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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风色》


第六部 荆南烽烟 第五十七章 取武昌(1)

第五十七章 取武昌(1)

罗光目瞪口呆地望着微笑着看着自己的黄汉福,脑子里乱得一团糟,他原本猜测黄汉福只是一个穿针引线的角色,万万没想到其涉足如此之深。

“老弟,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实话告诉你,襄荆的东路军准备趁着武昌防守未稳之际发动攻击。如果咱们兄弟俩联手,武昌城将唾手可得,届时你我便是最大的功臣,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见罗光望着自己发呆,黄汉福伸出右手在他的面前轻轻握起,不动声色地引诱着。

“那个李少天真的是你的姑爷?”

罗光反应了过来,狐疑地看着黄汉福,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兴奋和激动,这件事情真的是太匪夷所思了,可如果一旦是真的,那么将是他飞黄腾达的天赐良机。

“老爷子说了,等拿下武昌城后就让我那碧兰丫头和他成亲。而且听老爷子的意思,赵汉将来很可能会把武昌交给我那姑爷。”

黄汉福肯定地点了点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和李少天有了这层亲密的关系,他将跻身于位高权重的权贵行列,一改水匪头子的身份,成为武昌,不,可能是整个山南东道最有权势的“官员”之一。

“黄老爷子?”

罗光闻言吃了一惊,黄老爷子可是水龙帮的灵魂,老谋深算,如果连他也参与进来的话,那么武昌城危亦。

其实,黄汉福也是在郢州城沦陷后才从黄老爷子那里得知这件事情,当时他的神情和此时的罗光一样,万分惊讶。黄老爷子那个时候已经在武昌城布置完了人手,黄汉福所要做的事情就是拉罗光下水,使得武昌之战万无一失。

咯吱――

正当罗光愕然的时候,房间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一个身穿黑龙堂服饰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使得他和黄汉福下意识地望了过去。

“少天?”

黄汉福上下打量了进来的那个魁梧高大的年轻人一番,笑着迎了上去,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他还是轻而易举地猜测出了来人的身份。

“岳父大人!”

李少天冲着黄汉福拱手行礼,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对这位未来的老丈人,他还是表现出了应有的谦逊。

黄汉福连忙上前亲热地搀扶起了李少天,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婿他十分的满意。罗光慌忙站了起来,惊愕地望着李少天,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这个人可是襄荆东路军的统帅,荆南现在的头号敌人。

李少天的意外造访使得犹豫不决的罗光下定了决心,在他看来,既然李少天敢明目张胆地独闯武昌城,那么就表明他有十足脱身的把握。

“罗将军,不知道将军在同僚之间有几个可以信任的朋友,在下想请他们吃顿饭。”

落座寒暄了一阵后,李少天忽然抬头问向有些紧张的罗光,使得局促不安的罗光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末将倒是有一个好兄弟,不知道将军打算何时见他?”

罗光仔细想了一下,神情严肃地望着李少天,不知不觉间,他就以属下自居。罗光在武昌镇兵中的朋友很多,但谈的上信任,有着过命交情,能跟他一起举事的就只有一个人,从五品的游击将军归义,手握三千镇兵。

归义和罗光是一个镇的同乡,两人所在的村子相距不过五六里地。罗光曾经在战场上救过归义的性命,两人因此结成了异姓兄弟,感情深厚。后来,罗光的儿子娶了归义的女儿,两家成了儿女亲家,关系更是密切。

“明天中午!”

李少天想了一下,果决地定下了见面的时间,他此次冒险进城目的就是为了说服城中的镇兵将领,进而一举夺下这武昌城,不给王本福丝毫的喘息之机。

第二天中午,德福楼,二楼雅间。

李少天身穿白袍,一副公子哥的打扮,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心情复杂地望着街面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大声叫卖的小贩,虽然城外重兵环绕,但城内的百姓们却依然为了生计而奔波着。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一句名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改朝换代好像根本就不关百姓们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换了一个统治者而已,粮照纳,税照交,生存状况没有丝毫的改变。

伴随着爽朗的谈笑声,罗光和一个国字脸的黝黑中年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名亲卫,李少天随即站了起来。国字脸中年人正是归义,他没有料到雅间里会有人,打量了李少天一眼后,扭头看着罗光,等待着他的介绍。

“这是一位贵客!”

罗光也不点名李少天的身份,只是含糊地说了一句,然后便开始招呼伙计上菜。归义虽然心中奇怪,但没有多问,笑着坐在了酒桌前。

待伙计上完菜后,罗光冲着站在一旁的亲卫挥了挥手,那些亲卫们便退了出去,神情严峻地守在了门前,禁止任何人靠近。

“老弟,这位就是襄荆东路军的统帅,李少天李将军!”

待房门关上后,罗光右手朝着李少天一伸,笑着介绍。

“什么?”

归义心中一惊,右手下意识地就按在了腰刀的刀柄上,不过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的举动实在是太唐突了,于是移开了按在刀柄上的右手,愕然望着神色轻松的罗光,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弟,你以为这武昌还守得住吗?李将军在城内早有布置,破城只是举手之劳。蒙李将军看得起,给咱们一条晋阶之道,你我可不能辜负了将军的一番美意呀。”

罗光紧盯着归义,语重心长地说道,尤其是在“晋阶之道”四个字上加重了读音,委婉含蓄地表明了喊他来的意图。

叛变!归义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这两个字来,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突然,他没有丝毫的思想准备,一时间没了主意,大脑中乱哄哄的一团糟。

“如果归将军肯助在下一臂之力,事成之后,你就是壮武将军,和罗将军共同统帅八千镇兵,永镇武昌。”

见归义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李少天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的一杯酒,向归义一举,沉声说道,“如果归将军想为王本福将军尽忠,那么在下绝对不会强求,只是希望你能忘记此事,以后大家还是朋友。”

壮武将军是正四品下的官阶,又能和罗光掌握八千镇兵,此条件不可谓不丰厚。而且李少天竟然有恃无恐地出现在这里,说明其必定有所倚仗,否则怎敢独闯武昌城。更可怕的是,说不定别的将领已经投靠了他?

“承蒙李将军厚爱,归义感激不尽,茅塞顿开,愿弃暗投明,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被李少天这么一打岔,归义猛然醒悟过来,看来这武昌城是彻底没救了,既然李少天亲自来请,他又何必放着大好前程不要而为王本福殉葬?再磨蹭下去可就有些不识时务了,于是连忙站起来,冲着李少天单膝跪地,做出了他这一生中最为明智的抉择。

李少天笑着上前扶起了归义,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有了罗光和归义作为内应,武昌城大势已定。

酒宴的气氛友好、融洽,李少天和罗光、归义谈笑风生,三人都没怎么喝酒。而且从现在起到武昌城被东路军攻下前,罗光和归义被李少天要求暂时戒酒,以免醉酒误事。

离开了德福楼,李少天心情舒畅地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头,身后跟着李二愣和另外两名护卫,他决定去黄鹤楼瞧瞧,亲眼目睹一下古黄鹤楼的壮伟雄姿。

黄鹤楼濒临万里长江,雄踞蛇山之巅,挺拔独秀,辉煌瑰丽,是名传四海的游览胜地,与湖南岳阳楼,江西滕王阁并称为“江南三大名楼”。可惜,由于战火频繁,黄鹤楼屡废屡建,现在人们所见的黄鹤楼于1985年6月落成,主楼以清同治楼为蓝本建造而成。

“前面那人,你站住!”

还没走到黄鹤楼,忽然,李少天的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娇喝声,他还以为是在喊别人,因此没怎么在意,继续往前走。

“前面那人,说你呢!”

这下,那个女子的声音变得着急了,与此同时,几名卫兵模样的大汉噔噔噔地从后面跑了过来,一横身,挡住了李少天的去路。

李少天见状眉头微微一皱,心猛然往下一沉,难道是自己太招摇了,被人给认了出来。李二愣给另外两个亲卫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做好动手打架的准备。

“秦公子,真的是你!”

这时,一个穿着翠绿色长裙的少女小跑着李少天的面前,先是惊喜地打量了李少天一眼,随即向后方招着手,“小姐,是秦公子。”

李少天的一颗心这时放了下来,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少女是孔凌烟的贴身丫鬟小玉,那么不用说,小玉口中的小姐一定就是孔凌烟了。待李少天转身望去,果然,在一个银楼门前立着两名气质高贵的漂亮女子,其中一个冲着李少天颔首而笑,神态妩媚,正是孔凌烟。

“这个世界真小!”

竟然会遇上孔凌烟,想着低调行事的李少天心中一声苦笑,得了,他还是继续当他的“秦川”吧!

第一章 厕纸的烦恼 (下)

红头巾诧异地打量了一眼李少天,随即调转马头返回了村子,李少天尴尬地站在那里,看来这个家伙不怎么欢迎他。(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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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地耸了耸肩,李少天走到尸体倒地的地方,俯身拾起那颗血淋淋的脑袋上下翻看着,这颗脑袋惟妙惟肖,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触手柔滑,还有温暖的感觉,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做的,简直跟真的一样。

不过,李少天可以肯定,这具尸体绝对是用特殊材质作成的道具,真人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这是魔术常用的障目法。

像踢足球一样,李少天一脚把那个脑袋踢飞了出去,噗哧一声,一个眼珠模样的东西挂在了他的鞋上。拾起一根木棍,李少天把带着白色脑浆的眼珠挑到眼前,一股血腥气迎面扑来,鼻子**了几下,随手把那根木棍扔了,也不知道剧组人员从哪里找来这么恶心的东西。

咕噜,咕噜……

肚子里传来一阵饥鸣声,李少天摸了摸瘪下去的小腹,想起自己像原始人一样吃了几天的生肉,禁不住一阵反胃,连忙向村子走去。

来到村口,满怀激动的李少天正考虑怎么跟剧组的人打招呼时,八九个面相凶狠的大汉骑着马,挥舞着长刀,气势汹汹地从里面冲了过来,一字排开挡住了他的去路。

领头的一个圆脸壮汉脸上有一道斜长的伤疤,穿着一副旧铁甲,头上盘着一个发髻,上下打量着李少天,红头巾在他的身边轻声低语着什么。

“你们好,我是北京的一名大学生,飞机失事后到了这里,如果方便的话,帮我报下警,我的手机好像坏了。”

感觉到对方来者不善,李少天心想坏了,这些家伙肯定是来兴师问罪的,怪自己偷窥他们的排练,于是满面笑容地自报了家门,希望能以学生的身份博得对方的同情,他的手机一直处于没有信号的状态,估计出了故障。

“这位兄弟想必不是本地人,既然在这里遇上了,那就是咱们的缘分。”

圆脸壮汉见李少天魁梧高大,服装奇异,戴着奇怪的帽子,耳朵上挂着一个骷髅耳环,手中拎着一把倭刀,表现得从容淡定,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即大笑了起来,冲着身后的人摆了一下手,“把那个女娃送给这位兄弟。”

一个身穿皮甲的浓眉大汉闻言拍马来到李少天面前,从身后取下一个麻袋扔到了他的脚下,麻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停地蠕动着。

“这位兄弟,后会有期。”

圆脸壮汉冲着李少天双手一拱拳,领着手下的人扬长而去。

“喂,带我见你们的头儿呀!”

李少天感觉圆脸壮汉的举止有些奇怪,见他们要走慌忙挥舞着手臂大喊,可惜圆脸壮汉根本就没有停留,一溜烟地消失在已经大火弥漫的村子里。

“真他妈的不人道,就这么走了,不就是坏了他一个场景嘛。”

忿忿不平地用脚踢了一下脚边的一颗石子,李少天口中骂骂咧咧的,心中不道德地问候了圆脸壮汉家中的所有女性亲属。

地上的袋子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李少天感到好奇,上前踢了袋子一脚,结果袋子里蠕动得更加剧烈,呜呜声也更加响亮。

“不会是疯狗吧。”

想起以前见过有人把疯狗套在麻袋里乱棍打死,李少天警觉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抽出武士刀,用刀尖挑断了捆住袋口的麻绳。

随着麻绳的断裂,一个黑糊糊的东西从麻袋里伸出了头,李少天紧张地把武士刀凑了过去,随即傻眼了,那个黑糊糊的东西是一个嘴巴里塞着一团破布,身上帮着绳子的小女孩,浑身脏兮兮的,脸上抹满了锅灰,头发凌乱,惊恐地望着眼前的武士刀。

“这……这怎么回事?”

李少天望着那个满脸恐惧的小女孩目瞪口呆,脑子里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剧组拉竟然出现了一个被捆绑的小女孩,难道他们有恋童癖?

管不了许多,李少天决定先放了小女孩,收回武士刀,蹲下身子伸手准备解绳子,小女孩害怕地往后缩着身子,扭动着身子不想让他碰自己。

“别怕,我帮你解开绳子。”

从小女孩的反应中李少天看出她受到了严重的惊吓,于是收回手,一字一句地说给她听。

小女孩惊惶地望着李少天,也许感觉到李少天对她没有恶意,这才怯生生地点了点头,李少天三下五除二解开了绳子,正想问她怎么来了这里,不想恢复了自由的小女孩拔出口中的破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愿意当牛作马地伺候你。”

由于十分用力,小女孩的额头都磕出了血来,李少天连忙上前扶住了她,小女孩尖叫一声推开了李少天,双手抱胸,显得十分害怕。

“OK,OK,我去找人救你。”

感觉小女孩的精神有些不正常,李少天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不会碰她,然后站起来向村子里走去,他发现这里的一切都怪怪的,有些诡异。

小女孩惊讶地望着舍弃了自己走向村子的李少天,发了一会儿呆后,爬起来远远跟在他的后面。

道路两旁的茅草屋燃起了熊熊的大火,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刺鼻的烟味,烟味中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李少天用手捂住了口鼻,边走边打量着四周有着低矮土墙的院落,院落里堆放着各式简陋的农具,门窗上挂着成串的辣椒,有的院落里还有猪圈、牛棚和鸡窝,可惜里面的家畜已经不再。

随着火势的蔓延,院落里的一切都被烧毁,烟尘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李少天忽然感到一阵心神不安,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的真实,不像是拍摄影视剧。

村落中央的广场上横七竖八地布满了男女老少的尸体,有的头被砍下来,有的身中数刀,有的被开膛破肚,场面血腥,惨不忍睹,一些年轻的女人赤身裸体地死在一个台子上,面色痛苦,双腿之间流满了污物,看样子死前遭受了非人的凌辱,有几个女人的**和下阴被残忍地挖去,留下血淋淋的窟窿。

“呕――”

一名几个月大的婴儿挂在一棵榆树的树枝上,粗糙的树枝从他稚嫩的胸膛穿过,小脑袋无力地耷拉着,一截肠子从肚子里垂下来,在风中轻微晃荡着,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树干,李少天再也忍受不住,一弯腰,大力呕吐了起来。

“忠伯!”

跟在李少天身后的小女孩凄厉地喊了一声,跌跌撞撞地向一个胸部中刀的老头面前,跪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直至把胆汁都吐了出来,李少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终于明白这里不是在拍戏,而是一场赤裸裸的屠杀,想到村口的那颗人头,打了一个寒战后再度呕吐起来。

“这他妈的什么鬼地方。”

望着满地的衣着破烂的尸体,尤其是男人都留着发髻,李少天无力地躺在了地上,望着蔚蓝的天空发呆,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傍晚时分,荒郊野外的一棵大树下,李少天往篝火里添了几根树枝,从一个打着补丁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黑糊糊的面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脸上脏兮兮的小女孩坐在他的对面,双手抱膝,心事重重地望着篝火发呆。

李少天事后才知道自己在村口遇到的圆脸大汉竟然是马匪头子,这股马匪无意间发现了这个村子,杀人放火,**掳掠,无恶不作,抢光了村里原本就不多的粮食。

小女孩在一家院落里找到了半袋黑面饼,解决了李少天吃饭的问题,如果找不到吃的,他根本就没有了走下去的动力。

在小女孩的哀求下,李少天不知道干呕了多少次,战战兢兢地帮她把村里的尸体聚集到一起,一把火给烧了,而小女孩在此过程中却显得从容镇定,根本就不害怕那些死人,表现出跟她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吃点吧,不吃哪里来的力气赶路。”

啃完黑面饼,李少天擦了擦嘴巴,喝了几口水后,从袋子里掏出一个黑面饼扔给了面色忧郁的小女孩,躺下身子,双手枕在脑后,仰望着漫天的星辰,“你才失去一个亲人,我却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你的亲人已经逝去,而我的亲人却可望不可及,比起你,我更惨,不过活着的人总要生活下去,我们只有活得好了才是对他们的最大慰藉!”

小女孩手里拿着黑面饼,似懂非懂地望着李少天,她听明白了李少天后一段话的意思,对前一段,尤其是可望不可及感到疑惑。

空气清新,繁星点点,李少天觉得没有污染的世界真美好,深深地呼吸了几口空气,闭上眼睛享受着微风的吹拂,在经历最初的慌乱、愤怒、埋怨和茫然后,他的心中此时已经平静了下来,甚至是看开了很多东西。

现在是大唐太和四年,即公元830年,在位的皇帝为唐文宗李昂,距离唐太宗李世民的“贞观之治”约两百年,距离唐玄宗李隆基的“开元盛世”也有一百多年。

“安史之乱”后,唐朝元气大伤,从此由盛转衰,均田制逐步瓦解,土地兼并现象日趋严重,租庸调制无法实行,各节度使拥兵自重,藩镇割据形势逐渐形成。

曾经如日中天的大唐现在已经日薄西山,外有吐蕃、回纥、南诏等扰边,内有宦官乱权,节度使割藩。禁军兵权甚至皇帝的废立都由宦官决定,节度使更是对地方有独立于中央的管理权,犹如国中之国,为了地盘甚至相互攻伐。

时局动荡,内忧外患,民生艰辛,倒霉透顶的李少天很快就对自己所处的环境作出了评断,他在这里举目无亲,走投无路,只有慢慢适应这个社会,进而融入到这个社会中。

不是有一句老话吗,既然无法反抗命运的强暴,那么就在强暴中学会享受吧,李少天此时就有一种强烈的被命运强暴、玩弄的感觉。

咕嘟,咕嘟——

后半夜,李少天正在梦中回味着自己的一些精彩演出时,肚子里忽然翻江倒海地闹腾了起来,那些黑面饼虽然抗饿,但他的肠胃却无福消受。

捂着肚子,李少天哧溜一下爬起来,双手捂着小腹,急匆匆地往下风口的草丛走去,俗话说病来如山倒,其实拉肚子比山倒还厉害,那一刻真能使得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女孩坐在草地上,倚在一棵树上睡觉,身上盖着一件李少天拿给他的女式大衣,听见响声后揉了揉眼睛看向他。

“有手纸没?”

半路上的李少天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强忍着滔天的洪流,火急火燎地冲到了小女孩的面前,向她一伸手,他带来的手纸昨天就用光了。

“手纸?”

小女孩嘴里嘀咕了一句,一脸迷茫地望着他。

“就是上卫生间用的。”

李少天连忙好心地提醒着她。

“卫生间?”

小女孩的脸上更加迷茫,眼巴巴地瞅着他。

“MYgod,就是拉完屎擦屁股的东西!”

左手无奈地拍了一下额头,李少天禁不住脱口而出,跟这小家伙说话真累,原本委婉含蓄的东西非要说的这么粗鲁直白才可以。

小女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了过来,左右张望了几眼,起身从草丛里摘了几片树叶,一本正经地交到了李少天的手里。

“难道要我用这东西擦屁股?”

李少天愕然望着手里的树叶,一时间傻了眼,他从来都是用的高级厕纸,既柔滑又酥软,有些还带着淡淡的香气,给人一种舒爽的享受。

可是除此之外好像没别的东西可用,总不能用手擦吧,但这东西能用来擦屁股吗?正当李少天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时,小腹处再度传来一阵悠长的空鸣声,他的身子禁不住绷得直直的,脸上憋得通红,感觉那五谷轮回之物大有破闸而出的趋势。

“我拷,死就死了。”

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为了不使自己的裤子遭殃,李少天来不及多想,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拿着树叶,夹着双腿,姿势怪异地跑到下风口的一棵大树下,来到背着小女孩的一面,脱下裤子后一泻千里,然后长长吁出一口气,闭着眼睛享受着泄洪的快感,脸上流露出满足的神情

“咯咯……”

望着李少天忸怩的背影,小女孩觉得他特别滑稽,一时间忘却了烦恼的心事,捂着小口,忍不住咯咯地低声娇笑了起来。


第二章 清歌一曲(上)

解决完了生理问题,李少天提上裤子,心满意足地坐回篝火前,取出一瓶治疗拉肚子的药,就着水吞下去两粒,然后躺在地上轻轻地揉着肚子,如果有另一个选择,打死他也不吃那些黑糊糊的面饼。(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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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裹着风衣,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忧伤,小小年纪好像有无尽的心事。

“很久以前,有一条修炼了千年的白蛇妖,娇娆美丽,心地善良,为了报恩……”

翻来覆去睡不着,李少天瞅了一眼小女孩,见她望着篝火发呆,于是双手枕在头下,绘声绘色地讲起了白蛇传。

白蛇传的传说始于宋代,小女孩很快就被美丽凄惨、引人入胜故事情节吸引,双手支着下巴,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李少天的讲述,随着情节的发展,她的脸上或欣喜若狂,或咬牙切齿,或万分欣慰,或黯然神伤。

讲到白素珍被压到雷锋塔下时,小女孩柳眉倒竖,双拳紧握,显得异常激愤,恨不得冲上前打冷血无情的法海几个耳光。

“困了,明天再说,睡吧。”

一阵倦意袭来,李少天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小女孩进入了梦乡。

小女孩脸上露出了焦急失望的神色,心中暗暗担心白素珍的命运,咬了咬嘴唇后,靠在树上胡思乱想起来。

第二日一早,李少天伸了一个懒腰坐了起来,小女孩倚在树身上甜甜地熟睡,双手紧紧抓着风衣,眼角似有泪痕。

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李少天拎起一把武士刀在附近的草地里搜寻起来,希望能打些野味,他实在吃不下那些难咽的黑面饼。

走到一个山包的时候,一股轻微的声响传到了李少天的耳朵里,他的耳朵**了几下,迅速锁定了声音的来源,抬头向左侧一百米外的草丛里望去,一只白毛大肥兔正躲在草堆里啃食着青草。

轻轻抽出武士刀,李少天小心翼翼地向大白兔的藏身地点走去,距离大白兔四五十米的时候,草丛的抖动声惊动了机敏的它,大白兔直立起身子向响动处望去,发现了逼近的李少天,飞似地向一旁茂密的灌木丛窜去,想用灌木隐藏住自己的身形。

刷!

说时迟,那时快,李少天一甩手,武士刀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般飞了出去,噗哧一声把刚跑了一步的大白兔扎在了地上。

“噢,yes!”

大白兔的四肢乱蹬了几下就没有了声息,李少天兴奋地一握右拳,乐呵呵地跑过去收拾自己的战利品,近一段时间来,他打猎的运气是越来越好了,经常轻而易举地就能捕获猎物。

日上三竿,胡思乱想了一夜的小女孩被一阵香气唤醒,她**了几下鼻尖,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李少天已经脱了棒球帽,一边哼着小调一边往架在火堆上的兔肉撒着从山野里找来的香料,他的人生有两大喜好,第一是音乐,第二便是饮食,一手料理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出神入化。

小女孩愕然望着李少天那一头醒目的红发,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红色的发质,感到十分惊讶和好奇。

“嗯,好香。”

把串在树枝上的兔肉拿在鼻子上闻了一下,李少天满意地点了点头,唱着RAP,晃动着身体,轻快地用武士刀把兔肉分成几份,摆在了边上一张干净的纸上。

“先去刷牙。”

见小女孩醒来,李少天把装有清水的大塑料瓶和自己的牙刷、牙膏、洗面奶递给了她。

小女孩不解地打量了一眼手里的牙刷等物品,一头雾水地盯着李少天,搞不懂这些东西的用途,李少天随后反应了过来,耐着性子教给她使用方法。

唐朝时期的洁牙主要是用手指蘸一些盐水揩在牙齿上,用手指刷牙,洗脸则用茶水,小女孩狐疑地按照李少天的指示洗漱起来。

洗漱完毕,小女孩惊喜地把气哈在鼻前的手掌上,一股茉莉花香沁人心脾,这个叫牙膏的东西真是太神奇了,不仅有茉莉花的香味,而且使得口腔清新舒爽,感觉十分奇特。

“尝尝我的手艺。”

正大口嚼着兔肉的李少天转过身,信心十足地把一块兔肉递给走过来的小女孩,当看清站在面前的小女孩后,整个人不由得呆住了。

明眸皓齿,肌如凝玉,笑魇如花,小女孩婷婷玉立地站在李少天的面前,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宛如一朵出水芙蓉,清新脱俗,尤其使那灵波闪动的双眸,隐隐约约流露出一股勾人魂魄的妩媚,李少天咕嘟一声硬生生吞下口中的大团兔肉,身上忽然一阵燥热,下身出人意料地起了反应。

竟然对一个小女孩动了欲望,李少天暗骂自己一声禽兽,连忙稳定了一下心神,迅速转过身去,免得被小女孩看出自己的失态,心中却汹涌澎湃:小小年纪就如此的娇柔妩媚,勾人心神,长大了还不得祸国殃民。

“妖孽,一定是妖孽。”

使劲摇了摇脑袋,李少天很快给小女孩下了一个定义,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避而远之,免得引火烧身。

小女孩没有注意到李少天的尴尬,双手拇指和食指矜持地夹住那块兔肉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嚼得津津有味,被李少天涂抹简单的香料后,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鲜美口感。

皮肤白皙,举止优雅,李少天不时偷窥着小女孩,怎么看都觉得她不像贫苦人家的孩子。忽然,李少天和小女孩的视线撞在了一起,两人吃了一惊,同时移开了目光,场面有些尴尬。“禽兽,禽兽,禽兽。”

李少天恶狠狠地往嘴里塞着兔肉,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色了,难道因为这些日子没有性生活?

小女孩更是懊悔不已,不应该一时高兴就在外人,尤其是男人的面前洗去脸上的锅灰,忠伯说的对,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好人,自己不能相信任何人。

默默地吃完了兔肉,李少天熄灭了火堆,收拾起东西继续赶路,当他注意到小女孩的时候,愕然发现她的脸上再度变得脏兮兮,掩盖了清秀的容颜,而且对他也开始躲躲闪闪,明显是起了戒心。

安史之乱后,为了安抚安禄山、史思明的旧部以及奖赏平叛中的有功将领,朝廷大肆分封节度使,允许他们保持兵力和地盘,致使藩镇林立,形成封建割据局面。

节度使在藩镇内拥有行政权和军事权,任意扩充军队,任命地方官员,征收赋税,不向朝廷报户口,拒绝朝廷在其辖区委派官吏。各藩镇时常因为利益冲突而相互攻伐,但又不得不联合起来对抗朝廷的威胁,相互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安史之乱不仅造成了封建割据的格局,更使得作为政治重心的长安、洛阳所在的关中一带逐渐衰落,北方经济因战乱而残破,经济重心向相对安稳的江南转移,南方取代了北方的经济地位。

陕西、四川以及江淮以南的南方藩镇大多依旧服从朝廷,按时向朝廷缴纳赋税,而河北、山东、河南、湖北、山西一带的北方藩镇,即时称“河朔三镇”的成德、魏博和卢龙三镇表面上虽然尊奉朝廷,但法令、官爵自成一体,亦不赋税,形同独立政权。

李少天现在所处的地域属于房州,现湖北省境内,根据小女孩的说法,他们的村落地处偏僻,要走六天的路程才能到达最近的县城――乌县。

青山绿野,鲜花锦簇,鸟鸣蝶舞,李少天大步走在山间小路上,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幽雅环境使得他心旷神怡,看来科技落后也有科技落后的好处,至少没有各种令人不舒服的污染。

小女孩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红晕,她还沉浸在凄美动人、荡气回肠的故事情节里,李少天已经讲完了白蛇传,高中状元的许仕林孝感动天,最终从雷峰塔下救出了白素贞。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

优美如画的风景,舒爽清逸的心情,想起刚刚讲述的白蛇传,李少天触景生情,忍不住一展双臂,高声歌唱起了《新白娘子传奇》的篇首曲《千年等一回》。

突如其来的歌声吓了沉思的小女孩一跳,她抬起头惊讶的望着前面的李少天,眼中逐渐显露出了诧异和欣喜的神色,歌声温婉动听,轻柔舒畅,加上李少天的磁性嗓音,又给这首歌曲赋予了激昂澎湃的生命,这是一种她从没听过的唱法。

伴随着歌声,小女孩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从歌词和语意中,她仿佛看见了白娘子和许仙西子湖畔相遇、相知、相爱;保安堂药铺里的夫唱妇随,悬壶济世;金山寺下生死相搏,一怒之下逆天行事,惹来滔天大祸,身陷雷锋塔内,并定下苛刻的脱困条件:雷锋塔倒,西湖水干;许仕林十年寒窗,金榜题名,救母心切,挖西湖,掘雷锋,领受七日牢狱之灾;善有善因,恶有恶果,白娘子陪伴了十八年的青灯古佛,磨尽了她所有的因果,许仕林长跪塔外,孝义无双,终感动西天佛祖,一家团圆。

多么凄美的爱情传说,小女孩陶醉其中,一时间走了神,冷不防扑通一声撞在了停下脚步的李少天的身上,揉了揉被撞得有些痛的前额,不解地望着他。

“水,是水声!”

李少天歪着头,支着耳朵在聆听着什么,忽然兴奋地冲着小女孩大喊了一声,快步跑向左侧的山头,小女孩愣了一下,踌躇着跟了过去,还以为他得了疯病,她并没有听到任何流水的声音。

翻过那个山头外,远处有一条清澈的小河在静静地流淌着,李少天得意地冲着小女孩打了一个响指,狂笑着奔了过去,他已经十来天没洗澡了,身上有一股难闻的异味,这在以前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原本李少天想在小女孩居住的村子后面的小溪洗浴,但经历了一场血腥的屠杀后,他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只加了一些饮用水,然后狼狈地逃离了那个恐怖的地方。

小女孩愕然地望着李少天,感觉他的行为有些疯癫,脑子好像不怎么正常,来到小河边,她挽起衣袖和裤子,用清凉的河水清洗着白皙的手臂和小腿,无意间望向不远处的李少天,立刻尖叫一声,双手捂着脸转过身去,哼着小调的李少天正在脱裤子,他浑身上下已经只剩下贴身的黑色三角裤,露出强壮健美的躯体,下身鼓嘟嘟异常醒目。

“切,大惊小怪。”

望了大惊小怪的小女孩一眼,李少天活动了一下手臂,作了一下热身活动后,若无其事地走进河中,河水不深,只到他的胸口处,虽然水质微凉,但他很快就适应了,边吹口哨边洗澡,高兴的时候还还扎几个猛子,来一段仰泳什么的,玩得不亦乐乎。

“登徒子,下流!”

见李少天不知廉耻地当众沐浴,小女孩羞得满面娇红,胸中像揣着一头小鹿似地怦怦乱跳,惊慌失措地躲到远处的一棵树后。

“喂,你不下来洗洗,说实话,你的身上确实不怎么好闻。”

来了一段酣畅淋漓的狗刨式后,李少天往头上倒了一些洗发水,揉搓着头发,朝着小女孩躲藏的大树喊去。

小女孩闻言吓得连忙抓紧了衣服,忍不住隔着大树狠狠白了李少天一眼,这个登徒子难道就不知道男女授受不清吗?不过,她还是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的身上,经过昨天的忙碌后她出了一身大汗,惊讶地发现身上果然有股淡淡的汗臭味,只不过她一直想着心事没有注意到罢了。

“可恶!”

咬了咬红润的双唇,小女孩双手抱住了膝盖,低着头生起了闷气,她是个喜爱干净的人,可是李少天这个色狼在这里她怎么敢洗浴,只好无奈地继续忍受着,而且,他怎么能这样直白地说自己身上脏呢?


第二章 清歌一曲(下)

“给,去洗吧,我去山那边等你。www.65txt.com”

不知道过了多久,换上一身深蓝色运动服的李少天来到小女孩的身旁,把洗浴的用品递向了她。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建议,小女孩惊恐地望着李少天,双手护住了胸口,身子紧紧靠在树身上,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放心,我对**没兴趣,只不过不想身边跟个小脏猴,那样会影响我的食欲。”

把东西放到小女孩的脚边,李少天教给她洗发水的用法,然后大踏步地走向远处的山头,边走边嘀咕,“要胸部没胸部,要屁股没屁股,完全就是一个小屁孩,根本就没发育嘛。”

“混……混蛋。”

目瞪口呆地望着李少天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山头另一侧的李少天,小女孩这才回过神来,望了望自己已经略微鼓起的胸部,脸颊绯红,禁不住咬牙切齿地轻声低语。

仔细想了一会儿,小女孩一咬牙,拿起洗浴用具来到河边,先隔着衣服擦了身子,然后打开洗发水瓶,一股玫瑰花香扑鼻而来,她怔了一下,挤了一些洗发水倒到手心,闻了闻,香味沁人心脾,于是好奇把这团晶莹的白色液体抹到了打湿的长发上。

山头的另一侧,李少天坐在草地上,用一块布擦拭着武士刀的刀身,这两把武士刀的质量还真不错,他用它们砍过不少树枝和灌木,但刀口依然锋利,没有一丁点的缺口,光滑明亮的刀身像镜子一样反射着幽冷的光芒,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擦拭好两把武士刀,李少天翻腾着身边的背囊,意外地从最底部找到了一盒巧克力,当他吹了一声口哨,兴奋地把那盒巧克力拿出来的时候,一个夹在一本流行歌曲大全里的照片掉了出来,上面是李少天和王雅欣在夏威夷的合影,身穿黑色泳裤的李少天和穿着性感三点式的王雅欣左右相拥着,对着镜头开心地笑着,两人背面是游乐的人群和蔚蓝的大海以及海面上的游艇。

“真的好想你。”

李少天的神色黯淡了下来,放下巧克力拿起那张照片,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王雅欣,心中一阵伤感,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

“你一定要幸福。他妈的,也不知道要便宜哪个臭小子!”

自嘲似地苦笑一声,李少天把照片放在背囊上,长长吁出一口气,从琴盒取出自己最珍爱的吉他,望着照片拨动了琴弦。

“往事如风,痴心只是难懂;借酒相送,送不走身影蒙蒙;烛光投影,映不出你颜容,仍只见你独自照片中;夜风已冷,回想前程如梦,心似云动,怎堪相识不相逢;难舍心痛,难舍情已如风,难舍你在我心中的芳踪……”

吉他声响起,李少天轻声低唱起来,心中充满了辛酸和难过。

山头,小女孩兴高采烈地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长发,那个叫洗发水的东西真奇特,不仅使得头发干净顺滑,而且还和牙膏一样,能使头发飘散着清爽的玫瑰花香,不过脸上依旧是脏兮兮的,听到那悲凉的歌声,她诧异地望向李少天,发现歌声中充满了哀伤。

随着情绪变得激动,李少天的声音大了起来,像受伤的野狼一样,闭上眼睛大声嚎唱着,泪水不知不觉间便流了下来,小女孩默默走到他的身边,愕然用手捂住了嘴巴,强烈的悲痛和伤感笼罩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歌声凄凉得令人心碎。

“啊――”

唱完了最后一句歌词,李少天握紧双拳一砸地面,仰天大喊一声,尽情抒发着心中的郁闷和忧伤,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平静下来。

小女孩出人意料没有感到害怕,她同情地望着吼完后大口大口喘着气的李少天,心想也许自己并不了解这个奇怪的男人,看到背囊上的照片,随手拿了起来,随即呆住了,这是什么妖法,竟然能把人的影像固定在上面,而且上面的女人穿得这么少,简直恬不知耻。

“回来,你快回来。”

忽然,小女孩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李少天一定是被那个衣着暴露的妖女勾了魂了,脸色一变,触电般扔了照片,蹲下身子焦急地摇晃着闭着眼睛仰面向天的李少天,口中不停地喊着。

“喂,喂,你干什么?”

毫无防备的李少天被小女孩摇得头昏脑胀,张开双眼,狐疑地看着她。

“妖女!”

见李少天清醒了过来,小女孩松了一口气,想起那张照片,口中低语了一句,抬脚恶狠狠地向照片踩去。

“不要啊。”

意识到了小女孩的意图,李少天大惊失色,惊叫一声,身子向照片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小女孩的脚已经重重地踩了下去,李少天凄惨的尖叫声随即响起,关键时刻,他的手掌盖在了照片上,小女孩的脚结结实实地踩在了他的手背上。

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小女孩连忙移开了脚,局促地站在一旁,满脸的歉意。

“幸好没事,这可是我的宝贝。”

小心翼翼地拾起照片,拍着上面的碎草叶,李少天自言自语着,郑重其事地把照片放进背囊的一本流行歌曲的书里。

“走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洗了澡就是舒服,浑身都舒坦,要是有一辆越野车多好,简直就是野游。”

收拾好背囊,李少天把它背在身上,拎起一把武士刀后,望了紧张的立在一旁摆弄着衣角的小女孩,抬步走去。

见李少天没追究的意思,小女孩松了一口气,闻了闻头发上的香味,紧紧地跟在了他的后面,也不知道为什么,经由了刚才的一幕,她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皓月当空,夜色深沉,围坐在一堆篝火旁,小女孩双手紧握着女士大衣,惊恐地望着篝火另一侧的李少天,熟睡中的李少天侧着身子,一条腿搭在背囊上,双手紧紧抱着背囊,并且不时地抚摸着背囊,身体不停地扭来扭去,口中发出含糊不清地呓语,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他梦到了王雅欣,两人在一家五星级宾馆总统套房的水床上缠绵着。

李少天的姿势和神态十分的暧昧,小女孩满头的黑线,看来这个家伙还是不怎么可靠,自己以后还是得提防着他,李少天好不容易在她心目中建立起来的一点正面形象被一阵微风吹得烟消云散,可怜的李少天此时却毫不知情,在梦中跟王雅欣尽情地享受着人生。

“不要,不要杀,不要杀。”

迷迷糊糊间,小女孩进入了梦乡,梦到了父母被杀的画面,脸色痛苦地不断摇着头。

“这小丫头肯定有什么心事?”

小女孩的呓语惊醒了李少天,他揉了揉眼睛望向做着噩梦的小女孩,心中若有所思,直到小女孩平静了下来,他才伸了一个懒腰,继续抱着背囊睡大觉。

范王庄是个拥有万余户人家的繁华大镇,顾名思义,庄里范姓和王姓的人占了百分之八十,同姓之间都沾亲带故地有着亲戚关系,是不折不扣的两个大族,庄南的范家大院和庄北的王家大院此时人头攒动,或坐或立,黑压压聚集了一大群人,两家的族长正在召开家族大会,商量如何对付对方。

范家的族长范立行今年四十五岁,国字脸,颌下留着一髯长须,一身白色长衫,儒雅威严,年轻时曾经参加过房州举行的解试,可惜不中,十年前以长子嫡孙的身份掌管了范氏一族。

“立行叔,王家欺人太甚,子建现在生死难料,我们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大院里的范家人议论纷纷,一个五大三粗、浓眉大眼、身穿粗布衣衫的青年怒气冲冲地挤到前台,愤怒地冲着范立行挥舞着右手的拳头。

“对,一定要讨回公道。”

“干他狗日的。”

“让他们抵命。”

“王家没一个好鸟,隔三差五地找咱们麻烦,应该给他们个教训。”

……

一石激起千层浪,院里的人一起叫嚷了起来,年轻人们更是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脸色忧伤的范立行望着群情激动的族人,心中五味杂陈,他最不希望的就是看见今天的这个场面,一旦爆发冲突,不知要有多少人死于非命,有多少人成为孤儿寡母,可是一想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子建,他就不由得一阵心痛。

正当范立行犹豫不决的时候,站在他两边的族中长者们也纷纷劝他,总不能等着王家的人打上门来,那么岂不是弱了范家的门头,以后范家的人怎么有脸在乌县走动。

迟疑了片刻,范立行缓缓点了点头,有些事情不是他的意志所能左右的,见他答应,院里的人顿时欢声震天,抄起放在地上的锄头、叉子、木棍等物,一窝蜂地涌出了院门,有几个人的手里还拎着刀剑。

“唉!”

望着离去的人群,范立行禁不住摇了摇头,经此一战,范王两家的关系必将更加恶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返回后院去看望昏迷在床的三子范子建。

范王两家原本关系和睦,相互通婚,但五十多年前,王家嫁入范家的一个女人成了寡妇,按照当地的风俗,那个女人要为亡夫守节,可惜谁也没有想到,她和自己的小叔子有了私情,一年后突然怀了孩子。

寡妇怀孕,尤其是和自己的小叔通奸,这在唐朝可是一件极度败坏门风的事件,范家是乌县的大户人家,为了维护范家的尊严和声望,范家当时的族长,范立行的太爷在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后,按照族规暗地里勒死了那名寡妇,但却放过了她的小叔,让那个小叔搬迁到了邻县居住,事后给王家的说法是寡妇耐不住寂寞,私下里勾引野男人,导致有了身孕。

王家的人赶到的时候寡妇已经断了气,自觉理亏的王家人低声下气向范家人赔了不是,灰溜溜地带走了寡妇的尸体。

本来这件事就这么完了,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寡妇和那个小叔的流言蜚语不知怎么传到了寡妇的娘家,娘家的几个兄弟气不过,费了一番周折在邻县找到了那个小叔,一番拳脚过后,那个小叔便什么都招了,事件终于真相大白。

范家竟然如此袒护自己人,寡妇娘家的人绑了那个小叔,跪在王府大院,痛哭流涕地请王家的族长作主。王家因为寡妇偷人一事在乌县丢尽了颜面,王家族长得知事情的真相后勃然大怒,好你个范家,为了脱身竟然把脏水全泼到王家的身上,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其实发生了这种事情,如果范家和王家沟通一下,送走寡妇和小叔子也未尝不可,可惜范、王两家是豪族大户,两家不可能拉下这个脸来,于是就演化成这个难堪的局面。

王家人带着小叔子去范家兴师问罪,在众多亲朋长辈面前,为了维护范家的尊严,羞愧难当的小叔子只喊了一声冤枉后,便碰死了在了范家大院里,使得事情更加复杂,双方互相指责,关系迅速恶化,断绝了来往,五十多年来发生过六起大的械斗,死伤上百人。

据传小叔子当时在邻县跟一个女人好上了,事后那个女人也失去了踪影,不过,谁又会关注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呢?

两天前,范家族长的三子范子建和王家族长的长房嫡亲孙子王兴邦探家后返回县城参加每年由县学举行的解试,结果两人在距离范王庄三十里的小树岗被过往的行人发现倒在一起,身受重伤,陷入了昏迷,各自随行的一个书童和两个护卫已经死亡,一个范家护卫和一个王家护卫甚至面对面地互相把刀插进了对方的身体里,从现场上看,双方发生了冲突,进而导致了惨剧的发生。

范家和王家从县城请来了几个有名的大夫,但由于范子建和王兴邦受伤太重,而且还有中毒的迹象,两人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大夫们束手无策,让两家准备后事。

范子建和王兴邦是范王两家新一代的佼佼者,学习优秀,诗赋书法、贴经墨义无一不精,被县学的老师称为“乌县双骏”,极有可能在今年的科举里取得优异的成绩,进而晋身官场,他俩的遭遇引发了范王两家新一轮的激烈冲突,规模必将超过了五十年来的任何一次,大有不死不休的态势。

李少天不解地走在范王庄宽阔的大道上,这里太诡异了,现在是中午,正是家家户户做午饭的时间,可是庄里却不见炊烟升起,整个庄子不见一个人影,沿街的院落个个关门闭户,气氛萧煞,一派死寂。

几个大门后面有人畏畏缩缩、鬼头鬼脑地向外张望,看见打扮怪异、一头红毛的李少天微笑着走上前,脸上露出了惊惶的神色,咣当一声就关上了院门。

“这里是不是闹鬼了,大白天的这么冷清?”

一连吃了好几个闭门羹,李少天抓了抓脑袋,诧异地问向站在他身后东张西望的小女孩。

小女孩不解地摇了摇头,她也觉得这里的情形不对劲,总感觉要发生点什么。

地面此时忽然轻微地抖动了起来,沉闷的脚步声若有若无地传了过来,好像众多的人在街面上行走奔跑,李少天和小女孩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了愕然的神色,不约而同地望向前方的街道的拐角处。

凌乱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无数举着锄头、叉子和木棍等武器的男子从拐角出现,双目赤红,气势汹汹地迎着李少天和小女孩走来。

“闪了。”

李少天和小女孩呆立在原地,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率先发应过来的李少天喉结一动,咽下一大口口水,用手拽了拽小女孩的衣角,轻声提醒她。

小女孩回过神来,和李少天一起缓缓地后退,然后一起转身,准备发足狂奔,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可是他们身后的街角处也出现黑压压举着各式武器的男子,红着眼睛,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

李少天和小女孩傻住了,两人郁闷地对望了一眼,他们可真够倒霉的,无意间闯入的这条位于庄子中心的街道是范王两家的传统交战战场,也是两家势力的分界线,街上住的全部是外姓人家。

“族……族战!”

两边的人越来越近,李少天的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结结巴巴地嘀咕了一句,长这么大,他还从没和人打过架,更别说经历如此浩大的群殴场面。

“懦夫!”

注意到魁梧高大的李少天竟然抖动着身体,小女孩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对李少天的为人更加的不屑。


第三章 族争(上)

范家和王家的人以李少天和小女孩为中间线,相隔八九米对峙着,现场寂静无声,气氛紧张压抑,每个人都紧紧握着手里的武器,睁大双眼恶狠狠地瞪着对方,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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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少天和小女孩贴在街边的墙上,惶恐不安地望着左右两边的大汉们,两人被夹在双方中间进退不得,处境十分危险,既有可能会被乱棍误伤。

“打他狗日的!”

忽然,也不知道从哪方阵营里爆发出一声怒喝,像是被点燃了导火索的火药桶,两边的人爆发来,高声叫喊着,举起武器扑向对方。

“我拷,玩真的了。”

见情形不对,李少天面色一变,一转身,伸手抱住了脸色有些苍白的小女孩,把她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下。

两股人流撞在了一起,发生沉闷的声响,惨叫声随即响起,几个人很快血流满面地倒在了地上,人们从他们身上跨过,疯狂地纠缠了在了一起,一场混战很快遍布了整个街道。

“这个懦夫难道是要保护我?”

毫无准备的小女孩被李少天的举动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去推他,可李少天力大无比,她根本就动弹不得,当听到有人痛苦的哀嚎时,她这才反应过来,心中浮现了一个奇怪的念头,逐渐不再挣扎。

李少天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儿,只听得身后杀声震天,自己却毫发无伤,狐疑地睁开眼扭头看去,只见混乱的殴斗中,棍棒与拳脚齐飞,鲜血共哀嚎一色,打得正酣的人们根本就没心思理睬他。

“别怕,跟我走。”

松开了脸色涨得通红的小女孩,李少天松开了她,冲着她施了一个眼色,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壁一步一步地向外移动。

小女孩差点被李少天勒得窒息,大口呼吸了几口空气,恨恨地白了自以为是的李少天一眼,万般无奈地跟在了他的身后,学着他的样子,贴着墙边往外移。

走了没几步,边上一个中年壮汉手里挥舞着一根粗木棍,凶狠地向身前的一个小眼中年人打去,小眼中年人一闪,中年壮汉收不住身形,粗木棍呼地打在了他身后鬼头鬼脑移动着脚步的李少天的头上,啪的一声折断。

李少天停下了脚步,无辜地望着握着半截木棍站在自己面前的中年壮汉,眼神中流露出我招你惹你了,你干嘛打我的意味,中年壮汉也傻眼了,忘记了身旁的敌人,无奈地冲他苦笑一声,意思是不好意思,我打错人了。

正当两人“眉目传情”的时候,一旁的小眼中年人抓住机会从地上拾起一块青砖,一砖头拍在中年壮汉的脑门上,中年壮汉的身子晃了一下便昏倒在地,小眼中年人扔掉手里的青砖,看了李少天一眼,扭身扑向混乱的战局。

李少天使劲摇晃了一下有些发蒙的脑袋,鬼鬼祟祟地冲着愕然望着自己、以手掩口的小女孩眨了眨眼,示意她别傻站着了,赶紧逃命呀,生怕别人发现似的,不等小女孩有所反应,一股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一部分流进了嘴里,黏黏糊糊的还有些腥味。

“杀……杀人了,救命呀――”

随手摸了脸颊上的液体,李少天把手放在眼前一看,整个人愣住了,手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液,自己头上已经破了一个大口子,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他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胸脯急剧起伏着,重重地喘了几口气,猛地伸长了脖子,张开了大嘴,像被踩了尾巴的狼一样,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嚎了起来。

嚎声中气十足,声震四野,直冲九霄,刺耳的声音使得小女孩连忙捂住了耳朵,她站在李少天的身旁还好点,那些站在李少天面前的人被强烈的声波击中,一个个扔掉了手里的武器,痛苦地抱着脑袋在地上打着滚,整个街刹那间安静了下来,大家停止了打斗,惊愕地望向李少天。

“快,救护车,我要死了。”

众目睽睽下,李少天哭丧着脸转向小女孩,带着一股哭腔向她求救,随即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向下倒去,小女孩感觉李少天此时的表现十分丢人,一点也不像一个男子汉,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流血不流泪,哪里像他这么懦弱,但又不得不吃力地扶助了他。

经历李少天这个插曲,范王两家再也没了打斗的兴趣,抬着死伤者潮水一般地退去,街道上刹那间就安静了下来,只在地上留下了一滩滩的血迹,意味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混战。

李少天闭着眼睛,无力地倒在小女孩的怀里,小女孩不由得担心了起来,搂着他慢慢坐在了地上,焦急地四下张望,想找人帮忙,可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范紫卿芳龄二八,美貌俊俏,性格泼辣,瓜子脸,大眼睛,丹凤目,柳叶眉,标准的古典美人,她是范立行最小的女儿,范家的掌上明珠,自幼娇生惯养,十二岁时被范立行送往房州城的女塾,由在房州城做生意的长子范子业照顾。

一身红色裙装把范紫卿衬托得娇艳妩媚,腰上挂着一把红色剑鞘和剑柄的长剑,英姿飒爽地骑着一匹浑身乌黑的高头大马来到范王庄的庄口,拉住缰绳,神色激动地望着矗立在庄口的一块石碑,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范王庄,整整四年了,一转眼间,她已经整整离家四年了,两个儒雅帅气的白衣佩剑青年一左一右,众星拱月般护着她,后面跟着十几名家丁打扮的人。

三人谈笑风生地走进了庄子,范紫卿这次回来探望父母,并不知道家中发生的事情,庄子里冷冷清清,半天看不见一个人影,正当她感到奇怪的时候,一个宏亮的嚎叫从庄子中心传来,吓得坐下的马匹不安地甩着响鼻。

“不好。”

清楚庄中心的街道是范王两家解决恩怨的场所,联想到庄子里的异常,范紫卿脸色一变,娇呼一声,纵马直奔了过去,两个白衣青年对望了一眼,连忙拍马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纵马在路上奔驰,沉闷的马蹄声震得路面哗哗之响。

“四小姐!四小姐回来了。”

范紫卿赶到街道拐角的时候正遇上乱糟糟撤退的范氏族人,认出她的人们立刻围上去,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四小姐,你要给我作主呀!”

一个满身是血的中年男人挤开人群,扑通一声跪在了范紫卿的马前,几个小伙子把一个已经没了呼吸的青年人抬到了中年男人的身旁,死去的青年是中年人的儿子。

“四小姐!”

随后又有十几具尸体被抬了过来,摆在了范紫卿的两侧,周围的人扑通扑通跪了一地,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一个年龄有些大的男人凄凉地朝着她喊了一声。

“欺人太甚。”

范紫卿被眼前的惨象激起了无边的怒火,她咬牙切齿地低语了一声,刷地抽出了腰间的长剑,一拉马的缰绳,向王家的方向冲去。

“走呀,报仇去。”

跪在地上的人们抄起武器,群情激奋地跟在了范紫卿的身后,大声嚷嚷着复仇,两个白衣青年不得不追向范紫卿,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庄子中心的街道上血迹斑斑,温暖尚存的鲜血散发出难闻的腥味,范紫卿骑着马越走越心惊,她已经可以想象刚才混战的激烈程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疑惑间,墙边的李少天和小女孩引起了她的注意。

小女孩现在真的害怕了起来,李少天像死了似的倒在她怀里一动不动,虽然她有些瞧不起胆小的李少天,但自从忠伯死后,李少天可以算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朋友,而现在,这个朋友生死不明。

可怜兮兮地望着马上的范紫卿,小女孩的目光中充满了期望和恳求,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李少天。范紫卿对李少天产生了兴趣,好奇地望着他那一身新奇的装束和满头的红发,尤其看见李少天手里的倭刀后,眼睛不由得一亮,这把倭刀的造型实在是太漂亮了。

在发觉事态远远要比自己预料的严重后,范紫卿心中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那股复仇的热血逐渐凉了下来,虽然她任性娇蛮,但还是懂得其中的厉害关系,要是这么没头没脑地越过范王两家的中间线,那后果可就不仅仅是一场打斗能够解决的了的,可她背后跟满了激动愤怒的人群,已经骑虎难下,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走。

心中正苦恼如何收场时,范紫卿把目光停留在了小女孩的身上,如果她能阻拦自己一下,那么得到消息的父亲必将很快派人前来处理这事,自己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退回去,想到了这一点,她连忙冲着望着自己的小女孩使着眼色,暗暗祈祷小女孩别太蠢了。

小女孩冰雪聪明,虽然开始有些不明白范紫卿的意思,但后来见她神色间有些焦虑,顿时就明白了过来,看出她陷入了进退维谷的窘境,连忙放下李少天,一咬牙,大着胆子跑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了范紫卿的面前,前行的队伍顿时停了下来。

“这位小姐,求您救救我哥哥,他在刚才的混乱中被人误伤。”

冲着范紫卿磕了一个头,小女孩高声恳求着她,同时不动声色地把责任推给了范王两家。

“这是怎么回事?”

范紫卿松了一口气,老天保佑,这个小丫头还算聪明,她故意面色一寒,娇声问向身后跟着的人。

“四小姐,他是被王家的人打的。”

人群中一个机灵点的年轻人赶忙接口,把过错都推到了王家的身上,反正刚才一片混乱,天知道谁打了李少天。

“哼,‘族争祸不及外人’是范王两家早就定下的规矩,他们王家竟然坏了规矩,可真够不要脸的,他们不救的,咱们救,咱们要让他王家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什么是一诺千金。”

冷哼一声,范紫卿下了马,走上前扶起了小女孩,怒声望向围拢过来的范氏族人。

族人们面面相觑,一时间鸦雀无声,觉得范紫卿说的是那么回事,于是齐刷刷地望着她,等待着她的决定。

终于稳定了众人的情绪,范紫卿的额头已经紧张得渗出了汗珠,她还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努力压抑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板起脸,俏面含霜地走向李少天,俯身探向他的鼻头,鼻息稳定,呼吸均匀。

“胆小鬼!”

范紫卿禁不住好笑,人高马大的李少天竟然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头上的一点小伤就能吓晕过去。

李少天是没事了,范紫卿却头痛了起来,她必须把时间拖到范立行派人来,否则可就前功尽弃了,于是在身后无数人的注视下在李少天的身上东捏捏西掐掐地耗时间。

人群前方,骑在马上的两个白衣青年诧异地对望了一眼,从没听说范紫卿学习了医术。

小女孩关切地站在一旁,范紫卿看出她的紧张,悄悄冲她眨了眨眼,示意李少天没事,她这才放下心来。

“怎么还不来?”

磨蹭了五六分钟,范紫卿有些沉不住气,心情焦躁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拖多久,无意间注意到李少天手里的那把武士刀,伸手拾了起来,刷一下拔出了刀身。

“好刀!”

一股寒气迎面扑来,刃口锋利整齐,刀身光洁明亮,没有一丝瑕疵,干净得像一面镜子,清晰地映出了范紫卿的容颜,虽然看起来笨重,但实则轻盈,范紫卿凤目一亮,欣喜地抽出整个刀身,放在眼前细细查看。

“华而不实!”

见范紫卿对一把倭刀起了兴趣,一个白衣青年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倭国乃东瀛小国,蛮外之邦,他们的东西有什么好的,只不过外表华丽些罢了。

“王枫,你敢跟我比剑吗?”

靠近刀柄的刀身处一面刻着一只美丽的凤凰,另一面刻着“MADEINCHINA”,范紫卿识得凤凰,正在琢磨那些文字的意思,闻言后争胜之心立起,柳眉一竖,挥刀指向了那个白衣青年。


第三章 族争(下)

“有何不敢,不过你要是输了,得把你的香囊送我。(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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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枫翻身下马,笑盈盈地走向范紫卿,语气中充满了调侃。

大唐女风开放,女子远比后朝自由,香囊是女子的定情信物,范紫卿的腰间挂着一个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香囊,是她的母亲四年前在她离家时亲手缝制的,房州官宦子弟、青年才俊众多,保不准什么时候范紫卿就找到了意中人。

“可笑,一把破剑就想赢得佳人,简直痴人做梦。”

另一个白衣青年也下了马,不屑地冲着王枫撇了撇嘴。

“赵俊杰,你少说风凉话,有本事咱们比试一下。”

王枫不由得勃然大怒,抽出身上的长剑对准了那个白衣青年,这个家伙每次都坏自己的好事。

“比就比,别以为只有你才有广野子大师的兵器。”

赵俊杰望了一眼王枫手中的长剑不甘示弱地拔出了自己的佩剑,两把长剑交叉着贴在了一起,剑身上都刻着一个小葫芦。

广野子是当时有名冶炼大师,他打造的兵器吹毛断发,千金难求,由于剑身上刻有一个小葫芦,世人又称他为葫芦翁。

近些年广野子已经很少亲自打造兵器,所有的订货全部由弟子们代劳,因此他打造的兵器现在有价无市,珍贵无比,名门望族和官宦世家的子弟皆以拥有广野子的兵器为荣,广野子的兵器逐渐成为了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王枫和赵俊杰斗鸡似地瞪着对方,谁也不甘示弱,两人身后的家丁见状,纷纷抽出兵器,横眉冷目地对峙起来。

突如其来的一幕使得范氏族人们目瞪口呆,刚才还好好的两个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一刹那间就拔剑相向,势如水火。

“够了!”

范紫卿的脸色沉了下来,显得相当无奈,这两个家伙一路上喋喋不休地斗嘴也就罢了,竟然在这种严肃的场合大动干戈,简直不可理喻,娇喝一声,双手握着武士刀,恶狠狠地一刀劈向交叉在空中的两把长剑。

咣当一声脆响,王枫和赵俊杰张大嘴巴傻住了,周围的人更是大跌眼镜,被两人视为神兵的两把长剑从被武士刀劈中的地方断裂开来,由于断裂的声音几乎同时产生,外人听起来就一个声音。

“哇!”

范紫卿愕然收回武士刀,细细查看,刀口光滑如旧,没有一点点的缺口,不由得一声惊叹。

“赝品!”

王枫和赵俊杰愕然对望了一眼,两人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相同的想法。

“可恶的刘麻子,胆敢拿膺品来糊弄我。”

感觉在范紫卿面前丢尽了颜面,王枫恼羞成怒地把手里的半截长剑摔到了地上,这要是传了出去,他以后怎样在房州立足,还不被那些公子哥们取笑死。

刘麻子本名刘德章,房州最大的武器商,因为左脸有几颗麻子,时间久了就被人唤为刘麻子。

“你也是刘麻子那里买的,这个混蛋骗了我三千两银子。”

赵俊杰的脸上胀得通红,也把断剑扔在了地上,神情异常的愤怒,这可关系着家门的声誉。

“什么,三千两,他信誓旦旦地说三千五百两是最优惠的价格。”

王枫闻言惊叫了起来,还以为自己占了一个大便宜,原来被人当成了冤大头。

“收拾好东西,回去找他算帐。”

听闻王枫比自己多付了五百两,赵俊杰心中一阵舒坦,扭头吩咐身后的家丁。

“对,竟然卖赝品,回去一定砸了他的铺子。”

王枫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眼中冒出了一股怒火,不仅是赝品,而且居然比赵俊杰多付五百两,这不是明着扇他的脸吗,一名家丁把断剑小心地包了起来,这两截废铁可价值三千五百两银子。

“难道真的这么厉害?”

范紫卿不理会貌似怨妇的王枫和赵俊杰,凝视了武士刀一番,抽出了自己的配剑扔给了正懊恼着的王枫,双手一挥武士刀,“来!”

王枫依言挥剑向武士刀削去,当的一声清响,他手里的长剑应声断成了两截,武士刀犹如切豆腐一般轻易斩断了它。

如获珍宝,范紫卿轻轻抚摸着武士刀的刀背,她的那把佩剑的品质可是上品,这充分说明了眼前武士刀的锋利,见那些家丁还拿着刀站立着,一时兴起,冲上前,单手舞动着武士刀从那些家丁的面前闪过。

当当……

伴随着一连串的脆响,家丁们只觉得眼前一花,手里微微一沉,长刀纷纷被武士刀砍断,一个个拿着半截刀呆立在原地。

范紫卿停下身形后往刀刃上望去,刀口完好如初,光滑依旧,她不禁欣喜若狂,随即想起李少天背囊上还插着一把倭刀,禁不住快步走过去,把另一把武士刀也抽了出来。

这把武士刀比范紫卿手里的那把要大上一号,刀身上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两把为一对,按照中国的习俗,寓意龙凤呈祥。

王枫和赵俊杰站在范紫卿的身旁欣赏着两把精致光亮的武士刀,两人想伸手触摸刀身,但被范紫卿瞪了一眼后连忙缩回了手,不停地恭维着她,庆贺她得到如此厉害的神兵利器,令范紫卿开心不已。

“噢――”

李少天此时迷迷糊糊地清醒了过来,他头上的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伸手拍了拍昏沉沉的脑袋,靠墙盘腿坐着,愕然地望着面前的范紫卿,发现她手里拿着的好像是自己的武士刀。

“你醒了?”

小女孩见状面色一喜,连忙上前搀扶他,把他晃悠悠地扶了起来。

“喂,你这两把倭刀怎么卖?”

范紫卿一挥手里的两把武士刀,兴奋地冲着李少天喊了一声。

“不卖!”

从范紫卿的炙热的眼神里感觉出情形不妙,那里面充满了强烈的占有欲望,李少天左手搭在小女孩的肩上,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一口拒绝,范紫卿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还从来没有男人拒绝过自己。

“两把一万两,我买了。”

王枫感觉表现的时刻到了,财大气粗地向李少天伸出了一个手指。

“两万两!”

让王枫捷足先登,赵俊杰不甘示弱地高声叫道,摆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

“三万两!”

王枫双目一瞪,转过身,不置可否地提高了价格。

“四万两!”

赵俊杰冷哼一声,也扭过身,底气十足地跟王枫对视起来。

“五万两!”

“六万两!”

……

两人斗鸡似地相互攀比着价格,他们的这种行为已经和武士刀无关,只是单纯地一种斗气行为,喊到最后,两人已经声嘶力竭,改为手下的家丁集体喊价,价格已经提升到了数亿两,家丁们的嗓门本来就大,一起喊起来更是声势浩荡,震得一条街上建筑的瓦片都在颤抖。

望着排成两排、脸红脖子粗地对吼着的家丁们,范紫卿气得脸颊通红,觉得自己当初答应他们来是个天大的错误,李少天可不管这么多,推开小女孩,摇摇晃晃地走上前,一把从她手里夺过了那两把武士刀,招呼起小女孩想离开这里。

范紫卿惊讶地望着李少天,这个家伙真没有一点风度,就这么生硬地从自己手里把那两把倭刀给抢了去,心中顿时焦急起来,他这么一走,自己肯定再也见不到这两把令人心仪不已的倭刀了。

急中生智,眼见小女孩就要走过来搀扶李少天,范紫卿抢上前一步,从背后伸脚勾了缓慢地移动着脚步的李少天的右脚一下,脑子晕晕乎乎的李少天没有丝毫的防备,一个踉跄,扑通一声,直挺挺摔在了地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个狗啃屎,久久没有动静,正在争吵的王枫和赵俊杰听到响声一起望了过来,那些家丁也随即停止了争吵,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哪个王八蛋绊的我?”

小女孩见状连忙跑上去,关切地查看着李少天,李少天的身体蠕动了一下,猛然抬起头,吐掉嘴里的土块,气急败坏地冲着周围的人大声吼道,两股鼻血缓缓地流了下来。

“血……血!”

伸手擦了一下鼻子,李少天望着手上的热乎乎的鲜血,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苦笑一声,身体摇晃了一下,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又……又来了。”

这已经是李少天第二次晕倒,小女孩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李少天的体质还不是一般的柔弱,白白长了一副好躯体。

“我先保管着。”

范紫卿蹦蹦跳跳地冲上前从李少天手里夺过那两把武士刀,开心地冲着小女孩一笑,随后起身意气风发地向范氏族人举起手里的两把武士刀,“今日贵客临门,不宜再起干戈,改日再找王家算帐。”

族人们已经目睹了武士刀的威力,简直就是锐不可挡,所向披靡,听闻范紫卿如此一说,还以为李少天要帮范家,纷纷举起武器高声欢呼起来,簇拥着范紫卿返回范家大院,几个身强体壮的青年抬起昏迷的李少天紧紧跟在人群后面,一场轰轰烈烈的复仇行动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范紫卿在半路上遇到了骑着马火急火燎赶过来的二叔范立游,范立游见到她后如释重负,刚才有人给范立行报信说范紫卿带人去王家寻找去了,范立行得知后大惊失色,生怕她闹出大乱子,急忙让二弟前去阻拦。

二个时辰后,范家后院的一个客房内,李少天头上缠着白布躺在床上,小女孩坐在客厅里的桌子旁,单手支着下巴望着窗外的一棵大树发呆,背囊和琴盒等物放在她的脚边,不过那两把武士刀被范紫卿拿去暂时“保管”。

“混帐女人。”

忽然,床上的李少天大骂一声,一骨碌坐了起来,他做梦的时候想起了绊自己的人只可能是站在自己身后的范紫卿,禁不住怒火万丈。

“你没事吧。”

小女孩面色一席,端着一碗水走到窗前。

“没事,那个臭婆娘呢?咦,这是哪里?”

李少天摇了摇头,一口气喝干了一碗水,有些恼怒地问小女孩,忽然意识到什么,好奇地望着这个装扮考究的房间。

“完了,完了,那死婆娘看上我的武士刀了!”

听完小女孩讲述自己晕倒后的经历,李少天站起身,撕掉头上的白布,焦躁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他头上的伤口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结了痂。

两把武士刀陪伴着李少天走过了来到这个时代后最艰难的日子,他已经对那两把刀产生了一种类似兄弟般的感情,怎么舍得轻易给一个外人。

“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闪好了,免得到时候他们下黑手。”

身处狼窝,李少天总觉得头上悬着一把刀,如果这里的人起什么歹念,自己的小命可就要玩完了,越想越怕,在打了一个冷战后,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背囊。

小女孩对“闪”的意思还不甚了解,不过看李少天的样子感觉他好像要走,于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和刁蛮的范紫卿相比,傻乎乎的李少天更使她有安全感。

李少天鬼鬼祟祟地隔着门缝观察着院子里的情形,如同做贼般,院子里不时有神色凝重的下人们匆匆走过,正当他冥思苦想怎样离开的时候,小女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咣当一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吓得李少天一哆嗦。

出门后,小女孩拦住院里的一个丫鬟,得知两人想离开,丫鬟带着他们去内宅找范紫卿辞行,李少天忐忑不安地和小女孩跟在丫鬟的身后,在穿过了几个院落之后,他发现这里的气氛异常沉重,过往的丫鬟和家仆个个哭丧着脸,好像死了什么人似的。

范家内宅的主院里已经聚满了亲近的族人,私下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大厅也是黑压压的一群人,德高望重和身份高贵的族人坐在两侧的椅子上,其余的人站在他们后面,众人默默无语,一起望着坐在上首椅子上看似悠闲地品着茶的范立行。

听到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大,坐在范立行下首左侧椅子上的范立游眉头微微一皱,向立在一边的管家使了一个眼色,管家明白过来,随即来到门外,冲着院子里的人往下压了压手,嘈杂声立刻嘎然而止。

忽然,内室里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啪嗒一声,范立行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端在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摔成了几片,长长吁出一口气,眉目间显露出一丝忧伤,范立游等坐着的人一起站了起来,面色沉重。

“阴气入肺,风魔侵心,救无可救!”

内室的门帘被掀开,一名长须白衣老者走了出来,范立行连忙领着众人应了上去,老者遗憾地向范立行拱了摇了摇头。

“张神医,您是襄州杏林翘楚,再想想办法吧。”

范立行颇为激动地抓住老者的手,眼圈有些红润。

“唉,如果早两天……张某无能,告辞了。”

老者长长叹了一口气,显得相当无奈,随后冲着范立行拱了拱手,落寞地领着背着药箱的药童离去。老者是山南东道赫赫有名的神医张百川,鼎鼎大名的襄州济世堂的创始人,医术精湛,此次去深山采药,路过范王庄,被范立行请了过来,可惜他也无能为力。

唐玄宗开元二十一年,公元733年,唐朝将天下分为十五道,它们分别是:京畿道、都畿道、关内道、河南道、河东道、河北道、山南东道、山南西道、陇右道、淮南道、江南东道、江南西道、剑南道、黔中道和岭南道。

襄州是山南东道的治所,相当于现在一个省的省城,虽然各地节度使的崛起使得十五道的行政区名存实亡,但作为山南东道的治所,襄州仍然是这个山南东道地区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热闹繁华。

“苦命的建儿!”

既然张百川断言范子建已经无药可救,那么他一定必死无疑,范立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刹那间好像衰老了二十岁,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把振兴家族的大业全部寄托在了范子建的身上,范子建可以说是他的心头肉,心头肉没了,他的雄心也就消散了。

“准备后事吧。”

良久,范立行张开了双眼,吩咐了范立游一声,失魂落魄地走进了内室,他要陪范子建最后一程。

外面的院落里很快响起了震天的哭声,整个范府被一片愁云惨雾笼罩。


第四章 武比(上)

李天和小女少孩来到主院的时候被拦在了门口,一个丫鬟进去通知范紫卿,望着院里黑压压的人群,李少天终于确定范家出了大事,无聊地在门口等了小半天,不仅没人搭理他,就连先前报信的丫鬟都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下人们进进出出地乱成一团。www.65txt.com

正当李少天无精打采地依靠在一棵树上打着哈欠的时候,张百川在一个家仆的引领下走出了院子,他有些诧异地打量了一眼装扮怪异的李少天,随后急匆匆地离开,不过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十一二岁面目清秀的药童倒是边走边看稀奇似地盯着他看,一不小心撞在了一棵树上。

“哈哈哈哈,活该!”

望着拍了拍屁股爬起来狼狈追向张百川的药童,李少天禁不住指着他,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守在门口的几个家丁不由得对他怒目而视。

小女孩见李少天如此不长眼色,连忙上前拽了拽他的衣角,李少天这才发现门前家丁们眼中的怒火,忽然意识到范家可能出了白事,自己在这么严肃的气氛下大笑确实有些不妥,于是咳嗽了几声,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同时暗想自己是不是该换身打扮了,自己的这身衣裳确实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不久,院里传来了一阵凄凉的哭声,李少天连忙跑到院门往里张望,整个院子里的人捶胸顿足、悲天呛地地哭成了一片,犹如死了亲娘老子一般,也许死了亲娘老子也没有现在这般悲痛。

扑通,守在门口的家丁相继跪了下去,一个个嚎啕大哭起来,就连一队端着茶水准备进入院子的丫鬟也停下了身,跪在地上伤心地抹起了眼泪。

“喂,猜猜这家是死了老爹还是老娘?”

还从没见过如此大场面的哭丧,李少天来到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做祈祷状的小女孩的身旁,用胳膊轻轻碰了碰她,小声地问。

小女孩没有理他,睁开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责怪他不尊重死者,随后又闭上眼睛继续为死者祈祷。

“不就死个人吗?”

李少天无趣地撇了撇嘴,灰溜溜地依靠在边上的一棵树上,嘴里还不服气地嘀咕着,他还从没遇到过这种大规模哭丧的场面,而且处于高节奏生活状态的现代人对亡者的感情远比古人要淡薄。

正当李少天无聊地掏着耳朵的时候,一群年轻人悲愤万分地从院子里走了出来,领头的是满脸愤怒和哀伤的范紫卿,紧紧跟在她身边的是王枫和赵俊杰这两个护花使者,他们准备去王家为范子建报仇,一些院子里的壮年人也尾随在了后面。

范子建、范紫卿和老大范子业、二小姐范紫兰同为大夫人所生,一母同胞,感情深厚,尤其是范子建和范紫卿,两人自幼一起长大,关系更是亲密,范子建打小就保护范紫卿不受外人欺负,而范紫卿更是以才华横溢的范子建为荣。

范紫卿手里拎着那把刻着凤凰的武士刀,见到等在外面背着背囊的李少天后愣了一下,一摆手把武士刀递给了身后的人,身后的人立刻会意地又往后递,递了几次便不见了踪影。

“不好,这臭婆娘想黑了我的刀。”

李少天把范紫卿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心中猛然一沉,暗暗叫苦,自己在这里势单力薄,怎么斗得过身为地头蛇的范紫卿。

“这位小姐,谢谢你的款待,我还有些急事要处理,就不在这里打扰了,那两把刀就不麻烦小姐了。”

可实在舍不得那两把武士刀,李少天振作了一下精神,硬着头皮,满脸陪笑地迎了上去,尽量说的斯文一些。

“刀?什么刀?你有给过我刀吗?我好心好意地救了你,你可不要诬陷我。

范紫卿面色一寒,干净利落地推卸了责任,不屑地望着李少天,李少天这种胆小懦弱的人根本就不配拥有那两把宝刀,她已经决定留下那两把武士刀,大不了多给李少天一些银子,免得明珠蒙尘。

“你……”

李少天闻言傻住了,他万万没有料到范紫卿竟把事情推了个一干二净,明目张胆地抢他的武士刀,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

“福叔,送他们出去。”

望着李少天手足无措的模样,范紫卿对他更加鄙视,扭身吩咐了身后的一个中年人一声,随手把两张五千两的银票塞进了他的手里。范紫卿不敢把私自留刀的事情告诉范立行,暗自找王枫和赵俊杰各借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在她看来,一万两已经足够刘少天和小女孩舒舒服服地生活好几辈子了。

给完了福叔银票,范紫卿看也不看李少天,径直领着身后的一群人从他身边走过,好像李少天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走吧!”

福叔来到双拳紧握、脸色阴沉地呆立着的李少天面前,面无表情地挥手一指后门方向,一万两,这兄妹俩真是撞了大运了。

“臭婆娘我忍你很久了,你不仅刁蛮无礼,而且还毫无脸皮,真不知道你老爸是怎么教的,竟然有你这种无赖女儿。”

李少天被范紫卿的傲慢无礼的态度激怒了,年轻人的血性涌了上来,转过身怒气冲冲地一指不远处的范紫卿,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他的嗓门奇大无比,声音响若洪钟,一时间竟然遮住了院子里的哭声。

被李少天的大嗓门一吓,院子里正痛哭流涕的人们下愕然止住了哭声,面面相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屋里的范立游等人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你刚才说我什么?”

疾步行走的范紫卿停了下来,随即转身走了回来,俏面含煞,柳眉倒竖,轻咬着玉齿,冷冷地盯着李少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我说你没家教,是个有娘生没爹教的丑八怪!”

李少天上前一步来到范紫卿的面前,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瞪着她,按照他的经验,对付一个漂亮女人的最厉害武器就是说她丑,百试不爽。

“敢骂我爹娘!”

