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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栋梁》 1.这一届的黄牛不行嘛！ 2008年，9月初，曲江省会，安临市。 “诶~诶~陈旸，你慢点走！这大热天的~” 人行道上，一个年轻后生在呼喊声中停下脚步，看了看身后的人蹙眉道：“还是你走快点吧？我只有午休的这点时间可以去面试。下午还上课呢！” “来得及，来得及。”身后是个穿着劣质绸衫的中年人，顶着地中海，一双人字拖“啪嗒啪嗒”的赶了两步追上年轻后生，无奈道：“你这个芽儿~也太心急了！”（芽儿：方言，同小孩子。） 中年人口中的陈旸，今年19岁，是曲江工商大学成教学院的08级新生。 闻言，陈旸有些不耐，又接着问道：“你把我的情况都跟老板说清楚了吗？我是勤工俭学，真正入职之后，上午都要上课，只有下午和晚上可以上班。” “你放心吧！”地中海笑道：“我跟老板熟得很，全都已经说好了。想当初他们找店铺的时候就是联系的，老板跟我侄子一样。” 熟得很吗？还真是张嘴就来啊。 陈旸心中冷笑，也没有立刻揭穿，只是应了声“那就好”，点点头继续快步走去。 两个人又行了一百多米，地中海却忽然拉住陈旸道：“芽儿~等等，先等等。” “怎么？”陈旸回头。 “嘿嘿~”地中海讪笑道：“马上就到地方了，那个……剩下的介绍费是不是先付一下？” 狐狸尾巴一瞬间就露出来了。 “什么介绍费？”陈旸明知故问。 这个地中海实际上就是个小黄牛而已，租了个破旧的办公室就成“介绍所”了，主要做的业务是给各种小企业、餐饮个体户之类的介绍员工，两头收介绍费。又或者给一些家庭找保姆，再就是往城中村介绍租客，收中介费。 可实际上，这种小黄牛并没有相应的资质，靠的就是忽悠像陈旸这样刚刚步入社会，还完全没有社会经验的年轻人来赚钱。再不就是坑那些从内陆贫困地区来大城市务工的人。 毕竟现在还是2008年，没有后来的信息大爆炸，甚至连智能手机都还远远没有普及。 在这个年月的学生群体……可比后来的同龄人要单纯多，也就好骗的多。 比方说应届毕业的学生，想留在大城市自然就要租房子，通过网络寻找肯定是第一步。 这些小黄牛就会在网上发布许多便宜到令人发指的房源信息，实际的工作却只是把人往城中村一领，任由房东们进行第二次忽悠。 然而，在领人去之前，他们的介绍费就已经收好了。三五百块不等，赚多赚少都是赚，就看客户有多好骗了。 上辈子的陈旸在刚刚步入社会的时候，就吃过这样的亏。所以这一次他很机智的软磨硬泡，只是付了50块钱的订金，让黄牛先帮他找要人的公司。 原本陈旸是不太想跟这些人打交道的，可一方面他自己还要上课，确实没太多时间去寻找目标，再一家家公司去应聘和面试。 另一方面，这些干黄牛的大都是本地人，底层人脉确实可以说是相当的广，找起来效率最高。 现在，应该是快到地方了，所以地中海也必须先拿到钱！这是小黄牛的根本。 但是听陈旸这么一说，地中海皱眉了。 不过在他的黄牛生涯中，当然也遇见过这样的人，自然有应对的办法。 只听地中海皱眉道：“芽儿~你这样就不对了吧？年纪轻轻的，怎么能赖账？我们说好的，我帮你找到肯要你的公司，只收你500块介绍费。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 “再说了，我们可是签了合同的！” 地中海底气十足的拿出了所谓的合同，那是一张用a4纸手写内容，然后再复印使用的文件，被他展开挥舞着，显得有点气愤…… 从来只有他忽悠这些毛都没长齐的青瓜蛋子，可没有被人反忽悠的经验。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赌上了身为一个黄牛的尊严！ 陈旸见状笑了，昂首道：“你仔细看看合同的内容再说。” “怎么？”地中海更加明确他是想赖账了，怒道：“白纸黑字签的合同，你还敢赖账？信不信我找你学校去？年轻人还敢不讲理！”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些学生一听说闹到学校，就应该怂了。 然而眼前的年轻人却没有一点学生该有的青涩。 “拜托！”陈旸也懒得跟他客气了：“你看清楚，我们写的是‘订金’，言丁订，又不是定金。” “按照《合同法》的规定，订金只视作预付款，没有法律效应，不具有担保履行的作用。在合同正常履行的情况下，订金成为价款的一部分。在合同未能履行的情况下，不管哪方违约，订金原数返还。” “现在你还没带我到地方呢，合同都没履行完毕。你非要跟我讲理的话，连那50块你都得退给我！” 地中海一听他掰扯什么“订金”和“定金”的差别，又听他提起《合同法》，脑子里已经有点乱了。心道这个芽儿怎么一点都不嫩呐？跟个老油条似得。 但是眼看着就到地方了，他又找不出反驳对方的话，只能妥协道：“那好！我先领你到了地方，你再付钱！” “抱歉！我不需要你帮忙找了。”陈旸笑了笑：“那50块钱，你就买包烟、喝瓶水，权当是辛苦费吧。” “什么？”地中海有点慌了，一把就扯住他：“不行！不给钱，你哪都别想去！” 曲江省地处江南，9月初的正午，气温还稳稳的维持在35℃以上，所以只是在太阳下站了这么一会，地中海中间的那片“海”，就已经满是“海水”，顺着脸颊往下流了。 陈旸心里叹了口气，其实地中海的年纪差不多跟自己父辈一样大了，看着他汗流浃背，绸衫浸湿黏在胸口的模样，心里还是挺不落忍的。 但是一想到这个黄牛恐怕已经不知道忽悠了多少学生，赚了不晓得多少智商税，他心里那一点点的疙瘩立刻就消失了…… “你松手吧。”陈旸开口劝道：“我知道你的办公室在哪，你就不怕我找工商所去查你吗？你有执照吗？” “还有这合同，一没公章，二没法人章，根本就是无效的。你自己算算看，无证经营，工商所一查可就是一万的罚款，我这才450！” 地中海先是一惊，随后叫嚣道：“谁说我没执照啦？都挂在我办公室墙上呢，你瞎呀！” “哼~”陈旸揶揄道：“我不但不瞎，视力还挺好的。你那个执照，三年前就过期了。” “……”地中海无语了！ 此时此刻，他有种终日打雁，却反被雁啄的憋屈。偏偏他还拿这个年轻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一届的年轻人都这么猴精了吗？那自己还不如改行算了！ 但他就是不肯认输，始终揪着陈旸的衣服不放，使出了必杀技——撒泼！ 地中海开始扯着陈旸漫骂，吼叫，跟连珠炮似得没有间歇。立刻引得周围的一些路人围观，看起了热闹。 这些路人不明就里，但是一见地中海的模样打扮，完全是个弱势群体嘛。再一听他嘴里喊的都是“骗钱”、“赖账”之类的词汇，就想当然的代入成了另一个版本的剧情。 地中海见有人开始围观了，胆气更加足了，扯着嗓子吼道：“大家都来给我评评理啊！这芽儿让我帮他介绍工作，这么热的天，我跑了两三天才找到。现在搞定了，他就要赖我的介绍费，真是杀千刀的啊……” 于是围观的人也开始指指点点起来，“不像话”，“丢人”，“没良心”，说什么的都有。场面一下子变得很热闹。 如果陈旸就只是一个刚刚来到大城市读书的单纯学生，面对这种状况怕是已经慌神了，大概率会直接花钱了事，成为又一个黄牛的“成功案例”。 但他不是！ 上辈子的陈旸是个相当成功的房产经纪人，一路从底层干到了集团总监，三教九流接触得极多，所经历过的事情和斗争更多，又怎么可能会被这点事情给唬住？ 他想了想，知道这种人胡搅蛮缠起来确实非常烦人，关键是还浪费时间，便对地中海道：“行了，你叫吴山根对吧？我存着你号码呢。过一阵子，我还要找你做生意的。到时候自然有钱给你赚，我说到做到。” “你一个芽儿~能有什么生意？”吴山根明显是不信了：“你必须现在就给钱。” 围观群众里有人帮腔…… “就是，你快给钱，他这么大年纪，一会要是中暑了，你还得多赔钱呢。” “小伙子，给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哪怕看在他这么大年纪的份上呐……” 陈旸看了看周围的人，冷笑着摇了摇头——这些人连什么事情都没搞清楚，就想当然的开始指责自己？ 尤其是那句“看在这么大年纪的份上”，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年纪大就可以坑蒙拐骗也不受惩罚了？ 这种道德绑架的臭毛病不能惯着！至少在陈旸这里行不通！ “更何况~”陈旸心道：“关你们屁事？” 他懒得跟路人争辩，只是佯装恼怒的对吴山根喝道：“那你再不放手，我可直接打110了啊！看看到时候谁吃亏！” “……” 吴山根顿时就愣住了！这句话对他意外的好使，话音刚落他就慌忙撒手，恨恨的瞪了陈旸一眼，一溜小跑闪人。 速度之快，离开之干脆，哪还有一点刚才不达目的是不罢休的模样？ “就这？还学人家做黄牛？这一届黄牛的素质不行嘛！”陈旸不屑的想着。 他又扫了一圈，见围观人群面面相觑搞不清楚状况的模样，接着笑道：“这是个黄牛，他要坑我一个穷学生的钱。怎么？你们都是他的托吗？别跑啊！我现在就报警……” 一句话说得众人无比尴尬，没有人再说话，顷刻间作鸟兽散，生怕惹上麻烦。 “呵呵~”陈旸笑了一声，自顾继续走去。 “110”之所以这么管用，是因为陈旸知道绝大多数的黄牛，都不止是忽悠年轻人这么简单。 他们基本上都还牵扯着帮那些偷儿销赃之类的事情，所以110对他们的威慑力巨大。 这样的事情，对于单纯的学生来说，搞不好就要冲击三观了。但是对陈旸而言却见怪不怪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去应聘最重要。 要知道，现在可是2008年，所谓的“房地产元年”呐！ 这一年的11月份，国家出台了“四万亿计划”，直接造成了后来房地产行业的火箭升空！ 陈旸上辈子身为一个房产经纪人，脑子里全都是关于后来市场变化的记忆，现在又回到了这场大变革的起点，他没有任何理由错过这种机会！ 不但不能错过，他还要用自己记得的所有事情，站到这个时代的最高峰！ 他要成为这个时代浪潮中，站在浪头上的弄潮儿！ 想到这，陈旸忍不住心潮澎湃起来…… 但是在冷静下来之后，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其实很紧，非常紧！ 现在已经是9月份了，离11月份的“四万亿计划”出台，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他必须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获得足够的资本。 毕竟房地产可不是个简单的行业，如果光是几十几百万的成本，那是连进场的资格都没有。 自己必须好好的把握这宝贵的两个月时间！ 如是想着，他的脚步越发快了起来…… 2.入职测试 一想到原始资本的问题，陈旸就郁闷得牙疼。 实在是穿越之后的境遇太坑了！别人穿越不是附送系统躺着赚钱，就是美女房东投怀送抱，都是传说中的简单模式。 可自己呢……？简直就是地狱模式plus！让他不禁感叹穿越就跟投胎一样，也是门技术活呀。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不但是个悲催的高考落榜生，而且还是个离异家庭长大的孩子。 由于高考落榜，干了一辈子电工的父亲，非但没想办法帮他弄个“赞助生”之类的身份，塞进大学里去镀金，反而要安排他进老家小县城的电力施工队，从一个学徒工做起，准备子承父业。 如果说是先混进单位里熬资历，曲线救国争取正式编制也就算了。 结果……连合同工都不是。 临时工！ 一天50块薪水，日结！ 一个月累死累活……1500块！还没有福利——如果工伤有赔偿也能算福利的话。 在陈旸的概念里，这根本就是个苦力嘛。 身为穿越人士，这样的结果他是绝对不会接受的。所以为了能够来到安临市追逐时代的浪潮，他向那个便宜老爹表达了想要报名自考的意愿。 结果老爹也很干脆，基于他曾经的顽劣表现——自考可以，费用自理。除了第一个学期的学费、第一个月的生活费和路费之外，他一分钱都不会给陈旸。 意思就是，休想再浪费金钱和时间了。这也是父母们控制子女最有效的手段：经济制裁。 尽管后来陈旸的态度之坚决，让老爹也有些侧目动容，可他还是说到做到了。因为在他老一辈的思想观念中，儿子就是要穷养才能成器的。 所以陈旸急于找工作，一方面是要抓紧赚取原始资本进场，另一方面则是……确实穷呐！ 他摸了摸口袋，第一个月1000块的生活费，在到学校买了各种生活用品之后，就只剩下700多了。要是不想办法赚钱的话，下个月他就要喝西北风了。 “哎~做人难呐！”他苦中作乐的笑了一声，抬头继续寻找自己的目的地。 黄牛吴山根肯定是到了公司附近才会索要介绍费的，所以自己只要看看附近有哪家中介公司就可以了。 又在路边小店里询问了一番之后，只不过几分钟，陈旸就在这个老社区的弄堂里，找到了自己花50块换来的目标——瑞丰房地产中介公司。 在他关于未来的记忆中，这家公司根本就不存在，很显然它并没有乘坐“四万亿计划”的东风发展起来。 这并不奇怪，哪怕是在房地产市场最火爆的时候，同样也有很多失败者。就连很多会水的人一头扎进来都淹死了，更何况不会水的？ 而对于他们来说，陈旸认为自己简直就是救生圈呐！ 不，应该是豪华游轮！ 稍微估算了一下路程之后，他还算满意。这里离学校步行只需要十几分钟，算是很近了。 直接上前推门而入，前厅里坐着三个人，两个在打盹，醒着的那个抬头扫了他一眼，没有半点反应，继续抱着手机，还传来轻微“滴滴滴”的声音，在qq上聊得正欢。 “额~这工作状态真是……相当任性啊。”陈旸一边想着，开口道：“你好，我是来应聘的。” “啧~”聊qq的那位似乎因为被打扰而有些不耐，扯着嗓子唤了一声：“朱总，有人应聘。” “来了。” 从后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随后她就出现在了陈旸的面前。 以陈旸老辣的眼光，看出她应该在30岁左右。虽然长得挺漂亮，平时的护肤品用的也肯定不少，但是那厚厚的眼袋和眼角的细纹却是骗不了人的。 更何况，那像熟透水蜜桃一般的身材，在职业装的束缚下显得凹凸有致，绝不是小姑娘能够流露的韵味。 “你好，是你要应聘吗？”女人热情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朱燕，是瑞丰房产中介公司的总经理。” “朱总好！”陈旸同样对出笑容应道：“是吴山根介绍我过来的，他说我的情况你们都已经了解了。” 朱燕想了想，微有些诧异：“上午倒是有介绍所的人打过电话来，说是一个应该届毕业的大学生，就是你吧？” “应届毕业？”陈旸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狗日的黄牛根本就没有按照他的要求来帮他找工作，很可能只是跟离他学校最近的中介公司联系了一下而已。 如果刚才陈旸真的傻乎乎给了介绍费，现在再想要回来是绝无可能的。 “看来连那50块钱都白瞎了啊，自己还想着总要给人点辛苦费呢。现在可倒好，还得自己来说服老板。”陈旸心中吐槽，嘴上应道：“朱总，如果我说我被黄牛坑了，你也被黄牛骗了，会不会显得气氛有点尴尬？” “嗯？”朱燕不明就里。 陈旸讪笑着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解释道：“所以，其实我不是应届毕业生，相反，我是刚入学的大一新生。” 这番话，他说得很诚恳，让朱燕心里生出一丝欣赏——至少诚实嘛。 她笑道：“我就说嘛，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毕业生。只不过……如果你是新生的话，恐怕并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见陈旸面露难色，她补充道：“你别误会，我是为你着想。你看啊，还没毕业的话，就没办法跟我们签劳动合同，我们连五险一金都没办法帮你交，这是从你的利益出发考虑的。” 闻言，陈旸认真看了看朱燕，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 毕竟这么一个风韵妖娆的少妇，出来抛头露面创业就已经很少见了。而且听她拒绝自己的理由，显然情商也是非常高的，应该是做业务的一把好手。 他想了想，开口道：“朱总，我的情况有点特殊。因为家里……比较困难，所以急需要勤工俭学。要是找不到工作的话，过几天我就要喝西北风了。” “这……”朱燕也有些为难。 干房地产销售的人都是非常务实的。听他这话，朱燕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你家里困难，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我这开得又不是收容所。 但是她对陈旸有些好感，而且对方是个年轻人，她确实不想这么直白的拒绝，正在为难的时候，陈旸又补充道：“朱总，不瞒你说，我自己对房地产销售原本就很感兴趣，还自学了很多相关的法规和知识，一定不会给贵公司拖后腿的。” “我不要求签劳动合同，也不用交五险一金，我甚至可以不要基本工资，只要我成交之后，你能按照标准给我提成就行。” 朱燕这下真是有些惊讶了！ 年轻人能厚着脸皮这么执着的可不多见。而厚脸皮和执着，恰好就是干中介的必备素质呀。 她忍不住问道：“你确定？” “我确定！”陈旸笑道：“只不过，我还是需要公司在资源上的支持嘛。比如查询房源库，还有成交以后网签合同的端口之类的。” “你还知道网签系统？”朱燕认真看了看他，有些惊喜。 二手房网签系统，是2006年才上线的，距今不过两年时间。没有经历过二手房买卖的人，搞不好从来都没听过这个系统，更别提知道网签需要“端口”了。 看来，眼前的年轻人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是学习过相关内容的。 “你确实对房地产很感兴趣嘛？”朱燕笑道：“既然这样的话，好吧，我让你试试。放心，基本工资我还是会发给你的。” 陈旸也挺高兴，躬身道：“谢谢朱总！不过……我还是学生，以后只能下午和晚上来上班，上午都有课要上的。” 对于这一点，朱燕倒是满不在乎：“上班时间的话，我们小公司也没那么讲究。” 跟陈旸判断的一样，他选择小公司的理由，就因为小公司都是私人老板，制度灵活好变通。 大公司确实平台更好，资源更多，但是相对的，恐怕就没这么容易沟通了。 朱燕点点头，随即又朝后面喊道：“老何，帮我拿一张入职登记表。” 哪知话音刚落，一个男人就从后面冒了出来，显然刚才一直站在墙后面听着呢。 他瞥了陈旸一眼，瘪嘴说道：“我看就不必了吧？这么一个学生，干两天吃不了苦就自己跑了，浪费感情。” 陈旸微微一怔，不知道这男人的身份，只能看向朱燕。 朱燕蹙眉，先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瑞丰公司的董事长，何弼。” “董事长？”陈旸有些诧异。就这么一家只有一个门店的微型公司，还分出了董事长和总经理？至于吗？ 朱燕接着又对何弼道：“老何，就让他试试吧，年轻人才有冲劲嘛。” 一边说着，她有意无意的瞥了瞥前厅的三个人，意思不言自明。 对于朱燕的意思，何弼哪能看不出来？ 他想了想，便对陈旸傲慢道：“小伙子，你刚才说你自学过相关的法规是吧？那想在我这干也行，先通过入职测试。” 闻言，朱燕有些为难：“老何？不至于。咱们又不是豪屋公司，没那么多规矩……” 何弼反驳道：“当初是你自己说的，既然要开公司，就要一切按照大公司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忘了？” “你……”朱燕当中被驳了面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就在这时，陈旸自信道：“朱总，何总，没问题，我接受测试就是了。如果不合格的话，我也不好意思在这待下去。” “看看，还是年轻人有觉悟嘛。”何弼轻笑道：“等着吧，我去打印一份试题。” 见陈旸自己都接受了，朱燕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她看向陈旸，陈旸也正看着她，眼神中透露着自信的光芒…… 3.怕不是镶了钻石哟！ 见何弼转身进去打印试题，朱燕凑得离陈旸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实在不好意思。他是公司的大股东，所以……” “没事。”陈旸点点头，示意她不用在意：“他这也是对公司负责嘛，完全可以理解。” “对公司负责吗？”朱燕心里念叨着，露出一抹苦笑又很快收起，却被陈旸敏锐的捕捉到了。 “看来何弼跟朱燕之间，应该还有一些利益方面的纠葛吧？”他心里想着。毕竟合伙人合伙到后来又反目成仇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 有一句话说得好，如果你想跟你的朋友绝交，就跟他合伙做生意吧。 正想着，陈旸的鼻子嗅了两下，闻到了从朱燕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香水味。 不是很强烈的香型，但却很持久，而且还必须靠近到一定距离才能闻到…… 朱燕也很机敏，瞬间就发现了陈旸的细微反应，立刻退开了两步，神色如常，没有半分尴尬。 “高手！这是高手！”陈旸对朱燕也大概有了一个判断。 她一定很聪明，并且非常善于使用自己的优势呐。毕竟长得不错，身材又很棒，属于能够直接挑动男人荷尔蒙的类型。 再加上这淡淡的香水味，只要闻到一次，内心骚动的男人绝对会有再闻第二次的欲望……嗯~最好是能搂在怀里一直闻。 这么一来，成交的概率就天然的变高了！哪怕其实并不能真的发生些什么事情，大多数男性也很乐意在美女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豪爽和财力嘛。 换句话说，朱燕的方式或许带着那么一丝“色诱”的感觉。不过陈旸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最近这几年还没那么明显，等再过个七八年，所谓“看脸的世界”这个形容开始出现的时候，这种事情就稀松平常了。 无论男女，这个社会对长得好看的人，或多或少总是有那么一些优待的。 只要不是真的去做皮肉生意，就没什么毛病。否则那么多售楼处，为什么规定女销售员必须都穿黑丝短裙？ 如此看来的话，那一身有点“拥挤”的职业装，大概率也是朱燕刻意挑选的了。 “她是刻意靠近了我一点让我闻到的？”陈旸继续想着：“所以，她希望我能够留下？” 一声“加油，你肯定行的”在这时响起，朱燕微笑着对他鼓励道。 陈旸还以微笑，也懒得深究朱燕这一番举动的具体目的。反正他的目的就是要入职赚钱，顺水推舟即可。 “打印好了，进来吧。”何弼的喊声传来，带着命令的口吻。 朱燕勾勾手，领着陈旸走到后面的办公区。里面有四张桌子，两张摆着电脑，两张空着。 何弼把试题和一支笔放在一张空着的桌子上说道：“就在这写吧。内容倒不算太难，就怕你牛皮吹破了。” “我自己也挺担心的。”陈旸故作谦虚的笑道，让何弼的嘲讽像是一拳落在棉花上，有些尴尬。 不过他脸色没变，只是哼笑了一声，坐在了对面。 陈旸也走过去坐下拿起笔来，没急着写，先看了起来…… 这一看，他才发现何弼是存心想要他难堪了——试题的难度很高！ 上辈子的陈旸本就是从底层爬上去的，自然也给新人出过这种入职测试的题目。 但是对新人而言，一般就是给出一些填空题，要求填写相应的基本交易规定，和税费的征收比例。 再就是计算题，给出一些交易条件，要求计算税费总额和中介费总额。 可呈现在陈旸面前的题目就有点超纲了。并且在这些超纲问题的基础上，还给出了很多干扰项…… 比如第一道解答题：小明买了一套二手房，首套购房，面积为140㎡，成交价格为200万，满两年，房东在外地还有一套住房。问营业税、契税、个人所得税应如何计算？ 这道题的干扰项有几个。 首先就是契税的计算方式。按照目前的规定，面积大于140㎡的房产，属于“非普通住宅”，需要缴纳3%的契税。 但对于没有实际成交经验的新人来说，很容易就会把关键的“大于”两个字记错，想当然的算成3%契税。可事实是，正好140㎡，是包含在15%契税这一档里面的。 不过这个干扰项还算友善，只不过是考验新人的记忆力和仔细程度而已。 但另外一个关于个人所得税计算方式的干扰项就有些刻意并且恶心了。 按照目前的规定，满两年且是家庭唯一住房的，在交易中免征个人所得税。但是题目条件当中点明了房东另有房产，要是一般新人，很有可能就会想当然的代入“满两年不唯一”的计算方式里，计算成1%的个人所得税。 可是在2008年，房管局的系统别说是全国联网了，就连全市联网都还没有做到。所以外地的房产，是无法被查询到的，那么依然应该认定为“满两年且唯一”，也就是无需缴纳。 然而这个干扰项的可恶之处，在于何弼并没有把条件给足，在干扰项中还设置了陷阱。因为认定房东是否唯一住房，需要的是“交易所在地以及户籍所在地的房产情况”。可题目里并没有表述房东的户籍情况。 所以想要答对这道题，就要向何弼申述题目条件不全，让他补足条件。 可是陈旸抬头看了看他，发现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自信微笑，显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现在申述的话，就会被他抓住瑕疵，说自己不专业了。虽然这个题目的难度，是有十个新人，就有十个都会栽跟头的。 “有什么问题吗？”何弼见陈旸看了自己一眼，果不其然开口道：“是不是难度太高了？” 闻言，朱燕凑过来看了几眼题目，接着有些愠恼的看了何弼一眼，何弼却视若无睹。 她无奈摇头，紧张的又看了陈旸一眼，抿着嘴没说话。 这一切小动作都被陈旸尽收眼底，嘴上轻松的笑应道：“没问题，挺简单的。” “呵呵~”何弼不置可否，等着看他出丑。 陈旸心中冷笑，低下头继续看题目。 填空题很常规，没什么难度。但除了第一道解答题之外，第二道解答题也是超纲的：李雷和韩梅梅在2005年结婚，同年贷款购买了一套房产。主贷人为李雷，共同还款人为韩梅梅，贷款期数为360个月。 然而婚后两人过得并不幸福，李雷发现韩梅梅出轨隔壁王师傅之后，两人协议离婚，韩梅梅净身出户，房产归李雷所有。 王师傅给了韩梅梅一笔钱让她购买房产，但是在交易中，贷款却被银行拒绝了，请问为什么？韩梅梅要怎样才能顺利贷款？ 陈旸看了看题目，没有更多的条件，那么想要判断原因，自然得从情况着手。 首先，李雷和韩梅梅是贷款买房，那么韩梅梅作为共同还款人，即使在离婚的情况下，只要之前的贷款还没有还清，那么她名下就始终还存在贷款债务。 正因为如此，韩梅梅的贷款才会被银行拒绝。如果想要成功贷款，就只能先还清与李雷的共同贷款，并且完成房产分析。 可问题并不止于此。 对新人来说，离婚后共同还款人的债务关系就已经不是常规问题了。同时还要考虑到现行政策下——不限购，不限贷。 那么实际上韩梅梅贷款不成功的理由只有一个……征信记录不良！ 所以题目里的信息都是误导，这是陷阱中的陷阱。 ****** 见陈旸一直皱眉看着题目不动笔，何弼开口朝朱燕笑道：“我说什么来着？就是来骗底薪的吧？这就露馅了。” 还不等朱燕说什么呢，陈旸忽然开口道：“这叫审题，谢谢！请不要打扰我。” 何弼：“……” 接着陈旸就开始奋笔疾书了。实际上就是十道填空题，三道解答题而已，一张a4纸都才印了一面，数量不多。 所以没一会陈旸就写完了，也不检查，直接递到了何弼的面前。 何弼一怔，接过来认真看了起来。他是真的不信，一个才19岁的大学新生，能把这么复杂的题目都做出来？还能做对？ 但是与此同时，陈旸也开口了：“董事长，出这个测试题的人也太不专业了。以后要是再给其他新人测试，可不能再用这些题目，否则传出去的话，还以为咱们公司也不专业呢。” “不专业？”何弼脸色一变：“哪里不专业了？” 陈旸耸耸肩道：“第一道解答题呀。条件不足，所以我只能把所有可能性都写进去了。” “第一：房东为外地户口，不满足“交易所在地及户籍所在地唯一住房”的条件，征收1%的个税。” “第二：房东为本地户口，外地房产无法查询，满足条件，不征收个税。” “第三：房东为外地户口，不满足条件，但是可以花点钱刻个萝卜章，伪造一份外地无房证明。在查验并不严格的情况下，依然可以免征个税。” 当陈旸说完这个“第三”之后，朱燕的眼神中瞬间爆发出无比惊喜的神采！ “你真的没干过这行吗？只是自学过？”她难以置信的问道。 陈旸毫不在意的点点头：“很喜欢这个行业，所以仔细研究过很多成交案例。网上都能找到的。” “对了，还有啊！”他并没有停下：“第二道解答题的题目更是错得离谱，连问题都搞不清楚了。” “按照现在的银行政策，韩梅梅要么可以直接贷款，要么因为征信不良绝对无法贷款。不存在通过什么手段弥补的可能性。” “所以她如果是征信不良，还非要买房的话……就得看隔壁王师傅愿不愿意帮她付清全款了。不过我想，只要王师傅不傻的话，应该是不愿意的。毕竟只是睡觉而已嘛，费用就能值一套房子？怕不是镶了钻石哟！” 陈旸说完，带着笑意看着何弼。 尽管他并没有想表现嘲弄的意思，可是落在何弼的眼中，陈旸那张帅气的脸庞，实在是欠扁的很呐！ 可是他发现陈旸太鸡贼了，偏偏就没有点出是他的错误，而是说“出题人不专业”，给他留了一道狭窄的台阶可以下去，勉强保住面子。 于是他也不便发作，只好耐着性子看完试题，实在找不出错误的地方，便愤愤的把试题上桌子上一拍，恼火道：“时间太紧了，网上随便下载的试题果然不靠谱！” 朱燕一个没忍住，哈哈笑了一声，不无得意道：“老何，没问题了吧？小陈连刻萝卜章的办法都知道，就足够证明一切了吧？” 何弼的脸色一瞬间更加难看了！ 见两人都一直盯着自己，他再不愿意也只能不耐烦道：“让他入职吧！只有底薪和提成，没有劳动合同和五险一金的福利。” “谢谢董事长！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陈旸立刻站直喊道。 但是这句话落在何弼的耳朵里，却怎么听怎么刺耳…… 4.相互试探 其实这句话陈旸自己说起来也挺尴尬的。 怎么的就董事长了？现在“董事长”这三个字就那么不值钱了吗？随便一只阿猫阿狗开家公司就能叫董事长了？ 不过这并不是他最关注的重点。 重点在于，瑞丰公司之所以会同时出现“董事长”和“总经理”，而且朱燕也透露过，开这家公司是何弼出资更多，所以这势必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利益纠葛了。 有上一辈子的经验累积，陈旸自然是非常老道、老辣的职场高手，不搞清楚这两个人之间的利益纠葛，或许会对他接下去的工作造成障碍也未可知。 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一个快速赚取资本的方案，但却需要整家公司的全力配合才行。 换句话说，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争取话语权！ “行吧，你接下来好好干就是了。毕竟你能把这些案例分析得这么透彻，我相信你是有实力的。别让我失望了。” 既然已经决定让陈旸入职了，所以何弼也是话锋一变，不再像之前那样讨人嫌了。 朱燕却是认真的问道：“老何，那小陈……算是我的人吧？毕竟他是我联系的人介绍过来的。” “额~”何弼抿抿嘴，只好悻悻的点头。 得到他肯定的答案，朱燕满意的笑了，对陈旸道：“你先跟我出来一下。” 说着就抬腿往外走，陈旸自然是亦步亦趋的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走出店门，朱燕领着陈旸到了隔壁一家奶茶店里坐下，点了两杯珍珠奶茶后，才和蔼的对陈旸问道：“小陈，你是哪里人？” “曲江省处州市，濛洲县人。在曲江最南边挨着福鼎省界的地方，一个穷山区里的小县城。”陈旸老实的应着。 朱燕继续问道：“那你家里还有什么兄弟姐妹吗？爸妈是做什么工作的？” “查户口吗？”陈旸心里有些诧异，这些资料，入职表上他其实都填写了的，只不过朱燕还没来得及看。 更何况一般来说，房产中介行业并不太在意这些东西，那么朱燕这一番举动的意思是……？ “是了，要表示关心和拉近距离吧？”陈旸猜透了朱燕的心思，却猜不透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于她来说，应该更加期待自己的业绩才对。 虽然这样想着，陈旸还是配合的应声：“我是独生子，父母离异。我爸是电工，我妈是协警。” “怪不得你要勤工俭学呢！”朱燕感慨着。 处州市她还是知道的，但濛洲县就真的没听说过了。不过处州市位于曲江省的西南部山区，相对于省内其他地方来说，经济确实不太好，山高路远嘛。 在这样穷地方从事这样的职业，供应不起孩子在大城市的开销也就很正常了。 所以她勉励道：“小陈，通过刚才你的测试，我知道你是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很聪明。所以，你要相信自己，你是很棒的！” “谢谢朱总！”陈旸佯装感激，顺嘴就问道：“朱总，我很好奇一件事情呢。怎么咱们公司会同时有董事长和总经理呢？” 朱燕闻言，低头轻叹一声，解释道：“我们以前都是豪屋公司的员工。” “果然！”陈旸心道。刚才从那份入职登记表，还有入职测试的题型，他就已经看见了非常多豪屋公司的影子。 豪屋公司是安临市最大的中介公司。之前陈旸在准备来安临市之前，就详细的去了解过这家公司。 通过一些报道，以及他佯装客户咨询，跟一些经纪人的闲聊来看，豪屋公司属于那种公司很大，员工很多，但人际关系也很复杂的职场环境，一般人是相当难混的。 在公司领导不打造企业文化营造员工归属感，只追求业绩的情况下，内部员工的办公室政治可谓精彩纷呈，尤其是高管层级。陈旸判断他们之间的竞争，一定是完全的白热化了。 这种程度的判断对陈旸来说并不难，当初能从底层经纪人一路干到销售总监的位置，陈旸的斗争经验是相当逆天的！ 只听朱燕接着说道：“当时老何是区域经理，我是他手下的店长。只不过这行干久了，眼看着公司大把大把的赚钱，我们自然也就有点想法。最后一拍即合，就一起辞职创业了。” “嘶~”陈旸诧异道：“那你跟董事长的关系应该相当好才对嘛，怎么我看你们……好像不太对付？” “竟然连你都看出来了吗？”朱燕苦笑道：“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我当时手头并没有多少存款，所以瑞丰公司，是老贺出钱开的，包括店租和器材，还有在房管局交保证金，注册端口费用什么的。” “就连我这个总经理，其实现在干的还是经纪人的工作。不过我们说好了，只要我能招到经纪人，他就让我自己开一条业务组，自负盈亏。” 陈旸听完，摸着下巴，已经大概搞清楚了两人之间的瓜葛。 从之前朱燕表露出的种种行事风格和做事细节可以完全判断出来，她无论是当经纪人，还是当店长，那绝对都是一把好手，起码对人的心理掌握的非常到位。 否则她要是不厉害，何弼何必拉她一起创业？ 只不过，就这么点大的公司，从另外三个经纪人的状态来看，都是混底薪的料，根本就没什么业务能力。那么公司的主要业绩肯定还是来自于朱燕一个人的。 也就是说，现在的瑞丰公司，是朱燕一个人在帮何弼养活公司，帮何弼赚钱。那么何弼自然不愿意朱燕脱离他的剥削，自己开辟业务组了。 念及此，陈旸小心翼翼的问道：“朱总，董事长他……不会是一直在阻挠你招聘新人吧？” 朱燕反过来问了他一句：“你觉得呢？” 陈旸瘪瘪嘴，按照自己今天的遭遇，恐怕不仅仅只是阻挠这么简单了。 事实上何弼的心态很容易理解——自己带来的经纪人占着茅坑不拉屎，整天混日子，业绩全靠朱燕一个人做。 如果朱燕跳出了他的管辖自负盈亏的话，以朱燕的能力，很有可能就会演变成何弼出钱，为朱燕做了嫁衣。 这也就难怪朱燕要让自己入职，会被何弼百般刁难了。 “真是的。”陈旸笑道：“董事长他不从自己的经纪人入手整顿，反而整天想这些歪门邪道，真不知道当初他在豪屋是怎么当上区域经理的。” 他这句话说得真实。如果是换了他当豪屋公司的高层，像何弼这样的区域经理，有一个算一个，拜拜了您内！ “入行早嘛，熬资历熬出来的呗。又眼高手低……”朱燕吐槽了一句，有些愤愤不平。 陈旸则是认真的问道：“所以，朱总你是希望我能帮助你……自立门户吗？” “你真的很聪明呐！一点都不像19岁的小孩子。”朱燕由衷赞叹道。 “我看着像很小的样子吗？”陈旸故意板起脸来，一语双关。 朱燕眨眨眼，随后听出了陈旸竟然是在跟她开带颜色的玩笑，也不生气，只是白了他一眼道：“怎么？信不信我掏出来比你大？” “噗~咳咳咳~”陈旸正好吸入了一口奶茶，差点就把几粒珍珠喷到了朱燕脸上。 好容易喘匀了气，他才反击道：“朱总，大不大的，得试过才知道呢！” 朱燕瞬间愣住了！ 如果说前一句话还是玩笑，那么这一句，可就有点调戏的味道了。 她确实没想到，陈旸的脸皮能够厚到这种程度，敢跟上司这样说话？ 还是说……这小子已经吃准了他对自己的重要性，所以有点肆无忌惮了呢？如果这样发展下去的话，万一他以后越来越过火的话……会不会有其他的……更过分的要求？ “应该不至于吧？对，是自己想多了，这只是年轻人的嬉闹而已。”朱燕心里想着，始终不敢相信陈旸这么年轻，就会有这么深的城府。 陈旸却是欣赏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幻，使劲憋着笑。 朱燕确实挺尤物的，但他并没有熟女控，对可能比自己大出十岁的朱燕更是没有丝毫兴趣。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罢了，同时也试一试朱燕对自己的态度。如果有可能的话，借助朱燕或许能够实现自己的方案也未可知。 果不其然，朱燕随后依旧只能是白了他一眼，没有回应，岔开了话题问道：“如果你真的入职，对学业会不会有影响？” “跟你说句真心实意的话，学历虽然不是万能的，但依然是这个社会最重要的一块敲门砖。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好好的把文凭拿到手再说。赚钱的事情，对你的年纪来说，不是最急迫的。想当初，我就是吃了没学历的苦，才要这么风里来雨里去的做业务。” 陈旸心道：“不急不行呐！四万个亿都要进市场了，再缓缓……那真是连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所以他摇头道：“谢谢朱总关心，不过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反正拿学历的目的也是为了将来赚钱，我如果能直接赚钱，岂不是美哉吗？” 