位有些激动的副手兼三十多年老朋友的肩膀,劝慰道:“我和杰利科上将在3月中旬的海军部会议已经主动将舰队作战不力的责任抗下。兰帕德,贝尔福会派其他人掌管舰队,作为旧时代的老兵,你们会被打压,被孤立,但无论如何也请坚持住!我们需要保留一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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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柏林已经成为欢乐的海洋。科希大街、弗里德里希大街、威廉大街灯火通明,十数万柏林居民涌上街头继续庆祝海军史无前例的胜利。在勃兰登堡门附近的下林登地区、政治广场、国王大道宫殿广场和巴黎广场,泛德意志协会的成员倾巢出动,为柏林人做宣传演讲。

虽然陆军在法国战场遭遇麻烦,东线战场不时有小伙子们的阵亡通知书被寄回来,尽管柏林市面上,面包、马铃薯、大麦的供应略有些紧俏,虽然1914年底,帝国在实行比较自由的经济同时,与军事原材料有关的物资开始施行战时经济,但是这些并不影响德国人的团结。在战争中,德国人民及其领导人的民族纪律性,帝国大学和科研机构的科学独创性和政府军队惊人的组织能力得到最大程度的释放,德国民众仍旧保持在较高的士气水兵,热情期盼更多的胜利。

授勋仪式后,盛大的酒会在柏林广场大酒店。柏林最好的酒店门外满是持枪的陆军士兵和警察,琳琅满目一派奢华的酒店内,长期忍受性苦闷的海陆军小伙子们早就嗷嗷叫着钻入舞池,陆军高级军官凑在隐蔽的角度研究由东线统帅部副参谋长马克斯-霍夫曼上交的一款名为陆地巡洋舰的新式武器,海军高级军官端着酒杯觥筹交错之余也在讨论他们的新敌人——阿瑟-贝尔福。…,

“贝尔福仅仅用十天左右的时间便完成英国海军高层的血洗和更换,赢得了挑剔的伦敦人初步的信任。对于军心涣散的大舰队,贝尔福并没有进行大刀阔斧的换血,大肆安插自己的亲信,反而采取迂回的政策。从以上举动看,贝尔福性格强势能力超群手段辛辣,他正是皇家海军当前需要的那个铁腕人物!”

七嘴八舌的讨论完贝尔福的“光辉事迹”后,海军军官们终于记起来还有他们还有海军战略双杰。偷偷从医院溜出来的沃尔夫冈-魏格纳率先开口了,他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阿瑟-贝尔福的优点和缺点。

“不过说到底贝尔福也只是个比愚蠢的丘吉尔高明千百倍的政治家。”话说到这里,残了一支手臂却多了几分狠辣的独臂将军,第一战列舰队副司令沃尔夫冈-魏格纳脸上似乎多了些许的遗憾:“很可惜,他……终究不是真正的军人!”

魏格纳的这段话显然太高深了,不过这难不倒大洋舰队新晋的副司令——海蒂-西莱姆中将。

“1915年度海军预算还有不少结余,日德兰海战后夏洛腾堡宫又给我们一笔巨款。”王海蒂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手,促狭道:“为了让贝尔福先生步入歧途,在三艘马肯森的基础上,再来三艘约克级战巡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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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关键词——爆军舰(二)

“为了让贝尔福先生步入歧途,在三艘马肯森级的基础上,再来三艘约克级战巡怎么样?”

“西莱姆,也许这些想法应该放在安全隐蔽的地方谋划!”

大洋舰队总司令弗朗茨-冯-希佩尔上将皱了皱眉头说道。[].【虾米文学

.xiamiwenxue.]酒会从来就不是保守辛秘的好地方,尤其像巴黎广场的阿德隆酒店、柏林广场大酒店这些被誉为阴谋和流言温床的名利场。帝国几乎所有的政治集团和有组织的利益团体都在柏林设立了总部,协约国、中立国、甚至帝国的盟友在这片灯红酒鸀之下都有各自的谍报系统,传递消息,散播流言,交换情报,进行威胁游说和妥协,哪怕只是醉酒后的梦呓,这鬼地方最迟明天就能让全世界都知晓。

当然,那位端着酒杯缓缓靠近的胖子也是希佩尔出言阻止王海蒂阐述的缘由。

“司令,您说得对,不过如果您知道那个胖子是谁,也许您就会改变主意。”

王海蒂似乎没有看见那个油光粉面的胖子,也没有注意到“传统战列舰的忠实拥护者”、与酱紫色同名的马维中将涨成酱紫色的脸,而是对魏格纳挑眉使了个眼色,继续道:

“理想状态下,约克级应当具备与德弗林格尔级相近的防护水平,26.5节最高航速,装备三座双联装420毫米火炮或者四座380毫米火炮,造价预计每一艘六千九百万帝国马克左右。”

当胖子厚着脸皮扎进就差在脸上写着“请爀打扰”的海军高级军官堆里。一众帝国海军指挥官和参谋官们面面相觑。王海蒂也适时闭嘴。

“哈哈,我说在为西莱姆将军准备的酒会上怎么看不见北海海战的英雄,原来你们躲到这偏僻的角落。啊,对不起,招待,请给我一杯红酒,不要本地辛辣的豪客(德国一种很受欢迎的红酒)。”

那胖子五十多岁模样,脑门上稀疏的头发皆白,也不自我介绍便唧唧歪歪开了。

“呵呵,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虽然德国的啤酒很纯正,但是酿造出来的红酒真的太差劲了,差劲得就像没有西西里岛酱汁搭配的通心粉!”

那胖子花了五分钟的时间梳理德国红酒的品质与意大利通心粉之间的关系。德意志人本质上也是骄傲的,不过并不是不列颠骄傲后的狷狂。碍于社交场合的礼仪,一票自尊心强烈的帝国海军高级军官只能绷着脸,龇牙咧嘴的等待那个胖子闭嘴。可惜,胖子的剧本里没有谢幕这两个字。

“宋尼诺先生,如果您坚持,柏林广场大酒店可以为您提供意大利王国最好的abruzzo葡萄酒!”

王海蒂向胖子递出右手。与一脸错愕的意大利王国外交大臣,罗马政坛第三号人物摇了摇手。

“西莱姆将军。您认识我?”

满身肥肉的胖子终于意识到美食并不是德国人的专利,那些令人厌烦的长篇累牍喋喋不休瞬间消失了,宋尼诺有些受宠若惊的探头询问道。

“是的,宋尼诺先生,我曾经在土耳其海军担任教官。”王海蒂抽回自己的右手,追忆过往唏嘘感概道:“那是1912年的冬天,那时候第一次巴尔干战争刚刚结束,您已经卸任了意大利内政部长,而且体型也不像现在这样。”

“不提这个……”宋尼诺低头看了看高高隆起的小肚子。瞳孔不自觉的收缩了一下。讪讪一笑后,宋尼诺将服务生送过来的豪客海姆白葡萄酒一饮而尽,眼睛里飞快的闪过一丝锐利。“对了,你们好像提到了约克级,那是什么?”…,

无须王海蒂多做解释,独臂少将魏格纳便明白老朋友的打算。[].【虾米文学

.xiamiwenxue.]电光火石之后,不着调的解释便从魏格纳的嘴里脱口而出。

“哦,尊敬的宋尼诺先生。那只是一款还在设计师脑海里的大型轻巡洋舰……”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魏格纳显然还不清楚他“不负责任”的言论将会给无畏舰时代的造舰史带来怎样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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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柏林广场大酒店舞池里,大名鼎鼎的潜艇之王奥托-韦迪根与新晋英雄汉纳-肖狭路相逢了。

虽然没能击沉厌战号战列舰,但是一艘龙骨变形的主力舰已经失去存在的价值。战后,奥托-韦迪根晋升为海军中校,成为新成立的潜艇司令部指挥官。

在地中海,同样有一位年轻俊杰获得晋升。参加穆德罗斯湾突袭战。从被击沉的哈米迪耶号装巡侥幸逃脱的冈瑟-吕特晏斯成为帝国海军少校,奥斯曼海军主力舰亚沃士号副枪炮长。

至于汉纳-肖。作为飞行器首次成功攻击海军主力舰的第一人,此君用扳手击毙英国一名中校副舰长和一名炮手的事迹早已经传遍帝国。战后。汉纳-肖官拜海军中尉,成为一支带有实验性质的海军航空中队中队长。

黑胶唱片在留声机里转动,舞池里响起轻扬的音乐声。兽血沸腾的年轻军官们和各自的舞伴挑起了弗朗兹-兰的华尔兹。

那些混杂了香水味的体香,那些荡漾的裙角和轻盈而美妙的舞礀直接闯进韦迪根的脑海。结了婚的韦迪根中校跃跃欲试的钻入舞池,寻找中意的目标,这时,韦迪根那双经常被用于发现协约国猎物和鉴别英国q船的鹰眼很快便注意到一位身材曼妙面容姣好的女孩。那女孩噙着嘴,手里舀着一小截麻绳,半提着红色的长裙朝他这边闯过来。

脾气火爆的奥托-韦迪根居然难得的羞涩起来。海军中校刚摆出自以为最风流的微笑准备迎上去。却不想一位在他的个人回忆录中被反复提及的“年纪二十岁上下,挂着中尉军衔,贼眉鼠眼面目可憎”的年轻军官猫着腰从角落里钻了过来,扯着韦迪根的衣袖神色慌张道:

“中校先生,帮个忙,就说特别飞行中队的汉纳-肖朝那个方向过去了……”汉纳-肖随意指了个方向,然后作势朝相反的方向逃窜。

韦迪根显然不认为眼前这位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的年轻军官与红衣女孩有什么联系,却不知他在柏林女孩的榜单上并不如后起之秀汉纳-肖,甚至比不上老男人海蒂-西莱姆。

在美利坚,已经有好事者将奥托-魏迪根、汉纳-肖和冈瑟-吕特晏斯并称为新海军三剑客。相对于在土耳其服役而相对籍籍无名的吕特晏斯、神经粗犷大大咧咧的奥托-韦迪根。柏林的女孩更喜欢英俊风流的汉纳-肖。

韦迪根理了理自己的军容,飞快的摘下手里的结婚戒指,风度翩翩的横在汉纳-肖与红衣女孩之间,将自己的胸脯拍得震天响。

“哈哈,中尉,看来你惹上了风流债。作为一位有妇之夫,伟大的奥托-韦迪根责无旁贷!”

“汉纳-肖,居然敢把我送你的照片扔下北海?!快给我出来!”

没等韦迪根有进一步的动作,舞池里已经传出炸雷一般的娇斥声。大名鼎鼎的潜艇之王。让协约国水手闻风色变的奥托-韦迪根堪堪收住自己的脚步,脑门上已经浸满了冷汗:…,

“不会是卢克纳尔家的女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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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池里的异动丝毫没有打搅王海蒂与来自地中海的不速之客听起来乏味单调。背地里却暗藏杀机的寒暄和恭维。十数分钟不着痕迹的试探和交锋后,宋尼诺终于将话题引入更深的层次。

“西莱姆将军,都说您是德国海军最优秀的战略家,不知道您对地中海的形势有何看法?”

“经历穆德罗斯湾和北海两场失败后,本土空虚的不列颠人势必会选择回援,可以预见英国人的地中海舰队将遭遇前所未有的削弱;俄国人对于丘吉尔一力坚持的达达尼尔一直保持反对态度,而法国更加关心何时能够收复被我们占领的领土,当英国海军回援本土,协约国在东地中海集结的十万陆军将失去掩护力量。达达尼尔海峡作战事实上已经宣告失败。”

王海蒂就着一面白色桌布,用果盘和酒杯摆开了地中海阵型,在海军同僚和宋尼诺面前推演起地中海战事的走向。王海蒂丝毫没有谦逊的意思,事实上,欧洲也不讲究中庸那一套。

“奥匈帝国、保加利亚和门的内哥罗的军队已经开进塞尔维亚,桑德利将军即将从加里波利半岛解放出来,指挥北高加索战场战事。很明显,同盟国已经在巴尔干半岛取得绝对优势。协约国唯一能够指望的只有态度暧昧的罗马利亚和希腊王国。”

“如果协约国将用于加里波利半岛登陆作战的十万陆军调往塞尔维亚怎么办?巴尔干的武装力量显然无法同协约国正面对抗。”

宋尼诺的右手不自觉的放到左手套有戒指的大拇指,无意识的将戒指转动,眯着眼睛漫不经心的问道。

“亚得里亚海是意大利王国的内海,这一点即便是不列颠人也得承认,不是吗?”在王海蒂的身后,雷德尔、魏格纳他们早已经涨红了的脸,努力压抑什么。王海蒂一脸真诚的望着宋尼诺。暗地里掐着自己的手心,大义凛然。

“西莱姆将军。您说得对!”作为激进派的宋尼诺显然已经将王海蒂引为知己,只见他两眼放光。得意洋洋道:“意大利王国拥有一艘但丁-阿利格里级,三艘加富尔伯爵级无畏舰,还有两艘卡欧-杜里奥级无畏舰即将服役。拥有六艘主力舰的意大利王国海军绝不会坐视协约国在亚德里亚海自由行动!”

虽然宋尼诺一番表态说的精彩,但是王海蒂也不会就此当真。早在意大利统一战争期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意大利美食家兼政客们就已经败光了他们所有的人品。当然。意大利并非没有第一流的政治家,但是这些表态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宋尼诺。

欧战爆发前后,作为意大利王国外交大臣的宋尼诺一直“坚定”地站在同盟国这边。当德国速战速决的计划破产后,宋尼诺几乎是第一时间转变立场,转而为协约国摇旗呐喊。1915年3月初,穆德罗斯湾海战和北海海战的消息先后传来,英国作为日不落帝国最大的资本——皇家海军遭遇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失利,于是“坚定”的宋尼诺的态度再一次发生转变。在他访问柏林期间,宋尼诺不止一次的在记者面前宣称“同盟国的利益就是意大利的利益”,很可惜。同盟国不相信,协约国也不相信,无冕之王更加不相信!…,

“西莱姆将军,既然您认为英国会大量抽调它的地中海舰队,那么意大利是否有机会在地中海承担更多的责任?”宋尼诺问道。

“英国人最多只会在地中海留下几艘老式战列舰,法国人根据战前签署的协议会接管地中海海上防务,但是他们的三艘布列塔尼级战列舰还在舾装码头上舾装,现在只有四艘孤拔级战列舰能够使用。”王海蒂将标识为希腊王国的那杯红酒塞进宋尼诺的手里,自己则拾起象征了罗马利亚的酒杯。高高的扬了起来。

“现阶段,法国海军并不是同盟国的对手。可以想见同盟国会在地中海获得一场辉煌的海上胜利!”

“西莱姆将军,您会将注意力放在地中海吗?”宋尼诺在递出酒杯之前略带矜持的问了一句。

“就像穆德罗斯湾海战那样!”王海蒂毫不犹豫。

“那么……合作愉快!”两只高脚杯轻轻触碰,在水晶灯的帮助下折射出五色的光,发出易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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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和宋尼诺这样的政客合作?”意大利人志得意满兴高采烈的走远,放纵属下大放阙词的希佩尔上将强行从王海蒂的手中抠出酒杯,皱眉道:“在他们的字典里或许就只有利益而没有责任!”

“宋尼诺在意大利的地位相当尴尬。作为意大利反对派的领袖,宋尼诺曾经两度担任意大利首相,又两度在焦米迪的压力下辞职。去年焦米迪下台后,宋尼诺不仅没能获得首相职位。反而有被边缘化的趋势,所以宋尼诺迫切需要外力打破这种局面,地中海海战对他来说是不能放弃的机遇!”

嗜酒的王海蒂有些悻悻的望着希佩尔将高脚杯送回招待的托盘里,撇撇嘴继续自己的话题。王海蒂曾经对动荡的地中海和巴尔干局势很是下过一番功夫,对于德国人相对陌生的意大利王国政局,他也能信手拈来:

“司令,如果宋尼诺成功了,我们可以集中超过九艘主力舰。将地中海闹得天翻地覆,将协约国赶出地中海,彻底掐断苏伊士运河并非只是一种奢望;如果宋尼诺失败了也无足轻重,罗马的太上皇焦米迪是个务实的政治家和虔诚的爱国者,即便他个人再怎么倾向协约国也不会阻止同盟国海军在地中海的行动。一艘毛奇级战巡和四艘联合力量级战列舰,我们在地中海的赢面同样很大;最后,一个贪婪而不能认清自己的意大利不仅不会成为帝国的威胁。反而是战后牵制奥匈帝国在东南欧扩张的重要力量!”

“战后?你的棋子已经落在了战后?”

西莱姆的眼光又一次震惊了希佩尔,大洋舰队总司令不自觉的向前几步。正待详细询问。不过,希佩尔刚张开嘴。身后却传来了汉纳-肖惨绝人寰的声音。

卢克纳尔家族在海军,甚至于整个柏林政坛已经臭名昭著。

疯狂叫嚣“给我一条纵帆船出海一战吧,让我把英国佬打得灵魂出窍”费利克斯-冯-卢克纳尔伯爵不依不挠的风格即便是自大的皇帝威廉也惧怕三分,如果不是王海蒂舍下脸面从母校基尔海军学院借来一艘老式风帆船,也许伯爵大人还在夏洛腾堡宫、柏林各大酒会、海军总部和威廉港基地如幽灵一般游荡。据说……卢克纳尔家的女伯爵——丽娜-冯-卢克纳尔的难缠指数丝毫不亚于她的哥哥。

韦迪根败退了。成天穿着飞行员夹克,提着配属胸甲骑兵团的马鞭在大英帝国海岸线招摇过市的潜艇之王奥托-韦迪根手脚并用落荒而逃。满心期待韦迪根帮助的汉纳-肖计谋落空,很快便被女伯爵从人堆里毫无脸面的揪了出来。

“将你存在帝国银行的帝国马克全部转移到我的账户,和那些仰慕你的花花草草断绝关系,回去就将所有女性生物写给你的信上交。还有,跟我去酒店去舞池中央,我要向柏林那些搔头弄礀的丫头面前宣布你——汉纳-肖是我的个人持有物!”眨眼的功夫,女伯爵几位剽悍的闺蜜从各个角落里跳了出来,将汉纳-肖五花大绑。女伯爵双手叉腰,已不容置疑的口吻对他的未婚夫耳提面命:“每天要说一百次只爱丽娜-冯-卢克纳尔,下个月举行订婚仪式,不许拒绝不许反抗不许哭泣!”

“见鬼,老子要申请调去地中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章 关键词——爆军舰(三)

毫无疑问,这是自1898年英德海军军备竞赛以来,英国人最艰难的时期。斯卡帕湾如今只剩下十四艘主力舰能够出海作战,舰队高层动荡,水兵士气低落训练松弛。

好在德国人再一次“内讧”了。他们的海军大臣卡佩勒与海军英雄西莱姆掰起了手腕,故而大洋舰队没能在这段时间采取大规模突袭行动。

皇家海军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新上任的阿瑟-贝尔福也没有辜负新首相对他的信任。爱尔兰的刽子手,灵异事件的受害者,终身不曾婚姻的施虐狂,大英帝国曾经的首相,在1915年3月之前从未与海军有过交集的贝尔福不惜掀起腥风血雨,用雷霆手段掌握了海军。

丘吉尔和费希尔在海军部的支持者和同情者被清洗,海军元老和重臣的权威被束之高阁,浮于人事胆怯畏战的将领被调离。贝尔福用雷令风行牢牢掌握了桀骜不驯的皇家海军大权,用钢铁意志初步赢得了不列颠的信任。

1915年3月24日,大雾笼罩下的伦敦,病腐发霉的大英帝国海军部那一栋砖红色的大楼意外开出了寂寞的蔷薇。

旨在总结刚刚结束的北海海战,分析海上形势,决定皇家海军应对策略的海军秘密会议终于召开了。拱形大门外满是黑色的军车,黑伞连成一线,海军部大佬们憔悴的身影乱纷没入海军总部大楼。

除了暂时空缺的海军总参谋长和第三海务大臣职位。所有具备资格参加高层会议的海军军官们都齐集并不宽敞的会议室。当三位海务大臣,一线舰队的指挥官,参谋部副参谋长和高级参谋,海军情报部长,海军委员会其他成员。议会、国防委员会和造船厂代表坐上各自的座位时,他们惊讶的发现海军高层已经面目全非。

即便新晋的军官们相互之间存在陌生感。但是惯例容不得更改。照例是点燃雪茄吞云吐雾,若不是时间太早,他们或许还会点一杯午后红茶。9时整。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了。贝尔福夹着一只深色的公文包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的坐上会议室的主座,会议室里的骚动这才停歇。

在最近的两百多年时间内,皇家海军一直是世界第一的存在。这是不列颠的骄傲,却也是不列颠人的负担。

从技术单一的风帆时代到百花齐放的铁甲舰时代,再到巅峰的无畏舰时代,皇家海军的漏洞和弊端经历时间的发酵,竟然堂而皇之的成为一种无法取代的历史传统;长久的坚持两强原则,导致技术和战法的革新遥遥无期;从大航海时代累积下来的偏见致使技术军官、轮机军官饱受歧视。

时间进入20世纪。除了令人眼前一亮的海军改革家费希尔,仅仅在砖红色大楼顶端竖起几根天线的海军部并不能改变暮气沉沉的事实,皇家海军继续向无尽的深渊滑落。

厚重的历史和辉煌的过去转变成不能接受哪怕是平局的苛责,继而成为无法承受的负担。高级军官越来越偏重于管理而不是海战,年轻军官只有纳尔逊精神却并不能看到风险,技术军官因为长期得不到重视导致海军内部矛盾重重,仅有的改革家因为同僚明里暗里的中伤而不得不辞职,看起来仍旧庞大的大英帝国海军部竟然有了积重难返的意思。

让浮于人事的海军部做出改变是海军强人约翰-费希尔与“费希尔帮”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不过在1915年3月,在穆德罗斯湾和北海惨败双重打击面前。贝尔福却获得了一个难得的机遇。…,

在海军部拥有广泛影响的大人物或是辞职或是即将遭遇军事审判,挑剔的不列颠人在抚慰好伤口之前不会替海军说话,新首相只会为同属保守党的贝尔福背书。1915年3月,贝尔福就是皇家海军当之无愧的太上皇!骄傲不逊的皇家海军,大英帝国的命运就这么的微妙的维系在一个冷血家伙的股掌之间。

“我们的首相、海军大臣和第一海务大臣已经用辞职来挽回海军连续失利的负面影响,约翰-杰利科将军和戴维-贝蒂将军也勇敢的站出来,对北海海战负责。”

上了年纪的贝尔福从他的深色公文包里抽出一份厚重的备忘录,戴上一副老花镜,摊开有书签的那一页,用一句耐人寻味的、在后世被反复研究解读的预言开启了这场对大舰队性命攸关的会议:

“风暴已经过去,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说,风暴才刚刚开始!”

“在北海海战中,我们投入了三十艘主力舰,而德国人只有二十二艘,看上去我们拥有数量优势,但是这种优势相当脆弱。”

作为贝尔福的心腹,新任第一海务大臣高夫-卡尔索普率先发言:

“快速舰队拥有十艘主力舰,数量上看似是第一侦查舰队的两倍,但实际上,我们的两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刚刚服役,战力有限,三艘不倦级战巡刚刚从南大西洋折回,战力大打折扣,再加上贝蒂手中的主力舰航速并不统一,所以在海战中快速舰队很难长时间保持统一行动,重重问题导致快速舰队的数量优势不能完全发挥。至于主力舰队,三艘主力舰优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与其说是主力舰数量优势不明显,不如说是皇家海军全球存在政策的连累。”

以海军副总参谋长职务临时署理海军参谋部的弗里德里克-都铎少将接过第一海务大臣的话茬,继续道:

“达达尼尔战役使得本土力量被削弱,两艘主力舰被牵制在地中海;绞杀施佩舰队使得三艘战巡被抽调至南大西洋。尽管它们成功赶回本土并且参与海战,但是长途奔袭使得三艘不倦级战斗力大损。”

将北海海战失利的原因归咎为皇家海军力量的分散,继而导致参与北海决战的主力舰数量不足并不只是海军部的一面之词,而是以英国主流舆论的方式深入人心。海军副参谋长或是无疑揭开伤疤,或是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更加深刻的东西。眯着眼睛承续第一海务大臣的观点。

“呵!不过是一种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推诿罢了!”在会议室的角落里,一丝不那么和谐的杂音荡漾开来。

“所以。麦登少将,您的看法是?”麦登毫不留情的指责让都铎少将心生愠怒,新任海军副参谋长按下心底的不快。盯着勉强保留大舰队参谋长职务的查尔斯-麦登少将。咄咄逼人。

“北海海战的失利追根究底还是战略思想出了问题。贝蒂中将在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结束时提过,谁都没有没有犯错,应该被送绞刑架的是那些主力舰设计师。快速舰队副司令兰帕德少将最近撰写了一篇《斯卡格拉克的黄金》,他明确指出了海军的战略思想出现错误。”

“力量分散导致大舰队失利”显然是惶惑无助的海军部最期望看到,骄傲的大英帝国子民最能接受的结局,不过查尔斯-麦登显然不在此列。即便麦登的观点并不受同僚们的欣赏,但是有些话他必须说,因为真正参与这场海战,能够窥破大英帝国失败根源的人大多已经失去说话的权力。…,

“很明显。大英帝国已经不具备世界第一流的国力,继续坚持两强原则,对德国人保持两倍数量优势得不偿失。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证明我们的主力舰并不能很好的摧毁德国主力舰,而德国人却能够轻易的击沉我们。现在是一个机会,做出改变的机会,继续以两强原则指导和重建大舰队无疑会耗尽大英帝国国库最后一枚便士,这是战争背景下的大英帝国不能承受之重!”

“麦登少将,你的观点很新颖,但问题是我们已经没有办法走回头路了。”

贝尔福不是好大喜功和目光短浅的丘吉尔,以他的智慧和能力。贝尔福未必看不出皇家海军失利的根源,但是贝尔福仍然只有拒绝改变的余地。诚然,贝尔福获得难得的机遇,可是,贝尔福手中只有一副烂到不能再烂的手牌。

“我们的技术积累足以令我们设计和建造出与德国国王级、德弗林格尔级相媲美的主力舰,但是那十几艘防护力存在问题的主力舰怎么办?德国人会给我们推倒重来的机会吗?”

麦登少将想要反驳海军大臣,意气用事刚刚涌上喉结,却尴尬的发现贝尔福说的都是事实。贝尔福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继续道。

“先生们,协约国的海上形势很糟糕。在东亚,德国人尚有一艘商船改装的袭击舰;在印度洋,东方的天鹅还在觅食;在德属东非,柯尼斯堡号与我们的游击战还未结束;在德属西非,他们还有一艘性能优异的格奈森瑙号装甲巡洋舰;在加勒比海,卡尔布鲁诺号轻巡洋舰消失了,可谁也不知道它会从那个地方突然钻出来。”

贝尔福每提到一个地方,他的助手就会在会议室主席台那面墙的世界海图上做标注,不多时那张海图的红色标记已经令人触目惊心。习惯浑浑噩噩的坐在办公室,意淫皇家海军天下第一的海军高官们顿时羞红了脸,麦登少将也不自觉的垂下了头。

煎熬远未结束。

“在地中海,同盟国有一艘毛奇级战巡,四艘联合力量级战列舰;在北海,德国人还有十七艘战列舰和四艘战列巡洋舰!在德国的造船厂,他们还有一艘萨克森级,四艘巴伐利亚级战列舰,三艘马肯森级,一艘德弗林格尔级战巡总计九艘主力舰。”

“或许你们会认为最迟在7月份,所有返厂修理的主力舰都将回到大舰队战斗序列,大舰队主力舰数量将恢复到二十二艘,加上地中海舰队的爱尔兰号战列舰,9月份服役的加拿大号战列舰,11月份服役的巴勒姆号战列舰,我们的力量进攻不足,守成却绰绰有余。根据我们潜伏在意大利的谍报人员发来情报,德国人即将列装一款名为约克级的新式战舰,数量可能有三艘。”

当刻意被忽视的海上形势被揭穿后,让会议室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约克级?那是一款战列舰还是战列巡洋舰?”作为快速舰队的军官,麦登少将清楚的知道大舰队如今机动兵力和侦查力量严重不足,快速舰队已经无法遏制德国战巡队的任何动作。比起那些研究数量比例的海军高层,务实的麦登更加关心那三艘新式战舰是否会是德国第一侦查舰队的新成员。

“意大利人获得到的消息并不全面,我们的谍报人员只能推算出那是一款装备420火炮或者380火炮,吨位介于装甲巡洋舰与战列巡洋舰之间,被称为大型轻巡洋舰的主力舰。”

贝尔福摘下老花镜,将苍老的手按在备忘录上,不适宜的温文尔雅散尽,海军大臣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冷冷道:

“所以现在并不是考虑如何推到既有的海军路线,进行艰难重建的时候,我们所要面对的问题是如何应对即将打上门的大洋舰队,如果守卫本土保护海上运输线!同僚们,请暂时收起不合时宜不切实际的想法,将你们的全部精力投入到一项旨在拯救不列颠危亡的事业中去!皇家海军1915年的关键词是——爆军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番外 第二章 关键词——爆军舰(四)

三艘约克级大型轻巡洋舰,a方案:装备4门380毫米主炮,8门150毫米副炮,标准排水量不超过一万八千吨,航速与德国战巡持平,防护力与沙恩霍斯特级装甲巡洋舰相近;b方案:装备4门420毫米主炮,6门150毫米副炮,标准排水量不超过两万吨,航速与德国战巡持平,防护力与沙恩霍斯特级装甲巡洋舰相近。

虽然意大利外交大臣宋尼诺只在柏林广场大酒店举行的盛大酒会上偷听到一鳞半爪,但是天性浪漫的意大利驻柏林海军武官还是将自己锁在办公室,依照自己的经验自行脑补。意大利人明显不相信德国人对新战舰“大型轻巡洋舰”的说辞,将约克级艺术加工成缩水版战巡,通过加密电码连夜传回罗马。

意大利海军对于新技术和新战术的探索永无止境,意大利设计师也的确在蒸汽海军时代造出了不少先进的战舰。当海军武官将德国“最新式战舰”粗略数据传回来的时候,喜好猎奇的意大利海军部欣喜若狂,将这份情报设为绝密等级。

是的,绝密等级!指望意大利人杜绝泄密(简称绝密)是不现实的,或许意大利人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守住秘密。很快,英国海军情报部门便获知情报,法国、美国这些强国也先后从四面透风的罗马辗转获悉“机密”,倒是德意志的皇帝威廉最后才听到这个消息。

刚刚为海军开出一笔可观的造舰经费的皇帝威廉暂时停下北方森林的狩猎计划,兴冲冲的将主官海军造舰事宜的大臣召到夏洛腾堡宫,结果是主管造舰的大臣瞪大了双眼,坦诚他一无所知。

不管皇帝威廉有多么错愕,大型轻巡洋舰还是在全世界范围内掀起一波狂热的浪潮,这是王海蒂和魏格纳这些被战后智利海军参谋长的私人日记中所谓的“卑鄙的流言始作俑者”无法想象的。

尽管王海蒂在备受争议的《论战列舰时代的非对称作战》论文中将完美巡洋舰吹嘘的天花乱坠,风流一时的费希尔也曾是战列巡洋舰的拥护者,可是还在无畏舰竞赛的泥潭中苦苦挣扎的美国、法国、意大利、俄国、奥匈帝国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观望。

欧战之前,全世界只有英国、德国和日本拥有无畏型巡洋舰,也就是战列巡洋舰。1915年,日本人拥有四艘金刚级战巡,这个数字原本应该应该下降一艘,好在日本人赶在欧战爆发之前将他们向英国订购的金刚级战列巡洋舰拉回家,这才侥幸逃过英国盟友的黑手。

1914年11月,作为战列巡洋舰巅峰之战的多格尔沙洲海战爆发了,战巡队高机动性、突袭和侦查作用在这场海战中一一体现。战后,美国海军部为了是否建造一款被称为列克星敦级战列巡洋舰而展开了激烈讨论,而日本人则为拥有金刚级战巡而沾沾自喜。

翻过凌乱的1914年,波澜壮阔的1915海战之年开胃小菜——福克兰群岛海战再一次证明了战列巡洋舰的价值。

从东亚溜出来的施佩舰队仅仅由两艘被英国定义为沙恩霍斯特级装甲巡洋舰,三艘轻巡洋舰组成,结果那两艘性能均衡的沙恩霍斯特级仗着比老式战列舰快的航速,被巡洋舰强悍的火力和防护力,硬是成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海上恶霸。科罗内尔海战后,施佩舰队甚至掐断了南大西洋与南太平洋航线。

不过,当丘吉尔将三艘被称为“世界上最便宜”的不倦级战列巡洋舰撒出去的时候,战巡作为“巡洋舰杀手”的定义得到最好的诠释。尽管格奈森瑙号装巡侥幸逃脱了,但全世界都看到了装甲巡洋舰面对战巡的无力。

从那天起,已经拥有战列巡洋舰的海军强国意气风发,还没有拿到这一紧俏货的国家则是坐立不安,生怕自己落于人后。

可惜财政困难的法国人已经将全部心血倾注在三艘布列塔尼级战列舰和数量空前绝后的诺曼底级战列舰,1913年计划的那款装备三座四联装13.4英寸主炮,标准排水量2

000吨,最高航速28节的战列巡洋舰因为资源和经费不足,早早被取消了;意大利还眼巴巴的盯着三艘加富尔公爵级、两艘卡欧-杜里奥级战列舰服役,试图牢牢占据地中海霸主的宝座,虽然他们开工建造了一款装备八门15英寸40倍径主炮,标准排水量3

400吨,最高航速28节,水线带主装甲厚度可达11英寸的卡拉乔洛级ri速战列舰,但是贫弱的意大利能否完成这项大工程还是个问题;野心勃勃的奥匈帝国从议会那里获得一笔4亿2680万克罗恩的巨款,试图打造四艘更加先进的超无畏舰,不过欧战爆发后这笔巨款很快被挪作他用。福克兰群岛海战后,奥匈帝国海军人以那款夭折的超无畏舰实际图纸为基础,设计一款代号ia的战列巡洋舰,不过前奥匈帝国海军总司令“根本不需要战列巡洋舰,那是一流海军强国才需要的东西,因为他们有广大的海域需要控制”的言论已经预示了这款战巡无疾而终的命运。i

美国人倒是财大气粗,可惜美国海军设计师最大的仇敌——美国国会的势力不可小觑。1913年财年的两艘宾夕法尼亚级刚刚下水,1914财年计划的三艘新墨西哥级战列舰去年才铺设龙骨,有愣是被美国议会玩成小脚的南卡罗来纳级无畏舰和密西西比级前无畏舰做例子,即便是海军强人罗斯福也不敢奢望能够从议会那里获得经费建造那款列克星敦级战列巡洋舰。

不安分的1915年3月,世界海军强国的海军人都在为战列巡洋舰而寝食难安,不过美妙的消息意外从意大利那一小块弹丸之地传开,成为席卷全球的海啸。

日德兰海战爆发,德系战巡以一敌二,拖住两倍于己的英国快速舰队,在击沉英国四艘战巡的同时,还在英国大舰队战列舰面前秀了一把生死时速。德系战列舰硬是在英国人最拿手的t字横头打击下扳回劣势,顺手击沉两艘战列舰。

可以说德系战舰已经成为世界海军的风向标。当德国人继续庞大的战巡建造计划之余,又拿出一款缩水版战巡——大型轻巡洋舰时,海上列强对于这款新战舰的追捧不可避免的泛滥开来。

“造不起真正的战巡,造几艘作为缩水版战巡而存在的大型轻巡洋舰吓唬人还是有可能的!”这是世界海军人共同的心声。

实际上,即便是习惯精打细算的德国第一款战列巡洋舰造价也有190万英镑,即便是号称全世界最便宜的不倦级战巡,其首舰造价也有152万英镑。这还是英镑大幅贬值之前的事情,如今德国最先进的德弗林格尔级战巡除去英镑贬值因素,造价高达277万英镑,英国狮级战巡造价扣除水分,也普遍超过200万英镑。昂贵的价格显然是财政拮据的列强们无法承受之痛,不过如果是造价相对便宜的缩水版战巡,美、法、意、奥显然有能力大开杀戒,就连不入流的南美abc三强也起了心思。

“扣除一艘胡德级,三艘纳尔逊级战列舰的造舰经费,三艘复仇级战列舰的改装经费,去年议会追加的特别造舰经费还剩下不到一百六十万英镑的结余。”贝尔福犀利的眼神扫过全场,试图将煽动起来的情绪延续:“虽然我们在美国发行的国债遇冷,但是海军重建工作刻不容缓。首相博纳劳已经决定动用黄金储备,为我们提供一笔超过一千五百万英镑的造舰经费,我们的任务就是将这笔钱物超所值的花出去!”

“贝尔福先生,作为大舰队司令,我认为皇家海军面临的首要问题是如何遏制德国战巡队的冲击。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证明伊丽莎白女王级快速战列舰无法在实战中跟上战巡队,三艘由复仇级战列舰改装而来的声望级战巡和一艘狮级组成的新锐战巡,一艘不倦级和两艘无敌级组成的老式战巡显然无法遏制德国三艘马肯森级、三艘德弗林格尔级和一艘塞德利茨号战巡。”

第二次柏林海军政治风暴很突兀的结束了,德国海军大臣卡佩勒辞职,海蒂-西莱姆以第一侦查舰队司令、海军中将军衔兼任大洋舰队副司令标志崇尚主动进攻的年轻人已经初步掌握德国海军的权力。德国人对英国本土的突袭行动迫在眉睫,故而在大舰队总司令杰克逊的工作日志上,快速舰队是当务之急重中之重。当贝尔福喊出著名的、曾经在1915年温暖大英帝国民心的“爆军舰”三个字后,杰克逊首先想到的便是已经被打残了的快速舰队。

“德国人即将开工建造三艘缩水版战巡,德国战巡队的优势还在扩大。很遗憾,快速舰队无法应对这一切。”

“杰克逊将军,不必担忧。事实上,皇家海军也曾有相类似的计划……”被贝尔福压在手上的备忘录终于翻到新的一页,海军大臣用舒缓的语气道出一个石破天惊的秘密。

“战前,海军部秘密制定了强袭波罗的海计划。根据强袭计划,费希尔元帅要求海军设计部门设计一款搭载重炮,可以在浅海地区自由行动的勇敢级巡洋舰。这款作为浅水重炮舰使用的勇敢级巡洋舰标准排水量17000吨,设计航速32节,装备两座双联装15英寸42倍径主炮,六座三联装4英寸副炮,水线带主装甲2-3英寸,炮塔正面装甲13英寸,司令塔装甲10英寸,造价150万英镑,计划建造三艘。多格尔沙洲海战后,海军部取消了强袭波罗的海计划,于是勇敢级巡洋舰的设计工作于1914年年底停止。”

贝尔福提到的巡洋舰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嘘嘘巡洋舰。由于嘘嘘巡洋舰的战场主要在风浪较小的波罗的海,作为浅水重炮舰和有限的巡洋舰杀手使用,所以勇敢级巡洋舰采用了逆天的舰体长宽比例,装备不符合巡洋舰身份的15英寸主炮,拥有被驱逐舰还要快的32节超高航速,还有无法直面哪怕只是巡洋舰的防护装甲。

“我确信德国人的大型轻巡洋舰目的不是为了强袭我们的斯卡帕湾或者伦敦……”150万英镑这价格让大英帝国海军部会议室里的海军高层们眼前一亮。作为世界通用货币,英镑不复战前的坚挺,150万英镑最多相当于1914年的110万英镑。偏重技术的杰克逊上将在心底做了最简单的数学计算,苦笑着戏谑一声,继续道:

“很明显,德国人对所谓的约克级大型轻巡洋舰的定位是缩水版战巡,它不作为主力舰参与战列线,而是相对廉价的巡洋舰杀手。漫长的海军军备竞赛,风头正劲的德国人也消耗不起,不得不祭出缩水版战巡来解放第一侦查舰队。”

“话虽如此……”第一海务大臣高夫-卡尔索普松开拳头,缓缓道出他的观点:“可是我敢确定军备竞赛,我们对国力的透支比德国人只多不少。所以我们比德国人还需要这样一款廉价的兵器,我们应该重拾勇敢级巡洋舰的建造计划。”

“我同意!”海军大臣尚未对勇敢级巡洋舰最后拍板,技术军官出身的大舰队总司令杰克逊上将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盘算起勇敢级的改进计划:

“为了节约造舰经费,我建议严格控制勇敢级的吨位:勇敢级舰体长宽比例需要修改,北海可不是宁静的波罗的海,我可不想复制瑞典人超级战舰瓦萨号的悲剧。六座三联装副炮可以削减两座,十二门4寸副炮和两门76毫米副炮绰绰有余。还有,德国巡洋舰航速普遍不超过25节,我们不需要32节航速,节约的吨位可以用来加强防护,我们至少要保证勇敢级水线带能够形成连续的防护,侧舷主装甲最少能够达到4-5英寸。”

“那就开工建造三艘勇敢级大型轻巡洋舰!先生们,在这款大型轻巡洋舰服役之前,各位务必严守秘密,用ruiser(嘘嘘巡洋舰)作为它的代号,因为我们要让德国人大吃一惊!”

须臾间,骇人的嘘嘘巡洋舰诞生了。贝尔福在备忘录这一页做了个记号,自信的翻开新的一页,让会议继续:

“三艘该死的约克级已经有勇敢级去对付,该是考虑如何扼杀德国日益强大的战巡队的时候了……”

ps:文中提到的法国1913年战列巡洋舰计划,意大利cari级快速战列舰,美国列克星敦级战巡都是真的,另外,德国确实有一款嘘嘘巡洋舰,也是皇帝威廉力主建造的。有兴趣可以自己谷歌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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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关键词——爆军舰(五)

“我已经责成不列颠各造船厂加班加点,尽全力保证三艘女王级战列舰、五艘复仇级战列舰、加拿大号战列舰和三艘声望级战列巡洋舰工程,至于胡德级超级战列舰、纳尔逊级战列舰建造进度,我们只能有选择的放缓。”

贝尔福低沉的声线在破旧的会议室里扩散,干涩的嘴唇里蹦出的每一个字都强烈的刺激着皇家海军支配者的心脏:

“不过除了加拿大号可以在今年5月份提前完工,9月份服役;女王级巴洛姆号今年7月份可以完工,调试工作最迟在11月底结束,剩下的两艘女王级服役日期最快也得在明年4月份,五艘复仇级大约是明年5月份,至于三艘声望级战巡,完工日期最快也得明年10月份。”

“看来有些麻烦……”浮肿的关节在会议桌上轻轻叩击,雪茄烟雾升腾,模糊了杰克逊望向贝尔福忧虑的眼神。“大舰队需要马上就能使用的主力战舰,尤其是被打残了的快速舰队!大舰队等不起,可造新舰又来不及!”

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损失两艘战列舰的大舰队本队还能用糟糕来形容,而快速舰队就只能用晚景凄凉来评点。

惨烈的北海巅峰之战,快速舰队只剩下一艘伊丽莎白女王级快速战列舰,一艘狮级,一艘不倦级和两艘无敌级战巡。大英帝国快速战列舰的神话已经破碎了,事实证明单舰造价高达290万英镑的女王级只能在过载条件下才能达到理想的25节航速,它的存在无疑拖累了快速舰队;因为造型优雅性能不俗而而得名“完美之猫”的狮级战巡在实战中一败涂地,多格尔沙洲海战中,玛丽女王号没能从德弗林格尔级手里走过半招,而皇家公主号和它的升级版——虎号战巡也先后长眠北海冰冷的淤泥质海床;至于无敌和不倦级这些老式战巡,相对较慢的航速、贫弱的防护已经宣告它们落伍了。

如何解决德国战巡队三艘马肯森级,三艘德弗林格尔级、一艘塞德利茨级和一艘毛奇级战巡对不列颠的冲击,海军高层显然束手无策,于是会议室短暂的停滞了几秒钟。

“把女王级改装成战巡吧!”第一海务大臣高夫-卡尔索普稍稍犹豫了一下。眼见会议室冷场,上将只得挺身而出。提出不是办法的办法:“女王级勇士号和马来亚号处于舾装阶段,我们可以趁机将这两艘快速战列舰改装成战列巡洋舰,就像复仇级那样。”

“像声望级那样……”缺兵少将的杰克逊冻裂的手微微一颤,雪茄的烟灰倾洒在裤脚。于是大舰队总司令慌忙起身拍打。

声望级战列巡洋舰的出现是个意外。1914年11月的多格尔沙洲海战证明了战巡的价值,为了补充在海战中损失的两艘战巡,增强战巡队的实力,皇家海军重启三艘原本已经放弃了的复仇级战列舰造舰计划,将它们改装成声望级战巡。

提到声望级战巡就不得不提其原型——复仇级战列舰。复仇级又名R级战列舰。因舰名首字母都有“R”,故得此名。复仇级是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的改进型,基本布局、武器武备与女王级相近,不过性能却与女王级有云泥之别。

作为不列颠造船厂登峰造极的作品,五艘女王级战列舰均价290万英镑左右。这造价即便是家底丰厚的约翰牛也坚持不住。作为下一代主力舰,复仇级战列舰设计之初,造舰经费问题就作为重中之重被摆上台面。于是复仇级舰体长度缩短。吨位下降。放弃效率更高的全燃油锅炉设计,改用以燃煤为主的混合动力,最高航速下降至21.5节,造价大约250万英镑。…,

将传统战列舰改装成为战巡的难度可想而知。大英帝国设计师们前仆后继呕心沥血绞尽脑汁,终于拿出了一套充满“英伦风格”的新锐战巡设计方案:由于复仇级动力舱设计狭窄。英国人破天荒的放弃了对炮塔数量的诉求,拆去一座双联装15英寸主炮,将水下弹药库、炮井和防火隔舱等节约空间全部用来增加燃油锅炉,于是声望级拥有多达40台锅炉。

为了进一步提高航速,设计师们对船体进行修改,延长了舰艏和舰艉,采用长艏楼船型,外飘型舰艏以减少航行阻力。为了战舰节约吨位,减轻重量,设计师减少一座三联装4英寸副炮炮塔,鸡肋般的水下鱼雷发射管被取消,节约的空间被用来储存宝贵的淡水和其他物资。这些改进还不足以让一艘原本仅有21.5节最高航速的传统战列舰航速飙升至28节,于是大英帝国设计师们开始了伟大的自残工程。

防护装甲被大刀阔斧的改造,13英寸的侧舷水线带主装甲被削减至7英寸,炮塔正面装甲从13英寸削减至9英寸,炮座(炮井)装甲从10英寸被削减至7英寸。值得庆幸的是这种自残还有底线,声望级战巡的侧舷装甲带构成了连续防护,所以这厮还能在装甲巡洋舰面前找回一点自信。

经过设计师昏天暗地的折腾后,声望级设计图纸终于在2月底敲定。新战巡具备大英帝国战列巡洋舰的全部特征:标准排水量27,470吨,最高航速28节,水线带主装甲7英寸,上部主装甲带分别为5英寸和4.5英寸,炮塔正面装甲9英寸,司令塔装甲10英寸,造价依然高达290万英镑。

“高夫-卡尔索普将军,你的建议很有诱惑力……”第一海务大臣的建议让大舰队总司令杰克逊上将陷入两难的抉择。“卡尔索普将军,我原计划将女王级重新置入大舰队本队,保持本队对大洋舰队的数量优势,可如果改装两艘女王级,浪费的时间是大舰队所不能承受的……”

鉴于女王级在北海决战中的表现,杰克逊将军倾向于将女王级调回大舰队本队,重新设计一款战列巡洋舰。

大舰队本队的情况明显要好于快速舰队,不过还是无法应对希佩尔的大洋舰队本队。代号N3的三艘纳尔逊级战列舰刚刚完成设计工作,这款新锐战列舰直面数据强大,其标准排水量达到史无前例的35,000吨。放弃以往的艏楼船型而改用采用平甲板船型,三座三联装16英寸45倍径主炮塔创造性的全部置于舰桥之前。呈金字塔状排列,为了保持舰体平衡,重点防护的动力机舱、副炮炮塔,舰桥集中配置在舰体后部。得益于“老衲们”别具一格的设计。这款新舰至今还未完成纸面设计工作,至于下水日期,最早也要排到1918年年底。

反观女王级,其四号舰勇士号和五号舰马来亚号明年4月份就能服役,而进行大规模改装的话。两艘女王级的服役时间恐怕要拖延至1917年。时间是急需主力舰保卫本土保护航线的大舰队万万不能承受的。

“女王级改装的基础比复仇级要好,虽然单舰的改装费用可能超过100万英镑,但是我们别无选择。”眼见杰克逊有些犹豫,海军大臣高夫-卡尔索普正色补充了一句。

卡尔索普说的是实话,复仇级战列舰改战巡的先天劣势摆在那里。即便设计师使出浑身解数天马行空,可声望级的实际作战性能恐怕还比不上名誉受损的狮级。快速舰队需要新鲜血液,然而造新舰已经来不及了。…,

“杰克逊将军。不必担忧大舰队本队。”一直保持缄默的贝尔福突然开口了。一出手就是犀利的大手笔!“阿姆斯特朗造船厂还有一艘接近下水的战列舰,或许我们可以参考德国人在希腊人萨拉米斯号战巡上做的手脚……”

贝尔福的另辟蹊径让众人眼前一亮。皇家海军近期唯一能得到的补充就是加拿大号战列舰,而它还有一艘姊妹舰!

加拿大号原本是智利人向阿姆斯特朗造船厂订购的拉托尔海军上将号战列舰。1907年,南美洲一等一的暴发户巴西向英国订购两艘无畏舰。草率的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智利人不甘示弱。很快也向英国阿姆斯特朗造船厂订购了两艘战列舰,分别是拉托尔海军上将号和库瑞恩海军上将号。1914年8月欧战爆发,拉托尔海军上将号舾装工作已经接近尾声,而库瑞恩海军上将号舰体已经基本完成,只剩下侧舷装甲尚未安装。

大英帝国的良心不必怀疑,且不提这位豪强在造船史上对外销舰犯下的斑斑劣迹,在惨烈的欧战爆发之际连续扣押土耳其人两艘主力舰,逼反奥斯曼帝国就是最好的明证!贪婪的丘吉尔于1914年9月9日“收购”智利人的拉托尔海军上将号战列舰,并且将它重新命名为加拿大号,而接近下水的库瑞恩海军上将号建造工作几乎完全终止。

作为大英帝国的外销舰,加拿大号几乎就是物美价廉的反义词。加拿大号采用蒸汽轮机,4轴37,000马力,最高航速22.75节,28,600吨的舰体上装备了5座双连装45倍径14英寸主炮,16座单连装50倍径6英寸副炮,两座76毫米炮和4座3磅炮,这火力未必逊色于大名鼎鼎的七炮塔圣物。南美人对于大舰巨炮火力至上的追求不遗余力,不过在装甲防护方面却一笔带过,这导致加拿大号水线带主装甲只有4-9英寸,水平甲板厚度只有1-4英寸,主炮塔正面装甲10英寸,最厚的司令塔装甲也才11英寸。

英国人对于本国生产的主力舰外销货色战斗力知根知底,在舾装船台上舾装的加拿大号被拖回船坞,加强舰体强度,增加水密隔舱装甲,对于轮机舱和弹药库采取重点防护。

多格尔沙洲海战之前,骄傲的约翰牛对于外销货的看法是聊胜于无,再加上造船厂紧张的造舰计划,加拿大号的改装工作时断时续,最早也要今年9月才能完工。多格尔沙洲海战损失三艘主力舰后,英国人不声不响的加快了加拿大号建造工程。再到惨烈的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英国人终于不再挑三拣四挑肥拣瘦,饥不择食的他们将渣渣中的极品——加拿大号战列舰列入优先等级。3月的海军会议上,加拿大号的兄弟,原智利人库瑞恩海军上将号,奥克尼群岛海战中的炮灰——南非号战列舰终于浮出水面。

“阿姆斯特朗船厂经理向我保证库瑞恩海军上将号能在一年之内服役!”

“那就改装女王吧。”杰克逊被贝尔福说服了。技术军官出身的杰克逊很容易就能抓住女王级改装的关键,随口道:“女王级最高航速有24节,拆去一座主炮塔可以增加4座燃油锅炉,如果延长舰体长度的话,女王级能够轻松跑出28节航速。西莱姆提出标准主力舰概念,有了北海海战的经验,28节就作为战巡队新锐战巡的标准航速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章 关键词——爆军舰(六)

三艘嘘嘘巡洋舰总造价450万英镑,两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改装费用总计200万英镑,弹指间,一千六百五十万英镑造舰军费已经去掉零头。

两艘女王级战巡并不能彻底改变大英帝国被动的局面,从长远考量,大英帝国有必要设计一批能够正面与德系战舰交锋的新锐主力舰,于是在会议室高层的拼凑下,代号G3的新型战列巡洋舰和代号L3的新型战列舰计划渐渐有了眉目。

为了降低造价,G3型战巡在N3型纳尔逊级战列舰的基础上缩小尺寸和吨位,改用更合适高速航行的大长宽比,艉楼船型,外飘型舰艏。武备上,G3型战巡放弃还在攻关中的16寸主炮,采用技术比较成熟的三联装15英寸主炮。为了改善舰内空间,G3放弃装甲堡设计,三座15英寸主炮塔两座背负式置于舰艏,一座主炮塔置于舰桥与一号烟囱之间,此外,新战巡的主装甲带防护实力得到重视,达到了12英寸厚度,并且有20度的内倾角。但是为了节约吨位,这主装甲带采用了内置的结构,这也实际上宣告英国人放弃了主装甲带对船壳水密性的保护功能。水平装甲5英寸,炮塔正面装甲13英寸,司令塔正面装甲14英寸,航速28节,造价大约330万英镑,建造三艘。

如果说“老衲”缩水版G3型战巡相当务实,但是“老衲”的放大版L3型快速战列舰就是纸面意淫的代名词。L3型快速战列舰标准排水量达到48,500吨,80,000万马力,装备三座三联装18英寸主炮,八座双联装6英寸副炮,六座单装4.7英寸副炮,主装甲15英寸,水平装甲8英寸。

幸运的是海军对L3型快速战列舰的要求是尽管完成纸面设计和技术储备。等待造舰经费,这才没让外人觉得大英帝国海军部那一帮输不起的家伙已经全体发疯。

“还有。我们的盟友日本拥有四艘性能不错的金刚级战巡,我们应该让他们参与进来,督促他们承担一个盟友应尽的义务!”循着库瑞恩海军上将号经验,本着顺手牵羊的原则。高夫-卡尔索普突然记起大日本帝国还有四艘战巡。

“贝尔福先生,难度很大!”大舰队总司令杰克逊显然也考虑过从日本人手里弄到一两艘战巡应急,很可惜日本订购的金刚号战巡1913年就被他们欢天喜地的拉回去了,想下黑手都没了机会,而其余三艘金刚级战巡都在日本本土开工。“1914年远东围剿施佩舰队。我们的外交官和远东舰队曾请求日本出动他们的金刚级战巡,可是日本人拒绝了,他们仅仅派出了由老式战舰组成的第二舰队。日本不会拿他们的主力舰冒险,而且我们没有太多的利益收买日本,除非我们放弃中国……”

“杰克逊将军。别急着下结论。既然皇家海军不败的神话已经被德国人狠狠地戳破了,那就卸下包袱,抛开日不落帝国脸面去和那些日本矮子去谈判。除了中国最富饶的沿海和长江流域。我们可以用技术交换。用一些不重要的太平洋岛屿交换,用我们的黄金储备交换。”

贝尔福提笔在备忘录上记下G3型战巡和L3型战列舰数据,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刻意伪装起来的温和已经淡漠了去。苍老的脸上闪过几丝狠戾,尽显从爱尔兰尸骸血海中历练出来的枭雄本色。

“事实是日本人没有理由不答应。虽然不列颠现阶段有些狼狈。可一旦我们缓过气,我们有千百种办法让日本岛经济死亡;如果协约国倒下了,就凭日本人侵占德国在中国山东和太平洋诸岛的利益,记仇的威廉也绝不会放过那些黄皮猴子!”…,

贝尔福的宣言让会议室一片肃穆。即便这些穿着文雅的盎格鲁人-萨克逊人曾经在非洲犯下骇人的暴行,即便这些自诩文明的不列颠人曾经悍然炮击虎门,插手中国政府的禁毒运动,集中营这个曾令后世不寒而栗的恐怖存在也是大英帝国一手所创。但是在欧洲,他们还是乐于展现温文尔雅的英伦绅士风度,至少他们很少像贝尔福这样声色俱厉。

会议开始后,融洽的气氛让这些刚刚躲过贝尔福一手掀起的清洗风暴的海军高层们记起贝尔福还有强硬铁血的一面。细心的人这时才意识到这场会议自始至终都是贝尔福在主导一切。麦登、杰克逊和卡尔索普都提出不少建议,但是一切都还未超出贝尔福的那份备忘录,最终拍板的人只可能是贝尔福。

是的,贝尔福是个枭雄,英明睿智能力超群,同时性格强硬。他对于不列颠海军的崛起已经有了全盘计划,而且这份计划可以质疑却不容更改。贝尔福,他就是大英帝国皇家海军的阿瑟王(Arthur可以译作阿瑟,也可以是亚瑟)!

“除此之外,穆德罗斯湾的登陆舰队必须撤回来加强大舰队本队。”备忘录再度被翻过一页,潦草的“战略收缩”几个字瞬时印在贝尔福那一副带有一丝水雾的老花镜镜片上。

话音刚落,贝尔福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了查尔斯-麦登少将脸上,语气有些凌厉:“首先,不列颠本土过于空虚,无论是海峡还是斯卡帕湾都需要那一艘主力舰和十来艘老式战列舰。其次,我们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可以分散,不列颠必须战略收缩!”

“贝尔福先生,也许您应该多考虑一下。”麦登少将是丘吉尔提拔起来的,但这并不代表他同意丘吉尔发动的达达尼尔海峡战役。麦登少将是贝尔福为了稳定一线舰队人心而故意漏过的小鱼小虾,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同意草率结束达达尼尔海峡战役。有了前面的一幕,麦登少将已经熟悉了新任海军大臣的施政风格,尽管劝说可能是一种徒劳而已,但是他未必没有继承快速舰队前一任指挥官和指挥官的老朋友喜欢“胡言乱语”的“毛病”。

“虽然大舰队很需要爱尔兰号无畏舰和十来艘前无畏舰,可是地中海更加需要!”

“少将,别担心。”在英国,海军大臣统领海军,但是海军大臣是内阁成员,通常由文官担任,所以需要武官来辅助。第一海务大臣作为海军职务最高的军官,平时负责海军训练、人事、造船、后勤和战役规划,战时作为海军参谋长而存在。前任海军大臣温斯顿-丘吉尔上台后,因为与费希尔元帅的明争暗斗,故而提拔斯图弟中将成为临时参谋长,破坏了海军规则。新任海军大臣注定将是个强硬人物,海军参谋长职务空缺就说明了一切,作为第一海务大臣的高夫-卡尔索普有被架空的趋势。

不过卡尔索普似乎没有意识到他作为第一海务大臣的尴尬,居高临下的瞅了瞅快速舰队参谋长,戏谑道:“我们和法国人有过协议,我们抽调地中海舰队后,法国舰队会接管地中海防务。法国人有四艘孤拔级无畏舰,还有三艘布列尼塔级无畏舰即将服役,他们值得信赖!”

“不,卡尔索普将军,您没看清地中海微妙的局势。”麦登毫不客气的展示了他的忧虑:“穆德罗斯湾惨败后,我们在地中海的布局已经接近崩溃。保加利亚和门得内哥罗已经悍然加入同盟国,罗马利亚和意大利畏惧我们部署在穆德罗斯湾的三万陆军和登陆舰队而保持观望,一旦我们将穆德罗斯湾力量抽走,罗马利亚很可能就此倒向同盟国,意大利可能与同盟国暗通曲款,或者就此重回三皇同盟,土耳其人可以从容将部署在加里波利半岛的几个精锐师调回北高加索战场,威胁俄国人的侧翼。最重要的是,如果我们抽空地中海舰队,如果土耳其人的毛奇级战巡和奥匈帝国四艘联合力量级很有可能会掐断我们的运输线,而埃及很可能再次掀起独立浪潮!”…,

“麦登将军,为加里波利半岛登陆战而装备的十万陆军可以是累赘,也可以是一手妙棋。”

枭雄的气息再度从阿瑟-贝尔福身上消散,海军大臣谈笑间翻云覆雨:

“孤独无助的塞尔维亚人想绑架我们的澳新军团,那就遂了他们的心意。集结在亚历山大港的本土师、南非师和印度师将留在埃及,守卫苏伊士运河。澳新军团和法国先遣旅假道希腊王国,增援岌岌可危的塞尔维亚,另一个本土师将走亚得里亚海,增援阿尔巴尼亚王国仅存的夫罗勒地区(Vlor?)!”

饶是麦登少将心有不满也不得不承认贝尔福是个人物。将陆军留在地中海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大军压境假道希腊是迫使希腊王国做出有利于协约国的选择,登陆仅剩下南部咫尺之地的阿尔巴尼亚是在试探意大利人的态度。当法国舰队接手地中海后,为了拖住奥匈帝国和意大利,霞飞将军承诺但却迟迟不来的法国师必然投入巴尔干地区。

“将军们,我保证,胜利属于不列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章 关键词——窒息计划(一)

欧洲的春意越来越浓,天空灰暗,四月的微风和细雨拂过大陆和近海。东欧解冻了的道路泥泞不堪,数百万士兵正在数千公里的战线上浴血奋战,波罗的海的碎浪层叠,惹来多少离魂和愁绪,北海彼岸的伦敦阴霾依旧,此岸的柏林早已细雨霏霏。

1915年,滤光镜折射过的柏林泛出淡淡的浅黄色,雨丝悄悄的拍打窗台,生不出一丝炊烟气息。黯淡的光线渗进如墨一般的走道,一盏小灯挂在通道的尽头,更远处就是终年灯关不熄的海军舰艇设计局。

RMA,全称Reichsmarineamt(德意志海军办公室[1]),1889年之前德意志海军的最高管理机构。1889年,德意志海军办公室被取消,其职能分散至海军统帅部、舰队司令部以及对政府和首相负责的海军大臣办公室(K-RMA)。

海军统帅部仅仅存在了10年左右,1899年被取消,其职能被皇帝海军顾问办公室所取代(iserlicheAdmiralit?t,内阁海军大臣权利的由来),1910年以后,海军顾问办公室的地位被淡化,海军总参谋部逐渐取代了海军顾问,作为新的“三巨头”而存在。

相对于舰队司令部和海军总参谋部,由海军大臣掌握的海军大臣办公室无疑占据主导地位。在海军统帅部重新设立之前,海军大臣办公室成为海军战时状态下最高管理机构,而帝国舰艇设计局就是海军大臣办公室的下属部门。

帝国海军舰艇设计局是技术部门,它由总工程师、助理工程师、技术人员和一般职员组成,组织结构呈现金字塔状。每一位总工程师站在金字塔顶端,他们有自己固定的班底和技术指导。每当他们从海军部那里承接项目,总工程师会与技术人员讨论设计方案。初步确定后交由技术人员和普通职员完成设计图纸的定稿。在由总工程师主持技术验证,最后是舰艇设计局委员会的最终拍板。

想要成为总工程师并不容易。每一位立志成为第一流海军舰船设计师的年轻人必须用时间和阅历来积淀自己。首先,他们应该具备相应的视野和格局,有工科大学以上的学历。其次,他们需要加入海军服役一年至四年。以便了解海军的运作和需求,随后,他们还必须加入海军造船厂。成为一名助理工程师并且工作三年以上。最后,他们得面对海军设计局的总工程师的考试,接受中超过6个星期的船舶设计深化培训并且组建自己的班底。完成以上条件,他们才能成为一名总设计师。这仅仅只是有资格承接轻型战舰行业辅助战舰的总设计师,只有当他们完美的完成至少三个项目时,他们才能问鼎最高的资深设计师。

一如海军部那一栋破旧的大楼。舰艇设计局的项目办公室也很紧凑。每一座大办公室都能容纳三十多名助力设计师、技术人员和普通职工,他们根据战舰不同的部门和职能而具体细化成一个个攻关小组。

海军舰艇设计局的咖啡永远是最苦涩的。电费账单没有一次不让后勤部拍案叫骂的。昏黄的台灯灯光经年累月的洒在一方方办公桌上,技术人员和助理设计师们日复一日的开展激烈的辩论,如果他们不能说服任意一方,这就需要总工程师来拍板决定。当某个部分的设计方案被敲定后,老练的设计局职员们会根据设计师方案精密计算,用比例尺和放大镜在雪白的设计图纸上一格一格的规划布局并且详细备注。…,

舰体设计,龙骨结构、水下防雷舱和水密隔舱布置,穹甲、上部装甲带和需要重点防护的水下弹药库、动力舱的规划,上层建筑、主炮塔、副炮塔与舰体重心的平衡,主桅杆与烟囱的位置,为后续改进预留的空间,一系列繁琐的计算、权衡和取舍后,大到公海舰队的骄傲——战列舰、战巡,小到舰队的有机组成部分——轻巡、驱逐舰和辅助舰,还有一款款令协约国水手闻风色变的U艇设计方案就这么成型了。

这些工作永无休止,当然,设计师们也不希望它终止——因为终止即意味着死亡!所以,海军舰艇设计局还得继续痛并快乐着忙碌下去。于是,纸面狂徒萨克森级设计方案刚刚完成一半,第五预备战列舰队五艘凯撒-腓特烈三世级老式战列舰翻修方案才有了眉目,为主力舰强化水下防雷结构、下一代主力战巡约克级、新一代轻巡科隆级、续航力更强的大型U艇和T-1915型猎雷艇的设计任务又纷至沓来。

“上帝呀,你们把我的约克当成了萨克森级?”

狭小的会议室里满是大洋舰队副司令咆哮声。被德意志人奉为民族英雄的王海蒂就如同吃了枪药的恶汉,失水过多的嘴唇里如加特林机枪一般蹦出那些歪曲高雅的词汇,唾沫星子几乎将距离他很近的,参与约克级战巡设计工作的28岁基尔大学造船学硕士、一等海军助理设计师霍尔滕-冯-哥达淹没。

其实约克级总设计师、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古德距离王海蒂更近,不过古德与基尔海军学院老院长恩斯特-冯-赖歇是莫逆之交,王海蒂这才悻悻调转了火力点。

“标准排水量居然超过38,000吨,这得多少钱?四座双联装420毫米主炮,36台煤油混烧锅炉,最高航速28节,你确定这份设计方案并非英国人手笔?后塞德利茨型防护,无水下鱼雷发射管,这倒是德系主力舰风格,可是不能不别把造价摆在这么显眼的位置?!7,000万帝国马克的单舰造舰,莫非它是1915年的大和?”

与财大气粗家底丰厚的大英帝国不同,德意志海军的天才设计师们硬是用拮据的经费和细腻的工艺走精品路线。欧战爆发后,设计师们的努力获得丰厚的回报,海军也因为连续的胜利得到相对可观的经费。

有了“天空作为极限”的萨克森级设计经验,有了两次财政拨款经费充裕作底气的来源,在加上德意志民族对于精益求精的偏执,于是古德面对约克级战巡一时技痒,一口气搬出他全部的压箱底,将对看得见摸不着的萨克森级超级战列舰无穷的怨念和欲求不满全部加诸在了约克级身上。很可惜,王海蒂的眼光已经放在了遥远的1917年——皇家海军注定要复苏,注定要上演不列颠和德意志成王败寇之战的那一年!

脾气乖戾的古德尚未抬出老赖歇吓唬王海蒂,德国舰艇设计部长布鲁克纳已经开口了。“有情报显示英国人在三艘R级战巡的基础上增加三艘G3型战巡和一款翻译为嘘嘘的战巡,西莱姆将军,我们需要性能更加强劲的主力战巡!”

布鲁克纳丝毫没有与后辈置气的想法,如果不是他王海蒂在海上混得风生水起,恐怕布鲁克纳早已不顾脸面,将王海蒂强行纳入自己门下,成为尽得真传的关门大弟子。

“布鲁克纳先生,如果您不想德意志登峰造极的约克级造了一半就被废弃在造船厂上,还是削减它的性能数据比较好。”王海蒂努力掩饰自己内心的那一点不确定,轻声道:“我知道在战争条件下空置海军造船台不可理喻,但是事实是这场战争恐怕坚持不到1918年就要结束,如果我们不能在战前完成约克级,战后帝国财政肯定不允许我们继续途耗国力的造舰计划……”…,

1915年4月,欧战战事如火如荼久拖不决:数百万俄国灰色牲口与德奥联军在东欧战场厮杀,英法联军和两个美利坚步兵团与少量帝国陆军在西欧香槟突出部酣战,高加索、巴尔干和德属东非次战场战斗也僵持不下,尽管形势稍稍向同盟国这边倾斜,但是谁也不敢预言胜利的曙光究竟何时到来。当神棍二代王海蒂预测战争可能在1918年结束时,包括海军大臣舍尔、主官造船的副海军大臣阿尔弗雷德-埃克哈特、第二侦查舰队司令马斯少将在内的海军人都震惊了。

虽然年轻人对于王海蒂的观点嗤之以鼻,幽默的一等助理设计师霍尔滕-冯-哥达甚至叨咕说西莱姆是德意志海军最优秀的战略家而不是俄国宫廷的预言家拉斯普廷,但是老辣的总设计师们却听出了更深层次的东西——远离战火闷声发财的牛仔国度终究不会永远的沉默下去,距离欧战升级恐怕已经为期不远了吧!

“好吧,西莱姆将军,设计局将修改约克级战巡,以求能够在1918年中期完工。另外,这是设计局对于新一代轻巡的设计方案。”

尽管已经位列海军高级军官,但是沉醉于造船的阿尔弗雷德-埃克哈特是单纯的。老船工的履历表总是脱不开威廉港工程师、夏洛腾堡宫的海军顾问,威廉造船厂船监,习惯油漆味和铆钉叮叮当当的敲击声的老船工不愿意为他脑袋里装下比主力舰的设计图纸更多复杂的东西,于是副海军大臣主动岔开了话题:

“对于**S科隆级轻巡,K-RMA拿出总计三套设计方案,分别是四千吨级的FK1、五千吨级的FK2和六千吨级的FK3方案……”

第三章 关键词——窒息计划(二)

对英宣战以来,海军总计接收两艘帕劳级、两艘格劳登茨级和两艘威斯巴登级轻巡洋舰,但是却在赫尔戈兰湾、日德兰海战和海外破袭战损失了十一艘轻巡洋舰。这种程度的损耗是极度缺乏轻型舰艇的德意志海军所无法承受的。

三月的K-RMA造船会议,在王海蒂的力主下,海军部突破《舰队法》,一口气向帝国设计局和造船厂下了十艘代号FK的科隆级轻巡洋舰订单。

王海蒂对于科隆级轻巡洋舰的要求是苛刻的。具备良好的适航性、一定的防护实力、不低于28节的最高航速,不低于5000海里的续航力,装备水听器和布雷设施。

在德国,海军设计师的天敌总是有三个。皇家海军作为德意志舰艇设计师头号假想敌无可争辩,海军繁琐的采购法律和制度,国会对于购舰军费的诸多限制也足够阉割设计师的爆脾气,至于最后一位天敌,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位挑三拣四的海军天才,伟大的萨克森级超级战列舰的缔造者和终结者!

怨恨,确切说畏惧的缘由可以追溯到十多年前,那时候,工程师、动力专家和火炮专家都对年轻人的预言,那一款取消二级主炮,采取全重型主炮和帕金森蒸汽机的新式战列舰保留意见,可是老元帅提尔皮茨信了,于是一帮海军舰艇设计师不得不在老元帅的催促下着手研究后来的无畏舰。

无畏舰、完美巡洋舰、潜艇、飞艇、大马力飞机,可以说帝国在这些装备上所取得的优势都有年轻人的功劳。当然,他只有指手画脚的功劳,背后是无数设计师和专家在理念超越技术的年代的呕心沥血废寝忘食。

有过这十多年艰难岁月,设计师将王海蒂当成天敌不足为奇,可这种怨恨和畏惧是内敛的。毕竟王海蒂是那篇《论战列舰时代的非对称作战》的作者,他的观点正是海军舰艇设计局设计师们的灵感源泉。可以说。年轻人就是K-RM舰艇设计局的红衣主教!再者,王海蒂虽然只有三十六岁,但是在高龄不是问题的传统海军(红色海军和YY小说属于异端),他还是个标准的少壮派。即便日德兰海战后他没能顺势晋升上将军衔,即便柏林街头盛传他与威廉陛下有不少的龌龊。但是谁都看出来帝国海军大臣已经是年轻人囊中之物。

海军大臣是他们衣食父母,准海军大臣当然也是!

所以,尽管王海蒂的要求苛刻。可负责FK项目的总工程师克莱本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一口气鼓捣出三款设计方案,其效率之高足以让不列颠那一帮为了胡德级超级战列舰上蹿下跳不见图纸的牛逼设计师汗颜。

“四千吨级的FK1方案沿用威斯巴登级轻巡的艏楼船型。在防护方面,FK1采用水线装甲和内置穹甲设计,拥有一条最厚处60毫米的水线带装甲,四座双联150cmSKL/45型主炮,背负式位于艏艉。两座单装flsk-L/45型88毫米副炮,取消了两具500毫米水下鱼雷发射管。在艏楼甲板布置并列布置两具可旋转的500毫米鱼雷发射管。动力方面,SK1采用改进型帕金森蒸汽机,12台锅炉,最高航速28节,续航力12节/4800海里。与此同时,SK1方案计划加装更加坚固的三脚桅杆、分列式探照灯、轻型测距仪、水雷甲板和导雷轨、针对潜艇的深弹抛射器,在舰体舯部增加水听器并且重新布置了动力舱,减少机械杂音对水听器的干扰。”…,

顶着黑眼圈的莱曼将一叠设计图纸分发下去,憔悴道:

“五千吨级的fk2方案在KF1的基础上增加了两门单装flsk-L/45型88毫米副炮,

增加了两台锅炉,最高航速提升至29节,续航力提升至12节/5000海里水平,水线带装甲有所增强,可以达到65毫米,另外,轮机舱、弹药库和水雷库位置的装甲防护也有所提升。六千吨级的FK3方案继续fk1船型,武备系统继承fk2方案,动力方面采用18台锅炉,航速29.5节,续航力12节/6000海里,此外,水线部位的装甲厚度增强至70毫米,四门单装flsk-L/45型88毫米副炮改用炮塔设计。”

“伙计们,老实说……”

战争对于人的反噬总是潜移默化的,即便王海蒂拥有强大的自我调节能力和无比粗大的神经,可短短半个多月的治疗很难彻底根治王某人的轻度抑郁症。安妮带着艾薇儿返回老家基尔后,帝国海军中将贪杯的毛病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在K-RMA造船会议上,王海蒂龇牙咧嘴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盛有白兰地的小铁罐,无视海军部官员和设计师目瞪口呆的眼神,扒开瓶塞后痛饮了一小口,旋即语不惊人死不休起来。

“科隆级轻巡迈的步伐太小了。日德兰海战后,我们所面对的形势与战前截然不同,所以帝国的设计师不能人为地束缚了自己的视野!”

设计师古德的办公室里满是倒吸冷气的声音,只有第二侦查舰队马斯少将忍不住埋下头偷着乐。王海蒂将小铁罐随手放进军衣口袋,继续道:

“日德兰海战后,帝国的轻巡洋舰不再只是大洋舰队的支援和保障力量,形势要求侦查舰队的轻巡洋舰能够**执行轻量级炮战、快速支援、巡逻、破交、反潜、护航、侦查、布雷等新任务。除了最近下水的几款轻型装甲巡洋舰,我们的穹甲巡洋舰和老式装甲巡洋舰已经无法应付这些新科目,所以我们需要一款造价低廉、航速可观、装备简易的布雷和反潜装置、拥有强大的续航力和自持力的科隆级轻巡!”

“布雷?反潜?这些应该是英国设计师所要考虑的问题吧?”

霍尔滕-冯-哥达哼了一声,下意识的嘀咕起来。德意志海军在大洋上的表现使得德系设计师地位水涨船高,不过当阳光开朗的霍尔滕-冯-哥达遭遇大放阙词的红衣主教,便只剩下无穷的怨念。

“布雷?反潜?帝国海军战略已经发生改变?”老设计师的阅历和洞察力比年轻人强多了,他们轻易从王海蒂的话头中找出蛛丝马迹,彼此对视了一眼,分别从对方的眼睛里找出忐忑、不自信和随后而来的蓄势待发。

“对了,海军舰艇设计局对于1885级鱼雷艇、二手商船的改装有什么技术解决方案?”

王海蒂没有对失败的sk轻巡方案死缠烂打,而是开辟了新战场,关心起令海军上下摸不着头脑的改装计划。

德国并不缺乏扫雷舰,两艘鹦鹉螺级布雷巡洋舰、三十多艘T型猎雷舰,即便数量不足,帝国还有大批可供改装的扫雷渔船和旧式驱逐舰,它们都可以作为海军扫雷的中坚力量。可事实是,王海蒂一意孤行的弃专业扫雷舰不用,反而将一批老掉牙的破烂玩意塞进造船厂。

1885级鱼雷艇,德国第一种大型鱼雷艇,刚刚从舰艇墓地搬回来的玩意。大型鱼雷艇,名头听起来很响亮,可惜这货标准排水量只有80余吨,满载排水量也才135吨,装备三具450毫米鱼雷发射管,两门37毫米转膛炮。这些鱼雷艇在1885年都称不上先进,时光流入1915年,科技的日新月异和三十年的时间更是让这些快要散架老古董无地自容。…,

二手商船,尽管只是二手而不是N手,吨位也有三百余吨,但是当设计师特意从柏林赶去威廉造船厂实际调研二手货的成色时,他们震惊了。如果说那些勉强能够漂浮在海面上的铁锈也是二手商船,那么大英帝国皇家海军就敢在世界媒体人面前傲娇的宣布废柴厌战号还是那艘当年在道上响当当的铁汉子!

改装,有这个钱还不如造新舰呢!比如说即将被阉割的约克级!

望着一脸期待的大洋舰队副司令,天才扎堆的海军舰艇设计局全体同仁顿时有了拆椅脚撸衣袖的冲动。

“我们计划对1885级鱼雷艇和二手……商船……”克莱本拿起工作簿站了起来,强自吞咽了一口口水,咬牙切齿的道出二手商船这四个字。“对它们的动力系统进行一次检修,舰体结构进行一定程度的强化,并且在水下部分加装突出的防雷隔舱。”

“太奢侈了,海军并不需要工艺品。”克莱本刚起了个头,话题就被王海蒂很粗暴的打断了。“给这堆破烂加装简易的防雷外包和浮桶,在弄最少五十套吃水够深的集束桶就行了。”

“将军,我不明白,为什么不用布雷巡洋舰和猎雷舰呢?如果您担心损失,使用战前设计局精心改装过的拖网渔船也是个好办法,可如果是1885级鱼雷艇和那些二手……商船,将军,我担心仅仅一次大规模扫雷行动,这些破烂货就会损失干净……”

“设计师先生!”王海蒂沉吟了一下,旋即正色道:“如果我要强袭英国人重兵把守水雷无数的泰晤士河河口呢?”

第三章 关键词——窒息计划(三)

天色渐黑,英吉利海峡大雾弥漫,碎白的细浪越过防波堤,轻轻拍打停泊在朴茨茅斯港的运输舰。穿着土黄色斜纹哔叽军装的陆军士兵陆续跳下重型卡车,接过厚厚的行囊,背上大名鼎鼎的李-恩菲尔德步枪,在忙碌的码头上找寻自己的连队。

汽笛被鸣响,一艘运输舰在部族级驱逐舰的护送下跌跌撞撞的开进海港。这是一艘三千吨级的运输舰,左舷被炸开了一个直径一米多的大洞,舰体向左侧剧烈倾斜,上层建筑满是被浓烟熏过的狼藉。

运输舰的惨状让年轻的陆军士兵不自觉的喉咙发干。从1914年8月开始,布茨茅斯湾的汽笛声经久不息,一艘又一艘锈迹斑斑的运输舰满载着英国袖珍陆军,驶向战火纷飞的法国。这些士兵或许在几个月前还是乡下的农夫,工厂里的搬运工,或者是商社的小职员,他们在不列颠岛大街小巷张贴的征兵广告感召下加入陆军,又怀着满腔热血,被一纸船票送到陌生的法国。

爱国诚可贵,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畏惧死亡。

士兵青涩的脸上已经有了惊恐的意思,不过朴茨茅斯人对此已经见怪不怪,整座海港继续井井有条的运转着。

战争爆发后,德国潜艇和驱逐舰溜过多弗尔巡逻舰队和雷场,针对运输线的偷袭事件时有发生,尤其是北海决战后,偷袭事件愈发频繁,英吉利海峡已经司空见惯。

“别愣着了,一连!一连全体集合!”

“都给我站好了,整体报数!”

在军官的催促下,口干舌燥的士兵开始畏手畏脚的列队。

“丘吉尔先生……”

黑色的军车停在码头的尽头,前第一海务大臣阿瑟-威尔逊风尘仆仆从车厢里钻出来,悄悄凑近负手而立的温斯顿-丘吉尔勋爵。

丘吉尔依旧是那个身材臃肿,嘴里叼着雪茄的丘胖子,只不过流连于各种社交场合的黑色燕尾服、游走于海军部的海军无简章绶带军服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不伦不类的陆军军服,脖子上挂着两颗破片手雷,军服臂章上绣着一只半立的雄狮和红色十子——那是马尔堡家族的家族徽章,还有一副高倍望远镜在胸前晃悠。

“海军部已经正式放弃达达尼尔海峡战役……”

海军大臣贝尔福三天前宣布无限期终止达达尼尔海峡战役,几乎在同一时间,法国人不顾希腊国王康斯坦丁的强烈抗议而强占了科孚岛,暂时控制了希腊海军的几艘主力战舰。汉密尔顿将军在不列颠地中海舰队的掩护下,率领澳新军团强行登陆希腊位于爱琴海部分的萨洛尼卡港,快速向保加利亚腹地迫近。

“报告营长,苏格兰独立步枪营全员到齐,等待指令!”军队已经完成整队,一位挂着陆军上尉军衔的参谋小步跑了过来,军礼后大声报告道。

“苏格兰独立步枪营,登船!”白色手套在丘吉尔紧皱的眉宇右角一闪而过,过了气的政治家耐心的剪起了大号雪茄,撇过头向威尔逊问道:“威尔逊先生,我们的地中海舰队何时回援本土?”

“法国人的四艘无畏舰已经启程,地中海舰队将在法国舰队抵达后回防本土,最迟四月底就能抵达达文波特。”

辞职后仅仅在海军技术委员会挂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委员职务的前第一海务大臣威尔逊似乎积蓄了许多怨恨,话匣子一打开便在这海雾弥漫前途不清的军港码头喋喋不休的抱怨开来:…,

“先生,我觉得达达尼尔海峡战役计划不能轻易放弃。我们调转枪口强行登陆希腊只会让原本倾向我们的希腊人产生怨恨,让土耳其可以集中精力进攻盟友俄国的高加索腹地,迫使观望中的意大利和罗马利亚提前加入战团,做出不利于协约国的选择!”

“好了,威尔逊先生,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够考虑的问题。”丘吉尔伸手拍了拍前海务大臣的肩膀,将话题岔开:“海军部对于德国人下一步行动有何判断?”

“可能会北上偷袭或者封锁斯卡帕湾,也可能在不列颠漫长的海岸线任何一点发动小规模登陆作战,展开不知疲倦的袭扰,也可能南下英吉利海峡,掐断法国的输血线,谁知道呢……”威尔逊自嘲一笑,戏谑道:“两次柏林海军政治风暴都没能压制海蒂-西莱姆,年轻人已经间接掌握了公海舰队,西莱姆的心思,谁能猜得透?!海军部只能采用一些被动的防御措施……”

为了挽回民心,海军部在三月的伦敦海军会议专门讨论应对预案。

海军部对德国人下一步采取的猜测天马行空不尽相同,不过北海决战后,不列颠东海岸谣言四起,大批民众向内陆迁移已成事实。

说到底皇家海军还是缺船少将,这使得海军部采取任何行动都有些缩手缩脚,最后还是行动派贝尔福采取铁腕手段结束一切争执。

在北方,大舰队将在奥克尼群岛与设得兰群岛之间的一百公里豁口、苏格兰北部海域布设雷场,并且抽调一批新锐装甲巡洋舰加强驻守第十巡逻舰队;斯卡帕湾的反潜等级提升到最高级别。苏格兰北部的威利斯湾海军设施建造工程加速,与此同时,大舰队获得海军部的授权,可以“在必要时刻放弃斯卡帕湾基地”,南撤至威利斯湾。

在不列颠岛东海岸线,海军部将在重要港口设置由雷场、老式驱逐舰和要塞炮组成的防御体系;陆军暂时减少对盟友法国的增援和输血,完成训练和尚在训练营的陆军士兵、军火物资被紧急调运东海岸,预防德国人可能的登陆作战;不列颠岛东南端是大英帝国经济的精华地带,鉴于哈里奇舰队已经丧失斗志,海峡舰队舰只大多老旧,海军部特意将查尔斯-麦登少将和第一装巡舰队抽调至哈里奇港,组建新的哈里奇舰队。

在英吉利海峡,密密麻麻的雷场和12艘部族级驱逐舰已经是海峡舰队最后的遮羞布。为了避免形势恶化,海军部决定将回援的地中海舰队八艘前无畏舰和三艘轻巡洋舰编入海峡舰队,使得海峡舰队在驱逐舰的辅助下,面对穷凶极恶的德国人至少还能勉力一战。

在西海岸,由老旧的巡逻舰和海岸瞭望塔组成的防御力量已经稍显不足,尽管此刻大舰队极度缺乏新式驱逐舰,但是一部分老式装甲巡洋舰和大批新锐驱逐舰仍旧被抽调至这片海域,在防卫不列颠岛西海岸的同时执行封锁爱尔兰岛任务。

最后,一项被老海军人视作“三月逆流”的措施获得全票通过——不列颠将在一年内建造三十艘中型潜艇!

阿瑟-威尔逊絮絮叨叨的为前海军大臣,现陆军少校温斯顿-丘吉尔勋爵介绍海军部近期的动作,丘吉尔很耐心的听着,皱起的眉头渐渐熨平,又在最后几秒种微微上扬。

“海军部会如何处置戴维-贝蒂?”丘吉尔道出他最后的疑惑,不等威尔逊回答便自嘲一笑,摇摇头朝几步之外的防波堤滩头走去。…,

陆军少校胸前的望远镜飘来荡去,长筒马靴在滩头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又很快被英吉利海峡的碎浪冲刷干净。

“剥夺一切军事职务,勒令退役……”阿瑟-威尔逊稍稍抬起头,也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感伤,冷漠着道破成王败寇后的残酷。

“呵……”丘吉尔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旋即撇过头凝望灰蒙蒙的英吉利海峡。两颗破片手雷在迷雾里泛着寒光,长筒马靴在浅浅的滩头反复踩踏,良久,丘吉尔飞快的摘下手里的白手套,指着脚下的泥土和浅水正色道:“阿瑟-威尔逊先生,我发誓,我发誓马尔堡公爵家的温斯顿-丘吉尔,不列颠王国最忠诚的守护者温斯顿-丘吉尔还会回来的。”

“一定会!”

(--华丽的分割线--)

1915年4月7日,北海西侧的朴茨茅斯天色晦暗,前英国海军大臣温斯顿-丘吉尔和他从苏格兰高地募集的志愿军——苏格兰独立步枪营登上开往勒阿弗尔的运输船。1915年4月7日,北海东侧的柏林华灯初上,德国海军舰艇设计局战舰设计师克莱抓起他的钢笔,翻开了厚厚的日记本。

“1915年4月7日,柏林,阴霾

恶棍带着一点酒醉后的红晕,粗暴的打断了我的发言。是的,我很无力,但是我没有胆量批评将军。不是因为他是海军最优秀的指挥官,不是因为他是布鲁克纳局长的欣赏者,只因为他是《论战列舰时代的非对称作战》撰写者,他是帝国海军舰艇设计局的马丁-路德!

无可否认,海蒂-西莱姆在舰船设计师行业里的威望远比他在帝国海军还要高,虽然我曾经在日记里猛烈抨击将军,但实际上我也是天才的崇拜者。

我尴尬的站在角落里,望着工作簿上密密麻麻的数据,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这时候,意外发生了,西莱姆将军站出来替我解了围。

‘如果我要强袭英国人重兵把守水雷无数的泰晤士河河口呢?’

西莱姆将军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很肃穆,举手投足间无不是杀伐果断。错愕了片刻,我终于明白大洋舰队副司令的火气并不仅仅针对我们这些只醉心于设计,对政治和形势漠不关心的小人物,而是想借海军舰艇设计局这一方舞台,用一种激烈的方式为思维僵化的海军部带来一场头脑风暴。

也许这种努力由来已久。从《论战列舰时代的非对称作战》开始,才华横溢的海蒂-西莱姆就开始利用他的影响力推动帝国海军发展,避免海军走弯路。很可惜,那时节的西莱姆太弱小了,刚刚在海军协会、基尔海军学院和《德意志海军年鉴》上积累了一点人气在某些大人物明里暗里的攻击下很快烟消云散,西莱姆将军本人也被放逐海外。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至少西莱姆的观点得到提尔皮茨元帅的认同,至少海军的发展严格遵循着西莱姆的预期,至少越来越多的年轻军官和技术工程师成为他的拥护者。当提尔皮茨元帅给了海蒂-西莱姆一个机会,逆流再也无法阻挡这个注定要率领海军走向辉煌的家伙。

战无不胜的阿瑞斯,无畏舰时代的预见者,德意志民族的英雄。尽管西莱姆只是大洋舰队副司令,尽管西莱姆只有中将军衔,但是他的威望已经渗进海军的每一个角落。没有设计师会轻视他的建议,没有参谋官会看轻他的预言,没有任何一位帝国海军重臣敢直言西莱姆卑微的出身,没有一位有志于胜利的海军将士敢不效命。…,

1915年4月7日,没有阿尔弗雷德-冯-提尔皮茨、弗里德里希-冯-英格诺尔和海宁-冯-赫岑多夫元帅的照拂,没有海军大臣爱德华-冯-卡佩勒和海军内阁大臣乔治-冯-穆勒的肘腋之患,厚积二十年的西莱姆将军终于要独走了麽?

将军拍板1885级鱼雷艇和二手民船改装事宜后,k-rma造船会议继续讨论五百吨级的t-1915级猎雷舰和u-135级远洋潜艇的设计事宜。t-1915级猎雷舰将装备两具24联装的刺猬炮,每一具刺猬炮拥有24个小型深弹发射器。这种小型深弹战斗部仅有20千克,但是仅仅一发就可以清出半径20米的无雷区,仅十轮齐射可以扫荡出1海里的雷场安全通道。u-135级远洋潜艇水上吨位突破1000吨,水下吨位更是有1500吨,续航力10000海里/8节。为了进一步增强水下突袭和生存能力,u-135级潜艇还列装了可以伸缩的水下通气管。

虽然西莱姆怕老婆在海军不是秘密,不喜欢参加会议也是事实,但是这一次造船会议,副司令却在会议桌上展现了他身为帝国海军重臣的气势和绝对统治力。勿用怀疑,西莱姆将军终于要独走了!

日暮时分,海军大臣领着将星璀璨的高级军官离开了,古德先生的办公室顿时宽敞了不少。不知所谓的年轻人开始抱怨说西莱姆将军太严酷了,这时,老局长布鲁克纳站了起来,犀利的眼神扫过发牢骚的年轻人,伸手指了指他谢了顶的脑袋,厉声道:

‘也许你们应该感谢西莱姆将军,而不是毁谤他!西莱姆将军并不是来我们舰艇设计局挑错的,相反,他正在帮助我们转换僵化的思路。皇家海军已经不是1914年的皇家海军,而我们公海舰队也不是1914年的公海舰队,所以我们不能继续针拿1914年的皇家海军作为假想敌来设计1915年的公海舰队,须知道辽阔而富饶的北大西洋现在由我们德意志人来支配和享用!’

局长说得很对,该是转变思路的时候!长久以来,海军设计局对大洋舰队的设计和规划都立足于击败假想敌——皇家海军。1915年,英国海军遭遇前所未有的惨败,德意志已经不需要担心他们威胁帝国的海岸线,反过来,该是德意志封锁大英帝国,威胁英国本土的时候了!

相对于西莱姆将军的委婉,老局长布鲁克纳很直白。在座的年轻人都曾是设计和机械专业的佼佼者,懵懵懂懂之后,他们终于在羞愧中抓到了一点对德意志海军继续前行至关重要的东西。

他们终于在羞愧中抓到了一点对德意志海军继续前行至关重要的东西,于是,于是德意志继续在求索大国海魂的道路上狂飙突进!”

——摘自《帝国船政风云》,前帝国海军舰艇设计局局长布鲁克纳,1922年。

.提供文字

第三章 关键词——窒息计划(四)

正如地中海诡异的政治局势,它的天气也是那么的邪典。细雨霏霏的西欧已经快要发霉,而刚刚结束温暖而湿润的冬季的亚德里亚海干燥而无趣。

并不清凉的早晨,朝阳慵懒着挂在阿尔巴尼亚海岸线层叠的低矮山脊。微薄的海雾早早退散干净,几缕煤烟跃出海平面,不多时,一支涂着蒸汽时代最漂亮的维多利亚海军涂装,挂着米字旗的钢铁舰队缓缓迫近阿尔巴尼亚海岸线。

毫无疑问,这是由十四艘战舰组成的英国舰队。舰队的核心是七艘大型运输舰,两艘可畏级前无畏舰、两艘阿波罗级二等防护巡洋舰和四艘A级驱逐舰排成标准的护航阵型,伴随那七艘满载的运输舰朝预定的登陆场——阿尔巴尼亚夫罗勒地区驶去。

“看来意大利人不会采取行动了。”糟糕的消息迟迟没有传来,登陆舰队临时指挥官、前大舰队第三战列舰队副司令弗里曼-特尔准将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懈。

穆德罗斯湾海战和北海海战后的地中海形势之复杂一点儿也不辜负“巴尔干”的赫赫威名。保加利亚和门)向塞尔维亚宣战后,尽管意大利和罗马利亚宣布严守中立,不过世界有识之士都只当他们睁眼说瞎话。

罗马利亚只是巴尔干一撮小国尔,无足轻重,意大利却是第一等工业化国家,一旦它倒向同盟国,地中海局势势必会糜烂。

试探意大利人对协约国的态度和底线已经成为重中之重。在贝尔福的坚持下,这支增援阿尔巴尼亚,兼顾试探意大利的登陆舰队出发了。

这是一趟危险的旅程。穆德罗斯湾为登陆舰队配备了两艘标准排水量15,000吨,装备两座双联装305毫米重炮,16门2磅炮的可畏级老式战列舰。两艘于1889-1892年开工建造,标准排水量3。600吨。两座6英寸主炮,6座4.7毫米副炮的阿波罗号二等防护巡洋舰,四艘1895年以后服役的B级驱逐舰,但是这点护航力量在有心人面前只是渣。

虽然奥匈帝国触手无法抵达爱琴海。但是大英帝国的一举一动瞒不过地头蛇意大利。即便意大利人不太可能赤膊上阵,可一旦他们泄露情报。这对于登陆舰队将是不折不扣的灾难。

弗里曼-特尔准将再三斟酌,最终决定趁夜溜出穆德罗斯湾,清晨抵达阿尔巴尼亚夫罗勒地区。完成登陆后迅速撤退。

截至目前。贝尔福的冒险还算成功,意大利虽然有倒向同盟国的趋势,但是他们终究不敢轻视协约国的底蕴。

“上校,豹号驱逐舰与阿尔巴尼亚人游击队联络上了。”反抗号战列舰舰长指着海岸山脊前的沙滩,提醒道。

“发旗语,通知运输舰赶紧换乘登陆。其余各舰注意警戒!”弗里曼-特尔准将意气风发的下达了登陆的指令,并且在半个小时后追悔莫及。

“准将。情况有些不妙!”话筒里,瞭望员的声音有些变形,弗里曼-特尔举起胸前的高倍望远镜,透过司令塔狭窄的舷窗,一眼便望见了浓烟四起的兀鹫号驱逐舰。

登陆场西北侧海域,兀鹫号驱逐舰拼命释放烟雾,并且向旗舰反抗号发出预警旗号。

已经用不着信号兵翻译兀鹫号传递的信息了。在准将的望远镜镜片中,一支挂着红白王冠海军旗的钢铁舰队告诉直插过来。

“是奥地利人!九艘大型战舰,四艘巡洋舰,九艘小型战舰!”…,

无需对照海军部精心制作的舰船识别手册,已经在地中海呆了一个多月的弗里曼-特尔准将一眼就能识别出奥匈舰队战列线前段那三艘漆着灰色涂装、四座背负式三联装主炮、舰体短小上层建筑紧凑的大型战舰的本来面目。

联合力量级!这可是标准排水量19,698吨,装备四座双联装305毫米主炮,12门150毫米副炮,水线带主装甲280毫米,炮塔装甲200-305毫米,最高航速20节的联合力量级!

“奥匈舰队第一战列舰队三艘联合力量级战列舰,第二战列舰队三艘拉德茨基

(Radetzky)级准无畏舰老式战列舰,第三战列舰队卡尔大公号(Erzherzog-rl)、弗里德里希大公号(Erzherzog

-Friedrich)、费迪南一世大公号(Erzherzog-Ferdind-Max)三艘老式战列舰,第一巡洋舰队玛丽亚-特蕾西亚号、奥皇卡尔六世号、圣-乔治号三艘装甲巡洋舰,第三巡洋舰队四艘赫尔戈兰级二等防护巡洋舰!”

训练有素的皇家海军参谋还在确认敌舰队的数量和规模,不过脑袋一片混乱的弗里曼-特尔准将已经听不进去这些冰冷的数据。曾经沾沾自喜的断定意大利人没有背叛协约国的勇气的特尔准将仿佛被人重重的扇了一耳光,暂时失去。

与德意志海军崛起史有些类似。18世纪末之前,奥匈帝国的前身,奥地利并没有成建制的海军。七年战争后,在海上吃了大亏的奥地利幡然醒悟,开始组建自己的海军。截止到1914年,通过百年积累,奥匈帝国建成了一支实力不俗的舰队,包括三艘无畏舰、三艘准无畏舰、六艘老式战列舰,四艘海防舰、三艘装甲巡洋舰、两艘防护巡洋舰和三艘侦查巡洋舰。

很明显,奥匈帝国已经搬出了全部家底,而他弗里曼-特尔准将的这支小舰队断然无存活的可能。

“该死的意大利掮客,他们愚弄了大英帝国,愚弄了全时间!”

耳畔传来轰隆的速射炮炮声,准将这才反应过来,跳着脚痛骂意大利人卑鄙无耻。皇家海军终究还是有纵横七海的底蕴,冷静下来的弗里曼-特尔准将几乎是凭借本能。下达了一系列行而有效的指令。

“信号兵,发旗语。让运输舰尽可能的接近海岸线冲滩登陆。搁浅也在所不惜!通知驱逐舰编队撤退,开足马力向南方撤退,我会向穆德罗斯湾海军司令部发报,请求法国人的支援和接应。护航舰队其余各舰升起Z字旗。我们必须为陆军兄弟赢得时间!”

撤退已经来不及了,除了B型驱逐舰。即便护航舰队丢下运输舰逃亡,老爷舰们也不可能跑过奥匈帝国那些新式战舰。与其像莽夫似的决一死战,倒不如掩护运输舰冲滩登陆。为陆军赢得一线生机。

奥匈帝国的巡洋舰开火了。240毫米和150毫米穿甲弹在天狼星号巡洋舰和兀鹫号驱逐舰四周形成了可怕的弹幕,兀鹫号驱逐舰很快便被撕成碎片,天狼星号火光冲天,苦苦支撑。

米字旗战斗的号角随后奏响,在远离欧洲中心的亚得里亚海,皇家海军为了不列颠的骄傲。奋力一搏。反抗号战列舰和不和号战列舰横冲过来,用并不坚实的身躯挡住虚弱的运输舰。阿波罗号巡洋舰向奥匈舰队纵队队尾那几艘侦查巡洋舰发起决死冲锋。三艘B型驱逐舰拒绝撤退,它们集结在两艘老式战列舰左侧,释放烟雾掩护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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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弗里曼-特尔准将向穆德罗斯湾求援,协约国在地中海地位最高的法国海军中将皮埃尔-亚历克西斯尴尬的发现他已经派不出更多的增援舰队。…,

五分钟前,曾是法国最年轻的舰长、1914年6月受命指挥海军陆战队的皮埃尔-亚历克西斯中将刚刚送走了包括两艘孤拔级战列舰,一艘丹东级老式战列舰、一艘邓肯级老式战列舰和三艘巡洋舰组成的封锁舰队,因为一支向希腊萨洛尼卡港运输物资的运输舰队遭遇奥斯曼海军一艘战巡和一艘轻巡洋舰偷袭,全军覆灭。

“希腊人的情报果然准确,两艘装甲巡洋舰,四艘运输舰和一艘煤船,果然是一条大鱼!”

当奥斯曼海军总司令威尔海姆-索罗钦上将放下望远镜,这支协约国运输舰队的死亡通知书已经被下达。

距离萨洛尼卡港仅有30海里的爱琴海,一场小规模虎头蛇尾的结束了。在前世,意制乔治-埃夫洛夫号装甲巡洋舰一直服役到1952年才退出希腊海军编制,不过这一世,乔治-埃夫洛夫号没能在凶悍的德国炮手面前坚持五分钟,因为锅炉舱剧烈爆炸而倾覆沉没。三分钟后,由美国侨民捐献的美制阿芙罗蒂德号装甲巡洋舰也坚持不住,一枚150毫米穿甲弹刺穿侧舷装甲并且引发弹药库殉爆。

在运输舰队仅有的一点护航力量烟消云散之前,米蒂里号(布劳雷斯号)巡洋舰已经击沉三艘满载军火的运输舰和一艘煤船,剩余两艘运输舰见势不妙,很快便挂起白旗投降。

不要奇怪为什么协约国的运输舰队由两艘希腊装甲巡洋舰护航,事实上,希腊人包括里蒙诺斯号和海尔契斯号前无畏舰、阿芙罗蒂德号和乔治-埃夫洛夫号装甲巡洋舰在内的海军全部家当已经成为协约国“缴获”的战利品。不要奇怪为什么倾向协约国的希腊人会向死地奥斯曼通风报信,且不提被一锅烩了的海军,单单驻扎在希腊境内的舰队和两万协约国陆军就足以让希腊人心生报复世界的想法。不要奇怪为什么协约国会向希腊人下黑手,因为在保加利亚和门的内哥罗向塞尔维亚宣战、阿尔巴尼亚政府再度丢失大部分国土后第三天,希腊王国秘密制定了加入同盟国的时间表。

总之,这是一笔糊涂账,得利的只有所谓的奥斯曼海军。

两艘运输舰上的军人被押送至亚沃士号战巡,米蒂里号轻巡向两艘运输舰发射鱼雷。

硝烟弥漫的海面上连续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海水在跳动,舷窗在震颤,协约国运输舰下沉的一幕就这么写进吕特晏斯的心底。

“知道吗,拉乌夫,我帮你报了巴尔干战争那笔烂账……”

细碎的阳光洒在亚沃士号战巡舰桥上,刺得返航途中的冈瑟-吕特晏斯几乎睁不开眼睛。是的,年轻人的眼睛红肿,不过他绝不会承认他想念在穆德罗斯湾海战中阵亡的拉乌夫。

“既然我从穆德罗斯湾捡回一条命,既然我成为哈米迪耶号装巡唯一的幸存者,那么这笔血债就应该由我讨回来!法国人应该会在达达尼尔海峡设封锁线阻拦我们吧?那就过过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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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中海乱局的前夜,德国威廉港大洋舰队司令部。

有些掉色的怀表被打开,属于青涩年代的素描画像已经不见踪迹,而指针直指二时五十九分。

“听不见蒸汽机的轰鸣,闻不到战舰的煤烟,感受不到大海的颠簸,守在司令部等消息的体验还真不好受。”

香烟点着了,淡蓝色的烟雾在威廉港大洋舰队司令部作战指挥室内升腾。副司令王海蒂微微抬起眼皮子,某些迫不及待在眼睛里的跳跃。…,

大洋舰队总司令弗朗茨-冯-希佩尔不愿意理会王海蒂的无病呻吟,理性的他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看陆军在西线战场的战报。

“西莱姆,你已经是海军中将,大洋舰队副司令,帝国已经不需要你舍身博取生命,你得习惯在作战指挥室运筹帷幄的日子。”

莱茵哈德-舍尔这话也不知是劝告耐不住寂寞的王海蒂,还是已经升任帝国海军大臣、轻易不能追随舰队出海的老水兵的内心独白。总之,落寞的舍尔搁下那杯迟迟不愿意品尝的苦咖啡,从咯人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晃悠至指挥室中央那一方沙盘上。

沙盘上摆放了不少造型精致的模型,大舰队龟缩在斯卡帕湾,第一装巡舰队部署在哈里奇港,第三轻巡舰队部署在西海岸,两支驱逐舰编队散布在东海岸主要港口,海峡舰队集结在多弗尔港和几座造船厂。

指挥室内的自鸣钟开始报时,清脆的声音在指挥室内传来。快要入眠的马维中将不轻不愿的张开眼睛,施密特中将没皮没脸的赖掉比哈尼克中将必赢的国际象棋弈局,假装忙碌的舰队参谋纷纷驻足留步,略带着兴奋的眼神定格在海军三巨头的脸上。

海军大臣莱茵哈德-舍尔上将眼皮子猛地跳跃了一下,没准又偷喝了一两杯豪客的副司令王海蒂叼着香烟,朝希佩尔将军点点头。后者站了起来,要通无线电室的电话,将石破天惊的声音送出:

“通知各分队,窒息计划开始!”

第三章 关键词——窒息计划(五)

第三章

关键词——窒息计划(五)

“所谓窒息计划实质就是针对英国的经济封锁战。纵使日不落帝国有搬不完的黄金,纵使日不落帝国有世界上最发达的造船业,纵使日不落帝国有世界上最多的地盘,但归根究底,不列颠毕竟只是一个岛国,国土狭窄资源贫乏,过分依赖海外资源就是其阿喀琉斯的脚踝。”

大英帝国爱尔兰岛外海,点点月光洒在水波粼粼的洋面上。咸湿的海风抚过,将第八潜艇支队的u-28号和u-29号中型潜艇指挥塔上的帝国海军旗吹得铮铮作响。

多尼戈尔湾的海岸峭壁已经隐约可见,u-29号潜艇指挥舱内,潜艇司令部司令奥托-韦迪根中校的个人演讲已经达到高潮:

“即便我们赢得了日德兰海战的胜利,但是皇家海军还余有自保的能力,这使我们不能肆无忌惮的发起登陆作战,摧毁他们的造船厂、海军学院和军港的油料库、煤库。大英帝国的底蕴和爆军舰政策让大舰队的重新崛起成为一种必然,耗尽最后一丝国力重新武装的大舰队与我们注定还有一场震惊世界的大海战!”

韦迪根在声嘶力竭,指挥舱里死一般的沉寂。在海图上装模作样写写画画的航海长不知不觉的抬起头,大张着嘴,一脸不可思议。将一份热动力鱼雷参数表盖在脸上呼呼大睡的鱼雷长不知何时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子,正襟危坐。蜷缩在角落里埋头写私人日记的参谋官抓着钢笔的手依旧在日记簿上流动,悄然将韦迪根的演讲记录。

“所以,窒息计划的宗旨就是在大舰队重新武装起来之前,尽一切可能虚弱英国人,直到我们最后一次将大舰队踩在地上。到那时,输光了全部赌资的不列颠只能品尝失败的苦涩,双手投降!”潜艇之王挥了挥手臂,为他的演讲做了抑扬顿挫的总结。

结束了?气氛诡异的指挥舱内似乎瞬间活了过来,嫌弃他们的带头大哥——奥托-韦迪根太过话唠的u-29号官兵纷纷站起来了,给潜艇之王最热情的掌声。

不是韦迪根的兵太虚伪,而是这次,中校大人真的超常发挥了!

“老子会告诉其他人这些都是我在3月的秘密海军会议上,从西莱姆将军那里偷师恶补的东西麽?!”韦迪根努力掩饰小人得志的嘴脸,得意的挑了挑隐藏在飞行目镜下的剑眉。

“艇长,左舷发现灯光,可能是英国人的巡逻船!”

韦迪根并没能猖狂太久,因为指挥塔升降通道顶端的瞭望员向他发出了预警。

“慌什么?!”尽管u-29号潜艇远离老巢——赫尔戈兰湾,在英国人的理所当然的安全区——爱尔兰海域游弋,但是大胆的韦迪根从不认为有他和他的u-29号潜艇的海域会是所谓的安全区!

“在甲板上晃悠的家伙都给我滚回舱里来,u-29,紧急下潜!鱼雷舱发射准备!”

u-29、u-28号潜艇陆续下潜,保持在潜望镜深度。二十分钟后,一艘积极级侦查巡洋舰领着三艘罗马门神级驱逐舰冲了过来,拖着强力探照灯光束又打酱油似的路过这一片暗藏杀机的海域。

“积极号号侦查巡洋舰,标排3,440吨,两座4寸炮,罗马门神级驱逐舰,标排275吨,一座12磅炮(76毫米),两座鱼雷发射管,虽然都只是一些小蚊子,但我奥托-韦迪根胃口非常好呀!”

是的,暗藏杀机!韦迪根恋恋不舍的将贪婪的视线从潜望镜搬移开,对那些掩嘴偷笑的下属苦大仇深的抱怨道:…,

“娘的,老子的潜艇不是用来搞运输的!”

潜艇潜望镜十字线死死咬住英国积极号轻巡洋舰,饥不择食的韦迪根大人几乎下达了开火的命令,可惜放在潜艇过道里的一箱箱军火阻止了它。在随后的十分钟时间里,u-29号潜艇狭窄而污浊的舱室成为韦迪根大人的醋缸。

三天前,奥托-韦迪根意气风发的率领二十来艘中型和远洋潜艇从赫尔戈兰岛秘密出航,在一支挪威商船队的掩护下突破英国奥克尼群岛封锁线,来到辽阔的北大西洋。

1915年,狼群战术已经成为德国潜艇部队的撒手锏。兵多将广船坚炮利的韦迪根低调路过残缺不全的斯卡帕湾却只能华丽的擦身而过,这叫韦迪根难过了好几个小时。冲出豁口后,开往爱尔兰岛的u-29、u-28号潜艇遭遇英国第十巡洋舰队两艘埃德加级老式装甲巡洋舰。为了保证行动的隐秘性,韦迪根跳着脚收手了。在苏格兰西海岸,曾经发誓“有错过没有放过”的韦迪根第三次背离个人准则。

“艇长,再不赶路,恐怕我们要错过与爱尔兰独立军的接头时间了!”距离凌晨三时只剩下二十分钟,参谋官翻了翻白眼,提醒道。

韦迪根终于停止满腹的牢骚,耷拉的眼睛里精光一闪而逝。恢复平静的中校随手翻开叠在潜艇通道里的木箱盖板,抄起一支过了气的委员会步枪,对着空气熟练的拉动枪栓。

“一千支委员会步枪,十万发子弹!”韦迪根歪歪嘴将这款评价不高问题多多的步枪丢回木箱,戏谑道:“咱们的副司令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只希望活在贝尔福阴影下的爱尔兰人能够大干一场,不至于叫咱们血本无归!”

(--华丽的分割线--)

凌晨三时,乌云遮挡了皎洁的月色,北海的夜正浓,不列颠的海岸线静悄悄。

布莱克沃特河距离英国海军重兵把守的泰晤士河口不过咫尺之遥,这里已经深入大英帝国海岸线,这里却也是德意志帝国u艇的自留地。

强力探照灯刺破如墨的海平面,挂着米字旗的a型驱逐舰驶过河口,向内河上游驶去。这时,宁静的海面波澜突现,一艘u艇钻出大海,指挥塔上方的探照灯闪了几闪。

掺杂了少许煤烟味的海风和蒸汽机微弱的轰鸣声飘了过来,一艘格劳登茨级轻巡洋舰偏离由u艇探查过的主航道,横过舰身,与海岸线保持平行,150毫米主炮遥指大英帝国。原本紧随格劳登茨号轻巡的一艘鹦鹉螺级布雷巡洋舰和一艘t型布雷舰也分散开来,在斯陶尔河河口分叉开来的两条主航道上蓄势待命。

鹦鹉螺级巡洋舰是德国专门设计的布雷巡洋舰,1905年开工建造,标准排水量2208吨,航速20节,装备八门88毫米炮,水雷库可以装载200枚水雷。t型布雷舰多是由1885级鱼雷艇和1895级驱逐舰改装,每一艘都可以装载150枚水雷,再加上uc级布雷潜艇,这差不多就是帝国水雷战的主力。

笨重的水雷从舰体深处的水雷弹药库搬至舰艉的布雷甲板,被安放在艉甲板下方的水雷甲板导雷轨上。方形舰艉的布雷舱被打开了,倾斜的滑道隐约可见,训练有素的水兵撇过头,等待舰长的指令。

来自威廉港的电报终于递送过来,留着大胡须的老舰长扶了扶军帽,朗声下达简短的指令。

“窒息行动开始!”

两艘布雷舰在布莱克沃特河航道上走起了z字。圆形的定时锚雷连续滑向大海,那些笨重的大家伙在海面上飞溅起一朵又一朵浪花。…,

普通锚雷通常由雷体和雷索雷锚组成,雷体呈黑色球体,不易被发现,其下部是战斗部,装有tnt烈性炸药,而上部是空的。由于雷体结构较轻,容易被海军冲走,所以一般的雷体必须有雷锚和雷索固定。

相对于普通锚雷,定时锚雷具有绝佳的隐蔽性。定时锚雷是没有固定雷索的,取而代之的是沉箱。沉箱由石块、铁块等重物构成,其作用类似于舰船的压仓石,用铁链悬于雷体之下。定时锚雷投放后通常会沉入海底,通过机械定时器计算时间,当定时结束,沉箱会自动脱落,雷体上浮。

不多时,幽灵一般的鹦鹉螺号布雷巡洋舰和t型布雷舰已经在布莱克沃特河河口布下三百八十枚定时水雷,这些水雷将静静的潜伏在海底,并且在海港繁忙的晌午上浮。

布莱克沃特河北端的斯陶尔河历来是英国最重要的水道之一,而位于斯陶尔河和奥威尔河交汇处的哈里奇港也是英国最好的海港。哈里奇港处在河口地带的港湾里,大海的一侧还有哈里奇半岛和费尼克斯托角的掩护,它一直被水手认为是“泰晤士河至亨伯河之间最安全的港口”。

无月之夜,低矮的干舷成为潜艇突袭最好的凭借。在费尼克斯托角附近巡弋的两艘哈沃克级级驱逐舰怎么也想不到会有八艘uc级近海布雷潜艇擦着靠近哈里奇半岛东侧的希神海道(medusa

-channel)缓缓切入斯陶尔河。

uc级近海布雷潜艇在德国潜艇家族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家伙,水面排水量不到200吨,装备6具布雷管,可以携带12枚水雷,续航力只有780海里/5节。

远征英国本土对于腿短的uc级潜艇的确有些难度。不过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截止1915年4月,帝国总计建造了一百零九艘潜艇,除了已经出售、退役和沉没的二十四艘潜艇,在地中海行动的十二艘中型潜艇,在北大西洋和印度洋执行破交战的九艘远洋潜艇,潜艇司令部还有五艘远洋潜艇,三十三艘中型潜艇,十二艘ub级近岸潜艇,五艘ue级潜艇,八艘uc级潜艇。

将攻击型的中型潜艇用于布雷既不专业,而且也是一种极大的浪费,只有ue级和uc级是专门的布雷潜艇。五艘ue级远洋潜艇将用于英国西海岸的的爱尔兰海、圣-乔治海峡布雷,所以海军部只得选择航程短的uc级。

为了保证uc潜艇能够完成任务,海军部派出一艘补给船和数艘支援船只作为中继补给和护航。这项决定在窒息计划之前并不受重视,但是在战后总结时被广泛的定义为“神来之笔”。

哈里奇港重建的灯塔就在不远处。这座灯塔曾经在多格尔沙洲海战中被西莱姆舰队的大口径主炮摧毁,今年一月才修复完成。在往前走就是哈里奇港的主航道,有潜艇偷袭和主力舰队炮击的经验,作为哈里奇舰队母港而存在的哈里奇港具备完善的反潜和巡逻制度,不过,这难不倒潜艇部队。

uc级布雷潜艇进入半潜状态,在哈里奇港外的斯陶尔河中心航道布雷。窒息计划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为了大英帝国的海军力量,而是消灭大英帝国赖以生存的商船!

同样的一幕在英格兰的科恩河、克劳奇河、赫尔京河口、沃什湾,苏格兰的弗斯湾反复上演。这些地方都是大英帝国东部沿海地区的精华地带,时常惊涛骇浪的北海这一侧如明珠一般散布着哈里奇军港、科尔切斯特、伊普斯维奇、莫尔登、菲利克斯托、波斯顿、爱丁堡等等工业大区和城市。同样,在英国西海岸、北大西洋主航道上,二十余艘潜艇正埋伏在那里。…,

(--华丽的分割线--)

“3时12分左右,哈里奇舰队s-234号巡逻船发现作为诱饵的德国潜艇,双方发生交火!”

凌晨3时34分,斯卡帕湾大舰队司令部,呵欠连天海军电报室执勤的电报员搁下一杯苦涩的咖啡,振奋精神,翻译起刚刚记录下来的一组电码。

“遭遇潜艇?让皇家海军成为笑柄的哈里奇舰队这算是耐不住寂寞,再一次谎报军情麽?”

北海决战后,英国本土已经一日三惊,每天都有沿海居民向内陆搬迁,大舰队几乎每天都会收到数以公斤计算的“发现德国登陆舰队和潜艇”报告。刚开始,大舰队还紧急动员过几次,一个月过去了,北海平安无事,大舰队遂明白了那些海岸瞭望塔瞭望员和临时募集的民兵的恐慌程度。

电报员对于发现潜艇的报告已经见怪不怪,他哀怨一声,埋头继续翻译。

“哈里奇舰队四艘装巡、一艘轻巡、九艘驱逐舰、四艘巡逻船对德国潜艇开展围剿,3时35分,舰队在费尼克斯托角遭遇由两艘前无畏舰、两艘轻巡洋舰和四艘驱逐舰组成的突袭舰队主力!”

“没了?”电报员下意识的觉得哈里奇舰队的电报语焉不详,错愕了数秒钟后,他才猛地反应过来,惊慌失措的搬开椅子,抓着电报纸跌跌撞撞的朝司令部值班参谋室冲去。

“上帝呀,德国人打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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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是泰晤士河还是斯卡帕湾?

第四章

是泰晤士河还是斯卡帕湾?

凌晨三时十分,夜色正浓,一艘由拖网渔船改装的装备40毫米机关炮和强力探照灯的五十吨级巡逻船朝斯陶尔河河口巡弋过来。跟我读H-U-N混*H-U-N混*小-说-网

请牢记

“简,那是什么?”

探照灯光线自巡逻船主桅楼上照射出,刺眼的光线掠过斯陶尔河主航道,在远角稍稍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偏移回来。刚刚穿上军装的水手哈代死死攥着他的望远镜,扯了扯军士简-奥斯丁的衣角,颤声问道。

“哈代,别担心,只是一些漂浮物而已!”

皇家海军作为纵横七海数百年未尝一百的海上霸主,其底蕴并不表现在强大的造船工业、庞大的主力舰和轻型舰只,更表现在战争状态下的海军动员和战损补充。

欧战爆发之前,皇家海军制定了核心动员机制,也就是保留一支由封存战舰和核心舰员组成的小而精悍的预备役舰队。

皇家海军每一年都有大量战舰和官兵退役,核心动员机制就是在那些退役战舰中遴选出部分服役状态较好,仍有挖掘潜力的老式战舰,将它们编辑造册,封存在一些隐秘的干船坞里,并且为它们配备少量核心军官和技术水兵。根据可行动员机制,一旦战争爆发,解除封存重新服役的战舰很快就能恢复战斗力。

s-234号巡逻船并不在核心动员计划中,而是《t124章程》。为了增强近海防御和巡逻力量,保证大英帝国的海上军事运输,大英帝国计划在战争伊始就征召一批拖网渔船和商船,将他们改装成为多用途的巡逻船、臭名昭著的q船和军事运输船。

征召民船,加装简单的侦查、扫雷、反潜、自卫火力只是最简单的一步。在保留民事船员——“仅在战时应征服役的人员”的背景下,由海军部任命的指挥官、炮手和军士才是辅助战舰战斗力的保障,才是《t124章程》的重中之重。

简-奥斯丁就是海军部根据向s-234号巡逻船委派的军士。他举起望远镜,对张皇失措的前民船水手哈代戏谑了一句:

“瞧,大不列颠的夜色静悄悄!”

“可是,你见过向上游移动的管状漂浮物吗?”

3时12分,德国八艘uc级布雷潜艇在哈里奇港附近以半潜状态布雷。由于视角的问题,最靠近哈里奇港的uc-1号没能发现南下的英国s-234号巡逻船,于是uc-1号升起的潜望镜被两名尽忠职守的英国水兵发现。

巡逻船仅有的一门40毫米机关炮开火了,速射炮的流火划过夜空,炮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哈里奇港。

即便调任哈里奇舰队司令的查尔斯-麦登少将采用种种措施,试图振奋哈里奇舰队的士气,不过这支尊严和脊梁两度被德国人狠狠践踏的舰队显然已经失去战斗的**:距离交火地点最近的s-241号巡逻船折腾了五分钟时间才赶到交火地点,三艘保留全部蒸汽的鲟鱼级驱逐舰足足耗费了将近十分钟才开出哈里奇港引水道,部署在费尼克斯托角的两艘哈沃克级驱逐舰则用了二十分钟才堵在德国潜艇可能的撤退航线上。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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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c级潜艇开始紧急下潜,黑色的阴影和潜望镜很快便消失在主航道上,只有uc-4号布雷潜艇猝不及防,被巡逻船当场击中。

深潜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尽管斯陶尔河河口的主航道深度有30多米,但是这片水域对于德国人来说水文太陌生,宽度太狭窄了,斯陶尔河河口远不足以为潜艇提供闪转腾挪的空间。…,

3时35分,麦登少将聚集哈里奇舰队大半家底——两艘爱丁堡级装巡(爱丁堡公爵号、黑太子号),两艘勇士级装巡(勇士号、阿基里斯号),一艘侦查巡洋舰、九艘驱逐舰和四艘巡逻船在斯陶尔河口开始狂轰滥炸,围歼德国潜艇部队。

四艘装巡和一艘侦查巡洋舰在并不宽阔的河面上摆开搜索阵型,数十只探照灯将斯陶尔河河面照得一片惨白。水下防护薄弱的水面战舰面对隐蔽性强的潜艇总是有天然的恐惧,紧张的英国炮手疯狂的转动76毫米副炮、两磅快炮的炮口,朝河面上任何可疑的位置开火。驱逐舰和巡逻船在斯陶尔河河道上走起了z字,艉甲板上,一枚枚小型反潜深弹被那些临时募集来的民事船员架上轨道,推向河面。

深弹没入河水深处,到达定深后触发引信弹体爆炸。于是,水深处传来一声声揪心的闷响,河面上不时翻涌起一柱混杂了淡黄色的河水和河底淤泥的水柱,斯陶尔河顿时沸腾起来。

又是一声剧烈的爆炸,爆裂的水柱后,斯陶尔河河面上漂浮了一点碎木、残破的衣物和油污。事后证实那是uc-7号潜艇的残骸。

水面舰艇在颤动,斯陶尔河在哭泣!

“该死,那两艘凯撒-腓特烈三世级战列舰怎么还不过来增援?”

一枚深弹在uc-5号左舷十米开外爆炸了,uc级潜艇不到两百吨小小艇身剧烈摇晃起来,指挥舱内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军士长,统计潜艇受损情况!”艇长古斯塔夫-杰瑟里茨基龇牙咧嘴的从甲板上爬了起来,招呼道。

潜艇内部的电话线路早就中断了,古斯塔夫-杰瑟里茨基派出去检查潜艇损失情况的军士长刚走出指挥舱,便撞上了狼狈的轮机长和轮机兵。

望着蜂拥而入的动力舱水兵,艇员的心底纷纷涌起了不好的念头。头破血流的轮机长很快便证实了水兵的猜测,将残酷的消息通报。

“艇长,我们的动力舱外壳严重受损,河水大量渗入,确认无法堵漏!”

处于深潜状态的uc-5号潜艇瞬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即便是最乐观的水兵也不得不沮丧的承认uc-5号有大麻烦了。

uc级布雷潜艇只不过是一艘不到两百吨的小型潜艇,哪怕只是一枚近炸的深弹都足以当场结束它的服役生涯,可为什么只是一枚远炸的深弹?!为什么中弹的位置是动力舱?!须知道uc级布雷潜艇仅有一台柴油机和一组铅酸蓄电池,一旦动力舱受损,它将完全失去动力和电力。

“军士长,带人销毁密码机和一切文件!水雷长,清空你的布雷口!”

河水从艇艉的动力舱蔓延过来,很快便覆盖了脚踝,形势万分危急。紧急上浮无需考虑,河面上守株待兔的英国人会用速射炮、机关炮将uc-5撕得粉碎。呆在水下也不是好的选择,因为装满河水的动力舱足以让uc-5号再也呼吸不到新鲜的空气。当然,水兵还不至于绝望,因为他们还有六条可以内部装填的布雷口。

艇长古斯塔夫-杰瑟里茨基不敢犹豫,倔强的下达了弃船的命令,领着他的水兵来到艇艏的水雷舱。

除了一名牺牲的轮机兵,uc-5号潜艇剩余的十五名官兵自动分成三队,聚集在狭窄的水雷舱。

“快速通过布雷口,上浮的过程中记得呼出肺里的空气,防止肺叶损伤。逃出潜艇后尽量朝河堤方向游,小心英国人的枪炮。如果被英国人发现,那就……那就投降,留在战俘营等待胜利的消息!”…,

三十岁的艇长拍打第一波逃生的水兵的肩膀,交代注意事项,为他们加油打气。近30米的深度,弹片乱飞的河面,逃生的水兵将九死一生。不是古斯塔夫-杰瑟里茨基太矫情,而是这些年轻人都是德意志的未来!

第一波逃生的水兵消失在潜艇的布雷口,这时,海水已经漫过众人的大腿。第二波水兵已经完成装备工作,水兵们深吸一口气,潜入布雷口。

第三波撤退的军官已经彻底砸毁了电报机,将可能泄露情报的文件粉碎,当第二波逃生的水兵消失在布雷口,顶着齐胸河水的uc-5号潜艇军官终于开始撤离。

航海长、轮机长、水雷长深吸一口气,潜水后朝布雷口摸索去。这时,军士长发现他们的艇长居然没有撤离的打算。

“艇长,一起走……”军士长似乎意识到什么,他停下逃生动作,颤声请求道。

“哈代,请原谅,我要留在我的uc-5号上!这是我个人的誓言,也是德意志对海洋的誓言!”

军士长喉结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到最后却发现他理屈词穷。湛蓝色的海洋不同于土黄色的陆地,睡在吊床上的海军也不同于站在坚实土地上的陆军,誓言,那是只属于海军的誓言!

大海是公平的,它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身份和地位而网开一面,它不会因为某个个体强大的群体而放弃它的尊严,蔚蓝的大海从来只有最勇敢、最智慧和最懂得团队协作的水手才能征服。

海军是保守的。相对于常常气贯长虹的陆军,海军人总是在大海上漂泊,他们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学习,有太多的机会去游历,有太多的时间用来思考,所以海军人总是潜移默化的感染大海的特质,沾惹了内敛和深沉。

百年海军,一支坚不可摧的海军能够坚持的屹立在海洋上,倚靠的不仅仅只有简单的纸面数字游戏,不仅仅只是单调乏味的训练,还包括精神层面的东西。经验的累积、使命的探索、时间的淬炼和海洋文化的侵袭。海军的强盛总是伴随世纪强国的崛起,而世纪帝国的气质又会反过来影响海军,形成一种基于奋勇向前的张力——大国海魂。

大国海魂并不是虚无缥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浅薄的四个字背后往往是对大海最虔诚最残酷的允诺,正如舰长的誓言!

大海的特质和海军的结构造就了舰长对于一艘战舰无与伦比的支配权,水兵将自己的生命前途交给最有经验最富智慧的舰长,而舰长则需要带领他的水兵怒海争锋,获得胜利。这种承诺容不得一点点亵渎,因为它的终结就是与舰同沉。

尽管进入20世纪后,大英帝国的海军已经有了倾颓之势,但是这支海军的大国海魂犹在,在海战中与舰同沉的例子比比皆是。与舰同沉是承续自英国纳尔逊时代的海军传统,年轻的德意志海军原本不需要背负这沉重的历史包袱,但是多格尔沙洲海战、福克兰群岛海战,德意志舰长硬是用生命实践了他们对大海最忠诚的诺言!

“uc-5号的水兵们,很荣幸,我能够与你们一道共事,祝好运!”

在十年军事生涯中籍籍无名的uc-5号艇长古斯塔夫-杰瑟里茨基扶正他的军帽,朝军士长绚烂一笑,艰难的从海水中抬起他的右臂,向军士长行最后的军礼。

军士长点点头,噙着眼泪向艇长敬礼。他艰难的背过身,深吸气,潜入漫过脖子的河水里,寻到那一条布雷口钻了出去。…,

划水,蹬脚,一点点的呼出肺部的空气。军士长肺叶中的一点点空气很快被耗尽了,眼冒金花,肺部难受的要命,划水的效率也在下降,然而沸腾的河面似乎还很远。

快要窒息了,就这么放弃了?不行,因为他是uc-5号光荣的水兵,因为他是古斯塔夫-杰瑟里茨基的兵!

枪弹破片在头顶上飞舞,硝烟味和煤烟味弥漫,uc-5号水雷长支离破碎的尸体飘过,军士长浑然不觉,他飘在浑浊的河面上,捂着有些粗肿的喉咙大口大口的吸气。

老子还活着!军士长终于缓过气,四处寻找河堤,这时,他意外的发现北海方向开来一支庞大的舰队。

“哈哈!”眼泪终于涌出来了,军士长带着些许的怨气使劲拍打水面,反复呢喃着:“我们的战列舰来了,英国佬,下地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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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令,快醒醒,出事了!”

斯卡帕湾的大舰队基地,军官公寓过道里响彻房门叩击声。一盏又一盏电灯被打开,窃窃私语之后,安静的大楼终于骚动起来,无数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大舰队高级军官披着军衣提着裤子发了疯狂似的朝大舰队司令部大楼跑。

熬夜查阅资料的大舰队总司令杰克逊上将刚刚成眠便被吵醒了。上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拉开床头灯,扯过一件外套开门。

“在地中海,两支运输舰队被偷袭,损失惨重。在哈里奇港,德国人发动了一次卑劣的偷袭行动,损失同样不小!”

第四章 是泰晤士河还是斯卡帕湾?(二)

第四章

是泰晤士河还是斯卡帕湾?(二)

“三艘无畏舰和六艘前无畏舰,这倒是奥地利海军史无前例的大手笔!”

堆放了文件的案头多了一杯只够喝两口的豪客葡萄酒,一小碟从美国进口的花生。不要以为这是老北京四九城下铁杆庄稼闲适的遛马逗鸟生活,因为沙发背后正贴着一张有希佩尔署名的非正式大洋舰队司令部公告。

时间停留在四月的尾巴,没完没了的小雨洗白了威廉港东面的天空。威廉港大洋舰队司令部作战指挥室,自鸣钟滴滴答答的走着,似是不在乎旁人的看法,却总在不经意间敲响报时的机械音。

“焦米迪的爱国主义终究敌不过宋尼诺掀起的民族主义和激进主义,在亚德里亚海利萨岛结怨的意大利海军与奥地利海军的合作,雄风犹在的法国舰队,偷梁换柱的奥斯曼战巡,史书上不曾出现过的地中海四雄的海上缠斗,叫人期待呐!”

不属于这个时空的胡言并未惊动作战指挥室内忙碌着的值班参谋,副司令王海蒂的酒量就摆在那里,尽管只是两小口白葡萄酒,但是所有人都认为乱语的海蒂-西莱姆醉了。

1915年4月28日凌晨5时,韦迪根大人与爱尔兰独立军交接完毕,爱尔兰海方向的六艘中型潜艇已经进入阵位,十余艘远洋潜艇已经潜伏在英国的海上运输线上,执行窒息计划的布雷分队绝大部分已经安全返航,阿姆斯特朗造船厂那里只有惊鸿一瞥,而哈里奇港外的斯陶尔河海战也已帝国海军大获全胜而告终。苦熬了大半夜的海军大臣舍尔、大洋舰队总司令希佩尔上将,三支战列舰分舰队指挥官施密特、马维和比哈尼克中将纷纷放下忐忑的心,返回军官公寓休息。而这个白天余有大把休息时间的王海蒂理所当然的成为留守司令部的最高指挥官。

人去楼空的作战指挥室,没了舍尔和希佩尔的强力监督,贪杯的王海蒂便如同脱了缰绳的野马,翘着二郎腿歪歪斜斜的坐在椅子上,把偌大的舰队司令部当成自己家的秘密吸烟室,抓着意大利人转发来的电报,放肆的回味产自莱茵高地的豪客白葡萄酒的味道。

其实,无论是王海蒂家里的悍妻安妮,还是海军大臣舍尔都对帝国海军英雄西莱姆下达了禁酒令,大洋舰队总司令希佩尔甚至号召海军同僚监督在饮酒方面自制力不强的西莱姆,并且鼓捣出一份在21世纪拍卖出一亿欧元天价的禁酒令。

如今那张只在威廉港海军内部流传的天价非正式禁酒令就堂而皇之的张贴在作战指挥室的门口,时刻提醒众人。提醒是有了,但是考虑到王海蒂在海军的威望,除了悍勇的安妮和儒雅的希佩尔,谁敢阻拦?

指挥室内的值班参谋干脆撇过头,眼不见为净。

“将军,第五战列舰队发来战损的确切统计!”

王海蒂罪恶的手终于摸向仅剩一小口豪客的酒杯,决定宜将剩勇追穷寇。这时,作战指挥室的大门被推开了,值守在电报室的情报参谋气喘吁吁的闯进来。

情报参谋颇费了一番波折才找到坐在角落里偷酒的帝国海军中将。副司令的酒量出了名的差,酒品也谈不上好,眼看桌案上的酒杯快要见底,情报参谋迟疑了片刻,不知该返身通知希佩尔将军还是继续向西莱姆将军汇报。…,

“少校,情况如何?”被公认为只能喝一瓶清啤酒或者两小口豪客的王海蒂就差在脸上标注“酒量见长”四个大字,辛辣的豪客在他的喉咙里滚动了一下,海军中将收拾起脸上醉态的红晕和放开了的恣肆,朗声问道。

“第三袭击分队损失三艘布雷潜艇,分别是uc-1、uc-4、uc-5号,第一增援分队损失一艘穹甲巡洋舰和一艘新锐驱逐舰。”情报参谋报出数字的时候不自觉的捏紧手里的电报纸,带着些许的颤声道:“阵亡官兵总计223人,另有29人失踪……”

指挥室内的参谋们依旧在忙碌,只是动作多少有些变形。王海蒂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张嘴想要骂些什么,心里恼火的要命,犀利的脏字几乎要吐出口,却发觉木已成舟,咒骂无济于事,于是只剩下无尽的懊恼。

“我倒是小看了英国人!”

其实王海蒂从未小看英国人的实力。鉴于德国现代化轻巡洋舰和驱逐舰严重不足,第一次偷封锁行动刻意避开了英国人重兵把守的泰晤士河、弗斯湾和斯卡帕湾,将注意力放在英国东部海岸线的民用港口上。考虑到哈里奇港和阿姆斯特朗造船厂所在的泰恩河具备一定的反击实力,海军部还特意派出刚刚动员起来的第五战列舰队负责增援,却不想在混战中,帝国还是损失了一艘穹甲巡洋舰。

“漫长而残酷的窒息计划,第三袭击分队的损失恐怕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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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希腊萨洛尼卡港运输物资的船队遭遇奥斯曼海军的毛奇级战巡偷袭,两艘护航的希腊装巡和四艘法国运输船沉没,澳新军团和临时增援过来的第31本土师绝大部分重装备葬身大海;向阿尔巴尼亚夫罗勒地区投放陆军的本国运输船队遭遇奥地利人的主力舰队围歼,两艘可畏级老式战列舰、两艘阿波罗级二等巡洋舰、四艘驱逐舰和七艘运输舰被摧毁,抢滩登陆的法国旅伤亡惨重!”

格林尼治时间凌晨四时,通往大舰队司令部大楼的水泥小道上满是惊慌失措的海军高级军官,杰克逊上将不时的举手向敬礼的下属回礼,偶尔也会重重的叹息一声。

“看来地中海局势已经彻底糜烂了,就连墙头草意大利也表现出明显的倾向性。”

北海决战后,本土空虚的大英帝国决定抽调地中海的海军力量回援。

撤退是简单的,西地中海、直布罗陀海峡和比斯开湾还在协约国的掌握之中,爱尔兰号无畏舰和其他十多艘前无畏舰很容易就返回本土。但问题是仅有四艘无畏舰的法国海军保船避战思想严重,他们并不愿意接手由属于英国人地盘的东地中海,用本国宝贵的舰队硬撼已经露出獠牙的奥地利和摇摆不定的意大利,去保卫英国人的核心利益;急于收复北方反攻德国本土的霞飞将军也不愿意将有限的兵力用在风马牛不相及的巴尔干半岛。香槟突出部战役已经耗尽法国小伙子的鲜血,自顾不暇的高卢人只想“自扫门雪,哪怕巴尔干洪水滔天”。

法国人的选择很务实,务实得英国外交官拿不出足够高尚的理由去劝说。阳谋不行,据说是英伦绅士的外交官们还有惯用的阴暗手段。1915年3月底4月初,长袖善舞的英国政客在非洲地图上搞起了纸面作业,许诺支持法国在北非、西非和意大利人的东非扩大“影响力”;不列颠特使紧急奔赴西班牙,挥舞着从花旗国倒腾来的美刀,与财政紧张的西班牙政府商议购买两艘西班牙级袖珍无畏舰事宜;英国海军的阿瑟王贝尔福更是放弃身为皇家海军的那些虚无飘渺的骄傲,要求新任地中海舰队接受法国人的指挥,并且严令地中海舰队司令约翰-德-罗贝克中将派出一支“精悍”的舰队,为登陆阿尔巴尼亚的法国旅提供护航力量。…,

多方的角力使得地中海局势乱成一团,仅仅只是大舰队司令而不是皇家海军司令的杰克逊上将无心多虑地中海,他抬头看了看不见月色的夜空,眉头紧锁,将注意力放在了另一支不由他控制的舰队上。

“哈里奇港遇袭是怎么回事?”

杰克逊上将提出了他的疑问。3月,德国人在大英帝国最虚弱的时间闹起了内讧,尽管德国少壮派彻底掌握大洋舰队并不算好消息,但是新任海军大臣阿瑟-贝尔福也收拾好了皇家海军的残局,因此,德国海军错过了大举进攻英国有利时机。4月,大英帝国开始恢复海军实力,地中海回援的爱尔兰号即将抵达波特兰湾,在达文波特造船厂和朴茨茅斯造船厂紧急修理的几艘主力舰也将重返大舰队编制,三月份提前服役的新式驱逐舰多达五艘,改装的巡逻船更是有二十余艘,就在英国上下都以为德国人暂时没有大举进攻英国的计划,却没想在多格尔沙洲海战中曾经袭扰过英国本土的德国海军卷土重来了。

“3时12分左右,哈里奇舰队的一艘巡逻船意外发现试图溜进军港的德国潜艇,麦登少将率领哈里奇舰队主力围剿德国潜艇,随后在费尼克斯托角以南海域遭遇以两艘前无畏舰为首的德国增援舰队!哈里奇舰队损失一艘装甲巡洋舰,一艘轻巡洋舰、三艘驱逐舰和两艘巡逻船,德国人损失一艘轻巡洋舰,一艘驱逐舰和至少两艘潜艇。”

五艘轻型舰艇的战损让极度缺乏近海防卫力量的皇家海军局势更加崩坏。杰克逊面带忧虑的走进舰队司令部,

舰队作战指挥室的大门半掩,激烈的争辩声和其他的喧闹声泄露出来,在幽森的司令部大楼潮湿的过道里回响。

“纽卡斯尔的巡逻舰队也报告说发现德国人。两艘德国小型水面舰试图溜进泰恩河河口布雷,被我们的巡逻船队发现,小规模炮战后,德国人在两艘老式战列舰的接应下撤退了!加上哈里奇港的遇袭事件,有理由相信北海短暂的,各自舔舐伤口的和平期已经被打破,德国人已经开展针对不列颠本土的阴谋!”

“无非就是冷枪冷炮式的偷袭我们的军用港口,炮击东部沿海地区的工业城镇……”作战指挥室内传来刻薄的声音,杰克逊知道那是贝尔福的心腹——新任快速舰队指挥官霍勒斯-胡德中将。“仅凭两次袭击事件就断定德国人会大举进攻不列颠本土也未免太草率了吧?!”

北海决战,一心想要保住名誉的阿奇博尔德-穆尔少将因为保守畏战和自作主张而被迫引咎辞职。奋勇向前的戴维-贝蒂中将因为指挥责任,将面对检察官的控诉和军事法庭的审判,快速舰队因此而人丁凋零。前世指挥第三战巡舰队,在日德兰海战中壮烈殉职的霍勒斯-胡德少将这一世因祸得福,不但捡回了自己的性命,甚至因为向贝尔福靠拢,被火线提拔为快速舰队的指挥官。

“不,我断定这只是前奏!”已经被边缘化的前快速舰队参谋长,现任斯卡帕湾基地副司令奥斯蒙德-布罗克少将强调道:“即便大舰队的力量已经恢复至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前一半的水平,但仍不足以正面对抗德国人!依靠零星的偷袭远不足以重创不列颠,而我又想不出掌握主动权的德国人不趁机大举进攻的理由!”

“所以,布罗克将军,你的判断是?”杰克逊上将推门而入,无视咄咄逼人的霍勒斯-胡德中将,向奥斯蒙德-布罗克少将请教道。

“要么是泰晤士河,要么是斯卡帕湾!”

第四章 是泰晤士河还是斯卡帕湾?(三)

第四章

是泰晤士河还是斯卡帕湾?(三)

“要么是泰晤士河,要么是斯卡帕湾!”

布罗克少将斩钉截铁的预言让大舰队司令部满是嘶嘶的倒吸冷气声。泰晤士河是大英帝国的母亲河,是世界上最繁忙的水道之一,须知道从宽度二十九公里的河口,溯流八十公里而上就是日不落帝国政治、金融、工业和文化的精华——伦敦;斯卡帕湾是大舰队的母港,不列颠几乎全部主力舰,超过三分之一的新式巡洋舰、三分之二的新式驱逐舰云集,它象征了日不落帝国最后的尊严,如果德国人大举进攻这些地方,那将是一场灾难。

“天方夜谭!”霍勒斯-胡德中将指着外窗锚位上的十二艘主力舰,脸上嘲讽的意思更甚:“德国人可以进攻不列颠海岸线的任意一点,但绝不可能是泰晤士河和斯卡帕湾,除非他们愿意损失八到十艘主力舰!”

“莽夫!就凭斯卡帕湾的海岸炮和十二艘主力舰,或者说泰晤士河的水雷场就能留下德国哪怕八艘主力舰?!要知道炮台和水雷场都是死物,而战舰可以移动!”

技术军官出身的杰克逊上将是骄傲的,他冷哼了一声,朝摆在指挥室中央的沙盘走去。大舰队的高级军官纷纷撤步,为总司令让出一条小道。

“为什么不是英吉利海峡,或者是全面封锁我们的民用港口?”

“司令,德国人有能力突破海峡舰队的防线,全面封锁英吉利海峡,但是对德国人来说,时机并不合适。”

奥斯蒙德-布罗克少将指着法国北部激战正酣的努瓦荣突出部,眼睛却落在了英法之间的那条黄金水道:

“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后,出于加强本土防务的需要,我们削减了对盟友法国的输血,英吉利海峡通航数量从1914年下半年每天八十多航次锐减至4月初每天二十航次。德国人不会选择在大动干戈,突破由多弗尔巡逻舰队和两万枚水雷组成的多弗尔-加莱防线!”

杰克逊将军被条理清晰的布罗克少将说服了,他瞪了一眼想要插话的胡德中将,示意斯卡帕湾基地副司令继续。

“根据我们的情报,德国人在打造一支足以纵横大海的大洋舰队的同时并没有为它配备足够的轻型战舰,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加剧了德国人在轻型战舰数量上的劣势。在大规模海上战事中,潜艇的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仅仅依靠一两艘轻型水面舰艇无法摧毁哪怕只是一座没有火炮的民用港口,无法完全封锁我们的海岸线。”

布罗克看轻潜艇的观点让技术军官出身的杰克逊上将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从开战之初的潜艇战、韦迪根一箭三雕的好戏,到偷袭英吉利海峡、扫荡不列颠海岸线和击毁厌战号战列舰,潜艇作为一项新技术,其价值愈发明显。不过,纳尔逊式的不列颠海军高级军官们似乎还没有吸取教训,他们坚持认为只有特拉法尔加式的水面舰决战才是决定海洋归属权的唯一途径。

现在不是考虑技术瑕疵的时候了,布罗克少将用雄辩征服了桀骜和挑剔的大舰队。杰克逊上将选择性的遗忘身为技术军官的那一点嗜好,静待布罗克少将的下文。

“我们不能指望拥有海蒂-西莱姆的德国海军无节制的分散自己的力量,跳入他们亲手制造的泥淖中。从哈里奇港和阿姆斯特朗造船厂这两次偷袭事件来看,德国海军将注意力放在了摧毁不列颠军事力量和军事潜力上。我们暴露在德国海军攻击范围的军事目标只有泰晤士河、哈里奇港、泰恩河、弗斯湾和斯卡帕湾,哈里奇港、泰恩河和弗斯湾作为次一级军事基地,仅有一些轻型舰艇和中小口径海岸炮,它们满足不了德国人的野心,所以德国人此次偷袭行动只是一次战术欺骗,他们的终极目标必然是泰晤士河或者斯卡帕湾!”…,

“布罗克少将,你觉得是泰晤士河还是斯卡帕湾?”技术控杰克逊的视线在沙盘上相隔三米的不列颠最北端的斯卡帕湾和最南端的泰晤士河之间来回巡弋。

“此次偷袭行动的策划者必定是海蒂-西莱姆将军。”奥斯蒙德-布罗克少将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异彩,唏嘘道:“西莱姆的目光落在那里,或许只有戴维-贝蒂能够窥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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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两盏路灯在伦敦这座孤独的城市深处闪烁着,泰晤士河两岸的教堂金色的尖顶落了颜色,石制的老屋和洋灰楼潮湿的边角生出青色的苔藓,空气依旧是一尘不变的单色调。

伦敦的街道还很安静,无人的巷口除了一些侥幸躲过征兵令的爱尔兰流浪汉,便只剩下开往海军总部的军车。

1915年4月28日清晨6时,伦敦依旧笼罩在夜色中。阴霾着的伦敦从来就无所谓破晓,因为雾都的天空终不会放晴。

从德国主要军港的战舰调动到凌晨偷袭不列颠军港的细节,越来越多的情报向皇家海军的心脏——海军部汇拢。当贝尔福匆忙走进参谋部作战指挥室,一群围着一座巨型沙盘愁眉不展的海军军官纷纷直起身子,向阿瑟王致敬。

身为文官的阿瑟-贝尔福仅仅摘下绅士帽稍稍敷衍,犀利的视线早已经落在沙盘上。

“大洋舰队第一战列舰队在赫尔戈兰湾北部战斗巡航,第三战列舰队、第一侦查舰队和新组建的第三侦查舰队还在杰德湾锚地,不过有情报显示这几支舰队已经取消了水兵的休假;基尔港那支重新动员起来的第五战列舰队、停泊在赫尔戈兰岛的四支潜艇支队、第二侦查舰队、第一装巡舰队和新组建的第四侦查舰队先后消失在锚地。根据哈里奇港和泰恩河的报告,我们能确认偷袭哈里奇港的是第五战列舰队两艘凯撒-腓特烈三世级老式战列舰,第四侦查舰队一艘瞪羚级老式穹甲巡洋舰,袭击泰恩河的是第二侦查舰队两艘马德格堡级轻巡和第五战列舰队一艘凯撒-腓特烈三世级老式战列舰和第四侦查舰队一艘瞪羚级穹甲巡洋舰。”

3月海军部大清洗不多的幸存者之一,绰号信号灯的海军情报部长威廉-r-霍尔站了出来,轻轻摆动沙盘上的模型,面目表情的为海军部重臣介绍海上形势。

“也就是说……”第一海务大臣高夫-卡尔索普沉吟了片刻,旋即提出了他的看法:“如果我们能找到第五战列舰队剩下两艘老式战列舰、第一装巡舰队和第三侦查舰队几艘老式巡洋舰的动向,那我们就能判断德国人此次袭击计划的目标和规模!”

“很遗憾,情报部无法获知德国人的袭击计划。德国人牢牢掌握北海制海权,我们的侦察船只根本无法出海,快速舰队仅有三艘战巡可以使用,而持续近一周的大雾使得侦察飞机无法升空,我们只能让谍报人员紧盯德国主要军港,即便这种方式很低效率!”

“大舰队的看法是德国人的目标可能是泰晤士河,也可能是斯卡帕湾。”贝尔福将视线从重新摆设过的沙盘收回,缓缓道:“所以,杰克逊将军的判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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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决定为壮烈的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谱曲作序,被停职软禁的兰帕德少将便将自己锁在奥克尼岛最北端一栋由宪兵把守的独立公寓中,开始《斯卡格拉克的黄金》的创作。…,

兰帕德的才情毋庸置疑,他能在残酷的海战描述中穿插如十四行诗一般唯美流畅的章节,有华兹华斯的激情澎湃,有斯特恩的幽默诙谐,有雪莱的轻松明快,也有叶芝的抒情感伤,但是身为副司令的兰帕德军事素养和阅历毕竟有限。

好在杰利科上将为兰帕德弄来了不少海战记录,指挥过多场海战的老上司戴维-贝蒂当仁不让的成为他的技术指导,于是这篇在后来让海军学院的秀才们想破了脑袋的重要文献在华丽之余却不乏严谨缜密的逻辑体系。

《斯卡格拉克的黄金》写的并不快,因为有太多的资料需要查阅,有太多的细节需要推敲,有太多的失误需要反思。直到四月底,《斯卡格拉克的黄金》才有了完结的眉目。

“楼下的宪兵说戴维-贝蒂将军几乎不睡觉,如果他不在自己的房间制作手工战舰模型,那一准窝在兰帕德少将的房间撰写《斯卡格拉克的黄金》。”

打开房门,架着一副眼镜的戴维-贝蒂未及分辨门口挂着上将军衔的军人是谁,英伦绅士的冷幽默便飘了进来。

“杰克逊将军?”贝蒂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惊诧道。3月伦敦海军会议上的咄咄逼人还历历在目,4月的杰克逊上将却又单方面捐弃前嫌,深夜来访。

“贝蒂将军,请原谅我的冒昧……”技术控杰克逊上将似乎没有意识到他在人际交往上的缺陷,他摘下白手套,道明了他的来意。“德国人开始反攻了!”

刹那间,贝蒂便想通吃透了一切。即将被送上军事法庭的“海上骑兵“戴维-贝蒂抬起头,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看了杰克逊一眼。

“西莱姆善于调动对手,然后用堂堂正正的阳谋击败对手。”身后传来刺耳的桌椅摩擦地板声,贝蒂并不回头,只是双手环胸,凝神静气的道出他的看法:“从军事角度来看,似乎进攻斯卡帕湾的可能性更大,但是从西莱姆的性格看,他肯定会选择进攻泰晤士河。”

“所以是泰晤士河?”在漫长的服役生涯只醉心于技术,成为大舰队总司令后努力学习成为优秀海军指挥官的杰克逊上将被贝蒂的建议给绕糊涂了,他抓着门框毫不做作的追问道。

“杰克逊将军,预判对手的意图并不像您分析一件武器的性能参数那样简单,我们不能用常理来审度一位海军战略家的眼光和手腕。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西莱姆就曾利用我熟悉他的性格设局,所以西莱姆有佯攻斯卡帕湾,实际上偷袭泰晤士河的可能。但是,谁又能否认他不会乘胜追击,用优势兵力进攻海岸炮和反潜设施并不完善,仅有十二艘主力舰、四艘装巡、八艘轻巡和三十八艘驱逐舰驻守的斯卡帕湾,将我们的主力舰队一举消灭?”

贝蒂胸膛起伏了一下,似是而非的解释道。桌椅移动所制造的杂音顿时戛然而止,昏暗的屋子里依稀有肩膀耸动的人影以及荡漾开来的偷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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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是泰晤士河还是斯卡帕湾?(四)

“斯卡帕湾?!”当被禁锢住的时间解冻以后,强烈的质疑声能将伦敦海军参谋部作战室的天花板径直掀翻!

是的,德国人进攻斯卡帕湾的可能性丝毫不比泰晤士河小,但是海军部的高级军官们坚持他们所谓的原则和自尊,选择性的忽视前者。大舰队虽然破残和虚弱,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它还有九艘战列舰、三艘战列巡洋舰,四艘万吨级的装甲巡洋舰、八艘轻巡洋舰和三十八艘新式驱逐舰;爱尔兰号战列舰即将抵达本土,从朴茨茅斯造船厂启程的巨人号战列舰已经驶入爱尔兰海,最迟后天,大舰队战斗序列就将增加两艘主力舰,它,依旧是一支北海对岸的暴发户所不能欺晦的力量!

“是的,杰克逊将军认为目标是斯卡帕湾。”苍老的贝尔福似乎没有意识到局面隐隐朝时空的方向发展,缓缓道出更具有冲击力的消息:“他建议大舰队在必要时候撤离斯卡帕湾,转进至安全的威利斯湾。”

“转进威利斯湾?!”海军大臣话音刚落,出离了愤怒的海军副参谋长弗里德里克-都铎少将便跳出来了。他失态的敲响桌案,林顿的乡下俚语脱口而出:“这算什么,推卸责任?”

谁都看不穿德国海军战术欺骗背后的真正目标,但是技术军官出身的大舰队总司令亨利-杰克逊却猜出来了,他甚至斩钉截铁的断定目标是斯卡帕湾!

难道是亨利-杰克逊小宇宙爆发纳尔逊灵魂附体?不,理由没那么高尚和伪科学!大舰队总司令亨利-杰克逊胆怯了,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他根本不敢承担责任,在情报不明的背景下,他情愿放弃斯卡帕湾也要保存大舰队和维护他个人的名声地位,而黑锅却只能由下达“转进”命令的海军参谋部来背!至于泰晤士河遭受袭击的可能性,或许它从来就不在杰克逊的考虑中,因为他杰克逊只是大舰队的总司令,而不是皇家海军的总司令!

“贝尔福先生。还不到认输的时候!德国人还未出港,甚至还没有判断出他们的目的地就让大舰队就撤出斯卡帕湾。这对皇家海军官兵的士气将是毁灭性的打击!”杰克逊的推诿让海军参谋部炸开了锅。参谋部不想替杰克逊背书,他们想要在海军大臣那里争出个公道,却又畏惧阿瑟-贝尔福滔天的权势。

谁都知道杰克逊上将是贝尔福的心腹,习惯图纸作业精密计算的职业军人此时也只能将算计用在自己人头上。涨红了脸,用最委婉的语气劝说:“这是一场战争!海军先烈总结的经验告诉我们,即便再怎么艰难也不能放弃尊严,否则就是局势崩坏的开始!”

海军大臣保持沉默。他负手走向参谋部作战室的窗台,轻轻扯起闭合的百叶窗拉线以便能看到窗外如墨的大伦敦。眺望静谧的泰晤士河。

“我想知道……”阿瑟-贝尔福转过来,消瘦但是却充满爆发力的胸膛起伏渐趋平稳,刹那间便恢复了他的枭雄本色。来自爱尔兰的刽子手从不怕天怒人怨,之所以会给参谋部劝说的机会仅仅因为他还未理顺这一切,而现在。海军大臣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德国人真的大举进攻斯卡帕湾,大舰队是否能够坚持住?”

喧闹的参谋部作战室顿时安静下来。撇开不切实际的自大和骄傲,谁也不敢在1915年保证残破的大舰队和防御设施不足的斯卡帕湾能够顶住气势汹汹的公海舰队。…,

斯卡帕湾地处遥远荒凉的苏格兰北部。由奥克尼群岛几座岛屿包围。形成一个半封闭的海域。斯卡帕湾是个天然良港,早在维京人时代,斯卡帕湾就作海盗的秘密港口而存在。17世纪的英国大革命,保皇党人将斯卡帕湾作为舰队的主港。

不过在20世纪之前。斯卡帕湾作为一座天然的良港,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开发。即便是20世纪的前几年,斯卡帕湾也更多作为皇家海军的辅助港口、北部航线的补给站而存在。随着英德海军军备竞赛愈演愈烈,面对强势崛起的公海舰队,英国海军部终于意识到孤悬海外的斯卡帕湾在战时掐断德国海上运输线这方面的价值。1904年,斯卡帕湾的港务工程终于启动,皇家海军随后也在斯卡帕湾进行了几次适应性训练。

很可惜,斯卡帕湾并不是唯一的幸运儿,更靠南的弗斯湾,苏格兰北部海岸线的威利斯湾都在海军部的工程计划中,直到1914年欧战爆发,定位尴尬的斯卡帕湾才有了转机。

在当时,前大舰队总司令乔治-卡拉汉爵士因为其德国血统而被迫辞职,由第二海务大臣调任大舰队副司令的约翰-杰利科上将临危受命,接替老爵士的职位在。在当时,这个职务并不轻松,丘吉尔甚至对杰利科有“交战双方中唯一能在一个下午就输掉这场战争的人”这样的评价。责任迫使杰利科保持谨慎,他并不像皇家海军流水线生产出来的纳尔逊式军官,将“进攻至上”视为致胜法宝,而是提出了依托本土海岸线、英吉利海峡和斯卡帕湾全面封锁德国海上运输线,虚弱德国战争潜力的“远程封锁”理论。

杰利科的“远程封锁”堪称完美。德国虽然拥有一支实力不俗的公海舰队,并且在战争前期拥有挑战大舰队的底气,但是这支舰队受困于德国天然的地缘劣势,并不具备长期武装对抗和造舰竞赛的底蕴。由英吉利海峡,不列颠岛、奥克尼群岛组成的岛链是上帝给予不列颠人的恩赐,轻易便能困住大洋舰队的手脚。如果公海舰队不能在战争前期采取破釜沉舟的行动,海上运输线被截断的他们能够得到的补充将越来越少,直到屈辱的体虚致死。纵使德国人能够在北海形成局部优势,只要守住英吉利海峡和奥克尼群岛,避免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海上失利,胜利仍然属于大英帝国。

在杰利科的主持下,作为“远程封锁”最重要环节的斯卡帕湾军事设施建造工程开始加速。超过21艘商船凿沉于几条不重要水道和主航道附近,防潜网开始铺设,由拖网渔船组成的巡逻船队被组建,防御性雷区也开始被小心规划。主岛(Mainland)、霍伊岛(Hoy)、南罗纳赛岛(South-Ronaldsay)和其他几座岛屿上修建的要塞装备四门13.5英寸、六门12英寸巨炮和为数众多的9.2英寸(234毫米)海岸炮。并且计划于1915年中旬列装四门15英寸要塞炮,以便能够更好的封锁航道。

即便有大舰队司令的照拂。斯卡帕湾的建设工程仍旧不快。

远离本土孤悬海外可以说是斯卡帕湾作为大舰队母港天然的不利因素。奥克尼群岛缺乏工业基础,仅仅拥有一座能够提供最简单的外部堵漏的小型修理船厂,以至于在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中损伤的主力舰只能冒险南下,分散至英国本土的主要造船厂。在这种条件下。奥克尼群岛不仅不能为斯卡帕湾的港口建设提供额外的资源,反而会消耗本应投入港口建设的物资。…,

崇尚进攻的海军军官和总是从政客立场考量一切的海军大臣则是斯卡帕湾建设工程的人为阻力。斯卡帕湾的工程总是受到国内舆论和海军部的非议,理由是德国人不敢也没能力进攻斯卡帕湾。至关重要的备战期匆匆而过,破交战、潜艇战、水雷战,大英帝国在德国人的小伎俩面前节节败退。科内罗尔海战和多格尔沙洲海战给了皇家海军人当头一棒。日不落帝国终于认真考虑斯卡帕湾的安全问题,距离战争爆发已经将近四个月。

种种原因使得斯卡帕湾工程进度缓慢,而不完善的设施迫使海军部不敢将大英帝国全部家当放在斯卡帕湾,威利斯湾工程丝毫不敢松懈,威利斯湾工程又势必会削弱本属于斯卡帕湾的资源。最终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诚然,日不落帝国在地缘上拥有神的恩赐,“远程封锁”也算是神来之笔。但是就连神也阻止不了不列颠人无度的挥霍。保守不是大英帝国的惯例。防御不是皇家海军的常态,孤独的杰利科压制不了要求主动进攻的海军官兵,安抚不了绝不容忍本土海岸线遭受袭击的日不落帝国子民,更对抗不了是政客而不是海军大臣的丘吉尔。

1915年。虎头蛇尾的达达尼尔海峡战役和福克兰群岛海战则给了“远程封锁”沉重一击。北海决战,大英帝国八艘主力舰如流星一般滑落。“远程封锁”彻底破产。面对十七艘战列舰,四艘战巡,10艘老式战列舰的德国公海舰队,优势不复存在的斯卡帕湾还能顶住德国人的气势汹汹?

“可是……”

副参谋长还想劝阻海军大臣,却被贝尔福打断了。

作为英国最重要的一条河流,泰晤士河一直作为大英帝国的防御重心而存在。这里不仅有海峡舰队的老式战列舰、装甲巡洋舰和新式驱逐舰防务,还有大量口径超过12英寸的海岸炮。此外,泰晤士河的狭长地形不利于主力舰队展开,两岸的要塞炮能够在宽度只有29公里的河道上形成交叉火力网,其强度足以撕碎任意一款主力舰。最后,泰晤士河并不宽阔的河口部署有过万枚水雷和大量机动灵活的鱼雷舰,在这种条件下强袭泰晤士河,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泰晤士河严密的防御体系给了贝尔福执拗的底气,海军大臣扯下百叶窗,将窗外潮湿的空气暂时隔绝开来,一字一顿道:“那就同意杰克逊将军的请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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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您不该帮助那个自命不凡,但是在漫长的职业生涯中从来没有指挥过哪怕只是一支驱逐舰队的大舰队总司令。”兰帕德背对着倚在门口的戴维-贝蒂,弯腰收拾桌案上的稿件。“沉默不是更好吗?”

杰克逊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道里,风流的戴维-贝蒂并不急着关门,反而侧过身子,从口袋里抄起一根香烟,靠在门框旁吞云驾雾。

“兰帕德,用国家利益的损害来证明自己的无辜,我做不到!”绣吐一个烟圈,贝蒂将只抽了几口的香烟仍在地上,狠狠的碾上几脚。

“做不到!”

ps:这一章写得很烂,大家将就一下吧。还有,看出我的底牌了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章 谁都以为终点是泰晤士河(一)

上午6时,古老而现代的伦敦终于在大雾弥漫中苏醒过来。1---------爱尔兰流浪汉收拾好报纸,开始一天的乞讨生活。有轨电车摇晃着车铃驶过,带走了站在旧迹斑驳的街道站台的工人,将他们开始施行两班制的工厂。几名背着步枪的陆军士兵在街头巡逻,为伦敦点缀上战争的气息,而富人的生活却一成不变,他们刚刚起床,穿着绸缎睡衣,就着牛奶观看只有胜利消息的报纸。

军队和警察封锁了利物浦站,这叫1874年刚落成就赢得“伦敦最优雅的车站”的美誉的利物浦火车站多少有些混乱无序:大量车头和车皮被政府临时征用,轻型火炮和成箱的弹药被搬上货厢,年轻的士兵背着李-恩菲尔德步枪,提着沉重的行囊李,闷头走上车厢。急着远行的乘客只能抽在车站外的广场上,焦急的等待军事管制的结束。

军事管制的内容并不包括阻止进站的火车下客。轰隆的火车停在利物浦站,风尘仆仆的日本派驻英国造船监督官藤本喜久雄收拾好手里的资料文件,抄起行李包,跟随涌动的人潮下车。

刚下火车,藤本喜久雄便震惊了,因为偌大的火车站里挤满了穿着土黄色斜纹哔叽军装的英国士兵、轻重武器、弹药和其他物资。他们占据了利物浦站几乎所有的通道,仅仅为过往的火车提供一个下客和加水加煤的站台。

虽然藤本喜久雄并不是职业军人,但是那个远离亚洲大陆的岛国每一位国民多少都有与生俱来的谍报天赋。藤本喜久雄很想停下来观察已经分崩离析的盟国士兵的精神状态和训练水平,可他停不下来,因为拥挤的人潮总是在推着他朝前走。

在进出站口的岔路,从苏格兰南下的乘客与即将向北开进的陆军士兵不期而遇,随后又错肩而过。仅仅只是一瞬,却已经足够了,因为藤本喜久雄敏锐从这批士兵的年龄、装备和精神状态上已经得出耐人寻味的东西。

“看来欧战已经到了刺刀见红的时刻,再打下去,欧洲将会伤及元气。”

艰难的挪出车站,藤本喜久雄搁下行李包,在车站外的人群中寻找他的老朋友。

在白种人的世界找出黄皮肤黑眼睛的“异端”最简单不过,藤本喜久雄只是略微转动身体便找到了老友,日本驻伦敦的海军武官盐泽幸一。

盐泽幸一那一身熟悉的日本制式海军军服让漂泊海外的藤本喜久雄心底升起别样的情绪,藤本突然怀念起家乡的妙立寺,还有甜美的妻子。

在欧洲,无论你有何等的身家和财富,只要有黄皮肤和黑眼瞳,那就永远也不要想走进白人的世界。欧洲就是这么骄横,哪怕已经自顾不暇,哪怕有求于人,欧洲也绝不可能变改他们已经渗透进骨子里的轻蔑。

“盐泽君,情况有些不妙。”藤本喜久雄将他的行李递给盐泽幸一,一边弯腰坐上副驾驶座,一边介绍他南下的见闻。“一路上我看到不下十二列北上的军车,这说明英国人将他们的重心转移至本土而不是欧陆战场。”

“藤本君,我在利物浦车站外看见邻居家的外交官了。”后来的海军侵华急先锋,旧日本海军航空本部长盐泽幸一大将此时还只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少校。他并没有接续藤本喜久雄的话题,而是启动轿车,将车子开出拥挤的车站。…,

“哦?”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藤本喜久雄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问道:“是露西亚人?”

在日本,反俄的情绪相当普遍。虽然1904年的日俄战争,帝国击败了庞大的露西亚,但是朴茨茅斯港的一纸条约却让作为胜利一方的日本血本无归。

“不是露西亚人,是中国的外交官顾-维-钧。”盐泽幸一指了指福特车驾驶台上的烟盒,皱眉道:“七个月的欧战,饶是大英帝国财大气粗也经不起战争的摧残。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饥不择食的英国人看上了中国庞大的人力资源,他们想要拾掇中国参战!”

“中国参战?!”凑近香烟的火柴熄灭了,藤本喜久雄夹着香烟,大声道:“我们必须阻止这一切,这会影响我们在中国扩大利益。”

早在丰臣秀吉年代,日本幕府就制定了以朝鲜为跳板的大陆政策。明治维新后,日本“不甘于岛国之境”,由山县有朋进一步发展并完善了丰臣秀吉等人提出的大陆政策,主张先取朝鲜、台湾和中国东北内蒙以为大陆跳板,步步蚕食中国,依托中国之资源征服世界。

很可惜,日本崛起的时间正是欧美列强向帝国主义过渡的阶段,日本扩张的每一步都面临列强的威胁。1914年欧战爆发,欧洲强国无暇东顾,美国在太平洋地区实力不足,这是日本扩大在华利益的天赐良机。一旦中国参战,扩张计划势必会额外的阻力。

“藤本君,我们已经没有发动战争的资本了。”盐泽幸一狠狠按了按轿车的喇叭,愤怒道:“该死的陆军和无能的第二舰队在胶州湾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英国和法国已经对我们产生了警惕,即便印度洋战事吃紧,位于香港的中国舰队实力却不降反升。”

欧战爆发后,日本迫不及待的对德宣战,向德国在远东的殖民地派出大量陆军、第二舰队和第一南遣支队。青岛和胶州湾是德国在远东最有价值的地盘,日本不顾财政困难的事实,派出包括陆军独立第18师团、第24加强步兵旅团、2个野战炮兵联队、4个攻城重炮大队、2个独立工兵大队总计五万人,在海军舰艇72艘和1个重炮队的掩护下登陆山东。而德国和奥匈帝国在青岛却只有飞机两架、各种火炮125门、机枪47挺,包括装甲巡洋舰在内的战舰17艘,官兵万余人。对于英国出动第一舰队围剿施佩东亚舰队的要求却断然拒绝,仅仅派出由老式战舰组成的南遣支队敷衍了事。就算是聊胜于无的南遣支队,其目的也不单纯,至少赤道以北出了巴布亚那一小块荒芜之地,德国在太平洋上几乎全部的殖民地被日本人一窝端。

青岛战役持续了两个多月,连续击败清国和露西亚,拿到最后一张列强门票的大日本帝国在防守严密的青岛要塞面前死伤惨重,总计阵亡5621名官兵,损失一艘二等老式海防舰和四艘其他舰艇。帝国虽然占领胶州湾,却也耗尽了帝国的财政和协约国的有限支持。

面对拮据的军费、高度戒备的盟友和美利坚,再加上国内宪政派抬头,最终使得日本停下军事扩张的步伐。

“盐泽君,至少我们已经将触手延伸到了中国的华北地区,我们仍然是赢家。”藤本喜久雄叹息一声,随即将话题转移到他所关注的问题上。

“总结多格尔沙洲海战和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考察英国战时状态下的造船工业占用了我太多的精力,我甚至没有时间关注第二舰队在对德战事中的表现。在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中,德国人创造性的使用扳手作为飞机对舰攻击的武器,并且将它命名为‘决战型扳手’。

盐泽君,据说我们的若宫丸号水上飞机母舰也参加了对德战事,它的表现怎么样?”…,

在考察欧洲之前,年轻的藤本喜久雄是骄傲的。他并不否认本国与世界第一流海上强国存在差距,但是他坚信帝国缩衣节食打造的,拥有两艘河内级弩级战舰(日本对无畏舰的称呼),两艘金刚级、两艘筑波级和两艘鞍马级巡洋战舰(日本对战巡的称呼)与欧洲差距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远。

1914年的冬天,藤本喜久雄抵达英国,当他从朴茨茅斯造船厂获得多格尔沙洲海战第一手资料后,藤本君便震惊了。须知道仅仅只是“战列巡洋舰的巅峰决战”的多格尔沙洲海战就集中了三艘超弩级战列舰,十艘巡洋战舰和一艘性能超过筑波级的准巡洋战舰,藤本喜久雄终于见识到欧洲强国深厚的工业底蕴。

1915年3月,人类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海战爆发了。在北海,超过五十艘主力舰摆开阵型博弈,这数字比其他海上强国弩级战舰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战斗从日落持续到第二天上午,近战、夜战、乱战、鱼雷战和伟大的战列线,蒸汽时代几乎所有海战形式都出现在这场旷日持久的决战中。

最优秀的指挥官,最强悍的水兵,最紧密的计算,最高效的损管,令人瞠目结舌的九艘主力舰沉没和击毁数字,还有那些血脉喷张荡气回肠!骄傲的藤本喜久雄终于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海军,什么才是真正的海战!

藤本喜久雄意识到资源缺乏,工业底蕴不足的日本很难从正面击败全力一搏的欧洲海军,这位前世曾经设计出吹雪级驱逐舰、最上级条约巡洋舰和苍龙号航空母舰,并且对焊接、船用大型柴油机等新兴技术进行了广泛的研究和实验的天才设计师开始思索如何才能有效缩短日本海军与欧洲的差距。

“若宫丸号?”一想到那艘已经成为长州藩那般砸碎的笑柄的水上飞机母舰,盐泽幸一便气歪了鼻子,执拗着不愿意多少哪怕多一个字。“藤本君,我无意贬低飞机在侦查方面的价值,但是请千万不要奢求过多!”

能让盐泽幸一如此愤恨的,那便只有那艘在日俄战争中截获的,1914年改装成搭载4架法国制法尔曼水上飞机母舰的6,000吨级的商船。

对德宣战后,若宫丸号投入到青岛战事中。其携带的四架水上飞机先后向德国阵地投掷了190枚炸弹,开启人类战争史上从海上实施空中对地攻击的先河。

荣誉是有了,但是效率惨不忍睹。四架飞机携带由舰炮炮弹改装的8英寸或者12英寸简易炸弹,在战争中出动49次,投弹190颗,命中目标……8枚,战果是炸沉了那艘曾经击沉三千吨级的二等老式海防舰高千惠号的德国s-90号鱼雷艇附近的一艘几吨重的小汽艇。

藤本喜久雄略带期待的眼神黯淡下来。盐泽幸一不想让他的同僚跟着难受,便主动岔开了转移话题。

“藤本君,知道为什么大使馆将你从遥远的斯卡帕湾召过来吗?”

藤本喜久雄摇摇头。两天前,日本驻英国大使馆突然向斯卡帕湾拍了一份电报,仅仅要求藤本尽快返回伦敦商讨要事,却不曾告知他所为何事。

“三天前,英国海军大臣贝尔福突然造访大使馆,询问帝国是否有出售或者租借一至两艘金刚级巡洋战舰的可能性……”

“出售或者租借金刚级巡洋战舰?!”事关帝国第一等名器重宝——金刚级战舰,藤本喜久雄快惊讶的要从副驾驶座上跳起来。藤本喜久雄还想追问此事的缘由,这时,轿车已经开进月经旗飘扬的大日本帝国大使馆。

“盐泽君,藤本君……”自1913年开始担任日本驻英国大使的井上勝之助似乎在大使馆门前的台阶前徘徊了很久。盐泽幸一驾驶的轿车刚刚停下,井上勝之助便靠近过来,将一份机密情报塞进盐泽幸一的手上。

“奥地利与英国的夫罗勒海战,法国与奥斯曼的萨洛尼卡海战,英国与德国的第二次哈里奇港海战,欧洲海上局势已经乱成一锅粥!”

井上勝之助点头示意藤本喜久雄也有阅读机密情报的权限,于是藤本喜久雄从盐泽幸一手中接过单薄的电报纸,匆匆扫了一眼。

从地中海到北海,连续三场小规模海战足够让世人震惊,而面色沉重的大使井上勝之助先生似乎打定主意,在1915年4月28日早晨6时34分的伦敦,要将石破天惊进行到底。

“此外,有情报显示英德之间另一场大规模的海战正在酝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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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谁都以为终点是泰晤士河(二)

从北大西洋迁徙过来的潮湿气团笼罩了从东部海岸线沃什湾延续到英吉利海峡,6时30分的科尔切斯特天空仍旧灰暗,不过当教堂附近的钟楼指向7时12分时,科尔切斯特意外迎来第一缕阳光。

科尔切斯特的码头早早忙碌起来。不要以为科尔切斯特只有赖以成名的玫瑰花圃,它还有这战争至关重要的面粉、肉类加工和船舶机械制造工业。

穿着深色制服的税务官在海关、港口停泊区和仓储区来回穿梭,港务人员忙着为进出港口的商船登记造册,而几吨重的引水船对进出港的商船进行疏导。除了刺破阴霾的阳光和稍显萧条的港区,科尔切斯特的早晨与往常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如果硬是为弥漫在科尔切斯特上空的诡异气氛做一点注解,或许你能从临时抽调至科恩河河口巡弋的那两艘A型驱逐舰看出些许端倪。

从港务局那里拿到证明文件后,阿伯顿号船长在他的航海日志中重重的添上一笔。五分钟后,早已经完成加煤加水工作的阿伯顿号商船扯响了汽笛,缓缓驶离泊位。

五千吨级的商船满载大型机械,劈开港湾细碎的浪,驶向出港的航道上。五六名水手齐聚在甲板上,眼睁睁的看着大英帝国的米字旗被大副缓缓放下,而暴发户美利坚的星条旗却冉冉升起。

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的商船大副罗伯特-福尔斯将米字旗小心翼翼的叠了起来,放在手上轻轻摩挲和呵护。水手们盯着那一面即将被隐匿的国旗,心中只剩下悲愤。

曾几何时,米字旗就是安全和强大的化身,以一艘挂着不列颠国旗的小炮艇震慑一个国家和一片海域的传奇屡屡上演。如今,传奇不再续写。大英帝国的尊严被表兄弟德意志狠狠践踏,皇家海军的赫赫威名被玷污。雄浑壮丽的《Rule-

Britnia》渐趋消无。而米字旗则变成沉重的负担。

德国无休止破交战导致英国损失数百万吨的民船吨位和大量轻型护航舰艇,破交战在1914年年底达到一个小**。12月,德国水面舰总计击沉英国舰船56艘,总吨位43万吨。德国潜艇击沉英国舰船92艘,总吨位61万吨。这种损失即便是大英帝国也承受不起。如果不是海军部颁布臭名昭著的“滥用中立国旗帜”法案,再加上美国路西塔尼亚号邮轮误袭事件羁绊了德国人的破交脚步,恐怕日不落帝国本土与其海外殖民地的联系已经被割裂开来。

当米字旗不再象征强大。当皇家海军无法维护周全。爱国主义和民族自豪感只能让位于“必要时刻使用中立国旗帜”的法令。

“听说德国人昨天偷袭了泰恩河和哈里奇港。”趁着出港的间歇,刚刚从红灯区归来的多情浪子们开始交换彼此获知的小道消息。

“泰恩河?!”阿伯顿号的船员惊讶得快要跳起来。泰恩河,纽卡斯尔,一切都与大英帝国的骄傲——阿姆斯特朗造船厂紧密联系,它的任何损伤都是这个依托海洋而存在的国度不能承受之重。至于哈里奇港遇袭事件,它显然被阿伯顿号船员选择性的遗忘。

可笑。哈里奇舰队那帮断了脊梁的家伙能有什么损失?

“两艘德国水面舰偷袭泰恩河未果,被皇家海军驱散。哈里奇舰队与德国人大打出手。德国人损失了一艘巡洋舰、两艘驱逐舰和四艘偷袭的潜艇,不过哈里奇舰队的损失也相当惨重……”大副罗伯特-福尔斯浑然不觉他爆出的数据满是大英帝国宣传机器“雕琢”过的痕迹,眯着眼睛发表他个人的看法:“我从不畏惧海军任何战术失利……”…,

一艘港口的引水船靠了过来,引导阿伯顿号出港。罗伯特-福尔斯望着引水船打出的“注意德国潜艇,祝好运”的旗语,继续他的发言:

“我从不畏惧海军任何战术失利,却担心皇家海军会因此而失去奋进之心。军舰击沉了还可以重建,水兵阵亡了还有我们去顶,资源短缺了会有许许多多的阿伯顿号搏命,可是一旦海军失去进取之心,哪怕不列颠侥幸赢得了这场战争,日不落帝国仍将沦落成为二流国家。”

年轻的水手们歪着脑袋思考大副的箴言,而阿伯顿号已经驶入科恩河河口的主航道,一抬头就能望见一艘从布莱克沃特河开出来的小邮轮。

那是一艘定期往返于开往利兹的八百吨级的邮轮,它的是莫尔登,那个埃塞克斯郡下属的一个内河港口。此时的莫尔登每年一度的泥地赛跑还未出现,要不是那一条与伦敦利物浦火车站相连的铁路和布莱克沃特河航道,它不过是英格兰最普通的地方小镇。

进入主航道后,阿伯顿号加足马力奋力前行。煤烟渐渐浓了起来,扩散在甲板上,闲适的交谈暂时告以段落,因为出了河口就是德意志人的海洋,他们必须小心翼翼高度戒备。

大副罗伯特-福尔斯开始沿着左舷甲板走,不时的停下来检查救生艇和救生圈这些设备,这时,科恩河与布莱克沃特河交汇处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

伸手绑紧救生圈的罗伯特-福尔斯抬起头,惊诧的发现刚才还在河口劈波斩浪的小油轮此时已经水下的爆炸残忍的丢出河面,窒息了几秒钟后又歪斜着拍打在河面上。

“上帝呀,究竟发生了什么?”没等罗伯特-福尔斯想明白这一切,大副的脚下传来难以捉摸的震颤感。

一股巨大的力将罗伯特-福尔斯托了起来。就好像在云端飞翔,阿伯顿号商船的影像越来越模糊,而后又越来越清晰。

浓密的黑烟冲出来了,辅助用的风帆被点着了,绳索和些许加固用的木板被引燃了,炽烈的火在阿伯顿号甲板上肆掠。罗伯特-福尔斯直觉眼前的一切都写满了不可思议,带着眩晕的大副想要细细辨别,却发现他的眼睛里满是科恩河浑浊的河水。

罗伯特-福尔斯落水了,五脏六腑几乎都被震碎,浑身锉刀割肉一般的痛。夹在腋窝下的米字旗终于脱离身体,飘落在距离大副三四米远的河面上。罗伯特-福尔斯终于明白他们遭遇怎样的梦魇,也清楚五千吨级的阿伯顿号连带着五台中型柴油机和十台舰用发电机组已经横在了死亡的快车道上。

“我愿老死在星辰大海,可为什么我的归宿不再蔚蓝色的海,却是在大英帝国的家门口?”

罗伯特-福尔斯努力伸手去够那一面在水面上起起伏伏的米字旗,却发现怎么也够不着。偏执着想要留下一两句话,刚出口便喷出大团的血雾。

这就是死亡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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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科恩河、布莱克沃特河、克劳奇河、赫尔京河、斯陶尔河、沃什湾、弗斯湾,总计有二十八艘商船和渔船沉没,损失吨位超过10万吨!另有一支远洋货轮船队刚驶出爱尔兰近海便遭遇潜艇伏击,四艘远洋货轮和一艘无防护巡洋舰沉没。”

这些河流和海湾的名称英国人耳熟能详,因为它们是不列颠最繁忙的水道,将大英帝国金融和工业最发达的地带串联。如今,它们出现在了被袭名单上,这意味着大英帝国东部海岸线海运已经瘫痪了,战火从海上蔓延不列颠本土。…,

这一切动摇不了皇家海军阿瑟王那颗刚毅的心。在日本驻英国大使馆的小会议室,海务大臣阿瑟-贝尔福将秘书偷偷塞过来的小纸条揉成一团,镇定自若的放进他的口袋。

“贝尔福先生,发生什么事情了?”日本大使松下胜之助的眉头不自觉的挑动了一下。他搁下精致考究的茶杯,随口问道。

“松下先生,请务必向大隈重信先生转达大英帝国的诚意。”贝尔福并没有回答松下的问题,而是扶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朝松下胜之助递出了苍老的手。

“那是自然”掌握主动权的松下胜之助丝毫不肯泄露日本方面的底线,颔首与贝尔福摇了摇手臂,做作的寒暄。

“贝尔福先生,作为一名海军军官,我个人很难接受皇家海军的请求!”这时,坐在角落里旁听的海军武官盐泽幸一不再保持沉默,他很不礼貌的打断了政客们乐此不彼的表演,恼火道。

贝尔福似乎没有听见盐泽幸一代表日本海军发出的反驳声,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朝小会议室的门口走了几步。就在盐泽幸一还想放点狠话时,贝尔福似乎记起了什么,略带惊喜的回首,灿烂道:

“听着!英国很需要榛名和雾岛号战巡,而且你们别无选择!”

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松下胜之助矜持的笑容凝固了,盐泽幸一大和武士的愤怒被贝尔福挂在办公空,正如跳梁的小丑。

“如果日本想在战后瓜分世界的盛宴上得到点什么,那现在就是最好的时间!错过这次机会,你们不仅什么也得不到,就算暂时得到的也必须吐出来!”

贝尔福伸出他的食指,斜斜的指向挂在小会议室墙壁上的世界地图,许诺无数利益之后,终于图穷匕见般的秀出他贝尔福的大棒,日不落帝国的最强音!

“不要妄想与德国人保持和平,因为德意志不会原谅!不列颠民族的现在就是大和民族的未来,不列颠的毁灭就是大和民族的毁灭!”

ps:贝尔福牛逼否?

第五章 谁都以为终点是泰晤士河(三)

从早晨到正午,英国船舶触雷事件接连不断的发生,大不列颠岛东部海岸线几乎所有港口的港务局都下达了停航令。在海军将河口地带的水雷清理干净之前,一切航运将无限期终止。

北海的海上运输完全中断,而北大西洋航线也已经成为德国u艇兴风作浪的海上乐园。英国驻美大使不得不紧急联络美国海军部副部长罗斯福,商讨租借美国轻型舰艇用于护航的可能性。

既然德国的潜艇和轻型水面舰艇已经出动了,战功赫赫的大洋舰队会不会乘胜追击?如果新一轮海上交锋迫在眉睫,那么海战的烈度究竟会有多大?在一系列战术欺骗的掩饰下,海蒂-西莱姆的目标在哪里?当一切真相大白后,英国会不会就此走向崩溃?

下午13时21分,习惯饮一杯下午茶昏昏入睡的不列颠岛已经风声鹤唳,而松下大使的书房也房门紧闭。海军武官盐泽幸一望着国内发过来的电报怒火中烧,松下胜之助若无其事的坐在办公桌前,为他的烟斗装上高级烟丝。藤本喜久雄缩在不易觉察的角落里,装模作样的翻看英国海军大臣贝尔福留给松下大使的《对日技术援助清单》,脑袋里却已经乱成一锅浆糊,尽管他还耐着性子坐在伦敦大使馆的小会议室,可是造船监督官那颗慌乱的心早已飞向斯卡帕湾。

驻英大使与海军武官的争吵已经持续三天,除了藤本喜久雄,没人知道两位高级外交官争执的由来。于是忧心忡忡的使馆工作人员只能寄希望于刚从斯卡帕湾回来的造船监督官藤本喜久雄能够弥合两人的矛盾。

很可惜。藤本喜久雄不能很好的充当调解人角色,因为松下胜之驻与盐泽幸一的争执实际就是萨摩藩海军与长州藩陆军你死我活的权利斗争,而他藤本喜久雄正是海军人!

“松下阁下,金刚级巡洋战舰是帝国第一等名器重宝,整个海军只不过才建成两艘,你怎么敢堂而皇之的兜售国之利器?!”

尽管松下胜之助是驻英大使,职位比海军武官要高。但是盐泽幸一已经急火攻心,他已经顾不上所谓的上下尊卑。

甲午海战后,孱弱的大清帝国不再是日本的对手。约合三亿六千四百六十万日元的赔款让日本尝到打家劫舍的甜头,于是他们将注意力放在了强大的露西亚人身上。1896年,日本海军舰政局长佐双左仲提出了著名的‘海军发展10年规划‘,即建设一支以六艘战列舰和六艘装甲巡洋舰为核心,总吨位超过十三万吨的主力舰队。但是直到日俄战争爆发之前,缩衣节食砸锅卖铁的日本才勉强鸟枪换炮,终于凑齐了富士、八岛、敷岛、朝日、初濑、三笠六艘战列舰和其他六艘装甲巡洋舰。

对马海战后,日本一跃成为列强,其军国主义的野心也因此而膨胀。以山本权兵卫为表达的海军希望建立一支以舰龄不满八年的八艘战列舰和八艘装甲巡洋舰组成的八八舰队。四艘金刚级巡洋战舰正是八八舰队计划至关重要的一环。

1909年,海军修改1907年度的四艘装甲巡洋舰设计方案,将其建造成第一款超弩级战舰海。为了获得经验,海军决定以“技术输入”的方式从英国订购一艘新式巡洋战舰,并且在英国设计师的指导下在本土建造其余三艘同级舰,这款新式巡洋战舰正是大名鼎鼎的金刚级。…,

无可否认。让日本获得大国身份的日俄战争对于其经济的打击是毁灭性的。生不逢时的八八舰队计划远远超过了日本的承受能力,被削减成八六舰队。

截止

1915年,日本海军拥有十二艘战列舰,六艘一等巡洋舰,但是够得上八六舰队标准的只有两艘萨摩级和两艘河内级战列舰、两艘筑波级、两艘鞍马级和两艘金刚级巡洋战舰,够得上弩级战舰标准的只有两艘名不副实的河内级战列舰和两艘金刚级巡洋战舰。所以在经费拮据的年代。在建的超弩级战列舰扶桑级和剩余两艘巡洋战舰金刚级对于海军至关重要!

论公。作为海军武官的盐泽幸一必须阻止任何破坏海军扩军计划的行动,论私,松下胜之助属于长州藩,而盐泽幸一属于萨摩藩。和平本来就不应该在两人之间存在!

“盐泽阁下,要知道首相和军部授权我作为全权谈判大使。与英国海军部并外交部展开谈判!这并不是我个人行动!”

1879年留洋学习法律,曾经担任大藏省商务局勤务、银行局勤务和外务省会计局次长的日本驻英国大使松下胜之助已经没有与海军武官盐泽幸一虚与委蛇的耐心,须知道大正四年已经不是海军掌握政权的年代。

由于海军在对马海战中获得辉煌的胜利,日本国内掀起了一股狂热的海军浪潮,年轻人更加向往江田岛的海军兵学校不是传统的陆士、一高(东京大学),国会在海陆军的经费之争中总是偏向海军。1913年,致力于改变海军作为陆军附属的尴尬地位富饶海军第二代领袖山本权兵卫上台组阁,海军内有内阁大权,外有政友会的支持,实力暴涨。

好景不长,1914年初,西门子事件爆发了。其实早在海军高歌猛进的时候,祸患也暗暗滋生。1894年到1914年总是被日本民众称为“苦难的二十年”,因为在这二十年里,正好隔十年日本人就打一仗。1894年有甲午战争,1904年有日俄战争,日俄战争后,日本经济长期低迷,而海军却没有停下扩军备战的步伐,作为政府重税对象的中小工商业者和农民自然是怨声载道。西南战争后,长州藩的陆军一直作为老大而存在。萨摩藩的春风得意是陆军所无法忍受的。西门子事件之前,这一切都被海军的强势压制,但海军爆出收受回扣的丑闻时,矛盾摊牌,刚刚有了起色的海军一时间千夫所指臭名昭著,再度被陆军踩在脚下。

松下属于长州藩,他之所以积极促成两艘金刚级巡洋战舰的租借不仅是基于打压海军的考量。更有为陆军谋福利的想法,因为贝尔福承诺代表英国新首相博纳劳保证日本可以在黄河以北地区拓展扩大利益所在!

“可这是欧洲人的战争!作为受压迫的我们不应该参与进来,用大和民族武士的鲜血来维护英国人的利益!”

盐泽幸一怪笑一声,指着藤本喜久雄手上的《对日技术援助清单》,冷冷道:

“诚然,贝尔福向帝国列出了一份详细的清单,包括三百万英镑高额租借费用。15英寸主炮技术、铁公爵级超弩级战列舰和k级潜艇的设计图纸、最新式的哈维渗碳装甲技术的转让。可是,英镑在贬值,三百万英镑根本就算不了什么;英国人在16英寸主炮技术上已经获得突破,18英寸主炮也已经上马了,他们却还沾沾自喜的将用不上的15英寸主炮技术丢给我们。铁公爵级的确是超弩级战列舰,可是在铁公爵级的同型舰乔治五世级和猎户座级身上屡屡上演的惨剧证明它对抗不了哪怕只是德国的巡洋战舰。至于k级潜艇,英国人到现在还没能拿出成熟的样品,却想在我们面前鱼目混珠。唯一能够吸引我们眼球的只有最新式哈维渗碳装甲,不过英国海军在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中的表现极大的削弱了它的价值!”…,

盐泽幸一言不由衷的说着一些冠冕堂皇的话。

西门子事件后,使得海军能够与陆军平起平坐的山本权兵卫内阁倒台。海军大臣斋藤实辞职,匆忙上台救场的海军大臣八代六郎为了挽回局面,不得不采取抑制海军权限的扩张,与政府的密切的合作等措施。

在海军经费难以得到保障的年代,海军不敢轻易的放弃任何一艘主力舰,尤其是金刚级巡洋战舰。即便三百万英镑租借经费足够海军建造一艘新的主力舰。但是在海军全面失势的背景下。就连海军大臣八代六郎也不敢保证英国人支付的租借经费会不会落入海军的口袋,至于那些技术援助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没有经费的支持,海军能不能吃透这些技术都还是个未知数。至于英国人默许日本在中国黄河以北地区拓展势力范围。盐泽幸一根本就不在乎,难道海军还能上岸不成?

“藤本君。你怎么看?”

松下胜之助不再与盐泽幸一纠缠,反而询问一直保持缄默的藤本喜久雄。

“帝国可以租借两艘金刚级巡洋战舰……”

藤本喜久雄的前半句话差点让盐泽幸一跳起来,恨不得亲手撕碎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不过当藤本喜久提到海军胎死腹中的八八舰队计划时,盐泽武官终于安静下来,眼睛里闪着利芒,优哉游哉的为自己点上一根香烟。谁说造船的没有政治智慧?

“但是,海军必须从战后丰厚的战争红利中得到点什么,比如说八八舰队!”

(--华丽的分割线--)

“小日本又想强占我们钓鱼岛,老婆,为了展现我伟大的爱国主义情操,给二十块零花钱。”某文艺宅男伸出白皙的爪子,朝他刁蛮的小女友恬不知耻道:“我要买东门地摊买个五六盘盗版日本游戏光碟,一毛钱专利费也不留给小日本。”

“王海蒂,你这也叫爱国?”小女友捂紧钱包,看了看烂泥扶不上墙的男友,恨恨道:“要知道我的祖太爷爷可是民国响当当的爱国商人,袁世凯签署二十一条的时候,他还曾在济南城当众焚烧日货,差点就为国捐躯了……”

“真的假的?”21世纪敢于怀疑一切崇高事物的迷惘一代歪斜着脑袋,不可思议道。

“那还有假?”小女友重重的敲了敲男友凌乱飘逸的长发,撇撇嘴问出只有哲学家和伦理学家才能回答的问题:“老公,你说如果我祖太爷爷不幸牺牲了,你老婆还会不会存在?”

“废话,那当然不存在了!”男友翻了翻白眼,戏谑道。

“当然不存在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手中滑落,迸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蜜甜的梦醒了,王海蒂从公寓里的单人床上爬了起来,心惊肉跳一身冷汗,枯坐了很久才弯腰捡起地板上的怀表。

“已经下午四时了……”王海蒂下意识的抬起头,望着已经陷入骚动中的威廉军港小声呢喃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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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谁都认为终点是泰晤士河(四)

【提前发章节,祝大家中秋并国庆快乐。还有,明天估计要停更,抱歉呀。】

“已经四点钟了……”耳畔总是有穿透时空的哭丧声,哀怨某些东西已经不存在了。王海蒂下意识的抬起头,深沉的目光从写有“中国与日本签订《中日民四条约》,日本人企图用卑劣的手段从法理上接手帝国之山东省一切权利和利益”的旧报纸上收回,眺望骚动中的威廉港。

公寓房门被叩响,由大洋舰队总司令弗朗茨-冯-希佩尔亲自指派的第一侦查舰队司令官助手,曾经在威廉海军基地的军法处工作的埃里希-赫普纳端了一杯温水走了进来,将十多颗药片搁在桌案上小托盘中。

“赫普纳,你确定我需要这么多的药物?”望着刚上任不到三天的埃里希-赫普纳中士那一张标准的德国脸,王海蒂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须知道在埃里希-赫普纳担任助手之前,王海蒂大人的口袋里从来就四种药物——安眠药、镇定药、香烟和豪客!

“将军,您高估自己的身体状态了。”埃里希-赫普纳绷着脸,淡然道:“我咨询过基地医院的医生,他们告诉我您患有轻度忧郁症、厌食症、肠胃病和冠心病,烟酒不戒而且从不按时吃药!”

赫普纳毫不留情的揭穿了王海蒂的身体状态。还未走出有关“日本向中国游行民众开枪”这噩耗的海军中将难得老实起来,就着大半杯温水,吞下那一片片药丸。

“北海的天气如何?”王海蒂从床头抄起自己的军衣。

那是一件深蓝色的呢子军衣,挂着海军中将的肩章和绶带和一枚一级铁十字勋章。德国海军军官的制服是深色的双排扣外套,搭配10个黄铜纽扣和金丝袖边,白色手套和一个匹配的尖顶军帽,而普通水兵制服则是夹克、水手裤、深色翻领外套,白色和蓝色的衬衫,搭配三条纹、真丝围巾、灰色手套和一顶高檐圆顶帽。潜艇部队和海军飞行兵的制服相对于水面舰官兵则有些五花八门:在韦迪根的影响下,灰色鸭舌帽、飞行员夹克和护目镜已经成为所有艇长不成文的着装。而普通潜艇兵则是无袖衫和短裤。飞行兵有部分学着汉纳-肖,在脖子上系着紫色的真丝围巾。也有部分仿效陆军天才飞行员奥斯瓦尔德-波尔克,绝不肯带飞行员头盔,任由长发飘飘。

王海蒂一边穿衣一边回味药丸深入骨髓的苦涩,良久方才冒出一句话。

“在荷兰海岸线附近游弋的富森号侦查船报告说北海南部的大雾已经消退大半。船厂的气象学家断定明天会是个晴天!斯卡格拉克海峡附近的巴的贝尔卡号侦查船报告说北海北部天气良好。”

“这倒是个好消息……”系上最后一粒铜质的风纪扣后,深色的军服已经穿戴完毕。王海蒂随手捡了几盒安眠药和镇定药,朝公寓楼道走去:“让富森号保持无线电静默,巴的贝尔卡号每半个小时向我汇报一次天气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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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5年4月28日下午5时12分。

氤氲着的骚动终于酿成喧哗。停泊在杰德湾锚地的大洋舰队主力舰队十七艘主力舰、第五预备役战列舰队五艘凯撒-腓特烈三世级老式战列舰缓缓靠上了码头。数千名威廉基地的后勤兵、大型吊机、重型卡车和小推车在军港穿梭,补给用的软管。装载燃煤的吊篮,军舰的备用零件,救生、损管和医疗设备井然有序的摆在装载码头上。…,

大洋舰队的异动自然瞒不过威廉港的居民和隐藏其间的谍报人员。望着湾区密密麻麻的军舰,如林的枪炮和主桅,还有紧张的补给工作。谁都知道安静了一个多月的北海战火重燃。每念及此,帝国的子民不自觉的涌起了强烈的自豪感,协约国的谍报人员脸色苍白。而中立国的谍报人员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兴风作浪。

输送重油和淡水的软管被后勤兵肩扛手提的搬上了军舰。由于帝国缺乏石油资源。再加上对英国战时掐断海上运输线中断的担忧,所以帝国的绝大部分战舰都使用热效率更差、维修和保养不易的燃煤锅炉。不过燃油锅炉毕竟舰用动力的发展趋势,而帝国在很久以前就建立了重油储备仓库,所以帝国也列装了部分使用全燃油锅炉的主力舰、使用煤油混烧锅炉的轻巡洋舰和全部使用燃油锅炉的驱逐舰。

大海从来就不缺乏水资源。可悲的是这些看得见够得着的资源因为含盐量高、硬度大,既不能作为生活用水。又因为容易在军舰的水阀和水管上形成一层降低锅炉热效率的水垢,对锅炉产生腐蚀,所以很久以前就不再用于锅炉,而舰上淡水资源就显得至关重要。

尽管新式战舰上已经出现淡水循环装置,和大功率的海水淡化设备,在这些军舰上已经不需要太多的淡水资源,但是仍旧有不少老爷舰使用老式动力系统和功率有限的淡水生产设备,需要大量的淡水。

为了让军舰携带足够的水资源,舰船设计师不得不另辟蹊径。于是,军舰的压仓物变成了淡水,而水下重要部位的防护也交给了具备一定防御能力的储水舱。

普通民用船舶和渔船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五花八门的压仓物来保证船的稳定性,增强抗风浪能力,然而在寸土寸金的战舰上,通常使用储水舱为军舰提供有效载压,既能够灵活调整船的重心,又可储存淡水。与此同时,这些储水舱室因为附着于重要舱室的两侧和底舱,作为水下防御结构而存在,所以又被称为湿舱。

相对于军舰的加水加油工作,加煤工作就显得有些繁重了。

蒸汽时代早期,为了加强战舰官兵的协作能力,故而有全体舰员一齐搬煤卸煤的原则。这项原则率先在皇家海军名存实亡了,因为牛逼哄哄的舰长们坚持认为海军是优雅而绅士的职业,搬煤卸煤,弄得满身煤屑并不符合海军传统。于是这项工作就成了一般水兵的专利,而整日与燃煤和锅炉打交道的锅炉兵也被认为是一艘军舰最卑贱的岗位。而轮机长也在很长一段时间不算入军官的行列。

被篡改的传统为皇家海军带来无穷尽的麻烦,造成锅炉兵轮机兵与一般军官的阶级隔阂。直到费希尔时代才有所改变。好在德意志的海军是一支足够年轻足够平民化的海军,它并不像皇家海军为所谓的海军传统所牵累,它并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和贵族骄傲。

不得不说,绝大部分德意志舰长都具备精湛的业务素质并且能够以身作则。他们大多严格遵循集体搬运燃煤的原则,即便新式战舰上已经有了漏勺式的燃煤自动装置,舰长们也仍旧现场指挥,不在意恼人的煤渣,从不漠锅炉兵。

舰长和轮机长忙着安排和调度舰用燃煤上舰。吊车将一筐筐燃煤吊上甲板,再由锅炉兵用推车将燃煤送至装填机的入口。…,

战舰的装填机呈漏斗状,优点是能够将燃煤均匀的塞满储存舱,并且易于从底部铲煤。储煤舱通常位于锅炉舱附近,以便减轻锅炉兵的工作量。提高效率。当然,这些储煤舱也兼有与淡水舱相类似的职能——相对于储备燃油和淡水的湿舱,储煤舱又被成为干舱。大量存在于水线带和上部装甲带附近。为战舰提供侧舷防护力量。

与加煤加水、补充燃油机油工作并行不悖的是输送弹药。

中小口径炮弹的运输相当便捷,但是那些口径超过280毫米的主炮弹就只有让人发狂的余地。受限于结构强度和加工水平,与中小口径火炮的一体化定装炮弹不同,主炮的炮弹分为弹头和发射药。一枚枚深蓝色的、重量超过三百公斤的弹头,在吊机的帮助下被整齐的排列在甲板上。再输送至补弹口,由吊车吊放至弹库。而一包包或由丝织物或由金属容器置放的发射药包的输送,可要加倍小心了!在补给过程中,这些性格猛烈的化学物质既不能受潮,也不能受热,要知道这些玩意儿发起脾气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输送弹药的过程危险程度可想而知。当最后一枚装在金属容器内的发射药包被送进主力舰水下弹药库,所有人都可以松一口气了。

“既然大洋舰队补给完毕……”

上个月刚刚升任帝国海军大臣的莱茵哈德-舍尔元帅放不下星辰大海,在大战降临之际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位于柏林的办公室,一头扎进威廉港。

此时的帝国海军大臣背对着威廉港的晚霞和一支正列队出港的轻巡洋舰编队,望着两鬓隐约有些斑白的老搭档弗朗茨-冯-希佩尔,略带得意的问道:

“那么,咱们就向北开进?”

系在码头上的缆绳被解开了,沉重的船锚自海底的淤泥中拔出,第七战列舰分队四艘国王级战列舰喷出煤烟,在拖轮的帮助下缓缓驶离威廉港的码头。希佩尔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因为埃里希-赫普纳的存在有些怏怏不快的王海蒂,轻笑着爬上腓特烈大帝号战列舰的舷梯。

“是的,咱们就向北开进!”

歌声响起了起来,记忆忽远忽近,叫你分不清这一夕是3月的日德兰还是更久远的多格尔沙洲。恍惚之际,一艘又一艘身姿雄壮的钢铁巨舰驶离码头,在杰德湾的深水区列队。努力熟悉办公室生活的海军大臣舍尔呆呆的伫立在那里,亲昵的默念着每一艘主力舰的名称,眼角已经蓄满了灰蒙蒙的雾气。

大洋舰队本队十七艘主力舰排成了四列搜索阵型,缓缓向印染了晚霞的赫尔戈兰湾驶去。王海蒂用粗糙的手搭在眉毛上方,迎着黄昏柔和的光,目送旗舰旗帜高高飘扬的腓特烈大帝号战列舰没入那绚烂之海。

这时,被认为好勇斗狠、不适合指挥一支舰队的帝国海军大臣突然扬起手臂,朝后续的几艘辅助战舰呐喊道:

“德意志海军,los!los!los!”

王海蒂耸了耸鼻头,垂下搭在眉头上方的糙手,朝埃里希-赫普纳所在的方向瞄了一眼,悄然凑近失落黯然的莱茵哈德-舍尔,绷着脸不置可否道:

“第一侦查舰队将在一个小时以后出发,元帅,只要您准许我带一瓶豪客上舰,我就邀请您跟随第一侦查舰队行动……”(文昌书院.wenchangshuyuan.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章 谁都认为终点是泰晤士河(五)

【这几章有两个bug,第五战列舰队参与了凌晨的偷袭活动,所以不可能一个白天就返回宽度超过300海里的北海,返回威廉港,已修改。-------其次,铁公爵级战列舰装备15英寸主炮,尽管船型与乔五和猎户座级战列舰船型相似,但是仍旧不能称之为同型船。】

“第一侦查舰队将在一个小时以后出发,元帅,只要您准许我带一瓶豪客上舰,我就邀请您跟随第一侦查舰队行动……”

王海蒂给了帝国海军大臣出了一道难题,那是只有一个选择项的单选题。

大海就像是一种毒药,用广阔的胸襟和独特的魅力孕育了海军人的多情和放荡。不过这种多情和放荡某些时节是节制的,是含蓄的,正如海军人对大海最深沉的留恋,对军舰最内敛的热爱,对煤烟最温婉的崇敬。尽管莱茵哈德-舍尔已经晋升成为海军大臣,但是区区一块海军总部办公室铭牌和从柏林到威廉港的距离又如何能够禁锢一位自1879年就开始在大海上漂泊的老水手耐不住寂寞的心?

“辛格莱尔,让小伙子们再加把劲,我们得在一个小时之内完成补给任务,18时12分之前出海。”

第一侦查舰队旗舰吕佐夫号的司令塔,王海蒂顾不上纠结中的海军大臣,歪斜了军帽,叼着一根在他看来比安眠药和镇定药还有效果的香烟,投入让他激情燃烧的备战工作。

“好的,将军!”参谋官辛格莱尔敬礼后转身出门。带着匪气的王海蒂又撇过头,朝舰队副司令莱温特佐看了一眼,问道:“第五战列舰队和第二侦查舰队在哪?”

“结束护航任务后,他们正在洛斯托夫特角附近集结。”莱温特佐少将上前一步,指着海图桌案上的海图回答道。

“通知他们即刻向南开进,在内兹岬与我们汇合!”

“向南?”接过签好字的电报纸,下意识的朝电报室疾走的莱温特佐好半天才放映过来,一个趔趄,踉跄了好几步才扶住舱壁,勉强稳住身形。

北海决战后,被大英帝国精心包装的纸老虎被掀翻在地,大洋舰队前所未有的意气风发。4月开始的防鱼雷防水雷训练让所有人都意识到针对英国海岸线的行动已经箭在弦上,海军人对此议论纷纷。包括莱温特佐在内的绝大部分海军中下层军官和水兵都认为大洋舰队的猎物是残破的斯卡帕湾,这一点从北上的大洋舰队本队就能看出来,不过很明显,他们猜错了。

是防守严密的泰晤士河而不是原先以为的斯卡帕湾?

莱温特佐神色复杂的看了王海蒂一眼,隐约觉得这并不是事实的全部。

数分钟内,连续几道命令被下达。第一侦查舰队的备战工作陡然加速,散落在北海上的几支预备役战列舰队、轻巡洋舰队、驱逐舰支队和扫雷舰支队就像精密的机械,围绕北海南端的泰晤士河运转起来。

望着发号施令的王海蒂,海军大臣舍尔满眼羡慕的神色。须知道出生于汉诺威的他也曾在第二战列舰队的旗舰汉诺威号、第三战列舰队旗舰凯撒号和大洋舰队旗舰腓特烈大帝号司令塔里战斗,高高飘扬的战斗旗,舰炮的硝烟、大海的咆哮早已渗进他的灵魂。

舍尔几乎就要与王海蒂沆瀣一气了,海军并不忌讳它的官兵偶尔饮上一两瓶啤酒和一点红酒,产自莱茵高地的豪客海姆白葡萄酒虽然以其烈性而闻名,但是好歹也算是红酒。执行任务的时候并不允许饮酒,但是返航的时候呢?…,

“最多半杯豪客”这六个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是该死的埃里希-赫普纳却跳了出来。

“舍尔将军,我在基地司令部的作战指挥室墙壁上发现了一张禁酒令……”那个曾经在军法处工作过的家伙似乎不知道地球人还有“心眼”这玩意,在不最恰当的时间展现他精湛的业务素质。“威廉海军基地司令汉高中将告诉我说这张禁酒令并不正式……”

贪杯的王海蒂鼠躯一颤,能够直面多格尔沙洲惊魂的大心脏剧烈跳动,就差没蹦起来称赞汉高中将“好样的”。

不是王海蒂不领汉高中将的情,而是埃里希-赫普纳接续的话太过彪悍,彪悍到即便是穿越客也承受不起。

“虽然这份只针对西莱姆将军的禁酒令听起来不那么……不那么正规,但是从法律学角度,这份由大洋舰队总司令签字并且盖上海军司令部印章的禁酒令完全合法,也就是说自落款之日开始,这份禁酒令就已经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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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末的高纬度地区白昼时长总是要比威廉港更加漫长,即便威廉港已经日落西海,可是苏格兰北部却斜阳正好。

十来艘钢铁巨舰卸去厚重的杀气,沿着奥克尼群岛西侧仓促行进。

大西洋一侧的海水是血红色的,印染着火烧云的色彩,东侧的霍伊湾海岸崖壁伫立了几座灯塔,一艘由拖网渔船改装而来的巡逻船喷着煤烟穿梭而过,不知不觉构成了动态。斜长的光线就这么洒在这支沉默着的舰队,为这片苍凉荒僻的海域悄悄镀上印象派的色彩。

可惜奥克尼群岛的主人并没有时间领略苏格兰峡湾晚霞的风情。

等待是一种不知名的愁苦,焦虑是它的表象,对未知的恐惧是它的内在,而你无法把握则是它的实质。等待总是能轻描淡写的苍白了流年,敷衍了韶华,将你圈进自己编织的无形大网,看得透的人不能说话,看不透的人却平白纠结。

这就是大舰队总司令亨利-杰克逊此刻心情的真实写照。这位长久以来作为技术军官而存在,但却又心怀远大抱负的上将就任大舰队总司令之后从未想过皇家海军也会有失去主动进攻能力的那一天,也不曾料想海战还可以发展成为如海蒂-西莱姆和戴维-贝蒂那般撼人心魄的斗智斗勇,更未曾料及他在皇家海军学院学到的知识和海军数十年的任职经验丝毫不能帮助他处理问题。

就任大舰队总司令之前,自负的亨利-杰克逊自认他的能力不输北海对岸那个才华横溢的家伙——海蒂-西莱姆。

“写过一篇成功的科幻小说,依靠船坚炮利和不列颠某些指挥官的失误而侥幸赢得几次海战胜利”是杰克逊还在皇家海军的技术部门,为“速度就是最好的防御”而蹉跎岁月之时,对德国海军第一战略家、大洋舰队第一侦查舰队指挥官海蒂-西莱姆中将的最诚恳的评价。不过当杰克逊站在与西莱姆相同的高度时,除了些许的高处不胜寒和时常有的精疲力竭,杰克逊发现他大错特错。

能够看穿英德海上形势,在赫尔戈兰湾防御圈司令部的权限内发动一系列伏击战,一改海军低落的士气;能够猜透前哈里奇舰队司令雷金纳德-蒂里特的全盘计划,在赫尔戈兰湾给予哈里奇舰队以毁灭性的打击;能够率领一支孤军作为诱饵,悍然炮击和登陆大英帝国本土,不惜放弃自己的性命也要在多格尔沙洲与八艘主力舰周旋;能够设计出穆德罗斯湾海战那样精妙的偷袭战术,能够率领五艘主力舰对抗实力强大的快速舰队,以损失一艘外销舰的代价击沉五艘主力舰,创下前所未有的辉煌,甚至在世界海军人摸索海军未来发展发现的时候发出石破惊天的预言,你能说这些都是不可捉摸的运气使之然?…,

年轻人的故事精彩绝伦,每一个字都写满了传奇和不可思议,这叫杰克逊胆战心惊不寒而栗。更重要的是,杰克逊意识到能够作为海蒂-西莱姆对手的戴维-贝蒂和约翰-杰利科并非他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在技术上,海蒂-西莱姆撰写过《论战列舰时代的非对称作战》,而杰克逊也曾为英国鱼雷技术和电报技术的发展做出过不可磨灭的贡献。不过在战略眼光和指挥能力上,杰克逊差海蒂-西莱姆半条街,甚至不如为他轻视的戴维-贝蒂。

4月28日,德国人的大举进攻已经迫在眉睫,大舰队上下没人能够猜出海蒂-西莱姆的真实意图,但是戴维-贝蒂却能透过诡异的时局和凌乱的头绪,跳出海蒂-西莱姆故意布下的陷阱,找出问题的关键。

至于人格魅力,杰克逊则是不折不扣的侏儒。为了修正皇帝和海军大臣浮躁的海军扩军计划,王海蒂不惜与德国海军高层纠缠,终于为德国带来一场看不见的头脑风暴。杰利科作为“费希尔帮”的主力成员,在海军保守派的重重压力下改革人事,提高技术军官和轮机军官地位,大力采用新的科技,而杰克逊尽管在技术上颇有见地,但是却在这场充满争议的改革中明哲保身了。哪怕是杰克逊最鄙夷的戴维-贝蒂,他也曾对杰克逊有过推心置腹:

“王国最精锐的陆军部队已经深陷法国战场,留在本土的军队不过是些新招募的士兵和不堪驱使的民兵。可是,哪怕本土再怎么空虚,只要大舰队还在,德国人就不敢真正放手一搏,登陆大英帝国本土。依靠王国强大的造船工业,虽然艰难,但是不列颠总还会有重新崛起的那一天。可是如果大舰队再一次遭受重创或者不复存在,那么大英帝国可就真的完了!”

是的,当杰克逊手足无措的时候,他想到了戴维-贝蒂。他曾经在伦敦的海军会议上当众羞辱戴维-贝蒂,但是他笃定戴维-贝蒂不敢在大英帝国危难之时凭着个人恩怨而隔岸观火。

杰克逊赌赢了。贝蒂背对着脸色阴沉的兰帕德,毫不犹豫的倾囊相授,放弃斯卡帕湾,那的确是混乱局面下最好的选择,让杰克逊的大舰队立于进可攻退可守的高度。杰克逊只是大舰队的总司令,而不是本土三大舰队的总司令,只要他能保存大舰队,那么他就是不败的赢家!至于曾经的理想抱负,在个人职业生涯的存亡面前,杰克逊已经顾不上了。

情报室机要员充满闯进铁公爵好战列舰的司令塔,用尖利的声线打破司令塔的沉寂和杰克逊飘飞的思绪。

“将军,第一侦查舰队出动了,航向西南!”

第五章 谁都认为终点是泰晤士河(六)

洛斯托夫特港是大英帝国的伤心之地。......【虾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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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的寒冬,怀着必死之心的年轻人率领两艘战列巡洋舰和一艘大型装甲巡洋舰炮击了这座民用港口,将经济滞后的洛斯托夫特港摧毁。

1915年4月,德国卷土重来,第二侦查舰队两艘马德格堡级轻巡洋舰和两艘格劳登茨级轻巡洋舰正在洛斯托夫特角附近海域游弋。

旗舰格劳登茨号巡洋舰电报室内的电报机滴滴答答的响着,老练的机要员神情淡漠的记录那些电码,脸上的神色终于变成一种凝重。

“很奇怪的一组密码,希格劳特,请我们的情报参谋过来!”

须臾间,不仅第二侦查舰队的情报参谋赶了过来,就连司令官马斯少将也追了进来。情报参谋从机要员手里接过电报纸后,随意浏览了一下,毫不犹豫的抽出钢笔在电报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马斯少将和情报参谋来去匆匆的背影让电报室众人敏锐意识到什么,从无数次战火中历练出来的官兵脸上洋溢着一种理所当然,纷纷撇过头眺望斯卡帕湾所在的方向。

第二侦查舰队指挥官的舱室,司令马斯少将、副司令保迪齐克尔上校(boedicker)、总参谋官和情报参谋齐集。

情报参谋从那一组凌乱的电报中数出“a-5”编号,马斯少将深吸一口气,结果从副司令脖子上取下来的钥匙,打开密码箱,从一排文件中抽出编号a-5的计划书。

翻开红色封面的计划书,“窒息计划”四个字映入眼帘。马斯少将重新叼起烟斗,咧开嘴鬼魅一笑。

“伙计们,我们有任务了!”马斯少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起来的航海图,将它摊开在床上,找出海图上不易觉察的内兹岬,让粗实的手指重重按在那一点:“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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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第五战列舰队调转航向,目标……”第五预备役战列舰队司令grepow少将放下手里编号“a-5”的文件。惊魂未定着下达指令。

当海军军备竞赛进入**以后,除了1903年开工建造的普鲁士级老式战列舰和1901年开工建造的布伦瑞克级老式战列舰被编入大洋舰队第二战列舰队和改装成为炮术训练舰外,维切尔斯巴赫级、凯撒-腓特烈三世级和勃兰登堡级老式战列舰由于下水时间太过于久远,动力系统和舰体老化严重。所以绝大部分战舰被编入预备役舰队暂时封存起来,仅仅保留部分核心舰员。*.*.*/*【虾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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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战爆发后,由布伦瑞克级和维切尔斯巴赫级老式战列舰组成的第四预备役战列舰队很快被重新征召。经历四个多月的维修、编组、包括单舰和编队训练的战术演练后,第四预备役战列舰队很快被投入波罗的海,执行威慑和封锁芬兰湾的任务。

grepow少将的第五预备役战列舰队重新动员的时间比第四战列舰队要晚很多。德意志的造船厂先是对五艘凯撒-腓特烈三世级老式战列舰做了一次检修和改动:六具450毫米水下鱼雷发射管和鱼雷舱被取消。88毫米副炮被全部提升至甲板上,保证侧舷装甲带防护的连续性,随后开进安全的波罗的海但泽湾进行适应性训练。

当第五预备役战列舰队完成训练,重回基尔港时,震惊世界的北海决战已经结束了。grepow少将不由得哀怨将军多薄命。恨生不逢时,只能执行如28日凌晨的护航任务,却不曾料想他竟得到了上帝的补偿。赶上了另一次海上行动。…,

目标不是预料中的斯卡帕湾。不是即便自身损失惨重也要摧枯拉朽打败的大舰队,而是接近泰晤士河河口的内兹岬。

grepow少将摸了摸他的鼻头,朗声命令道:“目标内兹岬,10节匀速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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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15年1月到4日初。喀尔巴阡山战火连绵。东普鲁士和波兰方面,帝国陆军在奥古斯托夫森林歼灭俄军20余万人。随后而来的雨季打断了帝国陆军的进攻计划,战斗陷入僵持。匈牙利方面,俄军试图打开喀尔巴阡山豁口普尔米什尔要塞,挥兵进入匈牙利平原,却因为近二十万陆军被丝丝拖在波罗的海地区,另有三十万陆军在高加索地区与帝国一手训练出来的奥斯曼军队鏖战,这导致俄国进攻普尔米什尔要塞的兵力严重不足,最终功亏一篑。

4月底,由西线调过来的四个精锐军和奥匈帝国两个军组成第十一集团军加入战团,以西加利西亚为突破口,发起春季攻势。为了拖住俄国位于波罗的海地区的近二十万精锐的机动力量,陆军请求由苏雄少将指挥的波罗的海封锁舰队在俄国最重要的海道——芬兰湾发动佯攻。

“向斯卡格拉克海峡方向佯动?”望着保持一半锅炉动力的第四战列舰队和第二战列舰队第三分队,焦头烂额的苏雄中将沉吟了片刻,淡淡道:“命令,封锁舰队依次撤出战斗,向芬兰湾北部海岸线靠拢,第二战列舰队第三分队打开按照等,沿着主航道向斯卡格拉克海峡佯动,当遇到五艘商船后才可以返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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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戈兰岛的红色峭壁上,一束强力光线从瞭望塔上照射下来,在漆黑的洋面上来回巡视。

“拜尔莱因,你知道咱们的潜艇和奇形怪状的扫雷船去哪儿了吗?”瞭望员弗里兹-索克尔跺了跺脚,试图缓解酸胀的脚踝。

“或许克莱勃斯会知道。”拜尔莱因紧了紧他的外套,愤愤不平的瓮声道。

克莱勃斯也是赫尔戈兰岛的海军瞭望员。他的瞭望哨在岛的北侧,不出意外,他能够看见北上的第一侦查舰队,也能在第一时间望见胜利归来的大洋舰队。

“或许克莱勃斯也不知道……”弗里兹-索克尔将探照灯扶正,打出“祝好运”的灯语后并拢脚跟,向远方行了一个军礼。

无风的月夜,微冷的赫尔戈兰湾,四艘钢铁巨舰在一艘老式穹甲巡洋舰和八艘驱逐舰的簇拥下朝北海南部的内兹岬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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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虽然现在是德国人重创大舰队最有利的时机。但是从德国人的战术动作来看,他们的目标似乎不是斯卡帕湾!”

铁公爵号战列舰司令塔的气温已经降至冰点。如果说德国的波罗的海舰队向斯卡格拉克海峡运动。大洋舰队本队十七艘主力舰全部北上还算是应有之意,那么彻底消失了的德国第二侦查舰队和第五战列舰队,全速南下的第一侦查舰队却让大舰队所有人都慌了手脚。

泰晤士河口的背后正是首都伦敦,那里有大英帝国的历史。令所有不列颠人魂牵梦绕的东西。那里还有大英帝国的未来,它是不列颠民族的精神象征!

混乱而无序,疯癫而张狂的情愫在司令塔内蔓延,即便是经验最丰富的海军参谋和舰队指挥官也迷失在自相矛盾的海量情报中。…,

28日凌晨,德国海军轻型舰队偷袭不列颠东部海岸线。在主要民用港口和河口布设水雷,并且与哈里奇舰队在费尼克斯托角爆发激烈海战。

28日清晨,德国执行夜间巡逻任务的驱逐舰支队没有回港的迹象,白昼巡逻的驱逐舰支队却继续出海,而且港内新编的两个扫雷舰支队和两个驱逐舰编队消失了。

28日上午。触雷沉没的报告在不列颠东部每一处海岸线都有案例发生。威廉港两艘被改装得不伦不类的水上飞机母舰、四艘煤船和一艘油料船在一支驱逐舰支队的保护下出海,方向不明!

28日中午,6艘大型齐柏林飞艇从库克斯港升空。

28日下午。位于北海北部的侦听站在日德兰半岛北部频繁收到加密电报。威廉港。大洋舰队和第一侦查舰队开始加煤加水,补给弹药。

28日黄昏,史称为混乱之夜的第一个小**降临。大洋舰队本队十七艘主力舰在第一装巡舰队和两支驱逐舰队的掩护下出海,方向向北。

28日上半夜。局势更加混乱。德国波罗的海封锁舰队第二战列舰队第三分队三艘老式战列舰开始向斯卡格拉克海峡运动,第四预备役战列舰也消失在芬兰湾。作为德国海军的王牌。第一侦查舰队吕佐夫号、德弗林格尔号、塞德立茨号和毛奇号战巡完成动员工作后,航向向南。

“大洋舰队本队十七艘主力舰应该是攻坚力量,从他们的航向来看,德国人的目标似乎是斯卡帕湾。”

快速舰队新任指挥官胡德中将眉头紧锁。

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后,快速舰队损失一半战力,剩下的狮号战巡、新西兰号战巡需要大修,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因为其不上不下的航速,不得不遣返回战列舰队的战斗序列。不屈号和不挠号战巡虽然只受了点轻伤,但是仍旧被强制送回造船厂加装……防御装甲。所以新任快速舰队司令霍勒斯-胡德在1915年4月居然成为有名无实的“孤家寡人”。

“莫非德国人的真正目标是泰晤士河,是首都伦敦?”

热衷于出风头的胡德中将嗓音愈发沙哑,到最后变成了细微的颤声。

“是……泰……泰晤士河?!”杰克逊眼瞳不自觉的收缩了一下,因为戴维-贝蒂斩钉截铁的告诉他德国人的目标是大舰队!

费尼克斯托角海战、本土触雷沉船事件、失踪了的轻型舰艇、北上的大洋舰队,这一切还未逃脱他亨利-杰克逊的掌握,不过当情报部门传来德国海军最精锐的第一侦查舰队全速南下的消息,大舰队总司令猛地意识到局势或许从来就不曾在他的掌控之中。

当盲目的自信蜕变成谨小的自卑,尽管前一秒杰克逊还为向贝蒂问计这神来之笔而沾沾自喜,但是这一瞬,杰克逊大人却动摇了。杰克逊从不吝用最险恶的疑心来猜度别人的真实目的,他下意识的认为他被戴维-贝蒂戏弄了。

“我该怎么办?”

大舰队总司令此刻只有惊慌,当他硬着头皮苦思退路,却发现他已经骑虎难下,只能孤注一掷的选择相信戴维-贝蒂。

“不,德国人的目标是斯卡帕湾!”杰克逊闭上眼睛,对他的将军说着一些连他自己都不再确信的话:“一定是斯卡帕湾!”(小燕文学.xiaoyanwenxue.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章 有关斯卡帕湾的误会(一)

这或许是贝蒂被软禁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k

更新

自凌晨四时杰克逊离开别墅后,贝蒂意外得到了比妻子的问候更加暖人心脾的轻松。这一觉从凌晨睡到夜幕深沉,直到晚上九时,贝蒂在坚硬的床板上略微翻身,失手打翻了花费三天四夜制作的虎号战巡木质模型,这才幽幽转醒。

用胶水粘贴在一起的木质虎号战巡模型零件碎了一地,在贝蒂面前重复在斯卡格拉克海峡上演过的不列颠之殇。贝蒂惊愕着滚下床,不顾丝丝渗人的寒气,光着脚半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将那些散落的模型零碎和记忆深处的碎片细心的归拢在一起。

模型自舯部断裂,舰炮、舰桥、瞭望塔台和螺旋桨零零碎碎,正如再多的悔恨也唤不回躺在斯卡格拉克海峡海底的钢铁巨舰,再好的胶水也粘连不起残破的战巡模型。无可奈何的贝蒂很想依着性子仰天长啸一声,到头来却只能重重的叹息一声。

长夜漫漫,贝蒂却再也没了睡意。他从床下翻出拖鞋,披着外衣,摇摇晃晃的出门。

“将军,大舰队撤走了……”斯卡帕湾海军基地副司令奥斯蒙德-布罗克少将远远站在别墅走廊的尽头,靠在藏青色砖墙前抽烟。当布罗克少将瞧见老上司,他飞快的扔下烟头,气喘吁吁的横穿过道。

“哦……”贝蒂扣军服纽扣的手停在他的心房。刚刚结束最后一次聆讯,即将在五月获知审判结果的“可怜人”像是胜利者,咧开嘴淡淡的笑了。

为什么不笑?哪怕从赫尔戈兰湾海战开始声名在外但却战无不败,资本雄厚却致使六艘战巡和一艘主力舰战沉,哪怕即将成为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的替罪羊,永远离开海战,但是只要还能为大英帝国服务,为什么不笑?

“想不到赫尔戈兰湾海战,哈里奇舰队的潜艇炮击德国赫尔戈兰岛是不列颠海军在这场战争中绝唱。”贝蒂指着空荡荡的斯卡帕湾,浅笑着安慰道:“德国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冲大舰队直扑过来,无奈也好,不服也罢,该是忘掉皇家海军的过去,放下属于日不落帝国的骄傲,面对现实的时候了。只要大舰队还在,不列颠就没有彻底失败!”

是大舰队而不是斯卡帕湾?

这并不是布罗克第一次上门求教前快速舰队指挥官。回忆如幻灯片在他脑海中一一闪现,布罗克这才注意到不曾被他留心的细节:对于德国人进攻目标的猜测,戴维-贝蒂自始至终都没有笃定斯卡帕湾,反而一再强调德国人的目标是大舰队。

斯卡帕湾,大舰队,这两者虽然被画上等号,但终究还是不相同的。冷汗下来了,布罗克脱口而出:

“可是,将军,第一侦查舰队南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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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尔福先生,第一侦查舰队出动了!”

海军总部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了,第一海务大臣高夫-卡尔索普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在靠门的墙壁上摸索电灯的开关,并且将意料之中的消息通传。

阿瑟-贝尔福孤零零地坐在阴森幽闭的会议室,浑浊的眼瞳在漆黑的会议室里明灭了一下,随即问道。

“哦,它们冲斯卡帕湾去了?”

“不!”灯亮了,强烈的光线刺得海军大臣睁不开眼睛。第一海务大臣扬了扬手里的情报纸,踩着满地的烟头,惊慌道。“第一侦查舰队航向西南!”…,

烟蒂似乎燃烧殆尽,灼热的温度透过烟头传导过来,迫使贝尔福从惊愕中清醒。海军大臣有些气恼的丢掉焦黑的烟头,忍住指尖的痛楚,似是而非的提出他的看法。

“或许这只是德国人的战术欺骗……”阿瑟王第一次用上不确定的语气,解释道:“从难度和动机上看,进攻斯卡帕湾远比袭击泰晤士河要容易,而且摧毁大舰队远比炮击我们的首都、封锁泰晤士航道更具有决定性意义。从大洋舰队本队的航向来看,大舰队似乎正是他们的根本目的,虽然第一侦查舰队航向西南,但是速度优势决定战巡队很容易在不列颠的谍报人员面前玩弄障眼法。至于大洋舰队缺乏轻型舰艇的支持,请不要忘了这个凌晨和白昼,杰德湾有大量轻型舰艇消失在情报部门的视线中,而且德国人在波罗的海的老式战列舰已经向西运动,他们根本就不缺乏支援力量!”

贝尔福的解释让忧心忡忡的卡尔索普哑口无言。如果说精彩的赫尔戈兰湾海战和多格尔沙洲海战仅仅让不列颠人认识了海蒂-西莱姆用兵的行云流水,那么穆德罗斯湾突袭战和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足以让整个日不落帝国永远铭记。

“可是也不能就此轻视对泰晤士河的防御。”踟蹰了片刻,高夫-卡尔索普还是不敢就此放弃不列颠的象征——伦敦。第一海务大臣知道哪怕只有一枚炮弹落在伦敦郊区中的郊区,对于刚刚走出阴霾的皇家海军都将是毁灭性的灾难。

在后世有一个很有趣的研究课题,那就是皇家海军的正副一把手在应对德国窒息计划时截然相反的的表现。作为内阁成员和政治家出身的海军大臣阿瑟-贝尔福比第一海务大臣更像是一位军人,虽然他习惯用政治家的手腕处理复杂的问题,但是这些腹黑手段总是基于他个人的军事判断。

作为海军最高指挥官的第一海务大臣高夫-卡尔索普在制定具体海上行动的能力可以说远超皇家海军管理型军官的平庸水准线,但是我们对他的评价仅仅如此。作为职务最高的海军军官,高夫-卡尔索普考虑一切行动的前提总是基于政治。

可以说,文官阿瑟-贝尔福更符合海军人的脾气,而高夫-卡尔索普却只是个令海军人厌恶,却令国防委员会,或者说文官政府欣慰的矛盾集合体。

“自从国防委员会决定加强本土防御,英吉利海峡的运输量锐减,所以德国人的目标不可能是那里。故此,我们可以暂时将驻守在多弗尔港的12艘现代化驱逐舰抽调并加强至泰晤士河,英吉利海峡外围的巡逻任务则交给海峡舰队的装甲巡洋舰、驱逐舰和英吉利巡防雷场。”

虽然不列颠在欧战爆发后就陆陆续续在英吉利海峡布设多达数万枚水雷,但是谨慎的高夫-卡尔索普仍觉得不够:

“建议海峡委员会停止从福克斯通到布伦的运输线,这样,即便德国人愿意偷袭英吉利海峡,并且能够飞过雷场,我们也能为朴茨茅斯到勒阿弗尔和瑟堡航线提供多达两个小时的预警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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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紧张的航行,快要天明的时候,辗转反侧、近乎一夜无眠的飞行英雄汉纳-肖溜出飞行员休息室,独自走在齐柏林号水上飞机母舰的甲板上。

其实,齐柏林号“水上飞机母舰”的定位已经名不副实。一个多月前,岛状模样,但是保留水上飞机平台的齐柏林号多少还有一代水母的气质,不过当齐柏林号和它的难兄难弟——李林塔尔号从但泽湾造船厂出来时却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三层的岛状建筑物和三座纵列烟囱的布置方式没有改变,原本用于摆放水上飞机平台的左舷空间被清空,露天机位变成了舰艉通甲板下的舰内机库,由一部电力驱动的升降机连接。至于富裕的左舷空间则被异想天开的设计师装上了一艘由民船改装的辅助战舰不该奢求太多的玩意。

折腾之后,偷懒的海军舰船设计局固执的将这两艘面目全非的辅助军舰定义为水上飞机母舰。面对如此神器,意大利人自愧不如,英国人笑靥如花,倒是“火眼金睛”的美利坚报纸充分发挥幽默精神,给这两艘造型“别致”的军舰起一个中肯的外号——“左舷战斗舰”。

无需嗔怪,只要没有瞎眼,从舰艉的升降机扫向舰岛最前端,数一数不到100米舰体上穷奢极欲安装的刺猬装,你就能明白“左舷战斗舰”的深刻内涵:

除了一座用于吊放水上飞机的大吊机和两艘救生艇,两艘水上飞机母舰还在左舷甲板上一口气布置了2门150毫米主炮和14门88毫米副炮,六具500毫米水上鱼雷发射管。这些火炮只有两门150毫米主炮和四门88毫米副炮可以朝右侧开火,于是舰岛右舷的缝隙中又见缝插针的安装了两门88毫米副炮。

相对于九千吨级的吨位,被部分强化的民船舰体,布置这么多的火炮对于两艘水上飞机母舰无异于玩火**。美国佬“佩服”因为德国海军的表现而在业界备受赞誉德国设计师敢于自毁名声的勇气时,也只能用“左舷战斗舰”来命名这个奇怪的家伙。

汉纳-肖正沿着布满火炮的左舷甲板走,四周满是围绕那些火炮鬼鬼祟祟的维修技师、损管队员和普通水兵。汉纳-肖并没有上去询问的意思,作为齐柏林号水上飞机母舰的飞行队长,他知道那多得吓人的火炮不过是海军部弄出来掩人耳目的木头疙瘩。

无需责怪海军舰艇设计局,那些设计师都是正人君子,做不出这么逆天的事情,不出意外,这么阴损的招数一准又是帝国海军的英雄、汉纳-肖的人生导师、无数德意志中老年妇女偶像的海蒂-西莱姆秘密指使的。

“谢天谢地,舰长终于要把这些伫立在飞行跑道上的违章建筑给收拾干净了!”汉纳-肖摸了摸脖子上标志性的紫色丝巾,哀怨道:“这是逃婚以来第一个好消息!”

第六章 有关斯卡帕湾的误会(二)

回忆汉纳-肖一生,似乎脱不开勋章、女人和绷带。.....4月伊始,汉纳-肖即脱离家族,放弃贵族身份后再度闯下弥天的大祸。

那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还没享受够英雄赞誉的汉纳-肖被套上麻袋闷棍敲晕,被丽娜-冯-卢克纳尔虎背熊腰的闺蜜扭送至柏林某一栋老旧建筑,继而惨遭一众凶神恶煞的逼婚。

然而自诩风流的汉纳-肖怎么肯束手就范。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汉纳-肖对卢克纳尔女伯爵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无果后,不得不丢下一封不到五十个字的道歉书,连夜跳窗逃命。

放了卢克纳尔小姐鸽子的汉纳-肖自觉小命不保,狼狈逃回威廉军港。得知海军成立特别飞行中队后,汉纳-肖不顾一切的加入,然后被海军部的军车送去比但泽湾还要遥远的东普鲁士一处小海湾,在一艘改装旧货船上玩心跳。

1910年11月14日,美国民间飞行员尤金-伊利驾驶寇蒂斯飞机在伯明翰号轻巡洋舰临时铺设的长宽7.3米的木制飞行跑道上完成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飞机从军舰起飞。汉纳-肖比尤金-伊利幸运,因为他驾驶的是福克e5式舰载机,旧货船的飞行跑道也史无前例的达到了70多米。

福克e5三翼式舰载机是1915年3月处刚刚定型的福克e战斗机的改进型,机长翼长起飞重量950公斤,一台120匹马力发动机,空载时飞行速度130公里/每小时。挂载武器时飞行速度105公里/每小时,挂载状态下最大续航时间为两个小时,能够携带3枚50公斤炸弹,此外,其三层机翼能够向上折叠以节约舰体空间,机头还装备一挺机枪。

这一切都告诉汉纳-肖,这是一款足以大杀四方的神器,尤其是布置在机头的那一挺机枪更是让信奉火力至上,努力想要成为王牌飞行员的汉纳-肖欣喜若狂。

一战前期。空战的模式相对简单,飞行员至多隔着空气对骂或者拔出手枪玩超远距离俄罗斯轮盘。不过战争是一切技术的催化剂,后射机枪和被金属蒙皮保护的螺旋桨等武器先后出现。

在福克e式战斗机出现之前,法国人在飞机前向射击技术上走在列强的前面,这让帝国陆军的航空兵在1915年初的西线战场损失惨重。*.*.*/*当然,由于英法联军比历史上更早发动努瓦荣突出部战役。战斗的烈度更大,所以空中决战更加激烈。2月末香槟上空的一次小规模空战。帝国飞行员不惜用撞机的方式摧毁法国一架“莫拉纳-桑尼埃”战斗机,大名鼎鼎的飞机设计师安东尼-福克从法国战斗机的残骸中寻到灵感,于是1915年3月。射击协调器提前出现了,不出意外,历史上的“福克灾难”也会跟着提前。

陆军第一时间订购了近百架装备射击协调器的福克式飞机,海军也因为两艘改装航母而下达二十四架战斗机订单。据说陆军那帮鸟人并不愿意让福克先生浪费时间,为海军专门设计一款战斗机。还是西莱姆将军挥舞着三五张被称为陆地巡洋舰的新式武器的概念图纸,陆军这才鸦雀无声。

其实福克e型战斗机并不适合直接作为舰载机上舰,即便是改进过的福克e5采用折叠机翼,齐柏林号和李林塔尔号也尽量腾出了机库空间,由商船改装来的水上飞机母舰仍旧只能在机库放下六架福克e5型战斗机,其余四架战斗机则置放在露天甲板上。

“肖?”忙着拆卸那些已经排不上用场的伪装木头疙瘩,为舰载机清出飞行跑道的维修技师奥托-代斯洛从逼真的模型后面探出头,撇撇嘴问道:“怎么,睡不着?”…,

汉纳-肖松开手里的紫色丝巾,歪着脑袋不置可否。

“是因为卢克纳尔小姐?”整个海军都知道新晋英雄汉纳-肖仇怨的由来。奥托-代斯洛洒然一笑,扬了扬手里的大号扳手,用爷们儿粗狂的声音鼓舞道:“过来搭把手,造船厂那些一丝不苟的家伙在伪装模型上用情太深,以至于我们无法把它们从飞行甲板上拆除……”

“如果你给我一只舰队决战型扳手……”

日德兰海战后,海军流传着这么一则笑话:维修技师奥托-代斯洛在汉纳-肖的腓特烈-33型水上飞机上爬上爬下,却怎么也寻不到他珍爱的那一套工具设备。奥托-代斯洛勃然大怒,揪着心花怒放的汉纳-肖责,问年轻人把他工具箱弄哪儿去了,结果汉纳-肖很臭屁的回答了一句:“都用来砸英国人了,舰队决战型扳手,效果不错!”

汉纳-肖嘴里调侃着,但脸上却没有戏谑的意思。上了年纪的维修技师深刻了解卢克纳尔家族的难缠程度,那是连海蒂-西莱姆将军也得退避三舍的存在,感同身受奥拓-代斯洛想安慰生性多情风流但偏偏与卢克纳尔家难缠的女伯爵有一纸婚约的可怜虫,汉纳-肖却率先开口了。

“代斯洛,要知道我,汉纳-肖可是一级铁十字勋章和蓝色马克思勋章的拥有者,在飞行员业界也算是响当当的好汉!”汉纳-肖压抑的情绪爆发了,在大战将至之前,名噪一时的海军航空队特别飞行中队队长竟然絮絮叨叨的抱怨起他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儿女情长:“可是她不仅不准我参加一些暧昧的沙龙酒会,偷看和焚毁我的仰慕者的信件,甚至在帝国高级宴会当众宣布我是她的人,以我的未婚妻名义探访军营,最后,她居然妄图使用暴力,用婚姻禁锢一位热血少年不羁的心!”

刚刚二十出头的汉纳-肖呶呶不休的控诉那位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铁血首相风度的卢克纳尔女伯爵血淋淋的暴行,彷徨他该如何应对丽娜屡次三番的逼婚。

“肖,知道吗,你崇拜的海蒂-西莱姆将军也曾轰轰烈烈的爱恋过,怕老婆的西莱姆将军正是在他妻子的热烈追求下沦丧,在1902年的寒冬步入婚姻殿堂。”

德意志人并没有搬弄他人**的习惯,不过奥托-代斯洛觉得王海蒂的故事足够给跟前这个长不大的孩子提供一点启发。奥托-代斯洛一边用扳手撬动木质炮塔与甲板之间的铆钉,一边回味那些尘封许多年的记忆。

“那是1901年的初春,将军在远东卷入了一场与日本人的斗殴事件……”

奥拓-代斯洛并未能将故事说完,因为齐柏林号舰长抓着一封电报,行色匆匆的走了过来,。

“好了,伙计们,我们得加把劲了!”上校军衔的老舰长拍了拍手,严肃道:“第一侦查舰队预计在上午十时左右抵达汇合点内兹岬,西莱姆将军要求所有参与进攻泰晤士河的舰队务必在上午九时之前抵达汇合点,并且完成全部战斗准备工作!”