范紫卿见李少天不仅说她丑,还对她爹娘不敬,她的心情本来就不好,李少天的挑衅无疑于火上浇油,胸中的怒火噌地窜高了几丈,咬牙切齿地怒斥李少天一声,抬脚踢在了他的小腿上。

惨叫一声,李少天杀猪般捂着小腿倒在了地上,口中大呼小叫地喊起痛来,活该他倒霉,范紫卿自幼便喜欢舞刀弄棍,练就了一身不错的体质,那一脚又是含怒而踢,力道自然不小。

“呸,废物。”

鄙夷地摇了摇头,范紫卿冲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冲着站在一旁的家丁挥了挥手,“把这个废物轰出去。”

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丁凶神恶煞地扑向李少天,架起一脸痛苦的李少天就往外走,小女孩慌忙跟了上去。

“臭婆娘,你敢跟我单挑吗?看看咱俩谁是废物!”

被架在空中的李少天心中懊悔万分,被疼痛这么一激,他此时有些清醒了,心中暗暗叫糟,刚才激怒了那个臭婆娘,就这么被他们带下去,搞不好要被杀人灭口,一时着急,忍不住高声叫道。

“停!”

范紫卿闻言停下了脚步,一伸手,娇声制止了那些家丁,然后转身走到被架在半空的李少天跟前,惊讶地望着他,“你是说要和我决斗?”

“对,你要是赢了,我就把那两把刀送给你!”

李少天立刻狂点着头,生怕范紫卿反悔,擒贼擒王,只要到时候制住了她,自己就还有一线生机,周围的人皆以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鄙夷,一个大男人竟然要挑战一个小女子,简直闻所未闻,看来李少天简直就是男人中败类的败类。

“好,我答应你,如果你赢了我那就随你怎么样。”

范紫卿心中感到一阵好笑,为了那两把武士刀,她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跃跃欲试地活动着拳脚,像李少天这种废物,自己一个打他四个都不成问题,正好可以先拿他出出气。

附近的人群随即围聚了过来,形成了一个大圆圈,准备目睹范紫卿教训李少天的精彩场景,谁也没有注意到范立游站在外边的一块石头上,皱着眉往里张望,他听到李少天的吼声后出来查看,结果得知范紫卿纠集了一批族内子弟要给范子建报仇,连忙赶出来阻止他们,正好遇见范紫卿和李少天决斗的事,于是就不动神色地在一旁观看,注意力集中在了有着一头红毛,服装怪异的李少天身上。

“等下我会挟持住那个臭婆娘,你机灵点,趁乱溜走。”

李少天放下了背囊,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小声对接过自己琴盒的小女孩说。

小女孩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心中五味杂陈,想不到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李少天还想着自己,不由得有些感动。

“可惜了我的琴,也许,我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

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装小提琴和吉他的盒子,李少天苦笑一声,多了一些沧桑感慨,脱去外套,上身仅穿一件白色紧身衣,勾勒出强健的躯体,手臂上股二头肌自然凸起,两块坚实的胸肌和呈倒三角形的腹肌在紧身衣的遮掩下若隐若现,作为一名乐团的主唱,除了能歌善舞外,健美的躯体是必不可少的。

上身紧身衣,下身深蓝色运动裤,脚上一双白色运动鞋,红色的短发,健美的身躯,如刀削斧刻般、棱角分明的脸颊,高挺的鼻梁,有神的双目,另类的装扮使得李少天整个人显得英俊帅气,俊朗洒脱,令周围的人耳目一新,眼前为之一亮。

“绣花枕头。”

范紫卿不屑地撇了撇小嘴,她对李少天的印象极为恶劣,越看他越讨厌。

“来吧!”

活动了一下手脚,李少天晃了晃脖颈,握起拳头,双拳放在胸前,摆了一个散打防守的姿势。

“哼,你去死吧。”

一声冷哼,范紫卿快步冲上前,一握粉拳,右拳凶狠地砸向了李少天那令人讨厌的脸颊。

李少天觉得这个情景好像在哪里见过,仔细一想,恍然大悟,范紫卿此时的动作不正是散打入门的时经常演练的攻击防守招式,下意识地左手化拳为掌抓住范紫卿伸过来的右拳,右手同时抓住她小腹处的腰带,身体就势以右脚为轴一扭,双手和腰部的力道猛然爆发,口中大喝一声,干净利落地使出了一个过肩摔。

“啊――”

猝不及防的范紫卿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随着李少天的双手飞向了空中,惊恐地发出了一声尖叫,四周的人见状大惊失色,一起冲上去想救范紫卿,可事发突然,双方又相距一段距离,仓促之间根本来不及解救,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尖叫着从空中落下。

反正李少天抱着必死的决心,原本想先狠狠地摔范紫卿个七荤八素后再挟持她,可听到她恐惧的尖叫声又于心不忍,伸开双臂抱住了向下坠落的范紫卿的小蛮腰,使劲往怀里一拉,卸去了她下落的力道,将其牢牢实实地搂进了怀里。

惊魂未定的范紫卿下意识地伸手死死搂住李少天的脖子,把头倚在他的肩头,胸口急剧起伏着,生怕李少天会松手似的。十六岁的范紫卿已经发育得玲珑剔透,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一双饱满的胸部紧紧贴在郭少天的胸脯上,随着她的急促呼吸而有规律地挤压着李少天的胸口,加上身上挂着的香囊发出的幽香,使得李少天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李少天和范紫卿的姿势极度暧昧,那些冲到近前的人禁不住停了下来,面面相觑,进退两难,谁也预料不到事情会发生这么戏剧性的变化,王枫和赵俊杰的眼睛里已经嫉妒的冒出火来,两人可是连范紫卿的手都没有碰过,这下可好,白白便宜了李少天这个混蛋。

“怎么办?怎么办?丢死人了!”

静静地趴在李少天的肩头,范紫卿此时心乱如麻,她今天可当众出了一个大洋相,主动对李少天“投怀送抱”,日后岂不是要被人取笑死,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你……你轻点,我快被你勒死了。”

正当趴在李少天肩头的范紫卿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李少天有些憋屈的声音在她的耳旁响起,范紫卿一紧张,双手不由得用了力,李少天已经被她勒得脸红脖子粗,双目直翻白眼。

“我输了,你要什么?”

范紫卿一咬牙推开了李少天,面红耳赤地站在不断咳嗽着的李少天面前,两手紧握着拳头,恨恨地盯着他。

“我随你处置,但你要放她走,并且保证不得伤害她,否则我作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少天望了一眼围在四周目露凶光的范家人,伸手一指守在背囊边上的小女孩,神色坚毅,不置可否,他是看出来了,自己彻底得罪了范子卿这个臭婆娘,恐怕很难活着出范府,既然没有成功胁持住她,那就必须竭力保护小女孩的安全。

范子卿闻言愣住了,她原本以为李少天会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万万没料到李少天会关怀小女孩,愕然地望着他,此时日头已经西落,李少天傲然屹立,落日的余晖轻撒在他的身上,浑身泛发金黄色的光芒,加上俊朗外表,显得英武伟岸,宛如一尊顶天立地的金甲天神,看得她一时间有些痴了。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

小女孩吃惊地用手捂住了嘴巴,心中万分的欣慰和感动,虽然李少天曾经表现的那么懦弱不堪,但此时的李少天在她的眼睛里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是救过她性命的恩人,一咬牙,抽出插在背囊上的棒球棍,飞快地冲了过去,毅然和他并肩站在了一起。

“傻丫头!好,我们并肩作战,对了,我叫李少天,你叫什么,等下到了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李少天苦笑着摇了摇头,爱怜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在这个世界上,小女孩是他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秦雨凝。”

小女孩嫣然一笑,露出雪白的玉齿,落落大方地说出了自己名字,可惜脸上脏兮兮的,否则定有一番特别的韵味。

“雨凝,古人的名字就是有意境。”

李少天回味了一下,点了点头,口中嘀咕了一句,握紧拳头再度摆出了迎击的架势,小女孩奇怪地望了他一眼,来不及多想,双手紧紧握着看似笨重,实则轻盈的棒球棍。


第四章 武比(下)

“你……你混蛋,你把范家当成什么了,范家在此立族三百余年,讲究的是礼义仁信、忠孝廉耻,岂有你想得那般龌龊。www.65txt.com把刀还给他,送他们出庄。”

李少天的言语好像激怒了范紫卿,她面罩寒爽地伸手一指李少天,娇声呵斥着他,随后吩咐了福叔一声,气冲冲地扭身准备离开。

“臭……喂,你的东西还你。”

还没等范紫卿走出两步,李少天忽然开口喊住了她,很显然,他开始本想说臭婆娘的,但又怕惹恼了范紫卿,中途连忙改口。

范子卿气乎乎地转过身子,凶巴巴地盯着李少天,李少天朝她伸出紧握的右拳,缓缓松开了手掌,一个绣着鸳鸯戏水的香囊从他手心掉落下来,香囊由一根红线牵连,红线的另一端被他的手指夹住,由于受力不均衡,香囊像千秋一样在李少天的手里轻微晃荡着。

范紫卿怔了一下,觉得李少天手里的香囊十分眼熟,仓促之间忽然响起了什么,慌忙查看自己腰间,哪里还有娘亲送给她的那个香囊的影子,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刚才李少天右手抓她腰部的时候,无意中拽下了她的香囊。

香囊唐朝是女子的定情信物,在找到如意郎君前不得离身,男子获得女子香囊有两种途径,一是女子倾情相赠,一是比武相亲所得。

女子倾情相赠大多有私定终身的意味,要想成其好事还要过父母这一关,不知道门户身世观念拆散了多少对苦命的鸳鸯。

比武相亲则是唐朝官宦世家和名门望族采用的一种选婿手法,一是宣扬家门声望,二来也是选得一名才貌双全、门当户对的贤婿,主办方对参加参加者的家世、年龄、容貌和德行有一定的限制。

唐朝中上层社会的女子大多受过良好教育,喜欢身着男装和胡服抛头露面,文采出众的女子甚至在跟男子进行的诗赋文墨比试中获胜,更有青年才俊幸运地通过比试抱得佳人归,而且此事屡见不鲜,时有发生,被传为一段段的爱情佳话。

不过那些都是颇为风雅浪漫的文比,男子和女子的武比却闻所未闻,范紫卿和李少天之间的比试勉强可归纳为一种武比,按照习俗,一旦女子答应了比试,而且家人也没有反对,如果在比试中被男子设法取得了随身香囊(一般文比都是男子通过文采赢来的),那么就意味着双方你情我愿、光明正大地定了终身。

换句话来说,范紫卿既然答应了比试,随着香囊被李少天取得,两人的关系就好像私定终身一般,而李少天哪里清楚里面的门门道道,傻乎乎地把香囊还给范紫卿,这岂不是在获取了范紫卿的“芳心”后又明目张胆地抛弃她,她现在身份就犹如一个弃妇,简直是奇耻大辱。

脸色白得像新出炉的宣纸,两行屈辱的泪水顺着范紫卿的脸颊流了下来,她愤怒地瞪了故意当众羞辱她的李少天一眼,一跺脚,双手掩面,扭身跑开。

“杀了他。”

王枫和赵俊杰怒视着李少天,抽出腰间的长剑,异口同声地大喝一声,站在两人身旁的家丁得到了命令,抽出武器杀气腾腾地逼向李少天,大有致他于似地的架势。

“我拷,不讲理了。”

李少天吓了一跳,连忙把秦紫凝护在身后,心想这些人太野蛮,太不讲理了,动不动就要杀人什么的,而且范紫卿更奇怪,自己好心好意还她东西,她不说声谢谢也就罢了,怎么忽然间就翻了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恨不得生吞了自己。

围在四周的范家人也抽出武器跃跃欲试,双拳难敌四手,李少天暗骂一声无耻,无奈地转身抱住了秦紫凝,用身体把她护住。

脸颊紧紧贴在李少天坚实的胸膛上,感受到他温暖的体温,慌乱的秦紫凝安静了下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彻底,李少天并不是一个懦夫,他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男人,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也许他就是可以值得自己信任的人,可惜,一切都太晚了,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死亡的降临。

“住手!”

眼见两人就要丧命在乱刀之下,一声怒喝响起,及时制止住了围攻的人群,人们自动闪开一条路,范立游阴沉着脸走了过来,事已至此,他不得不出来收拾残局。

“谢天谢地,吓死我了!”

李少天闻言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心中暗自庆幸,松开了秦紫凝,一脸感激地望向走过来的范立游。

范立游也在打量着李少天,下午他遇见范紫卿后就急匆匆拉她回了范府,根本就没有见到当时跟在族人最后面的李少天,只是事后听闻范紫卿说起过两把宝刀的事,也见识过了两把宝刀的锋利,那简直就是削铁如泥,小孩手臂粗的铁棍一刀两断,而且刀口没有丝毫的缺口,他从没有见过做工如此精致绝伦的宝刀,更没有看出刀身的材质,震惊之余本想去找李少天询问,但由于当时事务繁忙而且李少天处于昏迷,他也就暂时把宝刀的事情按了下去。

跟范紫卿单纯喜欢宝刀不一样,范立游见多识广,他更看重的是宝刀背后的价值,如果李少天懂得宝刀的制作方法,那么这将是一笔多么丰厚的财富,更是结交襄州节度使鲁宝航的敲门砖,只要得到了鲁宝航支持,那么范家就能在乌县屹立不倒,长治久安,即使鲁宝航倒了,只要拥有宝刀的制法,就不怕那些节度使们不对他们以礼相待,毕竟打仗是要军器的,好的军器可是带兵将军们的至爱,关键时刻可是能保命的。

见到了李少天后,范立游心中大为震惊,一眼便看出他不是大唐的人,他的服饰,他的发型,他的言谈举止,他的行囊,所有的一切都令人费解,这个年轻人的身上笼罩着一层令他看不透的迷雾,因此他才没有制止范紫卿,结果闹出这么一出乱子来,可以说间接地负有责任。

既然范家的人出面了,王枫和赵俊杰只能作罢,插回佩剑,恶狠狠地瞪了李少天一眼,火急火燎地追向范紫卿。

“刚才紫卿失礼了,这位先生不知如何称呼?鄙人范立游,紫卿的二叔。”

微微一笑,范立游友好地向李少天一拱手,率先行了一礼。

“那个,鄙……鄙人李少天。”

学着范立游的模样,李少天也似模似样地也拱了一下手。

“看先生的装扮不像我大唐人氏,敢问先生从何处来,来我范王庄所为何事,鄙人也许可以帮忙一二。”

李少天拱手的动作不仅生涩,而且把姿势搞反了,拱手礼应该右手握拳在内,左手手掌在外,而他确实左手握拳在内,右手手掌在外,范立游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问。

“我是china人,今天顺道路过这里,多有打扰,告辞了。”

范立游看李少天的眼神虽然看似平淡,但李少天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觉得他平淡的眼神里流露出一股难以自抑的贪婪和兴奋,正好有人拿来了那两把武士刀,他接过后尽量模仿古人的语调笑着向范立游打了个招呼,然后一拉呆立在身旁的秦雨凝就想开溜。

“切拿人?呵呵,天色已晚,先生不妨在这里过上一夜,以尽我范府待客之道。”

小声嘀咕了一句,范立游以为china是某个外邦国家,见李少天要走,微笑着挡住了他的去路,同时不经意间做了一个暗示,几名人高马大的家丁围了上来,不动神色地站在一旁。

“那就麻烦了。”

典型的先礼后兵,李少天心中一凉,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无奈地接受外,他还能有什么办法?于是一边在心中恶毒地诅咒着范立游,一边不得不貌似欣喜地接受了这个邀请。

范立游客客气气地把李少天和秦雨凝请到了一个幽雅洁净的院落里,客套了几句就离开,院落外面守满了手持兵器的家丁。

“该死的老混蛋,青天白日地就敢玩禁锢,要是有枪的话,老子非一枪崩了这王八蛋不可。这他妈的什么世道,简直不是人过的,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好死不活地来了这该死的唐朝,来了也就来了吧,还要被人禁锢,简直倒了八辈子霉,对了,哪个王八蛋把我弄这里来的?”

李少天趴在门缝往外瞅了半天,发现自己被人监视居住后,恨不得抽范立游这个笑面虎两记耳光,看来他是想把自己强留在这里,背后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气得用力一拍门,忍不住破口大骂,自言自语地发泄了一通后,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重重地把水杯放到桌子上,临了尤不忘加上一句,“气死我了。”

“咯咯……”

小女孩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眼睛随着走来走去的李少天左右移动着,当李少天说出气死我了这四个字后,秦紫凝再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虽然她不明白李少天嘀咕的东西,但李少天此时的表现就好像一个受了委屈的怨妇,模样十分滑稽。

“你还有心思笑,那些王八蛋要囚禁我们,囚禁懂不懂,咱们没自由了,成了人家桌上的一盘菜,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李少天苦笑一声,无力地倒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秦雨凝双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望着床上有些孩子气的李少天,一个人如果肯在你面前毫无防备地吐露心机,那么就表明他已经把你当成了朋友。

“不行,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和他们斗争。”

无聊地望了一会儿天花板,李少天噌地坐了起来,满脸坚毅地冲着秦雨凝一握右拳。

“斗争?”

秦雨凝第一次听说这个词,眼睛一亮,兴奋地点了点头。

“可是,要从哪里开始呢?”

正当秦雨凝满怀期望地期待李少天往下讲时,他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身体一歪,四仰八叉地重新倒在了床上,重新望着天花板发起呆来。

秦雨凝先是一愣,随即掩口而笑,李少天这个人很有趣,跟他在一起很开心。

不一会儿,房门被人推开,几个丫鬟提着食盒走了进来,有条不紊地各色菜式摆在桌子上。

“这位小姐姐,请问贵府出了什么事?”

夜幕已经降临,范府灯火通明,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哭声,李少天被那哭声搅得心烦意乱,起身拦住一个丫鬟,笑眯眯地问。

“先生说笑了,奴婢可担当不起小姐姐这三个字,我家三公子被歹人所伤,危在旦夕,家里正在准备后事。”

清楚李少天是范府的贵客,丫鬟恭敬地冲他一躬身,面色忧伤地解释。

经过丫鬟大略解释,李少天这才了解到范子建被范王庄另一大族王家的人袭击,身受重伤,连襄州的什么张神医都束手无策,现在正在躺在床上等死,从丫鬟的言语中不难看出,范家对范子建异常重视。

丫鬟们本想留在室内服侍两人进餐,却被李少天满脸笑容地赶走,他目送丫鬟们离开院门后,这才关上房门,手忙脚乱地在背囊里翻腾着,最后掏出两个装有盘尼西林的纸盒子和一个装有注射器的铁盒子。

每个纸盒子里都整齐地排列着12小瓶试液,铁盒子里则是一大一小两个玻璃制注射器和两排不同规格的针头,李少天疯狂地吻着纸盒子,他忽然发现老妈于慧简直太伟大了,太有先见之明了,强迫自己带的这些药品将在关键时刻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简直就是绝处逢生,一时得意忘形李少天手臂做着波浪,口中哼着rap,在房间里跳起了太空舞,不停地从秦雨凝眼前来回滑动着。

“李大哥什么都好,就是时常犯些疯病。”

秦雨已经习惯了李少天的古怪行为,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兴奋地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他,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第五章 神奇的针法(上)

“吃饭,吃饱了和他们斗。www.65txt.com”

跳完了太空舞,李少天又从背囊里翻出了一瓶酒精和一盒卫生棉球,踌躇满志地坐在桌子旁,招呼了秦雨凝一声,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秦雨凝闻言点了点头,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吃着,依旧保持着女子的矜持。

“你正在长身体,要多吃些肉,小孩子可不能偏食。”

见秦雨凝只夹一些青菜,满嘴食物的李少天夹起一块鸡腿放进她的碗里,含糊不清地说教着。

听闻长身体,秦雨凝禁不住想起李少天在山地里说自己没胸没屁股的事情,脸上禁不住一红,闷头吃起了鸡腿。

吃完了饭,李少天喊来丫鬟收拾餐桌,同时让她们去请范立游,自己有要事找他。范立游正在跟族里的一些族老商议范子建的后事,得到消息后眉头微微一皱,随后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一路上琢磨着李少天的意图。

“招待不周,先生恕罪。”

进了房门,范立游满脸笑意地向李少天拱了拱手。

“哪里,哪里,请。”

李少天似模似样地也拱了拱手,热情地伸手邀请他坐下。

“不知先生唤范某来所为何事?”

范立游注意到李少天又用错了拱手的手势,微微一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侧着身子问向李少天。

“承蒙款待,无以为报,听闻贵府三公子身体有恙,在下学过两三天医术,愿尽绵薄之力。”

李少天轻咳一声,面色严肃地看向范立游,为了组织这句话,他可是绞尽了脑汁,不知道杀死了多少脑细胞。

“先生如能救子建一命,范府上下必定感恩戴德,予以重酬。”

饶是范立游定力深厚,闻言也禁不住脸色一变,惊讶地站起身子,激动地抓住了李少天的手,握得李少天手掌生痛。

“客气,客气。”

李少天使劲抽回手来,故作谦虚地陪着笑,心中却暗自窃喜,自己的这个宝押对了,只不过稍微提了一下范子建,老成持重的范立游就慌了神,看来这个三公子在范府真的很受宠,地位不是一般的高,这样更好,自己的计划岂不是更容易实施。

“先生,事不宜迟。”

感觉自己有些失态,范立游回过神来,压抑着心中的欣喜,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心中暗自庆幸,幸好留住了李少天,要不然就要遗憾终身了。

背上背囊和琴盒,李少天拎起武士刀,冲秦雨凝眨了眨眼,两人跟着范立游走了出去。

范府主院卧室内,一个衣着艳丽,梳着高耸的双环望仙髻,坦露着半个雪白胸脯的中年妇人坐在床前,脸上挂满了泪痕,无比哀伤地望着躺在床上的一个脸色苍白,嘴唇干裂,面容俊秀,额头上搭着一块湿毛巾的年轻男子。

中年妇人气质高雅,雍容华贵,虽然风华不再,但从忧伤的眉目间不难看出年轻时乃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她不时地为年轻男子换着头上用以降温的湿毛巾。

卧室里除了这位中年女子外就是双手背在身后不停地来回踱着步子的范立行,范立行一脸的焦躁,早就失去了往日翩翩风度。

忽然,客厅的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房门被人咣当一声推开,有人急匆匆走了过来,范立行眉头一皱,抬头望去。

“大哥,大嫂,这位是李先生,前来医治子建。”

当先走进卧室的是范立游,他颇为激动地向范立行禀明了来意,跟在后面的李少天友好地向范立行点了一下头,范立行看到李少天奇异的装束和发型后怔了一下,这个李先生也太年轻了点,虽然充满了疑惑,但他还是礼节性地向李少天拱了一下手,侧身让开,心中却没有抱一点的希望,他绝不相信李少天的医术能高过张百川,只不过把这看作范立游的心意而已。

“爆乳装。”

中年妇人也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后离开了床头,看清了中年女子胸前雪白深壑的乳沟后,李少天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但他又不敢多看,只扫了一眼便心虚地收回了目光,暗自嘀咕了一句,放下背囊和琴盒,俯身仔细查看起范子建。

低胸爆乳是唐朝中后期上层女子和宫廷侍女特有的一种服饰,平民家庭的女子不得使用,被看作美丽的体现和身份的象征,这种服饰有严格的限制,爆乳而不露乳,可以爆乳但不能露出双肩和后背,多用于社交场合和家庭生活,女子可以选择穿与不穿,像范紫卿则选择了没有爆乳的裙装。

李少天的医学知识来自于慧,虽然不能称为精湛,但也有一定的功底,对付一些日常常见的疾病还是手到擒来,当他听说范子建受伤后昏迷不醒就意识到一定是伤口感染所致,唐朝的医生根本就没有很好地对付感染的有效办法,即使近代,也是一直到了二次大战青霉素问世后,人类才真正掌握了有效的对付伤口感染的办法。

跟李少天想象的一样,范子建的伤口虽然被清理干净,但已经引起的感染却没有控制住,而且恶化为深度感染,并且引发了高烧,浑身火烫,如果再不采取措施,处于昏迷状态的范子建绝对活不过明天日出。

范立行等人屏住了呼吸,焦急地站在一旁关注着李少天,想从他的脸上得到一些信息,可惜李少天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他们无法从中获取丝毫的端倪。

终于,长叹一声,李少天直起身来,皱着眉在屋里来回踱步,看似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李先生,子建他……”

范立游望了范立行一眼,然后小心地问。

“病入膏肓呀!”

李少天忸怩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贴切的词语,停下身,故作悲观地摇了摇头。

中年女子闻言身子一软,倒在了范立行的怀里,都已经病入膏肓了,这还能有救吗,心中仅存的一点希望被无情地粉碎,泪水再度顺着脸颊流下来。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当范立行三人失望伤感的时候,李少天好不失时宜地再度开口,眉关紧锁,显得相当为难,似有难言之隐。

“李先生,求您救救子建。”

见李少天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范立游疾呼一声,一甩衣袖,作势欲拜。

“在下一定尽力而为,不过在下有个条件,此乃吾家传之谜,不能有外人在场。”

李少天忙伸手扶住了范立游,随即长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万分无奈地答应了下来,显得高深莫测。

“谢谢先生。”

范立游大喜,立刻拽着尚存疑惑的范立行和那中年女子出了房门。

“累死我了。”

等到三人出去,外面的房门关上后,傲然屹立的李少天再也坚持不住,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小汗珠,大口大口喘息着,刚才的那段表演令他心力交瘁,好像干了一天苦力般的疲惫。

“怎么样,酷不酷?”

李少天拿起桌上的茶壶,对着茶壶嘴一口气喝了大半壶茶,一擦嘴,得意洋洋地冲着秦雨凝眨了眨眼睛。

虽然不清楚酷为何意,但秦雨凝感觉李少天刚才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改先前的玩世不恭,仿佛一个神色肃穆的老者,于是欣喜地点着头。

“你小子运气还真好,这种最新型号的盘尼西林试剂已经消除了药物过敏反应,省得做皮试了。”

让秦雨凝在卧室门口把风,李少天拿出一瓶试剂打开,用针筒吸了试液后望着病床上的范子建感概了一句,然后一推针柄,一股液体从针尖喷射而出,他拿起范子建的左手臂,用一条橡皮带扎住他的手腕处,接着用蘸了酒精的卫生棉擦了擦他手臂上的静脉血管,缓缓地把针头扎了进去,然后缓慢地推动着针柄。

秦雨凝惊讶地望着李少天的动作,妙目神采流连,李少天此时所做的事情简直太神奇了。

等最后一滴试液打进范子建的体内,李少天拔出了针头,拿着一个面团轻轻揉着范子建被扎针的地方,随后,他把废弃的试剂瓶和用过的面团等物用一块布包了起来,塞进了背囊里,清理了一切可能残留的遗迹。

“晾晾他们,咱们得保持神秘,让他们看不透咱们的底牌。”

坐到桌前,李少天冲着放哨的秦雨凝招了招手,让她也过来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剥去铝纸后从中间掰开,递给了她一半。

秦雨凝学着李少天的样子把这个黑乎乎的片状物送进了嘴里,轻轻咬了一小口,咀嚼了几下,随即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一边吃巧克力一边喝着茶水,李少天和秦雨凝十分悠闲,而门外的范立行等人则焦躁不安。院子里已经加挂了十几盏灯,把院落照得如同白昼,范立行的身后黑压压地站满了族人,众人鸦雀无声,谁也不敢打扰了里面给范子建治疗的李少天。

范立行此时已经从范立游那里了解了李少天的情况,凭借着敏锐的直觉,他断定这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身上一定有着很多秘密,不知不觉间,对李少天的医术燃起了一丝希望。

“爹,您怎么能相信那个下流无耻的骗子,您看他浑身上下哪一点像学过医术的样子,对这样的无赖,我看不如一刀杀了,省得传出去让人家笑话。”

忽然,一声娇喝打破了场中的寂静,人群让开了一条路,得到消息的范紫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她身后紧紧跟着王枫和赵俊杰等人。

“休得胡说。”

范立行双目一瞪,低声呵斥了范紫卿,范紫卿轻咬着嘴唇站在大夫人的身旁,满脸的不服。

“范叔,这小子圆滑无比,你可不能上当呀。”

见范紫卿受了委屈,王枫连忙挺身而出,大声叫嚷着。

“这小子一看就是个坑蒙拐骗之徒,一刀杀了吧,免得去祸害别人。”

赵俊杰也随声附和,旗帜鲜明地站在了范紫卿的一边。

得到了王枫和赵汉杰的支持,范紫卿小嘴一撇,气鼓鼓地望着范立行,她可不怕身为族长的范立行。

“李先生正在屋里为犬子治疗,请两位公子稍待片刻,结果自然分晓。”

范立行笑着把王枫和赵俊杰让到身边,态度甚为恭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王枫和赵俊杰以范紫卿马首是瞻,闻言一同望向范紫卿,范立行也望向她,眼神严厉。

“暂且饶过他,如果他治不好三哥,那么……哼!”

范立行的眼神让范紫卿有些害怕,但她对李少天恨之入骨,好不容易找了一个杀他的理由,岂能轻易放弃,冷哼一声,挽住了大夫人的手臂。

无奈地摇了摇头,范立行对范紫卿一点办法也没有,她从小被自己宠坏了,变得任性刁蛮,心中又开始担心起范子建,如果李少天是个江湖骗子,那么范子建可就真的没救了。

“这个臭婆娘还真狠毒,我招她惹她了,非要治老子于死地。怪不得人家常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还有那两个小王八蛋,早晚有一天要整治整治他们。”

外面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李少天的耳朵里,李少天不由得勃然大怒,这些人真他妈的混蛋,人说杀就杀,就跟杀鸡杀狗一样,简直没有了天理,一时间气得脸色发白,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拳头,忽然意识到秦雨凝也是女人,于是歉意地冲她低声说,“我没说你,我说的是那个可恶的臭婆娘。”

“李大哥,你真的不知道香囊的事吗?”

秦雨凝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毫不介意,同时好奇地问。

“香囊?”

李少天不解地望着秦雨凝,弄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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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神奇的针法(下)

意识到李少天可能真的不知道香囊对女儿家的寓意,秦雨凝就把其中的关联一五一十地讲解给他,李少天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做下了在这个年代可以称为“人神共愤”的事情,怪不得范紫卿对自己痛下杀手,这简直就是天降横祸呀,看来要多了解一下唐朝的风俗知识,要不哪天无意间得罪了人,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www.65txt.com

望着一脸郁闷的李少天,秦雨凝不由得开始同情他,本来想做一件好事,把香囊还给范紫卿,谁知道好心没好报,反而给他引来了一场无妄之灾。

“王家的那个什么公子是不是也受伤了?”

跟范紫卿的结下这么大的冤仇,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再加上那两个连范立行都礼让有加的王八蛋公子在边上助威,无论治得好还是治不好范子建,自己的下场肯定很惨,正着急的时候,无意间瞅见躺在床上的范子建,联想起上午的打斗,忽然记起了一件事情,问向静静盯着自己的秦雨凝。

秦雨凝点了点头,李少天见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待了一会儿,秦雨凝打开了房门请范立行等人进入了卧室,李少天满头大汗地坐在椅子胖闭目养神,脸色苍白,神态疲惫,他刚才做起了俯卧撑,一直到精疲力竭才停了下来。

“我哥已经施展了九转天罡回命针法,三公子能否醒来全靠天命。”

众人焦急地围在李少天身旁,又不敢开口询问,秦雨不适时宜地凝朗声说,九转天罡回命针法是李少天为了糊弄范家人信口胡诌的,反正没人见过这套神奇的针法,自己一口咬定这是家传绝学,不能在外人面前演示,他们也拿自己没辙。

“全靠天命?哼,我看你是装神弄鬼吧,企图蒙混过关,真以为我范家是这么好骗的吗?”

秦雨凝的话音刚落,范紫卿一声冷哼,刷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剑,把剑架在了李少天的脖子上,范立行也是眉头一皱,有种上当的感觉。

“你个臭婆娘,如果有一天落到我的手上,我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剑刃冰冷,寒气逼人,李少天恨得牙齿直痒痒,不敢再装下去,生怕范紫卿一激动结果了自己,于是长长吁出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摇了摇头,冷冷地望着怒气冲冲的范紫卿,“四小姐断定在下是个骗子?”

“卿儿,不得对先生无理。”

范立行闻言一惊,想到范子建的性命握在李少天的手上,连忙过去伸手从李少天的颈部推开了范紫卿的长剑,冲着李少天一拱手,“小女顽劣,请先生见谅。”

“见谅,见你个大头鬼,你怎么教女儿的,什么顽劣,简直就是野蛮。”

李少天禁不住腹诽了几句,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冲着秦雨凝喊了一声,“既然你们不相信在下,那么在下也没必要留在这里,雨凝,我们走。”

“先生息怒,在下教女无方,向先生赔罪了。”

范立行现在哪里敢跟李少天闹翻,他可是可能救范子建一命的人,爱子心切,也顾不上什么身份,来到李少天面前,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躬身施了一礼。

“小样儿,玩不死你。”

李少天也不说话,双手抱胸,双目直溜溜地盯着怒视着自己的范紫卿,心中暗自得意。

“爹!”

见范立行向李少天这个淫贼施礼,范紫卿用力跺了一下脚,眼圈一红,哀怨地瞪了得意的李少天一眼,扭身跑了出去,经历了香囊事件,在她的心里,李少天已经由懦夫上升为了淫贼。

“范老爷,听说王家的公子也受伤了,在下想去看看,说不定能化解你们两家当前的恩怨。”

范紫卿的吃瘪使得李少天心中大为舒畅,他大大咧咧地重新坐回椅子上,抬头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范立行,一时间扬眉吐气,完全没有顾虑自己坐着是否不妥。

“先生的意思是去王家。”

范立行此时哪有心情跟李少天计较,闻言吃了一惊,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后又舒展开来,面露喜色。

范家现在已经广聚族人,而王家也召集了人手,只要范子建和王兴邦有一个人咽气,那么两家之间必有一场大规模的火并,形成不死不休的局面,到时候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不但消弱了两家的实力,更会损害两家的声望,让乌县其他几个大家族坐享渔翁之利,搞不好还会引来官府的介入,届时麻烦就大了。

在范立行看来,如果李少天真有本事能救得王兴邦,那么范子建也就没事了,如果李少天只是一个骗子,那么就是他命该如此,到时候不用自己动手王家的人也会杀了他的。

“事不宜迟,在下这就去,还请范老爷让人带路。”

李少天点了点头,压抑着心中的激动,站起身冲着范立行拱了拱手。

“犬子病情未明,还请令妹留下照看。”

范立行答应了下来,看着帮着李少天收拾行李的秦雨凝,他忽然意识到如果李少天此去根本就不是治病,而是金蝉脱壳,一去不回,前去寻求王家的庇护,那么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还会成为王家的笑柄,于是微微一笑,提出了一条看似十分合理的建议。

李少天顿时一愣,其实他还真不打算回范家,只要他用“九转天罡回命针法”治好了王兴邦,那么就可以从容脱身,他现在算是想明白了,范家之所以强留自己估计跟那两把武士刀有关,而王家并不知道武士刀的事情,自己到时候就好糊弄多了。

“老狐狸!”

范立行一脸的和善,李少天心中暗骂一声,担忧地看向秦雨凝。

“大哥,你去吧,我留在这里照顾范公子。”

看出李少天的忧虑,秦雨凝冲着他甜甜地一笑,大大方方地答应了下来。

“等着我。”

明知道留下要承担很大的风险,但秦雨凝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留下,李少天忽然欣慰地一笑,伸手摸了摸秦雨凝的头,把吉他盒子、小提琴盒子和那两把武士刀留给了她。

双手捧着武士刀,秦雨凝清楚了李少天的意思,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眼角隐约有泪花闪烁。秦雨凝听闻过神医张百川的名号,既然连张百川都束手无策的病,她不相信李少天能治好,为了报李少天的救命之恩,她打算以自己为人质成全李少天,可谁想李少天却把武士刀和琴盒留给了自己,那么寓意就十分明显,他不会抛下她不管。

背着背囊,李少天昂首挺胸,大步走出了范府,范立行派了四个彪形大汉护送他去王府。

王府此时灯火通明,一片忙碌的景象,张百川从范虎出来后就被王府的人请了过去,可惜张百川也无能为力,王府的人也正在准备王兴邦的后事。

正堂大厅内坐满了人,王家正在召开一次家族会议,群情激动地商议着对范家动武的事情,上首处坐着一个须发皆白、默默吸着旱烟的老者,他是王家的族长王家祥,今年六十二岁,已经执掌王家二十八年。

“老……老爷,范……范家的人来了,他们……”

忽然,一个家丁急匆匆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汇报。

哗啦,还没等家丁把话说完,大厅内的人面色一变,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有一些人提起兵器就往外冲。

“慌什么?”

王家祥烟杆重重地往桌子上一磕,已经骚动的人们立刻安静了下来,一起望向他。

“爹,范家已经打过来了,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呀。”

一个靠上首处坐着的中年人焦急地开口,他的手里提着一把宽背大刀,此人是王家祥的二子王建功,性格粗犷,脾气暴躁。

“你听见外面有喊杀声吗?”

王家祥瞅了王建功一眼,沉声问向那名脸色苍白的家丁,“他们是来谈和的吗?”

和范立行一样,王家祥其实也不想两家发生大规模的火并,站在他们这个高度,首先考虑的是家族的利益而不是个人的得失,但众怒难犯,积怨已深,为了内部的安稳,他又不能出面阻止这即将到来的火并,正在大伤脑筋。

“不,他们带了一个人来,说是给兴邦少爷治病。”

家丁擦了擦脸上的汗,忙不迭地回答。

此言一出,大厅内的人立刻面面相觑,弄不清范家的人搞什么名堂,难道范家请到了比张神医更厉害的杏林高手?这好像不可能,山南东道没人的医术高得过张百川,难道范家遇上了比张百川更厉害的岐黄圣手?

“有请!”

王家祥略一沉思,一抬手,宏声说道。

当家人把李少天领进大厅的时候,大厅里再度骚乱起来,诧异的人们冲着李少天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王家祥也在打量着李少天,这服饰,这发型,这年龄,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名医,更别说具有神医那种飘然于世的高傲风度,更像一个坑蒙拐骗的小痞子。

“咳咳,在下李少天,劳烦哪位带在下去看病人。”

见半天没人理会自己,反而像看猴子似地评论个不停,李少天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开口提醒他们。

“敢问阁下出自哪位名医门下?”

一个站在王建功身后,身材魁梧,虎头虎脑的年轻人率先开口,不屑地问向李少天。

“奶奶的,大的还没动,哪里轮到你这个小的冒头。”

救人还要受气,李少天不由得心头火起,见其他人没有搭理自己的意味,心想这些古人怎么都一个熊样,总爱摆出一副臭架子,冷笑一声,冲着王家祥拱了一下手,扭头便走,“打扰了。”

“王家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那个年轻人见李少天对自己视若无睹,顿时大怒,冲着他大喊了一声,立刻,守在门口的几个家丁拦住了李少天的去路。

转过身子,李少天也不说话,众目睽睽之下放下背囊席地而坐,双手抱胸,冷冷地盯着王家祥,他今天受气已经受得够多了,心中正好也窝着一股火,心想看谁耗得起时间。

年轻人见李少天胆敢对王家祥无理,忍不住从人群中冲出来,伸手想揪李少天的衣领。

“退下。小孙多有得罪,望先生恕罪,救人要紧,先生,请。”

眼见年轻人的手即将碰到李少天的衣领,王家祥忽然厉声喝止了他,走下来冲着李少天一拱手,随后一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显然,范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派李少天来戏耍王家,李少天既然从范家来,那么他一定见过连张神医都无奈的范子建,而李少天此时表现得有恃无恐,想来是有几分真本事,基于此,王家祥决定让他试试。

李少天原本还想在地上多赖一会儿,可转念一想万一自己去迟了,王兴邦等不到自己就挂了,那事情就麻烦了,于是不情愿地起身跟着王家祥去了后院。

后院,一间格调雅致的卧室内,王兴邦双目紧闭,面色苍白,高烧不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一个儒雅的中年人和一个气质高贵的中年美妇守在床边,两人是他的父母。

进了卧室,李少天毫不客气以家传秘诀为由把房里的人都轰了出去,给王兴邦打了一针后,他无聊地坐在椅子上消磨时间,等耗的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做起了俯卧撑,直到汗流浃背才开门喊进了等在外面的王家祥等人,示意自己已经医治完毕。

“先生辛苦了。来人,送先生下去休息。”

望着大汗淋漓的李少天,王家祥客气地冲着拱了一下手,随即吩咐身旁的一个丫鬟。

清楚王家祥是不放心,故而变着法儿留下自己,李少天也不回礼,趾高气扬地跟着丫鬟到了一间客房。

“先生!”

第二天清晨,当和衣躺在床上熟睡的李少天睡得正香的时候,耳旁响起了一个急切激动的声音。

“别闹,困,我再睡会。”

昨晚李少天胡思乱想了大半夜才入睡,他此时正困,不耐烦地挠了挠耳朵,翻了个身,屁股冲着外面继续大睡,那个声音也随即消失。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李少天这才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准备去撒尿,哈欠连天地打开房门,随即一愣,门外不知何时已经黑压压地站满了人,前方的地板上规规矩矩地跪着昨晚那个跟自己起冲突的青年。

“小子多有不敬,请先生恕罪。”

青年见李少天出来,忙双手伏地,恭恭敬敬地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王兴邦清晨的时候便已经退烧,面色也恢复了红润,王家祥本来亲自去请李少天,但李少天睡得正死,没有理他,他不敢打扰李少天休息,让家人在门外等待。


第六章 静养 (上)

药剂的效果好得出乎李少天的预料,他仔细检查了一下王立邦,发现他感染症状已经消失,估计中午时分就会醒来,只不过身体十分虚弱,仍需要一定时间调养。(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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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现在对李少天是奉若上宾,连张神医都没有办法的病症被李少天给解决了,这岂不是证明李少天比张神医还要厉害?

不久,从范家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一个从小服侍范子建的老家仆竟然暗藏短刀想刺杀他,由于事发突然,屋里的人根本来不及阻止,幸亏当时坐在床边的秦雨凝眼疾手快推了那家仆一下,从而使得扎向范子建心脏的短刀扎在了一旁的被子上,随后,老家仆被冲上来的人制服。

老家仆的身世竟然跟范王两家有关,他就是五十年前那个撞死的小叔子的儿子,当时小叔子的妻子已经身怀有孕,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老家仆,那妻子受不了邻里间的闲言风语,偷偷搬了家,她固执地认为小叔子是冤死的,凶手就是范王两家,在无限的怨恨中病亡,而当时老家仆仅有六岁。

报仇成了老家仆的终极目标,他知道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无法跟范王两家抗衡,于是和两个儿子先后混进了范王两家,暗暗等待着报仇的时机。终于,老家仆等到了机会,范子建和王立邦同时回县城,而他的两个儿子此时已经成功地成为了两人的侍卫,于是他便让他们中途杀死了书童和另一个侍卫,以栽赃给对方。

为了让范王两家承受更大的痛苦,老家仆没有让儿子直接杀死范子建和王立邦,而是重伤了两人,给两人下了一种麻毒,使得他们在保持一丝意识的同时不致于开口说话,这样也能更大地激起两家的仇恨。

当把现场布置成互殴的局面后,老家仆的两个儿子把刀刺进了对方的胸膛,成为了最后的殉葬者。

原本,事情朝着老家仆预料的方向发展,一切看来都那么的顺利,谁想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李少天的意外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他竟然能医治连张百川都无能为力的范子建,而且去了王家治疗王立邦,这使得老家仆乱了阵脚。

一旦范子建和王立邦醒过来,那么事情的真相就会大白于天下,他不知道两个儿子在动手重伤范子建和王立邦前说过什么没,如果儿子们把真相告诉了两人,那么自己也会随即暴露。

思前想后,老家仆觉得一定不能让范子建醒过来,他要提前下手杀了范子建,然后把责任推到王家人身上,可谁想天意弄人,被秦雨凝坏了好事。

一场五十年前的恩怨差点毁了范王两家,范立行和王家祥是唏嘘不已,两家当年都有过错,其中尤以可以维护家门声誉的范家为甚,正当他们考虑如何处理老家仆的时候,老家仆却在被关的柴房里上吊自杀,也算了了这一桩旧怨。

李少天是打死都不愿去再去范家,但秦雨凝还在那里,因此他想了一个办法,让范王两家找寻一处院落,他在那里给范子建和王立邦进行后期的康复治疗。

范家和王家经过协商在两家的势力分界线上找了一处幽静的院落,迁走了原来的住户,打扫干净后让李少天等人搬了进去,院落的安全由两家共同负责。原本两家想多派一些仆人来,但被李少天以影响病人康复为由拒绝,两家各出一名男仆和两名丫鬟,以照顾李少天等人的起居饮食。

院落分前院后院,后院环境幽雅,居着范子建和王立邦,李少天选择了前院。

这天,前院卧室的大门紧闭,李少天坐在桌前,双眼放光地把玩着手里拿着的几个金元宝,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两个打开了盒子,每个盒子里整整齐齐地摆着10个50两重的金元宝,这是范王两家商议后送给他的酬金。

按照当时金银比例,1两金子换10两银子,1两银子换1000文钱,1000两金子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足够一个李少天潇潇洒洒地过完下半辈子。

虽说李少天的家境富裕,自小并不缺钱,可当金灿灿的金元宝摆在眼前时,还是禁不住激动莫名,看来钱这玩意还真是好东西。

“有句老话说的好,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寸步难行的。”

把一个金元宝抛给坐在桌子对面单手支着下巴望着自己的秦雨凝,李少天不由得感慨万分。

秦雨凝觉得李少天说的这句话有趣,暗自记在了心里,微微一笑,把金元宝放进了一个盒子里。

“先生,裁缝到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

李少天向秦雨凝眨了眨眼,两人行动起来,飞快地收拾好金元宝,把两个盒子藏了起来。

当在王家曾经顶撞过李少天的那个青年恭敬地领着一个拿着软尺的中年男子走进门的时候,李少天已经一本正经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籍摇头晃脑地看着,秦雨凝忍住强烈的笑意,立在一旁服侍着他。

青年是王建功的次子王立山,继承了王建功的火爆脾气,但忠厚耿直,李少天感觉此人是直肠子,没什么心眼,比较好糊弄,就把他弄过来帮忙。

为了融入当前的这个社会,李少天特意喊来了乌县最好的裁缝,准备做几套衣衫

“给她做几件男装。”

李少天等中年男子给自己量完,伸手一指脸上脏兮兮的秦雨凝,他怎么看怎么别扭,干脆给她换身男装得了。

秦雨凝闻言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上还抹着灰尘,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往脸上抹灰尘有防备李少天的意味,既然现在她已经选择相信他,那么就再没有这个必要了。

傍晚,柴房。

李少天赤条条地坐进了一个装满热水的大木桶内,刚刚倚着桶壁坐稳了身子,房门开了,两名十六七岁,身披薄纱,曲线玲珑的丫鬟端着花瓣和毛巾等物走了进来,吓得李少天连忙用双手捂住了下体。

“你……你们要干什么?”

李少天愕然望着站在桶前的那两个漂亮娇俏的丫鬟,咕嘟吞了一口口水,她们的那层薄纱里面除了抹胸和亵裤外已无他物,雪白光滑的身子充满了无穷的诱惑力,像李少天这种血气方刚的青年立刻起了反应。

“奴家服侍先生沐浴。”

两个丫鬟甜甜地一笑,俏生生地冲李少天躬身道了一个万福,笑盈盈地上前,伸出芊芊玉指就要帮他洗浴,左边的个子稍高的丫鬟来自范家,右边稍矮的来自王家,是两家主母的贴身丫鬟,聪明伶俐,心灵手巧,两人的任务是专门服侍李少天,另两个则是伺候范子建和王立邦。

“别别别,我习惯自己来。”

李少天从没享受过这样香艳的待遇,一时间傻了眼,连忙推脱。

两个丫鬟相视一笑,一左一右,把手放在李少天的胸口轻揉着,李少天身体颤了一下,连忙躲避,两个丫鬟好像认准吃定了他似的,娇笑着,两双玉手灵蛇一样缠住他的身体,三人你来我往地推搡起来。

木桶内顿时水花四溅,飞起的水珠打湿了两名丫鬟,打湿的抹胸印射出丰满的胸部,湿淋淋的脸蛋更加妩媚娇艳,两人的笑声也更加的诱人心神,她们自幼便接受服侍人,尤其是服侍男人的训练,能从数十人中脱颖而出自有独到的一面,而且在她们看来,既然已经被主人送给了李少天,那么她们就是李少天的女人,服侍他是两人的职责。

柴房内传来的水花声和女子的娇笑声参杂在一起,好似里面的人在肆意地嬉戏打闹,秦雨凝双手抱膝坐在院落里的台阶上,神色黯然地望着天空的皓月发着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十分的低落。

忽然,砰一声,柴房的门被人用力推开,秦雨凝下意识地望去,随即怔住了,赤裸裸的李少天逃似地从里面跑了出来,左手拿着一个木盆挡住了下身部位。

见秦雨凝在院里,李少天冲她干笑一声,狼狈地逃回了自己的屋里,白花花的屁股在月光下异常的醒目,两个丫鬟追出了门,先是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笑得前俯后仰。

“她俩怎么了?”

王立山此时恰好从门外走进了院子,见状好奇地问向秦雨凝。

“没什么,我睡觉去了。”

秦雨凝嫣然一笑,心情霍然开朗,蹦蹦跳跳地返回了自己的房间,两名丫鬟也双手护胸急匆匆走开。

“我错过了什么了吗?”

王立山觉得她们的反应十分古怪,无奈地耸了一下肩头,他现在可谓是春风得意,这个院落除了李少天和秦雨凝外,就他可以自由进出,即使范立行和王家祥来了也要先通报才行。

第二日,午饭时间。

李少天和秦雨凝坐在餐桌旁,昨日“调戏”李少天的两个丫鬟已经摆妥了碗筷,恭敬地立在一旁,眼角的余光不时偷瞄着李少天。

“两位小姐姐还是回去吧,我不习惯别人伺候。”

李少天拿起碗筷,刚要开动,又把碗放在了桌上,抓了抓脑袋,冲着两个丫鬟一笑。

“先生,奴家有什么伺候不周的地方吗?”

两个丫鬟闻言花容失色,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李少天,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范家来的丫鬟诚惶诚恐地问,眼角已经湿润。

“你们快起来,我只是一个人惯了。”

李少天有些愕然,连忙起身去扶两个丫鬟,自己只不过随口一说,万万没有料到她们的反应如此激烈。

“奴家已经被主人赠予先生,现在已经是先生的人了,先生不要奴家了,奴家怎么还有脸面活在这世上啊?”

王家的丫鬟已经泪眼婆娑,她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两三天,外界早就把她们当作李少天的侍妾,清白早就没了,即使能回范王两家,恐怕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李少天狐疑地望向了秦雨凝,他还真不清楚这里面的规矩。秦雨凝点了点头,一撅小嘴,心想早干嘛去了,非要人家在这里待几天。

“那你们就留下吧,不过要按我的规矩来,以后就跟着雨凝吧。”

没想到事情有这么麻烦,不过这两个丫鬟长得水灵标致,留在身边养养眼也不错,李少天用手一指秦雨凝,留下了她们。

“谢谢先生。”

两个丫鬟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欣喜地站起身,拿起筷子给李少天和秦雨凝夹菜。

“你们也坐下吃吧。”

被两个丫鬟伺候着吃了几次饭,李少天开始觉得新鲜,可后来越来越不舒服,这两个丫鬟并不是酒店的服务生,而是跟自己朝夕相处的人,尤其是得知她们莫名其妙地成了自己的人后,总觉得这样让她们伺候着十分怪异,终于,当范家的丫鬟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后,他忍不住开口。

“奴家是下人,理应如此。”

范家丫鬟并微微一笑,收回了筷子。

“你们站在这里我吃不下饭呀,看着就难受,都一家人了,还分什么上人下人的,坐下坐下。”

李少天放下了筷子,无奈地冲着两个丫鬟耸了耸头,伸手拍了拍边上的椅子。

“多谢先生。”

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感激地冲李少天躬身道了一个万福,然后有些局促地坐在了秦雨凝的身旁。

“以后喊大哥吧,先生那是对外人说的。”

李少天夹起一块牛肉,放到嘴里使劲嚼了起来,这两个丫鬟的手艺还真不错,如果有些调料那就更棒了。

两个丫鬟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拿起碗筷小口地吃了起来,眼角晶莹闪亮,蕴含着泪花,封建社会等级森严,像她们这种身份卑微,被人当作物品送来送去的丫鬟哪里有跟主人同桌吃饭的机会。

秦雨凝奇怪地打量了李少天一眼,低下头若有所思地扒着饭。

范家来的丫鬟名为绿萼,王家来的丫鬟名为秋霜,两人是孤儿,五六岁便进入范王两家为婢,很是乖巧。

订做的衣服几天后送了过来,李少天和秦雨凝每人四套,两套华丽的锦服,两套普通的常服,李少天当即便换上了一身白色锦服,摇头晃脑一番,心中觉得有趣。

秦雨凝也沐浴净身,洗去了脸上的灰尘,穿着一身白色的常服,把长发如男子般向后束起,身材修长,曲线优美,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犹如一个俊俏风流的少年郎。

帮秦雨凝沐浴的绿萼和秋霜在秦雨凝第一次见到了她的容貌,两人不由得愣住了,坐在木桶里的秦雨凝拨动着漂在水面上的花瓣,长发湿淋淋的披在背上,宛如一朵尚未盛开的雪莲花,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清爽感觉,令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恋爱之情。

秦雨凝今年只有十二岁,便已经出落得如此美丽动人,倘若再过几年,岂不是一个沉鱼落雁的大美人,绿萼和秋霜原本对自己的容貌充满了自信,跟秦雨凝一比不由得自惭形愧起来。

直到秦雨凝换上男装,绿萼和秋霜这才缓过神来,也终于清楚李少天让她穿男装的用意,如果秦雨凝身着女装出去,不知道要引来多少狂蜂浪蝶,毕竟这个时候有的是男人喜欢幼女。

按照中国阴阳调和的养身传统,古代的人以为跟幼女交合后能得到滋阴补阳,延年益寿的效用,因此唐朝的上流社会中盛行狎幼之风。

李少天哪里懂得这许多,他只不过潜意识里觉得秦雨凝换上男装后会给自己少很多的麻烦。


第六章 静养 (下)

也许是为了让范王两家放心,李少天这些日子除了出去在庄子四周采集一些常人看不懂的药材外便足不出户,精心照顾着范子建和王立邦,闲来无事时便给秦雨凝三人讲故事,或者弹弹吉他唱唱歌,每当此时,秦雨凝、绿萼和秋霜便安静在一旁聆听,她们很喜欢李少天讲的故事,更喜欢听她唱歌,不久,王立山也支着脑袋加入了旁听者的行列。www.65txt.com

范子建和王立邦康复很快,已经能在侍女的搀扶下行走,两人恭敬地称呼李少天为先生,在接触的过程中李少天和两人偶尔聊一些山川地理和前朝逸事等话题,通过几次交谈李少天发现两人聪明机智,敏而好学,并不排斥自己的一些新奇看法,反而虚心请教,认真聆听,有时还争论几句,最后无不被李少天辩得哑口无言。

其实,唐朝的科举以诗词歌赋为主,涉猎甚广,思想开阔,促进社会的繁荣,并不像明清两代那样为了加强统治实行愚民教育,专考八股,呆板狭隘,束缚了人们的思想。

二十多天后,范子建和王立邦已经能下地行走,两人也好奇地到后院听李少天讲童话故事和演义小说,对他独特新颖的唱法更是赞叹不已,不由感叹李少天的博闻广学,对其更加的敬畏。

又过了几日,范子建和王立邦早早地吃过了午饭,迫不及待地赶往后院,他们要听《封神演义》的结局,两人刚踏进房门就怔住了,不仅王立山在大快朵颐,就连绿萼和秋霜两个丫鬟也列席其中。

见到两人进来,正在和秦雨凝谈笑的绿萼和秋霜连忙站了起来,诚惶诚恐地立在了一旁。

李少天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挥手示意范子建和王立邦随便坐,范子建和王立邦冲着李少天躬身施了一礼,诧异地望了绿萼和秋霜一眼,静静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快吃呀,凉了就不好了。”

绿萼和秋霜还局促地呆立着,李少天用筷子敲了敲碗,冲着两人喊了一声,两人回过神来,忐忑不安地坐了下来。

“二哥,你也来尝尝,李大哥的手艺真得太绝了。”

王立山满嘴塞满了食物,呜呜咽咽地冲着王立邦笔划着,李少天前些日子哪里是去采草药,而是找调料去了,还真让他找些了一些能用的,忍不住亲自下厨显露了几手。

“休得无礼。”

听闻王立山竟然喊李少天大哥,王立邦面色一寒,厉声教训着他。

王立山才不理会王立邦,仍旧望嘴里扒拉着食物,心想李少天都让自己喊大哥了,你还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没事,我让他喊的,你们两个也别喊什么先生了,要喊就喊大哥吧。”

李少天笑着挥了挥筷子,他很满意收下王立山这个二愣子小弟,经过这段时间的糊弄,这傻小子对自己惟命是从,估计连老爹都不认识了,这就是憨人的优势,用起来十分顺手。

“先生言重了。”

范子建和王立邦闻言对视了一眼,受宠若惊地站起身来,齐刷刷地躬身向李少天行礼,尊师重道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更是文人为人处事的第一信条,两人是打死也不敢称呼李少天这个救命恩人为大哥的。

吃完了午饭,李少天用茶水漱了漱口,干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这才坐在院落里的阴凉处,绘声绘色地讲起了《封神演义》。

“故事讲完了,我考一下你们,有谁知道接引和准提所创的西方教现在如何称呼,它又在哪里?”

一直讲到姜子牙封神台封神,李少天喝了一口茶水,扫了一眼仍沉浸在故事情节里的范子建和王立邦等人,微微一笑,开口问道。

“西方教即现在的佛教,它在大唐以西的天竺,天竺乃万佛之国,据传其国内遍布佛寺,太宗时的玄奘法师曾去天竺求佛,带回来大量的佛经。”

结合故事里的地理位置和现实史料,范子建略一沉思,望向了李少天。

“恩,不错,不错。那么天竺一直往西能到哪里?”

李少天老气横秋地鼓了鼓掌,随即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天竺再往西就是大秦了。”

王立邦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此时的大秦指的是东罗马帝国,东罗马帝国和大唐素来交好,双方互有人员往来。

“大秦再往西呢?”

李少天赞许地点了点头,摆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微笑着继续问了下去。

“应该就是海边了吧!”

范子建和王立邦对视了一眼,底气有些不足,李少天所问的问题已经超出了两人的学识。

“大海的那边呢?”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李少天双目精光一闪,乘胜追击。

“大海的那边自然是天边了。”

范子建和王立邦面面相觑,在李少天咄咄逼人的气势下,两人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绿萼见状,忍不住插了一句。

绿萼的话音刚落,屋里的人齐刷刷看着她,吓得她一吐舌头,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天边!有谁真得见过天边呢?”

李少天闻言微微一笑,环视了一眼屋里的众人,“局限于认知,先人们在观察到一个新奇事物的时候,大多喜欢臆想,以为这就是事物的本质,其实不然,天地万物都有其自身的运动规律,天边?难道天真的是圆的而地真的是方的吗?”

随后,李少天起身,故意叹了一口气,似有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双手往身后一背,走回了自己的卧室,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范子建和王立邦大惊失色,愕然相望,李少天竟然如此大胆,竟然质疑天地之说。

古人因为无法解释众多的自然现象和天体运动,逐渐形成了天圆地方之说,天上住着天神,地下住着鬼族,形成了系统的理论基础,衍生出众多的学说,对社会生活影响广泛。

天圆地方之说已经被文人们当成学术正统,更被社会各个基层的人士推崇,李少天这一质疑无疑于晴空霹雳,旱地惊雷,轰得范子建和王立邦有些找不着北,如果李少天不是两人尊崇的恩人,恐怕已经忍不住要破口大骂了。

两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在进行剧烈的思想斗争,秦雨凝默默地观察着他们的神色,暗暗记于心中。

“二哥,天不是圆的吗?”

王立山摸了摸脑袋,傻乎乎地问向处于当机状态的王立邦。

“今日之事切不可传扬出去。”

王立邦回过神来,嘱咐了王立山一句,和范子建神色复杂地匆忙离开,李少天突然之间的发难令两人措手不及,茫然不知所措,他们需要理清其中的头绪。

“怪人。”

望着火急火燎离去的两人,王立山伸了一个懒腰,乐呵呵地给守护着院落的家丁们讲《封神演义》去了,这是他这些日子来最喜欢做的事情。

“怎么样?那俩家伙是不是傻了?”

秦雨凝推开房门走进了李少天的卧室,李少天悠闲地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左腿翘在右腿上不停地晃着,听见开门声,他扭头望向秦雨凝。

秦雨凝点了点头,就势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李少天事前只吩咐她在讲完故事后留意范子建和王立邦的神情,她并不知道李少天要说些什么,在听闻了那匪夷所思的质疑后,心中有着许多的疑团。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怪?”

看出了秦雨凝的疑惑,李少天一骨碌坐起来,笑眯眯地看着秦雨凝。

秦雨凝愣了一下,随即肯定地点了点头。

“告诉你一个秘密,想知道不?”

李少天坐到秦雨凝旁边的椅子上,神秘兮兮地望着她。

秦雨凝先是露出了狐疑的神色,随即点了点头,好奇地看着他。

“其实,我来自一千两百年后的未来。”

俯身凑近了秦雨凝的耳旁,李少天一字一句地小声说,然后坐直了身子,准备欣赏秦雨凝愕然失色的神情。

可惜,出乎李少天的意料,秦雨凝听完后只是默默地注释着他,并没有任何的惊讶。

“我说,我是未来人,来自一千两百年后。”

没有达到自己预期的效果,以为秦雨凝没有听清,李少天提高了音量又说了一遍。

“我相信。”

秦雨凝的忽然灿烂地笑了起来,冲着李少天甜甜地点了点头,在她看来,李少天既然把心中隐秘的事情告诉了他,那么意味着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最亲近的人。

“你……你不觉得不可思议,不觉得我是信口胡诌的。”

这下轮到李少天惊讶了,他觉得剧情不应该这样发展,有些结巴地看着笑盈盈望着自己的秦雨凝。

秦雨凝没有回答,仍旧点着头,双手支着下巴,开心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病了?”

李少天被秦雨凝的反常表现吓了一跳,慌忙把手放到她的前额上,额头并不烫。

“我没事,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

秦雨凝使劲摇了摇头,眼神里流露出一股兴奋的神色。

“没劲儿!”

李少天目瞪口呆地望着开心的秦雨凝,半响叹了一口气,脑袋无力地耷拉了下来,搞了半天一点都没有震撼到秦雨凝,反倒把自己吓得不轻。

和秦雨凝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李少天觉得自己应该把自己身份对秦雨凝有个交代,毕竟自己和这个社会是如此的不协调,而且两人自相遇后可谓是相依为命,同甘共苦。

自从成功治愈了范子建和王立邦后,李少天总觉得黑暗处有一双双的眼睛盯着他,好像每个人都要刺探他的秘密似的,这股惶恐的感觉压得他透不过起来,令他寝食难安,甚至做过好几回噩梦。

原来保守身份的秘密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李少天知道这是自己心理压力过大的原因,为了消除自己的心理压力,他决定向这个世界上自己最信任的人,也就是秦雨凝坦白。

说出了身份的秘密后,虽然秦雨凝的反应让他失望,但压在心中的那块石头却被掀了下来,浑身舒畅了许多,他再也不需要独自一人坚守这个秘密了。

“来,给你看点好玩的东西。”

望着一脸兴奋的秦雨凝,李少天眼珠一转,笑嘻嘻地掏出手机来,这个号称超长待机的手机现在只剩一格电,即将完成它的历史使命。

秦雨凝好奇地凑过了脑袋,一双淡若秋水的眸子惊奇地望着手机屏幕上李少天和王雅欣一同在夏威夷游玩的画面:川流不息的铁盒子,雄伟壮观的高层的建筑,高鼻蓝眼的番人,稀奇古怪的服侍,悬停空中的大鸟,一切的一切都令她大开眼界。

“啊――”

李少天得意洋洋地望着聚精会神盯着手机屏幕的秦雨凝,忽然,秦雨凝脸色一红,双手捂面扭过身去。

李少天不解地望向手机屏幕,画面是一家酒店的套房,从浴室出来的李少天一把掀开身上的浴袍,一个饿虎扑食,赤身裸体地向床上穿着浴袍的王雅欣扑去,两人很快就白花花地滚作一团,相互打闹着,上演了一场香艳刺激的**游戏。

“咳咳,这个就不必看了。”

由于李少天关闭了声音系统,他自己又把注意力放在了秦雨凝身上,一时间没有注意手机里还存有这么隐私的限制级收藏,于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关闭了画面。

秦雨凝松开了捂在脸上的手,面红耳赤地坐在那里,两只手不安地把玩着上衣的衣角,刚才画面实在是太下流,李少天胯下那个膨大的勃起是如此的面目狰狞,她刚开始还愕然地盯着画面看了一会儿,直到两人在床上嬉戏后才猛然回过了神,想在回想起来还心儿还扑通扑通乱跳。

“嗨,大家好,首先声明一下,这不是恶作剧。我是李少天,N9828次航班的幸存者,由于不可获知的因素,飞机失事后我出现在了唐朝,现在的时间是公元公元830年,唐文宗太和四年,这位是我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朋友,秦雨凝。雨凝,来打个招呼。”

李少天大开手机的摄像功能,镜头先是对着自己,然后又移向了秦雨凝,秦雨凝下意识地抬起了头,不解地望着摄像头。

“酷吧,我现在跟一个古人在一起,耶。”

走过去亲昵地搂住秦雨凝的脖子,李少天笑着把自己的脸跟她的脸颊贴在一起,另一支手冲着摄像头伸出中指和食指摆出了胜利的手势。

李少天此举十分唐突,大唐虽然女风开放,但也是三贞五烈,女子对贞洁异常看重,讲究男女授受不清,秦雨凝愕然望了李少天一眼,见他神色自然,毫无做作,不禁莞尔一笑,也学着他的样子冲镜头笔划出了胜利的手势,镜头细致无疑地记录了她细微的神情变化。

随后,李少天松开了秦雨凝,对着屋子和院落里又照了一番,为了取信于人,他不忘了报出自己的籍贯,出生地,家庭住址和身份证号等信息。

“雅欣,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见这段画面,如果你看见了,我想对你说我在这里生活的很好,千万不要为我担心。”

电池的电量已经发出了即将耗尽的警报,李少天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把这个手机传下去,看能不能传到王雅欣的手中,武士刀的质地已经莫名其妙地发生了改变,手机应该也会变得比以前更结实,他把镜头对准自己,停顿了一下,微笑着说,“祝你幸福,ILoveYou!”

李少天的话音刚落,电池就消耗殆尽,手机自动关机,他拿着手机发了好一会呆,这才取下了电池,把它小心地放到了背囊里。

秦雨凝默默地望着他,李少天忽然之间的沉默使她感觉到了李少天心中的忧伤,自从认识李少天以来,她还从没有见过他如此伤感的样子。


第七章 忽悠来的新学派(上)

第二天一大早,范子建和王立邦便联袂前来拜访李少天,两人苦思冥想了一夜,依旧毫无头绪,反而使得思路变得混乱不堪,迫切地希望李少天能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www.65txt.com

好像早就知道两人会来,李少天特地起了个大早,在桌子上摆了两幅昨晚新画的图,清新优美,画风独特,一副是有着大概轮廓的世界地图,有陆地和海洋,上面用漂亮的小楷标注着五大洲和太平洋、大西洋等,另一幅画的则是太阳系简图,包括太阳和围绕其运转的九大行星,每颗星球边上用小楷标注了名字,地球边上还画了月球。

说起书法和绘画,李少天现在万分感谢小时候上的各种培优班,以前觉得是鸡肋,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大用场。

范子建和王立邦先是惊讶李少天的不仅画工精湛,而且写得一手飘逸潇洒的小楷,接着就被那两幅图上的东西吸引,饶有兴趣地俯身查看着,尤其是李少天特意标界出的亚洲部分,大体上勾勒出了大唐和周边几个国家的边界线,这要感谢那幅精编的中国旅游地图册,也许是为了精益求精,竟然在地图册的后半部分印上了从战国七雄时代一直到共和国成立时的中国疆界图,每个历史时期选择前期和后期两幅,帮了李少天一个大忙。

如果说范子建和王立邦对简易的世界地图还能稍微明白一点的话,那么对那个太阳系的简图则是完全不知所谓,一头雾水。

“其实,我们脚下的这片大地是个球体,只不过这个球体实在是太大了,我们视线所及的范围只是这个庞大球体的一点,所以直觉上感觉这是一个平面。”

趁着范子建和王立邦迷茫的时候,李少天不失时宜地开口,用浅显易懂的语言解释着,他用手把那张地图的两端连在一起,冲着两人一笑,“我们的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

“那,我们脚下的人岂不是要掉下去了。”

不愧为乌县双骏,王立邦很快便看出了关键之处,疑惑地指着跟亚洲差不多处于对立面、现在还是蛮荒之地的北美洲。

“说到这一点,我不得不提一个理论,万有引力,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中,任何一个物体对外界都有微弱的吸引力,这种吸引力跟物体的质量有很大的关联,越大的物体吸引力越大,正是由于我们脚下的这个球体的吸引力,我们才没有掉下去,也就是说,在宇宙空间里,我们根本分不清上下左右,所谓的方向只不过人们设定的参照物而已。”

李少天冲王立邦投出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微微一笑,抛出了物理学三大基础定律之一的万有引力定律。

范子建和王立邦面面相觑,感觉李少天所说的东西荒谬之极,犹如天方夜谭,两人听得是云山雾罩,但对万有引力、参照物这些陌生的名词暗自留心。

不等两人开口发问,李少天随即又提出了速度和加速度的概念,结合万有引力解释了九大行星绕太阳运行的天文现象,有了这些理论支持,那么太阳东升西落、月亮阴晴圆缺这些千百年来的自然现象就得到了很好的解释了。

范子建和王立邦被李少天滔滔不绝的讲解震得目瞪口呆,两人惊讶地发现李少天所说的东西环环相扣、步步为营,轻而易举地便解释了众多的自然现象,他们根本就找不到辩驳的切入点,堪称无懈可击。

秦雨凝坐在一旁,双手支着下巴,脸上挂着微笑,兴致勃勃地盯着口若悬河的李少天,至于李少天说了什么,她倒是完全没有在意。自从李少天向她坦白了身份后,她已经视李少天为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心境渐渐起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李少天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口干舌燥,他感觉自己好像成了高中的物理老师,秦雨凝忙上前端给他一杯凉茶,李少天一口气咕嘟咕嘟地喝了个精光,然后不动神色地望着陷入沉思的范子建和王立邦。

王立山还以为屋里在讲故事,中途进来了一下,听了一会儿就无聊地溜了出去,他对什么万有引力,什么天体运行可不感兴趣。

“先生,你既然说重力加速度对每个物体都是一样的,但为什么重的物体比轻的物体先落地?”

沉思了良久,范子建抬起头,有些不服气地看着李少天,王立邦也把目光投了过来,期待着李少天的辩解。

“为什么会听到风声?这是因为我们的周围充满了像河水一样的气体,这些气体无色无味,虽然我们看不见,但它却是客观存在的,这些风声就是气体流动时由于摩擦而发出的声响。”

李少天清了清嗓子,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左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凭空抓了一团气体放到眼前,嗅了一下后又把手松开,见范子建和王立邦皱着眉望着自己,少不了又是一番解释,“这些气体就像流水一样,阻碍着我们运动,和液体一样,咱们走的越快,空气的阻力越大,如果没有这些气体的租碍,物体下落的速度将是一样的。”

怕两人不明白,李少天从桌上拿起两张宣纸,把一张揉成一团,拿到同一个高度放开,揉成一团的直接坠落,而另一张展开的则是晃晃悠悠地飘落。

范子建和王立邦诧异地对望了一眼,李少天的解释合情合理,但身体周围真得充满了那种看不见的气体吗?两人觉得李少天独特的见解太不可思议了。

一时间无法理解李少天的这些新奇的知识,范子建和王立邦各自临摹了那两张图,然后急匆匆地回去慢慢消化。

“其实,顶尖聪明的人也蛮好忽悠的。”

见两人并不排斥自己的理论,李少天松了一口气,伸手接过秦雨凝递过来的一个苹果,咬了一大口后,笑着望着她。

秦雨凝关上房门,从李少天的背囊里拿出世界旅游地图和中国旅游地图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遇到不懂的简体字就问李少天,她对未来的一切事物都充满了好奇,而这两本地图册是她认知未来的唯一途径。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唐宋元明清历史,一二次世界大战,蒸汽机,电报,发电机……李少天昨晚讲给秦雨凝的时候,她听得如痴如醉,对神奇的未来世界无比向往,休息前,李少天和秦雨凝郑重地勾了手指,这是属于两人之间的秘密。

接下来的日子里,范子建和王立邦接连不断地往李少天的房间跑,像懵懂无知的弟子一样虚心向他请教问题,虽然感觉很枯燥,但李少天还是不耐其烦地给两人讲解,并且做一些简单的物理实验加以论证。

为了证明月亮上没有嫦娥,只不过是荒凉的山体,李少天特意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让范子建和王立邦用俄制的军用望远镜看月亮,虽然军事望远镜的视野有限,但两人还是隐隐约约地看见了月亮表面上的环形山阴影,一举击溃了心理的最后防线。

趁着看月亮的时机,李少天把望远镜的原理讲给了他们,甚至把望远镜分解成一个个的零件,讲解凸透镜和凹透镜的功用等等。

早在西周时期,那时候的人们就开始掌握了玻璃制造技术,河南洛阳庄淳沟、陕西宝鸡茹家庄等地的西周早期墓葬中,均发现了大量的玻璃管、玻璃珠等。

经中外专家用现代化光谱鉴定,得出的共同结论是:中国的“铅钡玻璃”与西方的“钠钙玻璃”分居两个不同的玻璃系统。

玻璃在中国古代不同时期有不同的称谓,比较通用的就是琉璃,而现代“琉璃”一词多用于建筑琉璃瓦及瓦顶琉璃饰件。

由于琉璃制品晶莹剔透、光彩夺目,蕴含有吉祥如意、招财进宝、驱邪避凶的意味,因此它不仅是中国五大名器之首(金银、玉翠、琉璃、陶瓷、青铜)、佛家七宝(黄金、白银、琉璃、颇梨、美玉、赤珠、琥珀)之一。

琉璃自古以来就是汉皇室专用品,对使用者有着极其严格的等级要求,民间非常少见,制作工艺更是为皇室工匠所掌控。

元朝时,汉皇室的文化出现断层,身为皇室工艺的琉璃的制法也随即流失,一直到明清才逐渐恢复,清代设立的宫廷琉璃场,曾雇佣多名欧洲玻璃工匠作指导,制造高级艺术玻璃。

范子建和王立邦对望远镜结构的精妙赞叹不已,更惊讶于李少天竟然拥有做工如此精美的琉璃――镜片(他们可分不清琉璃和玻璃),身份一定尊贵无比,联想到李少天姓的是国姓李,不由得浮想联翩,对他是更加的敬畏,这是李少天万万没有料到的。

“先生,这门学说可有名号?”

一天,当李少天讲解完地球南北极磁场对候鸟迁徙的导航作用和月亮对地球潮汐的影响后,范子建一脸敬畏地望着他,李少天不仅身份尊贵,而且还博文广识,令他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物理!”

李少天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说完后又有些后悔,应该取个更拉风的名字才对。

“世间万物,遵循之理,物理,好名字。”

王立邦品味了一下,连连点着头,李少天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心中暗自赞叹,看来真得是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一个简单的物理二字竟能引申出如此深奥的含义,自己当时上学的时候怎么没有察觉到?