朱燕听完，蹙眉想着这个陈旸，年纪不大，怎么感觉对一些事情看得这么透彻？ 想来想去，她只能归根于“天赋”这两个字了。 陈旸接着道：“朱总，那我明天就开始上班吧。今天还是得先回学校去，把一些事情安排一下才行。” “好。一天够吗？实在不行，晚两天入职也是可以的。”朱燕非常善解人意道。 “不用，一天够了。”陈旸笑应着，起身走出奶茶店，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他边走边想着：朱燕刻意找自己聊家常，甚至还把她跟何弼的利益纠葛告诉了自己，目的不外乎是要拉近跟自己的距离，让自己死心塌地跟着她干。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不但不在乎自己的些许冒犯，甚至还摆出了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样，劝自己保重学业。由此可见，她内心对于自立门户的事情一定的非常迫切渴望着的…… 与此同时，朱燕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也在想着：这个陈旸确实聪明无比。这么年轻就能够这么机灵，是不可多得的销售人才呐！ 一定要想办法把他捆住，让他为自己所用。其实开一家小公司的成本并不算太高，只要能够爆发几个月的业绩，那么自己也可以存够钱出去创业了…… 两人第一次的见面，就这么在各自的盘算中结束。 十几分钟后，陈旸走到了学校门口，心里冒出来另一桩事情…… 5.残疾证 “工作的事情算是已经搞定了。”陈旸边走边想着：“可是学校方面，想要把下午和晚上的时间都空出来的话，恐怕还是很有难度呐。” 他就读的学校，是曲江工商大学下属，成人教育学院的全日制自考班。他是工商管理专业的2008级新生。 所谓的“自考”，指的是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秉承着“宽进严出”的标准，相对于通过高考进入大学的学生来说，自考最后的考试难度相对较高，对学生的学习要求也更严格。 所以对于用人单位来说，在某些情况下，自考文凭可能会比普通文凭还要来的更加硬核，也就更加吃香。 对于很多考高的落榜生，或者一些因为其他因素早期没能接受良好教育的学生来说，自考不失为一条改变命运的道路。毕竟自考的文凭，是可以继续攻读硕士和博士的。 这也是陈旸当时用来说服父亲的一个核心说辞。 “看来，还是得先找辅导员聊聊才行。”陈旸如是想着，人已经回到了寝室。 刚一进门，就有个白白胖胖，长着些络腮胡的男生好奇道：“陈旸？你才回来呀。你让我帮你带的盒饭在你桌上的，不过已经凉了，将就一下吧。” 这是陈旸的同学兼室友，名叫郑晟。先前陈旸出去的急来不及买饭，就让他帮忙带了份盒饭。 “晟子，谢了啊。”陈旸摸出十块钱递给他，真诚的笑道。 “嗨~都是同学，你客气什么。”郑晟笑眯眯道：“我还得找你两块钱，稍等。” “可别，麻烦你已经很不好意思了。”陈旸按住他摸钱的手，认真道：“再斤斤计较，显得我们多不熟似得。” 郑晟闻言，也就不坚持了：“那就当你请我喝水了，哈~” “嗯。”陈旸看了眼寝室，六人间，一边是三张连在一起的上下铺，另一边是一排六张书桌，现在却空无一人。 他有些奇怪道：“其他人呢？” “都在隔壁打牌呢。”郑晟继续低头抱着手机看小说，随口应道：“一吃完饭就开战了，真不知道打牌有什么意思。” 陈旸点点头，并没有要去参与的意思。虽然上辈子他也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但现在时间紧迫，哪有时间玩耍？ 他默默坐下几口扒完了盒饭，收拾起来往外走，顺手还把郑晟留在桌子上的残局也拎上，一起带下楼扔掉。 见状，郑晟倒也没什么感触，只是觉得几天接触下来，陈旸这个人……挺靠谱的。 陈旸下楼之后，把垃圾一扔，往辅导员的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就在教学楼一楼，现在还是午休时间，有几个辅导员趴在桌子上打盹，所以他没好意思直接敲门，而是拨通了辅导员的电话：“喂，应老师，是我陈旸。有点事情想跟你说一下，方便吗？” 说着，他站在窗外朝辅导员挥了挥手。 “哦，你稍等。”看见他挥手，对方起身走了出来。 辅导员名叫应冰冰，今年也只有26岁。成教学院的辅导员不属于大学的事业编制，所以都是合同工，充斥着像应冰冰这样毕业也就一两年的年轻人。 他们实际上也在走一个曲线救国的路子。因为成教学院的辅导员虽然工资不高，但是没有教学任务，又管吃管住，同时还是在学校里，能接触到很多教学资源和资料。所以这些辅导员实际上都是利用清闲的工作时间，准备着考取公职或者是继续读研读博之类。 被大城市吸引而来的年轻人，其实谁都不容易。 “陈旸，有什么事吗？”应冰冰走到树荫下问道。 “应老师，额~”陈旸佯装为难，开口道：“我下午的课，还有晚上的晚自习，可以请假吗？” 应冰冰一愣：“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陈旸摇摇头：“我的意思是……这个学期接下来所有的下午和晚上，我都需要请假。” “你说什么？”应冰冰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陈旸，这才刚开学一周，你就准备放任自己了吗？” “应老师，你听我说。”陈旸解释道；“我……刚刚出去找了份工作，跟人家老板说好了，下午和晚上上班，上午我还在学校上课。” “我们的课程安排我都看过了，这学期要考的课程都在上午，所以我不会耽误考试的。” 应冰冰被他说迷糊了：“找工作？你什么意思？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认真学习，把文凭考出来啊！现在离你高考结束也就过去三个月吧？怎么？落榜的耻辱这么快就忘了吗？” 她的口气越来越重，实在是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懊恼。毕竟成教学院虽然入学宽松，但学费可不便宜。 “你的父母送你来这，也是为了让你能够继续学业，而不是找什么工作的。这么好的条件，你自己要珍惜，懂吗？” “应老师。”陈旸认真道：“我就是因为懂，所以必须工作。” “因为……我的父母只能承担我的学费，至于生活费，如果我自己不想办法的话，他们也承担不起了。” “甚至也只是第一个学期的学费，下个学期的学费，也得靠我自己了。” 他短短几句话，把应冰冰的愤慨一下噎在嗓子里，发不出声音来了。 “你的家庭很困难吗？”她缓和了口气问着。 陈旸故作惆怅，长长叹了一口气后，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递到了应冰冰面前。 “应老师，你看……” 应冰冰接了过去，展开看了一眼，惊讶道：“你爸爸……是残疾人？” 那张纸上的内容，是一本残疾证的复印件，姓名正是陈旸的父亲，陈锦荣。 “额~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有些慌乱起来，对于自己刚才的想当然充满歉意。只不过她确实没想到，成教学院的学生竟然会出现这种情况？ 愿意花钱把孩子送到这里的父母，不外乎两个目的：一、让孩子能够继续读书，考出文凭。二、送孩子到大城市开开眼界，同时为孩子的将来打造一个相对开阔或者优质的人脉网络。 所以成教学院的学生，普遍来说家境都是相当不错的。 毕竟，如果是家境贫寒的学生，在高考失利之后，大概率也就不会再想着文凭的事情，而是先想办法找工作赚钱贴补家用了。 一瞬间，陈旸在她眼中的形象，就从“不思进取，浪费父母的血汗钱”，变成了“心怀梦想，即使家境贫寒也要坚持求学”。 “陈旸，实在是不好意思。”应冰冰真心实意道：“我之前不清楚你的家庭情况……” “应老师，没关系的。”陈旸摆出一副淡薄的表情，轻声道：“其实，我们毕竟是自考班嘛，各方面管理并不严格。我哪怕就算直接跷课，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只不过我想着，你毕竟是我的辅导员嘛。我很尊敬你，所以我觉得还是向你说清楚比较好。” “真是难得你这么懂事。”应冰冰唏嘘道：“好吧，那我知道了。对了，那你找了个什么工作？” “房产中介。”这并没什么好瞒的，所以陈旸直接说了。 “这……”应冰冰对这个行业不太熟悉，只好道：“那你自己要注意安全，如果需要什么帮助，一定要告诉我。” “应老师放心，我会的。”陈旸露出笑容：“那我就先走了？” “嗯。” 陈旸转身离开，并不担心应冰冰会打电话给他父亲求证，因为残疾证是真的。 他的父亲陈锦荣在他刚出生的时候，曾经患过骨瘤。虽然经过手术之后治愈了，但是左膝盖却再也不能弯曲了，属于轻度残疾。不影响自理能力，更不影响工作，但残疾却是事实。 包括当时父母离婚的时候，父亲也是用自己残疾人的身份，争取到陈旸抚养权的。 所以今天这一出，是陈旸早在老家的时候就设计好的，为的就是能名正言顺的跷课。 事情比他预想的也要顺利很多，没想到应冰冰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原本还以为会有点波折呢。 然而令陈旸想不到的是，真正的惊喜很快就来了…… 6.不许赖账！ 看着陈旸离开的背影，以及他在烈日下被汗水浸湿而紧贴着背脊的衣服，让应冰冰觉得伟岸的同时，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敬佩。 恍惚间，她仿佛能看见陈旸满头大汗，在马路上一家一家的求职，却又一次一次被拒绝的场景，竟然让她的眼眶都有些泛红了…… “我要想个办法帮帮他才行。”应冰冰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回到办公室之后，她就开始翻箱倒柜，动静不小。 几个还在打盹的辅导员被她惊醒，坐在她对面的章烨睡眼惺忪，脸上还有被压在书页上形成的红印子，有些懵逼道：“冰冰，你这是干嘛呢？” “没什么，找一下学生资料。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应冰冰随口应道，终于在柜子里把学生档案给翻了出来。 成教学院的辅导员其实职责范围非常小，无非就是查查寝室，维持一下自习课的纪律，向学生通报一些消息而已，所以对学生的家庭状况并不需要上心。 要不是有陈旸这一出，应冰冰估计带到他们毕业都用不上这份档案。 翻出来之后，她迫不及待的找到了陈旸的名字，细细查看起来：陈旸，男，1989年3月28号出生。籍贯曲江省濛洲县。 看到这里，应冰冰就有些明白过来，那个地区确实是曲江这个经济大省最穷的地方了。 她接着看了下去—— 父亲陈锦荣，是濛洲县电力公司的生产技术科长，说白了，就是施工队的头头，一个老电工。 母亲郑梅，也只不过是濛洲县交警大队的一名协警而已，连个正式编制都没有。 更重要的是，应冰冰还发现陈旸的父母竟然是离异的！ “怪不得了。”她心里念叨着：“单亲家庭的孩子，确实懂事的比较早。” 随后，她就走出办公室，按照资料上陈锦荣的号码拨了过去…… 连续响了好多声之后，对面才接起来：“喂，谁啊？” “你好！”应冰冰连忙应道：“我叫应冰冰，是陈旸的辅导员。” 陈锦荣一愣，连忙礼貌道：“应老师你好！怎么？是陈旸在学校闯祸了吗？” “没有没有，你别担心。”应冰冰忙道：“是这样的，我就是想跟你求证一下，关于陈旸提出勤工俭学的申请……” “勤工俭学？”陈锦荣感到无比诧异。 自家的儿子自己知道，以他对陈旸的了解，根本就不是个坚韧的人嘛。高考失利之后，安排他复读也不肯，安排他工作也不干，无非就是准备游手好闲了呗。 后来忽然提出来要自考，陈锦荣是不信儿子有这个毅力的。但身为人父，儿子提出来要上进，他心底里还是有些高兴的。 只不过基于儿子过去的顽劣，他才故意提出来，要儿子自己想办法赚生活费。 按照他的预判，儿子是绝对不会去赚钱的。那么等到儿子没钱了，自然会打电话回来的求饶，自己再趁那个时候好好教育一番，希望能让儿子明白赚钱的不易，以求他能改过自新。 所以应冰冰告诉他，自己的儿子竟然要去勤工俭学？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只听应冰冰又问道：“是这样的，陈旸向我提供了你的残疾证复印件，因为涉及到请假的事宜，我得向你求证一下真伪……” “残疾证？”陈锦荣恼了：“这个小兔崽子！什么时候复印去的？” “老师，你别听他瞎说我。我是有残疾证没错，但是不影响我工作，我到现在还是生产骨干呢！” 陈锦荣在着急的解释着，因为他不希望儿子浪费宝贵的时间去勤什么工俭什么学，学习时间的宝贵，是那点破工资能相比的吗？ 然而他的解释落在应冰冰的耳朵里，却是另外一番解读了——果然！家长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啊！ 听陈锦荣这意思，是想告诉自己，他还能赚钱，不需要其他帮助。 难能可贵啊！陈旸也一定是这样想的。那自己就更应该帮一把了。 “你别着急。”应冰冰笑道：“陈旸勤工俭学的事情，我会帮他处理好的，也会尽量给予他帮助！” 说完，她害怕陈锦荣继续拒绝，不由分说就把电话挂了，心里还为自己的机智感到一丢丢自豪！ 对面的陈锦荣拿着手机，一脸懵逼。 片刻之后，他又立刻给陈旸打去了电话，上来劈头盖脸就骂道：“我看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敢复印我的残疾证骗人了？” “爸？”陈旸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应道：“我没骗人啊！你确实有残疾证嘛。” “你……”陈锦荣一时语塞，吼道：“家里缺你这几块钱啊？要你勤工俭学！你就老老实实上课，给我把文凭考出来就是最好的！” “我不！”陈旸十分干脆的拒绝了。 陈锦荣再次噎住，完全没想到儿子竟然这么坚决？ 只听陈旸继续道：“爸，我们可是有言在先的啊。你只给我第一个学期的学费和第一个月的生活费，剩下的，都得靠我自己赚。你可不能赖账！不许再给我钱了！” “赖账？”陈锦荣彻底无语了。 怎么？自己想给儿子钱都变成赖账了吗？这个世界变化得这么快了？ 哪有儿子不要老子钱的？ 他还想说些什么，结果就是陈旸也直接说挂断了电话，没给他这个机会。 “真尼玛见了鬼了！”陈锦荣骂出声来，心底里却莫名的涌出一股暖意…… 儿子不要自己的钱，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真的明白赚钱的辛苦和不容易了！ 念及此，陈锦荣倒也变得干脆起来，心想着既然如此的话，那他就等到儿子真的缺钱了再给吧。 他始终还是不相信儿子能够自力更生，那对于他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 这头的陈旸挂断了电话，猜到了父亲大概的反应，心里也在暗笑。 他之所以执意不接受父亲给他钱，一方面是确实没必要，以他的能力，先不说大钱，保证生活一定是没问题的。 另一方面么……对于这个便宜老爸，他心里是很有几分敬佩的。能在电工一线扎根几十年，天天的上山下乡，为山区那么多村庄送去了光明。 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到的。可以减轻一些他的压力，陈旸也觉得开心。 所以回到寝室的时候，他的心情非常不错。 这时已经临近午休结束了，其他人也都回到了自己寝室。见陈旸回来，郑晟第一个拉住他道：“陈旸，你觉得长腿冰说得人是谁啊？” 长腿冰是大家给应冰冰取的绰号。她有176的身高，在开学第一天就用绝对超过110㎝的大长腿征服了所有男生，让一群荷尔蒙旺盛的牲口流了一地口水。 “什么谁啊？”陈旸不解。 “就那个贫困生啊！”郑晟把手机递到陈旸面前，屏幕里是备注“ladygod”发来的短信：各位同学，我想号召大家一起帮助一个人！这个人是我们班的同学。他生长在一个离异家庭当中………… 陈旸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尼玛！尼玛！尼玛！ 他在心里狂喷着，这个长腿冰脑子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啊？竟然要号召同学们捐款？ 手速也是够快的嘛！这么一会就编了那么长一段短信，把自己说得跟男默女泪似得。 只听郑晟接着问道：“你说这人是谁啊？要按照长腿冰说的情况，那他还真是挺不容易的。” 陈旸：“……” 这时另一个声音笑道：“小冰冰说的肯定是真的啊，捐呗。正好中午赢钱了，我一定捐个最多的，让小冰冰对我刮目相看。” 说话的是黄辉，一个把“我是富二代”写在脸上的富二代，同时还是个在开学第一天，就敢对辅导员说“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相互深入了解一下”的猛人。 只不过黄辉虽然习惯于用钱摆平一切，但好在性格并不讨厌，反而在最短的时间里就成为了班里的社交核心，每天中午打牌的风气就是他带起来的。 陈旸一听他的话就有点蛋疼，心道这算怎么回事啊？自己只不过是想合理跷课而已，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眼看着就到上课时间了，来不及重新跟应冰冰解释，他只好随着众人一起，走向了教室…… 7.伪装的乐趣 所有的学生都是差不多时间赶去上课的。男女寝室是相对的两栋楼，所以陈旸刚走出寝室大门，迎面就遇见了熟人。 “老陈~”一个穿着齐膝黑丝袜，涂着黑色指甲油，烫着波波头的消瘦女孩喊了他一声。 陈旸点点头算是回应，心里还在想着一会怎么跟应冰冰解释，没有做声。但女孩却凑上来轻声问道：“诶~应冰冰说的那个贫困生，不会就是你吧？” “你当不知道就行了呗，都是她自作主张，钱我也不会要的。”陈旸只能无奈的解释道：“我就是跟她请假，要勤工俭学，哪知道闹这么一出。” “哈~”女孩笑了：“白拿的钱你干嘛不要？反正你家里确实困难嘛，我又不是不知道，更不会看不起你的。嗯，一会我也给你捐点。” “别闹了，烦着呢。”陈旸怼了一句，却让女孩笑得更欢了。 她名叫郭蕾，跟陈旸本就是高中同学。当时的陈旸顽劣，在学校里属于刺头类型，郭蕾也是个不愁吃喝的小富二代，喜欢玩闹，两人关系还算不错，所以郭蕾对他的家庭情况是有些了解的。 只听她继续道：“以前也没觉得你这么懂事嘛？觉悟很高呐，都学会勤工俭学了？老陈，要不考虑一下入赘到我家？我爸暑假里就拉着我相了好几次亲了，只可惜都是歪瓜裂枣，还是你看着顺眼些。” “呵呵~”陈旸故意冷笑道：“黑妹，你觉得我们之间可能吗？你哪一任男朋友我不认识啊！” 郭蕾一听见“黑妹”这两个字，脸色瞬间就黑了！ 这还是上高中的时候，因为她皮肤有些黝黑而被取的绰号。而且确实如陈旸所言，两个人太熟了。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自己交往过的男朋友，跟陈旸都熟得很。到时候万一再见面，难道让他们聊跟自己“深入交流”之后的心得吗？ “见鬼！你这张嘴永远都这么臭。”郭蕾骂道。 但陈旸却毫不避嫌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行啦，知道你是开我玩笑。我心里也是一直把你当兄弟的！” “我有胸，你有弟，我们当然是兄弟啊！”郭蕾只能也跟他来了句荤话，把刚才的小尴尬避过。 陈旸心中暗笑。他当然知道郭蕾忽然跟他扯什么在一起的话题，是有意无意的试探。这种小女孩的心思，他太了解了。 只可惜，无论是曾经的“陈旸”还是现在的他，都对郭蕾不来电。所以当兄弟就是最好的选择。 到了教室之后，郭蕾又轻声对陈旸道：“老陈，说真的，你要是钱不够花，我可以先借你。勤工俭学多辛苦啊！” “谢了，真不用。我又不是小白脸。”陈旸笑着。 随后上课铃响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教师走进教室，刚把教案往讲台上一放，应冰冰就闯了进来。 她跟讲课老师耳语了几句，老师点点头又走了出去，把课堂留给了她。 见状，陈旸心中暗道不好，这个女人怕是准备火上浇油了！ 果然，只听应冰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各位同学，相信大家刚才都收到我的短信了吧？” “首先我要申明，这一次捐款完全是我个人出于帮助那位同学的目的发起的，跟学校没有任何关系。捐款呢，也全凭自愿。” “然后，为了保护那位同学的自尊心，我也不会说他的名字，只是希望大家能够在量力而为的前提下，对有困难的同学伸以援手。”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下午我都会在办公室，你们可以随时来进行捐款。” 说话间，应冰冰的眼神好几次飘过陈旸，眼中闪烁着博爱的光芒，确实让陈旸有些感动…… 无论如何，在这种情况下愿意做这样一件事情的辅导员，对学生来说，都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哪怕这只是个误会罢了。 应冰冰说完之后就走出教室，把课堂还给了授课老师。随后一整节课的时间里，老师管他讲自己的，下面的同学则是管自己聊天，相互之间既矛盾又和谐。 陈旸趴在桌子上佯装打盹，实际上却竖着耳朵听着大家聊天…… 话题基本上都集中在应冰冰这一次号召的捐款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五月份的那场大灾难之后，大家悲切的情绪还留有余威，总而言之到了下课的时间，班里竟然有大多数的同学都站起来，准备去找辅导员捐款了。 郭蕾看了看陈旸，想了想，也拿着钱包起身走向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章烨坐在应冰冰对面，看着一群学生这个50那个100的捐款，诧异道：“这什么情况？” “我班上有个学生家里比较困难，所以我号召大家捐款。”应冰冰理所当然的解释了一句。 章烨一听就急了，忙道：“冰冰，你傻呀？学生说的就是真的吗？现在别说我们成教学院了，连普高那边都有好多学生伪造贫困证明，骗助学金和助学贷款呢。你号召学生捐款，是不是违反纪律不说，万一出了问题，可都是你的责任啊！” 闻言，应冰冰先是一怔，随后就想起了电话里陈锦荣的申辩，以及陈旸对于勤工俭学的淡薄态度，便有些不开心道：“我已经求证过了，不会有假的。” “哎~冰冰，我怎么说你好，还是太年轻呐！”章烨皱眉道：“你今年才刚来，去年外语学院也有个学生，伪造了街道的贫困证明骗助学金，后来就被查出来了……” 章烨不停的在说着案例，正好全被走进来的郭蕾听见了。 她一时气不过，嘟囔了一句：“世界上难道全是骗子？心理就这么阴暗吗？” “嗯？”章烨一下子像是被拔了毛的鸡一般，恼道：“你怎么回事？老师说话你插什么嘴？” “我担心你们被别人蒙蔽还有错了？” 他越想越恼，便对应冰冰道：“冰冰，是哪个学生？你把资料给我，我再帮你查一下。” 不料应冰冰却不悦道：“章烨你够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跟你没关系。” “怎么能没关系呢？”章烨争辩道：“我这是怕你……” 不等他说完，郭蕾来了一句：“不就是想献殷勤么？也不是这么个献法啊！” 这话戳中了章烨的七寸，顿时逗得一群学生和其他几个辅导员笑开了。 章烨在追求应冰冰，这是学生们都明确知道的事实。只不过男未婚女未嫁，一般情况下也没人会拿出来说事。 只有班上一群男生们觉得愤慨而又无奈，有种自家白菜被猪拱的感觉…… 现在被郭蕾一句话戳破了窗户纸，给章烨闹了个大红脸！ “哎~”他只能悻悻道：“不听我的，早晚你要吃亏。” 闻言，郭蕾“哼”了一声，从自己的钱包里掏出3000块钱来，递给了应冰冰：“应老师，这是我的。” “啊~”应冰冰吓了一跳：“这么多？郭蕾，我说了要量力而行，你的生活费也是父母的血汗钱呐。” 郭蕾无所谓道：“我可不像某些人一样疑神疑鬼的，我相信我自己的同学。放心吧应老师，这点小钱我家还是拿得起的。” 她这句话又刺了章烨一句，让他异常的尴尬。但郭蕾不是他的学生，而且成教学院说白了是盈利性质的，学生们可都是特殊的客户，他也发作不得，只能像只斗败的瘟鸡一般，缩着脑袋不说话，但心里却把那个不知道身份的贫困生给记恨上了…… 应冰冰倒是没管章烨是什么情绪，犹豫了片刻，勉强道：“那……好吧，我会把你们的捐款数目记录下来告诉那位同学的。” “好嘞！”郭蕾笑了，刚要转身离开，就看见一叠更厚的钞票甩在了应冰冰的桌子上。 只见黄辉傲然道：“冰冰，这是我的。” 应冰冰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坐在对面的章烨只觉得心头被针扎了似得，难受得紧！ 黄辉家里有钱，那是在入学第一天就传遍了的，就连不少老师都讨论过。但大家也见怪不怪了，毕竟成教学院的风气向来都是这样的，每年都会有那么一拨土豪学生冒出来。 但是作为章烨来说，眼看着一个学生轻描淡写的扔出他两个月的工资，那种落差感带来的郁闷，比刚才被郭蕾冷嘲热讽还要难受，偏偏还无可奈何。 应冰冰见是黄辉，对他称呼自己“冰冰”都没反应了，也没有像劝说郭蕾那样让他少捐点，只是默默数钱，随后道：“一共5800块，我会记录好的。” “嘿嘿~能帮助自己的同学，我很高兴呀。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我更敬佩你的人格魅力，能遇见你真是我的幸运！”黄辉把话说的很暧昧。 面对他带着其他含义的骚话，应冰冰从开学到现在反而适应了，主要还是因为学生年纪小，在她眼里都是“孩子不懂事”，所以只是道了声“谢谢”，低下头继续记录。 “噗~”章烨觉得心头又被扎了一刀！应冰冰对他可没这么客气，这话要是换了自己说，换来的只会是白眼。 只有郭蕾看见了章烨的脸色，憋着笑回到教室，往陈旸身边一坐。 “老陈。”她轻声道：“你这次赚大了啊！起码万把块是有的。” 陈旸：“……” “我不会要的。” “别啊~都是同学们一片心意嘛。”郭蕾道：“你猜我给你捐了多少？” “三块两毛五？”陈旸又把她噎住了。 “活该你单身！”狠狠掐了陈旸一把之后，郭蕾悻悻的起身，直接跷课回了寝室。 陈旸的脸上却满是笑意。 在面对这些“同龄人”的时候，伪装成这个年纪该有的反应，说话不过脑子，当作过家家一般来对待，是另外一番趣味。 毕竟，能够重温一下学生时代的单纯和美好，也是非常不错的一种体验，有种游戏人间的感觉。尤其是对于他早已经完全封闭的内心来说，更是一种放松的方式。 “年轻真好呀！”陈旸想着。 8.那片小树林 上课铃又再次响起之后，辅导员办公室里的学生们终于散去，让章烨总算松了口气。 得益于黄辉和郭蕾两个人的贡献，这一次捐款的结果大大超乎应冰冰的预料——15400块！ 眼看着她脸上止不住的欣慰笑意，章烨想了想，开口说道：“这么多？你们班的学生都挺热心呐！” “对呀。”应冰冰对照着记录下来的名单和金额，稍微计算了一下后应道：“56个人，除了10来个没捐款的和两个捐得特别多的。平均每个人捐了150块呢。” 章烨瘪瘪嘴：“成教学院的学生还是有钱。你知不知道学校曾经做过一个调查，普高的学生，平均的月生活费只有900多，而成教学院的学生，平均月生活费有1800多。” “不得不承认，这些父母把他们送来，读书真是小事，营造圈子才是大事。阶层，从出生的时候其实就注定了……” “相反，绝大部分家庭条件没那么好的学生，在高中阶段会更努力的把握改变命运的机会。” 说完，章烨故作深沉的望向窗外，却拿余光偷瞄着应冰冰。 他知道应冰冰也是内陆省份考出来的大学生，所以故意想说一些话题，引起对方的共鸣。 然而结果令他大失所望，应冰冰只顾着整理那一大把零零散散的钞票，丝毫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稍微郁闷了几秒钟之后，章烨没有气馁，继续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不想考公职也不想考研，而是想考我们本校的事业岗，当普高的辅导员？” “对呀！” 说起这个话题，应冰冰终于有了反应：“老话说三岁看老，还有什么高考决定一生，谬论！如果高考真的决定一生，那我们带的自考班算怎么回事？每年怎么说也有百分之三十多的合格率吧。” “所以我反倒觉得，大学才是学生们真正形成自己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重要时期。因为只有在这个阶段，他们才开始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作为我来说，真的很希望能够尽量多影响一些学生！” “这算是你的理想吗？”章烨追问道。 应冰冰点点头：“当然。我自己上大学的时候，一开始也为了赚点兼职费，差点荒废了学业，还好我的辅导员即使帮助了我。” “怪不得你花这么大力气帮那个贫困生呢。”章烨忽然觉得自己可能说到讨喜的内容了，继续道：“一万多块钱，节省一点的话，足够他一两年的生活费了。” “嗯，我已经通知学生们不需要继续捐款了。对了，我得把钱给他送去。”应冰冰说风就是雨，话音刚落就起身离开了，让章烨准备好的说辞瞬间失去意义。 不过他转念一想，起身悄悄跟了上去…… 这一节是自习课，陈旸正趴在桌上，抱着手机算着那“四万亿”的日子呢，应冰冰的短信来了。 “到操场来一下。” 陈旸蹙眉：“上课呢。” “自习课。跷课吧。” 见鬼！陈旸暗笑，哪有辅导员主动让学生跷课的？想来应该是趁着这个时候操场没什么人，要把捐款给自己吧？为了照顾她脑补出来的所谓的“自尊心”。 “真是能给自己加戏呀~” 想到这，他只能起身离开了教室，毕竟这个误会还是解开的好。 自己是想赚钱没错啦，只不过这种钱……属于施舍。身为穿越者的骄傲，让陈旸对此嗤之以鼻。 到了操场之后，他就看见应冰冰远远站在另一端的小树林旁，朝着自己招手，随后就钻进了小树林。 那里白天确实是没什么人会去，但每一个夜晚，都会有人把自己的子孙后代留在这里。天知道这小树林越来越茂密到底是施了什么肥？ “这长腿冰，可长点心吧！”陈旸哭笑不得，走了过去。 眼看着两人都进了小树林，站在教学楼门边的章烨脸都绿了，一直绿到了发梢！ 学生老师钻树林？ 还是在大白天？ 这还得了？ 那片树林……应冰冰也是刚来的，并不明白它代表的含义。但章烨却再清楚不过了。 他用了半秒时间脑补出一副不堪入目却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又用了半秒时间拔腿跑了过去…… “陈旸。”应冰冰站在一道树丛后，笑眯眯的摸出用皮筋扎好的那叠钱：“一共15400块！你收好了。” “这么多？”陈旸一愣。他能想到有相当一部分是黄辉捐的，但也不可能这么壕。那就一定还有相当一部分是郭蕾捐的。 否则她刚才不会刻意跑来跟自己邀功的。这份心思其实挺简单，对你有什么想法，就想让你知道。你接着了，她就知道你会接受她的好了。 “这傻丫头……”陈旸苦笑，嘴上道：“应老师，这钱我不能要。” “为什么？”应冰冰不解道：“一万五千多呢！至少足够解决你一年的生活费了吧？我跟你父亲通过电话，知道他也不希望你因为打工而耽误了学习。你可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片心呐！” 陈旸却依然摆手道：“应老师，我真不能要。你还是还给大家吧！” “你这倔牛……”应冰冰有点着急，只当是陈旸的自尊心作祟，不肯要别人的施舍，便靠了上来，想要把钱直接塞进陈旸口袋里，嘴里还念叨着：“捐款哪有还回去的道理？那我成什么了？诈捐吗？真是的……” 陈旸哪里肯接！连忙按住应冰冰的手道：“应老师，你听我说，其实也没那么困难。” “我复印我爸的残疾证，就是为了请假而已。” “你就别犟了！”完全陷入自己臆测的应冰冰都有些恼了，手上不自觉加大了力气。 而这一幕，正好被追进来的章烨看见了！他看见陈旸抓着应冰冰的手，引向自己的裤子…… “住手！！！” 他大吼了一声！ “放手！！！” 他又大吼了一声！ 还在推让的两人被吓了一跳，陈旸一见是章烨来了，刚要开口让他帮忙劝一下应冰冰，不料章烨冲上来猛得一把就将他推倒在地…… “章烨你干嘛！”应冰冰大吼了一声。 章烨一怔，急忙道：“他不是要占你便宜吗？” “占你mlgb的便宜啊！”应冰冰直接就炸了：“我是要把捐款交给他！你脑子有坑吧？跑来捣什么乱？” 被她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章烨才看见她手上的钱，明白过来是自己误会了。而且这个误会，还挺大！ “你的思想也太龌龊太肮脏了吧？”应冰冰真是彻底被惹毛了，继续骂道：“怎么别人在你的眼里都那么不堪吗？不是骗子就是色狼？我看最想骗我的，其实是你吧！” 她又狠狠的瞪了章烨一眼，急忙上前把陈旸扶了起来，关切道：“你怎么样？没事吧？伤着哪里没有？要不要去医务室检查一下？” 陈旸站了起来，却退开两步，故作恼怒道：“应老师！” “就到此为止了行吗？我读个成教学院而已，真不用把我当小学生照顾。我家也真没穷到需要捐款的程度，你就……放我自由就行了。ok？” 事到如今，陈旸也只能借着这个误会，彻底把话说死。否则这个热心过头的长腿冰，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但他的话落在章烨耳朵里，却又过分了。 “你怎么跟应老师说话的？”章烨急道：“她这么做，还不全是为了你着想吗？” “你闭嘴！”陈旸跟应冰冰异口同声的朝他喝道，噎得他一阵胸闷。 “道歉！”应冰冰继续不依不饶。她现在把被陈旸严辞决绝的怒气，全都撒到了章烨的头上。 “啊？” “啊什么啊！道歉呐！” “哦~”章烨只能上前，对陈旸道：“对不起了，刚才是我没搞清楚状况……” “我原谅你了。”陈旸冷着脸应声，随后扭头就走，不管应冰冰怎么喊都不理了。 见陈旸快速离开的身影，应冰冰只能回过头朝章烨恼道：“章烨！你是前辈，我尊敬你。但是你能不能别整天在工作时间打扰我呢？” 说完，她也怒气冲冲的离开了，留下章烨一个人在原地苦闷的想着：我这是找谁惹谁了啊？你们都钻小树林了，还怪我想歪了？还讲不讲道理了？ 但是这话他没办法说出口，只能脸色僵硬的朝教学楼走去，同时在心中祭奠着自己的初恋，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自习课还没结束，陈旸跟应冰冰是一前一后进入教室的。只不过陈旸进门的时候并没有人注意，一直等到应冰冰进门，大家才安静下来。 站在讲台上，应冰冰苦着脸，发现陈旸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里头相当的不是滋味。 自己只不过就是想帮助一下他而已，为什么反应会这么强烈呢？难道自尊心就那么重要吗？ 然而她虽然难受，却生不起陈旸半分气。相反，除了坚韧懂事之外，她现在觉得陈旸真是太有骨气了！ 现在这个世界，见钱眼开的人太多，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几乎没有。嗯，眼前就有一个…… 于是应冰冰想了好半天，最后只能跟班里的同学解释了一通，按照记录，把钱又还了回去。 虽然这样做的话，她真的是非常没面子。但她依然强调了又强调，重申了又重申，说是自己的方式方法存在错误，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把锅一个人全背了。 大家虽然感到十分诧异，但也没说什么，甚至在黄辉的带领下，表示接下去如果还有需要的话，他们还是愿意再次捐款的。 看着教室里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庞，应冰冰只觉得他们实在是太可爱了，就连一直撩骚她的黄辉，都变得顺眼了起来。 “感谢大家的理解和信任！”她站出讲台，朝自己的学生们深深鞠了一躬，却忘记了夏天的衣服比较宽松，导致教室里流了一地口水…… 黄辉更是眼睛都看直了！ 等应冰冰离开了教室之后，下课铃也响了。 陈旸跟大伙一起走在回寝室的路上，郑晟却忽然故意把他往外挤了挤，随后压低声音道：“陈旸，那个贫困生，就是你吧？” 9.没什么可避讳的！ 陈旸的身形连一丝停顿都没有，还是自然的向前走去，不过也自然的扯着郑晟朝边上又走开了几步…… 确定不会被别人听见自己这边的对话后，他才轻描淡写的问道：“晟子，你怎么看出来的啊？” “太明显了好么？”郑晟笑了，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并不茂密的络腮胡，解释道：“中午你吃完饭就出去了，紧接着长腿冰就给大家群发了短信，而且……你好像没收到那条短信吧？” “还有，刚才自习课的时候，你出去过一会。回来以后，长腿冰就说那个贫困生拒绝了捐款。应该就是你拒绝了？” “一次有可能是巧合，但两次就不可能是巧合了，是事实。” 郑晟说完，笑眯眯的看着陈旸。 “没看出来，你挺厉害呀！”陈旸由衷的夸赞道。 其实他也没有想要隐瞒什么，家境不好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但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就是了，所以更没必要去宣扬而已。 倒是这个郑晟……脑子转得相当快。就算自己没有隐瞒，但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并不是谁都能关注到，并且把它串联在一起的。 见陈旸默认了，郑晟问道：“如果家里真的困难，为什么不接受捐款呢？跟钱过不去？” “你觉得我应该接受吗？”陈旸反问。 郑晟一下子局促起来，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觉得……这年头，谁会跟钱过不去呢？一万多，不少了。” “陈旸，自尊心有时候其实没有肚子重要。” 他是真心想劝，但又确实没办法对所谓“贫困”两个字感同身受，自然也就没办法设身处地了，所以话说得有些虚。 不过陈旸对他的印象却越来越好了，至少他的眼镜不带颜色，于是说道：“是不少了呢。