“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勤务组务必在6时之前将飞行甲板清理干净,汉纳-肖,还不快点回去补觉,特别飞行中队可是行动的关键!”参谋官结接过舰长的话头,撇了撇结伴而行的李林塔尔号水上飞机母舰,振奋道:“我们不能浪费这十多天的高强度训练,这一次,海军必须将英国人的首都防御圈焀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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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富森号侦察船的报告,1915年4月29日的英吉利海峡果然彻底放晴了。

从早晨开始,在英国海岸线上毫不起眼的内兹岬以东50海里海域,一支又一支舰队大张旗鼓的汇聚。

进入无畏舰时代,无线电报的大量使用迫使任何海上行动都必须注意隐蔽性。可是今天,训练有素的大洋舰队却肆无忌惮的展示了他们“王霸之气”,光天化日之下在英国人的家门口横冲直撞,即便被一架英国侦察机意外发现泄露行踪也死性不改,仅仅派出两架水上飞机驱逐了事。

如果这是一场精彩的战略欺骗,那么帝国海军的目标已经达到了。训练有素业务精湛的大洋舰队给英国人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当英国海军部和刚刚抵达威利斯湾的大舰队司令部收到心有余悸的英国飞行员“拼死”送回来的情报,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德国人又在愚弄和挑战大英帝国的智商。

就在英国人一再将赌注压在风声鹤唳人心惶惶的斯卡帕湾时,内自岬已经变成铁十字与黑鹰旗的海洋。第一侦查舰队四艘战列巡洋舰,第五战列舰队五艘老式战列舰,第二、三侦查舰队八艘轻巡洋舰、第六、七、九、十一、十二驱逐舰支队四十艘驱逐舰、三支扫雷舰三十五艘旧式扫雷舰和改装扫雷舰、两艘水上飞机母舰和其他辅助船只十一艘集结完毕,从北海北部绕路南下的大洋舰队距离袭击舰队不过只有四个小时的航程。

卸去大雾保护的北海南段犹如羞涩的少女,柔情似水。绝情的王海蒂无意绕指缠头,为少女保留最后一丝颜面,他伫立在高耸的舰桥上,望着编队完毕的泰晤士河袭击舰队,悄然奏响战斗的号角,1915年又一场华丽的乐章:

“突袭舰队,目标泰晤士河,前进!”(名书院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章 有关斯卡帕湾的误会(三)

即便突袭舰队在内兹岬暴露了行踪,不过舰队仍旧在内兹岬休整了将近一个小时。---------------1---

这一个小时并非无用功。首先,德系战舰腿短的毛病是出了名的。战列巡洋舰、老式战列舰和轻巡洋舰因为吨位大,储存的煤水和油料比较多,续航力绰绰有余,不过,面对近三百海里的“长途奔袭”,突袭舰队为数众多的小型驱逐舰和扫雷舰却坚持不住。

由1885级鱼雷艇和二手商船改装而来的扫雷舰储煤量可以忽略不计,它们几乎是被十来艘大型驱逐舰和穹甲巡洋舰生拉硬拽的搬到荒凉的内兹岬,即便是远洋驱逐舰的储煤量和储油量都降到警戒线以下,突袭舰队迫切需要中途加煤加水和补充燃油。

其次,突袭舰队并不是常规编制,而是由几支侦查、战列舰队、驱逐舰支队和扫雷舰支队临时混编,所以迫切需要重新编组整队。王海蒂在泰晤士河行动中对于用途、性能和服役状态不尽相同的战舰有效的整合使用成为海军学院秀才们的必备案例,特混舰队首先在德国海军出现。

最后,突袭舰队还得为那些一次性的消耗品——改装扫雷舰加装“外挂”。拖拽的粗实缆绳被割开了,体积巨大的浮桶挂件被舰队的辅助舰吊机安放在改装猎雷舰前段和两侧,有限的几名水兵穿着厚厚的救生衣驾驶船舶,他们的使命就是强袭泰晤士河河口的雷场。

29日上午9时27分,规模庞大的袭击舰队休整完毕,总计九十四艘战舰分成四个方阵,第一扫雷支队十二艘临时改装的扫雷舰和第五驱逐舰支队八艘远洋驱逐舰顶在最前面,第五预备役战列舰队五艘老式战列舰和第三侦查舰队四艘老式穹甲巡洋舰紧随其后,第六、七驱逐舰支队十六艘远洋驱逐舰分别于两翼护卫,第一侦查舰队四艘战列巡洋舰和第八驱逐舰支队八艘中型驱逐舰落在后面,担任增援工作。队伍的最末是两艘水上飞机母舰和十多艘辅助船只组成,由第二侦查舰队四艘现代化轻型装甲巡洋舰和第九驱逐舰支队八艘驱逐舰掩护,在北海上排开长达15公里的战线,以纵队阵型朝29海里外的泰晤士河疾驰。

内兹岬距离泰晤士河河口不过只有两个小时的距离。上午10时36分,突袭舰队迫近泰晤士河,王海蒂下达了第一道进攻指令。

齐柏林号和李林塔尔号水上飞机母舰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如刺猬一般布置在左舷甲板上的伪装火炮黎明前就被拆卸干净,一条不到一百米的飞行跑道显露出来。福克e5战斗机摆放在艉甲板,油料被灌入机腹中的油箱,由海军旧式半穿甲弹改装的50公斤级炸弹被小车推出,又分别挂载在舰载机两侧机翼和机腹。维修技师忙上忙下,为脆弱的战斗机做最后一次检修。

飞机普遍只有80匹马力的1915年,设计师不得不使用在机翼数量和翼展面积上下功夫,使飞机增加接触空气的面积以获得更大的起飞重量,更多的武器载重和更长的滞空时间。

齐柏林号与李林塔尔号水上飞机母舰由民用商船改装而来,不可避免的存在大量空间,又因为福克e5的机体不小,甲板上至多只能容纳八架舰载机等待起飞。为了节约时间,技师只得将留在机库内的福克e5推至电力驱动的升降机附近,随时待命。…,

瞭望塔上的观测士官抓着手里的话筒,将风向风速,海况和横摇周期报告给舰岛后侧的飞行指挥塔台。老练的飞行和航海参谋根据观测士官的报告,开始调整舰体的方向,努力使战舰逆风而行。

满载超过一万吨的水上飞机母舰开始脱离纵队,在八艘大型驱逐舰的保护下,顶着来自北大西洋的西南季风全速前进。

这是水上飞机母舰第一次参与舰队决战,等待起飞的前夕,由三层建筑、舰桥和三座纵轴布置的烟囱构成的舰岛上站满了送行的舰员。

“舰长,您说点什么吧。”齐柏林号舰载机特别飞行中队第一小队九名飞行员在甲板上站成一排,不善言辞的老舰长轻轻咳嗽了一声,送上老水手对蓝天的祝福:“德意志的雄鹰们,一定要活着回来!”

九名飞行员和他们的中队长齐齐向战前已经退役,战争爆发后却毅然决然的重拾军衣的老舰长敬礼。

腰间夹着飞行员头盔,腰间别着一把毛瑟手枪,手里提着护目镜的飞行员气势磅礴的冲出休息室,朝他们的座驾走去。这时,特别飞行中队队长汉纳-肖叫住了他的下属,开始领导训话。

“伙计们,听着,此次行动我只有三点要求。第一,进入战场后各自行动,注意自己的油量表,尽量避免与英国战斗机和防空火力缠斗,自行掌握撤退时间。第二,我们的目标是英国人的民用船只、油料库、煤站,将有限的弹药用于英国标志性建筑物得不偿失。”

汉纳-肖裹着皮手套的手伸出三根手指,气势汹汹的喊出前两点要求。在第三点要求提出之前,汉纳-肖瞄了瞄忙着询问战舰转向情况的老舰长,压低声线道:

“第三,如果真的按耐不住,准许携带一定的私货,比如舰队决战型扳手……”

10时23分,齐柏林号与李林塔尔号飞行指挥塔台先后下达了准许起飞的命令。艉甲板上待命的信号兵高高举起旗帜,示意飞行员做起飞准备。

发动机轰鸣,螺旋桨剧烈转动,艉甲板的军旗猎猎声顿时为刺耳的机械噪音取代。奥托-代诺斯扫了扫汉纳-肖座驾的仪表,见一切正常,这才捏了捏年轻人的肩膀,挤眉弄眼的将手里的小工具箱塞进座舱。

“知道你偷了不少扳手、铁锤和板砖,或许你不建议杀器再多一点……”

汉纳-肖紧了紧脖子上的紫色丝带,微微颔首。

“西南风向,风速两级,准许起飞!”

信号兵对飞行员比了个大拇指,手里的黄色醒目旗帜上下飞舞。

汉纳-肖飞快的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黑白照片,将它叼在嘴里,缓缓推动操纵杆。略显笨重的三机翼战斗机开始在跑道上滑动,大约在70米处,风流的汉纳-肖再度扔掉卢克纳尔女伯爵强送的照片,飞机也摇摇晃晃的升上天空。

不多时,最后一架福克e5也升上天空,与李林塔尔号的10架战斗机汇合。二十架作战半径仅有70-80公里的战斗机势如破竹朝45公里外的大伦敦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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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显平直的海岸线突然深深的凹向西侧,海水也从近海的碧色变成带有恶臭味的黄色,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1915年4月29日的泰晤士,没有往来穿梭的商船,不见平时威风凛凛米字旗军舰,为大不列颠王国心脏供血的河流静悄悄。…,

第一扫雷支队十二艘一次性扫雷舰在呈喇叭口状的泰晤士河河口横冲直撞,第五预备役战列舰队五艘凯撒-腓特烈三世级老式战列舰和第三侦查舰队四艘老式穹甲巡洋舰沿着扫雷舰拼死趟过的狭窄航道,缓缓迫近最宽处只有29公里的河口。

未知的海域,可以预见的水雷、驱逐舰和要塞炮总是叫人胆战心惊。旗舰凯撒-腓特烈三世号的瞭望平台上,四名瞭望员正小心翼翼的查看附近的海面和海岸线。

高倍望远镜的镜筒中,哥特式的教堂,静谧的村庄,葱郁的丛林,荒凉的海崖,高耸的海岸民兵瞭望塔和崖下层叠的碎浪历历在目。

“这就是英国人的泰晤士河?”年轻的瞭望员从未造访过北海对岸强盛的海洋国度,此刻,他正一脸兴奋的打量镜筒中陌生化的世界。“这就是所谓的龙潭虎穴?”

“德国人来了!”望着气势汹汹杀过来的德国舰队,驻守在海岸瞭望塔上的民兵已经慌了手脚,毕竟,毕竟大英帝国已经有数百年没有遭遇过海上入侵,不列颠人没有相应的经验。

指望这些背着猎枪和老掉牙的单发步枪的民兵是不切实际的,他们一口气打光了全部信号灯,然后派人向两公里外的小镇驻军报告。事实上,那些小镇驻军也未必靠得住。

北海惨败,失去海上屏障的英国牛这才认识到他们本土的虚弱究程度:由于两强原则的施行,大英帝国有限的军费绝大部分用于海军,剩下的军费仅仅只够不列颠保存一支袖珍陆军。欧战前夕,陆军在没有征得议会同意的前提下募集了百万士兵,这一政策曾经备受争议,不过却在1914年年终被一锤定音,被认为是保卫巴黎和拯救法国的关键性措施。北海决战后,公论被推翻,历史被翻案,不列颠数百万精锐陆军深陷欧陆西线战场泥淖,本土仅剩下一些新招募的士兵和军校生,牛逼哄哄的不列颠在眼含热泪追悔莫及。

将部署在法国战场的陆军调回来是不切实际的,除非不列颠人已经丧心病狂。万般无奈之下,国防委员会决定将原本用于支援法国物资和兵力用于本土防御:新兵营里的士兵死活不论,一律送去任何德国人有可能登陆地点。军校生保留学籍暂时离校,充任低级军官。

小镇的驻军自然也是这种滥竽充数的货色。好在他们的长官是个军校生,知道失态的严重性,急忙向司令部反应情况。

等消息转呈到陆军大臣基奇纳勋爵手中,德国人大举进攻兵力城下的消息已经铺天盖地,闹得伦敦满城风雨。

并非陆军的保密措施太过拙劣:10时52分,赫敏市数万居民亲眼目睹六架奉命包围伦敦的陆军战斗机被德国来袭的机群一通胖揍,11时07分,第一枚50公斤炸弹落在了泰晤士河一艘300吨级的邮轮上……

第七章 激战泰晤士(一)

伦敦难得没有阴霾的天空被纠缠在一起的战斗机和四处流窜的机枪火舌镀上了一抹妖艳的血色。1---

漆着德意志铁十字的福克e5式三翼战斗机低低掠过浑浊的泰晤士河。哥特式的尖顶教堂,堆砌了老虎窗、凸肚窗、角塔和方形大烟囱的宫殿,砖红色的外墙和多重人字形坡屋顶,还有数不清的英式阁楼和后工业时代的洋灰楼,越过始建于1886年的伦敦塔桥后,突袭机群已经来到大伦敦上空。

木制机身与空气摩擦而剧烈震颤,总让人担心它会在某个瞬间自行解体灰飞烟灭。不到十九岁的奥托-斯特拉瑟紧握操纵杆,嘴里细碎的念叨着,试图缓解菜鸟“破处”时紧张的情绪。

简易十字瞄准器已经锁定150米外一架骆驼式战斗机,尽管那架最高飞行速度可以达到131公里每小时的avro-504式双座战斗机飞行员使出浑身解数,试图摆脱猎手,但是拥有技术优势的福克e5式战斗机却总能轻易咬住对手。

“就它了!”细腻的震颤感循着木质机体,传导至飞行员奥托-斯特拉瑟蓄满了冷汗的手心。寒冷的风沿着座舱上方帆布蒙皮的缝隙如刀一般灌入,仿效汉纳-肖而系上的紫色丝带被扬动,耳畔皆是呼啸的声音,奥托-斯特拉瑟面带红潮,呼吸急促,虚扣在机枪发射按钮上的手指稍微犹豫了一下,继而下定决心。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一串异常艳丽的火舌从斜刺方向涌现,另一架饥渴的福克e5飘然而过,轻易掠夺了奥托-斯特拉瑟即将到手的胜利果实。

中弹的米字旗战斗机就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玩具,右侧机翼从机身剥落并且燃起熊熊大火,高速旋转着砸向暮气沉沉的伦敦。许是大火引爆了飞机的内置油箱,这款于1913年建造,除了飞行速度值得一提的战斗机就这么干脆的跌落凡间,在大英帝国数万伦敦民众的注释下,一头撞上某一栋破旧的洋灰小楼。

“哇哦!第四架飞机,我的‘王牌飞行员’称号即将到手!”汉纳-肖重重地拍了拍机身,对着扑面而来的强风放浪形骸的嘶吼了一声。

与汉纳-肖愉快的心情形成鲜明对比,米字旗的惨剧如一把锐利的刀,狠狠的剜在骄傲的伦敦人心头。

“哦,上帝!”默默为大英帝国的蓝天勇士们祈祷祝福的伦敦居民们连连发出惊呼。小孩子被爆炸声吓得哇哇大哭,老人扶着斑驳的墙角呼吸不畅,多情的姑娘们已经泪眼婆娑,不敢看眼前的惨状,而无所畏惧的年轻人则发了疯似的朝撞机地点冲去,抄起任何能够灭火的和救助的东西,徒劳的朝飞机坠落的地方冲去。

能够以咫尺之地成就日不落帝国的辉煌,不列颠人自然有着他们的固执和刚烈的一面。悲愤至极的伦敦警察和拥有持枪证的居民翻出警用左轮手枪和猎枪,对着天空中肆无忌惮的猎杀王国战斗机的福克e5式三翼战斗机拔枪怒射。

初速慢射程近的手枪和猎枪丝毫威胁不到汉纳-肖的座机,系着紫色丝带风度翩翩的汉纳-肖怀着对蓝天的敬畏,操控他的飞机低低掠过的坠地avro-504地点,对天空的殉难者表示哀悼。

当伟大的紫男爵拉起机头,却迎面撞见了被抢走胜利果实的()那一张惨绝人寰的脸。

“奥托-斯特拉瑟,不是我太狠心,而是怕你有心理阴影……”望着快要哭出来的下属,汉纳-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也不管一百多米外的奥托-斯特拉瑟不能不听见他矫情和多余的自白,讪笑着解释。…,

“卑鄙的家伙!我要向卢克纳尔小姐报告,揭穿你背着未婚妻偷偷参加贵族小姐暧昧沙龙的把戏!”

奥托-斯特拉瑟理解汉纳-肖对战果的渴求。汉纳-肖在日德兰海战中一战成名,作为帝国新晋英雄,媒体宠儿的他被称为与击毁厌战号快速战列舰的潜艇之王奥托-韦迪根,穆德罗斯湾突袭战的悲情刺客冈瑟-吕特晏斯并称为德意志新三剑客。

汉纳-肖虽然成为报纸人的“天空之王”,伟大的“紫男爵”,不过年轻人知道他在日德兰海战中用扳手和铁锤单挑英国主力舰,击毙英国副舰长一名,毙伤英国水兵数名的战果有多么侥幸和苍白,他还需要更多能够拿出手的战果。

即便奥托-斯特拉瑟理解汉纳-肖不人道的夺食行径,但是恼火的他仍旧骂了句“无耻”,一边酝酿着借凶悍的卢克纳尔女伯爵报复汉纳-肖,一边调转机头寻找下一个对手。

中队长的夺食已经让奥托-斯特拉瑟悲痛万分,血淋淋的现实更让年轻人绝望:短短五六分钟时间,拦截帝国突袭机群的英国皇家航空勤务队六架飞机已经被他的战友砍瓜切菜一般的收割了。

德国特别飞行中队二十架福克e5式战斗机在突进的道路上与英国拦截机队爆发两次小规模空战和一次大规模空战。福克式战斗机的精彩表现,无论是福克式战斗机的最大买家——帝国陆军,还是福克式的战斗机缔造者——安东尼-福克,哪怕是他们最疯癫最猖狂的意淫也没有意料到它能够异国的天空翻江倒海,成就1915年4月29日泰晤士河上空的“福克式灾难”。

首先成为福克式战斗机“枪下亡魂”的是两架沿着泰晤士海岸线巡逻和侦查的肖特184式水上飞机。肖特-184式水上飞机虽然普遍列装皇家海军,但是除了逆了天的起飞重量和在1915年稍显变态的续航力,这个笨重的大家伙几乎一无是处,所以被英国飞行员戏称为“大风筝”。

米字旗与铁十字一个照面,来不及做出反应动作的肖特184式水上飞机便被福克e5放倒,两架水上飞机被打得凌空解体。

迫近泰晤士河最下游的伦敦塔桥之前,袭击机群再度遭遇英国三个中队总计12架战斗机的拦截。战斗在喇叭状的泰晤士河河口顶端爆发,大约一万多名伦敦市民观全程观看了这场遭遇战。

向来爱憎分明的伦敦人刚刚送出最虔诚的祝福和最恶毒的诅咒,英国拦截机群便被饿虎扑食蜂拥而来的德国机群吞没了。

如果说英国在还海洋上算是一等一的庞然大物,那么它的陆军只能用乏善可陈来形容,至于天空,在1916年之前,它并不属于大英帝国。

由于人为的短视,英国发展空军的时间相当短,直到1912年,英国才成立了由陆军航空联队和海军航空联队组成的皇家飞行队,拥有了第一支成建制的空军联队。直到一战爆发,英国飞机制造业仍旧处于惨淡的状态,陆海军加起来只有不到56架飞机,而且飞机的型号也五花八门。

发展时间晚并不是英国航空兵唯一的短板,诞生了牛顿、法拉第的不列颠人似乎感性多于理性,他们更习惯用形象思维却编组飞行中队。于是,型号繁杂性能不同的战机开始混编,这对飞行中队作战效率的发挥几乎是灾难性的。再者,英国飞机制造业产能的低下令人发指,直到1916年年底,英国本土的飞机产仍旧跟不上需求和消耗,只能从法国进口。…,

当思维方式还停留在后射机枪的英国飞行员遭遇把机枪堂而皇之的藏在螺旋桨后面的福克e5式战斗机,英国人很快便慌了手脚。还未近身缠斗,四架飞行速度较慢的单座战斗机就被德国人结束生命,皇家飞行队的精英们调转机头,加足马力逃亡。虽然福克e5的高速性能不佳,并且挂载了150公斤炸弹,不过还是留下两架飞行速度较慢的英国战斗机。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最后一波空战多少有些波澜不惊。福克e5机头机枪开火后,腿脚不利索的战斗机被血虐,剩下的高速飞机加大油门逃之夭夭,德国海军航空兵再度收获一场可观的胜利。

尽管油料已经消耗不少,但是通往大伦敦的荣耀之门已经向年轻的德意志海军航空兵敞开。特别飞行中队的精英们已经摆好刀叉准备大开杀戒血盆大口,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当机群在散发着工业时代刺鼻的恶臭味的河道上空飞行时,河畔的一小片森林中突然冒出一团火光。

“是砰砰炮!”汉纳-肖变了脸色。

因为所谓的砰砰炮就是英国1磅炮,采取37毫米公制,装备高仰角支架,乃是大名鼎鼎的马克沁机枪放大版。得益于布尔人战争的惨痛教训,英国海陆军大量装备这款兵器,例如英国海军大量采购1磅炮,将它们命名为mk1和mk2型砰砰炮用于近距离杀伤对手的小型舰艇、侦查气球和飞艇,陆军也大量采用这种高射速杀伤力可观的兵器,主要用于防空和对地火力支援。

一团团黑色烟雾在低空飞行的福克式战斗机上空爆炸,开战以后一无所获的奥托-斯特拉瑟座机被数发呼啸而来的炮弹命中,三层的木质机翼顿时迸溅出无数破碎的帆布蒙皮,支离的木屑和浓浓的黑色烟雾,旋转着栽向河面。

“斯特拉瑟!”汉纳-肖心底一颤,恨不得伸出双手拽住奥托-斯特拉瑟座机。

轰隆一声,满是恶臭味的河面爆出一团异常刺眼的火焰,军人素质迫使惊恐和愤怒的汉纳-肖冷静下来,来不及记录坠机地点,作为特别飞行中队队长的他还有更加残酷的使命需要完成。

汉纳-肖红着眼睛,咬牙朝河面俯冲过去。机头的机枪朝自己人开火了,伴着汉纳-肖低沉的嘶吼声,子弹打在浮漂在河面上燃烧的奥托-斯特拉瑟座机残骸,将机械零件、帆布蒙皮、木料弹药和下属的尸体一齐摧毁。

呼吸着越发浓烈和呛人的硝烟味,汉纳-肖终于推动操纵杆,让飞机向高空爬升。英国人的防空火力诚然猛烈,但是只要汉纳-肖提高飞行高度就能摆脱恼人的砰砰炮。

作为马克沁机枪的放大版,砰砰炮虽然射速可观,但毕竟是针对飞行速度缓慢的飞艇和侦查气球而存在,对于飞行速度远超飞艇的战斗机,砰砰炮就稍显无力。再者,砰砰炮没有专门的霰弹,现有的弹体很容易穿透飞机的帆布蒙皮而不爆炸。最后,虽然砰砰炮的射程超过4500码,但是初速却只有367米/秒,飞行弹道较低,故而难以对付高空目标。

机群快速爬升,英国人的防空火炮阵地很快便给甩在身后。再度掠过一座铁桥后,机群已经深入泰晤士河,汉纳-肖降低战斗机的飞行高度并且打出“自由开火”的信号弹。

泰晤士河并不开阔的河面上,几艘不到一千吨级的船舶正在疏散。

“来不及了!”汉纳-肖冷冷一笑,缓缓降低飞行高度,连续丢下三枚50公斤级的炸弹。

这些民用油船、货轮装备防空火力,所以临时客串轰炸机的福克式三翼战斗机可以低空轰炸他们的猎物。由库存的舰炮尖头穿甲弹改装而来的航空炸弹在河面上轰出一个又一个惊涛骇浪,从高空俯瞰,颇有波澜壮阔的感觉。只可惜,现在是1915年,低空轰炸仍旧是一项拼人品的赌博,而幸运女神并没有一如既往的青睐汉纳-肖。

“兄弟们,我得返航了,祝你们好运!”

紫男爵青涩的脸上皆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年轻人撇过头看了看座机的右机翼升腾起来的一点点浓烟,苦笑着打出“我机率先撤退”的手语。

“也祝汉纳-肖……好运……”

第七章 激战泰晤士(二)

当福克E5机群在泰晤士河深处扫荡一切可以攻击的民船时,突袭舰队攥起的拳头也狠狠捶打在英国人薄弱的胸膛。(.._&书&吧)

突如其来的袭击舰队将两艘悬挂米字旗,在泰晤士河外海结伴而行的侦查渔船逼上了绝境。这里远离拥有水雷保护的泰晤士河口,侦查渔船的最高航速不超过10节而且航向向北,它们显然难以逃脱航速动辄超过30节的德国驱逐舰。

向位于伦敦的海军总部发出预警电报后,两艘侦查渔船向不列颠南北走向的海岸线冲去。那是侦查渔船唯一的救生机会,因为掩护扫雷舰队的第五驱逐舰支队八艘大型驱逐舰已经褪去厚厚的炮衣,秀出大洋舰队壮实的肌肉;老练的德国炮手也拉开88毫米主炮和45毫米副炮炮栓,可以想见,任何的犹豫都有可能招致金属风暴的杀戮。

侦查渔船艰难的冲向海滩。炮弹如雨一般坠落,侦察船就像是汪洋大海里的一夜浮萍,被高耸的水柱冲击得飘来荡去。好在两艘船距离海岸线并不远,水兵来不及收拾渔船上高高飘扬的米字旗,两位船长便下达了弃船的命令,指挥他们的战舰冲滩搁浅。船上的民船水手和海军部调派来的军官士官像下饺子一般跳下齐腰深的海水,慌不择路的朝陆地淌过去。

****

德国驱逐舰的炮声惊醒了大不列颠。

即便潜伏在威廉港的谍报人员和海岸侦查飞机一多半的情报都表明德国人真正目标不是斯卡帕湾,而是首都伦敦,但是海军部信誓旦旦的保证和对日不落帝国的盲目自信让保卫泰晤士河的军人选择性的漠视这一切。

海岸线瞭望塔的民兵目瞪口呆的望着泛着恶臭味的泰晤士河河口与海洋交界地带。那里有十二艘造型奇特的扫雷船,它们在不列颠人的家门口大摇大摆的一字排开,还有六艘模样相似的扫雷船在八艘轻型战舰的掩护下随时补充阵位。稍远一点的地方,还有五艘大家伙和四艘吨位小一点的战舰虎视眈眈。如果这些民兵细心一点,他们还能发现五艘吨位更大的家伙在远海来回游弋。

“我有一种预感,今天或许是大洋舰队的荣耀日!”

扫雷舰队的指挥官马丁鲍曼少校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在T208号扫雷舰简易的舰桥上意气风发的说了一句被载入史册的战斗宣言。

少校的恣肆汪洋并非远东日本暴发户似的狷狂。由1885级鱼雷艇和二手小货轮改装的扫雷船经历帝国海军设计师全方位的包装后焕然一新,远远一看颇有三分老骥伏枥的影子:它们的舰体两侧和舰艏前方挂着由大小不一的浮桶组成的防雷挂件。*书*吧(..)挂件的中间是大型浮桶,水下部分和顶端则是小型浮桶。水下的小浮桶大多盛满海水,因而具备强大的防雷能力。而中间的大型浮桶和顶端小型浮桶则空装,保持挂件的浮力,提高改装扫雷船的抗沉性。

强袭扫雷战术也是马丁鲍曼自信的缘由。十二艘改装扫雷舰用密集阵型扫雷足以在高密度的雷场中清出一条120多米的安全通道,能够容纳两至三艘主力舰并列航行。不过这个过程相当艰难——蒸汽机严重老化的扫雷舰只能以每小时不到8节的航速去走艰辛的旅程。

伴着英国人稀稀落落的14英寸重炮炮弹。第一枚水雷与帝国扫雷舰队的水桶亲密接触,继而发生剧烈爆炸。浑黄色的水柱飞上了天,无辜的扫雷船就像一叶浮漂,猛地在外海的洋面上跳跃了一下。…,

这并没有阻挡帝国扫雷舰队前进的步伐,它们与英国泰晤士河喇叭状河口的北岸保持18公里的距离。以45度夹角不紧不慢的切入泰晤士河。

18公里,这是颇令英国人尴尬和难受的距离,因为泰晤士河外海宽度甚至超过50公里,部署在泰晤士南岸的海岸炮唯有望洋兴叹,部署在主航道上的几艘潜艇受困于本国布设的雷场,难以发动鱼雷攻击,北岸的海岸炮仅有新部署的一门14寸重炮和两门从旧军舰上拆卸下来的12寸重炮能够得着帝国扫雷舰,不过18公里的距离实在太远了。它们并不能很好的命中这些缺乏水上防护力的扫雷舰。

在扫雷舰队水兵的视线中。南北走向的海岸线深深的向西凹陷,于是他们知道大洋舰队已经侵入泰晤士河。

这是德意志海军人的骄傲。普法战争,帝国也曾饮马塞纳河,不过那是陆军一家的辉煌。1915年4月,曾经被皇家海军压的喘不过气来的大洋舰队也能够以“饮马”另一个大国的首都。

兴奋和得意不过只有三五秒钟,随着舰队的深入。河口的宽度减少至30公里,恼羞成怒的英国人海岸炮火力凶猛起来。

为了避开泰晤士河南北两岸过百门海岸炮的交叉火力。扫雷舰队放弃水更深,更靠近主航道的南岸水道。选择向北岸靠近。舰队与陆地的距离缩短至13公里,整个扫雷舰队顿时暴露在部署在北岸的14寸和12寸重炮、9.2寸、8寸和6寸海防炮的打击之下。

泰晤士河沸腾起来,大口径重炮炮弹在满是工业污水的河面上掀开一道又一道臭气熏天的水柱,又在重力的作用下重重拍打河面。水下浮桶连续撞上半潜状态的锚雷,引信触发后弹药部被引爆,继而在水下发生剧烈爆炸。

轰隆声不绝于耳,从远处看,宁静的泰晤士河河道弥漫了硝烟,激荡着水柱。浊黄色的泥浆被甩到水手身上,浑浊的河水在甲板上四处流窜。灰头土脸的帝国水兵来不及抹去脸上的河水,又被剧烈摇晃的舰身随意抛向一侧,直到系在腰间的缆绳绷直。

11时19分,灾难发生了,一枚12寸近失弹在扫雷船队的北侧爆炸了,冲击力强大的破片径直将最北端的T211号扫雷船上层建筑和右舷防水雷支架破坏,扫雷船开始进水并且发生倾覆。

严密的强袭扫雷阵型在水雷的冲击力下渐趋松散,服役期普遍超过十多年的老舰舰身似乎被扭曲了,发出一阵阵令人心悸的吱呀声,似乎下一秒就会散架解体。

“保持阵型!”尽管东倒西歪。但是T208号改装扫雷舰老舰长仍旧抓着任何够得着的边角,朝他的水兵怒吼:“弗莱明,船头浮桶挂件被炸歪了。快去修正它!”

老舰长话音刚落,左侧传出压抑过的沉闷声,编号T209号改装扫雷舰脆弱的舰身终于坚持不住,从船头断裂开来。河水汹涌而入。改装扫雷船急促下沉。

“减速,减速!”

扫雷舰队指挥官马丁鲍曼少校一把揪过信号兵,让他去舰桥发送旗语。

“稳住阵型,让第二扫雷舰支队T221号顶上去!”

T209号扫雷舰消失在浑浊的河面上,八名官兵先后跳水逃生。然后被相邻的两艘扫雷舰水兵救起。这时,补线的T221号扫雷舰喷着遮天蔽日的煤烟,全力插入强袭扫雷的队列,扫雷舰队跌跌撞撞的重新上路。

****

“上到,德国人怎么能想出这么……这么诡异的招数!”要塞火炮参谋保罗肯纳中校将他的视线从狭窄的观察孔里收了回来,忧心忡忡道:“从伦敦市区到泰晤士河河口只不过40多公里,照这个速度,也许用不着天黑。德国人就能打到伦敦塔桥下。实现可怕的登陆!”…,

从28日深夜开始,陆续有零星的情报被效率低下的海军部反馈给泰晤士河北岸要塞群安全的地下指挥室中。经历一个难以成眠的夜,29日上午,海量的、自相矛盾的情报涌入海军部,负责筛选和梳理信息的情报部门往往作出一种判断并且反馈给要塞指挥部,下一秒又会有截然不同的情报被一惊一乍的谍报人员和海岸瞭望塔风声鹤唳的民兵转呈。

混乱不可避免。即便规模可观的德国战巡舰队在距离泰晤士河只有咫尺之遥的内兹岬暴露,包括北岸要塞群指挥官在内的本土防卫官们仍旧不敢下最终定论。

10时40分。当数量惊人的德国飞机从空中撕开被伦敦人定义为“铜墙铁壁”的泰晤士河防线,在大伦敦的天空翻云覆雨时。敏感的不列颠人已经预感到了什么。10时50分,当两艘侦查渔船在德国人猛烈的炮火下战战兢兢的逃亡时,一切真相大白。

或许皇家海军在大洋舰队三心二意的佯动下慌不择路的躲入威利斯湾将成为本世纪最大的笑话,但是截止11时,泰晤士北岸要塞群指挥官约翰凯尔少将内心仍旧是轻松的。

作为大英帝国的首都,泰晤士河防御体系构筑时间已经有数百年。虽然特拉法尔加海战后,泰晤士河和英吉利海峡沿岸的要塞建设工程趋于停滞,但是英德海军军备竞赛后,意识到危险的海军部重新拾起泰晤士河防御工程,当日德兰惨败后,整个防御工程的进度更是一日千里。

虽然载弹量极大的德国齐柏林飞艇并没有跨海攻击过,但是谨慎的英国人仍旧在伦敦西侧秘密布置了四处砰砰炮防空阵地。为了保卫首都,英国人不惜封锁多条航道,在泰晤士河及其海外布设了数万枚水雷;最新式的14寸重炮和从旧式军舰上拆卸下来的12英寸主炮被加强至泰晤士南北两岸的要塞群,9.2英寸炮和8英寸炮也列装至辅助要塞;此外,从海峡舰队抽调过来过来的四艘老式战列舰、三艘装甲巡洋舰和十二艘部族级驱逐舰也部署在泰晤士河河口,它们将依托海上要塞,击退来犯之敌。

从德国人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气势来看,伦敦人的淡然是没由来的:河口外围的水雷场完全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德国袭击舰队的扫雷舰、老式战列舰和老式穹甲舰在大英帝国引以为豪的水雷场里横冲直撞。

“肯纳,还不到泄气的时候!虽然德国人扫雷舰队推进很快,但是它们缺乏支援力量!”约翰凯少将攥着拳头,结实的手臂上青筋凸起:“虽然德国人有五艘老式战列舰,但是20门240毫米舰炮不足以摧毁泰晤士两岸的要塞炮。虽然第一侦查舰队拥有16门350毫米舰炮和18门305毫米舰炮,方向未知的大洋舰队也有大量重型火炮,但是他们肯定不会让昂贵的主力舰在雷场中冒险。肯纳,我想象不出来德国人有何种办法冲过最宽处只有29公里,能够形成交叉火力的泰晤士河!”(未完待续。。)

第七章 激战泰晤士(三)

如手术刀一般撕开泰晤士河防线后,1915年的早产儿、一手炮制“福克灾难”的福克e5式舰载机阿喀琉斯的脚踝终于暴露出来。1---

尽管汉纳-肖的属下已经竭尽全力,但是在飞机不能做俯冲轰炸动作,只有简易瞄准器,航空炸弹由库存的150毫米尖头弹改装的时代,他们只能收获微不足道的战果:一艘三百吨级的油船被击沉,两艘总吨位不到一千吨的商船被轻伤,这种程度的损害不过是对伦敦的隔靴搔痒。

当十八架福克e5在大伦敦上空转向回家时,汉纳-肖正操控那架机翼受损的福克e5舰载机,沿着危机四伏的泰晤士河飞行。不是汉纳-肖不惧怕英国人在泰晤士河部署的防空火炮,而是他别无选择:紫男爵手中只有指北针和一份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伦敦地图,如果不是有泰晤士河作为参照物,他恐怕会迷失在以庞大和杂乱而著称的大伦敦。

汉纳-肖的灾难起源于英国人在泰晤士河深处秘密布置的砰砰炮防空阵地。一枚37毫米炮弹掠过汉纳-肖座机的右机翼,最下层的机翼被削去一角,第一层与第二层机翼之间的金属支架构造被破坏,高速摩擦还点着了木质机翼。好在火苗没有蔓延,拖着烟雾飞行了一阵后,火苗自行熄灭了。

即便这样,特别飞行中队队长的情况仍谈不上安全。落了单的汉纳-肖几乎没有自保的能力:机枪子弹被头脑发热的他一口气打光了,手枪弹夹空空如也,工具箱里只剩下一支未及丢下去的“舰队决战型”扳手,最可怕的是座机因为机翼受损导致飞行性能下降,汉纳-肖甚至不能操控飞机做较大的转向和机动动作,否则第一层右机翼就有可能会彻底损毁或者剥落。

泰晤士河轰炸点距离巡弋在外海的齐柏林号水上飞机母舰直线距离有30公里,这距离福克e5通常只需要20多分钟的飞行时间,但现在,汉纳-肖根本不敢提速。英国人的飞机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地面也随时可能出现密集的砰砰炮炮弹,望着不断下降的油量表,风流潇洒的紫男爵大人唯有苦笑。

“河面越来越宽,看来已经快要到泰晤士河口了!”

天空始终没有出现英国人的拦截飞机,小心翼翼的避开致使自己机翼受损的砰砰炮阵地后,闷头向东飞行快二十分钟后,脚下的河面越来越宽,汉纳-肖毫无意外的望见了著名的伦敦塔桥。

根据战前制定的撤退路线,袭击机群将沿着泰晤士河返航,并且在伦敦塔桥下游主航道上的第一座灯塔处转向东北,避开拥有大量轻型火炮的泰晤士河海岸要塞群,穿越陆地返回在外海巡弋的母舰。汉纳-肖将注意力从随时都有可能脱落的最下层右机翼上收了回来,探头观察河面。

第一座灯塔很快就到了,汉纳-肖翻过地图,缓缓推动操纵杆。调转机头的那一瞬,一缕正午的阳光在右侧脸颊一闪而过,耳畔不仅有风的声音,还有令人窒息的磕碰声。

这并不是全部,曾经无比向往西线的天空的汉纳-肖注意力已经被转身的刹那不经意间瞥见的堪比日德兰海战的壮丽一幕所吸引。

没有海雾笼罩的泰晤士外海,海水是掺杂了浑黄的碧色,数艘喷着煤烟的大家伙在海面上列开横队阵型,似乎在向大地发出深沉的疑问,还有不少钢铁巨舰远离那一池绿水,在众多小型军舰的众星捧月下朝南方巡弋。漏斗形的泰晤士河口就好像稠黄色的丝带,深深的锲入陆地,看不见的弹雨在细滑的丝带上砸出一朵又一朵白色的浪花,黑色的烟柱在丝带上摇曳,十数艘军舰凝结成一叶渺小的浮萍,在带有金属质感的暴风骤雨中艰难的在颠簸着的丝带上溯流而上。包裹和容纳稠黄色丝带的是起起伏伏的丘陵和窄小的平原,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覆盖了喜人的绿色,偶有几缕泛冷的光划开温暖的正午,偶有几道带着杀戮的流火扑向坚实的大地,又偶有大块大块的新绿被苍凉的土黄色取代。…,

“谁都不会认为青涩稚嫩和相对弱小的大洋舰队能够堂堂正正的击败不可一世的皇家海军,并且炮轰英国佬的首都!”

汉纳-肖郁闷的心情在这一刻一扫而空,白皙的脸上闪过一抹醉态的红晕和恣肆。狼狈的紫男爵不自觉的握紧拳头,对着虚无的空气狠狠的砸了一拳头,低低的嘶吼了一声:

“将军,干的漂亮!”

舰炮与海岸炮之间的战争由来已久,如果非要较真,历史或许可以追溯至搭载火炮的军舰诞生。

相对于海岸炮,舰炮在某些方面拥有优势。一艘主力舰可以轻易搭载八至十门大口径舰炮,英国舰船设计师甚至造出了大名鼎鼎的、搭载十四门305毫米重炮的七炮塔圣物,很难想象一座海岸要塞拥有如此众多的大口径重炮。

除此之外,舰炮的质量往往优于海岸炮。除了少量专门研制的大口径海岸炮,绝大部分海岸炮都是从老式战列舰和轻型舰艇上拆卸下来的,这些火炮在射速和威力上与舰炮有一定的差距。

其次,舰炮与海岸炮对于重炮的定义不同。一艘主力舰拥有大量的副炮,英国主力舰副炮通常是4.7英寸或者6英寸,而德国主力舰副炮通常是150毫米和88毫米。在水面舰艇的火炮序列中,它们不过是毫不起眼的小角色,但是在许多实力稍逊的海岸要塞中,它们却担任中坚力量。

再次,最新式的舰炮总能与海岸炮在口径上形成代差,例如英国皇家海军的水面舰早在1912年的铁公爵级战列舰上装备15英寸主炮,而计划于1915年列装的15英寸海岸炮至今还遥遥无期。

最后,军舰拥有较强的机动性,它们的速度优势足以抵消海岸炮的精度。

即便如此,舰炮在针尖对麦芒的决斗中仍旧处于下风。

虽然海岸炮多是一些从旧军舰上淘换来的旧货,但是它们仍旧具备与大口径舰炮对抗的实力,而且架设在陆地上的海岸炮通常拥有更好的观测条件和射击精度。

再者,海岸炮通常建立在海岸线地势比较险要或者位置比较隐蔽的地方,这些地方难以发现或者直接攻击,它们被安全的山体、钢板和钢筋混凝土保护,除非大口径火炮连续直接命中,否则难以彻底摧毁这些海上防御要塞。反观军舰,虽然它们都有厚厚的装甲保护,完善的水密设计和良好的损管制度,但是只要它们挨上一枚哪怕只是280毫米穿甲弹,这对于它们来说仍旧是个大麻烦。

从历史来看,真正的海岸要塞通常都不是由舰炮终结,而是它们腹背受敌——地面战争的失败才导致这些要塞的守卫者放弃抵抗。克里米亚战争中的塞瓦斯托波尔港如是,日俄战争中的海参崴港亦如是,至于清日战争中的旅顺要塞,那只是一个愚蠢的意外。

泰晤士北岸要塞群指挥官凯尔少将不明白指挥过赫尔戈兰湾、多格尔沙洲和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的第一流海上指挥官何来信心,硬闯拥有6门14英寸炮、12门12寸炮和大量9.2寸重炮,轻易可以形成交叉火力的泰晤士河。

凯尔少将还在疑神疑鬼,而位于凯尔所在的主要塞东北方向的四号辅助要塞已经感受到了压力。

“德国佬的老爷舰们进入我们的射程了!”

观测士官用英伦绅士惯用的幽默向大家汇报了一个不怎么美妙的消息——四号辅助要塞已经暴露在德国袭击舰队大口径火炮的炮口之下。…,

四号辅助要塞指挥官泰勒中校湛蓝色的眼瞳中已经灰茫茫的一片。人工制造的水雾中,由二十来艘舰艇组成的轻型战舰一马当先,在海军部精心构筑的雷场中横冲直撞。五艘老式战列舰和四艘老式穹甲巡洋舰远远的跟在后面,240毫米主炮和为数众多的150毫米威严的炮口直指它们。

中校的辅助要塞位于北海海岸,作为主要塞外海方向的屏障而存在。既然是辅助要塞,再加上大英帝国数百年来没有遭受敌国的海上入侵,所以这座要塞在英德海军军备竞赛之前只是类似于哈里奇港的环形土堡要塞,战争爆发后才紧急改装,形成混合了洋灰、沙包、石料的半永久性要塞。

相对于四号辅助要塞贫弱的防护力,它的火力更加薄弱。四号辅助要塞拥有二十八门火炮,这数量对于一座辅助要塞来说可谓火力过剩,不过这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相当于海军巡洋舰这一级别主炮的6英寸海岸炮和相当于主力舰副炮级别的4.7英寸海岸炮,只有两门9.2英寸和四门8英寸重炮。

“为了不列颠,开火!”

泰勒中校倔强而固执的下达了可能导致他的辅助要塞毁灭的命令,因为他面对的是拥有二十门240毫米速射炮和众多150毫米火炮,与主要塞保持17公里距离的德国袭击舰队主力,它们所在的方向除了主要塞射程极远射界良好的12寸重炮,其他火炮很难覆盖。

不过泰勒中校也没什么后悔的,这里是日不落帝国的伦敦,这里是不列颠人的心脏,容不得德意志人撒野!

二十多门海岸炮毫无畏惧的与五艘老式战列舰和四艘穹甲巡洋舰展开炮战。一方是气势如虹的德意志海军,一方是没了退路的四号辅助要塞,民族史上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联曾经约为兄弟永远和平的两个国家在这一刻用上了全力,向对方投射复仇的焰火。

各种口径炮弹在苍茫的陆地与海洋上空跳跃,飞溅起无穷的火雾。松软的沙滩泥土和坚硬的硬化水泥在空气中飞舞,浓密的烟柱升腾,战争的硝烟在弥漫,成吨的海水迸溅,狂乱着拍打在军舰附近。

十多分钟的炮战后,四号要塞败下阵来。久经战阵的公海舰队并非浪得虚名之辈,这座辅助要塞已经有超过十门火炮被摧毁。

1915年4月29日,威利斯湾。

偏远荒凉的港湾不复宁静,大洋舰队趁夜出海的消息已经让新败的皇家海军风声鹤唳,即便大舰队已经后撤至威利斯湾,但是大舰队司令部仍旧下令全部主力舰保留2/3的炉火,所有人员不得离舰。

“虽然德国人第一侦查舰队和第五预备役战列舰队都出现在了泰晤士河,但是大洋舰队本队还未出现,我们不能就此断定德国人的主攻方向就是伦敦!”铁公爵号战列舰不大的司令塔内充斥杰克逊的咆哮声:“让基地副司令布罗克少将加强侦查和巡逻力量,或许他们正埋伏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

“将军,不会再有意外了,我们在内兹岬发现大洋舰队主力!”杰克逊话音刚落,快速舰队新任指挥官胡德中将便气喘吁吁的冲进司令塔。

“泰晤士河?!”司令塔内满是大舰队高级军官倒吸冷气的声音。

大舰队不战而逃会不会成为20世纪最大的笑话?军官会不会因此而负有责任?失魂落魄的海军人相互打量对方,却得不到一丝安慰,于是目光汇聚在软倒在椅子上的杰克逊上将脸上。

第七章 激战泰晤士(四)

铁公爵号在海水的抚弄下微微晃动,大舰队1914年在威利斯湾做战术演习时的兵强马壮士气正旺历历在目,而现实却是1915年惨败后的冰冷和寒凉。

作战参谋默不作声的将沙盘上摆放在靠近斯卡帕湾的大洋舰队模型搬移至内兹岬,而再往下几寸就是不列颠的心脏——伦敦。电报室机要员和情报参谋进进出出,将噩耗通报。

堂而皇之的堵在泰晤士河河口的德国第一侦查舰队和第五预备役战列舰队模型还在一点一点的向西推进,形势比沙盘所展现的更加残酷:因为大舰队的海图室没有预备飞机的模型,在大伦敦上空翻云覆雨的德国突袭机群无法反映出来。

11时34分,交通艇陆续靠上铁公爵号早早放下来的舷梯,赶过来参加舰队高级会议的分舰队指挥官和舰长们眉头紧锁着涌入司令塔。

“上午10时30分左右,德国突袭舰队迫近泰晤士河口,他们对我们部署在泰晤士河外围的雷场进行强袭扫雷,虽然海岸要塞拼命开火拦截,击沉超过六艘扫雷船和一艘驱逐舰,但是突袭舰队的前锋仍旧渗进了泰晤士河,或者说已经进入大伦敦!”

作为杰克逊心腹的舰队参谋长忧心忡忡的看了意志消沉的总司令一眼,捧着厚厚一叠电报纸,绷着将噩耗通报:

“德国突袭舰队的第五预备役战列舰队与我们的泰晤士河北岸要塞发生炮战,一座辅助要塞受损,指挥官受伤,不过我们也击伤德国一艘老式战列舰。”

大洋舰队主力出现在内兹岬,大舰队自摆乌龙。匆匆赶来的舰长们自认为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形势的严峻远远超出超出他们的预期。舰长们并不担心德国人强袭扫雷。因为泰晤士河有足够的纵深,不过第五预备战列舰队与泰晤士河北岸要塞群的炮战却意味着灾难。

泰晤士河河口亦属于大伦敦,哪怕只有一枚德国炮弹落在海岸线上,那也是“德国海军炮轰大英帝国首都!”

司令塔内哗然一片,舰长们蜂拥着挤到沙盘附近,似乎从一目了然的形势中找到丝毫的玄机和可能。

“参谋长,我找到了这个!”

一位航海参谋从海图室钻了出来,扬了扬手上两具齐柏林飞艇模型,将它们交给作战参谋。作战参谋细心比对早前收到的情报,将它们置放在及其靠近伦敦心脏的地方。

如果说让德国人的炮弹掉在他们深爱着的伦敦土地上已经让他们痛心疾首。齐柏林飞艇摆放的位置无疑会让他们不惧海洋的心脏停止跳动。

“先生们。10时30分左右,二十架德国战斗机从空中突破我们的泰晤士河防线,迫近伦敦中心。虽然皇家飞行队出动三波拦截机群,但是德国人使用了新式战斗机,我们完全不是德国人的对手。”

参谋长指着那些用来代替飞机的齐柏林模型。苦笑道:

“我们用砰砰炮击落一架飞机,击伤一架,但是皇家飞行队总计损失十六架战斗机。更可怕的是数十万伦敦居民亲眼目睹了德国人在空中绞杀我们的战斗机,然后在泰晤士河深处轰炸民用船只!”

铁公爵号战列舰的司令塔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要知道日不落帝国数百年历史找不出比现在更加屈辱的灾难了。强烈的民族自尊心让这些舰长怒火中烧,用怨恨或者戏谑的眼神去看脸色阴晴不定的总司令。

杰克逊在战前口口声声的宣称德国人的目标正是斯卡帕湾,即便德国人进攻泰晤士进攻伦敦的趋势已经很明显,但是杰克逊仍旧坚持己见。

不是没人看穿杰克逊的心思。杰克逊是大舰队总司令而不是皇家海军总司令,他根本不关心发生在泰晤士河的惨剧。即便战后有人指责他,杰克逊大人也可以用大舰队现阶段太过虚弱来搪塞。他费尽心机的从海军部获得准许后撤的命令,为“未战而放弃斯卡帕湾,后撤威利斯”这道可能引起轩然大波的撤退命令找好了退路。

杰克逊就任大舰队总司令以来在军事上鲜有建树,但却总能让他自己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利位置。呵!这个来做官而不是做一线海上指挥官的家伙!

杰克逊并非看不出属下的怒意,而是他无话可说。在办公室磨练出来的温文儒雅在这一刻尽数退去。杰克逊已经失去说话的气力,脑袋里乱成一锅浆糊,软软的斜靠在椅子上。

“贝蒂这个杂种,他怎么敢出卖大舰队,他怎么敢愚弄整个不列颠,他……他怎么敢欺骗我!

混乱的思绪再度跳转到戴维贝蒂身上,杰克逊又想起那个不眠的夜晚,曾经的“海上骑兵”戴维贝蒂斩钉截铁的告诉他德国人的目标不是泰晤士河,而是大舰队!于是他要求海军部给予他后撤威利斯湾的权限,于是他在大洋舰队异动的第一时间便率领大舰队出海避战,于是他把空虚的斯卡帕湾防务丢给贝蒂的心腹——斯卡帕湾基地副司令奥斯蒙德-布罗克少将。考虑到泰晤士河防御实力,杰克逊几乎可以断定无论德国人进攻斯卡帕湾还是泰晤士河,他都处于不败的境地。

“要坚定的站在舞台上,然后才能有所作为。”这是杰克逊晋升成为大舰队总司令后总结出来的心得。不过,看轻了大海的办公室文官万万没有想到他在海军学院高级舰艇指挥班和战舰上服役所获得的经验丝毫不能帮助他应对复杂的形势,不能与快要被神话的海蒂西莱姆一较高下,他万万没有想到德国人并没有乘胜进攻虚弱而且孤悬海外的斯卡帕湾,而是进攻防御坚固的泰晤士河,更没有想到看似强大的泰晤士河防线在德国人的新战术面前毫无建树。

十分钟之前,杰克逊还可以用围点打援来安慰自己,德国人猛攻泰晤士河不过是为了将大舰队诱出斯卡帕湾。而大洋舰队主力正在北海北部的某个角落妄图围点打援。可是当“在内兹岬发现大洋舰队主力的消息传来”,杰克逊仅有的矜持彻底落空。

炮弹终究还是落在了大伦敦外围。航弹终究还是击碎了不列颠的神话。即便他杰克逊并没有在法理上犯不可原谅不可饶恕的错误,但是谁都会将大舰队不战而逃,后撤威利斯湾与伦敦受难联系起来。

或许有半个小时,或许只有几分钟,精神恍惚的杰克逊在黑暗中寻到一丝光明,他站了起来,对电报室机要员命令道:

“分别向海军部和海军参谋部发报,询问是否有对大舰队的安排!”

“呵,战前不惜用各种龌龊的手段迫使海军部同意你后撤,眼见局势无法收拾。却又将皮球踢给了海军部!”阿贾克斯号战列舰舰长冷哼了一声。发出不大但却正好能叫杰克逊听到的声音。“怎么,又要让海军参谋部开出一封准许避战到底的背书?”

砰砰炮开火的声音响彻伦敦郊外,十九架印有铁十字的战斗机如同蝗虫一般掠过天空,巨大的轰鸣声连同伦敦人陌生的骚动顺着泰晤士河逆流而上。

凄厉的警报声响起来了,在圣保罗大教堂金色穹顶下。在白金汉宫外的广场上,在大本钟塔楼前。

行驶在街道上的轿车不自觉的逆行了,指挥交通的警察再也挥舞不动交通棒,在泰晤士河吊桥上接吻的情侣迷茫了片刻,提着工具箱从地下室走出来的老人扶着楼道扶手,将苍老的手搭在眉头上,带着惊诧打量难得没有阴霾的天空。

“这不是演习,重复,这不是演习!”

一辆敞篷军车从角落里冲了出来。一名中士站在车上,拿着扩音喇叭拼命的朝河畔目瞪口呆的居民们喊道。两名穿着土黄色军服的陆军上士从车上跳了下来,驱散错愕的市民。

不是演习?

这是大英帝国子民共同的疑惑。虽然28日一系列港口触雷事件让不列颠东海岸风声鹤唳,导致一股向内陆撤离的迁移潮,但是这里是大英帝国的首都,这里有数百门火炮、二十多万军队和五十多架飞机保护。海军部信誓旦旦的保证德国人无法突破泰晤士河防线。那么警报声从何而来?

就在伦敦人疑神疑鬼的时候,泰晤士河方向传来令人揪心的轰隆声。那声音一阵紧一阵松,似乎隔得很远,有仿佛近在咫尺。枪声像炒豆子一般劈里啪啦的想起来了,一声声都捶打在伦敦人骄傲的心上。

伦敦人面面相觑,直到震撼全城的爆炸声响了起来。

大地在微微晃动,热浪顺着街道扑了过来,微微灼热脸庞。眺望被洋灰楼阻隔的泰晤士河方向,伦敦人惊讶的发现那里浓烟密布,橘红色的火焰若隐若现,还有不少黑色的小点在火与血的烟雾中来回穿梭。

“德国人!上帝呀,那是德国人!”

泰晤士河并不宽阔的河面上,十多架印有铁十字的战斗机像下蛋的母鸡一般,盘旋着丢下一枚枚黑乎乎的东西。一艘三百吨级的油船中弹了,脆弱的舰体被撕开了,成吨重的油料被点着,电光火石之间,油船发生爆炸。

那艘油料船就是纸糊的,轻易被撕碎。浓烟和烈焰燃起来了,即便在五十公里外也能看见那些烟柱。成吨重的油料泄露出来,整个河面似乎都在燃烧。气浪越过河面,爬上河滩和街道。两岸轿车和建筑物的玻璃被震碎了,附近的行人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

军车开了过来,从新兵营拉出来的士兵慌乱地跳下军车,一部分士兵在河畔架起机枪河砰砰炮,拼命向天空开火,一部分士兵帮着警察疏散滞留在河畔的市民。

伴着凄厉的警报声,伦敦人就像台风掀开的恶浪,飞快的向泰晤士河两侧排开,这时,一位魔怔了年轻人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他跳上一方高台,向撤退的人群投掷石块,撕扯自己的衣服,拼命的叫嚷:

“德国人打过来了,不列颠失败了,我们要亡国了!”

疯癫的年轻人被几名士兵用枪托砸倒,又被黑衣警察拖走。一位外国记者向这边举起了相机,伦敦警察又忙不迭的阻止记者拍照。

警报持续了十多分钟就结束了,但是被爆炸声骚动的伦敦却难以从震惊和慌乱中冷静下来。泰晤士河这边仍旧火光冲天,伦敦街头骚乱不止,警察、议员和国防委员会委员混迹于混乱的人潮中,努力朝警察局、白金汉宫和唐宁街这些要害部门赶。

“贝尔福先生,请给我一个解释!”

唐宁街一号的书房,大英帝国新任首相博纳劳将一封报告狠狠摔打在桌案上,对同属于一个党派的阿瑟贝尔福怒火中烧道。(未完待续。。)

第七章 激战泰晤士(五)

“伦敦各大报社都在加紧印刷战争号外,矛头直指内阁;国王乔治六世陛下刚刚打电话过来,询问政府是否有能力保卫人民;下议院卡福议员代表白金汉宫送来信函,要求我前往下议院接受质询!”

1915年4月29日正午,大英帝国伦敦。

被德国空袭机群肆掠过的泰晤士河,摇曳的火焰覆盖在掺杂了艳丽的鲜血、漂浮着的燃油和船只碎屑的河道上,噼里啪啦的响着。一艘受了伤的货船正倾斜着搁浅在浅水区,几十米长的舰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机枪弹孔。另一艘受伤的货轮在河汊处舔舐伤口,数分钟前,一枚50公斤级航弹在货轮艉部三米开外爆炸,水柱和弹片将它的舰艉舵机、螺旋桨打烂,三名水手当场身亡。

几艘挂着红十字或者海军旗帜的小船从下游驶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穿梭在犹自在河面上燃烧着火场中。经验丰富的救助人员熟练的使用带有倒钩的长杆,将漂浮在河面上的生还者、殉难者、衣物和碎布一齐打捞。

泰晤士河最繁华的两岸人去楼空一片狼藉,警察拉起了警戒线,背着步枪的士兵和载有重机枪的军车在岸上晃动,市政人员忙着清理河道两侧的道路,伤者经过简单救助后被转送医院,遇难者被裹上雪白的裹尸布。附近教堂赶过来的牧师翻开随身携带的《圣经》,为这些可怜人宣传主的声音。

伦敦的主要街道和要害地段已经被军队接管,警察取消一切休假,在街头执勤。在维多利亚火车站。一列又一列从东部滨海地区开过来的火车缓缓驶入站台。车门被打开了,神色张皇的大伦敦市民肩扛手提他们的行李包,牵着妻子儿女的手从拥挤的沙丁罐头里蜂拥而下。

同样的一幕发生在国王十字、在利物浦火车站。这些居住在海岸线的小镇居民注定要失望了,因为在候车区和其他站台挤满了想要逃去更遥远内陆的不列颠人。德国海军强攻泰晤士河口的消息还未消化,德国战斗机肆掠大伦敦的惨剧纷至沓来。早就将海军部的各种承诺像用不着的抹布一样丢弃的逃难者不得不调转方向,再次踏上行程。

原本就戒备森严的唐宁街警戒级别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一个老兵营被紧急抽调到这里,建筑物的制高点上也密密麻麻遍布砰砰炮。由警察把守的唐宁街外围,已经有愤怒的伦敦居民投掷石块和鸡蛋,阻拦过往车辆。被召集过来的国防委员会委员们陆续抵达,在警察和卫兵的保护下,面色凝重的走进首相府。

虽然被称为“福克灾难”的空袭已经结束。响彻全城的警报声业已平息,殃及小半个大伦敦的骚乱也因为军队的及时介入而销声匿迹,但是某种涉及民族气质的深层次精神嬗变却在那些幽暗漆黑的小酒馆,端着马克杯和朗姆酒佯装镇定的伦敦人内心深处展开。

“请给我一个解释!”

报告摔打在桌案上的震颤声在落了锁的书房里荡漾开来,首相的胸膛正剧烈起伏,而作为重要内阁成员的海军大臣却一脸的风轻云淡。

“首相先生。不必担心民众的反弹,我会引咎辞职!”阿瑟贝尔福慵懒的抬起头。对他的顶头上司轻描淡写道。

“引咎辞职?!这就是误判德国海军进攻方向,导致大舰队自摆乌龙,导致皇家海军名誉扫地。导致伦敦遭受损失的海军大臣唯一的解释?!”海军大臣的漠然激怒了博纳劳。首相拍案而起,置放在桌案上的马克杯、金笔和文件袋稍稍跳跃了一下,继而发出沉闷的声响。“不列颠时局,我们需要能够振奋人心的消息,而不是一再更换首相或者海军大臣。”

“对于大舰队的‘不战而逃’。我无意去辩解什么,至于正在猛攻泰晤士河的德国袭击舰队,我认为那只是最后的疯狂。”

阿瑟贝尔福并不是矫情之人,作为皇家海军有史以来最富枭雄气质的文官海军大臣,阿瑟王面对焦头烂额的首相,若无其事的摊开手,言辞间满是释然:

“泰晤士河是安全的,德国人最多只能造成炮轰不列颠首都的假象,但是并不会给我们带来实质性的伤害。虽然受伤了的大伦敦难以接受这种观点,但是在军事角度,这是不争的事实!”

首相终于从愤怒和患得患失中走了出来。虽然贝尔福桀骜不驯,但是博纳劳不得不承认手腕强硬的贝尔福正是皇家海军复兴和复仇之路不可或缺的那个人。“或许你是对的,但是政治就是政治,作为海军大臣,你不能总是从军事角度去思考问题。”

“博纳劳先生,请原谅我的直白,作为政治家,我们可以使用政治,但是却不能为政治所左右!不列颠的子民可以骄傲,但是却不可以继续骄傲下去,他们必须认识到这是1915年的不列颠!”

随着语调的升高,身材瘦小的贝尔福绷直了身子,将一旦泄露出去必将引起轩然大波的消极言论如实道来:

“北海决战后,德国人可以攻击不列颠数千公里的海岸线任意一点,而我们却不能采取反击措施,因为谁也不知道这是否又是一次多格尔沙洲海战。首相先生,这不是德国人第一次进攻我们的海岸线,也不是最后一次,或许我们可以更换部门长官、将领甚至是首相来平息民众的愤怒,但是下一次呢?”

“所以,你的观点是?”

“不列颠将进入一段艰难的时期,虽然大舰队不战而逃是胆小怯弱的卑劣行径,但是消极避战某种程度上可以缩短德国人耀武扬威的日子,反之,如果大舰队真的破釜沉舟出海决战,那将是不列颠走向毁灭的开始。”贝尔福眯起的眼睛闪过一丝狠戾的光芒,气势汹汹道:“我们的舰队要成为一支存在舰队,我们的潜艇部队要成为一柄遏制德国大洋舰队的利剑,我们的要牢记德国人加诸给我们的伤害,静待大舰队恢复实力,决战北海之巅!”

“我的海军大臣,不要忘了无敌舰队的毁灭,不要忘了特拉法尔加角的辉煌,不要忘了进取精神之于一支舰队的重要性。”博纳劳听出了海军大臣贝尔福的真诚,首相大人的内心已经倾向于用他全部的政治资本来一次世纪豪赌——为即将声名狼藉的海军大臣背书,赢了,他将是不列颠历史上力挽狂澜的伟大人物,输了,大英帝国将从世界霸主彻彻底底的沦落为二流国家。不过在下赌注之前,首相还有最后一个疑问。

“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正如对大舰队总司令职务的规划。我知道杰克逊不是皇家海军需要的那个人,但是作为技术军官的他却可以用他的谨慎最大程度的保存皇家海军,用他的专业知识促成皇家海军海战技术的革新,最后,我为大舰队储备了一位能够挽回大舰队低落的士气,能够与海蒂西莱姆抗衡的指挥官,而……”贝尔福扶了扶他头上的军帽,一字一顿道:“而杰克逊正是开启胜利之门的那把钥匙!”

“好吧,贝尔福先生,你说服了我!”短促的交锋后,贝尔福说服了博纳劳。后者向他的下属兼盟友递出了苍老的手,不列颠战车武装的速度再度加速。“议会和国王那边由我去应付,而你只需要缩短曙光到来的时间。”

以刻薄而闻名海军的阿瑟王紧绷着的脸终于松开了,贝尔福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大号雪茄,放在微微上扬的嘴里,将每一句话都让人倍感振奋的消息娓娓道出。

“海军部与西班牙政府的谈判已经结束。西班牙人同意我们的方案,即用一千五百万英镑特别租借费用、两艘服役状态较好的老式战列舰和、铁公爵级战列舰的全部设计图纸和13.5寸主炮技术换取四艘西班牙级战列舰,其中两艘现役西班牙级战列舰将编入法国海军,剩余两艘因为缺乏零件而荒废在船台上的袖珍战列舰的材料和工程师由我们提供,完工后加入大舰队编制。”

“根据我们与法国达成的协议,一旦两艘西班牙级战列舰编入法国海军,法国将派遣全部四艘孤拔级战列舰防卫东地中海,并且将不少于二十万陆军投入战事吃紧的巴尔干方向,如此一来,摇摆不定的意大利和罗马利亚将投鼠忌器,活跃的奥匈和土耳其海军将被重新压制。对日谈判也接近结束,除青岛胶州湾地位待定以外,日本人原则上同意我们将包括半个新几内亚岛在内的赤道以北德国殖民地交给他们托管,另附八百万英镑的租借经费和铁公爵级战列舰全部技术换取两艘金刚级战巡。首相先生,两艘金刚级战巡和两艘西班牙级战列舰,这是我的投名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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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回荡在朴茨茅斯的号角(一)

【昨天写西班牙级战列舰有四艘,咳,记错了,应该是三艘。原本准备将错就错,现在想想,还是老老实实改回来吧……】

从泰晤士河塔桥下游第一座灯塔斜穿陆地,跌跌撞撞地飞行了快十分钟,大伦敦的外海已经历历在目。

难得没有阴霾的北海,空气纯净得吓人,隔着苍茫的大海,汉纳肖依稀能望见齐柏林号水上飞机母舰那形状怪异的岛式建筑。

从砰砰炮手下侥幸逃生的紫男爵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嘘唏自己岌岌可危的性命得以保存。可是不到半分钟,惨剧便发生了,压抑到极致的破裂声击碎了汉纳肖的幻想。

紫男爵惊恐万状的撇过头寻找爆炸声源,继而发现他的座机右侧最下层机翼已经不翼而飞,仅有几根用于固定机翼的金属支架在数百英尺的高空乱晃。

汉纳肖下意识的偏移视线,赶在机翼坠海之前,汉纳肖终于寻到他的目标:挣脱机身的残破机翼就好像一张单薄的纸片,在天空中以奇怪的角度凌乱的旋转着奔向蔚蓝的大海。

最下层机翼消失后,中层机翼开始松动,这使战斗机更加难以操控,而前方还有还有颠簸着的大海,齐柏林号狭窄的飞行跑道,饶是汉纳肖飞行经验丰富,冷汗仍旧从他的额头渗了出来。

机翼残骸撞上了大海,在海面上飞溅起一点点白色的浪花,汉纳肖脆弱的内心小小的悸动了一下,蓦地觉得坠落的机翼残骸就是他难以挣脱的宿命。

“圣母玛利亚。我还年轻,我还没尝过波多尔美酒和意大利通心粉,我还没有享受够柏林少女温暖红艳的嘴唇。我甚至没来得及与卢克纳尔解除婚约……”

汉纳肖碎碎叨叨的修正战斗机机头方向。在距离母舰不到一千米的地方,仅能以微小的角度转向的福克E5式战斗机机头终于对准齐柏林号飞行甲板。不去考虑着舰复飞,汉纳肖孤注一掷的减速并且降低飞行高度,剩下的工作便也只有向上帝祈祷。

“情况有些不妙,我需要维修技师、损管队和医务兵在甲板上随时待命!”航空指挥塔楼,舰长摘下望远镜,抓起话筒命令道。

汉纳肖的专职维修技师心烦意乱的冲出舱门,与其他准备救援的舰员站在舰岛甲板附近,心情忐忑地望着受了伤的战斗机缓缓靠近齐柏林号母舰。

海风在耳畔呼啸。与漆有舷号的船首华丽的错肩而过后,战斗机在距离飞行甲板顶端约有四十米的地方强硬地着舰了。

木质飞机在同样是木质的飞行甲板上狠狠地跳跃了一下。丝毫不考虑减震的座舱冒出一点火星,抓着操纵杆的汉纳肖顿时觉得眼冒金花,五脏六腑似乎被剧烈的震动移位。

这还不算最残酷的,汉纳肖依稀听见机翼断裂的声音,战斗机向左侧倾斜的趋势证实了汉纳肖的猜测。

汉纳肖努力把住操纵杆。但是战斗机仍旧小角度向舰岛冲去。于是齐柏林号水上飞机母舰飞行甲板上一阵鸡飞狗跳人仰马翻,惊慌失措的维修技师和损管队员四处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失控的战斗机在跑道上狂奔。汉纳肖终于恢复了视觉,可是他却希望自己就此失明。不是伟大的紫男爵有自残的倾向,而是齐柏林号水上飞机母舰的舰岛如大山一般映照在汉纳肖的眼瞳里。放大再放大,直到彻底覆盖。…,

“卢克纳尔,救我呀!”

汉纳肖绝望了,他闭上眼睛,不管不顾的嘶吼起来。

翻飞的帆布蒙皮耷拉下来。狂乱的风儿停歇了,轮胎与木质甲板的摩擦声销声匿迹,时间凝固了几秒钟后,耳畔再度传来不合时宜的重物掉落甲板上的回声。

“这便是天堂?”年轻的汉纳肖睁开一只眼睛,尴尬的发现他的座机右机翼全部消失了。汉纳肖面露喜色,飞快的睁开了第二只眼睛。

四月的尾巴,正午的阳光慵懒的折射进汉纳肖的眼睛,让他看不清飞机的螺旋桨究竟与舰岛亲密接触了没有。

“哈哈,老子还活着!”英俊风流的汉纳肖解开系在身上的安全带,高高地站在他的座舱里,张开双手拥抱阳光。

“汉纳肖,你降落的时候在嚎啥?”心有余悸的维修技师奥托代斯洛灰头土脸的从角落里钻了出来,戏谑道。

迎着温暖的阳光,汉纳肖的厚脸皮难得绯红了一小片,年轻人轻咳了一声,试图掀过这一页,不过老舰长怒不可遏的声音飘了过来。

“该死的家伙,你把老子的船弄成什么样了!”

刚刚还得意洋洋的汉纳肖瞬间变了脸色,紫男爵大人狼狈的跳下战机,一边逃窜一边朝自己的维修技师喊道:

“代斯洛,你不是说哪怕只给你一块舢板,你都能让它飞上天空吗?尽快修复我的座机,并且为我的座机漆上——四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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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舰队而不是斯卡帕湾,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贝蒂将军再三强调的一鳞半爪让斯卡帕湾基地副司令奥斯蒙德-布罗克少将战栗了几秒钟,等布罗克少将回过神来,却怎么也抓不住一闪而过的灵光。

“司令,海军部紧急电报!”

传令兵冲进斯卡帕湾基地司令部,将一封拐角浸满了汗迹的电报纸递给眉宇快要凝结成霜的布罗克少将。

“怎么,我们的大舰队总司令又在海军部那里搬弄我‘不尊上命’的是非?”被打乱了思绪的布罗克少将怏怏不快的低头浏览电报,嘴里还碎碎叨叨着:“呵!要知道我已经向北海撒出去两艘侦查巡洋舰、十二艘驱逐舰、三十艘侦查渔船和二十多架飞机,却连杰克逊大人坚持存在的德国伏击舰队影子都没有发现!孩子们已经尽力了!”

“将军。您误会了,这只是一封战情通报。”传令兵畏手畏脚的解释了一句:“我们在内兹岬发现大洋舰队主力!”

“内兹岬?泰晤士河?”布罗克少将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得到确认后。布罗克已经慌了神。

比起对戴维贝蒂预判失误的莫名和惊诧,布罗克少将更加担忧贝蒂的结局。作为被现任大舰队总司令杰克逊扫地出门的前海军一线指挥官,布罗克了解杰克逊已经渗入骨髓里的阴暗和自私。如果德国人真的进攻斯卡帕湾,那么他请教贝蒂将军这段历史就将彻底被抹去,杰克逊会理所当然的宣称那是他一个人的决定,独享无上的荣耀。如果德国人进攻泰晤士河,得到海军部“准许撤退”这背书的杰克逊不介意将贝蒂拖下水以求自保。

布罗克少将出门了。在军舰上服役的时间比陆地还要久的少将跳上一辆军车,将油门踩到底,风驰电掣般的朝奥克尼岛北部那栋别墅驶去。…,

十多分钟便走完了全程。军车在硬化泥地上划开两道深深的车辙,军帽落在车子里,车钥匙从口袋里弹了出来,藏进车辙中。未及向守卫这里的宪兵出示证件,布罗克少将便硬闯了进去。衬衣领带松开了,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布罗克少将头晕眼花地冲进前快速舰队总司令戴维贝蒂的房间。

“将军,德国舰队炮击并轰炸伦敦的消息已经得到确认。另外,海岸侦查机在内兹岬发现大洋舰队全部主力舰!”

“不,德国人不可能用昂贵的主力舰去死磕泰晤士河的海岸炮!”拿着刻刀雕琢木质模型的戴维贝蒂右手一颤。锋利的刀片划过手指,鲜血溢了出来,滑落在玛丽女王号战列舰上。“我了解海蒂西莱姆,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务实派,否则不会因为反对大洋舰队战列舰扩军计划而被放逐海外。德国人的目标是大舰队。泰晤士河终究只是佯动,所以一定还有什么东西遗漏了!”

因为长期幽禁而不能及时了解海上动态的戴维贝蒂跳了起来,揪着布罗克少将松开来的衬衣衣领,血红的眼睛里满是对不列颠和大舰队毫无保留的担忧,失态道。

“大舰队主力已经躲进了威利斯湾。”布罗克少将有些抓不住重点,一口气将他能想起来的情报通传:“根据海军部风传的小道消息,我们将向西班牙租借至少两艘现役西班牙级袖珍战列舰,他们或许将被编入法国地中海舰队,此外,日本人的两艘金刚级战巡已经是我们的了!”

“贝尔福先生干的不赖。”贝蒂由衷的赞叹了一句,但是眉宇间的忧虑却没有散去:“可是,德国人总不至于气势汹汹的杀去西班牙,摧毁那四艘袖珍战列舰吧?”

“莫非……”布罗克少将小声呢喃了一句,这一次不再只是模糊的想法,而是真真切切的灵魂战栗。布罗克少将回过头,对戴维贝蒂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这可真是海蒂西莱姆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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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立型舰艏,平艏楼,巡洋舰船尾,还有德意志海军的铁十字与黑鹰旗,负责为突袭舰队提供火力支援的第一侦查舰队两艘德弗林格尔级战巡,一艘塞德利茨级战巡,一艘毛奇级战巡,第二侦查舰队四艘轻巡洋舰和第五驱逐舰支队八艘驱逐舰在泰晤士河外海走起了反潜的Z字线路,缓缓向南行驶。

四月在欧洲从来都是阳光的象征。明媚的季节,和煦的光线均匀的抹在立在吕佐夫号战巡高耸舰桥上的王海蒂身上。快要被大西洋两岸的报纸神话了的海军天才放下望远镜,悄然合上手里的怀表。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下,站在王海蒂斜后方的第一侦查舰队机要参谋向前迈了一小步,等待海军中将的指令,这时,原本应该呆在柏林海军总部办公室运筹帷幄但却死皮赖脸挤上吕佐夫号战巡的帝国海军大臣莱茵哈德舍尔端着一杯海军特有的浓咖啡,从王海蒂身后闪了出来,与王海蒂并肩站在舰桥上。

“1879年,我以海军军校生的身份加入帝国海军。三十多年的海军服役生涯,我和德意志海军一道生活在邻居的阴影下,从未幻想过有一天,德意志的战舰可以堵着不列颠的家门,舰炮可以轰击任何地点。”

望着炮声隆隆火光冲天的泰晤士河,莱茵哈德舍尔面带红潮,被岁月刀凿过的脸上满是兴奋。

“将军,希望您别忘了约定……”王海蒂对海军大臣挤了挤眼睛,仰头做了个饮酒的姿势。

已经向前一步的机要参谋忍不住偷笑。王海蒂轻咳了一声,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一位从战火中历练出来的第一流指挥官应有的风采。

“命令,突袭舰队与英国人脱离接触,向大洋舰队主力靠拢;第一、二侦查舰队,第八驱逐舰支队收拢阵型,目标……”(未完待续。。)

第八章 回荡在朴茨茅斯的号角(二)

事实证明,大口径舰炮很难在远距离准确命中一艘灵活机动的轻型军舰,这也是日德兰海战中,第三侦查舰队区区四艘穹甲巡洋舰能够在戴维贝蒂的快速舰队超豪华火力打击下倔强近半个小时的缘由。

不过,结阵而行的突袭舰队扫雷舰队显然不具备轻型舰队的小巧,又因为船体老化蒸汽损失严重等原因,没有轻型舰艇的灵活。

“少校,T223号扫雷船船体破裂,我们又损失了一艘扫雷船!”没有司令塔的保护,舰炮的破片和激荡的水柱随时都有可能冲上干舷极低的扫雷船舰桥。参谋扶着军帽从相对安全的左舷一侧走了过来,将触目惊心的消息报告。

马丁鲍曼少校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要知道他的扫雷舰队已经损失十艘扫雷船,两名军官和二十九名水兵阵亡,而补充却远远不够。鲍曼少校咬牙将最后的预备队——拖后的六艘改装扫雷船拉了上来,可问题是扫雷舰队距离英国海岸线太近了,13公里的距离,即便鲍曼再怎么无惧,他也不认为他的扫雷舰队能够在13公里的距离上,面对六十余门火炮力挺十分钟。

“让T224号顶上来!”尽管少校一脸刚毅,可是语气中已经有了犹豫和难过的意思。

“司令官,我们只有一艘可以补充的扫雷船了……”年轻的见习参谋苍白的脸上已经有了惧色,但是顶着德意志海军帽的他并没有反对少校的建议。只是幽幽的提醒了一句。

鲍曼已经下定决心,参谋不再多言,弯腰跌跌撞撞的走下舰桥的舷梯,朝舰体舯部的电报室走去。见习参谋刚刚离开,少校紧绷的脸色便垮了下来,望着快要成为狂暴汪洋的泰晤士河苦笑着摇了摇头。

“司令官,吕佐夫急电!”刚刚消失在舰桥左侧舷梯的见习参谋又重新爬了上来。兴冲冲朝鲍曼少校扬了扬手里的电报:“吕佐夫号急电:扫雷舰队撤退,向外海北侧移动,与大洋舰队本队汇合!”

这是见习参谋留给这个世界的遗言。一枚6寸近失弹在T208号扫雷船侧后方爆炸了,一枚泛着冷光的弹片飞了过来,将猝不及防的年轻人脑袋削平。

由沙包、混凝土和石料构成的四号辅助要塞无法抵御凯撒腓特烈三世级舰炮的轰击。在主要塞难以照拂的角度和距离。第五预备役战列舰队用240毫米舰炮将四号要塞的炮垒一一点名摧毁。

一轮半主炮射击后,又有两门6寸炮的防御工事消失了。泰勒中校几乎要绝望了,因为仅有的两门9.2英寸重炮一门被摧毁,一门因为机械故障无法使用,剩下的四门8英寸重炮和大量6寸炮不堪重用。

从海军仓库中搬出来废物利用的货色再度在四号辅助要塞地表爆炸。被厚厚的钢筋混凝土保护的地下指挥室剧烈摇晃,尘土扬了起来,几缕细沙汇成了瀑布,唰唰落在沙盘上。

“但愿我死后,被德国烈性**耕耘过的土地能开出寂寞却斑斓的蔷薇!”

泰勒中校着实厌倦了温水煮青蛙的感觉,他靠在地下室墙壁上。竟有些期待最后的壮烈能够早一点到来。不过,为四号辅助要塞提供观测数据的海岸瞭望塔传来足以振奋人心的消息,暂时为不列颠保留一位可敬的军人。

“德国人撤退了!”

泰勒中校右手一松,话筒滑落下来,摔落在办公桌上。

泰勒有些意外也有些茫然。德国扫雷舰队推进的速度很快。如果有足够的火力压制,他们甚至能够在天黑之前打通通往伦敦心脏的道路;在辅助要塞与第五战列舰队的火炮交锋中,德国人占尽了优势,辅助要塞的失利在所难免;虽然德国袭击舰队实力不足以与北岸要塞群抗衡,但是大洋舰队主力已经出现在了内兹岬,只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十七艘主力舰就能出现在泰晤士河河口。

拿骚级、赫尔戈兰级、凯撒级和国王级,这些都是饱经战火淬炼的一流战舰;50倍径的280毫米舰炮,50倍径的305毫米舰炮,45倍径的350毫米舰炮,这些都是成名已久的名器重宝,都是大洋舰队得以横行北海的利刃。

密密麻麻的舰队,如林的枪炮,还有在海战中历练出来的高素质军官和水兵,泰勒中校不认为仅凭几门14寸和12寸重炮就可以将德国人拒之门外,可是,可是德国人居然撤退了!

“虽然德国人创造性的使用飞机和强袭扫雷战术,但是战斗的结果不会超出国防委员会战前的兵棋推演太多,德国舰队选择撤退也证实了这一点。”

十二时整,英国战时体制下最高军事指挥机构——国防委员会召开紧急会议。

所谓的紧急会议不过是端着午后红茶的后勤兵在偌大的会议室里穿梭,大英帝国的绅士们叼着雪茄,交换对伦敦天气的看法,磨蹭了十多分钟,会议才正式开始。

会议室的大门推开了,刚刚统一立场的博纳劳和贝尔福姗姗迟来。两名立在门外的士兵持枪敬礼,新任首相博纳劳只是矜持的颔首致意,而浑身布满戾气的海军大臣阿瑟贝尔福却非常无礼的开口:

“先生们,任何盲目乐观都是大英帝国不需要的!”

云集了大量退役或者远离一线的海陆军元老的国防委员会被刚刚犯下预判错误的阿瑟贝尔福一以贯之的强硬惊吓到了。在大英帝**界和政界翻云覆雨许多年的老人良久后才记起愠怒,冷哼道:

“怎么。德国人不是撤退了吗?”

“可是大洋舰队主力已经抵达泰晤士河!”贝尔福走到属于自己的座位,苍老的手用力压在会议桌上,犀利的目光扫过全场:“不考虑德国人是怎么在一个月之内将受损的战列舰拖出修理船坞,关键是我们如何应对拥有上百门大口径舰炮的大洋舰队全部主力!”

两次海军政治风暴后,德皇威廉对于它的舰队动态的了解未必比大英帝国情报部门更加精确,大洋舰队倾巢出动两个小时后,皇帝才辗转获得零碎的消息。

愤怒的皇帝提前结束但泽丛林的狩猎活动。十二时整,从东普鲁士开过来的皇帝专列缓缓驶入柏林火车站。

迎接威廉的政府官员和军官小小的骚动了一下。在东线高歌猛进的陆军高级军官们昂首挺胸顶在前面,与皇帝稍稍有些一点梳理的海军高级军官则刻意落在后面。至于由皇帝一手提拔的内阁大臣黑林格将军刻意站在毫不起眼的地方,未曾想穿着没有肩章绶带的元帅军服的威廉皇帝刚走下火车便询问海军大臣的去向。

“贝特曼,我的首相。你把我的海军大臣藏哪儿去了?”皇帝拄着拐杖走下装修奢华的皇室专列,对贝特曼霍尔维希开起了玩笑。

陆军的脸色有些难看,要知道东线三个集团军百万军队刚刚在加里西亚地区发动旨在策应巴尔干形势,削弱俄国并且迫使俄国退出战争的重要战役,而皇帝的注意力仍旧在海军身上。

贝特曼也有些奇怪,作为海军大臣,舍尔元帅没有理由不到火车站迎接帝国的皇帝。首相撇过头,望着躲在陆军军官身后面面相觑的海军军官,片刻后方有所悟。

“舍尔元帅跟随第一侦查舰队出海了!”一位海军军官硬着头皮,小声解释道。

压抑已久的情绪已经到了临界点。德皇威廉的胡子微微一颤,不自觉的拖了个长音:“我的内阁海军大臣呢?”

小黑林根将军再也无法躲藏在人群中。被视作皇帝近臣的海军内阁大臣朝前一步,向威廉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

“还好,我还不至于孤家寡人。”

皇帝说这些话的时候,平静背后的盛怒即便是不了解海上态势的陆军高官们也能嗅出来。陆军军官幸灾乐祸之余也有了一些担忧。

开战以来。海军的表现着实不赖。一系列精彩的海战不仅沉重打击了协约国海军,减缓了英国向法国输血的力度,让地中海局势倒向同盟国,并且在波罗的海地区牵制了大量俄军。皇帝与海军的疏离无疑会为正在进行的战争带来难以控制的阴影。

皇帝的讥讽让海军无言以对,沉默并不能缓和皇帝积郁的情绪,霍亨索伦的王检阅陆军军官后。挤进落在后面海军军官阵营。

“1897年,祖母伊丽莎白女王的登基60周年阅舰式,我和我的德意志海军落魄到仅能派出一艘老旧的威廉国王号巡洋舰,为此还被某些尖酸刻薄的家伙妄加讽刺。1898年,第一次海军扩军法案出炉,可是英国人却无视我们对海洋的正当要求,千方百计的压制。”威廉紧了紧套在右手上的白色手套,用舒缓却不容置喙的语气道:“我在东普鲁士的行宫收到来自柏林电报,夏洛腾堡宫的秘书一惊一乍的向我报告,说我们的舰队正在进攻泰晤士。我又记起来在1897年所遭受的屈辱和遗憾,或许我的舰队可以帮我完成愿望……”

“陛下,也许吧……”黑林根将军面露难色,支吾道。

第一侦查舰队正在进攻泰晤士河,大洋舰队本队也在往泰晤士河狂奔,可是海军人都知道泰晤士河不是大洋舰队征途的终点。

“命令,突袭舰队与英国人脱离接触,向大洋舰队主力靠拢;第一、二侦查舰队,第八驱逐舰支队收拢阵型,目标朴茨茅斯,全速前进!”

王海蒂一声令下,庞大的战争开足了马力,全速运转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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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回荡在朴茨茅斯的号角(三)

泰晤士河轰隆的炮声刚刚奏响,被誉为英法海上生命线线的英吉利海峡此刻却静悄悄。

战争状态下的英吉利海峡从来都是同盟国龙潭虎穴,在这里,年华老去但是实力犹存的老式战列舰、暮气沉沉的老式装甲巡洋舰和最新式的驱逐舰共存;在这里,除了靠近法国海岸线的小船航道还有英国一侧的巡逻进出航道,狭窄的水道完全被水雷封锁;在这里,任何想要进出大洋的船只都必须在多弗尔舰队的“护航”下前往唐斯湾停船检查。

1915年的四月天,艳阳高照,在数不尽的雷场和大量航速极快的驱逐舰面前撞得头破血流的德意志轻型舰艇意外发现往日里防守严密的英吉利海峡就好像纸糊的老虎,轻易就能戳破。

由十六艘改装扫雷船、八艘驱逐舰和三艘中型支援保障船组成的混成编队如入无人之境,轻松杀到多弗尔海峡前。

“欢迎来到死亡之海!”

混成编队的临时指挥官,曾经担任U-37号潜艇少尉艇长,第一驱逐舰支队上尉指挥官的托马斯-曼恩少校站在担任领舰的T-236号扫雷船前甲板上,背对着一片并不怎么开阔却异常静谧的大海,踩着一星点涌上低矮甲板的风浪,朝他的下属摊开了手。

英国人对英吉利海峡的疏于防范在T-236号全体舰员的预料中。不过记忆中那个信仰铁血的托马斯-曼恩少校刹那间流露出来的铁骨柔情却令水兵万分意外。

丘吉尔孤注一掷般草率发动的达达尼尔海峡战役将海峡舰队绝大部分勉强可以驱使的老式战列舰和较新的装甲巡洋舰调走,这些军舰至今还没能返回海峡舰队的战斗序列。4月28日,大洋舰队的异动让处于战略守势的英国风声鹤唳。于是作为多弗尔巡逻舰队主力的十二艘部族级驱逐舰被调往泰晤士河,四架巡逻机转场至大伦敦,用于在北海中部的大海中寻找大洋舰队主力。如今的英吉利海峡仅剩下一些舰龄与君权级比肩的铁甲舰,航速比无畏舰还要慢的鱼雷舰。

这应该是好到不能再好的消息。唯美得令人窒息的英吉利海峡,没有米字旗的骚扰,没有海雾的压抑,为何托马斯-曼恩少校的嘴里徜徉着轻松和戏谑。但是眼睛里却有了一层灰蒙蒙的湿气。

“这是一条纵贯多弗尔海峡的雷场,不过没什么好怕的!”托马斯-曼恩少校别过头,努力不让他的下属注意到悄然滑过脸颊的两行清泪。“即便我闭上眼睛也能走出这道纸扎的防线。从战争开始,我们的潜艇部队就一直在寻找雷场薄弱处,穿越英国人的防线,进攻英法海上输血线。”

早早掀开炮衣的驱逐舰四散开来,88毫米和45毫米舰炮遥指天空,为扫雷船提供掩护。三艘保障船用吊机将防雷浮桶支架吊放在扫雷船两翼和舰艏方向,二十多分钟后。第一波十二艘扫雷船已经加装完毕。在雷场前的安全区整理编队。

“我们在这里丢下十二艘潜艇,包括我的U-37,阵亡潜艇官兵一百三十三人。失踪十一人,而我是U-37号唯一的幸存者。”

十二艘改装扫雷船忙着调整方向的时候,少校舒缓沉痛的旁白总叫人鼻头发酸心酸。

战争的残酷绝不是几个冰冷的数字就能替代。随着至诚的友情和亲情戛然而止,呼天抢地之后,个人乃至一个民族的灵魂世界也会随之麻木扭曲,压抑过的情绪酒酿后会上升为一个民族与另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与另一个国家之间说不完的刻苦铭心。…,

欧战的伊始,同盟国和协约国的将士或许还有强烈的爱国主义。但是随着伤亡数字的增加,两个阵营从高高在上的政客到最下层的士兵都已经忘了战争的缘由。仇恨已经取代一切,杀戮成为一种惯性,不死不休是唯一的结局!

扫雷船在雷场前结成紧密阵型,托马斯-曼恩少校仰头望着湛蓝色的天,用力的嘶吼了一声:“托马斯-曼恩又回来了,来为兔崽子们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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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时23分,北海。

全速南下的第一侦查舰队四艘主力舰在北海的末梢排成并不长的战列线,第二侦查舰队四艘轻巡洋舰和八艘驱逐舰散布在两侧,形成拱卫姿态。

细微的海浪无边无际的翻涌过来,数万吨的主力舰仅仅略微摆动舰体便震碎细浪。逆风航行的主桅杆顶端发出嗡嗡的震颤声,一面海军铁十字与海鹰旗噼里啪啦铮铮作响。从军官餐厅走出来的王海蒂捧着一杯浓的化不开的苦咖啡,沿着通向司令塔的飞桥慢慢地走。

“中将,我在想,如果这场旷日持久的欧洲战争结束了,我们这些制造杀戮的军人是否能够获得真正的宁静……”

“宁静?”王海蒂低头轻轻抿了一小口咖啡,淡淡道:“如果德意志的胜利能够换回奥登,能换回拉乌夫,能换回我死在赫尔戈兰,死在多格尔沙洲,死在日德兰的兵!”

“看来是我太矫情了……”海军大臣莱茵哈德-舍尔摸了摸满头的白发,先是淡淡的自嘲一笑,而后又深深的看了王海蒂一眼,摇摇头似乎想要摆脱许多年后的烦恼,对自己也是对他所看重的海蒂-西莱姆不着痕迹的劝诫:“一个迟暮之年的老人,宁静也好,不安也罢,它还能占据我多少时光?!”

王海蒂多少能明白舍尔元帅忧虑的心理。

数分钟前,海军参谋部闪烁其词的发来一封电报。在电报中。海军内阁大臣隐约提到即便皇帝威廉恼火万分,却仍旧很风度的原谅海军的擅自行动,但是请求海军能够在不列颠人的心脏狠插上一刀的立场。

正如海军副参谋长埃里希-雷德尔少将在他的补充电报中抱怨说性格偏激敏感的皇帝总是用他惊人的想象力来干涉严谨的军事行动。可丝毫不考虑可操作性,当吕佐夫号收到皇帝的电报,王海蒂几乎是第一时间将电报送进暗无天日的档案柜。

正在胜利之路上狂飙突进的海军与日益想要收权的皇帝之间的裂痕愈来愈大,皇帝甚至宁愿放弃到手的胜利也要阻止王海蒂一系的海军年轻将领再次获得荣耀。

舍尔元帅劝说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虽然在这场无声的交锋中,以王海蒂为首的海军少壮派因为一系列海上胜利而稳稳占据上风,但是战争终究会结束,功高震主的王海蒂到时候又拿什么用以自保?

王海蒂略带感激的看了舍尔元帅一眼。但是他却什么也不能保证。他并非不谙世事的年轻人,也并非一意孤行的偏执狂,而是不折不扣的穿越客。他清楚的知道德意志能够取得这番局面有多么的不容易,斯卡帕湾的彩虹,凡尔赛宫的一败涂地,魏玛共和国和经济危机,啤酒罐暴动和元首,还有更加惨烈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王海蒂不敢也不能退怯。他不容许刚刚望见曙光的德意志滑向无底的深渊。…,

“元帅。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王海蒂扶着通向司令塔的舷梯,有些茫然却也有些暴戾的回答道。

海军大臣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岔开话题,随意问道:“下一步行动是什么?”

“没有意外的话,全速南下的第一侦查舰队十五分钟后通过多弗尔海峡。下午四时左右抵达朴茨茅斯外海。”王海蒂努力想要忘却皇帝的乱命,垂下头轻轻晃动手里的马克杯,淡淡道:“给我一个小时,我就能毁灭英国舰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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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爱尔兰号战列舰!”斯卡帕湾基地副司令奥斯蒙德-布罗克少将失态的叫嚷起来,几名闻讯增援过来的宪兵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望着擅闯禁地的海军少将在前快速舰队总司令戴维-贝蒂的小房间内使劲揪着头发。发出一声声懊悔的嘶吼声:“我早就应该想到的!我早就应该想到的!从地中海回援的舰队于4月29日抵达朴茨茅斯港,爱尔兰号和其它六艘老式战列舰有大麻烦了!”

相对于布罗克少将的震惊。戴维-贝蒂多少还能绷住脸,可是当海军中将掏出怀表,发现指针已经定格在下午13时51分时,讽刺声还是出口了。

“呵,海军部这帮晃晃噩噩的官僚,大英帝国迟早会毁在他们手上!”

侦察机早在12点之前就发现位于内兹岬的大洋舰队主力,可是海军部分析确认情报,决定向海军各舰队和基地通报却足足花费一个小时。这时间足够德国战巡队穿越多弗尔海峡,向英吉利海峡深处开进!

“或许还得加上猎户座号战列舰和圣文森特号战列舰!”布罗克少将似乎又记起什么,急促道:“猎户座号战列舰和科林伍德号战列舰均在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中受伤,前者在达文波特造船厂修理,后者在朴茨茅斯造船厂修理,4月29号正是它们从不列颠西海岸返回斯卡帕湾的日子!”

“布罗克,冷静点,不列颠在这一刻尤其需要理智者!”戴维-贝蒂重重地拍了拍少将的肩膀,下意识的俯身收拾散落在桌椅上的军衣。贝蒂向公寓房门迈出一步,却尴尬的发现他正处于“软禁”状态。

“将军,您能挽回这一切吗?”堵在门口的宪兵队长纠结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轻声问道。

戴维-贝蒂摇摇头,片刻后又在宪兵殷切的注目下重重地点头。

“好吧,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宪兵队长对着他的下属吼了一声“解散”,于是把守在奥克尼岛北海岸别墅的宪兵顿时作鸟兽散。

“少将,振作一点,一切还可以挽回。”戴维-贝蒂走出公寓房门,背影顿时没入昏暗的楼道中。在另一个方向,从楼梯口照射过来的光线迎面撞上贝蒂,一尺阳光。贝蒂迈开步子,也还有时间指着消失在公寓楼道尽头的宪兵,安慰已经慌了手脚的基地副司令:“看到这些年轻人了吗,有这些真诚的人在,不列颠就还有希望!”

第八章 回荡在朴茨茅斯的号角(四)

“我要强调一点,虽然海军部误判德国人的进攻方向,同意大舰队后撤威利斯湾,但是海军部对于泰晤士河防务并非全无准备。部署在河口的要塞群成功拦截包括大洋舰队全部德国主力舰,击沉超过十三艘德**舰!陆军防空部队成功击落至少两架德国战斗机,迫使他们将炸弹仓促仍在了泰晤士河,有效避免德国人轰炸伦敦重要设施!”

13时54分,威斯敏斯特宫北端的下议院厅,坐在议长席左侧的反对党——自由党、1906年才改称工党的下议院议员们毫不客气的责问政府在伦敦遇袭事件前后的不作为,站在发言台上的新任首相博纳劳则疲于应对。

眨眼间,庄严肃穆的威斯敏斯特宫成为喧闹的街市,执政党与在野党议员们相互指责和攻讦,争吵声几乎可以将国会大厦的哥特式穹顶掀翻。直到新任议长用力砸下象征议会权力的木槌,议会这才安静下来。

“虽然海军部对于德国人的新战术预计不足,伦敦遭受一定程度的损失,但是这并不足以说明我们的泰晤士河防线已经瓦解。可以预见,如果德国人大举进攻,他们必将在数百门海岸要塞炮面前撞得头破血流,而大舰队可以趁机恢复实力,与德国人重新形成海上均势。”

长期担任反对党领袖和下议院议长的博纳劳在议会的积威余在。自由党议员闹腾了一阵后终于放过首相。

博纳劳焦头烂额的离开发言台,然而考验远远没有结束。虽然首相已经动用他的全部政治资本要求保守党和部分与他关系密切的自由党、工党议员不得为难海军大臣,不过政治之所以叫做政治就在于它的不可捉摸。

海军大臣阿瑟-贝尔福上台了。他深吸一口气,望着两排相距据说正好是两柄剑长度而泾渭分明的绿色海洋,试图将刚刚结束的国防委员会紧急会议忘却。

备受伦敦人期待的国防委员会紧急会议在闲适的下午茶和元老无趣的闲聊声中开始。一个多小时的会议,元老们开展了团结的、胜利的交流,得出的结论是海军参谋部必须为预判失误负责,坚持后撤威利斯湾的大舰队总司令也需要自我检讨,至于近在咫尺的大洋舰队。海陆军和政府议会贵族元老们的意见很简单——出动大舰队。

呵,出动大舰队!在炮击过鹿儿岛和亚历山大港的海军元老,在后丘吉尔时代下台的海务大臣,或者仅仅只熟悉陆地事物的退役陆军元老、作为议会、贵族的元老的眼里,似乎出动大舰队就是解决问题唯一行之有效的办法。

如何将大舰队出海的消息有效并且及时的传递至德国海军拥有足有决策力的将领手中,进攻和撤退路线是什么,战役的预期目标和终极目的是什么,如果说服刚刚送来推诿电报请求“战术指导”的大舰队总司令,这些都不在意气风发指手画脚的元老们计划之中。更重要的是。国防委员断然不会为由他们的决策所导致的任何意外负责!

阿瑟-贝尔福不顾首相博纳劳的暗示,断然拒绝了国防委员会不合时宜的疯狂。首相只得放弃让国防委员会背黑锅的想法,与余有一丝政治家风采和枭雄本色的海军大臣前往下议会接受质询。

在英国议会。面对充斥大量贵族元老的上议院和装修一派奢华的上议院厅只需要礼节性的尊重,然而作为英国议会政治重心的下议院才是难缠的角色。…,

虽然作为执政党的保守党占据下议院绝大部分议席,工党现阶段还是保守党的天然盟友。议长和大部分议员对于贝尔福有着或明或暗的维护之举,但是就好像为了避免两派议员拔剑相向而设计的2.5米宽红线,议会从来就不会一团和气。

相对于保守党和部分工党议员,自由党的质问声明显要犀利得多。即便首相博纳劳刚刚给予预判失误的海军大臣以旗帜鲜明的支持,可是来自自由党的卡福议员仍旧率先炮轰海军大臣。

“贝尔福先生,海军部在28日至29日的一系列海上袭击事件之前是否预料到德国人会偷袭我们的港口和内河出海航道?如果有。海军部又有怎样的预案并其采取了哪些行动?”

“自我接手海军部以后,我一直在强调一件事情。那就是大舰队是1915年的大舰队,大洋舰队是1915年的大洋舰队,缅怀过去或许自我欺骗毫无益处,不列颠人所要面对的问题是如何应对即将打上门的大洋舰队,如何守卫本土保护海上运输线!”

贝尔福看了看跃跃欲试的自由党阵营,有些消瘦的身体瞬间爆出无穷的能量,朗声道:“很明显,整个不列颠对自己对战争都太乐观了!”

“那么海军部是基于何种考量,将尚可一战的大舰队放在威利斯湾而不是难以支撑的泰晤士河。海军大臣先生,我可以认为在您心中,还有比保卫伦敦更重要的存在?您不觉得海军必须对伦敦受袭事件负起责任吗?”

“卡福议员,您或许忘记一些事情!海军之所以会在德国袭击本土的行动中无所作为,其根源还是由您支持的温斯顿-丘吉尔先生在他住持皇家海军期间所犯下的一系列愚蠢错误。”保守党阵营中的洛克林议员气势汹汹的站了起来,反唇相讥:“我们的海军大臣刚刚接手海军,一个多月的时间甚至不够他理顺工作。”

贝尔福并没有按照洛克林议员的思路,将祸水就此引向已经下台的温斯顿-丘吉尔,让臭名昭著的前海军大臣背上全部的黑锅。或许这是最好的台阶。但却不是贝尔福想要的。

“大舰队已经没有‘尚可一战’的实力,泰晤士河防线也并非‘难以支撑’,归根究底。德国人暂时没有气力发动针对本土的登陆战,所以无论德**舰如何袭扰包括伦敦在内的东部海岸线都不足对不列颠造成难以挽回的灾难。”贝尔福盯着好斗的卡福议员,话音一顿,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海军的确要对发生在伦敦的人道主义灾难负有责任,可以大舰队的彻底不应该成为你们抨击海军的重点!我们应该庆幸,如果德国人此次行动旨在摧毁斯卡帕湾和大舰队,先生们。我只能遗憾的宣布国土纵深狭小资源贫乏的不列颠没有继续战斗的本钱,唯有谈判结束战争!”

“所以,海军大臣先生,您的结论是?”来自工党的议员卢克-唐纳德追问道。

“击败大洋舰队的最佳途径是远程封锁,而远程封锁能否顺利实施的关键在于大舰队。哪怕1916年大舰队恢复实力后战力只能与德国人相持平,德意志人仍旧不敢放手进攻我们的海岸线。”

在与海军部议会室风马牛不相及的威斯敏斯特宫下议院厅,接手皇家海军一个多月之久的海军大臣阿瑟-贝尔福第一次系统阐述了他的海洋战略,也就是被后世海军专家总结为“融合了提尔皮茨的存在舰队理论,杰利科的远程封锁和部分绿水海军学派思想。吸收海蒂-西莱姆的非对称作战理念”的贝尔福攻略。…,

“所以现阶段。不列颠需要尽量维持对德国的海上远程封锁,重点加强对英吉利海峡、泰晤士河和斯卡帕湾这三个战略要点的控制,遏制大洋舰队的活动范围。虚弱德国的战争潜力。很遗憾,在大舰队恢复实力之前,即便海军部用上全力。不列颠也必须有所付出……”

“所谓的‘付出’就是要抛弃除东海岸一些重要战略节点之外的土地,让居住在那里的大英帝国子民暴露在德意志人野蛮的炮口下,直到大舰队恢复实力?!”

这一次不再只是自由党议员的质问,来自东海岸埃塞克斯郡科尔切斯特的保守党议员埃里克-约翰森拍案而起,怒不可遏。

“那么……你的建议是?”贝尔福似乎没有意识道他捅了马蜂窝,气势逼人的反问道。

“出动大舰队。配合泰晤士河的海上要塞,围歼大洋舰队!”埃里克-约翰森议员理所当然的提到了被寄予厚望的大舰队。

“且不提作为下议院金融委员会成员的您提出的战术行动是否具有可行性……”贝尔福无礼的打断了埃里克-约翰森议员的异想天开。再度逼问道:“您敢对此负责?”

埃里克-约翰森议员几乎是下意识的撇过头,错开贝尔福那一双能剖析和拷问灵魂的眼眸。贝尔福冷冷一笑,转过身子,对着在场的数百名议员大声问道:“你们谁敢对此负责?!又或者你们有更好的应对策略?!”

以雄辩而著称的国会议员们顿时噤若寒蝉,喧闹的下议院难得鸦雀无声。

“需要多长时间?”被称为水手国王的乔治五世推门走进安静的下议院厅,轻声问道。

“是国王,居然是国王!”

连同贝尔福在内,数百名议员们心底齐齐震撼了一把。虽然还有讲究绅士风度,虽然还要尊重王室威严,但是骚动仍旧不可避免,要知道英格兰的传统就是君主不进入下院厅。

国王上一次进入下议院厅还是1642年,查理一世以重大叛国为由进入下议院厅搜捕五名议员,但当他询问当时的议长威廉-伦索尔五名议员的去向时,伦索尔议长一场强硬的回答了一句被历史铭记的话:“尊敬的国王陛下,我既无眼睛可看,也无舌头可说,下院指引着我,我是这儿的仆从。”

王室与下议院厅就此结仇,此后的数百年里,不列颠的国王们从未踏足下议院厅一步,可是在1915年4月29日,历史被终结了。

“最快也要一年时间!”

“那就努力去做吧,我会支持你!”国王拍了拍阿瑟-贝尔福的肩膀,轻声嘱咐道。

第八章 回荡在朴茨茅斯的号角(五)

14时36分

英吉利海峡南端

沿着泰恩少校扫雷舰队清扫出来的安全航道

第一侦查舰队轻松突破多弗尔海峡雷场

德意志人面前已经是一片坦途

吕佐夫号战巡的直立型舰艏劈开细碎的海浪

英吉利海峡

这一条在欧战后承担法国输血线的海上运输线就这么被大洋舰队和铁十字旗踩在脚下

看来我们又猜错了……

清理甲板的水兵望着陌生的英吉利海峡

有些遗憾

但又有一些兴奋

遗憾的是第一侦查舰队的目标不是大舰队的老巢——斯卡帕湾

也不是大英帝国的首都——泰晤士河

须知道在多格尔沙洲、日德兰半岛和斯卡格拉克海峡获得胜利的第一侦查舰队是骄傲的

至于其他目标

久经战阵的第一侦查舰队官兵还未放在眼里

赫尔曼-鲍尔

要相信我们的司令官

能让西莱姆将军认真对待

并且运用一系列战术欺骗的猎物总不该是一点小鱼小虾吧……

为置放在二号烟囱后端的腓特烈-33式水上飞机做最后一次检查的维修技师解开覆盖在机身上的帆布蒙皮

嘴里含混不清道:

没看到马斯少将和第八驱逐舰支队汉斯-贝伦特少校刚刚搭乘交通艇登上吕佐夫号战巡吗

谜底或许就要揭晓了

推开舱门

光线稍稍黯淡了一些

马斯少将随意与吕佐夫号航海长打了一声招呼

随后挤进被高级军官围起来的海上沙盘

请原谅

不列颠人在威廉港安插了太多的眼线

为了保证此次行动能够顺利实施

我们施行了严格的保密制度

28日清晨

大洋舰队司令部下达战备的命令

所有水兵被要求待在舰上

没有允许不得擅自离舰;28日黄昏

第一侦查舰队和大洋舰队本队的水兵分别收到来自吕佐夫号和铁公爵号没有告知目的地的出海命令;29日正午

突袭舰队在泰晤士河激战正酣

但是第一侦查舰队再度踏上征程

而水兵们仍旧不知道他们的真正目标

老实说

我们的目标不是大舰队

也不是伦敦

而是七艘刚刚从地中海脱身的战列舰

包括一艘超无畏舰

军官们骚动开来

不过辛格莱尔的发言仍在继续

我们距离朴茨茅斯港最多只剩下一个半小时的航程抓着指挥棒的第一侦查舰队总参谋官辛格莱尔用粗实的手指重重按在朴茨茅斯港的入海口这里是朴茨茅斯港必经的航道

不过为了避免我们的猎物冲破阻截

逃进港湾深处

所以我们将预定的伏击地点设在了这里……

这是朴茨茅斯港外海大约300平方公里的海域……

辛格莱尔伸出指挥棒在沙盘上圈出一小片海域

面不改色的说道:

15时30分左右

我们将派出全部八架腓特烈-33式水上飞机寻找猎物

距离黑夜至少还有三个多小时

我们的任务是击沉它们

炮击朴茨茅斯

(--华丽的分割线--)

14时43分

朴茨茅斯港正南大约50海里海域

米字旗高高飘扬

风尘仆仆的爱尔兰号战列舰

威严号、庄严、威尔士王子、海洋、仇怨、不惧号老式战列舰

四艘辅助军舰排成巡航阵型

朝朴茨茅斯港开进

大舰队司令部只给我们半天时间休整

30日清晨必须驶离朴茨茅斯港

必须于5月1日之前抵达威利斯湾爱尔兰号战列舰参谋官面无表情的传达杰克逊的指令

孩子们刚逃离土耳其那个恐怖的泥淖

经历漫长而枯燥的航行

可是大舰队司令部却连一天休整时间也不愿意施舍作为舰队的临时指挥官

爱尔兰号战列舰舰长亨利捏着字里行间无不流露着冷漠的电报纸

脸上多了一丝愠怒还有

为什么是威利斯湾而不是斯卡帕湾

…,

(--华丽的分割线--)

14时51分

朴茨茅斯港的修理船坞

拖船扯响汽笛

伴着悠远绵长的汽笛声

数万吨的无畏舰——圣-文森特级战列舰二号舰科林伍德号被小拖船缓缓拖出朴茨茅斯港修理船坞

望着不断后退的船厂建筑

科林伍德号战列舰舰长克莱门特-莱伊上校苍老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丝红润

克莱门特-莱伊上校的科林伍德号战列舰在震惊世界的北海决战中中弹两枚

遭受中等程度伤害

因此不得不在朴茨茅斯港的修理船坞驻足一个多月

海军人是难得有闲暇的

三天大操练五天小演习乃是一艘战舰最正常不过的常态

而战舰修理迫使这一切停了下来

经历三月的灰暗和大半个月的阴霾

四月的尾巴

上校的心情终于像晴朗的天气一般

明亮起来

小伙子们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等回到斯卡帕湾

我要好好操练你们叼着香烟的舰长克莱门特-莱伊戏谑了一句

淡淡道:

向猎户座号发报

询问是否结伴返回斯卡帕湾

可是

舰长

舰队司令部给我们的命令是返回威利斯湾电报室机要员迟疑了一下

小声问道

呵克莱门特-莱伊冷冷一笑

绣吐出一大口淡蓝色的烟雾

不屑道:

去他妈的威利斯湾

(--华丽的分割线--)

15时07分

爱尔兰海

一艘涂着维多利亚海军涂装的主力舰正在高速向北航行

仅有一座主桅杆

五座双联装主炮塔沿着舰体纵向中轴线分布

艏艉各两座呈背负式主炮塔

舯部一座

熟悉皇家海军的人都知道这是英国超无畏舰的标准样式

如果再细心一点

或许还能发现这艘主力舰的主桅杆异常别扭的布置在一号烟囱后端

乔五、铁公爵级战列舰的三脚主桅杆布置在一号烟囱前段

所以……

舰船识别手册根本就没有翻开

老练的观察员便准确报出对方的级别是猎户座级战列舰

似乎是嫌自己的最后一句话缺乏气魄

年轻的观测员别过头又补充了一句:

上校

是一条大鱼

看来对我们的司令官有意见的不止我一个人猎户座号战列舰舰长奥利弗-巴克豪斯端了一杯浓咖啡

拿着小调羹在马克杯里轻轻的搅拌

随意回答道:

回电科林伍德

猎户座号已于早晨八时起航

咱们……斯卡帕湾见

(--华丽的分割线--)

15时14分

两辆机器脚踏车在奥克尼主岛弯弯曲曲的小道上飞奔

将军

真遗憾

我居然把车钥匙弄丢了……

布罗克

不需要道歉海军中将的脚踏车橡胶轮胎早就爆裂了

但是贝蒂仍旧咬牙坚持骑那辆只剩下钢圈的脚踏车:

如果不是你来别墅一趟

恐怕也不会窥破海蒂-西莱姆的阴谋

我已经望见斯卡帕湾海军基地大楼

我们还有时间

一切都还来得及

艰难的绕过一片低矮的灌木林

斯卡帕湾海军基地已经遥遥在望

卡文-迪许

有没有海军部的最新电报布罗克少将跳下机器脚踏车

冲进基地司令部的电报室

机要员并没有回答副司令的问题

而是指着站在布罗克少将身后的前快速舰队总司令戴维-贝蒂

惊讶道:

将军



您不是被宪兵司令部软……软禁了吗

这些以后再解释……

细密的汗珠顺着戴维-贝蒂金色的头发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地板上

海军中将扶着电报室崭新的墙壁

双腿稍稍有些脱力

胸膛也剧烈起伏着能联系上海军部吗

我需要与海军部、海军参谋部通电报

将军

虽然我很尊敬您

但是这并不符合规矩……

电报室机要员看了看布罗克少将

面露难色

…,

卡文-迪许

按照贝蒂将军说的办

一切后果由我一力承担布罗克少将盯着机要员

一字一顿道

布罗克

我不同意机要员几乎就要答应了

但是斯卡帕湾基地司令道格拉斯-包洁上将却意外杀了进来

上将

整个不列颠都知道德国人正在猛攻我们的首都

但是我要告诉你

那并不是海蒂-西莱姆真正的目的墙角的自鸣钟还在滴答的走着

焦急的戴维-贝蒂无暇顾及所谓的绅士风度

揪着第四战列舰队总司令的衣领

低低的嘶吼道:

我知道您对杰克逊有太多的负面看法

但事实是不列颠无法承受任何一艘主力舰沉没这损失

包洁

算我求您

为了不列颠

只此一次

为了不列颠

被新任大舰队总司令杰克逊上将清理出一线海上指挥官行列

送至被誉为海军养老院的斯卡帕湾基地司令部的道格拉斯-包洁上将怅然若失的呢喃了一句

寸步不让的眼光瞬间温柔起来

从不服软的戴维-贝蒂都能低下高贵的头颅

我道格拉克-包洁又何惧违背一次原则……

斯卡帕湾基地司令双手靠背

朝电报室大门外走去

戴维-贝蒂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扭头对电报室机要员道:

向海军部及海军参谋部发报:虽大洋舰队和第一侦查舰队猛攻泰晤士河

但根据多格尔沙洲沙洲和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的经验

我们有理由怀疑海蒂-西莱姆的真实意图乃是地中海之回援舰队、朴茨茅斯港之科林伍德号、达文波特之猎户座号将于29日出没英吉利海峡(本站..您的支持

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八章 回荡在朴茨茅斯的号角(六)

英吉利海峡最南端,以巡航阵型全速南下的第一侦查舰队逐渐降低航速,在这片陌生而威严的海域稍稍驻足。四艘轻巡洋舰和八艘燃油锅炉的驱逐舰散布开来,执行外围警戒,临时加装水上飞机的吕佐夫号、德弗林格尔号和塞德利茨号战巡则开始吊放飞机的动作。

蒙在腓特烈33式水上飞机机身上的防水帆布已经被揭去,老练的技师爬上爬下,用构造轻盈的缆绳将重达1.5吨的双座单引擎水上飞机固定。

德意志的水兵远没有英国同僚用50倍径的12英寸主炮吊放水上飞机的闲情逸致,行动刻板的他们就好像教科书一般,一丝不苟的完成规定动作。

布置在二号烟囱后端的大吊机缓慢转动,将加满燃油的水上飞机从上层甲板上吊放至缺乏德意志海上力量存在的英吉利海峡。

“将军,这必定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王海蒂的总参谋官辛格莱尔拍了拍吕佐夫号的钢铁舰身,得意洋洋道。

年轻人的脸上写满了对胜利的渴望,乐观的情绪似乎感染了王海蒂,海军中将下意识的摸向惯常置放酒瓶的军衣口袋,恍惚间却尴尬的摸了个空,于是良久后冒出一声不知所谓的叹息。

“毫无疑问……”

下午3时17分,四月末的阳光已经收敛不少,点点微醺的海风拂过王海蒂不再青涩的脸颊,带来丝丝凉意。王海蒂叼在嘴里的香烟歪斜了。垂下的金发轻轻摇曳着,随身携带的备忘录寂寞的从上衣口袋里露出头,卸去夹带在里面的手绘画像的怀表却躲进军人微微起伏的胸膛。

王海蒂抬起头,经过粼粼的海波散射过来的阳光和倾斜着的香烟烟柱一齐钻进他的眼睛,让素以杀伐果断著称的海军中将眼神迷离起来。

用28日一系列海岸线偷袭事件释放德意志即将大举进攻的信号,用大洋舰队和第一侦查舰队迷惑和干扰英国人的判断,诱使不列颠将注意力放在本土。最后金蝉脱壳,穿越防务空虚的英吉利海峡,蓄力对付从地中海回援不列颠本土的七艘战列舰。

胜利似乎唾手可得。大洋舰队和德意志海军似乎已经从开战之初的阴霾拨云见雾,但是海军中将还是感觉有一张挣不脱的大网扑向自己。

皇帝威廉几乎是撕破脸皮了,他宁愿让大洋舰队去啃防守严密的伦敦也不愿意让自己获得更多的荣誉。

德意志是帝制国家。皇帝作为国家元首不仅在于冰冷的制度,还有与霍亨索伦家族共存共荣的容克地主。尽管新兴的工商业阶级和大学教授为这个古老的国家注入了不少新鲜的活力,但是容克地主仍旧控制这个国家的经济命脉,讲究纪律和忠诚的贵族军官团牢牢掌握陆军。

欧洲的确没有暗杀的传统,可是政治注定是肮脏和龌龊的,王海蒂看不清楚战后自己和追随者的命运,正如英法战争时的贞德。

螺旋桨开始高速转动,裹挟起来的风搅动宁静的大海,白色的细浪渐渐汇聚成惊涛,正如王海蒂迷惘的内心。信号兵校对时间后用力挥动手里的旗帜。坐在水上飞机里面的飞行员放下护目镜,缓缓推动操纵杆。总计六架水上飞机腾空而起,以双机编队向三个方向搜索过去。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华丽的分割线)

15时21分,泰晤士河。…,

古老而骄傲的伦敦从未遭遇如此之多的他国主力舰造访。四艘拿骚级、四艘赫尔戈兰级、五艘凯撒级和四艘国王级,大洋舰队的精华毫不做作的横在泰晤士河外海。用一门门威严的大口径主炮遥指不列颠人的心脏。

“我们的皇帝安安静静的呆在夏洛腾堡宫或者去北部丛林狩猎难道不好吗?打仗是军人份内的事情,如果要根本不了解前线状态的皇帝指手画脚,那还要我们这些在大海上淬炼许多年的军人做什么?!”

即便大洋舰队总司令弗朗茨冯希佩尔上将就在附近,趴在巨幅海图上忙着精密计算舰队炮击阵位和运动线路的大洋舰队高级参谋们仍旧抱怨开来。

“英国人的潜艇或许就隐藏在某个角落,大洋舰队或许会因此而蒙受不白之冤,就好像两次针对西莱姆将军的政治风暴那样!”

深受海军人敬爱的希佩尔上将对于属下的抱怨熟视无睹。当菲特烈大帝号的信号兵将“各分舰队占据有利炮位,请求射击指令”的旗语翻译完毕,希佩尔第一时间下达了炮击指令。

位于长达17公里的战列线最前端的四艘拿骚级战列舰开火了。拿骚们的280毫米巨炮炮****出可怕的焰火,出膛的炮弹与空气摩擦,发出尖利骇人的呼啸声。

经历数以分钟计算的等待后,观测士官终于能够在观测塔的组透镜中望见炮弹的落点。第一轮炮击的效果很不理想,16公里的超远距离,不利的太阳光线,还有海岸线复杂地形隐藏和保护,重达300公斤的280毫米炮弹只不过在第五战列舰队焦黑过的沙滩附近再肆掠一遍。

“将军,就像西莱姆中将坚持的那样,让第五战列舰队的那些老爷舰去佯攻泰晤士河,敷衍我们的皇帝就行了,其实我们用不着冒着被英国人的潜艇和驱逐舰袭击的危险,拿昂贵的主力舰进行得不偿失的炮击行动。”

四艘赫尔戈兰级战列舰305毫米巨炮也加入合奏,可是炮击的效果同样很不理想。凯撒腓特烈三世号战列舰舰长楚特奥多尔福克斯上校摇摇头,悄悄凑近希佩尔上将。小声道:

“静静等待西莱姆将军和朴茨茅斯港那边的消息,到时候,就连威廉陛下也无可指摘,不是吗?”

“福克斯上校,请原谅,我不能那样做!”

尽管饱受忧郁症折磨,但是希佩尔上将仍旧是德意志海军无可挑剔的理智者。上将放下经由海军内阁大臣黑林根将军转述的第四封夏洛腾堡指令。眉头紧皱道:

“我知道你们已经不耐烦皇帝对海军的干预,可是威廉陛下同样不能谅解屡屡挑战霍亨索伦家族权威的你们。的确,只要大洋舰队还在胜利的道路上并且还能继续获得胜利。威廉陛下就不能明目张胆的处理海军,但是战争终究会结束,如果我们不能找到某种平衡点。我担心海蒂西莱姆和他的追随者会在战后遭遇反噬!”

“将军,您……您是说皇帝在战后有可能对付西莱姆将军……”楚特奥多尔福克斯上校震惊了,他垂下头,迷茫和狠戾相继从上校的脸上闪过。“老实说,我也是海蒂西莱姆的追随者,差不多整个海军一线指挥官和参谋部大半军官都是西莱姆将军的追随者,皇帝不能这样对待德意志的功臣!”

“福克斯,希望你明白,海军没有叛乱的传统!”希佩尔低低的嘶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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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时38分,伦敦海军参谋部。第一海务大臣高夫卡尔索普和临时署理海军参谋部弗里德里克都铎少将齐齐站在巨幅不列颠海图前,脸上的阴霾厚积成霜。

“将军,这里有一封署名戴维贝蒂的加急电报……”

海军部的情报参谋克拉伦斯上尉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将电报纸递给第一海务大臣。

“如果说北海决战之前的戴维贝蒂还有一丝纳尔逊的风采,那么现在的戴维贝蒂却日益令人憎恶!德国人会攻击我们的地中海回援舰队。开什么玩笑!”卡尔索普转过身,从海军临时参谋长多铎少将的手中接过内容完全相同的电报纸,不耐烦道:“他想做什么?用危言耸听来博取同情?要知道皇家海军几乎所有重大失利都与他脱开不关系,他不呆在奥尼克岛北部别墅等待军事法庭的审判,还妄想用政治投机翻身?”

高夫卡尔索普不吝用最险恶的心理去审视被他打上“政客”标签的戴维贝蒂,这时。年轻的克拉伦斯上尉却当着海军参谋部众人的面与第一海务大臣争辩起来。

“可是,将军,除了葬身福克兰群岛的沙恩霍斯特号大型装甲巡洋舰,无论是多格尔沙洲海战中沉没的冯德坦恩号和布吕歇尔号还是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中的德意志号,不列颠海军能拿出手的战果也都出自戴维贝蒂!”

“咳,上尉,注意你的言辞!在你面前的是第一海务大臣,当众顶撞上司并不是不列颠绅士应有的风度!”当众落了面子的高夫卡尔索普站了起来,盯着毫不示弱的年轻人,遥指海图上泰晤士河所在的位置,怒火中烧道:“还有,大约十分钟前,大洋舰队炮击泰晤士河,伦敦的战火重燃!”

(华丽的分割线)

15时47分,斯卡帕湾。

“贝蒂将军,海军部驳斥了您的看法,并且向基地司令部通报大洋舰队炮击泰晤士河北岸要塞群这消息。”斯卡帕湾基地电报室机要员摘下耳机,朝戴维贝蒂摊开手,无可奈何道:“还有,海务大臣高夫卡尔索普要求您即刻返回‘您应该呆的地方’……”

“可恶!”布罗克少将的拳头重重砸向墙壁,愤怒的咆哮声响彻空空荡荡的斯卡帕湾。“海军部究竟是看轻海蒂西莱姆的手腕还是高估王国海军参谋官员的推断能力,是看轻了第一侦查舰队的机动性还是高估兵力已经被抽空了的英吉利海峡防线和仅有一艘无畏舰的回援舰队的真正实力?!”

“少将,还有时间!”戴维贝蒂抬头看了墙角的自鸣钟,眉宇不易令人觉察的皱了皱。“即将海军部不接受我们的观点,那就直接向爱尔兰号、猎户座号和科林伍德号发报!”

(华丽的分割线)

16时整,朴茨茅斯港外海。

一艘率属于朴茨茅斯海军学院的初级风帆训练舰满载了见习海校学员,追随出海的科林伍德号战列舰的脚步缓缓驶出朴茨茅斯港水道。

“查尔斯温图尔,让我看看科林伍德号,那可是排水量两万吨的无畏舰,要知道能在无畏舰上服役是每一位海军学员最高荣耀!”

尽管约翰哈恩见习海员软磨硬,但是守在木质主桅杆观察塔上的瞭望员却不为所动,因为查尔斯温图尔略微上移望远镜后尴尬的发现两架高高飞行的水上飞机。

“哈恩,皇家飞行队有在飞机机身上印铁十字的传统吗?”

“铁十字?那不是德国人的标志吗?”刚刚转入海军舰艇指挥速成班的约翰哈恩翻了翻眼皮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天呐,是德国人!德国人又要故伎重演,用飞机轰炸朴茨茅斯港了!”

初级风帆训练舰骚动起来,一道电报从训练舰直奔朴茨茅斯港基地司令部,半刻钟后,泊位上挤满了各型运输舰和商船,码头区堆满了即将运往法国北部战场和本土海岸线的军火、油料和物资,海湾深处的造船厂船坞内置放了尚未完工的R级君权号战列舰和其他军舰,造船厂附近伫立着皇家海军的摇篮——朴茨茅斯海军学院的朴茨茅斯港上空顿时响起了悠远绵长的战斗号角。

远离海岸线的地方,一架腓特烈33式水上飞机返回第一侦查舰队上空。位于后座的飞行员一面向吕佐夫号打旗语,一面扔下装有详细数据的小型浮桶。

“将军,找到英国人了!”(未完待续。。)

第九章 华丽的结局,崩坏的新章(一)

小型浮桶被吕佐夫号战列舰水兵打捞起来,第一侦查监督总参谋官辛格莱尔飞快地抽出藏在浮桶中的小纸条,朗声将十七个潦草的德语单词念出。

“七艘大型战舰,四艘小型战舰,方位356,航向正北,航速大约12节,巡航阵型。”辛格莱尔抬头,对精神恍惚的司令官王海蒂惊喜道:“将军,找到英国人了!”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前一秒钟的王海蒂还有着文人

客绕指缠头的悱恻,为功高震主的结局哀怨不休的矫

,但是当战斗的号角悄然奏响,须臾间王海蒂彷徨着的内心又恢复了杀伐果断。

或许这辈子不能成为纯粹的政治家,但至少要做一名纯粹的海军人。军人的眼里只有胜利,去他妈的枭雄末路,就是皇帝也不行!

“我需要让第一侦查舰队遭遇英国地中海回援舰队时具备一定的横队优势,迫使英国人向他们的两翼转向,使他们与不列颠南部海岸线平行。航海长,请据此计算第一侦查舰队的航向和航速。”王海蒂抬起头,戴着白色手

的食指桀骜着指向天空,淡淡道:“距离天黑尚早,但是我们最好在一个小时内解决对手,因为我还想炮击朴茨茅斯港!”

第一侦查舰队官兵欢呼起来,他们早就习惯追随海蒂-西莱姆的脚步,听从不败战神的召唤,然后用雷霆一击获得伟大的胜利,这一次也不外如是!

斜靠在司令塔右侧舱壁前的大洋舰队总司令舍尔略带含蓄的点点头。当王海蒂的视线偏移开后却又垂下头自嘲一笑。

元帅的笑声虽然很隐蔽,但是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第一侦查舰队司令官喉结动了动,试图说些什么缓解元帅纠结的

绪,不过海军大臣夹着烟的手不自然的颤了颤,另一只随意抄在裤兜里的手抬起来扬了扬,叫心腹

将保持沉默。

“元帅,胜利就在眼前。莫非您舍不得那一点豪客?”

德意志的参谋绝非难得虚名之辈,不多时,王海蒂手中已经多了一份经过航海参谋精密计算后得出的行动方案。王海蒂挑了挑眉毛。望着沉默不语的海军大臣,插科打诨的来了一句。

“西莱姆,你这个疯子加酒鬼!”尽管海军大臣的姓氏与容克地主无关。但是作为深受陆军思维模式影响的老军人,舍尔仍旧皱起了眉头,狠狠吐出一大口淡蓝色的烟雾。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吗?”舍尔的底气不足王海蒂看在眼里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在大洋舰队内部拥有无数簇拥的海军不败阿瑞斯耸了耸肩膀,回过头将杀气腾腾的命令下达:

“命令,第二侦查舰队格劳登茨号和第八驱逐舰支队V-1、V-2号驱逐舰原地待命,直到三个方向的水上飞机全部返航,另注意吕佐夫号的撤退指令。第一侦查舰队、第二侦查舰队和第八驱逐舰支队全部主力向西南方向开进,航速24节!”

司令官的指令很快通过旗语传递至每一艘军舰,继而被无线电报单调的重复强调。在各艘军舰航海长的指令下。从泰晤士河长途奔袭而来的德国舰队华丽的分成两个阵营。

四艘战巡、三艘轻巡和六艘驱逐舰开始转动方向舵,海上霸主和辅助战舰纷纷偏移预定航线,循着太阳所在的方向斜冲过去。“航速提升至24节”的命令被轮机舱内的车钟传递,轮机长伫立在昏暗狭窄的过道,呼吸着潮湿的空气。用海军服的衣袖轻轻擦拭车钟表面的雾气。…,

“伙计们,我们有任务了!”伴着蒸汽机的轰鸣声,轮机长扯着嗓子喊道:“吕佐夫号,全速前进!”

(--华丽的分割线--)

“罗宾逊,快看,我们的斜前方有一架飞机在盘旋!”

海天一线的地方。一架飞机背靠着因为失却慑人暖意而有些萧瑟苍凉的红

,远远的在

尔兰号战列舰斜前方十数公里处盘旋了一圈,又朝更遥远的地方飞去。

谨慎的

尔兰号战列舰前瞭望塔见习观测士官哈里森疾走几步,不由分说的拿起瞭望塔配备的电话话筒:“我们得向舰长报告!”

“年轻人,不值得大惊小怪,那一准是皇家飞行队或者法国盟友例行巡航的海上巡逻机!”已经在大海上漂泊了近十年的老士官罗宾逊按下哈里森抓着话筒的手臂,一本正经的在年轻人面前掰起了手指头,头头是道:“从德国海岸线到不列颠距离接近三百海里,到朴茨茅斯港足足有将近四百海里,远超已知任何一款飞机的极限航程,所以那决不可能是同盟国的飞机!”

“为什么不是水上飞机母舰,就好像我们的皇家方舟号……”

“哈里森,你忘了参谋部的战

通报?!”罗宾逊怪叫了一声,提醒道:“德国人那两艘水上飞机母舰正在泰晤士河外海北侧,距离我们足足有七十多海里,考虑到返航所需的燃料,我们仍旧在德国飞机航程之外!”

“好吧,或许你是对的!”虽然有些难堪,但是年轻的哈里森仍旧被罗宾逊说服了。年轻人支吾了一声,扯过前瞭望塔

志本,翻开雪白的一面,抄起钢笔在上面草草记录了一笔。

“下午4时01分,科林伍德号右前方发现一架飞机,判断是皇家飞行队海军巡逻机。”

尔兰号瞭望塔士官之间的争执被“经验丰富”的罗宾逊上士化解了,但是战列舰司令塔却因为斯卡帕湾基地一封电报引起了轩然大波。

“根据海军参谋部的战

通报,大洋舰队正猛攻泰晤士河。然海军同仁不应轻视海蒂-西莱姆之手腕!泰晤士经验证实缺乏保护之固定水雷场难以对付高强度强袭扫雷,西莱姆和第一侦查舰队选择南下不无可能,请

尔兰号以及回援舰队务必提高警惕!”

“第一侦查舰队南下?!”

尔兰号战列舰各级指挥员被戴维-贝蒂的天方夜谭小小震惊了一把。即便

尔兰号服役后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地中海活动,他们缺乏对本土海上态势的了解,但这并不足以支撑他们否定1914年曾经让德国轻型舰艇难以逾越的英吉利海峡防线。

“你们怎么看?”舰长亨利将署名贝蒂的电报纸抓在手上,随口问道。

“虽然贝蒂将军的观点难以置信,但是我们可以对德国人可能采取的偷袭保持一定程度的警惕……”

老成持重的副舰长坎贝尔适时表达了对戴维-贝蒂有限的支持。然而一个多月前,坎贝尔中校也曾歇斯底里的力

地中海英法联合舰队指挥官萨尔维克-H-卡登中将。

“无稽之谈!”

尔兰号战列舰

报参谋习惯

的从

报角度入手,用事实和雄辩反驳贝蒂那骇人听闻的言论:“虽然我们在地中海的撤退行动躲不开意大利人的耳目。但是进入东地中海后,意大利人显然难以追踪到我们在大海上的航向。除非大舰队或是海军参谋部内部有人泄密,否则德国人不可能知道回援舰队确切返航时间!”…,

“还有。截止中午十二时,泰晤士河海岸瞭望塔还报告说第一侦查舰队在泰晤士河外海附近游弋,从泰晤士河到这里足有七十多海里,没理由德国人用三个多小时时间就能冲破英吉利海峡防线!”

尔兰号战列舰航海长第二个站出来反驳。

“可是……”坎贝尔仍有些犹豫。虽然

尔兰号副舰长从未与海蒂-西莱姆和第一侦查舰队正面交火,但是由海蒂-西莱姆亲手导演的穆德罗斯湾突袭战却给坎贝尔难以磨灭的印象,让坎贝尔从丘吉尔式的激进派变成杰利科式的保守派。

是的,从海蒂-西莱姆主导或者参与的一系列海战中可以发现年轻人在战略和战术方面令人钦羡的天赋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但是这种创造力却又并非无迹可寻:用精湛的战略欺骗迷惑对手,用堂堂正正的阳谋予以最后一击,这是海蒂-西莱姆惯用的手法。如果将激战泰晤士河看作是佯攻,那么隐藏在背后堂堂正正的阳谋未必不是这支千里迢迢赶回本土的地中海回援舰队。

“没什么可是的!”见坎贝尔还想说些什么,自认为在新任大舰队总司令杰克逊受够了窝囊气的亨利上校脸上多了不少愠怒。上校不耐烦的站了起来,拍拍桌案简单粗暴的一锤定音:“一个多星期的航行,孩子们已经疲惫不敢。可是该死的大舰队只给军心涣散的我们不到半天的休整时间。我们必须尽快赶到朴茨茅斯港,以便让水兵能够享受一个比较完整的军港之夜……”

距离朴茨茅斯港只剩下四十海里的外海,风尘仆仆的英国地中海舰队再次提高航行速度,毅然决然的朝朴茨茅斯港驶去。

(--华丽的分割线--)

位于大英帝国腹地的

尔兰海风平浪静。

维多利亚海军制式涂装的猎户座号战列舰在深蓝色的大海上劈开一道细长的白浪,海鸟不远不近的追着军舰,虐杀被军舰螺旋桨搅晕了头的海鱼。

“德国人?”

收到斯卡帕湾基地司令部电报的克莱门特-莱伊上校下意识的撇过头去看司令塔观察孔外由

尔兰岛和不列颠岛保护的

尔兰海。

这里风和

丽。这里波澜不惊,舰长奥利弗-巴克豪斯撇撇嘴,

意阑珊道:“向斯卡帕湾基地司令部回电,猎户座号已抵达

尔兰海,断无可能遭遇德国第一侦查舰队!”

“是猎户座级?!”

望着将舰船识别手册揣进口袋,眼睛里闪着异彩的潜望镜观察员,上尉军衔(前几章误写成上校,手

了!)的潜艇支队长摩拳擦掌起来。

“多格尔沙洲海战,我们德弗林格尔级战巡轻易击沉了猎户座级雷神号超无畏舰。我们的潜艇之王韦迪根大人教导我们柿子捡软的捏,虽然只有三艘潜艇,但是这份大礼,我们没有理由放过!”

(--华丽的分割线--)

如果说海军学院的初级风帆训练舰与德国腓特烈-33式水上飞机只有惊鸿一瞥,那么刚驶出朴茨茅斯港的科林伍德号战列舰与腓特烈-33则是撞了个满怀。

根据柏林海军总部海军

报处的

报,英国地中海回援舰队成员应该包括一艘无畏舰,六艘前无畏舰和四艘轻型辅助舰,然而朝西北方向搜索前进的两架水上飞机四名德国飞行员却意外发现另一支英国舰队。

这支舰队军舰数目明显不对,尤其是后端的那艘风帆动力,排水量可能不到三千吨的战舰尤其让人感觉突兀,但是为首的那一艘悬挂米字旗,五座主炮塔沿着舰体中心线分别布置在舰艏舰艉,二号烟囱后部和一、二号烟囱之间的舰体两侧,两座三脚主桅杆分别置于两座烟囱前段的大型战舰却分明是英国柏勒罗丰级或者圣文森特级无畏舰。…,

“这里远离德国本土,除非德国飞行员愿意购买直达墓地和战俘营的单程车票,否则他们的飞机很难到达这片海域,唯一的可能就是有德国船只在这附近游弋!”科林伍德号战列舰舰长克莱门特-莱伊回过头,脸色凝重道:“贝蒂将军的推测没错,第一侦查舰队真的南下了!”

“舰长,我们应该怎么办?”副舰长库克问道。

“怎么办?!”急着与大舰队汇合,完成战备训练任务的克莱门特-莱伊上校恼火道:“bloody-hell!德国佬就是冲着我的科林伍德号来的!最好的选择就是返回拥有海岸炮保护的朴茨茅斯港!”

抱怨之后,克莱门特-莱伊上校又连续下达数道命令:“分别向海军部、海军参谋部、大舰队司令部、斯卡帕湾基地司令部和朴茨茅斯港基地司令部报告,将

况如实告知!另外,明码通知附近所有船只,发现德国飞机!”

这一边,科林伍德号已经鸡飞狗跳。另一侧,格劳登茨号也有了麻烦,蜜甜的麻烦。

从西北方向返航的第一架腓特烈-33式水上飞机姗姗迟来,飞行员张牙舞爪后丢下小型浮桶。

“还有一艘无畏舰?”舰长哈德-冯-Gaudecker的视线从小型浮桶中的小纸片上收了回来,盯着那架在海面上疾驰的腓特烈-33式水上飞机,懊恼道。(未完待续)

第九章 华丽的结局,崩坏的新章(二)

尽管自由党议员的脸色多少有些不自然,但是上议院的贵族老爷和下议院保守党工党议员们在首相博纳劳和英王乔治五世的注目下,仍旧

用炽烈的掌声欢送在后来饱受海军史学家争议的阿瑟-贝尔福。

走出躁动着的威斯敏斯特宫,贝尔福没有

绪在风光旖旎的白厅大街前稍稍驻足,爬上海军部派来的军车后,疲惫的贝尔福终于可以松开领带,舒缓绷紧的神经,如同风烛残年一般的老人仰靠在后车座上。

挂着军牌的黑色军车在白厅大街上走,贝尔福的目的地——海军总部就位于白厅大街的顶端。

作为议会大厦的威斯敏斯特宫距离政府内阁成员盘踞的唐宁街不过咫尺之遥,两者由白厅大街勾连。

白厅之于英国就好像白宫之于美国。美国是总统制国家,总统是这个国家的重心,所以总统官邸——白宫也就理所当然美国的政治符号,而英国是议会制国家,议会是大脑,首相和他的内阁成员则是爪牙,所以勾连议会大厦——威斯敏斯特宫和首相内阁官邸——唐宁街的白厅大街成为英国的政治符号顺理成章。

威斯敏斯特宫西北角的大本钟钟楼和淙淙的泰晤士河如浮光掠影在小小的车窗里一闪而过,坐落着财政部的国王查理街和首相内阁官邸的唐宁街路口很快也只能流连于军车的后视镜,在即将抵达为了纪念特拉法尔加海战而修筑的特拉法尔加广场前。司机猛打方向盘,将军车开进一条岔道,而岔道的前方正是海军总部大楼外那别具一格的半拱形大门。

感受到军车的晃动,贝尔福微微睁开眼睛。旋即望见从海军总部北侧的特拉法尔加广场和东侧的白厅广场蔓延过来的抗议人潮。隔着车窗,黑压压的伦敦市民脸庞的轮廓有些变形,不过大不列颠王国海军大臣还是从人群缝隙中找到了伫立在特拉法尔加广场中心的纳尔逊爵士纪念碑和铜像。

“英西战争时,皇家海军还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勇往直前的决心;英法战争时,皇家海军还有精湛的水兵和战神纳尔逊;欧洲战争,暮气沉沉的皇家海军还有什么?”

阿瑟-贝尔福不自觉的叹息一声,等军车停在海军总部那一栋有着砖红色外墙稍显破败的巴洛克风格建筑前,海军大臣才重新恢复精力充沛的模样。

“贝尔福先生。这里是半个小时内海军部收到的全部电报。”

走进海军总部大楼,一点点腐烂和潮湿的气味迎面扑来。这是一栋启用于18世纪的陈旧建筑,一百多年的时光摧残,韶华流逝过的海军总部大楼总是给贝尔福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那种感觉绝非是历史的积淀。或许用一张脱不开的网来描述形容更加合适。

越来越像20世纪头十年某个海军改革家的阿瑟-贝尔福没有顾影自怜的时间,因为回到海军大臣办公室的第一时间,秘书就将海军

报部部长留下来的

报一齐递到贝尔福手上。

翻页声戛然而止,除了贝尔福粗重的呼吸声和一点点火药味,海军大臣办公室绝对死一般的沉寂。当然。沉默总会有打碎了的时候,正如贝尔福那再也抑制不住的咆哮。

“第一封电报告诉我,在泰晤士河北岸要塞群与大洋舰队的炮战中,我们损失惨重。第二封电报告诉我,当我们的飞行员冒死抵近侦查德国舰队。却发现第一侦查舰队四艘战列巡洋舰不翼而飞!第三封电报告诉我,戴维-贝蒂出现在了他不应该出现的地方。并且向海军部和参谋部发去耸人听闻的电报。更糟糕的是第四封电报!我们的第一海务大臣高夫-卡尔索普和临时海军参谋长多铎少将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否定了戴维-贝蒂的观点!”…,

阿瑟-贝尔福怒气冲天:“哈代,难道伟大的不列颠尼亚能够依靠这样一群各自打着自己小算盘的自私者去获得胜利?!”

“报告!”

不管贝尔福有多么愤怒,战争还在继续。贝尔福的私人秘书在海军部电报室长官的催促下,只得硬着头皮将更加残酷的消息报告给海军大臣。

“科林伍德号发来消息,朴茨茅斯港外海大约十海里处发现德国飞机!”

“看来戴维-贝蒂是对的,德国人的目标不是泰晤士河,而是大舰队!”贝尔福失手打翻桌案上的琉璃杯,大步流星的走到办公室巨幅海图前,失态道:“早该知道的,斯卡帕湾并不等于大舰队!

尔兰号和科林伍德号有麻烦了!”

联想到阿瑟-贝尔福充满血腥和灵异的过去,海军大臣的愤怒足以让秘书和电报室长官骨髓发凉。好在贝尔福的愤怒和失态并没有持续太久,当贝尔福恢复理智,他所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嘶吼:

“还愣着做什么,让参谋部通知地中海回援舰队紧急转向,避开德国人!让科林伍德号即刻返回朴茨茅斯港,朴茨茅斯港进入战备状态!”

(--华丽的分割线--)

海军部十万火急的电报转化成

尔兰号战列舰电报室滴答的电报声。

“该死,谁在用明码呼叫,莫非附近有沉船事故?”电报员漫不经心的将电码抄写在纸条上,当滴答声消失后,简单的国际电码翻译工作也随手完成。

“朴茨茅斯港外海十海里处发现德国飞机?”电报员布朗-戴维斯忍不住揉了揉迷离的眼睛,疑惑道:“德国飞机?”

电报终究还是被细心抄录后由机要员送去司令塔,比愚人节更加离奇的消息用不着他布朗-戴维斯来

心,交给亨利舰长、坎贝尔副舰长

心或许是明智的选择!

机要员离开后。布朗-戴维斯慵懒着伸了个懒腰,可是不到半分钟后,可恶的电报机再度响起恼人的滴答滴答声。

布朗-戴维斯苦笑一声,戴上耳机记录电码。这是一封简短的电码。从头至尾也不过十来个字,不过内容却足以让自诩“荣辱不惊”的电报员从座位上跳起来。

“确认朴茨茅斯港附近有德国舰队存在,地中海回援舰队应躲避德国舰队,前往达文波特港休整。”

德舰?!英吉利海峡最南端居然会出现德舰!

布朗-戴维斯捂着自己的嘴巴,怎么也不敢相信他的眼睛。比愚人节更加离奇的消息不能被他布朗-戴维斯耽搁,电报员慌不择路的抓着电报草稿,朝司令塔飞奔过去。

当电报员还在努力攀爬舰桥舷梯,这时。

尔兰号战列舰前瞭望塔再次

动起来。

“罗宾逊,快看,那是什么?!”

哈里森抓着望远镜,语气中带着一丝颤音。

罗宾逊下意识的抬起头仰望明媚的天空。尴尬的发现天空中仅有几只贪吃的海鸟在军舰附近盘旋不停。

“只不过是军舰鸟。”老士官回过头,对年轻人挪揄道:“见习士官,你的履历表明码标识你有三个月的航海经验,我现在郑重怀疑这份履历表的真伪。”

“罗宾逊,不是军舰鸟。是军舰!”哈里森始终没有摘下望远镜,反而揪着罗宾逊的衣袖,一字一顿的纠正罗宾逊的发音错误。

罗宾逊终于意识到

况有些不妙。循着哈里森的视线,罗宾逊举起了望远镜。于是他发现在东北方向升腾着至少八缕浓密烟柱。…,

“比一般商船所燃烧的劣质燃煤烟柱要淡,而且烟柱移动的速度也比较快。应该是轻巡以上级别的快速军舰……”风速较小的晴天,烟柱可以透露很多信息。老练的罗宾逊自顾自的推演。却迟迟不愿意道出真相。

“所以,罗宾逊,那是什么?”

“是战巡!”罗宾逊脸色晦暗,绝望地道出事实:“1915年4月,大舰队绝无一艘可用战巡,所以那绝对是德国第一侦查舰队!”

(--华丽的分割线--)

当第一侦查舰队从东北方向冲出来,若有若无的横在英国回援舰队前进线路上时,亨利上校和他的地中海回援舰队被

上绝路。



尔兰号战列舰乃是阿姆斯特朗造船厂外销出品,由土耳其人订购,欧战后被英国亢,随后在纽卡斯尔接受改装。目前还不清楚英国人对

尔兰号进行哪些改进,但是有理由相信

尔兰号战列舰装甲厚度会比

德兰海战中沉没的阿贾克斯号战列舰更加脆弱!”

曾经在土耳其海军担任教官的王海蒂熟知那艘差点成为土耳其海军瑞萨蒂赫号战列舰的超无畏舰。虽然阿姆斯特朗造船厂向土耳其人兜售瑞萨蒂赫号战列舰时信誓旦旦宣称那是一款除了主炮,其他方面远比英王乔治五世级战列舰强大的超无畏舰,但是大英帝国在世界海军军火市场上那是“有口皆碑”的,考虑到大胆号触雷一发即宣告沉没和阿贾克斯号被一炮击沉的悲剧,其装甲成色几何可想而知。

“威严号、庄严、威尔士王子、海洋、仇怨、不惧号虽然曾经叱咤风云,但毕竟已经落后于时代。”一想到

后的那些老爷舰陈旧的舰体和老迈的步伐,还有大英帝国外销舰

上的猫腻,亨利上校就头皮发麻:“很明显,回援舰队远不是第一侦查舰队的对手!”

“英国人不是我们的对手,所以他们必定会选择退让……”王海蒂从辛格莱尔手中接过红笔,俯

在海图上拉出一道正好阻隔英国人从怀特岛东侧主航道逃往朴茨茅斯港线路的艳丽封锁线,眼睛里闪过一丝厉色。

“向左转向,朝西北方向开进,只要我们能够坚持到朴茨茅斯港外的怀特岛,或许我们就能从索伦特海峡找到一丝生还的可能!”亨利坚信怀特岛东侧的主航道已经被德国人彻底切断,所以他伸手在海图上划出一道曲线救国的道路——绕过宽达36公里的怀特岛,从另一侧的索伦特海峡返回。

“我改主意了,让他们向怀特岛突围,如果有可能,我还想拿下怀特岛南侧那艘无畏舰!”王海蒂的目光上移数厘米,冷冷一笑。(未完待续)

第九章 华丽的结局,崩坏的新章(三)

“命令,左翼四艘轻型舰脱离编队,向达文波特转进!”

爱尔兰号战列舰司令塔,舰队临时指挥官亨利上校伫立在沙盘前,将黑洞洞的背影留给他的下属。..

“右翼和中队左转向,结成战列线!”

亨利上校的声线有些嘶哑。仅凭一艘无畏舰和六艘老式战列舰显然无法照拂那四艘航速缓慢毫无防护能力的辅助军舰,脱离编队独走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也可能是最残酷的丧钟。

亨利的手下猜不出舰长此刻的心情,正如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看见明天的朝阳。坎贝尔朝左舷看了一眼,轻声道:

“祝……好运!”

地中海回援舰队的巡航阵型迅速分崩离析,四艘辅助军舰收到来自旗舰的命令后,开始调转船头。由旧船改装而来的辅助军舰拖着遮天蔽日的浓烟,踏上生死未卜的新征程,向西北方向的达文波特港狂奔。

半分钟后,地中海回援舰队右翼和中队也开始乱糟糟的转向动作。

这些老式战列舰的舰长和核心指挥官都是训练有素的老兵,但是以预备役形式存在的核心舰员制度注定驾驶这些老式战列舰的水兵能力层次不齐。再者,爱尔兰号战列舰乃是服役不到一年的新锐舰,最高航速21节,而剩下的六艘老式战列舰普遍存在舰体老化,动力系统陈旧等问题。服役年限最短的伦敦级战列舰目前还能保持17节最高航速,但是1895年服役的威严号战列舰只有在过载状态下才勉强能够达到

混乱不可避免。从位于右翼的爱尔兰号超无畏舰、庄严号和威尔士王子号老式战列舰陡然提速并且向左转向开始,阵型就脱节了。

从12节经济航速到牛刀小试的17节航速,服役不到一年的新锐舰几乎不费吹飞之力,不过对于分别于1902年和1904年服役的庄严号与威尔士王子号老式战列舰来说。那几乎是要了老命,于是旗舰爱尔兰号与庄严号、威尔士王子号却渐渐拉开了距离。

右翼跌跌撞撞的继续转向。为了避免与右翼发生碰撞事故,位于中队的威严号、海洋、仇怨、不惧号老式战列舰开始放慢航速。当右翼队尾的威尔士王子号战列舰超越中间队首的威严号战列舰,整个中队才重新加速,加入松散的战列线。

回援舰队浪费了二十多分钟时间去调整阵型,第一侦查舰队也没闲着,四艘全速开进的战巡顺势将交战距离缩短至15公里。

15公里,这是一个令亨利上校颇为尴尬的距离,因为无论是威廉-怀特爵士倾力打造的精品,十九世纪九十年代最优秀的战列舰——威严级,还是世界上第一种使用水管锅炉的老人星级。亦或是老人星级改进型——可畏级战列舰和伦敦级战列舰。它们普遍列装的,定型于1895年的12英寸/35倍径的MarkVIII型主炮虽然极限射程超过22,870码(20,900m),但是其有效射程却只有14,860码(13,590m)。还有,这些老爷舰们落后的观瞄设备太过陈旧,根本无法支撑超远距离炮战。

老爷舰们的战斗距离从来就不在15公里范围外。然而远距离炮战却是第一侦查舰队的成名绝技。德国炮手有着残酷的远距离炮战训练和大量的实战经验,再加上德国在光学工业上的积累,他们能够轻易在15公里外掀翻对手。

让老爷舰们迫近德国人,贴身短打,博取一个未来还是让老爷舰们与德国人保持距离,然后祈祷德国人的炮弹不到落在自己的头上?…,

亨利面临艰难的选择,前者固然壮烈和热血,甚至还有可能获得意外惊喜,但是这无疑会加速老爷舰们的死亡。后者固然有益于绕道怀特岛方案。可是回援舰队距离怀特岛太远了,时间会帮助德国人闲庭信步般的击沉这些不能还手的老爷舰。

“亨利,你得做出选择,德国人不会给我们太多的时间……”坎贝尔提醒道。

“爱尔兰对吕佐夫,庄严和威尔士王子对德弗林格尔,威严号、海洋对塞德利茨。仇怨、不惧对毛奇。”上校的视线终于从沙盘上移,他转过身,迎着司令塔观察孔照射进来的阳光,对他的下属恬淡一笑:“让老爷舰与德国人拉开距离,向怀特岛以西运动。如果我们能够支撑到那一刻,或许还可以与怀特岛海岸炮台形成交叉火力……”

机要员记录亨利上校的命令并且交由舰长签字。亨利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钢笔落款,但并没有急着将电报本交还机要员。

“还有一封电报需要即刻拍发。”亨利上校望着一头雾水的机要员,带着些许的难堪和些许的期盼,轻声道:“回援舰队实力有限,除了上帝,能够拯救我们的还有刚刚明码呼叫发出警告的科林伍德号。让电报室向科林伍德号发报,请克莱门特-莱伊上校看在不列颠的份上,拉兄弟一把……”

形势万分紧急,机要员接过电报本,马不停蹄的折回电报室。

司令塔重新沉寂下来,尽管亨利上校竭力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但是失败的情绪仍旧如病毒般蔓延开来。亨利上校无意去苛责他的下属,因为任何鼓动在第一侦查舰队和海蒂-西莱姆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从海军两个系统中抽调和补充至大舰队“计划编制之外”的爱尔兰号担任正副舰长而素有龌龊的亨利与坎贝尔在死亡面前对视了一眼,到有了些泯恩仇的感觉。

“如果能够活着回到朴茨茅斯,去酒吧喝一杯怎么样?”

“荣幸之至!”

(--华丽的分割线--)

拉近距离后,第一侦查舰队开始放慢航速,有经验的水兵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安东炮塔准备完毕!”

“布鲁诺炮塔准备完毕!”

“凯撒炮塔准备完毕!”

“多拉炮塔准备完毕!”

吕佐夫号战巡的火控中心,火炮术语此起彼伏。为了一次精准的射击。从负责测距和计算方位角度的主炮观瞄塔到观测落点的瞭望塔,从计算相对航速的舰底测程部门到负责输入数据解算诸元的参谋团队。从红着眼睛的枪炮长到炮塔内脖子上挂着防毒面具的炮长,从水线下方的弹药库装填手到最上方的炮塔操作手,整艘军舰都用上了全力。

枪炮长扭头看了看双手环胸沉默不语的海军中将,王海蒂伸手微微压了压军帽,枪炮长会意,按下射击电钮,打响了朴茨茅斯海战的第一炮。

凄厉的蜂鸣器响彻甲板,耳朵里放着耳塞的瞭望员小心翼翼的将脑袋探出瞭望塔装甲堡,望着舰艏那两门背负式的安东和布鲁诺炮塔。

开火了,巨大的炮口猛地爆出两团火焰。浓烟顿时笼罩在炮塔后方的甲板上。标准排水量三万吨的战巡舰体微微颤动并且向右横移,舰身在右舷侧拍出层叠的细碎的波纹。

“16时38分,吕佐夫对爱尔兰,第一轮全炮塔左半炮射击!”…,

目睹这个星球上最壮丽最令人血脉喷张一幕的瞭望员收回脑袋,背靠着拥有装甲防护的护栏。掏出钢笔在瞭望塔日志上记录。

(--华丽的分割线--)

“16时40分,吕佐夫对爱尔兰,第一轮炮击,四枚穿甲弹,左舷远弹!”

摩擦空气的呼啸声刚消失,巨大的爆炸声接续而来。四枚穿甲弹溅落在爱尔兰号战列舰左舷大约150米外,成吨重的海水被轰上天空,又狠狠砸在海面上。

半蹲在瞭望塔一侧,抓着话筒的哈里森显然被六百公斤级穿甲弹巨大的破坏力惊吓到了。年轻人捂着嘴,望着掺杂了硝烟的水柱,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罗宾逊没有时间安慰可怜的新人,他熟练的操控瞭望塔装备的方位盘,测量吕佐夫号的方位角。

“哈里森,这他妈的是战争!”方位盘延伸的基线对上15公里之外的吕佐夫号。罗宾逊飞快的念出了刻盘上的数字:“别愣着了,快向火控塔报告,吕佐夫号方位97!”

得益于外销舰身份,英国主力舰普遍装备的半自动化德雷尔火控系统和自动化程度更高的伦坡火控系统在爱尔兰号火控指挥塔全无踪迹。缺乏弹道计算机的辅助,负责操纵射击盘的炮术参谋就好像海军部绰号“阿瑟王”的那个暴君,焦头烂额的支使他的下属。

“瞭望塔?”

“方位97!”

“观测塔?”

“距离16700码!”

“舰底测程舱?”

“航速25节!风向西南,风力一级!”

炮术参谋将各项测距值人工输入距离平均仪,求得平均测距值后再将平均距离连同舰体摇晃、风向等数据输入射击盘,经历复杂的运算后求出最终的射击诸元。

射击诸元被反馈至爱尔兰号每一座主炮塔,液压驱动的13.5英寸主炮塔在操作手的驱使下微微修正方位与俯仰角。

“A炮塔准备完毕!”

“B炮塔准备完毕!”

“P炮塔准备完毕!”

“X炮塔准备完毕!”

“Y炮塔准备完毕!”

射击指挥台上,一盏盏象征着可以发射的指示灯依次亮了起来,这时,一枚350毫米穿甲弹在距离爱尔兰号左舷25米处爆炸。

爆炸裹挟起的水柱微微摇晃战列舰舰身,炮弹破片爬上爱尔兰号由单薄的造船钢构成的上层建筑,发出凄厉的摩擦声。

“16时40分,吕佐夫对爱尔兰,第三轮炮击,一枚左舷近失弹!”

火控塔内回荡着观测塔罗宾逊上士气急败坏的声音,于是爱尔兰号的炮击动作因为这枚近失弹小小的停顿了一下。炮长和炮手们仔细检查炮塔服役状态后将完好无损的消息反馈至火控塔,枪炮长按下射击按钮。

回荡在炮塔内的电铃声就好像战斗号角,伴着炮长的嘶吼声,第一枚13.5英寸被帽穿甲弹出膛。(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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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华丽的结局,崩坏的新章(四)

朴茨茅斯海战并没有按照亨利上校的脚本鸣锣开演。

大英帝国外销舰与德意志本土青训精品激战正酣,自顾不暇的亨利上校显然没有预料到跟在

尔兰号

后的六艘战列舰表现会如此不堪。

庄严和威尔士王子对德弗林格尔,威严号、海洋对塞德利茨,仇怨、不惧对毛奇,一艘作为火力指挥舰,通过舰桥上的

击钟协调火力以便发挥数量优势协同攻击,这是前无畏舰时代惯用的战术,但奈何老爷舰们舰龄各不相同,服役状态更是有云泥之别,结果是新锐舰

尔兰号一马当先,庄严号与威尔士王子号结成另一个阵营,与

尔兰号保持两千码距离,而威严号、海洋号、仇怨号战列舰形成拖后的第三阵型,与第二阵型保持惊人的三千码的距离,锅炉强行运转的不惧号战列舰动力系统似乎出现了一点小问题,于是这艘于1901年服役的老爷舰只能孤零零的落在最后,苦苦追赶战列线。

当瞭望员将闹剧报告给亨利上校,指挥官终于意识到保持战列线阵型的完整已经殊为不易,苛求动辄相距一千多码的友舰之间能够协同攻击则是天方夜谭。

亨利上校只好再度调整火力通道,庄严号与威尔士王子号战列舰同属于伦敦级战列舰,相近的服役状态使得这两艘老式战列舰之间能够建立某种默契,所以对抗德弗林格尔号这光荣任务它们责无旁贷。

威严号战列舰的处境有些尴尬。1895年下水的老舰由于航速过于缓慢,严重干扰了后续的两艘老人星级战列舰,不过好处是威严号、海洋号、仇怨号三艘战列舰彼此距离相对较近的,于是塞德利茨号成为三艘老爷舰的目标。

落在最后的不惧号战列舰别无选择,仅能以11节航速航行的不惧号战战兢兢的行驶在战列线末梢。它的对手是海上传奇——“不沉之舰”毛奇号。

战斗伊始,老爷舰们遵照亨利上校的指令。保持左转向姿态,试图与第一侦查舰队拉开交战距离。不过事实在第一侦查舰队的航速优势面前,老爷舰们任何努力是徒劳无功的。



尔兰号与吕佐夫号激



的将交战距离拉近至13公里。灾难发生了。

16时44分。观测士官布鲁诺-豪沙尔特通过毛奇号观测塔的组透镜目睹了惊人的一幕。标准排水量15000吨的可畏级战列舰二号舰不惧号被一枚305毫米穿甲弹击中。

被帽穿甲弹轻易撕碎了不惧号最厚处才9英寸的侧舷装甲。爆炸之后,被凿穿了的洞口喷出大量白色的水蒸气、旋转着的铁块、浓烈的黑烟和炽

的火焰,数秒钟后,不惧号战列舰就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从十多节航速瞬间降至三四节,一百多米长的舰体也被白色的水汽完全笼罩。

“16时44分,毛奇对不惧,第六轮全炮塔右半炮

击,命中不惧号舯部轮机舱!”

瞭望塔传来的消息让毛奇号司令塔欢声雷动。马格努斯-冯-莱温特佐上校扬了扬拳头,抓起话筒对火控塔一通毛伟人式的咆哮:“科赫,胜利就在眼前,给我干掉不惧号!”

“舰长,乐意效劳!”毛奇号枪炮长科赫放下电话,扭头朝他的下属面带得色道:“先生们,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在你们的努力下,毛奇号刚刚完成一轮跨

!”

是跨

!火控塔内兢兢业业工作的炮术参谋和他们的助手忘

的欢呼起来,要知道在舰队炮战尤其是无畏舰时代的远距离炮战中,打出跨

需要精湛的技巧和一点点运气。因为打出跨

意味着即将击沉敌舰。…,

“上帝不再怜悯不列颠,我们的任务就是干掉被神放弃的不惧号……”德意志万岁的声音几乎能掀翻火控塔一百多毫米的装甲顶。科赫双手下压,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等火控塔安静下来,科赫少校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的嘶吼道:“毛奇号,有效力

!”

由于毛奇号刚刚打出跨

,所以新一轮近弹之前,火控塔无需修正火炮

击诸元,只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投

尽可能多的炮弹并且击沉对手即可。科赫少校一声令下,将士用命,利于观测的全炮塔半炮

击战术被丢到爪哇国,德意志小伙子卷起衣袖,挥汗如雨的重复一个个简单的条例动作,将四座SK-L/50型305毫米舰炮的潜力发挥到了极致。

不惧号战列舰那一侧的大海瞬间成为一锅沸水,冲天的水柱、炮弹的硝烟和不惧号轮机舱泄漏出来的蒸汽交替上演,波澜壮阔。不惧号在三分钟的有效立

中究竟中弹几发已经成为不可考据的事

,因为这艘老式战列舰于16时47分发生剧烈爆炸,整艘战舰断裂成两截,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沉没,没有人侥幸逃生。

虽然不惧号战列舰的中弹数量成为历史悬案,但是从毛奇号瞭望塔瞭望员

志中,历史学家还是能够窥得一点眉目。根据瞭望员的记录,打疯了的毛奇号炮手将305毫米主炮的

速从每分钟二至三发提升至三分钟十发,五门三联装主炮总计打出50枚305毫米APC穿甲弹。305毫米穿甲弹战斗部装药13.6公斤,50枚也就是680公斤烈

炸药,足以将英国的白金汉宫夷为平地。

海战爆发的第十分钟,不惧号战列舰就以一种极其窝囊的方式沉没了。在战斗的前几分钟,不惧号听从亨利上校的建议,将命运交给上帝,不过当毛奇号命中不惧号轮机舱时,不惧号这才幡然醒悟。此时,德国毛奇号战巡也进入不惧号四门Mark

VIII型35倍径12英寸主炮的

程,可惜泄露的水蒸气让不惧号所有观瞄设备都失去作用。

可怜的不惧号战列舰自始至终都一炮未发,以至于沦为大西洋两岸的笑柄,朴茨茅斯海战后,大英帝国本土第一时间流传开来一句“你就像不惧号”的谚语。

由于英国的战列线脱节,无论是第一侦查舰队其他三艘战巡还是英国人自己都没有发现不惧号已经沉没,当16时51分,毛奇号战巡加入塞德利茨号战巡对威严号、海洋号、仇怨号三艘老式战列舰的战团时,英国人这才意识到

况不妙。

临时担任火力指挥舰的海洋号战列舰舰长麦考利-莱基中校

衷于冒险,尽管亨利上校下令尽量避免近战,不过胆大妄为的麦考利-莱基中校却认为保守并不能拯救地中海回援舰队,只有贴上去与德国人搏命或许才能赢得一线生机。

于是在麦考利-莱基中校的劝说下,威严号战列舰舰长矫

了半分钟后终于选择相信麦考利-莱基,不惜用自杀式冲锋的方式掩护海洋号和仇怨号靠近塞德利茨号战巡。

麦考利-莱基中校赌赢了,威严号战列舰有惊无险的穿越塞德利茨号八门305毫米舰炮制造的火力网,将距离拉近至13,800码。尽管威严号出自上个世纪的9英寸侧舷主装甲和海洋号、仇怨号惹得天怒人怨的6英寸侧舷主装甲在德国305毫米被帽穿甲弹面前脆弱的像纸片,但是麦考利-莱基中校就好像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赌徒,执着地开始下一次世纪豪赌。

可以视作1914年在黑海深处打响的索契角海战翻版的

节在朴茨茅斯海战中重演,时间变成了1915年4月,地点放在了空无一人的英吉利海峡,对手从德国戈本号战巡变成了其加强版塞德利茨号,从俄国五艘老式战列舰变成三艘英国老式战列舰。…,

威严号和仇怨号在海洋号的指挥下排成一字纵队,将彼此的距离拉近至500码。这是相当危险的距离,一不小心就可能导致碰船事故。三艘老式战列舰拥挤在不到1500码的战列线上时,海洋号战列舰舰桥上方巨大的

击钟成为黑暗中的灯塔,信号兵用

击钟上的刻度传递

击方位,用旗语下达最终的

击指令,使得三艘战舰在逻辑上就成为一艘拥有12门305毫米主炮的战舰。

老爷舰们为塞德利茨号制造了不少麻烦,尽管它们装备的305毫米尖头穿甲弹不足以击穿塞德利茨号350毫米主装,但是不断溅落的炮弹对塞德利茨号的上层建筑造成一定程度的损坏,也极大影响了塞德利茨号的观瞄。

16时46分,四枚305毫米被帽穿甲弹溅落在英国战列线中,不幸的是一枚穿甲弹命中了威严号,不幸中的万幸是那枚穿透力极强的轻型弹将威严号艉部单薄上层甲板和舰艉侧舷甲板打了个对穿,掉落在左舷大海一侧,而其他三枚炮弹则落在了威严号左舷附近。

透过海洋号司令塔观察孔,麦考利-莱基中校目睹了威严号中弹的全过程。尽管火力指挥舰的存在有效避免了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中大舰队以分舰队攻击大洋舰队第七分舰队单舰所导致的无法判断本舰的弹着点而难以修正瞄准这难题,但是无畏舰和前无畏舰的差距远不是一时之勇就能弥补的,麦考利-莱基中校隐约感觉报应就要来了!

“但愿,但愿这不是跨

……”(未完待续)

第九章 华丽的结局,崩坏的新章(五)

【上一章的有效力

应该是效力

,土鳖党又弄出bug了。还有,外婆去世了,回去送老人了。外婆走的很卑微很可怜,作为孙辈却什么也不能说,哎……】

“16时45分,塞德利茨对威严,第六轮左半炮

击,左舷近弹!”

“16时45分,塞德利茨对威严,第六轮右半炮

击,左舷近失弹一枚,目标舰无明显损伤!”

塞德利茨号八门主炮的

速并不快,尽管SK-L/50型305毫米舰炮最高

速可达每分钟三发,但是在取得跨

之前,塞德利茨号的枪炮部门不得不耐心的遵循

击、观测修正、再

击这单调乏味的重复动作。

也正因为如此,在战舰打出一轮跨

之前,无畏舰通常采用全炮塔半主炮

击动作,这样可以更好的观测炮弹落点,更好的修正火炮

击诸元。当战舰打出跨

,枪炮部门只需要在敌舰走出跨

区域之前尽可能多的发

炮弹。

“16时46分,塞德利茨对威严,第七轮左半炮

击……”

16时46分,塞德利茨号瞭望员惊喜的发现一枚APC穿甲弹准确命中目标舰。令人遗憾的是中弹的威严号既没有燃起熊熊大火,也没有腾起遮天蔽

的浓烟,剩下三枚穿甲弹的落点也均在目标舰左舷一侧。

负责报告己方炮弹落点的瞭望员犹豫了,他摘下望远镜。细密的汗珠瞬时遍布额头。

“瞭望塔,是远弹还是近弹,亦或是跨

无命中?”

在获得跨

之前,枪炮长对

速没有苛刻的要求,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枪炮长给予瞭望员犹豫的时间。久等不到瞭望塔报告的枪炮长皱起眉头,抓着话筒劈头盖脸道。

“长官,是跨

命中!”

瞭望员抹去额头上快要风干了的汗迹。紧了紧手里的话筒,发出低沉的嘶吼。

枪炮长点点头,撇下话筒。深吸气,扭头朝他的下属吼道:

“停止全炮塔半炮

击,集中火力。效力

!”

枪炮长的指令经过电话线传递至四座主炮塔,紧绷着脸的炮长们终于露出三两笑意,招呼蓄势待发的炮手用上全力。

一枚枚笨重的,仅有金属外壳和铁质穿甲部的主炮弹由推车送入输弹机,发

药装填室将装有发

药的黄铜容器送入主炮弹后端,输弹机再将装填完毕的炮弹经由炮井送入主炮塔炮膛。

当炮闸锁死,指示灯亮起,凄厉的警报声终于响彻塞德利茨号战巡的甲板。抓着格劳登茨号轻巡电报的电报员堪堪停下脚步,龇牙咧嘴的在司令塔下方的飞桥上转悠了一圈,骂骂咧咧的躲入舰桥后方的海图室。电报员是老海军。他清楚的知道无畏舰主炮齐

的威力,他可不想让齐

震碎他的内脏。

泛着冷光的炮口,空气小小的收缩了一下,紧接着又喷出橘黄色的烈焰。八枚305毫米穿甲弹如腾空的利剑,华丽的飞上天空。又呼啸着砸向可怜的威严号战列舰。

“威严号,右满舵!”

威严号舰长埃文斯中校来不及对德国穿甲弹毫发无伤的对穿他的威严号抒发感概,不比麦考利-莱基中校抱有侥幸心理,用一艘1895年的老式战列舰直面德国强力战巡的埃文斯预感到威严号的末



即便威严号老旧的动力系统并不能让它迅速规避塞德利茨号的效力

,缩短跨

的窗口时间,即便右满舵后。拉近的交战距离会使被动局面更加糟糕,但是埃文斯只能选择饮鸩止渴。

埃文斯只来得及喊出转向指令,16时47分,八枚305毫米被帽穿甲弹便破空而来。六枚穿甲弹散落在威严号舰体两侧,形成近失弹。其中一枚近失弹距离威严号舰体只有五米,溅起的海水铺天盖地的砸向威严号一级甲板和二级甲板,冲毁了一门76毫米炮廓炮。76炮炮廓横移了六七米,砸歪了另一门76炮,随后陷入一级甲板与二级甲板之间的舱体内,几名炮手被甩出炮廓,旋即卷入令人生畏的汪洋之中。…,

两枚穿甲弹成为塞德利茨号第二轮跨

的幸运儿。第一枚穿甲弹擦着威严号战列舰的吃水线,撕开了8英寸水线装甲。上个世纪90年代巅峰水准的8英寸哈维装甲在1915年的305毫米APC面前只是一堆不成气候的渣渣玩具,三百公斤的穿甲弹直奔威严号的锅炉舱。

作为干舱存在的储煤仓被凿穿了,成吨重的燃煤和海水沿着穿甲弹制造的豁口倾泻而下,几名奋力挥动铁锹的锅炉兵瞬间便被大自然的伟力所埋葬!

穿越储煤仓后,铁质穿甲部惯

不减,径直冲向一座运转中的锅炉。锅炉外围的钢板就好像单薄的纸片,诡异的扭曲起来。锅炉兵意识到什么,丢下手里的工具,拼命朝锅炉舱外奔突,这时,锅炉钢板破裂了,沸水和足以灼伤肺叶的水蒸气泄露出来,在锅炉舱昏暗潮湿的过道里横冲直撞。

滚烫的沸水劈头盖脸的砸向锅炉兵,猝不及防的水兵粗实的皮肤瞬间焦黑坏死,只得挥舞着血

模糊的手臂,在舱室过道里痛苦的哀嚎。

后满是同僚的呼救声,可是靠近锅炉舱门的锅炉兵丝毫不敢回头,拼命朝锅炉舱外走,可是他们如何也快不过炙

的水蒸气。高温焦灼了锅炉兵的肺叶和呼吸道,他们不自觉的停下脚步,扶着舱壁剧烈咳嗽,直至窒息死亡。

锅炉舱舱门被逃出生天的锅炉兵锁死。尽管里面还有不少同伴,但是为了避免灾难扩大,他们别无选择。

即便这样,死神也丝毫没有怜悯这些可怜人的意思。几名锅炉兵因为内脏烧伤而停止呼吸。绝大部分人活不过伤口感染,仅有少部分人能够苟延残喘。活着未必就比失去的同伴要强,他们将面临

体严重烧伤乃至生活不能自理的惨剧。

这枚穿甲弹带来的灾难还在扩大。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主力舰还没有使用分置式锅炉,海水沿着破口汹涌而入,四座运转中的锅炉迅速为海水所污染,威严号战列舰航速迅速降至4节,这意味着埃文斯中校的自救计划彻底破产。

几乎失去动力的威严号战列舰无异于塞德利茨号的靶船。不,威严号甚至已经没有做靶船的资格了,第二枚穿甲弹击中威严号前甲板。洞穿了单薄的水平甲板和舰艏那门305毫米一级主炮的炮井,深入水线下方的弹药库。

尖利的摩擦声和随之而来的舰体剧烈摇晃让在水下弹药库里工作的水兵纷纷跌倒再地。靠近那枚横斜在弹药库正中央的305毫米被帽穿甲弹的威严号水兵纷纷闭上眼睛,不忍心看爆炸的那一幕。意外的是,那是一枚哑弹。

弹药库里的水兵正捂着

口享受劫后余生的快感,但是发

药库里的水兵已经彻底绝望了。穿甲弹穿透发

药库时摩擦产生的星火暂时没有带来不可承受之痛,但这并不是事实的全部,发

药架难以应对舰体的剧烈震动和摇晃,水兵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用丝绸包裹的发

药从发

药架滚落,然后爆炸起火。



药库被引爆了,弹药库与发

药库之间的钢板瞬间成为破碎的废铁,带着火药味和血腥味的气浪、烈焰、浓烟、人体的零碎钻入弹药库,刚刚爬起来的水兵再度被掀翻在地。

笨重的炮弹从炮弹架上滑落。在弹药库里滚来滚去,水兵被数百公斤的炮弹碰撞,碾压。烈焰在弹药库肆掠,水兵的衣物、毛发和皮肤被引燃了,徒劳的在甲板上翻滚。然后成为焦炭。鲜血在甲板上流淌,又很快因为高温而干涸。…,

爆炸几乎抽空了弹药库里的氧气,侥幸躲过烈焰的水兵也很快窒息而死,或者等待

体里的水分蒸发干净,体虚而亡。

A炮塔里的炮手成为下一个目标,弹药库爆炸所产生的冲击力将数十吨的炮塔掀了起来。炮手和铁块像下饺子一样掉落,与炮塔一齐磕在威严号左舷。

威严号的舰艏如软泥一般塌陷,舰体向左侧剧烈倾斜。前主桅杆跟随舰

倾斜,信号索崩裂开来,钢索裹挟起信号旗在空气里飘来

去,打碎了飞桥上的救生艇,掀翻了司令塔上方的观测镜。

瞭望塔里的瞭望员

形一歪,差点翻滚出数十米高的装甲塔,当两名瞭望塔庆幸自己抓牢了护栏,却又听见了断裂声。

砰地一声,主桅杆轰然倒塌,砸向大海。瞭望员被甩出瞭望塔,嚎叫着消失在沸腾了的洋面上。

从第二轮跨

中弹到倾覆沉没,威严号只耗费了三十秒。16时48分,麦考利-莱基来不及哀嚎报应降临,威严号已经不复存在,670名舰员仅有五人生还。

“轮到海洋号了……”

海洋号战列舰司令塔至少沉寂了两分钟,虽然瞭望塔还未报告塞德利茨号的最新动态,但是根据无畏舰战斗惯例,麦考利-莱基可以断定塞德利茨号正在调转炮口。中校撇过脑袋,面对他的舰员只剩下无尽的叹息。

“司令塔,

况有些不妙,德国人正在调转炮口!”似乎是为了印证麦考利-莱基迟来的真知灼见,话筒里传来瞭望员急促的呼叫声。麦考利-莱基摊开手想表示他的无妄,然而瞭望员的报告却狠狠扇了他一个巴掌。

“毛奇号正在进攻仇怨号,看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麦考利-莱基的脑袋里爆炸了,中校头晕目眩四肢无力眼睛充血,瞭望员最后说了些什么,可以中校已经听不见。

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麦考利-莱基攥在手里的几页电报纸滑落,一张张散落在甲板上。借着观察孔照

进来的斜阳,电报纸上的字迹依稀可以辨认。

“科林伍德号地中海回援舰队可以酌

自行行动,大舰队司令部,1915年4月29

。”(未完待续)

第九章 华丽的结局,崩坏的新章(六)

“科林伍德号、地中海回援舰队可以酌情自行行动,大舰队司令部,1915年4月29日。”

大舰队司令部发来的模棱两可的电报让科林伍德号战列舰舰长克莱门特-莱伊上校陷入两难的境地。

莱伊上校看得出杰克逊上将的潜台词。大舰队总司令原以为他可以将自己从德国海军炮击伦敦事件摘出去,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德国人的最终目标不是斯卡帕湾,也不是泰晤士河,而是在他杰克逊三令五申之下日夜兼程赶回来的地中海回援舰队。

杰克逊不敢放弃地中海回援舰队,那可是包括一支包括一艘超无畏舰、六艘老式战列舰和数千名官兵在内的战力,一旦杰克逊放弃他们,战后清算无疑会撼动他本已不牢固的总司令宝座。

可是杰克逊又不敢下达救援命令。第一侦查舰队之强大不言而喻,大舰队虽然在朴茨茅斯港附近拥有一艘无畏舰,但是科林伍德号未必能拯救回援舰队,反而有可能将自己搭进去。一旦后者发生,下达救援命令的杰克逊不得不负起指挥责任,那么一切可就真的完了。

于是杰克逊一如既往的下达言辞间满是推诿意思的指令,将皮球踢给克莱门特-莱伊。

自行行动!科林伍德号舰长并非盲目自大之辈,面对大洋舰队实力最雄厚海战经验最丰富的第一侦查舰队,最好的选择就是调转航向。退入拥有要塞炮保护的朴茨茅斯港,但是杰克逊上将的暗示和地中海回援舰队一封接着一封的“拉兄弟一把”的求援电报着实撩动了克莱门特-莱伊那颗海洋之心。

见死不救不是英伦绅士的风格,更何况一旦地中海回援舰队全军覆没,距离科林伍德号最近的救援力量无疑会遭受不列颠各界的非难。

“拉兄弟一把?”参谋官冷哼道:“拉着我们一起殉难?”

试探性的“救援”二个字刚刚出口,反对声便如潮水声涌来,决心之强烈足以让舰长克莱门特-莱伊咋舌。

遥想当年欧战刚刚爆发,皇家海军士气高涨磨刀霍霍。哈里奇舰队的指挥官雷金纳德仅凭十多艘轻巡和驱逐舰就敢深入赫尔戈兰湾,而信奉“远程封锁”的杰利科上将每天都面临从军界到民间各种各样的质疑声。反观德国,大洋舰队从上至下都惶惶不可终日。他们的海军大臣甚至将“耐心等待陆战结束,法俄战败英国投降”的“存在舰队”理论当做金科玉律。

不到一年的时间,经历失败的赫尔戈兰湾海战、科内罗尔海战和多格尔沙洲海战。虎头鼠尾的福克兰群岛海战和惨烈的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一切全都掉了个。皇家海军源于大航海时代的冒险精神全然不见,在一系列败战中丢掉了可能最为宝贵的脊梁骨,而大洋舰队却一改战前谨慎小心的姿态,不断挑战和压缩皇家海军的生存空间。

克莱门特-莱伊上校拿不定主意,不过他知道或许远在斯卡帕湾的那个人可以一锤定音。

电报员很快就去而复返,对不列颠倾注了所有心血的失意者的回覆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意外……

(--华丽的分割线--)

在从白厅折回海军总部的路上,阿瑟-贝尔福的心情是轻松的,虽然德国人正在猛攻泰晤士河,但是贝尔福知道德国人不能也不敢突破防线。

不能是泰晤士河河口易守难攻的地形。即便大洋舰队以较大的代价清理北岸要塞群,可是最宽处才有29公里的航道南岸要塞群同样足以胜任。…,

不敢是因为德国至高无上的皇帝与独走的海军之间若有若无的僵持状态。大洋舰队正在钢丝上跳舞,大胆的他们用一次次胜利逼迫皇帝失声,用务实的海军经费和造舰计划平息陆军的不满和忌妒,可是只要一次小小的败战就足以将大洋舰队的少壮派失去主动权。贝尔福绝不相信海蒂-西莱姆和他的追随者敢用主力舰换取废墟状态的伦敦。

用兵临城下让整个不列颠从骄傲中清醒。在战火中务实。面对压力,贝尔福可以用最小的代价与与首相博纳劳结成利益同盟,左手是议会保守党和工党不遗余力的支持,右手是国王巨大的影响力,自由党导致不列颠滑向深渊的背景历历在目,整个白厅大街在阿瑟-贝尔福近一个月的布局后终于成为海军最坚实的后花园。

伦敦人是愤怒的。不过当海军部当着数十万愤怒的伦敦人召开大英帝国历史上最牛唇不对马嘴的一场战情发布会,当众宣布为战舰凋零的不列颠带来三艘西班牙级战列舰和两艘金刚级战巡时,伦敦人第一时间成为贝尔福先生的簇拥。

英国人是均势外交的祖宗,三艘西班牙级战列舰和两艘金刚级战巡不过是消耗战的些许点缀,重要的是大英帝国海军部堂而皇之的发布会无异于逼宫。远东日本岛上的黄皮猴子再也没有借口敷衍,西班牙政府再也没有借口暧昧,因为他们与德国人已经是至死方休的结局,德意志帝国从不会怜悯背叛者。

4月29日炮击伦敦事件后,阿瑟王在海军的基业已经初露峥嵘。在海军内部,急功近利的丘吉尔派、浮于人事的官僚派已经构不成威胁,另一支积极进取无所畏惧的新锐力量被阿瑟王假借某一位自大的高级军官之手得到摔打和磨炼,成为可用之兵,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会被阿瑟王收拢至麾下,成为阿瑟王海军版图中最重要的一环。

至于伦敦遭受炮击的替罪羊,贝尔福早早就预备下了,甚至于已经空缺很久的海军总参谋、第三海务大臣、即将空缺的大舰队总司令人选也早早在他的算计之中。他们是阿瑟王海军版图最后一环。

完成这些准备工作,大英帝国最伟大的枭雄有信心用一次极其冒险的抄底,彻底荡涤陈腐的皇家海军,让这艘跌跌撞撞的巨舰重新屹立在大洋之巅。可是计划将近成功之前,小插曲上演了,北海对岸的那个天纵奇才再度戏耍了整个不列颠,地中海回援舰队才是他碗里的菜。

“窒息计划?这是要耗尽不列颠的血液?好吧。让科林伍德号撤退,我们的替罪羊背得动地中海回援舰队全军覆灭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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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不惧号战列舰的毛奇号战巡追上与不惧号拉来距离的仇怨号战列舰。毛奇人并没有急着开火,拥有航速优势的他们需要让毛奇号处于最佳的射击位置。以便在帝国皇帝的竭力鼓吹下出现的斜跨式主炮塔全部能够投入使用。

16时51分,毛奇号战巡向仇怨号开火,宣誓加入塞德利茨号与威严号、海洋号、仇怨号三艘老式战列舰的战团。

尽管塞德利茨号更早击沉了它的目标舰。但是它转移炮口并且再度开火的时间要稍稍晚于毛奇号。

塞德利茨号花费一点时间等待由爆炸沉没的威严号战列舰制造的烟雾消失,当通观条件恢复,塞德利茨号战列舰四座305毫米主炮塔第一时间就对准了海洋号。…,

毛奇号战巡与海洋号战列舰官兵此刻的心情截然不同,前者欣喜的发现塞德利茨号在以一敌三的条件下不到十分钟就干掉了威严号,那是一种宜将剩勇追穷寇的豪情,后者沮丧的发现落在最后的不惧号战列舰已经尸骨无存,用三艘前无畏舰围攻一艘无畏舰到现在,前无畏舰与无畏舰捉对厮杀,形势变幻的太快,足以让任何一位指挥官措手不及。那是一个兔死狐悲的萧瑟。

海洋号作为火力指挥舰使命光荣结束,舰桥上的射击钟彻底失去作用,麦考利-莱基中校从神坛跌落凡间,又向地狱勇敢的迈出了一步。去他妈的贴身搏命,麦考利-莱基中校只想调转航向。脱离德国人的主炮射程。

与此同时,三千码外的猫捉老鼠的游戏也在热情上演。庄严号战列舰性能要优于死去的威严号和不惧号,但是在德弗林格尔号战巡面前不足为凭。

虽然德弗林格尔号没有击中庄严号的弹药库、舵机舱、动力舱这些要害部位,但是中弹多枚的老式战列舰舰体大量进水,以至于舰长不敢下达“注水改平”的命令。当舰体进水数千吨,右倾超过25度时。庄严号战列舰舰长苦痛的下达了弃船的命令,等待他们的将是挂着铁十字与黑鹰旗的驱逐舰收容和位于东普鲁士的战俘营。

“16时47分,塞德利茨号击沉威严号战列舰;16时48分,毛奇号击沉不惧号战列舰。”汇总的情报在司令塔传阅一圈后终于来到看起来漠不关心的舍尔元帅手上。“16时53分,德弗林格尔号击沉庄严号战列舰!”

击沉三艘老式战列舰!第一侦查舰队编外的舍尔元帅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情报纸,嘴角不易觉察的上扬了一下,旋即又将电报纸还给了海蒂-西莱姆。

“西莱姆,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怎么弄到英国地中海回援舰队返航时间和线路的……”舍尔元帅看了看左右,压低声线,小声问道:“我知道威廉陛下的咄咄逼人和你的追随者的压力让你动了可撼动整个德意志的心思,我的姓氏中间并没有‘von’这个单词,我也无意阻止什么,可是作为海军大臣,我想弄清楚属于海军大臣份内职责的一切。”

“是意大利人!”王海蒂接过经由格劳登茨号轻巡辗转到手的情报,瞟了瞟走过来的私人助手埃里希-赫普纳,有口没心的回答。

“西莱姆,海军高层都知道你和意大利某些政治家和他们的海军达成了一些协议,可是我不认为意大利人能够获得如此精准的情报。”舍尔犀利的揭穿了王海蒂的谎言,呶呶不休的追问。

“好吧,元帅……”王海蒂苦着脸从海军部强行塞过来的古板助手埃里希-赫普纳手里接过药物和水杯,恼恨地瞪了始作俑者一眼,将抑制神经衰弱和抑郁症的药物吞下。

舍尔满心期待王海蒂咽下药物,将杯子交还给助手,然后道出他的底牌,可是王海蒂却对舍尔诡异一笑,叫海军大臣心底生出不好的预感。

“那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章 辉煌的胜利(一)

1915年4月29日16时55分,在远离德国本土的英吉利海峡,令北海两岸瞠目结舌的追逐战如火如荼。

并不开阔的海面上,一艘标准排水量19,560吨,装备10门12英寸主炮,通货膨胀前造价高达168万英镑的无畏舰被一艘标准排水量4912吨,装备7门单装150毫米主炮的轻巡,两艘排水量不到六百吨,仅列装几门45毫米炮的驱逐舰和一架没有装备武器的水上飞机撵的四处逃窜。

令不列颠人羞愧的是,前者高高悬挂伟大的米字旗,而后者正是他们的生死仇敌——德意志海军。

“瞭望塔报告,只发现一艘轻巡和两艘驱逐舰,暂时没有德国第一侦查舰队踪迹……”

“既然没有找到第一侦查舰队,那就没有必要在怀特岛这边兜圈子了。”瞭望员的报告稍稍抚慰了科林伍德号慌乱的心,联想到不远不近追赶的那三艘轻型军舰,刚才还竭力反对救援地中海回援舰队的枪炮长库珀蠢蠢欲动,拾掇舰长克莱门特-莱伊:“击沉德国人吧,在12英寸炮口下,德国那几艘胆大妄为的小舢板只有战栗的余地!”

“可是库珀,我们已经与地中海回援舰队失去联系。我们不能排除海蒂-西莱姆已经解决地中海回援舰队,抽调战力回头对付科林伍德号这可能性!”

副舰长沃森驳斥了库伯的激进。

16时33分,科林伍德号电报室收到地中海回援舰队旗舰“发现德国战舰”的报告。西莱姆并没有分兵,而是集中兵力进攻回援舰队。

16时48分,是否支援激战正酣的地中海回援舰队,科林伍德号仍旧没有头绪。大舰队总司令杰克逊上将把烫手山芋丢给了科林伍德人,可是科林伍德号同样不敢妄下结论。走投无论的舰长克莱门特-莱伊向斯卡帕湾拍发求教电报,这时,科林伍德号瞭望塔意外发现东方出现德舰。

海军史上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发现德国轻型军舰的科林伍德号并没有靠过去殴打小朋友。反而迅速调转航向,朝西北方向的怀特岛逃逸;德国轻型军舰不仅没有展现遭遇英国无畏舰应有的谦虚谨慎,反而大摇大摆的追击科林伍德号。

不是大英帝国的铮铮男儿失去以大欺小的勇气,而是地中海回援舰队与他们失去联系的事实让他们步步惊心。16时46分,科林伍德号战列舰收到爱尔兰号最后一封电报,随后失去联系,任凭电报员如何呼叫爱尔兰号。回援舰队旗舰始终保持沉默。

与地中海回援舰队失去联系,发现德国轻型水面舰。故事发生在风声鹤唳的节骨眼,由不得科林伍德人不发挥想象力和创造力,将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第一侦查舰队已经全歼地中海回援舰队,德国人并不满足一艘超无畏舰和六艘老式战列舰这战果,全速北上,其先导力量已经在科林伍德号东方出没。

朴茨茅斯港外海,迷雾下焦灼的棋局是如此的诡异。以至于克莱门特-莱伊陷入疑神疑鬼的境地。海军上校的犹豫感染了两万吨的科林伍德号,让一群小家伙追的四处逃窜。

“舰长,斯卡帕湾电报!”

科林伍德号战列舰光线明灭了一下,电报员气喘吁吁的冲进科林伍德号战列舰司令塔,在克莱门特-莱伊上校那颗左摇右摆的心房上添上一枚砝码。

“戴维-贝蒂将军要求我们即刻返回朴茨茅斯港!”

“那就……”失去联系的地中海回援舰队如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莱伊上校的心头,丢下伪善的绅士风格,抛开战后责任追究问题,克莱门特-莱伊长长的嘘一口气,挥挥手有气无力道:“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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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科林伍德号战列舰18公里的海域,一艘格劳登茨级轻型巡洋舰和两艘驱逐舰结成巡航阵型。雄赳赳气昂昂的“追亡逐北”。

巡洋舰的方形舰艏劈开英吉利海峡细碎的海浪,蒸汽机高速运转,五千吨级的战舰喷着煤烟,领着两艘在大海上毫不起眼的小家伙,以旖旎的姿态驶向斜阳灿烂的方向。

“舰长,英国人调整航向了!”

用一艘轻巡和两艘驱逐舰追击一艘无畏舰自是需要莫大的勇气,一旦英国人回过味儿来,且不提那十门50倍径的12英寸主炮。即便只是二十座单装4英寸副炮,侧舷装甲带仅有60毫米的格劳登茨号就招架不住。满头是汗的航海长用力捏着一方手帕,缩着脑袋小声报告道。

“不好。英国人要逃!”大义凛然,就差在自己脸上写上充满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气概的“向我开炮”两个单词的舰长哈格-多恩深吸一口气。倔强道:“格劳登茨号,全速前进,撵上科林伍德号!”

“舰长,我们只是一艘轻巡,不是战巡……”航海长捏着手帕的手臂微颤了颤,轻声提醒道:“而且第一侦查舰队距离我们有最少二十分钟的航程。”

“前第三侦查舰队四艘穹甲巡洋舰能够在英国十艘快速主力舰面前为第一侦查舰队争取半个小时,拥有航速优势的我们为什么不能为了德意志,赢得这二十分钟时间?”哈格-多恩舰长将胸腔里的纠结起来的郁气缓缓呼出,扭头反问道。

航海长沉默了一小会,旋即重重点点头。小插曲后,轻巡洋舰小小的司令塔安静下来。舰长哈格-多恩面带得色晃悠至司令塔阴暗的角落,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补充了一句:“还有,为了西莱姆将军能继续带领我们获得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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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王海蒂用轻描淡写打发了帝国海军大臣。性格急躁的舍尔元帅忍不住威胁解除有关一小杯豪客葡萄酒的约定,王海蒂毫不理会,只是疲倦的扭过头,朝局势纷乱不堪的地中海看了一眼,轻蔑一笑。

“16时55分,第十八轮全炮塔半炮射击,右舷远弹!”

瞭望塔反馈回来的消息让人心生不快。王海蒂将注意力从遥远的地中海战场收回,顺手抄起胸前的望远镜,观察目标舰。

十多分钟的酣战,锅炉运转所产生煤烟、13.5英寸炮弹制造的水雾,四座350毫米主炮塔效力射所产生的硝烟使得吕佐夫号战巡通观条件变得相当恶劣。更麻烦的是,爱尔兰号那一侧也浓烟密布。隔着烟雾,王海蒂只能隐约辨别出爱尔兰号的轮廓。

“费尔德曼。让孩子们放松一点,他们干的不错!”半分钟后。又是一轮偏差有些离谱的远弹,恶劣的观测条件和目标舰好到令“不沉之舰”毛奇号也心生妒忌的运气让吕佐夫号枪炮部门产生了压力,浮躁的情绪正在蔓延,无论是追求精准的观测士官还是追求高效的炮手都有些急功近利,总是妄图用一轮炮击就击沉还漂浮在海面上的爱尔兰号。

王海蒂敏锐意识到不好的苗头,他抓起话筒,接通火控指挥塔电话。小声嘱咐吕佐夫号枪炮长费尔德曼:“根据舰底测程部门的报告,爱尔兰号失速严重,由此可以断定英国人舰体大量进水。在我眼中,爱尔兰号已经是一堆废铜烂铁,我们或许可以放慢射击频率,拿爱尔兰号当做练习炮术的靶船……”…,

枪炮长费尔德曼歪着脑袋,用脸夹紧话筒,拍拍手将火控指挥塔内焦灼着的下属注意力吸引过来。

“将军让我转告你们……”费尔德曼努力绷住脸,转述王海蒂的冷幽默:“我们的射击频率太快了,我们应该小心呵护14公里外爱尔兰号。因外它是难得的实战版靶船。”

如果这是一艘美国主力舰,舰长的幽默势必会让牛仔们哄堂大笑,口哨声四起,可惜这是德国主力舰,以理智而著称的德国汉斯只是微微扬起嘴角,发出会心的笑声。

火控指挥塔回归安静,参谋们卸下包袱,投入下一轮开火准备工作。

“瞭望塔?”

“瞭望塔修正数据。目标舰角度加0.3。”

“观测塔?”

“第一组14,330米,第二组14。380米,第三组14。410米,第四组,14,350米。”

“平均仪?”

“平均距离14,368米!”

“测程仪?”

“舰底测程仪维持风速数据,一级;修正航速数据,目标舰减0.7!”

“射击盘参数手工输入完毕!”火炮参谋半跪在射击盘前,指头在按钮上跳跃,瞭望塔、观测塔和测程仪反馈的数据被手工输入可以执行精密运算的射击盘,经过复杂的运算后得出这一轮炮击的射击诸元。

十秒钟后,四座主炮塔准备完毕的指示灯依次亮起。费尔德曼的手指缓缓移向射击电钮,这时,话筒里传来瞭望员的惊诧声。

“瞭望塔报告,爱尔兰号主机停车并且舰体发生严重倾斜!”

“Arschloch!”枪炮长费尔德曼有些气急败坏,因为这一轮射击准备工作全部白费了。少校扭过头试图鼓动他的下属重新投入观瞄工作,可以年轻人却陷入持续的骚动中。

他们或是面带欣喜的对视,或是窃窃私语开来,直到这时,少校方才反应过来。

在一场残酷的海战中,主机停车意味着战舰失去主动进攻能力,只能被动挨打;舰体严重倾斜意味着战舰进水,注水改平就是自杀,为了保持舰体平衡,就连战舰主炮都不能轻易开火。当两者同时降临,末日便降临了。

费尔德曼少校再也不能保持他一以贯之的刻板形象,枪炮长重重的拍了拍桌子,豪情冲天:“伙计们,加把劲,送爱尔兰号最后一程!”

【不知不觉已经写到一半了,作者自定义标签中的热血和变革就快要来了,不一样的一战,努力码下去吧……】(..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章 辉煌的胜利(二)

四轮荡气回肠的跨射后,爱尔兰号狼狈逃离吕佐夫号跨射区域,热血沸腾的吕佐夫号战巡炮手不得不放弃效力射,回到射击、观瞄修正、再射击的轨道上来。

效力射之后,德国炮手热得发烫的手感似乎冷却了,连续四轮全炮塔半炮射击都没能找到准星。

从跨射到近弹再到偏得有些离谱的远弹,350毫米被帽穿甲弹的落点逐渐远离爱尔兰号舰体两侧。百米之外的爆炸带不来惊涛骇浪,却也送不走爱尔兰人的未定惊魂。

在刚刚结束的效力射中,爱尔兰号战列舰总计中弹六枚。除了一枚穿甲弹擦着爱尔兰号左舷,削去一座救生艇吊机并且导致一名损管兵受伤,最后坠入大海外,其他五枚穿甲弹均打中位置。

爱尔兰号的巡洋舰型舰艉上层被打烂了。超无畏舰秉持了大英帝国一以贯之的“勤俭持家”的风格、“纸面狂徒”的气魄,即便英国人摸着良心给足了爱尔兰号12英寸水线带主装甲,不过其高度仅有几公分。上层装甲带仍旧片状结构,并不能形成连续的防护,而侧舷艏艉和舰体舯部非重要部位装甲厚度仅有4英寸。被帽穿甲弹洞穿爱尔兰号薄弱的艉部侧舷装甲,薄如纸片的1.5英寸水平甲板受力弯曲并且断裂开来,艉甲板上的吊机、副炮炮廓被掀入大海。值得爱尔兰号庆幸的是水线下的螺旋桨、艉舵这些要害部位并没有受损。

超无畏舰的上层建筑遭受两枚穿甲弹和超过十枚近失弹侵袭,百米长的舰身上满目疮痍,大火肆掠和弹片刮蹭过的痕迹随处可见。舰桥与烟囱之间的位置受损尤其严重,一枚穿甲弹正中爱尔兰号勾连司令塔舰桥和电报室的飞桥,在一号烟囱的装甲壁上撕开一道长长的裂缝,最后在左舷水平甲板处爆炸。

炮弹的破片扯断了主桅杆的信号索和电报室高耸的无线电报天线,并且凿穿了靠近飞桥的海图室。这并不是灾难的全部,人为失误更是火上添油。

爱尔兰号原是土耳其人订购的瑞萨蒂赫号战列舰。欧战爆发之前,它并不在大舰队的武装序列中,虽然丘吉尔爵士以逼反了土耳其的代价巧取豪夺了这艘主力舰,但尴尬的是,启动大量预备役舰艇的不列颠人缺乏足够的水手去驾驭这艘主力舰。一如已经长眠爱琴海的七炮塔圣物——阿金库尔号战列舰,爱尔兰号战列舰官兵大多从皇室游艇、辅助战舰、军校和海军基地司令部抽调过来,杂牌军们缺乏专业训练。他们并不能胜任操控一艘现代化主力舰。

这枚穿甲弹原本不至于引发大火,坑爹的是爱尔兰号水兵忘记撤走覆盖在救生艇上的防水帆布。于是穿甲弹爆炸引燃了帆布和救生艇,并且顺着仅剩下一小截扭曲成一团的飞桥渗入海图室,将海图室内的海图和机要文件烧的干干净净。

诸如此类的人为失误比比皆是。损管队长为了阻止舰桥附近的火势蔓延,抽调大量损管队员救火,这时,一枚穿甲弹斜穿海面,在爱尔兰号水下部分制造了可怕的舰底侧舷直接命中。也就是所谓的水中弹。

在水中弹之前,有两枚穿甲弹凿穿了爱尔兰号上部装甲带,不过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这极大的迷惑了损管队长,当最后一枚穿甲弹形成舰底侧舷直接命中,损管队长已经没有太多的兵力可以抽调至水下舱室。…,

不能指望连水下防雷装置tds都没有的爱尔兰号战列舰能够抵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水中弹。爱尔兰号仅仅在水下弹药库外布设了一层水下装甲隔舱,就连动力舱都是造船钢敷衍了事,于是强度不足的造船钢被击穿了,海水第一时间吞没了裂口附近两个舱室。爱尔兰号战列舰航速瞬间下降至13节,舰体向右发生倾斜。

对于一艘两万吨级的超无畏舰。一两个舱室进水并不足以造成灾难性的影响,通过舰体相反方向的注水就让战舰恢复平衡,但是先天不足的水密结构设计和后天缺乏堵漏训练的损管兵却将这一切搞砸了。

由于取消了水密隔舱纵向隔板,爱尔兰号水下舱室之间仅有一道由造船钢构成的舱壁和质量不过关水密门阻隔。海水的强压相继爆掉相邻的两个舱室,扛着堵漏器材的损管兵不得不狼狈撤退,却又忘了关闭舰底纵向通道的联络门,于是海水顺着过道蔓延,报销了右舷的电机组。让战列舰右舷的抽水机停止工作,紧接着又朝轮机舱浩浩汤汤而去。

16时55分,爱尔兰号战列舰舰体进水超过三千余吨。左舷电机组全力运转也抽不走汹涌而入的海水,淹没的舱室超过六个。舰体倾斜超过十度,以至于瞭望员为了稳住身形,不得不将自己绑在主桅杆上。

16时56分,爱尔兰号舰体深处传来一声闷响,海水破坏了轮机舱联络门,于是玩命奔突的超无畏舰就好像被人勒住了喉咙,主机进水停车,尴尬的驻留在杀机四伏的大海上。

德国人的炮击迟迟不来,爱尔兰号不仅停止还击,还将调转炮口,用炮管的重量来稍稍抑制倾斜的舰体。主机停车大火熄灭炮声停歇后,微醺的海风让笼罩在战列舰周身的烟雾稀薄了一些,爱尔兰号战列舰的惨状终于暴露在德国瞭望员面前。

“瞭望塔报告,爱尔兰号主机停车并且舰体发生严重倾斜!”

爱尔兰号战列舰触目惊心的境遇,就连德国瞭望员也为之动容。

标准排水量22780吨,装备十门13.5英寸主炮和十六门6英寸单装副炮的爱尔兰号超无畏舰曾经被阿姆斯特朗造船厂鼓吹成为“遍地球第一等绝世好舰”,它传奇般的躲过地中海穆德罗斯湾月黑风高之夜和朴茨茅斯港外海吕佐夫号一轮凶悍的效力射,但是在不列颠老巢,光环退却传奇不再,爱尔兰号摇摇欲坠。

“伙计们,加把劲,送爱尔兰号最后一程!”

吕佐夫号枪炮长发出怒吼声,战巡枪炮部门重新投入射击准备工作。瞭望员摆弄方位盘。让基线对准14公里外的爱尔兰号战列舰。

“方位角95.6度,加0.7!”瞭望员报出方位盘上的度数,当年轻人抬起头打量穷途末路的爱尔兰号,余光却意外扫到了稍稍拖后的威尔士王子号。

当吕佐夫与爱尔兰的双雄对决的好戏即将杀青,威尔士王子号与德弗林格尔号的战斗也进入尾声了,差不多在望远镜极限距离,瞭望员惊讶的发现威尔士王子号瞬间变成一团火球。烈焰和烟柱冲天而起。

“16时57分,德弗林格尔对威尔士王子。命中目标舰弹药库,击沉!”

背对着灿烂的斜阳,瞭望员一脸激越的向司令塔插播情报。瞭望员刚刚报告振奋人心的消息,第十九轮全炮塔右半炮射击又喜上添喜。

又有一枚穿甲弹命中爱尔兰号,一阵耀眼的光线后,目标舰舰身剧烈颤动,浓烟和大量铁块从洞口喷射出来。爱尔兰号倾斜开始加速。…,

第十九轮也是最后一轮全炮塔右半炮射击仅有一枚近失弹,但此时,海水已经漫过爱尔兰号右侧甲板,水兵等不及放下救生艇便跳下大海,拼命朝外围游去。

16时58分,地中海回援舰队中价值最高的爱尔兰号再也坚持不住,轰然向右侧倾覆。涂着防蚀油漆舰底那些海底浮游植物和近四米的大洞暴露在空气中,惊鸿一睹后没入深邃的大海。

爱尔兰号沉没了,王海蒂用犀利的尖刀捅破了英吉利海峡方向,再度扯下大英帝国的遮羞布。三分钟后。朴茨茅斯港外海轰隆了近半个小时的炮声彻底停歇,仇怨号战列舰饮弹三发后选择向毛奇号战巡投降。

这是大英帝国百年历史上闻所未闻的事件,可是在1915年4月,在不列颠尼亚的家门口,无论是派出轻巡和驱逐舰接收战俘的德意志人还是枯坐在仇怨号甲板上的不列颠水手都觉得一切顺理成章。

第一侦查舰队旗舰吕佐夫号挂起转向的信号旗,向北方行驶,德弗林格尔号、塞德利茨号、毛奇号汇入纵队,跟随王海蒂的旗帜。驶向海岸线,驶向下一个战场。悬挂铁十字与黑鹰旗帜的轻巡和驱逐舰则留在战场上穿梭,搜救海战的幸存者。

不多时。一艘英国小型驱逐舰赶到战场。相互结仇的两个民族轻型舰艇之间并没有爆发小规模海战,水兵们乘坐小救生艇。在布满了木料、衣物碎片、燃烧着的油迹的海面上搜索,偶尔两艘救生艇交错而过,水手们除了交换尸体,还将愤怒深深刻进骨髓。

仇怨号战列舰,舰长琼斯中校穿着整洁的军衣,戴着白色手套,在舷梯上迎接前来接收战俘的第一艘德国驱逐舰。

驱逐舰舰长乌尔里希中尉爬上仇怨号舷梯,向守在舷梯上的琼斯舰长敬礼——这是海军的规矩。

“中校,我舰奉命接收战俘。”

琼斯中校喉结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场面话,但是渐行渐远的吕佐夫号战巡扯响的汽笛声却打乱了琼斯中校的思路。

苍凉的汽笛声石破天惊,在英吉利海峡南部绵延,在朴茨茅斯港外海回荡,似乎是在悼念海战中英勇阵亡的水兵,嘲讽丘吉尔时代的最后丧音,也似乎是在缅怀土耳其民族破碎凋零的海洋梦。

枯坐在仇怨号战列舰甲板上的英国水兵被惊吓到了,他们扶着战舰布满弹痕的装甲壁站了起来,迷惘的抬起头。仇怨号战列舰舰长扭头朝身姿雄壮的第一侦查舰队看了一眼,对乌尔里希中尉赞许道:

“作为不列颠人,虽然有些难堪,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德意志不再只是陆地强国,它担得起海洋大国这称号!”

年轻的德国驱逐舰舰长腼腆的笑了笑,而核心舰员制度下的英国老舰长却迎着海风,眼睛里不知不觉已经蓄满了热泪,接连发出沉痛的叹息声:

“可惜……可惜西莱姆不属于不列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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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辉煌的胜利(三)

【真的把海洋号这便当货色忘掉了,明天提一笔,莫怪呀。还有,小狼群战术,听起来不怎么霸气好像……】

这里是马恩岛西南8海里海域,风平浪静斜阳正好,刚刚摆脱达文波特造船厂修理船坞的猎户座号犹如撒欢的野马,向斯卡帕湾全速开进。

大英帝国的内海——

尔兰海一派旖旎的风光,但是危机也在氤氲。三艘一路从斯卡帕湾烧杀抢劫南下,令协约国水手闻之而色变的U型潜艇正潜伏在海面下,有意无意向猎户座号战列舰靠拢。

闷罐头式的U艇指挥舱,空气污浊而湿

,潜艇兵早早脱掉既拧不干又捂不干的海军服,穿着裤衩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静待伏在潜望镜上的U-32号潜艇艇长莫尔下达指令。

“U-32号,执行三号方案!”

艇长低沉的声线让U-32号35名艇员的寂寥的激

了片刻。

三号方案是小狼群战术术语。尽管王海蒂在《论战列舰时代的非对称作战》论文中详细阐述了潜艇狼群战术,但是受制于1915年无线电技术水平,帝国U艇在大洋上追逐和绞杀猎物时仍旧使用简化版三艇协同攻击战术,也就是小狼群战术。

所谓小狼群战术是指三艘U艇编组行动,约定针对不同

况执行相应的战术,当编队遭遇对手,艇长们按照事先约定统一行动协同攻击以提高作战效率。

老实说,小狼群战术还是一种相对原始的水下协同攻击战术。直到欧战后期,天纵奇才的“狼王”卡尔-邓尼茨根据他在东地中海和北大西洋作战经验,提出终极版狼群战术。不过在技术相对粗糙的1915年,小狼群战术仍然是一种简单粗暴但却行之有效的潜艇战术。

“居然是三号方案,看来是一条大鱼!”

U-32号潜艇窃窃私语起来。艇员们都接受过系统的小狼群战术训练,他们熟知每一

方案背后的意义,正如一号方案针对航速较慢民船或者威胁较小的辅助军舰。二号方案针对航速相对较快的轻型军舰和伪装Q船,三号方案针对重要目标。

对于帝国每一艘U艇,一号方案意味着他们可以打开杀戒。二号方案则要求他们在保存自

的前提下主动进攻,倘若是三号方案,U艇只有一种选择——击沉对手。至于代价,那不在考虑之列。

10公里外的猎户座级战列舰乃是世界上第一款超无畏舰,标准排水量22,200

吨,装备10门13.5英寸主炮,造价在通货膨胀之前高达185万英镑。U-32号潜艇属于U-31级潜艇,

耳曼尼亚船厂出品,水面排水量685吨,航速16.7节,续航力8790海里/8节,水下排水量878吨。航速9.8节,续航力80海里/5节,装备四具五百毫米鱼雷发

管,6枚五百毫米G7型鱼雷,加上其他两艘U-31级潜艇。这支潜艇小分队总造价仍不到猎户座号超无畏舰零头。很明显,这艘落单的超无畏舰值得U-32号冒险!

“动力舱,停左车,右车进一,1/4航速,潜望镜深度!”

潜艇的作战方式要求潜艇的指挥官必须了解鱼雷的速度。能够目测或者速算尺估算出目标舰的航速和方向,根据目标速度和鱼雷速度的比值、AOB角度和潜望镜与鱼雷发

管的补偿视差计算发

鱼雷所需的提前量。这并不是一项轻松的工作,

持潜望镜的艇长莫尔耐心的观察猎户座号轨迹,在心底默默估算

击方位。

汗珠循着莫尔少尉的额头滑入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划过粗糙的脸颊重重摔落在潜艇潮湿的甲板上。良久,少尉终于肯将目光从潜望镜偏移开来,下达第一道制动命令。…,

“动力舱,停左车,右车进二,1/3航速,保持潜望镜深度!”

航海长艾琳上士按照潜艇指挥条例,重复莫尔少尉的命令。匀速前进的U-32号潜艇艇

微微晃动了一下,指挥塔顶部那两盏电灯闪了闪,将潜艇兵因为缺乏新鲜蔬菜而略显病态的脸庞照得一片苍白。

“左车停,右车进二,航速1/3,潜望镜深度保持!”

艾琳上士将注意力放在潜艇指挥台的读数上,当潜艇完成制动动作,航海长抓紧时间向莫尔少尉报告。

扶着潜望镜的莫尔少尉只是淡淡的点点头,嘴里默默念叨着什么,半分钟后,莫尔少尉抬起手臂,下达新的指令:“动力舱,右车停,保持1/3航速!”

艇长的命令被执行,1850马力的

耳曼尼亚式柴油机运转,轰鸣声不断敲打在艇员的心头。

“左车进二,保持潜望镜深度!”

航海长艾琳重复莫尔少尉的指令。左侧柴油机被发动了,中型潜艇又是一阵晃动,惹得电灯忽明忽灭。

“左车进二,潜望镜深度保持!”

一番动作后,U-32号潜艇总算切中目标舰的航线。莫尔少尉终于能够松一口气,将潜望镜丢给他的得力下属。

“航海长接管潜望镜!”莫尔一边朝电话所在的地方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计时器计时。“鱼雷舱,前一前二,定深两米,准备发

!”

莫尔的声音经由内部电话线传递至舰艏的鱼雷舱。鱼雷长放下话筒,意气风发的下达了一连串简短的指令。

“伙计们,将我们的大宝贝搬出来,定深一米!”

鱼雷舱

动起来,水兵埋头定好计时器和自动定深机件,随后用机械吊臂将U-32号最后两枚重达1.3吨的G7型

动力鱼雷送入500毫米鱼雷发

管。

“戈登,别愣着了。为鱼雷发

管加压!哈林,给我看好气压表!”

鱼雷的发

方式通常有两种,一种是湿式,也就是向发

管注水,通过活塞将鱼雷和海水一起喷出去;还有一种是干式。在鱼雷发

之前,潜艇向发

管注入压缩空气,这样不仅可以将鱼雷高速弹

出鱼雷发

管。还可以利用高速冲出的高气压阻止海水涌进发

管,避免发

管进水无法继续发



戈登重重关上鱼雷发

管的井盖,为发

管加注空气。哈林来到气压表前,目不转睛的盯着压力表。当压力表读数超过红线,哈林对鱼雷长比了个准备完成的手势。

“头儿。搞定了!”

“指挥舱,鱼雷舱前一前二定深完毕,可以发

!”年轻人的动作犀利而精准,鱼雷长志得意满的拿起话筒,向指挥舱邀功。

“鱼雷舱,干得不错!”莫尔少尉歪着脑袋夹起话筒,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计时器,有口无心的称赞了鱼雷舱一句。当怀表指针指向16时14分,莫尔少尉再度接管潜望镜。

U-32号紧张起来,谁都知道伏击战的即将奏响。荣耀或者遗憾。英雄或者继续籍籍无名就在这一瞬间。

“鱼雷舱,前一前二,发

!”

鱼雷长按下发

按钮,两枚

动力鱼雷被发

管强大的气压弹

出去,G7

动力鱼雷拖着两道白色的尾迹。以37节航速朝目标舰直扑过去。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潜伏在另外两个角度的U-31号和U-33号潜艇也分别向八百米外的超无畏舰发

鱼雷。

“动力舱,紧急下潜!”

鱼雷发

后,莫尔少尉果断下令U-32号紧急下潜。整个欧战期间,鱼雷的有效攻击距离都只有一千米左右,而猎户座级超无畏舰177米长的舰

上密布16门4英寸/50倍径副炮、4门47毫米炮和6门

速极快的砰砰炮。…,

U-32号有惊无险的完成下潜动作。包括莫尔少尉在内的全体艇员们凝神静气,竖起耳朵静待来自海面的爆炸声。大约七秒钟后,海平面隐约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目标舰中弹了!”

被戏称为铁棺材的U艇瞬间成为欢乐的海洋,U-32号舰员们不由自主的吟唱起《潜艇兵之歌》。潜艇兵历来是最不受欢迎的海军兵种,在讲究风度的海军,邋里邋遢的潜艇兵总是被视作异端,但是又有谁明白潜艇兵以小博大一剑封喉的淋漓快感,谁懂得?!

莫尔少尉U-32号潜艇保持潜航状态,朝东北方向行驶了约莫十五分钟,又几乎是掐着时间让潜艇恢复潜望镜深度,迫不及待的升起了潜望镜。

宁静的

尔兰海泛起了一点点涟漪,一支黑黝黝的管状物体探头探脑的钻出海平面,在大海上搜寻这什么。

莫尔少尉缓缓转动潜望镜,自西南方向开始搜寻目标舰,移动几个角度后,将潜艇之王韦迪根视作人生偶像的莫尔少尉看见了震惊的一幕:

苍凉的海面上,一艘悬挂米字旗钢铁巨舰以灿烂的斜阳作为背景,就好像犹斗的困兽,疯狂的向舰体两侧喷

中小口径弹药,拖着遮天蔽

的浓烟朝U-32号潜艇所在的方向径直冲了过来。

“下潜,紧急下潜!”

莫尔没工夫考虑那艘猎户座级超无畏舰诡异所思的方向和航向,为了避免艇毁人亡,少尉手忙脚乱的将潜望镜复位,头也不回的朝航海长吼道。

不明所以的航海长艾琳单调的重复艇长的命令,潜艇1,200匹马力的SSW型电动机组高速运转,向水柜注水。潜艇就好像笨重的铁块,向大海深处扎去,这时,潜艇头顶上传来刺耳的螺旋桨运转和气泡破裂的声音,水下排水量才八百多吨中型潜艇似乎被卷入了乱流之中,艇

剧烈摇晃。

“艇长,那是什么?”航海长艾琳指了指潜望镜,倒吸着气惊魂未定道。

“是那艘该死的超无畏舰!”莫尔少尉扶着舱壁揭开谜底。

“航向正东?”艾琳不用看地图也能推算出来猎户座级战列舰的航向。“艇长,正东侧就是马恩岛,英国人想做什么?”

“英国人应该舰体进水严重,他们这是要冲滩搁浅!”莫尔少尉忍不住将拳头挥向已经复位的潜望镜,懊恼道:“可惜我们没有鱼雷了!”(未完待续)

第十章 辉煌的胜利(四)

【上一章有鱼雷定深和柴油机bug,不想让通气管这个金手指太早出来,还是修改章节吧,另外,明天抽搐式两更。】

英吉利海峡,四月的艳阳天已经走到尽头。

血红的残阳落在远角,倾斜着的光线洒在海波粼粼的朴茨茅斯港外海。怀特岛,山脉从西海岸延绵至东海岸的卡尔弗峭壁,直到东北侧那一点平原,欧洲常见的葱郁松柏才稀疏了些。

归航的渔船满载着收获,踩着残阳的倒影渐渐没入卡尔弗峭壁的阴影,又悄无声息的滑向怀特岛东北角那深深浅浅的港汊。

渔民的婆娘们早早守在岸边,当小渔村最宝贵的财富——可以在近海捕鱼的木质渔船从卡尔弗峭壁那一侧钻出来,婆娘们趟着齐腰深的海水,帮助男人们将价值五千英镑的木质渔船拖上岸。

“岛上的面包价格又涨了不少,该死的战争!”男人们将渔船拖至浅水区,又反身爬上渔船,将一筐又一筐的鳕鱼搬下船。艾伦的婆娘一边向岸上搬运箩筐,一边对他出海归来的丈夫絮絮叨叨:“特纳写信回来了,谢天谢地,他没有被黑了良心的陆军部送去法国,而是派往苏格兰担任海岸守卫部队。不过我听说咱们汉普夏郡发函通知新港,要求怀特岛所有在海军部登记造册的退役水兵尽快前往当地征兵处集结待命。”

听到大儿子肯特并没有被陆军部送去危险的法国,艾伦黝黑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些红晕。不过来自海军部的征召令小小震惊了已经退役许多年的老水兵。

“桂妮薇娅,不列颠王国究竟怎么了,它已经危急到需要征召像我这样已经退役二十多年的老水兵充实海军?”

艾伦曾经在贝莱斯尔号铁甲舰上服役。这艘带有风帆设备的四千吨级铁甲舰原本是土耳其向萨姆达造船厂订购的铁甲舰,由于俄土战争爆发,英国毫无意外的宣布中立并且终止交易,然后以极低的价格回购了这艘铁甲舰。

艾伦在这艘海防铁甲舰上服役了五年,1890年。老迈的贝莱斯尔号铁甲舰被改装成靶船,艾伦并没有跟随他的战友转移到另一艘军舰上服役,而是以海军下士的身份提前退役。

二十多年的捕鱼生活让记忆停留在皇家海军最黑暗也是最辉煌时代的艾伦思维跟不上风云变幻的大时代。前海军下士半蹲在松软的沙滩上。从口袋里掏出用牛皮纸包裹的劣质烟叶,轻轻捻起一小撮塞进烟斗。

“谁知道呢。”艾伦的婆娘将在新港听来的,有些不可思议的小道消息转述:“听说德国人炮击大伦敦了。或许海军部对年轻人失望了,要征召你们这些有经验的老水手坐镇……”

艾伦的婆娘还在异想天开,老海军也不搭茬,努力憋着笑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烟斗,百无聊赖的打量风平浪静的大海。

“艾伦,听着,帕特尔家的库克也是预备役军官,战争爆发后被海军部征召,最后死在地中海,据说连尸骨都找不到。德国人很厉害。尤其是那个海蒂-西莱姆,据说他战无不胜,艾伦,你可前往不能听从海军部的征召……”

婆娘苦口婆心的劝说艾伦,不过老水兵此次已经没有功夫理会他爱唠叨的婆娘。半辈子都漂泊在大海上的老水手再次被深沉的大海所吸引。就连视若珍宝的烟斗从手指间滑落也没有发现。…,

“这算什么,演习?!”

艾伦不自觉的站了起来,湛蓝色的眼瞳一不小心便印染了大海的血红色。艾伦的婆娘适时止住话题,顺着丈夫的视线,找到了令丈夫失态的根源。

怀特岛以东的主航道上,米字旗高高飘扬。吨位可能超过两万吨的钢铁巨舰碾压海浪,华丽驶过。

这原本令不列颠人倍感自豪的一幕,可诡异的是,那艘钢铁巨舰东偏南方向还有三艘吨位较小但是航速极快的轻型军舰。虽然艾伦许久不在海军服役,但是他看得出小不点们正在全力追击稍显狼狈的万吨级巨舰。

“鱼雷攻击演习?”

艾伦一头雾水。在艾伦的印象中,无畏舰是当之无愧的海上霸主,而海上霸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三艘总吨位可能不超过艾伦曾经服役过的贝莱斯尔号铁甲舰的小家伙追得四处逃窜,唯一的可能就是鱼雷攻击演戏。

“海军部真是昏了头了,演戏怎么能在繁忙的主航道上进行,虽说双方使用的都是空包弹和空包鱼雷,但是对于进出港的民船和运输舰仍有极大的威胁!再者,如果这就是鱼雷攻击演戏,驱逐舰编组进攻的阵型也太拙劣了吧!哪有驱逐舰敢在没有保护和牵制的前提下大摇大摆的发起冲锋,而且还是难以计算鱼雷发射提前量的斜刺冲锋,这不是找死吗?!”

目睹三艘不列颠轻型战舰拙劣的鱼雷战技巧,哪怕是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退役海军下士也不得不摇头,破口大骂一代不如一代。

朴茨茅斯港外海的这一出闹剧将小渔村里的村民吸引过来,这时,第三者不耐寂寞的从朴茨茅斯港方向拼杀出来,由一艘老旧的侦查巡洋舰和四艘A型驱逐舰不顾撞击的危险,朝三艘紧追无畏舰的小家伙横切过来。

“难道是鱼雷攻防演习?”

截击舰队凶狠的架势让艾伦有些紧张。老烟枪下意识的吸了吸烟斗,却发现烟斗里仅剩下一点烟灰。伸向装烟叶口袋的手也摸了个空,艾伦忙不迭寻找烟叶,低头的那一瞬,海面传来了爆炸声。

“这不是空包弹!”尽管这是四月艳阳天,但是老水兵仍旧感觉他的脊椎骨发冷血液凝固。“小兔崽子们,那不是空包弹,你们弄出演习事故了!”

过了气的老海军还在怀特岛海滩上悲悯天人,但是在他眼中闯了大祸的截击分队似乎并没有丝毫后悔和收手的意思,反而继续向无畏舰发动鱼雷攻击的小舰队开火。

早早掀去炮衣的76毫米炮、47毫米炮和砰砰炮开火,各种口径的炮弹如雨点一般落在鱼雷攻击分队一侧。

小口径炮弹爆炸的威力甚至还不如贝莱斯尔号铁甲舰列装的12寸炮。不过鱼雷攻击分队也都是些轻型舰艇,未必就能抵御这些小口径炮弹,速射炮在海面上掀起一团又一团水柱,在鱼雷攻击分队航线上制造了一道炼狱般的火力封锁线。

鱼雷攻击分队并没有还击的意思,仗着航速优势,三艘轻型军舰在弹雨中左冲右突,竭力追击那艘无畏舰。

轰隆的炮声震惊了小半座怀特岛,也惊吓了朴茨茅斯港。望着沸腾的海洋,不明就里的渔村渔民们胡乱猜测缘由,而艾伦却从真刀真枪的三方博弈中看出一丝眉目。

“该死,那不是演习,是德国人!”

(--华丽的分割线--)…,

距离朴茨茅斯港引水道还不到30公里的外海主航道上,残阳倚着怀特岛卡尔弗峭壁上的松柏,将失却温度洒在科林伍德号舰体,为刚刚逃出朴茨茅斯港修理船坞的科林伍德号战列舰镀上一抹惨淡的血红色。

科林伍德号轮机舱已经竭尽全力了。为了节约搬煤运煤的时间,锅炉舱启用只有在紧急情况下才能使用的锅炉房储煤。锅炉兵拿沾满煤灰的手在蓄满汗水的脸上抹了一把,着胳膊,奋力挥起铁锹,将锅炉舱两侧的漏勺型储煤仓里的威尔士优质白煤送进锅炉。轮机长盯着蒸汽的压力表,让手下开启风机。

风机为亚罗式混燃水管锅炉强行灌风以增加炉膛内的大气流量和压力,使威尔士优质白煤的燃烧反应比平时更加猛烈,从而获得更高的炉膛温度,显著提高输出功率。至于长时间强压通风可能导致锅炉零部件材料烧蚀损耗加剧,蒸汽管路密封件因为压力过大产生泄漏等负面影响,科林伍德人已经顾不上了。

科林伍德号拖着呛人的煤烟,向朴茨茅斯港奋力前行。在子虚乌有的第一侦查舰队压力下,科林伍德号甚至突破1910年在朴茨茅斯港外海轻载海试时跑出来的22.1节过载航速,达到令人生畏的22.4节。

两万吨级的钢铁巨舰夺路狂奔,尽管英吉利海峡海况良好,但是无畏舰钢铁舰身仍旧微微抖动,就连拥有减震装置的司令塔也能感受到微弱的晃动。

过载航行让动力舱的铁汉子们虚脱了气力,而瞭望塔也成为重灾区。震颤着的瞭望塔让瞭望员几乎无法稳住身形,强劲的海风顺着衣领口的缝隙渗入,吹走瞭望员的暖意。瞭望员不得不将自己绑在主桅杆,缩着脑袋向瞭望塔报告。

“司令塔,我看见布朗少校率领的支援舰队,他们向德国人开火,德国人没有还击,他们仍旧在追赶我们,距离大约10,500码!另外,没有发现第一侦查舰队,重复,没有发现第一侦查舰队!”

“向布朗少校发报,让他们不要与德国人缠斗,以掩护科林伍德号退入朴茨茅斯港为第一要务!”

焦头烂额的舰长克莱门特-莱伊上校让机要员记录电报。当机要员将电报本递过来让舰长签字时,莱伊上校似乎记起了什么,或是处于提醒友军的考量,又或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让机要员在电报本上添上一句:

“地中海回援舰队已失去联系,由海蒂-西莱姆指挥的第一侦查舰队或许已经北上!”(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章 辉煌的胜利(五)

细数欧战传奇战舰,德意志人或许能够列出长长一列名单,例如不沉之舰毛奇号,狗运战神德弗林格尔号,地中海孤狼戈本号,悲情德意志号,德国疯狗格奈森瑙号,水下刺客u-9号,伯爵海鹰号,黑天鹅埃姆登号,非洲豹柯尼斯堡号,饿狼格劳登茨号。北海对岸曾经的海上霸主,如今的破落户大不列颠却只能搜肠刮肚恬不知耻的将第八潜艇支队e-13号摆上台面。

在这些传奇战舰名单中,毛奇号、德弗林格尔号、德意志号和戈本号是主力舰,格奈森瑙号是吨位超过一万四千吨的大型装甲舰,而伯爵海鹰号风帆袭击舰,水下刺客u-9号,英国e-13号潜艇,饿狗格劳登茨号、黑天鹅埃姆登号,非洲豹柯尼斯堡号轻巡都是些毫不起眼的小角色。

海鹰号是大名鼎鼎的卢克纳尔伯爵座骑。被誉为最后的中世纪骑士卢克纳尔率领这艘风帆袭击舰从北海出航,途径大西洋、太平洋,最终流窜至印度洋,转战千里俘虏无数,海鹰号因此得名“伯爵“。

u-9号潜艇之所以能闯下水下刺客的名声,无非是1914年9月22日荷兰角以北约50公里海域那场震惊世界的伏击战。那个清晨,韦迪根在75分钟内连续击沉阿柏基尔号、霍格约号和克雷西号三艘万吨级装甲巡洋舰,造成1459名官兵阵亡。

至于协约国苦心宣传的e-13号潜艇,它的战绩相对于u-9号多少有些毫不起眼。但是当欧战结束,好事的美国牛仔细心梳理整个一战海上战事,这才将这艘在欧战期间籍籍无名,并且于1916年被德国驱逐舰击沉的潜艇从故纸堆中提溜出来翻案。

美国人言之凿凿,因为e-13号潜艇居然是欧战期间,协约国唯一一艘成功攻击德国本土的军舰。是的,铁血首相用非洲殖民地换来的赫尔戈兰岛正是德国本土!

埃姆登号和柯尼斯堡的荣耀不需要赘述。前者在印度洋滑出唯美的天鹅舞步,几乎让协约国远东航线瘫痪,虽然埃姆登号未及在莫桑比克舞完了最后一曲天鹅之死便爆炸沉没。可是这并不影响这艘轻巡的传奇色彩。后者成为德属东非孤独的斗士,直到战争结束,协约国都没能攻下德属东非。柯尼斯堡号绝对功不可没。

格劳登茨号轻巡能够与以上几艘轻型军舰齐名自非浪得虚名。1915年4月29日,朴茨茅斯海战中,这艘怀着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悲壮心理,试图用那一身从侧舷主装甲到主炮塔防御装甲最厚处都只有60毫米的防护力,主炮口径最大只有150毫米的火力拖住目标舰的脚步,让第一侦查舰队能够扩大战果,却不想误打误撞的制造了一个惊人的记录。

无畏舰,20世纪初这颗蓝色星球上最先进最强大的杀戮机器当着怀特岛数千名居民的面,被一艘玩具似的轻巡追得无路可逃,只能躲入朴茨茅斯港惶惶不可终日。

朴茨茅斯海战结束后。协约国媒体一片哀嚎声,中立国媒体则调侃近两万吨的科林伍德号战列舰或许是世界上最中看不中用的大家伙。尽管战后被撤职的克莱门特-莱伊上校坚持说“第一侦查舰队正北上追杀他们”,但是根据爱尔兰号战列舰幸存的水兵和投降的仇怨号战列舰官兵回忆,科林伍德号被轻巡“追杀”的时候,第一侦查舰队距离科林伍德号还有近半个小时的航程。

等不及朴茨茅斯港务局派出引水船。科林伍德号战列舰扯响汽笛,拖着长长的煤烟钻入军港。…,

如饿狼般穷追猎物的格劳登茨号轻巡终于停下脚步。水兵已经拼尽全力,可是面对连送上门的战果也不要,只想躲入朴茨茅斯港的科林伍德号战列舰,还有那支不顾一切试图拦截格劳登茨号的英国驱逐舰队,有些脱力的格劳登茨号官兵唯有苦笑。

“这个世界太疯狂。连轻巡都可以追着无畏舰跑!”

朴茨茅斯港方向爆出一团火光,舰长明白那是英国人的海防要塞正在试炮。哈恩-多恩无意挑战朴茨茅斯港林立的海岸炮,挥手让信号兵升起“停止追击,向东转向”的信号旗。

三艘轻型军舰迈着轻盈的步伐,在距离朴茨茅斯港大约只有20公里的地方转向,朝有些晦暗的东方驶去。航海长里奇-冯-葛思运被哈恩-多恩少校激励而爆发的小宇宙灰飞烟灭,想到追击战跌宕起伏的过程,那些头脑发热时才有的豪情被抽空,里奇-冯-葛思运终于记起来后怕,冷汗瞬间涌上额头。

“少校,怎么向西莱姆将军报告?就说饥不择食的饿狼格劳登茨一不小心将美味的猎物科林伍德吓跑了?”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你能相信这一切?”哈恩-多恩少校扭头朝第一侦查舰队应该出现的地方看了一眼,又垂头望着手上那一页空白的舰长日志,抓着钢笔万分恼火道。

(--华丽的分割线--)

日落大洋之前,晚霞弥留在海湾,朴茨茅斯港美的令人窒息。

夕阳点缀了大不列颠岛南海岸最璀璨的明珠。黝黑的造船厂船坞区,受了伤的英王乔治五世号战列舰正在更换受损的锅炉,半个月前刚下水的君权级战列舰停在船台旁舾装。更深处,几艘风帆和蒸汽动力军舰停在一处小码头前,往常已经海训归来的军校生此刻全然不见踪迹,只有几株孤单的栎树和栗属山毛榉科被海风婆娑。几艘刚回港的军舰守在深水区,保留锅炉蒸汽,迟迟不敢落锚。海波越过略显紧张的军舰,翻涌着冲向码头。轻轻摇曳停在港湾码头附近的胜利号三桅风帆战舰。

来朴茨茅斯海军基地养老的海军上将此刻就在站在胜利号军舰上。

胜利号或许是有史以来最著名的三桅三层甲板的风帆战舰,1765年5月7日下水的它参加了两次圣文森特角海战,1805年10月又作为纳尔逊将军的旗舰参加了特拉法尔加海战,1812年退出一线战斗序列后被改装成浮动仓库,但是仍旧在皇家海军军舰序列中。

隔着海岬,上将分不清港外那支德国舰队虚实,但是兵临城下仍旧让中将感到羞愧。1805年。中将脚下的胜利号和其他26艘战舰出海,在西班牙的特拉法尔加角海域与法西联合舰队33艘战舰,随后获得辉煌的胜利。

特拉法尔加海战已经过去一百多年。胜利号犹存,厮人不再。纳尔逊的后继者居然让对手堂而皇之的堵着不列颠国门,一再羞辱皇家海军。

“谁来拯救朴茨茅斯?”垂垂老矣的基地司令问道。

西面的天空残留着几片火烧云。18时,夜幕将近,第一侦查舰队完成炮击准备工作。

第二侦查舰队四艘轻巡洋舰、第八驱逐舰支队八艘驱逐舰散布在第一侦查舰队四艘战列巡洋舰四周,结成反潜阵型。作为核心的吕佐夫号、德弗林格尔号、塞德利茨号和毛奇号战巡水兵已经提前分批就餐,养精蓄锐的炮手们此刻正摩拳擦掌。…,

朴茨茅斯港,英国南部最重要的一座海军基地,皇家海军学院和朴茨茅斯造船厂所在地,援法物资和军火集散中心,包裹在她身上的轻纱雾霭被第一侦查舰队剥光,不轻不愿的露出曼妙的身材。

“开火!”

隔着将近18公里的距离。四艘战巡开火了。

这或许是第一侦查舰队久经考验的炮手最轻松的一次炮击了。没有水上飞机和观测塔的反复校射,不去想全炮塔半炮射击,不考虑射击精度,兴致高涨的炮手们下定决心,要将这些昂贵的炮管使用寿命一次性耗尽。

一枚枚流火腾空而起。鉴于日德兰海战。最远交战距离超过18公里,所以海军设计局改进了帝国四款主战舰炮。最大仰角从16度提升到22.5度,极限射程超过23,500

米的305毫米sk-l/50型主炮和最大仰角22.5度,极限射程24,400米的350毫米sk-l/45型主炮如同绝了堤的江河,以一分钟五十二枚至六十枚主炮弹的频率,肆无忌惮的向军港投掷弹药。进行新一轮地壳运动。

或许是命中了码头的油料库,港口深处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片大海都在颤动。

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大半座军港,也为港口外的第一侦查舰队提供了最好的炮击参照物。炮弹开始向爆炸点集中,随后的五分钟内,海岬的内侧不断传来爆炸声。

不列颠不产石油,那是为皇家海军燃油锅炉军舰所储备的油料库?支援法国的物资大半储存在朴茨茅斯,那是即将搬去法国战场屠杀帝人的弹药库?朴茨茅斯港作为英国重要海军基地应该驻有不少军舰,那是哪一艘可怜虫?

选择项太多太多。炮击还在继续,爆炸声不会停息,战果还会扩大,炮口闪过的焰火印在王海蒂脸上,海军中将得偿所愿的举着小半杯红酒,懒得详细盘算英国人的损失数字,也不愿意为不列颠人的一败涂地惋惜。他安静的站在观察孔前,闭眼享受在步步惊心的小半生中难以得到的愉悦难以平复的宁静。

基尔,失去海瑟薇失去凯瑟琳,那是个伤心之地;柏林,1898年的放逐和一次又一次政治风暴让他感到厌倦;远东,对祖国犯下的侵略罪行无时无刻不在拷问他的灵魂;土耳其,丢了拉乌夫的绝望之地总是叫王海蒂不愿意提及。也只有在颠簸着的军舰上,呼吸着呛人的煤烟,享受胜利的快感才让王海蒂感觉这副劳累的躯壳属于他自己。

不为了生活着自己的妻子女儿和二十年记忆的德意志,不为了将前途未来交给自己,毅然决然的与帝国皇帝唱反调的追随者,不为了那一丝足以撑过消耗战的曙光和遥远的胜利。这一刻,王海蒂单纯只是一位海军指挥官,胜利是他孜孜不倦追求的东西,英国人注定要成为他怒海争锋的垫脚石!

“朴茨茅斯海战后,远程封锁再也不能阻挡大洋舰队的步伐!”仰头囫囵吞枣般的饮下以辛辣著称的豪客普通酒,背负压力的王海蒂猛地睁开眼睛,握拳道:

“辛格莱尔,统计战果并且向海军部和腓特烈大帝号报告,另外,让电报室告知希佩尔将军,1915年的北大西洋是我们的了!”

“等等……”电报室机要员钻了出来,挥了挥手里的电报纸:“将军,还有一艘无畏舰!”(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十章 辉煌的胜利(六)

即便德弗林格尔号返回杰德湾锚地后将面对后勤军官的无穷尽怨念和时隔一个月又要更换全部炮管的麻烦,但这阻止不了舰长路德维希-冯-罗伊特少将再次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好吧,向我们的旗舰吕佐夫号报告……”路德维希-冯-罗伊特少将握着烟斗,试图将他的得意显摆到司令官海蒂-西莱姆那里去:“多格尔沙洲海战,我舰击沉玛丽女王号战列巡洋舰,在吕佐夫和塞德利茨号的协助下击沉英国雷神号超无畏舰;日德兰海战,我舰击沉皇家公主号和虎号战列巡洋舰,重创厌战号快速战列舰,间接帮助u-29号潜艇彻底摧毁这艘伪战巡;刚刚结束的朴茨茅斯海战,我舰击沉庄严号和威尔士王子号两艘老式战列舰”

如实记录路德维希-冯-罗伊特少将语录的电报室机要员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等待舰长更加猖狂的言论。

“如果英明神武的舰队司令部将击沉雷神号的功劳返还给我们,那么到目前为止,德弗林格尔号总计击沉一艘英国超无畏舰,三艘战巡,两艘老式战列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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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德利茨号战报:16时48分,威严号战列舰舰体断裂沉没;16时58分,海洋号水下弹药库爆炸沉没;毛奇号战报:16时48分,不惧号战列舰翻覆沉没,16时57分,仇怨号投降。”

结束炮击朴茨茅斯港行动后,第一侦查舰队踏上回家的旅程。吕佐夫号战巡司令塔,总参谋官辛格莱尔抓着厚厚一叠电报,向王海蒂汇报战果。

“德弗林格尔号呢?”王海蒂敏锐的意识到他的总参谋官刻意将德弗林格尔号战巡的战报跳了过去。脸上泛着一点酒醉红晕的司令官倚在司令塔厚实的装甲壁上,戏谑地询问他的参谋官。

“参谋官,让我瞧瞧这个卑劣的小人又有怎样的阙词!”

在辛格莱尔回答之前。吕佐夫号舰长保罗-亨利少将蛮横的插话进来,眯着眼睛打量参谋官手中满满一页战报。

在马肯森级战巡服役之前,德弗林格尔级战巡乃是帝国最先进的主力舰。保罗-亨利少将和路德维希-冯-罗伊特少将作为两艘战巡的指挥官,因此展开了明里暗里的争风吃醋。

多格尔沙洲海战,雷神号超无畏舰这枚果实算在了吕佐夫号头上,虽然德弗林格尔号战巡随后击沉了玛丽女王号战巡,但这满足不了路德维希-冯-罗伊特欲与吕佐夫试比高的野心。

“该死。他居然又想篡夺属于吕佐夫号的荣耀!”仅仅只是扫了一眼,亨利少将的眼睛便火冒三丈。

明明是他的吕佐夫号击沉英国雷神号超无畏舰。德弗林格尔号只不过在一旁提供了一点精神上的鼓励,但是路德维希-冯-罗伊特那个疯子却在战后总结报告中恬不知耻的宣称雷神号是在“吕佐夫和塞德利茨号的协助下击沉”,上帝,这两者能划上等号?

保罗-亨利少将是很传统的德意志军官,不善言辞的他无法在与罗伊特的嘴仗中获胜,于是梁子就此结下。多格尔沙洲海战,吕佐夫号几乎爆掉戴维贝蒂的旗舰狮号战巡所有主炮塔。但是英国人却有如神助,坚持要坚强的活下去,而德弗林格尔号却一口气击沉两艘战列巡洋舰。令亨利少将难堪的是,德弗林格尔号击沉的三艘战巡全部是狮号战巡的同型舰或者加强版。

日德兰海战后,保罗-亨利没少被趾高气昂的路德维希-冯-罗伊特冷嘲热讽。朴茨茅斯海战,吕佐夫号在亨利的率领下奋力一击,击沉爱尔兰号超无畏舰。作为英国地中海回援舰队仅有的一艘无畏舰,哪怕是德弗林格尔号击沉两艘总吨位超过三万吨的伦敦级战列舰,哪怕是这些老爷舰的服役状态保持得不错,但是前无畏舰就是前无畏舰。老爷舰哪里比得上一艘货真价实的超无畏舰!…,

亨利少将一目十行的看完了罗伊特自吹自擂的战报。刚刚击沉爱尔兰号心情不错的保罗-亨利自认为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仍旧被路德维希-冯-罗伊特那一封不到五十多个单词,通篇充斥巧舌如簧、死马当做活马医的炫耀电报气歪了鼻子。

不去看德弗林格尔号战报,王海蒂也能循着路德维希-冯-罗伊特自我吹捧的惯用套路,将甚至不能废物回收的战报内容猜出个大概。

“辛格莱尔,让电报室向海军部和腓特烈大帝号拍发战报。”王海蒂拍了拍悲愤中的保罗-亨利少将,扭头对总参谋官嘱咐道:“致电德弗林格尔号,我将为罗伊特舰长和他的德弗林格尔号一同向海军部申请‘狗运战神’荣誉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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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5年4月29日夜幕初临。从不列颠岛东海岸的北海到西海岸的爱尔兰海。从最北端的斯卡帕湾到最南端的朴茨茅斯港,乱糟糟的战事终于停歇了。

大洋舰队并没有给英国潜艇和驱逐舰复制奥托-韦迪根一箭三雕神话的机会,趁着夜色撤出燃烧着的大伦敦。前往英吉利海峡北侧边缘,接应返航的第一侦查舰队。

“吕佐夫号电报。第一侦查舰队成功发现并且全歼英国地中海回援舰队,击沉爱尔兰号超无畏舰,威严号、庄严、威尔士王子、海洋、仇怨、不惧号老式战列舰,击沉总吨位超过十万吨,俘虏英国官兵总计1,026人,击毙击伤英国官兵数量可能超过两千人!全歼英国舰队后,第一侦查舰队炮击朴茨茅斯港,摧毁等待装船运往法国的军事物资无数!”

俘虏一千多名英国海军官兵,这可是史无前例的胜利,或许整个欧洲,不,全世界都会为之疯狂!