“想当年恩师教授的不仅有物理,还有山川地理、数算、化学、医术和天文奇观等。”

发觉范子建和王立邦现在对自己所讲的东西越来越感兴趣,领悟的也越来越多,有时候甚至能举一反三,对知识进行融会贯通,李少天眼珠一转,决定好好忽悠这两个家伙一把,“他老人家仙游之际曾反复嘱咐我要大兴本门学说,可惜本人势单力薄,才德有限,怕是要辜负他老人家的期望了。”

说着,李少天摆出一副伤心的模样,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边用手擦拭着眼角,边暗自偷窥着两人的反应,正在一旁学习阿拉伯数字和四则运算的秦雨凝强死死咬着嘴唇,强忍着浓烈的笑意,默默欣赏着李少天的表演。

范子建和王立邦闻言顿时浑身一颤,先是愕然呆立,随即万分激动起来,脸色涨得通红,双目投射出一股狂热:大兴本门学说?这岂不是开宗立派,有机会成为一代宗师,进而名留青史!

“我等愿意拜入先生门下,侍候先生左右,望先生垂怜,收我等为徒。”

对视了一眼,仿佛看穿了彼此的心事,范子建和王立邦双双起身,严肃地站在李少天的面前,一甩衣袖,双手作揖,跪伏于地,态度诚恳。

“这……本门学说新颖奇特,恐怕不为世俗所容,尔等乃当世俊杰,前途不可限量,何苦要跟我走这条荆棘坎坷之路。”

忽悠成功,李少天心中窃喜,正要答应,忽然想起古代的大师都是一副高深莫测、拽了吧唧的姿态,于是咳嗽一声,为难地摇了摇头。

“我等誓死追送老师。”

范子建和王立邦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激,抬起头,异口同声地望着李少天,态度坚决,不置可否,已经由先生改称老师。

“呵呵,起来吧,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们。”

李少天赞许地点了点头,笑着扶起了两人,心中早已经乐开了花,看来这回能逃离这个鬼地方了,古代的文人讲究的是天地君亲师,实际上行起事来往往是天地师君亲,老师往往排在君王和父母的前面,自己以后再加一把劲,肯定能把这两个狂热的小子给忽悠得连亲爹都不认识了。

“老师,本门的全号是?”

范子建垂手站立一旁,躬着身子,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恭敬地问。

“科技门,研习新科之技,以造福万民。”

李少天愣了一下,忽然福至心灵,提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朗声讲解。


第七章 忽悠来的新学派(下)

“科技门!”

王立邦和范子建低语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睛里燃烧起**的火焰,以造福万民为己任,这个理由绝对拉风,虽然任重道远,但拥有无上的荣耀。www.65txt.com

古代文人的拜师可是一件大事,虽说李少天刻意强调低调,不邀请外人参加拜师礼,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不仅要选定拜师的时间,而且范子建和王立邦不仅要还要沐浴更衣,对李少天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原本范子建和王立邦还想挑选个良辰吉日,可李少天却觉得这件事早完早了,以免中间出些波折,于是声称本门不讲究这些虚礼,择日不如撞日,拜师礼就选在了第二天,两人向李少天行了一礼后,欢天喜地地回去准备。

“哈哈,大功告成了!”

等范子建、王立邦离开,绿萼和秋霜也出去准备明天所用的物品,李少天关上房门,兴奋地跑向微笑着望着他的秦雨凝,一把抱起了她,大笑着原地转起圈来,吓得毫无准备的秦雨凝面无血色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一股少女身上的清香传进了兴奋的李少天的鼻中,狂喜中的他愕然发现秦雨凝并没有和自己一起庆祝,而是身体僵直,并且微微颤抖着,显得有些害怕,猛然意识到自己做的好像有点过火了,这是在封建的唐朝,不是思想开放现代,心中暗道一声愚蠢,连忙放下了秦雨凝,面露尴尬的神色。

秦雨凝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脸上逐渐恢复了红润,她看出李少天刚才的鲁莽行为是无心之举,虽然有些局促慌乱,但还是冲他微微一笑,也许,这就是未来人们表达喜悦的一种方式。

拜师仪式在一种庄严的气氛中举行,李少天在喝了范子建和王立邦奉上的尊师茶后,正式收两人进入科技门,成为科技门的两大开山弟子,门规很简单:尊师重道,欺师灭祖者、背叛师门者共伐之。

宣布完门规,李少天心中得意洋洋,有了这层保险,自己的安全又多了几分保障,毕竟这时候的文人还是挺在意门规和誓言什么的,不像二十一世纪,发个誓跟放屁一样容易,转眼就忘到了脑后。

由于科技门的学说在这个时代看起来实在是太妖异、太离经叛道,简直就是异端邪说,因此拜师仪式只有秦雨凝、王立山、绿萼和秋霜参加,并且严禁对外人透漏,省得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拜师礼后,李少天开始筹划他的“虎口脱险”计划,准备逃离范王庄,摆脱这种没有自由、囚犯一般的生活。

几天后,范子建和王立邦回家和父母团聚,他们的伤势已经复原,虽然错过了县学的解试,但万幸的是人没事了,两家摆了盛大的酒席庆贺二人的康复,可怜的李少天不得不赶了两家的场子,最后喝得醉醺醺地被绿萼和秋霜扶进了屋里,躺在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秦雨凝和绿萼、秋霜三人伺候着他宽衣和洗脚,忙碌了好一阵才疲惫地回房睡觉。

临晨两三点,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地进入了秦雨凝的房间,蹑手蹑脚地靠近她的床头,伸手向她的身上摸去。

黑暗中,秦雨凝的第六识感觉到了危险,猛然睁开了眼睛,惊讶地看见床边站着一个黑影,正朝着自己伸出手,下意识地就想大叫。

“嘘,别叫,是我。啊――”

黑影一把捂住了秦雨凝的嘴巴,低声向她解释着,话没说完便发出一声明显压抑的惨叫声,他被秦雨凝咬了一口,手掌处传来钻心的痛。

“大哥?”

秦雨凝听出了黑影的声音,连忙松开了咬在李少天手上的玉齿,诧异地坐起身来,借着窗外的月光一看,只见李少天穿戴整齐、愁眉苦脸地捂着被咬得的手站在床边,奇怪的是,她一点也不感到害怕,丝毫也不觉得李少天是那种偷香窃玉之人。

“你的牙可真厉害。赶快收拾东西,咱们该解放了。”

手上被秦雨凝咬了一排牙印,李少天吮吸了一下伤口,小心地吩咐着她。

见李少天竟然吮吸自己的口水,秦雨凝的脸上顿时变得绯红,幸好她在暗处李少天看不见,否则可就丢死人了。虽然秦雨凝并不清楚“解放”这个词的意思,不过看架势已经猜测到李少天是要逃走,于是揉了揉眼睛,起身开始收拾行礼。

李少天住在前院东厢房,秦雨凝和绿萼、秋霜住在西厢房,为了不惊动住在秦雨凝隔壁的两女,秦雨凝收拾好行礼后,李少天带着她出了房门,小心翼翼地往后院走。

“大哥,你忘了绿萼姐姐和秋霜姐姐?”

秦雨凝近些日子来和绿萼、秋霜相处的十分融洽,三人已经以姐妹相称,见李少天没有带上两人的意思,不解地拉住了他,小声询问。

“我没忘,我是故意避着她们的,你没看出来她俩是范王两家安排在咱们身边的眼线?”

李少天转过身,低声向秦雨凝解释着,临了加上一句,“小心些,被她俩发现咱们就惨了。”

秦雨凝这才恍然大悟,虽然她聪明伶俐,但人生经验还是太少,看不透世道的险恶,如果李少天提前把逃跑的计划告诉她,她肯定会在绿萼和秋霜面前露出破绽。

正在此时,咯吱一声轻响,秦雨凝和李少天身后不远处的房门打开,绿萼和秋霜穿戴整齐,各自背着一个包袱从里面走了出来。

“公子,带上我们吧,虽然我们是老爷安排在您身边的眼线,可我们并没有出卖过您。”

正当李少天诧异地打量着两女的时候,两人一起跪在了地上,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绿萼率先开口,语气急切,目光真诚。

自从进入了这个院子,绿萼和秋霜便过上了一种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在这个院子里,她们不会担心半夜有男人摸进自己的房间,更不会担心自己被人像礼物一样送出去,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甚至是跟秦雨凝一起学习那些新奇的知识(高级女婢一般受过良好的教育),没有勾心斗角,不用担惊受怕,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李少天的存在,李少天像一棵参天大树一样庇护着她们。

绿萼和秋霜无法想象自己回去之后的境遇,她们现在也没有回去的路了,作为送给李少天的贴身丫头,没人会相信她们的清白,即使她们完成任务回去了,也摆脱不了成为男人们玩物的命运,最好的结果无非就是被夫人们找个目不识丁、老实巴交的庄稼汉给嫁了,从此以后生儿育女,服侍公婆,生活清贫而单调。

是李少天给了两人反抗范王两家的勇气和力量,她们不想再过那些没有希望的日子,因此决定追随李少天去过一种全新的生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李少天去参加范王两家的酒宴,并且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绿萼和秋霜便觉察出事情不对,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们发现李少天虽然平时表面上显得懒散懈怠,但实际上无时无刻不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一个保持高度警惕的人会使得自己烂醉如泥吗?

曾经的婢女经历使得绿萼和秋霜心细如发,更懂得察言观色,她们敏锐地发觉李少天的醉酒可能另有目的,如果说李少天是在装醉,那么他是在防备谁,这个院子里现在只有她们和秦雨凝三个人,很显然,李少天不会防备秦雨凝,那么就只能防备她们了。

大规模的酒席、醉酒、防备自己,所有的一切结合起来,绿萼和秋霜很快便分析出李少天今晚可能有所行动,而现阶段唯一的行动就是逃离这里,因为李少天并不喜欢这个犹如囚笼的地方。

绿萼和秋霜默契地只向范王两家汇报了李少天的一些日常生活,例如饮食起居、生活习性和讲故事唱歌等等,至于范子建和王立邦向李少天请教问题乃至拜师她们都隐瞒了下来,所以说并没有出卖他。

“会不会是无间道呢?”

望着跪在面前一脸真诚的绿萼和秋霜两女,李少天的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不知不觉间变得多疑了起来,除了秦雨凝外,他不敢相信任何人。

“大哥!”

绿萼和秋霜见李少天举棋不定,又一起眼巴巴地瞅着秦雨凝,秦雨凝心软,不由得轻柔地喊了正在沉思的李少天一声。

“走吧。”

被秦雨凝这么一喊,李少天的心也软了下来,无奈地冲着绿萼和秋霜努了一下嘴,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离开了范王庄的势力范围,那还不是海阔天空。

绿萼和秋霜连忙起身向李少天道谢,然后亲昵地簇拥着秦雨凝向后院走去,后院的一个围墙边上不知什么时候用杂物堆成了一个小山模样的山包,山包旁放着李少天的背囊、武士刀和琴盒等物,李少天吹了一声口哨,墙外面便露出了王立山的脑袋。

王立山见到绿萼和秋霜后愣了一下,随后翻了过来,一声不吭地提着东西,李少天则率先翻过了墙,他人高马大,在墙的另一边接应着从上面跳下来的秦雨凝、绿萼和秋霜,三个女孩无一例外地都是闭着眼睛从墙上往下蹦,李少天安安稳稳地接住了她们,秦雨凝还好,绿萼和秋霜可是第一次被男人如此亲密地抱着,脸上禁不住有些发烧。

待行礼过来后,王立山领着李少天等人在夜色的掩护下来到庄子南边的路口,那里停着一辆马车,大家七手八脚地上了车,李少天和秦雨凝坐在靠车门的位子,绿萼和秋霜坐在靠后的位子,王立山小心地赶着马车驶离了庄子。

“终于离开了这倒霉的地方。”

坐在还算宽敞的马车里,李少天的心境完全放松了下来,一股倦意顿时笼罩在心头,伸了一个懒腰,依靠在车身上,在颠簸中很快便进入了梦乡,他实在是太累了。

第二天临晨,当李少天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舒舒服服地枕在绿萼的腿上,可怜的绿萼却不敢动弹,单手支着前额,身子靠在车厢的后壁上睡着,尽量使李少天保持着舒服的睡姿,对面的秦雨凝和秋霜则舒适地相互依偎着睡在一起。

李少天直起了身子伸了一个懒腰,他一动绿萼也醒了,揉了揉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李少天有些歉意地冲着她微微一笑,钻出了车厢,跟外面的王立山学赶车去了。

活动了一下生硬酸麻的双腿,捶着被李少天枕麻了的大腿处,绿萼忽然觉得知识渊博、才艺精绝的李少天并不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不可接近,现在的他就像一个邻家大哥哥,阳光灿烂,和蔼可亲,给她一种温馨的安全感。

“大哥,我们去哪里?”

车厢外,王立山一边赶着车,一边兴奋地望着坐在另一侧的李少天,十八九岁的他正处于青年的叛逆期,李少天慷慨激扬地忽悠了几句,他便热血沸腾地跟着李少天闯荡江湖,行侠仗义,拯救万民去了。

之所以要带王立山出来,一是由于李少天需要有人接应自己,二来就是王立山是个毫无城府的大嘴巴,心中装不下事,他跟范子建和王立邦不一样,一旦把他留下来,保不准会出什么麻烦,说不定还没出乌县就被范王两家给察觉了。

“襄州,咱要混就混大地方。”

李少天打了一个响指,信心十足地一握拳头,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王立山的双眼立刻冒出了炽热的火焰,大哥不愧是大哥,一来就选中了山南东道的最繁华的州城,果然非同凡响,目光如炬。

其实去哪里李少天都无所谓,对他来说不都是混吗?但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离范王庄越远越好,他来到这个世界吃的第一次亏就是在范王庄,在心中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阴影,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躲得远远的。

范子建和王立邦忠实地执行了李少天的“延敌计策”,黏黏糊糊地待在家里两三天,按照李少天的要求,为了避免打扰范子建和王立邦的康复,范王两家每三天给他们住的院子里送一次菜,直至到了送菜的时间,范王两家这才愕然发现大门紧闭的院落里已经空荡荡,不仅李少天和秦雨凝没了踪影,王立山和绿萼、秋霜三人也跟着不见了。

临行时,李少天等人在房里各自留下了信,李少天在信里感谢范王两家在这段时间的热情款待,并欢迎他们去自己家里做客,至于他的家在哪里,信里则是没说,完全是一通废话;王立山在信里先是规规矩矩地向父母等长辈赔罪,然后语锋一转,澎湃激昂地表示要执剑江湖、出人头地;绿萼和秋霜则是感激范王两家的养育之情,委婉地表示既然送给了李少天,那么两人已经是李少天的人,准备和他生死与共、福祸相依。

对于憨厚耿直的王立山被李少天“诱拐”,范王两家并没有太多的意外,毕竟李少天是个狡猾之徒,傻乎乎的王立山哪里是他的对手,但绿萼和秋霜的背叛却令他们震惊不已。

绿萼和秋霜和范王两家从众多的丫鬟中精心挑选出来的高等侍女,准备将来作为礼物送给将要结交的达官贵人,从小就进行培训,女工女容、琴棋书画无不猎及,他们自认为对两人不薄,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两人为什么会“叛变”。

俗话说的好,女儿心,海底针,千百年来,又有几个人真正理解女人的心思?

“执剑江湖个屁,这小混蛋知道什么是江湖,到时候被人卖了说不定还帮人数钱,这个小混蛋。”

王家大院,王家祥重重地把王立山的信拍到桌子上,忍不住骂了起来,虽然生气,但也相当无奈,语气里隐隐透出担忧之情。

王立邦恭敬地站在王家祥的身旁,脸上一副愤概的神色,心思却早就飞了出去,猜测着李少天的行程,按照李少天的安排,他找到落脚地后,会派人去房州通知两人前去汇合。

范子建和王立邦已经完成了县学的学业,作为没能参与科举或者科举落榜的考生,他们将去房州的官方学院――百川学院继续深造,一是等待来年的科举,二来也是找机会扬名立万,博取名声,以期获得贵人的举荐。

唐朝进入仕途一是考科举,二是官员举荐,三是祖上福荫,相对于祖上福荫,考科举和官员举荐是通常的途径。

如果清楚被视为王家未来之星的王立邦此时的心中所思,王家祥肯定会气得吐血,不过,当日后王立邦和范子建真得弃百川学院而去,留信追随李少天的时候,王家祥在看完王立邦留给他的信后并没有吐血,只是无奈地摇头苦笑,长叹一声,随他去了。


第八章 三曲定缘(上)

艳阳高照,微风轻拂,山野大道上,李少天头上系了一条红头巾,遮住了满头的红发,一边驾着马车,一边惬意地靠在车厢的门上晒着太阳,已经足足三天了,他们出了房州的的地界,已经进入了襄州,这回是再也不用担心被范王两家的人追上。www.65txt.com

不一会儿,秦雨凝从车厢里钻了出来,并排坐在了李少天的身旁,伸手递给他一个红润的大苹果后,搂着一本现在经典流行歌曲的书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向李少天请教五线谱的知识。

流行歌曲的唱法不拘一格,灵活多变,彰显个性,跟唐朝以诗歌形式的演唱截然不同,秦雨凝如获至宝,天天缠着李少天教她唱流行歌。

秦雨凝嗓音清澈,如黄莺吟唱,使人清新舒爽,心旷神怡,令李少天颇为惊讶,如果放到现代,他很愿意把其吸收进“不死鸟”乐团。

夜幕降临的时候,李少天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小镇,镇上有一家客栈,马车刚驶进客栈的院子,一名手脚麻利的伙计便殷勤地上前牵马。

院子里停着几辆马车,其中一辆独占了整个西北角,引起了李少天的注意,这辆马车不仅外表华丽,更重要的是它边上守着两个身穿蓝色劲装、腰挂横刀的彪形大汉,正面无表情地向这边投过来警惕的目光。

忍不住多打量了那两个大汉一眼,李少天吩咐完伙计给马喂食上好的黄豆后,随手塞给了他一小块碎银,那伙计连连向李少天道谢,欢天喜地地牵着马走向马棚。经过这几天的旅途,李少天看出马匹在唐朝的重要,他怕伙计阳奉阴违地用劣等黄豆代替上等黄豆,那可就太对不起劳累了一天的马匹了。

“这几位客人,对不住了,本店客房已满。”

还没等李少天踏进客栈,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年男子满头大汗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不停地冲他们拱着手赔罪。

“没客房了还把我们让进来?”

王立山立刻不乐意了,脸一沉,冷冷地望着老板。

“实在对不起,本来还有空房,可刚才那拨客人已经把本店剩余的客房都包下了。”

老板望了一眼王立山拎在手上的横刀,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刚才那拨人难缠,眼前的这伙人看来也不是吃素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脸陪笑地解释,这念头做个生意可真不容易。

“你看,我们既然已经进来了,总的让我们吃顿饭再走吧。”

李少天一把拉住了准备发火的王立山,笑着看向老板,出门在外还是低调点的好,尽量少惹麻烦,别还没到襄州就被人给挂了,那可就划不来了。

“请,请。”

老板面色一喜,连忙侧身把李少天等人请进了客栈。

客栈是两层楼的结构,一楼是吃饭的地方,摆了十来张桌子,正对门的是上二楼的楼梯,二楼的客房被一个环形楼道连接在一起,以楼梯为基准分为左右两部分,站在一楼抬头,可以清楚地看到二楼的各个客房。

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可大厅里除了坐着三桌跟门外大汉一样穿戴的壮汉外并没有其他食客,二楼此时正乱成一团,右侧住着的房客正被几名穿蓝色劲装的大汉蛮横地驱赶向左侧客房,有一个房客不满地发了几句牢骚,立刻被两个壮汉揍得满脸开花,血流满面地倒在地上哀嚎着,最后被人像拖死狗似地拖到左侧的一个房间,一脚踹开房门扔了进去。

李少天见状吃了一惊,正犹豫是否该进去的时候,一旁的王立山早已经昂首挺胸地踏进了门,想到自己现在怎么说也是“科技门”的一代宗师,不能在绿萼、秋霜和王立山面前拉了面子,于是强打精神收起了落荒而逃的心思,故作镇定地选了一个靠近门口的桌子坐下,打算形式不对就立马开溜。

一个小二哆哆嗦嗦地用抹布擦了擦桌面,在李少天点了几个菜后,急匆匆地窜回了厨房。

“老子说的话你没听懂?说了包下整个客栈了,你他妈的怎么还让人进来,是不是让老子帮你长长记性!”

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冲着老板摆了摆手,等老板到了近前,他拿着桌上的一双筷子一边敲打着老板的脸颊,一边斜着眼睛望向李少天等人,满脸的不爽。

“大爷误会了,这些客人不住店,只是吃顿饭。”

老板汗如雨下,点头哈腰地陪着笑脸。

“吃个屁,让他们快滚,否则老子拆了你这破店。”

络腮胡子啪一声把筷子摔在桌面上,一伸手,推了老板一个踉跄。

“是是是!”

老板用衣袖擦着额头的汗,连连点着头,转身面无血色地走向李少天的桌子。

王立山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跟那个络腮胡子怒目而视,李少天心中一惊,这些蓝衣大汉精壮跋扈,个个腰胯横刀,一脸的凶相,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淡淡的杀气,明显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还是悠着点好,连忙拽了拽王立山的衣袖,冲他轻轻摇了摇头,王立山这才气呼呼地坐了下去。

“各位,实在对不住了,几位要是不嫌弃的话,外面的柴房还能避避风。”

老板哭丧着脸来到李少天的面前,显得十分无奈,两边他都得罪不起呀。

“麻烦了。”

大度地起身冲着老板一拱手,李少天带上行礼,拽着斗鸡似地跟那络腮胡子对视的王立山往外走。

刚走出客栈,一群精悍的蓝衣大汉簇簇拥着一个一身白裙、身材修长、曲线玲珑的女子迎面走了过来,女子脚步轻盈,走路如清风扶柳,摇曳多姿,虽然服饰淡雅,但身上隐隐约约透露出一股高贵的气质,令人疑惑的是她的脸上竟然蒙了一层白巾,看不清面容,一个大眼睛的黄衣丫鬟紧紧跟在她的身旁。

“蒙面女!”

老板慌忙领着李少天等人闪到一旁,给那群大汉让路,李少天好奇地望着那个白衣蒙面女子,想不到自己也能遇上这种故作神秘的女人。

在李少天打量那蒙面女子的同时,蒙面女子也在注意着他,身材高大、贼头贼脑的李少天不仅背着一件奇怪的行礼,而且头上还不伦不类的裹着一条红巾,在人群中特别的显眼醒目,更令她感到惊讶的是李少天望向她的眼神,好奇中带着一丝兴奋,好似遇见了一件极为稀奇的事情。

“此人好怪!”

蒙面女子明显感觉李少天身上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息,与周围的王立山、秦雨凝等人有些格格不入,但又无法明了是什么原因,不经意间对他便留了心。

“咳咳……”

从李少天身旁经过的时候,蒙面女子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身体轻微地颤抖着,显得有些痛苦。

“早说了外面天寒,却偏要出来透气!”

大眼睛丫鬟懊恼地跺了一下脚,连忙把一个白手绢递给了蒙面女子,神情中充满了关切。

蒙面女子好一会儿才停止了咳嗽,收起手绢递给了大眼丫鬟,有意无意地望了狐疑地盯着自己的李少天一眼,抬步走向客栈。

“又咳出血来了。”

大眼丫鬟打开手绢一看,手绢上印着一朵鲜艳的血花,顿时满脸的焦躁,忽然发现旁边的李少天正伸长了脖子往手绢上望,于是恼怒地收好了手绢,双手一叉腰,凶神恶煞地盯着他,“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教训,李少天心有不甘,原本想反驳几句,可一瞅站在她边上横眉冷目的蓝衣大汉,硬生生地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悻悻地把目光投向一旁。

大眼丫鬟不屑地看了一眼李少天这个软蛋,快步追上了蒙面女子,小心地搀扶着她进了客栈。

“记住,好男不跟女斗!”

待那群蓝衣大汉都进了客栈,李少天咳嗽一声,故作大度地用手拍了拍望向客栈的王立山。

王立山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不由得对李少天更加的敬畏,什么是境界?这就是境界,能如此坦然地面对大眼丫鬟的挑衅,非一般人所能做到。

秦雨凝却窃笑不已,她清楚地看见李少天原本想开口,但看了一眼那些蓝衣大汉后又忍了下来,这哪里是什么好男不跟女斗,应该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才对。

也许是心里过意不去,老板让伙计把柴房打扫干净,在里面支了几个木板床,并拿来了被褥,还从厨房端来了饭菜。

有个遮风避寒的地方总比野地露营的要好,秦雨凝、绿萼和秋霜睡在里面的木板床上,李少天和王立山睡在靠近大门的木板床上,也许是心里感觉不踏实,李少天晚上搂着两把用白布裹着的武士刀睡觉。

第二日,当李少天等人在柴房吃老板送来的早饭时,蒙面女子在蓝衣大汉的簇拥下上了马车,三十多个汉子也纷纷上了马,护持着马车,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客栈。

客栈的老板一直恭恭敬敬地把蓝衣大汉送出了门,这才喜气洋洋地转身回来,虽说这群人有些霸道,但出手还是挺阔气的,抬手就是100两银子的打赏,抵他两个多月赚的了。

“老板,他们是什么人,好威风呀。”

李少天把手里的半块馒头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吞进肚里后,迎着老板走了上去。

“不清楚,看架势像是牙兵。”

老板左右张望了一番,看四下里无人,悄悄地给李少天低语了一句,然后拱拱手离开。

“牙兵?”

牙医李少天倒是知道,可这牙兵是什么呢?李少天嘴里嘀咕了一句,回去询问秦雨凝。

“幸好大哥昨晚没和他们发生冲突,否则可就惨了。”

秦雨凝一闻牙兵二字立刻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万分庆幸地冲着李少天一笑,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王立山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唐朝藩镇的节度使们为了增强自身的军事力量,召募军人子弟,作为卫兵、亲兵,称“牙兵”或“牙军”,待遇优厚,不胜骄宠,年代久远,父子相袭,形成盘根错节的势力。

牙兵本是藩镇用以护卫自己及冲锋陷阵的私人部队,后来因势力扩张,变为挟制藩镇的可怕力量,他们“变易主帅,事同儿戏”。牙兵逐帅、杀帅之风沿习200年之久,至五代,此风依然很盛。

唐代中后期,牙兵的骄横和宦官的专权达到妄行生杀废立的地步,两者有着相同的特点:一是靠山硬,关系错综复杂,二是掌握有武装力量,故而社会上流传牙兵是“带刀的太监”,太监是“不带刀的牙兵”。

“锦衣卫!东厂!”

听完秦雨凝对于牙兵的解释,李少天的脑子里禁不住想起了明朝赫赫有名的这两大组织,双方是何其的相似,同样的是太监和位高权重者的亲兵,同样是飞扬跋扈,同样是目空一切。

上有太监擅权、节度使割据,下有官员贪腐、牙兵弄武,这个世界看起来还真是疯狂,李少天第一次对身处的这个时代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离开客栈后不久,李少天的马车就追上了蒙面女子的车队,车队占据了整条道路,想到对方牙兵的身份,他们只好远远地跟在了后面。

中午时分,人困马乏,前面的车队在一处靠近小溪的地方停下来宿营,李少天原本想超过去,但秦雨凝却建议继续跟着车队,有这个车队在等于多了一层护身符,路上可以避免一些宵小的骚扰,进入襄州后,由于市面越来越繁华,各种不法之徒也越来越多。

王立山把马车停在了在距离车队一百多米的草地上,秦雨凝、绿萼和秋霜在溪边打打闹闹地玩着水,不时发出一阵阵的娇笑,引得那些蓝衣大汉眼巴巴地往这边张望。

李少天提着一把裹着白布的武士刀进入了一边的树林,不多时就拎着三只肥嘟嘟的兔子回来,剥皮清洗,架在火上娴熟地烤了起来,不停地往上面撒一些香料,浓厚的香味很快四溢飘散。

女人的心思就是比男人细,秦雨凝三女在地上铺了一块布,摆上各式水果、点心和面饼,要是李少天,有烤肉和面饼就足矣。

蒙面女子竟然带有专门的厨子,厨子埋锅造饭,不敢有一丝马虎,那些蓝衣大汉则三三两两地围聚在一起吃着卤肉,喝着白酒,大声地谈笑着。

烤兔肉的香气很快飘到了蓝衣大汉这边,他们看看手里单调的肉和酒,再望望李少天那边丰盛的午餐,心理不由得不平衡起来。

荒山野岭,四下无人,要不是蒙面女子在,这帮子大汉早就冲上去将李少天和王立山一刀砍了,把娇俏妩媚的绿萼和秋霜抢过来好好享受,两女专门受过诱惑男人的培训,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诱人,让人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欲火,还有那个身材娇小、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小娘娘腔(秦雨凝),也要带过来蹂躏一番,反正他们里面有人好男风,对娈童更是得心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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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猜一猜白衣女子蒙面的原因,呵呵。


第八章 三曲定缘 (下)

正当大汉们暧昧地低声谈论着秦雨凝和绿萼、秋霜的时候,吃完午饭的李少天在秦雨凝的要求下,从琴盒里拿出了红色的蝴蝶形状的吉他,准备唱一首歌活跃一下气氛。(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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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武士刀一样,吉他和小提琴都都发生了变化,演奏出来的声音更加宏亮,音质清澈悠扬,如幽谷鸣笛,经久不息。

李少天的手指已经磨出茧子来了,并没有戴指套,盘着双腿坐在地上,右手拨了一下琴弦,一股悦耳的琴声便在空中荡漾开去。

“好春光不如梦一场,梦里青草香,你把梦想带身上,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还有轻风吹斜阳,一千年年年花开放,天天好时光,一次人间也匆忙,小风大浪地狱天堂,还有你的灿烂脸庞……”

伴随着悦耳的琴声,触景生情的李少天想起了一首自己非常喜欢的歌曲,开口演唱了起来,声音由轻柔逐渐变得激昂,他从歌声中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千年轮回转眼而逝,蓦然回首,一切恍若梦中。

李少天的嗓音异常的响亮,歌声仿佛通过一个小音箱一样向外传播,蓝衣大汉们听得一清二楚,一时间被这种新奇的曲子吸引,不自觉地停止了嬉笑,一个个好奇地竖着耳朵听着,歌声悠扬,令其心旷神怡,浑身舒畅。

“‘开心一刻也是地久天长,痛痛快快向前走决不回头望,这花开花落一千年一切形状,我还是自己模样’。好美妙的意境,好奇特的唱法,好精湛的唱功,好凄凉的心声,咳咳。”

车厢里,闭目养神的蒙面女子忽然惊讶地睁开了双眼,喃喃自语,随即又咳嗽了起来。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小姐你的身子要是好了,唱得肯定比他好。”

一旁的大眼丫鬟忙伸手轻轻拍打着蒙面女子的背部,不服气地撅起了小嘴。

“你不懂,他的这首曲子不仅唱法新颖奇特,闻所未闻,而且唱功精绝,堪称完美,听不出一丝杂音。”

蒙面女子轻轻摇了摇头,眉头微蹙,她从李少天明快的歌声中竟然听出了淡淡的哀伤和黯然的思念,以前从没发现一个男子的情感竟然能如此的细腻、如此的哀婉。

“嗨,兄弟,再来一段。”

李少天的歌声停下后,现场一片寂静,每个人都被歌声感染,细细回味,猛然,回过神来的蓝衣大汉们齐声叫好,一起鼓起掌来,一个大汉站起来冲着李少天喊了一嗓子。

“大哥,你就再唱一个吧。”

秦雨凝双手支着下巴,笑盈盈地望着李少天,她喜欢李少天唱歌时的帅气模样,更喜欢他唱的歌,绿萼和秋霜,包括王立山,也都兴致勃勃地等着他开唱。

“北风呼呼的刮,雪花飘飘洒洒,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这匹狼他受了重伤,但他侥幸逃脱了,救它的是一只羊,从此它们约定三生,苦诉着衷肠……”

唱什么好呢?李少天仔细思索了一会儿,灵光一闪,想到了在网络上非常流行的一首歌曲,于是拨了拨琴弦,找准了音调后,带着有些沙哑悲凉的嗓音,高声歌唱了起来。

如果说第一首歌是轻柔的享受,那么这首便是凄凉的感慨,歌词如此大胆荒谬,不仅秦雨凝瞪大了眼睛,就连那些大汉们也目瞪口呆,狼和羊,这什么跟什么嘛,虽然不理解词意,不过悦耳的歌声很快令他们沉浸在一种伤感和感动之中。

“羊怎么会救狼?不通,不通嘛,小姐……”

车厢内,大眼丫鬟一听歌词立刻摇了摇头,正准备向蒙面女子提出心中的疑问,诧异地发现蒙民女子竟然闭目聆听李少天的歌声,于是赶紧闭上了嘴巴,生怕打扰了她。

随着李少天的歌声,蒙面女子的脑海中浮现了一副景象:在大雪纷扬的雪地里,一只善良的绵羊救了一只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狼,也许是天意使然,狼和羊竟然相爱了,成双入对地出现在了大草原上,狼就像一个勇士一样,无时无刻不在保护着羊的安全,两者生死与共,相互扶持,共渡难关。

夕阳斜下,狼和羊相互偎依着站在一块山包上,落日余晖照射着他们的身上,散发出金闪闪的光芒,多么温馨的画面,多么感人的爱情。

蒙面女子的脸上逐渐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她在真诚地祝福相爱的羊,在她看来,狼和羊代表世间一对相亲相爱但身份悬殊的男女,而狼和羊属于不同物种的隔阂正是横贯在这对男女之间的世俗枷锁,最终,这对男女打破了这道枷锁,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想到狼和羊的幸福,蒙面女子的脸色黯淡了下来,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神色忧伤,也许是心情抑郁,又开始不断地咳嗽起来,咳到手绢上的血比先前在客栈时还要多。

“这该死的红头巾,唱什么不好,非要唱这种伤感的曲子,我这就让人轰他走。”

已经通过窗户看见了唱歌的是李少天,大眼丫鬟望着手绢上的血,懊恼地就要下车赶人。

“漪红,不关他的事。”

蒙面女子喊住了大眼丫鬟,虚弱地靠在身后的蒲团上,如果掀开白巾,一定会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天杀的张广德,他怎么就能狠下心不理小姐,转而去讨好二小姐呢?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见蒙面女子如此憔悴,漪红眼圈一红,叭嗒叭嗒掉下了眼泪,口中忿忿不平,对那个张广德是恨之入骨。

“我都一个快死的人了,对他还有什么用处。”

蒙面女子自嘲的一笑,她伸手擦了擦漪红脸颊上的泪水,“傻丫头,我是在担心光浩,娘亲已经不在了,我要是再走了,他以后还不得受尽苦头。”

“小姐,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二夫人欺负光浩少爷的。”

漪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神色决然地望着蒙面女子。

“都这么大了,还是一副急脾气,我已经给你留了一笔嫁妆,等我走了你就离开家里,找个好男人嫁了,一辈子也不要再回来。”

蒙面女子微微一笑,把漪红散落在额头的秀发往后拨了拨,她和漪红从小一起长大,虽为主仆,但情同姐妹,怎么舍得让她继续在留在府里受苦。

“漪红哪里也不去,漪红要守着光浩少爷。”

漪红决然地摇了摇头,双目泪光闪烁,蒙面女子越是这样,她的心里越是难受,恨不得替蒙面女子去死。

“兄弟,来点爽快的,这些什么情呀爱呀羊呀狼呀的听起来别扭。”

蒙面女子感激地握住了漪红的手,此时此刻,也只有漪红能帮自己照料十四岁的弟弟光浩了,正当两人黯然伤神的时候,车厢外又传来了一个粗犷的声音,随即又响起了无数的附和声,蓝衣大汉这些大老粗们哪里听得出曲子里的意境,蒙面女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公子,枪响是什么意思?”

此时,从陶醉中回过神来的绿萼疑惑地望向了李少天,秋霜也好奇地看着他。

“不是枪响,你们听错了,是箭响,射出去的箭。”

李少天一时间无语,刚才太过激动,竟然没来得及改改词,不等他开口,秦雨凝却抢先进行了解释,她已经从李少天那里知道了枪这种武器的存在。

绿萼和秋霜狐疑地对望了一眼,两人清清楚楚地听的是枪响,可秦雨凝却硬说是箭响,可既然李少天闭口不语的默认了,两人也只得作罢,箭响就箭响吧。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既然是当兵的,那当然要听一些雄壮激扬的歌曲,李少天稍一思索便找了一首出来,伸手一拨琴弦,雄浑的琴声飘荡开来,紧接着,一个豪气干云而又略带沧桑之感的声音骤然响起。

听闻这浑厚激昂的歌声,蓝衣大汉们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脸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仿佛回忆起了昔日的战场上的腥风血雨和生死兄弟的诀别,一种豪迈之情油然而生。

“这个人真有意思!”

车厢内,蒙面女子微微一笑,掀开窗帘看向李少天,也许是李少天身上的谜团太多太多,她想知道他的身世如何,所唱的歌曲何人所写,手上的那个奇怪的乐器又是什么。

李少天这回学聪明了,把歌词最后的“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改成了“煌煌大唐要让四方来贺”,省得再让人听出毛病来。

“好一个忠魂埋骨他乡,好一个忍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好一个煌煌大唐要让四方来贺,就凭这首曲子,你这个朋友我吴三虎交定了。”

歌曲刚结束,一个国字脸的壮汉噌地站了起来,激动地端起一碗酒来到李少天面前,把碗往他面前一推,神情严肃,“是兄弟的就干了它。”

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李少天有些措手不及,他放下吉他后站起了身子,看着吴三虎真挚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接过碗,闭上眼睛,咕嘟咕嘟地喝光了碗里的酒,说实在的,他不喜欢白酒,一是过于辛辣,二来也是保护嗓子,跟朋友出去玩喝得都是啤酒和洋酒。

喝完酒后,李少天觉得从喉咙到小腹有一团火在烧似的,难受的要命,忍不住一阵反胃,扔掉手里的碗,跑到一旁呕吐了起来,然后踉踉跄跄地来到小溪边上,趴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喝着溪水,秦雨凝连忙关切地跑过去照看他。

绿萼和秋霜本想站起来去照看李少天,可一看秦雨凝过去了,两人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哈哈,够兄弟。”

吴三虎愣了一下,随即发现李少天是个喝酒的菜鸟,于是爽朗地大笑起来,冲着他一竖右手大拇指,远处的蓝衣大汉们也都哄笑起来。

“该,不能喝还非要喝,充什么英雄好汉呀!”

车厢内,漪红被李少天的狼狈模样逗得噗哧一笑,笑着看向蒙面女子,语气里充满了调侃。

“男人们就是这样,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

蒙面女子也笑着摇了摇头,被李少天这么一搅合,她的心情也轻松了起来。

一直喝到打饱嗝,李少天这才停了下来,无力地倒在小溪边,四仰八叉地望着蔚蓝的天空,口中喘着粗气,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喝白酒了,秦雨凝心痛地跪在一旁望着他,她想帮忙,可惜无处下手。

“小弟不胜酒力,让老哥见笑了。”

看出秦雨凝的担忧,李少天冲着她微微一笑,坐起了身子,在秦雨凝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长吁一口气后,面色尴尬地走向笑望着自己的吴三虎,不好意思地冲着他一拱手。

一个小弟,一个老哥,不经意间,李少天便拉近了和吴三虎之间的距离,自己这这里举目无亲,如果能攀上一个“锦衣卫”当大哥,那岂不是有人罩着了。

也许李少天的坦荡很对吴三虎的脾气,在得知李少天也是去襄州后,他热情地邀请李少天加入了他们的队伍,让他的马车跟在了蒙面女子车子的后面,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消磨了许多时光。

李少天教会了吴三虎等人唱那首脍炙人口的《精忠报国》,要不是顾及蒙面女子,这些大汉们差不多要齐声高吼了,不过饶是如此,他们私下里也小声哼哼着,显得回味无穷,乐在其中。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无意中的三首歌曲转化成为了李少天的一块敲门砖,踩着这块砖,他逐渐融入了这个危机四伏、尔虞我诈、视人命如草芥的疯狂社会。


第九章 深沉的夜 (上)

车队浩浩荡荡地行使在大道上,过往的行人无不回避,通过聊天,李少天知道吴三虎是这群蓝衣大汉的头儿,他们的目的地也是襄州,只是不知道去襄州干什么,吴三虎没说,李少天自然也不会打听。www.65txt.com

“我们小姐让你过去。”

李少天正坐在车前和骑马走在身边的吴三虎等人口若悬河地说着一个以虚幻的宋朝为背景的《水浒》的时候,漪红从前面的马车下来,大咧咧地伸手一指坐在李少天身旁正听得津津有味的秦雨凝,对高谈阔论的李少天很不感冒。

秦雨凝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望向李少天,李少天微微向她点了点头,她这才跟着漪红上了前面的马车。

“小妹妹,别害怕,我只是问你几件事情。”

望着局促地坐在车厢角落的秦雨凝,蒙面女子微微一笑,同时又轻咳了几声。

“你……你看出我女扮男装?”

秦雨凝闻言吃了一惊,惊讶地看向蒙面女子,她自认为掩饰的很好,连吴三虎都没看出来,直夸她长得俊俏。

“哼,你要是那些臭男人的话,怎么上的了我们小姐的车。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些朝三暮四、喜新厌旧之徒!”

漪红冷哼一声,语气里对男人充满了厌恶。

“也不是每个男人都是臭男人的。”

也不知为何,秦雨凝忍不住开口反驳了一句,说完之后,连她自己都有些愕然,连忙捂住了嘴巴,这句话好像没有经过她的大脑就直接说了出来。

漪红诧异地望着秦雨凝,弄不清她为什么这么激动。

“呵呵,是不是你的那个大哥除外。”

蒙面女子被秦雨凝的举动逗乐了,笑着问。

秦雨凝听出了蒙面女子的弦外之音,脸颊绯红地低下了头去,一副忸怩娇羞的神态。

“咯咯,我知道了,你果然喜欢那个红头巾。”

瞅着满脸通红的秦雨凝,漪红反应了过来,娇笑着伸手一指她。

“没……没有。”

被漪红戳穿了心事,秦雨凝抬起了头,结结巴巴地否认着。

“心虚了吧,我们小姐都瞧出来了,你看那个红头巾的时候眼神里柔情似水,完全就是一副女儿家的姿态,要不岂能被我家小姐看穿了身份。”

漪红不依不饶,一张利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根本就不给秦雨凝辩解的机会。

“我……我,你……”

秦雨凝被漪红连珠炮似地言语噎得说不出来话,眼圈不由得一红,这事要是传到了李少天的耳朵里可就糟了,对于李少天,她现在有了一种信任和倚赖的心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把他当哥哥还是当暗恋的对象。

“好了,你别逗她了。”

望着秦雨凝窘迫的模样,蒙面女子轻笑一声,忍不住又一阵咳嗽,慌得漪红连忙给她捶背。

蒙面女子喊秦雨凝来的目的是询问李少天的身世和那把吉他的情况,李少天早就跟秦雨凝串好了口供:两人来自房州乌县的一个偏远山村,一个仙风道骨的隐士教授了李少天曲艺,并且传给了他两把乐器――吉他和小提琴,至于那个偏远山村和村里的人,则不幸毁于一股马匪的手中,死无对证,别人就是想查也无从下手。

说起村子,秦雨凝想起了惨死的忠伯,神色不由得暗淡下来,如果不是幸运地遇到了李少天,她还不知道怎么被那股穷凶极恶的马匪蹂躏。

“那个小提琴真得能演奏出天籁般的声音?”

在秦雨凝描述了吉他和小提琴的奇妙的功用后,蒙面女子对那把还没有见过了小提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惊喜地问向秦雨凝。

“嗯,可惜大哥不常拉小提琴,说小提琴跟吉他不一样,是一种……高雅的艺术,宁致淡雅,不适合大庭广众演奏,我特别喜欢听大哥拉‘梁祝’,哀怨委婉,百转回肠,沁人心脾。”

秦雨凝连连点着头,双眼流露出兴奋的光芒,李少天给她讲过梁山伯和祝英台的传说,当听到用小提琴拉出曲子时,情不自禁地就深陷其中,等到醒转过来时,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梁祝?”

见秦雨凝如此推崇那个“梁祝”,蒙面女子诧异地望着她,不知道“梁祝”为何物。

秦雨凝这才意识到蒙面女子不知晓梁山伯和祝英台的传说,于是来了精神,神采飞扬地给她讲起了梁山伯和祝英台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

女扮男装求学、草桥亭结拜、同窗三年、共床而眠、十八相送、泣血殉情、化身彩蝶,梁祝的传说始于宋代,蒙面女子和漪红第一次听闻这种离奇曲折的爱情故事,无不被吸引其中,听得全神贯注。

“这个梁山伯简直就是一个傻蛋,都同床共枕了还不知道祝英台是女儿身,这个祝英台也是死板,明知道梁山伯是个呆头鹅,也不知道点醒他,气死我了。”

秦雨凝说完了梁祝,漪红柳眉一竖,紧握粉拳,显得异常气愤。

“不就是一个故事,犯得上生这么大的气。”

蒙面女子微微一笑,安慰了漪红一句,然后笑着看向掩口轻笑的秦雨凝,“这也是那位隐士传授下来的?”

“不,这是我大哥自己编出来的,他还会很多有趣的故事。”

秦雨凝本想说是,可见蒙面女子对此感兴趣,眼珠一转,就势推到了李少天的身上,在她看来蒙面女子非富即贵,如果能结交此人,以后到了襄州也能成为李少天的一个助力。

“咳咳,有个这么好的大哥,真让人羡慕。”

秦雨凝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豪,蒙面女子轻笑了一声,忽然剧烈咳嗽了起来,右手拿着手绢捂住了嘴巴。

漪红慌忙过去轻捶蒙面女子的背,一改先前的愤概,担忧地望着她,蒙面女子咳得越来越勤,每次咳出来的血也越来越多,难道真得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吗?

“让妹妹见笑了。”

好一会儿,蒙面女子才停止了咳嗽,虚弱地靠在一个蒲团上,眼神也黯淡了下来,勉强地冲着好奇地望着自己的秦雨凝一笑。

“血!”

秦雨凝注意到蒙面女子的手绢上染着一大团鲜红的血渍,眼睛里显露出愕然的神色,原来蒙面女子竟然身患重症。

“姐姐这是什么病?”

既然蒙面女子称呼自己为妹妹,秦雨凝也就称呼她为姐姐,虽然和蒙面女子相识的时间不长,但她对蒙面女子的印象很好,言语之中充满了关切。

“一种绝症。”

蒙面女子惨然地一笑,似乎有着许多的无奈和不甘。

“襄州名医甚多,姐姐的病一定有治。”

看出蒙面女子心情低落,秦雨凝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在一旁信心十足地给她打气,她以为蒙面女子是来襄州求医的。

“名医!哼,我看个个都是草包,尤其是那个张百川,连小姐的病都治不好,还敢妄称神医,我看是神棍还差不多。”

提起名医二字,漪红禁不住又气恼起来,一张利嘴把襄州的名医们贬得分文不值。

“漪红,怨不得那些大夫,我得的是绝症。”

蒙面女子摇了摇头,随即从身后取出一个锦盒,笑着递给了秦雨凝,“妹妹,咱们一见如故,姐姐把这个送你,希望你能得到一段好姻缘,姐姐提醒你一句,就像梁山伯没有发现祝英台的女儿身一样,男人是很容易忽视身边人的。”

“谢谢姐姐,秦雨凝记住了。”

秦雨凝的脸上一红,伸手接过了锦盒,她听出了蒙面女子话语中劝诫的味道。

“秦雨凝?姐姐的名字是赵卿怜。”

蒙面女子品味了一下秦雨凝这三个字,笑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闭上眼睛倚在了蒲团上,看模样是要休息。

秦雨凝神色复杂地望了虚弱的蒙面女子一眼,搂着那个锦盒下了马车。

等秦雨凝下了马车,蒙面女子睁开了双眼,她感觉秦雨凝一定隐瞒了什么,穷苦人家的孩子怎可能取得出“秦雨凝”这个颇具诗情画意的名字,而且秦雨凝应对得体,知书达理,显示出其受过良好的教育,完全一副大家闺秀的风范。

可惜,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弄清秦雨凝身上的秘密,忽然感觉一阵疲惫,蒙面女子苦笑一声,闭目养神起来。

秦雨凝回到后面的车上后变得沉默寡言,把锦盒收好后,双腿抱膝静静地坐在李少天的身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觉得赵卿媛实在太可怜了,这么年轻就要失去生命。

跟吴三虎等人调侃聊着天的李少天觉察出秦雨凝情绪低落,暗自留了心,准备私下里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日头西落的时候,车队来到了金水县,金水县距离襄州城只有一天不到的路程,吴三虎包下了金水县最大客栈――来福客栈的整个后院,李少天等人也就势住进了后院。

客栈后院分为东厢房和西厢房,秦雨凝随着赵卿怜和女眷住东厢房,而李少天则和吴三虎等人住西厢房。

刚吃完了晚饭,吴三虎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李少天来到一个屋子里讲《水浒》,屋子里坐满了不当值的蓝衣大汉,正对李少天翘首期盼,到了襄州他们就要分开了,怎么着今天晚上也要听完《水浒》,连鼻青脸肿的王立山也屁颠屁颠地赶了过来,一屁股坐在那个先前在客栈里差点起冲突的络腮胡子的身旁,络腮胡子的右眼乌黑,脸上不比王立山好到哪里,两人勾肩搭背地显得十分亲热。

络腮胡子名叫胡勇,也不知怎么的,他和王立山就是看对方不顺眼,于是到了客栈后两人便十分君子地选了一个地方解决“私人恩怨”,结果胡勇技高一筹,赢了王立山,由于都是粗犷豪爽的性格,两人可谓是不打不相识,竟然打出了友情来,正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李少天把行礼都放在了秦雨凝那里,西厢房人员混杂,远没有东厢房安全,而且他知道自己晚上肯定会被吴三虎拉来讲《水浒》,根本就不考虑让毛躁的王立山看行礼,直接拿进了秦雨凝的房间。

中途,有人进来汇报金水县的知县前来求见,吴三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人便出去把那知县给打发走了。

一直差不多到了临晨一点,口干舌燥的李少天才说完了《水浒》的结局,众人唏嘘不已,吴三虎直骂宋江笨,要是他,早就带人打上京师,杀了狗皇帝,然后和方腊平分天下了,周围的大汉无不随声附和,根本就没把皇家放进眼里。

见吴三虎等人口无遮拦地评价皇帝,李少天不由得目瞪口呆,对唐朝中后期皇权旁落和藩镇强势有了更近一步的认识。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走出了屋子,准备各自回房休息,李少天和对宋江骂骂咧咧的吴三虎并肩走了出来,早已经等候在院落中的秦雨凝立刻迎了上去。

“兄弟,没想到你还好这口,男风固好,小心身体呀。”

望着俊俏白皙的秦雨凝,吴三虎凑近李少天的耳边低语了一句,又暧昧地看了秦雨凝一眼,嘻嘻哈哈地走开了。

误会也就误会吧,总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李少天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被秦雨凝急匆匆拉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大哥,你能不能再拉一遍梁祝?”

秦雨凝抬起头,一脸期盼地望着李少天,眼神中充满了恳请,赵卿怜晚上一连咳了两回血,虽然秦雨凝不懂医术,但也不难看出赵卿怜命不久矣,想起赵卿怜言语之间对梁祝颇为神往,于是就跑来找李少天,希望能演奏给她听。

“呵呵,不会是你想听吧?”

李少天觉得奇怪,他还从没见秦雨凝如此急切的样子,笑着伸了一个懒腰。

“不是我,是赵姐姐,她……她今晚吐了好多血,我对她说了梁祝的故事,也说了你拉梁祝的事情,她好像很想听,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秦雨凝使劲摇了摇头,眼圈红红的,紧紧地咬着嘴唇。

“赵姐姐?”

在马车上看出秦雨凝闷闷不乐后,李少天原本想晚上找她谈谈,可惜到了客栈后被吴三虎等人缠着,一直没找到机会,现在一听多了一个赵姐姐出来,不解地地望着她。

秦雨凝于是把下午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讲完后眼巴巴地瞅着李少天,生怕他拒绝似的。

“善良的小丫头!”

得知了事情的经过,望着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的秦雨凝,李少天心中暗道一声,双手一抱脑后,“切,不就是拉梁祝嘛,有必要搞得这么紧张,我还以为范王两家的人追上来了。”

“你……你答应了?”

秦雨凝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欣喜地望着懒洋洋的李少天。

李少天微微一笑,见秦雨凝一副开心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勾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笑着转身离开。秦雨凝开始吓了一跳,以为李少天要摸自己的脸颊,谁想却是鼻尖,在愕然地伸手摸了摸鼻尖后,无奈地跟在了李少天的后面,也许,这也是未来的一种礼仪吧。


第九章 深沉的夜 (下)

卧室内,赵卿怜躺在床上不住地咳嗽着,显得十分痛苦,漪红坐在床边不停地掉着眼泪。www.65txt.com

忽然,秦雨凝急匆匆推开门闯了进来,在漪红惊讶的目光下打开了窗户,然后立在窗前,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正要开口问自己的漪红安静。

在漪红愕然的神情下,院落中忽然传来了几声空旷悠转的弹拨,随即,轻柔的琴声响起,在这夜深人静之时,万籁俱静之际,秀丽婉转的琴声以院落为中心向四周发散开来,琴声化为一个个灵动的音符,欢快地在空中舞动着。

绿萼和秋霜两人坐在房前的台阶上,双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望着站在院落当中的李少天。

原本已经睡下的吴三虎等人听到声音后纷纷起身走出了门外,惊讶地望着院中的一幅画面:皎洁的月光下,一身白衣的李少天左手臂架着小提琴,歪脖夹住琴身,闭着眼睛拉动着右手的琴弓,神情专注,好像忘记了周围的世界,儒雅而帅气。

琴声时而哀怨,时而欢畅,时而低沉,时而昂扬,虽然少了大提琴和钢琴协奏,但李少天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弥补着这两种乐器的缺失,使得曲子浑然一体,毫无瑕疵。

在美丽的夜色下,琴声仿佛化为一道流动的清水,清洗着在场众人的心灵,使人如沐春风,身心舒爽,前院的一些房客也被惊醒,相继打开了窗户,站在窗口享受着琴声的沐浴。

“这就是梁祝?天下间竟然真得有能触动灵魂的曲子!”

病床上的赵卿怜逐渐停止了咳嗽,她的脑海随着琴声的变化幻化出了梁山伯和祝英台相识、相爱、相约、抗婚和化蝶的画面,轻语了一声,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当演奏完梁山伯和祝英台化蝶后,额头渗出汗珠的李少天缓缓睁开了眼睛,长长吁出一口气,冲着站在窗口专注地望着自己的秦雨凝一笑,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神色,他以前给秦雨凝拉的只是从梁祝中节选的几段曲子,而刚才他拉完了整首曲子,足足有二十七分钟之久,此时已是身心俱疲。

琴声的余音在院落上空缭绕不绝,仿佛化为彩蝶的梁山伯和祝英台不愿离去,在空中翩翩起舞。

漪红从曲子中回过神来,她轻轻摇了摇头,好像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琴声,那个红头巾的琴艺竟然如此的高超!忽然感觉床上的赵卿怜没了动静,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扭身查看,只见赵卿怜脸上挂着笑容,安静地熟睡着,这才放下心来,自从赵卿怜得了这种病后,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得这样香甜了。

第二天,李少天打发了王立山去驾车,自己舒舒服服地躺在车厢里,枕着秦雨凝的腿,惬意地享受着绿萼和秋霜的爱心按摩,这是昨晚他费尽全力拉梁祝的回报。

“咳血!咳血?”

忽然,李少天一骨碌坐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好像想到了什么。

正在担心着赵卿怜的秦雨凝一怔,不解地看着李少天,绿萼和秋霜也面面相觑,不清楚他抽得哪门子的风。

“我明白了她为什么戴白巾,原来是为了防止病菌传染,哈哈,我真是太聪明了!”

李少天得意地冲着秦雨凝打了一个响指,赵卿怜的种种症状表明,她一定是得了肺结核,肺结核在古代又称痨病,民间流传十痨九死,是古代一种无法医治的绝症。

不等秦雨凝开口询问何为病菌,李少天伸手拽过放在一边的背囊,口中念念有词地在里面翻腾着。

“不会中邪了吧?”

秋霜望了貌似疯狂的李少天一眼,担忧地转向了秦雨凝,秦雨凝疑惑地摇了摇头,狐疑地望着在背囊里扒拉的李少天。

“果然在这里,老美的东西就是吊,全世界地跑。”

不一会儿,李少天从背囊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塑料瓶,塑料瓶上写着一串英文字母,产地是美国,药品名是“卡那托品”,一种治疗肺结核的特效药。

“幸好是肺结核,如果来点癌症或者艾滋什么的,我可真没办法了!”

打开塑料瓶,里面是一些绿色的胶囊,李少天倒出了三颗,用一块布包好,笑着递给迷茫地望着自己的秦雨凝。

“这是?”

秦雨凝接过那个布包,疑惑地望着李少天,心想肺结核、癌症和艾滋是什么东西。

“从早上开始就绷着个小脸,好像谁欠你几十万两银子似的。喏,把这个给你那个赵姐姐拿去,记住,一天一颗,温水吞服,能不能起死回生这可真得就要看天意了。”

李少天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就势躺了下去,枕在秋霜的腿上,翻了个身,伸手一指左肩,“这儿,昨晚好像闪到了,来,揉揉。”

绿萼和秋霜对视一眼,娇笑着伸出软若柔胰的玉手,轻轻地在李少天的身上揉捏了起来,轻重缓急恰到好处,舒坦得李少天像猪一样直哼哼。

呆立了半天,秦雨凝这才回过神来,感情李少天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瞅了一眼在那里装模作样的李少天一眼,调皮了冲他吐了一下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后下了马车。

听见秦雨凝下车的声音,李少天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有点弄不清楚,自己干嘛这么在意这个小丫头高兴不高兴。

“对,就这儿,再用点力。”

绿萼的一双玉手在李少天的大腿上轻巧地捏着李少天的额头,李少天头上一阵轻松,口中念叨了一句,缓缓闭上了眼睛。

虽然李少天不清楚那特效药的药效如何,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一千二百多年前的病毒远远没有一千二百多年后的病毒凶悍、完善,先前盘尼西林试液的效果就相当好,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如果手头有一大堆现代药品那该多好,届时就可以像猪一样地幸福生活,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悠闲地躺在床上数钞票,不,数金元宝玩什么的,接着陶冶一下生活情趣,弄上一个大观园什么的,放上千儿八百的漂亮丫鬟,模样要求不高,像绿萼和秋霜这样的就成,每天吹吹打打,弹弹唱唱,那生活该多滋润!

空闲的时候,李少天心中不由得会邪恶地进行一些不着边际的香艳幻想,在他看来,现在的生活是如此的美好,阳光是如此的明媚,心情是如此的舒畅,真像是在一个风景秀丽的仿古度假村度假。

不过,有一点李少天可能忘记了,即使要当猪,那也要当活着的猪才行,财富对死人毫无意义。

秦雨凝拿着那布包上了前面的马车后才发现赵卿怜已经倚在蒲团上睡着了,车厢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她刚才又咳血了,喝了药后好不容易才睡下。

没有打扰休息的赵卿怜,秦雨凝把那个布包交给了漪红,轻声交代这是李少天家传的良药,可能对赵卿怜的病情有用,让她一定要给赵卿怜服下,随后交代了服用方法。

漪红打开布包疑惑地望着里面的三颗绿色的小胶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中却颇不为意,以为这只是秦雨凝的一番好意,毕竟连张百川都只有束手无策、摇头叹息的份,李少天一个区区的伶人能有什么良药?

襄州居汉水(汉江)中游,地处长江和汉水冲积而成的江汉平原,土地肥沃,人杰地灵,自古以来便是著名的鱼米之乡,民众生活富庶,由于其旱路水路四通八达,为中原地区交通要塞,素有“南襄隘道”、“南船北马”、“七省通衢”之称,历为南北通商和文化交流的通道,为兵家必争之地。

襄州城雄壮巍峨,城高墙阔,依汉水中游南岸而建,三面环水,一面靠山,易守难攻。

十五年前,因不满前任节度使于鲁水裁剪牙兵,现任节度使赵汉在牙兵同僚的拥护下杀了于鲁水,自此执掌襄州,坐拥房州、邓州、随州和均州,占据山南东道大半江山,风光显耀。

车队在距离襄州城西门外两里左右的三岔路口停了下来,赵卿怜要去给葬在城外的母亲上坟,双方将在此分别。

“李兄弟,我住在城东的天狼军军营,安顿下来后记得捎个信过来,届时我给你接风。”

赵卿怜的车队驶向了通往墓地的道路,位于车队后方的吴三虎在马上冲着给他送行的李少天爽朗的一笑,随后一拉马的缰绳追向了队伍,经历了梁祝事件后,他越发地想结交李少天这个有趣的朋友,故而留下了地址。

“他……他们是天狼军!”

站在李少天边上的王立山闻言脸色一变,惊讶地望着远去的蓝衣大汉。

“天狼军很有名吗?”

李少天奇怪地看着王立山,他对这个名字并不怎么感冒,只不过觉得有点酷而已。

“天狼军是赵汉大帅的三大亲卫军之一,骁勇善战,两年前以八千人马击溃了唐州大将左连州的三万大军,斩首五千余人,俘获六千余人,如果不是朝廷干预,唐州现在就是我们的了。”

王立山双眼放光地望着李少天,眼睛里充满了追捧的狂热,犹如现代的追星族。

唐州位于襄州的东南部,隶属于忠武节度使。忠武节度使是十来个大大小小受朝廷控制的藩镇之中的大藩镇之一,担任着拱卫中央的职责,节度使马劲武为当朝大太监马思义的本家外甥。

两年前,早就虎视眈眈的朝廷意欲收回富庶而相邻的襄州,派唐州守将左连州做先锋,突袭了襄州设在州界代县的驻兵大营,两万襄州镇兵死伤无数,狼奔豸突。

左连州突袭成功后得意忘形,竟然不等身后率领六万人马的马劲武,孤军直逼襄州,妄图一举拿下襄州城。赵汉闻悉大怒,令守备襄州的天狼军左营前去迎敌,同时调集驻守在房州、邓州、随州和均州的驻军驰援。

八千天狼军伏击了趾高气扬的左连州,杀得左连州三万前军丢盔弃甲,落荒而逃,最终跟随左连州逃回唐州的兵卒不足一万,可谓损失惨重。

缓过劲来的赵汉迅速调集了三大亲卫军四万人和镇军六万余人,大张旗鼓地在襄州誓师,号召天下节度使共同讨伐“背信弃义,妄行不轨”的马劲武,为了自身的相关利益,节度使响应者甚众,纷纷要求朝廷惩处肇事者以安民心。

为了安抚咄咄逼人的节度使们,朝廷下令将“私自袭扰”襄州的左连州满门抄斩,并且允许赵汉赋税减半五年,以弥补其损失。

藩镇的部队一般分为牙兵和镇兵,两者皆为常备军,但由于牙兵世代从军,凶悍勇武,因此地位和俸禄要高于镇兵,并且拥有特定的军名,例如赵汉手下的牙兵就分为天狼军、天虎军和天鹰军,每军一万五千人到两万人不等。

天狼军驻扎在襄州,警备襄州城;天虎军驻扎在襄州西部的房州,防备西南方的奉节节度使李清河;天鹰军驻守在襄州北部,防备西北方的兴平节度使鲁桓九。

秦雨凝依恋地望着赵卿怜离去的方向发呆,赵卿怜的关爱让她想到了死去的姐姐,如果赵卿怜能当自己的姐姐该有多好呀!

“上车,进城!”

离别总是伤感的,李少天瞅了一眼陷入沉思的秦雨凝,大手一挥,高声招呼着众人上车。

绿萼和秋霜欢呼一声,显得异常兴奋,叽叽喳喳地钻进了车厢里,早听说襄州城繁华似锦,现在终于有机会见识一下了。

王立山则满脑子想着襄州城里的天狼军,兴奋地跟在绿萼和秋霜后面进了车厢,他甚至有参军入伍的念头。

“来吧!”

坐在车前,李少天笑着朝神色黯然走过来的的秦雨凝伸出了手。

至少,还有一个人在关心自己,望着李少天的笑容,秦雨凝的心情好转了过来,甜甜地一笑,把手交给了李少天,被李少天一把拉上了车,静静地坐在了他的身旁。

“驾!”

李少天甩了一下缰绳,马匹打了一个响鼻,迈开了脚步,带着李少天等人的期望,缓缓朝襄州城走去。


第十章 姐妹情怨(上)

襄州城城南,繁华的汉水街,临街的一座前后两进的大四合院里,秦雨凝、绿萼、秋霜和王立山四人热火朝天地打扫着卫生,李少天却愁眉苦脸地坐在前院的台阶上,原因很简单,他发现自己没钱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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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知黄金商位的重要,为了买这座处于汉水街中部的院子,李少天毫不犹豫地花光了范王两家送来的那一千两黄金,他原本以为财主出身的王立山身上怎么着也有几百两银子吧,谁知道这小子竟然只带了一张嘴出来,难道他不知道出门在外是要花钱的吗?

幸好绿萼和秋霜倒是攒下了几十两的私房钱,要不李少天真得不知道如何在襄州城生活下去,不过,一想起竟然沦落到花两个女人钱的地步,他的心里就十分的别扭,总觉得自己直接或者间接跟吃软饭的画上了等号。

作为一个现代人,李少天深知金钱在社会生活中的重要,可几十两银子能干什么呢?良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幸福的日子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现在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切,没事儿我买这么大院子干嘛!”

右手拍了一下额头,李少天懊悔地站起了身子,耷拉着脑袋来到茅厕,褪下裤子,慢悠悠地撒着尿。

也许是觉得无聊,李少天用尿在泥地上画起了圆圈,画着画着,他感觉地上的那个圆圈好像一个东西,不由得望着圆圈发起呆来。

“面……面包!”

猛然,李少天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一条发财大计就这么冷不丁地在茅厕中诞生。

使劲甩了甩小弟弟,李少天大笑着冲出了茅厕,拉上王立山到集市上买了两车青砖回来,然后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吭哧吭哧地在前院的一个角落里砌了一个大烤炉出来。

“大哥,这是什么?”

望着眼前的那个一人多高的大土包,大土包上面还不伦不类地安装了一个烟筒,秦雨凝不解地问向双手抱胸立在大土包前傻笑不止的李少天。

“会下金蛋的母鸡,以后等着数银子吧。”

李少天神秘地冲着秦雨凝眨了眨眼,显得信心十足,新式口味一定能使得襄州城的那些达官贵人、公子小姐们大吃一惊,进而风靡全城。

戒备森严、富丽堂皇的将军府,清雅小筑。

清雅小筑是将军府中景色最为优美,环境最为幽雅的一处院落,院落里有一个小湖,湖边栽满了轻柔的柳树,羞羞答答地垂着枝条,一条委婉的小径直通湖心的凉亭,微风一吹,水面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湖里养满了各式锦鲤,平时安静地在湖水中游弋,每当有人撒食的时候,锦鲤便蜂拥而至,上演百锦争食的奇观,别有一番风趣。

“神医,媛儿还有救吗?”

湖边的一栋精致的雅舍内,一个四旬左右、威武不凡的锦服男子急切地拉住从内室走出来的张百川。

“已经病入膏肓,看来上次配的药没起效用,老朽无能,望将军节哀。”

张百川叹息了一声,无奈地向锦服男子拱了拱手,黯然领着药童离去,他两个月前去乌县采集采药就是为了治疗赵卿怜的痨病,现在看来一切辛劳都白费了,作为一名大夫而不能救治病患,只能眼睁睁地目睹起死亡,张百川的心中极为伤感。

刷!锦服男子抽出腰间的长剑,怒气冲冲地一剑劈开了旁边的桌子,桌子上的茶杯噼里啪啦地摔在了地上,吓得屋子里的侍女们慌忙跪了下去。

“爹!”

内室里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锦服男子脸色一变,双目尽露悲伤的神色,缓缓插回了长剑,调整了一下情绪,故作轻松地走了进去,侍女们战战兢兢地收拾着地上的残留物。

内室中弥漫着一股药香,漪红垂手立在床边,躺在床上的赵卿怜见锦服男子进来,挣扎着要起身,被锦服男子快走几步赶上前制止。

“爹,我昨天梦到娘了,娘让我告诉你要保重身体。”

赵卿怜的脸上依旧戴着白巾,她侧躺着,嫣然冲着关切地望着自己的锦服男子一笑。

“傻丫头,爹还需要你担心呀。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身体养好,爹答应过你娘,一定要给你选个好夫婿。”

锦服男子心中一痛,强挤出一丝笑容,抓住赵卿怜的手,轻声安慰着她。

“怜儿不孝,怕是要让爹失望了,只有让光浩代女儿尽孝了。”

微微摇了摇头,赵卿怜歉意地望着锦服男子,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知道你担心浩儿,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受了委屈。”

轻拍地赵卿怜的手,锦服男子的眼眶也湿润了,在所有的儿女中,聪慧娴熟、才貌双绝的赵卿怜是他的心尖肉,最为宠爱,赵卿怜不仅继承了其母王淑华的美艳,更是继承了王淑华的智慧,在王淑华死后,十四岁的赵卿怜便代替其成为了他的智囊,出谋划策,运筹帷幄。

王淑华是赵汉的三夫人,美艳贤淑,足智多谋,有“女诸葛”的美誉,是赵汉最为相信的助手,十五年前的那场事变中,就是她最终促使赵汉联合牙兵同僚率先下手,杀了于鲁水,进而使得赵汉由一名偏将一跃成为襄州之主。

赵汉起于牙兵,因此深知牙兵的利弊,为了制衡牙兵,王淑华提出两仪三分法,把当时的牙兵威武军分化为三大部分,即天狼、天鹰和天虎,每军又分左右都督,互不统领,相互制约,剪除了赵汉的心病。

“怜儿谢谢爹了。”

赵卿怜笑魇如花,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显露出一丝的疲惫,她这段时间度日如年,熬得太辛苦了。

看出赵卿怜累了,锦服男子轻声细语地安抚了她几句后起身离开,当走出雅舍的时候,两行混浊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自从王淑华去世后,他还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干涸了。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锦服男子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又恢复了冷酷威严的神态,面罩寒霜地走出了院落。

“将军,朝廷派来特使商议买粮的事。”

等候在院落外的一名中年白衣文士连忙走了上去,朗声向锦服男子汇报。

锦服男子曾经定下一条规矩,一旦他进了清雅小筑,那么无论发生了任何事情,即使是天塌下来了也不能进去打扰他,否则守卫在院落门口的亲卫会毫不犹豫地砍下闯入者的脑袋。

两年前,锦服男子新纳的一房小妾恃宠而骄,强行闯进了清雅小筑,结果被亲卫一刀砍死,锦服男子事后得知后只不过冷哼一声,吩咐人把那小妾的尸首埋在了城外的乱坟岗,他要让世人知道,大将军的威严不容任何人亵渎。

“哼,还有脸来,晾着他。”

锦服男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脸上挂满了不屑,这两年北方的收成不是太好,各地的节度使都采取了闭粜(囤积粮食)的政策,市面上粮食流通匮乏,京师地区缺粮,不得已向距离最近的襄州购粮。

看出锦服男子心情奇差,白衣文士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陪我走走吧。”

望了白衣文士一眼,锦服男子心事重重地沿着小道慢步走着,他现在心情烦躁,没有心思处理政务。

白衣文士深知锦服男子此时的心情,也不多言,陪着他散起步来。

锦服男子便是襄州节度使赵汉,这位白衣文士是他的首席幕僚上官光宇,两人有着二十多年的交情,亦上亦下,亦兄亦弟,感情非凡。

远处,一个鬼鬼祟祟地躲在树丛后的丫鬟看见赵汉离开,身形也随即消失在树丛后。

清雅小筑内,赵汉离开后不久,赵卿怜便开始了剧烈的咳嗽,伏在床上往外咳着血,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无力地躺在床上,她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地流逝,现在剩下的只不过是一个毫无灵魂的躯壳。

提及灵魂,赵卿怜不由得想起了那首令她陶醉其中的梁祝,可惜,自己已经无法学习这首曲子,心中感到一阵遗憾。

“唉呦,好大的药味呀,这里以后怎么让人住呀。”

此时,门外忽然传进来一个娇滴滴不满的声音,赵卿怜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展开,该来的始终会来,如果她不来就反而奇怪了。

一个身材窈窕的绝色女子笑盈盈地走了进来,瓜子脸、狐狸眼、柳叶腰,步履轻盈,笑容妩媚,双目秋波流转,尽显无尽媚惑,两名娇俏的丫鬟趾高气扬地跟在她的身后。

“二姐来了,漪红,上茶。”

微微一笑,赵卿怜轻声吩咐着充满敌意地望着那名女子的漪红。

女子是赵卿怜的二姐赵卿媛,漪红满脸不情愿地给她倒了一杯香茗放在了桌子上,撅着小嘴警惕地盯着她。

“三妹,你说我以后在这里挂幅王羲之的墨宝如何?”

不理会漪红,赵卿媛径直走到一幅优美的山水画面前,微笑着望向赵卿怜,这幅山水画是赵卿怜的母亲留下的遗迹。

“二姐喜欢什么就挂什么吧,怎么,张广德没陪着二姐?”

面对赵卿媛露骨的挑衅,赵卿怜的脸上古井无波,看不出一丝的懊恼,反而笑着问。

“你说那个仗着有几分才气就妄想鱼跃龙门的小白脸,哼,你都不要的东西以为我会稀罕吗?”

赵卿媛嘴一撇,脸上满是不屑的神情,“像他那种只知道风花雪月的绣花枕头,如果不是你,我才懒得理会他。”

“襄荆第一才子竟然被你说成绣花枕头,那些才子佳人们得知了还不知会怎么编排你。”

赵卿怜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是一阵咳嗽。

“一群跳梁小丑,不懂得一点家国大计,只知道纵情风色,何惧之有!”

鄙夷地冷哼一声,赵卿媛柳眉一挑,望向赵卿怜,“难道你不这么认为?”

“不知在二姐心中什么样的人物才称得上当世俊杰?”

默认了赵卿媛的说法,赵卿怜微笑着问出了这个隐藏在她心底很久的疑问。

“当世俊杰?那当然要像爹一样执掌一方,叱咤风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

赵卿媛迟疑了一下,随即眼中精光一闪,一翻右手手掌,显得意气风发,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风。

“二姐只看见爹的风光,难道看不见爹过得并不踏实。”

轻微摇了摇头,赵卿怜的神色有些黯然,为了经营现有的州县,赵汉殚精竭虑,甚为操劳,既要防备外部的进犯,又要提防内部的异变,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

“男子汉大丈夫理当如此,手握重权,俯视四方,难道三妹喜欢儿女情长?”

赵卿媛娇笑一声,走到赵卿怜的身前,笑盈盈地看着她。

“二姐,你相信世上有能洗涤人灵魂的曲子吗?”

并没有回答赵卿媛的问题,赵卿怜微笑着望着她,虽然身心俱疲,但双眸中却透射出异样的神采。

“洗涤灵魂?也许柳如是有此琴艺,怎么,你听到过这种曲子?”

赵卿怜的跳跃性思维使得赵卿媛一楞神,随后好奇地问,柳如是为大唐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声乐大师,一手古琴弹得出神入化,堪称“艺绝”,不过此女现在江南,赵卿怜不可能见过她,更不可能听她弹琴。

“小妹侥幸听过一回,不过不是柳如是所奏,咳咳。”

赵卿怜点了点头,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神采,似乎回味无穷,也许是说话太久,又咳嗽了起来。

“你都到这种地步了,还要强我一头!现在除了我,又有谁来看你?”