但是如果我现在接受了，就相当于全班人都对我有恩惠了。” “那也没什么吧？大家捐款的时候也没有想着要回报呀。”郑晟奇怪道。 陈旸笑着摇摇头：“现在是不会，但是以后呢？我将来飞黄腾达了，他们就会想起来，当年还给我捐过款呢……” “到了那个时候，这人情债我还是不还？又该怎么还呢？要知道，人情债从来都是最昂贵的。” 郑晟对他后面一句感慨倒没什么体悟，只是“噗”的一声笑了…… “飞黄腾达？哥，你还缺腿毛吗？”他揶揄道：“可以随风飘荡的那种哟。” 陈旸一挑眉：“可以啊！你把胡子刮了就行。” 郑晟一脸错愕…… “休想骗我刮胡子！”他挥舞着自己肉肉的拳头。 *** 晚饭之后，男生们在寝室里闲扯，完全无视了晚自修这回事。 陈旸也没去，坐在自己的书桌前，面前摆着安临市地图，几份报纸和一本台历，在精心挑选着符合自己方案的楼盘…… 现在的安临市，还没有进入市场爆发之后拆迁建设的疯狂，城市化进程也是稳扎稳打，并不算迅猛。许多后来房价高得令人匪夷所思的区域，现在都还是大片的菜田和荒地。 陈旸的计划，也并没有直接涉及到房地产开发，而是准备曲线救国，从自己最熟悉的房产中介行业入手，赚取第一桶金。 许多人认为这个行业只不过就是带人看看房子谈谈价格而已，甚至很多从业者也抱着这样的看法。 但是陈旸作为穿越者却很明白，这个行业的水深程度，是寻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 真要论起赚钱敛财的速度，只有这个行业才最能发挥他现在最大的优势——信息！未来许多年的信息！ “幸福居，10月份开盘。”陈旸对照着报纸广告上的地址，在地图上画圈标出了这个楼盘的位置。 “没有记错的话，幸福居所在的“山城”板块，在未来的五年之内，都是安临市成交最活跃的区域。只不过对于现在的行情而言，市区新开发的楼盘并不算多，受行情影响，品质位置都不错的幸福居，在10月份开盘之后，其实销售情况并不太好。” “然而到了11月份，四万亿入市，行情瞬间爆炸，大量的客户瞬间就奔向了仅有的几个楼盘，少数购买了选房号子的客户，就算自己不买房子，只是转让房号都能赚到几万块钱。” “要是能够提前把幸福居的房号给大批量囤积的话……一共1084户，就算只能拿下来一半，至少也是上千万的收入。” 陈旸热血沸腾的想着，但残酷的现实却依然拦在他眼前。 虽然现在还没有像后来一样，出现类似“认筹存5万抵10万”这样的营销噱头，房号还很便宜，可每个房号也要1000块钱的保证金。 就算只囤一半号子，也需要超过50万现金的成本。 想到这，陈旸兀自苦笑。以前看的那些穿越小说主角，赚钱哪有需要成本这种说法的？谁不是空手套白狼啊？ 再不就是走大马路上也能遇见对主角惊为天人的大佬，哭着喊着要给主角当小弟？ 再看看自己？ “穿越确实是门技术活。”陈旸皱眉想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赚50万！这……现实吗？” “未必做不到！” 下定了决心之后，陈旸正准备好好再规划一下自己的赚钱大计呢，就听见“乒乒乓乓”一阵响动，抬头一看，是应冰冰推门走了进来。 然而其他人都只穿着裤衩，不免有些羞涩，慌乱间寻找遮掩物的时候碰翻了椅子。 “应老师好！”几人齐声喊着。 应冰冰冷着脸：“你们怎么都不去上晚自习？这是自考，又不是大学。说白了，跟上高中是没分别的。” “额~”几人无言以对，只能低下头站着。 应冰冰叹了口气，走进来把手中的一个信封递给陈旸，随后就扭头离开了。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接着好奇的凑到陈旸身边：“什么东西啊？” 关于信封里是什么，陈旸大概能猜到。应冰冰选择这样的处理方式，显然还是被自己的拒绝有点惹恼了，所以直白了许多。 念及此，陈旸也没装模作样的故作神秘，直接拆开看了看，果然是学院办公室批复的勤工俭学申请。 只不过，这份申请上，把“因家庭经济困难”也明明白白写上了，大家也都看见了，场面一下子有些尴尬…… 毕竟，下午刚刚才大张旗鼓的捐了款，所有人都知道班上有个贫困生，只是不知道是谁。 然而现在…… “我的小冰冰呢？”打着赤膊的黄辉从隔壁牌桌上冲了回来，郁闷道：“哎~错过好机会了啊！不然就能向小冰冰展示一下我完美的线条了……” “你们在干嘛？” 他走了过来，视线扫到陈旸手上的申请批复，定睛看了看，见陈旸并没有要收起来的意思，便又看了看不说话的其他人，笑道：“你们一个个的……就跟我家里有钱不是我的错一样，老陈家里没钱，也不是他的错啊！” “没什么可避讳的，是吧老陈？” 陈旸点点头，同样笑出声来：“放心，我不问你们借钱。” “小样~” “德性~” “反正也没钱借给你。” 气氛一下子松弛下来，陈旸就是贫困生的事情就这么公开了，但也就这么过去了。 因为，下午的捐款，陈旸没要。 看着黄辉一边惋惜错过了应冰冰，一边出门重回牌桌，陈旸心里有了些想法。 *** 第二天上午，必修课是要查勤的，所以大家都老老实实的去上课。 陈旸的事情自然是不胫而走的，不过除了一开始偶尔有人还会看他一眼，到了中午下课之后，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 “走了，我上班去了。”陈旸一拍郑晟的肩膀，又朝黄辉一点头。 郑晟诧异道：“不先吃饭呐？” “吃吃吃，就知道吃。”黄辉笑道：“吃饭哪有赚钱重要。” 几句说笑后，陈旸自顾离开。 黄辉这才正色道：“老陈骨子里硬呐！” “是的。”郑晟深以为然。 也就十几分钟，陈旸啃完沿路买的两个馒头，正好到了瑞丰公司，然而公司里只有一个人坐在前台扒着盒饭。 “你好！我叫陈旸，昨天见过。今天开始上班了。”陈旸朝他礼貌的打招呼：“请问朱总她……是去吃饭了吗？” “朱总有个单子去陪同过户了，叮嘱我先带着你干活。”那人头也没抬道：“我叫赵志胜，你喊我胜哥就行了。” “胜哥好！” 没有丝毫犹豫，陈旸响亮的喊了一声，让赵志胜瞬间对他有了好感。 “听说你自学过相关的内容是吧？”他对陈旸问道：“好像还挺厉害的。” “嗨~哪的事呀，无非看过几个案例而已。跟胜哥你这样的资深经纪人比起来，我就是个雏儿。”陈旸谦虚道。 赵志胜点点头：“行，有自知之明是好事。这样吧，你先从最基础的学起好了……” 说着，他打开抽屉拿出厚厚的一叠小广告，上面印着的是一套房源和一个联系方式，对陈旸道：“到友好小区里，把每一个单元门都贴上。要是看见其他人的，就撕掉。” “好嘞！”陈旸故作新奇的接过来，在赵志胜的指点上翻出胶水就又出门了。 直到这时，他脸上的笑容才瞬间消失，思索起来…… 朱燕的单子应该是不少的，估计平时也很忙，未必有时间亲自培训自己。那么何弼应该是顺理成章的，让其他人来做这项工作。 只不过，入行的第一课应该是跑盘，也就是熟悉公司周围的小区，包括户型、面积、价格等等，都要一一记熟，以便接到客户之后能够立刻有货可卖。 但赵志胜却让自己出去贴条……看来，何弼虽然让自己进公司了，却还是想要用其他办法阻止自己成为朱燕的助力。 “呵呵~”陈旸笑了笑，拿着小广告走进了友好小区里…… 10.纸条=钞票！ 在2008年，互联网的发展还没到后来那样无孔不入的程度。所以网络之于房产中介，不能说半点用都没有，但也就仅限于那半点作用了。 瑞丰公司又不像豪屋公司那样，在安临市已经有几十家连锁门店来面对上门客户。只有一家门店，引流渠道十分的狭窄。 在市场也并不那么活跃的情况下，像朱燕这样原本就干出了成绩的经纪人，通过老客户的介绍就能够维持一个相对稳定的进客数量，所以业绩还能够得到保证。 但是对于像赵志胜这样没有累积下原始基本盘的蹩脚经纪人来说，贴条仍然是一个常规化的有效手段。 毕竟面对市场的不规范和不透明，客户们也不知道这些贴条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公司…… 然而他给陈旸的这些贴条上面，印着的可都是他自己的电话号码。也就是说，哪怕陈旸真的累断了腿，把这些字条贴满了小区，对他来说也没有半点意义，变成完全替赵志胜跑腿了。 ****** 就在陈旸进入小区半个多小时之后，朱燕急匆匆的回到了门店里。 因为昨晚她的手机充电器坏了，大半夜又没地方买新的，所以上午联系完过户的事情之后，就处于失联状态。 但今天是陈旸说好来上班的日子，虽然何弼数次保证自己会安排带训的，可朱燕怎么都不敢放心，一办完事情就赶了回来，却还是慢了一步。 “小赵，我那个新人来上班了吗？”她见店里只有赵志胜一个人，便开口问道。 “来了。”赵志胜点点头：“我安排他去跑盘了，友好小区。已经去了好一会了。” 朱燕这才稍稍安心，走到后面办公区充上电，又出来诧异的问道：“怎么店里就你一个人？老何和他们俩呢？” “董事长和叶哥、张哥一起去签单了。”赵志胜简单的应道。 见状，朱燕知道再问他也不会多说半个字，也就识趣的闭嘴了。 赵志胜，叶延和张辞这三个人，能力不怎么样，但对何弼倒确实是忠心耿耿的。毕竟他们之前在豪屋公司的时候，就是濒临淘汰的。所以现在何弼就是他们的饭碗嘛。 新公司开业这一个多月来，他们都成为了何弼的耳目，对朱燕的一举一动都在留心着，生怕她自己跑出去做私单。要知道，他们的底薪，也是来自于朱燕的业绩。利益关系一旦确定，很多事情都是自然而然的。 朱燕不是不清楚这些，只不过听闻他们终于也要签单了，她也有些欣慰。 虽说她非常希望能够自立门户，但一方面需要成本，另一方面何弼在这个行业里的人脉还是相当广的，只要业绩能够起来，自然能够吸引到员工，不愁公司没发展。 一想到这里，朱燕又有些纠结起来…… 她之所以一直对何弼的剥削处处忍让，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退路，真要是撕破脸皮，虽然不至于没饭吃，但也只是又回到打工的状态里。 这种未来是不能让她满足的！ 这个改变命运的台阶她能不能踩上去，现在就只能陈旸能不能帮到自己了…… 于是朱燕拿起稍微充了一些电的手机，开机之后拨通了陈旸的电话。 “喂~朱总好！”陈旸礼貌道。 朱燕关贴道：“怎么样？第一天感觉还可以吧？” “当然好！”陈旸应道：“朱总，我得再次感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 “那你就把握机会好好干吧。回来的时候，记得画一张友好小区的平面图，我要看。”朱燕叮嘱完，又道：“天气很热，大下午的，你自己要注意休息，别中暑了。” “嗯，不会的，身体好着呢。”陈旸说完，挂断了电话。 天气确实很热，安临市周围又多山，暑气难以消散，下午一点多更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气温高达39℃。 所以无论朱燕最后这句话到底是真的关心，还是为了让自己感激，陈旸都微微有些感动。 但他确实没时间休息……手头几百张字条呢，他必须尽可能的多贴一些。 当然了，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 像友好小区这样的老社区，都是开放式的，社区里纵横交错，也开着不少店铺。 在刚才的半个小时里，陈旸并没有直接开始贴条，而是找了一家打印店，把字条上的内容改动了一下，将电话号码换成了自己的。 所以现在就算汗流浃背，心里也是快乐的！ 毕竟这种单纯只是为了能够接到第一个客户的期待情绪，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记忆当中久违的感受了。 至于朱燕要的小区平面图，以他的经验来说就更加简单了。 国内的小区设计，以及楼房编号安排，单元号和房号的安排，都是有规律可循的。 只要能找到1幢的位置，再参考周围几幢的编号，就能很轻松的把整个小区的楼房排列搞清楚。 然后，1单元必然靠东，01房号也必然靠东，于是乎……陈旸虽然才刚开始贴条没多久，但整个友好小区的平面图已经基本投射在他的脑海当中了。 更何况，刚一进小区里，就有贴在墙上的平面图。稍微对照一下，就可以做到准确无误。 上辈子作为一个浸淫行业许多年的老油条，陈旸怎么可能用新人的效率去跑盘呢？ 不但如此，陈旸还趁着打印切割的时间，跑到了小区物业里，大致了解了一下这个小区的居民构成情况。 这可是非常关键的信息！ 一个小区里，常住人口有多少？暂住人口有多少？出租户有多少？这些数据都是能够直接作为成交概率判断参数的。 结果令他很满意。友好小区的自住业主达到了70%以上，另外25%是租户，空置率只有不到5%。 同时，物业那边登记的业主变更情况显示，在2008年一共有160多套房子变更业主。8个月而已，换手率已经占到总户数3333户的48%，比例可谓相当高了。 毕竟，现在市场还没炸呢！而这些数据，他只花了100块钱，买了两包中华塞给了物业主任就搞定了。 “看来何弼也不是个傻子嘛，有朱燕作为参谋，他们挑选的门店地址还是很不错的。这同样是自己的机会。”陈旸心里正想着呢，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熟练的在纸条后面刷胶水，然后覆盖掉其他的贴条。 在这个过程中，他还注意到……其他的贴条，并不是瑞丰公司其他几个人的，而是像吴山根一样的黄牛贴条。 这就说明，另外三个人是真的有点懒呐，怪不得还要指使自己来贴条，感情是根本没做过这项工作？ 如此的工作状态，你不咸鱼谁咸鱼？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样在简单枯燥的工作中过去了。一直到了四点多钟，陈旸确实是累到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后颈更是被晒得火辣辣，才把所有54幢房子的每一个单元门上，都贴上了自己的贴条。 除此之外，还有小区里的电线杆上，水表电表箱外，都是他的电话。 所以在走出小区的时候，陈旸虽然确实累得不行，心里却格外的高兴…… 因为那一张张纸条，意味着一个个接到客户的机会。 只要有机会，他就自信能够成交。所以那些纸条在他的眼中……长得都跟钞票差不多。 这确实是很笨的办法，但不可否认现阶段非常的有效！ 终于回到了门店之后，朱燕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给他端来一杯水，让他赶紧坐下休息。 赵志胜却起身走过来看了看他，诧异道：“剩下的条子呢？” “都贴完了。”陈旸脸不红心不跳的应道，可实际上赵志胜的条子早就被他付之一炬了。 闻言，赵志胜先是有些不信，但是再一细看，只见陈旸暴露在外的肌肤已经被晒得明显发红了，这才点点头道：“不错，挺勤快的。” 一旁的朱燕却皱眉道：“贴条？小赵，你让我的经纪人帮你贴条？你什么意思？” “新人嘛，锻炼锻炼又没坏处。是吧小陈？”赵志胜对朱燕这个所谓的总经理并不感冒。 陈旸点点头，赔了个笑脸。 朱燕脸色一沉，刚要继续发难，何弼已经领着叶延和张辞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一看见这几个人，朱燕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随后又强行挤出笑容，迎上去道：“马先生，马太太，你们来了？怎么也没告诉我一声呐？” “小朱你在呀？”马先生笑道：“上午打你电话关机了嘛，我就直接过来了。是你同事接待的我，带我看的房子。” “那你们现在这是……？”朱燕其实已经猜出了事实，但还是追问道。 只听何弼道：“叶延成交了，之后再说，现在先签合同。” 朱燕噎住了！ 事实已经很明确了，她的客户……被自己的同事给撬了！ 11.我帮你 坐在边上喝水的陈旸眯着眼看着这场好戏，暗道何弼这是河都还没过，就准备拆桥了啊！ 要知道，现在公司里除了他以外的五个人，可都是从豪屋公司出来的。 在这种大公司里，虽然不可避免会的同样会有勾心斗角的事情存在，然而还是有明确规定，只要客户能说得上来找谁看房，那么同事就有义务告知当事人。 接下来，至于是算“帮忙带看”还是“送客户”，也得当事人说了算的。 习惯成自然，相对的在大公司里这种情况就好一些，哪怕有，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 可现在何弼就是老板，他一句话就给这件事情定性了…… 是叶延成交的，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相当于朱燕以前带这个客户看的房子都不算数了，她跟客户沟通过的内容，引导过的心态，也都不算数了。 而这一切，只因为朱燕招了自己入职，即将要自负盈亏了。在没有利用价值之后，何弼开始直接抢夺她的剩余价值…… 只不过朱燕恐怕没想到这一切会来得这么快就是了。 陈旸很想看看，朱燕面对这种赤果果的抢夺，会采取什么样的应对方式呢？ 而眼看着何弼叶延把客户房东带进后面办公区去签合同，在跟她擦肩而过的时候，朱燕几次张嘴想要如泼妇一般的开始骂街，但还是生生忍住了！ 站在原地楞了好一会之后，她默默从包里摸出一包香烟，走到门外去点了起来，试图用尼古丁和焦油驱散心中的郁闷……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撕破脸皮！ 很无奈，却是现实。 如果她现在离开了瑞丰公司，就只能回到其他公司去打工。可是死皮赖脸的留下，自负盈亏起码还有翻盘的可能性。 为了自己其实依旧镜花水月的未来，朱燕深深的狠狠的抽了一口烟，沉重的吐了出来，显得十分烦躁！ “不去看看成交的是哪套房子吗？”身边忽然传来声音：“就算被抢了客户，起码也应该知道一下，自己为什么没能成交吧？” 朱燕一看是陈旸，皱眉问道：“你都瞧出来了？” “嗯，网上有看见其他经纪人吐槽过这种事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血淋淋。”陈旸随意找了个借口。 “是呀~血淋淋。”朱燕一怔，无奈的摇摇头。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陈旸接着问道。 朱燕抿嘴，思索，摇头。 再厉害，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新人…… 在这种时候能帮得上自己什么忙？ 又沉默了片刻，她还是开口道：“怪我自己了。电话没有保持通畅，才让他们钻了空子。你以后千万要记得，别犯同样的错误。” “朱总，真就这么认了？”陈旸再一次说道：“起码了解一下，客户为什么成交嘛。” 朱燕忽然抬头，眨了眨眼，诡异的看向陈旸…… “也对。”朱燕点点头，扔掉烟蒂转身进门，陈旸紧随其后，同时摸出包里的笔记本道：“朱总，你帮我看一下这个平面图画的对吗？” 朱燕惊喜得差点就要喊出声来了！ 正缺一个合理的理由进办公区呢。 因为现在还不限购不限贷，政策十分的宽松，所以只要在房管局备案了经纪人资格证，并且缴纳保证金之后，是可以直接在门店里签署房屋买卖合同的。 所以朱燕和陈旸走进去之后，何弼已经开始在系统上填写相关信息了…… 朱燕拿着陈旸画的平面图，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先是惊讶于这个手绘平面图的清晰和准确，随后就开始关注起何弼的动静。 “友好小区，36幢1单元201室。6887平方米，56万。”何弼背对着这边，没注意到两人，直接开口把房产证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边上的叶延一看不对劲，挪了一步挡住他们的视线，随后耳语提醒了何弼。 但地址已经知道了…… “系统里没有这套房源。”朱燕非常肯定的对陈旸轻声说道：“该死，我还以为是因为你来了，所以才……没想到早就防着我了。这么便宜的房源竟然没告诉我。” 友好小区现在的市场价格大概在8500-9000左右，而这套房子算下来，才8200的单价，比其他房源便宜了好几万块钱呢！也难怪客户会只看了一次就成交。 “要我帮你给他们搞点破坏吗？”陈旸轻声说了一句，让朱燕吓了一跳。 她心道这个陈旸——够狠啊！一个公司的同事，客户房东就在眼前签合同呢，还想着搞破坏？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好是好，但是没什么好办法。”朱燕把声音压得更低了：“除非，是客户自己临时反悔了。不然关系就搞得太僵了。” “客户相信你吗？”陈旸问道。 “嗯，这个客户带了很久了。” 陈旸点点头，又轻声对朱燕耳语了几句，让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 “你确定吗？”朱燕难以置信道：“万一搞错了，这个客户也就完了，不存在再成交其他房子的可能性了。” “赌一把呗。”陈旸道：“就算客户彻底废了，也比现在被他们成交强呐。反正他们不仁，我们不义。而且万一赌对了，这个客户对你的信任会加深很多！” 朱燕：“……” 她凝思了一会，微微点头，又走出了门店。 不一会，客户马先生的手机短信响了。他掏出来看了看，随后惊诧的转身，却没看见发短信的朱燕…… 他僵硬了片刻后，扯了扯自己的老婆，把手机递到她面前。马太太也是一样吃惊，两人又对视了一眼，相互点头。 “这房子我们不买了。”马先生收好手机，忽然开口了。 正在打印合同的何弼一愣：“马先生，这是怎么了？刚刚才聊好的事情……” 房东也急了：“诶~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这合同都打出来了，你跟我说不要了？” “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有一笔钱还没到账，现在签合同的话，我可能付不出首付来。就这样吧。”马先生说完，半点犹豫都没有，拉着马太太就走了，留下何弼和房东面面相觑。 “房东，不好意思啊！”何弼尴尬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客户突然就……” 房东不悦道：“真是的！你不是说这个客户你带了很久吗？还弄成这样！搞不搞得灵清啊？” 说完，他也拿着房产证走了。 直到这时，何弼才想起来房东的手机响过…… “朱燕！！！”他立刻大喊起来，却得不到半点回应，只看见陈旸一脸人畜无害的坐在那，好像也搞不清楚状况的模样。 12.原话奉还！ 何弼在支持叶延撬走朱燕的客户之前，不是没有考虑过朱燕的反应。 或许当场爆发？或许暗度陈仓？都有可能。 但是他更笃定朱燕不敢有什么反应，毕竟公司还是他说了算的。 一方面，虽然招进来陈旸之后，朱燕所有的单子都要自负盈亏了。凭她自己的能力，赚钱是肯定的。每一单中介费出去很少的成本外，都会是她的纯收入。这样一来，收益是极高的。撕破脸皮对朱燕自己来说有点得不偿失。 而另一方面，他深深的知道朱燕心里有着什么样的想法。如果不是不甘屈居人下，当初也就完全没必要跟自己跑出来创业了。 所以何弼才毫无顾忌的下手了！ 可事实赏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客户马先生的手机刚才就响过，原本聊得十分融洽的单子，也在那个时候突然起了变化。毫无疑问，是朱燕搞的鬼！ “你经理呢？”何弼恼火的朝陈旸问道。 陈旸耸耸肩：“她说肚子不舒服，可能是吃坏东西了去厕所了吧？” “吃坏东西？”何弼明显不信。 “对啊~”陈旸楞道：“董事长我跟你说，现在的小贩用的都是地沟油，可不卫生了。我上次也是一样，在路边摊点了一份炒鸡蛋，结果才知道现在连鸡蛋都有人造的……” “行了行了。”何弼才没功夫听他扯这些有的没的呢，转而对叶延道：“你赶紧出去找一下，看看是不是朱燕把客户拉走了。” “好。”叶延点头出门。 而此时此刻的朱燕，正如何弼所猜想的，已经准备跟客户马先生碰面了。 只不过她很聪明，没有在附近显眼的地方，而是打了个车，去了两三公里之外的一家两岸咖啡里。 她刚点了杯咖啡，马先生就带着老婆到了。 还没等坐下，马先生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小朱，你刚才短信里说的是真的？那套房子里死过人？” “可能！”朱燕强调着：“马先生，我说的是可能。只不过可能性很高罢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马太太恼火道：“买房子是高高兴兴的事情，竟然碰见这种破事。” 朱燕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随后解释道：“两位，事情是这样的。我的同事今天在小区里带别人看房的时候，就发现36幢楼下的垃圾桶里，有很多菊花、纸钱的东西，还有孝服什么的。” “所以我就有点疑虑，刚才跟社区那边打电话问了问，确认了小区里确实有死亡丧葬的报备。只不过，我没办法确认一定是这套房子。” “但是考虑到……这套房子的价格这么便宜，而且应该是刚刚才挂出来的，卖得这么急难免有问题，所以出于替你们考虑的原因，我必须告诉你们。” 听完她的解释，马先生点点头算是认同，自己也道：“确实。如果房子里真的是死过人的话……哎，也太晦气了，不能冒这个险。” “马先生，其实我还不能肯定的说，一定是那套房子。只是……哎，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我好心办坏事。如果不是这套房子的话……恐怕就让你们错失一套好房子了。” 朱燕摆出纠结尴尬的姿态，整个人显得局促起来，好像真的非常过意不去。 倒是马太太开口安慰道：“小朱，你不要有压力，毕竟你也是为我们着想嘛。只不过，最好还是能确认一下……这套房子确实便宜呀。” “当然，我已经让我同事去打听了，应该过一会就有结果，要不我们等等？这也快到饭点了，我请你们吃顿饭吧？”朱燕提议道。 马先生笑道：“哪怎么行！还是我请你，你一个卖房子的，一个月才能赚几个钱。” 说着，他就伸手唤来服务员，开始点菜。 与此同时，朱燕口中的“同事”陈旸，也走进了小区，朝36幢去了。他是借口吃饭跑出来的。 一边走着，他还在用短信跟朱燕沟通着。大致知道了客户说过的话之后，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到了地方之后，他再次看了一眼，垃圾桶里的那些垃圾依然还在，而且成色看起来还挺新的，不像摆放了很久的样子。 他琢磨着这件事情，钻进楼道，到了201室的门前敲起门来。 片刻，门开。房东探出脑袋来狐疑道：“你找谁？” “房东你好！我是瑞丰公司的，下午见过一面。”陈旸应道：“你的房子不是没卖成嘛，我手头正好有客户。只不过他今天在外地出差，不能来看房，就让我拍几张照片发给他。” 房东又认真看了看他，确认是在瑞丰公司里见过面的，才点点头：“行，你进来拍吧。” 陈旸进了屋子，先是环视了一圈——很典型的老房子格局：68个平方米，三房一厅一厨一卫。只不过厨卫的面积太小了，所以房东装修的时候，打掉了一个房间，扩大了功能间的面积。 总体来说，装修虽然陈旧了些，但还算清爽。只要重新粉刷一下墙壁，换一套家具家电就会立刻不一样，难怪马先生他们会一眼看中了。 但同时，陈旸也发现了墙边的柜子上，摆着的两盘水果，心中瞬间对自己的猜测有了七八分信心。毕竟正常人家就算摆水果，也会在餐桌上或者茶几上，很少会摆在柜子上，而且位置还那么诡异…… 他又假模假式的先看着房子，走进了卧室。 一边卧室摆着的是现代风的工艺床，铺着席梦思，墙角摆着一张小电脑桌。另一边则是老式木床，只是铺着木板。很明显，这套房子里住过不只房东夫妻俩。 这种小细节，客户第一次看未必会有什么感觉，但是对于陈旸来说，却是再明显不过的痕迹了。 “房东，家里就你们夫妻两口人吗？”陈旸摸出手机一边拍照一边问道。 “额~是的。”房东应得不太干脆。 陈旸故作随意道：“那其实另一个房间可以做成书房嘛。是平时还有其他客人会来，所以准备了客房吗？” “是的。”房东的声音开始生硬起来。 “哦~”陈旸继续拍照，嘴上却忽然道：“房东，这房产证我能不能看一眼？” 因为之前就准备签合同了，所以房产证还被摆在桌上没来得及收起来。 陈旸问出口之后，自然而然拿起翻开，房东却已经来不及阻止了。但是一想他既然是中介，也就没有抗拒什么。 “房东，前几天去世的是你父亲还是母亲？” “是我母亲~啊！”房东下意识的回答道，随后就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家里有人去世？” 陈旸把房产证递回他面前，理所当然道：“上面写了，转移方式是‘继承’啊，而且制证日期就是前天嘛，应该是刚刚办下来的。” 面对这铁一般的事实，房东无从解释，只好叹了口气道：“哎，这房子原来是我母亲的。她去世了之后，我去办了继承。这没什么问题吧？” “但是你要记得，别把这事情告诉你的客户。”他接着道：“房子里面死过人，无论谁都会有点避讳的。” 陈旸眨眨眼，问道：“那你卖房子……也是因为避讳吗？准备换其他的房子？” “额~是的。有那么一点吧。”房东认真道：“主要还是想换套稍微大一点的。” “冒昧问一句，你母亲是因为什么去世的？多大年纪？”陈旸轻声问道。 “这有关系吗？” “有！” ****** 叶延在公司附近晃悠了两圈都没看见朱燕的身影，只好讪讪的回到了公司里。 何弼急忙问道：“没找到？” “没有。”叶延有些沮丧：“好不容易弄成的单子，就这样被搞黄了。一定是朱燕那个臭b子！真尼玛欠艹~” “现在也不好说，算了。实在找不到也没办法，先去吃饭吧。”何弼说着，招呼上另外三个人就锁门离开了。 然而等他们吃饱喝足了，再一次回到门店里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完全震惊了！ 只见还是36幢1单元201室的房东，正坐在桌前往合同上签字，再一看，客户还是马先生，他字都已经签好，连手印都按上了！ “朱燕，这什么情况？”何弼有点气急败坏的问道。 朱燕回身看了看他，应道：“陈旸成交了，之后再说，现在先签合同。” 跟下午一模一样的话，现在被朱燕原原本本的还给了他！ 看着何弼以及叶延脸上的表情，朱燕心里的畅快根本就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简直就是太爽了！ 然而这一切，都是依靠陈旸做到的。 朱燕看着他正在指点房东签字，认真的表情和严谨的态度，只觉得帅到无可救药！ 叶延怒了！ 他刚要上前说些什么，却被何弼一把拉住：“先跟我出来。” “董事长，这……” “出来！” 叶延只能恨恨的剜了朱燕一眼，无可奈何的走了出去。 何弼的心里同样愤怒到了极点！但是一方面这件事是他们理亏在先，太冲动就完全不占理了。另一方面，同一家公司的人，如果为了这种事情闹起来，最后只会两败俱伤。所以现在先让朱燕签下来，才理论其他的事情才是上策。 又过了十几分钟左右，房东和客户再一次友好的握了握手，各自拿着合同离开了。 朱燕和陈旸一起送走了买卖双方，才悠哉悠哉的回到了公司里，看着横眉怒视的叶延，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刚才是什么情况？”何弼冷声问道。 13.就你情商高 “有什么可解释的？”朱燕反问道：“或者说，你是不是应该先给我一个解释？” 何弼恼道：“就算客户是你先带的，但那套房子可是叶延找出来的房源。他带看的，结果你给成交了算怎么回事？” “如果是以前在豪屋公司的时候，你这种行为……连问都不用问，我就可以把佣金全归到叶延名下。” “是你自己说的，我们开公司可不是为了赚点小钱，要求发展就得按规矩办事。” 闻言，朱燕气极反笑：“你还好意思跟我提规矩？刚才我都问过了，马先生上午到店里来的时候，明确说了是找我看房的。” “结果呢？叶延借口是我安排他带看，直接撬走了我的客户。要不是我回来得早，你们现在已经在庆祝了吧？” “更别提他还私藏房源了！何弼，这点套路……哼，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呢？” 何弼被她反驳得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因为事实就像朱燕说的那样，是叶延出阴招在先，那就怪不得别人下黑手在后。 可是马先生之前就跟他们谈好了，是愿意支付全佣的。按照现在物价局的规定计算，就是13550块的中介费。 原本这一万多块钱要是收到自己口袋里，就算给叶延提成50%之后，也还有6775块是自己的，已经相当于普通白领两个多月的工资了。 开公司图的是什么？图的不就是自己做老板，可以让员工帮自己赚钱吗？ 越是去想自己损失了多少钱，何弼就越是火大！ 他很想不管不顾的强行把业绩归属到叶延名下，可是所有的款项，并不需要过公司的对公账户，而是直接进朱燕口袋的，他一点制衡的办法都没有。 更何况他们两个人之间是有合同的，朱燕的做法合情合理，他也不能太乱来。 所以想来想去，何弼只能艰难的压下自己心头的火气，以求徐徐图之了。现在他也看明白了，朱燕是铁了心不会帮自己赚钱的，既然如此的话，与其让她借自己的鸡来生蛋，还不如逼她主动走人！ 深呼吸了两下之后，何弼平稳住心情，开口道：“你这样说的话，确实也没错。小叶他……也只是太久没有单子了，所以一时糊涂，就这样到此为止吧。” 朱燕哼笑一声，不置可否，继续跟陈旸一起整理合同资料。 何弼见状，追问道：“那你们介绍一下成交情况总可以吧？让大家学习学习嘛~” 这也是卡在他嗓子眼儿的一根刺。马先生之前明明那么坚决的离开了，为什么又回头跟朱燕签了合同？ 搞不清楚这个问题的话，何弼今天怕是就要失眠了…… 不料朱燕却道：“别问我，我也不清楚。刚才就说了，单子是小陈签下来的。” “他……？”不光是何弼，叶延、赵志胜还有张辞都齐齐一愣！ “这个新人……？他是怎么签下来的？” “用诚意感动客户和房东呀！”陈旸笑眯眯的说道，依旧一脸的人畜无害。 “我真是信你个鬼！”他们很想直接开骂。 但是现在，他们可不敢再小看这个年轻的新人了。 客户为什么忽然离开的原因，他们大致是能够猜到的。但是陈旸还能把已经走掉的客户又拉回来成交掉，可就是真正的本事了。 “小陈，你说说，这单到底怎么签下来的？”叶延开口追问道。 尽管心里还很憋屈，也很不愿意承认他比自己强，但事实胜于雄辩，单子就是被陈旸签下来了！ 在这个行业里，当所有争端暂时告一段落之后，对于别人的成交经验，所有人都是愿意听的。没用则罢，要是有那么一点点有价值的干货，就都是好处。 闻言，陈旸询问的看了一眼朱燕。 对于陈旸这样明确表达阵营的举动，朱燕心中一暖，想了想，微微点头道：“你说说吧。” “好！”陈旸坐了下来。 见他坐下，其他人也都跟着，自己拉过椅子坐下。 这个景象让朱燕有些莫名……明明是今天才入职的新人，明明是一个才入学的大一学生，怎么就出来一种老师给学生上课的感觉？ 而且，自己几人才是学生，他才是那个老师！ 只听陈旸开口道：“其实我刚才说的就是根源了，只是诚意的问题。” “外加一点点对客户心理的判断。” 几人顿时一脸的尴尬…… 叶延在心理暗暗吐槽，在坐的最没经验的就是你了吧？怎么难道一群老油条，还不如你对客户心理把握得准确吗？ “客户的任何一句话，一个举动，甚至是一个眼神，都是我们能否成交的关键。”陈旸摆开架势说道：“当然了，还有对房源的了解程度。” “我想，董事长和叶哥下午带客户看房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客户，这套房子里死过人吧？”陈晋丝毫不避讳的说道：“这是一个致命的点。一旦这个点被捅破，那么客户对你们的信任度将会直接下降到负数，所以朱总只是说了实情，就那么轻易的获得了客户比原来更加深厚的信任。”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嘛，两相对比之下，客户就会对朱总敞开心扉。” 他这话说的太直白了，都把那些小动作放到台面上来讲了。只不过既然已经决定暂时按下，何弼也没太大反应，只是道：“房子里死过人是大忌啊！十个客户，有十个都接受不了的！” “对，这没错。”陈旸道：“所以我要感谢你们，替我做了引导客户这个步骤。” “在客户得知真相，生气离开了之后，其实是跟朱总见了面的。根据朱总的描述，客户虽然已经基本打消了买这套房子的念头，但还是对房子‘便宜’的这个优势有点放不下来。”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需要给客户一个接受的理由。” “什么理由呢？”叶延追问。 陈旸应道：“我去了房东家里，跟他聊了聊。最后得知，在房子里去世的是他母亲，已经88岁了，一觉睡下去再没有醒来，寿终正寝。” “而且，最近房东他本人也刚刚在单位里得到了晋升。既然客户抗拒的是这种无法解释的玄乎问题，那就给他一个可以接受的玄乎理由嘛。” “你们想想看，88岁已经算是高寿了，做子女的虽然难过，但到了这个年纪，也算安享了晚年。再加上房东本人在事业上又有了突破，不正说明这套房子其实非常的旺人么？” “再加上确实比其他的房子便宜，品相也好，那么客户接受起来，就没那么困难了。” “所以我并没有使用什么技巧，无非就是……实话实说罢了。面对客户和房东，有时候实话实说，可是相当管用的呢，诚意嘛！” 陈旸说完，拿起水杯了喝了口水，同时观察起众人的反应来。 只见叶延眨眨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另外三个人也是差不多的感觉。 在他们看来，所有不利于成交的条件都应该被隐瞒，反正只要成交之后，哪怕客户知道了真相找上门来，也已经为时太晚了。他们完全可以找借口推脱掉。 可哪想得到，陈旸这样反其道而行，竟然还走通了？ “真尼玛见鬼啊！还真有人敢买死过人的房子？住起来不怵得慌吗？”何弼吐槽道。 朱燕鄙夷道：“这就是你们不知道的地方了。我带了他那么久，要是有这套房源，早就成交了，哪有今天的事情？” “额~”叶延尴尬道：“朱总，怎么说？” “这对夫妻是投资客，实际上最看重的就只是价格问题而已。反正买下来就是出租的，又不是自己住。管那么多？”朱燕揭开了最根本的真相。 “……”几人一阵无语。 陈旸补充道：“没错。所以他们生气的点，更大程度在于你们隐瞒了事实，而不是房子里死过人。” “还真是什么客户都有哇？”事不关己的张辞感慨了一句，为这次讨论画下句号。 而经过这么一番之后，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得到了缓和，何弼非常识趣的单独凑到朱燕身边道：“小朱，今天……对不住了。我也是怕叶延他太久不开单了，会干不下去，才……” “就不怕我干不下去么？”朱燕瘪瘪嘴道：“老何，谁都不是傻子。” “是我的原因，我向你道歉。