大洋舰队总司令一职的弗朗茨-冯-希佩尔抓着手里的电报纸,手臂微微颤抖着,眼睛里也不自觉泛起了泪光。尽管朴茨茅斯海战不似日德兰海战以一艘战巡换取英国七艘主力舰击沉击毁这般辉煌。但是希佩尔知道这场海战背后的意义:日德兰海战只是扭转帝国不利的海上局面,而朴茨茅斯海战才是德意志海军结束守势,开始攻略大洋的开端。

拦在蔚蓝大海前最后一道障碍在泰晤士河和朴茨茅斯港外海隆隆的舰炮声中终于轰然倒塌。普鲁士时代丝毫没有存在感的海军,在统一战争时期被丹麦人和法国人打得抱头鼠窜的海军,老首相时代停滞不前饱受诟病的海军,威廉时代因为高速扩展而被戏称为暴发户的海军彻底成为过去,大洋舰队终于能够将纵横七海数百年的皇家海军。屡屡讥讽和羞辱德意志民族海洋梦的皇家海军踩在脚下。

接任第三战列舰队的施密特中将被以理智和冷静而闻名海军的希佩尔激越的情绪感染。深色的海军中将服下,施密特感觉他的血管里流动着的鲜血正在燃烧。

1914年。皇家海军压得德意志海军人喘不过气来。提尔皮茨虽然为德意志打造了一支足以挑战不列颠的舰队,但是包括他本人和施密特在内的海军高层都不认为大洋舰队真的能够挑战并且击败大英帝国。

存在舰队,将胜利的希望寄托陆军的速战速决,希夷帝国能够在英国做出反应之前分别击败法国和俄国,最后迫降英国,但是失败的1914年马恩河战役让帝国有识之士意识到存在舰队理论彻底破产,德意志负担不起的残酷消耗战真的来了。可有谁能想到被认为是帝国军事链条上最薄弱最拖后腿的一环——海军能够在赫尔戈兰湾海战中牛刀小试。能够在多格尔沙洲海战中惨胜英国,能够在日德兰海战中彻底击败皇家海军,能够在朴茨茅斯海战中打得牛逼哄哄的不列颠人没有脾气。…,

“诚如西莱姆将军所言,1915年,北大西洋是我们的了!”施密特中将的目光似乎能够刺破黑暗的天穹,望见辽阔的北大西洋。“希佩尔将军,我不得不承认,我被西莱姆那个年轻人征服了!无论年轻人要做什么,我势必成为他最虔诚的追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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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威廉港海军基地,大洋舰队总部大楼灯火轰鸣。

强忍着截了肢的右臂如潮水般袭来的疼痛感。提前出院,被希佩尔放在舰队参谋部担任副参谋长的魏格纳少将甩了甩空空荡荡的右袖,比对桌案上的电报纸,用左手在海图上标注出第一侦查舰队数据。

“海战应该已经结束了,该是返航的时候了……”

毕业于普伦海军士官学校,历任第一战列舰队参谋官和副司令,与海蒂-西莱姆并称为德意志海军战略双杰的沃尔夫冈-魏格纳少将从文件堆里抄出规尺,将它推送至英吉利海峡位置。用左手按定,然后将苍白的脸贴在冰冷的海图上,叼着横躺在图纸上的小半截铅笔。用嘴一格一格画出第一侦查舰队的返航线路。

相对于左手握笔写字,用嘴图纸作业的难度显然更大。魏格纳没掌握好力度。铅笔的轨迹一歪,旋即在海图上撕开一条长长的铅线。

铅线是那么的显眼,就好像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不断刺激魏格纳敏感的内心。魏格纳噙着嘴努力不让眼泪溢出眼眶,也不管那一道几乎在嘲讽断臂海军人可笑的铅线,接续之前的工作。

又是一道铅线,魏格纳缺乏血色的脸上多了一丝愠怒,他低低地嘶吼着,将画花了的海图,规尺、铅笔和文件一起丢下桌案。

“这么努力做什么,我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残废!”

门被推开了,舰队参谋部的年轻人探头进来,望着蜷缩在沙发上痛哭流涕的魏格纳,怯生生的喊了一句报告。

魏格纳没心情理会年轻人,然而下属似乎没有体谅魏格纳的意思,不解风情的立正敬礼喊报告。职业军官的素养迫使魏格纳勉强收拾起脆弱,抬头示意年轻人进门。

关门的瞬间,精神恍惚的魏格纳依稀听到响彻舰队总部大楼的骚动声和《我们要出征英格兰》高昂的旋律。

上一次骚动还是日德兰海战,时隔一个月,熟悉的气场又回来了,难道……

“将军,我们获胜了!”年轻人并没有让魏格纳狐疑太久,他颠三倒四语无伦次的转述刚刚反馈到威廉港的第一侦查舰队战报:“将军再度戏耍了所有人,第一侦查舰队凿穿了英国人的防线,在朴茨茅斯港外全歼一支包括一艘超无畏舰和六艘老式战列舰在内的英国舰队。此外,在爱尔兰海觅食的三艘u艇伏击了回航的猎户座级超无畏舰,虽然英国人用冲滩搁浅保全了军舰,但是那艘超无畏舰很有可能遭遇与厌战号相同的厄运!”

年轻人告知消息后便匆忙出门,迫不及待的与同伴分享属于大洋舰队的不眠之夜。欢呼声以总部大楼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当魏格纳来到窗前,轻轻的推开面向杰德湾的那面窗户时,威廉港已经成为欢乐的海洋。

“西莱姆舰队万岁!大洋舰队万岁!德意志万岁!”

威廉港成为不夜之城,海军官兵在总部大楼外面的广场群魔乱舞,军港居民在街道举行盛大游行,海岸炮兵也耐不住寂寞,向海岸线发射礼炮。胜利的味道裹挟起惊人的魔力,一点一点的驱散了笼罩在魏格纳心头的阴霾。

“既然欧战前普遍不被看好的大洋舰队能够今天,还有什么奇迹不能发生呢?!”魏格纳低头看了看空荡的右袖,脸上多了一丝刚毅的神色:“西莱姆不惜枯竭他的身体,押上他的未来博取胜利,而我仅仅丢了一只手臂,怎么可以退缩,怎么可以顾影自怜,让老朋友孤军奋斗呢?!魏格纳,站起来,北大西洋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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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余波(一)

四月的英吉利海峡成为沸腾之海。三百公斤的炮弹呼啸而来,溅落在孤零零的海洋号舰体两侧。可怜的老爷舰和顽强的英国水兵奋力在弹幕中左冲右突,试图将奇迹保留。

几乎是仇怨号主桅杆上升起白旗的同一时间,风骚的海洋号首度被命中,一切正如悲壮的命运史诗,盛大的华丽后一地鸡毛般地尘埃落定。

1900年服役的海洋号战列舰依然保留醒目的维多利亚海军涂装。为了彰显世界头号海军的气势和威风,皇家海军将他们的每一艘战舰舰身都漆上黑色,舰舷上沿为涂装白色色带,上层建筑则为浅黄。

1915年,维多利亚涂装还在,不过大英帝国却已经威风不再。刚刚逃离造船厂修理船坞的猎户座号难得从隐蔽性更强的浅灰色改回了华丽的维多利亚涂装,不过却被三艘潜艇用鱼雷一通胖揍。从威严级的203毫米哈维装甲到老人星级在木质舰体外敷设的152毫米克虏伯装甲钢板,变得是防护力,不变得是皇家海军的强盛,不过面对能在15公里的距离上击穿9英寸哈维硬化渗碳装甲的305毫米被帽穿甲弹,旧时代的海洋号引以为豪的历史则成为彻头彻尾的笑话。

穿甲弹的被帽附着在标准排水量12,950吨的海洋号战列舰位于一号烟囱右舷下方上部装甲带上。铁质的穿甲部接续,依靠强大的惯性凿穿了海洋号涂着好看的白色条带涂装的上部装甲带。

战列舰舰身剧烈抖动,透过炮廓观察孔,负责操纵位于左舷的两座烟囱左舷下方的6寸副炮的炮手阿德尔曼-罗伊清楚的看见那枚穿甲弹击中海洋号侧舷,令人揪心的爆炸声后,浓黑的烟、扭曲成一团的铁块和木屑喷上了天空。

阿德尔曼-罗伊知道海洋号被凿穿了,接下来,年轻人只感觉有某种巨大的力让自己飞了起来。狠狠砸在6寸副炮的炮廓上。罗伊只记得自己软倒在已经凹陷起来的炮廓旁,挣扎着伸手去摸隐约作痛的脑袋,却惊讶的发现满手血红色。

当罗伊醒来的时候,年轻人惊觉自己正躺在一艘小型军舰的甲板上,四周皆是披着德国海军制式的军大衣,熟悉的或者陌生的同伴。

罗伊的心开始猛地向下沉,他隐约猜到了什么。指甲死死扣在坚硬的甲板上,试图从同伴那里找到答案。丢了魂魄断了脊梁的同伴裹紧德国人派发的军衣。抽着烟沉默不语,浑浊的眼睛努力躲闪罗伊的询问。

难道……

罗伊挣扎着坐了起来,捂着被缠上厚厚一层绷带的脑袋,带着一丝卑微的希夷试图寻找某种可能。

这艘轻型军舰不到一千吨的样子,没有完整的司令塔,指挥部设在缺乏保护的舰桥上,而且甲板上也缺少呛人的煤烟味。屈辱的泪水溢出年轻人的眼眶。因为罗伊分明望见了轻型军舰舰桥后端的主桅杆上飘扬着铁十字与黑鹰旗!这分明是一艘德国燃油锅炉远洋驱逐舰!

“皇家海军不可能失败!回援舰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被全军覆灭!”罗伊站了起来,对呆坐在甲板上失魂落魄的同伴吼道。

“einfireren!”黑暗中,忽明忽灭的烟头被丢下大海,继而是拉动枪栓的声音和英国水兵听不懂的德语喝止声。

艉甲板上的骚动将探照灯吸引过来。强力探照灯照射,刺眼的光线直直打在英国水兵的脸上。罗伊的愤怒,同伴的沮丧和羞愧,不足而一。…,

“对不起,年轻人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并不是有意的……”隐藏在人堆中的英国海军中尉站起来,拦着一脸紧张的德国水兵。也不管那些抓着委员会步枪的德国水兵能不能听懂英语,竭力向德国水兵解释,避免任何擦枪走火事件。

地中海回援舰队已经没了,迟来的自尊只是无妄的矫情。罗伊有些绝望,孤独的走回属于他的那一小片角落,盘腿坐在冰冷的甲板上,失神望着天空。

愤怒如潮水般退却,罗伊精神恍惚胡思乱想。

失败。彻彻底底的失败然后被俘,背离父母妻子,以海军部失踪人员的身份战战兢兢的呆在战俘营。凄凉等待欧战战争终结的那一天。

那一天是哪一天?从赫尔戈兰湾海战、科内罗尔海战到多格尔沙洲海战、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大英帝国几乎输掉了遮羞的裤衩。有海蒂-西莱姆的大洋舰队。又丢了一艘主力舰的皇家海军拿什么去应对?

29日夜,英吉利海峡似乎在为地中海回援舰队哭泣,为战败被俘的水兵落泪,晚上九时的天空看不见繁星,海面泛不出月色,四周皆是浓黑的墨色。

“当海洋号右舷首次中弹后第二分钟,我们遭遇了一轮跨射。是的,仅仅一轮跨射,海洋号就沉没了。近一万三千吨的战舰,680名官兵在水下弹药库的爆炸声零落……”

或许是海军中尉的军衔起到了作用,亦或是海军中尉并没有申请承续自中世纪骑士规则的战俘军官特别待遇,与他的水兵呆在一起的气度赢得了德国水兵的尊重,事端得到平息。海军中尉谢绝了德国驱逐舰舰长给予的战俘军官待遇,背靠着罗伊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一点被海水浸透的烟叶,放在嘴里细细咀嚼。

带着咸味的烟叶味道着实不敢令人恭维,海军中尉皱着眉头,发出沉重的叹息声。

“海洋号是朴茨茅斯海战最后沉没的一艘战舰,瞭望塔告诉我右舷中弹了,位置很有可能是6寸炮的炮井,于是我离开指挥塔,沿着右侧二级甲板朝弹着点搜寻过去,到最后发现只是虚惊一场。那枚穿甲弹擦着锅炉舱爆炸的穿甲弹并不足以对海洋号造成致命威胁,于是我暂时留在甲板上指挥救助。我将你从被凹陷下去的炮廓里拖了出来,送你去医护舱,这时,该死的跨射来了。舰艏那门12寸炮被点了天盖。大火顺着炮井蔓延着水下弹药库,于是海洋号舰艏被爆炸的张力撕碎了。我和你被甩下大海,侥幸没有卷入海洋号下沉的漩涡,我一只手抓着你,一只手抱着一块可能是从救生艇上崩落的木板,等待救援。”

“中尉,别说了……”游走在崩溃边缘的罗伊没有耐心听完海军中尉的回忆。他扭过缠着绷带的头,失礼的问道。“我只想知道皇家海军还有……还有希望吗”

十岁加入海军。1897年在大不列颠号接受训练随后参加布尔人战争,欧战爆发后成为驱逐舰舰长,日德兰海战后调往地中海,补充损失惨重的英法联合登陆舰队的海军中尉干裂的嘴唇颤了颤,想要说些足以抚慰人心的话,但却又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撒谎,只好含混的支吾着。喉结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几个字节。

还是德国人替海军中尉解围了。夜色下,德国驱逐舰撞上了一支规模强大的主力舰队。如墨的夜色中,那支舰队严格执行灯火管制,不过海军中尉借着微弱的光线,依稀能够分辨出最近的那一艘大型战舰的型号——拿骚级战列舰。…,

是大洋舰队!

战俘们更加沉默了。驱逐舰继续前进,缓缓靠上了一艘排水量超过八千吨的运输舰。

“约翰牛们,请排好队列转移到那艘运输舰上……”一位背着一杆G98式毛瑟步枪,歪戴着海军帽的海军中校走向运输舰,紧了紧武装带优雅道。

18世纪初,苏格兰一位名叫约翰-阿巴思诺特的作家出版了一本政治讽刺小说。借以讽刺自由党的前身——辉格党的战争政策,书名叫《约翰牛的历史》。由于约翰-阿巴思诺特笔下的约翰牛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约翰牛成为英国人的代名词。

约翰牛起源于政治讽刺,如今在德国海军中校的嘴里,约翰牛依然是讽刺。

斗志涣散的英国水兵排好了队,在兼职陆战队员的德国水兵枪口下爬上运输舰的旋梯。当海军中尉即将登上运输舰第一级舷梯时,他听见了一段对话。

“劳伦中校,1914年11月的我以为登陆不列颠将是大洋舰队最后的疯狂。却不想那只是传奇的开始!”赶过来做交接的德国驱逐舰舰长向那名穿着海军制式,但是从外表到气质更像是陆军的中校敬礼。

英国海军中尉不懂德语,但是劳伦这个名字并不会让中尉产生误解。很明显。这位就是当年率领一支小分队悍然登陆大英帝国洛斯托夫特港,造成大英帝国人员伤亡的劳伦少校。半年时间过去了。德国海军人才如井喷一般涌现,除去已经渐凋零的德意志战略双杰和基尔海校三剑客,潜艇之王韦迪根,紫男爵汉纳-肖,在地中海一战成名的悲情冈瑟-吕特晏斯,还有不知何时已经晋升成为海军中校的劳伦都是新一代佼佼者。据说有一位叫卡尔-邓尼茨的潜艇指挥官在地中海干得不赖,老兵不死,新人也已经成长起来,而不列颠因为连续失败和高层更迭,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人才流失和断层。

摇着头,心事重重的闷头向前走的海军中尉前额不小心磕到了罗伊的脚后跟。丢了海魂的罗伊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切,木然的爬着舷梯。海军中尉吐出嘴里的烟叶,有些绝望的惨淡一笑。

年轻人罗伊脆弱的心理终于崩溃了。尽管悲愤,尽管不甘心,但是十七八岁的胸膛如何也承载不了连续两次失败的打击。刚刚还大声鼓动同伴的年轻人没毅力成为孤独的斗士,绝望的清醒者,用自我的催眠的方式封闭他的思想。

“贝尔福先生,打碎了的舰队可以重建,但是因为连续失利而丢失的自尊和士气能够轻易被重建吗?”

黑暗中,清醒者最是残酷,催眠自我迷失心智就好像甘醇的美酒,在撒旦的诱惑面前,就连外表平和内心坚韧的海军中尉也动摇了。

海军中尉走上甲板,这时,运输舰的甲板上已经簇拥了不少被俘的英国水兵。

“安德鲁-坎宁安!”

身后似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海军中尉安德鲁-坎宁安疑惑地回过头,随即惊喜的发现那是他一生的挚友,威尔士王子号副航海长约翰-托维中尉,庄严号无线电军官詹姆斯-萨默维尔中尉。

“托维,萨默维尔,嘿,你们居然还活着!”安德鲁-坎宁安中尉快步迎了过去,对两位相识于1898年的大不列颠号训练舰的一生挚友胸膛送上战栗着的拳头。

“或许等到指挥那支可笑的苏格兰独立步枪营,在远离法国战场的后方博取政治资本的丘吉尔先生不幸阵亡的那一天,而我约翰-托维依然死不了。”在威尔士王子号战列舰上担任副航海长的约翰-托维中尉想起一败涂地的朴茨茅斯海战,有些凄凉的戏谑着。

“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第十一驱逐舰支队以死亡的代价阻拦了大洋舰队整整十七艘主力舰,你和托维都活下来了;穆德罗斯湾海战,英法联合登陆舰队损失惨重,我也能够苟且偷生……”詹姆斯-萨默维尔仍保留着一点军校大男孩的青涩,带着些许腼腆,接续约翰-托维英国式的冷幽默。“朴茨茅斯海战,地中海回援舰队全军覆灭,我们依然幸存。哈哈,看来连上帝都舍不得结束我们的友谊!”

尽管约翰-托维和詹姆斯-萨默维尔都在笑,但是沉痛感扑面而来。安德鲁-坎宁安试图岔开话题,随口问道:

“怎么,胜者为王的德国人连战俘军官应有的特别待遇也不愿意施舍?”

“施舍?!”约翰-托维朝运输舰舰桥看了一眼,冷哼道:“如果那件事是真的,或许我们都得死在这片死亡之海!”(..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一章 余波(二)

【看来地中海那一段bug太多了,翻译这玩意的确比较麻烦,英语基本功也不扎实,还经常忘记前文……】

虽然萨拉热窝的枪声只是个意外,但是欧洲大国的政客们显然早就意识到欧洲规模的战争爆发的可能性,除了俄国和奥匈帝国这些盛产臆想家和战争狂人的国度,英法德都做了认真的备战工作。

欧洲战争不仅是政客留名青史的捷径,军人们的豪门盛宴,外交家施展纵横术的舞台,也是王牌特工的天堂。渗透与反渗透,欺骗与反欺骗成为战争背后亘古不变的内容,博弈中,狭小的欧洲遂成为四面透风的墙,谁都以为自己是最后的赢家,但是所谓的秘密从来就不会隔夜。

朴茨茅斯海战惨败和猎户座号中雷摧毁的战报辗转反馈至大英帝国海军部。贝尔福抽断了整整一盒雪茄,却仍旧只能对失利的消息流传而束手无策。

大洋舰队于29日的主动出击和辉煌胜利震撼了全世界。日德兰海战后,所有人都意识到大洋舰队纵横大洋的时代已经来临,但是包括德国人在内,谁也没有料想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惨败的消息流传出去,两艘超无畏舰的损失已经让大英帝国子民手足无措,三千余名海军官兵阵亡,一千余名官兵失踪更是令骨子里浸淫了海洋意识的不列颠人痛心疾首。没了这些久经训练的水兵,即便大舰队能够重建,它还能一雪前耻吗?

硝烟味散去的不列颠岛陷入持久的沉默,沉默中。伦敦罕见的没有出现暴动、骚乱和抗议示威,就连聚集在特拉法尔加广场和白厅广场的示威人群也偃旗息鼓。

伦敦人并不是用沉默来发出无声的抗议,而是德意志战舰的战火将骄傲的不列颠人从不切实际的意淫中惊醒了,他们终于明白新任海军大臣贝尔福在一切场合不厌其烦的强调皇家海军是1915年的皇家海军的苦心。部分富人和沿海居民开始收拾行李,举家搬往偏远荒凉的苏格兰高地或者相对比较安全的威尔士。但是更多的不列颠人也开始自救行动。

当大英帝国的子民放弃骄傲,作为约翰牛的不列颠民族血性和倔强的一面也展现的淋漓尽致。尽管不列颠人喜欢用约翰牛调侃自己,但是约翰牛某些时候也代表和象征了不列颠民族的坚韧和刚强。

效率低下的下议院连夜召开会议,同意内阁在国内和海外发行新一期国债的请求。富人和市民纷纷掏出细软,排队将银行交易厅里滞销的上一期国债抢夺一空。苦苦等候新一期国债。征兵站门前挤满了投军的不到17岁的年轻人和上了年纪的老人,当得知军队缺乏物资,不少年轻人又匆忙转投军工厂,或者献出的合法的持枪,为国效命。

哪怕这只是一种在危难面前的应急反应,一股难以持久的爱国热潮,却足以让枭雄了半辈子的阿瑟-贝尔福低下高贵的头颅。眼含热泪,当着数十万名伦敦市民的面进行了一次演讲,代表皇家海军道歉。

贝尔福在演讲的最后别有深意的宣布海军部将追究海战失利的责任,彻底改革暮气沉沉的海军体制,任用敢于承担责任的新人。并且会为极度缺乏可用之舰的大舰队带来可供驱使的无畏舰。这些承诺在当时并没有受到广泛的重视,但是当时间进入1915年5月,大英帝国海军高层经历一系列人事更迭后,这一切才真相大白。…,

正因为如此,贝尔福在海军部拱形大门前的壁炉谈话式的发言被史学家称为“贝尔福宣言”,其重要地位不亚于海蒂-西莱姆于1917年在基尔的“西莱姆咆哮”。

得益于藤本喜久雄的人脉资源。日本海军武官盐泽幸一总是能先于驻英大使松下胜之助获得内幕信息。对于大英帝国的海上惨败,心情复杂的日本人不能说是如丧考妣,但兔死狐悲总还是有的。德意志陆军的强大原本就让师从德国的长州藩人惊恐万状。而大洋舰队的强势更是让萨摩藩人胆战心惊。

缺乏远见的日本高层终于放下幻想,认真思考协约国失败的可能性,试图与协约国划清界限,但是贝尔福处心积虑的放出日本向英国租借两艘金刚级巡防战舰的消息无异于彻底了断了日本人的退路。如果日本可以用“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这句外交名言来安慰自己,可是且不提被得罪惨了的德国外交官们。至少隐约成为德国海军领袖的海蒂-西莱姆就是不折不扣的仇日派,再加上胶州湾战事给予德国陆军的屈辱回忆。日本与德国已经是至死方休的结局。

浑浑噩噩的意大利外交官意外成为第二个获得情报的幸运儿。当疯狂的四月二十九日战事终于尘埃落定,整个亚平宁半岛和撒丁岛都为德意志海军的强大而震惊。

封堵大英帝国东部海岸线,强袭雷场炮击大伦敦,在英国腹地伏击猎户座号,在英吉利海峡围歼地中海回援舰队,作为地中海霸主的意大利海军但凡只要完全以上任何一件事,都足以成为意大利王事史上不朽的壮举,但是德国人却一网打尽!

比女人还要多情善变的意大利国王再度倒向了德国,高举人人都爱海蒂-西莱姆的铭牌,暧昧的邀请这位海军天才访问并考察塔兰托。作为反对派领袖的宋尼诺躲在国王背后煽风点火,以至于“意大利应该也必须加入同盟国”的声音甚嚣尘上。被“忠于自己制定的制度”的原则所羁绊的意大利太上皇焦米迪虽然固执的压下一切杂音,但是他在亚平宁半岛的威望也因此遭受反噬。

焦米迪的苦心并没有得到英国人的理解。

观望,呸!

大英帝国对墙头草意大利齐齐竖起了中指。在约翰牛看来,亚平宁半岛的美食家们除了醉心于研究炸酱面与通心粉的新配方。在情报业界也小有建树。至少在地中海回援舰队情报泄露问题真相大白之前,大英帝国将这笔账算在了意大利情报部门的头上。皇家海军惨败的情报之所以如此之快的流传出去,这笔烂债冤大头意大利王国也责无旁贷。

作为英国盟友,法兰西共和国和俄罗斯帝国也相继收到详细战报。

在第二次伊普尔战役中被德国人打得灰头土脸的法国最高统帅部在第一时间为“蒙受不白之冤”的地中海英法联合舰队新任总司令皮埃尔-亚历克西斯中将送去嘉奖令,原因是皮埃尔-亚历克西斯中将在刚刚结束的萨洛尼卡海战中。“以睿智而富有远见的眼光,果决的手腕,避免了与土耳其亚沃士号战巡的遭遇战”。

一艘超无畏舰,六艘老式战列舰,这战力几乎与巴西或者阿根廷这些二流海军国家相持平。但是就是这么一支实力相对可观的舰队在德国一支主力分舰队面前却撑不过半个小时。换句话说,德国人只需要派出一支五支主力舰分舰队中的任何一支就能彻底摧毁一个二流海军国家的海上存在感。…,

德国海军的强大着实吓到了法国人。想到1914年之前,仅有几艘孤拔级无畏舰和丹东级准无畏舰的他们还恬不知耻的宣称德国世界第二海军强国并不符实,只有经历过海战触得到海魂的法国才是真正的世界海军第二,却不曾料想欧战还不到一年,德国人不仅彻底坐牢了世界第二的交椅,还顺手将世界第一掀翻在地。

惊吓之后是小人得志般的窃喜。刚刚结束的萨洛尼卡海战。亚沃士号战巡全歼了一支向希腊萨洛尼卡港运输物资的运输舰队,皮埃尔-亚历克西斯中将闻讯后点齐兵马,气势汹汹的杀向达达尼尔海峡,试图围剿亚沃士号战巡。

皮埃尔-亚历克西斯中将没有信心挑战一口气倾巢出动三艘无畏舰和六艘前无畏舰的奥匈帝国海军,坐视弗里曼特尔准将和他的登陆舰队灰飞烟灭。友情支援阿尔巴尼亚抵抗组织的法国旅损失惨重,毫不犹豫的选择捡软柿子——渐渐有了地中海孤狼称号的亚沃士号战巡捏。

当两艘两艘孤拔级战列舰,一艘丹东级老式战列舰、一艘邓肯级老式战列舰和三艘巡洋舰组成的封锁舰队堵住了返航的亚沃士号,当孤拔号战列舰仅仅在第三轮炮战中就被亚沃士号精准命中,皮埃尔-亚历克西斯中将便惊慌失措虎头蛇尾的终结了被他的定义为“试探性进攻”的达达尼尔海战。

毫无建树的达达尼尔海战撕去了皮埃尔-亚历克西斯中将的遮羞布,中将饱受愤怒的英国人和被自己人出卖的陆军指责。不过一天过后,朴茨茅斯海战大英帝国惨败的消息传来,风向迅速转变。臭名昭著的皮埃尔-亚历克西斯中将顷刻间被法国文武官员翻案。

谁不知道土耳其海军旗舰亚沃士号就是大名鼎鼎的德国不沉之舰毛奇号姊妹舰,谁不知道所谓的新月旗亚沃士号战巡从舰长到锅炉兵都是德国人!如果两艘孤拔级战列舰与德国战巡死磕,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与法国人的心虚相反,焦头烂额的俄国人从朴茨茅斯海战中读出了某些有利于俄国的信息。

1915年4月下旬,德国波罗的海封锁舰队发动一系列小规模登陆战役,将二十万精锐牲口牵制在波罗的海动弹不得。

4月26日。德国在东线战场发动新一轮攻势。由于俄国没能攻下奥匈帝国的普热米什尔要塞,使得俄国人提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西加里西亚地区。俄国人的备战情况相对于另一个时空有所改善,但是面对在一千门火炮和轰炸机的掩护下如潮水般扑过来的三个德国集团军,俄国人仍旧溃不成军。

炮火纷飞硝烟弥漫,战壕和掩蔽部轰然倒塌,阵地接连丢失。前线指挥官拼命向后方求援,从拿起枪就可以战斗的灰色牲口到五花八门的轻武器弹药,从各型火炮的炮弹到军衣粮食,任何与战争有关的物资都被前线将军们提及,而提到最多的就是波罗的海二十万装备完整的精锐牲口。

俄国人能从朴茨茅斯海战读出有利的信息,法国人自然也能。借着这股子东风,法国的外交官们在圣彼得堡上蹿下跳,频频使出令英国人不厌其烦的幺蛾子,成功的将俄国人拉拢至自己的战车上。

“返回斯卡帕湾的猎户座号战列舰在爱尔兰海遭遇德国潜艇伏击,无畏舰彻底被毁。回援本土的地中海舰队全军覆灭,损失一艘超无畏舰,六艘老式战列舰,三千余名海军官兵阵亡,另有一千多人失踪?!”…,

四月末的圣彼得堡夜仍带有丝丝凉意,港城的晚风低低掠过驻守在海滨的阿芙乐尔号轻巡洋舰,顺着挂着外交牌照行驶在涅瓦大街的黑色轿车那半敞开的车窗,拍打在从1910年开始担任英国驻俄大使的乔治-布坎南的脸上。

“也就是说皇家海军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相继沉没两艘超无畏舰和六艘老式战列舰?!上帝,我刚刚说服俄国人将波罗的海舰队新任总司令高尔察克调往黑海舰队,将更多的兵力调往北高加索地区,挽回我们在地中海不利局面,可是被不列颠寄予厚望的皇家海军却辜负了外交官的努力,轻而易举的将我们所有的努力清零!”

温文尔雅的乔治-布坎南有些失态的向海军武官抱怨。面红耳赤的海军武官只能彷徨无助的说着一些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诺言。

“布坎南先生,海军大臣已经为海军带来两艘战巡和三艘无畏舰,议会已决定拨款购买其他国家现役主力无畏舰,我们很有可能继续从日本获得无畏舰和战巡,也有可能从美国、巴西和阿根廷购买无畏舰。只要撑过无比艰难的1915年,皇家海军必将夺回海上主动权!”

乔治-布坎南带着疲态,挥手让海军武官闭嘴。他撇过头,望着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中被形容“天空中经常飘着鹅黄色的雪”的涅瓦大街,在脑海里组织说服俄国人继续向地中海增兵的语言。

涅瓦大街的街景正在后退,奢华气派的喀山大教堂和那些在街角蜷缩成一团的乞讨者相映成趣,偶有几名行踪诡异的路人突然扯开背包,借着昏黄的路灯向街道两侧抛洒传单,然后被帽檐上印着鹰徽的俄国警察用棍棒打倒在地。

黑色轿车停在了路边,海军武官推门,俯身在冰冷的街道上抄起一张宣传单。

“布坎南先生,是工人党的反战宣传单……”晚风带着凉意吹进军车,海军武官快速浏览宣传单,忧虑道:“战争中的俄国就好像一座活火山,斯托雷平时代的最后荣光已经消退,如果我们的盟友继续沉迷于1848年革命的强大而拒绝做出改变,我担心爆发的火山会葬送罗曼洛夫王朝!”

“只要俄国人能够撑过消耗战最关键的节点……”乔治-布坎南结果手里的宣传单,风轻云淡道:“俄国崩溃又无妨?”

第十一章 余波(三)

【城管君,哥要把你黑出翔;还有,想要客串龙套在书友群或者书评区说一声,德英法美日俄土耳其,来者不拒,有没有人物卡都行。】

“只要俄国人能够撑过消耗战最关键的节点……”跟在黑色轿车后面的两辆军车也停在了路边,一名开车的海军军官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朝乔治-布坎南这边张望。英国大使布坎南一边让司机发动汽车赶路,一边接过海军武官手里的宣传单,风轻云淡道:“俄国崩溃又无妨?”

圣彼得堡的夜,黑色轿车私密空间内,约翰牛将他们对北极熊矛盾和冷酷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

对于俄国人的贪婪,大英帝国外交官深有感触。德国的强势崛起让两个曾经在东地中海,在伊朗阿富汗,在远东开展激烈的殖民地竞争,屡屡上演火爆的对抗场面的殖民地大国走到了一起,但是英国人对于俄国的态度从来都是暧昧的。

丘吉尔之所以能够罔顾盟友俄国的强烈反对,执意发动加里波利半岛战役以占领黑海出海口——达达尼尔海峡,这背后未必没有英国国内某种程度的默许。同样,乔治-布坎南认为对于殖民地和破坏有着狂热的追求的俄国对于以大英帝国为主导的世界体系是个潜在的威胁,只要俄国人帮助协约国撑过消耗战最关键的节点,乔治-布坎南乐意看到俄国国内发生某些有利于在战后维系日不落帝国威严的嬗变。

“各位,你们不应该捡这些宣传单!”

身材臃肿的警察从四面八方吹着警哨围了过来。抛洒宣传单的工人四散而逃,不过圣彼得堡的警察久经“战阵”,他们用不符合那一坨两百多斤吨位的灵敏。将工人扑到在地,一通血腥的拳打脚踢。

在俄国,工人和警察的斗争几乎成为圣彼得堡一种常态。

1905年,日俄战争正如火如荼,地跨亚欧的庞大帝国内外交困奄奄一息。自诩拯救俄国乃至解放全人类的俄国阴谋家们不顾国家利益,为了获取政权,与“一人可抵十个师团”的日本天才特工明石元二郎一拍即合,将俄国彻底送上战败国的舞台。

日俄战争后,帝国工人农民运动层出不穷。财政濒临总崩溃,沙皇政府被迫开始自救运动。资本家自救式的改革总是比爱国式的破坏来得艰难,斯托雷平以他的睿智和努力,将这个庞大的帝国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1914年,俄国成为世界第四工业大国,第六贸易大国。

饶是斯托雷平天纵奇才,奈何这个国家已经病入膏肓。从根子上彻底腐烂。哪怕是连英法德这样数一数二的工业强国也不敢小觑的欧洲战争,北极熊仍旧固执的坚持穷奢极欲。奢华的酒会和贵妇人无聊的沙龙成为圣彼得堡拥有者亘古不变的主旋律,涅瓦河两畔仍旧是灯红酒绿的招牌,一派不合时宜的纸醉金迷。哪怕以列宁为首的工人党死灰复燃,哪怕坦能堡战役后帝国西线岌岌可危。哪怕的政治,残酷的战争,游走于爱国与卖国之间的工人运动已经掏空了帝国的身体,耗尽了斯托雷平时代最后的余辉。

在圣彼得堡驻扎着数万名海军官兵和为数众多的警备陆军,还有令人发指的秘密警察,但是这并不能阻止在欧洲徘徊的幽灵从巴黎公社移驾圣彼得堡。不能阻止忍耐已经达到极限的工人组织对沙皇俄国心脏的渗透,还有如影随形的殊死斗争!…,

当警察将鲜血横流的工人拖上警车,司机终于可以发动轿车重新上路。不过两名穿着风衣打着酒嗝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他们拦住轿车,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重重的拍在车前盖上,指着目瞪口呆的司机和皱眉的英国外交官们,肆无忌惮道。

“我想……这是个美丽的错误!”海军武官将传单塞回其中一位酒鬼的手上,白皙的脸颊跳了跳,面无表情道。

“这不是美丽的错误。我是恩布-马利基蒙(Urb-magement,本书书友友情客串。本尊是大兔子国城管),政治侦探局秘密警察,我怀疑你们就是那伙暴民的主谋!”酒鬼恩布-马利基蒙似笑非笑的将那张工人党宣传单塞回海军武官手上,扯开呢子风衣,将那支军用手枪别在腰间,对英国人毫不做作的比划了一个点钞票的动作。

这是两名秘密警察最后的疯狂。英国海军武官远远瞥见停在英国大使馆轿车后面的两辆挂着俄国海军司令部军牌的军车车门被拉开了,几名膀大腰圆的海军军官怒气冲冲的跳下车,下一秒,几把手枪已经顶在了秘密警察恩布-马利基蒙和他同伴的脑袋上,秘密警察别在腰间和放在口袋里的手枪也被没收。

“不,你们不能这样,我们是中央特别部政治侦探局秘密警察,海军无权逮捕我们!”

有恃无恐公然索贿的秘密警察恩布-马利基蒙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妙,因为那辆该死的轿车居然挂着外交牌照,且不提外交官拥有的外交豁免权,轿车前方那一面米字旗就足以让秘密警察胆战心惊。

作为沙皇的鹰犬,对外软弱是他们的天性,对内蛮横则是一种习惯。秘密警察们对视一眼,将脱身的突破口放在了这些拿枪指着他们脑袋的海军军官身上,色厉内荏道。

“一群斯拉夫败类!”

身后传来带着圣彼得堡地方口音的喝止声。海军军官们纷纷让出一条道,一位身穿黑色常服的海军少将挤进人群,紧了紧手上的白色头套,愤怒道。

“是,是高尔察克将军……”

沙俄的锦衣卫们知道情况要遭。用廉价的水雷击沉德国一艘老式战列舰,并且屡屡挫败德国海军登陆波罗的海企图的高尔察克刚刚将海军常服的两条黑色纵线和两条黑色边线的中校肩章变成海军中将肩章,并且就任俄国波罗的海舰队新任总司令。在俄国。没有秘密警察惹不起的人物,哪怕是内阁大臣和市政官员面对他们也要退避三舍,可倘若是俄罗斯人的小父亲,锦衣卫总舵把子——沙皇尼古拉二世的新宠高尔察克,那么鹰犬只能自认倒霉。

“把他们送去警察部。我不想看见这些只会乒和敲诈国民的蠢货!”

高尔察克雷令风行的结束了这场风波。从涅瓦大街——俄国海军司令部驶出来的车队重新上路,他们的目的地正是处于东宫。

“布坎南先生,我居然能在这片横行的土地上看到像高尔察克这样的军人,天呐,他可真不像俄罗斯人!”英国海军武官忍不住扭头看了看载着高尔察克中将的军车。悻悻道:“更像是我们的费希尔元帅,或者是德国海军那位不败的阿瑞斯。”

“不败的阿瑞斯?”乔治-布坎南显然从外交部常务次官办事处[1]那里获得了某些情报,他冷哼了一声,戏谑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能被打败的人,哪怕是海蒂-西莱姆!不要以为我这是在安慰你,我们在德国获得了一些可能令他们的皇帝非常感兴趣的情报,瞧好吧。年轻人,西莱姆不败的战绩很快就要终结了!”…,

黑色轿车停在了冬宫门前,一头雾水的英国海军武官浑浑噩噩的走下轿车,一不小心迎头撞上了刚从东宫出来的法国人。

“尊敬的布坎南大使,听说您最近正在游说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将军。让他同意英国的计划……”

1914年担任法国驻俄大使的莫里斯接受了冒失的英国海军武官的道歉,带着法国人特有的优雅,挥帽向英国外交官致敬。

“都是为了协约国的胜利罢了……”布坎南向法国大使莫里斯还礼,不着痕迹的讽刺了法国人一把:“幸不辱命,我们说服了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将军。莫里斯大使,是时候将有限的精力集中到应该用力的地方。”

“这是自然!”莫里斯自然听出来英国人正在嘲讽法国徒劳无益的1915年香槟突出部战役。还有不切实际的反攻德国本土的计划。哪怕法国国内哀鸿遍野,法军灰头土脸疲于奔命,但是高卢人的外交官们依旧像太阳王时代一样。坚持的高卢雄鸡式的良好自我感觉,与乔治-布坎南寒暄着。

“虽然俄国没能打通波罗的海芬兰湾海上运输线,反而被德国波罗的海登陆舰队牵制了二十多万陆军,在东线战场也没能攻下奥匈帝国的普热米什尔要塞,但就4月26日爆发的德国春季攻势来看,这些都是不折不扣的好消息!”

“这帮不要脸的法国肩客!”乔治-布坎南在心底谩骂了一声。

英国大使布坎南基于本国利益考虑。竭力怂恿俄国人将更多的精力投入东地中海和北高加索方向,以维护大英帝国印度洋和远东输血线的安全。而法国人却一心想要收复北部被德国人占领的失地,于是千方百计的要求俄国人将兵力投入东线战场,收复失地乃至反攻德国。英法外交官不止一次的在圣彼得堡斗法,朴茨茅斯海战之前俄国人倾向于英国方案,现在看来,海战的余波已经影响到俄国高层的抉择。

尽管怏怏不快,但是布坎南人格分裂的脸上却满是对盟友如沐春风般的温和:“看来我们要提前恭喜法国了。不过,霞飞将军认为1915年法国可以将兵线推至莱茵河,不知道莫里斯大使是否依然坚持这个观点。”

“当然!”法国大使掷地有声,在他高傲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大放阙词后应有的愧色。“还得感谢皇家海军,虽然在德国海军的积极进攻下,皇家海军损失了两艘超无畏舰和六艘老式战列舰,但是你们的牺牲未必没有回报:德国波罗的海封锁舰队的佯攻彻底暴露了他们的战略意图,不仅拉斯普京的占卜预言芬兰湾那支德国舰队只是纸老虎,沙皇陛下也深以为然,所以驻守在圣彼得堡和波罗的海的二十万大军、囤积的军火已经南下,驰援东线战场。布坎南大使,协约国反攻的就快开始了!”

“哦?”莫里斯笃定的语气让乔治-布坎南眼皮子猛地跳跃了一下。英国大使故作镇定的拖了个长音,试探莫里斯底气的由来。

“俄军最高统帅的确位高权重,但是这个国家是由亚历山德拉-费奥多萝芙娜皇后说的算,不是吗?”

(--华丽的分割线--)

英国人的努力被亚历山德拉-费奥多萝芙娜皇后在尼古拉二世床头一句似睡非睡的甜蜜呓语抹平。

涅瓦大街的尽头,带着钟楼的莫斯科火车站被圣彼得堡卫戍司令部宪兵接管。乘客被赶下火车,火车头和车皮被军队征用。在波罗的海低地和其他要塞,穿着破烂军衣的俄国士兵向铁路沿线集结,又被这些铁罐头送至危险的波兰战场。哪怕西里西亚前线已经溃不成军,他们得到的命令仍旧是向前向前再向前!

俄国统帅部刚刚做出增援西里西亚决议一个小时后,位于柏林的帝国陆军参谋部已经收到谍报人员的紧急电报。

“都是海军做的好事!”柏林陆军总参谋部慌了神,帝国东线统帅部也顿时怨声载道。

三个帝国精锐集团军刚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凿穿俄军防线,向纵深推进,两翼包抄这些战术动作还未开始,柏林情报部门就告知他们因为帝国波罗的海封锁舰队向斯卡帕湾的佯动使得俄国人看穿虚实,二十万原本被牵制在波罗的海的精锐俄国正在南下。东线统帅部不得不稍稍放缓推进的速度,认真评估二十万俄国援军对于整个果儿策利战役带来的负面影响。

【注释】

1.

外交部常务次官办事处,即英情六处,业务上对英国外交部负责。

第十一章 余波(四)

【埋下N多伏笔,今天终于决定启用一条暗线,为了下一场,兄弟们瞧好吧!】

29日夜,帝国东线统帅部紧急会议因为参谋长鲁登道夫和副参谋长马克思-霍夫曼的争吵不欢而散。

返回房间,懒惰和贪吃的马克思-霍夫曼和衣在小行军床上,心宽体胖的他难得毫无睡意,在狭小的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胖子终于忿忿不平的起身,抄起一块巧克力,摸着快要谢顶的脑门,拉开床头灯在椅子上枯坐了很久。

伴随沉重的叹息声,霍夫曼从抽屉里翻出他的日记本,记录在他看来有些疯狂的一天。

“1915年4月29日,晴转阴。

加里西亚果儿策利战役的第四天,从早晨起床到晚上十点多紧急召开的东线统帅部军事会议,我一直保持好的心情。

昨夜在作战室值班,今天早晨难得睡了个懒觉。上午九时,我就着一杯浓咖啡,吃了不少沾着番茄酱的面包和甜卷。尽管野战医院那帮危言耸听的家伙警告说我有高血压,必须克制饮食,但是这并不能成为我忌口的动力。

享受了闲适的早餐,我在统帅部临时驻地门口遭遇参谋部图纸科的诺德曼少尉,年轻人告诉我说海军于28日凌晨和上午偷袭了不列颠海岸线,收获颇丰。

海军获得胜利已经算不得新闻。在此前,我们表面上看起来弱小,但就好像我的好友海蒂-西莱姆,内心无比坚韧的帝国海军胜利的消息屡见不鲜,但是28日上不得台面的小规模行动却尤其让我开心。

海军将战火烧到英国本土,看似只是海军一家的胜利,实际上也帮了陆军的大忙。日德兰海战后,英国人对法国的援助直线下降。协约国声势浩大的阿荣瓦(香槟)突出部战役无疾而终。因为骄傲的约翰牛们已经扛不住每天过万的伤亡数字,而且他们有限的精力还被空虚的本土防卫分散了一部分。

老实说,法国人已经被我们打残了。法国丢了经济和工业比较发达的东北部,战争潜力遭到极大的削弱,如果不是英国人输血,恐怕法国人已经一败涂地。如今英国对法国的供血不足,虽然西线战场仍旧是令人生畏和绝望的堑壕战。数不清的机枪暗堡、铁丝网火炮和纵深防御,但是没准集结了帝国陆军精锐的西线重兵集团可以趁机赢下第二次伊普尔战役。

当我来到小镇中心的参谋部。前线好消息如潮。柏林总参谋部认为西线战场和打败法国才是帝国的重心,但是哪怕我们东线只有两个帝国集团军和一个德奥混编集团军,不过我们能够能以摧枯拉朽的攻势摧毁俄国人的战斗意志,将战线向俄国方向推进。

俄国第三集团军已经垮了。俄国人打得很顽强,可惜他们没有做好备战工作,当我们突破俄军第一道防线后,他们的指挥、调动和后勤补给就陷入长时间的混乱中。几乎组织不起来有力的拦截体系,而最近的援军还在一百多公里外。

我艰难的咽下简单的午餐,捧着一杯充满英伦风格的下午茶消磨胃里的食物。无分场合的抱怨柏林和东线总司令的东线参谋长鲁登道夫黑着脸闯了进来,告诉我两个消息,前者是昨天夜里海军倾巢出动,现在正在炮击伦敦的豪情,后者是原本应该牵制俄国部署在波罗的海机动兵力的封锁舰队也参与到这场海战行动的忐忑。…,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到晚上,好消息升华成为布茨茅斯港和爱尔兰海沉没的英舰,还有大伦敦上空的浓得化不开的硝烟味。坏消息也发酵成为俄国波罗的海机动兵力南下的情报。

‘南下的二十万俄军装备较好,一旦他们加入战场,我们的进攻势头很有可能会被遏制。由于俄军没能攻下奥匈帝国塞普热米什儿要塞,所以他们在奥匈加里西亚外围囤积了大量机动兵力,一旦俄军反应过来,我们大概会在雅罗斯瓦夫一线终止,占领喀尔巴阡山脊和整个西里西亚的计划可能就此落空。’

东线统帅部紧急会议上,参谋长鲁登道夫拿着铅笔。在一张东线地图标出俄守军阵地和援军增援过来的方向,随后在桑河附近打了个大大的问号,顺势用辛辣的语言挑起了陆军人对海军的情绪。

我明白鲁登道夫将军愤怒的由来。作为条顿骑士的后裔和伟大的帝国陆军军官。我并不愿意卷入某些是非,我是个贪吃和懒惰的型帝国参谋军官。醉心于美食,爱好击剑和马术,谨守祖辈教导我的至理名言,但是我还是想在个人日记中说些什么。

东线统帅部内部的气氛并不好。作为东线战场的统帅,兴登堡并不是一位很有魅力的指挥官,我们都知道他‘知人善用’,但毕竟谁都不希望他们的指挥官是一位只会说‘我也没有更好的主意。我看就这么办吧。’,然后躲在指挥部阴暗的角落里酣睡,胜利后却能堂而皇之的独享荣耀的滑头。

鲁登道夫,一位才华与他的心胸不成正比的指挥官。坦能堡战役源于我的初步规划,但鲁登道夫在整个战役中仍旧得以展现了他的大胆和谋略。我钦佩他的才华,但恐怕绝大部分与他共事过的上司和下属恐怕都会觉得鲁登道夫将军的性格有些乖戾和偏激,确切说是不太像纯粹的帝人。

胜利和荣耀是每一位军人孜孜不倦追求着的东西,不过鲁登道夫将军要求的东西似乎比军人应该有的多得多。

1914年,东线获得胜利后,绝大部分荣耀都归属于整天酣睡,直至枪声停息那一刻的兴登堡元帅身上,而一手主导胜利的鲁登道夫将军却被人遗忘。不止鲁登道夫一个人对这一幕感到震惊并且因此产生抱怨,但却只有一个人不顾东线统帅部和数十万将士的名声,执意在报纸、慰问团和寄给友人的信件中不厌其烦的强调元帅的有名无实和他的委屈。

事实远不止于此。不受重视的海军强势崛起和以海蒂-西莱姆为首的一帮平民指挥官渐渐掌握海军权力让陆军颇有微词。不少人单纯的认为海军夺了陆军的风头,也有人认为海军分走了不少本应该属于陆军的资源,更有许多人认为既然海军能够在1915年将英国捶了个稀烂。1914年对陆军最关键的马恩河会战却毫无建树,海军明显保留了实力,甚至有不少贵族出身或者将帝官团的纯洁看得无比重要的陆军军官对平民高级军官的出现忧心忡忡,但却只有鲁登道夫一个人攻击过海蒂-西莱姆将军的‘别有用心’!

我知道,鲁登道夫一直认为他的功绩超过海蒂-西莱姆,但事实是海蒂-西莱姆成为报纸的常客,隐隐成为帝国海军的精神领袖。新兴工商业者、泛德意志主义者和大学教授拥护的对象,但是鲁登道夫依旧是那个鲁登道夫。在东线战场这一隅之地率领区区三个集团军对付一群不懂得现代化战争的俄国灰色牲口。于是就好像对兴登堡元帅那样,鲁登道夫开始将矛头对准了海军,对准了海蒂-西莱姆。…,

我了解海蒂-西莱姆,我们有过一段令人难忘的病床回忆。那时候,我因为长期在东线战场的泥泞中奔波导致脚趾严重冻伤,被转送柏林医院,而海蒂-西莱姆因为高强度的工作、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和营养不良累倒在军舰上。被送至柏林医院。

印象中,海蒂-西莱姆是一位才华横溢并且富于想象力的战略大师,也是一位外表柔弱但是内心坚韧的强者。虽然他被报纸亲切的成为‘不败的阿瑞斯’,但是他绝对不是希腊神话中居住在奥林匹斯山上的神或者罗马教廷的那些修道士。海蒂-西莱姆喜欢喝酒,但是酒量和酒品都差强人意,他喜欢抽烟,但从不让烟过肺。他有一位凶悍的妻子和刁蛮可爱的女儿,很难想象受人尊敬的海蒂-西莱姆在家里的地位如此低下。

原以为这就是海蒂-西莱姆的全部,但是医生的病历让我重新认识了这个从基尔最穷苦的渔民儿子变成帝国不可或缺的人物为此所承受的东西。海蒂-西莱姆有忧郁症,长期营养不良并且胃病严重。日德兰海战后帝国高层与海蒂-西莱姆之间的博弈更是揭开了帝国政治的冰山一角。

我会怀疑鲁登道夫某些行为背后的动机,但是我却选择相信海蒂-西莱姆与帝国某些保守者的对抗绝不是为了一己私利。

37岁的海蒂-西莱姆正在用自己的前途未来甚至是性命做赌注,换取海军可以尽情驰骋大洋!在两次海军政治风暴中,西莱姆成功的将海军内部的绊脚石弄走,但是年轻人在海军,在帝国的根基太浅了。说到底,西莱姆只是基尔的穷小子,哪怕用能力获得海军的支持。但是有些潜规则却难以逾越,说到底帝国属于霍亨索伦家族的皇帝,或者说是掌握了陆军、土地和金融的容克。在德国。不会只有一个鲁登道夫!

‘海军已经没有办法将南下的俄军重新牵制在波罗的海?’

坐在阴暗角落里的保罗-冯-兴登堡元帅似乎才睡醒,他摸了摸腓特烈式的八字胡。漫不经心的问道。

‘除非海军将所有主力舰搬到波罗的海,再来一次炮击协约国首都。不过俄国波罗的海舰队新任指挥官高尔察克是个水雷战专家,与威廉陛下闹情绪的海军和西莱姆将军未必敢将注意力放在危险的芬兰湾!’

当我听到鲁登道夫不负责任的言论,我已经出离了愤怒,我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

‘这不公平,我们不应该将责任推给海军,这些原本就应该是陆军的责任,海军的超常发挥不应该成为我们推卸负担的借口和理由,这并不是陆军的风格!’”(..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一章 余波(五)

同盟国的海上胜利经由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记者,在中立国疯传。..

北大西洋彼岸的美国夕阳正好。华尔街证劵所刚刚歇业,因为协约国的巨额订单,股市欣欣向荣;匹兹堡持续数日的罢工结束了,工会与工厂主就加班工资达成最新的协议;在新奥尔良,传言爱尔兰裔黑帮与意大利黑手党昨夜在码头深夜展开枪战,当地警长表示绝无此事。

当无所事事的山姆大叔们翻过这些花边新闻,在最后一版终于找到了令牛仔们可以血脉喷张一把的新闻。朴茨茅斯海战和爱尔兰海潜艇伏击战经过无良的美利坚媒体人或是咋咋呼呼或是山花浪漫的瑰丽想象,遂成为德国和英国海军于朴茨茅斯港和爱尔兰海大打出手,英国一败涂地,损失八艘主力舰这骇人听闻的神迹。

1915年的美利坚还未被欧洲惯成爱管闲事的毛病。孤立主义盛行的美国人连朴茨茅斯港究竟属于哪个国家都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美利坚人强烈的代入感。他们将德英两国的海上战事当做一场惊心动魄的双雄对决,戴维-贝蒂和海蒂-西莱姆的高手过招。

朴茨茅斯海战,因为戴维-贝蒂的缺席,海蒂-西莱姆为德国争得了不少印象分,哪怕拿着协约国的订单,但是美国佬却毫无对衣食父母应有的尊重,大洋舰队的胜利反倒是博得了满堂喝彩声。

西班牙人的心态显然没有山姆大叔好,前海洋霸主这些年被英国、法国、美国轮-奸。不仅国势日暮西山,就连智商也跟着江河日下。当西班牙王国捧着英镑和两艘老式战列舰沾沾自喜眉开眼笑,却不想仅仅一天的时间,贝尔福承诺的北大西洋铜墙铁壁便华丽地碎了一地。混乱的29日行将结束,情报闭塞的西班牙仅凭一点点只言片语便战栗着要求首相以死谢罪。

位于柏林的海军总部获知海上胜利的时间并不比杰德湾晚,但是大洋舰队与威廉港民千丝万缕的联系总是让威廉港民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

越来越多的小道消息跨越时空的阻隔,在柏林街头巷尾流窜。鉴于海军的实力和海蒂-西莱姆的谋略。柏林人确信海军再度获得辉煌的胜利,不过刻板和严谨是德意志人的天性,在获得确切消息之前。柏林市民还不至于冲进酒馆狂欢!

“似乎有些不妙呢……”

晚上九时二十分,海军总部灯火通明,但却仍旧保持缄默。许多围在海军总部门口的市民看到新任海军内阁大臣黑林根匆匆赶到海军总部。又皱着眉头坐上前往夏洛腾堡宫的军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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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腾堡宫。

威廉的房,奢华的水晶吊灯并没有开,一盏置放在办公桌上的台灯努力放着光,将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和铺着波斯地毯的地板照得一片惨白。

“正午,大洋舰队抵达泰晤士外海,接过炮击伦敦的使命,掩护第一侦查舰队南下。下午四时,第一侦查舰队用强袭扫雷凿穿了英吉利海峡水雷场,在水上飞机的帮助下围歼英国地中海回援舰队。朴茨茅斯海战,海军击沉英国爱尔兰号超无畏舰和六艘老式战列舰。毙伤英国官兵三千人左右,俘虏一千!”

海军内阁大臣用尽可能丰满的词汇来描述刚刚结束的海战,尽管海军部给他的战报只有区区两百来字。

皇帝刻意将自己藏进灯光找不到的阴暗处,对于黑林根将军的汇报不置一词。当海军内阁大臣再也编不出词继续战果汇报,胸前佩戴父辈的胸甲。腰间别着从未饮血的宝剑,留着腓特烈式八字胡的帝国皇帝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似笑非笑的问道:…,

“黑林根将军,我很好奇,西莱姆从哪里获知英国地中海回援舰队和猎户座号行动时间表?据我所知,海军情报处从未得到此类情报!”

“陛下……”黑林根将军抓着单薄的战报。涨红了脸,支吾了很久。

“海军造新舰,我毫不知情;偷袭英国海岸线,我同样不知情;海军趁夜倾巢出动,我依然不知情;海军激战泰晤士,我了解到的消息并不比我的子民多;当一切成为既成事实后,海军给我一纸冰冷的战报,用冷冰的数据告诉我德意志又获胜了,我可以闭嘴了!”

德皇威廉的愤怒压抑已久,当着海军内阁大臣的面,皇帝终于向海军开炮。

“黑林根将军,请告诉我,这就是我的海军?!”

“如果不是海军内阁大臣,我会被海军同僚孤立?!我会不知道内幕?!”

皇帝为他的际遇感到委屈,但是黑林根将军更有理由选择抱怨。与在陆军打拼四十多年的兄长约西亚斯-冯-黑林根相似,小黑林格在海军奋斗了大半辈子,伴随海军从弱小到强大。

已经白发苍苍的老海军从未设想过背弃他深爱着的事业,哪怕提前退役都不被允许,不过现在看来,他醉心的事业已经背弃了他,原因正是海军内阁大臣这个职位。

第二次海军政治风暴,含情脉脉的遮羞布被揭开,海军与威廉陛下的隔阂越来越深,接任海军内阁大臣的黑林格也成为两头受气的牺牲品。帝国皇帝认定黑林格是王海蒂背后的支持者之一,而主导海军的年轻人也坚信新任海军内阁大臣与穆勒是一丘之貉。

“如果不是您执意对付那个能够率领海军达到巅峰的年轻人,海军会与它的缔造者最终分道扬镳?!作为条顿骑士的后裔和沐浴皇恩的将军,我效忠帝国皇帝,但是尊敬的威廉陛下。这是关系德意志未来国运的国战,无论怎么厌恶西莱姆也不能不顾大局呀!霍亨索伦家族的王,您究竟要将伟大的德意志引向何方?!”

黑林根虽然在心底毁谤皇帝偏激的性格,但是职责所在,黑林根还是想中调解皇室与海军的隔阂。

“陛下,您与西莱姆将军或许有些误会,我想这些误会并非不能解开……”

“黑林根将军。这是我的私事。”

威廉重重的敲了敲桌子,让黑林根闭嘴。见黑林根还想劝说什么,皇帝终于不耐烦了。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扬了扬,让鼓起勇气试图平息矛盾的黑林根将军离开。

黑林根倾尽的十二万分诚恳和热血被皇帝高高架在半空中,海军内阁大臣深吸一口气。朝房门口走。当颤抖着的手摸上房门把手,黑林根似乎下定决心,艰难的转过身,倔强的开口。

“陛下,请原谅,由于能力有限,我恐怕已经无法胜任您的海军内阁大臣。我会补上辞职信,最迟后天,我就将前往艾本霍森修养!”

走出皇帝房那厚重的门墙,黑林根郁闷的心情稍稍舒缓了一些。

“顶撞皇帝。看来我真的疯了!”爬进军车,夏洛腾堡宫外的威廉大街和下林登广场静悄悄,丝毫没有胜利后应有的放纵。黑林根将军扭头看了看皇宫层叠的巴洛克式建筑穹顶,苍老的脸上多了一丝军人的遗憾:“胜利遥遥无期之时就想对付国家不可或缺的人物,恐怕我们的皇帝也疯了。德意志。呵,德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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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时,柏林昏昏欲睡,微凉的月躲进厚积的云层,四月末的夜空望不见璀璨的星。

老城区街道昏黄的路灯下满是刚刚下班的工人和公司的职员。

欧战爆发后,绝大部分与军工有关的产业转入战时体制。相对于北海对岸为“正义”而战的大英帝国施行残酷的三班倒十六小时工作制。最终导致英伦三岛规模的大罢工,帝国暂时还不需要她的子民无分昼夜的工作。哪怕国会暂时放弃大部分权利,社会民主党偃旗息鼓,工会在爱国主义热潮下绝口不提八小时工作制,工人配合军需部门的要求,延长工作时间,有些工厂工作时间甚至超过十四个小时,但是帝国的民心士气仍旧保持的很好。

“号外!号外!”

报童稚嫩的叫卖声虽然迟来,但终究还是赶在十二时之前响彻威廉大街、勃兰登堡门和下林登广场,响彻哈弗尔河、施普雷河和奥得河河畔。

“西莱姆将军再次带领海军走向胜利!我们在朴茨茅斯港外击沉英国一艘超无畏舰和六艘前无畏舰;新晋王牌艇长奥托-赫辛上尉率领三艘潜艇伏击英国返航主力舰,成功摧毁目标舰!”

“给我一份报纸!”

疲倦的工人掏出一芬尼硬币,向报童购买了向来亲厚海军的《柏林日报》号外。

借着路灯的灯光,沾满油渍的工人、深夜遛狗的古怪大学教授、附近商店的店主、执勤的警察和巡逻的士兵,甚至还有路过的奥匈帝国外交官纷纷围了过来。这一刻,柏林没有贫富之别贵贱之分,微带寒意的深夜,一双双略带紧张的齐齐望着内容稍显单薄的号外。

“炮击伦敦,穿越英吉利海峡,围歼地中海回援舰队,这肯定又是将军的大手笔!”

在帝国,将军似乎成为王海蒂新的代名词。西装革履,胸前的铭牌上写着法兰克福金融银行柏林分行经理的中年人低低的嘶吼了一声。

“那是当然!”关心国事的古怪大学教授将狗链缠在手上,拿出海军发烧友的架势,口水四溅的向其他人灌输他的观点:“老实说,这场海战没劲透了,无论是英国海军部还是大舰队都没能猜中将军的意图,整个不列颠都迷失在了海军华丽的战术欺骗动作中,胜利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大学教授不亏浸淫讲台多年,一番点评说得众人频频点头。脚下的牧羊犬不合时宜的叫唤了一声,大学教授飞起一脚,踢了踢狗,亟不可待的继续话题。

“自从将军的老朋友戴维-贝蒂下台之后,皇家海军就也没有令人眼前一亮的动作了。要知道多格尔沙洲海战和日德兰海战,贝蒂还能玩出一点小伎俩,为将军带来一些小麻烦,而现在,英国人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教授,您的点评很精彩,可我依稀记得日德兰海战后,您断定海军下一个进攻点是斯卡帕湾……”

老教授的慷慨激昂的意淫戛然而止。他恼恨的看了看拆台的店老板,脾气古怪的老教授拖着牧羊犬落荒而逃。

号外传阅了一遍,执勤的警察士兵和下班的工人很快散了去,公司的职员相约着去附近的小酒馆买醉,奥匈帝国的外交官也坐回轿车,对司机喊道:

“回大使馆!”

“大使先生,德皇难得抽出时间见您一面,如果您不抓紧时间拜访皇帝,恐怕威廉又要去东普鲁士某一座行宫狩猎去了……”奥匈帝国大使的秘规劝道。

“不,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奥匈帝国驻德国大使合上轿车车窗,平静道:“我能感受到这座城市上空的骚动,在这个疯子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之前,他不会轻易离开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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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茨茅斯海战的消息终于登报,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不过德皇威廉却突然有了一丝退缩的意思。

“亨利,连老黑林根也弃我而去,难道我真的错了?”

威廉对海军汹涌澎湃的反对声做足了心理准备,不过黑林根将军的辞职仍旧让偏激的皇帝那颗多疑的心脆弱了一下。

“不,陛下,您是对的!”有名无实的德意志帝国波罗的海舰队总司令亨利亲王毫不犹豫的强调道。(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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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余波(六)

夜,十一时。

“西莱姆将军,我们钦佩您杰出的指挥能力和超前的战略眼光,但是我们不能接受s对我们的囚禁和拷问!”

多肯海姆号运输舰指挥舱,大英帝国的海军军官暴跳如雷,指着胜利者的鼻子气指颐使。

“独立房间,一套换洗衣物,允许保留私人物品,浓咖啡和一些甜点。西莱姆将军,这不是请求,而是任何一个国家的海军对被俘军官应有的礼节!”

对英国人本来就不感冒的帝国水兵着实不耐烦这些认不清现状的英国佬,刹那间,几支委员会步枪举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英伦三岛的绅士。

“这算什么?威胁?好吧,水兵们,开枪吧,打死我们!用皇家海军的鲜血来凸显德意志海军旗的威严!”校官们开始起哄,仇怨号舰长约翰-萨维尔的声音尤其突出。“可是请记住,如果大洋舰队不能拥有海洋的胸襟和气度,那么s永远都还是那个只能在北海小池塘里称王称霸的侏儒!”

英官的强硬让淳朴的水兵稍稍震惊了一下,就在水兵迟疑的瞬间,他们真切的听见了枪声。

大洋舰队绝大部分水兵都经过战火的淬炼。所谓的战火并不是延绵不绝的堑壕、数不清的机枪暗堡和各种口径的陆战炮,而是那些口径动辄280毫米以上,炮弹重量动辄超过四百公斤的重炮。这些舰炮能够轻易掀起数十米高的水柱,破片能够击穿副炮炮廓。铁质穿甲部能够洞穿一百多毫米渗碳硬化装甲,让一艘造价不菲的无畏舰彻底毁灭。然而就是这样一群面对最惨烈的海上战事也能面不改色的帝国水兵居然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惊吓到了。

惊魂未定的英官齐齐朝传出枪声的地方望去,旋即看见难看的c96毛瑟手枪枪口冒出一点青烟。王海蒂毫不在意英官略带寒意的目光,用那支饱受争议,被希佩尔将军称之为“海军军官耻辱”的“镜面匣子”顶了顶歪斜的海军军帽,帽檐下爆出一团嗜血的光。

“别跟我扯什么被俘军官待遇!我不在乎什么国际公约和海军传统,老实说。我从来就不是劳什子的绅士,我只是基尔穷苦的渔民后代,贫民窟破落户的儿子。码头上最低下的搬运工!”

一直沉默不语的第一侦查舰队总司令情绪爆发了。仇怨号舰长约翰-萨维尔抬头看了看钢铁壁顶上的弹孔,咄咄逼人的嘲讽戛然而止,就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心虚得连呼吸都不畅快。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你们把我的兵弄哪里去了!别告诉我不知道,日德兰海战s内部的报告你们一定看过!”

大不列颠的军官们终于不再顾左右而言他。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大不列颠丢失六艘主力舰,另有一艘主力舰重创,累积击沉德国一艘主力舰,两艘老式战列舰和四艘穹甲巡洋舰,然而这并不是事实的全部。快速舰队在斯卡格拉克海峡不接受德国侦查船队投降,用舰炮摧毁毫无抵抗能力侦查渔船并且抹去一切证据的疯狂并未写进战报,不过还是有不少真真假假的流言传播开来。

“西莱姆将军。我……确信他们还活着!”不忍叫护犊子的王海蒂伤心而开出善意谎言也好,为求自保而撒下弥天大谎也罢,仇怨号舰长约翰-萨维尔中校鬼使神差的驳斥了某些流言,为英德之间破碎的关系和王海蒂贝蒂之间支离的友谊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我知道北海两岸有不少毫无根据的传言,不过那并不是事实。虽然有几名德国水兵在军事行动中不幸阵亡。但是剩下的水兵都呆在战俘营,他们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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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的书房里挤满了帝国高层,有王国、大公国和公国的亲王,有政府内阁成员和皇帝的国务秘书,有陆军高级军官和前海军大臣,还有不少在帝国拥有崇高威望的元老。

“不。陛下,您是对的!”

有名无实的波罗的海舰队总司令,德皇威廉的弟弟,通常换做亨利亲王的大普鲁士王子阿尔贝特-威廉-海因里希毫不犹豫的强调道:

“贝特曼-霍尔维希先生和马克思亲王坚持战争结束后处理海蒂-西莱姆,但事实是如果我们不在年轻人获得更高的威望之前扼杀一切,战后我们很有可能失去对他的控制。”

“亨利亲王,你确定除掉海蒂-西莱姆之后,海军还能继续胜利?”

贝特曼对于亨利亲王的阴暗心理了然于胸。亨利亲王1880年加入海军服役,1901年9月13日担任海军上将,1903年至1906年就任波罗的海舰队指挥官,1906年被任命被大洋舰队总司令,后因为与提尔皮茨的冲突,被重新调往波罗的海舰队。欧战爆发后,亨利亲王成为波罗的海舰队总司令。

与英国本土三大舰队有些类似,德国本土的大洋舰队与波罗的海舰队虽然是平级部门,但是大洋舰队拥有帝国全部无畏舰、战巡和绝大部分新锐轻巡、远洋驱逐舰,而负责监视俄国的波罗的海舰队仅有几艘重新动员起来的老式战列舰和更加老旧的穹甲巡洋舰。

坦能堡战役后,帝国在东普鲁士的被动局面被彻底打破。陆军要求海军在波罗的海沿岸采取佯攻牵制行动,掌握海军部的年轻人在英格诺尔的支持下,绕开波罗的海舰队司令部,另行组建一支编制并不固定的波罗的海封锁舰队。

亨利亲王仅剩的战力被抽调一空,波罗的海舰队名存实亡。所以亨利亲王有理由怨恨年轻人。

威廉的德国已经更换四位首相。论能力和格局,贝特曼-霍尔维希远不如前三者,但是贝特曼-霍尔维希却是在任时间最长的。贝特曼之所以能够顶住皇帝威廉种种不切实际的奇思妙想和爱惹事的性格,牢牢占据首相位置与他补锅匠的曲线救国不无关系。

“陛下,我坚持我的观点!”

“贝特曼先生,我将带领海军继续获得胜利,这一点毋庸置疑!”

对于讲究经验的海军。五十三岁远谈不上垂垂老矣,但无论是政府官员还是皇帝本人都清楚亨利亲王的斤两。三十九岁晋升成为海军上将固然风光,不过说到底。这还是霍亨索伦姓氏的功劳,须知道三十六岁海蒂-西莱姆在晋升海军中将之前已经获得一系列海战胜利。这个不是远东解救战争式的“胜利”,而是真真切切的击败不可一世的皇家海军!

“那么我们如何平息海军内部的反对声?”

最富民主色彩的巴登亲王马克思-冯-巴登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一眼看穿了德皇威廉犹豫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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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可以松一口,小伙子们还活着,还能看到威廉港的雕像,看到基尔港的橡树!”

帝国海军的精华——大洋舰队一百来艘战舰在北海南部分成三个方阵,在如墨一般的大海上扯开数十公里的战线,趁夜朝东北方向的赫尔戈兰湾开进。…,

簇拥在甲板上的英国水兵被劳伦中校调教出来的陆战队员押送至运输舰甲板下的舱室。侥幸逃生的英官们抹去额头上细密的冷汗,战战兢兢的抽着香烟享受侥幸得来的军官待遇。

喧闹的运输舰终于获得深沉的宁静。挂着中将军衔的王海蒂蹲在烟囱前段的飞桥上,大口大口的吸着嘴里的烟,在过肺之前又抢着绣吐出来。

淡蓝色的烟雾消散在北海的海风中。王海蒂抓着一小截烟头,凝望着遥远的地方。娓娓着继续话题。

“司令官,对年轻人和他们的家庭负有责任我很惶恐,惶恐我派出去的年轻人回不来。还好,他们还活着,当这场可怕的战争结束。我们还可以迎接英雄归来。”

“西莱姆……”大洋舰队总司令弗朗茨-冯-希佩尔将军对巡逻过来的水兵举手回礼。偷瞄海军不败的阿瑞斯模样的水兵一步三回头的走远,希佩尔轻咳了一声,如实道出他的不安。“魏格纳仔细推算过日德兰海战时间表,他发现从英国人遭遇侦查船队到俘虏他们,这中间大致有十五分钟的窗口时间,足够他们向我们发出预警信息……”

“或许是侦查船队的电报机出问题了。也有可能是天气原因或者其他。”

王海蒂摇头否决希佩尔将军的判断,脑海不自觉浮现1900年远东解救战争八大胡同的初识,天津和上海租界酒馆里的畅谈,1902年婚礼前夜的宿醉,还有1914年基尔港的惺惺相惜。

王海蒂丢掉烟头,又追着踩上一脚。“我了解戴维-贝蒂,他不是侩子手!”

“但愿如此。”以理智和冷静著称的希佩尔上将岔开话题,倚着飞桥的铁索护栏,歪着脑袋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样,有新的计划么?”

“占领斯卡帕湾怎么样?”王海蒂收回涣散的视线,正色道:“大舰队已经后撤至威利斯湾,如今正是占领斯卡帕湾的好时机!”

“占领斯卡帕湾?!”冒失的劳伦中校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他紧了紧武装带,一脸兴奋的意淫。“总司令,我的海军陆战队已经有三千人规模,虽然缺乏火炮,但是大洋舰队的舰长们一定不介意我从军舰上拆走一些150毫米和88毫米舰炮……”

“哈哈,法尔肯海因将军一定会感激你的!”当劳伦中校将注意力聚焦在西北侧的斯卡帕湾,而希佩尔却将目光投向了相反方向。

越过危险的英吉利海峡雷场,越过犬牙交错的前线堑壕,越过巴黎盆地北侧起伏的丘陵,绞肉机大后方的诺曼底海滩静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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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富民主色彩的巴登亲王马克思-冯-巴登话音刚落,陆军总参谋长埃里希-冯-法尔肯海因便跳了出来。

“第一,贵族和军官团将坚定的支持陛下一切行动;第二,我们掌握帝国金融和土地,虽然部分工厂主和大学教授支持西莱姆,但是这股力量目前还不成气候;第三,我们已经有了最完善的计划,类似日德兰海战后的乌龙这一次绝无可能复制;第四,帝国承续自普鲁士时代的军队传统足够强大,一旦我们亮出底牌,海军唯有闭嘴!”(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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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崩坏的开始(一)

五月,北大西洋的风徐徐而来,愁人的小雨纷纷扬扬,淅淅沥沥的落在苏格兰最北部偏远寒凉的孤岛上。

三月的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和四月的朴茨茅斯海战后,显赫一时的斯卡帕湾终于日薄西山。哪怕大舰队五月初重返斯卡帕湾,但是残缺的大舰队安抚不了奥克尼群岛居民和军属的怨恨,也留不住皇家海军水兵散漫的心。

窗外,伊丽莎白女王号战列舰鸣响汽笛,亦步亦趋的跟在一艘小引水船身后,缓缓驶进密布水雷的斯卡帕湾出入水道。

五月伊始,加拿大号战列舰完成在纽卡斯尔泰恩河河口调试工作,虽然这艘由外销转内销的无畏舰如何穿越德国海军牢牢掌控的北海,安全返回斯卡帕湾还是个难题,但这并不妨碍大舰队缓慢恢复实力。今天,伊丽莎白女王号战列舰在一支驱逐舰分队的保护下返回斯卡帕湾,重新加入大舰队战斗序列算得上是愁云惨淡的五月第二个好消息,至少大舰队主力舰数量终于上升至二十艘这规模。

女王归来的汽笛声消失在雨季里,而奥克尼主岛向北海延伸的海岬上,一座数十米高的瞭望塔扩音喇叭又复响起撕心裂肺的警报声。

别墅小小的窗台上弥漫了潮湿和腐烂的气息,就连几颗仙人球也不耐烦英国的湿气,耷拉着脑袋失去生机。凄厉的警报声没完没了,而楼道那边又传来噼啪的皮靴落地声。透过半掩的房门回荡在狭窄的房间,一声声捶打在被软禁了的少将的心头。

“这本回忆录怕是写不完了……”

半掩的房门被推开了,守卫这里的宪兵在门外一闪而过,一名军事检察官走了进来,对兰帕德亮出了斯卡帕湾基地秘密军事法庭开出的传票和手铐。

近两个月的调查取证和听证会,1915年5月17日,一场意义重大的审判迫在眉睫。兰帕德有些遗憾。遗憾他终究不能尽善尽美的完成《斯拉格拉克的黄金》,遗憾大英帝国最后一丝希望即将葬送在徒劳无益的海战余波中。

“检察官,如果不违反保密规则的话。我想知道戴维-贝蒂将军的审判结果……”兰帕德将回忆录塞进柜子里锁好,冷静的向军事检察官递出双手。

“虽然很同情你们,但是……”检查官并没有拷上面临军事法庭多达六项罪名指控兰帕德少将。他警惕的左右看了看,苦笑着摇摇头。

检查官并不愿意多说,兰帕德少将沉默着下楼,沉默着坐上法庭派来的军车,沉默着奔赴未知的前方。

“我们的大舰队总司令将他的指挥失误撇得干干净净:大舰队自摆乌龙,仓皇后撤至威利斯湾的责任由海军部来承担。地中海回援舰队全军覆灭而科林伍德号拒不救援的黑锅由贝蒂将军来背。少将,贝蒂将军很有可能就此退出海军,在军事监狱呆上十年,而卑劣的小人却依然能够坐牢他总司令职务!”

军车在奥克尼主岛北部泥泞的道路上飞奔,开车的宪兵无视检察官略微皱起的眉头和有一声没一声的咳嗽。絮絮叨叨的向兰帕德介绍不列颠海军近况。

“如今,海上局势对我们很不利。朴茨茅斯海战后,德国潜艇对不列颠的绞杀战愈演愈烈,哪怕是上个礼拜他们击沉一艘美国商船,德国佬仍旧没有收敛多少;朴茨茅斯海战后。杰克逊失去对舰队的控制,现在的大舰队军纪松弛斗志涣散,舰长们都抱怨说战备训练已经无法正常进行;更糟糕的是西莱姆将军组建了一支兵力超过一万人的海军陆战队,并且让德国强悍的陆军对其开展训练,我想,距离德国人登陆英格兰本土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兰帕德不愿意打破与海军检察院派遣的检察官之间的默契。一边闭着眼睛假寐,一边竖起耳朵,抓紧时间吸收司机嘴里凌乱的信息。

当军车停在了斯卡帕湾基地军事法庭门外,饶是兰帕德见惯了大场面,他仍旧被海军基地内宾客云集的场面惊吓到了。

军事法庭两层砖红色的小楼前伫立着一面米字旗,迎风飘扬。米字旗下挤满了本国上百名媒体记者,还有上万名带着愠色的奥克尼当地的居民和抓着酒瓶子骂骂咧咧的水兵。

奥克尼群岛的居民和军人家属有理由愤怒,因为他们曾经被大舰队裸的出卖了。虽然德国人进攻斯卡帕湾这一幕并没有出现,可是谁都知道只要北海对岸的那个天才愿意,杰克逊根本就靠不住,凶残的德国水兵轻易就能登陆奥克尼岛。

水兵更有理由咒骂。当水兵从可怕的斯卡格拉克海峡梦魇中回过味儿来,戴维-贝蒂将军已经被当成海战失利的牺牲品软禁,等待他的将是军事法庭的审判。在整个不列颠铺天盖地的指责声面前,自顾不暇的大舰队官兵选择忍下这一口气,他们期盼新的领导者杰克逊能够率领他们完成自我救赎重返大洋,可是除了在大舰队强制推行新的无线电管理条例和提高部分技术军官待遇,这位大舰队总司令任上毫无作为,甚至对注定要成为牺牲品的戴维-贝蒂落井下石。朴茨茅斯海战,种种违背海军水兵意愿和原则的命令已经令他们怨声载道倍感屈辱,战后杰克逊毫无担当的辩解更是彻底激怒了水兵。

“这还是那支纵横大洋战无不胜的皇家海军?”兰帕德少将强自吞咽口水。他毫不怀疑当军事法庭做出不能领水兵满意的判罚,这些目光空洞的水兵会闯下何等弥天大祸。“审判应该在秘密状态下进行,检察官,你们怎么能将审判公开,这样会出事的!”

“少将,这是海军大臣的要求。”检察官望着这些酒醉醺醺的水兵,忧虑道:“将军,不止这些记者和水兵,大英帝国所有够分量的大人物今天都来到斯卡帕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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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有一百来个听审席的斯卡帕湾海军军事法庭拥挤不堪,除了法官,陪审团、维护秩序的宪兵,大英帝国叱咤风云的大人物这一刻齐齐出现在了这一隅之地。

国王乔治五世派来了王储爱德华和在海军服役的艾伯特王子代表皇室,首相博纳劳派来了司法大臣代表政府和内阁,下议院派来了工党领袖代表议会,陆军则是刚刚解除加里波利战役指挥官职务,重新接任本土防卫司令的伊恩-汉密尔顿爵士。可有可无的国防委员会一口气派来了十名无所事事的国防委员,至于海军,海军大臣阿瑟-贝尔福,三位海务大臣(第三海务大臣空缺)和临时署理海军参谋部的副参谋长全员到齐,本土三大舰队高级指挥官也欣然列席。

如果1915年的德国拥有一枚战斧式巡航导弹,或许大英帝国从现在起就可以考虑如何结束战争,寻求体面的投降。可惜历史没有如果,而破空而来的“如果”王海蒂没有携带战斧式巡航导弹。

“穆德罗斯湾突袭战,不列颠在地中海遭遇重大失利。这原本是海军的救赎之战,但是疏于防备的地中海登陆舰队将一切搞砸了。穆德罗斯湾惨败的消息传来,海军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让愤怒的伦敦市民将海军总部砸烂,将皇家海军的脊梁骨戳断,要么改变闪袭赫尔戈兰湾的行动,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挽回海军的名誉。检察官,如果您在我的位置上,您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被告席上,穿着一件撤去肩章绶带的戴维-贝蒂头发凌乱面部憔悴,精神状态也并不好,如果不是两位宪兵“扶着”他,或许大英帝国曾经的骄傲,皇家海军的海上骑兵会因为身体虚弱而跌倒在地。

坐在斯卡帕湾基地副司令奥斯蒙德-布罗克少将身旁的妻子,芝加哥百货公司的创始人马歇尔-菲尔德的女儿埃塞尔舒抿着嘴唇,向丈夫投去关心和紧张的眼神,贝蒂却风轻云淡一笑,对妻子比划了一个宽心的动作。

“或许您选择伏击德国第一侦查舰队的出发点高尚并且无可指摘,但是结果怎么样?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后,大舰队一口气损失七艘主力舰,变得一阕不振!”

海军检察院派来的年轻检察官并没有在大舰队背水一战是否合理的问题上纠缠,要知道在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之前,大英帝国国内指责海军保守的声音铺天盖地,主力舰队决战那是不列颠人的众望所归,再者,检察官也不愿意打破与戴维-贝蒂小心翼翼维持的默契,避免在王国高层面前自曝海军内部的辛秘。

丘吉尔,那是个让海军人倍感耻辱的名字,既然那个跳梁小丑快要化为海军历史的尘埃,也就没有拿出来鞭尸的必要。检察官跳过丘吉尔那一封自私过多理智的电报,追着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惨败这结局,对戴维-贝蒂一通穷追猛打。

“快速舰队总计拥有十艘主力舰,其中包括三艘‘完美之猫’狮级战巡,一艘‘完美之猫’终结版虎级战巡和大英帝国仅有的两艘快速战列舰。再看看我们的对手,哪怕海蒂-西莱姆拥有卓越的指挥天赋,可他却只有五艘主力舰,这其中还有一艘准备卖给希腊人的外销舰。贝蒂将军,您的名气丝毫不比海蒂-西莱姆差,可是您用十艘主力舰围剿德国五艘主力舰,结果却大败而归,丢了四艘战巡,间接导致厌战号战列舰被潜艇击毁!好吧,贝蒂将军,我可以理解成因为您的指挥失误致使快速舰队惨败并且拖累大舰队本队卷入战团?!”(..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二章 崩坏的开始(二)

(昨天把章节弄错了,应该是第十二章,懒得修改了,大家知道就行。还有,这几章剧情可能很激烈,战争总是在考验人心人性,不过我保证是很爽的冲突,而且主角能很快就能反戈一击,所以不需要担心我又习惯性的虐主,咱们的主角已经不是当年的雏!)

“好吧,贝蒂将军,我可以理解成因为您的指挥失误致使快速舰队惨败并且拖累大舰队本队卷入战团?!”

年轻的检察官抚了抚他的镜框,抓着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惨白的结局,咄咄逼人。

“我相信快速舰队的出征对于德国情报部门来说不是秘密,我也不会低估海蒂-西莱姆的战略眼光。我虽然摒弃快速舰队北海巡航的惯常线路,但是这些小伎俩瞒不过海蒂-西莱姆。当然,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所以当快速舰队击沉德国第三侦查舰队三艘二等巡洋舰,我决定原路返回,用航速摆脱大洋舰队本队的追击,在斯卡格拉克海峡与拦截我们的德国第一侦查舰队决战。”

哪怕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结束已有两个多月,但是海战过程已经深深隽永在戴维-贝蒂的脑海。前快速舰队总司令根本不需要组织自己的语言便展开犀利的反击:

“很遗憾,我预见开始,却没有猜中结局。我和西莱姆都发生误判,西莱姆以为我会从赫尔戈兰湾径直返回斯卡帕湾,而我却笃定第一侦查舰队截杀的方向来自东北方。检察官先生。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说到底就是一场利萨海战式的乱战,可检察官,您能将海战失败的源泉归罪于交战双方相互预判失误?”

“贝蒂将军,有‘大胆而简单’的赫尔戈兰湾海战、科内罗尔海战和福克兰群岛海战做反面教材,我不得不承认欧战以来,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战前备战工作最充分。”

年轻的海军检察官还没有被民事法庭那些睁眼说瞎话的老油条感染。他对戴维-贝蒂的功劳实事求是,保持有限和谨慎的认同。但是对于戴维-贝蒂的指挥责任依旧穷追不舍。

“既然双方都误判失误,那么在海战爆发之初,双方在情报层面上应该处于同一起跑线。可事实是快速舰队空有主力舰数量优势却依然遭遇惨败。这一点该如何解释?”

“检察官先生,虽然您在海军服役,但是您可能并不清楚海军界一句名言:‘海战不是打靶。请勿单纯比较舰船数据’[1]。快速舰队的确资本雄厚,不过航速问题却让快速舰队实际战斗力大打折扣。狮级战巡最高航速28节,虎级战巡甚至能飚出29节最高航速,而较早服役的无敌级战巡最高航速只有25.5节,不倦级战巡只有25节。刚刚服役的伊丽莎白女王级快速战列舰整体性能固然不错,但毕竟不是真正的战巡,它只能在动力系统过载运行的条件下跑出25节航速。考虑到快速舰队主力舰不尽相同的航速,我只能选择分兵。”

年轻人频频发难,戴维-贝蒂则毫不示弱。“海上骑兵”戴维-贝蒂炮击亚历山大港和远东“解救”战争时的悍勇之气还未被惨淡的现实消解,即将沦为阶下囚的海军中将拿手腕上的铁质手铐敲打被告席发言台。引经据典,与海军检察官唇枪舌战。

空气中浓郁着硝烟味,除了陪审团和法官沙沙的记录和埃塞尔舒默默的祈祷,小小的军事法庭静谧无声。…,

“航速问题原本就让快速舰队难以形成合力,第二战巡舰队指挥官穆尔种种草率行动、北海的夜色和浓雾更是加剧了灾难。初春漫长的夜。快速舰队空有十艘主力舰但却难以发挥数量优势,以至于被德国第一侦查舰队逐个击破!检察官,我纵使有非凡的才能也不能改变航速的差异,改变北海的天气!”

“撇开航速,皇家海军的主力舰的防护力也稍逊于德国主力舰,但是快速舰队所拥有的并非只是数量优势!”

检察官似乎被戴维-贝蒂铿锵有力的反驳激怒了。他合上厚厚的文件和备忘录,丢下一枚重磅炸弹。

“只要保证不被一炮爆掉或者能确保相互摧毁,那么在运气相当的情况下,最后的胜利必将属于船多炮塔多的一方。13.5英寸这一级主炮,德国拥有24门,与我们持平,可是伊丽莎白女王级快速战列舰装备16门15寸主炮,而在这个等级上,德国人的数量是零。第一战巡舰队或许无法单独击败德国人,可是为何第二战巡舰队以及汇合完毕的快速舰队仍旧不敌德国人?!”

“检察官,您想让我说些什么?”

毛毛躁躁的年轻人终究还是打破了原告和被告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

戴维-贝蒂清楚的知道这场海军审判的结局——无论替死鬼做怎样的辩解,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失利的黑锅还得由约翰-杰利科将军和他自己来背。戴维-贝蒂未必不肯牺牲自己一个人,换取快速舰队其他指挥官服役生涯的延续,可是这并不代表戴维-贝蒂能够接受牢狱之灾。

为了岌岌可危的未来,为了关心自己的妻子,戴维-贝蒂必须回答检察官的提问,可问题是戴维-贝蒂不是已经臭名昭著的杰克逊,国家利益和私人利益,他知道孰轻孰重。

在场有太多不懂得海军的大人物,戴维-贝蒂并不愿意制造恐慌情绪,大肆批判皇家海军的“问题”主力舰,让这些大人物对海军失去信心。他歪着脑袋,字字斟酌的选取一些有时间积淀的失败案例,反驳检察官的指责。

“1914年11月的威利斯湾,乔治五世级战列舰大胆号遭遇德国水雷。因为损管失效而倾覆沉没;多格尔沙洲海战,第一战巡舰队五艘战巡成就毛奇号‘不沉之舰’之美誉,猎户座级战列舰空有超无畏舰的名声,但却难以应付后塞德利茨型战巡的冲击;福克兰群岛海战,三艘不倦级战列巡洋舰围剿两艘万吨级装甲巡洋舰,结果仅仅击沉一艘沙恩霍斯特号。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从头至尾,我只想说一句话。‘我们该死的船今天有点毛病!’。检察官先生,请告诉我,孩子们驾驭连对付水雷都很勉强的战舰。该如何获取海战胜利?”

“可是……可是……”年轻的海军检察官开动脑筋,试图重新掌握主动权,不过戴维-贝蒂并不想给检察官机会。

“不是孩子们不努力。并非我戴维-贝蒂畏死,非是德国人太强悍,而是不列颠的海军战略出现问题了!长久以来,我们太过重视所谓的全球存在和两强政策,在经济停滞不前的前提下强行军备竞赛。坚持两强战略短时间内看不出恶果,但是一旦遭遇外力,深层次的破坏力就会完全爆发出来!”

戴维-贝蒂推开扶着他的宪兵,倚着被告席感伤道:

“法官先生,检察官先生,我不敢也不能昧着良心说我对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的失败毫无责任:我轻视无线电的作用。没能准确协调两支分舰队的行动;我高估了穆尔少将的能力,没能在海战之前调整穆尔少将的职务;我对三艘从福克兰群岛返航的不倦级战巡的服役状态太过乐观,没能给这三艘战巡检修的时间。失误很多,但是这些零零散散的失误并不是惨败的根源,失败的因子在海战以前就种下了。我很后悔。遗憾没能早一点看到皇家海军错误的海洋战略,当我看出眉目,不列颠已经没有我说话的余地……”…,

伴随戴维-贝蒂悲伤的语调,有关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的记忆如同绝了堤的江河,涌上不列颠人的脑海。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已经过去两个多月,哪怕时间能够抹去一切。但是听见戴维-贝蒂孤独的自白,约翰牛们除了无尽的慷慨,居然不知道应该多说些什么。

不列颠人对于海军的依赖缺乏海洋传统的国度难以想象。每当这个国家遭遇挑战,约翰牛们第一句话总是“皇家海军最近的军舰在哪?”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前所未有的惨败震惊了大英帝国的子民,那一天,他们愤怒,他们恐慌,他们无助,他们迷惘。曾经一边啜泣,低吟不列颠别为我哭泣,一边狠狠咒骂皇家海军,责备年轻人辜负了他们的期望,嘲解了无数不列颠纳税人缩衣节食的坚持,但现在,或许错不在孩子们身上。

大不列颠的固执由来已久,因为上一代人的固执导致如今的失败,那么责任究竟要算在谁的头上?如果不是被告席上的年轻人的错,那么错误岂不是在场的每一个人?

“那么,贝蒂将军,且不提您无视海军检察院的禁闭令,私自出没斯卡帕湾基地,您如何解释在朴茨茅斯海战中要求地中海回援舰队唯一的支援力量——科林伍德号战列舰返航这道命令。”

不合时宜的声音再度传来,检察官抛出另一个令戴维-贝蒂难以回答的问题:

“是您太重视一艘科林伍德号战列舰数百名官兵的存亡,还是您根本就在漠视在朴茨茅斯海战中三千多名英勇阵亡的海军官兵的亡魂!”

检察官话音刚落,军事法庭出现诡异的一幕。王储爱德华、司法大臣、工党领袖、本土防卫司令的伊恩-汉密尔顿爵士、国防委员会六名国防委员和戴维-贝蒂的妻子目光齐齐聚焦在戴维-贝蒂身上,凝神等待前快速舰队指挥官如何为自己脱困。而另一边,艾伯特王子、法官、陪审团和听审席上的海军高级军官的目光则落在了大舰队总司令杰克逊阴沉着的脸上。

“检察官先生……”伤疤被揭开了,三千名阵亡的官兵如同沉重的镣铐,压在戴维-贝蒂的心头。海军中将撇过头,波澜不惊的看了杰克逊一眼,龟裂开来的嘴唇颤了颤。深吸气后重新开口:“检察官先生,海军检察院对我在朴茨茅斯海战中所有违法军纪的指控,我全部承认!”

言辞犀利的戴维-贝蒂突如其来的柔弱让军事法庭哗然声一片。骚乱从虚掩着的木质大门宣泄出去,在法庭外引起轩然大波。愤怒的水兵向法庭投掷酒瓶,试图冲击军事法庭,不过被宪兵用棍棒制止了。

骚乱很快就终止了,但这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如果下一秒爆发一场水兵暴乱,谁都不会感到意外。

军事法庭内一片混乱。剧情的跌宕可以预见,但是谁也没有预料到峰回路转会提前到来。来自伦敦的大人物小声交换意见。海军军官盯着海军检察院派来的愣头青,脸上蓄满了愠色。而浮华中,杰克逊长嘘一口气。脸上闪过一丝不易令人觉察的微笑。

“杂种,贝蒂将军替你揽下黑锅,而你居然还能笑出来!”他的丑态被斯卡帕湾基地副司令奥斯蒙德-布罗克抓了个正着。少将跳过一排座椅,扬起拳头朝杰克逊冲去。

丈夫没由来的认罪击垮了妻子。埃塞尔舒来不及拭去脸上的泪痕,拖着长裙跌跌撞撞的钻了出来,不顾宪兵的阻拦,死死扑入丈夫的胸膛。…,

“贝蒂,傻瓜,为什么要承认?!你为这个国家服役了三十多年,流过汗流过血。可到头来,它却如此冷漠。既然这样,为何要揽下责任?!我们在美国还有很多房产,我们可以去美国,远离这无情的国度。再也不去想劳什子的战争!”

埃塞尔舒死死环着戴维-贝蒂,让贝蒂艰于呼吸,让贝蒂只剩下一句苍白的对不起。

“肃静!”苍老的法官砸下象征公信力的木锤,让宪兵将愤怒的奥斯蒙德-布罗克和泪眼婆娑的埃塞尔舒驱逐出法庭。“休庭十分钟,休庭结束后立即宣判!”

贝蒂被宪兵带走,法官和陪审团相继消失在法庭内部通道。小小的军事法庭再度喧闹起来。

“贝尔福先生,你不应该让水兵旁听这场审判。”等待宣判的时间,第一海务大臣高夫-卡尔索普瞧见伦敦大人物皱紧的眉头,悄悄凑近贝尔福,小声道:“水兵的诉求不可能得到满足。我们没有太好的理由惩罚杰克逊,而贝蒂注定要成为牺牲品,一旦审判词宣读,很难想象愤怒的水兵会做出什么疯狂的行动!”

“别担心,卡尔索普将军,我会处理好这一切!”海军的阿瑟王站起来,拍了拍第一海务大臣的肩膀,朝拘押戴维-贝蒂的房间走去。“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很有必要见年轻人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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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柏林陆军总部。

“诺曼先生,我们会不会误会年轻人了?”,参谋长埃里希-冯-法尔肯海因上将抓着电话,犹豫道:“年轻人主导的海军已经削减了至少三艘主力舰造舰计划,放缓其五艘主力舰造舰计划。从海军组建海军陆战队这件事来看,海蒂-西莱姆并不是那种气量狭小并且权力欲很强的危险分子……”

电话的另一头正是保守派容克地主领袖弗里德里希-诺曼。诺曼是反海军和反帝队平民化的急先锋,他认为海军主义与工业是一丘之貉,甚至在国会喊出“海军与反动派不两立”的口号。对于陆军参谋长的犹豫,老诺曼不屑一顾:

“法尔肯海因,你当真以为我是因为工商业与海军的勾结摧残容克固有的生活方式而反对海军?”

除了为伟大的德意志统一而战斗,大半辈子坚守在自己的庄园的弗里德里希-诺曼先是自嘲了一句,旋即厉声道:

“不,我只是不想让帝国陆军自我们这一代人手中衰落罢了!1915年,协约国阿荣瓦战役和日德兰海战双双失利,俄国溃不成军,地中海倒向同盟国,我们很有可能获得消耗战的最终胜利,是时候为战后考虑了,要知道欧战结束后,1914年之前海军从属于陆军的局面将不复存在,欧洲独孤求败的帝国陆军势必要被虚弱,而海军从小小的北海走向全球存在也会压缩陆军的生存空间,甚至有可能出现陆军从属于海军的局面。法尔肯海因,我们的使命就是阻止这一切!”

坚持陆军利益高于一切的埃里希-冯-法尔肯海因暂时被说服了。他并不反感海军,海军在战争资源分配问题上的温和甚至赢得了陆军参谋长的尊重,可以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容忍平民化的海军取代光荣的陆军军官团。

陆军参谋长再次确认对海军发难的时间表,估摸着柏林各大报社晚报出炉的时间,摇摇头挂断电话。

“没了海蒂-西莱姆,大洋舰队当真会一阕不振?!法尔肯海因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戏谑一笑。

这时,秘书敲门探头进来,小声道:“将军,西莱姆上将预约您的时间。”

“西莱姆上将,哪个西莱姆上将?”浑浑噩噩之际,法尔肯海因撇过头,冲秘书迷糊道。

【注释】

1.

海战不是打靶,请勿单纯比较舰船数据:抄袭自战列舰论坛模拟战场版块,个人觉得很有道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二章 崩坏的开始(三)

【第二更不好说,尽量吧,赶不出来大家也别喷……】

1915年5月17日,被英国的史学家定义为“正义、伟大、英明、睿智”的斯卡帕湾海军法庭审判在数千名愤怒的英国水兵注目下举行。而在北海的另一侧,大英帝国的血缘兄弟也正在经历深层次的动荡。

朝阳,第一缕曙光均匀洒在基尔港东北侧的基尔峡湾。宁静的波罗的海,海水如同白色的绸带,五艘灰色涂装挂着海军旗的三千吨级运输舰,十五艘无上层甲板,仅以帆布覆盖在舷墙之间,船艏有向前放下的坡道,20毫米贝克机关炮置于左舷,圆形的舰桥位于右舷,顶层为露天的驾驶舱,中层为舵室,下层为海图室,其后为烟囱的登陆艇悄然为白色绸带打上底色。

护航的驱逐舰和轻巡洋舰保持外围警戒,老式战列舰和部分帝国早期的穹甲巡洋舰向海滩投射空包训练弹,舰载机也耐不住寂寞,投放模拟50公斤级航弹的木块。

半个多小时的“火力准备”后,护航的旗舰普鲁士号(历史上的德意志级战列舰首舰)挂起登陆的信号旗。后勤兵使用运输舰机械吊臂,将由舰炮改装来的88毫米陆战炮、军火物资一齐吊放至重装备登陆艇,赤膊的水兵背着毛瑟步枪和一款原理类似于臼炮的轻型火炮,通过运输舰的旋梯换乘至人员登陆艇。平底的登陆艇喷着遮天蔽日的煤烟,朝平缓的海岸线滩头直冲过去。

“将军。真没想到您在东非教给我的知识,海军居然还有用上的这一天!”

这是海军陆战队成军以来第一次合成演练,虽然失误不断,但是开天辟地的第一遭仍旧让劳伦中校合不拢嘴。

波罗的海的海风撩动劳伦中校的蓝底白边衣领,那是帝国海军陆战队军服最大的特色。中校瞅了瞅海军上将,小声拾掇道:

“陆战队现阶段只有团级规模,咱们什么时候扩充个十万八万兵马。杀向大不列颠岛?”

五月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酝酿已久的海军陆战队在风景秀丽的基尔峡湾正式成军。

尽管英国人很关注新组建的海军陆战队,但是他们获得的情报很不准确。德国海军陆战队远没有普通步兵师万人级别。充其量只有一个加强团,首任指挥官劳伦也只有中校军衔。

其实海军陆战队的招募并不难,陆战训练对于陆军天下第一的德国来说也并非难事。但是海军陆战队毕竟不同于陆军,登陆战也不同于水兵以前参加过的低烈度海岸线干涉战争。海军陆战队成军后,劳伦上校与他的下属摸着石头过河,战战兢兢的奋斗了近半个月,终于完成世界上第一份系统详细的海军陆战队训练大纲。

劳伦的努力赢得了下属的尊敬,他们亲切地称呼这位总是背着一杆毛瑟98K步枪招摇过市的司令官“海军陆战队缔造者”。

劳伦中校是得意的,春风得意马蹄疾的他没少沾沾自喜,骚包似的四处显摆,但是在王海蒂面前,劳伦唯有收敛小人得志的嘴脸。须知道当王海蒂仅仅只是一名郁郁不得志的海军上尉。在帝国偏远荒凉的东非殖民地担任水兵营指挥官蹉跎人生,劳伦就是他的手下。帝国在东非经营的时间相当短,在当地招募的警察是靠不住的,警卫军组建完成之前,仅有一支总督府卫队和不到一千名陆军官兵的东非总督不得不另行组建了一支兵力大约有三百人的水兵营。如今。帝国草建的海军陆战队一大半军官都出身于当年的水兵营。…,

此外,须知道劳伦中校98K步枪从不离身的灵感正源于王海蒂腰间那支俗称王八盒子的C96毛瑟步枪;须知道劳伦上校歪曲了的放荡不羁脱不开王海蒂年少时的影子。劳伦正是王海蒂在海军内部众多崇拜者之一。

非正式的场合,王海蒂总是一件海军黑色常服,腰间别上那支因为王海蒂的免费代言,对中国出口时大肆涨价的王八盒子,春意阑珊的放下望远镜。沾惹尘埃的长筒军靴踩在松软的沙滩上,任凭波罗的海层叠的细浪在他脚下翻卷。

“这算什么……”劳伦说话的时候,视线总是若有若无落在王海蒂腰间的毛瑟手枪。这把手枪因为王海蒂的神话战绩而天下闻名,又有朴茨茅斯海战后面对英官拔枪怒射的猖狂,所以被海军不少年轻人惦记。

我会告诉你我是因为前世的记忆而无比眷恋这款共军领导人必备的二十响神器吗?

基尔峡湾弥漫着蕴令足以让王海蒂放松的“家”的气息。前来视察海军陆战队演习的王海蒂耸了耸肩膀,对劳伦真真假假道:“中校,这还不够,我还会为海军配备一些装备小口径火炮的陆地巡洋舰!”

“陆地?巡洋舰?那是什么?”一如当年躺在柏林病房里的陆军高级军官马克斯-霍夫曼,劳伦中校搔了搔脑袋,小声问道。

王海蒂没有功夫对劳伦中校解释,因为基尔海军基地送来陆军部的回覆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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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带着暖意的阳光照不进柏林陆军总部那些幽暗的过道。陆军参谋长的秘书倚着办公室房门,一脸惊愕。

“是西莱姆?”法尔肯海因收回纷飞的思绪,这才反应过来,旋即又被这个见天念叨的名字惊吓到了。

在欧战之前,长期在远东、东非甚至土耳其服役的海蒂-西莱姆除了短暂的绚烂,绝大部分时间可谓籍籍无名,可现在,整个德意志恐怕只有聋子才没有听过西莱姆的大名。

“海军找我做什么?”

法尔肯海因的语气来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些埋怨。身为帝国陆军参谋长,陆军在东西两线同时开展攻势本已经让他焦头烂额。皇帝对陆地战事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纠缠更是让法尔肯海因烦透了。参谋长着实抽不出太多的时间与海军叙鲜少的旧话。

“将军,西莱姆将军电报的原话是‘海军已经找到了打开西线僵局的钥匙,就是不知道陆军是否敢做一票’。你看,我们是拒绝还是……”

陆军参谋长的秘书显然也是王海蒂的崇拜者,他不动声色地为新晋海军上将辩解了一句。

“打开西线僵局的钥匙?”帝国数百万陆军浴血奋战一年也没能攻打开局面,海军,海军凭什么说他们已经找到开启胜利之门的钥匙?

法尔肯海因尽管在心底满腹牢骚。但是对陆地战事毫无头绪的他已经没有拒绝的权利。“鲁道夫,取消晚上九点之前的所有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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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基尔驻足不到二十个小时,来自柏林的电报打乱了他的行程。王海蒂不得不忍受安妮喋喋不休的抱怨。伴着女儿的白眼,收拾行李南下。

夕阳倾斜,柏林动物园火车站附近的钟楼响起悠远绵长的钟声。没有气派的车站广场。在橡树林间觅食的灰鸽已经习惯了火车的喧闹,丝毫没有注意到从基尔驶来的火车滑进站台。…,

德国的火车站从来都是井然有序的状态,不过战争的痕迹仍随处可见,正如驶过站台的火车一多半都是货车,客车并不多,正如走下客车的乘客绝大部分都是老人小孩和妇女,青壮年难以看到,正如在站台附近执勤的警察脸上留着深深的伤疤,经历战火淬炼的军人轻易就能看出那是被炮弹的破片咬出来的。

风尘仆仆的王海蒂来不及多考虑什么,在警卫的保护下走出站台。

朴茨茅斯海战后。不管王海蒂是否能够适应,他仍旧在夏洛腾堡宫晋升成为帝国海军上将,正是成为帝国金字塔顶端人物,饕餮盛宴的参与者,身后也多了两名警卫。

从1913年寒冬担任土耳其海军教官时的海军上尉军衔到1915年5月伊始的海军上将。王海蒂上升的势头直逼1898年,再度让整个德意志为之咋舌。

协约国媒体对此啧啧称奇,因为王海蒂这次晋升既没有政治风暴,也没有腥风血雨,一切是那么的平淡,平淡得协约国人恨不得拿起汤勺搅起沉底的浑水。德国不少亲近容克的媒体吃味的宣布海军正是进入平民时代。倒是隔岸观火的美国牛仔为王海蒂说了不少好话。

“西莱姆将军曾经是德意志海军最快晋升海军中尉的幸运儿,可是1898年与时任德国海军大臣提尔皮茨的冲突后,年轻人被流放,十六年的服役生涯内仅仅晋升一级。1914年初,西莱姆以少校军衔调回德国本土,在担任第一侦查舰队总参谋官后顺势晋升成为海军中校,最后以上校军衔就任赫尔戈兰岛防御司令。半年连升三级,这只不过是偿还历史的欠债,因为在同一时期,与将军齐名的基尔海校三剑客伯恩哈德-冯-奥登,埃里希-雷德尔,德意志战略双杰沃尔夫冈-魏格纳都已经是海军上校。

欧战爆发后,西莱姆从海军上校一路晋升成为海军上将,速度之快足以让日俄战争中的疯狗罗兹德文斯基五体投地,但是西莱姆当之无愧。科罗内尔海战和南美洲ABC三强的太平洋战争让施佩将军和里韦罗斯一战成名,但是年轻人已经有赫尔戈兰湾海战、多格尔沙洲海战、日德兰海战和朴茨茅斯海战胜利!”

1857年更名的《纽约时报》声情并茂的细数了王海蒂的成绩,隐隐指责德皇做的还不够。

无论外界如何纷扰,王海蒂真真切切的挂上了海军上将军衔,虽然他直觉这是一个阴谋。

性格暴躁的皇帝在他的授衔仪式上如沐春风,陆军在朴茨茅斯海战后离奇消失的抱怨声,吵闹不休的容克地主激进派鸦雀无声,这一切让王海蒂有了不好的预感。

“西莱姆,这边!”

供职于海军参谋部的沃尔夫冈-魏格纳迎了过来,用他有力的左臂揽住相识已经有二十年的王海蒂。

“回海军部还是直接去陆军部?”

王海蒂扭头看了看巴洛克风格的火车站附近的钟楼,挥挥手让两名警卫坐进后面一辆军车。

“陆军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二章 崩坏的开始(四)

【很勉强的第二更,三千字凑合一下,放在明天。】

“等等……”沃尔夫冈-魏格纳喊住了王海蒂,他对司机——大洋舰队司令部作战处担任参谋的欧内斯特使了个眼色。年轻人会议,点点头钻出车厢,倚着军车抽起了香烟。

车厢内只剩下德意志战略双杰。失去一只手臂的魏格纳费力地从他的公文包里抽出厚厚一叠文件,将它塞到王海蒂手上,而后望着老朋友有些难堪的脸色,斟酌字句。

“西莱姆,看过你的计划书。它很粗糙,很不像你的风格,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回海军部比较好。”

香烟的味道借着春风飘进车厢,牵动了王海蒂的烟瘾。老烟枪王海蒂掏出烟盒,将它捏着手上,温和的目光从魏格纳熬红了的眼睛落在扉页注明保密等级的计划书。半响后,王海蒂叹了一口气,略带迟疑地翻开文件。

“朴茨茅斯海战后,帝国海上形势前所未有的乐观,但是这并不能成为帝国冒进的理由,尤其那个人是海军最优秀的战略大师!”魏格纳尽量选择委婉的语气来叙述他的观点:“穆德罗斯突袭战、日德兰海战、朴茨茅斯海战和爱尔兰海伏击战总计让英国损失十艘主力舰,杰克逊虽说是大舰队总司令,但是看起来更像是海军情报处安插进去的内应,可是约翰牛的恢复能力不可小觑。如果加上被堵在纽卡斯尔动弹不得的加拿大号战列舰,英国现阶段可用的主力舰数量已经恢复二十艘。这对我们占领斯卡帕湾是极大的威胁!”

纸张在翻动,入眼皆是鲜红的批注。魏格纳的认真让王海蒂有些心虚,海军上将垂着头沉默不语,于是静谧的车厢内只剩下翻动书页所产生的沙沙声。

“如果是主力舰决战,我们自然没有害怕英国人的理由,可你策划的是登陆战役。”

魏格纳指着计划书中漏洞百出缺乏推敲的数据,有些气恼:

“西莱姆。在你的计划书中看不到详实的数据和论证,我不知道我们需要投入多少主力舰和老式战列舰才能完全压制和摧毁英国人的海岸炮,也不知道此举会不会影响本土防务?三万人规模的登陆。我们需要提前预备多少物资,如何配置火力,如何配置运输舰和登陆艇。如何配置护航兵力和掩护兵力?如果大舰队不与大洋舰队纠缠,派一些航速极快的驱逐舰和性能适中的一等巡洋舰偷袭我们的登陆舰队怎么样?如果是英国潜艇,我们又是否有相应的对策?”

在心底埋怨雷德尔一声,王海蒂收敛神色,苦笑道:“魏格纳,请继续。”

“当登陆成功,登陆舰队如何才能尽快投入第二波登陆兵力以扩大滩头阵地和战略纵深,如何召唤海军的重炮火力支援?更重要的是,陆军会不会同意我们的登陆计划,即便同意。他们能够抽调多少兵力参战,如何协调海陆军之间的行动?哪怕你说服了参谋长,可是陆军并没有接受过登陆作战训练,而海军只有一支刚刚成军,规模还不到四千人的海军陆战队。”

“还有。改装登陆艇和扫雷艇我能理解,可是拆卸齐格弗里德级和奥丁级铁甲舰240毫米主炮,建造六艘浅水重炮舰算怎么回事?且不提一艘战舰的设计和建造周期,即便它们赶得上10月份的登陆战役,你确定这些适航性能极差的异端能安全抵达北海彼岸?”…,

魏格纳犀利的指责让王海蒂羞红了脸。非是王海蒂连续获胜后太过自满,而是他沃尔夫冈-魏格纳太过刚强。

“魏格纳。其实……”王海蒂想到处实情,可是魏格纳却打断了他。

“西莱姆,虽然我与你并列为德意志海军战略双杰,可是无论是战略眼光还是战术操作,我远不及你。”魏格纳指着快要被他改得面目全非的计划书,不满道:“我并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相信连魏格纳都能看出来的破绽,西莱姆不可能看不出来。西莱姆,或许你应该冷静一下。”

“不,魏格纳,千万别妄自菲薄,起码有一点我不如你!”王海蒂合上文件,顾不上德雷尔色厉内荏的警告,从公文包里抽出另一份文件。“雷德尔担心你的身体,叮嘱我绝不可以对你道出实情,让你揪心。不过现在看来,你的坚韧和执着是雷德尔所理解不了的,也是我西莱姆所欠缺的。”

对于王海蒂的崇敬,魏格纳只是腼腆的笑了笑。他随意翻开比斯卡帕湾登陆计划还要厚重的计划书。

“霸王计划,这名字可真够难听的……”魏格纳一开始还有心情调侃,可当这位战略大师看到字里行间充满德意志风格刻板和严谨,正文背后附满了准备工作时间表和海军行动的备注时,魏格纳震惊了。

“窒息计划,佯攻斯卡帕湾,诺曼底海滩,舰载机和战列舰主炮火力准备,二十艘运输舰、一百艘登陆艇和至少六十艘辅助军舰……”大洋舰队的独臂将军抬起头,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西莱姆,也就是说我手上的计划书只是萨克森超级战列舰式的诱饵?”

“怎么样,现在我们可以去陆军总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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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海军总部位于柏林西南部蒂尔加藤区bendler大街,而帝国陆军总部大楼位于柏林西北部的夏洛腾堡区柯尼希广场。从地图上看,海陆军总部隔着菩提树下大街对称分布,格局就好像欧战爆发后被寄予厚望的陆军止步不前,不受重视的海军强势崛起,因而带来的剪不断理还乱的暧昧关系:不至于像大英帝国那样一边倒。也不至于像日本那样事成水火,彼此保持信任和尊重,不过敷衍的背后未必没有其他的心思。

普鲁士是没有海军的,从第一艘挂着海军旗的军舰出海远航,德意志海军一直摆脱不了陆军的影响:它前后几任总司令均出身于陆军,海军学院不少课程参照陆军学院,水兵中很大一部分是从陆军调过来。对于海军的崛起。陆军虽然心情复杂,但是未必没有欣慰之感。可是当战争爆发后,陆军出身的元老被边缘化。再加上海军连续胜利的刺激,海军争强好胜的年轻人还未觊觎陆军在帝国的老大地位,反倒是部分激进的陆军对海军有了埋怨。

朴茨茅斯海战授勋授衔仪式后的盛大宴会。补锅匠贝特曼-霍尔维希隐晦提及这一点,尽管此刻柏林挂着火烧云的天空很纯很美,但是王海蒂仍旧有一种呼吸不畅的感觉。

“这叫什么事!”

烟头被王海蒂丢进垃圾桶,两辆挂着海军牌照的军车缓缓驶出动物园火车站,拐入菩提树下大街。

魏格纳还在翻看代号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霸王计划,王海蒂留恋的抽完手指间的香烟,视线穿透车窗,投射在被夕阳印染了的街道。…,

五月正是菩提树下大街道旁酸橙树和少量栗子树葱郁的季节。厚重的勃兰登堡门横在大街尽头处,夕阳为它镀上了一层老照片的旧色。东园广场,取自希腊神话的大理石雕像矗立。胜利女神和她的三架马车尤其显眼,更远处,柏林大学巴洛克风格的建筑和葱翠的橡树鳞次栉比。

军车在国会大夏前转向,将柏林大教堂、夏洛腾堡宫卫戍大厅和众多歌剧院丢在身后。迎着惨淡的夕阳行驶数分钟,轿车又拐入夏洛腾堡大街。再往前就是树立着一座巨大的胜利纪念圆柱和俾斯麦纪念碑的柯尼希广场。

绕行柯尼希广场,陆军总部大楼那些砖红色的老式建筑已经历历在目。

其实,所谓的陆军总部就是从前的大总参谋部,现在的野战陆军总参谋部,正如柏林人嘴里的海军总部准确的定义是帝国海军办公室或者海军办事处。

“你们是?”

如今的陆军总部权势滔天,连带着守卫陆军总部的士兵也多了几分谨慎。

1914年11月3日。不能在西线战场取得突破的陆军总参谋长毛奇被皇帝撤换,法尔肯海恩上将被正式任命为野战陆军总参谋部总参谋长。由于法尔肯海恩在上任之前担任战争部长,于是自沙恩霍斯特提议建立战争部以来首次出现战争部和总参谋部合并——陆军总司令同时兼任总参谋长。自1883年5月20日威廉一世颁布的内阁令,授予陆军总参谋长直面皇帝的权利,时任总参谋长的老毛奇获得了自马森巴赫以来陆军军官团梦寐以求的权力,法尔肯海恩兼任陆军总参谋长和陆军总司令后,总参谋长权力开始登峰造极。

士兵从岗亭里小跑出来,接过司机递过去的通行证,警惕的目光扫过车厢,小声问道。

军车的车窗被摇了下来,王海蒂探出头,淡淡道:“海军部,海蒂-西莱姆,我们与法尔肯海恩将军有过预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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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最北端的斯卡帕湾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热闹。酒瓶坠地的破碎声,步枪如炒豆子一般的发射声,还有水兵酒醉后的胡乱呐喊声从奥克尼主岛延绵,连带着大舰队十九艘主力舰上的官兵也骚动起来。

奥克尼岛北部海崖上孤单伫立的别墅,兰帕德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军人的行李是简单的,尤其是无情的海军人。几件洗换衣物和私人用品被一一放进皮箱,兰帕德手里捏着未完成的《斯卡格拉克的黄金》,站在略微有些空荡的房间里,心底突然没由来的生出一股子感伤情绪。

“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对着镜子,兰帕德摸了摸硬胡茬,疑惑道。(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崩坏的开始(五)

【一点点进入高氵朝,诸位看官耐心一点……】

光线在斯卡帕湾海军法庭幽暗的内部通道里散射。

会议室大门紧闭,陪审团和法官正在激烈讨论。另一侧由宪兵把守的羁押室,贝蒂枯坐在沙发上,表情说不上难过,但是也绝无一丝欣喜。

“该是考虑未来的时候了。”手里的香烟烧着了滤嘴,贝蒂慌忙丢掉烟头,朝被烫伤了的手指连吹几口字,良久后嘴里蹦出几个字来:“移民美国,去埃菲尔舒家的百货公司当一名职业经理人?或者回到爱尔兰,继承父亲的职业,当一名游荡的船长?”

走廊传来窃窃私语声,下一秒,一点点光线洒近昏暗的房间,嘴里叼着烟斗西装革履的老头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

“贝尔福先生……”

贝蒂尴尬的站了起来,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许的诚惶诚恐。非是对温斯顿-丘吉尔那种因为知遇之恩的小心谨慎,而是发自内附的尊敬。贝蒂知道阿瑟王并没有费希尔元帅的才华,也清楚阿瑟王的优势。贝尔福比此前任何一位海军领导人都要务实,这种务实恰恰是皇家海军欠缺的。

“贝蒂将军,我担任过国会议员、地方政府委员会主席、爱尔兰大臣、爱尔兰布政司长官、财政大臣、外交大臣,甚至担任过首相和保守党下议院领袖,但是在我长达四十年的波折履历表上,就是没有任何与海军有过交集的地方。”

在海军部一贯以咄咄逼人面目示人的阿瑟王随意坐在贝蒂身旁。夹着烟斗的手挥了挥,招呼拘谨的贝蒂坐下。坐在沙发上的贝尔福就好像上了年纪总喜欢缅怀过去的老人,絮絮叨叨的与贝蒂聊起了他对海军最初的记忆。

“我并不了解海军。我对海军有限的印象就是皇家海军是不可战胜的,而且海军有一个叫戴维-贝蒂的,海军最快晋升成为少将的年轻人,假以时日他有可能发展成为可以与纳尔逊比肩的人物!”

“咳,那个年轻人在赫尔戈兰湾海战中无所作为;精心策划的多格尔沙洲伏击战不仅没能吃下西莱姆舰队。反而让德国人击沉三艘主力舰;日德兰海战的表现更是糟糕,丢了五艘主力舰不说,还将虚弱的大舰队本队拖下水。导致大英帝国海上全面溃败。”

戴维-贝蒂戏谑一笑,自作主张的替海军大臣补全了后面的故事。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那个年轻人的军事生涯已经结束了,他会在华尔街打拼。他会在大海上怒海争锋,谁都不必担忧这个被寄予厚望的家伙又会为不列颠带来怎样的灾难。”

贝蒂抱怨的时候,精力充沛的老家伙并不插话,他只是叼着烟头偷笑,直到贝蒂口干舌燥,老家伙才重新开口。

“贝蒂将军,听着,马上就要最终宣判了,趁现在我没有思想包袱,我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非常重要。请务必诚实回答我这个老头子仅有的问题。”

贝蒂不明所以的点头,不过当贝尔福的问题出口,贝蒂便后悔了。

“朴茨茅斯海战,科林伍德号舰长克莱门特-莱伊被气势汹汹的第一侦查舰队吓破了胆,而老滑头杰克逊对科林伍德号下一步行动含混其词。”贝尔福顿了顿。拾起烟斗吸了一口,似笑非笑道:“我很好奇,正在接受海军检察院监禁和调查的你无论如何也不适合出没斯卡帕湾基地司令部,并且向并不受你指挥的科林伍德号下达备受争议的指令,促使你做出抉择的动力是什么?”…,

“是什么?是什么!”贝蒂的视线在贝尔福满是褶皱的脸上游移了一下,颤抖的手想要摸烟盒。抓在手上才记起火柴盒空空如也。“这个问题有什么还需要问吗?”

“先生,宣判时间到了……”

十分钟休庭时间不过是弹指瞬间,宪兵推门进来,迟疑地望着陷入僵持状态的两个人。

“年轻人,我听懂了。”贝尔福终于收拾起他脸上的笑意,扶着拐杖站了起来,正色道:“恭喜你,你过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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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对着镜子,兰帕德摸了摸硬胡茬,疑惑道。

回想起七个小时前在斯卡帕湾海军军事法庭的遭际,兰帕德仍旧能冒出一身冷汗。

“兰帕德将军,作为副司令,你有责任和义务了解快速舰队主力舰服役状态,请问在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之前,你是否掌握三艘参加完福克兰群岛万里转进的不倦级战巡机械运行状态?”

“兰帕德将军,我了解到快速舰队分兵正是出自你的建议。海军专家认为日德兰海战遭遇重大失利与此举脱不开关系,尽管这是贝蒂的最终决定,可是作为建议者,你应该对此负上一定的责任!”

“我查看过舰队日志,发现交战前夜厌战号战列舰和伊丽莎白女王号战列舰的主机都出现过小问题,而且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这直接导致两艘快速战列舰在整场海战中的表现差强人意。兰帕德将军,由于轮休,快速舰队的指挥权当时在你手中,我想你第二战巡舰队的无所作为和厌战号的沉没负有间接负面作用。”

长达一个多小时的当庭辩论,兰帕德几乎被海军检察院的检察官逼上绝路。兰帕德拥有一手好文笔,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口才优秀。不过哪怕他有口才优秀,恐怕他也不愿意与检察官争辩,因为他推卸过的责任只会翻倍加诸在贝蒂头上。

休庭后,法官重新走上审判台,文员率先站了起来。喊道:“起立!”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带着忐忑的心去聆听法官的宣判词。

苍老的法官戴上老花镜,翻开厚厚的夹板,抽出有全体陪审团成员署名的宣判纸,顺势砸下象征公信力的锤子。

落锤的响声并不大,但却惊吓到了战栗者脆弱的心。兰帕德的手死死扣住被告台,重重的闭上眼睛。在心底默念圣经《新约-马太福音》里的一段意味深长的祷告词。

“求上帝赦免我们的过犯,我们也赦免别人得罪我们之处。”

“根据《海军法》第一百二十八条第一款、第二百六十三条全部,《陆海军违反军纪惩治条例》第六十九条第三款、第六十四条全部。习惯法以及宪法精神,我宣布贾森-兰帕德对1915年3月2日至4日的斯卡帕格拉克海峡战役富有一定责任,但是由于罪行较轻。不构成渎职罪。”

“什么?”军事法庭内,所有人都张开了嘴巴,脑海里闪过一个字。“疯了,这一切都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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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帕德少将审判结束后,杰利科上将审判开始前,前快速舰队指挥官戴维-贝蒂的审判终于达到高氵朝。

被赶出法庭的斯卡帕湾基地副司令奥斯蒙德-布罗克受到的大舰队官兵庆祝英雄归来的仪式,也有不少奥克尼岛的居民正在小声安慰贝蒂的妻子埃塞尔舒。哪怕大舰队正是在戴维-贝蒂的建议下撤出斯卡帕湾,放弃奥克尼岛居民,但是与“来自南约克郡巴恩斯利的那个两面三刀的狗杂种”相比,奥克尼人宁愿选择快言快语的戴维-贝蒂。…,

“肃静”和“起立”声瞒不过有心人。不只是谁喊了一句“已经开始宣判”,喧闹的广场顿时安静下来。酒醉醺醺的水兵和奥克尼群岛的居民屏住呼吸,一双双眼睛紧张的望向大门紧闭的军事法庭。基地司令部如临大敌,宪兵全员出动,超过一个排的宪兵在军事法庭门前持枪警戒。另有上百名宪兵手持棍棒准备随时平息骚乱。

军事法庭里,海军大臣贝尔福悠闲地踱着步子,从海军法庭后台走了出来。除了杰克逊的亲信,其他海军军官刻意与大舰队总司令保持距离,于是拥挤的法庭出现诡异的一幕——杰克逊和三两名海军孤独的坐在正中央,异常刺眼。

“虽然结局已经注定。但是仍旧希望海军军事法庭能够为贝蒂将军保留最后的颜面,哪怕是体面的辞职也好……”

在海军服役的艾伯特王子与他深受国民爱戴的哥哥窃窃私语,无视祖辈要求皇室成员不过分干涉政治的箴言,毫不掩饰的展现了对戴维-贝蒂的崇拜。

“伯蒂,闭嘴!”1915年的爱德华王子还没有温莎公爵不爱江山爱美人的风流,从海军大臣贝尔福放任水兵旁听审判,偷偷会见戴维-贝蒂等一系列反常举动,政治嗅觉灵敏的他意识到可能有震惊整个不列颠的意外发生,他瞪了弟弟一眼,将食指放在嘴唇上。

“戴维-贝蒂作为前快速舰队指挥官,在1915年3月2日至4日的斯卡格拉克海峡战役期间临时修改战役计划,导致战役规模和战役风险无限扩大;3日前出北海后,戴维-贝蒂在海战前选择分兵,导致两支战巡舰队彼此间不能相互支援,3月3日至4日夜间被德国第一侦查舰队各个击破,损失两艘主力舰,间接导致厌战号战列舰损毁;3月4日早晨的海战中,戴维-贝蒂对于德国第一侦查舰队速度以及出现方向判断失误,导致快速舰队被第一侦查舰队缠住,再次损失两艘主力舰。

1915年4月28日,戴维-贝蒂误判德国大洋舰队进攻方向,对海军部以及大舰队之判断产生负面影响。4月29日,戴维-贝蒂无视海军检察院禁令,出现在斯卡帕湾基地司令部,并且假借大舰队名义要求科林伍德号回撤朴茨茅斯港,导致地中海回援舰队全军覆灭。

经合议庭评议认为:本案经过法庭调查和当庭辩论,事实清楚但是部分证据并不充分。

修改斯卡格拉克海峡战役计划系前海军大臣丘吉尔要求和恶劣形势所迫,海战前分兵起因于军舰航速性能不一,各个击破源于穆尔少将的指挥失误、狮号战巡无线电天线损坏和恶劣天气,主力舰队决战后对德国第一侦查舰队速度以及出现方向判断失误归罪于第十一驱逐舰队的阻碍。

1915年4月28日,戴维-贝蒂对于大洋舰队进攻方向的误判系谣言,大舰队后撤事件与本案件无关,该条不予追究。4月29日,戴维-贝蒂无视海军检察院禁令,出现在斯卡帕湾基地司令部情况属实,但根据科林伍德号舰长证词,科林伍德号返航源于海军部电报而非戴维-贝蒂之建议。

根据《海军法》第三十二条全部,第一百二十八条第一款、第二百六十六条第四、五、七款,《陆海军违反军纪惩治条例》第六十九条、第七十条,习惯法以及宪法精神,戴维-贝蒂将军对违反海军检察院禁令一事负有责任,但是并不构成渎职和犯罪。”

杰克逊已经没有耐心听完法官的宣判词,他看了看海军大臣贝尔福,异常无礼的夺门而出。

“因此我宣布,戴维-贝蒂将军无罪,当庭释放并立即执行!”(未完待续)

..

第十二章 崩坏的开始(六)

【明天断更一天,我回家加餐去……】

当法官结束宣判,拥挤的法庭响起如雷般的掌声和欢呼声,杰克逊和他党羽的背影只能狼狈的逃离军事法庭。

“居然是……无罪释放?!”

戴维-贝蒂脸上写满了错愕。

作为海战失利第二大替罪羊,被判有罪勒令提前退役甚至锒铛入狱都是应有之意,虽然不甘心,贝蒂仍旧对这一切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审判前气势汹汹的法官会如此轻易的放过自己。

年轻的海军检察官飞快的收拾好原告席上的文件,他走了过来,向贝蒂递出了右手。

“将军,我受海军检察院纪律委员会的委托,控诉你在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中的渎职行为,不过我在法庭上的言辞并不代表我个人真正的想法。”检察官盯着疑惑不解的贝蒂,脸上挂着三分尴尬七分虔诚,认真道:“恭喜你,将军!”

宪兵打开贝蒂手上的手铐,原告与被告的手终于得以握在一起。英国各大报社的记者蜂拥向前,老式照相机闪成一片,记录下这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刻。

从地狱到天堂,突如其来的幸福击垮了戴维-贝蒂,让这位不止一次的直面过生死的悍将失却思考的能力。直到手臂与检察官用力摇了摇,贝蒂这才清醒过来,慌忙向检察官,向法官和陪审团,向他的支持者道谢。

“谢谢,谢谢……”

来自伦敦的文官们矜持地接受贝蒂的感谢,并且向死里逃生的贝蒂颔首致意。这些大人物未必没有丘吉尔的同情者,也未必没有戴维-贝蒂的反对者,可是从法庭内经久不息的掌声、法官近乎疯狂的判词和法庭外压抑愤怒的水兵那里,他们已经了解到阿瑟-贝尔福导演这一幕的用心。

这根本就是一场导演好了的审判,所以海军检察院才会派出那些经验不足的年轻人打擂。所以贝尔福才会允许水兵旁听审判。不过知道归知道,谁也不会矫情的去追究这场审判背后没有没政治交易或者徇私枉法,谁也不会追究海军大臣贝尔福和首相博纳劳的翻云覆雨。在惨淡和流血的1915年,大英帝国需要浪漫不朽的传奇来振奋人心,需要一个悍不畏死的英雄来引导他们重拾希望,至于那个人是不是南约克郡的亨利-杰克逊,谁在乎?

手掌拍红了。嗓子喊哑了,站在听审席前的海军高级军官们仍感觉不过瘾。他们来不及细想斯卡格拉克海峡罪人们的无罪释放对英国海上形势会有怎样的影响。他们暂时也弄不清楚海军大臣贝尔福摆开了怎样一盘棋局,相对于伦敦文官的含蓄,军人表达情绪的手段则要直接和激烈得多。

受够了杰克逊政客式的圆滑和保守带来的窝囊气的海军人直觉皇家海军已经迎来曙光,迎来梦寐以求的转折点,他们争先恐后的向前,翻过桌椅,淌过人潮。将戴维-贝蒂从被告席上拉了下来,七手八脚的举起,在庄严肃穆的法庭内抛上抛下。

“杰利科将军万岁,贝蒂将军万岁!天佑吾王!”

碍于皇室身份,艾伯特王子勉强收回冲向被告席的脚步。他看了看在陆军短暂服役的哥哥爱德华,如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话匣子,身材飞扬道:

“哥哥,历史会记住这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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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卡帕湾海军法庭上演的惊天大逆转以极短的时间传遍了整个奥克尼群岛。…,

前大舰队总司令约翰-杰利科上将,前快速舰队司令戴维-贝蒂中将,第二战列舰队司令马丁-杰拉姆中将。前快速舰队副司令贾森-兰帕德少将,阿贾克斯号战列舰舰长乔治-贝尔德上校,虎号战巡舰长佩利上校,皇家公主号战巡副舰长杜宾中校……

任凭大英帝国海军检察院那些年轻的检察官们如何使劲浑身解数,十数名被认为对斯卡帕格拉克海峡惨败负有责任的将军和指挥官仍旧固执的出现在不列颠法官和陪审团开出的无罪开释名单上。

苏格兰最北端的斯卡帕湾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热闹。军官明目张胆的带头破坏禁酒令,冲进岛上仅有的几家酒馆牛饮;饮酒壮胆的水兵们也抛开包袱,群魔乱舞,审判结束后。玻璃破碎声响彻奥克尼群岛。

海岸线瞭望塔的警报声断断续续,可这一切已经阻止不了海军人的狂欢——不列颠海岸警备司令部每天都会收到数以吨计的发现德国潜艇报告,斯卡帕人先声夺人的断定这是一次误判。

沿着海岸线巡逻的水兵对天鸣枪。旧式步枪发出炒豆子式的枪声,要不是海岸要塞的指挥官还保留一丝理智。恐怕歇斯底里的炮手们恐怕还要用12寸重炮朝北海打上几炮发泄情绪。

大海丝毫迟滞不了狂热的气氛。慑人的热浪掠过宁静的斯卡帕湾洋面,侵袭停在深水区泊位上的主力舰。疏于训练的水兵漫不经心的打扫甲板,狐疑的目光不时瞄向海军基地,直到战舰电报室收到基地明码电报,大舰队终于骚动起来。

“无罪释放,全部无罪释放!”舰长们抓着来自斯卡帕湾基地的电报,发出压抑到极致的怒吼声:“杰克逊的时代结束了,来自南约克郡巴恩斯利的那个两面三刀的狗杂种终于要卷起他的铺盖滚回海军部暮气沉沉的办公室,不管贝尔福先生是否会重新启用杰利科将军和贝蒂将军,至少大舰队不会比现在表现更差!”

讲究绅士风度的舰长们撕开温文尔雅的外衣,庆祝杰克逊的倒台;水兵则更加放肆,他们敏捷地跳上主力舰的飞桥,爬上主桅杆瞭望塔,坐在15寸炮厚实的炮管上,高唱《英格兰人之歌》,肆无忌惮的展示大英帝国人固执和内敛的表象下内心那一团团炽烈的火!

他们已经受够了皇家海军一再丢车保帅的举动,皇家海军已经受够了前任海军大臣赌博式的政治投机,大舰队已经受够了杰克逊的自私和阴暗。他们无比怀念曾经被他们指着鼻子痛骂保守迂腐的约翰-杰利科,也无比怀念那位被他们暗地里妒忌和中伤的戴维-贝蒂。

掌握大舰队的约翰-杰利科冷静而睿智,信奉“远程封锁”的他虽然进取心不足,但那毕竟是皇家海军乃至协约国获得最终胜利的捷径;掌握快速舰队的戴维-贝蒂虽然偶尔会有一些冒失,但是年轻人激情澎湃,战术素养不容小觑。

有约翰-杰利科掌握战略方向,有戴维-贝蒂负责具体战术的大舰队那时节还有勇气主动出击。在多格尔沙洲围歼德国第一侦查舰队!那时节还有胆识与海蒂-西莱姆过招,决心在斯卡格拉克海峡与第一侦查舰队一较高下!那时节还有余力教训不可一世的德国人。从多格尔沙洲的冯-德-坦恩号战巡和布吕歇尔大型装甲舰,到福克兰群岛的沙恩霍斯特号大型装甲舰,到斯卡格拉克海峡的德意志号战巡!…,

“Arschloch!莫非是这帮约翰是被牛给顶了,或者是他们的海军检察院丧心病狂的将戴维-贝蒂给放出来了……”准备偷偷潜入斯卡帕湾觅食的U-29号潜艇先是被英国防潜网和巡逻船拒之门外,准备另寻它途时又被海岸线瞭望塔发现,于是小狼群不得不放弃潜入计划,临时转场开阔的北大西洋。

奥克尼群岛与设德兰群岛之间的豁口。英国巡逻船毫无踪迹,除了大量悬挂挪威、瑞典和荷兰等中立国国旗的商船,奥托-韦迪根大人甚至看见了两三艘光天化日明目张胆悬挂德意志国旗的本国民船。

萌生出一丝英雄末路的奥托-韦迪根大人终于发火了,他拍了拍潜望镜,嘴里骂骂咧咧道出那句经久不衰的名言:“老子刚刚迫近英国海岸线,英国佬居然又是打枪又是放炮,吓老子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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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蒂被颠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才让海军同僚放过他。贝蒂捂着激烈跳动的心脏,拥着喜极而泣的妻子埃菲尔舒,踮着脚在人潮中寻找贝尔福的身影。

视线来回逡巡。越过攒动在他身旁的人头,贝蒂终于面前找着阿瑟-贝尔福花白的头发。海军大臣背对着贝蒂站在靠门的地方,对附耳过来的第一海务大臣高夫-卡尔索普嘱咐了几句。卡尔索普将军皱着眉头匆忙离开,贝尔福望着第一海务大臣的背影,好整以暇的紧了紧他的黑色风衣,系上的米色围巾,戴上霍姆堡毡帽,那是一种男用软毡绅士帽。帽顶由前向后呈凹形,帽缘微微上翻。当完成这一切,皇家海军有史以来最富枭雄气质的海军大臣一手插在裤兜。另一只手拄着拐杖,只为有心人留下一个寂寥和孤独的背影。一言不发的朝法庭外走去。

“贝尔福先生……”

贝蒂有太多的疑惑,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清楚一切,可是他朝前的脚步先是被怀里的妻子阻滞,而后又被主持这场审判的法官羁绊。戴维-贝蒂不得不停下脚步,与法官寒暄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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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杰克逊将军是一位很有能力的指挥官,很遗憾,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继续担任大舰队总司令,所以该职务由第一海务大臣高夫-卡尔索普兼任,我们期待杰克逊身体康复后继续为海军服务。”

贾森-兰帕德的审判刚刚结束,海军部的发布会便风风火火的召开了。

斯卡帕湾基地司令部大楼的大会议室,接受海军部却鲜有大动作的亚瑟王似乎睡醒了,他终于使出担任爱尔兰布政司时应对叛乱的杀伐果决,开启属于阿瑟-贝尔福时代的先声:

“形势已经不允许海军总参谋长和第三海务大臣这样重要的职务继续空缺,所以海军部决议任命约翰-杰利科担任海军总参谋长,任命戴维-贝蒂担任第三海务大臣!”(..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二章 崩坏的开始(七)

“形势已经不允许海军总参谋长和第三海务大臣这样重要的职务继续空缺,所以海军部决议任命约翰杰利科担任海军总参谋长,任命戴维贝蒂担任第三海务大臣!”

伦敦白厅街北段的海军总部大楼就好像光鲜亮丽的明星,是世界媒体人的焦点。遍布军事禁区奥克尼群岛欧战爆发前从来就不在世界主流视线中,哪怕欧战爆发后大舰队云集斯卡帕湾,这份关注度也因为皇家海军连续失利而急剧下降。

1915年5月17日,无聊的肥皂剧波澜渐生高氵朝迭起,震惊世界的惊天大逆转华丽上演,偏远荒凉的奥克尼群岛出现在世界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享受远超伦敦海军总部的风光和瞩目。

潜艇之王奥托-韦迪根一语成谶,丧心病狂的英国人释放了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的替罪羊。海军审判后,英国本土的记者慌忙向伦敦发送电报,两个小时后,第一份号外出现在伦敦街头,四个小时后,除了食人生番和军阀混战的地界,全世界都跟着英国人疯狂起来。

无罪开释被认为对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负有责任的英国军官究竟是无辜者的平冤昭雪还是漠视英勇将士亡灵?大英帝国海军大臣阿瑟-贝尔福究竟是力挽狂澜还是司法舞弊?回报大英帝国的是一群嗜血的猛虎还是照旧的滥觞?

有太多的意外,有太多的可能,无数报社的编辑、专家在版面上吵成一团。除开两大阵型的媒体,绝大部分中立国报纸认为这是阿瑟-贝尔福一次毫无意义的作秀,除了安抚朴茨茅斯海战带来的负面影响和收获戴维-贝蒂这名悍将,大英帝国仍旧在深渊沉沦。

也有少部分媒体人站在贝尔福这一边: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惨败的责任在于错误的海军战略而不是具体指挥,这场诚恳公正的审判不仅是对错误路线的拨乱反正,而且保全大量拥有实战经验的指挥官。

对于英国人的疯狂。乐见其成的美利坚牛仔自然也不吝赞美词汇,直拍大腿大呼过瘾。虽然英国海军世纪审判可能存在的司法舞弊让富有契约精神的美国佬直皱眉头,但是他们更欣喜英国悍将戴维-贝蒂能够复出,在与德国才华横溢的海蒂-西莱姆在绚烂的北大西洋再度上演冰与火的滥觞!

“还真是一场滥觞!”

与大英帝国相隔两个时区的圣彼得堡,穿着俄国海军制式的深蓝色常服、高筒靴和低檐帽的高尔察克坐在火车站贵宾候车室的长椅上,嘴里叼着一块硬邦邦的面包,随手翻弄手里的报纸。

“伦敦时间上午十时二十分。最后一场审判结束,英国斯卡帕湾基地海军法庭一口气释放十三名被控渎职和犯罪的海军指挥官。十时三十分。英国海军大臣贝尔福召开会议,在伦敦各大报社记者面前悍然宣布重新启用杰利科、贝蒂这些被断定结束军事生涯的将军。

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后,英国人致力于恢复其海军实力。5月初,两艘金刚级战巡自日本出发,加拿大号战列舰也正式交付海军,皇家海军恢复速度令人欣喜,不过这场难以服众的海军审判可能会破坏英国人的努力。约翰-杰利科或许是站在一定高度的睿智者。但是他偏软的性格让他难以顶住国内和国外的压力,戴维-贝蒂或许是大英帝国最大胆并且具备一定战术素养的指挥官,但是这位悍将却缺乏大局观,历史已经证明他们不是皇家海军适合的那些人,可是贝尔福仍旧将他们放在重要的位置上,于是我们能够断定皇家海军折腾一圈后又回到,下一个轮回,结局由读者您自己想象。”…,

圣彼得堡主流报纸纷纷看衰英国海军大臣此次行动,不过身为俄国海军高级军官的高尔察克持对此却不屑一顾,相反。他认为贝尔福已经找到挽救大英帝国海上霸主地位的捷径,这场海军审判就是前奏:要知道不仅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的替罪羊命运得到改变,更多没落消沉和郁郁不得志的年轻人被重启启用,他们来自英国海军各个部门,履历表也不尽相同,不过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称号——费希尔帮!

“贝尔福先生,改掉暮气沉沉的一切吧,您必将成为皇家海军历史上最伟大的人物!”

火车进站的鸣笛声和站台列车员声嘶力竭的报站声相继传来。高尔察克掏出手帕擦去嘴旁和手上的面包屑,不去想已经烂到根子里的俄国,将黑海舰队总司令任命书归置进行李箱。缓缓站了起来。

贵宾候车室里的贵族、商人、公干的军官和政府官员朝站台蜂拥而去,高尔察克将大半篇幅都在讽刺英国海军大臣的报纸塞进垃圾桶。扭头看了玻璃窗外夜幕深沉的圣彼得堡一眼,淡淡一笑,笔挺的身体没入通道。

从摩尔曼斯克开来的火车在圣彼得堡逗留了近半个小时,加水加煤后重新开路,目的地正是战火纷飞的北高加索。为面包忧心的旅人不知道北高加索防线已经濒临崩溃,前往克里木半岛的高尔察克也不知道这是他是他对圣彼得堡最后的记忆。

(--华丽的分割线--)

秘书领着王海蒂和魏格纳走进陆军总部的核心地带,推开厚重的橡木门,呛人的烟味扑面而来。上了年纪的陆军总参谋长与朝气蓬勃的海军人就这么见面了。

照例是军人的礼节。两位在彼此战争中的帝国拥有崇高威望,哪怕是跺脚也能引发柏林地震,连带着全世界跟着感冒的上将聊着一些没营养的话,相互恭维。独臂将军站在不起眼的地方,像呵护自己孩子式的磨砂计划书,一言不发。

陆军参谋长的秘书送来可以提神的咖啡,侧对倾斜的夕阳,三名帝国将军这才坐在了沙发上。

试探是应有之意。陆军总参谋长法尔肯海恩的语气里总是带着那么一点令人不愉快的居高临下,挨个询问出身陆军的海军元老身体近况,似是回忆帝国海陆军血浓于水的历史关系,但又好像在提醒年轻人撇开元老勇猛单干的做法有些过分。

敌意。莫名的敌意,从进门伊始暂时任职大洋舰队参谋部的沃尔夫冈-魏格纳少将明显觉察到法尔肯海恩客气言辞背后的冷漠和疏离。在德国,海军并非与陆军老死不相往来,西莱姆与陆军的马克斯-霍夫曼就是老友,而魏格纳也因为其家族渊源,与不少陆军中层军官有着密切联系。在魏格纳看来,虽然帝国陆军有些盛气凌人。在西线战场也遇到一点点麻烦,但是海陆军仍旧可以亲密无间保持信任。不过这次陆军总部之行,独臂将军却意外遭遇敌意。

王海蒂向法尔肯海恩介绍那些具有陆军背景的海军元老的近况。他不是普通穿越小说里那些战场爆发时姗姗迟来却仍旧能站稳脚跟获得升迁的妖人,他在德意志海军服役二十年,足够他系统的了解和解构这个充满矛盾的国度。

王海蒂用不卑不亢赢得了陆军参谋长的尊重。传言海军不败的阿瑞斯是一位漠视传统目无尊卑的愣头青,可是在实际交流中,法尔肯海恩分明感受到了王海蒂的踏实稳重。…,

“或许他并不是亨利王子嘴里那个可能颠覆霍亨索伦王朝的异端。”法尔肯海恩摸着他的胡子,暗忖。

“多格尔沙洲海战让我坐实了一流海军战术指挥官名头。日德兰海战让世界对我的评价从战略天才晋升到战略大师,可我知道我的名声得来有多么侥幸……”

深受西线僵局折磨并且很有可能去职的陆军参谋长迟迟不愿意将话题引向应有的轨道。或许法尔肯海恩认为谁先开口就会在气势上落入下乘,但是无论王海蒂本人还是大洋舰队都没有与陆军争功的意思。

穿越,被迫加入海军,1898年的风头一时无两到十六年的漂泊惨淡,还有战后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和与帝国高层的博弈,跌宕的人生经历足以让王海蒂宠辱不惊,更何况两次政治风暴打醒了王海蒂,切身体会到战争的残酷的他绝不希望再来一次世界战争,于是他在错综复杂的棋局上落子布局。陆军正是他积极争取的对象。

至于大洋舰队,它的态度更容易理解。哪怕是提尔皮茨最得宠的年代,内敛和含蓄仍旧是海军的传统,更何况拥有舍尔、希佩尔这些信奉纯粹德意志主义的指挥官,海军绝不会凭着一时意气断送日德兰海战后帝国前所未有的良好态势。

王海蒂率先停止无妄的交锋,用幽默的口气消解紧张的氛围。

“就好像旨在削弱英国战争潜力,干扰和打乱英国海军恢复计划的朴茨茅斯海战,我只看到了地中海回援舰队增援英国本土稍纵即逝的机遇。却没有预料到波罗的海封锁舰队的佯动会为陆军在东线的加里西亚果儿策利战役带来不确定因素。”

海军上将毫不避讳的提及他在朴茨茅斯海战中的失误。

除了对平民指挥官固有的蔑视,部分陆军高级军官对海军不满源自于波罗的海封锁舰队佯动造成的麻烦。深受亨利亲王和容克地主影响的法尔肯海恩原以为年轻人会挟胜自居,无视陆军的抱怨。却不曾想在王海蒂的眼睛里找到了真诚和歉意。

“将军,也不全都是海军的错……”

法尔肯海恩用生硬和官方的词汇敷衍。不过从陆军参谋长斜靠在沙发上的坐姿和转动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右手可以看出陆军参谋长内心真实想法。

哪怕是权势滔天的陆军参谋长,法尔肯海恩仍旧可以简单的归结为典型的帝国陆军军官,既有高贵的绅士品格,敢于承担责任承认错误,但是也有固执和不可理喻的一面。盛怒之后,陆军高层很容易就能搞清楚一切:或许俄国人早就有南下的打算,海军行动只是诱因。但是陆军人就是放不下身段不去抱怨多出来的二十万俄军,也决计不会承认在日德兰海战式的辉煌面前,长期难以获得决定性胜利的陆军在自己的心底埋下不安和焦灼。

“其实,朴茨茅斯海战对陆军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王海蒂将陆军参谋长的矛盾心理看在心底,他拼命忍住笑意,终于道出他的底牌。

“也就是打开西线僵局的那把钥匙?”法尔肯海恩悄悄摆正身体,问道。

王海蒂对魏格纳使了个眼色,后者点点头,恋恋不舍的那份野心勃勃的计划书递给陆军参谋长。

刚抽了小半截的雪茄在老烟枪王海蒂略带心疼的眼眸注视下,被摁近烟灰缸烟灰里。一缕淡蓝色的烟柱斜斜的升了起来,让法尔肯海恩的视线迷离起来,陆军参谋长缓缓翻开计划书,映入眼帘是匪夷所思的,被沃尔夫冈-魏格纳抱怨为“一只老鼠坏了一锅汤”的“operation-overlord”(霸王计划)。

“登陆诺曼底?!”陆军参谋长两眼放光肃然起立,几个箭步窜至针对办公桌的那面欧陆地图前,手指从犬牙交错的法国西北部一路下移,最后定格在防御空虚的诺曼底海滩。(未完待续)

..

第十二章 崩坏的开始(八)

(差点就赶不及了,寝室码字环境太恶劣了……)

“彻底掌握北海,瘫痪英国东海岸线航运;潜艇和袭击舰绞杀英国与其殖民地之间的输血线,削弱英国战争潜力;大洋舰队频发袭扰英国本土,围剿大舰队,破坏港口和造船设施。这就是窒息计划的全部。”

王海蒂扬了扬被沃尔夫冈-魏格纳修改的面部全非的斯卡帕湾登陆计划,第一次在海军之外的人面前道破他酝酿很久的棋局。

“窒息计划的同时,海军将实施斯卡帕湾登陆计划,迫使英国人将更多的精力转移至本土转移到苏格兰北部防御工事上来。”

“可是英国人在英吉利海峡囤积了一支规模不小的舰队,或许他们对抗不了大洋舰队,但是对登陆舰队应该是个麻烦。”法尔肯海因的视线落在英吉利海峡。虽然朴茨茅斯海战让全世界看穿了英吉利海峡防线的虚实,但是法尔肯海因仍旧担心那支陈旧不堪的海峡舰队。

“将军,大洋舰队就好像悬在不列颠人头顶上的达摩斯之剑,守卫本土也好,维护海上霸主地位也罢,恐慌中的英国人只可能将主力舰造舰计划放在首位,这就是我们突防英吉利海峡的机会!”

王海蒂指着一系列由海军部的参谋们推算出来的英国造舰数据,爽朗一笑,向陆军参谋长解释他自信的由来:

“大英帝国从不缺乏造船厂和熟练的技术工人,可资源就是他们的阿喀琉斯脚踝。窒息计划正是对大英帝国造血能力的窒息。斯卡帕湾登陆战计划正是诱惑亚当夏娃——大英帝国加速其主力舰造舰计划的禁果。事实上,英国海军现阶段需要的不仅只有主力舰,还有大量现代化巡洋舰和驱逐舰。开战以来,英国轻型水面舰损失惨重,4月海军炮击伦敦后,英国对泰晤士河防御绝不敢掉以轻心,位于东海岸的纽卡斯尔、哈里奇、弗斯湾、斯卡帕湾和威利斯湾也需要大量轻型军舰守卫。远洋船队为避免潜艇的绞杀更加需要轻型舰艇护航,捉襟见肘的英国海军只能从海峡舰队抽调或者浪费宝贵的黄金储备,向外国购买。”

王海蒂适时止住话题。陆军参谋长与大洋舰队副司令兼第一侦查舰队司令相视一笑,因为一切尽在不言中。

“西莱姆将军,‘霸王计划’的海战部分没得说。可是陆战关键实在是太操蛋了!”

陆军参谋长点点头,继续翻看“霸王计划”。由王海蒂和雷德尔操刀撰写的计划书很详尽,法尔肯海因掏出珍藏的雪茄烟盒,顺手丢了两根烟给王海蒂和魏格纳。

熟练的剪完雪茄烟,法尔肯海因叼着雪茄,对照计划书,隔着空气在那张欧陆地图上推演。很快,法尔肯海因便不满足用目光意淫,他将桌案上的文件移走,扯下挂在墙壁上的地图平铺在办公桌上。拿起铅笔开始真正的推演。

跳过海战部分,来到法尔肯海因擅长的陆战,陆军参谋长便带着些许的恼恨使劲摇头,似乎是在抱怨海军人粗糙的陆军素养破坏了这份美妙的计划。他丢下铅笔,任由铅笔在地图上翻滚。小口小口地抽着由左手夹着的雪茄,右手的食指摁在地图上诺曼底海滩与巴黎之间的空隙,疑惑道:

“还有,既然突防英吉利海峡不是难题,为什么不一次多投送一些兵力。虽说法国大后方兵力极度空虚,可区区四万人能在法国腹地做些什么?如果我们不能一次性投送具有决定性力量的兵力。我担心孤军深入的登陆不仅不会搅动西线战场,让阵地战重新转入对我们有利的运动战,反而会让这四万人成为法国人的美味大餐。”…,

“参谋长,海军的确有实力向诺曼底投送超过八万军队,可是动员规模越大,战役泄密的风险越大;再者,完成登陆和海上补给完全是两码事,一旦我们在法国后方完成登陆,英国人一定会不计损失地袭击海上补给线,海军届时未必能保证八万陆军的物资。”

王海蒂毕竟不是海战陆战同时精通的妖孽。海军上将脸色微红,下定决心将在东线战场郁郁不得志的马克斯-霍夫曼拉进来完善抄袭二战某登陆战拉风代号的登陆计划陆战环节。小心岔开话题,王海蒂指着距离巴黎不到一百公里的阿荣瓦突出部,淡淡道:

“再者,法国人在前线囤积重兵,从诺曼底到巴黎最多只有几个预备役师,一旦帝国成功登陆,哪怕只有四万人,法国人也不得不从前线调兵。有陆地巡洋舰,有抽调兵力后的空隙,西线重兵集团突破法国阵地当是应有之意!”

陆地巡洋舰不仅是穿越客开启金手指的登峰造极之作,还是法尔肯海因在东线指挥官抱怨声面前坚持以西线为重心的最后凭借。法尔肯海因对年轻人的看法急剧改观,自认为对陆地巡洋舰略有研究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丢下霸王计划,讨论陆地巡洋舰正确的使用方法。

将陆地巡洋舰集中使用还是单纯作为步兵掩护兵器分散使用成为焦点。陆军参谋长法尔肯海因倾向后者,不过他被王海蒂说服了:并非王海蒂拥有劳什子的陆战天赋,也并非是他前世认真研究过坦克战战法,而是他看重的突破口——位于巴黎东北部的贡比涅区阿瓦荣突出部战线过于紧凑,只能朝巴黎方向使用。

争议层出不穷,老将经验丰富,年轻人天马行空,于是一老一少很没有性格地趴在地图上喋喋不休。压在地图东线战场方向的烟灰缸很快就插满了烟头,门窗紧闭的陆军参谋长办公室烟雾缭绕,快要成为上天人间。独臂将军颇有些吃不消,只得败退至窗台附近,大口大口的呼吸。

交流才进行一个多小时便不得不提前终止。法尔肯海因的私人秘书敲门进来,旋即被宾主尽欢的场面惊愕了一把,要知道海军上将约见陆军参谋长的时候,法尔肯海因就差没把不耐烦写在脸上。回过神来的秘书又差点没被屋子里呛人的烟味熏倒,连咳嗽几声。总算能说出话来。

“西莱姆将军,魏格纳将军,海军部打电话过来。威廉陛下在夏洛腾堡召开海陆军紧急会议,舍尔元帅要求将军尽快返回海军部。”

耐不住烟味的独臂将军笑靥如花,倒是蹭了不少烟的王海蒂有些不舍。年轻人双手插兜。尴尬地朝法尔肯海因耸耸肩。

“如果兴登堡和鲁登道夫得知海军的登陆计划,他们一定会抱怨海军为何选择冒险穿越英吉利海峡登陆诺曼底,而不是波罗的海低地——里加湾。”法尔肯海因挥手让秘书收拾桌案上的狼藉,又向王海蒂递出右手,对传说心胸狭隘的年轻人开起了玩笑。

“参谋长,东线的俄国人看起来软弱不堪,可是我们不应该忘记拿破仑远征的教训,更何况解决法国才是两线作战的帝国最好的选择!”

不同于刚会面时带着敷衍的握手,王海蒂从陆军参谋长那里感受到了别样的东西。1861年的老将和1879年的新锐的手臂摇了摇,屡屡上演逼宫戏码。被效忠皇帝的陆军军官团视作对现有制度产生威胁的王海蒂终于肯道出他强势的缘由。…,

“不管陆军是否愿意承认,帝国已经深陷阵地战泥淖。日德兰海战最多只能为帝国博取一年多打破阵地战的窗口时间,1917年,大舰队必然还重新崛起。鉴于帝国天然的地形劣势,在大洋舰队发起决定性战役并且彻底碾压英国海军之前。帝国的海上输血线很有可能会再次中断,所以我一直坚持将法国作为首先解决的对象。”

法尔肯海因将两位海军将军送出门的脚步不自觉的停顿了。通过一个多小时的交流,陆军参谋长发现他许多观点与王海蒂不谋而合,不过在此之前,他仅仅从陆地角度考虑,王海蒂从海上态势解读这一切。不仅给他带来心灵的震撼,紧迫感也扑面而来。

帝国或许只有这个年轻人才懂得阵地战和消耗战的精髓,这正因为懂得,所以才显得有些浮躁,有些另类?法尔肯海因有些疑惑也开始有些理解。

“法国是老牌工业强国,诚然,他们的陆军战术僵化思想保守,可是论单兵素质和武器,他们丝毫不比帝国差。欧战爆发后,战火始终在法国境内,再加上法国工业比较发达的西北部地区沦陷,所以它的战争潜力已经被极大的削弱,如果不是英国人及时输血,或许法国早就倒下了。日德兰海战后,海军开始威胁英国本土,迫使英国政府将注意力放在国内,减少对法国的供血,所以法国现阶段前所未有的衰弱。”

王海蒂丝毫没有注意到陆军参谋长已经掉队,他朝前走,继续他的发言:

“我们应该一鼓作气击败法国人,利用法国军事工业壮大帝国军事实力,震慑拉拢中立国,最后才调转枪口对付俄国。如果我们现阶段集中力量对付看似衰弱俄国,一旦我们被俄国庞大的国土战略纵深和寒冷的冬季拖住手脚,工业底蕴雄厚的法国人必定会趁机恢复实力卷土重来。”

呵!不似亨利亲王的浮夸,不似鲁登道夫的抱怨,这才是帝国不败的阿瑞斯真正的实力吧?!

法尔肯海因已经落在后面,他望着年轻人孤单但却笔挺的背影,眼睛里闪过一丝迷惘。

年轻人的发言还在继续:

“参谋长,其实对付俄国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它自我毁灭。曾经的欧洲压路机早已经穷途末路,工人与资本家,农民与地主,民族之间的矛盾几乎已经不可调和,在虚无缥缈的战争红利到手之前,这些矛盾会撕裂这个快要破产的国度。我们与其攻入俄国腹地,让俄国人团结起来,重演拿破仑东征式的奇迹,还不如在波兰、奥地利和北高加索三个方向对俄国保持压力,消耗他们的资源的同时留住空间,让俄国人内耗……体虚致死!”(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崩坏的开始(完)

(好像拖节奏了,得加快剧情。明天揭开谜底,然后,捅破天!)

“哈哈,让俄国人内耗体虚致死,这或许是征服斯拉夫民族最简单也足够粗暴的方法!”

晚上七时的柏林,夜幕初临华灯初上。

柯尼希广场附近的帝国陆军总部,昏暗楼道内弥漫着西欧雨季常有的潮湿气息。穿着黑色海军常服的海军上将自顾自地走在前面,高筒靴踢踏声在寂静的走廊孤单地回荡,年轻人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刚才还与他并肩而行的陆军总参谋长前行的脚步为心虚和羞愧所羁绊,仍旧张牙舞爪絮絮叨叨的向法尔肯海因推销他拙劣的先西后东战略,丢下数不尽的风流潇洒,写不完的恣肆汪洋。

王海蒂的战略终究还需要历史来证明,战争中的欧洲思想混乱人心改易,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并不好受,王海蒂适时止住那张为他带来不少麻烦的嘴,于是尴尬的发现一路上都是他在唱独角戏。

心情不错的王海蒂扶正歪歪斜斜的高檐军帽,生满老茧的手随意插进裤兜,回头去寻陆军总参谋长的身影。

“那么……”法尔肯海因两条腿仿佛灌满了铅,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陆军上将扶着因为前一阵子延绵不绝的阴雨而快要发霉的墙壁,垂头避开王海蒂不解的眼神,仍由莫名的情绪在他内心扩散。

1915年5月17日,柏林陆军总部。法尔肯海因很想承认那股堵在心头的压抑情愫就是惭愧。

陆军总参谋长不了解海军,但是他参观过帝国主力舰,他知道战舰的居住环境有多么恶劣,在苍茫的大海上驾驭看起来很坚固但仍归属于铁棺材的战舰战斗有多么艰难。陆军总参谋长不懂海战,但是在此前的帝国高层会议上,仅仅从弗里德里希-冯-英格诺尔和莱茵哈德-舍尔通报海上战况的三言两语便能感受到铁与血的震撼,冰与火的残酷。

海蒂-西莱姆。三十七岁的年轻人为帝国牺牲的太多太多。不去想年轻人的赫赫功勋,不去想多格尔沙洲海战以三撼八,日德兰海战以五扛十的疯狂。单单只是那幅在陆军总部昏暗的楼道里渐行渐远的殚精竭虑的背影就足以让法尔肯海因忘记许多东西。

诚然,海蒂-西莱姆只是基尔码头的穷小子出生,他不够尊重权威和元老。深受他影响的海军桀骜不驯咄咄逼人,可我们不能一边惺惺作态的感激年海蒂-西莱姆是帝国最懂得阵地战和消耗战真谛的那个人,转过身来却依然无耻地苛责他太过急躁,太过异端!

“那么……西莱姆,你可知道无论你有多么热爱这支舰队,无论你有多么渴望胜利,过了今天一切都是白费功夫,你的心血会成为最无情的嘲讽愚弄,你的努力会成为本世纪最大的笑话!”

陆军总参谋长感觉他的胸膛堵得慌,有些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到嘴边却发现难以启齿。回头思索他在柏林阴谋中所扮演的角色,法尔肯海因这时才发现他在错误的道路上奔突了太远,远得无法抛开颜面坦诚一切。

支吾了很久,张皇了很久,法尔肯海因只能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年轻人的才华让人惊艳谈吐令人折服。绝非亨利刻意污蔑那种心胸狭隘之人。海军上将还缺乏一点作为政治人物的自觉,举手投足间还带着军人的刚强和直白,他是个英雄,但却注定不是枭雄!…,

“当一切秩序被暴民撕碎后,俄国将成为怎样的国家?”自诩军官团模范的法尔肯海因最终还是背叛了条顿骑士的信条,岔开了话题。

“那只有上帝知道……”王海蒂不明白法尔肯海因眼神里温柔的由来。一想到他能够再次篡改历史,说服以固执古板著称的陆军开启一战版的诺曼底登陆战,赶在英国大舰队重新崛起之前解决法国,迎来胜利曙光的同时顺手将自己的名字刻在历史上,王海蒂便乐不可支。

心情良好的海军上将丝毫没有注意到欲来的山雨,指了指长了一些霉斑的过道天花板,轻松戏谑道。

(--华丽的分割线--)

“参谋长,威廉陛下的侍从室打电话过来,您也在出席帝国海军陆紧急会议高层之列。”

趁着法尔肯海因送海军人离开的功夫,秘书已经收拾好狼藉的陆军参谋长办公室。陆军总参谋长心事重重的折回他的办公室,发现私人秘书已经默契地将那张标满数据和进攻符号的欧陆地图锁紧保险箱,而几名勤务兵趴在墙壁上,为参谋长更换巨幅欧陆地图。

“让赫伯特准备一辆车,十分钟通知我出发!”

挂好地图的勤务兵鱼贯而出。私人秘书放下一杯热咖啡,点点头离开。

隔音效果良好的橡木门重重合上,秘书将置放咖啡的银质托盘揽在怀里,推了推鼻梁上眼镜框,靠在橡木门旁长吁了一口气。

虽然是陆军人,但是法尔肯海因的秘书却是西莱姆的崇拜者。原因无他,1894年才加入海军的基尔穷小子仅仅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完成华丽的跳跃,从上校晋升成为上将。能够在海军人心惶惶的时节站出来,直面不可一世的皇家海军,将英国人掀翻在地。无论是辉煌还是惨淡,三十七岁的海军上将人生总是写满了跌宕传奇,由不得年轻人不折服。

“第一次秘密会晤就能叫隐隐有些抵触海军抵触将军您的总参谋长送出门,呵,要知道如今的陆军参谋部地位可不是哈德—冯-沙恩霍斯特和奥古斯特-冯-格奈森瑙时代。”

秘书紧了紧怀里的银质托盘,朝自己的秘书室走去。

“将军,干得漂亮!当陆海军联手,还有谁能够抵御德意志铁十字旗?!”

秘书带上办公室的房门,周身静谧下来,时间似乎凝固住了,不过法尔肯海恩复杂的心情依旧没能平复下来,有什么东西正在焦灼和拷问他的良心,以至于陆军总参谋长呼吸的空气也带上了烫人的星火味。

法尔肯海因抄起桌案上的计划书,在办公室里转悠起来,不知不觉便缓步来到窗台附近。为了疏散房间内的烟味,秘书打开了百叶窗,于是柏林的夜景陆军参谋长能够一览无余。

柯尼希广场灯火阑珊,市政路灯照亮宽敞的道路。海军部两辆军车踩着夕阳而来,借着初临的夜幕离开,渐渐汇入夏洛腾堡宫大街车流,朝正南方的蒂尔加藤区驶去。

军车消失不见,法尔肯海因悻悻收回目光,坐回还带着余温的沙发,眯着眼睛细细回味与年轻人交流的过程,试图为自己此前执意对付年轻人的阴暗心理找一些可以聊以自-慰的注脚。

“参谋长,时间到了……”办公室大门被推开了,秘书探头进来,小声提醒道。

捧着咖啡杯的法尔肯海因似乎没有听见秘书的提醒,他低头品了一口咖啡,对搁在手边的计划书摇摇头。…,

“再给我五分钟!”

法尔肯海恩魔怔似的将私人秘书离开,锁死办公室房门,纵身来到桌案前,抓起电话筒火急火燎要通了保守派容克地主领袖的电话。

“弗里德里希-诺曼先生!”

除非对方是陌生人或者正式场合,否认德意志人总是喊对方的姓氏以示亲密。无论是家族渊源还是军官团传统,法尔肯海因与已经退役了的弗里德里希-诺曼都有着良好的私人友谊,不过这一次,张皇的法尔肯海因却情不自禁的用上了敬语来表达他的情绪。

“请结束一切针对海蒂-西莱姆的行动!”

“嗨,这是怎么了?”

暂时居住在帝国滋生政治阴谋的温床——柏林巴黎广场附近的阿德隆酒店的容克地主激进派领袖弗里德里希-诺曼坐在松软的真皮沙发上,一只手抓着话筒,另一只手则握着盛有白兰地酒,轻轻晃动着。

相比法国科涅克白兰地,德国白兰地酒则加入了更多本土特色:南方习惯添加李子或樱桃酿酒,北方则用土豆和黑麦,味道更加香醇浓烈。心情不错的弗里德里希-诺曼将高脚杯凑近鼻尖,闻着沁人心脾的酒香味打趣陆军总参谋长。

“别紧张,法尔肯海因,我们都计划好了。不同于前两次海军政治风暴,我们不会掀起腥风血雨,而是以温情脉脉的方式迫使不败的阿瑞斯递交辞职书,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弗里德里希-诺曼,我见过年轻人!”法尔肯海因抬头看了墙角自鸣钟一眼,抓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我见过海蒂-西莱姆,他并不是亨利亲王和鲁登道夫嘴里那个的异端,我发誓,弗里德里希-诺曼,如果我们扳倒了这个年轻人,帝国会因此蒙受不可承受的损失!”

“总参谋长……”

抓在手里的《柏林纪事报》飘落在地板上,弗里德里希-诺曼站了起来,锃光瓦亮的皮鞋踩在报纸的头版头条上,恰好遮挡了那张足以体面终结王海蒂军事生涯,足以震惊全世界的照片。

弗里德里希-诺曼仰起头,饮下高脚杯里的白兰地,冷漠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未完待续)

..

第十三章 皇帝的战栗(一)

(本来想用风的痕迹的,但是感觉不够霸气,先还是用这皇帝的战栗吧。)

“诺瓦利斯,如果你开车的速度能再快一点,或许我会将你调出海军部勤务部门,安排在我的第一侦查舰队战巡上服役!”

柯尼希广场车水马龙,王海蒂掏出怀表,来不及唏嘘被撤去的画像,小声催促道。

在帝国,皇帝威廉主持召开的军事紧急会议很多,最出名的就有1912年12月8日那场让全世界历史学家绞尽脑汁想要弄清楚的“军事政治会议”,1914年对法宣战前夕的秘密会议和1914年末撤销小毛奇将军陆军总参谋长职务,任命法尔肯海因的陆军会议。

从帝国的制度考量,威廉热衷于主持军事会议的行为有违这个军国主义国家的传统。

与日不落帝国虚君的君主立宪不同,德国的国会以及文官政府被认为缺乏对皇权的制约,原因在于容克地主和军官团:前者掌握帝国金融命脉,后者掌握国家最宝贵的财富——身经百战的军队。

容克地主和军官团并不能简单的定义为皇权的两个支点,因为在德国,容克地主与军官团是一体两面的关系,许多掌握军队的军官本身就是贵族,而许多掌握国家金融的商人根本就是退役军官或者出生于军人世家。容克地主与军官团的融合也使得帝队能够自觉维护皇权,因为保证霍亨索伦家族的辉煌就是保证自己的利益。

除了相同的利益,条顿骑士的传统影响力也是惊人的。帝官团的成员祖祖辈辈都发誓效忠国王,自他们出生之日。他们就将保卫国家、效忠君王和远离政治当做一种信仰,哈德—冯沙恩霍斯特和奥古斯特-冯-格奈森瑙创立参谋部后更是将这种最求军人内在纯粹的传统发扬光大。

任何传统经历千年的传承都会变成渗进骨髓的习惯,于是这种古老的信仰也成为维系皇权的要素。

利益和信仰保证了皇帝的存在,不过并不是每一位君主都是军事天才,所以哈德—冯沙恩霍斯特和奥古斯特-冯-格奈森瑙创立参谋部就是为了指挥失误。因此从制度考量。德皇威廉无权对参谋部的军事计划指手画脚,不过对老皇帝留给他元老直呼“你们这些老傻瓜”;无视政党政治的规律,执意消灭社会民主党、天主教徒和共济会;威胁要给波洛克-亚历山大亲王“头上吃颗子弹”;凭着一时意气引发第二次摩洛哥危机,导致之前素有矛盾的英法捐弃前嫌走向联合,他们的皇帝威廉再怎么出人意表的事情都做过。他的属下也就见惯不怪,默认皇帝对军事行动的干涉。

王海蒂并非重视好大喜功的皇帝所主持军事会议,只是海军部的诏令不清不楚,让这些天总是跳眼皮子的王海蒂担心海上形势可能出现某种不利于德意志的变化,只好王海蒂催促司机加速。

海军部最早的飞车党在夏洛腾堡大街和菩提树下大街飙起了车,只花了十分钟,车体强度不够的军车剧烈颠簸着飘进了Bendler大街海军总部楼前。

从车窗缝隙强行灌入的狂风消失了。王海蒂抹去脸上的冷汗。战战兢兢的想要下车却被一双强劲有力的手重新摁回后车座。

另一侧,魏格纳没有“享受”同样的待遇。急于逃出车厢缓口气的他迎头撞上了肩章上挂着三颗将星的海军上将,这才发现前去考察德弗林格尔级战巡三号舰和巴伐利亚级战列舰首舰建造进度的海军大臣莱茵哈德-舍尔,率领大洋舰队本队在波罗的海战斗巡航的弗朗茨-冯-希佩尔将军,已经被架空的波罗的海舰队总司令亨利亲王。还有患有严重抑郁症的海军参谋长雨果-冯-波尔早早伫立在台阶上等候他们。…,

“魏格纳,你留守海军部,注意接收和整理海军情报处转过来的情报。夏洛腾堡宫紧急会议结束后,我希望你给我一份评估报告。”莱茵哈德-舍尔和希佩尔挤上载着王海蒂的那辆军车,亨利亲王和精神状态欠佳的海军参谋长则坐上另一辆军车。

两辆军车载着一头雾水的王海蒂再度绝尘而去,目标正是距离柯尼希广场陆军总部不远的夏洛腾堡宫。

独臂将军望着轿车的尾灯。悄悄凑近海军参谋部副参谋长埃里希-雷德尔。

魏格纳听说被身体日渐恶化的雨果-冯-波尔当做下一任海军参谋长培养的埃里希-雷德尔会在下半年调任第二战列舰队指挥官,不过独臂将军在老朋友的脸上找不到应有的喜悦。沃尔夫冈-魏格纳用肘子拐了拐雷德尔的胳膊,朝军车消失的方向努努嘴。满不在乎的问道:

“呵,这么大的阵仗!雷德尔,难道对岸那些英国佬捅破天了?”

“恭喜,魏格纳将军,你猜对了!”前海军情报处第一副处长的雷德尔拿出情报官员应有的敏锐,苦笑道:“英国人刚刚愚弄了全世界一把。他们将杰利科、贝蒂这些军官全部无罪开释!”

“那又怎么样!”因为日德兰海战丢了胳膊的魏格纳打心底厌恶英国人,他将视线移向西方。自信满满道:“既然能够我们击败杰利科和贝蒂一次,我们自然还能再次打倒他们!”

“问题不在这里……”雷德尔不理会魏格纳自信的宣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份皱巴巴的名单,忧虑道:“贝尔福重新启用包括杰利科、贝蒂在内的费希尔帮,这是再危险不过的信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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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再危险不过的信号了!”

希佩尔话音刚落,王海蒂便抓住问题的核心所在。

实力相对较弱的大洋舰队之所以能够取得一系列海上战事的胜利,这其中既有大英帝国轻视战舰防护,过分追求火炮数量、航速和射击速度。炮弹发射药性能不稳定等等原因,也决不乏人为制造的灾难。

赫尔戈兰湾海战,哈里奇舰队司令雷金纳德-蒂里特准将只有一份大胆而简单的计划就敢孤军深入赫尔戈兰湾,倘若不是贝蒂的战巡舰队支援及时,恐怕哈里奇舰队会葬送在帝国家门口。多格尔沙洲海战。三艘猎户座级超无畏舰面对增援过来的三艘帝国主力战巡,其表现可谓是皇家海军的耻辱;福克兰群岛海战,穆尔少将空有三艘巡洋舰杀手——战列巡洋舰,面对两艘万吨级大型装甲巡洋舰却不敢放手一搏;至于日德兰海战,那更是彻头彻尾的灾难。皇家海军官兵表现虽然英勇,但是海战终究是一项讲究理智严谨的艺术,英格兰糙哥们失误频频,将兵器的劣势发挥得无以复加。

其实,英国海上失利归根究底还是他们的体制出了问题。皇家海军数百年未尝一败是荣誉也是负担。它让不列颠人坚持自己的体制和战术是最好的,官员盲目自大思想保守固步自封,机关浮于人事官僚气息严重。对于新技术和新战术反应迟钝。

英国人原本有机会挽救这一切。1904年10月21日,约翰-费希尔被任命为英国第一海务大臣。精力充沛的费希尔和他的支持者不惜得罪强大的保守势力,改革海军体制,开启无畏舰竞赛。

很可惜,英国人自己葬送了改变一切的机会。1910年1月。费希尔在一边喊打喊杀声中辞职下台,他的追随者也相继被调离一线部门。1911年10月25日,当不好金融投机客、军人,甚至是简单的战地记者的温斯顿-丘吉尔就任英国海军大臣,政治智慧过人的丘吉尔意识到海军积累的暮气,清楚他不擅长细节的缺点。所以不愿意花费功夫踏实去做费力不讨好但却能够夯实大英帝国海军地基的工作,只是复启约翰-费希尔作为权宜之计,打定主意让费希尔冲在前面。然后趁机窃取改革家的功劳。…,

丘吉尔功利的态度自然不足以支撑这场改革继续,赫尔戈兰湾海战,刚刚有了眉目的战时改革不得不再次中止,因为改革设计师费希尔宣布辞职。

德意志乐于见到这种场面,因为温斯顿-丘吉尔大人虽然名声在外,但是军事素养缺乏得很。日德兰海战后。阿瑟-贝尔福上台,帝国海军情报处翻遍那个身体消瘦但却腰背笔挺的老头数十年政坛履历表也没有找到任何与海军有交集的内容。于是包括王海蒂在内的海军高层纷纷松了一口气,将皇家海军的崛起日期一再向后推移。

其实,纵使阿瑟-贝尔福有极高的军事素养,过人的铁腕,他也缺乏可以托付的人才。大英帝国海军部的暮气积水成冰,约翰牛固执起来,哪怕是阿瑟王严苛的军令也无济于事。

“几乎就是一盘死局,可贝尔福仍旧能够找出生机,阿瑟-贝尔福或许正是皇家海军现阶段需要的那个拯救者!司令官,大舰队重新崛起的日期可能会提前!”

钻出军车,在夏洛腾堡宫勾连宫殿群之间别具匠心的花园小道上走,王海蒂毫不掩饰他对英国海军大臣的钦佩。

虽然皇帝和海军内部保守派对他的牵制阴魂不散,可是拥有一支士气高涨战力完整的大洋舰队,还有海军同僚无条件的支持,王海蒂自认为他的手牌比日德兰海战惨败后匆忙接任烫手的英国海军大臣职务的阿瑟-贝尔福要优越得多。不过即便形势严峻如1915年,贝尔福仍旧能够扳回部分主动权,以史无前例的决心对暮气沉沉的皇家海军来一次荡气回肠的改革。

如果贝尔福完成这场改革,哪怕大英帝国输掉整场战争,皇家海军依旧能够很快崛起,这是功在千秋的壮举!

威廉的侍从官推开主宫殿偏厅会议室大门。光线从奢华昂贵的水晶灯投射下来,上等木料打造的长会议桌上摆放了由中美洲的咖啡豆研磨的咖啡和列席会议的铭牌,王海蒂很快便找到了位于长会议桌右侧中央属于自己的位置。

王海蒂缓步朝前走,目光装作不经意的掠过全场,于是他毫不意外的看见兴致勃勃坐在主人位置的德皇威廉。

“你们都劝我与威廉陛下缓和关系,我努力去做了,好吧,我即将成为德国的奥伦治!”

奥伦治亲王是著名的荷兰悲情国父,1568年的捣毁圣像运动揭开了荷兰反抗西班牙统治,争取的序幕。奥伦治亲王威廉毅然斩断了他与西班牙王室的丝丝情结,放弃了显贵的身份、优裕的生活,与尼德兰人并肩战斗。1587年,荷兰人准备拥戴他做国王,可是登基之前两天,他被刺客暗杀。

王海蒂之所以有这种不详的预感无非还是出席紧急会议的面孔。

能够出现在夏洛腾堡宫会议厅里的人差不多是帝国的主宰者,海军只有五人列席此次会议,其中还不乏地位崇高但并无实权的波罗的海舰队总司令亨利亲王。出席会议陆军都是哪怕跺脚也能引发德意志政坛地震的元老重臣,也不知是陆军有意还是无意,除了“自己人”法尔肯海因,其他元老恰好都是反对王海蒂个人和海军的大陆军主义者。帝国政府内阁和皇帝内阁(私人顾问,海军内阁大臣就在此范畴)有首相和其他三名文官列席会议,以温和著称的帝国首相贝特曼-霍尔维希就坐在威廉的右手边,这是王海蒂敬重的对象,可是其他三名文官,王海蒂完全可以把他们归结为皇帝的弄臣。…,

如果王海蒂刻薄一点,他甚至可以将在座的大佬们命名为“反对海蒂-西莱姆的松散政治联盟”。

“别担心,西莱姆,海军并没有把柄在他们手上,这或许是一个意外。”

希佩尔也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他与海军大臣舍尔对视一眼,分别从对方眼里看出震惊。

落座后,会议开始了,自我感觉良好的皇帝率先发言。

“将军们,先生们,召开这次海陆军紧急军事会议主要是研究现阶段陆海战场形势,决定下一阶段帝国所要采取的军事行动。”

聪明但是自负的皇帝威廉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行为已经违反帝国传统,由着自己的性子天马行空:

“兴登堡元帅在东线战场用摧枯拉朽的攻势击溃了俄国人,但是因为缺乏兵力和物资导致后继无力;在西线战场,我们发起了第二次伊普尔战役,将战线向巴黎方向推进了几公里,但也仅此而已;在海上,英国人释放约翰-杰利科、戴维-贝蒂、贾森-兰帕德等一大批原本应该锒铛入狱的军官,这些军官海战经验丰富,他们势必会对帝国海上态势产生重大影响。所以,我觉得该是修改帝事战略的时候了!”

皇帝气势汹汹的话音刚落,坐在威廉左手边第三位似睡非睡的兴登堡元帅猛地睁开眼睛,扶着会议桌桌檐站了起来,喋喋不休的渲染俄国人的衰弱,要求帝国将进攻的重心放在东线,集中兵力摧毁俄国。

西线指挥官自然不甘心,与东线的将军们争吵起来。会议厅很快便乱作一团,这时,性格偏激脾气暴躁的皇帝难得跳出来做一个和事佬,将话题转移到海军上来。

“西莱姆,论名气和能力戴维-贝蒂并不逊色于你,多格尔沙洲海战,如果不是一点点运气和希佩尔将军的及时支援,恐怕你已经在多格尔沙洲折戟沉沙。”威廉带着白手套的手拂过光滑的议会桌,“这一次,戴维-贝蒂王者归来,你做好准备了吗?”

“当然!”坐在会议桌右侧中央位置的王海蒂跳着眼皮,刚准备回答威廉的问题,近旁却又传来亨利亲王阴阳怪气的插话声:“虽然西莱姆将军是工会掺进帝国高层的沙子,但是他的能力不应得到质疑!”

第三卷第十三章 皇帝的战栗(二)

由洪堡兄弟创办的柏林大学落座在寸土寸金的菩提树下大街尽头,它是帝国最高的高等学府,欧洲乃至全世界的学术中心。曾经有人开玩笑说在这所充斥葱郁橡木和巴洛克风格建筑的大学随便洒下一张网就能兜住一打天赋异常的学生和脾气古怪的教授。

按照惯例,战争是影响不到庄严肃穆的大学学府,不过这个信奉军国主义的国度毕竟不能用常理猜度之,要知道当巴尔干萨拉热窝的枪声传来,这些白发苍苍的老教授制造的噪音丝毫不亚于好战的皇帝。

柏林大学哲学史教授欧内斯特恪守施行三十多年的作息规律,就好像柏林动物园火车站的时刻表精准地掐着时间出门。

婆娘正喋喋不休的抱怨,老教授将怀表放进胸前的口袋,摘下衣架上的绅士帽,领着一只身材臃肿肥胖的牧羊犬出门。

“欧内斯特,记得带伞!”老教授老伴将没洗干净的碗碟放进水池,抄起一柄黑伞拦在门口,直到老教授接受她的关心。

“这婆娘,难道我已经老到不记得带伞的程度?!”老教授刚出门便板起了脸,小声呵斥多事的婆娘,将黑伞随意夹在腋下,扎进夜色中。

沿着校园的林荫小道走,偶尔遭遇几位相识的教授和学生,老教授会停下来与他们攀谈几句。磨蹭了十多分钟,老教授才走出校园,来到菩提树下大街这一侧的东园广场。

夜色下,勃兰登堡门和胜利女神雕像参天耸立,老教授踢了不肯运动的牧羊犬一脚,脱帽向伟大的胜利女神致敬。

“欧内斯特先生,很遗憾,今天的《柏林晚报》卖完了!”守在东园广场的报童小跑过来,歉意道。

“哦?”欧内斯特不经意皱起了眉头。其实,《柏林晚报》算不得帝国主流报纸,在柏林的发行量也惨不忍睹,但是这份报纸是挑剔的老教授不多的中意媒体,欧内斯特几乎每天都会在柏林华灯初上的时候买上一份《柏林晚报》。原因无他——《柏林晚报》历来是海军的支持者。

“那么,《巴哈尔特报》呢?”老教授不愿意改变晚上看报的习惯,他被迫选择退而求其次。

“抱歉教授,只剩下《柏林纪事报》了!”报童扬了扬手里所剩无几的报纸,委屈道:“海军陆战队今天在基尔峡湾举行登陆演习,将军也受邀出席,所以所有报道这件事的报纸都买完了,就只剩下《柏林纪事报》。”

报童话音刚落,老教授眉头便皱的更深了。

老教授的政治立场倾向英国式的虚君宪政,主张言论自由,可是对待甘愿充当容克地主走狗,站在反海军第一线的《柏林纪事报》,老教授却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

“从地方小报的销量就知道他们说了多少海军的坏话!”

牧羊犬似乎嗅到了事物的气息,它奋力向前,将老教授带出去几步。老教授再次飞起一脚,狠狠踹了踹不安分的肥狗,转过身子,带着柏林大学教授特有的疏离和骄傲,扬头慢条斯理的冷哼道:“那就来一份《柏林纪事报》吧,让我瞧瞧他们有造了什么谣。”

报童飞快地抽出一张《柏林纪事报》换取一芬尼硬币,蹦跳着离开了。

老教授并不急着翻阅报纸,他将《柏林纪事报》卷成一团随意插进口袋里,跺了跺有些僵硬的脚,折身朝北走。按照惯例,他将花费一个小时晃悠到老城区,在龚古尔的书店坐上一两个小时,然后趁夜遛着狗往回走。

刚上路不就,柏林便下起了霏霏细雨。

相比伦敦阴魂不散的浓雾和潮气,雨季里的柏林就好像多愁善感的少女,时而晴空万里或者月明星稀,又会在不经意间落泪,洗净铅华。老教授似乎已经预见到他那蛮横婆娘的冷嘲热讽,不耐烦的抄起腋下夹着的雨伞想要撑伞。

老教授动作有些大,斜插在口袋的报纸被震落,摊开在道路上。

“唉,今天不是我的幸运日!”老教授哀嚎一声,稍稍活动有些佝偻的腰背,俯身去捡报纸。

上了年纪的欧内斯特刚弯下腰,晕眩感便侵袭过来,还好另一只手帮他捡起《柏林纪事报》。

“太感激您了,让一个已经六十多的老头子做弯腰动作可真够为难的……”不肯服老的老教授不得不承认当年为了寻求真理而游历欧洲的欧内斯特已经烈士暮年。

自嘲了一句,老教授尴尬的发现帮他捡起报纸的年轻人正在翻阅《柏林纪事报》,这样老教授隐隐有些不快。

“年轻人,可以将它还给我了吗?”老教授问道。

“上帝,这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年轻人有些激动,他抓着报纸后退了几步,被道旁的路牙绊了一下,晃晃悠悠地坐倒在草坪上。

“这究竟是怎么了?”老教授不明白年轻人为何不愿意返还才一芬尼的报纸。想到年轻人毕竟帮他捡起报纸,他只好怏怏不快地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戴上,伸手去扶年轻人。

“先生,您能帮我确认一下报纸上的信息吗?”年轻人的气力似乎被抽空了,在沾惹小雨滴的马路上摸索了半天也爬不起来。“这太难以置信了,他们居然污蔑西莱姆将军,说他是工会掺进军队的沙子!”

远处有警察在执勤,老教授不急着扶起年轻人,而是背过身招呼警察过来帮忙。不再雄浑的声音刚涌上喉结,年轻人的质疑声却飘进他的耳朵。

“西莱姆?污蔑?工会?”尽管欧内斯特已经六十多岁,可是他仍是西莱姆狂热的崇拜者,任何与海军不败的阿瑞斯有关的词汇都是老教授关注的对象。老教授暂时没想明白西莱姆与工会有怎样的联系,他接过报纸,浑浊的目光定格在报纸头版页上。

“当然!”坐在会议桌右侧中央位置的王海蒂跳着眼皮,刚准备回答威廉的问题,近旁却又传来亨利亲王阴阳怪气的插话声:“虽然西莱姆将军是工会掺进帝国高层的沙子,但是他的能力不应得到质疑!”

“亲王,这并不是你撒野的场合!”舍尔望着他名义上的下属,脸上写满了愠怒。帝国海军大臣已经下令决心,哪怕身份超然地位崇高的亲王拿辞职来威胁,舍尔也要彻底让波罗的海舰队总司令消失在任何海军会议上。“西莱姆不可能与工会有交集!”

“我有证据!”亨利亲王丝毫不畏惧顶头上司的愤怒,他环顾会议室,挑了挑眉毛,张扬地火上浇油。

“听着,亨利亲王,请坐下来。西莱姆有一个不错的主意,它肯定可以帮助我们打开西线堑壕战困局……”

当亨利亲王阴阳怪气的声音出口,陆军总参谋长心底莫名咯噔一声,明白弗里德里希-诺曼那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该来得总会来,问题是如何收场?!

不过只有点头之交的亨利亲王突然发难着实震惊了王海蒂,要知道海军上将在卡佩勒下台以后已经将海军视作他最坚实的后盾,可是堡垒就怎么轻易地从内部被攻破了。

他抬起头,试图从在场的将军和内阁大臣脸上找到一些让自己心安的东西,可是他看到的全是波澜不惊。王海蒂猜到了一些东西,目光游移了一下,最终定格在陆军总参谋长脸上。

“前一秒钟还谈笑风生,怎么快就出卖我了麽?这就是我的下场麽?”

位高权重的陆军总参谋长丝毫不敢与年轻人对视,直到亨利亲王掏出《柏林纪事报》,法尔肯海因这才慌忙站了起来,尽最后的努力岔开话题。

“法尔肯海因,我暂时不想知道那个计划是什么。”皇帝威廉把玩着祖辈传给他的宝剑,似笑非笑的阐述了某种带有倾向性的意见。“我倒是很想知道德意志最高的将军与工会有何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亨利亲王还未拿出他的证据,皇帝威廉便急不可耐的想要为此次披着“海陆军紧急会议”的批判大会定调子。

贝特曼-霍尔维希死死攥着手里的钢笔,直到这支价格不菲的钢笔折成两截。

反对西莱姆的松散政治联盟为此次行动已经策划了很久,西莱姆声名扫地被迫辞职几无意外,皇帝这时候应该躲在幕后以免招致海军和西莱姆支持者的恶感,可是太想看年轻人心灰意冷场面的威廉却一意孤行的要召开这次会议,甚至还要在掌握海军实权的将军面前赤膊上阵对付他们的欣赏者。

“这个蠢货!但愿,但愿海陆军不会因为这次冲突走向分裂!”

“陛下,石赫州议会议长意外发现一份很有趣的文件,那就是1894年夏季基尔码头工会招收成员时的名单原件,而我们的海蒂-西莱姆将军赫然在列!”亨利亲王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失去利用价值,就好像一个小丑,在足以决定帝国运命的高层会议上上蹿下跳,将新鲜出炉的《柏林纪事报》塞到舍尔手上。

海军大臣舍尔和大洋舰队总司令希佩尔盯着《柏林纪事报》头版那张照片,阴霾开始厚积。

影印的照片是加入工会的证明书,姓名海蒂-西莱姆,职务基尔码头搬运工,毕业学校蒂姆克勒格尔中学,入会时间1894年7月28日,证明人:奥格斯堡哈恩-布朗特,一切都与年轻人的履历表惊人的吻合。

王海蒂并没有挤过去看那张极有可能抹去他拿命换回来的大好局势的照片,他已经失去骄傲的心气,只是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枯坐在椅子上,仍由一些老照片在脑海里反复播放。

1894年的基尔,丰岛海战爆发后第三天,母亲海瑟薇去世了。葬礼忙碌了很久,当王海蒂返回基尔的码头,哈恩-布朗特劝说自己加入工会,自己拒绝了。

拒绝了?!呵,是否拒绝已经不重要了!王海蒂意冷,可那颗满负荷的心却有力跳动着,越跳越快,直到疲倦感如潮水般袭来。

“西莱姆将军,我想你应该给大家一个解释!”皇帝将宝剑轻轻搁在会议桌上,淡淡道。

“解释?!”脑袋里紧绷着的最后一根弦断了。王海蒂终于与皇帝撕破脸皮,扶着桌案拼尽最后一丝气力站起来,锐利的视线在一脸羞愧的法尔肯海因那里逗留了几秒钟,努力朝前走。

王海蒂惨笑着朝前走,试图将稳坐钓鱼台的皇帝揪起来,让这个败家子看清楚满目疮痍的前线,明白这个国家究竟以怎样的速度流血;让他知道帝国能够走到现在,忠勇的将士复出了何等努力,让他知道他轻飘飘的一句将军会给这个国家带来多少灾难。

“解释,威廉,您需要怎样的解释?!”

杀气腾腾的王海蒂叫坐在皇帝附近的内阁官员人仰马翻,只有首相挺身站了起来,对王海蒂重重地摇了摇头。

“威廉,我是德意志帝国的英雄,而您是德意志帝国的皇帝,在传统面前,连骑士都不是的海蒂-西莱姆无足轻重。”王海蒂终究终于还是收住脚步,他不愿意浪费自己最后一丝热血,只是隔着帝国首相虚弱道:“可请您记住,一旦战争失败,我依然是德意志帝国的英雄,而您除了亡国之君的称号,什么也不是!”

皇帝被王海蒂散发的气势惊得说不出话来,呆呆地坐在主座上,而那柄祖辈传下来的锋利宝剑就这么横躺在桌案上,好像在嘲讽无声地什么。

王海蒂推开希佩尔的搀扶,只给德意志的大佬们丢下一个背影,对挽留自己的舍尔元帅摆摆手,固执地朝会议厅外走。

“从此刻开始,我将辞去任何职务,先生们,将军们,祝德意志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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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十三章 皇帝的战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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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5年5月17日,英伦三岛一片欢腾,惊慌的不列颠人将皇家海军复兴的希望寄托在无罪开释的戴维-贝蒂身上,期盼这位据说是唯一能够抵御德国海军战神的年轻人能够挽回一切,让伟大的不列颠永享蓝色海洋,让米字旗依旧飘扬在全世界每一个角落。

柏林的夜,除了一小部分人的灵魂正高纬度战栗,绝大部分日耳曼人已经享受过正餐,聚在一起讨论对帝国空前有利的局势,猜测东线陆军会不会将俄国主力彻底绞杀在波兰,讨论西线陆军会不会就此攻下巴黎,讨论英国凄惨的大舰队究竟何时会被帝国海洋的守护者彻底摧残,讨论意大利人邀请海蒂-西莱姆将军访问塔兰托是何居心。

夏洛腾堡宫大街巴洛克风格建筑群正中心,冲突突如其来又戛然而止,叫人平生一种突兀的错觉:波罗的海舰队总司令抢先向他的同僚发难,虚与委蛇的陆军总参谋长有给了理想主义者沉重的一击,德意志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一名天才指挥官就此与皇帝彻底翻脸并且辞职都只是无聊的错觉!

会议大厅两扇大门洞开,奢华的皇家气度宣泄出来,站在台阶前目不斜视的皇宫侍卫纷纷绷紧身子,向走出会议厅的海军上将敬礼。

王海蒂抬起沉重的手扫过自己的帽檐,将不怎么宽阔的背影留给了夏洛腾堡宫主殿,一头扎进暮色下的朦胧细雨中。

会议大厅精心雕琢过的大门缓缓合上,压抑的气氛被厚重的门板阻隔。王海蒂走下三两级台阶,望着自己的阴影被不断拉长,又瞬间消失,终于咧开沾染血丝的嘴唇。绕开湿漉漉的花园,王海蒂来到夏洛腾堡宫门口的广场前,将司机诺瓦利斯摁回驾驶座,伸手扯开军衣的风纪扣,斜斜地靠在海军部军车车身旁,为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

香烟并不足以缓解王海蒂积蓄的郁气,他接连吞下好几片止痛药,垂头去看捏在手上的药盒,眼睛里终于多了一层雾气。

“梦该醒了吧,你只是一个中国人,你对德国并没有太多的义务,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你为这个国家漂泊了二十年,你为这个国家差点死过两次,你卑躬屈膝的讨好陆军,甚至不遗余力的赌上个人和亲人的性命想要铲除威胁这个国家的制度,让凡尔赛合约,让阿道夫-希特勒,让第二次世界大战不再发生,可是……”

被背叛和出卖刺痛的心在流血,可王海蒂找不着任何止血包,只能任凭鲜血流淌。王海蒂找不到安慰自己的理由,只是伸出中指指向军车后视镜里的那个人前所未有的虚弱和疲倦的军人:

“呵,可是你叫王海蒂而不是海蒂-西莱姆。别在自作多情了,德国不需要拯救者,历史不需要英雄!”

被点亮了皇宫门前,橘黄色的光线小心包裹着王海蒂。海军上将封闭了狂乱的心,夹着烫手的香烟,仰起头长久的凝望深不可测的天空,任凭冰凉的雨点落在自己的脸上,顺着揭开的风纪扣滑进已经跳不动的心脏。

“将军,或许您需要这个……”

夏洛腾堡宫侍卫长乔罗曼领着一队换岗的侍卫来到皇宫门前,掺杂了丝雨的夜色中,乔罗曼一眼便分辨出那个仰望星空的将军正是德意志海军不败的阿瑞斯。

眼前的这一幕与1914年提尔皮茨前夕惊人的相似,这叫侍卫长产生不好的预感。

记不清具体是那一天,总之也是阴霾着的天气,海军大臣弗里德里希-冯-提尔皮茨独自来到皇宫,与皇帝威廉短暂会晤后便离开了,随后便传来提尔皮茨元帅辞职的消息。

提尔皮茨元帅的辞职并没有给海军带来太多的动荡,因为拥有海蒂-西莱姆的海军很快迎来强势反弹,迎来被军备竞赛时期的帝国海军更加嚣张更加辉煌的西莱姆时代。乔德曼已经淡忘了有关提尔皮茨的记忆,可是淋雨的海军战神却让乔德曼从记忆深处翻出这些回忆。

威廉的侍卫长乔德曼送来雨伞,不过王海蒂并没有接受这位因为在爱国和忠君之前游离而在德意志帝国短暂而辉煌的历史上留名的威廉侍卫长的好意,他只是叫这带着凉意的冷雨打醒自己。

侍卫长不再坚持,他将雨伞夹在腋下,静静地站在海军战神的身边。也许只有三五秒钟,但感觉却像度过一个多沧桑的世纪,乔德曼带着忐忑的心情,小声问道。

“将军,您会一直在海军吗?”

乔德曼的问话击溃了王海蒂最后一丝不舍,让他想起冰冷冷的事实。王海蒂嘴唇动了动,微红着眼睛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尴尬了好久终于放弃回答或许会让乔德曼伤心的问题,只是咬着带血的嘴唇,将胸前那枚如今有些刺眼的,象征帝**人最高荣誉的一级铁十字勋章摘了下来,轻轻抚摸一阵后别在侍卫长的胸前。

在心底默念斯腾泽尔教官传授给他的口令,王海蒂并拢脚跟绷直身体,向另一位理想主义者乔德曼敬了一个军礼,转身拉开海军部军车车门。

一级铁十字勋章挂在乔德曼衣襟前,叫守卫皇宫的侍卫们钦羡不已。望着戴着金属质感的勋章,侍卫长丝毫没有窃喜的意思,因为他已经从海军战神的动作里明白了许多。

“为什么?”

乔德曼不明白,不明白亲手指挥四场荡气回肠的海战和策划一场精彩纷呈的突袭战,正处在人生巅峰时期的海军战神为何会急流勇退。虽然性子不太稳定的威廉陛下与他有些矛盾,但是皇帝并非不可理喻暴君,德意志也不是嫉妒贤明的国度,正如朴茨茅斯海战后皇帝并没有在他晋升道路上作梗,德意志正在通向胜利的路上,陆军高歌猛进,海军气势如虹,一切欣欣向荣,乔德曼不明白,不明白西莱姆为何会选择背弃帝国,背弃他热爱的海军。

大舰队并没有被彻底击垮,造舰实力和购舰实力并没有被削弱太多,日不落帝国依其地理位置优势,未必不能撑过最艰难的时期。当然,如果海军战神还领着这支海军,这都不是问题,可一旦西莱姆离开海军,大洋舰队还是那支战无不胜的大洋舰队吗?德意志海军还能继续获得胜利吗?

乔德曼的职务让他能够公正客观的分析这个帝国的精英们:莱茵哈德-舍尔元帅性格太过浮躁,如果没有海蒂-西莱姆,他很可能会成为德国版的前哈里奇舰队总司令雷金纳德-蒂里特;希佩尔将军战术指挥能力天下无双,不过他太过理智和保守,这回消磨大洋舰队主动进攻的意志;埃里希-雷德尔将军并没有指挥哪怕只是一支驱逐舰支队的经验,独臂将军沃尔夫冈-魏格纳的战术指挥能力并不出色,而94年海军黄金一代中最雄才大略最有适合掌管大洋舰队的伯恩哈德-冯-奥登已经战死在遥远的福克兰,德意志……还会有下一个海蒂-西莱姆吗?

王海蒂拉车门的手顿了顿,他扭过身子,将手搁在侍卫长的肩膀上,收敛所有的情绪,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道出乔德曼暂时可能不能理解的残酷事实:

“因为,因为我已经厌倦了!”

丢了一句牵强的解释,侍卫长犹自不理解,不过王海蒂倒是释怀了。他松了一口气,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将军,不等舍尔元帅他们了?”司机诺瓦利斯敏锐意识到海陆军紧急会议发生不利于海军的事件,他抓着反向盘,犹豫道。

“开车吧,送我去火车站!”王海蒂嘴里蹦出几个不容置喙的音节,软靠在后车座,将沉重的头靠在车座的顶端,军帽盖在苍白的脸上。

黑色的轿车调转车头后上路,背向暮色中的皇宫,缓缓靠上灯火通明的夏洛腾堡宫大街。这时,夏洛腾堡宫方向传来年轻人不顾一切的呐喊声。

“将军,我已经有一枚一级铁十字勋章了,那是提尔皮茨元帅留给我的纪念品!”

乔德曼迈开步子努力朝前追赶,1915年的军车车速并不快,可远不是步行就能缩短拉开的距离并赶上。距离一点一点的拉开,可是侍卫长并不气馁,依旧跟在车后拼命追赶。

黑色军车停了下来,那是司机诺瓦利斯的自作主张。橡胶轮胎在马路上划出两道漆黑的车辙,方便侍卫长撵上军车。乔德曼气喘吁吁的靠近军车,将那枚珍贵的一级铁十字勋章放在后车座上,对坐在车子里闭目养神的海军战神认真道:

“我已经有一枚一级铁十字勋章了,所以我并不需要这一枚!”

王海蒂自始至终都将脸隐藏在军帽下,乔德曼轻轻丢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开,把灵魂震撼留给了王海蒂。

诺瓦利斯听不懂位卑但是权重的侍卫长乔德曼与海蒂-西莱姆将军之间的禅机,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推测出有某件可能震惊整个德意志的大事发生,而且这件事与他们的精神领袖有莫大的关系。

司机不安地在驾驶座上扭来扭去,王海蒂仿佛刚睡醒,悄然摆正坐姿,将盖在脸上的军帽捏在手上,用怜惜的眼神去看海军制式军帽上的军徽,微冷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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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十三章 皇帝的战栗(四)

(福利章节暂时告一段落,明天继续vip章节。还有,看完这一章再搜一搜弗里德里希-艾伯特吧,大结局差不多已经埋好伏笔了。)

夏洛腾堡宫会议厅精致考究的大门缓缓合上,清脆的落锁声在鸦雀无声的议会厅响起,配合年轻人消逝的背影,带着骇人的气势敲打在帝国有数的大佬们久经考验的心头,叫他们恍惚间平生一种错觉:

正如那扇隔绝帝国最好的海军军官的大门,属于德意志的胜利也被蛮横短视的他们挡在门外。

“那个,那个基尔渔民的后裔,码头上长大的穷小子居然什么也不辩解,就这么离开了?”

将桀骜不驯的海军战神打倒在地,重重踩上一脚好叫他不得翻身。这是德皇威廉自欧战爆发以来梦寐以求的场景。

就在20世纪大英帝国历史上最杰出的传奇领袖阿瑟-贝尔福奏响改革的号角;就在被协约国惊慌失措的民众捧上神坛的戴维-贝蒂无罪开释;就在承载不列颠国民殷切期盼的约翰-杰利科就任英国海军总参谋长的同一天,朴茨茅斯海战后前所未有地沉寂一个多月,甚至在夏洛腾堡宫主持海蒂-西莱姆晋升海军上将仪式的德皇威廉终于协约国和中立国政治家和民众的“厚爱”,不负众望地亮出锋利的獠牙,将屠刀对准成为帝国海军精神象征的海蒂-西莱姆。

哪怕是威廉最美妙的梦境,他也没有预料到扳倒海军战神的过程会如此顺利,结局会如此平淡。没有如日德兰海战后军事法庭那般唇枪舌战,没有引发海军骚动的政治风暴,海蒂-西莱姆只是丢下几句狠话便投降认输了。

从西莱姆提出“减缓主力舰造舰计划以确保主力舰和配套轻型军舰比例的平衡”的那一天开始,皇帝就不喜欢这个妨碍他大海军计划的小家伙。略施压力,让提尔皮茨将西莱姆放逐海外,却不想大胆的提尔皮茨居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西莱姆调回本土。自此,有众多海军将领照拂的西莱姆迅速成为一颗参天大树,在他威廉-冯-霍亨索伦的眼皮子底下火速蹿升,仅一年多的时间就成为哪怕是皇帝也轻易不能撼动的对手。

是的,威廉对西莱姆已经不是当年的心情不快,而是欲处之而后快。不同于当年那个小小的海军中尉,如今的西莱姆威望已经从海军向帝国各个阶层渗透,哪怕两次政治风暴都没能将压制年轻人,反而让西莱姆以更快的速度进入帝国高层。

矛盾发展到1915年,不仅西莱姆意识到他的性命在战后岌岌可危,威廉也开始担心战后积累足够威望的西莱姆会对霍亨索伦家族带来威胁。

与西莱姆的交锋不死不休,当皇帝威廉从弟弟亨利亲王那里得到海蒂-西莱姆与工会有染的情报,不仅翻出了没有海蒂-西莱姆加入工会的申请书,还第一时间秘密逮捕了当年主持基尔码头搬运工工会的国会议员艾伯特。

获得最够情报后,皇帝指使容克保守派将这一切捅到报纸上,用帝**人远离政治的传统绑架恪守信条的军官团,用工会煽动温和派容克地主的敏感神经,藉此分化海蒂-西莱姆最坚定的支持者——工商业阶层。

皇帝已经策划了很久,在发起海陆军紧急会议之前,威廉设想过嚣张的海蒂-西莱姆不肯辞职,由皇室掀起舆论狂潮,将异端赶下台的戏码,可是,可是喜欢与自己对着干的海蒂-西莱姆居然就这么干脆的认输了,就这么决绝的辞职了,没有抱怨,没有哭嚎,没有博取同情,只是留下一个萧瑟的背影离开,叫皇帝精心设计的冷嘲热讽一句也用不上。

想到西莱姆从自己位置上站起来时所流露的杀气,推开座椅冲过来的气势汹汹,还有隔着首相贝特曼-霍尔维希说得那些石破天惊的话,威廉隐约有些后怕会起来,心底也冒出重重奇怪的想法,惊诧解决对手了却心愿的他为何没有太多的快感。

应该有快感的,可以享受灵魂的轻松愉悦,享受凌辱仇敌的酣畅,但是每当威廉记起西莱姆萧瑟的背影,那扇寓闭合的大门,还有那句掷地有声的“我依然是德意志的英雄,而您除了亡国之君的称号,什么也不是。”,威廉便战栗起来。

皇帝在战栗,而他的将军和重臣正保持沉默。

陆军总参谋长法尔肯海因不敢去看西莱姆远去的背影,更加没有勇气坦诚一切,尽管他惊艳可以毁灭法国的“霸王计划”,可是他知道这份计划已经胎死腹中。

哪怕帝国皇帝不止一次的殴打他的将军和重臣,但是性格急躁的舍尔元帅仍旧想拂袖而去,还好大洋舰队总司令弗朗茨-冯-希佩尔阻止了海军大臣。

希佩尔上将抄起《柏林纪事报》,一字不漏的浏览全文,想要弄清楚背后的阴谋。

希佩尔理解西莱姆的愤怒,年轻人为帝国拼尽全力,到头来却被自己人背叛,换做谁都会难以接受。理解归理解,可是希佩尔毕竟是大洋舰队总司令,是海军现阶段第二把手,希佩尔所要考虑的东西注定要比头脑一时发热的西莱姆要多得多。

西莱姆毫不辩解的辞职和离开无疑会为他自己带来许多麻烦。当明天《柏林纪事报》的污蔑传播开来,再加上在场的大佬们对西莱姆辞职这一幕的加油添醋,或许会有许多中立派会站在反西莱姆阵营去。

希佩尔绝不相信西莱姆会与工会有任何联系,虽然年轻人意志力不强,但还算是标准的帝**人,而德意志的军人向来远离政治,尤其在意识形态上。

事实上,在场每一位大佬都知道这是一场针对西莱姆的阴谋,希佩尔敢说这场一大半大佬都是阴谋的策划者和帮凶,可一举一动都代表海军立场的希佩尔却不能藉此据理力争,宣布西莱姆无罪。

在头版巨幅影印照片下,《柏林纪事报》详细回顾西莱姆的履历表。

“1915年4月,社会民主党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分部的党内会议上,逐渐分化成为三个派系的社会民主党内部争执不休。追随谢德曼和艾伯特的右派继续支持这场战争,而卡尔-李卜克内西、罗莎-卢森堡的左派则指责右派无视帝国正常的民主秩序遭受破坏的事实,主张国会第一大党社会民主党应该号召其他政党重新履行国会的职能,对这场战争进行监督,其左派领袖考茨基随后爆出海蒂-海蒂-西莱姆将军正是右派负责人布朗特实现‘沙文社会主义’最凶恶的爪牙。

我们在基尔意外发现西莱姆当年的入会申请书,并且了解到出身贫寒的海蒂-西莱姆上将为了帮助家庭,蒂姆克勒格尔中学毕业后在基尔码头上担任搬运工。1894年7月,现社会民主党国会议员艾伯特主持基尔码头搬运工工会扩充工作,由于西莱姆将军母亲海瑟薇去世,西莱姆当时并不在基尔码头,所以他的入会申请书由他的朋友,来自奥格斯堡、现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州社会民主党领导人布朗特代写。由于西莱姆将军考上基尔海军学院,故而匆忙结束搬运工工作,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没有证据显示西莱姆已经加入社会民主党,但是他与当年的入会证明人——布朗特有着密切关系,这一点已经被当年接受西莱姆将军入会申请书的国会议员弗里德里希-艾伯特所证实。另外,西莱姆将军的父亲也曾加入德国捕鲸工会,这或许对将军与工会和工人组织保持密切联系有间接的关系。”

不到五百个单词的旁白,向来仇视海军和海蒂-西莱姆的《柏林纪事报》极尽能事:先是大大方方的承认西莱姆并没有加入社会民主党,随后笔锋一转,看似站在客观的立场陈述,实际上却是用大量“详实”的资料先入为主的向受众强行灌输片面观点,至于证据链中某些模棱两可甚至大有文章的地方却只字不提。

希佩尔敏锐地抓住了《柏林纪事报》旁白中的漏洞,正当他准备诘问亨利亲王时,看似老僧入定的波尔却抢先发难了。

“西莱姆,就连辩解一句你也不愿意不耐烦吗?”

海军总参谋长雨果-冯-波尔枯坐在属于他的座位上目瞪口呆。能够在提尔皮茨、英格诺尔和赫岑多夫这些名将突起群雄并列的时代叱咤风云屹立不倒,波尔上将自然不是浅薄之人,只是这一切太过奇幻和讽刺。

许多年前,为了减少帝国在军国大事上的失误,哈德—冯-沙恩霍斯特和奥古斯特-冯-格奈森瑙创立了参谋部,削弱国王这个可能决定战争成败的不确定因素发挥的作用。普法战争后,德意志军事指挥体系也被认为是整个欧洲乃至全世界最高效最优秀,可现在看来,所谓的“最好”不过是日耳曼人的意淫——军国大事在夏洛腾堡宫议会厅不正是一场幻梦式的游戏?!

“十分钟之前,我还欣慰的幻想着可以提前退休,为更有想法更有冲劲的年轻人腾出舞台,可现在看来,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从赫岑多夫将军那里接过海军总参谋长职务以来,雨果-冯-波尔鲜少对帝国战略和高层人事发表他的看法,对属于参谋部的本职工作也谨小慎微,可这并不代表波尔允许他热爱的海军陷入危机。

从1897年第一次海军扩军法案获得通过至1914年欧战被引爆,那是提尔皮茨时代最巅峰和辉煌的十七年。领导海军崛起的提尔皮茨本人、英格诺尔、赫岑多夫、波尔等一批元老重臣因为其自身的时代局限性,存在这样和那样的缺点,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总能够在妥协退让之余坚守自己的底线。

一如日德兰海战后为海蒂-西莱姆仗义执言,波尔再次为他看好的年轻人说话了。

“陛下,我相信这份申请书并非伪造,可毕竟没有西莱姆本人签名,因此,海军不接受这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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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皇帝的战栗(五)

赶在陆军总参谋长法尔肯海因抛出那份极有可能提前结束欧洲战争的“霸王计划”之前,为“下一阶段帝事行动战略”而召开的海陆军紧急会议就已经不欢而散。

波罗的海舰队总司令阿尔贝特-威廉-海因里希丢出预谋已久的《柏林纪事报》,正处在事业巅峰时期的海蒂-西莱姆愤然辞职。海军总参谋长波尔上将代表海军宣布“不接受这个结局”,而脾气火爆的海军大臣则直接炮轰亨利亲王。

“很遗憾……”

舍尔已经受够了皇帝对海军内部事务的干涉。从赫尔戈兰湾海战开始,德意志帝国就与北海对岸的大英帝国保持相当的默契:不列颠人因为一系列海战失利,不得不屈辱地抛弃他们的海军大臣和第一海务大臣以堵住国内民众的指责之声,可笑的是作为胜利一方的德意志海军表现如出一辙,帝国海军大臣和海军总参谋长先后辞职以平息皇帝的怒火,只因为海军通向胜利的道路总是与皇帝指出的“康庄大道”相违背。

时间进入1915年,皇帝与海军存在分歧已经算不得什么辛秘,不过矛盾双方都保持一定的默契,叫帝国民众可以保持乐观。可是现在,海军元帅已经不想忍辱负重,曾拒绝皇室授予贵族称号的莱茵哈德-舍尔并不像海蒂-西莱姆那样瞻前顾后,性格火爆的只想为艰难的海军快意恩仇一把。

不顾猛使眼色的希佩尔将军,舍尔面对脸色阴沉的皇帝,言辞前所未有的犀利:

“作为海军大臣,我发现我已经无法与亲王陛下共事”

海军大臣丢给皇帝一个单选题。或是海军大臣辞职,或是出卖海军的亨利亲王离开。

德皇威廉的弟弟,被人亲切换做亨利亲王的大普鲁士王子阿尔贝特-威廉-海因里希脸上浅浅的笑意迅速凝固。

野心勃勃的亲王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帮助皇帝扳倒海蒂-西莱姆,然后在威廉的支持下窃取舰队的实权。是的,他阿尔贝特-威廉-海因里希能力远不如海军战神。可是西莱姆已经将德意志海军的地基夯实了,德意志海军躺着也能获得胜利!

计划是美好的,可当亨利亲王听见海军大臣充满肃杀气息的最后通牒,他才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在本不属于他的舞台上自导自演的小丑,他被人利用了。

“亨利。你在基尔做得不错,出任我的海军内阁大臣吧。这是一个美妙的选择,不是吗?”皇帝威廉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别过脸冷冷丢下一句话,招呼目瞪口呆的弟弟后抄起搁在桌子上的宝剑,领着三名文官内阁怒气冲冲地离开会议室。

海军大臣也准备离开了,他将海军绞杀困守在纽卡斯尔的加拿大号战列舰计划书塞回公文包。大步流星的离开会议厅,似乎刚刚当众与皇帝顶撞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夏洛腾堡宫会议大厅,帝国皇帝与海军大臣背向而行。这极富象征寓意的一幕并没有引起在场的将军和重臣注意。

一手策划并拾掇亨利亲王发动阴谋的容克地主激进派和少部分仇视平民化海军的陆军将军在1915年还看不穿迷雾。哪怕海军与皇帝遮遮掩掩的矛盾彻底爆发,他们仍固执的认为事件还在可控的范围内,将矛盾缩小为海蒂-西莱姆个人与皇帝的矛盾。

如此一来。问题迎刃而解。陆军和容克地主从来没有彻底扳倒海蒂-西莱姆的意思,朴茨茅斯海战后让他顺利晋升成为海军上将就能说明一切。只要西莱姆能够体面辞职或者离开一线部队,与工会斩断一切联系,陆军和容克绝对不会为难这个国家的英雄,至于皇帝与海蒂-西莱姆的私人矛盾,他们才不关心。…,

陆军人心情愉悦地离开会场。相约前往老奸巨猾的诺曼所在的阿德隆酒店讨论事件的后续。当绚丽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狼狈的他们这才意识到他们提前引爆了一个始终游荡在德意志土地的幽灵。

“这群目光短浅的傻瓜!”

帝国首相贝特曼-霍尔维希坐在椅子上,低低的骂了一声。

从海蒂-西莱姆辞职那一刻开始。贝特曼就意识到比前两次政治风暴能量总和还要强的海啸已经形成,不管海军、反西莱姆政治联盟和皇帝的三方博弈谁能够获得胜利,输家永远只可能是德意志。

贝特曼忍不住扭头去看落地窗帷幕缝隙间的深邃夜空,幻想黎明永远都不会到来,因为伴随着18日的曙光,整个德意志都会陷入混乱。

《柏林纪事报》的覆盖面并不广。不过但凡涉及海蒂-西莱姆的新闻都是饥不择食的德意志人的菜。帝国海军战神与工会和社-会-民-主-党有染,这极富震撼力的消息一旦流传开来势必会引发民众的混乱。

帝国极端仇视工会和社-会-民-主-党的阶层广泛。他们或许不会指责海蒂-西莱姆的人格,但是要求他下台的声音绝不会弱。

夏洛腾堡宫会议厅内的争执绝对瞒不过有心人,而且反海蒂-西莱姆政治联盟拿出来的证据存在不小的漏洞,再加上海蒂-西莱姆那一纸辞职信,认为西莱姆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陷害或者单纯同情海军战神的民众也不会少。

这还不是灾难的全部。1914年8月初,在席卷整个德意志的爱国主义浪潮侵袭下,国会第一大党社-会-民-主-党选择“暂停国会,终止一切党派斗争”。不过随着速战速决的破产和战争的持续,在工人和下层市民中间拥有广泛影响力的政党正在分裂,其左翼人士以斯-巴-达-克-派自居,叫嚣着要夺回属于国会的权利,停止这场“该死的战争”。

社-会-民-主-党的异动早就引发容克保守派和泛德意志主义者的不满,政府已经有秘密逮捕社-会-民-主-党左翼领袖以削弱工人政党的计划,而西莱姆的辞职无疑会提前引爆意识形态层面的对立,让局势陷入混乱。

在黎明之前,只有帝国暴力宣传机构能够阻止这一切,可是作为政府的首脑,关闭毁灭之门的权利并不在他手上。

“陛下,您或许是本世纪最成功的搅局者,先是发动欧洲战争撬动日不落帝国地基,随后又调转枪口孜孜不倦的对付自己人!”

想到这里,帝国首相已经坐不住了。贝特曼站了起来,喊住正准备离开的弗朗茨-冯-希佩尔。

“希佩尔将军,从这一刻起,您或许是海军最后一位具有足够威望而且头脑清醒的指挥官。”贝特曼-霍尔维希拍了拍大洋舰队总司令希佩尔的肩膀,朝皇帝威廉书房的方向努努嘴:“我们得做点什么,为了德意志!”

(--华丽的分割线--)

刹那间,夏洛腾堡宫会议大厅空荡起来,不过这一夜,阴霾着的柏林注定无眠。

海军人急着返回海军总部,拦住准备辞职的海蒂-西莱姆,找出应对反海蒂-西莱姆政治联盟挑衅的措施;被利用和戏耍了的亨利亲王如丧考妣,除了他的哥哥,已经没有人注意得到这个可怜虫。

皇帝的书房,威廉盯着可能是霍亨索伦家族最了解海军的成员阿尔贝特-威廉-海因里希,严肃道:…,

“亨利,请如实告诉我,没有海蒂-西莱姆的大洋舰队是否能够继续获得胜利?”

沮丧的亨利亲王望着哥哥,先是点头,而后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在1917年之前,即便没有海蒂-西莱姆,拥有数量优势的大洋舰队只要不犯错误就能牢牢压制德国人。”在威廉出口询问之前,亨利亲王开始对他自相矛盾的表情做详细的解释:“可是在1917年前后,英国将迎来主力舰服役高峰期。到那时,我们会增加两至四艘巴伐利亚级战列舰,一艘德弗林格尔级和三艘马肯森级战列巡洋舰,而英国人会增加超过五艘R级战列舰,一艘加拿大级战列舰,三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三艘由R级改装的战列巡洋舰,两艘从日本租借来的金刚级战列巡洋舰,隐性可能还有从南美洲租借来的无畏舰,所以英国人势必会重新获得优势!”

“一年半的时间,足够帝国获得胜利了!”自负的皇帝点点头,靠在镂空的椅背上,要通电话淡淡道:“小心看好艾伯特,要确保他为我们说话。还有,尽管找到布朗特!”

另一侧,作为帝国滋生阴谋和谣言的温床,阿德隆酒店套房内挤满了结束夏洛腾堡宫高级军事会议的陆军重臣和从东普鲁士乡下庄园里赶来的激进派容克元老。

“虽然那份申请书上并没有海蒂-西莱姆的签名,但是他与工会组织与社会民主党走得很近也是不争的事实。”时任西线第一集团军总司令马克斯-冯-法贝克使劲抱怨道

:“波尔那个老家伙居然说绝不接受这个结局,呵,难道职业军人不应该远离政治吗?”

“恐怕我们的波尔上将已经被海军连续的胜利冲昏了脑袋。”弗里德里希-诺曼翘着二郎腿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轻轻晃动杯子里的豪客,轻蔑道:“他已经忘了他的出身。”

“等等,诺曼,在批判波尔之前,我有话要说!”保持缄默的陆军总参谋长终于开口了,他叫停弗里德里希-诺曼的长篇大论,忧心忡忡道:“诺曼,我觉得整件事都是一个阴谋!”

第十四章 黎明之前(一)

(写到八十万字自我感觉写作功力没啥进步,今天尝试写一点爱情,结果发现我也能写出香艳的东西。还有s沁园春雪君,好久没见到你了,嘿嘿,我保证这本书有一个痛快的结局。)

收拾行装离开奥克尼岛最北部那栋幽禁监狱的戴维-贝蒂参加了由海军部出面组织的海军酒会。

伦敦大佬们和海军将军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派浮华。“死里逃生”的戴维-贝蒂三心二意的应付前来攀谈的大佬,在人群中努力找寻新任海军大臣的背影。

贝蒂觉得他有必要与海军大臣开诚布公的交流一次,不过在他找上海军阿瑟王之前,他已经被欣喜若狂的下属灌醉。

酒意微醺的贝蒂一步三摇的折回斯卡帕湾基地司令部为他准备的房间。妻子埃菲尔舒穿着一件淡色调的睡衣迎了上来,接过丈夫丢的满地的军衣和军帽,挂在靠门的衣架上。

“对不起,我又喝醉了……”

戴维-贝蒂摇摇晃晃的挤进盥洗间,狂吐了一阵子。埃菲尔舒手忙脚乱的为丈夫捶背,又替丈夫准备了一盆洗脸用的冷水。

折腾一番,贝蒂的胃终于舒服了一点。他拢手舀起一点凉水拍在脸上,试图叫自己清醒过来。妻子埃菲尔舒只是递过来一块干毛巾,旋即退到盥洗间的门口,双手环胸,对丈夫似笑非笑道:“戴维,你考虑好了吗?”

“什么?”贝蒂一边擦着脸。脑袋里还想着属于第三海务大臣的职责,盘算工作应该从哪里着手。

除去属于内阁文官的最高首脑——海军大臣,海军最重要的职务就是四位海务大臣。第一海务大臣与海军大臣仅有几个单词之差,但却是后者的下属。饶是如此,第一海务大臣依旧是级别最高皇家海军将领,一般兼任海军总参谋长,全权负责具体的战事指挥。第二海务大臣主管人事。海军军官的考核升迁,水兵招募和军校建设都属于第二海务大臣的职责范畴。第三海务大臣主管审计,负责皇家海军装备的采买和技术的革新。整个大不列颠海军造船厂都属于第三海务大臣的监管范围。第四海务大臣负责后勤,主要是物资供应和海军基地管理。

虽然贝蒂没能成为大舰队总司令,不过鉴于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后大舰队前所未有衰弱之事实。主管造舰和技术革新的第三海务大臣的地位在现在愈发重要。贝尔福将第三海务大臣职位长期空悬就曾引起不少海军有识之士的指责,不过谁也没有想到阿瑟王从头到尾就准备将这个职位留给他戴维-贝蒂。

虽然贝蒂接受海军部的任命,但是他对新工作毫无头绪。近三个月的监禁,戴维-贝蒂对于皇家海军最新动态了解不多,直到刚刚结束的酒会,贝蒂才从第一海务大臣高夫-卡尔索普那里了解一些皇家海军近期造舰计划。

三艘由伊丽莎白女王级快速战列舰改装的六主炮战列巡洋舰,三艘声望级战列巡洋舰,七艘复仇级(r级)战列舰,一艘加拿大级战列舰,三艘代号嘘嘘的大型轻巡洋舰。以上这些只是皇家海军已经开工的主力舰。除此之外,皇家海军还计划造舰三艘胡德级超级战列舰,三艘纳尔逊级战列舰,代号g3的战列巡洋舰和l3的快速战列舰。

高夫-卡尔索普一口气列举了至少三项贝蒂从未听过的造价计划,贝蒂很快便发现他的脑袋有些跟不上皇家海军现阶段的扩军速度。…,

三艘胡德级超级战列舰、三艘纳尔逊级战列舰、g3计划战巡和l3快速战列舰还在纸面设计阶段。戴维-贝蒂暂时不用考虑那些虚无缥缈的家伙,问题是那些尚在船坞里的主力舰从名称上判断就足以让参加过不列颠几乎所有无畏舰决战的贝蒂手脚冰凉。

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改装战巡,这是谁的天才想法?如果非要改装的话,为何不加上最早服役的伊丽莎白女王号?

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证明皇家海军轻防护的主力战巡不堪一击,三艘声望级战巡造舰计划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要知道由r级战列舰改装而来的六主炮战舰没有没有多少可以挖掘的潜力。加强防护势必要削减航速!

加拿大号战列舰不是已经正式交付海军了吗,剩下的一艘加拿大级战列舰从何而来?大型轻巡洋舰,就是埃德加级那种万吨级列装小口径主炮的一等巡洋舰(大型装甲巡洋舰),那么轻巡洋舰又从何而来?

还有,哪怕是英德海军军备竞赛最激烈的那段时间,坚持“德国每建造一艘主力舰,英国就建造两艘作为回应”的皇家海军没有像现在这般疯狂。

在1917年春季之前完成六艘战列巡洋舰、八艘战列舰和三艘暂时不知道虚实的大型轻巡洋舰,也就是说皇家海军仅1915年会有至少十五艘主力舰正开工建造,1916年至少会有七艘主力舰加入大舰队战斗序列,而财大气粗的美国牛仔每年主力舰的开工和服役数量只有两艘,挥舞着宝剑要求阳光下的地盘的德意志帝国每年主力舰开工数量最多只有三艘。

在激烈的战争状态下爆无畏舰和无畏型战巡这样高技术合成兵器的产能,且不说大英帝国造船体系能否支撑,即便日不落帝国完成这份雄心勃勃的计划,恐怕精疲力竭的大英帝国在战后会一蹶不振。

干毛巾在脸上胡乱地抹着,冷不丁地听见妻子的问话,一脑门子官司的戴维-贝蒂暂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妻子气鼓鼓的爬上床,贝蒂这才记起来军事审判之前他答应妻子彻底退出军界。考虑帮助岳父处理公司这事实。

贝蒂丢下毛巾,缩头缩脑的跳上床倚着妻子躺了下来,喊着妻子的昵称,心虚道:“尼曼,很遗憾,我不能过去帮爸爸分担公司事务了。”

“我知道了!”埃菲尔舒从贝蒂腋下抢出枕头,拍掉丈夫环过来的手。怒气冲冲:“我就不应该来奥克尼,我早就应该明白你和你的老朋友西莱姆都是世上最无情之人。西莱姆不舍得放弃海军,宁愿在海外漂泊了十多年也不肯沉下心寻找一份工作呵护妻子照顾家庭。我的丈夫是个天生的傻瓜。,明明可以不劳而获却依旧坚守在军舰上,明明知道自己被捧上神坛。一旦失败就是民族罪人却依然不肯离开。”

“尼曼,不要将我与西莱姆那家伙相提并论,至少他并不喜欢他的妻子,而我对尼曼的心至死不渝!”戴维-贝蒂从床上坐了起来,将妻子气鼓鼓的脸庞掰正,正色道:“尼曼,自认识西莱姆开始,我还没有赢过那家伙一次。好吧,我可以不计较不在乎对日俄战争的猜测、对海军发展方向的争论的失败,但是我们与德国之间的战争是涉及国运的战争。我必须留下来,战胜我的老朋友。”

埃菲尔舒对贝蒂此前彻底脱离海军的言论并没有太多的信心。没有期望也就无所谓失望,埃菲尔舒冷哼一声,这一页算是翻篇。…,

贝蒂暗道侥幸,刚想吴侬软语安抚妻子。门外却传来略带犹豫的敲门声。

戴维-贝蒂怏怏不快的抽回伸进妻子睡衣的手,起身开门。

“小家伙,如果不是大新闻,那你就有麻烦了!”戴维-贝蒂望着气喘吁吁的基地司令部通讯兵,紧了紧睡衣的束带开玩笑道。

“将军,是大新闻!”通讯兵捂着激烈跳动的心脏。上气不接下气道:“西莱姆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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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尔的后半夜静悄悄。

从柏林开过来的运送海军物资的货运火车停在基尔海军基地仓储区,波罗的海舰队后勤处军需官贝恩德-穆勒拿着物资清单站在站台上,等待负责运送物资的军官交接。

现代战争归根究底是资源战争。西线的第二次伊普尔战役、东线的加里西亚果尔策利战役和吞金兽海军正常的战备训练叫帝国参谋部后勤人员跑断了腿,于是铁路系统加班加点抢运物资,德意志铁路线上轰鸣的火车一刻都不曾停歇。

凌晨四时,运送物资的军列靠站,司机和随车保护物资的士兵呵欠连天的走下火车,准备在站台小小的调度室补上一觉。负责接收物资的贝恩德-穆勒望着那些可以补觉的同僚,满眼钦羡。

随车的参谋部后勤军官迟迟没有走下火车,贝恩德-穆勒在渗着寒意中怒火愈来愈盛,就在他忍不住想要登车找那个冒失军官时,一名身穿上将制服的海军军官从通道里窜了出来。

“将军……”军需官望着往日只能在报纸里看到的身影如此真实的出现他面前,顿时觉得头晕目眩。贝恩德-穆勒不自禁地呢喃了一句,直到疲倦的上将举起右手,军需官才记起来敬礼。

“辛苦了。”王海蒂搁下原封不动带回来的行李箱,看了看军需官的肩章,小声道:“少尉,可以为我找一部军车吗,我想早一点回家。”

“当然!”刚才还满腹牢骚的军人尽数忘却那些不快,绷直身子,用理所当然的语气保证道。

军车悄无声息的开进靠近海滨的那一排看起来有些陈旧破败的洋灰小楼。王海蒂拒绝了司机搬行李的好意,目送军车离开。

军车车前灯那强力光线消失在寂静的空间。王海蒂抬头仰望基尔的星空,积郁的情绪终于能够舒缓一些。离开那座小雨霏霏,令他倍感压抑的弥漫了巴洛克风格的古老城市,王海蒂发现基尔的天空前所未有的纯净。

从口袋里掏出那把快要生锈了的钥匙,轻轻转动门锁,王海蒂飞快地溜进家门。牧羊犬丹尼警觉的抬起头,旋即认出那是它的主人。牧羊犬飞奔过来,亲热的跟在王海蒂的身后,王海蒂费了一番功夫才将丹尼安抚好。

王海蒂也不打开大厅的吊灯,只是脱下鞋,扶着楼梯扶手踮着脚来到主卧门前。

并不宽敞的主卧内摆放的都是安妮添置的大件——双人床、写字台、梳妆台和两座衣柜。窗门并没有彻底关上,基尔峡湾的海风徐徐而来,拂动安妮喜欢的暖调色帘幕。一丝微冷的光线洒了进来,搭配点点海风,顿时有了风移影动的感觉。

王海蒂脱下军衣挂在衣架上,有些贪婪的呼吸空气中那一点淡淡的香味。与安妮共享的私人空间曾经让王海蒂倍感焦虑,不过当王海蒂卸下因为洞悉时空而产生的危机感,王海蒂又发了疯似的眷恋起这味道。…,

双人床上,安妮睡得很熟。除了那一张无论如何也谈不上精致的脸庞,贫民窟女孩因为家务活而生出的结实手臂也裸露在薄被外面。王海蒂就立在床前,望着他的妻子,心跳莫名地加快,脑海里来回折腾与性格大大咧咧的安妮风马牛不相及的“睡美人”一词。

“这算什么,结婚十多年才喜欢上自己的妻子。”

这种感觉日德兰海战后不止一次的出现。当事人嘀嘀咕咕的脱下袜子,拧开药瓶吞下几颗常备的安眠药准备倒头呼呼大睡,不过当王海蒂坐上床沿,他才发现睡姿不妙的安妮占用了大半张床,拽了拽背角,王海蒂悻悻发现被子纹丝不动。王海蒂只好弯腰替妻子掖好被子,从衣柜里搬出另一床被子。

“是谁?”刚在床沿铺好被子,安妮便醒了过来。朦胧的夜色中,安妮将猝不及防的王海蒂揣下床,顺手拧开床头灯。

“这该死的婆娘!”因为饮食不规律、过多服用精神药物导致厌食和营养不良的王海蒂头晕眼花的爬了起来,扶着隐隐作痛的腰肌哼哼唧唧道:“我是谁,我是你男人!”

“海蒂,你怎么回来了?”

面对凌晨归家的男人,安妮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捂着自己的嘴难以置信。

安妮了解丈夫的性格,当年那个贫民窟里敢爱敢恨的女孩的确用了一些不正当的手法彻底斩断丈夫与凯瑟琳的联系,用一纸婚姻圈住了事业期正处于低谷的男孩,不过她到底没能彻底征服丈夫的心。若非必要,丈夫宁愿在办公室做到天亮也不愿意回到有她安妮在的房间。

在王海蒂开口解释之前,安妮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毫不顾忌泄露的春光,在衣柜里翻出一套干净的睡衣。

“还没吃饭吧,我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

穿着睡衣的安妮风风火火地往门外走,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的王海蒂倔强的心莫名感动了一下,他追了上去,从背后将安妮拥进他的怀里。

“当年那个水果商贩家总是偷水果给我吃的小女儿如今已经学会照顾家庭;当年那个后悔结婚,在教堂神父面前宣誓厮守终身后躲在婚房盥洗室不肯出来的毛头小子如今已经是一个八岁女孩的父亲。”王海蒂拥着妻子微微颤动的身体,将脑袋挤进带着肥皂味的长发,轻声道:“安妮,我们都已不再年轻,该是安定下来的时候了。”

“海蒂,这不是你的风格,你怎么了?”

妻子听出丈夫言语中掩饰不住的疲倦,她在王海蒂的怀里不安地扭动着,想要弄明白究竟发生什么。王海蒂哪里肯叫妻子看见他那张挂着两行清泪的脸,紧了紧环腰的手,缓缓道出事实:

“安妮,我辞职了!”(未完待续)

..

第十四章 黎明之前(二)

“安妮,我辞职了!”

丈夫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轻柔,轻柔得叫人心碎。不过粗心是安妮的常态,更何况这话王海蒂已经说了许多年。结婚那年没有兑现,艾薇儿诞生那年没有兑现,在伊斯坦布尔山穷水尽时依然没有兑现,难道安妮会指望处在事业巅峰期的丈夫兑现诺言?

安妮安静下来,僵硬的躯体舒缓开来软软地缩在丈夫的怀里,就好像听闻基尔面包的价格又飞涨了那样平淡无奇道:

“噢,那就趁机在家好好调养身体吧,别又像日德兰海战那样累瘫倒在船上。”

妻子的冷静激怒了王海蒂。自打结婚起就没有与妻子好好交流过的丈夫深吸气,酝酿着夫妻间迟来的情话。安妮则眯着眼睛,贪婪的享受丈夫不多的拥抱。

床头灯洒下单薄的光线,在主卧室内洋溢着。王海蒂抬起一只手抹去脸上未干的泪痕想要开口,不过妻子却抢先打破沉寂。

“海蒂,虽然你是我男人,可是我总感觉我得到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我并不在你的世界。现在你抱着我,这感觉可真好。”

妻子卑微的幸福让王海蒂悸动了一下,涌上心头的千言万语被生生摁在了喉咙间。王海蒂艰难地松开身体略微有些发福的安妮,将干涩的嘴印在安妮的脸上。

“安妮,我们离开德国怎么样,再也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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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即将席卷整个德意志的风暴干一杯!”

深沉的夜,巴黎广场传来几声狗吠。除了值班的军警。柏林街道上看不见多余的身影。市政路灯一盏接着一盏熄灭,只有从老工业区游荡过来的大学教授和书店老板抓着酒瓶,摇摇晃晃地坐倒在景观台上。

许是这一跤跌得有些狠,两个半醉的酒鬼在黑暗的空间里相继发出闷哼声,又半醉人间般地向阴霾着的天空呵出看不见的水雾,发出粗重的呼吸声。

“已经凌晨四点多了,老朋友。来最后一杯,怎么样?”

性格古怪的大学教授扬起酒瓶,歪着已经谢顶的脑袋问道。

“为了欧内斯特终有一天不会当众诋毁我那一间濒临倒闭的书店?”书店老板推开老朋友递过来的酒杯。拿手盖在杯口,反问道。

“那除非我死了!”柏林大学哲学系老教授欧内斯特断然否认存在这种可能性,沉默片刻后。浑身发冷的欧内斯特又将酒杯递了过来。“为了我们可以见证德意志海军从弱到强,这个理由怎么样?”

“不错!”两只酒瓶碰在了一齐,发出清脆的响音。书店老板仰头饮尽酒瓶里最后一点朗姆酒,迎着柏林的小雨淡淡道:“德意志,好运!”

两位失意的帝国高级知识分子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背向而行,相继离开巴黎广场。

巴黎广场附近的阿德隆酒店已经酣然入睡,不过总有那么一两个房间灯火通明,阴谋正在酝酿。

“诺曼,我觉得整件事都是一个阴谋。”

房间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容克地主保守派和陆军一些目光短浅的将军正孜孜不倦的完善扳倒海蒂-西莱姆的全盘计划。

某些先手早就率先开展。对扳倒海蒂-西莱姆至关重要的布朗特逃走了,不过这已经无足轻重,因为他们已经秘密逮捕弗里德里希-艾伯特,这位国会议员和右翼社会民主党领袖将为容克地主说话,哪怕他不止一次的表示欣赏海蒂-西莱姆。…,

舆论战正在进行。在任何一个正在交战的国家。舆论不能一致对外是危险的,可是恼羞成怒的皇帝早已经明里暗里的要求帝国宣传部门闭嘴。当《柏林纪事报》捅开海蒂-西莱姆与工会有染的事实,没有人能够阻止这骇人听闻的消息传播。相信天明的那一瞬,居住在德意志大中城市的市民就能通过报纸第一时间看到海蒂-西莱姆“不光彩的过去”。

更多的后手也预备完毕,比如给辞职下台的海蒂-西莱姆找一个体面的位置安度余生,比如与可能关系陆地消耗战成败的海军和解。比如借德意志各派惊恐工会对帝国高层的渗透,一举消灭总是与陆军唱反调的社会民主党左翼。

一次又一次修正,计划理论上已经找不到瑕疵。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陆军总参谋长法尔肯海因却突然开口。

“阴谋,不,这是阳谋!”激进派容克地主领袖弗里德里希-诺曼显然误会了法尔肯海因的意思,他竖起一根手指,轻蔑地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不需要太多的借口和理由,仅德意志军人必须远离政治这一条底线就足以让与工会有染的海蒂-西莱姆离开海军。参谋长,如果这都算阴谋,那么什么才是阳谋。”

如果年轻人保持与社会民主党重要人物之间的友谊也算是军人干预政治,那么我们坐在巴黎广场的阿德隆酒店闭门磋商甚至唆使皇帝亢社会民主党领袖弗里德里希-艾伯特又算什么?如果非要将这些行为归结为“为了德意志不得已而为之”,或许豁出性命参加惨烈的多格尔沙洲海战和日德兰海战的海蒂-西莱姆更有资格说这些话。

法尔肯海因冷哼一声。虽然他如今还站在海蒂-西莱姆的阵营里,可他已经无比眷恋那个消逝的背影。陆军总参谋长环视或坐或战挤在套房客厅里的陆军大佬和容克元老,不知道有多少人与他怀有同样的想法。

为扳倒海蒂-西莱姆而存在的松散政治联盟究竟有多可靠,法尔肯海因并不知道,可是他知道自己内心已经变节了,而在场有不少大佬们也沉寂很久。

“诺曼,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拿到的西莱姆加入工会申请书根本就是某些既想要对付海军和海蒂-西莱姆,又想打击容克地主和陆军军官团,甚至还想顺手捎带上工会政党的阴谋家下的套。”

法尔肯海因一句冗长的话震惊了所有人,主卧室内倒吸冷气声和不屑一顾的表情交替出现,不过陆军总参谋长并没有给大佬们消化信息的时间,继续道:

“始建于1864年的社会民主党是帝国最古老的政党,就连信仰铁血的老首相也没能扼杀这个快速发展走向成熟的政党,异常重视维护内部团结形象的社会民主党人怎么可能因为尚在可控制范围内的争论就相互拆台,他们的左翼就算再怎么疯狂也不会丧心病狂的将威胁政党根基的入党申请书泄露出来。”

“某些人下得套?!”诺曼将酒杯重重地搁在沙发旁的小柜子上,不理会红酒染花了他白色衬衫,径直跳了起来,咆哮声几乎可以将阿德隆酒店屋顶掀翻。“在帝国,排除支持海军的工商业阶级和知识分子、排除自成体系的工人政党和我们容克地主,还有成气候的政治势力吗?参谋长,难道你所谓的阴谋家正是隐射我?”…,

其实除开这三派,帝国还真有第四方政治势力,那就是帝国皇室——霍亨索伦家族。在场的每一位政治家都理所当然的排除皇帝威廉,虽然聪慧耳朵皇帝未必想不出这样精妙的计谋,加强因为陆军大臣兼任陆军总参谋长和海军独走主义而隐隐有些旁落的皇权,但性格浮躁的他绝对缺乏执行力。至于农民,自进入工业时代,他们就不再是政治斗争的主角。

“法尔肯海因,不必怀疑这份申请书的真伪,我敢以我的贵族封号和身为军官团成员的荣誉发誓!”

这番话,激进派容克地主弗里德里希-诺曼说的理直气壮。当诺曼第一次看见海蒂-西莱姆加入工会的申请书,当事人的底气未必就比在场的大佬们要足,或许那时候的诺曼比在场的大佬们首次听说此事时的表现更加不堪。

诺曼先后向基尔派去两拨人,甚至邀请私家侦探帮助他核实这份申请书的真伪,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点——海蒂-西莱姆与工会关系密切。

“至于申请书为何会泄露出来,那你只能去问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州那些快要撕破脸皮的社会民主党人。如果非要老头子我说出个所以然,我只能嘲笑那些总是拿民主做遮羞布蠢蠢欲动想要巅峰我们的政权的社会民主党人掌握国会已经太久了,他们已经忘了谁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其实上,这个帝国根本就不需要民主!”

诺曼怒气冲冲,凶悍的目光盯着法尔肯海因,要求帝国现阶段在帝国权势滔天的家伙给他一个解释。

“的确,诺曼,找遍德意志也不可能有试图同时对付我们、工会和海军这三方的政治势力。”陆军总参谋长轻轻地摇摇头,淡淡道:“可是我们不应该忘记北海对岸那个一心想要赢得战争的国家,须知道约翰牛是玩弄外交和阴谋的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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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柏林相差一个时区的英国,难以成眠的戴维-贝蒂在斯卡帕湾海军基地的军官公寓走廊里穿梭。

“怎么了?”海军大臣贝尔福随意披着西服,守着房门呵欠连天道。

“先生,海蒂-西莱姆辞职了!”(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黎明之前(三)

英国海军部主持召开的酒会结束后,疲倦的海军大臣径直回到他的房间。斯卡帕湾海军法庭上演的惊天大逆转,伦敦记者发了疯似的报道,国内政治势力和协约国盟友如雪片般飞来的询问电报,还有旨在安抚收了惊的伦敦大佬的酒会似乎与这位翻云覆雨的老头子没有太大的关系。

看了看日历上重重标下的记号,换上睡衣的阿瑟-贝尔福也不多事,掀开被子倒头就睡。

不知睡了多久,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睡意正浓的贝尔福本不想理会,不过那敲门声异常固执,一声紧过一声,阿瑟王只得怏怏不快地起床拧开床头灯,抄起衣架上的西服外套拉开房门。

“先生,海蒂-西莱姆辞职了!”