赵卿媛闻言不由得面色一寒,冲着赵卿怜怒目而视,认为她是在信口开河。

赵卿媛为二夫人刘萍所生,和赵卿媛出生之时仅差半个时辰,赵汉给两人起了相似的名字,希望两人以后能像孪生姐妹一样友爱,幼年时,聪明伶俐、娇俏可爱的两人确实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好姐妹,嬉戏玩耍,感情深厚。

可惜,由于赵汉对王淑华过于偏爱,因此顺带着把过多的感情投注到了赵卿怜的身上,逐渐忽视了同样优秀的赵卿媛,使其对赵卿怜母女充满了敌视,固执地认为是她们抢走了赵汉本因留给自己的父爱,因此时常与赵卿怜争宠,两人由此不合。

王淑华四年前死于痨病,现在赵卿怜又患上了痨病,一时间,赵卿怜是灾星的流言在将军府流传开来,昔日门庭若市的清雅小筑现在门可罗雀,那些兄弟姐妹们对她是畏之如虎,连走路都要绕着清雅小筑,生怕沾染了她的晦气,使得清雅小筑幽静冷清,死气沉沉。


第十章 姐妹情怨(下)

“二姐错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都要死了,争斗还有何意?”

赵卿怜苦笑一声,“争来争去,到头来苦的还不是自己,为何人到死的时候才会看开很多事情?”

“哼,现在明白这些不觉得为时已晚吗?如果不是你们母女恃宠霸占了父亲这么多年,父亲怎么会冷落大娘和我娘,逼得大娘独居一院,常年与青灯古佛为伴,我娘郁郁寡欢,愁眉不展,我们这些儿女又岂会缺少父爱,孤苦伶仃,都是你们,都是你们,我恨你!”

赵卿媛忽然暴怒起来,她声嘶力竭地冲着赵卿怜喊叫着,尽情发泄心中的不满,最后哀怨地望了赵卿怜一眼,快步离开了雅舍,两个丫鬟连忙跟在了她的身后。www.65txt.com

行走间,赵卿媛感觉脸颊上有些凉,伸手摸去,不知何时她竟然落泪了,神色为之一黯,虽然她此次来有落井下石的意味,但内心深处却还是想见赵卿怜一面,送她最后一程,毕竟,隐藏在心底的幼年时期的快乐时光永远无法忘怀。

“二姐终于说出来了。”

赵卿怜知道赵卿媛心中怨她恨她,淡然一笑,放下了心中最后的一个包袱,咳嗽了几声,缓缓闭上了眼睛,神智逐渐模糊起来,也许,她是该去陪伴王淑华了。

漪红此时已经泪流满面,缓缓地跪在了床前,把赵卿怜的手放在脸颊上轻轻摩挲着,赵卿怜一旦睡去,可能永远的离开。

“红头巾!”

猛然,漪红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李少天的影子,面色不由得一喜,如果李少天在这里再次演奏梁祝的话,赵卿媛可能多撑几天。

可是,现在到哪里找李少天呢?想到这里,漪红的神色黯淡了下来,心中开始埋怨没了踪影的李少天起来,此时正垒着烤炉的李少天禁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了一下鼻头后又埋头干起活来,他哪里知道将军府里发生的事情,更不会想到赵卿怜会是节度使的女儿,正在为他的发财大计挥汗如雨。

想到李少天后,漪红无意间记起了一件事情,在双方分别的时候,秦雨凝曾经给过她一个小布包,布包里有三粒奇怪的绿色药丸,她当时也没放在心上。

漪红连忙从怀里掏出那个被她贴身保留的布包,打开后凝视着那三粒绿色药丸出神,也许,这三粒绿色药丸是她最后的机会。

良久,漪红一咬牙,倒了一杯温水,按照秦雨凝教授的方法,小心地把一粒绿药丸放进了赵卿怜的口中,接着灌了几口温水,已经神智不清的赵卿怜下意识地把胶囊吞了下去。

喂完赵卿怜药后,漪红便忐忑不安地守在床边,心中暗暗发誓,如果这药能救赵卿怜的性命,她愿意当牛做马地伺候李少天,以报答他的恩情。

虽然漪红对李少天的这三粒家传灵药并没有什么信心,但是事到如今,她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这三粒药丸上面,渴望着奇迹的发生。

第二天,风和日丽,和煦的阳光从窗外照射了进来,使得整个雅舍充满了温馨的气息。

鸟儿欢快的鸣叫从室外传了进来,躺在床上的赵卿怜伸了一个懒腰,悠悠醒了过来,很长时间没睡得这么舒服了。

漪红伏在床边酣睡着,赵卿怜感动地抚摸着她的秀发,看得出来,漪红为自己付出了很多很多。

“小姐,你醒了。”

被赵卿怜这么一碰,漪红也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望向她。

“弄点粥来。”

小腹传来一阵饥鸣,赵卿怜伸手摸了摸小腹,坐起了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嘱咐漪红,痨病折磨得她这段时间来茶饭不思,身心憔悴。

“小……小姐,你……你没事了?”

漪红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向外走去,走了六七步,她忽然停下了脚步,惊喜地转过身,诧异地望着打着哈欠的赵卿怜。

赵卿怜闻言怔住了,虽然身体依旧虚弱沉乏,但她的感觉却比昨天舒服了许多,胸口也不像昨天那样憋闷。

“观音菩萨保佑。”

双手合十,漪红兴奋地冲着天空拜着。

难道观音菩萨显灵治好了我的痨病?赵卿怜疑惑地望着虔诚地对天拜着的漪红,总感觉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姐,有用,红头巾真得有用。”

拜完了菩萨,漪红快步走到赵卿怜的面前,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语无伦次。

赵卿怜听得迷迷糊糊,满头雾水地看着莫名兴奋的漪红,漪红这才反应过来,拿出那个布包,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他的医术竟然如此高明?”

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赵卿怜惊讶地望着手里的那两颗绿色药丸,如果四年前有此良药的话,王淑华也许就不会被病魔夺取了生命。

想到王淑华,赵卿怜又是一阵神伤,又咳嗽了起来,但却没有咳出血来,痨病的症状明显减轻。

不久后,当漪红小心翼翼地给倚在床上的赵卿怜喂粥的时候,一身素衣、头上插着一朵小百花的赵卿媛面色忧伤地走了进来,她眼圈发黑,看得出一夜没有睡好,当看见喝粥的赵卿怜后顿时怔在了门口,按照张百川的说法,她绝对活不过今天临晨,应该已经死去才对。

“二姐来了,请坐。”

早已料到赵卿媛会是第一个给自己送行的人,赵卿怜推开面前的粥碗,微笑着招呼她。

“你……哼!”

赵卿媛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随即柳眉一竖,冷哼一声,冷冰冰地扭身离去。

无奈地一笑,赵卿怜轻微摇了摇头,看来两人之间隔阂不会这么轻易消除。

“这个臭丫头!”

走在幽静的小道上,赵卿媛随手把插在头上的小百花扔到一旁的湖水里,心境豁然开朗了起来,她和赵卿媛可谓是天生的冤家,即相生相克,又相敬相怜。

焦躁不安的赵汉听闻赵卿怜起床喝粥的消息后立刻赶过来探视,看见在漪红搀扶下对自己行礼的赵卿怜后惊喜万分,连忙让人去请张百川。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小姐有天神护佑,已经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急匆匆赶来的张百川查看了赵卿怜的病情后,按捺下心中的震惊,双手一拱,冲着急切地等候在一旁的赵汉施了一礼,他无法解释赵卿怜病情突然好转的原因,因此只能推说到鬼神身上。

赵汉闻言大喜,张百川既然如此断言,那岂不是表明赵卿怜已经摆脱了病魔的威胁,事情如此怪异,难道冥冥之中真得有神明庇佑着她?不知怎么,他忽然想起了王淑华,也许是王淑华的在天之灵保护着赵卿怜。

“神医可知此物?”

赵卿怜从漪红的手中接过那个布包,把它递给了张百川,希望张百川能为她释疑,布包里有一颗绿色胶囊,另外一颗在她喝完粥后已经服下。

“此物从何而来?老朽从未见过。”

张百川双手接过布包,小心翼翼地把那颗绿色胶囊拿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一番后,狐疑地望着赵卿怜。

“一位故人所赠。”

微微一笑,赵卿怜让漪红收好了那块布包,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毫不质疑张神医的高超医术,既然连张神医都看不出绿色药丸的来历,那么只能说明一点,李少天的医术不是比张百川高出太多就是另辟蹊径,独树一帜。

赵卿怜没有讲明绿色药丸来历的意思,张百川按下心中的疑惑,开了一张调养的药方后就告辞离去,暗中却对此事上了心,他推断赵卿怜的病情的好转一定跟这颗奇异的绿色药丸有关。

“怜儿,这是怎么回事?”

张百川走后,赵汉不解地问向赵卿怜,他也觉察出这粒绿色胶囊不简单。

赵卿怜望了一眼立在屋里服侍的丫鬟,赵汉会过意来,一挥手,除了漪红外的所有丫鬟全部退出了雅舍。

“怜儿恭喜爹即将获得一名绝世医才。”

待丫鬟们都退了出去,赵卿怜妙目灵光一闪,在漪红的搀扶下下了床,冲着赵汉道了一个万福,而此时正躺在床上睡懒觉的李少天忽然觉得鼻孔发痒,打了一个喷嚏后,伸手挠了挠屁股,翻了一个身接着呼呼大睡,梦中继续他的发财之旅。

“世上竟有如此精通声乐和医术之人!”

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赵汉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圈,站定身形后惊叹了一声,他深知赵卿怜心高气傲,绝不轻易服人,而赵卿怜刚才却对李少天的医术和声乐心悦诚服、赞不绝口,使得他对李少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全是爹治理有方之功,襄荆繁荣昌盛,百姓富庶,这才吸引此人前来。”

赵卿怜微微一笑,就势恭维了赵汉一句。

“哈哈,怜儿也学会奉承人了。”

赵汉闻言哈哈一笑,赵卿怜的这记马屁拍得他舒爽无比,知女莫如父,他猜出赵卿怜此举必有深意,于是笑呵呵地看着她,“说吧,有什么事情要求我答应你?”

“还是爹最了解怜儿!”

被赵汉看穿了心事,赵卿怜俏面微微一红,她确实不善于阿谀奉承,轻咳了两声,虚弱地坐在床边,仔细想了一会儿,抬头望着赵汉,“爹,我想私下招揽此人。”,

“你要亲自去?”

赵汉闻言一怔,颇为意外地望着赵卿怜,在他看来,此事不必赵卿怜亲历,只须将军府征辟,许以高官厚禄即可,不知有多少所谓的名士排着队等着进将军府的大门。

“此人既然纵情于山水,必然生性淡泊,不拘于约束,我怕贸然前去会把他惊走。”

赵卿怜点了点头,虽然并没有和李少天相处过,但从李少天的歌声和琴声里,她预感到李少天不是一个贪财好色、追名逐利之徒。

阿嚏,阿嚏,阿嚏,睡梦中的李少天接连打了三个喷嚏,迷迷糊糊地起身撒尿去了,追名李少天可能算不上,他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名不名的到无所谓,日子能过舒服就成,不过财、色和利吗?这就不好说了,毕竟古人也说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和君子之财取之有道了。

“我看贪生怕死还差不多!”

见赵卿怜对李少天的评价如此之高,漪红不屑地撇了撇嘴,心中嘀咕了一句,虽然李少天救了赵卿怜,而且声乐和医术也不赖,不过她对第一次见面时,李少天在客栈门前的窝囊表现记忆犹新,第一印象十分糟糕。

“爹放心,他没见过我的样子,更没有接触过,绝对不会看穿我的身份。此人身份神秘,我正好趁此摸清他的底细,而且此人和吴三虎交好,有吴三虎在旁协助,必定事半功倍!”

赵卿怜看出赵汉的担忧,微微一笑,安慰着他,目光坚毅,神色果决。吴三虎是天狼军左军都督吴世杰的次子,勇武凶悍,吴世杰是赵汉的结拜兄弟,吴家对赵汉忠心耿耿,值得信赖。

“你和你娘一样,都是如此的倔犟。”

赵汉心知赵卿怜此举全是为了自己,见她执意要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怜爱地摸了摸她的长发,感觉自己亏欠她们母女甚多,十五年前,正是王淑华冒险前去联络了众位牙将,这才举事成功,杀了于鲁水。

不久以后,赵卿怜被神明庇护,神奇地从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又回来的消息从将军府传了出去,在荆州上层社会中流传开来。以讹传讹中,赵卿怜被一些术士看作九天玄女转世,拥有无上的福德,旺夫兴家,使得襄州的世家望族掀起了向赵汉提亲的新一轮浪潮,都想把这位集赵汉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才女娶进门,光大门庭。


第十一章 招牌(上)

几天后,汉水街。(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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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雨凝和王立山等人满怀期待地围聚在大烤炉前,经过这些天的准备,第一炉面包即将出炉,大家都等着看稀奇。

身穿白色厨师袍,头戴一顶白色厨师帽的李少天煞有其事地打开炉门查看着面包的进度,他的这身行头是特意在裁缝铺订做的面点师战袍。

“大哥,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王立山不时怪异地打量着一本正经忙碌的李少天,终于忍不住开口。

李少天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狐疑地转过身看着王立山,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发现这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知道又有什么屁事。

“大哥,你烤那个面包为什么要穿一身丧服呢?”

抓了抓脑袋,王立山一脸茫然地看着李少天,双目充满了疑问。

“丧……丧服?”

李少天如遭电击,怔在了当地,这小子的嘴巴看来还真不是一般的恶毒,自己辛辛苦苦订做的面点师战袍竟然被他当成丧服,于是诧异地问向身旁的秦雨凝,“我这个很像丧服吗?”

秦雨凝和绿萼、秋霜交换了一下眼神,郑重地点了点头,如果李少天此时手里再拿一根哭丧棒,那么完全是一副孝子的标准装扮。

看来自己的这身打扮太前卫了点,望着强忍着笑意的秦雨凝等人,颇受打击的李少天恶狠狠地盯了一脸无辜的王立山一眼,心想你不说话会死呀,狼狈地窜回了自己的房间,咣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咯咯……”

秦雨凝、绿萼和秋霜忍俊不禁,一起娇笑了起来,王立山则疑惑地抓了抓脑袋,不清楚她们三个笑什么,他对这些事情一向比较迟钝。

不一会儿,头上绑着红头巾,换上一身蓝衫的李少天尴尬地从房间里出来,不理会窃笑的秦雨凝等人,专心致志地查看着他的烤炉。

“来吧,谁先试试。”

面包烤好后,李少天把一个铁板抽了出来,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阴笑着冲着秦雨凝等人一指铁板上的面包。

秦雨凝和绿萼、秋霜对望了几眼,心有灵犀地一起看向了盯着脆黄脆黄的像一个个大石头一样面包的王立山,在她们看来,危险的事情当然是男人上了。

面包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甜味,王立山伸手拿起一个,手感柔软,犹豫了一下,在李少天鼓励的眼神中,张嘴咬了一口,秦雨凝三人紧紧盯着他。

“好……好吃!”

咀嚼了几下,王立山的眼睛猛然瞪得溜圆,口感清新,香甜酥软,他从没有吃过如此奇特的面点,使劲把手里剩余的面包硬塞进嘴里,两只手各自抓了一个面包,扭头冲着秦雨凝、绿萼和秋霜呜呜咽咽地比划着,含混不清地说着。

“尝尝我的爱心面包。”

趁着秦雨凝三人迷惑的时候,李少天微微一笑,右手托着铁板端到了她们的面前。

秦雨凝、绿萼和秋霜狐疑地拿起面包试探地咬了一小口,材质酥软,入口即化,顿时,三人如王立山一样,立刻被这种香甜的口味所吸引,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面包呀面包,以后吃香喝辣可要全靠你了,既然来了中国,那咱就改个中国名,就叫黄金包吧。”

凝视着手中的一个黄灿灿的面包,李少天自言自语了一番,张嘴咬了一口,细细品位起来,看还需要什么改进。

襄州最大的青楼是清风明月阁和一品堂,不过在每年举行一次的赛艺会上,一品堂已经连续输给了清风明月阁三届,现在清风明月楼明显压着一品堂一头,成为了襄州青楼的魁首。

唐代的青楼是一个集娱乐、餐饮、演艺和情色于一体的场所,嫖妓在当时是一种极为风雅的事情,妓女们的素质普遍很高,除了普通男人的吃喝玩乐外,那些读书的士子们更多的时候是在那里享受美食,美酒,欣赏歌舞,演艺,高兴的时候也要吟诗作赋,交流书画才艺,有时也是为了寻找红颜知己。

这一日下午,一品堂,一些衣着光鲜的仆人簇拥着两辆豪华马车停在了门口。

马车的车帘相继掀开,头上戴着假发髻的李少天和女扮男装的秦雨凝从前面的马车下来,两人身穿崭新的白色锦衣,一副公子哥的模样,而王立山、绿萼和秋霜则一身考究的绿衣,随从的打扮,从后面的马车下来,王立山面无表情地拎着一把横刀,而绿萼和秋霜则捧着两个锦盒。

为了打响黄金包的名头,李少天决定走上层路线,去襄州最繁华的娱乐场所――青楼进行商业推销,比较了清风明月阁和一品楼,他觉得处于劣势的一品楼更需要自己。

“这位公子,您来早了,我们还没开张。”

守在门前的两个小厮对视了一眼,看架势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出来游玩,其中一个满脸谄媚地迎着李少天走了过去。

“前面带路,我家公子要找你们殷老板谈生意。”

王立山走上去宏声对那个小厮表明了来意,然后双手抱胸,睁大了双眼瞪着他,犹如一尊怒目金刚,气势凌人,这是李少天来之前特意交代的,为了就是给看门的小厮一个下马威,让他们不敢随意刁难。

“公子请进!”

小厮被王立山瞪着冷汗直流,弓着身子,点头哈腰地把李少天等人迎了进去,那些仆人们则老老实实地守在外面。

一品堂是一个大院落,里面亭台楼阁、花园假山一应俱全,环境幽雅,春光无限,不少酥胸半露、衣衫轻薄、前凸后翘、身材窈窕的妙龄女子在庭院里练着舞蹈和曲子,令李少天大饱眼福。

白日里忽然闯进来一个高大帅气的公子哥,院落里的年轻女孩们冲着李少天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娇笑连连。

这些曲线毕露的美艳女子眼神妩媚、举止轻浮,有几个故意步履轻盈地从李少天的面前飘过,一甩玉臂,衣袖擦着他的脸颊扫过,神态娇羞,极尽挑逗之意,看得血气方刚的李少天口干舌燥,小腹中升起一团欲火,这哪里是乌烟瘴气的妓院,简直就是春色无边的大观园嘛。

“大哥!”

发觉李少天的眼神有些迷离,跟在他身旁的秦雨凝怔了一下,随即发现他被这些狐狸精们媚惑,连忙出口提醒。

“嗯?”

李少天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尴尬地轻咳了几声,目不斜视地跟着那小厮进了一个挂着“一品堂”匾额的楼里。

楼内的大厅装修得富丽堂皇、高雅大方,大厅中央,一群身穿盛装的女孩正在女乐师的演奏中边唱着李白的诗歌边舞动着。

“公子,你在这里稍等一下。”

把李少天请到一处座位旁,给他倒了一杯茶后,小厮起身急匆匆地向楼上去了。

李少天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地望着那些边唱边舞的女孩们,女孩们舞艺娴熟,意境高雅,姿态优美,别有一番风味。

“这位公子面生的很呀,不知所来何事?”

不一会儿,一个成熟妖艳的绿衣女子扭动着芊芊细腰,笑盈盈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绿衣女子便是一品堂的老板――殷七娘,精明能干,老于世故,二十二岁接手一品堂,至今已经有六年,把一品堂打量得井井有条、红红火火,由于精于保养,看上去只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

“在下是来跟殷老板谈一笔甜点生意的。”

殷七娘的年轻靓丽使得李少天感到诧异,在他的印象里,老鸨子应该是一些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才对,收敛了一下心神后,起身微笑着看着她。

“呵呵,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我们一品堂只认刘记的甜点。”

殷七娘娇柔地一笑,不动声色地予以拒绝,一双妙目上下打量着李少天,猜测着他是谁家的公子哥,刘记糕点铺是襄州的百年老字号,味道鲜美,历史悠久,襄州的上流社会从来只吃他们的糕点,清风明月阁和一品楼也不例外。

“殷老板不妨品尝一下再做决定!”

所谓万事开头难,李少天毫不介意,信心十足地冲着身后的绿萼和秋霜点了一下头,两女把手里捧着的锦盒放到桌子上,随手打开了盖子,一个锦盒里放着六个金黄的小面包,另一个锦盒里放着六块表面涂有新鲜奶油的蛋糕。

为了迎合时下人们的心思,李少天也给蛋糕娶了一个拉风的名字――状元糕。

“公子还是请回吧,一品楼决不用刘记以外的糕点,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刘记糕点已经不单单是一种糕点那么简单,它已经成为一种品位的象征,岂可轻易更换,再加上李少天冷不丁地冒出来,殷七娘不清楚他的底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她冲着李少天微微一笑,扭身返回了二楼。

当殷七娘的视线扫过站在李少天身旁亭亭玉立的秦雨凝时,她的双目不由得精光一闪,脸上露出一股惊喜的神色,随即摇了摇头,神色黯淡了下来,显得颇为失望。

搁在平时,殷七娘说不定还会和李少天这个公子哥套套交情,青楼打开门做生意当然希望有钱的公子哥光顾,可她现在为了赛艺会的事情烦躁不堪,哪有心思理会李少天这个没事找事学别人做生意玩而且喜欢狎幼的浪荡子弟。

殷七娘一眼便看穿了秦雨凝的女儿身,惊讶于其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俊俏的容貌,长大了绝对是一个令男人神魂颠倒、无比怜惜的绝色美人,遗憾的是秦雨凝是李少天的人,如果让自己调教,几年后其必将是襄荆第一花魁。

下个月初十就将举行每年一次的襄州赛艺会,由各个青楼推出士子参加,比试琴棋书画曲,原本一品楼和清风明月阁的实力不相伯仲,二十几年的比试中双方各有胜负,不过近几年,清风明月阁凭借着襄荆第一才子张广德接的加入接连横扫了一品楼三届,如果这一届再被清风明月阁比下去,一品楼可就真得难以翻身了。

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第一次商业谈判竟然会如此的失败,只谈了可怜的两句话就被殷七娘晾在了这里,李少天傻在了原地,半天没有缓过神来,残酷的现实跟想象中的情节完全不一样,按照他的设想,殷七娘在品尝了自己精心制作的蛋糕和面包后应该赞不绝口,然后兴高采烈地跟自己签约才对,可她甚至连瞧都没瞧那些东西一眼就这么走了。

为了调试出面包和蛋糕的最佳口味,家里的几十两银子本已经被李少天折腾得七七八八,再加上他相当看重和一品堂的这次商业谈判,特意下大本钱给自己和秦雨凝等人量身订做了一套新衣服,并且花了五两银子的高价雇了等在外面的两辆豪华马车和仆人们,现在手头只剩下了几十文钱,也就是说,可怕的财政危机将再度来临。

李少天对这次商业谈判相当的有信心,根本就没有考虑到会失败,花起钱来自然大手大脚,原本指望着一品楼签约后付的一笔定金,可现在一切都泡汤了。

“大哥!”

见李少天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眼珠一动不动,秦雨凝担忧地上前喊了一声。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呀,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李少天回过神来,垂头丧气地望着秦雨凝,口中神神叨叨地喃喃自语,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他期待已久的**秀就这么结束了。

“大哥,她们不要,咱们换一家。”

发现李少天深受打击,秦雨凝关切地小声建议。

望了一眼桌上的两个锦盒,李少天苦笑着摇了摇头,跟着那名小厮向门外走去,他的第一次商业之旅就这样夭折了。

走出院门,等候在外面的仆人们立刻训练有素地牵来了马车,并且娴熟地摆好了上马车用的小凳子,服务极其周到,看得李少天心中一阵悲凉――五两银子呀,就这么打水漂了。

不甘心的李少天随后又硬着头皮去了清风明月阁,他在那里更惨,连清风明月阁的老板花非怜的面都没见到就被人打发了出来,招待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贼眉鼠眼的男管事,委婉地告诉他清风明月阁只卖刘记的糕点。

“品牌效应!我怎么这么笨!”

沮丧地回到住所后,李少天拽下头上的假发髻,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躺在床上沉思了良久后,呼地坐了起来,伸手拍了一下脑袋,咬牙切齿地冒出了一句。

回顾了这次策划的始末,李少天发现自己虽然把门面工夫做足了,但却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太理想化了,一定有别的糕点铺做的比刘记的要好,可为什么刘记能雄霸襄州,那就是他的招牌响,影响广,人们默认了它的价值,而青楼作为既得利益者,是绝对不会破坏这种彼此依附的关系的。


第十一章 招牌(下)

“大哥,我能进来吗?”

正当李少天懊恼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随即,秦雨凝的声音传了过来,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房里待了很长时间,窗外已是繁星满天。(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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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李少天走过去打开了房门,秦雨凝端着一个托盘,盘子上摆着一碗米饭和三个小炒。

接过托盘,李少天冲着秦雨凝一笑,把饭菜摆在桌上,大口大口吃了起来。秦雨凝见状松了一口气,坐在了桌子对面,默默地看着他,她真怕受了打击的李少天想不开憋出什么毛病来,不过现在看起来李少天的精神不错。

“对不起,钱都被我折腾光了。”

过了一会儿,使劲咽下嘴里的饭菜后,李少天抬起头歉意地看向秦雨凝。

秦雨凝笑着摇了摇头,从身上取出一个布包,打开后放在李少天的面前,里面是一些耳环、手镯和发钗之类金银首饰,这是她和绿萼、秋霜压箱底的东西。

望着秦雨凝灿烂的笑容,李少天心中不由得一热,他发现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于是啪一下放下手中的碗筷,左手抓起那个布包,右手一拉秦雨凝,急匆匆地走出了房门。

绿萼、秋霜和王立山正蹲在在窗外偷听里面的动静,冷不防李少天冲了出来,三人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

“今天的失败并不是咱们的糕点不好,而是咱们的糕点没有名气,人家看不上眼,为了打出咱们自己的招牌,我决定以星光为名成立一家糕点铺,而各位,就是糕点铺的老板!”

扫视了一眼局促地立在那里的绿萼三人,李少天抬头望了望群星闪烁的天空,忽然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店名,意气风发地向众人宣布。

“大哥,你要把钱分给我们?”

绿萼和秋霜并不在老板不老板的,只要李少天开心她们就高兴,可王立山却听出了弦外之音,一脸红光地高声问,钱呀,谁不喜欢。

“对,我的王大老板。”

李少天微微一笑,冲着王立山啪地打了一个响指。

随后,李少天郑重地给众人分了工,自己总管全面,秦雨凝主管财务,绿萼和秋霜主管销售,王立山负责治安(兼顾打杂),虽然现在这些主管们还是光杆司令,但众人却异常兴奋,对即将成立的店铺充满了憧憬。

“大哥,咱们下一步怎么做?”

开心之余,秦雨凝兴致勃勃地问,绿萼、秋霜和王立山也满怀期待地望着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放手一搏了。

“不就是招牌嘛?既然他们想要,那咱们就来个满城皆知!”

狡猾地一笑,李少天缓缓地握起右拳,显得成竹在胸。

六天后的中午,当襄州城的人们吃完午饭聚在一起闲聊休息的时候,城东、城南、城西和城北四条主干道上同时噼里啪啦地响起了震天的鞭炮声。

“城南汉水街星光糕点铺明日隆重开张,主营海外皇家贡品,口味新奇,老少皆宜。为了庆贺本店落户襄州,特此八折优惠三天,一律四十文一个,欢迎大家前去品尝,前一百名免费领取一个!”

不知何时,街道上出现一群身穿蓝色服饰的大汉,前胸后背醒目地印着四个红色大字“星光糕点”,一边放鞭炮一边扯着喉咙整齐地大喊着,声音宏亮,满街皆闻。

这群人一现身,立刻引来了街边无数人的围观,众人好奇地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襄州城立城三百多年,还从没发生过这么稀奇的事情。

“听见没,四十文一个,还八折,刘记的才三十五文,这家店好大的口气呀!”

城东沿街的一家高档酒楼内,二楼临窗的位子上,一个身穿锦服的中年胖子望着下面走过的队伍,冲着身旁的一个中年瘦高个撇了撇嘴。

“海外皇家贡品!史兄认为这里面可有文章?”

瘦高个微微一笑,望向中年胖子。

“有没有文章,明天让下人买两个回来尝尝不就知道了。”

中年胖子哈哈一笑,冲着瘦高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落座后又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说星光,道星光,星光的点心甜又香,瑶池会上曾露面,王母娘娘也夸赞!”

跟在那些大汉身后的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叫花子,一个个敲着手中的破碗,用一种有节奏的声音高声唱着,吸引了无数的孩童跟在他们后面嬉闹。

四路队伍按照预先设定的路线向城南行去,东南两路和西北两路几乎同时到达汉水街东西两侧的街口,此时每个队伍后面都已经跟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汇合在一起足有数千人之众,声势惊人,浩浩荡荡地向街中部涌去。

南城巡守司负责南城区域的治安管理,主事者为正七品的司守,手下有五百巡防兵,汉水街忽然之间聚集起了大量人群的消息很快传到司守齐中横那里,他连忙派人前去查看。

李少天所住院落的院门上方已经挂上了新制的黑底红字招牌――星光糕点,他没有预料到广告的效果竟然如此之好,见门外聚集了这么多瞧稀奇的人,连忙让王立山从院子里搬来两把桌子,一个桌子上堆满了面包,另一个上面堆满了蛋糕。

“为了感谢各位对本店的厚爱,本店现免费发送黄金包一百个,状元糕一百个,请大家多多指教。”

等秦雨凝、王立山、绿萼和秋霜在自己两边站定后,李少天双手冲着围在外面的人一抱拳,喜气洋洋地高声宣布,他决定趁热打铁,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进行宣传。

五人身着统一的深蓝色制服,款式新颖,这是李少天按照西服的样式特意设计的店员服装,上身是有着红线头纽扣的精短上衣,下身是修长的长裤,前胸后背印着红色“星光糕点”四个大字,而且左胸上还别着一个木制的长方形小牌子,上面依次写着大写的一二三四五,李少天一号,秦雨凝二号,绿萼三号,秋霜四号,王立山五号。

制服合体,修长紧身,绿萼和秋霜前凸后翘,窈窕身材一展无疑,加之两人原本就长得漂亮,立刻引起了现场男人们的眼球,听说四十文的糕点可以白拿,人群轰的一声就向前涌去,一个个伸长了手臂,生怕落后了其他人。

“我拷,快撤。”

望着潮水般涌来的人群,李少天顿时傻住了――他们还没排队呢,尤其是发现一些男人色迷迷地盯着绿萼和秋霜,明显抱着趁乱吃豆腐的心理时,他再也顾不上许多,一把拉住站在身边的绿萼和秋霜就往院里跑,秦雨凝和王立山愣了一下,连忙跟着他进了院,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街上顿时乱成一团,两个桌子被掀翻,人们你争我夺地抢着掉在地上的面包和蛋糕,外面的人拼命往前挤,尖叫声和怒骂声此起彼伏,形势异常混乱,更加不妙的是,有人开始冲撞院门,想进去寻找多余的面包和蛋糕。

“这都是些什么人,竟然硬抢!”

李少天一脸郁闷地和王立山死死抵住砰砰作响的院门,他发现自己又做错了,忽略了维持现场秩序的重要性和人类的劣根性。

木制的院门被人撞得咯吱咯吱直响,正当李少天准备放弃反抗带着秦紫凝等人逃进屋里的时候,街面上传来一阵响亮的锣声,接着便听见一群人大喊着,“巡守司办差,闲人回避!”

关键时刻,南城巡守司的人来了,领头的是一个顶盔贯甲,腰胯横刀,骑着高头大马的魁梧中年人,身后跟着几十名拿着刀枪的兵士,气势汹汹地从汉水街西面冲了过来。

轰一声,原本还挤在一起相互推搡的人立刻作鸟兽散,交头接耳地聚在远处往这边张望,院门前一片狼籍,除了被踩的稀烂的面包和蛋糕外,地上竟然还留下了几只鞋,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里面的人出来!”

中年人在门前下了马,一不小心,噗哧一声踩在了一块蛋糕上,眉头微微一皱,暗骂一声晦气,随即一撇嘴,一个跟在他身旁的士兵凶神恶煞地敲着门,南城有点权势的人家他们一清二楚,这户不说别的,光看他做生意竟然沦落到当街摆摊的地步,肯定没什么背景,那也就用不着客气了。

李少天其实也想搞个气派的店面,可惜囊中羞涩,所以只好在门前支摊,先捞上一笔再说。

“聚众滋事,扰乱治安,跟我们走一趟吧!”

李少天刚打开门,不等他开口,中年人使了一个眼色,敲门的士兵从腰后摸出一根铁链来,在李少天面前晃着,抖得哗啦啦乱响,一副要拿人的架势。

“这位军爷,有话里面说,里面说。”

见中年人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李少天立刻明白了过来,忙一脸笑容地侧过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中年人咳嗽了一声,跟着李少天走了进去,那个拿铁链的士兵守在了门口,其余的士兵开始驱赶站在远处看热闹的人。

“麻烦诸位兄弟了,一点小小心意,请兄弟们喝酒。”

来到院里,李少天从口袋中摸出一个五两重的银子,笑着塞进了中年人的手里。

“哪儿来的呀?”

掂了掂银子的重量,中年人随手把它塞进腰包里,打着官腔走到摆放着面包和蛋糕的桌子前,随手拿起一个蛋糕咬了一口。

“房州!。”

心中狠狠鄙视中年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李少天微微一笑,“以后还要多劳军爷照顾。”

“嗯,味道不错,给爷包两包回去尝尝。”

中年人对口味清新的蛋糕起了兴趣,随手又拿起一个面包,一边往嘴里塞着一边满意地点着头。

李少天愣了一下,心中暗自好笑,怎么感觉自己成了外人似的,这家伙的脸皮还真厚,平常肯定没少干这白吃白喝的事情,于是陪笑了一声,冲着绿萼点了点头,示意她包上两包面包和蛋糕,赶紧打发了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走。

绿萼会过意来,在秋霜的协助下包好了两包,微笑着拿到正不断往嘴巴里塞面包和蛋糕的中年人面前。

“小姑娘多大了?”

中年人此时才注意到绿萼俊俏的脸颊和窈窕的身姿,双目一亮,把手里的半块蛋糕往嘴里一扔,轻浮地伸手摸了一下她白嫩的脸颊。

绿萼吓了一跳,连忙面红耳赤地退后了一步,惊慌地看向了李少天,李少天见状眉头微微一皱,心中不由得升起一团怒火。

这些日子来,绿萼和秋霜尽心竭力地照顾着李少天的生活,全心全意地服侍着他,不知不觉间,李少天习惯了两人的伺候,虽然嘴上没说,但潜意识里已经把绿萼和秋霜视为自己的女人,此情此景如何不让他恼火。

站在李少天不远处的王立山横眉立目,双拳紧紧握在一起,脸上神情极为复杂,如果绿萼只是一个丫鬟,他倒不介意其被中年人调戏几下,可绿萼和秋霜现在的身份犹如李少天的侍妾,明目张胆地调戏绿萼不就等于当面扇李少天耳光,但中年人是官,自古民不与官斗,他愤怒之余显得十分无奈。

“军爷,你的糕点。”

李少天不想得罪中年人这个地头蛇,忍气吞声地走上前接过绿萼手中的纸包,强挤出一丝笑容,把纸包拿到正色迷迷打量着绿萼的中年人面前,希望他接过东西走人。

“去你妈的,等下把东西送到我家里。”

中年人粗鲁地推得李少天一个踉跄,走过去单手搂住脸色苍白的绿萼,扭头恶狠狠地瞪了李少天一眼,然后淫笑着拥着浑身发抖的绿萼,大摇大摆地走向院门,准备回去好好享受享受,绿萼绝望地看了李少天一眼,无助地随着他离去。

“SonOfBich!”

李少天从绿萼的眼神中看到了无尽的哀怨,他何时受过这种侮辱,顿时被中年人狂妄自大的行为激怒了,扔掉手里的纸包,不管不顾地顺手拎起一块砌烤炉时留下的青砖,脸色铁青地追向了中年人,看得秦雨凝、王立山和秋霜三人愕然不已。

“嗨,你钱掉了!”

快走几步追上了志得意满的中年人,李少天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头,中年人不明就里,下意识地转过身查看。

“给脸不要,干你老母。”

见中年人回头,李少天大骂了一声,挥起手中的砖头的向他的面门砸去,虽然李少天没打过架,但他身边并不缺少那些精力旺盛、整天惹事生非的朋友,自然知道打架先封眼的道理。

感觉出情形不对,中年人下意识地低头侧了一下身子,由于李少天比他高半个头,又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准头有些乱,青砖啪一声砸在了中年人的头盔上,应声裂成几块,坚硬的头盔也凹进去一大块,可见力道之猛。

中年人只感觉脑袋翁一声,眼前一黑,出现了暂时失明的状态,趁此时机,李少天一把拽过刚刚转过身的绿萼,就势一脚踹在中年人的胸口上,接着就想拾起地上的一根木棒痛殴他。

嗖一声,中年人的身体像流星一样道着飞了出去,穿过院门,扑通一声撞在了街道对面的墙壁上,直挺挺地坐在墙角,嘴一张,喷出一口鲜血来。

加上身上的铠甲,中年人怎么着也有两百斤,而且从他刚才所站的地方到街对面的墙角少说也有二十米,可他刚才竟然直溜溜地飞了出去。

弯下腰准备拾木棒的李少天僵在了那里,愕然地望着自己的腿,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力气竟然有这么大,秦雨凝和秋霜更是骇然掩口,王立山也看得两眼发直:李少天竟然殴打了中年人,要知道他可是一个官呀!

绿萼先是一怔,随即泪流满面,激动地望着发呆的李少天,她原本以为难逃一劫,万万想不到李少天会救自己。


第十二章 生死一线 (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闹哄哄的街面上逐渐安静了下来,士兵和百姓们愕然望着坐在墙角不停抽搐着的中年人,鲜血不停地从他口中流出,刹那间便染红了胸口的衣襟,那些认得中年人的百姓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谁这么大胆,竟敢打伤他。(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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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马大人!”

站在门口的士兵只觉得耳边刮过一道旋风,接着中年人便出现在对面的墙角,望着直翻白眼的中年人,他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

中年人胸口精铜打制的护心镜已经深深凹了进去,他慢慢停止了抽搐,头一歪,不再动弹,双目圆睁,好像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

“马马马……马大人死了,来人呀,拿…拿下他们。”

那名士兵的额头上渗出了豆粒大的汗珠,他颤巍巍地把手探到中年人的鼻头,随即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愣了一会儿后,脸色苍白地一指院里的李少天等人,冲着周围的士兵大喊起来。

轰!

听闻这个消息,远处的百姓顿时炸了锅,纷纷惊恐地向后退去,生怕跟这事沾上一点边,一些胆小怕事者已经开始拔腿开溜。

士兵们跑了过来,个个面色严峻,蜂拥着冲进了院子里,刀枪齐出,对准了站在最前面的李少天,一步步地向前逼去。

“立山,带她们进屋!”

得知中年人死了的消息后,李少天便大感不妙,眼见对方意图捉拿自己,心想落到他们手里肯定是死定了,一咬牙,扭头冲着发呆的王立山喊了一声,把绿萼往身后一推,拾起地上的木棒,满脸通红地跟士兵们对峙起来,心脏咚咚咚剧烈地跳动着。

清楚自己在这里无济于事,秦雨凝担忧地望了李少天一眼,拉起秋霜和绿萼,跟着王立山向前院的正屋里跑去。

“上!”

一个小头目模样的军士见状,冲着李少天挥了一下手中的横刀,五名手持长枪的士兵齐喝一声,迎着李少天冲了过去,长枪对着他的胸口扎来,一副要制他于死地的架势,看来是想给那个马大人报仇。

李少天喘着粗气,胸口急剧起伏着,巨大恐惧笼罩在他的心头,随着他精神的高度紧张,一副怪异的画面出现了:像是按下了慢放按键的录影带,周围的景色忽然之间变得迟钝起来,冲过来的五个人慢悠悠地向前伸展着手中的长枪,脸上的表情由于肌肉的细微收缩而丰富精彩。

来不及多想,李少天一个健步上前,冲进五杆长枪中间的空隙处,两个手臂一展,把枪头夹在了腋下,同时一声大喝,双手奋力往上一抬。

由于两端受力,五杆长枪向上高高弓起,承受不住巨大的张力,不约而同地从中间断裂,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五个士兵顿时吃了一惊,惊慌地向后退去。

周围的士兵面面相觑,他们刚才只觉得李少天身形一晃就夹住了那五把长枪,动作快得出奇。

“大家一起上,用刀砍死他!”

那名小头目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发现李少天不像想象的那么容易对付,于是冲着身边的士兵大吼了一声。

刚喊完,小头目忽然觉得眼前一暗,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面门已经跟飞过来的一个东西发生了亲密接触,鼻梁刹那间就陷了下去。

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小头目扔到手中的刀,双手抱着面门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打着滚,鲜血顺着手指缝流了出来,一根木棒随即啪啦一声掉在了他的身边,本着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李少天甩出了手中的那根木棒,正中他的面门。

“大哥,接着。”

这时,王立山风风火火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一抬手,把那把刻着龙的武士刀甩给了李少天,脸色铁青地拿着那把刻着凤的武士刀和他并排站在了一起,准备共同御敌。

刷!李少天抽出了寒光闪闪的武士刀,武士刀好像嗅到了血腥的味道,凭空发出了一阵欢快的清鸣,一股狂躁从刀身上传来,瞬间覆盖了李少天的全身,李少天胸口一挺,觉得浑身的血液沸腾了起来,整个人顿时变得暴躁不安,忽然之间有了强烈的杀人冲动,眼圈逐渐变成红色。

“来呀!”

受到武士刀的刺激,李少天有些疯狂地大吼了一声,双目赤红地向前迈了一步,吓得前面的士兵齐齐后退。

感觉出有些不对劲,王立山惊讶地望向面目逐渐变的狰狞的李少天,感觉他成为了另外一个人。

巡守司的兵士们欺软怕硬,平日里欺负一下老实巴交的老百姓还行,现在忽然遇到一个不要命的,谁还敢上前,僵持了片刻后,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带的头,纷纷惊惶地退了出去,两名士兵还不忘拖上倒在地上哀嚎的小头目,像拖死狗一样把他带离了院子。

院门外很快响起士兵们大呼小叫进行调动的声音,看样子是准备把李少天等人围困在院子里,等待后继部队的增援。

士兵们离开后,李少天眼睛里的血色逐渐消退,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一副疲惫的模样,随着他精神的放松,那副怪异的迟缓画面也跟着消失,周围的情景重新恢复了正常。

“快,进屋!”

插回武士刀,李少天关上院门,朝望着自己发愣的王立山喊了一声,火急火燎地进了正屋。

王立山使劲摇了摇脑袋,刚才的一幕实在太可怕了,犹如在梦中,心中不禁对李少天有了几分畏惧。

秦雨凝等人正焦急地等在屋里,见李少天进来,忙关切地围了上去,李少天冲她们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换上女装,去城东天狼军军营找吴三虎,现在也只有他能救咱们了。”

从怀里掏出两锭五两重的银子,李少天把它交到秦雨凝的手里,郑重地嘱咐着她,“如果找不到吴三虎或者他没有办法,你就自己走吧,千万不要回来。”

李少天打听过了,天狼军分为左右两营,是襄州节度使赵汉的亲卫军,深受赵汉的器重,左营驻扎在城西大营,右营驻扎在城东大营,他虽然不清楚吴三虎担任什么官职,但只要吴三虎肯管这事,事情就会有一线转机。

原本,李少天想等糕点铺走上正轨后再去拜访吴三虎,虽说如果有吴三虎帮助糕点铺的发展可能会更顺利,但李少天不想自己和吴三虎的交往变得那么功利,于是就没有去军营看望他,也不知道他现在还记不记得自己。

秦雨凝手里捧着银子僵住了,李少天这是给她留了一线生机,心中一时百感交集,咬着嘴唇,红着眼眶,不住地摇着头,她不想跟大家分开。

“听着,这项任务艰巨,我们可把命都交到了你的手上。”

清楚秦雨凝的顾虑,李少天双手按住她的肩头,语重心长地盯着她。

望着李少天充满信任和怜爱的眼神,秦雨凝鼻头一酸,果敢地点了点头,为了不让李少天看见自己的眼泪,扭身跑向了自己的卧室。李少天向王立山使了一个眼色,王立山立刻跟在了秦雨凝的身后,以示护卫。

“出去的人多了容易暴露,所以只能委屈你们两个了,如果有来世的话,我希望咱们能在另一个时代相遇,届时我一定报答你们这一段时间来的照顾之情。”

望着面前的绿萼和秋霜,李少天感到一阵愧疚,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确定秦雨凝能不能找来吴三虎,或者能不能等到吴三虎来,留在这里跟等死无疑,于是猛地一个立正,并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啪地向两人敬了一个美式军礼。

“是奴婢们应该报答公子的大恩才对,如果没有公子,奴婢们不可能过上这种开心快乐、无忧无虑的生活,既然跟了公子,那奴婢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

绿萼和秋霜对视了一眼,虽然有些听不明白李少天的话,但还是双双跪在了他的面前,齐声说道。

“你们怎么这么傻呢,你们是人,不是物品,有权利追求属于自己的生活呀!”

李少天摇了摇头,心中不由得感叹封建礼教害死人,怜惜地扶起了绿萼和秋霜,虽然有些不舒服,但心中却是一阵感动,跟两人之间的关系无形之中又亲近了许多。

秦雨凝换上了一身普通的白裙,李少天等人把她送到了后门,这个时候,李少天有些感慨留个后门的重要了。

“我一定会回来的。”

站在打开的后门前,秦雨凝忽然上前抱住了李少天,把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异常坚定地低语了一句,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李少天一怔,一种异样的感觉传遍全身。

绿萼和秋霜对视了一眼,会心地一笑,王立山则有些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脑袋,心想秦雨凝真够偏心的,只跟李少天道别,自己可就站在边上。

院子的后门是一条小巷子,秦雨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快步向巷口走出,只要走到巷口就脱离了危险。

“快,快,别让他们跑了!”

忽然,一个焦躁的喊声从巷口处传来,随即,十几名拿着刀枪的巡守司兵士在一个拎着刀的络腮胡子的带领下冲了过来。

秦雨凝见状吃了一惊,连忙闪到一旁,低头站着,士兵们从风风火火地从她的身旁跑过,没人会注意到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女。

“喂,站住!”

等士兵们都经过后,秦雨凝松了一口气,连忙走向巷口,这时,一声沉喝从身后传来,她的身躯微微一颤,依言停下了脚步。

““小姑娘,看见那个院子里有三男两女出来没,其中有一个半大小子,个头跟你差不多?”

络腮胡子来到秦雨凝身前,伸手一指远处李少天所居住的院落,高声询问。

秦雨凝低着头,轻轻摇了摇头,络腮胡子见她如此娇俏羞涩,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淫笑着追向那队士兵,如果不是要务在身,他可要好好调戏秦雨凝一番。

后怕地拍了拍胸口,秦雨凝不敢怠慢,生怕发生什么意外,快步走出了巷口,巷口外是一条大街,街面上的人已经得知了马大人被打死的消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脸上无不充满了喜色。

秦雨凝焦急地沿着街面小跑着,她现在必须分秒必争,尽早赶到城东天狼军的大营,可是城东离此有相当远的一段距离,望着街面上来来往往陌生的人流,心中暗暗着急。

“唉呦!”

忽然,急着赶路的秦雨凝被脚上一块凸起的石头绊了一下,扑通一声摔到了地上,双手顿时擦破了皮,露出一道道的血痕,膝盖也被磕破,鲜血染红了裤面。

顾不上手上和膝盖处的伤,秦雨凝咬牙忍着痛,一拐一瘸地向前赶着路,也许是恨自己太无能,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大哥,我一定要救你们!”

前方传过来一阵铃声,一辆豪华马车疾驶而来,看着那辆马车,懊恼着的秦雨凝忽然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便冲出了街面,迎着马车冲了过去,一闭眼,张开双手拦在了路中央。

“吁!”

车夫被秦雨凝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勒紧了马的缰绳,拉车的黑马骤然减速,向前冲了几步,对着秦雨凝高高扬起了前蹄,经验丰富的车夫连忙使劲往右一拉缰绳,黑马的身子一歪,两个前蹄扑通一声擦着秦雨凝左侧身体就落了下去,震得地面微微一颤。

“你他妈的找死呀!”

幸好没出了人命,车夫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暴怒起来,双目一瞪,指着闭着眼睛、胸口急剧起伏秦雨凝破口大骂。

“大叔,求求你送我去城东天狼军大营!”

黑马身体下落时产生的风势吹得秦雨凝额前的秀发微微向上飘起,她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听到车夫的骂声后这才回过神来,张开双眸,从怀里取出李少天交给她的那两锭银子,冲着车夫高高举了起来。

“怎么回事?”

此时,车厢内传来一个极度不满的声音,随着车帘的掀开,一个满身酒气、揉着脑袋、衣着华丽的胖子恼怒地从里面探出头来,他就是在城东酒楼上和瘦高个中年人饮酒的史姓中年人,当看见站在马车前的秦雨凝后,不由得愣了一下,惊讶于她小小年纪竟然敢当街拦车。

“这位老爷,求求你送我去城东天狼军大营,求求你,求求你了!”

秦雨凝看出史胖子是马车的主人,双腿一弯跪在了地上,不断地给他磕着头。

“城东,天狼军!快,把她扶上来。”

史胖子喃语了一句,发现秦雨凝不像是说谎,好像真的有急事,连忙让车夫下去搀扶秦雨凝,如果能搭上天狼军的线,那么自己在襄州可就高枕无忧了。

秦雨凝上了马车后,车夫随即掉转了车头,朝着城东天狼军大营疾驶而去。车厢里,史胖子奇怪地打量着双手抱膝、安静地坐在对面的秦雨凝,他已经发现了秦雨凝手上和膝盖上的伤,心中充满了疑惑,是什么让这个俊俏的小姑娘冒死前去天狼军军营?


第十二章 生死一线 (下)

天狼军右军大营位于城东门内侧的东校场,营门前矗立着两个威武的石狮子,庄严肃穆,营门两边分别站立着四名人高马大、腰胯横刀的军士,军士的右臂上绣着一颗黑色的狼头,张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异常凶悍。(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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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车夫一拉缰绳,马车稳稳地停在了营门前,车帘随即掀起,秦雨凝匆忙跳下了马车,瘸着腿奔向营门,史胖子也下了车,呼哧呼哧地跟在她的后面。

“军营重地,不得擅入。”

两名站在最外边的军士挺身而出,拦住了秦雨凝,左边的军士一握腰间的刀柄,厉声喝道。

“这位军爷,我找吴三虎吴大哥,麻烦你进去通禀一声,就说李少天有急事拜见。”

秦雨凝忙向军士解释着,随手递过去一锭五两重的银子。

“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通报。”

出乎秦雨凝的意料,军士没有接过那锭银子,扭身走进了营内。

秦雨凝只好焦急地在外面等待着,不时向营里张望,史胖子坐在一边的台阶上,一对小眼滴溜滴溜地乱转,心里盘算着吴三虎的身份,如果吴三虎只是一般的士卒那就算了,但如果吴三虎是个官,那就要结交一番了:有个天狼军的朋友,自己的生意在这襄州地面上将会少很多的麻烦。

“咦……你是?”

终于,进去报信的军士返了回来,跟在他后面的是身穿威武的银色明光铠、腰挂长剑的吴三虎,头盔的前方绘着一个醒目的黑色狼头。吴三虎正在校场演练队伍,听到消息后便赶了过来,他狐疑地打量了一眼秦雨凝,感觉这小姑娘有些面熟,但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吴大哥,你救救我大哥吧!”

秦雨凝扑通一声跪在了吴三虎的面前,一脸恳求地望着他。

“你是李少天的那个小兄!快起来,怎么回事?”

等秦雨凝一开口,吴三虎顿时明白了过来,于是欣喜地上前扶起了她。吴三虎记得秦雨凝的声音,搞了半天李少天不是喜好男风,而是自己被迷惑了双眼,没有看出秦雨凝女扮男装,怪不得赵卿怜会让她上马车。

吴三虎前几天被喊去了一趟将军府,赵汉让他暗地里密切关注李少天的动向,一有李少天的消息立马回报,好像对李少天很感兴趣,并且强调不能让外人得知,可惜李少天一直没来找他,由于事关机密他又不能派人去找,只有无奈地等着,没想到会在今天遇上。

“你是说,李兄弟一脚踢死了城南巡守司一个姓马的家伙?姓马的,姓马的,不好,难道是他?”

秦雨凝把事情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吴三虎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忽然脸色大变,如果李少天打死的果真是那个人的话,那么他的处境就危险了。

“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带人过去。”

来不及跟秦雨凝解释,吴三虎扭身跑进了军营,城东天狼军左军的驻地可比右军的驻地距离汉水街更近,说不定马天远已经在赶往汉水街的途中了。

被李少天一脚踢死的人叫马天义,现年三十八,是个贪财好色、欺男霸女的恶棍,南城一带不知道有多少良家女子遭过他的毒手,不知道有多少户人家被他欺辱过,南城百姓对其恨之入骨,但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地承受着他的淫威,背地里称他“南霸天”。

马天义之所以飞扬跋扈是因为他有一个好弟弟――马天远,马天元是马天义的三弟,天狼军左军都督胡文礼的女婿,天狼军左军都督未来的接班人。

马天远骁勇善战,与吴三虎、天虎军的宋清安、天鹰军的古威同属襄荆军中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对外合称“襄荆四小猛”。两年前,正是马天元和吴三虎各带四千轻骑设伏,以雷霆之势左右夹击了左连州,致使左连州大败送命。

赵汉的三大亲卫军中,天狼军的人数最多,达到了两万人,左右两军各一万,其中四千骑兵,天鹰军和天虎军皆为一万六千人,左右两军各八千人,三千骑兵。

马天远现年二十八,自幼父母双亡,是马天义靠着磨豆腐,含辛茹苦地把他和二哥马天勇拉扯大,三人感情深厚。马天远在成为胡文礼的女婿后,便利用手中的关系把卖豆腐的马天义调入了城南巡守司,希望他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也许是身份角色的突然的转变,也许是过惯了苦日子,获得权势后,马天义心中的私欲迅速膨胀起来,在马天远近乎偏执的袒护下,很快流露出了人类罪恶的一面,迅速成为乐南城一霸。

老二马天勇也在天狼军左军任职,他曾经劝诫过马天远不要过度放纵马天义,可惜马天远根本就没听进去,敷衍了事,因为他根本不相信在南城有人胆敢对马天义不利。

马天义既然死了,那马天远肯定要为兄长报仇,吴三虎可不认为摸惯了乐器的李少天能对付得了发狂的马天远,他必须尽快赶过去救李少天一命。

“兄弟,刚才出来的是谁呀?”

从吴三虎身上价值不菲的明光铠上看出其身份不低,史胖子靠近先前传信的那个军士,饶有兴趣地问。

“吴偏将,我们吴都督的三公子,怎么,你不知道?”

那名军士奇怪地打量了史胖子一眼,忍不住反问了他一句。

史胖子忍住心中的惊喜,嘻嘻哈哈地退了回来,一屁股坐在边上的一块石头上,小眼睛眯成一条缝注视着焦躁不安的秦雨凝,脑子里筹划着如何获取她的好感,进而结识吴三虎。

不久,营门里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吴三虎骑着一匹白马冲了出来,身后跟着几十名身穿铁甲、全副武装、骑着马的亲卫。

来不及跟秦雨凝打招呼,吴三虎冲她点了点头,率领着那些亲卫绝尘而去,直扑汉水街。

“小姐,上我的车!”

秦雨凝见吴三虎没有带上她,顿时焦躁起来,她这个时候怎么能在这里待得住,瞅准时机,史胖子小跑着来到她的身旁,笑嘻嘻地一指自己的马车,脸上满是谄媚之色。

汉水街此时已经被南城巡守司的人马团团围住,得知马天义出事后,齐中横不敢怠慢,立刻披挂整齐,聚集了所有的人马,除了看门的外全部抵达了汉水街,而且还带上长弓。

马天义的尸体已经被抬到了汉水街东街口,放在了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拆下来的门板上,尸体上盖着一块白布,齐中横急得直在尸体旁打转,他不知道如何向马天远交代。

密集的马蹄声从街道西南处传了过来,围聚在街上看热闹的人群慌乱地闪过一条通道,几十匹快马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领头的骑士相貌英俊、身材魁梧,身穿白袍,满脸的焦急神色。

“大哥!”

白袍骑士径直冲向齐中横,距离他十几步的时候忽然翻身下马,踉踉跄跄地奔向马天义,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身前,悲痛地大喊了一声,随即号啕大哭起来。

马匹从齐中横的身旁擦过,向前急冲了几步才收住了身子,吓得齐中横脸色苍白地接连倒退了几步,心中虽然恼火,但丝毫不敢表露出来,稳定了一下身形后,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

“说,谁打死了大爷?”

尾随而至的数十名骑士也纷纷下马,他们是马天远的亲卫,左臂上绣着醒目的黑色狼头,面色悲愤地站在马天远的身后,虽然马天义对百姓们蛮横跋扈,但对他们却笼络有加,帮其办了不少事情,一名粗壮的亲卫上前一把揪起齐中横的衣领,杀气腾腾地怒喝。

“我……我当时不在场,二狗子,快把经过给诸位大人们说说。”

齐中横被粗壮骑士粗鲁地揪离了地面,心中骇然,连忙冲着浑身发抖地站在一旁的那名先前守门的军士大喊。

放下了齐中横,粗壮亲卫怒气冲冲地转向了二狗子,二狗子身体哆嗦了一下,吓得小便失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着地爬到大哭的马天义身前,在路上留下了一道拖拖拉拉的水渍。

“三将军,你一定要替马大哥报仇呀,千万不能放过那逞凶斗狠的狂徒,小的们打不过他,反而被他所伤。”

二狗子把马天义带他们来汉水街查看民众聚集事件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不过他把马天义进入院落后发生的事情改动了一下,变成李少天飞扬跋扈,目无法纪,不听教诲,率先出手偷袭了前去劝阻的马天远,致使了惨剧的发生,末了,他一指躺在不远处那个被木棒击中面门、头上包得像粽子一样、唉哎呀呀叫唤着被强行留在这里充当证据的可怜小头目,随后张大嘴巴放声大哭起来,泪如雨下,貌似比马天远更加悲痛。

周围清楚二狗子底细的巡守司军士们无不嗤之以鼻,这小子绝对是吓哭的,他老爹死的时候都没见他哭过,更别说去哭八竿子打不着的马天义。

二狗子现在暗暗祈求马天远千万不要迁怒自己,这些天狼军搞死一个人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反正当时除了站在门外的自己外没人清楚院里发生了什么,当然要拣马天远喜欢听的说,难道要对他说马天义强抢民女,那岂不是活腻味了,恐怕马天远当场就把自己杀了,要倒霉也是李少天倒霉,不就是一个女人吗,给马天义玩玩不得了,又不会少一根毛,非要搞出这些事情来。

想着想着,二狗子忽然觉得自己最冤,边哭边在心中咒骂不识时务的李少天。

马天远闻言顿时勃然大怒,起身大步走向李少天所在的院子,几十名亲卫纷纷拔出腰刀,杀气腾腾地跟在他的后面。

齐中横松了一口气,看来马天远没有找自己麻烦的意思,望了一眼依旧哭天喊地的二狗子,暗赞一声厉害,随后冲着边上拿着弓箭的军士挥了挥手,也连忙追了过去,万一马天远再出什么意外那可就真麻烦了,他妈的,什么时候把这些作威作福的牙兵都干掉,那天下可就太平了。

砰一声,粗壮亲卫抢先一步,一脚踹开了紧闭的院门,马天远双目尽赤地走了进去,他要见识一下杀死他大哥的究竟是什么人。

院落中,头上包着红巾的李少天已经换上了一身便服,正忐忑不安地坐在一把椅子上,他可不想自己费尽心思设计的制服成为沾满鲜血的丧服,同样换上便装的王立山提着刀紧张地站在椅子后面。

见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李少天拿起放在椅子边上的武士刀,缓缓站了起来,目光落在了走在最前面的马天远身上。

“是你杀了我大哥?”

马天远打量着李少天,咬牙切齿地怒声喝问,右手就势放在了左腰的刀柄上。

“是我!”

李少天伸手阻止了想挡在自己面前的王立山,走上前几步,满脸通红地跟马天远对视着,他听朋友说过,打架的时候即使再胆怯也不能输了气势,否则必败无疑。

场中顿时寂静无声,李少天和马天远四目相对,斗鸡似地对峙着,气氛压抑,形势紧张。

感觉出对方身上弥漫着浓厚的杀气,王立山的手不由自主地按在了武士刀的刀柄上,警惕地盯着马天远身后那些横眉立目的亲卫。

正屋里,身穿白色裙装的绿萼和秋霜小脸煞白地站在窗口,她们的身边放着一坛王立山常喝的烈酒、李少天的背囊、吉他盒和小提琴盒,一旦对方杀死李少天或者李少天被对方抓住,两人就把烈酒倒在背囊、吉他和小提琴上,然后用火折子点上火一把火烧了,消除任何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痕迹。

“给我大哥偿命来!”

忽然,马天远双目寒光一闪,嗖一下抽出腰间的钢刀,闪电般扑向李少天。

李少天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向左一侧身,钢刀带着尖啸从他身旁擦过,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冲过去的马天远身形不改,也不回头,反手就是一刀,犀利地劈向他的胸口。

幸亏李少天从小就练习舞蹈,身体敏捷,步履矫健,见此情形想都不想,一个懒驴打滚,狼狈地滚向一边,等他再站起来的时候,骇然发现胸口的衣襟已经被刀刀尖划出了一道口子。

王立山看的是目瞪口呆,他根本没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两人接触了一下后便分开,接着李少天从地上爬起来,胸口的衣服被划破。

马天远回过身来,有些惊讶地望着李少天,刚才他施展的是自己最为拿手的“回马刀”,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他的这一招下,然而李少天竟然躲过去了。

“你个混蛋!”

惊魂未定的李少天摸了摸胸口被划破的衣衫,立刻怒火冲天,对方刚才的那一刀简直就是想致他于死地,于是噌一下拔出武士刀,举着刀就向马天远就冲了过去,然后对着他狠命地向下劈去,一副拼命的架势。

冷笑一声,马天远发现李少天完全是个打斗的新手,竟然把胸部的要害露给对手,于是不屑地把刀向上一扬,想格开武士刀后再下杀手。

乓一声脆响,武士刀砍断了钢刀,马天远觉得手中一轻,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向后撤身,砍断了钢刀的武士刀下势不减,刷一声从马天远的左眼前划过。

一股血水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响起,马天远的左眼被武士刀的刀尖划破,他扔掉右手的半截钢刀,双手捂着眼睛痛苦地哀嚎起来。

李少天傻住了,呆呆地望着跳脚叫唤的马天远,所有的一切犹如在梦中,不算被他一脚踹飞了的马天义,这是他第一次伤人,感到害怕的同时还有一丝的兴奋。

粗壮亲卫等人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了痛苦万分的马天远,一些亲卫抽出腰刀,想向前砍了李少天但又被刚才的一幕吓住了,连勇武著称的马天远都不是李少天的对手,他们上去了岂不是白白送死,于是犹犹豫豫,踯躅不前。

“快,杀了他!”

极度痛苦的马天远忍着痛努力睁开右眼,咬牙切齿地用手一指李少天,厉声下达了命令。

“射死他!”

亲卫们面面相觑,硬着头皮,一步步逼向李少天,此时,粗壮亲卫看见了站在人群后面的齐中横和那些弓箭手,连忙冲着弓箭手们高喊了一声。

哗啦,亲卫们顿时散开了一条路,弓箭手从后面冲了上来,排成两列,成扇形把李少天和王立山围住,前面的一列半蹲,两列一起拈箭拉弓,对准了场中的他们,只等一声令下就把两人射成刺猬。

李少天提着武士刀,粗重地喘息着,愕然望着那些泛着寒光的箭尖,如果弓箭手放箭,自己和王立山将必死无疑,一种恐惧刹那间涌上了心头。

正屋里,绿萼已经毅然拿起了那坛烈酒,秋霜也拿起了火折子,只要李少天一死,两人就点燃烈酒,和这间房子同归于尽。


第十三章 身险牢狱的“天杀星”(上)

“射!”

使劲推开搀扶着自己的粗壮亲卫,马天远面色狰狞,睁着独目,形如厉鬼,怒声下达了命令。(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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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与此同时,院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洪亮的声音随即传了过来。

“别管他,射!”

准备放箭的弓箭手顿时停了下来,保持着拉弓的姿势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马天远见状,从一名亲卫手中夺过一把刀,发疯似地一指李少天。

嗖――

弓箭手们松开了拈箭的手,三十多支利箭射向了李少天和王立山。

王立山那里见识过这种场面,吓得傻立在了原地,眼见弓箭就要射到他的身上,李少天一个纵身扑了过去,一把将他扑倒在地,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避开了射来的弓箭。

绿萼差点就要倒下手中的烈酒,见两人没事松了一口气,秋霜更是打了一个冷战,握着火折子的手已经渗出细微的汗珠。

“再射!”

马天远失望地瞅了一眼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的李少天和王立山,再度大吼了一声,不致李少天于死地誓不罢休。

趁着弓箭手们手忙脚乱地抽箭的时候,沉闷的马蹄声已经到了院门,吴三虎领着他的亲卫蜂拥着冲了进来,护住了李少天和王立山,两帮人顿时对峙了起来,刚才他远远望见院门口聚集了一群人,怕李少天遭遇不测,焦急之下便大喊了起来,提醒院内的人不要杀了李少天。

弓箭手们面面相觑,他们从吴三虎等人的装束上认出来他们是天狼军右军的人,同样得罪不起的人物。

齐中横此时更是头大如斗,一个马天远已经够他受的了,原本指望着杀了李少天平息了事态,现在又来了一个吴三虎,明显力挺李少天,双方的来头都不小,看来自己无论如此也难逃一劫了,最后肯定要背黑锅,于是双腿一软,眼前一黑,扑通一声昏倒在地,被两个军士拖出门去。

吴三虎惊讶地望着捂着左眼、狼狈不堪的马天远,马天远的身手和他伯仲之间,襄州城内伤得了他的人没几个。

“吴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忍着钻心的疼痛,马天远用刀支着地面,怒气冲冲地望着吴三虎。

“听闻此处发生命案,吴某和马兄一样,特来擒拿凶手,查明真相。”

吴三虎外粗内细,微微一笑,冲他拱了拱手。

“擒拿真凶?哼,怕是替真凶开脱的吧!”

马天远闻言不由得冷哼了一声,什么时候精锐的天狼军沦落为捕役了,再说这里可是城南巡守司的地盘,怎么也轮不到天狼军插手。

“那马兄所来何事?难道不是把当事者带往襄州府的吗?”

微微一笑,吴三虎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十年前,原本关系融洽的天狼军左右两军为了争夺统率两军的大都督一职而产生了隔阂,自此以后,双方便看不顺眼对方,经常产生摩擦,甚至火并过多次,虽然近年来在赵汉的调和下双方的关系有所缓和,但总体来说还是处于冷战的状态,互不买帐。

十五年前,刚刚通过兵变成为襄州节度使的赵汉采用了王淑华的两仪三分法,大肆封赏有功之臣,把威武军分为天狼军、天虎军和天鹰军,每军又分设左右两军,各设都督一名。

十年前,赵汉又听取王淑华“双龙夺珠”的建议,宣布设立统领天狼、天虎和天鹰左右两军的三个大都督,消息一经传出,立刻挑起各军的争端,致使各军的左右两军不合,赵汉随后出面安抚,既分化了牙兵,又巩固了政权,还确立了威信,一举三得。

襄州府是襄州城的治安衙门,总管着四城巡守司,知府冷卫为从四品的官,负责审理襄州城的重大案件。

“襄州府就襄州府,杀人偿命,官司就是打到大将军也无妨。”

身体晃了几下,马天远感觉自己越来越疲惫,于是冲着粗壮亲卫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在几个人的搀扶下走出了院子,找大夫医治去了。

“李兄弟,你要走一趟了。”

来到李少天的面前,吴三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他不要紧张。

收起武士刀,李少天连忙向吴三虎道谢,随手把武士刀抛给了王立山,在冲着走出房间担忧地看着自己的绿萼和秋霜笑着点了点头后,跟着吴三虎离开。

随着吴三虎过来的胡勇带着十几个人留了下来,他的任务是保护王立山等人,粗壮亲卫也留下了十几个人,目的却是为了防止王立山等人逃走,自己带着其余的人跟在了李少天的身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出了院门,门外巡守司的军士们立刻闪开了一条路,神色复杂地望着被众人簇拥着的李少天,事到如今这里已经没他们什么份了。

街口处,秦雨凝和史胖子被封锁街道的军士拦在了外面,当她看见走过来的李少天后,奋力向李少天挥着手,李少天故作轻松地并起右手中指和食指点了一下前额,然后拍了拍自己的手掌和膝盖,示意她快去治伤。

秦雨凝双目含泪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看似灿烂的微笑,吴三虎向身旁的一个亲卫低语了几句,那亲卫便领着秦雨凝和看热闹的史胖子返回了院子里。

通往襄州府的街道上已经聚满了闻讯赶来的百姓,见李少天被人护卫着走过来,纷纷伸长了脑袋向前拥挤着,都想目睹一下他的真容。围聚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嘈杂,形势逐渐混乱起来,吴三虎和粗壮亲卫不得不让手下的人维持秩序,阻止百姓们靠近。

忽然之间,李少天有一种时空倒流的错觉,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曾经熟悉的那个年代:“不死鸟”乐团开演唱会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被粉丝们包围着、喊叫着。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一股豪迈之情从胸腔中升起,李少天有了一种唱歌的冲动,他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着,高声唱了起来。

歌声沧桑透彻、大气磅礴,加上李少天声音洪亮,一时间,满街的嘈杂声被这嘹亮的歌声压制住,人们逐渐安静了下来,默默地在歌声中注视着高大伟岸、神色坚毅的李少天,无不被他的英勇无畏的气势所震撼。

前方的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路出来,道路两旁的房舍前和阁楼的窗户前站满了闻声出来探察的人,众人无不安静地听着,生怕打扰了李少天的演唱,黑压压的人群自然而然地跟在了李少天的后面,汇聚成一条庞大的人流,缓缓地在街道上流动。

前去襄州府的路上要经过清风明月阁和一品楼,里面的姑娘们此时正在梳洗打扮,准备晚上接客,听到这沧桑悠扬的怪异曲子后立刻蜂拥着跑了出来,站在门外凝视着大步经过的李少天,双目中多是爱慕之色。

一品楼二楼阁楼的窗前,殷七娘望着李少天禁不住走了神,李少天的唱法和时下的唱法完全不同,通俗易懂,感人肺腑,而且唱功精妙,堪称一绝。

“他……他不是上次推销糕点的人吗?”

当李少天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的时候,殷七娘这才回过神来,忽然想起了什么,面露愕然的神色,心中暗自懊恼,要是知道李少天有这种本事,她早就留下了他。

清风明月阁二楼一个的窗前也站着一群衣着华丽的士子们,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意气风发地唱着歌的李少天,一些人甚至跟着李少天的歌声摇头摆脑,怡然自得。

“妙妙妙,词意气势磅礴,曲调酣畅淋漓,实乃上上佳品,张兄,他的这首曲子可要强过你的‘春风雨’。”

直到李少天离去,一个蓝衣士子扭过身来,笑着望向身边一个儒雅英俊的白衣士子。

“哼,这也叫曲子,非诗非词,不过一乡野小调,难登大雅之堂。”

白衣士子则不屑地冷哼一声,显得不以为意,双目却看向一名依旧凭窗而立、身材修长、一身英气的白衣士子。

这名英气的白衣士子是女扮男装出来游玩的赵卿缘,她在人群中看见了警惕地护持在李少天身旁的吴三虎,心中大为诧异,对李少天的身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更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弟有事,先行告退。”

沉思了片刻,赵卿媛扭身朝屋里的士子们拱了拱手,起身下楼而去,那个张姓士子随即也告罪一声跟了出去。

“呵呵,他还真是大言不惭,竟然说刚才的曲子是乡野小调,我看比他做的那首充满了靡靡之音,只知道无病呻吟的‘春风雨’强上数百倍,简直就是另辟蹊径的雅作!”

望着急匆匆追向赵卿缘的张姓士子,先前的蓝衣士子冲着周围的同伴摇了摇头,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不知道刚才那位‘仁兄’是哪家的小姐,如能结交岂不美哉!张广德的艳福可不浅呀,据说前些日子还结交了将军府的三小姐,可惜后来不知怎么就断了。”

一个胖士子叹息地撇了撇嘴,感慨着白衣士子的好运,原来此人就是襄荆第一才子张广德。

“我也听说了此事,里面好像还涉及了将军府的二小姐。”

立刻,另一名士子接过了话题,一脸兴奋地爆了猛料。

“兄台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胖士子来了兴趣,双目放光地望着他,满脸的暧昧之色,心想张广德这家伙真不是个东西,竟然玩双飞,那可是将军府的两位小姐,光想想就足够兴奋的了。

既然产生了共同的话题,屋里的士子们于是便鬼头鬼脑地聚在一起,把自己听来的或者妄加揣测的消息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不时发出啧啧的赞叹和无奈的感慨,谁让人家张广德不仅长得一表人才,而且又文采出众,深受女子们的喜爱。

兴致勃勃地八卦了一番后,士子们又诗兴大发,你一眼我一语地吟对起来,他们是襄荆最著名的“汉水书院”的学生,襄荆士子中的佼佼者。

心潮彭湃之下,李少天竟然一路高歌,不知疲惫地反复唱着那首歌,等到了襄州府门前的时候嗓子都有些嘶哑,经他这么一闹,襄州城里至少四分之一的人都听到了他的歌声,一时名声大震。

尾随在后面的百姓们沉浸在汹涌沧桑的歌声里久久不能自拔,有些年轻人竟然不由自主地跟随着李少天小声吟唱,神色间甚是喜欢。

守在府门前的衙役们望着黑压压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的人流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领头的衙役连忙上前询问,当得知天狼军左右两军前来了断一场杀人的官司后,连忙跑去后堂向冷卫汇报去了。

吴三虎敲响了衙门前用来升堂审案的大鼓后,领着李少天进入了知府大堂中,衙役们已经列队在大堂两侧站好了位置,跟过来瞧热闹的百姓们被拦在了府门外,只能远远地望着大堂里。

吴三虎和李少天并排站在一起,粗壮亲卫不敢跟吴三虎并肩而立,站在了两人的后方,其余的亲卫则泾渭分明地分立左右,左手不约而同地按着腰间的刀柄,横眉立目地对视着,冰冷的杀气使得那些被他们挡在后面的衙役们苦不堪言,但又不敢吱声。

死狗一样瘫在粗壮亲卫脚下的是被他的人拎来充当证人的二狗子,二狗子在得知吴三虎是来袒护李少天的后,和齐中横一样,哼都没哼一声就昏死了过去,无论怎样圆慌,作为当事人的他必将得罪天狼军左右两军中的一方,境遇肯定异常凄惨,他甚至已经感觉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知府大人身体不适,不能升堂问案,诸位请回吧。”

等了一柱香的工夫冷卫还没有出现,正当门外的百姓开始骚动之时,一名衙吏满头大汗地从后堂跑了出来,满脸陪笑地冲着吴三虎等人拱着手。

此时,冷卫正在后堂里焦躁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一场凶杀案竟然涉及到天狼军左右两军,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开堂审问,只得先拖着再说,这样棘手得事情只能请示将军府,请赵汉定夺。

“既然这样,那我兄弟就先在这里住下了,等冷大人身体康复了再行审理。丑话我先说在前面,如果我兄弟出了什么差池,我认识你,我的刀可不认识你。”

早就料到冷卫不敢审理此案,吴三虎左手一按刀柄,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大人说笑了,大人说笑了!”