那这件事……要不就这么翻篇了吧？”何弼脸皮极厚的问道。 朱燕鼻腔里哼了一声，没有表态，自顾走开了。 何弼嘿嘿一笑，点了点头。 可真的能就这样过去么？ 收拾好了明天付款和过户用的资料后，陈旸看了看时间，该回寝室了。 刚打了招呼要走，朱燕追出来喊住了他。 “朱总，还有什么事吗？” “之前忘了跟你说了，主要也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签单，就是告诉你一声，我们的提成是一刀切的，50%。” “这怎么行？”陈旸违心道：“那是你的客户成交的呀，我又没做什么。”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那就算了……”朱燕揶揄的看着他，刻意拖长的声音。 只见陈旸苦着脸，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是你成交的就是你成交的，没有你，我也签不下来。”朱燕忽然认真道：“但是你这点小聪明，以后别可再在我面前耍了。没有意义。” “就是客气一下嘛。过年收红包不还得推让两下？”陈旸尴尬道。 “就你情商高！”朱燕没好气的笑骂道：“行了，去吧。明天你还得陪客户房东去办手续呢。” 陈旸点点头，转身离开了。他能感觉到朱燕一直在盯着自己，于是始终都没有回头。 毕竟，朱燕认为他只有小聪明，却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是伪装，什么时候是真实！ 14.营养快线 “小聪明？” 陈旸走在路上，嘴角的弧度渐渐上扬，在盘点的今天的事情。 自己的事情只有自己最清楚了。虽然他刚才说了一大通所谓的销售技巧，把大家唬得一愣一愣的，可实际上真正的原因就只有两个字——经验！ 如此而已。 不能怪何弼他们的做单思维僵硬，毕竟房子里面有人去世确实是绝对的禁忌，但凡只要换一组客户的话，这单百分之百就黄了。 只不过当时他观察过马先生夫妻俩的穿着打扮，明显能看出来身家不菲，不像是需要买这种老破小房子的人，便大胆猜测他们是投资客。 而且，从口音上还能听出来是闻州市人。那可是全球知名的，最会做生意的一群人了。只要有价格优势，想要搞定他们，其实只要投其所好。 由此，陈旸也发现了，别看何弼原本在豪屋公司都当上区域经理了，就跟朱燕说的一样，是靠着资历硬熬上去的。毕竟现在竞争并不激烈，行业发展也慢，能熬就会有出路。 所以何弼他们，其实做业务的技巧水平，话术能力，相比之十几年以后的市场，其实还算稚嫩，只停留在“隐瞒”这个阶段。 甚至包括朱燕……虽然她确实很聪明的利用了自身的条件优势，提高了自己的成交概率。但真要论起水平来，相比自己，应该还相差着好几个level呢！ 并不是说他们就比陈旸要笨了多少，只不过相对于现在的市场来说，他们做到这样就“够用”了。 而在后来的限购限贷中，在市场一步一步的走向规范化，以及企业之间的竞争走向白热化之后，逼着像陈旸一样的从业者只能绞尽脑汁的，去创造出更多的做单方法，以及成交技巧。 这是行业市场化发展带来的成就，现在却成了陈旸一个人的专属宝藏，是他目前拥有的最宝贵的财富！ 更别提上辈子身为销售总监的陈旸本人，就参与了公司绝大部分针对不同情况下的话术设计，以及做单方式的调整。 换句话说，本来就是一个“出卷人”，现在让他来参加考试，哪有不成功的道理？ “看来就算是我自己，先前甚至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是自己的优势呐。”陈旸心里想着。但是想要把优势变现成金钱，却还需要一个过程。 然而时间不等人呐…… “现在已经算初步得到了朱燕的认可，可离想要她愿意无条件信任我，还差得很远呢。” ****** 大概晚上8点半左右，陈旸走进了校门，却看见小道边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手里拿着花露水正在不停的往腿上涂抹着，表情很是委屈。 “你怎么在这坐着呢？”陈旸上前玩笑道：“就不怕被蚊子抬起来咬啊？” “我在这等你啊！”郭蕾瘪嘴应道，接着站起来气呼呼道：“你为什么要把捐款都还回去？” 陈旸耸耸肩：“我为什么要接受捐款呢？又不是真的没饭吃了！” “你……”郭蕾原本想说，你不知道我是故意为了你捐款的吗？ 但是看见陈旸的表情，她一下子又说不出这句话了，因为害怕伤害到陈旸的自尊心。 “就你有骨气！”最后她只能悻悻的嘟囔了一句，随后追问道：“吃晚饭了吗？” “咕咕……” 陈旸的肚子非常配合的发出了声音，令他有些尴尬：“嘿嘿~你不说的话，我还真忘了呢！” “那你准备吃什么？” “额~”陈旸想了想：“去小卖铺买桶泡面就行了呗。” 郭蕾叹了口气，打开自己的大包，从里面拎出来一个kfc的袋子：“凉了点，但总比泡面强吧。” 她不由分说把袋子塞进陈旸手里，接着又递过来一瓶营养快线：“平时少喝点可乐吧。” “黑妹~~谢谢了。”陈旸心头萦绕着丝丝暖意，却认真道：“但我觉得，有些话还是跟你挑明点好。” “我真的只是拿你当兄弟的。” 郭蕾看着他，嘟嘴道：“我也是拿你当兄弟啊，有什么问题吗？还有，以后别再叫我黑妹了。” “好的，黑妹。” “找死！” 陈旸撒腿就跑，一溜烟冲进了男生寝室，只是远远留下一句“谢了”。 郭蕾哭笑不得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笑着笑着就叹了口气…… 陈旸刚一进门，郑晟就笑道：“哟？我们的陈总回来了？” 黄辉也玩笑道：“陈总，今天签合同了吗？赚了多少钱呐？” 对于自己要做房产中介的事情，陈旸并没有瞒他们。出于好奇，他们也上网搜索了一下，大概知道了这一行是干嘛的，所以见他回来都开起了玩笑。 “不是跟你们吹牛！”陈旸傲然道：“今天还真签合同了！赚了几千块提成呢。” “蛤？” 寝室里的人为之一愣！！ “我说~”郑晟惊诧道：“这钱也太好赚了吧？也带我一个啊！” “不是告诉过你了么？先把胡子刮了。”陈旸哈哈一笑。 “滚！老子的胡子连我妈都不让碰！”郑晟挥舞着拳头威胁道。 黄辉凑上前问道：“真签单子了？” “嗯。”陈旸点点头：“就是这么的有天赋。你们是羡慕不来的。” “嘶~可以啊你！”黄辉叹道。 陈旸一通装比成功，拎着kfc放下准备开吃，却发现桌上有一张表格。 “贫困生助学金申请表？”他不解道：“这什么情况啊？” 郑晟应道：“哦，忘记跟你说了。长腿冰拿来的，也是刚走。” “我说黄辉怎么没去打牌呢，感情是回来追他的小冰冰呀。”陈旸揶揄了一句，完全没把这当回事，直接将表格扔进了抽屉里。 黄辉应道：“你说对了。我已经决定，一定要把小冰冰追到手！” “就因为她的大长腿和对c吗？”陈旸揶揄道。 “不！”黄辉十分的认真：“我对她的感觉，已经脱离了低级趣味了。现在，我是觉得她很善良，真诚。从你这件事情就能完全看出来嘛。她那么真心帮你呢。” 见他一副信誓坦坦的模样，陈旸忍不住追问：“她今年都26了吧？可比我们大7岁呢！差距太大了，你家里能接受吗？” “不接受也得接受，我认准了。”黄辉笃定道：“而且，我跟她其实没差7岁。我比你们大两岁呢，今年都21了。这一又三分之二块金砖我是抱定了！” “噗~”郑晟笑喷了：“神他么一又三分之二块金砖。不过这也好，没了你，这世界上估计能少几个伤心的好妹妹。” “我就勉为其难，替你解决了吧。谁让我是个博爱的人呢。” “就你那一脸毛，省省吧……你注定孤独一生！” “切~我看你注定被长腿冰拒绝才是真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挤兑起来，谁也不让着谁。 陈旸看着他们，心情十分的轻松…… 这种相爱相杀的感情，对他来说实在太奢侈了，所以他很开心。 只是回过头来，他取出马先生的那些过户资料，却想到了另一桩事情…… 想要完成自己囤号倒卖的计划，还有一个环节非常重要，那就是必须跟开发商案场的销售搞好关系。 根据后来的经验，当第一波房产抢购的热潮过去之后，房号的价值也被完全的开发了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开发商的销售人员也终于找到了一条发财的路子——自己倒卖房号。 只不过又因为他们不可能自己跑到黄牛市场上去操作，所以肯定需要这么一个帮他们做事情的中间人…… 真正能把这部分吃进嘴里，再加上流散到外面的号子也拿下一部分，陈旸才能够实现自己一波致富的目标。 但是首先……又该怎么跟这帮人攀上关系呢？ 陈旸坐在椅子上想来想去，却始终没有一个特别好的办法，只是觉得确实有点饿慌了，才拿出已经凉透的kfc准备吃饭。 郭蕾给他买了一个汉堡和一份薯条，还有几块炸鸡翅。以他的饭量来说，也就是垫吧垫吧的程度。 最后把整瓶营养快线都干掉，才算有了点饱腹感。 只不过……这丫头为什么要给自己买营养快线呢？ 10点钟，熄灯的时间到了。 寝室里每天的保留节目——深夜畅谈正式开始。 “晟子，你为什么非要留大胡子啊？多特么的难看？” “不啊！我觉得特别性感。” “对了黄辉，你到底祸害过多少姑娘？是说老实话！” “祸害？真没有。都是你情我愿，然后不合适了，再和平分手的。” “我靠~” 众人惊呼：“渣男！” “浪子回头嘛，反正我是掉在小冰冰这坑里了。” “老陈，说真的啊，为什么刚开学就着急忙慌要去赚钱？班里的捐款你又不要。” “老陈，别装死！说话！” “老陈？” 陈旸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没有答话，仿佛正在摆头的电风扇都让他看得痴了一般…… 就在众人都以为陈旸已经睡着的时候，他忽然来了一句：“你们觉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问父母要钱，比较合适？” 15.小计划的关键人物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沉重了，导致卧谈会直接陷入了沉寂，没有人再发言。 最后还是黄辉打破了沉默道：“老陈，这个得看每个人家庭情况不同吧？就拿我来说，只要我父母还在，我估计都还得问他们拿钱花。” 陈晋不由得再一次感叹黄辉的情商之高，确实不是个只知道装比的富二代。 自己问这个问题是有感而发，但对于刚刚脱离中学生身份的大伙来说，却不是那么好回答了。 毕竟有自己这个例子在，别人怎么好意思说话？ 但黄辉却不同。他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要做个“啃老族”，除了是事实之外，也让其他人没了压力。 于是气氛总算缓和了下来，只听郑晟道：“辉子你是情况不一样，算家族企业吧？你父母一天不把企业交给你，你就一天没办法自主，当然得问他们要钱。” “我就不同了，没你那么好的命。只是想着，这两年能把专科文凭考出来，到时候回老家找份工作，再独立吧。” 郑晟也很鸡贼，暗暗扶了黄辉一手，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这时小鬼说话了。他名本叫卜俊，绰号来源于身材，160有没有都难说，还精瘦精瘦的，就被这么喊开了。 小鬼道：“我们现在想那么远的事情干嘛？还是学生呢，花父母钱不需要有心理负担吧？” “也不能这么说。”陈旸下铺的应易反驳道：“还是得考虑考虑。说实在的，我们也都20岁左右了，该想想未来了。” “所以老陈急着打工，我还挺能理解他的。” “没有经济自由就没有自由。”霸哥开口说了一句总结式的发言。霸哥本名鲍炬，生的五大三粗，作风也是大马金刀，就得了这么一个绰号。 几个人都发表完看法了，黄辉有些好奇道：“老陈，你觉得呢？” “尽人事，安天命吧。”陈旸感慨道：“确实就像辉子说的，家家户户情况都不同，别对不起父母就好了。” 说完，陈旸就没了动静，其他人觉得无趣，也各自玩起手机来，再渐渐睡去。 第二天一早，陈旸起来洗簌完毕，就拨通了应冰冰的电话。 “应老师，今天上午我可能也需要请个假呢。” 应冰冰有些不悦：“下午和晚上已经是极限了。你总不能连必修课都不上吧？” “特殊情况，就这一次。”陈旸解释道：“我昨天已经签了一单了，所以今天得陪同去办手续。” “这么快？”应冰冰诧异道，随后还是有些不高兴：“就不能约在下午吗？你签一单才赚多少钱？能比课业还重要吗？” 陈旸顿了顿，开口道：“这一单有六七千块提成呢！真的很重要。” “……”应冰冰霎时间愣住了，好一会才应道：“那你去吧。” 挂断了电话之后，应冰冰站在教学楼的门口，眼看着陈旸从学校大门走出去。 莫名的，她忽然觉得这个学生，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学校。 “一天就赚了六七千块？”并不了解房产中介行业的她，心中五味杂陈，只知道陈旸一天就赚了她将近三个月的工资。 尤其是在她眼中，陈旸依然还是个刚刚开始接触社会，处于建立人生观、价值观的重要阶段，她真的不知道这种赚得太容易的钱，会不会把这个孩子的人生路，给带跑偏了？ 于是，在监督完学生们进入教室之后，她一个人走进了男生宿舍，走进了陈旸的寝室。 她开始翻找，找那张助学金申请表。结果丝毫没有令她意外，申请表就这么安静的在陈旸的抽屉里躺着，被遗忘着。 倒是桌子上被各种标记弄得没了原样的地图，还有一堆刊登着各种房地产广告的报纸，更像是被宠幸着的妃子一般，透露着妖娆和蛊惑的感觉。 应冰冰看着申请表，想了良久，走出了寝室…… ****** 大概上午9点半，陈旸如约到了房管局门口，不一会，客户和房东也到了地方。 “房东，你先等等，我陪客户去打款。”陈旸对房东叮嘱道。 接着，他领着客户马先生夫妻俩，到了隔壁的银行。 “这倒方便了，没想到房管局这附近什么银行都有啊？”马先生笑道。 “银行也很聪明嘛，知道上房管局的都是大宗交易。所以等房东拿款的时候，就可以推荐保险、理财之类的业务了。增加存款嘛。”陈旸解释了一句。。 马先生看了他一眼，笑道：“小陈，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19。”陈旸帮他取号应道。 “没想到你年纪不大，见识倒是不小。怎么没继续上学？”马先生好奇的问道。 “我还在上学呢！做中介算勤工俭学，赚点生活费。”陈旸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这种事也没必要隐瞒。 马先生点点头，没再多问。 趁着陈旸去大堂经理那边索要汇款单的间隙，马太太有些感慨的对老公说道：“现在的年轻人，确实了不起啊！一会给他包个红包吧？” “嗯。”马先生点点头，看着陈旸忙碌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因为是大额汇款，所以银行的人也给了些方便，直接在外面的柜台汇款，前后十几分钟就办完了。 回到房管局之后，陈旸又领着他们双方到了过户的窗口，出示了相应的买卖合同以及汇款票据，又填了一些单子之后，等工作人员签章受理，过户也就算是完成了。 陈旸有些高兴道：“几位，因为是一次性付款，所以交易手续很便捷，速度也很快。” “马先生，20个工作日之内你们的房产证就能做出来了，房子也会正式归属与你。” “房东，按照说好的，一个月之内清空房子交给马先生，这单交易就算彻底完成了。” 房东脸上是明显喜悦的笑容，因为一直听说卖房子挺麻烦的，却没想到如此迅速的就搞定了，于是说了一通感谢的话才离开了。 陈旸也跟马先生打招呼准备走，却又被他叫住了。 “小陈，稍等。”马先生道。 “马先生，还有什么事情吗？”陈旸不解。 马先生笑眯眯的，从自己的手包里数了1000块钱递了过去：“来，这是给你的，拿着。” 陈旸眨眨眼，犹豫了片刻，随后露出笑容，毫不避讳的接了过来：“马先生，谢了。我就不跟你瞎客气了。” “确实没必要客气，你一个大学生，赚点钱不容易。不过，我还要拜托你帮我一个忙。”他说道。 “力所能及的，一定全力以赴。” 马先生点点头：“好，是这样的。我们夫妻俩……之所以选择总价这么低的房子，就是想多投资几套。所以接下来，要是有什么好房子再挂出来的话，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先通知我们。” “嗯~好处不会少你的。” 陈旸闻言，郑重其事的应承下来，把“马博”这个名字存在了手机里。 送走了马博夫妻之后，他站在原地，想起了后来在全国房地产浪潮中，最最最著名的一群人——闻州投资客！ 或者，也叫闻州炒房客。 其实不单单是房地产，但凡只要是能赚钱的生意，就一定能够看见闻州人的身影。 只不过在房地产这个行业里，闻州人太出名了。因为宗族意识强烈以及团结精神，他们的出动，往往是以家族、村落甚至是一个镇子为单位，集资成团进行投资的。 在那几年的时间了，他们全国各地四处撒网，见房就买，见楼就炒，厉害无比。同时也在极短的时间里累积了大量的财富！ 所以至于陈旸，虽然还不知道马博到底有多少资源和资金，但能够结识一个对自己有好感的闻州人，还是值得高兴的。 但他想要的，并不是带着他们去炒房…… 那太无脑了！而且等限购限贷政策一出来，炒房也就成了不可能。 如果真的可以做到引动资金流向的话，多得是更加赚钱的行当等着他去做！ 只不过现在，离这个目标还太远。就算事到临头，不让这些狼吃到肉，恐怕也没那么容易驯化…… “呵~”陈旸忽然兀自笑了：“想那么远干嘛？安心于眼前吧。” 抛开这些纷杂的念头之后，他又扭头回到了房管局里。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去办事窗口，而是沿着边上的楼梯，上了三楼行政区。 在行政区的走廊上，挂着一块牌子，公示区域内的办公人员，其中就有“登记室”的主任——赖何昌。 看照片，是个大概四十岁的清瘦中年男子，戴着副黑框眼镜，表情严肃。 把赖何昌的样貌记在了心里之后，陈旸才又下了楼。 他有一个为大计划服务的小计划，而要完成这个小计划，赖何昌可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人物。 在这个关键人物之外，他还需要一个资方…… “真难呐！”在回去的路上，陈旸想着：“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出来单飞，这些人脉全都是已经具备的，何必要像现在这样，想尽办法重新铺垫？” “而且现在市场不明确，还没有人做这方面的生意。想要找一个资方，更是难上加难！” “只能冒险试一试了……” 16.赘婿 从房管局离开之后，陈旸并没有回学校或者公司里，而是刷卡借了一辆“小红车”骑着，朝自己的目的地行去。 安临市是座旅游城市，跟城区唇齿相依的碧澜湖和翠鸣山闻名遐迩，每天都有大批的游客前来观景游玩。 而在城市化进程中，交通自然是重中之重。这小红车就是安临市公交公司在今年5月1号正式投放使用的公共自行车。 刷卡取车，全市通还，大大方便了市民和游客的出行。 试想一下，烟花三月的碧澜湖边，跟好友骑上小红车沿着湖堤享受春季的暖风，长发飘飘的女孩们脸上都是洋溢的笑容，是多么青春而又美好的画面呢？ 就是湖边景点上，那些靠出租双人车、三人车之类为生的摊贩对它恨之入骨罢了。 只不过现在是9月，在大马路上骑着自行车可就没多少美感了，只有汗流浃背和口干舌燥。 按照规定，佣金提成是要等到次月15号才发放的。所以陈旸还是必须省钱，骑了50多分钟之后，还得在沿途的站点归还，再换一辆。 只因为小红车的第一个小时是免费使用。 大概近两个小时之后，陈旸终于来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金祥典当行。 这家典当行就开在金祥大酒店的一楼，属于一个集团公司下属的其中一家子公司，由集团老板的女婿莫闻负责管理。 陈旸上辈子就认识这个莫闻，只不过那是十年以后的事情。那时的莫闻，已经是安临市内数一数二的投资公司老总，掌管着天文数字的资金，是全行业都要巴结的超级金主。 他会跟陈旸认识，也是因为当时的陈旸为了给公司开辟新业务，所以双方合作了一个垫资公司，专为一些没办法利用首付过桥偿还债务的房东垫资，赚取高额的服务费和利息。 十几年以后，两个人是形同莫逆的好朋友。但是现在双方根本不认识，陈旸还是个刚到安临市的贫困大学生，而莫闻则是一个刚刚入赘到林家，丝毫没有话语权的赘婿而已。 后来的莫闻为了掌握家中的话语权，借着典当行的背景，大肆的发放高利贷，进行非法集资。 胆大包天的他也着实风光了两年，但是好景不长，事发之后，他锒铛入狱被判了三年。也正是有了这三年，他的岳父才发现自己的女婿不但不是个棒槌，还是头凶狠的饿狼，这才逐步的将生意交给他打理的。 而陈旸也正是太清楚他的为人了，所以才要赌这一波！ 他赌的是郁郁不得志，明明守着巨大资源和资金而无法利用的莫闻，有胆子跟他从现在就合作…… 这不但能免去他将来的牢狱之灾，更能为自己的计划铺平道路。所以这个险值得冒！ 念及此，陈旸走上台阶，推门进了金祥典当行。 因为是自家酒店的商铺不需要本钱，所以典当行的面积很大，目测能有数百个平方米。 空地上摆着几辆被典当质押的摩托车，还有些冰箱彩电之类的。再往前是一个长约20米的钢化玻璃柜台，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黄金制品，还有钻石玛瑙之类的贵重珠宝，以及一些汽车钥匙。 这些都是超过当期而典当方又无法赎回的财物，自然是要被出售回本的。所以在陈旸看来，其实典当这一行可以发展的门路多得夸张，只不过是如何发展的问题罢了。 毕竟这一行在现代被国家管制着，各种条条框框的规定多如牛毛，稍有不慎就越线变成了违法行为，远不如后来遍地都是的投资公司来得灵活。 就连后来的莫闻，也是用三年的牢狱之灾才换来的思维开窍，出来之后一飞冲天！ 这时是午饭刚过的时间，陈旸走进去晃了一圈，见无人看守，只能按了一下柜台上的呼唤铃，同时喊道：“有人吗？有人吗？” “来了来了。”后面标注着“办公室”的小屋子被打开，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陈旸忽然觉得透心凉啊！ 因为典当行的大厅里没有开空调，在那办公室门的开合间，涌出一股冷气，让他的脑子又更加清醒了些。 莫闻已经站在了柜台前，打量了陈旸几眼，瘪嘴道：“你要典当什么？只收有价值的东西，黄金、钻石，珠宝，电器，车子，房子……不收古董。” 陈旸笑了，他当然知道这些。之所以不收古董，也是因为绝大多数的典当行不具备鉴别能力，担心“打眼”了，那可就砸手里了。在早期，这种事情可出了不少。 “你们典当最高能有多少金额？”陈旸笑眯眯的问道。 莫闻笑了：“只要你拿得出值钱的东西，多少钱都有。” “如果是……一个亿呢？有吗？”陈旸继续道。 “一个亿？”莫闻一愣，有些吃不准了。 钱自然是有的，哪怕账上没钱，就算是从银行做一笔过桥也是可以的，但是得看东西值不值这种价格。要知道，典当这一行，向来是“当六还八”的。 也就是说，价值10块钱的东西，最多只能当6块钱，但是想要赎回，就得花8块钱甚至更多。这一行赚的就是这个钱。 只不过到了现在嘛，“还八”是不可能的，国家管制呢。所以变成了种类繁多的保险费，保管费，利息和手续费。 念及此，莫闻冷笑道：“小伙子，别在我这吹牛比。一个亿我有，你有值一个亿的东西吗？” “不愧是林家啊，家大业大的。”陈旸笑道：“莫哥，跟你开个小玩笑，别介意。” “你认识我？”莫闻诧异道。 陈旸点头：“你跟林慧结婚的时候，我去过。只不过我是小人物，你肯定不记得了。” 一提到这个，莫闻的脸色就有些难看起来。 林家村是安临市的一个城中村，全村都姓林。像这样的村子，是有各种各样祖宗规矩的。 包括招的赘婿，那是连婚礼仪式都不一样的。赘婿没资格拜堂，没资格敬酒，只能在边上给新娘子倒酒，算是露个脸，让亲朋好友们知道有这么一个玩意儿进了自己家而已。 所以莫闻的婚礼，是他人生中永远都抹不去的耻辱。 但是他对自己发过誓，总有一天，要借着林家这条大船，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反正他父母早亡，原本就是个在是施工队上卖力气的农民工。当时是接了活，帮林家盖新房子的时候被岳父林耀祖看中，才招了他入赘。 那场婚礼，是莫闻视为人生污点的事情，要不是后来他跟陈旸的关系很好，在合作之于还一起捞了不少的偏门，否则才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陈旸。 而说起这林耀祖，那在河墅区里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因为当过兵，胆子大。所以当年林耀祖把头系在腰带上，靠着走私贩卖烟草起家的。有了第一桶金之后，在河墅区里开工厂，盖酒店，投资商铺，越做越大。到了现如今，他的荣耀集团旗下，光是酒店就有七家。另外还有两处工厂和数不清的商铺。 更可怕的是，集团旗下的这些酒店和工厂，是连地皮带房产都属于他的！因为这些产业都在林家村的范围内。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天知道他还有多少其他的投资和股份？ 所以别说是一个亿了，真要是有赚头的生意，再多几个亿也拿得出来。 但莫闻却懒得跟他废话了。自从他接手了这家典当行之后，有不少林家村的年轻人时不时会来讨点好处。尤其是跟林耀祖沾亲带故的那几个。 所以他有些恼怒道：“小子，你如果是林家村的人，就应该知道这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老子也没心情跟你开玩笑，滚蛋！” “别呀莫哥！怪我了怪我了~”陈旸忙道：“其实我不是林家村的人，我跟你的处境一样……都是要招赘的。” “你也是？”莫闻一挑眉：“谁家招了你？” “事情还没成呢。”陈旸道：“我们家那边规矩严，讲究传宗接代。而且我爸妈都还在，这要是生了孩子跟别人姓，恐怕要把我腿打断。” “哎……说起这个，我比你还惨。那臭娘们之前跟我说，不是招赘，只是将来结婚了住在林家村而已。” “莫哥你说，新盖的大别墅，谁不乐意住？后来要不是你结婚那天我去找她，偶然闯到你婚礼上，可能真就上套了。” 听他这么一说，莫闻有些唏嘘道：“兄弟，听哥一句劝。哪怕自己再苦再累，也别入赘。那真是比狗都不如！男人一辈子的面子都丢尽了呀！” “可我看莫哥你这不挺好的么？”陈旸四下环顾，继续道：“这么大个典当行呢！天天守着一堆金银珠宝的，还能动不动一个亿，哪不好了？” 莫闻摆摆手道：“你以为这些东西都是我的？”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头顶的摄像头：“一清二楚都盯着呢！一个亿？真要是有这种生意，我是做不了主的。” “那多少钱你能做主？”陈旸很鸡贼的问道。 “十万块以内。”莫闻冷着脸，显然对这个数字很不满意。 陈旸“噗”的一声就笑了：“十万？和一个亿？啧啧啧~” “行了，你要是没事就快走吧。我还进去午睡呢。”莫闻显然不想再跟他废话了，打发完他就转身要进屋。 但陈旸一句话就把他说得顿住了！ “莫哥，那你想在林家当家做主吗？”陈旸认真道：“我有个办法喔！就看你敢不敢拼这一把了！” 闻言，莫闻蓦然回过头盯着陈旸，再一次打量起这个年轻的小子，狐疑道：“你有什么办法？自己还不就是个穷小子！” “那你愿意听我仔细说说吗？”陈旸应着，脸上依然挂着微笑。 17.一门高深的学问 看着这个自信微笑的年轻人，莫闻的防备心渐渐升起，却又不得不承认，对方戳中了他最迫切渴望达成的愿望！ “你叫什么名字？”他认真的问道：“是做什么的？” “陈旸，耳东陈，日易旸。”陈旸开始自我介绍：“我是做房产中介的。有一个路子，可以在短期内赚钱，但是我苦于没有成本，所以才冒险找到莫哥你。” 莫闻摇了摇头：“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只有十万块钱以内的权限。再多，我也无能为力。” 陈旸却道：“林耀祖开这家典当行，无非就是为了方便给别人放贷嘛。他从来都没有指望典当行本身能挣钱。但是莫哥你如果挣到了钱，就算越了一些权，我想他不但不会责怪你，可能还会对你另眼相看喔！” 闻言，莫闻的脸色开始变动，始终忍着没说话，思考了良久，才道：“仔细说说看。” “这里好热啊~莫哥你们大厅都不开空调，怪不得生意差。”陈旸揶揄道。 莫闻冷着脸，只能挥手道：“跟我进办公室吧。” 终于吹上空调之后，陈旸舒服得直犯困，见茶几上有些饼干水果之类的，也没拿自己当外人，直接吃了起来。 “没来得及吃午饭。”他笑眯眯解释了一句。 莫闻没了耐心，不悦道：“里外都有监控，你不说的话，就快出去吧。” 陈旸知道他开始骚动了。毕竟就算自己不出现，过不了多久他也会学着岳父走上放高利贷的道路。现在既然有人明告诉他发财的路子，他没有任何理由不听一听的。 知道时机已到，陈旸这才开口问道：“不知道莫哥对房地产有没有了解？” “还行。”莫闻道：“我们这里其实有不少生意，都是用房产做典当的。” 陈旸面露鄙夷：“这种典当质押的效率太低了，转手率也太低。就算典当人赎不回去，你们的收益充其量也就是回本，赚得很少。” “但你要是跟我合作的话，用不了多久，就能赚好几套房子的钱出来。” “直说吧，别再绕弯子了。”莫闻严肃道。 陈旸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份东西递到他面前，是一份2008年1月份的报纸复印件，从网上下载打印的，上面刊登了一条消息。 “莫哥你先看看这个。” 莫闻拿起来认真看了看：“根据建设部、国家银行下发的《关于加强房地产经纪管理规范交易结算资金账户管理有关问题的通知》精神，与国家银行安临市支行联合结合本地房地产经纪行业现状，发布的《关于加强房地产经纪机构交易结算资金账户管理的通知》，明确交易结算资金划款条件为‘买方取得三证’……” 最后的落款，是安临市房管局 冗长的官方词汇表述，让他皱起眉头，只觉得脑子有点迷糊。 “看不懂，你直说吧，这是什么玩意儿？”莫闻不烦恼道。 陈旸应道：“简单来说，就是从今年1月份开始，安临市所有的二手房交易，都不再允许房东用客户的首付来进行过桥，支付自己剩余的贷款了。必须等到完全过户，买方取得三证才能拿钱。” “那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莫闻对房地产的了解也就仅限于质押，其他的完全不懂。 “这就是赚钱的机会呀！”陈旸道：“莫哥你想啊，比方说有一套房子值100万，质押给你们换了60万，赎回撑死了也就付你们几万块钱的利息吧？” “万一赎不回去，你们也不是产权人，只能靠质押合同找法院拍卖。法拍房的效率我就先不提了，光就价格来说，一般也只能拍到市场价的七成，我说得没错吧？” “万一是资不抵债，进行债权人排序的话，你们搞不好还要亏本呢！” 瞬间就被陈旸说中了一些情况，让莫闻只能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陈旸接着道：“作为典当人来说，是不是也不愿意自己的财产贱卖？所以为了能够不要亏损的太严重，他肯定更愿意选择去市场上按照市场价卖掉吧？起码亏得少一点。” “但是现在银行首付才两成，不过20万而已，根本不够偿还你们的质押。更何况现在还不能取客户首付来还款。想要交易，他就必须另外去借一笔钱。可要是能借到钱，一早何必质押房子？” “所以这是一个死结，基本上面临这种情况的人，房子和钱都保不住。” 陈旸顿了顿，让莫闻消化了一下他的意思。 片刻之后，莫闻开口道：“怪不得我看记录里，今年质押进来的房子有那么多都赔给我们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但那也不能怪我们呐！是他们自己要拿房子质押的，还不上钱当然要赔房子了。” 陈旸点头：“赔房子是合理合法的，但我说的是，如果不让他们赔房子呢？还让他们去卖房子，把换手率拉起来，只要流通效率出来了，钱就赚到了。” “等等~”莫闻道：“我还是没明白。” “……”陈旸有点无语。确实，这个阶段的莫闻，对金融这一块的认知，还只停留在“高利贷”上面，对真正的金融产业和各种套路玩法一无所知。后来的他，也是进了监狱之后，痛定思痛，狠狠的恶补了一番，才有所成就的。 但现在莫闻是他的机会，所以他只能耐心解释道：“假设，价值100万的房子，在到了当期之后，你还允许他卖。欠的60万，你来帮他还，让他可以顺利交易，而你也只收几万块钱的手续费。” “那么对于典当人来说，100万还是100万，卖了以后，60万的债务解决了，剩下40万，只需要付几万块的手续费和利息，你觉得他会不愿意吗？” “起码他的财产价值得到了保证。” 莫闻楞道：“我凭什么帮他还啊？再说了，欠我的钱，我来帮他还？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左口袋进右口袋的事情而已，但是这么走一道程序，就把原本该赚的钱赚到手了，还不用那么麻烦，自己找法院起诉法拍了。”陈旸道：“更重要的一点是……” “我说的，可不仅仅是你们这一家典当行的生意！” “我是做房产中介的，只要有类似情况的房东，就由我们出钱来还，等他卖了房子之后，再还钱给我们。” “也就是所谓的垫资了！” “现如今市场上，做垫资的公司不是没有，但是专业的没有几家，根本上还是高利贷的底子。咱们只要能把专业性做出来，就凭你们林家金祥集团的名声，很快就可以把市场做起来了。” 同时，陈旸在心里补了一句：“更何况，市场很快就要炸了！” 听完他的解释，莫闻还是有点半懂不懂的感觉，脑子里没能绕过这个弯来。 坐在原地思量了好一会之后，他开口道：“你说的我都记住了，但我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跟你合作。毕竟，如果涉及到跟其他公司有来往，我是做不了主的。” “还是得回去问问我岳父。” 陈旸心道当然了！你无非就是我的一个传话筒嘛。 但是他很自信，这么有前景的生意，林耀祖没理由看不出来。之前之所以没做，一方面无非是有其他赚钱的门路，另一方面也是受到了眼界的限制。 2008年是华夏发生剧变的一年，思维转不过弯来的人何其多？ “莫哥说的没错。”陈旸笑道：“我也建议你跟林耀祖说一说这件事情。无论最后成与不成，至少你也可以证明你不是个只会播种的草包嘛。” “只会播种的草包”这几个字，对莫闻来说就有点扎心了！ 莫闻之前只不过是一个农民工而已，一没文化，二没格局，被招赘的唯一理由就是身体好，长得还算周正罢了。 说白了，林家只是要借他的种而已。甚至在正式领证之前，还带他去医院全面检查过身体，才最终敲定的。至于家庭地位，那是聊都不用聊的话题。 而作为莫闻本人来说，却不是个傻瓜。答应入赘的时候，就想到过会有一些耻辱的事情将要发生了。之所以忍了下来，也是明白自己这辈子想翻身，借林家的势力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对于具体怎么做，他还有些迷茫。现在陈旸帮他点了一条路子，同时也点燃了他压抑已久蠢蠢欲动的心思！ 对于别人眼神中那种欲望爆发的眼神，陈旸再熟悉不过了。 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他便开口道：“莫哥，那就这么说，我先告辞了。这是我的电话，你记一下。” “等等！”莫闻忽然喊住了他，随后凝视着他的眼神道：“我凭什么相信你是来帮我的？万一……你只是想从我这骗走什么好处呢？” “果然~”陈旸心道：“虽然他现在还谈不上有多老练，但这种敏锐和戒心却是与生俱来的。否则当初也不会抓住入赘林家的机会了。” 上辈子的莫闻曾经直言不讳的告诉过陈旸，自己入赘林家，也是认真分析过利弊的。而最后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没错。 念及此，陈晋笑了：“莫哥，你当然可以选择不相信我，更可以选择做同样的生意而不跟我合作，把我踢出局。” “但你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了不起，就当是我白送你的荣华富贵吧。谁让我把你当朋友呢？” 言罢，陈旸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典当行。 莫闻想来想去，总觉得对方的话怪怪的，像话里有话的样子，便追了出来，就看见陈旸已经刷了一辆小红车，晃晃悠悠的行远了…… 他差点一下笑喷了！ “把我当朋友……”莫闻的心里不断回响着这句话。 ****** 离开典当行的陈旸，心里自然也在不停的打鼓。 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品行上，其实是最不保险的选择了。然而他现在却没有选择……没有资本，没有人脉，甚至连年纪都太小，天然给人不牢靠的感觉。 “真是个悲剧啊！”陈旸感慨着，尽管疑虑却也有信心，因为他自信自己不会看错莫闻的。 就算是后来的莫闻已经进化成一个唯利是图的奸诈商人，结果不也和自己相交莫逆了吗？更何况是现在的他？ 把握人心，那可是一门相当高深的学问呢！ 18.小姐姐 当陈旸骑着小红车汗流浃背的回到了瑞丰公司的时候，朱燕立刻就倒了杯水，来到他面前递给他，同时问道：“怎么样？一个人去陪同过户，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我本来应该陪你去的，不过上午有客户来看房，所以……” 一次性纸杯容量有限，陈旸全倒进了嗓子眼儿里也不解渴，摆摆手道：“朱总，放心。什么问题都没有，现在只等着制证出证了。” “那就好。也对，你那么熟悉交易流程。”朱燕有些感慨道：“我们这行一直都说要靠实战，理论派没用。看来也不全对，多读书还是有用的嘛。” “就我那个野鸡大学？”陈旸笑道：“说着好听而已，朱总你不会不清楚吧？” 朱燕的表情有些尴尬。 离得这么近，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陈旸读的学校，名义上虽然叫“曲江工商大学”，但却是成教学院的自考班。又因为工商大学在市区的老校区面临拆迁，新校区还没完全落成，没地方安置。 所以实际上，就连校舍都是租用了另一所“安临市人文学校”的民办自考学校的校舍。 说白了，陈旸他们属于寄人篱下的一批人。老校区拆迁了，新校区是给真正的本科生用的，也轮不上他们。 就这种情况，陈旸当然不好意思坚持自己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了。 “学校方面，还好吧？