门外那个扰人清梦的冒失鬼正是今天被判无罪当庭开释的戴维-贝蒂。就任第三海务大臣的他扶着门框小口小口地喘着气,艰难地说出比他自己这一天的亲身遭际更加疯狂的消息。

“我向基地司令部打过招呼,让他们体谅我这么个精力不济的老头子,不论发生什么情况也不要打扰我休息。还以为基地司令部那帮家伙阳奉阴违,原来是皇家海军的海上骑兵。”贝尔福秉承着英伦绅士的气度,絮絮叨叨的阐述他的不满,直到进退维谷的年轻人尴尬的连手和脚都没有地处放,这才停止善意的打趣,从外衣口袋里摸出老花镜浏览第三海务大臣递过来的电报

“行了,我知道了……”

正当戴维-贝蒂想要听听海军阿瑟王的看法时。海军大臣却将那份海军谍报人员冒死发回来的情报如草芥一般塞回贝蒂手上,摆摆手准备关门睡觉。

满心以为海军大臣会重视此事,甚至不惜在凌晨召开紧急会议商讨这份情报真伪和皇家海军下一步行动战略的戴维-贝蒂错愕了一下,忍不住提醒道:

“先生,辞职的可是德国海军上将,北大西洋最优秀的海军指挥官海蒂-西莱姆。这个名字最少值一支战列舰分队或者一支战巡舰队!”

“那么,贝蒂将军。你有什么看法?”贝尔福稍稍减缓关门动作,拿手枕在门上,饶有兴趣的问道。

“首先。我们得在海蒂-西莱姆之于德国海军重要性这一点上取得共识,明白大洋舰队的灵魂,没有海蒂-西莱姆的大洋舰队战斗力会大打折扣。其次。我们得弄清楚这份情报的真伪。虽然我们的谍报员拿到的是内线消息,可是我怀疑这是德国人自导自演的阴谋,他们想让我们放松警惕,诱出困在纽卡斯尔阿姆斯特朗造船厂动弹不得的加拿大号战列舰,复制朴茨茅斯海战。当然,如果海蒂-西莱姆真的辞职了,那么我们可以将大舰队崛起的时间向前推移,大舰队也可以重新考虑巡弋北海。”

在据说杀人如麻并且遭遇过灵异事件的施虐狂阿瑟-贝尔福面前,戴维-贝蒂丝毫没有怯懦和藏拙,如实地道出他的想法。一次又一次地败给他的老朋友已经让贝蒂放下身为不列颠人固有的骄傲。务实的贝蒂懒得理会那究竟是无聊的谣言中伤还是铁一般的事实。

“最后,我们得根据不同的情况制定不同的应对战略。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我不得不承认一切与西莱姆有关的事务,皇家海军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阿瑟-贝蒂耐心听完他亲自挑选出来的第三海务大臣,欣慰地笑了笑。…,

海军大臣知道皇家海军之所以会在战争中一败涂地绝不仅仅只是对外宣传的惯用语——某些指挥官无能。而是体制上出现问题。所以贝尔福接手海军大臣一职后并没有掀起腥风血雨,只是听从海军委员会的意见,挑选卡尔索普、杰克逊等人作为自己的助手。

贝尔福用一个多月的时间来调查皇家海军,找出皇家海军的病症。这一点并不值得炫耀,因为当年的第一海务大臣约翰-费希尔和曾经的海军大臣温斯顿-丘吉尔同样窥出皇家海军的危机。

费希尔太过刚直,改革卓有成效却也引起保守派的反弹。丘吉尔太过功利,这让他很难将费希尔初见眉目的改革继续。贝尔福吸取前两任的教训,对于复兴皇家海军已经有了全盘计划,而他属意的大舰队指挥官就是粗中有细的戴维-贝蒂。

如果没有朴茨茅斯海战发给科林伍德号的撤退电报和该死的杰克逊,恐怕贝尔福已经得偿所愿,不过现在,贝尔福不得不将贝蒂暂时放在第三海务大臣的职位上过渡。

“年轻人,你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盼!”贝尔福收起脸上的轻描淡写,拍了拍贝蒂的肩膀,道:“建议按照后一种情况准备预案,因为你旧友的辞职与我脱不开关系。”

“什么?”贝尔福只说了短短几句话,不过每一个单词都带有石破天惊的魔力,将贝蒂惊得魂飞魄散。戴维-贝蒂再也按耐不住,顾不上对上级应有的礼节,追问道。

“黎明之后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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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基尔运送物资的军列轰隆,负责保护物资的士兵虽然竭力保持军姿,但是他们的视线总是不自觉的落在两名挂着少将军衔,躲在角落里小声攀谈的海军高级军官制式军服的肩章上。

当忧心忡忡的帝国海军大臣和海军总参谋长匆忙赶回蒂尔加藤区海军总部大楼时,迎接他们的只有人去楼空和在Bendler大街上焦急徘徊的司机诺瓦利斯。

莱茵哈德-舍尔一语成谶,倔强的年轻人决心实践他在帝国高层会议上掷地有声的话,丢下一封辞职信便匆忙离开柏林。

海蒂-西莱姆的离开让舍尔没由来的心慌。海军从上到下都已经习惯了这位虽然职务和军衔不高但总能身先士卒的带领他们走向胜利的年轻人。

不得不说大洋舰队的胃口已经被年轻人宠溺坏了,战前保持有限存在感,在保证帝国本土海岸线安全的同时威慑英国本土的战略目标从日德兰海战前堂堂正正的击败皇家海军再到朴茨茅斯海战后憧憬能够取代不列颠,站在世界海洋之巅,可是海军人就是没有预料到他们的海军战神会在大洋舰队巅峰时期离开海军。

没了海蒂-西莱姆,规划中的格奈森瑙号大型装甲舰返航是否继续?万一困守纽卡斯尔的加拿大号战列舰突围怎么办?控制北海打通海上运输线战略该如何落实?窒息计划第三阶段的斯卡帕湾佯攻计划是否还有继续的必要?与陆军合作的霸王计划怎么办?

问题千头万绪,此前因为海蒂-西莱姆的存在,换上西莱姆依赖症的海军人从未踏实地考虑过这个问题,如今海军战神离开了,手忙脚乱的海军人这才明白海蒂-西莱姆对于海军来说远远不是精神领袖那么简单。

“必须阻止西莱姆将军辞职!”海军大臣杀气腾腾地下达命令,于是与西莱姆关系亲密的独臂将军沃尔夫冈-魏格纳和海军副参谋长埃里希-雷德尔一齐跳上海军部临时联系的快速军列。…,

“魏格纳,既然《柏林纪事报》证据链的漏洞连我们都能看出来,西莱姆没理由发现不了,可是那家伙为什么就是不解释,反而选择辞职了?”

东面的天空已经泛出光亮,哪怕一整夜未睡,埃里希-雷德尔仍旧毫无困意。

“雷德尔,问题的关键不在于那份申请书到底是真是假,而是出席海陆军紧急会议的大佬们站在何种立场。如果大佬们选择海军,哪怕《柏林纪事报》说的都是事实,它依然是假的,反之,如果大佬们早就预谋好了,就算西莱姆拿这个漏洞替自己辩解也无济于事。”

尽管手里的《柏林纪事报》已经被魏格纳翻烂了,但是魏格纳的视线仍旧落在头版头条区区几百个单词上。

“更何况就算西莱姆并不知晓这份入党申请书,可是他与工会有着密切关系确是百口莫辩的事实,只要大佬们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就凭帝人远离政治这信条,西莱姆不辞职又能怎么办?或许西莱姆早就洞察了这一点,所以不解释就是最好的解释。”

“那,那就算我们说服西莱姆收回辞职想法也无济于事,向来仇视海军的容克激进派绝对不会给西莱姆机会的!”埃里希-雷德尔的拳头重重砸向火车厢钢板,恼火道:“上帝,难道这帮蠢材眼睛里只有意气之争,难道他们不知道西莱姆对海上战争的重要性?”

相比较雷德尔的愤怒,独臂将军倒是冷静得多。他站了起来,望着泛白的天空,淡淡道:“就是因为明白西莱姆对海上战争的重要性,所以他们才不敢留下西莱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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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可以给我三芬尼吗,今天是布兰代斯的生日,我得为他准备礼物……”

第一缕曙光升起,绝大部分德意志人还未从睡梦中苏醒过来,隐隐有叛逆少女趋势的艾薇儿已经风风火火地闯进母亲的房间,掀开被子歪着脑袋伸手讨钱。

“零钱在柜子第二个抽屉里,自己拿……”安妮在丈夫的怀里蠕动了一下,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准备睡一个回笼觉,不过女儿很快便打破安妮的幻想,立在床沿大呼小叫道:

“弗雷西,你从不着家的儿子回来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五章 在太阳升起的地方(一)

(在太阳升起的地方,这一章的名字,你们看懂了吗?)

副手和柏林警察拥着弗里德里希-诺曼走进柏林警察总部某一间昏暗的牢房。

强烈的光线照进铁门半开的房间,刺得国会议员、社会民主党右翼领袖弗里德里希-艾伯特几乎睁不开眼睛。遭遇秘密逮捕的艾伯特躺在床上,拿手挡住光线,辨识出来访者后只是冷哼一声,翻身继续酣睡。

“早上好,艾伯特先生。”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诺曼让副手将早餐放在小方桌上,顺手从警察那里拿过厚厚一叠报纸,将它们摆在床沿。

“相信您一定阅读过我昨晚送过来的《柏林纪事报》,而这些就是帝国各大报社对《柏林纪事报》头版头条的反应。”

诺曼苍老的手在报纸上轻轻地拍了拍,望着装睡的社会民主党领袖只是憎恶一笑,眼睛里闪过那么一丝杀戮的戾气,缓缓退出房间。

铁质大门重重地关上,似钝器敲击的声音在房间内回响了很久。对时局忧心忡忡的艾伯特飞快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借着牢房通气窗照射进来的一点点光线,认真翻看每一份报纸。

18日清晨,风暴终于酿成了。几乎所有的报纸都转载了《柏林纪事报》的头版头条,倾向海军的报纸着重介绍海蒂-西莱姆辞职的消息,不惜笔墨篇幅细数海蒂-西莱姆的功绩,哀叹北海两岸两位海军一流指挥官截然不同的人生遭际。原本是海军天然盟友的工商业阶级名下的报纸虽然刊登了此事,不过他们的立场显然受到工会这个资本家相当敏感的词汇影响,连主编在报纸上用词都变得相当暧昧起来。至于原本就反对海军和海蒂-西莱姆的容克地主报纸。要求海蒂-西莱姆辞职的喊打喊杀声已经响成一片。

“普鲁士王国之所以能实现统一和崛起,德意志民族之所以能够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皆因为一支高素质的军队,而这支军队的高素质得益于其传统。远离政治是帝人不可违背的信条,无论西莱姆将军与这份加入工会申请书是否有关联,其与工会成员交好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为了保证军队的纯洁,西莱姆将军必须辞职或者给出相应的解释!”

“是我害了西莱姆呀!”艾伯特抓着报纸,看着自己做的伪证,转眼已经泣不成声。

作为社会民主党右翼成员,在信仰工人政党政治合法夺权的同时。他也是帝国最坚定的泛德意志者和最纯粹的爱国主义者。当萨拉热窝的枪声传来,艾伯特利用自己在党内和工人内部的想象力,促使国会做出“放弃党派斗争”的承诺,全力支持这场事关帝国国运的战争。

一个星期前,艾伯特在返回住所的途中被柏林警察秘密逮捕。那时候的艾伯特是愤怒的,他不明白竭力支持政府支持这场战争的艾伯特为何会遭遇简单粗暴的“乌龙事件”,直到他在国会的同僚——弗里德里希-诺曼先生翻出海蒂-西莱姆当年加入工会的申请书。要求他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艾伯特这才明白过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艾伯特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在这座昏暗的牢房内,过往和回忆浮现脑海。艾伯特只剩下追悔莫及。

1894年,马具工人出身,1891年加入社会民主党,1893年当上《布雷默尔国民报》主编的弗里德里希-艾伯特来到基尔,一边完善他对工人运动和社会主义发展规律的几篇文章,一边开始将这些内容用于实践。他领导基尔当地的码头工会招收新成员。甚至将那些流动性极大的临时搬运工也纳入码头工会范围。…,

来自巴伐利亚州奥格斯堡的码头流浪儿——布朗特顺理成章的加入工会并且担任小头目。鉴于布朗特的介绍,艾伯特相当欣赏海蒂-西莱姆,建议由布朗特帮助忙着料理母亲后事的西莱姆撰写一份申请书。

事后。艾伯特也曾向布朗特询问过这件事的首尾,却被布朗特告知年轻人已经考上基尔海军学院。照理,艾伯特应该将那份无效的申请书销毁,不过艾伯特却犹豫了。

艾伯特也是有野心的,这份野心并不属于他个人,而是对工会那份深深的认同和赋予自己的责任。虽然他对老首相下台后。工人阶级通过政党政治和合法斗争使德国进入社会主义阶段自信满满,但是他也隐约考虑到武装斗争的可能性。工人阶级需要在军队内加强影响力。毫无疑问,出身贫寒并且与工人阶级有相同体验的海蒂-西莱姆是天然的工人武装指挥官,所以艾伯特决定保留那份无效的申请书,将它作为伏笔。

1915年,社会主义并没有实现,当年预留的伏笔提前真相大白,化身成为风暴的根源,不知不觉将整个德意志都卷了进来。

“如果容克们将这些精明的算计用在军事上,帝国早就获得胜利了!没了海蒂-西莱姆,他们指望由谁来领导军心涣散的海军?!离开海军,缺乏资源的帝国又该如何赢下残酷的消耗战?!”

被他一力支持的政府所羁押,这一幕似乎滑天下之大稽,但是弗里德里希-艾伯特仍抱有一丝幻想。

“但愿,但愿这个国家还有明白人!”

铁质大门重重地关上,似钝器敲击的声音在走廊里回响了很久。

“看好艾伯特,让他继续为我们说话,为沸腾了的舆论加油添醋,直到承受不住压力的海军部亲手将海蒂-西莱姆调离一线战斗岗位!”

弗里德里希-诺曼背对着副手,似是对他小声叮嘱,又好像是在为自己加油打气:

“西莱姆不是差点成为柏林大学的学生吗,让他回到柏林大学。这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云里雾里的副手点点头,半响后才尴尬的发现自己搞不懂诺曼先生犹豫的由来。望着诺曼渐远的身影,副手只得苦笑一声,一边迈开小碎步追上去,一边开动脑筋试图分析上司的潜台词。就在助手隐约要命中问题关键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弗里德里希-诺曼突然停下脚步,没头没脑地丢下一句话,叫胡思乱想的副手身形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还有,让陆军情报处秘密调查那份申请书的由来。弄清楚泄密者与海蒂-西莱姆和弗里德里希-艾伯特有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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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跳出地平线,均匀洒在风景如画的基尔峡湾。

基尔郊外的小渔村千帆竞发跃跃欲试。渔村精壮的汉子和渔民的婆娘踩着齐腰深的海水,将木制小渔船从沙滩推下浅海,开始一天的捕鱼生计。

“布朗特同志,您必须出发了,德皇的鹰犬最近很是嚣张,海肯多夫并不安全。”

伪装成渔村拖网渔船的百吨级机帆船被浅水区翻涌的浪峰上下拂动。船长扶着锁具从前甲板走了过来,拍了拍半蹲在艉甲板抽烟的布朗特,劝道。

“再给我一分钟……”被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州警察局通缉的布朗特耸耸肩站了起来,随意弹出夹在手里的半截香烟,指着海滩那边等不及脱鞋和挽裤腿便淌着海水飞奔过来的基尔码头工人淡淡道。…,

“布朗特同志。这是您要的报纸。”淳朴的码头工人将一份皱巴巴的浸满了汗渍的报纸递给布朗特,扶着渔船船舷大口大口喘气:“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海军战神海蒂-西莱姆也是我们的同志!”

“什么,西莱姆也是工会成员?”比起码头工人对海军战神的盲目崇拜,常年在海上混迹的海员对海蒂-西莱姆的认识更加深刻。这艘为社会民主党效力的机帆船海员齐齐涌了过来,凑近布朗特摊开来的报纸,想要一窥究竟。

这是《基尔镜像》。一家在基尔之外不甚出名的倾向帝国海军的小报纸。它的头版头条全文转载了《柏林纪事报》的头版头条,为了表明态度又特意加了一个编者按:

“《柏林纪事报》的言论尚未得到官方证实。不过海军部证实在昨夜召开的海陆军紧急会议上,海蒂-西莱姆将军已经向皇帝递交辞呈。”

“将军辞职了?”在这场风暴中扮演不光彩角色的布朗特还未出声。船长便跳了起来,古铜色的脸纠结在一起,怒气冲天。

“不,将军怎么可以辞职?没了海蒂-西莱姆,谁来捍卫我们自由航行的权利?”

“将军才三十七岁,职务只是大洋舰队副司令。军衔只是海军上将,他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辞职!”

帆船上的水手七嘴八舌。直到睿智的船长望着布朗特一语中的:“就因为将军是工会成员?”

船长的话惊醒了思路混乱的布朗特。联系突如其来的逃亡,他明白了一切。

差不多一个星期以前,普鲁士警察开始警告和逮捕一些成天叫嚣提前结束战争,夺回国会权利的社会民主党左派成员,而右翼领袖弗里德里希-艾伯特在风波中离奇消失,布朗特也在他的公寓门前找到了通知撤离的小纸条。

布朗特原以为这仅仅只是针对社会民主党针对工人的白色恐怖,却不想帝国这盘棋之大远超布朗特想象,就连海蒂-西莱姆也是必须除掉的棋子。

“不是因为将军是工会成员,而是将军正好是工会成员!”布朗特摇摇头,朝船长喊道:“开船吧,我们去荷兰!”

心情沉重的水手们闷头升起满帆,机帆船向基尔峡湾北部的日德兰半岛驶去。布朗特立在船头,迎着波罗的海和煦的海风,淡淡道:“既然连西莱姆那样的平民军官都不能容忍,那么该是从坚持三十多年的政党政治幻梦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了,战争……开始了!”

第十五章 在太阳升起的地方(二)

载着社会民主党右翼领袖的机帆船在卡特加特海峡劈波斩浪,与一艘率属于波罗的海舰队的老式鱼雷艇遭遇。

动力系统严重老化的鱼雷艇拖着长长的煤烟,沿着固定巡逻线路,吃力地航行在风平浪静的卡特加特海峡,与那艘挂着帝国国旗但是样式着实有些诡异的“远洋渔船”擦肩而过,最近时甚至只有五十米。

区区五十米,视力好的水兵甚至能够望见那艘“远洋渔船”水手僵硬变形的操帆动作和低矮的舷墙下隐约攒动的人影。

如果水兵的好奇心更加旺盛一点,他们能从帆船上搜出违禁枪械和被全国通缉的危险分子——布朗特,那么也就不会有随后一系列震惊世界的政治运动发生,王海蒂熟知的历史更加不会被彻底篡改,迫使德意志和他本人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历史岔道。

仅有一百多吨的鱼雷艇终究没有靠上去盘查,忧心忡忡的水兵收回目光,将注意力放在他们的司令官亨利亲王辞职一事上。

在电报发达的年代,时空不再是遮蔽流言传播的不利因素,当清晨第一缕曙光洒在基尔海军基地,亨利亲王辞职的消息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据说是我们的司令官不满意波罗的海封锁舰队的存在,所以向海军部摊牌。威廉陛下选择折中,任命亲王殿下为海军内阁大臣。”

鱼雷长蹲在鱼雷艇后端的飞桥上,掰扯他所掌握的消息。

“不可能!海军内阁大臣听起来吓人。实际上不过是皇帝的海军顾问,权利远不如波罗的海舰队司令官。”

负责操控鱼雷艇两门45毫米快炮的枪炮长丢掉手里仅剩下烟头的香烟,压低声线道:“我倒是从基地打听到另一种说法……”

“噢?”守在飞桥上的军官和士官来了兴致,齐声问道。

“听说我们的亲王殿下并非因为波罗的海封锁舰队与海军部闹翻,而是他在昨夜召开的高层会议上炮轰西莱姆将军,因而惹恼了舍尔元帅,于是威廉陛下只好将坏了名声的亲王调到夏洛腾堡宫担任海军内阁大臣。”

“亲王炮轰将军。他有这个胆量吗?”鱼雷长站了起来,一边活动酸软的大腿,一边摇头反驳道:“从职务上看。波罗的海舰队总司令的确比大洋舰队副司令地位更高,但是就实际权力而言,两者不能相提并论。再者说。将军在帝国拥有崇高的威望,就连见不得我们海军平民化的威廉陛下也奈何不得将军,快要被架空的亲王哪里来的勇气去炮轰将军?”

“怎么不敢?!”枪炮长倔强道:“据说我们的亲王掌握了对西莱姆将军不利的证据,在昨天晚上的高级会议上捅了出来。陆军那帮杂碎见不得我们海军连续获胜,帮着亲王诋毁将军,于是将军愤而辞职。亲王的拆台行为惹恼了元帅,元帅以辞职威胁陛下将亲王调出海军,所以陛下才会出面收留亲王。还有,基地后勤处军需官贝恩德-穆勒说他昨天晚上连续看见西莱姆将军、参谋部雷德尔少将和大洋舰队的独臂将军,这正好印证了将军辞职的消息。”

“不可能!”鱼雷长的反驳声不复先前的底气十足。呢喃道:“除非我们的皇帝疯了,他想要帝国输掉这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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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皇帝疯了,他想要帝国输掉这场战争!”…,

陆军在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州仅有一个预备役步兵师和一些地方部队,负责主要城市和基尔运河的安全,在基尔驻有一个守备团。

1915年5月18日清晨。守备团高级参谋卡尔-西弗斯上尉像往常一样准时出现在军官餐厅,向厨师长要了一些煎蛋、南瓜饼和一杯热牛奶。

端着铝制托盘的少校在小小的军官餐厅环视一圈,很快便找到与他交好的第一营营长瑞德利奇。少校高举托盘挤了过去,想要与瑞德利奇商量下一周的训练计划。

卡尔-西弗斯口干舌燥的说了半天,尴尬的是瑞德利奇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卡尔-西弗斯的存在,只是抓着一块沾有奶油的面包在沉思什么。

上尉自讨了个没趣。不安分的吃下一块南瓜饼,翻翻白眼想要同另一侧的团部作战科参谋聊天,结果他发现作战科参谋的表现比瑞德利奇更加不堪。粗心的卡尔-西弗斯这才意识到今天军官餐厅气氛有些不对劲。

“我说……”一头雾水的卡尔-西弗斯搔了搔平头,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上尉,海蒂-西莱姆将军辞职了!”

坐在长桌上首位的参谋长对卡尔-西弗斯上尉解释了一句,不过参谋长的好心让卡尔-西弗斯的思维更加混乱。

“海蒂-西莱姆将军,咱们守备团何时有将军了?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卡尔-西弗斯低头自言自语,旋即才猛地一拍脑门,记起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海蒂-西莱姆,那是大洋舰队副司令兼第一侦查舰队司令官,这个星球最出色的海军指挥官。朴茨茅斯海战后,西莱姆晋升成为海军上将,处于事业巅峰期,他怎么会辞职?

没等卡尔-西弗斯将心底的疑惑问出口,参谋长便继续话题。

“《柏林纪事报》头版头条刊登西莱姆将军与工会有染的消息。据说有我们陆军的功劳,柏林的大人物们纷纷向西莱姆将军发难,所以西莱姆将军愤然辞职。”

“既然……既然西莱姆将军与工会有染,那么他应该给军队和他自己一个交代。不过,我觉得我们陆军不应该对这件事采取强硬立场。毕竟西莱姆是一位百胜将军,海军和帝国需要他。再者,如果我们就此扳倒西莱姆将军,谁能保证海军不会因此产生怨恨,谁能保证海军还能继续掌控海洋?”

尽管卡尔-西弗斯只是一名陆军军官,但是西莱姆辞职这个极富冲击力的消息仍旧让陆军上尉有些措手不及,在许多陆军人眼中。西莱姆几乎等同于大洋舰队,等同于胜利。卡尔-西弗斯上尉思索片刻,小心道出他的看法。随后又好像想起什么,放下刀叉向参谋长追问道:

“那么,皇帝准许了?”

参谋长无辜地点点头。

“居然同意了?!”卡尔-西弗斯上尉终于变了脸色。就好像坐在他身旁的团部作战科参谋和营长瑞德利奇一般失魂落魄:“我们的皇帝疯了,他想要帝国输掉这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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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拥而睡的王海蒂和安妮终究还是被在主卧室大呼小叫的女儿艾薇儿给吵醒了。

安妮坐了起来,随手拢好稍稍有些凌乱的秀发,沉着脸伸手去揪女儿的粉嘟嘟的脸颊。

艾薇儿已经有了问题少女的潜质,她从不对家人用敬语,向来直呼母亲和爷爷的名字,至于自艾薇儿出生就鲜少有空暇照顾她的王海蒂大人,女儿连他的姓名都记不起来,经常直接换做“弗雷西的儿子”或者“安妮的男人”。…,

王海蒂有些气郁,可惜艾薇儿打小就不怕王海蒂。王海蒂舍不得棍棒教训女儿。更不愿意自讨没趣,只得揉了揉那只被他败家的婆娘拿来当人肉枕头的手臂,轻轻搭在额头上,眯着眼睛看窗扉缝隙外的五月风情。

安妮的训女大戏开场了。面对凶悍得连王海蒂都只有避其锋芒的母亲,艾薇儿虽然小胳膊小腿都在颤抖。但是仍旧缩着脑袋撑起架子,呼唤她的守护神——弗雷西。

习惯用棍棒教育儿子的弗雷西对面西莱姆家精心培育出来的第三代,那种不带敷衍的偏心就连穿越客也会哀怨。

艾薇儿声嘶力竭,可惜这一次她召唤的神兽没有及时出现。安妮将精力旺盛的女儿摁在床上,扣紧手指去弹艾薇儿的束着小辫子的后脑勺。

艾薇儿哭爹喊娘,可惜她爹在德意志帝国呼风唤雨。家庭地位着实有些尴尬,望着凶悍的妻子软话在喉咙里怎么也不敢说出来,而她娘正是施家暴的侩子手。

“怎么是你们?”

楼上传来孙女的哭嚎声,护短的老爷子恨不得能分身阻止安妮教训他的宝贝孙女,可是前来拜访的客人是儿子的至交好友——帝国海军副总参谋长埃里希-雷德尔少将和大洋舰队参谋部作战科高级参谋沃尔夫冈-魏格纳少将。

出于礼节,弗雷西不得不挤出一丝比苦还难看的表情,有气无力让开身子,招呼年轻人坐下。

“弗雷西叔叔,西莱姆在家吗?”

雷德尔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四处寻找王海蒂的身影。记忆中的王海蒂并不是贪睡之人,这时间他应该早就起床了。

“他去柏林了,怎么,雷德尔,难道你没有遇见他?”端着果盘的弗雷西脚步一顿,错愕地望着风尘仆仆的将军们。

“柏林发生了一点意外,所以西莱姆应该回基尔了。”

《柏林纪事报》的头版头条和西莱姆辞职的消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的,没准与老西莱姆聊天的似乎,风暴已经在摧残德意志人的神经。不过,面对已经退役的海军前辈,雷德尔和魏格纳不愿意提及那些不痛快的梦魇。

雷德尔话音刚落,顶着乱糟糟发型和不修边幅的睡衣的帝国海军战神便出现在复式洋楼的旋转楼梯上,慵懒地下楼。

“西莱姆?!”这是老爷子的惊诧声。

“西莱姆?!”这是雷德尔和魏格纳不满声。

“弗雷西,再不去阻止安妮训女,艾薇儿的哭声怕是能将这栋有些年头的洋灰小楼屋顶掀翻……”望着从柏林追过来的老朋友,王海蒂只是耸耸肩,将老父亲支开。

“那可不行!”儿子的出现解放了弗雷西,老爷子拖着他那条半瘸的腿,风风火火地上楼。“安妮,或许还有别的方法惩罚艾薇儿……”

弗雷西离开后,客厅陷入沉寂。王海蒂垂着头似乎在酝酿什么,而雷德尔和魏格纳也在脑海里组织劝说的词汇。

“伙计们,在劝我收回辞职想法之前,我想说……”王海蒂抢先开口了:“我想说我得离开德国一段时间,去太阳最早升起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在太阳升起的地方(三)

斯卡帕湾的清晨不复昨日的喧嚣,德国佬的潜艇难得没有过来撒谎,该死的杰克逊也趁夜离开斯卡帕湾,狂欢之后的水兵和军官呼吸着苏格兰北部荒芜之地的新鲜空气,捂着宿醉后隐隐作痛的头颅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因为效率低下的训练工作而焦头烂额的大舰队主力舰舰长们都收到了厚厚一叠销假条,清洗甲板,保养机械,炮术训练,损管训练,战斗巡航,快要生疏荒废了的备战工作终于可以顺畅运转,军心涣散的斯卡帕湾居然一夜之间就勃发生机焕然一新。

在海军基地司令部值班室磨蹭了小半夜,直到抽完了一盒香烟贝蒂才肯起身,交待斯卡帕湾海军基地副司令奥斯蒙德-布罗克替他留意今天的报纸后钻入微曦的晨光中。

贝蒂暂住的房间房门被轻轻扭开,戴维-贝蒂溜进房间,将沾惹烟味的衣服换了个遍,旋即装模作样的来到饭桌前,细心地替妻子准备早餐。

“怎么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身后传来埃菲尔舒慵懒的声线,贝蒂手一抖,刀叉一齐滑落,磕在装有面包切片和奶酪的碗碟上。

“你怎么知道的?”贝蒂扭过头,讪讪道。

埃菲尔舒将一小截雪白的皓腕从薄薄的被子里抽了出来,在双人床床沿拍了拍,睡眼惺忪道。后者丢下手里的热牛奶,爬上床,局促不安地半靠在床头小声。

“我会不知道房间里有没有我男人的呼吸?”埃菲尔舒也不看丈夫羞愧的神色,扯过背角盖在身上。将那一头金色的瀑布随意枕在丈夫的大腿上。“我睡个回笼觉,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不等戴维-贝蒂道歉,妻子已经枕着他的大腿酣睡起来,鼓鼓的胸脯顶着薄被微微起伏着。贝蒂心底涌上一丝暖意,继而是无边际的羞愧。

水手从来都是无情和多情的结合体。与妻子离多聚少的贝蒂不知道埃菲尔舒如何度过孤独的夜晚,不清楚埃菲尔舒梦里是否有他阵亡通知书,更不清楚兵败斯卡格拉克海峡面临法庭审判时。妻子如何撑过困境。

替妻子掖好被角后,贝蒂尴尬的发现自己连手和脚都没有地方搁。粗糙的手想要抚摸妻子不再年轻的脸庞,却为睡梦中的埃菲尔舒无意识的侧身动作惊吓。

戴维-贝蒂抽回手。哆哆嗦嗦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却尴尬的发现那里空空如也。贝蒂只得闭目养神,可惜耳畔却传来嘈杂声。

未上锁的房门被拧开了,斯卡帕湾基地副司令奥斯蒙德-布罗克兴冲冲地闯了进来。张嘴便喊:

“贝蒂!”

在戴维-贝蒂的记忆中,奥斯蒙德-布罗克少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失态,也不敲门便冲进他的房间,要知道英格兰铁汉子哪怕内心有着一团足以燃烧自我的炽热也不愿意背弃面子上的绅士风度。

少将就这么直愣愣的冲了进来,撞倒了饭桌崴伤了脚踝,碗碟坠地的破碎声就连贝蒂也忍不住心惊肉跳龇牙咧嘴。贝蒂做出嘘声的动作,不过奥斯蒙德-布罗克浑然不顾,只是高高扬起手里的报纸,大呼小叫。

“怎么了?”埃菲尔舒被惊醒了,她掀开被子不轻不愿地睁眼。四处寻找扰人清梦的声源。刚侧过脸,埃菲尔舒惊讶的发现丈夫以前的下属正眉飞色舞地高举一份报纸扮作纽约港曼哈顿岛的自由女神像状。…,

“好……消息……”奥斯蒙德-布罗克的大嗓门就好像同断了线的风筝,变成少女含羞的幽咽声。少将有些尴尬地搔了搔头,碎步向后撤。“好吧,贝蒂。晚点在告诉你。”

“还是现在就说吧,反正你已经把埃菲尔舒吵醒了……”

贝蒂摆出热情的姿态,趁机将妻子枕在他大腿上的头搬开,捂着快要麻木的大腿脸色抽搐道。

“哈哈……也许是我冒失了……”奥斯蒙德-布罗克少将前一秒钟还虔诚地向打扰夫妻甜蜜的埃菲尔舒道歉,下一秒钟,将爱情献给海军的老男孩眼睛里爆出一团嗜血的光和热。扑到贝蒂面前手舞足蹈道:“不过,北海对岸的海蒂-西莱姆辞职了!”

“似乎……我们不应该如此兴奋。”贝蒂望着眉飞色舞的奥斯蒙德-布罗克,微微颔首,脸上写满了波澜不惊。

“贝蒂,你确定你已经睡醒了?!辞职的不是弗朗茨-冯-希佩尔,也不是莱茵哈德-舍尔,而是皇家海军的死敌——海蒂-西莱姆!”

戴维-贝蒂的镇定让奥斯蒙德-布罗克少将有些措手不及,他撇了撇自己的鼻头,摊开手叫嚷道:

“那个人几乎是一个奇迹,凭借一己之力一改开战之初大洋舰队低迷的士气,策划并指挥了几乎所有重要海上战事,累计击沉皇家海军六艘战列巡洋舰,登陆不列颠本土炮击我们的伦敦,将整个大英帝国压的喘不过气。哈哈,现在奇迹不复存在,他被自己人给干掉了,或许我们可以建议国王陛下向他的侄子颁发一枚勋章!”

伴随奥斯蒙德-布罗克抑扬顿挫的语气,埃菲尔舒忍不住捂住嘴,不敢相信丈夫的老朋友怎么会在事业巅峰时期倒台,德国怎么会自毁前程。

“我说,奥斯蒙德-布罗克少将,有些不对劲!”贝蒂站了起来,波澜不惊终于变成一抹淡淡的愠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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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贝尔福先生,这不对劲。”

“怎么了?”桌子上放着面包奶酪和一杯温热的牛奶,贝尔福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坐在沙发上,一边享受闲适的早餐一边翻阅由海军自己筹办的报纸。

贝蒂站了起来,猛地推开办公室的窗户,让响彻斯卡帕湾基地的欢呼声传进来。

“是的,贝尔福先生,设计扳倒西莱姆是一步好棋,大英帝国岌岌可危的制海权不仅得以保留,而且我们可以重燃希望期盼更多,但是……”戴维-贝蒂的拳头砸在办公桌上,正色道:“但是唯独不需要这欢呼声!”

“既然悬在皇家海军头上的达摩斯之剑终于消失了,我们为什么不能欢呼?”阿瑟-贝尔福收起报纸,耸耸肩似笑非笑道。

“我们的水兵有理由为德国海军战神的去职而欢欣鼓舞,但是作为海军军官,我们应该对海蒂-西莱姆辞职而得来的恢复机遇而羞愧!”

贝蒂或许不是这个星球上最优秀的战术指挥官,但是他的刚强和悍勇却是海峡对岸的海蒂-西莱姆也无法比拟的。海蒂-西莱姆辞职的消息传来,斯卡帕湾欢呼声延绵不绝,但是贝蒂却看出了危险的迹象——大英帝国民心士气正在由务实走向溃散。

“我们不列颠人正是踩着西班牙人、荷兰人和法国人的尸体才能成就日不落帝国的赫赫威名。作为不列颠民族开疆扩土的先锋,皇家海军应该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刃,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奋勇争先的状态,我们不列颠人什么时候需要仰仗德国人内讧才能苟延残喘!所以,这欢呼声尤其刺耳,这是皇家海军的耻辱,也是大洋舰队的耻辱!”…,

当贝蒂慷慨陈词的时候,贝尔福带着浅浅的微笑细心的倾听着,依稀看见了当年自己在当年爱尔兰镇压叛乱“十步杀一人”时的影子。

“贝蒂,扳倒海蒂-西莱姆只是我复兴皇家海军的第三步,三天前,首相特使已经与美国政府达成协议,这是第四步……”

贝尔福没由来的调转话题,从他文件包里拿出一份属于保密状态的法案草案。大英帝国第三海务大臣翻开还带有墨香的文件,《租借法案》映入眼帘。

“从日本、西班牙和南美洲租借购买二手主力舰还不够,议会已经秘密授权首相与美国开展谈判,将大西洋上一些不太重要的岛屿换取美国的军火援助,尤其是军舰!”

呵,这是要将美国人拉进协约国体系!

《租借方案》并不包括主力舰,只是同意向协约国提供一笔不菲的无息贷款和大批用于护航的巡洋舰和驱逐舰,这使得这份法案象征意义多过实际意义,但好在大英帝国志不在此:用利益捆绑这个商人国度,当胜利的天平倒向同盟国时,美国人为了保证那些债券和贷款的有效性,势必会加入战团。由于这份《租借法案》内容并不公开,它还能震慑地中海某个自不量力的大国。

望着草拟的《租借法案》,戴维-贝蒂被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谈笑间翻云覆雨的手段惊吓到了。

“第五步就是将你和杰利科放在你们应该发挥作用的岗位上,用杰利科的理智打磨皇家海军的冒进,用你的悍勇唤回皇家海军战斗的勇气。”

不知不觉,贝尔福又将被岔开的话题拉了回来:

“贝蒂,我只是一个不懂海军的老头子,已经用上全力。接下来就看你们年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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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们,在劝我收回辞职想法之前,我想说……”王海蒂抢先开口了:“我想说我得离开德国一段时间,去太阳最早升起的地方。”

“去太阳最高升起的地方,呵,那是什么鬼地方?!是已经陷落的新几内亚还是你恋恋不忘的远东民国?”雷德尔站了起来,揪住王海蒂的衣领,将唾沫星子喷在他的脸上:“这就是你的选择?”

“不,那是度假天堂——东地中海!”(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在太阳升起的地方(完)

(这一卷日德兰写的太多了,有想法把第三卷调整一下,写到这里为止,下一卷就是奥克尼群岛海战和最后的力挽狂澜,给个建议吧,行咱就修改。)

西风送来成吨的细雨,在五月的基尔没完没了地挥洒。靠近基尔峡湾的洋灰小楼房檐下,王海蒂躺在一张古香古色的摇椅上,一手抄着从远东中国琉璃厂淘回来的真假莫辨的紫砂壶,一手握着一支充满欧陆风情烟雾升腾的烟斗,眯着眼睛忍受没有战争没有煤烟的日子。

“西莱姆将军虽战功赫赫,但是军人终究不该过分参与政治,为西莱姆摇旗呐喊的报纸当是工会势力和协约国的走狗!”

“帝国数百万军队在前线作战,然而我们的工会和社会民主党却不思为国效力,妄图向渗透军队颠覆现有政权。帝国必须辞退海蒂-西莱姆,警惕在背的芒刺!”

弗雷西的风湿病在多雨的季节再度发作,刚吃过止疼药的老海军拖着那条隐隐作痛的瘸腿,撑起一柄黑色雨伞前往花园前的报筒取报纸。

《基尔镜像》全文刊登了一篇佚名文章——《芒刺在背》。这家由基尔商会投资创办的报社终于撕下亲海军的伪装,在百般诋毁工会的同时对王海蒂也大肆批评。

“这是污蔑,迪克这个该死的王八蛋!”弗雷西在儿子面前晃来晃去,大声咒骂差点成为王海蒂岳父的基尔大商人迪克,将手里的报纸舞得虎虎生风。

“儿子。形势对你很不利,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

王海蒂并不答话,只是仰起头高举紫砂壶,将精致考究的壶嘴对准他生满燎泡的嘴。来不及品味来自中国的海军同僚考察访问德国海军时赠送的福建大红袍茶水的味道,记忆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一个星期前。

那个清晨,整个德意志都因为他们的皇帝和海军战神“斗法”而战栗起来。

是的,这是一场政治风暴。比前两次更加气势汹汹的风暴,因为受人尊敬的海蒂-西莱姆将军辞职了,他与皇帝的关系彻底破灭。

德意志人不清楚风暴的烈度和结束的时间。但他们还能安慰自己西莱姆和皇帝威廉都能以大局为重。可惜事实证明那只是德意志人的一厢情愿:针对海军战神的阴谋一环紧扣一环,叫德意志人眼花缭乱,而海军战神在趁夜路过基尔市区时便已经向邮筒投递了辞职信。

“不。那是度假天堂——东地中海!”

面对追上门的雷德尔和魏格纳,王海蒂再也伪装不出淡然。疲倦地道出目的地,却不想引来雷德尔和魏格纳更大的不满。

“西莱姆,胜利的曙光远远没有到来,你的朋友还在战斗,你的国家都还在努力,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丢下海军,丢下你的事业,去做一个该死的懦夫!”

雷德尔的咆哮声几乎可以掀翻屋顶,面容憔悴的王海蒂只能对老朋友抱以歉意。

“西莱姆。一年前提尔皮茨元帅担着风险将你从土耳其捞回来,你回到基尔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向柏林递交辞职信。”魏格纳挤了过来,望着王海蒂言辞间多了一些小心翼翼:“西莱姆,告诉我你的辞职只是以退为进,你并不是打算彻底退出海军!”

“雷德尔。魏格纳,你们以为我真的想辞职!”王海蒂压抑很久的情绪爆发了:“二十一年,整整二十一年,我把我最好的青春献给了海军,我喜欢钢铁和火炮,习惯了大海的咸腥和军舰的煤烟。我甚至一上岸就感觉自己睡得不踏实。欧战爆发了,我率领这支既无战斗经验又缺乏战斗意志的舰队走到今天,眼看就可以成就不朽的辉煌,眼看就可以站在海洋之巅,难道我愿意在这时候离开我苦苦打拼铸就的心血?可是,雷德尔,你知道的,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怎么会没有机会!”雷德尔急切吼道。

王海蒂别过脸,插在衣兜里的手死死攥着抑制头疼的止痛药,颤声道:

“那份申请书是真的,我找不到也不能找布朗特和艾伯特来证明我的清白,这是一个死局,我……已经没有继续留在海军的机会了!”

王海蒂的解释让雷德尔冷静下来。

从柏林到基尔的火车的漫长旅程足够雷德尔想明白容克地主们打得注意,面对《柏林纪事报》的指责,西莱姆找不到已经失踪的布朗特,也找不到在报纸上为容克地主背书但却看不见人影的艾伯特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就算证明那张申请书并非老朋友的本意,容克地主们又可以拿这一点来攻击老朋友:既然工会和社会民主党重要头目能为你背书,怎么证明你与工会没有联系。

总之,这是一盘难以挣脱的死局,甚至争论有可能从西莱姆本人扩大到对海军平民化的无端指责和诋毁。

“西莱姆,别急着放弃,元帅和希佩尔将军都还在努力,提尔皮茨元帅也不会任由某些人胡来,更何况并非所有的容克地主和陆军军官团都站在他们那边,我们还有……机会!”

“我们还有机会?”

沁人心脾的茶香似乎不能缓解王海蒂积蓄的郁气,联想到这几天舆论对他的指责,王海蒂便怒火中烧,连带着劝说他留下来观望的雷德尔、魏格纳都怨恨起来。

王海蒂似乎已经忘了当他色厉内荏的拒绝雷德尔和魏格纳的劝说,哪怕老朋友搬出基尔海校的当年的老校长赖歇和老教官斯腾泽尔也无济于事时,他心底其实还对局势保留一丝有些可怜和卑微的幻想,幻想他还能与他们的老朋友们并肩战斗,幻想他能够拯救这片日久生情的土地,幻想他能够荡涤这个介于哲学家和疯子之间的民族。

如今,幻想破碎了。当申请书的真伪得到确认后,不少中立的报纸开始倒向容克地主们,许多反感工会组织的工商业者甚至说出“不支持海蒂-西莱姆辞职,考虑到将军的功劳,他应该获得体面的辞职”这番掷地有声的话。

事件发展到这里,王海蒂还没觉得局势会彻底崩坏。倾向海军的报纸或是声嘶力竭的列举他对海军做出的贡献,或是胆战心惊的描绘协约国人的欢呼雀跃,不过当《柏林纪事报》刊登署名艾伯特的一篇文章——《一切为了战争》,批评要求西莱姆体面辞职的人目光过于短浅,从纯粹的爱国主义角度鼓吹只要帝国能够获得胜利,一切信仰和道德都不是问题。

艾伯特的言论引爆了舆论界,让恪守纪律同时又不乏叛逆的德意志民族上下一片哗然。支持艾伯特的人很多,许多身份尴尬的社会民主党右翼和犹太人对此赞不绝口,但是反对者却可以从柏林一直排到伦敦,而王海蒂就这样成为艾伯特刻意挑起帝国阶层分裂和对立的言论最直接的替罪羊。大洋舰队已经离王海蒂远去!

王海蒂扭头反问了一句,弗雷西无话可说,父子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谁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话题,这时候,艾薇儿哭哭啼啼地从雨幕中窜进花园。

“西莱姆,布兰代斯说你被海军开除了,因为你犯了很大很大的错误。我给了他一耳光并且发誓再也不和他玩了……”艾薇儿抹去脸上的泪迹扑进父亲怀里,歪着脑袋小声问道:“西莱姆,几乎所有的报纸都在说你坏话,你……是不是大坏蛋?”…,

“艾薇儿,我不是……”王海蒂嘴唇蠕动了一下,一种被德意志欺骗和出卖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德意志终究不是老子的国,既然你们想赶走我,老子还不奉陪了!”王海蒂心底反复折腾着这句话,可是望着女儿,辩解的话迟迟说不出口。

学过一点哲学的王海蒂知道既然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一项决定都注定不会简单,他无法回答女儿的问题。

“可是你已经很久都没有去威廉港了。”

孙女天真浪漫的问话叫苍老的弗雷西笔挺了一辈子的腰杆瞬间佝偻起来,乐观向上的弗雷西从来没有向今天这般讨厌他的出身,讨厌他的贫穷!

如果西莱姆不是基尔贫民出身而是容克贵族家的孩子,恐怕他已经成为帝国的天之骄子了吧,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家不是贵族!

“对不起,儿子,或许就不该让你加入海军,我应该听从海瑟薇的劝诫让你去柏林大学,而非现在这般无助!”弗雷西捂着瘸腿跌坐在湿漉漉的台阶上,垂着头眨眼间已经泣不成声:“西莱姆,去你想去的地方吧,德意志已经容不下你,没必要因为我这么个自私自利的老头子放弃自己的未来!”

王海蒂慌忙将艾薇儿从他身上扒拉下来,跳了起来,伸手去扶老父亲。

“爸爸……”许多年没有喊出来的词汇终于出口,王海蒂双手握拳,淡淡道:“我之所以想去东地中海度假并非因为我厌倦了海军试图逃避,意大利人邀请我访问塔兰托也只是一个借口。地中海,那是我东山再起最好的大后方,我有很多很多的盟友、帮手和下属!爸爸,战争还没结束呢”

王海蒂抬起头眺望柏林夏洛腾堡宫所在的方向。虽然不知道是否能够赶在1917年北海优势丧失之前重返德国,但是他确信他一定会回来,风风光光地回来,将整个欧洲捅得天翻地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六章 争抢海军顾问的战争(一)

“5月的最后一天,我率领我的小狼群编队在地中海结束近半个月的巡航,携带击沉一艘英国三等巡洋舰,一艘法国驱逐舰和三艘协约国商船的战绩回到土耳其伊斯坦布尔。

返回新月旗金角湾锚地时,我和我的艇员心情是愉悦的,因为我们终于可以享用新鲜空气,富有营养的水果和美妙的热水澡。其编队几位军官相约前往伊斯坦布尔城酒馆买醉后,我在金角湾基地司令部撞见了在亚沃士号战巡上服役的冈瑟-吕特晏斯。

吕特晏斯的精神状态并不好,我误以为这是哈米迪耶号装甲巡洋舰沉没和拉乌夫将军阵亡的后遗症,不过吕特晏斯否认了这个消息,并且成功地将那种萎靡的状态传染给了我。

是的,海蒂-西莱姆将军辞职了!”

如果说赫尔戈兰湾海战、多格尔沙洲海战和科罗内尔海战让世界感受到德意志海军的咄咄逼人的气势,那么日德兰海战和朴茨茅斯海战则让世人意识到大英帝国海上霸主的地位摇摇欲坠。

1915年5月的德国海军不再是蓝色海洋上可有可无的角色,为这支战前被低估的“存在舰队”注入强国之心和大国海魂的海蒂-西莱姆也名噪一时。

说不清楚是大洋舰队成就了海蒂-西莱姆,还是海蒂-西莱姆成就了大洋舰队,总之这位籍籍无名的海军将领如流星一般窜起,灿烂得让大洋舰队径直被世界媒体人妖魔化,耀眼得叫许多年前阵亡的纳尔逊蒙羞。海蒂-西莱姆这个名字已经与一支舰队,一个国家融合在一起,成为一个陆上强国敢于怒海争锋的精神图腾,成为一支声名显赫的舰队不可替代的符号。

提到不败的阿瑞斯,同盟国总是面带得瑟,坚信胜利还会继续;协约国闻风色变。哀嚎上帝已经抛弃他虔诚的子民,中立国则抱着敬畏和学习的态度仰望海蒂-西莱姆。

1915年5月31日,被史学家称之为“第三次海军政治风暴”肆掠了近两个星期终于尘埃落定。海军部宣布帝国有史以来最优秀的海军指挥官海蒂-西莱姆因为忧郁症,以海军上将军衔提前退休。

虽然海蒂-西莱姆将军的去职在此前几成定局,但是谜底彻底揭开的那一天,消息仍旧引发全球动荡。当《阿姆斯特丹条约》最终签署时,媒体人用一波三折总结这场战争。第二个转折点标志件就是海蒂-西莱姆的辞职。

海蒂-西莱姆的辞职对德国海军官兵造成极大的混乱,1930年。德国海军副司令卡尔-邓尼茨上将在他的《1914-1918欧战回忆录——十年与二十天》中有过这样一段描述:

“当吕特晏斯告知西莱姆将军辞职的消息,我脑海里第一个反应就是掐死这个轻易开没轻没重的玩笑的混账。我冲进金角湾基地大楼打听消息才知道这不是玩笑,而是血淋淋的事实,于是我的世界观崩溃了。

当帝国在法国北部停下脚步,我开始不看好这场战争,直到西莱姆将军率领海军一次又一次战争英国人,打通对帝国至关重要的海上运输线。我才肯相信这个世界有奇迹存在。

或许今天享受和平的你们不能理解我们为何会惧怕同样只是区域性海军强国的英国,但事实上欧战爆发的时候,日不落帝国仍旧是主宰海洋的霸主,而德意志至多只算是由一群连恶棍也算不上的暴发户。

击败海军底蕴和战斗意志强于德意志的皇家海军自然需要非常人的坚韧和谋略,所以海蒂-西莱姆对于如今这支强大的公海舰队绝对是独特的存在。而那一天,创造奇迹的人离开了,仅仅因为他与一些工会领袖有良好的私人友谊!…,

那一天,我突然满身疲惫,渐渐有了顾影自怜的意思。曾经与西莱姆将军为了单纯的理想奋不顾身,但现在我发现自认为崇高的理想被践踏了。我长久地徘徊在金角湾海堤。不知道海军的未来在何方。”

海蒂-西莱姆的辞职对于德国海军的冲击还在继续,不过协约国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欢呼起来。德意志海军的灾难就是以海军立国的日不落帝国的天堂!

“那个在大海上战无不胜的家伙终于离开我们不列颠人的海了,天佑吾王!”

1915年5月31日,绝大部分协约国报纸都转载了《泰晤士报》头版头条的标题。

这是充满英伦绅士风格的标题,既带有大英帝国渗透进骨子里的骄傲,也不乏因为焦头烂额的现实而流露出来的心虚和窃喜。

事实上,这也是协约国人共同的心声。无论是本土风声鹤唳的英国还是因为香槟高地焦头烂额的法国,无论节节败退的俄国还是几乎已经灭国的塞尔维亚。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尽管5月的英国大舰队快速舰队仅有一艘战列巡洋舰支撑场面,尽管自诩地中海霸主的法国海军两艘无畏舰犯下被一艘区区德制毛奇级战列巡洋舰吓退的笑柄,哪怕德国波罗的海封锁舰队将俄国腹地芬兰湾当做他们的赫尔戈兰湾。哪怕塞维尔亚连一块舢板都没有,但是协约国人仍旧可以放声高歌。

大洋舰队依然是那支船坚炮利训练有素的舰队。可是它已经丢了最宝贵的灵魂和心气,行尸走肉,协约国何惧之?!

“永远不要再见,西莱姆!”相对于《泰晤士报》英伦绅士式的惺惺作态,以热情大胆著称的法国人言辞则要直白得多。创办于1853年的法国《费加罗报》为这场盛大的喧嚣做了最好的结案陈词。

协约国期望永远不要再见海蒂-西莱姆,可是大洋彼岸的美利坚人却无比怀念这位平民英雄。

“西莱姆是一位英雄,所以他能够赢得海上胜利,西莱姆是一位悲情英雄,只因为他不是我们美利坚人!”

1915年5月31日,《纽约时报》用哀伤的笔调回顾海蒂-西莱姆辞职的始末,并且用这句流传甚久的名言总结西莱姆坎坷的海军生涯。

《纽约时报》的观点并不代表中立国,甚至不代表本国商人和部分参战派官员。

南美洲二流海军强国对大英帝国挥舞着支票摆阔的购舰官员态度瞬间从敷衍变成谄媚。1815年维也纳会议中成为永久中立国的瑞士。荷兰、瑞典和绝大部分美国商人历来主张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埋头倒腾军火。至于中华民国、暹罗这些国家暂时还没有发出属于自己声音的资本。

虽然中立国表现得很冷漠,但是对于大美利坚那些爱管闲事的牛仔和风骚的中老年妇女,他们的心儿却碎了一地。

比起戴维-贝蒂优越的家境和顺风顺水的晋升之路,绝大部分怀有“美国梦”的美利坚人更见欣赏平民出身的海蒂-西莱姆。这种好感由来已久,当得知海蒂-西莱姆是被自己人扳倒,被迫离开他深爱着的海军。美利坚牛仔和中老年妇女们愤怒了。

信奉门罗主义的美国人对于本土之外的事务是漠不关心的,哪怕协约国全力诋毁同盟国形象。拉拢国会通过《租借法案》,但是偌大的美利坚仍旧只有寥寥几个罗斯福在奔走呼号竭力鼓吹。这一天,海蒂-西莱姆的辞职隐约触动了美国人敏感的琴弦,协约国久攻不下的城堡被德国人自己撕开了一道裂缝。…,

西莱姆辞职所产生的震动还在扩散,罗马郊区的卡沃尔大街71号别墅,从首相府开过来的轿车停在道旁,意大利王国首相安东尼奥-萨兰德拉神色凝重地钻出轿车。走进意大利王国太上皇焦米迪的书房。

“焦米迪先生,是时候阻止我们的抽象逻辑大师兼外交大臣继续发疯了!”

半个月前还与好战的国王、政治投机客宋尼诺结成松散同盟,向掌握议会的焦米迪逼宫的首相萨兰德拉不出意外的收回那些要求意大利王国参战,与同盟国并肩战斗的豪言壮语,而是千方百计地与宋尼诺划开界限,试图与重新掌握局面的焦米迪改善关系。

“德国战略形势很糟糕,危险远不止他们宣称的两线作战,事实上,德国东线有俄国,西线有法兰西。海岸线还有不列颠,他们本土缺乏资源并且三线作战。如果大洋舰队还是海蒂-西莱姆的舰队,或许德国还有机会打破三线作战的梦魇,但是德皇自己将这一切搞砸了!该是认真考虑意大利何去何从的时候了!”

萨兰德拉一本正经的阐述他“老成持重”的看法,似乎半个月前宣扬俄国崩溃和皇家海军一蹶不振,劝说要求继续观望的焦米迪“认真考虑意大利何去何从”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首相先生,你的看法是?”焦米迪把玩着手里的名片夹,饶有兴趣的问道

“同盟国的优势正在丧失。这时间邀请一位德国海军上将访问塔兰托不合时宜……”萨兰德拉理了理西服的领带,将“德国”这两个字咬得很重。

“愚蠢!”

焦米迪将名片夹丢进托盘,轻蔑地打断了首相的发言。

外交辞令才起了个头就被焦米迪叫停了。萨兰德拉尴尬地立在沙发前不知道应该如何圆场,恨不得当场就拂袖而去。

“首相先生。虽然大西洋两岸众口铄金戴维-贝蒂与海蒂-西莱姆齐名,可实际上,意大利王国绝不缺乏戴维-贝蒂那样的战术指挥官,但却找不到像海蒂-西莱姆这般既有第一流的战术素养又有超越时代的战略眼光的统帅。既然德意志人认为西莱姆是个麻烦,那么,意大利王国愿意替威廉笑纳这个负担!”

焦米迪起身,书房里满是意大利太上皇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意大利海军称霸地中海的基业还缺乏一个具备一锤定音能力的……海军顾问!”(..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六章 争抢海军顾问的战争(二)

(被某党阉割过的百度简直垃圾到让人不可忍受,纠结了一个晚上才写了这么一点,哎!)

六月的第一天,意大利驻柏林的外交官收到来自罗马的训令:继续向海蒂-西莱姆发出邀请函,秘密接触德皇威廉和德国海军部,寻求聘请海蒂-西莱姆作为意大利王国海军顾问的可能。

构成意大利高层政治四极的王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三世,亚平宁半岛太上皇焦米迪,现任首相萨兰德拉,外交大臣宋尼诺难得采取同一立场,感受到罗马的决心的外交官们紧张起来,在柏林和基尔上蹿下跳长袖善舞。

意大利外交官们已经尽量做到保密,但是事实再次证明意大利人所谓的秘密根本就谈不上秘密。除了慌了手脚的德国人,同属于同盟国的奥匈帝国和奥斯曼土耳其先后得知此消息。

亚德里亚海深处波拉军港,红白相间的奥匈帝国海军旗在舰队总部大楼前迎风飘扬。

地中海的炎炎烈日焦灼着海湾,修理船厂的工人们满头是汗的修理老爷舰费迪南一世大公号发生泄露的锅炉。港湾深水区,三艘联合力量级战列舰、三艘拉德茨基级准无畏舰静静停靠在泊位上,穿着制式军服的奥匈帝国水兵有气无力的清洗甲板。海港的东侧,水兵解开粗实的缆绳,仍由还不到一百吨的小拖船将充满德式风格的近海潜艇拖至海湾主航道附近。而在主航道上,四艘赫尔戈兰级穹甲巡洋舰正结伴出海。它们将沿着亚德里亚海东侧巡航,在不刺激意大利人的前提下显示奥匈帝国的存在。

“呵,漫长的一天!”

另一个时空的1918年,以少将军衔就任奥匈帝国舰队司令的霍尔蒂-米克洛什少此时还只是一名颇有些郁郁不得志的上校。他紧了紧手上的白色手套,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联合力量级战列舰,又黯然地走出哈布斯号战列舰司令塔走廊。

霍尔蒂-米克洛什上校是这艘二级战列舰的舰长,虽然在奥匈帝国。这已经是难得的荣耀,但是在霍尔蒂看来,这丝毫不值得他骄傲。

哈布斯堡号战列舰是上个世纪设计的二级战列舰。由设计出联合力量级战列舰的奥匈帝国海军首席设计师波珀(Popper)设计,标准排水量大约8960吨,最大航速19节。两座240毫米主炮,前主炮单装,后主炮双联,另有十二门40倍径150毫米副炮,置于舯楼船型的中央桥楼两翼。

其实这款二级战列舰无论是吨位还是火力都无法抗衡它的对手——俄国和法国装备的二级战列舰,更何况它已经服役十多年,老爷舰不仅没了老骥伏枥的气魄,无论舰体还是动力系统都已经老态龙钟。因此,被编入第四战列舰队的哈布斯号战列舰常常扮演边缘角色。

四月的夫罗勒海战,皇家海军的积威还在。意大利人敌友难测,接替蒙泰库科利伯爵海军总司令职务的安东-冯-豪斯男爵为了获得一场辉煌的胜利,不惜拿出狮子搏兔的气势,拿出帝国视若明珠的三艘联合力量级战列舰和三艘稍显暮气沉沉的拉德茨基级准无畏舰,还启用第三战列舰队那三艘同样锈迹斑斑的卡尔大公号、弗里德里希大公号、费迪南一世大公号三艘老式战列舰。

霍尔蒂-米克洛什清楚的记得那一天。倾巢出动后的波拉港空空荡荡,只有第四战列舰队三艘哈布斯堡级战列舰仍旧停在泊位上,他们得到的命令只是固守待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僚们在夫罗勒创造由奥利地海军发展来的奥匈帝国海军新的历史。…,

走出中央桥楼内部通道,扶着舷梯扶手走下战列舰。靠在哈布斯堡号战列舰舷梯旁的小交通上,几名操船的水兵立正敬礼。霍尔蒂-米克洛什扬起手,身手矫健地跳到跟随海波上下起伏的小交通艇上。

此时,交通艇上已经有不少舰长。上校与相熟的同僚打招呼,小声询问司令部紧急召唤的缘由,这时,身后传来悠远绵长的汽笛声。

“是,是我们的欧根亲王号!”

迎着地中海灼热的阳光,原本应该在1915年年底才服役的联合力量级三号舰欧根亲王号缓缓驶入波拉港。

受制于经费问题,圣-伊斯特万号战列舰建造工程始终进展缓慢。

在奥匈帝国,奥匈皇室和奥地利议会支持发展海军,但是匈牙利议会却对海军持反对态度。好在奥匈海军人拥有应对困难的坚韧和智慧。

奥匈帝国海军草创初期受陆军管辖,行政能力低下、专业素质不高。不过正是与陆军保持亲密关系,所以奥匈海军才能保持独立性,屏蔽了陆军的保守僵化思维。所以,在思想陈腐的奥匈帝队中,海军具有非常高的革新精神,同时也有着比较积极的作战精神。受德国海军胜利的刺激,奥匈海军人不惜变卖家当筹措资金,支付欧根亲王号战列舰尾款。

望着从造船厂归来的欧根亲王号,上校灰暗的情绪顿时明亮起来。作为一名出生于贵族家庭,14岁进入位于里耶卡的奥匈帝国海军学院,与皇帝弗朗茨-约瑟夫长期保持友谊的海军军官,他渴望军人荣耀的同时也期待奥匈帝国海军强大的那一天。

阳光下,欧根亲王号缓缓落锚,霍尔蒂-米克洛什的眼神愈发柔和。虽然欧根亲王号平甲板船型不利于远洋航行,高速前进时会存在上浪问题,但这里是风平浪静的地中海;相对于无畏号战列舰161米舰长,比前者吨位多出一千吨的联合力量级舰长仅有152米,而且短小的舰体上还紧凑布置了一座司令塔、四座三联装305毫米主炮、前桅和主桅、两座烟囱。这导致欧根亲王号看起来有些臃肿肥胖,但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财政拮据的工程师将长度不够的舰体潜力发挥到了极致。

这是一艘好船,可惜不是我霍尔蒂-米克洛什的船!

“霍尔蒂,那不是你的船!”库德卡上校拍了拍霍尔蒂-米克洛什的肩膀,挪揄道。

“我知道!”霍尔蒂收回目光,耸耸肩。

“别难过了。霍尔蒂。我这里有许多小道消息,足以安抚你的情绪。”库德卡上校望着竭力伪装镇定的霍尔蒂-米克洛什,揽过老朋友的肩膀小声道:“据说豪斯将军有意将你调去诺瓦拉号轻巡洋舰担任舰长。那可是一艘足以承载你梦想的战舰!”

“那只是一艘侦查巡洋舰……”

诺瓦拉号只是一艘侦查巡洋舰,相当于大英帝国海军序列中的第三等巡洋舰,但相比较没有机会出海作战的哈布斯堡号战列舰。霍尔蒂-米克洛什有理由欢欣鼓舞。上校心里偷乐,脸上却依然紧绷着。

“还有什么好消息?”

“还有……”库德卡上校深吸气,用尽量缓和的语气丢出一枚足以搅乱整个地中海的重磅炸弹:“海军司(奥匈帝国没有海军部,最高指挥机构海军司,下属陆军部。)计划聘请刚刚辞职的德国海军战神担任我们的海军顾问。”…,

海蒂-西莱姆,是英国第三海务大臣戴维-贝蒂嘴里那个最少值一支主力舰分舰队的海蒂-西莱姆?是策划领导四场海战并且全无败绩的海蒂-西莱姆?

有那么几秒钟,霍尔蒂-米克洛什依稀觉得他的心跳停止了,直到库德卡上校继续显摆他从海军司听来的消息:

“据说西面亚平宁半岛的那些杂碎也在追求海蒂-西莱姆将军,但是他们没有机会,毕竟我们是德国的亲密盟友!哈哈。距离我们奥地利人称霸地中海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或许……还得加上克罗地亚人、意大利人和捷克-斯洛伐克人!”霍尔蒂-米克洛什在心底补上一句。

(--华丽的分割线--)

土耳其首都伊斯坦布尔。

从金角湾开过来的敞篷车穿梭在伊斯坦布尔旧城区狭窄的道路上,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抵达奥斯曼帝国政府驻地——高门。

以土耳其海军总司令职务兼任亚沃士号战巡舰长的索罗钦上将走下军车,戴上土耳其样式的海军毡帽,仰头望着气派辉煌的高门,轻轻地叹了口气。领着冈瑟-吕特晏斯跟随土耳其三巨头之一的国防大臣恩泽尔副官的脚步,来到恩泽尔的房间。

“那是1913年的寒冬,我把海蒂-西莱姆请到我的办公室,拿出一份土耳其海军部第一副部长,年轻人拒绝了,他说他已经累了。他为德意志服役二十年,有两个海军十年优秀服耀章已经足够了。”

恩泽尔将办公桌上的文件丢到一边,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让索罗钦和吕特晏斯坐下,又从档案柜里翻出一份已经有了斑驳迹象的任命书,带着淡淡的微笑回忆过去。

“我很尊敬西莱姆,所以我放手了。后来,西莱姆在德国平步青云官运亨通,在战争爆发之前就已经是海军上校,再后来,西莱姆率领大洋舰队一次又一次地击败皇家海军,成就德意志海军的赫赫威名,直到这时,我才明白我和奥斯曼帝国错过了一位可以重拾土耳其人因为苏丹奥斯曼一世号和瑞萨蒂赫号战列舰而破碎的大海军梦的天才。”

“所以,尊敬的大马德,您的意思是?”索罗钦上将沉吟了三五秒才开口。

“听说西莱姆辞职后正赋闲在家,而土耳其绝不可以再次错过这位天才!”恩泽尔仰起头,声音顿时提高了几个声调,正色道:“意大利人和奥利地人都在招揽西莱姆,我希望你们可以站在土耳其立场帮我们说话……”

(--华丽的分割线--)

“土耳其人也加入进来了?”

无敌舰队覆灭后的西班牙已经日薄西山,美西战争更是打断了帝国最后的脊梁。如今的西班牙民生凋敝财政困难,革-命运动不断。

阿方索十三世扯开帘幕,望着雨幕中的马德里城,感受着平静下压抑不住的骚动,淡淡道:

“那么,我们也向柏林发出邀请电报吧……”

“国王,我们刚向协约国出售三艘西班牙级战列舰……”毕业于马德里中央大学法律系却从未从事过任何法律事业的前西班牙首相阿尔瓦罗-菲格罗亚双腿一软,小声提醒道。

阿尔瓦罗-菲格罗亚与西班牙现任首相爱德华-拿督的关系有些暧昧,而国王的决定无疑会给对西班牙政局的均势带来某些不可预测的风险。

“菲格罗亚,我已经厌倦了拿督。因为不期望战争,所以我需要新的平衡。”国王阿方索十三世倚着窗台看起来昏昏入睡,但浑浊的眼睛里却闪着睿智的光芒。“知道吗,菲格罗亚,拿督与德国海军达成某些协议,所以他们才能咬住英国地中海回援舰队,赢得朴茨茅斯海战!”(..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六章 争抢海军顾问的战争(三)

(在懈怠期,所以剧情有些拖拉,明天把这一章结束,再用几章结束地中海剧情,携胜利之威回到德国。试试看能不能在一百万字左右完本,至于二战,不敢奢望了……)

五月末六月初的欧战炮声隆隆战火连天。

东线战场,由兴登堡和鲁登道夫领衔的三个集团军在奥匈帝国的策应下,在波兰方向高歌猛进;西线战场,受英法联军阿瓦荣突出部战役的刺激,德国陆军总参谋长法尔肯海因策划了旨在调动英法囤积在法国北部的重兵,寻机渡河打开通向巴黎新据点的第二次伊普尔战役;在巴尔干半岛,少量德国陆军、奥匈帝国主力领着保加利亚、门得内哥罗等一干小弟与以英国、法国殖民地军队为主,外加塞尔维亚和阿尔巴尼亚等等一众边角料货色缠斗成一团;在北高加索,奥斯曼帝国陆军攻击势头不减,吸引越来越多俄国灰色牲口从远东腹地和中亚增援过来。

大海上也不平静。福克兰群岛海战,掩护远东舰队撤退的格奈森瑙号大型装甲舰艉部水下舱室被一枚6寸穿甲弹命中,缺少工业的德属西非无法修复这个漏洞,但是格奈森瑙号大型装甲舰无负“疯狗”之名——水兵从港口拖来一截椴木,加工成大号木塞,堵上弹孔了事。从三月开始,远东舰队以德属西非为基地,开始新的猎杀征途,而皇家海军部署在南太平洋的万吨级一等巡洋舰(装甲巡洋舰)根本就不是格奈森瑙号的对手。

在地中海,盛传意大利对拥有四艘联合力量级无畏舰的奥匈帝国海军的警惕丝毫不亚于协约国。不过从被誉为皇家海军本世纪耻辱之一的夫罗勒海战来看,似乎奥匈帝国已经与意大利人达成了某种协议,至少奥匈帝国海军在五月已有多次亚得里亚海战斗巡航行动。

至于海上交锋最激烈的前沿——北海,皇家海军迎来了浑身散发着悍勇之气的戴维-贝蒂。

对于贝蒂的回归以及英国人的欢欣鼓舞,心高气傲的同盟国人多少有些奇怪——根据本国报纸的宣传,赫尔戈兰湾海战戴维-贝蒂勉强捡了一些小便宜,多格尔沙洲海战按照英国人拼消耗的思路算是略胜一筹。在日德兰海战中击沉德国一艘战列巡洋舰,一艘老式战列舰和三艘轻巡洋舰,为大英帝国挣得一分遮羞布。不过这份成绩相对于皇家海军的赫赫威名至多算是“还不错”。

对此,同盟国报纸将不列颠的兴奋归罪于杰克逊此前的倒行逆施,而同盟国民众则联想到“矮个子里拔尖”这句谚语。

同盟国对于贝蒂归来的消息莫衷一是。但是皇家海军一改军心涣散的面貌,士气高涨也是不争的事实:大舰队主力舰队重启例行的北海战斗巡航训练,英国轻型水面舰擦着东海岸线巡逻,英国潜艇向赫尔戈兰湾渗透。

反观德国,他们扳倒了海军精神领袖。

虽然德国是日德兰海战和朴茨茅斯海战胜利的一方,但是海蒂-西莱姆辞职的消息和海军高层与反西莱姆政治联盟上演的拉锯战对于大洋舰队仍旧造成不小的影响:海军部和舰队司令部这半个月的训练和备战工作相当紊乱,对北海的控制力开始下降。

当然,大洋舰队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的舰队。希佩尔是这个星球上海蒂-西莱姆也要甘拜下风的第一流战术指挥官,独臂将军沃尔夫冈-魏格纳和语言学家的埃里希-雷德尔也都是一时人杰,由海蒂-西莱姆夯实了的基业势必会让大洋舰队在较长的一段时间内继续保持强势。…,

众志成城的大舰队。没了海蒂-西莱姆但是实力犹在的大洋舰队,战斗一触即发,而角力的地点自然是纽卡斯尔的阿姆斯特朗造船厂,对象自然是那艘大名鼎鼎的祥瑞舰——加拿大号战列舰。

可以说经过一年的动员和潜力挖掘,在新的盟友加入之前。同盟国和协约国用上了全力:千万大军在上万公里的战线上作战,数千艘战舰在世界每一块大洋厮杀,几乎每一个地方都会有故事发生。

饶是如此,有关海蒂-西莱姆的消息仍旧是烽火连天五月末六月初永恒不变的主题,“邀请海蒂-西莱姆将军访问xx军港”在地中海列强的鼓捣下成为一股时代风潮,惊天动地之后非但没有一地鸡毛。当利萨海战式的地中海乱战结束,西莱姆终于成为全世界不得不顶礼膜拜的对象。

意大利人的邀请丝毫不让人意外。早在日德兰海战刚刚落画的时节,意大利人就向柏林发出邀请函。帝国外交官们倒是乐见其成,但是鉴于与西班牙人的情报交易和即将打响的朴茨茅斯海战,王海蒂只得婉言谢绝。

在阴谋变成阳谋之前,罗马的邀请并不受世人的重视,绝大部分人都认为意大利人的邀请只是基于地中海美食家的浪漫情怀,是单纯的海军交流,但是随后发生的戏剧性一幕不仅叫媒体人碎了一地眼镜,也让世人窥破了意大利人的无耻程度。

六月的第一天,德意志帝国外交部和海军对外联络的部门瞬间变得炙手可热,因为除了意大利人再三发出的邀请电报,盟国奥匈、奥斯曼土耳其,没有海军的保加利亚,刚刚向协约国一口气售出该国全部无畏舰的西班牙似乎得了群体性“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一窝蜂地跳了出来,邀请海蒂-西莱姆出使和访问。他们在柏林上蹿下跳,闹得夏洛腾堡宫鸡犬不宁。

“出使和访问,呸!这些地中海杂碎分明是打着将德意志海军战神据为己有的想法!”

雨季里的柏林谣言四起流言纷飞,在海军风暴中保持沉默的德意志人终于惊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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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的伦敦大雾迷茫。潮湿的空气让大半个伦敦都陷入昏昏入睡的境地。

在白厅大街海军部海军舰艇设计局某一间小会议室里,气氛截然不同。暮气沉沉的皇家海军设计师和助理设计师们在贝尔福一系列雷令风行的改革和人事调动等铁血手腕的刺激下,不得不地下高贵的头颅尸位素餐的传统和得过且过的想法,战战兢兢的打起精神工作。

昏暗的灯光下,十多名设计师指着钉在小黑板上的一张张“魔改”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巡洋舰设计图纸,气氛融洽而友好的计算还可以削弱这款快速战列舰那些部位以提高航速——根据他们的计算,即便撤去一座15英寸主炮以及弹药库、扬弹机、旋转机构等配套设施。将这些空间布置燃油锅炉,但是这艘“魔改”战巡最高航速在非过载运行的前提下仍旧达不到28节。

“削弱艏艉装甲,改用装甲堡设计!减少或者取消水密隔舱纵向隔板。减轻舰体装甲重量!取消水下发射管,节约的空间用来储存淡水和燃油!13英寸水线带主装甲对于一款战列巡洋舰太过奢侈,可以削弱!”

一名助理设计师就好像天马行空的画师。肆无忌惮的在设计图纸上书写。这时候,紧掩的大门被踹开了,他们的顶头上司——大不列颠第三海务大臣戴维-贝蒂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将一摞书重重地拍在会议桌上。…,

“你们这帮狗-娘-养的家伙又在削弱老子的船!”一想到他刚刚翻阅的声望级战列巡洋舰设计图纸和技术参数,贝蒂便出离了愤怒,从老朋友那里听来的粗话麻溜地出口了:“新锐战巡声望级战巡防护实力与不倦级战巡几乎是一个等级,上帝,你们究竟是在设计一款奢华的一点就着的大号炮仗还是能够守护海权的战舰?!”

一屋子的设计师噤若寒蝉,贝蒂还在喷射口水,指着还带着墨香的书半掩怒吼天尊:“给你们三天时间读完《斯卡格拉克的黄金》。然后告诉我皇家海军的战舰究竟需要怎样的防护!”

晕头转向的发泄一通后,贝蒂又马不停蹄的赶往约翰-布朗船厂。女王级战列舰三号舰巴洛姆号很快就要完工,不过女王级改战巡的方案仍旧没有落实,他必须掌握巴洛姆号战列舰的造舰工程,以便在最合适的时间以最少的精力和代价改装这艘战舰。

是的。戴维-贝蒂承认他有些慌乱。自他接任第三海务大臣,他一直处在这种半魔怔状态,以至于埃菲尔舒在她的日记中甚至怀里丈夫是否得了与他的老朋友西莱姆类似的抑郁症。

“如果你手里有一副差到不能再差的牌,而对手手里有全部的大王,你怎么能不疯了?!”

一想到据说是集合皇家海军集体智慧打造的“爆军舰计划”,贝蒂便感觉一腔怒火在灼伤他的肺叶。

“贝蒂。有时间吗,我得从你这里了解一些信息,关于海蒂-西莱姆的信息……”

贝蒂刚走出海军部大楼就被守在那里的海军大臣贝尔福给喊住了。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你的老朋友再次跳出我布置的陷阱,转手还给我重重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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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的基尔,天空阴霾着。雨季里常见的丝雨淅淅沥沥拍打在窗户上,映衬着主人美妙的心情。

安妮哼着莫名的小调,麻利地将丈夫的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对于即将到来的远行,除了1900年毅然决然的远东之行,还从未离开过德国的安妮有些忐忑,不过那一点紧张很快就被作为女人的小心思冲淡、稀释,直至成为艳阳天。

凯瑟琳,那个丈夫曾经的恋人因为照料父亲迪克和亡夫维克多家族的产业,常年呆在柏林和海外,不过就在丈夫辞职回家的第二天,凯瑟琳跟着回到基尔了,这消息让安妮不寒而栗。

安妮当年主动出击抢得她一辈子的命运,但是面对既美艳又知性的凯瑟琳,从外貌到学识都很普通的安妮内心其实是自卑和惶恐的,她害怕丈夫会与凯瑟琳继续纠缠不休,也许暂时离开基尔是个好主意。

一如自己的妻子,王海蒂的心情也是轻松的。在希佩尔的提醒下,王海蒂注意到不列颠人在海军风暴中扮演的角色。愤怒之后是窃喜,因为败也英国人,成也英国人,他的地中海之行不再是孤独绝望的表演,而是窗外正演奏着的小乐章。

“西莱姆……”艾薇儿已经过了羞涩的年纪,提前进入叛逆期,但今天,女儿却一反常态,就好像软体动物一般黏着王海蒂,咬着指头支支吾吾扭扭捏捏地做小女儿状。

“这是一马克五十芬尼,不准买糖果!”王海蒂显然误会了女儿的心思,他爽快地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数了几枚芬尼硬币出来。

艾薇儿将硬币还给自我感觉良好的败家父亲,奶声奶气道:“西莱姆,可以不走吗,我舍不得基尔……”

“是舍不得小布兰代斯吧!”安妮拍了拍女儿的小脑袋瓜,随意调笑道。

“早恋,这可不行!”

妻子的笑话触动了王海蒂敏感的神经。哪怕他与前世小女友对上眼的时间比女儿艾薇儿还要早,但这并不意味着为人父的王海蒂能够接受女儿早恋的事实。

这偷女儿心的贼,想加入海军,没门!帝国海军上将越想越心惊,于是板起脸,一板一眼给女儿打预防针:“听着,艾薇儿,你注定要成为基尔最光彩夺目的公主,小布兰代斯那家伙可不够资格!”

王海蒂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愈来愈像基尔大商人迪克。艾薇儿歪着脑袋沉思父亲的语重心长,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朝王海蒂的脚尖狠踩了一脚,然后一溜烟的窜出房间。

海军上将捂着脚尖满屋子蹦跳,耳畔传来妻子爽朗的笑声。(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六章 争抢海军顾问的战争(四)

(太想结束这一章了,有些轻浮气躁,稿子删了又删,改了又改,但是精心雕琢的感觉还是没有,哎,还请原谅则个……)

“我授命接管大英帝国海军大臣时正值皇家海军斯卡格拉克海峡惨败。那是一场滑铁卢式的海上战役,整个大英帝国上下军心涣散士气低落,如果我是合格的政客,初上台的我应该为失败找一个完美的借口,然后顺势丢出一批蘀罪羊。可惜我志不在此,我从不怕得罪人,也不在乎做完美童话的拆穿者,我只想要不列颠获胜!”

海军部大楼,海军大臣办公室房门和百叶窗紧闭。潮湿而昏暗的房间内,一盏台灯竭力发出光,照亮摆放在桌案上的地中海地图。

阿瑟-贝尔福坐在桌案前,手指无疑是的叩击桌角,对他的第三海务大臣娓娓道来:

“在我看来,参加过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的指挥官是不列颠海军一笔宝贵的财富。在此前,皇家海军天下无敌的浮夸气氛下,任何箴言都是白费功夫,只有切肤之痛才能让海军人静下心思考该如何迎头赶上。所以我觉得我应该将杰利科放在皇家海军舵手的位置上,让你成为皇家海军奋勇争先的水手长!”

贝蒂站在办公桌前,抓着军帽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很可惜,海蒂-西莱姆发起的朴茨茅斯海战打乱了我的全盘计划。”

一提到海蒂-西莱姆,阿瑟-贝尔福那些自信和霸道便不见了踪影。他揉了揉他的太阳穴。言辞间已经多了一些无计可施的味道。

“我想扳倒海蒂-西莱姆,激化德国海军与他们的皇帝,容克与工会之间的矛盾,借德皇威廉的手除掉西莱姆,顺势让德国内部动乱起来。计划几乎成功了,社会民主党、工会与德国政府发生对抗,海蒂-西莱姆在舆论攻势下选择辞职。可是,可是海蒂-西莱姆轻易跳出我布置的陷阱,转手还给了我重重一击。意大利人。奥利地人,土耳其人,甚至西班牙人都跳了出来。一窝蜂的向西莱姆发出邀请电报。”

“西莱姆想接管地中海?!”

贝蒂隐约觉察到阴谋的味道,脑海里跳出已经名存实亡的同盟国地中海海军联合行动的协议,旋即又摇摇头:

“不,这不可能!意大利、奥地利和土耳其人都有称霸地中海的野心,而且三个国家的海军自成一体,指挥和训练方式各不相同,他们不仅缺乏相互信任的基础而且缺少联合作战的条件。再者,意大利人虽然有一艘但丁级战列舰,三艘加富尔级战列舰,一艘刚刚完工的卡约-杜伊里奥号战列舰。但是他们是不折不扣的墙头草,除非胜利形势倒向同盟国或者同盟国舀出比我们更豪爽的‘决心’,否认他们不会轻易加入同盟国。奥地利人和土耳其人只有三至四艘联合力量级战列舰,一艘毛奇级战列巡洋舰,而我们在地中海拥有四艘孤拔级战列舰。两艘西班牙级战列舰和一艘布列塔尼级战列舰,西莱姆想要彻底打开地中海局面并不容易。最后,即便联合舰队组建起来了,指挥官可能是奥地利海军司令安东-冯-豪斯,可能是意大利海军司令,甚至有可能是土耳其海军司令索罗钦。但绝对不会是海蒂-西莱姆。说到底,西莱姆只是一个外人,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毫无保留的将指挥权交给外人,即便是奥斯曼土耳其,那鬼地方已经有了一个索罗钦!”…,

“贝蒂,除了情报部的‘信号灯’,相信整个不列颠就只有你最了解西莱姆。”亚瑟王沉思了片刻,追问道。“撇开政治因素,你觉得西莱姆是否具备整合地中海海上实力的能力?”

贝蒂沉默了。虽然贝蒂有着属于军人的自尊心,但还不至于昧着良心轻视老朋友的实力。

“那么还是按照最坏的打算准备预案。”贝尔福扯过桌案上的地中海地图,用红笔在上面标出西班牙、意大利、奥匈帝国和奥斯曼土耳其。“现在的问题是西莱姆究竟会留在那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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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五月中旬开始,柏林一直在下着小雨。潮湿的天气差点闷坏了柏林人,可却阻止不了威廉酣畅的心情。

被威廉视作最大仇敌的西莱姆终于被扳倒了,甚至来不及寻求惺惺作态的体面辞职就被他威廉踩在脚下。

绝不会有绝地反击,因为聪慧的他已经接受意大利人的邀请,顺势将那个羁傲不驯,比舅舅英国乔治五世还要令人厌恶的家伙扫地出门,送去远离帝国本土的亚平宁半岛考察,有去无回的考察!

威廉终于可以哼着古老的歌谣前往帝国北部森林的行宫避暑和狩猎。

陆军和警察暂时接管柏林动物园火车站,政府内阁和陆军高级军官向往常一般齐聚站台,送别帝国皇帝,而海军这边只有孤零零的海军内阁大臣。

车队菩提树下大街驶了过来,佩戴复古胸甲的皇宫侍卫和扛着皇室心行李的侍从们先后走上皇帝的专列,皇帝威廉身穿没有肩章绶带的元帅制服,挽着皇后走下军车,闲庭兴步的检阅站在站台上的帝国精英们,不时的向臣子微微颔首致意。

“陛下,外交部急电……”

皇帝有心在站台前发表一番激励人心鼓舞士气的演说,那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不过抓着电报闯过来的私人秘书阻止了皇帝。

“不仅仅只是邀请,他们还想聘请西莱姆担任他们的海军顾问。”一目十行的浏览完电报,皇帝脸上多了一些窃喜,他眉飞色舞的扬了扬手里的电报。兴奋道:“看来我们的西莱姆将军归国的时间要向后推迟了……”

一团和气的站台上顿时鸦雀无声。盟友和中立国在争着聘用西莱姆,而这样的人物在德意志已经没有立足之地,这当真是对德意志莫大的讽刺。何时,何时日耳曼民族也变得这般狭隘?

不少陆军军官和政府官员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觉得最好的结局。也有不少官员垂下头,觉得脸上火辣辣得疼。或许,或许扳倒西莱姆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错误。轻易放走这样一位可以主宰海洋的将军更是错上加错。

望着各怀心事的帝国文武官员,威廉再也没有磨蹭的兴致,他朝帝国首相摆摆手。转身登上皇帝专列。

将皇后赶出车厢,皇帝将自己锁近狭窄的空间。伴着沉重的呼吸,外交部转呈的电报纸被颤抖着的左手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早在站台转身的那刹那,威廉就丢掉了伪装出的兴奋。从外交部惊慌失措的口气,威廉萌生不好的预感:与西莱姆撕破脸皮实在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情,西莱姆一定会回来,携带在地中海积累的威望回到帝国本土!

“后悔?不,威廉的世界从来不会出现后悔这个单词!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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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莱姆,你确定地中海有属于你的舞台?”

六月初的基尔似乎万人空巷,渗着诡异的街景被轿车甩在身后,苍老的弗雷西从窗外收回目光,不安地问道。

“虽然意大利奥地利和土耳其很看重你。但是他们并非没有自己的算计,同盟国在地中海看似咄咄逼人,实际上只是一盘散沙而已。”

“所以我才会选择同盟国太阳最早升起的地方,等待某个时机!”

王海蒂轻描淡写的说完这番话,弗雷西还想多问些什么。但是轿车已经转到通向基尔火车站的街道上,弗雷西震惊地发现前方人山人海。

刚刚辞职的帝国海军战神即将前往意大利塔兰托进行为期三个月的考察,这对于德意志根本就算不得秘密。

此前的两天,这个消息还被反对海军的报纸视作他们的胜利,在他们巧舌如簧的笔下,工会的走狗西莱姆身败名裂。狼狈而逃,但是当西班牙、土耳其和奥匈帝国纷纷送来邀请电报,德意志人终于恐慌起来。

西莱姆离开的这天,基尔城西莱姆不多的反对者夹起尾巴消失不见,数万基尔市民自发走上街头,来到火车站,

弗雷西终于知道基尔万人空巷的缘由,因为差不多半个基尔的市民都来到火车站广场和车站前的主干道上,他们高举王海蒂的画像和挽留条幅,试图蘀德意志挽留这位海军天才。

“原来我并不是在一片喊打喊杀声下灰溜溜的离开基尔,原来我还有这么多的支持者。”

一股暖流激荡着王海蒂的肺腑。王海蒂发现他此前的努力和奋斗值得!

安妮抱着艾薇儿钻出轿车,基尔人表现的还很镇定,不过当弗雷西拖着瘸腿走下钻出轿车时,基尔人终于骚动起来。

“拖家带口,西莱姆,你这是要抛弃德意志了吗?”

基尔市政警察如临大敌,他们丝毫不怀疑一旦西莱姆此时遭遇袭击事件,基尔城立刻会陷入骚乱之中。他们冲进人堆,将轿车重重保护,顺势清出一条通往火车站的道路。

“将军,为了避免意外……”

王海蒂轻轻地摇摇头谢绝了警长的好意。海军上将头脑一热,爬上轿车车顶,对面汹涌澎湃的人潮发表他继1898年国会辩论后第二次个人演讲。

“我的同胞们,我不会离开德意志。这片瑰丽的土地有着太多让我着迷的东西,有着太多我想守护的东西,在改变命运车轮之前,我怎么舍得,怎么敢轻易离开!所以我保证,我保证今天的离开只是为了他日能够辉煌的回来!我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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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煽情,没有许诺,没有鼓动,将军注定不是一位枭雄!”

载着西莱姆的火车终究还是驶离站台,警察望着基尔纯净的天空,小声道。

“但是,他是英雄,不是吗?”

凯瑟琳斜靠在一颗老橡树下,双手插在纯白的风衣衣兜里,淡淡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七章 向法兰西宣战(一)

(剧情跳跃的有些长,为了剧情完整性,得灌水几节。真心不太懂陆军,虽然查了不少资料,但毕竟不感兴趣,今天写的玩意不知道有没有bug。还有,明天新年,祝各种快乐,然后我很有可能愉快地断更……)

1916年4月中旬,法国北部前线。

“可怜的长毛老兄……

他们知道跟苦难作战,

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对种地的伙计来说,

保卫土地就是他们的责任,

成为精疲力竭的本土保卫军没得商量……”

长毛兵原本是诺曼底省预备军对自己的戏称,后来成为对“面色晦暗,样子窘迫,身上的军衣经过各种天气浆洗,而且沾满了战壕里的泥浆”的“典型战壕里的人”带有贬义的称呼:这些士兵在残酷的战争中根本无法顾及个人卫生,身体长满各种毛发,因此有了“长毛兵”之名。

在距离巴黎咫尺之遥的克雷伊,蜿蜒的铁路线穿城而过,通向瓦兹河北岸。铁路线一处交通站,饥肠辘辘的工程兵再也挖不动战备壕沟,他们丢下脏兮兮的背包、帐篷布、方铲、镐头,有气无力的蜷缩在臭气熏天的战壕里,苦中作乐的唱起了马克-勒克莱尔的《充满激情的长毛兵兄弟》。

自从囤积物资的兵站被取消,这支守卫交通线的本土保卫军后勤保障开始愈发糟糕起来。

瓦夫内尔上尉记得那是三天前,一位陆军中校领着工程兵将十多车皮的物资搬上开往巴黎方向的火车,留下半个排的由后勤部队构成的工程兵在这里构筑防线,然后带着巴黎陆军部特有的倨傲,以一不容置喙的语气告知他瓦夫内尔和他的手下必须守在这里,直到收到后方司令部最新的指令。

“后方司令部?!”比战前巴黎街头流浪的乞丐还不如的瓦夫内尔上尉头上歪戴着一顶沾满脑浆的风雪帽,脖子上样式丑陋的防毒面具,披着一件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臭味的羊皮。冷冷一笑。

这几天,通过克雷伊的列车上挤满了受伤的士兵,站在铁路线高地轻易就能望见瓦兹河南北两岸冲天的火雾,克雷伊早就成为前线了,这支三百多人的小部队早就成为弃子!

坐在铁路线附近环形沙包阵地上的瓦夫内尔上尉从挎包里掏出一块发了霉的黑面包,将他们掰成小块分给吃光口粮的士兵,又从一件最普通不过的陆军普通士兵制服里口袋里摸出一块爬满象鼻虫和蛆虫的饼干。就着水壶里的泛着刺鼻的恶臭味的瓦兹河河水艰难的吞咽。

“上尉,有情况!”

布置在铁路线附近高地上望风的士兵拢手朝这边喊。上尉举起右臂,蜷缩在战壕里和散布在环形沙包附近的士兵纷纷抄起步枪,机枪手也很快就位。

“我们预备军第89师,刚从贡比涅撤出来……”

那是一股名衣衫褴褛活脱脱就像巴黎垃圾场拾荒者的溃兵,人数不到一百来人。他们踉踉跄跄地从高地一侧冲过来,为首的一名左臂缠着绷带的军官拼命朝这边挥手,瓦夫内尔认出那个一周前曾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加莱海峡省陆军少校。急忙站起来,大声喝止手下抬枪,避免精神高度紧张的士兵误击。

几乎是拼完了气力,在交通线本土保卫军的接应下,溃兵们踏上交通线阵地,横七竖八地躺在环形沙包旁松软的泥地里,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们是北方士兵,加莱海峡省预备军,隶属于第89预备师先锋营。我是谢纳少校,先锋营营长。”

少校似乎还未习惯“本土保卫军”这个称号。固执的将他的部队称为预备军。事实上,预备军这个名称已经被伟大的霞飞将军除名了。

1915年上半年,霞飞将军发动阿荣瓦突出部战役,英国和法兰西总计67个师两百万陆军,千门大炮和四百六十架飞机兵分两路,分兵从埃纳河方向和阿图瓦方向进攻1914年西线战役的遗产——位于香槟省阿荣瓦突出部。

阿荣瓦战役持续近两个月,法国损失近二十万大军,物资消耗更是不计其数。

阿荣瓦战役刚刚结束。在德国陆军总参谋长的支持下,西线德国发起第二次伊普尔战役,百万德军从伊普尔方向发动攻势。寻求运动战的可能。由于阿荣瓦战役的消耗,在加上大英帝国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和朴茨茅斯海战惨败。减少对法国的物资支援以加强本土防御,所以法军备战很不充分,虽然成功挫败德国寻求运动战的目的,但仍旧损失超过十二万陆军,让德军将战线向巴黎方向推进。

在第二次伊普尔战役后期,德军开始调整进攻方向,西线大军秘密向东线开进。由于惧怕俄军惨败并且因此退出欧战,英法再次集结兵力发起一系列牵制性战役,但是由于继续坚持陈旧的战法,英法联军不仅没能达成牵制的目的,而且自身还损失惨重。

血腥的1915年几乎耗尽了法兰西的年轻人,以至于常备军与预备军,年轻人与年长者之间的差别很快就消失了。霞飞将军决定“取消预备军”,并且颁布著名的达尔比耶法令,后方士兵不分常备军与农夫,不分年龄老幼统一混编,然后开往前线,即便是由身体相对有残疾的年轻人组成的辅助军队和后方军队文职人员也被抽调至前线。

“先锋营,呵……”

瓦夫内尔望着精神涣散的陆军少校,嗟叹一声。

在法兰西陆军战斗序列,本土保卫军向来是可有可无的角色,在干累活的同时还要有当好弃子的觉悟,不过相对于先锋营,本土保卫军还算是幸福的,因为先锋营根本就是合法的炮灰。

“前线战况如何?”上尉将咬了一小口的饼干递给少校,少校也不客气,就着饼干上的象鼻虫和蛆虫吞咽起来。

战争的第一个冬天诞生了《充满激情的长毛兵兄弟》,战争的第二个冬天。无数士兵因为肠炎、痢疾死去,在战争前线,矫情意味着死亡!

“就在我们抵达前线的前夜,德国人发起全面进攻,超过六千门火炮向一线阵地火力准备超过五个小时。”少校将咬掉一半的饼干还给上尉,近乎虚脱地靠着沙包,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苦笑道:“第三军要求我们239预备团后撤至第二道防线。可是在撤回之前,239团已经损失了超过一半兵力和全部重武器。第二道防线仅仅支撑了一天就全线告破。我率领先锋营步行跟着大部队后撤至第三道防线,那里也崩溃了。”

“德国佬居然跑得你们还快?”瓦夫内尔上尉感觉他的喉咙有些发紧,如果少校没有撒谎,根据德国人的推进速度,他们的前锋应该就在克雷伊附近。

“据说德国人投入一款类似于卡车的新式武器,刀枪不入,速度比人力快。”少校似乎不愿意多提那些可怕的梦魇。跳转话题。“总之,前线已经崩溃了,德国人的先锋已经开始渡过瓦兹河,而我们至少还有一个集团军留在瓦兹河北岸。整个战场乱作一团,我们法国人,英国人、比利时人还有该死的德国佬全都搅在一起。”…,

“头儿,我们有援军了!”

依然是布置在高地的瞭望哨发现情况,瓦夫内尔扭头,惊喜地望见一列火车从巴黎方向开了过来。

火车滑进具体交通线并不远的站台。车皮铁门被拉开,风尘仆仆的士兵像下饺子一般跳下军车。军官挥舞手臂集结他的队伍。炮兵和机枪兵忙着搬运火炮和机枪零件。

“第93师264团下车!工程兵,抢筑阵地,我需要最少两层堑壕;机枪手和猎兵,寻找制高点;炮兵,快点将我们的‘法国小姐’藏好!”

挂着上校军衔的军官催促完他的士兵,又来到环形沙包前。

“德国人的前锋即将抵达克雷伊,如果德国人成功占据交通线并且再向前推进哪怕一小步,他们就可以架设炮兵阵地。用远程火炮炮击巴黎了!”上校的目光炯炯有神,以不容争辩的语气命令道:“

少校和上尉,我不管你们属于那支军队。守住这里保卫巴黎是你们的使命!”

“上校,我收到的命令是向巴黎撤退。你无权收编我的部队!”刚刚跳出德国人包围圈的少校跳了起来,心有余悸的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留下来与德国人继续战斗。

“闭嘴,你这个法兰西陆军耻辱!”上校掏出手枪指着少校,愤怒道:“前线有太多你这样的懦夫,所以才会如此一败涂地!”

上校的手下包围过来,而溃军也不甘示弱,纷纷抄起步枪对准同胞,克雷伊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望着拔枪对准自己人的两拨人马,插不进话的瓦夫内尔上尉有些颓唐的丢掉手里带蛆的饼干,轻哼起那首《充满激情的长毛兵兄弟》。

“并不是所有人都拿炮弹没有办法,

这再明白不过,

要想上前线打仗,

还得是工人和公证员。

(到了天堂,上帝会问)

战前你是做什么的?

种田,我的上帝……”

轰隆的炮声响了起来。

大地被撼动被焦黑,黏糊的泥浆,松软的黑土,破碎的肢体和血腥的脑浆四处飞舞,威风凛凛的75小姐成为碎片,树木化为熊熊燃烧噼里啪啦作响的断枝,保卫机枪的环形沙包轰然倒塌,某种弹道呈曲线的炮弹在战壕内肆掠,破片在近两米深的战壕里横冲直撞,带去一团团血雾。

十多分钟的火力覆盖,地表被重塑了一遍。并不连续的战壕底部,原本就掺杂了粪便的泥浆增添新的颜色,漫过脚踝的泥浆水携带的血腥气息惊得连老鼠也抱头逃窜。瓦夫内尔上尉扒开覆盖在身上超过一尺的松土,对附近几名袍泽使了个眼色,抄起一杆勒贝尔式步枪,踩着同伴的尸体小心翼翼的探出头。

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味,燃着的土地翻滚着浓浓黑夜,遮挡了视线。不过,上尉依稀还是听见了一种类似于链条或者绞盘转动发出的机械音,偶尔还有尖锐的金属摩擦声。

抓着勒贝尔式步枪的瓦夫内尔上尉的瞳孔不自觉的放大再放大,而法兰西战斗的士气也一步步走向崩溃。(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向法兰西宣战(二)

(好吧,我承认我又可耻的凑字数了,灌水没边了……)

四月中旬的法国,瓦兹河还未进入汛期,并不宽阔的河道上横着一道由钢板架构的简易浮桥。

柴油机轰鸣,帝国步兵口中的“汉斯大叔”——一款以后世标准划分属于早期轻型坦克的A7V型陆地巡洋舰在狭窄的简易浮桥上摇摇晃晃,艰难的朝前走。

A7V型陆地巡洋舰是德国第一款陆地巡洋舰,全重7.7吨,车长5米,车宽1.7米,车高2.29米,最大速度

10

公里/每小时,最大行程

39

公里。采用履带装置,发动机、变速箱和主动轮在车体后端,驾驶等操纵装置在车体前端,由海军45毫米舰炮改进而来的可旋转式炮塔位于车体中部,占据全车的制高点,而驾驶舱则位于炮塔稍前方。

1915年4月7日,惨烈的巴黎战役正式打响。帝国在三个列装陆地巡洋舰的龙骑兵团掩护下,连续突破法国前线四道阵地,风头一时无两。

这支陆地巡洋舰部队就属于三个被载入史册的龙骑兵团,准确说是巴伐利亚州第三龙骑兵团第二连。拥有16辆A7V型陆地巡洋舰和6辆由卡车增加防御装甲改进而来的T-1运输战车第二连从防御纵深超过六十公里的法国阵地拼杀出来,在其指挥官弗朗茨-冯-艾哈尔德少校的率领下快速通过由龙骑兵团工程连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浮桥,向皮卡第的克雷伊推进。

克雷伊是瓦兹河河畔的一座小城。扼守通往巴黎的铁路线,乃是法国首都巴黎的门户。拿下克雷伊意味着可以利用当地的铁路网络前期向巴黎快速渗透,后期输送兵员和物资。

陆地巡洋舰连队渡过瓦兹河,靠近河道的道路泥泞依旧,强劲的履带搅起满地的泥浆,在天空中飞溅,叫坐在陆地巡洋舰顶端的步兵怨声载道。

其实。这些步兵并不属于弗朗茨-冯-艾哈尔德少校的陆地巡洋舰连队。由于提前出线的陆地巡洋舰太过逆天,无论是被动接受的协约国还是主动出击的同盟国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所以当巴黎战役的第三天。战事开始变得一团糟。

作为攻击前锋的陆地巡洋舰连队以一马当先的姿态凿穿了法国人的防线,在法国防御阵地纵深区域横冲直撞。许多连队已经深入敌后,将友军和敌军一股脑丢在身后。法国人和少量英军人溃不成军,以少则三五人多则营连级规模在贡比涅省和瓦兹河以北地区四处乱窜,寻找突围的可能。

为了围剿溃军,西线统帅部在保留拳头的同时不得不分兵。分兵分兵,分到最后,前线指挥官尴尬的发现他们已经找不到任何一支完整的师级战斗序列。为此,德军不得不减缓攻势收拢部队。

尽管连队前方敌军力量未知,距离最近的友军位置也一无所知,但是弗朗茨-冯-艾哈尔德少校丝毫没有担忧和收敛的意思。

弗朗茨-冯-艾哈尔德少校手下还有13辆陆地巡洋舰,7辆T-1战车和4辆工程战车(包括第三龙骑兵团的团属工程连)。趁着战场混乱,弗朗茨-冯-艾哈尔德少校又生拉硬拽收拢了四百多名步兵和五个105毫米炮炮组。如今那五门105毫米炮就挂在T-1战车后面。

扭头去看颇有逶迤气势的连队,弗朗茨-冯-艾哈尔德少校志得意满豪情万丈。列装陆地巡洋舰的龙骑兵团没有营级编制,作为连长的弗朗茨-冯-艾哈尔德少校军衔多少有些名不副实,现在少校兵强马壮。少校营长总算是坐实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弗朗茨-冯-艾哈尔德的骑兵连队居然连一名骑兵都没有。…,

“没有骑兵还叫骑兵连做什么!”

弗朗茨-冯-艾哈尔德少校军衔满腹牢骚,如果他知道他的超编第二连是三百万德军唯一一支渡过瓦兹河的部队,与最近的一支友军还隔着整整一个法的话,少校的满腹牢骚恐怕会变成破口大骂。

并非是友军太过乏力,而是三个龙骑兵团144辆陆地巡洋舰消耗殆尽。

近一周的高强度作战,一辆又一辆陆地巡洋舰倒在不成熟的柴油机。燃料缺乏,保养不当,缺乏步兵保护,还有纵横的战壕下。少校的第二连之所以能够走的这么远得益于跟随行动的工程连和协同作战的步兵。

“为什么我们不喊它龙骑,而是莫名其妙的陆地巡洋舰。一款用于陆战的武器怎么会有一个非常海军化的名字……”

少校在抱怨,下士马丁-鲍曼同样在抱怨。嗔怪完陆地巡洋舰这个名称太过“海军”,闲不下来的鲍曼又拧了拧比屁股下陆地巡洋舰咯人的钢板还要硬的黑面包和熟牛肉,扭头朝朱利乌斯雷伯问道:“朱利,还有糖吗?”

“据说陆地巡洋舰源自于海蒂-西莱姆将军的灵感,再加上这款兵器最早由海军‘陆地战舰委员会’进行技术追踪,设计它的陆军设计师一大半都出身于舰船设计师……”

朱利-乌斯雷伯从脏兮兮的挎包里翻出一块叠起来的防水油纸,拆开后捻起一点放到鲍曼手中的黑面包上,又接着嚼起那块硬邦邦的熟牛肉。

“我说伙计们,等到战争结束那天,我回到老家雷德斯顿,我那三百多斤的婆娘肯定会问我在军队过的好不好,伙食怎么样,那么我一定会骄傲的告诉我的婆娘——你男人在军队每天都吃牛肉,吃腻歪了!”

“哈哈……”搭便车的步兵们哄笑起来,因为这是难得的苦中作乐。

“等等,有情况!”

排头那辆陆地巡洋舰骚动了一下,搭便车的步兵纷纷抄起步枪跳下陆地巡洋舰,将身体藏在车尾,猫着腰跟随战车行动。它的车长从炮塔顶部舱口探出头,朝后面比划“高度警戒:的手势。

“应该是克雷伊郊外的交通站,站台前后各有一道战壕,站台建筑物附近有一些环形沙包阵地,但是工事质量普遍不高而且战壕不连贯。位于铁路线左侧的高地大约二十来米,可能有猎兵,站台后方的小树林里应该有75炮,但是数量绝对不会超过五门。”

待在作为指挥车的第二辆陆地巡洋舰45毫米炮塔内的弗朗茨-冯-艾哈尔德少校放下望眼镜,转身朝身后做“楔形攻击”的手势。

“所有步兵下车,注意躲在战车身后,保护战车。推进到战壕后,注意清理战壕,原则上不接受投降。骑兵连,排出楔型阵型,跟随指挥车我要凿穿法国佬!”

1915年4月14日,战斗在克雷伊城外的火车站台打响,残酷的巴黎战役第一阶段,百万大军厮杀的克雷伊大会战就此打响。

105毫米炮和45毫米炮肆略后,初春的战场带着渗人的寒气和弥漫的硝烟,火光在摇曳,法国阵地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脚下的大地似乎在微微颤动,阵地上空响起一种类似于链条或者绞盘转动发出的机械音,偶尔还有尖锐的金属摩擦声。瓦夫内尔上尉心底萌生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扒开覆盖在身上超过一尺的松土,抄起一杆勒贝尔式步枪小心翼翼地向战壕外探出头。…,

一个奇形怪状的钢铁怪兽穿过硝烟,开着炮冲了过来。克雷伊阵地顿时人仰马翻,爆炸声、叫喊声连成一片。

惊恐之余,法军拼命用各种步枪、机枪向“怪物”射击,但“怪物”不但丝毫未损,而且像是被激怒了一样,更加猛烈地对法军阵地制造金属风暴。它们摧毁了一个又一个向它射击的火力点,压平了铁丝网,冲过堑壕,混乱中,精神崩溃的法国士兵丢掉步枪爬出战壕,拼命向后方逃窜,然后被机枪和45毫米火炮撕碎。

终于有法军停止无谓的抵抗,向怪兽投降,而伴随陆地巡洋舰作战的步兵则挥舞枪托,用他们听不懂的德语催促他们丢下枪支该干嘛干嘛去。

“德国人已经渡河,克雷伊出线德军先头部队,他们拥有至少五门口径超过105毫米的大炮和大量小口径直射火炮,还有大量机枪子弹根本就打不穿的钢铁怪物。万幸的是我们用37直瞄火炮击毁了一个怪物,证明它们并非来自奥林匹斯山的神迹。”

法军第93师264团上校指挥官冲进临时指挥部,抓起电话不管不顾的吼道:

“喂,司令部,能听到吗?谢天谢地,我还能听见师长您的声音,克雷伊的电话线没被炸断。对了,德国人还有大约一个营的步兵,因此我需要大口径火炮和至少一个团的步兵支援,另外还需要尽可能多的小口径直射火炮。喂,司令部,听得到吗?喂?!”

“上校,克雷伊守不住了!德国人已经占领外围阵地,向指挥部这边冲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七章 向法兰西宣战(三)

(朋友的书被河蟹了,很无妄,我觉得很快就要遭报应了……)

四月的圣彼得堡,涅瓦大街满是萧瑟的气息。

穿着米色风衣的男人靠在涅瓦河铁桥扶手上,在圣彼得堡这座水网稠密的北方威尼斯,这样的桥梁有数百座。

风衣男人举着报纸,一字不漏的阅读报纸对法国克雷伊会战的报道。阳光洒在报纸上,那样轻舞飞扬,只是微醺的风儿偶尔撩动男人绅士帽,露出不易令人觉察的疤痕,稍稍破坏这温暖的气息。

时光在纸上流淌,冗长的俄文变成一幅又一幅激烈的动态画面,快要冷却的心灵重燃被崇高冲淡的东西,最后化为一缕深沉。

风衣男人抬起头,深邃的目光瞥向港城西面的天空,似乎他的视线能够穿透鳞次栉比的穹顶,来到大雾弥漫的芬兰湾。

“奥布同志,前线溃败和沙皇政府的倒行逆施导致国内动荡,民众要求面包反对战争,但是沙皇作为俄国大资本家利益的代表,注定不会放弃这场狗咬狗的战争,所以民众与沙皇政权的矛盾日益突出。党部认为在主义的俄国建立属于我们的政权的时机已经成熟,为了避免其他国家组织干涉军,组织决定派你秘密返回德国,发展我们的同志,策应我们在俄国的行动并且择机颠覆德国专-制政权。”

化名“奥布”的男人默念组织下达的命令,生满老茧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报纸轻易滑落。在天空中飘荡。

涅瓦河悄悄流淌的河水轻轻摇曳桥梁在河面的倒影。报纸飘落在水面上,只是倔强挺立了几秒钟,版面上的铅字便被俄国母亲河的河水冲淡,化开,直至透明。

“占领巴黎门户克雷伊,陆军,好样的!”

奥布将战栗着的手插回风衣衣兜里。很潇洒的转身,朝海雾浓得看不清化不开的芬兰湾走去。

奥布刚走出几步便注意到守在铁桥另一端做若无其事状的两名黑色西装男子警觉地抬起头,右手插在衣兜里有意无意地迎了过来。

“是秘密警察!”

奥布不自觉的皱起眉头。距离他狼狈逃离德国。辗转来到俄国圣彼得堡差不多有一年之久,足够他了解这个表面上强大,但是腐烂气息已经蔓延至根部的帝国色厉内荏的一面。那些秘密警察根本就是对政权合法性感到不自信的沙皇精心圈养的打手。专门对付人民的爪牙。

已经没有逃跑的机会,奥布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紧了紧踹在风衣口袋里的美国左轮枪,低低地咒骂了一句。“这帮该死的沙皇走狗!”

那两名秘密警察磨磨蹭蹭地来到距离桥中央尚有十多米的地方便停下脚步。他们异常粗暴的拦住一位小职员模样的路人,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对小职员晃了晃,盘问起来。

小职员被吓坏了,他一个劲的点头哈腰,拼命向秘密警察辩解什么。奥布虽然很同情小职员,但很明显他爱莫能助。

奥布走得并不快。与秘密警察擦身而过,奥布终于松了一口气。意外的是奥布依稀察觉到秘密警察有过相似的动作。

“莫非……”

单词才出口,两名秘密警察从口袋里掏出抓着枪的手,朝奥布所在地方向射击。

清脆的枪声打破不仅打破了涅瓦河的宁静,也击碎了距离奥布只有三米远的黑色轿车前车窗。…,

轿车的司机中弹了,失控的轿车在桥面上打了一个弯。径直撞上了铁质桥梁。

轰隆一声,轿车的前部凹陷下去。一名卫兵模样的军人刚钻出轿车就被子弹打成筛子,另一名卫兵将留着飘逸的长发和长胡,穿着丝质上衣的大人物从轿车后座拖了出来,掩护他向后方撤退。

“不是秘密警察?”

刺客拔枪的瞬间,奥布已经抽身开枪还击。那两名扮作秘密警察的刺客开枪是为了杀戮。而奥布发誓他那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连开三枪后,一名刺客被当场击毙。直到这时,奥布才意识到对方的目标不是他。晕头转向的奥布一个漂亮的翻滚动作,将身子藏在轿车后,扭头去辨识那位遭遇刺杀的大人物。

“是他?!”

奥布一眼便认出那个人就是俄国宫廷最炙手可热的大人物,那个躲在幕后操纵俄国政局,仅仅在1914年至1916年不到两年的时间便更换四位俄国大臣会议主席,六位内务大臣,四位陆军大臣,三位外交大臣,四位司法大臣的俄国无冕之王——拉斯普京。

“拉斯普京……他……不能死!”

霎那间,无数个念头涌入无产阶级战士的脑海。奥布紧了紧手里的左轮手枪,下定决心。

尽管拉斯普京的存在是俄国民众的不幸,但讽刺的是他恰恰也是“自觉站在人民这一边”的工人党的万幸。所以,他……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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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彼得堡宫殿广场前伫立着一座充满巴洛克风格的宏伟建筑,那就是双头鹰的心脏——沙皇的冬宫。

身材臃肿的内政大臣六神无主的钻出轿车,顾不上拭去额头上的汗渍,气喘吁吁走进中央稍突出,有三道拱形铁门,入口处有阿特斯拉巨神群像的冬宫正门,沿着由两排人造大理石制成的科林斯石柱构成的柱廊和摆设历代沙皇相册的画廊,来到有着灰色和淡绿色调的壁画和法国奥布松制造的灰白地毯的书房门外。

已经用不着内侍善意的提醒,因为皇帝的咆哮声穿透由上好材质打造的书房门,在整个冬宫回荡!

“朕要御驾亲征!”

被俄国人亲切唤作“小爸爸”的沙皇尼古拉二世当着帝国大臣和将军的面尽情的发泄他的情绪。

“陛下,前线太危险了,德国人训练有素士气正高……”

外交大臣小声劝着。圣彼得堡如今危机四伏,一旦沙皇离开首都,只怕被压制的矛盾顷刻就能被引爆。

“我意已决!”

皇帝的脸在抽搐,锐利的目光盯着外交大臣,一字一顿。

对于坚持用战争教训他的表兄——德皇威廉二世的沙皇尼古拉二世来说,1915年是耻辱的一年。

1915年四月,加里西亚战役打响,德军仅用了两个星期就将战线推进至喀尔巴阡山,六月下旬,德国结束第二次伊普尔战役,凭借其发达的铁路网和严谨的参谋体系,成功地将西线主力抽调至东线。德国和奥匈帝国总计十二个集团军在加里西亚战线以南北的钳形攻势,向囤积于波兰的俄国十一个备战及其糟糕的集团军发起凶悍的攻击。七月初,德奥联军拿下克拉西尼克,向华沙以东继续攻势。八月底,德奥联军对俄国形成巨大的波兰口袋,如果不是尼古拉大公以壮士断腕的姿态丢弃从波罗的海南下的二十万精锐陆军,跳出危险的波兰口袋,只怕俄军主力已经全军覆灭。…,

即便这样,俄国还是损失了一百九十万大军,先后放弃波兰、立陶宛、加里西亚以西广大土地,让战线东移至波罗的海的里加湾和德涅斯特河。

东线之战,俄国人的惨败震惊了全世界。拥有数百万常备军的北极熊在世人眼中一直是军事强国,在远东,在阿富汗,在近东与世界霸主大英帝国争得不可开交,然而在1915年,两线作战的德国却轻易撕碎了俄国人外强中干的面具。

沙皇尼古拉二世是愤怒的,且不提对外战争失利对于沙皇的威望是极大的打击,俄国惨败也会影响其战后国际地位和战争红利的兑现。

所以在1915年波兰惨败后,沙皇尼古拉二世果断而坚决地设立北方司令部和西方司令部,分别担任护卫通往圣彼得堡和莫斯科的道路,撤销尼古拉大公的统帅职务,自领总司令一职。在继续寻求英法援助的东西也尽量改善外交环境,以便从遥远的西伯利亚和远东抽调更多的部队。

尽管皇帝正在气头上,甚至说出御驾亲征这样的气话,但是作为拉斯普京的亲信,内政大臣必须在这时候面见皇帝。

“陛下,拉斯普京死了!”

内政大臣硬着头皮推门进去,红着眼睛道。

“什么?”沙皇愣住了,他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

“陛下,你的神灯掌灯官拉斯普京死了!他在圣彼得堡涅瓦河一座铁桥上被三名刺客暗杀!”

沙皇震惊了。他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沙皇的宝座上,晕眩了很久才恢复一点神智。

沙皇突然记起他曾经收到拉斯普京一封预言未来的信,第一句就是他会在1916年春被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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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的枪战后,拉斯普京最后一名卫兵被击毙,枪法纯熟的奥布也射杀另一名刺客,这时候,远方传来警哨声,几名圣彼得堡军警珊珊迟来。

奥布收起空了弹夹的手枪,看了看在铁桥上连滚带爬的神秘主义者拉斯普京,冷冷一笑准备逃离现场。

奥布狂奔了几步,可是身后再次传来清脆的枪声。奥布堪堪停下脚步,惊诧的回头,目瞪口呆地望着刚才还低声下气的小职员举着手枪对倒在血泊中的拉斯普京的后脑勺又补上一枪。

“1916年4月19日,拉斯普京被刺于圣彼得堡!俄罗斯万岁!”扮作小职员的刺客举起枪对准自己的脑袋。(..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七章 向法兰西宣战(四)

1916年4月23日,俄国腹地北高加索。

俄国黑海舰队司令高尔察克在北高加索集团军副参谋长伊万诺夫少将的陪同下来到北高加索前线。

高尔察克运气很好,北高加索集团军前线司令部正酝酿一场攻势,而他赶上了攻势的前奏。

配属陆军的俄制火炮、高尔察克带来的小口径海军舰炮,英国和法国支援的速射炮和重炮,从美国、日本甚至是远东中国购买的轻型火炮炮口齐齐对准天空,步兵抄起步枪,骑兵举起骑枪拔出马刀,等待攻击的指令。

火力准备开始了。用锉刀加工过的炮弹从不同口径的炮口钻出,以各种弹道砸向土耳其人的阵地。

炮弹如同急促的小雨降落,三分钟火力覆盖后,英勇的哥萨克骑兵挥舞着马鞭发起可怕的骑兵冲锋。

俄军的火力准备对于缺少火炮的土军来说是震撼的,但是松软泥泞的土地卸去了巨大部分爆炸冲击力,而且火力覆盖的时间也不够。土耳其人很快就缓过神来,土耳其人的重机枪和步枪开始还击,在带有一定倾斜角度的阵地前形成一道并不强烈的火力网。

泥泞的土地叫高大的顿河马很难迈开步子,哥萨克骑兵不得不降低赖以为生的速度,然后被土耳其人的机枪撂倒。

“让我的骑兵撤回来!快让我的骑兵撤回来!”

骑兵团长在跳脚,于是攻坚的重任就落在步兵肩上。

在后方督战队机枪的逼迫下,大批灰色牲口抓着各色步枪开始冲锋,穿着脏兮兮的军衣,猫着腰高喊乌拉朝土耳其人阵地冲锋。

机枪喷出火舌,就像割麦子一样成片成片地撂倒俄国灰色牲口。受伤的人形牲口倒在泥地里打滚,痛苦地哀嚎。活下来的牲口一边庆幸自己还活着,一边伏在带着血腥气息的泥水里。与土耳其人对射。

战斗打打停停,僵持了两个多小时,俄国人终于将他们的散兵线推进至土耳其阵地的眼皮子底下。而土耳其阵地这边,重机枪的枪管已经被打红了,步枪子弹已经被打光了,浑身散布悍勇之气的土耳其弯刀武士们根本不去想更换枪管,或者在死去的同伴身上搜刮弹药。而是丢下昂贵的重机枪和步枪,着上身。拔出他们祖祖辈辈传承的土耳其弯刀,向俄国人冲去。

北极熊自然不是胆怯怕死的牲口,他们丢去几颗粗制滥造的小作坊山寨手雷,减缓土耳其人的攻势,顺势从泥地里爬起来,找到任何可以当做武器的家伙什像个武士一般迎了上去。

土造炸弹爆炸,小铁皮和铁钉肆虐。弯刀武士顿时倒下一大片。土耳其人攻势不减,短兵相接之后,残酷的白刃战开始了。

斯拉夫民族人高马大孔武有力,但是安纳托尼高原上的牧民同样身体健壮技艺纯熟,最后还是斯拉夫民族依靠人海战术获得“伟大”的胜利。

新月旗倒下,土耳其弯刀武士像是被赶鸭子一般被赶回阵地,又被拍马赶到的俄军撵出战壕。

占领土军阵地后,俄军并没有乘胜追击。精疲力竭的灰色牲口们纷纷跳进臭气熏天的战壕,将土耳其人丢下的,不乏有俄文标识的机枪和少量直射火炮从一侧搬到另一侧。虚扣扳机等待土耳其的反补。

“为什么不追击?”

高尔察克放下望远镜,扭头问道。

“不需要!”…,

陆军少将为自己点上一支劣质香烟,轻描淡写。

话音刚落,大地又复震颤,土耳其骑兵汹涌而来。

安纳托尼亚高原的牧民作为萨拉丁大帝的子孙,他们的骑兵丝毫不逊于赫赫有名的哥萨克骑兵。彪悍的土耳其骑兵在俄军的重机枪面前排成密集冲锋阵型,以集团冲锋的方式杀了过来,后面更有大批土耳其步兵。

“哈哈。高尔察克将军,这就是北高加索的作战方式。”

高尔察克目瞪口呆,而出身于军人世家的俄国少将则仰头大笑。连带着下颚密布的胡须也跟着颤动。

“我们北高加索集团军拥有全世界型号最齐全的火炮,但是却没有何时的炮弹;我们有全世界最好的步枪和最古老的滑膛枪。但是没有足够的火药;我们有全世界最出色的士兵但是却不肯给他们足够的训练。呵,这就是北高加索的战争,一场比烂的战争。在这里,没有最烂只有更烂!”

高尔察克知道少将说的都是事实。欧战爆发初期,由德国顾问一手打造的土耳其军队表现出色,很快就将北高加索集团军打的溃不成军。

1915年初,圣彼得堡补充并且加强了北高加索集团军,而土耳其人因为缺乏工业底蕴导致前线弹药不济,北高加索战场很快便陷入僵持状态。

1915年下半年,由于西线战事吃紧,俄国对地处边远的北高加索集团军的补给异常滞后。1916年初又因为重整西线残局消耗了大量资源,使得北高加索集团军极度缺乏弹药和物资。四月,德军与英法联军在法国大打出手后,北高加索集团军才重新进入圣彼得堡大佬们的视线。

转运物资需要时间,而且那一点物资还要被寄生在铁路线的吸血虫层层盘剥。贪婪的官僚仗着他们在圣彼得堡的人脉,敢于克扣一切军用物资。属于北高加索集团军的军火被卖给本土的兵工厂,然后它们又会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政府采购清单上。军粮、军衣和其他物资被贩卖给商人,然后又被那些没有良心的商人转手高价卖给平民。

高尔察克感受到少将笑声背后的愤怒。他疑惑如果连维系沙皇制度的贵族也对现状心存不满,这个国家还能走多久。

“少将,有个好消息,拉斯普京死了!”高尔察克试图为自己动摇了的内心解释一句。

“没了拉斯普京还会有拉斯维京!不是这个国家宵小太多,而是从根子上已经腐烂了!如果不是对工人党那一套不感兴趣,我甚至想加入工人党闹上一场!”

奥斯曼帝国与俄罗斯帝国数千军人的较量从破晓持续到日暮。如果不是战争后期分别担任白俄军总司令高尔察克和德国海军总司令海蒂-西莱姆同时出现在那片战场上,这场微不足道的战斗足以被各色有关崇高的东西淹没在历史汪洋中。

1916年4月23日,北高加索战场。俄军以三百多人伤亡的代价占领土耳其人一处阵地,三个小时后又被卷土重来的土耳其赶了回来。

日暮西斜,枪炮声停歇。精疲力竭的俄罗斯人和土耳其人毫不顾忌所谓的战场条例,相隔半个37毫米战防炮射程就生火做饭。

俄国人聚在火堆旁,烤着发了霉的黑面包,就着洋葱、土豆泥和野草享受晚餐。土耳其人完成宗教礼节后,从怀里掏出带着一点点身体余温和汗味的面饼。就着半块番茄填肚子。即便是有着特殊待遇的军官们,他们也只能待在四处漏风的简易指挥部。吃着比士兵好不到哪儿去的晚餐和一小杯不加牛奶但是加糖的茶。…,

“好运,土耳其人!”

就着炉火,高尔察克合上日记本,接过伊瓦诺夫少将递过来的茶杯,朝土耳其人所在方向举杯。

“好远,俄国人!”

穿着德国海军制服的中年人掀开前线指挥部用毛毡做的门钻了进去,脱下军靴。倒出几升泥水,捧起桌案上那杯滚烫的茶。

“将军,真不明白您为何要到北高加索前线慰问。”

这支土耳其步兵团的德国顾问小声问道。在陆军上尉看来,精神状态并不好的帝国海军战神只需要待在伊斯坦布尔享受地中海的阳光,等候同盟国胜利的消息就好,他根本不需要到北高加索这鬼地方受罪。

“上尉,生存、受伤和死亡并非战争的全部……”

用差不多八个月时间完成对地中海除法国外所有海军强国考察交流,1916年年初来到土耳其担任土耳其海军“不管”部长,三月份又不顾一切的来到北高加索前线慰问德国顾问的王海蒂从口袋里掏出大大小小的药盒,指了指他的脑袋苦笑道:

“现阶段我只能安安静静的待在旁人注意不到的黑海。可我已经无法忍受没有硝烟味和军号声的生活,所以我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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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6年4月25号,纽卡斯尔东北方向60海里处炮声隆隆,一场海上猎杀游戏正在展开。

轻型军舰之间的战斗愈发激烈。德国轻巡洋舰和驱逐舰在主力舰周围结成防鱼雷攻击阵型,伴随主力舰行动,配合主力舰装备的150毫米和88毫米副炮组成拦阻火力网,将发动鱼雷攻击的英国鱼雷舰撕得粉碎。

主力舰则不紧不慢的坚持“射击-校对-射击”过程,向夜色中的目标舰倾泻弹药。

一艘伴随英国主力舰行动的驱逐舰被150毫米副炮命中。那艘可怜的三百吨级驱逐舰上层建筑很快便燃起熊熊大火。

火光照亮了晦暗的海面,遂有了吕佐夫号战巡瞭望员对英国主力舰的惊鸿一睹。

“似乎有些不对劲……”瞭望员抓着方位盘呢喃了一句。

火光泄露了英国人的方位,英国驱逐舰开始释放烟雾。试图掩护主力舰撤退,但是大洋舰队很快就让负隅顽抗的英国人领教了他们炮术之精准。

流火划过天空。在大海的另一端明灭了一下,继而爆出一团妖艳的火雾。爆炸震撼了这片大海,就在吕佐夫号战巡的官兵打赌目标舰中弹位置的时候,答案已经出炉。

不到三十秒,海水在微微震颤,目标舰爆出一团更加炽烈的火柱,浓烟冲天而起,将周围数公里海域尽数照亮。

“是水下弹药库!哈哈,南非号完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七章 向法兰西宣战(五)

黑漆漆的北海洋面猛地爆出炽烈的光,谁都知道英国人中弹,水下弹药库被引爆,总之,英国人完了!

第一侦查舰队舰队官兵欢呼雀跃,因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胜利的滋味。

自1915年帝国海军战神被皇帝和容克地主联手赶下台后,大洋舰队就失去了一股子勇往直前的气质,在茫茫北大西洋找不着方向。

好大喜功的皇帝频频干涉海军事物。夏洛腾堡宫先是重新启动两艘被放缓的巴伐利亚级战列舰造价计划,随后又勒令海军设计局开始设计帝国下一代主力舰,最迟1915年年底就要开工建造,立足于长远的窒息计划也因为皇帝的急躁而支离破碎,帝国袭击舰和潜艇的损失数字被勒令在不列颠沿海积极活动导致舰艇伤亡数字急剧上升。

由于具有崇高威望的海蒂-西莱姆被迫辞职,海军总参谋长雨果-冯-波尔病退,帝国海军缺乏具有足够威望的元老和刺头,常常无法抵制皇帝种种不可思议的指令。

破交战也有了大麻烦。帝国了解破交战精髓的指挥官并不多,战前的海军军备竞赛又刻意忽视对配属主力舰队的轻型军舰建造,所以当困守德属西非的远东舰队分批驶入奥克尼群岛与设德兰群岛之间的海上豁口,重返威廉港,帝国最新服役的几艘轻型装甲巡洋舰大多用于补充日德兰海战战损,所以帝国海上破交战顿时陷入一段低谷时期。

1916年年初,经过维修保养和小幅度改装的远东舰队一艘大型装甲舰,三艘轻巡洋舰,两艘最新服役的奥格斯堡级轻巡洋舰[1]重新出海,但是帝国海上秘密补给点因为海军参谋部的缺乏经营而损失殆尽,所以水面破交战仍旧没有获得改观。

大洋舰队在这段时间也毫无作为。1915年,当纽卡斯尔阿姆斯特朗造船厂建造的加拿大号超无畏舰完工并且在泰恩河河口展开海试。全世界都擦亮眼睛等待即将到来的新一轮海上交锋。

英国人再次丢失一艘主力舰似乎已经是不容争辩的事实,然而大洋舰队却辜负了世界媒体人和海军专家的真知灼见。

有关加拿大号战列舰的故事也足可以撰写一部传奇史诗。从1915年7月中旬到8月末。大洋舰队与大舰队围绕这艘被没有海军的中国人戏称“祥瑞”的加拿大号超无畏舰展开了一系列惊心动魄的交锋。

1915年7月18日,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加拿大号战列舰溜出纽卡斯尔,冒险突围,向斯卡帕湾全速前进。结果可怜的加拿大号被部署在纽卡斯尔外海的德国潜艇发现,堪堪避开两条鱼雷后只得悻悻返回纽卡斯尔。

1915年7月26日。加拿大号卷土重来。这一次,杰利科让由一艘狮级战巡。一艘不倦级战巡和两艘金刚级战巡组成的大舰队战巡队担任诱饵,在北海战斗巡航以掩护加拿大号突围。感谢帝国出色的谍报系统,虽然有数小时的误差,但是加拿大号战列舰还是被大洋舰队主力舰队堵在了家门口,捎带纽卡斯尔港也挨了不少大口径舰炮炮弹,而虚弱的战巡队差点被第一侦查舰队咬住,如果不是北海大雾迷茫。恐怕大英帝国最后的战巡队会全军覆灭。

前两次海上交锋胜利让帝国皇帝和容克颇感欣慰,不过1915年8月14日,加里西亚战役进入,大洋舰队第一战列舰队八艘战列舰转进波罗的海,掩护海军陆战队登陆波罗的海低地里加湾,悍勇的戴维-贝蒂终于亮出他的獠牙。…,

大舰队全部主力舰浩浩汤汤的南下,汇合加拿大号战列舰后在帝国民众视为内海的赫尔戈兰湾进行武装游行,顺手击沉数艘帝国商船。仅有一支战列舰队九艘战列舰和一支侦查舰队四艘战列巡洋舰的大洋舰队只能龟缩杰德湾,仍由英国人撒泼。

大洋舰队自乱阵脚,士气大振的英国人也没闲着。贝尔福从日本搜刮两艘金刚级战列巡洋舰。从巴西租借了一艘米拉斯吉拉斯级战列舰后,又就两艘加拿大级战列舰达成协议,顺势从阿根廷租借到一艘里瓦达维亚级战列舰。

即便四艘主力舰到手,魔怔了的不列颠人仍旧欲求不满,四处张牙舞爪挥金如土之余也将注意力放在了造新舰上,其主要造船厂主力舰造舰计划已经排到1918年下半年,而且下一代主力舰已经完成图纸设计,正式进入筹备阶段。

约翰牛是如此执着。以至于规模庞大的造舰计划占用了不列颠宝贵的钢铁和人力资源,导致本国那些塞满中小型造船厂船坞内远洋商船和轻型军舰不得不减缓造舰计划。

当然,这对于财大气粗的约翰牛根本就不算是大问题。英国人就好像穷奢极欲的败家子,成箱成箱地往外掏大航海时代积累的财富。以透支国力的代价将海军部和商业部的订单分包,美国、日本、西班牙、葡萄牙,甚至最末流的中国江南造船厂和福州造船厂也得到几艘远洋商船和几艘护航军眷的订单。

从1916年开始,英国人付出极大牺牲后终于迎来收获期,大舰队实力一日千里。

1916年2月,英国第三海务大臣戴维-贝蒂一力坚持的英国首艘后塞德利茨型战巡——伊丽莎白女王号战巡魔改工程完工。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后,极度缺乏主力舰拱卫本土的英国海军部原本并不打算改装这艘快速战列舰,但是第三海务大臣戴维-贝蒂成功地说服海军部多支出一笔改装费用,为此,海军部取消了一艘轻巡洋舰订单。

1916年3月,伊丽莎白女王级魔改战巡三号舰巴洛姆号完工,它将快速舰队新的旗舰伊丽莎白女王号战巡和剩下两艘预计于7月份完成魔改工程的伊丽莎白级战巡组成快速舰队第一战巡分队。三艘预计在1917年2月之前全部服役的声望级战巡和两艘金刚级战巡将组成第二战巡分队,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那几艘幸存的老旧战巡则组成第三战巡分队。

1916年4月,加拿大级战列舰二号舰南非号战列舰服役。它将与香港号(原巴西米拉斯吉拉斯号战列舰)、新加坡号(原里瓦达维亚号战列舰)、加拿大号战列舰组成第五战列舰队第九分队。

1916年4月,复仇级战列舰[2]首舰复仇号完工。剩余四艘战列舰也将在1917年前后全部服役。

英国海军恢复的速度令全世界咋舌,眼见海蒂-西莱姆预言的战略优势期即将结束,德意志人开始无比怀念他们的海军战神。

欧战爆发之初,海军之所以能够以弱军击败不可一世的皇家海军与海蒂-西莱姆绝对有着莫大的关系,而现在,提前退役的海蒂-西莱姆早早淡出德意志人的视野,在地中海享受温暖的阳光。面对重新崛起的皇家海军,没了海蒂-西莱姆的大洋舰队还能复制奇迹吗?

在实战之前。没有人知道确切答案,然而谁也没有胆量尝试一次。德意志帝国不比北海对岸那个土财主,一旦大洋舰队遭遇重大失利,指望帝国恢复海军元气绝无可能。…,

在德意志,重新启用海蒂-西莱姆的呼声越来越高,皇帝暴跳如雷,要求海军出动出海作战。获得一场没有海蒂-西莱姆的海上胜利。

于是,纽卡斯尔外海的夜战爆发了。

1916年4月,即便大舰队主力舰数量已经恢复至其巅峰水平,但是由于其主力舰队第五战列舰队第九分队和快速舰队第三战巡分队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主力舰存在,所以补充了一艘德弗林格尔级战巡和一艘巴伐利亚级战巡的大洋舰队相对于大舰队仍具有一定的优势。

帝国海军参谋部早早策划了绞杀南非号战列舰的计划,可怜的南非号完工后帝国海军情报处一直处在高度戒备之中。当不列颠岛传出南非号战列舰将趁夜出海北上,大舰队将派出全部主力舰南下策应掩护的消息,兵强马壮的第一侦查舰队出海直奔纽卡斯尔,而大洋舰队主力舰队则浩浩汤汤的北上找大舰队的晦气。

朦胧的夜,恶劣的观瞄条件使得双方的交战距离只有三公里左右。三公里交战距离。不消去提主力舰主炮,就连那些6英寸或者150毫米级别的副炮都咬得动对方。

有鉴于此,第一侦查舰队打得很拘谨。很快就要升级为第一侦查集群的第一侦查舰队仗着数量和火力优势并不急于击沉对手,而是悠闲地等待对手犯错误。

交战第九分钟,拐点出现了,一艘伴随英国南非号战列舰行动的驱逐舰被副炮击中并且起火,火光为三艘德弗林格尔级战巡、一艘塞德利茨级战巡和一艘毛奇级战巡主炮指明了方向,在三千米直瞄距离上。吕佐夫号战巡一枚350毫米穿甲弹轻易击中目标舰。

由外销转内销的英国主力舰侧舷装甲该是被撕碎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后,南非号战列舰燃起熊熊大火。蔓延开来的大火似乎引爆了水下弹药库,又一爆炸后。目标舰已经消失在海面上。

“昨夜获知谍报员南非号战列舰即将出海的消息,清晨溜出杰德湾拦截对手,在纽卡斯尔的东北侧主航道上找到目标舰,仅用十多分钟就击沉对手。是英国人太蠢还是我们运气太好,这一切简直难以置信了!”

吕佐夫号司令塔,舰长保罗-亨利少将习惯性地摸了摸那一丛腓特烈式的胡子,脑海里总有灵光闪过,但是怎么也抓不着中心。

“舰长,似乎有些不对劲!”吕佐夫号战巡瞭望塔上,目睹了目标舰从中弹爆炸到沉没全过程的瞭望员回想起此前的惊鸿一睹,浑身战栗起来,抓在话筒对司令塔磕磕绊绊地吼道:

“我们击沉的不是南非号!”

瞭望员惊慌失措的声音在司令塔回响,少将长舒一口气,终于弄明白不安的由来。

纽卡斯尔海战之前,目标舰曾一度跑出超过24节的最高航速,那是传统战列舰难以企及的速度。十多分钟的海战,目标舰应有的

10门14寸主炮从头至尾一炮未发,还击的都是一些副炮级别的火炮。种种不合理的地方叠加在一起,可能性只有一种,那就是吕佐夫号战巡击沉的目标舰不是南非号战列舰!大洋舰队被英国人给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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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该是您重返德意志的时候……”

北高加索土军司令部,利曼-桑德斯将军推门进来,扬了扬手中的报纸小声道。

因为其犹太血统,利曼-桑德斯在德国陆军遭遇排挤,所以他与境遇遭际有些类似的王海蒂有着很深的友谊。

“我说过,西莱姆会带着一场胜利重返本土……”

“可是西莱姆,在地中海你完全没有机会!”土军总司令桑德斯摇摇头,不屑一顾道:“谁都知道穆德罗斯湾突袭战后,地中海再无海上战事!”

“不,战事已经迫在眉睫!”

【注释】

1.原柯尼斯堡级轻巡,由于本位面柯尼斯堡号轻巡暂未沉没,所以采用奥格斯堡级。

2.复仇级战列舰:《爆军舰》那一章,复仇级战列舰的确五艘,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吧。文科生对数字还真不太敏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七章 向法兰西宣战(六)

(被逼得在网吧包夜奋战了……)

凌晨的德国万籁俱寂,疲倦的柏林人早早歇息,不过守在柯尼希广场陆军总部作战指挥室的帝国陆军高级军官们注定难以成眠。

“已经搞清楚了!”作战参谋放下电话话筒,扭头朝一脸期待的同僚摊开手,面色沉重道:“第一侦查舰队击沉的并不是南非号战列舰,而是伪装过的勇士级装甲巡洋舰!北上寻机决战的大洋舰队主力舰队也没有找到英国大舰队的踪迹,也就是说海军被英国人耍了!”

站在沙盘前的陆军总参谋长法尔肯海因脸色阴沉。

1915年东线加里西亚战役后,东线统帅部兴登堡和鲁登道夫要求继续进攻俄国,迫使俄国人率先投降,不过法尔肯海因对于彻底击败俄国顾虑重重。

法国并不是虚弱的俄国,帝国不可能像1914年那般抽调另一条战线上的兵力,放手大肆进攻西线。在西线保留大量兵力后,帝国陆军投入东线战场的兵力会相对不足,很容易就被俄国人庞大的国土战略纵深拖垮,然后在残酷的冬天重演拿破仑式的折戟沉沙。

这并不是唯一的理由。海蒂-西莱姆关于日德兰海战后欧战形势的预测已经深入人心。日德兰海战能够为帝国争取一年半至两年的战略优势期,这段时间是帝国打破消耗战囚笼最有利的时间,一旦战略优势期过去。战争会进入战略僵持期。考虑到帝国天然不利的地理位置,对于缺乏稳定的资源输送通道的德意志帝国来说,战略僵持即意味着慢性自杀。

眼见战略优势期即将结束,缺少海蒂-西莱姆的海军也无法为帝国争取更多的时间,悍然将海蒂-西莱姆赶下台的陆军为了避免失败,只能赶在战略优势期的最后一刻上演破釜沉舟之战。

陆军距离圣彼得堡和莫斯科太远,但是与巴黎却仅仅只有咫尺之遥。压力之下。法尔肯海因否决了东线统帅部的要求,在赌上个人的荣誉前途的同时也押上了帝国未来百年的国运,策划了欧战爆发以来最惨烈的陆地战事——巴黎战役。

只要陆军能够拿下巴黎。即便法国宣布迁都并且继续战斗,失去近一半人口和法国工业最精华的地带的法兰西陆军也会一阕不振。反之,如果帝国倾国之力也未能毕其功于一役。一切就都完了,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寻找体面的和平。

羁绊英国国防委员会向岌岌可危的盟友法国增兵的最后一道障碍已经荡然无存。

继加拿大战列舰成功突围,它的姊妹舰时隔一年后再度重演奇迹,这不仅会极大的鼓舞皇家海军人自日德兰海战后低落的军心士气,也宣告不列颠无需过分担忧他们的本土防御,大洋舰队主宰北海的时日无多了!

法尔肯海因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英吉利海峡洋面上千帆竞发,英队不断开进巴黎的画面的一幕,这一刻陆军总参谋长终于感觉害怕了。

“尽快与首相贝特曼-霍尔维希先生取得联系,宣传机器应该将纽卡斯尔海战打造成一场属于海军的辉煌胜利,因为前线不需要其他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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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前。空前惨烈的克雷伊会战终于以德军胜利而告终。

自弗朗茨-冯-艾哈尔德少校的陆地巡洋舰连队闯进那座法国瓦兹河畔风光秀丽的小镇,和平和宁静便被打破了,短短一周时间内,小镇化作一片废墟,成为近三十部电影和超过两百部小说传记所描绘的人间炼狱。…,

1915年4月14日。泥泞的春季,一支混编的陆地巡洋舰连队以不到五十人伤亡的微弱代价击溃驻守在这里的一个法国本土防卫军步兵团和少量溃兵。

这是克雷伊会战的。

巴黎会战初期的突破站打响后,英法联军部署在前线的三个集团军全线崩溃,伤亡数字每天都以上万来计算。

尽管求援电报和警报如雪片一般飞向司令部,但是待在安全的后方——法国首都巴黎司令部的老爷们认为局势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有了点麻烦”,一位将军在他的日记中如是写道。

由于司令部对前线做出乐观判断。于是他们不仅不急于收拢被击溃的部队,而是要求他们停止撤退,就地建立稳固的防线。对于大量匆匆招募起来缺乏训练的本土防卫军,老爷们的命令是向前向前再向前。

战争史极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当前线正规军正在败退,战斗力烂到渣的本土保卫军却依然在渡河,而对巴黎至关重要的克雷伊,司令部居然只派出一个战斗力极差的本土保卫军。

克雷伊失守了,骄傲的巴黎终于被震惊。

恐慌的情绪蔓延开来,法国陆军司令部头头脑脑们终于慌了手脚,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混乱中,各种备受争议的权宜之计被下达和执行。

英法联军开始收缩防线。驻守在英吉利海峡法国海岸线的英国部队和靠近瑞士的山地防线的法军开始向巴黎运动,速度之快以至于帝国陆军来不及接收这些让出来的地盘。

不可一世的巴黎市民乃至于罪犯,备受歧视的中国劳工都被法国人武装起来,发放一支服役时间可以追溯到普法战争时代的步枪和少量土造“柠檬”手雷就被拉到前线。留在法国南部休整的部队整编计划被彻底打乱,这些疲倦的精锐之师被编成暂编师,由一列又一列火车重新拉上战场。

在这种背景下,克雷伊会战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阶段。空前绝后的战争烈度叫骨子里浸透了懒散的法国人终于爆出全部血腥,他们硬是用血肉之躯击退了将宝贵的陆地巡洋舰当做固定炮台用于克雷伊防御作战的龙骑兵第三陆地巡洋舰连队。

帝国陆军在瓦兹河北岸收拢部队浪费了太多时间。虽然趁机消灭了英法联军差不多两个集团军和大量渡河而来的炮灰——法国本土保卫军,但是某种程度上也彻底葬送了快速结束巴黎战役的可能,使得巴黎会战向着旷日持久的绞肉机转变。

帝国统帅部决定重新夺回克雷伊,向克雷伊小镇两翼派出用于迂回包抄的一个集团军后,西线陆军集结了一个半集团军三十万陆军,1000门火炮,包括420毫米攻城重型迫击炮。从老式军舰上拆卸下来的305毫米海军舰炮,大量列车炮和152门巨型地雷发射器,猛攻克雷伊。

法国人不甘示弱。短短三天时间内,他们调集了巴黎全部的火车机车、卡车甚至轿车,将克雷伊打造成配置重炮、机枪的钢筋混凝土迷宫、可以相互支援的各个发射点。围绕克雷伊形成坚固的环形工事,随后又投入大量兵力,在小小的克雷伊以及周边地区与德军展开鏖战。

战斗在每一个角落打响。建筑、火力点和山头被大口径火炮削平,战壕被不断挖深而后又被浮土覆盖,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染红。…,

最终还是士气正盛的德国人笑到了最后,4月24日,克雷伊失守。疲倦的帝国陆军主力来不及欢呼,继续向巴黎方向运动。工程兵也夜以继日的修缮被破坏的铁路线,一门门火炮架设完毕,对准巴黎。

艾哈尔德少校再一次冲在前面。仅剩下四辆陆地巡洋舰和一辆战车的少校汇合另一支陆地巡洋舰连队。七艘陆地巡洋舰和一辆战车伴随一个团的陆军,绕开一座又一座法国小镇,向巴黎方向开进。

绕路而行非是艾哈尔德少校的心血来潮,而是一场又一场血战所积累的经验。陆地巡洋舰应用于主动进攻而不是作为固定炮台进行防御作战。陆地巡洋舰主动进攻时,丢下步兵单独行动是不明智的。将连37毫米直射炮近距离都能打穿的陆地巡洋舰投入巷战更是愚蠢至极。

陆地巡洋舰在前进,小镇中心突然爆出如炒豆子一般的枪炮声,经验丰富的陆地巡洋舰车长不为所动,继续向前方推进。向前推进十多米后,道路旁隐蔽处跳出几名手持炸药包的法军——陆地巡洋舰投入实战以来,法国人以董存瑞式的大无畏革命英雄主义气概摧毁了不少陆地巡洋舰。而陆地巡洋舰机枪手们也有了一套完整的应对之策。

驾驶员将装甲最厚的车头对准法国敢死队,机枪手则向法国人集火。重机枪子弹将法国人打得血肉模糊,顷刻间,肢体碎肉横躺了一地。

步兵开始进入小镇清剿敌军,陆地巡洋舰则继续上路,不一会儿便来到小镇外的岔路口前。

岔路口荒草丛里藏着一块斑驳的木牌,仅会一句“缴枪不杀”的弗朗茨-冯-艾哈尔德少校指着路牌,扭头问道:“咱们连队有会法语的吗?”

“我会一点点……”

从搭便车的步兵升级为车载步兵的马丁-鲍曼自告奋勇的跳下车,用军刀刮去路牌上的青苔,小声读出路牌上的文字。

“通向巴黎之路,1871年,普鲁士陆军。”

马丁-鲍曼猛地转过身子,指着朝南的那条道路,振臂高呼道:

“哈哈,这是我们英勇的祖辈留下来的印迹。前面就是巴黎,我们德意志的皇帝登基加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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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1911年意土战争前的状态,罗马国会大厦陷入狂热和躁动。

“我们与德意志帝国和奥匈帝国有过盟约,曾经庄严的宣誓并且决心履行承诺。如今,我们的盟友正在欧洲乃至全世界每一个角落浴血奋战:德国刚刚在英国纽卡斯尔外海击沉一艘英国主力舰,他们的陆军已经占领巴黎门户,正在向巴黎推进。奥利地和保加利亚已经占领塞尔维亚全境,向巴尔干南部推进。土耳其人虽然国力不济,但是他们仍旧勇敢的在北高加索、巴勒斯坦和波斯湾作战。而我们强大的意大利却成了无聊的看客,世人眼中的背信弃义的小人!”

在国会演讲台上,意大利王国外交大臣宋尼诺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声:

“我们不是懦夫,不是小人,意大利人应该勇敢地站出来,承担维护国家荣誉和尊严的使命,承担对地中海和平和繁荣的义务,我们要宣战,向法兰西宣战!”

“宣战!向法兰西宣战!”

衣冠楚楚的意大利议员们脱下西装革履,高举手臂齐齐呐喊。

“焦米迪先生,国王会签署宣战法令,如果您再不行动,恐怕1916年4月29日就是意大利王国走向毁灭的开始!”

在国会大厅的小会客室,英国、法国、俄国乃至于塞尔维亚、日本这些协约国驻意大利大使围住焦米迪,或是低声下气或是色厉内荏的演着双簧。

“先生们,这是意大利人的选择!”焦米迪打开会客室的大门,让狂热的气氛宣泄进来,淡淡道:“我焦米迪虽然有意大利太上皇的戏称,但是我绝不会背叛我建立的制度,绝对不会背叛意大利人民的选择!先生们,战争开始了!”

血腥的1916年4月29日,欧战规模和范围再度扩大,意大利不仅没有加入协约国,反而转投同盟国的怀抱。虽然基于投机心理,他们并没有向英国宣战,但是对法国宣战的那一刻,根据协约国所签署的条约,意大利人已经与英国、俄国等协约国自动进入战争状态。(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八章 决战地中海(一)

时间进入1916年5月,当无所事事的美国牛仔背着他们心爱的猎枪,在亚利桑那和密西西比的牧场巡视归来后惊讶的发现欧洲战争规模再次扩大。

曾经无比接近协约国的意大利人居然向协约国宣战了!美国人在担忧自己购买的协约国国债贬值,订单尾款无法兑现的同时,还能拿开战之初关于意大利的笑话来安慰自己。

美利坚记者向一位德国将军提问,试图分析德国对意大利人置若罔闻的缘由,德国将军皱眉说如果意大利保持中立,他们能够很平静的接受事实,尽管他们要留下三个师防备意大利偷袭;如果意大利对德国宣战,他们会欣喜若狂,因为只要两个德国师就能摧毁意大利;如果意大利加入同盟国,那太糟糕了,他们至少要派出八个师来保卫意大利,就好像他们对奥匈帝国所做的一样。

笑话永远都只是笑话,事实是当拥有一百七十万军队,六艘无畏舰的意大利加入战团,协约国惊慌失措,同盟国欢呼雀跃。

向法国宣战后,四十万意大利陆军向防御空虚的阿尔卑斯山开进,他们将翻越边界山地,进攻法国腹地。与此同时,位于利比亚的意军入侵法国殖民地阿尔及利亚,肆无忌惮的攻城掠地。

意大利人的动作解放了奥匈帝国和德意志。

为了巴黎战役,德意志几乎抽空了它在东线囤积的兵力。从加里湾到巴尔干半岛,漫长战线上德军仅有一个集团军和一支海军陆战队,兵力还不到二十万人。奥匈帝国倒是有五个集团军这条战线上,但是依照俄军遇见德军就腿软,遇见奥利地人就耍大牌的惯例,五个集团军的奥军着实有些不够看。

好在该死的意大利人宣战了。奥匈帝国迅速将奥意边境20多个师调往兵力总是吃紧的东线战场。德军也能在西线放手一搏。

德军已经用上了全力。克雷伊会战后,德军猛攻法军巴黎郊外防线,每天都用大口径火炮炮击巴黎以打击法国人抵抗的决心。

当第一支悬挂铁十字旗的德国部队出现在巴黎市区。惊恐万状的巴黎市政厅要求政府下达“巴黎不设防”指令,不过军人们拒绝了。在军队看来,撤出巴黎即意味法国彻底战败,所以他们不惜打烂巴黎也要留在这里战斗。

文官政府与军队达成协议,法国政府宣布迁都,军队则留下来保卫巴黎。

巴黎会战开始了。在巨炮的轰击下,精美的建筑被轰成瓦砾。医院和教堂里挤满了受伤的士兵。宪兵接管巴黎,用高音喇叭将平民赶出家门。勒令他们拿起武器保卫家园。

得益于军队良好的宣传,悍勇的巴黎人继巴黎公社起义后再度拿起武器,在贴有白色征兵令的兵站前汇合。两天之内,法国人就爆出十多个暂编师。

唇亡齿寒的道理英国人也知道。眼看法国人已经坚持不住,英国人也紧张起来。英国首相警告俄国人必须在东线有所行动,否则将停止一切对俄物资援助,外交大臣紧急奔赴美国。寻求新的战力,陆军部和海军部联手,不顾一切地向法国抢送物资和兵力,挽救法国。

此刻,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法国巴黎。刚刚风光了一次的地中海再度沉寂下来,不过地中海的海军指挥官们已经不甘寂寞,他们正在策划一场大规模海战战事。…,

1916年5月4日,土耳其金角湾。

刚刚出海归来的亚沃士号战巡锅炉熄火,笨重的船锚自艏尖舱放下。土耳其海军司令的索罗钦和冈瑟-吕特晏斯走上登艇甲板,环胸望着水兵用吊艇索和稳艇索将用于通讯的小艇放下。

小艇稳稳落在大海上。溅点浪花。索罗钦准备登艇,顶着土耳其海军制式毡帽的机要员拦住了他。“将军,电报室收到金角湾基地转发的电报……”

“噢,意大利人提议组建地中海同盟国联合舰队?”

索罗钦接过电报大略看了一眼,又将电报递给冈瑟-吕特晏斯。

“意大利人想在地中海干上一票。呵,这是个美妙的想法。拥有四艘孤拔级,三艘西班牙级和三艘布列塔尼级(普罗旺斯级)战列舰的总法国人战力不俗,但是只要同盟国在地中海组建联合舰队。法国人那点实力就不够看了。”

索罗钦低头认真思考方案的可行性,站在一旁的冈瑟-吕特晏斯却发出不合时宜的声音:

“可是,司令官。既然有了联合舰队,那么谁来指挥它?”

“指挥权?”索罗钦冷静下来。脸上的喜悦一扫而空。

索罗钦从不否认他的虚荣心。索罗钦喜欢独当一面的感觉,所以当土耳其聘请他做土耳其海军总司令,索罗钦欣然领命并且尽职尽责。哪怕失意的海蒂-西莱姆来到土耳其金角湾,索罗钦也没想过将舰队指挥权交出去。

如今,索罗钦在土耳其海军内部是说一不二的角色,他还在黑海克里木半岛腹地索契角和希腊的萨洛尼卡分别取得海战胜利。他是同盟国在地中海实战经验最丰富的舰队指挥官。

可即便如此,索罗钦也不认为他能够掌管驾驭地中海联合舰队。土耳其仅有一艘亚沃士号战巡,帝国也很难派出其他主力舰队加入地中海战团,索罗钦的底牌太少太小。

“如果真的要组建地中海联合舰队,指挥官只能是我们意大利人!”

1916年4月的最后几天,工期超过四年的卡约-杜伊里奥级战列舰二号舰安德烈-多利亚号终于在拉斯佩齐亚造船厂完工。

塔兰托港枪炮林立,装备四座三联装305毫米主炮的但丁级战列舰,装备两座三联装和两座双联装320毫米主炮的加富尔级战列舰,装备两座三联装和两座双联装320毫米主炮的卡约-杜伊里奥级战列舰静静地停泊在港口深水区,四艘艾琳娜女王级,两艘稍显陈旧的玛格丽塔女王级,还有上古时代的两艘圣邦海军上将级和三艘翁贝托国王前无畏舰远远地停泊在另一侧,钢铁的气息叫意大利海军人自信心爆膨。

其实,意大利对地中海的野心由来已久。意大利王国统一后,历任亚平宁半岛的政治家都已恢复他们祖上荣光为己任——尽管现在的意大利王国与古罗马帝国并没有直接渊源,可是在他们看来,地中海注定是意大利人的海!

“可是,司令,根据战前我们与德国、奥匈帝国达成的协议,奥匈帝国对于地中海联合舰队拥有指挥权……”卡约-杜伊里奥号战列舰舰长缩着脑袋小声道。

“奥利地人?”意大利海军司令冷哼一声,轻蔑道:“不,他们只有四艘主力舰,拥有六艘主力舰的意大利绝不接受弱小的奥利地人指挥,绝对不!”

“我们奥匈帝国不可能同意由意大利人来担任地中海联合舰队的指挥官!”…,

普拉军港,奥匈帝国海军旗舰联合力量号横在港湾中央,红白色海军旗在主桅杆顶端铮铮作响。

战列舰高大的司令塔内,奥匈帝国海军高级军官和舰长齐集,讨论意大利人丢出来的组建地中海联合舰队想法。

“意大利海军毫无作战经验,即便有,那也是失败的经验!我们不可能将奥匈帝国国民缩衣节食砸锅卖铁打造的主力舰交给意大利半岛那帮无能的家伙指挥!”

奥匈帝国海军总司令安东-冯-豪斯男爵话音刚落,舰长们便群情激奋起来。他们挥舞手臂喷洒口水,搬出年代久远的利萨海战,让意大利沦为欧洲笑柄的入侵埃塞俄比亚战争,还有至今让意大利人没缓过气来的意土战争来证明亚平宁半岛的美食家天生不适合战争。

奥匈帝国的舰长们理由冠冕堂皇,但是谁的明白这是对意大利海军日益强大的恐惧。

与意大利人有些相似,奥匈帝国在追求巴尔干半岛存在感的同时并未放弃称霸地中海的梦想。

与意大利人争夺地中海霸权,奥匈帝国处于天然不利的地理位置,拮据的财政也不允许他们继续建造新一代主力舰,而意大利在陆续建成三级六艘无畏舰的基础上又开工四艘建造装备八门15英寸主炮,标准排水量31,400吨,最高航速28节,水线带主装甲史无前例的达到史无前例的11英寸的卡拉乔洛级(caracciolo级)快速战列舰。

这款快速战列舰的首舰卡拉乔洛号于1914年10月12日铺设了龙骨。奥匈帝国的舰长们担心意大利人获得地中海联合舰队指挥权会进一步巩固他们的海上优势。

“司令官,德国人怎么样?”

联合力量级战列舰舰长抬起头,突然插话道。

“索罗钦那家伙?”安东-冯-豪斯摆摆手,不屑道:“不,土耳其海军还不具备领导我们的实力。”

“司令官,您误会了,我说的是海蒂-西莱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八章 决战地中海(二)

(最近期末考试,所以更新有些不稳定,还好就要结束了……)

“俄国人的火力又增强了……”

整个北高加索前线已经乱套了。俄国人在北高加索山区发动史无前例的攻势:炮弹急缺的俄军似乎一夜暴富,炮弹如雨一般落在土军前沿阵地,俄军灰色牲口也不再继续陈旧的线列战术,而是借着地形的掩护开展班组进攻。不到五天时间,俄军全线突破土军防线。

前线告急,作为土军在北高加索的最高指挥官,利曼-桑德斯第一时间来到前线。

淌过泥水几乎漫过小腿的战壕,王海蒂跟着桑德斯来到前线一处炮兵观察哨。

“感谢俄国政坛的,我们从俄国人那边买到不少可靠情报。最近的情报显示俄国黑海舰队司令高尔察克这几天来到北高加索前线。”

利曼-桑德斯望着在俄军火炮攻击下成为一片火海的前线阵地,眉宇间闪过一丝不以令人察觉的忧虑。

“高尔察克给俄军带来不少黑海舰队旧军舰装备的中小口径机关炮,包括47毫米哈乞开司机关炮、五管诺典菲尔德机关炮、瓦瓦苏尔前膛炮、40磅和28磅威亚维亚沙炮、120毫米阿姆斯特朗速射炮、37毫米砰砰炮,弹药也比较充足。”

“高尔察克……”王海蒂呢喃了一句,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一位身穿黑色俄国海军制服,下颚处缠着染血绷带的俄国海军上校身影。

1915年。在俄国波罗的海舰队担任第一水雷战队指挥官的高尔察克屡屡实施水雷战,击沉帝国布伦瑞克号老式战列舰,直接引发德国第一次海军政治风暴。

1915年5月,高尔察克正式接任黑海舰队司令一职,上任之初就积极备战,重拾自索契角海战后涣散的军心士气,缓解军官与水兵之间的对立情绪。驱逐和打压被工人党渗透的一部分水兵。从1915年下半年开始,高尔察克率领重整旗鼓的黑海舰队轻型军舰在狭窄的黑海海域开展了一系列针对北高加索土军海上运输线的破交战,有力支援俄军稳住北高加索防线。

“西莱姆将军。北高加索战局看似僵持,但实际上已经倒向俄国人!”

桑德斯望着王海蒂,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挥挥手将炮兵观察哨仅有的一名德国参谋支开,利曼-桑德斯犹豫了片刻后开口了。

“高门对我越来越不满,认为保守的我不能带领北高加索集团军彻底击败俄军。伊斯坦布尔也传出消息,要将我调往巴勒斯坦战场指挥那里的防御战。”

桑德斯的话对于不懂陆军的王海蒂来说无异于石破天惊,因为伊斯坦布尔几乎所有的报纸都预言说俄军已经崩溃,土耳其占领并拥有整个高加索地区指日可待。可是在北高加索前线的炮兵观察哨,土军最高指挥官却告诉他战局已经彻底崩坏。

“自我膨胀的土耳其高层不了解也不愿意了解前线实际情况,可事实就是我们德国教官训练出来的北高加索集团军精锐已经消耗殆尽,剩下的都是临时招募来的牧民和农夫,反观俄国人。虽然俄国北高加索集团军战斗力同样低下,可是帝国先西线后东线的战略极大解放了俄国囤积在西南和西北战线的兵力,越来越多的俄国精锐开始加入北高加索集团军。如果没有新的战力,我们将有大麻烦了……”

“桑德斯将军,需要我做些什么?”…,

王海蒂仔细聆听俄军枪炮声里那些属于小口径舰炮的声音。看似不经意的抬头,轻声问道。

“陆军需要海军在地中海展开有力行动,威慑俄国黑海舰队,至少要保证海上运输线的畅通。”利曼-桑德斯纠结了片刻终于还是道出难以启齿的请求:“我知道土耳其海军极度缺乏可用军舰,而老式军舰要么被拆除武备,要么没有弹药。但是陆军仍旧希望从海军那里获得一些火炮,哪怕只是有些机关炮也好……”

“桑德斯将军,我已经不是德国海军上将,而且土耳其海军和它的指挥官索罗钦也不受我管辖。”王海蒂摊开手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木讷的犹太人有些黯然,王海蒂对桑德斯将军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我有办法让俄军调走北高加索援军……”

“什么办法?”桑德斯上前一步,捏着王海蒂的肩膀追问道。

“搞垮法国人!”王海蒂收敛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迎着北高加索的阳光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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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地缘因素、历史原因和现实利益,奥匈帝国与意大利虽然是盟友,但是两国暗地里有相互敌视。

奥匈帝国海军人绝对不会答应由意大利人担任地中海联合舰队指挥官,他们也瞧不上西亚病夫土耳其人,奥匈帝国海军总司令安东-冯-豪斯沉思中终于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宁愿将东地中海留给法国人也不能让意大利继续扩大他们的海军实力。

杀气腾腾的话几乎就要说出口,可是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联合力量号战列舰舰长却突然插话进来。

“司令官,您误会了,我说的是海蒂-西莱姆。”

司令塔内响彻倒吸冷气的声音。奥匈帝国是一个音乐国度,联合力量号舰长的建议对于音乐家来说无异于维也纳街头最美妙的天籁之音。原来同盟国在地中海未必只有意大利、奥匈和土耳其这三家,在这片盛产妖孽和奇的土地还供奉着一座大神——前德意志海军上将,大洋舰队副司令兼第一侦查舰队司令官海蒂-西莱姆。

对于同盟国地中海三强来说。海蒂-西莱姆天然就是地中海联合舰队指挥官。

作为德国人,他与地中海海军三强没有直接的利害冲突,三国不需要担心西莱姆就任总司令后会导致某一家独大。

再者,海蒂-西莱姆的指挥能力和战略目光无需置疑。赫尔戈兰湾海战、多格尔沙洲海战、穆德罗斯湾突袭战、日德兰海战和朴茨茅斯海战就是这位还不到四十岁的年轻将领最好的投名状。

最后,海蒂-西莱姆很了解地中海。早在1912年年底,他就来到混乱的地中海担任海军教官,1915年至1916年。他又考察地中海除法国之外所有海上强国的武备,意大利、奥匈和土耳其三国不需要担心西莱姆会遭遇水土不服。

“就是他了!”

“海蒂-西莱姆,就是他了!”

意大利海军司令的拳头砸在塔兰托海军基地司令部会议室桌案上。

奥匈帝国海军人还可以狠心拒绝击败法国海军的诱惑。但是意大利海军人却没得选择。

为了保证远东和印度殖民地与本土之间的海上运输线畅通,英国人不惜烧钱雇佣并武装打手——1916年1月,最后一艘西班牙级战列舰完工并且交付法国海军。

英国人一掷千金。法国人自然投桃报李。当然,这是法国人明面上的理由,意大利向阿尔卑斯山派出四十万陆军已经让法国人怒火中烧,跨海向利比亚投送十多万陆军精锐,与北非驻军合编成北非军团并猛攻法国“保护地”阿尔及利亚和摩洛哥更是让高卢雄鸡出离了愤怒。…,

新仇旧恨叠加,法国海军难得雄起了一把,留下全部丹东级准无畏舰保护他们在地中海的海岸线,法兰西就好像急红了眼的赌徒,一口气向东地中海派出他们全部主力舰,也就是四艘孤拔级战列舰。三艘西班牙级战列舰和三艘布列塔尼级战列舰。

法国海军的存在遮断了意大利本土与其北非军团的海上运输线。意大利北非军团装备“精良”,可是当这些挑剔的美食家们没了火炮来打开前进的道路,意军就崩溃了。

二十多万意军被法国“保护地”总督匆忙武装起来的三线部队向撵鸭子一般赶出阿尔及利亚,反攻进老巢利比亚。

意大利人慌了神。根据同盟国1915年重新修订的战后分赃协定,意大利战线所在就是其殖民地所在。所以意大利人在向法国派出四十万装备低劣的陆军同时却向北非投放十多万亚平宁半岛陆军精华。可是意大利人的殖民地不仅扩大,从土耳其人手中夺过来的利比亚都有可能保不住,所以意大利国内已经是一片喊打喊杀之声。

意大利陆军面对汹涌澎湃的指责声,将责任一股脑推给了海军,似乎没有法国海军的存在,意大利陆军可以一口气达到大西洋东岸。

板子落在了意大利海军头上。意大利海军人掂量手头的力量后尴尬的发现嚷嚷了二十多年的地中海霸主居然打不过法国人——即便法国人手中三艘西班牙级战列舰徒有其表。可毕竟也是装备305毫米主炮的无畏舰,更何况法国人还有四艘孤拔级和三艘布列塔尼级。

“如果地中海联合舰队的指挥官不能是奥地利人,土耳其人也不合适,那么就选择德国人吧!”

意大利海军司令眼睛里放出慑人的光,似乎一分钟之前还愁眉苦脸呼天抢地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海蒂-西莱姆,就是他了!”

“海蒂-西莱姆?!”

伊斯坦布尔高门,听到意大利和奥匈帝国推荐由海蒂-西莱姆担任地中海联合舰队司令的索罗钦第一时间在土耳其三巨头之首恩泽尔的办公室失手打翻了一套做工精美的杯具。

“我终于明白西莱姆为何要耗费半年时间考察地中海海军强国,明白西莱姆为何不接受土耳其海军部部长职位,反而在北高加索销声匿迹。”

比海蒂-西莱姆还要年轻的奥斯曼帝国主宰者恩泽尔靠在铺着毯子的椅背上,望着目瞪口呆的土耳其海军司令索罗钦,苦涩的摇摇头:

“真的很好奇这两年西莱姆经历了什么,记得1913年的西莱姆还是一个言辞穷酸浑身带有怨念的年轻人,可是1916年的西莱姆却比任何一位政坛老手更圆滑更富心计。”(..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八章 决战地中海(三)

(活过来了,好久没有码字,都生疏了。还有,看完G联赛,嘿嘿,够热血!)

7月的地中海像是个巨大的火笼。

浓郁着地中海风情的亚平宁半岛继续受慑人的热浪所统治,靴状的意大利东南部鞋尖地带,风光秀丽的海湾快要失去生机——勾连塔兰托新城和旧城的铁桥空无一人,幽森的古堡也不见操着异国口音的水兵前来猎奇。

军港区,塔兰托海军基地中央矗立着的德国海军铁十字与黑鹰旗,意大利海军三色旗、奥匈帝国的红白海军旗、土耳其的新月旗和地中海联合舰队深蓝色旗耐不住阳光的灼伤,纷纷耷拉起脑袋。在码头附近执勤的士兵抱着步枪躲在树荫下昏昏欲睡,在泊停的战舰背对阳光的阴凉侧,上甲板、副炮甲板、小艇甲板和舰桥甲板挂满了吊床,还有不少精力旺盛的水兵玩着古老的游戏,他们在战舰侧舷敷上一块踏板,踩着轻盈的舞步一头扎进清凉的大海。

“这已经是第十二次联合舰队联络会议了。”

厚重的会议室门板阻挡不了会议室内巨大的喧嚣声和无底线的谩骂,守在会议室门口的意大利卫兵阿尔伯特扭头看了看大楼画廊外那些五颜六色的海军旗,忧心忡忡道:

“据说这次会议由联合舰队总司令海蒂-西莱姆亲自主持,希望这位深受爱戴的海军战神能够结束这场延续了一个多月的闹剧,避免第十三次联络会议发生……”

联络会议是地中海联合舰队的附带产物。1916年六月初。同盟国地中海联合舰队在亚欧非三大洲此起彼伏的喧闹声中风风火火的成立,各国抽调本国海军部精兵强将先期抵达塔兰托,搭起联合舰队司令部框架并且召开定期联络会议,讨论联合作战事宜。

与此同时,这支兵力来自于地中海三个海军强国,拥有包括十艘战列舰、一艘战巡、八艘老式战列舰、九艘巡洋舰和二十一艘驱逐舰在内总计五十六艘军舰的豪华舰队首任指挥官和指挥权也终于尘埃落定。

那个同盟国眼中的幸运儿和协约国百般诋毁成可怜虫的家伙正是海蒂-西莱姆!

五月,当得知地中海列强组建地中海联合舰队的消息。好事的中立国和协约国媒体开出长长的列表,万罗所有具备资格的备选项。人类的想象力永无止境,甚至有秀逗了的保加利亚人提出由他们的内河警备司令担任舰队指挥官。可任谁也没有想到经过意大利、奥匈帝国和土耳其三强一系列卑劣的见不得光的暗箱操作,得出的结论却是已经沉寂数月的海蒂-西莱姆。

惊讶之后,回过神来的中立国和同盟国媒体人便情不自禁的对地中海豪强们竖起了大拇指。地中海列强对于联合舰队指挥权的觊觎之心路人皆知。可惜土耳其人没有参与的资本,奥匈帝国实力稍逊但是联合舰队对他们可有可无,意大利人优势明显却因为其糜烂不堪的北非战局被奥地利人捏住了痛脚。

经过复杂的算计,人们发现最适合担任指挥官的那个人正是与地中海三强毫无关联但是个人威望和履历足够的海蒂-西莱姆。

消息很快传到德国。海蒂-西莱姆,这个说好了相忘于江湖但又总是被喜欢缅怀过去的德意志人反复提及的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报纸头版头条。

灰白色的旧照片上,那个令日耳曼民族刻骨铭心的家伙容颜并未被流逝的韶华太过摧残,不少熟悉他的德意志人还能从那张蓄起了小胡子印染着沧桑的脸上找到当年追风的往事,可是,海蒂-西莱姆终究不是那个一次又一次为他们带来海上胜利的德意志海军英雄,德意志这里不再有他的江湖。可是地中海那里满满都是他的传说和未完待续。…,

德皇威廉是惊恐万状的。他适时向他的盟友展示了皇帝的愤怒以掩饰皇帝孤家寡人的恐惧。虽然嘴上说着瞧不起海蒂-西莱姆的话,但是自卑的威廉却从不怀疑西莱姆能够指挥一干地中海杂碎收拾骄傲的法兰西海军。

时间是一味良药,德意志人已经从1915年第三次海军政治风暴的愤怒中抽身,冷静下来的德意志民族善于理性思辨的特征再一次展现,联系政治风暴后皇帝和政府对于社会民主党的大肆搜捕。社会民主党右翼领袖弗里德里希-艾伯特神秘失踪,还有此前皇帝与海军上将不合的传闻,德意志人终于明白皇帝在政治风暴中所扮演的身份。威廉开始遭受民众的指责,不过他还可以寄希望大洋舰队继续获得胜利来消解西莱姆对这个陆地强国打上的海魂烙印,可现在,没有西莱姆的大洋舰队收成有余进去不足。尔被他强行打压扫地出门的西莱姆在地中海却混的风生水起。

西莱姆在地中海表现得越出色就越反衬他威廉的愚蠢。骑虎难下的皇帝绝不容许这一幕再一次发生。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可是出乎威廉的意料,桀骜的大洋舰队,西莱姆在工商业阶层和大学的支持者一边倒的赞颂同盟国盟友的英明神武,祝福地中海武运昌隆。曾经站在皇帝这一边的陆军总参谋长法尔肯海因和容克地主保守派领袖诺曼也保持沉默,由东线统帅部参谋长胜任陆军军需总监埃里希-鲁登道夫也站了出来,旗帜鲜明的支持地中海列强的决定,期待西莱姆能够从打开地中海局面,牵扯和打击法国人的精力,帮助帝国赢得巴黎之战。

1916年五月,帝国陆军挫败法国人试图在巴黎郊外展开积极防御作战意图,将战火蔓延到巴黎首都。

意大利军队正在翻翻越阿尔卑斯山攻击法国侧后。海军被同盟国海军牵制在东地中海动弹不得,被逼到绝境的法国政府只能背水一战,先是征召所有能够拿起武器的国民保卫法国,随后悍然宣布巴黎成为战区,法国决不投降。

面对随时都有可能崩溃的法国,协约国盟友和在协约国身上倾注了太多赌注的赌徒都急红了眼,陷入疯狂暴走状态。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皇家海军用军舰和民船向法国输送上百万支枪械和近一万门火炮,还有一百多万来不及训练的士兵。站在同一条船上的日本已经向欧洲派出一个师团的兵力和大量护航军舰。俄国人将用于北高加索的援军调去西线战场,无数俄国灰色牲口拿着简单的武器。喊着“不打德国鬼子,只打奥匈伪军”的口号,猛攻德奥防线奥匈帝国部分。美国政府和国会先后七次向协约国提供低息和无偿贷款。在门罗主义的高压线下派出本国海军为协约国商船队护航以遏制愈演愈烈的德国潜艇绞杀战。

即便协约国拼尽全力,面对开启“总体战”模式进入巅峰状态的德国陆军,协约国部队还是在巴黎溃不成军。法军、英军、比军和仅剩下一个联队的日军只能依托城内仅有的几处地面据点和连法国人自己都弄不清楚的巴黎水下道系统负隅顽抗。

巴黎之战几乎耗尽了帝国战略储备,军火物资生产速度远远跟不上前线天文数字,所以提出“总体战”概念的鲁登道夫被焦头烂额的法尔肯海因调任军需总监,负责西线物资的调配。鉴于鲁登道夫与巴黎之战捆绑在一起的个人前途,所以陆军上将才旗帜鲜明的站出来反对皇帝。…,

不仅德国海陆军不满意皇帝的干涉,就连仰仗依赖德国的援助的意大利、奥匈和土耳其也对此不屑一顾。在意大利外交大臣宋尼诺,土耳其三巨头之一的恩泽尔的鼓吹下,海蒂-西莱姆被同盟国地中海三强同时任命为海军上将。6月初正式就任地中海联合舰队指挥官。

“西莱姆将军虽然厉害,但他毕竟不是奥林匹斯山上的神。”贝尔古尼诺摇摇头,说道:“我们与奥地利人有过利萨海战,与土耳其人有过意土战争,奥地利与土耳其又曾在巴尔干半岛纠缠不清。将彼此矛盾重重的三个国家海上力量整合在一起,难度可想而知,西莱姆将军未必能够应对这样的场面……”

卫兵在窃窃私语,仅仅隔着一堵墙的过道,意大利卫兵的话经过王海蒂的专职翻译官精准的翻译,清晰无误地传进王海蒂的耳朵。

王海蒂背靠着意大利人装修奢华的司令部大楼画廊。仰头吐出烟圈,脸上多了一抹异色,不置可否。

“看,就连意大利最普通的士兵都能看出地中海联合舰队的有名无实。正因为联合舰队所有主力舰全部到齐后,我们连一次像样的编队训练都组织不起来,所以快要亡国的法国人才敢将他们全部主力舰投放在危机四伏的东地中海!”王海蒂的新助手冈瑟-吕特晏斯掏出手表看了看时间,一边催促王海蒂进去开会,一边用德语小声抱怨:“可即便如此,那些眼里只有在国家利益的家伙也不肯做一丁点让步!哪怕这次会议由您亲自主持,结果仍旧不容乐观。”

手里夹着香烟的王海蒂迟迟不愿意挪步,他歪着脑袋,压低声线小声问道:“吕特晏斯,你也觉得我在地中海快要玩不下去了?”

“我只是觉得召开所有中高级军官都能参加的海军联络会议效率太低了,一百多人参加会议,撇开发表意见和争吵的时间,我们还剩下多少时间决定千头万绪?”

冈瑟-吕特晏斯目光躲躲闪闪,不愿意直接回答王海蒂的问题,直到王海蒂拿手指了指他急促跳动的心脏,吕特晏斯这才肯吐露实情:

“陆军即将赢得巴黎之战的胜利。法国人投降在即,地中海列强已经不再关心联合舰队是否能够堂堂正正的击败法国海军,而是希望用地中海联合舰队作为筹码逼迫法国人尽快投降,然后他们的海军可以不费任何风险地瓜分法国海军十艘主力舰。”

王海蒂仍旧面无表情,冈瑟-吕特晏斯顿了顿,又继续道:

“将军,巴黎之战之前,担任地中海联合舰队司令是个精妙无双的决定,可是当距离巴黎之战胜利只剩下临门一脚,你便沦落成为地中海列强最不受欢迎的那个人,这是一步……烂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八章 决战地中海(四)

“将军,巴黎之战之前,担任地中海联合舰队司令是个精妙无双的决定,可是当距离巴黎之战胜利只剩下临门一脚,你便沦落成为地中海列强最不受欢迎的那个人,这是一步……烂棋!”

“烂棋?”王海蒂反问了一句,哈哈一笑,大步朝会议室走去。“如果连我的助手也这样想,没理由赢不了地中海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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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舰队旗舰归属问题?”

塔兰托联合舰队司令部会议室已经罗马霓虹灯下的闹市,地中海列强们互不相让,拆台和咒骂声此起彼伏,几乎要将厚实的屋顶掀翻。

坐在旁听席末位的意大利籍海军情报参谋站了起来,洋洋得意道:“那当然是我们意大利皇家海军的加富尔号战列舰,难不成是你们奥地利海军模样丑陋的短胖子。”

“其实,最适合的旗舰应该是亚沃士号。”索罗钦故意拖了个长音,让别人误以为土耳其海军司令会站出来说一句公允的话,可是换气之后,挂着三颗将星的索罗钦却伸手猛敲会议桌,瞪着涨红了脸的意大利籍情报参谋,强调道:“亚沃士号作为一款战列巡洋舰,它的机动性是联合舰队最好的,作为‘不沉之舰’毛奇号的姊妹舰,它的防护力也丝毫不逊色于奥匈帝国的联合力量、你们的卡约-杜里奥,所以,奥斯曼帝国亚沃士号战巡应该成为地中海联合舰队的旗舰!”

索罗钦的发言掷地有声,但是能够进入地中海联合舰队司令部的官员也都是各自国家海军界的老油条。索罗钦话音未落,奥匈帝国海军司令安东-冯-豪斯便接过话茬,对土耳其人一通嬉笑怒骂。

“战列巡洋舰缔造者之一。英国费希尔元帅对这款兵器的定义是对付装甲巡洋舰和战列线决战时担任侦查前哨。”

安东-冯-豪斯略带挑衅的看了看索罗钦,一本正经道:“联合舰队缺乏现代化巡洋舰,亚沃士号作为联合舰队唯一一艘战列巡洋舰,我们实在不应该将它放进战列线……”

豪斯讽刺完在他看来有些自不量力的土耳其人,又将目光转向意大利。

联合舰队组建之前。意大利海军编有三支舰队,以加富尔号战列舰为旗舰的A舰队拥有意大利全部六艘主力舰,B舰队包括装甲巡洋舰和老旧的穷甲巡洋舰,战斗力最是贫弱,C舰队则是四艘艾琳娜女王级。两艘玛格丽塔女王级,两艘圣邦海军上将级和三艘翁贝托国王前无畏舰。

作为联合舰队的发起者,意大利人对于联合舰队组建工作最是热心:他们解散了A、C舰队,将全部六艘主力舰和四艘艾琳娜女王级和两艘玛格丽塔女王级前无畏舰调入联合舰队。

不过意大利人也不是彻彻底底的冤大头。感谢意大利海军慢得令人发指的舰船建造周期,四艘艾琳娜女王级和两艘玛格丽塔女王级前无畏舰服役日期比较近,使得联合舰队老式战列舰面对英国地中海舰队那些老式战列舰还能占据上风,可是在巡洋舰方面。意大利人却仅仅派出三艘曾经赫赫有名但现在已经垂垂老矣的加里波第级巡洋舰敷衍了事。

意大利不肯派出最新式的巡洋舰,奥匈帝国人难得大方了一次,但是四艘1914年左右完工的赫尔格兰级巡洋舰只是穹甲巡洋舰,性能不佳。至于土耳其人,他们仅有两艘巡洋舰。除了米蒂里号(原德国布劳雷斯号巡洋舰)具备一定的战斗力,美制梅奇蒂埃号巡洋舰早就不堪重用。…,

联合舰队原本就只有九艘巡洋舰,真正能够拿来使用的巡洋舰就只有五艘穹甲巡洋舰,其他军舰服役状态堪忧,这导致联合舰队缺乏机动力量和海上侦查能力。

“我赞同安东-冯-豪斯将军的观点……”意大利海军司令老神在在,摊开手不痛不痒的唏嘘了一句。

其实意大利人也很委屈。亚平宁半岛与法国直接隔海相望。如果将全部兵力投入联合舰队,意大利拿什么去守护它的西海岸?

“开什么玩笑!多格尔沙洲海战,联合舰队司令官海蒂-西莱姆以亚沃士号战巡的同型舰毛奇号为旗舰。率领另一艘战巡和一艘大型装甲舰硬撼两倍于己的英国战巡,成就‘不沉之舰’的赫赫威名。希佩尔将军三艘战巡与英国三艘超无畏舰一次正面交锋便干掉雷神号!”

索罗钦将军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愠怒:

“我们德意志人早就用事实证明德系战列巡洋舰火力和防护力不逊于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战列舰!如果害怕亚沃士号会夺走你们的风头,请别用侦查的名义!”

“呵,索罗钦那家伙终于记起来他是……德国人!”

意大利人看了索罗钦将军一眼,冷哼一声。之前的联络会议上。索罗钦屡屡为土耳其海军斤斤计较百般算计,谁能想象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德国人!

闹剧远未到收场的火候。不过司令官海蒂-西莱姆的出现还是让会议室小小的安静了一把。

虽然王海蒂并不属于地中海三强任何一方,他的班底和根基也不再这里,但显然,这里有着他的传说。不需要翻开尘封的记忆,在场每一位海军军官们都能列举出那一场场被海军学院的书呆子百般研究的经典案例,不需要刻意的宣传和鼓动,仅仅只是1915年访问时的惊鸿一瞥就能让海军军官们拼凑出一位站在屋顶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欧罗巴剑客风骚的姿态。

王海蒂面带得色。他根本就不需要拿出情绪,积攒的威望足够震慑这些地中海桀骜不驯的地头蛇。

会议室终于有了开会的样子。王海蒂轻咳了一声,开始主持此次会议。

“第十二次海军联络会议,第一项议题就是联合舰队十一艘主力舰的编组问题。”

王海蒂并没有发表长篇大论。事实上,逐渐向某个高度靠拢的穿越客至今还不擅长这些东西。

“舰队作战处的意见是奥匈帝国四艘联合力量级战列舰编入第一分队,联合力量号担任联合舰队旗舰。意大利但丁号、卡约-杜里奥号、安德烈-多利亚号战列舰编入第二分队,分队旗舰是但丁号。意大利三艘加富尔级战列舰编入第三分队,分队旗舰是加富尔号。亚沃士号战巡、米蒂里号轻巡、奥匈帝国四艘赫尔格兰级巡洋舰编入第一侦查分队。分队旗舰是亚沃士号。”

“我反对!”

索罗钦第一时间便跳出来了。尽管索罗钦站在土耳其人这一边,但他终究还是德意志人,将亚沃士号战巡剔除出战列线对于索罗钦本来来说不可接受。

王海蒂只是淡淡的笑,因为他有办法消解索罗钦的自尊心。

“我反对!”

意大利海军司令跟着跳了出来。

意大利人觉得他们有理由愤怒。意大利海军向联合舰队输送六艘无畏舰,六艘前无畏舰和三艘装甲巡洋舰。承担差不多三分之二的后期补给,可是在王海蒂的组编计划中完全体现不出意大利海军人的贡献,换句话来说就是意大利人出了大力气,但是却被王海蒂当成冤大头了。…,

联合舰队里的意大利帮开始闹事,王海蒂并不急于平息意大利人的怒火,而是拿耐人寻味的目光去看意大利海军司令。

“我同意!”

与土耳其帮和意大利帮的如丧考妣截然相反,奥地利帮欢呼雀跃。仅有四艘主力舰的奥匈海军成为第一分队不仅彻底坐实联合力量级地中海第一战列舰名号。而且能够极大的提升奥匈海军的威望。

奥匈帝国帮望向王海蒂的眼神迷离起来,他们几乎就要抱着王海蒂的脸颊一通猛亲,不过,王海蒂很快打破了他在奥地利人心里的美好形象。

“那么……”从王海蒂的语气旁人似乎可以听出一点点迟疑,但是从他的表情上看又似乎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第三分队与第一分队的位置互换。联合舰队的旗舰改成加富尔号!”

土耳其人一如既往的失意,倒是意大利人眉飞色舞起来。奥地利帮发出嘈杂的声音,王海蒂那张刚才还亲切的脸在奥地利人心目中顿时变得面目可憎。

“该是行动的时候了!”

王海蒂收拾起他的漫不经心,撇过头,招呼奥匈帝国海军司令附耳过来。

“豪斯将军,虽然联合力量号不能作为旗舰存在。但是这对于奥匈帝国来说未必算是一件坏事。试想一下可能爆发的地中海决战,奥匈帝国四艘主力舰在战列线所处的位置……”

豪斯将军紧皱的眉头瞬间松弛开来。

战列线并非简单的横队组合,而是依据主力舰的性能排列。往往是最精锐的主力舰顶在前面,最次的战列舰排在最后。如果奥匈帝国作为第一分队存在,他们势必要对上法国人的三艘布列塔尼级战列舰,可是如果他们放弃第一分队地位,海战爆发后,作为第三分队的四艘联合力量级必定处在战列线末端。与它们对位的将是三艘西班牙级战列舰。

地球人都知道西班牙级战列舰是西班牙人拿来“自-慰”的袖珍战列舰。面对标准排水量只有14,450吨,最高航速不到20节。装备八门305毫米炮,水线带主装甲和司令塔装甲相当于装甲巡洋舰的西班牙级战列舰,联合力量级可以完爆对手。

望着似笑非笑的王海蒂,安东-冯-豪斯明白这是司令官开出来的交换条件。虽然豪斯不喜欢做选择题,但是击沉对手三艘主力舰对于任何一位海军指挥官都具有无与伦比的诱惑力,这其中就有原本对地中海海战抱有可有可无态度的豪斯。

“奥匈帝国海军是一支具有美好绅士品格的海军!”

奥地利海军司令对他的手下使了个眼色,让奥地利帮消停下来。虽然豪斯不看好王海蒂能够说服意大利人放弃其他想法,安抚土耳其人的忿忿不平,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答应王海蒂。

第十八章 决战地中海(五)

(揭开谜底总是很爽,不过地中海之战注定不会多写。大纲里奥克尼群岛海战才是重头戏。还有,这一章结束之后应该就是最后一卷,最后的。)

“豪斯将军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您呢?”

王海蒂的目光跳过土耳其海军司令索罗钦,定格在左手边意大利海军司令的脸上,漫不经心的问道。

“如果奥匈帝国四艘联合力量级战列舰被编入第二分队,那将是再美妙不过的消息。”意大利海军司令慢条斯理的掏出他的雪茄,丢出软中带硬的暗示。

“哦,这是最后的决定?”

王海蒂丝毫没有意大利海军司令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前德意志海军上将拾起会议桌上的文件,飞快地翻过有关联合舰队编组的这几页,风轻云淡道:

“那么,组编问题就留待第十三次海军联络会议吧。”

“没有利益交换和妥协,就这么干脆的谈崩了?”意大利海军司令夹着雪茄的手一抖,半张着嘴想骂一句莽夫,但又觉得被誉为德意志有史以来最杰出的海军战略家的王海蒂不可能是肤浅之人。

王海蒂没有给意大利留出展示他们色厉内荏的时间,对坐在一旁的助手冈瑟-吕特晏斯使了个眼色,旋即进入下一项议题。

“接下来讨论的是联合舰队指挥与协同作战问题。”

伴随王海蒂简短干练的声音,冈瑟-吕特晏斯将联合舰队参谋部草拟的指挥体系图分发给每一位出席联络会议的军官,随后逐条解释:

“在联合舰队成军之前,筹备小组已经搭起了联合舰队司令部的架子,为了避免指挥混乱,司令部不准备对指挥机构做大的变动。联合舰队最高指挥机构是海军联络委员会,负责审核舰队指挥官和部门长官人事任命、作战和训练计划,每半个月召开军事会议。海军联络下设基地参谋部和舰队司令部处理日常事务。基地参谋部主要负责战役策划、协调、后勤、情报和人事,对应的机构分别是作战处、协调联络处、后勤处、情报处和人事处。舰队司令部下辖三个战列舰分队,两个侦查分队,两支驱逐舰支队和一支扫雷艇支队,每个分队和支队分别设立各自的司令部,负责舰队训练、巡逻和作战。此外,舰队司令部和参谋部作战处可以依据形势的需要设立临时性质的特混舰队。指挥官原则上由特混舰队职务级别最高的军官兼任。”

舰队参谋部的指挥体系设计仍旧是老调重弹,虽然已经相当完美。但是问题的关键是如何平衡三个国家的势力,如果不能协调好同盟国地中海三强对联合舰队的利益诉求,恐怕再来十次联络会议,这份设计仍旧不能通过。

矛盾有再次爆发的趋势。王海蒂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继续话题。

“作战处的工作是协调各舰队训练工作,开展适应性训练和战斗巡航,同时划分好防区。与意大利、奥匈和奥斯曼留守舰队完成防务交接。联络处的任务是向联合舰队司令部每一个部门,每一艘战舰,还有意大利塔兰托市政部门和塔兰托海军基地派出联络官,处理舰队事务。后勤处要尽快掌握每一艘军舰的服役状态,清除隐患,保证舰队能够随时应战。情报处需要完善联合舰队的旗语、灯语和无线电密码联络方式,掌握扼守在马耳他、亚历山大、土伦的英法海军和希腊海军一切动态。人事处负责接收舰队官兵的档案。”…,

多国部队的军官们以极大的毅力聆听重弹的老调,王海蒂淡淡一笑,适时开起了玩笑,调节会议室内诡异的气氛。

“值得注意的是塔兰托港并不受联合舰队管辖。所以我们不设立宪兵司令部。先生们,这意味着我们联合舰队的官兵在靠码头和两进四的时候至少得会几句意大利语,例如‘请找零钱’或者‘塔兰托警察,请找我的长官过来’。”

暴风雨之前的宁静被延续,尽管翻译官们对于“靠码头”和“两进四”这些水兵行话翻译各不相同,但是在场的军官们仍不约而同的发出会心的笑声。

疏离和隔膜一下子就被拉进了,至少在场的都是海军人!

“西莱姆将军,我想知道海军联络委员会委员名额怎么分配?”不带火药味。意大利海军司令抬头问道。

“索罗钦将军,您觉得呢?”王海蒂并没有直接回答意大利人的问题,而是转头去看索罗钦。

索罗钦嘴唇动了动。有些话几乎就要出口,却又被强行按在喉咙间。

作为德意志军人。索罗钦对于政治常常反应迟钝。索罗钦觉得土耳其人无需才起任何立场——虽然土耳其衰弱,但是一个名额还是能够保护的。直到开口的瞬间,索罗钦这才反应过来。

他的德国同胞给了土耳其人一个选择题,要么让亚沃士号加入战列线,获得荣耀以便在战后瓜分世界的豪门盛宴上底气更足,要么加入侦查舰队,司令官用委员会名额来弥补失落的土耳其人。

前者是虚无的远景张望,后者是实实在在的利益,答案毋庸置疑。只是,索罗钦很好奇王海蒂如何说服意大利人和奥匈帝国。

“土耳其支持西莱姆将军的任何决定。”索罗钦摊手道。

奥匈帝国已经服软,土耳其人现在也倒下了,如今就只剩下一个不知好歹的意大利,意大利也算是对手?

王海蒂继续打出他的底牌。

“海军联络委员会九人,我暂理委员长职务,奥斯曼帝国可以派出两人,奥匈帝国三人。”

“那么,意大利只有三个名额?!”

意大利海军司令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按照意大利总司令先前的规划,委员长属于海蒂-西莱姆,土耳其人虽然实力不济,但总还是要给一个名额。奥匈帝国海军实力和对联合舰队的贡献相对可观,两个名额足够安抚他们。意大利海军作为地中海联合舰队当之无愧的盟主,拥有四个名额无可挑剔。可现在看来,奥匈帝国才是最大的赢家,他们不仅有希望拿到位置最高的第三分队,而且在联合舰队指挥核心——海军联络会议上也能够与他们分庭抗礼。

“这不公平!”

意大利王国承担了联合舰队差不多六七成的战力,选择海蒂-西莱姆作为联合舰队司令也是他们的注意,可现在看来,无论是海蒂-西莱姆还是奥匈帝国、奥斯曼帝国都将意大利当成冤大头。

意大利海军司令瞪着他眼中的反骨仔王海蒂。发出咆哮声。意大利籍军官也跟着站了起来,黑压压的一片。

“将军。还是在第十三次海军联络会议上讨论这件事情吧!”

意大利海军司令转身就想走,他的下属一边追随他们的海军领袖一边垂着头瞎起哄。

“第十三次?恐怕第二十三次都不行!”

意大利人蜂拥着往会议室外走,王海蒂也不回头,只是丢下冷冰冰的一句话:“将军,您真的以为协约国在东地中海的海上力量会随着法国战败而土崩瓦解?!”…,

脚步声戛然而止。

“西线战事耗尽了法国人的精力,如果不是大英帝国的输血,法国人根本没有能力完成三艘布列塔尼级战列舰。也无力购买三艘西班牙级战列舰!”

王海蒂站了起来,握成拳的手按在会议桌上,背对着即将迈出大门的意大利海军司令,仰着头朗声道:

“也就是说1916年的法国海军根本就是英国人出钱武装起来的!将军,您觉得英国人会是那种花钱资敌的冤大头吗?!”

“所以……”意大利海军司令两腿一软,依着会议室大门强撑着问道。

“英国人出钱武装法国海军,将苏伊士运河和地中海交由法国人照拂,作为投名状,法国人将他们全部的主力舰送到东地中海,进驻英国人控制的亚历山大港。”王海蒂转过身子打出他的底牌:“所以即便法国战败。他们的海军也不会投降,即便投降也只会被英国人解除武装,挂上大英帝国的米字旗继续战斗。”

王海蒂的解释如同一盆冰冷刺骨的冷水,将群情激奋的意大利军官浇得手脚冰凉。与此同时,会议室里响彻土耳其人和奥匈帝官倒吸冷气的声音。前者是担忧意大利的未来,遂明白他们面对王海蒂时的待价而沽究竟有多么的可笑。后者终于能够感受王海蒂作为这个星球上最出色的海军指挥官的巅峰实力,庆幸他们能够在王海蒂手下工作。

意大利人终于慌了神。法国战败投降对德国、对奥匈帝国甚至是奥斯曼帝国、保加利亚都是利好消息,但是意大利有可能不再其列:

一旦法国战败。协约国势必会想办法保存其国内的反抗力量,在靠近法国本土的地方建立流亡政权和抵抗军。美洲太远了,不列颠岛太近了。与法国本土隔着地中海的法国殖民地阿尔及利亚和摩洛哥显然是最佳的地方。

阿尔及利亚和摩洛哥是法国人的福地,也是意大利人灾难的发源地。仅仅只是一些法国三流殖民地部队就能像撵鸭子一般追着武装到牙齿的意大利陆军喊打喊杀。当从西线逃出的法国溃兵被英国人重新武装后,他们的战斗力该是有多么吓人?

意大利海军司令已经能预见到意大利丢失他们在北非的全部地盘,而且根据战后分赃协议,他们也得不到任何补偿。意大利海军司令顾不上脸面和尊严再度走进会议室,挥舞着手臂发出亚平宁半岛有史以来的最强音:

“战争!战争!”(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八章 决战地中海(六)

马耳他岛大港,阳光斜斜地洒在波光粼粼的海湾。

率属于第二特务舰队的樱号远洋驱逐舰静静地停靠在码头旁。月经旗在主桅杆顶端迎风飘扬,穿着黑色海军常服的水兵坐在简易吊篮上,轻轻摆动吊绳让吊篮下降至军舰侧舷水线附近,撬开防火油漆准备为这艘执行过三次远洋护航任务的驱逐舰漆上灰色的海军涂装。

“土佐舰长说出云号已经无法修复,那可是一艘万吨级装甲巡洋舰呐……”

军士长趴在舰体旁,用小刀刮去锈迹处的油漆,避免涂装时舰体出现任何缝隙。一旦涂装出现缝隙,舰体防锈的效果便会大打折扣。

负责涂装的水兵拿铁销调和防火油漆,喋喋不休着。

上个月,第二特务舰队司令佐藤皋藏少将率领出云号装甲巡洋舰和四艘桃型驱逐舰为协约国一支商船队护航。商船从苏伊士运河进入地中海后,护航舰队在塞得港不远处遭遇觅食的联合舰队侦查舰队。以奥斯曼帝国亚沃士号战列巡洋舰为旗舰的联合舰队第一侦查舰队,一个照面就重创出云号装甲巡洋舰,四艘赫尔格兰级轻巡洋舰乘胜追击,轻松收拾拖后的日本驱逐舰和商船。

偷袭战后,商船损失吨位超过四万吨,日本第二特务舰队损失三艘驱逐舰,水兵阵亡三百余人。出云号虽然勉强返回母港马耳他,但是英国工程师已经确认这艘老式装甲巡洋舰没有修复价值。

“那是一艘好船……”军士长的目光落在被废弃在马耳他修理船坞等待处理的那艘三烟囱艏楼型巡洋舰,轻叹了一口气。

出云号一等装甲巡洋舰是甲午清国赔款的产物,阿姆斯特朗造船厂出品,标准排水量九千吨,装备8寸主炮和6寸副炮,是日俄战争中联合舰队的主力舰。即便是1916年,得益于日本对战舰良好的保养。这艘装甲巡洋舰仍具备一定的战斗力。

“老实说,我们不应该卷入欧洲战争!”水兵挥舞着油漆刷,压低声线向军士长抱怨道:“相比较欧美白畜,我们的实力还是太弱小了。大英帝国仅仅在斯卡格拉克海峡战损的主力舰吨位就与我们的第一舰队总吨位不相上下,如果算上多格尔沙洲海战、穆德罗斯突袭战和朴茨茅斯海战战损吨位,英国皇家海军累积损失足够打造一支豪华的八八舰队,可即便这样。英国人依然能够在战争状态下完成大舰队重建工作……”

刮铁锈和油漆的军士长撇过头,用冷峻的目光示意水兵闭嘴。日本极为重视上下尊卑。水兵不敢顶嘴,鞠躬道歉后奋力漆刷驱逐舰舰体。

让水兵不去抱怨容易,难的是让他们不去思考。军士长望着虽然不敢多言但是内心仍旧忿忿不平的水兵,忧虑又增添几分。

1914年的日本对于欧洲战争多少有些不以为然。英法联军在西线挫败德军攻势后,作为曾经击败作为欧洲列强俄国的亚洲霸主日本便迫不及待的向同盟国宣战,取代德国在亚洲和太平洋的利益,继续巩固其大国俱乐部身份。

不过骄傲的日本人很快就见识到欧洲工业大国的底蕴:德国东亚舰队不费吹灰之力赢得科罗内尔海战让派出以第二舰队老旧舰艇为主的南遣支队的日本海军后怕了很久。以武士道精神为荣的日本陆军在青岛战役中也见识到欧洲人蛮不讲理的作战方式。…,

直到这时,日本国内仍旧对欧洲战争抱有乐观情绪。他们认为日本能够顺利成为战胜国,享受军火贸易顺差的同时在战后利益瓜分会议上分一杯羹。可是1915年,协约国态势斗转直下,1916年不仅没有强势反弹,而且继续向深渊跌落。

陆地战场,庞大的欧洲压路机在德军强大的攻势面前丢盔卸甲,丢失大片国土。虽然1916年发动西南战役的俄军在奥匈帝国那里收复了一些领土,但是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俄国国内的政治势力的矛盾因为战争而激化。英法联军在西线发动声势浩大的反击战,但是除了成箱的阵亡通知书。他们毫无作为。1916年巴黎会战打响后,英法联军虽然英勇依旧,但是他们的战术素养仍旧很拙劣。协约国在地中海的存在也走向分崩离析,意大利加入同盟国无疑打开了潘多拉的墨盒。

海上战场,大洋舰队与大舰队这对老冤家反复纠缠,从赫尔格兰湾一直打到斯卡格拉克海峡,结果是看似强大的皇家海军一败涂地。1916年,潜艇战愈演愈烈。被德国潜艇击沉的英国船只总吨位数总是超过了船厂在建船只的总吨位数,协约国的海上运输几乎陷入瘫痪的境地。

眼看局势对协约国越来越不利,唯恐协约国倒下招致同盟国报复的日本终于不再做作。决定向欧洲派兵。

日本政府向法国前线输送中国和日本劳工,陆军向欧洲派出一个装备豪华的师团。海军则成立两支护航舰队,分别进驻地中海马耳他和南非。

日本小心翼翼的向炮火纷飞的欧洲迈出试探性的一步,然后如同美国人一般被吓破了胆。

日本第五师团抵达法国时正值巴黎会战,此时德军还未打到巴黎城下,温文尔雅的法国人给远道而来的援军留了足够的适应性训练的时间并且赠送了一个重炮营。长州藩武士士气高昂,拖着法国人免费支援的大口径火炮开进战场,可是当巴黎之战开始打响,满编的第五师团就只剩下联队规模。如果不是传说中的肉弹攻势和超强的战斗意志为日本争得几分颜面,恐怕日本人已经被饥不择食的法国人收编。

日本萨摩藩向欧洲派出四艘老式巡洋舰、十六艘远洋驱逐舰和四艘鱼雷艇。那时候,德国顶着差不多每个月损失一至两艘潜艇的代价不遗余力的摧残协约国运输线,协约国商船损失量从巴黎会战打响后再次提升了一个层次,仅六月就损失了41万吨,全年损失数字甚至超过350万吨。

日本第二特务舰队很快完成第五师团护送任务,加入协约国地中海舰队执行护航任务。俄日战争后成长起来的日本海军年青一代原以为他们可以在地中海功成名就,可同盟国用血淋淋的事实教训了他们。

在地中海活动的第二特务舰队已经损失一艘装甲巡洋舰和四艘新锐驱逐舰。在南非活动的第一特务舰队在以德属西非和德属东非为基地活动的德国东亚舰队的打击下也损失了一艘新锐驱逐舰。

四艘新锐驱逐舰战损,这对于西门子事件后物是人非的萨摩藩来说无疑使沉重的打击。曾经盛极一时的萨摩藩因为经费被大量削减,连六六舰队也难以保全,在这种艰难的时局下,日本极端紧缺的远洋驱逐舰战损无疑是切肤之痛。

感受到欧洲战争的烈度,元老日渐凋零的后明治时代日本政治家们终于从狂热中清醒过来,认真思考协约国战败的可能性以及应对措施。…,

与协约国保持距离已经不太可能。拥有十多个师团的日本陆军对于德国来说没有太大的意义,更何况青岛战役已经成为德国陆军的难以忘却的耻辱。日本那支实力相对可观的第一舰队对于德国倒是有些帮助,可是他们此前已经租借给英国人两艘金刚级战列巡洋舰,大洋舰队已经与日本结仇。

日本人尴尬的发现他们只能站在协约国这一边,对于未来的担忧终于变成对政治家的怨恨。

军士长还在胡思乱想,这时,马耳他大港响起军舰鸣笛声。

“是明石号巡洋舰,将军回来了……”

水兵欢呼起来,因为半个月前出海护航的明石号巡洋舰和四艘桦型驱逐舰全部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这意味着这一次护航零伤亡!

引水船领着一字长蛇的日本军舰缓缓驶入军港。19世纪服役的明石号巡洋舰属于须磨级防护巡洋舰,由日本人自行设计建造,标准排水量两千七百余吨,装备6寸炮。这艘平甲板船型巡洋舰缓缓靠上码头,站在舰艏位置的水兵熟练地抛下粗实的缆绳,由岸上的水兵绑在铁桩上。

第二特务舰队司令佐藤皋藏少将走出舰桥,来到明石号巡洋舰实视野开阔的前甲板,任凭海风翻弄少将手中的电报纸。

“通知第二特务舰队所有支队长和舰长到旗舰明石号开会!”

佐藤皋藏扭头嘱咐明石号巡洋舰大副的时候,少将手中的电报纸一角忽上忽下,“同盟国联合舰队”、“塔兰托反击”、“亚历山大港集结”和“决战地中海”等这几个词汇若隐若现。

“将军,怎么了?”明石号巡洋舰舰长走了过来,问道。

“情报显示地中海联合舰队组建之后纷争不断,意大利、奥匈帝国和土耳其三方利益争夺战严重拖后联合舰队的合成演练,截止到9月份,塔兰托的联合舰队只有过一次大编队联合训练,所以我们的地中海舰队司令皮埃尔-亚历克西斯中将想与海蒂-西莱姆在地中海掰一掰手腕。”佐藤皋藏皱眉道:“法国人命令我们前往亚历山大港集结,参加这场海战。”

“塔兰托那位可是成名已久的海蒂-西莱姆呀,他能轻易落入法国陆战型海军司令埃尔-亚历克西斯的圈套?”(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八章 决战地中海(七)



“我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踩在德国海军战神的肩膀上证明自己的机会……”

埃及亚历山大港防波堤上,穿着海军中将礼服的地中海舰队总司令埃尔-亚历克西斯指着进港的那几艘日本军舰,急躁道。

九月,作为协约国在地中海最高海军指挥官,亚历克西斯处于骑虎难下进退两难的境地。

1898年德国《第一次海军扩军法案》后,大洋舰队崛起势头惊人。欧战爆发后,为了能够集中精力对付大洋舰队,英国与法国达成的海军协议:皇家海军削弱其在地中海的存在,大英帝国在地中海的利益由法国海军保护,作为补偿,法国大西洋一侧海岸线则交给皇家海军守护。

虽然英法达成了海军协议,但是英国地中海舰队与法国海军仍旧保持相对的独立性——正如俄国人千方百计的阻挠土耳其人加入协约国,大英帝国对世仇法兰西的警惕之心未必在德国人之下,1915年为达达尼尔海峡战役组建的英法登陆舰队指挥权被英国人牢牢把握就是最好的例证。

同样是1915年,英法海军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发生彻底变化。皇家海军遭遇史无前例的北海惨败,实力相对客观的英国地中海舰队因为穆德罗斯突袭战而元气大伤。本土防务空虚的英国人被迫在地中海施行战略收缩,达达尼尔海峡战役虎头蛇尾,地中海回援舰队匆忙上路。

到这时,英国人再也没有开战初期的淡然。由于担心同盟国趁机染指大英殖民帝国利益核心——埃及和苏伊士运河,英国人不惜一掷千金拉拢法国,以不菲的代价出钱武装法国海军,英国地中海舰队指挥权也拱手让出。

出于国家利益的考虑,英国人放弃地中海,但这并不意味着骨子里浸淫了傲慢的皇家海军能够认同法国人的指挥。面对曾经的手下败将。皇家海军有着骄纵和狂傲的资本,虽然他们被后起之秀逼得走投无路,夜深人静之时偶尔也会战战兢兢,但是那绝不包括法国人。

撇开英国人虚无缥缈的民族荣誉感和自尊心,埃尔-亚历克西斯也很难在地中海舰队站稳脚跟。

虽然地中海舰队是以法国海军为主体的舰队,但毕竟还是一支多国部队。海蒂-西莱姆处理多国部队内部纷争还得耗费一番精力,更遑论履历表上只有法国海军陆战队司令这一项能拿出手的埃尔-亚历克西斯。

埃尔-亚历克西斯自身威望不足。能力则更加贫乏。1915年萨洛尼卡海战后,亚历克西斯率领两艘孤拔级战列舰围剿亚沃士号战巡。可却被亚得里亚海倾巢出动的奥匈帝国海军吓退,天知道埃尔-亚历克西斯是怎么将上百海里外的奥匈海军与围剿亚沃士号联系起来的。

1916年,意大利向协约国宣战,江湖谣传同盟国要组建地中海联合舰队,埃尔-亚历克西斯的表现则更加不堪。

联合舰队组建初期,塔兰托港仅有意大利六艘主力舰进驻,地中海舰队参谋长劝说埃尔-亚历克西斯采取坚决有力的行动。趁联合舰队集结其全部主力时伏击亚沃士号战巡,可是埃尔-亚历克西斯却因为海蒂-西莱姆伪造的几张亚沃士号战巡触礁照片产生重大误判,使得亚沃士号战巡轻易穿越爱琴海与联合舰队汇合。

错过削弱联合舰队的机会后,能力乏善可陈的埃尔-亚历克西斯终于引来海军官兵的不满。…,

“不指望亚历克西斯拥有与海蒂-西莱姆相近的实力,能够在战略层面和战术层面上比拼意识和执行力,但至少不会因为对手是海蒂-西莱姆就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英国一艘二等巡洋舰的舰长在亚历山大港军官俱乐部公然宣称亚历克西斯是“十足的软蛋”。法国官兵也反水了,一位路基侦察机飞行员写给同僚的信中毫不避讳的说“与埃尔-亚历克西斯共事让他们感觉羞愧”。

面对汹涌澎湃的责难,埃尔-亚历克西斯终于失去理智,迫不及待的想要与传说中的海蒂-西莱姆掰一掰手腕。

亚历克西斯自认他并非不可理喻的莽夫。

协约国海军除了主力舰数量稍逊一筹,在轻型舰和辅助舰方面占据绝对优势。

即便正在亚丁湾海域巡与重整旗鼓的东亚舰队玩捉迷藏游戏的英国第三装巡舰队。英国海军可以投入七艘老式战列舰,八艘巡洋舰和十六艘轻型军舰,法国海军可以投入两艘老式战列舰,五艘巡洋舰和十五艘驱逐舰。除此之外,驻守在马耳他岛的日本第二特务舰队,位于希腊萨洛尼卡港的希腊舰队也即将加入地中海舰队。

希腊人之所以会撕下他们虚伪的中立国面纱赤膊上阵,原因还得归咎英国和法国。意大利对协约国宣战后,协约国加紧对巴尔干最后的中立国——希腊和罗马利亚的拉拢。英法海军对希腊海军的态度从最初的监视变成立即解除武装。于是1916年5月,拥有两艘由装甲巡洋舰打肿脸冒充战列舰的前美国密西西比级战列舰和一艘万吨级意制装甲巡洋舰的希腊海军一炮未发就被面瘫腹黑的协约国一股脑收编,成为悬挂希腊国旗的海上雇佣兵。

半个月前。希腊陆军指挥权也正式易主。由于担心海上补给线被同盟国海军掐断,在巴尔干半岛作战的英法陆军解除希腊绝大部分陆军的武装。除了首都附近的部队仍由希腊政府控制外,希腊已经是事实上的协约国。不出意外的话,希腊人这几天会向世人展示什么叫做弱国无外交。

撇开轻型军舰和辅助军舰优势,协约国在主力舰数量方面的劣势并不明显。

素有“情报黑洞”之称的亚平宁半岛政客和军人很难守住秘密,根据情报贩子兜售的情报,海蒂-西莱姆至今仍未完成对联合舰队的整合,也就说拥有十一艘主力舰的同盟国联合舰队根本就是一盘散沙。如果海蒂-西莱姆胆敢用仅仅只有数量优势的联合舰队与官兵战舰已经形成默契的地中海舰队,亚历克西斯有信心让西莱姆遭遇亚历克西斯版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

“我会知会情报部门密切关注塔兰托联合舰队……”

心腹手下理解亚历克西斯的急躁情绪,他竖起衣领,望着一片肃杀的东地中海,毫无拖泥带水地回答道。

“塔兰托那位可是成名已久的海蒂西莱姆呀,他能轻易落入法国陆战型海军司令埃尔亚历克西斯的圈套?”

日本第二特务舰队精华——明石号巡洋舰和六艘远洋驱逐舰缓缓开进协约国地中海舰队母港。此时,亚历山大港已经集结了十艘主力舰,十一艘前无畏舰,十三艘巡洋舰和三十余艘驱逐舰。

明石号巡洋舰舰长望着军港内如林的桅杆和密密麻麻的火炮,重复数天前在马耳他大港说过的话。…,

“如果海战只是简单的数字游戏,那么也就不会有海蒂-西莱姆这样的海军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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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受够了意大利面,情报部就不能多给一点经费给我们吗?!”

塔兰托旧城某一处超过海港建筑平均高度的建筑,披着丝质睡衣的托马斯刚吃了几口意大利面,脆弱的胃便开始翻江倒海起来。面容憔悴的托马斯搔了搔乱糟糟的头发,接过同伴手中的望远镜来到窗台前,轻手轻脚的拉开窗帘的一角,举起望远镜对准塔兰托港。

从托马斯的角度,风景秀丽的塔兰托港可以净收眼底,托马斯很容易就能找到他想要的情报。

“哈恩,好像少了一艘主力舰……”

“别担心,新手,那是联合舰队第三分队的特格霍夫号战列舰,奥地利短胖子之一。”

上了年纪谍报老手的哈恩坐到在沙发上,将隐隐作痛的头靠在松软的沙发靠背上,抄起一块湿毛巾去敷发胀的眼睛,随口向托马斯介绍道:

“它是第三分队二号舰,4号下午4时左右与两艘艾琳娜老式战列舰结伴出海,好像是为在巴尔干半岛作战的意大利陆军提供火力支援。”

“哦。”刚刚进入谍报团队的托马斯点点头继续盯梢,半分钟后,经验不足的年轻人又咋咋呼呼的叫嚷起来:“等等,哈恩,联合舰队好像有大行动……”

哈恩夺过托马斯手里的望远镜,熟练的调整焦距观察联合舰队的动静。透过望远镜镜筒,哈恩望见宽阔的塔兰托港内,几艘拖船缓缓靠上三艘主力舰,喷着煤烟吃力地将那几艘战列舰拉到主航道上。

“是第二分队。”哈恩折射取出观察记录表,翻开后仔细对照两个星期前的数字,摇头道:“为首的意大利人第一艘无畏舰但丁号,跟在后面的是两艘卡约-杜里奥级战列舰,其中安德烈-多利亚号战列舰上半年才下水。这支分队是联合舰队最薄弱的一环,西莱姆可能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第二分队出海训练的频率要高于其他两支分队。呵,备战期半个月才有一次出海训练,传说中的德国海军战神恐怕真的要在地中海栽一个大跟头!”(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决战地中海(八)

(总是没写书的欲望,这很蛋探……)

阳光穿透司联合舰队海军联络委员会委员长办公室半开的百叶窗,铺洒在地毯上。被法国派驻意大利塔兰托港的谍报小组头目哈恩断定“会在地中海栽一个大跟头”的前德国大洋舰队副司令,现任同盟国地中海联合舰队总司令的王海蒂王委员长就坐在办公桌上,百无聊赖的转动手里的钢笔。

“司令官,第二分队已经出海了……”冈瑟-吕特晏斯站在办公桌前,伴着军港内悠扬的汽笛声小声提醒道。

并不开阔的主航道上,引水船引着联合舰队第二分队三艘战列舰、第三驱逐舰支队四艘土耳其人的法制驱逐舰在危险的预设雷场中穿梭,顶着地中海烈日向东南方向开进。

“年轻人,请叫我委员长!”转动着的钢笔戛然而止,已经三十八岁的海军上将站了起来,看也不看正在出港的第二分队三艘威严的海上霸主,而是催促吕特晏斯喊那个令他倍感兴奋的荣誉称号。

“是,委员长……”冈瑟-吕特晏斯对那位前几天还纠结要不要接过基尔海军学院院长职务换取“校长”称号的王海蒂翻了翻白眼,又从腋下拿出一本厚厚的备忘录,继续道:

“第三分队的特格霍夫号战列舰昨夜从阿尔巴尼亚近海转进至布林迪西港附近海域,晚上七时左右可以抵达特里卡塞东南海域。第二分队三艘战列舰出港后会向奇罗马里纳港运动,下午二时转向东南,预计晚上七时三十分左右可以与特格霍夫号战列舰汇合。第一分队的朱利奥-凯撒号战列舰将于晚上八时出港,晚上十二时左右与舰队汇合,然后展开夜战训练和编队模拟训练。”

“啊哈,看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王海蒂点点头志得意满地坐回椅子上,捧起咖啡杯,小口小口地咂摸散发着酒香的“咖啡”。

“那么。就看我们的埃尔-亚历克西斯会不会接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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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兰托令人厌恶的早晨,托马斯掂量手里仅剩的那一点活动经费,苦大仇深地咽下着实腻歪了的意大利面。

在秘密基地乔装打扮后,托马斯穿着一身宽松的散发着汗味的水手服,嘴里叼着一根剔牙的火柴,优哉游哉的前往塔兰托旧城商船水手和不当值的水兵最爱去的水手俱乐部。

穿过浓郁中世纪老欧洲气息的街道,托马斯挤出一丝邪典的笑容。轻轻推开俱乐部大门。

开开合合的大门致使挂在门后面的铃铛叮叮咚咚响个不停,托马斯对俱乐部身材火辣的意大利侍女轻佻一笑。拍出几张里拉,随意道:“一杯朗姆!”

侍女忙着准备朗姆酒,托马斯坐在吧台前,不安地扭动身子四处寻找他的猎物。

作为一名流水线生产出来的谍报人员,托马斯很容易就能与经常光顾这里的联合舰队水兵打成一片,然后用几瓶烈酒套出他想要的情报。

这一招屡试不爽,可今天却丝毫派不上用场。不是托马斯囊中羞涩。而是联合舰队水兵全部离奇失踪了。

“嘿,这不是托马斯吗?”

坐在俱乐部阴暗角落里玩野蛮的俄罗斯轮盘赌的一伙意大利水兵看见四处张望的托马斯,纷纷起身迎了过来。

面对不请自来的朋友,托马斯只能分出一点精力去敷衍,而锐利的眼睛仍旧在俱乐部找寻任何有价值的目标。…,

虽然面前这伙水兵也是塔兰托水兵一员,可却不是托马斯的菜。作为意大利b舰队官兵,自a舰队和c舰队被纳入联合舰队战斗序列后,他们的地位便无足轻重,协约国情报人员很难从这些被缘边化的家伙那里获得有价值的情报。

“你是在找多利亚吗?”为首的一名看起来很是有黑手党气质的水手长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伸手揽住身材瘦小的托马斯。一边摆弄手里没有装弹的左轮手枪一边捂嘴打酒嗝。“朋友,你来晚了。联合舰队从今天早晨开始进入战备状态,三五天内你是别想看到多利亚那家伙了。”

“战备状态?”

多利亚是组长哈恩发展的情报下线,他是加富尔号战列舰一名轮机军官,此次接头的对象。虽然没能见到多利亚让托马斯有些失望,可是水手长不小心透露出来的消息却足以抚慰托马斯因为意大利面而憔悴了的心。

托马斯装作若无其事的摊开手,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阿尔奇德,难道西莱姆将军已经平息了联合舰队的内部矛盾。我们同盟国终于要采取大动作,干掉龟缩在亚历山大港的那群法国蛮子?”

“托马斯,我们倒是想早点解决法国人。支援在利比亚节节败退的北非军团,可是奥匈帝国的豪斯和奥斯曼土耳其的索罗钦却总是拖我们意大利人的后腿。迟迟不同意开展编队训练和战斗巡航。”

名叫阿尔奇德的水手长仰头牛饮下小半瓶黑啤,眯着眼睛将一枚黄橙橙的,也不知是训练弹开始实弹的子弹压进左轮手枪的弹巢,酒醉醺醺道:

“这次战备状态只是联合舰队的例行考核。咳,最近我们常常在深夜与土耳其、奥地利人塔兰托约架,或许是联合舰队的头头脑脑们认考核期间矛盾更容易激化所以才顺势下达战备命令,禁止所有官兵离舰。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帮土耳其人和奥地利人就是欠揍,匈牙利人倒还不错!”

“哎,看来俱乐部的生意又要冷清不少天了……”站在吧台内侧擦酒杯的火辣侍女插话进来,遗憾道。

“真希望联合舰队能够尽快早采取行动。虽然地中海潜艇战对付协约国很有效,但是协约国对同盟国的封锁也很有效,除了中立国一些商船还能进出,塔兰托已经很久没有热闹过了。”

“黛西,据说西莱姆将军已经决定在9月的第三个星期开展一次为期一个星期的战斗巡航,如果一切顺利,我们肯定能在1917年之前将高卢鸡摁死在地中海。哈哈!”

阿尔奇德下意识的呢喃了一句,而后又拉着托马斯的臂膀,邀请他加入经验刺激的俄罗斯轮盘赌游戏。托马斯没有心情与水手长玩闹,摆摆手急匆匆地离开。

“多利亚也说过联合舰队可能在9月中旬的某一个星期战斗巡航,9月的第三个星期不正是9月中旬吗?看来,联合舰队第二次编队训练并非是空穴来风。”

托马斯停下脚步,目光落在街道一家蛋糕店内。透过橱窗。托马斯能看见挂在墙上的日历。

“还有一个星期,呵。这是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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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6年9月14日,塔兰托港。

加煤加水和补充弹药后,暮气沉沉的联合舰队终于拿出它应有的威严气势。

在拖船的拖拽下,笨重的主力舰被拖拽到主航道上。汽笛奏响,塔兰托港内响彻悠远的汽笛声。…,

浑浑噩噩的塔兰托人终于注意到军港内的骚动,绝大部分人并不知道这只是一次了不起的战斗巡航,他们满心以为意大利王国的骄傲和同盟国在地中海海上力量的精华终于放下矛盾。履行他们的使命。

刹那间,市民,水手,商人向军港聚齐,目送联合舰队三十余艘军舰缓缓离开军港,朝苍茫的地中海前行。

“这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塔兰托外海,联合舰队十艘战列舰和八艘老式战列舰按照战前编制的战斗序列排成五列巡航阵型,亚沃士号战巡则领着四艘赫尔格兰级穹甲巡洋舰顶在最前面,作为舰队的侦查力量。他们的目的地正是西西里岛。

标准排水量23,088吨,装备十三门305毫米主炮的加富尔号战列舰悬挂旗舰旗。位于主力舰队巡航阵型的最右翼,稍稍超出第二分队旗舰但丁号战列舰一个船位。

加富尔号舰长站在意大利式无畏舰高耸的舰桥上,望着地中海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无畏舰力量,没由来的产生了泄气的意思。

让此前还风光无限的加富尔号舰长产生无穷怨念的对象自然是传说中的委员长王海蒂。

王委员长自然没有功夫理会加富尔号舰长的哀怨,作为联合舰队司令官,他将自己锁在卡约-杜里奥号战列舰临时腾出来的舰长室内,悠闲地翻看从希腊人那里鼓捣来的协约国情报,哼起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小曲。

“西线法国人已经被彻底打残。可是战争态势并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扭转,是时候思考归国契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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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中海南岸的亚历山大港,地中海舰队已经磨刀霍霍。

半个小时前。埃尔-亚历克西斯中将和原英国地中海舰队司令,现任地中海舰队参谋长的德-罗贝克少将分别收到来自塔兰托港的情报。

法国海军情报处哈恩情报小组和英国海军情报部黛西情报小组先后确认联合舰队出海。航向西南。这一次埃尔-亚历克西斯不再迟疑,命令地中海舰队旗舰布列塔尼号战列舰升起旗舰旗出海。

战斗的号角悄然奏响。十艘战列舰,十艘老式战列舰和二十四艘轻型军舰气势汹汹的杀出亚历山大港。

“根据可靠情报,联合舰队会在西西里岛以北海域展开编队训练和战斗巡航,在墨西拿港短暂休整后返回塔兰托。”地中海舰队参谋长德-罗贝克少将伏在沙盘上,指着地中海沙盘胸有成竹道:“也就是说我们有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间消灭处于一盘散沙状态的联合舰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十九章 海战与和平方案(一)

战争的第三个年头,爱尔兰首府都柏林的气氛仍旧很紧张。

其实,英国人统治爱尔兰岛的时间可以追溯到12世纪,不过白厅一以贯之的傲慢、英格兰人的自大、天主教与新教之争、1845-1849年爱尔兰大饥荒和无休止的爱尔兰劳工歧视问题导致以凯尔特人为主体的爱尔兰对自命不凡的大英帝国离心离德,民族起义不断。

19世纪90年代前后,爱尔兰的独立运动因为大英帝国现任海军大臣阿瑟-贝尔福血腥的镇压陷入低谷。不过随着时间的推进,经济增长缓慢的英国国内矛盾日益突出,爱尔兰民族解放运动出现抬头的趋势。

1912年,爱尔兰独立运动进入新的。远在伦敦的政客操纵爱尔兰地区的新教徒与天主教徒决裂,煽动爱尔兰北部的新教徒武装叛乱以抵制为讨好爱尔兰议员而提出的《爱尔兰自治法案》。时任首相的阿斯奎斯决定派兵镇压盘踞在爱尔兰北部的叛军,不过军队拒绝接受此项命令。愤怒的爱尔兰人遂自行组建义勇军,单方面解决叛乱问题,最终酿成著名的“宪法危机”。

1914年,这场危机因为国王的调解和欧洲战争的爆发暂时告以段落,可是历史一再证明宗教矛盾和民族矛盾这两个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在爱尔兰,各方宗教势力、民族势力纠缠在了一起,导致爱尔兰治安严重恶化。恶化的治安又加剧了爱尔兰人对英国政府的不满。

如今,都柏林经济一片萧条,街头满是饥肠辘辘的乞讨者,小规模骚乱和抢劫时有发生,哪怕市政府派出大量军警,都柏林的居民仍旧不喜欢出门。

东区军警格莱斯顿就在混乱的都柏林街头巡逻。还未到黑暗势力统治这座城市的时间,格莱斯顿还能靠在一家金店的橱窗旁。叼着香烟大量不多的路人。

百无聊赖之际,一辆缓缓街道的铁皮卡车引起了格莱斯顿的注意。在经济滞后物资匮乏的爱尔兰,汽车这种新鲜事务并不多见。

当然。军警格莱斯顿只是对铁皮卡车展示了一定的关注,他之所以没有上前盘问的缘由无非是那辆货车的车前窗贴着海关的通行证。

卡车在英警的注目下停在一家贸易公司前。贸易公司的员工迎了上来,将卡车装载的木箱往仓库搬。

“德国潜艇军官说这是最后一批援助军械。包括一百五十支步枪,一挺重机枪,三个基数的步枪子弹和四个基数的机枪子弹。”

卡车司机不动神色地转到了警察格莱斯顿看不到的地方,从口袋里掏出香烟。一位看似贸易公司负责人的职员顺势接过卡车司机递过来的香烟,附耳去听卡车司机的情报。

“白厅宣布延缓实施《爱尔兰自治法》,独立军司令部认为起义的时机已经成熟。总之,我们会给你们留五十支步枪,你们必须拿下对面的邮政总局。切记,起义时间是晚上九点,所有起义军士兵右臂必须绑上黑布条!”

卡车司机刚说话。事故发生了。一名店员一不留神,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身体一歪,抗在肩膀上的木箱立刻滑落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

街角贸易公司那边传来的轰响声引起了军警格莱斯顿的注意。他漫不经心的转过头,惊讶的发现卡车附近的过道上横着一个散了架木箱,几支涂着黄油的步枪和一些黄橙橙的子弹滚了出来。…,

“上到!”格莱斯顿飞快地后退,将身体藏进街头隐蔽处,摘下步枪的同时下意识的将警哨放进嘴里。

砰的一声,空气中传来一点淡淡的血腥味。格莱斯顿只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他的胸膛。眼前的世界昏暗下来,之后是灼热过的火辣辣的疼。

拼劲最后一丝气力吹响警哨后,爱尔兰军警格莱斯顿作为震惊世界的爱尔兰大起义第一名遇难者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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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6年9月16日,正当因为东线防御战事的需要而不断被削弱的西线德国重兵集团以极其惨烈的代价占领巴黎地表废墟,失去进攻锐气的疲兵像是游荡者一般钻进黑暗肮脏的下水道,反复扫荡龟缩进巴黎复杂的下水道系统负隅顽抗的协约国残军,地处偏远的希腊王国终于耐不住寂寞,向世界完美的诠释了弱国无外交。

这一天,坚持对西线用兵的德国陆军总参谋长法尔肯海因为巴黎绞肉机“体面”的辞职下台,军需总监鲁登道夫虽然背负一定的责任,但是他提出的通“总体战”使得德事工业生产出现爆炸式的增长,所以鲁登道夫勉强保住了军需总监职位。

这一天,兴登堡元帅接任空缺出来的陆军总参谋长和陆军总长职位,元帅在东线仅以两个集团军就打出战果辉煌的里加战役,当然,谁都不会对兴登堡元帅战役期间的实际作用较真。马克斯-霍夫曼作为鲁登道夫调职后唯一可以依赖的心腹手下,在9月16日这场人事变动中晋升成为东线统帅。

德国陆军总部的人事更迭宣告西线战役进入收尾阶段,兴登堡的工作仅仅只是收拾残局。盘点漫长的巴黎战役,德国取得的战果惊艳辉煌:协约国一次性损失报销了八十多万部队,差不多五分之四的重装备,法国人更是丢失了巴黎和最重要的工业基地。

可即便如此,战役目的仍旧没有完成。法国没有投降,战损比例也没有达到一比二的水平,获得的法国巴黎盆地工业区仅仅只是一片废墟,重建工厂恐怕会得不偿失。盘踞在法国南部的一百多万残兵使得法国人保留了一丝元气和可能。法兰西仍旧是欧洲反同盟国的桥头堡。

帝国的灾难远不止于此,这场旷日持久的恶战极大地消耗了帝国的资源储备,削弱了帝国战争潜力。随着大舰队重新进入强势期,恢复不到一年的海上运输线再度陷入瘫痪状态,资源短缺问题愈发严重。

石油危机也初步显现。陆军陆地巡洋舰需要燃料,海军采用煤油混烧锅炉的新式主力舰、巡洋舰,采用全燃油锅炉的驱逐舰也需要燃料。然而整个同盟国都缺乏的油田。虽然帝国在战前建立了石油储备体系,可是连续两年的高强度作战,石油储备已经所剩无几。

比石油危机更加恐怖的是粮食危机。鲁登道夫推行“总体战”后。帝国工业产量在短时间内呈现爆发式增长,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劳动力被抽调入军队和工厂,大量土地被荒废。粮食出现巨大缺口,新实施的配给制能否应付粮荒和1916年寒冷的冬天还未可知。

同样是这一天,希腊首都雅典,希腊国王代表希腊人民发表了丧心病狂的宣战书。宣战的对象并不是众望所归的协约国,而是快要精疲力竭的协约国。

一时间,全世界舆论哗然,中立国和同盟国都想弄明白希腊那一小块弹丸之地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这个国家失去应有的理智,走向群体性癫狂。境遇有些相似的远东清国倒是能够深切地体会到希腊人的无奈,理解希腊人的疯狂。他们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协约国的门槛。…,

“这该死的狗咬狗战争!”

德国基尔,穿了一身干练的码头工人服装的布朗特将在头版头条刊登希腊向德国宣战消息的报纸叠起来放进口袋,轻车熟路的钻进基尔旧城区靠近工厂的贫民区,辗转来到一处毫不起眼的低矮建筑前。

被组织派回过来执行煽动暴乱起义,策应俄国革-命的布朗特回国后选择的落脚点正是基尔。这里不仅是布朗特最熟悉的地方。也是1915年第三次海军政治风暴的重灾区,它是布朗特天然的大本营!

海蒂-西莱姆下台前后,工人运动发展最快的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州遭受容克保守势力和工商业阶级凶猛的反扑。石赫州的社会民主党、公会和工人组织被严厉打压,再加上鲁登道夫施行的总体战严重损害工人的利益,所以在石赫州,无论是工人还是普通民众都对帝国政府心怀不满。如果德国注定要接受工人运动的洗礼。那么最先爆发的地方一定是石-赫州!

布朗特用事先约定好的联络方式敲击门板,破旧的房门很快就打开了。对守在楼下的警卫打了个招呼后,布朗特麻利地爬山湿热的阁楼。

恶臭味扑面而来,布朗特花费了一点时间来适应房间昏暗的光线和无处不在的汗臭味,又掏出口袋里的报纸重重地摔在桌案上。

“希腊向我们宣战了?难道它之前不是协约国成员?”房间的主人端了一杯水走了过来,小声问道:“布朗特,对基尔水兵的渗透进行得怎么样?”

“波罗的海舰队士气普遍不高,我们的人在那里发展顺利,再给我一段时间,我就能让波罗的海舰队从最初的中立态度变成起义时暗地支持我们!”布朗特接过水杯,仰头喝了几口后继续道:“不过仅有几艘两千多吨的穹甲巡洋舰和一些老旧的鱼雷舰、炮舰的波罗的海舰队对我们意义不大,哪怕那支正在芬兰湾晃悠的波罗的海封锁舰队都能轻易解决掉它……”

“哎,如果西莱姆是我们这边的人就好了。”房间的主人轻叹了一口气,隐隐有些懊悔当年的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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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6年9月16日,柏林。

虽然巴黎战役仅仅取得战术上的胜利,在战略上一败涂地,但是从民心士气的角度考量,帝国政府宣传机构仍旧将这场惨烈的战事渲染成为同盟国伟大的胜利。

“伟大的胜利,呵!”

被皇帝威廉疏远的帝国首相贝特曼-霍尔维系站在巴黎酒店豪华的套房内,失神地凝望着阳台外浓郁了巴洛克风格的柏林,不咸不淡道。

“首相先生,您怎么看美国总统威尔逊提出的和平方案?”助手上前一步,问道。

“和平方案?”贝特曼-霍尔维系重复了一遍,呢喃道:“我不贪心,就差一场伟大的胜利!”(..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九章 海战与和平方案(二)

(

..)埃尔-亚丽克西斯中将无意留时间给成名已久的海蒂-西莱姆整合联合舰队,但毕竟意大利东南端的塔兰托与西西里岛北侧的第勒尼安海之间的距离远比埃及的亚历山大港与西西里岛东侧的伊奥尼亚海,或者亚平宁半岛南端的塔兰托海要近。(搜读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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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地中海舰队出海的消息隐瞒不住,地中海舰队也无法截杀南下的同盟国联合舰队,亚丽克西斯中将决定好好利用他最大的底牌——同盟国还不清楚他们的战斗巡航计划已经彻底泄露,地中海舰队不会被正在亚得里亚海妆模作样的那支伪装舰队迷惑,他们的目标正是在撒丁岛与意大利本土之间的第勒尼安海战斗巡航的联合舰队。

为了避免过早暴露战役目标,使得海蒂-西莱姆忍痛放弃第勒尼安海战斗巡航计划,法国陆战型海军司令首次使用他并不擅长的战术欺骗:规模庞大的地中海舰队出海后打着支援正在巴勒斯坦地区与奥斯曼帝国二十万陆军苦战的英埃军团和澳新军团的旗号,直奔巴勒斯坦。虚晃一枪后,地中海舰队开始掉头向西北,快速靠近希腊海岸线做出突入亚得里亚海的假象,随后才消失在地中海洗澡池深处,踏上漫漫征途。

1916年9月16日下午四时,法国人沾沾自喜的那支地中海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无畏舰队缓缓靠近协约国在地中海最重要的海上补给站——马耳他。

地中海舰队并没有进港,事实上。大港也装不下如此多的主力舰。亚丽克西斯将手头的二十余艘轻型军舰分派出去,遮蔽附近的海域封锁一切消息,又将主力舰搭载的水上飞机和侦查热气球放飞以获得良好的视野。折腾近半个小时后,地中海舰队终于开始它第三次也是最充裕的一次海上休整和补给。

黄昏下的马耳他近海风平浪静。太阳失却慑人的温度,热浪衰减成徐徐的海风,被烈日焦灼了一整天的水兵终于缓过气,投入紧张的补给工作。

一只只输送软管从运输舰和补给船上探出。水兵打开储水舱和储油舱的压力表和压力阀门,向目标舰输送油水。不少精壮干练的水兵将补给物品装箱,用拉起来的绳索滑放。还有不少水兵使用补给舰自带的吊臂或者军舰原本用于吊放小艇的吊臂搬运物资。

为了加快补给速度,一些不入流的手段也被驶了出来。一艘干舷高度明显不够的煤船缓缓高大的普罗旺斯号战列舰,炮手别出心裁的操动战列舰舰艏那座威严的三联装巨炮。放低炮口,将炮管对准煤船甲板。当运输舰上的官兵将装载优质燃煤的吊篮挂在炮管上,炮手便开始操纵机械绞盘抬高并转动炮塔,将燃煤搬运至舰艏甲板上。

距离普罗旺斯号不远的地中海舰队旗舰布列塔尼号舰桥上,英国通讯记者竖起老式照相机,记录下这海战史上难得的经典一幕。

“马耳他和突尼斯方面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派出全部飞机和轻型水面军舰暂时遮蔽突尼斯海峡。我们在土伦港的守备舰队,部署在科西嘉岛的飞行部队也集结了全部侦查力量,紧急加装意大利海军涂装和意大利舰艉旗后南下寻找联合舰队的踪迹。”

英国记者的相机镁光灯曝闪,从电报室跑过来的情报参谋被吓了一跳。不自觉的朝记者注目的方向看了一眼。…,

普罗旺斯号战列舰,主炮吊运物资的好戏进入,引来几艘全燃煤锅炉的老式战列舰的效仿,往日剑眉紧锁的情报参谋不禁咧开嘴偷着乐。

“英国人说海蒂-西莱姆这个名字最少值一个战列舰分队,如果让海蒂-西莱姆发挥他全部实力。联合舰队主力舰数量可能就不止十一艘了……”埃尔-亚丽克西斯遥指西北方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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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速向西北侧快速行进,绕过西西里岛西侧的埃德加群岛后杀进联合舰队所在的第勒尼安海。

“剩下的事情就是找到同盟国在地中海的海军精华,彻底摧毁它!”

埃尔-亚丽克西斯努力摁下内心的不安,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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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日,希腊王国向同盟国宣战的消息辗转传进王海蒂的耳朵里。

王海蒂只当那是个笑话,因为自命中立的希腊人早就在这场战争中首尾不清,穆德罗斯突袭战爆发和拉乌夫阵亡的莱姆诺斯岛就是最好的证明。

比起可笑的希腊人,王海蒂更加关心罗马尼亚人的选择。罗马尼亚那几口产量不高的小油田是可能是同盟国石油唯一的补充来源。

下午三时,算计罗马尼亚人油田无果后,晕头涨脑的王海蒂终于停止胡思乱想,倒在临时腾空的舰长室床上呼呼大睡。自联合舰队15日开进第勒尼安海后,年近不惑的王海蒂就一直没有睡过完整的觉,打熬不住的王海蒂终究还是向流逝的时间低头认输,让副司令安东-冯-豪斯接替指挥,独自返回舰长室补觉。

“司令塔,左舷290方向三万米外发现烟柱,可能是军舰!”

第勒尼安海,西西里岛加洛角与乌斯蒂卡岛之间的海域,向北航行的联合舰队旗舰视野最开阔的主桅瞭望塔发现西侧出现两道烟柱。

瞭望塔执勤的意大利瞭望士官咬着笔头,有些奇怪那两道突然窜出海平面的烟柱的由来:根据瞭望士官的经验,在晴空三万码的距离上勉强才能察觉的烟柱明显是优质燃煤,也就是说那是一艘大吨位军舰。可是这里是意大利近海,西班牙海军已经被法国人收编,法国海军要么龟缩在土伦港,要么还在东地中海瞎转悠,意大利西海岸只有几艘老式装甲巡洋舰,而且都在北部地区以防法国人狗急跳墙,这里不应该出现大吨位军舰。

瞭望士官向司令塔发出预警,而后又取下挂在装甲围栏上的训练备忘录,从训练大纲中寻找解释。

自15日开进巴勒莫后进行补给后,联合舰队首先开展了一次海上编组训练,16日分别进行了损管训练和低强度的夜战训练,17日应该是炮术训练。

“难道是靶船?”瞭望士官摸了摸鼻头,视线从备忘录上收了回来,小声反问道。

瞭望士官的疑惑也是联合舰队司令部的疑惑。意大利有几艘由退役战舰改装的靶船,这其中不乏大吨位战舰。接替王海蒂指挥的副司令安东-冯-豪斯保守主义情绪发作,信奉“帝国的舰队并非用以积极地攻击敌人,而是应该作为用以抑止地中海协约国海军的活动的手段”的豪斯将军既没有通知补觉的王海蒂,也没有想起向意大利守备舰队司令部发报询问,而是谨慎地下达了“联络目标舰”的命令。

发出去的电报如石沉大海,而瞭望塔碍于观测距离和海面光线的散射,迟迟不能确认烟柱的身份。五分钟后,豪斯终于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这时候,联通瞭望塔的电话扬声器里传来瞭望士官惊慌失措的声音。

“司令塔,左舷290方向三万米外的烟柱数量已经增加至六道,应该是一支舰队!重复,应该是一支舰队!”(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九章 海战与和平方案(三)

“司令塔,右舷两点钟方向发现大量烟柱”

17日,第勒尼安海,协约国地中海舰队的瞒天过海达到。其先遣舰队第一轻巡洋舰队和第一驱逐舰支队十一艘轻型军舰已经越过乌斯蒂卡岛西侧,向第勒尼安海北方搜索前进,其主力舰队十艘战列舰,十艘老式战列舰和十三艘轻型军舰结成宽度超过3公里的搜索阵型,以每小时13节巡航航速向北行驶。

下午三时,几乎是在联合舰队旗舰发现西侧海域烟柱的同一时间,地中海舰队旗舰瞭望员也察觉到东侧海域的烟柱。

与联合舰队意大利瞭望士官的踟蹰犹豫不同,地中海舰队第一时间就能判断出那是同盟国的海上力量:第勒尼安海从未有过西班牙海军造访的经验,主力舰被抽调一空的法国本土守备舰队绝大部分时间都龟缩在古里亚海,偶尔在意大利人的热那亚海小打小闹,它们不会轻易在第勒尼安海大摇大摆的横冲直撞。布列塔尼号战列舰瞭望员轻易就能确认那是同盟国海军的军舰。

战斗的号角被奏响。蜂鸣器里的警报声撕心裂肺,被地中海烈日焦灼了的地中海舰队节奏和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待在又湿又闷的炮塔内的炮手打起精神,预备炮组也从吊床上翻了下来,迅速向战前预设的站位集结。舰艏的医务舱。医生备好担架和手术器材。等待可能出现的伤员。损管兵则在军官的带领下,或是冲进器材室搬出堵漏、灭火和维修设备,或是钻进战舰水下舱室,关闭水下联络门。

“在发现联合舰队主力之前遭遇一支不明舰队,这究竟是一场传奇的开始还是灾难的预演?”