感觉到吴三虎身上的杀气,衙吏的小腿肚子一阵抽筋,差点吓得瘫软在地,天狼军杀人好像从没需要过什么理由,于是脸色苍白地陪着笑脸。

“兄弟,你安心在这里住着,外面有我。”

笑着拍了拍李少天的手臂,吴三虎拍把秦雨凝等人的安全包在了自己身上,消除了李少天的后顾之忧,在听过了李少天刚才的豪壮歌声后,他对李少天的好感又增加了许多。

“多谢吴大哥!”

见吴三虎如此关照自己,李少天心生感动,感激地冲着他拱了一下手。

随后,李少天和二狗子相继被衙役带进了襄州府的大牢里,吴三虎和粗壮亲卫并不放心两人的安全,各自留下了几个人在大牢里照看。

得知今天审不成案子,等候在府门外面的百姓顿时轰的一下便爆发出嘈杂的声响,纷纷谈论起李少天来。

“看人家那气势,杀了人还能如此的淡定,这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

一个衣衫俭朴的青年冲着围在身旁的年轻人一脸钦佩地竖起了大拇指,周围的年轻人无不点头称是,双目闪过炙热的光芒。

“曲子幽婉,豪迈苍凉,这个人真有趣,可惜杀了人了!”

附近街道的一个阁楼上,几名女子神情陶醉地盯着府门,良久,一个女子忽然幽幽地说了一句,语气中充满了惋惜。

“老天保佑,天杀的南霸天终于死了,儿子、媳妇,你们可以瞑目了!”

混乱的人群中,一个满头白发、衣着褴褛的消瘦老头子弓着单薄的身子,流出了浑浊的泪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向天跪拜,相继,很多跟他有着类似的遭遇的人纷纷跪拜上天。

“知道不,这是天庭的天杀星下凡了,专门杀那些为非作歹的人,南霸天就是第一个,后面还不知道是谁呢。”

角落里,一个中年人神秘兮兮地跟围在他身边的人瞎吹着,那些人个个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面露敬畏的神情。

各种各样的猜测和感慨在人群中产生,也许是平常受到了太多的压迫和欺辱,百姓们内心深处迫切地渴望着有一位能为他们伸张正义的英雄,李少天的出现正好满足了他们幻想,很快,李少天是天庭主管杀戮的天杀星下凡、专门惩奸除恶的消息迅速在襄州城流传开来,吓得那些肖小之辈惶惶不可终日,社会治安竟然大为好转。

李少天所唱的那首歌也旋风般在市井小巷上流传开来,更是被青楼所青睐,编成舞蹈演艺给前来寻欢的客人们。


第十三章 深陷牢狱的“天杀星”

襄州府的大牢里阴暗潮湿,空气混浊不堪,空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当李少天和二狗子被衙役们和天狼军军士带进去的时候,走廊两侧牢房里那些蜷缩在干草上蓬头垢面、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囚犯纷纷站起来,聚集在木制的栅栏前,目光呆滞地盯着他们。(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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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枉,我冤枉呀!”

沉寂了片刻后,牢房里的一些囚犯骚动了起来,双手使劲拉扯着碗口粗细的栅栏,大声喊着冤枉,吓了李少天一跳,那些天狼军军士也紧张地按住了刀柄。

“吵什么吵,再吵通通没饭吃!”

衙役们倒是从容淡定,没有半分的惊讶,正在这时,一群狱卒从里面迎了出来,领头的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狱卒,他用手中的皮鞭使劲抽了抽边上牢房的栅栏,凶神恶煞地冲着囚犯们大喝了一声。

好像对中年狱卒特别的畏惧,喊叫的囚犯立刻乖乖地闭上了嘴巴,牢里顿时重新安静了下来。一个衙役走过去跟中年狱卒交代了几句,中年狱卒脸色一变,惊讶地打量了正用手捂着鼻子四处乱瞅的李少天几眼,不断地点着头。

衙役们把李少天和二狗子交给狱卒后就算完成了任务,随后急匆匆地离开了大牢,那些天狼军的军士们实在无法忍受牢里的乌烟瘴气,在恶狠狠地嘱咐了中年狱卒后也冲了出去,一丝不苟地守在了大门外面。

中年狱卒点头哈腰,满脸谄媚地把李少天领到一个空着的牢房里,殷勤地搬来了桌子椅子和床、褥子等物,然后弓着身子笑容满面地告诉李少天有事尽管吱声,他一定满足李少天的需要。

对面牢房里的囚犯被赶了出来,换到了别的牢房,二狗子有幸住了进去,好像看出精神有些错乱的二狗子没什么背景,中年狱卒并没有给他特殊的照顾,但也不敢虐待。二狗子蜷缩在一堆干草上,双目失神,口中絮絮叨叨地小声念叨着什么,看样子受了极大的刺激。

大牢里的囚犯们目睹了眼前的一切,从中年狱卒的态度上看出李少天是个有背景的人,于是纷纷无聊地坐回到草地上,继续着混吃等死的生活,有钱人和有身份的人进来大牢里往往都会受到牢头的特殊照顾,而他们只能像猪狗一样的被对待。

中年狱卒退出牢房后,李少天捏着鼻子环视了一眼自己的住所,跟其他的牢房相比,自己的这间比较干净整洁,墙上还有着一个大窗户,温暖的阳光照射了进来,左右两边的牢房里挤满了浑身脏兮兮散发着异味的囚犯,一些人痴痴呆呆地望着着他,没有半丝人气的眼神看的李少天心中直发毛,顾不上空气中的恶臭,躺在床上装睡起来。

不一会儿,左边的牢房里忽然热闹了起来,里面的人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地大喊大叫地绕着牢房乱跑着,李少天好奇地坐起了身子望了过去,不清楚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抓到了,抓到了!”

终于,一个半大的小子欣喜地举起了右手,右手手掌里紧紧地捏着一个叽叽喳喳叫唤着的黑毛大老鼠。

“老大,给。”

半大小子挤开人群,讨好地把手中的老鼠递给了一名坐在墙角散乱着头发的大汉,由于乱发遮挡了他的脸颊,李少天看不见他的长相。

乱发大汉把老鼠抓到面前左右打量着,老鼠的四肢凭空乱蹬,一双血红的小眼睛透射出恐惧的光芒,李少天奇怪地望着那个大汉,想知道他下一步做什么。

在李少天的注视中,乱发大汉径直把老鼠放进嘴里使劲咬了起来,老鼠哀嚎了几声便没了声息,鲜红的血液顺着大汉的嘴角流到了干草上。

“给!”

满嘴鲜血地咀嚼着老鼠肉,乱发大汉随手把剩下的老鼠扔给了跪在面前不断吞着口水,一副垂涎欲滴模样的半大小子。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半大小子欣喜地接过了老鼠,带皮一起扔进了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飞射的血水溅得到处都是,周围的人双目放光地看着他,羡慕地干吞着口水,有两个人甚至把手放在他的嘴巴下面接着掉落的碎肉,然后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一脸陶醉地品味着。

“呕――”

吃老鼠竟然能像吃大餐,望着满嘴鲜血的半大小子意犹未尽地把露在外面的老鼠尾巴塞进嘴里时,已经傻住了的李少天忽然感到极度的恶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嘴巴一张,俯身大吐特吐起来。

听到动静的中年狱卒连忙带着人赶过来查看,李少天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可吃不了兜着走,吐得连苦胆都出来的李少天冲着他摆了摆手,倒了一杯水漱了漱口后,无力地躺在了床上,他实在无法想象有人竟然能在他的面前肆无忌惮、有滋有味地生吃浑身毛茸茸、恶心到极点的老鼠,而且还吃的那么惬意,那么陶醉,简直比原始人的茹毛饮血还要茹毛饮血,堪称恶心的经典之作。

中年狱卒让人清理好地上的污物,在确定李少天没事后,这才带着人离开,见此情形,牢房里的人暗自嘲笑起李少天的胆小怯弱来。

侧躺着身子,李少天望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发起呆来,脑子里回想起下午跟马天远的那场打斗,如果不是吴三虎及时赶到制止了那些弓箭手,那么他现在绝对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要想在这个世界活得长远点,首先得要有自保的实力才行,李少天现在是真的害怕了,马天远要杀他的时候,城南巡守司的那些混蛋们就站在后面无动于衷地看着,一点也没有阻止的意思,要知道他们可是这个时代的“警察”呀!

“狗屁的法律,通通见鬼去吧!”

良久,李少天恶狠狠地低骂了一句,表示了对社会治安状况的强烈不满,也又一次认识到了乱世的残酷,同时开始考虑自己以后的生存之道。

“吃饭了,吃饭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在牢房里响起,轰隆一声,原本沉寂的牢房顿时骚动了起来,囚犯们争先恐后地从地上爬起来,蜂拥着聚集到木栅栏,从两根栅栏的空隙里伸出双手,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一个碗,像乞食的狗摇尾巴一样,不停地晃着手里的碗。

几名狱卒抬着箩筐和木桶,依次给左右两侧牢房里的囚犯们分发着食物,每人两个黑糊糊又干又硬的窝头和一碗清澈见底的稀粥。

领取了食物后,囚犯们蹲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牢房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吧唧嘴声和呼噜呼噜喝粥的声响,众人吃得津津有味。

李少天望着囚犯们手里的黑石头一样的窝头和上面飘着苍蝇尸体的稀粥直皱眉,打死他也不会吃这种脏兮兮的东西。

狱卒并没有给李少天分发食物,正当他奇怪的时候,中年狱卒领着两个店小二打扮的年轻人走了过来,笑容满面地打开了牢门,两个年轻人手里各拎着一个食盒,有条不紊地从里面取出四个炒菜、一个热汤、一盘雪白大馒头和一碗米饭摆在了桌子上,而且竟然还有两壶好酒。

“爷,这是外面的军爷让德福楼的伙计送来的,您老慢用,有什么事喊小的。”

摆好了酒菜,中年狱卒又是一番点头哈腰,然后领着那两个年轻人离开,牢里的人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尚且冒着热气的酒菜,一个个贪婪地吞着口水,恨不得冲上去大快朵颐一番。

按照惯例,为了防止囚犯闹事或者逃跑,狱卒们只让他们吃早晚两顿饭,而且还不能吃饱,更不能吃好,使其随时保持着半饥饿的虚弱状态,这样囚犯们才能乖乖的听话。

李少天想着心事,哪里注意到周围的目光,自顾自地吃了起来。水晶肘子、葱爆牛肉、五香烤鸡、清炒小白菜和清炖甲鱼汤,李少天一一品尝着,味道还真是不错。

“喂,大哥,桌子能不能往这边挪挪,我们好就着香味下饭。”

忽然,一个声音从边上传来,李少天扭头望了过去,只见隔壁牢房里的那个半大小子把脸贴在栅栏的空隙处,正使劲**着鼻子,一副享受的模样,周围的囚犯全都停下了吃饭,手里拿着干饼眼巴巴地望着他桌面上的饭菜。

“给你!”

李少天明白了过来,想想自己也吃不完这么多的菜,于是拿起桌上的那个只撕下了一条鸡腿的烤鸡,随手扔给了半大小子。

“谢了!”

半大小子右手敏捷地隔空一抓,准确无误地把烤鸡抓到手里,惊喜地向李少天道谢一声,在咽下了一大口口水后,乐滋滋把烤鸡拿给了墙角的乱发大汉。

乱发大汉撕下另一个鸡腿,把烤鸡又递给了半大小子,半大小子欢天喜地到一旁跟人分食烤鸡去了,让李少天意外的是,乱发大汉并没有吃鸡腿,而是起身走到一个躺在草地上的老头身前,把手中的鸡腿递给了他。

老头瘦骨嶙峋,浑身没有几两肉,胸部的肋骨清晰可见,他吃力地坐了起来,向乱发大汉道谢后,迫不及待地就把鸡腿往嘴里送。

“等一下!”

李少天开口阻止了老头,在乱发大汉不解的目光中,左手拿了两个馒头,右手端着那盆汤走了过去,“他这么虚弱根本就不能吃难以消化的肉类食物,否则会损伤胃,来,吃这些。”

“谢谢,谢谢!”

望着被人拿过来的雪白馒头和盛在几个碗里的甲鱼汤、甲鱼肉,老头顿时老泪纵横,扑通给李少天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双眼含泪地吃起了馒头,颤巍巍地喝着他平常可能一辈子都没法喝到的甲鱼汤。

“兄弟,给壶酒喝吧。”

李少天望着满头白发的老头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样的老人应该舒舒服服地安享晚年才对,他刚要转身回去,一直盯着他的乱发大汉忽然喊住了他。

“喂,别忘了这边一壶。”

随即,另一侧牢房里也响起了一个粗犷的声音,一个一脸胡子的壮汉扒在栅栏上,嬉皮笑脸地盯着桌面上的酒壶,不时地舔着干涩的嘴唇。

反正自己也不喝酒,李少天大方地把那两壶酒给了乱发大汉和胡子壮汉,顺势也把桌上的饭菜分给了两侧牢房里的人,看见了囚犯们凄惨的模样后,他是一点食欲也没有了。

其余牢房里的囚犯羡慕地望着这两个牢房里吃着肘子和烤鸡等美食的人,可惜他们离得太远,连分一杯羹的机会都没有。

有人随后也给二狗子送来不错的饭菜,可惜二狗子神神道道地蜷缩在角落里,看也不看那些饭菜,目光涣散,口中喃喃自语,身子不停地前后摇晃着,李少天觉得很奇怪,这小子不会傻了吧?

吃完了饭菜,也许觉得李少天为人不错,左右两侧牢房里的囚犯逐渐跟他闲聊起来,当得知李少天杀了城南巡守司的人后,众人一改先前的轻蔑,纷纷流露出敬畏的神色,这年头胆敢杀官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其实,大牢里都是一些苦命的人,真正的十恶不赦之徒可谓少之又少,他们不是小偷小摸就是得罪了权贵,或者被人栽赃陷害,由于没钱疏通官府,只能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如果有犯了杀头罪的人买通了狱卒,他们这些可怜的家伙就成了替死鬼,代替别人去砍头,可悲地成为四处飘荡的孤魂野鬼。

李少天还是第一次听说替死的事情,他在感慨司法刑律在权贵们面前是如此苍白无力的同时又十分无奈地庆幸自己认识了同样是权贵的吴三虎,否则自己可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与此同时,襄州城里已经鸡飞狗跳、暗流汹涌,不仅百姓中间流言四起,就连那些上层社会的人物也纷纷被惊动,各方势力排兵布阵,串联纵横,一场殊死相搏的暴风雨正在缓缓酝酿着,静静等待着爆发时刻的到来。


第十四章 波谲云诡(上)

落日时分,将军府,清雅小筑。(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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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白色长裙的赵卿怜坐在湖心的亭子里弹奏着古琴,曲子竟然是李少天那天夜里演奏过的梁祝,虽然曲调尚不完善,但已经俨然成曲,可见其声乐天赋之高。

漪红和两个丫鬟站在一旁小心地伺候着,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打扰了赵卿怜抚琴。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在张百川的精心照顾下,赵卿怜的身体已经差不多完全康复。

精致的脸颊,柳叶般的弯眉,猩红的小嘴,高翘的鼻梁,去掉面巾的赵卿怜雍容高贵,气质典雅,容貌跟赵卿媛有着七八分的相似,不过眉目间多了几丝温柔,堪称绝代风华。

忽然,赵卿怜停下了手中的演奏,双眉微蹙,原来遇到了模糊之处,于是凝神沉思起来。良久,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己无论如何都达不到李少天那种酣畅淋漓、水泄银池的超然意境。

“小姐,等找到那小子让他好好奏给你听,凭小姐的才智,怎么也比他弹的好听。”

漪红走上前把赵卿怜扶了起来,娇声安慰着她。

“别小子小子的,让人听了笑话。你不懂,这声乐最难的就是意境二字,李公子技艺高深,我自叹不如。”

赵卿怜微微一笑,伸出葱葱玉指轻轻点了一下漪红的额头,然后就势坐在一旁加了软垫的石椅上,拿起鱼食喂起了湖中的锦鲤来,锦鲤们嗅到了鱼食的香味,纷纷摇着尾巴游了过来,围聚在一起张着嘴巴,抢食着散落在水中的鱼食,泛起了一阵阵的水花。

“他也配称公子,不过一懦弱的伶人而已!”

漪红口中不敢说,心中却颇不以为然,不屑地撇了撇嘴。看来人的第一印象真的十分重要,漪红此时还对李少天当日在客栈门前的表现耿耿于怀。

赵卿怜专心致志喂食着锦鲤的时候,赵汉满面春风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赵卿怜忙起身向他行礼,漪红知趣地领着两个丫鬟退出了凉亭,远远地待着。

“爹,什么事使您这么高兴?”

看出坐在石桌旁的赵汉心情不错,赵卿怜给他倒了一杯香茗后,微笑着坐在了对面的石椅上。

“怜儿,那个人找到了,而且还作下了一件惊天的大事。”

品了几口香茗,赵汉眉角一扬,笑着把李少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把李少天送到襄州府后,吴三虎直接回了兵营,暗地里派人向赵汉进行了汇报,再加上赵汉安插在各处的探子,事情的经过基本上已经展现了出来。

“没想到那把刀这么厉害,竟能砍断马天远的青云刀,马天远这回可是吃了哑巴亏了。不过真奇怪,他为何会与那个马天义起了冲突呢?”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赵卿怜微微一笑,随即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她实在无法猜测出马天义为何会被打死,究竟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恐怕除了死去的马天义和已经有些疯癫的二狗子外,只有李少天等人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青云刀乃是冶炼大师广野子亲选精钢打造而成,因为刀身呈现暗青色,故而被人称为“青云刀”,价格昂贵,锋利无比,为军中高级将领所偏爱。

“据说那个马天义是南城一霸,极其好色,而巡守司的兵士们冲进院里的时候,他正把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护在身后,估计马天义是因这个女子而送命。”

赵汉知道的事情要多一些,他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推测,随即语锋一转,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虽说这小子脾气暴躁了一些,做事不知轻重,不过他既然能躲过马天远含怒而发的‘回马刀’,还算有几分本事,不知道能不能去捅个马蜂窝!”

“爹的意思是让他去捅天狼左军这个马蜂窝?”

年轻貌美的女子?赵卿怜的脑海浬第一时间浮现出秦雨凝的影像,她早就看出李少天和秦雨凝之间感情深厚,李少天之所以冒冒失失杀了马天义可能就是因为秦雨凝,正当她走神的时候,忽然听闻赵汉下一句话,有些惊讶地望向了他。

“世人皆知牙兵凶猛,悍不惧死,可谁又曾想过牙兵凶险,如双刃之剑,左右皆可伤人,稍有不慎就会伤主。”

赵汉神色肃穆起来,他起身望着微波荡漾的湖水,似有无穷无尽的烦恼。

虽说王淑华的“两仪三分法”和“双龙夺珠”大大分化了牙兵的力量,使其相互间无法串联,大大降低了兵乱的风险,可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无奈之举,也明确地形成了以各军都督为首的牙兵利益团体。

在这些牙兵利益团体中,军士们多为父子之兵、兄弟之兵、联姻之兵,他们世代为军,关系错综复杂,皆以各军的都督马首是瞻,针扎不入,水泼不进,俨然一个个独立的小朝廷。

赵汉起于牙兵,因此对牙兵深为忌惮,他曾经暗地里对各军进行过拉拢分化,但成效甚微,又不敢过度打击,怕激起各军同气连枝,因此只能采取怀柔政策,竭力平衡各军间的关系,同时大练镇兵,希望最终能以镇兵之威压制住牙兵之悍。

可惜,两年前进犯的左连州无情地击碎了赵汉的期望,被他寄予厚望的镇兵竟然初战失利。实际上,左连州准备进袭的消息赵汉早已得知,他迅速从襄州附近抽调出两万镇兵前去增援代县大营,等左连州的部队到来之时,代县大营其实已经有四万蓄势以待的镇兵,而左连州只有三万人。

四万对三万,又是以逸待劳,赵汉心中大为笃定,认为左连州必败无疑,镇兵必将威名大振,可令他震惊的是,经过一番激战后,关键时刻,镇兵竟然毫无征兆地溃败了,迫使他不得不抽调守卫襄州城的天狼军骑兵前去增援,这才一举击退了左连州。

镇兵初次大战便以惨败告终,赵汉调集镇兵增援的事情被按了下来,对外宣称左连州偷袭代县大营,致使守军溃败,因此世人只知八千天狼军大败三万唐州兵,而不知在这之前四万襄州镇兵的惨败。

天狼军大败左连州的当夜,听闻捷报的赵汉喝得酩酊大醉,外人还以为他是大喜所致,殊不知他是借酒浇愁,暗自神伤。

自此,牙兵们更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在天狼左右军、天虎左右军和天鹰左右军六军中,只有赵汉一手带起来的天狼右军在他的掌握下,其余五军则紧紧攥在各位都督的手中。

当年杀死于鲁水后,最有希望成为襄州节度使的是当时威武军中资格最老的天狼左军都督胡文礼,在王淑华的联合分化下,天虎左军都督雷世杰和天鹰右军都督马鸣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毅然选择支持资历稍浅的兵变事件发起者赵汉。

天虎右军都督宇文清支持了胡文礼,而天鹰左军都督许伟衡量再三,最终选择了中立,从而使得赵汉幸运地登上了襄州节度使的宝座。

为了安抚胡文礼,同时也是为了防备他起不轨之心,赵汉在划分防区的时候把天狼左军和右军同时放在了襄州城内,并且给予了胡文礼优厚的待遇。

胡文礼这十几年来倒也是老实安稳,虽然左右两军时有冲突,但都未伤及筋骨,属下们前来告状时他也就通通不予理会。而胡文礼越是悠闲淡定,赵汉的心中就越是焦躁不安,他不清楚胡文礼在想些什么,更不知道他何时会突然发难,不过赵汉相信这只老狐狸决不甘心这么一直蛰伏下去。

像十五年前的于鲁水一样,赵汉现在势必得除去襄荆的不稳定因素,原因无他,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必须在有生之年为自己儿子的顺利接权铺平道路,扼杀一切隐藏的危机,尤其是襄州城内的天狼左军,有一句老话说得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而且酣睡的还是一只牙齿锋利的饿狼。

赵汉的妻妾一共为他生了五个儿子,六个女儿,可谓儿女成群,在这些儿女中,他最喜欢的就是机智聪慧的赵卿怜,其次是同样谋略出众、心机深沉的赵卿媛,可惜她俩不是男儿身,因此,赵汉就把目光落在了三子赵光杰的身上。

赵光杰是大夫人所生,身材魁梧,性格豪爽,勇武有力,现任镇兵襄州大营的副将,驻扎在城外的军营中。大夫人生性淡薄,与世无争,跟其余妻妾的关系融洽,选择赵光杰作为继承人,可以使得赵卿怜和赵卿媛全心全意从旁辅佐,文武相成,共保赵家的江山。

赵汉此时正没有由头找胡文礼的麻烦,既然李少天无意间挑起了这次事件,而且还打伤了胡文礼的爱婿马文远,那么他当然要利用一下这难得的机会。

“爹,你打算怎么做?”

清楚赵汉的心思,赵卿怜走到他的身旁,轻声询问。

“外面已经有传言这小子是‘天杀星’转世,既然如此,那不如把这场水搅得越混越好,怎么着也要狠狠地咬那个老狐狸一口!”

赵汉眼中杀机一闪,紧紧攥住了右拳,他要通过这件事情狠狠打击天狼左军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

“爹,那他怎么办?”

迟疑了一下,赵卿怜还是小心地问了出来,她不想拥有高超声乐天赋的李少天就这么枉死。看的出来,赵汉准备把李少天当作了一枚和胡文礼博弈的棋子,而且极可能是一个死子,为了平息天狼左军的怒火,他极可能最终会杀了李少天。

“怎么办?”

赵汉闻言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望向赵卿怜,他没有料到赵卿怜会有如此一问。

“我觉得他是个人才,这样死了有些可惜。”

赵卿怜坦然一笑,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人才?看他的造化了!”

微微皱了皱眉,赵汉再度望向夕阳下微光粼粼、景色优美的湖水,世事无常,你不把别人玩弄于股掌,那么就只有成为别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知道赵汉心意已决,赵卿怜心中一声叹息,可惜了梁祝那么好的曲子,竟然就这么着成为了绝唱。

与此同时,城西,天狼军左军大营附近的一座院落。

包扎着左眼的马天远怒容满面地躺在床上,一个衣着华贵的典雅女子坐在床头一口一口地小心地给他喂着汤药。按照给马天远治伤的张百川的说法,他的左眼是保不住了,以后可能还会影响右眼的视力。

“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喝了几口药,马天远腾地坐起了身子,咬牙切齿地握着右拳,英俊的脸颊显出几分狰狞,恨不得把李少天千刀万剐。

“天远,小心你的伤。”

典雅女子把手中的药碗交给一旁的丫鬟,心痛地安慰着貌似疯狂的马天远,她是马天远的妻子胡秋娥,一名知书达礼的贤妻良母。

“秋娥,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不仅大哥没了,我也瞎了一只眼,那个人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一定要杀了他。”

马天远双手握住胡秋娥的右手,情绪激动地望着她,鲜血从左眼渗了出来。

两人伉俪情深,见马天远如此模样,胡秋娥禁不住流下了泪水,她是一个居家女人,并不懂得什么打打杀杀,只知道相夫教子,平平安安地和夫君厮守一生。

“有这个志气就好,别人打你一拳,你就要还他一刀!”

门外飘来一个威严冷淡的声音,一个精神矍铄的消瘦老者双手背在身后,沉着脸走了进来。

“爹!”

“岳父!”

胡秋娥连忙站起了身,冲着消瘦老者道了一个万福,马天远也沮丧地喊了一声。

“爹,你们谈,我去准备晚饭。”

知道胡文礼此来必然有要事跟马文远商议,胡秋娥领着丫鬟们退了出去,并且亲自带好了房门。

“天远无能,损了天狼左军的威名,请岳父大人治罪!”

马天远起身下床,以头触地,跪在了胡文礼的面前。

“起来,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胡文礼上前搀扶起了马天远,面若止水地望着他。

“没想到那小子手中的倭刀居然如此锋利,轻易地就砍断了我的青云刀,否则他必死无疑!”

一五一十,马天远把自己得到大哥惨死消息后的经历讲给了胡文礼,最后异常懊恼地砸了一下拳头。

“哼,不是他的刀利,而是他背后的人狡诈!”

良久,胡文礼冷哼一声,双目中闪过一道阴寒的光芒,语气中充满了怒火。


第十四章 波谲云诡(下)

“岳父大人,你的意思是……”

马天远吃了一惊,脸色变得苍白,愕然望着胡文礼,如果那样的话就太可怕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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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他如果胆敢轻举妄动,必定死无葬身之地。当年如果不是那小贱人从中作梗,节度使的宝座怎么轮到他来坐?”

胡文礼面色冷峻,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气,似有无穷无尽的恨意,当年满以为襄州节度使是囊中之物,谁想王淑华竟然说服了雷世杰和马鸣,而许伟又首鼠两端,结果眼睁睁地看着即将到手的节度使归了赵汉这个卑鄙小人。

“我们该怎么办?”

清楚胡文礼口中的“他”指的是赵汉,马天远的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如果赵汉把城外的镇兵调进来,天狼左军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赵家小子还不敢胡来,他要是动了咱们,唇亡齿寒,外面的那些人是不会放过他的。再说了,这十几年来老夫难道会坐以待毙,任他宰割不成。”

不屑地一笑,胡文礼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线,显得成竹在胸。

“岳父大人,你要动用黑狼?”

马天远闻言一怔,诧异地望向胡文礼,作为胡文礼的继承人,他听胡文礼提及过黑狼的事情。

胡文礼十几年前已经开始着手布局,暗地里组建了一支名为“狼崽”的秘密队伍,潜伏在襄州各地,领头的是被称为“黑狼”的神秘人,除了胡文礼,没有人知道黑狼是谁,也没人知道狼崽是哪些人。

“时机未到,不过既然他想下这盘棋,那咱们就奉陪到底。”

摇了摇头,胡文礼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两年前襄州镇兵的那场莫明其妙的失败就是打入镇兵内部的“狼崽”――红狼的杰作,否则即使镇兵再不济,面对左连州这样的二流部队也不会败得那样凄惨。

马天远敬畏地望着胡文礼,老谋深算的胡文礼在他的心目中就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只能永远仰视着、崇拜着。

清风明月阁,后院的一间阁楼。

一个妖娆妩媚、性感动人、酥胸半裸的美丽年轻女子右手支着头,懒洋洋地侧躺在床上小憩着,洁白的玉腿从轻薄的纱裙中伸出,上下交叠着放在一起,宛如一个香艳的睡美人,有着说不尽的诱惑,道不完的风情。

“老板,客人来了。”

门外响起了几声敲门声,随即,一个丫鬟的声音传了进来。

“进来吧。”

女子懒洋洋地睁开了描着淡淡紫色眼影的双眸,眼睛里流露出勾人魂魄的媚惑,她就是清风明月阁的老板――花非怜。

花非怜是殷七娘的老对手,芳龄二十四,八年前从外地来到襄州,迅速成为了清风明月阁的头牌,并且在两年后成功击败了当时襄州的第一花魁殷七娘,当选为新一届的花魁,至今风头不减,无人能及,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达官贵人和名人异士不计其数。

“老板,已经打听清楚了,马天远的大哥确实被吴三虎的人打死了,而且马天远的一只眼睛也被打瞎,估计赵汉要对胡文礼下手了。”

进来的是一个国字脸、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他贪婪地打量了一眼媚态万千的花非怜后,低着头进行汇报。

“不,时机还未到,赵汉不会贸然出手,估计只是试探。你把这个消息传回京城,另外,调查清楚打伤马天远之人的身份。”

花非怜轻微摇了摇头,再度闭起了双目,陷入了沉思中,她要细致分析通过各种渠道得来的消息,以准确判断出当事双方的真实意图。

偷偷打量了花非怜白嫩的胸脯、诱人的乳沟以及光滑如玉的长腿几眼,国字脸男子咕嘟咽下了一口口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房间,他曾经和花非怜春风一度,其中的乐趣妙不可言,简直**,花非怜的床底功夫炉火纯青,男人们无不为之蛰叹服,流连忘返,可惜自从花非怜三年前当上这清风明月阁的老板后,有机会成为她入幕之宾的人可谓少之又少。

等国字脸男子离开后,花非怜缓缓睁开了眼睛,双目中满是不屑之色,男人,只要给点甜头,那就是一只会摇尾巴的狗,无论是那些在人前一本正经、满嘴的仁义道德,好像有一身浩然正气的高官贤达,还是那些才高八斗,不可一世的士子们,在上了她的床后无不丑态百出,变得禽兽不如。

“小姐,曲词已经抄来了。”

一个黄衣丫鬟走了进来,把一张宣纸递给了花非怜,上面记录了李少天下午所唱的《沧海一声笑》的歌词。

“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一襟晚照;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花非怜坐起了身子,双手拿着宣纸仔细研读了起来,良久,把宣纸放在胸口处,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歌词的意境,歌词大气豪迈,放荡不羁,有一种游戏人间的广大胸怀和天下虽大、舍我其谁的博大气势。

青楼女子大多通晓音律,爱慕贤才,花非怜也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年轻貌美,内心极度空虚、孤独女人,由于身处这烟花风月之地和身上所肩负的使命,她必须强忍着内心的七情六欲,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真实情感,尤其是在看尽了人性的丑恶后,更是关闭了心房,开始了这种随波逐流、强颜欢笑的堕落生活。

也许,唯一能寄托花非怜情感的就是音律,把那些无法对他人而言的苦闷和烦恼寄托在音律之中,以此来宣泄压抑的情感。

《沧海一声笑》触动了花非怜心灵深处最敏感的神经,她多想洗去身上的铅华,过上那种消遥自在的日子,可是这无疑是一种可望不可及的奢望,她是一个工具,一个被人操纵在手里的可悲木偶,生死存亡攥在别人的手里。

“这个人死了倒是可惜了。”

良久,花非怜从伤怀中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宣纸,轻轻感叹了一句,也许是同病相怜,她有些惋惜才华横溢但同样是别人手中木偶的李少天来。

这正是所谓当局者迷,李少天的事情只不过是一起简单的伤人事件,但由于牵扯到天狼左军和天狼右军,身处局中的胡文礼和花非怜便自然而然地浮想联翩,按照自己的意愿把事件无限复杂化、扩大化,这也许就是上层争斗的玄妙。

星光糕点铺。

天狼左军和右军的亲卫们面色冷峻、一左一右地守在院落的前后门,双方原本就有矛盾,又都是军中的精锐,这次的事件无疑是火上浇油,如果不是大家还算克制,估计早已经大打出手。

院落中,已经得知事情经过的胡勇对砍断马天远青云刀的武士刀产生了浓厚兴趣,爱不释手在拿在手上把玩着,他曾经用自己的腰刀试过,武士刀只不过轻轻一磕,腰刀就应声而断。

王立山一脸得意地站在一旁吹嘘着李少天的勇武,尤其是一脚就踹飞了马天义和一刀就劈瞎了马天远,听得胡勇和手下的亲卫们半信半疑,而马天远的亲卫们则是怒目而视,恨不得上前猛抽得意忘形的王立山两个大嘴巴子。

正屋里,秦雨凝、绿萼和秋霜坐立不安,担心着李少天的安危,她们已经从胡勇那里得知了事情的严重性,照此下去,李少天很可能将成为双方博弈的牺牲品。

令人意外的是,史胖子此时竟然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原本以为自己捡了一个大元宝,谁想却是惹来了一个大麻烦,等进了院子他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竟然涉及到天狼左右两军的恩怨,想要抽身已经是来不及了,唯有咬牙跟着秦雨凝走下去,否则天狼左军是不会放过“公然”站在秦雨凝一边的他,而失去了秦雨凝身后天狼右军的庇护,天狼左军想弄死他简直易如反掌。

“我怎么这么倒霉呢,这都是什么世道!”

史胖子现在懊恼万分,脸色铁青,一副欲哭无泪的可怜模样,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这下可亏大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大,弄不好小命都要搭进去了。

越想越害怕,史胖子不停喝着桌上的茶水,不断地跑出去上茅房,在经过马天远亲卫的时候,亲卫们阴冷的目光让他毛骨悚然,冷汗直流。

懊恼间,一股尿意又涌了上来,史胖子捂着小腹又急匆匆地跑去了茅房,解决完生理问题,失魂落魄地往回走的时候,脚下噗哧了一声,踩上了一个散落在地上的蛋糕。

“晦气!”

史胖子暗骂一声,走到一旁的青砖上蹭着鞋底的碎蛋糕,无意间瞅见了不远处桌子上放着的蛋糕和面包,由于式样的新奇,又恰逢晚饭时间,他也有些饿了,于是禁不住走了过去,伸手拿了一个蛋糕放进了嘴里,大口嚼了起来。

嚼着嚼着,史胖子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糕点香甜细腻,入口酥柔,奇特的口感使得他精神为之一爽。

接连吃了好几个蛋糕和面包,史胖子的眼睛里逐渐流露出异样的精光来,作为一名有着灵敏嗅觉的商人,他已经意识到这种新式糕点里面隐藏的巨大商机。

冷不防,兴奋的史胖子看见一旁对他横眉冷对的马天远的亲卫,犹如三九天里当头浇了一桶冰冷的凉水,浇得他心里瓦凉瓦凉的,低着头灰溜溜地窜回了屋里,他差点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凄惨境遇,命都快没了,还要什么钱呀。

“都怨我,都怨我,要不是我,公子也不会出事了。”

史胖子进门的时候,一直愧疚着的绿萼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煎熬,双手用力拍打着头,显得异常痛苦和懊恼。

“绿萼姐姐,这不怨你,我想如果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人,大哥也会这么做的。”

秦雨凝连忙上前抓住了绿萼的双手,坚定地冲她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安慰的笑容,其实她的心里才是最痛苦的,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否则这里非乱套了不可。

“雨凝!”

绿萼扑进了秦雨凝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她觉得自己是个祸水,连累了李少天。

秦雨凝双目含泪地把绿萼搂进了怀里,让她尽情发泄,只有这样她才能冷静下来,秋霜也在一旁默默地掉眼泪。

“这都什么事儿呀。”

望着三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史胖子心中一阵烦躁,郁闷地坐下来继续喝茶,他已经拜托胡勇通知了等在外面的车夫,让家里的人赶快出城躲躲,等风声平静了再做打算,也不知道家人跑出去了没有。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冷卫的请示文书递上去后,赵汉并没有回复,而是出城巡视镇兵大营去了,一待就是好几天,好像丝毫没把这件事挂在心上。

天狼左军和右军的人每天都来襄州府催促案件的进展,搞得冷卫不胜其烦,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又不敢轻举妄动,只有无奈地选择继续装病,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任由左右两军的人闹去了。

在这几天里,大街小巷、茶楼酒肆里都在议论“天杀星”下凡打死了南霸天的事情,说得有鼻子有眼,活灵活现,把李少天的形象无限地拔高、放大,简直就成了救苦救难、惩奸除恶的大英雄,甚至有人传言此次的天杀星乃是天庭玉皇大帝座前灵石童子转世,一时间众说纷纭,群情激奋。

三人成虎,众口烁金,不知不觉间,李少天的天杀星名号是彻底坐实了,城南有些曾受过南霸天马天义欺辱的人家甚至给他立上了长生牌坊,由于不清楚他的名字,牌坊上刻着五个红色大字――恩公天杀星。

天下间最可爱的莫过于平民百姓,他们的要求很简单,只求一家温饱即可,他们的思想也很单纯,恩是恩,怨是怨,恩怨分明,虽不能做到恩怨必报,但他们会牢牢地记在心里,心中自有评判。

在天杀星名号旋风般横扫襄州城,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谈资的时候,李少天却还在大牢里混混噩噩地过着日子,无聊之际倒是跟左右两边牢房里的人称兄道弟起来,兴致勃勃地听着他们各自的故事,完全没有一点囚犯应有的觉悟。


第十五章 何为“公”?(上)

襄州城风云变幻,而襄州府大牢里却波澜不惊,囚犯们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李少天此时正乐呵呵地听着半大小子讲述他不久前进牢的香艳经历:

十天前,半大小子在某大户人家行窃时恰好遇到这家的主母偷人,于是就躲在了床底下,谁知道男主人中途突然回来,吓得奸夫赤条条地抱着衣服也钻进了床底下,搞得两人四目相对,尴尬不已。(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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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本应该就这样有惊无险地结束了,可是好死不死的是,半大小子那几天吃坏了肚子,一时忍不住,接连放了三个响屁,结果被男主人发现,招呼下人逮住了他和那个可怜的奸夫,暴揍了一顿后被送进了这里。

其实进大牢并没什么可怕的,半大小子自从六岁起就是牢里的常客,但由于异常愤怒的男主人暗中使了银子,他和奸夫估计这一辈子都要待在这里了,搞不好什么时候就要被干掉。

“那女的身上白花花一片,胸部大得像西瓜,真想咬上那么一口。大力强,说说滋味如何?”

半大小子意犹未尽地伸手比划着那女人的大胸部,然后色迷迷地推了推身旁的一个外表憨厚,身材强壮,裸露出块状胸肌的大汉,周围立刻响起了一阵暧昧的哄笑。

强壮大汉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嘿嘿地跟着傻笑起来,他是那家的长工,干的是粗重的体力活,主母看上了他强壮的身体,加以引诱,正年轻力壮、精力旺盛的他怎能抵挡住诱惑,一来二去就勾搭成奸了。

牢里的囚犯来自三教九流,各行各业,一些趣闻轶事和闲闻野史从他们的口中滔滔不绝地讲了出来,令李少天大开眼界,赞叹不已。

乱发大汉名叫程牛,襄州城附近镇上的庄稼汉,因为打伤了仗势欺人的镇上大财主家的三公子,被官府判了重刑。

半大小子没有名字,人家都叫他小石头,自小就是孤儿,为了生计当了小偷。

胡子壮汉是汉水码头扛活的工头――雷得水,在跟另一帮劳夫争地盘的时候不小心打死了对方的老大,因此成了死囚,如果再不进行打点,年底就要被处斩。

至于那个倒霉的奸夫则叫张大强,人称傻强,因为四肢强壮又叫大力强,家中以卖菜为生。

最令李少天感到惊讶的是他曾经给过甲鱼汤的老头,他由于状告本城的一名官员强抢他的祖宅而获罪,可怜六十多的人还要遭受这牢狱之苦。

“吃饭了,吃饭了!”

正当李少天向雷三水询问汉水的漕运之事时,中年狱卒领着一群抬着几个箩筐和木桶的狱卒走了过来,大声向牢里的人宣布。

轰隆,牢里的人一起涌向了走廊,隔着栅栏咽着口水盯着箩筐里的馒头和木桶里的猪肉、鸡肉等炒菜――李少天实在不习惯自己在这个地方吃独食,于是就让德福楼送一些普通的饭食过来,和牢里的人一起分享。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在经过了最初的沮丧和懊恼后,李少天现在已经看开了,不就是一死吗,死就死,一了百了,既然都要死了,何不死的潇洒一点,给更多的人留下美好的回忆。

李少天已经计划妥当,这些天来的酒菜全部算到他的帐上,等他死了后就让秦雨凝把那两把武士刀送给吴三虎,一是让吴三虎保护他们,二来也是让吴三虎替自己偿还德福楼的酒钱。

中年狱卒等人已经知道了天杀星的事情,因此对李少天显得十分敬畏,态度客气的让他浑身不自在。

襄州府已经发话了,禁止在牢里谈论关于李少天的一切事情,整个大牢已经被天狼左军和右军的人围得水泄不通,新来的囚犯不得不关往别处,连酒楼送饭的伙计都只能到门口,被天狼左军和右军的人检查完饭菜后才能由狱卒们送进去。

“这是我这辈子吃的最开心的几顿饭了。”

小石头左手拿着一个鸡腿,右手握着一个猪蹄,吃得满嘴冒油,边吃边向其余人的夸赞,可惜周围的人都狼吞虎咽地忙着吃东西,嘴里塞得满满的,根本顾不上理他。

“兄弟,谢了!”

雷德水嗜酒如命,比程牛还要好酒,他依在靠近李少天牢房的栅栏上,手里拿着一个酒壶细细品味了几口,然后一脸满足地冲啃着馒头的李少天举起了手中的酒壶,这酒可是德福楼上等的女儿红,不是一般人能喝到的,而这几天他和程牛中午和晚上各一壶,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飘飘欲仙呀。

“雷哥,砍头是什么感觉?”

李少天微微一笑,走过去隔着栅栏在雷德水面前坐下,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这年头可没什么安乐死,死刑都是砍脑袋,咔嚓一刀下去,脑袋滚到地上,脖腔里喷出几米高的血柱。

“就像被蚂蚁咬了一下吧,也就一眨眼的工夫,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我陪着你,给你在阴间开路。”

雷德水性格爽朗,因此李少天更愿意跟他接近,听到李少天如此问,他愣了一下,随即大笑了起来,“不过,你小子的命硬,死不了的。”

在雷德水看来,李少天估计是哪家权贵的公子哥,即使杀了人,在家里人打点一番后也就没事了,要死,哪儿这么容易呀,这就是命。

无奈地苦笑一声,李少天撇了撇嘴,望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发起呆来,也不知道秦雨凝她们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喂,是不是想女人了?”

发现李少天一脸的惆怅,雷德水伸过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笑着问。

“女人?呵呵,我在想,为什么老程和小石头能吞下那么恶心的老鼠,要是我,打死也吃不下去。”

李少天回过神来,望了一眼坐在墙角吃着东西的程牛,不解地摇了摇头,程牛属于沉默寡言型的男人,不善言语,但为人耿直,极重义气,好打抱不平,在牢房里享有很高的声望。

“一看你就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从不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如今的世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十几年前的唐州曾经闹过一次蝗灾,为了活命,别说老鼠了,死人都被吃的精光,遍地骸骨!”

雷德水悠闲地喝了一口酒,咋吧了几下嘴巴,神色有些黯然,他本是唐州人,当年闹灾荒的时候随着父母来到了襄州,他三岁的小妹就是在那个时候饿死的,尸体换了一小袋稻米,正是凭借着这一小袋稻米,他们一家五口才支撑着来到了襄州,每当回想起那段往事,他都觉得愧对死去的小妹。

吃死人!难道就是民间传说中的易子而食?李少天咕嘟一声咽下一口口水,猛然间有种想吐的冲动,但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疯狂的世界,他妈的!”

李少天这时候有些理解程牛和小石头生吃老鼠了,一切都是为了生存,他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馒头。

李少天郁闷,有人比他更郁闷,马天远现在都快疯了,市面上流传他被李少天一刀击败,而且还搭上了一只左眼,言语间对他充满了不屑和轻蔑,襄荆四小猛的名号更是被天杀星恶狠狠地踩在了脚底下。

马天远真想杀了那些乱嚼舌头根子的混蛋们,他们懂个屁,如果不是李少天砍断他的刀,他绝对能宰了李少天。

百姓们可不管其中的过程怎么样,他们也不可能知道事件的经过,反正李少天一刀劈瞎了马天远的眼睛,这是不争的事实,因此他们更愿意根据结果兴致勃勃地推测过程的发生,然后加上个人的主观情感加以渲染,所以李少天击败马天远一事很快流传出好几个版本,可能故事经历有所不同,但核心都高度一致,那就是李少天如何如何神勇,马天远如何如何草包,顺道贬低一下四小猛。

众口烁金,积毁销骨,马天远的名声是彻底的臭了,相对于伤目之仇,名声被毁之恨带给马天远更大的打击,他知道自己在天狼左军的声望必将受损,很可能会累及自己天狼左军都督继承人的地位。

房州、邓州、随州、均州四州的官员对此事表现了高度的关注,纷纷上书表达各自的观点,有些人不问缘由就要求严惩肇事者李少天,有些人表示应该彻查此事弄清缘由,还有些人则和起了稀泥,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总体来说,和稀泥的官员占据了绝大部分,这些墙头草们小心谨慎地观望着赵汉和胡文礼的这番较量。

“哼,竟然联手向我施压。”

城外襄州镇兵大营,帅帐内,身穿蓝色长袍的赵汉冷冷地把案头的文书一把推到了地上,额头青筋暴露,四州的官员并不为惧,最令他担心的事情出现了,天虎左右两军和天鹰左右两军的步伐这次出奇的一致,一律要求他严惩罪魁祸首李少天。

帐内只有统兵大将杨奇和赵光杰,杨奇是赵汉的心腹,对他忠心耿耿,两人身穿明光铠,一左一右地立在案前。

“大将军,他们这是在向你示威,这几日各处的镇兵都受到牙兵的挑衅。”

左手扶着腰间长剑的剑柄,杨奇神色严肃地望着赵汉,马天远受伤后不久,驻守房州城的天虎军和驻守均州城的天鹰军相继向同城驻扎的镇兵寻衅滋事,重伤镇兵的事件不断发生,令镇兵大为不满,敢怒不敢言。


第十五章 何为“公”?(中)

“爹,收拾他们吧!”

毕竟年轻气盛,赵光杰忍不住开口,一副酬躇满志的模样。www.65txt.com

“收拾?你拿什么收拾人家,就凭外面那些半吊子的兵。”

赵汉狠狠地瞪了赵光杰一眼,他何尝不想收拾那些飞扬跋扈的牙兵,可是现在还没到时机,被他曾经寄予厚望的镇兵表现得实在是太差劲了。

被赵汉这么一瞪,赵光杰乖乖闭上了嘴巴,他也清楚,如果镇兵能行的话,就不会被牙兵欺负到家门口还当缩头乌龟了。

“看来,我该回城了。”

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赵汉缓缓站起了身子,眉头微皱,面色冷峻,神情严肃,他轻视了牙兵在外力作用下的凝聚力,那些牙兵的老家伙们这是在给他上眼药:虽然他们之间矛盾重重,但如果他胆敢对其中任何一人下手,他们将群起而攻之。

赵汉已经在镇兵大营里待了六七天,天虎军和天鹰军相继派人前来襄州城,同为四小猛的宋清安和古威三天前就赶了过来,两人先是找了吴三虎了解情况,随后又去看望了卧病在床、整个人明显憔悴苍老许多的马天远,对他的境遇唏嘘不已,以前那个意气风发、高傲霸气马天远已经不复存在。

吴三虎和李少天交好,自然不可能去找他的麻烦,可宋清安和古威则不同,四小猛平时虽然各自为战,但为了襄荆四小猛的威名,他们迫切期待着和李少天较量一番,否则四小猛岂不是不明不白地永远被天杀星踩在脚下。

跟天虎军和天鹰军的那些老人们相比,以宋清安和古威为首的新一代将领们则不希望李少天被赵汉一刀砍了脑袋,他们皆想会会这个让马天远吃了大亏的天杀星,看看他是否有传说中的那样厉害。

赵汉次日就从镇兵大营返回了襄州城,随即就给苦苦等待的冷卫传达了四字指令:秉公审理。

望着纸上苍劲有力的那四个黑字和盖在上面的将军府的鲜红大印,冷卫顿时心领神会,病情奇迹般地痊愈,宣布两天后在襄州府大堂公审李少天杀害马天义一案。

将军府,清雅小筑。

赵卿怜右手支着下巴,闷闷不乐地坐在湖心凉亭中,凝视着湖中自由自在游弋的锦鲤,她已经知道了赵汉的那道指令,心中惘然若失。

“小姐,大将军不是已经让襄州府秉公审理李公子吗?你怎么反而不开心了。”

漪红端过来一盘洗好的紫葡萄,放在赵卿怜身旁的桌子上,不解地问向她,在说道“李公子”三字时,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别扭。

赵汉让冷卫秉公审理李少天一案的指令襄州城已经是满城皆知,大家都在期待着案件的审理,届时一定会万人空巷,热闹非凡。

“秉公审理!”

轻轻叹了一口气,赵卿怜起身坐到一旁的古琴前,自顾自地抚起琴来,琴声哀婉,似有许多的无奈和不甘。

此时,已经走到院门的赵汉听见了这股意境悲凉的琴声,苦笑一声,转身离开,他知道赵卿怜想留下琴艺超群的李少天,可有些事情不是简单地凭意愿就能决定的。

赵汉刚一离开,远处的花丛后面就闪过女扮男装、一身白衣的赵卿媛,她也是来找赵卿怜,不过在看见赵汉后就避了起来,见赵汉苦涩地离去,柳眉微微一蹙,领着身后的两个丫鬟进了清雅小筑。

“三妹琴声幽怨,可是在怨爹没有留下你那心中的爱郎!”

娇笑一声,赵卿媛在亭中的石椅上坐下,调侃起因为全神弹琴而没有发觉自己到来的赵卿怜,李少天和赵卿怜的事情她已经打听的一清二楚,故意出言相讥。

“二姐说笑了,我和李公子只有一面之缘,何来爱郎一说。”

赵卿怜回过神来,停下了抚琴,不动声色地予以了反驳,“我只是感慨天下间又要少了一位音律大家而已!”

“音律大家?恐怕名不副实吧。性格暴躁,行为莽撞,为了一个女子竟然公然杀官,实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莽夫!”

不屑地撇了撇嘴角,赵卿媛显得颇不以为然,认为赵卿怜不过是夸大其词。

“如果二姐处于那女子的位子,又该如何作想?”

微微一笑,赵卿怜双目精光一闪,笑盈盈地望着赵卿媛。

“哼,本小姐从不谈论那些飘渺虚幻之事!”

怔了一下,赵卿媛冷哼一声,把目光投向湖心,竭力隐藏眼睛里那丝来自内心的慌乱。作为一个女子,哪个不希望有个体己的男人疼惜自己,为自己舍生忘死,就像那西楚霸王和虞姬,即使赵卿媛再怎么好强,归根结底她究竟还是个女人。

“二姐一定听过现在满城传唱的‘沧海谣’,心中也一定有了定论。妹妹不自量力,愿为姐姐弹奏当日所听的那首曲子,不过在此之前,妹妹要先讲一个关于那首曲子的故事。”

看出赵卿媛此话言不由心,赵卿怜也不点破,右手轻轻从琴面上抚过,古琴发出一阵悠扬的颤声。

赵卿媛此行确实为梁祝而来,当时她对赵卿怜口中能震撼灵魂的天籁之音不屑一顾,不过当听闻了李少天当街所唱的气势磅礴的《沧海一声笑》时,心中颇为震撼,尤其是事后得知李少天就是赵卿怜口中的那位弹奏出天籁之音的人时,便想来见识一下梁祝的奥妙,但一直没找到好的由头,眼下赵汉心意已绝,她正好借着挖苦赵卿怜的机会前来探听一二。

《沧海一声笑》由于独特新颖的曲风被士子们尊称为《沧海谣》,已经由襄州为中心向周边流传开来,深受世人的喜爱,就连那些普通百姓也能时不时哼上一两句,可谓开创了新的声乐之风。

赵卿怜把梁山泊和祝英台的故事娓娓道来,赵卿媛从没有听过如此凄美绝伦的爱情故事,一时间竟听得入神,随后,赵卿怜便开始倾心弹奏起那首梁祝,经过这段时间的回忆,虽然有很多不足之处,但她已经可以弹完这首曲子。

“泪染双翅身化蝶,翩翩在丛来,历尽磨难真情在,天长地久不分开!”

赵卿怜香汗淋漓地弹完曲子后,琴声的余音在院落上空经久不息,赵卿媛自言自语了一句,脸上流露出黯然的神色,随后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

用手帕擦着额头的汗珠,疲惫不堪的赵卿怜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刚才的梁祝已经耗费了她大量的精力,不过既然使得一向挑剔的赵卿媛都无言以对,那么已经充分说明此曲的魅力。

“天意!”

也许是天妒英才,所以李少天才会遭此横祸,赵卿怜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起身沐浴去了。

星光糕点铺。

秦雨凝等人已经得知了两天后审理李少天一案的消息,届时她们会以当事人的身份出堂,此时正忐忑不安地商量着上了大堂后的应对,门外已经象征性地加派了襄州府的衙役。

跟秦雨凝她们的紧张不同,史胖子面如死灰地坐在椅子上,双眼直勾勾地望着门外的一颗枣树发愣,老于世故的他已经从中嗅到了死亡的气息,脖颈上直发冷,好像随时都有一把刀要砍下去似的。

“别忙活了,准备给你家公子收尸吧!”

良久,史胖子的眼珠转动了几下,哭丧着脸对正在教绿萼和秋霜大堂上注意事项的秦雨凝喊了一声。

秦雨凝三人闻言一怔,诧异地望向脸色苍白的史胖子。

“史大叔,大将军亲自下令,要‘秉公审理’此案,公子一定会没事的。”

秋霜疑惑不解地问向史胖子,这几天来史胖子死皮赖脸地赖在这里不肯走,吃喝拉撒都在这里,众人也都熟识了几分。

“秉公审理?一边是权势熏天的天狼左军大将,一边是寂寂无名的升斗小民,一个天下,一个地下,双方差异悬殊,大将军又置之不理,何来公平可言。所谓的‘公平’,只不过是糊弄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而已,如果我料得没错,你家公子这次必死无疑!”

史胖子讥笑一声,把其中的玄妙娓娓道来,他来襄州做生意的时候已经把襄州各方势力之间的关系打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赵汉和胡文礼之间的恩怨,现在胡文礼的爱婿被李少天打瞎了一只眼,又打死了马天义,在利用李少天打击了胡文礼在民间的声望后,为了安抚天狼左军,赵汉只有砍了李少天这个无权无势的倒霉小子的脑袋。

尤其令史胖子懊恼的是,搞了半天,李少天只不过因为和吴三虎在前些日子萍水相逢,因此两人间有些浅薄的交情而已,完全不是他最先判断的亲密关系,而最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吴三虎当时大动干戈的反常举动,以两人的关系来看完全就没有那个必要,以致于害得他领错情,会错义,从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史大叔,你的意思是大哥这回在劫难逃了。”

秦雨凝一点即通,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官官相护下,权益纠葛中,看来大将军的这个“秉公审理”不过掩人耳目罢了。


第十五章 何为“公”?(下)

史胖子沮丧地点了点头,他现在的处境最为尴尬,如果李少天被砍了脑袋,秦雨凝她们再不济也有吴三虎庇护,而他,总不能腆着脸跟着秦雨凝吧,寄人篱下的日子真得不好过。(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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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萼和秋霜也相继明白了过来,茫然无措地呆坐在椅子上,无权无势的她们怎么能斗得过权势滔天的马天远。

“不,还没完!”

猛然,史胖子脑海中灵光一闪,噌地直起了身子,目光决绝地望着秦雨凝,“唯有请出大将军,让大将军亲自审理此案,你家公子才有一线生机!”

“大将军!我们要怎样才能请出他?”

秦雨凝喃语了一句,情绪很是低落,赵汉已经摆明不想再管此事,怎么会轻易为李少天出头。

“和打仗一样,一件事情成败的关键在于天时、地利与人和,我们没有天时和地利,但我们有人和,天杀星的名号现在风靡襄州城,我们要让大将军知道,活着的天杀星远比死了的天杀星有用!”

史胖子的嘴角流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自己划进了李少天的阵营。

胡勇等亲卫源源不绝地把外面的信息带了进来,正是清楚了外面的形势,史胖子这才决定背水一搏,与其说是为了救李少天,不如说是为了他日后的前途,如果赵汉留下了李少天,那么李少天很可能会成为赵汉手中对付胡文礼一颗重要的棋子,加官晋爵指日可待,那么他史胖子就是头一号的功臣,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这正是所谓的“成功细中取,富贵险中求”。

“你们怕不怕死?”

沉思了片刻,史胖子严肃地望着秦雨凝、绿萼和秋霜,此事稍有不慎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不怕!”

没有片刻的犹豫,三女异口同声地娇声回答,神色刚毅,态度果决。

“好,现在需要一个人去将军府告状,以引起襄州城百姓的关注,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他们仰慕的天杀星即将死于无耻的权力交易,利用民意逼大将军出来主持公道!”

史胖子精神一振,右手握拳,使劲砸了一下身旁的桌面,桌面上茶杯里的茶水被震得洒了出来。

秦雨凝、绿萼和秋霜纷纷毛遂自荐,都想接受这个危险的任务,反复斟酌了良久,史胖子最终决定绿萼最为合适,一是其柔弱妩媚的外表,很容易引发人们的同情,二是李少天因她而杀了马天义,她是最直接的当事者,三是绿萼的身份,她将以李少天侍妾前去为夫鸣冤。

“记住,事情闹得越大,请出大将军的机会也就越大!”

在对绿萼耳提面命了一番后,史胖子语重心长地嘱咐着她,这也是他最后翻身的机会。

经过一番商议,四人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在辗转反侧地度过了一个难眠之夜后,第二天上午,秦雨凝把在院里跟胡勇等人吹牛的王立山喊了进来,小声地向他交代了一番。

王立山的脸色先是一变,接着便连续点着头,然后站在门口笑着冲胡勇招了招手,胡勇不明就里,轻松地快步走了进来。

胡勇一进屋就愣住了,绿萼一身素白服饰,头上插着一朵小白花,犹如身穿一身重孝。

“胡大哥,请救救我家公子!”

扑通,秦雨凝、绿萼和秋霜齐刷刷跪在了胡勇的面前,一起哀求。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连忙倒退了一步,避开了三女的跪礼,胡勇诧异地问向站在一旁一脸尴尬的王立山,在他心里,秦雨凝是李少天的妹妹,而他是吴三虎的手下,受不起她这一跪。

“胡哥,如果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哥!”

王立山苦笑着拍了拍茫然的胡勇的肩头,噌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一个健步站在了他的身后,把匕首放在了他的脖颈上,歉意地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了,等事情结束后,我愿意负荆请罪,甘受任何惩罚。”

胡勇先是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就想动手反抗,可是当听见王立山的言语后,又看了看跪在面前的秦雨凝等人,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经过这十来天的相处,胡勇对秦雨凝等人充满了好感和同情,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在万般思虑后,还是决定帮他们一把,束手让王立山挟持,如果他真想反抗,王立山不一定能制得住他。

“胡大哥,你的恩情我们永远铭记在心。”

见胡勇放弃了反抗,秦雨凝和绿萼、秋霜一起给他磕了三个头,然后才站了起来。

“唉!”

胡勇叹了一口气,任由王立山摆布,如果不劫持住他,绿萼根本就出不了这个院门,按照规矩,理论上,绿萼要出院门要经过冷卫的同意,冷卫肯定不敢擅自作主,必然向赵汉汇报,而赵汉会不会让绿萼为李少天喊冤那可就难说了。

因此,胡勇是此次事件成功与否的首要因素,如果胡勇竭力反抗,绿萼是无论如何也出不了院门的。

当王立山挟持着胡勇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院子里正聊天的亲卫们傻住了,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你们最好让开,否则我杀了他!”

王立山把手中的匕首在胡勇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怒声向周围的亲卫们大吼了一声,提醒他们胡勇是其的人质。

亲卫们在迟疑了一下后,迅速反应了过来,刷一声抽出了腰刀,呈扇形缓缓围聚了过来。

“别过来,他会杀了我的。”

冷汗顺着王立山的脸颊流了下来,如果这些侍卫一拥而上,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关键时刻,胡勇冲着围上来的人大喊了一声。

立刻,天狼右军的亲卫停了下来,天狼左军的亲卫在犹豫了片刻后也停了下来,既然身为天狼右军现场最高长官的胡勇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能表现得过火,否则必将引起两军的纠结。

深呼吸了一口气,王立山押着胡勇走出了院门,绿萼紧随其后,秦雨凝、史胖子和秋霜紧张地站在屋门前,目睹着两人离去,心中暗自为他们祈祷。

守在门外的亲卫和衙役们不清楚发生了何事,愕然地给王立山让开了一条路,汉水街此时已经解除了戒备,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见此情景全都停了下来,好奇地望向王立山和绿萼。

“官官相护,律法罔顾,襄州府审案不公,妾身乃天杀星的侍妾,现为夫伸冤,请大将军主持公道!”

环视了一眼围上来的行人,绿萼高声喊着,同时从怀中抽出一个条幅高高举在头顶,上面有一个用鲜血写成的大大的冤字,猩红醒目,异常耀眼。

听闻是天杀星的侍妾为他伸冤,人群中顿时轰一下骚动起来,人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要知道天杀星的名号现在可是如日中天。

绿萼一路行走一路高喊着,吸引了大量百姓围观,通往将军府的街道两侧逐渐聚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声音嘈杂,嗡嗡嗡地乱成一团,绿萼给天杀星伸冤一事迅速传开,引起了人们的严重关注和猎奇心理。

原本虎视眈眈地监视着王立山和绿萼的天狼军亲卫们随着百姓的增多和形势的混乱不得不充当起了护卫的角色,护在了两人的身旁,把那些群情汹涌的百姓拦在了外头,竭力维持着秩序。

“让开让开!”

局势越来越混乱,亲卫们也越来越吃力,被挤得东倒西歪,眼见混乱的人群就要冲破防护圈时,一阵暴喝从前方传来,随即,前方的人群一阵慌乱,一大群全副武装、顶盔贯甲的天狼左军卫兵推开了阻路的百姓,气势汹汹地拦住了王立山的去路。

“奉胡都督令,捉拿逃逸嫌犯,反抗者杀无赦!”

领头的一个校尉拔出了寒光闪闪的腰刀,刀尖一指王立山,厉声喝道。

卫兵们齐喝一声,刀枪齐出,前刀后枪,在校尉的身后列起了队形,冷冰冰地踏着整齐的步伐向前走去。

胡文礼在得到绿萼妄图去将军府告状的消息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连忙吩咐手下前去阻止,万万不能让她去将军府,否则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糟了!”

望着逐渐逼近的卫兵们,王立山吃了一惊,这些人可不会顾及胡勇的死活。

哗啦,天狼右军的亲卫们不约而同地涌到了王立山和绿萼的面前,抽出刀跟左军的卫兵们对峙起来,空气中顿时弥漫起浓厚的火药味。

眼见双方就要打起来了,围观的百姓纷纷惊恐地向后退去,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街道中间顿时空出一大块地方出来。

“上!”

右军的亲卫只有二十几个人,而左军则是数百人,校尉想起胡文礼的嘱咐,一咬牙,挥了一下手中的刀,反正事后把罪名都推到王立山和绿萼身上就是了。

左军卫兵立刻平端起手中的长枪和钢刀,杀气腾腾地逼了过去,右军的亲卫们无法,只得不断地后退着。

“妾身为夫伸冤,何来逃逸一说?”

危急时刻,绿萼从亲卫们身后走出,高举着手中的条幅,毫不畏惧地跟那名校尉对视着,鲜红的冤字刺得校尉心神为之一颤。

“哼,本官不管你伸冤也好,逃逸也罢,如果不立刻返回,格杀勿论。”

校尉冷哼一声,杀气四溢地瞪着绿萼,想吓退她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

“官官相护,律法罔顾,妾身即使一死,也要为夫君鸣冤!”

凄然一笑,绿萼举着手中的条幅,神色刚毅地迎着前方的刀枪走去,现场顿时响起了百姓们的一阵惊叹。

也许是被绿萼视死如归的气势所震撼,也许是惧于天杀星的威名,站在最前方的卫兵们面面相觑一番后,出人意料地向后退缩。

“可恶!”

校尉见状吃了一惊,一伸手,旁边的一个卫兵把一副强弓和一支利箭交到了他的手中,他拈箭拉弓,对准了走过来的绿萼?呱?档溃?澳阍僦疵圆晃颍?竟倏删筒豢推?耍?

弓箭的箭尖锋利阴冷,在阳光的照射下许许生辉,散发出死亡的气息,绿萼的眼前禁不住浮现出李少天以往的种种片段,从柴房沐浴被她和秋霜吓得落荒而逃一直到踢死企图侵犯她的马天义,一幕幕的场景是如此的鲜活,如此的难忘,不知为何,她此时的心境竟然异常的平静,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步伐稳健,坦然面对着死亡的威胁。

“那本官就成全你!”

校尉被绿萼脸上那莫名的笑意惊得呆了一下,随即咬牙切齿地低吼了一声,一松手,利箭带着刺耳得啸声飞了过去。

“啊――”

四周的百姓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惊呼,形势紧迫,绿萼危在旦夕。


第十六章 公道自在人心(上)

滋,长箭扎进了绿萼的右腿,周围再度响起了百姓们的惊呼。www.65txt.com绿萼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咬紧牙关努力站稳了身形,冷汗顿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股钻心般的疼痛从中箭处传来。

“嘿嘿……”

见绿萼停了下来,校尉得意地冷笑着,他就不相信这个白白嫩嫩的小女人不怕死,刚才只不过用了六分力,算是给她一个警告。

王立山愕然地呆立着,拿匕首的右手禁不住从胡勇的颈部落了下来,他不敢相信绿萼真的中箭了。

深深呼吸了几下,面无血色的绿萼咬着呀,握住箭身,一使劲,把长箭拔了出来,鲜血随即从伤口溅射而出。

“啊!”

口中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绿萼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小的汗珠,她的胸部急剧起伏着,抬头望向校尉,一双美丽的丹凤眼中满是不屈的刚毅和坚强。

校尉的冷笑逐渐凝固在了脸上,他惊讶地发现绿萼竟然再度抬起了脚步,拖着受伤的右腿,无比坚毅地走了过来。

百姓们发出一阵低沉的惊叹,绿萼娇小瘦弱的身子在如狼似虎的天狼右军面前显得是那样单薄,那样的令人怜惜,伤口处的鲜血随着她的移动而加快了涌出,顺着腿角流了下来,在地面上划出了一道鲜红的血线。

人群鸦鹊无声,静静地望着艰难地向前移动着脚步的绿萼,他们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撑着这个弱小的女子,望着望着,一些老人和女人的眼睛禁不住湿润了,心中觉得绿萼实在是太可怜了。

“姑娘,回来吧!”

忽然,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婶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忍不住高喊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关切和焦急。

“姑娘,别再往前走了,他们会杀了你的。”

“快回去!”

“别去送死呀!”

……

刹那间,像是被点燃了的火药桶,寂静的人群瞬间爆发了出来,人们纷纷高声劝阻着绿萼,殷切地希望她能停下来。

绿萼停下了身子,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关心她的百姓们,嫣然一笑,继续迎着卫兵的刀枪走去。

灿烂的笑容像根针一样刺痛着人们的心灵,众人再度安静了下来,纷纷担忧地注视着绿萼,一些年轻人的双拳紧紧握在了一起,脸色铁青。

虽然绿萼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但那些左军卫兵们却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强大压力,这股压力不仅来自绿萼,而且还来自四周的百姓,他们下意识地向后退着,在这种境遇下,谁也不忍心伤害这个坚毅的姑娘。

“找死!”

愕然发现形势竟然失去了控制,校尉阴沉着脸,对着绿萼举起了硬弓,用足了十分的力道,把弓箭拉得绷得紧紧的,他要给这个胆敢挑衅天狼军右军威严的女子一个教训,也许,死亡就是最好的惩罚,不知不觉间,几颗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校尉参军二十多年,死在他刀下的女人、老人和小孩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他还是第一次在面对一个弱女子的时候有了一种强烈的焦躁不安的感觉。

嗖!

众目睽睽下,校尉松开了弓弦,不知为何,当射出弓箭的同时,他的手抖动了一下,原本射向绿萼胸口的利箭飞向了她的左腿。

滋――

长箭穿透了绿萼的左腿大腿,中间部分陷入了腿中,箭尖和箭尾露在外面,鲜血顺着箭身流了出来。

绿萼惨叫一声,巨大的疼痛使得她眼前一黑,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痛得浑身抽搐着,娇俏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紧咬着嘴唇,显得万分痛苦。

人群中,不少人纷纷扭过了头,不忍心目睹绿萼此时的悲惨模样,一些人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吧嗒吧嗒落下了眼泪,利箭穿身的痛苦连大老爷们也无法承受,何况她一个小女子。

“混蛋,我杀了你!”

当绿萼倒下的那一刻,王立山的脸上胀得通红,他舍弃了胡勇,双目尽赤地就想冲向那名校尉。

“按住他!”

胡勇眼明手快,从后面一把勾住了王立山的脖子,冲着身旁的亲卫们喊了一声。

亲卫们一拥而上,把状若疯狂的王立山死死地按在了地上,任由他嘶叫怒骂。胡勇知道,如果王立山就这么冲了过去,结果只能是白白牺牲,伤害不了那校尉一根汗毛,反而给了他杀王立山的借口。

“真是烈女!”

望着趴在地上颤抖着娇小身体的绿萼,胡勇钦佩地摇了摇头,走过去想把她抱回来,刚走了几步,他忽然如遭电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拳头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双目流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惊。

绿萼的身体动了,没错,她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挪动了身体,双手扒着地面,一点一点地向前爬行着,双腿的伤口由于剧烈运动流出了大量的鲜血,在地面上留下了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胡勇绝对清楚中箭后给身体带来的那种巨大伤害,两年前跟左连州大战时,他的左臂就中了一箭,当时痛得他差点一头栽下马去,而绿萼左腿受到的箭伤绝对比他当时的伤更严重。

人群中落泪的人更多了,一些女人甚至旁若无人的哭泣了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悲愤的神情,那个在地上爬行的女人可是他们心目中万分敬仰的天杀星的侍妾,而天杀星不仅是帮他们除了南霸天的英雄,更是传说中替他们主持公道的转世星宿,凝聚着他们的期望和未来。

就连天狼右军的那些卫兵们也受到了绿萼感染,痴痴呆呆地呆立着,手中的武器缓缓地垂了下来,如果让他们杀那些哀求逃散的女人,他们肯定不会手软,可如果面对一个有着如此特殊身份的坚强女子,他们却下不去手,从内心深处升起一股强烈的抵触情绪。

“疯子!”

望着在地上蠕动着身子的绿萼,校尉的脸色铁青,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凉意,难道那个天杀星真的是星宿转世,否则怎么会有这样顽强的女子为他不惜牺牲生命,或许,绿萼本来就是一个疯子,这样才能合理解释她此时的疯狂举动。

在经历了撕心裂肺的剧痛后,绿萼的神经系统现在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生命正随着血液从腿上的伤口逐渐流逝,为了拯救李少天,她现在必须不顾一切地勇往直前,直至最终停下。

拯救李少天是支撑着绿萼坚持下来的强大动力,这个动力甚至越过大脑直接指挥了她的躯体,可能,绿萼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她的潜意识里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军府。

绿萼没有意识到她现在的行为是多么的伟大,多么的神奇,多么的难以置信,它带给现场人们的巨大震撼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事后的影响力也是无法用数字进行估算的。

令绿萼和秦雨凝等人想不到的是,正是绿萼这次舍生忘死的相救,让李少天的心灵受到前所未有的撞击,进而使得他的心态发生了历史性的转变。

满脸铁青地从身旁卫兵的箭壶里抽出了一支弓箭,校尉决定结束眼前这个难堪的局面,杀死令他不安的绿萼,也许,这是他这一生中最难做出的决定。

校尉拉满了弓弦,阴冷的箭尖对准了绿萼的后心,只要这一箭下去,绿萼将必死无疑,而所有的一切也将结束,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在微微地颤抖着。

“不!”

被按在地上的王立山发出了凄厉的吼叫,额头使劲磕着地面,一直磕得鲜血淋漓,如果绿萼被射死了,他无法向李少天交代。

百姓们齐刷刷地盯着校尉,脸上满是愤懑的神情,他们弄不明白校尉的心为什么这么狠,对一个弱小女子竟能下的了这样的狠手。

“这个混蛋!”

胡勇皱着眉低骂了一句,手不由自主地按在了刀柄上,说实话,杀女人的事情他也干过,不过在现在这种情形下,他是如何都下不去手的。

不仅胡勇和周围的老百姓,就连天狼右军的卫兵们也面色复杂地把目光投向了那名校尉,场中一时间竟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射?还是不射!”

校尉的心中也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俗话说的好,开弓没有回头箭,这箭一旦射出去,绿萼是死了,那么接下来怎么办,他从胡勇的眼睛里看出了出离的愤怒,更感觉出老百姓心中熊熊的怒火,而且还意外地发觉自己手下卫兵思想的波动,这一箭下去,自己的前途可能就此终结了。

正当校尉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一个穿着满身补丁衣服的瘦老头奋不顾身地从人群中冲了出来,越过了胡勇,跑上前,一脸傲然地伸开双臂把绿萼护在身后。

“老汉是城南王家巷卖菜的菜户,儿子和媳妇都被南霸天给害了,老汉之所以能活到今天就是为了给他们报仇,现在天杀星收了南霸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今天老汉就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不能让你害了她。”

瘦老头大义凛然地瞪着校尉,声音洪亮地高喊了出来,他就是当日随着李少天去襄州府的那名对天而拜的老者,儿媳妇被南霸天糟蹋后上吊身亡,儿子气不过去南城巡守司告状,结果被南霸天的人打得半死,抬回家在床上挺了一个多月也含恨去了,就剩下他一个可怜的孤寡老人苟延残喘。


第十六章 公道自在人心(中)

“姑娘,坚持住呀!”

“天杀星是天上星宿下凡,他一定会逢凶化吉!”

“你们不能伤害她!”

“天杀星是我们的恩人,咱们可不能干那些天打雷劈的事情。(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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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了片刻后,愤怒的人群猛然间爆发了,无数激动的人们越过王立山和胡勇,汇聚在了绿萼的前方,几名年轻的女子扶起了已经有些神智不清的她。

面对着群情汹涌的百姓,天狼右军的卫兵们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校尉惊愕地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在他的印象里,百姓们都是老实巴交、逆来顺受的模样,还从来没有这样明目张胆地反抗过牙兵。

一边是群情激愤、英勇无畏的百姓,一边是惊惶失措、气势全无的天狼军右军,双方在街道上对峙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口干舌燥的诡异气息。

胡勇和手下的亲卫们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百姓们经过他们的时候纷纷投以敬佩的神情,有些百姓竟然还友好地冲着他们伸出了大拇指,曾几何时,他们受到过百姓如此的热爱,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一时间,胸中涌起了一股豪迈之情。

让人松开了拼命挣扎的王立山,胡勇领着人连忙奔向绿萼,俯身查看着她的伤势,由于疼痛和流血过多,绿萼的脸上毫无血色,一片惨白,但神识已经恢复了过来,麻木的神经重新开始运作,巨大的疼痛随即铺天盖地地袭来。

“我现在必须把箭拔出来,可能会很痛!”