需不需要我们以公司名义出一份证明什么的？”朱燕关切道。 陈旸摇了摇头：“那倒不用，野鸡大学，没那么多规矩。” 朱燕点点头，也没多问了，自顾继续干活。陈旸也再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之后四下看了看，无奈问道：“朱总，我坐哪？” 公司里一共五台电脑。三个经纪人一人占了一台，朱燕和何弼一人一台，剩下的就只有两张空桌子了。 虽然在大公司里也不可能做到员工和电脑1：1的配比，却有规矩轮流使用。然而在这里，规矩可就没那么规矩了。 朱燕也被问得一愣，之前的思维模式一直都还处于大公司的习惯当中，现在一看才发现了问题。 “老何，叫他们让一台出来吧？正好帮小陈开通一下e网客的帐号。”朱燕开口道。 e网客，是现在小中介公司在使用的办公系统，用于房源和客户管理的。每个公司缴费使用，只有开通了帐号同时被公司认证，才能接触到中介行业里最核心最值钱的资源：房源和客户。 何弼明显对朱燕的建议有些抗拒，却又没有理由拒绝，便道：“开帐号是没问题。但是他们几个也都有客户再维护着，小陈还没有客户，所以……等过几天再配一台新电脑吧。” 这话一出，朱燕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 所谓的“过几天”，大概就是无限期拖延下去的意思了。自负盈亏嘛，那么办公器材自然也是的，所以这笔钱还是得朱燕来掏。 “行吧，先开个帐号，让他熟悉一下房源好了。”朱燕让出了自己的电脑，叫陈旸坐到面前。 注册帐号的页面已经打开了，陈旸填写了一下资料，随后就注册成功了。朱燕又让何弼验证了一下，陈旸就有了查看公司房源的权限，至于客户……那是每个人的私产，只有本人看得见。 陈旸大致扫了一眼房源库，只能暗自摇了摇头，满是遗憾。 现在他已经知道了，瑞丰公司也是刚开办没多久的，所以房源库里的信息，还是何弼当初利用区域经理的权限，直接copy了豪屋公司的资源。 可尴尬的是，就跟他们选择友好小区开公司的理由一样，这附近目前还没有豪屋公司的门店，也就意味着豪屋公司也没有多少友好小区的房源，一切都要从零开始。 从好的一方面来看，是大家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哪怕豪屋公司也来开店了，起码能做到资源方面不落后。 但坏的方面是……豪屋公司的资源是来自于全城的。房东有可能住在城东，卖的却是城西的房子。信息内部流通加上经年的日积月累，大公司的底蕴就在于此——无论到哪里开店，都会有个起码的基本盘。 而瑞丰公司则不然，房源库里就只有那么可怜巴巴的二三十套房源，陈旸稍微认真看了几眼就记了个大概齐了。 朱燕还不知道陈旸已经在为未来绸缪了，见验证好了，开口道：“小陈，要不你先跟我一起去配一台电脑回来吧？” “额~”陈旸想了想，问道：“朱总，我们允许用私人电脑吗？我自己在网上订了一台，只不过还没到货。” 朱燕想了想，配一台电脑起码要几千块钱，便道：“也不是不行，但别拖太久了。否则你自己工作也不好做。” “嗯，我现在就查一下。” 说着，陈旸用朱燕的电脑，点开了一个品牌电脑商的网站，开始查看起来…… 上面显示的状态是“已发货”，只不过现在还没先进到能显示物流状态的程度。 “我打电话问一问~”陈旸拿起手机走出了门店，拨通了号码。 “喂~”对面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孩声音，只不过面对陌生来电，口气有些生硬。 陈旸笑道：“姐，是我。陈旸。这是我上大学新办的号码。” “小旸啊！我还以为是谁呢。”对面明显热情起来：“对了，我刚在qq上给你留言呢，你的电脑到了，什么时候过来拿？” “已经到了吗？那我现在就过来。” 挂断电话之后，陈旸跟朱燕打了声招呼，就坐上公交车出发了。毕竟距离有点远，再骑小红车的话，一方面体力不允许，另一方面是时间不允许。 他的目的地是位于城西文艺路上的曲江理工大学。帮他接收电脑的人名叫郑筱婕，是他母亲以前同事的女儿，比他大一岁。 之所以要让郑筱婕帮他接收，是因为他在暑假里就下了网络订单，订购了一台2008奥运特别纪念款的笔记本电脑。 而选择网络订购，除了对祖国开办奥运会有特殊的情怀之外，更主要是因为在2008年，他老家的小县城根本就没有出售笔记本电脑的实体店。 又因为这边野鸡大学的地址，在没入学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具体的寝室号，所以没办法邮寄，陈旸只能从记忆里找出了同样在安临市上大学的郑筱婕，拜托她帮忙了。 对这个女孩子，陈旸本身并没有太多记忆。两个人从小到大也只见过两三面，相互加了个qq好友而已。要不是实在没办法，陈旸也不会找上她。 相反，陈旸对那台电脑的感情更深！ 不能不深啊！高考落榜，让父亲买电脑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是考虑到将来一定有很多需要电脑和网络的地方，陈旸在暑假里，还是遵从父亲的建议，到电力施工队里干了两个月“苦力”的。 就这么积攒下来三千块钱，再找父亲软磨硬泡的要了一千块，母亲又赞助了两千块，一共六千块钱，再添了些平时的零花钱，才算把这台价值6088的电脑买下来。 用自己真正的血汗钱买的东西，当然会更加珍惜了！ 一路上，陈旸脑子里都在闪回那一个个炎热的午后，自己扛着电缆上山下乡的画面，心中满是感慨。 换了三趟车，在公交车上晃荡了近两个小时之后，陈旸终于到了城郊的这所重点大学。 从公交车上下来，映入眼帘的第一幕是满目苍凉，周围除了一所孤零零的大学之外，不是荒田就是野地，谁又能想到，短短的几年之后，在理工大学的正对面落成了2688集团的第一个园区，直接带飞了周围的地价和房价呢？ 在陈旸上辈子功成名就的时候，这周围的荒地，已经全都变成均价三万以上的新兴住宅区了…… “小旸！” 一声呼喊把他从对未来的展望中唤醒，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头发挽在耳后，身穿t恤和牛仔短裤，露着耀眼大长腿的女孩正在远处冲着他招手。 这时陈旸还没什么感觉，只是同样露出笑容迎了上去，距离缩短之后，女孩的面容越来越清晰——小脸上是精致的五官，皮肤白皙，笑容和熙，眼眸明亮，润人心房。 尤其是她左眼角的一颗泪痣，为她平添了几分楚楚惹人怜惜的可人气质，让陈旸脑海中关于她的记忆，一瞬间就全都涌现在了眼前…… “我叫郑筱婕，qq名叫ula公主，所以你可以叫我ula姐姐。” 第一次见面在15岁，当时的陈旸是个父母离异缺乏关爱的孤僻小男孩，面对热情打招呼的小姐姐，只觉得她脸颊上浅浅的酒窝真好看。 其实一些人和事，景和物，从来都不需要刻意去记住，在适当的时候，它自然而然会从记忆深处突然钻出来，告诉你，曾经的那份触动是怎样的…… 陈旸在这个瞬间有点懵！ 上辈子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欢场老手，就算面对朱燕或者应冰冰这样风情各异的美女，情绪也没有半点异样的波澜。 但面对这个在自己眼中应该还很生涩的小女孩时，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几乎能听见了，耳朵也迅速的烫了起来。 “你发什么楞啊？”郑筱婕来到她面前：“那台电脑连着纸箱子太沉了，我一个人搬不动，你跟我到寝室去拿吧。之前还是找同学帮忙才搬上去的呢。” “哦~好。麻烦你了。谢谢你。”陈旸下意识的应道。 郑筱婕回头笑道：“客气什么，不能让你白管我叫姐吧？” “谢谢姐！” 这声“姐”，陈旸喊得有点违心。 19.高温补贴 “吃糖了吗？嘴这么甜。”郑筱婕开着玩笑，没有丝毫的不自然。 这令陈旸有些微微诧异。 在记忆中，两个人也就见过那么几次，撑死了能算个熟人兼老乡，但郑筱婕却没有表现出半分距离感，似乎两个人从来就是好朋友一般。 陈旸正试图分析一下她到底属于什么性格呢，只听郑筱婕道：“前两天我妈还打电话叮嘱我，说你到安临了，让我抽空带你出去逛一逛。” “胡阿姨？” 郑筱婕点了点头：“你妈跟我妈可是几十年的好姐妹了。” “原来如此。”陈旸明白过来。 郑筱婕的母亲名叫胡秀娟。对她，陈旸就熟悉得多了。还在老家的时候，母亲就常跟胡秀娟作伴，一起逛街买菜什么的，所以他见过很多次。 显然是因为自己来了安临市，正好她女儿也在，所以母亲肯定拜托过胡秀娟，希望郑筱婕能够稍微帮衬着自己一点。 不过陈旸看郑筱婕的热情态度，应该也是个天生的热心肠。否则绝没必要对自己假以颜色。 这个认知让陈旸没由来得暗自窃喜，这本不应该是他会有的情绪，还是说……难道“自己”的内心深处，对她的执着这么深刻吗？ 见陈旸不说话，郑筱婕又道：“哎~你爸跟你妈的事情，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了。现在重要的是你自己嘛。对了，你到安临之后，去过碧澜湖了吗？周末我带你去呀。” 陈旸笑道：“没呢。而且我恐怕也没什么时间，刚找了份工作，准备自己勤工俭学。” 郑筱婕对他的家庭情况和家境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他家绝不到需要他自己赚钱的地步，便皱眉问道：“你爸不肯给你生活费吗？” 关于来安临市自考，有一些父母之间的情况，恐怕母亲都告诉了胡秀娟，郑筱婕自然也就知道了。 “我跟他说好的，自食其力嘛。”陈旸说完，鬼使神差的反问道：“姐，你这么漂亮，在学校一定有很多男生追吧？还有空跟我出去玩吗？” 郑筱婕耸耸肩：“他们追归他们追呀，谁规定追了我就得答应？”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陈旸笑道，甚至有些不自觉的雀跃起来。 曲江理工大学作为重点院校，国模可就不像陈旸的野鸡大学那么迷你了。光是从大门走到寝室就有好一段路，而这还仅仅是其中一个校区而已。 一路上两个人就这么融洽的聊着，因为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年龄也只相差一岁，本身又对对方背景相对了解，就连很多人的名字一提起来，都是双方共同认识的。 于是在很短的时间里，两个人之间本就薄如轻纱的隔阂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欢声笑语，对话都直接用上了方言。 陈旸自己也有点奇怪。在跟郑筱婕的交流中，他似乎不自觉的摒弃了步入社会之后那种套路式的聊天，而是完全放开戒心的畅谈。 每每能够逗到她发笑，心里还会流淌出一种酥酥麻麻的满足感。 “自己怕不是喜欢上她了吧？”他在心中想着：“还是……其实一直就很喜欢她呢？只是曾经的自己，羞于表达？” 就在这时，郑筱婕道：“到了。女生寝室你进不去，在这等一会，我搬下楼。” 陈旸点头，目送她进门，心道这重点院校的硬件设施确实不一样，光寝室就有十层楼，还带电梯，跟他那个破旧的寝室形成的强烈的对比。 随后他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郑筱婕是另一个世界的女孩子，家庭和睦，成绩优异，热情纯真，待人亲切，关键是还长得那么漂亮。自己恐怕要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才能配得上她吧？ “见鬼！”陈旸终于搞明白了一些事情……这具身体以前的主人，很喜欢郑筱婕，但是面对她，却又很自卑！ 是原本的记忆和感触影响了陈旸此时此刻的心态和情绪。 不过他转念想了想，像郑筱婕这样的女孩子，确实是值得任何一个男人去喜欢的，哪怕是自己。 只不过这到底是他内心的真正想法，还是依然受到了影响，就未可知了…… 在楼下等了十来分钟之后，只见郑筱婕有些费劲的弯腰推着一个硕大的纸箱子出来了，陈旸只觉得一片白花花的有些刺眼呐！ 怎么这些女孩子，对自己衣服的款式就这么不了解吗？ 口干舌燥的吞了吞口水，陈旸上前帮忙。箱子确实很重，应该是除了电脑之外还填充了许多防震的材料。 郑筱婕喘了口气笑道：“好了，完璧归赵。你要不要开箱检查一下？” “不用了。”陈旸双臂用力，把箱子抱了起来：“姐，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别客气了。”郑筱婕摆摆手，随后又一路送他到了外面的公交站，看着他坐上车，才招招手转身回去。 陈旸看着她倩丽的背影，眨了眨眼，很希望能再次见到她。 因为那种心中酥酥麻麻的满足感，是上辈子也不曾有过的体会，像极了“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感觉…… ****** 等陈旸回到瑞丰公司的之后，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朱燕一直在等着他，帮他的电脑也装好了e网客软件之后，就让他先下班回去了。毕竟已经开了一单了，这个月的保底已经有了，不至于非守到晚上。 这便的销售行业的好处，只要有业绩，工作时间是可以相当自由的。否则换了其他任何一个行业，都不可能接收陈旸这种情况的员工。 回到了寝室之后，一群人对他抱回来的电脑都有些惊奇！ 包括黄辉在内，都忍不住围观起来。倒不是买不起，一方面是陈旸这个“贫困生”竟然成为了第一个带电脑来学校的人？另一方面，则是学校有明确规定，大一新生是不允许带电脑的。 “老陈，你可以啊！这电脑是名牌啊，不便宜吧？”郑晟问道。 陈旸哼道：“是不便宜。就为了买它，暑假里累死累活两个月呢。” 这么一解释，大家就明白了。现在的学生们对社会上劳动力和工资的关系还没什么概念，只是想着苦干两个月，买台电脑还算正常。 于是新奇了一阵，也就散开了。毕竟谁也不是没见过电脑。 陈旸正想着安装一些常用的软件呢，手机忽然响了，是条银行的短信：“入账1000块。” “什么鬼？”这钱来的有些莫名其妙，随后电话铃声就响了，来电显示只有一个字——“妈”！ 他恍然大悟，连忙走到寝室外面接起来。 “乖乖~”母亲甄美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陈旸苦笑：“妈，刚才的一千块钱是你转过来的？” “是呀。单位里今天发了一笔高温补贴，980块。我就凑了个整给你转过去了。你一个人在外面，该吃吃该喝喝，可千万别太节省了。” 想了想，陈旸忽然道：“我今天去找胡阿姨的女儿了。” “我知道，我听胡阿姨说了。”母亲自然而然的应道。 但陈旸却又问道：“胡阿姨还说了什么？” “额~”母亲显得有点尴尬，搪塞道：“没什么，就说婕婕跟你也好久没见了，一见你差点都不认识了呢。” “妈，我其实不缺钱，真的。”陈旸认真道：“你把你的帐号给我，钱我给你打回去吧。” “不用了，你拿着花吧。”母亲笑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我的还不就是你的么？早给你晚给你，都一样。” “可是你们单位，只有七八月份才发高温费吧？”陈旸道：“那两千块你早就给我买电脑了。” “剩下的工资，你又要租房子，又要吃饭，哪来得闲钱？” 甄美顿时语塞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那点工资竟然都被算得死死的。 在有些人看来，这本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母亲的工资，你做儿子的算那么清楚干嘛？ 但是她心头却只有萦绕的感动！ “妈，把帐号给我。”陈旸非常严肃的说道：“不然我立刻就回老家，当面还给你。” 闻言，甄美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牛脾气，拗不过，只好答应一会用短信发给他。 挂断了电话之后，陈旸收到了母亲的短信，也顾不上其他了，立刻就跑到学校外面的atm上，把这钱又转了回去…… 肯定是郑筱婕知道了他要勤工俭学之后，告诉了胡秀娟，母亲自然也就知道了。她又担心自己在外面过得不好，也不知道从哪个牙缝里挤出的这一千块钱转给了自己。 所以无论是作为穿越者的自信，还是作为儿子的孝心，又或者是作为男人的担当，这钱陈旸都是绝对不能要的！ 远在500多公里之外的甄美也实时收到了短信，忽然就流泪了。 那种儿子终于懂事了的苦尽甘来，却变成一股子酸楚涌上心头…… 这一刻，儿子曾经的顽劣不堪，曾经闯过的祸，曾经顶过的嘴，还有曾经的大手大脚和索取无度，都不重要了。 所以哪怕自己现在仍然是孑然一身的离异独身妇女，看上去似乎无依无靠，心里却有满满的安全感！ 因为儿子就是她的依靠！ 笑和哭是两种完全相反的表情，代表着完全相反的情绪，但甄美却在笑着哭…… 20.骄傲的老婆大人 给母亲转完钱之后，陈旸放下心来，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这才感觉到肚子里饥肠辘辘，还咕咕叫了两声。 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赶着陪同马博过户，又赶着去接触莫闻，本就没顾上吃中饭。在莫闻办公室里吃的那点饼干，也早就消化到不知哪去了，现在确实是饿坏了。 好在就算是野鸡大学，校门外也同样有一条依靠学生消费而热闹起来的小巷子，陈旸随便找了家小店，点了份盖浇饭吃了起来。 边吃着，他边想着关于莫闻的事情。 对自己看人的眼光，陈旸还是很有底气和自信的，但现在情况不同。后来他跟莫闻结识相交，是莫闻已经结婚多年，也迈过岳父林耀祖那关，正式开始接手家族产业了。 然而现在的莫闻，却才结婚没多久，还没有获得多少信任。在这种情况下，莫闻未必会出问题，但林耀祖那边可就很难说了。 ****** 莫闻其实跟陈旸一样，中午聊过之后，脑子里就始终盘绕着对方的话…… “一下子赚好几套房子的钱” “在林家当家做主” “有可能的话，让孩子跟自己姓” 这些话不断的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内心的渴求越来越强烈，直到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 “喂，亲爱的~”莫闻换上热忱的语气接起了电话。 “我5分钟到门口，你抓紧。”对面的语气却有些淡漠，完全不是跟自己丈夫说话应该有的口气。 接着也不等着应话，直接就挂断了，让莫闻有些愠恼起来。 但是无奈，自己在林家还毫无地位可言，只能言听计从。于是他立刻起身关空调关灯，然后出来拉上卷帘门，最后站在路边候着。 因为酒店的位置是在狮象路和莫甘山路的交叉口，这是贯通安临市东西和南北的两条主干道，车子川流不息，非常的热闹，所以停车是不可能的，会堵住通行不说，还很容易被拍照罚款。 曾经有一次莫闻动作慢了，他骄傲的老婆大人干脆就没等他，一脚油门扬长而去，让他自己坐公交车回的家。 没一会，一辆很拉风的红色保时捷911靠到了路边，莫闻动作麻利的上了车，脸上堆满了笑容。 “亲爱的，今天又加班了？你别太辛苦了。”他讨好的说着，试图展现自己的关心。 握着方向盘的女人推了推墨镜，却只是“嗯”了一声，没有跟他废话。 莫闻自己也已经习惯于面对老婆的这种态度了，但还是忍不住偷偷打量着她…… 因为真的很漂亮！ 她名叫林菀，今年27岁，比莫闻还大三岁。得益于优越的家境和父母的从小培养，她非常的优秀，毕业于省内唯一一所985大学：曲江大学。 只不过她毕业后并没有进入金祥集团工作，而是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成立了一家服装公司，做起了服装生意。 对于许多女孩子来说，林菀的人生简直就跟一路开挂般的让人羡慕——有钱，漂亮，做服装。 最关键的是还不用担心亏钱，多么美好？ 但只有林菀自己的心里明白，在光鲜的另一面，是不为人知的束缚。 因为是女儿，所以从她生在林家的那天起，就注定了不存在自由恋爱这回事情，除非她的男友愿意入赘，将来的孩子跟她姓林。 宗族观念在林家之顽固，是外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包括金祥集团……作为理论上的唯一继承人，却被父亲排除在外。 林耀祖的想法很简单——让女儿给自己生个“孙子”，将来再把产业传到孙子手里。至于女儿？ 给多少钱让她挥霍都行，就是不能碰家族产业！ 这便是所谓的“传男不传女”。 所以她的人生其实很尴尬。一方面在自己如此优秀，条件如此突出的前提下，她能看上眼的男人，肯入赘林家的可能性完全为“零”。 另一方面，看似掌上明珠，但实际上只不过是个生育下一代的工具罢了。 当然了，父母疼爱她是肯定的。可父母完全控制了她的人生，也是不争的事实。 面对这种人生，林菀对莫闻的态度能好得起来才见鬼呢！ 接受名义上的婚姻已经是她的底线了…… 圆房？做梦！ 所以林耀祖其实也一直在暗中帮着莫闻，希望他能够尽快敲开女儿的芳心，赶紧生孩子。好赶着能在他自己还没退休之前，把“孙子”培养出来。 作为莫闻来说，当初之所以会答应入赘，除了现实物质的因素外，林菀本身是个大美女，实际上就具备致命吸引力了。 见林菀对自己的态度始终如一，莫闻不肯放弃，继续自讨没趣道：“你也别太拼命了。始终还是身体要紧嘛。养好了身体，才能有健康的下一代……” “吱吱！！！” 一阵猛烈的刹车声！险些就让后面的车追尾，车窗外立刻响起一阵漫骂。 “滚下车！”林菀冷冰冰的命令道。 莫闻苦着脸：“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这招是林耀祖教他的，在两个人相处的时候，要不断的潜移默化，慢慢让林菀接受他是自己丈夫的事实，然后的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只不过现在看来，起的似乎是反效果。 车子开了大概20分钟后，终于到了林家村。村子的最中心，是林家大到夸张的别墅，光停车坪就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还要再加上差不多大的花园，房子……就更大了！ 下车后，莫闻很狗腿的帮林菀拎着包，一起走进家门，嘴里喊道：“爸，妈，我们回来了。” “菀菀回来啦？快，赶紧洗手吃饭，就等你呢。”林菀的母亲林玉娥迎上前对女儿笑道，却对女婿视若无睹。 莫闻自己也不尴尬，放下包，走到茶室对正在把玩着古董物件的林耀祖躬身道：“爸，我们回来了。” “嗯，吃饭。”林耀祖应声，莫闻连忙搀了他一把，把他扶起来。 上桌之后，一家才四口人，却有六菜一汤，还有一瓶茅台摆着，让莫闻心中暗自叹息。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感受到入赘带来的一点点好处——换做以前的他，哪能天天都有这种排场？ 而且也是得益于宗族观念，除非提前说了不回家吃饭，否则一家人都必须同时上桌。 莫闻像服务员一般的给林耀祖倒上酒，自己也倒上一杯，美滋滋的吃吃喝喝起来。 在饭桌上，因为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所以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吃着，莫闻偶尔会举杯跟林耀祖碰一下。 一顿饭吃完，自然有保姆去收拾，莫闻自己则是去了茶室，替林耀祖泡起茶来。 林菀本来想直接上楼的，却被母亲拉住，要到村里散散步消消食…… “菀菀，都快有小半年了吧？你还让莫闻睡客房呢？”林玉娥故意问道。 “妈，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林菀撇过头，赌气的应道。 林玉娥笑道：“你呀，还真是我的女儿。想当初我嫁给你爸的时候，也特别看不上他，可你再看现在怎么样？” “所以呀，男人能有多少成就，其实是看他背后那个女人的。” 林菀瘪瘪嘴：“这话你说了快有两百遍了。但那家伙能跟爸比吗？也不看看自己那德性！” “莫闻不是挺好的么，要体格有体格要模样有模样的，就是出身差了点。”林玉娥道：“怎么？你一个现代女性，还带有色眼镜看人呢？” 林菀叹了口气：“他一个农民工出身的，就算捅破大天去，也不见得能有什么成就。所以妈，你省点劲别劝了。” “当初我既然答应结婚，就是接受了。但你总要让我有一个接受的过程吧？” 闻言，林玉娥板起脸道：“没说不让你有过程啊？但你要接受多久？这都小半年了。难不成你要拖到我跟你爸都老死了，你再接受吗？” “妈，看你说的。别老拿这件事情来压我。我告诉你，没用！”林菀的态度异常的坚决。 与此同时，茶室里的一对翁婿也在聊着。 莫闻泡茶的手艺，是结了婚之后才学的。初衷就是因为林耀祖喜欢喝茶，要投其所好。到了现在，一招一式已经一板一眼，很有点味道了。 林耀祖看了看，却是笑道：“小莫，菀菀还不肯让你进房睡？” “嗯。”莫闻道：“这种事，肯定得你情我愿才行嘛。” “更何况菀菀还是个接受了高等教育的新时代女强人，当然会有自己的坚持了。” 在岳父面前，莫闻永远都只会表现出理解，宽松和豁达。因为他很清楚，岳父比自己着急。 林耀祖想了想，也是有些无奈。当初为了逼女儿结婚已经是用尽了手段，现在……总不能把社会上对付小太妹的那些下作招数，拿回来往自己的女儿身上使吧？ 可时间却是最经不起耗的。只有到了他这个年纪才知道，日子一天一天的，很容易就会走到尽头。 所以他也是心急如焚呐！却又不能表现得太过于明显。他知道自己这个女婿抱着些什么心思，一旦被他抓住软肋，可就被动了。 于是轻笑道：“新时代女强人？我不给她钱开公司，她拿什么当女强人？” “只是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莫闻眨眨眼，深吸了一口气，谨慎道：“爸，我自己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能不能行……” 21.王八和绿豆 “你有办法？” 闻言，林耀祖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端起一杯茶饮尽，才点点头道：“你倒是说说看。” 莫闻开口说出这话之后，其实心里也是紧张异常的。 尤其是林耀祖“倒是”这两个字，带着些许的鄙夷，又带着些许的嘲弄，似乎在说……你有什么本事把我女儿弄上床？ 更何况，跟老丈人讨论怎么能睡他女儿？ 光是想一想这种情况就很诡异了好吗？ 但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莫闻组织了好半天，还是认真道：“爸，其实跟菀菀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我也明白了，她看不上我。” 林耀祖瘪瘪嘴，给了他一个“那是当然”的眼神。 “而且我觉得，她看不上我，还未必是因为我出身的关系，是我现在的成就……” “不是有一句话说，任何女人其实都在等着被男人征服吗？如果我也能有自己的事业……说不定就能让她有所改观了。” “哪学来的歪理。”林耀祖哼道：“不过你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菀菀她从小到大不管吃的用的，还是走过看过的，都是最好的。” “可不是一两个包或者几朵玫瑰花就能骗走的女孩。说说吧，你具体有什么想法？” “爸……” “说吧，别拐弯抹角的，我也想听听。” 莫闻见林耀祖如此干脆，也把心一横，缓缓把陈旸跟他说过的套路，修改之后对林耀祖说了一遍。 等他说完，却发现林耀祖不说话了，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双眼，气氛也渐渐凝固起来…… 该说的也都已经说过了，莫闻知道逃避不是办法，便也盯着他，丝毫不让！ 茶室里就这么沉默着…… “你们大眼瞪小眼的干嘛呢？王八看绿豆？”林玉娥的声音传来，才打破了僵局。 林耀祖笑了一声，问道：“菀菀呢？” “上楼了。” “哦，那我们也早点休息吧。” 言罢，林耀祖没有给莫闻答案，起身跟老婆一起回屋了。 莫闻愣在原地，呆了好一会，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刚才跟林耀祖对视，是这么久以来他唯一一次表达自己的态度，而且还是略带着不满的态度。 然而令他诧异的是，林耀祖竟然没有一口回绝，却让他有点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叹了口气，莫闻独自上楼进了客房。第二天一早，也跟往常一样，林菀载着他到典当行之后，再去市中心的公司上班。 但他不知道的是，林耀祖那辆挂着“曲a·e6688”的奔驰s600也在这时驶入了他专用的停车位。 到了办公室之后，林耀祖自己调出了楼下典当行的监控录像，用16倍速看了起来…… 自己开的典当行是个什么玩意儿，他当然比谁都更加清楚。主要功能就是用来放高利贷的，只不过是给高利贷披上一个质押的外衣罢了。 所以当他发现有生面孔出现，就很突兀了。 林耀祖想了想，拨通了内线号码，让莫闻到自己的办公室来一趟。 接到电话的莫闻也大概猜到是为什么了，认真的组织了一下思考好的解释之后，他走上了楼…… “坐。” 林耀祖也没客套，直接问道：“昨天中午那个客人，是谁？” “额，我以前在工地上认识的朋友。”莫闻应道。因为陈旸说过，他也是被招赘的，但是又要悔婚了，所以就瞒了一句，免得陈旸因此而惹上麻烦。 林耀祖点点头：“那你昨晚说的生意，就是他跟你说的吧？” “是的。”莫闻很干脆，这种事也瞒不过去。 “傻！”林耀祖哼笑道：“你这朋友也太傻了……” “爸？” “那门生意，我昨晚研究了一下，确实是门好生意。可既然是这么好的生意，我何必还要跟他合作呢？完全可以直接联系豪屋公司嘛，无论是规模还是利润，都可以立刻做起来。” “所以，你恐怕要对不起你那个朋友了。” “我会让人联系豪屋公司的，也会注册一家投资公司让你来管理，你就尽管放开手脚做。” “好了，你去吧。等事情办妥了，我会通知你的。” 林耀祖挥挥手，根本没有征求女婿意见的打算。 但是莫闻却认真道：“爸，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幼稚！”林耀祖不耐烦道：“人家凭什么找上你？还不就是看中了你是我女婿的身份，想借你的关系往上爬？” “你就愿意这样被人利用吗？” 莫闻摇了摇头道：“爸，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如果什么事情都让你来帮我牵线搭桥的话，那么就算最后我做成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菀菀还是会把一切都归功在你的身上，毕竟有你的帮助，哪怕是头猪坐到那个位置，也是稳赚不赔的吧？” “这么一来，我还是没办法改变我在菀菀心目中的形象，也就更谈不上获得她的芳心了。毕竟这才是我这样做的目的！” “至于到底是不是能赚钱，我还真没想那么多呢！我想，只要是肯努力，求上进的样子被菀菀看见，她未必会在乎我能赚多少钱吧？” 说完，莫闻就直勾勾盯着林耀祖，看着他的反应…… 正如他意料之中的那般，林耀祖被他是这番言论说得有些惊讶了，不由得认真思考起来！ 好一会，林耀祖点点头笑了：“小莫，你说得有道理。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呢？或者说，你想怎么做？” “很简单。”莫闻立刻应道：“我希望能把典当行的经营和管理全权都交给我负责。然后我朝着这个方向上去做，如果亏损了，那么我立刻就罢手，将来的一切都听爸的安排。” “如果能有得赚，我就继续做下去。” 林耀祖认真看着他，发现莫闻眼神中透露的信息，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种…… “好啊，我答应你。”林耀祖乐呵呵道：“小莫，你有自己闯一番事业的想法，这真的很好。那我就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 “真的吗？”莫闻从椅子上弹起身来，90度鞠躬道：“谢谢爸！” “好了，你去忙吧。”林耀祖挥挥手手，在莫闻离开之后，却立刻拿起电话来…… “帮我约豪屋公司的总经理，和河墅区房管局局长吃饭。对，然后重新注册一家投资公司，不要在集团旗下，单独注册。” 挂断了电话之后，林耀祖兀自一笑，心道：毛都没长齐的玩意儿，也想跟我耍心眼儿？好啊，陪你玩玩也好。 莫闻对这一切并不知道，他只是打心眼儿里的兴奋！ 事实上，昨天他一夜无眠，重新好好的思考了一下自己应该怎样借着这个契机，获得最大的利益和话语权。 就连林耀祖会让他不要合作直接自己单干的结果，他都预料到了。这是基于对林耀祖的了解，以及进入林家之后，对金祥集团行事风格的判断综合而来的猜测。 可这并不是莫闻要的结果！ 如果真的按照林耀祖的安排，他直接帮忙联系了大公司合作的话，那么自己实际上就只会是一个傀儡而已。所有赚到的钱，获得的利益，都依然是直接归属于林家的。 哪怕最后生意真的做到起飞，自己也依然没有多少话语权。 只有像现在这样，既借用了金祥典当行的启动资金，却又脱离了林耀祖的控制，那么到最后做出来的一切，才是属于他自己的。 在这一点上，莫闻从来都没有侥幸心理。 他选择了一条艰难的道路……却是符合他自己利益的道路。 他不甘心，不甘心只是在林家当一只种马而已！ 要做，就要做征服林菀这只母狮子的雄狮…… ****** 接到莫闻电话的时候，陈旸正一边啃着包子，一边朝着瑞丰公司走去。 当他听说莫闻竟然真的说服了林耀祖只给钱不插手之后，同样也觉得万分诧异！ “莫哥，你说的是真的？”陈旸不可思议道。 上辈子，他跟林耀祖也不是没打过交道。当时已经逐渐隐退的老人，却依然让陈旸感觉到隐隐的心惊和敬佩。可想而知，在他还身强力壮的时候…… 这怎么可能呢？ “你是怎么说服林耀祖的？”陈旸认真的问道。 莫闻嘿嘿一笑：“这你就别管了。只要赶紧想办法给我拉单子吧，小陈，兄弟将来的荣华富贵，可就全看你的了。” “嗯，明白！”陈旸应道：“那你现在能调动的资金有多少？” 这个问题让莫闻有些郁闷，讪讪道：“其实典当行账上的现金就只有200来万，不过还有1000多万的质押债权。主要是六套房产。” “好！”陈旸点头：“那就先从这六套房产入手吧，莫哥你把资料发给我，我来想办法。” 挂断了电话之后，陈旸想了想，心道还是不够啊！ 哪怕把六套房子都卖掉的话，充其量也就是一千多万的资本。相对于房地产垫资的生意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月流水没有五个亿八个亿的，你好意思跟别人说自己是做垫资的？ 但是无论如何……这起码是一个好消息了！ 念及此，陈旸想了想，是该进攻下一个目标人物的时候了…… 22.有奶便是娘！ 说到下一个目标人物，就还得从整个交易流程上面说起。 按照安临市现行的交易流程，所有二手房成交之后，从受理过户到制出新的房产证，官方承诺的时间是20个工作日。 要是再算上周末的非工作日，实际上在交易中，光是制作新证这一个环节，可能就要耗费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一方面垫资肯定是按日计息的，动辄上百万的垫资金额，一个月下来的利息费用可不算低，再加上手续费之类的，综合起来的费用就需要好几万了。 房东未必愿意承担如此高额的垫资费用。 而另一方面，对于垫资方来说，这也不是个好消息。 垫资的核心盈利点，在于能做多少单数。如果一个月就只有那么一单的话，最后的盈利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几万块钱而已，还谈什么“赚几套房子的钱”？ 所以问题的关键，到了最后是落在房管局这个制证时间上。如果制证时间可以压缩到1-3个工作日左右，那么房东就可以很快达到拿款的目的，也就可以很快偿还垫资，那么垫资方的本金也就可以快速的投入另一单生意当中了。 至于制证时间嘛，其实又要归结到职能部门办事效率的问题了。。 现行的制证方式，是各区域的分局统一受理，再每个月将资料送至安临市局，由市局统一制证，再下发到各区域的分局。 这一来一回时间上的消耗，浪费的效率可不是简单的送件和收件这么简单。 但是换一个角度来考虑，只要房管局的工作人员肯配合，稍微行个方便，哪怕是陈旸自己去收件送件，再第一时间制证，这个效率都会提高很多倍。而且，这也并不违反任何原则问题嘛。 无非，就是帮忙插个队而已，这种现象在任何行业都是普遍存在的情况。就好像去医院挂个专家号，不也得托熟人么？ 更何况，陈旸非常的清楚，涉及到这个环节的登记室，在整个系统当中向来都是没什么地位的办公室，毕竟就是制证发证的工作内容而已，以前可从没有人会关注到这方面的事情。 但陈旸不一样，他可是很清楚在几年以后，登记室是个多么吃香的办公室…… “赖何昌”陈旸心中念叨着：“得先想个办法跟他接触一下。” 这也是他上次在房管局的时候，要刻意寻找这个人的原因了。 ****** 到了公司里之后，大家的状态似乎也稍微有了一些改变。 因为陈旸的入职，现在朱燕已经处于自负盈亏的状态了。再也坑不到她的何弼，自然对另外三个经纪人都有了更加严格的要求，否则到了月底真就要喝西北风了。 所以虽然才刚过午饭时间，但三个人的精神面貌跟陈旸第一次来的时候，却是完全不同了，都抱着电话不断的打着。 瑞丰公司的客户资料，也是何弼当初从豪屋公司利用职权偷出来的，而且他们也不像豪屋公司一样遍及全城，只有友好小区这一亩三分地，收效自然不佳。 见陈旸来了，朱燕立刻起身，还不等他坐下就把他拉到了门外，说道：“接下来你的客户，记在自己的手机里或者本子上，保管好。千万别被他们有机可趁了。” “我明白的，朱总。”陈旸应声，接着又问道：“对了，我们可以做天宏公寓的房子吗？” 朱燕一愣，诧异道：“天宏公寓是回迁房小区啊，按理说是不能上市交易的。” “只要产证满五年了，再补缴一部分土地出让金，就可以交易了。”陈旸道：“理论上只要三证齐全的房子，就是可以交易的吧？” 其实他自己对这件事心里有数，现在问也只不过是打个预防针而已，让自己今后扑在这个小区上的行为不至于显得太过于突兀。 因为莫闻已经把那六套质押房产的资料发给他了，全都是天宏公寓的房子。这本就是林家村其中一片拆迁户的回迁房，所以会非常集中。 果不其然，朱燕问道：“理论上这么说是没错，可是天宏公寓也没什么房子拿出来卖吧？客户对这个小区也不了解，未必利于成交。” “那我要做的话，应该没问题吧？”