德罗贝克少将指挥作战参谋准备沙盘,自己则拿出一张第勒尼安海海图,用规尺在海图上详细标先遣舰队,己方舰队和目标舰队大概的位置,然后在目标舰队上方重重地打上了一个问号。

“瞭望塔不能确认不明舰队的具体身份?”亚丽克西斯握紧拳头,让指甲深深嵌进布满老茧的肉掌中。

“能够发现六道以上的烟柱。应该是一支驱逐舰队规模以上的舰队。”参谋长德罗贝克摇摇头道:“可惜距离太远了,无法确认不明舰队究竟是联合舰队主力还是联合舰队的支援舰队,亦或是意大利守备舰队中某一支巡逻舰队。”

参谋长的阐述让法国陆战型海军总司令陷入沉思。

亚丽克西斯发现他把海战想得太简单了,本以为布置在塔兰托港的情报先手能够帮助他确认联合舰队的训练进度。从而找到有利时机绞杀未成型的地中海海上巨兽,本以为地中海舰队出海后一连串的战术欺骗足够惊艳,部署在第勒尼安海的侦查船能够顺利找到联合舰队主力,但是计划永远都只是计划,他亚丽克西斯根本就没有做好应对突发事件的准备,例如在发现联合舰队主力之前遭遇一支不明舰队。

“既然遭遇目标舰队,恐怕我们很快就要暴露了。”亚丽克西斯作为舰队司令保持缄默,而现在明显不是胆怯的时候,作为舰队参谋长,德罗贝克挺身而出。大声建议道:“失去至关重要的隐蔽性,绞杀联合舰队的战略目标便难以达成。司令,赶在不明舰队识破我们之前干掉他们吧”

罗贝克少将的建议让亚丽克西斯动心了。虽然因为两支舰队之间的距离,目标舰队难以判断他们的身份,可这里毕竟是意大利人的地盘,地中海舰队很快就会暴露身份。一旦同盟国确认地中海舰队的身份,再想绞杀有了警惕之心并且拥有海蒂西莱姆这个第一流战术指挥官的联合舰队,其难度可想而知。如果不想让地中海舰队此次“精心策划”的行动一无所获,对上对下都难以交代,干掉两点钟方向的那支不明舰队显然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更何况那支不明舰队有可能就是联合舰队主力。…,

压上去的手势几乎就要做出来,事到临头,亚丽克西斯却又犹豫了。亚丽克西斯还存着一点点幻想,幻想着那支不明舰队不会发现自己,或者干脆判断失误。地中海舰队在第勒尼安海仍旧大有可为。

“命令,地中海舰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福尔宾号改换美国国旗,抵近侦查目标舰队”电光火石之间,陆战型海军司令埃尔亚丽克西斯更改了他的指令:“情报官,让电报室用明码发报,内容是‘乌斯蒂卡岛西南海域发现意大利军舰,附近海域所有协约国商船注意警戒’。”

情报参谋赛泽尔欣然领命,一道无线电讯号腾空而起,伴随主力舰队行动的福尔宾号运输舰在更换国旗后驶离队列,向东侧烟柱所在的海域靠拢过去。

航速并不快的福尔宾号运输舰需要时间抵近不明舰队,判断目标舰队的身份和价值。德罗贝克低头看了看腕表,低声骂了一句“该死的法国佬”。

罗贝克少将不知道法国人那近乎儿戏一般的欺骗战术是否能够真的凑效,被迫与法国人站在同一条船上的罗贝克少将此时也只能向上帝祈祷。

“司令,电报室收到一组奇怪的密电码……”

三分钟后,电报室机要员闯进布列塔尼号战列舰的司令塔,递来一张奇怪的电报纸。

亚丽克西斯中将心底莫名咯噔一下,只要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知道那是那支不明舰队发来的敌我识别密电码。协约国破译和掌握的密电码不足以应付这种识别电报,地中海舰队身份很快就要暴露,司令亚丽克西斯只能苦涩一笑,努力想要斩断最后一丝贪念,泯灭不切实际的幻想。

“将军,计划破产了,我们需要做出抉择”

看不惯亚丽克西斯优柔寡断的英国海军少将德罗贝克恨不得替亚丽克西斯做出命令,可大海毕竟是特殊的存在,有着古老陈旧并且非人道主义的制度规则来维系一种比生命更加崇高的盟约。在大海上,罗贝克少将无论如何也不能挑战总司令的权威。

“等等,再等等”亚丽克西斯深吸一口气,扭头朝电报室机要员吼道:“一耽现目标舰队发出大量无线电讯号,我们就采取行动”

地中海舰队的军官闷头顺从海军中将的命令,这时候,电报室传来新的消息:

“中将,先遣舰队急电乌斯蒂卡岛西北大约8海里处发现联合舰队主力”

“乌斯蒂卡岛西北大约8海里处?”德罗贝克少将扯过第勒尼安海海图,又看了看地中海舰队主力所在的位置,疑惑道:“先遣舰队什么时候与我们拉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航程?”

德罗贝克少将敏锐地意识到先遣舰队与主力舰队脱节带来的不可预知的风险,不过亚丽克西斯中将显然已经被这个好消息冲昏了头脑,他猛地转过身子,亟不可待的朝电报室机要员探出一步,一把揪住他的军衣:“联合舰队主力?你确定?”

机要员被亚丽克西斯那张因为喜出望外而显得有些狰狞的面目吓坏了,哆哆嗦嗦地将手里的电报纸递给魔怔了的法国人。法国海军中将抓过电报纸飞快地浏览了一片,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几步,咆哮道:“看来上帝站在我这边”

“将军,既然已经发现联合舰队主力,为了保证先遣舰队的安全我们最好……”罗贝克少将刚提出他的意见就被亚丽克西斯强行打断了。

“命令,先遣舰队不惜一切代价缠住联合舰队主力,避免联合舰队逃脱,如不用命军法从事。地中海舰队,目标乌斯蒂卡岛西北海域,全速前进”…,

“乌斯蒂卡岛西南海域发现意大利军舰,附近海域所有协约国商船注意警戒”。

接替王海蒂指挥的安东冯豪斯将军抓着电报室翻译过来的明码电报,小声读出上面的文字,又抬头望着西侧海域那艘越来越靠近的船舶,摸着下颚处的胡须疑惑道:

“怎么看也不像是一支商船队呀?”

15时08分,联合舰队迟迟没有回复识别电报,旗舰的瞭望塔上,意大利籍瞭望士官却在他的望远镜镜筒里发现了一个朝这边移动的小黑点。总之,第勒尼安海上空弥漫了一股子阴谋的味道,直到正在乌斯蒂卡岛西北大约8海里处进行炮术训练的老式战列舰队发来充斥了意大利美食家浪漫想象的情报。

“舰队西侧海域发现法国巡洋舰,玛格丽塔女王号报告说西南海域出现大量更多烟柱,判断是法国主力舰队”

“法国主力舰队?看来西莱姆将军的预判没错,示弱之后,协约国果然上当了”豪斯将军兴奋地朝空气挥了挥拳头,重重地按下塔台上的警报触发器。“命令,第一侦查舰队解决西侧之敌,联合舰队主力进即刻进入战备状态,驰援前无畏舰舰队。通讯官,请通知西莱姆将军回到岗位指挥”

第十九章 海战与和平方案(四)

安东-冯-豪斯将军按下警报触发器,联合舰队旗舰也分别用旗语和无线电通知其他主力舰,半分钟后,以巡航阵型向北偏西方向航行的联合舰队顿时骚动起来。

第勒尼安海,凄厉的警报声响彻每一艘主力舰。端着咖啡杯在军官餐厅玩纸牌的军官惊讶的抬起头,下一秒,这些儒雅的绅士们已经抛弃伪装,发了疯似的朝战舰司令塔和指挥室冲去。损管兵开始集结,拆除小艇甲板上的帆布蒙皮,清除上甲板上和水下舱室一切易燃物品,搬出补漏灭火器材。一些不太重要的后勤岗位按照战前的规划,迅速汇流至预备役炮组、损管队和锅炉舱。

“司令官,有紧急情况!”

舱门外传来通讯官紧促的敲门声,王海蒂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磨蹭了片刻后晕晕乎乎地打开舱门,顺手摸出怀表。

“紧急情况?难道是亚丽克西斯的地中海舰队闯进第勒尼安海了?”

“司令官,正如您所料,在乌斯蒂卡岛西北海域进行炮术训练的前无畏舰队报告说发现协约国地中海舰队主力!”

通讯官一脸崇拜地望着王海蒂,拘谨道。

“好小子!第勒尼安海面积不小,正愁如何再卖一个破绽,趁机寻亚丽克西斯的晦气,没想到这家伙主动送上门来了!”王海蒂戴上军帽,麻溜的抄起老花镜,一边朝司令塔走一边抓紧时间向通讯官了解情况:“什么时候收到第二战列舰队的电报,法国人大概在什么位置。豪斯将军下达了什么指令?”

王委员长之所以多次一问还是因为他知道这些地中海精英打仗多少有些不靠谱。土耳其人有勇无谋,奥地利人有谋无勇,意大利人既无谋也无勇,王委员长不得不留一个心眼。

“司令官,15时整,旗舰瞭望塔报告说左舷290方向发现烟柱,后判断是一支大吨位舰队。15时05分。我们向不明舰队发出敌我识别密电码并且派出一艘驱逐舰。15时08分,我们收到一封明码电报,内容大致是发现意大利军舰。协约国商船务必提高警惕。15时11分,我们收到前无畏舰队‘发现法国主力舰’的电报,法国人的位置并不确定。大致位于乌斯蒂卡岛西偏北海域。豪斯将军下令第一侦查舰队对付西侧那支不明舰队,主力舰队全速向北偏西方向航行,快速越过乌斯蒂卡岛接应前无畏舰队。”

通往舰桥甲板的飞桥上挤满了行色匆匆的军官,当他们看见同盟国久负盛名的海军名将王海蒂便下意识的让出一条道路,站在飞桥两侧向受人尊敬的司令官敬礼。

王海蒂强行摁下火气,耐心听完通讯官的介绍,停下脚步反问道:

“通讯官先生,你觉得你说的情报有任何可以提取利用的价值吗?”

跟在王海蒂身后小步碎跑的通讯官闻言一个趔趄,差点撞到在将军身上。通讯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不敢与海军上将对视。喉结动了动,细弱无声的问道:“什么?”

“不明舰队的规模如何,航向和航速呢?卡廷将军遭遇的法国主力舰规模如何,准确位置在哪里?”

通讯官无言以对,王海蒂望着垂头丧气的奥地利籍通讯官。无比怀念那支训练有素的大洋舰队。

王海蒂拍了拍通讯官的肩膀,轻叹一口气,领着他走进司令塔。此时,联合舰队旗舰司令塔手忙脚乱人仰马翻,不过这种感觉全然不似王海蒂在他的吕佐夫号战巡司令塔上所体验到的得心应手的经历。摇摇头抛开那些幻梦,王海蒂拍拍手。将同僚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联合舰队的军官们,或许我们犯了一点小错误。”王海蒂示意准备交接舰队指挥权的安东-冯-豪斯将军继续呆在岗位上,又招呼其他军官来到沙盘前,拿起指挥棒自信道:“既然290方向三万码外的那支不明舰队没有回应我们的识别密电码,那么一定是我们的敌人。从15时05分至15时13分整整八分钟时间,联合舰队应该抓紧时间确认不明舰队的规模,而不是简单粗暴地派出第一侦查舰队。”

联合舰队的军官还在消化信息,这时候,海军上将俯下身子,将原本拖后的第二侦查舰队搬到不明舰队位置,又将第一侦查舰队搬到乌斯蒂卡岛西侧海域。

“第一侦查舰队拥有一艘毛奇级战巡,具备一定的战斗力,而且航速普遍在25节以上,既然第二战列舰队的卡廷将军报告说发现法国主力舰,那么缺乏战场情报的我们应该将第一侦查舰队调过去,这才是战巡准确的使用方法。不明舰队交给第二侦查舰队,也不会浪费我们宝贵的战力。还有,联合舰队主力附近只有一支驱逐舰支队四艘驱逐舰护航,而且还分派了一艘驱逐舰前去侦查那支不明舰队。日德兰海战已经证明支援舰队在主力舰战列线对决中的侦查、遮蔽、突袭和掩护功能,我们应该召唤被分散的轻型战舰力量,而不是仅仅以十艘主力舰和三艘驱逐舰冲进战场!”

王海蒂一口气说完他的看法,这时候,联合舰队军官们脸上已经多了一丝愧色,地中海所谓的海上列强们终于意识到大国之间的海战绝不仅仅只是主力舰数量和钢铁吨位的对决。

“好在优势还在我们手中,亚丽克西斯还不知道我布置的先手,这一次,联合舰队一定要让协约国那些看轻我们的杂碎大吃一惊!”

豪斯将军失魂落魄,王海蒂安慰了一句,朗声道:“司令接替副司令指挥!命令,第一侦查舰队向北方转进。侦查乌斯蒂卡岛出没的法国主力舰。第二侦查舰队快速抵近西侧不明舰队,告之舰队规模,准许自由行动。第一驱逐舰支队、第二驱逐舰支队迅速向主力舰队汇合。”

豪斯将军的命令得到修正。第一侦查舰队亚沃士号战巡,接到命令的索罗钦舰长笑了笑,将电报纸塞给航海长。作战参谋和航海参谋重新在图纸上作业,查看乌斯蒂卡岛海图后规划了新的航线。驾驶舱官兵开始调整舵机转向,利用车钟向轮机舱传达新的指令。轮机舱。轮机长收回徘徊在蒸汽压力表上的目光,拭去车钟表面一层湿漉漉的雾气,仔细查看上面的度数。

“是全速前进!”轮机长朝他的下属挥挥手。将那些正在煤仓与轮机舱锅炉之间辛苦搬煤的锅炉兵处的煤仓搬煤的锅炉兵撤了回来,下令打开锅炉舱两侧作为侧舷甲板防御体系一部分的储煤仓的闸门,使用紧急状态下才能使用的燃煤。

第一侦查舰队一艘战巡和四艘轻巡洋舰舰身微微颤动。顷刻间爆出全部潜能,从右翼越过联合舰队主力队列,向北侧全速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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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联合舰队相距三万码的地中海舰队,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代表航行状态的后桅杆斜桁军旗被缓缓放下,作战旗高高升起。在第勒尼安海摆出宽度差不多3公里巡航阵型的地中海舰队根据旗舰布列塔尼号战列舰的指挥,缓缓结成由无畏舰和老式战列舰两道战列线。…,

鉴于地中海舰队主力舰国籍均属于法国,有着高度默契的主力舰队很快就形成了长长的战列线,在第勒尼安海拖出逶迤的线列。倒是混杂了法国、英国和希腊老式战列舰的前无畏舰舰队,转向和重新组队动作因为混乱的旗语和生疏的技艺变得无比艰辛。

好在前无畏舰舰队战列线最终还是形成了。地中海舰队两道战列线相距六公里,无畏舰队以18节航速朝北偏东方向开进。准备快速投入战场,以T字横头出现在进行炮术训练的“联合舰队主力”面前。前无畏舰舰队则拖后,准备对付联合舰队那些老家伙和第一侦查舰队的亚沃士号战巡。

15时23分,史称地中海大乱斗的乌斯蒂卡岛海战正式爆发,伴随地中海舰队作战的法国驱逐舰支队遭遇抵近侦查的土耳其海军法制驱逐舰。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一幕发生地中海,土耳其驱逐舰很快就被同胞击沉,不仅没能完成侦查任务,还不光彩的成为从头至尾都浸透了诡异的乌斯蒂卡岛海战第一艘沉没的军舰。

15时34分,乌斯蒂卡岛北侧爆发一场若即若离的低烈度海战,战斗的双方分别是同盟国前无畏舰舰队和协约国第一巡洋舰队、第一驱逐舰支队。

曾短暂敬仰过“绿水海军”战略的法国海军人联合英国巡洋舰向同盟国前无畏舰队发动悍不畏死的纠缠。但是意大利和奥匈帝国的前无畏舰各级火炮宝刀未老,用凶猛的反击狠揍了英法联军一通,击沉一艘法国驱逐舰,轻伤一艘英国二等巡洋舰。

具有压倒性优势的联合舰队前无畏舰们原本有机会获得更大的战果,可是意大利玛格丽塔女王号战列舰瞭望哨“发现法国主力舰”的报告就好像悬在同盟国海军人头上的达摩克利丝之剑,在遥远的第勒尼安海乌斯蒂卡岛,前无畏舰队遭遇类似朴茨茅斯海战时皇家海军科林伍德号战列舰面对穷凶极恶的德国轻巡洋舰疯狗似得追击时的焦虑和尴尬,坐视英法联军逃出火炮射程。

15时41分,逃出生天的英法联军终结战果时终于后知后觉:原来他们遭遇的钢铁舰队根本就不是联合舰队主力,而是联合舰队的前无畏舰。

15时45分,消息被反馈至地中海舰队旗舰布列塔尼号司令塔,小人得志就猖狂的埃尔-亚丽克西斯中将愣住了,视线在右后方那支苦苦追击的舰队和东侧差不多两万三千码外的那支舰队之间来回逡巡。

“上帝,究竟那支舰队才是联合舰队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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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时48分,联合舰队旗舰。

“击沉一艘驱逐舰,击伤一艘巡洋舰,这个数字虽然有些保守,但鉴于法国人的主力舰就在附近,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王海蒂伸手弹了弹电报纸,扭头向他的情报参谋问道:“第一侦查舰队那边有消息吗?”

“两分钟前,电报室收到索罗钦将军的报告,全速前进的第一侦查舰队已经抵达乌斯蒂卡岛西侧海域,但是没有发现法国主力舰的踪迹。”

情报参谋翻开电报本,解释道。

“第二侦查舰队呢?”

情报参谋找出第二侦查舰队反馈回来的电报,支支吾吾道:

“这个……直到五分钟前还是无法判断……”

王海蒂张嘴准备骂娘,还是电报室机要员替第二侦查舰队解围。

“等等,这是第二侦查舰队最新电报!”电报室机要员闯进司令塔,挥舞着手里的电报纸气喘吁吁道:“不明舰队规模相当庞大,最少有十五艘以上的万吨级战舰!”

第二侦查舰队虽然有四艘轻巡洋舰,但是这些二等巡洋舰和无防护巡洋舰大多舰体老化动力系统陈旧,最高航速勉强能够达到17节,要不是那支不明舰队耗费太多的时间结成战列线,第二侦查舰队未必能在半个小时内咬住对手。

“万吨级战舰?十五艘……以上?”王海蒂与豪斯对视了一眼,惊讶道:“难道是地中海舰队主力?”(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九章 海战与和平方案(五)

(鼎天小说居

.dtxsj.)“难道是地中海舰队主力?”

王海蒂反问了一句,联想到意大利人在近代战争中不胜枚举的拙劣表演,王海蒂已经可以确认第二侦查舰队的

报。(搜读窝

.souduwo.)

西侧那支舰队根本不是设想中的地中海舰队支援舰队,而是地中海舰队主力。要知道同盟国在地中海的海军精华差不多都集中在他手中,在意大利人口口声声宣称“最稳固的海上地盘”——第勒尼安海绝不可能出现另一支全部由万吨级战舰组成,数量超过十五艘的同盟国钢铁舰队,剩下的选项只有一个。

战场形势愈发明朗,王海蒂没有功夫,更确切说是没有气力去咒骂前无畏舰队那帮无能的意大利人,预感不妙的王海蒂丢掉手里的电报纸,命令豪斯将军暂时接替他指挥,匆忙爬上战列舰高耸的主桅瞭望塔。

下午三时五十分,地中海光线已经有了西倾的角度,这导致王海蒂根本就无法看清西侧目标。好在王海蒂已经确认对手的

份,他不过是想观察地中海舰队所在的方位和距离,证实那种不好的预感。

顶着地中海夏季毒辣的

光,王海蒂催促意大利瞭望士官用方位盘估算出西侧地中海舰队的相对位置。等拿到具体数据,王海蒂脸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况有些不妙,地中海舰队位于联合舰队左前方,两支舰队只有两万三千码左右的距离……”

王海蒂脸色苍白地走下司令塔,对迎过来的冈瑟-吕特晏斯淡淡地交代了一句。

吕特晏斯的心莫名纠结了一下。一副险象环生的局势图不自觉的浮现在吕特晏斯的脑海。

此时,地中海舰队与联合舰队均位于乌斯蒂卡岛南偏西海域,两者的相对位置有些微妙:地中海舰队位于联合舰队的左前方,两者相距差不多两万三千码。双方主力舰最高航速相差不大,如果地中海舰队率先提速并且以一定的角度横切联合舰队的航线,地中海舰队很容易就能在联合舰面前形成

击角度优势,也就是传说中的T字横头。

如果要摆脱地中海舰队的T字横头。联合舰队只能选择向东或者向西转进,并且还要在转向的过程中从最初的三列巡航阵型变成易于发挥全部侧舷火力的战列线,这个战术动作对于联合舰队那些技术粗糙的多国部队糙哥们来说难度相当可观。

其次。联合舰队向东转进很有可能会闯进乌斯蒂卡岛南侧边缘的浅水区,哪怕乌斯蒂卡岛是火山岛,联合舰队也存在搁浅的可能

。当然。联合舰队还可以选择向西转进,可是两支舰队之间的距离只有两万三千码左右,联合舰队很可能刚做出转向和变阵动作就迎头撞上作为横队的地中海舰队火炮

程。

这并不是麻烦的全部,除非联合舰队顶着T字横头的压力向西转进,否则联合舰队将始终处于战场东侧。参考太阳的位置,交战对联合舰队相当不利,地中海舰队可以很容易观瞄对手,而联合舰队只能在恶劣的观瞄条件下作战。

“吕特晏斯,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王海蒂不自觉的转动指间的婚戒,问道。

(--华丽的分割线--)

“跟在我们

后的那支舰队只是一支由旧式巡洋舰组成的轻巡舰队?”

地中海舰队旗舰布列塔尼号。当

报参谋赛泽尔冲进司令塔,大声念出拖后的前无畏舰队电报,笼罩在地中海舰队上空的

霾瞬间被一扫而空。…,

法国陆战型海军司令埃尔-亚丽克西斯原以为地中海舰队已经彻底暴露,此前令人惊艳的战术欺骗,辛苦盼来的绞杀联合舰队时机。还有地中海舰队一万多名官兵的努力全部落空,他已经做好了舰队返航后迎接协约国无休止的责难和同僚的嘲讽,没想到面对实力强大的海蒂-西莱姆,亚丽克西斯因为错误

报提前展开阵型,面对不明战场态势习惯

的犹豫却成就了伟大的T字横头。

此战之后,谁敢小看法国海军世界海军第三的地位。谁敢小看海军陆战队司令的指挥能力,谁敢小看不逊于海蒂-西莱姆的埃尔-亚丽克西斯?法国海军中将深吸一口气,对着他的下属将将军内心的激

和喜悦一股脑发泄出来。

“也就是说东侧那支舰队正是联合舰队主力!”

亚丽克西斯低沉的嘶吼声解放了布列塔尼号战列舰紧绷的

绪,欢呼声响成一片。地中海舰队官兵发现也许是他们高估了海蒂-西莱姆,继而对他们先前仅仅因为西莱姆这个名字就裹足不前战战兢兢的心理而羞愧。

海蒂-西莱姆或许有能力,但也不过如此。协约国官兵丢开对不败将军的恐惧,憧憬属于法国海军的辉煌的胜利。

“罗贝克少将,你觉得应该怎么办?”没人缘的亚丽克西斯难得对英国参谋长开起了玩笑,略带挑衅地问道。

“抢占T字横头,击败海蒂-西莱姆!”

英国籍舰队参谋长德-罗贝克少将看了看抓着电话话筒要求瞭望塔报告联合舰队相对位置的亚丽克西斯中将,在羡慕他好运气的同时丝毫不忘大英帝国的绅士和皇家海军的优雅,淡淡地回复了一句。

乌斯蒂卡岛海战之前,协约国出动数十架飞机和三十余艘侦查船都没能发现正在第勒尼安海进行战斗巡航的联合舰队,亚丽克西斯率领地中海舰队没头没脑地扎进第勒尼安海,第一天就遭遇了联合舰队主力。先遣舰队犯下不可饶恕的误判错误,展开战列线的地中海舰队却因为展开阵型的耽搁,误打误撞地赶在联合舰队前面,在乌斯蒂卡岛西偏南侧形成了T字横头。

T字横头,那可是大英帝国纵横七海无往不利的神器和看家法宝。即便有过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这样不堪回首的记忆,但是联合舰队那些主力舰显然不足以媲美德国制造精良的钢铁牲口。德-罗贝克不相信联合舰队能够神功附体,复制

德兰海战中大洋舰队主力遭遇皇家海军大舰队主力T字横头仍旧扳回劣势的奇迹。

亚丽克西斯当真是被神眷顾了的那个人。

“航海长,给我乌斯蒂卡岛水文图!”亚丽克西斯不再捉弄罗贝克少将,他搬开富有倾略

的视线,扭头朝作战参谋喊道。

作战参谋很快翻出乌斯蒂卡岛的水文图,亚丽克西斯自信满满地扫了水文图一眼,不

皱起了眉头。

“参谋长,如果联合舰队向东转进,他们是否会撞上乌斯蒂卡岛?”

航海长伏在桌案上,指挥一干参谋进行精密的图纸作业,又拿来乌斯蒂卡岛水文图进行仔细比对!二十来秒后,航海长得出亚丽克西斯不想要的结论。

“如果联合舰队在五分钟内向东转进,他们可以擦着乌斯蒂卡岛南侧边缘海域甩开我们,那里虽然是浅水区,水深普遍只有十至二十米,但考虑到联合舰队仅仅在进入第勒尼安海之前在墨拿西有过一次补给,所以联合舰队主力舰此时的吃水应该不深,他们应该能够顺利通过浅水区。”…,

(--华丽的分割线--)

“丢掉主力舰上一切不必要的东西以减轻载荷,向东转进!”

冈瑟-吕特晏斯抬头看了东北方向的乌斯蒂卡岛一眼,咬牙道。

王海蒂并不急着评价吕特晏斯的方案,而是扭头去看副司令安东-冯-豪斯。豪斯将军松开环

的手,对着海图沉思了片刻,给出与吕特晏斯如出一辙的想法。

王海蒂轻轻地摇了摇头,联合舰队旗舰司令塔数十名军官跟随王海蒂的动作,心

上下起伏。仅仅只是沉寂了几秒钟,但是凝重的气氛却让在场的同盟国海军精英没由来的生出惊心动魄的感觉。

明明是做好的选择,公认的第一流海军战术大师海蒂-西莱姆却摇头,这不

让在场的军官们有些疑惑有些期待也有些窃喜。

联合舰队的局势不妙,向东转进只能说是一次狼狈的逃离,海蒂-西莱姆摇头说明这并不是唯一的方案,或许大名鼎鼎的德国海军战神已经有了应对的措施。

“如果我想继续北上呢?”王海蒂伸出一根手指遥指危机重重的北方,问道:“如果我趁这段时间展开阵型,然后继续向北开进呢?”

王海蒂适时展现了他的豪

。他曾在多格尓沙洲和斯卡格拉克海峡遭遇比将地中海舰队先遣侦查力量看成是主力舰导致战场误判更大的麻烦,那时候,王海蒂没有退缩,如今,能力和手腕已经达到巅峰状态的王海蒂更加不会退缩,他知道看似占尽天时地利的地中海舰队唯一的弱点!

豪斯和吕特晏斯浑

一颤。

“司令官,您疯了,我们跑不赢地中海舰队,他们随时都有机会抢占T字横头,如果我们不趁进入乌斯蒂卡岛

影区之前向东转进,一切就都完了……”

“豪斯将军,吕特晏斯中校,别担心,我还没有疯。”王海蒂挥手让两个人冷静下来,淡定自若道:“如果地中海舰队立刻抢占阵位,那我肯定选择避其锋芒,向东转进并且通知位于乌斯蒂卡岛北侧的前无畏舰队逃命,可是如果地中海舰队打算将我们拖入乌斯蒂卡岛

影区,我会让亚丽克西斯知道T字横头并不是战列线的全部!”

同盟国海军精英还陷在浑浑噩噩的状态,王海蒂止住话题,面向左前方的地中海舰队,轻声道:“亚丽克西斯,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呀!”(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九章 海战与和平方案(六)

(补昨天那一章的,有些马虎,有错误明天再修改吧。)

“如何拖过这五分钟,让联合舰队进入乌斯蒂卡岛西侧海域呢?”

埃尔-亚丽克西斯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根据舰队参谋精密计算得出来的结论,一旦联合舰队向东转进,地中海舰队的T字横头优势将成为彻头彻尾的笑话,因为位于联合舰队西北方向两万三千码处的地中海舰队向东转进后摸不着乌斯蒂卡岛南侧边缘海域,只会撞上火山岛坚硬的花岗岩。

英国参谋长德-罗贝克少将同样没有办法。两支舰队只隔着两万三千码距离而且这距离还在不断拉近,联合舰队随时都有可能识破他们的真身。

“司令,我很奇怪。我们与联合舰队起先只有三万码距离,我们展开阵型时,联合舰队没有采取行动,我们领先联合舰队一个战列线时,联合舰队还是没有任何行动……”就在亚丽克西斯中将和罗贝克少将面面相觑束手无措的时候,情报参谋赛泽尔提出一种让人眼前一亮的可能:

“会不会是联合舰队遭遇与先遣舰队相类似的误判,他们根本就没有发现我们!”

赛泽尔的观点很好的解释了两支分属不同阵型的主力舰队能够相安无事的诡异。亚丽克西斯先前还犹豫是否立刻抢占阵型,因为地中海舰队距离乌斯蒂卡岛西海岸有将近30公里的距离,向东转进进入交战距离到抵近乌斯蒂卡岛之前,地中海舰队能够博取差不多十分钟左右的横队优势,可是面对全歼联合舰队的诱惑,亚丽克西斯再次犹豫了。

十分钟的横队效力射,地中海舰队可能取得一些战果,也有可能空手而归。此前一天,亚丽克西斯还觉得能够击败联合舰队。击沉同盟国一两艘主力舰即是伟大的胜利,可是当亚丽克西斯手握T字横头这一神器,贪念便不可阻挡:亚丽克西斯觉得击沉联合舰队一两艘主力舰算不上成功,他要得是重创或者全歼联合舰队!

“瞭望塔,随时向我汇报联合舰队的动向,如果联合舰队有向东转向的迹象就即刻拉响警报!”亚丽克西斯抓起连通瞭望塔的电话嘱咐了一句,又扭头对航海长命令道:“将航速降至15节。让拖后的前无畏舰队立刻追上来,总之。地中海舰队不能有任何刺激联合舰队的行动!”

(--华丽的分割线--)

“如果西侧的地中海舰队发现我们就是联合舰队主力恐怕早就采取措施,抢占T字横头。所以我怀疑地中海舰队是否与我们遭遇相类似的尴尬——因为错误情报导致误判战场形势。”

王海蒂指了指被钉在海图上的埃尔-亚丽克西斯照片,淡淡道:

“这是亚丽克西斯击败联合舰队最后的机会,所以我断定亚丽克西斯不满足即刻抢占阵型,抢夺最多只有十五分钟的横队机会,而是故意将错就错,将我们吸引至乌斯蒂卡岛以西海域再进行决战。”

豪斯将军和吕特晏斯赞同王海蒂条理明晰的分析。可是他们据此得出的结论与王海蒂截然相反。

“司令官,既然你已经看破了地中海舰队的打算,为何还要执意北上。我们根本不可能打赢占据横队位置的地中海舰队!”

吕特晏斯凭着德国人的执着反驳道。

王海蒂冷峻的目光自联合舰队旗舰军官迷惘的脸上扫过,他扯过铅笔,在一张皱巴巴的稿纸上划出两道平行线代表两支舰队的位置,然后划出一道略带弧度的斜线,正对地中海舰队第三分队。王海蒂又拿起红笔,重重地圈住第三分队那三艘西班牙级袖珍战列舰。…,

“联合舰队战列线长度超过八公里,而且每支战列舰分队间距都比较大。向西转进后,地中海舰队虽然相对于我们是横队。但是处在有效射程的仅有他们的第二、三分队。联合舰队虽然是纵队,但是在一段时间内,第二、三分队能够发挥大部分侧舷火炮,第一分队也可以用舰艏主炮迎战。只要能够首先击溃第三分队那三艘防护力羸弱的袖珍战列舰,趁着相向而行的机会快速穿插,我们就能在这场海战中立于不败之地!”

王海蒂的计划可谓惊世骇俗,虽然脱不开雷达出现之前的无畏舰时代最主流,几乎也是唯一切实可行的战列线战术的窠臼。但这份计划还是让联合舰队的军官们嗅到了扑面而来的利萨海战式的乱战气息。

王海蒂说服了联合舰队加入这场没有后援的世纪豪赌。苍凉的第勒尼安海,联合舰队做两手准备,三列巡航阵型波澜渐起。

领先整支舰队差不多一个半个船位的旗舰挂上“第一分队全速前进”的旗语。第一分队三艘意大利战列舰航速陡然间从15节提升至21节。

伟岸的钢铁巨舰划开地中海,晕开大团碎白色的细浪。无边无际的向两侧震荡开来。第一分队的主力舰已经将前后距离压缩至350米,这个距离对于舰长动辄超过一百五十米,转向能力相对不足的战列舰来说是相当危险的。但丁号战列舰水兵说最近时,他甚至能看见跪在卡约-杜里奥号战列舰巡洋舰型舰尾向上帝祈祷的同胞。

位于第一分队右翼的第二分队也开始收缩战线,将航速将至13节,如果一切顺利,第二分队四分钟后即可衔接上从第一分队延伸出来的战列线。第三分队也开始减速,差不多在第二分队加入战列线的同一时间,第三分队能够拉出足够的空间加入战列线。

在法国人眼皮子底下调整阵型是极其冒险的,尤其是联合舰队完成战列线的时间太过敏感。

水兵和军官在心底分解和推敲每一个细节,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展开动作,反复确认。参谋在稿纸上不厌其烦的计算,制定应付各种突发情况的预感。

被极端压缩了的战舰间距让每一艘主力舰的舰长都感觉窒息,他们紧绷起神经,瞪大了眼睛,手心里蓄满了汗水,因为任何碰船和擦撞事故都会导致整个舰队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因为任何时间的拖延都有可能导致联合舰队面对突然暴起发难的地中海舰队,错过向东转进的最有利时机。

联合舰队主力舰高耸的瞭望塔上,意大利和奥地利瞭望兵纷纷瞪大了眼睛,他们需要为舰队提供最及时的预警。

怀表走过了五分钟,一切正如王海蒂所料,除了相对而行的两支舰队距离缩短至两万两千码,地中海舰队那边万籁俱静。

自此,联合舰队再无向东转进的可能。在逃离战场和北上决战之间徘徊的联合舰队数千名官兵终于不用进行艰难的选择。压在胸口的石头落地,没有退路的联合舰队收拾心情,气势汹汹地朝两万两千码外的地中海舰队第三分队冲去。

“背水一战,联合舰队存亡再起一举!”

王海蒂抓起话筒,喊道。

(--华丽的分割线--)

“联合舰队没有转向!”

当腕表走过五分钟,布列塔尼号战列舰司令塔第一时间响起瞭望塔的惊呼声。…,

“哈哈,胜利的大门已经向协约国敞开!”

联合舰队加速并且不动神色地拉近两支舰队距离时候,埃尔-亚丽克西斯忍了,联合舰队变阵的时候,埃尔-亚丽克西斯还是忍了,五分钟已经过去,联合舰队或许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危机,亦或是放弃了在亚丽克西斯看来唯一的逃生机会,总之,该死忍气吞声的地中海舰队收割果实的时候了!

“罗贝克少将,这恐怕是联合舰队第三次编队训练吧,虽然没有转向这个战术动作,不过生疏的联合舰队怎么也得再花上七八分钟才能排出战列线吧?”亚丽克西斯悠闲地坐在椅子上,低头剪起了雪茄。“命令,地中海舰队全速前进,各分队跟随旗舰转向,收拾那些同盟国渣渣!”

全速前进和跟随旗舰转向的命令被旗语和无线电重复下达,地中海舰队那些法国人以优雅的姿态在第勒尼安海展现了近似教科书一般的战列线技术,而此时,王海蒂在他自传中描述的“鸡蛋上跳舞”的乌斯蒂卡岛决死冲锋已经进行了差不多五分钟。

“联合舰队向西转向,似乎并不害怕撞上我们的横队。还有,他们动作整齐训练有素,战列线也保持得很好,一点也不像仅有两三次编队训练的无畏舰队……”

还不到交火距离,位于战场最北侧的布列塔尼号战列舰瞭望塔瞭望员只能作为播报员存在。

地中海舰队第三分队旗舰,气氛截然不同。原西班牙号战列舰司令塔内响彻瞭望员惊慌失措的声音:

“联合舰队正在用一个带弧度的横切动作朝我们冲过来,第一分队与我们形成了纵队,即将进入交战距离。”瞭望员飞快地转动望远镜观察第一分队后方尚未完成转向的第二分队,还未仔细观察又将望远镜移了回去。“等等,联合舰队的旗舰并不是加富尔号,而是二号舰朱利奥-凯撒号。”(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九章 海战与和平方案(七)

(明天回老家,不知道无线网卡能不能对付,能不能更新真的两说。)

16时11分,乌斯蒂卡岛战场已经乱成一团。

地中海舰队与联合舰队相继进入乌斯蒂卡岛阴影区,第勒尼安海战场被乌斯蒂卡岛分割。地中海舰队终于亮出隐藏多时的獠牙,举起嗜血的屠刀扑向同盟国。

向东转进,抢占T字横头,法国人展示了他们精湛的技艺,殊不知此时,联合舰队早已经抱着背水一战的决心向西转进,拼命靠近地中海舰队最薄弱的第三分队靠拢。

两万两千码的距离根本就不够看,同盟国紧凑的战列线很快便迫近作为横队存在的地中海舰队八公里战列线,冲击虚弱的第三分队。此时,第一分队三艘加富尔级战列舰已经转向完成,舰艏主炮纷纷对准法国人,第二分队两艘卡约-杜里奥级战列舰和但丁号战列舰转向动作刚刚完成一半,其中卡约-杜里奥号战列舰和但丁号战列舰已经进入交战距离,第三分队四艘联合力量级战列舰暂时与法国第三分队保持平行状态,一旦进入交战距离,第三分队将在第一时间向法国第三分队倾斜成吨的弹药。

联合舰队抢占一丝先机,但是法国人毕竟有着T字横队优势。位于法国战列线队尾的第三分队三艘西班牙级战列舰此时可以从容使用舰艏、舰艉和舯部斜跨布局的三座双联装12英寸主炮,战列线中段的第二分队四艘孤拔级战列舰也能够集中五座双联装Mle

1910型12英寸主炮。如果不是地中海舰队战列线结构有些松散。战列线最前端的第一分队远离战场,三艘布列塔尼级战列舰列装的340毫米主炮也能够投入使用。

反观作为纵队的联合舰队,第一分队加富尔级战列舰只能使用舰艏的五门12寸炮,转向中的第二分队但丁号和安德烈-多利亚号战列舰不能开火,第三分队三艘联合力量级战列舰因为12寸火炮在极限距离上,贸然开火并没有实际意义。

“联合舰队第一分队已经进入我们的火炮射程!”

法国第三分队旗舰贡比涅号(原西班牙号),瞭望员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态度向司令塔报告联合舰队的位置。这时候,法国瞭望员隐约发现右舷一万六千码外的意大利人舰艏主炮隐隐闪过几团耀眼的光线。

凄厉的呼啸声过后,几枚大口径炮弹溅落在法国第三分队附近海域。掀起数团骇人的巨浪。

“意大利正在试炮,左舷远弹。”

法国瞭望员抓着话筒,捂着激烈跳动的心脏。战战兢兢地向司令塔汇报。尽管意大利人第一轮试炮误差有些离谱,但是12寸被帽穿甲弹轰击大海的壮观场面仍吓到了从未经历战争的水兵。

“意大利人还在靠近,距离一万五千六百码。等等,联合舰队第二分队也开火了,他们的目标也是我们!”

法国第三分队西班牙级战列舰刚刚完成第二轮试炮校射,联合舰队第二分队也加入战团。第勒尼安海,地中海舰队第三分队已经乱了套。

联合舰队毫不生涩的转向动作已经让自认为胜券在握的地中海舰队第三分队心生不妙的预感。当他们发现联合舰队旗舰,第二分队、第三分队的旗舰与此前得到的情报截然不同,危机感越发明确。联合舰队转向后,第一分队三艘加富尔级战列舰以悍不畏死的姿态朝他们斜刺冲来的气势更是让第三分队官兵步步惊心。到最后。发现联合舰队有向他们集火趋势的第三分队士气终于崩溃了!…,

“上到,我们已经进入联合舰队第二分队的有效射程!”

在瞭望员的报告中,地中海舰队和联合舰队主次地位调换,法国人的惊慌可见一。在贡比涅号战列舰司令塔,第三分队司令将通讯官抓了过来。扯着嗓子吼道:“让第二分队向意大利开火,阻拦他们!”

孤拔级战列舰装备的Mle

1910型12寸主炮虽然临时改进了最大仰角,但是有效射程只有一万五千码,但是第三分队司令已经顾不上考虑这些数据了。

作为横队的三艘西班牙级战列舰对抗作为纵队的联合舰队三艘加富尔级战列舰已经有些吃力。西班牙级标准排水量只有一万四千多吨,要在一百四十米的舰体上装下四座12英寸主炮、四台蒸汽机和12座海军锅炉并非易事,阿姆斯特朗造船厂工程师为了节约空间。只能将舯部两座主炮塔采取斜跨布局,这使得西班牙级战列舰侧舷最多只能利用六门火炮,而加富尔级战列舰四座主炮塔均位于战舰艏艉,意大利人可以集中五座12寸炮迎战。

对付加富尔级战列舰原本就有些困难,如果联合舰队发了疯似得向第三分队集火,那么第三分队断然没有存活的道理。

虽然脚下的这款战列舰被海军专家划分到无畏舰阵营,但是无论是战舰吨位、火力、航速、防护力都都远逊于真正的无畏舰。第三分队司令丝毫不打算拿这款由英国人提供设计图纸和材料,就连水线敷装的八英寸主装甲带都采用大英帝国主力舰偷工减料玩弄纸面数字方式的袖珍战列舰去对抗防护力相对较强的加富尔级战列舰。

法国第三分队向第二分队发去声泪俱下的电报,原本准备对付联合舰队第二分队的四艘孤拔级战列舰不得不将主炮对准联合舰队第一分队,尽管这种集火方式会导致法国战列线观瞄混乱,导致命中效率极端低下。

“联合舰队的旗舰是朱利奥-凯撒号,第二分队旗舰是卡约-杜里奥号,第三分队旗舰是特格霍夫号?”

法国战列线最前端,布列塔尼号战列舰司令塔,埃尔-亚丽克西斯的自信和潇洒不见踪迹,大颗汗珠渗出他的额头,滑进中将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

眼睛处传来的疼痛感惊醒了晕头转向的法国陆战型海军司令,亚丽克西斯呼吸粗重,怒气冲冲道:“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司令塔一片沉寂,倒是情报参谋赛泽尔发出不合时宜的声音。

“这是海蒂-西莱姆的阴谋!”赛泽尔瞪大了眼睛,拿出塔兰托情报小组的密电,后知后觉道:“我们得到的有关联合舰队疏于训练的情报根本就是海蒂-西莱姆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他将联合舰队三支分队的旗舰摆在明处,暗地里用二号舰代替旗舰指挥,用各种理由将三支分队的二号舰开出塔兰托港进行编队模拟训练。形成一定的默契后,每支分队的主力舰只需要追随二号舰行动就能完成任何编队动作。”

说道这里,即便情报参谋赛泽尔是法国人,他也开始为海蒂-西莱姆的战术素养深深折服。舰队参谋长德-罗贝克少将扭头诧异地看了赛泽尔一眼,轻蔑地摇了摇头。

赛泽尔的推理过程并不复杂,地中海舰队司令部军官并非都是酒囊饭袋,集结了法国海军全部精华和皇家海军百年海军底蕴的海军军官们根据第三分队的情报,或多或少都能推演出海蒂-西莱姆玩弄的伎俩。之所以会保持沉默不过是为了给正面硬撼成名已久的海军战术大师海蒂-西莱姆保留一丝勇气。…,

虽然协约国的海军精英们嘴上羞于去承认,可是谁都知道他们已经这场海战从头到尾都在西莱姆的掌握之中,地中海舰队自认为高明的突袭其实是他们的一厢情愿。

如今,地中海舰队还占据横队优势,可是舰队官兵们却突然生出一丝胆怯的意思。面对海蒂-西莱姆这种妖孽,T字横队真的能够阻挡前进的他吗?

“司令,战斗打响了!第三分队已经与意大利人进入交火状态!”

瞭望员向司令塔发出预警,半分钟后,电报室机要员也冲了进来,大声念出第二分队发来的电报。

“意大利人没有严格遵循战列线交战线列,而是向第三分队集火?!看来,西莱姆是想干掉我们的第三分队,从那里突围!”亚丽克西斯深呼吸,摁下内心的恐慌,努力回想他在巴黎海军舰艇高级指挥班学到的知识,试图挽回劣势。

“命令,第二、三分队向联合舰队第一分队集火,第一分队加入转进,加入战场。如果西莱姆想吃掉我们的第三分队,那么我们就干掉西莱姆的第一分队!拥有横队优势的我们没理由打不赢他们!”

电报室机要员将摊开的电报本交给亚丽克西斯签字,法国海军中将这一次仅仅犹豫了几秒钟就签下他的名字。

“司令官,地中海舰队已经识破我们的想法,第一分队正在被法国七艘主力舰集火,被分割在战场北端的法国第一分队三艘布列塔尼级南下趋势明显,要不要派驱逐舰阻截他们?”

16时20分,联合舰队旗舰朱利奥-凯撒号司令塔。海图室桌案上,作战参谋在第勒尼安海海图上标识出快速转向后航向正东的地中海舰队第一分队,冈瑟-吕特晏斯指着那条试图重返战场的红线,问道。

“第一、二驱逐舰还在战场外,不能指望。第三驱逐舰支队仅有三艘驱逐舰,于战事无益。”王海蒂否决了吕特晏斯的观点,将一直在手上把玩的亚沃士号战巡丢到海图上红线的更北端。

“还是让索罗钦将军活动活动筋骨吧。”(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九章 海战与和平方案(八)

(许多天没更新,结果写书没感觉了,一点头绪都没有,前面的剧情也忘得差不多了,这下要悲剧了。[

])

1916年9月17日下午4时23分,乌斯蒂卡岛大混战进入。

在第勒尼安海延绵两百多公里战场最北端,自摆乌龙的联合舰队老爷们战战兢兢地开始了自我救赎的旅程。

当同盟国前无畏舰分别收到第二侦查舰队“发现法国主力舰队”的预警电报和副司令安东-冯-豪斯将军怒其滔天的质询电报,前无畏舰队司令卡廷少将第一个反应就是跳上交通艇亲自杀向玛格丽塔女王号战列舰,当场挥刀砍翻玛格丽塔女王号瞭望员和舰长那秀逗了的脑袋!

击沉一艘法国驱逐舰,击伤一艘英国二等巡洋舰,这份战绩在半个小时前还让卡廷少将沾沾自喜,可是当西南侧出没的法国主力舰被证明是子虚乌有,这个乌龙甚至还是由前无畏舰队自摆,卡廷少将确信他和意大利王国最迟明天早上就将再次成为世界战争史的笑柄!

卡廷少将是愤怒的,他抓起军帽就要冲出司令塔,好在法国先遣舰队那些巡洋舰和驱逐舰的异动阻止了卡廷少将怒发冲冠。祭出“绿水海军”余勇的法国人热血不再,他们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危险——在同盟国老爷舰14寸和12寸主炮面前,也许仗着轻巡洋舰和驱逐舰的航速优势逃离战场才是明智的选择。与此同时,再无退路的卡廷少将也下定决心破釜沉舟。挽回自己乃至于意大利王国海军的名誉和尊严。

“命令,前无畏舰队调整航向,向南转进!”卡廷少将怒指苍穹,后知后觉地誓言把狡猾的法国人撕碎。

乌斯帝卡岛西偏北方向,另一支海上力量也加入这场足以让后世那些坚持认为战列线技术就是无畏舰时代的全部的世界海军学院酸秀才们揪光头发的大乱战。

4时21分,联合舰队第一侦查舰队旗舰亚沃士号电报室收到来自旗舰朱利奥-凯撒号的急电。

让土耳其海军官兵闻风丧胆的索罗钦将军不耐烦地抓起电报纸,胡乱扫了一眼。然后被电报纸上那句“南下袭扰地中海舰队,迟缓其第一分队继续转向加入战场”震惊。

是的,被土耳其海军部长直言不讳为人刻薄和小心眼的索罗钦将军那张斑驳的老脸上瞬间盛放了妖艳的心花。

“我发誓我已经喜欢上西莱姆这家伙了。伙计们。该是伟大的亚沃士号活动筋骨,狠揍法兰西和英格兰那些狗杂种了!第一侦查舰队,向南开进!”

索罗钦站在亚沃士号战巡司令塔指挥塔台前。{

}自动过滤海蒂-西莱姆有关“袭扰”、“迟缓”的指令,气势汹汹道:“开战!”

伴随索罗钦杀气腾腾的指令,第一侦查舰队亚沃士号战巡和四艘赫尔戈兰级轻巡洋舰在第勒尼安海上满舵转向,嗷嗷叫着扑向混乱的战场。

战场的南端,地中海舰队那些拖后的老爷舰们勉强与主力舰队逐渐拉近距离。从英法老爷舰战列线最前端的英国凯旋号战列舰主桅瞭望塔就可以看见两支正在第勒尼安海上进行战术机动,抢占有利阵位的无畏舰队。

“同盟国似乎放弃了向东转进这唯一的逃生机会,别出心裁地向西转进,白白送给我们的第二、三分队一个完美的t字横头。”

暂时被分割在主战场外的凯旋号战列舰瞭望员清了清嗓子,向司令塔直播紧张的海上战况。形势看起来完全倒向协约国这一边,英国瞭望员在狭窄的装甲瞭望塔里上蹿下跳。抑扬顿挫:…,

“同盟国向第三分队开火了,意大利人可真够自不量力的,他们根本就没有摸到第三分队。啊哈,第三分队12寸炮开始反击,咳虽然差点准星。但是下一轮射击一定能够取得命中!”

苍茫的海面上,钢铁对钢铁,火药对火药,军人对军人,铁血对铁血,一幅二十世纪初最波澜壮阔的大戏徐徐进行。

随着海战的继续。生性乐观的英国瞭望员渐渐没了声音。第勒尼安海,地中海舰队第三分队和第二分队七艘主力舰正用五十八门12英寸主炮集火联合舰队第一分队,但是令英国瞭望员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从场面上看,似乎是用二十八门主炮集火第三分队的联合舰队第一分队和第二分队占据优势。

前无畏舰队英国总司令从瞭望员的声音中分辨出不好的端倪,经验丰富的他抬头打量战场,很快便弄清楚地中海舰队占尽优势的前提下仍旧在场面上处于下风的缘由。

其实地中海舰队与联合舰队的主炮命中率大约在伯仲之间,法兰西的大口径主炮技术比不上奥匈帝国和德国,也不如意大利人,但是差距并没有扩大到英国人遭遇德国主力舰那种心力憔悴的程度,因为地中海所有列强主力舰装备的12寸以及12寸以上主炮都能确保相互击沉,让占据t字横头的地中海舰队颜面尽失的源头还是出自第三分队。

西班牙级战列舰毕竟不是真正的战列舰,当三艘西班牙级战列舰挨了几枚擦身而过的近失弹后,一切正如凯旋号战列舰瞭望员看到的那样,防护力低下的第三分队不自觉的产生保船避战的消极想法,在意大利主力舰制造的弹幕中上演各种慌不择路,地中海舰队的火炮数量优势瞬间被大大抵消。

“司令塔,距离一万六千码!”沉寂了许久,耳畔终于响起瞭望员的声音。

为了确保命中率,相互运动的两支主力舰队纷纷将航速降至13节左右,再加上两支舰队交错的转向动作。协约国老爷舰们这才有机会赶上主力舰队。

透凯旋号战列舰司令塔前段的舷窗,前无畏舰队的英国总司令能够清楚地看见横在第勒尼安海的两万多吨巨舰黑森森的主炮口喷出的火焰,炮塔后方腾起的遮天蔽日的黑色烟雾。一团团流火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砸向大海的另一侧,空气隐隐在震颤,凄厉的呼啸声撕心裂肺,直到本不平静的大海显露狂野的一面。

数十米高的水柱腾空,偶尔有一些幸运儿凑近钢铁巨舰。掀起惊涛骇浪去拍打刚才还自命不凡的无畏舰。灰色涂装被划开一道道可怕的伤疤,破片溅起无数星火,恶浪翻上平甲板或者艉甲板。横冲直撞。第勒尼安海就这么沸腾起来,燃烧起来。

“意大利人中弹了,是莱昂纳多-达芬奇号!”

英国总司令扭头。嘱咐枪炮长做打开全部火力通道,准备战斗。这时,连接瞭望塔的内部电话扬声器里重燃瞭望员快要泯灭的激情:

“哈哈,司令塔,联合舰队第一分队三号舰莱昂纳多-达芬奇号中弹了,舯部两座主桅之间的位置被一枚12寸穿甲弹命中,这艘可怜的无畏舰被大火和浓烟笼罩,它就快完蛋了!”

凯旋号战列舰司令塔瞬间成为欢乐的海洋。只要是了解意大利加富尔级战列舰的官兵都知道莱昂纳多-达芬奇号中弹的位置应该是舯部的三联装主炮塔,那枚12英寸穿甲弹很有可能洞穿那艘主力舰炮塔羸弱的顶部装甲,对它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果不其然。不到十五秒的时间,浓烟滚滚的莱昂纳多-达芬奇号再次发生剧烈爆炸。莱昂纳多-达芬奇号钢铁舰身诡异地扭曲随后发生断裂,海水汹涌而入,瞬间吞噬了这艘1914年5月17日竣工的新锐战列舰。

面对联合舰队悍不畏死的冲锋,率先打开局面并且获得战果的地中海舰队士气大振。无论是前无畏舰队的法国官兵还是英国官兵都松了一口气,期待他们能有美好的结局。

“不能让主力舰队专美于前,前无畏舰队虽然无法对抗无畏舰,但至少还是能够为同盟国联合舰队带来一定程度的损伤!”

混乱的战场上,英法老爷舰们异常不理智的卷入无畏舰之间的游戏。

战场的更南端,只有一些老式巡洋舰的第二侦查舰队采用锅炉强压通风。无比艰难的完成抵近侦查任务。一番折腾后,四艘老式巡洋舰动力系统或多或少都有了一些问题。

后劲不足的第二侦查舰队是尴尬的,他们追不上这场海战预定的假想敌——地中海舰队第二轻巡舰队,协约国前无畏舰队老爷舰们倒是能够追上,可惜打不过。被王海蒂授予自由行动权利的第二侦查舰队只好大义凛然地捡他们此前根本就瞧不上眼的软柿子——地中海舰队后勤支援舰队蹂躏。

地中海舰队那些运输船和补给船原本不应该出现在第二侦查舰队的视线中。由于协约国和同盟国双方对于战场情报的极度缺乏,误判接连发生,再加上六七十艘军舰同时聚集在第勒尼安海靠近乌斯蒂卡岛西侧这一片狭小海域,两支舰队所谓的战线、阵型也就顺理成章地乱了套。

地中海舰队后勤支援舰队没能及时远离战场。此时,支援舰队附近仅有两艘辅助巡洋舰和一艘武装商船,根本就不是第二侦查舰队的对手。

第二侦查舰队毫无保留地大开杀戒。而在战场的正中央,联合舰队与地中海舰队激战正酣。同盟国和协约国上万名官兵驶出浑身解数,以联合舰队第一分队三艘加富尔级战列舰和地中海舰队第三分队三艘西班牙级战列舰为轴心展开斗智斗勇。

正调头南下试图重新加入战场的法国第一分队三艘布列塔尼级战列舰遭遇索罗钦的亚沃士号战巡的挑战。法国人很想无视那一匹来自北方的孤狼,可是索罗钦却仗着亚沃士号战巡船坚炮利大搞冷枪冷炮,追着地中海舰队旗舰布列塔尼号制造紧张气氛。

其实只要法国第一分队较真,亚沃士号战巡无论如何也摸不到三艘布列塔尼级战列舰,可是法国海军中将亚丽克西斯不敢也不想去较真:联合舰队第一分队莱昂纳多-达芬奇号战列舰中弹爆炸沉没的消息带来的兴奋感还未消散,法国陆战型海军司令信心满满,意图凭借南下的第一分队获得更多战果。

根据两支舰队的运动轨迹,掉头向南开进的地中海舰队第一分队将对向西逃窜联合舰队战列线最末端的奥地利人四艘联合力量级战列舰再次形成t字横头。尽管横队的时间很短,但参考莱昂纳多-达芬奇号战列舰惨淡结局,不排除第一分队三艘布列塔尼级战列舰三十门340毫米重炮再次取得重大战果。如果他亚丽克西斯横下一条心去对付航速超过25节的亚沃士号战巡,第一分队很有可能被索罗钦那家伙当猴子一般戏耍!

心情由大悲转向大喜的埃尔-亚丽克西斯中将在他的司令塔踱着轻扬的小碎步,要求他的助手为他准备一杯浓郁的咖啡,不过新的消息很快传来。

“司令,第三分队马赛号战列舰沉没!”(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九章 海战与和平方案(九)

“司令,第三分队马赛号战列舰沉没!”

以为迎来曙光的埃尔-亚丽克西斯在乌斯蒂卡岛经历了从大悲到大喜再到大悲的跌宕起伏的心路历程,他终于能够深味什么叫做人生悲剧。

意大利莱昂纳多-达芬奇号战列舰水下弹药库爆炸沉没不到十分钟时间,被联合舰队集火的法国第三分队终于支撑不住。

事实再次证明无论在动辄上万米的交战距离上准确击中一艘主力舰主炮塔的概率有多么小,邪门的“炮弹磁铁”定律似乎无视这个星球的潜规则,以不可思议的方式一再重演。西班牙级战列舰二号舰土伦号舰艏主炮塔被一枚12寸穿甲弹命中,这枚四百多公斤的穿甲弹以极其诡异的角度砸中了土伦号主炮的右炮管,坚硬的右炮管如同烂泥一般塌陷,数十吨重的炮塔微微朝前倾斜,炮塔后端也向上鼓起,总之,这门技术源于英国的50倍径12寸炮已经被彻底摧毁!

土伦号战列舰处境堪忧,同样是西班牙级袖珍战列舰的贡比涅号也中弹了,这艘主力舰舰艏靠近主装甲带的地方被一枚12寸穿甲弹命中,不到6英寸的上部装甲带瞬间被凿开一个触目惊心的大洞,穿甲弹势如破竹,钻入贡比涅号战列舰的锅炉舱,一座正全速运行的亚罗式燃煤水管锅炉和右舷电机组瞬间被摧毁停机。

右舷电机组被毁后,贡比涅号战列舰右舷所有抽水机停止工作。西班牙级战列舰系大英帝国主力舰。水线主装甲的作用主要体现在纸面上,被穿甲弹凿出来的洞口距离水线不足一米,海水从洞口涌入,而贡比涅号战列舰因为抽水机停止工作来不及抽出的海水。

受制于吨位和舰体空间,大英帝国阿姆斯特朗造船厂工程师丝毫没有在贡比涅号战列舰设置奢侈的水下舱室水密门。海水顺着这艘战列舰的水下舱室联络通道四处蔓延。很快,海水漫过并且污染了相邻的几座亚罗式锅炉,导致这座锅炉燃烧效率下降。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地中海舰队第三分队旗舰贡比涅号战列舰失去至关重要的航速。

贡比涅号战列舰官兵如丧考妣,没想到率先沉没的主力舰并不是他们。而是战列线队尾的马赛号战列舰。

1916年初刚刚下水服役的西班牙级战列舰三号舰马赛号舯部斜跨布置于右舷的那座主炮塔被命中,12寸穿甲弹一路击穿炮座(炮井)装甲,深入水下弹药库。于是没有太多的意外发生,马赛号战列舰弹药库被引爆,拖着高达数百米的浓烟飞快地沉入地中海。

马赛号沉没后,土伦号战列舰打出“战舰严重受损,退出战列线”的旗语,向西撤退。这艘袖珍战列舰在此前的战斗中仅仅挨了两枚穿甲弹,一座主炮塔被毁,艉部甲板结构稍稍受损,但是远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可是联合舰队凶悍的进攻和搏命的打法让儒雅的法国人吓破了胆。

土伦号战列舰向北高速行驶。于是贡比涅号战列舰成为孤家寡人。苦苦支撑的第三分队司令咒骂土伦号的同时也奇怪占尽优势的地中海舰队为何会在乌斯蒂卡岛海战一败涂地。

“还不明白?这场海战,占据T字横头,率先击沉第一分队莱昂纳多-达芬奇号战列舰的地中海舰队看似风光无限,可是失败的伏笔很早就埋下了……”王海蒂细细抚摸摸着口袋里冒出头的酒瓶,指着一万三千码外最后一艘可以称之为敌人的贡比涅号战列舰。表情有些欠揍。…,

德国海军部对西莱姆的禁酒令在地中海同样有效。地中海列强海军掌门人早在西莱姆访问期间就得知这位海军名将那令人头疼的酒量和酒品,于是那一纸只在威廉港有效的禁酒令堂而皇之的出现了塔兰托港。王海蒂只能闻着手指头上的酒精味,春意阑珊道:

“原因无非就是军人的贪婪!”

“军人的贪婪?”吕特晏斯疑惑不解。

“海战伊始,占据横队位置的地中海舰队第二、三分队能够集中五十八门主炮对付我们,而联合舰队主力舰的防护力水平却不足以复制1915年的日德兰海战,所以在海战初期。我们的第一分队很被动,在法国人的集火下丢了莱昂纳多-达芬奇号战列舰。海战进入中段,亚丽克西斯需要为他的贪心付出代价了。因为他总是想着乘胜追击,想着彻底歼灭我们,所以他命令完成转向的第一分队南下加入战场,殊不知这道听起来中肯的指令会是地中海舰队毁灭的开始。”

王海蒂不愿意多说,留足时间给被他看好的德国新锐指挥官冈瑟-吕特晏斯体会和消化信息。他逼上眼睛,在脑海里复制整个战场的形势。

法国人的优势正在崩塌,最先完成转向动作的法国第一分队已经与第二分队拉开不小的距离,为了避免两支分队脱节,亚丽克西斯命令第二分队向东转向,第三分队则继续集火意大利第一分队。

这道命令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到实际操作的时候,麻烦便接踵而至。法国第一分队三艘布列塔尼级战列舰需要时间重新加入战场,因此它们在很长一段时间将保持无所作为的状态。火力最强的第二分队四艘孤拔级战列舰四十门侧舷火炮因为转向动作不得不渐次暂时熄火,虽然他们很快就能重新开火,于是在一定时间,联合舰队会占据绝对火力优势。

反观联合舰队,虽然丢了一艘莱昂纳多-达芬奇号战列舰,但是第三分队四艘联合力量级战列舰正在渐次加入战场,舰艏对敌的联合舰队火炮数量越来越多,直到反超地中海舰队。有了相对优势,再加上三艘袖珍战列舰贫弱的战力,联合舰队很容易在这段时间打开缺口,而一旦这冰山一角显露,联合舰队的优势就会像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多。

就这样,第三分队的灾难开始了。法国第三分队不比意大利第一分队,操纵西班牙级战列舰的法国官兵们可没有勇气那一等装甲巡洋舰级别的防御去重复意大利第一分队此前的遭遇,于是地中海舰队唯一一支处在横队阵型的分队开始自乱阵脚,在联合舰队制造的弹幕中左冲右突。

“司令,贡比涅号战列舰停在海面上了!”

冈瑟-吕特晏斯还在琢磨王海蒂的话,这时候,司令塔里响起安东-冯-豪斯忘乎所以的叫好声。

奥匈帝国海军司令对于王海蒂向东转向脱离战场的机会,与地中海舰队一较高下的决定采取默认态度,但是其内心其实是隐隐有些抵触的,尤其当联合舰队第一分队遭遇地中海舰队横队的集火损失惨重时,豪斯将军脆弱的心血流成河,这种抵触几乎就要变成质询。

从岌岌可危到气势如虹,王海蒂只用了不到三分钟就再次征服了奥匈帝国海军司令。当发现横在一万三千码外的法国贡比涅号战列舰停在海面上,站在视野更好的驾驶台前的豪斯将军全然不记得他对王海蒂的误会,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兴奋道。…,

“第一分队继续进攻法国第三分队!”或许是为了安抚损失一艘主力舰的意大利人,王海蒂将明显是捡便宜的任务交给了第一分队。海军上将的手指从那艘因为进水导致主机停机的贡比涅号战列舰舰身上移开,指着一万六千码外的法国第二分队,吼道:“该是报仇的时候了,第二分队和第三分队,给我狠狠集火他们!”

忍辱负重之后是扬眉吐气,联合舰队第二分队和第三分队开始调转炮口,对付堪堪完成转向的第二分队。法国人显然觉察到王海蒂的打算,所以他们不惜在第勒尼安海上玩起了大角度转向。

另一边,失去战斗力的贡比涅号战列舰水兵在分队司令的指挥下离开战舰,登上悬挂白旗的小艇。意大利人很绅士的停止开火,派出接受投降的小艇,但是赶在意大利人抵达之前,法国人含泪打开了舰底的通海阀。

贡比涅号战列舰以令人惊叹的速度下沉,在意大利官兵和法国官兵的惊呼声中,贡比涅号翻覆沉没,将自己绑在驾驶室舵盘上的法兰西舰长也捧着他心爱的咖啡杯,践行他对大海的承诺誓言。

兴致正高的意大利人有些恼火,王海蒂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他摘下军帽对那艘法舰颔首致敬。平心而论,这场海战法国人的细节做得不错,至少比联合舰队这支多国部队要好,他们输在顾虑太多。

擅自脱离战场的土伦号战列舰还在苦苦支撑,这艘最高航速只有19.5节的西班牙级战列舰无法摆脱两艘满怀复仇情绪的加富尔级战列舰,沉没只是时间的问题。(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九章 海战与和平方案(十)

法国



249



!”

“法国让-巴尔号战列舰中弹,落点无法判断!”

旗舰朱利奥-凯撒号司令塔,脸色沉重的作战参谋进进出出。[

~]将战场形势汇总至王海蒂那里。

王海蒂手里的电报纸已经厚厚一叠,焦灼的海战让王海蒂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无论是从主炮数量还是火炮性能角度考量,联合舰队两支战列舰分队没理由咬不动法国第二分队四艘孤拔级战列舰。王海蒂思来想去也只能归罪于不利的观瞄条件和低下的战斗效率。

“呵,意大利人和奥地利人的战争!”王海蒂在心底毁谤着。如果不能击沉法国第二分队哪怕一艘主力舰,这场海战对于同盟国来说远远谈不上胜利。

全世界都知道西班牙级战列舰是什么货色,就连南美ABC三强都未必看得上这款袖珍无畏舰。击沉三艘西班牙级还不至于让法国海军元气大伤,更何况联合舰队这边还丢了一艘朱利奥-凯撒级战列舰,王海蒂还瞧不上这点荣誉。

缠斗仍在继续,两支相向而行的舰队速度达到惊人的每分钟近一公里,这导致交战双方很难用传统的“观瞄-射击”模式,只能朝大致方向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倾泻尽可能多的弹药以制造弹幕。虽然这种方式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是这里是地中海。这是片盛产奇迹的神奇海域。

摆在第勒尼安海洋面上十数条主力舰,除了牵制第一分队的亚沃士号战巡拥有相对可靠的防护体系,其他主力舰均势一炮不死就重伤的货色,无论是法国意大利还是奥匈帝国,其列装的主力舰都没有良好的水密系统和TDS。[]抗沉性不足,于是一旦舰体进水就将很难控制,可偏偏地中海豪强们的主力舰侧舷装甲厚度脆如纸片,所以就算那一炮没有打中要害部位,大不了补上两五炮也迟早能将它致死致残。

“如果给我四条拿骚和四条赫尔戈兰,我能将这十多条渣渣货一锅烩了!”王海蒂心中无不恶意的想着。

这时。好消息终于传来,孤拔号战列舰沉没了。

联合舰队之前就击中了孤拔号战列舰,但是均未能击中法国人的要害部位。但正如王海蒂所料——再次被命中两次后,孤拔号战列舰开始坚持不住,舰艏部位大量进水,舰体剧烈向前倾斜。孤拔号舰长放弃注水改平,下令舰员撤离,目送这艘主力舰以倾斜下沉的姿态没入大海。

王海蒂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或许不了解海军,仅仅只对他王海蒂寄予厚望的同盟国政客们会因为4:1这豪华数据而心花怒发,可是只有经历过这场海战的人才会了解这其中的凶险。领着一帮技术粗糙的多国部队去对抗技术纯熟的法国人,以贴身搏命的姿态应对T字横头,王海蒂已经将他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孤拔号战列舰沉没后,双方均没能取得新的战果。亚丽克西斯的第一分队从北方冲来,只开了几炮联合舰队第三分队就脱离了亚历克斯西的视线。[

~]至此,乌斯蒂卡岛海战盛大的退却,只剩下一地鸡毛和一抹余晖。

在第三分队三艘西班牙级战列舰全军覆没,第二分队也损失了大半战力的前提下,埃尔-亚丽克西斯已经没有勇气让姗姗迟来的第一分队三艘布列塔尼级战列舰汇合第二分队残兵败将追击联合舰队,他甚至更怕西莱姆会调转枪口来寻他的晦气,将法国海军精华尽数留在第勒尼安海。…,

曾经斗志昂扬的亚历克斯西感觉自己就好像戳破了的气球,被海蒂-西莱姆打回原形。失落的海军中将率领残兵钻入第勒尼安海深处,借着夜色的掩护绕道乌斯蒂卡岛东侧北上逃亡法国土伦港。当这支军心涣散的舰队抵达科西嘉岛,距离法国本土只有咫尺之遥的时候,悲剧再次发生了。

出事故的是让-巴尔号战列舰,这艘战列舰中弹四发。而且都是侧舷部位,所以进水较多。好在让-巴尔号的抽水机还能正常工作,所以让-巴尔号的舰体进水得到控制。

当这艘标准排水量23,475吨的无畏舰行驶至科西嘉岛附近时,轮机开始出现问题,失去动力的让-巴尔号抽水机停止工作,让-巴尔号官兵只能祈祷他们的堵漏工作能够帮助这艘命悬一线的无畏舰撑到科西嘉岛港口。

巴黎号战列舰被罗贝克少将留了下来。负责拖拽失去动力的让-巴尔号战列舰前往科西嘉岛最近的一处港口,可是在让-巴尔号靠近海港之前,它的吃水线已经漫过上层装甲带中段。堵漏塞和堵漏箱经受不住海水的挤压破损,大量进水导致让-巴尔号下沉速度陡然加速,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即宣告沉没。

巴黎号原本还想加速。妄图将让-巴尔号拖入浅水区,可是让-巴尔号下沉的速度太快了,如果不是巴黎号水手长反应过来,当机立断下令解除拖拽缆绳,恐怕巴黎号也会跟着倾覆。

让-巴尔号的沉没让乌斯蒂卡岛海战战损比从4:1上升至5:1,可是法国人硬是守住了让-巴尔号沉没的秘密,直到战争行将结束也没人知道那艘该死的让-巴尔号究竟去了哪里。

最后的余晖消失后,乌斯蒂卡岛大混战徐徐落幕。协约国出动十艘战列舰和十艘前无畏舰,二十四艘轻型军舰,同盟国出动十艘战列舰、一艘战巡。十艘前无畏舰和十七艘轻型军舰。双方实力旗鼓相当,结果协约国损失了两艘孤拔级战列舰,三艘西班牙级战列舰和十一艘轻型军舰,两艘孤拔级战列舰遭遇重创,官兵阵亡数字超过三千人。被俘官兵两千余人,而同盟国损失一艘加富尔级战列舰,三艘轻型军舰,一艘加富尔级战列舰,一艘但丁级和一艘联合力量级战列舰遭遇重创,阵亡官兵不超过一千五百人。

经此一战。协约国在地中海的海上力量被削弱将近一半,已经没有能力继续遮蔽东地中海,支撑从希腊到马耳他岛的海上封锁线。协约国宣布放弃地中海航线,绕道咆哮西风带和好望角,意大利终于可以向其在北非仅存的据点——比利亚增兵,同时向全世界渲染意大利王国在这场海战中决定性的作用,奥匈帝国和土耳其的宣传机构也能加足马力,将这场海战夸赞成足以媲美日德兰海战的伟大海战,竭力夸大己方的重要性,顺势将王海蒂吹捧成这颗星球上不可战胜的神话。

“我以为今天是我的幸运日。是的,第勒尼安海形势跌宕起伏,现实比任何一位小说家的浪漫想象都要来得奇幻绚丽,但我仍坚持认为我会击败海蒂-西莱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一直延续到马赛号战列舰沉没,然后地中海舰队就好像亚特兰蒂斯大陆,被埋葬在大海之下……”

1916年9月18日清晨,伤痕累累的英法地中海舰队穿越科西嘉海峡和里古里亚海,返回法国南部的土伦港。土伦港的居民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他们所看到的一幕。

曾经浩浩汤汤开往东地中海,誓言要为伟大的法兰西获得地中海霸权的主力舰队损失惨重。令高卢人骄傲不已的主力舰消失了,威风凛凛的主力舰舰体遍布弹痕和硝烟,海军基地为了救助军舰上受伤的水兵,差不多动员了一个营的海防部队。军官们垂头丧气的走下军舰,蹲在海堤上拼命抽烟,而地中海舰队司令埃尔-亚丽克西斯被一辆军车接走了,直到后来土伦人才知道他被直接被羁押在禁闭室,随后秘密辞职。

埃尔-亚丽克西斯中将这就样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协约国将乌斯蒂卡岛海战宣传成为无可争辩的胜利,直到战争行将结束,亚丽克西斯中将嘱咐他的女儿将这本字里行间无不是对西莱姆的钦佩和对他的鲁莽无情嘲弄的日记寄给正在外交舞台奔走的西莱姆,随后在科西嘉卡尔维的一家教会医院去世,为这场欧洲战争最奇怪的一场海战划上一个悲壮的句号。

——摘自《海战的魅力:世界海军史探奇》(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章 重返德军总部(一)

1916年11月,在欧洲武装对峙的两大军事集团已经jīng疲力竭,炮火与硝烟停滞下来,除了偶尔的冷枪冷炮,欧洲已经听不见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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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冬天,结怨颇深的两大巨人努力积蓄力量,tiǎn舐伤口以待来年chūn天。这时候,小chā曲发生了。

11日,法国中部前线,一位jīng神失控的法国士兵突然跳出污水遍地的战壕,在遍布弹坑的阵地前沿拼命朝yīn霾着的天空鸣枪。

这位发了疯的士兵很快被自己人击毙,但是枪声仍旧打破了西线脆弱的和平和宁静,似乎是一种情绪的宣泄,在数百公里战线上,没有得到任何战斗指令没有任何准备预案的的德国人法国人英国人比利时人南非人印度人澳大利亚人加拿大人再次缠斗在一起,在渐趋凛冽的寒风中消耗去最后一丝气力。

这就是很长一段时间都被欧洲政治家竭力掩盖的“双十一事件”。恶战之后,俄国继续冰天雪地,德国继续小雪纷飞,法国继续yīn雨绵绵,而意大利北部则继续洪水滔天,战斗时有发生,生活困顿依旧,暗流风起云涌,报纸上没有任何有关“双十一事件”的报道,似乎这一切并没有发生,直到1917年一连串事件发生,欧洲的政治家们捂着嘴才发出这样的惊呼:“呀,原来灾难在1916年11月11日这天就埋下伏笔了!”

温暖的地中海,十一月的塔兰托就好像被人捅破了天。大雨如瓢泼不断,不断dàng涤着这座有些年头的城市。

出海巡航的联合舰队冒雨归来,倒是塔兰托人已经见怪不怪。乌斯帝卡岛海战不仅继续了海蒂-西莱姆的不败神话,让这个还不到四十岁的年轻人站在了海洋之巅,还一举奠定了三个国家在海军界的丰功伟绩。小小的地中海洗澡盆如今已经承载不了塔兰托人的野心,名存实亡分崩离析的联合舰队还不足以引发矜持而高贵的塔兰托人的sāo动。

“西莱姆,为什么我们还不回家?我想念小布兰代斯了……”

旧城的小巷。一柄黑sè雨伞正在暴风骤雨中艰难移动。王海蒂一手抱着闹情绪的nv儿,一手夹紧意大利政fǔ配额供应的红糖,淌着漫过脚踝的积水。一脚深一脚浅地回到赫敏街。

乌斯帝卡岛海战后,王海蒂的生活很安逸,安逸到遭到战争反噬的王海蒂都能生出战争已经结束和平永远降临人间的错觉。王海蒂犹记得乌斯帝卡岛海战后地中海列强举行的盛大而华丽的庆祝表演。再有就是因为法国人而暂时收敛起来的矛盾骤然爆发,王海蒂也不会忘记帝国对于一名弃将在地中海只手获得如此辉煌胜利从上到下集体失声的场面,还有慌luàn的陆军对于东线战事胜利不着调的高调宣传。

港区靠近赫敏街的半个街区快要成为德国城了,目前在联合舰队中任职的德国官兵很多,许多军官都将自己的亲属带到了意大利,又被统一安排到这半个街区。王海蒂与进出街区的军官和家属寒暄了几句,随后转到自家双层独立公寓前。

安妮正在厨房做饭,老海军费雷西则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玩海盗游戏。看见王海蒂回来,老海军一瘸一拐地过来,接过儿子手里的雨具和红糖。

“听刚从德国搬过来的军官说现在国内很luàn。工会势力在膨胀,军队不断chā手干预政fǔ事务,军需总监鲁登道夫上个月甚至直言不讳地要求首相贝特曼先生下台,而皇帝已经发不出多少声音。”…,

哪怕是到了塔兰托,老海军弗雷西依旧不改他关心国事的热情。

“在塔兰托的水手俱乐部我还听见许多奇怪的言论。有人说巴黎之战后我们在bō兰战线上从未获得过胜利,在俄军持续攻势下还丢了不少战略要地。陆军对政fǔ和皇帝封锁了消息,让皇帝一厢情愿的认为我们德国仍在通往胜利的道路上!”

倚着弗雷西的艾薇儿从来就不是安静的孩子,贪吃的她趁老海军不注意,飞快扯开红糖的包装,伸手抓了一把就往已经有不少蛀牙的嘴里送。王海蒂敲了敲nv儿的脑袋。收缴了那包红糖,随后气鼓鼓的招呼老父亲去外面谈。

公寓外的石质阶梯上,王海蒂和老父亲并肩坐下,望着yīn霾着的塔兰托不约而同的掏出了香烟。王海蒂怕老婆已经是全世界都知道的秘密,而chōu烟喝酒从来都是安妮深恶痛绝的对象。

雨还在下,一滴滴拍打在碎石铺成的巷道上,很快又汇成涓涓溪流。将大半辈子献给大海的父子两人就这么坐在泛着cháo气的石阶前,相顾无言,只有手里的香烟不断升腾起淡蓝sè的烟柱,随后消失在yīn沉沉的天sè中。

“据说美国人提出了一份《和平方案》,他们还派特使前往柏林斡旋。”老烟枪王海蒂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这应该是美国人最后的警告,很可惜,现在柏林聪明人不多。”

1916年的巴黎之战,德军占领法国巴黎,海军几乎瘫痪了北大西洋航线和印度洋航线,地中海列强在巴尔干半岛摧枯拉朽,乌斯帝卡岛海战更是摧毁了法国主力舰队,这一年,同盟国的进攻势头达到顶峰,所以美国“和平特使”首先造访的就是德国。

很可惜,美国人没有参与战争,所以他们不了解局势的微妙。同盟国势大背后是强弩之末,或许1914年欧洲战争爆发的那一刻是政治家绑架了战争,而到了1916年形势则变成了战争绑架了政治家。德国国内的政治斗争,意大利奥匈帝国和奥斯曼财政压力会干扰政治家们的决断。他们不愿意也不敢让战争停下来。

协约国也同样如此。英国耗尽了国库,法国一阕不振,俄国则坐在火yào桶上,要么是生存要么是毁灭,所以对于继续战斗的决心,协约国未必会输给同盟国人,更何况协约国早就打起了那个躲在大洋彼岸闷声大财的国家的注意。一心一意想要将这个工业大国拖下水。

“所以也该是你回去的时候了。”弗雷西将烟头丢进雨水中,劝道。

“我只是一名军人,而帝国现在需要的是政治家。如果不想被当成棋子的话我最好还是留在塔兰托,哪怕地中海列强们都觉得我很碍眼……”王海蒂抬头朝北方看去。

(--华丽的分割线--)

“知道吗,我父亲并不是贵族。从严格意义上说我算不上标准的容克。我在bō森生活的时候,我把自己当成是普通地主的儿子,直到我理解贵族身份的好处。从那以后,我告诫自己必须时刻记得自己是贵族,哪怕只有母亲拥有容克血统,我拼命想融入那个圈子,可他们告诉我,我只是一个地主的儿子!”

十一月的尾巴,欧洲大雪纷飞,柏林飘扬起了小雪。白sè的jīng灵从天而降,铺在已经积雪皑皑的菩提树下大街两侧。

黑sè的军车从泥泞着的车道钻了出来,缓缓靠上厚积着白雪的人行道。轿车发动机熄火后,鲁登道夫将军领着最近为了“兴登堡计划”而焦头烂额的威廉-格勒内尔将军走下军车,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来到提尔加藤公园散步。…,

临水的提尔加藤公园苍茫一片。不断有松枝断裂,惹得一团白雪在白地里翻滚震颤。鲁登道夫站在一处高地上,放眼去看柏林那些并不高耸的浓郁着巴洛克风格的欧式建筑,淡淡地回忆着。

“12岁那年,我进入陆军幼年学校,17岁从陆军士官学校毕业。被授予少尉军衔,我用年轻人的冲劲征服了同龄人,所以他们又开始把我当做容克圈子内的人。可是,只有我知道我是一个地主的儿子,地地道道的地主儿子,所以即便我在这个位置上,故事还没完的!”

“将军,为什么要说这个故事给我听?我可是真正的贵族……”

平素以干练出名的威廉-格勒内尔将军时刻却显得有些慌张,他不知道鲁登道夫将军之前的故事,他更不清楚后续是什么。莫名的感觉油然而生,让一力为鲁登道夫秘密提出,经由卡尔-黑尔费里希之手完成的“兴登堡计划”摇旗呐喊的威廉-格勒内尔分不清那究竟是恐惧害怕还是一种发自肺腑的窃喜。

“格勒内尔将军,在这个国家有很多比我有威望的家伙,比如法尔肯海因,兴登堡,也有很多比我更有潜力的指挥家,比如现在东线总司令马克斯-霍夫曼,但是他们终究不能超越我……”

望着自己的心腹手下,鲁登道夫仍旧不愿意道出他心底的想法,而是说出一个相当接近事实的真相:

“因为他们都是旧军人!”

威廉-格勒内尔隐约能体会到上司的意思,这时候,鲁登道夫又开口了。

“曾经有一个与我齐名的家伙,他的出身比我贫寒,他的履历表比我传奇,他的指挥能力让人赞叹,能够抗住两次柏林政治风暴也证明那家伙政治智慧不低。可是那又怎么样,他注定不会是我的对手,他阻止不了我,因为他骨子里也是一个旧军人。”

鲁登道夫轻哼了一声,似乎是在嘲讽那个人的保守,也是在戏谑一个滑稽的事实:

“可笑,陷入持久战的欧洲战争怎么会需要旧军人!”

鲁登道夫的话没有说完,如果不是那些他看不起的旧军人,他鲁登道夫依然会是那个有着滔天的野心并且时刻准备的家伙,但却终究不会有他出头的那一天。

威廉-格勒内尔已经彻底明白鲁登道夫的想法了,震惊是有的,胆怯也有的,但是未必到了惶惶不可终日的地步。威廉-格勒内尔赔笑一声,循着鲁登道夫的目光望向雪影重重的夏洛腾堡宫。

架空皇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二十章 重返德军总部(二)

(居然没过渡好,前面忽视对鲁登道夫这个隐藏boss的塑造了,哎,失误大了……)

十一月的柏林,提尔加藤公园银装素裹。素来以怨妇的姿态示人的帝需总监鲁登道夫借口军事需要获得对帝国资源绝对的支配权后,首次向自己的心腹手下坦露他的野心。

也许在很久以前,那份野心只是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充满年轻人的意气风发的想法,或许是从官大一级的东线统帅部司令兴登堡能够堂而皇之的窃取独享本属于他的功劳那一刻开始,或许是从那个备战的冬天,自信满满地去见那个叫海蒂-西莱姆的家伙却被“海军不败的阿瑞斯”的光彩夺目刺疼了眼睛的那一刻开始,总之经历时间和人情的淬炼后,那种想法不仅没有成为旷达,反而演变成不受控制的。

“将军,你不会颠覆这个国家的根基,对吧?不少字”威廉-格勒内尔努力按下内心的激荡,望着站在大时代之巅弄潮的鲁登道夫将军,战战兢兢地问道。

因为这场战争,法尔肯海因身兼陆军大臣和陆军参谋长两职,将一个不受控制的怪物放了出来。正如鲁登道夫所言,无论是前陆军参谋长法尔肯海因还是现任陆军总参谋长兴登堡都是旧式军人,他们恪守着军人不参与政治的骑士承诺,他们是标准容克贵族,但是鲁登道夫不同,他能力出众热衷权利并且精力旺盛,威廉-格勒内尔不确定鲁登道夫会在类似于英国克伦威尔的军事强人道路上走多远。

威廉-格勒内尔对霍亨索伦家族体系心怀不满,但同时他又害怕这种改变会危及容克贵族的利益,说到底威廉-格勒内尔效忠的并不是鲁登道夫。而是容克制度。

“当然!”鲁登道夫踩着吱呀作响的雪地,回过头正色道:“如果我妄图改变。最终只会便宜隐藏在工厂里的那些卑劣小人,德国永远都只能是容克的德国。”

帝国海军总部,海军精英们济济一堂。热闹和寒暄的场面并没有发生,相反,海军总部破旧的会议室里洋溢着愁云惨淡的气息。

“巡洋舰造舰计划只能完成一半,巴伐利亚级战列舰二号舰巴登号预计明年一月份服役,剩下两艘巴伐利亚级造舰计划虽然得以保留,但是服役日期已经顺延至1918年上旬。马肯森级战巡首舰马肯森号下个月服役,二号舰和三号舰服役日期分别是1917年三月和五月。[][

[]至于下一款战巡,虽然已经完成设计工作,但是政府下拨的造舰经费还遥遥无期。”

海军大臣莱茵哈德-舍尔敲了敲桌子,收拾会议室内涣散的人心。沉声道:

“这五艘主力舰和七艘轻巡洋舰可能是大洋舰队近期仅有的补充。由于国内通货膨胀严重物资供应不足,海军不得不大量取消造舰计划节约经费以维持正常的战备水平……”

海军军官们满怀希望地来到柏林,来到海军总部。但没能从海军大臣那里听到期盼已久的好消息。残酷的巴黎之战让陆军获得了物资支配权,西线战役如火如荼的时候,海军还感受不到物资短缺的压力,可是巴黎之战进入拉锯战时,陆军开始大量占用本属于海军的资源,海军从上到下终于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寒冬气息。

在资源争夺战中。作为大陆强国的海军天然处在不利的态势,再加上海蒂-西莱姆远走他乡使得海军内部凝聚力和对外影响力急剧下降。曾经威风凛凛的大洋舰队利刃犹在可是平白生出了烈士暮年的喘息声。…,

“要不将海蒂-西莱姆从塔兰托请回来吧!”海军总参谋长埃里希-雷德尔中将提议道。

1916年中旬,波尔将军因为抑郁症恶化不得不辞职,副参谋长埃里希-雷德尔众望所归地接手波尔将军的职务。

“西莱姆刚刚率领联合舰队击败法国人,全世界都为西莱姆的指挥艺术和个人魅力而倾倒,由于大洋舰队迟迟打不开局面,国内要求西莱姆重返海军的呼声也很高。既然社会民主党领袖弗里德里希-艾伯特都能无罪释放,我们为何不趁机将海蒂-西莱姆从塔兰托请回来?!”

雷德尔的建议几乎每一次海军高层会议都会被海军人重复提及。在海军,海军大臣舍尔脾气暴躁,大洋舰队总司令希佩尔性格过于冷静,海军总参谋长埃里希-雷德尔没有指挥舰队的经验,而独臂将军魏格纳性格刚直,雄才大略的伯恩哈德-冯-奥登有望登上大洋舰队领导者职务,可惜他早已魂归南大西洋,所以哪怕海蒂-西莱姆从未获得很高的职务和军衔,但是海军人依然将他视作大洋舰队唯一的旗帜,将来某个时段最恰当的海军领袖。[]

海军已经受够了没有海蒂-西莱姆的日子,回忆独走时代的潇洒,比对今天的落寞,海军对西莱姆的想念越来越迫切。

“不能不考虑皇帝和陆军的反对……”

比哈尼克少将唯唯诺诺。相比较陆军,德国海军以及他的军官性格普遍是深沉和内敛的,德意志人都以为屡屡将皇帝的命令抛之脑后的海军是不折不扣的刺头,可事实上即便是海蒂-西莱姆对海军影响最强的海军独走时代,海军人依旧羞于与陆军同僚争辩或者为经费斤斤计较,他们也很少会主动参与政治。在失去海蒂-西莱姆这面旗帜后,海军仿佛丢了应有的海魂和锐气,更加无法抵御陆军和皇帝的压力。

“这件事海军无法直接出面,不过我们可以指望首相贝特曼先生……”

独臂将军魏格纳摸了摸他刻意蓄起来的胡须,淡淡道。

帝国首相的府邸,佣人忙着清扫门前的积雪。内阁几名成员结伴走进首相的书房,贝特曼的助手为内阁部长们端来冒着热气的咖啡,又缓缓合上书房房门。

书房很安静。偶尔有松枝噼里啪啦作响,那是壁炉里的炉火燃烧的声音。贝特曼坐在沙发里。从书桌抽屉里抽出一份提案交给下属传阅。

“为了增加兵员和扩大战争物资生产,陆军推出了所谓的‘兴登堡计划’,也就是新的国民服役法。根据新政策,帝国所有未服役的十七岁至六十岁的男人都被看作是辅助后勤人员,接受军队管辖。对企业工厂的劳资纠纷实行强制仲裁制度,各工厂建立工人委员会协助国民服役法的实施。”

趁着下属翻看提案,贝特曼站了起来,背对着挂在墙上的威廉一世和威廉二世半身像,介绍道。

“呵!首相先生。虽然这份计划被冠名‘兴登堡计划’,提出者是卡尔-黑尔费里希,但是谁都知道幕后黑手是军队,是鲁登道夫那家伙!”

还未翻完“兴登堡计划”。外交部长便出离了愤怒。其实只要是细心的人都能发现一个有趣的事实。几乎每一次海军政治风暴背后都有一个叫鲁登道夫的家伙,而鲁登道夫与海蒂-西莱姆最初的交集就是波罗的海封锁舰队组建和里加湾掩护登陆计划。第三次海军政治风暴时,提尔皮茨直言不讳鲁登道夫是隐藏的阴谋家。而现在,这个野心家终于亮出他的獠牙,如此锋利,如此。…,

“政府和陆军没有追究他在巴黎之战中的过失,鲁登道夫这家伙不仅不反省自己的浮躁,反而趁着兴登堡的威望东山再起。借口与海军争夺资源的名义将陆军团结在一起,又抱团对政府发难。要求获得更多的行政权利。天呐,他只是个军人,他究竟想要什么?!”

巴黎之战结束后,鲁登道夫短暂地偃旗息鼓了一段时间,兴登堡元帅接替法尔肯海因职务后很快便想起他在东线统帅部任职时那位聒噪但很有能力的搭档。

当然,身兼陆军大臣和陆军总参谋长的兴登堡元帅想不依赖鲁登道夫也不行,巴黎之战对帝国物资的消耗是海量的,1916年下半年的德国已经不是开战之初的德国,经济凋敝民生艰难,整合和恢复资源工作千头万绪,这个烂摊子除了鲁登道夫,也没多少人能玩的转。

鲁登道夫借着兴登堡元帅的东风重整旗鼓,地位不亚于刚刚下台的法尔肯海因将军。不过与只想当好一名军人的海蒂-西莱姆不同,鲁登道夫有着更大的野心,而横在他面前的就是除了老首相,帝国在职时间最长的首相贝特曼-霍尔维希。

“不全是鲁登道夫的过错,是我们的法尔肯海因将军开了一个不好的头,在德意志历史上还从未有人同时兼任陆军大臣和陆军参谋长这两个职务,再往深处追究,这个不受控制的怪兽归根究底还是皇帝陛下亲手放出来的。法尔肯海因是个标准的军人,所以法尔肯海因主军队期间,权利集中问题还不明显。兴登堡元帅继任后,因为这位元帅性格偏软才给了鲁登道夫可乘之机,其实终究还是我们的制度出问题了!”

不同于帝国外交部长的愤怒,直面鲁登道夫压力的首相贝特曼-霍尔维希表现得有些风轻云淡。在这位性格温和,被外国同僚戏称补锅匠的首相面对他的下属,就事论事道。

“首相先生,我们不能继续退让了,否则政府会被军队架空……”

外交部长上前一步,目光锁定贝特曼苍老的脸,劝道。

这一个多月以来,鲁登道夫借口物资生产,屡屡干涉行政事务,“兴登堡计划”很明显就是在下更大的一步棋,一步将整个帝国男性成员都绑架在军队体系之内,借用强制仲裁制服和工人委员会向工业渗透,进而控制工业,打击社会民主党的棋。

获得与法尔肯海因相似的权利并不是他的底线,他的野心或许比任何一位德意志人的想象都要大得多。

“一旦野心没有了必要的钳制,哪里才会是的极限?”

帝国首相贝特曼-霍尔维希坐回到沙发上,晕沉沉的头靠在沙发背上,手指轻轻叩击压在书桌上的那份起草好的辞职书,发出属于过气政治家的叹息声。

并非贝特曼不想对付鲁登道夫,而是他已经没有这个能力。因为屡屡对皇帝穷兵黩武政策的抵制,因为屡屡批评皇帝的外交政策,因为屡屡替那个令皇帝夜不能寐的海蒂-西莱姆说话,贝特曼-霍尔维希终于被皇帝所厌倦。作为只对皇帝负责的帝国首相,一旦没有了帝王的眷顾,再加上军队的反对声,下台也就是时间的问题。

“鲁登道夫的激进政策笼络了许多战争狂人,骑虎难下的皇帝也信任他,老实说,我已经没有办法阻止他。”

外交部长还想继续劝说首相贝特曼努力,贝特曼却轻轻地摆摆手。…,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我想说……”贝特曼抬起头,目光穿透半掩的窗帘,直到温暖的地中海。“我想说如果真的不能阻止他,那就结束这场战争,如果这场战争真的停不下来,那么我一定会给他树立一个可怕的对手,不死不休!”

“我只是一名军人,而帝国现在需要的是政治家。如果不想被当成棋子的话我最好还是留在塔兰托,哪怕地中海列强们都觉得我很碍眼……”王海蒂不自觉地抬头朝北方看去。

随着乌斯帝卡岛海战具体细节的解密,世人对王海蒂指挥能力的认同感进一步加强。在他们看来,王海蒂是一位能够将海战信手拈来的艺术家。海战结束后,貌合神离的同盟国地中海三强除了将勋章和元帅荣誉军衔不要钱似的塞到王海蒂身边,他们不知道该如何供奉这座跺一跺脚地中海都会跟着颤抖的大神。

“如果是回到铁十字旗下的军舰上呢?”老海军弗雷西为自己续上一根香烟,问道。

周身的空气小小地凝固了片刻,窒息的沉寂后,老海军的儿子摸着烟盒傻笑起来。

“哈哈,那就让我当棋子好了……”(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二十章 重返德军总部(三)

十二月初的柏林,军需总监与帝国首相对政治决策权的争夺终于有了眉目。{

}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中,鲁登道夫再次笑到了最后,首相贝特曼-霍尔维希却一败涂地。

就好像巴黎之战后期,鲁登道夫不愿意与一手提拔他的法尔肯海因一起退出舞台,所以他迫不及待的面见皇帝,直言如果不剥夺法尔肯海因的职务,几个月后军队的士气就会瓦解。这一次,鲁登道夫搬出克劳塞维茨的理论,证明首相贝特曼的存在将会导致军队无法发挥其最大的潜力。

鲁登道夫赢了。被东线统帅部司令马克斯-霍夫曼将军称之为“无情的、顽固的和精悍的成员”鲁登道夫在拥有军事指挥权的基础上再次获得插手政府事务的权利。劳工政策、食品和原料问题,任命和罢免大臣,总之鲁登道夫能够干预民政的一切重要方面。至于首相贝特曼,他将在1917年初的某一天以体面的方式下台,接替这位政治家的将是平庸的普鲁士官僚米夏埃利斯。

在这场拉锯战中,皇帝威廉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帝国首相的任免权掌握在皇帝手中,只要威廉站在贝特曼这边,这位在历史上毁誉参半的帝国首相不至于如此之快地败下阵来,德意志的历史也有可能会就此改写,可是正如史学家的经典评价——“如果伟大的德皇不弄出点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就不是我们的德皇。[

]”

获悉贝特曼决定辞职,德皇威廉还未意识到他自己亲手松开了束缚那只不受控制但偏偏还怀有巨大野心的洪水猛兽最后一道闸门。皇帝威廉天真的以为撤销法尔肯海因的职务乃是众望所归的决定,兴登堡加鲁登道夫会是德国最好的军事搭档——兴登堡元帅提供声望尊严和传统,而鲁登道夫提供旺盛的精力和巨大的干劲。在前线设立司令部能够帮助他很好的控制军队,避免大权旁落。他甚至在心腹阿尔伯特-巴林面前沾沾自喜:

“谢天谢地,那个总是站在海军,站在海蒂-西莱姆那边的老头子终于要下台了!”

贝特曼下台的消息只在很小的范围内流传,内阁成员对于军人的势大和皇帝的昏庸未免心有戚戚,认为硕果仅存的外交部长冯-屈耳曼独木难支,不过贝特曼-霍尔维希很快就对野心家做出凌厉的反击。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我想说”半个月前,面对愤怒的外交部长冯-屈耳曼,贝特曼抬起头。目光穿透首相官邸半掩的窗帘,直到温暖的地中海。“我想说如果真的不能阻止他,那就结束这场战争,如果这场战争真的停不下来。那么我一定会给他树立一个可怕的对手。不死不休!”

(--华丽的分割线--)

十二月的德国,除了令人窒息的空气和延续快三年的战争记忆,柏林街头巷尾多了一个新鲜的名词——和平。

1916年的最后两个月。号称地球最后一片净土派来了“和平使者”,在精疲力竭的欧洲掀起了一阵美利坚外交旋风,深陷门罗主义泥潭的美国牛仔频繁造访协约国和同盟国,寻求和平的可能。

其实协约国比任何人都更加渴望战争,但是无论是法兰西雄鸡还是英伦绅士都有口是心非的本领。他们一边打着和平的幌子疯狂地扩军备战,一边对同盟国漫天要价。开出比同盟国战败投降还要苛刻的和平条件,这还不算。协约国的政治家们还让本国媒体记者提高警惕,随时将破坏和平谈判的污水泼到同盟国身上。…,

美国人未必不能看穿英法拖美国下水的邪恶居心。一系列吹风会后,美国人惊讶地发现原本粗鄙不堪的俄国人在外交舞台上的表现远比英国和法国人要纯洁和可爱得多,至少沙皇尼古拉二世从不掩饰他对胜利的。东线战役结束后,尼古拉二世迫不及待地宣布他将于1917年初再次御驾亲征。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从来都是外交界亘古不变的主题。美国特使无视歇斯底里的英国人和法国人,转而与务实的德国人开展谈判。虽然德国首相贝特曼-霍尔维希和外交部长冯-屈耳曼都是难缠的角色,至少他们不会让人发狂。

于是在战争的间隙,外交史上最滑稽的一幕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发生了。美利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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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事指挥权和政治决策权的最高司令部或者兴登堡与鲁登道夫这对搭档那里,没有人想过鲁登道夫这种迫使政治人物屈从军队意志是否真的符合克劳塞维茨“战争是政治的继续”这句名言。

“那就谈判吧。”王海蒂扶正有些晕眩的脑袋,说道。

“如果我能阻止陆军发疯就不会轻易让你回来趟浑水。”贝特曼微微仰起头,苦笑一声继续道:“不可否认鲁登道夫是一位卓越的战略家,生气勃勃的组织者和努力不懈的行政官员,可是他的野心总是让他不能摆脱极端利己主义和刚愎自用的性格,不能客观地估计局势,但偏偏他拥有许多支持者,我已经不能制止他。皇帝威廉还陷在他自己编织的美梦中,新首相米夏埃利斯是鲁登道夫军人强人理论的崇拜者,社会民主党内部分裂现在是一盘散沙的状态,帝国缺乏能够与最高司令部意志对抗的存在,西莱姆,你责无旁贷!”

“贝特曼先生,我只是一名军人!”

首相的恳求差点让王海蒂从沙发上跳起来。王海蒂发誓他只想回到德国指挥舰队征战大洋,作为一名政治家既不是他的夙愿也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以内,他王海蒂这辈子注定是英雄而不是枭雄!(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章 重返德军总部(四)

1916年的最后一个月,王海蒂的生活的确有些跌宕起伏。

先是与雷德尔、魏格纳柏林彻夜买醉却被悍妻安妮抓得个正着。尽管王某人在人前人后竭力做出不怕老婆的大丈夫姿态,可是阿德隆酒店客房上演的血腥场面却彻底坐实了王海蒂在婚姻中的地位。

与美国代表团的谈判也不顺利。美国海军谈判代表罗斯福不仅是个难缠的角色,而且经常不务正业,至少王海蒂绝大部分休闲时间都被这位孜孜不倦精力旺盛的美国海军部助理部长拿来讨论如何建设“强大而有作战能力的海军”。

讨论这个做什么,替大洋舰队再树立一个强大的对手?王海蒂满腹牢骚。

罗斯福的纠缠永不休止,圣诞节前夕在基尔克努伯造船厂干船坞发生的一幕更是让王海蒂欲仙欲死,恨不得恨不得操刀立马斩断那只上帝之手。

圣诞节前夕,海军部邀请德国海军届元老级重量人物——王海蒂主持巴伐利亚级战列舰三号舰梅克伦堡号的下水仪式。对于有些迷信的海军来说,一艘新战舰的下水仪式不可谓不重要,王海蒂自信满满地发表了牛群不对马嘴的祝词,然后抄起香槟酒奋力砸向梅克伦堡号舰艏。也许是王海蒂太紧张太激动,总之那瓶寄托了海军对这艘战舰的期盼和祝福的香槟酒没有摔碎,而是异常华丽的翻滚入干船坞中。

王海蒂的失误让负责接收这艘战列舰的海军官兵以及克努伯造船厂在场的员工面无人色。经历这种意外,谁都会觉得这艘战列舰被神所厌弃。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这艘造价不菲的战列舰工期被一再拖延,直至战争结束,上层建筑舾装工作也没能完成,最后还是在船台上就地解体,直接返厂回炉了事。“梅克伦堡意外”后,哪怕王海蒂以后贵为德国海军部长,海军部也只字不提邀请王海蒂主持新式战舰下水仪式事宜。

拖着那只上帝之手参加完在巴黎广场附近的阿德隆酒店举行的平安夜酒会后。王海蒂搭乘开往基尔的军列回到家中,与家人一起渡过漫长的圣诞节和新年假期。贝特曼的政治生涯已经进入倒计时节奏,王海蒂没必要呆在柏林去看谜底揭开的喧闹场面。

伴着海滨洋房附近的教堂钟楼钟声。时间终于进入1917年,让后来的史学家为之疯狂的1917年!

1月5日,柏林街头还飘着细碎的小雪花。黑色的轿车在菩提树下大街路面积雪上划出两道深深的车辙,随后钻入夏洛腾堡宫。

这是首相贝特曼-霍尔维希最后一次造访夏洛腾堡宫,这位从1909年开始担任普鲁士首相终于结束属于他的神话,向皇帝威廉递交辞职信。

在威廉的书房,皇帝穿着没有肩章绶带的元帅军服,腰间别着祖辈的宝剑,手里一如既往地抓着白色手套,背对着递交辞职信的首相,丝毫没有惺惺作态挽留的意思。当天下午,死气沉沉的夏洛腾堡宫突然热闹起来。盛大的宴会后,平庸的普鲁士官僚米夏埃利斯在夏洛腾堡宫宣誓就职,于是,一个时代结束了,另一个时代开始了。

很少有人能意识到贝特曼的下台对于德国的影响。开始遭受战争和饥饿折磨的柏林人只知道此后的德国不会再有那个出身银行世家,“手上总是拿着粉笔”竭力维持社会秩序的保守主义者兼教师,不会再有那个主动替皇帝背上掀起全面战争黑锅的留着腓特烈式胡子的老头。…,

米夏埃利斯之后是来自巴伐利亚的弗里德里希-冯-黑德林,之后是巴登亲王马克斯,帝国政治似乎回到了威廉时代首相“短命”的正常轨道,无论哪一位首相都不具备挑战失控的军队和最高司令部意志的勇气。德意志就这么失去了关键性的灵魂政治人物,政府和国会逐渐演变成为军队的附庸。

贝特曼-霍尔维希下台的同时宣告进行了一个多月的和平企图流产。鲁登道夫领衔的最高司令部权力终于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它一手掌握包括帝国海陆军的军事指挥权,一手掌握帝国所有资源的支配权,甚至连对帝国高层的人事更迭也具有足够的影响力。此时的皇帝除了宪法赋予的国家元首和最高军事首脑地位,根本就无法行驶领导权。

面对美国人,鲁登道夫放言“如果德国没有得到什么利益就媾和,那么它就是战败了”,以极其难看的嘴脸要求吞并比利时。此举赢得了泛德意志主义者,广大容克激进派和德意志财团的支持,鲁登道夫的地位更加稳固,只有美国人觉得他们遭遇欧洲的愚弄。

“既然欧洲拒绝和平,那就准备战争吧!”

白宫,特立独行的美国总统威尔逊握着高尔夫球杆,迎着北美温暖和煦的阳光,对海军部助理部长罗斯福淡淡道。

和平谈判结束后,美国工业托拉斯继续担心欧洲会赖账,金融巨头担心协约国崩溃会导致华尔街破产,军人和外交官一心想要改变美国在国际上的外交地位,就连普通民众都觉得德国那些神出鬼没的潜艇耽误了美国伟大的前程。1917年1月,美国各界精英们对参与战争有了共识,在武装协约国的同时,美国人也在扩充本事实力,庞大的工业帝国在战争道路上狂飙突进。

除了恼羞成怒的美国人,或许全世界都在暗自庆幸美德谈判失败。中立国庆幸他们可以继续闷头发财,ABC三强甚至迫不及待地列出战后扩军计划。日本庆幸战后欧洲衰落的事实,磨刀霍霍准备对付权力真空的的邻居。英国庆幸辛苦重建的大舰队尚有用武之地,发誓要夺回属于皇家海军的辉煌。四面楚歌的法国庆幸他们保留了东山再起的机会,至于俄国,在后方生活得水深火热的民众庆幸那个该死的家伙终于离开圣彼得堡,而前线官兵得知皇帝御驾亲征消息却只能发出恶毒的诅咒。

“贝特曼离开之前告诫我说威廉会葬送他的帝国,能够挽回一切的只有海蒂-西莱姆。”

俄国人的春季攻势越来越明显,既然表亲沙皇尼古拉二世都御驾亲征,德皇威廉自然不甘示弱,在东普鲁士设立了他的司令部。二月,皇帝的行宫灯火通明,威廉把玩着手里用黄金修饰过的左轮手枪,对他的侍卫长乔德曼哈哈大笑:

“侍卫长,这是我有生以来听到的最无趣的笑话。”

侍卫长很想为老首相说点什么,可是他深知皇帝刚愎自用的性格。帝需总监鲁登道夫圣眷正隆而且背景深厚,更可况皇帝从不会或者更改怀疑他的第一判断,正如他没由来的厌恶海蒂-西莱姆快二十年!乔德曼指责深受皇帝信任的鲁登道夫无异于指责皇帝昏庸,这是威廉无法忍受的。

“贝特曼辞职,谈判团解散,海军的指挥权和人事权都在最高司令部手中,西莱姆彻底没有机会了,不是吗?”…,

皇帝坐在书房沙发上,将左轮手枪弹巢里的子弹一粒粒退了出来,又拿起昂贵的丝质手巾认真擦拭手枪。侍卫长乔德曼守在一旁,撇过脸发出沉重的叹息。

“记住,这是威廉的德国!”

“西莱姆将军真的回不来了?”

威廉港,大洋舰队参谋部那些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聚在独臂将军魏格纳周围,愁眉苦脸道。

虽然王海蒂不在大洋舰队许多年,可是这里是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这里有许多关于他的传说。

“今年上半年马肯森级战巡将陆续服役,第一侦查集群最迟四月份就要成军,可是舍尔元帅迟迟不公布第一侦查集群司令官名单,难道这个位置不是给西莱姆将军准备的?难道海军部已经放弃西莱姆将军了?”

贝特曼首相下台后,海军界一片哗然,而容克激进派和部分陆军人弹冠相庆。遗憾也好窃喜也罢,他们都觉得闻名海外的战略大师海蒂-西莱姆这一次看走了眼。虽然西莱姆借贝特曼之手重返德国,加入谈判团算得上一步好棋,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光鲜亮丽的贝特曼号是一艘四处漏水的破船,不败的阿瑞斯在德国拥有不少支持者,可终究只能与那艘破船一道沉没。

“可笑,陆军居然认为西莱姆会因为贝特曼首相的台下而一蹶不振?!”大洋舰队参谋长沃尔夫冈-魏格纳拍了拍桌子,对他的后辈冷笑不止。“西莱姆回到德国就是胜利,除非最高司令部不考虑出动海军,否则他们不能阻止海军迎回西莱姆。”

1916年,德意志自四面楚歌中突围,大英帝国摇摇欲坠,法兰西苦苦支撑,意大利继续两面三刀,而美国则在通往战争的快车道上。1917年,随着大舰队重新崛起,与英国人的海上决战势在必行,纵使最高司令部权势滔天又能拿什么理由阻止“抵得上一个战列舰分队”的海蒂-西莱姆指挥大洋舰队?!(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章 重返德军总部(五)

作为20世纪初期这个星球上唯一的超级大国,日不落帝国毫不吝啬地向世人展示了约翰牛的牛逼哄哄和财大气粗。【】【】哪怕大舰队被打得溃不成军,哪怕对英国至关重要的海上运输陷入瘫痪,哪怕爱尔兰暴乱不止,英国人对和平谈判依旧只字不提,他们从国库和地窖里成吨成吨地往外搬运黄金白银,发了疯似的举借外债,咬牙坚持到局势风云变幻的1917年。

欧战爆发之初,皇家海军战巡队拥有十艘战列巡洋舰,包括三艘狮级战巡,一艘狮级加强版虎号战巡,三艘不倦级战巡和三艘无敌级战巡,但是到了1916年中期,无敌号战巡和玛丽女王号战巡沉没于多格尔沙洲海战,虎号战巡、皇家公主号、不倦号和澳大利亚号战巡沉没于日德兰海战,曾经主力舰数量超过德国侦查舰队两倍的英国战巡队无比凄凉地仅存四艘战巡。

皇家海军主力舰队同样如此。欧战爆发之初,皇家海军拥有二十六艘战列舰,包括四艘铁公爵级,四艘英王乔治五世级,四艘猎户座级,两艘巨人级,一艘海王星级,三艘圣文森特级,三艘柏勒罗丰级,一艘无畏级,两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和两艘巧取豪夺来的外销舰,同时期德国只有十七艘战列舰,可是到了1916年中期,大舰队就只剩下了十八艘战列舰:大胆号战列舰在苏格兰触雷沉没,雷神号战列舰沉没于多格尔沙洲海战,七炮塔圣物阿金库尔号战列舰沉没于穆德罗斯湾海战,鲁莽号、阿贾克斯号战列舰沉没于日德兰海战,厌战号直接损毁报废。【】【】爱尔兰号和猎户座号战列舰沉没于朴茨茅斯海战,大舰队的数量优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1916年中期。经过艰苦卓绝的战斗,德国大洋舰队的实力已经反超英国大舰队,作为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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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很久以后。重返德国的王海蒂吸引了大量关注,可是当陆地战事重新打响而海军却迟迟没有动作,德国人有限的精力便被五花八门的陆军牵扯得七零八落,王海蒂就这么被人遗忘了。

王海蒂丝毫没有失落的意思。前大洋舰队副司令笃定虽然陆军暂时主宰这个国家的一切,但是只要陆军想打开局面摆脱持久战泥淖就离不开海军,而海军离不开他王海蒂,他一定会重返德军总部,只是现在欠缺一个时机。

三月初,西线元气大伤的英法联军没有太大的动作。面对士气低落的士兵,联军司令部头头脑脑们祭出柿子捡软的捏这真理,于是三十万英法联军高呼“不打德军,只打伪军”,饿虎扑食般地扑向在阿尔卑斯山腹地动弹不得的意军。[]

沙皇的御驾亲征给了东线俄军太大的压力,在没有完成战役前期准备工作的前提下,俄军抢先向据险而守的德奥联军发起悍不畏死的进攻。

有了1916年的休整,俄军无论是军官水平还是士兵素质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再加上沙皇的督促,于是穿着各式各样军服端着型号不一的俄国灰色牲口在战役前期打的颇有章法。德奥联军很快就丢失了一线阵地,伤亡数字也不断攀升。

当俄军突破德国防线进入波兰腹地时,俄国上至沙皇下至普通士兵都被胜利冲昏了脑袋,他们以为伟大的俄军会一直打到东普鲁士,完成英国和法国人都无法完成的壮举。…,

根据英法联军从西线战场获得的经验,一旦德军下定决心防御而且不缺乏兵力,它是无法被正面击败的,不过此时已经没有任何一位俄军军官愿意理会盟友善意的劝告,俄军在波兰平原上掀起了声势浩大的攻势,灰色牲口在向前,哥萨克在向前,皇帝的司令部也在向前。

4月初,战斗强度急剧上升,德奥联军摆出寸土不让的架势与俄军鏖战不休。俄军补给线被拉长,原始的后勤补给体系和后方的政治已经不能满足供应前线俄军的需要,沙皇的鹰犬们不得不加紧搜刮和剥削,以满足战争这个无底洞。俄军有生力量被大量消耗,随着有经验的军官和士兵阵亡,俄军战斗力急剧下降,一切又回到了人海战术这条老路上来,后方的俄国牲口被征兵官以拉壮丁的方式丢进军队,然后被德国机枪吞没,这场看不见尽头的战争令俄国人愈发绝望,后方矛盾被激化,小规模暴动风起云涌,布尔什维克和工人党兴风作浪,前线俄军进攻势头也越来越疲软。

4月6日,俄军两翼出现番号不明的德奥军队,俄军意识到情况不妙,撤退的命令刚刚下台,他们就已经被百万德奥联军合围。

历史惊人的相似,1915年加里西亚攻势,德军在波兰布置了著名的“波兰口袋”,将战线推进里加湾和德涅斯特河一线。1917年,马克斯-霍夫曼偷梁换柱故技重施,简单的示敌以弱后,七十多万俄军主动钻入“二号波兰口袋”,两翼包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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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军合围,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七十万俄军整体消失了。

4月中旬开始,东线德军由守势转入攻势,俄军溃不成军,哪怕沙皇御驾亲征也不能阻止这一切。俄国国内已经是兵荒马乱,谁也不知道这一次德军会在哪里停下脚步。危急存亡之际,唯恐俄国走向崩溃的英法联军在西线发起进攻。

从三月到四月初,英法联军风风火火地收拾了同盟国伪军,装备弱爆了的意大利人被急于找心理平衡的英法联军打得溃不成军,好不容易占据的阿尔卑斯山要地尽数丢失,一支法国精锐部队甚至借机攻入意大利北部本土,罗马城美食家们人心惶惶一日三惊。

四月中旬,英法联军回师法国中部前线。恢复士气的英法联军拿着美国人援助的武器反攻巴黎,由于最高司令部高估了意大利人的战斗力,对于英法两国恢复西线作战的时间预计不足导致大量兵力被抽调加强至东线,所以西线防御战初期,德军打得异常艰苦。丧心病狂的英法联军以火炮和毒气弹开道,强势突入巴黎,而两线作战的德军上个冬天储备的物资很快被消耗一半。

谁都知道波澜壮阔的1917年战事才刚刚开始。(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章 重返德军总部(六)

(因为本书最大的来了,所以最近码字的动力还是比较充足的,再水一章勉励自己。..



谁都知道波澜壮阔的1917年战事才刚刚开始。

欧战爆发之初,同盟国和协约国集团的政治家们用最华丽的辞藻向民众允诺,允诺他们的战争是正义的,是崇高的。难忘的岁月,理智被抛之脑后,年轻人怀着一腔热血,伟大的爱国主义和一纸白色征兵令加入军队,在战场上舍生忘死,他们坚信战场之后是永久的和平,还有繁荣强大。

速战速决破产后,战争残酷的一面彻底暴露。泥泞的战壕,飞舞的弹片,奔走的老鼠,发霉的食物,鲜血脑浆和破碎的肢体周而复始的摧残着一代人的神经。理想主义和爱国主义被现实无情地嘲弄,被政治欺骗了的一代,因为战争失落的一代人在纷飞的炮火中哭嚎,成长,凋零。

反思、厌战、反人类、社会主义和,心灵极度空虚之后是各种思潮的风起云涌。欧洲正在经历深层次的震颤,暗中继续力量,氤氲足以荡涤一切的伟力。

时间刚过四月,谁都知道波澜壮阔的1917年战事才刚刚开始。

在中东,虽然索罗钦将军率领的亚沃士号战巡雄风依旧横行黑海,可依然改变不了土军在北高加索地区遭遇决定性的失利。

奥斯曼帝国最后的也是最精锐的两个集团军——第五和第八集团军在高加索南麓山区灰飞烟灭,俄军占领了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大部分地区。英国一支小舰队深入波斯湾,于是阿拉伯起义爆发了,这个古老帝国的大后方被彻底搅乱,让西亚病夫向总崩溃的深渊急速坠落。

事实上,调任巴勒斯坦集团军总司令的德国顾问利曼-桑德斯少将很早之前就向土耳其高门发出警告,可是高门并没有重视桑德斯的报告。当高加索惨败的消息传来,土耳其三巨头追悔莫及。可惜即便请回利曼-桑德斯少将,奥斯曼帝国也无力回天。

争夺民族生存空间的战争,奥斯曼帝国首先掉队。他们只能寄希望同盟国能够获得最终胜利。1917年4月的伊斯坦布尔愁云惨淡,安纳托尼亚的报纸用略点感伤的铅字寄托了土耳其人的绝望:

“别了,奥斯曼帝国最后的强国梦。”

南欧战场。门得内哥罗兵败投降,国王尼古拉斯一世自杀以谢国人的场景并没有发生,仅有二十五万人口的门得内哥罗伙同奥匈帝国、意大利和保加利亚占领塞尔维亚和阿尔巴尼亚全境,1916年乌斯帝卡岛海战后更是将战线推进至希腊北部,十万英法联军、十六万塞尔维亚残军,三十四万希腊陆军和不到一万人的阿尔巴尼亚游击队只能依托希腊这个最后的桥头堡浴血奋战。

巴尔干半岛形势彻底倒向同盟国,而协约国已经分不出兵力去支援“孤岛”上的盟友。这时候,外交手段显得尤为重要。为了拉拢罗马利亚参战,英国和法国黑了心的政治家们一口气许诺半个保加利亚领土和奥匈帝国的特兰西瓦尼亚,又抛出一亿美元援助的空头支票。罗马利亚人终于动心了。在距离胜利只差临门一脚的瞬间,罗马利亚动员23个师五十万陆军参战。

罗马利亚的参战对同盟国来说是灾难性的,它不仅宣告同盟国获取稳定石油供应的努力功亏一篑,还让战火烧到了奥匈帝国本土。…,

此刻,奥匈帝国主力被牵制在东线战场。对俄军追亡逐北,仅有二十万陆军在巴尔干半岛作战,在奥匈帝国与罗马利亚的边境线上甚至只有五个战斗力低下的预备役师。意大利陆军的主力被牵制在北非和热那亚地区,在巴尔干半岛仅部署有十万人,而且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那个经久不衰的关于意大利参战的笑话被证实,德国很有可能被迫分兵意大利以保护这个外强中干的盟友。在巴尔干半岛实际是保加利亚陆军在挑大梁。罗马利亚全国总动员后迅速兵分两路,一路支援在希腊北部作战的协约国部队,一路突破边境线偷袭奥匈帝国本土。

罗马利亚的参战和帝国本土遭受攻击的事实震惊了奥匈帝国哈布斯堡。老皇帝约瑟夫的健康因战事失利而迅速恶化,4月11日晚上,老皇帝如往常一般叮嘱侍臣在第二天凌晨叫自己起床,可是这一次,皇帝没能醒过来。

继承皇位的是老皇帝的侄孙卡尔大公,那是一个比罗曼洛夫王朝的沙皇尼古拉二世,霍亨索伦王朝的德皇威廉还要差劲的家伙,文不足以安邦武不足以定国,奥匈帝国形势斗转直下,匈牙利的政治家甚至直言不讳:

“实际上随着老皇帝的寿终正寝,哈布斯堡王朝也已经宣布了死亡。”

南欧战争形势风云变幻,在东线战场,罗曼洛夫王朝也出现危机。

“混乱的战场上,灰色牲口们穿着肮脏的褪色的军服,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地沿着公路和铁路线走。灰布帽和少量钢盔下面未刮胡子的脸是憔悴的,由于这两个月的战斗、饥饿、恐怖和死亡威胁使得灰色牲口身体异常消瘦。他们食不果腹,疾病缠身,没有弹药,身后除了被打垮了的军队就是不断追击的德国人。枪炮声一直不曾停歇,灰色牲口们只能沉默着向北或者向东走,直到再也迈不开步子,被督战队就地枪决或者向德国人投降。

就在撤退的途中,怨气一再被积蓄,踏进白俄罗斯的那一瞬间,警察向圣彼得堡游行民众开枪的消息传来,士兵的愤怒和不满达到顶点。”

这是一位老布尔什维克的日记。吞下装在波兰口袋里的七十万俄军后,德军开始全线反攻。俄军只能后退再后退,直到西线危机和后勤困难让他们停下脚步。

损失一百三十万兵力的俄军勉强将战线稳定在立陶宛里加北部到白俄罗斯明斯克一线,这一次,他们丢掉了差不多半个波兰的领土。

波兰战役后,亲身经历战争的残酷的沙皇尼古拉二世失去继续御驾亲征的勇气,他准备让弟弟米哈伊尔大公代替他指挥前线军队,自己则乘坐火车返回安全的圣彼得堡。不过波兰战役后的圣彼得堡未必安全。

开战两年以来,沙皇政府的大量征兵使得农村缺乏足够的劳动力,造成粮食短缺。地主和不法粮商又囤积居奇,最终酿成了可怕的大饥荒;巨额军费造成的财政赤字使经济崩溃、工业破产、失业激增;拉斯普京之死证明忠于沙皇的贵族阶层也对俄国现状忍无可忍,甚至有部分激进的保守党派主张应该采取恐怖手段除掉皇后。迫使沙皇退出战争进行改革。

、剥削和军事上的失利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这个暮气沉沉的帝国。内部矛盾被迅速激化,1848年革命时号称欧洲压路机的双头鹰处于随时崩溃的边缘。…,

4月21日,沙皇的专列刚刚驶离前线,圣彼得堡就爆发了罢工和粮食骚动,沙皇专列被堵在铁路线一处无名站台里动弹不得。面对要求面包、和平和民主的圣彼得堡市民和工人,沙皇政府出动大量军警,用子弹和枪托驱散了游行人群。得知国家杜马议员也出现在游行队伍之中,沙皇尼古拉二世下令解散国家杜马,结果促成了国家杜马内部的资产阶级政党、孟什维克和布尔什维克的联合,引发规模更大的游行和骚乱。

圣彼得堡军警无法制止骚乱蔓延。派往圣彼得堡镇压骚乱的军队同情圣彼得堡工人和市民,他们拒绝听从沙皇的任何命令,不少士兵直接脱下军服,拿起步枪加入游行队伍中。局势已经不受控制,当军警向游行民众开枪的消息传到前线。俄军士气跌落至谷底,许多阵地都发生小规模兵变,沙皇终于意识到它的王座岌岌可危。

“同志们,这是工人的胜利,也是布尔什维克的胜利!”

4月中旬,俄军前线惨败的消息传来。以列宁为首的党中央秘密返回圣彼得堡,领导罢工运动。4月25日,沙皇秘密警察逮捕布尔什维克彼得格勒委员会十数位领导人和其他一百多名革命积极分子,圣彼得堡民怨沸腾。列宁认为革命的时机已经成熟,在维堡区一家废弃的旧工厂车间里,布尔什维克党中央俄罗斯局和彼得格勒委员会召开会议,决议发起4月26日的总罢工,改为武装起义。

4月26日,工人们和不少同情工人的军人行动起来,他们攻占军火库,夺取枪支弹药,在街头筑起街垒,与反动军警展开战斗。一夜混战之后,数万圣彼得堡驻军、波罗的海舰队水兵和附近的军队也加入起义队伍,革命力量一举攻占冬宫和政府各部,逮捕了沙皇的大臣和将军,又在圣彼得堡建立了世界上建立了工人政权,也就是传说中的工农兵代表苏维埃。

沙皇尼古拉二世下令军队镇压,可是无人听从他的号令,于是大势已去的尼古拉二世不得不宣布退位,让位于弟弟米哈依尔大公。米哈依尔大公不敢接这个烫手山芋,于是统治俄国长达三百多年的罗曼洛夫王朝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历史总是这么无情,因为它由胜利者书写。圣彼得堡,起义工人在认真清理战斗的痕迹:效忠沙皇的军警和士兵的尸体被拖走,旧军人和政客被就地枪决,道路上的血迹和浮尘被清扫,叱咤风云的双头鹰旗帜被摘除。温暖的四月,一个时代的印迹就这么轻易地刻意地消失了,民主被建立,和平即将到来,一切不好的东西都随着尼古拉二世的退位随风而去,可事实……只有天知道。

4月的最后一天,伟大的革命导师列宁在布尔什维克的簇拥下来到东宫门前,对他的拥护者发出本世纪最强音之一:

“推翻旧的王朝并不意味着革命的结束,伟大的布尔什维克们,现在还不到停下脚步的时候,对俄国人民负有责任的我们必须扩大并捍卫我们的事业,因此我们要在俄国每一块土地建立苏维埃政权,我们要向全世界输出革命!”

列宁说这番话的时候,他那深邃的目光已经跳过深入俄国国境线的德奥联军,聚焦在动荡不安的德国本土。(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章 重返德军总部(七)

(写完这一节,第三部滥觞就算是终结了。..

下一部绝对是海蒂-西莱姆个人的爆发,不会再有神马虐主情节。将一战全部海战都架空一遍后,夏天心目中的历史就要开始了。)

东线德军被迫停下脚步。

从1914年到1916年,德国将其民族纪律性,科学独创性和惊人的组织能力发挥到极致。1917年,大洋舰队争取来的战略优势期结束,百战陆军又在1916年的巴黎之战元气大伤,德国已经没有太多的潜力可供挖掘,两线作战的帝国频现疲态。

风起云涌的四月,除了在东普鲁士的约翰尼斯堡设立前线司令部的皇帝威廉坚信1917年同盟国形势一片大好,谁都知道这一年又将是毫无作为的相持战,帝国将在战争中不断被削弱,体虚至死。

平心而论,军需总监鲁登道夫已经尽力了。

从政治和经济的角度考虑,鲁登道夫推行的战时经济对德国工农业的打击是毁灭性的,但是从战争角度考虑,战时经济能够帮助战争德国在尽可能短时间内爆发最大的军工产能。

1917年,战时经济全面实行的第二年,它对军工产能的刺激仍有效,但是副作用也越来越明显。早在战时原料处和战时粮食局成立时,德国就从最初的自由化经济变成受最高司令部“调控”的,具有国家社会主义性质的经济。

经济生活的全面军事化造成帝国工农业生产的急剧下降。1917年工业生产仅为1913年的62%,其中民用生产还不到20%。一些中小企业陆续破产或者被迫加入垄断组织,到1916年,全国已经有2000多家肥皂厂停工,1900多家织布厂被关停。一些侥幸没有倒闭的企业也朝不保夕。失业工人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加入军队或者接受残酷的12小时工作制,可即便如此。随着军费不断攀升,马克被过量发行,通货膨胀使得军人和工人实际总工资收入下降了30%,铁路、煤矿和印刷部门工人工资甚至下降了50%。

农业同样不容乐观。军队和军工企业吸收了太多的精壮劳动力,农业生产缺乏劳动力和肥料,于是耕地被荒芜,农业总收获量比战前下降了差不多三分之一,谷物和马铃薯等农作物产量减少了一半,中小农户大量破产。

帝国从1915年开始实行食物配给制。限量供应面包和马铃薯,1915年之后,配给的范围不断扩大。1916年,巴黎之战透支了帝国的人力资源。造成粮食大量减产。去年寒冷的冬天,人们不得不用芜青甘蓝充饥。1917年四月,帝国再次深陷两线作战的泥潭后。战时粮食局面包配给量从每人每天160克减少至140克,并且掺杂了马铃薯、大麦供应,配额只能维持中等劳动力恢复正常体力所需的一半,哀鸿遍野饿殍载道的场面真实地出现在了德国。

除了工农业生产下降,军工生产也陷入困顿的境地。皇家海军恢复实力后再次祭出其海军总参谋杰利科的“远程封锁”理论,用海峡舰队和大舰队截断大洋舰队辛苦打通的交通线。资源匮乏始终是同盟国获胜的桎梏。德国需要粮食、油脂、石油,需要优质铁矿石和硝酸盐。需要一切战略资源,战时经济对资源匮乏的禁锢毫无帮助。

两线作战,帝国资源的消耗是天文数字。纵使军需总监鲁登道夫权势滔天此刻也没了脾气。当然,鲁登道夫并非没有后手,可是他不想也不敢使用那张最后的底牌——让海蒂-西莱姆重返德军总部。…,

最高司令部剥夺海军总参谋的指挥权的时候已经狠狠得罪了相对独立的海军,且不提海军是否愿意为陆军火中取栗,用弱势的大洋舰队去挑战此刻兵强马壮的大舰队,提议重新启用海蒂-西莱姆是必不可少的。

多格尔沙洲海战之后鲁登道夫就认识了那个风头正劲的年轻舰队指挥官海蒂-西莱姆。鲁登道夫知道西莱姆是个可怕的存在,只要他重新出山顷刻就能收拾整合人心散漫的海军,最高司令部好不容易取得的海军军事指挥权也会被这位威望崇高的海军战神架空。

灾难远不止于此。工人、大学教授和部分工商业阶级一直都是海蒂-西莱姆的忠实拥护者,既然鲁登道夫用战时经济取得保守派容克贵族和托拉斯财团的青睐,工人和中小工商业者没有理由不将海蒂-西莱姆当成他们的利益代言人。

再者,最高司令部对政府和国会的打压使得政治家对军队普遍怀有情绪,而海蒂-西莱姆是老首相贝特曼-霍尔维希遗产的继承人,只要他重返德军总部,那些过气政治家和议员势必会聚集在海蒂-西莱姆周围,形成一股强大的政治力量。

最后,海蒂-西莱姆的存在会分走不少鲁登道夫的支持者。泛德意志主义和海军主义一直是德国这个后发海军强国的主流思想,出身海军参加过对外侵略战争的海蒂-西莱姆或许比鲁登道夫更接近这两种思想的真谛。

最高司令部之所以能够支配这个帝国无非是帝国现阶段缺少既有威望又有能力的政治家,而海蒂-西莱姆虽然不是合格的政治家,但至少具备这个潜质。也就是说只要给海蒂-西莱姆机会,无论他本人愿不愿意,他必然会成为能够与他分庭抗礼的对象。

“如果海军不愿意配合,干脆撤掉莱茵哈德-舍尔那个碍眼家伙的职务吧!”

独立于威廉皇帝行营的最高司令部,建制刚从东线统帅部调到西线统帅部的第十八集团军总司令奥斯卡-冯-胡迪尔望着愁眉不展的鲁登道夫,理直气壮的提议道。

莱茵哈德-舍尔是帝国海军大臣,与帝国陆军大臣兴登堡同级,可1917年的德国权力体系就是这么可笑。皇帝对于军队高层的人事权说不上话,只是帝需总监就能决定一位海军大臣的未来。

“从提尔皮茨时代开始。被海军主义和皇帝惯坏了的海军就有些桀骜不驯。我们能撤掉舍尔的职务,可是我们能将抱成一团的海军指挥官换个遍?”

鲁登道夫瞪了肤浅的胡迪尔一眼。胡迪尔也没了旁的办法,鲁登道夫紧紧攥着手里的军帽,将嘴唇咬得发青,直到心里摇摆不定的天平结结实实地偏向一方。

让海蒂-西莱姆重返德军总部,这就是鲁登道夫的决定。

其实军需总监很早以前就妥协了。在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上,鲁登道夫成也战争败也战争,一旦战败,鲁登道夫不敢想象他会遭遇怎样的反噬——那绝对不是辞职下台或者军事法庭就能了结的。

“将军。俄国人拒绝退出战争!”

军需总监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了,最高司令部机要参谋匆忙走了进来,将俄国临时政府外交部的声明递给鲁登道夫。

俄国人的声明显然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俄国四月革命后,鲁登道夫曾经寄希望于俄国人自行崩溃或者直接退出战争。可是接手罗曼洛夫王朝的俄国临时政府没有顶住英法美三国的压力。或者说英法美三国的援助及时,总之俄国人将继续战斗下去,部署在东线的百万德军依旧动弹不得。…,

“这算什么?!”

鲁登道夫出离了愤怒。

俄国四月革命爆发后。其首都圣彼得堡出现两个政权并存的可笑局面。虽然保皇党和资产阶级控制的临时政府迅速被英法美等国接纳,可是在鲁登道夫看来,俄国实际权力在苏维埃手中,国家机关的要害部门,如电报局、广播局、车站、铁路等都在工人的掌握下。

当工人控制的工农兵代表苏维埃政权秘密派出代表接触德国外交部,寻找和平的可能。鲁登道夫喜出望外,在俄国地图上划出一道“从俄国从北极的纳尔瓦绵延至南部的高加索和黑海”的红线作为谈判前提。派出形式上代表外交部的外交部长冯-屈耳曼主持秘密谈判。

“这算什么!”

俄国临时政府的声明斩断了鲁登道夫最后的指望。鲁登道夫不明白占据优势的俄国工农兵代表苏维埃是如何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丢掉政权,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重新启用海蒂-西莱姆紧迫性的判断。

明知道眼前这番局面早在被他挤兑下台的老首相贝特曼-霍尔维希算计之中,明知道重新启用海蒂-西莱姆会对他的个人威望带来极大的冲击,但是鲁登道夫别无选择,他需要海军!

(--华丽的分割线--)

从柏林阿德隆酒店返回基尔后,基尔的托拉斯们嘲笑王海蒂食言而肥,因为1915年他离开的时候曾经允诺“离开只是为了他日能够辉煌的回来”,而重返基尔的王海蒂无论怎么看都是灰头土脸。

对于工业托拉斯们的嘲笑,王海蒂不置一词。基尔风和日丽的下午,老橡树的阴影下,曾经无比接近柏林大学的王海蒂抱着一本尼采的著作昏昏入睡。

“将军,最高司令部紧急电报……”

似乎有人在拍王海蒂的肩膀,王海蒂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见一位挂着中尉军衔的海军军官擦了擦额前细密的汗珠,对王海蒂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怎么了?”

二十多年的军人生涯为王海蒂留下不少难以磨灭的东西,哪怕心里再怎么不以为然,王海蒂还是站了起来,对海军中尉举手还礼。

“将军,恭喜您,您被最高司令重新启用,职务是大洋舰队副司令兼任第一侦查集群司令官。”

自负的鲁登道夫终究还是低头认输了。王海蒂越来越喜欢这种大巧若拙的博弈快感,望着不明所以的海军中尉,海军上将冷笑一声:

“只不过是重返德军总部罢了,这一次,我要书写自己的历史,故事……才刚刚开始呢!”(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章 1917咆哮基尔(一)

“推翻旧的王朝并不意味着革命的结束,伟大的布尔什维克们,现在还不到停下脚步的时候,对俄国人民负有责任的我们必须扩大并捍卫我们的事业,因此我们要在俄国每一块土地建立苏维埃政权,我们要向全世界输出革命!”

俄历四月,火山爆发了。工人、市民、士兵一起埋葬了惹得天怒人怨的罗曼诺夫王朝。一夜酣战后,俄国人惊讶地发现他们的首都出现临时政府和工农兵代表苏维埃政权两个政权并存的滑稽局面。

列宁领导的布尔什维克党对这场起义贡献颇多,可惜在革命成果的瓜分盛宴上他们被排除在外。革命后,圣彼得堡市民欢呼雀跃,出狱的政治犯跪地喜极而泣,士兵则朝天开枪以发泄内心的激荡,只有布尔什维克成为欢乐海洋中不多的失意者。

4月26日夜,武装起义还在进行中,布尔什维克领导的工人武装在圣彼得堡街头与效忠沙皇的莫斯科禁卫团教导队激战正酣,而孟什维克和其他社会革命党人却“趁机”摘革命果实——他们在枪声大作的深夜成立了工人代表苏维埃临时执行委员会,并且在塔夫里达宫发布彼得格勒(圣彼得堡)苏维埃政权建立公告。

由于孟什维克在沙皇俄国时期是合法政党,这使得孟什维克拥有诸多便利,比起更类似于街头帮会或者恐怖组织的布尔什维克,他们更容易获得圣彼得堡国家杜马议员和圣彼得堡普通市民的支持。在彼得格勒苏维埃政权执行委员会选举上,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人占据绝大部分席位,而列宁领导的布尔什维克因为“迟到”仅占有3席。

如果与孟什维克的矛盾还算是内部矛盾,那么临时政府的存在则让列宁和布尔什维克如坐针毡。

由保皇派、资产阶级组成的临时政府在反对沙皇尼古拉二世统治的同时更加仇视无产阶级。圣彼得堡的战事还未停歇。他们便抢先成立国家杜马临时委员会,随后又拉拢陷入“投降主义”和“妥协主义”的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人。

在当时。实际控制圣彼得堡的是彼得格勒苏维埃或者说孟什维克,可是他们认为仅凭工人阶级的力量无法掌控整个俄国,甚至有可能引发其他帝国主义国家的武装干涉,导致革命功败垂成,不少孟什维克坚持推翻沙皇制度后,俄国的合法主人应该是资产阶级,苏维埃政府的存在是对资产阶级施加压力,迫使他们顺应民意革新俄国,所以孟什维克将权力拱手让给了临时政府。

由于资产阶级临时政府在内部获得圣彼得堡中小资产阶级、小私有者、手工业者和小业主中间的拥护。在外部拥有英法美等世界大国的外交支持,再加上俄国布尔什维克“坦诚”他们除列宁之外的主要领导人要么还在国外,要么尚被关在监狱或在远离革命中心的流放地,再加上他们的传统势力范围是工人和军队。所以布尔什维克对彼得格勒苏维埃缺乏足够的影响力。不能阻止孟什维克的投降主义。

事实证明布尔什维克党不是轻易认输的政党,革命导师列宁更加不会轻易放弃他的事业。在四月末的冬宫门前,列宁发表了被史学家称为“四月谈话”的宣言。对内扩大势力。对外输出革命,这是布尔什维克立足俄国的基本政策。…,

五月初的俄国圣彼得堡,天空不再飘着鹅黄色的雪,温煦的阳光洒在这座表面上沉寂下来的城市。

尤苏波夫宫是一栋18世纪中期的古典式宅邸,建在满是工业污水的莫伊卡河岸边。另一个时空,沙皇的掌灯官拉斯普京就是在尤苏波夫宫的地下室被贵族暗杀。本位面这一幕并没有发生,可是拉斯普京的预言却在这里得到证实。

布尔什维克中央局中央委员会议在尤苏波夫宫召开。历史总是有着惊人的惯性。哪怕某些人某些事情的存在对历史产生了难以磨灭的影响,但是一脉相承的东西却不会轻易改变。

“不能因为我们布尔什维克处境困难,人数又少就放弃斗争。除了坚持8小时工作制、没收地主土地、建立民主共和国和结束帝国主义战争,我们布尔什维克下一阶段的任务是揭露孟什维克的投降主义,积蓄力量夺回彼得格勒苏维埃的控制权。”

刚刚从西伯利亚秘密逃回圣彼得堡的斯大林款款而谈的时候视线总是装作不经意的掠过如老僧入定的革命导师列宁,将“夺回”这个词咬得很重。

在场的布尔什维克中央执委们都知道“夺回”这个词沉甸甸的重量。虽然事实令号称密切联系群众的布尔什维克感到羞愧,但毕竟布尔什维克没有信心用民主的方式赢得足够多的选票。如果俄国真的建立布尔什维克奔走呼号期望建立的民主共和国,那么在立宪会议选举中,他们肯定什么也得不到。

中央执委们的脸色多少有些不好看。得益于沙皇政府多年的妖魔化宣传,俄国市民和农民对于布尔什维克和社会主义存在很多的误解,布尔什维克最大的底牌不是民众的支持,而是他们控制不少军队,拥有许多工人武装,而资产阶级临时政府仅仅只在形式上控制一些桀骜不驯的军阀。

列宁面不改色的示意斯大林继续,格鲁吉亚人不再犹豫,作为列宁助手的他清了清嗓子,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狠戾,高亢道:

“当然,夺回彼得格勒苏维埃的控制权只是第一步,我们的终极目标是打倒沙皇残余势力——临时政府,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政权。为了保护这个成果,我们可以机枪开到,可以做出必要的牺牲!”

“斯大林同志,什么是必要的牺牲!”

用机枪逼迫选票这舞弊丑闻还能让布尔什维克人捏着鼻子接受,若是对外割地赔款,布尔什维克中央委员会执委们无论如何也不敢苟同,毕竟,毕竟他们是革命战士的同时也是俄国人,大国沙文主义已经渗入每一位俄国人的灵魂。

五月,软弱的资产阶级临时政府顶不住英国和法国频频施加的压力,宣布俄国不会退出战争,这无异于狠狠扇了布尔什维克一个耳光。

四月初,列宁借道德国秘密返回俄国的时候就与德国最高司令部达成某种默契。四月革命后,列宁很快派出代表秘密接触德国最高司令部。

代替鲁登道夫出面,在形式上控制德国外交的冯-屈耳曼在谈判会议上拿出粗糙的俄国地图和铅笔,在俄国地图上随意拉出一道直线,将整个波罗的海地区、乌克兰和高加索划入德国版图。根据这份协议,俄国将丧失四分之一的领土,而且这些领土都是俄国最精华的部分:百分之四十四的人口,百分之二十七的收入,百分之八十的糖厂,百分之七十三的铁和百分之七十五的煤将成为德国战利品。…,

参加谈判的俄国布尔什维克面无人色,惊呼“在世界历史上,还从未有过比这场谈判性质更加恶劣的吞并主义政治行为。”俄国谈判代表带回来的消息引爆了布尔什维克中央执委的情绪。面对德国人裸的羞辱,哪怕他们知道这场谈判是由列宁一力促成,中央执委依旧发起声势浩大的反对。

斯大林老调重弹,虽然中央执委都知道总是叼着烟斗的格鲁吉亚人背后站着的革命导师列宁,他们也知道只有和平才能给布尔什维克整合资源在俄国站稳脚跟,巩固和扩大革命成果,但是朴素的爱国主义又让他们很难从情感上接受这些。

“同志们,接受德国外交部长冯-屈耳曼提出的和平条款就是卖国!”

“不,同志们,退让只是暂时的,只要站稳脚步,我们会随时撕毁那份帝国主义强加给我们的不平等的压迫性条约,而且我相信德国革命很快就会到来!”

革命导师的发言暂时堵住了布尔什维克中央执委们的怨气。一来,布尔什维克还未夺回彼得格勒苏维埃的控制权,考虑外交问题为时过早。再者,列宁的观点并非没有依据。马克思主义者欣赏德国先进的工业和哪怕铁血首相也不能遏制的社会民主党,他们一向认为德国按理必然是建立第一个社会主义社会的地方。

“如果为了保证德国革命的成功,我们又必须屈服的话,我们就必须这样做。德国的革命比我们重要得多,没有德国的革命,我们就灭亡了,这是一个绝对的真理!”

列宁伸出食指轻轻叩击会议桌,提醒道:

“而且我们应该相信我们在德国的同志,艾伯特、李卜克内和奥布都是值得信赖的对象!”

“艾伯特……奥布……”后来赫赫有名的红军之父托洛茨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托洛茨基不会忘记那两个名字,前者是德国社会民主党右翼领袖,后者是德国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州地区社会民主党负责人。

这是德国最高司令部绝对的军事力量与现阶段看起来还很弱小,但是革命宣传能力却无与伦比的俄国布尔什维克党之间的比赛,赌注就是从北极的纳尔瓦到高加索和黑海的广大领土。虽然列宁先手安插布置了一些棋子,但是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章 1917咆哮基尔(二)

(可能是我写的最差的一章,尼玛,各种憋屈。不得不说所有GCD都是萌物,各种头绪混乱难以梳理,尤其是德国GCD。。。。)

五月正直山花浪漫的季节,德国飘着朦胧的小雨,颇有些海涅诗句的味道。

柏林,这座古老而又现代的城市不复开战之初闲庭信步的节奏。繁华的菩提树下大街绝少出现男性青年的身影,因伤退伍的士兵加入警察队伍街头执勤的场景一再发生,市区偏僻的巷道也首次出现穿着破旧军衣缺胳膊少腿的乞讨者。

物价在飞涨,面包、黄油和一切生活必需品供应都受最高司令部控制,饥一餐饱一餐之际,市民和工人的收入依然在大幅度缩水。为了生存,工人被迫接受残酷的十二小时工作制,但是微薄的薪水仍旧不够家庭开支,许多家庭主妇也在这个春天出来工作。

随着战争的进行,救济会等慈善机构的经营也陷入极端困顿的境地,低收入家庭、街头乞讨者和退役军人为了一块发霉的面包不得不彻夜排队。光明在远去,理想被放逐,越来越多的丈夫、儿子和父亲在散发着恶臭味的战壕里书写的家书中抱怨,最高司令部已经开始监管士兵的信件,可是并不能阻止士兵将前线低落的情绪传递至日益消沉的柏林。

渐渐地,柏林人开始抱怨,暗流在涌动。

五月初,在一片喧闹声中。不可一世的最高司令部向国会提交了《1917年陆军紧急军费法案》。

速战速决破产以后,国会便出现了“取消休战,重启政治活动,夺回军费审核权利”的呼声。1916年,趁着巴黎之战虎头蛇尾地结束,社会民主党联合国会其他党派宣布取消“中止国会一切政治活动和斗争”的决议,于是审核和监管军费拨款使用的权力回到国会手中。

在俄国爆发工人革命的关节点。陆军提交的旨在应对帝国两线作战局面的军费法案触动了不少人的敏感神经。

前海军大臣阿尔弗雷德-冯-提尔皮茨重返政坛了。1916年下半年,当最高司令部为了应对英国皇家海军强势崛起,悍然宣布发动“无限制潜艇战”时。老狐狸就曾跳出来警告陆军不要玩弄能够改变战略平衡的危险游戏。那时候,整个德国都在猜测这条余威犹在的政坛巨鳄是否会顺势重出江湖,可事实证明那只是陆军人虚惊一场。

1917年5月。狼真的来了,而且气势汹汹:在东普鲁士具有一定影响力的严谨的民族主义者沃尔夫冈-卡普组建祖国党,提尔皮茨当仁不让地成为它的领袖。这个政党组建之初就拥有近一百万会员,在陆军提出《1917年陆军紧急军费法案》的第四天就以帝国需要重新打通帝国海军运输线的名义向国会提交另一份军费法案——《1917年海军追加军费法案》。

提尔皮茨的突然发力让国会这潭原本就不平静的风浪之海升级成为咆哮之海。

海军陆在国会上演了斗而不破的戏码,连续两份追加军费法案让国会闹翻了天,持久战搅动了政治的黑暗面,人心、、利己主义和爱国主义纠缠,在风云变幻的大时代面前,德国的政治力量正在经历重新洗牌和分化重组。

首先决裂的是社会民主党。1917年5月之前,国会一直是社会民主党一家独大。5月,俄国革命的消息传来,社会民主党中间派再也无法磨合其左派和右派之间的矛盾,原本就分崩离析一盘散沙的社会民主党正式走向决裂。社会民主党左翼斯巴达派联合中央党和更早之前就从社会民主党分离出去的独立社会民主党共同进退,拒绝一切战争军费拨款。而社会民主党右翼则联合保守党、民族自由党和普鲁士农民党竭力支持军队。…,

5月12日。帝国国会展现了无与伦比的效率,在震耳欲聋的喧嚣声中,海军陆本年度的追加军费法案在大幅度削减后分别获得通过。对这个结果,有人兴高采烈也有人捶胸顿足,总之,柏林再也无法保持表面上的一团和气。没有硝烟的战争开始了。

柏林东北部老工业区的一家废弃工厂,更名斯巴达同盟的原社会民主党左派精英和早早分离出社会民主党的独立社会民主党领袖云集,一场将深刻影响德国未来和欧洲战争进程的会议正在召开。

“俄国革命的胜利只是机缘巧合。沙皇的统治在欧洲战争爆发之前就危机重重,工人运动风起云涌,农民起义不断。俄国原本工农业底子就薄,国内政局黑暗,前线战事又不断失利,居高不下的军费使得俄国经济走向总崩溃,所以欧洲战争对俄国的摧残和破坏最彻底,它是资本主义强国链条上最薄弱的一环,所以俄国人的革命侥幸获得胜利!”

泛着铁锈味的废弃工厂厂房里,数十名社会民主党领袖和精英们吵成一团。

此刻,没有比德国社会民主党更加复杂的政党了。在德国,社会民主党是个不折不扣的庞然大物,这个国家的统治阶层——容克贵族和军官团对它恨之入骨,可即便是雄才大略的铁血首相俾斯麦也奈何它不得,就连帝国皇帝也只能借第三次海军政治风暴这有利时机浑水摸鱼,偷偷清洗它的左翼势力。

1917年五月上旬,这个庞大的政党完成分化重组。其实早在1915年的时候,社会民主党就分裂成为四个部分,一部分社会民主党国会议员直接退出政党,组建新的政党,也就是独立社会民主党的原型;社会民主党本身分化成为支持战争的右翼,反对战争的左翼和摇摆不定的中间派。

分裂之初。社会民主党内部分歧还未扩大到彼此不能相容的程度,所以其右翼领袖弗里德里希-艾伯特和布朗特被迫流亡海外的不幸遭际不单纯只是因为受王海蒂的牵连。时间进入1917年,两派的政治分歧已经上任到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高度,左翼派改名斯巴达同盟,指责以谢德曼为代表的右翼公开投靠帝国主义政府,是欧洲人的侩子手。社会民主党右翼则指责以卡尔-李卜克内、罗莎-卢森堡、蔡特金、弗朗茨-梅林为代表的斯巴达派是投降主义分子,是不折不扣的叛国者。试图调和的中间派放放弃努力。联合早先分裂出去的一部分社会民主党成员组成了独立社会民主党。

如果以上部分还属于可以梳理的范畴,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是不可理喻的。看不惯中间派调和主张的斯巴达同盟在五月国会投票失利后整体加入他们原先看不起的独立社会民主党阵营,肆无忌惮地借用独立社会民主党声望和人脉发展壮大的同时又保持一定的独立性。

斯巴达派在德国的影响力不仅比不上社会民主党右翼。甚至不如独立社会民主党,就是这样的一个党派内部还分化成两个彼此矛盾重重的集团——以卡尔-李卜克内、罗莎-卢森堡和弗朗茨-梅林为首的国际派集团,以卡尔-拉狄克和尤里安-博尔夏特为首的德国国家社会主义者集团。前者希望通过人民代表的选举来实现社会主义。而后者则深受俄国伟大的革命导师列宁的影响,主张以暴力的方式实现工人阶级的最高理想,两个集团为德国社会主义实现道路争论不休。…,

发言的正是国际派集团或者说是卢森堡集团领袖之一的弗朗茨-梅林。他拍了拍桌子,让各不相让的会场稍稍安静一点,正色道:

“我们的敌人无比强大,他们控制德意志的方方面面,我们不能让赤手空拳的工人去对付武装到牙齿的陆军。再者,我认为在德国有通过议会合法斗争实现社会主义的可能性,斯巴达同盟能够存在就是明证!”

“难道我们没有被容克监视和打压?如果议会斗争真的有效,那么冯-罗伊特事件该如何解释。1915年大清洗又该如何解释?”

德国国家社会主义者集团领袖卡尔-拉狄克站了起来,身体前倾,双手握拳按在会议桌上,冲弗朗茨-梅林咆哮道。

普法战争后,德国占领法国阿尔萨斯和洛林地区。由于这些地区的法国人普遍仇视德国人。所以冲突频繁。1913年,冯-罗伊特上校下令逮捕二十八名怀疑制造一系列冲突事件的法国裔居民,此举遭到帝国国会的强烈反对。社会民主党、进步党、民族自由党和中央党要求军队做出解释,而皇帝、政府和军队却站在冯-罗伊特上校这边。国会通过对政府决议的不信任案,可是这一表决没有任何效果,斯特拉斯堡军事法庭宣布冯-罗伊特无罪。而且被军队授予一枚帝国奖章。

至于1915年对社会民主党的大清洗,因为它与帝国第三次海军政治风暴紧密联系,因此德意志人耳熟能详无需赘述。

冯-罗伊特事件和1915年大清洗让德国许多左翼社会民主党人明白国会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点缀,容克和军官团才是这个国家的根基。

“我认为俄国同志在四月取得的胜利不是个例。战争对帝国的反噬未必的确比俄国小,可是我们德国工业化水平更高,工人更多,组织性更强,而且军队都在前线,国内反动派势力极度空虚。既然数量稀少的俄国工人阶级能够推翻罗曼洛夫王朝和沙皇制度,那么我们德意志的工人阶级为什么不能推翻容克制度和霍亨索伦王朝?!”

弗朗茨-梅林想反驳,一位一直坐在会场角落里,戴着鸭舌帽的老家伙站了起来,犀利道:

“参考俄国革命的经验,工人革命依赖一直富有战斗力的工人武装和强大的宣传机构,起义将首先在一座或者几座主要工业城市成功,随后才扩大到全国。在俄国革命之前,我们对基尔海陆军的渗透就很成功,我们完全可以在柏林、慕尼黑这样的主要工业城市复制基尔成功的经验,在军队发展工人势力,组织和训练工人阶级,然后赶在冬天到来之前发动起义!”

鸭舌帽的条理清晰,极具可操作性的发言博得一片喝彩声。

“我说,那家伙是谁?”

鸭舌帽款款而谈,会场相对沉默的独立社会民主党阵营,眼镜片比朗姆酒酒瓶底还要厚的老党员一边呵气擦拭眼镜,一边扭头向他的邻座的问道。

“布朗特,哈哈,那是来自奥格斯堡的布朗特!”

随意穿了一件米色外套的弗里德里希-艾伯特撇过头看了老搭档布朗特一眼,桀骜不驯的异彩一闪而过,而后带着事不关己的轻松将双手拢在脑袋后,慵懒地靠在椅子背上,对邻座那个没有眼力见的家伙淡淡道。(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章 1917咆哮基尔(三)

五月,威廉港。

窗外的天空是阴霾的,阴暗的光线散射进楼道,印在发霉了的墙壁上。

收起来的黑伞倒垂,雨水顺着伞尖滴在楼道里断断续续地连成一线。皮靴声回荡在空寂的司令部大楼,在参谋部值班室执勤的参谋官瞬间从昏昏入睡的状态清醒过来。

“来了来了!”

威廉海军基地所有海军参谋的顶头上司,气场强大的海军参谋长沃尔夫冈-魏格纳少将翘着二郎腿歪坐在值班室的角落里,靠门处的毛躁参谋依然失态了。他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一边整理他的军容一边招呼执勤的其他参谋。

拥挤的参谋部值班室顿时人仰马翻。杯子被失手打翻,文件滑落地板,椅子拖动的声音不绝于耳。独臂将军被人忽视了,值班室的参谋不约而同地抓起文件装出认真工作的样子,眼睛却不时地瞄向房门半开着的参谋部值班室门口。

脚步声越来越近,经历过许多大场面的大洋舰队参谋部值班参谋发现他们的前胸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就连贴在值班室显眼位置的“海蒂-西莱姆禁酒令”也在持续的震颤。

诡异,十分诡异!

这是休假归来的大洋舰队参谋部作战科参谋朱利-乌斯雷伯少校重返海军基地最初的印象。从进入大洋舰队威廉港基地大门开始,朱利-乌斯雷柏就发现整支大洋舰队都处在某种骚动之中,尽管把守基地大门的海军士兵和司令部的同僚伪装得很好,可是朱利-乌斯雷伯还是从他们探头探脑的表情中发现了某些端倪。

朱利-乌斯雷伯是基尔海军学院1904届学生,毕业后在虎号炮艇服役两年后调任大洋舰队司令部,直至晋升成为参谋部作战科少校作战参谋。这是朱利-乌斯雷伯第二次休长假。少校马不停蹄的回到位于巴伐利亚州乡下的葡萄园与家人团聚,直到昨天才踏上返回威廉港的火车。

五月的威廉港浸透在朦胧烟雨中。呼吸着城市常有的大工业刺鼻味和没完没了的小雨所带来的霉味,惦记着销假的朱利-乌斯雷伯抖了抖湿漉漉的黑伞,不理会被雨水打湿了的裤脚和鞋袜,加快脚步朝参谋部值班室走去。

参谋部海图室、参谋部情报分析室、参谋部作战科,朱利-乌斯雷伯依次走过这些科室,参谋部值班室就在眼前。

他们……究竟在期待什么?

朱利-乌斯雷伯停下脚步,抬头打量那扇半开的值班室大门,撇了撇鼻子,下意识地扭头去看烟雨中的那支钢铁舰队。

细雨如丝。宛若妩媚的少女覆盖威廉全城。朱利-乌斯雷伯的视线掠过军用码头,掠过停泊在岸边的驱逐舰和鱼雷艇,掠过更远处的防波堤,最终定格在水域开阔的杰德湾。

大楼外就是杰德湾。德国海军的精华——战列舰和战列巡洋舰静静地停在海湾锚地。虽然看不清那些主力舰高耸的指挥塔和主桅杆。看不清那些威严的主炮和刺猬般密布的副炮,但是朱利-乌斯雷伯依然能嗅出属于大舰巨炮时代的钢铁味道。在更远处,杰德湾上游。横跨杰德湾的威廉大桥就横在那里,在五月烟雨叙述的物语中若隐若现。

朱利-乌斯雷伯少校没能理清头绪,他自嘲一笑,轻轻地推开值班室大门。

“来了来了!”

赫赫有名的潜艇之王奥托-韦迪根和潜艇部队的后起之秀卡尔-邓尼茨从毫不起眼的角落里钻了出来,不顾其他人的怨声载道,顷刻间将守在门口的几名年轻参谋挤在身后。…,

“我一定要给老上司一个熊抱!”

性格大大咧咧的奥托-韦迪根旁若无人地整理那件一个月也不见得能洗一次。无时无刻不再散发刺激气味的皮质马甲,张开双手对推门进来的那个人做拥抱世界状。

“上校!”

朱利-乌斯雷伯少校被红光满面直扑过来的奥托-韦迪根上校吓了一跳。刻板的朱利-乌斯雷伯后退一步。向令协约国闻风丧胆的韦迪根大人举手敬礼。

值班室传来震耳欲聋的嘲笑声。奥托-韦迪根悻悻地收回展开的手臂,自感觉落了面子,于是狠狠地瞪了“冒失鬼”

朱利-乌斯雷伯一眼,三心二意地向少校回礼。

可怜的朱利-乌斯雷伯从韦迪根眼眸中找到愤怒的意思,可是他不知道他究竟何时得罪了这位潜艇之王。顶着值班室十数号人不怀好意的目光,朱利-乌斯雷伯竟然生出心虚的意思。

难道韦迪根上校知道我在巴伐利亚老家毁谤过潜艇部队的大胆?朱利-乌斯雷伯不敢看奥托-韦迪根,哭丧着脸,缩着脑袋畏畏缩缩地朝值班长官那里走去。

值班长官没好气地看了看朱利-乌斯雷伯,从半尺高的文件中翻出报表,找到朱利-乌斯雷伯那一栏,在上面重重地打上销假标记。

朱利-乌斯雷伯就这么被人无视了。整个销假过程,值班长官连一句像样的客套和寒暄都没有,他的目光总是跳过人高马大的朱利-乌斯雷伯,有意无意地落在他的身后。值班长官对他的“厌恶”让刻板的朱利-乌斯雷伯如坐针毡,朱利-乌斯雷伯深吸气准备向值班长官坦诚他在妻子面前发过的牢骚,这时候,值班室大门再次被推开了。

额前顶着飞行员护目镜,脖子上挂着一条紫色丝带,相貌英俊的海军中校走了进来。朱利-乌斯雷伯知道那是帝国赫赫有名的紫男爵,在德国,海军差不多所有能飞起来的机器都在他的指挥体系下。

此时应该率领他的宝贝——那两艘由旧商船改造的“水上飞机母舰”在赫尔戈兰湾训练,他怎么会出现在基地司令部?

朱利-乌斯雷伯还在疑惑汉纳-肖的不请自来,汉纳-肖已经打闹司令部值班室。

“该死的,你们把头儿藏哪里去了?”

汉纳-肖异常无礼地拒绝与同僚互行军礼,絮絮叨叨地追问某个人的下落。汉纳-肖的举动激怒了潜艇之王。于是奥托-韦迪根大摇大摆地横在汉纳-肖前行的道路上,挤眉弄眼道:

“呀呀呀。这不是我们的紫男爵吗?”

潜艇之王的耍宝声回荡在值班室,沃尔夫冈-魏格纳少将只是略微抬了抬眼皮子,随后又垂下头,将海军帽盖在他的脸上。汉纳-肖刚想开口,潜艇之王咋又咋呼呼地上前一步,一把揽住英俊潇洒的汉纳-肖,风风火火地将汉纳-肖的左手提了起来。

“男爵大人,您不是立志要做德意志少女的白马王子吗,怎么手指上多了一枚戒指?!”

值班室再次传来如雷的哄笑声。

“去死。你这个铁罐头里的豚鼠!”汉纳-肖果然恼羞成怒。

在日德兰海战一战成名的汉纳-肖中校与卢克纳尔家的女伯爵的“孽缘”是德意志人在艰难的战争岁月茶余饭后经久不衰的话题。卢克纳尔女伯爵的女追男的倒追游戏曾经将整个帝国闹得鸡犬不宁,风流倜傥的汉纳-肖参考娶悍妻后海蒂-西莱姆水深火热的婚姻生活,毅然决然地找柏林交际花冒充女友,甚至放言自己不喜欢女人。…,

汉纳-肖的拙劣伎俩并不能阻止女伯爵疯狂。就连劝和的皇帝也在倔强的卢克纳尔女伯爵面前铩羽而归。1917年4月。爱情长跑暂时落下帷幕,被女伯爵和她的闺中密友当场活捉的汉纳-肖被迫在威廉港郊外一家小教堂与女伯爵结婚。

德意志少女心目中的优质股就这么被强悍的女伯爵套牢了。那一夜,女伯爵与紫男爵童话结局不知温暖了多少德意志人的心房。不知刺痛了多少德意志少女脆弱的神经。

值班室众人的目光聚焦在汉纳-肖左手戒指上,就连装腔作势的独臂将军魏格纳也借着海军帽的掩饰,偷偷侧过头好奇地打量那枚闻名德国的终结者戒指。

被揭开伤疤的汉纳-肖欲仙欲死,恨不得当场掐死大嘴巴奥托-韦迪根。汉纳-肖杀意已决,潜艇之王无负刺客之名,飞快地从汉纳-肖的魔爪下逃走。直奔值班室大门。

慌不择路的奥托-韦迪根与推门进来的劳伦上校撞得个满怀,然后潜艇之王和陆战之王被伟大的紫男爵当场扑到在地。

呵。是陆战之王!是那个一手掌握超过五千人的海军陆战队,因为多格尔沙洲海战率领一支水兵分队悍然登陆英国本土创造奇迹的陆战之王劳伦。

朱利-乌斯雷伯发现他已经合不拢他的嘴巴。很少在白天出没参谋部值班室的沃尔夫冈-魏格纳少将、呆在潜艇上的时间比陆地还要多的潜艇之王魏格纳,应该在赫尔戈兰湾训练的紫男爵汉纳-肖,还有帝国海军陆战队最高司令官劳伦,这些在帝国赫赫有名的家伙怎么不约而同地出现在了参谋部值班室,他们究竟在等谁?

楼道里再次传来脚步声,空气凝固了,数十道目光齐齐聚焦在值班室半开的房门处。

“将军,您终于回来了!”

“将军,我们一直都在等您!”

“万岁,将军!”

楼道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尽管那扇大门暂时没有打开,可是朱利-乌斯雷伯少校已经有些懂了。

能够让崇尚理想和科学的海军如此疯狂的将军,德意志暂短的海军史上只有一位。

“西莱姆将军,您回来了麽?!”

1917年5月,一场将深刻影响德国未来和欧洲战争进程的会议在柏林工业区废弃工厂的厂房召开;1917年5月,20世纪对德国影响最大的人物海蒂-西莱姆重返德军总部,无解的宿命正以不可逆转的姿态向这对相识二十多年的老朋友招手。

这是社会主义与国家主义的战争,是人类有史以来最残酷也是最血腥的主义之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章 1917咆哮基尔(四)

微风细雨的下午,一列火车缓缓开进威廉港的火车站。王海蒂穿着一身海军上将制服,腰间别着那把令人瞩目的王八盒子,带着旅途的疲倦走下火车。

海军部派来的卫士提着他的行李箱跟在后面,随着人群走出火车站出站通道,视线在拥挤却不混乱的火车站前巡视一圈后,挂着海军牌照的军车和倚在军车旁抽烟的弗朗茨-冯-希佩尔映入眼帘。

“西莱姆,欢迎回家!”德国最高的战术指挥官,大洋舰队总司令希佩尔向王海蒂举起了右手。

其实,希佩尔很想给人到中年的王海蒂一个熊抱,可是理性和冷静已经渗入大洋舰队总司令的骨髓,内敛的他做不来那般热情的动作。

“谢谢!”王海蒂并没有回礼,而是给了对他有过知遇之恩,在战争岁月一直坚定不移支持他的上司一个温暖的拥抱。

黑色的轿车上路了,驶过几个街区,大海的声音如影而至。嗅着熟悉的咸湿味,王海蒂努力从车窗探出头去看被烟雨笼罩的杰德湾。明知道,明知道距离大洋舰队锚地还远,可是王海蒂就是内心那份迫不及待。

从另一个位面破空而来,王海蒂最初遭遇的就是破败的棚户屋,大海的味道和战舰拖长的煤烟,他已经与大海,与海军结下了不解的缘分。

亲眼目睹这支舰队从无到手喜的惊喜,亲手参与这支舰队从弱到强的热血。王海蒂的生命已经与这支舰队深刻联系在一起,那是一种割舍不掉的类似于血脉的联系,尤其是王海蒂在地中海转悠了一圈,一口气灵动意大利王国、奥匈帝国和奥斯曼帝国的海军主力舰,这种感觉不仅没有消减,反而变得更加强烈。王海蒂喜欢这支处在上升时期,每向前奋进一步都是在创造历史的大洋舰队。

“这是我的舰队!”欧战刚爆发的时候。王海蒂总是念叨那是威廉的舰队,可是到现在,这句话王海蒂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开口。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手。在心底发出足以震撼整个海洋的呐喊。

“有点紧张?”希佩尔撇过头,用手肘推了推沉思中的王海蒂,小声问道。

“是期待!”王海蒂恶狠狠地丢下一句倔强之言。海军上将并不急着收回探出车窗的脑袋。而是借这时机掩饰他复杂的心情。

“西莱姆,大洋舰队值得你期待!”希佩尔在咯人的后车座上摆正身体,按捺脸上怎么也掩盖不了的骄傲和炫耀,兴奋:“两艘巴伐利亚级战列舰服役了,设计师们都说它是传统战列舰的绝唱。三艘马肯森级战巡也服役了,它拥有同巴伐利亚级战列舰相当的火力和防护,标准排水量达到史无前例的三万五千吨,采用煤油混烧锅炉,最高航速27.3节,它是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钢铁怪物。是当之无愧的北大西洋之王!”

在远离大洋舰队的日子,王海蒂一直关注巴伐利亚级战列舰和马肯森级战巡的建造进度,虽然他只在巴伐利亚级战列舰三号舰的下水仪式上看过没有舾装的巴伐利亚级,虽然他没有机会近距离观察马肯森级这款集德国工业技艺精华和设计师最高设计水平的巅峰之作,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巴伐利亚级和马肯森级的期待。

黑色轿车拐了个弯。在威廉海军基地岗亭前停下。警卫小跑着过来,一边检查司机递交的证件,一边有意无意地朝后车座瞄。…,

期待已久的那个身影就在后车座上,警卫感觉他的呼吸莫名停止了一瞬间,下意识的后撤了一大步,向倍受海军人爱戴。作为海军精神象征的不败战神敬礼。

“将军!”

坐在车子里的王海蒂微微颔首。警卫的敬礼让他倍感亲切,虽然他在地中海同样威望崇高,可是那里从来没有让王海蒂产生归属感,只有这里,威廉港和大洋舰队才是颠沛流离大半辈子的王海蒂认可的家之一。

从黑色轿车钻下来,撑着雨伞进出大洋舰队司令部砖红色大楼的军官纷纷注目顿足。在威廉港,拥有上将军衔的军官并不多,尤其白色海军帽帽檐下是一张熟悉的脸。军官们自动让开道路,站在两边举手敬礼。

王海蒂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向认识和不认识的下属回礼。

在司令部大楼前,卫兵与王海蒂分道扬镳,提着行李箱朝军官公寓走去。王海蒂抬脚踏上司令部大楼第一级阶梯,这时候,他停了下来,摘下军帽扭头看威廉海军基地中央高高飘扬的旗帜。

微醺的细雨中,帝国国旗和铁十字海军旗迎着轻扬的西风,微微扬起一角。王海蒂重新戴上军帽,向第二级阶梯踏上坚实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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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假的第一天,以为自己得罪了潜艇之王奥托-韦迪根前景不妙的朱利-乌斯雷伯收获了一个在美妙不过的任务——陪同大洋舰队副司令,第一侦查集群司令官王海蒂检阅所属主力舰。

在同僚和上司嫉妒和钦羡的目光注目下,朱利-乌斯雷伯竭力装出镇定的样子,嘴角上扬着准备一切。

“我已经与比哈尼克少将取得联系,他将在第一侦查集群旗舰马肯森号上等您!”

德国历来是以陆军强国存在,虽然它的海军在本世纪取得长足进步,可是德国不可能给予海军无限制的军费,所以德国对主力舰的设计走上了与英国截然不同的道路。

在残酷的海军军备竞赛背景下,德国舰艇设计师们在设计战列巡洋舰的时候就考虑到让战列巡洋舰加入战列线决战的可能性,所以德国战巡的防护力不亚于一般无畏型战列舰。不过德国战巡虽然拥有加入战列线的潜力。可是在实际运用中,没有一位大洋舰队海上指挥官会放弃战巡的航速优势和侦查能力,将它们编入战列线。

德国没有战列巡洋舰分队这种编制,只有侦查舰队编制足以说明一切。

无畏舰时代,一支分舰队主力舰数量通常不超过四艘,否则它的指挥体系就会因为数量臃肿而出现指挥失灵的现象。1917年之前,德国第一侦查舰队战巡数量始终在四五艘战巡规模上徘徊。可是当三艘马肯森级战巡相继服役,德国战巡数量已经突破五艘,达到惊人的八艘。

将八艘战巡编入一支舰队是不合适的。而大洋舰队已经有了第二侦查舰队编制,所以第一侦查舰队编制扩大成第一侦查集群势不可挡。

海军派来的小交通艇静静地停靠在海军码头旁。王海蒂记得1914年也是在这条码头,英国皇家海军远道而来。外甥的舰艇挨着舅舅的舰艇静静地停泊,他与老朋友亲切交流,铁十字旗与米字旗随风翻卷,湛蓝色的海水和雪白的战舰相应成趣,岸边随处可见两国海军官兵联谊的身影。

“今日为朋友,明日为朋友,永远为朋友!”英国人离开的时候打出了这样的旗语,然而三年后,两支约为朋友的舰队已经从北大西洋的奥克尼群岛到南大西洋的福克兰群岛,从太平洋的科罗内尔到印度洋的坦噶尼嘎湖。厮杀得血流成河。…,

老朋友戴维-贝蒂于1916年下半年由英国第三海务大臣顺利晋升成为英国本土舰队司令,理论上掌握包括斯卡帕湾大舰队、哈里奇舰队和海峡舰队在内的三大舰队。1917年5月,贝蒂和大舰队信心满满地整军备战,准备将曾经百般羞辱和戏耍他们的大洋舰队撕得粉碎。

同样是1917年5月,王海蒂从充满和平回忆和历史感概的码头出发。搭乘交通艇检阅属于他的舰队。毫无疑问,王海蒂怀着同样的想法,突然发力干翻英国人。

杰德湾,二十多艘钢铁巨舰横在洋面上。有风头正劲的传统战列舰巴伐利亚级,在日德兰海战出尽风头的国王级,还有建造数量最多的凯撒级。老骥伏枥的拿骚级和赫尔戈兰级。更远处,王海蒂看见了他心爱的德弗林格尔级战巡。

小交通艇绕过大名鼎鼎的“不沉之舰”毛奇号,三艘全新的巨舰出现在王海蒂面前。首当其冲的是它们比德弗林格尔级还要高,更适合远洋作战的干舷,还有威风凛凛的四座双联装380毫米和粗壮醒目的单烟囱。随着小交通艇距离的靠近,三万五千吨级的战舰给王海蒂带来的压力越来越大,王海蒂顿时陷入马肯森号制造的阴影中。

“敬礼!”水手长喊道。站在左甲板上的水兵穿着检阅在使用的礼服,齐齐向可能是德国历史上最伟大的一位指挥官举手敬礼。

“贝蒂,这游戏你输定了!”王海蒂自信一笑,旋即踏上马肯森号战巡的舷梯。

虽然英国人现阶段看起来无比强大,可是事在人为,王海蒂无论是对大洋舰队,对他的战友还是对他自己都有信心。

“德系战巡很少被利用的属性终于要被用上了,一个时间差而已!”

(--华丽的分割线--)

北大西洋北岸的美利坚,美国海军助理部长罗斯福拿着本月协约国商船损失统计报表,一个劲的摇头。

德国潜艇的存在让协约国北大西洋航线短时间内陷入瘫痪状态。在协约国启用运输船队护航制度后,他们的商船损失略所下降,可是在德国U艇加装通气管后,德国人很快就卷土重来。

“依然没有德国攻击我们美国商船的记录?”

在美国,或许没有比罗斯福更加期盼本国商船出事的美国人了。罗斯福丝毫不理会助手难堪的表情,旁若无人的追问道。

“是的,部长先生……”助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声道。

罗斯福脸上挂着不知是欣慰还是懊恼的神色,低下头继续打量手里的损失报表。突然,罗斯福好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般眉开眼笑,再三翻看和确认他手里的报表,罗斯福从眉开眼笑变成仰天大笑。

“参考缅因号的沉没和美西战争,哈哈,开战的理由终于有了!”罗斯福指着报表上“沉没”那一栏那艘名叫哈德利号船籍美国的快速货轮。

哈德利号快速货轮或许是全世界最出名的货轮,它见证了震惊世界的多格尔沙洲海战和日德兰海战,并且在这两场海战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例如在多格尔沙洲见证了吕佐夫号战巡的横空出世,例如在日德兰海战中成功地勾引这个地球上最强大的两支战巡队相互遭遇继在北海大打出手。

从罗斯福旗帜鲜明的态度来看,这艘已经沉没的快速货轮很有可能上演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再度以无比风骚的姿态吸引全世界的目光。

“可是,哈德利号是在苏格兰北部触雷沉没的,而且那片雷场是英国盟友布下的……”助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提醒道。(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章 1917咆哮基尔(五)

李旗云抬眼看去,长孙冲这厮居然又领着百余人冲了上来。李旗云气得眉毛直跳,领着平阳营又迎上去。这次长孙冲看到李旗云冲过来,吓得住马掉头领着一百人马又逃了回去。剩下李旗云和平阳营女兵们,面面相觑。

看到长孙冲又要跑,李旗云怒不可遏双脚用力夹着马肚,狠狠挥鞭跟在长孙冲马后。长孙冲也看见了李旗云,催马使劲向前跑,不知怎么马突然失去了控制,疯了一般驮着长孙冲转头又向平阳营冲去。

李旗云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长孙冲,得报应了吧!哈哈,今天姑奶奶抓住你非打你个半死不可!”说着,又朝后狠狠打了几鞭。

李旗云也感到自己气力全无,心中大骇,心思一转突然飞跳上马背,掉头就跑想逃回营中。李旗云趴在马背上大声喘息,转头看着长孙冲还没追上来,松了口气。忽然看见面前出现了几十个钩戟营的士兵,已经揽住她的去路。

长孙冲和李旗云一东一西分别跑向自己的队伍。太监将御椅搬到高台边上,太宗微笑看着台下。李靖站在边上,看着下面长孙冲如米粒般的身影,面色不停变换。

“你…你!”李旗云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愤怒之极拿起双锏,催马上前一锏打向长孙冲的脑袋。

“啊!打不过了,我还是先跑了吧!”长孙冲吓得惊恐道,说着向马屁股狠狠打了几鞭,催马冲出包围。

太宗笑咳两声,站起身来道:“哈哈!既然你们两个都已吃饱喝足,那么朕宣布校场演武第三回合开始!”

仔细看去,那百数人跑得极慢,上气不接下气连喘带呼,还有不少都是走着来的。李旗云不禁又气又笑,心道区区一百老弱病残,还能敌得过我的平阳营?

“哈哈!好了好了,长孙郎将不想说,大家就不要勉强了!”太宗出口解围,接着道:“来来,桌上的菜品是朕特意让御膳房做出带来的,众将尝尝!旗云也不要气了,阵法毕竟是兵家之密嘛!等此次演武完后,朕下旨让长孙郎将好好讲一讲!”

长孙冲的讲述让在座的几人均皱起了眉头。坐在首位的太宗转眼一想,明白了几分,笑着不语。

“你…啊!别管了,快出战!”李旗云正要发怒,余光却瞄到长孙冲的影子,这次他似乎把全部的人都带来了。来不及再说,拿起亮银双锏就冲了出去。

只得带着一千五百女兵们又撤了回去。刚刚修整好,李旗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远处居然又传来喊杀声,李旗云无力转头看到,长孙冲又来了……

在李旗云的带领下,平阳营的女兵们也发出一声声笑骂。正当李旗云带领着平阳营女兵们返回己方,刚刚重新整好阵型时,远处又传来了一片喊杀声。

“哎哎!别啊,旗云妹子。我答应你不姓李,李伯父也不能答应啊!你不姓李,难道想跟着我姓长孙吗?哈哈!”长孙冲一脸无耻对李旗云说。

“你…你!长孙冲,你堂堂男子汉,还如此小气!”李旗云气道。

“是!”长孙冲向太宗点头答道,接着站起身,面向众人嘿嘿笑着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的,我和李辉将军的关系比较好,是李将军让着长孙冲呢!哈哈!”

“哗!”

被扔下一百钩戟营兵士,大呼郎将。却也毫无办法,只好乖乖束手就擒,当了俘虏。

“喂!长孙冲,你说的是什么啊!这根本不是经过,你快说!”李旗云正眼巴巴的看长孙冲,等他开口以便研究他的阵法,可是长孙冲一字不提,真是气死了她了。

无视着李旗云愤恨的目光,长孙冲这顿饭吃津津有味,撑的都快走不动了。

长孙冲看着李旗云,笑嘻嘻道:“哈哈,旗云妹子!等我们比完之后,我再告诉你啊!”

接连三次,李旗云和女兵们被长孙冲扰得气喘吁吁,累的趴在马上直不起身来。李旗云不顾形象的从马背上拽下水袋,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李旗云站在己方帐前,正在部署女兵们的阵型。突然听见后方传来喊杀声,赶忙转身看到长孙冲领着稀稀拉拉大概百数人,朝自己方冲来。

长孙冲连忙弯腰,躲过这一击,拍拍胸口:“旗云妹子,你这不厚道啊!说打就打,那好吧,开打!”

按着马头,蹦上马背大声下令:“平阳营的巾帼们上!给我将长孙冲活捉了!”

“呃…校尉…”副官赶紧拿出手帕为李旗云擦拭,结果越擦湿的地方越多。

只好支撑着拿起双锏,加快马速,双锏挥舞着想冲出去。

“校尉!校尉!不要追了,小心中计啊!”李旗云的副官冲着两人大呼道,但是李旗云正在气头上,并没有理会。副官看着两人消失的身影,摇摇头心中暗暗祈祷。

“校尉,校尉!他们又来了!”

“当啷!”一声巨响,李旗云用双锏接住长孙冲的方天画戟,手臂被震得发麻,暗道这家伙力气好大。

李旗云的副将看到长孙冲又领着人来了,赶紧拍着李旗云的后背呼道,没看见李旗云正在喝水。这一拍可好,让李旗云吐了一胸口,正红色的明光铠,从领口到胸甲上被吐得水湿。

长孙冲的马虽然失去了控制,但是却越跑越快。李旗云一直追在他后面,紧咬着不放,一副拼命三郎的样子。两人穿过平阳营和钩戟营的战圈,迅速跑向营地后方。

“哈哈哈!冲儿这一战,可谓十分精彩,让朕大开眼界啊!”太宗坐在御帐中央,面前巨大的园桌上,摆着百余道精美菜肴。紧邻太宗坐着的是镇国将军李靖,长孙冲也有幸坐在太宗的左边。李旗云则是紧挨着父亲李靖坐下,李辉和张云坐在末尾。

说着一马当先,向前冲去。一眨眼功夫,平阳营的一千五百女兵包围了长孙冲等人。

长孙冲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方天戟稍回。趁着空档,迅速出戟,又是一击。连着四五回合,李旗云体力严重不支,双锏的速度越来越低,眼看就要被长孙冲擒下。

“旗云妹子啊!累不?来喝口水!”长孙冲一脸友好的对李旗云嘿嘿笑道,说着还拿起马背上拴着的水袋,向李旗云扔去。

“嗝!嗝”长孙冲连打两个响亮饱嗝:“嗝~!末将也饱了!”

听到太宗的话,长孙冲面上露出一丝得意笑容。太宗看着长孙冲,微笑的接着道:“长孙郎将,朕虽然知道你是怎么取胜的,但是众将还不清楚,你来给他们讲讲吧!”

“旗云,冲儿!你们可饱否?”太宗接过太监递来的锦帕擦擦嘴,对着长孙冲和李旗云笑问道。

李旗云抬手就是一锏,将水袋从中劈开,里面的清水哗的一声全部洒在地上:“谁要你的水!少说废话,姑奶奶今日不将你擒获就不姓李!”

东面钩戟营大帐中。长孙冲挥手招过石蛋子,在他耳边轻言几句,石蛋子听完连对长孙冲竖起大拇指。石蛋子领着二百少年在钩戟营几百人掩护下偷偷顺着场边向李旗云后方绕去。

长孙冲向李旗云翻了个白眼,不再理她。李旗云看到长孙冲这幅样子,小脸涨的通红,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旗云赶紧回答:“禀皇上,末将已经饱了!”

“哈哈!长孙冲,你也不过如此,胆小鬼!有本事回来啊!”李旗云看着长孙冲的背影大声嘲笑。

“噗!啊!”

“哈哈!前面一百人出列,后面的七百留此守候。走,我们前去叫阵!”长孙冲打个口哨骑上自己的踏火玉麒麟,带着一百老弱病残向李旗云方跑去。

长孙冲骑在马背上,被颠地晕头转向快要掉下来“啊!你这死马,怎么不听话!给我回去啊!”

长孙冲走出大帐,对着士兵们下令道。

“是!”李旗云和长孙冲听到这话,正襟危坐答道。迅速站起,跑出帐子。

众人看到长孙冲这幅样子,哄堂大笑。

说着一掌击碎挂在马背上竹筒,金光闪闪的方天画戟冲天而上。长孙冲蹬在马鞍上,借力跳起抓住方天画戟,顺手对着李旗云就是一戟。

李旗云听到太宗的话,还想开口,李靖轻咳一声瞪了一眼她,李旗云只好将话咽回肚子。

“啪!”的一声响,李旗云连人带马摔在地上,小脸上弄得脏兮兮的,红铠甲上也沾满灰尘。

直到跑到校场的最边上,不远处就可以看到围墙的时候,长孙冲紧抓缰绳将马停了下来。转头微笑的看着身后的李旗云。李旗云看到长孙冲站住,也停下马来,望着长孙冲那张可憎的脸怒目而视。

第一章 1917咆哮基尔(六)

(写的有点露骨,虽然是德国人的事情,但是还是忐忑,我会不会被国家新闻出版广播电影电视总局给河蟹掉?或者查水表?)

“通知我们的驻美海军武官拜访罗斯福,试探美国人派出主力舰作战的可能性。”

戴维-贝蒂已经盯上美国,确切说是盯上美国那支数量达到十二艘的无畏舰队了。

1917年,战争的规模正在从欧洲一隅向全世界蔓延开来。从波罗的海低地、乌克兰和高加索到巴黎盆地,整个欧洲大陆打成一锅粥,在浩瀚无垠的大海上,钢铁与钢铁的激情碰撞也无处不在。

从1914年的巅峰骤然跌落谷底,皇家海军在1916下半年经历强势反弹。不过英国本土舰队就是为了遏制和绞杀德国大洋舰队而存在,在大洋舰队实力犹在的前提下,皇家海军实力最雄厚的本土三大舰队被德国人拖住了手脚,在北海那个洗澡盆轻易动弹不得。19世纪后半叶显赫一时的英国地中海舰队被同盟国打残了,所剩无几的老式战列舰只能配合一些陈旧的穹甲和无防护巡洋舰困守亚历山大港和塞得港,力保战略地位苏伊士运河不失。全球存在的米字旗分舰队也被无处不在的德国水下狼群和以德属东非德属西非为基地的破交舰队牵着鼻子走,满大洋追逐嗜血的猎手。

拥有四艘甘古特级战列舰的俄国人一直嚷嚷着要冲出芬兰湾,大闹波罗的海,可一直到战争结束,俄国人也就是嚷嚷而已。在黑海,俄国人满心期待三艘玛利亚皇后级战列舰服役以报当年索契角惨败之仇。可是1916年玛利亚皇后级首舰服役不到半个月就因为弹药库爆炸沉没,迎头给自信心爆棚的俄国人一记闷棍。

俄国人的大口径舰炮和穿甲弹技术源于英国人。而英国穿甲弹所使用的发射药出了名的不稳定,差不多四个月前,日本的伪战巡——筑波号巡洋战舰就因为弹药库爆炸,在横须贺港自沉。与筑波号巡洋战舰的遭际有些类似,玛利亚皇后号由于舰体温度过高,储存在一号炮塔下方弹药库的发射药发生自燃,弹药库和前部鱼雷室先后被引爆,这艘标准排水量两万两千余吨的主力舰在黑海真刀真枪的上演一曲名叫“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滥觞。

昔日海军“第二”强国早就没有对抗同盟国地中海三强海上力量的资本,在连续损失两艘孤拔级和三艘西班牙级战列舰。而强大的诺曼底级仍旧只是传说的前提下,法国人最多只能遮蔽半个东地中海,配合驻守在直布罗陀海峡的英国人牢牢封锁地中海出入口。至于便捷的地中海航线,协约国人早就顾不上了。法国人虽然拥有庞大的海外殖民地。但是其海外分舰队却十分孱弱。甚至无法对抗以格奈森瑙号大型装甲舰为旗舰的德国远洋破交舰队,只能追随米字旗东征西讨,然后被铁十字旗一点一点的削弱。直到难以为继。

压制大洋舰队和联合舰队,反潜护航,围剿破交舰,激烈的海上战事即便协约国将他们的海军力量满负荷运转也频生出无力感。就连一直游离于协约国体系之外,趁着协约国列强无暇东顾时期在远东呼风唤雨的日本在英国和法国的压力下不得不派出另一支由四艘老式巡洋舰和十二艘驱逐舰组成的特遣舰队参与北大西洋护航。

日本人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出动他们砸锅卖铁打造的镇国之宝,所以两支日本特遣舰队虽然军舰数量可观。但相对于空阔的南大西洋和印度洋,这一点力量无异于杯水车薪。

英国本土舰队司令戴维-贝蒂骤然听见北大西洋彼岸那个新兴海洋强国奏响的战争鼓点和号角。被同盟国弄得焦头烂额的他没有理由不期待拥有两艘南卡罗来纳级、两艘佛罗里达级、两艘怀俄明级、两艘纽约级、两艘内华达级、两艘宾夕法尼亚级战列舰总计十二艘快速战列舰,船坞里还有三艘即将完成舾装工程的新墨西哥级快速战列舰的美国不支援盟友。

“司令,其实我们可以再等等的……”

望着贝蒂眼睛里闪烁着的慑人的力量和一往无前的勇气,兰帕德突然发现他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意气风发的戴维-贝蒂,犹豫了很久才迎着血红色的残阳道出一句软弱无力的劝说词:

“并非是我胆小怯战,远程封锁确实是遏制和摧毁大洋舰队最简单有效的方法,我们没必要与德国人在北海死掐!”

“兰帕德,你觉得协约国还有资本将战争拖下去,熬到德国自己崩溃的那一刻?”

戴维-贝蒂不耐烦晚风之余的燥热,松了松军衣的风纪扣,反问道。

1917年东线之战和四月革命后,虽然俄国临时政府宣称不会退出战争,可实际上他们已经将半只脚移出战争,在布尔什维克实力快速增长的背景下,俄国人不值得期待。

法国人同样不好受,1916年的巴黎之战和乌斯帝卡岛耗尽了法国最后一丝气力,丢掉巴黎工业区后,法国工业能力下降得厉害,国内通货膨胀物价飞涨,大饥荒不可阻挡,民心士气均下降得很厉害,如果不是美国人的输血,法国或许已经走向崩溃。

至于曾经的日不落帝国,它已日薄西山。不计其数的黄金被遗弃在斯卡格拉克海峡、多格尔沙洲和赫尔戈兰湾,为了重建大舰队,牛逼哄哄的大英帝国不得不打肿脸充胖子,差不多搬空了他们的国库;出钱扶持法国国防工业,将购买的三艘西班牙级战列舰转赠法国,英国人为了保住西欧桥头堡可畏不遗余力,可是1916年的巴黎之战,法国丢掉最重要的工业地带,乌斯帝卡岛海战,法国人又一口气葬送全部西班牙级战列舰。让英国人的投资血本无归。面对士气低迷失败主义盛行的法国,孤独的英国人只能在叫骂的同时继续咬牙向撑不住场子的法国人输血;爱尔兰大暴动愈演愈烈。德国人插手的迹象已经很明显,暴民占领都柏林等、科克等一些大城市后正式组建爱尔兰独立军,朝英国势力盘踞的爱尔兰岛北部进军,虽然约翰牛从西线临时调回十五万正规军配合当地军警进行围剿,可是独立军经历初期失利后很快调整对策,化整为零与正规军打起了游击战,让整个大英帝国都疲于应对。

的确,持久战曾经是协约国对付陆军天下无敌海军势头正盛,但地理天然不利本土资源匮乏的德国最好的利器。可是1917年,量变引发质的变化,尴尬的一幕发生了:协约国自开战以来,大小败战不胜枚举。海上运输线也处于半瘫痪状态。财大气粗的协约国惊讶地发现原来他们也有英雄气短的那一天。对于谁能够撑过可怕的持久战,协约国人突然没了底气。

“别太高估美国人,他们的工业实力的确不错。可是军事实力却不值一提。现在协约国需要的不仅是飞机和大炮、巡洋舰和陆地巡洋舰、步枪和子弹、面包和黄油,还有训练有素的军人,也许在美国挖掘出它的军事潜力之前,我们就轰然倒下了!”

贝蒂的解释让兰帕德无言以对。

大舰队司令说的都是事实。如今的美国比欧战初期的英国陆军还要袖珍——兵力上,美国陆军仅有7.7万人,加上预备队性质的国民警卫队还不到20万。装备上,如果不是那几辆陆地巡洋舰可以拿来撑门面。美国陆军的火力甚至不如袁世凯手下的北洋军,军官方面,唯一有实战经验的将领是约翰-J-潘兴,他曾经在墨西哥追捕农民起义军。作为世界第一工业大国,美国国内没有任何军火库存,军工厂生产的武器装备绝大部分供应欧洲,而且订单已经排到1919年。

军火巨头曾经豪言“放弃订单赔付违约金就是对美利坚的犯罪”,可以预见美国为欧战征召的新兵只能用木枪进行初步训练,或许他们将在没有任何开枪经验的前提下就被送往西线巴黎那个血肉磨坊!

美国人的海军实力不错,他们拥有十二艘无畏舰,最初的几款战列舰“火力不及同时期的英国战列舰、装甲不及德国战列舰”,但是美国舰船设计师们很快就迎头赶上,在战列舰火力和防护力平衡方面取得不小的成就。问题是美国缺少无畏舰的使用经验,而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已经用血淋淋的事实说明海军指挥官和水兵素质对于一场海战的重要性。

在此情况下,哪怕美国突然获得与德国比肩的组织动员能力,想要真正展示世界第一工业帝国的肌肉至少也得等到1918年。法国残破俄国退出战争在即,一旦德国借着俄国投降的契机从俄国人那边吸血,协约国能不能顺利撑到1918年还未可知。

兰帕德哑口无言,贝蒂撇过头,指着海湾内沐浴在夕阳下的一艘艘悬挂米字旗的钢铁巨舰,带着些许的黯然呢喃道:

“还有,如果它不经历一点血火,这支重建的大舰队还会是我们印象中永远保持奋勇向前气势的那支大舰队吗?”

(--华丽的分割线--)

在柏林废弃工厂召开的独立社会民主党和斯巴达派联合会议决议成立一个形式比较松散的政治同盟——德国**,并且在1917年下半年举行武装起义,地点就是基尔、柏林和慕尼黑。工人运动势头最好的基尔则顺利成为德国工人的大本营。

五月,世界局势风云变幻,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在基尔,列宁秘密派过来的老布尔什维克、德国社会民主党左翼精英每天都在开会,讨论和总结1848年革命、巴黎公社和俄国四月革命的经验,商量德国革命的方式和途径,筹集资金购买军火,组织训练工人武装。同样是五月,秘密的工人运动培训班挂牌成立,每天都有德国各地区左翼领导人接受培训,然后回到地方发展革命队伍。

尽管前线炮火连天,帝国前途未卜,不过德国伟大的正义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们依然在阴谋颠覆以德皇威廉为首的反动政权,建立工人自己的武装,分化吸收帝国陆军,拉拢以海蒂-西莱姆为首的帝国海军,至于革命之后的德国会不会遭遇与那个在革命导师列宁一意孤行的推动下,即将割地赔款以退出战争的苏维埃俄国相类似的命运,那不在革命家们的考虑范畴!

德共成立后,革命形势一日千里。在慕尼黑和柏林,城市党部和各分区、街道党支部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工人被组织起来,富有干劲和忠诚的党员渗透进军队,宣传德共的主张,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有一万多军人加入德共。

作为德共的大本营,基尔更是被德共全面渗透。

基尔是1915年的第三次海军政治风暴的重灾区,工人对帝国政治普遍怀有不满,再加上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州绝大部分工厂都被基尔的工业托拉斯控制,被迫接受低廉的工资和可怕的十二小时工资制,他们对于以化工巨头迪克为首的石赫州托拉斯怨声载道,所以德共在这里发展迅速。

波罗的海舰队的水兵向来同情革命者,在基尔不多的驻军被工人渗透,此刻只要起义的号角吹响,基尔这座重要的工业城市顷刻间就能易主!

基尔的海陆军军官和市政军警对此一无所知,或许某些嗅觉敏锐的人已经察觉到了危险,但是他们相信自己手中的实力,认为德共和那些卑贱的脏兮兮的工人不过是跳梁小丑。

“哈林同志,关于基尔党员发展的报告为什么还没有送过来?!”

德共基尔总部,德共总书记兼独立社会民主党党魁艾伯特正在会晤不莱梅极左势力,负责武装起义的军事委员会执委布朗特则推开委员哈林所在的档案室大门,怒气冲冲。

“陆军和军警那边新发展的党员名单已经到我手中了,海军那边暂时还没有任何消息……”

哈林擦了擦额头处的冷汗,瓮声瓮气地如实回答。

“什么?!”听完哈林的解释,布朗特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腕表,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饶是见证过第三次海军政治风暴和拉斯普京之死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也变了脸色。“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莫非是波罗的海舰队那边出了问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章 1917咆哮基尔(七)

(算是补昨天的,虽然我从来就没有人品这一说。。。)

作为德国仅有的两个大洋舰队母港,基尔此刻却呈现出不可思议的萧条。

在英国人眼里,斯卡帕湾大舰队被德国大洋舰队牢牢牵制在北海动弹不得,同样在德国眼中,威风凛凛的大洋舰队也被英国那支中看不中用的大舰队拖在了威廉港。却原本以基尔港为母港的波罗的海封锁舰队已经移师里加湾,遏制芬兰湾深处那支总是叫嚷着要冲出波罗的海的俄国舰队。

没了大洋舰队主力,没了波罗的海封锁舰队,繁华喧闹的基尔港顿时空荡了许多。基尔市民对于1914年6月那场盛大的基尔航海周的记忆已逐渐淡漠,眼见又是一个六月将近,厌倦了战争的基尔市民不免有些唏嘘感慨。

基尔峡湾深处,大洋舰队的锚地和码头仅有十来艘战舰。两艘奥丁级海防舰和四艘的齐格弗里德级海防舰挨着军用码头,随着波罗的海的海水轻轻起伏。

齐格弗里德级海防舰是一款始建于上个世纪90年代初期,标准排水量只有三千五百吨,装备三门240毫米单装主炮和八门88毫米单装副炮的近海防御舰。这款服役超过二十多年的老舰存在已经是个奇迹,而作为波罗的海舰队旗舰而存在更是奇迹中的奇迹。

奥丁级海防舰是齐格弗里德级的改进型,这同样是一款有着二十年服役期的老舰。标准排水量三千五百五百吨,武备与齐格弗里德级相同。就是这两款陈旧不堪的老爷舰成为虚弱的波罗的海舰队“中流砥柱”。

齐格弗里德级海防舰附近泊停了几艘1892级鱼雷艇,还有几艘1892级鱼雷艇正在基尔峡湾外围巡逻。这款小型鱼雷艇服役期相对较晚,但由于吨位过小,武装太弱,已经不合适用于北海方向。除了一部分被改造成为猎雷舰的幸运儿,绝大部分1892级鱼雷艇被分派到位于基尔的波罗的海舰队这个被基尔水兵戏称“战舰和水兵墓地”终老一生。

波罗的海舰队旗舰奥丁号。留着经过精心梳理和修正的腓特烈式胡子的舰长弗朗茨-冯-卡普夫中校穿着不沾惹丝毫煤屑的洁净军服,端着最近在俄国很流行的“乔尔布亚主义”空马克杯,身体笔挺地走下奥丁号舰桥。朝海防舰后侧的军官餐厅走去。

极度重视个人仪表修养气度和上下级尊卑,在军事素养方面却乏善可陈,这种旧式海军军官在波罗的海舰队是常态。

1914年爆发的欧洲战争证明思想陈旧战术保守的老军官不适合继续呆在他们的岗位上。以希佩尔、舍尔为代表的中坚力量,以王海蒂、伯恩哈德-冯-奥登、埃里希-雷德尔和沃尔夫冈-魏格纳为代表的少壮派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成长起来,全面取代因循守旧的元老,登上他们的舞台,开启大洋舰队海洋时代。

大洋舰队已经是年轻人的天下,被调离的老将大多是海军元老,资历和威望很高,海军部没有办法完全撇开他们,只好将这些老家伙一股脑塞进亨利王子的波罗的海舰队和古斯塔夫-冯-巴赫曼上将的基尔海军基地。一时间,波罗的海舰队将星和爵位璀璨。基尔成为海军保守派和元老重臣的养老院和大本营。

“呸!”当温文尔雅的弗朗茨-冯-卡普夫转过身,在舰桥附近处理脱落铆钉的水兵便抬起头,向中校的背影投去愤恨的表情。“你的好日子到今年为止!”

波罗的海舰队成为海军元老重臣和保守派的养老院后,整支舰队很快就被这些刻板固执的老家伙弄得乌烟瘴气。

由于军舰居住空间有些,洗浴不易。娱乐活动匮乏,所以舰上官兵的生活异常艰苦,单调乏味。波罗的海舰队的普通官兵受制于禁令不得轻易离舰,不过那些贵族出身的老家伙却仗着他们的身份和地位动辄离开军舰,绝不肯与水兵同甘共苦。

欧洲爆发的第二个年头,帝国军费居高不下。财政压力迫使海军自海军大臣和海军总参谋长以下均调低薪水。巴黎之战后,舰队普通官兵微薄的薪水还因为通货膨胀因素而大幅贬值,可是那些高高在上,除了年龄和资历一无是处的老家伙却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堂而皇之的得到水兵数十倍的薪水。

食物配给方面,舰队高级军官拥有专门的军官餐厅,可以享受超过水兵标准数倍的美味大餐,而辛苦坚守岗位的基层军官和水兵只能窝在舰队老战舰拥挤杂乱的甲板上,吃着发了霉的面包和一些煮熟了的土豆。

其实这些情况在大洋舰队同样存在,但是无论是总司令希佩尔还是分舰队的指挥官都能在两者待遇有所区别的同时严于律己,与水兵同甘共苦,维持军官与水兵对彼此的信任,用胜利和荣誉去激励整个团队继续前进。

在波罗的海舰队,老家伙将军官与水兵之间建立的默契打破了,他们固执地坚持英国式的上下尊卑,对十多年前英国费希尔的改革和欧洲战争的副作用视而不见,将高层军官与普通官兵之间的悬殊公开化,使得波罗的海舰队普通官兵对这些老家伙产生了强烈的反感。

普通官兵的逆反情绪促成了以前的独立社会民主党,现在的德共对水兵的反战和和平宣传。在波罗的海舰队水兵普遍同情与他们境遇有些类似的工人,许多官兵甚至秘密加入德共,表现出强烈的革命倾向。

水兵刚骂完卡普夫,奥丁号海防舰德共的负责人——轮机军官奥托-斯特拉瑟便从奥丁号的下甲板爬了上来。

“看来我们的中校先生又去他的军官餐厅续咖啡去了。”斯特拉瑟在舰桥逛了几圈也没能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便对处理铆钉的水兵耸了耸肩膀。随意问道:“咱么的约德尔上士在哪?”

“我在这儿。”水兵还未答话,舰桥下方的前甲板已经传来汉斯-约德尔的应答声。

汉斯-约德尔是基尔海军基地的通讯员,也是德共在波罗的海舰队的最高负责人。奥丁号负责人斯特拉瑟随意叼着一根香烟走下舰桥,与汉斯-约德尔使了个眼色,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脸上挤出一丝不轻不愿的意思,叫嚷道:

“你想要我就送你了。别得意,其实烟盒里只有一根香烟而已。”

“我瞧瞧到底是几根……”汉斯-约德尔得意地挑眉,环着斯特拉瑟的肩膀做亲密状。错肩的瞬间。约德尔变色龙般地收敛起那些轻浮,压低声线问道:“奥丁号全部新成员都在上面?”

“瞧好吧,难道我会骗你不成?”斯特拉瑟眼角不自觉地瞄向舰桥方向。似真似假的开玩笑道。

汉斯-约德尔知道那是特拉瑟在提醒自己,他飞快地收好烟盒,然后将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无关紧要的通知,将那份文件送至从军官餐厅转悠出来,站在舰桥上看风景的奥丁号舰长卡普尔中校。

送完最后一份文件后,波罗的海舰队德共发展的新党员名单已经集中在约德尔裤兜里的烟盒中。这一个多星期,德共在波罗的海舰队三十二艘军舰上新发展了一百五十多名成员和大约三百名预备成员,约德尔的任务就是将这份名单送出去,交由总部的哈林委员去统计。

约德尔飞快地穿过空阔的海军基地,在出海军基地的时候。汉斯-约德尔被基地门岗例行检查的士兵给拦住了。

约德尔看似危险,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怕的。约德尔与那些卫兵很熟,他认为不会有人能识破他欲擒故纵的把戏,更何况他已经预备了另一包香烟以应付突发情况。再者,基地门岗那些卫兵中就有一个人是他的同志。那是他的底牌。

虽然约德尔的算计很精明,但是意外还是发生了。卫兵随意检查了约德尔的证件,然后注意力被约德尔鼓鼓的裤兜所吸引。

“怎么,约德尔,有好烟?”一个卫兵好奇问道。

潜伏在卫兵队列的同志都紧张起来,颤抖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背在身后的毛瑟步枪。

“这你都看出来了?!”约德尔心底咯噔一声。冷汗打湿了他的后背。电光火石之间,约德尔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嘻嘻哈哈从裤兜里掏出一盒香烟。“无滤嘴的骆驼,正宗美国货!”

藏烟盒的时候,约德尔就多了一个心眼,将装名单的烟盒和一包骆驼牌香烟放在一起,情况不对就丢出那包骆驼牌香烟。

约德尔的浑水摸鱼眼看就要成功了,可是他自己将自导自演的好戏弄砸了——约德尔掏烟盒的时候,手一抖,将那包Harvest手卷丝烟一并带了出来。

开封的Harvest手卷丝烟烟盒从裤兜边缘滑落,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几张叠好的小纸条散落一地。约德尔下意识地弯腰去捡,却被嗅觉敏锐的岗亭队长叫停。

“等等!”

基尔海军基地门岗,队长喝止约德尔的扑救行动,几名卫兵摘枪对准弯腰的约德尔,示意他后退。约德尔只好举起双手,眼睁睁地望着岗亭队长捡起其中一张小纸条,然后眼睛瞳孔不断收缩。

“上帝,你是……”岗亭队长一手指着约德尔,一手摸向别在腰间的手枪。

“工人党”这个词组还未出口,岗亭队长身后传来清脆的枪响。岗亭队长胸前爆出一团妖艳血腥的小花,然后他捂着巨痛感袭来的胸口软倒在约德尔面前。

枪声让卫兵小小地骚动了片刻,他们半蹲下身子,平端步枪四处寻找那个胆大妄为的枪手。岗亭队长的死亡解放了被逼上绝境的约德尔,大胆的约德尔顾不上其他,抄起散落的纸条和烟盒麻溜地翻过路障,借着暴露了的同志的步枪掩护,拼命朝基地外跑。

这时候,卫兵们已经确认枪手的身份。躲在路障后招呼和掩护约德尔逃跑的那个人不是卫兵奥斯卡-梅斯纳尔又是谁!

“快跑,别管我!”梅斯纳尔抄起步枪朝另一个方向跑,试图引开敌人的注意力。卫兵们自慌乱中惊醒,他们拉响岗亭警报,凄厉的警报声顿时响彻半个海军基地。附近的巡逻分队惊诧地抬头,确认声源地后迅速支援过去。

拉响警报后,岗亭卫兵开始采取行动。留下一个人照看中弹的岗亭队长后,其他人兵分两路追了出去,一拨人抓捕逃亡的约德尔,另一拨人解决对自己下手的奥斯卡-梅斯纳尔。

约德尔拼命的跑,哪怕上气不接下气,哪怕步枪子弹在他身前身后跳跃,哪怕他听见奥斯卡-梅斯纳尔那声嘶力竭的呼喊:

“海军万岁!德国万岁!和平……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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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港杰德湾,第一侦查集群旗舰马肯森号战巡。

“将军,大事不妙!”

刚重返大洋舰队的王海蒂还在熟悉这支新组建的舰队。马肯森号战巡的司令官舱室,王海蒂埋头在文件的海洋中,这时候,集群副总参谋官冈瑟-吕特晏斯异常无礼的不敲门便闯了进来,气喘吁吁面无人色:“基尔急电,波罗的海舰队水兵暴动,局势不受控制!”

“什么?”王海蒂抚了抚鼻梁上的老花镜,将视线从手中的舰队炮手训练进度表上搬移开,反问了一声。沉寂了一两秒钟,王海蒂才完全摆脱掉那些枯燥但是必要的数据,接收到吕特晏斯传递的信息。

在刺刀见红的时候暴动?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是在资敌?!王海蒂只感觉腹部有一团积郁之火蹭蹭地爬上他的心头,浑身都在战栗。

“水兵暴动,难道他们要学俄国工人党卖国?!”手里的报表飞了出去,马肯森号战巡满是王海蒂愤怒到极致的咆哮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章 临危受命(一)

“什么?!”

听见哈林说波罗的海舰队那边音讯全无,布朗特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腕表。当来自巴伐利亚州奥格斯堡的布朗特抬起头的时候,这位经历第三次海军政治风暴和拉斯普京遇刺事件的铁血汉子脸上已经多了一丝恐惧。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莫非是波罗的海舰队那边出了问题?!”

布朗特不再多言,转身走出档案室,准备派人前往波罗的海舰队打探消息。没走几步,布朗特便撞上了送不莱梅极左势力领袖出门的德共总书记艾伯特。

社会民主党近三分之二的势力已经聚集在德国共产党这面大旗下,而且它还在发展壮大,不莱梅极左势力就是下一个联合的目标。

布朗特不愿意在准盟友面前泄露内部机密,他下意识放缓脚步,挤出如沐春风的笑意,与不莱梅极左势力领袖握手寒暄。直到不莱梅极左势力领袖,那个竭力坚持工人暴动的老头消失在德共总部走廊尽头,布朗特才慌张开口:

“主席先生,波罗的海舰队那边好像出事了!”

德国共产党成立后,艾伯特顺利成为德共总书记兼独立社会民主党党魁,不过艾伯特更愿意别人称呼自己独立社会民主党的主席先生而不是德共的总书记。

“什么?”艾伯特停下脚步,眼眶瞬间释放出锐利的光芒,牢牢锁定布朗特。

基尔是德国工人势力发展最成熟的地区。毫不客气的说基尔市政厅门前高高飘扬的铁十字只是一种门面的装点,只要德共在基尔振臂高呼,无论是基尔驻军还是水兵都会誓死追随。可是基尔毕竟只是一隅之地,只在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地区具有较强的影响力,在德国其他地方,革命力量尚在萌芽中,一旦起义消息泄露。还未彻底陷入两线作战的陆军很容易就能在德国革命火种形成燎原之势之前就彻底绞杀它。

“让阿尔伯特-费隆瑟去海军基地打探消息。布朗特委员,你亲自联络我们在基尔所有能派上用场的力量,让他们等待总部的命令。如果形势真的无法挽回。我们也只能提前发动!”

布朗特点点头表示理解艾伯特的决定。刚抬脚,总部大门被推开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军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艾伯特主席。布朗特委员,出事了……”

侥幸从军队抓捕中逃脱的波罗的海舰队负责人约德尔捂着不断涌出鲜血的胸口,一个趔趄栽倒在总部大楼的走廊上。赶在艾伯特和布朗特伸手去扶之前,约德尔朝两人摊开满是鲜血的右手,将一盒被鲜血浸透了的Harvest手卷丝烟交给艾伯特。

“有一艘船的党员名单……名单泄露了!”

大股血水从约德尔嘴角涌了出来,约德尔断断续续地发出警告,又在布朗特喊医生过来之前就断气了。

约德尔牺牲了。那个总是趾高气昂的乐天派德共党员就在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下午牺牲了,甚至来不及多说一句遗言。在总部工作的党员望着倒在血泊中的约德尔,感觉心里堵得慌。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阿尔伯特-费隆瑟,快去确认那是哪一艘船并且想办法通知他们。施未林-高斯克。去联络威廉-韦措尔特上校,让他把他手头的部队全部撒出去,进攻宪兵司令部和军火库。卡尔-梅尔基奥,你去通知工人纠察队,让他们去霍尔斯腾大街去领取步枪和子弹。顺势进攻基尔市政厅、议会、警察局、火车站和电报局。”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在场的德共高层慌了手脚。起义原本应该在下半年发动,可是基尔港的意外却打乱了全部计划。撤退算不得最高的选择,可是发动起义同样祸福难料。

这时候,在第三次海军政治风暴中那个任人宰割的社会民主党右翼领袖弗里德里希-艾伯特却展现了他杀伐果断的一面。在基尔德共总部的走廊里,艾伯特下达一连串杀气腾腾的命令:

“如果实在无法联系基尔港,那就明码发报。让水兵提前起义,将船全部拉到海上去。如果我们的人控制基尔海军基地失败,那么就直接向基尔开炮!”

让海军向基尔基地开炮,这可真是一个疯狂的决定!

布朗特心底莫名一慌。形势已经容不得布朗特冷静思考此举的得失,面对生死存亡,布朗特只能选择相信艾伯特。

“但愿我做的是对的!德国万岁!”

布朗特领着两名党员匆忙离开,其他德共中央委员也先后领命而去,刹那间,德共总部空了一大半。

艾伯特在空荡荡的总部走廊缓缓地度着步子,在沉思什么,突然,艾伯特似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在寂静的走廊放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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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德尔拼死将烟盒拣走,但是还有一份名单被死去的岗亭队长紧紧攥在手中。

岗亭队长未必不欣赏社会主义,未必不渴望永久和平,可是有一种叫做指责的东西迫使他留下约德尔,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海军方面很快就弄清楚那份名单的来源。长长的名单上罗列的均是波罗的海舰队旗舰奥丁号官兵。

在基尔波罗的海舰队总部大楼参谋长办公室,被匆忙召集过来的贵族军官望着那份名单,不由自主地倒吸冷气。

仅仅一艘奥丁号海防舰就有这么多工人党,可以想象工人党对这支舰队的渗透程度。这支舰队明面上效忠帝国,其实恐怕早就被工人党掌握了。

“工人党对海军的渗透是不怀好意的。我们应该采取果决而有效的行动,彻底扫荡工人党势力!”

面对如此严峻形势,部分军官觉得他们应该将这里的情况向基尔市政厅、基尔驻军和柏林海军总部报告,但是悍勇的波罗的海舰队总司令古斯塔夫-冯-巴赫曼上将却粗暴地拒绝了本可以遏制和减缓局势失控的建议,一意孤行地宣布波罗的海舰队进入紧急状态,由自己亲自率领基地全部陆战队和宪兵队登陆奥丁舰,抓捕工人党分子。

古斯塔夫-冯-巴赫曼上将头脑一热的紧急状态命令显然是打草惊蛇了。潜伏在舰队总部的同志冒死送来警报。于是奥丁号海防舰德共负责人奥托-斯特拉瑟得知党员名单泄露的消息。

“奥丁号情报泄露了,巴赫曼那个老家伙正在集结兵力朝我们扑过来!”

奥丁号昏暗潮湿的轮机舱,十七名德共党员和十二名预备党员聚在窄小的空间。若有所思地望着奥托-斯特拉瑟。后者一脸严肃地告诉下属情报泄露的噩耗,奥丁号年轻的党员脸上倒是没有太大的波澜起伏,或许从紧急状态令下达的那一刻。他们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上级有什么指示?”一名在厨房工作的党员问道。

“巴赫曼宣布整个舰队都进入紧急状态,水兵和基地工作人员没有命令不得离开军舰和兵营,我们根本就联系不上上级,如果不是潜伏在司令部的同志拼死通知,恐怕我们连情报已经泄露都不知道!”

眼见大好革命态势被破坏,斯特拉瑟越解释越气愤,仍不住对轮机舱的钢板重重地打了一拳!

“既然联系不到上级,我们都听您的指示!”

是撤离还是大闹海军,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轮机舱小小地沉默了片刻,奥丁号党员最终还是将决定权交给将他们领上这条革命道路的引路人斯特拉瑟。

“乘坐小艇离开未必安全。既然奥丁号已经暴露了,有了戒心的巴赫曼肯定会在舰队内部进行大清洗……”斯特拉瑟捂着鲜血淋漓的手,喊道:“我决定提前起义!”

“就这么干!”

“我也同意!”

轮机舱,奥丁号党员的意见很快被统一。

下午3时12分,基尔港奥丁号海防舰。一伙水兵气势汹汹地从轮机舱钻了出来,无视其他水兵的目瞪口呆,沿着舷梯来到奥丁号枪械保管室。

“嗨,你们要干什么?”看管枪械的水兵阿登纳问道。

“阿登纳,为了和平,为了驱散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我们要起义,要打碎这一切。怎么样,跟不跟我们一起干!”斯特拉瑟凑到阿登纳跟前,盯着阿登纳那张苍白而倔强的脸,一字一顿道。

“如果这不是玩笑,那我就加入!”

枪械保管室舱门的钥匙在副舰长手中,起义水兵只能用原始的铁斧将舱门凿开。越来越多的水兵被起义水兵弄出的巨大声响吸引过来,其中包括不少军官。

奥丁号枪炮长扶正军帽,指着搬运枪械分发步枪的斯特拉瑟,怒不可遏:

“你们在干什么?”

“革你们的命!”斯特拉瑟笑着举起步枪,对枪炮长扣动了扳机。

斯特拉瑟打枪了海军内战的第一枪,站在舰桥上的枪炮长身形晃了晃,从高耸的舰桥上翻落下来。

“沙赫特,你带人去控制司令塔和军官休息室,如有反抗格杀勿论!弗里克,让锅炉生火,我们得将奥丁号拉到海上去。达雷特,请召集全舰官兵,我要向他们宣布——基尔水兵起义了!”

沙赫特领着一队起义士兵朝司令塔走去。奥丁号海防舰司令塔舱门被粗暴地推开了,与其他几名军官聊天的奥丁号舰长弗朗茨-冯-卡普夫顿时被照进来的光亮刺疼了眼睛。

“沙赫特,你们想以下犯上?”鱼雷长库尔特-达吕格刚色厉内荏地叫嚣了一句就被沙赫特用枪托砸倒在地。

直到库尔特-达吕格捂着肩膀满地打滚,头昏脑胀的弗朗茨-冯-卡普夫方才明白奥丁号究竟发生了什么。

“天呐,你们这是要暴动?”

“卡普夫,请注意你的言辞,不是暴徒的暴动,而是革命起义!”沙赫特紧了紧手里的步枪,淡淡道:“你欺凌压榨奥丁号水兵的好日子到尽头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章 临危受命(二)

战争给欧洲人带来的不仅只有肉体上的摧残,阵地战、白刃战、毒气战,受伤、流血、牺牲,无休止的缠斗中,生命被轻贱,友谊被嘲弄,理想被放逐。

参战国的政治家们呆在安全的地方阴谋算计,运筹帷幄的将军在精美的地图挥斥方遒,可是谁也没有想过一个这样问题:既然这场战争的规模和烈度远超历史上任何一次战争,那么他们从以往的战例中获得的经验和启发到如今还够不够用,或者说这场战争会不会出现阴谋算计和精美地图之外的东西。

在炮火纷飞的前线,在饥寒交迫的后方,足以掀起一场大海啸的嬗变正在徐徐进行中。士兵开始厌倦了发霉的土豆,肮脏的军服和泛着恶臭味的战壕,工人农民厌倦了政府的压榨盘剥,微薄的薪水和食物配额制度,在光明注意不到的地方,国家主义已经冷却,复仇主义、民族主义和反人类正在滋蔓,和平主义已经稍显浅薄,更加消极的失败主义和更加暴力激进的社会主义以冰火两重天的姿态并行于欧洲焦土上。

这些变化被政治家和将军忽视了,但是回想起来,他并非是无法捉摸的。在财雄势大的大英帝国深陷爱尔兰暴动,庞大的沙皇俄国则在四月革命中轰然倒塌,奥斯曼帝国阿拉伯地区和巴勒斯坦地区的独立运动也愈演愈烈。

5月27日下午3时12分,继英国爆发爱尔兰暴动、俄国爆发四月革命。德国爆发基尔水兵起义。

这一天或许是基尔历史上最疯狂也是最血腥的一天。以奥托-斯特拉瑟为首的德共水兵突然暴起发难,兵不血刃地武装控制奥丁号全舰。德共党代表斯特拉瑟在奥丁号前甲板上发表了被史学家称为“基尔宣言”的和平演讲,提出帝国应该全面清除波罗的海舰队指挥层,提高水兵待遇,尽快向协约国寻求和平谈判等要求。

斯特拉瑟等到奥丁号绝大部分官兵的支持,暴动二十分钟后,波罗的海舰队奥丁号海防舰正式起义。水兵撤去铁十字和黑鹰旗,用一块红布作为起义舰的旗帜,当蒸汽足以支撑锅炉运转后。这艘三千吨级的老舰不经任何请示便离开了基尔码头,向海湾深水区开进。

奥丁号水兵暴动不久,德共总书记艾伯特的明码电报已经传递至波罗的海各舰。因为紧急状态令、奥丁号暴动和奥丁号水兵与宪兵队陆战队武装对峙而陷入一片混乱的波罗的海舰队各舰德共党员终于下定决心。

齐格弗里德号、海姆达尔号海防舰和其他五艘1892级鱼雷艇按照事前设定的起义预案行动,他们控制司令塔,占领枪械保管室,用步枪接管军舰的指挥权,然后宣传德共的政策和主张,让原本就同情工人的水兵彻底倒向和站在他们一边。

由于德共在这七艘战舰上的基础比较雄厚,他们的起义大获成功。下午4时35分,起义舰队规模已经扩大到八艘规模。

此时,停靠在基尔岸边仅有两艘老式海防舰和几艘1892级鱼雷艇。艾瑞号海防舰的起义失败了,这艘海防舰的舰长不同于奥丁号的卡普夫。严于律己的路德维格-雷恩舰长在水兵中间拥有崇高的威望,当德共党员煽动一批水兵冲击司令塔和枪械保管室时,路德维格-雷恩诚恳地请求起义水兵冷静,将一场暴动扼杀在摇篮中。

另一边,支持起义的水兵和效忠舰长的水兵在哈根号海防舰上起了冲突。由于起义水兵并不占优势,而且他们也没能夺下枪械保管室,所以起义最终失败。艾瑞号和哈根号海防舰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波罗的海舰队司令古斯塔夫-冯-巴赫曼上将自保仅有的底牌。

为了配合水兵暴动,渗透进波罗的海舰队司令部和基尔海军基地的德共党员以及其同情者冲击海军基地军火库和重要部门,并且成功地占领了舰队司令部和基地司令部半个小时之后。当在码头与起义舰队对峙的宪兵队和陆战队及时回援,停泊在码头上的艾瑞号和哈根号海防舰也用小口径火炮支持陆地战事。实力不济的德共很快便败下阵来,残军撤向基尔市区。

由于起义提前爆发,革命形势尚未成熟的柏林和慕尼黑所能提供的支持有限,其他各地的革命势力更是一盘散沙,所以基尔革命力量只能独力对抗整个德国的反动势力。在这种前提下,基尔港的掌握与否对于基尔革命能否获得外部援助——实际上就是俄国同志的援助至关重要。

当起义部队夺取基尔海军基地失利的消息传来,作为德共联络人的阿尔伯特-费隆瑟恼羞成怒。他下令在基尔峡湾外围游弋的起义舰队迫近海岸线,用240毫米舰炮击沉困守在港内的艾瑞号和哈林号海防舰,并且向聚集在海军基地的反动派开火。

起义舰队拒绝了。尽管斯特拉瑟等德共代表支持阿尔伯特-费隆瑟的命令,可是起义水兵普遍不愿意向自己的祖国开炮。

起义水兵仇恨以波罗的海舰队司令巴赫曼上将为首的贵族军官,对低廉的薪水和日益上涨的物价不满,渴望德国能够结束战争迎来和平,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与海军,与帝国决裂。如果不是深受海军爱戴和尊敬的海蒂-西莱姆和以他为首的一批充满年轻锐意和干劲的平民军官不可能离开大洋舰队来到波罗的海舰队,如果不是海军部对于那一批资历深厚的海军元老过于放纵,如果不是他们别无选择,这场起义根本就不会发生!

基尔水兵起义的同时,基尔也乱成一团。

散布于基尔各地的工人武装突然发难。在街头巡逻的基尔军警很快就被起义工人制造的汪洋给吞没。被渗透得厉害的基尔驻军大半就地起义,除了一部分效忠皇帝的军官仓皇将部队拉出军营,余下的反对者均被威廉-韦措尔特上校强行扣留。

突如其来的枪声让基尔陷入彻底的混乱,在港口,轰隆的炮声吓坏了不少国际船舶,慌张的船长们在发回国内的电报中用上了所有可怕的、灾难性的词汇来描述这场叛乱和兵变。

在基尔,工人武装和基尔军警动用了包括机枪、步枪、手枪和手雷在内的武器。城市设计师们精心布局的街道已经成为残酷的战场,精致的雕塑、便捷的有轨电车、面包店的墙角、医院外厅的石柱都成为最好的掩体,一时间。子弹在街边的老橡树下,在成品衣店的橱窗外,在躲闪不及的行人呐喊声中跳跃。偶尔带出一团血花。手雷在人群中释放带着死神戾气的黑烟,裹挟起一片淋漓的血肉和白色的脑浆。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基尔街头已经血流成河,血腥味笼罩全程。无辜的路人、效忠政府的警察,效忠皇帝的军人,基尔征兵站里的新兵和工人武装,起义陆军士兵或是软倒在街头巷尾,捂着残肢断腿不断咳出大量血迹,或是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

杀人者都坚信自己是站在正义一方,坚信失去的战友的灵魂会呆在天堂。可事实是。帝国主义没有让协约国军队打到基尔城下,和平主义也不会让它的追随者用杀戮来实现和平,社会主义更加不会允许所谓的工人武装借口革命冲进富人豪宅烧杀掳掠,或者直接抢劫黄金珠宝店。

下午四时,威廉-韦措尔特上校已经完全控制基尔陆军。野心勃勃的上校别有用心地对一些“冥顽不灵”并且“绝无进步迹象”的老军官大开杀戒以绝后患。随后遵照独立社会民主党党魁艾伯特的命令,进攻最有可能威胁这场革命的基尔市政厅和基尔宪兵司令部。

与此同时,工人武装沿着各条街道进攻政府一切重要设施,占领了电报局,发电厂和火车站,随后基尔的海关、反动报社和监狱也被工人武装拿下。在布朗特的指挥下。工人截断了铁路和公路,架设机枪以阻止基尔附近的反动派武装通过铁路公路向基尔输送援兵,其他工人武装则向基尔市政厅集结。

下午五时,除了基尔海军基地的电报系统,基尔所有与外界的联络均暂时中断,基尔局势彻底失控。

起义武装以不小的代价占领基尔宪兵司令部,惨胜的工人武装放火烧了宪兵司令部,冲天的火光和浓烟即便是数十公里外都能看见。威廉-韦措尔特上校率领他的陆军来到基尔市政厅前,联合工人武装攻打基尔反动派最后的堡垒。

最后的战役从傍晚达到深夜,又延续到黎明。自威廉-韦措尔特上校的大清洗中侥幸逃脱的士兵,基尔海军学院的学员和宪兵司令部的残兵纷纷向基尔市政厅集结,基尔海军基地也派来一支三百多人的陆战队赶来支援,与起义士兵和工人酣战。

此时,基尔附近效忠皇帝和军官团的陆军也向基尔运动,与外围的工人武装交火,基尔局势就如同日德兰海战那一整夜的迷雾,无论是局内人还是局外人都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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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疯狂的一夜。

基尔传来的枪声震惊了已经精疲力竭的欧洲。以基尔为中心点,一场足以深刻影响世界格局的大海啸不断向外扩散。

圣彼得堡工农兵代表苏维埃总部,法国南部小镇维希,大英帝国的的唐宁街,美国华盛顿的白宫灯火通明,协约国政治家在这漫长的一夜敖红了双眼。

奥匈帝国的维也纳,意大利王国的罗马,奥斯曼帝国的伊斯坦布尔,无数同盟国政治家同样夜不能寐,焦急地守在电报局前等待最新的消息。

德国是同盟国的支柱,如果没有训练有素的德国海陆军,同盟国集团恐怕早就轰然倒下。参考俄国四月革命的经验,协约国的政治家对于基尔革命有着一种莫名的,不切实际的期待,当然,他们也知道德国不同于大厦将倾的俄国,以鲁登道夫为首的陆军和以海蒂-西莱姆为首的海军并没有被工人党彻底渗透,他们仍旧保持了较高的士气,德国基尔革命注定不会像俄国四月革命那样摧枯拉朽。

“一切正如我的算计,为何你们依然百般阻挠这份《布列斯特合约》?”东宫未来的主人列宁对布尔什维克中央执委们拍桌子怒喊道。

即将成为俄国主人的伟大导师列宁坚持认为签署《布列斯特合约》,让德国人放手西线决战就是对德国革命最好的支持,而德国革命就是俄国革命最坚实有力的保障。只要俄国革命成功,割让出去的土地迟早会夺回来的,至于此前承诺的民族自决,那不是俄国人的作风!

“不能让我们的‘盟友’俄国孤军奋战,我们应该行动起来,支持基尔!”

维希小镇的主人将财政部长专程送来的法国金融崩溃报告揉成一团随意丢进垃圾桶内,遥望被打成废墟的巴黎和更加遥远的阿尔萨斯洛林,咬牙切齿。

“我们的使命就是挑起德国海陆军的内战……”

尽管愈演愈烈的爱尔兰暴动让英国上下焦头烂额,甚至有不少不理智的议员建议将一部分坚持独立的爱尔兰地区分割出去,但是唐宁街所有者绝大部分注意力仍旧放在这场战争上。

“米夏埃利斯,请向我保证我不会成为下一个末代沙皇!”

柏林,夏洛腾堡宫。昂贵的花瓶摔成碎片,文件、笔筒和台灯散落一地,德皇威廉在他的书房内转来转去。

“当然,陛下,只要您将更多的权利授予兴登堡元帅和鲁登道夫将军,让他们调集军队镇压工人暴动。”

帝国新任首相米夏埃利斯是不折不扣的鲁登道夫崇拜者,他一直认为只有绝对的集权才能排除法国陆军式的失误,发挥德国陆军的真正实力。

“那支叛变的舰队怎么办?大洋舰队的希佩尔和波罗的海封锁舰队的霍夫曼都明确拒绝对起义舰队采取任何形式的武装行动……”

起义舰队的存在是陆军平叛行动最大的威胁,束手无策的威廉追问道。

1917年,皇帝对海军的影响力已经降至冰点,他仅仅只作为海军名义上的最高领袖而存在,甚至调动不了哪怕一条战斗舰!

“给海蒂-西莱姆足够的名义,让他成为基尔暴动戡乱总指挥,统辖全部平叛海陆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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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临危受命(三)

(第一章1917咆哮基尔(六)有几处bug,列举美国战列舰的时候忘了还有两艘特拉华级战列舰,美国人应该有十四艘无畏舰;还有,有一处手贱写美国有十二艘“快速”战列舰。小说写到一百万字,发现自己有强迫症了,更新另一本小说的时候总是将主角名字写成海蒂西莱姆,蛋疼……)

米夏埃利斯是鲁登道夫的崇拜者。作为普鲁士旧官僚和帝国新任首相,他不顾来自政府内部,尤其是外交部长冯屈耳曼的压力,执意与陆军沆瀣一气,将原本属于帝国政府的职权拱手让给最高司令部和鲁登道夫,制造了权利登峰造极的军阀。

内心惶恐不安的皇帝威廉期待着能够从米夏埃利斯那里听到安抚人心的消息,可是米夏埃利斯却给了他截然相反,甚至惹得他雷霆大怒的可笑建议:

“给海蒂西莱姆足够的名义,让他成为基尔暴动戡乱总指挥,统辖全部平叛海陆军!”

“米夏埃利斯,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皇帝压抑着内心的愠怒,问道。

海蒂西莱姆,这是一个令皇帝恨不得挫骨扬灰,但仍旧得正视的名字。他不仅只是那个差点考上柏林大学的帝国海军战神,而且是德国工商业者,部分工人和右翼社会民主党,海军和海军主义,大学教授和泛德意志主义者的利益代言人。在世界范围内,他同样拥有广泛的影响力。

乌斯帝卡岛海战后。皇帝顶着朝野巨大的压力拒不征召赋闲在塔兰托的帝国海军战神,任凭德国最后的战略优势期荒芜;1917年帝国深陷两线作战泥淖,皇帝对在柏林参与和平谈判的西莱姆视而不见,直到被前线战事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最高司令部反过头来劝说皇帝松手。

皇帝战战兢兢地放纵海蒂西莱姆重返德国海军。果不其然,海蒂西莱姆瞬间收拾了大洋舰队低迷的士气和涣散的力量,让在一年多的时间内毫无建树的大洋舰队重新焕发生机。

基尔暴动之前,沮丧的皇帝差不多已经默认海蒂西莱姆对海军的掌控。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皇帝能够允许海蒂西莱姆插手陆军,将势力扩大到陆军军官团。

首相望着怒不可遏的皇帝,硬着头皮点头。

“米夏埃利斯。你想让伟大的霍亨索伦家族向那个基尔渔民的后代低头?!”

首相的坚持触动了皇帝敏感的神经。威廉勃然大怒,对着新任首相拍桌子叫骂。

1917年,哪怕德皇威廉再怎么沉迷于最高司令部为他打造的黄粱美梦。掌控德国十数年的他依然嗅出了类似于罗曼洛夫王朝大厦将倾的死亡气息。帝国军需总监鲁登道夫一再向他保证帝国还在德皇的控制之下,德国依然是霍亨索伦家族的德国,但是这已经安抚不了惶恐的威廉。

俄国的四月革命对德国有着某种启示意义,但是在配合容克激进派和保守军官团悍然发动第三次海军政治风暴的德皇威廉看来,德国的工人势力已经在那场风暴中遭到极大的削弱,德国没有爆发工人起义的潜在动力。

因此,皇帝威廉不明白他的那些不安究竟从何而来,肤浅的他将问题的源头归咎于海蒂西莱姆——这个年轻人夺走了他的海军,夺走了他的舰队,夺走了他的荣耀。无耻的西莱姆拿着他的舰队玩大胆,博来一场又一场胜利,享受帝国的欢呼,而皇帝却被人遗忘了。

作为皇帝的他不是没有采取压制措施,可是那个卑鄙的小人擅长将他自己包装成为饱受嫉妒的弱者和功高震主的悲情英雄。将不明真相的德国民众对他的同情转化成为对皇帝本人的怨恨。

“我有数百万效忠于我的陆军,有兴登堡、鲁登道夫和霍夫曼这样的名将,平定基尔的叛乱不需要海军,更加不需要海蒂西莱姆!”皇帝用侵略性的目光死死锁定米夏埃利斯,一字一顿。

“陛下,让海蒂西莱姆担任基尔暴动戡乱总指挥。全权负责平叛确实会有海军势力渗透陆军的后遗症,但是好处也相当明显!”

在可以动摇帝国根基的基尔危机面前,普鲁士旧官僚米夏埃利斯将他普鲁士小市民般的市侩和精明展现得淋漓尽致。在夏洛腾堡宫威廉的书房,精明的米夏埃利斯掰着手指对皇帝分析利弊。

“平定基尔叛乱无疑会为海蒂西莱姆带来许多新的支持者,可是在那之前,海蒂西莱姆必须消灭盘踞在基尔城的工人武装和叛乱士兵,击沉在基尔峡湾巡弋的波罗的海暴动舰队。须知道水兵、工人、工商业者和大学教授历来是海蒂西莱姆最坚定的支持者,当手上沾满鲜血的海蒂西莱姆为平定基尔叛乱而沾沾自喜,他会惊讶地发现武力解决兵变舰队会极大地削弱他在海军内部的威望,屠杀工人和陆军叛乱士兵会让许多政党、工会和陆军仇恨海军战神,大学教授也会因为海蒂西莱姆的刽子手形象而对他离心离德!陛下,这是一步以退为进的好棋!”

米夏埃利斯越说越兴奋,以至于手舞足蹈起来,活脱脱就像是马戏团里的小丑。

作为帝国首相,米夏埃利斯是不合格的。他既没有他的前辈——贝特曼霍尔维希的眼光,也没有贝特曼霍尔维希的气度和格局,更没有贝特曼霍尔维希的耐心和担当。他看不到基尔暴动背后的历史大势,他崇尚武力,不清楚帝国首相在德国政治生活中的重要地位,愚蠢地将自己置于最高司令部体系下,培养出一个不受控制的怪物。

对于海蒂西莱姆。他粗暴地将海军战神归于不死不休的敌对阵营,他不知道海军对于这个在毁灭边缘的国家意味着什么,他坚持认为他的所作所为是在帮助帝国赢得战争,却不知道他正在亲手毁掉这场战争和德国未来的国运!在1917年,在陆军疲软物资不济的1917年,海军或许是帝国唯一也是最后的底牌!

米夏埃利斯的建议迷惑了皇帝,更确切地说是海蒂西莱姆这个名字干扰了皇帝的判断。皇帝欣然答应首相的建议。让米夏埃利斯草拟任命书,并且将集结在基尔附近的几个陆军预备役师划入戡乱指挥部。

米夏埃利斯志得意满地消失在威廉的书房,或许在基尔化工托拉斯巨头迪克家中的枪声响起之前。帝国首相先生依然为自己的“精明”得意。

首相走后,皇帝不再掩饰他的疲倦,随手招来一名宫廷侍卫。对他嘱咐了一句。

侍卫领命而去,威廉的书房安静下来。皇帝不再继续他的刚强,颓唐地坐在沙发上,良久后从无肩章绶带的元帅军服里掏出那支镶嵌了黄金的左轮****,用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擦拭****。

“陛下,您找我?”书房外传来敲门声,夏洛腾堡宫侍卫长乔德曼推门进来,小声问道。

“侍卫长,你听说基尔那边的消息了吧?”皇帝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满是疲倦地问道。

“是的。陛下。”身体笔挺的侍卫长乔德曼带着一丝拘谨,小声回答道。

当基尔海军基地发来基尔水兵叛乱,陆军士兵哗变,工人暴动的消息,整个夏洛腾堡宫都被震撼了。入夜。柏林与基尔彻底失去联系,基尔海军基地也成为汪洋中的孤岛,随时都有可能陷落。

“我决定派海蒂西莱姆去基尔,以戡乱总指挥的身份全权指挥集结在基尔附近的海陆军。”主宰这个国家一切的帝国皇帝语气舒缓,就好像复述一件在大洋彼岸南美小国发生的平叛战事一般冷漠疏离。

“启用海蒂西莱姆将军?难道我们那以倔强著称的皇帝终于要与海蒂西莱姆这位国家栋梁和解了吗?这可是帝国的万幸!”乔德曼脸上波澜不惊,可是心底却是在兴奋地呐喊。

“乔德曼。还记得你父亲维克贝克吗?小时候,祖父将你父亲请到夏洛腾堡宫教我学习击剑,通过维克贝克我结识了内向的你。登基后,我很快将你提拔成为夏洛腾堡宫侍卫长,至今差不多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已经二十年了呀!”

靠在沙发上的皇帝似乎在酝酿情绪,半分钟后,他猛地睁开眼睛,将手里的黄金左轮****递给乔德曼。

“陛下,我不明白……”乔德曼被皇帝突然流露出来的歇斯底里惊吓到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接过那支沉甸甸的左轮****。

“如果你还效忠我和霍亨索伦家族,如果西莱姆真的能力挽狂澜,那就替我杀了他!”

(华丽的分割线)、

柏林海军总部。

当基尔暴动的消息传来,坐镇海军总部的莱茵哈德舍尔意识到他的军事生涯事实上已经结束了。作为帝国海军大臣,无论他对这场暴动是否负有直接责任,他都必须辞职以维系帝国的权威。

莱茵哈德舍尔无暇哀怨他戛然而止的军事生涯,他更加在意的是如何平息那支叛乱的波罗的海舰队。

德意志海军是一支年轻的海军,这支海军所经历的每一件事情都有可能成为海军传统。舍尔脾气暴躁,可是他不是莽夫,热爱这支海军,他绝不允许参与政治成为这支海军的传统和习惯。

舍尔悍然拒绝了皇帝武力解决叛乱舰队的要求,在第一时间向海军精英云集的大洋舰队发去询问电报。

“我的意见是第二侦查舰队和波罗的海封锁舰队立即出海,抵近基尔峡湾,后续行动等待海军部的最新指令;联络陆军,让他们派兵保护基尔运河和霍尔特瑙船闸;劳伦上校,召集你的海军陆战队,向基尔运动。还有,希佩尔将军,请允许我前往基尔!”

威廉港舰队司令部会议室,大洋舰队副司令,第一侦查集群司令官王海蒂颤声道。

“西莱姆,这太危险了!”希佩尔皱眉,他知道王海蒂是解决基尔水兵暴动最合适的那个人,但是他依然委婉地拒绝了王海蒂的请求。王海蒂属于帝国海军,帝国损失不起这位上天赐予德国的海军天才!

“总司令,我必须去。1917年的欧洲战争已经演变成同盟国与协约国耐心大比拼,帝国前线战事会因为这场暴动出现不可预知的波澜,时间和团结对帝国实在太重要了。我们必须尽快解决叛乱水兵,诉诸武力是不可取的,我想我应该是和平解决事变最适合的那个人……”

熬红了眼的王海蒂拿手撑在会议桌上,试图掩饰他海军上将制服下剧烈颤抖着的身体。

基尔水兵暴动对王海蒂的冲击比威廉港任何一位海军人都要大。透过基尔海军基地零散传回来的消息,王海蒂大致能勾勒出所谓的基尔革命的群像:起义工人,叛军和效忠政府的士兵、军警在基尔市政厅酣战,基尔外围,支援而来的陆军也与工人武装交火。基尔,王海蒂记忆中那个有着古老的老橡树,蜿蜒的铁路,水清沙白的峡湾,漫山遍野的矢车菊和勇士之魂雕塑的基尔,那个每年都有热闹的航海周,每年都能看到雄壮的大洋舰队的基尔,那个让穿越客产生归属感的基尔已经血流成河!

王海蒂觉得他应该前往基尔,守护基尔!

根据海军情报处整理出来的讯息,领导这场暴动的是前社会民主党右翼领袖艾伯特和原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地区的工会头目布朗特。艾伯特曾经是王海蒂的支持者,1915年第三次海军政治风暴中却重重地捅了王海蒂一刀,某种意义上,艾伯特算是王海蒂的半个知己,半个仇人。至于布朗特,那是王海蒂穿越之初就结识的退役军人,与他有着二十多年友谊的老朋友。与戴维贝蒂因为国战反目成仇已经让王海蒂觉得悲伤,曾经无比热爱自己祖国,为这个国家的统一浴血奋战,为欧洲战争疯狂地奔走呼号的两个老友在帝国无比艰难的时刻给帝国反身一刀,这事实让王海蒂尤其觉得悲凉。

王海蒂觉得他与艾伯特的神交,与布朗特的结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着痕迹却有带着某种宿命般悲壮,他应该亲手了结这些恩怨纠葛!

除此之外,基尔之于他王海蒂还有别的意义。基尔有让他欲仙欲死大半辈子的安妮,有他威严的老父亲,还有刁蛮的艾薇儿。工人武装中的暴徒和基尔失业的流氓已经在基尔兴奋作乱,冲击富人区,放火焚烧基尔下等区的木棚屋。

“还有,我的家人都在基尔,作为父亲、丈夫和儿子,我不能安之若素地坐在这里,我必须去基尔,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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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临危受命(四)

柏林,最高司令部。

5月27日基尔暴动消息传来,原本就因为东西线战事和军事物资的供应焦头烂额的最高司令部彻底慌了手脚。

1917年,帝国陈兵数百万于东西两线,本土防御极度空虚。基尔暴动后,最高司令部参谋部的作战参谋们惊讶地发现连同征兵站里的新兵,帝国在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仅有一个正规旅和两个不满员预备役师总计两万三千人,除了驻守在石勒苏益格北部并不长的国境线的一万五千多边境守军,光是卷入基尔叛乱的陆军就有五千多人,也就是说在镇压基尔暴动至关重要的那段时间,帝国根本无兵可派。

“从东线撤下来的汉诺威掷弹兵团正在梅克伦堡附近,作战处决定派这支掷弹兵团配合梅克伦堡预备役师进攻基尔,扫荡和消灭盘踞在基尔外围的叛军和暴徒。柏林援军将搭乘火车出发,最迟后天全部抵达基尔,届时,陆军将向基尔工人武装和叛军发起总攻!”