二话不说,胡勇撕下衣服上的一缕布条,使劲扎住了绿萼的左腿,然后拔出匕首,担忧地望着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绿萼。

绿萼微笑着摇了摇头,从身上掏出一个手绢,叠成一个长方形的布团后塞进了嘴里,然后冲着胡勇点了点头。

胡勇暗自深呼吸了几下,努力使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让人按住箭头处和从绿萼腿上伸出的部分,一挥匕首,砍掉了箭头部分,右手随后握住了箭尾,猛一使劲,迅速拔出了箭身。

绿萼闷哼了一声,一双银牙紧咬着布团,身体禁不住向前一挺,身体蹦得笔直,然后眼前一黑,软绵绵地向后倒去,被蹲在后面的王立山一把扶助,周围的人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阵惊呼。

“没事,只是晕了过去。”

胡勇探了探绿萼的鼻前,松了一口气,冲着边上心怀关切的人们解释着,同时让手下的人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纱布和金疮药,在用从临街的店铺里拿出来的清水清洗了伤口后,小心翼翼地包扎起来。

作为吴三虎的亲卫部队,因为随时可能面临危险,胡勇等人的身上一般都带有急救的纱布和金疮药,这些金疮药全部都由张百川所调配,药效绝佳。

“前面的人听着,干扰天狼军公务者,杀无赦!”

忽然,天狼右军的阵营中传来一个声色俱厉的怒喝,校尉扔掉手中的硬弓,抽出腰刀,一脸阴沉地冲着前方的百姓一挥,他现在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单纯的绿萼,而是事关天狼右军威望的严重问题,不过,他的言语里耍了一个小小的心眼,想把天狼左军也拖下水。

“杀!”

听到命令的天狼右军卫兵们强打起精神,平端起刀枪,一起发出了吼声。

“操你姥姥的,你们右军干下的事情关我们左军屁事!”

听出了校尉的弦外之音,正在给绿萼包扎伤口的胡勇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搁在平时,肯定已经和那校尉拔刀相向了,连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天狼左军和右军不合,这家伙的作法太下作了。

百姓们立刻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着,校尉见状松了一口气,心想百姓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吓唬几下就会退缩。

“打他狗日的!”

校尉正在得意,冷不防,人群中响起一个愤怒的暴喝,接着一个鸡蛋从人群中飞出,在空中划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啪的一声,砸在了站在队列最前方的一个天狼右军卫兵的铠甲上,白色的蛋清和黄色的蛋黄顿时染了他一身。

顿时,无数鸡蛋、菜帮子、苹果和甜瓜等物铺天盖地地从人群中扔了出来,雨点般落在了那些天狼右军亲卫的身上,使得他们不得不极力闪避,但由于从天而降的杂物实在是太多,简直避无可避,不一会儿每个人的身上都中了彩,好好的一身戎装转眼间就成了叫化子装,模样异常狼狈。

街道两侧是依次排开的摊铺,由于天狼右军的突然出现,吓得那些摊主来不及收拾就逃开了,摊面上的货物自然成为了人们趁手的武器。

摊贩们虽然心痛不已,但无可奈何,也顺势加入了投掷的队伍中去,趁机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懑。幸运的是,事后,将军府一应承担了摊贩们的损失,使得这些摊贩感激涕零,连连夸赞将军大人英名神武。

“唉呦!”

忽然,一个卫兵捂着额头蹲下了身子,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了出来,一颗婴儿拳头大的石头弹落在他的脚下,摊铺上的货物被扔光了后,激动、兴奋的人们开始利用脚下的石头等坚硬的物品进行攻击。

跟那些鸡蛋和蔬菜水果不同,石头这样的硬东西砸一下可不好受,搞不好就要受伤,卫兵们一边躲避着雨点般扔过来的各种规模的石头,一边狼狈地向后退着。

“大胆,袭击官军,形同造反,来人呀,杀!”

校尉的身上也中了几块石头,心中勃然大怒,激起了他的凶性,一脚踹飞了前面一个后退的卫兵,怒声大吼。

话音刚落,校尉忽然觉得天上落下一个阴影,于是下意识地向上挥了一刀,啪嗒一声,一把从天而降的椅子被他一刀劈成了两半。

“混蛋,那个不要命的胆敢偷袭本官!”

校尉怔了一下,随即杀气腾腾地向上望去,街道两旁阁楼的窗前已经聚满了人,他的身旁是一家中等规模的青楼,那些留宿的客人们正一个个探着头往下看,也不知道是谁扔下了那把椅子。

见校尉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一些年轻的客人们顿时不干了,他妈的,不就一个臭当兵的吗,神气个屁呀。

哗啦!一盆滚烫的热水从一个窗口泼了下来,准确无误地淋向了那校尉。

“啊!”

校尉连忙伸手护住了眼睛,随即大叫了一声,滚烫的沸水烫的他裸露在外面的手臂、脸颊一片通红。

还没等校尉反应过来,茶杯、水壶、脸盆和椅子等物如冰雹般从天而降,更可气的是,里面竟然夹杂着女人的亵衣,这玩意儿可相当的晦气。经由青楼的这帮客人们一闹,其他阁楼上的人也纷纷效仿,砸得街面上的天狼右军卫兵们四处乱窜。

百姓听闻校尉口出狂言,竟然想杀了他们,顿时轰的一下骚动起来,情绪变得更加激动和兴奋,纷纷向前移动,石头块子更加密集地砸了过去,形势逐渐失去了控制,形成了一场骚乱。

前有石头雨,上有高空坠落物,面对着群情激奋的人群,可怜的天狼右军卫兵们狼狈不堪,失去了队形,到处寻找躲避的地方。

“撤!”

按照此情形发展下去,自己这几百人很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校尉知道暴民的可怕之处,权衡了一下眼前的局势,万般无奈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天狼右军的卫兵们如释重负,连忙簇拥着校尉向后逃去,站在他们后面街道上的百姓们已经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即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发扬了痛打落水狗的精神,手头的物品遮天蔽日地砸了过去,心中一阵阵的舒畅。

一不小心,一个急于逃跑的卫兵踩在了一个碎苹果上,扑通摔了个狗啃食,顾不上喊痛,那卫兵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双手护着脑袋追向大部队,引得周围的百姓大笑不已。

等校尉们灰溜溜地返回右军大营的时候,每个人的身上都污浊不堪,有些甚至鼻青脸肿,大营内一些脾气暴躁的校尉想带上人去教训那些胆大妄为的百姓,但是被胡文礼制止,兵戈一起,生灵涂炭,天虎军和天鹰军的人又都在襄州城,必将给赵汉一个对付自己的借口。

万万没有料到一个小小的绿萼竟然生出了这么多事端,胡文礼不由得感叹赵汉棋高一招,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如此不惧生死的小女子,经此一闹,天狼右军的名声必将受到重创,很长一段时间将难获民心。

“哼,既然你想斗,那咱们就斗下去。”

胡文礼重重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蛰伏了十来年,也到了奋起反击的时候了。

“噢――”

见打跑了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天狼右军,街上的百姓一起高声欢呼了起来,蹦着、跳着、拥抱着,受了一辈子的欺负,如今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心中的激动难以言明,而这所有的一切,人们都下意识地把功劳归于李少天这个天杀星,如果不是上天在保佑李少天,那些凶神恶煞似的天狼右军岂会落荒而逃。

欢呼雀跃的百姓们并没有意识到,是他们的精诚团结吓退了那些卫兵,而不是区区一个虚无缥缈的天杀星名号。


第十六章 公道自在人心(下)

绿萼的身旁聚集了众多关心她的百姓,附近一家药铺的老板也被请来给她诊治,按照那位老板的说法,绿萼的左腿箭伤已经伤及筋骨,现在急需休养,否则有残废的危险。(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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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立山把绿萼背在了背上,大步向星光糕点铺走去,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他认为绿萼做的已经足够多了,街上的百姓们自动让出了一条路出来,默默地注视着两人。

“放下我,我要去将军府救公子。”

走了没几步,趴在王立山肩上的绿萼悠悠然醒来,挣扎着要下来。

王立山连忙把绿萼放下,周围的百姓顿时围拢了上去,纷纷劝阻绿萼回去养伤,就连胡勇都有些看不下去,安慰绿萼她已经尽力了,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今天能让天狼右军吃这么大亏已经是一个奇迹,其它的只能看天意了。

“人定胜天,我一定要到将军府向大将军鸣冤!”

绿萼倔强地摇了摇头,踉跄着站了起来,咬着牙,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着,史胖子曾经说过事情闹得越大越好,眼见现在这里有这么多同情她的百姓,如果不一鼓作气前往将军府,给大将军施加压力,令其为李少天主持公道,那么李少天的命就这么没了,她们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大将军赵汉。

勉强走了几步,绿萼腿上包扎着的伤口渗出血来,忽然一阵眩晕,她的身子在众人注视下摇晃了几下,软绵绵地向前摔去,两旁的百姓连忙扶住了她。

“姑娘,你等一下!”

人群中,一个中年男子一拍大腿,领着几个年轻的小伙子进了一旁的商铺,不一会儿,拿着一张带着扶手的太师椅、两根圆棍和几条麻绳走了出来。

小伙子们在中年男子的指导下把那两根圆棍帮在了太师椅的四个腿上,形成了一个简易的轿子。

“姑娘,上去吧,我们抬着你去将军府!”

伸手一指那个太师椅,中年男子环视了一下四周的人群,高声对着绿萼说道。

“姑娘,我们抬着你去!”

“快上去吧!”

“咱们一起去救天杀星去!”

……

人们轰的一声,七嘴八舌地支持着绿萼。

“谢谢大家了!”

面对着热情的百姓们,绿萼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她向现场的人们道了一个万福,在边上人的搀扶下坐上了太师椅,四个身强力壮的棒小伙自愿充当了轿夫,稳稳当当地抬起了她。

胡勇和王立山领着那些左军的亲卫护在了太师椅的四周,人们簇拥着他们,浩浩荡荡地走向将军府。

此时的跟在太师椅后面的百姓绝大多数来自南城,随着队伍的行进,越来越多东、西和北城的人加入其中,汇合成一股声势浩大的洪流,汹涌澎湃地流向将军府。

将军府,书房。

“哈哈哈哈,右军的人竟然被百姓们打得落荒而逃,这实在太可笑了,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能了?胡文礼这个老狐狸估计现在气得七窍冒烟!”

得到汇报后,坐在书桌后面的赵汉开心地大笑起来,襄州地面上一百多年来还从没有牙兵被百姓打跑的先例,天狼右军这次可是出尽了洋相,丢尽了颜面。

“将军,太宗皇帝曾说过百姓如水,江山似舟,水可载舟,也可覆舟。平静时,水面波澜不惊,浩波千里,而一旦有了风势,那便是惊涛骇浪,洪流滚滚。如今襄州的百姓就是那巨浪,胡都督的这条大船以后行驶在襄州的水面上恐怕不会像以前那么安稳了!”

上官光宇坐在书桌下首的椅子上,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望向赵汉。

“不过,那个小女子还真是硬气,身中两箭而不气馁,实属难得。他们现在往将军府而来,你说我是见还是不见?”

赵汉起身在屋内来回走了几步,犹豫不决地问向上官光宇,虽然他想利用这次机会狠狠地打击胡文礼,但心中又忌惮引发天狼右军的强烈反弹,南城的百姓一骚乱就打跑了天狼右军,而天狼右军万一骚乱了,那襄州城可就危险了。

“将军,下官认为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民心所向,形势逼人,胡都督是个聪明人,他如果选择这个时候发难则实属不智,届时将军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以安抚民心为由对付他,而只要将军不是为了消弱牙兵,那么天虎军和天鹰军的那群人将很乐意坐山观虎斗,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所以胡都督现在才是热锅上的蚂蚁,左右为难。”

上官光宇站起身,略一沉思,笑着看向赵汉,“我们原先四处散播天杀星下凡的消息只不过是为了打击胡都督的士气和民心,谁想尽搞出这么多的事情。也许这就是天意。将军,民心可用!”

赵汉微蹙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他刚才太过谨慎了,经上官光宇这么一点,心中顿时明了,其实在他忌惮胡文礼的同时,胡文礼更担心他利用此事突下杀手。

“为了避免惹人口实,将军应该避而不见,无奈受理!”

微微一笑,上官光宇走上前几步,胸有成竹地笑道。

赵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唤来了一名贴身侍卫,仔细交代了一番。

将军府位于襄州城东南方,当黑压压宛如一条游动着的黑色巨蟒的人群即将来到将军府门前的时候,一群全副武装的卫兵从府里冲了出来,持枪而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将军府重地,闲杂人等立刻退去!”

领头的是一个圆脸卫队长,他大步走到人群前,厉声喝道。

“这位大人,民女乃星光糕点铺老板的侍妾,现来求大将军为民女之夫主持公道!”

人群向两边散开,四个小伙子抬着绿萼走了过来,在圆脸卫队长面前落下了太师椅,绿萼在胡勇和王立山的搀扶下走下太师椅,向圆脸卫队长微微一颔首,说明了来意。

“申冤告状自有襄州府,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越俎代庖,纲纪律法何在?将军大人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管你这鸡毛蒜皮的小事,赶快离开这里,否则我要治你一个聚众滋事、图谋不轨的罪名。”

圆脸卫队长诧异地望了胡勇一眼,然后声色俱厉地望着绿萼,同时刷一下把腰间的钢刀抽出了一半,他和胡勇同是天狼左军的子弟,私下里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彼此间相当熟悉。

“这小子的口才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胡勇闻言后心中大为不解,圆脸卫队长和他从小光着屁股长大,两人知根知底,圆脸卫队长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老粗,平日里说话三句中有两句带有粗口,现在竟然能大义凛然地说出这么文绉绉的一番话来,简直不可思议。

按照胡勇的想法,圆脸卫队长应该用刀指着绿萼破口大骂才对,这也是他跟着绿萼前来的原因,希望能让圆脸卫队长通融一下。

“律法不严,官官相互,襄州府不能为民作主,民女无奈,只有找将军大人为夫申冤!”

绿萼毫不畏惧地与圆脸卫队长对视着,不动神色地娇声辩解,在来之前,史胖子已经把要说的话都教给了她。

“大胆,你一个小女子竟敢妄说国家律法,还不退下!”

噌,圆脸卫队长一声怒喝,拔出腰间的钢刀直指绿萼。

轰,后面的百姓纷纷向前涌去,卫兵们长枪向前,列成了防守阵形,严阵以待。

“民女不懂什么国家大事和律法纲纪,民女只知道夫君待遇不公,愿一死以明夫冤!”

绿萼惨然一笑,松开扶着胡勇和王立山的双手,缓缓向圆脸卫队长走去。

王立山也想跟着绿萼过去,但被胡勇制止住,胡勇已经发觉事态不对,好像里面有什么猫腻。

圆脸卫队长迟疑了一下,收回了腰刀,扭身走进将军府回报,卫兵们一拥而上,形成一道封锁线,把胡勇和王立山等人拦住,只让绿萼过去。

绿萼步履蹒跚着来到将军府的大门前,双膝一软,跪了下去,等待着赵汉的回复,百姓们则屏住了呼吸,默默地期待着结果。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圆脸卫队长从府里急匆匆地走了出来,百姓们不约而同地向前挤去,满怀期待地望着他。

“大将军有令,刑狱司法,各有所辖,不能因你一面之辞而贸然插手地方事务,你还是回去吧。”

圆脸卫队长环视了一眼殷切地望着自己百姓,转向绿萼,宏声说道。

嗡,百姓们立刻骚动了起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纷纷认为赵汉不近人情。

“民女心意已决,如果不能救夫,宁愿跪死在这里。”

绿萼的心沉了下去,事以至此,断无后退的道理,她望了圆脸卫队长一眼后,双眸目视着将军府的大门,闭口不语。

圆脸卫队长见状摇了摇头,起身立在了一旁,见胡勇直冲自己使眼色,于是向他轻轻摇了摇头。

“有戏!”

从圆脸卫队长异常的反应中,胡勇断定事情不会表面这么简单,心中不由得一阵狂喜,大将军极有可能会替李少天出头。

“真乃情义无双的烈女!”

人群中,一个士子模样的年轻人望着跪着的绿萼,忍不住开口赞了一句。

自此,情义无双就成了绿萼一生的写照,许多年后,史学家们在写评语的时候,绿萼的评语栏就是“忠贞奇女,情义无双”,可以说,如果没有绿萼的坚持,那么就没有李少天那广阔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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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万众公审 (上)

中午时分,将军府靠近府门一侧的阁楼,三楼窗口。www.65txt.com

赵卿怜站在窗前神色复杂地俯视着跪在门前的绿萼,她已经从卫兵们那里知道李少天竟然不是为了秦雨凝,而是为了绿萼才打死了马天义,这件事情深深震撼了她,绿萼只不过是一个侍女而已,侍女者,男人的玩物也。

“他究竟有何种魔力,竟然能使得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肯为他如此牺牲?”

望着在烈日下摇摇欲坠的绿萼以及她腿上渗出的血迹,赵卿怜一时间竟然有些痴了,她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是绿萼痴情还是李少天太傻,或者两者皆有。

“爹的这招欲擒故纵真是高明,既折损了胡文礼的声望,又赢得了襄州城的民心!”

忽然,赵卿怜的身旁响起了一声娇笑,女伴男装的赵卿媛一身白衣,风度翩翩地站在了她的身旁,满脸不屑地一指绿萼,“真是愚蠢,竟然为男人伤害自己的身体,等她人老色衰,风华不再时,那个男人可会记起她今日所受的苦难!”

“二姐可知世间还有一个情字?”

赵卿怜微微一笑,注视着已经极度虚弱的绿萼,不动声色地反问了一句。

赵卿媛一直对赵汉宠爱王淑华耿耿于怀,在王淑华没有进赵家家门的时候,赵卿媛的母亲和赵汉异常的恩爱,由于自小生活在其母的哀怨中,赵卿媛对男人已经死心了,从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抗拒,她经常女扮男装和士子们在青楼里寻欢作乐,甚至有了不少红颜知己,在外人面前完全以男子自居。

“情?镜中花,水中月,虚无缥缈,纯属自欺欺人而已!”

冷哼一声,赵卿媛不再言语,饶有兴趣地盯着满头大汗、面色苍白的绿萼,她发现绿萼好像快坚持不住了,身体摇晃得很是厉害。

绿萼跪了差不多已经一个半时辰,虽然现在已经是秋天,但顶着日头的滋味并不好受,她的额头和脖颈上满是汗珠,双腿早已经失去了知觉,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猛然间,绿萼眼前一黑,倒在地上昏了过去,远处的百姓顿时发出一阵惊呼,纷纷向前涌去,和卫兵们发生了推搡,形势变得紧张起来。

圆脸卫队长快步走上前,一把将昏迷的绿萼抱在怀里,急匆匆地走进了府中。门前的卫兵们被激动的百姓推得东倒西歪,见情形不妙,又有一队卫兵从府里冲了出来,和先前的卫兵组成了一道道的人墙,赵汉已经嘱咐过,千万不能对前来的百姓们动武。

随着绿萼昏倒的消息传到位于后面的百姓那里,街面上的百姓们顿时沸腾了起来,叽叽喳喳地向前拥挤着,挤得组**墙的卫兵接连后退。

赵卿怜和赵卿媛愕然望着下面群情汹涌的人潮,嘈杂的争吵声嗡嗡的像一大群苍蝇在耳旁飞舞,两人诧异地相互对视了一眼:原来这些老实巴交的升斗小民们也会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和声势。

将军府门前的街道上已经聚集起了成千上万的人群,街道外面也汇集了黑压压望不到边际的百姓,而且还有人源源不断地从四个城区赶来,如果有人此时从中挑唆,稍有不慎就会引发襄州城这一百多年来的第一次暴乱。

“大将军有令,此女情义动天,为了严肃纲纪、抚慰民心,大将军定于明日巳时整在城中汉水广场亲审此案,届时城内四品以上文武官员皆要参与!”

正当赵卿怜和赵卿媛着急上火的时候,圆脸卫队长火急火燎地从府里走了出来,对着情绪激动的百姓大声喊着。

圆脸卫队长的嗓门虽大,可在这嘈杂混乱的时刻百姓们怎么听得清楚,被推在人群最前方的胡勇眼珠一转,扭头把消息传给了身后的人,身后的人在转给后面,一波接一波地向后传递着。

赵卿怜和赵卿媛在阁楼上看得清清楚楚,街面上的人群如同卷过一道波浪,骚动的百姓波浪般,逐渐平静了下来,现场呈现出一派诡异的寂静,人们好像还没有从这个好消息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大将军英名神武,襄州百姓之福!”

忽然,人群中响起了一个激动的声音。

“大将军英名神武,襄州百姓之福!”

在经历了片刻的沉默后,人群中猛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喊声连绵起伏,直上云霄,传遍襄州城四城,有些人竟然激动得热泪盈眶。

“民心所向!”

望着下面欢呼雀跃的百姓们,赵卿怜和赵卿媛松了一口气,不约而同自语了一句,两人诧异地对视了一眼,随即把目光移开。

将军府的一间客房内,早已经等候在此的张百川此时正精心医治着绿萼,有了张百川坐镇,绿萼已无性命之忧。

聆听着府外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心情舒畅的赵汉饶有兴趣地站在床边打量着昏迷的绿萼,正是这个坚强的小姑娘造就了如今这个有利的局面。

“或许,那个小子真的是一把好刀!”

想到胡勇竟然甘心情愿地被王立山挟制,并且掩护他们前来将军府,赵汉伸手捋了捋嘴角的短须,心中对李少天有了一种莫名的期待,至于这把刀要捅谁,那就要看他的意愿了。

赵汉要亲审李少天一案的消息旋风般传遍了襄州城,顿时成为了市面上的焦点问题,人们纷纷盼望着明天的审讯,这可是襄州地面上百年难得一见的奇事,不仅因为是赵汉亲自审理,更重要的是当事者一方是拥有牙兵身份的天狼右军,多少年了,牙兵凶猛,无人敢捋其须。

无论案件的结果如何,赵汉肯审理此案,这已经是襄州地面上的一大历史突破了,而绿萼救夫的事迹也必将被百姓们津津乐道,广为流传,成为一个传奇式的人物。

几家欢乐几家愁,跟百姓们满怀喜悦和期待的心情不同,天狼右军大营内一派愁云惨雾,谁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经此一闹,他们简直成了襄州城百姓的公敌,那些出营的士兵们已经明显感觉到百姓态度的冷淡。

当将军府门前发生的事情传到了胡文礼那里的时候,他正在家中和天狼右军的高级将领商讨明日在襄州府大堂上的对策,戴着眼罩的马天远也位列其中,神色阴霾,目光凶狠。

“欺人太甚!”

当得知赵汉“无奈”地决定亲审李少天一案后,一向沉稳的他禁不住暴怒起来,一把将手里的茶杯摔到了地上,惊得坐在下首的将领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赵汉的做法简直就是把天狼右军架到火堆上去烤。

“都督,明天我点齐人马过去,如果赵汉敢对咱们不利,我就反了他娘的。”

一个五大三粗、左脸颊上有一道长长刀疤的中年男子愤愤不平地握紧了拳头。

“刘大哥说的对,节度使原本就应该是都督的,我们把它抢回来,杀了赵汉这个卑鄙小人!”

随即,一个粗壮的中年人双目凶光一闪,怒声说道。

两人的想法立刻得到了绝大多数将领的附和,众人群情激奋地准备和赵汉好好地干上一场。

“岳父大人,事关重大,万万不可轻举妄动。赵汉既然有此一招,必然会做周全的准备,左军的实力不亚于我们右军,再加上城外的镇兵,一旦起了战事,我们必然落于下风!长久以来,赵汉所忌惮的是我们牙兵的精诚团结,是雄踞一侧的天虎军和天鹰军,他的惺惺作态正是在向天虎军和天鹰军表明他无意与其为敌,只不过是民意难违,我们如果起了事端,恐怕难获他们的支持,毕竟,大家现在都想过安稳的日子!”

坐在马天远对面的是一个三十多岁、一身戎装的国字脸中年人,忧心忡忡地望向脸色阴晴不定的胡文礼,此人是胡文礼的三女婿钟伟清,为人精明干达,颇有谋略,但不及马天远勇武,因此在争夺天狼军继承者的斗争中落于下风。

钟伟清一开口,立刻得到了多数人的拥护,屋里的人都是人精,大家早就看出来了,马天远经此一事后估计很难再接手天狼右军,钟伟清自然成了大热门,现在要是站错了队,那后果可是相当的可怕,失败者往往要付出血的代价,这是权力交接的必然。

望着那些出声附和的小人们,马天远的双拳握得咯吧咯吧直响,独目中透射出愤怒的光芒,别忘了他现在还是名义上的继承人,正所谓世态炎凉,人还没走,茶就凉了,而所有的一切都拜李少天所赐,他得心中对李少天万分痛恨,恨不得活剥了李少天,喝其血,食其肉,抽其筋,挫骨扬灰。

“嗯,伟清此言有理,不过纵使如此,我们也不能掉了右军的气势,赵汉肯定要邀请我去陪审,明天你带人跟我去,记住,刀枪擦亮点。”

暴怒的胡文礼平静了下来,沉思了一会儿,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后望向马天远,“天远,你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届时一定会传你问话!”

“遵命!”

钟伟清和胡文礼跃众而出,并排站在一起,双手抱拳,向胡文礼行了一礼,齐声应道。


第十七章 万众公审 (中)

清风明月阁。www.65txt.com

花非怜在后院里督导一群姿态万千的女子练习舞蹈,一个女侍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小声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退了下去。

“咯咯,越来越有意思了!”

娇笑一声,花非怜的双眸中闪过一道兴奋的光芒,看来赵汉这回铁定要给胡文礼一个难堪,襄州的天空中已经开始密布起了乌云。

夜幕降临后,襄州府大牢。

柴房内,李少天舒舒服服地坐在一个木桶里洗着澡,狱卒们已经告诉他明天赵汉亲自审理他案子的事情,为了给百姓们一个良好的印象,他和二狗子都要梳洗打扮一番。

由于二狗子整个人已经变得疯疯癫癫,隔壁的房间内,狱卒们强行把他剥光按进了水桶中,七手八脚地清洁了起来,哪里有李少天这样悠闲惬意。

“拷,岂不是公审?”

把头从水中探出来,李少天伸手擦了一下脸颊上的水珠,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脸色禁不住变得苍白,在他的印象里,二十世纪晚期时,为了打击暴力犯罪,政府部门一般都会对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进行公审,然后拉去枪毙,而临刑前一般都会让死刑犯吃一顿好的、洗个澡什么的。

“算了,死就死了!”

良久,李少天叹了一口气,悻悻地望向两腿间的小兄弟,平日里面对着凹凸有致的绿萼和秋霜还没什么异样,现在往牢里一待,整天窝在稻草堆上不是吃就是睡,俗话说饱暖思淫欲,他还真的感觉有一股想女人的冲动,尤其让人受不了的是,有些憋的时间太长的囚犯明目张胆地就在牢房里手淫,看得他一阵恶心。

“爷,洗好了没?”

不一会儿,中年狱卒满脸笑容地推门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一名捧着托盘的狱卒,托盘上摆着一套天蓝色衣服。

“好了!”

李少天伸了一个懒腰,从木桶里站了起来,拿毛巾擦试着身子,这哪里像是坐牢,简直就是进了洗浴中心,这些狱卒的服务还真是周到。

中年狱卒和他身后的狱卒脸色一变,愕然望着李少天的胯下发起呆来。博大雄浑,气宇轩昂,李少天胯下耷拉的那个东西简直就是男根中的极品,堪称攻伐凶器,难得一见呀。

“咳咳!”

无意间瞅见两人一脸猪哥相的两人色迷迷地盯着自己的小兄弟,李少天心中一惊,连忙咳嗽了两声,扭过身去,侧身对着他们,心想这两个家伙可千万不要有断袖之癖,否则两人兽性大发下自己的屁股可就要遭殃了。

中年狱卒讪讪地收回目光,心想李少天果然不愧是天杀星转世,连男人的标志都要比其他人的浩大强悍,女人们遇到他还不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心中顿时既嫉妒又羡慕,百味杂生:人比人气死人呀!

二十世纪种类繁多的营养品造就了李少天强健的体魄,同时,富庶安乐的社会生活也造就了他玩世不恭、随遇而安的性格,体魄可以通过锻炼变得更加强横,而性格也必将经由磨砺而更加丰富饱满。

第二日一早,天狼左军的军士们便全副武装地来到大牢,他们将负责押送李少天和二狗子前去汉水广场。

“兄弟,保重!”

李少天被几名军士带出牢房后,牢房里的所有囚犯全部都面色严肃地扒在走廊两侧的栅栏前目送他离去,当李少天走到走到大牢门口的时候,雷德水猛然大喊了一声。

“兄弟,保重!”

异口同声,牢房里的囚犯们一起高声大喊起来,算是给李少天送行,众人依旧不清楚李少天犯了什么事情,更不清楚公审的事情,但既然动用了天狼左军,那估计李少天这次出去是凶多吉少了。

狱卒和军士们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尤其是那些狱卒,多少年来,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搁在往日,这些囚犯只会目光呆滞地望着死刑犯们被像死狗一样拖出去砍头。

“谢了,如果有来生,大家到时候做兄弟!”

李少天缓缓停下了脚步,也许这声保重是囚犯们仅仅能为他做的事情了,但就是这一声饱含深情的保重,令他心中感慨万千,他回身冲着囚犯们一抱拳,爽朗地一笑,“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说完,李少天昂首挺胸地大步走出了大牢,既然都要死了,何必婆婆妈妈地惹人烦心。

随着李少天的离开,大牢里一片寂静,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复杂的神色,良久,程牛使劲用拳砸了一下栅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呜呜……”

由于年少,小石头的感情要比其他人丰富许多,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像是受到了感染,一些人相继哭了起来,李少天这么一走,他们好像少了主心骨似的,个个垂头丧气,异常沮丧。牢房里不再有欢笑,不再有德福楼的美食,更也不会有安逸的生活,跟李少天相处的这十来天是他们最开心、最难忘的日子。

这群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们刚刚感受到一丝幸运女神的眷顾,可惜,老天又是如此的残忍,让李少天这个唯一关心他们的人这么早地离开人世,生活的前景顿时又陷入一片黑暗中,他们的命运也许就是这样的惨淡,永远无法改变。

走出襄州府大牢的大门后,正琢磨自己是要被砍头还是绞死的李少天猛然间怔住了,大门外的街道两旁站满了手持刀枪的士兵,形成了一道隔离线,士兵们的身后则是无数百姓,看见李少天出来,百姓们立刻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

望着冲自己喊叫的百姓们,李少天一时间蒙了,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维持秩序的士兵是早上从城外镇兵大营调来的镇兵,从襄州府大牢到汉水广场的道路两旁都已经被这些镇兵控制住。

为了今天的这次公审,襄州城各行各业差不多全都关门停业,百姓们纷纷出门看热闹,同时目睹已经被神话了的天杀星的尊容,造成了万人空巷的壮观场面。

“杀个头也有这么多看热闹的!”

李少天根本听不清百姓口中喊的是什么,望着那些状若疯狂的人们,他的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郁闷。

你们想看我的热闹,我就非不让你们看,李少天心中恨恨地想着,像他这样的年轻人都有强烈的逆反心理,一旦心中感觉不爽,那么就会对着来,再说他都快死了,也就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按照安排,李少天要在天狼左军的护持下从襄州大牢走到汉水广场,也就是俗称的游街,一是为了羞辱囚犯,二来也是为了警示世人。

深吸一口气,李少天抬头、挺胸、收腹、提臀,迈开大步向前行去,两名军士架着一团烂泥似的二狗子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反正他是配角,省得破坏了李少天的光辉形象。

对于参加过众多演唱会的李少天来说,他已经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大场面,街上众多的百姓并没有使得他感到有丝毫的不适,反而抱着一些戏耍的心态,满面笑容地向四周的百姓们挥舞着手臂,就像检阅军队的将军般。

见李少天冲神态自若地冲自己挥手,街道两旁的百姓们更加疯狂了起来,每个人都奋力向前挤着,呐喊着,慌得镇兵们横起长枪,奋力阻挡着汹涌的人群。

“我拷,这群人也太没品了,我都成这样了,你们还不放过我,竟然喊什么‘天杀的’、‘天杀的’!”

在此起彼伏的嘈杂声中,李少天隐约听见人们好像在高喊天杀什么的,下意识地,他认为这喊声应该是“天杀的”,于是心中升起一团怒火。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清了一下嗓子,有些愤怒的李少天高声吟了出来,声音洪亮,气壮山河,一副慷慨就义的英勇气势。

李少天不断地开口吟着这首诗,街上嘈杂的声音逐渐沉寂了下去,人们兴奋地注视着他,一些人甚至开始小声地复述着这首琅琅上口的诗句。

见街面上安静了下来,李少天心中一阵得意,于是也停了下来,心想总算在气势上赢了这些没有丝毫同情心的家伙们。

“天杀星,天杀星,天杀星……”

顷刻,百姓们有节奏地爆发出整齐的呐喊声,吓了李少天一跳。

“不是天杀的,是天杀星!天杀星?这是什么东西?”

听着周围老百姓们的呐喊,李少天的心里直犯嘀咕,从人们炙热的目光来看,他们好像不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逐渐,李少天从周围人激动的神情中发现情形有些不对劲,好像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天杀星,来一段儿吧!”

正当李少天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边上的一个大汉冲着他大喊了一声。

“对,来一个!”

“唱一个吧!”

“天杀星,唱个好听的曲子!”

……

顿时,人群中传来了七嘴八舌的声音,传说中,天杀星的歌声震人心魄,能洗涤人们在世间所犯下的罪孽,于是,十几天前听过李少天唱歌的人都显得意犹未尽,而那些没听过的人更是满怀期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第十七章 万众公审 (下)

“天……天杀星,我是天杀星?”

终于,一头雾水的李少天从人们的反应中明白了过来,敢情自己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天杀星。(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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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子,就来那曲《精忠报国》吧!”

李少天迷惑着的时候,走在他左边的一个年轻的军士忽然扭过头,兴致勃勃地冲着他说了一句,天狼左军的军士们很喜欢这首悲壮激扬的歌曲,已经在私下里传唱开来。

胡勇等人对李少天这位原唱倍为推崇,惹得天狼左军的年轻人们迫切地希望能亲耳听到他的歌声。

“《精忠报国》?”

猛一下就扯到唱歌上面去了,李少天的脑子一时有些不够用,半天才回过神来,想想自己就快死了,现在不唱以后可就没有机会,怎么得也要死得壮烈,不能被人瞧不起,于是他清了清嗓子,伸开双手往下压了压,街面上的人群再度安静了下来,眼巴巴地瞅着他。

“狼烟起江山北望……”

深吸一口气,李少天中气十足地唱了出来,激扬的歌声便在街道上空飘荡开来,听得士兵们和百姓们精神一振,的确,歌声有一种能感染人心的力量,不同种类的歌曲能使人的情感发生截然不同的变化。

伴随着李少天的歌声,护在四周的天狼左军军士们一起跟着唱了起来,各个精神抖擞,意气风发。

咋一看上去,原本应该是游街的李少天不知不觉间成为了一场游行的主角,那些人高马大的军士反而成了他的陪衬,更加承托出他高大威猛的形象,游街能游到如此地步,不敢说绝后,但绝对是空前的。

这首豪迈的《精忠报国》再一次在襄州城掀起了一股天杀星旋风,能接连唱出如此精彩、如此独特歌曲的定非凡人,使得李少天的身上包裹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汉水广场,旌旗招展,人头攒动,声音嘈杂,五万余名百姓早早地就聚集在了这里,激动地等待着审判的开始。

广场北方是一个青砖砌成的高台,高台上已经搭建了一个木棚子,布置得鲜艳华丽。台子上此时摆满了桌椅,正前方的中央处是一张梨花木的宽背座椅,左右两边各有两张太师椅,后面则是整整齐齐的四排的高脚凳子。

数百名挎刀持枪、衣着鲜艳的将军府亲卫把台子团团围住,神色严肃地守卫着高台的安全。

高台的左前方是一千名刀枪明亮、列队整齐的天狼左军,右前方是同样人数的天狼右军,双方怒目而视,萧煞威严。

数千名镇兵分布在广场的四周,维持着现场的秩序,以高台为中间线,两队镇兵把百姓们分成了东西两大块。

“大将军到!”

正当百姓们叽叽喳喳议论的时候,一个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广场上的人们像是被推倒了的多米诺骨牌,波浪一般跪了下去。

两百余名身穿艳丽铠甲的卫兵护送着赵汉等官员缓缓走进了广场,身穿一套天蓝色服饰的赵汉当仁不让地走在最前方,龙行虎步,煞是威严,紧随他身后的是天狼右军都督胡文礼、天狼左军都督吴世杰、襄州学政谢千山和武怀王李孝义。

胡文礼和吴世杰一身戎装,器宇不凡;谢千山乃是襄荆学术大儒,现年五十八岁,从三品的官,穿着一身紫色官袍,腰上挂着一个表明身份的金鱼袋,是襄荆士子们的精神领袖,地位崇高;李孝义乃是李氏宗族后裔,一身滚黄的八龙袍,颌下留着一缕长髯,儒雅飘逸,按照宗族关系,他是当今天子的族叔。

这四个人中,又隐隐以李孝义为尊,虽然李氏政权已经没落,但各地的皇族由于经营日久,与地方各种势力的关系纵横交错,根基深厚,势力不容小觑,再说他有皇族的血统,地位自然超群。

四人身后跟着的便是数十名襄州城的文武官员以及天虎军、天鹰军的代表,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登上了高台,一一找准了自己的座位,肃穆而立,跟随而来的两百余名亲卫则列队于台下,英武雄壮。

威严地环视了一眼黑压压跪满了广场的百姓,赵汉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大马金刀地坐在了铺着软垫的座椅上,官员们这才一一坐下。

赵汉的左首依次是李孝义、吴世杰,右首依次是谢千山、胡文礼,待官员们落座后,等候在一旁的侍女们纷纷为他们奉上了香茗。

“起!”

一名立在台下的传令军士中气十足地大喊了一声,广场上的百姓这才站起身来,这种气派的跪拜礼仪搁在以往只有皇帝才能拥有,地方官员如果擅自使用那便是僭越皇礼,将被视为谋逆,是满门抄斩的重罪。

不过,自安史之乱后,那些脱离朝廷控制的大节度使们早就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了,虽然不敢公然叛乱,但寻常的礼仪已经比肩天子的规格,更有甚者,竟然擅自穿起了只有皇族才能使用的明黄色衣衫。

大唐江山风雨飘摇,朝廷内部矛盾重重,宦官弄权,党争不断,对僭越礼仪的事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开始时还发送圣旨进行训斥,可那些节度使们置若罔闻,依然我行我素,时间长了朝廷也就懒得理会了。

高台上,李孝义的心情是极为复杂,堂堂的李氏天下如今四分五裂,他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目睹着它的衰败,尤其是身为大唐的亲王还要亲自经历这种可以说万分屈辱的跪拜礼仪,心中自然异常的悲愤。

饶是如此,李孝义依旧面色如常地跟身旁的吴世杰谈笑风生,没有流露出一丝的不满和愤概。

此时距离巳时整还有一刻钟的时间,现场的气氛比较轻松,不仅高台上的官员们交头接耳地小声交谈着,广场上的百姓们也嗡嗡地议论个不停。

赵汉品了几口香茗后,清闲地和李孝义、谢千山聊起天来,好像根本就没把审案的事情放在心上,就连胡文礼也若无其事地跟身后的官员谈笑,一副其乐融融的温馨画面,可众位官员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等下的审案必将刀光剑影、硝烟弥漫,一个个都等着看好戏。

不一会儿,秦雨凝、秋霜和王立山被带了上来,立于天狼左军的前方,百姓们冲着她们指指点点,饶有兴趣地议论着三人的身份,跟李少天和绿萼相比,她们三个倒是寂寂无名,不为人知。

秦雨凝一副女扮男装的模样,不知为何,她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低着头,不敢望向高台之上。

台上的官员们见到秦雨凝三人后心中大为惊奇,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一个憨头憨脑、东张希望的傻小子,三人怎么看都不像穷凶恶极、为非作歹之徒,心中禁不住就同情了几分。

吴三虎作为小字辈的将领没有资格坐上高台,他此时正一身戎装地和宋清安并排站在左军的最前方,在他们对面的是站在右军前方的马天远和古威,四人左手握着腰间的刀柄,威风凛凛地站立着,异常醒目耀眼,这是“襄荆四小猛”的殊荣。

随后,南城巡守司的司守齐中横和当日马天义率领的那些兵士们也被带了过来,垂手站在了台子的右边,憔悴不堪的齐中横不停地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汉水,他这段时间寝食难安,茶饭不思,晚间经常从噩梦中惊醒,竟然消瘦了十来斤。

活该齐中横倒霉,好端端地就摊上了李少天这么一档子烂事,可谓是天将横祸,官位什么的他现在是想都不敢想了,唯一祈求的就是全身而退。

巳时整,广场东入口处的百姓忽然一阵骚动,随即一阵嘹亮的歌声传了过来,高台上的官员们纷纷停止了交谈,下意识地望了过去。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伴随着雄浑激扬的歌声,广场上嘈杂的百姓们逐渐安静了下来,一个个深长了脖子好奇地往东入口望去,令众人大吃一惊的景象出现了:李少天高唱着歌曲,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而那些左军的军士们迈着整齐的步伐护在他的四周,意气风发跟着他高声唱着,猛一看上去,犹如李少天的护卫。

官员们面面相觑,这也太过荒唐了,原本应该是囚犯的李少天现在看上去倒像是趾高气扬的将军。

尤其让众人震惊的是,听到了李少天的歌声后,站在台下的一千名左军将士们精神为之一振,口中小声地跟着唱了起来,一千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立刻形成了一股低沉的吟唱。

“启禀将军,这曲《精忠报国》近来在军中流传,深得将士们的喜爱,请将军恕罪!”

赵汉疑惑地望向一旁的吴世杰,吴世杰冲着他一抱拳,向他告罪。

“《精忠报国》?”

赵汉回怔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双目如炬地盯着大摇大摆走过来的李少天,市面上流传天杀星的歌声能洗涤人的罪业,他当时不屑一顾,认为无非是百姓的夸大和吹捧,现在看来的确有其过人之处,雄壮的歌声听得他都禁不住都有些热血沸腾。

“难道真的如怜儿说的那样,这个小子的身上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望着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的李少天,赵汉的双眼眯了起来,他有些庆幸并没有一刀砍了李少天。


第十八章 唇枪舌剑 (上)

李少天所经之处,周围的百姓和镇兵们无不行注目礼。(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望着志得意满的李少天,马天远的独目中散发出阴冷的光芒,左手紧紧地握着刀柄,浑身上下充满了滔天的仇恨。

高台下的亲卫中,第二排中部,赵卿怜和赵卿媛穿着崭新的明光铠,戴着鲜明的头盔,并排站在一起,混在亲卫中间注视着大步走来的李少天,两人的脸上露出截然不同的神色,赵卿怜的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她又一次听见了李少天的这首歌,而赵卿媛则完全就是惊讶,第二次见面,李少天的潇洒和异类留给了她深刻的印象。

李少天走到台前的时候,《精忠报国》刚好唱完,护送李少天和二狗子的左军军士们严肃地立在两人的身后,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聚了过来。

向关切地望着自己的秦雨凝、秋霜和王立山微笑着点了点头,李少天傲然站立,瞪着眼睛跟打量自己的赵汉对视着,他看出赵汉是这里最大的官。

“大胆,见了大将军还不跪下!”

二狗子如一团烂泥似地瘫在李少天身后的地上,目光呆滞,口中喃喃自语,一名立在高台前方的偏将见李少天竟敢对赵汉无礼,上前一步,厉声怒喝。

“男子汉大丈夫上跪日月天地,下跪父母亲长,我的膝盖不像你这么软,动不动就下跪。”

反正自己难逃一死,李少天是豁出去了,双手抱胸,不屑地冲着那个偏将撇了撇嘴。

高台上的官员一阵骚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李少天的这番言论简直太狂妄了,竟敢公然蔑视赵汉的权威,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使得现场的气氛紧张了起来,就连胡文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一直以为李少天是赵汉的人,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大哥,你怎么这样倔呢!”

秦雨凝的小脸刷一下变得苍白,李少天此时的言行触犯了当权者的大忌,赵汉完全可能在暴怒之下杀了他。

赵卿怜的脸上也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心中直埋怨李少天鲁莽,一开口就惹麻烦,相反,赵卿媛的双目中则精光一闪,显得有些兴奋。

赵汉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还从没有人这样赤裸裸地挑衅过他,尤其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简直让他下不了台,一股杀意从双目中透射而出,李少天毫不畏惧,拧着脖子跟他对瞪着。

“大将军容禀,我大哥自幼旅居海外,生性散漫,不懂得大唐礼仪,请大将军恕罪!”

眼见赵汉眼中的杀意越来越浓,脸色也越来越差,随时都可能杀了李少天,秦雨凝心中一急,快步走到李少天身旁,面对着赵汉跪了下去,娇声说道。

赵汉闻言怔了一下,旅居海外,岂不是海外归子,身为天朝上国的大唐历来对海外归侨宽容,心中的杀意不由得稍微淡了一些,但事已至此,总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了胆大妄为的李少天,总的有个合适的台阶下,否则他的颜面何在,威严何在。

高台上,李孝义望着秦雨凝,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像,实在是太像了,见到秦雨凝,他的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双拳禁不住握在了一起。

“大将军,念他来自海外,又是初犯,请饶恕他的无礼!”

关键时刻,吴三虎走了出来,单膝跪了下来,拉了李少天一把。

“请大将军恕罪!”

吴三虎这么一跪,左军齐喝一声,也齐刷刷地跟着单膝跪了下去。

赵汉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并没有向吴三虎下达过维护李少天的指示,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感到一股焦躁,而焦躁的根源就来自于李少天。虽然李少天现在势单力薄,但赵汉的潜意识里却觉得他异常危险,在短短的时间内竟然能使得吴三虎和左军军士这些平日里不可一世、眼高于顶的心腹们为其出头,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心中不由得衍生出杀了李少天已绝后患的冲动。

“将军,海外之地,风化未开,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

正当赵汉犹豫不决的时候,李孝义微微一笑,开口劝解。

“不知者不罪,本将军不是那心胸狭窄之人,不过你既然来到了大唐,自然要按照我大唐的规矩来。”

略一沉思,环视了一眼广场上翘首以待的百姓和金戈铁甲的军士们,赵汉不由得感觉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他才是这襄荆地面上的霸主,桀骜不逊的李少天只不过是自己手里的一颗棋子而已,于是微微一笑,双目寒光一闪,冷冷地盯向了他。

“大哥!”

见李少天依旧斗鸡似地跟赵汉对峙着,跪在旁边的秦雨凝连忙小声喊了他一声,神色焦急地冲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跟赵汉对着来。

秦雨凝的眼神里流露出无尽的担忧,李少天的双拳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赵汉面前是如此的渺小,渺小到自己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自己的固执显得是多么的可笑,在别人眼里简直就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傻小子而已。

扫视了一眼焦虑地望着自己的秋霜和王立山,李少天这才发现绿萼没来,顾不得多想,他现在必须要向赵汉屈服,否则不仅自己要死,而且还会连累到秦雨凝她们。

自从进了襄州府大牢,李少天就已经看开了生死,反正他不属于这个时代,也许老天要把他收回去,但他的心中却已经有了牵挂――秦雨凝、绿萼、秋霜和王立山,他不能害了她们。

沉思了良久。李少天紧握的双拳逐渐松开,他深深地吁出一口气,淡然地一笑,双腿一屈,万般无奈地冲着赵汉跪了下去,自从他出生到现在,除了已经过世的爷爷和奶奶外,他从来没有跪过任何人,包括父母在内,一股强烈的屈辱瞬间涌上了心头。

赵汉微微一笑,冲着吴三虎挥了挥手,他从李少天的眼睛里看出了不甘和愤怒,喜怒形于色,还真是一个莽撞的愣头青。

吴三虎道了一声谢,起身站回自己的位子上,天狼左军的军士们也随即站了起来,台子下跪着的只剩下李少天和秦雨凝。

“本将军问你,为何公然行凶,光天化日之下打死朝廷命官。你可知罪?”

脸色一沉,赵汉厉声问向李少天,台下左右两侧的天狼军军士们随即一磕手中的长枪,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给了李少天一个下马威。

“公然行凶?我只不过是正当防卫而已,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到那个混蛋欺负女人?”

李少天不清楚赵汉这样问是惯例还是心存偏向,他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赵汉,大声为自己辩解。

“正当防卫?”

赵汉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同时无奈地摇了摇头,李少天刚才竟然称呼马天义为混蛋,台上的官员们也是面面相觑,心想这个李少天还真的不是一般的鲁莽,口气还不是一般的冲。

“大胆,大将军面前岂容你大放厥词,满口胡言。启禀大将军,家兄一向待人谦和,尽忠职守,据末将从现场兵士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家兄当时前去探查聚众滋事事件。家兄赶到后对此凶徒好言相劝,不想此凶徒不服管教,恣意妄为,凶性大发下竟然偷袭了家兄,致使家兄惨死。末将闻讯后赶去查看,也遭受了此凶徒的暗算,望大将军替家兄作主,严惩肇事凶手。”

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怒火的马天远几个大步走了出来,先是冲着赵汉一拱手,然后双膝着地跪在了地上,一脸悲切地大声说道。

听闻马天远说马天义待人谦和、尽忠职守,百姓们顿时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嘘声,反正现在人多势众,马天远不可能去计较是谁嘘他的,而且也没法计较,发出嘘声的都躲在人后,想找都找不到。

台上的官员们大多数听过南霸天的恶名,见马天远大言不惭地把马天义包装成为了一个正义廉洁的官吏,脸上虽然波澜不惊,心中却鄙视不已。

“他说的是实情吗?”

赵汉眉头微微一皱,宏声问向李少天,这正是最麻烦的地方,一旦马天远反咬一口,李少天很难全身而退。

“将军大人,你相信我能在众目睽睽下从正面偷袭这位英武不凡的……独目将军吗?而且这位独目将军还有一件事情没说,那就是他当时手中的刀折断了!”

微微一笑,李少天并没有辩解,也没有理会马天远,而是直截了当地反问赵汉,语气里充满了嘲讽,尤其在“独目将军”四个字上加重了口音,引得现场的百姓又是一阵低笑,连台上的官员都有些忍俊不禁,纷纷掩饰着脸上的笑意,见过损人的,可没见过损得这么恶毒的。

赵汉怔了一下,在他的印象里,被审者无不唯唯诺诺,小心谨慎地回答问题,哪里有像李少天这样明目张胆地反问主审官的,不过也正是李少天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个反问,无形间化解了马天远凌厉的攻势。


第十八章 唇枪舌剑 (中)

如果李少天纠缠于解释,那么反而陷入了被动,当时在场的基本上全都是马天远的人,自然会按马天远的意愿说话,至于齐中横和那些南城巡守司的弓箭手们,更是不敢得罪马天远,恐怕到时候明哲保身,会推说没有看见,撇得一干二净。(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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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天远身为襄荆四小猛,一身功夫自然了得,如果在得知兄长被打死后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李少天偷袭成功,而且连佩刀都给弄断了,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太无能了。

“启禀大将军,末将一时不察,这才中了他的奸计,被他砍断了青云刀,以致伤了右目。”

生死事小,名誉事大,眼见周围的人露出不屑的神色,马天远连忙双手抱拳,高声向赵汉辩解着。

“砍断你的青云刀,简直胡说八道,在我面前你根本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是你自己一时恼怒把刀给折断了,还好意思给自己脸上贴金,说什么砍断青云刀,败就是败了,不堪一击就是不堪一击!”

马天远的话音刚落,李少天冲着他大声地喊着,语气里充满了讽刺。

“你放屁,如果不是不知道你的刀利,我怎么会用刀去挡,让你这个阴险的小人砍断青云刀后伤了我?”

见李少天竟然赤裸裸地诬蔑自己,马天远心中顿时大怒,顾不上什么礼仪,冲着李少天就爆了一句粗口,然后面向赵汉,“现场之人皆可为末将作证,末将的青云刀的确是被他砍断的!”

李少天闻言,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一心想着报仇的马天远不知不觉间就踏进了他的陷进。

周围的百姓和台上的官员又是一阵骚动,马天远拥有如此多的证人,形势对李少天极为不利。

“你肯定他说的是谎话?”

赵汉清楚当时的经历,但他总不能揭破两人都在撒谎,于是脸色一沉,问向马天远。

“末将句句属实,不信可以传当时在场的人,他们可以作证!”

马天远点了点头,信誓旦旦地宏声应答,同时幸灾乐祸地瞥了李少天一眼,心想这回你还有何好说的。李少天同样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抬头看着赵汉,也不言语。

高台上,胡文礼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发现李少天一副有恃无恐的架势,而李孝义却微微一笑,颇为赏识地望着李少天,其它的官员们纷纷流露出失望的神色,都认为李少天已经黔驴技穷,必败无疑。

“胆敢欺骗本将军,你还有什么说的?是否认罪伏法!”

赵汉转向李少天,厉声喝问,同时一招手,四名如狼似虎的卫兵走上来站在了李少天的身旁,只等赵汉一声令下就要拿下他。

百姓们又是一阵嗡嗡的骚动,纷纷向前拥挤着,镇兵们连忙维持着秩序,使得现场的局势稳定了下来。

秦雨凝心中大为焦急,忍不住向高台上望去,忽然看见李孝义正有意无意地盯着自己,连忙又心虚地垂下头去,心中焦躁万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帮助李少天摆脱困境。

台下的亲卫队列中,赵卿媛和赵卿怜对望了一眼,随即相视一笑,继续欣赏眼前的精彩表演。

“将军大人英名神武,早已经通晓其中的关键,又何必吓唬我呢?”

李少天毫不畏惧,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笑望向赵汉。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哗然,众人觉得李少天是不是疯了,竟然说出这么荒唐的话来。胡文礼却心中一沉,他已经想通了疑惑之处,惊讶地望着李少天: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计,不可小觑呀。

李孝义拿起身旁桌子上的香茗悠闲地品了一口,先是望了望信心十足的李少天,然后又把目光投到低着头的秦雨凝身上,他发现秦雨凝很紧张李少天。

“马副将,你可知罪?”

迟疑了一下,赵汉忽然放声大笑,冲着那四名卫兵一挥手,在挥退四人后,沉声喝问得意着的马天远。

“末……末将不知犯有何罪!”

马天远一怔,茫然地看着赵汉,心中大为不解,不清楚他为什么这样问自己。

“放肆,还不快向大将军坦白你先前的妄言之罪,明明是公平较量,何来偷袭一说!”

见马天远依旧冥顽不灵,胡文礼放下手中的茶杯,双目一瞪,冲着他一声怒吼,看似训斥,实则提醒。

“末将该死,末将一时糊涂,没有说清当时的情景,此凶徒的偷袭被末将躲过,在之后的打斗中,他卑鄙地砍断了末将的青云刀,重伤了末将的右目!”

马天远顿时醒悟过来,刚才不知不觉就中了李少天的圈套,既然他有充足的时间正面拔刀迎接李少天的攻击,那么偷袭一说便是无稽之谈,于是身上惊出一身冷汗,双手伏在地上,以头触地,给赵汉磕了一个响头,同时也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惊惶,“请大将军为家兄主持公道,杀了此凶徒!”

“将军大人,当日之事只有院落里的几个人知道,如果有人强行给在下栽赃罪名,在下就是死了也不服。”

心中暗道一声倒霉,原本可以逼得马天远阵脚大乱,没想到胡文礼公然袒护他,李少天无奈地摇了摇,这就是权势,关键时刻可以扭转乾坤,颠倒黑白,于是面色一沉,挺起身子,大义凛然地望向赵汉,高声说道。

“大将军,有人可以作证,家兄是被他无辜打而死的。”

马天远扭身望了后面的二狗子一眼,然后怒视着李少天。

二狗子的精神出了问题的消息早已经传进了胡文礼和马天远的耳朵里,不过他们并没有指望二狗子能出来作证,所谓说多错多,万一这小子顶不住压力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那就麻烦了,他能闭嘴最好,到时候把责任一股脑全都推到李少天的身上,让他百口莫辩。

众人的目光一起看向痴痴呆呆的二狗子,二狗子的嘴角流着口水,嘿嘿傻笑着,一股液体打湿了他的裤裆,顺着裤脚稀稀拉拉地流到了地上,地面顿时湿了一大片。官员和百姓们禁不住议论纷纷,现在谁都看出来了,二狗子已经疯了,一个疯子是无法作证的。

“大将军,虽然他现在得了失心疯,不过当时有很多人都听见了他的话,皆可以证明家兄是被这个凶徒打死的。”

双手一抱拳,马天远高声向赵汉说道,随后伸手气势汹汹地一指李少天。

“齐司守,马偏将的话是否属实?”

赵汉望了若无其事的李少天一眼,沉声喝问站在人群里的齐中横。

“禀大将军,马偏将所言属实,下官和下官的属下亲耳听二狗子,不,听张旺财说起此事,跟马副将所说的丝毫不差。”

齐中横的身子一颤,弹簧般地走出了人群,双手抱拳,面向赵汉一躬身,他是官员,可以免于跪拜。由于紧张,齐中横的额头上渗出大量的汗珠,说话也不怎么利索,舌头直打结。

现场又是一阵低沉的哄闹,李少天再次陷入了难以解脱的困境中,二狗子这个关键的证人已经废了,随即而来的是一大群间接证人,更令他焦头烂额,难以争辩。

高台上,赵汉跟左右两边的谢千山和李孝义交流着意见,身后的官员们也小声议论着,胡文礼和吴世杰反而因为或多或少地涉及进去,不动声色地喝着茶。

望着窃窃私语的官员们,李少天此刻终于反应了过来,这个公审大会好像并不是他先前所想的万人批斗会,倒像是万人审案大会,难道是自己所了解的公审跟这个时代的公审不一样?他的脑子飞快地旋转了起来,思索着应对之策,既然有活命的希望,傻子才想死呢。

“大将军,当日的事情不是那样的,那个马大人企图强行带走我大哥的侍妾绿萼,大哥一时气愤这才失手杀了他,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无辜伤人。”

眼见李少天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秦雨凝抬起头,娇声辩解着,同时也是给了李少天一个提示。

“侍……侍妾!”

正在思考脱身之策的李少天闻言一怔,有些诧异地望向了秦雨凝,虽然他和绿萼、秋霜关系十分亲密,但可从没把两人当成是自己的侍妾,也许称为“生活秘书”比较恰当。。

侍妾又俗称小老婆、二房,和正房有云泥之隔,在封建社会里可谓是男人的私人物品,地位低贱,有时候就是贴身丫鬟进阶而来的,甚至可以当作礼物送给别人。

李少天的脑子里可从没有小老婆这一说法,作为一个思想前卫的年轻人,他很不理解古代的男人为什么非要把老婆分成嫡庶之别,那些不都是他们的女人吗?

不过很快,李少天就明白了过来,绿萼一旦成了他的侍妾,那么他就有了一个出手的理由,打死马天义也就显得合情合理:无论绿萼的地位如何低下,但她毕竟是李少天的女人,自己的女人受辱,李少天当然不能置之不理。

“荒谬之极,简直一派胡言。你如此诬蔑家兄,居心何在?”

马天远冷哼一声,恶狠狠地瞅了秦雨凝一眼,随即转向赵汉,“大将军,此女是凶犯的家属,所言断不可信,末将请求大将军追究其污蔑诽谤之罪!”


第十八章 唇枪舌剑 (下)

“将军大人,如此说来,这位马将军的证言也毫无可信之处,他可是那位马大人的嫡亲。www.65txt.com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马天远的话音刚落,李少天忽然开口,针锋相对地望向赵汉,他这回没有称马天远独目将军,口舌之利逞一次就足够了,次数多了反而引起别人的反感。

赵汉闻言一怔,台上的官员们也是面面相觑,李少天的潜台词是指责马天远仗势欺人,尤其是广场上的百姓听闻“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后,立刻起哄,发出一阵阵的嘘声。

胡文礼的眉头微微一蹙,他已经发现李少天是个棘手的角色,这个愣头青完全不忌惮天狼右军,甚至对赵汉好像也不怎么感冒,更要命的是,这小子有一个聪明的脑子和一张厉害的嘴巴,轻而易举地就化解了马天远的攻势。

赵汉双手向下一压,广场上随即安静了下来,他相继传唤了秋霜、王立山和当日跟着马天义赶去的城南巡守司的众位兵士,台下呼啦啦跪了一片,秋霜和王立山的说法跟秦雨凝一致,而那些兵士们果然以距离太远为由表示不清楚院内发生了何事。

由于李少天和马天远各执一词,双方僵持不下,导致案件的审理处于停滞状态,赵汉和台上的官员们交流着意见,很明显,真相只有一个,必定有一方在说谎。

如果在衙门,官老爷此时大可以动用大刑,刑讯其认为撒谎的一方,但现在这种场合则不合适用刑,难道要赵汉的“广场秀”变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淋不成,那可就跟他收买民心的初衷大相径庭了。

不仅百姓们,就连官员们也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致,大家事前以为这场审讯是一面倒的局势,谁也没有料到李少天竟然能成功的绝地反击,使得结果变得扑朔迷离。

“大将军,末将从凶犯的邻居那里了解到,凶犯身旁的那两个女子只是他的丫鬟,并不是侍妾,那些邻居皆可为末将作证。”

正当赵汉询问谢千里等人意见的时候,跪在地上的马天远忽然开口,高声说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昨天绿萼被接进将军府后,胡文礼便安排人前去查绿萼的底,结果从周围邻居那里得到一个重要的信息:绿萼和秋霜平时称李少天为公子,而且两人好像还是完璧之身,一些小媳妇曾开过她俩和李少天的玩笑,说起过闺房之乐,结果羞得两人满脸通红,不像圆过房的样子。

“什么?她们不是侍妾!”

赵汉闻言脸色一变,愕然望向马天远,这简直太荒谬了。

咕咚!

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水中,湖中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广场上的百姓们惊讶地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声音逐渐嘈杂,就像一个热闹的菜市场般。

秦雨凝和秋霜的脸色不约而同地刷一下变得苍白,两人万万没有料到会出现这个意外,一旦证明绿萼和秋霜不是李少天的侍妾,不仅马天义一案必败无疑,首先赵汉就不会放过他的欺瞒之罪。

“静!”

赵汉见局面变得混乱不堪,脸色一沉,向台下的天狼左军和右军挥了一下手,军士们同时把手中的长枪往地上一磕,口中大喝了一声,一股萧煞之气顿时弥漫在了广场上。

百姓们被这整齐的吼声吓了一跳,乖乖闭上了嘴巴,现场沉寂了下来。

“说,她们究竟是你的丫鬟还是你的侍妾?”

伸手一指李少天,赵汉面罩寒霜地望着他,言语里充满了杀气,想他堂堂的一个大将军,身份何等的尊贵,如果绿萼不是李少天的侍妾,那他岂不是被人当猴耍了,届时颜面何存,威严何在?

“坏了!”

赵卿怜和赵卿媛清楚赵汉的脾气,听语气知道他真的发怒了,于是愕然相视一眼,赵汉发起火来可是要杀人的。

“将军大人,她们的确是在下的老婆,老婆难道还有冒认的?显然,马将军此问别有居心!”

李少天的嘴角撇了撇,无奈冲着赵汉耸了耸肩头,一脸的无辜,心里早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一口咬定绿萼和秋霜是他的老婆,否则的话,台子上杀气腾腾的赵汉很可能让人一刀砍了自己。

“老婆?我倒是听说这两名女子都是处子之身。大将军,稳婆已经等候广场外,是否处子一验便知。”

冷笑一声,马天远好像早就料到李少天会有此一招,不慌不忙地转向赵汉,侃侃而谈。

“处子?”

台上的官员们面面相觑,赵卿怜和赵卿媛也惊讶地望向了对方,就连百姓们也鸦鹊无声,静静等待着李少天的回应,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太过曲折,太过离奇,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咳咳,在下远游前,家母曾找一位大师给在下算过一卦,卦象显示在下在二十岁之前不能近女色,否则必有血光之灾。”

李少天傻眼了,心想那些喜欢串门的小媳妇们怎么就这么八婆,在咕嘟咽下一大口口水后,眼珠一转,老老实实地向赵汉“坦白”。他从没碰过绿萼和秋霜,稳婆一验就清楚两人的处子身份,所以没有办法掩饰,唯有大方的承认。

母亲为远行的儿子占卦祈福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有本事你去找我老妈去,李少天斜着眼睛瞅着马天远,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虽然理由有些荒谬,但怎么说也是个借口,总不能说自己是柳下惠,坐怀不乱,估计没几个人相信。

况且,柳下惠之流有时候是能跟性无能或者性取向有问题划上等号的,李少天宁愿一死也不会往自己身上泼这种脏水的。

两个娇滴滴的女人在身边他竟然无动于衷,这还是男人吗?算卦!屁话,绝对是有病,说不定身上有什么暗疾,导致不能享受闺房之乐,台上的官员们相互交流着眼神,无不在心中邪恶地想着。

无论李少天再怎么小心谨慎,由于事实摆在那里,他身上有隐疾的消息还是在襄州城内流传了开来。为了撇清谣传,消除不利影响,无意中他犯下了一个香艳的大错误,差一点就成了风流鬼,真倒是印证了二十岁前不能近女色,否则必有血光之灾的预言。

“不能近女色?我看是另有隐情才对。大将军,既无夫妻之实,何来侍妾之说,一切都不合常理,末将认为那两名所谓的侍妾不过是他的丫鬟而已,她们肆意欺骗大将军,其罪当诛。”

马天远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阴森森地望向了秋霜,“对付这种刁民,唯有用刑才能让其说出实情!”

秋霜闻言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她仓皇地望了呆立的李少天一眼,随即一咬嘴唇,面无血色地握紧了粉拳,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即使等下被打死也不会说出一个不利于李少天的字来。

百姓们一片寂静,官员们则小声议论着此事,赵汉此时进退两难,他本不想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动刑,可是马天远的话又不无道理,如果这件事情纠结不清的话,他大将军的威严必定受损。

秦雨凝和王立山担忧地望着秋霜,如果秋霜受不住刑法,那么一切就都糟糕了。

“不合常理!敢问何为常理?天下间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是不是一概划为不合常理。哼,井底之蛙也敢出来丢人现眼,简直就是一条疯狗,胡乱叫唤!”

李少天闻言愣了一下,他怎么忘了这件事情,古代审案不像现代法庭,审判者是可以动用大刑的,他当然不能看着秋霜受刑,情急之下忍不住冲着马天远吼了起来,当然了,语气肯定不怎么友好。

李少天这一吼,嗓门奇大,不仅官员们傻住了,就连赵汉也诧异地望向了他,百姓们更是兴致勃勃地向前挤着,想听李少天接下来说些什么。

“你……你说谁是疯狗?如果不说清楚,我就一刀砍了你!”

刷!马天远迟疑了一下,顿时暴怒起来,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双目赤红地抽出腰刀,咬牙切齿地盯着李少天。

“放肆!”

胡文礼重重地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发出光当一声脆响,厉声呵斥马天远。马天远是气糊涂了,竟敢当着赵汉的面拔刀,这可是大不敬的罪。

“大将军,末将身为天狼右军的偏将,此时戎装在身,代表的就是天狼右军,此人在大庭广众下侮辱末将就犹如侮辱天狼右军,请大将军为末将作主,杀了这个胆大包天、目中无人的狂徒!”

马天远扔掉手中的刀,单膝跪地,怒气冲冲地向赵汉一颔首。

“请大将军作主!”

天狼右军的军士们齐刷刷地转向赵汉,跟着跪了下来,杀气腾腾地高声喊道,旷久不息的回音在广场上空回荡着,令百姓们不寒而栗,下意识地向后倒退了几步。

赵汉眉头微微一皱,民心固然可用,但能打仗的天狼右军可比虚无缥缈的民心重要的多,马天远既然牵扯上天狼右军,他就不得不谨慎对待,看样子李少天如果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将不得不治李少天冒犯天狼右军之罪。

“你既然在襄州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可清楚这襄州的地形,哪里是高山,那里是陆地,哪里是丘陵,哪里是河流?”

李少天此时反而平静了下来,他最不惧怕的就是讲道理,于是略一思索,不等赵汉开口,率先大声问向马天远。

“本将当然知道!”

马天远把头一扬,孤傲地回答,天狼军的重要将领都有一副襄荆地区的军事地形图,他的房间里就挂着一副,上面的图画早已经了然于胸。

“既然这样,那我们两人就各画一副襄荆地界的山川地形图,如果我画的比你详尽,那么说明我先前的所说的话合情合理,如果我画的没你详尽,那么我愿意任你宰割!”

微微一笑,李少天提出了一个极为公平的提议,目光炯炯地盯着马天远,等待着他的回答。

“好,一言为定。请大将军担当评判!”

马天远毫不迟疑地便答应下来,双拳一抱,望向赵汉,显得信心十足。

赵汉跟谢千山等人商议了一下,随即命人搬来了两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宣纸和笔墨,让李少天和马天远当场作画。

“那傻小子这下死定了,比什么不好非要比绘地形图,他一个外来户怎么比得过土生土长的马天远,岂不是自寻死路。况且,两年前左连州偷袭后,爹便令人绘制襄荆的地形图,三个月前地图已经绘好,我在爹的书房里见到过,比以往任何一张图都要详尽。”

趁着李少天和马天远挥毫作画,赵卿媛缓缓靠近眉头微蹙的赵卿怜耳旁,小声说道,显得有几分失望。

“我赌他能赢!”

赵卿怜也知道赵汉令人绘制地形图的事情,不过相对于赵卿媛的失望,她倒觉得李少天是有备而来,毕竟李少天带给过他太多的惊喜,心中反而有了一丝兴奋,轻声回了赵卿媛一句后,满怀期待地注视着认真作画的李少天。

“他能赢?”

赵卿媛闻言怔了一下,觉得十分荒谬,随即微微一笑,“那我就赌他输,赌金一百两黄金!”

啪!赵卿怜和赵卿媛在身下一击掌,确定下了这个赌约。


第十九章 英雄 (上)

随着李少天和马天远埋头作图,现场的气氛缓和了下来,百姓们私下里窃窃私语,官员们也小声议论着,跟官员们的首鼠两端不同,百姓们思想单纯,他们无不希望被其视为自己人的李少天能赢得胜利。(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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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雨凝等人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李少天和马天远,李少天和马天远都显得胸有成竹,皆气定神闲地绘着图。秦雨凝此时异常平静,没有一丝的焦虑,聚精会神地望着李少天,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李孝义的眼中。

“难道他有必胜的把握?”

从秦雨凝反常的举动中看出些许端倪,李孝义一边品着香茗,一边狐疑地打量着李少天。

半个时辰过后,马天远终于抬起了头,仔细查看了一眼桌面上的地形图后,满意地放下了手中的笔,垂手立在了一旁,同时斜着眼睛瞅了一眼依旧奋笔疾书的李少天,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两名卫兵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拿起马天远的地形图,把它展示在赵汉的面前,赵汉一眼望去就知道此图跟三个月前的绘制的新图一模一样,于是赞许地点了点头,让那卫兵把图给其他的官员观看。

官员们看了图后无不大加赞赏,上面山川河流、城防关卡应有尽有,堪称历年来襄荆地形图的典范。

胡文礼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他冲着马天远微微颔首,马天远的军事才华在天狼右军年轻一代中出类拔萃,无人能及。

众位官员看完了图后,那两名卫兵拉着图站在了高台的左侧,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仍在作画的李少天身上,一些官员已经惋惜地摇着头,认为他这回必败无疑。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李少天直起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向后退了一步,示意已经作图完毕,立刻,两名卫兵拿起他的图走上高台,摆在了赵汉的面前。

“这是……”

赵汉的目光只扫了一眼图画便被吸引了过去,他抬头惊讶地望了李少天一眼后,全神贯注地欣赏起这幅犹如一副山水画般的地形图,并且情不自禁地伸出右手食指顺着画上的山脉走向移动。

巍峨蜿蜒的群山,曲折交汇的河流,星罗棋布的城镇,星星点点的渡口、关卡,猛一望上去,简直就是襄荆地区的浓缩景象,此图不仅包含了襄州、房州、均州、邓州和随州,而且还有临近的归州、峡州、唐州和郢州,绘制之详尽,坐标之精准,无人能及,堪称绝品。

凭借着几十年来的经验,赵汉仔细探查着地图上的山脉和河流走势,以及城镇关卡和沿河渡口的分布,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激动,在他看来,上面的标识简直和现实中的情况分毫不差,能标识出这种程度的地形图来,绘制它的人绝对是个天才,不,也许是神人才对。

见赵汉醉心于研究地形图,官员们面面相觑,百姓们更是伸长了脑袋观望,胡文礼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能令赵汉如此失态,这幅图绝对有古怪。

“此图从何而来?那个黑圆圈又是何意?”

良久,赵汉回过神来,惊奇地问向台下的李少天,他发现一处山峰上被李少天特意画了一个醒目的黑圆圈,不知道代表什么意思。

“这幅图乃在下的结拜大哥罗天宝所作,两年前,在下刚到大唐时,在南方的雷州偶救卧病街头的大哥,病愈后,大哥为了报答在下的救命之恩,把这幅襄荆地形图赠与了在下,并与在下义结金兰。据大哥所讲,那个圆圈所处的地方是一处铁矿山,有丰富的优质铁矿石,”

李少天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随口应道。

此言一出,轰一声,现场顿时炸开了锅,冷不防冒出一处优质铁矿山,人们的思想一时间还没转过弯来。中国的封建社会前期处于青铜时代,中后期处于铁器时代,唐朝就是铁器时代的快速发展期,铁器不仅是重要的社会生产工具,更是不可或缺的武器材料,具有重大的经济和军事价值,由于探测技术和冶炼技术的落后,导致铁器的价格居高不下,而一处优质的铁矿山绝对是一笔庞大的财富。

“此人现在何处?”

眼中精光一闪,顾不上现场的嘈杂,赵汉欣喜地追问,如果找到此人,犹如手握十万雄兵。

“大哥为了完成绘制岭南道各州的地图,又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地去探查地形,他跟在下约定五年后在京城见面。”

按捺住心中的窃喜,李少天一本正经地望着赵汉,赵汉越是重视,他活命的机会也就越大。

自从来到襄州城后,李少天便时不时地翻阅中国旅游地图册中关于湖北的部分,并且结合着那张大唐时期的疆域图了解襄荆地面的现在的局势,因此秦雨凝才如此的淡定,她早就坚信李少天一定会赢得这场比试。

那处铁矿则是李少天临时起意加上去的,目的就是为了增加自己在赵汉心中的筹码,反正旅游图上标注了不少的金、银、铁等矿石区域,他只不过选了一处距离襄州城比较近的富铁矿而已,看来这份大礼正对赵汉的胃口。

赵汉怔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让卫兵把图拿给胡文礼等人,自己则笑眯眯地盯着李少天,果真如赵卿怜所说的那样,这个年轻人的身世是个迷,身上很多鲜为人知的秘密。

其实赵汉根本就不相信李少天所说的话,他断定罗天宝是李少天虚构出来的人物,绘图不像吃饭喝茶,张张嘴就行,它过程不仅千辛万苦,而且危险重重,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如此精致的图画,但赵汉并没有揭破李少天的谎言,因为只要掌握住了李少天,就不怕他身上的秘密不一一被自己挖掘出来。

看完地形图后,胡文礼诧异地打量着一本正经站立着的李少天,心中汹涌澎湃,久久不能平静,能绘出这种图的人绝非等闲之辈,更何况他还轻易就指出了一个铁矿所在,这种人的价值实在太大了,绝对不能这么轻易地就被杀了。

百姓们看不到图,只得在那里议论纷纷,饶有兴趣地猜测着图上得内容,现在形势已经十分清晰,李少天明显比马天远技高一筹,不,也许是好几筹,否则赵汉这些大官们岂能如此紧张、兴奋。

更离奇的是,自此以后,民间便开始流传李少天献给赵汉的是一幅襄荆宝藏图,上面标明了襄荆地区各处的宝藏,此流言流传甚广,一直被襄荆地区的百姓们津津乐道。

两幅图一比,高低优劣立刻判明,包括震惊的胡文礼,众位官员一致认为李少天胜出。看出马天远不服气,赵汉让人拿给他看,马天远看完图后面如死灰,他怎么也想不到李少天还有这一手。

“冤枉呀,请大将军为我们作主!”