陈旸只是想确认这一点。 “应该没问题。”朱燕虽然狐疑，却也应了下来：“小陈，你有天宏公寓的房源？” 陈旸微微一笑：“当然有啊！” 朱燕反而楞了。 如果这话是个有经验有底蕴的老经纪人对她说，她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可是陈旸才刚入职几天？ “朱总。”陈旸却到：“我想……跟大家分享一下这批房源。” “嗯？为什么？”朱燕更加不解了。 就像何弼他们有了那套便宜的房源选择了私藏一样，信息……从来都是这个行业里最宝贵的资源。 朱燕可不相信陈旸会那么好心，那么无私的把赚钱的机会无私奉献出来…… 但是陈旸接下去的话，却让她目瞪口呆！ “朱总，现在你的困境，不就在于其他人不帮你吗？”只听陈旸微笑道：“可是很显然……董事长他并不具备带领大家赚钱的能力。” “能帮经纪人赚到钱的才是好老板。所以，只要把机会给了他们，将来如果真的有一些不妥的时候，他们自然会拥护你的。” 朱燕做梦都没有想到，陈旸这么做的出发点竟然是这个？ 而且她知道陈旸说的没错。现在瑞丰公司才刚成立不久，那三个人都还沉溺在“何弼是老板”的思维当中。 可一旦以利益作为出发点，进行潜移默化的改变。真的到了一定阶段，他们真的还能如此拥护何弼吗？ 俗话说得好，有奶便是娘啊！ 可陈旸的心思，未免也太腹黑了一点吧？ 见朱燕眼底的惊恐一闪而过，陈旸笑道：“朱总，从入职第一天我们就说好了，不是吗？我会帮你自立门户的。” “所以，这些房源你不能直接公开，而是应该瞒住董事长，私下里交给他们三个人。” 朱燕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尽管她已经尽量把陈旸想得成熟一些，厉害一些了。 但是这些职场斗争的手段，真的是一个19岁的大学生能够拥有的吗？ 朱燕只觉得可怕！ 23.撬动忠诚的杠杆 “朱总，资料发到你手机上了。” 在朱燕震惊的片刻时间里，陈旸已经把天宏公寓的六套房子资料都转发给了朱燕。 他不会狂妄到觉得仅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快速把这六套房子卖出去。在这种时候，资源分享是必须的。毕竟活总是要人来干的嘛。 至于帮朱燕俘获另外三个人的忠诚，只不过是捎带手的事情而已。 但是在朱燕的眼中，可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堪称惊才绝艳的经纪人她也不是没见过，那种入职第一个月就能搞定五单、六单、甚至七单，一个月赚别人一两年收入的经纪人，曾经在豪屋公司里层出不穷，几乎每个季度都会冒出那么几个。 若不是总有这样的销售神话，这个行业也没办法吸引那么多人蜂拥而至。 可是陈旸虽然才开了一单，但给朱燕的感觉，却是比她见过的那些所谓“天才”，更多了几分从容和顺理成章。 比如抢回马博的单子，又比如忽然冒出来的新鲜房源…… “朱总，还有件事情，我下午可能要再去一趟房管局。”陈旸又道。 朱燕纳闷道：“过户不是已经顺利受理了吗？还去干嘛？” “办事员疏忽了，少一份资料，我去补上。”陈旸随口扯了个理由。 鉴于他前几天高光到有些耀眼的表现，朱燕只能点点头道：“快去快回吧。” “嗯。” 陈旸应声，随后走向了马路上的公交站。 而朱燕自己则是再次认真看了看陈旸发给她的房源，随后又抬头看了看门店里抱着电话满脸愁容的三人，心下暗笑。 陈旸确实已经把实打实的有利条件塞到自己手里了，那么无论他是怎么得来的，至少都在帮自己，与其深究，不如想想怎么好好利用呢…… 见朱燕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何弼哼笑道：“燕子，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燕子？”朱燕一楞。这是最初她才刚刚入职，还在何弼手底下当经纪人的时候，他对自己的称呼。 “以后你还是叫我朱燕吧，或者朱总也行。”朱燕收起笑容，认真道。 何弼眨眨眼：“嚯！才自己带组呢，就要把交情都扔干净了吗？” “再怎么也是我带你入行的吧？” 朱燕耸耸肩，不置可否，懒得争辩，但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何弼的脸色沉了下来，随后收到一条短信…… 他看了看，起身对外面的三人喊了声：“我出去一下，你们好好上班。” “知道了，董事长。”三人齐声应道，但是等何弼走远之后，却交头接耳起点。 赵志胜：“诶~你们说老何是去洗来旺了，还是去雀园了？” “不知道了吧？”叶延笑道：“洗来旺tui油也不能天天去啊，又不是铁打的肾。最近雀园又在装修，他是去标杆了。” “标杆？”张辞道：“那家新开的台球厅？” “对呀。”叶延道：“最近他在那跟别人打200块一个球呢。” 张辞：“哟？他还有这一手？输了赢了？” 赵志胜瘪瘪嘴：“就他的水平？就是去送钱的嘛。” 几人开始偷笑…… “老何也太不负责任了。”朱燕的声音忽然响起，让几人为之一惊，却见她倚在墙边。 “万一你们有临时谈单的客户，他是先打球还是先帮你们谈单？哈哈~”朱燕继续笑道。 叶延前两天被朱燕抢了单子，气还没全顺过来呢，怼了一句道：“朱总，你还是管好你的陈旸吧。露个脸就没影了？” “他去房管局补资料了。”朱燕道：“对了，你们最近有没有新进的房源，分享一下？就这批房子，见天推，客户没烦我都烦了。” 几人立刻闭口不言了。 别说没有了……就算有，能告诉你么？谁不知道何弼跟朱燕已经彻底不对路了？ 就在他们以为朱燕会知难而退的时候，朱燕笑了笑，又问道：“那你们最近有客户吗？我手里有几套不错的房源喔！” “哪的？” “多少面积多少钱？” “装修好吗？” 一人一个问题，齐齐转向了朱燕，就像是狗见了头骨头似得的两眼放光。 见状，朱燕就大概有数了……他们已经打了两天电话了，客户质量再如何差，肯定还是会有一点点收获的。 只不过以前的客户，大都已经看过市面上的房源了。现如今的市场热度，房源也不是天天都有的。 所以大家情况都差不多，面临着有客户却没有合适房源的尴尬局面。 “你们想要？”朱燕揶揄道。 “额~” 叶延最是光棍，直爽道：“朱总，要是有合适的房源的话，你就说吧。我手里真有客户……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 朱燕又看向另外两人，见他们都是差不多的表情，这才道：“房源是有的，而且性价比挺高。但是……我也跟你们直说，我不想让老何吃到甜头。” “明说了吧，房源可以给你们，但是你们成交的话，得把单子给我。提成嘛，我私下里照样发给你们，怎么样？” 她这话让几人都陷入了纠结当中…… 他们是最清楚何弼对朱燕有多坑的人，所以反而更能明白朱燕心里对何弼的愤怒和不爽。 这个条件在他们看来是合情合理的。纠结的，只不过是要不要背叛何弼？ “我也跟你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就老何这个工作状态，你们觉得他在乎你们能不能赚到钱吗？” “他只在乎他自己能不能赚到钱。所以安排你们在这苦哈哈的打电话，自己去潇洒了……” “他都不管你们了，你们还管他？真的是够傻。” “不愿意就算了……” 朱燕说完，鄙夷的笑了一声，带着嘲弄的意味，转身走了进去。她也不怕几人把这些话告诉何弼，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而已。 但她更加确定……利益就是撬动忠诚的那根杠杆。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所谓忠诚，只不过是背叛的筹码不够而已。什么年代了，还玩关二哥那一套吗？ 至少，这几位肯定不是那种人嘛。 果不其然，朱燕进去之后，就听见了外面的窃窃私语，虽然听不真切具体内容，却可以肯定他们动摇了…… “你们觉得，合适吗？”叶延是最先动摇的那个。 因为他手里确实有客户，而且还是两个。凭他的经验，虽然客户拒绝了他的看房邀请，但还是跟他聊了一会，说明了一下自己的需求。 这证明客户还是比较诚心的，无非是市面上的房子都不能让他们满意罢了。 要是有好房源的话，那么成交的概率是非常高的！ 赵志胜皱眉道：“不太好吧？如果被老何知道了……” “他上哪知道去？”张辞应道：“朱燕说得没错，他才有多少心思在店里？” “那……？” 几人讨论了一会，也没个什么同意的结果。但是叶延忍不住了。 跟何弼来创业，除了对大公司的制度有所不适之外，也是看中了小公司的高提成嘛。 豪屋公司最高才有35%的提成，只开一单的话，提出成才9%。但是在瑞丰公司，开一单就是50%！ 如果两单都能拿下来的话…… 念及此，叶延叹了口气道：“我不管了，客户可不会一直等着。你们可得帮着保密。” 言罢，他就站起身来。 口子被他打开了之后，另外两个人也争先恐后的站了起来，生怕朱燕一会不肯把房源给他们了。 “朱总……” 三人尴尬的来到后面，赔着笑脸，意思不言自明。 朱燕哼笑一声，拿起一张a4纸写了起来，边写边道：“那我们可说好了。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不能让老何知道。否则的话，以后再有好房源，可就免谈了。” “毕竟你们也知道，论做业务，我强他何止一百倍？” 三人深以为然！ 无论如何，朱燕的业务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便连忙应声称是。 朱燕也写完了房源，递给了他们…… “天宏公寓的房子？” 几人都很是奇怪！ 这个小区离友好小区就只有两站路，不到一公里，完全在他们的业务辐射范围之内。 可他们也知道，那个小区的房子不能卖呀！ 然而…… “78平方米，63万。” “126平方米，105万。” “260平方米，205万。” “……” 等他们看清楚朱燕写在纸上的房源后，立刻就转移了关注点。 “朱总，真的这么便宜吗？”叶延难以置信的问道：“天宏公寓都是高层电梯房吧？房龄也要短得多，能跟友好小区这老房子一个价格？同类型的房子，怎么也得上万的均价吧？” 朱燕应道：“不是都写了房东的电话号码了吗？你们自己不会去求证吗？” 闻言，几人没有犹豫，立刻就转身分别打起了电话。也就短短几分钟，信息已经全部确定了。 都是真的！ 市场价完全能卖到上万单价的房源，清一色都跟友好小区这种老房子价格差不多，简直就是卖白菜嘛！ 但是问题也同样出来了…… 房东都已经说明了，他们的房子之所以会卖的这么便宜，就是因为欠了债务，需要卖房还钱！ 问得更加仔细后，几人发现，房东欠的债务就不少，客户的首付是绝对不够还的。 更何况现在还不能用客户的房款做过桥……房东自己也没有偿还能力！ 这根本就是个死结嘛？ 24.开门 朱燕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意识还存在如此尴尬的问题。 在市场尚且不够活跃的现在，挂牌出售的大多数是置换型房东，还不太存在投资型的。所以绝大部分房东剩下的贷款其实都不太多，毕竟再早些年，房子的总价也比较便宜嘛。 又或者是在房东挂牌出售的时候，经纪人就把这个问题告知了。那么也能留出相对长的时间来让房东自行筹钱。 总而言之，绝不会像现在这么不明不白的。 众人都是有经验的老鸟了，知道这几套房子的价值所在是便宜，也就意味着很有可能快速成交，但是房东又明言没钱。 “朱总，怎么办？” 面对三个人的同时询问，朱燕也有些吃不准了，只能拿起手机拨通了陈旸的号码。 然而陈旸只是应了她一句：“回去再仔细说。”就挂断了，闹得几个人情绪都有些纠结起来。一方面想要赶紧联系手头的客户，赶紧看房赶紧成交，另一方面在没有解决这个问题之前，谁都不敢有所动作。 否则万一到时候客户看中了，问题又解决不了，怎么办？ 不单单是客户和房东，经纪人也是非常讨厌“空欢喜”这种情绪的…… 另一头的陈旸也是一样，这个问题在没有搞定赖何昌之前，都只能停留在理论阶段。 “哎~”陈旸站在河墅区房管局的门口，心中感慨着：“其实都是些简单的问题，但实际解决起来，却难如登天。不但要莫闻那边的资金投入，还需要赖何昌在需要的时候行个方便……” “人微言轻的日子，果然不是那么舒服的呢。” 他笑了笑，看了看已经到上班时间了，便再次轻点了一下包里的资料，随后走上了楼梯，朝着“登记室”走去。 “笃笃笃~” 听见敲门声，里面应了声“请进”。 陈旸推门而入，引得里面的三个人纷纷侧目，毕竟他太年轻了，不像是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 “请问你找谁？”一个年轻的男职员开口问道。另一个女职员也好奇的看了看他。 “我想找一下赖主任，请问……？” “我就是。你是……？”赖何昌应道，跟照片上一样，带着厚厚的黑框眼镜，身材清瘦，乍一看甚至有点苦瓜脸。 陈旸上前自我介绍道：“赖主任你好，我叫陈旸，是瑞丰房地产中介公司的员工。” “瑞丰公司？”赖何昌纳闷道：“你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手头刚刚成交了一个二手房的单子，已经受理过户了，这是受理单。”陈旸说着，拿出资料。 他接着道：“但是有一个问题，客户是想要购房落户的。之前因为没了解清楚政策，所以在买房子之前已经从老家把户口迁出了。” “所以呢？”赖何昌放下笔问道。 “按照规定，房产证不是需要20个工作日才能领取嘛。但是客户是为了孩子上学才这么着急的，所以我就想着咨询一下……这个制证的时间有没有可能加快？” “现在毕竟已经9月份了，客户的孩子要上学，还得提前一年落户。所以……” 陈旸编造了一个理由，开始向赖何昌咨询起来。 闻言，赖何昌皱眉道：“制证不是单纯的把证件放进打印机里印刷一下这么简单的。你们这些中介公司真是想当然了。” “首先，从我们分局手里之后，需要统一送到市局……” 他又把制证是流程讲了一遍，陈旸也没打断，耐心听着。 等赖何昌说完之后，陈旸才道：“赖主任，这些流程我也跟客户解释过了。可是客户花一大笔钱在安临市买房子，为的就是孩子的教育问题嘛。” “所以，能不能通融一下？” “比如说，我来负责跑腿送资料到市局，赖主任你跟市局那边沟通一下，帮个小忙这样……” 边上的年轻职员插嘴道：“你有没有搞错？怎么？我们单位怎么办事，还要你来教吗？真是的，快出去！” “额~”陈旸被他怼得有些郁闷。无奈，中介经纪人在房管局面前，是百分之百的弱势群体。因为人家掐着你的命脉呀。 想帮你未必简单，可要毁你真是太容易了！不说别的，光这个制证时间，到了送证的日子“疏忽”一下，就能硬拖你一个月，你还拿他没半点法子。 但是陈旸没有放弃，仍然朝赖何昌努力道：“赖主任，这也不是什么违规的事情嘛。咱们的宗旨不就是为人民服务么？” “我想你也是做父亲的人，孩子的教育问题永远都是父母最重视的事情呀~” 闻言，赖何昌心中有些触动。 他今年39岁了。工作十几年，也只是从对面那张办公桌的登记员，换到了这边办工作的登记主任，前途可谓黯淡。 所以当初他自己的孩子需要上学的时候，原本是想送到私立学校的，结果学校根本就不买你的帐，更何况他自己本身也支付不起高额的赞助费。 为了这件事情，当初家里老婆没少跟他吵架。直到现在孩子上了个普通初中，成绩也只有中等，这个问题还依然被翻出来吵一吵…… “我说，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呐？”那个年轻职员又开口了：“我们办事是有流程的，哪能胡来？” 但陈旸充耳不闻，只是认真看着赖何昌，继续道：“赖主任……算我替客户求求你了！希望你能理解一下，毕竟你的一个决定，就有可能影响到另外一家人的命运呐！” “诶~差不多得了。” “小王！”赖何昌抬了抬手，示意他住嘴，随后接过受理单：“我看看。” “友好小区？”他不解道：“我记得这个小区不是重点学区房吧？” 陈旸用感慨的语气叹道：“客户是外地人嘛，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到享受到安临市普通的公办教育，也比外地县市要强呀。怎么说都是省会嘛。”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赖何昌亦是惆怅了一句，随后吩咐道：“小王，去把马博的资料找出来。” “主任，这……” “去吧。” “哦~”年轻人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到边上堆积的档案袋里翻炒起来了。 陈旸见状，连忙抓紧机会，又对赖何昌道：“太好了赖主任！那个，能麻烦你帮我看看，准备的资料还缺哪一些吗？” 他说着，把包里的档案袋摆到赖何昌面前，一份一份的往外拿资料。 赖何昌也就翻看了起来。他经验丰富，基本上扫一眼就有数了，速度很快。 但是几秒之后，却顿时慢了下来…… 资料里夹着一个空白的信封，让他的心脏顿时“砰砰砰”跳动起来！ 他缓缓的打开信封，从两侧轻按，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咽了口口水，又凝重的看了陈旸一眼，却见陈旸在冲着他点头微笑。 不经意之间，还挪动了一下身子，正好挡住了隔壁女职员好奇的视线…… “呼~”赖何昌深吸了一口气，对陈旸道：“资料都齐全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飞速的把信封塞到了手边的一叠资料下面，死死的压住！ 陈旸见状，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开口道：“这一次……” 他把“这一次”咬了个重音，接着道：“真的是太麻烦赖主任了！实在是太谢谢你了。” 赖何昌哪能听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应道：“对了，你留个电话号码。资料是肯定不能交给你的，我会让小王去送。等产证制出了，再通知你来领取。” “好的。”陈旸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那我就先走了。” 言罢，他很干脆的转身离开。 那头的小王这才翻出马博的过户受理资料，看了看赖何昌道：“主任，市局那边能帮忙吗？” “会的。正好下午没事，小王你立刻跑一趟市局，送一下吧。”赖何昌命令道。 小王诧异道：“蛤？现在吗？大热天的……” 但是见赖何昌皱起眉头，小王连忙改口道：“明白了，我这就去。” 说完他就拎上包，看了眼边上正幸灾乐祸偷笑的女职员，悻悻的走了出去。 赖何昌自己则是拿起陈旸留下的电话号码，心中若有所思…… “毕竟你的一个决定，就有可能影响到另外一家人的命运呐！” 陈旸的这句话，还有那个信封，都让赖何昌的心中波澜不止。 登记室在以前，是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的办公室。所以就算是主任，说话也只在这间办公室里好使！ 赖何昌生平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决定也会有如此大的影响？ 难得的恻隐之心，却为他打开了另一扇大门…… 只不过他并不知道，从陈旸进门开始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是为他解锁这扇大门而刻意铺垫的。 包括陈旸直接无视了其他人，只是追着他要一个决定，实际上也就提醒了他，在这间办公室里，只有他说话好使。 如果没有今天这一茬，说不定连他自己都已经忘记这个事实了。 “主任，我去一下卫生间。”那个女职员起身不好意思道。 “嗯，去吧。”赖何昌等她出门，拿起电话，直接拨到了市局登记科…… 25.意思意思（求推荐票！） “喂，登记科。”另一头是个女人接的电话。跟赖何昌的待遇不同，她是有单独办公室的。 “田芳吗？” “额~”田芳有些诧异：“师傅？” 赖何昌笑道：“是我。有个事情需要你帮帮忙呢。” “师傅你说。”田芳立刻应道。她在进单位的时候，就是跟着赖何昌的。只不过在种种因素的影响下，现在反而成了自己师傅的领导。 赖何昌就把这个额外办证的事情说了一下，确实也是芝麻绿豆的小事，所以田芳很干脆的就答应了下来。 但是在挂电话之前，她有些好奇道：“师傅，以前你可从来不会主动联系我啊。买卖双方是你朋友吗？” “倒也不是，只不过是帮他们行个方便而已。毕竟买房子对谁家都是个大事嘛，我们领着国家的工资，还是得办点实事的，不能嫌麻烦。” 赖何昌把话说得很官方，田芳也就不再多问了，挂断了电话。 这么小的一件事情，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吩咐了科室里的人一会帮忙。 而这头的小王也刚走出单位大门，一眼就看见了在边上借小红车的陈旸。 “诶~那个中介。”他喊了一声。 陈旸一见是他，迎上前应道：“你好。对了，你怎么称呼？” “我叫王吉恩。”他接着皱眉道：“像这种事情，也就是破例一次。你可别变成习惯了，我知道你们干中介的都急着办证。” “这……”陈旸故作诧异：“是赖主任交待的？” 王吉恩瘪瘪嘴道：“赖主任人好，但你不能客气当福气吧？再说了，这大热天的，谁有空天天帮你跑市局啊？” “实在是太麻烦你了！”陈旸忽然灵光一闪，主动跟他握手道：“以后一定杜绝，一定杜绝！” 王吉恩原本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他握手，但是手心传来的触觉，让他原本不耐烦的神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缓和的脸色点头道：“你也知道，赖主任忙嘛。以后如果真的有这种特殊情况，你跟我联系也是可以的。” “那……能留个电话吗？”陈旸笑道。 王吉恩点点头，摸出手机跟陈旸互换了电话，随后又客套了几句，转身离开。 陈旸也骑着小红车回去了，只不过心里却又多了一些想法…… 等他终于回答道瑞丰司之后，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几人立刻把他围住，七嘴八舌的问开了，就连朱燕也站在边上，一脸的期待，希望他能够给出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听完大家的担忧之后，陈旸笑了笑道：“这还不简单？钱的问题而已嘛。” “钱的问题？”叶延诧异道：“什么意思？” “找垫资公司呐！”陈旸理所当然的应道：“先让垫资公司把钱借给房东，让他偿还债务，然后过户呗。” “然后等房东拿到了房款，再把钱还给垫资公司不就结了？” 赵志胜不解道：“没那么简单吧？垫资公司可全都是高利贷啊！日息起码1分起步吧？一天就是一万块的利息，谁借的起？” “就是。”张辞也道：“光办证就要快一个月，二三十万的利息？见鬼了！” 朱燕叹了口气：“小陈，垫资的办法我们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不太现实啊！” “其实还要算上手续费呢。”陈旸却道：“一般来说，手续费起码是垫资金额的15%到2%吧？” “但是如果办证只需要两三个工作日呢？”他接着反问道：“是不是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众人一愣！ 但陈旸还没说完，又道：“如果能找到利息控制在5厘左右的垫资公司，手续费1%，这个代价对于房东来说，就好接受得多了吧？” “你在开玩笑吧？”朱燕的经验最是丰富，遇见的案例也最多，所以不可思议道：“办证20个工作日，这可是房管局的硬规定。” 陈旸耸耸肩：“事在人为嘛。只要有人肯出钱，事情还是能办成的。” 闻言，众人瞬间就领会到了他的意思——如果垫资公司的利息只要5厘，那么就算电子100万，一天才5000块的利息而已。三天15000，只要房产证能做出来，房东领了房款就是还上，哪怕加上手续费1%，总共也就是25000。 这个代价，相对于一直被欠款利息压得喘不过气来得房东，应该是能够接受的，或者说……太合算了吧？ “你有门路？” “多少钱？” “能保证吗？” 大家异口同声的问道。 陈旸认真的思考了一番，就在所有人都快失去耐心的时候，点点头道：“5000块钱，能保证。但具体怎么谈，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嗨~你放心！只要有门路就好办。”大家一下子豁然开朗，只有朱燕看着陈旸的表情，脸色阴晴不定。 “你跟我来一下。”她把陈旸拉到了门外：“小陈，你老实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些房源，还有房管局那边，你哪来的门路？” 她这句话说得非常严肃，双目死盯着陈旸，似乎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但是陈旸还是考虑了更多的问题…… “朱燕，会不会是想要自己掌握这样的渠道和门路呢？” 这个疑问盘旋在他的心头无法散去。毕竟他跟朱燕认识才几天罢了。虽然她一直表现得很关心自己，也很照顾自己，但是利益当前，掌握这样的门路，就等于掌握了躺着赚钱的办法！ 她难保不会动其他的心思呐。 念及此，陈旸佯装随意道：“就是一个朋友，在典当行里上班的。这几套房子是质押在他们那的，房管局的门路也是他们自己的。只是找我帮忙卖卖房子而已。” “哪家典当行？”朱燕追问道。 但是她这个问题问出口之后，却发现陈旸的表情从随意变成了认真，并且也直视着她，保持着沉默。 她没有来的心里一慌，连忙缓和了口气补充道：“我只是好奇罢了。没事，只要有门路有房源，单子不成问题。而且也不单单是这个单子，以后要是有其他的单子需要，我也可以介绍给你的。” “一单500块分成。”陈旸直言不讳，噎得朱燕方寸大乱。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不是希望我意思意思？” “朱总，你可真有意思！” 陈旸说完，又恢复了随和的笑容，继续道：“朱总，没事，我能理解。你会这么想很正常，有钱……我当然愿意大家一起赚了。” 朱燕愣在原地！ 她怎么都无法想象，自己下意识中透露出来的一点点私心，会在刹那间就被陈旸看穿。 也是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过来，陈旸不仅仅是比同龄人要成熟圆滑得多，而是比绝大多数人，都要更有心机有城府！ 方才他直视着自己的那一瞬间，朱燕只觉得自己完全被他看透了，宛如寸缕未着般的，被从里到外都剥光了！ 调整了好一会之后，她才再一次鼓起勇气回到了门店里面，看着陈旸已经在电脑前开始忙碌了，也沉默着坐下来，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朱总，放心，我还是站在你这边的，会帮你的。”陈旸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却让朱燕悬着的一颗心怦然落地。 “谢谢你！”朱燕诚心实意道。 “不客气！那你想对我意思意思吗？”陈旸调笑道。 朱燕破天荒的竟然脸红了，剜了陈旸一眼，愤愤然起身出门抽起烟来，逗得陈旸偷笑不止。 偶尔调侃一下这个熟透的美女，倒也是有几分乐趣的。然而就在这个瞬间，郑筱婕的身影忽然就从脑海中钻了出来，继而霸占了他所有的思绪…… 挥之不去，流连忘返。 陈旸亦是破天荒的感觉到了一丝自责的惭愧，没由来的闹心起来。 “朱总，也给我来一根呗~”他来到门外对朱燕道。 朱燕白了他一眼，递上烟盒和打火机，问道：“你会抽烟？” “咳咳咳~”陈旸正好吸了一口，咳嗽起来：“以前会，现在不会了。” 朱燕并不懂陈旸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劝导：“既然已经戒了，还是别抽了。” “少抽点就行了。”陈旸应声，两个人就这么在门口一起吞云吐雾。又过了一会，何弼忽然从街角拐了过来，正好看见了他们。 “说了多少次了，要抽烟走远点，影响形象。”他心烦意乱的训斥道，显得心情很恶劣。 朱燕猜到他肯定是又输钱了，也没开口，自顾走到一边。 陈旸则是赶紧扔掉了烟头，走进店里，继续表演自己“新人”的角色，一丝不苟。 ****** 王吉恩去市局送资料，一路上紧赶慢赶的，可回到河墅区分局的时候还是晚了一会，已经到6点半，早就下班了，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他打完卡，连忙掏出手机拨通，对面接起来后，他忙道：“小慧，对不起啊！路上有点堵车，我到单位了。你在哪呢？” “我都到家了，你自己去吃饭看电影吧！”对面的小慧，正是跟他同一个办公室的那个女职员，李小慧。王吉恩正在追求她…… 王吉恩苦道：“别呀！票我早就买好了，《李米的猜想》，你不是很喜欢周迅吗？去看吧。” 见对面还是沉默，他想来想去，最后道：“你出来嘛，一会我跟你说个小秘密。” “什么秘密？” “你出来就知道了。” 26.卡痰了怎么办？ 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朱燕叹了口气，对陈旸道：“小陈，你从回来就在忙，忙什么呢？” 趴在电脑面前聚精会神的陈旸这才回过神来，也是看了眼时间，才发现竟然这么晚了。 他把屏幕转过来展示给朱燕，却见上面是58同城网站，而陈旸搜索的全都是关于安临市垫资公司的一些广告。 朱燕认真看了几眼，有些尴尬道：“你不会还没找好垫资公司吧？叶延他们晚上可都带客户去看房了。” “不是，我只是关注一下安临市金融行业的现状。”陈旸笑道：“业务确实都比较单一，而且额度也都不大，规模最大的一家，按照他们的额度来看，一个月现金流量都还不到一个亿。” “你能从广告上就看出这些？”朱燕不可思议道：“就跟我们在网上挂牌房源也是一样的呀！这些广告能信？” “能信！”陈旸点点头，并没有多解释。因为他很清楚，在2008年，习惯于展示虚假信息还不是所有行业的通病，绝大部分信息的可靠性都还挺高的。 虚假信息，那是几年之后，进入互联网流量爆炸的年代才渐渐出现的弊端。现在，尤其像是这些垫资公司，对于垫资额度的广告更加是真实的，就连相关的利息，垫资方式等等，都会标注的很清晰。 所以通过看广告，陈旸就能大概判断出这些内容。当然了，更加重要的是他自己还有上辈子的记忆作为根据。 “垫资公司已经联系好了，只不过嘛……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陈旸笑道。 朱燕道：“那也别太拼了。走吧，我请你吃晚饭。” “好。”陈旸答应的很干脆，反而弄得朱燕有些莞尔。 陈旸其实也是无奈呐，没办法，囊中羞涩嘛。到了学校安顿好之后，他就只剩下700多块生活费了。 但是白天为了试探赖何昌的态度，他又一下子花掉了500……这并不在于数目，而在于赖何昌愿不愿意收，所以第一次并不需要太多钱。 更何况在这个阶段，像赖何昌这样的岗位工资也不算太高，一个月充其量也就四五千块，500块已经不少了。 而且后来……他灵机一动的跟王吉恩握了握手，又花出去100块。这是在找后路。 万一赖何昌的路子走不通，只要王吉恩肯帮忙也是一样的。正是有了这两个人对于钞票的反应，他才敢说加急办证的时间能够保证。 否则仍旧是两眼一抹黑，事到临头绝对抓瞎！ 可是这么一来，他就只剩下100多块的生活费了，却要熬到下个月才发工资，可想而知他的囊中有多么的羞涩？ 朱燕似乎也看出了他的难处，开玩笑道：“怎么？生活费不够了？” “额~”陈旸也没打肿脸充胖子，点点头道：“意外花了点钱，所以……嘿嘿~” “你也真是够可以的。工资要下个月15号才发，你这一个月怎么过？”朱燕笑道：“不过嘛，具体情况可以具体对待，我现在自负盈亏，也不像大公司那样非得统一从财务划款，所以……可以灵活一点。” “你前两天开的那单，既然已经受理过户了，我可以把提成先给你的。” 言罢，她起身领着陈旸一起，先到边上的atm机取了钱给陈旸，然后才坐到了一家小炒店里，点了个三菜一汤和一大碗米饭。 趁着上菜的间隙，陈旸在认真数着自己的提成…… “你真是，要数钱也别当面吧？我还能少付给你不成？”朱燕哭笑不得。 陈旸却摇了摇头，正好数万了，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25块钱放在朱燕面前：“提成应该是6775块，朱总你给了我6800，这是找给你的。” “我……你……这……”朱燕一下子就懵逼了：“算得未免也太清楚了吧？25块而已。” “一分钱，一分情。”陈旸说得很认真：“人情债不好还呐。” 朱燕有些不悦道：“那你要这么算的话，我招你入职，你就欠了我一个大人情吧？你打算怎么还？” “我帮你呀！”陈旸理所应当道：“我不是一直在还么？” 他一句话，就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定义在了“相互利用”上，这让习惯于打感情牌的朱燕有点招架不住了。 除了轻叹一声之外，也别无他法。 一直到菜都上桌，气氛都显得有些尴尬。朱燕最后无可奈何道：“小陈，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防备心理。但如果是因为我的一些举动让你心里有疙瘩的话，我向你道歉。” “你是一个非常非常有天赋的年轻人，只是太暮气沉沉了。这样不太好。” “天赋……” 陈旸暗笑。这个词让他无比的感慨！ 朱燕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天赋，又是他上辈子经历了多少斗争才换来的宝贵财富呢？ 被客户跳单，被房东破口大骂，被同事暗箭伤人，被竞争对手埋伏打击……这“天赋”两个字，是一次次几乎倒下，却又一次次站起来之后，才得到的。 所以他自己认为，与其说是天赋，还不如说是坚韧来得更加贴切一些。 因为从始至终他的信念就只有一条：但凡自己还在喘气，就要挺直腰杆，好好的活下去！ “朱总，谢谢你！”陈旸开口道。 朱燕客气了一下：“不用了，其实……” 她话都还没说完，陈旸又补充道：“谢谢你提前把提成发给我，否则我可真没钱吃饭了。” “额~~~” 朱燕一下子就被噎死了！ 感情自己的“动之以情”，陈旸却只会“晓之以理”？ “mmp！”朱燕心中哭笑不得的暗骂了一声，习惯性的又点上了烟。 陈旸忽然道：“朱总，女人还是少抽烟的好。” “你知道吗？”朱燕反驳道：“肺癌患者当中，非吸烟者其实比吸烟者多。”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旸的笑容忽然暧昧起来：“抽烟的都有咽喉炎。我只是想着，万一你跟人‘办事’的时候，叫着叫着卡痰了，可就尴尬了！” 莫名其妙的画面感，一下子就在朱燕的思维中脑补出来了！ 半路卡痰？能怎么办？不咽下去难道先起来吐口痰再继续？ 可是咽下去也好恶心的说！ 等等！老娘为毛要想到这些啊？ “你这小鬼，都敢拿我开涮了？”朱燕佯作恼羞成怒状，却见陈旸丝毫没有害怕的表情，只是气氛却不再僵硬了。 朱燕转念一想，揶揄道：“哟？听你说得，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吗？不会是你自己亲身体会过才耿耿于怀吧？” “跟我说说呗，她是咽下去了？还是起来吐完你们再继续的？” 这下换陈旸一脸懵逼了！ 果然……女流氓才是无敌的存在！ ****** 晚上八点钟，离《李米的猜想》开场只有10分钟的时候，王吉恩才在电影院门口见到姗姗来迟的李小慧。 她早已经换掉了单位的制服，穿上了一件清凉的吊带短裙，跟在单位的形象截然不同。头发也洗过了，还化了妆，给予了王吉恩相当高的约会待遇。 一股子洗发水混合着香水的浓郁香味萦绕在李小慧的身边，一路上引得路人频频回头，也让王吉恩的虚荣心瞬间膨胀了起来！ 这么拉风的靓女是来跟自己约会的，但凡是个男人就会有点骄傲。 “小慧，你今晚真美！”他捧着一束玫瑰花递了上去，真心实意的称赞道。 李小慧笑盈盈的接过来：“算你懂事。” “电影要开场了，我们快进去吧。”王吉恩说着，自然而然的想要拉她的手，令他惊喜的是，李小慧竟然没有拒绝。 进场之后，李小慧才发现王吉恩买的是情侣座，心中权衡了一下，默默的挨着隔板坐下，跟王吉恩保持了一小段距离。 王吉恩也没有得寸进尺，而是趁着电影开始前说道：“小慧，你猜，我们主任一年能收多少钱？” “你说什么？”李小慧显得极其诧异，忍不住跟他挨近了一点轻声道：“不会吧？主任他……他也没收钱的机会呀。” “谁告诉你的？”王吉恩傲然道：“都说我们登记室是最清汤寡水的地方了，但是那帮中介可真会想呐！” “就今天那个中介，你说要是没点好处，主任能无缘无故帮他？” 闻言，李小慧忍不住回想了一下下午的场景，还是摇头道：“我真没看出来。诶~我可告诉你啊！这种事在单位里别瞎传，要出问题的。” “能出什么问题？谁还敢把我怎么样？”王吉恩不屑道。 “行行行，都知道你王大公子有背景。也真是没想到~”李小慧道：“那他这么帮人一次，收多少？” “谁知道呢。”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呗！”王吉恩哼道：“你放心吧，你合同工转编制的事情，我已经跟我爸提过了，今年绝对给你搞定。” 说着，他的手就悄然溜了过去，又一次握住了李小慧的手…… 李小慧没有半分抵触的意思，甚至连王吉恩还在用手指摩挲着自己的大腿，也都忽略掉，似乎完全被已经开始的电影给吸引住了。 被她埋怨了一通，却依然精心打扮跑来约会，让王吉恩也觉得惊喜，两个人之间的温度也就这般缓缓升高了…… 27.胆小鬼 王吉恩家里的有背景的。 这是李小慧明确知道的事实。尽管并不清楚他父亲到底在什么位置上，王吉恩自己也没有太过于招摇，但就冲他能在短短一年之内由合同工转变成正式工这一点，她认为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而且在日常的工作中，王吉恩也时不时会自然流露出些许傲然，比如像今天下午那个中介来的时候——赖何昌还没开口说话呢，他就先不耐烦了。 按照常理推测，主任都没开口，你一个小职员有什么资格嚣张？自然是因为背景使然了。至于赖何昌，却是从来都没有给过他小鞋穿，肯定也是忌惮他的背景嘛。 基于这些种种，再加上王吉恩莫名其妙的就知道了赖何昌会收钱这种秘闻，李小慧心里却是更加有底了，于是反手也握住了王吉恩，十指相扣。 王吉恩挂上笑容，也就顾不上电影的内容，满脑子的心猿意马起来。 