最高司令部的会议室,受人尊敬的帝国陆军大臣兼陆军总参谋长兴登堡元帅将军帽压得很低,一副昏昏入睡的模样。德国北部巨幅地图就挂在会议室发言台上,陆军作战处处长用指挥棒按着地图上位于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东南方向的梅克伦堡和位于基尔近旁的霍尔特瑙运河船闸,介绍道:

“海军请求我们派兵保护基尔运河和霍尔特瑙船闸,鉴于石赫州暴动的范围区域在扩大。石勒苏益格驻军需要弹压地方,不能轻易调动,我们只能从汉堡调兵或者指望海军在但泽湾训练的海军陆战队,但是这两者都需要时间……”

作战处处长正待给出汉堡援军抵达的时间,不过兴登堡元帅的助手却拿着一份绝密文件推门进来,生生打断处长的发言。

一言不发的兴登堡推了推军帽,从似睡非睡的状态醒了过来。元帅抬了抬眼皮子。想要接过那份绝密文件,可是在兴登堡做出反应之前,飞扬跋扈的鲁登道夫已经旁若无人地接过那份绝密文件先睹为快。

在任何一个国家。鲁登道夫的行为都会被视作是以下犯上,但是在恪守上下尊卑的德国最高司令部会议室,如此尴尬的一幕发生后。一切照旧。

早在1916年的东线统帅部,干练强势的鲁登道夫就架空了时任东线统帅部司令的兴登堡元帅。1917年的最高司令部,德国陆军高层对于这一幕早就见怪不怪了。

“所以全权负责基尔戡乱的海蒂西莱姆?”夏洛腾堡宫不经知会最高司令部的任命书还未下达,首相米夏埃利斯便送来夏洛腾堡宫文的副本。

帝国军需总监鲁登道夫伸出手指轻蔑地弹了弹那张单薄的任命书副本,淡淡地笑了笑,带着不可一世的猖狂道:“呵,这倒是一步好棋!”

“将军阁下,您的意见是……”

作战处长看也不看兴登堡元帅,恭恭敬敬地向鲁登道夫问道。

“让梅克伦堡预备役师和柏林援军停止向基尔运动,所有部队就地休整保持戒备;汉诺威掷弹兵团和赫尔斯泰因地区陆军的指挥权交与海蒂西莱姆。但是以上各支部队务必随时向最高司令部报告情况,如果基尔戡乱司令部最新命令与柏林命令相左则务必以最高司令部命令为基准。”

会议记录员埋头记录这场高层秘密会议帝国军需总监的建议,鲁登道夫转过头指了指记录员,示意他将这一段删去。

“基尔戡乱总指挥,帝国不败战神。呵,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撑下去。”

(华丽的分割线)

提前引爆德国革命后,以艾伯特、布朗特为首的德共高层在基尔布鲁克林区建立了基尔最高苏维埃,艾伯特担任基尔苏维埃主席和军事委员会主席,而布朗特则担任军事委员会执行委员。

基尔街头的枪声和被暴徒点起的大火彻夜未曾停歇,德共勉强在基尔建立起立足于每一条街道的苏维埃政权。可是起义形势仍旧不容乐观。

起义第二天,革命力量已经控制基尔绝大部分地区,还在反动派手中的地盘就只剩下基尔市政厅、基尔海军基地和其他一些零星地区。可是这些堡垒基尔革命武装始终不能攻下,他们就好像钉子一般深深楔入基尔,随时都能给如火如荼的革命反手一击。

据不完全统计,基尔市区的革命武装人数超过三万余人,革命力量可畏蔚为壮观,但实际上,除了只听从艾伯特号令的威廉韦措尔特上校四千五百名前帝国陆军,受布朗特指挥的九千名工人纠察队武装人员,其他武装都是在基尔暴动第一天才加入革命的新生力量,他们人数虽多但是素质参差不齐,他们常常化身暴徒威胁基尔市民的性命,冲击基尔富人区和贵重物品店的冲击掠夺财富淫辱妇女。

在基尔峡湾外围巡弋的波罗的海起义舰队也有了大麻烦。根据内线消息,以海蒂西莱姆为首的帝国海军已经波罗的海封锁舰队四艘老式战列舰和四艘驱逐舰,第二侦查舰队四艘轻巡洋舰紧急进驻基尔峡湾,还有,效忠政府的波罗的海舰队两艘海防舰和一些辅助舰队也开始出海与起义舰队正面对峙。

波罗的海起义舰队原本可以依托基尔海军基地与效忠政府的海军周旋,可是起义之初德共并没能拿下基尔海军基地。在基尔市政厅被攻陷之前,基尔革命武装主力不可能大举进攻基尔海军基地,而没了母港作为依靠的波罗的海起义舰队的结局可想而知。

被起义水兵,确切说是德共各舰党代表推举成为起义舰队总指挥的斯特拉瑟殚精竭虑后只能采取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占领基尔运河的霍尔特瑙船闸,将那里作为起义舰队的临时锚地。

虽然帝国海军不太可能对起义舰队采取强硬措施,主动挑起海军内战同室操戈,但是斯特拉瑟仍旧不希望他的舰队被波罗的海封锁舰队、第二侦查舰队和基尔港内的那支反动舰队围困。

霍尔特瑙船闸是基尔运河的起点,控制这里就能封锁基尔运河,暂时延缓第二侦查舰队进入波罗的海的时间,还能依托霍尔特瑙的船闸设施,为起义舰队提供一个尚可的锚地。

5月28日清晨,借着波罗的海上空的薄雾,起义舰队在斯特拉瑟的指挥下突然抵近基尔运河,向船闸岸防阵地开炮并且放下小艇登陆海岸,驱散了霍尔特瑙不多的守军,占领该船闸并且封锁了基尔运河。

作为波罗的海起义舰队总司令,斯特拉瑟其实已经超常发挥了。在革命之前,奥托斯特拉瑟不过是奥丁号海防舰的轮机舱低级军官,如果没有奥丁号德国共产党负责人和制造这场革命起义元勋的身份,他可能在奥丁号海防舰上不值一提,更加不可能被推选成为这支拥有四艘老式海防舰和五艘1892级鱼雷艇,实力相对可观的舰队最高司令官。

与此同时,帝国海军也展开反制措施。

但泽湾腹地大雾弥漫,一艘齐格弗里德级海防舰、三艘浅水炮舰和六艘中型运兵船静静地停靠在热闹的码头。岸旁,一队队精悍的帝国海军陆战队携带各型武器集结,然后在连队各级副官的指挥下有序地登上运兵船。

三千名海军陆战队士兵和配属的炮兵营尽数登船后,但泽码头就只剩下一些连队主官,喧闹的海湾顿时空荡了不少。

清点完人数和物资后,连队主官佐尔格托马斯也准备登舰,这时候,前来送行的陆军军校教官威利马森堡突然喊住了他。

“如果不想提前结束军事生涯,以叛国罪被处决,那就尽可能地接近那个人……”陆军部派来协助海军训练海军陆战队的军校教官威利马森堡面目狰狞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佐尔格托马斯嘴唇颤了颤,有些倔强,但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但泽湾汽笛声连成一片,西兰号运兵船了。站在运兵船船头的佐尔格托马斯回头深沉地看了宁静的但泽湾一眼,不由得抓紧了别在腰间的军官配枪。

赫尔戈兰湾,两艘马德格堡级轻巡洋舰和两艘格劳登茨级轻巡洋舰拖着长长的煤烟,朝西北方向疾驰。

清晨,于1916年下半年晋升成为帝国海军中将的莱布李希特马斯率领第二侦查舰队驶出杰德湾。四艘轻巡洋舰绕道库克斯港,计划快速通过暂时还在政府掌握中的基尔运河前往基尔峡湾。

不过当第二侦查舰队抵达阿尔斯特河河口时,霍尔特瑙运河失守的消息传来。

“也就是说兵变舰队将他们的锚地设在霍尔特瑙船闸?”王海蒂负手站在舰桥前段,迎着赫尔戈兰湾的海风,面无表情道:“用不着绕道斯卡格拉克海峡,我们就走基尔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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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临危受命(五)

霍尔特瑙船闸陷落的消息传来,马斯少将的第二侦查舰队并不改道,而是按照原定计划朝基尔运河驶去。本书的最新章-出来了,!牢记.

在这之后不久,渐渐指挥不灵的夏洛腾堡宫对王海蒂的临危受命途径海军部和大洋舰队司令部的辗转来到王海蒂手中。

基尔戡乱司令,这个职位看起来位高权重,但是指望手头仅有兵力不到三千人的汉诺威掷弹兵团,赫尔斯泰因地区不到两千人的陆军和海军所属的五千余名海军陆战队去平叛未免有些强人所难。劳伦上校皱眉计算还有那些可以借重的力量,而王海蒂却带着疲倦轻轻地摇了摇头。

“马斯少将,劳伦上校,用不着算计这些,相信除了海军和海军陆战队,我调动不了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一兵一卒!”

在马斯少将和劳伦上校面前,王海蒂并不掩饰他内心的慌乱和急切,在低头去看怀表上的时间的同时一针见血地戳穿了夏洛腾堡宫和最高司令部的阴谋。

“西莱姆,我知道皇帝和陆军不怀好意,但是基尔暴动不是海军一家的事情,皇帝和陆军或许不会完全不顾大局……”马斯少将说着一些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似乎是为兼任基尔戡乱司令的海军战神打气,也在为他自己打气。

“那是自然!”比起马斯少将对陆军的不自信,疲倦的王海蒂却意外乐观一些。在旗舰并不宽裕的司令塔内,王海蒂向马斯少将和劳伦上校袒露他的底牌。“虽然我不能指望那些在柏林。在梅克伦堡和汉诺威裹足不前的家伙,但是见识过一支思想陷入混乱的军队究竟有多么无能的东线陆军和东线统帅马克斯霍夫曼一定能成为我坚实的后盾。”

从赫尔戈兰湾到霍尔特瑙船闸,第二侦查舰队全速前进,赶在天色晦暗之前抵达基尔运河的起点——霍尔特瑙船闸。

基尔运河完工后不止一次地拓宽和加深过,但是运河狭窄的河道依旧不适合任何水面作战。当然,哪怕被堵在基尔运河河道中的第二侦查舰队面对叛变舰队毫无还手之力,但事实是无论霍尔特瑙船闸那一侧的波罗的海起义舰队和霍尔特瑙船闸这一侧的第二侦查舰队都不会轻易动武。不愿意打响海军内战的第一炮。

由于起义水兵临时封闭了霍尔特瑙船闸,许多船只被堵在运河河道上,一直排出十多公里。第二侦查舰队被迫在船闸前十二公里处停下。

“他们终究不敢破坏霍尔特瑙船闸,看来一切还能挽回……”站在第二侦查舰队旗舰舰桥上的王海蒂放下望远镜,对马斯少将嘱咐道:“少将。请给我一艘小艇!”

“将军,您想做什么?”马斯少将闻言顾不上德国军队异常重视的上下尊卑和纪律性,而是向前迈出一步,堵住王海蒂前往小艇甲板的必经舷梯。

“拥抱和平!”王海蒂再次低头看怀表,而后言简意赅。

“西莱姆上将,请原谅我的冒犯,在出海之前希佩尔给我制止您一切不理智的行动的权利!”

海蒂西莱姆将军要亲自前往叛军营地谈判?!马斯少将紧张起来,额前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语无伦次道:

“在我看来,这太冒险了。所以我必须阻止您!”

“马斯少将,你知道的,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选择武力解决叛变舰队,约定时间展开谈判虽然安全但是浪费时间,少将。你知道的,我没有时间!”王海蒂盯着马斯少将的眼睛,认真道。

真的没有时间了。

基尔在流血,富人在被屠杀,房屋被焚烧,王海蒂担忧帝国的团结会被破坏。从而导致帝国变得越来越虚弱,使得它失去最后一战的机会,王海蒂也害怕有暴徒对他的家人举起屠刀,家国家国,王海蒂的家和国都在风雨飘摇中!真的没有时间了!

小艇被吊臂自小艇甲板缓缓放下。王海蒂,帝国海军陆战队司令劳伦上校,第二侦查舰队作战参谋和十名持枪的海军陆战队士兵搭乘悬挂白旗的小艇,缓缓朝霍尔特瑙船闸驶去。

霍尔特瑙船闸,第二侦查舰队的突如其来引得起义舰队一片恐慌。水兵纷纷调整船闸附属的防御火炮、从海防舰上拆卸下来的小口径火炮,将炮口对准那支远道而来的舰队。

“司令,有一艘小艇驶过来了!”霍尔特瑙船闸瞭望台上的水兵放下望远镜,撕心裂肺地发出警讯。

沿着船闸部署的陆战水兵纷纷抄起步枪对准那艘从夕阳落山的方向驶过来的挂着白旗的小艇。

负责陆地防务的是原希尔德布兰德号海防舰德共负责人,现任船闸防御司令的约翰内斯穆勒。

叼着香烟的约翰内斯穆勒飞快地丢掉嘴里的烟蒂,快步爬上船闸瞭望台,劈手夺过瞭望员手里的望远镜仔细观察那艘沐浴在夕阳中的小艇。

“那是……”望着坐在小艇船头的那个挂着海军上将制服,德意志帝国家喻户晓的英雄,信仰坚定的约翰内斯穆勒暂时失声了。

约翰内斯穆勒没想过海军会派位高权重的海蒂西莱姆上将处理兵变舰队,他本能地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他惊慌了很久才清醒过来,发疯了似的跳脚呐喊:“不准那艘小艇靠近,开枪,立刻开枪!”

守在船闸上的陆战水兵纷纷举起步枪对准那艘靠近中的小艇,虚扣扳机等待他们进入步枪的有效射程。

这时候,瞭望员怯弱地说了一句,生生打断船闸陆战水兵的后续动作:

“可是,那是帝国的不败战神呀!”

“是海蒂西莱姆将军?”

“居然是海蒂西莱姆!”

陆战水兵闻言纷纷倒吸冷气,年轻的水兵扭过头。用迷茫的眼神去看那个不顾一切地下达射杀海蒂西莱姆命令的约翰内斯穆勒,表情有些冷。

“那根本就不是海蒂西莱姆!”原希尔德布兰德号海防舰鱼雷军官约翰内斯穆勒魔怔般地踹倒多嘴的瞭望兵,从趴在船闸瞭望台上的陆战水兵那里夺过一支步枪,像模像样地瞄准王海蒂。

作为鱼雷军官,约翰内斯穆勒没有开枪的经验,但是他知道他必须开这一枪,否则登陆霍尔特瑙船闸的海蒂西莱姆一定会凭借他崇高的威望引得起义舰队军心大乱。

约翰内斯穆勒刚做出开枪动作。他便感受到了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的杀气。

约翰内斯穆勒低估了海蒂西莱姆在海军内部的影响力。海蒂西莱姆在十数年前担任过预备役舰队动员参谋,在战争期间也短暂兼任过波罗的海封锁舰队司令官,但是绝大部分时间。海蒂西莱姆与波罗的海舰队毫无交集。约翰内斯穆勒知道西莱姆在大洋舰队甚至在地中海联合舰队都如日中天,但是他不认为西莱姆在波罗的海舰队也拥有比肩的魅力。

穆勒下意识地松开步枪,转过头惊讶地发现原本应该端着枪躲在掩体后面的陆战水兵和操纵小口径火炮的炮手们都站了起来。用怨恨的眼神看着他。

虔诚的德共党员怀疑如果不是那支第二侦查舰队的威胁,恐怕霍尔特瑙船闸上,起义舰队就要内战了。

王海蒂搭乘的小艇有惊无险地靠上霍尔特瑙船闸堤坝缓坡前。劳伦上校的海军陆战队跳下船,满头大汗地将王海蒂团团围住,小心翼翼地拥着他往霍尔特瑙船闸走。

这时候,起义舰队的陆战水兵们从他们的站位上钻了出来,面向王海蒂,齐齐向海军上将敬礼。

在船闸瞭望台上,在船闸控制室旋梯上,在船闸堤坝顶端。在运河两侧堤坝上,许多在手臂缠上白布条的水兵齐刷刷敬礼的场面蔚然壮观。

这一瞬,王海蒂眼睛湿润了。某种意义上,王海蒂与这些对他敬礼的水兵属于敌对关系,可是从他们敬礼的动作。王海蒂看不出20世纪最激烈最血腥的主义之争,看不出起义舰队对帝国海军高层应有的怨恨,而是看到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对他的敬重。

很多时候,连王海蒂自己也不理解作为中国人的他为何要对德国死心塌地,即便屡屡被高层打压也依然坚持在这个舞台上。王海蒂总是拿他的家人,他对德国海军的热爱。他对大国海魂的追求来抚慰自己,可是今天,王海蒂可以骄傲地宣布是因为霍尔特瑙船闸前受到的礼遇。

“谢谢!”贵为帝国海军上将的王海蒂先是向这些可爱的水兵鞠了个躬,而后才向这些水兵回礼。

王海蒂的动作让霍尔特瑙船闸响起如雷一般的掌声,如同风暴长久不衰。

从《第一次海军扩军法案》的潇洒到随后十多年的消沉,从赫尔戈兰湾海战的一战成名到日德兰海战巅峰之战,从朴茨茅斯海战的乘胜追击到乌斯帝卡岛海战力挽狂澜。波罗的海舰队的汉子可以完整复述海蒂西莱姆跌宕起伏的履历表,列举许多经海蒂西莱姆之手,即便过去很久依然让德意志人觉得扬眉吐气的海上战事,列举海蒂西莱姆许多让德意志人会心一笑的奇闻异事。水兵打心眼里敬重海蒂西莱姆这位民族英雄,在霍尔特瑙船闸上,他们甚至设想如果海蒂西莱姆早一点领导帝国海军或者担任波罗的海舰队司令,或许基尔乱局不会产生。

匆忙从奥丁号海防舰上赶过来的起义舰队总司令斯特拉瑟和他组织起来的四百名增援水兵刚登上霍尔特瑙船闸便听到起义水兵发自内心的欢呼声和掌声,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他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水兵的确很敬重海蒂西莱姆这位海军战神,不过我们的海军不败阿瑞斯难道真的以为他可以凭借自己的威望说服我们投降?”斯特拉瑟冷笑一声,在走完最后一级台阶之前挤出政共产党员惯有的如沐春风,朝王海蒂笑着迎了过去。

“西莱姆将军,我是奥托斯特拉瑟,原奥丁号轮机舱军官,现在被水兵推选为起义舰队司令。”

面对如雷贯耳的海蒂西莱姆,斯特拉瑟丝毫没有冒犯他的意思,也不会犯傻嘲笑起义水兵对民族英雄的崇拜心理。斯特拉瑟摆正他的位置,努力将他自己包装成为一位因为不堪波罗的海舰队高层的欺凌和压榨而被迫反抗的弱者,将话题引向这场起义。

斯特拉瑟一提及波罗的海舰队那些尸位素餐的老家伙,起义舰队的官兵初见王海蒂的激越顿时冲淡了不少。

奥托斯特拉瑟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不过王海蒂接下来的动作却让骄傲的他彻底慌了手脚。

“我要说海军部的确犯了一些错。战场之初我们就意识到海军内部有一些目光短浅思维僵化的老将军已经不再适合德国海军,海军部顶着压力将他们调离一线岗位,可惜的是我们没有一鼓作气将他们彻底清除出海军队伍。”

当着霍尔特瑙船闸一千两百多名起义官兵的面,王海蒂再次向他们鞠躬。

“水兵们,是海军部做错了。这场事变主要责任不在于你们,而是海军部的软弱和短视。”

“将军……”除了部分虔诚而疯狂的德共党员,起义水兵的倔强已经被王海蒂温柔融化了大半。

或许俄国苏维埃的历史教材会将基尔水兵兵变定义为基尔工人革命的一部分,但实际上,参与兵变的水兵主观上并没有背叛海军和帝国,并没有认同工人革命。他们仅仅只是同情工人的遭遇,对波罗的海舰队高层的压迫和不公平待遇不满,希望用一种暴力的方式让一切有所改变。

起义水兵拒绝向基尔海军基地开炮,拒绝击沉仍然效忠政府的两艘海防舰,拒绝破坏霍尔特瑙船闸以延缓赫尔戈兰湾反动派,起义水兵有着自己的权衡和判断!

斯特拉瑟已经有些后悔将军舰上的四百名水兵带过来了。加上防守霍尔特瑙船闸的八百名水兵和陆战水兵,起义舰队差不多有五分之三的官兵已经集中在这里在,这或许会成为他起事失败最大的败笔。

“水兵们,我不是来谈判的,既然兵变主要责任不在你们身上,那么就没有谈判的必要。”

斯特拉瑟已经决定站出来说点什么,将起义官兵的注意力重新纳入他希望的轨道,但是王海蒂仅仅用一个噤声的动作就让他尴尬地闭嘴。王海蒂站在霍尔特瑙船闸,摘下海军制式军帽,露出两鬓的白发,对迷惘的起义水兵虔诚道:

“海军大臣莱茵哈德舍尔元帅决定解除波罗的海舰队高层的职务,他本人也将于近日辞职,对海军部犯下的错误负责。如果这不足以平息你们对海军部的怨气,那么大洋舰队总司令弗朗茨冯希佩尔也将辞去职务,如果这还不够,那么我,海蒂西莱姆就是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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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力挽狂澜(一)

(不修改了,先上传。?快来吧,.!)

“西莱姆将军,请恕我无礼,我们愿意相信海军部的诚意,相信将军您的信誉,可是我们不相信普鲁士政府和容克!”

斯特拉瑟试图寻回主动权,他将话题引向兵变,让水兵担忧帝国的大度只是权宜之计,一旦事件结束他们就将对有污点的他们进行打击报复。

“没什么好担心的,你们都是海军士兵,你们是否违纪违宪完全由海军军事法庭说的算!”王海蒂认真地看了困兽犹斗的斯特拉瑟一眼,循着斯特拉瑟的思路挤兑道:“帝国最高权力尽归由兴登堡元帅和鲁登道夫控制的最高司令部,海军部或许是唯一能够正面抗衡最高司令部的存在,既然海军部决定最大程度赦免你们,那么政府和容克就一定对付不了你们,除非你们不相信海军,不相信我!”

波罗的海舰队的起义水兵终于动摇了。兵变后,水兵也曾思考过该如何结束这场动乱,可是无论怎么推演都觉得未来很惨淡渺茫。在霍尔特瑙船闸,海蒂-西莱姆用他个人的名誉和海军大臣、大洋舰队正副司令部的职务保证海军部会尽可能的赦免他们,而且西莱姆给出的操作方式并非只是敷衍,它具有相当的可行性。

一旦有了退路,兵变时的怒发冲冠和一时意气便立刻松懈下来,尤其当最初起义的理由即将不复存在——海军部即将解除惹得天怒人怨的波罗的海舰队高层职务,改善水兵待遇。

“西莱姆将军,作为由水兵民主推选出来的起义舰队司令,我必须对我的水兵负责,所以我需要一点时间去聆听汇总水兵意见……”

在霍尔特瑙船闸突然暴起发难。杀掉一手挽回起义舰队军心的海蒂-西莱姆是不合适的,一来这位大洋舰队副司令威望太高。杀害这位帝国民族英雄会让整个德意志与德国共产党为敌,二来水兵对海蒂-西莱姆普遍怀有尊敬心里,他们绝不会容许帝国海军战神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事。

打消使出下三滥的街头斗争手段后,面对军心浮动的起义舰队官兵,斯特拉瑟只能使出拖字诀。将西莱姆弄走,稳住德国共产党党员的士气,向水兵渲染西莱姆阴谋论,这是斯特拉瑟唯一能想到的应对措施。

“水兵们,我不会逼迫你们。只是我有一个请求……”

斯特拉瑟已经黔驴技穷了,王海蒂微微颔首,冷笑着丢出另一记闷棍,提高声线对霍尔特瑙船闸的起义水兵恳求道:

“我希望你们能开放霍尔特瑙船闸。因为有不少暴徒趁着基尔工人力量与政府军对峙无暇顾及治安。在基尔烧杀掠夺。你们都知道我的家就在基尔,而如今的基尔血流成河,下等区火光冲天。富人区屠杀不止,我的亲人,你们的亲人,我们的同胞无时无刻不面对死亡的威胁。我希望你们看在一位关心同胞的爱国者,关心自己家人的男人的份上,开放霍尔特瑙船闸。让第二侦查舰队和这支舰队搭载的两千名海军陆战队士兵进入基尔峡湾,去保卫基尔制止暴徒。”

“基尔在流血?”

“暴徒在杀戮?”

“这是和平起义。流血和杀戮,这怎么可能?”

起义舰队有许多官兵的家属就在基尔,此刻,他们已经慌了神,纷纷扭头去看那些向他们许诺基尔的工人运动是和平性质的,许诺革命不仅不会破坏他们的生活,而且还会为他们带来面包和光明的德国共产党员。

“这根本是污蔑,卑鄙无耻的污蔑!基尔很安全,你不过是想趁着通过霍尔特瑙船闸的时候让海军陆战队登陆,将我们全部拿下,全部消灭!”

约翰内斯-穆勒跳了出来,对着王海蒂的鼻子咆哮道。

“我,海蒂-西莱姆没有欺骗你们的必要!”

王海蒂看也不看张牙舞爪就要扑过来的约翰内斯-穆勒,穿着一身帝国海军上将制服的他负手而立,迎着落山的残阳淡淡道:

“如果不是我觉得我对这个国家还负有责任,国家还有我想守护的对象,被某些人屈辱地赶出这个国家的我根本不会选择回国。如果不是我觉得是海军部有错在先,基尔不应该陷入自相残杀,我根本不会接受陆军的不怀好意,以基尔戡乱总指挥的身份指挥规模才有五千人的海军陆战队平息暴乱!就凭这些,我没有必要欺骗你们!”

约翰内斯-穆勒还想强词夺理,斯特拉瑟却伸手拉住了他。

海蒂-西莱姆已经隐隐掌控霍尔特瑙船闸的形势,约翰内斯-穆勒的胡搅蛮缠不过是将更多的起义水兵推到海蒂-西莱姆那一边去罢了。海蒂-西莱姆,帝国海军战神,基尔海军学院战略双杰之首,果然名不虚传!

“我并不清楚基尔局势是否已经彻底糜烂,但是我相信帝国海军不败的阿瑞斯不是一个骗子,所以我们会开放霍尔特瑙船闸,让第二侦查舰队和海军陆战队通过。”斯特拉瑟向王海蒂敬了一个军礼,满嘴苦涩道:“西莱姆将军,希望再见面的时候,纷争已经结束,基尔迎来和平!海军万岁,帝国万岁!”

“海军万岁,帝国万岁!”霍尔特瑙船闸上,无论是起义水兵还是负责保护王海蒂的海军陆战队士兵都振臂高呼起来。

伴着基尔运河如雷般的欢呼声,笨重的船闸从河底被拉起,封锁将近十多个小时的霍尔特瑙船闸重新开放。被堵在基尔运河动弹不得的帝国民船和第二侦查舰队的船长们纷纷拉响汽笛,趁夜重新起航。

基尔峡湾,第二侦查舰队披星戴月赶到基尔港。二等兵马克斯-阿曼,这位在劳伦上校带领下深入霍尔特瑙船闸保护帝国海军上将的海军陆战队士兵心潮澎湃地来到小艇甲板上,将身子埋在悬空的小艇下,就着微凉的月色写着日记。

“3月28日,基尔运河,夜。

这一天实在太过梦幻了,以至于抵达基尔港三个小时后我仍旧难以成眠。

基尔暴动的第二天,陆战队缔造者海蒂-西莱姆将军率领半支海军陆战队和第二侦查舰队四艘轻巡洋舰出海,对那支起义舰队施加压力,支援陆军。这原本是海军部单方面行动,在进入阿尔斯特河河口后,夏洛腾堡宫的任命书传来,将军成为基尔戡乱司令。

我们按照将军的指令进入基尔运河,然后被堵在运河狭窄的河道上。海蒂-西莱姆不顾第二侦查舰队司令马斯少将和我们的头儿劳伦的极力反对,执意前往叛军大本营谈判。最后双方都妥协了,劳伦上校亲自率领十名陆战士兵护送西莱姆将军谈判。

在搭乘小艇前往霍尔特瑙船闸的路上,我极度恐慌。我觉得将军此举有些草率,但是当登上霍尔特瑙船闸,我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梦幻,那么的不真实。

在叛军的大本营,面对黑压压一群兵变水兵,将军凭借他真刀真枪换来的个人威望和强大的人格魅力先声夺人,随后为这些起义水兵的命运作担保,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最后指出基尔的混乱,让起义水兵反思这场叛乱。

虽然工人党以他们需要时间统一意见为理由拖延时间,但是我知道他们已经失去对这支起义舰队的控制,从他们答应让第二侦查舰队和海军陆战队通过霍尔特瑙船闸,进入基尔峡湾就能看出来。

深夜,第二侦查舰队缓缓靠近基尔海军基地。西莱姆将军等不及从但泽湾增援过来的另外半支海军陆战队,留下包括我在内的不到三百人陆战士兵协助基尔海军基地守卫基尔港后,将军和劳伦上校率领一千七百名久经训练的海军陆战队官兵,第二侦查舰队三百余名陆战水兵出发,驱散海军基地外围监视的工人武装,沿着基尔港通往基尔市区主干街道增援固守基尔市政厅的抵抗力量。

祝将军好运!海军万岁,帝国万岁!”

二等兵马克斯-阿曼合上日记本的时候,王海蒂已经抵近增援基尔市政厅必经的霍尔斯腾街。因为霍尔斯腾街是基尔革命力量的秘密军火库储存点,所以这里的抵抗相当激烈。

海军陆战队士兵严格按照巷战程序组织班组进攻,机枪和从军舰上拆卸的小口径火炮不断开火掩护。

基尔工人武装虽然异常悍勇,但毕竟缺乏训练。遭遇正规军后,守卫霍尔斯腾街的工人武装凭借血气之勇连续顶住海军陆战队三四波攻势,而且附近的工人纠察队也在源源不断地增援过来,不过当霍尔斯腾街伤亡数字超过工人武装心理承受极限后,溃败不可避免。

基尔革命力量在霍尔斯腾街丢掉一千五百多具尸体后开始向后撤退,这些溃军是成为游荡在基尔的持枪暴徒还是被工人党重新收拢王海蒂不得而知。

伤亡数字高达五百人的海军陆战队在王海蒂的率领下继续向前推进,终于在霍尔斯腾街与上林登街交汇处迎头撞上一支增援过来的工人纠察队。王海蒂就这么与来自奥格斯堡的老友布朗特就这么遭遇了,在夜幕下的基尔,在火光冲天血流成河的基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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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力挽狂澜(二)

(烦的我连字都码不出来,在电脑前坐了四个多小时才弄出这么一点字……)

基尔暴动的第三天,战事仍在继续。

从凌晨持续到天空泛白,基尔市政厅那边的枪炮声一直未曾停歇。散兵游勇和暴徒在浑水摸鱼,趁着政府军和革命军双方都无暇顾及,大肆劫掠富人区,破坏下等区。新加入战场的帝国海军陆战队成功地突入市区深处,将战线推进至霍尔斯腾街与上林登街交汇的路口。

与基尔市政厅仅隔着两个街区的上林登街,从霍尔斯腾街溃败下来的工人武装军心涣散,好在布朗特率领一千五百多名基尔工人纠察队队员增援得及时,工人武装勉强稳住上林登街防线。

“一个海军上将,一个海军上校,海军好大的手笔!”上林登街临时构筑的前线司令部,布朗特举着望远镜不屑道。

从基尔革命第一天开始,基尔与外界的海路和陆路联系就被革命力量给切断了。能调动一支实力相对可观的力量增援基尔市政厅的军事存在,只可能是德共暂时无暇顾及的基尔海军基地。

基尔海军基地有不少分明已经过了气但却依然坚持贵族式的作威作福,惹得天怒人怨的老家伙。布朗特怀疑那个在战场硝烟中看不真切的海军上将根本就是波罗的海舰队司令古斯塔夫-冯-巴赫曼那个杂种!

对面基尔海军基地派出的少量陆战队宪兵队和离舰水兵组成的援军,布朗特显得信心满满,不过事实很快推翻了布朗特的骄傲。

机枪压制班组进攻,参加过普法战争的老陆军布朗特目瞪口呆。望着从霍尔斯腾街方向突过来的端着制式步枪穿着黑色军服的士兵,他敏锐地意识到这支部队不是基尔港离开军舰作战的水兵。而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事实让布朗特不寒而栗,他抬起头有些不安地看着反动派士兵黑压压涌过来的方向。

这支部队增援过来的方向是基尔海军基地。虽然起义当天革命武装没能拿下这处战略要地,但是在基尔峡湾附近巡弋的波罗的海起义舰队的存在却能够极大地制约这处战略要地的反攻基尔桥头堡作用。

仅有四艘海防舰和五艘鱼雷艇的波罗的海起义舰队实力并不足以遮蔽整个基尔海湾,对抗从赫尔戈兰湾和里加湾增援过来的帝国舰队,但是至少能够周旋一段时间,让帝国陆军不至于利用基尔港从海上反攻基尔。

这支训练有素的部队分明是从基尔港方向增援过来,如果起义舰队还在,那么这些援军是如何突破起义舰队的封锁?难道……难道起义舰队已经彻底失败了?

布朗特心烦意乱地指挥工人纠察队稳住防线,抢筑防御工事。

布朗特手中那支总兵力超过九千人的工人纠察队不同于其他工人武装,这支力量的军事素养仅次于威廉-韦措尔特上校率领的前陆军正规军。在战斗意志方面。由于德国共产党内部激进的斯巴达派主要力量集中在工人纠察队,所以这支力量的韧性比威廉-韦措尔特上校的前陆军正规军还要强。

拿下霍尔斯腾街的海军陆战队士兵试图乘胜追击,借助两挺重机枪的掩护强行突破街口防线。不过布朗特带过来的工人纠察队很快就利用上林登街两侧的楼房和一些沙包杂物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利用四挺重机枪和两门直射炮的工人纠察队狠狠教训了海军陆战队。

工人纠察队开枪。子弹在地面上跳跃。溅起无数碎屑和粉尘,死亡的气息沿着街道蔓延开来:弓着腰端着步枪,以散兵线冲锋的帝国海军陆战队士兵身形一顿。胸前身后爆出一团团血雾,直直地倒下去。

“干得……漂亮……”布朗特望着倒下去的陆战队士兵,激越的情绪刚涌到嗓子眼就变成了沮丧。

曾经在法国色当为了这个国家的统一浴血奋战,获得统一勋章的民族英雄布朗特此刻有些迷惘。布朗特不知道这场革命究竟是在分裂破坏他们那一代人拼死拿回来的国家统一民族团结还是在拯救德意志,避免它滑向罪恶的深渊。

布朗特几乎捏碎了他手中步枪的木质枪托,直到手下报告说夏林登街和科林伍德街工人纠察队也已经增援过来。

加上增援过来的夏林登街和科林伍德街工人纠察队。布朗特手中已经有了三千五百多名工人纠察队,资本相当雄厚。布朗特的手下都在等基尔革命二号人物下达命令。望着手下殷切的眼神,再想到1915年帝国针对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工人的杀戮,海蒂-西莱姆被迫远走他乡,天平重新倒向革命。

“皇帝专制和容克贵族体系已经不再适合德意志,我站在正义这边!”布朗特深吸气,带着一丝颤音下达杀气腾腾的命令:“这支增援部队太嚣张了,让夏林登街和科林伍德街工人纠察队左右包抄,我要吃掉它!”

海军陆战队的如虹的攻势为之一顿。

上林登方向增援过来的工人武装不似之前防守霍尔斯腾街的工人武装,他们行动果决训练有素进退有度,海军陆战队的攻击势头撞上一堵铜墙铁壁,不得不停下脚步。

“他们有援兵了!”老老实实呆在前线临时司令部的王海蒂低头看了看时间,脸上挂着担忧和疲倦,沉声道。

王海蒂是海军陆战队的缔造者,在德属东非殖民地草创了一支脱离水兵范畴的职业舰上陆战士兵部队,可是论及陆地战事的素养,他未必能超过在陆军军校进修过的劳伦上校,更不用说帝国层出不穷的陆军名将。在霍尔斯腾街战场上,坚持在第一线的王海蒂鼓舞士气的象征意义要远远大于实际意义。

王海蒂不是那种喜欢外行指挥内行的莽夫,在霍尔斯腾街战场上,职务和军衔最高的王海蒂将战场指挥权全权托付给了劳伦上校,自己则呆在临时司令部工事内。

虽然是比较安全的司令部,但是距离战斗一线只有不到两千米。由于战线在不断推进,所以劳伦上校并没有设固定司令部,只是设立一个前线临时司令部,随着战线推进而不断前移。

隔着两千米距离,抓着望远镜趴在司令部工事后面观察战场的王海蒂能够清楚地看见上林登街后方增援过来一支生力军,透过硝烟,王海蒂甚至望见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劳伦,我们有麻烦了!”王海蒂陆军素养平平,但是好歹参加过德属西非和德属东非殖民地平叛战事,1900年的时候还深入远东北京参与那场“解救战场”,他分得清优势在那一边。

王海蒂嘴里说着让人窝心恼火的话,但是他脸上除了对家人和基尔市政厅抵抗者的担忧,还有千里奔波后的疲倦,临时司令部的参谋们根本找不到应有的沮丧和气馁。

“撤回来,都给我撤回来!”

劳伦上校笑了,他下令被压制在街口进退不得的陆战队士兵撤退,随后召来两名连长,分别指着街口靠霍尔斯腾街一侧的银行大楼和另一侧的咖啡馆。

“伦博格,带人控制那栋大楼的制高点,我需要火力压制!维尔德,领着你的人打通咖啡馆靠近上林登街的那面墙,包抄过去,我们要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霍尔斯腾街普鲁士银行分行大楼是霍尔斯腾街与上林登街街口最高建筑,伦博格用拆卸下来的门板和屋顶上的杂物临时构筑环形工事,架设机枪居高临下控制战场。

另一边,维尔德率领一个连的海军陆战队士兵快速通过由士兵用手雷和铁铲打通的靠近上林登街的那一面墙,借着街角建筑物的掩护穿过路口,悄悄接近上林登街阵地。

“将军,司令,拖后部队报告说夏林登街和科林伍德街方向发现不明武装向我们的后方运动!”

枪声响起,战斗空前惨烈,海军陆战队全部精力都被牵扯在正面战场上,这时候,一名少尉冲进临时司令部,气喘吁吁地报告道。

“呵,叛军想一口吞下我们?”劳伦上校有些震惊也有些无奈。

陆战队原计划趁夜突入市区,增援弹尽粮绝的基尔市政厅反抗力量,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基尔工人武装的军事素养和战斗意志都远超他们的想象,他们被迫停下脚步。一旦陆战队前进的步伐受阻,被增援过来的工人武装包围可想而知。

“放轻松,上校。”王海蒂背靠着司令部工事,忙里偷闲地为自己点了一根香烟,带着解脱和写意道:“不知道从但泽湾调过来的援兵和听宣不听调的汉诺威掷弹兵团是否已经抵达基尔,是否能及时赶到战场。其实,我个人倒是很期待这场混战会以何种方式结束!”

因为对基尔轻车熟路,所以工人纠察队的动作很快。陆战队后卫部队与左右迂回包抄过来的夏林登街和科林伍德街工人纠察队接上火,标志着孤军深入基尔市区的海军陆战队和大洋舰队副司令、帝国海军上将海蒂-西莱姆被基尔革命力量包围。

布朗特还在调兵遣将,力图全歼这支“孤立无援”的部队。几波试探性进攻后,布朗特下令全部三支工人纠察队和其他工人武装总计九千人向困守霍尔斯腾街的那支部队发起总攻。

“一个海军上将,一个海军上校,这是德共的大手笔!”阴暗处,布朗特咧开嘴冷笑不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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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力挽狂澜(三)

基尔叛乱似乎引爆了帝国团结表象背后的矛盾。,!

在战争初期,强烈的爱国主义浪潮席卷了整个德意志,那时候的德国是专注的,政府军队强大的动员能力和组织能力,德意志民族特有的纪律性和铁血精神被发挥得无以复加。不过当战争被拖入持久战的节奏,团结被破坏了,帝国出现了杂音,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起初微不可闻的杂音渐渐汇成足以震撼整个德意志的地震波。

在矛盾激化之前,帝国已经有过海军与皇帝的交锋、社会民主党与容克政府的交锋和陆军与德意志文官政府的交锋,这些势力大体上还能保持表面上的一团和气,因此帝国在战争的同时,其内部派系力量也在重新分化整合。

这些嬗变并不在阳光下,如果可能,除德国工人党之外的帝国政治家们宁愿在背地里完成对权力的斗争和妥协,但是基尔叛乱却揭开了帝国的阴暗面,激化了各种势力的矛盾,让帝国派系分分合合全部暴露在阳光下。

对于基尔叛乱,皇帝和他的保皇党坚持果决而有效的镇压,以雷霆手段消灭帝国布尔什维克实力,但是实际掌握帝国权力的最高司令部对于叛乱实力却态度暧昧,他们一边惺惺作态地渲染基尔叛乱的规模和影响,却又让平叛部队裹足不前。往日与皇帝水火不能相容的海军此刻意外站在皇帝这边,要求尽快解决基尔叛乱。倒是帝国皇帝不相信海军,甚至认为海军在此次基尔叛乱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五月末的德国,有能力主宰帝国未来走势的各方势力纠缠在了一起,于是来自最高司令部、夏洛腾堡宫、海军部和地方卫戍司令部电报满天飞,自相矛盾的命令纷至沓来而且一日三变,让平叛部队无所适从。

从东线扯下来休整的汉诺威掷弹兵团原本在梅克伦堡附近休整,基尔暴动的消息传来后。最高司令部作战处命令他们搭乘火车,向基尔运动,配合梅克伦堡预备役师进攻基尔。扫荡和消灭盘踞在基尔外围的叛军和暴徒。海因-特台尔曼上校欣然率领他的汉诺威掷弹兵团坐上陆军部派来的火车,不过还不到半天时间,最高司令部作战处就修改了命令。下令他们原地待命。

海因-特台尔曼上校的汉诺威掷弹兵团在梅克伦堡西北,距离基尔仅有八十公里的地方停下。这时候,新的命令下达了,夏洛腾堡宫委任帝国海军战神海蒂-西莱姆担任基尔戡乱司令部总指挥,海因-特台尔曼上校的汉诺威掷弹兵团被划归西莱姆上将的指挥体系下。

虽然让一位海军上将指挥他的掷弹兵团让海因-特台尔曼上校略微有些不痛快,但是对方是海蒂-西莱姆上将,是德意志最杰出的军事统帅之一,倒也不会让海因-特台尔曼上校生出强烈的抵触情绪。

忧心基尔叛乱会影响前线战事,进而扩散至全国的海因-特台尔曼上校满心期待来自海蒂-西莱姆的指令,不过在那之前。最高司令部作战处发来很隐晦的命令:

“汉诺威掷弹兵团指挥权交由海蒂-西莱姆上将和他的基尔戡乱司令部,但是务必随时向最高司令部报告情况,如果基尔戡乱司令部最新命令与柏林命令相左则务必以最高司令部命令为基准!”

德国是一个强调纪律性的民族,老实说,最高司令部的命令让海因-特台尔曼上校有些无所适从。既然指挥权已经交给海蒂-西莱姆上将和他的基尔戡乱司令部。海因-特台尔曼上校有什么理由不追随海军上将的命令,最高司令部难道不知道这是在赤裸裸地破坏军队规矩,为后来者开一个不好的头?

不管海因-特台尔曼上校再怎么不理解最高司令部的命令,作为陆军人,他必须服从最高司令部的任何指令。就在海因-特台尔曼上校打定注意要对来自基尔的任何命令听宣不听调,但是西莱姆上将的那份着帝国军人决绝和一往无回的电报却吓坏了海因-特台尔曼上校。

在大洋上赫赫有名的基尔戡乱司令部总指挥。帝国海军上将海蒂-西莱姆一出手就稳住波罗的海那支兵变了的舰队,说服他们开放霍尔特瑙船闸,放任帝国海军和海军陆战队增援基尔港。

西莱姆的杀伐果断赢得了骄傲的陆军上校海因-特台尔曼的敬佩,不过西莱姆在这之后的表现就让陆军上校抓狂。海军上将登陆基尔海军基地后丝毫不做休整,马不停蹄地率领两千多名海军陆战队士兵一头扎进差不多有三万多名叛乱分子盘踞的基尔!

上帝呀,那可是三万人,不管他们的实力再怎么羸弱也是三万拿着步枪和其他轻重武器的武装分子!虽然海军还有三千名海军陆战队作为援兵,但即便加上这三千人,海军也顶不住三万被邪恶思想蛊惑的工人党武装的围追堵截!

海因-特台尔曼上校急急忙忙地向最高司令部报告此事,不惜用触目惊心的词汇渲染海蒂-西莱姆的危险处境,但是最高司令部却态度暧昧地回电告诫海因-特台尔曼上校不要轻举妄动。

从最高司令部的电报中,海因-特台尔曼上校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从提尔皮茨时代开始,海陆军就有龌龊,至少绝大部分陆军人都觉得他是踩着陆军出身的海军大臣弗里德里克-霍尔曼的肩膀上位。海军进入西莱姆时代后,对资源的争夺和皇帝的存在更是极大地恶化了双方的关系,在第三次海军政治风暴前后,海军与陆军保守派的关系已经达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海因-特台尔曼上校是保守派容克军官,他对帝国海军和欧战的海上战事了解不多。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帝国此前阵亡的最高军衔海军将领是与海蒂-西莱姆齐名,基尔三杰之一的伯恩哈德-冯-奥登。他在福克兰群岛海战中英勇阵亡,后来被帝国越级追授为海军中将。

哪怕基尔戡乱司令部总指挥不是那个在全世界范围内都赫赫有名的海蒂-西莱姆,海因-特台尔曼上校也不敢放任一名海军上将死在基尔,更何况一旦海蒂-西莱姆在基尔遇难,帝国政府很有可能会追授海蒂-西莱姆为海军元帅,海因-特台尔曼的罪过也就从海军上将级别上升至海军元帅级别。

让一名海军元帅深陷敌人重重包围。直至光荣阵亡,即便海因-特台尔曼上校拿出最高司令部那份倾向性明显的电报恐怕也无法阻止军事法庭对他的审判。

海因-特台尔曼上校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对军官团的忠诚占了上风。让他不惜上军事法庭也要追随最高司令部命令。当他抬手将通讯参谋喊来,让他草拟电报的时候,团部电报室机要员匆匆走了进来。将东线统帅部司令马克斯-霍夫曼的急电送过来。

“汉诺威掷弹兵团务必于29日清晨赶至基尔外围,否则军法从事。东线统帅部霍夫曼,1917年5月28日。”

汉诺威掷弹兵团此前一直率属于东线统帅部,直到俄国四月革命前后才从前线扯下来休整,所以马克斯-霍夫曼是弗海因-特台尔曼上校的顶头上司。

不过五月汉诺威掷弹兵团从东线撤下来休整后,有消息称汉诺威掷弹兵团将被调至西线,所以某种意义上,马克斯-霍夫曼又只能算是他的前任顶头上司。

“团长,怎么办?”参谋长接过电报扫了一眼,顿时也没了主意。问道。

“谁他妈的知道该怎么办!”海因-特台尔曼上校抓着三份内容截然不同的电报,不由得仰天长叹,很久后才有气无力地抬抬手道:“去基尔!”

(--华丽的分割线--)

基尔霍尔斯腾街,战事空前惨烈。

虽然大口径火炮等重型兵器在城市巷战中派不上大用场,但是成功夺取基尔军火库的工人纠察队中。直射炮、迫击炮和重机枪着实不少,王海蒂率领的海军陆战队被基尔工人纠察队的枪炮压制的抬不起头来,不得不节节后退,困守霍尔斯腾街。

即便如此,布朗特的援兵依旧源源不断。基尔市政厅那边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艾伯特让威廉-韦措尔特上校率领的三千多名前陆军正规军继续猛攻凭借最后几个房间负隅顽抗的基尔政府军。而围困市政厅的另外三支工人纠察队则前往上林登街和霍尔斯腾街战场,增援布朗特。

上午八时,布朗特向困守霍尔斯腾街的海军部队发起总攻。经过此前的消耗,这支实力不俗的海军部队抵抗力度有所减弱,但是工人纠察队每前进一步,他们仍旧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霍尔斯腾街之战已经让我们损失近两千名纠察队士兵,这一仗打完,恐怕我们将元气大伤!”工人纠察队头目卡尔-梅尔基奥望着急剧攀升的伤亡数字,心疼道。

基尔工人纠察队总共才九千人,在起义之初的战事已经损失了一千余人,在这场由防御战转成围剿战的战事中又损失了近两千名士兵,而拿下那些负隅顽抗的海军人,哪怕卡尔-梅尔基奥乐观估计也还得牺牲五六百名纠察队士兵。

这些纠察队士兵都是斯巴达同盟辛苦培养出来的精锐,每个人都是革命最珍贵的种子,是工人实现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最坚实的后盾!所以每牺牲一名工人纠察队士兵都是斯巴达同盟,都是德国共产党的损失,都是对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犯罪!

“是啊,怎么能不心疼呢!”如此惨烈的战事让举着望远镜的布朗特差点咬破他的嘴唇。

工人纠察队还在一步一步地将战线向霍尔斯腾街中央推进,前方的一门37毫米直射炮开火准确命中对方一处保护得很好的火力点,前进的障碍再次消失,战线又一次朝前推进,直到撞上另一道防线停下。

“应该是他们最后一道防线了!”虽然对手已经没有多少机枪,但是抵抗的烈度还是陡然提高了不少,这一切都让曾参与过普法战争色当战役的布朗特意识到胜利距离他只有咫尺之遥。

真的就只有这咫尺之遥,隔着呛人的硝烟,布朗特抓着望远镜,略带得意地寻找被网住的两条大鱼——莽撞的帝国海军上将和海军上校。布朗特甚至已经想到了如何利用那两名帝国高级军官来宣传和扩大基尔革命的声势,让更多的人注意到他们的理论,加入他们。

布朗特很快发现了在一处掩体后面指挥战斗的海军上校,随后找到他在附近的海军上将。还未等布朗特下令活捉对手,他嘴角的浅笑就凝固了,在了工人的福利和权利奋斗了大半辈子的伟岸身躯甚至也跟着晃了晃。

“是海蒂-西莱姆,居然海蒂-西莱姆!是呀,我早该想到的,能说服起义舰队放弃革命让开道路,能让海军的水兵焕发如此斗志的那个人只有可能是海蒂-西莱姆!”布朗特扶着墙角,不理会卡尔-梅尔基奥惊诧的表情,捂着嘴发出凄惨的笑声:“这该死的战争,这该死的革命,怎么会在战场上遭遇结识二十多年的老朋友,而且两个人还分属敌对阵营。西莱姆,我曾经将帝国海上胜利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郑重其事的将帝国未来托付给你,而现在,我却要亲手了结你的性命,这太可笑了,荒诞至极!”

“布朗特委员,您说什么,那个海军上将是海蒂-西莱姆?帝国海军战神海蒂-西莱姆?”卡尔-梅尔基奥话音刚落就有警报传来:

“布朗特委员,情况有些不妙。在基尔南部边缘活动的一支小分队报告说发现一支兵力大约三千人左右,番号汉诺威掷弹兵团的反动派武装。还有,包抄的夏林登工人纠察队遭遇另一支从基尔港增援过来的部队袭击,损失惨重!”

“哈哈,果然是能打赢多格尔沙洲海战的海蒂-西莱姆的手笔!”布朗特用放浪形骸以掩饰他内心的慌张,布朗特不知道他应该顺势放过这支身陷重围的部队,放弃后续战事的主动权以成全他的友谊和他对帝国的期许,或者……或者趁机干掉这支部队,用西莱姆之死去撬动帝国高层,获得最大的利益。

“真的是海蒂-西莱姆,这可太好了。布朗特委员,我们直接发起总攻,活捉西莱姆上将并且策反他吧!我们有理由期待曾经在基尔码头当过搬运工,差点与工会站在一起的帝国海军战神成为社会主义的旗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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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力挽狂澜(四)

(与容克、皇帝的决战开始了!还有,在林海那边被书迷打脸了,哎,咱也无耻的求订阅。.\\)

德国人是如此的爱戴海蒂-西莱姆,以至于他们关心有关于海蒂-西莱姆的每一则消息。

1917年5月29日凌晨,德意志人还未消化海蒂-西莱姆成功说服波罗的海叛乱舰队开放霍尔特瑙船闸的消息,他们就被海蒂-西莱姆上将被叛军重重包围生死未卜的传言震惊了。

柏林如何得知西莱姆被叛军围困的消息已经不可考证,最高司令部怀疑是马克斯-霍夫曼领导的东线统帅部故意拆台,夏洛腾堡宫和帝国首相怀疑认为这是海蒂-西莱姆故意逼宫,社会民主党右翼分子和一部分容克势力则坚信这是德国共产党的阴谋。总之那一夜,柏林流传着种种夸大其词自相矛盾的流言。

有人说海蒂-西莱姆冒进,率领两千多名海军陆战队深入叛军盘踞的基尔市中心以解市政厅之围,随后被数千名工人武装包围。也有人说是最高司令部故意见死不救,下令部署在基尔外围的几支平叛部队按兵不动,导致海蒂-西莱姆孤军深入,随后被数千名工人武装重重包围。有人说海蒂-西莱姆上将还在战斗,向基尔市政厅那样固守待援,也有人预言海蒂-西莱姆上将兵败被俘,被迫加入德国共产党,德国将引来更大规模的骚乱,还有人言之凿凿地说海蒂-西莱姆已经阵亡,帝国失去了它有史以来最优秀的一位海军统帅。

不管哪些言论更接近事实,一位战功赫赫的德国海军上将,一位在全世界范围内都享有盛名的海军名将被基尔叛军势力包围生命危在旦夕却是不争的事实。虽然最高司令部和夏洛腾堡宫对海蒂-西莱姆的生死无不怀着险恶的淡漠。但是29日凌晨,被严密封锁的消息揭穿后。最高司令部和夏洛腾堡宫的主人们不得不打起精神,惺惺作态地下令增援基尔,解救海蒂-西莱姆。

不是最高司令部和夏洛腾堡宫突然转性,而是他们承受不起海蒂-西莱姆被叛军杀害或者俘虏的结果。

海蒂-西莱姆是帝国海军的精神领袖,在帝国内部和盟友之间拥有广泛的影响力,他们担心放任海蒂-西莱姆走上绝境会引发海军对帝国的离心离德,打击帝国和盟友军心士气,让帝国国内的叛乱势力更加猖獗!

新的作战指令被下达:在基尔东南方向的汉诺威掷弹兵团被命令火速增援基尔,虽然这支部队已经在海因-特台尔曼上校的率领下接近基尔外围。梅克伦堡预备役师被要求于29日上午十时之前抵达基尔。扫荡和消灭盘踞在基尔外围的叛军和暴徒。柏林援军再次上路,最迟后天全部抵达基尔。

海蒂-西莱姆为围的消息同样传到在霍尔特瑙船闸下锚的波罗的海起义舰队。

起义舰队总司令斯特拉瑟看到了机会,德国共产党发展的水兵在起义舰队内部大肆释放流言,百般诋毁海蒂-西莱姆对革命的仇视。嘲笑他根本就是“容克和大资产阶级的走狗”。斯特拉瑟更是赤膊上阵,煽动一批水兵冲击海蒂-西莱姆留在起义舰队内部的联络员。

斯特拉瑟的计策是成功的,起义舰队内部的确有不少水兵同情革命。同情工人,对容克和大资产阶级把持这个国家的一切心怀不满。不过,得意洋洋的斯特拉瑟却也忘记了许多水兵对基尔起义的态度仅限于同情或者起初的盲从,比起虚无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他们更希望获得公平的待遇、面包、薪水和和平,他们已经厌倦了德共党员不切实际的鼓吹。而海蒂-西莱姆从来都是脚踏实地。

起义舰队很快分裂了,原本就对社会主义不感冒的水兵从盲从的状态中走了过来。与西莱姆将军留在起义舰队的联络军官站在一起。如果不是双方实力均等,只怕冲突早就爆发了。

斯特拉瑟彻底失去了对舰队的控制,虽然他将支持他的势力集中在起义舰队的军舰上,将渐渐倾向“投降”的水兵留在霍尔特瑙船闸,但是谁都知道失去绝大部分低级军官和部分水兵支持的斯特拉瑟根本无法将起义舰队开出霍尔特瑙船闸锚地。

在这种情况下,斯特拉瑟只能等基尔的消息,只要德国共产党在基尔站稳脚跟,重新控制起义舰队就还有希望。斯特拉瑟知道基尔叛乱只不过是德国共产党实力的冰山一角,斯巴达同盟在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州、在柏林、慕尼黑和不莱梅还有尚未浮出水面的战力,不莱梅极左势力也是他们天然的同盟。至于独立社会民主党,那是个比斯巴达同盟还要强大的存在,虽然他们态度比斯巴达同盟温和,但无可否认的是独立社会民党已经被他们斯巴达同盟拉下水。

1917年5月29日,天刚蒙蒙亮,新的战力抵达基尔。

从但泽湾驶来的海军登陆舰队在几艘轻型军舰的护送下缓缓驶入基尔港。运兵船放下舷梯,穿着黑色制服的士兵在军官的率领下走下运兵船,在宽敞的码头上列队。运兵船自带的中小型吊臂全负荷运转,将海军陆战队的轻重武器卸载在基尔码头。

其实但泽湾陆战队士兵抵达基尔港的时候已经很疲惫了,可是他们丝毫不敢休息。虽然基尔海军基地很安全,可是只要这些尚未经历过战争的幼雏稍稍抬头就能看见基尔市中心那边的火光和滚滚浓烟,再者,他们的精神领袖海蒂-西莱姆就在基尔市中心,就在那浓郁着死亡和鲜血气息的基尔市中心,就在枪炮声震耳欲聋的基尔市中心!

不到半个小时的休整时间后,由但泽湾海军陆战队、第二侦查舰队水兵、波罗的海舰队水兵组成的,兵力超过三千六百人的增援部队出发了。

通往市中心的道路已经被海蒂-西莱姆率领的陆战队士兵扫荡过一遍,由于基尔市政厅战事和霍尔斯腾街战事吸引并牵扯了基尔工人武装的全部精力。基尔港援兵一路上仅仅遭遇一些乘机作乱的宵小之辈,简单驱散他们后。基尔港增援部队深入基尔市中心,并且在靠近斯腾泽尔街的地方遭遇试图从霍尔斯腾街北部迂回包抄的夏林登工人纠察队。

夏林登工人纠察队兵力大约有九百人,迎头撞上基尔港援兵后,老练的夏林登工人纠察队队长并没有轻易让他道路,而是将全部兵力投入战斗,打起来残酷的防御战。

夏林登工人纠察队队长知道霍尔斯腾街那边的战事即将结束,在最后关头,他必须顶住基尔港方向的援兵,为布朗特委员和工人纠察队的同志争取时间。

基尔港援兵同样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从夏林登工人纠察队的抵抗烈度就能得知海蒂-西莱姆将军的近况。短兵相接后,双方纷纷拿出看家本领,在狭窄的空间生死相搏。

“陆战队,冲锋!”低级军官和士官拔出战刀。挥舞着手枪率领下属顶着夏林登工人纠察队的子弹。发起凶悍的冲锋,用残酷的白刃战凿穿了夏林登工人纠察队匆忙布置的防线。

基尔港援兵没有时间统计战损,留下一支打扫战争的分队后。陆战队继续前进,朝战场中央——霍尔斯腾街冲去。

由于铁路线被破坏,汉诺威掷弹兵团被迫在距离基尔十五公里的地方下车。

参谋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对照基尔戡乱司令部发来的电报分析海蒂-西莱姆所在的位置,商讨前进线路。低级军官在咆哮,招呼他的士兵列队。检查武器装备,炮兵和辎重兵在搬动他们的大家伙。将一箱箱弹药从火车车厢移到辎重车上。

“最高司令部急电:汉诺威掷弹兵团务必于29日上午九时之前抵达基尔,解救海蒂-西莱姆。此电报万分火急,如有耽误军法从事。最高司令部,1917年5月29日。”

掷弹兵团参谋长心有戚戚地念完最高司令部的最新的“急电”,忍不住摇头道:

“上校,您的决定是对的。论杀伐果决,我们的鲁登道夫将军比海军的海蒂-西莱姆可差的太远了……”

“不是鲁登道夫将军不够干练,而是他想太多了,不比海军的海蒂-西莱姆专一。”海因-特台尔曼掂了掂手里厚厚一沓或是来自最高司令部和夏洛腾堡宫或是东线统帅部和基尔戡乱司令部的电报纸,嘲笑道:“既想尽快解决基尔叛乱避免前线战事恶化又想借着基尔叛乱从夏洛腾堡宫和帝国政府那边获得更多的权利,还要借故打击海军,这世上哪有这么完美的事情?!”

海因-特台尔曼上校不再纠结帝国高层的混乱和多变,下令进军基尔。

基尔叛乱后,德共很快掌握了大半个基尔、石勒苏益格中南部和赫尔斯泰因北部地区,不过除了基尔,德共在其他地区的势力不够强大,故而最高司令部作战处会将扫荡基尔外围的任务交给战斗力并不强大,兵力也只有七千多人的梅克伦堡预备役师。

作为在东线战场上淬炼过的精锐之师,汉诺威掷弹兵团很快就驱散了盘踞在基尔东南部的一些游兵散勇,而后在地图的指引下向基尔市中心开进。

基尔叛乱后第三天,陆军援兵首次踏足基尔。当汉诺威掷弹兵团的士兵走进基尔市时,他们被惊呆了,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政府军和叛军厮杀过的痕迹随处可见。

环境优美的基尔富人区火光冲天,从战场上溃败的游兵散勇在这里大肆烧杀掠夺。街道繁华地段几成废墟,商店的橱窗被打碎了,招牌被悬在空中飘来荡去,路灯杆和断裂的电线随处可见,还有不少洋灰建筑上遍布大大小小的弹坑。

海因-特台尔曼上校终于知道海蒂-西莱姆为何会如此急迫的要求结束基尔叛乱,明知道自己有可能会因此送命也要深入基尔,逼迫陆军和政府解开对陆军的禁锢,平息基尔叛乱。

“西莱姆是个英雄!”海因-特台尔曼上校由衷地称赞了海蒂-西莱姆一句,不是因为他是一位杰出的海军统帅。而是因为他的品格,他值得尊敬!

汉诺威掷弹兵团逼近基尔枪声最激烈的街区。沿途遭遇的抵抗越来越激烈。进入上林登街区后,海因-特台尔曼上校遭遇一支兵力大约千人左右的阻击部队。

交火后,上校惊讶地发现最新出现的那支叛军战斗素养并不是他们正规军差,而且战斗意志要远远超过他们。汉诺威掷弹兵团耗费不少精力击溃了对面那支难缠的力量。

“霍尔斯腾街区和上林登街区都出现了反动派的援军,布朗特委员那边的压力相当大。既然市政厅这边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我们不妨向霍尔斯腾街那边增兵!”

基尔市政厅,五千多名前帝国正规军正在挨个清剿依托房间负隅顽抗的抵抗势力。这些精锐的陆军士兵并不莽撞,他们砸开每一个房间大门,然后将掐着延时时间的手雷扔进去。制造一轮又一轮血雨腥风。

指挥基尔市政厅外围工人武装的德共军事委员望着革命一号人物艾伯特,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布朗特执委手中有九千名工人纠察队士兵,还有近五千多名工人武装配合,基尔近一半的革命武装都在他手中。虽然有小股增援突破我们外围的防线。但是我相信布朗特执委能够应付!”

艾伯特并不回头去看那名担忧霍尔斯腾街战事的军事委员。而是异常冷静地看着基尔市政厅最后一个还在抵抗的房间窗口突然爆出一团泛着死亡寒气的浓烟。

“而且示敌以弱不正是我们起初的计划吗?”

军事委员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他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指着不怒自威的德共总书记艾伯特。眼睛瞳孔不断收缩,嘴唇抖颤了半天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伴着刺眼的光线和那一团浓烟,市政厅战事结束了,基尔革命武装历时三天终于攻占基尔市政厅,标志着基尔控制权彻底易手。

革命武装和工人欢呼雀跃,他们对天鸣枪释放自己的情绪。他们爬上基尔市政厅穹顶,摘下国旗践踏鹰徽。他们高高举起他们手中的步枪,庆祝伟大的胜利。

就在这一刻,基尔的天空彻底放亮了,第一缕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基尔的土地上,那样温暖,那样温馨,那样纯净。

是的,太阳出来了,东升的旭日努力释放它的光和热,刺透在战场上空摇曳着的硝烟,打在王海蒂的脸上,那样温暖,那样温馨,那样纯净。

王海蒂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着的香烟,抓着那支异常难看但却威风凛凛的镜面匣子,靠在一处遍布弹痕的工事后面,偶尔双枪李向阳似的开枪还击。

子弹噗噗地打在王海蒂依仗的工事上,飞溅起无数小石子和粉尘,让穿着海军上将制服的王海蒂灰头土脸。王海蒂拍了拍被灰尘染白了的头,抬起被37直射炮弹片刮开一道大口子的右臂,紧了紧缠在手臂上的绷带再次探头扣动扳机。

手枪子弹很快被打空了,扳机发出“咔咔咔”的声音。王海蒂懒得确认是否获得战果,而是叼着香烟靠在工事背后休整。

“将军,您后悔吗?”身边的陆战队士兵越来越少,阵地被压缩在不到一千米的范围内。劳伦上校捂着染血的腹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龇牙咧嘴地问道。

“后悔?”王海蒂拔出手枪空空如也的弹夹,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最后一颗子弹压进弹夹中,叼着香烟痴痴地笑:“怎么不后悔?!我太高估我自己了,以为我可以突入基尔市政厅,给叛军一个措手不及,与市政厅那边汇合。我以为我可以拿自己的性命迫使帝国不再纠结那些政治斗争,让基尔早一点远离战争,可现在,我距离市政厅还有几条街,距离我家也还有七八公里的距离,我不仅没能救下基尔,也没能赶去保护我的家人!”

劳伦上校知道海军上将嘴上说着各种懊悔,其实内心风平浪静,知道帝国海军战神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来的最后一颗子弹其实留给他自己的,他或许早就意料到这一刻。

在子弹乱飞的战场上,劳伦发现他的眼睛里突然多了一层湿漉漉的雾气。

“将军,您是英雄!与您共事是我的荣幸!”

“英雄……”王海蒂反复品味这个被别人说烂了的词汇,丢了魂魄似的叼着来不及点着的香烟,那些早已忘记的,刚刚忘记的和现在经历的画面如同幻灯片飞快地闪进他的脑海。

记得很久以前,有个不想被父亲、丈夫、女婿这些劳什子的名头羁绊他年轻的脚步的年轻学生,记得很久以前,有个因为贪生怕死所以总是拿一些矫情的理由来搪塞看好他的长官的年轻士兵。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能像个男人一般伟岸地看待属于我的义务和责任?

王海蒂一边摸索火柴盒一边胡思乱想着。

“西莱姆,谈判吧……”

战场上,枪声骤然停歇了。陆战队士兵惊诧地探出半个脑袋打量突然陷入死一般沉寂的战场,然后看见一位背对着阳光,将脸庞隐藏在黑暗中的工人头目从一处掩体后面钻了出来,踩着破碎的石块、噼里啪啦作响的燃着的树枝、士兵的残肢血浆缓缓走了过来。

“是布朗特?”听见那熟悉的声音,王海蒂抓着火柴盒的手不自觉地垂了下来,疑惑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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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力挽狂澜(五)

“是布朗特?”背靠工事替自己点烟的王海蒂错愕了片刻,他循着声音吃力的扭过头,迎着基尔并不刺眼的光线,凭借旧年的记忆很快便确认那个从阳光中走出来的工人头目的身份。,!

“西莱姆,我们需要对话!”布朗特还在朝前走,霍尔斯腾街陆战队阵地,水兵握着步枪对准那个大胆的六十岁左右的家伙,手心里满是汗迹。

“真的是布朗特?与我决战霍尔斯腾街,将我逼上绝境的那个人居然是布朗特?!”

王海蒂突然很想在静谧的战场上放肆的笑,嘲笑苍天的狗血,嘲笑宿命的无情。戴维-贝蒂有一个就够了,不需要让国战和主义之争这些劳什子的东西去毁掉另一段友谊!

“很好!”王海蒂丢掉叼在嘴里的香烟,扶着街角带着棱角的残垣断壁努力想要站起来。

如果说基尔码头的难忘岁月以及随后的海军学院岁月,王海蒂对于这个世界可有可无,但是从横空出世的《论战列舰时代的非对称作战》论文开始,王海蒂就对这个历史纬度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当赫尔戈兰湾的炮声结束,蝴蝶效应中的风暴成型,帝国打赢了这场原本应该一败涂地的海战,于是穿越客知道他已经卷入时代的洪流中。

欧洲战争,这是个最美好的时代,帝国上下一心,努力想要打碎旧世界体系给德意志的枷锁,这也是最坏的时代,因为在王海蒂的记忆中,帝国很难赢下这场战争。在这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王海他凭借自己的努力给历史烙下深刻的印迹。让德国海军战神的名号享誉这个星球,让另一个时空屈辱的存在舰队成为北大西洋之王。

王海蒂伫立在偏离既定历史轨道的时空。他不知道后世对时势造英雄和英雄造时势的争论可有最终结论,总之他改变了历史,创造了历史。可每当王海蒂为此沾沾自喜想要放松警惕的时候,他会尴尬地发现他亲手毁掉了许多东西,正如多格尔沙洲那一夜破碎的友谊,正如基尔霍尔斯腾街狭路相逢后岌岌可危的理想主义。

王海蒂知道布朗特是叛军重要头目,他曾设想布朗特只是被社会主义迷惑或者胁迫,他在叛变的道路上并没有走这么远,他设想过与布朗特无数种见面方式。可是唯独没有想到他们会在基尔的霍尔斯腾街生死相搏,差点就了结对方。

这就是记忆中那个在普法战争色当战役中为了帝国的统一舍生忘死的布朗特,在基尔码头消除王海蒂内心对加入海军最后一丝魔障的布朗特,在战争初期为战争奔走呼号的布朗特

“来说服吧。给我一个毁掉帝国的理由!”

王海蒂怀着郁气。在残垣断壁中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拄着一支毁坏的步枪跌跌撞撞朝前走。王海蒂太想知道布朗特为何会背叛曾经的理想,对关乎帝国命运的战争视而不见。王海蒂太想揪着布朗特的衣领。让布朗特看清基尔遭受的灾难,让他看清他究竟对这个国家做了什么。王海蒂太想告诉布朗特,告诉这个疯狂崇拜社会主义的家伙俄国人究竟在秘密谈判中对帝国允诺了什么,付出了什么。

他这是在卖国!

“将军,别出去,小心这是个阴谋!”守在阵地上的劳伦上校和陆战队士兵脸色一紧。齐齐劝阻道。

王海蒂对关心自己的陆战队官兵伸出双手做了下压的手势,示意他们镇定。随后将枪膛里压着最后一刻子弹的手枪插进枪套,摇摇晃晃地翻出阵地前沿。

海军陆战队士兵见无法劝阻海军上将,只能咬牙从安全的工事里探出半个身子,抓紧手里的步枪对准布朗特和上林登街,只要情况不对就冲出去,干掉那个冠冕堂皇的家伙,将他们的战神抢回来。

其实工人纠察队不比陆战队士兵轻松。他们屏住呼吸凝神静气,端着步枪注意战场的任何风吹草动,避免已经陷入绝境的反动派狗急跳墙。

“我来了,你想说什么?”

重逢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王海蒂心底并没有太多的喜悦。硝烟消散了一些,不过血腥气息却趁机扩散开来,时刻提醒王海蒂就在战场上,十数米外的那个人不是他的老朋友,而是一位生死仇敌!

不管布朗特的理由有多么高尚,不管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是否代表人类前进的方向,背叛就是背叛!

“我也没有想到!”霍尔斯腾街和上林登街方向都传来枪声,陆战队士兵脸上露出一丝窃喜,而布朗特的手下则有些慌乱,抓着步枪东张西望。

布朗特不为那些渐渐迫近的枪声所动,他盯着王海蒂的脸,疲倦道:“其实我早该猜到的。拿自己当诱饵,吸引敌军主力,而后让援军毕其功于一役,这分明是赢得多格尔沙洲海战的海蒂-西莱姆的手笔,可笑我居然没有想到指挥这场战斗的海军上将就是你。不过,西莱姆,你应该知道我完全可以在你的援兵到来之前干掉你们!”

“所以呢?”王海蒂轻蔑地看着布朗特,反唇相讥道。

“加入我们吧!”布朗特嘴唇颤了颤,道出那句许多年前就被拒绝过的邀请。“你在码头上当过工人,饱受工头和迪克这样的大资本家的压迫,应该能明白德国究竟是我们的德国还是大资本家的德国。我幻想过能够用合法的政党政治让这个国家有所改变,但终究对抗不了1915年的屠刀,你以为西莱姆你或许可以走出另一条道路,可是把持这个国家全部的容克、军官团和皇帝却深深地忌惮你们这些平民军官,不惜发动一轮又一轮政治风暴。所以,西莱姆,加入我们吧,你应该与德国所有受压迫的人站在一起。去改变这些不合理的东西,去荡涤这个国家!”

“布朗特。这就是你制造基尔乱局的理由?”

王海蒂笑了,笑的前俯后仰,似乎这是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被弹片刮伤的手臂因此隐隐作痛,可是王海蒂依旧在放肆的笑,直到笑出了眼泪才上前几步,揪住布朗特的衣领吼道:

“还记得在基尔码头,我问你参与帝国统一战争的滋味,你给我的答案吗?你说战争很可怕,可总得有人为这个民族的未来付出。如今在霍尔斯腾街,你问我要不要跟你们走,我要将这句话还给你!”

王海蒂的动作引发了双方的剑拔弩张,工人纠察队抄起步枪站了起来。对着嚣张的帝国海军上将。而陆战队士兵也从工事后方跳出来,举枪对着布朗特,双方差点擦枪走火。

布朗特抬手让纠察队士兵放下枪。望着愤怒中的王海蒂深沉道:“说说看。”

“我也厌倦了这个国家的权力层,可既然我们在欧洲战争爆发的时候没有阻止战争,挑起了国家和民族之间的仇恨情绪,那么我们就不应该也没有资格去惧怕苦难生死。战争很可怕,可总得有人为这个民族的未来付出!”

布朗特哑口无言,他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一阵风就能倒下。王海蒂丝毫没有怜悯布朗特的意思,声音越来越到。直到那咆哮声响彻基尔,震颤整个德意志!

“或许社会主义是人类前进的方向,可问题是帝国主义战争并没有让协约国打进我们德国的本土,杀戮我们的国民,而社会主义却已经毁掉了俄国,让这个国家陷入内战和无休止的动乱,甚至有可能丢掉东欧大片领土,已经让基尔伤痕累累血流成河!”

王海蒂的话掷地有声,此时不仅布朗特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就连那些工人纠察队士兵也情不自禁的降低枪口,不敢去看满目疮痍的基尔,不敢去看盛怒中的海蒂-西莱姆。

这时候,霍尔斯腾街和上林登方向的枪声越来越激烈,已经有零星的炮弹落在布朗特的后方。

援军来得比布朗特想象得要快,这说明援军不是匆忙召集的乌合之众,是比工人纠察队军事素养更高的职业军人。布朗特没有精力去思考为什么西莱姆的援兵会比艾伯特的援兵来得更快。

工人纠察队主力离开的时候,市政厅战事已经进入尾声,艾伯特没有理由不调兵过来增援。

“布朗特执委,反动派增援过来了,我们得离开这里!”

布朗特失魂落魄,卡尔-梅尔基奥招呼几名士兵,后者从工事后面跳了出来,或是径直架住基尔革命二号人物布朗特,或是将他团团围住,抓着步枪戒备海军陆战队可能的冷枪冷炮,向夏林登街方向撤退。

海军陆战队士兵也从阵地上爬了起来,将海军上将挡在身后,掩护王海蒂撤退工事。

其实,工人和士兵脆弱的血肉之躯根本无法阻挡仇恨的子弹,只要有一方沉不住气,德意志近代史和二十世纪历史就将被改写,可让英法俄美谍报头头恨不得抓狂的就是谁也没有开枪,双方沉默着放任对方离开。

工人纠察队架着布朗特朝夏林登街区跑,那边是基尔的富人区,他们坚信政府军在哪里多少会有所顾忌。陆战队士兵将王海蒂送回安全的工事,等待与援军汇合。

杂乱的脚步声传来,那是从基尔港方向增援过来的海军陆战队。劳伦上校捂着中弹的腹部招呼他的手下追击向夏林登街区逃窜的叛军,佐尔格-托马斯上尉的连队则留下来担任基尔戡乱司令部总指挥王海蒂的直属警卫部队,照顾霍尔斯腾街的伤员。

“西莱姆将军,劳伦司令官,佐尔格-托马斯率领但泽湾海军陆战队前来报道!”

佐尔格-托马斯招呼士兵散开阵型,建立警戒线后一路小跑着过来,向灰头土脸的王海蒂和劳伦敬礼。

王海蒂已经没有精力站起来向佐尔格-托马斯上尉还礼,他窝在掩体里,向佐尔格-托马斯上尉微微颔首,随后招呼他在霍尔斯腾街寻一栋比较完整的建筑,先将基尔戡乱司令部的架子搭起来。

王海蒂说话的时候。佐尔格-托马斯根本不敢抬头去看被神话了的海军战神。王海蒂只当这名年轻的海军上尉性格腼腆,又拍了拍佐尔格-托马斯的腿勉励了他几句。

佐尔格-托马斯离开没多久。海因-特台尔曼上校就带着他的汉诺威掷弹兵团感到战场。

此时的霍尔斯腾街已经面目前非。浓烟和粉尘遮天蔽日,葱郁的老橡树化为焦木,街道两侧的墙壁上布满深深浅浅的弹坑,战场上遍布倾倒的路障,损坏的枪械,弹壳、工人纠察队和陆战队士兵的断臂残肢、鲜血脑浆。

困守霍尔斯腾街的海军陆战队看起来伤亡惨重,街道两侧摆满了被匆忙蒙上白布的阵亡士兵,还有许多奄奄一息的重伤员。轻伤员缠着绷带,在同伴的帮助下一瘸一拐地朝临时组建的战地医院走去。海因-特台尔曼上校发现在帝国威望崇高的海蒂-西莱姆上将就混在轻伤员中间。

西莱姆脸色苍白,眼睛里布满血丝,手臂上缠着染血的绷带,海军上将制服也皱皱巴巴。不过即便如此。西莱姆依然保持了海军人的儒雅。他在一名陆战队士兵的搀扶下,一边朝战地医院走,一边对躺在担架上的挂着海军上校军衔的海军军官在说着什么。

“西莱姆将军。陆军汉诺威掷弹兵团上校团长海因-特台尔曼前来报道!”

陆军终于来了!

望着有些疲倦的陆军上校,王海蒂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王海蒂不知道汉诺威掷弹兵团的提前赶到是因为他的帝国上将身份发挥了作用还是海因-特台尔曼自作主张,亦或是东线统帅部的霍夫曼将军发挥了重大作用。总之,他王海蒂再一次赌赢了,虽然命悬一线,但是终究还是将态度暧昧的陆军拖下水。

基尔的工人武装在市政厅和霍尔斯腾街折损了太多兵力和锐气。加上三千名海军陆战队,三千名汉诺威掷弹兵团士兵和即将抵达基尔的总兵力超过七千人的梅克伦堡预备役师。平叛力量应该反超叛乱势力。

基尔平叛战事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反复了吧,但愿基尔可以应该少留一点鲜血!

王海蒂抬起头,指着与霍尔斯腾街隔着几个街区的基尔市政厅,命令道:

“海因-特台尔曼,去增援坚守在市政厅那边的陆军力量,如果他们已经不再了……那么就从市政厅那边迂回包抄过去,干掉从我这边逃走的基尔叛军主力!如果打掉这支部队,基尔的战事差不多就应该结束了!”

海因-特台尔曼上校转身,带着强烈的不安感去集结他的部队,朝枪声已经停下来的基尔市政厅那边增援过去。

汉诺威掷弹兵团离开后,王海蒂终于可以捂着隐隐作痛的手臂,来到霍尔斯腾街一栋稍微不那么满目疮痍的建筑面前,靠在佐尔格-托马斯找来的椅子上歇息。从听见基尔暴动的那一刻开始王海蒂就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他凭着书生意气勇闯霍尔特瑙船闸,说服起义舰队让开道路,不惜让自己以身涉险也要逼迫陆军采取行动,让基尔的曙光早一点到来。

直到陆军进入基尔,后续部队源源不断,王海蒂才敢确信他已经力挽狂澜,将基尔叛乱带来的影响压缩在很小的范围内,才敢让自己紧绷着的神经稍微放轻松一点。

“昨夜战事中,海军陆战队总计阵亡九百三十七名官兵,重伤两百六十二人,击毙叛军三千人左右……”

由于腹部中枪,所以劳伦上校只得暂时留在基尔戡乱司令部养伤并且暂时充当王海蒂的参谋长。因为无法上战场而怨声载道的劳伦上校此刻就半躺在床上,恶狠狠地盯着手里的数字有气无力的念道。

“市政厅那边的伤亡数字呢?”王海蒂左等右等也不见劳伦上校汇报市政厅战场的后续,他按下内心的不安,小声问道。

“无一人生还……”劳伦上校不愿意给海军上将增加压力,支吾了片刻才在王海蒂的逼迫下道出实情。

“我以为我已经够快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王海蒂有些悲伤。

这场叛乱差不多毁掉了给王海蒂带来许多温馨和欢乐,让他产生归属感的城市。没能守护好这座城市并非是他王海蒂和帝国其他将士无能,它是被自己人亲手出卖和埋葬的。想到这里,王海蒂对布朗特,对激进的工人党的怨恨又增添几分。

“梅克伦堡预备役师已经抵达基尔外围,此外,夏洛腾堡宫侍卫长乔德曼也来了,带来柏林首批五千名援军。”望着脸上阴晴不定的海军上将,劳伦担心他会陷入由自己编织的心魔中去,所以嘻嘻哈哈的岔开了话题。

“哦?”王海蒂疑惑。梅克伦堡预备役师的到来是在情理之中,而夏洛腾堡宫侍卫长乔德曼的到来却让王海蒂有些摸不着头脑。

世人都以为夏洛腾堡宫侍卫长代表帝国皇帝威廉的意志,可是王海蒂知道事实并不如表面那样肤浅。作为威廉的亲随,乔德曼的所作所为值得尊敬,直到今天,王海蒂依然记得1915年他辞职的那个夜晚,乔德曼追着他的轿车决绝地将赠予他的宝贵的一级铁十字勋章还给他,正如王海蒂记得帝国皇帝威廉在1915年第三次海军政治风暴中的吃相有多么难看,所以王海蒂不认为乔德曼的到来说明皇帝妥协了,试图与他缓和矛盾。(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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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个时代的结束(一)

5月29日上午9时40分,夏洛腾堡宫侍卫长乔德曼率领五千名从柏林驰援过来的援军抵达基尔外围。

乔德曼的部队都是从柏林戍卫部队抽调过来的老兵,训练有素的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展开战斗队形,沿着基尔南部棚户区狭窄的通道快速向基尔市区靠近。

柏林援军前进的道路上偶有零星的枪声,小规模遭遇战不断,所以援军的步伐并不快。

对于行军速度,乔德曼揪心是有的,不过更多的是苦涩。作为皇帝的侍卫长,乔德曼地位崇高但是鲜有能拿得出手的战绩,所以骄傲的侍卫长很早以前就有峥嵘沙场的愿望,可是真到了愿望实现的这一刻,乔德曼却没由来地心慌了。

“如果你还效忠我和霍亨索伦家族,如果西莱姆真的能力挽狂澜,那就替我杀了他!”

皇帝的要求在侍卫长的脑海萦绕不去。力挽狂澜,西莱姆将军似乎真的做到了:根据最新消息,西莱姆将军已经安抚好波罗的海舰队暴动水兵,工人党已经失去对叛乱军舰的绝对控制权。在随后的地面战事中,西莱姆将军不惜孤军深入,吸引盘踞在基尔城的叛军主力,在陆军汉诺威掷弹兵团和海军陆战队抵达后发力一举重创工人纠察队。

西莱姆的力挽狂澜触及皇帝的底线,而威廉对他有知遇之恩,乔德曼似乎没有理由拒绝皇帝,可是,可是那个人是海蒂-西莱姆,是帝国海军战神呀,他有能力决定这场战争的走向,乔德曼是德意志人。他似乎没有理由出卖德意志!

“西莱姆将军真的力挽狂澜了,那我呢?”

乔德曼掏出那支皇帝塞给他的泛着死神冷光的镶嵌有黄金的左轮手枪,下意识的将子弹退出弹巢又重新装上,不知道应该如何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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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尔斯腾街这边的战斗骤然停歇。

德国海军传奇人物和德国共产党二号领袖之间的对话无疾而终,残存的工人纠察队士兵架着布朗特朝夏林登街区败退,不过他们被追赶过去的海军陆战队士兵缠住,而后又被从基尔市政厅那边兜过来的汉诺威掷弹兵团侧翼包抄,不得不在寸土寸金的夏林登街区与反动派酣战。

基尔富人聚集的夏林登街区经历工人和暴徒的轮番冲击后,在基尔暴动的第三天终于沦为血腥的战场。直射炮和曲射炮炮声隆隆,子弹在扬起的硝烟和粉尘中飞舞。偶尔在钢筋混凝土土建筑表面擦出一抹刺眼的光线,或者爆出一团烟雾没入街角的花坛。

不成功的霍尔斯腾街战事极大地挫伤了基尔工人纠察队的士气,再加上反动派海军陆战队和基尔市政厅“正义审判”刺激了基尔援军和汉诺威掷弹兵团士兵,所以反动派在夏林登街区打出凶悍的攻势,基尔工人纠察队很快就坚持不住。

“布朗特委员。撤退吧,我们顶不住反动派的两面夹击!”

匆忙布置的防线再次被反动派给凿穿了。社会主义和督战队刺刀已经无法阻止前线工人武装的溃败。反动派突入阵地后沿着夏林登街区四通八达的网状通道将工人纠察队分割。

基尔工人武装的指挥体系被瓦解,士兵只能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形势对革命极端不利,卡尔-梅尔基奥不愿意在夏林登街区耗尽革命志士的鲜血,他跳到匆忙搭建的指挥部,扯着革命二号领导人布朗特的衣袖,吼道。

“反动派一直黏着我们。怎么撤!”布朗特指着因为战场被分割而乱成一锅粥的前沿阵地,眼睛充血道:“只要我下达撤退命令,我们在基尔的事业就彻底结束了,反动派会乘胜追击。彻底击溃工人纠察队和附属我们的武装。如果我们坚持下去,只要艾伯特同志能够及时增援过来,我们未必不能扭转乾坤!”

卡尔-梅尔基奥知道布朗特说的都是实话,虽然工人纠察队在夏林登街战事中毫无胜算,但至少还能支撑一段时间,等待反动时机,可是如果真的下令向掌握在他们手中西南方向撤退通道转进,工人纠察队的战斗意志和战斗欲望就会陷入崩溃,少量的殿后部队无法阻止攻势正猛的反动派,他们会一鼓作气地吃掉革命力量。

理智归理智,卡尔-梅尔基奥毕竟不是冷血动物,同志的连续牺牲仍旧叫忠诚革命的战士疯癫发狂。

基尔革命武装已经折损了太多势力,如果作为革命支柱的工人纠察队不复存在,不仅斯巴达同盟会遭受重大打击,艾伯特的独立社会民主党以及其武装力量也会独木难支,导致基尔革命的最终失败。

“只能搏一把了!”

卡尔-梅尔基奥暗暗地握紧拳头。如果在夏林登街拖住反动派主力,艾伯特手上的革命陆军能够及时增援过来,他们很容易就能扭转不利的战场态势,将反动派赶出基尔市区。

这是保住革命成功最后的机会了,希望,希望总书记艾伯特不会让同志们的鲜血白流。

“通讯员,去确认艾伯特书记是否已经派出增援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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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上层叠的尸体被收拢至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忠勇雕塑下,起义士兵穿着染血的鞋进进出出,踩过横在市政厅前的台阶上的德意志国旗,在布满尘埃、弹壳和人体残肢的广场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染血的脚印,将更多的面目全非的尸体从基尔市政厅狼藉的房间里搬出。

十多分钟前,基尔革命武装付出极大的代价占领了基尔市政厅。血腥和仇恨冲昏了革命者的头脑,哪怕他们曾经怀揣着解放德国人民的崇高发动这场革命,但是面对同志和战友的死亡,他们抵御不了内心强烈的破坏和杀戮欲望。

基尔市政厅没有俘虏!龟缩在地下室和房间内负隅顽抗的抵抗者被他们用手雷消灭,少量幸存者也被革命者以反革命势力的罪名当场处决。

当基尔市政厅前的士兵扣动步枪扳机,他们的表情是冷漠的。有着战友和同志的尸首作为刑场的背景底色。他们觉得对跪在地上等待处决的犯人是不需要审判的,革命不需要怜悯!

一排排枪声响起,一股股鲜血在基尔市政厅前肆意流淌,流过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忠勇雕塑,裹挟无数焦土残肢,漫过血红的脚印,在低洼处蓄积。

火红的革命旗帜在基尔市政厅前高高飘扬了十数分钟,反动派便卷土重来。

几乎是在收到布朗特求援消息的同时,艾伯特得知反动派汉诺威掷弹兵团增援基尔市政厅的警讯。此时,德共总书记。独立社会民主党主席艾伯特手上握有总计三千多名原陆军正规军,还有两千多名附属的工人武装,可是艾伯特丝毫没有与反动派一决雌雄的意思。

在附属工人武装的注目下,艾伯特下令放弃刚刚到手的基尔市政厅,并且让部队跟随他向基尔南部贫民区撤退。

谁都知道布朗特和他的工人纠察队并不在那个方向。而且艾伯特也没有知会夏林登方向苦苦支撑固守待援的布朗特的意思,于是再迟钝的家伙也知道艾伯特打的主意。

“艾伯特书记。布朗特委员在夏林登街区陷入反动派的包围。他迫切希望您的援军!”

指挥附属工人武装的德共斯巴达派党员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指责艾伯特,而德共总书记只是轻蔑地抬抬手让威廉韦措尔特上校的手下将他们带走。

“艾伯特,你想背叛革命?”

一个小头目挣脱陆军士兵的抓捕,抓着手枪恶狠狠地朝艾伯特冲过来。

枪响了,小头目的脚步踉跄起来,在离艾伯特只有不到一米的地方倒下了。

在血泊中。忠诚的小头目浑身在抽搐,艰难地伸出手抓住艾伯特的脚踝。

“为什么?”

“为了我心目中的德意志!”艾伯特收起手枪,抬脚挣脱小头目伸出来的手,丢下一句在欧洲战争结束之前谁也听不懂的话。径直朝基尔南部走去。

在场的武装工人不知道那些仗义执言的斯巴达派党员的下场,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必须追随艾伯特,否则未必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出发,目标基尔下等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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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伯特迟迟不来增援,工人纠察队支撑不住,布朗特只能将摇摇欲坠的战线不断后撤再后撤,阵型不断收缩再收缩。

“布朗特委员,撤吧,给我们工人纠察队,给斯巴达同盟丢一点种子吧,再打就全部都打光了!”不断有工人纠察队头目忍受不了绝大的伤亡,顾不上冒犯革命第二领导人的权威,催促布朗特撤退。

布朗特并不回答,而是将隐藏在上衣口袋里的拳头攥得更紧,将指甲嵌入手心更深。

基尔工人纠察队都是斯巴达同盟精心挑选出来的种子和精英,他们不仅有过人的军事素养,还有对社会主义事业的绝对忠诚。其实,纠察队士兵的牺牲对布朗特的冲击未必就比那些小头目要小,毕竟他们都是布朗特亲自训练出来的。

布朗特不忍心战场上惨烈的场面,频频将视线投向艾伯特援兵可能出现的方向。

再次丢失一处阵地后,一直试图维护布朗特权威的卡尔-梅尔基奥终于忍受不住,将他内心的恐惧如实道出:

“委员,醒醒吧,援军不会来了,艾伯特很有可能想撇开我们单干!”

“撇开……我们……单干?”卡尔-梅尔基奥的话似乎提醒了一意孤行的布朗特,基尔革命二号人物缓缓转过头,用犀利的目光扫过卡尔-梅尔基奥苍白的脸,一字一顿道。(未完待续。)

第五章 一个时代的结束(二)

海蒂-西莱姆发迹后,基尔下等区跟着名声大噪,许多德意志人和外国人都因为德国海军战神记住了基尔美轮美奂背后那片令人绝望的工业伤疤。

西莱姆成了基尔下等区人的骄傲,贫民世界的英雄。事实上,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贫民和小市民鲜有人能真正走出这片绝域,海蒂-西莱姆在基尔下等区贫苦的童年无疑为这位德国海军名将增添了许多传奇性,也让基尔下等区人多了不少谈资。

谈资永远都只是谈资,基尔下等区人都把西莱姆当成他们的偶像,不过现实是西莱姆仅此一位,基尔下等区依旧污水遍地臭气熏天。

5月29日,在基尔下等区由坑坑洼洼的小路和低矮破败的木棚屋构成的四通八达道路上,两支兵力可观的部队在蜘蛛网一般的迷宫里穿梭。

“加快脚步,我们得在反动派合围之前离开基尔!”艾伯特挥舞着手枪,对满是不甘的下属拢手喊道:“不要舍不得这座城市,我保证我们会大摇大摆地回来!”

“加快脚步,我们得早一点与基尔平叛部队会合……”皇帝的侍卫长乔德曼站在基尔下等区泥水里,对他的下属催促道:“去解救被围困在基尔市政厅的兄弟!”

从柏林方向增援过来的援军一路向北,从基尔市政厅撤退的革命力量一路向南,在基尔破败的下等区,两支行色匆匆的部队隔着重重的低矮的木棚屋没有迎头撞上,而是异常诡异地擦肩而过。

穿过基尔南部的下等区后,艾伯特领着他的部队折向帝国兵力空虚的石勒苏益格北部,而乔德曼则根据基尔戡乱司令部的指示赶往位于霍尔斯腾街的基尔戡乱司令部。

当乔德曼抵达霍尔斯腾街的时候,侍卫长尴尬地发现总司令海蒂-西莱姆并不在他的司令部。临时充当基尔戡乱司令部警卫部队的托马斯连队指挥官佐尔格-托马斯上尉怏怏不快地告知面带倦色的侍卫长。西莱姆将军已经跟随海军陆战队后续部队进入危险的夏林登街。

乔德曼简单了解战场态势后决定配合海军陆战队和汉诺威掷弹兵团围剿在夏林登街区负隅顽抗的工人武装主力,但是长期驻守柏林的他们还缺少一名熟悉基尔街道的向导。

佐尔格-托马斯上尉挺身而出,将司令部保卫工作丢给副手,他则亲自带领乔德曼包抄叛军的后路。

佐尔格-托马斯上尉是基尔人,在东亚舰队上服役过两年,欧洲战争爆发之前被临时调到波罗的海舰队担任奥丁号海防舰一门主炮的炮长,随后成为波罗的海封锁舰队陆战水兵的指挥。1915年帝国海军陆战队成立后,佐尔格-托马斯收到来自东普鲁士但泽湾深处的海军基地的秘密调令,成为海军陆战队上尉连长。

虽然佐尔格-托马斯留在基尔的时间很少,但是作为地道的基尔人。他熟悉基尔的大街小巷。有了佐尔格-托马斯的带路,柏林援军轻易绕过激战正酣的战场,堵在了叛军主力向南撤退的道路上。

夏林登街区,七千余名正规军凶悍的进攻已经让工人纠察队疲于奔命,反动派新番号部队出现后。工人纠察队最后的战斗欲望也随之烟消云散:伤亡惨重的工人纠察队西侧和北侧是海军陆战队,东侧是汉诺威掷弹兵团。夏林登街南侧已经是陷入苦战中的工人纠察队唯一的退路。如今这条退路也被堵上,这意味着工人纠察队陷入重重包围。

士气崩溃后,即便布朗特下达工人纠察队集中突围的指令也无济于事。慌了手脚的纠察队士兵各自为战,拼命地寻找缺口试图冲出去,结果在反动派优势兵力的围剿下损失惨重。

战局已经彻底糜烂了,工人纠察队的表现比色当战役中的法军还不如。在反动派的包围下就好像无头苍蝇左冲右突,结果不仅消耗了最后的元气,也浪费了宝贵的时间,给反动派调整布局的机会。

布朗特已经放弃指挥了。事实上依然跟随在他附近的士兵仅有十来人,也没有什么好指挥的。在卡尔-梅尔基奥的掩护下,布朗特不断向夏林登街区深处退却,先是跳进一座带草坪的宽敞别墅,而后又用几颗手雷径直炸开了别墅临街一侧的厚实墙壁。

在基尔暴动之前,拥有四分之一个基尔港,二十七艘捕鲸船和三十多艘远洋商船,拥有十一座化工厂,一所银行和两个贸易公司的迪克在基尔是说一不二的大人物,虽然他的名字不会出现在帝国国会或者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州议会议员名单上,他也不是德国商会或者基尔商会的会长,但是谁也不能否认德国化工巨头之一的迪克是基尔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基尔暴动后,无冕之王似乎被人强行摘去了王冠。没了基尔军警的保护,没了那些拥有持枪证的爪牙的掩护,迪克苦心经营的人脉和数十年积累的威望都派不上用场,他并不比那些躲在基尔下等区棚户屋里瑟瑟发抖的普通小市民强。

在基尔暴动的第一夜,夏林登街区激烈的枪炮声和暴徒破门而入声不绝于耳,负责保护迪克的十多名保镖先后逃走或者加入起义大军,饶是迪克富可敌国也只能英雄气短,暂时屈服现实,带着保险柜和妻子维拉尼女儿凯瑟琳躲进隐蔽的地下室。

起义第三天,储存在地下室不多的粮食和水已经用完了。作为好丈夫和好父亲的迪克没理由让妻子女儿冒险,他独自走出地下室,小心翼翼地在别墅寻找食物和水。

耳畔突然传来爆炸声,巨大的冲击波将迪克径直掀翻在铺着波斯地毯的地板上。迪克晕晕乎乎地站了起来,四处摸索老花镜和文明棍,而后与从墙壁洞口钻进来的布朗特迎头撞上。

“咦,怎么是你?”基尔工业大亨迪克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朝远离地下室的那一侧挪了挪。尽量不给布朗特他们发现地下室的机会。

“哈哈,为什么不能是我?”

随意挑选一间别墅就能撞上基尔大商人迪克,布朗特恨不得用仰天长啸来缓解他内心的激荡。布朗特好不容易摁下澎湃着的内心,一边指挥手下凿通别墅靠南方的那一堵墙,一边恨不得似笑非笑地打量他的“老朋友”——大商人迪克。

1917年的迪克与1915年的迪克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依旧留着光头和茂密的胡子,穿着昂贵的高级西服,拄着雕花的文明棍,还有一成不变的傲气。

迪克不想去嘲笑命运的无情,尽管眼前的这一幕比瓦格纳的史诗歌剧更有力道。大商人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下场。叱咤基尔的气度迫使他将求饶的话收了回去,拄着文明棍干脆仰着头保持沉默。

与迪克有着血海深仇的布朗特不可能让迪克继续保持他一以贯之的骄傲,布朗特从容地打开枪套,抓着手枪朝隐蔽的地下室入口虚指一下,淡淡道:

“我觉得为了剥削工人不惜制造屠杀的基尔化工巨头迪克无所畏惧。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不要……”迪克再也伪装不出那些镇定,他忍不住向前一步。史无前例地低下头哀求。

是的。迪克低头了,上一次或许还是1913年的伊斯坦布尔,更上一次,那是将女儿凯瑟琳嫁给短命鬼维克多的前夜。

“不关我家人的事,如果你想报仇就冲我一个人来吧。”

“怎么,迪克。你以为1915年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地区上千名工人的鲜血生命是区区你一个人就能偿还的?”愤怒的布朗特抄起横在波斯地毯上的电灯杆,重重地打在迪克的小腿上。

1915年,容克贵族激进派、部分陆军人和皇帝发动了旨在扳倒海蒂-西莱姆的海军政治风暴,不过某些阴谋家却借着这股风暴借力打力。将祸水引向工人。在工人运动发展最迅速的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州,基尔工业托拉斯迪克作为容克的内应,配合帝国政府对工人进行了血腥的屠杀。布朗特也正是因为迪克的出卖被迫逃亡海外。

伴着骨头断裂声和迪克的闷哼声,迪克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毯上。

“啊!”地下室那边传来维拉尼和凯瑟琳的惊呼声。

“维拉尼,凯瑟琳,呆在那里,千万别出来,我能应付这场面!”

哪怕迪克疼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他还是咬牙发出警告。

“能应付?!”制造数千名工人死亡惨剧的刽子手迪克安慰妻女的话刺激了布朗特,他抬起手枪直直顶着迪克的脑门,冷笑道:“告诉你,绝对不可能!”

“不,求您不要杀我丈夫!”别墅朝南的那一堵墙先是被手雷炸出缺口,随后又被纠察队士兵用铁锤扩大。别墅客厅里,维拉尼再也无法躲藏在地下室,她冲了出来,在布朗特做出反应之前便抱住布朗特的腿,跪下来苦苦哀求。

维拉尼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可在丈夫生死面前,她已经顾不上所谓的贵妇人气度了。很快,凯瑟琳也跑了出来,被基尔好事者成为德国最漂亮最有钱的寡妇横在布朗特面前,扳过布朗特的手枪对准她的额头。

“让我替父亲赎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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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排除叛军打通墙壁,向南逃窜的可能!”佐尔格-托马斯上尉领着乔德曼和一个连左右的柏林援兵来到一栋别墅后,指着四通八达的小路说道:“这座别墅太大了,换言之,叛军只要强行打通两堵墙就能逃离夏林登街,借着小路的掩护溜出基尔。”

佐尔格-托马斯上尉话音刚落,那栋别墅朝南墙壁上就出现了一处缺口。

在缺口不断扩大的同时,侍卫长乔德曼和佐尔格-托马斯上尉都听到了一声枪响。

“警戒!”乔德曼抬手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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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没有找到布朗特和艾伯特的尸体也没有俘虏布朗特和艾伯特?”

夏林登街区战事接近尾声,陷入重重包围的工人纠察队士兵或是绑着炸药试图与他们心目中的反动派同归于尽或是举枪自尽,鲜少有革命者投降。

虽然还有零星的枪声,不过清点统计工作还是随之展开,不过负责善后的军官给王海蒂带来的却都是些坏消息。

“也就是说两个活人从我们重重包围中安然逃脱了?”

王海蒂怒不可遏,这时候,距离街区中心不远的一处别墅连续传来手雷爆炸声和枪声。

“原来他们躲在那栋别墅!”王海蒂望着那栋别墅连连发出冷笑声,直到士兵冲那栋别墅分散包抄过去才突然记起来那栋有些熟悉的别墅属于迪克家族。

“凯瑟琳……”(未完待续。)

第五章 一个时代的结束(三)

夏林登街区接近尾声,盘踞在这里的叛军主力被消灭大半,不过奇怪的是王海蒂既没能在这里找到基尔暴动两大领导人物——德共总书记艾伯特和德共军事委员会执行委员,也没能找到叛变的基尔戍卫部队——被击毙的叛军大多都是工人,在他们身上丝毫找不到陆军正规军的影子。

王海蒂脸上交织着的疲倦和喜悦的表情凝固了,德共总书记艾伯特和布朗特还有那么一丝可能趁乱逃走,总人数超过三千人的陆军叛军却不可能在基尔人间蒸发,除非这根本就是预谋好的阴谋!

望着仅有零星枪声的战场,王海蒂再也生不出力挽狂澜的潇洒,不好的预感频频袭来,让他的自信飞快地崩塌了。

“也就是说两个活人从我们重重包围中安然逃脱了?”王海蒂将脚旁一块噼里啪啦作响的焦木踢飞,怒不可遏。

海军上将着实不愿意让这场战事继续,他觉得基尔的血已经流的够多了,基尔人经历的生离死别够多了,无论是他王海蒂还是布朗特站在正义的一边,输家永远都只有一个——只因为这片土地属于德意志!

王海蒂在战场上走来走去,思考这背后可能的阴谋。从在他向柏林发出预警消息之前帝国海军战神深陷包围的消息在柏林已经满城皆知想到由侍卫长乔德曼率领两批总计一万三千人的柏林援军星夜驰援过来,又想到在基尔无影无踪的基尔卫戍部队叛军,王海蒂徒劳地将这些零散的消息联系在一起,试图从中找到某些规律,结果尴尬的发现他的脑袋已经乱成一锅浆糊。

这时候,距离街区中心不远的一处别墅连续传来手雷爆炸声和枪声。

“原来他们躲在那栋别墅!”王海蒂不好的预感被冲淡了一些。他转过头对那栋奢华的别墅连连发出冷笑声。直到士兵冲那栋别墅分散包抄过去,王海蒂才突然记起来那栋有些熟悉的别墅属于迪克家族。

只要是个基尔人就绕不开基尔第一家族——迪克家族。迪克控制了这座城市的港口、码头、航运、工厂、贸易和金融,可以说这片土地首先属于霍亨索伦家族,其次属于迪克家族。

王海蒂也是基尔人,纵使他贵为帝国海军上将也依然摆脱不掉与迪克家族千丝万缕的联系,尤其王海蒂还与迪克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凯瑟琳有过一场不为人知的虽然轰轰烈烈但是无疾而终的爱情。

王海蒂记得那栋别墅,他也曾登堂入室,作为迪克的准女婿随意出入那栋无处不透露着高贵典雅气质的别墅。他也曾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被赶出那栋别墅:那些年帝国海军明日之星王海蒂与海军大臣提尔皮茨的矛盾闹得举国皆知,那些年王海蒂被调往远东,先是在北京收到迪克家族悔婚的消息。而后在青岛撞上万里寻过来的邻家女孩安妮。

骤然听见迪克家的别墅传来的枪声和手雷声,王海蒂感觉附近的空气被抽空了,窒息感袭来,让他身体不自觉地晃了晃,直到汉诺威掷弹兵团海因-特台尔曼上校伸手搀扶才勉强止住后退的脚步。

“凯瑟琳……”王海蒂呢喃了一句。那一声有不惑之年的男人对人生无常命运无情道不尽的沧桑,也有一种发自肺腑的害怕。

手雷爆炸声后。别墅方向短暂地静谧了片刻。就在别墅附近的平叛士兵包围过去的间隙,别墅里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

那一声枪响击碎了王海蒂的期盼。隔着厚实的围墙,王海蒂不清楚那一声枪响究竟是走火误射还是单纯制造杀戮,王海蒂只知道他没有办法守在安全的角落等待真相大白,他不敢等也等不起!

于是在夏林登街区,惊人的一幕发生了。穿着海军上将制服的王海蒂劈手夺过海因-特台尔曼上校的配枪。将军帽狠狠地丢在地上,拼命朝别墅冲去。在包抄过去的士兵试图拦截“发了疯”的海军上将之前,王海蒂已经翻过别墅高耸的外墙,义无反顾的跳进别墅。

别墅外墙与主建筑之间的草坪上已经有不少跳进来的士兵。他们正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朝草坪一侧的墙壁被炸出一米左右大洞的别墅靠拢。这时候,一道黑影飞快地赶超他们,不要命地朝别墅冲锋。

“上帝,那是西莱姆将军!”士兵漫不经心地打量那个冒冒失失的家伙,直到确认那熟悉的身影就是德意志有史以来最出色的海军将领——海蒂-西莱姆。

已经有子弹打在王海蒂周身附近,飞溅起无数尘埃和草屑。士兵连连发出惊呼声,顾不上保持阵型,顾不上撞上迎面洒过来弹雨,几个箭步追上海军上将,将失去理智的海军上将狠狠按在草坪上。

忠勇的帝国士兵在王海蒂身前组成了几道肉墙,毫无屏障的他们半蹲在草坪上,端着步枪与躲在别墅里的叛军对射,掩护其他战友将魔怔了的海军战神拖出危险的战场!

“布朗特,出来!”王海蒂不愿意离开,他努力挣脱士兵的禁锢,浑身散发着不曾有过的死亡戾气,瞪着充血的眼球朝遍布弹痕的别墅喊道:“我知道你在,出来!”

从别墅方向攒射过来的弹雨没入王海蒂身前的肉墙上,裹挟起一团团罪恶的血舞。不断有忠诚的帝国士兵倒下,血水草坪下的泥地上流淌,渐渐汇聚在王海蒂脚下。

浓郁的血腥味惊醒了王海蒂,海军上将终于意识到他犯下多么可怕的罪过。王海蒂已经厌倦了无休止的阵亡通知书,急忙招呼士兵撤退。

“将军,对手的兵力应该不多,既然这战已经打到这种地步就干脆一鼓作气冲进别墅吧!”

对射还在继续,虽然草坪这边的平叛部队伤亡惨重,但是别墅那边的叛军同样不好受。别墅外的战场实在是太开阔了,哪怕叛军占据地形优势也不足以抵御平叛部队的火力和人数优势。

子弹在别墅墙壁上连连擦出星火,玻璃的破碎声,叛军翻过围栏的坠楼声不绝于耳,于是叛军的反抗越来越无力。现场指挥战斗的汉诺威掷弹兵团海因-特台尔曼上校判断困守别墅的叛军已经后继无力,所以

他向陆战门外汉王海蒂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战斗继续,步步为营的平叛部队终于抵近别墅,他们占据别墅破口,贴着破口附近的墙壁举起了手雷。

“停火,停火!”

正待王海蒂下令继续进攻的时候,别墅那边传来布朗特的声音。

在开阔的战场,枪声渐渐停了下来。不断有后续平叛士兵翻过围墙,将受伤和阵亡了战友拖走,组建新的防线。别墅那边,倒在血泊中的阵亡士兵和捂着伤口哀嚎的伤兵无人问津,只有几名染着血迹的叛军拥着肩部中弹的布朗特在别墅深处若隐若现。

“西莱姆,你不是让我出来吗?”隔着弥漫在战场上的硝烟,布朗特稍稍有些底气不足的声音传来:“我就在这里,敢不敢进来?”

王海蒂就要上前,海因-特台尔曼上校却死死抓住王海蒂,低声劝道:“将军,危险!”

在驰援基尔之前,海因-特台尔曼上校对于成名已久海蒂-西莱姆除了海陆军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暧昧关系,至多只有一份理性的钦佩。在基尔并肩战斗过之后,海因-特台尔曼上校被海蒂-西莱姆无与伦比的魅力征服了,他不希望帝国失去这样一位可敬的优秀将领和民族英雄。

王海蒂轻轻地摇头。如果平息叛乱是他作为帝国军人义不容辞的责任,那么解救凯瑟琳就是他尊重青春无法推卸的义务。

穿过弥漫了硝烟遍布弹壳的别墅破口,在几名士兵的簇拥下,王海蒂来到别墅大厅。

别墅的另一侧,几名凿穿墙壁,从缺口爬出来的叛军刚展开队形便迎头撞上侍卫长乔德曼的柏林援军。

柏林援军开火了,叛军丢下六七具尸体,被迫逃回别墅。侍卫长乔德曼率领士兵趁胜追击,缓缓靠近缺口。

“手雷准备!”

士兵应声拉响手雷,朝缺口丢了去。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后,柏林援军顶着呛人的黑烟冲进缺口,乔德曼紧随其后。

“注意警戒!”乔德曼冲进别墅后,负责带路的佐尔格-托马斯上尉招呼几名枪法出众的柏林援军士兵爬到别墅附近的建筑上,寻找可以遮蔽战场的制高点。

这个决定合情合理,因为不排除还有其他叛军从别墅其他位置逃脱,而且占据制高点也可以有力支援别墅战事,不过佐尔格-托马斯上尉显然怀有其他意图。

“如果不想提前结束军事生涯,以叛国罪被处决,那就尽可能地接近那个人……”

佐尔格-托马斯上尉在距离别墅仅有一百来米的钟楼上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刚放好步枪耳畔便想起但泽湾码头上陆军部派来协助海军训练海军陆战队的军校教官威利-马森堡色厉内荏的威胁。

脑海里重复回放利-马森堡抹脖子的动作,佐尔格-托马斯上尉不自觉地握紧了步枪。

1917年5月29日,在基尔大亨迪克的别墅,帝国海军战神王海蒂,基尔革命二号人物布朗特,基尔托拉斯迪克和皇帝额侍卫长乔德曼,这些帝国赫赫有名的风云人物就这么遭遇了。

透过别墅未曾掩上的窗扉,还有一支黑洞洞的枪口虎视眈眈,直指着那些大人物。(未完待续。)

第五章 一个时代的结束(四)

(这一章是高潮,所以写得很用心。还有,就这几节把我从故事开始埋下大部分伏笔和谜底揭开,爽个够!)

“让我替父亲赎罪吧……”

柔情似水的凯瑟琳拥着痛得满头是汗的父亲迪克半跪在别墅客厅的波斯地毯上,向布朗特展示了基尔大亨女儿刚强的一面,勇敢地迎着基尔革命二号领导人的枪口,不卑不亢的请求道。

凯瑟琳知道她父亲迪克在1915年针对工人的长刀之夜首尾不清,甚至海蒂-西莱姆的下台未必没有迪克间接的推波助澜,但纵使迪克这一生为了追逐利益犯下无数罪过,在凯瑟琳心目中,他依然是这个世界最可敬的父亲!

“那是几千条人命,你还不起!”布朗特冷笑一声,轻蔑道。

布朗特忘不掉1915年的长刀之夜。那一年,帝国海军战神刚离开基尔,持枪的军警和驻军便上门了,用各种子虚乌有的理由将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地区的工会头目抓捕,不经任何审判便随意杀害。

布朗特参加过普法战争,为帝国的统一浴血奋战过,欧洲战争爆发后,身为社会民主党地区重要领导人的布朗特以右翼人士自居,为帝国的团结和战争奔走呼号,可是在血腥的长刀之夜,面对同志和朋友的死亡,布朗特迷惘了。布朗特觉得他一直站在正义这边,在屠刀面前却发现他的一腔热血被赤裸裸地出卖了,回想半生只觉得浮生若梦。

浑浑噩噩地逃离基尔,辗转来到俄国,布朗特开始接触马列主义,接触社会主义。在成为无产阶级战士的同时,布朗特心底并不反感欧洲战争。他只是觉得帝国被这些该死的容克贵族和大资本家绑架了,帝国精英被排斥,而领导这个国家的都是一些目光短浅心胸狭隘尸位素餐的家伙。

所以布朗特回来了,他说服艾伯特,誓言要打碎旧有的一切,建立一个崭新的帝国。

在遇见西莱姆之前,布朗特是自信的,可是当看到陷入战火中的基尔,在上林登街区遭受西莱姆1917年基尔咆哮后,布朗特动摇了。布朗特不知道后来人会如何评价发生在基尔的这场变动。正如他曾以为他的事业无比高尚。不过即便布朗特已经怀疑这场暴动的实际价值,他也不会忘却基尔工人与迪克的血海深仇。

“迪克也还不起!”

布朗特粗暴地推开了凯瑟琳,对倒在地毯上的迪克扣动手枪扳机。

“不!”抱着布朗特大腿苦苦哀求的维拉尼发出野兽一般低沉的嘶吼声,拼命地抢在迪克身前。

手枪子弹打在维拉尼胸前,飞溅起一抹妖艳的血花。染在布朗特别在腰间的武装带上。子弹打穿维拉尼心脏后去势不减,径直没入迪克的肺部。

“维拉尼!”凯瑟琳尖叫了一声。惊慌失措地爬了过来。伸手捂着维拉尼中弹的胸口四处寻找可以包扎的东西。

在凯瑟琳找到布条之前,鲜血已经彻底染红了凯瑟琳的手,凯瑟琳只能徒劳地哀求:“求您了,不要死,不要死!”

“凯瑟琳……打穿……子弹打穿了……”维拉尼似乎并不关心她的身体,拼命地想要转身去观察身后的情况。

“啊……”凯瑟琳急忙搬开母亲的身体。随后发现父亲迪克的肺部也中弹了。

在地毯上没头没脑地摸索一阵子后,凯瑟琳终于想到可以用来包扎的东西了。她奋力撕下长裙的一角,丝毫不顾及那露出的一大团雪白,手忙脚乱地为迪克和维拉尼包扎。

别墅外。枪声再次响了起来。弹雨铺天盖地,如暴风骤雨一般打碎了别墅的玻璃,打烂了置放在客厅里的雕塑花瓶,烧着了昂贵的波斯地毯。枪声下,布朗特望着相继倒在血泊中的迪克夫妇,丢掉手里的手枪,失心疯似的大笑不止,随后被一发子弹击中了肩部。枪声下,凯瑟琳聆听着父亲和母亲最后的对话,而后红着眼睛捡起了布朗特掉在地上的手枪。

“迪克,真的就这么走到尽头了。其实,有些话我还想再听一遍……”为人刻薄的维拉尼努力转过身子,伏在丈夫胸前,捂着火辣辣疼的胸口有气无力道。

“维拉尼,哈哈,我爱你!”肺叶被打穿了的迪克温柔地摩挲着妻子的脸上,即便每说出几个单词就会从咳出大股大股的血水也依然努力发出声音。

丈夫的温柔让维拉尼脸上洋溢起幸福的微笑,直到迪克渐渐停止呼吸,身体冰冷下来,维拉尼才想起来疯狂撕扯身上衣物为自己包扎伤口的女儿。

“等等,迪克,我们死了,凯瑟琳怎么办?”

迪克没有回答,事实上他也无法回答了。维拉尼闭上眼睛,涂着厚厚粉底的脸上划过两行清泪。

“凯瑟琳,你……你会恨我吗?”

精力在流失,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生命的最后几秒种,许多早已忘却的记忆纷至沓来,维拉尼又想起来曾经有一个叫海蒂-西莱姆的穷孩子与她女儿相恋,而她和迪克却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用一封退婚书终结了女儿一生的幸福。

维拉尼抓着女儿的手,颤抖着的身躯突然爆出无穷的力量,瞪大了瞳孔发出绝望声:

“当时不应该阻止凯瑟琳与西莱姆的婚事,迪克,我们做错了!真的错了!”

“停火,停火!”

虽然纠察队士兵还在战斗,但是战事实际上已经结束了。布朗特望着负伤的士兵,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枪声渐渐停了下来,别墅里,倒在血泊中的阵亡士兵和捂着伤口哀嚎的伤兵无人问津,几名染着血迹的叛军拥着肩部中弹的布朗特在硝烟中若隐若现。

这时候,穿着制式军服的士兵从硝烟弥漫的别墅缺口闯了进来。

汉诺威掷弹兵团和海军陆战队的海陆军士兵在王海蒂身后列队,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准对在通往二楼旋梯附近的布朗特。

别墅深处传来手雷爆炸声,而后是零星的枪声。两名浑身是血的武装分子捂着伤口,跌跌撞撞地从手雷制造烟雾里冲了出来,紧跟在身后的是穿着帝国陆军制服的柏林援军,还有夏洛腾堡宫的侍卫长乔德曼。

就这样,在浓郁着血腥气息的基尔,在夏林登街迪克家族奢华的别墅,帝国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们碰面了。

基尔革命二号领导人布朗特就坐在通向别墅二楼的旋梯上,捂着中弹的肩部大口大口地喘气。叱咤风云的基尔大亨迪克和他的妻子维拉尼双双倒在血泊中,跪在地毯上的凯瑟琳则拿着白裙上扯下来的布条清理迪克和维拉尼脸上的斑斑血迹。

皇帝的侍卫长乔德曼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没有想象中的意气风发,甚至连抬头打量帝国海军战神的勇气的没有。他怯弱地站在别墅另一侧的阴暗处,颤抖着的手死死插在衣兜里,攥着那支遍布汗迹的黄金左轮手枪。

“西莱姆,故事看起来必须要有个大结局了!”

帝国海军战神王海蒂的表情多少有些萎靡不堪。每当想起流放远东后的背叛,说不恨薄情寡义的迪克和维拉尼只是客套话。当然,这并不代表王海蒂能对迪克和维拉尼的生死无动于衷,虽然王海蒂看不惯迪克和维拉尼的人生哲学,但是换一个角度,为人父为人母的他们值得尊敬。

“凯瑟琳……”

王海蒂轻柔地喊了一声。故事已经牵扯到一袭白衣梨花带雨的凯瑟琳,王海蒂无法袖手旁观。

“凯瑟琳,是我!”

别墅里,三方兵马拔枪对峙,气氛剑拔弩张,稍微有风吹草动就有可能招致擦枪走火。王海蒂轻语了一句,无视三方人马目瞪口呆的表情,自顾自地迈开脚步朝前走。

纠察队士兵本能上不愿意让西莱姆过来,但是他们却不敢开第一枪。侍卫长乔德曼和海因-特台尔曼上校的手下都想将海军上将抢回来,但是他们同样不敢采取刺激对手的动作,于是宽敞的别墅大厅异常诡异的静谧起来。

凯瑟琳还在仔细摩挲父亲和母亲的脸上,想要记住他们的脸庞,隐藏在胸前的手枪也被攥得越来越紧。不过在凯瑟琳积蓄足够的力气之前,令她魂牵梦绕的声音意外飘了过来。

“你……认识她?”数十年人生阅历让布朗特一眼便看出西莱姆与凯瑟琳之间的关系,于是布朗特的脑袋炸开了。

1915年如日中天的西莱姆被迫离开大洋舰队未必没有迪克的操纵,而西莱姆与凯瑟琳分明就是恋人未满的关系。迪克与他有着血海深仇,十数分钟前他还拿枪指迪克女儿的头,没想到迪克的女儿却又与西莱姆有着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样的孽缘?!

“知道1900年轰动一时的迪克家族悔婚事件吗?虽然报纸上没有具体提到我的名字,但是毫无疑问,我就是那个被退婚的海军军官!”

王海蒂刚解释完,枪声便响了起来。

“西莱姆,我爱你!”一直背对着王海蒂的凯瑟琳突然站了起来,飞快的转过身子,对着犹自惊愕不已的布朗特扣动扳机。“去死吧!”

另一边,躲藏在钟楼上的佐尔格-托马斯将毛瑟步枪探出墙体,步枪准星牢牢锁定那个披着海军上将制服的中年人。

“将军,对不起!”上尉闭上眼睛,重重地扣下步枪扳机!(未完待续。)

第五章 一个时代的结束(五)

(这一节写完,虽然不算虐主,但是自己心里仍旧堵得慌。一直认为穿越客可以有金手指,能改变许多东西,但是人非草木,大时代之所以叫大时代,除了热血自然还有其他微妙的东西。)

布朗特嘴里重复着老朋友海蒂-西莱姆的自嘲,扶着别墅的旋梯缓缓站了起来,对缓缓走过来的海蒂-西莱姆发出属于这个时代的落寞声。

这是一个交织着纷飞的战争和数不尽的血火,友谊、爱情和亲情被仇恨蒙蔽的大时代!这是一个无论何如努力也挣脱不开的大时代!

“这个世界可真够小的……”

布朗特话音刚落,带着仇恨的枪声便响了起来。

“西莱姆,我爱你!”

迪克的豪华别墅,背对着王海蒂的凯瑟琳突然站了起来。支离破碎的白裙和长长的金发在空气中旋转飞舞,凯瑟琳飞快的转过身子,在白裙裙角上扬至顶点的时候,蓄力已久的手枪开火了。

“去死吧!”一无所有的凯瑟琳发出不符合她知性气息的怒吼声。

苍老的布朗特中弹了。为了工人福利和帝国战争奔走了大半辈子的基尔革命二号领导人就好像暴风骤雨下在汪洋大海漂泊无依的浮萍,重重地跌倒在旋梯上。

对峙的帝国军人和纠察队士兵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他们凝神戒备,堤防对手的突然发难,却没有想到深受工人敬重的革命领袖却轻易被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给暗算了!

所有人都还未从布朗特遇刺事件中清醒,空阔的别墅再度传来一声枪响。与破碎的玻璃落地声相应的是王海蒂的倒地声。

“有刺客!”

帝国军人和纠察队士兵目瞪口呆,倒是本不应该做出反应的皇帝心腹乔德曼率先清醒过来。这位深受皇帝器重和信任,身负刺杀帝国海军战神以保全霍亨索伦家族权威使命的夏洛腾堡宫侍卫长在王海蒂遭遇刺杀的电光火石之际,在身体本能的驱使下做出最果决的、深刻影响了德国近代史的决定。

是效忠皇帝还是效忠国家这个无解的命题。乔德曼选择了后者。乔德曼纵身一跃,横在腿部中弹半跪在焦黑波斯地毯上的王海蒂身前,顺势从军衣口袋里掏出那支原本应该对准海蒂-西莱姆的镶嵌了黄金的左轮手枪,拼命朝子弹射过来的方向还击。

“委员!”

“将军!”

直到乔德曼采取行动,帝国军人和工人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的纠察队士兵一边扑向布朗特,试图抢出中弹的二号领袖,掩护他撤退,与此同时,纠察队士兵也没有放弃报复那个不可理喻的女疯子!

另一边,海军陆战队和汉诺威掷弹兵团的士兵疯狂地冲了出去。子弹拼命射向纠察队士兵和窗外不明的此刻。

一贯反感海军和海蒂-西莱姆的柏林戍卫部队这一刻也陷入狂暴之中,海陆军之争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谁也不敢让一名帝国海军上将在基尔就这么不明不白地阵亡了,尤其子弹打过来的方向正是柏林援军预设的阵地!

乔德曼和其他海陆军士兵在王海蒂身前身后构筑了重重的肉墙,倒是王海蒂并不在意他的安危。腿部中弹了的王海蒂忍住锥心刺骨的痛,努力朝凯瑟琳方向挪过去。

“凯瑟琳。危险。快趴下!”

王海蒂分明望见了凯瑟琳开枪击中布朗特后,红肿着眼睛不依不挠地对着软倒在旋梯上的布朗特又连续补上几枪。王海蒂分明望见有愤怒的纠察队士兵对凯瑟琳举起了报复的枪口。

王海蒂努力朝凯瑟琳那边挪去,哪怕被草草系上的绑带崩裂了,哪怕那条伤腿快要失去知觉,王海蒂仍旧努力朝前,并且倒吸着冷气对纠察队工人举起了手枪。

王海蒂开枪了。用根本握不紧镜面匣子的手!

德属西非的深夜,王海蒂曾与非洲土著浴血奋战;东非丛林,王海蒂曾率领那支匆忙组建的陆战水兵队拓展帝国殖民地;今天,不再年轻的王海蒂为了保护他割舍不下的女人不惜再次开枪了。

模样难看的镜面匣子里最后一颗子弹击中一名面目狰狞的工人纠察队士兵。而后凯瑟琳也中弹了。王海蒂发出低沉的嘶吼声,拖着快要失去知觉的伤腿努力想要朝前,但却被乔德曼栽倒的身体所羁绊。

此刻佐尔格-托马斯的第一枪并没有准确命中目标,子弹打穿了别墅采光窗口的玻璃后没入帝国海军战神的腿部,让海军上将朝前踉跄了几步,最终半跪在别墅地毯上。佐尔格-托马斯上尉重新瞄准后开了第二枪,结果被一道横在海军上将面前的身影拦了下来。

子弹打在了乔德曼的身上,皇帝的侍卫长身形微微晃了晃,随后倔强地撑住,举起那支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刺眼金色光芒的左轮手枪朝窗外的钟楼开火。

其实黄金左轮手枪的有效射程有限,精度也低的吓人,不过也正因为是黄金左轮手枪,其表面镶嵌着的黄金反射的光线不时刺痛佐尔格-托马斯上尉的眼睛,对他的瞄准射击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连续两枪未打中要害给佐尔格-托马斯上尉带来了巨大的压力,顶着从别墅里攒射过来的子弹,佐尔格-托马斯上尉又勉强开了一枪,随后感觉有什么东西钻入他的背部,有些痒也有些疼。

佐尔格-托马斯上尉嘴角渗出一丝鲜血,他吃力地转过头,遂看见一名十七八岁左右,穿着柏林戍卫部队制服的年轻士兵正惊慌失措地那支拔出带着刺刀的步枪,而后又丢掉那支刺刀上沾染了鲜血的步枪,面无人色地坐倒在空间狭窄的钟楼上。

“还是个雏呀……”在海军闯荡许多年的佐尔格-托马斯上尉望着因为第一次杀人而有了心理阴影的年轻陆军士兵,忍不住发出意味深长的嗟叹声。

上尉的体温追随着那一股自背部流淌的热流剥离身体。佐尔格-托马斯上尉戏谑着撇开手里的步枪,对那名不知所措的士兵摆摆手,随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他视作珍宝的黑色相片。又艰难地摸索出香烟和火柴盒。

抖颤着的手划拉了好几次才点着了香烟,佐尔格-托马斯上尉只是吸了一口,点着的香烟和儿子的照片便从手指间划落,在基尔微醺的海风吹拂下飘向远方。

别墅里,乔德曼倒下了。

其实佐尔格-托马斯上尉的第二颗子弹就已经击中了乔德曼,侍卫长一直是捂着他鲜血横流的腹部开枪还击,当佐尔格-托马斯上尉的第三颗子弹再次击中侍卫长时,乔德曼再也坚持不住,撞翻努力超前挪动的王海蒂,伏在焦黑的波斯地毯上。

“侍卫长。您……”

被撞到的王海蒂只感觉眼睛发黑,腿部剧痛感再次袭来,让他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不过王海蒂知道乔德曼伤的比他要重得多,从那大股大股涌出的血水和粗重的呼吸声就能看出来。

“终于,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乔德曼朝王海蒂摆摆手。随后努力翻过身子,正对别墅旋梯顶部的红色穹顶。努力寻找阳光所在的方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并且傻笑不止。

“医护兵,快过来!”

虽然王海蒂与帝国皇帝是不折不扣的仇人,但是这并不意味王海蒂反感皇帝的心腹乔德曼。侍卫长是一位传统意义上的帝国军人,对霍亨索伦家族有些愚忠的意思,但也绝非是容克激进派那样的老古董。直到今天,王海蒂依然记得1915年的辞职之夜那感人肺腑的一幕:身为夏洛腾堡宫侍卫长的乔德曼追着载着王海蒂的军车。倔强地将那枚赠予他的一级铁十字勋章还给了他。

乔德曼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军人,他不能就这么死了!额头前密布大颗大颗汗珠的王海蒂不自觉的握紧拳头,招呼医护兵过来。

“已经来不及了……”乔德曼脸色苍白,望着关心自己的帝国海军战神。先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请求道:“西莱姆,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如果霍亨索伦家族有大麻烦,请不要……落井下石……”

这个愚忠的家伙!王海蒂点点头,而后抬起头想要将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收回去。

乔德曼笑了,他努力抬起手臂,想要将手中那支印有霍亨索伦家族徽章的黄金手枪丢出,结果还未等乔德曼做出动作,手枪便从乔德曼的手上滑落。

霍亨索伦家族忠诚的侍卫长乔德曼死了。

战场骤然安静下来,最后几名工人纠察队士兵很快被消灭,横七竖八地躺在旋梯附近。倒在旋梯上的布朗特还在喘息着,倒在血泊中的凯瑟琳仍旧努力想要抬手,朝布朗特扣动弹夹空空如也的手枪。

迪克的别墅里,血腥气息浓郁到极致,压抑到无法呼吸。

王海蒂将自己的军衣脱了下来,轻轻盖在乔德曼的身上,随后在士兵的搀扶下继续朝凯瑟琳那边挪去。

“西莱姆……没时间了,我有话要说……”

“我不想听!”凯瑟琳中弹了,位置并不算是要害。王海蒂将凯瑟琳紧握不放的手枪摘了去,偶尔将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的曾经的恋人拥进怀中,四处寻找是否有其他中弹位置。“凯瑟琳,没事了,我在这儿呢!”

“西莱姆,要小心,这还不算完!”布朗特并没有放弃,他干瘪的身体突然爆出无穷的力量,抓着旋梯扶手半坐了起来,用惊恐的表情指着基尔的西边朝王海蒂奋力喊道:“艾伯特还活着,他会把帝国闹得天翻地覆!”(未完待续。)

第六章 退位!上位!(一)

(过渡一节,勿怪……)

1917年5月29日,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基尔。

从凌晨开始,以大洋舰队副司令的身份兼任基尔戡乱司令部总指挥的海蒂-西莱姆在基尔被叛军包围,生死未卜的消息便已经传遍了柏林的大街小巷。经过潜伏在柏林的各国谍报人员的努力,各式各样的流言被不见甄别的反馈至本国的情报部门,于是整个欧洲都炸开了锅,连同大洋彼岸积极备战的美国都经历了深层次的战栗。

海蒂-西莱姆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如果在德国拥有广泛影响力的西莱姆将军在基尔兵败阵亡,不仅平叛部队力量会被削弱,叛军士气会被鼓舞,基尔暴动将变得不受控制,德国那支训练有素的大洋舰队也会因为陆军的不作为与德国陆军决裂。反之,如果海蒂-西莱姆的冒险成功了,那么仅仅持续三天的基尔暴动将不会对德国造成太大的影响,虽然基尔战后的残破可以预见,但这并不能摧毁德国的战争潜力。

谁都知道5月29日将是影响德国乃至于欧洲战争走向的一天,虽然有些姗姗来迟,但是后知后觉的协约国谍报机关仍旧展开挽救行动,力图搅乱德国平叛步伐。

也正是从凌晨开始,此前对基尔暴动态度暧昧的柏林最高司令部突然改头换面,做出积极反应:大批军队开出柏林,部署在基尔外围的军队也被勒令突入基尔。

夏洛腾堡宫,皇帝的书房。

墙壁上的宝剑已经被摘了下来,挂着腓特烈大帝和威廉一世的半身像正对着另一侧的书桌,虎视眈眈。已经沦为德国名义上的统治者皇帝威廉穿着无肩章绶带的元帅军服,在宽敞的书房内来回走动。显得局促不安。

突然,书房大门被粗暴地推开了,皇帝的助手连同他的金丝眼镜一齐磕磕绊绊地闯了进来。金丝眼镜摔落在地毯上,它的主人则半趴在地上,气喘吁吁道:“陛下,他死了!”

“真的?!”皇帝抓着佩剑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脸上的愠怒迅速变成了张狂的喜悦。

“不是海蒂-西莱姆!”助手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慢慢爬了起来,好半天才理清他混乱的思路,红着眼睛解释道:“是我们的侍卫长。乔德曼将军阵亡了!”

“乔德曼……死了……”皇帝的激越表情瞬间凝固了,心情被人吊在半空中。想要发泄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颓唐地坐倒在沙发上,双手抱头发出半是悔恨半是紧张的咆哮声:“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柏林,最高司令部。

五月。为了阻止俄国彻底退出战争,英法联军在西线发动凶悍的进攻。并且做出决战的姿态。西线顿时战火纷飞炮火连天。

作战指挥室,电报室的机要员们进进出出,将西线战事的最新进展报告。训练有素的作战参谋则根据那些传回来的数据,在巨大的沙盘上摆弄模型,推演西线英法联军下一步动向。

陆军总参谋长兴登堡此刻就坐在作战指挥室不起眼的角落里,看似正襟危坐。但是谁都知道他不过是装装样子,实际上他就差睡着了。鲁登道夫也在作战指挥室内,虽然在职权上帝国军需总监只是陆军二号人物,但是谁都知道那个精力旺盛并且冷酷无情的将军才是最高司令部说一不二的主角。

最高司令部的参谋们一如既往地向鲁登道夫汇报工作。不过今天,他们的军需总监心情显然极其糟糕,不少尽职尽责的参谋都吃了鲁登道夫的挂落。

指挥室内的参谋们小心翼翼地凑在一起,胡乱猜测军需总监的愠怒是否与基尔战事有关,威廉-格勒内尔将军的出现证实了他们的观点。

“将军,计划失败了……”威廉-格勒内尔走了过来,压低声线附耳道。

“哦?”看似睡着了的兴登堡元帅微微睁开了一条细缝,随后又重新闭上眼睛。军需总监将上司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又撇过头去看一手操办此事的格勒内尔,冷哼了一声,不怒自威。

“侍卫长替西莱姆挡了几颗子弹,前者阵亡了,后者仅仅腿部中弹受伤。”将一场精心策划的大戏搞砸了的威廉-格勒内尔将军下意识的避开鲁登道夫冷峻的目光,难堪道:“将军,基尔战事已经结束了,我想我们应该没有……机会了!”

柏林,海军总部。

基尔战事结束了,皇帝的侍卫长乔德曼阵亡,西莱姆将军负伤,海军陆战队损失惨重,但是战果也是“丰厚”的——基尔工人武装被消灭大半,二号领袖布朗特被击毙,其首脑人物艾伯特只能率领少量残部仓皇撤向石勒苏益格北部——那是两面环海,背靠基尔运河的死地!

基尔战事结束后,位于霍尔特瑙船闸的叛变舰队同意投降变得顺理成章。海军部允诺解除波罗的海舰队和基尔海军基地高级军官的职务,赦免绝大部分水兵并且保证他们的待遇,叛变舰队则会重新回到基尔的码头,等待海军部的其他命令,不过在这之前,无论是蒙羞的帝国还是叛变的水兵都需要一个台阶下。

“该是辞职的时候!”莱茵哈德-舍尔负手站在海军总部海军大臣办公室的窗台前,看着柏林灰蒙蒙的天空,思绪不自觉的纷乱起来。

许多年前,帝国海军大臣提尔皮茨和英格诺尔也是在这个办公室做出辞职的决定。舍尔无法推测前辈们当时的心情,但是他知道他此刻并没有太多的遗憾。

指挥过壮丽的日德兰海战,将不可一世的皇家海军打得灰头土脸,参与过朴茨茅斯海战,将英国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舍尔觉得他的海军生涯已经圆满了。

他辞职后,希佩尔毫无疑问将接任他的职务,事实上,理智的希佩尔将军比脾气暴躁的他更适合这个纵览全局的位置。接手大洋舰队司令官职务的肯定是海蒂-西莱姆,或许从赫尔戈兰湾海战开始,西莱姆成为大洋舰队司令就已经众望所归,唯一值得商榷的就是晋升的时机。

1917年,有过日德兰海战和乌斯蒂卡岛海战这两场大海战的洗礼,舍尔相信西莱姆完全有能力胜任这个职位。

“海军,好运!”舍尔捡起搁在办公桌上的辞职电报,想了想,又提笔在电报纸末端添上一句。

“他会把帝国闹得天翻地覆!”布朗特的护航回荡在几成废墟的别墅大厅。

搬运盖着帝国海军上将制服的侍卫长尸体的陆军士兵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控制别墅外不到五十米的钟楼的柏林援军惊讶地扭过头,蹲在旋梯上方闷头抽烟的海因-特台尔曼上校身形微微晃了晃。

浓郁着血腥味的别墅再次寂灭起来,在场的帝国官兵目瞪口呆地望着布朗特回光返照,喊出那句足以让人惊出一身冷汗的预言,而后直直倒在别墅旋梯上,用涣散的眼神凝望别墅的穹顶。

“呵!”怀里的凯瑟琳睡着了,王海蒂伸手摩挲凯瑟琳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苍白的脸颊,随后又抓着旋梯的扶手缓缓站了起来,微微抬头居高临下地打量血流成河的别墅大厅。

迪克和维拉尼死了。商业大亨迪克和他那刻薄的妻子总是站在时代的风口浪尖,在基尔翻云覆雨,谁也没有想到工业大鳄会以极其卑微的方式离开舞台。

皇帝的侍卫长乔德曼死了。那是一个愚忠的家伙,临时之前也不忘记将那支带有霍亨索伦家族徽章、据说皇帝威廉从不离身的黄金手枪藏起来,似乎这样做无法就会让王海蒂无法看出某些端倪。同时,那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悲剧英雄,是效忠皇帝威廉还是效忠德意志之间徘徊犹豫,直到最后选择一种看似两全其美但却对自己异常残忍的方式了结这一切。

布朗特也死了。这是一个备受争议的人物,他发动了这场几乎打烂了基尔,差点引发帝国内部分裂的暴动,但是这个家伙起事的动机却是高尚的,理想主义的。

王海蒂的目光在布朗特身前逗留了片刻,轻叹了口气,旋即跳转至匆忙闯进别墅的劳伦上校身上。

“将军,刺客居然是佐尔格-托马斯上尉!”从临时司令部赶过来的劳伦上校显然已经出离了愤怒,骂骂咧咧地从钟楼那一侧的别墅缺口钻了进来。“没想到海军居然会有这种败类!”

耐心听完劳伦上校的咆哮,王海蒂一脸风平浪静。

“送凯瑟琳去医院……”王海蒂将劳伦喊了过来,嘱咐他照顾凯瑟琳,并且替他找一辆可以开动的轿车。

凯瑟琳被士兵送往附近的医院,王海蒂也走出那栋让他感觉窒息的别墅,一瘸一拐地走在基尔的街道上。

基尔似乎真的平静下来了。没有枪声,没有火光,遮天蔽日的硝烟被微醺的海风吹散,阳光重新洒在五月末的街道,带着清新的味道,异常的温软。

“将军,恭喜您,您被任命为大洋舰队总司令!”王海蒂还徜徉在基尔的街头,享受难得的阳光,试图驱散积蓄在他内心的阴暗,这时候,汉诺威掷弹兵团海因-特台尔曼上校和劳伦上校不仅送来了王海蒂想要的代步工具——一辆灰头土脸的黑色轿车,还有海军部最新的任命书。(未完待续。)

第六章 退位!上位!(二)

基尔的午后,温润的阳光打在海军基地医院的阳台上,叫人平生出昏昏欲睡的感觉。新晋大洋舰队总司令王海蒂横在一张躺椅上,脸上戴着掩人耳目的口罩,胸前放着一本书签永远只在前几页徘徊的砖块一般厚实的小说,眯着眼睛享受难得的静谧。

早在基尔暴动平息的那天,最高司令部便迫不及待地撤销了基尔戡乱司令部这个临时指挥机构,丝毫不担心他们担心海军司令在陆军扩大影响力的刻薄嘴脸会被整个德意志所唾弃。也正是基尔暴动平息的那天,皇帝接受前帝国海军大臣莱茵哈德-舍尔的辞职,弗朗茨-冯-希佩尔正式接任海军大臣职务,而王海蒂则接任空缺出来的大洋舰队总司令一职。

王海蒂就这样完成了军事生涯三级跳,从欧战爆发之初的赫尔戈兰湾防御司令晋升成为大洋舰队总司令。不过面对王海蒂最新的任命书,无论是王海蒂的支持者还是反对者都表现得波澜不惊。

虽然放言王海蒂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为时尚早,但是王海蒂作为德国有史以来最优秀的海军将领的结论毋庸置疑,甚至有许多德国民众觉得如果不是保守的海军部觉得三十九岁的海军大臣太吓人了,海军元帅的提前授予也破坏了海军内部的晋升规矩,就凭日德兰与斯卡格拉克海峡的那场巅峰对决就足以将德国有史以来最优秀的海军将领送上海军部王座。

晋升之后的生活是安逸的。希佩尔元帅已经接管海军部,借着基尔暴动的契机开始对海军部进行雷令风行的改革。大批尸位素餐的元老被清除,年富力强的少壮派被大量任用,朴茨茅斯海战后稍稍有了暮气的德国海军顿时容光焕发。

大洋舰队暂时由施密特中将照看。虽然海军无比期待海蒂-西莱姆担任大洋舰队总司令后带领他们重整旗鼓征战大洋,但是谁也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将身心俱疲的王海蒂召回威廉港。

帝国从上到下都知道王海蒂长期患有轻度忧郁症,身体也一直算不得健康。当基尔平叛的最后一战——迪克别墅内那场交织着背叛、刺杀、理想主义的混战被帝国媒体揭露后,德国人才知道他们的海军战神在那一天遭遇如此之多的冲击:且不提德国人早就熟知的布朗特和乔德曼,仅仅是1900年的退婚书和迪克家族的惨剧就足以让德国人眼眶上氤氲出湿漉漉的雾气。

直到这时,深陷局中的德意志人更多的是关注王海蒂的遭际,他们并不知道一个类似俄国的可能的盛大时代还未开始便悄然结束了,只有那些躲藏在柏林和慕尼黑阴暗角落里黯然神伤的家伙才隐隐能够感知这一点。

为了防止帝国失去这样一位有着传奇经历的天才海上指挥官,王海蒂被勒令留在医院接受手术。海军大臣希佩尔将西莱姆个人禁酒令贴在了海军基地医院正门口,前海军大臣提尔皮茨,海军总参谋长雷德尔和大洋舰队参谋长魏格纳也轮番看望王海蒂,敦促闲不下来的王海蒂安心养伤。

距离基尔暴动结束差不多有三五天了。空阔的别墅大厅滋生的梦魇似乎真的已经远去了。不知不觉,王海蒂已经淡忘了基尔冲天的火光和凄厉的枪炮声,淡忘了上林登街区的置之死地而后生,淡忘了迪克夫妇倒在血泊中的惨状和乔德曼两难的悲情。

似乎,似乎布朗特临死之前的警告从未发生过。从乔德曼手中滑落的手枪并没有霍亨索伦家族徽章,佐尔格-托马斯上尉从未参与过刺杀行动。西进石勒苏益格这个四战之地的艾伯特与王海蒂素不相识。

王海蒂紧凑的生活就此放慢了脚步。就好像乌斯蒂卡大混战后在意大利的塔兰托港,被地中海豪强高高供起来那样无所适从。百无聊赖的王海蒂常常苦中作乐,贪婪地嗅着医用酒精的味道,思考是否偷来医用酒精兑水当成二锅头痛饮,偶尔也会指着他那条受伤了的腿和暂时离不开手的文明棍,戏谑德意志战略双杰的情比金坚并非是浪得虚名:

沃尔夫冈-魏格纳那家伙是独臂铁血将军。而这边马上就有跛豪悲情司令海蒂-西莱姆新鲜出炉。

每当这个时候,独臂将军沃尔夫冈-魏格纳就会像踩着尾巴的猫,气急败坏的老男孩,嗷嗷叫着跳过来撕掉盖在王海蒂脸上的口罩。那帝国海军战神那张被悍妻安妮抓破了的脸真相大白——西莱姆怕老婆帝国路人皆知,倒是他自己死活不肯承认。

海军不败的阿瑞斯与他悍妻安妮水深火热的婚姻已经成为因为战争生活困顿的德意志人打发艰难岁月津津乐道并且孜孜不倦的话题。德意志人并不经常在人后搬弄是非,奈何有不少女权主义者将安妮视作她们的精神偶像,就好像海军一代紫男爵汉纳-肖家可怖的卢克纳尔女伯爵就不止一次地宣称安妮是她的精神导师,让德意志的男人们不得不关注这个话题。

至于其他人,他们显然是爱煞了他们的海军上将,因而怀着极大的好奇心关心战神的一举一动,就连王海蒂私生活也不会放过。也正是在他们的努力挖掘下,基尔城市英雄王海蒂与基尔乃至于德国最有钱的寡妇凯瑟琳那一段虐恋堂而皇之的登上报纸。

于是王海蒂躺在病床上,被恼羞成怒的妻子安妮施以家暴抓破了脸。

“西莱姆,要小心,这还不算完!”

迪克家族的别墅,迪克夫妇正在为他们唯一的女儿凯瑟琳准备婚纱,新郎不是那个门当户对的短命鬼维克多,而是那个被流放远东的可怜虫。乔德曼披着海军上将制服,胸前的一级铁十字勋章左摇右晃,正低头四处找寻地方隐藏那支黄金手枪。佐尔格-托马斯上尉嘴里叼着香烟手里抓着黑白照片一脸幸福地坐在钟楼上,步枪就摆在他的脚下。

布朗特穿着脏兮兮的短袖衫,一如二十多年前在基尔码头,将写有德国战败,被迫签署《凡尔赛合约》的报纸那一角撕下来,熟练地卷起了纸烟。

王海蒂扛起货箱,这时候布朗特站了起来。他一把扯过王海蒂的衣领,眼睛里放出骇人的光,用惊恐的表情指着基尔的西边对他奋力喊道:

“艾伯特还活着,他会把帝国闹得天翻地覆!”

“啊!”王海蒂惊醒了,剧烈颤抖的身体牵扯腿部的伤口,疼的王海蒂龇牙咧嘴。

只是一个梦?

阳光洒在王海蒂胸前的怀表上,折射过来的光线刺得王海蒂眼睛很疼很疼。王海蒂下意识的拿手去档太阳光线,却不小心惊醒了趴在躺椅扶手上睡觉的安妮。

“怎么了?”安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

“安妮,给我一张地图,要快!”

病房很安静,除却钟表的滴答声和安妮的关切声,王海蒂的内心并不像病房这般平静,脑海里隐隐有些灵感的他伸手抹去额头前的冷汗,支使道。

安妮嘱咐王海蒂不要乱动,仔细查看丈夫腿部绷带是否有崩裂迹象后才起身去拿地图。其实安妮并不是一位女权主义者,也不像德国人盛传的那样悍勇,除了抽烟喝酒和外遇这些大是大非的问题,安妮通常不会干涉丈夫的私人活,不过对于自制力不强的王海蒂来说,喝酒是他一生的嗜好,抽烟是他释放压力唯一的方式,凯瑟琳这个初恋情人的存在不似外遇更胜外遇,所以他与安妮的婚姻生活也就只能磕磕绊绊地走下去。

安妮从报纸上撕下来一张巴掌大小的德国地图。王海蒂也不挑剔,将手指按在皱巴巴的地图上,沿着基尔缓缓向西移动。

基尔暴动后,海军情报处确认艾伯特率领三千多名溃兵越过基尔运河,消失在石勒苏益格地区。

石勒苏益格北部是丹麦,东部是基尔湾,西部是赫尔戈兰湾,那分明就是四战之地,没有任何闪转腾挪的空间。只要不是军事白痴都能看出石勒苏益格的态势:一旦海军控制赫尔戈兰湾和基尔湾,陆军和海军陆战队守住基尔运河,再加上石勒苏益格北部那一万多名边防军,艾伯特和他的部队就会被包围,随后被无情的碾压。

艾伯特能够在德国社会民主党分裂后成为德国第一大党——独立社会民主党的领袖,自然不是军事白痴,就算他是彻头彻尾的军事白痴,他手下那支原帝国陆军正规军长官和各级参谋也不会容许艾伯特放下这等错误,除非艾伯特有意为之。

“艾伯特的底牌究竟是什么……”王海蒂轻轻地敲着躺椅的扶手,直到他的目光定格在石勒苏益格的北部。

“安妮,去喊卫兵过来,我们有大麻烦了!”王海蒂重重地指了指德国与丹麦的那条国境线,愤怒道:“事情果然还不算完!”(未完待续。)

第六章 退位!上位!(三)【爆人品】

(这几天的情节应该都是很爽的,而且没有意外的话尽量双更,中午一章晚上一章,每章三千字怡情。。。)

“该死的,他们究竟在哪儿?!”

石勒苏益格中部的特赖阿地区,汉诺威掷弹兵团海因-特台尔曼上校抓着最高司令部“一切正常,边防军援兵正在南下”的电报,咆哮之余内心稍稍有些不安。

基尔暴动结束的第三天,汉诺威掷弹兵团接到柏林最高司令部的调令。坐在最高司令部办公室的老爷们要求海因-特台尔曼上校率领他的部队即刻西进,配合从驻守丹麦边境的帝国边防军抽调出来的部队搜索并围剿潜伏在石勒苏益格地区的艾伯特残部。

海因-特台尔曼上校遵照最高司令部的要求向西搜索了四天,结果不仅没能找到艾伯特残部,甚至失去了原本应该赶来与他们汇合的南下边防军讯息。

边防军的突然消失让海因-特台尔曼上校恐慌起来。在他看来,石勒苏益格地区已经被工人党蛊惑和赤化了,缺乏必要战场情报的海因-特台尔曼担心南下的边防军可能遭遇艾伯特余部的袭击。

海因-特台尔曼上校在特赖阿地区疑神疑鬼,不过上校显然是低估了艾伯特的野心和胃口。艾伯特的图谋远超他的想象,就连被艾伯特出卖的布朗特和追随他的同志也只不过窥得冰山一角。

“机要员,直接致电费伦斯堡边防军司令部!”最高司令部那帮效率低下的官僚迟迟不能证实海因-特台尔曼上校内心的恐惧,于是脾气暴躁的上校直接招呼机要员联系费伦斯堡。

机要员点头,刚消失在临时指挥部门口便又转了回来。还未等海因-特台尔曼上校心生不满,机要员抢先道出他去而复返的原因。

“上校,西莱姆将军急电!”

海因-特台尔曼上校接过单薄的电报纸。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军人有力的臂膀便不自觉的颤了颤,湛蓝色的瞳孔急剧收缩。

电报纸在指挥部内部传阅,狭小的指挥部瞬间死寂下来。

其实王海蒂发来的电报字数并不多,但是每一个字都似乎携带着石破天惊的力道,让汉诺威掷弹兵团指挥部的军官魂飞魄散。

“石勒苏益格边防军恐有异动,注意警戒!”

费伦斯堡是一个靠近丹麦的德国边境小镇,海因-特台尔曼上校试图呼叫的石勒苏益格边防军司令部就坐落在这里。此时,边防军司令部门前满是表情肃穆的边防军士兵和狂热的工人,原本应该在石勒苏益格地区东躲西藏的德共总书记、独立社会民主党主席艾伯特大摇大摆堂而皇之地站在司令部门前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向在场的军人和工人发表了震撼人心的六月起义宣言。

“军人在前线浴血奋战的时候,柏林和德意志其他地方的贵族老爷们却在酒店、赌场纸醉金迷地挥霍帝国不多的物资,并且抱怨我们还不够努力!工人在厂房的生产线上夜以继日的时候,那些拿爱国主义来搪塞和迷惑我们的工业托拉斯们却数着钞票,嘲讽我们为何不肯为了帝国接受十二小时工作制!老人和孩子因为飞涨的物价和男人拮据的薪水食不果腹的时候。我们的政府不思量如何救济,却无时无刻不再要求我们继续忍受!军人们。工人们。老人和孩子们,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艾伯特高举手臂,深沉地凝望着台下那些眼睛里闪烁着愤怒光芒的军人和工人。

“我们的革命并不是为了摧毁帝国,帮助我们的敌人打赢这场战争,而是彻底清除和涤荡那些依附在帝国身上的蛀虫。我们应该用鲜血去改变这一切,让不公平成为历史。让我们以及我们的后代不至于继续忍受他们的盘剥,让我们以及我们的后代能够自由地站在德意志的天空下,尽情的呼吸,骄傲的宣布这是我们的德意志!”

说到这里。艾伯特的慷慨激昂顿了顿,似乎在积蓄着某种力量,刹那间,连空气都凝固了那么几秒钟。

台下的士兵和工人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只待艾伯特喊出那句“孩子们,革命吧,为了自由!”的宣言便高高举起手里的步枪,发出划时代的呐喊以发泄他们内心的激荡!

叛乱了,细雨霏霏的六月,叛乱再次发生!

五月末的基尔叛乱,大约有近三分之二的波罗的海舰队和绝大部分基尔驻军参与那场叛乱,激进的斯巴达同盟更是拿出了他们全部的家底——总兵力超过九千人的工人纠察队,将基尔搅得天翻地覆。六月初的石勒苏益格,看似被斩断除根的工人党不仅死灰复燃,而且卷土重来。

这一次,工人党气势汹汹,实力空前强大。

驻守在边境线上,总兵力超过一万五千人的边防军和石勒苏益格地区的两千余名驻军整体叛变了,高级军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成为阶下囚,一队队士兵打开弹药库,接收子弹和补给,武装工人并且随时准备南下。

如果算上艾伯特从基尔拉出来的三千名士兵,工人党所掌握军事力量,光是陆军正规军就超过两万人!而除了正规军,工人党在石勒苏益格还有数量不详的工人武装,虽然这些工人武装的战斗力无法与斯巴达同盟精心训练出来的工人纠察队相提并论,但是作为辅助力量绰绰有余。

叛军是如此的强大,而政府军这边,整个基尔只有不到新补充的兵力不超过两千军警和驻军,基尔海军基地也只有一千多名岸防部队和少量陆战水兵。至于石勒苏益格地区,也只有海因-特台尔曼上校的汉诺威掷弹兵团仍旧效忠国王。

基尔暴动还不到一个星期,基尔再次陷入一派肃杀的风声鹤唳中。

停泊在军港锚地的第二侦查舰队和从但泽湾驰援过来的波罗的海封锁舰队紧急出港,在日德兰半岛东侧的基尔湾执行封锁任务,与此同时,威廉港的大洋舰队也向赫尔戈兰湾派出一支侦查舰队和两支驱逐舰支队封锁海岸线,防止协约国的谍报机关乘机作乱,向叛军提供物资。

刚刚解除军事管制的基尔街头又复出现荷枪实弹的军警和驻军士兵,刚刚进入梅克伦堡地区的梅克伦堡预备役师不得不调转火车头,星夜踏上开往石勒苏益格地区的征程,朝风暴中心直扑过去。

基尔码头,整队登船奔赴但泽湾的帝国海军陆战队被勒令回到码头,重新接管基尔的防务。王海蒂也第一时间向深入石勒苏益格的汉诺威掷弹兵团发去预警电报,但是这还不够应付汹涌而来的叛军。

“西莱姆,别担心,哪怕鲁登道夫再怎么别有用心也不会在这时候拆后台,让叛军打烂了整个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地区。”

望着坐立不安的王海蒂,靠在基尔海军基地医院病房门口的沃尔夫冈-魏格纳将军顶了顶他军帽的帽檐,安慰道。

“不,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王海蒂摇头。

王海蒂并不担心鲁登道夫会放任工人党做大,没了战争,作为军需总监的鲁登道夫虽然重要,但也并非不可取代,享受过权力登峰造极快感的鲁登道夫比任何人都明白战争之于他的重要性,王海蒂担心的是艾伯特的真正意图。

王海蒂原以为基尔暴动就是工人党在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地区的全部烈度,具有相同或者相似价值取向的独立社会民主党与斯巴达同盟关系亲密无间,艾伯特之所以能安全撤出基尔不过是源于他审时度势的能力,但很明显,他走上了思维误区。

重新理清思路后,许多原先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一一浮现在王海蒂的脑海,而拼图的结果则让王海蒂不寒而栗:

艾伯特和他的独立社会民主党从未将斯巴达同盟视作真正的盟友,后者极有可能正是他们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

独立社会民主党脱胎于德国社会民主党,斯巴达同盟起源于德国社会民主党激进左翼派,两者本质上都是仇恨容克贵族和大商人,迫切想要维护工人利益的政党,如果斯巴达同盟并不符合艾伯特的价值观,那么他究竟想要什么?

王海蒂一头雾水,这时候,海军基地参谋部通讯员气喘吁吁闯进病房,将最新的消息报告:

“根据海军情报处确切消息,叛军已经南下。”在海军战神面前,通讯员放缓他粗重的呼吸,继续道:“另外,陆军最高司令部决定重建基尔戡乱司令部,帝国本土陆军守备以及预备役部队、东线第四骑兵师划入戡乱司令部编制,帝国军需总监鲁登道夫亲自出任司令官职务,而您将担任副司令官!”

“这算什么?海陆军同舟共济,亦或是……”王海蒂微微抬了抬眼皮子,轻佻的话刚出口声音便低沉了起来,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他的脖子,让他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烂在肚子里。

“亦或是联手逼皇帝退位?!”(未完待续。)

第六章 退位!上位!(四)

(今晚七点SWL季后赛巅峰对决,有可能没办法写第二更了,看下午有没有空闲了。)

“呵,鲁登道夫倒是好算计!”

独臂将军魏格纳显然也看穿了军需总监的伎俩,他倚着病房的房门冷哼了一声,将目光投向与皇帝素有间隙的海蒂-西莱姆。

艾伯特发动的石勒苏益格叛乱的确声势浩大,但是绝非难以扑灭。帝国西线战事激烈异常,但是东线战事已经趋于平缓,哪怕游走在内战边缘的俄国人有心在牵制帝国的脚步,哪怕协约国的谍报机关趁机兴风作浪搞风搞雨,帝国依然能从东线抽调出至少一个军的兵力扑向石勒苏益格。

然而在最高司令部的电报中,实际掌握陆军的军需总监鲁登道夫仅仅将本土陆军守备以及预备役部队、东线第四骑兵师划入基尔戡乱司令部编制。

谁都知道帝国本土防务极度空虚,已经抽调不出太多的兵力支援石勒苏益格,东线第四骑兵师早在1914年的东普鲁士战役中就元气大伤,现在仅剩下一个第二骠骑团不到三千人而已。至于帝国为了应对愈发惨烈的西线之战重新征召的预备役部队,他们缺乏训练战斗力不强。

可以说重建的基尔戡乱司令部除了它的正副指挥官声名赫赫之外,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

鲁登道夫不会放任工人党破坏他押上全部赌注的欧洲战争,既然鲁登道夫对待石勒苏益格叛军态度暧昧,甚至不惜低声下气地讨好海军,那么可能性只有一个:鲁登道夫已经不甘心幕后操纵帝国的军事和经济,他试图用艾伯特的叛乱逼迫皇帝威廉退位,取而代之!

夏洛腾堡宫彻底乱了手脚!

六月。叛乱再次发生了。这一次叛军来势汹汹,矛头直指伟大的霍亨索伦家族!

皇帝书房精致考究的房门紧闭,华美的帷幕被拉上,宽敞的书房一片漆黑,只有书桌旁的一盏小灯努力释放光芒,将书房的角落照射的异常苍白。

沉湎在鲁登道夫和最高司令部编织的幻梦难以自拔的皇帝威廉再也无法漫不经心,躲藏在黑暗中的皇帝略带不安地将身子埋进柔软的沙发,双手抱头,一边大声咒骂艾伯特和叛军的忘恩负义,一边埋怨声名在外西莱姆的无能。没能在上一场叛乱中绞死艾伯特这个野心家。

皇帝似乎已经忘了1915年为了对付海军,他不惜秘密囚禁与帝国战争保持高度一致的社会民主党右翼领袖艾伯特,逼迫他出手对付海蒂-西莱姆。皇帝似乎已经忘了在刚刚结束的基尔叛乱中,皇帝满心希望艾伯特领导的叛军能够帮助他除掉西莱姆这个令人厌恶的家伙,甚至杀气腾腾地将从不离身的黄金手枪交给侍卫长乔德曼。

“卫兵。让侍卫长过来!”黑暗中,皇帝喊道。

“陛下。乔德曼将军已经阵亡了……”对威廉忠心耿耿的侍卫长迟迟不见踪迹。穿着古老胸甲的皇宫新任侍卫长走了进来,低头弯腰小心翼翼的解释。

皇帝这才记起来他的侍卫长乔德曼已经战死在基尔。皇帝将昏沉沉的脑袋靠在沙发靠垫上,忍受着内心难以发泄的情绪和无边无际的孤独感,淡淡地问道:

“对于石勒苏益格的叛乱,兴登堡元帅和鲁登道夫将军那边有什么动作?”

“最高司令部已经重建了基尔戡乱司令部,军需总监鲁登道夫和海军领袖西莱姆分别担任正副司令。”

鲁登道夫素来精明强干。平心而论,海军战神西莱姆也是国家栋梁,海陆军的强强联合稍稍平复了皇帝那颗惊慌的心,不过等侍卫长说出鲁登道夫的悲观预判后。皇帝终于震惊了。

“鲁登道夫将军说情况不容乐观。石勒苏益格叛军实力雄厚,柏林、慕尼黑、斯图加特和不莱梅这些地方也都出现了叛乱的迹象,我们的军队都在前线,被协约国牢牢拖住,单纯依靠本土陆军守备以及预备役部队和少量东线援军根本无法扑灭蔓延全国的叛乱星火!”

“那么……”皇帝抬头看了看墙壁上那张被小灯勉强照亮了半边脸的威廉一世半身像,咬牙道:“那么就谈判吧,把军队调回来!”

前线军官已经习惯对皇帝隐瞒事实,皇帝无法判断鲁登道夫“无法扑灭叛乱的星火”的悲观言论是否属实,不过柏林、慕尼黑、斯图加特和不莱梅这些地方都出现了叛乱的迹象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德国共产党成立之初就决议以基尔、柏林和慕尼黑作为主要基地,在1917年下半年发动革命,推翻一切不合理的制度。

德共为了这场起义制定了严谨的计划已经时间表,党内两大派系——独立社会民主党和斯巴达同盟分工协作:以艾伯特为首的态度比较“温和”的独立社会民主党凭借此前在军队积累的一系列人脉,深深扎根军队,壮大工人的军事实力。观点更加激进斯巴达同盟走下层路线,将注意力放在了团结和武装工人身上,努力培养工人纠察队。

五月发生在基尔海军基地的名单泄露时间提前引爆了起义,激进的斯巴达同盟押上了他们全部的砝码,将工人纠察队一举投入基尔的战事。

斯巴达同盟训练的那九千名工人纠察队原本应该像种子一般分散到帝国各个角落,开枝散叶,直到下半年革命爆发的那一刻爆出全部烈度,可是基尔海军基地传出的枪声却打乱了斯巴达同盟的全盘计划。

斯巴达同盟的豪赌失败了。代价是沉重的,威望崇高的领袖布朗特战死,九千名工人纠察队全军覆没,可以说斯巴达同盟最精华最富有战斗力的部分已经消失了,现在的斯巴达同盟不仅元气大伤,而且群龙无首。

当惶惑无助的斯巴达同盟骤然听见德共总书记艾伯特逃出基尔后在石勒苏益格东山再起的消息,潜伏在德国各地斯巴达同盟残余势力先是盲目地相信盟友,同时又错误地判断形势,在德国各地频频掀起小规模骚乱以牵制反动派的精力,支援石勒苏益格的革命!

柏林最高司令部,坏消息不断传来,比任何人都更加迫切需要欧洲战争继续的军需总监却依然坐在他的办公室,安之若素。

柏林,夜深沉,被最高司令部的年轻人戏称怎么也睡不够的陆军总司令兴登堡元帅终于睡醒了,老家伙理了理他的元帅军服,绷着脸来到鲁登道夫的办公室。

“上将,别再玩火了!”老好人兴登堡元帅难得向他的手下展示了元帅的睿智,告诫道:“船沉了谁也跑不掉!”

军需总监鲁登道夫似乎没有听出元帅的警告,他绕过堆满文件的书桌,伸手从威廉-格勒内尔将军那里要来几份文件,转手递给了兴登堡元帅。

“这是……”

盛怒中的兴登堡不耐烦地扫过手上几份内容大同小异的文件,随后被文件上“谈判”、“前提和底线”、“退位”诸如此类的可怕字眼惊吓到了。

停战谈判的前提和底线是德皇退位!兴登堡从文件上那些艰涩难懂的外交辞令中拼凑出一个可怕的事实,随后又从语焉不详的只言片语中找出其他端倪。

“不对,根本就没有谈判,否则作为陆军总参谋长的我肯定知道!这是假的,你们居然躲在这里伪造外交文书!”

兴登堡觉得他已经出离了愤怒。鲁登道夫究竟想做什么,向石勒苏益格那些卑贱的工人屈服,抛弃伟大的霍亨索伦家族,逼迫可怜的皇帝威廉退位?!这算什么,这个该死的野心家,难道他不知道条顿骑士从不背叛他的承诺,不知道容克和军官团从不背弃它的传统?!

“元帅,威廉陛下已经不适合继续领导这个国家了。”鲁登道夫丝毫没有被兴登堡的张牙舞爪吓到,此时的鲁登道夫站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度,没有高处不胜寒的保守,而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帝国军需总监整了整他的风纪扣,矜持道:“无论是虚君的英国式君主制还是分权的总统制,总之,德意志已经到了不得不有所变化的关节点,从艾伯特屡次暴动和帝国各地风起云涌的骚乱就能看出来。元帅,您作为容克和军官团的精神领袖,领导这场改变责无旁贷!”

“什么意思?”兴登堡觉得他跟不上鲁登道夫的思路。

“虚君制下的首相,总统制下的总统,怎么样?”鲁登道夫不再与老家伙兜圈子,微微颔首正色道。

“呵,鲁登道夫倒是好算计!”

独臂将军魏格纳显然也是看穿了军需总监的伎俩,他倚着病房的房门冷哼了一声,将目光投向与皇帝素有间隙的海蒂-西莱姆,问道:

“西莱姆,你怎么看?”

“虽然勾勒不出艾伯特的理想国,但是从鲁登道夫的张狂,我大体能猜出艾伯特的迂回计策。”

王海蒂轻声说话,脑海里交织播放偏执固执的皇帝与他长达二十多年的恩恩怨怨以及侍卫长乔德曼最后的请求:“如果霍亨索伦家族有大麻烦,请不要落井下石。”

“两边下注固然是好主意,但是有时候……坚持做纯粹的军人才是最美妙最恰当的选择!魏格纳,是时候准备下一场海战了!”(未完待续。)

第六章 退位!上位!(五)【求订阅】

“两边下注固然是好主意,但是有时候……坚持做纯粹的军人才是最美妙最恰当的选择!”

魏格纳话音刚落的瞬间,许多回忆如同决了堤的江湖汹涌而来。王海蒂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或是风轻云淡或是狂躁乖张,让王海蒂拿不准主意。

王海蒂与皇帝威廉的恩怨纠葛一天一夜也说不完。从远东到东非,从预备役舰队到伊斯坦布尔,名噪一时的年轻人因为皇帝的刻意打压,被海军部流放海外,不得不忍受十多年颠沛流离的生活。1914年重返大洋舰队后,偏执的皇帝接连发动三次海军政治风暴,甚至不惜使出下作的手段逼迫王海蒂黯然离开德国,远走地中海。

在这种背景下,王海蒂与皇帝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如果没有这场战争的束缚,只怕王海蒂早就与皇帝撕破脸皮,斗得天翻地覆。

王海蒂原以为他与皇帝的正面冲突会在欧洲战争结束的那一刻爆发,可是对政治的yin暗面认知不足的王海蒂没有想到皇帝会假借他人之手使出刺杀手段。王海蒂相信如果皇帝托付的不是侍卫长乔德曼,他早就已经埋骨基尔,与布朗特、迪克夫妇一道殉难。

几个呼吸之后,王海蒂轻声给出了答案。既然皇帝已经撕破脸皮,王海蒂也不介意放手给自己的仇人重重地一个耳光。

是的,王海蒂答应侍卫长不会在皇帝最落魄的时候落井下石,但是此刻,柏林外有高喊“打倒一切”的石勒苏益格叛军,内有不断逼宫的鲁登道夫,一举一动都代表海军意志的王海蒂保持沉默实际上就是支持皇帝退位。



章节”

“魏格纳,是时候准备下一场海战了!”

王海蒂没有丝毫的怜悯。而是将他的视线投向东北方向热闹的奥克尼群岛。

“西莱姆,这是个机会!”作为与王海蒂齐名的战略家,独臂将军魏格纳不会不明白海军战神保持沉默的实际意义,魏格纳不明白的是王海蒂为何不在皇帝与鲁登道夫的拉锯战中左右逢源,谋取对海军有利的外部条件。

德国海军是儒雅绅士的,是深沉内敛的,它还不习惯像北海对岸的不列颠同僚那样,拍着桌子索要更多的资源,哪怕他们那支袖珍陆军已经“洪水滔天”。凭着多年的友谊,魏格纳觉得他们的海军战神似乎不再深沉内敛的儒雅绅士之列。所以魏格纳不能理解王海蒂为何会放弃这次机会。

靠在病房门前的魏格纳松开环胸的手,掷地有声道:“在赶走皇帝这一点上,海陆军的确存在共同利益,但是很明显,陆军从中获得的好处要远远大于海军。我们没理由平白帮助陆军。海军也要争取自己的利益!”

王海蒂笑了,他朝正气凛然的沃尔夫冈魏格纳伸出三根手指。遗憾道:“因为这是三方的角力。魏格纳,你漏算了一个棋手!”

六月的北德重复炽热的流火和缠绵的小雨,几乎每一个昼夜都在上演冰火两重天。也是这个六月,南下的石勒苏益格叛军连续击溃汉诺威掷弹兵团和梅克伦堡预备役师,逼近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州首府基尔。

由帝**需总监鲁登道夫和大洋舰队总司令西莱姆担任正副司

””令的基尔戡乱司令部原本被寄予厚望,但事实证明海陆军的强强联合只是彻头彻尾的笑话。

大洋舰队能够纵横大洋。但是陆地战争却爱莫能助。叛军南下后,除了留在基尔的海军战神王海蒂和海军之外的政党领袖提尔皮茨还在为石勒苏益格的叛乱殚jing竭虑,海军对于眼花缭乱的德国政局干脆一言不发。王海蒂到最后也只集结了在基尔战事中损失惨重的海军陆战队,又在波罗的海舰队和波罗的海封锁舰队搜罗了两千七百多名陆战水兵。

陆军看起来倒是对北德的叛乱相当用心。但是德国各地频频爆发的sāo乱牵制了鲁登道夫的jing力,基尔戡乱司令部不得不将原本就有限的兵力分散再分散,投入叛军制造的汪洋大海中,直到撒出去连一丁点小浪花都掀不起。

基尔戡乱司令部无所作为。艾伯特分兵,一路势如破竹般地扫荡赫尔斯泰因地区,另一路抵近首府基尔,差不多占领整个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州。直到这时,脑满肠肥的贵族老爷和工业托拉斯们才慌了手脚,觉得大事不妙。

石勒苏益格暴乱的规模以及其扩散的速度震撼了德意志舆论界。在欧战各条战线上,帝国百战陆军都明明白白地胜利地占据着敌国的领土,而敌人则没有占领帝国哪怕一寸的土地,所以贵族老爷和托拉斯们都理所当然地都认为德国是坚不可摧的,直到整个石赫州都差不多沦丧,他们发现帝国本土防务是如此的虚弱。

帝国jing悍的陆军被英法和俄国分别牵制在西线和东线两个战场动弹不得,大洋舰队虽然强大但却无法将无畏舰开到陆地上,单纯依靠本土守备和预备役部队不仅不能弹压”大国海魂

第六章

退位!上位!(五)”叛乱,甚至无法阻止叛乱蔓延。

就在德意志的贵族老爷和工业托拉斯们惶恐不安的时候,鲁登道夫提出了所谓的解决方案:

六月一个风和ri丽的下午,普鲁士内政部长德鲁兹来到夏洛腾堡宫,向皇帝威廉提出退位要求。皇帝虽然措手不及,但是依然气愤地拒绝了德鲁兹的要求。

内政大臣德鲁兹逼宫时间很快便传遍了德意志,被石勒苏益格叛乱吓破了胆的贵族老爷和工业托拉斯们轻易嗅出其中的魍魉鬼魅。

普鲁士内政部长乃是帝国首相米夏埃利斯的嫡系,而米夏埃利斯又是帝**需总监鲁登道夫的传声筒。联系陆军在石勒苏益格叛乱事件中虽然勇敢但却异常笨拙表现,于是一时间,整个帝国高层都清楚了鲁登道夫的想法。

基尔叛乱和石勒苏益格叛乱并非是孤立事件,也许真的到了改变某些传统的时候了,许多人开始认真思考。

一夜的瓢泼大雨。清晨,东面的天空迟迟不肯放白,柏林也只得期期艾艾地醒来。

夏洛腾堡宫的院落在盛夏时机突然多了一丝惨淡和衰败的气息。葱郁的夏树蔫了枝叶,凋谢了许多灿烂夏花。新晋的侍卫长撑着黑sè的雨伞,在熟悉的花园里稍稍顿足,凭着内心没由来的几分悲凉吟哦起歌德的小诗:

“痛哉,痛哉!美好的世界,您被摧毁!”

皇宫外隐约传来游行工人的呐喊声,隔着高耸的宫墙侍卫长听不真切那些口号,但是想到游行工人哪怕一夜”大国海魂”的瓢泼大雨却无法驱散的固执。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美好的词汇。

想到这里,侍卫长不禁有些泄气。新晋侍卫长也是夏洛腾堡宫的老人,他清楚地记得1914年8月4ri那天,柏林也是暴雨倾盆,夏洛腾堡宫门前人山人海。柏林市民和工人高唱军歌和国歌,他们的皇帝威廉头戴祖辈传下来的盔帽。一手按住剑柄。向他的子民高呼“我们拔剑出鞘,问心无愧,双手清白。”

那时候,皇帝是何等的潇洒,帝国是何等的民心齐整,却不想不到三年的时间。一切就都改变了。基尔叛乱刚被镇压,结果石勒苏益格又爆发了规模更大的叛乱,市民游行和工人sāo乱也在帝国各处此起彼伏。六月的德国往往是慕尼黑这边刚刚镇压下去,柏林某条街道便又飞扬起了花花绿绿的传单。最后汇聚成一个声音:

“德皇退位!”

“退位?”侍卫长忍不出抬头去看柏林灰蒙蒙的天空,发出沉重地叹息,踩着曲曲折折的蓄着雨水的小道继续前进。

侍卫长来到皇帝的睡房门前,轻轻地叩响了房门。穿着睡衣的皇帝似乎一夜无眠,看起来异常的憔悴。

“情况怎么样?”皇帝回头看了看熟睡中的皇妃,裹紧睡衣以抵御清晨渗进来的寒气。轻手轻脚走出睡房,顺手带上房门,皇帝忙完这一切才将凑近侍卫长,急切问道。

“外交部长屈尔曼先生试图通过美国总统威尔逊传递和平讯息,不过英国和法国都拒绝了。”侍卫长顿了顿,犹豫是否要将不好的消息告知疲倦到极点的皇帝。

””“威尔逊总统呢?”英国和法国拒绝谈判是应有之意,在战争中伤了元气的英法政治家们恐怕早就举好了刀叉,想要切割德国这块肥肉以补偿他们的损失。

皇帝已经解除了彻底投靠鲁登道夫的米夏埃利斯首相职务,将权力交给弗里德里希冯黑德林,希望可以借用这位在巴伐利亚州具有很高威望的政治家力挽狂澜,可惜黑德林也无力回天。

到现在,威尔逊已经成为威廉唯一的指望全世界都知道美国总统是一位和平主义者!

“威尔逊希望我们德国可以摆脱**君主,这是谈判的基点……”侍卫长瞄了瞄面若死灰的皇帝威廉,咬牙将更加残酷的消息一并说了出来:“而且马克斯亲王也放出消息,为了防止内战发生,维护帝国的团结和君主政体,皇帝有必要退位。”

巴登亲王马克斯冯巴登是霍亨索伦家族为数不多的min

zhu派和温和派成员,与社会min

zhu党许多领袖人物关系密切,马克斯亲王选择在这个时间放出对皇帝威廉极端不利的消息,意图自然不言而喻。

皇帝威廉瞬间苍老了十岁,他微微抬起头仰望yin霾着的天空,握着宝剑一言不发。

“陛下,虽然陆军、zhèng

fu和国会都背叛您了,但是我们还可以寻求海军的支持!这是最后的机会!”侍卫长冒着触犯皇帝逆鳞的危险,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

皇帝微微动了动眼皮子,就在侍卫长以为皇帝已经动心的时候,皇帝却垂手认输了:

“既然所有人都不满意我,那我就逊位好了!”(未完待续。)

第七章 前卫之死(一)

夏洛腾堡宫作为帝国曾经的心脏已经陷入内外交困的境地。

艾伯特南下了,带着所向披靡的风姿扫荡石赫州,悍然围困基尔。最高司令部的鲁登道夫赤裸裸地背叛了皇帝,他联合兴登堡元帅和投靠陆军的政府,向皇帝逼宫。

威廉试图挽救他的王座,可是英法直接拒绝谈判,而美国总统威尔逊则将皇帝的退位作为谈判的前提条件。就在这时,霍亨索伦家族内部也分裂了,作为自己人的马克斯亲王迫不及待的跳出来,丝毫不掩饰他对王座的野心,用“为了防止内战发生,维护帝国的团结和君主政体”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炮轰恋栈不去的皇帝威廉。

皇帝的睡房门外,清晨的寒气如蛆附骨,威廉颓唐地垂手认输了。他带着皇帝的骄傲和偏执,先是否决了侍卫长向海军求援的建议,随后召来秘书草拟逊位诏书。

威廉退位的那天,鲁登道夫的心腹威廉-格勒内尔将军来了。格勒内尔将军对心力交瘁的皇帝直言不讳:“军队将在其领导人和负责指挥的将领率领下而不是在陛下的领导下继续战斗,因为它不再支持陛下了。”

马克斯亲王也来了。巴登人对于他的逼宫行径是这样开解的:“我发现我面临了这样的抉择,要么等待下去,什么也不干,要么履行自己的职责,采取行动。”

巴登亲王马克斯坚持他的所作所为单纯只是为了维护德国的君主政体,避免霍亨索伦这条大船沉没。可是当皇帝冷笑着说出旁的打算——将帝国从虚国会的君主制改为虚君主的国会制国家或是辞去德意志皇帝的职位,但是保留普鲁士国王王位,看似悲天悯人大义凛然的马克斯亲王便轻易露出本来面目。

皇帝的会客厅,马克斯亲王如同被踩着尾巴的猫一般,龇牙咧嘴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对着皇帝张牙舞爪,竭力阻止皇帝威廉的异想天开,就差将唾沫星子喷到皇帝的脸上。

威廉一世通过三次王朝战争建立了一个二元制君主立宪制联邦国家。与英国人的君主立宪不同,德皇拥有实权,而国会仅仅在帝国政治和经济生活中象征性的存在。将虚国会的君主制改为虚君主的国会制实质上是一种权力的让渡,虽然途径不同,但是与鲁登道夫、马克斯亲王想要的最终结果——德皇退位不谋而合。

当然,谁都知道赶走皇帝威廉只是鲁登道夫和马克斯的目标,接收德皇手中的权力才是关键。实行国会制只会便宜诸如提尔皮茨那样的政党政客。

第二个选择同样不可取。

德意志帝国包括四个王国,六个大公国和其他十五个邦国一个帝国直属领地。其中普鲁士王国在帝国的政治经济生活中占据主导地位,也就是说德意志的皇帝是作为普鲁士的国王而存在的。

德国首相俾斯麦曾经做过一个有趣实验,试图将普鲁士无处不在的影响力从德意志剥离出去的铁血首相辞去他兼任的普鲁士王国首相职务,仅仅作为德意志首相而存在,然而铁血首相很快便发现他的政府内阁开始指挥不灵。所以俾斯麦不得不重新兼任普鲁士王国首相。

有鉴于此,如果皇帝不辞去普鲁士国王职位。皇帝退位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威廉依然能够通过普鲁士来幕后操纵整个帝国。

马克斯亲王正是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如此失态。被德意志资本家、民主党派和大学教授视作“民主和自由的象征”的马克斯亲王误以为这是威廉的最终决定,心神不宁的他顾不上与皇帝寒暄,异常无礼的径直离开夏洛腾堡宫,试图在皇帝威廉“行动”之前破坏此事。

马克斯找到了军需总监鲁登道夫和帝国首相弗里德里希-冯-黑德林,于是世界近代史上极其荒诞的一幕发生了:

1917年6月10日下午。柏林飘着小雨,马克斯亲王、鲁登道夫和弗里德里希-冯-黑德林首相达成协议,巴伐利亚人随后在未经皇帝授权的前提下,通过柏林沃尔夫通讯社发表了下列声明:

“皇帝兼国王已经决定退位。在有关皇帝退位、皇太子放弃德国和普鲁士的君主地位以及成立摄政内阁的问题解决以前。马克斯亲王将担任临时摄政王,鲁登道夫将军兼任柏林戍卫司令,帝国首相将继续执政。”

直到傍晚,皇帝威廉才从手足无措的侍卫长那里得知这个他已经成为废帝的事实。原本属意由马克斯亲王接任德意志皇帝宝座的威廉愤怒地将起草好的逊位诏书撕得粉碎。

10日的傍晚,柏林阴霾依旧,威廉最后一次打量他的夏洛腾堡宫,随后趁夜秘密离开柏林,前往荷兰的多恩。

在残酷的战争间隙,一个时代结束了,一个王朝也结束了。

“一帮被权力迷惑了眼睛的蠢货!”留在被石勒苏益格叛军重重包围的基尔的帝国海军战神王海蒂抓着海军部转过来的电报,抬头望着水清沙白的基尔峡湾,轻轻地叹了口气。“海军还是继续保持沉默比较好……”

(--华丽的分割线--)

“我们邻居最近可真够热闹的……”

苏格兰北部的斯卡帕湾,大舰队司令部战斗值班室靠门的一张办公桌上隔着英伦绅士午后必备的红茶。年轻的海军作战参谋翘着二郎腿,抖了抖手里的报纸漫不经心地与他的同僚聊天。

基尔暴动后,成天叫嚣着在陆地上夺回法国巴黎,反攻德国本土,在海上杀进赫尔戈兰湾,踏平威廉港的英国报纸终于有了旁的可以吸引眼球的话题。于是,萧瑟了很久的英国报业一拥而上,铺天盖地地报道德国人的“内讧”。

从这一点看,后世英国三流小报和低俗小报繁荣并非是孤立现象,而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些报纸的主编们远在隔着北海、百万陆军和大洋舰队的英格兰却依然如身临其境亲身经历,用约翰牛惯有的幽默笔调深刻地剖析了德国工人暴动的原因,绘声绘色的勾勒出堪比浮士德的光怪陆离的德国,并且以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展望德国工人暴动的影响,比德国本土的政治家们更加清晰地预言德国即将自我崩溃。

“纵使西莱姆天纵奇才恐怕也难以挽回这局面吧,虽然为不能与大洋舰队一决雌雄而遗憾,但毕竟我们日不落帝国还是赢了!”

“约勒,那些伦敦小报刊登的消息你也敢信!”约勒中尉的同僚毫不客气的嘲讽道:“有时间关心这个还不如向朴茨茅斯造船厂拍电报,问清楚他们究竟何时才能修好厌战号!”

“嗨!别跟我提那艘该死的破船!”同僚一提及厌战号战巡,约勒的好心情便消失了。

厌战号并不是在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中被德国潜艇击毁的那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二号舰,而是声望级战巡三号舰。厌战号快速战列舰因为龙骨受损,所以很快被海军除名废弃,钢铁回炉,因为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后不列颠海军极度缺乏战巡,所以由复仇级战列舰拆卸主炮加装锅炉魔改而来的声望级战列巡洋舰继承了“厌战”这个名字。

英国海军部将“厌战”这个寄寓着暴力止戈的名字授予声望级三号舰无非是想让这艘战巡能够替同名的前辈一雪前耻,可惜事与愿违,“厌战”这个加诸战列舰身上稍稍有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名字不仅没能促使声望级三号舰积极向上,甚至将厌战号快速战列舰的晦气一并带了过来。

厌战号战巡完工的第一个月,这艘战巡标准排水量将近两万七千五百吨的钢铁巨舰误入苏格兰的弗斯河的轻型舰艇水道,搁浅并且造成舰体外壳损伤。费时费力修理完毕后,厌战号被编入兰帕德中将的快速舰队,与其他两艘声望级战巡组成一支战巡分队,可是它很快又惹祸了。

在一次例行出海训练中,这艘可怜的战巡不小心撞上了不屈号战巡,然后那艘1908年完工,服役时间将近十年的老爷舰不屈号只是受了一点轻伤,而崭新的声望级却舰体进水,一座锅炉受损,不得不再次返厂修理。

“我相信朴茨茅斯造船厂一定很后悔他们造出那艘该死的破船,因为不到半年的时间,它已经两次返厂修理的,若非是战时环境,我想朴茨茅斯造船厂的老板已经被送上军事法庭,他的船厂也被厌战号拖累的破产了……”

约勒怨声载道,迟迟不愿意发电报询问造船厂修理进度,这时候,斯卡帕湾方向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舰队司令部大楼和那些玻璃都跟着颤了颤。

“这是厌战号回来了?”约勒捧着红茶疑惑道。

“不,我们有一艘船爆炸了……”约勒的同僚望着斯卡帕湾突然腾空的火光和浓烟,不安道。(未完待续。)

第七章 前卫之死(二)

1917年6月10日,柏林鸣锣开演一幕逼宫的大戏,而站在北海对岸围观的英国人乐极生悲,不明不白地损失了一艘造价不菲的无畏舰。

前卫号战列舰爆炸沉没了。由奥克尼岛、霍伊岛、南罗纳塞岛与一干小岛构成的斯卡帕湾深处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停在斯卡帕湾东南侧的第一战列舰队第五分队前卫号战列舰舰体发生断裂,海水汹涌而入,前卫号官兵来不及打开通海阀坐沉便宣告沉没。

前卫号战列舰发生爆炸的时候,与前卫号战列舰仅隔着一艘科林伍德号的圣文森特号战列舰鱼雷军官维阿特与他的同僚就躺在宽敞的军官休息室里。维阿特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谈笑风生,战舰左舷方向传来爆炸声后,鱼雷军官很快便被一股强大的外力掀翻在地。

当维阿特捂着因为磕在战舰钢板而迅速浮肿起来的手臂,晕晕乎乎的爬起来,他惊讶地发现军官休息室内陈设全部被打乱,地上满是破碎的马克杯,翻倒的椅子,横七竖八的餐具,遍地狼藉。

第一战列舰队第六分队的无畏号战列舰距离前卫号更近,守在无畏号战列舰前主桅方向火控室中的枪炮军官莱托目睹了前卫号战列舰爆炸的全部过程。

“我在火控室开玩笑说西南方向发现西莱姆的大洋舰队。

我知道那是天方夜谭,因为当时德国人正忙着镇压叛乱,赶走他们的皇帝,德国海军战神也被叛乱拖在了基尔港,德国海军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做出挑衅动作。但是我的同僚都是一些具有幽默感的传统英国绅士,他们配合我的说辞,嘻嘻哈哈地相互开着玩笑。调整观测仪和望远镜,这时候,我感觉火控室右舷方向传来强烈的刺眼的光,接着是剧烈的爆炸声和猛然窜起的、与主桅杆高度差不多的火光与浓烟。

我感觉脚下有一股强大的力将我弹飞,我的额头磕在了火控室的计算盘上,鲜血横流。当我捂着额头重新爬起来的时候,从右边飘来的浓烟已经占据整个火控室,那浓烟带着火药味和焦味,我跪倒在地板上剧烈咳嗽起来。

这时,右舷方向再次传来爆炸声。我感觉我脚下的这艘将近两万吨的巨舰就好像是微不足道的玩具,在洋面上发生剧烈的横摇和横移。一切都在向左倾斜,倾斜的幅度比我们以前所经历的任何一次大角度转向都更加剧烈,让我们觉得这艘船马上就要翻覆了。头顶上的主桅杆也发出令人揪心的吱呀声,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断裂。

好在无畏号并没有翻覆。火控军官劳伦斯死死抓着火控室内的计算盘。发了疯似询问这是怎么了。我们脸色苍白面面相觑,直到舰长拉响了损管警报。我们才明白可能是附近某一艘船出事了。”

奥克尼岛。舰队司令部大楼也跟着斯卡帕湾震颤。埋头翻阅文件的戴维-贝蒂望着马克杯里震荡着的咖啡,心生不妙的预感。

贝蒂微微皱起眉头快步来到办公室窗台前,拉起那扇百叶窗。斯卡帕湾微醺的海风送来炽热的、呛人的味道,贝蒂毫不费力的发现大舰队锚地方向腾起蘑菇状的浓烟。

隔着辽阔的海湾和遮天蔽日的浓烟,贝蒂看不清爆炸的是哪一艘战列舰,不过海军上将还是爆出了粗口。

“该死!”

即便发生爆炸的是已经服役将近十年。传统意义上已经不再是大舰队主力战舰的无畏号,那也是一艘可以在关键时刻抓来凑数的无畏舰呀!

贝蒂抓起搁在办公桌上的军帽,朝司令部大楼外冲去。

大楼外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军官和水兵,他们一脸震惊。发了疯似的朝海湾那边冲去,跳上海堤的高处努力伸长脖子眺望出事的地方。

行事总是带着轻佻的牛仔风格的美国海军联络官站在司令部大楼的台阶上,望着斯卡帕湾冲天的烟柱戏谑道:“看啊伙计,英国人在放烟花!”

戴维-贝蒂选择性的无视美国海军部派来的先遣联络官看好戏的嘴脸,大步流星地朝码头走去。

斯卡帕湾码头上同样聚集了不少军官和水兵,更是有许多停靠在码头旁的巡洋舰、驱逐舰和潜艇官兵站在甲板上,忧心忡忡地交流彼此的看法。

“斯卡帕湾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先是有快速舰队厌战号和不屈号战巡的碰船事故,而后有勇敢号大型轻巡洋舰出海训练,被北海的风浪打坏舰艏,现在又有一艘主力舰发生爆炸,难道,难道斯卡帕湾已经为魔鬼所诅咒了?”

“魔鬼的诅咒?”贝蒂反问了一句,目光有点冷。

海军是一个现代化的贵族兵种,它对知识学历有一定的要求,也因为大海的特殊和不可捉摸,海军也是一个迷信的兵种,固执地遵循着可能是海盗时代就流传下来的缺乏科学依据的习俗。

不过迷信仅仅只针对下级军官和水兵,堂而皇之地将魔鬼的诅咒与斯卡帕湾连续发生的故事联系在一起的人绝对不能是作为一艘战舰大脑和心脏的舰长,哪怕他只是一名驱逐舰的舰长!

那名舰长和其他海军官兵丝毫没有留意到海军司令部的到来,直到一名军官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舰长和官兵们才捂着嘴噤若寒蝉,为眉头紧锁的戴维-贝蒂让开一条道路。

“司令,发生爆炸的是前卫号战列舰,左舷的无畏号战列舰和右舷的科林伍德号战列舰舰体均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码头上刚好有一艘锅炉尚未熄火的驱逐舰,贝蒂招呼那艘保留足够重新发动主机的蒸汽的驱逐舰即刻出发前往出事海域,这时候,贝蒂的老搭档兰帕德中将匆忙走来,将准确消息汇报。

爆炸是前卫号!贝蒂心底一沉的同时竟然也有了一丝侥幸的意思。

前卫号战列舰率属于第一战列舰队第五分队,是圣文森特级战列舰三号舰,标准排水量一万九千余吨。装备五座双联装12英寸主炮和20座单装4英寸副炮,侧舷主装甲7-10英寸,造价1,60万英镑。

毫无疑问,这是一艘足以让二三流海军国家垂涎三尺的无畏舰,同时也是一艘1910年2月完工,服役七年的老旧主力舰。至于无畏号,自经历高强度的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后,那艘老爷舰就因为机件磨损严重保养困难,渐渐退出大舰队主力的序列,倒是科林伍德号舰体受损让贝蒂有些措手不及。

两百多吨的近海驱逐舰将航速提到28节。在斯卡帕湾洋面上疾驰。斯卡帕湾是半封闭的海域,鬓角长满胡须的老舰长不担心前甲板会有严重的上浪现象,再加上贝蒂和兰帕德的存在,胆大的舰长可以奉旨飙航速。

大舰队锚地上的浓烟散了不少,横在洋面上的复仇级、铁公爵级战列舰钢铁舰影在贝蒂的眼睛里不断放大再放大。绕过重建的第二战列舰队就该是前卫号战列舰所在的第一战列舰队了。

“赫尔戈兰湾海战、多格尔沙洲海战、穆德罗斯湾突袭战、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和朴茨茅斯海战,我们损失了太多的训练有素的老兵。而新补充进来的官兵要么是提前从海军军校毕业的学生。要么是已经退役许多年,不再适合无畏舰时代的老人,甚至还有从未接触战舰的工人农夫……”

长久的沉默后,兰帕德率先开口了。兰帕德知道上司贝蒂曾担任过主管全国军舰造舰事宜的第三海务大臣,被誉为世界海军史上的奇迹的1915-1917造舰狂潮也有他的努力,兰帕德也知道贝蒂一直在策划一场终结西莱姆和大洋舰队不败神话的决定性战役。

从海军精神传承的角度。兰帕德同意贝蒂的观点,但是作为前快速舰队副司令和《斯卡格拉克的黄金》的亲历者,兰帕德觉得他有必要提醒大舰队总司令。

“司令,这两年我们扩张的速度太快了。且不提那些一等和二等巡洋舰、三艘勇敢级大型轻巡洋舰。仅主力舰就有五艘复仇级战列舰、两艘加拿大级战列舰、三艘声望级战巡和三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巡,还有从日本、阿根廷、巴西租借或者购买来的两艘战巡和两艘战列舰,而皇家海军在舰队训练、官兵培养和后勤保障方面却远远跟不上舰队扩张的步伐。司令,我们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其实厌战号战巡故事频发并非是这艘新船继承了厌战号快速战列舰的晦气,而是它的官兵构成太年轻太复杂太缺乏经验了。厌战号战巡作为1915-1917两年造舰狂潮的尾声最后服役,而此时,伦敦海军部已经抽不出足够的官兵来操控这艘现代化军舰。

于是,原曙光女神号侦查巡洋舰舰长被火线提拔为厌战号舰长,军官也是从各个舰队甚至海军部文员中抽调,至于水兵则主要有操持过商船的义务兵担任。

可以说这艘军舰绝大部分水兵都是不合格的,军官和舰长倒是有过在海军服役的经验,也指挥过军舰,但是驾驭一艘几千吨级的侦查巡洋舰和操控一艘复杂的战列巡洋舰这两者的困难程度是不可相提并论的。

有这样的团队,厌战号战巡误入苏格兰的弗斯河的轻型舰艇水道,搁浅并且造成舰体外壳损伤,在例行海上训练中撞上不屈号战巡也就可想而知。

勇敢号大型轻巡洋舰的遭遇与厌战号战巡有些类似。大型轻巡洋舰这款开天辟地的划时代产品原本是为了波罗的海作战而设计的,虽然在贝蒂手中,其舰体重心偏高问题得到一定程度的改进,但是仍旧不适合在北海航行。

勇敢号的舰长是军校的教官,这位大半辈子在军校埋头做学问的书呆子严重缺乏海上航行的经验,结果领着这艘新船一头撞上北海恶劣的天气,结果北海滔天的海浪很快便打坏了勇敢号的舰艏。

贝蒂似乎被兰帕德的坦诚触动了,兰帕德决定打铁趁热。

“而且从科林伍德号舰长的报告来看,前卫号很有可能是弹药库殉爆。我担心这与我们刚刚列装的Greenboy有某种内在联系!”(未完待续。)

第七章 前卫之死(三)

所谓的Greenboy就是后世赫赫有名的绿弹。

1915年的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皇家海军被打下神坛,一口气损失了三艘战列舰和四艘战列巡洋舰。随后爆发的朴茨茅斯海战,大洋舰队闯入号称铜墙铁壁的大伦敦近海,随后虚晃一枪全歼从地中海紧急回援的舰队,将斯卡帕湾大舰队玩弄于鼓掌之中。

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和朴茨茅斯海战惨败后,除了兰帕德和贝蒂合力完成的《斯卡格拉克的黄金》,皇家海军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深刻分析和检讨两次海战的得失,而是陷入无妄的责任推诿和政治斗争,直到英国海军大臣阿瑟-贝尔福以铁血手腕收拾残局,英国人才有闲暇思考得失。

对于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英国人最直观的认识就是德国人用质量优势击败了大英帝国的数量优势。对于朴茨茅斯海战,英国人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英雄难为无主力舰之宴席,衍生出来的观点就是皇家海军的主力舰数量还不够多。

理由是冠冕堂皇的。除了上个世纪皇家海军青黄不接的那段时间,坚持两强原则的日不落帝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牢牢把持海上霸权,从这点看,两强原则应该是卓有成效的。

19世纪末20世纪初,德国大洋舰队强势崛起,在残酷的海军竞赛中,大英帝国并没有彻底落实两强原则,而是将比例放宽至一比一点五,而在实际运用中,这个比例进一步被缩小了。

就好像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英国快速舰队主力舰数量虽然是西莱姆战巡队的两倍,但是由于北海的夜色、大雾以及第二战巡队司令穆尔将军的拙劣表演致使快速舰队始终不能发挥他们的数量优势。被同等数量的西莱姆战巡队压着打。

主力舰队的决战更能说明这一点。德国大洋舰队本队拥有十七艘战列舰,而大舰队本队只有二十艘战列舰,即便加上正在地中海服役的阿金库尔号和爱尔兰号战列舰,大舰队本队依然不能对德国人形成一比一点五的数量优势。

推演出这个结论后,财大气粗的约翰牛们陷入狂暴的状态,挥舞着钞票满世界购买军舰。他们先是连租带买从西班牙、日本、阿根廷和巴西搜刮来两艘战列舰,两艘新锐战列巡洋舰和三艘袖珍战列舰,而后又罗列出令人疯狂的造舰清单。

五艘复仇级战列舰,两艘加拿大级战列舰,三艘声望级战巡。三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巡,还有三艘大型轻巡洋舰,皇家海军的造舰订单堆满了大英帝国从朴茨茅斯到阿姆斯特朗的造船厂。

除了数量问题,英国人还总结出其他原因。

首先是炮座和炮塔的防护。

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证实经不起逻辑推敲但是却真实存在的“炮塔磁铁”理论。在快速舰队与德国战巡队的缠斗和随后爆发的主力舰队决战中,双方主力舰炮塔或炮座中弹的报告屡见不鲜。可令人泄气的是德国主力舰都坚强的活下来了,而不列颠主力舰的炮塔和炮座就好像是大号炮仗——一点就着!

很明显。英国主力舰的炮座和炮塔设计存在问题。海军部的技术军官和造船厂的技术员工仔照英系主力舰炮座和炮塔受损数据,将源头锁定在防火井盖质量和炮手操作上。

英系主力舰炮井内部的防火井盖或多或少都存在强度不够的问题,不能有效阻止炮弹击穿炮塔或炮座之后的闪爆。比强度不够更加恐怖的大英帝国炮手的操作:是为了提高射速,皇家海军主力舰的炮塔与弹药库之间的防火井盖根本没所有按照正规操作那样只有在提升炮弹时开启,而是在整场战斗中让防火井盖一直处于开启状态!

至于炮塔或炮座的防护,英国人多少是不以为然的。他们除了稍稍加强了炮塔的顶部装甲。对于战列舰普遍的11英寸炮塔正面防御装甲和10英寸炮座装甲,战列巡洋舰普遍的7英寸炮塔正面装甲和不到7英寸的炮座装甲却不闻不问——绝大部分皇家海军军官都认为11英寸这个数字对得起日不落帝国的良心,就连贝蒂和兰帕德也在这时候难得糊涂。

其次是主力舰的防护装甲。

随着交战距离的拉远,皇家海军已经意识到水中弹的威胁和水平装甲的重要性。

在早期的战列舰交战中。双方的交战距离较近,炮弹的落角较小,说说经常发生水漂弹现象,也就是炮弹接触海面的一瞬间被海面弹起,如此反复直到炮弹动能耗尽。在这种情况下炮弹很难威胁到军舰水线之下,然而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证明无畏舰时代的交战距离已经延伸到十公里以上,此时炮弹的落角更大,使之有更大机会直接穿透海水,命中水线之下的舰体,形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水中弹。

与水中弹理论一脉相承,随着交战距离的增加,炮弹将有更大机会命中军舰的水平装甲,而皇家海军主力舰水平装甲的厚度令人触目惊心。

针对这些问题,英国造船厂的设计师们绞尽脑汁见缝插针地重新布设为了减轻舰体重量而取消的横向水密舱隔板,并且对这些水密舱防爆门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强化。

英系主力舰水平甲板的厚度也有所加强,在“尽可能维持航速”和“面子上要好看,具体细节要省钱”这两条亘古不变的高压线下,设计师们满头是汗地为大英帝国所有主力舰敷设了一圈大约只能在精神层面上安抚人心的钢铁蒙皮。

最后是炮弹。

皇家海军使用的被帽穿甲弹通常是软被帽、苦味酸发射药外加短延迟引信。这种搭配方法在当时是主流,然而在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中,皇家海军发现他们的穿甲弹屡屡出现早炸近炸和穿透力不强等问题。

事实上,英系穿甲弹所使用的软被帽技术比较先进。它可以使炮弹小角度接触目标时更具有黏着性,能够像一滩烂泥一般依附在装甲上不至于被弹开,有利于穿透目标舰的装甲。但是苦味酸发射药外加短延迟引信却搞砸了一切。

苦味酸是一种黄色炸药,有着威力强、加工程序简单和价格相对便宜等优点,与此同时,苦味酸也是一种对金属极具腐蚀性的物质,在腐蚀金属之后形成不稳定的苦味酸盐,受热和遭遇撞击之后极容易爆炸,所以苦味酸储存并不容易,只能非金属容器装载,搬运和储存过程中必须保持干燥。

苦味酸的不稳定性和短延迟引信使得英系穿甲弹刚接触目标舰穿甲或者之前就爆炸。针对这个问题,大英帝国的化工专家教授以及火炮狂人决定改进他们的穿甲弹。于是一款私下被军工专家亲切地称为Greenboy。正式代号绿弹的新式软被帽穿甲弹出现了。

相比较之前的穿甲弹,绿弹在一定程度上改进了炮弹的装药机制,使得英系穿甲弹的穿透力大大加强。1917年3月,皇家海军正式列装第一批15英寸Greenboy穿甲弹后秘密进行了一场实验。

伊丽莎白女王号战巡在5链(926米)距离上向伊丽莎白女王号战巡用它的15英寸主炮向1894年服役的巴弗勒尔级战列舰二号舰百人队长号发射炮弹。“魔改女王”使用两个标号的减装药发射炮弹,初速分别为472米/秒和421米/秒。用来模拟77.5链(14352米)和109链(20185米)距离的射弹。

标准排水量10,500吨的百人队长号战列舰左舷的燃煤、装甲及其他负载被全部拆卸,以造成约5度的右倾来模拟真实的射弹着角。全部炮塔转向右舷

90度。以测试正面防御效果,结果证明,421米/秒初速射弹以18.5度的着角命中百人队长号水线带主装甲,结果射弹几乎不费吹飞之力便击穿了12寸主装甲带,随后又击穿煤仓、锅炉舱隔板和舰底水密隔舱,炸毁了2座锅炉。

虽然百人队长号是上个世纪的老舰。其防御装甲远远不及无畏舰时代同等水平的硬化哈维装甲,但是绿弹巨大的穿透力还是得到海军的认可。

当然,绿弹早炸近炸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太大的改观。在实验中,伊丽莎白女王号战巡总计向百人队长号投射了31枚新式穿甲弹。虽然不乏对穿百人队长号的例子,但是穿甲弹在侵彻在过程中提前起爆,导致穿透失效的例子也比比皆是。

“而且从科林伍德号舰长的报告来看,前卫号很有可能是弹药库殉爆。我担心这与我们刚刚列装的Greenboy有某种内在联系!”

快速舰队总司令兰帕德中将如实道出他的忧虑。站在驱逐舰简陋舰桥上的戴维-贝蒂撇过头,刚刚舒展开来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老实说,兰帕德夸大的舰队训练、官兵培养和后勤保障等问题并不能彻底打消戴维-贝蒂的战斗意志。在与老朋友海蒂-西莱姆的较量中,贝蒂一直处于下风,他之所以能够逃过1915年海军军事法庭的审判,重回大舰队无非是皇家海军取得的全部战果都出自他手,而且现阶段,海军部已经找不到他比更好的指挥官。

贝蒂觉得海军部保举和提拔他,英国民众理解和信任他的动机对他并不公平,而且贝蒂重新担任大舰队总司令后也背负了不少舆论的苛责和非议,无论是从民心所向角度考虑还是为了证明他个人的价值,贝蒂都必须与西莱姆再次一较高下。

除去爆炸沉没的前卫号战列舰,如今贝蒂手中拥有二十四艘战列舰,十三艘战巡,一支德国人意想不到的援军,还有威力大大增强的Greenboy,而德国人只有十九艘战列舰和八艘战巡。主力舰数量上已经形成优势,质量上的劣势也被扳回了许多,哪怕最后的决战惨烈到一换一,贝蒂和大英帝国依然会是赢家!

“可是,如果Greenboy不可靠怎么办?”贝蒂有些心烦意乱地想着。(未完待续。)

第七章 前卫之死(四)

(又要停几天了,论文终于要交定稿了,教师证、体检、毕业证件什么都赶在这几天,还有过来凑热闹的老妹,这几天要忙脱了估计。。。。)

大舰队的损失数字已经被统计出来,造价超过160万英镑的前卫号战列舰舰体舯部断裂沉没,随后被证实没有任何打捞修复的价值。除去24名不当值的舰员,这艘额定载员758人的无畏舰最终只有17人生还。

此外,距离前卫号最近的无畏号和科林伍德号战列舰舰体均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尤其是舰龄将近十年的无畏号战列舰。

13日,大舰队新旗舰复仇号司令塔。海军部派来的技术军官和工程师为大舰队总司令戴维-贝蒂带来关于前卫之死的初步调查报告。

“10日下午2时34分,前卫号战列舰舯部的P炮塔水下弹药库殉爆,爆炸巨大的冲击力完全破坏了前卫号左舷水下结构,导致海水大量涌入。爆炸同时带来了大火和浓烟,沿着水下通道蔓延,半分钟后,前卫号舯部并列布置的Q炮塔的水下弹药库也殉爆,导致前卫号舰体舯部断裂,在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内沉没。”

技术军官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推演前卫号战列舰爆炸沉没的过程。戴维-贝蒂不耐烦地敲了敲桌角,毫不客气的问道:“老实说我并不关心前卫号是怎么沉没的,我想知道的是前卫号为何会沉没?”

“司令,在非战争状态下,一艘军舰发生水下弹药库殉爆,其原因要么是弹药储存不当,导致发射药底火受热。要么是搬运弹体失误,引发枯萎酸盐爆炸。”

技术军官不自觉地抹了抹额头处的冷汗,强撑着解释道:

“苦味酸是一种相对比较稳定的物质,但是不能受热,需要干燥的环境。其次,苦味酸具有容易腐蚀金属爆炸的特质,虽然我们平时用丝绸等非金属容器盛放发射药,并且在穿甲弹弹体内部涂上防腐蚀的油漆,避免形成极不稳定的苦味酸盐,但是一旦遭遇撞击仍有可能发生爆炸。由于前卫号战列舰生还的17人均不在水下弹药库岗位上工作。所以我们无法推断前卫号爆炸的原因是储存不当还是搬运失误。”

贝蒂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海军部派来的军工专家将前卫号弹药库爆炸的原因归咎于储存不当和搬运失误,也就是人为操作失误,恰好回避了英系穿甲弹自身的问题,而后者却是包括贝蒂在内的海上指挥官异常关心的问题。

贝蒂记得大英帝国的盟友俄国和日本,仇敌意大利都有过类似的遭遇:

俄国黑海舰队刚刚下水的玛利亚皇后级战列舰因为其前部弹药库距离锅炉舱太近。导致弹药库问题偏高,最终是发射药库黄色炸药受热。自燃殉爆;日本筑波号准战列巡洋舰也因为弹药库爆炸。在横须贺港座沉,而日本技术人员至今仍未查出具体原因,只是提出水兵运输发射药或底火时,因不慎碰撞诱发爆炸和通风设施陈旧导致弹药库温度过高爆炸这两种可能的诱因。

意大利人也遭遇同样的厄运。1917年,赢得乌斯帝卡岛海战的意大利海军风光无限,浪漫的意大利人气势汹汹地宣布新的造舰计划。然后加富尔伯爵号战列舰就在塔兰托港因为弹药库爆炸座沉了。

贝蒂不清楚意大利人的穿甲弹,但是他知道俄国人和日本人的穿甲弹技术与英国一脉相承,使用的发射药都是黄色炸药,所以前卫号爆炸沉没应该不是偶然事件!

人为操作失误还可以通过良好的训练和制服来避免。可如果是穿甲弹自身存在问题,海上指挥官们就真的无能为力了,而往往是这些细节决定了一场海战的成败!

“先生们,军官们,我只想知道我们最新列装的Greenboy与这次爆炸是否有某种内在联系。请原谅我的冒犯,但是如果你们有任何敷衍和隐瞒,那就是对皇家海军十数万官兵的犯罪!”

担任过第三海务大臣职位的戴维-贝蒂轻易看出在场的技术军官和工程师们言辞背后的不自信。兰帕德的猜测被证实,贝蒂终于动容了。

“是的,将军……”军工专家们迟疑了片刻,随后顶不住不怒自威的贝蒂带给他们的压力,如实道:“虽然目前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我们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毕竟黄色炸药作为一种发射药储存并不容易……”

其实,1917年伊丽莎白女王号战巡的Greenboy实弹实验后,英国军工专家就隐约意识到他们的穿甲弹技术可能存在很大的问题。

首先,黄色炸药的储存和搬运太危险。其次,军工界对短延迟引信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认识,那就是要想让机械引信获得一个最佳的敏感度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当然,他们还缺乏具体的数据参数来证实这一切。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皇家海军的主力舰因为弹药库殉爆沉没的例子不胜枚举,不过他们的炮塔和炮座设计和炮手操作存在问题也是不争的事实,即便有人怀疑他们的主力舰弹药库如此脆弱,苦味酸是诱因之一,技术军官和工程师们也拿不出证据,因为这些主力舰已经成为斯卡格拉克海峡的黄金,长眠冰冷的北海淤泥质海底。

“据我所知,Greenboy使用的发射药与我们此前列装的被帽穿甲弹发射药相同,唯一不同的就是装药机制,我可以认为其实Greenboy和老式穿甲弹都不可靠?!”

贝蒂倒吸冷气,他站了起来,重重地拍着桌子,逼问道。

军工专家拿不出证据来反驳贝蒂的逼迫,只得垂下头噤若寒蝉。虽然用苦味酸作为发射药是这个时代的主流,但是他们依然不敢恬着脸说皇家海军在这方面已经做得不错。至少德国人就从未在这方面吃过亏!

望着一脸尴尬的军工专家,贝蒂冷静下来。海军上将知道他再怎么愤怒也要不回已经葬身大海的前卫号战列舰,只得要求军工专家对英系穿甲弹的性能做重新评估。

军工专家离开后,戴维-贝蒂将自己关在了他的司令官休息室,直到这个日暮才打开舱门,嘱咐通讯参谋将快速舰队的兰帕德中将喊过来。

“看来我们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该是调整政策的时候了!”

(--华丽的分割线--)

皇帝退位了,然而政治不会因为威廉的离开而变得光明起来。

巴登亲王马克斯成为德意志帝国的摄政王,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德意志的马克斯一世。

之所以要加上“或许”这个单词主要是巴登人已经得罪了兴登堡元帅和鲁登道夫将军,一无所得的兴登堡元帅心生不满。鲁登道夫更是有一种被摘了桃子的感觉。

鲁登道夫不甘心让马克斯填补因为皇帝威廉退位而出现的权利真空,他在酝酿一劳永逸的办法,而北方的艾伯特在抢在鲁登道夫前面,光明磊落地喊出鲁登道夫内心的呼声:

“取消帝制,实行共和!”

与柏林的光怪陆离相比。威廉港和基尔港就要显得纯粹了许多。

基尔早早被石勒苏益格叛军包围,不过这里虽然仅有三千多名陆军残兵败将和四千五百多名海军陆战队以及陆战水兵。但是兵力雄厚的叛军想要彻底攻占这座海港也并不容易。

鉴于东线战事趋于平缓。王海蒂一口气召来不少原本驻守在但泽湾的波罗的海封锁舰队的老家伙,于是大洋舰队和波罗的海封锁舰队离开后显得空空荡荡的基尔港再次喧闹起来,拥有四艘老式战列舰,七艘海防舰的基尔海军可以随时用240毫米及以上口径的火炮教训任何冒失闯进基尔深处的叛军。

叛军不敢也无意进攻基尔,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扫荡赫尔斯泰因和汉诺威——前者算是工人党的固有地盘,而后者则更加靠近柏林。以基尔戡乱司令部副司令身份“困守”基尔港的王海蒂也因此有时间围观这场三方角力的闹剧。策划下一场海战。

1917年,皇家海军已经从日德兰海战和朴茨茅斯海战惨败中恢复过来,主力舰数量已经达到三十八艘(包括无畏号)这令人生畏的数字。

此外,英国人还有强大的帮手。全世界都知道美国人正在通往战争的快车道上。他们拥有十四艘无畏舰和超无畏舰,而且绝大部分主力舰都驻守在东海岸。虽然美国人不会将他们全部的主力舰投入危险的北海战场,但是派出一支有八艘主力舰组成的战列舰队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王海蒂倒也不会害怕。1917年,大洋舰队接收了两艘巴伐利亚级战列舰和三艘马肯森级战列巡洋舰,前者号称是传统战列舰的绝唱,绝对的巅峰之作,后者更是北大西洋之王,代表了德意志设计师的最高成就,大洋舰队实力已经达到顶峰。

反观英国,不屈、不挠以及新西兰号这些日德兰海战的幸运儿因为机械磨损严重,实际航速下降严重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这三艘战巡之所以继续留在快速舰队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厌战号战巡和勇敢级大型轻巡洋舰的拙劣表现让王海蒂不断地调低对英国海军官兵素质的评估,前卫号战列舰因为弹药库爆炸沉没则进一步证实了海军情报处对英国新式穿甲弹“性能极不稳定”的判断。

英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贝蒂,诱饵已经丢出去了,破绽也泄露给你了,就看你敢不敢下手了!”(未完待续。)

第八章 枪炮上膛!(一)

“德国人习惯将他们新服役的轻巡洋舰编组成一支侦查舰队,也就是我们的轻巡洋舰中队。这支新组建的舰队通常会使用第二侦查舰队编号,从原第二侦查舰队开始,所有侦查舰队的编号依次拖后一位。”

“赫尔戈兰湾海战和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德国人损失了大量的轻巡洋舰,然而他们的造舰计划使得他们仅仅只得到了两艘帕劳级、两艘格劳登茨级和两艘威斯巴登级轻巡洋舰作为补充,所以德国人很快便动工建造一款代号FK的轻巡洋舰。”

“1916年下半年,KF级轻巡洋舰首舰科隆号下水,1917年1月之前,德国又陆续接收了四艘KF级轻巡,奇怪的是这四艘轻巡并没有独立成军,成为新的第二侦查舰队。如今KF级轻巡七号舰已经完工,但是第二侦查舰队军舰仍旧没有更替,所以我判断德国人可能参考第一侦查集群,准备组建一支包括七艘FK级轻巡洋舰的第二侦查集群。”

海军高层会议召开之前,大舰队和海军基地几名高级军官陆续出现在大舰队总司令戴维-贝蒂的办公室内。

新上任的大舰队副参谋长在挂在墙壁上的一方北海地图上指点江山,随后将指挥棒重重地按在日德兰半岛西南方向,也就是赫尔戈兰湾北部海域。

“FK级轻巡六号舰和七号舰上个月完成第二次海试和轻度改装后,与原本停靠在威廉港的其他五艘FK级轻巡全部消失。而就在三天前,海军情报部在日德兰西海岸发现一支悬挂德国海军旗,全部由新式轻型军舰组成的舰队,那支不明舰队很有可能就是还未正式成军的德国第二侦查集群”

“六月初,石勒苏益格边防军整体起义后。为了防止我们从日德兰半岛西海岸向起义军提供物资和人员支持,德国海军必须派出一支具有高机动性的舰队封锁派海岸线。对德国海军来说,这是一个好机会,因为他们可以趁机将还未成军的第二侦查集群调去那里,支援陆地平叛战事的同时又能够在海上组织舰队单舰和协同训练,加快舰队成军的步伐。对我们皇家海军来说,这同样是一个好机会!”

文质彬彬的新晋副参谋长凭着他刚从海军学院出山的书生意气,杀气腾腾地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

贝蒂的办公室,没有称赞声也没有反驳声,就好像死过一般的沉寂。鸦雀无声。

1917年,全世界都在说大舰队经历短暂的低潮期后已经重新崛起,在随后的时间内必将挑战强大的大洋舰队,夺回属于日不落帝国的荣誉。英格兰人为这种舆论欢呼雀跃,不过皇家海军高级军官却嗤之以鼻。

补充了九艘战列舰和九艘战列巡洋舰的大舰队在武备方面的确重新崛起了。但是精神层面上,大舰队欧战爆发之初的积极向上所向披靡的气场已经荡然无存。被德国人狠狠羞辱以至于产生了恐惧和自卑心理的皇家海军却并没有做好重新崛起的准备。

骤然得知北海对岸的那个叫做海蒂-西莱姆的家伙重返海军后。不少原本就对“主动出击”兴趣缺缺,产生畏战避战想法的高级指挥官第一时间转变立场:杰利科元帅的“远程封锁”理论是对付大洋舰队和德国海军战神最好的办法,手握一副好牌的大舰队不需要也不能够赌上国运去决战北海。

数天前,前卫之死更是触动了不少海军指挥官紧张而脆弱的神经,在他们心底蒙上了一层阴影。而在这个时间点出动出击,由不得在场的陷入保守主义的高级军官们心生抵触情绪。

这是个机会。可笑!谁不知道海蒂-西莱姆是战术欺骗的高手,擅长掩藏他的战略目标,只待对手露出破绽便给予他决定性的致命一击。从赫尔戈兰湾海战到最近的乌斯帝卡岛海战,德国海军战神的欺骗技术愈发纯熟。谁敢说西莱姆放在赫尔戈兰湾北部的那支轻巡洋舰中队不是一个诱饵?

“参谋长,七艘德国新式轻巡洋舰虽然算不上什么战略目标,但是拿来做战术目标绰绰有余。而且这支舰队尚未成军,距离威廉港又有一百海里左右的航程,所以消灭它的机会也是有的……”

还是1916年晋升为斯卡帕湾海军基地司令的奥斯蒙德-布罗克中将出面替学院派出身的副参谋长解围了。不忍心叫新官上任的副参谋长难堪的奥斯蒙德-布罗克打破沉默,提点道:

“不过既然连我们都能看出来那支还未成军的侦查集群处于危险的境地,而我们的对手又是被誉为本世纪初最优秀的海上指挥官海蒂-西莱姆,所以我们在采取任何行动之前必须仔细斟酌。参谋长,不要忘了已经被列入海军学院教材的赫尔戈兰湾海战和多格尔沙洲海战,更不要忘了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

“将军们,北海战场的态势就是皇家海军拥有二十四艘战列舰和十三艘战列巡洋舰,并且还有已经偷偷溜出东海岸横穿大洋的米字旗舰队增援,而德国人正在内讧,有限的侦查和巡逻力量被用于封锁日德兰半岛海岸线,成名已久的战神海蒂-西莱姆因为他们愚蠢的陆军的拖累,不得不以基尔戡乱司令部副司令的身份困守在基尔港,而且德国人只有十九艘战列舰和八艘战列巡洋舰!”

副参谋长丝毫没有注意到同僚脸上古怪的神色,也没有听出奥斯蒙德-布罗克中将的潜台词,固执的学院派拼命按下他的情绪,推了推他鼻梁上的眼镜,将北海战场态势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在场的指挥官就好像是看怪物一般打量他们的副参谋长,而副参谋长脸上不仅全无惧色,甚至有些愤怒。

副参谋长不明白皇家海军为何要保守。除去已经退居二线的无畏号战列舰,大舰队拥有三十七艘主力舰,加上美国人派过来的四艘战列舰,主力舰数量将达到史无前例的四十一艘。德国人就只有二十七艘主力舰。副参谋长不相信德国人的质量优势能抗住皇家海军如此大的数量优势!

在西莱姆重返德军总部之前,大洋舰队因为缺少具有足够威望和影响力的领袖,使得他们长期遭受陆军的明里暗里的压制,军心涣散操练不勤,波罗的海舰队水兵叛变就是最好的证明。西莱姆的回归振奋了大洋舰队的士气,可是这位海军灵魂人物却被他们愚蠢的陆军羁绊了手脚,留在基尔港动弹不得。没了战神海蒂-西莱姆的临场指挥,最好的战术指挥官希佩尔又升任海军大臣,这样的大洋舰队何惧之有?!

德皇威廉已经退位了,但是德国国内的混乱并没有随之结束。巴登亲王马克斯和来自巴伐利亚的弗里德里希-冯-黑德林组织了新政府。前者以摄政王的身份临时充当国家元首,后者以帝国首相的身份管理所有民政大权。

摄政王与首相试图取代最高司令部的意图激怒了兴登堡元帅和鲁登道夫上将。也不知道是艾伯特和他的起义军喊出的“取消帝制,实行共和”的口号正中了最高司令部的下怀还是由鲁登道夫把持的最高司令部故意放纵成就了艾伯特和他的起义军,总之这三方势力纠缠到了一起。

动荡不安的政局、保皇派与共和派的撕扯还有从汉诺威南下迫近威廉港的叛军,在这种背景下。大洋舰队能够打赢大舰队?!

大舰队副参谋长的战场态势汇报引来了长期在英德北海对抗第一线的舰队指挥官的皮笑肉不笑。

学院派的老夫子未免也太小看了作为德国海军战神的海蒂-西莱姆,如果海战仅仅只是简单的数字游戏。那么德国人早就输的一败涂地。坊间也就不会有西莱姆价值一支战列舰分队的说法!

德国国内激烈的政治斗争也影响不到大洋舰队。西莱姆在传统意义上被认为是英雄而不是枭雄,他没有政治家的野望,也缺乏政治家的冷酷,但是这并不说明他缺乏政治家的眼光,须知道海蒂-西莱姆也是能顶着德皇制造的海军政治风暴的压力,策划并且发动朴茨茅斯海战狠狠羞辱大英帝国的天才。

在五六月的德国乱局中。西莱姆和他的海军并没有趁着德国国内三方较量翻云覆雨获取利益,反而异常的安静,而这种沉默无声有时候比赤膊上阵更能够引发对方的忌惮,让他们不得不重视和拉拢西莱姆和海军。对海军所需的一切物资和补给大开绿灯。

至于艾伯特的起义军困住了海蒂-西莱姆,那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黑色笑话。且不提在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中用扳手惊艳一砸登上历史舞台,在朴茨茅斯海战中悍然轰炸日不落帝国心脏——大伦敦一战成名天下知的德国海军航空队,难道西莱姆不能够搭乘军舰离开基尔港,从东普鲁士转道返回威廉港?难道海军大臣就一定要坐在柏林的办公室,须知道德国前海军大臣莱茵哈德-舍尔就在他的任上全程参与了朴茨茅斯海战!

面对理直气壮地畏战避战的大舰队高层,副参谋长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他撇过头去看写出《斯卡格拉克的黄金》的快速舰队总司令兰帕德,寻求这位才华横溢的海军中将的支持,不过兰帕德显然也不赞同他的冒进,只是轻轻地摇头。

副参谋长尴尬地抬起手臂想说些什么,嘴唇颤了颤之后还是让说辞烂在肚子里。沮丧的他并没有察觉大舰队总司令戴维-贝蒂刻意压低的帽檐下飞快闪过的一抹异彩。

“这个话题可以就此打住了,因为我确定留在日德兰半岛西海岸的那支侦查舰队是西莱姆丢出来的诱饵!”戴维-贝蒂从抽屉里翻出几份文件丢在办公桌上,而后伸出食指顶了顶压低的帽檐,淡淡道:“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或许是一个好消息。在你们签署保密协议后,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通知你们!”(未完待续。)

第八章 枪炮上膛!(二)

(我先存点稿子吧,一天一更,19号要去学校报道,目测又是断更的节奏。。。)

在与长期任职于海上前沿的舰队指挥官们的辩论中,从皇家海军学院高级舰艇指挥班调过来的老夫子一败涂地。

《斯卡格拉克的黄金》的作者兰帕德中将同样辜负了大舰队副参谋长的期待。副参谋长尴尬地抬起手臂想要说点什么,沮丧的他并没有察觉戴维-贝蒂刻意压低的帽檐下飞快闪过的一抹异彩,嘴唇颤了颤,最终还是将犀利的质问烂在肚子里。

“我不明白你们有什么可担心的。虽然新式Greenboy被证实性能并不稳定,但是至少不会比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中使用的旧式穿甲弹更差吧?海蒂-西莱姆虽然是公认的一流海上指挥官,但是我们也有戴维-贝蒂和兰帕德。所谓的战场态势就是无论分兵还是正面决战,德国人都不是我们的对手!”

副参谋长抬脚转身,准备离开这间令他倍感压力和沉重的办公室,不过贝蒂喊住了他。

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摧毁了那个在远东战事中奋勇争先,炮击尼罗河时意气风发,1914年访问基尔时英姿飒爽,以悍勇而闻名皇家海军的“海上骑兵”。如今的戴维-贝蒂少了几许属于年轻人的放荡不羁和恣肆汪洋,除了鬓角的白发还多了几丝中年人的稳重和坚毅。

贝蒂双手环胸坐在办公桌后,绝大部分时候并不说话,只是将制式军帽的帽檐刻意放低,偶尔借着帽檐的掩护释放几缕寒光。

1917年北海决战势在必行,这是戴维-贝蒂的观点,可惜他的支持者并不多。

舰队普通水兵和下级军官自然是无比期待这场酝酿已久的决战。大不列颠岛的年轻人从小就耳濡目染皇家海军的强大。而当他们怀揣着一颗大国之心,裹挟大国海魂加入梦幻般的皇家海军,却遭遇了新近崛起的德国大洋舰队的挑战。

赫尔戈兰湾海战、科罗内尔海战、多格尔沙洲海战、穆德罗斯湾突袭战、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朴茨茅斯海战,伟大的皇家海军几乎战无不败。一时间,自我感觉良好的年轻人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落凡间,价值观崩溃了,自尊心被践踏,自豪感被愚弄,他们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做点什么。更不知道应该去往何方。

好在皇家海军还有个阿瑟王贝尔福收拾人心。知耻而后勇的水兵和下级军官不惜缩衣节食也要购买海军公债,为大舰队的重建尽绵薄之力。他们鼓足了干劲,无所畏惧,誓言要迎来皇家海军复兴的伟大时刻!

如今,几乎耗尽大英帝国国库的皇家海军已经重回世界霸主的宝座。只是欠缺一块试金石,所以水兵和下级军官比任何人都更加期待北海决战。

水兵和下级军官的意见仅能形成舆论优势。无法在短时间内干扰海军高层的决断。而在这一层面,海军内部保守主义盛行,只有第一海务大臣高夫-卡尔索普从政治的角度考量,选择支持北海决战。

反对北海决战的海军高层依然是杰利科,或者说杰利科反对过欧战期间皇家海军所有的海上战事。

海军总参谋长杰利科是一位以理智和冷静著称的海军指挥官,而理智和冷静某种意义上就是保守主义。正如水兵和下级军官这样评价杰利科将军——永远别想在杰利科将军手中找自信,杰利科将军也做不出让你大吃一惊的事情!

不得不承认的是杰利科将军基于北海和德国的地形提出的“远程封锁”理论从军事角度考虑具备极强的可操作性。朴茨茅斯海战后皇家海军最虚弱的那段时间,如果不是杰利科的“远程封锁”,皇家海军恐怕不会缓过这口气。如果更大胆的假设大英帝国在欧洲战争初期坚持“远程封锁”,或许一切会截然不同。

假设终究只是假设,历史毕竟没有如果。在大英帝国不惜搬空海盗时代和重商主义时代积累的财富重新打造大舰队的背景下,在日不落帝国的子民翘首以待一场辉煌的、决定性的胜利的背景下,继续坚持“远程封锁”理论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然而,杰利科将军和他的支持者们仍旧不赞同任何形式的主动出击。舰队指挥官和富有远见的中级军官都能从仅在内部传阅的前线战报中看出德国人的精疲力竭,尤其当基尔暴动和石勒苏益格暴动的消息连续传来,德国已经走在内战的边缘时,他们疯狂地宣言这样一种观点:“全面封锁德国海上运输线,让德国体虚至死”。

这些陷入保守主义泥淖的一线指挥官们自然不会承认他们被大洋舰队和海蒂-西莱姆吓破了胆,经历过无数次失败的他们害怕失败,不敢承担历史赋予它们责任,口口声声说这是一种“稳妥的、必要的、通向胜利之门的途径”,选择性地无视了德国作为陆军强国的底蕴和海蒂-西莱姆的战略眼光。

“通向胜利之门的途径?”贝蒂对此表示怀疑。

德国远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事实或许比协约国最悲观的估计还要残酷:在西线,英法联军在巴黎郊外的攻势虽然猛烈,但早已是强弩之末——历史再次证明只要德国打定主意防守并且不缺乏物资补给,它几乎不可战胜!

在东线,俄国人退出欧洲战争和割地赔款几成定局,德国人可以从容地接收俄国的物资、人力、工厂和粮食,将困在东线的百万陆军调往西线。一旦东线陆军抵达巴黎,前线想必又是一场溃败!

在海上,大洋舰队保持了较强的战斗力。西莱姆是个富有远见卓识并且不甘寂寞的家伙,他不会看不出美国人参战对局势的影响,更加不会让大洋舰队安分地呆在威廉港虚度光阴,他肯定会赶在美国人参战之前发动海上决战。

贝蒂丝毫不怀疑西莱姆的决断和手腕。德国皇帝和最高司令部很难干涉大洋舰队的海上行动,而西莱姆在德国海军内部拥有崇高的威望。对大洋舰队如指臂使,只要西莱姆派出一支哪怕由老式战列舰组成的舰队去炮击大英帝国漫长的东海岸任意一段,扼守斯卡帕湾的大舰队在举国的群情激奋面前就只能出海报复,继而落入西莱姆的节奏。

“这个话题可以就此打住了,因为我确定留在日德兰半岛西海岸的那支侦查舰队是西莱姆丢出来的诱饵!”

贝蒂喊住转身离开的大舰队副参谋长,挪了挪椅子,俯身从办公桌的抽屉里翻出几份封面著有“绝密”字样的文件丢在桌子上,而后伸出食指顶了顶压低的帽檐,露出他精光爆闪的眼眸,淡淡道:“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或许是一个好消息。在你们签署保密协议后,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通知你们!”

大舰队总司令的冷嘲热讽让不少一厢情愿地坚持“远程封锁”的高级军官涨红了脸。他们唯唯诺诺地在保密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随后带着忐忑和期待打开了档案袋。

“咦?”

“嘶……”

“呵!”

在场的高级军官们显然是被档案袋里的那份大胆的计划书震惊了,不自觉的捂着嘴发出各种拟声词。

“美国拥有十四艘主力舰,绝大部分驻守在他们的东海岸。经常出海巡航和训练,所以即便全世界都知道美国人正在积极备战。但是几艘战列舰偷偷溜出军港数日不归也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到。只要美国人选择一条人迹罕至的航线。他们完全可以在德国人反应过来之前将一支战列舰分队塞进斯卡帕湾!”

贝蒂的手指无节奏的敲击桌角,望着被惊吓到了的舰队指挥官们似笑非笑道:

“根据协议,美国人将他们最好的主力舰派过来了:纽约级战列舰,标准排水量27,000吨,45倍径356毫米双联装主炮五座,航速21节左右。内达华级战列舰。标准排水量27,500吨,45倍径356毫米三联装主炮两座,45倍径356毫米双联装主炮两座,航速21节左右。这四艘超无畏舰将进一步增加我们的优势。所以美国人抵达之日应该就是大舰队决战北海之时!”

“等等……司令官,美国人还没有对同盟国正式宣战!”杰利科的支持者,第二战列舰队司令马丁-杰拉姆中将率先跳出来。

“用不着担心这些外交程序,美国总统威尔逊会掐着海战爆发的时间宣读战书!”

“可是,司令,原本我们不需要冒险的,远程封锁足以对付德国人,而在大海上,一切皆有可能……”马丁-杰拉姆虽然振振有词,但是那些畏战怯战和保守主义却依然很隐晦的显露出来。

如果决战打赢了,所有人都是英雄,如果决战打输了,所有人都是罪人。“远程封锁”虽然不温不火,好歹不会让他们经历紧张刺激的大喜大悲。

“马丁-杰拉姆将军,你觉得皇家海军止戈散马,大洋舰队就不会主动寻上奥克尼群岛,与我们一决雌雄?”

贝蒂笑了,就好像马丁-杰拉姆中将说了什么可笑的笑话,让他忘记大舰队总司令的身份,在下属面前笑得前俯后仰。

“西莱姆不会放任美国人卷入这场战争,让北海已经偏向我们的均势呈现一边倒的局面,所以他肯定会赶在美国人宣战之前发动海上决战。马丁-杰拉姆将军,觉得德国人像朴茨茅斯海战那样大张旗鼓的攻击我们的海岸线,或者像多格尔沙洲海战那样派遣一支小分队突袭本土,我们还能安之若素地待在斯卡帕湾?!”

第二战列舰队司令马丁-杰拉姆鬓角的冷汗滑落,斜斜地流淌进海军中将那颗慌乱的心。

“既然1917年北海决战势在必行,与其让西莱姆掌握主动权还不如大舰队主动出击!”戴维-贝蒂收拢笑容,扶着办公桌站了起来,扯了扯他的风纪扣正色道出:“德国人不知道美国人打算不宣而战,更加不清楚伦敦海军情报部已经破译了他们一部分密码,虽然穿甲弹是个大麻烦,舰队训练、官兵培养和后勤保障的进度也不尽如人意,但是这场战,皇家海军依旧赢定了!”(未完待续。)

第八章 枪炮上膛(三)

“原谅我凌晨才补上昨天的日记。前半夜,兰帕德将军通知快速舰队所有舰长前往旗舰巴勒姆号开会,原本应该留在舰上值班的舰长科尔上校不得不将厌战号托付给我,直到凌晨三时,舰长才搭乘小交通艇回到厌战号,并且告知我快速舰队即将南下弗斯湾。

舰长说这是海军例行调动,但是我并不相信大舰队司令部的说辞。虽然在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之前,大舰队各支战列舰队和快速舰队也并非都是集结在斯卡帕湾,正如第二战列舰队驻扎在克罗马蒂港,快速舰队偶尔也会留在苏格兰中部的弗斯湾,可是自从朴茨茅斯海战以爱尔兰号战列舰为首的地中海回援舰队全军覆灭、科林伍德号战列舰被一支轻巡舰队追的四处逃窜、猎户座号战列舰在爱尔兰海遭遇潜艇伏击,海军部便吸取教训,尽可能的将主力舰集中在一起,避免大洋舰队逐个击破。

我非但不相信大舰队司令部的说辞,甚至将此次行动与惨烈的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联系起来。作为哈里奇舰队的一名驱逐舰舰长,没能参与那场代表了人类最高成就的壮丽的大海战,但是这并不妨碍我通过兰帕德将军的《斯卡格拉克的黄金》了解那场海战。

我知道在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之前,双方进行了无数次欺骗与反欺骗,伪装与反伪装,参考那场将谋略发挥到极致的海战,我大胆的揣测突然南下的快速舰队是否根本就是吸引德国侦查集群的诱饵。

科尔上校说绝无可能,因为拥有十三艘的战列巡洋舰的快速舰队没有理由在己方地盘上惧怕只有区区八艘战巡的德国侦查集群的偷袭!

我冷笑,只用一句话就让科尔上校清醒过来。”

厌战号战巡副舰长耶纳斯少校的日记刚写到这里就被打断了。

夏季,高纬度的天空总是会早一点放亮。清晨才过五时,奥克尼群岛居民还在呼呼大睡。而云集了日不落帝国精华的斯卡帕湾锚地却骚动起来。

快速舰队主桅杆上升起了海上补给旗,舰队辅助船只缓缓靠上快速舰队漆着据说有伪装效果的灰色涂装的战列巡洋舰,将输水和输油的软管递了过去。

辅助军舰上的水兵穿着防污的深色制服,倚着阀门紧张地盯着压力表,对管道加压后将补给船上的淡水和燃油送至战巡水线下方的湿舱。

补给船上强劲有力的机械吊臂和战巡自身的机械吊臂也在全负荷运转。成吨的优质威尔士白煤被吊放在即将出海的战巡上,又被轮机舱士兵用推车搬至煤仓。在繁忙的补给程序中,不少性格急躁的战巡舰长再次祭出了海军人惯常的小游戏——让那些威严的双联装主炮临时充当机械吊臂,或是将漂浮在水面上的骆驼式水上飞机提上战舰后甲板或者是将干舷较低的补给船上的煤箱搬到比较宽裕的前甲板上。

耶纳斯少校沿着上甲板走,带着英伦绅士固有的骄傲审视它脚下的现代化战巡。搁浅事件和撞船事件让这艘战列巡洋舰沦为大舰队的笑柄,但是耶纳斯丝毫不在意这一点。这款战列巡洋舰是由战列舰拆除主炮增加锅炉魔改而来。舰长是原曙光女神号侦查巡洋舰舰长,主要岗位的军官一半是提前毕业的军校生一半是从驱逐舰、Q船上调过来的军官,水兵除了一百来名骨干,大多是志愿加入皇家海军的商船水手,无论是军舰还是驾驭它的官兵都还需要时间磨合!

煤屑在海风中飞舞。靠近动力舱的漏勺型煤仓被装满了,充当水线装甲的干舱也被装满了。储存在水线下构成压仓物的储水和储油舱也储存了足够的物资。原本轻载状态的厌战号干舷高度急剧下降。好在声望级战巡是长艏楼船型,在北海航行不虞前甲板上浪问题,否则耶纳斯少校还得担心操舵技术生疏的水兵是否会让厌战号遭遇勇敢号大型轻巡洋舰同样的尴尬。

厌战号舯部仅有的一座烟囱已经腾起几缕煤烟,轮机长向耶纳斯报告说动力舱正在储存足够蒸汽轮机运转的蒸汽,港务局派过来的拖船也抛来了粗实的缆绳,耶纳斯少校这才爬上了厌战号高耸的舰桥。搭手眺望西南方向的快速舰队旗舰。

快速舰队旗舰巴勒姆号战巡前桅杆上的海上补给旗已经被撤了下来,主桅杆斜衍挂上了皇家海军的米字旗,顶端的兰帕德中将的司令旗也迎风飘扬。

皇家海军习惯在早晨八时升旗,日落降旗。而出海航行时则必须时刻悬挂海军旗。既然巴勒姆号在早晨八点之前就悬挂了海军旗,那么距离快速舰队出港的时间也就不远了。

舰长科尔上校嘱咐航海长起锚,舰艏的机械绞盘在蒸汽的推动下将笨重的船锚从斯卡帕湾淤泥质海底拔起,水兵们则凑在主桅杆下,神情肃穆地看着那面米字旗升上主桅杆的斜桁。三分钟后,旗舰巴勒姆号挂上“各队保持阵型,渐次出海”的旗语,并且用无线电重复,作为第二战巡分队的三号舰,厌战号战巡追随旗舰声望号的脚步,悬挂代表右转向的E字方形旗并且鸣响汽笛,在拖船的拖拽下缓缓朝出海口驶去。

1917年6月17日清晨六时三十分,快速舰队以四列巡航阵型驶出斯卡帕湾,在一支轻巡洋舰中队的伴随下前往苏格兰的弗斯湾进行例行训练。

快速舰队离开斯卡帕湾的时候奥克尼群岛东方旭日初升,澄澈的太阳光线将大舰队锚地照得惨白一片,无论是留在斯卡帕湾的大舰队本队还是前往弗斯湾的快速舰队都没有想过这匆匆一别就是永久的天人相隔。

耶纳斯少校再次回到他的舱室,继续他的日记。

“我冷笑,只用一句话就让科尔上校清醒过来:‘我们第四战巡分队那三艘老迈的无敌级和不倦级战巡还能跑起来吗?’

第四战巡舰队除了沧桑的狮子还能跑出26节过载航速,不屈号、不挠号和新西兰号的动力系统因为机械磨损,最高航速只有23节左右,仅仅比德国人的战列舰快上一点。第四战巡舰队在快速舰队已经没有位置,之所以留在这里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没了这四艘战巡,快速舰队的九艘战巡能打赢德国侦查集群八艘塞德利茨型战巡?”

快速舰队刚离开,斯卡帕湾海军基地内的气氛便诡异起来。大舰队参谋部的年轻人都以为快速舰队前出弗斯湾不过是一次简单的战斗巡航,但是从戴维-贝蒂、奥斯蒙德-布罗克这些将军紧锁的眉头中,年轻人隐约觉察不对。

“上帝,莫非又是一场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

大舰队参谋部的值班室,一名做苦思冥想状的参谋突然拍案而起,对着一屋子的同僚咋咋呼呼道:

“1915年,快速舰队能够完爆德国侦查舰队,然而大舰队本队却不是大洋舰队本队的对手。如今我们的快速舰队因为三艘无敌级、不倦级战巡的拖累,不是德国第一侦查集群的对手,可是如果算上快速舰队第四战巡舰队四艘战巡以及退居二线的无畏号战列舰,拥有二十九艘战列舰的大舰队本队却可以完爆德国大洋舰队本队的十九艘战列舰!莫非贝蒂将军决定复制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教训狂妄的德国人?”

这名脑袋灵活的参谋的大胆猜测引发了一场头脑风暴。参谋们根据一点点讯息和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这个鲜活的例子捕风捉影,自行脑补出各式各样惊天动地泣鬼神的北海决战蓝图:

南下弗斯湾的快速舰队就是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中的德国侦查舰队,目的就是藉此诱出大洋舰队本队,大舰队本队紧随其后,找到德国舰队本队,打掉它!

伦敦海军总部,负责海军情报的杰克逊上尉匆忙离开自己办公室,快步走进著名的海军情报部第40号房间,简短问道:“德国快速舰队旗舰的呼叫代号现在哪里?”

“碧玉锚地!”

碧玉锚地是英国人对威廉港的代称。“蔑视一切民间学者和解码专家”的杰克逊上尉仍旧不改变他的看法,微微颔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绝不肯在“民间人士”那里多停留一刻钟。

半分钟后,杰克逊上尉看不起的“民间人士”冲了进来,朝抓着电话向海军情报部部长威廉-R-霍尔汇报的杰克逊上尉喊道:

“上尉,收到他们出海的讯息!”