忽然,广场外响起一阵哭声,一群身穿素衣、披麻带孝的妇孺哭哭啼啼地沿着通道走了过来,跪在台下嚎啕大哭起来,她们是马天义的六个老婆和九个子女。

她们早就等在广场入口,按照事先的约定,如果案件陷入僵局,她们就登场喊冤,给赵汉施加压力,同时博取同情。

轰,清楚了这群妇孺的身份,广场上顿时发出一阵低沉的嘘声,不是百姓们没有同情心,实在是马天义造孽太多。

“大将军,请为家兄作主!”

马天远回过神来,跪在地上,宏声恳请。

听到马天远开口,那群女人们哭得更加凄惨,两名女子私下里使劲揪了几个东张西望的小孩几下,痛得那几个小孩哇哇大哭起来。

赵汉见状眉头一皱,这是要逼宫呀,就连胡文礼也暗自摇头,连他现在都舍不得杀李少天了,李少天可是一个聚宝盆,比起私人恩怨,他更愿意面对现实。

究竟李少天为何打死马天义,一个是秦雨凝版本,另一个是二狗子版本,双方都有直接的或者间接的证人,被这群妇孺一闹,不光赵汉恼火,胡文礼也伤起了脑筋,很明显,赵汉现在铁定要保下李少天,而天虎军和天鹰军的人肯定也想留下他,这就是利之所在呀。

“大将军,草民要状告南城巡守司的巡检马天义欺男霸女,打死草民的独子,侮辱草民的儿媳,致使两人双双惨死!”

正当赵汉左右为难的时候,昨天维护了绿萼的那个干巴瘦老头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双手高举着状纸与那些妇孺并排跪在了一起。

“既有冤情,应该到四城巡守司或者襄州府大堂去上告,这里不是审案大堂,速速退下。”

赵汉闻言灵机一动,故意板起脸,沉声喝问瘦老头。

“启禀大将军,草民去南城巡守司和襄州府都告过了,可他们他们惧于马天义的权势,还没等草民击鼓就把草民打出来了,草民实在无法,唯有请大将军作主,可怜我那一对孝顺的儿女呀。”

瘦老头冲着赵汉连磕了三个响头,一边诉说着冤情,一边泪如雨下。

“大胆刁民,早不告状晚不告状,非要等到今天,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样做的!”

瘦老头的话音刚落,马天远怒气冲冲地向他吼道,关键时刻,他岂能让瘦老头坏了今日之事。


第十九章 英雄 (中)

“指使?我知道你就是南霸天依仗的那个兄弟,是什么‘襄荆四小猛’。(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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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老头毫不畏惧地跟马天远对视着,由于激动,脖子上和额头上暴露出一根根的青筋。

“大将军,此事绝对有人指使,望大将军明察。”

竟敢跟自己顶嘴,马天远顿时愣住了,他觉得瘦老头一定是疯了,于是转向了赵汉,高声说道。

吴三虎、宋清安和古威面面相觑,三人好端端地就被马天远给连累了,想不到襄州的百姓竟会如此看待他们四小猛。

“大将军,请为草民作主!”

“民妇要告马天义!”

“请大将军作主!”

……

还没等赵汉开口,广场上忽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像是约好了的一样,无数百姓手中高举着状纸从人群中钻了出来,黑压压地跪在了瘦老头的身后。这些苦主们不约而同地决定今天借机上告,准备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放手一搏,如果连赵汉都不管此事,那么他们也就彻底死心了。

现在既然有人出来带头,那些苦主们也就抛开了心中最后的一丝担忧,纷纷站出来鸣冤。

“冷卫,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突如其来的告状潮,赵汉心中自然明白怎么回事,故意阴沉着脸,冷冷地喝道。

“下官失职,请大将军责罚!”

坐在台上官员最后方的冷卫此时已经面色苍白,他管理襄州城的治安,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以脱逃关连,被赵汉这么一喝,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走到台下,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高声告罪。

“还不快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襄州城的治安官并不好当,要游刃于城内各方势力之间,冷卫是赵汉的人,是一个能干的官吏,赵汉知道他有苦衷,因此并不想追究他的责任,顺口转移了焦点。

“是是!”

冷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起身向那些告状的百姓了解情况。

此时,不明就里的李少天欣喜地望着告状的百姓们,他们这么一闹,无形中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这些百姓真是一阵及时雨,刷一下就浇灭马天远的嚣张气焰,及时打破了场上的僵局。

“禀告大将军,这些都是城南的百姓,他们状告城南巡守司“巡检”马天义欺男霸女,鱼肉百姓,横行南城,共犯有人命官司十一宗,共计死者十七人,伤人官司十九宗,共计伤者二十三人,其余还有霸人妻女、夺人钱财等案件四十七宗!”

冷卫不愧是一员干吏,不一会儿就弄清了大概的案情,朗声向赵汉汇报。

“南城巡守司,本将军问你,百姓所告可否属实?”

赵汉早就对马天义之事略有耳闻,知道其是南城一霸,不过碍于胡文礼的面子而没有理会,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马天义犯下的案子是如此触目惊心,愤怒地一拍扶手,噌地站起身,冲着不住发抖的齐中横怒目而视。

“禀……禀告大将军,百姓所告皆为事实,马天义为南城一霸,无恶不作,祸害百姓,下官不是不想管,而是不敢管!”

赵汉一站起来,台子上的官员们也跟着站了起来,齐中横不由自主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滚带爬地来到台前,结结巴巴地禀报着。

胡文礼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案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如果赵汉继续逼问下去,齐中横绝对会把马天远和天狼右军牵扯出来,很明显,他不敢管的原因就是忌惮马天远和天狼右军。

“身为朝廷命官,不秉公执法,爱护百姓,反而令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着实可恶,来人呀,把这个狗东西推出去砍了,以儆效尤!”

赵汉厉声呵斥了齐中横一顿,随即面色一寒,冷冰冰地冲着台下的卫兵挥了一下手。

“大将军,下官冤枉,下官被逼无奈,下官有隐情要禀告……”

齐中横闻言脑子中一片空白,赵汉竟然就这么杀了他,当两个卫兵架起他往外走的时候,他这才如梦初醒,疯狂地叫嚷着,直到被拖出了广场。

“事到如今,案情已经十分明了,马天义之死纯属罪有应得,本将军宣布案件到此为止,涉案之人无罪释放。”

广场上此时一片寂静,赵汉威严地环视了一眼四周的百姓,铿锵有力地大声宣布。

马天远闻言不甘心地刚要争辩,冷不防望见胡文礼冲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适可而止,于是只好红着眼睛握紧了双拳。赵汉之所以杀了齐中横,目的就是为了保住天狼右军的名誉,作为交换,胡文礼当然不会再在马天义一案上纠缠。

“大哥!”

秦雨凝闻言面色一喜,掩饰不住心中的兴奋,大叫一声,率先激动地奔向了李少天。

事情就这样完结了?李少天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他觉得齐中横死得真冤,不容他多想,秦雨凝已经眼眶通红地扑了过来,微微一笑,他伸开双臂,一把将秦雨凝搂在了怀里,原地转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现场的百姓们也沸腾了,纷纷向前挤着,镇兵们努力维持着秩序,不让他们冲破封锁线。秋霜、王立山快步迎着李少天和秦雨凝走了过去,四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终于脱离了险境,一直担惊受怕的秦雨凝和秋霜不由得喜极而泣,王立山则傻笑着使劲拍打着李少天的肩头,她们三人所受的煎熬要远远多于依旧不明真相的李少天。

赵卿怜望了抱在一起庆贺的李少天等人一眼,伸出一根纤纤玉指,冲着有些发呆的赵卿媛微微一笑,提醒她欠自己一百两黄金。

“他竟然真得赢了马天远!”

赵卿媛还沉浸在无比的震惊中,她愕然望着笑脸如嫣的赵卿怜,难道赵卿怜早就知道李少天会赢?两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案件既然已经了结,那么赵汉就要打道回府了,他领着文武官员在亲卫们的簇拥下走向广场出口。

“大将军万岁!”

赵汉从李少天身边经过的时候,李少天忽然灵机一动,决定投桃报李,报答赵汉为他出头的恩情,于是振起右臂,一声疾呼。

“大将军万岁!大将军万岁……”

近前的百姓跟着李少天高呼起来,逐渐引起了广场上百姓们的共鸣,广场上空不多时就整齐地飘荡着百姓们的呼声。

万岁?赵汉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脸上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随后在百姓们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大步离开,心中下意识地就对聪明机灵的李少天产生了好感。

文武官员们惊愕望着山呼海啸般喊着口号的百姓,他们听出来了,这是百姓们发自内心的呐喊,是真心诚意的拥护,惊讶之余,禁不住对赵汉产生了莫名的敬畏。

胡文礼则意外地冲着兴奋的李少天微微一笑,笑容里充满了诡异,李少天正好看见了他的笑容,于是也不甘示弱地也冲着他咧嘴大笑,两人互相对笑着错身而过。

混在亲卫们中间,赵卿怜和赵卿媛缓缓从李少天的身旁走过,两人不约而同地偷偷窥视着伸开双手向四周的百姓们致意的李少天,对他炉火纯青的情感渲染能力是无比的钦佩,李少天轻而易举地就利用现场的局势调动了广场上百姓们的情绪,两人哪里知道李少天是个流行乐队的主唱,受到过严格的训练,调动现场观众情绪那是手到擒来,游刃有余。

“天杀星,天杀星……”

赵汉等官员们离开后,激动的百姓们冲破了镇兵的封锁线,齐聚在李少天的四周高声欢庆着胜利,有节奏地齐声高喊着,在他们看来,李少天的胜利就是他们的胜利,因为李少天是守护他们的天杀星。

一群年轻人涌了上来,抬起李少天的四肢,把他高高地抛向了空中,反复地抛着,每抛一下,众人便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我一定要杀了你!”

滚滚人潮中,马天远面色铁青地带着马天义的遗孤们在天狼右军的护持下挤出了广场,走到广场边上的时候,他扭头望着被抛向空中爽朗笑着的李少天,面色狰狞地握紧了右拳,发出咯吧吧的声响,随后转身毅然离去。

吴三虎一挥手,天狼左军的军士们强行挤进了人群中,把李少天和秦雨凝等人跟百姓们分开,如果此时有人趁乱行刺李少天,李少天将防不胜防。

在天狼左军军士们的保护下,李少天一边向两边的百姓们挥着手,一边在沿街百姓潮水般欢呼声中开始巡游襄州城,犹如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在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极度匮乏的封建社会,无权无势的百姓们最崇拜的就是英雄,他们渴望自己能得到英雄们的庇护,这是一种极度无奈下的强烈精神寄托,而同样草根出身的李少天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作为一个为民除害的转世星宿,他理所当然地就成为了百姓们心中的英雄,而且被渲染成一个横空出世、主管杀伐的天杀凶星。


第十九章 英雄 (下)

襄州府大牢。(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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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哥,外面在吵什么?”

囚犯们全都无精打采地坐在稻草上,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李少天正好经过大牢外,小石头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好奇地问向另一个牢房里躺着睡觉的雷得水。

“管他妈的吵什么,关咱们屁事!“

雷得水的心情十分糟糕,自从李少天离开后,牢里便变得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的生气,每个人都很悲观和沮丧,他不耐烦地翻了一个身,把屁股朝向了小石头。

小石头无聊地倒下身子,双手放在脑后,望着屋顶发起呆来,现在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头来。

热热闹闹地巡游了襄州城的四城,到了下午,李少天这才饥肠辘辘地回到了星光糕点铺,离开了十几天,他不由得有些想念这里了。

吴三虎中途被召去将军府议事,他派了胡勇带人守卫李少天的院子,防止出现意外。院子外面聚集了大量狂热的百姓,使得李少天不得不出去几次谢幕,每一次谢幕都会引起一阵骚乱和尖叫。

夜幕降临后,聚集在门外的百姓才在军士们的劝说下缓缓离去,对他们来说,这将是人生中最难忘的一天。

史胖子一整天都过得提心吊胆,他不敢出院子,所以不清楚外面发生的事情,只能在惊恐中等待着,精神极度紧张。当李少天踏进院门的那一刹那,缩在屋里的史胖子这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史胖子的名字很怪,史远保,李少天咋一听还以为是“拾元宝”,由于胡勇等人在场,秦雨凝就简单地向李少天介绍史胖子,说是她新结识的朋友。

趁着李少天跟胡勇等人谈笑,史胖子悄悄把王立山拉到一边,仔细打听了今天发生的事情,然后小眼睛一眯,开始琢磨起赵汉的意图来。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英名,太有远见了,按照常理推断,李少天肯定是要火起来的,而抱上了赵汉的粗腿,自己也就有了大把大把发财的机会。

至于马天远,史胖子倒觉得没什么好担心了,如果他看不上自己,自然就不会找自己的麻烦,如果他把自己看作是李少天的党羽,那么现在更不可能打自己的主意。

史胖子已经盘算好了,左右衡量着他都不吃亏,不如抓住机会在繁华的襄州城发大财,一旦发现势头不对就逃之夭夭,反正前面有李少天顶着,要死也是李少天去死。

为了不打扰李少天休息,胡勇早早地就告辞离去,只留下一些士兵守在前后门,权当威慑和警戒。

“这个大将军还真不错,竟然肯为我这个平头老百姓出头,还有,那些百姓也太可爱了,这状告的还真是时候。”

送走了胡勇,李少天的心情还没有平静下来,进屋后还显得十分兴奋,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扭头问向跟在自己身后的秦雨凝,“绿萼哪里去了?”

秦雨凝脸色微微一变,冲王立山努了一下嘴,王立山会意地走出了屋子,顺手带上了房门,警惕地在门外放起哨来。

“怎么回事呀,神神密密的,绿萼呢?”

李少天觉得屋内的气氛有些怪异,不仅秦雨凝的脸色黯淡了下来,就连秋霜和史胖子也表现得有些局促。

“大哥,我说了你千万别生气,也别激动!”

秦雨凝把李少天按在了一张椅子上,面色忧郁。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说吧,我绝对稳如泰山。”

李少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狐疑地望着秦雨凝。

迟疑了一下,秦雨凝把事情得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李少天听后不由得目瞪口呆,越听越心惊,脸色也越来也冷青,搞了半天自己原来在鬼门关上走了一趟。

“我他妈的就是一个傻子,别人拿我当枪使我还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为他歌功颂德,恶心,恶心呀!”

秦雨凝讲完后,李少天痴痴呆呆地望着前方,忽然,他右拳使劲一砸桌面,噌地一声站了起来,大声地吼叫着,双拳使劲砸着脑袋,他这时候终于明白了胡文礼的广场上的那怪异的微笑,原来是嘲讽他这个被人玩弄于股掌还沾沾自喜的小卒子。

屈辱,巨大屈辱呀,好强的李少天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视为人生的奇耻大辱,他的情绪异常激动,行为不由得有些失控。

“大哥,大哥,你别这样,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咱们没办法呀,只要能活下来那就比什么都好!”

望着状若癫狂的李少天,秦雨凝的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她扑上去紧紧抱住了不断打着脑袋的李少天,痛苦地劝说着他。

李少天一时悲从心中来,搂着秦雨凝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他悲哀地感觉到自己在这个世界是这样的无助,这样的渺小,这样的无奈。

秋霜见状,也吧嗒吧嗒掉下了眼泪,就连史胖子的眼睛都有些湿润,勾起了他的一些伤心往事。

“雨凝,你听着,咱们绝对不当那案板上的鱼肉,这种烂日子我过够了,无论如何,咱们都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们!”

发泄了一通情绪后,李少天推开梨花带雨的秦雨凝,双手严肃地扶着她的肩头,一字一句、坚定地说,“,记住,我命由我不由天!”

秦雨凝怔住了,随即使劲地点着头,眼泪再度流了下来,这次是开心的泪水。

“我命由我不由天!”

史胖子仔细品味着这句话,眼睛里散发出一股狂热的光芒,只有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那才是最安全的,也许,李少天就是他命运中的贵人。

夜色深沉,李少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现在想想就后怕,如果不是史胖子出的这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他的脑袋瓜子可能早就脱离了身子,那么今天死的就不是倒霉透顶的齐中横了。

心中十分烦躁,李少天起身走到院子里,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凝视着空中的一轮皓月,秦时明月汉时关,随着岁月的流逝,只有这天空的月亮依旧幽冷皎洁,也许在另一个世界里,她也正在仰视着这轮皓月,或者,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男人。

孤冷的夜色最容易勾起隐藏在心底深处的那丝伤感,不知不觉间,李少天便想起了王雅欣,心中不由得一阵伤感。

“大哥!”

一声娇柔的喊声打断了李少天的回忆,秦雨凝穿着白色的睡衣冲着他甜甜地一笑,就势坐在了他的身旁,也抬头看着月亮。

心知秦雨凝这是在担心自己,李少天感到一阵温暖,两人也不言语,就这样默默地盯着月亮看,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一阵凉风吹来,衣衫单薄的秦雨凝禁不住双手抱紧了胸口,李少天微微一笑,拉起她就往自己的房里走去。

秦雨凝好像预感到了什么,脸上立刻红了起来,怀里如同揣了一个小鹿般咚咚乱跳个不停。在情窦初开的秦雨凝开来,三更半夜进李少天的房间,除了男女之事外她实在想不出别的事情来,心中不由得又害怕又期盼。

别看秦雨凝只有十二岁,可发育得像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而此时的女子十四五岁当娘的都有了,男女之事更是早熟。

“拿着!”

忐忑不安地进了房间,秦雨凝双腮鲜艳欲滴,低着头局促地摆弄着衣角,李少天奇怪地望了局促不安的秦雨凝一眼,随手把那两把武士刀递到她的手上,然后拿起木盆,自顾自地去柴房打了一盆水来,摆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

“羞死人了!”

秦雨凝现在才知道自己想叉了,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李少天根本就没安那个心,于是娇羞地跺了一下脚,满面通红地来到了石桌旁。

取下一直戴在头上的红头巾,李少天的那一头红发在清澈的夜光下散发出妖艳的红光,他不舍地抚摸了几下头发,然后一弯腰,把头浸在了木盆里,用清水打湿了全部的红发。

良久,李少天直起了身子,使劲甩了几下脑袋,零散的水珠四下溅去,秦雨凝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是时候跟过去说再见了!”

抽出秦雨凝手中的一把武士刀,李少天抚摸着阴冷光亮的刀身,冲着秦雨凝微微一笑,拿着武士刀一点点剃掉了满头的红发。

安逸舒适的日子跟着红发一起随风飘离了李少天,在经历了这一次生死劫难之后,他的性格变得成熟稳重,深刻体会到了社会的险恶和人性的卑鄙,为了生存在这个人命贱如狗的世界里,他必须要比别人更加卑鄙,更加阴险才行。

剃完了头发,李少天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一时间感到有些不习惯,秦雨凝则强忍着笑意望着他,李少天此时的模样确实有些滑稽。

“咱们中国人就是渴望安逸祥和的日子,他们把这种美好的愿望寄托在日常的生活器具上,既然你身上刻着一条龙,那么以后我就喊你赤龙吧,咱们一起在这个世界杀出一条生路出来。”

轻轻抚摸着手中武士刀的刀身,李少天喃喃自语,武士刀好像已经听懂了李少天的话,刀身上忽然寒光一闪,愉快地接受了这个新名字。

“它叫赤龙,你当然就要叫朱凤了!”

插回赤龙刀,李少天望着秦雨凝手中的那把刻着凤凰的小了一号的武士刀,笑着说道,“雨凝,以后它就给你防身吧!”

“朱凤!”

秦雨凝把武士刀放到眼前,诧异地说了一句,武士刀顿时散发出一阵幽冷的寒气,冻得秦雨凝打了一个冷战。

赤与朱皆是红色,在乱世中代表着杀戮、死亡和尊贵,这两把刀之所以随着李少天出现,也许就是要和他一起杀出一片广阔的天空来。


第二十章 平民! (上)

几天后,戒备森严的襄州府大牢。(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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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两侧威武地站着两排手握腰刀的狱卒,忽然,厚重阴森的朱红色大门咯吱咯吱地打开,小石头、程牛和雷得水等十几个人一脸迷茫地随着那个中年狱卒走了出来,每个人的手里都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布包。

“说实在的,你们是我当差二十多年来第一次遇到撞了这么大好运的人,不然的话估计就要死在里面了。拿上那些银子回家好好过日子吧,否则就辜负了救你们出来人的一番好意。”

站在门前的台阶上,中年狱卒感慨万分地扫视了一眼众人手里的那个布包,那里面可是白花花的银子,这些穷棒子们的运气还真好,半个时辰前上面不仅下令释放他们,而且还给了他们银子,看得他都有些眼红了。

“牢头,是谁把我们救出来的?”

掂了掂手里的布包,雷得水笑着望向中年狱卒,今天的事情太过莫明其妙了,他们这十几个人稀里糊涂地就被中年狱卒告知获得了自由,而且每个人还得到了五十两银子,这些银子对他们这些穷苦人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巨款,足够置办一些田产外加娶上一房媳妇,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了。

小石头等人殷切地望着中年狱卒,都想知道他们的救命恩人是谁。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赶紧回家去吧!”

中年狱卒摇了摇头,冲着他们挥了挥手,扭身走回了门里,光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一定是李大哥!”

一群人离开了大牢,走到街口一个僻静的地方又停了下来,七嘴八舌地猜测着这位神秘救命恩人的身份,猛然,小石头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地望着其他人。

雷得水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除了李兄弟,我相信没人会同时跟咱们都有交情。”

李少天离开大牢的那个中午,虽然德福楼的伙计们没来送饭,但狱卒们却给他们准备了白面馒头和现炒的大锅菜,尽管这些伙食比不上德福楼的饭菜,但跟以前的伙食相比已经是十分难得了,要知道这里毕竟是大牢,里面待着的都是一些猪狗不如的囚犯。

尤其令雷得水感到诧异的是,原本凶神恶煞的狱卒眨眼之间就换上了一副笑脸,言行中竟然还有几分的谄媚,这些太不可思议了,他们为什么要讨好自己这个码头苦力还有其他一文不名的囚犯。

雷得水一直想不通其中的奥妙,直到小石头这么一提醒,他这才反应了过来,他们这些人除了李少天外没有共同的朋友,只有李少天才可能帮助他们脱离牢狱之苦。

公审那天,当李少天无罪释放的消息传到狱卒们那里的时候,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家伙们立刻慌了起来,李少天和牢里那帮子囚犯的关系好像很不错,万一李少天发达后拉这些囚犯们一把,他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别忘了李少天那是连天狼右军都敢得罪的主,弄死他们还不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所谓狡兔三窟,狱卒们不得不为自己留条后路,因此趁着雷得水等人在大牢里信息不畅而竭力讨好他们,大献殷勤。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即使雷得水他们日后有什么想法也不好意思再找狱卒们的麻烦,这正是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兄弟,问你点事,知道几天前汉水广场公审的那个人吗?”

李少天从没有说起过自己住哪里,也没过多地透露身份信息,正当众人为如何寻找他而大伤脑筋的时候,雷得水望着迎面走过的一个年轻人,眼前不由得一亮,他忽然想起来李少天被公审的事情,于是走上伸手拦住了那个年轻人。

“你们是外地来的吧,竟然不知道鼎鼎大名的襄州之虎!”

年轻人本来不想理会眼前这群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臭味的叫花子们,但一听雷得水问的是李少天的事情,于是也顾不上扑鼻的恶臭了,双目放光、兴致勃勃地给他们讲起了当天在汉水广场上发生的一波三折的审判,临了还把李少天的住址告诉了他们,现在襄州城城南汉水街星光糕点铺的名气可是比将军府还要大。

也许觉得天杀星的名号太过血腥、暴力,不怎么吉利,在一些士子的推动下,李少天有了另一个绰号――“襄州之虎”,虎者,百兽之王也,威猛霸气。

“李……李大哥杀了南霸天!”

年轻人意犹未尽地走后,雷得水等人顿时沉寂了下来,大家你望望我,我瞅瞅你,谁也没有料到李少天其实并不是什么官宦子弟,更为他做下的事情感到震惊,良久,小石头咕嘟咽下一大口口水,结结巴巴地自语了一句。

在小石头看来,南霸天是个无比凶恶的存在,他的身后站着天狼右军,李少天杀了南霸天岂不是公然挑战天狼右军,这份魄力绝对不是常人所能拥有的。

的确,跟小石头的想法一样,襄州城的百姓们无不认为李少天和天狼右军已经势如水火,成为了生死对头。

“各位,我回家了,大家保重。”

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显了,绝对是李少天救了他们,雷得水笑着摇了摇头,向周围的人一拱手,大步离去。

既然弄清了被救的真相,程牛等人也随即各奔东西,毕竟离家这么久,大家都很想念家中的亲人。

襄州城城北,贫民区。

一个用泥土围起来的院子里此时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院子中央站在一个公子哥模样的年轻人,正志得意满地冲着垂头丧气地蹲在身前的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国字脸青年摇晃着手中的一张纸。

七八个膀大腰圆的家丁手里拎着棍棒气势汹汹地守在公子哥的身后,不时地把棍棒放在手心拍打着,一副痞子的模样,左邻右舍的街坊们紧张地站在家丁们的后面,低声议论着。

院子里的摆设十分简陋,北面座落着三间茅草房,正屋的房门紧闭,几件老旧农具整齐地摆放在窗下的墙上,窗户上用纸糊了几个防风的补丁,看样子这家人的生活十分清苦。

“我和你们拼了!”

正当公子哥喋喋不休地逼问国字脸青年时,忽然,正屋的房门打开了,两个虎背熊腰,身材高大,长得一模一样的十八九岁的小伙子红着眼睛冲了出来,顺手抄起了墙边的锄头,几个健步挡在国字脸青年的面前,怒气冲冲地跟公子哥对峙着。

“刘小龙,刘小虎,你俩别猖狂,借据可在这里,今天你们要是还不了我的十两银子,刘晓玲就要跟我走了。”

公子哥面色一变,缩到家丁们的身后,得意洋洋地抖着手里的那张纸。

“放你娘的屁,半年前你主动借给我们家十两银子,说得好好的两年后归还,这才半年不到你就上门来催帐。还有,你他妈的才抵押你妹子。”

站在左边的小伙子晃了一下手里的锄头,愤怒地盯着公子哥。

“刘小龙,你别耍横,借据上写得清清楚楚,如果半年后不能归还借银,拿你家刘晓玲抵押。这上面可有你大哥的手印,中人,中人呢?”

推开面前的家丁,公子哥趾高气扬地把手中的纸张冲着左边的小伙子晃荡着,然后扭头冲着身后的人群喊了起来。

“来了,来了!”

一个穿着件七成新蓝袍的中年人连声应着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局促地站在公子哥的身前,不敢看那两个双胞胎兄弟。

“齐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刘小龙显然对蓝袍中年人十分尊重,口气缓和了下来,焦急地询问。

“咳咳,你们既然签了这份借据,那么就让晓玲过去吧。马公子说了,只要晓玲过去,他就纳晓玲当第三房妾室,到时候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呀!”

蓝袍中年人咳嗽了几声,红着脸,心虚地看向刘小龙。他是一个读书人,由于没能考取功名,又不会其他的谋生手段,所以就靠着给贫民区的人写写书信什么的过生活。这里的百姓敬重他是一个读书人,因此称他为齐先生。

虽然生活有些落魄,但跟那些目不识丁的百姓相比,自认为满腹经纶但生不逢时的齐先生在心中一直有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平日里一副清高的模样,不过如今做下了这等龌龊的事情,他再也高傲不起来了,尴尬万分地站在这里。

借据上不仅有借入方刘小龙的大哥刘大力,也就是蹲在地上的国字脸青年的手印,而且还有作为中人的齐先生的手印,以及借出方马公子的手印,也就是说,这是一张具有约束力的法律文书。

刘小龙的父亲刘老满是个裁缝,在北城集市上有一家祖传下来的裁缝铺,家中的日子原本过得还算殷实,但大半年前由于隔壁的酒楼扩建,酒楼的老板扔给刘老满二十两银子就强占了他价值三四百两的店铺。

刘老满去北城巡守司告状后才知道酒楼的幕后老板是一名他得罪不起的五品官,巡守司的人不由分说就蛮横地把他轰了出去。

那个店铺虽然面积不大,但它是刘家的主要经济支柱,更是祖上传下来的房产,刘老满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上告到了襄州府,结果被当值的判司栽赃了一个诬告官员的罪名,被判入狱三年。

为了疏通关系,刘家砸锅卖铁,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物品,终于使刘老满改判入狱一年,接待刘家人的官吏明确告诉他们,被刘老满状告的那名官员很生气,改判一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刘老满的妻子赵氏被此事一折腾,连惊带吓,患了一场大病,刘家此时哪里还有闲钱,正当刘家的四个子女在万般无奈下商量着变卖最后的资产――城外的三亩田地来给赵氏治病的时候,齐先生带领着马公子意外地出现了。

公子哥姓马,马少昆,其父马浩天是襄州城有名的大布料商,可谓家缠万贯。俗话说深山出俊鸟,柴门育佳人,虽然刘大力、刘小龙和刘小虎长得五大三粗,但十六岁的刘晓玲却生得如花似玉,身材健美,性格泼辣,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辣椒。

马少昆早就对刘晓玲垂涎三尺,于是趁着刘家陷入困境,强迫在贫民区小有名气的齐先生帮他设了这个局,欺负刘家的四兄妹不识字,在文字上动了手脚,写下了这张半年期的以刘晓玲抵押的借据。

写完借据后,齐先生还煞有其事地读了一遍借据,上面说无息借给刘家十两银子,两年后归还,如若不能归还,刘家派两个人去马家打工还债,条件可谓相当的优惠。

有齐先生充当中间人,走投无路的刘家四兄妹当然签下了这张借据,用马少昆给的十两银子给刘氏治了病。


第二十章 平民! (中)

可惜,刘氏还是没能熬过去,在床上硬撑了一个多月后撒手而去,四个兄妹不敢告诉刘老满,一直瞒着他。www.65txt.com

“就是,只要晓玲肯嫁过来,我绝对亏待不了她。你们到时候就是我的大舅子,以后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马少昆得意地笑了起来,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马少昆,你别想打姑奶奶的主意,姑奶奶就是死了也不会嫁给你的!”

马少昆的话音刚落,还没等刘小龙开口,一个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红衣,头上梳着两个发髻,胸前鼓嘟嘟的娇俏少女手里拿着一个剪刀从屋里冲了出来,柳眉倒竖地冲着马少昆娇喝一声。

“刘晓玲,你有本事去死,你死了我立刻把你三个哥哥送进北城巡守司的大牢里。”

打量了一眼满脸通红、胸脯高高耸起的红衣少女,马少昆咽下一大口口水,笑嘻嘻地望着她,也不知道刘家人给她吃了什么,出落得如此水灵,尤其是那一对含苞待放的胸部,让人忍不住就想冲上去咬上那么一口。

“你……你混蛋,我上衙门告你强抢民女!”

见马少昆色迷迷地盯着自己的胸部,刘晓玲心中暗骂一声无耻,举起手中的剪刀咬牙切齿地一指他。

“告我?哈哈,随便你,看见没,我手里有证据,你告到哪里我都不怕。”

马少昆撇了撇嘴,嬉皮笑脸地说,“知道不,你生气起来真漂亮!”

“那张借据是假的,不能算数。”

使劲跺了一下脚,刘晓玲连忙辩解着。

“哈哈,你说假的就假的了?看见没,白纸黑字,上面又有手印,它怎么就是假的了。”

马少昆闻言大笑了起来,左手拍打了几下借据,放声大笑起来。

“你放心,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会还你那十两银子的。”

刘晓玲一时语塞,气得浑身发抖,刘小龙见状,一抖手里的锄头,冲着马少昆大吼了一声。

“好,我今天就在这里等着你筹钱,我看谁敢买你家的东西。只要今晚子时一过,你妹子就是我的人。”

马少昆不屑地瞅了刘小龙一眼,冲身后的一名家丁招了一下手,那名家丁立刻跑了出去,不一会搬了一把太师椅进来,马少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滴溜滴溜地在刘晓玲身上打转。

“我跟你拼了!”

刘小龙此时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他挥舞起锄头就向马少昆冲了过去,刘小虎也随即跟上,和马少昆的家丁们打成了一团,吓得围观的百姓纷纷后退。

家丁们人多势众,又是打架的老手,血气方刚的刘小龙和刘小虎很快就被打翻在地,刘晓玲见状连忙扑上去护住了鼻青脸肿的两人,那些家丁不敢动她,拎着棍棒站在了一旁。

“我操你姥姥!”

此时,一直蹲在地上的刘大力忽然蹦了起来,抄起一旁的一根扁担,红着眼睛迎着那些家丁扑了过去,刘大力性格憨厚,与世无争,但泥人也有三分火性,看着弟妹受欺负,他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砰!

干惯了庄稼活的刘大力有一身的蛮力,干净利落地一扁担就扫在了一个企图阻止他的家丁的左腿上。

咯吧,那名家丁的左腿发出一声脆响,怪异地从被打处歪向一旁,与此同时,家丁凄厉地惨叫一声,扔掉手中的木棍,抱着被打折的左腿哀嚎着满地打起滚来。

见此情形,刘大力拎着扁担呆住了,傻傻地望着那名在地上翻滚叫痛的家丁,这是他第一次伤人。

不仅刘大力傻了,现场的人也都愣住了,众人一起望着那个倒霉的家丁,气氛顿时变得异常的压抑。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正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声吆喝,几名北城巡守司的军士在一个小头目的带领下派头十足地走了进来,开口的正是那个小头目。

“就他,伤了我的下人。”

马少昆站起身子,用手一指呆立着的刘大力,大声提醒着小头目。

“锁上!”

小头目领着那几名军士走到刘大力的面前,狐假虎威地冲着一名军士摆了一下头,那名军士手一抖,把一条铁链套在了刘大力的脖子上。

刘大力扔下手中的扁担,望了刘晓玲和两个弟弟一眼,黯然跟着小头目向外走去。

“等一下,我愿意嫁给你,但你必须用大红花轿抬我过门,而且,我要一百两银子当彩礼,还要把我爹从牢里救出来。”

刘晓玲站起身子,使劲咬着嘴唇,面无血色地看向马少昆,事到如今,她唯有牺牲自己。

“好,一言为定,咱们现在就办喜事,花轿我都带来了。”

马少昆闻言顿时大喜,向那个小头目挥了一下手,小头目立刻让人放了刘大力。

一个家丁撒腿跑出了院子,不一会儿,喜庆的鼓乐声就响了起来,一些下人们走马灯似地把一些聘礼抬进了院子,把院子里堆得满满当当,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媒婆领着四个丫鬟拥着刘晓玲进屋里换衣服打扮去了。

马少昆此次是有备而来,志在必得,不仅喊来了北城巡守司的人为自己撑场面,而且还准备了迎娶事宜。

刘家三兄弟灰头土脸地蹲在地上,对那些近在眼前的彩礼视若无睹,心如刀绞,万分痛苦,面对着马少昆压倒性的优势,他们的反抗是那样的微不足道。围观的人们此时已经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有嫉妒的,有羡慕的,有幸灾乐祸的,有惋惜同情的,人生百态,应有尽有。

好一会儿,穿着一身崭新艳红的新娘礼服,头上梳着一个发髻的刘晓玲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屋子,远远望去犹如一朵冷艳妩媚、垂涎欲滴的红玫瑰花,看得马少昆欲火高涨,恨不得立刻搂着她洞房。

“大哥,二哥,三哥,今天是小妹出嫁的日子,小妹找到了归宿,你们应该高兴才对。女人始终都要嫁人的,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两个家丁各自端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来到刘晓玲面前,每个托盘上都有一百两银子,刘晓玲惨然地掀开红布看了银子一眼,然后走到三个哥哥面前,嫣然一笑。

刘大力长叹一声,拍了拍刘晓玲的肩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刘小龙和刘小虎则双双蹲下身子,呜呜地哭了起来,为不能保护自己新疼爱的妹妹而懊恼。

“哥!”

望着痛苦的刘小龙和刘小虎,想到自己以后的命运,刘晓玲再也忍不住,俯下身子抱着两人失声痛哭起来。

一时间,兄妹四人哭成一团,看得周围的人无不摇头叹息,纷纷为刘晓玲可惜。马少昆可是襄州城有名的花花公子,仗着家里有钱,整天里拈花惹草,不是勾引大姑娘就是挑逗小媳妇,名声极臭。

“咦,这不是刘大伯吗?”

一刻钟后,正当马少昆等得不耐烦刚想开口催促刘晓玲的时候,门外的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惊呼。随即,人们自动让开了一条路,手里捧着一些猪牛肉等熟食纸包的老头愕然站在门口,惊讶地望着院子里的人。

这个满面红光的老头就是刘老满,也是李少天当日喂甲鱼汤的那个老头,如果不是李少天,他说不定已经死在了牢里了,经过了十几天大鱼大肉的调养,他胖了不少,精神头也好了许多。

“爹!”

哭泣着的四兄妹抬头望着站在门口的刘老满,一起喊了一声,快跑几步扑过去,跪在地上,又惊又喜地抱着他的腿,放声大哭了起来。

“老大,这是咋回事?”

一一扶起了四个儿女,刘老满一头雾水地问向刘大力。

“老泰山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不等刘大力开口,马少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有模有样地向刘老满拱手一拜。

狐疑地打量了一眼马少昆,李老满知道他是一个花花公子,于是诧异望向了刘大力,刘大力连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唉,人怎么就走了呢,好日子就要来了呀。”

听闻赵氏已死,刘老满的眼睛不由得湿润了,从赵氏十五岁嫁到刘家,两人已经相濡以沫了三十年,感情深厚。

“马公子,我家晓玲不能嫁给你了,我们借的钱现在还你。”

擦了擦眼角,刘老满知道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他把熟食递给刘大力,伸手从怀里摸出那个布包,从里面拿出两个五锭的银子放到了一旁的聘礼箱子上。

刘家四兄妹惊讶地望着刘老满手里的布包,里面可是还有三十多两银子,刘老满可是在坐牢,这些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马少昆望着那两锭银子呆住了,刘老满的底细他早就查得一清二楚,一个普通的裁缝而已,无权无势,又没有拥有权势的亲戚,是个不折不扣的软柿子,可就是这个应该随意自己揉捏的软柿子不仅从襄州府大牢里出来了,而且身上还有几十两银子。

“好呀,刘老满,你竟敢越狱,还偷窃他人财物。来人呀,把他抓起来。”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站在马少昆身后的那个小头目,气势汹汹地一指刘老满,他知道刘老满应该还有半年的刑期才对,如今身揣大量现银出现在这里,形迹十分蹊跷,自然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几名军士立刻凶神恶煞地扑向刘老满,刘家兄弟刚要反抗,刘老满却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摸出了一张文书,递到了一名军士的手里。

“马公子,是襄州府开具的释放文书,这里面估计有隐情,你还是多加小心。”

军士扫了一眼文书就把它拿给了那个小头目,小头目仔细辨认了一番,然后小声地在马少昆的耳旁嘱咐,看来刘老满一定是遇上了什么贵人。

“哼,就是大将军来了我也不怕,刚才大家可都听见了,刘晓玲已经答应嫁给我,而且这聘礼也送了,喜服也穿了,怎么着,难道要悔婚不成。我马家可不是好欺负的!”

马家在襄州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马浩天更是将军府的常客,马少昆就不相信有人会为了一名女子而跟马家过不去,再说了,刘家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他现在占了一个理字,因此更是有恃无恐。

“实在太不巧了,我在牢里的时候已经把小女许配给别人。”

刘老满闻言眉头立刻皱在了一起,马家财大势大,已经吃过一次亏的他不想再拿鸡蛋去碰石头,正着急的时候,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笑着望向盛气凌人的马少昆。

“许配给人了?哼,牢里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家,你给我说他在哪儿,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吃了豹子胆,敢跟跟我争女人!”

轻蔑地冷哼一声,马少昆信心十足地盯着刘老满,他并不相信刘老满的话,认为这不过是缓兵之计。

“既然这样,那就多多麻烦马公子了,此人住在城南汉水街星光糕点铺,姓李,叫李少天。”

微微一笑,刘老满缓缓说出了一个地址。

“你去,把那个李少天给我弄过来。”

马少昆闻言扭头冲着一个家丁喊了一声,那个家丁招呼了几个人,直奔院门而去。


第二十章 平民! (下)

“回来!”

眼见哪几个家丁就要走出院门,小头目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连忙出声阻止了他们,然后一脸惊愕地问向刘老满,“你再说一遍,他住哪里?”

“城南,汉水街,星光糕点铺!”

刘老满知道小头目反应了过来,于是一字一句地又复述了一遍。(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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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头目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星光糕点铺,这不就是天杀星那个煞星的住址吗,因为李少天,不仅横行霸道的马天义死了,就连齐中横都掉了脑袋,等于他一个人干掉了整个南城巡守司。

由于南城巡守司司守的位子还空着,南城巡守司现在已经陷于瘫痪状态,可奇怪的是,南城的治安却是出奇的好,那些小偷小摸的,仗势欺人的,打架斗殴的全都一股脑地撤出了南城,分散到了其他三城,生怕触了那个煞星的眉头。

此时,一些围观的百姓也已经听出了其中的寓意,吃惊地望着刘老满。

“怎么回事?”

发现小头目的身子不自然地颤抖了起来,马少昆不解地问他。

“马公子,星光糕点铺可是南城煞星的家,那煞星前段时间也在襄州府大牢里待过,或许这刘老满真的把女儿许配给他了,要不这刘老满也出不来呀。”

小头目回过神来,大汗淋漓地凑到马少昆的耳旁小声嘀咕着,外人只知道李少天的绰号,真正知道他姓名的倒没有几个。

李少天的绰号已经越来越多,普通的老百姓们称他“天杀星”,士子们称他“襄州之虎”,青楼女子称他为“妙才郎”,一些作奸犯科之徒和仗势欺人之辈则称他“煞星”,而官场之人则称他为“异数”,清晰地反应出了不同阶级和不同层次的人们对他的心态。

“煞星?哼,不过一个运气极佳的小痞子而已!”

跟普通的老百姓不同,马少昆对李少天并不怎么感冒,他曾经听马浩天谈论过李少天,马浩天认为李少天的命简直太好了,如果他打死的不是天狼右军的人,如果不是绿萼拼死喊冤,如果不是赵汉用的着他,他早就死了,所谓的什么天杀星,不过是那些百姓们的心理安慰罢了。

马浩天的看法就是襄州上流社会权贵们的观点,他们有权有势,跟那些为一日三餐奔波的百姓们不同,不会愚昧到相信什么星宿转世,他们认为李少天就是一把刀,一把赵汉用来打击胡文礼的刀。

“马公子,煞星可是连天狼右军都不放在眼里主。”

小头目禁不住吐了吐舌头,马少昆这样的纨绔子弟可以瞧不起李少天,但他却不能不把李少天当盘菜,为了不牵连到自己,好心地提醒着马少昆。

马少昆闻言愣了一下,马浩天不仅说过李少天运气好,是赵汉手里的刀,更说过献出了一座矿山李少天现在是赵汉面前的大红人,赵汉已经派人去去勘探那座矿山,如果真的找到矿藏的话,那么李少天在襄州就是横着走了。

“既然晓玲有婚约在先,那么我就**之美,不过你可不要骗我,否则的话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左右权衡了一下,马少昆还真的不敢招惹李少天这个疯子,在色厉内荏地警告了刘老满一番后,灰溜溜地领着手下离开。

马少昆一走,街坊们蜂拥而入,叽叽喳喳地围住刘老满父子,一边赞叹刘晓玲嫁的好,一边兴致勃勃地向刘老满打听李少天的事情。

南城的百姓们现在走起路来都是昂首挺胸,虎虎生风,在其它三城百姓面前是扬眉吐气,谁让李少天住在南城,搞得南城那些流氓和痞子现在都变得老老实实的,就连以前最飞扬跋扈的天狼军,不论左军还是右军,也都在南城收敛了起来。

一群大姑大婶更是拉着刘晓玲嘘寒问暖,羞得泼辣大方的刘晓玲不由得成了一个忸忸怩怩的腼腆少女,联想到刘老满的神奇离狱,她真的认为刘老满把她许配给了李少天。

公审那天刘晓玲也在刘小龙和刘小虎的带领下去了汉水广场,亲眼目睹了李少天的狂傲和潇洒,十六七岁的少女正是喜欢做梦的年龄,不仅刘晓玲,襄州城很多少女都把高大英武、才华横溢的李少天当作梦中情人,此时突闻自己要嫁给梦中情人,刘晓玲感觉幸福得要晕过去了。

一直折腾到深夜,刘家这才安静了下来,刘老满在给赵氏上了几炷香后,打开自己带来的那些熟食,招呼起早就饥肠辘辘的四个子女吃饭。

刘老满现在最想见的是他那两个小孙子,一个七岁,一个三岁,可惜由于家里条件不好,两个月前刘大力的妻子已经厚着脸皮带着两个小孙子住回了谷县的娘家,受尽了嫂嫂们的白眼。

刘大力、刘小龙和刘小虎迫不及待地双手抓着那些美味的肉食不断往嘴里塞着,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刘老满笑着望了他们三个一眼,撕了一个鸡腿递给了脸色依旧红润的刘晓玲,心中感慨万千,如果不是遇到了李少天,他们一家人会是什么样子呢?

“爹,小妹真的嫁给了那个天杀星吗?”

使劲咽下嘴里的一团肉后,刘小虎忍不住开口问向有些失神的刘老满。

刘大力和刘小龙闻言立刻停住了手头的动作,一起望向了刘老满,刘晓玲娇羞地低下了头。

“哪里,我那是骗他们的。”

刘老满回过神来,起身走到门外张望了一番,关上房门,小声地说。

“啊!”

刘家的三个儿子一起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刘晓玲也愕然抬起了头。

“我如果不这样说那个马公子能放过晓玲吗?”

刘老满无奈地摇了摇头,见儿女的精神有些失落和紧张,语气不由得又是一转,笑着说,“不过我的确和你们口中的那个天杀星有交情,说起来,他可是咱们一家的救命恩人。”

随后,刘老满倒了一杯酒品了一口,咋吧了几下嘴巴,一五一十地把他和李少天的关系娓娓道来,听得四个儿女既惊讶又兴奋。

“爹,那小妹怎么办?”

明白了事情的因果,刘大力忽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茫然地看着刘老满,刘老满可是当着众多街坊的面宣布将其许配给了李少天。

“实在不行就把你小妹嫁去你姑那里。”

刘老满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斩钉截铁地说道。他已经打定主意了,过一段时间悄悄地把刘晓玲嫁到谷县,谷县不仅是刘大力老婆的娘家,而且也是刘老满二妹的婆家,嫁到谷县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他相信李少天是不会计较他这个善意的谎言,只要李少天不计较,别人就没资格说什么了。

刘晓玲的眼神不由得一暗,随即失落地低下了头,她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说的也是,堂堂的天杀星怎么可能会看上她这个野丫头。

第二天一早,刘小龙和刘小虎正在打扫院子,一个胖胖的、穿着一身锦衣的中年人推开了半掩的院门。

“请问,刘老爷在吗?”

中年人走进了院子,笑容满面地向两人打着招呼。

“刘老爷?”

刘小龙和刘小虎面面相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不清楚这个刘老爷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刘老满老爷!”

中年人见状连忙补了一句,同时四下里打量这个破旧的,没什么值钱东西的院子。

“爹,爹,有人找。”

刘小虎这下明白了,冲着正屋大喊了起来。

刘老满手里拿着一杆烟袋,一边抽着一边走了出来,好奇地瞅着中年人,他好像并不认识这个人。

“抬进来!”

中年人见找到正主,先是冲着身后一挥手,然后走上前点头哈腰地向刘老满笑着致歉,“我家老爷说了,他跟刘老爷有些误会,现在派小的前来赔礼,请刘老爷笑纳。”

十来名家丁抬着四个大箱子和一个小箱子走了进来,大箱子里是高档的绸缎布料,刘老满是个裁缝,一眼便看出了这些布料的昂贵。

两个家丁把那个小箱子放到刘老满的面前,中年人微笑着打开了盒子,里面是黄灿灿的五百两黄金,耀的人眼都花了。

这个中年人正是强占了刘老满店铺的那个五品官员的管家,五品官昨天听闻了刘老满的事情后立刻派人去襄州府打听消息,结果得知是天狼右军的吴三虎出头让冷卫释放了刘老满等人,吓得他魂不附体,寝食难安,谁都知道吴三虎和李少天是铁哥们,如果不是李少天,吴三虎吃撑了管刘老满等人的闲事。

五品官知道,刘老满的女儿一旦真的嫁给了李少天,不论是妻还是妾,他的日子绝对不好过,搞不好要掉脑袋的,惊惶之下他连夜让人备了份厚礼,天刚亮就打发管家前去送礼,以期求得刘老满的谅解。

道明了来意后,管家也不停留,不等刘老满开口,旋风一般带着人离开了,留下五个箱子孤零零地待在地上。

院子里很快就挤满了看热闹的街坊们,大家羡慕地望着箱子里的绸缎和黄金,纷纷感慨刘老满的好命,一些小孩子甚至兴致勃勃地摸着那些闪闪发光的黄金。

刘老满回过神来后赶忙让刘小龙和刘小虎把那箱黄金和一箱绸缎抬进了屋里,然后大大方方地把三箱绸缎分给了街坊,这半年来街坊们帮了刘家不少的忙。

拿着那些布料,街坊们欢天喜地地离开了,刘老满的心中真的不是个滋味,自己一个破裁缝什么时候也成了老爷了。

令刘老满措手不及、瞠目结舌的事情在下午接二连三地上演,不仅媒婆们相继登门为刘家的三个小子说亲,北城的一些官员和富商也纷纷派人送来贺礼,说是恭贺刘晓玲喜结良缘云云,密密麻麻的各式贺礼把刘老满的院子都堆满了,到后来不得不放到邻居的家里,这些送礼的人也怪,也不多说话,向刘老满道贺后,留下名帖和礼物就走人。

那些媒婆们更夸张,说亲的对象都是一些大户人家的女儿,而且女方都不要刘老满一分钱的彩礼,不光这样,女方家里还都保证由他们操办婚礼,新房、酒席什么的皆由女方陪送。

院子里的街坊们兴高采烈地帮着刘家四兄妹整理着彩礼,刘老满郁闷蹲地在院子里的一块石头上吧嗒吧嗒地吸着旱烟,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试想一下,他一个老实巴交的平民百姓怎么会想到有如此风光的一天。

“唉,看来我要尽快去找李兄弟了。”

望着被一群姑娘们笑嘻嘻簇拥着的笑的极不自然的刘晓玲,刘老满长叹一声,在石头上磕了磕烟锅,无奈地站了起来,事态的发展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现在不仅仅是他刘家的事,李少天已经被牵扯了进来,他必须给李少天一个交代。

也许,自从李少天在牢里救了刘老满那时起,不仅是刘老满,还有雷得水和程牛等人,他们的命运已经紧紧地拴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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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人手 (上)

夜深人静,刘老满家依旧亮着灯,刘老满坐在床上默默地吸着旱烟,四个儿女局促地坐在椅子上,各自想着心事。(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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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哪,不能忘本,咱们受了人家这么大的恩惠,无以为报呀!”

终于,刘老满突出了一口烟,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四个儿女立刻抬头看着她。

“我听说李兄弟跟天狼右军干上了,咱老刘家不能袖手旁观。龙子,虎子,明天跟我去李兄弟那里,你们俩以后就是他的人了,是死是活都要跟着他。”

望了壮实黝黑的刘小龙和刘小虎,刘老满目光炯炯地望着两人,口气不置可否。

“爹,你放心吧,我和弟弟一定不给你丢脸。”

出乎刘老满的意料,刘小龙和刘小虎没有丝毫的不满,反倒显得异常的兴奋,两人相视了一眼,刘小龙激动地点着头。

在这群年轻人心目中,李少天是个高山仰止的大英雄,大豪杰,尤其是他唱的《精忠报国》和《沧海一声笑》,成为了年轻人必修的歌曲,谁要是不会唱那就没脸出来见人。

刘老满欣慰地笑了笑,继续吸起了旱烟,他准备明天去找李少天,一是把这两小子托付给他,二来也是解释一下刘晓玲的事情。

“爹,我明天也要去!”

清楚刘老满的打算,一直摆弄着衣角的刘晓玲忽然开口,目光坚毅地看着刘老满。

刘老满瞅了刘晓玲一眼,嗯了一声,答应了下来,他知道这个女儿脾气倔强,决定了的事情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他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整整一晚上,既惊喜又畏惧的刘晓玲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脑子里满是一个模糊的影像,她当时在广场上由于距离太远,根本就没看清李少天的长相,只是从一些女伴那里听说其英俊潇洒、高大英武、正义善良,有经天纬地之才,是个百年难遇的人中之龙。

带着朦胧的幻想,刘晓玲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第二天上午,汉水街,星光糕点铺。

四个威武的天狼军左军军士手持长枪,腰挂钢刀,面色严肃地分立在大门两侧。院子里不时传来阵阵哄闹声,从门前经过的百姓们纷纷好奇地往门里张望,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老满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领着忐忑不安的刘晓玲三人来到了门口,守门的一个军士挺身拦住了他们去路。

“我是来找李兄弟的,麻烦军爷进去通报一声,就说老满子来了。”

刘老满微微一笑,向拦他的军士解释着,老满子是他在牢里的绰号。

“老满子,还真的是你!”

那军士上下打量了刘老满一眼,扭身进院汇报去了,不一会儿,伴随着一个嬉笑的声音,双手卷着袖子,满脸面粉的小石头笑嘻嘻地跑了出来,乐呵呵地拍了拍刘老满的肩头。

小石头昨天上午就来找李少天,在吃了李少天做的饭菜后,死活都不走了,在这里住了下来。

“这是你石头叔。”

刘老满不由得感到一阵亲切,扭身吩咐立在后面的刘小龙三人。

“石头叔!”

虽然小石头年龄不大,但怎么着也是跟刘老满同辈,喊他一声叔还真是错不了,刘小龙、刘小虎和刘晓玲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

“别,别,我可没这么老。走,快进去。”

小石头哧溜一下躲到了一边,然后拉着刘老满进了院子。

院子里正在宰猪,一阵其乐融融的画面,二十来名围观的军士们大呼小叫,乱哄哄地闹成一团。院子中央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捆着一只哼哼唧唧乱叫的大公猪,公猪的脖子下面放着一个盛血的大木桶,露着一个光头的李少天高高挽起袖口,左手揪住猪耳朵,右手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在猪脖子上比划着,也许是因为紧张,他比划了好几次都没下的去手,每次都惹得边上的军士们一阵哄笑。

“李哥,对准它的脖子,一刀捅下去,保准一刀毙命。”

悠闲地倚在一颗树上的胡勇一边往嘴巴里扔着生花生米,一边笑着冲举棋不定的李少天喊了一声。王立山站在他的身旁,不时从他手里捏着花生米吃,兴致勃勃地给李少天鼓着劲。

顿时,军士们跟着起哄,又是一阵哄笑。

“去,去,你们懂什么,这是我家传的杀猪技巧。杀猪前先吓它几次,刺激它全身血液循环,这样肉质更鲜美。”

李少天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故作高深地冲着周围的军士们晃了晃手里的杀猪刀,然后一咬牙,猛然把手里的杀猪刀向公猪的脖子扎去。

噗哧一声,杀猪刀没柄而入,深深扎进了公猪的颈腔内,公猪哀嚎一声,拼命地挣扎。

“大功告成!”

心中没有任何感觉,杀猪原来这么简单,李少天松了一口气,就势拔出了杀猪刀。

滋!

随着杀猪刀拔出,一股热乎乎的猪血从伤口处飙射出来,喷了李少天一个正着,他的脸上和身上立刻沾满了鲜血。

“哈哈……”

望着李少天的狼狈模样,军士们一起大笑起来,有几个笑得前俯后仰,两个军士笑着跑过来,按着猪的脑袋,把伤口转向下方,猪血哗啦哗啦地流进了木桶里。

“日,扎的太正了!”

郁闷地嘀咕了一句,李少天擦了擦脸上的猪血,冲着屋里喊了一嗓子,片刻之后,秦雨凝笑盈盈地端着一盆水走了出来,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

李少天快步走过去,埋头洗起脸来,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回忆鲁、川、苏、粤、闽、浙、湘、皖八大菜系的名菜,并且用文字记录下来,编成了一本菜谱,然后挑选出一些典型的菜肴做出来给胡勇等人品尝,令这些军士们大饱口福,大呼过瘾。

史胖子在品尝了李少天所做的菜后大惊失色,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从没有吃过如此味道如此鲜美、样式如此新颖的佳肴,于是立刻意识到了里面的商机,他和李少天商量着共同开办酒楼和糕点铺,李少天出人,他出资金,利润四六分成,他占四,李少天占六。

其实,李少天撰写菜谱的目的就是为了捞钱,史胖子可谓是自投罗网,解决了他的资金问题。

“爹,李叔在哪里呢?”

环视了一眼院里的人,刘小龙狐疑地问,他觉得哪个都不像智勇双全、潇洒不凡的天杀星。

“那个洗脸的。”

李老满冲着正在洗脸的李少天努了一下嘴,微笑着走了过去,刘小龙和刘小虎愕然对望了一眼,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个狼狈的光头跟英勇高大的天杀星联系在一起。

刘晓玲先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正洗着脸的李少天,然后把目光凝聚到了站在石桌旁的秦雨凝身上,她很惊讶天下间竟然还有如此俊俏的少年。

“唉呦,老满子。”

洗完脸后,李少天注意到站在身旁的刘老满,兴奋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头,能遇到这些共过难的狱友,他感到十分开心。

“这是我的三个儿女,来,给你李叔磕头,他可是爹的救命恩人。”

听闻李少天喊自己老满子,刘老满心中不由得感到亲近很多,他一侧身介绍着身后好奇地望着李少天的刘小龙三人。

“李叔!”

刘小龙和刘小虎闻言立刻扑通一声就给李少天跪了下去,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令人奇怪的是,刘晓玲咬着嘴唇站在那里,并没有跪下,也没有开口,只是低头摆弄着衣角。

“快起来,快起来,以后各论各的,各论各的。”

李少天忍不住打量了一眼刘晓玲,然后走上前笑着扶起了刘小龙和刘小虎。

刘小龙和刘小虎一脸惊愕地站在刘老满的身后,对李少天流露出敬畏的神色,刚才两人卯足了劲不起来,可谁想轻而易举地就被李少天扶起,两人引以为傲的蛮力在李少天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这是小女玲儿,一个野丫头,不懂得规矩,让李兄弟见笑了。”

见刘小龙并没有向李少天行礼,刘老满心中暗责她不懂事,笑着向李少天摇了摇头。

“晓玲见过李大哥!”

刘晓玲闻言抬起头,规规矩矩地给李少天道了一个万福。

“你这丫头,怎么没大没小。”

刘老满闻言脸一沉,大声呵斥着刘晓玲,他喊李少天李兄弟,而刘晓玲称其为大哥,这可不叉了辈份。

“李大哥说了,我们各论各的。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李大哥!”

并不惧怕刘老满,小嘴一翘,刘晓玲忽闪着大眼睛望向李少天,脆脆地喊了一声。

“对,咱们各论各的,别理你爹。”

李少天觉得这个一身红衣的女孩挺有意思,不仅胆子大,嘴巴也厉害,于是笑着应道。

得到了李少天的首肯,刘晓玲眉角一挑,得意地冲着刘老满一笑,刘老满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少天随后把刘老满请到了屋里,刘老满一五一十地道明了来意,至于李少天救他出来的事则提也没提,有道是大恩不言谢,有些事情心里清楚就可以了,说出来了反而不好。

“哈哈,这你也想的出来,那些贺礼是不是也有我一半呀!”

得知自己稀里糊涂地就成了刘老满的未来女婿,李少天爆笑起来,忍不住调侃着刘老满,站在刘老满身旁的刘晓玲脸上刷一下就红透了。

“李兄弟说笑了,我当时是没办法呀,谁料想会搞成这样。”

刘老满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哪里想得到那些送礼的像闻到腥味的苍蝇一样,嗡嗡嗡地就蜂拥着飞了过来。

“没事,他们既然送,那你就收下,反正这些人也是想借机巴结我这个权场新贵,互相利用而已,不要白不要啊。你要是心里不舒服的话,那咱俩就一人一半。”

自嘲地一笑,李少天无奈地刘老满耸了耸肩头,毫无顾忌地点破了其中的玄机。

刘老满此时心中一热,李少天的口不遮拦显然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于是笑容满面地点着头。


第二十一章 人手 (中)

刘晓玲的神色黯淡了下来,低着头默默摆弄着衣角,很明显,李少天并没有把她的名节放在心上,三言两语就把这婚事给推开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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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刘晓玲是冤枉了李少天,在他看来,定亲不成最后吹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反正那些人是心甘情愿送的贺礼,只要自己不倒,谁还能腆着脸去把贺礼要回来。刘老满既然不把这层关系点破,李少天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

闲聊了一阵后,李少天就风风火火地下了厨房,准备今天的午饭去了。小石头陪着刘老满在院子里溜达,刘小龙和刘小虎也兴致勃勃地到院子里看胡勇宰猪去了,只有刘晓玲没地方去,默默地坐在椅子上想着心事,心情十分低落。

“姐姐,跟我一起帮厨去吧。”

忽然,刘晓玲的手被人拉住,随即传来一个银铃般的声音。

刘晓玲惊讶地抬起头,只见秦雨凝正微笑着看着她,她下意识地就把手从这个俊俏少年的手中抽出,然后警惕地望着秦雨凝。

秦雨凝笑着拉了拉右耳的耳垂,刘晓玲这才发现耳垂上有一个耳洞,顿时明白秦雨凝是个女孩子,于是被她拉着去了糕点房。

糕点房原本是后院的一个杂货室,为了制作糕点,李少天将它收拾了一遍,专门用来制作糕点。

绿萼和史胖子两人正在糕点房里和面,别看史胖子身体肥胖,揉捏起面团来倒是虎虎生风。史胖子之所以这么热情其实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说来,像李少天这种家传糕点的制法都是密不外传的,难得李少天对他不设防,这家伙当然要趁机偷师学艺了,万一李少天要是倒了,他也能自己经营这种点心。

“姐姐是不是觉得我大哥太不近人情了?”

刘晓玲洗干净手后,闷闷地和着面团,秦雨凝端着一个小木桶,一边搅拌着奶油,一边笑着问她。

当李少天满不在乎地处理那些贺礼的时候,秦雨凝就知道她的这个大哥又做错了一件事情,果然,刘晓玲在听了李少天的话后情绪低落了下来。

秦雨凝不想让刘晓玲误会李少天,更不想刘晓玲因为此事受伤,于是就想找个机会澄清这个误解,免得刘晓玲因此对李少天产生隔阂。

一丝惊慌的神色从刘晓玲的眼睛中闪过,她禁不住停下了手头的动作,愕然望着秦雨凝,想不到秦雨凝会有此一问。

“其实你误解我大哥了,我大哥自幼生活在海外,那里的婚娶跟咱们大唐不同,咱们大唐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我大哥的家乡流行的是自由恋爱,自己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

秦雨凝放下手中的小木桶,耐心向刘晓玲解释着,临了点名了李少天没把她的婚事放在心上的原因,“因此,在我大哥看来,违背双方意愿的婚姻根本就不是婚姻,他并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

“自己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

刘晓玲怔了一下,口中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即眼前一亮,好像想通了什么,兴奋地握住了秦雨凝的手,“好妹妹,谢谢你。”

秦雨凝嫣然一笑,心中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成功为李少天平反了。

中午时分,前院里摆着七张八仙桌,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天狼左军的军士们和李少天等人热热闹闹地围坐在桌前。

刘老满和刘晓玲跟李少天坐在了一桌,这一桌上还有秦雨凝、史胖子、秋霜和小石头,胡勇和王立山则跟那些军士们坐在了一起。

令刘晓玲不解的是,大家坐下后并不着急吃饭,而是规规矩矩地坐着,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拉歌时间现在开始,输的一方罚酒一碗。”

等大家都坐好后,李少天站起来拍了拍手,大声地宣布。

李少天的话音刚落,以他为基准线,坐在他东面三张桌子的军士和坐在他西面三张桌子的军士立刻转过身子,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

“东边的,来一个!”

胡勇坐在西面的军士中,他率先站了起来,向王立山所在的东面阵营开了火。

“来一个,东边的!”

西面的军士们立刻齐声高喊着。

“西边的唱的好不好?”

一不小心就被胡勇抢占了先机,王立山赶紧站了起来,冲着己方的军士高喊了一声。

“好!”

东面的军士随即默契地高喊着。

“西边的唱一个要不要?”

王立山转向胡勇,有力地挥了一下右手。

“要!”

随即,东面的军士们又是同仇敌忾的一声高喊。

在王立山和胡勇的带领下,东西两面的军士们爆发出火热的**,又是喊又是鼓掌,热情洋溢地拉着歌,尽情宣泄着旺盛的精力。

刘老满一家目瞪口呆,他们被眼前的这一幕给震撼了,而史胖子则得意地眯着双眼,心里对想出拉歌这一新奇作法的李少天是万分的钦佩。

这几天的开销都是史胖子出的钱,史胖子是看出来了,他的投资没有白费,李少天这小子笼络人心很有一套,胡勇这一帮子人被他忽悠得晕头转向,感情急剧升温。

正当刘晓玲惊愕的时候,东西两面的军士开始对唱起了《精忠报国》和《沧海一声笑》,刘小龙和刘小虎也满脸通红地加入其中,兴奋地跟着军士们高声吼着。

唱完歌后,双方一起望向了李少天,等待着他的评判。

“东边的声音没有西边的声音整齐,西边的胜,东边的罚酒一杯。”

李少天咳嗽了一声,伸手一指王立山,裁定他们输了。

“喝酒,喝酒!”

胡勇等人兴奋地站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冲着王立山等人起着哄。

王立山等人对望了一眼,无奈地倒了一碗酒,在胡勇他们的监视下一饮而尽。

罚完酒后,午餐正式开始,东西两边的军士们有冤的报怨,有仇的报仇,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高声划着拳,吵吵闹闹地乱成一团。

李少天现在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他知道每半个时辰就有一队百余人的天狼左军巡逻队从汉水街经过,暗地里不知道还安排了多少人,而且胡勇等人也都很有分寸,喝酒最多喝到六分醉,以免误事。

不一会儿,几个身穿戎装的年轻人从外面溜了进来,在跟李少天打了一个招呼后,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他们是刚经过汉水街的巡逻队主官,顺道跑进来打秋风。

午饭断断续续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临近结尾的时候又进来五六个年轻的军官,怪不得李少天要摆七张桌子。

望着眼前嬉笑打闹的天狼左军军士,李少天心中不由得长叹一声,赵汉如此安排人手保护他,又如此放纵这些年轻的天狼左军军官们跟他接近,这既是一种恩宠和拉拢,更是一种变相的软禁和威慑。

将军府一直没传来什么消息,李少天知道,赵汉在等派去勘探矿藏的人的音讯,一旦确定了矿藏的存在,那么自己必然会被他重用,只是不清楚他会给自己什么官职罢了。

其实,在赵汉打李少天主意的时候,李少天也在打他的主意,而突破口就是赵汉引以为傲的天狼左军,他相信赵汉有朝一日一定会为今天的大意和轻率而后悔。

将军府。

赵汉在庭院里悠然散着步,身后跟着四名挎着刀的亲卫,他这段日子来心情十分舒畅,自从公审结束后,不仅胡文礼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作人,就连那些官员们也对他多了一份敬畏,所有的事情都很顺利,现在就等着探查矿藏人的回报,如果李少天所说属实的话,他的实力将大大增强。

忽然,一阵悦耳的歌声从前面的一个院子里传来,赵汉顺着歌声走了过去,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下,坐在轮椅上的绿萼正背对着她唱歌,几名丫鬟坐在一旁的石椅上听得出神,连赵汉走到身边也没发觉。

“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只为这一句,啊哈~~断肠也无怨,雨心碎,风流泪,噫~~梦缠绵,情悠远噫……”

绿萼刚给丫鬟们讲完了白蛇传,一时兴起,声情并茂地唱了《千年等一回》,轻柔甜美的歌声使得赵汉不由得有些愣神,禁不住想起了王淑华。

“将军!”

绿萼唱完后,回过神来的丫鬟们这才发觉赵汉站在一旁,连忙跪下了下去。

“将军恕罪!”

背对着赵汉的绿萼一惊,连忙转动着轮椅转向他,惊惶地垂下了头。

“没事,是我唐突了,打扰了姑娘的雅兴。”

赵汉回过神来,难得地冲着绿萼微微一笑,他是第一次见到绿萼,瓜子脸、柳叶眉、朱唇琼鼻,即使是处于慌乱中,水汪汪的双眸中依旧还是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媚惑,浑身散发着青春活泼的气息,令赵汉耳目一新。

绿萼自幼就被调教如何伺候男人,因此言谈举止间自然而然就会流露出一丝妩媚,虽然赵汉并不缺女人,但也许是心情舒畅的缘故,他在听了那曲《千年等一回》后,不由得对妩媚清秀、意志坚强的绿萼产生了一丝好感,犹如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丫鬟们面面相觑,自从王淑华死后,她们已经很长时间没看见赵汉笑了。

赵汉就势坐在一边的石头上,温和地跟绿萼说起了刚才的那首歌,绿萼自然而然地就扯出了白蛇传,赵汉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静静地在一旁听着。丫鬟们见状知趣地退了下去,现场只剩下赵汉和绿萼两人。

绿萼讲白蛇传的时候,赵汉也不插话,只是微笑地看着她,绿萼口渴的时候,他就把茶水递给她。逐渐,绿萼的胆子也就大了,也少了很多的顾忌,说到兴奋处的时候忍不住用手比划着。

由于有过几面之缘,赵卿怜经常来看望绿萼,当她傍晚时分领着漪红再次来到绿萼所在院子的时候,惊讶地看见丫鬟们都站在了院门口,上前一问才知道赵汉在里面,而且已经待了一下午。

赵卿怜疑惑地站在院门向里望去,随即身子一震,显得极为震惊,她看见了一件极为荒谬的事情――平日里威严不可接近的赵汉现在竟然安静地坐在石头上听绿萼讲故事,有时候还会爽朗地开怀大笑,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愕然缩回了身子,赵卿怜心烦意乱地拍了拍剧烈跳动的胸口,随后领着漪红仓惶离开。


第二十一章 人手 (下)

五六天后,星光糕点铺里人声鼎沸,程牛和雷得水等人在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后相继前来投奔,众人全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李少天救他们出狱的事情,就像雷得水说的那样,他们这次来是“帮你打天狼右军那帮狗日的”。www.65txt.com

李少天救雷得水等人出狱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他们安稳地过完下半辈子,但他忽略了中国人自古以来的质朴和淳厚,一条人命、五十两银子,就像刘老满说的那样,如此大的恩情使得雷得水他们无以为报,唯有以命相随。

别看李少天现在风光无限,同时他也是危机重重,天狼右军并不是一个软柿子,它可是连赵汉都要忌惮三分的庞大军事团体,在襄州地面上有着错综复杂的势力联系,虽然现在吃了一个小亏,但决不会任由李少天嚣张下去,肯定会伺机报复,一旦抓住机会定要致李少天于死地。

雷得水等人的到来无疑是一场及时雨,使得李少天不必把赌注全都押在胡勇这些人身上,归根结底,胡勇他们是天狼左军的子弟,即使他把这些人都拉拢了过来,万一他和赵汉发生冲突,关键时刻这些人会不会反水还是一个未知数,但雷得水等人就不同,他们既然冒着生命危险险投奔自己,届时肯定会和赵汉以命相搏。

随着程牛和雷得水等人的到来,以李少天为核心的襄荆利益团体正式形成了雏形,李少天第一次拥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

好心有时候也会有好报的,李少天后来每当想起此事,心中就感慨万千,如果没有自己当时的善因,何来雷得水等人的善果,世事无常呀。正可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星光糕点铺前后院子的厢房里都满满当当地住上了人,众人在李少天的安排下喝酒吃肉,引吭高歌,热闹非凡。

李少天现在对矿藏的探测结果有些迫不及待了,他想知道赵汉在得到那处宝藏后会如何安排自己,最糟糕的局面就是赵汉将其调入将军府任职,那样的话他可就没什么反抗的机会了。

当李少天焦急等待矿藏结果的时候,赵汉却悠闲地听绿萼讲着故事,包括《白蛇传》、《水浒》、《三国演义》和《封神演义》等,以致于这几天前来求见的官员全都被挡了回去。

随着相处的时间长了,绿萼觉得赵汉也并不是那么可怕,反倒像个慈爱的长者,胆子也就大了许多,心情逐渐放松了下来。

中午时分,将军府的一处环境优雅的院落中,一个精心打扮了的中年美妇正指挥着丫鬟们在桌子上摆放着美酒佳肴,她是赵汉的二夫人顾婉娥,自从王淑华死后,她就是将军府的后宫之主。

今天是顾婉娥和赵汉结婚三十周年的纪念日,生于富贵人家的顾婉娥十四岁就嫁给了赵汉,不仅为他生了两子两女,而且还打理着将军府的生意,可谓劳苦功高。

“夫人,将军在听绿萼姑娘讲故事,他中午就在那边吃了,请夫人自便。”

不一会儿,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顾婉娥欣喜地迎了上去,可惜,丫鬟带来的消息给了她当头一棒。为了给赵汉一个惊喜,顾婉娥并没有让丫鬟给赵汉说明请他过来吃饭的用意。

“自……自便!”

顾婉娥怔了一下,随即怒气冲天,一扬手,啪地给了那个丫鬟一记响亮的耳光。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丫鬟的脸颊立刻红肿了起来,吓得她连忙跪了下来,连连求饶。

“滚,滚,都给我滚出去!”

顾婉娥如同一头发了怒的母狮,疯狂地咆哮着,屋里的丫鬟和男仆立刻惊惶地退了下去。

“娘,怎么回事?”

此时,赵卿媛和两个哥哥赵光伟、赵光烈,妹妹赵卿华走进了院子,正好看见了惊慌着退下去的下人们,她上前轻轻扶助了暗自落泪的顾婉娥的肩头。

赵卿媛依旧是男装打扮,赵光伟是赵汉的长子,赵光烈是赵汉的四子,赵卿华是赵汉的五女,说的也奇怪,赵家的五子六女除了最小的女儿十三岁的赵卿珊外,其余的子女都是有大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所生,其余的妻妾并无生养。

“你爹被那个狐媚子给迷住了,这几天来一直在那狐媚子那里,刚才竟然把我派去的丫鬟给打发了回来,难道我连那个贱人都不如了?”

顾婉娥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怨气冲天地对着赵卿媛说。

“怎么,爹还在那里听故事?”

赵卿媛闻言愣了一下,赵汉常去绿萼那里听故事她早有耳闻,不过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拒绝母亲的饭局。

“听故事?谁知道两人有没有干下那苟且之事!”

赵光伟不屑地冷哼一声,自顾自地坐在饭桌旁,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自从赵汉几年前大力扶持老三赵光杰后,他的心中一直在怨恨赵汉,毕竟他才是赵家的长子,虽然赵汉没明说,但谁都看出来赵汉要把赵家交给赵光杰那个莽夫。

“你疯了,敢这样说你爹!”