在同一个时间，已经吃完饭的赖何昌坐在沙发上翻着报纸，孩子在里屋写作业，老婆坐在他身边织着毛衣。 毛衣是准备给孩子冬天穿的，现在商场里稍微像样点的毛衣和羊绒衫，动不动大几百上千块，那是过年才能舍得买一件的奢侈品。但孩子正是长得最快的时候…… 一年，撑死了两年就要换新了。所以还是自己织起来划算得多，穿不下了还能拆了再织过。 赖何昌的心思却不在报纸上，脑子里盘旋的全都是那个信封，现在就在他的衣兜里塞着呢。 见老婆徐霞织得聚精会神，毛线针和毛线在她略显粗壮的手指跳动下，灵活异常的不断汇聚，一个图案正在逐渐显现成型……看的赖何昌有些愧疚。 跟他同一批进单位的许多人，要么比他能挣钱，要么比他位置高，只有他……蹲了十几年，才从职员蹲成主任，要办点事情还得求以前的徒弟。 他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视线漫无目的的四处移动起来：门口摆着儿子脱胶了两次的假nike鞋，常备的502胶水就是为它准备的。 正品不是买不起，只是考虑到现实情况，儿子很懂事的选择了福鼎省的产品。 衣架上挂着老婆的环保袋，那是商场搞活动送来的，不管是用来买菜，还是日常使用，都非常结实耐用，耐用到赖何昌甚至想不起它已经存在多久了。 对了……还有这套房子。好险是赶在98年以前结婚生子，这才分到的房子。否则要是拖到了98年以后，取消了福利分房，现在哪还能买得起？但当年的58个平方的两室一厅，住起来着实有点憋屈。 这些种种，赖何昌以前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但是今天之后，他心里仿佛对所有事情都看不顺眼了起来…… 他想给儿子买正品的nike和adidas，想给老婆换个驴包，更是做梦都想拥有一间自己的书房！ 想当初他就是靠着一手漂亮书法转正的呢，现在都多少年没写过了？ 其实并不是真的那么穷，毕竟钱省下来都存着呢，存款也有几十万，只是一想到年迈的父母，再有个万一好歹的话，钱能续命！ 赖何昌觉得自己就像网络上说得那样，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于是不敢病，更不敢死。 想着想着，他鬼使神差的就把信封从口袋里掏了出来，默默递到了老婆面前，说道：“徐霞，你收着。” “什么东西？”徐霞放下毛线针，打开了一看，惊讶的压低声音道：“哪来的？” 丈夫不抽烟，没应酬，吃饭有单位食堂，坐车是公交卡，平时身上根本就不放钱。 “你别管了，让你拿着就拿着，再添点，给赖鹏买双真球鞋吧。”赖何昌叮嘱道。 徐霞狐疑的把钱塞进口袋，忍不住追问道：“到底哪来的？你要急死我呀？” “也没什么。帮一个着急办证的朋友通融了一下，他意思了一下，就这么简单。” “简单？” 徐霞沉默了，她楞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表达方式，却也没心情继续织毛衣了，往年的一幕幕如胶片般闪过…… 这一夜，夫妻俩都没有睡好。不是同床异梦，只是都一样辗转反侧。 第二天一大早，孩子先出门上学去了，赖何昌也正要出门，却被老婆叫住了。 “怎么了？”他诧异道。 徐霞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应道：“那个信封，我塞你口袋里了。给别人还回去吧。” 赖何昌伸手一摸，触感清晰。 “……” 两人一阵沉默。 赖何昌恼道：“就这么点，真没关系的。” “老赖！”徐霞顿时带着哭腔道：“这个口子一开可就收不住了。今天是五百，将来可能就是五百万！” “以前都是我不好，不该拿钱的事情跟你吵。可我还是想安安稳稳过日子……我胆子小，不想以后要进去给你送饭。” “我们也不是没钱，没到那份上。再说了，我们是儿子……穷养好，穷养他才能懂事！” 赖何昌无语凝噎，看着老婆已经噙满泪的双眼，苦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说的对。” 在去单位上班的公交车上，清早就毒辣的阳光在赖何昌的眼中，都显得格外明媚起来…… 今天的天气很好，没有莫名其妙飘来的乌云。 到了单位之后，还没等他坐下呢，早一步来的王吉恩已经开口汇报了：“主任，昨天那个房产证办好了。” “哦，你效率很高嘛。”赖何昌笑道：“那你给我吧。” 接过档案袋以后，他就给陈旸打去了电话，通知他来取证。接着的一上午，办公室都如同往常一般，除了传达室来送了一次报纸之外，根本没其他人进门。 午饭过后，赖何昌终于接到了陈晋的电话，说是到楼下了。 他没让陈晋上楼，而是亲自拿着档案袋送了下去…… 他刚一出门，边上的李小慧就冲王吉恩使了个颜色，轻声笑道：“这么积极？看来你说的是真的了？” “那可不么？”王吉恩理所当然的应道。 楼下，赖何昌在单位门外把档案袋递给陈旸之后，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通透了，整个人轻松得快要起飞。 陈旸笑道：“赖主任，还麻烦你亲自送下来，这么热的天，我上去取就好了嘛。” “诶~”赖何昌严肃道：“毕竟是办公区，你来不太合适。以后最好也不要来了！” 他这句话说得陈旸一愣！ “赖主任，你的意思是……？” 赖何昌拍了拍档案袋：“你交给客户之前，自己先查一下资料有没有缺失的。好了，就这样吧。” 言罢，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脚步轻快，甚至有点逃走的意思。 陈旸见状，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他急忙打开档案袋，果然在里面发现了那个信封……皱巴巴，被折过几次，却原封未动的信封。 “这尼玛……哪有收了还退回来的道理？玩我呢？”陈旸心中不由得暗骂，却也无可奈何。 好险，好险！起码还搭上了王吉恩的线，否则的话这下真的抓瞎了！ 陈旸侥幸的想着，思虑了好久，才大概想明白赖何昌的心路历程，却不知道该说他是胆小如鼠，还是一身正气？ 到最后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确认一下这个门路通不通。要是连王吉恩也这样，他就得立刻叫停那些房源的带看，另谋他法了。 于是陈旸拿出手机，给王吉恩发了条短信过去：“王哥，赖主任他……让我以后都不要去你们办公室，你能帮我问问，是哪里没做好吗？” 没一会，短信会过来了，却显得比他还惊讶：“主任说以后都不允许给你们中介通融办证了，你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刚才他说了我一通，就……” “算了算了，以后你不要再来办公室了，直接联系我。市局登记科的人我也熟，以后你就找我吧。” “好的，谢谢王哥！” “别急着谢，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你懂吗？” “懂！王哥放心！” “你懂什么？” “额~王哥，你说个数？” “10。” “ok！” ****** “呼~” 陈旸松了口气，如果不是王吉恩上道的话，这个发财的路子还真就难得走通了。 好在昨天的灵机一动，留了条后路。起码不用担心那些房子操作不了了！ 搞定这一茬之后，陈旸又给马博打了电话，通知他……可以来公司领证了。 大概下午两点来钟，陈旸回到了瑞丰公司，见到了早就已经等在这里的马博…… 以及其他人藏不住兴奋的表情！ 所有人都知道，马博的这一单，是前天才去受理过户的。但是才过去短短两天，房产证就被陈旸取回来了。 这证明了陈旸之前说过的话都是真的，房管局那边他是真的有门路。 大家的心里有了底，自然喜形于色！ 马博本人也很是惊喜，在陈旸送他出门后笑道：“小陈，这……不是说要20个工作日吗？怎么这么快呢？” “马先生，你之前不是说急着赶回闻州嘛，我就拖朋友想了点办法，抓紧给你办出来了，省的你又跑一趟，来回五六个钟头的车呢！” 马博很是满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小陈，你果然是年轻有为啊！” “嘿嘿~”陈旸笑了笑，从自己口袋里摸出另一个信封，里面是原封未动的，马博给他的1000块红包，递了回去。 马博打开看了看，诧异道：“小陈，你这是？” 陈旸有些不好意思道：“马先生，我后来想来想去，觉得这个钱我拿的不安心呐！帮你挑好房子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更是我的工作内容。所以你只要能照价付我中介费，我就满足了。” “你这年轻人……也真是太实诚了点吧？”马博难以置信的笑着，却听陈旸接着就道：“另外，刚刚又新挂出来几套房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看一看？” 28.另一个信封 “新挂出来的房子？”马博惊讶道，陈旸明显从他的眼神中看见了期待。 之所以一直留着这1000块钱没有花出去，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 一开始非常干脆的收了下来，后面再找机会还回去。这样的效果，可比当场硬推回去要好得多。 当场不收，就有点不给马博面子的意思了。可是事后再退还，说明的是心中不安，受之有愧，这样马博也就不会勉强了。 但是却一定会在他心里留下这个年轻人不贪小便宜的印象。 可别小看了这么一个简单的印象，在关键的时候……这种印象分是会起决定性作用的。 所以陈旸虽然立刻又推荐了其他的房子，然而在马博看来，却是他这两天实实在在，尽心尽力的为自己做事的表现。 至于他会不会想到自己其实对他另有所图？陈旸不介意。相反，他更加希望马博的思维能够达到这个层面，起码说明他也是个聪明人嘛。 跟聪明人打交道，只要始终捆绑利益，就能够很好的合作下去。 于是陈旸应道：“是的。而且这一批房子不是友好小区的老房子，是附近天宏公寓的房子，年代要新很多，还是带电梯的。” “如果你将来考虑到安临市定居的话，是可以留一套自住的。” 听他这么一介绍，马博点头道：“那价格方面……？” “马先生，你可以直接看看。”陈旸说着，把早就准备好的房源单递到了他面前，直接让他自己挑选。 “78平方米，6万。” “126平方米，105万。” “260平方米，205万。” “（78平方米，60万。）x” 马博看来看去，奇怪道：“最后这个乘以三是什么意思？” “天宏公寓是拆迁回迁房，乘以三的意思是三套房子都是同一个房东的，他的要求是……要买的话，就要一次性买三套。所以价格方面适当做了一些让步。” 陈旸接着解释道：“马先生，我不知道你具不具备这个资金实力。我的个人建议是，如果可能的话，就拿这三套，是最好的。当然了，如果你能包圆，我判断只要放上一年半载，也是稳赚不亏的。” “这我自己也明白。”马博笑道：“我会跑到安临市来投资房地产，就是看准了这里的增值潜力。” 陈旸一惊，心道自己作为穿越人士，对这方面有信心不奇怪。但马博对房价这么有信心就很诡异了。 “马先生，能给我说说吗？”陈旸问道。 马博本就对他有好感，现在也没藏私，而是略显卖弄道：“你不懂了吧？” “你看看世界经济史，米国也出现过金融危机。但是当金融危机度过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长足的经济增长。现在也是一样，从去年开始，受米国的次贷危机影响，国际金融危机已经形成趋势了。” “我们华夏现在生意做得这么大，遍布全球，自然也不可避免的要被卷进去，经济发展肯定是会受到很大影响的。” “不过去年米国财政部和联储已经接管了他们泡沫最严重的‘两房’，直接用行政手段，倾举国之力进行挽救了。所以我估计吧……” “我们华夏也是不可能作势不管的，真到了危机彻底爆发的时候，政府肯定也会有相应的手段出台！” 马博的一番话，把陈旸听得惊骇万分！ 难道说他其实是个高人，真的能从这些蛛丝马迹里分析出这么多？甚至连很快就要出现的“四万亿计划”都猜中了？ “你凭什么这么有信心啊？”陈旸忍不住问道：“和国也出现过泡沫经济呀，房地产市场彻底崩溃，三十年经济发展停滞，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马博不屑道：“和国？和国能跟米国还有我们华夏比吗？不管是领土面积、人口数量还是能源储备，它都是个渣！” 他见陈旸一脸的惊讶，哈哈笑道：“小陈，你还年轻，肯定听不进去这些。平时多看看新闻联播，多看看报纸，上面的每一句话，可都不会是空话呢！” “额~”陈旸小意道：“你就是根据新闻联播来判断的？” “对呀！我对自己的祖国有信心！不可能会就这么被金融危机打趴下的，所以趁着现在抄底投资，是最好的选择。”马博认真的应道：“等金融危机一过，你瞧好吧，价格一准涨起来！” 陈旸惊讶得合不拢嘴，心想：我还能说什么？你就是个天才啊！ 鬼知道对祖国和政府的盲目信任，也可以成为发财的原因？ 这才叫活该你发财啊！ 但马博很快还是有些无奈道：“只可惜，我手头已经没有那么多资金了。否则的话，还真想全吃下来呢！” “马先生，那你现在还有多少资金？”陈旸问道，也没有太去避讳。 所谓“房产经纪人”，关键就在于“经纪”这两个字，核心价值在于怎样替客户去谋划房产运营，而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带看房，帮忙过户而已。 所以详细了解客户的资金情况是理所当然的。 马博对陈旸也很信任，直接回答道：“我手头就还有40多万了，非要买的话，可能也需要贷款了。” 陈旸点点头，应道：“那……要不你和你太太商量商量？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呢。” 不料马博却摇头道：“资金我有办法解决。小陈，我看这样吧，你先带我去看看房子。没问题的话，我立刻回闻州准备钱。” “回闻州？”陈旸试探性的问道：“你是准备……集资？” “不集资，那个容易出问题。就只是借钱而已。顺利的话，我确实想把这几套房子全都吃下来！”马博认真道，噎得陈旸说不出话来。 六套房子，总价超过了550万！马博自己手头有40多万，也就是说他起码要借500万？ 上辈子陈旸跟闻州人也打了很多交道，知道那个没有任何自主经济的地方，其实藏着无法估量的财富。但是现在市场上什么苗头都还没有，马博要借钱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吧？ 但是这句话他不可能说出口，毕竟那是马博自己的问题。自己只需要扮演好“经纪人”的角色就行了。 于是他立刻就顶着午后的烈日，带着马博去把这六套房子都看了一遍。房东都还住在里面，所以陈旸也把这些房东全都有质押债务的情况也详细做了说明。 身为闻州人，马博对这个倒是很能理解。毕竟他们那里也是烂赌鬼扎堆的地方。 至于后来陈旸提到的垫资，他也很快理解了操作模式。 一直到送走马博，陈旸都还在感慨对方的简单粗暴…… 看新闻联播投资？这位大哥也真是位狠人呐！ 而与此同时，河墅区房管局登记室里，赖何昌也正在面临着对他来说，完全不可思议的事情！ 三个人的办公室，在午后的时间里显得尤其百无聊赖——工作毫无趣味性和挑战性，无非就是核查信息和接送资料。 也正是这样枯燥的工作内容，磨平了赖何昌的所有棱角，让他连500块的口子都不敢开。 就在三个人都跟瞌睡虫做斗争的时候，赖何昌桌上的电话铃声划破了寂静…… “喂，登记室。”赖何昌接了起来。 只听对面道：“小赖，你来我这一下。” “汪局？”赖何昌皱眉，立刻开始回忆起来，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误？ 还是说昨天的事情，这么快就被曝光了？ 哼！曝光了也不怕，信封都退回去了，身正不怕影子斜！ 念及此，他朝王吉恩和李小慧叮嘱了一声继续工作，自己起身整理了一下制服，就朝着领导的办公室走去。 敲门而入之后，气氛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严肃，只是另外还有一个陌生人，让他多看了两眼。 “赖主任好，我叫周群，是豪屋公司的权证外勤经理。”那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笑眯眯的主动跟他打招呼。 赖何昌有些不明就里，诧异道：“豪屋公司？” 他扭头道：“汪局，这是……？” 局长名叫汪大强，是个顶着巨大啤酒肚的秃头。他应道：“你跟周经理相互认识一下。以后如果豪屋公司的客户在办理房产证方面需要帮忙，你就配合一下周经理。” 话说到这，昨天刚经历了一次的赖何昌哪还会听不出来，楞道：“加急办证吗？” “嗯，是的。”汪大强点头道：“豪屋公司的安临市的龙头公司嘛，客户多，单子多。有些特殊情况是难免的，我们作为主管部门，还是要体量企业的难处，在规则之内尽量为他们提供方便嘛。” 这话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冠冕堂皇。但赖何昌心中却的咯噔一下…… 以前一年到头除了总结会议，自己都难得能见到汪大强一面。怎么突然之间，不但小公司来找自己，连龙头公司也找上自己了？ 登记室从来就没有这么吃香过！ 可汪大强并没有给赖何昌再提问的机会，说完就挥挥手让他离开了。 倒是周群很识趣的也跟了出来，陪着笑脸，乐呵呵的塞给他一个信封…… 都不需要打开看，赖何昌就能感觉到，这个信封比陈旸给的那个要厚实得多…… 却也沉重得多！ 29.雷阵雨 一股无形的重量压在赖何昌的心头，甚至让他整个人都有些不自觉的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二话不说的就把信封又给塞了回去，对周群严肃道：“不用这样！汪局交代的事情，我会办好的。” “要的要的。”周群非常自来熟的说道：“毕竟汪局他是领导，凡事都只是命令下来而已。真正干工作的还是赖主任你的登记室嘛。不光是你，以后还要麻烦你们其他同事，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 说着，她又把信封给塞了回来，同时轻声道：“赖主任，可别再推了。这走廊里人多眼杂，万一被人看见才真的不好呢。” 这句话把赖何昌说得一愣，无形之中就觉得如芒在背，仿佛真的有一道道看不见的视线，已经在注视着他了，让他不敢再推。 同时，周群的话也点醒了他…… 确实，不可能所有事情都自己大包大揽，以后无可避免的会让周群和王吉恩、李小慧他们接触。 看周群的这个态度，将来说不得就是源源不断的信封了。那么他们俩自然而然的也就会知道这些事情…… 一股力量从上而下，一股诱惑从下而上，周群还在边上推波助澜，被架在当中赖何昌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独善其身了！ 毕竟，有些事情，哪怕你其实并没有做，但靠嘴是说不清楚的，根本没人会信。 “既然这样的话……还不如就随波逐流吧？”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把赖何昌吓了一跳，只能陷入沉默。 周群见状，心中有些鄙夷的偷笑，暗道还真没见过这么不上道的人呢。不过见他已经不再推让信封了，也就放下心来，开口道：“赖主任，要不……带我去跟登记室的同事们认识一下吧？以后万一你不在的话，也不至于耽误事情嘛。” 赖何昌瘪瘪嘴，鼻腔里“嗯”了一声：“跟我来吧。” 办公室里，王吉恩和李小慧正在眉目传情呢。 虽然昨天还没能上垒，但王吉恩觉得李小慧已经是手到擒来的战利品了，反而没有急于非要“坦诚相见”。 情调还是很重要的嘛。 却听“咔哒”一声门开，两人在刹那间就恢复到了认真工作的状态，佯装好奇的抬头看了一眼，见主任带了个陌生的中年妇女进来。 “介绍一下。”赖何昌开口道：“这位是豪屋公司的权证外勤经理，周群女士。” “豪屋公司？”王吉恩也有些诧异。他的感觉跟赖何昌第一眼见到周群的时候一样，登记室向来是清水衙门，昨天是陈旸，今天又是这个周群，怎么一下子接连冒出陌生人来套近乎？ 只听赖何昌继续道：“根据汪局的指示，鉴于豪屋公司客户多，单子多，难免会有特殊情况……” 他把汪大强的话又复述了一遍，意思也就很明显了。 王吉恩一挑眉，喜出望外！ 跟赖何昌不同，他可是一直都在等着这种“变现”机会的。 他立刻起身主动跟对方握手道：“你好，我叫王吉恩。你叫我小王就行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跟我说。” “不不不，王先生太客气了。”因为之前赖何昌已经就范，所以现在周群更是毫不避讳的直接拿出另一个信封递了上去。 当然了，李小慧也收到了一个信封。无非是相对来说，略薄了些。 关于三个人的这些信息，都是早就打听好的，登记室的人员配置也早就清楚了，按照岗位和工作内容，周群用信封很明确的给这么一间小办公室里的人，愣是分出了个三六九等的档次来。 这一番动作，赖何昌看在眼里，恼在心里，却又无可奈何。 就连他自己——一个已经经历过生活荣辱起伏的中年人，一开始都失守了，更何况这些才工作没几年的年轻人呢？ 看不顺眼？他自问没这个资格。 周群跟他们又寒暄了一阵之后，千恩万谢的离开了，但是办公室里的气氛却有些诡异了起来。 如果说昨天陈旸的行为，还只是不值一提的小动作，可今天的忽然公开化，让三个人心里都有了些想法。 赖何昌是最难受的。早上出门的时候，老婆的泪水还历历在目，昨晚一整夜的煎熬都还没过去，今天就已经被剥开了。 就像是一道伤口，好不容易缝上，都还没来得及结痂，却又硬生生的被扒开了……缝合伤口的丝线每崩断一根，都代表着心中的一次颤栗。 鬼使神差的，赖何昌忽然想到，既然这个口子都已经开了，那么干脆就一视同仁吧？从这个角度去思考的话，起码他不是因为那个信封才为别人加急办证的，而是他确实从服务大众的角度出发。 这样的想法，让他能够稍微心安理得一些……可也仅仅是稍微而已。 于是他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出去…… “这么快就有人买了？！” 电话里，莫闻难以置信的惊呼着。在他的概念里，房子可是最昂贵的商品了。动不动几十万上百万的价格，哪是一般家庭能够承受的起的？ 陈旸笑道；“还没成交呢。不过我的同事手里有几个客户，意向都还挺明确的。所以现在就得莫哥你的了……垫资公司准备得怎么样了？” 莫闻应道：“账面上的200来万随时都可以用，没问题。” “不是说这个。”陈旸苦笑道：“这六套房子都是你们典当行的质押呀，根本不需要钱就能操作。” “我是问，公司注册的怎么样了？” “已经找人去办了。”莫闻道：“黄牛注册，500块搞定。明天应该就能拿到执照了。” “黄牛……”陈旸揶揄道：“还真是存在即合理呀。”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叮”了一声，陈旸一看是赖何昌的短信，便道：“我这有点事，再跟你联系。” 挂断了电话之后，他狐疑的点开了短信，只见屏幕上显示着：“陈旸，以后你们公司如果有急件的话，可以直接找我，我来帮你办。但是，不能再给我信封了！” “忽然转性了？”陈旸诧异的想着，但是没理由啊。 一方面，赖何昌连那500块都退回来了，这跟自己收了红包再退也不一样，他明显是要跟自己撇清关系的。 另一方面，办证的时间需要20个工作日是执行了多年的规则，他一个分局登记室的主任，是不可能产生什么影响的。 但短信就在眼前，由不得陈旸不信。 念及此，他认真的想了想，回了一条短信道：“谢谢赖主任！请问今晚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很快，短信回了过来：“时间地点？” 陈旸心中大定，在附近找了家饭店订了个包间，随后给赖何昌发了过去。 下午六点半，陈旸已经提前等在饭店门口，等着赖何昌的光临了。 不巧的是，这时天空中忽然就阴云密布，几声闷雷过后，狂风暴雨随之而来。雷阵雨就是这样，任性得根本不讲道理。 没过一会，陈旸就看见有一个消瘦的身影，从外面马路一溜快跑冲向了饭店门口，正是坐公交车赶来的赖何昌。 因为没有带伞，又不想避雨迟到，所以他只能冒雨狂奔，现在看上去狼狈至极，头发全都打湿了，眼镜片上全是水珠，未干的雨水顺着领口流进衣服里，让他的衬衫紧紧粘着身子，变成了半透明…… 陈旸见状，连忙管服务员要了几条餐巾充作毛巾，递给赖何昌让他擦拭，口中故作诧异道：“赖主任，你没有自己开车吗？” “我没有车。”赖何昌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应声：“买了车还得配车位，还要加油买保险，太不划算了。” 陈旸点点头，已经大致判断出了他这方面的性格。 其实在这一点上，赖何昌跟他的父亲陈锦荣很像。都是带着轴劲的中年人，讲究的是能省则省。其实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都是吃过大苦头的，所以在一些思想观念上，说他们迂腐是不合理的。 相反，这一辈人吃过苦头之后，会比年轻人更加的珍惜现如今越来越美好的生活。 这是社会发展太快而造成的一种天然矛盾，需要被理性的看待…… “赖主任，那我们上楼吧？” 赖何昌点点头，让陈旸引着他，上了二楼进了包间。 “就我们两个人吗？”坐下之后，赖何昌有些诧异道。 “还有我的一个合伙人，一会就到。”陈旸应道，正说着呢，莫闻也像落汤鸡一般的推门进来，尴尬的冲两人笑了笑。 陈旸立刻起身，随手也递过去两条餐巾，开口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莫闻，金祥典当行的总经理。” 赖何昌有些不明就里的也站起身来，有些拘谨的跟莫闻握了握手，带着疑惑看向陈旸…… “先坐，边吃边说。”陈旸卖了个关子，招呼着让服务员上酒上菜。 不一会，服务员们就动作麻利的开始端菜上桌，陈旸则是跟两人不痛不痒的寒暄着。 但是其中有一个上菜的服务员走进包厢之后，却是明显楞了一下，狐疑的看了看陈旸…… 看了好几眼！ 30.局面 服务员异样的目光也引起了陈旸的注意，有些不解的回看了他一眼，吓得他避开目光，低下头，摆好菜就快步离开了包厢。 虽然有些纳闷，不过陈旸并没有把这一茬放在心上，很快就抛到脑后。 这时菜也差不多上齐了，酒开盏满。赖何昌面对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对这样的场面有些陌生…… 当他还不具备“变现能力”的时候，根本就不会有人在乎他的，就更别说什么请客吃饭了。 所以当陈旸举杯敬他的时候，竟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明显愣了愣…… 场面一下子挺尴尬的。 好在陈旸经验丰富，大致猜到了缘由，继续道“赖主任，你随意就好了，我干。” 杯子是小口杯，量并不大。只不过随着烈酒入喉，陈旸还是立刻感觉到了醉意上涌。 “看来，这酒量还是得稍微练练呐。”他心道。上辈子他的酒量很逆天，但现在却明显不胜酒力。 现在可不像是后来，很多人都开始戒酒和少饮了，不会喝酒的话，很多事情都比较难办。 放下杯子之后，陈旸又对莫闻敬道“莫哥，我也敬你。” 莫闻笑眯眯的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对陈旸的办事能力简直满意极了。 且不提那几套房子这么快就能有着落，光就冲着他能把赖何昌给约出来，还解决了办证时间的问题，莫闻就觉得陈旸这个人够厉害！ 于是他笑着拿起酒杯又敬赖何昌，说道“赖主任，以后可就全都要仰仗你多多照顾了。” “等等~”赖何昌虽然举杯，却不解道“莫总，你是做典当行业的，跟我是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呀。” 陈旸插嘴道“赖主任有所不知。典当行业嘛，比较死板，收益也并不高。所以他在寻求转型，接下来准备成立一家投资公司，专门做房产垫资的业务。” “投资公司？垫资？”赖何昌依旧没能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别看他的工作性质是天天都跟房地产打交道的，可实际上却对整个市场并不太了解，更遑论其中层出不穷的套路呢？ 陈旸笑着，半点避嫌都没有，直接解释了一遍他们的操作模式，随后才道“赖主任你说，我们的生财之道，是不是全都得靠着你的照顾呢？” 说完，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赖何昌，捕捉着他的眼神和脸上的表情，不敢错过一丝细节。 这也是今天请他吃这顿饭的目的……陈旸必须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才使得原本已经拒绝了自己的赖何昌忽然改变了主意？ 毕竟虽然惊喜，但习惯于怀疑所有事情的陈旸，还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可能性，必须求证。 所以他今晚把莫闻也叫来了…… 听完陈旸的解释，赖何昌总算搞清楚了，原来昨天的那套房子，自己就已经被陈旸骗了！ 从一开始，陈旸就是在试探自己，最终目的无非是把自己拉下水。 “砰~”他愤然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审视着陈旸道“小陈，你这样一个年轻人，为什么想到的都是些歪门邪道？” “我们干工作，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不行吗？” “抱歉，恕不奉陪了。” 言罢，赖何昌就准备离开，莫闻一脸懵逼，不明就里。 但陈旸丝毫不慌，只是悠悠道“赖主任，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更何况，湿了你裤腿的水，是我泼的吗？” 赖何昌脚步顿停，蓦然回头看着陈旸，审视着他，好半晌才惊疑不定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你让我再也不要去找你，我应下了。这是我对你的尊重。”陈旸诚恳道“但是你忽然又告诉我……，赖主任，想必是有一些你没办法抗拒的能量迫使你这样做的吧？” “还是说，你嫌我给的少了？所以自己找个台阶下？” 这种可能性并不是没有。毕竟500块而已，说多不多，说少就确实少了点。按照陈旸的思维模式，赖何昌嫌少，使了一招以退为进，好趁机抬高价码的可能性其实是相当高的。 无非是他没考虑到，自己还搭上了王吉恩的线，所以很干脆的就应了下来，于是抓瞎了。 最后无奈之下，才主动联系陈旸，重新把交易进行下去…… “你说什么？”陈旸的话，让赖何昌勃然大怒道“我怎么可能是哪种人？要不是局长吩咐了给豪屋公司优待，你以为轮的上你吗？” 局长！豪屋公司！ 果然呐…… “动作还真是够快的。”陈旸心中感慨着。 他站起身来走到赖何昌面前，微微躬身，赔笑道“赖主任，不好意思，是我失言了。稍安勿躁，先坐下吧。” 面对陈旸忽然之间的态度转变，赖何昌有点迷糊了。 见他没反应，陈旸继续道“赖主任，我胡乱猜测一下，你听听看对不对？” “你又联系我，可以帮我加急办证，是准备完全不收我的钱吧？” 赖何昌这才松了口气，缓和了口气道“当然了！既然是一样的工作，凭什么只给豪屋公司优待？” 陈旸心中偷笑，真不知道是该说他迂腐，还是说他太过于幼稚？ 对他的心思，自己已经猜得差不多了……寻求一个心安理得而已嘛。只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弥补罢了。 到了现在，还要为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作为说辞，也确实是难为他了。 念及此，陈旸点点头，拉着他坐下道“赖主任，其实我今天之所以对你全盘托出，也是意识到了一些问题。” “如果我没猜过的话，豪屋公司那边，给的一定又多又足吧？” 赖何昌冷着脸，没有回应，但心里却已经思考起来了。 当周群离开了之后，其实他跟王吉恩和李小慧稍微讨论了一下。他们两人收到的分别是3000块和1000块。 而他自己，则是5000块！不算各种福利的话，已经超过他一个月的工资了，确实像陈旸所说的，又多又足呐！ “你就不怕你把你的计划全都告诉我了，我甩手不帮你吗？”赖何昌严肃道。 陈旸耸耸肩“赖主任，这件事现在以你的能量已经不可能阻止了。就算你不管，我还可以找王吉恩，或者找李小慧。” “甚至……直接找汪大强也不是不可能的嘛。再说，有了豪屋公司开的头，你有什么理由在这件事情上管制你的手下？” “你又凭什么管呢？” 陈旸毫不客气的摊了牌，辩得赖何昌哑口无言！ 是啊！自己又凭什么管呢？自己也是干净不的了。 “古话说得好，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赖何昌有些哀伤道“到了现在就是……头黑，黑一窝！” 陈旸忽然笑道“赖主任，其实如果你真的对这些……额~对钞票这么惊慌失措，我倒是又一个主意。” “什么？”赖何昌忙问道。 “捐了吧。”陈旸道“也不要以你个人名义捐，就匿名。这么一来，将来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妥的话……这可能就是你唯一保住名节的选择了。” 听陈旸这么一说，赖何昌有些惊喜道“对呀！捐了，都给他捐了！只要我没有无法解释的收入，就可以把自己摘出来。” “只是可能。”陈旸忍不住提醒道。 “可能就好，可能就好。”赖何昌有了一个办法，反而没那么重的思想负担了。对于他来说，这是在绝望中看见希望的一道曙光！ 于是他也很快就投桃报李道“小陈，你的事情，我还是会给你办的。但就有一点，你可别学豪屋公司。” “呵呵~”陈旸耸耸肩“王吉恩和李小慧可没你这么高的觉悟。避免不了的。无非是比豪屋公司能便宜点罢了。” 赖何昌皱眉，亦是长叹一口气道“几千年来养成的臭毛病，还真是改不了啊！” “是人都一样，哪怕国外，也照样有同样的情况。你看米国，连总统大选都可以公开接受财团资助呢。”陈旸安慰道“只不过是形式的问题罢了。” “呵呵~”赖何昌苦笑一声，不知是何感想。 一直在边上沉默的莫闻见气氛融洽起来了，这才开口问道“小陈，这个豪屋公司怎么会突然牵扯进来了？难道他们也发现了这个商机？” “这就得问你那位岳父大人了。”陈旸认真道“不出意外的话，他虽然表面上支持了你，但背地里，却还是直接找了最大的公司来合作。而且以他在河墅区的影响力，你觉得他会搞不懂汪大强吗？” 莫闻怔怔的眨了眨眼，随后骂道“靠！他这是准备坑我啊？以他的资金实力，再加上豪屋公司的合作，肉不是都要被他们吃光了？我们还玩个毛啊！” “未必。”陈旸却道“其实我觉得这反而是你的一次机会。” “怎么说？” 陈旸笑道“如果说，你能在他的压制下还创出一条路了，跟他抢，跟他争，甚至是打败他！那么最后就算他败了，也未必会不开心。” “说到底，你都跟他是一家人嘛！” 莫闻一听，立刻就转过这个弯来了，眯眼笑道“有道理，有道理啊！” 。 31.与人斗，其乐无穷！ “但你也不能高兴的太早。”陈旸见莫闻好像还挺开心的样子，只能认真提醒道：“像林耀祖这样的人，是最讲究实际的。” “我估摸着，他现在对你的态度就是‘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看看你有没有真本事。” “你如果能在他的压制下反败为胜，那我估计他很有可能真的会让你接手金祥集团的产业呢。” 因为有上辈子的经验，所以陈旸这番话并不是无的放矢。现在就是要提醒莫闻不能得意忘形。 莫闻听完，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其实我自己也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他的金祥集团连女儿都没让碰，说的就是传男不传女。所以哪怕真的能让我接手，恐怕也没我的份，还得留给他孙子……” 因为“赘婿”的身份，让他这句话说得有些憋屈。 陈旸笑道：“他是老帮菜了，你也是啊？什么孙子外孙的，不都是你的孩子吗？你为自己的孩子铺好路，不乐意？” “还孩子呢！”莫闻叹了口气，说不出话来了。 一提起这茬他就极其的郁闷！ 今天因为陈旸的邀约，莫闻晚上不能回家吃饭，所以就提前打电话跟林菀说了。 原本他以为，林菀既然这么痛恨这桩婚姻，肯定是巴不得能抓到他不轨的证据，好趁机离婚吧？反正在林家村里，多得是上门女婿在生完孩子之后被净身出户的，这种事情并不稀奇，丝毫都不影响她找下家。 结果却令他完全没有想到，林菀对他的去向不闻不问，只是在听清楚时候后冷漠的“哦”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在彼时彼刻，莫闻只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因为是完全的不在乎，所以才会完全的没反应。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还有什么事情，是比老婆连自己出不出轨都不在乎更伤人的呢？ 更何况他还从来都没有上过轨道呢！ 更憋屈！ 而与此同时，林家别墅里一家三口也刚吃完饭，林菀正要上楼，却又被母亲给叫住了。 “菀菀，来，陪妈聊会。”林玉娥对女儿唤道。 林菀瘪瘪嘴，蹙眉道：“我还有点工作没做好呢，要加班。” “就你那个破公司，开了三年亏了三年，加不加班的，有意义吗？”林玉娥毫无顾忌的扎着女儿的心，玩笑道。 “妈，你真是……”林菀一阵愤慨，却发现自己无力反驳，只能无奈的跟母亲一起坐到客厅。 电视里正在放着李幼斌主演的电视剧《闯关东》，但母女俩的心思都明显没在电视上面。 “菀菀。”林玉娥拉起女儿的手问道：“莫闻今天没回家吃饭，跟你说去哪了吗？” 林菀耸耸肩，故意拿起遥控器把电视的声音开大了点，嘴里嘟囔着：“我管他去哪了呢！他说不回家吃饭，我就直接挂电话了。” “哟？”林玉娥莫名的有些高兴道：“你生气了？” “我生他的气？我怎么可能生他的气！”林菀辩解道：“我巴不得看不见他，眼不见心不烦。” 林玉娥却更加开心了：“你还说你没生气？就差写脑门上了。” 见女儿嘟嘴，她继续道：“行了，妈是过来人，还能不懂这些？你也就是嘴巴上说不在乎吧？” “可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你名正言顺的丈夫，要真万一在外面偷吃的话，传扬起来……你连自己男人都管不住呐。” “而且你们都还没有同房，连个孩子都没有。