德国第一侦查集群紧急出海的消息被迅速反馈至斯卡帕湾。此时,大舰队司令部大楼满是北海决战的谣言,以至于引来了大舰队本队三支主力舰队的骚动——水兵和下级军官都对大舰队即将出海决战的消息坚信不疑。

而将自己锁在总司令办公室,坐立不安的戴维-贝蒂按下内心的狂喜,看似是对站在一旁的斯卡帕湾基地司令奥斯蒙德-布罗克说话,又好像是在隔空警告北海对岸的那位海军战神:

“老朋友,瞧好吧,我会让你大吃一惊!”(未完待续。)

第八章 枪炮上膛!(四)

(事实证明存稿就是个笑话呀。。。。。)

古老的教堂响起传唱起几个世纪的赞美诗歌,水兵喊着号子沿着防波堤巡视,杰德湾洋面上飘着一点点淡淡的雾霭,大舰巨炮时代的影子就在这浅薄的海雾中若隐若现。

威廉港的清晨就好像欧洲中世纪的油画,在浓墨重彩之下渗透着恬淡和静谧。

在远离军港的码头,一艘铁矿石船在威廉港的引水船带领下缓缓靠上码头,身材高大的北欧水手从悬挂芬兰国旗的船艏抛来粗实的缆绳,港务局的工作人员则将缆绳绑在码头的铁桩上。

货船的船主忙着与铁矿石的主人做最后的交割,而在北大西洋留下许多绚烂传说的北欧水手则穿着由粗糙的亚麻布织成的衣服,站在满是铁锈的货船后舰桥上,百无聊赖地打量这座他们每隔几个月都会造访的海港。

战争下的威廉港总是会让他们大吃一惊,正如几个月前他们发现威廉港的大洋舰队又增添了新成员,正如现在,军港深处又复传来悠远绵长的汽笛声,那声音飞速穿过辽阔的杰德湾,在空旷的威廉港内回荡。

北欧水手们惊讶地撇过头,在稀薄的雾气中努力寻找发声源。随后的十数分钟内,北欧人有幸看到无畏舰时代最壮观的场面。

直立型舰艏、长艏楼船型、背负式炮塔、三脚桅杆和方形巡洋舰艉,第一艘悬挂德意志铁十字海军旗和舰队司令旗的战列巡洋舰在数艘拖着煤烟动力强劲的拖船的拖拽下钻出海雾。这巨舰劈开杰德湾的海水,掀开层叠的海浪,一往无回地朝赫尔戈兰湾驶去。

三万吨级的钢铁巨舰给北欧水手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虽然他们的先辈曾经主宰这片璀璨的星辰大海,但毕竟风帆时代已经远去。北欧海盗的故事也只会在水手中间口耳相传,这些造型优雅身披盔甲手握利刃的钢铁怪兽才是北大西洋乃至于整片海洋真正的主宰者!

第二艘战巡也从海雾中钻了出来,接下来是第三艘战巡。每一艘战舰都是那么的威严。北欧人原以为这就是能够纵横北大西洋的德国大洋舰队的全部依仗,没想到数分钟后,又有一支全部由三万余吨钢铁巨舰组成的战巡舰队出现。

“哈哈,那是我们的北大西洋之王马肯森级和在日德兰海战中所向披靡的德弗林格尔级!”

码头方向传来德国人的自豪声。原本还与他们的船长为了一点船费斤斤计较的商人突然丢掉他的市侩和精明,撇下船长跑到码头高处,心满意足地打量属于他们的船。

“这是塞德利茨号,我们德国第一艘赛得利茨型战巡,落在最后的是毛奇号战巡。它可是我们德意志的不沉之舰,它的姊妹舰戈本号在地中海和黑海也是鼎鼎有名!”

商人毫不客气的称赞他们的主力舰,脸上洋溢着难以言状的骄傲和幸福。一瞬间,芬兰人竟有些嫉妒。

北欧人曾经在北大西洋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究竟从何时开始。他们渐渐淡出了这片海洋,对北海说相忘于江湖。又是从何时开始。一个没有海军的大陆民族勇敢地向海洋探出了第一步,并且凭借这个民族的刚强将不可一世的皇家海军掀翻在地,又是从何时开始,德意志也是一个海军强国,在陆地大国的铁血气质中培育出了海魂?

结果北欧水手不得而知,望着离开威廉港。奔赴浩瀚的大洋的德国舰队,北欧人只能黯然成伤。

(--华丽的分割线--)

“再推演一遍吧,我总觉得我们的计划还有不受控制的部分。”

海湾上空飘着点点海雾,独臂将军升起百叶帘。又伸手推开半掩的窗扉,深沉地凝望每一艘离开威廉港的战列巡洋舰,任凭海港清晨的寒气轻轻扬动那支空空荡荡的衣袖。

“哦。”身后传来椅角与地板摩擦的吱呀声,还有老朋友埃里希-雷德尔三心二意的应答声。

“英国人已知的情报是什么?”魏格纳头也不回地问道。

“德国国内政局不稳,工人党的叛乱让德国游走在内战的边缘;西莱姆被愚蠢的陆军拖出了手脚,不得不留在基尔,暂时无法回到威廉港指挥大洋舰。”身后的德意志海军总参谋长雷德尔似乎在偷吃什么东西,含混不清地回答道:“徘徊在赫尔戈兰湾北部的那支即将成军的第二侦查集群是西莱姆丢出去的不是诱饵的诱饵,大洋舰队的最终目标是赶在美国参战之前重创或者全歼快速舰队,尽可能地避免与大舰队本队决战;德国人的密电码已经泄露,第一侦查集群针对突然南下的快速舰队采取的行动证实了密电码的可靠性。”

“我们已知的情报是什么?”魏格纳继续。

“美国人参战时间未定,可能会派出四艘或者更多的主力舰加入北海战场,所以英国人理想的北海决战时间应当是美国人正式向同盟国宣战之后;英国人不知道他们得到的密电码是帝国故意泄露出去的,而且他们也低估和误判了大洋舰队的最终目的,我们会让他们大吃一惊;最后,英国人在日德兰海战中的问题并没有得到改善,最新服役的复仇级战列舰、加拿大级战列舰和声望级战巡,要么仍旧是火力至上的产物,要么是强行切换战舰属性的四不像,他们的穿甲弹也可能存在重大问题,月初他们的前卫号战列舰就因为弹药库殉爆沉没。”

“尽可能地迷惑英国人和美国人,然后赶在美国人向我们宣战之前发起海上战役,诱使英国人分兵,重点摧毁大舰队一部,这个计划应当是天衣无缝了吧?”

当沃尔夫冈-魏格纳转过身子,独臂将军脸上的犹豫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悍勇和铁血。

“战事迫在眉睫,西莱姆为什么还留在基尔?”

鸠占鹊巢的帝国海军总参谋长雷德尔旁若无人地坐在本属于独臂将军的座位上,两只脚斜斜地架在办公桌上。魏格纳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一边示意雷德尔将腿放下,一边问道:“我担心西莱姆继续留在有着凯瑟琳的基尔,他会被安妮打断全部肋骨!”

“西莱姆最迟明后天动身,绕道但泽湾,再搭乘火车回到威廉港。”独臂将军桌子上的早餐——面包和牛奶不见了,埃里希-雷德尔吃干抹净,慵懒道:“既想让英国人配合六月的决战,又想要拖住美国人参战的步伐,总得将这出年度大戏演全套了吧……”

(--华丽的分割线--)

被叛军包围的基尔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毕竟海军牢牢掌控基尔峡湾,一切物资还可以通过海路运进基尔。

基尔海军基地,王海蒂随意翻阅海军情报处转呈过来的情报。

首先是英国快速舰队出海的情报,海军情报处将潜伏在斯卡帕湾的谍报人员探听来的谣言——“戴维-贝蒂试图以快速舰队作为诱饵,复制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一并注明,给出的判断却是“无稽之谈”。

王海蒂笑了。海军情报处归于海军总参谋部管辖,有着老朋友埃里希-雷德尔的认真梳理,海军情报处无论是工作效率还是战略眼光都要优于陆军和外交部的情报机构。

贝蒂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发动海上决战的,因为大舰队此刻的实力还不至于让北海均势彻底失衡。快速舰队第四战巡舰队四艘主力舰无论是加强至大舰队本队还是留在快速舰队都必然会削弱另一方的实力,也就是说当皇家海军撞上德国舰队,其快速舰队和本队必然有一者会遭受重创,而德系主力舰优秀的防护力却能够顶住强势一方的进攻,等待回援。

第二份情报则是英国人对第一侦查集群出海的反应。这份情报本不该出现,因为皇家海军也是一支成熟的海军,不会让舰队高层的动态直接暴露在对手的视线之下,可是大舰队参谋部那些患有臆想症的“天才指挥官”们为了证明他们自行脑补出来的海战蓝图的可靠性,不惜加上戴维-贝蒂和奥斯蒙德-布罗克的态度,所以大舰队的窃喜也就随之真相大白。

最后一份情报是关于美国人的。美国人的参战时间与英国人的主动进攻息息相关,而王海蒂不准备让英国人接收从北大西洋彼岸增援过来的四艘或者更多的主力舰,试图在美国人参战之前解决英国人,所以王海蒂要求海军情报处重点关注美国海军的动向。

“近期美国东海岸各支舰队训练频繁,看来美国参战迫在眉睫!”

王海蒂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将那份注明二级保密等级,两艘纽约级、两艘内达华级战列舰与其他主力舰频繁进出军港训练的信息混杂在一起的情报轻轻地搁在办公桌上,随后抓起电话,问道。

“明天开往但泽湾的快船已经准备好了吗?”(未完待续。)

第九章 决战奥尼克(一)

(明天去上班的学校报到,有可能23号毕业照回来,最迟26号教师证体检回来更新小说。毕业季真心忙,虽然我很想按时更新,写好收官之战……)

海水拍打着库克斯港海岸线的黑色礁石,撞出大团大团碎白色的细浪。与齐柏林飞艇基地相隔不远的海岸炮阵地,高地林立的炮台向灰色的天空探出黑漆漆的炮管,就好像仪仗队一般检阅着停泊在海港内的第二战列舰队六艘老式战列舰。

第二战列舰队的母港并不是库克斯港,而是西南方向的威廉港。1917年5月的基尔暴动后,大洋舰队司令部第一时间将第二战列舰队六艘前无畏舰调往库克斯港以加强对赫尔戈兰湾北部海域的控制,虽然尚未成军的第二侦查集群随后北上取代第二战列舰队的职能,但是这支舰队并没有直接返回威廉港,而是被王海蒂刻意留在了库克斯港。在随后的日子里,这支在日德兰海战遭受重创,之后又得到两艘老式战列舰补充的前无畏舰队被潜伏在威廉港的英国谍报人员所遗忘。

1917年6月20日的库克斯港,德意志号战列舰的炮手掀开盖在主炮上的炮衣,黑森号战列舰的损管队员仔细检查火炮每一个零件;波美拉尼亚号战列舰的鱼雷手将笨重的鱼雷从储存室搬运至水下发射舱,预设定深后装填入发射管;汉诺威号战列舰的轮机长盯着压力表,等待战舰储存足够的蒸汽。就在这样一个天空并不澄净的下午,垂垂老矣的第二战列舰不耐烦寂寞,再次祭出嗜血的獠牙。

本位面,被誉为航母作战的始祖——库克斯港突袭战不见踪迹,皇家海军始终触摸不到德国的海岸线。取而代之的是驻扎在库克斯港的德国海军航空队在朴茨茅斯海战中突袭大伦敦的意气风发,这一次轮到主宰海洋的水面战舰了!

“第二战列舰队,出发!”比哈尼克中将的视线从手中的怀表搬移开,望着深沉的海洋,理了理他的风纪扣嘶吼道。

虽然没有的出港汽笛声,虽然没有鲜花掌声和欢送的民众,虽然第二战列舰六艘老式战列仅有一支驱逐舰队的伴随便拖着长长的煤烟,缓缓驶出库克斯港,奔赴危机四伏的北海,但是他们注定要让全世界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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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从来都是个藏不住也守不住秘密的地方。对岸的大洋舰队刚有了异动,彼岸的皇家海军便立刻收到预警信息。

被盯上的并不是从库克斯港偷偷出海的第二战列舰队,而是驻扎在威廉港的第一侦查集群。

6月20日下午4时,潜伏在威廉港的谍报人员不惜用各种“恐慌性”的词汇报告说自17日深夜返回威廉港后就一直偃旗息鼓的大洋舰队第一侦查集群正在加煤加水补充燃料。

事实上,大舰队司令部对第一侦查集群的异动并没有想象中的紧张。6月17日。南下的快速舰队安全抵达弗斯湾,一路上风平浪静。让那些口口声声坚持决战即将爆发。皇家海军势必要迎来光荣时刻的大舰队参谋部患有臆想症的年轻参谋羞红了脸。6月20日的预警电报传来,参谋们循着旧例多少有些反应迟钝。

直到下午4时20分,形势斗转直下,参谋们才慌张起来。位于伦敦海军总部的海军情报部第40号房间发现德国威廉港的大洋舰队各支战列舰分队、侦查舰队与威廉海军基地、柏林海军总部之间的呼叫讯号突然呈几何倍数增长,到这时,即便是无知的蠢材也该知道德国人正在酝酿阴谋。

下午4时37分。谍报人员的一份情报再次震惊了整座不列颠岛,引来皇家海军的一片哗然声——他们在威廉港的码头发现海蒂-西莱姆的行踪。

一瞬间,北海的局势骤然紧张起来,暮气沉沉的日不落帝国嗅到了战争的硝烟味。

德国海军战神的行踪某种意义上可以算作是德国海军进攻与否的风向标:西莱姆是德国海军获取胜利的发动机。大洋舰队每一场海战的背后都有西莱姆的精心策划和算计。西莱姆既然能够抛下危机重重的基尔,冒险返回威廉港显然不是夏日旅行,德国人正在打大舰队的注意。

虽然在各种场合,大英帝国风度翩翩的绅士们总是乐于向外人展示了他们对于所谓的德国海军战神的不屑,认为他的功劳只是一连串的机缘巧合,是皇家海军的失误才成就了西莱姆的不败神话,决计不肯承认西莱姆已经在他们内心打下了不可战胜的深刻烙印。

然而当战事真的发动到了真刀真枪决战的地步,平时牛逼哄哄的约翰牛不免又心虚和胆怯起来。他们忘不了皇家海军在赫尔戈兰湾惨败,在多格尔沙洲的惨胜,忘不了悲壮的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更不会忘了朴茨茅斯海战西莱姆戏耍整个大英帝国的潇洒。

谁都不会小看大洋舰队的实力,谁也不会低估海蒂-西莱姆的指挥能力,更加不会对大洋舰队加海蒂-西莱姆这对组合的所向披靡熟视无睹。德国人究竟是派出一支老骥伏枥的前无畏舰队去偷袭大英帝国漫长的海岸线还是由第一侦查集群去进攻防御设施并不完善的弗斯湾?是调动几支精悍的轻巡洋舰中队扫荡那支屡遭重创的哈里奇舰队还是大洋舰队全员出动,直扑斯卡帕湾?

除了德国人,谁也不知道答案。英国人口干舌燥心烦意乱,只能耐着性子小心翼翼地揣测德国人的下一步动向。于是从伦敦海军总部到纽卡斯尔的泰恩河,从驻守三艘勇敢级大型轻巡洋舰的弗斯湾到大舰队锚地斯卡帕湾,无论是浑浑噩噩期待“远程封锁”还是挥舞着拳头叫嚣复仇的皇家海军人都停止了无意义的争吵,强自打起精神,屏住呼吸,放缓心跳声,努力张大眼睛去看斜阳惨淡的北海,等待40号房间的消息。

下午4时45分,在世界近代史上被反复提及的情报军官杰克逊在“民间人士”那里忍受了将近五分多钟的煎熬,终于拿到了第一份经过“民间人士”翻译过的密电码。皇家海军得到的是一连串的骇人听闻的“惊喜”——德国海军战神海蒂-西莱姆真的秘密返回威廉港,而且全部由老式战列舰组成的第二战列舰队和在日德兰半岛西侧海域游弋的第二侦查集群全部消失了,去向不明。

消失了的第二战列舰队和第二侦查集群让皇家海军人前胸后背均是一身冷汗。虽然口口声声说不会低估西莱姆和皇家海军,但他们已经没能预料到西莱姆会丧心病狂地赶在本国处于内战边缘的时候冒险绕过叛军控制区返回威廉港,没有预料到大洋舰队会丧心病狂地突然发难。

其实区区一支老式战列舰队和一支尚未成军的超编轻巡中队本不值得皇家海军大动干戈,奈何交战双方仅仅相隔三百海里左右,一昼夜的长途奔袭就能在对方家门口耀武扬威。

北海地形诚然对英国有利,只要英国人牢牢扼守住英吉利海峡和奥克尼群岛就能彻底封锁德国的海上运输线,困死大洋舰队,然而这种地形对英国人来说也有坏处,至少英国人不得不花费巨大的精力以保证他们漫长的海岸线不受德国人的骚扰——得益于皇家海军的赫赫威名和约翰牛们的骄傲,不列颠人见不得卑劣的德国人在他们家门口撒野,尤其是在大英帝国的子民省吃俭用,不惜举借外债以重建大舰队的背景下。

下午5时16分,英格兰岛已经风声鹤唳。面对议会和英国民众的怒火,贝蒂不得不考虑是否调动快速舰队截杀德国偷袭舰队。

快速舰队的战列巡洋舰击败德国老式战列舰理所当然,然而在茫茫北海找到那支偷袭舰队并不容易,比找到对手还要困难的是判断这是否又是一场西莱姆式的多格尔沙洲海战,毕竟快速舰队并不是第一侦查集群的对手。

好在刚获得的密电码帮了英国人不少忙。德国人还不知道皇家海军已经破译了他们的密电码,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直接暴露在皇家海军视线中。在威廉港,西莱姆和他的大洋舰队就好像跳梁的小丑一般,使出拙劣的技巧——动员第一侦查集群以干扰皇家海军的视线,掩护第三战列舰队出海,却不知道皇家海军高层在第40号房间的努力下已经识破了全部阴谋。

下午5时34分,第一侦查集群完成补给后果然没有直接出海,而是取消战备状态,留在威廉港。

“将军,现在就出击吧!”

斯卡帕湾,奥斯蒙德-布罗克中将按捺不住内心的窃喜,将拳头撑在办公桌上,建议道。

“不,再等等,让快速舰队趁夜轻载出海,与提前出海的补给船只汇合,在弗斯湾进行夜间海上补给。”贝蒂闭着眼睛估算两支舰队的相对时间和航程,轻轻地摇头回绝了布罗克中将的意见。“西莱姆只是狡猾的狐狸,所以宁肯让快速舰队牺牲一点时间不能叫他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未完待续。)

第九章 决战奥克尼(二)

(往回翻上一节的时候发现莫名出现德国第三战列舰队,应该是第二战列舰队,再次手贱了;还有,有点生疏了,给我一点时间找找状态。)

大舰队总司令的办公室,贝蒂感概万千。

老朋友兼老对手海蒂-西莱姆的锐敏嗅觉犹在。在新的战力——美洲那个经济巨人即将卷入欧洲战争之前,德国海军战神选择背水一战的时机和方式无疑是令人惊艳的。

全世界都知道德国人正在内讧,美国人正在备战。

战争的第四个年头,精悍的德国陆军虽然精疲力竭,但仍旧没叫协约国数百万大军逾越雷池一步,将战线牢牢控制在西线的法国首都巴黎,东线的波罗的海、乌克兰腹地一线。同样是这一年,德国工人党却成为协约国不是盟友的盟友,在德国腹地攻城略,赶走德皇威廉之后将矛头直指维系德意志帝国存在的根基——帝制。

协约国人纷纷瞪大了眼睛,以最邪恶的居心去期待德国这场闹剧能够永久的继续下去,憧憬几乎打残了俄国的德意志战车自行走向毁灭,协约国能够不费吹灰之力获得胜利。为了支持工人党,英法不惜许诺大量利益以维持俄国民主政府继续战斗的决心和意志,力求拖住东线德国,在军备不整的前提下强行发动对巴黎的反攻,牵制西线德国,让德国国内的暴动能够继续发酵、深化。

一如上个世纪末的美西战争,被英国人布设的水雷炸沉了的美国走私货轮哈德利号成为好战分子摆脱门罗主义最好的借口和理由,失去民众舆论的支持,和平主义者威尔逊再也阻止不了国会倾向战争。

美国人拥有一支实力不俗的无畏舰队,一旦这支舰队加入北海战局,原本就微微倾向英国的均衡游戏无疑会呈现一边倒的局面。届时,德国人的机会将变得异常渺茫。

到这时,世人都以为德国人已经失去了争雄大洋的时机,即便是相信西莱姆战略目光的海军评论家也不会认为战争会在6月份爆发:英国人稳操胜券,战役时间越迟对他们越有利。德国各方政治势力的角力尚不明朗,海军战神西莱姆只能要顶着国内动荡不安的压力,估算美国人的参战时间强行发动决战,而直到目前为止,美国人的备战工作仍旧毫无头绪。

南北战争后,美洲的经济巨人已经太久没有经历过大规模战事的淬炼。军官极度缺乏并且毫无经验,后勤部门面对空空如也的军火库和军工厂排到1919年的军火订单毫无办法,征兵工作更是进展缓慢,六月参战是不切实际的。

在这个时间点,除了了解海蒂-西莱姆的英国大舰队总司令戴维-贝蒂。没有人会注意到位于风暴腹地的威廉港大洋舰队正磨刀霍霍,冲北海对岸的大舰队亮出锋利的獠牙。

如果不是大英帝国掌握的情报优势。西莱姆发动战役的时机可谓完美。战前的战术欺骗更让人惊艳。

考虑到来自美国的海上援军和德国国内的动乱,绝大部分皇家海军人对于新一轮海上战役并不是十分热衷,即便是发动海上决战也认为时间拖得越久对英国越有利。为了避免德国人再次偷袭大英帝国海岸线迫使大舰队不得不采取行动,英国海军部在海峡舰队囤积了大量老式战列舰和几艘万吨级装甲巡洋舰,又将几艘新锐装甲巡洋舰抽调至哈里奇舰队,6月17日。大舰队派出快速舰队检测情报真伪后将除第四战巡分队三艘日德兰遗孀之外全部战巡留在弗斯湾以防止任何意外。

可是,海军部的精心安排并没有阻止西莱姆“突围”。

借着愈演愈烈的石勒苏益格叛乱和德国人故意抛出来的诱饵——第二侦查集群的掩护,西莱姆异常低调的将第二战列舰队六艘老式战列舰调出威廉港,在赫尔戈兰湾晃悠一圈后又秘密派往库克斯港。

原本就不受重视的第二战列舰队就此消失在英法谍报人员的视线中。6月17日前后。大舰队与大洋舰队的隔空博弈让大洋两岸有志于海洋的海上强国纷纷屏住了呼吸,大洋舰队那些威风凛凛的无畏舰和超无畏舰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同样不会有人注意到在偏僻的库克斯港,第二战列舰队已经蓄势待发,准备用舰炮教训英国人。

“西莱姆,你怎么也不会想到皇家海军有一艘大胆的Q船直接俘获U艇,并且意外拿到了你们的密码本吧……”

贝蒂略带矜持地站在办公室窗台前,打量挂在墙壁上的那面巨幅北海海图,视线落在了北海的中部。

局势已经明朗了。第二战列舰队作为袭击舰队已经于数小时前秘密出海,威廉港第一侦查集群“战备-取消备战”的戏码排除了西莱姆试图复制多格尔沙洲海战的可能性,让大舰队可以放手大干一场!

“老朋友,你已经没有底牌了,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斯卡帕湾海军基地司令布罗克按捺不住内心的窃喜,将拳头撑在贝蒂的办公桌上,迫不及待的想要奏响战斗的号角。贝蒂转过身子,迎着用窗口涌入的斯卡帕湾微醺海风,闭着眼睛估算德国第二战列舰队和驻扎在弗斯湾的快速舰队相对时间和航程,轻轻地摇头回绝了布罗克中将的意见:

“不,再等等,让快速舰队趁夜轻载出海,与提前出海的补给船只汇合,在弗斯湾进行夜间海上补给。西莱姆是狡猾的狐狸,所以宁肯让快速舰队牺牲一点时间不能叫他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

虽然弗斯湾并不是德国人的侦查重点,但是贝蒂并不愿意在这方面冒险。大洋舰队总司令西莱姆和德国海军总参谋长雷德尔都是玩弄情报的高手,一旦快速舰队的行踪暴露,他们的情报优势就将荡然无存:

快速舰队无法抓住德国第二战列舰队,迫使德国主力舰队增援,大舰队本队也无法于第二天清晨出海,汇合秘密增援过来美国舰队发动……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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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7年6月20日,北海夜色渐黑,大英帝国东海岸已然是风声鹤唳的状态。

虽然行驶在浅水区的那些悬挂米字旗的小吨位船舶依然在照常航行,纽卡斯尔新下水的战舰浅水区海试并未取消,沿海和靠海的内河港口工业生产如火如荼,海岸线瞭望哨民兵也没有发出有价值的警讯,但是从危机四伏的不列颠近海捕鱼归来的渔民们仍旧发现了不少端倪。

本位面,德国潜艇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而无疾而终的达达尼尔海峡海战和加里波利半岛登陆战也让英国潜艇失去最后一片用武之地。除了1914年赫尔戈兰湾海战悍然炮击赫尔戈兰岛以成就大英帝国史诗般的千古绝唱的丰功伟绩,在漫长的欧洲战争海上战事中,英国潜艇丝毫找不到太强的存在感,而1917年6月20日,英国潜艇兵们就好像是群体觅食的仓鼠蜂拥而出,在不列颠东海岸四处游走。

既然米字旗潜艇都能在德国同行的万丈光芒下重见天日,大英帝国的水面舰们自然也不甘人后。习惯在朴茨茅斯、哈里奇港、纽卡斯尔港的酒吧宿醉,彻夜不归的水兵整体消失了,近海巡逻的驱逐舰鱼雷艇比平时多了一番。

渔民们预感新的战事一触即发,事实也正如他们所料。

晚上7时46分,大舰队司令部呼叫伦敦海军部,询问驻守在德国威廉港的那支大洋舰队最新的动态,杰克逊上尉从“第40号房间”得到的答复依旧是“碧玉锚地”。

所谓的“碧玉锚地”实际就是“大洋舰队仍旧留在港内”的代号。既然威廉港风平浪静,潜伏在海港的谍报人员在夜色中也没有听到任何大马力船舶出港的轰鸣声,大舰队司令部便取消了大舰队本队的二级战备状态,向弗斯湾发去“一切正常”的电报。

蓄势待发的快速舰队终于升起航行旗。苏格兰中部的弗斯湾,夜色如墨,在大马力拖船的拖拽下,快速舰队第一战巡队四艘伊丽莎白女王级魔改战巡(巴勒姆号、伊丽莎白、勇士号、马来亚号),第二战巡队三艘声望级战巡(声望、反击、厌战号),第三战巡队一艘狮子级战巡,两艘金刚级战巡(狮、金刚、豹)陆续溜出海湾,与守在海湾深水区的补给船队汇合。

夜间补给是危险的,极容易发生碰船事故。微凉的月色下,皇家海军不得不依据相互之间的灯光信号指示,小心再小心,努力靠近对方的船体,将物资通过吊机或者软管输送至快速舰队的战列巡洋舰和配属的轻巡洋舰舱体。

补给的过程不免磕磕绊绊,赫尔号补给船与马来亚号战巡发生了轻微的擦撞,补给船舰体受损,三名船员轻伤;湖畔号运输舰向金刚号战巡吊送物资的时候一座机械吊臂发生断裂,砸坏了金刚号战巡艉部的一些并不怎么重要的上部构造,造成一名水兵死亡,四名水兵重伤。

晚上9时11分,快速舰队终于完成补给工作,三支战巡分队在旗舰巴勒姆号的带领下,结成三列巡航阵型,以18节航速朝苍茫的北海深处驶去。(未完待续。)

第九章 决战奥克尼(三)

(五一本来是有时间更新的,结果家里的宽带换成了中国移动,就悲剧了。今天路过学校寝室,用学校的电信宽带登陆了一下,果然能登陆上去,唉……今天去铜陵上班,更新又得停下来了。)

快速舰队出港了,英国人的战列巡洋舰高高悬挂代表了荣誉象征了骄傲的米字旗,拖着长长的煤烟,在泛着微冷的月光渗透着夜色寒气的北海洋面上疾驰。

快速舰队的出击让英国海军部和斯卡帕湾大舰队有限的知情者绷紧了神经。

上一场大规模海上战事还得追溯到围绕阿姆斯特朗造船厂南非号战列舰所展开的海上围剿和反围剿游戏。那时候的大洋舰队风头正劲,即便皇家海军理智的避其锋芒但仍旧丢了一艘万吨级装甲巡洋舰。这一次,闭关修炼的皇家海军重出江湖卷土重来,誓言要用大舰队本队的淡然干扰德国人的判断,掩护快速舰队截杀德国第二战列舰队六艘老式战列舰,迫使大洋舰队不得不离开拥有海岸炮、水雷和驱逐舰掩护的威廉港,增援那支拿来装点门面的老式战列舰队。

“皇家海军不惧怕任何形式的决战,只要德国人离开威廉港,胜利便掌握在我们手中!”

这是声望号战巡舰长鲁迪的观点。在决战之前,绝大部分皇家海军的舰长都秉持与鲁迪上校相似的看法,也就是皇家海军已经掌握绝对的主动权。

当然,所谓的“绝对主动权”是建立在情报优势上面的,司令官和舰长们对胜利的渴望转化成为无穷的压力,全部落在了伦敦海军情报部和“第40号房间”那里。

大舰队需要准确的情报以获知德国人的动态,采取进一步行动,故而大舰队司令部几乎是每十分钟便向伦敦海军部发报。询问大洋舰队的位置。

斯卡帕湾得到的回答千篇一律:“德国旗舰的呼叫代号仍旧在碧玉锚地!”

消息很快被反馈到快速舰队那里,于是不仅鲁迪这样的舰长们已经放松警惕,就连以理智著称的快速舰队总司令兰帕德也乐观起来。

“从赫尔戈兰湾到我们的海岸线之间的海域的确有不少德国人的船,我们就去那里小小地转悠一圈,胖揍那支胆大妄为的老式战列舰队,让他们认清究竟谁是这片海域的主人。如果守在威廉港的那帮莽夫胆敢增援过来,大伙儿就给他们一个惊喜,将他们一股脑送进海底,不用担心德国人的潜艇,他们都在浩瀚的大西洋。嗯,那里……才是他们的猎场!”

快速舰队那些巍峨的战列巡洋舰和补给舰队大大小小的补给船相继离开弗斯湾,喧闹一时的海湾顿时宁静下来。皎洁的月光照在海面上,泛起粼粼的光彩,营造美轮美奂的夜景。随后又被一艘钻出海面的钢铁怪物破坏。

一艘德国U型潜艇缓缓钻出海面,在弗斯湾洋面上低速航行。指挥舱顶盖被打开了。大名鼎鼎的德国潜艇之王奥托-韦迪根探出头来。先是贪婪的大口呼吸舱外新鲜空气,随后才掏出怀表查看时间。

“一切果然都在西莱姆司令预料之中!”航海长倚在指挥舱顶围栏前,语速虽然平缓,但是紧握的双拳暴露了他内心的激荡。

“这算什么,1914年开战之初的时候,德国上上下下都认为大洋舰队不是英国人的对手。海军应该安静地待在威廉港等待陆军拯救世界。当时还是赫尔戈兰湾防御司令的西莱姆将军却对此嗤之以鼻,让率属赫岛司令部的潜艇支队在英国人的巡逻线上伏击英国巡逻舰队,随后又诱使哈里奇舰队进攻赫尔戈兰湾,赢得德国海军的首胜……”

航海长对西莱姆的崇拜勾起了潜艇之王韦迪根久远的回忆。韦迪根大人靠在围栏前,眯着眼睛回忆在旁人看来异常精彩绚烂的往事,在听过无数次的潜艇兵看来已经寡淡无味的故事。

帝国所有的潜艇兵都知道他们的领袖奥托-韦迪根是个话痨,在韦迪根大人长篇大论之前,航海长硬着头皮插话,试图岔开话题。

“也许我们应该先向司令部报告快速舰队南下的情报……”

“当然!”一旦涉及到专业问题,嘻嘻哈哈的奥托-韦迪根便没了那些恣肆汪洋。令协约国人闻风色变的潜艇之王抬起头,正色道:“而且我在想我们潜艇兵是否要在北海大干一场,伏击快速舰队!”

虽然没有海军参谋部的许可,但是德国潜艇兵都是一群艺高人胆大的铁血汉子,航海长丝毫没有劝阻韦迪根的意思,而且掰着手计算北海洋面上有多少艘可以使用的潜艇。

“大洋舰队的目标并不是英国快速舰队,所以我们伏击快速舰队不会影响西莱姆将军的全盘计划。我们在北海北部部署了七艘潜艇,如果时间足够,我们至少还能从其他方向召唤四五艘潜艇,只要您下定决心,我们就敢豁出去!”

“那就……”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奥托-韦迪根丝毫没有犹豫,扶着围栏站了起来,理了理臭烘烘的皮夹克,扬起从陆军骑兵团那里鼓捣来的马鞭,在北海洋面上挽起了骑士的鞭花,匪气十足道:“那就干上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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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威廉港的居民酣然成眠,然而这静谧的夜色下从来就不缺乏习惯在暗夜活动的人。

靠近海湾的旧城区一栋毫不起眼的民房,潜伏在这里的英国谍报人员每隔几分钟就要掀开白色的帘幕,瞪大眼睛努力侦查黑漆漆的海湾,贴着半掩的窗扉剔除海浪拍打堤岸的声音,仔细聆听海湾深处任何的轰鸣声。

“应该是军舰!”杰德湾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发动机轰鸣声,隔着空阔的大海,那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但是老练的谍报小组组长依旧能从船舶强劲的动力判断出它们的大致属性。

并不宽敞的房间小小地窒息了一下。虽然谍报小组并没有获知海军部高级机密的权限,但毕竟他们是搞情报工作的。从海军情报部一封接着一封的确认电报来看,大舰队今夜势必会有大动作!

英国特工组长拉上帘幕,从助手那里要来情报手册,细细朝前翻阅。半晌,组长抬起头,视线扫过那些连大气也不敢出的手下,沉吟了片刻后自顾自的笑出了声,将英式幽默娓娓道出:“别担心,绅士们,那是例行出海巡逻的第四侦查舰队。”

英国谍报组长信誓旦旦那支出港的舰队就是“例行出海”的“第四侦查舰队”。而1917年6月21日那场震惊世界的奥克尼群岛海战将会给谍报组长一个响亮的耳光:如今横在威廉港主航道上的那支舰队根本就不是“第四侦查舰队”,而是鱼贯而出的大洋舰队本队十九艘战列舰!

“司令官,这些小伎俩真的能帮助我们瞒过英国人吗?”

调任大洋舰队总参谋长的莱温特佐少将望着夜色中的舰影,迟疑道:

“不同于此前任何一次海上战役,第二战列舰队的提前出海将我们的战略意图暴露无遗。英国人不可能不加强对威廉港的情报侦察,防备我们提前发动决战。”

在莱温特佐看来。西莱姆将军的计划是令人惊艳的。留在赫尔戈兰湾北部海域封锁石勒苏益格西海岸的第二侦查集群只是摆在明处的诱饵。从库克斯港出击的第二战列舰队才是西莱姆真正的杀招。

第二战列舰队的秘密出海、大洋舰队的按兵不动和海军情报处故意泄露的密电码显然会干扰英国人的判断,让他们认为横穿北海偷袭大英帝国本土的第二战列舰队不过是一支深入的孤军,可以随意蹂躏。没有人能有抵挡在毫无风险的前提下全歼一支战列舰队的诱惑,哪怕这支舰队只是区区前无畏舰队,而且这支暮气沉沉的前无畏舰队还有可能将大洋舰队从防守严密的威廉港吸引出来,在北海鸣锣开演一场英国人梦寐以求的决战。

用第二战列舰队担任真正的诱饵的确是一个美妙的注意。但是此举也暴露了大洋舰队急于求战的战略意图。

戴维-贝蒂并不是在朴茨茅斯海战中迭出昏招的杰克逊,“海上骑兵”是英国海军无畏舰海战经验最丰富的“老将”,他不可能对西莱姆的计划毫无察觉,肯定会加强对威廉港的情报侦察。一旦大洋舰队偷偷出海的计划暴露。德国海军很可能失去在美国人参战之前唯一的决战窗口期。

对于此次黑夜出航,西莱姆将军已经采取了不少措施。大洋舰队本队两支超编战列舰队总计十九艘战列舰作为第一梯队掐着第四侦查舰队出港时间溜出威廉港严格实行灯火管制和无线电静默。为了防止战列舰自身的蒸汽机噪声吸引英国特工的注意,西莱姆又下令由拖船拖拽战列舰出港——虽然整个过程极其缓慢复杂,但是能最大程度减少噪音。

在阵型上,西莱姆也做了精心的设计。演练多次的大洋舰队本队排出两列巡航阵型,同一线列上的两艘战列舰之间的距离甚至只有两百五十米,以至于国王号战列舰官兵回忆说“距离最近的时候,他们甚至可以听见巴伐利亚号战列舰舰艉官兵粗重的呼吸声。”

可即便如此,莱温特佐内心仍旧忐忑不安。

“别担心,莱温特佐,即便英国人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获得密电码本的他们依然会在潜意识里为我们的异常行为进行开脱的。”相比较莱温特佐的忧虑,王海蒂一脸淡然,拍拍手轻松道:“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第一侦查集群‘出击’的时间!”

1917年6月20日夜,德国大洋舰队本队和第一侦查集群先后溜出威廉港,而潜伏在威廉港内的协约国特工对此毫无觉察。

21日凌晨三时,威廉港内的无线电讯号骤然增多。截获的情报被反馈至伦敦总部,经过第40号房间电码专家的翻译,电报内容让英国人大吃一惊:

“21日凌晨三时四十分,第一侦查集群将出海截杀英国快速舰队!”

“是秘密出航的快速舰队暴露了,亦或是第二战列舰队仅仅只是诱饵,德国人的目标根本就是快速舰队?”极度蔑视第40号房间那些民间专家的正统情报官员杰克逊上尉抓着破译的电报,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未完待续。)

第九章 决战奥克尼(四)

(一恼火辞职了,有时间码字了,但是状态不好,我尽量找回来,勿怪。)

1917年6月21日凌晨,送走大洋舰队本队和第一侦查集群的威廉港空空荡荡,静寂无声。

滨海小楼房间内,负责侦查威廉港敌情的英国谍报人员抱着望远镜昏昏入睡,直到电讯小组报告说威廉港内的无线电讯号骤然增多,潮湿拥挤的房间才骤然紧张起来。

呈几何倍数增长的无线电讯号意味着德国人将要有大行动,联系海军部对威廉港一举一动近乎偏执的关注,谍报小组的成员们面色沉重起来。

十数分钟后,来自伦敦总部的电报证实了他们的判断。

“第一侦查集群正准备出港?”

在海军部发来的电报中,与谍报小组保持单线联系的海军情报部杰克逊上尉以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要求他们尽快摸清第一侦查集群的动向。

“摸清动向?”谍报组长抓着电报纸冷哼了一声。

此刻,长期在秘密战线上工作的谍报组长已经能大致勾勒出英德隔空博弈的全貌。第二战列舰队和尚未成军的第二侦查集群秘密出海对于威廉港情报小组来说并不是秘密,不列颠海军部不会坐视德国人故技重施,成功复制多格尔沙洲海战,势必会派出一支舰队围剿德国突袭舰队。

可供海军部选择的力量并不多。

扼守英吉利海峡的海峡舰队不堪驱使。事实证明战列巡洋舰是对付装甲巡洋舰最好的神器,可惜北海高度紧张的对峙让大英帝国海军部不敢派出快速舰队去围剿那艘猖狂的格奈森瑙号,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从海峡舰队抽调那些服役状态保持得很好的前无畏舰以遏制对手。当仅有的几艘可堪一战的前无畏舰被调走后,海峡舰队便成为老爷舰的天堂,英吉利海峡也成为前无畏舰墓地。

哈里奇舰队也是指望不上的。朴茨茅斯海战前夕的哈里奇海战彻底坐实了哈里奇舰队的无能,整座不列颠岛都知道哈里奇舰队那是没有脊梁骨的软蛋。再者说。哈里奇舰队只有一些穹甲巡洋舰和驱逐舰,根本无法阻止德国人的前无畏们犯罪。

排除海峡舰队和哈里奇舰队,结果不言而喻。虽然快速舰队驻守的弗斯湾位置比较偏远,但毕竟还是要比斯卡帕湾更靠近德国突袭舰队,但毕竟快速舰队拥有航速优势,能够快速加入战场。

想到这里,局势便明朗起来。海军部决定派出快速舰队十艘战列巡洋舰围剿德国突袭舰队,预定战场是靠近不列颠海岸线的近海,距离德国本土大致有两百至三百海里,预计交战时间是21日上午。那时候北海阴霾散尽天空放晴,快速舰队可以从容不迫的找到德国人,干掉德国人。

形势对皇家海军相当有利。

首先,弗斯湾人烟稀少,军港利用率不高。德国人不会将那里当做他们的情报重心,快速舰队只需要简单的伪装就能从德国人眼皮子底下溜出弗斯湾。进军北海。

其次。海军部掌握德国海军的密电码,能够为快速舰队提供相当长的预警时间,而且预定交战地点距离德国本土至少有十个小时的时间,留给德国大洋舰队做出反应动作的时间极为有限。

最后,德国突袭舰队不是快速舰队的对手,大洋舰队不是大舰队的对手。快速舰队完全可以在不列颠近海制造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将大洋舰队诱出防守严密的威廉港。

德国人派出声名在外的第一侦查集群是应有之意,仅有十艘战列巡洋舰的快速舰队不是德国战巡队的对手,不过没有改装前的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和无敌级、不倦级战巡的拖累,只要快速舰队铁了心逃跑。德国人未必能占到多少便宜。

反之,一旦第一侦查集群出动,德国人不可能不派出大洋舰队压阵和接应。现阶段,加上留在大舰队本队的第四战巡分队一艘不倦级战巡,两艘无敌级战巡,大舰队本队主力舰数量可达27艘,其中乔五级、铁公爵级和复仇级战列舰均列装15寸巨炮,两艘加拿大级战列舰列装14寸主炮,只要大舰队本队能够咬住大洋舰队本队,伟大的日不落帝国很有可能迎来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辉煌的胜利。

在威廉港内无线电讯号骤然增多之前,皇家海军的算计堪称完美。十数分钟后,“第四十号房间”破译的讯号和杰克逊上尉措辞强硬的电报却让这一切变得摇摇欲坠,几成海市蜃楼。

第一侦查集群正准备出港!

皇家海军针对德国海军的报复行动已经全面展开,不列颠岛东部海岸线彻夜未眠,海军官兵高度警惕德国突袭舰队的到来,快速舰队早早离开了弗斯湾,深入北海中部,留守斯卡帕湾的大舰队也时刻准备着发起致命一击。在这紧要关头,判断第一侦查集群的真正意图对皇家海军下一步工作显得尤为重要。

凌晨三时,北海的夜色愈发诡异起来,所谓的真相已经被被黑漆的夜色和浅浅的海雾层层包裹。

第一侦查集群的异动究竟是西莱姆惯常的战术欺骗,或者是快速舰队不小心泄露了行踪,迫使德国人派出他们的第一侦查集群去接应突袭舰队,亦或是德国人根本就是冲着快速舰队去的,所谓的突袭舰队不过是一支诱饵舰队,就好像多格尔沙洲海战那样。

如果只是单纯的战术欺骗,那么快速舰队可以从容不迫的戏弄德国突袭舰队,召唤大舰队本队与增援过来的大洋舰队决战。

如果是快速舰队行踪泄露,截杀突袭舰队的难度将呈倍数增长,不过皇家海军完全可以放弃围剿突袭舰队,将注意力放在出海接应的第一侦查集群身上,诱使双方的主力舰队决战,唯一值得忧虑的就是大舰队指挥官们是否具备如此优秀的战术执行力。

如果德国人的目标根本就是快速舰队,那么一切将截然不同:快速舰队不仅需要放弃围剿德国突袭舰队,吸引德国舰队主力决战的计划,甚至要调转船头立刻离开危险的北海中部。

作为这个星球上最出色的海上指挥官,海蒂-西莱姆的战略目光和指挥能力毋庸置疑,快速舰队不可能找到所谓的德国突袭舰队,如果在北海中部踟蹰不前,那就是快速舰队毁灭的开始。

分析和确认情报的重任被“第40号房间”一群具有高尚的爱国情操的民间专家分担了一部分,剩下的全部落在了威廉港谍报小组身上,而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重任。

威廉港上半夜那一点微凉的、奇幻的月色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海雾。这海雾尚且稀薄,但可以预见这个清晨,杰德湾上又将浓郁着化不开看不透的海雾——北海总是这样,就好像多愁善感的姑娘,刚露出一点俏皮的色彩便又迫不及待掩饰她的心情。

在这种情况下,单凭望远镜无法直接观察到远离民用码头的军港区,抵近侦查更是无稽之谈。

或许在1917年之前,谍报组长还可以派人尽可能的靠近军港区,去观察敌情,但自从德国石勒苏益格叛乱发生叛乱以后,一切便发生了改变。

虽然叛军距离威廉港很远,依托大洋舰队而存在的威廉港发生骚乱的可能性也很小,但是作为德国最重要军事港口的威廉港仍旧加强港内警戒,实行严格的宵禁令,谍报组长只能排除这种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式,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凌晨三时四十分。

只要德国第一侦查集群真的出港,谍报组长自信能够从嘈杂的海浪声中听出一点蛛丝马迹。

凌晨三时四十分,苏格兰北部的斯卡帕湾,大舰队本队各战列舰分队渐次完成煤水补给工作,忧心忡忡的指挥官和舰长们纷纷将视线投向远方的威廉港。

威廉港,海军参谋长雷德尔拍了拍杰德号锈迹斑斑的舰身,对这艘运输舰的舰长戏谑道:“黑格舰长,该是我们旗舰‘巴伐利亚’号向突袭舰队发发电报的时候了!”

“以西莱姆将军的身份下令突袭舰队向北海南部机动,注意避免暴露自身行踪……”黑格舰长看了看脚下这艘被大洋舰队司令部临时征用,冒充旗舰巴伐利亚号的运输舰,苍老的脸上流露出那么一丝丝的难堪神色。“希望上帝会原谅我的不诚实。”

古板的德意志人搔了搔他的后脑勺,嘟嘟囔囔的沿着杰德号左舷甲板朝艉部电报室走。而在杰德号的右舷,传说中的第一侦查集群正在上路。

夜色下,第一装甲巡洋舰卢恩、约克、俾斯麦、海因里希亲王、阿尔伯特亲王号五艘老式装甲巡洋舰以及三艘民用商船被港务局派出来的拖船缓缓拖出军港区,渐渐没入威廉港深处消失不见。

“是蒸汽机运行的声音,数量不少,应该是中队规模以上的舰队!”谍报组长收回探出窗口的脑袋,翻遍手里的情报手册后,组长挥了挥他的拳头,用力道:“是第一侦查集群!”

伦敦海军总部,威廉港情报小组的电报刚传到情报官员杰克逊上尉的手中,“第40号房间”那边又传来新的消息:

“十多分钟前,德国人的旗舰巴伐利亚号突然下令他们的第二战列舰队向南机动并且注意行踪。或许德国人志不在偷袭我们的海岸线,激起不列颠的火气以待来日再战,他们的终极目标从头至尾都是快速舰队!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未完待续。)

第九章 决战奥克尼(五)

(兄弟们,别担心我工作,还有最后一个备胎,如果这个也没了,那就专职写作吧,各种秀下限。。。还有,明天海战开始!)

“与西莱姆站在同一座战壕的感觉的确不错,对岸的英国佬,这下你们该方寸大乱了吧……”

威廉港,亲手送走“第一侦查集群”并且号令第二战列舰队转向的雷德尔站在杰德号运输舰上,用尽了许多年都未曾有过的意气风发,对苍凉的北海抒发最后的恣肆汪洋:

“伦敦应该已经下令快速舰队返航了吧?我不介意再给你们添一把火!”

伦敦,英国海军总部灯火通明,风度翩翩的海军军官们彻夜未眠,忙的焦头烂额。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

杰克逊上尉第一时间收到来自威廉港的有关于德国第一侦查集群秘密出海的情报。

杰克逊的脸色瞬间阴沉起来,当海军上尉将他的视线从搁在桌案上的、经由“第40号房间”破译的情报纸上收回来时,只感觉前所未有的头晕目眩。

海军上尉身形晃了晃,不好的回忆沉渣泛起,如潮水般袭来,轻易摧毁了杰克逊理智的堤坝。

杰克逊清楚的记得那是1915年,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前夕,就是在阴暗潮湿的伦敦海军总部,杰克逊上尉先是收到大洋舰队出海的消息,随后收到协约国地中海穆德罗斯湾惨败的战报。

那时候,穆德罗斯湾惨败的消息宛若千斤重石压在海军部众人身上,迫使杰利科将军和贝蒂将军为了挽回皇家海军的荣誉,不得不临时改变作战目标,将一场旨在偷袭赫尔戈兰湾的战术行动升级成为一场充满了欺骗与反欺骗的无畏舰时代巅峰决战。

定乾坤的一战,临时改变作战意图的皇家海军因为准备不足而一败涂地。这一次,皇家海军似乎又要改变作战目标,而结果会有所不同吗?

强烈的恐慌占据了杰克逊的心神,直到上尉失手打翻了水杯,寂静的办公室内传来清脆的、经久不息的破碎声,杰克逊这才记起来应该向上司报告。

“威廉港情报小组确认德国人于清晨三时四十分左右出港。大洋舰队旗舰巴伐利亚号也下令让突袭舰队向南机动,避免暴露行踪。”

紧急会议在海军大臣阿瑟-贝尔福的办公室内召开,为了避免海军部的恐慌性情绪,也为了对“第40号房间”成果的保密,出席会议的海军高层极为有限。仅仅只有四位海务大臣、海军总参谋长杰利科和情报部长威廉-R-霍尔。

作为情报部长的霍尔当仁不让地率先发言,而血淋淋的历史将证明他的观点只是从未经历过任何一场海上战事的书生无知的书生意气:

“贝尔福先生,卡尔索普将军,杰利科将军,根据‘第40号房间’和威廉港情报小组的情报。我们有理由认为德国人的终极目标就是摧毁贝蒂将军的快速舰队,情报部建议快速舰队立刻放弃围剿计划。选择返航。”

主持会议的海军大臣阿瑟-贝尔福对霍尔的建议不置可否。半路出家的海军大臣锐利的目光在办公室内一众海军高层官员的脸上一一逡巡而过,最后落在了第一海务大臣高夫-卡尔索普脸上,催促这位更像是文官而不是将军的第一海务大臣发言。

“将军们,作为半辈子都没有接触过海军的文官,我已经将我力所能及的事情都做完了,现在是作为职业军人的你们展现能力的时候。我需要你们给我一点专业意见。”

第一海务大臣高夫-卡尔索普喉结动了动,可半响也没说出话来,只是接过霍尔手中的两封情报,锁着脑袋假装字字推敲。其他三名海务大臣也是噤若寒蝉。

看到眼前这番场景,海军总参谋长杰利科上将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觉得戴维-贝蒂的激进主张也不无道理,皇家海军确实需要那么一点点刚强和倔强。

的确,大舰队在武器层面已经实现重建,甚至比此前的任何时候都要强大,可在精神层面上,这支舰队却不复它用百年时间淬炼成的纳尔逊精神,在德国海军确切说是西莱姆的阴影下变得愈发保守。

从另一个方面来看,曾经担任过大舰队总司令背负无数骂名的杰利科又很能理解海务大臣们的小心谨慎。

做出使用不列颠人民不惜耗费十数亿英镑堆砌出来的舰队投入决战的决定原本就是很艰难的事情,更何况不列颠人是世界上对海军胜利最挑剔的种族,更何况如今是大舰队打肿脸重建后,举国上下充斥着输不起心态的1917年,决策的压力要远远大于1915年,一旦重演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其下场绝对不是跨海前往法国前线鏖战所能了结的。

在怒其不争的海军阿瑟王发火之前,杰利科上将和稀泥似的开口了,发言的内容丝毫不出在场所有人的意外:

“赫尔戈兰湾距离斯卡伯勒地区有三百海里,折算成德国第一侦查集群额航程也就是十五个小时左右,距离多格尔沙洲南部只有两百海里,折算航程只有十个小时。”

杰利科上将从办公桌故纸堆里翻出一份地图,熨平后铺在办公桌上,又从笔筒里掏出直尺、圆规和铅笔,在海军大臣的办公室里进行简单的图纸作业和计算。

“快速舰队于21时11分离开弗斯湾,大致行驶到纽卡尔斯以北海域,距离德国人可能的突袭点斯卡伯勒还有四至五个小时。如果继续围剿计划,我们就必须放弃吸引大洋舰队决战的后续计划,因为交战地点更靠近德国,我们得不到大舰队本队的支援;此外,快速舰队需要向南开进两至三个小时,在两个小时内找到德国突袭舰队并且注意规避气势汹汹冲过来的德国第一侦查集群。反过来,如果我们放弃围剿计划。那么就天下太平……”

杰利科做了一个拥抱世界的动作,在场的英国海军高层们因为杰利科俏皮的言语而笑了出声。

杰利科就是杰利科,可以这么说,他反对过皇家海军每一场海战。

杰利科为了促成快速舰队的返航,故意忽略了第三种情况:如果西莱姆发现快速舰队返航,他会毫不犹豫的让向南机动的突袭舰队假戏真做。正是基于这一点,海务大臣们不愿意因为轻易坦露个人观点而承担某些责任。

西莱姆就是西莱姆,一出手就是解不开的死局:

快速舰队的确可以抽身就走,第一侦查集群纵使战力再强也无法赛亚人一般瞬间跨越北海,可一旦快速舰队离开。潜伏在北海南部的德国突袭舰队就可以从容不迫地偷袭不列颠的东部海岸线。

南下更是一条凶险之路,如果没能及时发现并且干掉德国人藏在北海的那支匕首,快速舰队很有可能被汹涌而来的德国第一侦查集群反噬。一旦快速舰队遭遇重创甚至全军覆没,且不提谁会是这场战役的替罪羊,刚刚有了起色的皇家海军又该如何自立于这片星辰大海?!

留在斯卡伯勒附近震慑宵小也不算是一个好的选择。快速舰队的声望级和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巡排水量均超过三万吨,而不列颠岛这段海岸线比较平直。整个斯卡伯勒地区鲜有优良深港。即便有也缺乏完善的军港防护火力。

虽然在场的海军高层都觉察到杰利科话里话外的偏颇,但却不约而同的保持缄默。

是的,杰利科是个彻头彻尾的保守主义者,但是切不可因此看轻他,或许杰利科在日不落帝国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唯一的智者。海军大臣们处在高处不胜寒的位置,权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除了钦佩杰利科不惜站出来背黑锅也要扼杀任何冒进和失利因素的傥荡,打定主意将这默契进行到底。

让下面的毛头小子们和戴维-贝蒂那个无知无畏的家伙去妄想战争吧,不列颠暂时不需要战争!

职业军官们很快便在悄无声息之间统一了意见,欠了点军事素养的贝尔福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过他还是选择相信职业军人的判断。

“那就让快速舰队返航吧!还有,让大舰队与美国分舰队汇合后一起南下,接应快速舰队!”

“伦敦应该已经下令快速舰队返航了吧?我不介意再给你们添一把火!”

暗夜下的交锋仍在继续,杰利科千方百计说服海军部放弃此次行动,这一边,德国海军参谋长雷德尔早已按耐不住,迫不及待地发起新的战术欺骗动作。他召来怏怏不快的杰德号运输舰舰长黑格,让老舰长继续昧着良心传播假消息:

“以旗舰巴伐利亚的名义发报,提醒南下机动的突袭舰队不要离开英国海岸线太远!”

电报毫不意外地出现在了杰克逊上尉的手中,直到这时,情报部长霍尔才知道德国突袭舰队向南机动动作的价值绝不仅仅只是战术机动而已,那是一柄暂时掩饰去嗜血气息的锋利匕首,只要不列颠放松警惕,它就敢亮出利芒!

争论再次爆发了,情报部长霍尔坚持将快速舰队留在斯卡伯勒地区附近,国防委员会在海军的代表是他最有利的支持者——只要德国人炮击不列颠本土,无法直接对付无能海军部的不列颠民众一定会选择踏平成员复杂权威不高的国防委员会。

国防委员会代表宣称要将此事捅到议会,海务大臣与海军总参谋长组成的保守联盟摇摇欲坠,这时,远在斯卡帕湾的戴维-贝蒂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意见,让快速舰队暂时进驻蒂斯河河口。

这显然是一步妙棋,虽然蒂斯河河口装不下快速舰队十艘战列巡洋舰,也没有完善的防御工事,但是它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过优越:

蒂斯河河口距离斯卡伯勒地区只有两个小时的航程,如果德国突袭舰队胆敢顶风作案,快速舰队完全有能力赶过去教训那些步履蹒跚的德系老爷舰。如果第一侦查集群执意要对付快速舰队,拥有情报优势的快速舰队也能够夺命狂奔至纽卡斯尔,资本家对私人产业保护的力度毋庸置疑,泰恩河的防御措施还是值得信赖的。

海军部采纳了贝蒂的意见,凌晨4时30分,快速舰队司令兰帕德收到海军部最终电报,虽然那些乐观已经冷却了不少,但是他仍旧还是依照海军总部的命令,下令舰队转向蒂斯河河口。

“一番交锋下来,手里的好牌竟然被海蒂-西莱姆一个人毁去大半……”

遥远的斯卡帕湾,快到夏日天空本该放亮的时间,大舰队本队的主力舰一艘接着一艘驶出军港,朝北大西洋一侧驶去。贝蒂望着海湾内弥散不去的大雾和晦暗的天空,忍不住伸出四根手指:

“不过北海的天空即将放晴,西莱姆,你的底牌也就这么多了吧,而我还有四艘多出来的主力舰!”

奥克尼群岛的戴维-贝蒂豪情万丈,率领他的舰队溜出斯卡帕湾,借着北海常有的海雾出海接应远道而来的四艘美国战列舰,而北海另一端的威廉港,英国谍报小组已经手脚冰凉。

德国比英国快了一个时区,斯卡帕湾仍旧大雾迷茫,而杰德湾上空的海雾已经消散了不少,透过稀薄的海雾,英国谍报组长发现威廉港空空荡荡。

是的,本该军舰密布桅杆如云的大洋舰队母港——威廉港空空荡荡,没有12寸主炮,没有长艏楼船型,更没有三脚主桅,没有拿骚,没有国王,更没有巴伐利亚,十九艘战列舰不翼而飞。

“该死的,西莱姆把他的玩具变哪儿去了?!”谍报组长望着寂静的军港,发出绝望的呐喊声。

渐趋放亮的北海深处,西莱姆的玩具——大洋舰队本队十九艘战列舰和第一侦查集群八艘战列巡洋舰切出一道锋利的直线,坚定地朝某个方向直扑过去!(未完待续。)

第十章 北大西洋之王!(一)

(西莱姆的终极目标,终于给放出来了,大决战开始了。)

“杰利科,别担心,快速舰队在蒂斯河河口很安全,再不济还能推入泰恩河,而且贝蒂的大舰队已经出港了,不出意外的话皇家海军即将增添四艘新的战力!”

伦敦海军总部,英国海军总参谋长杰利科蜷缩在参谋部指挥室专门为值班人员预备的长沙发上,眉头紧锁地在一些图纸上精密演算。第一海务大臣高夫-卡尔索普就坐在长沙发附近,指着北海一方海图镇定自若道:

“单凭德国第一侦查集群十艘战列巡洋舰还翻不出什么浪花儿来!”

“我知道,我知道!西莱姆想对付我们的快速舰队,德国突袭舰队只是诱饵,第一侦查集群八艘精锐的战列巡洋舰才是真正的杀手锏,西莱姆想让我们误以为大洋舰队的战巡队仍安分地呆在威廉港中,趁我们集中注意力对付突袭舰队的时候将快速舰队一举拿下。可是西莱姆千算万算,却惟独漏算了我们掌握了他们的无线电通讯密电码。是的,我们有差不多十个小时的预警时间,足够我们布置好一切!”

杰利科嘴里说着轻松的话,对第一海务大臣挤出一丝多少有些勉强的笑容,可眼睛里却满是掩饰不去的担忧:

“我知道海军人讲究理性,我知道德国人没有机会,可我仍旧想着对手是海蒂-西莱姆,可我就是有着这么一种感觉——西莱姆不可能让他的第一侦查集群白跑一趟,他一定还有别的计划,我们暂时看不出来的阴谋。西莱姆擅长将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我们之所以觉得不可能只是因为我们的战略目光太过狭隘,西莱姆总是故弄玄虚。就在我们以为掌握了他全部砝码和底牌,已经跟上了他的思维方式的时候反手给我们沉重一击……”

杰利科很难用具体的、准确的语言来描述他内心的不安以及对西莱姆的警惕,以至于手舞足蹈的他对第一海务大臣说的话多少有些凌乱。

不过卡尔索普知道杰利科并不是真的怕了海蒂-西莱姆,与其说是西莱姆太可怖,还不如说是皇家海军弱爆了,习惯性的夸大其词可到紧要关头却总是准备不足,杰利科这是在担忧那些毛头小子们沉不住气,意气用事。

“要相信年轻人,他们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卡尔索普将军耐心劝慰杰利科,后者摇摇头。淡淡道:

“我们已经在同一个地方跌倒过不止两次了,从放弃远程封锁开始!”

杰利科的话让卡尔索普哑口无言。记得开战之初的时候,他卡尔索普也是竭力支持决战的那一小撮人,这些年之所以反对任何形式的决战无非是地位和角色不同而已。

卡尔索普唯唯诺诺地想要找寻一些可以过渡的话,这时。海军参谋部作战指挥室的大门被推开了,杰克逊上尉面无人色地冲进来。吼道:

“将军们。情况不妙!”

“上尉,怎么了?”杰利科抄起散布在长沙发上的图纸和资料,问道。

“潜伏在威廉港的谍报小组发来最高级别警讯,德国大洋舰队本队昨夜不翼而飞!”气喘吁吁的杰克逊上尉顾不上摘下军帽,抹去他额头前的冷汗,只是失魂落魄地站在参谋部作战指挥室里声嘶力竭:“整整十九艘战列舰全部消失了。可怕的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大洋舰队究竟何时离开的!”

“大洋舰队本队消失了?‘第40号房间’那边怎么说?”杰利科也慌张起来,他从长沙发上跳了起来,木着脑袋问道。

“这一整夜,他们给海军部的答复就只有‘碧玉锚地’!去他妈的‘碧玉锚地’!”杰克逊上尉显然已经气糊涂了。异常无礼地在上司面前怨破口大骂。

没有人会追究杰克逊上尉的失利,他们的心情甚至要比海军上尉更加糟糕。

辛苦策划出来的围剿计划以及后续的决战计划被证实是无聊的纸面游戏,海军参谋部的年轻人被德国人从头至尾玩弄,沮丧、气馁以及恼羞成怒一齐涌上他们的心头,叫这些没有经历过太多挫折的年轻人彻底迷失了方向,偏执地将怨气一股脑发泄到情报部那里。

“不止‘第40号房间’,情报部也是废物!”

压力面前,海军部内部首先分裂了,好在暂时有威望崇高的杰利科将军站出来收拾残局。

“既然大洋舰队十九艘战列舰能够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消失,该死的‘碧玉锚地’也未曾消失过,那么第一侦查集群凌晨三时四十分出港未必是真实,德国人也未必丢过密电码!”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杰利科只是单纯觉得成名已久的西莱姆不会辜负他不败战神的神话,当西莱姆真的淋漓尽致地发挥他全部实力的时候,没有人能体会到杰利科此刻的心情。

尽管头晕目眩心情复杂,尽管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作为海军总参谋长,杰利科还有自己的职责,他必须领导他的海军参谋部挽回局面。

“我们不妨从最坏的角度考虑西莱姆的意图——故意泄露他们的密电码,让我们知道突袭不列颠海岸的全盘计划,让我们放心派出快速舰队南下,然后将大洋舰队全部十九艘战列舰和八艘战列巡洋舰一齐撒出去,围剿快速舰队。只要能打掉快速舰队,德国人就能立于不败之地,无论美国人增援多少艘战列舰,北海两岸仍旧处于均衡态势!”

杰利科将军的假设让参谋部作战指挥室倒吸冷气声此起彼伏。如果杰利科将军不幸言中事实,拥有这等心机和战术执行力的西莱姆也实在太恐怖了一点:

西莱姆仅仅用一支老式战列舰队六艘老式战列舰便将快速舰队十艘战列巡洋舰从安全的弗斯湾调出来,稍微用上一些战术欺骗动作便叫快速舰队迷失了方向,将自己逼上了危险的境地。从赫尔戈兰湾至不列颠东海岸不过十多个小时的航程,德国人的第一侦查集群应该已经越过多格尔沙洲,而本队十九艘战列舰也应该在穿越沙洲。如果不是杰德湾上空的海雾比平时消散得稍早了那么一些,海军部恐怕要等到快速舰队遭遇重创的时候才能反应过来。

“我去通知贝尔福先生和其他几位海务大臣,五分钟后海军大臣的办公室召开紧急会议,还有,杰利科将军,希望海军参谋部尽快推演出德国人的进军路线,制定快速舰队的撤退线路已经大舰队南下接应事宜!”

形势万分危急,以至于卡尔索普暂时忘记功利,为了快速舰队的存亡奔走。

第一海务大臣匆匆离开了,杰利科拍了拍手掌。让那些惊慌失措目瞪口呆的手下清醒过来,随后分派任务:

“计算德国人的进军路线,时间从20日20时开始计算,第一侦查集群航速20节,大洋舰队本队18节。航向取直线,给我德国人抵达蒂斯河的准确时间;通知快速舰队即刻向北开进。不要去泰恩河。纽卡斯尔扛不住大洋舰队全部主力舰的打击,让他们直接北上,去弗斯湾,去克罗默蒂湾,去斯卡帕湾,总之先向北开进;还有。让贝蒂立刻南下接应!”

保留二分之三蒸汽的英国快速舰队十艘战列巡洋舰拥挤在蒂斯河并不算开阔的河口外围,焦急地等待海岸线警戒体系或者海军情报部传来新的消息。

直到这时,除了他们的司令兰帕德稍稍有些不安,快速舰队的舰长们仍旧保持乐观。自信快速舰队能够在凌晨三时四十分出港的德国第一侦查集群跨越北海之前干掉那支异想天开,胆敢冒犯不列颠权威的德国突袭舰队。

历史总是充满戏剧性,快速舰队舰长们的猖狂还未得到时间的充分发酵,来自伦敦海军总部的一封电报便将他们打得魂飞魄散。

威廉港内的大洋舰队本队整整十九艘战列舰夜间全部不翼而飞,而该死的情报部却信誓旦旦的告诉他们大洋舰队一直安分地呆在威廉港。

舰长们此刻是真的慌了神。既然大洋舰队本队神秘消失,那么第一侦查集群那八艘精悍的战列巡洋舰也未必是凌晨三时四十分出海,到最后,所谓的情报优势或许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笑话,他们戏谑德国突袭舰队大胆,或许大胆的正是他们!

伪装出来的好勇斗狠便飞快地崩塌了,经历最初的张皇后,恐惧牢牢占据他们的心神。说不害怕海蒂-西莱姆和大洋舰队那是昧着良心,作为这颗星球上最优秀的海上指挥官,西莱姆或许有过失误,但是还从未有过失手的记录。

能具备如此长远的战略目光,将战役的发起时间掐的分毫不差,能将战术与欺骗演绎得如此完美,就好似绅士的闲庭兴步,这样的战神凡人能够战胜吗?

快速舰队好不容易积蓄的士气瞬间低落下来,或许还有会那些不谙世事的、刚刚加入海军的水兵继续那颗勇敢之心,不过只要是经历过那场惨烈的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的官兵都知道西莱姆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有意外。

舰长们面无人色地抬起手表掏出怀表,计算德国人的步伐,期待可以利用从赫尔戈兰湾至不列颠海岸线这三百海里的空间做点什么。

第一侦查集群应该是越过多格尔沙洲,逼近不列颠海岸线了吧,大洋舰队本队虽然还在多格尔沙洲,但距离不列颠海岸线也只剩下几个小时航程而已。

“跑吧,跑路吧,不管有多么狼狈,不管有多么丢脸,只要能逃离这片可怕的绝域就行。”

这是快速舰队高层共同的心声。

“伦敦海军部还算没有失去理智,让我们躲进泰恩河。我们还有一点时间,大舰队也正在南下接应我们,一切都还还得及!”兰帕德在海军参谋部发来的电报纸上签字,深吸气道:“快速舰队,向北!”

21日上午8时,在蒂斯河停留了将近三个小时的快速舰队再次出发,不是原定的南下,气势汹汹地围剿那支“大胆”的德国突袭舰队,而是以一种极度屈辱的姿态北进。

快速舰队北上的同时,北海深处,西莱姆的玩具——大洋舰队本队十九艘战列舰和第一侦查集群八艘战列巡洋舰切出一道锋利的直线,坚定地朝北海西北角直扑过去。

“十九加八好像是二十七,贝蒂,瞧好了,这才是我的底牌!”王海蒂站在巴伐利亚号战列舰舰艏处,迎着飞散的浪花和水雾,雷霆咆哮着:“战斗吧,大洋舰队,战斗吧,德意志,这一战之后,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大洋舰队的脚步!我们会成为北大西洋之王,我们会主宰这片璀璨的汪洋!”(未完待续。)

第十章 北大西洋之王!(二)

(发现一本神书——《工业之动力帝国》,有点更俗官路商途的影子,从昨天连续看到今天,彻底入神了,今天差点又不想码字了。还有,终于给看不爽的铁血捐钱了,耐不住《国家意志》这本神书,花了四十多大洋...最后,感谢海盗船沉了的打赏,有些汗颜,咱这本书终于有了第一个执事了。)

“1917年6月21日清晨,本世纪前二十年最强大的两支海军相互确认对方舰队倾巢出动的事实,事已至此,谁都知道一场大规模的海上战事迫在眉睫。

根据英国方面的解密文件,英国人并不希望在21日这天决战,尽管此前一天,包括贝蒂、兰帕德在内的这些英国高级将领还洋洋得意地宣称胜利属于21日。

得益于伟大的海蒂-西莱姆将军在这场被誉为“北大西洋封王之战”的奥克尼群岛海战中所使用的登峰造极的海上战术欺骗,皇家海军再一次选择分兵,派出快速舰队十艘战列巡洋舰南下对付稍早前秘密出海的、由德国第二战列舰队和第二侦查集群组成的突袭舰队。

在英国的快速舰队南下之前,整座不列颠岛都坚持认为他们已经在情报方面获得了压倒性的优势,德国人对他们的围剿计划以及后续的围点打援一无所知,可是当威廉港的雷德尔将军在杰德号运输舰上故意发出第一侦查集群即将出海的电报,留在不列颠东海岸斯卡伯勒地区的那支快速舰队和它的指挥官兰帕德便陷入骑虎难下的可怕境地。

英国人丝毫不怀疑德国人出动第一侦查集群的动机——在奥克尼群岛海战爆发之前,几乎所有英国海军军官都认定德国人是冲着失去大舰队本队保护的快速舰队去的。根据西莱姆的剧本,快速舰队十艘战列巡洋舰在第一侦查集群面前不具备抵抗能力,德国人完全可以在大舰队本队抵达交战海域之前结束一切战事。

姑且不提英国人对西莱姆战略目标的误判,仅仅在快速舰队的去留问题上。英国人就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即便德国人真的想要对付快速舰队,从赫尔戈兰湾到斯卡伯勒这将近十五个小时的航程也禁不起英国人如此挥霍。

比浪费时间还要可怖的是英国人忘了一个前提,无论快速舰队做出何种选择,大舰队本队二十三艘战列舰都应该在此时即刻南下策应。

在黎明之前,贝尔福爵士领导的英国海军部仍未下定决心,而等不及的大舰队总司令戴维-贝蒂提出了一个看似公允实际上愚蠢至极的建议:快速舰队开进蒂斯河河口,做两手准备。

快速舰队被留在了危险的东海岸,直到笼罩在威廉港上空的海雾消散的那一刻,空空荡荡的杰德湾震惊了整个欧洲。

大洋舰队本队整整十九艘战列舰不翼而飞,英国人如梦初醒。察觉到他们获得的情报优势可能是西莱姆故意赋予的,德国人已经在北海的某个阴暗的角度擦亮了屠刀!

直到这时,皇家海军仍在犯错。不列颠的海军精英们丝毫不去考虑德国人穿越北海直接挑战大舰队本队,毕其功于一役的气魄,固执的认为德国人会舍远求近。慢条斯理地卸去大舰队的一条臂膀以待在最后的决战中取得优势,继而得出如果快速舰队直接撤退就有可能赶在德国人抵达不列颠东部海岸线之前安全逃回弗斯湾的结论。

英国快速舰队司令兰帕德下令他的舰队向弗斯湾开进。并且在他的航海日志中将这段长达七个小时的航程命名为“绝望航程”。可直到伫立在声望号战列巡洋舰舰桥上的兰帕德将军能够望见弗斯湾南端探出北海的半岛海岬,皇家海军快速舰队的官兵们依然没能体悟到什么是绝望。

值得注意的是戴维-贝蒂也低估了他的老对手,在‘德国大洋舰队本队失踪’的消息传来前,他领导的大舰队本队二十三艘战列舰和三艘战列巡洋舰在这个清晨始终保持我自岿然不动的淡定,以至于溜出斯卡帕湾后,这支舰队的航向不是正南。而是……一路向西。”

——摘自《欧洲的悲剧——第一次世界大战战史》

1917年6月21日上午,溜出斯卡帕湾的大舰队本队以及快速舰队第四战巡分队越过霍伊岛以南海域,出现在奥克尼群岛北大西洋一侧。

迷雾下,大舰队本队和第四战巡分队在北大西洋派出松散的巡航阵型。朝西侧搜索前进。

领先舰队差不多半个船位的是位于巡航阵型左翼的大舰队旗舰复仇号,跟在复仇号后面的是新组建的第七分队其他三艘复仇级战列舰。

由于大舰队本队在1915年相继爆发的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和朴茨茅斯海战中损失惨重,再加上近些年大量新锐主力舰和二手主力舰服役,继续坚持大舰队原有编制体系已经不合时宜,在时任第三海务大臣的戴维-贝蒂主持下,海军参谋部根据皇家海军主力舰的型号性能以及作战需求,对整支舰队进行了科学的编制重组。

对于任何一个成熟的海上强国,其主力舰队的编组都是一项复杂的工程,参谋官们既要考虑到不同舰型之间航速的均衡、火力的分配、后勤的保养,还要考虑到对手的规模、火力,从而让己方舰队实现主力舰编制的最优化,能够帮助己方指挥官在战列线对轰时能够发挥田忌赛马式的局部优势。

五艘1917年前后陆续服役的复仇级战列舰作为皇家海军现阶段最先进的主力舰,其中四艘(复仇、君权、拉米里斯、决心号)被编入第七分队,与原大舰队第三分队四艘铁公爵级战列舰(铁公爵、马尔博罗、本鲍、印度皇帝号)组成火力空前强大的第四战列舰队分队,目标就是用15英寸主炮配合性能并不怎么稳定的新式穿甲弹(绿弹)摧毁可能将两艘巴伐利亚级以及四艘国王级战列舰混编的德国战列线前段。

相比较实力空前强大的第四战列舰队,重建的第二战列舰队实力稍逊一筹。

在此前的一系列海上战事中,第二战列舰队从来都是最悲情的存在:英国第一艘沉没的主力舰即是第二战列舰队,第一分队的大胆号战列舰于1914年11月苏格兰北部爆炸沉没;英国第一艘在海战中沉没的主力舰还是第二战列舰队。第二分队的雷神号战列舰于多格尔沙洲海战战沉;英国损失最惨重的一款战列舰依然是第二战列舰队,作为世界第一款超无畏舰的猎户座四大剑客如今就只剩下君主号战列舰苟延残喘,而另一支战列舰分队四艘乔五级战列舰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四艘世界第一款使用15英寸巨炮的英王乔治五世级战列舰至今香消玉损一半,只剩下乔五号以及百夫长号继续发挥余热。

第二战列舰队作战目标是德国五艘装备305公厘主炮的凯撒级战列舰和四艘同样装备305公厘主炮的赫尔戈兰级战列舰。为了对德国人形成一定的火力优势,两艘装备15英寸巨炮的英王乔治五世级战列舰被拆散,分别担任第一分队和第二分队的旗舰,装备13.5英寸主炮的猎户座级最后的遗孀君主号战列舰也被加强至第一分队,使得第一分队拥有乔五号、猎户座号、大力神号和巨人号四艘战列舰,第二分队拥有百夫长号、圣文森特号、科林伍德号和海王星号四艘战列舰。

鉴于第一战列舰队的作战目标仅仅只是四艘装备280公厘主炮的德国拿骚级战列舰。第一战列舰队也顺理成章的成为大舰队实力最差的一支主力舰队。

当然,从账面上看,第一战列舰队的火力还是颇为不俗。

第一战列舰队旗舰是装备15寸主炮的复仇级五号舰皇家橡树号,此外,第一战列舰队还拥有两艘加拿大级战列舰。这款标准排水量超过两万八千吨的巨舰号称以铁公爵级战列舰为蓝本,列装性能可观的14英寸主炮。第五分队的柏勒洛丰号和壮丽号战列舰。第六分队的香港号(原巴西米拉斯吉拉斯号)、新加坡号战列舰(原阿根廷里瓦达维亚号)列装的都是12英寸主炮,比拿骚级火力均强上一个档次。

不过这支舰队也是问题多多。除了“人傻、钱多”的南美人,谁都知道加拿大级不过是身材高大的样子货,从两万八千吨标准排水量却只有9英寸主装甲,而且主装甲仅仅之露出水面2英尺约合(0.9米)就能看出来。香港号和新加坡号战列舰均是租借自南美的老舰,在皇家海军手中发挥几成战斗力也是尚未可知。

位于这支舰队最右翼的是第四战巡分队三艘战列巡洋舰(不倦号、不屈号、不挠号)。虽然在传统意义上。不倦级和无敌级仍旧被划分在战列巡洋舰阵型,但是由于皇家海军连续的高强度使用,它们的动力系统以及舰体均遭受严重的破坏,以至于这三艘战巡很难飙出战巡应该具备的航速。万般无奈之下,海军部只好将这三艘既没有航速也没有防护的伪战巡丢进大舰队战斗序列。

值得一提的是划时代的功勋战舰——无畏号最终还是没能赶上这场海战。在前卫号战列舰爆炸沉没事件中遭遇无妄之灾的老爷舰只能晚景凄凉地待在斯卡帕湾修理船坞,眼睁睁地看着大舰队浩浩荡荡地离开奥克尼,然后在随后的某个时间躲在人后暗自庆幸。

苍凉的北大西洋,迷雾下的风暴之海显得静谧安宁,大舰队以七列巡航阵型穿梭在这片宁静的海洋,仔细寻找可能出现的美国盟友并且时刻警惕德国潜艇。

对于打破欧洲僵局,大英帝国的准盟友美国不可谓不尽心。

和平企图破灭后,美国人数月间变戏法似的将他们的陆军规模翻了几番,虽然这支陆军缺少拥有实战经验的指挥官和步枪这样的基本武器,但是第一批美国大兵还是在纽约港登上了开往欧洲的运兵船。

美国海军也舍下老本,秘密向北海增派一支由两艘纽约级战列舰和两艘内达华级战列舰组成的美国战列舰分队。

这四艘战列舰均是新服役的战列舰。纽约级战列舰是根据1910年度造舰计划开工建造的美国第一款超无畏舰,船体在怀俄明级战列舰的基础上有所放大,平甲板船型上背负式放置了四座1910年3月定型的356毫米45倍径双联装主炮。

相比较美国前几款战列舰,纽约级侧舷等各要害部位装甲厚度均有所加强,不过为了平衡造价,纽约级战列舰又从蒸汽轮机改回往复式两轴推进,使得纽约级战列舰最高航速只有可怜的21节。

内达华级战列舰是美国根据1911年度造舰计划建造的超无畏舰。这款战列舰同时使用三联装和两联装356毫米45倍径主炮,在防护力方面取得不小的成就,舰体要害部位的装甲防护均得到加强,还在烟囱基部等部位施加了坚固的装甲,在无防护的部位,内达华级战列舰也采用细致的防水隔舱。

某种意义上,列装343毫米侧舷水线带主装甲、330毫米炮座主装甲、457毫米炮塔正面装甲以及405毫米司令塔防护装甲的内达华级战列舰是近代战列舰史上美帝铁乌龟流派的代表,但是航速问题一如既往地困扰着这款火力与防护力达到完美平衡的战列舰,作为阿喀琉斯的脚踝而存在:

虽然内达华级战列舰采用燃油锅炉,但是无论是装备蒸汽轮机的内达华级还是装备往复式蒸汽机的俄克拉荷马号战列舰,其航速均不超过21节,后者甚至只有20.5节。

北海战事扑朔迷离,大舰队官兵一边分心关注留在北海的快速舰队,一边注意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星条旗舰队。

迟迟不来的客人叫在迷雾中穿梭的大舰队愁白了头,直到美国人再次过错了约定好的会合时间,大舰队才被磨蹭的美国海军人告知还需两个小时才能顺利实现英美海军的胜利会合。

“美国人的战列舰终究不如我们的战列舰呀……”

在大舰队旗舰复仇号的司令塔,舰队作战参谋米勒絮絮叨叨地发出这样的感慨。

在英国人看来,一切没有航速的主力舰都是失败的产物,尽管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后,这种观点已经不太能够站出脚,但是“航速至上论”的崇拜者还是大有人在。

相比较手下的浮躁,贝蒂倒还能够沉住气,不过当海军部转来威廉港情报小组发来的警报,大舰队总司令脸上的沉着冷静便飞快地崩塌了。

大洋舰队本队消失了,该死的,它一定在前半夜就溜出威廉港,如今已经潜伏在北海每一海域,举起屠刀静待不列颠犯错。

取直线截杀北返的快速舰队,这就是老朋友的终极目标吧。没了快速舰队,即便有美国人的加入,双方仍旧站在同一水平线上,还真是无解的计谋!

“停止搜索!停止搜索!”贝蒂抓着单薄的电报纸,似乎已经看到西莱姆站在巴伐利亚号战列舰船头,运筹帷幄鲸吞英国快速舰队十艘战列巡洋舰的场面,被愚弄的将军多少有些气急败坏的意思,冲他的航海参谋吼道:“不等劳什子的美国人了,南下,我需要大舰队即刻启程南下!”

21日上午8时21分,大舰队本队和第四战巡分队放弃与美国战列舰分队会合的打算,开始掉头南下驰援快速舰队。与此同时,大洋舰队本队以及第一侦查集群二十七艘主力舰还在全速北进,两支这个星球上最精悍最强大,实力超过其他海上强国总和的钢铁舰队在奥克尼群岛附近上演如火星撞地球一般壮烈的北大西洋封王之战似乎已经无法避免!(未完待续。)

第十章 北大西洋之王!(三)

(最近在养病,更新应该比较缓慢,还有,突然发现海战已经被我写烂了,在思考还有无畏舰对轰还有什么角度我没有触碰过,还有什么技巧可以发挥。)

从第一艘铁甲舰勇士号到前无畏舰的开山之作君权号,从君权号到划时代的无畏号战列舰,19世纪最后的三十年到20世纪最初的二十年,世界海军经历了即是日新月异也是光怪陆离的变化。

人们总是将这场深刻的变革简单地定义为列装了全重型火炮、蒸汽轮机和渗碳装甲,排水量动辄两万吨以上的钢铁怪兽的出现,却鲜有人体悟到这种改变不仅仅只体现在武器装备上。

无畏舰对于世界上任何一个有志于海洋的国家的海洋战略、作战思想以及训练方式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种影响在当时并不显著,直到1914年爆发的欧洲战争,老牌海上强国英国和海洋新贵德国在北海上演了一场又一场酣畅淋漓的巅峰对决,这一切才真相大白。

无畏舰作为人类有史以来最有力度也是最富有想象力的钢铁武器,曾经牢牢掌握并且主宰了占据地球表面70%的空间,以至于20世纪六十年代,美国海军官兵服役首选仍旧是在当时已经被认为跟不上时代潮流的战列舰。

不过,无畏舰真正辉煌的时间却极为有限。由中国的海军史专家编纂的《世界海战史》就这样写道:

“1915年的北海,英德海军集齐他们全部的主力舰,从赫尔戈兰湾一直打到斯卡格拉克海峡,从前一天傍晚战斗至第二天上午,这场被德国命名为日德兰海战,被英国人称为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的旷世大战成就了无畏舰最巅峰最美妙的瞬间。也成为无畏舰最后的绝唱。

1917年,在北海北部那一隅之地,英德双方集中了双方全部的强国底蕴,打响了奥克尼群岛海战。这一次,无畏舰仍旧风光无限,可惜只能作为无畏舰时代的尾声而存在。”

当然,史学界对于奥克尼群岛海战的价值存在分歧。事实上,奥克尼群岛海战,双方投入的兵力、战舰数量以及主力舰总吨位要远远超过日德兰海战,对于欧洲战争的影响也丝毫不逊于后者。然而绝大部分中国的世界海战史专家们都倾向于将奥克尼群岛海战定义为无畏舰时代的尾声。

中国海军史专家GO229对于这种争论提出了相当中肯的看法:

“奥克尼群岛海战之所以被低估无非是它的惨烈程度。奥克尼群岛海战不同于传统意义上任何一场西莱姆式的海上胜利,它是一个陆权国家为了获得大国海魂而付出的投名状。中国人具有很强烈的悲剧审美意识,所以我们憧憬总是带着一点点淡淡哀伤,浓郁着萨克斯风的日德兰海战,将他升华成为高潮过后华丽的殇。而同时中国人又有着亘古不变的大团圆思想。所以上阵肉搏刺刀见红的奥克尼群岛海战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成为不值得关心的尾声……”

对于争论,GO229并没有给出具有倾向性的评价。而是痛心奥克尼群岛被低估的事实。于是在中国南部边陲的昆明。GO229以忧伤的笔调,写下国内研究奥克尼群岛海战最好的作品——《北大西洋之王》。

(--华丽的分割线--)

“1917年6月21日,北海的天气异常糟糕。这个清晨,从英国的斯卡帕湾到德国的赫尔戈兰湾,北海一如既往地被白色雾气所笼罩,好不容易等到阳光驱散海雾的那一刻。北海的海况却又恶劣起来。

这种糟糕的天气有利有弊。

对于英国人来说,清晨的海雾帮助大舰队成功溜出斯卡帕湾,让远道而来的美国战列舰分队能够悄无声息地接近北海,但同时。它也拒绝了大洋舰队本队秘密出航的消息提前泄露,高海况还让临时充当大舰队本队耳目的三艘勇敢级大型轻巡洋舰陷入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

望着那三艘适航性极差的平甲板船型勇敢级大型轻巡洋舰低干舷舰艏几乎要埋进飞溅的白色海浪中,戴维-贝蒂的脸色便愈发阴霾起来。

贝蒂已经得知他的老对手海蒂-西莱姆和西莱姆的大洋舰队本队趁夜消失在不列颠的视野之中,如果说贝蒂还能对第一侦查集群凌晨出海的假消息保持一定程度的淡然,坚持完成接应美国战列舰分队的既定计划,那么大洋舰队本队的消失足以让贝蒂抛弃他的伪装,变得歇斯底里。

以贝蒂对老朋友兼老对手的了解,大洋舰队此次出海绝对是别有所图,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截杀拼命北撤的快速舰队。而对于大英帝国来说,快速舰队十艘战列巡洋舰的毁灭不仅仅只是伤筋动骨切肤之痛那么简单,它甚至有可能是不列颠海上霸权彻底旁落的开始,因为强大的日不落帝国已经没有能力再去打造任何一支舰队,贝蒂手中的大舰队不仅是不列颠的现在,也是全部的未来!

贝蒂知道西莱姆的舰队就隐藏在北海的某一处角落,等待快速舰队主动送上门,为此贝蒂不得不放弃了与美国人会合的计划,选择南下策应快速舰队。

虽然已经做出应对措施,而且从航程角度考虑,快速舰队也有相当大的几率能够在德国人到位之前逃出生天,但是戴维-贝蒂的内心仍旧充满恐慌。

1917年的皇家海军实在是太缺乏侦查力量了,而这场战役的关键就是找到德国人的行踪。

1916之前的一系列海上战役,皇家海军损失了大量轻型舰艇,而1916年之后,皇家海军又将造舰的重心放在了主力舰身上,忽视了对轻型舰艇的补充,再加上反潜和护航,皇家海军能够用于北海侦查和大舰队侦查方向的轻型舰艇捉襟见肘。

对于大舰队本队来说。三艘具备一定威慑力的勇敢级大型轻巡洋舰和两支轻巡洋舰中队已经是它全部的快速侦查力量,然而三艘勇敢级却因为对抗不了北海恶劣的海况,只能留在大舰队本队奄奄一息,大英帝国二十三艘主力舰和三艘战列巡洋舰就只能依靠区区两支巡洋舰中队提供战场侦查。

原本大舰队还可以指望航空侦查这种行之有效的方式,不过北海清晨的海雾和北海恶劣的海况却始终阻止大舰队放飞自身携带的水上飞机。直到上午8时30分,皇家海军部署在东海岸和斯卡帕湾的航空队才放飞了第一批侦查飞机,沿着弗斯湾至斯卡伯勒之间海域、奥克尼群岛以南40海里海域搜寻。至于大舰队,水上飞机升空的时机仍旧无从得知。

‘上午10时21分,陆基航空队仍旧没能找到德国人的踪迹,西莱姆究竟在哪儿?!’

旗舰复仇号司令塔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焦虑的戴维-贝蒂握紧拳头,狠狠砸向司令塔坚固的装甲,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北海恶劣天气对德国人同样影响巨大。

清晨的海雾迟滞了德国人秘密出海情报的泄露,但这该死的海雾和高海况也阻碍了他们对北海的情报侦查,而这一点对旨在偷袭大舰队本队的大洋舰队来说至关重要。

虽然北海北部海域并不开阔。但是在茫茫大海中找到另一支舰队仍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此刻,海蒂-西莱姆的焦虑丝毫不亚于戴维-贝蒂。呆在巴伐利亚号战列舰司令塔内的德意志海军战神旁若无人地负手在并不宽敞的司令塔内走来走去。大声咒骂着北海的天气。揪心他的舰队是否会与应该会采取南下动作的大舰队本队擦肩而过。

一夜的航行,大洋舰队本队和第一侦查集群总计二十七艘主力舰已经深入北海,再往前就是英国人固有的地盘——北海顶点。在这里,大洋舰队得不到来自本土的任何支援,一旦整个计划败露,面对包抄过来的英国大舰队本队与快速舰队。不仅赶在美国人参战之前摧毁大舰队的战略目的无法达到,大洋舰队以及他本人甚至都有可能无法见到下一个黎明。

‘西莱姆,汉纳-肖报告说北海的海况已经勉强够水上飞机起飞!’就在西莱姆垂头暗自祈祷的时候,大洋舰队独臂参谋长闯了进来。惊喜道。

‘那还等什么!快让兔崽子们都飞起来!’精通中华文化的西莱姆皱紧的眉头瞬间瞬间被熨平了,他的回答匪气十足。

上午10时37分,北海的风浪稍稍小了一点,除了尚未改名的第二侦查舰队和第三侦查舰队继续作为大洋舰队的前卫舰队顶在巡航阵型前面,侦查北海的敌情,两艘由旧货轮改装的齐柏林级水上飞机母舰以及大洋舰队的主力舰们终于得以用吊机放下针对北海恶劣海况改进的腓特烈-33D型水上飞机。

其实齐柏林级水上飞机母舰拥有飞机甲板和舰载机,不过在此种海况下,采用甲板滑跃起飞的方式对于每一位舰基飞行员来说都是不折不扣的灾难,所以大洋舰队不得不使用无论是航程还是战斗力都不尽如人意的水上飞机。

三十多架腓特烈-33D型水上飞机陆续升空,这其中自然有耐不住寂寞的、与德国陆军航空队红男爵齐名的海军航空队紫男爵汉纳-肖。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紫男爵汉纳-肖与卢克纳尔家的女伯爵的爱恋轰轰烈烈惊心动魄,德意志大地闻者无不龇牙咧嘴心惊肉跳,可是被逼婚的汉纳-肖与卢克纳尔婚后却诡异地琴瑟和谐。

尽得鱼水之欢的海军航空队司令汉纳-肖精力充沛地挤开了一架水上飞机的飞机员,没皮没脸地坐进机舱里,挥挥手将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手下打发走,随后整理他的标准飞行装备——上下纷飞的紫色丝带。

腓特烈式水上飞机的螺旋桨开始高速转动,机翼下翻涌着的海水开始剧烈震颤起来,汉纳-肖抬手亲吻他的结婚戒指,随后放下护目镜。

水上飞机笨拙地朝前滑行了一段,而后歪歪斜斜地升上天空。

‘双机编队,目标340,出发!’

规模庞大的机群在后卫舰队上空整理编队,按照战前的计划以双机编队四散而去。

汉纳-肖的双机编队很快便飞越过在海上延绵了数公里的德国主力舰队,当汉纳-肖驾驶飞机极其花哨地低空掠过旗舰巴伐利亚号高耸的三脚桅杆后,紫男爵一边嘻嘻哈哈地想象旗舰瞭望塔官兵气急败坏的咒骂声,一边努力朝后扭身探头,去看数百英尺下大洋舰队动辄数万吨的钢铁巨舰巍峨舰影。

苍凉的北海巨浪滔天,大洋舰队本队十九艘战列舰拖着长长的煤烟,劈开不间歇的恶浪,震荡开大团大团的白色巨浪,以四列巡航阵型朝西北方向高速前进。

位于巡航阵型最右翼的第三战列舰队的第七分队,旗舰巴伐利亚号领先整个舰队半个船位,随后是四艘一字排开,装备350毫米巨炮的国王级战列舰。再右侧的是第五分队五艘凯撒级战列舰和第一战列舰队第二分队的一艘巴伐利亚级战列舰和四艘赫尔戈兰级战列舰,而最左翼则是第一分队的四艘拿骚级战列舰。

第一侦查集群八艘战列舰则根据舰型的不同,排出三列巡航阵型,也就是三艘马肯森级战巡,三艘德弗林格尔级战巡和稍显暮气的塞德利茨与毛奇号战巡的‘332’阵型。它与大洋舰队本队保持大约十海里的距离,前出于后者的西北方向。

为了抵消英国大舰队本队的数量优势,避免日德兰海战中虚弱的第一分队四艘拿骚级战列舰遭受英国人围攻的不幸遭际,西莱姆精心设计了一场世纪骗局,诱使英国人分兵,将他们的快速舰队十艘主力舰调往斯卡伯勒方向,远离既定战场,又发挥德国战列巡洋舰皮糙肉厚的特点,将战列巡洋舰这款并不是专门为了战列线对轰而设计的主战兵器加入无畏舰们的战列线。

当然,西莱姆不会放弃战列巡洋舰作为高速主力舰在侦查方面的优势,所以第一侦查集群前出大洋舰队本队,继续侦查的老任务,一旦发现英国人的踪迹就减速与本队会合。

望着脚下移动着的钢铁长城,汉纳-肖心潮澎湃地向大洋舰队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随后才将注意力放在寻找英国大舰队身上。

上午11时04分,汉纳-肖的双机编队飞越前卫舰队——第二侦查舰队上空。

上午11时18分,将第二侦查舰队甩在身后的汉纳-肖用望远镜意外发现正北方向向南移动的一连串黑色阴影。

‘会是英国人吗?’

汉纳-肖稍稍有些迟疑。”(未完待续。)

第十章 北大西洋之王!(四)

(准备用第三视角来写这场终战,可能造成一定的阅读障碍,但是在技巧上总算没有重复,剩下的就是终极无畏舰对轰,一定会爽起来的!)

“(《北大西洋之王》第一节,紫男爵的发现)

对手究竟在哪儿?南下的英国大舰队本队能否拯救他们的战巡队,北上的德国大洋舰队能否顺利找到夙敌,究竟是汇合了己方战巡队和美国战列舰分队的英国人在北海上演反戈一击还是德国人无负他们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在奥克尼群岛近海一战而定乾坤?

结局不得而知。

或许是北海两岸久负盛名的两支舰队都承载了太多的压力,肩负了太多的使命,亦或许是双方用力太深,太渴望一场辉煌的胜利,总之在北海终极谜题的谜底揭开的前夕,快速舰队的惊慌失措、真真假假的情报、支离破碎的谣言和指挥官的神经质表现将紧张和恐怖的气氛推向了高潮,使得北海洋面上始终笼罩着一种类似病态的纠结,一种近乎悲壮的凝重。

苍凉的北海,尚未更名的德国第二侦查舰队两艘马德堡级轻巡和两艘格劳登茨级轻巡洋舰作为德国人的侦查主力,在距离英国克罗马蒂湾南部的阿伯丁港大约100海里的海域向北疾驰。

马德堡号轻巡洋舰直立型舰艏劈开北海料峭的海浪,拖着长长的、碎白的尾流高速向北。枪炮长就窝在狭窄的枪炮指挥室,任凭强劲的海风将挂在主桅杆顶端的那面德国海军旗吹得铮铮作响,发出恼人的噼啪声,抓紧时间在日记本上记录他此刻的心情。

‘在远离帝国本土的、靠近英国人防区的近海搜索英国佬的主力舰队,我们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我期待即将更名的第二侦查舰队能够找到英国人,帮助帝国赢得这场至关重要的海战。但同时,作为父母的儿子、妻子的丈夫和两个女儿的父亲,我又惧怕享受这荣光。

伴随英国主力舰队作战的支援力量只多不少,虚弱的我们很有可能会被英国人的轻型舰队缠上。上帝会原谅我的懦弱——这里不是赫尔戈兰湾,这里距离本土足足有两百五十海里……’

尽管第二侦查舰队官兵的内心忐忑不安,但是身后那支位于大洋舰队本队西北方向的第一侦查集群八艘精锐的战列巡洋舰和身为德国海军所具备的职业素养还是给了第二侦查舰队继续前进的气力,四艘轻巡洋舰倔强而骄傲地搜索前进。

直到11时18分,海蒂-西莱姆与戴维-贝蒂这对前半生的挚友后半生的仇敌还在孜孜不倦地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尽管西莱姆用精彩的战术欺骗占得先机,不过这优势并不稳住。只要贝蒂能够先于西莱姆发现大洋舰队,猫和老鼠的身份瞬间就能颠倒过来。

就好像黎明前的黑暗,扑朔迷离的战事总叫人窒息,不过十分钟后,德国人便忘乎所以地欢呼雀跃起来。因为他们率先发现英国人的踪迹!

既是偶然也是必然,11时18分。驾驶腓特烈-33D型水上飞机的德国紫男爵汉纳-肖率先发现英国大舰队本队。

汉纳-肖发现大舰队的时候距离英国人至少还有两万米。在这个距离上,即便是威风凛凛的三万吨级钢铁巨舰在德国工艺精良的蔡司高倍望远镜镜片中的投影也只能是一连串若隐若现的移动着的小黑点。

紫男爵能够连续躲过英国大舰队本队前方的两支巡洋舰中队以及南下搜索前进的英国水上飞机,继而在颠簸的座舱内用望远镜在北海蔚蓝的底色中找到移动着的一连串小黑点绝对有着运气的成分。

当然,德国人能够先敌发现也是一种必然。

作为与海蒂-西莱姆齐名的海上指挥官,戴维-贝蒂绝非是浪得虚名之辈,他从未放弃对战场侦查的努力。只是受制于对德国海军战略意图的误判以及对海蒂-西莱姆的‘胃口’先入为主的主观印象,戴维-贝蒂将大舰队将有限的侦查力量用于错误的方向。

在贝蒂看来,西莱姆身上有着德国人所不具备的冒险精神,与此同时。这份胆识也从未超出外强中干的德国海军所能承受的极限。不同于作为海权国家典型的不列颠,德国人必须保持一支强大的陆军用于陆地战场,西莱姆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西莱姆从不允许他的舰队遭受重大失利,资源决定了这支舰队缺乏后劲和底蕴,所以贝蒂丝毫不怀疑西莱姆会抛弃虚弱的快速舰队,转而对付因为15寸主炮的大量列装而渐成气候的大舰队本队超无畏舰集群。

得知德国大洋舰队本队消失的警讯后,贝蒂在北海地图上划拉出两条分别从赫尔戈兰湾延伸至弗斯湾和赫尔戈兰湾至斯卡伯勒地区的平滑直线,并且用铅笔在由两条直线构成的扇形阴影中打上了重重的记号。

贝蒂不确定大洋舰队会从哪一个方向突然冲杀出来,给快速舰队致命一击,不过贝蒂坚持认为德国人不出这个扇形区域,所以当大舰队本队数十艘军舰从霍伊岛与苏格兰之间的彭特兰海峡进入北海后,贝蒂便下令配属作战的两支巡洋舰中队快速通过克罗马蒂湾西侧缘边,绕开克罗马蒂湾南侧深入北海的半岛,重点搜索从半岛南岸到弗斯湾这宽阔的海域。

上午10时37分,北海的海况稍微缓和了一些,贝蒂又下令由渡轮改装而来的水上飞机母舰恩加丁号和携带水上飞机的主力舰放飞全部12架水上侦查机。

英国人原本能够集中更多的侦查力量,只不过由老式邮轮改装成水上飞机母舰,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后又被深受刺激的英国海军部升级成为航空母舰的两万吨级坎帕尼亚号航母却因为发生蒸汽泄露,不得不提前返回斯卡帕湾。

受制于水上飞机数量,贝蒂将主要精力放在了克罗马蒂湾南部半岛以西和西南海域,对于东南方向仅仅派出了两架水上飞机。而这两架水上飞机也没能创造奇迹,反倒是朝西南侧飞行的水上飞机意外撞上了德国同行,加深了贝蒂对大洋舰队战略意图的美丽误会,而那时候,大洋舰队已经磨刀霍霍着逼近一无所知的大舰队。

综上所述,紫男爵驾驶的双机编队能够躲过英国人的巡洋舰中队和水上飞机,在茫茫北海中找到英国人又存在某种必然因素。

发现大舰队本队后,别有用心的紫男爵让僚机返航报告,自己则留在战场上,就近监视英国人。

1917年。无线电发报机仍旧无法顺利用于航空侦察。飞机作为一款由木头、帆布和少量金属构成的能够上天的大玩具,因为其自身结构强度、机体空间和有效载荷,无法承受发报机的重量。腓特烈-33D型水上飞机虽然能够搭载无线电发报机,但是航程和起飞重量两者显然不可兼得,于是大洋舰队航空侦查只能继续古老的双机编队、与舰队联系的旗语和简易的通讯筏。

汉纳-肖的僚机出色地完成了报告任务。于是因为卢克纳尔女伯爵而成为全德意志大丈夫笑柄的紫男爵汉纳-肖终于迎来扬眉吐气的那一天。

对于紫男爵汉纳-肖改写历史的壮举,格劳登茨号轻巡洋舰舰长在他的航海日志有过风趣的记录:

‘11时05分。两架率属于海军航空队的腓特烈-33D式水上飞机低空穿越第二侦查舰队。朝北海北偏西方向搜索过去。

这时候,我的大副跑过来跟我抱怨说海航那帮臭小子太无法无天了,被某个女人吓破了胆的紫男爵居然胆敢在座舱里朝他挤眉弄眼。

大约23分钟后,也就是1917年6月21日上午11时28分,我的大副再也说不出任何抱怨的话来,因为一架腓特烈式水上飞机去而复返。飞行员驾驶水上飞机在格劳登茨号上空低低地盘旋了一圈后丢下了一支通讯浮筏。

水兵将那支水杯大小的密封通讯浮筏打捞上来后,所有人都被塞在通讯浮筏里的那张小纸条上歪歪扭扭难以辨认的几行字迹震惊了。

汉纳-肖编队于340方向大约50公里外发现英国大舰队本队,11时18分。’

这并不是汉纳-肖大人在奥克尼群岛海战中的全部贡献,须知道德国海军航空队总司令已经看不上扳手和铁锤。而是利用职务之便从机械师那里弄来了一批由临时改进引信的37毫米炮弹……

得到消息的第二侦查舰队迅速向旗舰巴伐利亚号汇报情况,于是苦闷许久的巴伐利亚号司令塔以久旱逢甘霖的姿态瞬间沸腾起来。

德国著名的独臂将军沃尔夫冈-魏格纳在他的个人回忆录这样描述海蒂-西莱姆当时的表情:

‘消息传来,我和劳尔(第七分队总参谋官)都乐疯了,只感觉胜利女神在召唤我们。这时候,我注意到躲在阴暗处焦虑不安的西莱姆那张刻满岁月痕迹的脸上飞快闪过一抹轻松和写意,胸口连同海军部颁发的勋章连连起伏,随后才趋于平静。’

谜底被揭开了,接下来的任务却并不轻松,因为两支主力舰队之间的相对距离换成常用的航海距离单位不过28.6海里,对于两支差不多相向而行的钢铁舰队来说只是区区一个小时。考虑到大洋舰队航向的调整,在加上无畏舰时代动辄超过13公里的交战距离,留给大洋舰队的反应时间至多不超过半个小时。

冷静下来的西莱姆只是在心底默算了几秒钟,随后跳上搁在巴伐利亚号司令塔角落里的椅子上,对大洋舰队司令部高级官员们发出打碎一个时代,葬送一个王朝的呐喊声。

许多年后,那声音仍在北海回荡,经久不息。

‘大洋舰队,转向变阵,抢占德意志第一个T字横头!’

11时34分,航行途中的大洋舰队打破无线电静默,下达了第二侦查舰队规避和第一侦查集群归队的命令。

第二侦查舰队迅速调转航向,朝大洋舰队本队靠拢过去,第一侦查集群八艘战列巡洋舰降低航速,走起了‘Z’字形线路。

11时38分,大洋舰队旗舰巴伐利亚号升起作战旗,用旗语和无线电重复全舰队转向和变阵的命令。

位于左翼的第三战列舰队第七分队五艘战列舰陡然加速,在北海开始了大角度转向,其他三支分舰队也在分舰队旗舰的领导下或是保持航速或是减低航速,等待加入由第七分队领衔的战列线中。

就在大洋舰队变阵的时候,戴维-贝蒂刚刚收到他们的第三巡洋舰中队转发过来的情报——西南方向发现德国水上飞机。

贝蒂丝毫没有注意到东南方向暗藏杀机,只是将阴郁的视线投向西南方向的弗斯湾,犹豫是否要提前祭出皇家海军的战列线。

11时47分,两支舰队已经相当接近,新西兰号战巡主桅杆装甲瞭望塔上的英国瞭望员隐隐能望见东南方向腾空的几缕烟柱。

惊慌的瞭望员不顾一切地拉响了警报,也不管烟柱出现的方向与皇家海军此前的预计南辕北辙。很快,整支舰队都注意到东南方向的那支舰队,皇家海军人这才静下心来认真思考德国人出现在东南方的可能性。

不管英国人是否能够在最后关头反应过来,一切似乎已经大势已去。大洋舰队早早排出了绵延十多公里的战列线,占据了有利的观瞄视线,他们的航向也隐隐横在大舰队南下的道路上。

就在英国人经历深层次的灵魂震撼之时,历史悄然开启了叫做奥克尼群岛海战的海上绞肉机。

得益于海蒂-西莱姆的精心策划,大洋舰队官兵的完美演绎,将冒险精神发挥到极致的德国海军在英国人的家门口堵住了南下的英国大舰队本队,获得了世界上任何一位海上指挥官都梦寐以求的T字横头!

当然,任何冒险行动都必须承担一定的代价。被国内海军发烧友亲切地称之为‘绿弹’,刚列装便造成英国前卫号战列舰弹药库殉爆沉没,无论是英国人自己还是对手德国都不信任的新式穿甲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教训那些轻视它的家伙!”(未完待续。)

第十章 北大西洋之王!(五)

(海战终于开始了,状态还不错!)

“(《北大西洋之王》第二节,打响战斗的第一炮)

新西兰号战列巡洋舰前主桅瞭望员哈里斯不顾一切地拉响了警报,于是包括戴维-贝蒂在内的英国大舰队数万名海军官兵惊呆了,他们从未有那么一瞬设想过德国人会出现在东南方向。

我们无从揣测战前坚持认为德国人的战略目标是兰帕德将军的快速舰队的英国大舰队总司令戴维-贝蒂上将当时的心情,无论是英国海军部、戴维-贝蒂本人还是大舰队司令部当值的海军官兵都对当时的情形三缄其口,但是贝蒂耳朵心情总不会脱离惊慌、愤怒、羞愧和绝望这些关键词。

正如率先发现德国人踪迹的新西兰号战巡瞭望员哈里斯的回忆:

‘海战的前夜,斯卡帕湾疯了似的流传着一种谣言,德国人派出一支由老式战列舰和一些轻型舰艇组成的突袭舰队,准备偷袭不列颠东部海岸线,为此,海军部秘密派出驻守在弗斯湾的快速舰队十艘战列巡洋舰南下围剿德国人。

战争岁月,皇家海军一直被德国人牢牢压制,我们太期盼胜利了,哪怕只是歼灭一支德国二流舰队的胜利。快速舰队南下的消息让我喜不自禁,让整支大舰队都陷入不可理喻的癫狂中,直到大舰队秘密出港(21日清晨),我的顶头上司克里斯少尉却走过来告诉我伟大的皇家海军有麻烦了,兰帕德将军的快速舰队正遭受德国战巡队八艘精锐的战列巡洋舰的追杀。

我并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我信赖脚下由我们不列颠精心打造的钢铁巨舰的强大,正如我相信妻子卡米拉对我的忠诚。上午7时左右,不当值的我排队前往新西兰号的水兵餐厅就餐时从在驾驶舱工作的水兵那里听到的一则消息让我更加自信自己的判断。

同僚告诉我局势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大舰队本队此次奔赴北大西洋并不单纯只是一次海上机动,最重要的目的是与美国人派来的战列舰队会合。皇家海军已经有了对付德国战巡队的全盘计划,皇家海军仍在通往胜利的道路上。

我乐观,我憧憬,可是上午8时左右,局势风云变幻。旗舰复仇号突然下令大舰队返航,快速通过彭特兰海峡进入北海。

我不明白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突如其来的转向命令让各式各样的谣言在新西兰号每一座舱室、每一层甲板滋蔓、传播,继而汇成一股动摇军心的风暴。参加过赫尔戈兰湾海战、多格尔沙洲海战、福克兰群岛海战和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的老舰长对此无能为力,只能徒劳地让水手长告诫我们做好本职工作。

上午11时,态势逐渐明朗起来。我们从新西兰号司令塔传出来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可怕的事实:上一个暗夜德国人全军出动了,大舰队司令部判断他们就隐藏在北海某一处,试图对付返航途中的快速舰队。

我以为这就是全部事实,不列颠人对贝蒂将军与北海对岸那个从无败绩的海军战神海蒂-西莱姆齐名的事实多少有些不以为然,但是无可否认的是戴维-贝蒂是皇家海军现阶段最优秀的海上指挥官。也是最了解海蒂-西莱姆思路的家伙。可是当我在新西兰号战巡主桅杆瞭望塔念念不忘地注视着西南方向,不经意间瞥见东南方向腾起的几缕烟柱时。我的自信瞬间崩溃了!

德国人出现在了最不应该出现的地方。脑袋爆炸了的我除了拉响警报器就是难以言状的害怕、漫无边际的恐惧以及被愚弄之后的愤怒!’

1937年6月21日,奥克尼群岛海战二十周年纪念日,欧洲再次战云密布,不列颠岛满是向德国人复仇的情绪,信誓旦旦要夺回日不落帝国旁落的海上霸权,而伦敦《泰晤士报》却不合时宜地全文刊登了哈里斯对奥克尼的回忆录。让失去理智的不列颠人回想起北海对岸那支国防海军辉煌的战史。

在当时,皇家海军人有理由对出现在东南侧的德国人感到恐惧。如果那是德国人的主力舰队和第一侦查集群,那么德国人此刻保持的航向能正好能叫皇家海军人欲仙欲死——不考虑大舰队接下来所采取的动作,德国人的航线正好横在大舰队南下的方向上。形成可怖的T字横头,比T字横头更恐怖的是大舰队摆出的正是近乎白痴的七列巡航阵型,它的战巡队还在弗斯湾南部边缘,距离战场至少还有两个小时以上的时间。

无畏舰时代,当一支舰队在交战海域航行,指挥官总是倾向于将手中最强大的主力舰放在敌人最有可能出现的方向,而实力相对比较贫弱的主力舰则放在另一个方向,这样不仅有利于保存己方实力,而且利于战列线的排兵布阵。

考虑到苏格兰东部的克罗马蒂湾南部半岛深入北海,判断德国人可能出没于西南方向的戴维-贝蒂悍然将第七分队四艘复仇级战列舰布置在最右翼,实力相对较差的第四战巡舰队三艘老式战列巡洋舰则放在左翼。

实际情况是德国人出现在了本不该出现的方向。须知道无论是英国舰队最左翼的第四战巡舰队还是稍左侧的第一战列舰队都不是如狼似虎的德国人的对手,这就使得大舰队陷入骑虎难下的境地。

大舰队想要尽快摆脱大洋舰队的纠缠,顶着德国人的T字横头向左转向,利用驱逐舰释放的烟雾掩护和两支舰队相向而行的速度逃离战场无疑是最好的办法,可是虚弱的第四战巡舰队和第一战列舰队显然无法担当英国战列线主力的作用。

如果向右转向,毫无疑问那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追逐战,缺少快速舰队十艘战列巡洋舰和美国人的四艘战列舰,皇家海军面对倾巢出动的德国海军并没有太多的优势。

虽然前途未卜,但是新西兰号拉响的警报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惊醒英国人。东南方向还只是几缕烟柱,皇家海军确认不会有任何一艘英国军舰会出现在那个方向。但至少他们还可以期待那只是担任德国人前卫和先导工作的轻型舰艇,他们还有时间做出反应动作。

贝蒂倒是没有那些侥幸心理,只是派往西南方向的水上飞机传回来的报告干扰了他的判断。贝蒂吃不准东南方究竟是一支德国轻型侦查舰队还是第一侦查集群和大洋舰队本队中的任意一支,亦或是德国人的全部家底——十九艘战列舰和八艘战列巡洋舰。

带着一丝迟疑,戴维-贝蒂连续下达命令:大舰队本队以及第四战巡舰队向右转向,快速舰队全速北进,尽可能地向大舰队本队靠拢。跟随英国大舰队本队行动的第3驱逐舰支队分出两艘远洋驱逐舰,抵近侦查东南方向的虚实。

两艘悬挂米字旗的英国远洋驱逐舰迅速离开舰队,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高速奔向大洋舰队这一侧,而英国大舰队本队和第四战巡舰队则根据预案。开始艰难的转向变阵过程。

不同于德国人仅有的四列巡航阵型,家大业大的英国大舰队仅本队就有六支分舰队。如何安排这六支舰队采取不同航速和角度向左转向原本就是一件费时费力的事情,而现在大舰队的指挥官们还得考虑那支从战巡沦落为重火力轻防护的‘地中海式’战列舰的第四战巡分队。

压力面前,疏于训练却急于求成的大舰队转向和变阵动作很快就变形了,在苍凉的北海洋面上。大舰队严谨的阵型瞬间支离破碎,分舰队之间鸡蛋上跳舞般刺激的近距离擦肩而过事件比比皆是。第二战列舰队两支分舰队因为默契不够。阵型发生严重脱节,于是在第二分队追上第一分队之前,第一战列舰队不得不取消转向制动,耐心等待第二战列舰队战列线成型。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大舰队本队并不存在如德国人那样的规模超编的主力舰分舰队,四舰编队调整动作相对比较灵活。

不过这一点并不能安抚焦头烂额的英国人,因为东南方向高速冲过来的舰队身份已经真相大白。

‘巴伐利亚、国王、凯撒……天呐。德国人派出了他们所有拿得出手的船,结成了战列线,公然占据了T字横头和观瞄有利的南方!’

第四战巡舰队司令官佩里禁不住发出恐惧到极致的呢喃声。三分钟后,两支舰队距离缩短至18公里。英国人注意到巴伐利亚号战列舰泛着冷光的主炮炮口连续爆出刺眼的光。

是德国人在试炮!

佩里顿时感觉周身的空气凝固了,直到呼啸而来的380毫米硬化被帽穿甲弹破空,发出令人汗毛倒立的凄厉声,佩里这才从长时间晕眩中走了出来,在北海夏季温暖的正午打起了寒战。

德国人的穿甲弹呼啸着,诡异地越过第四战巡舰队上空,斜斜地扎进第二战列舰两支分舰队因为指挥失误腾出来的空隙中。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来过来,努力摧残新西兰号战巡官兵的耳膜。狂风下的空气焦灼了几分,官兵们捂着隐隐作痛的耳朵和剧烈跳动的心脏,纷纷踮起脚尖紧张地眺望爆炸声传来的方向。

毫无疑问是近失弹,不过并没有想象中的舰体中弹的沉闷声,这叫一直担忧出现水中弹的佩里少将能够稍稍放松他绷紧的神经。不过即便如此,隔着第一战列舰队两支分舰队和第二战列舰队第二分队重重巍峨舰影,佩里依然能看见壮观的场面:

第四战巡舰队的右侧,一团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顶端几乎与主力舰高耸的主桅杆持平。

这团水柱很快便失去上升的动能,咆哮着下坠,消失在舰影背后。毫无疑问,它正在暴力地扫荡着第二战列舰队两支分舰队主力舰一切上层建筑,无线天线、铰链、防火沙包、吊机、救生艇、二级主炮、栈桥……

‘战争……开始了,祝……祝不列颠好运!’

佩里少将闭上了眼睛。(未完待续。)

第十章 北大西洋之王!(六)

“(《北大西洋之王》第三节,换命打法)

1917年6月21日12时03分,奥克尼群岛南侧的克罗马蒂湾,欧洲战争最后一场大规模海上战事爆发。

占据有利位置的德国大洋舰队率先发话,旗舰巴伐利亚号奏响了位于舰艏的安东炮塔,用于校射的第一枚380毫米硬化被帽穿甲弹出膛,呼啸着划过谈及,溅落在英国第二战列舰队第一分队与第二分队无意拉扯出来的缝隙里,形成了破坏力巨大的近失弹。

水柱冲天而起,随后又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肆无忌惮地洗礼第一分队君主号战列舰和第二分队圣文森特号战列舰一切上层建筑,彻底荡涤这两艘主力舰的无线天线、铰链、防火沙包、吊机、救生艇、二级主炮、栈桥。

作为猎户座级战列舰最后的遗孀,君主号战列舰似乎仍旧没能摆脱的上帝的诅咒。这艘超无畏舰一炮未发,它的无线天线和悬挂旗语的桅杆斜衍信号索便遭受不同程度的损坏,在备用天线重新架设、信号索修复之前,君主号战列舰将无法与友邻各舰取得联络。

此外,这艘遭受无妄之灾的战列舰还付出了三名水兵阵亡,十一人受伤的代价——三名位于君主号二级甲板一门4英寸副炮附近的水兵猝不及防之下,被冲刷甲板的水柱卷入深不可测的汪洋,另有十一名官兵轻伤。

第二分队的圣文森特号战列舰运气明显要好于前者。圣文森特号战列舰位于德国穿甲弹冲击势能的逆方向,所以这艘战列舰仅有吊机轻微受损,另有一名在小艇甲板上加固小艇的水兵被崩落的吊机钢索刮伤。

当然,第二战列舰队的损失数字尚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但是考虑到这轮炮击仅仅只是德国海军大规模炮击的前奏,还在转向和变阵过程中无法开炮还击的皇家海军人便又开心不起来。

‘18公里的交战距离。在高速行驶的舰体上发射的第一枚炮弹便准确落入大舰队阵中,西莱姆的运气也未免太好了一点吧?’

贝蒂松开手心里满是汗迹的拳头,弯下腰,将手臂撑在司令塔中央的方形沙盘边沿,一边盯着沙盘一边恼火道。

圣文森特号的损失数字很快被反馈至旗舰复仇号的司令塔,贝蒂抓着电报纸,皱紧的眉头略微舒缓了一点,不过第四战巡舰队新西兰号发过来的电报却破坏了贝蒂那颗刚刚平静下来的心脏。

‘巴伐利亚级、国王级、凯撒级……’

贝蒂的视线在新西兰号战巡发过来的电报纸上来回逡巡,却始终没有找到他理所当然认为的舰影,这叫贝蒂心生不好的预感。贝蒂湛蓝色的眼瞳不自觉地收缩了一下。撑在沙盘上的手也攥成拳头。

‘德国人的战列线队首居然不是第一侦查集群,西莱姆,你这是想一战定乾坤?!’

到此时,贝蒂差不多能拼凑出海蒂-西莱姆的全盘计划:战役的开始依然是西莱姆惯用的战术欺骗,迫使大舰队分兵。将快速舰队诱出安全的弗斯湾,随后才是全部主力舰对付大舰队本队。

西莱姆计划的核心就是北海南部的那支突袭舰队与留守杰德湾的大洋舰队之间的配合以及德系战列巡洋舰的潜在属性。

不同于不列颠的战列巡洋舰。财政拮据的大洋舰队设计师们在设计每一款战列巡洋舰的时候都着重考虑它的防护性能和生存性能。使得德系战列巡洋舰在能够执行战场侦查、战巡决战和摧毁装甲巡洋舰的同时具备挑战传统战列舰,加入战列线的特点。

由此,贝蒂丝毫不怀疑西莱姆会将第一侦查集群那些与其说是战列巡洋舰还不如定义为快速战列舰的八艘主力舰编入德国战列线。

不过在对第一侦查集群的具体使用上,贝蒂还是小看了老对手海蒂-西莱姆。须知道德国第一侦查集群的三艘马肯森级战巡均装备4座双联装45倍径380毫米主炮,三艘德弗林格尔级战巡也列装有4座双联装45倍径350毫米主炮,贝蒂想当然地认为西莱姆会将这六艘火力强大并且防护力丝毫不逊色于传统战列舰的海上怪物前置。用于对抗大舰队已成气候的15寸主炮群。

可事实是西莱姆既没有将第一侦查集群全部放在德国战列线队首,也没有将第一侦查集群拆散,将三艘马肯森级战巡、三艘德弗林格尔级战巡与两艘巴伐利亚级战列舰、四艘国王战列舰混编,而是将第一侦查集群全部一股脑塞进了战列线末端。

德国战列线的实力分布出现了两端强劲。中间虚弱的特点,于是西莱姆的战术意图也就呼之欲出——尽快摧毁英国战列线队尾。

可能是西莱姆对美国人不宣而战的企图有所察觉,也可能是西莱姆忌惮正努力朝弗斯湾北端狂奔的快速舰队,总之,大洋舰队丝毫没有与他戴维-贝蒂打一场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式持久战的意思,也没有另辟一场乌斯蒂卡岛大混战的想法,而是想利用德国第三战列舰队数量优势与皇家海军可怕的15寸主炮群形成僵局,用第一战列舰队拖住实力相对平庸的英国大舰队第二战列舰队,最后利用第一侦查集群精悍的八艘战列巡洋舰一举摧毁己方的第一战列舰队和第四战巡舰队。

这个目标并非难以达成,须知道留在皇家海军战列线队尾的皆是一些不入流的货色:第四战巡分队三艘战巡都是既跑不赢一般战巡也打不过普通战列舰的老家伙;第一战列舰队虽然拥有一艘实力相对可观的复仇级战列舰,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无论是装备14寸炮的外销转内销舰加拿大级还是从南美洲那边连蒙带骗弄过来的两艘典型外销舰,亦或是资质平庸的柏勒洛丰号和壮丽号都难以成为皇家橡树号坚实可靠的战友。

更有甚者,在大舰队完成变阵和转向之前,迎向占据T字横头的德国大洋舰队的正是第一战列舰队和第四战巡舰队。或许在大舰队战列线成型之前,皇家海军就已经遭遇重大失利。

大洋舰队才奏响了第一炮,贝蒂便依稀看到失败的影子。

一旦德国第一侦查集群摧毁位于己方战列线队尾的七艘战列舰和三艘战列巡洋舰,除非大舰队战列线在队首、队中取得辉煌的战果,否则皇家海军的士气仍将陷入彻底崩溃的境地。面对毫无战斗意志和战斗决心的大舰队,德国人又可以召集第一侦查集群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围剿只能选择撤退的大舰队残军。

到那时,即便皇家海军的快速舰队十艘战巡和美国人的四艘战列舰赶到战场恐怕也无济于事。面对气势汹汹上演追击的大洋舰队,兰帕德或许还有不多的决一死战的勇气,至于美国人,皇家海军实在不能指望太多。

德国人很快便开启了第二轮炮击,这一次,德国人降低了航速,四艘国王级战列舰列装的350毫米巨炮也加入20世纪最壮观的海上合奏中。

12时08分,弹雨如流星一般划过天空,又凄厉地砸向大舰队这一侧。

这一次不需要旗舰瞭望塔的报告,贝蒂也能观察到德国穿甲弹的落点。透过复仇号战列舰司令塔正前方低矮窄小的舷窗,贝蒂发现复仇号舰艏左前方一千多米外连续迸溅出混合了黑烟的、大团大团的水柱,叫本不宁静的北海瞬间进化成沸腾了的汪洋!

‘让大舰队继续变阵和转向,友邻各舰注意拉开距离避免碰撞。大舰队完成转向后,第一战列舰队和第四战巡分队注意与德国人拉开距离,第二战列舰队给我集中火力,尽快摧毁德国第一分队四艘拿骚级战列舰!’

爆炸声惊醒了贝蒂,从不服输的海上骑兵深吸气,努力剔除内心的恐惧积蓄好勇斗狠决心,想要与老对手好好较量一番:

‘西莱姆,既然你想对付我的战列线队尾,那么我就咬死你的第一分队,这战事才刚刚开始呢!’

须臾间,欧战期间皇家海军最优秀的海上指挥官戴维-贝蒂作出了近乎壮士断腕的决定,选择杀敌三千自损一万的换命打法——放弃第一战列舰队和第四战巡舰队,集中精力先行对付德国第一分队四艘拿骚级战列舰。

虽然残酷和血腥,但这可能是皇家海军在当时唯一行之有效的反击措施。贝蒂无论如何努力也改变不了第一战列舰队以及第四战巡舰队不敌德国第一侦查集群的事实,可是在战列线的队中,贝蒂自信大舰队第二战列舰队面对德国第一战列舰队,尤其是第一分队四艘标准排水量只有一万八千吨,仅仅装备四座双联装50倍径280毫米主炮的拿骚级战列舰却占据绝对优势。

兰帕德将军的快速舰队十艘战巡和美国人的四艘战列舰距离交战海域均只有两个多小时的距离,只要大舰队本队实力没有遭受太大的损耗,一切就还有挽回的机会。

贝蒂下达了杀气腾腾的、副作用极大的命令。一切正如戴维-贝蒂所料,在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内,属于皇家海军的噩耗连续传来。

英国第四战巡舰队不屈号战巡中弹,舯部甲板火光冲天;第一战列舰队第六分队新加坡号战列舰弹药库发生殉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消失在北海洋面上。”(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改变历史的瞬间(一)

“(《北大西洋之王》第四节,如流星般陨落的无畏们[1])

海上态势对英国人极度不利。

七列纵队的转向和变阵原本就是异常艰辛和复杂的过程,尤其许多操控主力舰的官兵都是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后才匆忙抽调入大舰队的新人。再者,德国人已经近在咫尺,无论是皇家海军高级军官还是最底层的水兵也不敢奢望海蒂-西莱姆会错失T字横头的机会,急于求成的心态加剧了大舰队的混乱。

从11时47分新西兰号战巡瞭望塔发现东南方向冲过来的德国人到11时08分德国大洋舰队完成校射,第二轮炮击如雨注一般劈头盖脸地砸在大舰队正前方,可皇家海军的努力仍旧毫无头绪。

这时候,位于大舰队左翼的第一战列舰队和第四战巡舰队试着用14寸炮和12寸炮进行一些还击,不过德国此刻的阵型和英国第一战列舰队恶劣的观瞄视线注定他们的努力鲜有收获。

既然英国人毫无还手之力,长途奔袭深入英国老巢的德国海军没有理由忘记那些新仇旧恨,没有理由不放开手脚尽情享受这美妙时刻!

在海上,两支舰队的交战距离被不断缩进,后续的几支德国分舰队也陆续加入壮观的海上合奏,用305毫米主炮和280毫米主炮猛烈朝着大概方向猛烈轰击英国人。

与此同时,德国战列线缓缓降低航速,坚持‘校射-炮击-校射’的过程。几轮炮击下来,德国战列舰的观测士官、枪炮参谋和炮手之间的配合渐入佳境,近失弹和有效命中开始多了起来。

其实大洋舰队的射速并不快。尽管大洋舰队训练有素的炮手们能够赤膊打出令英国人相形见绌瞠目结舌的射速,不过在打出真正的跨射之前。他们显然不愿意浪费气力和弹药。

12时11分,有价值的战果出现了,第七分队的国王级三号舰边境总督号一发350毫米硬化被帽穿甲弹准确钻入英国不屈号战列巡洋舰舯部P炮塔和Q炮塔中间的缝隙,擦着二号烟囱侧后方斜斜地撞上后者的水平甲板。

不屈号钢铁舰身猛地震颤了一下,这艘标准排水量17,420吨的战列巡洋舰专门为动力舱敷设的双层总计2.5英寸的顶部水平甲板就好像脆弱的纸片,被装备钝性引信的穿甲弹笨拙而暴力地撕开了。

穿甲弹没入战舰,装有TNT烈性炸药的战斗部在不屈号的动力舱发生剧烈爆炸。

笨重的穿甲部径直砸毁了一座锅炉,烧红了的弹片跟进,飞舞着将不屈号舯部动力舱一切打烂。

动力舱轮机长来不及关闭小水管阀门。更来不及下达撤退的命令便被泄露出来的炙热的锅炉水吞没。

沸水继续在狭窄和湿热的舯部动力舱肆意流淌,侥幸逃过喷涌而出的锅炉水的轮机兵捂着血肉模糊的身体,拼命朝舱口逃,不过在舱底隔板上蔓延的沸水很快便追上他们,轮机兵堪堪发出一声惨叫便倒了下去。

不屈号舯部动力舱弥漫着让人无法呼吸的白色水蒸汽和刺鼻的人体焦味。死亡的气息不断从穿甲弹凿开的洞口渗出,使得战巡甲板上很快就笼罩着白蒙蒙的、混杂了穿甲弹爆炸的呛人硝烟和废气管道泄露出来的黑色煤烟的烟云。

而舰体内。不屈号通向二级甲板的联络舱满是四散而逃的轮机兵。哪怕身后满是惨绝人寰的哭嚎声,哪怕轮机军官扯着嗓子下令关闭舱门,被吓破了胆的轮机兵依然不敢停留脚步。

于是成吨的锅炉沸水漫出动力舱,顺着联络通道蔓延,将热浪送至舰体深处。

勉强逃出生天的轮机兵蓬头垢面地来到二级甲板,捂着被烫伤的肢体。近乎贪婪地想要呼吸一口凉爽、清新的空气,只是他们的呼吸道和肺叶已经被动力舱内灼热的空气灼伤,轮机兵们只能扶着副炮炮廓钢板软倒下去,剧烈咳嗽着。直到咳出大股血水方才能迎来解脱的那一刻。

不是没有逃过肺叶灼伤的轮机兵,只是在闻讯赶来的医护兵看来,他们已经无限接近死神。可怜的轮机兵们被沸水侵袭过来的身体血肉模糊,即便医生用厚厚的绷带包裹以隔绝病毒,他们也很难逃过之后的伤口感染。

不屈号战巡舯部火光冲天,浓烟、白色水蒸气笼罩着这艘老迈的主力舰,看不穿的浓雾之下俨然已经是人间地狱。

然而皇家海军的灾难远不止于此:为了达到‘理想巡洋舰’效果,皇家海军的设计师们在不屈号战巡172.8米的长艏楼船体上放置了31台海军锅炉,分别置于四座动力舱。由于舯部动力舱受损,不屈号战巡的航速瞬间下降了三四节,更恐怖的是两分钟后,这艘战巡因为主轴过热受损,在凶险的北海洋面上停车了。

而此时,第二战列舰队仍在继续混乱而无序的转向,第一战列舰队和第四战巡舰队不得不将航速放得很低,耐心等待第二战列舰队完成战列线。不屈号战巡作为第四战巡舰队纵队阵型二号舰,与落在身后的不挠号战巡仅仅只有五百米左右的距离,为了避免撞上停车的不屈号,不挠号战巡不得不采取左满舵,上演了惊险刺激的海上漂移。

不屈号重伤大约三分钟后,好消息再次传来。

中弹的是英国第一战列舰队第六分队的新加坡号战列舰。原阿根廷向美国订购的里瓦达维亚号战列舰作为大英帝国的香港号战列舰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舰队战斗序列乃是英国海军阿瑟王贝尔福长袖善舞的功劳。

在阿根廷,里瓦达维亚级战列舰可谓潘帕斯草原的骄傲,无论是其高达27,490吨的标准排水量还是六座双联装305毫米主炮、12门副炮都足以让阿根廷引以为豪。

阿根廷人对里瓦达维亚级的崇拜还有另一个背景:

即将升级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欧洲战争对于英国外销舰信誉的打击是毁灭性的。战争之前,阿姆斯特朗造船厂军舰乃是不折不扣的畅销货,可是在多格尔沙洲海战以后。人们对于英国货的质量开始产生怀疑态度,时间进入1915年,惨烈的日德兰海战和朴茨茅斯海战尘埃落定,一众购买英系主力舰和英国主力舰技术的二三流强国终于如梦方醒。

所有从英国订购主力舰或者购买技术的国家都成了‘人傻钱多’的冤大头,而经过实战考验的德系战舰则瞬间成为顶尖海军武器的代名词。

为此,南美ABC三强之一的阿根廷嘲笑了素有恩怨的巴西人一年多。虽然阿根廷人没能收藏一艘至尊级别的德系战舰,但是相比较黑了良心的英国无良商人,为了打开市场的美国人在里瓦达维亚级战列舰身上还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美国人在里瓦达维亚级战列舰敷设了一条10-12英寸水线带主装甲,上部装甲带8-9英寸,炮座和炮塔正面装甲12英寸。就连舰艏舰艉以及烟囱等非重要部位也有4-6英寸装甲,而巴西人同时期向英国订购的米拉斯吉拉斯级战列舰只有9英寸主装和9英寸炮座装甲,为此阿根廷人嘲讽了巴西人许多年,

虽然英系主力舰名誉扫地,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英系主力舰的贬值某种意义上间接支援了英国海军部在日德兰海战和朴茨茅斯海战以后风风火火的外销舰回购和租借事业。

回归正题,在奥克尼群岛近海。当被阿根廷人神话了的香港号战列舰挨了一枚由巴伐利亚号丢过来的380毫米硬化被帽穿甲弹后。神话便破灭了。

11时14分,位于德国战列线最前端的巴伐利亚号战列舰在14公里的距离上再度向英国大舰队集火,一枚380毫米穿甲弹擦着香港号战列舰厚实的主装甲带命中稍上方的上部装甲带。

上部装甲带通常是指战舰侧舷从水线带主装甲到水平甲板之间的防护区域,又可以细分为中间装甲带和上层装甲带,而在上部装甲带的顶端至上层建筑之间又会有一条不连贯的、被命名为炮廓装甲带的防护带,由主炮炮座装甲、司令塔侧面装甲和副炮隔开。

美国造船厂在里瓦达维亚级战列舰木制背板上敷设了一层9英寸的中间装甲带和一层8英寸的上层装甲带。就连炮廓装甲带也有6英寸,中间装甲带后方的那一层不承担防护任务的界隔漏水穹甲层也丝毫没有偷工减料,可是在380毫米被帽穿甲弹面前,这一切仍旧只能算纸糊的防线。

弹重750公斤的APC穿甲弹铁质穿甲部以大角度撕开了香港号9英寸的上部装甲带。擦着香港号舰艏背负式布置的A号炮塔的炮井钻入水线带的发射药室。

相对于英国穿甲弹不胜枚举的近炸和早炸,采用钝性引信的德国穿甲弹则经常会出现不炸的问题。

在香港号战列舰身上,德国被帽穿甲弹再次遭遇这种尴尬的局面。尽管380毫米穿甲弹轻而易举的撕开了香港号还算厚实的外衣,可就在临门一脚的瞬间,它的穿甲弹战斗部却掉链子了。

缩在发射药库内瑟瑟发抖的英国海军官兵来不及庆幸,眼前便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接着是冲击力巨大的气浪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香港号战列舰水下弹药库殉爆了!

虽然这枚穿甲弹的战斗部不争气,不过飞舞着的炮弹破片却让故事柳暗花明。在狭窄的发射药室,炙热的破片在A炮塔的水下弹药库舰底防雷隔舱上擦出一连串的星火,点着了世界主流海军强国中仅有美国人还在使用的硝化纤维单基发射药。

虽然皇家海军并不缺乏12寸炮的被帽穿甲弹,但毕竟英国与美国的12寸火炮技术和规格均有所不同,所以不列颠人还是谨慎地选择使用美国原产炮弹。

相比较英国人自己使用的发射药,硝化纤维单基发射药作为美国制式发射药有火药威力大、无烟、燃速温度系数小、对枪炮管烧蚀小等特点,但同时也有吸湿、对压力和温度比较敏感等特点。

灼热的破片和擦出来的星火终究还是点着了发射药库,引发弹药库殉爆。

香港号战列舰舰身剧烈震颤了一下,舰艏附近的侧舷装甲块状地发生龟裂,水下仅有的防护构造——防雷隔舱壁板也支离破碎。

香港号舰艏猛地下沉,数秒钟后,更大的爆炸声传来,满载排水量可达三万吨的香港号战列舰在海平面上轻盈地跳跃了一下,火光、气浪、浓烟、破碎地肉体和战舰的零碎从舰艏位置腾空,四处飞舞。

香港号看似坚固的三脚主桅剧烈摇晃起来,瞭望塔士兵像是下饺子一般坠落,或是重重地砸在甲板上,摔成肉饼,或是掉在海面上,溅不起一点点的浪花。

战列舰蜂鸣器里的损管警报声撕心裂肺,水兵和军官没头没脑地在甲板上跑来跑去,试图扑灭舰艏的大火,试图放下救生小艇,试图将困在舰体内部的同僚搭救。火势很快便失去控制,香港号发电机组全部停止工作,内部电话线路中断,舰长抓着电话筒徒劳地下达向舰艏两座炮塔水下弹药路注水的命令,这之后,B炮塔也跟着殉爆了。

B炮塔水下弹药库爆炸彻底撕碎了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香港号,钢铁舰体瞬间被内部巨大压力撕扯成碎片,舰艏与舰体分离开来,海水汹涌而入,眨眼的功夫便漫过香港号战列舰的水平甲板。

香港号失去了指挥,舰长和军官被堵在舱门变形的司令塔内,留在舰体内部的官兵被打上死亡标记,尚且呆在甲板和上层建筑里的官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就像没了头的苍蝇,狼狈地跳下军舰,拼命朝远游去。

战列舰下沉的速度令人叹为观止,香港号舰艏下沉后,其主舰体很快也跟着沉没。当伫立在洋面上的两座螺旋桨消失在北海洋面上,一个巨大的漩涡成型了,香港号的残骸、燃烧着的油料、噼啪作响的木料、漂浮着的尸体、琐碎的纸片和还活着的人一齐被卷入深不可测的汪洋。

就这样,香港号消失了,作为第一艘在奥克尼群岛海战中沉没的主力舰彻底消失在这片埋葬过无数名舰和名将的绚烂与悲伤之海,彻底到就好像它从未真实的出现在北海洋面上,与德国人遭遇过一场,就好像它从未真实地远赴重洋,承载着不列颠的期望走出斯卡帕湾。

香港号沉没,不屈号重伤,而英国人的灾难才刚刚开始。(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改变历史的瞬间(二)

(要道歉,本来上一章是要写新加坡覆灭的,可是三天没更新,我给记成了香港号。不准备改过来了,将错就错吧。)

“(《北大西洋之王》第五节,如流星般陨落的无畏们[2])

在任何一场海战中,失去航速即意味着死亡。

德国海军没有给不屈号战巡做垂死挣扎的机会,虽然遮天蔽日的浓烟让大洋舰队的炮手们观瞄不易,但是经历过无数次海战淬炼的德意志海军官兵们绝不缺乏处理此种情况的经验。

几轮炮击和校射后,大洋舰队阵中最不起眼的第一分队四艘拿骚级战列舰打出跨射,短促的集火后,沦落为德国炮手们的靶船的不屈号战巡被280毫米主炮咬死。

11时20分,不屈号战巡彻底消失在北海洋面上,皇家海军主力舰损失数字上升至两艘,损失吨位将近五万吨,阵亡官兵高达一千五百多人。

虽然伤亡惨重,但是这个数字不列颠人并非不能接受。谁都知道T字横头的恐怖,谁到知道海蒂-西莱姆的强大,大舰队这些火力强劲但是防护力不高的渣渣货色能在德国人将近20分钟的集火下仅仅损失两艘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很可惜,英国人并没有很好地利用这份运气来扭转乾坤,须知道1915年的日德兰海战,杰利科率领的大舰队主力舰队仅仅只用了二十多分钟就完成了海上转向和变阵,可是在1917年的奥克尼群岛近海,贝蒂的大舰队主力舰队耗费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才堪堪让第二战列舰队的转向。

12时21分,英国第二战列舰队第二分队四艘战列舰拖后第一分队整整一公里,堪堪与第一战列舰队结成长达五公里的战列线,朝西南方向高速前进。

其实英国人选择向西北开进更有利于他们高速逃离战场。纵使德国人的第一侦查集群战斗力极强,大舰队被狠狠要下一块肉的同时至少能保存主力,还能获得从北方增援过来的美国四艘战列舰,不过在复仇号战列舰的司令塔,包括旗舰指挥官在内的英国大舰队高级军官却选择性地忽视了这一点。

尽管大舰队官兵已经被海蒂-西莱姆和东南方向那面高高飘扬的铁十字海军旗吓破了胆,再也记不起在海战前的水兵俱乐部里半醉人间之不值一提的气势汹汹,记不起在海战前的战舰甲板上憧憬胜利的肆无忌惮,一门心思地想要摆脱德国海军战神的追击,但是作为皇家海军的海上指挥官,谁也不敢下达这道虽然合理却不合情的命令。

除了决一死战。皇家海军似乎别无选择!

20日,大英帝国子民不惜掏空家底也要重新打造的皇家海军三十七艘主力舰南下西进,气势汹汹地出海寻找德国海军的踪迹,决心要在北海狠狠教训不可一世的德国人。

现实是21日清晨的海雾消散后,皇家海军失去对德国突袭舰队行踪的掌握。快速舰队十艘主力舰上万人马被海蒂-西莱姆如指臂使,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北海来回折腾。更可怕的是大舰队主力舰队在奥克尼群岛近海迎头撞上了德国海军全部主力。

皇家海军被死对头海蒂-西莱姆一再戏耍原本就是一件极其屈辱的事情。尤其大舰队主力舰队以近乎‘一炮未发’的姿态丢失两艘主力舰让皇家海军人尤其感到愤怒。骑虎难下的皇家海军已经没有资本撤回斯卡帕湾,如果不想让‘德国突袭舰队再次炮击本土的消息’出现在伦敦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如果不想让整座不列颠岛和两艘主力舰阵亡官兵的家人戳着脊梁骨痛骂,如果不想让自己成为导致皇家海军精神气质层面彻底走向沉沦的引子,皇家海军就必须在这里尽可能地缠住德国人,在保存己方实力的同时将战场引向更靠近弗斯湾和快速舰队的西南方向。等待快速舰队加入战场的那一刻。

英国第二战列舰队跌跌撞撞地完成具有‘战略价值’的转向,追随旗舰复仇号的脚步,沿着半岛南部西南-东北走向的平滑海岸线朝弗斯湾深处开进。将航速放得很低的第一战列舰队没有丝毫的犹豫,跟着分舰队旗舰皇家橡树号升起的转向旗。开启迟来的海上大转弯。

比起一艘主力舰未丢的第二战列舰队,第一战列舰队所要面对的局面更加凶险,不仅因为落在德国战列线最末端的第一侦查集群三艘马肯森级战巡和三艘德弗林格尔级战巡数十门口径超过13.5寸的主炮陆续加入海上合奏,而且大舰队主力舰队此刻摆出来的阵型也对他们极度不利。

这时间,大舰队主力舰队在北海洋面上分割成为两个彼此之间相互难以支援的部分,前者是以纵队阵型向西南方向高速行驶的英国战列线,由第一战列舰队和第二战列舰队十六艘主力舰组成,而后者则是由转向过程中的第一战列舰队和第四战巡舰队组成的、在海战呈阶梯状的三列巡航阵型。

鉴于英国战列线的受弹面积不大,而且其队首与德国第七分队已经拉开了不少距离,所以大洋舰队不太可能像海战伊始一样由旗舰巴伐利亚号战列舰在18公里这超远交战距离上先声夺人,浪费有限的弹药和精力而不去对付正在转向过程中航速缓慢并且毫无还手之力的第一战列舰队和第四战巡舰队。

西莱姆很快下达集火的命令,第三战列舰十艘战列舰集火英国第五分队,第一战列舰队九艘战列舰集火英国第六分队,而第一侦查集群则集火英国第四战巡舰队。

欧战以来,大洋舰队已经习惯了追随艺高人胆大的战神西莱姆,顶着英国人的主力舰主炮数量和口径优势作战,不过在奥克尼群岛近海,得益于海蒂-西莱姆出神入化的战术欺骗,大洋舰队第一次享受火力压制的快感。

由二十七艘主力舰组成的德国战列线在北海构筑了一道锋利的钢铁长城。不当值的损管兵、处理杂物的后勤兵凑近战列舰侧舷狭窄的舷窗,透过小小的窗口兴奋地看着德意志海军用两百多门大口径主炮持续朝一块缺乏战略纵深的海域进行集火的场面。

战舰开炮的警报声此起彼伏,水兵们捂着隐隐作痛的耳朵和微微发麻的脚底板,面带得瑟地注视着那些动辄数百公斤的被帽穿甲弹腾空,化成一团团炽热的流火朝大海的另一边砸去,而后爆出一团团掺杂了黑色硝烟的白色水柱。每当英国舰队阵中爆出耀眼的光亮和遮天蔽日的浓烟,这些打心眼儿里面希望大洋舰队能获胜,内心洋溢着浓浓的爱国情绪的水兵们便会欢呼雀跃。

德弗林格尔级战巡损管队员布鲁诺就站在‘狗运战神’右舷舷窗旁,见证了大洋舰队淬炼成为北大西洋之王的过程:

‘大约是12时26分,我看见英国人留在战场最左侧的一艘主力舰猛地爆出一团耀眼的光。那艘主力舰距离我们至少有一万六千米。我从同僚那里借来一只望远镜仔细观察,却尴尬地发现我根本就看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它已经被大火和数公里高的浓烟所笼罩。

这并不妨碍我和同僚在狭窄的侧舷隔舱通道里兴奋地又蹦又跳,直到德弗林格尔号又一轮炮击的警报声由无处不在的箱型蜂鸣器里传来,我才安静下来,重新凑近舷窗打量那个可怜虫。

除了尚未消散去的浓烟。我们在北海起伏的浪尖上已经找不到任何能够证明那艘主力舰存在过的证据。我心底一面狂喜,一面好奇英国人的不幸遭际究竟出自谁的手笔。是的。我们伟大的德弗林格尔号战列舰已经击沉一艘超无畏舰(所有德弗林格尔号船员都将雷神号战列舰算作德弗林格尔号的战果)。三艘战列巡洋舰,两艘老式战列舰,拥有狗运战巡的称号,但是我丝毫不介意我们的功劳簿再丰富一点……’

布鲁诺描述的正是英国第四战巡舰队不倦级战列巡洋舰新西兰号。这款被誉为有史以来最便宜的主力舰最后的遗孀在1917年的奥克尼群岛海战中再次成为证明‘炮塔磁铁’理论的有力论据,被德弗林格尔级战巡一枚350毫米被帽穿甲弹贯穿炮塔,导致弹药库殉爆沉没。

新西兰号战巡的覆灭已经不值得耗费笔墨去进行描述。从多格尔沙洲海战开始,无论是无敌级和不倦级这样的脆皮货色还是被英国人吹嘘很久的英王乔治五世级战列舰都有过被德国海军一炮轰死的战例,而且历史惊人的相似,它们都是炮塔被贯穿。弹药库殉爆沉没。

唯一值得商榷的就是戴维-贝蒂在新西兰号战巡沉没事故中所起到的作用。贝蒂复起后作为主管英国海军造船事务的第三海务大臣,曾经直言不讳地指出英系主力舰对防护力和生存性的蔑视,要求海军设计部门尽快拿出方案以加强现役主力舰的防护水平。

可从新西兰号战巡被点炮仗的惨剧来看,不是戴维-贝蒂不够努力,而是大英帝国在主力舰设计上的失误已经积重难返。

11时27分左右,第四战巡舰队失去它们的分舰队旗舰,不挠号战列巡洋舰作为费希尔‘完美巡洋舰’理论最初的产物,孤独地存活于北海洋面上。

这艘老式战列巡洋舰很幸运地活过惨烈的奥克尼群岛海战。战后,三角债缠身的英国人急于套现,不顾新西兰自治领的反对,执意将这艘老舰作为抵押品塞给西班牙和阿根廷,却遭到疯狂追求德系战舰的西班牙人和阿根廷人的断然拒绝,辗转几圈后,这艘老舰最终以15万英镑的超低价格白送给了新成立的欧陆大国——波兰。

纵使第四战巡舰队损失惨重,第一战列舰队和第四战巡舰队的转向还得继续。唯一值得这两支舰队指挥官高兴的就是因为第二战列舰队的拙劣表演,使得他们在开启海上转弯之前拥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刻意拉开距离和角度的三支分舰队阶梯状巡航阵型能够帮助他们在最快时间内完成转向和变阵。

这是一场德国炮术与英国速度之间的对决,较量仍将继续!”(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改变历史的瞬间(三)

(总是下意识地将12时写成11时,我这是怎么了?)

“(《北大西洋之王》第五节,如流星般陨落的无畏们[2])

新西兰号战巡沉没后,欧战期间最壮烈的一场海上战事仍在继续。

从北海的东南方冲杀过来的德国战列线延绵十数公里,在强风猎猎的北海洋面上切出一道靓丽的、顶点朝北的弧线。

德国这道弧线的最前端勉强与沿着半岛海岸线朝弗斯湾深处狂奔的英国第二战列舰队持平,弧线顶端的第一战列舰队第二分队五艘主力舰就在深陷转向和变阵泥淖中的英国左翼三支分队的正南方向,距离英国人只有不到一万两千米的距离。

大洋舰队终于可以发挥T字横头最强的实力。

1895年爆发的中日黄海海战,由于缺乏有效的火力控制和观瞄手段,依靠直接瞄准和炮手经验的炮战距离不过三千米;1905爆发的日俄对马海战,由于早期的火炮指挥系统出现,交战距离从三千米扩展为七千米;1906年,随着英国无畏号战列舰完工,海军的作战方式经历了深刻的变革,海军专家们纷纷预言战斗将在一万三千公里左右的距离上爆发。

欧洲战争爆发以后,交战距离被屡屡刷新,以至于在1915年爆发的日德兰海战,德英双方的主力舰在一万八千米这超远距离上开火却依然能够获得战果,而现在,牢牢占据T字横头的大洋舰队却将交战距离缩短至不到一万两千米。

在这个距离上,大洋舰队列装的350毫米主炮和380毫米主炮可以爆掉任何一款英国主力舰,而即便是凯撒级、赫尔戈兰级战列舰,赫尔戈兰级和毛奇级战巡所装备的305毫米主炮和拿骚级战列舰装备的280毫米主炮也大有可为。

虽然在1917年。随着无畏舰防护实力的提高和交战距离的增加,305和280这两种主炮口径被海军专家广泛地认为后继无力,可是在不到一万两千米的距离上,即便它们凿不穿皇家橡树号战列舰那一圈低矮的13英寸水线带主装甲,但是德国305毫米SK-

L/50型主炮和280毫米SK-

L/50型主炮分别能在12,800米距离上击穿10英寸和8英寸均质克努伯钢板的穿透力却足以击毁水线带装甲只有7-10英寸的英国柏勒罗丰级战列舰和纸面狂徒加拿大级。

或许列装了新式穿甲弹——greenboy的英国人可以用相同口径的主炮爆掉拿骚级战列舰300毫米水线带主装和毛奇级战巡270毫米主装,但问题是采取转向和变阵的英国人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已经结成战列线的英国第一和第二战列舰队倒是可以从一些主炮进行还击,问题是保持高航速的他们无法避免震颤着的舰体对炮击精度的影响。

在苍凉的北海,首次触摸到T字横头的德国海军就在其天纵奇才的舰队总司令海蒂-西莱姆的领导下,达到T字横头的完美状态。整整二十七艘战列舰和战列巡洋舰就横在英国大舰队左翼三支分舰队继续南下的道路上,可以不用考虑主炮的射界和观瞄程序,只需要以最大的火力密度朝一个大概的方向投射战舰的全部火力,尽情集火可怜的英国人。

‘近弹,右舷15米!’

连续几团流火擦着壮丽号战列舰高耸的三脚主桅杆。斜斜地扎入壮丽号战列舰右舷方向。眨眼间,德国350毫米被帽穿甲弹18公斤的战斗部TNT烈性炸药在水下发生剧烈爆炸。海水受压膨胀。成吨中的海水被掀上天空,形成蘑菇状的水柱,而后又重重地砸在海面上。

翻涌起来的海浪拍打着壮丽号战列舰的船舷,这艘标准排水量18,800吨的巨舰开始摇晃起来,船舱内的水兵脚步踉跄东倒西歪,而位于壮丽号位置最高横摇幅度最大的前主桅装甲瞭望塔上的瞭望员差点被这股冲击力掀下甲板。

瞭望员心有余悸地蜷缩在瞭望塔深处。努力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这时候,又一轮炮击如约而至。

‘德国人打疯了,他们的13.78寸主炮保持每分钟差不多两轮半的射速。拼命朝我们集火。这一轮差点让我送命的炮击刚刚结束,下一轮炮击又来了,位于壮丽号左侧的第六分队旗舰南非号中弹了。

此时,位于第五分队队尾的我们已经完成转向动作,正努力提高航速,第六分队旗舰新加坡号紧追着壮丽号的步伐,堪堪完成转向,距离我们大约只有七百多码的距离。隔着主桅杆后方两座烟囱升腾起来的煤烟,我依稀看见南非号司令塔后方爆出一团超过一百英尺高的火雾。

南非号战列舰是一个满载排水量超过三万吨的大家伙,然而海军内部对于这个庞然大物的外强中干心知肚明。我不知道这艘主力舰是被英国人点了炮仗还是仅仅上层建筑某一处爆炸起火,我只能在壮丽号100英尺高的前主桅装甲瞭望塔上为南非号祈福!’

12时29分,南非号战列舰中弹了。

在南非号战列舰中弹之前,这艘秉持了一代皇家海军人‘火力至上’思想结晶的超无畏舰已经挨了不少近失弹,翻涌的水柱和飞舞的弹片让南非号异常紧凑的上层建筑变得千疮百孔,而这一轮炮击,先后有三枚280毫米口径的穿甲弹击中了南非号。

第一枚穿甲弹将南非号战列舰缺乏防护的舰艏打了个对穿,远远地扎入海水中并且发生爆炸。位于南非号舰艏的医院舱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三名医生和十一名水兵当场阵亡,而且由于舰艏破损,再加上北海较高的海况导致南非号战列舰在随后的时间内大量进水,严重降低航速。

第二枚穿甲弹以平直的角度落在距离南非号左舷大约10米外,相对比较低矮的后主桅瞭望员刚刚欣喜若狂地报出‘近弹。左舷10米’的消息,这枚重达三百公斤的280毫米APC穿甲弹却俏皮地再次上路了。

杀伤力极大的穿甲弹杂耍似的在接触海平面后被海水弹了起来,形成一枚无畏舰时代已经不多见的‘水漂弹’,以极其诡异的轨迹狠狠砸向南非号战列舰仅有7英寸的上部装甲带。幸好这枚穿甲弹在第一次反弹的时候已经卸去不少动能,当穿甲弹撞上7英寸的装甲带后,它再次被弹开了,连一枚近失弹也没有构成。

相对于前两枚穿甲弹的隔靴搔痒,第三枚穿甲弹的威力要大得多,这枚穿甲弹准确命中南非号战列舰二号烟囱底部。

不同于德国和美国的防护理念,就连构成一艘主力舰防护实力核心的侧舷水线带主装甲厚度也表现的极其吝啬的英国海军设计们压根就没有考虑过烟囱基座装甲保护问题。于是这枚穿甲弹凿穿了南非号战列舰的二号烟囱并且发生爆炸。

得益于不到一万三千米的交战距离,这枚穿甲弹的弹道比较平直,不会像大落角的炮弹那样顺着烟囱的破口深入下方的主力舰动力舱,但是也不能说这枚穿甲弹毫无价值,毕竟爆炸制造的破片将二号烟囱打成了漏勺并且引发了在南非号战列舰舯部弥散不去的大火和浓烟。让这艘曾经被阿姆斯特朗造船厂吹嘘的天花乱坠的超无畏舰看起来极其狼狈。

刹那间,差不多半个北海都知道南非号战列舰中弹了。除了一座主炮塔损毁。水线带被凿出大洞,只剩下苟延残喘力气的柏勒洛丰号战列舰,还有自顾不暇的南非号战列舰,几乎皇家海军每一艘主力舰的电报室都在重复南非号战列舰即将陨落的消息,包括复仇号战列舰在内的大舰队顿时失声了。

南非号战列舰会成为皇家海军在这场海战中第四艘乃至于第五艘战沉的主力舰吗?如果是,还未咬着德国人就已经失去差不多一支战列舰中队的皇家海军该如何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如果不是。南非号战列舰为什么还未发来损管报告。

在英国大舰队参谋长海战后的回忆中,他们的总司令戴维-贝蒂躲在司令塔的角落里,来回翻开已经堆砌成小山一般的第一战列舰队和第四战巡舰队损管报告,连续抽了小半包烟。直到机要员报告南非号轻伤的消息,舯部火势已经得到控制的消息,贝蒂这才舒展开快要纠缠在一次的眉头。

12时32分,大舰队漫长的转向和变阵过程终于结束,英国人丢在最后方的不挠号战列舰伤痕累累地走出德国人集火圈,战战兢兢地挤入皇家海军松散不堪,在海面上延绵差不多20公里的战列线,勉力朝西南方向疾驰。

此刻,出现在英国战列线最末端的几艘战列舰和一艘战列巡洋舰看起来极度狼狈:它们威风凛凛的主炮被硝烟熏黑,看似坚固的上层建筑和侧舷装甲满是深深浅浅的弹片刮痕和大大小小的弹坑,被刮断了的信号索连同花花绿绿的信号旗在天空中胡乱飞舞,折断了的吊机被固定钢索倒挂在侧舷甲板下摇摇晃晃,焦灼了的救生小艇偶尔还会再续死灰复燃的浓烟。

‘皇家橡树号中弹两发,侧舷上部装甲带受损,舰艏舱略有渗水,进水三百余吨,中等损伤;加拿大号中弹三发,两座锅炉和一座储煤仓被毁,左舷发电机组停止运行,航速下降四节,阵亡九十三人,重度损伤;新加坡号中弹三发,左舷一座炮廓炮被毁,副炮弹药库殉爆,左侧栈桥断裂,舰艉爆炸起火,阵亡一百零三人,中等损伤;南非号战列舰中弹四发,舰艏医院舱被对穿,舯部爆炸起火,四十六人阵亡,轻度损伤;柏勒洛丰号中弹五发,侧舷水线带出现破损,P炮塔被毁,P、Q炮塔水下弹药库注水,进水总计一千五百余吨,航速下降十节,总计三百余人阵亡,重度损伤;壮丽号中弹一发,左舷上甲板轻微受损,无伤亡,轻度损伤……’

作战参谋向贝蒂上将汇报第一战列舰队和第四战巡舰队的战损情况,这时候,旗舰复仇号司令塔内弥漫着一种本不该有的、难以言状的情绪。然而,这股情绪并没有延续太久,因为曾经在德国人的围追堵截下逃出生天的加拿大号战列舰成就了大洋舰队开启新的传奇。”(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改变历史的瞬间(四)

“(《北大西洋之王》第五节,如流星般陨落的无畏们[4])

我们在评述1917年6月21日这一天的时候总是会用上‘改变历史的瞬间’这句话。

原话出自德国海军战神海蒂-西莱姆。当奥克尼群岛海战尘埃落定,德国主力舰拖着伤痕累累的舰身回到威廉港,德国海军参谋长给海蒂-西莱姆的第一句话既不是赢得海战的祝贺,也不是对逝者的缅怀,而是对刚刚过去的6月21日的震惊,于是海蒂-西莱姆将6月21日定义为‘改变历史的一天’。

让我们来数数这一天究竟发生多少大事件:

1917年6月21日上午,由两艘纽约级战列舰和两艘内达华级战列舰组成的美国战列舰分队穿越苏格兰与奥克尼群岛之间的彭特兰海峡,进入炮声隆隆的北海。

此刻,英国大舰队和德国大洋舰队这两支牢牢占据世界前两名的舰队即将在奥克尼群岛近海大打出手,而进入战场的美国人却只有从本国谍报人员和海军武官那里获得的一些语焉不详支离破碎甚至自相矛盾的情报。

美国人搞不清北海态势,只清楚德国海军和英国海军都已经倾巢出动,在浩瀚的北海上争锋相对,于是美国现阶段军衔最高的海军军官休-罗德曼少将在他的分舰队旗舰司令塔内徘徊了很久,直到中午才做出让他在随后的数十年间沦落至美国人人喊打境地的最终决定。

11时45分,内达华号战列舰再次打破无电线静默,向他们的海军部发出约定好的“鹰旗”代码。

‘鹰旗’即是‘开战’,收到电报的亲英法派海军助理部长罗斯福得意洋洋地快步来到白宫。数分钟后,美国国会异常罕见地在午餐时间召开听证会。

12时,美国国会。英国特使和美国海军部助理部长罗斯福先后发表了‘德国和它的盟友正在威胁和损害美国’的报告,在随后举行的投票中,美国参众两院先后通过宣战议案。

12时30分,华盛顿国会山外大雨倾盆,美国总统威尔逊一手接过美国国务卿、著名的和平主义者威廉-詹宁斯-布赖恩的辞职书,一手拿起宣战词,面无表情地站在国会前宣读战书,仍由记者用镁光灯将震惊世界的画面记录。

威尔逊宣读战书标志着隔岸观火的最后一个大国也卷入战争泥淖。1914年欧洲人点着的烽火在非洲、在亚洲、在大洋洲燃烧,三年后终于波及美洲。尽管美国政府收到无数双由民众寄来的鞋子,但是资本家的力量无与伦比。

欧洲战争正式进阶成为世界战争。二十年后,在荷兰的阿姆斯特丹签订的、涉及数十个国家的停战协议墨迹未干,新的战争便爆发了,于是这场战争再次被更名为第一次世界大战。

这一天,威尔逊这样说道:

‘世界必须安全民主……权利比和平更可贵。我们将为自己最珍惜的东西而战斗。’

可事实是当美国人以极大的“毅力”放弃他们珍爱的和平,选择让民主和自由照耀欧洲大地的时候。包括堪萨斯州的芬斯顿部队在内的第一批陆军已经登上开往英国达文波特港和法国诺曼底的运兵船。第一支海军‘护航舰队’早就越过浩瀚的北大西洋,穿越彭特兰海峡进入北海。

同样是6月21日,法国的巴黎盆地,另一场剧变发生了。

这个夏天,德国国内动荡不安。照例是海军势力与皇帝的水火不容,随后工人势力崛起了。他们相继发动基尔起义和石勒苏益格起义,与反扑过来的保守力量打成一团,而这时候,内外交困的德皇退位了。想要取而代之的军事统帅部也没能接管权利真空,最终形成保皇党、海军、陆军、容克、资产阶级和工人党相互纠缠的局面。

内乱削弱了德国陆军,在西线,精悍的德军稍显颓势,于是看到收复本土希望的法国陆军总司令霞飞将军不顾西线英法联军在四月末五月初旨在阻止俄国退出战争而强行发动的牵制战役中损失惨重的事实,执意要发起新的战役,誓言彻底夺回巴黎,一口气将德国赶出法国本土,将战火烧至德国。

英法联军在韦维尔元帅的领导下发起一系列攻势,但是在擅长防御作战的德军面前,自信满满的联军再次损失了二十万人。六月中旬,英军开始拒绝听从法国人的任何命令,六月十七日,法国军队开始出现大面积的哗变和兵变,起初只是几个团拒绝服从命令,可是在霞飞将军采取强行措施后,军官与士兵的对立加剧,最后漫延到整个法军。

6月21日,巴黎前线部队全部哗变,叛军冲击前线司令部,扣押前线指挥官,派出代表联系德军,在没有维系政府授权的前提下单方面宣布与德国人进入停战状态。

这一天,大英帝国也是黯然神伤。

当囤积了英伦三岛全部陆军力量的都柏林在爱尔兰独立军持续攻击下最终陷落,愈演愈烈的爱尔兰暴动终于彻底失去控制。

英国国防委员会的那群酒囊饭袋们叫嚷着绞死他们的陆军大臣基奇纳勋爵,却拿不出更好的办法来抑制爱尔兰暴动。首相博纳劳希望贝尔福能够重新就任爱尔兰大臣,全权处理爱尔兰暴动,不过海军这边同样需要贝尔福这样铁腕人物。地位风雨飘摇的陆军大臣基奇纳甚至只能将保卫爱尔兰的希望寄托在刚刚离开纽约港,尚在广袤的北大西洋上颠簸的美国陆军身上。

也是6月21日这天,长达三年多的俄国内战正式爆发。

四月革命爆发后,俄国政治中心圣彼得堡出现了两个政权相互对立的局面。

很可惜,俄国并没有就此形成类似于美国两党制那样相对稳定的、以国家杜马为核心的政治体系,尽管临时政府和工农兵代表苏维埃都有过这样的努力。

在6月19日举行的全俄规模的立宪会议选举中,总计有2700万俄国人投票。布尔什维克党获得600万票,社会民主党获得将近1800万票,在立宪会议总计707个席位中,社会民主党占据370席,赢得了多数,而布尔什维克党只得175席,实际控制圣彼得堡的布尔什维克遭遇惨败。

其实选举对工人党并不公平。由于沙皇政府布尔什维克长时间的污蔑和反动宣传,绝大部分俄国平民都将代表人类先进方向的工人党看做是从事街头政治的恐怖组织,圣彼得堡人不喜欢工人党。其次,俄国工人党还未将他们的实力延伸到农村。对外界一无所知的农民更容易受到倾向于临时政府的地主富农的蛊惑,将选票投给资产阶级政府。

于是在选举后第三天,史称‘六月革命’或者‘二次革命’的工人起义爆发了。

此时,效忠临时政府的军队都在前线,圣彼得堡附近的军队完全由工人党控制和掌握。当在圣彼得堡港内检修的阿芙乐尔号巡洋舰胡乱朝市区发射了几枚用于训练的空包弹后。一场不流血的革命开始了,工人武装沿着涅瓦大街进攻临时政府。后者仅仅开了几枪就缴械投降。

正午。列宁在民众的簇拥下来到冬宫门口,沾沾自喜地宣布‘俄国人民再次做出明智的选择’,却不知道他这轻率的举动开启了俄国漫长的内战。

这期间,俄国经济陷入总崩溃,远东的海参崴港被国际托管,库页岛被日本鲸吞。就连蒙古和中东路利益也被中国人收回,更恐怖的是德国人既没有战败也没有被布尔什维克输出的‘红色思想加武装颠覆’击垮,一个与德国人同呼吸共命运的庞大军事帝国在俄国人的卧榻之侧悄然成型!

距离第一次世界大战已经结束将近一百年,我们可以站在历史的制高点去回首过去。评述那些曾经深刻地影响过历史进程的人物在这改变历史的瞬间的功过是非,不过对于当时战斗在第一线,或者深陷政治泥淖的大人物来说,他们也只能跟随历史的潮流,或主动或被动地做出选择。

正如在1917年这一连串的事故中有着决定性作用的奥克尼群岛海战中,英国快速舰队总司令兰帕德将军并没有选择明哲保身,而是承担起大英帝国赋予他的历史使命,毅然决然地率领全部十艘战列巡洋舰全速北上,为这场海战点缀了最后一抹悲壮的异彩。

正如戴维-贝蒂在这场海战中连连放错。大英帝国的‘海上骑兵’从来就不是保船避战思想的信奉者,只是日不落帝国未来百年国运这压力太沉重,而他的部下并不能像埃里希-雷德尔、独臂将军沃尔夫冈和舰队参谋官莱温特佐那样给予他勇气,才让被束缚了呼吸的贝蒂在做任何决定的时候都显得顾虑重重。

12时32分,不挠号战巡报告说转向完成后,英国旗舰复仇号司令塔内弥漫着一种本不该有的、难以言状的情绪。

对于这种情绪,贝蒂在他的个人回忆录《两个小时和一个时代》中这样写道:

‘我们的战列线终于成型了,参谋长提醒说我们的阵型太散了,这对于海战是极其不利的,但是从参谋长的言辞间,我还是听出了轻松的意思。

这种轻松或许是大舰队共同的心情。请不要责备我们为何气势汹汹地出门,却在海战中忘却了怒海争雄的心,没有人能够体会到当我们在远离弗斯湾的地方遭遇大洋舰队全部主力舰时产生的气馁感,没有人能够体会到大舰队看似威严的战列舰和战列巡洋舰在德国无解的T字横头之前的虚弱,更加没有能够体会到我们在昏暗的旗舰司令塔内,看不见战线后端的惨烈,只能从电报室不断发过来的战损和阵亡报告中推敲这支舰队状态时的苍白无力。’

最艰难的时刻似乎已经结束了,纵使皇家海军在德国人的T字横头下失去一艘从阿根廷租借来的战列舰和两艘老式战列巡洋舰,第一战列舰队和第四战巡舰队半残,但毕竟他们已经迎来了可以喘息的时机。

接下来应该是日德兰海战式的无畏舰远距离对轰,贝蒂根据多格尔沙洲海战和日德兰海战的经验,判断大舰队只要咬牙坚持就能撑到兰帕德将军增援过来的那一刻。

只是,只是在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刚刚成型,噩耗便传来了。

曾经在德国人的围追堵截下逃出生天的加拿大号战列舰成就了大洋舰队新的传奇——在差不多一万四千多米的距离上,德弗林格尔级战巡三号舰奥登号一炮爆掉了前者的司令塔!(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改变历史的瞬间(五)

“(《北大西洋之王》第五节,如流星般陨落的无畏们[5])

12时32分,英国不挠号战列巡洋舰汇入大舰队战列线,戴维-贝蒂和海蒂-西莱姆不约而同地下达‘暂停炮击,调整舰队阵型’的命令。

英国方面,第二战列舰队的拙劣表演使得第一分队与第二分队,第二分队与第一战列舰队存在阵型脱节问题,第一战列舰队的加拿大号战列舰和柏勒洛丰号舰体受损严重,很难保持高航速,此外,大舰队保持的航向并不能让他们尽快与高速北上的快速舰队十艘战巡汇合,为此,大舰队不得不降低航速,收缩前后脱节了的战列线,给予受损了的战列舰喘息的机会,在保证交战距离的前提下微微调整航向。

德国方面,长时间的集火不仅让每一艘主力舰的枪炮部门官兵精疲力竭,使得大洋舰队的炮击精度和炮击效率严重下降,也会加速对主炮管身寿命的损耗。此外,大洋舰队也需要调整此刻的航向和航速,让战列线队首跟上英国人的步伐,让德意志铁十字旗努力压迫位于德国战列线与苏格兰东部海岸线之间的英国大舰队的生存空间。

为了纪念在福克兰群岛海战中阵亡的沙恩霍斯特号大型装甲舰舰长伯恩哈德-冯-奥登将军而特意命名的德弗林格尔级战巡三号舰奥登号与其他二十六艘主力舰开始最后一轮炮击。

短促的开火警报声响彻德国战列线上空。奥登号战巡的低艏楼,背负式布置的布鲁诺炮塔炮口附近的空气急剧收缩了一下,伴随震耳欲聋的炮声,黑洞洞的炮口爆出刺眼的光线和橘红色的火雾。

北海,大洋舰队这一侧安静下来。疲倦的德国海军官兵暂时放下手头的事务,摘下军帽擦拭额前的汗珠。或是靠在炮位上,或是倚着铁锹,或是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气,积蓄再战的气力。

北海,大舰队那一侧即将迎来安宁,不过他们还得顶住德国人最后一轮炮击。

德国大口径炮弹如雨一般溅落在大舰队战列线两侧,在汪洋中制造一团团高达数十英尺的水柱。

战损报告迟迟没有传来,就在大舰队司令部松弛神经的时候,英国战列线后端毫不起眼的位置却突然腾起浓密的黑烟。

是的,曾经在泰恩河近海以惊艳的天鹅舞步戏耍刚刚打赢日德兰海战和朴茨茅斯海战、不可一世的大洋舰队的加拿大号战列舰没能守住这份荣耀。在奥克尼群岛近海,在1917年6月21日12时34分,这艘被阿姆斯特朗造船厂设计师吹嘘的天花乱坠的超无畏舰成就了大洋舰队开启新的传奇。

加拿大号战列舰中弹了,在差不多一万四千多米的距离上,德弗林格尔级战巡三号舰一炮爆掉了原本应该是一艘无畏舰最坚固最安全的司令塔!

1914-1917年应该是无畏舰最辉煌的时代。有过像多格尔沙洲海战那样的夜战和近战,有过像日德兰海战那样典型的大舰巨炮决战。有过像朴茨茅斯海战、索契角海战那样的碾压海战。还有乌斯蒂卡岛海战那样的混战,有过日德兰式的T字横头,也有过乌斯蒂卡岛海战式的反T字横头战术。

不过纵使这三年创造了无数经典海战战役,成就了无数经典海战战术,但是这个时期的海战仍旧还是一项“涉及统计学和概率学的游戏”。

这句话是海蒂-西莱姆在《论战列舰时代的非对称作战》中对无畏舰海战的预言。这句话可以理解为谁能够在更短的时间内用更多的火炮发射更多的炮弹以形成密度更大的跨射区域,也可以理解成追求在一定火力密度下生存性能以及随后的反制能力。

英国人就是第一种理论的忠实拥护者。几乎每一艘皇家海军的主力舰设计都秉承着“火力强度和火力密度最大化”的思路,在装甲重量上偷工减料,将节省下来的吨位加强在火炮上。

然而追求输出最大化的英国人显然忘了新世纪的大英帝国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首屈一指的工业强国,财政军费无法支持他们在残酷的海军军备竞赛中用数量优势彻底压制德国人。而且在实际海战中,皇家海军也从未发挥出他们有限的数量优势。

既然在军备竞赛和实际海战中,皇家海军均无法压制德国,那么英国人就不能指望德国人不会后手反击。

12时34分,这枚350毫米穿甲弹跨越一万四千米的海空,有如神助般地在短短201米舰体上布置了五座14寸主炮、两座指挥塔和主桅、两座烟囱的紧凑舰体上找到不大的铁盒状司令塔,并且狠狠地撞了上去。

英国人将加拿大号战列舰的火力发挥到了极致,那么牺牲的就必然是其防护力。在加拿大号官兵的注目下,那枚德国穿甲弹的硬化被帽径直朝他们的司令塔冲了过来,地动山摇后,350毫米穿甲弹以近乎垂直的落角凿穿了加拿大号司令塔那一圈不到11英寸约合280毫米的侧面防护装甲。

铁质穿甲部在司令塔侧面装甲壁上凿出一个直径一米多的大洞,穿甲弹自身破裂开来的硬化被帽碎片和从哈维硬化装甲上剥落迸溅的铁块碎屑在空气中飞舞。

还未等包括在司令塔内工作的加拿大号战列舰海军官兵反应过来,那么穿甲弹便爆炸了,就在封闭的司令塔里。

足足装有18公斤TNT烈性炸药的战斗部在狭窄的空间内爆炸,释放可怖的力量,司令塔内的舵轮、沙盘,军人和文件第一时间被气浪掀翻,随后消失在炙热的高温中。

爆炸声后,烧红了的弹片持续在司令塔内飞舞、擦撞和反弹,发出令人揪心的摩擦声,直到失去动能掉落在混杂了黑色血雾、被硝烟熏黑了的地板上。

部分气浪和弹片从司令塔对外观察的舷窗中宣泄喷涌而出,加拿大号战列舰司令塔两侧的栈桥和前方舰艏甲板顿时狼藉起来。

在此前的战斗中连续中弹三发,左舷两座锅炉和一座储煤仓被毁,发电机组停止运行,航速只能维持在十节左右的加拿大号官兵丝毫没有放弃这艘主力舰的意思,损管兵红着眼睛朝司令塔集中,扯着一切灭火器材穿过满是锋利铁块、肉屑,弥漫着难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人体焦味的栈桥,努力靠近被浓烟和烈火包裹着的司令塔。

水兵们想要拯救加拿大号,可是在被德国人一炮爆掉的加拿大号司令塔,哪里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挽救?

舰长阵亡、副舰长阵亡、航海长阵亡、枪炮长阵亡……

大舰队司令部为加拿大号战列舰开出长长的阵亡名单。尽管一艘主力舰上通常拥有艏楼上方的司令塔和后主桅处的指挥塔,失去司令塔后,舰员还可以依托后桅杆下方的后指挥塔继续战斗,问题是谁来指挥,要知道操控一艘主力舰和指挥一艘主力舰完全是两码事!

为了保存这艘战列舰,阵型和航向均未调整完毕的大舰队总司令戴维-贝蒂不得不谨慎地将战列线对轰的时间提前,让第一战列舰队开火以掩护加拿大号撤退。

第一侦查集群哪里肯放弃这绝好的机会,不需要海蒂-西莱姆提醒,第一侦查集群旗舰马肯森号便下达集火的命令,三艘马肯森级战列巡洋舰陆续开火,380毫米大口径被帽穿甲弹很快便在加拿大号战列舰四周形成了可怕的弹幕。

也许是在此前的T字横头集火中用力过猛,德国大洋舰队阵中战斗力最强的第一侦查集群在围剿加拿大号战役中表现得有失水准,迟迟没能收割对手。

德国第一侦查集群连连错失良机,这时候,英国第一战列舰队和第四战巡舰队其余各舰、第二战列舰队第二分队四艘战列舰以及德国第一侦查集群其余各舰、第一战列舰队一艘巴伐利亚级、四艘赫尔戈兰级和四艘拿骚级战列舰纷纷不耐寂寞,用各自的主炮加入这场混战。

在这场混战中,德国第一侦查集群其余各舰的目标是已经那个被打残了的英国第一战列舰队,德国第一战列舰队的目标是阵型比较松散的英国第二战列舰队,而英国人却在集中两支主力舰队的全部火力去进攻德国大洋舰队钢铁长城中最薄弱的一环——第一分队。

事实上,早在德国人集火加拿大号战列舰的时候,贝蒂就已经放弃这艘主力舰了。在这场海战中一直被西莱姆牵着鼻子走的戴维-贝蒂敏锐地抓住了海蒂-西莱姆仅有的失误,孤注一掷地选择集火四艘只有三百毫米主装的拿骚级战列舰。

历史证明贝蒂用第二战列舰队第二分队的几乎不设防作为筹码所进行的海上豪赌是值得的。

12时40分,加拿大号再次中弹了,烈火在这艘战列舰上四处蔓延,升腾起的烟柱足足有数千英尺高,以至于在十数公里外的商船都能看见。

没有人会质疑这艘战列舰的悲惨结局,倒是在加拿大号战列舰中弹的同一瞬间,德国拿骚级战列舰三号舰莱茵兰号也中弹沉没了。(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改变历史的瞬间(六)

“(《北大西洋之王》第六节,失误和反击[1])

时至今日,仍旧有许多人都以为奥克尼群岛海战的高潮正是德国人的T字横头以及英国的死亡转向,然而在我们这些研究海战史的海军专家看来,奥克尼群岛海战最精彩的部分才刚刚开始。

12时32分,在北海洋面上摆开阵型对轰的两支钢铁舰队相继越过英国苏格兰东部顶点,沿着半岛的南部海岸线朝着弗斯湾北部边缘追逐前进。

第二轮交火原本应该在稍晚的时候爆发,不过英国加拿大号战列舰的中弹打乱了德国海军的计划。

大洋舰队严格遵照他们的海军战神海蒂-西莱姆的命令,乘胜追击:第一侦查集群三艘马肯森级战巡不依不挠地围剿重伤的加拿大号,第一侦查舰队其他五艘战巡则用各自的主炮压制和扫荡早先已经被打残了的英国第一战列舰队和第四战巡舰队。

在随后的时间里,德国第一战列舰队和第三战列舰队陆续与英国第二战列舰队和第四战列舰队陆续发生交火,战列线决战提前爆发了。

在当时,海蒂-西莱姆的决定理所当然。虽然德国战列线阵型需要进行一定程度的调整,但未必不能在具体海战中完成这一过程,大洋舰队没有理由恐惧已经被打残了的英国第一战列舰队和第四战巡舰队,放过送上门来的可口猎物。

新世纪以来,海军界对于一代海军名将海蒂-西莱姆的神话和推崇有所减弱,有不少戴维-贝蒂的崇拜者更是猛烈抨击西莱姆在这一轮交战中的失误,认为是海蒂-西莱姆的失误导致大洋舰队没能在第二轮战列线决战中占据绝对上风,间接导致返航途中的大洋舰队遭遇美国战列舰分队。

西莱姆曾说过戴维-贝蒂是‘值得尊敬和重视的对手’,我们也无意否定戴维-贝蒂之于皇家海军的作用。甚至敢毫不客气地放言说皇家海军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全部战果都出自贝蒂之手,没有戴维-贝蒂的皇家海军只会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问题是我们不能将大洋舰队在奥克尼群岛海战中的损失完全归咎到海蒂-西莱姆身上。并非是海蒂-西莱姆‘乘胜追击’和‘战列线对轰’的战术出现了问题,而是德国第一战列舰队对于皇家海军的异常举动反应太过迟钝,大洋舰队因为前卫号战列舰的爆炸沉对英国新式穿甲弹性能的低估以及戴维-贝蒂选择的有利时机等等因素的共同叠加。

12时40分,大洋舰队的注意力都放在即将沉没的加拿大号战列舰身上,没有人想到戴维-贝蒂在它的旗舰司令塔里悍然下达‘集火第一分队’的命令,更没有人注意到德国战列线另一端的英国第二战列舰队第一分队的英王乔治五世号、猎户座号、大力神号和巨人号四艘战列舰几乎是以不设防、更确切说是以不反抗的姿态应对德国第一战列舰队第二分队一艘巴伐利亚级战列舰和四艘赫尔戈兰级战列舰的攻击,转而将英国人的愤怒、屈辱,连同炮弹一齐倾泻到德国第一分队四艘拿骚级战列舰身上。

其实早在设计德国战列线的时候,海蒂-西莱姆就意识到第一分队四艘拿骚级战列舰可能一如日德兰海战那样。成为英国人努力想要打开的突破口。

位于德国战列线最前端的是一艘巴伐利亚级战列舰和四艘国王级战列舰,面对英国人四艘装备15英寸主炮,水线带主装甲达到史无前例的13英寸的复仇级战列舰可谓势均力敌。其后的五艘凯撒级战列舰虽然只装备305毫米主炮,但是如果发挥好数量优势,也不至于在英国四艘装备15英寸主炮的铁公爵级战列舰面前损失太多。再后方的一艘巴伐利亚级战列舰和四艘赫尔戈兰级战列舰面对英国一艘装备15寸炮的乔五级战列舰,一艘13.5

寸炮的猎户座级战列舰和两艘装备12寸炮的巨人级战列舰可能还占据一定的优势。唯一处于绝对下风的就是第一分队。四艘标准排水量18,649吨,装备四座280毫米50倍径主炮,水线带主装甲只有300毫米的拿骚级战列舰无论如何是对抗不了英国一艘乔五级战列舰、两艘圣文森特和一艘巨人级战列舰的。

西莱姆对此也并非毫无防备。11时紫男爵发现英国人行踪之后,西莱姆对以巡航阵型开进的大洋舰队进行排兵布阵,之所以将第一侦查集群放在战列线队尾除了不同分队混编会导致缺乏磨合这问题。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用第一侦查集群对虚弱的第一分队进行保护。一旦战事不妙,顶在第一侦查集群最前端的三艘马肯森级和三艘德弗林格尔级战巡可以轻易用380毫米和350毫米巨炮支援第一分队。

而在奥克尼群岛海战中,实际情况是本该分出一部分精力注意支援己方第一分队的德国第一侦查集群已经打红了眼,陷入歇斯底里不可理喻的状态。疯狂地进攻垂死挣扎的加拿大号战列舰以及在随后的战役中出现体力不支征兆的柏勒洛丰号。

就这样,大洋舰队唯一的漏洞赤裸裸地暴露在皇家海军面前,而后被嗅觉敏锐的戴维-贝蒂抓住。

英国第二战列舰队开始集火德国人,而后者只能以在超无畏舰时代稍显后继乏力的280毫米主炮去对抗英国整整一支战列舰队。而在德国第一分队的前方,第二分队的观测士官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差不多一万五千多米外的英国目标分舰队炮口闪烁着的火雾,还以为对手因为指挥或者航向问题迟迟没有开火的机会。

也不能怪德国第二分队那些训练有素的观测士官,尽管从理论角度上看,位于南侧的大洋舰队因为太阳角度拥有更好的观瞄条件,可实际情况是英国目标舰队刚好钻进一片云层中。

那是北海夏季典型的、由一块湿度较大的薄雾构成的、阳光不易穿透的云层,就是那么一瞬间,德国第二分队的观测士官失去对英国人的侦查能力。

反观英国人,由于太阳直射点位于北回归线附近,所以尽管正午的太阳光线从南侧照射过来,但是因为照射角较大,并不能对他们的观瞄造成太大的困扰,于是在天空晴朗,地平线清晰的前提下,英国观测士官可以很容易就能判断出己方炮弹的落点,为火炮校射提供更精确的数据。

用一支舰队去集火一个中队的英国人占尽了天时地利,德国第一分队很快便支撑不住。

12时41分,英国加拿大号战列舰作为这场海战中第四艘陨落的主力舰葬身北海。

在围剿英国加拿大号战列舰的战役中,战功卓越的德国第一侦查集群表现得有失水准,三艘被誉为‘北大西洋之王’的马肯森级战巡用380毫米主炮总计向可怜的英国人倾泻了将近一百五十枚大口径炮弹,却没能命中加拿大号战列舰任何一处要害部位。

不过这艘可怜的主力舰依然被如此高密度的炮击打成了筛子。

作为加拿大号战列舰仅有的十五名幸存者之一,损管军官迈克希少尉很好地记录了加拿大号沉没的瞬间:

‘在前一轮炮击中,我们阵亡了九十三个人,两座锅炉和一座储煤仓被毁,左舷发电机组全部停止运行,只能以10节左右的航速勉力前行。

再次遭遇德国人的集火后,大火和浓烟很快占据了甲板,我脚下的加拿大号就好像受了惊吓的怪兽,在德国人的弹幕中左冲右突。不知道什么时候,海水漫过我们在动力舱上方铺设的一层穹甲,它完全静止在了海面上。

我们都知道加拿大号完了,临时舰长、侥幸逃过司令塔灾难的崔西上尉下令弃舰,可是我们根本就找不到救生艇甚至小舢板。万般无奈之下,我们只好直接跳下吃水仅剩下半米左右的战舰,奋力朝远处游。

战舰下沉的速度比我们想象得要快,海水很快漫过了它左舷甲板,导致这艘战列舰向左侧剧烈倾斜,数十秒钟后,它翻覆沉没了,我清楚地看见许多还在海面上划水的同僚被卷入战舰沉没所制造的巨大漩涡中,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挣脱。’

加拿大号战列舰的沉没使得英国人的主力舰损失数字上升至四艘,损失总吨位超过九万两千吨。

本该是皇家海军人黯然神伤的时刻,不过柳暗花明的好消息传来了:几乎是加拿大号战列舰沉没的瞬间,德国拿骚级战列舰三号舰莱茵兰号战列舰因为舰体被洞穿,水下弹药库殉爆而沉没。

除此之外,皇家海军似乎还有别的惊喜。在德国凯撒级的12寸炮、350毫米主装与英国铁公爵级的15寸炮、12寸主装以及‘绿弹’的较量中,凯撒级四号舰阿尔伯特国王号落入下风,一座炮塔被击毁,大火和浓烟瞬间将这艘无畏舰笼罩起来。”(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改变历史的瞬间(七)

(感觉这是我写书以来最霸气的一章,一口气送走三艘主力舰!)

“(《北大西洋之王》第六节,失误和反击[2])

‘司令塔,右舷直接命中!’

瞭望员歇斯底里的预警声在莱茵兰号战列舰司令塔内回荡,留着腓特烈式胡须的老舰长一边朝压着自己的高檐海军军帽朝战舰左舷观察窗口疯炮,一边扯着雄浑的大嗓门冲那些目瞪口呆的下属吼道:

“莱茵兰号,损管准备!”

司令塔内面面相觑的军官们这才反应过来,就近抓住任何可以稳定身形的东西。只是一两秒的时间,一团流火便闪过莱茵兰号右舷狭窄的观察窗口,没入战列舰长艏楼下方。

莱茵兰号战列舰高级军官们呆在装甲堡似的、拥有减震设施的司令塔内,只是感觉以12节航速追随第一分队旗舰作战的战列舰舰体微微震颤了一下。不过对于刚好守在莱茵兰号中弹位置——右舷水线隔舱联络通道里的损管队员来说,重达数百公斤的大口径穿甲弹撞击所携带的冲击力无异于千斤重石,狠狠撞击在他们的心中,让这些忠于职守的损管队员们来不及发出痛苦的闷哼声便栽倒在地。

水兵们屏住呼吸,指望这枚英国炮弹早炸或是近炸,不过装甲带的爆裂声击碎了水兵们的幻想——它凿穿了莱茵兰号战列舰200毫米上部装甲带,拖着被炮弹砸中的水兵留下来的红白之物、上部装甲带剥落的铁块和穿甲弹的被帽,以倾斜的角度肆无忌惮地钻入莱茵兰号战列舰更深处。

敷设在莱茵兰号战列舰上部装甲带后方的穹甲被凿出巨大的窟窿,贴着穹甲铺设的一根蒸汽水管被砸断,滚烫的水蒸汽第一时间从令人生畏的破口泄露出来,让相对比较封闭的水线联络通道瞬间变成蒸汽的海洋。

‘砰’的一声。那枚该死的穿甲弹再次凿穿莱茵兰号背负式布置的布鲁诺炮塔水下弹药库50毫米装甲舱壁,在弹药库深处发生剧烈爆炸。

‘撤退,撤退,全部撤到甲板上去!’骚乱中,有一位损管军官拼命喊着,下一秒,莱茵兰号战列舰水下弹药库殉爆了。

在莱茵兰号司令塔搞清楚中弹位置之前,数百公斤作为炮弹战斗部装药的TNT烈性炸药和炮弹底火的RP

C/12无溶剂双基发射药被点着了,规模空前的爆炸在莱茵兰号舰体深处发生,以布鲁诺炮塔的水线带弹药库为圆心。强大的冲击力势如破竹地摧毁包括敷设在弹药库顶部的穹甲、50毫米弹药库装甲舱壁、45毫米水下防鱼雷隔舱在内的任何防御设施。

数秒钟后,安东炮塔的水下弹药库也被引爆了。当法国绿水海军破产后,大舰巨炮成为主宰这片海洋唯一有效方式。背负式炮塔以及抬升炮台为无畏怪兽们节约了舰体空间,使得大胆的海军设计师们敢于追求更多的火力,但同时。背负式布置也使得水下弹药库之间的距离缩减,极易导致相邻弹药库的相继损毁。

第一轮冲击波已经让莱茵兰号内部构造变得千疮百孔。当安东炮塔的水下弹药库跟着发生爆炸后。这艘战列舰舰体直接发生断裂。

老舰长捂着鲜血横流的手臂,从一片狼藉的司令塔地板上爬了起来,红着眼睛下令弃舰的命令,可是在弹药库殉爆面前,任何自救行动都是苍白的。

海水汹涌而入,分裂出战列舰主体的舰艏部分几个破损的水下隔舱根本就起不到减缓下沉的作用。至于战列舰的主舰体,尽管处于战斗状态的莱茵兰号已经关闭所有主要舱室,但是海水仍旧从舰体的断裂处排山倒海地倒灌,用巨大的压强爆掉密封舱的防爆门。

莱茵兰号战列舰沉没了。一如大英帝国先前沉没的新西兰号战列巡洋舰,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彻底消失在快要被英德双方海军将士的鲜血染红了的北海洋面上。

英国加拿大号战列舰和德国莱茵兰号战列舰相继沉没让战斗更加白热化。

莱茵兰号战列舰沉没的消息极大地鼓舞了皇家海军的士气,英国第二战列舰队八艘战列舰以更加凶猛的火力拼命向可怜的德国第一分队倾斜弹药。

而损失一艘主力舰后,德国第一分队的处境更加艰难,尤其当他们的旗舰波森号司令塔后方的电报室被一枚12寸穿甲弹击毁后,第一分队直接失去了指挥,只能各自为战。

此时,德国海军的大脑——海蒂-西莱姆上将远在战列线的最前端,既无法看到第一分队濒临崩溃的战况,也无法从第一侦查集群‘击沉英国加拿大号战列舰,围剿渐渐失去航速的柏勒洛丰号战列舰’和第二分队‘无法观瞄躲在云端的英国第二战列舰队第一分队’的电报中嗅到阴谋的味道。

在英国人的弹雨中,第一分队旗舰波森号很快便支撑不住。

连续中弹五发的波森号上层建筑和动力舱受损严重,舰体舯部发生大火,浓烟遮天蔽日;右舷发电机组全部停止工作,导致因为非重点防护的右舷舰艉被凿穿而灌入的海水根本无法及时排出去。

12时47分,波森号战列舰已经进水将近一千六百吨,舰体发生剧烈后倾,以至于舰长不得不下令朝舰艏密封舱注水改平。

舰体连续进水让波森号战列舰吃水线急剧抬升,到这时,谁也不敢奢望波森号战列舰还能像日德兰海战那样安然无恙,只能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吃力地朝前开进。

而在西北方向,打出手感的皇家海军第二战列舰队英王乔治五世号战列舰再次向波森号战列舰倾斜了一轮八枚15寸炮弹。

12时50分,在英国乔五号战列舰A炮塔观测士官玛尔斯的光学测距仪器中,被浓烟笼罩的目标舰再次爆出耀眼的火雾。位于司令塔顶端的全舰火炮指挥中心的乔五号枪炮长一再要求各主炮观测士官汇报测距数据,玛尔斯上士只能尴尬地回复道:

‘对不起,中校,它已经不在海平面了……’

同样的尴尬发生在猎户座号战列舰负责测量目标舰角度的观测士官诺伯特身上。

许是死去的姊妹舰的祝福,大英帝国第一款超无畏舰——猎户座级最后的遗孀君主号在奥克尼群岛海战中表现相当抢眼,终结德国莱茵兰号战列舰的那枚炮弹就出自君主号的大手笔。

可惜是的君主号战列舰这份战果鲜为人知,奥克尼群岛海战后,皇家海军不遗余力淡化君主号战列舰的功劳。不是因为自摆乌龙的海军部将战果算在了乔五号战列舰身上,没有勇气承认统计失误,而是根据君主号战列舰舰长的航海日志,君主号战列舰自始至终‘从未’向非目标舰莱茵兰号开过一枪一炮,但是皇家海军潜水员却在德国莱茵兰号沉船弹药库附近找到了13.5寸穿甲弹命中的痕迹……

当诺伯特努力固定方位盘,兢兢业业地向火控指挥塔报出方位盘的刻度时,枪炮长却只能尴尬地告知因为‘和西莱姆的舰队战斗所以紧张到不能呼吸’的观测士官不怎么美妙的消息——目标舰已经被击沉了。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大洋舰队便丢掉了两艘主力舰,战损总吨位高达三万三千余吨,阵亡官兵一千五百多人。更重要的是第一分队司令官英格哈蒂(W-Englehardt)海军少将阵亡了,被帝国追授予海军中将的英格哈蒂也是德国海军在这场旷日持久战事中阵亡军衔最高的指挥官。

对于在奥克尼群岛海战之前长达三年的海上对抗中,仅仅损失德意志、冯-德-坦恩号两艘战列巡洋舰和布吕歇尔号伪战巡来说德国海军来说,这损失不可谓不严重。

除此之外,德国第一分队剩余两艘拿骚级战列舰——拿骚号和威斯特法伦号均遭受中等程度的损伤,凯撒级阿尔伯特国王号战列舰在英国15寸重炮集群的进攻下也遭遇重创。

大洋舰队连丢两艘战列舰,一艘战列舰重伤的不幸遭遇证明了戴维-贝蒂作为海蒂-西莱姆终身对手的实力,也是英国皇家海军在漫长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最精彩最亮眼的表演。

第二分队终于察觉到英国人的阴谋。不仅因为第一分队旗舰波森号战列舰沉没,第二分队的观测士官们还从钻出低矮的海上云团的英国第二战列舰队第一分队那里看到开火的痕迹。

冷汗瞬间打湿了第一战列舰队司令官马维中将的前胸后背,急忙向大洋舰队旗舰巴伐利亚号报告战况。

而这时候,海蒂-西莱姆的手中正抓着来自第一侦查集群司令官比哈尼克中将的战报:

‘12时53分,第一侦查集群第一队击沉英国柏勒洛丰号战列舰!’

呵,第五艘主力舰!”(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改变历史的瞬间(八)

(书友说撇开英国和德国的前缀,完全不知道我说的舰队到底是哪一边的,于是不厌其烦地加上前缀,重复到连我自己都想吐;还有,感觉自己写文质量在下降……)

“(《北大西洋之王》第六节,失误和反击[3])

12时55分,德国大洋舰队总司令海蒂-西莱姆前脚刚收到第一侦查集群击沉英国柏勒洛丰号战列舰的报告,第一战列舰队马维中将那边便传来‘第一分队波森号和莱茵兰号战列舰沉没,具体伤亡数字不明’这噩耗。

波森号和莱茵兰号战损抹去了德国大洋舰队此前所取得的战果。

奥克尼群岛海战第一轮交火中,德国大洋舰队占据有利位置,能够使用全部侧舷火炮集火毫无还手之力的英国大舰队主力舰队时间甚至超过十分钟。虽然德国人仅仅只击沉对手一艘超无畏舰和两艘老式战列巡洋舰,但是谁也不会认为大洋舰队在这轮钢铁较量中吃亏了,相反,英国人认为他们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英国第一战列舰队和第四战巡舰队被打残了,加拿大号、柏勒洛丰号战列舰重伤,不挠号战巡重伤,皇家橡树号、新加坡号战列舰中等损伤,南非号、壮丽号战列舰轻伤,德国人完全可以在随后进行的战列线对轰中慢慢耗尽英国第一战列舰队和第四战巡舰队最后一滴血。

事实并没有超出英国人的预计。

12时34分,德国奥登号战巡一枚380毫米穿甲弹意外击中英国加拿大号战列舰,提前引爆了战列线对轰。

战斗刚刚打响,原本就身负重伤的加拿大号和柏勒洛丰号战列舰相继沉没,第一战列舰队和第四战巡舰队剩余五艘中等损管和轻伤的主力舰也在这一轮集火中摇摇欲坠。

如果没有戴维-贝蒂的灵光一闪,如果没有英国第一分队上空突如其来的低矮云团。或许无处不渗透着残酷的奥克尼群岛海战会提前结束,德国大洋舰队不会一口气损失两艘拿骚级战列舰,并且在随后的战斗中稍显进退失据;皇家海军也不会坚定侥幸心理,导致大英帝国输掉了他们最后一块的遮羞布;缺乏战场情报的美国战列舰分队更加不会迷迷糊糊地卷入这场旷日持久的大混战,在收获美国无畏舰史上第一份战果的同时遭遇前所未有的惨败。

当然,历史没有如果。

就在大洋舰队后队以八艘战列巡洋舰围攻英国战列线后队四艘战列舰和一艘老式战列巡洋舰时,戴维-贝蒂以其良好的职业素养和敏锐的战场嗅觉,找到了大洋舰队在这场海战中唯一的失误,并且将德国人的失误转化成为可观的战果。

贝蒂悍然下达‘集火德国第一分队’的命令,借着德国第一侦查集群的失误。第二分队对战场态势的观测不利,还有远在德国战列线最前端的海蒂-西莱姆调度不及,英国第二战列舰队八艘战列舰打出了皇家海军最后的威严,陆续击沉德国波森号战列舰和莱茵兰号战列舰。

两艘拿骚级战列舰的沉没给一路高歌猛进的海蒂-西莱姆和他的大洋舰队的打击是沉重的,这或许是以高效率和团结著称的大洋舰队在随后的战斗中颇有些进退失据。导致奥克尼群岛海战的惨烈程度呈几何倍数上升的主要原因。

12时56分,反应过来的海蒂-西莱姆在他的旗舰司令塔下达复仇令:

‘命令。第一侦查集群三艘马肯森级、第一战列舰队其余各舰集火英国第二战列舰队第二分队。第一侦查集群其余各舰自由攻击!’

直到海蒂-西莱姆杀气腾腾的命令被传达,打红了眼的第一侦查集群才知道发生在第一分队四艘拿骚级战列舰身上的梦魇。

根据海蒂-西莱姆在战前的规划,大洋舰队实力最强的部分——第一侦查集群将担负压制实力相对虚弱的英国战列线后队,掩护己方第一分队的任务。

很明显,第一侦查集群在实际海战中只考虑到了对英国战列线后队的压制和打击,自始至终都缺乏对第一分队的保护。而正是这个疏忽导致第一分队损失两艘拿骚级战列舰。

‘这可是两艘主力舰呀,要知道在长达三年的海上对抗中,我们(大洋舰队)只不过丢了三艘战列巡洋舰(德国人习惯将布吕歇尔号算作战巡),可现在。我们一次性就报销了整整两艘!’

这是第一侦查集群司令官比哈尼克中将航海日志的原文。

不同于1914年开战之初,经过海蒂-西莱姆的调教,渐渐有了几分血性和大国海魂的大洋舰队无比重视他们身为德意志海军的荣耀,故而第一分队的损失让这位年轻的海军中将产生了强烈的羞耻感和羞愧感。

比哈尼克丝毫没有质疑海蒂-西莱姆决定的想法,他的复仇之心甚至比海蒂-西莱姆还要迫切,以至于他直接放弃即将被第一侦查集群完美收割的英国战列线后队,转而将手中最强大的三艘‘北大西洋之王’对准可恶的英国‘侩子手’。

在当时,面对渐渐打出手感的第一侦查集群,英国战列线后队已经不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在北海洋面上,从巴西租借过来的新加坡号战列舰拖着滚滚的浓烟,在弹雨中左冲右突;君主号战列舰被连续拔掉两座主炮塔,大火从甲板一直蔓延到舰体深处,吓破了胆的舰长直接下令向舰艏背负式布置的A、B炮塔水下弹药库注水,反而导致这艘战列舰渐渐失去了至关重要的航速;至于英国第一战列舰队最强大的皇家橡树号,它的状态也异常的糟糕,除了第一轮交火中的上部装甲带受损、舰体大量渗水问题,它还遭遇了一战期间最强大的一级无畏舰——‘北大西洋之王’马肯森级战巡一号舰和二号舰长达两分钟的跨射。

即将全军覆没的瞬间,英国人意外迎来了可供喘息的宝贵时机。

为了掩护岌岌可危的第一分队,向比哈尼克中将嘴里‘可恶的英国佬’讨个说法。第一侦查集群三艘马肯森级战巡开始脱离分队直线加速,缩短与第一分队之间的距离,同时调转炮口,对准了还在制造杀戮的英国第二战列舰队第二分队。

三艘马肯森级战巡脱离第一侦查集群必然导致其他各舰重新分配火力,调整战舰阵型、航向以及火炮角度,以便继续保持对英国人战列线后队的压力。而后者则趁着这简短的火力间隙,努力摆脱与德国第一侦查集群的接触。

我们不好评述这道明显带有海蒂-西莱姆个人指挥风格的命令对于这场海战的影响。众所周知海蒂-西莱姆是一位卓越的海军战略家和富有想象力的战术指挥官,但是从1917年基尔水兵暴动的以身涉险,1918年阿姆斯特丹谈判追打在日德兰海战中对德国伪装侦查船队下达开火命令的戴维-贝蒂这些骇人听闻的举动来看,这位一流海军指挥官显然也是爱憎分明的性情中人。

总之。在德国炮手重启‘校射-炮击-校射’模式之前,德国第一侦查集群对于英国战列线队尾的收割暂时告一段落,除了皇家橡树号战列舰因为舰体进水过多,在北海洋面上折腾了数分钟后被确认损管无效,最终翻覆沉没外。第一侦查集群五艘战列巡洋舰在这一轮交火中没有更多的收获。

就这样,德国人在另一个方向开始了凶猛的反击。

虽然戴维-贝蒂集火德国第一分队的时机选择得恰到好处。可只要海蒂-西莱姆反应过来。它的战术价值也就到头了。

此时,在T字横头中被打残了英国第一战列舰队和第四战巡舰队成为皇家海军不折不扣的阿喀琉斯脚踝,使得同样位于战列线末端的德国第一侦查集群可以随意分出新的战力去支援其他方向,而且剩下的三艘德弗林格尔级战巡、一艘塞德利茨级战巡和一艘毛奇级战巡仍旧能够对英国人留在战列线最末端的几艘主力舰保持绝对优势。

在马维中将和比哈尼克中将的指挥下,德国一艘巴伐利亚级,四艘赫尔戈兰级、两艘拿骚级战列舰和三艘马肯森级战列巡洋舰完成对火力通道的分配。选择各自集火目标倾斜弹药。

不甘放弃的英国人还想浑水摸鱼,赶在德国第二分队和第一侦查集群第一队完成火力准备之前,集中全部火力对付仅剩下两艘拿骚级战列舰的德国第一分队,然而德国人并没有给英国第二战列舰队太多的机会。

13时01分。英国第二分队最末端的海王星号战列舰中弹了,它只有10寸的水线带主装甲就好像脆弱的纸片一般,轻易被‘北大西洋之王’的380毫米穿甲弹凿出可怕的窟窿。

海水顺着破口汹涌而入,连连爆掉存在质量问题的密封舱横向联络门,在水密结构极差的海王星号舰底横冲直撞。可怜的海王星号战列舰就像是被扯紧了线头的风筝,航速陡然降低,拖着煤烟的舰体也开始微微向左侧倾斜。

‘它或许是第六艘船……’马肯森号战巡,比哈尼克中将这样勉力他的舰长。”(未完待续。)

PS:关于英国13.5寸弹性能问题:

我查了一下,在绿弹之前,英国13.5寸弹九千米能凿穿12.5寸(318毫米)装甲,换装绿弹后在一万四千米左右击穿拿骚级200毫米上部装甲带和50毫米弹药库舱壁应该刚刚好。

德国人习惯在动力舱穹甲斜面布置煤仓,书友也提到了这一点。我真心不知道拿骚级布鲁诺炮塔那一角有没有煤仓,手头也没图纸,但是想一想,侧舷装甲带后方的穹甲本身不构成防护(除非是美帝的内置装甲带),只是界隔漏水而已,以一万四千多米的交战距离,炮弹不太可能摸到第二层水平甲板,而且那枚穿甲弹是斜穿动力舱一角,钻入水下弹药库的,如果有煤仓也只是在那一角掠过而已。

如果还有问题,就当是13.5寸弹首先钻进去的是发射药库吧,发射药库一般位置会高一点,这样穿甲弹路过的煤仓横截面就更小了。

总之,谢谢书友ztytenshou提出的观点,毕竟这样的讨论也是相互提高的过程。

第十一章 改变历史的瞬间(九)

(总结一下之前的错误吧,上一章的君主号应该是南非号战列舰;发射药库应该在弹药库的下方,除了大英帝国那些坑爹玩意;其实就算是炮井中的装填室,虽然储存有少量的发射药,参考日德兰海战中塞德利茨,即便被打穿了似乎不虞爆炸问题;13.5寸绿弹能不能爆掉拿骚,我再研究一下吧。)

“(《北大西洋之王》第七节,米字旗的末日[1])

以海王星号战列舰中弹为分水岭,英国人彻底失去奥克尼群岛海战的主动权。除了战列线最前端的第四战列舰队15寸重炮群还能对德国人形成一定的压力,皇家海军完全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其实在集火德国第一分队的战役中,无论是司令官戴维-贝蒂还是第二战列舰队都尽力了。他们击沉了莱茵兰号和波森号战列舰,击伤拿骚号和威斯特法仑号战列舰,如果不是海蒂-西莱姆果断舍弃全歼英国一个战斗分队的诱惑,他们甚至可以全歼第一分队!

故事到德国第一侦查集群第一队三艘马肯森级调转炮口戛然而止,即便英国人曾经无限接近全歼对手整整一支战斗中队,即便不列颠人在战后翻出无数证据证明他们可以击沉那支该死的战斗中队,可是失败了就是失败了,冰冷的数据从来不会欺骗历史,而历史更加不会怜悯失败的一方。

计划破产后,皇家海军也曾顶着德国三支战斗中队(其中一支残废),试图浑水摸鱼,不过德国人用击沉海王星号战列舰狠狠教训了自欺欺人的皇家海军。

13时06分,海王星号战列舰沉没了,血淋淋的事实惊醒了英国人。

海王星号战列舰是财政困难的大英帝国1908年度唯一通过造舰预算的幸运儿。也因此成为英格兰人嘴里“孤独的斗士”。

当然,“孤独的斗士”并不“孤独”。

海王星级战列舰虽然只有一艘,但是它10座双联装50倍径12英寸主炮的火力,5-10英寸水线带主装甲的防护,艏楼船型显然与大英帝国之前的柏勒罗丰级、圣文森特级战列舰一脉相承,从某种意义上说,海王星级战列舰算是柏勒罗丰级的改进型。

“孤独的斗士”在一战期间的表现也当不起“斗士”这称号。海王星级战列舰在日德兰海战中表现平平,倒是这场海战后,英国海军部不惜耗费资金,将影响舯部主炮射界的、勾连因为舯部斜连布置的两座炮塔而被分割成三个部分上层建筑的飞桥和小艇甲板进行一度程度的改良。然后这笔风险投资在奥克尼群岛海战中血本无归。

一如1914年11月份在苏格兰北部触雷沉没的乔五级大胆号战列舰,海王星号因为糟糕的水密设计、质量存在问题的水密隔舱防爆门以及英国早期战列舰上普遍存在水密舱横向联络门,被几枚并没有命中要害位置的德国穿甲弹送进北海淤泥质海床。

而在海王星号战列舰沉没之前,第一战列舰队旗舰皇家橡树号因为损管无效,作为英国损失的第六艘主力舰沉没。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女王级魔改战巡的前身、伊丽莎白女王级快速战列舰13英寸侧舷水线带主装甲在满载的条件下,水线带露出水面的高度严重不足这事实很快真相大白。于是在大英帝国财政岌岌可危。纳尔逊级战列舰、L3计划战列舰、G3计划战巡造舰计划全部被砍掉的艰苦岁月。复仇级战列舰一直被当成是大英帝国的良心舰而存在。

对于复仇级战列舰,英国设计师们并没有像乔五级战列舰那样,在不到两万六千百吨标准排水量和192米舰长的舰体上穷凶极恶地布置了五座双联装42倍径15英寸主炮,使得乔五级成为大英帝国从防护力到水密性、抗沉性均是最差的一款内销超无畏舰,让大胆号战列舰在苏格兰北部挨了一枚水雷便宣告沉没,让阿贾克斯号战列舰在日德兰海战撤退途中。被德国人远距离一炮轰死。

既然大英帝国海军设计师们难得没有发挥他们‘纸面狂徒’的恣肆,仅仅只在复仇级战列舰两万八百余吨标准排水量和190.3米舰长的舰体上布置了四座15寸炮,将多余的吨位大半用在了装甲重量上,复仇级战列舰便获得了相对可观的13英寸水线带主装甲。使得他们的主力舰防护水平破天荒地接近了德国人。

可这种防护力依然没能顶住德国人凶悍的炮术。在奥克尼群岛海战第一轮交火中,这艘超无畏舰就中弹两发,遭受中等程度的损伤,侧舷上部装甲带受损,舰艏舱略有渗水。而在第二轮交火中,这艘战列舰遭遇德国两艘列装380毫米重炮的马肯森级战巡长达两分钟的跨射。

在两分钟的跨射中,两艘战巡总计向英国人投射了96枚380毫米穿甲弹,而这些炮弹大多直接命中或者形成威力极大的近失弹。皇家橡树号战列舰虽然并没有第一时间被击沉,但也只是仗着吨位大、水密设计严谨和抗沉性好,在海面上多坚持了三四分钟而已。

值得一提的小插曲是无论是作为第一战列舰队总司令的塞西尔-伯尼中将还是皇家橡树号战列舰舰长尤科斯少将都安全撤离这艘陨落的超无畏舰,使得德国第一分队司令官英格哈蒂海军中将(追授)成为一战期间阵亡军衔最高的海军军官。

海王星号战列舰沉没后,即便英国人知道他们在战列线对轰中占不到任何便宜,他们依然只能悻悻放弃了全歼德国第一分队的打算——继续进攻拿骚号和威斯特法仑号即意味着在德国五艘战列舰和三艘战列巡洋舰的炮火面前不设防线,把己方变成德国炮手的移动靶。

‘我们不该在德国人高效率的炮术面前抱有任何侥幸心理。’第二战列舰队司令官多佛顿-斯特迪中将这样评价他们的战术动作。

虽然斯特迪中将的决定在战术层面上无可挑剔,可是在战略层面上已经无关大局。

此时的皇家海军已经陷入骑虎难下的境地。戴维-贝蒂原本指望第二战列舰队能够全歼德国第一分队,使得兵力捉襟见肘的大舰队能在关键位置解放整整一个战斗中队的战力,将它们投入战列线末端局面呈现一边倒的较量中,纵使不能占得优势,至少也能够帮助大舰队主力舰队撑到兰帕德的快速舰队抵达战场的那一刻。

可现在,第二战列舰队仅仅击沉了两艘拿骚级战列舰,击伤其他两艘。虽然重创无限接近于击沉,但毕竟全歼德国第一分队和重创第一分队的价值完全不同,至少德国拿骚号和威斯特法仑号战列舰还能在他们的战列线阵中勉力支撑,用残存的280毫米主炮倾斜复仇之火。

全歼第一分队计划破产后,英国人重新调整火力通道:第一分队乔五号、君主号、大力神号和巨人号四艘战列舰对抗德国第二分队,损失海王星号战列舰的第二分队对抗德国第一侦查集群第一队,至于德国第一分队那两艘拿骚级战列舰的280毫米主炮,他们已经分不出更多的精力来应付,只能选择性地无视。

英国第一战列舰队和第二战列舰队都有了大麻烦,溃败从英国战列线的最末端一直蔓延到中段,而比这更恐怖的是戴维-贝蒂将军下达的减速命令。

戴维-贝蒂在奥克尼群岛海战下议院听证会上这样解释这道几乎葬送了大英帝国的命令:

‘12时50分左右,好消息陆续传来,参谋告诉我说后队连续击沉两艘拿骚级战列舰,而且第二战列舰队多佛顿-斯特迪爵士告诉我皇家海军有可能收获更多。

我把多佛顿-斯特迪爵士的这番话理解成为能够全歼第一分队,这让我看到了打破皇家海军被动局面的希望,因为就在五分钟前,兰帕德少将报告说他的快速舰队有可能在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后抵达弗斯湾北部的预定战场。

于是就像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那样,我再一次修改了大舰队的战略目标,从尽可能地拖住德国人变成务必拖住德国人。

是的,我在电报中只是修改了一个单词,然而局势变得截然不同。

此时,我们的战列线从最前端的复仇号到最末端的不挠号都在与德国人激烈交火,我认为大舰队因为之前的失误所形成的松散阵型不利于战列线指挥和交战,所以下令舰队减速,确切说是第四战列舰队减速。

第一战列舰队已经被德国人打残了,他们几乎失去了航速;第二战列舰队正在集火德国人,我们不能要求他们猛然间改变航速,在剧烈横摇中继续炮击德国人。于是我只能让最前端的第四战列舰队减速,缩短每一个战斗中队之间被拉开的缝隙。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命令,原本想拖住德国人的我们反而被拖死在了战场上……’(未完待续。)

PS:我无耻地凑字数了,下一章最少3600字找补回来。

第十一章 改变历史的瞬间(十)

“(《北大西洋之王》第七节,米字旗的末日[2])

从12时34分,加拿大号战列舰司令塔中弹算起,奥克尼群岛海战第二轮交火已经断断续续进行了四十分钟。

这期间,加拿大号、莱茵兰号、波森号、柏勒洛丰号、海王星号、皇家橡树号相继沉没,德国和英国海军部已经为奥克尼群岛海战这一轮交火单独开列了长长的主力舰战损名单。

当然,英国人还可以在他们本来就足够残酷的主力舰战损名单上添上香港号战列舰,不屈号和新西兰号战列巡洋舰。

可即便这样,双方仍旧没有收手的意思,两个押上全部赌注的民族已经杀红了眼睛,战斗从复仇号延续至不挠号,又从毛奇号扩散至巴伐利亚号,在这条战列线上,几乎每一片海都在爆炸和震颤,北海被一艘艘嚣张的钢铁怪兽人为地制造出了沸腾的效果。

德国人正在集火第二分队,事实证明无论海陆军,只要德国人较起真,连上帝也无法阻止他们的脚步。

在百夫长号与巴登号的较量中,装备10门15英寸主炮的乔五级战列舰百夫长号根本不是后者的一合之敌。

‘德国佬的炮术异常精准,幸运的是命中不多。我仰着头观察那些呼啸而来的炮弹,它们看起来像一个个炽烈颜色包裹着的铅块,直直地好像要扎进你的眼睛里,就在你忍不住闭上眼睛的时候,他们要么在你附近爆炸,溅起数十英尺的水柱,要么……要么直接送你魂归大洋……’

百夫长号瞭望员基恩这样评价他们结束集火德国第一分队后的悲惨处境。

也许是巴登号第四轮全炮塔半炮射击,也许是第五轮。总之就在巴登号刚刚完成炮口转向,正费时费力地进行主炮‘校射’的时候,一枚不小心摸到百夫长号左舷‘水线带主装甲’的380毫米穿甲弹连消带打地结束了百夫长号的服役生涯。

乔五级战列舰防护力之差已经无须赘述,那枚笨重的大口径穿甲弹砸在了百夫长号战列舰设计图纸上本该是12英寸水线带主装甲的地方,轻易撕开了不到实际只有8英寸的装甲带,以平滑的弹道穿过羸弱的穹甲层和两座水密舱,差点将这艘昂贵的超无畏舰打了个对穿。

也许是因为百夫长号长时间的炮击所导致的烟雾墙现象,也许是百夫长号自身的横摇,总之德国瞭望员并没有准确发现此轮命中,而是报出了‘左舷近弹’。

随着时间的推移。百夫长号左舷一侧的烟雾墙越来越厚,观瞄异常困难的巴登号战列舰渐渐失去继续进攻百夫长号战列舰的机会,并且在13时17分左右尴尬地暂时停止炮击。

巴登人对此懊恼不已,觉得他们玷污了德国海军炮术精湛的名声,而战场的另一边。焦头烂额的英国人却在抱怨德国炮术太过惊世骇俗。

百夫长号中弹后,海水成吨地涌进战列舰的舰体深处。连连爆掉结构强度严重不足的水密舱。三五分钟后。百夫长号战列舰进水将近四千吨,主机停机,所有抽水机全部停止工作,舰体朝左舷倾斜。

从电报室钻出来的弗雷斯少尉对于百夫长号的最后几分钟这样回忆道:

‘那时候,全舰左倾得很厉害,我跌跌撞撞的来到舰桥。还未抓牢扶手就被后面的人推搡下去,顺着栈桥的楼梯栽倒左舷甲板上,随后又不受控制地掉进海水里。

好在舰体进水严重,战舰左舷甲板距离海面只有两英尺左右。我没有被海水拍晕。这时候,我四周聚集了很多人,他们犹豫该如何爬到军舰上去,而我却半开玩笑地指着百夫长号说它已经没救了,就像1914年的大胆号那样。’

弗雷斯少尉一语中的,13时17分,海水漫过百夫长号左舷甲板,想尽一切办法却依然无法阻止百夫长号下沉的舰长只能选择弃舰,命令水兵打开通海阀。

直到完全静止在海面上的目标舰飞快地下沉,巴登号战列舰才反应过来。事后,巴登号恪尽职守的舰长尴尬地抓着航海日志,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记录百夫长号的覆灭:

不清楚大胆号战列舰如何覆灭的巴登号舰长觉得‘一炮轰死’曾经在1914年开战前夕造访过基尔港,宣誓德英永远和平的英国乔五级超无畏舰未免太过放浪形骸——在舰长的印象中,乔五级再烂也是一艘有着12英寸水线带主装甲和两万六千吨左右标准排水量的一流战列舰,大不列颠造船商人总不至于没良心地黑自己人。

百夫长号战列舰的后方,第一战列舰队第五分队的壮丽号战列舰,观测士官罗伊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掏出本该用于记录战斗数据的纸笔,在后指挥塔里写起了家书。

‘凯特,你一定想不到我究竟在怎样的环境下战斗。我们的报纸和政府总是在吹嘘皇家海军有多么强大,悬挂米字旗的无畏舰究竟有多么威严,可事实是我们在不列颠岛近海作战也能一败涂地。

又是一轮炮弹从我们头顶上呼啸而过,从巴登号那边投射过来的380毫米炮弹不出意外的话将在壮丽号右舷外的某个位置爆炸。作为观测士官的我只能躲在壮丽号的后指挥塔,暗自庆幸我依然存活——尽管德国人保持每分钟两轮半至三轮的主炮射速,当至少在这二十秒内,我们是安全的。

旗舰皇家橡树号战沉后,幸免于难的舰队司令官多佛顿-斯特迪爵士跳过我们第五分队已经沉没了的加拿大号和柏勒洛丰号战列舰,将他残缺的司令部搬进壮丽号的司令塔。

这既是壮丽号的荣誉也不是壮丽的不幸——因为皇家橡树号、加拿大号和柏勒洛丰号的沉没,猎户座号别无选择地成为第二战列舰队的旗舰,也因为皇家橡树号的沉没,我们理所当然地成为德国第一侦查集群第二队350毫米主炮群的猎物。

在第二轮交火之前,我们就已经与第二战列舰队拉开了差不多四公里的距离。当壮丽号前方三艘主力舰相继沉没。距离被进一步拉开,换句话说,我们第一战列舰队和第四战巡队已经成为孤军。

尽管舰况不好,但我们也只能尽量追赶和缩短距离,让壮丽号全速前进。此时,后指挥塔外满是破空的风声、海浪拍打舰舷的咆哮、机器的轰鸣和我们自己的炮声,就连德国人对我们形成跨射的爆炸声都被掩盖过去。

炮弹溅落在猎户座号舰体的两侧,四周到处是冲天的水柱,甚至高过我曾经工作过的后桅瞭望塔,随后劈头盖脸的泼到壮丽号舰身上。偶尔眼前亮光一闪。有东西从狭窄的观察孔里钻了进来,在我眼前飞快地掠过。直到我看见吉格斯中尉倒在血泊中,我才弄明白那是四处飞舞的弹片。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听见爆炸声。原本我还在庆幸壮丽号侥幸逃脱这一轮危险的跨射,可是舰体突然发生的倾斜让我反应过来。或许我对壮丽号的未来太乐观了……’

13时19分,因为后主桅装甲瞭望塔受损而撤到下方指挥塔的英国观测士官罗伊在他的家书中匆忙丢下最后一句话。

‘一名损管军官冲进来说他需要人手。亲爱的。我只能在战斗结束以后继续这封家书。祝我好运……’

罗伊不知道那是他的绝笔。他收起家书,用一块防水油布将它紧紧包裹,最后置入一个铁盒子里。

没有人知道罗伊是如何阵亡的。2012年,习惯了和平和宁静的潜水爱好者们在一次奥克尼群岛海战探险活动中,从海域淤泥中拔出这块铁盒子,并且在防水油布里找到一封印满了岁月斑驳的家书。

英国政府花费了许多时间才找到了罗伊的恋爱凯特。将迟到的家书寄出去。可是迟到了就是迟到了,那时候,凯特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四十多年,罗伊和凯特并没有结婚。他们没有孩子,罗伊也没有兄弟姐妹。

战争岁月的浪漫柔情从来都只是作家笔下的意淫,它一直是那么的悲伤,沉痛!

13时20分,炮声停歇了。洋面上飘荡着死亡的弥撒和伤者的哭嚎声,破碎的布屑、将士的尸首、燃着的油料和劈啪作响的木块在海水中起起伏伏。海风低低地掠过寂寥的海面,清理海平面上空浓郁不去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挂着白旗的水兵驾驶小艇在被鲜血染红了的海面上穿梭,拿着长杆四处找寻可能生存的同胞。

就这样,硝烟弥漫的北海暂时平静下来。

这暂时的宁静并不是两支钢铁舰队已经精疲力竭或是畏惧战争,而是因为连续炮击所产生的烟雾墙开始严重干扰两支舰队的观瞄,迫使他们不得不暂时放下心中的愤怒,积蓄力量等待最后的决战和凋零的殇。

总结第二轮交火,英德双方均损失惨重。

在战列线前端,英国马尔博罗号战列舰挨了状态神勇的路易特波德摄政王号战列舰一枚305毫米水中弹,舰艏水下部分损伤严重;英国复仇号战列舰和巴伐利亚号战列舰异常诡异地相互爆掉对方有着装甲防护的烟囱基座,其他各舰也均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德国方面,阿尔伯特国王号战列舰扛不住铁公爵级战列舰列装的380毫米绿弹,上部装甲带和其他一些舰体非重要位置接连中弹,在北海洋面上摇摇欲坠。

相比较不痛不痒的战列线前队,中队和后队的战斗则要惨烈得多。

英国方面,他们一口气损失了加拿大号、柏勒洛丰号、海王星号、皇家橡树号和百夫长号总计五艘战列舰,让大英帝国战损主力舰上数量上升至史无前例的八艘,另有一艘壮丽号战列舰即将覆灭,而德国方面,他们也交代了莱茵兰号和波森号总计两艘战列舰。

鉴于戴维-贝蒂和海蒂-西莱姆在这一轮交火中均将‘重创和全歼对方一支战斗中队’作为己方作战目标,而且主要伤亡数字也集中在战列线中队和后队,所以海军界也将奥克尼群岛海战第二轮交火定义为‘发生在战列线中后队的战斗’。

‘发生在战列线中后队的战斗’告一段落,双方获得了长达十五分钟的休整时间,都趁着烟雾墙消散的间隙进行最后的调整。

相对于大英帝国的山穷水尽,海蒂-西莱姆手中掌握的牌明显要优于对手。但是德国人也并非占尽了优势,战场南侧的快速舰队在兰帕德将军的带领下,正全速向大舰队主力舰队靠拢,而战场北侧,四艘美国战列舰也在优哉游哉地南下途中,德国和美国这两个新兴海军强国注定要在北海较量一番。”(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改变历史的瞬间(十一)

(这场海战的高、潮到了。)

“(《北大西洋之王》第七节,米字旗的末日[3])

13时20分,‘发生在战列线中后队的战斗’暂时告一段落,一口气葬送八艘主力舰的皇家海军终于迎来长达十五分钟的休整时间。

其实在当时,北海的风浪并不小,因为战列线主炮的长时间炮击所产生的烟雾墙并不足以遮蔽战场一刻钟,所以戴维-贝蒂下令伴随战列线作战的两支驱逐舰支队总计十九艘驱逐舰高速插入战场,配合主力舰主动释放烟雾,尽可能地推迟第三轮交火爆发的时间,为损失惨重的大舰队争取更多的反应时间。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备战,而英国海军作为这个星球上海军使用经验最丰富的国家,虽然在许多规章制度上都显得不近人情和刚愎自用,但是几个世纪积累下来的损管经验也并非一无是处。

在这短短的一刻钟时间,英国人为下一轮交火做了许多卓有成效的工作:损管队趟过水线联络通道齐腰深的海水,用堵漏板和废旧的帆布舰体上的弹坑;灭火队带着防毒面具,用消防水龙和沙包消灭舰体上的大火;机械师在动力舱的油污和煤烟中拼命抢修锅炉,努力保持战列线的航速;炮手们钻出满是毒气的炮塔,扛着铁锤和焊枪整理扭曲的甲板,拯救被卡住了的炮塔转向机构;电报员钻出安全的电报室,爬上桅杆将近一百英尺高的地方,修复被飞舞的弹片损坏的无线电天线。

在英国战列线最末端,不挠号战巡已经损失了近五分之二的舰员,包括舰长、副舰长在内的高级军官不得不亲自上阵,连同从其他岗位上抽调过来的官兵。用铁锹、钢管这些原始工具,努力将被炮弹掀起后深深嵌入舰艉的50英尺具有蒸汽动力的通讯小艇推下大海。

皇家海军的处理卓有成效,但是对于这场高强度的海战来说远远不够——大英帝国的确不缺乏正确使用海军的经验,但是他们缺乏正确使用这些经验的海军军官。

1917年,皇家海军的式微不仅仅只体现在总是在保守和激进中间徘徊,遂演变成为偏执的海洋战略上。在与德国人的海上对抗中,英国人引以为傲的战斗意志、官兵素质也全面落入下风。

最好的例子便是在最后一轮交火爆发之前宣告沉没的壮丽号战列舰。这艘战列舰原本有机会参加第三轮交火,不过损管不利还是让它提前葬身大海。

壮丽号战列舰是翻覆沉没的,在第二轮交火结束的前夕,壮丽号战列舰遭遇德国人的跨射。舰艏和舰艉几乎被德国人的350毫米主炮群打烂了。

北海轰隆的炮声暂时停歇后,壮丽号舰艉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包括瞭望员罗伊在内的战舰军官拼尽全力也没能阻止火势蔓延。

比大火更加可怕的是舰艏水位线位置的弹孔。壮丽号舰艏仅有敷设了一层薄薄的装甲,结果被英国水兵戏称‘鸡蛋和乌龟拿着铁锤对敲’的场面发生了,他们的舰艏非重点防护带轻易被德国350毫米被帽穿甲弹打的千疮百孔。

13时29分。壮丽号战列舰左舷已经进水两千五百多吨,舰体左倾将近十度。高大的主桅杆斜斜地探出舰体。基座与甲板的连接处不时发出沉闷地嘎嘣声。舰体内,所有抽水机均停止工作,肆掠的海水用巨大压强连续爆掉水密性不佳的水密舱,几乎漫过被打烂了的舰艏甲板。

这时候,壮丽号放下两艘小舢板——舰队司令官多佛顿-斯特迪爵士再次抛弃了他的旗舰,就好像抛弃皇家橡树号战列舰那样。将舰队司令部从壮丽号顺移到稍后方的南非号战列舰上,事实证明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或者说多佛顿-斯特迪爵士在这场海战中根本就是一个扫把星——十二分钟后,南非号战列舰也沉没了。被德国人点了炮仗。

13时32分,被废弃了的壮丽号战列舰终于支撑不住,在北海洋面上发生剧烈侧翻,以至于距离壮丽号后方四百多米处的南非号战列舰为了避免撞船,不得不紧急右转向。

早在这场大海战第一轮交火中就传出沉没‘绯闻’的南非号此时仍旧在挥霍他们不多的好运气,倔强地屹立在北海洋面上,并且始料未及地成为第一战列舰队的旗舰。

此刻,右舵的战舰一切都在倾斜,驾驶舱水兵抓着扶手龇牙咧嘴,锅炉兵扶着铁锹脚步踉跄,厨房里的厨子追着他们的餐具满地跑,而位于战舰左舷清理甲板的损管兵汤因比则这样记录他看到的场景:

‘战舰(南非号)在倾斜,无法稳住身形的我只能贴着左舷二级甲板布满铆钉的装甲壁,目瞪口呆地看着壮丽号战列舰在海面上从后主桅到舰艉一百来英尺的残存部分。

天呐,谁能想到它是一艘一万八千吨装备10门12英寸炮主炮的无畏巨舰,曾经主宰这片大海的无畏巨舰。上帝作证,我至今也忘不掉壮丽号彻底暴露在空气中的布满海藻的舰底和模样狰狞的螺旋桨!’

壮丽号战列舰沉没后不久,第三轮交火爆发了。

西莱姆的第三战列舰队率先打响第一炮,一艘巴伐利亚级和四艘国王级战列舰尽情向英国人倾斜弹药,五艘凯撒级战列舰很快也卷入战火。

阵型调整完毕的戴维-贝蒂下令开炮还击,第四战列舰队可怕的15英寸主炮群配合威力巨大的绿弹疯狂地向德国人开火。

从第一轮半主炮射击开始,战斗就进入白热化阶段。

首先取得战果的是巴伐利亚号战列舰,脖子上挂着防毒面具的德国炮手赤裸着上身,用超强的战斗意志和无与伦比的炮术素养征服了上帝。在14500米的交战距离上,德国人第一轮炮击便取得命中,一枚380毫米被帽穿甲弹集中复仇号战列舰左舷二级甲板处的一座6英寸单装副炮,摧毁了这门副炮并且引爆了它的弹药库。

国王号战列舰随后也取得辉煌的战果。

13时39分。决心号战列舰前瞭望塔报告说‘决心号遭遇一枚距离不超过五米的近失弹’。决心号舰长站在防护严密,拥有减震设施的司令塔里,抓紧司令塔扶手,用惊恐的目光注视着船舷外面的沸腾之海。

舰长没有听见炮弹的爆炸声,只是隔了几秒钟后才看见炮弹爆炸所溅起的冲天水柱。

几乎不需要损管队的报告,经验丰富的舰长就能凭借战舰所发生的剧烈横摇和横摇得出他想知道的信息。

从炮弹的落点已经水柱爆发的时间来看,决心号遭遇的是一枚不同寻常的近失弹,用非常拗口的海军专业术语可以定义为舰底侧舷非直接命中,通俗来说就是神挡杀神波挡杀佛的水中弹。

从战舰并不明显的纵摇来看,那枚水中单的落点应该是舰体舯部。当穿甲弹战斗部在战舰的舰艉部分发生水下爆炸。产生的高速冲击波和压力脉冲波会造成战舰弯矩并且发生剧烈颤动,只有在舰体舯部爆炸,爆炸对战舰的纵摇影响才最小。

理性分析过后,舰长心底满是难以言状的后怕。

无畏舰出现的前十年,海军设计师对于水中弹的危害估计不足。所以绝大部分无畏舰都缺乏水下防护,舰底部分大多是由强度一般的造船钢构成。这一点在地中海所谓的海军强国主力舰身上表现得尤其明显。这种过分轻视水下防护的设计让所谓的地中海列强们屡屡出现造价高昂的主力舰触礁沉没的尴尬场面。

在英德海军军备竞赛中。德国人首先提出并且使用TDS(水下鱼雷防御系统)。英国设计师们对此有所察觉,但是他们的应对措施实在令人不敢恭维——担心水中弹更担心战舰超重的英国人主动将他们纸糊的水线带主装向下延伸那么几厘米,在动力舱和水下弹药库这些重要位置外围敷设一层片状的、不连续的、位置较深的水下装甲隔壁,并且为此沾沾自喜。

‘我们复仇级战列舰虽然装备有TDS,但是天知道大英帝国那些该死的设计师们为什么将水下防鱼雷隔舱厚度设计成寒酸的1英寸,并且将鱼雷隔舱长度设计成30米!’

决心号战列舰舰长这样吐槽复仇级战列舰的水下防护体系。事实也没有超出他的预料:那枚350毫米被帽穿甲弹爆炸后巨大的冲击力,摧毁了决心号虚弱的水下防御体系。爆炸同时还产生了许多高温气泡,这些气泡数次的膨胀又制造了更多的冲击波,加重由第一次爆炸所产生的扭曲应力和颤动。

决心号战列舰水下1英寸防鱼雷隔舱钢板之间的铆钉松动和崩落。一块至少30英尺长的钢板从TDS上整体脱落。30米长的鱼雷隔舱第一时间被海军吞没,而鱼雷隔舱后方那座储存了淡水,充当水下防御体系一部分的‘湿舱’也跟着被彻底破坏,相邻的两座水密舱相继进水。

更可怕的气泡的二次伤害和炮弹爆炸所产生的破片,当防鱼雷隔舱一块钢板被整体摧毁后,千疮百孔的战舰水下造船钢和水密舱隔板已经无法阻止海水的渗透和肆掠,这艘以12节航速向西南方向开进的巨舰似乎被某种扭曲的力羁绊了一下,摇晃着失去了应有的航速。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复仇级战列舰使用燃煤锅炉,所以不必担心储油的湿舱会发生泄露,继而引发大火,彻底撕碎这艘战列舰。但即便如此,这艘现代化巨舰仍旧承受了不小的伤害,对于任何一艘战舰来说,舰体大量进水都是不可承受之痛。

决心号遭遇致命打击,另一边,英国科林伍德号战列舰和德国阿尔伯特国王号战列舰也相继沉没。

‘算上火炮射程,大舰队只需要再撑上一刻钟,一刻钟就好!’贝蒂手里的怀表指针定格在13时49分,被逼上绝路的英国大舰队总司令在复仇号司令塔里反反复复地呢喃:‘一刻钟就好!’(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星条旗坠落(一)

“(《北大西洋之王》第七节,米字旗的末日[4])

‘大舰队只需要再撑上一刻钟,一刻钟就好!’

德国阿尔伯特国王号战列舰的翻覆沉没丝毫没有挽救英国人的颓势,13时49分,大舰队主力舰队已经损失了将近一半的主力舰。

拥有七艘战列舰和三艘老式战巡的英国战列线后队完全被打残了,作为重灾区的第一战列舰队第五分队全军覆灭,复仇级皇家橡树号、加拿大级加拿大号、柏勒洛丰级柏勒洛丰号和壮丽号四艘主力舰相继葬身大海;第六分队旗舰加拿大级南非号、从阿根廷购买的新加坡号战沉,仅存一艘购自巴西的香港号战列舰;第四战巡舰队也丢掉了不倦级战巡新西兰号和无敌级战巡不屈号,仅有不挠号战巡生还。

英国战列线中队固然取得了不小的成绩,击沉德国两艘拿骚级战列舰,但是他们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第二分队损失了乔五级战列舰百夫长号,圣文森特级战列舰科林伍德号,海王星级战列舰海王星号,另一艘圣文森特级战列舰也身负重伤。

最前端的第四战列舰队成了英国人最后的遮羞布,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以复仇级战列舰决心号、铁公爵级战列舰马尔博罗号重创的代价击沉了德国阿尔伯特国王号战列舰,在交火中略占上风。

至此,德国人已经损失了三艘主力舰,损失的吨位和战力足以打造一个类似于南美洲ABC三强的三流海军强国。英国人则更加恐怖,十一艘主力舰这吨位和战力已经超过意大利、奥匈、法国这样的地中海二流海军强国,足以打造另一支排名世界第三的美国大白舰队。

如此惨重的损失几乎压断了英国人不屈的脊梁,约翰牛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卑微和低声下气过,将生存的希望寄托在兰帕德将军的快速舰队或者虚无缥缈的上帝身上。须知道即便是在最艰难的1915年。皇家海军在日德兰半岛和斯卡格拉克海峡遭遇史无前例的惨败,德国海军几乎将他们的巡逻线推进至泰晤士河河口和英吉利海峡,日不落帝国的牛牛们仍旧能咬牙装出张牙舞爪的姿态,高唱《Rule,

Britannia!》喊着从头来过。

如今在奥克尼群岛的近海,弗斯湾的北部,被德国人压着打的皇家海军终于泄气了,他们再也没有纳尔逊时代雄姿英发的气势,也没有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初的不可一世,更没有了1917年皇家海军重建后的复仇情绪,集火德国第一分队就好像是百年海洋霸主穷途末路之前最后的回光返照。而后满是江河日下的萧瑟衰亡之感。在弹药装填室,推着用丝绸包裹着的发射药的英国水兵们喉咙发干,在炮塔,操纵炮弹自动装填的炮手们心灰意冷,在锅炉舱。往日干劲十足的锅炉兵们突然发现他们已经抬不起抓着铁锹的手臂,在观测塔。冷汗不受控制地滑入眼眶。让观测镜里的世界一片模糊。

尽管这场震惊世界的海上战事还未结束,兰帕德将军的快速舰队十艘战列巡洋舰也无限接近战场,可是连续奋战将近两个小时的英国水兵们就是有这么一种错觉,觉得日不落帝国的衰落不可避免,觉得这一战之后,大英帝国将再无海军!

没有海军的大英帝国还会是大英帝国吗?许多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却没人知道答案。

戴维-贝蒂或许已经预料到了失败,但是作为大舰队的最高指挥官,他的职业素养和骑士精神不允许他在坚守岗位的下属面前流露哪怕只有一秒的沮丧。贝蒂站在他的旗舰司令塔,背过身子不去看快速舰队将要出现的方向。而是窝着手里的怀表,直到紧咬着的牙关渗出几缕血丝嘴里才蹦出几个字来:‘一刻钟就好!’

贝蒂的愿望很简单,可恨北海丝毫没有怜悯英国人的意思。不算料峭的海风吹散了火炮射击所产生的硝烟已经战舰拖出来的煤烟,将英国人的虚弱彻底暴露。

西莱姆不会放过追杀英国人的机会,德国海军在他细腻的指挥下,游刃有余从容不迫地调整后队阵型,梳理空余的火力通道,集中更多的主力舰和主炮对付英国半残了的第二战列舰队和第四战列舰队第三分队。

原本就疲于应对的英国人在德国人凶残的打击下彻底乱了方寸,乔五号战列舰坚持说他们看见了德国潜艇升起来的潜望镜,事后证明那只是瞭望员的误判,可是在海战如火如荼的战场上,谣言却引爆了大舰队苦苦压制的恐慌情绪;本鲍号战列舰挨了一枚305毫米穿甲弹,飞桥和小艇甲板起火,浓烟遮天蔽日,于是英国战列线疯狂这艘铁公爵级战列舰已经沉没。

13时52分,最滑稽的闹剧发生了。遭受重创了的圣文森特号战列舰在未知会分舰队旗舰的前提下,擅自打出‘我舰重伤,奉命向海岸线撤退’的旗号,旋即不管不顾地拖着浓烟,朝海岸线撤退。

事后,英国人自己调侃说是圣文森特号抢了姊妹舰科林伍德号的戏份,整座不列颠岛都认为如果当时科林伍德号战列舰在漂在北海洋面的话,这艘曾在朴茨茅斯海战中被德国巡洋舰追的满地乱窜的战列舰一定会赶在姊妹舰圣文森特号开溜之前就踏上逃兵之路。

圣文森特号的大逃亡并不算太成功,沿着海岸线想要退入弗斯湾的战列舰先是近海搁浅,折腾了几个小时后才借着海水涨潮逃脱,随后又在弗斯湾主航道遭遇伏击过兰帕德将军战巡队的德国水下狼群,挨了一枚哑弹才退入成功军港,即便是在军港,这艘战列舰也没消停下来——军港的宪兵第一时间羁押了圣文森特号全部高级军官,军官们在戴维-贝蒂面前极力辩解,结果羞愤的水兵们当场反水,揭穿了军官们‘我舰重伤,奉命撤退’的谎言。

在朴茨茅斯海军法庭,受到十一项罪名指控的圣文森特号舰长振振有词,声称他有违军纪和骑士准则的行为某种程度上挽救了圣文森特号五百多名官兵的性命,不过当独立检察官拿出香港号战列舰的沉没照片,舰长就哑口无声了。

在战场上,圣文森特号擅自脱离战场使得英国战列线出现巨大的缝隙——在这一轮交火中,英国第二分队的科林伍德号、第五分队的壮丽号以及第六分队的南非号战列舰相继沉没,其战列线中队和后队直接拉开了长达四公里的缝隙,香港号战列舰和不挠号战巡受损的动力系统让这道缝隙还在不断扩大。当战列线中队拖后的圣文森特号战列舰离开战列线后,这道缝隙已经突破天际,所以西莱姆毫无心理负担地下达第一侦查集群第三队一艘塞德利茨级,一艘毛奇级内切英国人战列线,彻底分割和绞杀英国人后队的命令。

用两艘功勋战巡对付重伤了的英国主力舰绰绰有余,14时01分,高速切入英国战列线的塞德利茨号战巡击沉香港号战列舰,该舰一千多名官兵无一生还。

在香港号战列舰爆炸沉没之前,英国中队的猎户座级战列舰君主号,前队的复仇级战列舰决心号没能顶住德国人最后的疯狂,双双沉没。

猎户座级战列舰最后的遗孀是被点了炮仗,大英帝国第一款也是唯一一款装备13.5英寸主炮的超无畏舰就这样消失在北海的风尘中,或许还会有人缅怀和唏嘘感概,但是属于它的故事已经不会再有未完待续。

挨了一枚水中弹的决心号战列舰在危险的北海渐渐失去了航速,饶是它水位线以上部位皮糙肉厚被顶不住边境总督号350毫米穿甲弹的跨射,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千疮百孔的舰体发生断裂,最后战沉北海。

而这时,巴伐利亚号战列舰瞭望塔已经能看到南偏西侧的海平面升腾起了几缕烟柱,毫无疑问,那是大英帝国最后的指望——兰帕德中将的快速舰队!