说出去该多丢人？” 林菀郁闷道：“妈，你扯什么呢！我就是丁克一辈子，也不想跟他生孩子。” 可她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心里却情不自禁的顺着母亲的思路这般联想开了…… 俗话说的好，父母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一个人一辈子最终走上什么样的道路，跟原生家庭的影响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而作为从小就在父母极其传统思维下成长起来的林菀，虽然接受的是完全现代化的教育培养，但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传统却是怎么都丢不了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在经过最初的抗争后，还是选择了对父母安排妥协的原因。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可以不在乎，但是林家村悠悠众口，她真的能做到彻底无视那些流言蜚语吗？ “要不，你现在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林玉娥建议道。 “不可能！”林菀说完，也怕最了解自己的母亲看出了什么端倪，立刻起身上了楼。 只不过进了自己的房间之后，她忍不住在想着，难道自己的潜意识里……其实是在乎的吗？ 见鬼！在乎那个农民工？ 而楼下的林玉娥，却是玩味的兀自笑了笑，走到茶室对林耀祖得意道：“怎么样？我说吧，还是得看我的。你那两下子，对付生意场还行，对付我们宝贝女儿，就还差了点。” 林耀祖其实一直在侧耳倾听着老婆女儿的对话，听自家婆娘得瑟着，笑道：“就你那点小伎俩，我还能不知道？我自己的女儿，我能不了解？你以为真的是靠你呢？” “难不成靠你？”林玉娥不悦的反驳。 林耀祖乐呵呵的点了点头，才缓缓将莫闻想要自主经营典当行的事情告诉了老婆，随后道：“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他应该是去跟他的合伙人见面了，一起商量接下来的工作内容吧。” “这个莫闻……野心竟然这么大？”林玉娥顿时就火冒三丈了！ 在她的眼中，莫闻从始至终都只是一头种猪而已，却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林家头上？ “你怎么就答应这只白眼狼了呢？”她恼道：“把他这样的狼崽子给养肥了，胃口大了，反过头来可是要吃人的！” “呵呵~”林耀祖傲然道：“狼崽子长大了又怎么样？在老虎面前，还不是得乖乖的当狗腿子？” “其实我一早就看出来这小子有野心了，否则我还真不会挑他上门呢。” 这话把林玉娥说得更加不解了！ 林耀祖笑道：“你也不想想，就我们宝贝女儿，那眼光都高到天花板上去了，要是莫闻真的安安稳稳的当上门女婿，这辈子都不可能给我们生孙子。” “我要的就是他不安稳，使劲的折腾。他越折腾，就越能引起菀菀的关注。到了最后不管他成不成，菀菀起码都会对他有改观，这样才有机会嘛。” 听完他的解释，林月娥虽然惊叹于自家男人的算计，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毕竟他们的目的就只是要孙子而已！ 只能是孙子！ 只要达成这个愿望，就足够了。 不过片刻之后，林玉娥还是不太确信的问道：“可我听你说的这个套路，好像没什么毛病啊。典当行说不定还真的能被他盘活呢！这样的话，是不是菀菀会更喜欢他？” “哈哈哈哈……”林耀祖嘲笑道：“我能那么傻吗？我昨天没回家吃饭，就是跟豪屋公司的程总和河墅区房管局的汪局吃饭去了。” “我老实跟你说吧，这可是赚大钱的机会！白便宜我了。小打小闹的成不了气候，要做就做安临市最大的！” 林玉娥也在抿嘴笑着，对自家男人的脑子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所以你今晚回去以后，其实可以稍微的试探一下你岳父。”陈旸认真对莫闻叮嘱了一阵。 边上听着的赖何昌只觉得头皮发麻…… 因为陈旸在帮莫闻分析林耀祖可能出现的几种反应，以及如何应对。 作为赖何昌个人来说，他很难想象陈旸这样的人，平时在生活当中到底有没有乐趣可言？ 毕竟如此机关算尽的去琢磨人心，可不单单只是费脑子这么简单的事情。 但是他随后就想到了一句话，一句被很多人奉为信条的话：与人斗，其乐无穷！ 就像陈旸昨天直接跑到办公室找上他一样…… 而且还这么的年轻！ 赖何昌莫名其妙的就对陈旸多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超脱于年龄之外的信任感。 “就这些，都记住了吗？”说完，陈旸还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莫闻本就是个聪明人，点点头笑道：“小陈，你说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我怎么觉得你的脑袋就这么好用呢？” “你知道我属于哪种人吗？”陈旸反问道。 莫闻不解，赖何昌也来了好奇心。两人都看着他…… “我属于天才呀！” “额~” “呸！” “哈哈哈~” 陈旸的一句玩笑话，顿时就让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在无形之中拉近了许多！ 于是接下来的这顿饭便融洽了起来，三个人一共喝了两瓶高度白酒。 赖何昌极少饮酒，所以加起来才喝了不到二两。剩下的，莫闻喝了能有一斤，陈旸喝了差不多八两。 他非常的有经验，自己感觉了一下酒精上头的晕眩程度，似乎还算好，如果状态好的话，自己应该能干下去一斤也无虞。 这让陈旸有了信心！毕竟他这辈子也没怎么喝过酒，第一次就能喝八两，算天赋异禀了。 最后陈旸买单的时候，花了800多块钱，主要是贵在两瓶酒上面。但他觉得这钱花得很值，最起码暂时把一切都理顺了，接下来……就只等着捞钱了！ 32.房间 当三个人都醉醺醺的从饭店里出来分别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陈旸挑着眉头，有些无奈。学校大门倒是进得去，因为校门口归人文学校管，那边的学生成分可还要复杂得多。 但是宿舍却是本校的人员。而且为了剩下一个人力的工资，竟然让辅导员轮流值班管理的，怕就进不去了。好在侧面还有个楼梯，很容易就能爬上去。 像这种事情，入学还不满三天，就已经被一些学生摸得门清儿，进而宣扬到了所有寝室。 所以陈旸进了大门之后，贼头贼脑的窜过了宿舍的铁门，朝着侧面的楼梯走去。 正好轮到今天值班的应冰冰正在看着自己考研的资料呢，只觉得一道黑影闪过，顿时心中一紧！ “怕不是有小偷吧？”她心想着。类似的事情，在人文学校的宿舍已经出现过两次了，损失达到了上万块。 现在社会上的闲散人员也都很聪明，知道刚开学的学生是最有钱的，而且学生宿舍的防范又相对松散，所以极易得手。 有的时候甚至都不需要溜门撬锁，只要在上课时间大摇大摆的走进寝室，直接翻箱倒柜就行了。遇上运气好的时候，寝室里万一关系不好，还能有人帮自己背黑锅呢。 基于这个想法，应冰冰一个女孩子，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也没提前跟警卫室打个电话，就起身打开铁门跟了过去。 她顺着花坛和宿舍之间的狭窄排水道，轻手轻脚的朝侧面走去，心里还在想着，因为人文学校已经出现过盗窃事件了，学院也知道侧面的楼梯很容易攀爬，所以已经在墙上和栏杆上都缠上了铁丝刺网，预防隐患。 就算有小偷，也没那么容易再爬上去了吧？ 应冰冰依然悄声朝那边摸过去，陈旸在这头已经傻眼了！ 那楼梯确实不高，也就二层楼。以他的身手和身高，一个冲刺就能窜上去……可是现在却遍布着刺网，一点空隙都没有。伸手去抓的话，少不了就是皮开肉绽的痛苦。 怎么办？ 陈旸四下看了看，想要寻个东西来垫脚，不用冲刺，而是缓缓爬上去，说不定就能成功。 他正想着呢，忽然听见一声大喊：“你是谁？干什么的？” 黑暗中，应冰冰也没看清陈旸的脸，上前就要揪住他。 但陈旸却听出是她的声音了，连忙唤道：“应老师，是我，陈旸！” 应冰冰这才借着月光认真看了一眼，恼道：“你好好的爬墙干嘛？我还以为是小偷呢！” “这不是回来晚了么，大门又进不去了。”陈旸尴尬道。 应冰冰无奈的叹了一声，却闻道一股子酒气，质问道：“你喝酒了？” “喝了一些。”陈旸找了个借口道：“卖了房子，房东非要请我吃饭。”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为了几块钱，连自己学生的身份都不要了！”应冰冰是恨铁不成钢呐。 但陈旸一句话就堵住了她：“应老师，好几千块呢。” “少跟我扯了，还好今天是我值班。否则的话，夜不归宿，行为分就扣死你了，更别提其他的。”应冰冰认真道。 “行为分？”陈旸可从没在乎这玩意儿，反正是盈利性质的学校，又不可能开除自己，在乎它干嘛？ 应冰冰也没多说，只是道：“好了，快回寝室吧。记住，最近老实一点，少惹事。不然连你勤工俭学都会取消的。” “哦！”陈旸乖巧的跟着她进了宿舍，上楼睡觉。 而与此同时，莫闻也在回家的时候正面遭遇了他的老岳父，林耀祖。 平时林耀祖的生活作息和习惯都非常的健康，只要没有应酬，都会回家呆着，吃完饭看完新闻，喝喝茶，上床睡觉的时间一般不会超过晚上九点。 所以一进门看见他，莫闻就知道他是在特意等着自己了，连忙走过去微微躬身道：“爸，你还没休息呢？” “跟你的合伙人谈的怎么样了？”林耀祖直接问道：“怎么分账说好了吗？” 莫闻明显的愣神了片刻，落在林耀祖的眼里，令他不由得有些骄傲起来，心道这个女婿想来是被自己的算无遗策给震住了吧？ 这也就是他今晚的目的。意思就是告诉莫闻，你做什么我都知道，可千万别在自己面前耍心眼！ 但莫闻的心中却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今晚你没回家吃饭，林耀祖大概率会刻意等着你。他是要警告你，别动歪脑筋，赚点钱可以，但千万不要想着翅膀硬了就目中无人。” “而且他还会关注我们计划的进展，你就对他说……” “……” 林耀祖的反应，完全落在了陈旸的算计里，所以莫闻惊呆了！ 曾经，见识过岳父厉害的莫闻，以为自己的岳父就是妖孽一般的人物了，可是陈旸却先他一步，把所有事情都算准了！ 这不是妖孽……这压根就是妖精嘛！ “怎么？谈的不愉快吗？”林耀祖自信的微笑道。 莫闻佯装郁闷的叹了口气道：“他要的太多了！张口就是50，见鬼了！钱是我出的，房源也是我给的，他无非是出了个主意而已，就要50！我滚他妈的……” 林耀祖沉默的看着他，没说话。 他便自顾继续道：“最后谈好了，他拿0。” “还是多了……”林耀祖道：“不过，稍高的比例，可以刺激他为这件事尽心尽力，也算好事。” “嗯，爸，我也是这么想的。”莫闻道：“好歹房子还得他来卖，而且已经有意向了，估计过不了两天就会有结果。” 这句话把林耀祖给惊到了：“这么快？” “他卖房子的能力，确实还挺强的。”莫闻应道。 “他是哪家公司的？”林耀祖狐疑道。 “叫瑞丰房地产经纪公司。好像是个小公司，跟豪屋公司不能比。”莫闻随口一说，林耀祖心头一跳。 “难道说……我联合豪屋公司开展同样业务的事情，已经被他知道了？”林耀祖诧异的想着，随后还是觉得不可能！ 瑞丰公司他连听都没听过，肯定是家小公司，搞不好还是那个年轻人的皮包公司，而他联合豪屋公司，疏通河墅区房管局的事情做得相当隐秘，没理由这么快就传扬出去。 应该，是因为豪屋公司规模最大，他随口一提吧？ 林耀祖沉默着，看着莫闻。 莫闻却在这时避开了他的眼光，小心翼翼的看着楼梯口问道：“爸，我晚上没回家吃饭，菀菀她没生气吧？” 林耀祖收回了审视的目光，瘪瘪嘴笑道：“你自己的老婆，自己不会去问呐？” “那我先上楼去了。”莫闻说完就闪人了，自然而然，没有给岳父继续发问的机会。 他其实也很纳闷，陈旸为什么要让自己提到豪屋公司。但现在不是深究这个问题的时候…… 因为林菀房间的门缝里，还透着一丝光亮。 “还没睡吗？” 莫闻回想起林菀对他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漠视，又想着今天是结婚以后，唯一一天没有跟她一起吃饭，是不是该去问候一声？ 其实心里还没有决定好，他已经下意识的轻轻敲了敲门。 “就算当作是礼貌吧。”他只能如是想着。 林菀已经应声了：“进来吧。” “嗯？”莫闻一阵诧异。林菀的闺房，他可真是一步都没有进去过，平时也房门紧闭，他连房间里长什么样子都不太清楚。 “咔哒”一声，门被轻轻打开。 莫闻也没敢得寸进尺，只是把脑袋探了进去，先是环顾一圈，只见房间里的布置非常的素雅，处处透露着文艺女青年的味道。 “什么事？”林菀坐在书桌前，转过身问道。 莫闻讪笑：“那个……就是跟你说一声，晚上没回家吃饭，是跟我的合伙人谈点生意去了。” “谈生意？”林菀哼笑道：“你还能谈什么生意？” “投资公司，主要做房地产债务垫资这一块的，算是把典当行的业务拓展一下。”莫闻应道：“我的合伙人主要负责卖房子，所以有一些细节需要商量一下。” 林菀明显愣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出去谈生意”竟然不是个借口，而是确有其事？ 就莫闻这个农民工吗？做投资公司？ “你懂什么叫投资公司吗？就做这个生意。”她忍不住习惯性的挖苦了一句。 不料莫闻嘿嘿一笑：“懂一点。其实平时在办公室没事的时候，我都有在看书学习呢。在家里晚上没事，也都在看书。” “看书？学习？” 林菀也没进过莫闻的房间，自然就更不知道他都在做些什么了。 念及此，她有些不信邪的站起身道：“行呀，带我去看看呗，你都看的什么书？” “好呀。”莫闻很坦然的答应下来，随后转身走向属于他的那间“客房”，林菀也立刻就跟了上去。 待到房门打开，林菀着实吃了一惊！ 在她的想象当中，莫闻这样农民工出身的人，房间就算不至于邋遢，但乱是避免不了的。 然而现实当中，莫闻的房间除了没有她用的熏香，也没有那些新奇好看的装饰以外，却是意外的整齐。 林菀自顾走了进去，先是闻见了被褥沐浴阳光后的那股“烤螨虫”的味道，接着看见窗边摆着一张便宜的折叠桌，桌边是一把椅子，桌上是几本书，几本笔记本和一盏台灯。 她随手拿起来看了看…… 《有效资产管理》，《个人投资理财入门》，《金融知识国民读本》…… 都是一些入门的书籍，内容很是浅显，却也被重点标注了许多。 而那些笔记本，则是摘抄的内容。 “以前读书的时候，老实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就想着自己抄一抄，比较容易记住。”莫闻在边上解释了一句。 林菀却还是有些不信，追问道：“你既然这么愿意学习，当初怎么会沦落到当农民工的？” “我读不起书呀，你知道的，我刚上初中，我父母就去世了。16岁，我出门打工了。”莫闻对此并没有什么芥蒂，继续道：“所以我挺羡慕你的，真的。” 林菀心弦一颤…… 33.最近别惹事 在当初和这场包办婚姻做斗争的时候，林耀祖就对女儿说过这么一句话：“很多人之所以没有活成你的样子，并不是因为他们比你笨或者比你懒惰，而是因为他们的原生家庭没有你的原生家庭这么好。” “你从初中开始，就是念的私立，高中更是双语学校。后来直接就安排你出国了，你真的以为……这一切都是你努力用功的结果吗？” 所谓“原生家庭决定一个人的下限”这种道理，林菀不是没有听过，只是一直都有些嗤之以鼻罢了。 毕竟社会上有那么多“凤凰男”“凤凰女”的例子，无数商界大佬也都是从贫苦农村走出来的，让她觉得父亲的理论有些可笑。 但直到现在，当自己名义上的丈夫，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一句“羡慕”的时候，她终于开始认真思考父亲话里的意思了…… 又沉默了半晌，莫闻笑道：“我这就一把椅子，你坐，我坐床上就行。” 说着，他就自顾坐下，将平整的床单压出些许褶皱，落在林菀的眼中，竟是令她莫名的有些心悸。 “你以后可以用我的书房。”她忽然开口道：“反正我平时也不用。” 莫闻双眸一亮！ 因为是做服装设计工作的，所以林菀在三楼有一个独立的大工作室，将近50个平方米。 原本她如果带了工作回家，都是在那里完成的。只是结婚以后，莫闻每晚都会端一盘水果上来，或者替她泡咖啡来献殷勤，所以她才回到了自己房间里，为的就是躲避莫闻的纠缠。 “没关系的，这里也挺好。”莫闻故作不好意思。 林菀的嘴角勾了勾，笑道：“你连个书架都没有，像什么样子。我书房里也有一些相关方面的书，你可以看，只要别损坏了就行。” “那当然，我会爱惜的。”莫闻连忙保证道，直接跳过了答应的环节。 林菀忽然觉得自己上当了…… “给我讲讲你做的生意，那个什么房产垫资。”林菀不太高兴的说道。 她觉得莫闻肯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他看的那些书都太浅显了，甚至连入门都算不上，至多只是行业介绍罢了。 除非他是个天才，才能从这么粗浅的内容里，找到发财的途径。 “你有兴趣吗？”莫闻笑道。这还是林菀第一次跟他有这么多交流，所以他很高兴。 “你说吧。”林菀道。 莫闻点点头，就开始把对林耀祖说过的话又重新复述了一遍。只不过这一次，他很鸡贼的没有提到别人，而是把这个创意放到了自己的头上。 自己的岳父岳母想抱孙子想得发疯，他相信不会被拆台的。 果然，等他口干舌燥的把整个套路都说完了以后，林菀惊呆了！ 她虽然不懂得房地产行业的相关知识，可是一个生意的好赖还是分得出来的。莫闻所说的内容，已经把每一个环节都解析到位，并且做了相应的计划。 简单来说，在林菀看来……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却听莫闻又道：“爸他已经答应把典当行交给我全权经营了，所以我才能放手做事。” “已经答应了？”林菀比刚才更加诧异了。 就自己那个狭隘的父亲？竟然答应了他的要求？为什么？ 她想了半晌，还是想不明白，所以就跳过这个环节，认真对莫闻道：“我希望你能成功。” “谢谢。如果我能成功的话，你是居功至伟的。”莫闻亦是认真道。 林菀哼道：“关我屁事。” “不！”莫闻严肃起来：“正是因为有了你在我眼前，才让我必须去追赶你的脚步。” “我们毕竟是夫妻，我不想差你太远了……” 林菀瞪圆了眼睛，对莫闻突如其来的，不知道是告白还是表决心的话，她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感动的情绪。 当然了，也就那么一丝而已。 “你早点休息吧，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林菀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房间的，只觉得回到了自己书桌前，依然脸颊发烫，心脏跳得乱七八糟。 方才莫闻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瞬间有些打乱了她的心扉…… 第二天一大早，陈旸顶着前一晚的宿醉头疼，好容易才起床，将将赶上早自习。只不过免不了还需要在课堂上补觉就是了。 老师也不会去管他睡不睡觉，只管讲完课拿到课时费就行了。 所以一直到了第二节下课，陈旸才被同桌的郑晟推醒…… “干嘛啊晟子？”他睡眼惺忪的直起身子，心道酒量果然还需要磨炼。 却见郑晟尴尬的朝着门口示意，轻声道：“长腿冰喊你呢！” “啊？”陈旸定睛一看，果然应冰冰正站在门口皱眉望着他，连忙起身走了过去，还不等说话，应冰冰便冷声道：“跟我来。” 陈旸一脸懵逼，心道这两天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呐。非要深究起来，昨晚顶多算是归寝迟到了，犯不着上纲上线吧？ 正想着，应冰冰已经把他领到了校舍门外没人的地方，苦口婆心道：“一上午总共才四节课，我就看你睡了两节课。刚才要不是我喊你，你恐怕就要睡一上午了吧？” “你自己说说，当初你跟我申请勤工俭学的时候，是怎么保证的？” “额~”陈旸有些尴尬道：“我保证考试一定会通过。” “现在呢？就你这个学习状态，怎么通过？”应冰冰皱眉，见陈旸低下了头，也没把话说得太重，只是道：“我知道你家庭困难，为了赚钱上学不容易。可你不能本末倒置呀，还喝醉酒，像什么话？” “我告诉你，下不为例！否则我就让学校取消你的勤工俭学，扣你的出勤分。” 陈旸低下头，只不过是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让她看见而已。听她这么说，心道出勤分重要吗？ 只要考试能过，其他什么出勤分啊，行为分的，扣烂了也照发毕业证呀！ 但无论如何，应冰冰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他好，他也不能不识好歹，便保证道：“应老师，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呗？” “哎~”应冰冰叹了口气，继续道：“我都懂。一下子赚了六七千块钱，确实不少了。但是销售行业我也了解了一下，不是有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说法吗？” “你这个月能赚这么多，不代表你下个月还能赚这么多。那不稳定，所以你将来唯一的出路，还是只有继续升学！懂吗？” “懂懂懂！”陈旸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得，让应冰冰有些气结。 可是一想到他毕竟是个成年男人了，自己说得太多反而不太好，最后只好道：“还是那句话，最近别犯事。去吧。” “嗯嗯嗯。”陈旸点头离开，心里却有些疑惑起来。 昨晚和今天，应冰冰都提醒了他，最近不要犯事。难不成，是最近会有什么其他变故不成？ 正好上课铃又响了，陈旸摇了摇头：“算了，不去想他。” 接着急匆匆朝教室走去。 但是在经过国际贸易081班的时候，却意外的看见了个熟人…… 他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之所以能认出来，也是因为对方正直勾勾的瞪着他，眼神不善。 正是昨晚在饭店看见过的那个服务员。没想到，他竟然也是成教学院的学生？ 但自己没招他没惹他的，何必满是敌意？ 然而已经上课了，对方除了瞪他一眼之外，也没更多表示，转身进了教室。 陈旸一头雾水的，也回到了自己的教室，然后…… “你跑这来干嘛啊？”他看着郭蕾问道。原本的同桌郑晟，已经被赶到郭蕾的位置上去了。 那一片坐的全是女生，估摸着他自己也很乐意跟郭蕾换位置。 “找你聊天啊。”郭蕾理所应当道：“有件事情需要你给我参谋参谋。” 陈旸一挑眉：“谁在追你？” “你是蛔虫啊！怎么什么都知道？”郭蕾咋咋呼呼的，惹来讲台上的一道怒目，这才收敛起来。 “屁话，除了这个你还能有什么事？” “哼~英语081的班长，张祥。他昨晚约我去ktv，然后就跟我表白了。你说我答应还是不答应？”郭蕾问道。 “就那个会化妆的娘炮啊？”陈旸鄙夷道：“你们俩在一起算什么？都是母的，负负得正吗？” “我发现你这张嘴是真的欠抽！”郭蕾恼道：“人家挺帅的啊。男生会打理自己的仪表，这不好吗？” “反正他是唯一一个洗澡不脱裤衩的，听说就算洗完了，也要背对着别人换。按照我们的说法，只有两种可能性……” “哪两种？” “要么太小，要么是ga，哪种都不适合你！”陈旸偷笑道：“我记得你都喜欢体育生啊，什么时候换的口味？” 说着，他刻意用眼神扫视了郭蕾浑身上下，揶揄道：“山珍海味吃腻了，要换点清淡的？” “他昨天是开奔驰带我去的ktv，s50呢！”郭蕾反击道：“他是海州人，听说家里是办厂的，条件非常好，门当户对嘛。” 陈旸故作诧异道：“完了完了，那真是ga，找你形婚来了。” 郭蕾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早知道不问你了。”她郁闷道。 陈旸却笑了：“你要是肯答应，昨天晚上他表白的时候就答应了，也等不到今天。” “黑妹，你是想让我吃醋对吧？” 34.你这个骗子 郭蕾被陈旸问得一愣，随后咬牙切齿道：“别以为自己很聪明！你是长得有多帅啊？我非得倒贴你？” “那我就放心了。”陈旸满意的点点头，不再说话，脑子里却忽然想起了郑筱婕来。 “如果是她的话……自己说不定已经气炸了吧？”他兀自想着。 毕竟两世为人，陈旸对自己的情感是有非常清晰认知的。起码不会像很多年轻人那样，仅仅为了肉欲，就先把郭蕾拿下再说。 那样无非是多伤害一个姑娘而已。别看郭蕾确实有过很多任男朋友，似乎私生活很混乱的样子。 但陈旸知道，她只是傻而已。为了喜欢的男孩，就可以付出一切。说她性开放也好，说她不自爱也好，却唯独不能说她渣。 傻和渣，是有本质区别的。 男人却不同了。男人是可以真正把和感情分割开来的。上辈子的陈旸就是个欢场老手，只不过再活一次，很多东西看过见过了，也就索然无味了。 说到底，男女之间，不就是那二两肉的事情么？ 更何况，虽然只跟郑筱婕见了匆匆一面，但她留在自己脑子里的身影，却是怎么都挥之不去了。 所以面对郭蕾蹩脚的撩汉伎俩，陈旸选择了油盐不进。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郭蕾却敏锐的问道，让陈旸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真是准的可怕！ “是的。”陈旸大大方方的就承认了，没想着隐瞒。 “……”郭蕾的脸瞬间冷了下来，狠狠的掐了陈旸一把，却还是不解恨。 “你他娘的有病吧？”陈旸直接爆了粗口。郭蕾可是有指甲尖掐了他肋下的软肉，疼得厉害。 郭蕾不服气道：“她比我漂亮？比我胸大？比我有钱？” “关你屁事。”陈旸怼了她一句：“又不是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得喜欢你。” 郭蕾被陈旸怼得哑口无言，眼睛里雾气腾腾的，好险没哭出来，只是埋下头不说话了，掏出手机划拉起来。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她用手机qq改了自己的qq签名。 陈晋视力很好，瞥见了这一幕，无奈的微微摇头。 “还真是矫情啊！”他想着。 接下去的两节课，陈旸都上得很认真。虽然以他的能力和实际经历来说，去给老师讲课都绰绰有余了。 但是应试教育下，老师教你划得重点才是关键。文凭他无论如何都是要的。 虽然只要能力足够，文凭的影响其实很小。可在很多时候，文凭都是一张非常有用的“身份证明”。 重活一世，他可不希望最后自己被这种小事情给限制住了脚步。 认真的时间过得总是很快，两节课一晃就上完了。陈旸把书塞进包里，也没回寝室，直接就朝着校门外走去，却在路上又遇见了国际贸易班的那个人。 跟上午一样，他依然用敌视的目光盯着陈旸，毫无城府的把自己所有情绪都暴露了出来。 陈旸一蹙眉，直接走上前唤道：“诶，你老盯着我看干嘛？” “啊~”那人明显楞了一下，没想到陈旸这么干脆。 不过他很快就带着些许倨傲的口味说道：“你就是陈旸？” “是的。你是……？” “哼~你这个骗子！” 陈旸顿时有些懵逼。心道这话要是个女孩子说还像样，你一个大男人？ 骗子？被人这样盯着，还出口诬蔑，饶是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吧？更何况陈旸？ “我是骗了你的贞操吗？”陈旸也没太客气，怒目怼了一句。 不料对方虽然明显怒得都有点歇斯底里，眼珠都差点等出来，却还是狠狠咬了咬牙，转身就走，不再搭理陈旸了，搞得他莫名其妙。 “怕不是脑残吧？”陈旸耸耸肩，把他抛到了脑后，心思已经被校园外的事情牵走了。 叶延昨晚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告诉他自己的客户已经有明确意向了，今天下午约谈。只不过就是房东还欠着钱呢，所以需要陈旸也到场一起搞定这个单子。 所以陈旸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件事情。 叶延的客户，看中的是那套260平方米，售价205万的房子。这套房子算均价的话，每平方米只有7880多块，相对于市场价便宜了近2000块一平方米，实在是便宜的有点夸张了，所以客户也很积极。 而且突破200万的总价，本就不是这个板块的客户能承受得了，所以这样的客户很稀少，必须尽可能搞定。 陈旸自己计算过，如果成交的话，虽然没有他的提成可拿，但是5000块的加急费用，加上莫闻那边的收益，自己起码也有过万的收入，已经足够爽的了！ 所以陈旸对此是非常上心的。 十几分钟之后，他已经啃完了包子，到了公司。 一看见他，叶延就堆上笑容迎过来道：“小陈，可算把你等来了。要不是为了等你，其实上午就能约谈。” “叶哥，实在不好意思，我肯定还是以学业为重的。”陈旸应道，并没有因为对方有求于他而傲娇起来。 叶延的感受也挺好的，早就把前几天两条业务组抢单子的不快扔掉了，兴奋道：“没事没事，理解理解。客户房东一点钟到。” 这时何弼听见声音，也从后面走了过来，狐疑道：“小陈，加急办证和垫资的事情他们都跟我说了。” “我可警告你，要是做不到的事情你胡乱承诺了，到时候出了问题，你是要担责任的。” “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朱燕也走出来，笑眯眯的用玩笑的口吻怼了一句，让何弼的脸色难看起来。 他就觉得很诡异，怎么自从陈旸入职以后，公司里的情况……哪哪都不对了呢？ 可叶延还是他的经纪人，开了单子是赚钱的，所以他也只能按奈性子，冷言旁观起来。 陈旸自己则是开始跟叶延核对起客户的基本资料，防止在细节上出问题。 这一核对，果然核对出问题来了…… “你说什么？客户要求在合同上注明办证日期？”陈旸皱眉问道。 叶延眨眨眼，不太理解的问道：“额，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35.寸步不让 “叶哥。”陈旸非常无奈的问道：“你觉得这没问题吗？” 叶延被他这一句反问搞晕头了，不太确认道：“应该没问题吧。既然你这边可以保证个工作日之内出证，那注明就注明呗。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跟房东聊过了。他不想出这个加急办证的费用，让客户来出。” “客户这边呢，也是想早点拿到房产证，所以就答应了，这才有了这么个要求。” 陈旸皱眉道：“可是房管局的受理单上明确写着，制证需要20个工作日啊。我们在合同上写天、5天的，在房管局那边的备案就过不去。” “更重要的是，客户出这个钱肯定心里也不会太舒服。到时候房管局写20个工作日，我们给他天做出来了。嘿嘿~你就瞧好吧，客户不闹到房管局让他们赔钱才见鬼呢！” 叶延大惊：“不能够吧？” “太能够了。”陈旸解释道：“真闹到那一步的话，这种私下里的事情被公开，倒霉的一定是我们。搞不好，会连签约端口都封停的。” 类似的时候，上辈子的陈旸见多了，所以非常笃定。毕竟他不可能把希望寄托于客户是个“好人”上面。 虽说他们做的本来也是钻空子的事情，没有那么光明正大。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算是出售渠道。 可对于客户来说，如果有机会弄回自己的钱，那房管局还是很值得闹一闹的嘛。 叶延也是以前从没接触过这些事情，所以有点想当然了。 但是经过陈旸解释之后，他也迅速反应过来这样做的不妥，有些郁闷道：“可是我都已经答应客户了。” “你的客户……是做什么职业的？”陈旸忽然问道。 “额~好像是那个机关的职工吧？具体没太问清楚，办按揭的时候再问也来得及嘛。”叶延应道。 “原来如此。”陈旸冷静道：“那也没事，只要还没有白纸黑字的签字画押，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只是以后，可千万别再出现同样的事情了，真心伤不起啊！” 陈旸认真的提醒道，边上的赵志胜和张辞也在听着，认真的点点头应下。 这一瞬间，竟然给了陈旸一种当年带新人的感觉……因为受到经验或者其他因素的限制，新人在沟通中出现这种情况时有发生。 眼下三个人虽然都是有经验的老手了，但是涉及到规则和前后细节的严谨程度，也因为目前的市场不需要而并不完善。 所以陈旸只能手把手的慢慢教了，毕竟接下来还要指望着他们帮自己卖房子呢。 叶延问道：“那一会客户房东到了怎么说？” “实话实说。”陈旸认真道：“不要把我们自己的利益代入进去，这样就没办法客观了。” “只要陈述事实，让客户和房东做选择吧。如果不能接受，也就无能为力了。” 听着陈旸在这滔滔不绝，带着教训的口吻说着话，边上的何弼心中是老大的不爽。 怎么现在公司里的人，对于陈旸站在主导地位指点江山都有种习惯了的感觉？ 何弼并不知道朱燕已经在私底下用利益挖他的墙角了，还当一切都跟原来一样呢，便不耐道：“小叶，你说你也是个老油条了，怎么这点问题都拎不清？” “还要一个新人来教你？” 叶延一耸肩，故作无辜的转过身去，不理会自家老板了，而何弼却只道他是没脸应话，“哼”了一声之后，又对陈旸道：“小陈，你这是有高人指点过啊？” 他说着，看了一眼朱燕。这个高人显然不可能是她。所以何弼很好奇，想借机攀攀关系。 毕竟他也能看出来，陈旸的这些见地不应该是这么个新人会有的，再加上他忽然又搭上了房管局的关系…… 没人帮忙，可能吗？ 不料陈旸却道：“董事长，有空多看看书，政策都是死的，人是活的，就看你怎么解读它了。” 言罢，陈旸就转身走出了公司，暂时脱离了战场。 何弼站在原地，肺都快气炸了！ 因为陈旸在暗讽他没脑子…… 大概又过了二十来分钟之后，叶延约好的房东和客户到了，一直在边上等着的陈旸也重新回到了公司里。 “坐坐，大家坐。” 小会议室里，叶延道：“我正式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房东，林辉山先生。这两位是客户夫妻俩，吴岩，张美君。” 因为先前都已经见过面，所以双方现在的气氛还算不错，相互之间握了握手，面带笑容。 陈旸也在边上，众人只当他是来帮手的，并不显眼。 叶延继续道：“几位，房子的价格……在电话里都已经谈妥了，如果你们双方还有什么想法的话……” 不等他说完，客户吴岩就道：“价格方面，我也实话实说，确实便宜，否则我也不会咬着牙突破自己的预算，所以没什么好谈的。只一点，就是你先前提到过房东垫资的问题……” 房东林辉山立刻应道：“吴先生，我虚长你几岁，厚脸皮喊你一声老弟。具体的流程，中介也跟我仔细说过了。在房产证办出之前，我都不可能拿到你的房款，所以吴老弟大可放心。” 吴岩微微蹙眉，听着这林辉山说话文绉绉的，似乎也是个斯文人，却就不太明白为什么还会欠下150万的巨款了。不过既然自己的房款安全能够得到保障，那么多的他也不想管。 于是便转头对叶延道：“那其他就没什么问题了，就是这个办证的时间，你得给我注明了。” “我这可不是为我啊，虽然钱是我出的，但房东那边的垫资可是按天计息的吧？早一天出证，大家都早一点安心，也能替房东省点钱不是么？” “林老哥~”他有样学样道：“你说呢？” “对对对！”林辉山连忙应道：“一天八厘的利息呢，每分钟都是钱呐！” 闻言，叶延有些为难起来，只能求助的看向边上的陈旸。 陈旸抿抿嘴开口道：“两位，是这样的。办证的时间，我们没办法在合同里注明。” “为什么？”吴岩一听就急了：“既然是你们承诺的事情，当然就要给我注明了。不然的话，我花的钱岂不知一点保障都没有吗？” 陈旸摇摇头：“没办法。房管局网签的格式合同，这些都是死条款，一个字都不能改的。” “什么？”吴岩焦急道：“那怎么行？你们一点保障都不给吗？那这房子……我买不下来！” 房东林辉山一听也慌了。他被质押的利息压得透不过气来，再不卖这套房子的话，恐怕整套房子都保不住了。 于是也帮腔道：“小伙子，你这样确实不合理啊。人家客户花了钱，你总要给别人一个保障嘛。” “不行。”陈旸的态度很坚决，而且他敏锐的感觉到，吴岩既然如此在意这个细节，那么很有可能是懂点行的，搞不好就是为了之后索回这笔钱而做准备。 因为他的经验告诉他，客户越纠结什么，那么根据墨菲定律，这个环节就越容易出问题。 他们是经纪人，必须把自己摘干净。 说到底，这都是桌面以下的事情，可不是常规操作。 见他态度强硬，吴岩只能摊手道：“那不好意思了，这套房子我没办法买了。” 说罢，他就起身作势要走。眼看着煮熟的鸭子要飞，叶延也有点焦急，连忙起身阻拦了一下，自己也对陈旸道：“要不就……” 陈旸有点无语！心道之前交待的事情难道都忘了吗？ 他瞪了叶延一眼，让他没能说下去。事到如今他也明确了，吴岩对这套房子绝对是势在必得的，否则不可能还愿意替房东出加急办证的钱。 现在要走？无非是做做样子，想要达到目的罢了。 念及此，他再一次重申道：“合同是肯定没办法注明的，最多……是我们私下里给你写一个承诺。如果还不行的话，那也没办法了。” “说到底，这都是违规的操作了，这个风险我们担不起。” “你们私下里承诺顶什么用？”吴岩的态度也变得强硬起来，寸步不让：“必须在合同上注明。” 陈旸瘪瘪嘴：“那就没办法了，这单我们做不了。” “你……”吴岩一时气结道：“有生意都不做了吗？” “吴先生，主要是你这有点强人所难呐。”陈旸故作无奈道。 面对吴岩如此坚决的态度，陈旸越发的坚定了自己的猜想。先前叶延说过，他是在岗的职工，对这些方面的规定，说不定就在工作中接触过，所以在给自己留后路。 换句话说，这是一场搏弈！ 要么是他抗不住了，在合同里注明办证时间，接着事后被人家抓住小辫子，又索回加急费。 要么是客户妥协，老老实实签合同，然后真金白银的拿出这笔钱。 陈旸原本还在奇怪，为什么客户愿意替房东出这笔钱，会这么好说话？ 现在看来，吴岩是有把握再把这笔钱给拿回来，所以才答应下来的吧？ 通过吴岩的言语和态度，事情越发的明朗起来，陈旸也就越发的咬死了不松口！ 虽然现在还算买方市场，但这套房子的性价比之高……陈旸吃准了，吴岩舍不得放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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