对于英国人的援军,西莱姆将军表现的极其淡然,时任大洋舰队总参谋官的莱温特佐在他的战斗笔记中有过这样一段风趣的对话:

‘快速舰队来得好快!’西莱姆将军嘴里絮叨惊奇,脸上却没有相应的表情,反倒是一脸兴奋地让舰队参谋估算双方接触时间和相对角度。

‘算上15,000米的交战距离和航向的相向而行,英国人可以在五至十分钟内向巴伐利亚号开火,当然,如果英国快速舰队还想多做点什么,那至少得等到二十分钟以后。’作战参谋找来一张海图,用铅笔划出两道战列线,圈出最前端的巴伐利亚号和最末端的毛奇号战巡后回复道。

‘那么,莱温特佐,我们之前打沉了英国人几艘船?’西莱姆将军下意识地转动他手指间的结婚戒指,扭头问道。

‘算上刚刚沉没的君主号和决心号,应该是十四艘!’

‘这还不够!’西莱姆将军转过身子,问副司令官:‘将军,我们还有继续战斗的力气吗?’

‘只要您下命令!’

‘那么就转向吧,一次T字横头并不够!’西莱姆将军高举手臂,晃了晃两根手指头。

14时02分,大洋舰队司令部下达转向命令,第三战列舰队率先转向,第一战列舰队和第一侦查集群则继续压制和收割英国人的主力舰队。”(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星条旗坠落(二)

“(《北大西洋之王》第七节,米字旗的末日[5])

下午两点左右,奥克尼群岛海战决定性时刻来临,兰帕德将军的快速舰队终于抵达战场。

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海战中,虽然正在北海北部闲庭信步的美国战列舰分队也收到了来自英国海军部的紧急召唤,但是在表面儒雅内心高傲的约翰牛看来,只有兰帕德中将的快速舰队才是皇家海军实现自我救赎的唯一指望。

希望终究只是希望,事实是快速舰队并不能肩负拯救皇家海军,吹响不列颠反攻号角这重任。

上午8时,快速舰队上万名海军官兵被西莱姆出神入化的战术欺骗以及被证明是毫无用处的北海数百海里折返跑折磨的精疲力竭,不过面对皇家海军前所未有的危局,兰帕德将军还是做出了增援大舰队主力舰队的决定。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首先是一百多海里的航程,虽然快速舰队列装的都是最新服役的战列巡洋舰或者魔改战列舰,能够轻易跑出27节以上的航速,但毕竟无法做到主机全程无故障高速前进。其次是大舰队主力舰队的抗压能力,一旦贝蒂将军的主力舰队没能顶住海蒂-西莱姆倾尽德国海军全部实力发动的最后打击,那么快速舰队‘送羊入虎口’的折返跑无疑会成为世界海军史上最荒诞最滑稽的笑话。最后是德国人的水下狼群,德国人通常将他们的远洋潜艇部署在北大西洋,但是不列颠东海岸绝不缺乏三五条中型潜艇以小鱼小虾的姿态伺机行动,快速舰队趁夜安全抵达斯卡伯勒地区并不意味着他们还能安然回到弗斯湾。

下午14时,快速舰队费劲千辛万苦抵达战场,还未等兰帕德将军松一口气。噩耗便频频出现。

为了尽快抵达战场,没有刻意选择有利航向的快速舰队在重返弗斯湾缺乏切入战场的有利角度和时机,以至于德国人在差不多两万一千米的距离上发现增援而来的英国战巡队时,后者才堪堪完成从巡航阵型到战列线的变阵过程。

除了变阵太迟,主力舰队的状态也很糟糕,巴勒姆号战巡瞭望员在很远的地方就看见了一幅‘比不列颠岛沉没还要悲壮和惨烈的末日场景’。

‘苍茫的北海,灰色涂装的德国战列线高高悬挂Z字旗,直立型船首不断劈开碎白的巨浪,甲板上每隔二十多秒种就会腾起一团团黑烟。我知道那是德国人在向我们大英帝国的战列线倾斜弹药,而米字旗的主力舰或是被水柱遮蔽。或是拖着遮天蔽日的浓烟踉跄前进,只能异常狼狈地在北海涌动着的浪尖上忽隐忽现。’

除此之外,快速舰队还遭遇了至少十一架腓特烈式水上飞机。快速舰队参谋长嘴里‘只会丢一丢扳手、铁锤和其他不入流的小玩意’的‘木头架子’毫无疑问是紫男爵大人以及他的爪牙。年轻的飞行员们跟着不修边幅的汉纳-肖,参考他在率先发现英国大舰队主力舰队后单机攻击一支拥有二十六艘主力舰的放肆行为,有样学样地夹带私自改装的小口径炮弹干起了俯冲轰炸机的活计。

英国人期期艾艾。德国人也是一头雾水。当德国机群黑压压地扑倒快速舰队上空,飞行员们这才发现海军情报处的情报有误。快速舰队的战列线里只有九艘战列巡洋舰三三组合。还有一艘大家伙不翼而飞。

这个惊奇的发现并不妨碍德国飞行员们在空中表演杂技,他们听不到木头架子细腻地震颤,更加想不到返航向旗舰巴伐利亚号报告情报,只是一窝蜂地朝快速舰队的战列线猛冲。快速舰队与大洋舰队交火后,德国观测士官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是没有人知道答案。

海战结束后的深夜。等到潜艇之王奥拓-韦迪根大人在弗斯湾深处伏击圣文森特号战列舰失败,叼着香烟不耐烦地向德国海军部提交了一份冗长的报告,英国快速舰队金刚号战巡无故消失、勇士号战巡出现在快速舰队战列线队尾的原因这才真相大白。

继日德兰海战神奇扳手,朴茨茅斯海战突袭大伦敦以及奥克尼群岛海战初期。汉纳-肖单挑英国大舰队之后,德国飞行队再度发威,集群进攻一支展开战列线的无畏舰队,并且取得战果。

其实英国人对于死敌的空中偷袭并非毫无察觉。日德兰海战后,英国人为他们的主力舰配备了一些高射副炮和防空气球,但是这些武器的主要用途还是阻止德国那些行动缓慢的齐柏林飞艇,无法对付高速飞行的水上飞机,于是在快速舰队正式加入战斗之前,他们就平白无故地挨了两枚德国飞行员的土造航空炸弹和无数航空机枪子弹,导致七名英国水兵阵亡,二十一人受伤。

对于快速舰队来说,最可怕的噩耗还是此刻的海上态势——战场上,己方的主力舰队与德国人纠缠不休,沿着半岛南部海岸线朝西南方向高速前进,快速舰队在弗斯湾拖出长达六公里战列线,位于两支无畏舰队的南偏西侧,距离两万米左右,以24节航速高速相向而行。

快速舰队旗舰巴勒姆号,英国作战参谋和航海军官在沙盘和图纸上严谨地复原了奥克尼群岛海战的战场,接下来该是指挥官头疼的时刻。

快速舰队有两种选择,第一种是选择左转向,就像德国人那样,将快速舰队那些战列巡洋舰编入大舰队战列线前队或者后队,跟随主力舰队一起行动。

这是对大舰队最有利的方案,因为左转向的快速舰队战列线将在一段时间内与德国人形成相对的呈垂直角度,也就说所谓的T字横头,到时候,德国人只能被迫跟着快速舰队左转,放松或者彻底放弃对主力舰队的压制。

主力舰队迎来喘息和休整的时间,而快速舰队的战巡虽然性能不如德国人,也无法在狭窄的空间里发挥出高速优势,但是两支相向而行的舰队注定不会有太长的交火时间,快速舰队很容易就能摆脱德国人的纠缠,与主力舰队汇合。有了快速舰队九艘战巡的支援和牵扯开来的距离,大舰队或许能够撑到海战的最后。

当然,左转向战术也并非没有破绽。首先,快速舰队的糙哥们不具备像手术刀一般准确完成战术转向任务的能力,让快速舰队能够在有限的空间和时间内加入主力舰队战列线。其次,让主力舰队无法配合快速舰队采取行动——由于半残了的战列线无法强行海上加速,以便快速舰队减速汇入战列线队尾,更加不敢付出失去航速任人宰割的代价,让快速舰队高速加入战列线前队,唯一的可能就是快速舰队小角度转向,迎头撞上主力舰队的战列线,或者快速舰队大角度转向,在主力舰队战列线前端构筑一条人肉盾墙。

且不提在无畏舰战列线对轰中摆出影响第二队主炮射界的两列纵队有多么弱智,这片星辰大海即便再怎么弱肉强食也没有拿虚弱的战列巡洋舰掩护战列舰撤退的道理,尤其己方的战巡队主力舰性能之差是出了名的,尤其对手高速主力舰的强大也是出了名的。

快速舰队第二种选择就是右转向,与德国人保持平行航向,配合主力舰队对德国人进行夹击。

以快速舰队此刻的航行姿态,右转向的空间尚且比较充裕,而且在战术大师海蒂-西莱姆面前鼓捣出两面夹击战术也充满了诱惑力和想象力,但这仍旧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任何时候,海上分兵都是兵家之大忌。虽然基于费希尔‘完美巡洋舰’理论打造的英国战巡队没有参与战列舰决斗的义务,对近代海战方式影响深远的日德兰海战也始终没有出现战巡队与主力舰队互掐的火爆场面,但既然德国人在奥克尼群岛海战中挖掘出德系战列巡洋舰参与战列线决战的潜力,那么英国人继续坚持费希尔理论就显得不合时宜,尤其是己方的主力舰队已经接近半残。

再者,快速舰队与德国人的相向而行使得皇家海军缺乏有效的炮击时间,可怕的相对速度也让快速舰队的炮手们难以准确命中对手,只要德国人打定主意进攻虚弱的主力舰队,大洋舰队并没有遭遇可怕的损失,快速舰队的两面夹击就毫无意义。

不考虑拥有主力舰数量优势的德国人分出一支战斗分队进行压制还击,大洋舰队战列线不过只有十五公里左右,两支相向而行的舰队相对航速至少30节,让快速舰队九艘战巡在不到18分钟的自由进攻时间内重创德国人,其难度可想而知。

面对危局,贝蒂迟迟无法下达决断,而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兰帕德中将站在声望号的司令塔,也是眉头紧锁。

就在大英帝国眩晕的瞬间,德国人转向了。

第三战列舰队九艘战列舰突然放弃进攻英国第四战列舰队,转而横切快速舰队的前进路线,抢占T字横头。第一战列舰队和第一侦查集群不仅没有补上第三战列舰队离开后牵扯出来的五公里空缺,反而相继减速,调整火力通道对付英国第四战列舰队第三分队后两艘铁公爵级战列舰以及第二战列舰队残存的一艘乔五级和两艘巨人级战列舰。

‘贝蒂,我出招了,就看你选择战着死还是……跪着死……’(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星条旗坠落(三)

(还是减产吧,一更两千字以上,每一章至少白送你们五六百字,也是补偿。现在觉得码字是负担,自从心目中的高、潮章节结束后就再也没了当年的激情……)

“(《北大西洋之王》第七节,米字旗的末日[6])

就在戴维-贝蒂和兰帕德犹豫不决的时候,德国人率先采取行动,将奥克尼群岛海战的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第三战列舰队九艘战列舰强行左转向,横切快速舰队的T字横头。除了四艘魔改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巡,皇家海军并不存在战巡比战列舰性能更加优秀的问题,所以第三战列舰队能够应付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因为战舰大角度转向无法提速的快速舰队。

至于主力舰队这边,获得三艘马肯森级战巡补充的第一战列舰队并没有急于填充第三战列舰队的位置,而是降低航速,避免与英国人可怕的15英寸主炮群正面遭遇,联合第一侦查集群继续压制已经半残了的英国战列选后队。

用七艘战列舰和六艘战巡去对付英国区区两艘铁公爵级战列舰和三艘第二战列舰队残兵无疑是高射炮打蚊子,德国人肆无忌惮地炫耀他们无比富裕的火力,而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初主力舰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的英国人偏偏无法采取反制措施。

想要保存战列线中队,贝蒂只能下令舰队减速,只是舰队减速容易,想要再次加速摆脱德国人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在战列线缠斗失去航速,看看英国第一战列舰队的惨状就知道了。

复仇号和巴勒姆号战列舰司令塔陷入兵荒马乱的境地,在贝蒂看来,皇家海军的失败已经不可避免。结局无非是皇家海军是跪着死还是站着死。

所谓的站着死是指快速舰队左转向,尽可能地与主力舰队战列线汇合,让补充了九艘主力舰的皇家海军与德国人堂堂正正地战斗一次,以壮丽的方式凋零在这绚烂的北海。

如果是在两年前,意气风发的戴维-贝蒂一定会选择站着死,哪怕皇家海军打不过德国人也要想尽办法咬下大洋舰队一两支战斗分队,呐喊着‘不列颠海军人从不怯于承担责任,这一代皇家海军人可以去死,但是在壮烈之前必须留下足以支撑下一代人站在废墟上重建皇家海军的战斗精神!’,率领古老而又年轻的大舰队冲过去决一死战。

可惜现在是1917年。大英帝国的‘海上骑兵’戴维-贝蒂已经不再年轻,不复炮击亚历山大港和参与1900年远东惩戒战争时的悍勇。作为一名一线海上指挥官,受少年成名和老一辈人溺爱所拖累的戴维-贝蒂没有海蒂-西莱姆海外飘泊十数年厚积薄发的过程,但仍旧在一次又一次的战火淬炼中成长起来,抛弃了不现实的理想主义。成为潜在的海军亚瑟王。

14时左右,整个大英帝国在对快速舰队的使用方式上集体失声了。谁也不敢下最终命令。不敢承担导致日不落帝国海军全军覆灭的责任,更不愿意成为国家和民族罪人,于是皮球在大舰队主力舰队、快速舰队、海军部和国防委员会之间踢来踢去,最终还是戴维-贝蒂接了过来。

是的,英国海军的阿瑟王贝尔福选择为贝蒂分担责任,这个手腕高明的老头子根本没有知会海军部的老油条——第一海务大臣高夫-卡尔索普。悍然下令快速舰队在保存自身的前提下尽可能地掩护主力舰队撤退,可就在贝尔福召来秘书草拟电报之前,大英帝国的‘海上骑兵’戴维-贝蒂已经发出近乎悲壮的诀别电报,他不近人情地选择跪着死。

‘命令。快速舰队右转向,自由攻击德国战列线,摆脱德国战列线后注意联系美国战列舰分队,全速朝斯卡帕湾开进。主力舰队全速朝弗斯湾开进,除第一战列舰队各舰,其他战舰授予自由行动权利,祝诸位好运!14时04分,大舰队司令部,戴维-贝蒂。’

贝蒂这道命令是残酷的,他拒绝了快速舰队的一腔热忱,将不痛不痒的战列线掩护任务交给兰帕德将军,打定主意要为皇家海军保存一支可以随时拿来使用的战斗分队和一位前途无量的海军指挥官。

快速舰队解脱了,大舰队却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尤其是被授予自由行动权利的第二战列舰队。

尽管贝蒂没有明说,但是他的潜台词谁都看得懂。趁着德国人分出一支舰队截杀战巡队以及右转向的战巡队十多分钟的掩护时间,让主力舰队残存的主力舰加速脱离战场固然是好办法,问题是被打残了的第二战列舰队根本就没办法跑起来,也就是说第二战列舰队成为大舰队的战术弃子,掩护主力舰队安全撤退的断后部队,所谓的自由行动权利只不过是一种徒劳的心理安慰。

或许还不止第二战列舰队的三艘战列舰,第四战列舰队第三分队的马尔博罗号战列舰也失去了航速,渐渐落在了本鲍号和印皇帝号后面。

在巴伐利亚号战列舰的司令塔,贝蒂出乎意料的选择让西莱姆措手不及错愕不已,以至于海蒂-西莱姆在他的回忆录里这样写道:

‘是跪着死!贝蒂终于丢掉了皇家海军天下无敌的伪装,从延续三百多年的美梦中清醒过来,做出务实的选择。这样的戴维-贝蒂是可怕的,好在一切在大洋舰队第一次获得T字横头的时候就已经尘埃落定了,即便我和贝蒂会有下一次交锋,但是我相信到那时,垂垂老矣的我们都不再是这片绚烂之海的主角……’

海战专家们在解读戴维-贝蒂这道命令的时候‘一步不是好棋的好棋’来评价。这句话勉强称得上是褒义,因为它的确对大洋舰队的下一步行动造成了困扰——德国第三战列舰队左转向已经有五六分钟了,然而面对右转向的快速舰队,第三战列舰队抢占T字横头的动作变得毫无价值。

并不是说第三战列舰队无法抢占T字横头,毕竟第三战列舰队抢先转向,战列舰的转向半径也通常小于舰体更长的战列巡洋舰。可问题是留给两支无畏舰队总计十九艘主力舰的转向空间极为有限,当第三战列舰队结束可能只有两三分钟的T字横头,完成至少一百八十度的转向,哪怕英国战巡队十分配合地将他们的航向调整为东南方向,两支在北海洋面上并驾齐驱的舰队交战距离也不会超过10公里。

在10公里的交战距离,德系战列舰和英系战巡能够保证上部装甲带相互摧毁,对于防护力占据绝对优势的大洋舰队来说,这是得不偿失的。

让第一战列舰队或者第一侦查集群截杀英国快速舰队也是不合适的。第一战列舰队两艘重伤的拿骚级战列舰能够在战列线里苦苦支撑并不意味着他们禁得起大角度转向的摧残,临时抽调过来的三艘马肯森级战巡与第一战列舰队也缺乏磨合。

至于第一侦查集群,此刻它的兵力极其分散——除了三艘马肯森级战巡,塞德利茨号和毛奇号正在堵截朝海岸线猛冲,试图冲滩搁浅的不挠号战巡,只有三艘德弗林格尔级战巡可以随时调动。

贝蒂的神来之笔替大舰队挽回了不少局面,但是并不能彻底改变皇家海军的被动局面,正如海蒂-西莱姆所说:

‘让第三战列舰队调整航向,不用急着返回主力舰队战列线,和快速舰队痛痛快快地战列线对轰一场,打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咱也不差快速舰队那几艘渣渣货色……’(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星条旗坠落(四)

(终于有个好消息了,空调终于修好了,泪奔。还有,明天奥克尼英国篇就结束了,大家可以算算英国人还剩几艘船……)

“(《北大西洋之王》第七节,米字旗的末日[7])

西莱姆彻底摧毁皇家海军的计划落空了,将纳尔逊精神和职业军官素质看得无比重要的戴维-贝蒂用一份近乎壮士断腕的电报,将第二战列舰队以及数千名将士丢弃在战场上,将抛弃将奥克尼群岛海战失利的全部责任揽了过来。

刹那间,整座不列颠岛的明争暗斗尘埃落定,唯有英国海军大臣贝尔福在他那昏暗的办公室里发出落寞的叹息声。

快速舰队正在转向途中,可以预见的是兰帕德将军的九艘战列巡洋舰将会以至少25节以上的航速,从战场的南侧边缘高速通过,随后直插斯卡帕湾。大舰队主力舰队发了疯似得提速,哪怕旗舰复仇号和第三分队的马尔博罗号渐渐掉队,哪怕第一战列舰队与虚弱的中队渐渐拉开了距离,哪怕与15英寸主炮群对位的只是四艘服役将近十年的赫尔戈兰级战列舰和两艘遭受重创的拿骚级战列舰,第一战列舰队仍旧拖着长长的煤烟,在北海洋面上演夺命狂奔。

面对执意丢车保帅,就连大洋舰队刻意丢出来的诱饵——失去第三战列舰队保护的第一战列舰队也熟视无睹的大舰队,纵使海蒂-西莱姆天纵奇才也没了办法。

西莱姆倒没有将失望摆在脸上,但是从这句‘让第三战列舰队调整航向,不用急着回到主力舰队的战列线,和快速舰队痛痛快快地战列线对轰,打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咱也不差快速舰队那几艘渣渣货色……’,大洋舰队司令部的参谋们依稀还是嗅到了某种酸溜溜的味道。

战争的第三个年头,所谓的海军绅士风度已经被消磨殆尽,英国和德国早就结下不共戴天之仇。

最后一轮交火还在继续。

好不容易将船头对准正南方向的巴伐利亚号占据T字横头,只来得对一万六千米开外的快速舰队旗舰巴勒姆号胡乱进行三轮主炮射击就被勒令转向。忙着抢占T字横头的第三战列舰队其他各舰这才知道原来只是空欢喜一场,只能依照旗舰的指令调整各自的航向和航速。

让转向途中的舰队保持相对完整的阵型再次转向,这是一个无比复杂的过程,奥尔登堡号战列舰一名参谋这样回忆第三战列舰队当时的乱糟糟场面:‘将军下达指令后,航海军官、通讯军官、驾驶舱、舵机舱几乎忙脱了手脚,几秒钟内。各种各样的旗语和舰旗从每艘船的桅杆上升起来,大的、小的,三角的、正方的,电报室的机要员几乎踏平了司令塔的门槛。’

在北海,巴伐利亚号战列舰强行提高航速。重新将船头对准西南方向并且开启由电力驱动的主炮转向装置。渐次的四艘赫尔戈兰也跟随旗舰的动作,时刻注意保持战舰间距和航向。至于还未及转向的四艘凯撒级战列舰。他们一边庆幸减速之后无需担心与第一战列舰队碰撞的可能性。一边调整305毫米主炮炮口的方向,对准即将从战场南侧冲杀出来的对手。

第三战列舰队此刻的阵型杂乱无序,快速舰队也没好到那里去。快速舰队的启动时间本来就比德国人要晚上三五分钟,转向角度也比德国人要大,所以尽管两支无畏舰队相对距离在不断缩短,对手也因为舰队转向毫无还手之力。可双方却都不能抢先发动进攻。

第三轮交火的尾声,最先取得战果的依然是主力舰队。

马维中将的第一战列舰队在苍茫的北海期期艾艾地开始减速,一边期盼英国人会贪图击沉四艘赫尔戈兰级和两艘拿骚级战列舰这点‘小利’,从而主动降低他们的航速。给予大洋舰队彻底摧毁大舰队主力舰队的机会,一边担心英国人是否会真的狠下心来减速,不管不顾地用15英寸主炮群拼一个鱼死网破。

事实是英国人怂了,他们丢下第二战列舰队开始玩命天涯。

既然英国人主动送上大礼,损失两艘主力舰的马维中将没有理由不接受英国人的馈赠,或者说不介意从英国人身上找回场子再践踏几脚。至于海蒂-西莱姆,他的野心比拥有‘谨小慎微’这典型的德意志式军人性格的马维中将还要大,在他的计划中,如果英国人胆敢‘英雄自戕’,他们至少还得留下两艘铁公爵级战列舰作为补偿。

战场上,面对一艘马肯森级和一艘德弗林格尔级战巡夹击的巨人号战列舰很快就坚持不住。

14时12分,饮弹九发的巨人号战列舰栈桥垮塌,靠近司令塔的那座烟囱被凿穿巨大的窟窿。P炮塔的发射药装填室被凿穿,引发的大火从舰体舯部的P炮塔一直蔓延至舰艉。舰艏的医疗舱人满为患,许多伤员只能在相对比较安全的二级甲板上接受急救——重伤员简单的注射一剂吗啡,医疗官的工作就是快速止血、包扎和上夹板。由于大火开始向舰体深处蔓延,气体中毒的水手从底舱被抬了上来,皮肤苍白并不停呕吐。

就在这时,一枚350毫米穿甲弹打了过来,沿着上一枚380毫米穿甲弹深入的轨迹再次没入巨人号战列舰黑洞洞的P炮塔。这一次,主炮塔炮井的防爆盖没能发挥作用,于是两万多吨的战列舰在海上剧烈摇晃和震颤。一连串的爆炸声后,巨人号战列舰断裂开来,飞快地沉入大海。

这只是灾难的开始,没过多久,更可怕的事故便发生了。

在早先的交火中,马尔博罗号战列舰因为舰体受损渐渐掉队,马尔博罗号后方的本鲍号战列舰正遭受德国巴登号的猛攻,根本没有注意到不断逼近的马尔博罗号。当两艘战列舰只有不到一百米的距离时,本鲍号才如梦方醒。

本鲍号舰长下令紧急转向,高喊损管准备,可惜为时已晚。本鲍号未及逃离流体动力学发挥作用的范围,两艘船便不受控制地发生擦碰,本鲍号战列舰的舰艏狠狠撞上了马尔博罗号的舰艉,前者舰艏严重进水,而后者传动系统严重受损。

在任何时候,海上撞船事故都是令人深恶痛绝的,尤其是在海战中,舰队指挥官能够容忍己方的主力舰被击沉,被对手点了炮仗,但是就是不允许发生撞船事故——因为人为失误造成战斗减员本身就让人气恼,更可况撞船事故从来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一旦发生就是两艘军舰直接失去战斗力。

英国人屋漏偏逢连夜雨,第一战列舰队也不会跟英国人客气,巴登号战列舰和四艘赫尔戈兰级拼命向这两艘可怜的超无畏舰集火,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本鲍号和马尔博罗号战列舰相继沉没。

落在英国第四战列舰队最末端的印度皇帝号战列舰也差点也中招了,好在舰长及时下令转向,这艘铁公爵级战列舰堪堪避开,而且因祸得福地倚着那一对难兄难弟以为钢铁城墙,将航速陡然提升至21节,最终逃过德国人凶悍的追击。

战列线这边激战正酣,另一边,第三战列舰队也传来了好消息。(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星条旗坠落(五)

(奥克尼群岛海战就剩最后一小节了。。。)

“(《北大西洋之王》第七节,米字旗的末日[8])

第三战列舰队与快速舰队的缠斗最终以后者取得一定的先手而告终。

14时10分,快速舰队的前队——第一战巡舰队三艘魔改女王级战列巡洋舰总计十八门15英寸主炮陆续开火,炮弹如雷锤一般砸在第三战列舰队附近,在深色的汪洋上溅起大团大团的水柱,为沸腾了的北海增添更多的狰狞。偶尔有一两枚被帽穿甲弹形成近失弹的效果,溅落的水柱如同瀑布一样暴力地冲刷钢铁巨舰的甲板,荡涤去甲板上因为主炮开火沾惹的硝烟印记。

当以三艘声望级战巡为主力的第二战巡舰队加入战团,德国人也奏响了反攻倒算的号角。巴伐利亚号威严的主炮骄傲地抬头,用泛着冷光和死神戾气的炮口直指不到一万两千米外的巴勒姆号战巡。

在打上米字旗烙印的英国主力舰瞭望塔,菜鸟们瞪大着眼睛,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惊恐地望着德国人的史前怪兽突然爆出可怕的死光,然后堂而皇之地让区区二十多秒炮弹飞行时间苍老成20多个世纪,直到大口径炮弹溅落在快速舰队附近,掀起撼人心魄的惊涛骇浪。

两支相向而行的无畏舰队所进行的战列线决战与日德兰海战式的传统作战模式截然不同,由于相向而行的舰队相对航速较快,火炮部门难以对目标舰进行准确的距离观测瞄准、方位和航程测算以及炮弹落点的判断校对,单舰对轰不仅效率不高,而且容易失去目标舰,因为误击导致火力分配不畅。使得发生在战列线的战斗演变成无序的大混战。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舰队指挥官通常会选择集火对手,集中舰队的全部火力,朝一个大概的区域在短时间内尽可能多的投射火力,直到进行下一轮射击方位的调整,而这个集火区域通常会覆盖对方某一支舰队或者就在对方的航线上。

在海战战场的最南端,交战双方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集火的方式,只不过效果截然不同。

英国人的炮弹稀稀落落地砸在第三战列舰队附近。对于拥有大量列装15英寸主炮的英国人来说,这种软弱无力的炮击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而他们的对手——膀大腰圆的巴伐利亚级、国王级和凯撒级战列舰则在英国人弹雨的洗礼中生龙活虎。

比起英国人。作战经验丰富,战斗意志旺盛,人舰磨合程度极高的德国第三战列舰队结束了前几轮低效率的校射后,随后的几轮炮击开始有了起色。

第三战列舰队第一个集火目标就是第一战巡舰队,也就是由三艘魔改女王级战巡组成的快速舰队的前队。虽然第三战列舰队屡有命中对手的记录。但是魔改女王级战巡足够皮糙肉厚,因此在与第七分队的巴伐利亚级和国王级这些德国壮汉们的缠斗中。拆去一座主炮塔来添加锅炉和装甲的女王级丝毫不落下风。甚至在德国第五分队加入战团之前用集火重伤了国王号战列舰。

德国人费时费力地连续进行几轮集火,旨在掩护主力舰队撤退的第一战巡舰队除了马来亚号稍显吃力外,其余各舰均顺利过关。当德国人气急败坏地将集火目标对准第二战巡舰队时,收获的时候到了。

相向而行的战列线决战,双方的主炮命中率低的吓人,饶是如此。第三战列舰队仍旧在一段时间内重创英国第二战巡舰队。

调整目标舰的第二轮集火中,声望号战巡挨了一枚350毫米穿甲弹,导致该舰从上部装甲带到水下造船钢直接被打了个对穿,形成了一枚非典型的水中弹。于是这艘先后接受三次魔改、造价昂贵的主力舰瞬间右倾斜4度。航速下降至18节。

抗拒号战巡的表现则更加糟糕,在第三轮集火中挨了两枚305毫米穿甲弹的抗拒号侧舷水线带和舰艉唯一的一座炮塔分别被凿出大窟窿,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第二枚305毫米穿甲弹在撕开X炮塔天灵盖之后并没有太大的作为,让抗拒号战巡在北海洋面上多坚持了将近二十分钟。

既然让德国人尝到了甜头,由海蒂-西莱姆亲自指挥的第三战列舰队断然没有金盆洗手的道理,只是不依不挠地追着第二战巡舰队喊打喊杀。

于是在猛烈的爆炸声中,声望号战巡战沉。

其实第二战巡舰队输的并不冤枉。声望级也可以称之为魔改复仇级,不过同样是英国魔术师兼职造船设计师们‘化腐朽而变神奇’的魔改,两者的效果却截然不同。由燃油锅炉的高速战列舰魔改而来的战巡在装备三座双联15英寸主炮塔,保持28节最高航速的同时还拥有一身厚达13英寸的水线带主装甲,往日偷工减料的上部装甲带也丝毫不含糊,可论及由燃煤锅炉的传统战列舰魔改而来的战巡,在相同的三座15英寸主炮和28节最高航速数据下,它只有7英寸水线带主装甲,即便戴维-贝蒂在就任英国第三海务大臣后勒令声望级返厂更换装甲,它的水线带主装甲仍只有9英寸而已。

恼羞成怒的英国人不甘示弱,开始集火德国人的第五分队,不过第五分队四艘凯撒级战列舰虽然火力输出不够,但是顶住英国人不靠谱的集火却绰绰有余,于是当两支舰队完成错肩而过的过程,英国人丢了声望号,抗拒号拖着遮天蔽日的浓烟落在最后,看起来摇摇欲坠;此前重伤的勇士号战巡勉强保留在战列线战斗序列中,但也是状态不妙。

两支舰队的距离不断被拉开,想要准确命中对手越来越困难,虽然海蒂-西莱姆不指望第三战列舰队能够取得怎样的战绩,但是放过苟延残喘的两艘战巡毕竟还是造孽,于是大洋舰队的高级军官们不出意外地听到了之前还一本正经地保持‘绅士风度’的海蒂-西莱姆沧桑的咆哮声。

主力舰队战列线这边,德国水面狼群就好像砍瓜切菜一般收割了英国第二战列舰队残存的两艘主力舰。

也正是因为马尔博罗号和本鲍号战列舰的耽搁以及对乔五号和大力神号战列舰用情太深,大洋舰队一不小心就与英国第一战列舰队拉开了距离。

14时30分,北海上空轰隆的炮声终于停歇了。

主力舰队战列线这边,英国人的驱逐舰高速插入战场,用鱼雷恐吓射程之外的德国人,释放烟雾掩护己方主力舰撤退。在战列舰VS战巡的战场,快速舰队大步流星地摆脱第三战列舰队的纠缠,正朝着北方高速狂奔。

‘第三战列舰队和第一战列舰队象征性地追击向弗斯湾深处逃窜的大舰队,第一侦查集群放弃追击不挠号战巡,向北搜索快速舰队,半个小时准许返航。’

就这样匆忙交代几句后,让舰队副司令接管指挥权的海蒂-西莱姆走出闷热的司令塔,来到硝烟和血腥味仍未散尽的栈桥。

‘将军,我们赢了?’

眼前的胜利就好像是德意志民族的集体意、淫,哪怕是最疯狂最乖张的梦里也不曾出现过如此辉煌的胜利:决心号、马尔博罗号、本鲍号、乔五号、猎户座号、大力神号、巨人号、百夫长号、科林伍德号、海王星号、皇家橡树号、加拿大号、伯勒洛丰号、壮丽号、南非号、新加坡号、香港号、新西兰号、不屈号、声望号,年轻的德国海军在英国人的家门口一口气击沉皇家海军整整二十艘主力舰,付出的代价只不过是三艘主力舰沉没,六艘主力舰遭遇重创这微乎其微的代价。

头上缠着绷带的德意志小伙子畏畏缩缩地站在司令塔后方,用崇敬的眼神望着摘下军帽叼着香烟吹海风的海军战神,可怜兮兮地问道。

‘将军,我们真的赢了?’

海蒂-西莱姆扶着栈桥的靠手仰望天空,一手夹着烟雾缭绕的香烟,另一只手则旁若无人地摸出偷偷带上船的小瓶朗姆酒。

西莱姆熟练地咬掉酒瓶的软塞,赶在舰队参谋官莱温特佐少将阻止之前胡乱吞咽了几口,直到入愁肠的朗姆酒舒缓了他紧绷三个多小时的神经,这才转过身子回复:

‘小布兰代斯,我确定!’

西莱姆说着这番话的时候并不知道在英国驱逐舰制造的烟雾背后,失去航速的大舰队旗舰复仇号渐渐落在了战列线最后,以至于戴维-贝蒂不得不提前将司令部移到君权号战列舰上;也不知道四艘星条旗战列舰还在南下途中,因为惨败而指挥失灵的英国海军部给美国人的建议依旧是高速南下;更加不知道快速舰队脱离奥登号战巡的视线后,抗拒号战巡主机停机,不久后因为舰体受力不均断裂沉没。

此时的北海不见一只贪吃的海鸟,深色的汪洋上遍布疮痍,西莱姆握紧拳头,用力地重复了一遍:

‘是的,我确定!’(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星条旗坠落(六)

(又是一个小高潮,还有,感谢ly4230的打赏。。。)

“(《北大西洋之王》第八节,美国悲剧[1])

硝烟弥漫的战场骤然平静下来,英国第一战列舰队和德国第三、第一战列舰队相互纠缠着,朝弗斯湾深处驶去。集结完毕的第一侦查集群八艘战巡调转航向,朝英国快速舰队离开的方向不依不挠地追了过去,于是两支钢铁舰队相继离开的战场上就只剩下了因为烟道受损难以飚航速的旗舰巴伐利亚号、动力舱中弹的路易特波尔德摄政王号,第一分队两艘舰体严重受损无法继续作战的两艘拿骚级战列舰。

笼罩在北海上空的轰隆炮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诡异的寂静。

大洋舰队总司令海蒂-西莱姆早早将他的司令部搬到了大选帝侯号战列舰上,留在战场上的四艘遭受重创的主力舰在老旗舰巴伐利亚号的指挥下,慢条斯理的调转船头,航向正东,提前朝海蒂-西莱姆标定的大洋舰队汇合点赶路。

最后几艘主力舰的离开并不意味着北海这一隅会寂寞,悬挂红十字旗帜的医院船和驱逐舰被留了下来,牧师唱响了死亡的牧歌,乐队吹响逝者的弥撒,水兵放下或是蒸汽动力的小艇或是人力驱动的舢板,在泛着木板碎屑、燃烧着的油料、军人的衣物、阵亡将士尸体的狼藉战场来回穿梭,搜索存活下来的幸运儿,用木杆收殓逝者的躯体,整理将士的遗物。

无论是惨败的英国人还是取得辉煌胜利的德国人都不会在此刻暴起发难,继续刻苦铭心的仇恨。荣誉感和羞耻感虽然是海军必备的品格,但是比这品质。更加无上高贵的是对生命的尊重,哪怕德意志和不列颠这两个民族已经在长达三年的战争中结下了不死不休的钢铁仇恨,但是无阻碍的战场救护仍旧是基于人道主义的基本人文关怀,也是古老的海军礼节。

而在战场的西南侧和东北侧,气氛截然不同。

在国家存亡面前,从未有过抛弃自己人经验的戴维-贝蒂务实地丢掉了第二战列舰队三艘主力舰和第三分队两艘主力舰,也埋葬了米字旗舰队最后的荣誉感。既然皇家海军已经没有了身为海军人的羞耻感,那么海军官兵们残存的一丝战斗意志和决心也必然随之土崩瓦解,进而从精神到肉体上进行自我放逐。

逃亡的路上,军纪和上下尊卑消失了。军官指挥不动水兵,水兵不理会军官,没有人注意到舰队的阵型,也没有人关注友舰的存亡,只有缩在司令塔内唉声叹气的舰长。捂着伤口打滚哀嚎的伤兵,跪倒在甲板上嚎啕大哭的炮手。还有几乎抬不起臂膀的锅炉兵。

或许大舰队的主力舰队还有倔强的士兵。但是懦弱者和卑劣者们竟然在军舰上找不到任何东西来祭奠他们英勇的亡灵,于是英国第一战列舰队仅存的六艘主力舰以乱糟糟的姿态被德国人像赶鸭子似的四处驱赶。

北上的道路,悬挂德意志海军旗和Z字作战旗的钢铁巨舰还在高速追击向斯卡帕湾逃窜的快速舰队。

巍峨的德国战舰在北海的浪尖上下颠簸,时而有巨大的浪花翻上战列舰的船舷,在平甲板上横冲直撞,也会有战列舰直立型舰艏劈开波浪。震出无数碎白色小花的壮丽场景。

巨舰的舰身在震颤,不时地发出咯吱的声音,水兵们在剧烈的横摇和纵摇中东倒西歪地进行海上作业,让战舰飙出更高的航速。高耸的瞭望塔上。水兵抓着望远镜努力寻找快速舰队的舰影,指挥塔后侧的栈桥,一脸兴奋的军官和水兵们捂着快被吹走的军帽,耳朵里满是海风呼啸的声音,对着壮丽的大海发出可怖的声音:

‘这是德意志的海,这是我们的海!’

德国海军官兵们在日德兰海战之后说过这番话。那时候北大西洋两岸深以为然,绝大部分人都不会想到损失惨重的皇家海军能够撑过艰难的时刻,用搬空了国库的代价重建了大舰队。这一天,德国海军官兵们再次喊出这番话,或许会有某些国家心底还有龌蹉,但却不会有人异想天开地认为一口气损失二十多艘主力舰的皇家海军还能再一次站起来,而且是惨败之前更加强大!

不列颠已经完了,除了几艘逃出生天的战列舰和战巡,还有一大票万吨级却仅仅列装6英寸级别主炮的装巡,统治海洋的日不落帝国几乎已经没了海军,既然日不落帝国已经失去它赖以崛起的制胜法宝,那么日不落两百多年的帝国就该日落了!

北上追击的途中,第一侦查集群司令官比哈尼克中将认为他手中只能以27节过载航速行驶一段时间的高速主力舰无法追上全程可以保持27节以上航速的快速舰队,所以将舰队指挥权交给了副司令官,回到自己的舱室开始给妻子写信:

‘英国人失去了海洋霸主的宝座,法国人在乌斯蒂卡海战中一败涂地,意大利、奥匈帝国是我们的盟友,日本远在太平洋,我们已经是广袤的北大西洋唯一的主宰者,至于排名世界第三的美国人,不,在完成菜鸟到高手的蜕变之前,它还不够资格挑战我们!’

可实际上,快速舰队的航速并没有比哈尼克少将想象得那么快,逃出的距离也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远。

长时间保持高航速的快速舰队每一艘主力舰都或多或少地存在动力问题,再加上队尾遭遇重创失去航速的勇士号战巡,所以兰帕德将军只能让快速舰队保持14节左右的低航速。

兰帕德已经意识到皇家海军的惨败无可避免,因此在可能爆发的不列颠本土保卫战中,大舰队每一艘主力舰都显得尤其重要,作为英国海军高级军官,为日不落帝国保留更多的元气兰帕德责无旁贷!

既然快速舰队无法提速,猜到西莱姆会派出第一侦查集群进行一定程度追击的兰帕德将军自然不敢让快速舰队大摇大摆地走直径,擦着探出不列颠苏格兰部分的半岛南侧海岸线直接返回斯卡帕湾,而是让快速舰队向是向东,沿着半岛外海兜了一个大圈子,估摸着第一侦查集群放弃追击的时间才重新调整航向北上。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浪费不少时间收拢阵型和编队转向的比哈尼克少将丝毫没有追上快速舰队的想法,只是在海图上信手划拉出一条直线,结果恰好横在快速舰队的航线上。

‘罗迪克中尉,北海太安静了,英国人那边有新的消息吗?’

内华达号战列舰司令塔,美国人唯一能拿出手的海军指挥官罗德曼少将终于开始焦虑起来。

‘最近的一份电报还是半个小时之前,英国海军部通报说他们以损失一艘战列舰和两艘老式战列巡洋舰的代价击沉了德国两艘拿骚级战列舰,重创其他两艘,双方正在进行复杂的转向和调整动作。’

负责情报工作的罗迪克中尉指着海图上标定的战场位置推测道:

‘将军,参考日德兰海战的经验,战斗才过去半个小时,战场态势应该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英国人倒是干得不赖。’对于美制战列舰香港号的沉没,罗德曼少将稍稍有些遗憾,但也不得不承认用两艘老式战巡和一艘外销战舰换取德国两沉两重伤的英国人干得不赖。少将咂摸咂摸嘴,看了看粗糙的海图,淡淡道:‘考虑到英德舰队缠斗的方向,以18节航速南下的我们很可能在半个小时后加入战场。参谋长,记得十五分钟后打破舰队的无线电静默,向英国人询问具体的战场态势,我需要评估切入战场的角度和时机。’

直到分舰队参谋长点头,罗德曼少将这才转过身子,对司令部里的同僚们鼓动道:

‘诸位,这是美利坚海军第一场无畏舰战事,对于星条旗舰队意义重大,为此我们甚至背上了不宣而战的骂名,所以我们必须以最大之决心去赢取胜利,用胜利者的权利抹去这段不光彩的历史!’”(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星条旗坠落(七)

(说说这本书的计划,我准备用两节结束奥克尼海战,而后就剩下一场绚丽的柏林兵变了,至于停战、主角的地位、小布兰代斯、二战、凯瑟琳这些坑,我会在尾声部分一一提及。尾声部分大约五六万字,也不算是烂尾吧……)

“(《北大西洋之王》第八节,美国悲剧[2])

随着美国人抵达战场,寂寥了少许片刻的北海再次热闹起来,各式各样的谣言和电报满天飞,利益攸关的大舰队、大洋舰队、快速舰队、第一侦查集群以及美国战列舰分队在彼此不知情的提前下,联手演绎了一场令人眼花缭乱的乱战。

是的,这是一场彻彻底底的乱战。纵观无畏舰海战史,似乎没有比德国与美国海军火星撞地球式的初战更加混乱的了海上战役,就连以‘混乱’著称的地中海乌斯蒂卡岛海战也无法比拟。

14时40分,高速切入弗斯湾北部边缘,朝西南方向开进的美国战列舰分队意外在舰队右舷靠近苏格兰半岛海岸线的地方有着一缕冲天的烟柱。

美国人对于海平面下方腾起的烟柱感到疑惑。从烟柱的高度来看,那绝对不是一艘军舰的煤烟所能产生的效果,它更像是近岸海陆军的弹药库爆炸或者一艘主力舰起火,可从烟柱的位置判断,在海图上连一座像样的海港都没有的地方不太可能会出现弹药库,更加不会有大型军舰出没于那片浅海。

许多年后,美国人通过大英帝国解密的奥克尼群岛海战资料才了解到那是皇家海军的不挠号战巡,这艘身负重伤浓烟滚滚的老式战列巡洋舰在德国塞德利茨号和毛奇号两艘战巡不依不挠地追击下,不得不朝着本国的海岸线冲滩搁浅。

而在当时,美国人无从考证这一发现。缺乏轻巡洋舰和驱逐舰保障的美国战列舰分队因为缺乏侦查战场的必要手段,只能保留牛仔们旺盛的好奇心,继续他们的惊险旅程。

当然,发现那缕烟柱并非是无用功,它美国人提了个醒,告诫那些自美西战争后就没有打响过一枪一炮的无畏之海菜鸟们的处境——这里是最可怕的战场,对手也不是靶船。

四分钟后,也就是14时44分。心虚的美国人照计划提前打破战场无线电静默,呼叫位于伦敦的英国海军部以及在弗斯湾战场上的大舰队旗舰复仇号,等待‘高手’亮剑的时刻。

电报是发出去了。牛仔们的一腔热血和壮志凌云也勉强酝酿出来,但是他们呼叫和征伐的对象却不约而同的保持缄默。

‘我们预计预定战场只有十五分钟的航程,换句话说我们美利坚舰队巍峨的主炮最多十五分钟后就能派上用场,可偏偏在这时候,我们与英国人失去了联络。

起初我们以为是内华达号的无线电出了问题。虽然电报员和维修技师否决了这一说法,舰队司令部上上下下却找不出更有说服力的观点。在现在看来。这种说法是可笑的、荒谬的和灾难性的。可是在缺乏战场情报的奥克尼群岛,我们想不到其他可能——难不成要我们相信英国海军部已经被爱尔兰暴徒或者德国陆军攻陷,皇家海军在奥克尼群岛海战战役中全军覆灭,连一艘拥有无线电的旗舰都拿不出来?

电报员和维修技师在电报室和无线天线爬上爬下鼓捣了将近十五分钟,我们也在内华达号的司令塔苦等了将近十五分钟,直到我的参谋长报告说现在已经是下午三时整。我才意识到情况不妙。

我无法想象实际情况究竟有多么糟糕,以至于英国海军部和大舰队旗舰的无线电系统同时陷入瘫痪或者失控的状态,我只知道不惜背负不宣而战的骂名,越过北大西洋千里迢迢赶到北海的我们表现的异常不专业。毋庸置疑。我们小看了大洋舰队和海蒂-西莱姆,几乎是在毫无战场情报和战场支援的前提下扎进深不可测的弗斯湾。我们本应该是锦上添花的英雄,可现在,美利坚舰队却很可能成为本世纪最豪爽最大方,以至于千里送战绩的大傻瓜!’

在时任美国战列舰分队总司令罗德曼少将的个人回忆录——《我的第一次世界大战1917》里,这位毁誉参半的指挥官是这样描述星条旗舰队遭遇德国人之前的处境。

针对战场态势不明、与英国人失去联络以及缺乏侦查手段这些情况,罗德曼少将随后采取一系列措施,比如下令美国战列舰分队减速,让瞭望员密切监视北海,舰队随时准备放飞水上飞机,内华达号吊放蒸汽小艇侦查相对位置移动至北侧的烟柱,紧急联络本国海军部。

一系列措施落实后,美国人仍旧感觉不安,他们屏住呼吸,用惊恐地眼神打量狂暴的北海,唯恐德国人踩着皇家海军的尸体跳出来,收割只有区区四艘主力舰的美国战列舰分队。

也正是在这种气氛下,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瞭望员报告说在舰队左舷前方的浪尖上发现两三艘朝这边划过来的救生舢板。

是敌是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里是远离海岸线的大海,附近没有其他蒸汽动力和风帆动力驱动的船只,美国人有义务救助那些可怜虫。

并不激烈的争执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罗德曼少将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派出另一条蒸汽小艇去接应对方。

上帝将会补偿罗德曼少将的骑士精神——那几艘大海上的小舢板正是在奥克尼群岛海战中,于12时53分左右由德国第一侦查集群第一队三艘马肯森级战巡击沉英国柏勒洛丰号战列舰的残兵。

美国人与他们的表兄不存在交流障碍,拒绝被德国驱逐舰俘虏的柏勒洛丰号幸存者在美国表弟们的帮助下,陆续登上美国内华达号战列舰的舷梯。

六神无主的罗德曼少将满心期待地从司令塔赶过来,企图从英国水兵那里获得一点好消息,但是迎接他的却是晴天里的一个霹雳:

‘将军,柏勒洛丰号沉了、加拿大号沉了,海王星号也沉了,第一战列舰队已经完了!’

十分钟后,另一条被派出去的蒸汽小艇也折回来了,水兵们惊恐万状地指着北方结结巴巴道:

‘将军,那是一条身负重伤的英国无敌级战巡,它在海岸线的浅水区搁浅了……’

加上英国海军部此前的电报中提到的三艘主力舰,英国人已经损失(损毁)至少七艘主力舰,美国人终于明白大舰队失去联络的缘由了。

美国人是真的慌了,而另一边,乘胜追击的德国舰队已经心满意足无心恋战。

大洋舰队主力舰队虽然咬住了复仇号战列舰,但却没能留住第四战列舰队其他两艘复仇级和两艘铁公爵级战列舰,让大舰队主力舰队保留了最后一丝元气。在北海信手划出一条横切英国快速舰队航线的比哈尼克中将和他的第一侦查集群早早放弃追击英国快速舰队的计划,而这一举动被纸上谈兵的我们在后来无数次提及,遂成为奥克尼群岛海战永恒的遗憾。

其实即便第一侦查集群突破西莱姆追击半个小时的命令,他们也未必能够正好堵住比第一侦查集群提前出发将近五十分钟的英国人,然而站在历史制高点的我们却习惯居高临下地审视过往的历史,将德国破产了的海陆军登陆不列颠岛计划(也就是所谓的海狮计划)和从六月份延续至十月份的德英战巡破交战和反破交战归咎于‘并不彻底’的奥克尼群岛海战。

在奥克尼群岛海战的尾声,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由四艘失去航速的战列舰组成的‘伤残分队’。

15时27分,‘伤残分队’在一支驱逐舰分队八艘中型驱逐舰的保护下,朝着大洋舰队预定的汇合点缓缓驶去。这原本是一段辉煌胜利之后轻松写意的英雄凯旋之旅,然而在弗斯湾北部,他们意外遭遇了自海平面下方升起的几缕烟柱。

‘虽然方位和航向不对,但此时能出现在东北侧的舰队也只能是第一侦查集群了。’巴伐利亚号战列舰舰长望着东北方向迎面撞过来的那支舰队,疑惑道:‘第一侦查集群不赶去汇合点汇合,反而调转航向重回战场,比哈尼克将军,您究竟在发什么神经?’”(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星条旗坠落(八)

(明天开始学校有事,离校手续什么的超级麻烦,今天先码一章出来,后面的再说……)

“(《北大西洋之王》第八节,美国悲剧[3])

‘德国人一定是想报复我们在多格尔沙洲海战中击沉冯-德-坦恩号和布吕歇尔号之仇,塞德利茨号和毛奇号不依不挠地追杀我们,为了保全不挠号全舰五百多名官兵的性命,作为舰长的我只能下令不挠号冲滩搁浅。不挠号是幸运的,在一阵剧烈摇晃后,这艘老舰以最小的代价搁浅,不挠号也是不幸的,因为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回家……’

‘贝蒂将军下令战列线加速,在我们的掩护下撤离战场。我们按照贝蒂将军的命令行事,虽然丢掉了声望号和抗拒号战巡,好在有力地支援了主力舰队的撤退。如今快速舰队正在撤退途中,德国人似乎并没有追击我们……’

‘主力舰队暂时甩开了德国人,但是旗舰复仇号的烟道严重受损,在危险的弗斯湾渐渐失去航速。为了避免措手不及的局面发生,我不得不抛下我的旗舰,将司令部搬到印度皇帝号上面……’

‘复仇号看起来情况不妙,它彻底失去了动力,被德国十多艘无畏舰围攻,舰艏的A炮塔被一发穿甲弹洞穿,大火、浓烟和有毒气体遍布上甲板,舰体内储存了大约大量海水,使得这艘防护力优秀的战舰正在向左倾斜。对于复仇号的困境,我们无能为力,只能祝复仇号……好运。’

‘复仇号覆灭不可避免,复仇号万岁,天佑吾王!’

6月21日下午,内部气氛以严肃和保守而著称的英国海军总部因为汹涌而来的交战信息再次陷入瘫痪状态。1915年。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惨败消息传来,海军总部也是这般死寂和压抑,1917年,奥克尼群岛海战失利的消息零星传来,虽然还未得到彻底证实,但是晕头转向的英国人已经能够整理出一点头绪,于是伦敦海军总部几栋砖红色的旧楼弥漫着难以言状的、比1915年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失利后更加凝重的失败主义和自暴自弃。

海战前夜,德国佬一如既往地运用战术欺骗戏耍整个不列颠,快速舰队像是个小丑,在北海徒劳地来回奔波;放弃汇合美国战列舰分队大舰队的大舰队主力舰队提前南下接应。结果在无限接近皇家海军老巢的地方迎头撞上德国人的T字横头。

没有什么比被西莱姆一而再再而三地玩弄于股掌之间更令人泄气了。海战爆发后,除了集火德国第一分队那一抹异彩,皇家海军斗志涣散溃不成军:第一战列舰队七艘主力舰全军覆灭,第四战巡舰队丢了两艘老式战巡,只有不挠号战巡冲滩搁浅侥幸逃生;第二战列舰队只有擅自脱逃的圣文森特号战列舰存活下来。其余七艘主力舰全部沉没,至于最精锐的第四战列舰队。包括旗舰复仇号在内的四艘主力舰战沉;快速舰队先是在弗斯湾南部遭遇德国水下狼群偷袭。损失了一艘金刚号战巡,在随后的掩护作战中又接连损失了声望号和抗拒号战巡。

二十三艘主力舰并不是皇家海军最终的损失数字,虽然伦敦海军总部主观上并不希望这个数字继续扩大,可是在客观上,一口气丢掉二十三艘主力舰与全军覆灭又有着多少区别?!日不落帝国是典型的海权国家,皇家海军的定位也不是提尔皮茨式的存在舰队。丢了赖以为生的制海权和海上运输线,纵使不列颠岛拥有几艘出不了港无法护航的主力舰又能如何?!

这几个小时,伦敦海军总部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确切说是整座不列颠岛都不知道他们该何去何从。现在是1917年。哪怕是最猖狂的约翰牛也不敢豪言他们还有精力和时间去重新打造一支大舰队,没了大舰队,日不落帝国该如何继续日不落?

14时45分至15时25分,美国战列舰分队的紧急呼叫理所当然地淹没在伦敦海军总部数以吨计的电报中,直到大洋彼岸惊慌失措的美国人通过驻伦敦海军武官,这才辗转联系到伦敦海军总部。

直到这时,英国人才记起来战场上还有一支美国战列舰分队。

既然连拥有三十余艘主力舰的皇家海军也没能在西莱姆手上讨到便宜,英国人自然不会指望区区美国四艘战列舰能够力挽狂澜,心理阴暗的绅士们甚至在盘算究竟是‘在出卖美国战列舰分队以引爆美国本土怒火,将美利坚彻底拉下水’还是‘拯救美国战列舰分队,避免美国人对协约国心生怨气,保持盟友之间的金诚合作’。

当然,在英国海军大臣贝尔福彰显枭雄本色之前,英国人还得搞清楚美国战列舰分队的状态以及弗斯湾战场态势,决定是否让兰帕德中将的快速舰队接应。

‘该死的,我们对美国人最近一次下达的命令是什么?’这是伦敦海军总部的参谋官们在21日15时30分左右最想问的问题。因为对皇家海军不利的战局,分身乏术的英国人对美国战列舰分队关注不够,所以当海军高层理清头绪重建海军总部秩序,意识到战场上还有美国人时,他们才发现海军总部对美国分舰队一无所知。

‘要不……让美国人先撤到斯卡帕湾吧?’

贝尔福的办公室,生性保守的杰利科上将率先提出相当中肯的意见,随后被参谋军官打断。

‘将军,美国人报告说在哈顿南偏东42公里海域发现四艘受重伤的德国战列舰……’

‘哈顿南偏东,那是什么鬼地方?!’第一海务大臣高夫-卡尔索普骂骂咧咧地扑到海图上,旋即呆住了。

注满数据的海图上,代表美国战列舰分队的红线撞上了四艘从德国战列线分离出来、受了重伤的主力舰,美国人的正北侧是冲滩搁浅的不挠号,西南侧是勉强逃出生天的第四战列舰队和已经返航了的德国战列线,西北侧是擦着彼得黑德向北撤退的快速舰队,德国第一侦查集群八艘战巡大致位于美国人和快速舰队之间,具体行踪不明。

‘你们说美国人这是幸运还是不幸?’贝尔福问道。

没人能够回答贝尔福的提问,美国战列舰分队指挥官罗德曼少将也只是凭借他的直觉,下令舰队保持既定航向,高速冲击对手,拒绝对手的纠缠。

相比较能够从战场指挥官支离破碎的报告中拼凑出海上态势的英国海军总部,美国人对于奥克尼群岛海战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尤其是间歇抽风的复杂海况让美国人始终未曾获得放飞水上飞机以侦查战场的机会。

遭遇四艘德国伤船后,美国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德国人的主力舰队就在附近,理由显而易见——既然德国人已经富裕到将四艘受了伤的主力舰踢出战列线而单独成队,奥克尼群岛海战结局势必已经尘埃落定,如此一来,德国主力舰队即便不在伤残分队附近也不会与伤残分队拉开太多的距离。

对于那四艘鲜嫩可口的战果,大声咒骂约翰牛不是东西的罗德曼少将无动于衷。对于罗德曼少将的命令,下属们不约而同地采取赞赏态度:比起打仗,美国人更关心他们的小命,当然,如果罗德曼将军手中有三五十条战列舰,他们也不介意与德国人拼一个你死我活。

危机四伏的弗斯湾东北部海域,美国航海长们‘把定,全速前进’的命令此起彼伏,不一会儿,美国纽约级和内华达级战列舰就在他们从未造访过的北海飙出20.5节的高航速,朝德国伤残分队冲撞过去。

美国人打算用高速冲击逼迫对手向南转向暂避锋芒,让星条旗舰队可以从容穿越和离开战场,可惜的是两万多码以外的德国人不解风情,伤残分队不仅没有转向,反而艺高人胆大地保持航向,并且接连向美国人发出加密电报。

15时45分,巴伐利亚号司令塔再次传来舰长的叫骂声,因为瞭望塔报告说‘东北侧的那四艘大型军舰有着强烈的美国风格’。

面对四艘气势汹汹冲过来的美国主力舰,伤残分队转向已经来不及了——动力系统和侧舷防护均有不同程度受损的战列舰连保持航速都稍显麻烦,更遑论进行危险的紧急转向。

15时51分,奥克尼群岛海战最后一役正式打响。虽然美国人炮术差的令人发指,但是五分钟后,威斯特法仑号号战列舰还是悲壮沉没了。”(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星条旗坠落(九)

(回来码字了,这是今天第一更,半夜还有一章。另外,明天爆更新,能写多少章我就写多少章。)

面对气势汹汹直扑过来的美国战列舰分队,虚弱的伤残舰队毫无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调整航向。

伤残舰队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至少他们还有一支驱逐舰分队的保护,但是众所周知,驱逐舰从来就不是一种能够在洋面上纵横捭阖的主战武器,没有夜色的保护,没有大型军舰的火炮掩护,没有隐蔽的偷袭角度,学习日本人在日俄战争中的‘猪突’战术,用大无畏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和不到一公里的鱼雷有效射程挑战装备大量有效射程超过一万米的速射炮的美国战列舰分队毫无用处。

驱逐舰派不上大用场,但是临时担任伤残分队指挥官的巴伐利亚号战列舰少将舰长倒也能将驱逐舰物尽其用。震惊过后,少将舰长下令驱逐舰分队前出,释放烟雾以掩护伤残分队转向。

伤残舰队所进行的转向动作并不轻松,甚至可以归结为一场可怕的灾难。

奥克尼群岛海战的尾声,大洋舰队总计有六艘遭遇重创的主力舰,分别是巴伐利亚号、国王号、路易特波尔德摄政王号、凯瑟琳号、威斯特法仑号和拿骚号,其中遭遇快速舰队一轮无限接近于跨射而重伤的国王号战列舰、被英国15寸主炮群的绿弹连连凿穿上部装甲带并且引发大火的凯瑟琳号还能追上战列线,所以被留在主力舰队继续作战。

留在伤残舰队的是巴伐利亚号、路易特波尔德摄政王号、凯瑟琳号、威斯特法仑号和拿骚号。相对于路易特波尔德摄政王号和凯瑟琳号,巴伐利亚号战斗力并未折损太多,只不过这艘一战期间最强大的传统战列舰此前中弹的位置太过尴尬,烟道受损失去航速的大洋舰队旗舰似是被人捏住了命门,虽然剑锋寒光犹在。奈何寂寞的剑客无法拔剑出鞘。

巴伐利亚号失去航速,路易特波尔德摄政王号、威斯特法仑号和拿骚号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在此前的战斗中,这三艘战列舰被英国人打得千疮百孔,舰体均有不同程度的进水。得益于良好的防护设计以及官兵精湛的损管手段,三舰暂时还未归入战损名单,但是它们的状态已经不适合进行哪怕低烈度的作战——对侧舷布满堵漏器材的主力舰来说,在海上进行任何形式的转向动作都是一种动辄舰毁人亡的大冒险。

于是在弗斯湾东北部洋面上,悲剧上演了:巴伐利亚号就像是喝醉了酒的老汉,慢吞吞地、跌跌撞撞地调转船头。伤痕累累的小弟路易特波尔德摄政王号、威斯特法仑号和拿骚号就跟在老大的后面,喷着遮天蔽日的煤烟。吃力地模仿旗舰的动作。

战场的另一边,美国人在保持超过十九节对冲速度的同时刻意为自己保留一个允许分队全部主力舰舰艏炮位开火的角度。

15时49分,星条旗舰队为了获得稳定的炮击环境,开始降低航速。

15时51分,星条旗舰队旗舰内华达号率先开火。

15时56分。星条旗舰队获得第一份战果——德国威斯特法仑号战列舰战沉。

当瞭望员报告说差不多一万五六千米以外的威斯特法仑号突然海上停车,舰艏剧烈下沉。美国人欢欣鼓舞。许多不当值的官兵和损管队员不顾一切地凑近战舰舷窗,望着蔚蓝大海海天一线的地方,眼睛里充盈着泪光。

这是美利坚海军最华丽的一刻。年轻的大白舰队自美西战争硝烟散尽后一直没有获得证明自己的机会,然而在不列颠彻底葬送皇家海军的1917年6月21日,美国海军面对现今世界排名第一、作战经验极其丰富并且有着这个星球上最好的海上指挥官坐镇的大洋舰队,却能够在己方毫无损伤的前提下击沉德国一艘主力舰。此情此景。星条旗下的菜鸟们怎么能安之若素?!

一瞬间,美国海军官兵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包裹,浑然不觉威斯特法仑号战沉原因值得商榷,固执地认为是他们‘精湛’的炮术和‘强大’的毅力征服了自古就放荡不羁的北海和主宰一切的上帝。让合众国能够轻松击沉一艘德国战列舰,从而使得美利坚海军摆脱暴发户的名声,骄傲地屹立在这片璀璨地星辰大海。

美国人认为威斯特法仑号战列舰是被罗德曼少将的舰队击沉的,然而根据美国最新解密的一份国会关于奥克尼群岛海战调查委员会的报告显示,参战的四艘主力舰战斗日志上从未出现瞭望塔报告说‘命中德舰’这记录,甚至连近失弹报告也少得可怜,也就是说美国人很有可能在交战最初的那几分钟根本就没有摸到德国人,换句话说,德国威斯特法仑号战列舰很有可能是自己沉没的。

耐人寻味的是德国海军既不否认也不承认美国人的战绩。

战后美国人高调宣传威斯特法仑号的沉没,德国水兵在回忆威斯特法仑号战列舰沉没瞬间时也不约而同地用上‘美国人的炮击巍然壮观’这句话,可是如果我们足够无聊,将德国水兵的回忆补充完整或者专门走访德国不公开对外开放的海军史馆,我们就能发现许多有趣的地方。

‘15时51分,美国人打响了第一炮,第一枚炮弹偏得有些离谱,以至于我的同事——瞭望员席勒怀疑那里是否隐藏着另一支同盟国舰队。

二十来秒后,第一轮炮击来袭,小号啤酒桶大小的炮弹高高地越过分队林立的主桅,散布在偏远的、广袤的海洋。在随后的时间,美国人的炮击巍然壮观,356毫米穿甲弹如同倾盆而下的大雨劈头盖脸地砸在你所意想不到的地方。

我不知道美国人为何不遵循西莱姆早在上个世纪就指出来的无畏时代交战规则,在未取得跨射之前,美国人对他们的炮击速度丝毫不加以节制,甚至连最主流的全炮塔半炮射击动作也没有,只是让主炮对准一个大概的方向乱打一气。这个下午,艳阳之下的瞭望塔温度高的吓人,我百无聊赖地站在威斯特法仑号有着一定装甲厚度的瞭望塔,声音嘶哑有气无力地喊着远弹,在想美国人究竟何时停止除了制造水柱、蒸发海水和炸晕鳕鱼,什么也得不到的炮击。

可事实是美国人的炮击从未停止过,频率快得让人无法想象。我嘲笑美国人在做无用功,也就是这个时间,灾难发生了——威斯特法仑号舰体突然停了下来,舰体也剧烈前倾……’

这是威斯特法仑号战列舰瞭望员对他所经历的奥克尼群岛海战德美交战环节的回忆,而在德国海军史馆中还有一份措辞微妙的战斗报告。

‘威斯特法仑号一名损管队长回忆说下午3时50分左右,战舰转向的时候,侧舷靠近舰艏的一块大号堵漏板出现松动迹象。损管队长派出一支损管分队涉水加固堵漏板,随后赶往下一处需要损管的地方。一分钟后,战舰侧舷破损进水的消息传来,四分钟后,这艘老舰彻底沉没。’

发现根据解密的德国海军资料,威斯特法仑号战列舰其实是自己沉没的。

究竟是好大喜功的美国人在这件事情上撒了谎还是性格内敛的德国人已经能做到宠辱不惊,我们不得而知,总之,威斯特法仑号沉没原因已经成为悬案,史学家至今仍在争论不休。

历史悬案我们不再多做赘述,威斯特法仑号战列舰战沉之后,1917年6月21日的奥克尼群岛近海,德国和美国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仍在继续,而这一次是美国人中弹了。(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星条旗坠落(十)

(有点脱节奏了,但是咱保证明天放出最后的高、潮章节,预告:鲁登道夫釜底抽薪,然后是意想不到的德国新政局……)

“(《北大西洋之王》第八节,美国悲剧[5])

我们在评价发生在奥克尼群岛海战尾声的那场德美海军世纪交锋的时候总是会高度赞扬德系主力舰优秀的防护性能和生存性能,同时也不会忘记吐槽美国人渣到无以复加的炮术。

在交战最初的那几分钟,美国人占尽优势,但是他们主炮命中率却不敢让人恭维。

德国伤残分队因为低速转向而失去还手能力,美国战列舰分队虽然不能集中全部侧舷主炮,但至少能够从容不迫地打击对手,可是依照许多解密文件和参战官兵的回忆,我们有理由认为美国人交战的前五分钟内命中率为零。

威斯特法仑号战列舰沉没后,美国人的主炮命中率有了质的提高——这似乎是废话,从15时51分美国战列舰分队奏响德美海战第一炮到16时12分第一侦查集群增援过来,星条旗舰队在短短21分钟时间内总计向德国人投射了一千两百多枚大口径炮弹,结果仅仅命中德国伤残分队六次,命中率只有可怜的0.51%,所谓的‘质的提高’只不过是从无到有的过程。

相比较美国人的0.51%主炮命中率,德国海军能够在实际交战中保持5-6%的命中率,英国海军虽然给德国人压制得很惨,但是其主炮命中率仍旧能维持在3%上下,就连地中海列强也能保持超过2%的实战主炮命中率,而号称实力排名世界第三的美利坚海军主炮命中率连远东日本人的零头还不到。

然而历史有时候就是这么滑稽,就好像美国人在奥克尼群岛海战中硬是用不到0.5%的主炮命中率做到了皇家海军整整三十余艘主力舰也无法做到的事情。

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美国人便以损失纽约号战列舰的代价‘击沉’德国两艘拿骚级战列舰。

据说在奥克尼群岛海战结束以后,得知美国战列舰分队战果的皇家海军许多官兵都禁不住泪流满面。英国人是否真的哭了难以考证,但是透过《泰晤士报》针对美国海军部打肿脸充胖子的高调宣传所拟定《击沉两艘拿骚,上帝站在美国人这边!》标题,我们依稀能够觉察到英国人的委屈和怨恨。

是的,英国人有理由觉得他们遭遇上帝的愚弄:同样的对手,无论是作战经验和战斗意志都远远超过美国人的皇家海军在取得相同战果之前就已经付出至少四艘主力舰沉没的代价,而美国人所付出的只不过是一艘纽约级!

奥克尼群岛海战结束后,美国人刻意淡化了美国战列舰分队惨痛的结局,着重刻画美利坚海军人在德国第一侦查集群抵达战场之前的‘精彩表现’。并且厚颜无耻地为纽约号战列舰的沉没‘打抱不平’,认为这艘新锐战舰本不该在这一轮交火中沉没,‘上帝没有站在美利坚这边’。

英国人对于美国报纸的诡辩嗤之以鼻。纽约级战列舰虽然是美国第一款超无畏舰,正式服役时间不超过三年,但是它在德国巴伐利亚级战列舰380毫米主炮面前似乎并没有不能被击沉的理由。

纽约级战列舰拥有一条10-12英寸的水线带主装甲。上部装甲带也相当厚实,但仍旧扛不住380毫米主炮的打击。15时59分。以厚实舰身掩护其他两艘主力舰撤退的巴伐利亚号战列舰观测士官不小心弄混了他们的目标舰。将测距仪误打误撞地对准了纽约号战列舰,结果在校射和调整炮击角度后,巴伐利亚号战列舰天雷勾动地火般地亲密邂逅了纽约号战列舰,并且在随后的三分钟时间内累计向美国人进行了7轮跨射,以打光了舰艏四门380毫米主炮全部备弹的代价命中纽约号战列舰多达9次。在这种高强度的炮击下,纽约号战列舰断然没有存活的道理。

对于英国人的冷嘲热讽。因为对美国战列舰分队战场情报共享的忽视已经对第一批援欧美国陆军使用的分歧而对协约国盟主离心离德的美国人也觉得理屈词穷,不过在一手促成战争的美国国会的压力下,无良的美国报纸人很快就找到新的新闻素材。

‘我们的纽约号于16时01分不幸爆炸沉没,还沉浸在击沉威斯特法仑号战列舰气氛中的美利坚小伙子们瞬间从幸福的云端跌落至绝望的谷底。然而不到八分钟的时间。小伙子们便调整过来了,他们将火力对准拿骚号和路易特波尔德摄政王号,击沉前者并且差点毁灭后者。’

剔除一些狗血的、子虚乌有的桥段设计和煽情的主观抒情文字,事实也相差不远。16时09分,该死的德克萨斯号战列舰终于不再浪费美国纳税人的钱,准确命中虚弱的拿骚号战列舰。

14寸重弹狠狠撕碎了原本就千疮百孔的拿骚号战列舰300毫米侧舷水线带主装甲,让这艘疲倦的老舰彻底失去损失管制的必要,并且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内翻覆沉没。

不管貌合神离的英德两国在奥克尼群岛海战之后怎样相互指责和拆台,总之在德国第一侦查集群加入战场之前,尽管美国人的炮击效率低得吓人,但是他们仍旧收获了能让皇家海军咬碎银牙的战果。

16时12分,海上形势风云突变。原本就没有追得太深的德国第一侦查集群在接到伤残分队的求援电报后第一时间调整航向高速南下,八艘战列巡洋舰飙出27节航速切入战场。

面对气势汹汹杀过来的第一侦查集群,习惯欺软怕硬的美国人仅仅只是竖着东北方向升起的烟柱数量就已经吓破了胆。美国战列舰分队毫不犹豫地放弃即将被凿沉的凯撒级路易特波尔德摄政王号战列舰,等不及炮口的硝烟散尽就将战舰航速陡然间提到20节,朝西侧夺路狂奔。

轰隆的炮声暂时停歇,尽管损失两艘拿骚级战列舰,但是伤残分队的巴伐利亚号战列舰和路易特波尔德摄政王号战列舰终究还是活了下来,前者在艰难条件下击沉了一艘美国新锐主力舰,后者虽然只是被动挨打灰头土脸,不过正所谓有得必有失,在漫长而又短暂的间战期,这艘重伤了的主力舰活得相当滋润。

奥克尼群岛海战后,完全失去动力的路易特波尔德摄政王号战列舰在腓特烈大帝号的拖拽下勉强回到威廉港,因为缺乏修理经费而在威廉港的修理船坞里度过了九个多月风吹日晒的日子。1918年上半年的某一天,路易特波尔德摄政王号的曙光乍现,一个庞大的军事强国在欧洲大陆的深处诞生了,为了保护从芬兰湾到新普鲁士的海岸线,年轻的波兰海军挤出一笔军费向德国订购主力舰,而刚刚升任德国海军部长的海蒂-西莱姆则打着巩固德波两国人民友谊的旗号,收取了一笔不菲的‘修理费’,将这艘战列舰赠送给了波兰人。

更名为波兰号战列舰的路易特波尔德摄政王号侥幸躲过战后全世界范围内的拆舰狂潮,更是参加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在芬兰湾猎杀了它的同门小师弟——苏联人的苏维埃号(赫尔戈兰号)战列舰。

而在另一边,一场追逐战鸣锣开演。第一侦查集群不依不挠地追杀美国人,星条旗舰队纵使使出浑身解数,奈何传统战列舰就是传统战列舰,再快的传统战列舰也跑不赢战巡。

16时41分,美国战列舰分队不仅没能甩掉紧紧咬在身后的第一侦查集群,反而被位于战场西侧,有着紫男爵大人座机引导的德国主力舰队十三艘战列舰堵了个正着。

前有虎后有狼,摘下望远镜的罗德曼攥紧拳头想破罐子破摔似的喊一声‘拼了’,可是话涌到嘴边却成了另外一个单词外加哭丧声:

‘完了……’”(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星条旗坠落(完)

“(《北大西洋之王》第八节,美国悲剧[完])

16时41分,慌不择路的美国战列舰分队迎头撞上了大洋舰队主力。

美国人此刻的处境已经不能够用艰难、残忍、凄凉来形容。美国人只有三艘主力舰,指挥官是矮个子里拔出来的少将,官兵只有一些固定船靶炮术训练和不多的远洋航行经验,而他们的对手正是处于巅峰状态的大洋舰队。

几个小时以前,这支公海舰队与皇家海军集中各自全部主力舰,在脚下这片星辰大海大打出手,随后第二次击败对手。结束一边倒的收割战役后,德国人被广袤的弗斯湾北部被四处逃窜的英国人牵扯成三个相互无法及时支援的部分,其中最虚弱的一个部分恰好遭遇南下的美国战列舰分队。

弗斯湾海上态势未必对美国人有利,但至少孕育了不少机会。正当美国人以为他们可以使用一些乘人之危的时候,将大舰队合成和小编队作战练就得炉火纯青的德国人向刚刚踏足无畏怒海的菜鸟们展示了什么叫做西莱姆式的战场洞察力和大洋舰队式的战术执行力,告诉虚妄地宣称自己世界第三的大白舰队在新晋的北大西洋之王面前究竟有多么‘大白’!

德美海战打响的第二十一分钟,德国第一侦查集群八艘战列巡洋舰‘踩着鼓点’从东北方向高速投入战场,无论是切入战场的时机还是角度都恰到好处,逼迫美国人不得不放弃到手的猎物,夹着尾巴朝着德国人预设的方向以预设的航速夺命狂奔。

德美海战打响的第五十分钟,德国主力舰队出现在了美国战列舰分队的前方,拥有十三艘主力舰的大洋舰队主力前队在紫男爵的引导下已经完成对T字横头站位的抢夺。后队也正在转向途中,对美国人形成了一道壮观的钢铁长城。

德国人对美国战列舰分队三艘新锐战列舰形成两面夹击之势,从收割德国伤残分队的恣肆汪洋到变成人人喊打的丧家之犬只不过五十分钟而已,局势变幻之快直叫美国司令官罗德曼少将眼花缭乱措手不及——在遭遇德国主力舰队的前一刻,这位无论是海战经验、战略眼光和人格魅力都不够的指挥官还一心盼望位于战场西侧的德国主力无法在苍茫的大海上及时发现自己,却没有想到德国人将他们一丝不苟的态度和刻板的性格带到了海战中,硬是用登峰造极的战术执行力将美国人的最后一丝指望撕得粉碎!

罗德曼少将被打懵了,呼吸粗重眼睛充血心跳不稳,似是有天使和魔鬼在他的脑海交锋,让少将不得不面对一个虚妄的选择题。

‘战死还是投降?’

罗德曼少将反复念叨着哈姆雷特式的拷问。或许他已经有了决断,只是华丽整洁制服左侧肩章上那枚璀璨的将星太过刺眼,让罗德曼少将不得不暂时失声。

16时44分,北海的太阳已有倾斜的颓势,就在这时。德国前队开火了。

四艘国王级战列舰三十二门350毫米主炮和三艘凯撒级战列舰三十门305毫米主炮攒射的被帽穿甲弹如雨柱一般溅落在美国战列舰分队这边,虽然美国人保持的高航速让德国观测士官难以观瞄对手。炮击精度低得吓人。但是也并非没有意外。

三分钟后,被集火的俄克拉荷马号战列舰中弹了。一枚350毫米穿甲弹以平直的弹道砸向美国人的主炮塔正面装甲。

如果美国人的主炮不采用坑爹的共鞍炮架设计,区区350毫米被帽穿甲弹肯定无法撼动将重点防护发挥到极致的内华达级战列舰,奈何穷奢极欲地为内华达级战列舰铺设一层16-18英寸主炮正面装甲的美国人却突然怜惜那一点主炮塔的装甲重量,打着节约战舰吨位的旗号本末倒置地将一门门主炮依照双联或者三联装的排序,以相对独立的姿态并列放在同一个炮架上。从而构成主炮共鞍。

用脑残来形容美国人的主炮共鞍炮架设计实在是再合适不过,就连英国人都不缺那一点吨位。在主炮重量上斤斤计较的后果就是虽然美国主力舰的主炮正面防御装甲足够强劲,但是主炮共鞍却使得美国人双联装和三两装的每一座主炮之间都存在缺乏装甲防护的间隙,即便美国人为此鼓捣出了让美国人每一座主炮射击时。相邻的两门主炮都会相互影响弹道和射击精度的‘主炮超小间距’,但是共鞍就是共鞍,毕竟不能与主流国家全封闭式主炮塔相提并论。

这枚350毫米穿甲弹砸中的位置正好就是共鞍炮架的间隙,于是在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后,俄克拉荷马号舰长只能在司令塔里眼睁睁地看着这座重达六十多吨的双联装主炮被掀了起来,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侧翻在甲板上,随后被烈火和大团大团的有毒气体吞没。

不时有火人从俄克拉荷马号二号主炮附近的浓烟中钻出,随后化作清风里的焦炭。透过狭窄的司令塔观察孔,舰长发现驾驶舱前方的水平甲板像是柔软的橡皮泥,被外力扭曲成一团,成块成块的铁片四处飞舞收割生命,损管队和医护兵徒劳地挽救局面,结果大火和浓烟还顺着炮井和水平甲板的破口不断深入,最终蔓延至舰体深处。

俄克拉荷马号战列舰浓烟滚滚的模样吓坏了继续西进的美国战列舰分队,旗舰内华达号的司令塔,无心恋战的军官将目光聚焦在罗德曼少将的脸上,满心期待罗德曼少将做点‘美国职业军官这时候应该做的事情’。

‘命令,舰队向南,各舰自由行动……’

面对就差上前逼宫的手下,罗德曼少将还能说些什么。只要不是疯子,谁不都会认为区区美国三艘主力舰能够挑战大洋舰队,更可况罗德曼之前的犹豫已经彻底葬送的美国战列舰分队的退路。

自发现大洋舰队主力后,罗德曼少将长时间陷入绝望的情绪中,而比哈尼克中将指挥的第一侦查集群趁着这段时间,凭借战巡的高航速渐渐追上了美国战列舰分队,它们就位于美国人的北侧,与美国人保持大约一万七千多米的距离,虽然25节左右的航速不允许第一侦查集群做出任何炮击动作,但是第一侦查集群不惜损耗战列舰主机寿命的追击是值得的,就好像它们此刻若有若无地堵住了美国人仿效英国不挠号战巡向北冲滩搁浅的去路,用一个潜在的T字横头逼迫美国人只能掉头南下。

罗德曼少将终于出面揽下海战失利的责任,美国战列舰分队官兵终于得到他们想要的命令,斗志涣散的美国人如释重负,开始思考该如何‘体面地’结束这场本不该发生的战斗。

结果是受了重伤的俄克拉荷马号战列舰地第一时间举起了白旗,在八艘德国驱逐舰速射炮加鱼雷的威胁下,美国人连偷偷打开舰底通海阀自沉的勇气和自尊心都没有,唯恐德国人恼羞成怒打击报复的俄克拉荷马号战列舰官兵将这艘实力不俗的主力舰完整地交给了前来接管战舰的德国水兵,随后面带微笑走进战俘营。

俄克拉荷马号战列舰成了德国海军最好的研究标本,正是这艘完整缴获的美国战列舰帮助德国人完善了他们对战舰防护的理解,让德国海军彻底放弃高速轻弹理念,在长达二十年的间战期逐步过渡到重弹时代。

与俄克拉荷马号直接投降不同,虽然殊途同归,但是内华达号和德克萨斯号舰长还是决定在打光了全部主炮弹后投降。

欧洲人并不拒绝在孤立无援弹尽粮绝前提下的成建制投降,对于惜命的美国人来说,内华达号和德克萨斯号有着用体面的方式结束战斗的决心实属难得,只可惜他们算错了对手,高估了己方战舰的生存能力。

在德国大洋舰队的集火下,德克萨斯号战列舰中弹超过十一发,最终被一枚砸中水平甲板的380毫米穿甲弹结束生命。

另一边,皮糙肉厚的内华达号战列舰虽然屡屡上演侧舷主装甲带摊开德国大口径穿甲弹的经典案例,但既然是采用重点防护的战列舰,内华达号战列舰就肯定有非重点防护的薄弱位置,结果被凿得千疮百孔的内华达号战列舰因为非重点部位舰体进水过多,舰体发生倾斜。

17时18分,连续三枚穿甲弹命中内华达号,导致内华达号战列舰舰体倾斜突然加入,在舰长下令注水改平之前,一枚位于一号炮塔水下弹药库的炮弹跌落炮架,最终引发弹药库殉爆。

内华达号战列舰爆炸沉没后,北海终于平静下来,德美海战最终以美国战列舰分队全军覆灭而告终。

21日的傍晚,北海斜阳惨淡,悬挂德意志海军旗的大型战舰劈波斩浪,德国水兵们踟蹰地站在新旗舰的舰桥附近,望着脸上带着三两点醉酒红晕的海蒂-西莱姆,欲言又止。

‘行了,这回是真的赢了,北大西洋是我们的了!’西莱姆戏谑一笑,对德意志的小伙子们如是说道。”(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兵变(一)【灌水】

6月21日深夜,位于北海深处的大洋舰队伴着北海皎洁的月光和微凉的海风,披星戴月地赶路。

王海蒂就躺在巴伐利亚号战列舰司令官休息室硬邦邦的、散布着不少治疗抑郁症的药瓶的铁床上,头枕着一只朗姆酒的酒瓶,身上盖着一方在奥克尼群岛北侧的设得兰群岛打上死亡标记的北海海图,酣然成眠。

海军上将蜜甜的梦里再也没了高耸的战舰主桅,没了夏洛腾堡宫的纷扰,没有基尔下等区结婚前夜的抱头痛哭,更加没了迪克别墅里的枪声和诀别,只是一座充满现代化气息的天桥,一脑门子官司的年轻人撞上脸上演绎着青春笑容的女友,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北海的最北端,丢下勇士号战巡的快速舰队几艘伤痕累累的战列巡洋舰缓缓开进无比空阔和寂寥的斯卡帕湾,兰帕德中将呆呆地坐在舰桥上,抓着《斯卡格拉克的黄金》手稿的手臂不停地颤抖着。

‘我们终究还是输了……’

弗斯湾深处稀稀落落地停泊几艘主力舰,主力舰队就只剩下脱离战场的圣文森特号战列舰和冲滩搁浅的不挠号战巡还未归来。潦倒的戴维-贝蒂抓着酒瓶,醉醺醺地坐在海岬嶙峋的怪石上快要成为苏格兰高地的望夫石,望着暗夜里除了铭牌与复仇号没什么不同的拉米利斯号战列舰朦胧的舰影,发出熟悉而又陌生的叹息声。

‘哎,该死的坎佩当!’

1893年,贝蒂所服役的坎佩当号撞上皇家海军地中海舰队旗舰维多利亚号,维多利亚号当场沉没,坎佩当号被重创。这个深夜,贝蒂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希望自己死在坎佩当。

北大西洋的彼岸,好战的罗斯福红着眼睛站在电报室,固执地不肯承认美国战列舰分队四艘主力舰已经全军覆灭,只是嘱咐电报员徒劳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叫罗德曼少将,直到最后一丝信念消散在华盛顿血红的晚霞中。

惨烈的决战后,无论是疲倦至极的胜利者还是彻夜难眠的溃败方都在休养生息,然而海军人暂时偃旗息鼓并不意味着浩瀚的北大西洋会沉寂起来。

军事是政治的延伸,军人舍生忘死之后,该是跳梁小丑似的政客们粉墨登场的时候了。

《击沉德国两艘主力舰,美利坚海军虽败犹荣!》

正当北海夜深沉。集结在那里的数十艘主力舰或是葬身大洋或是作鸟兽散时,彼岸的美利坚却正值黄昏。一手策划不宣而战的美国战争贩子气势汹汹地派出四艘主力舰漂洋过海秘密参战,期望用开门红鼓舞振奋美利坚低落的民心士气,却不想参战的第一天就遭遇惨败。

美国战列舰分队四千多名官兵的阵亡和失踪让美国人多少有些措手不及和骑虎难下。美国人未必在乎那四艘服役均不到三年的新锐主力舰,毕竟本土东西两岸的造船厂里挤满了在建的新式主力舰。如果有需要,财大气粗的他们完全可以继续下饺子。只是阵亡数字多少有些难以让人接受——只有上帝才知道在美国征兵究竟有多么困难。

美国人从来都觉得第一次世界大战是欧洲人的内讧。美洲无需也不必要卷入风波。财团把持的国会强行通过对同盟国宣战书已经让美国民众怨声载道,一旦参战舰队失利的消息泄露,政府部门收到无数双鞋子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

美国政府和国会的运作下,美国报纸人刻意淡化参战舰队全军覆灭的事实,片面截取内华达号的电报,将美国海军官兵在这场海战中表现出来的“美国精神”以及美国战列舰分队以一艘纽约级战列舰沉没的代价击沉德国两艘拿骚级战列舰的优秀战绩成为宣传的重点。

美国人这边忙着疏导舆论。英国人则在那边气急败坏地跳着脚痛骂美国佬是十足的战争门外汉。日不落帝国还想着如何捂盖子,保存不列颠岛不多的战斗意志,可是美国人却活生生地将他们被团灭的参战舰队塑造成虽败犹荣的典型——既然连过来捡便宜的美国人都遭遇尴尬,皇家海军的失败可想而知。

《奥克尼海战之后。不列颠岛再无海军!》

伦敦的主流报纸在6月22日的清晨不约而同地用上了这个骇人听闻的标题,睡眼惺忪的约翰牛们坐在餐桌前,怒气冲冲地丢掉手里的报纸,觉得他们身为不列颠人的尊严受到了侮辱和侵犯。大英帝国子民第一个反应就是寻找距离最近的米字旗舰队,扯出一溜的舰炮轰平伦敦那些无良的小报,良久后才清醒过来,他们已经没有可以恫吓伦敦小报的无畏舰队了。

英国人无法接受没有海军的生活,奥克尼群岛海战过后,一败涂地的英国人是真的慌了。许多民众聚集在海军部门前,要求贝尔福做出解释,更多的英国人则在思考,思考这场战争究竟给英国带来了什么。

是制裁了德国人?不,德国人已经可以大摇大摆地抵近不列颠家门口,封锁日不落帝国的航道!

是扩大了殖民地?不,同盟国在远东的利益被日本囊括大半,非洲激战正酣,而在北大西洋,英国人正在失去爱尔兰岛!

是掠夺了财富?不,支援法国、陆地战事、重建大舰队和镇压爱尔兰叛乱已经耗尽了大英帝国百年积累的财富,而德国人正在与俄国谈判,将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纳入他们的势力范围。

《宣战五小时后参战舰队全军覆灭,这就是你们美国人的选择?!》

对贪图小便宜的美国人进行冷嘲热讽,这是柏林在奥克尼群岛海战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昨天正午,美国对德宣战的消息疯了似的传遍德国本土,德国人虽然安慰自己说美国陆军不值一提,他们甚至无法通过由海蒂-西莱姆将军把守的北大西洋,但实际上,被长达三年的战争折磨得精疲力竭的德国人内心还是有一些慌张。没想到仅仅只是一个下午,形势就彻底发生了变化,秘密出海的大洋舰队不仅幸不辱命,反而捎带着给恬不知耻主动送上门来的美国参战舰队一通老拳,直接击沉三艘俘虏一艘,大获全胜。

海军干得太漂亮了,得知消息的德国报纸连夜加印号外,第一时间将这快慰人心的消息广而告之,让无数被高强度的工作、失业、饥饿、伤残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德国人喜极而泣。

在宣传海军大胜的热潮中,也有一些报纸别出心裁地将目光对准了海蒂-西莱姆。

《还有谁能够阻止战神海蒂-西莱姆?》

有关海蒂-西莱姆的话题已经被德国人说烂了,以至于在德国再版的字典中,西莱姆成了海军战神的代名词,西莱姆的妻子安妮等同于悍妻,1902年酒馆之泪成了欧洲广泛流传的歇后语,屡屡出现在歌颂爱情的小说里。然而在6月22日这天,海蒂-西莱姆在德国的威望达到顶峰,是以酒瓶装新酒的报道仍旧能吸引大量目光。

柏林人肆无忌惮地炫耀海蒂-西莱姆的战绩。从赫尔戈兰海战到最近的奥克尼群岛海战,这位仕途坎坷并且长期患有轻度忧郁症的海军战神指挥过几乎同盟国所有的海军,战胜了包括英国、法国、美国在内的世界主要海军强国,在俄国投降,海军被德国和奥匈帝国瓜分的前提下,海蒂-西莱姆在这片璀璨的星辰大海上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对手——远东那个令人厌恶的二流海军强国。

喧闹声中,一辆受帝国陆军严密监控的火车正在向威廉港疾驰,实际掌控柏林的陆军二号人物鲁登道夫就坐在其中一节高级车厢里,盯着案头厚厚一叠吹捧海蒂-西莱姆的报纸眉头紧锁。

正午,鲁登道夫乘坐的火车开进威廉港火车站,刚下火车就迎面撞上了来自威廉港码头那边的火热气氛。

这一天,威廉港万人空巷,白发苍苍的老兵拿出他们的旧军衣笔挺地站在码头,小孩子们拿着木头做的战舰模型,追身任何身穿海军军服的士兵高唱海军军歌,年轻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加入帝国海军的可能性,少女们则踮起脚尖,焦急地等待恋人归来。即便威廉基地的水兵和少量海军陆战队士兵已经在码头拉出警戒线,却仍旧阻挡不了威廉港居民的热情。

“看来,这是一个错误的选择……”码头那边突然爆出山呼万岁的声音,鲁登道夫望着进港的大洋舰队主力舰巍峨的舰身,眼睛里闪过一丝戾气,淡淡道:“西莱姆注定只能是对手而不是盟友。”(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兵变(二)

六月的最后一个星期,这颗战乱不休的星球还未彻底消化纵横七海的皇家海军在奥克尼一役中伤筋动骨的消息。

意大利成为欢乐的海洋。亚平宁半岛的战争投机贩子兼嘴炮巨人一边庆幸他们跟对了老大,一边顾头不顾腚的无视其陆军损失惨重和国内经济即将总崩溃的事实,像是一只嗡嗡叫的苍蝇瞪大眼睛注目任何可能获得利益的地方。

奥匈帝国也松了一口气。庞大的双头鹰帝国轰然倒下后,位于欧洲腹地的奥匈帝国再也没了对手——维也纳的南侧是奥斯曼帝国,西南侧是意大利,西侧是德国,在攘内必先安外的哈布斯堡家族看来,他们只能止戈为武,享受四海之内皆兄弟,拔剑四顾心茫然的生活,唯一值得考虑的就是同盟国的轴心、与奥匈帝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德国会不会坚持不住,轰然倒下。

从奥克尼群岛海战来看,同盟国获胜已经指日可待,于是放下心来的哈布斯堡开始纵情声色犬马,直到迎来帝国毁灭的那一刻。

鲸吞德国在远东利益的大日本帝国战战兢兢,私下派出特使秘密联络德国,讨论单独媾和的可能性。

可惜宣战了就是宣战了,打开了的潘多拉墨盒哪里能够轻易合上。不提王海蒂个人对日本的怨恨,即便是陆军和外交部也不愿意接受日本人的惺惺作态,日本人只能在战后的阿姆斯特丹谈判中被以海蒂-西莱姆为首的德国谈判团百般压榨。

美国人强行搁置了派遣第三批援欧陆军的计划,一心一意地与英国和法国打起了口水仗。对于英国人在奥克尼群岛海战中近乎“出卖”的失职,损失四艘主力舰的美国人怨声载道,而在对前两批援欧陆军的使用上,美国人更是与英法两国直接撕破脸皮——当美国大兵带着熬红了的双眼跋山涉水来到欧洲,可恶的英国佬和法国佬分配给他们的任务根本就不是夺回巴黎或者守卫交通线。而是以不光彩的侩子手面目帮助英国政府镇压爱尔兰岛暴徒,代替脑袋被门夹了的法军司令部平息巴黎前线的兵变。

“我们不是国民警卫队!”这是美国随军记者和牧师在战争六月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

法国人还在纠结巴黎前线的叛军。法军司令部的那些驴脑袋一根筋地拒绝谈判,要求数十万叛军交出全部武器,否则将会以雷霆手段摧毁兵变部队,绞死叛军首脑,浑然不知兵变了的巴黎前线部队就是法国最后一个可以战略机动的重兵集团,他们能够拿来平叛的就只有三万多装备了一些烧火棍,大炮一门没有,战斗意志全无的美国大兵。

英国人除了抽调他们部署在法国的袖珍陆军,联合第一批美国援军五万人登陆爱尔兰岛反攻叛军。还在百般搜刮他们的海军底子,一会儿宣称经过改装的英系老式战列舰性能不亚于一般的无畏舰,一会儿宣称海军部对奥克尼沉船的修理工作顺利,大英帝国主力舰数量立刻就能恢复至二十艘,一会儿有歇斯底里的叫嚣大英帝国将再次重建大舰队。似乎这样就能恫吓风光无限的大洋舰队不趁机做点什么。

大洋舰队的确准备做点什么,大洋舰队返回海军部后。参谋长雷德尔第一时间向海军部递交了一份旨在击沉不列颠岛的海狮计划。这个计划无所不包,既有第一侦查集群配合轻巡洋舰封锁不列颠岛外海,大洋舰队主力扫荡不列颠海岸线,海军陆战队先行占领设德兰群岛甚至奥克尼群岛,航母轰炸大伦敦以及用齐柏林飞艇进行心理战,也有支援爱尔兰独立军、煽动苏格兰与英格兰对立情绪等内容。最后则是联合帝国陆军直接跨越英吉利海峡登陆英国本岛。

海军忙着筹备海狮计划,因为战绩不佳而越来越被边缘化的德国西线陆军也在行动。

最高司令部放弃夺回巴黎的计划,选择绕过巴黎打一场扫荡法国大后方的运动战。

这个计划多少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实说繁华富饶的巴黎已经被德军被搬空了,如今几成废墟的巴黎除了作为法国首都的那一点象征作用。实际战略价值并不高,再加上盘踞在巴黎的法军重兵集团已经成为一股不受法国政府控制的割据势力,德军不仅没有必要帮助法国人处理家务事,反而还有扶持法国人大打内战的打算,所以绕过巴黎并非什么异想天开的想法,问题是德军的远动战从何而来。

1914年最初的速战速决计划破产后,德军陷入艰苦的阵地战中,始终无法打出高效的运动战,最终被耗尽所有锐气。如今是1917年,法军虽然虚弱,但是德军也同样残缺,无论是西线兵力还是后勤都无法保障德军进行一场大范围的运动战。

“让那些家伙去绞尽脑汁,猜测西线陆军远动战会有那些内容吧,谁也不知道我已经趁机把陆军调回本土……”柏林陆军总部某一间昏暗的办公室,兼任柏林戍卫司令的帝国军需总监鲁登道夫眯着眼睛,冷笑着将手里的飞镖投向钉着帝国摄政王马克斯和首相弗里德里希-冯-黑德林照片的墙壁上。

军需总监鲁登道夫、帝国摄政王马克斯和首相弗里德里希-冯-黑德林,这就是柏林人在皇帝威廉退位后戏称的“帝国三巨头”,帝国海军战神海蒂-西莱姆原本也可以归入政坛巨头行列,可是柏林人习惯将西莱姆当成是军人而不是肮脏的政客。

“将军,您真的不考虑联合海军?”威廉-格勒内尔少将忧虑道:“奥克尼大捷之后,海蒂-西莱姆的个人威望已经超过了您和兴登堡将军,在海军态度不明的前提下选择单干似乎有些鲁莽了。”

“让西莱姆参与进来的确可以轻易瓦解马克斯亲王和黑德林首相的政治联盟,甚至有机会干掉躲在这两个人身后的那个沽名钓誉的老家伙,可是,我拒绝!”伴着鲁登道夫冷冰冰的腔调,飞镖噗地没入黑德林首相的照片。“格勒内尔,这句话你可以理解成我没有信心跟海蒂-西莱姆抢夺领导权。西莱姆不是一个好的政治家,而这一点恰恰是我最害怕的!”

鲁登道夫丢下一句不明所以的话头就离开了,西线陆军正向本土边境秘密运动,柏林戍卫司令部秘密清除属于兴登堡的势力,所以帝国军需总监很忙很忙。

鲁登道夫离开后,昏暗的办公室沉寂下来,威廉-格勒内尔少将摸着墙壁上那些钉着飞镖的照片,摇着头轻声呢喃道:“究竟是因为海蒂-西莱姆不是合格的政治家,所以无法进行政治交换,还是你感受到了海军的威胁,将西莱姆看做争夺大权的有力对手,亦或是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利益可以打动一个纯粹的军人?”(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兵变(三)

(私货很多,许多都是我自己推演的东西,不能当历史。)

六七月的柏林政局动荡不安,德皇威廉迫于内外交困的局面,不得不黯然宣布退位。帝国陆军总参谋长兴登堡、摄政王马克斯和首相弗里德里希-冯-黑德林瓜分了皇帝退位后留下的权力真空,绕开帝国百战海军实际掌控柏林。

6月11日,马克斯亲王就任帝国摄政王,标志着这个古老而又年轻的帝国进入短暂的三巨头时代。

三驾马车驾驭帝国并不意味着帝国就此安定下来,所谓的三巨头只不过是帝国某些政治势力基于自己的利益强行勾结在一起的,没有明确的政治纲领、极度排斥海军主义和社会民主党的松散政治联盟。在失去虽然饱受诟病但彼此都能认同的皇帝之后,帝国内部的权利斗争变得更加激烈。

被驱除出国会的社会民主党要求彻底铲除帝制,重启国会,对于帝国某些军人的军事专政却不置一词;海军、中小工商业者和大学教授从未有过卷入柏林纷扰的决心,仅仅只是由提尔皮茨出面组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党派,争取海军应有的权利,至于海军主义责无旁贷的政治领袖海蒂-西莱姆,他更加在乎海上争雄。

赶走皇帝后,三巨头小心翼翼地等待来自海军和社会民主党势力的反扑,却没想到海军对柏林的野望仅仅只是在海陆军在奥克尼群岛海战计划上达成有限的共识,更没想到发起声势浩大的石勒苏益格叛乱的社会民主党居然会在关键时刻昏了头,放过军事独裁而将矛头对准马克斯亲王。

失去外部压力后,三巨头很快就陷入内部分裂的状态。支持三巨头的政治势力暗地里重新洗牌,政治资源开始分化重组和集中,渐渐集中在最高司令部手上——德意志自古就有军国主义的传统。军人在多数时候都要比黑德林式的文官更加值得信赖。

如今在三巨头中,马克斯亲王的地位最尴尬。作为巴伐利亚亲王,马克斯理所当然地得到部分保守军官团和容克地主的支持,军官团和容克地主都认为霍亨索伦家族的血脉有助于帝国保持纯洁,不顾一切地想要扶持巴伐利亚人成为德意志的皇帝,但偏偏帝国民众对于帝制异常反感,保守军官团和容克地主的力量也稍显不足,是以在后三巨头时代,军队和政府已经有了抛弃摄政王的趋势。

经历最初的风光无限后,首相弗里德里希-冯-黑德林稍显后继无力。虽然帝国拥有一套完整的体制来保证黑德林作为帝国首相的权利。可现在是战争状态,包括许多政府内部官员在内的德意志普遍认为有限的军事专政十分必要,所以在咄咄逼人的最高司令部面前,首相黑德林不得不与最高司令部分享本应该属于政府的权力。同样是后三巨头时代,黑德林首相已经被边缘化了。

三巨头的重心仍旧是最高司令部。它名义上由陆军总参谋长兼陆军大臣兴登堡统治,可实际上。柏林人更习惯于将最高司令部的太上皇鲁登道夫将军当成是三巨头之首。在三巨头中,兴登堡的势力既可以说是最雄厚的,也可以说是最弱的。

德国人总是习惯用“在错误的时间选择错误的人去做应该做的事情”来评价皇帝威廉的看人眼光,但是兴登堡却是不多的例外——“元帅(兴登堡)是天生的统帅”,威廉这句嘲讽多过褒扬的话可以理解为兴登堡元帅更适合做精神层面的领袖而不是一位拥有极高政策执行力的实干家,多数时候都是鲁登道夫将军在背后勤勉的、夜以继日的工作。然而兴登堡元帅面不改色地站在光鲜亮丽的台前公然窃取下属的功劳。

鲁登道夫也是一位有着野心的军事家,不公平的组合自然无法保持长久。战争爆发初期,没有容克贵族身份而无法获得快速晋升的鲁登道夫不得不“依附于好大喜功、令人厌恶的老家伙”兴登堡以实现自己的抱负理想。就任帝国军需总监后,鲁登道夫终于获得他梦寐以求的权利。总体战让整个帝国都对他刮目相看,这时候,兴登堡这面大旗已经不再重要。再到1917年6月,鲁登道夫不再满足于幕后控制一切,他已经厌倦了所谓的政治对军事的一再干扰,纵横捭阖长袖善舞的军需总监一举赶走帝国皇帝,竭力想要将帝国纳入高效率的军国主义道路上。

于是后三巨头时代,取代夏洛腾堡宫成为帝国心脏的最高司令部内部也是矛盾重重,陆军名义上的一号人物和实际上的一号人物已经是水火不容的状态。

结束皇帝退位前后有限的合作后,鲁登道夫已经打算撇开马克斯亲王以及首相黑德林,将兴登堡送上高处不胜寒的权利宝座并且架空。兴登堡元帅虽然在绝大部分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平庸的老头子,表现得与世无争,但谁都知道这只是老狐狸的伪装。

在军官团眼里,兴登堡是一个无能的、值得可怜的老头子,时常在咄咄逼人的军需总监面前黯淡无光,可实际上,兴登堡之所以忍气吞声无非是鲁登道夫还能为他获得荣誉,军事强人还未触及他的底线。帝国陆军总参谋长决不能接受没有制约的政治生态。没有制约既意味着缺乏能力的他会彻底被边缘化。

这时候,皇帝已经不在了,唯一能够制约鲁登道夫使用蛮力的就只剩下有限的几个人:

社会民主党领袖艾伯特在帝国经营多年,他的势力已经渗透至帝国政治的方方面面,从石勒苏益格叛乱前所未有的烈度就能看出来,可惜的是兴登堡与艾伯特的价值观念存在巨大的鸿沟,两者没有理由走到一起。

海军领袖海蒂-西莱姆支持者众多,他刚刚率领帝国百战海军再次获得伟大的海上胜利,一口气击沉英国二十余艘主力舰,击沉俘虏美国四艘主力舰,帝国民众对他的爱戴已经达到顶峰,兴登堡和鲁登道夫加起来也不及西莱姆一个人的威望,可惜这个人兴登堡指望不上。

在三次海军政治风暴中,陆军和海军已经结下了不少的仇怨,在西莱姆看来,兴登堡和鲁登道夫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如果硬是要西莱姆在两个人中间做出抉择,这位纯粹的职业军人选择站在鲁登道夫这边的可能性还会大一点,毕竟鲁登道夫比兴登堡更有能力。

既然无法联合海军和社会民主党,兴登堡元帅就只能退到幕后,秘密联络摄政王马克斯和帝国首相黑德林以求自保。

就在这时,鲁登道夫出招了。

“无论是柏林的市民游行还是北方愈演愈烈的叛乱都预示帝制的结局,无论是英国那样的君主立宪制还是美国那样的总统制,亦或是法国人的议会制,总之,这个国家需要一些改变。威廉陛下退位的时候,首相黑德林先生、马克斯摄政王陛下和兴登堡元帅就有变革帝国政体的打算,如今德意志已经到了不得不采取行动的关键时刻,所以我建议帝国在这个月底重开国会选举,由人民选出制宪议会,决定我们德意志的将来!”

1917年7月1日,鲁登道夫通过柏林通讯社发表了《告德意志同胞书》,最高司令部、容克财团以及莱茵财团、钢铁协会以及其他工业托拉斯第一时间宣布支持军需总监,一场席卷并且将深刻影响德意志的风暴成形了!(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兵变(四)

(我把三巨头、霍夫曼、艾伯特和主角一起给放出来了,你们可以猜一猜究竟是谁发动兵变的,哈哈。)

重启国会,选举制宪议会!

七月伊始,整个欧洲都被鲁登道夫的一份《告德意志同胞书》吓到了。帝国首相、摄政王以及陆军总参谋长似乎被人隔空狠狠甩了一耳光,在各自的办公室除了大声咒骂就只剩下不知所措。德意志的盟友,维也纳、罗马以及伊斯坦布尔直接乱作一团,不明白将国家团结看得比生死还要重要的德国如何会被一场已经能够看到胜利曙光的战争拖垮,至于协约国人,他们只能努力压抑仰天大笑的想法,将信将疑地等待后续。

不怪协约国人多心眼,除非是妄想家,哪怕对第一次世界大战最乐观的协约国人都不会想到德国会如此彻底地自毁城墙——在人类千年战争史上,战争摧毁强盛帝国的案例屡见不鲜,却少有国家在占据上风的情况下,将涉及国家存亡民族兴衰的惨烈战争丢到一边,将国内的政治矛盾暴露在阳光之下,并且异想天开的用效率低下的民主去解决问题。

这个星球上有一个标榜自由、被认为是人类最后希望的美利坚合众国,可即便是这个国家也会有权力无限集中的战时状态。协约国人还不清楚德国看似理性的躯体内蕴含着的暴力和乖张,并不了解德国人时常做出对抗世界姿态的群体性悲剧审美,他们不相信德国会在这个时间进行一场可能引爆国内对立情绪的政体选举!

随后的几天,局势彻底明朗起来,协约国人这才知道他们对德国认知失误——这个帝国从来都只有两种人,要么是天才要么是疯子,而海蒂-西莱姆仅仅只是个例外。

鲁登道夫的《告德意志同胞书》一出。德国政坛动荡不安,各方势力在柏林角力争论不休。德国部分政府官员、军官团以及保守的容克地主站出来,旗帜鲜明地反对重启国会,选举制宪议会,认为那些“卑劣的、肮脏的跳梁小丑没有资格决定帝国的未来”,激进的帝制拥护者更是直言不讳的说“帝国不应该忘记从条顿森林延续下来的传统”,鲁登道夫是“社会主义的帮凶”,是德国“不折不扣的卖国贼”。

鲁登道夫背后有着帝国陆军的支持,还有容克财团、工业托拉斯的摇旗呐喊,就连海军传统意义上的支持者——帝国泛德意志主义者、中小工商业者和大学教授都或明或暗地为鲁登道夫造势——长久以来。统治这个帝国的精英们都是容克地主和容克地主出身的军官团,贫穷而又保守的他们为这个帝国保留了许多足以支撑德意志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林的铁血因子和军国主义传统,但同时也排斥了包括新兴的容克财团、莱茵财团以及其他工业托拉斯在内的其他势力进入帝国权力中心。就连控制帝国经济、金融和工业命脉的大亨们也只能在国会以及地方议会呼风唤雨,更遑论不得不与大亨们分享这有限权利的海军支持者和工人势力。

鲁登道夫的支持者很快占据上风,七月的第二个星期。艾伯特的出面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尽管鲁登道夫剥夺了北方卷入叛乱地区的选举权,但是社会民主党以及其分支仍旧高调宣布支持鲁登道夫的决心。赞扬帝国军需总监终于“站在人民的立场上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艾伯特话音刚落。柏林就爆发了大规模游行。面对汹涌的舆论,除非黑德林首相、马克斯摄政王和兴登堡元帅决定鱼死网破,调动军队铲除鲁登道夫,否则反鲁登道夫势力就只能被鲁登道夫釜底抽薪的一招逼迫到缴械投降。

“鲁登道夫一边恢复社会民主党的身份,用准许他们参与此次国会选举来换取艾伯特的支持,一边取消社会民主党实力最雄厚地方的选举权。压制曾经的国会第一大党,就好像我们不知道上个月鲁登道夫在帝国钢铁协会、财团以及工业托拉斯的支持下创建了祖国党!”柏林的巴黎广场,阿德隆酒店某一间奢华房间灯火通明。首相黑德林站在窗台前,轻轻地掀起窗帘一角大量巴黎广场要求重启国会的示威民众。冷哼一声,继续道:“就好像我们不知道他联合我们这些人,利用艾伯特叛乱兵不血刃地赶走帝国皇帝,之后又撇开没有了皇帝的庇护,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我们,拉拢西莱姆的支持者,借口艾伯特叛乱扶持国会,通过祖国党迂回控制整个帝国的算盘!”

留着腓特烈式八字胡的兴登堡元帅双手环胸,安安静静地缩在沙发上,似乎已经睡着了,只有首相黑德林提到西莱姆这个名字时才略微睁开眼睛,嘴唇动了动。

“但是你不得不承认鲁登道夫的计划环环相扣滴水不漏。如今的我们已经在错误的道路上走的太远,面对鲁登道夫彻彻底底的阳谋,孤家寡人的我们可供选择的余地真的不多,除非……”马克斯摄政王看了看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的陆军总参谋长兴登堡,看似三心二意地说道:“除非我们以果决的都断解决柏林的纷扰!”

“这不可能!”兴登堡似乎被惊醒了,他幽幽地抬起头,略带错愕地看了看就差将兵变这个单词说出来的摄政王马克斯,摇着头呢喃起来:“这不可能,军官团没有违背条顿准则的传统,我也不允许陆军有背弃传统的故事发生!”

“元帅,我们时间不多了!”黑德林打断了兴登堡的发言,冲着陆军精神领袖吼道。

兴登堡元帅顿时偃旗息鼓,缩回沙发里沉默不语。

“鲁登道夫完全掌握的军队就只有西线陆军,东线司令部的霍夫曼将军一直与鲁登道夫不对付,我们完全可以策划一场意外,利用霍夫曼将军控制柏林,顺手干掉某些试图将帝国引入军事独裁道路的投机分子。”马克斯亲王终于撕破他温文尔雅的面纱。在三巨头中地位最尴尬的他不得不为了保住权柄冒险一把,身材瘦小的他握紧拳头上前一步,恶狠狠地盯着兴登堡元帅说道:“清洗之后,由您出面安抚陆军,霍夫曼将军取代鲁登道夫现在的位置,对海军和海蒂-西莱姆许诺足够的资源,然后帝国重回正确的轨道。只要西莱姆将军和大洋舰队还在,战事就不会有太大的改变,英国人无法支持法国,美国人飞不过北大西洋,我们最多只是损失了一位在军事和经济层面不弱的实干家……”

奢华的房间沉寂下来,首相黑德林和摄政王马克斯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不安地等待兴登堡元帅的回应。

“那么……”良久后,兴登堡元帅沉吟了一声,浮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戮的味道,古井不波道:“就这么做吧!”(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兵变(五)

(下午回老家,明天不一定有条件更新。)

“西莱姆,我觉得我们海军也应该加入进去,争取海军应有的权利和地位……”

威廉港,海军总参谋长雷德尔絮絮叨叨的劝说王海蒂。

7月末,德国政局的走向愈发诡异。

以摄政王马克斯、首相黑德林和陆军总参谋长兴登堡元帅不放过任何诋毁国会选举的机会,全力攻讦鲁登道夫。被人当枪使的社会民主党收不回此前对鲁登道夫不吝赞美之词,但还是有气急败坏的意思。鲁登道夫则是稳坐钓鱼台,他的祖国党近期发展势头凶猛,撇开社会民主党实力最雄厚但却没有选举权的北方地区,祖国党党魁、陆军第一人鲁登道夫最得力的下属威廉-格勒内尔已经无限接近看守政府首相的宝座。

在这场残酷的政治较量中,对帝国举足轻重的海军因为其海军领袖王海蒂的约束,从头至尾一言不发。

奥克尼群岛海战结束后,王海蒂并没有刻意去关注柏林的纷纷扰扰,而是安静地呆在威廉港,策划新的海上战事。王海蒂很清楚海军并没有参与角力的资格,海军实际上并不缺乏支持者,但是它的支持者的力量太过分散而且多分布于政治金字塔的中下层,注定了海军没有太多的资源投入其中,而且王海蒂并不认为海军有必要参与这场莫名其妙的权力斗争。

如果陆军是这危险的权力游戏的赢家,陆军传统意义上的仇敌——帝国海军未必会因此失去什么。战争的第三个年头,谁也不会认为疲倦至极的陆军还有能力彻底荡涤法国反攻英国本土,只有战力相对完整的海军才是帝国获胜唯一行之有效的手段,更何况刚上台的陆军还需要海军的支持以应付保守派的反扑。

如果保守派是这危险的权力游戏的赢家,海军恐怕会获得更多。缺乏军队支持的保守派上台后没有理由相信桀骜不驯的陆军。习惯于守护自己一亩三分地、对政治漠不关心的海军比东线陆军更加值得信赖。

也就是说无论柏林的王旗如何风云变幻,海军都不会是最后的输家。这不仅是王海蒂对于自己战略眼光的自信,也是对海军三年浴血奋战的自信。

“雷德尔,击沉英伦三岛比什么政治交换都要来得实惠,再说我们在国会还有提尔皮茨将军和沃尔夫冈-卡普先生呢……”西莱姆抓着厚厚一叠资料,气呼呼地在并不宽敞的基地司令部海图室走来走去,裤兜里的两小瓶朗姆酒不时发出碰撞声,时刻刺激着海图室里授命监督王海蒂不准喝酒的参谋官们脆弱的神经。“还有,东线的霍夫曼将军为什么还没有过来,我这里有个大计划。非他不可!”

雷德尔忍不住对嗜酒如命的老朋友翻了翻白眼,直到一身陆军戎装的霍夫曼将军推门进来。

“西莱姆,我这里也有一个大计划,非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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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遭遇了德国人的新式战列巡洋舰,它们穿过烟雾。以超过26节的高速冲向我们,并且在17000码的距离上向我们开火……一发炮弹击中了A炮塔的正面。并穿了进去。我再也没有见到一个人活着从炮塔里出来。”

——摘自原伊丽莎白女王号前瞭望员埃塞克-罗斯维尔回忆录《桅盘里的视线》

奥克尼群岛海战结束后,被打断了脊梁的皇家海军阵容不整军心涣散,不得不采取全面收缩战略。

英国人先是将他们部署在法国北部,目前主要职能是维系法国政府权威和弹压兵变的精锐陆军调回英伦三岛,用于扼守不列颠岛东部海岸线和镇压爱尔兰独立运动,随后将大舰队仅存的十来艘主力舰部署在英伦三岛北大西洋一侧。将门户洞开的东海岸防务交给袖珍陆军——灰头土脸奄奄一息的大英帝国已经不在乎德国人复制多格尔沙洲海战以及朴茨茅斯海战强袭不列颠本土行动,他们更关心如何使用虚弱的大舰队去守护日不落帝国漫长的海上运输线。最后,为了困住正处于巅峰状态的大洋舰队,英国人不顾荷兰、俄国以及北欧各国的反对。直接用水雷、潜艇封锁奥克尼群岛与设得兰群岛之间的国际水道。

然而水雷和潜艇并不足以牵羁绊德国海军进出北大西洋的步伐,七月末,正当德国人因为即将到来的国会选举而陷入一种难以言状的间歇性焦虑和狂躁的时候,从东线陆军抽调的半个精锐陆军师和海军刚刚完成训练的一个海军陆战队总计一万六千多名官兵在帝国海军总计八艘战列舰、七艘战列巡洋舰、十二艘轻巡洋舰以及二十四艘驱逐舰的掩护下,浩浩荡荡地杀向设德兰群岛。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前,英国人将设德兰群岛南侧的奥克尼群岛设为大舰队的主基地并且投入大量精力和时间,奥克尼群岛海战后,战略收缩的英国人不得不放弃斯卡帕湾,将扼守在这里的绝大部分军舰分散至弗斯湾、苏格兰北部以及北大西洋沿岸。

失去奥克尼群岛重兵的掩护,德国海狮计划第一步完成得异常顺利。几乎是兵不血刃地驱散设德兰群岛少量英国士兵后,德国人将铁十字军旗插在了设德兰群岛主岛上,宣布对设德兰群岛的所有权。

占领设德兰群岛成为德国战争史上了不起的胜利,这不仅是德国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登陆战争,而且还让德国获得一个可以支撑大洋舰队自由进出北海的战略支点,让英国人的远程封锁理念彻底破产。到最后,德国通过《阿姆斯特丹条约》成功地将设德兰群岛这块战略意义极大的海外飞地攘括进帝国臃肿的版图,即便英国人在1918年的阿姆斯特丹谈判上抛出“设德兰群岛从英联邦治下脱离出去,接受国际托管”方案也没能收回设德兰。

占领设德兰群岛仅仅只是第一步。德国人将设德兰群岛打造成大洋舰队不沉的海上补给点,先是依托设德兰群岛对英国人在国际航道布下的水雷阵进行不间断的强袭扫雷,随后派出包括战列巡洋舰在内的破交分队和水下狼群分队反复骚扰英国人的外海主航道。

在德国人的努力下,仅仅七月份的第三个星期,英国人就损失了二十余艘万吨级远洋货轮。

面对嚣张至极的德国人,英国海军部也策划了几次围剿德国战巡队的海上行动,奈何不争气的皇家海军将对手拉到北大西洋也还是打不过。

在1917年7月23日一次经典的小规模战巡对决中,三艘英国魔改女王级战巡遭遇三艘德国马肯森级战巡,一通火星撞地球般的钢铁对决后,英国人丢掉了伊丽莎白女王号战巡,狼狈撤退爱尔兰海。

8月初,德国海军已经开始威胁奥克尼群岛,试图叫英国人对荒凉的奥克尼群岛巨额投资变得血本无归。几乎是同一时间,勉强向欧洲派出第三、第四波援欧陆军总计十万人的美国政府扛不住海上运输的巨大损失,不得不再次中断被法国人的输血。

面对不断抽调陆军回援本土的英国、悍然停止增援法国的美国、盘踞巴黎,对维系政权的安危不管不顾的巴黎叛军,孤立无援的法国人只好拿着东南战场少量法国游击队和民兵不断击败意大利正规军的战报聊以自、慰,战战兢兢地等待西线德军的大举进攻。

法国人从奥克尼群岛海战结束等到六月的尾巴,从七月最初的流火等到八月的暴风骤雨,可实际上,法国人心目中的德国西线大军正秘密踏上北进的道路。

在鲁登道夫的计划里,这支陆军被授予掌握巴黎,剔除某些“威胁”和“篡改”国会选举的保守势力,随后继续北进,以雷霆手段彻底荡涤盘踞在德国北部的工人党叛军。

“德意志需要胜利,对帝国负有责任的陆军责无旁贷!任何阻碍陆军继续前进的势力都必须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昏暗的房间里,刚刚授予陆军以“抓捕对敌分子和外国间谍势力”的名义扫荡全城保守派力量的鲁登道夫脸色狰狞。

伴随着第一声枪响和柏林市民尖叫声,威廉-格勒内尔面无人色地闯了进来,颤声道:

“将军,选举结果出来了。获胜的不是我们祖国党,而是艾伯特的社会民主党!”(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兵变(六)

(鲁登道夫那一段抄了百十个字,觉得百度百科写的蛮好玩的,就拿来主义了,嘿嘿。)

阿德隆酒店正前方的巴黎广场相继传来柏林市民的欢呼声和寂寥的枪声,位于酒店二楼一处偏厅的德国政坛巨鳄不明所以,只是略微挑动紧皱的眉宇,转瞬间便又恢复平静。他们高高地扬起盛有白葡萄酒的高脚杯,努力让气氛不算热烈的酒会继续。

“国会选举总算是结束了……”前帝国海军大臣提尔皮茨西装革履,在帝国政治家、外交官以及一些郁郁不得志的海陆军元老之间游刃有余。伴着巴黎广场那边的喧嚣和突兀的枪声,提尔皮茨扬起酒杯,隔着两三只人头对现任陆军大臣兴登堡戏谑道:“鲁登道夫一力扶持的格勒内尔应该已经在国会大夏宣誓就任帝国首相了吧,元帅,帝国如今已是年轻人的天下,我们这些行将就木的老家伙到了谢幕的时候了。”

“是吗?相比较元帅您的言不由衷,请原谅我的直白……”身材臃肿的兴登堡元帅并没有体会到提尔皮茨这番意味深长的唏嘘之言,用放弃国会选举转而促成帝国几乎所有反对鲁登道夫势力大联合的兴登堡此刻意气风发,苍老的脸上闪过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上精明,对提尔皮茨半开玩笑道:“我认为这只是年轻人的一场闹剧,它并不符合德意志的国家利益,正如您选择出席这场寓意和平和永远的酒会。元帅,干一杯,祝我们与海军合作愉快!”

兴登堡元帅轻轻摇晃高脚杯的红酒,隔空与提尔皮茨做碰杯状,随后稍稍仰起头品尝来自莱茵兰—法尔茨的烈性白葡萄酒。

“那就……合作愉快吧。”提尔皮茨看了无论是年纪还是政治嗅觉都不适合担任第一流政治人物的兴登堡。细腻地回味着自己之前没头没尾的发言,高处不胜寒的他不禁有些春意阑珊。

兴登堡显然是误会了提尔皮茨参加由兴登堡、黑德林以及马克斯亲王主持召开的和平酒会的真正意图。

正如右翼祖国党另一位政治领袖卡普此刻就在鲁登道夫以及社会民主党支持者云集的柏林国会大厦,右翼祖国党从未宣布抵制此次国会选举,只是凭借右翼祖国党自身的实力,在帝国的政治版图上谋求能够为海军利益张目的国会席位,它也从未明确宣布支持此次国会选举,只是依托老首相贝特曼-霍尔维希留下的一笔并不算庞大的政治遗产,与连横合纵的保守派保持一定的联系。

一再击败皇家海军,打通帝国海上运输线,切断参战美国支援欧洲进程以及威胁美国本土。1917年的帝国战争海军面对残酷的政治斗争已经不需要像前三次海军政治风暴那样赤膊上阵,海军以及提尔皮茨、卡普创立的右翼祖国党只需要对两派在进行殊死斗争之前秘密合流将海军踢出局的保持一定的警惕心,耐心等待在权力斗争中勉强获胜、地位不稳的一方向海军伸出橄榄枝。

在提尔皮茨的算计中,稳坐钓鱼台的海军可以轻松取代权利斗争中的失败者,甚至有机会在保守派和激进派斗得两败俱伤之后获取帝国至高无上的权柄。哪怕海军天生不适合掌握政权。

再者,右翼祖国党并不完全等同于海军。确切说。右翼祖国党只是承载了提尔皮茨私心的、在政党政治层面一力支持西莱姆的政党,就好像格勒内尔与鲁登道夫创建的左翼祖国党脱胎于陆军,实际上却只是鲁登道夫迂回夺取帝国军事独裁大权的工具。

“元帅,情况有些不妙……”

就在提尔皮茨端着酒杯品尝白葡萄酒的时候,兴登堡的助手匆匆走了进来,凑近陆军大臣一通耳语。

隔着三两只人头的提尔皮茨依稀听见了“左翼祖国党”、“失败”、“艾伯特”和“社会民主党”这些听起来就令人不寒而栗的关键词。

助手还未说完。兴登堡元帅就已经脸色苍白。老家伙找来被自动解除看守政府首相职务的黑德林、摄政王地位岌岌可危的马克斯亲王,匆匆朝偏厅深处走去。

这时候,右翼祖国党的盟友、帝国外交大臣屈耳曼走了过来,用端着酒杯的手轻轻碰了碰提尔皮茨。朝兴登堡他们匆忙离开的背影努努嘴,小声问道:“他们看起来有了大麻烦……”

“的确是大麻烦……”提尔皮茨点点头,轻轻晃起手里的高脚杯,良久之后才补上一句:“屈耳曼,你得适应海陆军分享帝国最高权力的日子了,也许这并不符合帝国传统,可是我们别无选择。”

屈耳曼错愕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自贝特曼首相辞职后,饱受帝国前后两任首相打压的外交大臣在仇敌主持的酒会上面露喜色,毫无顾忌的哈哈大笑道:“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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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这不可能!”

搁在桌案上的水杯被碰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愤怒、疑惑、失落和绝望情绪一齐涌上鲁登道夫的脑海,让一位正值壮年的将军直接虚脱。帝国军需总监扶着椅子靠背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颓唐地坐倒在沙发上,捂着头发出痛苦的、低沉的嘶吼声:“除非是兴登堡他们毫无底线原则地抛弃了信仰,与艾伯特这些反动分子勾结在了一起,铁了心要将我打倒在地!”

往常干劲十足的军需总监从未像现在这样焦躁不安,鲁登道夫将他的手下尽数喊道他的办公室,针对社会民主党“公然”窃取政权这件事责备除他以外的任何一个人。鲁登道夫滔滔不绝地发表着激烈的长篇议论,他的部下很难为情地坐着,到最后,鲁登道夫竟因为激动而虚脱倒在地板上。

“将军,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一屋子的将军噤若寒蝉,也只有威廉-格勒内尔少将敢在这个时候打断鲁登道夫的思路,缩着脑袋务实地询问破局之策。

“怎么办?!”鲁登道夫怪叫一身,从地板上爬了起来,对将军们横着手臂做斩首状。“找个社会民主党舞弊之类的缘由宣布此次国会选举无效,取缔社会民主党,西线陆军分批北进镇压艾伯特叛乱。柏林以及周边地区进入军管状态,最高司令部将择期重新进行选取。格勒内尔,你随便罗列一些罪名,配合柏林驻军、宪兵和军警趁机清洗掉一些可恶的老家伙。还有,给予海军最大的权利,邀请他们联合执政,陆军现在需要海军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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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军需总监一声令下,受鲁登道夫控制的柏林戍卫部队扫荡保守派的行动开始进一步升级。

选举结束的瞬间,只有一些支持兴登堡、黑德林以及马克斯亲王的保守势力外围组织被自以为掌握帝国全部权力的陆军镇压,柏林枪声稀稀落落。鲁登道夫下达清洗命令后,范围很快扩大至在柏林街头庆祝选举胜利的社会民主党人。最高司令部“选举无效、柏林军管”的通告激怒了社会民主党,于是巴黎广场和菩提树下大街上演游行民众对抗马克沁机枪,社会民主党秘密武装对抗柏林驻军的火爆场面。

社会民主党和容克地主激烈的反抗触动了陆军高度紧绷的神经,旨在清除政敌的陆军清洗运动和柏林市民起义交织在一起,于是德国首都的局势变得再也不受控制。

觉得自己被出卖和愚弄的柏林驻军官兵将枪口对准任何胆敢污蔑、诋毁甚至仅仅只是抱怨陆军的可怜虫,到最后,就连一些德高望重的政界名流在这场骚乱中也无法幸免,在第三次海军政治风暴中发挥重要作用的帝国容克地主保守派领袖诺曼就在他的一处私人别墅中被陆军乱枪打死。

阿德隆酒店外枪声大作,和平酒会的主持者和参与者乱成一团。提尔皮茨看着几个小时前还在自鸣得意,如今已经变得六神无主的兴登堡元帅,不由得轻蔑摇头。

鲁登道夫固然是陆军第一号实权人物和柏林驻军最高指挥官,但兴登堡终究是陆军名义上的最高领袖,鲁登道夫即便再飞扬跋扈也无法屏蔽他与陆军的联系。

国会选举结束后柏林街头第一时间传来的枪声证明鲁登道夫对保守派早有预谋,而成为陆军总参谋长的兴登堡居然对此一无所知,保守派不丢掉政权当真是没了天理。

“屈尔曼先生,该是告辞的时候了。”提尔皮茨不顾马克斯亲王的极力挽留,转身对屈尔曼玩笑道:“鲁登道夫将军忙着对付保守派和社会民主党,想必没有功夫理会我们这些海里的小鱼小虾!”

屈尔曼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职业微笑,躬身拉开酒会偏厅的正门,对提尔皮茨做邀请的姿势。

显露浮华气息的白色正门刚被屈尔曼拉开,清脆的枪声便传了过来。屈尔曼目瞪口呆地看着提尔皮茨捂着渗血的胸口,无力地软倒在地板上,一伙陆军士兵紧接着生硬地闯进酒会偏厅,为首的一名扎着武装带的陆军中尉吹了吹手枪枪口的青烟,神色冷峻:“先生们,你们被捕了!”(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兵变(七)【灌水】

(铺垫政治的章节,有注水,另外计划用一节篇幅结束兵变这一章,然后就是尾声部分了。)

8月的国会选举中,剑走偏锋的艾伯特大获全胜。被鲁登道夫一纸命令阉割了的社会民主党拿出他们经营德国数十年的全部底蕴,以7票的微弱优势击败由鲁登道夫和格勒内尔主宰的披着一层民主外衣的左翼祖国党,拿到组阁权。

国会选举之前,发动石勒苏益格起义并且席卷帝国西北部各州、公国、候国和自由市的社会民主党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已经走上了政治的死胡同。与工人党在北方攻城略地相对应的是帝国保守势力在非叛乱地区的聚集,在加上海军在奥克尼群岛近海的辉煌胜利、东线俄国内乱,西线法国巴黎兵变,帝国反动派力量已经不受外部势力的牵制,故而内外交困的社会民主党既没有力量继续南下,没有人办法在包括海军在内的帝国军队以及容克、财团、工业托拉斯的百般仇视和抵制下开启与政府的政治对话,只能在僵持中渐渐被虚弱。

然而鲁登道夫鼓捣出来的国会选举却让社会民主党看到了未来曙光,就在政府和容克地主对鲁登道夫此举骂声一片的时候,与陆军反动派不共戴天的艾伯特却率先做出了支持的姿态,哪怕鲁登道夫将社会民主党的传统票仓隔离在有效选举地区之外也无动于衷——在德国,社会民主党是不折不扣的庞然大物,自帝国通过三次王朝战争实现统一并且选择了君主立宪政体,社会民主党就一直是一股坚实地扎根于民间,并不占据显要位置但却始终是不可或缺的政治力量,可以说社会民主党自它诞生之日起就没有惧怕底层竞争的道理。

海军也是此次国会选举的获利者。

在社会民主党与左翼祖国党的国会巅峰对决中。代表海军利益的右翼祖国党在老狐狸提尔皮茨的主持下,不著痕迹地拿下了支撑右翼祖国党成为国会第三大党的席位,为海军政治版图钉上最后一枚铆钉。

此时,海军在军事层面上拥有一支横行北大西洋的公海舰队,一支精悍的海军陆战队以及一支卓有成效的飞行队,还有陆军东线司令部霍夫曼将军的支持;在帝国高层,海军拥有提尔皮茨这样的政坛元老和贝特曼-霍尔维希留下的政治遗产,还有渐成气候,无论支持社会民主党还是座椅社会民主党都会形成简单多数的国会第三大党作为外援;在民间,海军的影响力仅次于艾伯特的社会民主党。价值观更接近资产阶级的城市市民、中小工商业者、大学教授、泛德意志主义和海军主义者都是海军可以信赖的支持者。

历史就是这么可笑,惊世骇俗的国会选举落幕后,一意发起国会选举的鲁登道夫反倒成了最大的输家。更加可笑的是骄傲自负的鲁登道夫既不承认他决策失误,也不承认陆军大势已去。

柏林街头的枪炮声断断续续地持续了好几个小时,入夜。骚乱并没有就此平息,反倒变得更加激烈。

柏林西北部的陆军总部。鲁登道夫在帝国军需总监办公室背光的地方坐立不安。就好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督促陆军将领以及军警负责人尽快汇报大清洗运动的最新进展。

大清洗运动进展顺利。由于艾伯特领导的社会民主党在国会选举中险胜祖国党,以兴登堡元帅为领袖的反鲁登道夫泛政治联盟出现,害怕被反攻倒算的鲁登道夫追随者们被迫拿出破釜沉舟、打碎帝国旧有一切的决心荡涤腐朽势力,全力配合鲁登道夫的清洗令。

包括超然物外的海军在内的德国所有政治派别都对鲁登道夫的最后疯狂预计不足,没有人想到鲁登道夫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背弃这个国家的传统和律法。使用国家暴力机器在肉体层面直接摧毁他的政敌。

猝不及防的社会民主党损失惨重。游行民众无法对抗机枪子弹,缺乏组织和指挥的柏林工人武装后继无力,其政治领袖艾伯特以及帝国民众选举出来的社会民主党国会议员又尽数遭遇柏林军警的逮捕,如果不是睿智的艾伯特果断制止刚刚选举获胜意气风华的社会民主党议员们顶撞杀气腾腾涌进国会的柏林军警的行为。恐怕社会民主党苦心培养出来的精英已经被鲁登道夫一网打尽,深深扎根德国的社会民主党组织力和执行力也会因此而倒退至史前时代。

正值壮年的艾伯特再一次遭遇陆军逮捕,反鲁登道夫的泛政治联盟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柏林的容克地主势力几乎被连根拔起,这些脾气又臭又硬,只信仰铁血遵循条顿森林盟约的老家伙们丝毫没有屈服于鲁登道夫的想法,他们拿出祖辈传下来的的燧发步枪、胸甲头盔和锈迹斑斑的骑士宝剑,与逮捕他们的陆军和军警对抗,直至倒在血泊中。

好在曾经借助霍亨索伦家族而统治这个国家的容克地主绝大部分势力都集中在德国农村,军警镇压还不至于让柏林血流成河。

柏林的容克地主阶层轰然倒下,少量效忠兴登堡元帅的陆军势力和被帝国海陆军渗透得厉害的德意志政府没有能力阻止大清洗蔓延到自己身上,当一伙陆军士兵悍然闯入阿德隆酒店二楼一处酒会偏厅,为首的一名陆军中尉扣响他的配枪,帝国陆军对柏林的政治高压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故事在这里陡转直下,没有人想到陆军中尉吓唬人的一枪正好命中了在风雨飘摇的德意志帝国地位超然的海军人,而且是前海军大臣提尔皮茨。

提尔皮茨倒下的瞬间,陆军中尉满脸惊愕,屈尔曼不知所措,遭到逮捕的兴登堡、黑德林和马克斯却是开怀大笑。

胸腔中弹,肺叶受伤的提尔皮茨被紧急送往柏林最好的医院,一路上,陆军用战车开道,一个排的海陆军士兵护送,还有外交大臣的陪伴,饶是如此,提尔皮茨仍旧是性命堪忧。

提尔皮茨受伤昏迷之前曾咳血,断断续续地丢下这样一句话:“这是我和这位陆军中尉的个人恩怨,无关帝国政治!”

这是纵横德国军界政坛数十年的老狐狸的委曲求全。虽然对自己遭遇枪击无比愤怒,但是提尔皮茨并不愿意他的右翼祖国党和祖国党背后的海军被反鲁登道夫泛政治联盟利用,转而对于受鲁登道夫控制的帝国陆军,从而引爆帝国海陆军之间的激烈对抗,海军应该是高高在上的棋手,而不是立足于棋盘上的一枚小小的棋子,更可况海陆军的对抗即意味着国战失败!

可惜提尔皮茨这句话没能及时送出去。社会民主党、保守派和潜伏在柏林的协约国特工已经打定主意将这摊浑水搅得更加污浊不清,于是只有右翼祖国党领袖中弹的消息不胫而走,似乎这一切都是陆军策划好了的大事件!

“陆军对付海军”的谣言像旋风一样刮过柏林火光冲天着的大街小巷,彻底引爆了这个帝国对海陆军内战的恐慌性情绪。

“将军,这只是一场意外……”格勒内尔战战兢兢地看着情绪激动的鲁登道夫,小声劝道:“陆军现在很需要海军的帮助,哪怕只是口头上的支持。”

陆军总部,盘算着联合海军打压政敌的鲁登道夫在得知提尔皮茨中弹后,极度恐慌的他不自觉地产生了自我保护心理,彻底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鲁登道夫叫嚣说提尔皮茨中弹是海军的阴谋,与兴登堡、黑德林他们同穿一条裤子的海军已经打定主意要毁灭陆军,陆军应该采取反制行动。

“就算这只是意外,现如今还有谁相信发动大清洗的我们?!就算海蒂-西莱姆能看破这一切,那个卑劣的、沽名钓誉的家伙也不会给我翻盘的机会,他总是想着取代陆军在这个国家的地位,打压任何威胁他战神独一无二地位的对手,而我正好就是那个可怜虫!”

鲁登道夫充斥着愤怒、妒忌和不可理喻的脸庞诡异地扭曲起来,他在下属面前用力地挥舞着手臂,咆哮道:

“既然我们已经与海军撕破脸皮,那就一并解决海军!如今海军的主力舰都在海上,陆战队要么困守基尔,要么在遥远的设德兰群岛,与海军交好的霍夫曼手头兵力不足而且还将有限的机动部队浪费在登陆设德兰群岛的战役上,对付海军,一场‘卡普暴动’足以!”(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兵变(八)【灌水】

(我也不清楚这样算不算主动注水了,我想尽快完本,结果每天都会拖剧情。)

阿德隆酒店枪击事件发生后,所谓的卡普政变应运而生。

有一种理论叫做蝴蝶效应。因为王海蒂这个穿越客存在,本位面的世界近代史被王海蒂误打误撞,篡改得面目全非,使得应该在1920年3月爆发的卡普政变直接提前至1917年。

然而历史又总是带有不可逆转的惯性。上一个时空,可怜的沃尔夫冈-卡普被发动军事政变的瓦尔特-冯-吕特维兹推上前台,莫名其妙地成为新政府名义上的领袖,又在几天后莫名其妙地逃离德国流亡瑞典。在本位面,可怜的沃尔夫冈-卡普在右翼祖国党的党部,莫名其妙地遭遇全副武装的宪兵的逮捕,又莫名其妙地被格勒内尔的爪牙们无罪释放,随后在柏林市区一家啤酒馆被另一伙军警以“联络海军陆战队发动政变”的名义再次逮捕。

纵观蝴蝶效应与历史惯性相互作用的混账八月,被王海蒂改写的历史变化的是卡普暴动的内容,不变的是卡普本人的狗血悲催结局。

格勒内尔少将肆意捏造的,又被史学家称之为啤酒馆暴动的卡普政变成为陆军对付海军最好的借口。谁都知道鲁登道夫的党羽们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偏偏整个陆军都被绑上他鲁登道夫的失控战车,而有能力干扰和阻止这一切发生的军界政坛巨鳄们都因为该死的国会选举云集柏林,被柏林驻军和军警一网打尽。

后世有一种观点认为无论是八月国会选举舞弊事件、提尔皮茨遇刺事件和卡普暴动皆是鲁登道夫自导自演,这位因为肩负太多压力而走向自我毁灭的军事天才在1917年柏林流火的八月,计划夺回陆军对这个国家不可撼动的主导权,荡涤让帝国变得纷扰噪杂的家伙。用一个高效率的军事政府和一支蓄积最后气力的陆军彻底夷平法国,赢得战争。

进入21世纪后,这种观点与德国社会民主党“芒刺在背说”甚嚣尘上,然而揭开陆军在八月柏林血洗之夜的所作所为,我们就能知道前一种观点究竟有多么的站不住脚。

继容克地主、社会民主党以及柏林市民喋血街头,海军也被卷入可怕的历史漩涡。

鲁登道夫下达对海军开战的命令后,右翼祖国党柏林党部第一时间被军警查封。与右翼祖国党关系密切的工业巨头和贝特曼-霍尔维希的老部下或是被逮捕,或是被软禁。

国会选举闹剧后忐忑不安回到家中和酒店房间庆幸的右翼祖国党国会议员还未及缓口气就被最高司令部送进牢房,与早先进来的社会民主党国会议员们成了不堪回首的难兄难弟。

位于提尔加藤公园西南侧的海军总部也遭到陆军的袭扰和围堵——被贴上鲁登道夫派系标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陆军将领倾向于遵照鲁登道夫的命令。对另一个庞然大物先下手为强,然而陆军低估了百战海军对这个大陆帝国潜移默化的影响力:

格勒内尔调兵遣将后尴尬地发现崇拜海蒂-西莱姆和大洋舰队的陆军士兵拒绝向高度警戒的海军总部发动进攻,只是将那栋砖红色大楼围得水泄不通。军警们背过身,想不起来他们还能切断海军总部的供水供电,逼迫海军总部投降。宪兵虽然抓获“卡普暴动三号人物”、帝国海军大臣弗朗茨-冯-希佩尔元帅。但是他们拒绝将这位长期坚持在战斗第一线,因此患上严重精神疾病的可敬元帅送到陆军监狱。只是羁押在宪兵司令部。

国会选举的这一天。柏林一日三变,任何秩序、忠诚和传统都在鲁登道夫及其追随者的离经叛道面前被打碎。尽管陆军将领仍旧听从鲁登道夫的号令,但是他们已经不敢相信士兵和军警身为职业军人和德意志人的纪律性和组织性,不敢对这些心生抵触情绪的军人采取强硬措施。

鲁登道夫三板斧的最后杀招直指王海蒂。

这个深夜,王海蒂成了卡普暴动的“幕后首脑”。以帝国军需总监身份自领德国军政府临时首相的鲁登道夫签署对王海蒂的逮捕令,随后用最高司令部的名义解除王海蒂全部职务。授权第一战列舰队司令官马维中将接替王海蒂指挥大洋舰队。

早在前半夜,收到提尔皮茨柏林遇刺消息的威廉港和大洋舰队司令部就已经是一片哗然。

没有人知道柏林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此前一直在鼓吹国会选举的左翼祖国党遭遇政党政治惨败,而刚刚迎来光明的社会民主党一改他们在选举之前的低调。举重若轻地拿到首相席位和组阁权;以至于一向以理性刻板闻名的帝国陆军和恪守军人准则的鲁登道夫会不惜打碎这个国家的条条框框,指望用机枪和大炮摧毁柏林其他政治派别的野望,一反常态地做出不惜对抗整个德意志的姿态,甚至将枪口对准了无辜的提尔皮茨元帅!

威廉港向远方的海军领袖发去询问电报,随后六神无主地守在海军基地的电报机前,等候王海蒂的分析电报和来自柏林的后续消息——离开站在前台替海军连横合纵的提尔皮茨,刻意疏远帝国权力中心的海军人缺乏获得柏林第一手情报的渠道。

收到电报的王海蒂敏锐地意识到鲁登道夫将自己自编自导的“国会选举”大戏搞砸了,无路可走的社会民主党绝处逢生不算,还趁机在陆军手上捡了个大便宜。恼羞成怒的鲁登道夫和陆军已经向社会民主党和柏林反对鲁登道夫执政的保守势力开战了,而提尔皮茨遇刺或许只是一个意外。

危局面前,身为海军领袖的王海蒂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

王海蒂先是知会由海军参谋长控制的雷德尔海军情报处侦查柏林政治态势,海军总部尽快联络提尔皮茨随从人员,弄清楚元帅遇刺事件的真相,卡普先生代替提尔皮茨元帅主持右翼祖国党,注意联络威廉港和海军总部,最后,王海蒂为这场柏林骚乱定下基调。

海陆军的直接对抗并不符合国家利益,虽然元帅遇刺事件令人愤慨,但是任何海军人都必须在真相大白之前保持冷静,避免战争德国跌入崩溃的深渊。

血腥的柏林清洗之间,王海蒂努力按下海军内部的骚动,试图继续之前的政策——战争海军远离一切政治纷争,最大限度的保存战斗力,为帝国构筑一道海上钢铁长城的同时对协约国保持压迫;另一边,退役了的提尔皮茨元帅和祖国党站在光怪陆离的柏林舞台前,代表海军冲锋陷阵。

王海蒂的对策不可谓不务实,然而他还是小看了提尔皮茨的作用。提尔皮茨遇刺后,接替他的沃尔夫冈-卡普受制于其人格魅力和政治经验,并不能很好地履行他的使命。

提尔皮茨遇刺后,卡普不仅没想到联络陆军和鲁登道夫,表达海军的立场,使得陆军最终做出错误判断,还让提尔皮茨留下的那笔不菲的政治遗产瞬间变成一盘散沙,极大迟滞了海军重返柏林的步伐。

王海蒂这一失误在提尔皮茨遇刺半个小时后被无限放大。草木皆兵的陆军人觉得他们对元帅遇刺事件百口莫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捎带着收拾海军。

鲁登道夫下令逮捕包括王海蒂在内的海军人、进攻柏林海军总部、离间海军,引爆了海军压抑已久的情绪。

“霍夫曼,这还真是非我不可的大计划!”

原本应该在设德兰群岛指挥海军陆战队和东线陆军强渡海峡,威胁英国奥克尼群岛的王海蒂意外出现在了霍夫曼的东线司令部。

集结在这里的东线陆军正在列队,在军官的带领下登上开往柏林的火车。王海蒂将威廉港发过来的电报纸捏成一团,背身以掩饰他脸上的愤怒,直到心底积蓄的郁气稍微平缓了一点才转过身子,盯着霍夫曼手中的计划书重新开口:

“战争……开始了!”(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兵变(九)

鲁登道夫推行的国会选举根本就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1917年的夏天,鲁登道夫依然坚持他的军事独裁理论。帝国军需总监觉得德意志不应该在分裂成两个部分的陆军、对帝国心存怨气的容克保皇党、一盘散沙的政府、与陆军关系破裂的海军、半瘫痪的国会以及撕破脸皮的工人党这些政治势力的相互攻讦、诋毁、谩骂,还有永无休止、让人心力憔悴的政治交换妥协中继续虚弱下去,这个有着军国主义传统和铁血精神的国家天生就应该只有一个领导者、一种声音和一样的行为方式,在艰难的战争环境下,任何低效率的民主都是对德意志的犯罪!

这个夏天之前,并不为容克所接受的鲁登道夫小心翼翼地躲在兴登堡的羽翼下,拿出了总体战方略,帮助帝国拖垮了俄国,打残了法国,压制了桀骜不驯的海军。然而这还远远不够,为了实现他心目中的高效率,觉得自己对陆军、对帝国、对这场战争获胜所负有的不可推卸责任的鲁登道夫选择撇开兴登堡单干。

鲁登道夫赶走了皇帝,搬走了横在他获取帝国最高权力道路上近乎无解的“血统”枷锁,随后推行国会选举,希望通过政党政治堵住帝国民众对于帝制、独裁的悠悠之口,迂回拿到他梦寐以求的、完整的行政权力,实现实质上的军事独裁。

然而鲁登道夫计划执行的时候出现了偏差。艾伯特领导的工人党在国会选举中意外获胜,不仅打乱了鲁登道夫夺取行政权力的计划,也让自以为胜券在握的鲁登道夫迫不及待发动的、针对兴登堡他们的清洗运动变得骑虎难下。

算盘落空了的鲁登道夫不甘心失败,他撕去民主的外衣,固执地选择蛮干。于是全部由军需总监心腹构成的柏林军队开始将枪口对准选举获胜的工人党和酝酿反击的兴登堡,从而构成真正意义上的柏林兵变。

兴登堡他们在柏林的力量并不算太强。反倒是从不畏惧强权的工人党在军队的刺刀面前拥有一定的反击力量。枪战爆发了,柏林彻底陷入混乱,而提尔皮茨意外遇刺加剧了这种混乱。

提尔皮茨遇刺之前,鲁登道夫还未丧心病狂到毁灭德意志的疯狂程度,不过当提尔皮茨遇刺事件经过兴登堡势力、外国政工势力的错误引导流传至鲁登道夫那里,使得病态的鲁登道夫和惊慌的陆军做出错误解读,一切才变得不受控制。

大清洗之夜,鲁登道夫的心腹们牢牢控制柏林,屠杀任何可能威胁他们的对手。或许已经有人从最初的暴力乖张和简单盲从中走了出来,但是如梦方醒之后。鲁登道夫的追随者们对未来的恐惧要远远超过自觉被愚弄的愤怒,于是他们只好用更加残忍的杀戮来掩饰他们打碎帝国传统、挑战帝国底线之后的惊慌失措,用带着血腥味的快感来麻木他们自己。

被激怒了的帝国其他政治势力也在向柏林前进。这个如墨的暗夜,从东普鲁士方向开过来的东线陆军、威廉港临时组织的水兵队、社会民主党控制的叛军和工人游击队、依照鲁登道夫之前的命令继续北进的西线陆军都在向帝国的心脏靠拢。

在抵达柏林之前,没有人知道这场闹剧该如何收场。

出离了愤怒的海军领袖王海蒂一想到平叛战事就觉得头大。首先。战斗力差强人意的海军水兵队无论如何也无法打进有着帝国陆军把手的柏林,完成解救海军总部。捞出希佩尔将军的任务——虽然海军向来不爽好斗的陆军。但不可否认的是一支处于防御状态的帝国陆军不可战胜!

其次是柏林这滩水太深,数一数同时向柏林开进的其他势力就知道了。

首先是士气低落的东线陆军。霍夫曼手里有陆军总参谋长兴登堡在鲁登道夫刚刚提出重启国会选举的时候送过来的备忘录,这也是霍夫曼能够在没有最高司令部调令的前提下,将这支原本应该用于登录设德兰群岛的精锐部队拉到柏林。然而调动归调动,随着火车越来越靠近柏林,东线陆军们的士气也越来越低落。

霍夫曼的手下理解霍夫曼将军的立场。可是他们仍旧如是说道:“陆军不打陆军。”

工人党势力进军柏林的决心最强烈,不仅仅只是工人党的成功选举被污蔑为舞弊,柏林的同志被反动派肆意屠杀,还因为工人党无可争辩的唯一领袖艾伯特、他们苦心培养出来的精英被无耻的陆军一网打尽。然而工人党进军柏林的脚步也是最艰难的。工人党虽然在帝国西北部地区横行无忌,但是南下的他们却遭到了包括素有间隙的海陆军、地方守备部队的坚决抵抗,只能依靠柏林附近单薄的工人武装。

最后一部分就是西线陆军。

俄国动乱后,最高司令部将陆地战事的重心放在了西线,获得东线陆军兵力和武器支援的西线司令部很快成为帝国最强大的陆军重兵集团。国会选举前后,鉴于法国内乱,鲁登道夫陆续将他在西线的亲信部队拉到柏林,又命令西线陆军秘密北进,越过柏林消灭盘踞在帝国西北部的石勒苏益格叛军。

陆军乐于接受这道命令,虽然帝国基层士兵大多来自于贫苦家庭,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对战场后方石勒苏益格叛乱分子与生俱来的仇恨——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士兵不希望后方动乱是主要原因,陆军高层成功进行舆论引导的功劳也不可磨灭。

如今,这支在向柏林进军队列中兵力和战斗力最可观的部队已经逼近柏林,没有人知道他们是遵照鲁登道夫之前的命令继续北进戡乱,还是趁机杀入柏林做点什么,更加没人知道鲁登道夫是否下达了新的指令,这支部队又是否会继续听从鲁登道夫的号令。

当海军、东线陆军、工人党和西线陆军一齐进入柏林,王海蒂猜不出究竟是四方此前恩怨纠葛不断的势力捏着鼻子联合绞杀疯狂的鲁登道夫,还是在兵临陆军总部之前就对彼此大打出手。

好在恐怖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第二天黄昏,攻坚力量不强的工人党武装打到汉诺威南部就再也无法前进,西线陆军来的声势浩大,但是他们在柏林以南20公里的地方止步不前,派出军官联络海军和东线陆军,谨慎地表达了他们“陆军不打陆军”的观望态度,实际上就只有海军水兵队和东线陆军真正抵近柏林郊外。

王海蒂建议海陆军趁夜强攻柏林,然而除了寥寥几名陆军高级将领保持表示赞同,绝大部分东线低级军官和士兵都坚持认为“陆军打不陆军”,应该用和平谈判的方式解决柏林兵变,给予鲁登道夫一个体面的结局。

面对来自下层的抵触情绪,就连东线陆军司令霍夫曼也没了好办法。

“如果能用谈判的方式解决柏林兵变,那么我们这些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既然已经对容克地主、社会民主党、反鲁登道夫泛政治联盟以及海军祭起了屠刀,陆军又怎么敢奢望获得我们的谅解?!”

匆忙离开东线平叛陆军司令部的王海蒂站在海军水兵队位于柏林西郊的一处临时指挥所内,指着火光冲天的柏林,怒气冲冲地指责东线陆军愚蠢的保守主义。

“鲁登道夫他们军政生涯已经结束了,在自我毁灭之前,就连上帝也无法阻止这些人格被扭曲的军人沉迷于制造杀戮和破坏的快感。如果我们继续放任鲁登道夫,我担心这场杀戮会彻底摧毁帝国自1871年建立起来的磨合,仇恨的力量会从内部分裂和撕碎整个帝国!”

“西莱姆,我们该怎么办?”独臂将军沃尔夫冈-魏格纳视线在王海蒂腰间那两把难看的二十响驳壳枪上一晃而过,紧了紧帆布武装带问道。

“既然陆军不愿意卷进来,那海军就自己单干!”王海蒂理了理自己的军衣,无意中将藏在裤兜里的铁制酒瓶的轮廓暴露出来,引来了不少异样的目光。“我们从西南方向打进柏林,与海军总部汇合……如果我们这些习惯了操船而不是摸枪的海军人还有余力继续前进,那么我们就继续向前扫荡柏林,如果孩子们有幸能看到勃兰登堡门,让他们都给我绕着走!”

8月5日的黄昏,六千多名水兵在海军领袖王海蒂的率领下,向柏林发起悍不畏死的进攻。

王海蒂这一举动在当时遭到东线陆军和西线陆军不约而同的嘲讽,就连海军水兵队自己都觉得前途未卜,没人想到海军正在创造数百万英法俄陆军都无法做到的奇迹。(未完待续。)

PS:ps:为了遏制我主动注水,干脆每一章都写到两千八九百字结束吧,扣掉这八九百字,每一节里面的水分应该不多了。

第十三章 兵变(终)

(第四部神话就这么结束了,不然我还得不可抑制地主动注水坑钱,后面就是尾声了。)

“1917年8月,在占据这颗星球百分之七十表面积的汪洋上再也找不到与之匹敌对手的德国海军战神海蒂-西莱姆终于耐不住高手寂寞,将注意力放在了他一直未曾征服过的陆地。

8月5号的黄昏,率领六千多名由大洋舰队舰上陆战水兵、威廉港海防炮兵、海军基地守备部队和部分文职人员组成的海军水兵队离开军舰和海岸线,千里迢迢深入内陆,击溃并夺回了由德国精锐陆军把守的柏林,做到了英法俄数百万精兵良将梦寐以求却始终无法做到的事情。”

柏林兵变差不多九十年后,萨苏和章骞在他们撰写的《世界海军史探奇》中专门辟出一个章节两万多字,详细描述了世界近代史上不多见的另类战争。

在《海军上将的进攻柏林》章节中,萨苏和章骞的笔调是风趣幽默的,然而在1917年,实际参与这场战事的官兵情绪却截然不同。

在当时,每一名海军官兵都身负巨大的精神压力,因为他们面对的是德国人引以为傲的百战陆军,虽然1914年速战速决的破产多多少少影响到了德国陆军的声誉,但无可否认的是德国陆军仍旧是这个星球上最优秀的陆军,没有之一!

进攻方的海军水兵队不能也不敢指望有着深厚底蕴和作战经验的陆军精锐会在简单的防御作战里出现重大失误。

实际情况也没有超出海军人的想象。在通往柏林市区的道路上,最高司令部的参谋官们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是依照他们的职责,极其敬业地将他们的严谨和刻板发挥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设计出海军人只能仰望的柏林防线。

在鲁登道夫心腹将领的指挥下,叛军依照参谋部的设计图。利用柏林的地形和建筑在主要道路上层层设防。这些防线理论上没有射击死角、射界开阔、轻重武器搭配合理、防御纵深足够,而且每一条防线都配备了一定的反击兵力——不管士兵如何抵触内战,没有退路的将军们都已经下定决心在稳健防守的基础上打一场积极的防御战。

柏林西南郊外,陆军刺猬状的防线给了严重缺乏陆战经验和陆战心理准备的海军人无与伦比的压力,当海军水兵队用鲁登道夫发明的分队渗透突击战术向陆军防线发起进攻的时候,海军士兵们的战术动作或许多少都出现了变形,许多士兵直接出现轻度恶心和眩晕的症状。

柏林西南郊外的攻防战断断续续打了一个多小时。把守第一道防线的陆军拒绝让开道路,也没有正面回应王海蒂“德国人不打德国人”的号召,但是在实际作战中,王海蒂还是感受到陆军在防御时有所保留。

然而即便是陆军放水。陆战素养惨不忍睹的海军水兵队仍旧付出了三百多名官兵阵亡,四百多名官兵受伤的惨重代价。

望着夜色下黑洞洞的漫漫征途,海军人除了感受到陆军的强劲实力,还不自觉地产生了恐惧感和绝望感。

或许在这个深夜,唯一值得海军水兵队放松警惕的就是霍夫曼将军终于说服他的手下进攻柏林。柏林叛军用于防守西南侧的兵力必然会因为大清洗、工人党游击队和柏林外围的平叛陆军而更加捉襟见肘。

海军水兵队焦头烂额地继续前进,没人想到可怖的海军陆战在第二道防线前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也不知是海军“悍不畏死”继续进攻打断了陆军防守的节奏。还是陆军内部出现了问题。总之驻守在第二道防线上的陆军从头至尾都是无心恋战,海军人一个简单的冲锋,朝天开枪的陆军士兵就裹挟着军官朝后方撤退。

兵不血刃地拿下第二道防线后,海军水兵队的恐惧达到顶峰,就连王海蒂也觉得这是一个阴谋,纵观德意志陆军战史还从未有过如此的兵败如山倒。他担心陆军此举乃是以进为退,积蓄力量的陆军士兵会用一份反冲锋将海军赶鸭子似的驱逐,并且让水兵队的伤亡数字直接翻倍。

深夜,海军水兵队在第二道防线磨蹭了将近半个小时。直到王海蒂从陆军的反常动作中琢磨出一点眉目,海军才壮着胆子继续上路。

“魏格纳,我明白了!”王海蒂拉着独臂将军魏格纳空荡荡的衣袖,鬓角的皱纹不自觉地舒展开来,嘲讽道:“鲁登道夫小看了帝国的保守和固执,所以陆军不会阻止我们进入柏林!”

似乎是为了印证王海蒂判断,继续上路后,海军水兵队以“摧枯拉朽”的攻势打进柏林,逼近提尔加藤火车站和海军总部,陆军碍于他们的纪律性和荣誉感,只是稍作体面的反抗就裹挟他们的上司离开战场。

这个凌晨,海军水兵队付出一千三百多人伤亡的代价杀到海军总部外面。

供职于海军总部的帝国舰艇设计师威廉-蒙森这样回忆海军水兵队的壮举:

“这个凌晨,西南方向传来了一阵紧似一阵的枪炮声。起初我们以为那是陆军在和工人党武装接火——看似只在政党政治层面较劲的社会民主党已经不止一次地让我们大吃一惊,他们能够在石勒苏益格一口气号集两万多名武装追随者,能够在鲁登道夫的打压下获得国会选举胜利,能够在其高层被一网打尽的时候还余有力量发动武装起义。

枪炮声并没有很快停歇,战火反而向海军总部这边靠近。我们意识到那不是工人党,或许有其他势力卷入柏林乱局中。

当然,我们不会觉得那是我们海军的部队,海军的大玩具是没有办法开到陆地深处的,这个兵种天生就不适合过分卷入政治!

我们提高警惕,瞪大着眼睛望着战火蔓延过来的路径,直到看见围困海军总部的陆军士兵兴高采烈地对我们扬了扬手,作鸟兽散,之后是穿着不伦不类各式各样海军制服的水兵队灰头土脸地从硝烟中钻了出来,冲海军总部飞奔过来。

我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刻:在被陆军围困将近一天后,一个双手各拎着一把难看的驳壳枪的海军上将率领一群离开军舰就什么也不会的水兵,突破陆军重重防线过来解救我们……”

围困海军总部的叛军撤走后,疲倦的海军水兵队如潮水般涌过总部大楼外围的岗亭,与总部官兵拥抱在了一起。

“西莱姆,我现在无比庆幸1894年我选择了海军!”

海军总部外面的广场成了欢乐的海洋,水兵和军官挥舞着枪械,高唱着帝国海军军歌,肆意发泄他们身为帝国海军将士的荣誉感。

站在远处的魏格纳收回目光,背对着倚在岗亭前的王海蒂,头也不回地问道:

“西莱姆,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进攻陆军总部?”

身后的海军领袖迟迟没有答话,魏格纳疑惑不解地转身,尴尬地发现嗜酒如命的王海蒂又偷偷喝上了。

“嗨,这是西莱姆家族的传统,而且多数时候,它比医生开给我的止疼药更有用。”

王海蒂就靠在岗亭前,看着海军总部大楼顶端那一面始终没有被柏林兵变玷污和蒙尘的海军军旗,带着几丝醉态自问自答:

“进攻陆军总部?不,那是霍夫曼应该做的事情,我们出面只会加剧这个国家的对立和分裂情绪。虽然有违海军不参与政治的传统,但只要我们还热爱这个国家,我们就必须抢在会坏事的陆军前面,去做陆军永远都不屑于做的事情……”

酒量极差的王海蒂伸出手指遥指火光冲天的东方,那里有国会大夏,有夏洛腾堡宫,有首相府,有宪兵司令部,还有德意志的未来!(未完待续。)

尾声(一) 鲁登道夫之死

(感觉后期剧情严重崩坏,这就是修改大纲的恶果呀。。。。)

正当海军水兵队在柏林西南郊长驱直入的时候,叛军士兵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他们的上司,很隐晦地向远道而来的东线平叛陆军转述了他们想要体面结束柏林乱局的想法。

柏林西北郊外止步不前的东线陆军风向开始转变,在霍夫曼将军的率领下,东线平叛陆军突然加入战团,轻而易举地撕破了叛军“纸糊”的防线,抢在海军报复之前包围了陆军总部。

东线陆军包围陆军总部的动作可以理解为对叛军的警告,也可以理解为对陆军尊严的维护。

无论是东线陆军、西线陆军还是卷入叛乱的柏林驻军,他们终归都是德意志陆军。哪怕柏林叛军再怎么士气低落无心恋战,对前途感到迷惘和绝望,他们也不希望向海军投降,所以他们绕过执意跟随鲁登道夫一同走向自我毁灭的柏林戍卫司令部将军,私下联络东线陆军。

同样,哪怕东线陆军下层官兵再怎么坚持“陆军不打陆军”,不愿意向自己人开火,可是面对海军可能的报复行动,他们还是无法无动于衷——大清洗之夜,陆军误击了提尔皮茨,抓捕了他们的海军大臣,包围了海军总部,将依附海军的右翼祖国党一锅烩了,陆军没有理由不认为海军不会反包围陆军总部,扣押未曾被解除职务的军需总监鲁登道夫,所以东线陆军官兵终于要求采取行动。

德意志陆军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骄傲的那一批人了,他们对独属于德国陆军的荣耀的重视和执着很多时候都表现得不近人情。尽管东线陆军司令部那个懒惰贪吃的胖子是王海蒂的盟友,他知道陆军在这场兵变中犯了许多不可饶恕的错误,能够理解海军对陆军的怨恨,但是他依然不希望由海军来惩罚陆军。

“既然已经没了皇帝。那么陆军事务就应当由陆军自己来处理!”

马克斯-霍夫曼怀揣着用体面的方式结束柏林兵变的想法,只身走进暮气沉沉鸦雀无声的陆军总部,想劝说鲁登道夫辞职并且悄悄离开德国流亡海外,避免随之而来的军事审判。

“将军,这就是你基于军国主义传统,提出坚持国民经济军事化和战时化,建立高效率的军事政府,集中全民族的物质和精神力量打一场速决战的制胜之策?”

或许是霍夫曼璀璨的将星吓住了把守陆军总部的卫兵,亦或是陆军总部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总之霍夫曼不经通报便闯进了帝国军需总监的办公室。在昏暗的房间角落里找到了鲁登道夫——那个1914年东西两线战斗的功臣,击败俄国的奠基人,总体战的提出和执行者,堑壕分队渗透战术的发明者。

糟糕的、屡战屡败的剑手霍夫曼看着病态十足的鲁登道夫,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鲁登道夫将军。我们可以容忍你的自高自大自命不凡,也可以容忍你的妒忌和猜忌之心。甚至连你是离开兴登堡元帅幕后调和就是十足暴君的事实也可以接受。唯独不能忍受你破坏陆军最宝贵的传统和秩序!所以请辞职并且秘密离开德国吧,不要让已经千夫所指的陆军继续名誉扫地了……”

“霍夫曼,你没有资格这样污蔑我!除了嫉妒兴登堡的不劳而获、海蒂-西莱姆的天纵奇才这点私心,我敢说在德国,没有人能比得上我对陆军和帝国的热爱!”

楼道刺眼的灯光顺着洞开的房门渗透进来,鲁登道夫伸手遮挡他很陌生的光明。随后听见与他素有间隙的霍夫曼愤怒过后的冷嘲热讽。

霍夫曼的轻描淡写刺激了性格自我、骄傲了一辈子的鲁登道夫。军需总监从阴暗处爬了出来,一边艰难地挪向他的办公桌,一边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为自己辩解:

“从我结识兴登堡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庸碌的他并不能承载陆军的荣耀。也是从我认识海蒂-西莱姆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海军的崛起势不可挡,所以我利用和抛弃了兴登堡,努力打压海军和工人党,赶走了皇帝,将权利和责任集中在我手中。你们可以说我无耻,也可以说我虚伪,可是我这么做归根究底还是为了陆军,为了我们能够顶住新兴的海军,坚实而骄傲地站在德意志大地上,为了帝国能够将版图扩张到比利牛斯山脉和波兰,而不是海军理想主义的体面和平!”

霍夫曼根本不相信鲁登道夫的说辞,如果打压海军和工人党是他格局和战略眼光不够,没能意识到不惧英国人的海军和战争前期右翼化的工人党并非是陆军的敌人,追求高效率的军事政府也是基于高尚的出发点,那么赶走皇帝对付容克地主和架空老好人兴登堡又该作何解释?!

他鲁登道夫根本就是一个野心家,想要在疯狂仇视平民的陆军出人头地的野心家!

“或许你们觉得我是一个野心家,可我却不这么认为!”霍夫曼还想嘲讽的诡辩,鲁登道夫却抢在霍夫曼开口之前继续他的话题:“不要急着反驳我,想一想提尔皮茨鼓捣《海军扩军法案》的时候,陆军高层做了什么,想一想海军在西莱姆的带领下不断挑战陆军在帝国的霸主地位时,陆军高层做了什么,想一想工人党对帝国权利提出要求的时候,陆军高层又做了什么。高层没有意识到海军和工人党对陆军的挑战和对帝国传统的颠覆,也没有意识到陆上胜利才是陆军和帝国获胜的唯一机会,他们总是什么也不屑于去做!”

“所以你做了,并且差点毁了你口口声声说期望强大的陆军和帝国!”霍夫曼冷笑了一声,不自觉地提高了声调:“将军,海军和工人党并非一开始就是我们的敌人!你是否设想过如果海军没有赢得日德兰海战的胜利,海上运输线全部断绝的我们是否能够撑到1917年,设想过如果没有1915年的第三次海军政治风暴,为战争摇旗呐喊的艾伯特和布朗特会不会如期在1917年发动两场工人叛乱?!”

霍夫曼这番话显然是触及了鲁登道夫的灵魂,让一直将自己的内心封闭,固执地不愿意承认某些事实的鲁登道夫哑口无言。

鲁登道夫突然记起来在1877年的陆军少年军校,才12岁的鲁登道夫被其他军校生逼退到墙角百般羞辱,并非贵族出身的鲁登道夫任凭军校生拳打脚踢百般羞辱,只是高昂起头大声念着少年军校的誓词:

“我是光荣的德意志少年士兵,我对德意志帝国未来的强大负有责任!”

“霍夫曼,请告诉我,我还算是一名虔诚地爱国者吗?”1877年少年军校的誓词,1914年席卷全国的爱国主义,1914年寒冬守在造船厂大门外等候西莱姆的妒忌,1915年逼迫迪克出卖西莱姆和工人党,1916年用总体战换来的地位和贵族身份,1917年给皇帝的釜底抽薪,还有昨夜的大清洗,回忆如同绝了堤的江河一起涌进鲁登道夫的脑海,直接将性格强势的军需总监精神彻底摧毁。

鲁登道夫死死扣着办公桌厚实的桌角,颤着声追问道:“霍夫曼,请告诉我,我还算是一名虔诚地爱国者吗?”

“也许吧……”霍夫曼唏嘘了一句,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现了海蒂-西莱姆的身影,于是只能摇摇头,丢下“辞职并且离开德国”的劝告就离开了。

霍夫曼快步走出气氛压抑的陆军总部大楼,来到大楼外的空地前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自由的空气,直到大楼内部传出绝望的枪声。

军事强人时代就这么惨淡终结了,而在陆军总部的南方,酒量极差的王海蒂正伸手遥指火光冲天的东方,那里有国会大夏,有夏洛腾堡宫,有首相府,有宪兵司令部,还有德意志的未来!(未完待续。)

尾声(二) 由海军决定的政体

(要上班了,不知道啥时间能恢复更新。麻烦,只能等稳定下来再说了。)

军事强人时代结束了。

根据德国陆军总部文职人员回忆说“8月5日深夜,东线陆军总司令马克斯-霍夫曼上将闯进军需总监的办公室,与最高司令部实际统治者鲁登道夫爆发激烈冲突。凌晨,霍夫曼将军刚刚离开陆军总部,精神崩溃的鲁登道夫就举枪自尽了。”

一代陆军名将和政治强人就此陨落。柏林浓的化不开的夜幕中,许多在弹冠相庆,庆祝他们可以突破鲁登道夫的强势压迫,迎来自由的空间,庆幸终于有人扛下柏林兵变的全部责任,想要浑水摸鱼的投资分子能够逃过军事法庭的审判。

可以预期的是鲁登道夫之死可以极大缓解陆军与容克地主、反鲁登道夫泛政治联盟和海军之间的紧张关系,至于鲁登道夫缘何拒绝霍夫曼将军的建议,用一抹并不华丽的壮烈将自己留在德意志大地上,并没有多少人在乎。

在随后的时间里,鼓捣出“芒刺在背”舆论,将帝国前线战事不利归罪于工人党兴风作浪的鲁登道夫遭遇历史无情的嘲弄。成王败寇的混帐时代,死去的鲁登道夫成了最好的泼污水对象,被历史学家和军事专家不断妖魔化,成为“亲手毁掉帝国必赢得战争”的“德意志民族罪人”,直到王海蒂在他的个人回忆录中这样盖棺定论:

“那是一个狭隘的、偏激的爱国主义者。”

平叛之夜,历史还在“蝴蝶效应”之路上狂飙突进,重新谱写它的另一支也是最重要的一支力量就是海军。

其实海军原本是有机会抢在东线陆军前面做点什么,海军总部解围后,义愤填膺的海军水兵队一致要求调转枪口,北上报复那些该死的战壕土拨鼠——不提海军这些年所遭受的打压和凌辱。只是大清洗之夜提尔皮茨元帅遇刺海军总部大楼被围,倾向海军的右翼祖国党被一网打尽就足以让海军恨透了这些总是居高临下张牙舞爪的陆军匹夫。

然而王海蒂否决了任何有关“进攻陆军总部”的提议,只是念叨着“去做陆军永远都不屑于去做的事情”,勒令海军水兵队一路向西。

海军领袖这道风格偏软的命令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如果不是水兵队官兵打心眼里敬重王海蒂,清楚王海蒂比任何人都更加憎恨和反感陆军,熟知王海蒂并不是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的懦夫,只怕心底愤愤不平的海军水兵队聒噪声当场就能掀翻海军总部大楼的屋顶。

渗入每一个德国人血脉和骨髓的纪律性驱使水兵队整理武器继续西进,他们在提尔加藤火车站一晃而过,借提尔加藤公园里的盘肠小道高速向北。直插帝国久负盛名的菩提树下大街。

陆军控制和实行宵禁的菩提树下大街一片狼藉,各派政治势力武装短促交火的痕迹随处可见。心底觉得窝火的水兵队四千多名官兵钻出提尔加藤公园后,先是撞见菩提树下大街北侧没了主人的夏洛腾堡宫,在驱散少量执勤的陆军士兵后,穿过道路两侧散布着巴洛克风格建筑的菩提树下大街西段后终于来到国会大厦楼前。

国会大厦威严依旧。只是没了国会议员的所谓民主多少有些尴尬。疲倦至极的王海蒂站在国会大厦第一级阶梯前,抬头看着夜色中低垂着的德意志国旗。不禁有些感慨万千。

1898年4月10日。王海蒂作为基尔商业大亨女婿和海军宠儿来到国会大厦,指点尖山挥斥方遒,劝说议员表决通过《海军扩军法案》。十多年的颠沛流离和三年残酷的血火大洋后,1917年8月5日,王海蒂重返对他意义重大的国会大厦。

这一次,王海蒂已经是帝国绝大部分工商业主的利益代言人和海军当之无愧的领袖。这一次,王海蒂不需要说服任何人——柏林所有的秩序已经被鲁登道夫彻底撕碎,能够重建秩序的军界元老和政坛巨鳄要么流亡海外,要么陨落在大清洗和平叛之夜。要么被羁押在不见天日的牢狱,除了海军战神海蒂-西莱姆!

“第一队,占领首相府,第二、三队,进攻柏林宪兵司令部,第四队,进攻柏林警察局,其他人留守国会大厦!”王海蒂忍着抑郁症所带来的持续阵痛,指着国会大厦附近的几处要地分配任务。

海军水兵队官兵各司其职四散开来。独臂将军魏格纳看着水兵消失的背影,脑海里灵光一闪,隐隐约约觉察到王海蒂的真正意图。

这个夜幕深沉的血腥之夜,长期患有抑郁症,烟酒不戒生物钟紊乱,腿部还残存一刻子弹,坐在国会大厦冰冷台阶上捂着头抽烟的家伙不仅只是数十万海军将士的领袖,还是帝国唯一的军界政坛元老,帝国唯一的主宰者。

被鲁登道夫打破了的秩序亟待重建,是联合陆军和容克复辟帝制,顺手干掉工人党上层,还是打压陆军和容克,联合工人党建立真正意义上的民主共和国,或是排除陆军,扶持容克和工人党建立全面倾向海军的议会制国家。这一夜,帝国有着太多的选择,而决定权就在王海蒂身上!

想到这里,魏格纳不住地打起了冷战,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

“控制国会大厦和首相府,进攻柏林宪兵司令部和警察局……”魏格纳喉咙发干,支吾了半天才勉强用颤声求证道:“西莱姆,我好像猜到了什么……”

“你猜对了!”王海揉了揉就连酒精也无法抑制的头痛,坐在国会大厦顶端的帝国国旗下,沉声道:“我们的陆军总是忘不掉祖辈的条顿森另,以守护者的姿态高高在上,可是很多时候,心比天高的他们却总是在做一些小肚鸡肠的事情。既然陆军不屑于去做他们应该做的事情,那么就由海军来代劳吧!”

王海蒂话音刚落,魏格纳的脑袋便炸开了。

魏格纳猜不出王海蒂的全盘计划,但是他知道他和海军正在追随他们的海军领袖创造德意志的历史。有自己参与和海军主宰的帝国历史,这是怎样的疯狂和……畅快!(未完待续。)

尾声(三) 德意志共和国

(差不多半个月没有写小说了,没有状态。。。)

“也许我们错过了什么……”

8月6号清晨,一夜无眠的陆军人站在柏林陆军总部楼前,带着敖红了的双眼,疑惑不解地看着霍夫曼将军后知后觉地感慨。

德意志人讳莫如深的8月5日平叛之夜,几乎所有的陆军人都以为海蒂-西莱姆会拿柏林兵变大做文章,对以鲁登道夫为首的一批极度仇视海军的陆军将领发起报复行动。

始自于条顿森林的德意志陆军素来是不惧怕任何对手的。法国陆军虽然刚直,但是他们韧性不足,英国陆军虽然精悍,但是思想战术陈旧,俄国陆军虽然顽强悍勇,但是装备太差,皇家海军固然不可一世,但是伟大的德意志陆军没有理由与不在同一战场,甚至连自家的大洋舰队都打不过的米字旗舰队置气,至于大洋舰队,虽然在蓝色海洋上再也寻不到可以比肩的对手,但是每一个陆军人都牢记一个事实——从普鲁士时代开始,德意志的海军就是从陆军分离出去的小兄弟。

平叛之夜,柏林西南郊外震耳欲聋的枪炮声时刻刺激着陆军人敏感的神经。陆军人嘴里说着畏惧的话,但是忐忑不安的内心却始终警惕在鲁登道夫大势已去、艾伯特和兴登堡下落不这时间点,威望和权势达到巅峰的德国海军战神海蒂-西莱姆会伺机报复。

不光彩的事情再次发生了。马克斯-霍夫曼上将经海军战神之手,做到了以东线陆军总司令的威望和权势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听从鲁登道夫号令的西线陆军在柏林的远郊停下脚步选择观望,东线陆军则心照不宣地快速通过柏林叛军刻意让出来的道路,抢先消除鲁登道夫这个隐患,并且在陆军总部附近一口气布置了三道封锁线。

夜色如墨的深夜,身材臃肿的德国剑客霍夫曼丢掉了那柄带给他无数耻辱的骑士宝剑。安分地守在陆军总部苦苦思索弥合海陆军矛盾的方法。唯恐名誉受损的陆军士兵背对着鲁登道夫自杀过的那栋铁十字旗高高飘扬的陈旧大楼,手持半新的毛瑟步枪,在夜色中努力瞪大眼睛,探出脑袋凝视昏黄路灯下死寂的道路。

然而陆军人敖红了双眼苍白了流年也还是没能见到身穿水兵帽和深色制服的水兵队身影,直到第二天清晨,柏林晦暗的天空渐渐放亮,包括霍夫曼在内的陆军高级将领这才从断断续续传递过来的讯息中琢磨出一点耐人寻味的东西。

柏林变天了!

这并不是战争德国第一次更换主人。这个夏天,被爱国主义所掩盖的帝国内部矛盾再也顶不住持久战争的反复摧残,一场令人眼花缭乱的宫斗大戏之后,德皇退位远走他乡。德国进入短暂的三巨头时代。

还未等德国人适应没有皇帝的生活,比三巨头更加稀奇的德意志式民主新鲜出炉了。喧嚣的闹剧过后,恼羞成怒的鲁登道夫以陆军第一实权人物的身份悍然枪杀容克地主保守派领袖,扣押国会议员和政府高官,软禁陆军总司令兴登堡。将德意志式民主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遂成就了柏林又一任主人。

陆军并不希望柏林频繁更换主人。但是它们也没有理由和立场去拒绝这些改变。因为每一次腥风血雨都意味着陆军能够获得更多的资源,去深刻挖掘军国主义的潜力。

只是这一次,陆军似乎没有办法对柏林的新格局泰然处之。

是的,柏林变天了,在陆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前提下!

盛夏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柏林暮气沉沉的巴洛克建筑群,竟使得蒙尘的花坛生出新的色彩和斑斓。在陆军总部周围苦等一整夜的陆军人头昏脑胀。他们暂时还搞不清楚权力更替之夜的缺位究竟会对陆军、对德国、对世界产生何等难以磨灭的影响,只是呆呆地看着陆军总部大楼前褪去硝烟味的矢车菊,与普通柏林市民交换从街头巷尾听来的、不成调的小道消息。

平叛之夜,区区几千名海军水兵队兵不血刃地拿下了柏林宪兵司令部和柏林警察局。成功解救了被鲁登道夫和叛军扣押和软禁的国会议员。

据说西莱姆还在宪兵司令部大楼前举行了一场听众不多但是影响深远的率性演讲,海军领袖宣称海军将改变帝国四分五裂的局面,承诺海军不会趁机谋求任何特殊地位,只是作为引导者寻找帝国各方政治势力的利益平衡点。

没有人驳斥西莱姆的狂妄——在帝国举足轻重的德意志陆军并不在场,而且其陆军领袖兴登堡因为柏林兵变的软禁遭遇,声望大跌,军事强人鲁登道夫的接任者霍夫曼虽然职位和履历足够,但是他还缺乏对柏林的经营。艾伯特在帝国下层民众中间拥有广泛的影响力,但是他在帝国高层毫无根基,有产阶级、市民和军队均不相信艾伯特和社会主义。

换句话说,只有出身于码头,成长于军队并且亲近中小工商业者、大学教授,与工业托拉斯的女儿不清不楚的海军战神海蒂-西莱姆才是挽回帝国四分五裂政治格局最适合的人。

另有消息称海蒂-西莱姆与兴登堡元帅、工人党领袖艾伯特有过一次秘密谈话,陆军不清楚海蒂-西莱姆在秘密会谈中究竟说了什么,更不清楚他和他的海军将在后鲁登道夫时代扮演什么角色,陆军只知道工人党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因为作为“仲裁者”的西莱姆承认此次国会选举。作为国会第二大党的左翼祖国党也兴高采烈的离开了,因为西莱姆与他们达成了有限的谅解,承诺不改变这个帝国的某些传统,而代表陆军的兴登堡元帅却至今还未向陆军总部反馈任何消息。

直到这时,陆军才对平叛之夜的缺位有了最初的、最直观的感受——陆军被忽视了。

在兴登堡元帅回到陆军总部之前,陆军人还可以安慰自己西莱姆无法做到他所承诺的内容:容克的保守主义和工人党的激进主义不会有任何利益平衡点,阶级矛盾不同戴天,但是自兴登堡元帅兴冲冲地走下挂着陆军牌照的黑色轿车那一刻起,这种幻想就破灭了。

在秘密谈话中,西莱姆提出了一份除了保皇党谁都无法直接拒绝的和平方案。根据这份议案,帝国悬而未决的政体被确立,内阁制共和国将彻底取代帝制屹立在这片土地上,而赢得国会选举的工人党将组建政府内阁,刚刚被鲁登道夫赦免的工人党领袖艾伯特则出任共和国首任首相。

西莱姆用行政权换来了帝国西北部的和平,但毕竟德国处于战争状态,包括西莱姆在内的军人、工业托拉斯和容克也不敢完全相信工人党,所以工人党只能以联合组阁的方式登上舞台,贝特曼-霍尔维希留下的政治遗产、左翼祖国党也得以重登舞台。

西莱姆和平方案的另一个原则就是军队不干预政治。

根据这一原则,无论是最高司令部还是陆军总部、海军总部均被取消,取而代之的是德意志军事委员会,职能相当于帝国海陆军的参谋本部,军队与政府的唯一纽带就是由退役将军组成的国防部,主管人事和装备。

军事委员会由九名委员组成,海军虽然只拿了四个名额,但是委员长职务却被海军收入囊中,也就是说在军事委员会里,海军第一次实现了与陆军平起平坐。

这种方案看似公允,但是公平就是对陆军最大的不公平,毕竟陆军在这个帝国长久以来都保持唯我独尊的状态。当然,西莱姆有办法让陆军闭嘴,因为陆军总参谋长兴登堡将担任德意志共和国首任总统。

此举可以看做是西莱姆对陆军的妥协,因为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的提尔皮茨绝不介意爬起来发挥余热,干一届有名无实的国家领袖。当然,陆军也可以理解这是西莱姆对陆军的阳谋——没了兴登堡,陆军几乎没有能够抗衡王海蒂的领袖级人物,而海军这边还有前途无限的德意志双雄和基尔海校三剑客,还有杰出的战术大师希佩尔。

“所以您接受了?”霍夫曼微微挑眉打量眉开眼笑的兴登堡,问道。

兴登堡或许能够看穿西莱姆的阳谋,又或许只是在装傻,总之胸无大志、习惯做有名无实的精神领袖的兴登堡元帅已经打定主意辞去全部军事职务,将他的地位提高一步。

“霍夫曼将军,那是我责无旁贷的义务!”兴登堡答复道。(未完待续。)

尾声(四) 二十年之约

国会选举、鲁登道夫兵变、海军水兵队平叛,1917年8月最初的几天,柏林的政治气候变幻莫测,而这一出宿命大戏的高氵朝就发生在柏林宪兵司令部某一间昏暗的禁闭室内。

这间不到十平方的禁闭室原本适用对象是违反军纪的帝国陆军官兵,然而在柏林兵变以及稍后爆发的平叛战役中,它的职能被无限放大,先后成为陆军总司令兴登堡的“囚牢”和海军领袖海蒂西莱姆的会客室。

8月5日破晓之前,西莱姆结束了被史学家称呼为“西莱姆谈话”的秘密会晤。伴着苍白的吊灯灯光和重复着的回音,西莱姆提出了“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军人不干涉政治”以及“长久的民主与和平”三大和平原则。

所谓的“国家利益高于一切”是指在战争彻底结束之前,国家保持战争状态以赢得战争胜利,战争结束以后,“军人不干涉政治”,军队将全面退出帝国的政治生活,并且改组为德意志国防军,实现“长久的民主与和平”。

被称为“西莱姆方案”的三大核心原则得到兴登堡元帅和艾伯特主席的认同,于是在20世纪后半叶,与美国一起制霸全世界的德意志共和国就在柏林这一隅潮湿的、肮脏的角落里诞生了,德国现代史也在这一瞬间发芽生根,并且在二十年后的某一个瞬间彻底翻开了新的篇章。

在当时,德意志人并没有深刻地意识到此次秘密谈话的价值,或许他们有所察觉,但是还是看轻被誉为“20世纪最伟大的人物”海蒂西莱姆的胸襟气度。

天空放亮的时间,宪兵司令部幽森的禁闭室大门重新打开,负责把守过道的海军水兵队士兵只想得到用崇敬的眼神去打量海军领袖。独臂将军沃尔夫冈魏格纳也只是觉得西莱姆领着海军做到了先辈们不敢想也做不到的事情,至于海军深刻地影响和主导德意志未来走向,魏格纳固然期盼却也不敢奢求太多。

兴登堡元帅是第一个离开柏林宪兵司令部的大佬。在魏格纳的记忆中,载着兴登堡元帅的黑色轿车麻溜地在宪兵司令部大楼前的空地上掉头,穿过伫立了胜利女神的勃兰登堡门,消失在菩提树下大街深处,而西莱姆和艾伯特就站在柏林宪兵司令部大楼外的台阶前,失神地看着那辆挂着陆军牌照的轿车渐行渐远,长久地保持沉默。

“西莱姆,许多人说兴登堡当不好一名领导者。但是他却是这个时间最适合德意志帝国的那个人,不是吗?”

魏格纳看得出西莱姆和艾伯特正在相互试探底线,很明显,西莱姆是这场无声交锋的胜利者。

大约十来分钟后,艾伯特率先开口了。他从勃兰登堡门方向收回视线。目光在西莱姆古井不波的脸上短暂地逗留了那么几秒钟,发现判断不出海军领袖内心起伏之后就游离开来。最终定格在柏林朝阳升起的地方。

“艾伯特先生。我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不惜耗费人生最好的光阴,毕生致力于拯救饱受剥削的劳苦大众,实现社会主义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会在帝制死去的这一刻念念不忘德意志帝国……”

走出禁闭室后,在谈判桌上谈笑风生的西莱姆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典型的德意志军人形象,刻板。理性,寡言。

西莱姆不咸不淡地调侃工人党领袖艾伯特,语气谈不上有多么生硬,但是话里话外的疏离和嘲讽无论如何也掩饰不去。

事实上。在德国不仅只有西莱姆对艾伯特保持负面看法,甚至在工人党内部保持同样看法也是大有人在。如果艾伯特的支持者将艾伯特的光荣之路看作是是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那么利用基尔叛乱数万工人党精英,出卖战友布朗特,与独裁者的代表鲁登道夫达成某种默契,这些手段也未免太惊世骇俗了一点。

艾伯特能够从西莱姆的嘲讽里提炼出他想要的东西,至少独臂将军魏格纳是这样理解的,毕竟西莱姆当着艾伯特的面再一次驳斥了德意志帝国继续存在的必要,只是艾伯特的表情着实有些出人意表西莱姆话音刚落,艾伯特疲惫的脸上就写满了尴尬和意外,言辞间也多了不少自嘲的意思。

一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阿姆斯特丹谈判的间隙,近代德国最后一场武装叛乱被艾伯特领导的“宪兵内阁”以雷霆之势血腥镇压,被艾伯特铁血手腕惊吓住了的独臂将军魏格纳才能理解艾伯特当时的心情。

艾伯特深深看了西莱姆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下宪兵司令部大楼前的台阶,一只手摸上了轿车的车门。

复古轿车的车门被拉开一半,已经有一只脚踏上轿车的艾伯特突然停下动作,依着半开的车门扭过头问道:

“将军,你真的觉得德意志帝国已经死去了?”

宪兵司令部大楼前的空气顿时凝固了,饶是直面日德兰血火也能镇定自若的魏格纳将军也情不自禁的张大了嘴巴,发出惊呼声。

“‘国家利益高于一切’让我不敢忘记帝国,但是战争终究会结束,‘长久的民主与和平’迟早会成为时代的主流……”

西莱姆倚着大楼前的雕花圆柱,歪着脑袋去看一脸严肃的艾伯特,不紧不慢地回复。

“将军,我知道您不相信我,因为无论怎么看,我更像是政治掮客而不是有担当的政治家,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句……”艾伯特指了指仍旧在宪兵司令部顶端高高飘扬的德意志帝国国旗,淡淡道:“请千万不要小看从帝国到共和国的艰辛……”

“二十年怎么样?!”西莱姆粗暴地打断了艾伯特的发言,铁血道:“二十年后我也才五十岁不到,所以我给这个国家二十年的时间,如果它仍在旧的道路上徘徊,我就会辞职全部军事职务,或许作为国家元首,或是作为国家首相,让这个国家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未完待续。)

————?

尾声(五) 求和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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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总是充满了戏剧性。

97年8月日,军事强人鲁登道夫用不合法的方式彻底终结了一个时代。

正如德国诗人歌德浅浅的低吟,“痛哉,痛哉,美好的jè,您被摧毁”,德意志帝国毁灭的那一瞬间,无数人跪在滚烫的焦土上大声痛骂鲁登道夫,无数人奋笔疾书,将鲁登道夫写进历史的耻辱柱,鲜有人记得是鲁登道夫用他的莽撞间接打碎了禁锢这个国家的沉重枷锁,给予这个国家可以自由呼吸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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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97年8月,受人尊敬的海军领袖海蒂西莱姆用非法的方式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

依然可以用歌德的诗篇,“当朝阳的闪烁光芒初露,传来人权共享的佳音,又听到令人欣喜的自由,令人称赞的平等”。德意志共和国登上历史舞台的瞬间,无数人在歌颂西莱姆,在书写西莱姆,鲜有人zda左手将兴登堡元帅扶上总统宝座,右手将艾伯特主席送进菩提树下大街的相府,顺手将头长反骨的巴伐利亚人撇到一边,还捎带着重重很踩保皇党一脚的共和国缔造者海蒂西莱姆曾经无数次表达了他的庆幸和后怕。

柏林兵变闹剧以荒诞的方式开始,又以荒诞的方式结束。平叛战役后,海军6战队和6军在柏林相安无事,盘踞在德意志西北部的工人党武装66续续放下武器,接受国防军的整编,除了遭到西莱姆放逐的前摄政王马克斯和一些保皇党人6续集结到巴伐利亚,德意志内部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和平。

海6军达成谅解和保皇党的退场极大地加快了共和步伐。为了在九月份到来之前确立政体,国会和政府先后成立了共和国筹备委员会,军事委员会也努力约束军队。拱卫即将诞生的政权。

97年8月25日,大批军警涌上柏林街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这座古老的都城严密防护。在德意志的盟友、中立国的外交人员、柏林市民、帝**界政坛巨头、大学教授的注目下,在肃穆的战争状态中,德意志共和国成立了。

辞去6军总司令和6军总参谋长职务的兴登堡元帅“众望所归”地成为了共和国第一任总统。许多年后,级大国新生代的火星一族对政治漠不关心,他们不zda海蒂西莱姆是谁,不zda第一次jè大战究竟持续了多久,更忘却了祖辈们创业时的铁血和悍勇。但是他们却对共和国任总统却记忆犹新,因为兴登堡的人生哲学与2世纪习惯享受的德国年轻人不谋而合。

八月中旬强行修改社会民主党党章的工人党领袖艾伯特以国会第一大党主席的身份出任共和国第一任相,他领导的内阁包括工人党精英、少量左翼祖国党政要和贝特曼霍尔维希遗留下来的政治遗产,这些内阁长官都在柏林兵变之夜锒铛入狱,所以被惊魂未定的柏林人戏称为“宪兵内阁”。又因为这一届内阁的诞生与西莱姆脱不开gax,所以又被称之为“西莱姆内阁”。

除此之外。前海军大臣弗朗茨冯希佩尔成为共和**事委员会第一任委员长。霍夫曼将军成为第一副委员长兼6军总管,西莱姆成为第二副委员长兼海军总管,海军第一次获得了与6军平起平坐的机会,并且tgg西莱姆和霍夫曼两个人的努力,类似日本海6军水火不容的gax被提前扼杀。

“炙热的八月,继沙俄帝国之后。欧洲又有一个老牌强国轰然倒下。与罗曼洛夫王朝的覆灭有所不同,我们有理由相信德意志帝国会借着崭新的德意志共和国破茧重生,比原来还要强大!”

德意志共和国诞生的第二天,美国人在他们的《纽约时报》头版头条上如是写道。

直爽的美国人在报纸上丝毫不加掩饰他们对德意志民族的费解。对以铁血手腕收拾兵变残局的海蒂西莱姆的钦佩仰慕,还有对美利坚合众国贸然参战的追悔莫及。

早在奥克尼群岛海战结束的那一刻,美国人就后悔了。牛仔们原以为他们yjg赚够了军火钞票,局势yjg展到美利坚的小伙子们必须赤膊上阵,为国家摘桃子地步,所以他们亟不可待派出全部整训完毕的6军和四艘精锐战列舰,却éy想到刚宣战,美利坚合众国就遭遇四艘精锐主力舰全军覆灭,三千多名海军将士阵亡的惨剧。

奥克尼群岛海战惨败消息传来,自诩海军jè第三的美国人直接被打懵了,他们慌忙停止éy制海权的海上运兵,下令全美的东海岸提高警惕,唯恐遭遇更大的损失,他们更加éy想到在97年的初夏看似意气风的协约国只是最后的回光返照,外强中干的他们就axag是血吸虫,唯有依靠美国人的输血才能活下去。

或许美国人还可以安慰zj说德国人同样陷入内乱,只要给美国ja,美利坚就能爆出一千万人的6军和数量不逊于德国的主力舰队,参战的美利坚最差也能获得体面的和平。

美国牛仔的算盘打得很精明,但是他们却漏算了海蒂西莱姆。

8月的西莱姆以他的智慧挽救了陷入内战边缘的德国,并且将德国重新凝成一根绳子。这,美国人yjg不敢奢望摘德国的桃子,就连寻求体面和平的希夷都变成镜中花水中雾,bjg战与平的主动权yjg完全由德国人掌握。

9月初,德国百战海军仍旧在奥克尼群岛附近转悠,只有德国的一些巡洋舰和三艘马肯森级战巡在广袤的北大西洋狩猎,而美国人在他们的东海岸有着过两个中队的主力舰和大量巡洋舰,但是美国人仍旧风声鹤唳。

就axag美西战争yyag,各式各样的谣言在东海岸流传,一会儿是德国马肯森级战巡出没于纽约港,一会儿是德国人有了远洋登6美国的计划,在慌乱中,富人收拾行囊逃离家园,穷人则拿出独立战争时代的遂步枪惶惶不可终日,就连将全部整编“精锐“派往欧洲,只剩下大量新兵和若干征兵站的美国6军也在这种恐慌性情绪的推动下,开始认真制定被命名为“星球大战”的本土防御计划。

除此之外,美国人也在寻求实质上的和平。9月日,美国人背着他们的盟友,辗转tgg远东中国和瑞士联系上了德国外交部,隐晦地出和平意向:

美国人希望直接结束战争状态,欧洲重新恢复秩序,只是,交织了国仇家恨的世纪战争哪里能这样简单收场?!(未完待续。)

————?

尾声(六) 布列斯特和约

美国人很隐晦地发出求和信号,可是以二道贩子的身份兼任“和平使者”的中国和瑞士在偌大的柏林根本就找不到能对德意志共和国外交事务说上话的角色。

直到《布列斯特合约》缔结的消息传来,二道贩子们才如梦方醒——德国人有理由轻视美国牛仔,在“豪爽”的苏俄人面前,美国人“不割地不赔款,回到战前状态”的求和信号未免有些太过矫情和做作。

罗曼洛夫王朝和资产阶级临时政府被推翻后,整个俄国就被残酷的阶级论给撕碎了。扼守圣彼得堡的双头鹰失去了对北高加索、对中亚、对远东的实际控制,其欧洲精华部分要么被德国人压缩,要么被所谓的白军分割,红军和工人阶级只能占据有限的一些大城市。

红色帝国固然代表人类先进方向,但是这种先进性需要时间来发酵和巩固。摆在列宁及其追随者面前的主要问题就是一触即发的内战,所以伟大的革命导师列宁祭出“攘外必先安内”的理论,一边拿出“空间换时间”的方案,用数目惊人的割地赔款换取德国人的消化不良,等待撕毁协议翻脸不认帐的有利时机,另一边又派出大量政工人员,打算将国内矛盾尖锐的德国彻底赤化,“共产”德国战争红利。

不怀好意的布尔什维克们与德国人开启了时断时续的谈判。

和平谈判进展很快,苏俄人大大方方地摆出沙皇俄国的遗产,摊手仍由德意志的将军和外交官们在地图上挥毫泼墨自由发挥。六月份后,英国皇家海军恢复至其巅峰状态,美国人参战信号愈发明显,苏俄人意识到他们可能做了一桩亏本买卖。于是列宁急忙叫停原本已经接近签约状态的东线和平谈判。

苏俄人重新调整他们对战争的预期,对同盟国保持观望态度,却不知协约国只是回光返照,奥克尼群岛海战一役,看似强大的皇家海军不复存在,柏林杀戮之夜过后,德国居然改头换面重新凝聚在了一起。

叫停谈判的苏俄人面对卷土重来的德国多少有些不知所措,比德国人的威胁更加恐怖的是苏俄国内态势的变化。

因为叫停谈判,恼羞成怒的德国人重新在东线集结兵力,做出进攻的姿态。苏俄政府不得不将大量未经甄别清洗的部队与红军一齐留在前线。此举不仅分散了红军宝贵的兵力,也使得苏俄政府难以应对此起彼伏的叛乱兵变,不能扩大地盘,还使得保皇党和资产阶级在前线秘密控制了许多军队,包括中国和日本在内的干涉军不断蚕食苏俄政府暂时难以顾及的“领土”。

骑虎难下的苏俄人不得不放弃自尊。重新回到谈判桌上。

在《布列斯特和约》之前,苏俄人已经与中国、奥斯曼土耳其和日本达成默契。中国人拿到了蒙古和中东铁路。收回了俄国租界。以至于暮气沉沉的北洋政府在这一瞬间居然有了老树开花的新意;奥斯曼土耳其拿到了一部分北高加索,占据可以狩猎东欧平原的有利阵地;日本人虽然没能独占海参崴港,但是北库页岛和堪察加半岛南部足以安抚他们。

既然苏俄人面对中国、奥斯曼土耳其这些末流国家都能拉得下脸面,德国人在《布列斯特和约》上面的收获可想而知。

根据这份苛刻的合约,苏俄人丢掉了从北高加索和乌克兰到波罗的海低地三国,总面积超过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必须承认乌克兰和芬兰独立,支持波兰复国。

德国成功地将海岸线推进至里加湾,复国的波兰位置比另一个时空要更加靠北,虽然没了聊胜于无的但泽走廊。但是幸运的波兰人在王海蒂的坚持下,意外获得了从里加湾到塔林这一段海岸线,坐实了海洋国家的帽子。

几乎是同一时间,《德波条约》签订,德国和复国的波兰结成泛政治、经济和军事的超级同盟,王海蒂独创的德波煤钢共同体将成为联盟最坚实的基础。

《布列斯特合约》和《德波条约》震惊世界。就在协约国人跳着脚破口大骂俄国人无耻的时候,美国人服软求和的消息纷至沓来。

美国人自以为他们做的很隐秘,但是欧洲从来就不是个能藏事的地方,更何况半殖民地的中国根本就是列强的情报筛子。

苏俄彻底退出战争,美国人求和将苦苦支撑的协约国打得魂飞魄散,在这种条件下,协约国列强反应不一。

英国人的态度是暧昧的。

奥克尼群岛海战惨败意味着日不落帝国赖以为生的海上运输线被彻底掐断,约翰牛被德国刽子手强行阉割,不仅不列颠岛资源告罄,而且本土全面暴露在德国人的舰炮炮口之下,随时都有灭国的危险。

比海上运输更加恐怖的是大英帝国经济的总崩溃。进入20世纪后,大英帝国工业后继无力,战前原本就很疲软的经济因为两度打造奢华的两强舰队、保持天文数字一般的陆军军费开支以及对扶不起的法国持续不断的输血而血本无归,最后一丝力气又被烈度空前的爱尔兰起义榨干,曾经的工业霸主尴尬地被自己鼓捣出来的持久战拖垮了。

鉴于糟糕的经济和空虚的本土防务,英国人有心与德国人缔合。与美国人的直爽有所不同,即便狼狈不堪,英伦绅士们仍旧不改他们的心高气傲,紧随其后地提出了“德国放弃设德兰群岛、法国北部领土以及远东一切权益”的和平原则。

法国人则是不屑一顾。

此时的法国政府龟缩在南部的小城,其海军早在乌斯帝卡岛海战就遭遇重创,其陆军主力盘踞在德国人放弃了的巴黎,却与法国政府反目成仇,其陆军总司令至今念念不忘北伐收复失地,却从未想过他手中除了意法边境的少量游击队,几无可用之兵。

法国人就是这么落魄,然而在德国人面前却丝毫不肯示弱,甚至还有些变本加厉,他们的外交人员秉持着自高卢时代的狂妄和傲娇,借瑞士人之口说出了就连英国海军大臣贝尔福都不敢说的话:

“德国全面退出法国全部领土,归还阿尔萨斯和洛林,割让西南领土,租借鲁尔区。”

日本人惊慌失措。

面对德国这个庞然大物,小国寡民的日本并没有太多的选择。日本陆军素来目空一切,可是再骄傲的长州藩也不敢妄言他们能够打赢师傅。日本海军卧薪尝胆,打造了一支在东亚横行无忌的海军,可是再狂妄的萨摩藩也不敢豪言能够对抗两次将他们师傅踩在脚下的大洋舰队。

日本人认怂了,甚至甘愿交还胶州湾和德属太平洋殖民地。

荷兰人代表日本造访柏林的消息不胫而走,美国人制造的多骨诺牌效应初露巍然壮观的态势。(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尾声(七) 可以预期的结局

(好多人都说我没有交代主角的感情线,我保证我一定会在尾声章节里给大家一个非种马的圆满结局,诸位瞧好吧!)

长久以来,苏俄人不惜自残也要退出战争的疯狂举动以及那份被史学家称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直接诱因的《布列斯特和约》一直为协约国人所诟病,似乎苏俄人那时候再倔强一点,胜利的天平就会彻底倒向伟大的协约国。

事实证明这只是协约国人的意淫。

九月末,日本人辗转通过瑞士向柏林释放他们的和平信号,结果被屈耳曼领导的德意志外交部以超强硬的姿态顶了回去。

充当日本特使角色的瑞士人原以为德国会轻松放过甘愿放弃胶州湾以及德属太平洋所有殖民地的日本,理由很充分,三年残酷的战争让整个欧洲都精疲力竭,原本应该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的美国人因为在奥克尼群岛海战中遭遇决定性的失败,悻悻退回美洲当起了缩头乌龟,战争在1917年9月继续僵持着。

其实战争进行到这里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军事素养、动员能力、军工科技以及战略艺术的较量,更是数个有个辉煌历史的强大民族耐力和意志力的终极对抗。在这场刺刀见红的交锋中,西莱姆以他的智慧带领德国走出内战阴霾,让德国历经坎坷后再次占据上风。

如今正是宜将剩勇追穷寇的关键时刻,瑞士人不相信德国人敢在这个时间分散精力。

事实是瑞士人迎头撞上一根筋的德国外交部,又在德国陆军总管霍夫曼将军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在不得以的情况下,瑞士人找到了海蒂-西莱姆,结果位高权重的王海蒂彻底暴露了他作为德国头号反日派的本来面目,悍然拒绝与日本人开展任何形式的谈判。

瑞士人并不知道即便是在德国战败的另一个时空。元首悍然吹响了反攻倒算的号角,领导孤独的德国走向复兴之路,而德国外交部在第三帝国异常需要盟友支持的背景下依然念念不忘屈辱的青岛战事,在帝国的政治生活中坚定不移地扮演着国内反日派中流砥柱的角色。

德国陆军也对日本人保持不以为然的态度,只有雷德尔领导的海军看上了日本那支精悍的舰队,勉强充当亲日派的角色,可现在,只要是参与了奥克尼群岛海战的海军官兵就不会对向英国人租借两艘金刚级战列巡洋舰的日本人抱有任何任何好感,更遑论王海蒂这个历史异数。

一圈走下来,受人所托的瑞士人多少有些灰头土脸。还有许多困惑。

1917年,虽然德国人依然牢牢地控制它在非洲的几块地盘,经过德国海军两次大规模的海上援助后还有开疆扩土的趋势,但是德国在亚洲的全部殖民地已经丢失,纵使海蒂-西莱姆天纵奇才。大洋舰队天下无敌,德国人也不可能在没有支援保障的前提下悍然决战太平洋!

瑞士人想不出德国可以用来制裁日本的办法。直到从1917年的寒冬持续至第二年初春的阿姆斯特丹谈判。作为参战国的日本被划分至第三档次国家,与不清不楚的希腊、中国、南美ABC三强这些没有参战的国家并列,瑞士人才恍然大悟。

瑞士人将消息传回日本,虽然没有引发关东平原的超级大地震,但是震惊和恐惧还是有的。

大日本帝国的军人们和政客们不相信德国人会远赴重洋,在日本列岛的近海寻衅滋事。但是他们却从不怀疑丝毫不怀疑德国人重返亚洲的必然性。日本人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只要恢复实力就必定会撕毁协议打破默契的苏俄,他们着实不想在远东给自己树立另一个强大的敌人。

这边日本人在苦苦思索结束战争的办法,另一边,高卢雄鸡终于坚持不住。在初秋时节轰然倒下。

柏林兵变之后,法国人敏锐地意识到德国各派势力有了政治和解的意向,为了尽快解决巴黎兵变事宜,积蓄力量应对德国大军的反扑,法国政府开始与巴黎叛军举行谈判。

这一次,法国政府将姿态放得很低,却没有意料到盘踞在巴黎的叛军并不相信一贯唯我独尊的法国政府突如其来的低姿态。

像黄金一般珍贵的夏末和初秋,法国政府在连续四轮以失败而告终的谈判中持续虚弱,与巴黎叛军达成协议后,他们又浪费太多的时间去梳理法军的指挥体系,而在同一时间,德意志共和国成立,《布列斯特和》和《德波条约》签订,德国海军陆战队突然登陆英国北爱尔兰岛,德国陆军持续增兵法国前线,恫吓法国。

面对这种内外交困的局面,法国人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释放善意信号。

当然,法国人并不知道云集在西线的德国陆军并没有协约国想象得那么可怕。

基尔叛乱和石勒苏益格叛乱给帝国军工生产带来灾难性和毁灭性的的影响,德意志共和国成立以后,艾伯特领导的新政府又不出意外地废除了一些剥削工人的政策,再加上共和国再也没有第二个像鲁登道夫那样精力旺盛并且能力突出的军需天才,所以帝国军需生产在短时间内出现不增反减的现象。

集结在西线的德军囤积的物资并不足以发起一场大规模战役,而且西线兵力也远没有达到理想状态。

自顾不暇的法国人自然不知道这些辛秘,所以他们不得不做出艰难的决定——想要德国百战陆军停下脚步,法兰西就必须付出点什么,可能是北非,也可能是本土的北部领土,可能是印度支那,也可能是天文数字一般的赔款,无论是哪一种,提出来就将是法兰西不可承受之重。

德国欣然接受了法国人的善意,并且轻飘飘地开出了割让巴黎以北领土。转让北非摩洛哥和利比亚、印度支那、印度洋和太平洋若干岛屿利益的支票。

法国人明显不会接受德国人的狮子大开口,可即便法国人再愤怒,他们也必须将谈判继续下去,并且寄希望于他们能够在谈判桌上得到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就像上个世纪的《中法条约》那样,或者期盼有着光荣历史的法军能够趁西线停战的间隙,实现从灵魂到肉体的自我救赎。

法国人还在纠结停战的底线,没想到约翰牛抢在他们之前低头认输了。

老实说,作为陆上强国的法国人未必真的害怕与德国陆军死扛到底,虽然法国已经丧失了战争潜力。但未必不能将德国人拖死在巴黎,或者巴黎南部的其他地方。与其说法国人完全丧失了战斗意志还不如说法国人害怕将本土的工业精华和灿烂历史给打烂了。

英国人的情况与法国截然不同。

英国人天生不惧声名显赫的德国陆军,毕竟再强大的陆军也无法游过英吉利海峡,英国人唯一恐惧的就是海权的丧失。

大英帝国从未设想过有这样一天,广袤的海洋不再属于米字旗。然而看似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德国人在同一片星辰大海下,连续两次击败皇家海军!

奥克尼群岛海战以后。英国人不顾一切地收缩兵力。将重心放在了本土防卫上,甚至翻出了提尔皮茨许多年前就提出来的“存在舰队”理论,寻找制衡西莱姆舰队的可能。

第一次世界大战刚爆发的时候,除了王海蒂,绝大部分德国海军将领都不看好与英国人的海上决战,固执地认为一支“存在的舰队”能够有效牵制英国人庞大的主力舰队。而拥有天然地理优势的英国人却在荣耀的“特拉法尔加式决战”和现实的“远程封锁”之间徘徊不定。

一个轮回之后,海上形势彻底逆转。

德国人打通了海上运输线,牢牢地掌控北大西洋的制海权,而虚弱的英国人只能将他们残存的主力舰藏进安全的船坞。指望“存在的大舰队”能够牵制相当数量的德国主力舰,不至于让属于大英帝国的制海权彻底沦丧。

英国人指望德国海军固步自封,可是拥有海蒂-西莱姆的大洋舰队哪里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在王海蒂的指挥下,德国海军唆使陆军彻底掌握与英国人隔海相望的法国海岸线,不断蚕食诸如奥克尼群岛之类的英国本土离岛,并且将势力渗入混乱的爱尔兰,力图获得立足之地。

除此之外,大洋舰队的主力舰队长期扫荡英国人的近海,这些航速缓慢的铁乌龟们并不追求与英国主力舰的唯美邂逅,而是将压迫进行到底。大洋舰队的侦查舰队在战巡队的带领下,在辽阔的大西洋和印度洋追亡逐北,彻底瘫痪英国人的海上运输线。

一时间,大英帝国的海上运输线狼烟四起,目瞪口呆的英国人这才意识到德国人将杰利科将军的“远程封锁”理论改头换面,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自己。

凄凉的秋天,大不列颠岛上的牛牛们已然是饥寒交迫的状态,蓦然听见一支远洋运输船队在纽约港以东一百五十海里海域全军覆灭的消息,约翰牛终于坚持不住,扭扭捏捏地举起了白旗。

十月中旬,在美国海岸线附近狩猎的德国三艘马肯森级战巡捕捉到了一支由两艘经过临时改装的勇敢级大型轻巡洋舰和两艘万吨级装甲巡洋舰护航的运输船队。

这是近期唯一一支目的地开向英国的运输船队。自德国人打响封锁战争后,大英帝国商船保有量直线下降,而外国船主又纷纷视不列颠之行做畏途,除了零星几艘本国商船,往来英国港口的船队几乎完全销声匿迹。

短促的交火后,马肯森级战巡再度收获可观的战果,尤其是击沉两艘列装15英寸巨炮的勇敢级大型轻巡洋舰。当然,随后传来的英国“认输”消息比击沉勇敢级还要美味可口。

战争,漫长的战争似乎真的就快要结束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尾声(八)西莱姆万岁!

【今天三更大结局,最后一更应该是晚上。】

既然连鼻孔朝天的约翰牛都得低头认怂,只剩下半条命的法兰西雄鸡自然是独木难支。

1917年的初冬,欧洲期期艾艾地飘起了细碎的雪花,伴随着协约国集团和同盟国集团不约而同的停火命令。

停战的消息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世界,继而引发全球规模的骚动。

在法国与意大利的边境,衣衫褴褛的法国游击队士兵从泥泞中爬了出来,飞快地丢掉膛线都被磨平了的老式步枪,与同样蓬头垢面的意大利侵略军忘乎所以地抱在了一起。

当然,法兰西的美食家和亚平宁半岛的美食家们注定没有办法长久地呆在一起,只需要一根烟的时间,两个秉持着骄傲的民族就能因为某一种食物的具体做法,撕破脸皮再次扭打成一团。

在风高浪急的北大西洋,臭名招呼的德国U艇突然钻出深邃的海洋,激起大团大团的白色水花,让黝黑的躯壳和威严的甲板炮曝露在阳光之下。

被拦截的协约国商船也不惊慌,水手们齐齐站在甲板一侧,对那艘要命的潜艇齐齐竖起中指,而德国水兵也不生气,只是嘻嘻哈哈地站在潜艇低矮的甲板和指挥塔顶上,回敬同样的动作。

在偏远荒凉的德属东非丛林,兵力超过一个营的德国殖民地自卫军将少量英军和一些印度土兵逼入湿热的雨林,正当斗志全无的英军和印度土兵向德国人举起白旗,德国指挥官却一反常态地拒绝对手投降。

在英国人的注目下,德国少校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自顾自地点上,美滋滋地抽了几口后才发现狼狈不堪的英国人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于是又不耐烦地摆摆手,吩咐英国佬赶紧撤走。

在美国的堪萨斯州老虎营,无数被新兵训练和某种不知名的感冒折磨得彻底没了脾气的美国大兵不轻不愿地走进训练场,却被教官告知他们可以收拾行囊回家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绝大部分牛仔都对以为这只是一个被提前了的愚人节玩笑,直到教官自己率先跑路,牛仔们才敢确认这事实。

在北海深处的杰德湾,三艘挂满了彩旗的马肯森级战列巡洋舰作为第一批撤回共和国本土的主力舰编队,正奏响汽笛回港。

回家的马肯森级战巡得到了来自威廉港的热情欢迎,港务局和海军基地派出崭新的引水船和最新服役的驱逐舰。以众星拱月的姿态迎接凯旋归来的勇士们,市民们自发地来到了码头旁,挥舞着簇新的共和国国旗和彩带,大声呼喊每一艘马肯森级战巡的名字。

身穿共和国海军上将制服的王海蒂就伫立在人潮涌动的码头上,不再结实的身躯正对着绚丽多彩的北海以及杰德湾唯美的晚霞。就好像上了年纪的老人,握着酒瓶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由他一手缔造的北大西洋之王每一个细节。

“将军。或许我们应该去安全一点的地方。这里……”

海军战神的出现引发了巨大的骚动,王海蒂的卫兵不得不打开枪套,一边在海军上将附近组织人墙,一边伸手握住手枪的枪柄。

“别担心,如果我在威廉港都不安全,这个世界还会有我的立足之地吗?”抓着酒瓶的王海蒂显然是有了三分醉意。他轻轻地推开了因为巴伐利亚号战列舰动力系统检修而无所事事的少年海军军校生小布兰代斯,迎上带着丝毫暖意的夕阳大声说道。

王海蒂说话的时候,倾斜了的太阳光线执着地洒在他的肩头,润色了海军上将略带红晕的脸颊。升华了海军上将斑白了的鬓角。

王海蒂不失风趣却有带着诚恳的答复感动了在场的所有人,人群中先是传来低沉的哄笑声,经历短暂的沉默后才重新变得嘈杂起来。

起初只是有那么一些人察觉到海军上将光鲜亮丽背后掩饰不去的虚弱和疲倦,继而觉得一手将德国海军送上世界之巅,将混乱的德意志从泥淖中拉扯出来的海军上将值得德意志人们钦佩和尊敬,并且情不自禁地发出了“西莱姆万岁”的呐喊声。

短短数秒钟后,这零散的呐喊声便神奇地整齐划一,在拥挤的海军码头汇聚成共同的词汇。

“西莱姆万岁!”

“西莱姆万岁!”

“西莱姆万岁!”

码头这边的骚动惊动了减速中的三艘马肯森级战巡。

通过威廉港居民的呼喊声,在北大西洋之王上服役的海军官兵们得知他们所爱戴的海军领袖王海蒂就在码头上,正在迎接风尘仆仆的他们,于是这些可爱的水兵们几乎不需要人招呼就穿上了并不实用的华丽海军礼服,齐齐地站在军舰的栈桥、甲板和炮塔顶端,向领袖敬礼。

“西莱姆万岁!”

水兵们也在呐喊。

临时充当王海蒂副官角色的小布兰代斯面对威廉港居民山呼万岁的声音,不免有些不知所措。出身于大学教授家庭的小布兰代斯政治嗅觉还算敏锐,他觉得“万岁”这个词汇出现在共和国土地上并不恰当,威廉港的盛大不免会让位极人臣的海军总管重新站在风口浪尖上,又因为威廉港居民称呼“万岁”的那个人深刻影响和改变德意志历史的海蒂-西莱姆,而让小布兰代斯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一切合情合理。

王海蒂不仅是德意志最好的将军,也是德意志共和国的缔造者,虽然将军和民主风马牛不相及,但偏偏王海蒂就是这个矛盾的集合体。

在人缝中,小布兰代斯本能地抬起了手臂想要说点什么,又觉得他在这种场合下说什么都不合适,于是笨手笨脚地扭头去征询王海蒂的意思。

小布兰代斯刚转过头就看到了让他久久不能忘怀的一幕——海蒂-西莱姆,这个因为说真话而被皇帝放逐海外十多年,在多格尔沙洲海战中不惜拿自己作为诱饵,在日德兰海战中依靠五艘战巡就敢挑战两倍于己的英国战巡队,在奥克尼群岛海战中连续指挥三十多个小时的铁血硬汉,至今腿部还余有一颗无法取出来的子弹,因为精神压力过大和长期劳累而患有抑郁症、酗酒成性的铮铮汉子居然在这无上荣耀的一刻老泪纵横。

“值得,原来这一切都值得!”不知何时,王海蒂丢掉了几乎从不离手的酒瓶,双手捧着自己的脸仰起头努力做出倔强和坚强的样子,而后又被码头上、海湾深处那一声声“西莱姆万岁”击碎全部伪装。

王海蒂也不知道他应该说些什么,脑海里重复回放着他穿越到德国的零零总总,那些或是悲伤或是喜悦的画面,嘴里在说些什么,可是回荡着“西莱姆万岁”的耳朵里却丝毫听不见自己发出来的声音。

“值得!”王海蒂握紧拳头,哽咽着重复道。(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尾声(九) 可以预见的开始

【大结局在晚上放出来】

以“威廉港事件”为界限,军人们的故事结束了。在1917年的尾巴,习惯躲在幕后的政治家和外交官,还有著名的西班牙流感终于获得粉墨登场的机会。

西班牙流感首先爆发于美国,在消耗美国相当一部分战争红利之后又在英国和法国本土肆虐,又赶在德国和意大利人窃喜之前攻破这两个国家的国境线。

西班牙人大抵是西欧最晚接触流感的主要国家,甚至比地处偏远的苏俄还要晚上一些,然而西班牙人却是此次流感的重灾区,西班牙流感也因此而得名。

继第一次世界大战和西班牙流感战争后,另一处战场在欧洲的阿姆斯特丹港开辟。

荷兰从来就不是没有存在感的末流小国,阿姆斯特丹也不是那种默默无闻的地方,可是在荷兰国史以及阿姆斯特丹城市史上,它们还从未像1917年寒冬和1918年初春这样受世人的瞩目。

这短短五个月的时间内,德国、奥匈帝国、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意大利这些没有彻底获胜的国家,英国、法国、美国、日本这些没有彻底失败的国家,还有希腊、中国、南美洲ABC

三强这样的非典型的中立国家云集荷兰的阿姆斯特丹,以大无畏的姿态卷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阿姆斯特丹和会一开始就充满了政治欺骗、连横合纵以及政治讹诈这些关键词,政治家和外交官们花费了四个多月的时间才勉强理清和会的头绪,而在文官们扯皮的这段时间,军人们通过血肉战争,对这个世界的重塑正在一一显现出来。

持续向爱尔兰岛增兵的大英帝国勉强保住了英国“英伦三岛”这称号,但毕竟爱尔兰大暴动真实地存在过。自此以后,英国人再也没能建立起对爱尔兰岛的有效统治,并且在二十年后另一场战争爆发伊始就彻底失去了她。

新复国的波兰也在向东拓展它的边境线,波兰因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饶是与德国结成的军事、政治和经济同盟关系也依然成为民主世界的宠儿,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波兰自然也不负众望,趁着苏俄人忙着打内战,撒欢似的充当反共产主义的急先锋。

最后是奥匈帝国的解体。眼看帝国将获得丰厚的战争红利以弥补亏空,可是暮气沉沉的奥匈帝国以及统治他的哈布斯堡依然没能熬过去,在1918年2月轰然倒下。

庞大的奥匈帝国分裂成为四个部门。包括奥地利、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和南斯拉夫,德国第一时间将奥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招揽进德波联盟,使得柏林条约组织(简称柏约)进一步壮大。

1918年3月,随着德国经济率先走出战争阴影,工业实力快速恢复。新生的波兰共和国工业产值也蒸蒸日上,而英法的经济却持续衰退。于是阿姆斯特丹和谈的进程陡然加快。

政治家们将参会国划分为四个档次。首先是第一档次的德国、英国、法国、接收奥匈帝国政治遗产的奥地利,第二档次的意大利、美国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和奥斯曼土耳其,这些国家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阿姆斯特丹和会的走向。

第三档次的国家只有建议权,其中包括希腊、中国、南美洲ABC三强这样的中立国和准参战国,实力不俗的日本意外被放到这一档次。最后一个档次就是任人宰割的巴尔干小国、德国扶持起来的比利时卢森堡等傀儡政权。

无数次争吵和动武后,1918年4月。和约被缔结。

《阿姆斯特丹和约》第一条原则就是约定所有参战国相互之间不存在战胜或者战败的关系,不过在具体实施的时候,列强们理所当然地忘遗忘了这一点。

根据《阿姆斯特丹和约》,德国获得的战争红利相当丰厚。

德国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回了被日本人占据的胶州湾以及太平洋附属殖民地。并且在法理上巩固了包括新普鲁士、设德兰群岛在内的新领土,并且在北非获得了一块战略意义重大的殖民地——摩洛哥。

除此之外,德国还从法国人手中获得了法属印度支那的越南,还未等欢天喜地的德国人将越南捂热,这块飞地就被艾伯特和王海蒂一分为二,相对比较富饶的南越被转手让给了丹麦人以换取冰岛。

至此,皇家海军对德国的天然地理优势全部丧尽。

对于地理优势的丧失,英国人并非没有想过对策,不过他们国际化设德兰群岛的企图失败了。万般无奈之下,英国人只能用波斯湾的阿曼换取德国人手中的一些奥克尼群岛附属岛屿。

法国和英国的退让并非没有回报,至少德国从沦陷的法国北部地区撤军了——这些地区将成为北部非军事区,法国和德国只会在这一地区派遣少量军事督察员;战略价值愈发突出的奥克尼群岛也被完整地还了回来了,大洋舰队也承诺不再劳师动众支持爱尔兰暴动。

但是德国未必就是阿姆斯特丹和谈最大的赢家。

复国的波兰不仅一跃成为欧洲第四大强国,还趁着奥匈帝国解体的机会,获得柏约组织老二的地位。

同样的道理,法国和英国看似出卖了大量的利益,但未必就是真正的输家。

法国人看似割让了不少土地,但是那些只是殖民地。作为资本输出型帝国主义国家,法国人只要保全了本土和金融家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英国人同样丢失了不少战略要地,但是只要苏伊士运河、直布罗陀、新加坡和南非还在,香港没有沉没,印度完好无存,英国人就不算输掉了裤衩。

真正在阿姆斯特丹和会中一败涂地的就只有第三档次和第四档次国家。不胜不败的第一、第二档次列强急需转嫁损失,当这些列强联合起来欺负人,即便是所谓的第三世界加起来也无法抵抗。

日本的战争红利被极大地抵消了,胶州湾和德属太平洋殖民地被还了回去,墨迹未干的二十一条被取消,就连日本固有地盘——中国东北都被王海蒂老话重提的“门户开放”打破。

巴尔干半岛也是重灾区,奥、匈、意、奥斯曼四国瓜分了这块战略要地,除此之外,比利时卢森堡也被正式并入德国。

1918年4月,德国外交部长屈尔曼拿着《阿姆斯特丹和约》兴冲冲地回到柏林,在医院的病房中弈棋的王海蒂和提尔皮茨看着报纸头版头条上的《阿姆斯特丹和约》,不约而同地发出冷哼声。

“不过是暂时的休战罢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尾声(十)最后(的余音【大结局】

(真的大结局了,不想求什么订阅,但愿,但愿你们能记得在起点浩如烟海的库里曾经有过一本叫做《大国海魂》的吧)

《阿姆斯特丹和约》的缔结并不意味着空阔的海洋会就此平静下来,既然刚刚结束的世界战争充分证明制海权的重要性,那么每一个有志于逐鹿海洋的国家以及他的统治者都不会轻易放弃让国家屹立于民族之林的机会。

于是,残酷的军备竞赛又开始了。

这一次,率先提出扩军计划的是北海另一侧的大英帝国。

约翰牛们虽然连续输掉两场事关海洋控制权的焦点战役,可他们依然是这个星球上最懂得海洋真谛的国家,英伦三岛的居民们无法接受不属于米字旗的星辰大海,更加说不出任何有关卧薪尝胆励精图治的话来,所以战争才刚刚结束,不列颠就迫不及待地宣布要重建他们的海军。

参考英国人虚弱的财政状况,英国人的《三年扩军计划》无疑是天方夜谭。虽然约翰牛们倔强地说皇家海军在斯卡格拉克海峡以及奥克尼群岛的惨败间接为其海军提供了更新换代的空间,节约了维护主力舰的不菲经费,所以大英帝国绝对“不差钱”,可是想要在短短三年时间内,以每年开工建造三至四艘主力舰的速度打造一支包括八艘快速主力舰,四艘传统战列舰,八艘战列巡洋舰的本土舰队,这种奢望未免也太不切实际了一点。

相对于打肿脸充胖子的英国人。王海蒂领导的德国海军就要务实得多。

根据1917年签订的《布列斯特和约》,德国海军先后从苏俄的波罗的海舰队手中接收了四艘完好无存的甘谷特级战列舰。又从苏俄黑海舰队那里搜刮来一艘玛利亚皇后级战列舰和另一艘半成品。次年《阿姆斯特丹和约》缔结,德国和意大利又分别从法国人那边入手一艘孤拔级战列舰和一艘布列塔尼级战列舰。

至此,德国海军的主力舰数量达到了史无前例的三十艘,包括两艘巴伐利亚级,四艘国王级,四艘凯撒级,四艘赫尔戈兰级,一艘拿骚级。四艘甘谷特级,一艘玛利亚皇后级,一艘孤拔级和一艘布列塔尼级总计二十二艘战列舰,三艘马肯森级,三艘德弗林格尔级,一艘塞德利茨级和一艘毛奇级总计八艘战列巡洋舰。

按照英国人的理论,德国人势必会浪费大量海军军费来保持庞大的主力舰数量。事实也正是如此——在一般情况下,一艘主力舰服役至其寿命大限的全部费用两倍于它的建造费用。

鉴于战后锐减的海军军费,德国海军自废武功也是应有之意,不过英国人显然还是小看了王海蒂。

波兰复国的消息曾经让协约国所谓的军事和政治观察家们大跌眼镜,尤其当王海蒂提出将“波兰当做德意志天然的、亲切的盟友而不是附属国”、“给予这个新兴欧陆大国完整的海洋国家身份”两项原则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素有德国“海军第一战略家”之称王海蒂疯了。

直到1918年。大洋舰队主力舰数量过度臃肿的问题暴露,世人才如梦方醒。

德国人将从里加湾到塔林的这一段海岸线白送给了波兰人,坐实了波兰共和国“海洋国家”的帽子。

既然有了“海洋国家”这顶帽子,波兰人也不介意将它升级为“海洋强国”,于是从苏俄人手中接收相当多的资源和财富的波兰共和国一掷千金般地向盟主德国开出了庞大的购舰计划。

就这样。王海蒂折价出售了四艘服役状态完好并且经过战争淬炼的凯撒级战列舰,不仅丰富了海军的小金库。也满足了波兰人贪大求全的心理。

有了波兰这个冤大头做榜样,再加上第一次世界大战替德系主力舰打的免费广告和王海蒂作为中国人所特有的小聪明,质量一流的德系战舰遂成为一等一的畅销货,在1918-1921年这三年时间内制造了声势浩大的“德系风暴”。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发了笔横财的南美人禁不住王海蒂“白菜价”和“跳楼价”的吆喝声,四艘赫尔戈兰级战列舰和毛奇号战列巡洋舰很快就销售一空。就连濒临解体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也耐不住寂寞,大吃不记打地再次死性不改,以不到一千万帝国马克的价格缩衣节食咬紧牙关购买了一艘法国孤拔级战列舰,并固执地将它命名为不详的“苏丹奥斯曼一世号”。

玛利亚皇后号战列舰也很快就有了买家。盘踞在伏尔加河下游和黑海沿岸的高尔察克最近风头正劲,其领导的反动派武装在苏俄腹地攻城略地,备战不足的红军节节败退,在这种大好形势下,惊闻德国人以“白菜价”甩卖主力舰的高尔察克将军情系海军,遂决定咬牙购买一艘主力舰成撑场面,再不济也要恫吓土耳其人不要在北高加索轻举妄动。

到最后,就连与德国关系不睦的日本也偷偷派遣使者造访柏林,询问低价购舰的可能性。

王海蒂不希望日本保持一支强大的陆军,通过不断蚕食中国的方式获得东亚霸主的地位,但是加强日本海军,给美国人制造不痛快显然是王海蒂乐于见到的事情,所以四艘甘谷特级战列舰被一股脑甩卖给了日本人,其总购价仅相当于一艘巴伐利亚级战列舰的造价。

日本人获得了四艘甘谷特级战列舰,海上话语权大大增加,为此,英国人不得不向新加坡增援了铁公爵号战列舰和降级为近海防御舰的无畏号战列舰,美国人也不得不加强他们的太平洋舰队。

全球性的军备竞赛一直持续至1921年。那一年,就连财政最充沛的美国和德国都无法继续保持高额的海军军费。国家经济已经这个世界继续造舰竞赛,除非将这种军备竞赛升级成准备下一场战争的备战信号,而后者在和平主义思潮泛滥的二十年间战期是万万不允许的!

和谈,又一次和谈。

这一次,故事发生在中国上海,德国、美国、英国、意大利、法国、日本海军代表云集远东,商讨限制海军军备竞赛的可能性,并且达成了著名的《上海协议》。又名《上海条约》。

根据这份协议,德国获得了六十万吨的主力舰总吨位配额,英国和美国五十五万吨,在王海蒂的支持下,日本获得了英美百分之八十,也就是四十四万吨主力舰的配额,除此之外。《上海条约》还对各国的航空母舰吨位、重巡洋舰以及轻巡洋舰吨位以及装备进行了限制。

在参加《上海条约》之前,德国人明显对上海谈判的大致走向有所察觉,所以德国海军赶在会议召开之前,大大方方地拆卸、回炉和甩卖了大量老式战列舰和巡洋舰以节约吨位,也就是这个时间,被改装成近海防御舰的拿骚级遗孤、功勋战舰格奈森瑙号成为德国海军历史博物馆珍贵的收藏物。

《上海条约》暂时终结了全球性规模的造舰竞赛。但是竞赛很快又以另一种面目重新登场——大型油轮竞赛。

起初,列强们争相建造和攀比大型油轮单纯只是出于国家和民族的荣誉感,不过王海蒂很快就意识到大型油轮的价值,于是在这场竞赛开始变味。

德国人首先改变了策略——丧心病狂的德国油轮建造商们不惜成本,以军用强度打造每一艘油轮。并且为这些高速油轮预留可观的改装空间。

当另一场世纪战争爆发以后,德国海军很快就将这些按照军用标准建造的快速油轮改装成为战斗力可观的一两万吨级护航航母和快速运输船、三万吨级主战航母。并且通过一场经典的航母突袭战重创了英国本土舰队。

这就是著名的爱尔兰海突袭战。

1939年的初夏,与保持强烈复仇欲望的英国、法国结盟的苏俄借口两名士兵失踪,对波兰宣战,在随后的两天时间内,柏林条约组织各成员国与伦敦条约组织各成员相互宣战,第二次世界大战正式爆发。

德国对英宣战的第一天,英国人部署在奥克尼群岛的航空站就遭遇毁灭性的打击,60余架战斗机、鱼雷机和轰炸机被消灭在机库和机场跑道上。正当英国人积蓄力量准备反扑临时驻扎在设德兰群岛的德国主力舰队时,德国人却麻溜地钻进北大西洋,转投设德兰群岛以西的冰岛。

德国主力舰队和设德兰群岛陆基航空兵联队成功地激怒了英国人,将英国上下全部的注意力吸引至苏格兰以北地区,而英国军情五处报告中的那支正在“摩洛哥近海进行例行远洋训练”的德国航母编队却在一艘马肯森级战列舰和三艘条约型重巡洋舰的掩护下,趁夜悄悄逼近不列颠岛,并且在清晨放飞了大量鱼雷机和俯冲轰炸机。

这是不惑之年的老将王海蒂最后一次亲临战争前线。在漫长的间战期,习惯呆在摇晃的舱室,嗅着军舰的煤烟,伴着舰炮的轰隆声睡觉的王海蒂遭遇战争的反噬,他极其不适应宁静下来的生活,又连续遭遇提尔皮茨、舍尔和希佩尔这些至交好友的去世,并且在1934年出席郁郁而终的戴维-贝蒂葬礼的时候感染风寒大病一场,所以这些年作为军事委员会王委员长的王海蒂并没有实际掌控军队,而是渐渐淡出了海军。

1939年,欧陆上空密布的战云自然躲不过王海蒂的视线,垂垂老矣并酗酒成性的王海蒂居然在这一瞬间有了改邪归正的想法,找回了少年时代意气风发的感觉。

老将王海蒂再次出山主持海军,虽然小辈们怨声载道,可海军主官雷德尔是他一生的挚友,自雷德尔以下都是王海蒂的徒子徒孙,小辈们也只好由着王海蒂的性子来,甚至准许这位老将重新登上开赴战场的德国主力舰队旗舰伯恩哈德-奥登号。

开战不到一个星期。德国海军就收获一场典型的“西莱姆式”的胜利——德国航母舰队一口气击沉了英国三艘战列舰、一艘重型航空母舰、两艘重巡洋舰、一艘轻巡洋舰和一艘护航航母,重创两艘战列舰和一艘重型航空母舰。轻伤一艘轻巡洋舰,所付出的代价只不过是24架鱼雷机和轰炸机。

胜利是辉煌的,代价也是惨重的——爱尔兰海突袭战后,王海蒂被时任德国总统的赫斯严禁亲临战场一线,毕竟王海蒂已经是不惑之年的老骨头,残酷的战场属于年轻人!

第二次世界大战最终以德国和美国获胜而告终,将闪电战发挥到无以复加地步的德国陆军在海军的有力支援下,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占领法国半壁江山。迫使世界第三陆军强国直接宣布战败投降。

正当全世界都以为德国人会趁势做掉英国的时候,德军却在七月末秘密挥师北上了,他们丢掉令整个欧洲都为之颤抖的闪电战模式,会同奥地利、捷克斯洛伐克和匈牙利百万精锐,从中欧腹地突然杀出,以大兵团大纵深大穿插的苏俄人战争模式,在波兰平原上堵住了超过一百五十万的苏俄侵略军。

激战十五天后。一百五十多万俄军成建制的消失了。九月份中旬,俄军在东线损失数字超过两百三十多万,柏约军队在东线战场彻底转守为攻。

与此同时,一直籍籍无名的北欧冰雪王国芬兰突然加入战团,数十万装备算不上精良但却精通冬季作战和山地作战的芬兰大军凿穿了俄军脆弱的北部防线。

本位面的苏俄远没有另一个时空的苏联强大,又有日本和土耳其人在远东和北高加索地区的牵制。再加上芬兰、波兰和德奥联军三路大军的联合进攻,所以体力不支的苏俄军队节节败退,并且在入冬之前丢掉了包括莫斯科、列宁格勒在内的欧洲主要工业城市,到最后,就连斯大林同志预先打造的乌拉尔工业区也直接暴露在德国轰炸机的作战半径内。

苏俄已经完了。不到半年的时间,看似强大的伦敦军事集团居然就只剩下了奄奄一息的苏俄和因为海上航运再次瘫痪而不知所措的英国。而在北大西洋另一侧虎视眈眈的美国人甚至都来不及发出自己的声音。

伦敦军事集团败局已定,有心在欧洲玩弄军事平衡的美国人追悔莫及,不过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迁怒的对象。

1939年,除了战火纷飞的欧洲,亚洲也是炮声隆隆。

其实早在1937年,日本就不顾美国的警告和德国的劝阻,迫不及待地打响了全面侵华战争。

间战期以矿产资源换取大量步枪、机枪、中小口径火炮以及弹药生产线的中国在蒋校长的领导下,抵抗力度要远超另一个版本的历史,至少拥有一个全德械集团军和不少德国退役战斗机的中央军没有丢掉武汉。

1939年,日本还没有完全吞并中国,短视的他们就得陇望蜀地开辟了新战场——日本全部海军主力南下,重创英国人驻扎在新加坡的远东舰队,百万陆军在除了德属北越之外的印度支那半岛和印度尼西亚群岛攻城略地。

也就只有半年的时间,大日本帝国的太阳旗铺满了大半个东南亚。

日本人的狂妄和嚣张激怒了美国人。牛仔们有心拿小岛国开刀,安抚他们失败的欧洲政策——既然无法维持欧洲均势,德国崛起势不可挡,那么在本世纪后五十年的大国竞争中,“作为负责任的大国”的美利坚合众国有权利也有义务“征服日本人以获取完整的太平洋霸权和东亚霸主地位”,增加“美国对抗德国‘霸权主义’的信心和底气”。

1939年12月25日,日本雪风号驱逐舰误击美国“最坚实盟友”菲律宾的阿基诺三世号巡逻舰,给了美国人最好的开战借口。

当美国人仿效当年的美西战争,兴冲冲地派人调查缅因号,啊不,是阿诺德三世号饮弹沉没事件,敏锐觉察到美国人动武想法的日本人抢先动手了。

相同的日期,不同的年份致使与爱尔兰海突袭战几乎如出一辙的珍珠港偷袭事件多击沉了美国人三艘航空母舰。小小的意外遂铸就了巨大的蝴蝶效应,最终让美国人耗费三年多的时间。付出两百多万名海陆军官兵阵亡的代价才突破了日本人的绝对国防圈,兵临东京湾。

如果不是美国人明智地与中国人结盟,向中国提供大量武器援助,牵制了日本大量精锐陆军,相信美国重返东京湾的时间和所付出的代价会大大提高。

总之,第二次世界大战就这样结束了。它成就了希特勒这样的宣传之神,给了老兵王海蒂最好的退伍礼物,将德国和美国彻底送上神坛。同时也毁灭了诸如英国、法国、意大利、苏俄和日本这样的准一流列强。

1944年,王海蒂结束了他的军事生涯,并且在基尔海军学院发表了浓郁着悲伤的演讲。

拄着拐棍的王海蒂站在陈旧的小礼堂前,面对洋溢着青春和热血的年轻人,发出了属于旧时代老人的嗟叹声:

“老兵永不死,只是渐凋零……”

历史翻过王海蒂退役的这一页,进入超级大国时代。

历史学家们每每提到二十世纪后半叶国际史时。总是将这五十年的国际关系简化为老欧洲的代表——德国、新世界的代表——美国,从小到婴幼儿尿不湿大到外太空的火星探测,在各个层面进行无所不包的竞争和对抗。

新千年后,这种“东西对抗”的两极格局似乎又发生了新的变化。美国人的影响力渐渐局限在了美洲,而中国则作为亚洲势力的代表强势崛起。

很可惜,疯狂迷恋跑酷和推特的德国年轻一代对局势的变化漠不关心。他们不愿意服兵役。厌恶恪守规则,就连曾经深刻地影响和改变德国的海蒂-西莱姆具体的去世时间也答不上来,更具有嘲讽意义的是研究西莱姆的热潮正在中国人那边方兴未艾。

当然,德国的90后们面对苛责的时候总是能够振振有词——“谁说我们不知道西莱姆是谁,他不就是我们德意志共和国历史上第一位女总理凯瑟琳‘甘愿放弃权位也要厮守终身’的那个男人吗!”

90后们说的是与王海蒂相忘于江湖的凯瑟琳。

1946年。德国妇女在传奇人物凯瑟琳的组织下,开始了不依不挠的街头政治运动。要求获得选举权利。

1947年,德国所有年满十八周岁的妇女获得选举权利,第二年获得被选举权。

1948年,著名的女权主义者和基尔商业大亨凯瑟琳击败来自社会民主党的总理候选人希特勒,当选德国总理。

1952年,年事已高的凯瑟琳宣布不再竞选下一任总理,并且在《镜报》的采访中坦诚海蒂-西莱姆就是那个在她的个人回忆录中那个自己“甘愿放弃权位也要厮守终身”的男人,她诚恳地告诫德国所有的女孩子“千万不要因为世俗的偏见就轻易放逐自己的心,因为有些东西。有些人错过了就永远也拿不回来。”

以上就是德国的90后们对海蒂-西莱姆的全部记忆,除此之外,唯一能让德国的90后们清楚记得的事情就是已故的海蒂-西莱姆曾在他的个人回忆录中发出令人匪夷所思的恳求:

“我希望我的子孙后代能够替我完成一件事情,一件我不甘心将它带到天堂,向上帝老实交代的事情。”

《法兰克福时报》在千禧年前后做过一个有趣的调查,内容就是海蒂-西莱姆会给他的后人交代何种事情。

调查人员在柏林、纽约和北京随即抽查了一千多名群众,得到的答案却是五花八门,从“不要把安妮的墓地和我葬在一起”到“给戴维-贝蒂的墓碑泼油漆”,群众们的智慧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说不出来的。

事实是西莱姆的曾孙领着几个金发碧眼虎背熊腰的老外就守在中国某大学附近的天桥上,左手边就是医科大学。

“西莱姆,虽然我们有外交豁免权,可中国人未必不会在遣返我们之前,偷偷将我们暴打一顿呀……”

烈日下,开着绿皮卡,手持软皮辊的城管在大学城这边来回巡视,抓捕无良的小商小贩,与马克斯-西莱姆一道在领事馆工作的布鲁克纳望着天桥下的中国准军事人员,言辞间已经有了退缩的意思。

“别废话,就是那个臭道士!”马克斯-西莱姆粗暴地打断了布鲁克纳的猜想,他用饶舌的中文喊出“臭道士找打”这几个字,身手敏捷地将一灰色麻袋套在刚爬上天桥的那个蓬头垢面,穿着一身堪比犀利哥服饰,由内而外无不散发着浓郁的后现代主义气息的灰袍老道的头上,挥起拳头就是一通狠揍。

老外殴打道士在闷骚和寂寞的大学城自然算是大新闻,引来了包括城管在内的大批无聊看客。

从医科大学过来的可爱女生刚想迈开轻盈的步伐,挤进人群一探究竟,随后就被一支算不上孔武有力的手给扯住了。

“老婆,别叫咱下一代看见这种血腥的场面,要和平,要友爱!”喝了点酒的男生带着通宵打游戏的红肿眼睛,轻轻地摩挲着俏皮女孩白皙的小手,讨好道。

“王海蒂,你不是不喜欢小孩子吗,怎么……”

“唉,你们女人哪里懂得老爷们初为人父的第一反应,我还以为我只是个案,百度了一下才知道男人都这样。不说这个了,老婆,咱们今天去民政局领个证怎么样,领完证就去办理修学,回家生娃去,总之我会对你负责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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