顾婉娥连忙呵斥赵光伟,赵光伟却毫不在乎地招呼赵光烈坐下喝酒,反正赵汉也不来了。

“这个小贱人!”

赵卿媛面色一寒,扭身就走了出去,顾婉娥喊都喊不住,连忙让赵卿华跟了过去。

丫鬟们已经在绿萼的所在院落的房间里摆好了酒菜,赵汉和绿萼刚刚落座,赵卿媛就满面寒霜地闯了进来。

“媛儿,你怎么来了,一起吃吧。”

面对赵卿媛的突然造访,赵汉略感惊讶,随即笑着招手。

“贱人!”

赵卿媛径直走向绿萼,手一扬,咬牙切齿地给了她一记耳光,绿萼的脸颊立刻多出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捂着被打的脸颊,绿萼茫然地望着赵卿媛,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得罪过她。

“媛儿,你太放肆了!”

赵汉脸色一沉,站起了身子,厉声喝道。

“我放肆?今天可是娘嫁给你三十周年的日子,如果不是这个专门勾引男人的狐狸精,你会拒绝娘的邀请?”

赵卿媛不依不饶地一指绿萼,大声质问着赵汉。

“放肆!”

赵汉闻言不由得心头火起,走上前啪地给了赵卿媛一记耳光。

“爹,你既然为了这个女人打我!我恨你!”

赵卿媛的眼眶顿时湿润了,长这么大以来,赵汉从没有打过她,她恶狠狠地望了僵在一旁的绿萼一眼,冲着赵汉大喊了一声,掩面跑了出去。

“媛儿,媛儿!”

赵汉打了赵卿媛后立刻就后悔了,见赵卿媛愤而离开,连忙开口喊了几声,可惜赵卿媛根本不理会他,在撞到了愕然站在院门的赵卿华后,迅速离去。

赵卿华目睹了先前的一幕,被赵卿媛撞倒后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痛,拔腿就跑,准备向顾婉娥报告去。

“站住。”

赵汉这时候才想到今天是和顾婉结婚三十周年的日子,冲着赵卿华大喊了一声,赵卿华哆嗦了一下,乖乖地停了下来。

歉意地望了绿萼一眼,赵汉随即领着赵卿华去了顾婉娥那里,使得伤心的顾婉娥又惊又喜。

经历了这场风波后,将军府里的下人们就开始流传赵汉准备收绿萼为妾的流言,绿萼在将军府的地位变得尴尬起来。

而赵卿媛却因为被打一事而离家出走,从而引出了一场改变其命运的风波。

月光如洗,繁星满天。

赵汉拥着顾婉娥坐在凉亭中回忆着年轻时候的事情,顾婉娥年轻时也是远近有名的美女,一转眼已经三十年了,风华不再。

“将军,不如收了那丫头吧。”

像个小女孩一样依偎在赵汉的怀里,顾婉娥忽然开口说道。

“呵呵,你想哪里去了,我只不过去听一些有趣的故事罢了。下次和我一起去吧,你一定会喜欢那些故事的。”

赵汉怔了一下,随即大笑了起来,轻轻抚摸着顾婉娥的秀发。

“嗯!”

顾婉娥应了一声,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温存。

不久,一名丫鬟领着捧着一个盒子的吴三虎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吴三虎一脸兴奋地把盒子打开给赵汉看,里面躺着一块铁矿石。

按照赵汉的吩咐,吴三虎亲自领着人去了一趟山中,在李少天标注的地点找到了铁矿,随行的老矿师根据根据经验推断,这是一处优质的富铁矿。

“好,快去请上官先生。”

欣喜地查看着手中的铁矿石,赵汉吩咐下人去请上官光宇前来商议政事,顾婉娥连忙地去准备酒菜。

酒宴就就赵汉和上官光宇两个人,他们商议的不是别的事情,而是如何安顿李少天,使其竭尽所能地为赵汉办事。

“将军,此人底细我们一无所知,而且短时间内就获得了襄州的民心,不可小觑,我看还是将其留在将军府,以防不测。”

仔细思索了一阵,上官光宇谨慎地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李少天所作的一切都看在了他的眼里,从那些看似疯狂的事件中,他感觉李少天有一种独特的人格魅力,这种魅力虚无缥缈,令他无法掌握,从而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上官老弟多虑了,这年头都是凭拳头说话,民心这东西说有用就有用,说没用就一文不值。我倒是觉得不如让他做南城巡守司的司守,一来可以在我们的掌控中,二来也可以整治一下南城的治安!”

赵汉微微一笑,把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一切都好像成竹在胸。

“南城巡守司?”

上官光宇喃语了一句,随即笑了笑,看来赵汉真的很痛恨胡文礼,否则不会把李少天弄去马天义搞得名声极臭的南城巡守司,借此恶心一下胡文礼,使其如鲠在喉。


第二十二章 打“老虎”(上)

一大早,李少天就穿着一套亮闪闪的明光铠意气风发地出现在了院子里,昨天他就接到了将军府的任命,成为南城巡守司的新任司守,于是就从天狼左军那里弄了这一套明光铠来撑场面。(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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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勇等天狼左军的军士们昨天也接到了撤离的命令,临行前,胡勇笑着拍着胸脯保证,如果李少天遇到什么麻烦,只要招呼一声,他一定带着兄弟们赶过来帮忙。

王立山、程牛和雷得水等人相继来到院子里集合,在李少天的面前按照高矮顺序排成三列,总共十九个人,每个人都穿着一套鱼鳞铁甲,腰挎钢刀,威风凛凛,他们以前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摇身一变就成了官兵了。

集合好队伍,李少天向站在一旁的秦雨凝、秋霜、小石头和刘晓玲微笑着点了一下头,然后一挥手,领着王立山等人昂首挺胸地杀向了南城巡守司。

秦雨凝四人站在门口,目送着李少天离开。刘晓玲当天并没有跟刘老满回去,她以学作点心为由留了下来,闲暇时便让秦雨凝教其认字,准备去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

史胖子昨天在得知李少天要当南城巡守司的司守后就溜了出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一晚上都没回来。

街上的百姓们被李少天等人所吸引,纷纷好奇地跟在后面。奇怪得是,一路上无论大姑娘还是小媳妇,无不对着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李少天掩口而笑,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使得李少天一头雾水,莫明其妙。

南城巡守司靠近南城城门,它的职责除了维护南城治安外,还有守护南城城门,负责城门税收。

巡守司的衙门和军营连在一起,前面是审案的衙门,后面是住宿训练的军营,由于新任司守未到,军士们的纪律显得十分松散,衙门门口,几名值班的军士七倒八歪地倒在地上酣睡,身上散发出浓烈的酒气。

“喂,醒醒,醒醒!”

李少天眉头一皱,冲着王立山努了一下嘴,王立山走上去用脚踢了踢一名倚在用来鸣冤告状的大鼓的鼓架上呼呼大睡的军士。

“去,去,去,老爷不在,告状找襄州府去!”

那军士不耐烦地翻了一个身,嘀咕了一句,再度睡了过去,王立山无奈地望向了李少天。

围观的百姓们顿时一阵哄笑,李少天哭笑不得,第一天上任就遇上这种鸟事,于是脸一沉,大步走上前,抄起鼓槌使劲砸起鼓来,咚咚的鼓声震得附近房舍的瓦片瑟瑟发抖。

“谁他妈的活得不耐烦了,大清早地就他妈的来敲丧鼓,是不是想进牢里清醒清醒。”

地上的军士们没醒,不过衙门的大门倒是咯咯吱吱地开了,一个中年军士揉着惺忪地睡眼破口大骂。

“妈呀!煞星来了!”

等看清了门外的局势,尤其是敲鼓的李少天,中年军士愣了一下,随即见了鬼一样,拔腿就往里跑,边跑边喊。立刻,衙门里面一阵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带上这几个家伙,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放下鼓槌,李少天扫视了一眼倒在地上烂醉如泥的军士,大步走进了衙门,雷得水让几个人扛起了醉酒的军士跟在了李少天的身后。

李少天走进大堂前的院子时,一群衣衫不整的军士狼狈地从旁边的厢房内奔了出来,边穿衣服边愕然望着走进来的李少天和身后的百姓,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并没有理会那些惊惶的军士们,李少天径直走进大堂,一屁股坐在了堂上的大座上,雷得水等人把那几个醉酒的军士扔到堂下的地上,分成两列立在左右。

百姓们涌进了院子里,站在堂外伸长脖子往里张望着,那些从厢房跑出来的军士们站在大堂门口面面相觑,弄不清李少天要做什么。

“谁是当值的队目?”

挪了挪屁股,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后,李少天一拍惊堂木,官威十足地冲着堂外的军士喊了一嗓子。

“卑职徐大同,乃此次当值的队目,不知道您?”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精壮汉子慌忙戴上头盔,走进了大堂里,向李少天拱了一下手后,狐疑地望着他,小心地询问。

“奉大将军令,我家公子出任南城巡守司司守!”

王立山走上前把一张盖着大将军印的任命书往徐大同的面前一晃,趾高气扬地说道。

“大人恕罪,卑职参见大人!”

徐大同虽然不认识任命书上写得东西,不过上面鲜红的大将军印他却是认得的,再说了,谁活得不耐烦了胆敢冒充朝廷命官,于是连忙跪了下去。

堂外的军士们见状也随着跪了下去,心中万分震惊,把南城巡守司折腾得半死不活的煞星竟然成了他们的顶头上司,这都什么事儿呀。

百姓们先是面面相觑,接着便呼啦啦跪下去了一片,黑压压地跪满了诺大的院子。

望着敬畏地跪在院子里的百姓和军士,李少天这时候才觉得当官儿真好,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令人飘飘欲仙。

“大人,草民有冤要申!”

还没等李少天回过神来,忽然,人群中站起一个衣衫简朴的中年男子,穿过人群来到堂下,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大人,草民有冤!”

“大人替草民作主呀!”

“草民冤枉呀!”

……

随即,十几号人从人群中钻了出来,纷纷跪在堂下喊起冤来。

见此情形,李少天不由得傻了眼,人家当官无不风光显耀,他这屁股还没坐热乎就招来一群告状的,也真是倒霉。

跪在院子里的百姓和军士齐刷刷地望着李少天,都想看他有什么反应,有所不同的是,百姓们是期待,而军士们则是观望。

“本官要在这里谢谢诸位当日的护送之情,如果没有诸位的鼎力相助,本官现在早已经人头落地。”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李少天略一思索,走下了座位,亲自扶起了跪在堂下的一位老者,然后双手抱拳,冲着堂外的百姓们鞠了一躬,感谢他们当天护着绿萼去了将军府。

“本官在此承诺,以后南城凡有冤情者皆可前来击鼓上告,无论涉及何人,本官定会秉公处理,如有违反,天诛地灭!”

随后,李少天面色一整,严肃地环视了一眼愕然望着自己的百姓和军士,“今天是本官上任的第一天,不易大动干戈,因此只审一件案子!”

说完之后,李少天起身坐回了堂上,等待着百姓们选出冤情最深重的案子来,他初来乍到,对南城的局势毫不知情,没有一点头绪,更没有审案的经验,如果今天让他一个个地审案子,不累死也得急死。

一般来说,案子越大反而越好审,因为犯案者往往肆无忌惮,行事张狂,毫不顾及影响和后果,案情通常都十分清晰,可以省去不少的麻烦。

堂下告状的人面面相觑一番后,纷纷退到了院子里,有人此时已经飞奔离去,看样子是喊人去了。

几个守门的军士依旧不知死活地在大堂上呼呼大睡着,李少天眉头一皱,冲着徐大同挥了挥手,徐大同连忙让人把那几个家伙拖进了厢房,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院子里的百姓们嗡嗡地低声议论着,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越来越多的百姓从南城赶来,围聚在巡守司外。

“民妇冤枉呀!”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一个苍老激动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随即,百姓们安静了下来,自动让出了一条路,两个小伙子搀扶着一个衣衫褴褛、白发苍苍、形如乞丐的老妪缓缓走了进来,老妪边走边高声喊着。

令人震惊的是,老妪的双眼竟然没有眼珠,只留下两个空洞洞的黑窟窿,散乱的白发随风飘荡着,显得几许悲壮和苍凉。

“大老爷,民妇冤枉,民妇要告周老虎逼死民妇女儿采莲,杀害民妇丈夫和三个儿子,挖去民妇双眼。请大老爷为民妇作主!”

老妪在两个小伙子的帮助下颤巍巍地进了大堂,找准了方向后,双腿一屈,跪在了李少天的面前,砰砰砰地磕起头来,磕得额头都流出血来。

“快,扶起她!”

李少天从没有想过自己会遇到这种情况,望着老妪苍老憔悴的面容,心中不由得一痛,禁不住站起了身子,冲着堂下的程牛和雷得水大喊了一声。

程牛和雷得水赶忙走上前扶起了老妪,老妪被两人架着,呜呜地哭了起来,李少天刚才的那句充满了关切的话语使得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是的,她已经压抑得够久了,是时候发泄一下。

可惜,她再也无法流出眼泪,院子里的百姓中顿时有人跟着啜泣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老妪怎么会变得如此凄惨,那会是什么样的冤情?李少天觉得鼻头有些酸,他强忍住激动的心情,沉声问向立在一旁的徐大同。

徐大同对李少天的反应相当惊讶,他发现这个令他们闻风丧胆的煞星眼圈竟然红了,没错,是红了,隐约似有泪水,而且情绪也变得相当激动。

难道是为了这个孤老婆子?惊讶地望了老妪一眼,徐大同完完整整地把老妪的事情讲了出来。

其实,老妪的冤情可以说满襄州城皆知,老妪向南城巡守司告过,向襄州府告过,皆被赶了出来。她甚至还去过将军府告状,可惜走到距离将军府几十米的地方被周老虎的人拽了出来,也就是那次过后,她的眼珠被挖了出来,再也不能告状,连生计都成了问题。

周老虎之所以没有杀害老妪,而只是残忍地挖去她的双眼,目的就是要震慑那些被他欺负过的百姓,告诉那些百姓在襄州城里他周老虎就是天,谁也别想作出什么翻天之事。

百姓们可怜老妪的遭遇,东家一口西家一顿地接济着她,老妪这才没有饿死。老妪的毅力还真坚强,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寻死了,可她却顽强的活了下来,目的就是给丈夫和儿女申冤,很多人都劝过她放弃,这个社会是没人会为他作主的,可老妪就是不甘心,于是一直熬到了现在,受尽了凄苦和煎熬。


第二十二章 打“老虎”(中)

周老虎,本名周善绮,现年49岁,襄州城最大的黑帮黑虎会的龙头老大,为人阴险狠毒,心狠手辣,奸诈圆滑,主营赌场、酒楼、当铺和青楼,另外还霸占了汉水的漕运,手下有一批亡命之徒为其冲锋陷阵,跟襄州城的各方势力都有交集,可谓财大气粗,势力雄厚,是个手眼通天、满手鲜血的恶霸。www.65txt.com

周老虎原本只是襄州城的小混混,由于其好勇斗狠,处事凶残不计后果,跟别人打架时,不把对方砍得血肉模糊、生息全无是绝对不会罢手,于是身边慢慢聚集起了一帮地痞无赖,逐渐在襄州城内站稳了脚,继而发展壮大,最终成为了襄州城的黑道老大,跟襄州城的权贵们称兄道弟,风光无限。

南霸天再狠再凶,他毕竟是个官,做起事来还会有所顾忌,决不捞过界,寻常只欺负那些无权无势的南城百姓,对那些官员富商是决不得罪的。

而周老虎则不同,他是一个恶霸,信奉武力至上的原则,行起事来决不计后果,普通百姓他不放过,背景不深的官员富商他也照吃不误,能捞则捞,百无禁忌,跋扈嚣张,恶名昭著。

对于周老虎,百姓们是畏之如虎,忍气吞声,被他设计过的官员富商也是敢怒不敢言,生怕惹祸上身。那些妄想状告周老虎的百姓无不下场凄惨,轻则断手短脚,重则送命,就连企图对周老虎不利的官员也没有好结局。

三年前,一名进了周老虎赌场的粮商掉进了事先设计好的圈套里,豪赌之后欠了周老虎的巨额债务,周老虎毫不犹豫地就夺了他的房产,霸占了他的妻女,逼得粮商无颜见人,跳河自尽。

原来,周老虎早就看上了这位粮商的粮铺,结果不仅弄到了粮铺,而且还大小通吃,顺带搞了粮商的妻子,连粮商十二岁的女儿也没有放过,可谓是禽兽不如。

恰巧,粮商的一个堂兄是襄州府五品录事官,录事官气愤不过,搜罗了周老虎欺行霸市、欺男霸女、荼毒百姓等罪状向襄州御史田华上告。还没等田华有所反应,录事官当天晚上就被人发现在书房自缢而亡,书桌上留有一封因为害怕贪污事发,因而畏罪自杀的遗书,在他的家里,办案的官吏搜出了白花花五万两的白银。

很快,录事官的贪污罪名被落实,家人受到牵连,男丁发配为苦役,女人则沦为官妓,境况凄惨。

明眼人都知道,录事官是被陷害了,否则他白天还在上告,晚上怎么就畏罪自杀?再说那可是五万两现银,虽然录事官平日里少不了一些迎来送往的应酬,也收受一些孝敬和礼物,但那些东西算下来一年来也不过有三四百两银子,五万两银子,打死他也贪不了这么多。

两个家庭就这样被弄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自此以后,无人再敢上告周老虎。因为大家都清楚,周老虎连官都敢杀,告状根本就不可能告得倒他,反而会引来杀身之祸,受了委屈只能打落牙齿混着血往肚子里吞。

经历了几次血的教训后,周老虎隐隐约约成为襄州城无人敢招惹的瘟神。

老妪的案情很简单,四年前,她的女儿采莲是周老虎七夫人的丫鬟,有一天,七夫人的一支金钗不见了,一个丫鬟揭发说看见是采莲偷了金钗,于是七夫人就让人刑讯逼供,可怜的采莲哪里拿过金钗,根本就不可能拿出来。七夫人最后恼羞成怒,就让下人们强暴了采莲,然后打断了她的双手扔出了周府。

采莲被接回家里的时候已经精神失常,口中不停地说着“我没拿,我没拿”,下身流血不止,没过几天就咽了气,死时双目圆睁,老人们无不叹息,采莲就是传说中的死不瞑目呀。

民间流传,冤死的人不能投胎转世,采莲死的那天,她家的院墙轰然倒坍,院落中的原本生机盎然的枣树也在一天内枯败而死,人们皆说采莲冤魂不散,阴魂滞留家中不走,除非有人能为她洗刷冤情,。

更可悲的是,采莲死后,一些风言风语平地而起,有些人甚至怀疑她真的偷拿了七夫人的金钗,而且理由听起来似乎还很充分:为什么七夫人丢了金钗不找别人,偏偏找上了采莲,肯定是她平常手脚不干净。

落井下石,胡乱猜疑,幸灾乐祸,妄自菲薄,这就是人性的可恨之处,被流言蜚语压得抬不起头的老妪丈夫张老汉终于忍无可忍,带上三个儿子,邀上一些亲戚去找周老虎讨要公道。

结果就在周老虎的大门前,不等张老汉开口说明来意,一批手拿凶器的暴徒从周府里冲了出来,对着手无寸铁张老汉等人大打出手,酿成十一人死亡,二十多人重伤的惨剧。

事后,周老虎倒打一耙,诬蔑张老汉等人企图冲进周府打劫,襄州府最后把死亡的张老汉等人定性为罪有应得的暴民,草草了解了此案。

此案轰动一时,据说当天周府门外血流成河,惨不忍睹,老妪的丈夫和三个儿子不仅被打死,而且死后还顶着暴民的帽子,令人唏嘘不已。

“难道就没人管吗?”

得知了事件的经过,李少天目瞪口呆地望着徐大同,这也太无法无天了。

“管?谁敢呀,当时处理这个案子的时候,没人敢说出半句异议,就连百姓们也三缄其口,都怕引火烧身!”

徐大同无奈地摇了摇头,凑过头去,小声地提醒李少天,“大老爷,这里面的水太深了,如果没有上面给周老虎撑腰,他能嚣张成这样?再说此案襄州府已经审结,您也没权再审此案,依小的看,还是给些银子,把这老婆子给打发了吧!”

从周老虎肆无忌惮地做出这些人神共愤的事情就不难看出,这里面的水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南霸天跟他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李少天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他有心替老妪申冤,但似乎有一把无形的利剑悬在他的头顶,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这个周老虎绝对是个马蜂窝,经历了公审一事后,李少天做事谨慎了许多,他知道里面的轻重,稍有不慎就会招来横祸,不仅扳不倒这只老虎,自己很可能被蛰得体无完肤,引起周老虎势力的强力反弹,虽说有赵汉的庇护不至于丢掉性命,但恐怕以后只能龟缩于将军府,听任赵汉摆布了。

看来,为民申冤的官可不是好当的,尤其是涉及到这种权势熏天的权贵,更是举步维艰,进退维谷。

李少天端坐在大堂上,目光有些迷离,脑海里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权衡着可能的利弊得失,一方面是良心的驱使,另一方面则是对周老虎的忌惮。

堂外的百姓们鸦鹊无声地等待着李少天的决断,那些巡守司的军士们更是双目放光地看着他,他们想知道李少天这个煞星敢不敢斗一斗周老虎这个瘟神,在这些巡守司军士们的眼里,干掉了马天义和齐中横、吓疯了二狗子、重伤了马天远的李少天跟周老虎一样,都是是一个恐怖的存在。

无意中,李少天抬起头来,迎接他的是百姓们渴求的目光和巡守司军士们兴奋的眼神,他的心中不由得猛然一颤,自己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不正是这些百姓们帮的忙吗?自己现在一穷二白,毫无根基,如果想彻底摆脱赵汉,所依靠的就只能是这些朴实的百姓们,失去了百姓的支持,自己就等于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迟早会沦为一具和齐中横一样的行尸走肉,永远生活在别人的阴影下。

史胖子说的很对,天时、地利与人和三大要素中,人和才是李少天的根基,也只能利用人和他才能发展壮大,脱颖而出,建立自己的势力,其余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水中月,镜中花,虚无缥缈,可望而不可及。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想通了根基所在,李少天一咬牙,毅然下定了决心,他不愿意活在别人掌控中,更不愿意成为别人的傀儡,唯有拼死一搏,破后而立,于是面色一寒,从堂上的签筒里抽出一根令签,一扬手,无比潇洒地扔给了徐大同,厉声喝道,“去传周善绮,本官有案问他!”

犹如石破天惊,堂里堂外的人全都怔住了,目瞪口呆地望着面色威严的李少天。大家先前无不渴望着李少天能接下老妪的案子,然而等李少天真的下令传周老虎,众人反而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皆以为刚才出现了幻听。

徐大同握着令签傻住了,呆呆地看着李少天,脑子里一片空白,李少天竟然让他去传周老虎,这岂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嘛。

“还不快去,是不是想违令?”

见徐大同痴呆地盯着自己,李少天双目一瞪,忽然看见桌子上的惊堂木,顺手拿起来使劲望下一拍,怒目而视。

惊堂木啪的一声巨响,吓得徐大同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差点就没尿裤子,他愕然抬头望着怒发冲冠的李少天,咕嘟咽下了一口口水,心想自己如果不去肯定要倒大霉了,于是赶紧冲李少天大声应了一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领着堂外的一干手下传人去了。

徐大同没办法不跌跌撞撞,他的双腿都软了,走路的时候自然左摇右摆。

“青天呀!”

现场沉默了良久,忽然,老妪啪一声跪了下来,冲着李少天凄厉地喊了一声。

“青天!”

呼啦,院子里的人们随即纷纷跪了下来,连带着影响到了门外的百姓,一时间,巡守司内外黑压压跪满了激动的百姓。

“快起来,这是本官职责所在!”

什么狗屁青天呀!李少天心中一声叹息,亲自走下去扶起了老妪,然后冲着堂外的百姓大喊了一声。

百姓们这才站了起来,窃窃私语着,既兴奋又紧张地等待着周老虎的到来。趁着等待周老虎的时机,李少天悄悄把王立山喊了过来,小声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王立山点了点头,飞快地离开了巡守司。


第二十二章 打“老虎”(下)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闻讯赶来的百姓把南城巡守司围得水泄不通,军营里正在睡懒觉的军士们已经被人喊醒,慌里慌张地穿上衣服,拿上刀枪,手忙脚乱地维持起了现场的秩序,同时还不忘嚼嚼舌头根子,饶有兴趣地议论着李少天传唤周老虎的事情。(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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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士们暗地里已经开了赌盘,赌李少天铩羽而归的是1:0.1,也就是一赔零点一;赌李少天能和周老虎平分秋色的1:1;赌李少天能让周老虎低头的1:10。

毫无疑问,九成的军士选择了李少天铩羽而归,另外一成抱着撞大运的心态咬牙选了两人平分秋色,至于押李少天能让周老虎低头的则是一个人都没有。

从赌盘的盘口可以清晰看出军士们一致不看好李少天,李少天固然强势,但他再强势能强得过周老虎这个坐地龙?要知道周老虎可是将军府和王爷府的常客,非南霸天之流可比。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军士们估摸着李少天也就是装装样子,摆个姿态给老百姓看看,最后肯定不了了之,当官不就是为了升官发财嘛,李少天也是人,是人就不能免俗,他哪能真能得罪周老虎这种权贵,那岂不是自毁前途!

与此同时,威严寂静的巡守司大堂,李少天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胸,静静地等待着徐大同的消息。期间,王立山从堂外进来,冲着他点了点头后就站在了一旁。

正当李少天右手五指有节奏地在左胳膊上打着拍子的时候,门外忽然一阵骚动,徐大同垂头丧气地领着手下走了进来,灰溜溜地站在了堂下。

“你的脸怎么回事?”

李少天忽然发现徐大同的左脸颊上有五个鲜红的指印,于是松开双手,惊讶地问道。

“没事,刚才有一只苍蝇,赶走的时候不小心打在了脸上。”

徐大同闻言精神一振,摸了摸脸颊,若无其事地一笑,随即向李少天一拱手,“启禀大老爷,周老爷出城去了,不在家里。”

“不在家里?”

门外的百姓顿时发出低沉的哄闹声,李少天眉头微微一皱,沉声追问。

“是,是,没在家!”

徐大同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地连声应着。

“放屁!”

砰!李少天面色一寒,噌地站起身子,用力一拍桌面,怒声呵斥徐大同,“身为官差,不以身作则,竟与嫌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你说,你还配穿这身官衣吗?你还配站在这大堂之上吗?来人,扒去他的官衣,把他轰出去!”

刘小龙和刘小虎应声走出队列,走上前一左一右夹住了徐大同,作势就要脱徐大同的官衣。徐大同苦笑一声,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夹在李少天和周老虎之间,他还能怎么做呢。

哗啦,跟在徐大同身后的军士们立刻跪在了地上,跪在最前方的军士悲愤地望着李少天,“大老爷,不是我们不想传人,我们去了就被家丁拦在了门外,连他的门都没能进去。徐头不过是多说了两句就挨了门房一记耳光,还把令签给折了。不是我们无能,确实是周府的人不好惹!”

“不好惹,你们伸手摸摸裤裆里面那个带把儿的东西还在不在,你们还是不是男人?咱们是什么?咱们是官差,知道什么是官差吗?官差就是代表官府的公人,是官府的脸面,你看看你们,灰头土脸,沮丧狼狈,哪里还像个官差的样子,南城巡守司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心知徐大同肯定是吃了闭门羹,李少天本来就是想逼他们说出实话,见此情形,愤怒地一指领头的那个军士,厉声呵斥。

“大老爷,他们可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霸,我们拿什么跟他们斗。”

被李少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斥责,领头的军士也豁出去了,拧着脖子,不服气地望着李少天,觉得他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他去跟周老虎斗去。

“拿什么斗,就拿这个!”

啪,李少天把腰间挂着的赤龙刀拍在了桌子上,义正辞严地瞪着领头的军士,“咱们是兵,他是贼,这南城是咱们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恶霸撒野,他再厉害能厉害过大将军?说到底咱们可都是给将军府办差的,大将军就是咱们的后台,在这襄荆地界上,有人大得过大将军吗?你这不是在丢我的人,也不是在丢南城巡守司的人,你这是在丢将军府,在丢大将军的人!”

被李少天这通话一训,堂下的军士们无不惭愧地低下头去,这些道理他们不是不懂,但那又怎样,连当官的都畏惧周老虎,还能指望他们这些小兵做些什么。

“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个周老虎是何许人,竟然连我南城巡守司的令签都敢折!”

环视了一眼堂下耷拉着脑袋的军士和院子里抬着脑袋静静注视着自己的百姓,李少天拿起桌上的赤龙刀走下了座位,伸手拍了拍徐大同的肩头,“招呼兄弟去后面的校场,本官要去周府,不想来的我决不勉强。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说完,在院子里百姓们诧异的目光中,李少天领着王立山等人转身去了衙门后面的军营,一脸严肃地站在空荡荡的校场上等待着,即使没有一个人来,他也要去会会那个周老虎。

王立山和雷得水等人在李少天面前列成两队,站得笔挺,心情异常激动。周老虎是什么人,襄州城黑道老大,周府在他们眼里就是阎王殿,过去想都不敢想,现在竟然要闯进去,而且还要对付周老虎,在感到恐惧的同时还有莫名的兴奋,恐惧的是周老虎的淫威,兴奋的是李少天的魄力。

拎着赤龙刀,李少天面无表情地盯着校场正南方旗杆上迎风招展的一面黄底黑字的旗子,上面写着五个大字――南城巡守司。

不久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衙门通向校场的入口处,徐大同领着大群军士小跑着赶了过来,在王立山等人的身后站好了队列,齐刷刷地望着李少天。

“司守大人,除城门当值30人和衙门当值30人外,南城巡守司共到336人!”

待队伍整理好后,徐大同走到李少天面前,右拳砸了一下胸口,大声汇报。其实,司守之下还有四名巡检,巡检之下才是徐大同这样的队目,不过四名巡检中马天义死了,剩下的三个平常根本就不住在军营里面,因此现场最大的官就是这些队目了。

巡守司的军制中,每10名兵丁为一什,选1名什长,什长,俗称兵头。每3什为1小队,队长称为队目。

一名巡检手下有4名队目,总共120人。南城巡守司总共四名巡检,共有军士480人,再加上巡守司牢房狱卒等人,编制500。

“本司守不想强人所难,我知道你们中间有人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随大溜来了这里。我先在这里声明,等下去周老虎那里很可能会有一场火拼,不想去的可以不去,我决不怪罪!”

冷冷地环视了一眼局促地站立着的军士们,李少天走过去在队列前方来回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队列中部,“我看大家都不像富贵人家的子弟,家中说不定也受过别人的欺负,可能也有过怨天尤人、控诉无门的无奈和愤怒。我要说的是,老天是公平的,它给过每个人机会,只不过看那人能不能把握而已。进一步风光显耀,退一步碌碌无为,机会就摆在眼前,如果是我,我就会抓住它。”

李少天话音刚落,军士们中间顿时起了一阵骚动,刚才的那一番话简直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作为贫苦百姓,谁没受过权贵的欺负?谁又不想光宗耀祖呢?

“等下跟随本司守前去的人本司守将视其为兄弟手足,生死与共,荣辱相连。一旦起了冲突,伤残者安家费100两,战死者安家费200两。如果我有幸不死,必将安顿伤者日后的生计,照顾死者家眷的生活,如违此誓,天诛地灭,永世不得超生!”

李少天举起右手,趁机又加了一把火,面色严肃地宏声向天发誓。这个时代的人们讲究一言九鼎,信义为上,轻易不会当众发下重誓,而一旦立下重誓,往往会不顾生死,竭尽全力去实现,因此重誓在这个时代很有信服力。

轰,这一下,队列是彻底乱了起来,军士们兴奋地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李少天先用煽动性的语言给他们画了一个美味的大饼,随后还解除了他们后顾之忧,如何不令其心动。

“许队目,本司守令你率队前去军械库换装重甲!”

根本不给军士们过多思考的机会,李少天沉声喝向愕然站在一旁的徐大同,“如有离开者不得阻拦!”

“弟兄们,换装去!”

心中震撼万分的徐大同右拳使劲一砸胸口,一挥手,冲着乱哄哄的军士们大喊了一声,也许,李少天真能带给他们一丝惊喜。

军士们随着徐大同,叽叽喳喳,一窝蜂似地冲向了后院的军械库。

望着离开的军士们,李少天稍稍松了一口气,他感觉嗓子眼有些发干,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随即冲着王立山点了一下头。

王立山拿出一个包袱,里面是一顶黑色带翅官帽和一套绿色官袍。在刘小虎和刘小虎的帮助下,李少天脱下了沉重亮丽的明光铠,换上了官服,戴上了官帽,由于他是光头,官帽的边沿露出光亮的头皮,看起来有些别扭和好笑。

“大哥,此去周府凶险万分,你为何脱下坚固的铠甲,换上这毫无防护的官服?”

待李少天穿戴好官服后,雷得水走上前,不解地望着他,不光他,其余人也都大惑不解。

“你不觉得官服更便宜行事吗?”

狡猾地冲着雷得水一笑,李少天把赤龙刀挂在腰上后,双手望身后一背,果然官威十足。

雷得水等人恍然大悟,谁也没有注意到李少天眼神里流露出的一丝果决。

军械库中,军士们一边穿着鱼鳞甲一边兴奋地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反正现场也没有外人,大家也就少了很多的顾忌,说起话来也就更加随便。

“徐头,咱们真的要跟着这个煞星干,他会不会把咱们给卖了?让咱们替他送死!”

跟那些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的年轻人不同,十来个队目心事重重地聚集在一起,一个瘦长脸的队目狐疑地问向徐大同,他怕李少天届时让他们跟周老虎火拼一场,然后李少天再出来收拾残局,跟周老虎和解,从中渔利。

“我看不会,他刚才可发了那么重的毒誓!”

边上一个国字脸的队目不等徐大同开口,抢先插嘴说道,看得出来,他对李少天的印象不错。

“我倒觉得这件事最后很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立刻,国字脸对面一个胖胖的队目也发表了意见,他不相信李少天会为了那个瞎眼老婆子真的跟周老虎起冲突,估计周老虎到时候给他几分薄面,胡乱拉一个垫背的出来,使得李少天有所交代,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官场上这种沽名钓誉、假仁假义的事还少吗。

随即,众位队目一起望向了徐大同,等待着他拿主意,这些人都是老兵油子,世故圆滑,考虑问题比那些冲动幼稚的年轻人周到得多。

“咱们视情形而定,事情不了了之最好,如果煞星拿咱们当炮灰,想用咱们的命当他升官发财的垫脚石,咱们就来个虚与委蛇,胡乱应付,让他自己蹦达去。”

徐大同先是冷笑一声,接着眉头一皱,“要是煞星以身作则,真的想跟周老虎干仗,那咱们就跟他着干,反正大家平常都没少受这混蛋的鸟气,出了事情也是煞星在前面顶着。”

队目们闻言纷纷点头称是,大家一致决定伺机而动。

虽然对李少天有所怀疑,但众人还是摩拳擦掌,期待异常,李少天刚才说的那番话深深打动了他们。设想一下,万一李少天真的干倒了周老虎,那襄州城以后还不任由他们横着走。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全体军士穿着鱼鳞甲,手握长枪,腰挎钢刀,精气十足地在校场上列队而立,没有一个人开溜,其中有两个小队拿着的竟然是质地上乘的硬弓。

四城巡守司毕竟是襄州城的治安衙门,虽说不用打仗,日常管理也稀疏,但军械装备可是一应俱全,丝毫不差。

“有一句丑话我要说在前头,如果届时有临阵脱逃、怯战不前和不遵号令者,我李某认识你,但李某的刀可不认识你。明白不明白!”

李少天左手握着腰上赤龙刀的刀柄,目光一一从军士们的脸庞扫过,一字一句地沉声说道,字里行间充满了浓烈的杀气,使得现场的空气骤然变冷。

“明白!”

军士们心神一震,长枪一磕地面,齐声怒喝,一股萧煞之气顿时弥漫开来,惊飞了远处树枝上的飞鸟。


第二十三章 赌命 (上)

周老虎的府邸位于襄州城的中南部,正好处于南城巡守司的辖区,占地广阔,庄严气派。www.65txt.com门前矗立着两个面相狰狞的石狮子,张着血盆大口,瞪着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从门口走过的人,令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七八名护卫模样的家丁此时正聚在左侧的石狮子前高声谈笑着,他们谈论的对象就是徐大同等人,言语间充满了轻蔑和鄙夷。

“大哥,你那一巴掌真厉害,一下子就把那个家伙给打蒙了。”

说笑间,一个瘦高个家丁钦佩地冲着一个人高马大的马脸家丁伸出了大拇指,一脸的谄媚。

“他妈的,一个小小的南城巡守司也敢传咱们老爷过去问话,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就连襄州府的冷卫冷大人见了咱们老爷那也是毕恭毕敬,礼遇有加,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马脸家丁鼻孔里冷哼一声,左手扶助腰间的钢刀,老气横秋地给周围的家丁说教着,“记住,以后有谁胆敢对老爷不敬,给我往死里打,自有老爷给咱们作主!”

家丁们连连点着头,纷纷拍胸脯保证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情绝对会下死手,随后语锋一转,谈起了风月之事,不时发出暧昧的哄笑

正当马脸家丁一脸淫荡地向众人讲述着他上次强暴北城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周围的家丁听得津津有味之时,一阵低沉的脚步声从南街传来。

听到声音,马脸家丁等人好奇地扭头望去,只见一队顶盔贯甲的军士排着整齐的队伍,握着长枪,小跑着跟在了一匹黑马的后面。黑马背上坐着一个穿着官服,面罩寒霜的年轻人。

军士们跑动的节奏一致,脚步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加上耸立的长枪,远远望去就像一条移动着的浑身长满长刺的铁蛇。

队伍后面跟着潮水似的百姓,黑压压望不见边际,李少天一路行来,沿途的南城百姓纷纷放下手头的活计加入人流中,使得南城街市关门闭户,一片萧条。而且已经有人前去通知其余三城的百姓,不少得到消息的人正在赶来的途中。

幸好李少天以前在马场学过骑马,否则这次就要出洋相了,他的双腿紧夹马腹,尽量使身体保持平衡。

马脸家丁发现来者不善,连忙示意一个家丁进府汇报,他则和其余的人在府门前一字排开,双手抱胸,态度极为嚣张。二三十名手里拎着刀的家丁随即从门里涌了出来,气势汹汹地站在了马脸家丁的背后。

来到周府门前,李少天也不下马,居高临下瞅着马脸家丁。军士们依次在他背后列好队形,弓箭手在前,长枪手在后,堵住了周府的大门。

“告诉你们家老爷,南城巡守司司守李大人前来办案,让他速来迎接。”

趁着双方对峙时,王立山从李少天身后走出,冲着马脸家丁大喊了一声。

“大人?小小的七品巡守竟敢在我家老爷面前称大人。哈哈……”

马脸家丁觉得李少天有些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再哪里见过,正在回忆,闻言后先是一怔,随即肆无忌惮地大笑起了起来,像是看见了一件极为可笑的事情。

周府的家丁们随即跟着狂笑起来,他们根本就没把李少天放在眼里,围观的百姓们不由得一阵骚动。

“很好笑吗?”

正当马脸家丁得意的时候,李少天忽然冷冷地开口,面色阴冷地盯着他。

迎上了李少天冷漠的目光,狂笑的马脸家丁没来由得打了一个哆嗦,笑声随即停了下来。马脸家丁的笑声一停,其余家丁也都止住了笑声,现场顿时沉寂了下来,气氛变得异常压抑。

“说,刚才谁折了令签?”

沉默中,李少天扫了一眼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的马脸家丁等人,再度冷冷地开口问。

马脸家丁等人面面相觑一番后,谁也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望着李少天,现在他们可都看出来了,众目睽睽下不把周老虎放在眼里,这个年轻的司守绝对不是良善之辈,搞不好大有来头。

虽然周老虎横行霸道,行事乖张,但在这襄州城里照样有他惹不起的人。

“徐队目,是谁折了令签。”

见家丁们默然不语,李少天扭头问向立在一旁的徐大同。

“就是他!”

徐大同现在又惊又喜,惊的是李少天的胆大包天,喜的是李少天好像要为他作主,于是伸手一指马脸家丁。

李少天闻言,脸上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马脸家丁立刻觉得一股冷气从脊背上冒出,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此人公然损毁令签,罪大恶极!来人,拿下他。”

李少天觉得马脸家丁今天可谓是霉星高照,这家伙不仅打了徐大同,折了令签,刚才竟然还公然嘲讽自己,真可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于是冲着他一挥手,厉声喝道。

刘小龙和刘小虎应声闪出队列,迎着马脸家丁就走了过去。

“你们谁敢!”

马脸家丁吃了一惊,慌忙抽出腰刀,色厉内荏地喊了一声。

家丁们见状纷纷拿着刀围聚了上来,护住了马脸家丁,和刘小龙、刘小虎对峙起来。

“弓箭手准备!”

冷笑一声,李少天扬起了右手,站在他后面的弓箭手们立刻拈箭拉弓,对准了马脸家丁等人。

家丁们这下可慌乱了起来,万一这个背景深厚的年轻司守冲动之下让人放箭,他们岂不是白白送死,但又不敢离开,生怕周老虎秋后算帐,于是惊惶地站在那里。

事到如今,家丁们更加确信眼前这个年轻的司守是某个权贵家的公子哥,只是不知他为何要跟周老虎过不去。

“包庇案犯者,与案犯同罪!”

看出家丁们心中的胆怯,李少天双目一瞪,沉声喝道。

“大家别怕,襄州地面上李姓公子中根本就没他这号人,咱们可千万别被他吓住。”

被李少天这么一吼,马脸家丁忽然开了窍,他仔细打量了李少天一番,随即冲着周围已有怯意的家丁高声喊了一嗓子,然后恶狠狠地盯着李少天,认为他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家丁们顿时也清醒了过来,襄州李姓之人最尊贵的莫过于武怀王府,而武怀王府的人他们都认识,根本就没有这个年轻的司守,而除了武怀王外,周老虎并不惧怕任何李姓之人。

再说了,如果这个李姓司守真的跟武怀王有关系,那么他出来时身边必定跟有王府的侍卫,王府侍卫的左手臂上都有一个黑龙臂章,而李姓司守的身后却没有佩戴黑龙臂章的人。

想通了这一点,家丁们的胆子大了起来,精神一振,再度气势汹汹地和军士们对峙起来。

“你说对了,我就是来找周老虎麻烦的。”

怔了一下,李少天随即笑着望向目光凶狠地盯着自己的马脸家丁,怪不得这些家丁刚才如此惧怕自己,搞了半天他们把自己当成某个公子哥了。

“呸,痴人做梦。你小子就等着吧,看我们老爷怎么收拾你。”

马脸家丁又恢复了飞扬跋扈的姿态,刀尖一指李少天,不屑地冲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侮辱上官,罪加一等。来人,射他的左腿!”

为什么看门狗总是喜欢乱吠?李少天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眯眯地盯着义愤填膺的马脸家丁,猛然脸色一沉,向弓箭手下达了指令。

此言一出,不仅马脸家丁大惊失色,就连那些作势欲发的弓箭手都吓了一跳,弓箭手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也没有射箭的意思,引得现场百姓顿时又是一阵大哗。

突如其来的状况使得李少天措手不及,他这才发现周老虎对这些军士的威慑力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听着百姓的哗然,李少天的脑子里快速思考着对策。

“哈哈,连自己的人都管不住,还当个屁的官呀。我看你还是滚回娘胎里回回炉吧,等大爷高兴的时候再把你弄出来!”

马脸家丁原本异常紧张,当他看见那些弓箭手竟然没听李少天的命令后,随即狂妄地大笑起来,恶毒地挖苦着李少天,引得其余的家丁也跟着放肆地笑了起来。

“可恶!”

李少天的脸上憋得通红,他双全紧握,咬牙切齿地低语了一句,右手禁不住摸向赤龙刀的刀柄,看来得意忘形的马脸家丁真是有点不知死活了。

刷!

程牛和雷得水等人不约而同地拔出了腰刀,面色严峻地等待着李少天的命令。李少天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慨,关键时刻还是要依靠这些从牢里走出来的伙伴。

嗽!

还没等李少天感慨完,忽然,一道箭影从他的身后射出,径直飞向狂笑的马脸家丁,噗哧一声扎在了他的左腿上。

马脸家丁的笑声嘎然而止,他先是不敢相信地望了望穿透了大腿的长箭,接着才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然后大叫一声,扔掉手中的刀,抱着左腿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起来。

现场刹那间就安静了下来,包括李少天,众人一起望向嚎叫的马脸家丁。弓箭手队列中,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军士拿着一张空弓,神色惶恐,胸口急剧起伏着,好像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第二十三章 赌命 (中)

“拿下他!”

李少天扭头惊讶地望了一眼那个年轻军士,抓住这难得的时机,冲着雷得水等人一挥手。(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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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得水等人二话不说,提着刀就冲了过去,那些家丁纷纷向后退开,眼睁睁地看着刘小龙和刘小虎把马脸家丁架走,然后使劲摔在李少天的马前。

“阻挠公务,折断令签,侮辱上官,公然抗法,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马脸家丁捂着大腿坐在地上,恐惧地望着李少天,一时间忘记了伤口的疼痛。李少天笑眯眯地盯着他,轻描淡写地冲着雷得水摆了一下头,“数罪并罚,仗责八十后送襄州府!”

雷得水插回腰刀,冲着李少天拱了一下手,然后和程牛走进了军士们中间,众人这才看见,有两个军士手里拿着的竟然是巡守司衙门里的水火棍。

水火棍,古时供差役使用之棍。棍的一半涂红色,一半涂黑色,红为火之色,黑为水之色,寓意不容私情。

刘小龙、刘小虎和另外两个人抓住马脸家丁的四肢,将其牢牢地按在了地上。八十大板,李少天这是想活活打死自己,马脸家丁感觉到了死神的狞笑,他惊恐地大吼大叫,奋力挣扎着。

“好好用刑,千万别让我失望了!”

雷得水和程牛拿着水火棍分立在马脸家丁的两侧,李少天冷冷地一笑,看似随意地嘱咐了一句。

这是要这小子的命!雷得水和程牛相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抡起水火棍红色的一头,用尽全身的力量重重地打了下去。

水火棍上有个小小的机关,那就是在黑色的一头顶端包着一层黑色的扁铁,一旦主审官想要被审者死,差役们就会用黑头打,绝对能断筋碎骨。

啪!

雷得水一棍子下去,马脸家丁的屁股上应声皮开肉绽,渗出血来。马脸家丁凄厉地惨叫了一声,身躯扭动得更加厉害,可惜四肢被牢牢按住,不能移动分毫。

“我操你姥姥,你小子等着,我家老爷一定不会放过你。老子到时候一定要抽你的筋,扒你的皮,杀你全家,我……唉呦,我的娘呀!”

马脸家丁见挣脱无望,索性破罐子破摔,冲着李少天破口大骂,可还没骂上几句,他就再也骂不出来,屁股上的剧痛彻底击垮了他的意志,使他哭爹喊娘地乱叫起来。

雷得水和程牛把棍子抡得高高的,一棍子一棍子地结结实实地打在马脸家丁的屁股上。十几棍子过后,马脸家丁的屁股上已经是血肉模糊,破碎的布条和碎肉块随着水火棍的落下而四处飞溅。

李少天在一旁冷眼旁观,他原先没打算杀了马脸家丁,只想让其吃点苦头,可是马脸家丁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口无遮拦地侮辱了李少天的母亲。李少天是个年轻人,年轻人的心中一般都有很多触碰不得的禁忌,一旦这些禁忌被触犯,往往会招来疯狂的报复。

二三十板子过后,马脸家丁的声音越来越小,屁股上的肉和裤子的布料已经粘在了一起,被血水一染,模糊一片。

李少天不忍心再看,悄悄把头扭到了一旁,他不是一个冷血动物,他受过的教育和所处的环境都告诉他要珍惜生命。

也许李少天心里早就想杀马脸家丁立威,只不过他不愿意承认罢了,马脸家丁的口没遮拦正好给了他一个安慰自己的借口。

来到了这个乱世之后,尤其是经历了公审事件,李少天自己都没有发现,出于对掌握自己命运的渴望,他一点一滴地变得冷血,要怨的话,只能怨这个无法无天、黑暗残酷的世界!

周府的家丁、巡守司的军士和围观的百姓无不愕然望着马脸家丁,那纷飞的板子打在马脸家丁的屁股上就像打在了他们的心上,惊恐而震撼,无形中对李少天有了一种敬畏。

徐大同等军士早已经羞愧得无地自容,除了射出来的那一箭外,动手的都是李少天带来的人,他们就像是充门面的木偶,毫无用处。

哗啦――

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府门里传了出来,片刻之后,数十名手握钢刀的彪形大汉从里面涌了出来,守在了门口。

随后,一个大腹便便、衣着华丽的中年胖子和一名身穿绯色官袍、腰挂银鱼袋的矮个子中年人在五六名精壮护卫的簇拥下并排走了出来。

望见中年胖子,围观的百姓们像是见了鬼一样,纷纷下意识地向后退去,目光中流露出恐惧的神色,中年胖子就是襄州城的黑道老大――周老虎。

周胖子走上前冷冷地环视了一眼门前的人,那些站在前面的弓箭手们不由自主地放下了弓箭,心虚地垂下了脑袋。

“你是何人?”

把目光停留在骑着马的李少天身上,周老虎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面色一沉,开口询问,中气十足。

“本官是南城巡守司新任司守,你就是周善绮?”

李少天也在打量着周老虎,毫不客气地反问。

“大胆,见了周老爷还不下马行礼!”

周老虎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此时,那个瘦小的中年人走上前一步,伸手指着李少天大声呵斥。

“大人没糊涂吧,我是官,他是民,现在应该是他给我行礼才对!”

从矮小中年人的绯色官服上看出其是五品以上的官,但不知道是哪个衙门的,李少天略一沉思,冷笑一声。

“放肆,你一个七品小吏也敢在此张狂,本官襄州御史田华,你信不信本官摘了你的官帽!”

矮小中年人没有料到李少天如此不给他面子,脸色一沉,怒气冲冲地一指他,同时点明了自己的身份。

“田华?你就是田华!”

李少天闻言一怔,好奇地多打量了他几眼,怪不得襄州府的那个录事官死得蹊跷,原来田华和周老虎早就勾搭上了。

“既然知道本官,还不下马跪下谢罪!”

以为李少天怕了自己,田华颐指气使地冲着李少天一声冷哼。

“啧啧,我记得我曾经说过,上跪日月天地,下跪父母嫡亲,田大人是不是老糊涂了,这么快就忘记了!”

不屑地撇了撇嘴唇,李少天颇为玩味地盯着趾高气扬的田华,忍不住挖苦了他两句。

“你……你竟敢当众侮辱本官,本官,本官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田华闻言顿时大怒,气势汹汹地指着李少天,忽然,一个人影从脑海中闪过,他揉了揉眼睛,随即脸色一变,“你……你就是那个杀了马天义的异数?”

李少天的名字田华还真没记住,不过异数这个称呼他倒是印象深刻,惊慌之中不由得脱口而出。

虽然找到富铁矿的消息还没有公布,但私下里却已经在襄州中上层官场传开,官员们早就开始了明争暗斗,都想在铁矿上分一杯羹,田华来找周老虎正是为了联合起来争夺铁矿运输一事。

很明显,李少天现在是赵汉眼前的红人,田华如果早认出新上任的南城巡守司司守是他,肯定不会与其冲突,但,一是田华没见过李少天几面,印象不怎么深刻,二是李少天换了衣服、剃了光头,形象有所改变,三是田华万万料不到赵汉会让李少天去南城巡守司,事前将军府一点讯息都没有传出来,李少天今天是新官上任。

“周爷,救救我!”

田华惊惶失措地这么一叫,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但神智尚清的马脸家丁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仓惶地伸出右手,冲着周老虎虚弱地喊着,怪不得他刚才看李少天这么眼熟,原来是天杀星来了。

“继续打,还不够数!”

周老虎出来的时候,雷得水和程牛停止了行刑,李少天瞅了一眼皱着眉望着自己的周老虎,冲着雷得水和程牛冷冷说道。

顿时,水火棍再度轮番打在了马脸家丁的屁股上,马脸家丁双目圆睁地瞪着周老虎,逐渐没有了声息,看得周围的家丁直冒冷汗,面露惧色。

周老虎的脸上阴晴不定,在他眼里,李少天是赵汉的人,自己跟其无冤无仇,他所做的事情肯定就是赵汉所指使的,难道赵汉对自己跟胡文礼走的太近不满,特派此人来敲打敲打自己?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呀,自己并没有刻意跟胡文礼走的太近,一切行事都是循规蹈矩,没有丝毫的出格,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李少天狐疑地望着陷入沉思的周老虎,他很奇怪周老虎怎么突然就哑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沾了赵汉的光。

田华现在也不说话了,尴尬地站在那里,他现在后悔死了,真想扇自己几个嘴巴子,好好的干嘛要替周老虎出头,他倒霉不倒霉关自己屁事,现在可好,一不小心就得罪了李少天这个官场新贵,搞不好还间接得罪了赵汉。

一定要弥补一下双方的关系,田华心中打定了主意,已经开始盘算着给李少天送什么礼好。

当最后一下板子打完的时候,马脸家丁早就没了声息,雷得水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向李少天摇了摇头。

心中暗叹一口气,人命真的如此脆弱和渺小,李少天冲着雷得水摆了摆手,雷得水便让人把马脸家丁拖到了一边,尸体上盖了一个白布单,像这种在受刑的时候挂掉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此人祸害百姓,为祸一方,死有余辜,有劳司守大人为民除害,省得在下将其送官治罪。对了,不知司守大人所来何事?”

见处理完了马脸家丁,周老虎冲着李少天一拱手,笑着问道,没有半点不满和懊恼。马脸家丁死就死了,跟死一只猫狗一样,不,他不如猫狗,猫狗死了周老虎还会伤心一阵,而周老虎对他则没有一丝的怜悯。

“本官是来讯问你一些案情的。”

周老虎态度的转变令李少天疑惑不解,他弄不清楚周老虎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沉声说道。

“大人要问案情派人来传周某就是,何劳大人亲自前来。不过既然来了,那就让周某略尽地主之宜。大人,里面用茶!”

周老虎满脸堆笑,一侧身,冲着李少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些跟巡守司军士对峙的家丁立刻收起武器,规规矩矩地立在了两旁。

“他难道是想诱我进去,在里面再痛下杀手?”

李少天这下更是满头雾水,这个周老虎究竟再打什么鬼主意,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合常理,甚至有些诡异。

不过此时此刻已经容不得李少天再多想,众目睽睽下,他要是不进去,岂不是告诉现场的人他怕了周老虎。

“妈的,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

一咬牙,李少天翻身下了马,大步迎着周老虎走了过去。

周老虎笑容可掬地为李少天引路,雷得水等人紧紧地跟在了两人的身后。巡守司的十来个队目在茫然对望了几眼后,徐大同率先跟了上去,其余人随即也拔腿追了过去。

大门外只剩下了密密麻麻的老百姓,他们默默地守在门外,在惊惶不安中等待着最后的结局。那些家丁们见百姓人数众多,又是跟着李少天来的,因此也不敢驱赶,只是守住大门,不让他们近前。


第二十三章 赌命 (下)

周府环境幽雅、富丽堂皇,巡守司的军士们先是守住了周府的大门,然后一边走一边布岗,把守住了各个路口,这是标准的警戒方式。www.65txt.com

田华哪里再敢掺和此事,随后向周老虎告辞,急匆匆地离开。

周老虎领着李少天去了会客大厅,雷得水和徐大同等人守在大厅外,约莫有八九十人的模样,在宽阔的院子里跟周老虎的五六十名家丁一左一右的对峙着。

大厅里只有周老虎和李少天两人,双方都没有带护卫,分坐在了正前方主桌的两侧,丫鬟们上了香茗后就退了出去,顺道关上了房门。

李少天不由得紧张起来,他的左手下意识地就按在了腰间的赤龙刀刀柄上,密切关注着坐在一旁缓慢喝茶的周老虎,想知道他搞什么把戏。

“老弟,你真是太不地道了,大家都是给将军大人办事的,你在门口何必这么认真呢,差点让老哥下不了台。”

喝了一口茶,周老虎哈哈一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打破了沉闷的局面。

李少天闻言愣住了,他终于明白周老虎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热情了,敢情是把自己当成赵汉的人了,同时感觉自己好像办了一件蠢事,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按照秦雨凝教授的方法,缓缓地品着,以掩饰心中的惊慌。

“麻烦老弟回去跟将军大人说一声,我把每个月的孝敬提高两成。老弟现在是将军大人眼前的红人,老哥如果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周到,还请老弟在将军面前多多美言!”

见李少天自顾自地品茶,周老虎一拍额头,从袖子里掏出五张银票,一伸手,笑嘻嘻地把银票推到了李少天的面前,“小小心意,权当庆贺老弟升职。”

李少天放下茶杯,拿起银票一看,每张银票都是一万两的大面额,总共五万两,真是大手笔。不知为何,李少天忽然想起了那个含冤而死的录事官,他的罪名不正是贪污了五万两银子吗?

“周老哥,不是小弟说你,你的那些手下做事也太嚣张了,搞得天怒人怨,我刚上任就招来一大批告状的,真他妈的晦气!”

想知道周老虎究竟有什么秘密,李少天不动声色地收起了银票,故作生气地冲着周老虎摇了摇头,显得相当不满。

“唉,老弟你初来乍到,很多事情可能还不知道。单说你们将军府吧,十年前一年孝敬白银四十万两,五年前六十万两,去年提到了一百万两,每年的进项就那么多,满打满算一年的进项刚好够你们几家的孝敬,可老哥手下的兄弟们也有妻儿老小,他们也要吃饭呀,当然要想办法捞点外财,行事未免就有些偏激。”

周老虎闻言顿时倒起了苦水,然后不屑地轻哼一声,“我看还是杀的少了,再杀多一点,那帮刁民就老实了。”

“我怎么听说你给另几家涨的额度多过我们将军府?”

有好几家的孝敬!李少天心中一惊,事情看来复杂了,他强忍住心中的激动,故意笑着望向周老虎。

“天地良心,我怎么敢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将军府一百万两,武怀王府五十万两,天狼右军五十万两,黄老爷子二十万两,我可都是按照规矩来的!”

周老虎心中顿时明白了过来,敢情有人暗地里打自己的小报告,挑拨自己跟将军府的关系,想趁机渔利,怪不得将军大人会给自己难堪,派人来敲打敲打自己。想清楚之后,周老虎一边在心中恶毒地诅咒那个挑拨离间的小人,一边气愤地申辩,“将军大人明察呀,小人是一点都不敢乱来的,一定是有人不怀好意地从中挑拨!”

不知不觉间,周老虎又矮了半分,称呼从老哥降到了小人,他每年的孝敬都是秘密送出去的,不仅百姓们不清楚,就连襄州的很多官员都不知道,那些知道的人基本上都是那几家的心腹,自然不会乱传。

周老虎之所以敢对李少天讲出孝敬之事,原因无他,谁让李少天是赵汉眼前的红人,又这么明目张胆地找他麻烦,按照周老虎的逻辑,李少天绝对是得到了赵汉的授意,自然也就知道孝敬的事情,因此也就没什么禁忌了。

一丝骇然的神色从李少天的眼中闪过,他先前的不祥预感变成了现实,这里面果然有如此骇人的隐情,将军府、武怀王府、天狼右军,还有那个什么黄老爷子,这些可都是襄州最上层的掌权者。

怪不得周老虎行事这么肆无忌惮,也可谓猖狂,有恃无恐,原来他的背后有这些大神在撑腰。

“呵呵,我回去一定如实向将军大人禀报。唉,还是老哥威风呀!”

强压住心中的惊愕,李少天故作轻松地环视了一眼富丽堂皇的大厅,流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岔开了话题。

“不敢,不敢,老弟可是前途无量呀,将军大人现在不正在栽培老弟。老弟可真厉害,杀马元义,献矿藏图,既打击了胡文礼这个老匹夫,又给将军大人带来巨额财富,相信不久以后老弟就要飞黄腾达了,说不定还能当上驸马,鱼跃龙门!”

周老虎连连摇着手,笑嘻嘻地恭维起了李少天,他所说的驸马就是成为赵汉的女婿,接着大方地拍了拍胸口,“我可听说将军大人的二小姐和三小姐出落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而且还谋艺无双,深受将军大人的宠爱,不知道有多少提亲的人被将军大人拒之门外。老弟少年俊杰,又风流倜傥、一表人材,还是将军大人的心腹,努力一下也未尝不能抱得美人归。如果老弟手头不方便,一切花销包在老哥身上了。”

望着赤裸裸地拍自己马屁的周老虎,李少天不由得感慨权力这东西的伟大和神奇,传言中强悍凶残的周老虎见了自己表现得跟个三孙子似的,只因为自己代表了襄荆地面上最大的势力――将军府,或者在周老虎眼里,自己也只不过是赵汉的一条狗,一条他不能得罪的狗而已。

随即,一股强烈的恐惧感袭来,李少天发现自己无意间就掺杂进了襄州几股势力争斗的漩涡中,而漩涡的中心正是这个对自己大力示好的周老虎,不,现在应该叫周小猫更合适。在这几股势力中,赵汉可能是唯一一个能拿下周老虎的人,所以他才会对自己礼遇有加,恭敬地近乎于谄媚。

事情现在已经很清晰了,以将军府为代表的几家势力是周老虎的后台,每当周老虎遇到麻烦的时候,这些势力总会暗中出手,使得他神奇地逢凶化吉。

民间传言周老虎是黑道老大,可这风光无限得黑道老大还要向将军府等势力上缴类似于保护费的孝敬,正可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一级吃一级,最后受苦的还是百姓。

可惜,百姓们只看见了周老虎平日的恶行,只知道其飞扬跋扈,为非作歹,祸害一方,哪里会意识到周老虎之所以如此嚣张的根源所在。

李少天心中此时万分惊惶,说不定他离开南城巡守司的时候那几大势力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更说不定有一方已经派人前来搭救周老虎,而派人前来的一方极有可能就是将军府的赵汉,从某种意义上老说,他确实属于赵汉的阵营。到那个时候一切就都糟糕了,既然了解了其中的猫腻,他以后将再也不能动这个看似可恶实则可怜的周老虎。

想到门口期待着的百姓和那名瞎眼老妪,经历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在恶劣形势的逼迫下,李少天不得不当机立断,他一咬牙,决定赌上一把,与其说是为了那些百姓,不如说是为了他自己的命运,为了那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民心根基。

“那就谢谢老哥了。”

拿定了主意,李少天轻松了许多,他笑着冲周老虎拱了拱手,然后拍了拍腰间的赤龙刀,“小弟一直没什么趁手的短兵器,不知道老哥能否帮忙留意一下。”

“老弟来的真巧,愚兄手里正好有一把广野子炼制的匕首,老弟稍等,我这就把它拿过来!”

周老虎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浓厚,笑眯眯地起身离开去拿匕首去了,他最喜欢这种张嘴要东西的人,如果李少天油盐不进的话,结果反而不妙。

见周老虎离开,李少天松了一口气,禁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刚才紧张的氛围差点令他透不过气来。

忽然,李少天自嘲的一笑,自己什么时候竟然也变得笑里藏刀起来了。

不久,当李少天装模作样地喝茶时,周老虎乐呵呵地捧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走了进来,顺手就关上了房门,里面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外面的人看见的好。

“老弟请看!”

落座后,周老虎从盒子里取出一把长约八寸、通体闪亮、周身散发着寒气的匕首,微笑着递给了李少天。

匕首触手透凉,刃口锋利,材质上乘,接近手柄的匕身上刻着一个黑色的小葫芦,正是广野子的独门标记。

“老弟有所不知,此匕名曰冷魂,乃广野子用天外陨石精炼打造的十大名器之一,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机缘巧合之下被愚兄所得。所谓红粉赠佳人,宝剑送英雄,我看这把冷魂正配老弟!”

望着把玩匕首的李少天,周老虎不由得一阵肉痛,这冷魂可是他花费了不少功夫,以十几条人命为代价才搞到手的,实在有些难以割舍,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眼前这小子明显要飞黄腾达,现在不巴结更待何时,于是他殷勤地向李少天介绍着。

李少天闻言起身,走到一根柱子旁,掀起垂落下来的幔帐一角望上一抛,然后匕首横在空中,落下的幔帐刚一接触匕刃便滋一声断成两截。

“嗯,好刀,好刀!”

左手拿着冷魂,李少天把它放在眼前,不由得连声称赞着。

“老弟喜欢就好,以后还望老弟多多关照!”

周老虎也离开了座位,笑容满面地站在李少天的身后,在他看来,双方的关系已经十分融洽。

“就在进门前我还在想,我怎么就这么倒霉,稀里糊涂地就来到了这个世界,稀里糊涂地就被人囚禁,稀里糊涂地就打死了人,稀里糊涂地差点就掉了脑袋,稀里糊涂地就跑来找你麻烦。”

李少天双目紧紧盯着泛着寒光的冷魂,苦笑一声,“但是听了你刚才所说的话后我明白了,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公理,所谓公理,只不过权贵们的游戏规则罢了。你和我,都是游戏里的一颗棋子。不过我这个人不想当棋子,我要制定自己的游戏规则,主宰自己的命运,因此,我就不得不做一些我之前十分不情愿做的事情。”

周老虎被李少天这番莫明其妙的话说的一愣,后面的一段他听明白了,但前面那段却怎么也想不通,尤其是“来到这个世界”。

“要怪,就怪你平日里不知收敛,作恶多端!怪这个没有天理的世道吧!”

正当周老虎满头雾水的时候,李少天忽然转身,右手迅速抽出腰间的赤龙刀,噗哧一声,一刀就扎进了周老虎的肚子里,锋利的刀身顿时穿透了周老虎的身体,从他的背后伸了出来。

两人站得实在是太近了,近到周老虎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他不敢相信地望了一眼扎进自己体内的赤龙刀,然后愕然看向眼前的李少天,诧异于他为何突然之间就翻了脸。

原来,杀人和杀猪的手感一样,李少天此时的心情出人意料地异常的平静,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平静,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杀人的复杂场面,但事情就这样简单,简单到抬一下手就解决了问题。


第二十四章 铁汉(上)

“你……你不是大将军的人?”

猛然,周老虎醒悟过来,他惊愕地望着李少天,因为赵汉是绝对不会用这种方式杀了自己。(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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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

李少天面无表情,冷冷地回答。

“你杀了我就等于断了他们的财路,一定不会有好下场,我在下面等着你!”

周老虎的喉结一动,吐出一口鲜血,他面目狰狞地望着李少天,口中恶毒地诅咒着。

“如果我是自卫呢?”

冷酷地一笑,李少天缓缓举起了左手的匕首,冲着周老虎微微一晃。

“连自己都不放过,够毒,够狠。我认栽了。”

望着寒光闪闪的匕首,周老虎明白了李少天的用意,脸上露出愕然的神色,他好像忽然之间衰老了几十岁,萎靡地望着李少天,“我用一个秘密和一堆财富换你一个承诺,你可愿意?”

“什么承诺?”

李少天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沉声问道。

“我要你保护我的大夫人和她所生的儿女,作为回报,我告诉你京城马公公设在襄州城的一处秘密据点和我几十年来搜集的财富。”

一连吐出两口血,周老虎死死地盯着李少天,他清楚,一旦他死了,往日的仇家就会蜂拥而至,那些以前的后台也会落井下石。

知道自己树敌太多,周老虎早就留好了退路,他把几十年来搜刮的财富都藏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准备再干几年就带着这笔财富远走高飞,去江南过那逍遥自在的日子。

“你为什么相信我?”

李少天愣了一下,周老虎难道就不怕他食言。

“我现在别无选择,只能相信你,而且我相信你跟我不一样,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凄凉地一笑,周老虎望着李少天,眼神里似有一丝祈求和期待。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

“好,我答应你,竭尽全力保护他们。”

其实,如果没有那些幕后人的推波助澜,周老虎何致于走到这一步。李少天略一沉思,谨慎地应承了下来,至于结果如何,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别忘了你今天说的话。”

周老虎闻言明显松了一口气,又吐出好几口血后,他的眼睛忽然释放出异样的光彩,“清风明月阁的阁主花非怜是京城马公公安插在襄州城内的鼠堂负责人,是一名紫鼠,我三十年前就加入了鼠堂,现在职务是红鼠,刺探襄荆的各方情报。”

随后,周老虎费力地从怀里摸出半枚铜钱,举到了李少天的面前,“等你把人救出来后,拿着它去城外的河口镇,找镇东的古铁匠,他会带着你去我的藏宝点。”

左手拇指和食指捏起那半枚铜钱,其余三指握着匕首,李少天不由得有些同情起周老虎来,归根结底,他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

“上路吧,下辈子别这么缺德了。”

周老虎的眼神越来越涣散,身体也越来越虚弱,李少天低语了一声,猛一下拔出赤龙刀,侧身闪在了一旁。

鲜血从伤口涌了出来,周老虎急剧喘息了几下,用尽全身的力道,踉踉跄跄地走向一旁的椅子,一屁股坐在了上面,微笑着望向李少天。

周老虎的心计十分阴毒,使了一招借刀杀人,他看出李少天不甘心居于人下,肯定不会向赵汉告发花非怜,而且很可能会跟花非怜联合起来对付赵汉,只要李少天沾上花非怜,沾上鼠堂,那么他就绝对没有好下场。

把半枚铜板收入怀中后,李少天将赤龙刀放在桌子上,双手握住了冷魂,对准了自己心脏偏上的部位,于慧曾经教过他人体结构,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李少天知道稍有不慎自己可能就真的挂了,但他又不能不这么做。事态的发展已经远远超过了李少天的预料,按照先前的计划,他先是借着审采莲冤死一案进入周府,接着找个机会和周老虎独处,趁机杀死他,然后自己再往肚子上胡乱扎一刀,诬蔑周老虎袭官。

这也是李少天之所以脱下明光铠的原因,目的就是为了使自己受伤,不过现在既然知道了周老虎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恶霸这么简单,他就必须考虑事态的后果。为了平息那些幕后势力的怒火,他必须冒险一搏,以命赌命。

李少天现在已经想好了一个方案,他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受害者,周老虎送给他五万两银子恰好成为了证据。如果事后有人问起,他就说周老虎企图收买他不要再查采莲一案,结果被他严词拒绝,在收买不成后,恼羞成怒的周老虎就对他痛下杀手,他是不得已才出手反击的。

呼吸越来越急剧,李少天大口地喘着气,猛然,他一咬牙,双手一用力,冷魂对准选中的部位扎了下去。

滋,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李少天不由得咬紧牙关忍受着,他可以清晰感觉到冷魂进入胸口的冰凉感觉,冷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椅子上的周老虎见状冲着李少天微微一笑,头一歪,没了声息。

抬起头,李少天把五张银票掏出来放在周老虎身旁的桌上,然后右手拎起了赤龙刀,左手捂着胸口的冷魂,猛然张嘴一声大叫,随即一脚踢翻了边上的一个椅子。

守在院外的雷得水等人和家丁们听见了大厅里的声音,双方先是愕然对望着,随后一窝蜂地跑向大厅。

“周老虎袭击本官,已经被本官当场格杀。杀了这帮手拿利器、意图不轨的人。”

还没等众人跑上两步,大厅的房门打开了,胸口插着冷魂的李少天提着沾血的赤龙刀从里面走了出来,用赤龙刀一指院子里拎着刀的家丁,冷冷地大声喊道。

事情已经出来了,那就把它闹大,反正死人是不会在乎多一条罪名的。

此言一出,院子里一片沉寂,不仅雷得水等人没有反应过来,那些家丁更是面面相觑,众人纷纷呆立在原地。

“杀了他们,你们想抗命吗?”

李少天脸色一沉,冲着正茫然的雷得水等人怒目而视,心中却是大为焦急:他妈的,你们咋一点也没有军人服从命令的觉悟,以后有时间得好好操练操练。

“射他们!”

令李少天感到意外得是,徐大同最先反应了过来,他拔出腰间的钢刀,冲着在场的一队弓箭手大声了一声。

两队弓箭手中,一队分布在院子外面,另一队就聚集在院子里。听到徐大同的喊声,弓箭手们七手八脚地拈箭拉弓,乱糟糟地就向对面的家丁射了过去。

家丁里面顿时倒下了十来个人,于是同时,雷得水大喝一声,率先抽出腰刀冲了过去,其余人的一见,也都大叫着,挥舞着钢刀和长枪扑向那些吓蒙了的家丁。

一场一面倒的屠杀随即在李少天面前展开,在身穿重甲的军士们面前,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家丁们根本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往日的轻狂和霸道更是抛到了九霄云外,有的扑通一声瘫在地上,有的跪地求饶,有的拔腿就跑,有的大小便失禁,有的呆若木鸡浑身发抖。

军士们此时的精神极度亢奋,冲上去就是枪捅刀砍,不断有家丁惨叫着倒在血泊中,那些逃跑的人没跑多远就被乱箭射死。

血腥的杀戮激起了军士们的凶性,使得他们变得兴奋和狂躁起来,片刻之后,几十名家丁全都倒在了血泊中,尸体支离破碎,死状惨不忍睹,鲜血从他们的身上流出,汇集成一条条的小溪,猩红醒目。

屠杀过后,一些人红着眼睛,提着刀枪在尸体中寻找着幸存者,只要能动弹的或者发出呻吟的立刻上去补上几刀枪,直到对方没了声息为止,一些人则蹲在地上大吐特吐,另一些人则心有余悸地望着眼前这恐怖的画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这段时间来的杀猪经历使得李少天忍住了呕吐的冲动,皱着眉头望向那些异常兴奋、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军士们,在刚才的混战中,他亲眼目睹几个军士用长枪把一个高大的家丁挑到了空中,然后长枪一抖,那家丁的肚子就开了膛,里面的肠子等物稀里哗啦地就掉了出来。

乱民可怕,但是乱兵更可怕,从没有听说过乱民干得过乱兵的,而乱兵把乱民杀得血流成河在史书上倒是常见。

杀完人后,雷得水和徐大同等人快步走向李少天,几名军士甚至拆了一个门板,准备抬他去医治。

李少天冲着关切地围上来的众人摆了摆手,他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根据他所了解的知识,在不拔出冷魂的情况下,他还能保持一段时间的清醒。

“啊!”

忽然,一旁的厢房里传来了惊恐的尖叫声,随即从里面惊惶失措地跑出来两个脸色苍白的丫鬟,发疯似地向院门跑去,后面跟着追出三名军士。

这三名军士在搜查厢房的时候发现了躲在桌子地下的这两个丫鬟,吓得这两个丫鬟夺门而逃。

“他妈的,让你跑!”

两名丫鬟的前方站着几名手握长枪的军士,一名军士狰狞地一笑,横起了枪尖依旧滴着血的长枪,周围的军士也都横起了长枪,等待着那两个丫鬟自投罗网。

“留下她们!”

李少天见状一惊,连忙冲着那几名军士高喊了一声。

那几名军士怔了一下,随即收回了长枪,一拥而上,架起那两个拼命挣扎喊叫的丫鬟,将两人拖到了李少天面前,手一松,丢在了地上。

两个丫鬟紧紧地抱在一起,恐惧地望着李少天,浑身瑟瑟发抖。

“别怕,我不会杀了你们。你们知道七夫人住在哪里吗?”

李少天安慰了两人一句,随即开口问道。

两个丫鬟怔了一下,随即连连点着头,畏惧地看着李少天。

“你带些人跟着她去找七夫人,记住,等下把那个七夫人和她院子里的丫鬟、下人都带到大门口。”

伸手指了一下左边的丫鬟,李少天沉声吩咐雷得水。

雷得水应了一声,领着十几个人在丫鬟的引领下前去找七夫人。

“你去通知我们在外面的人,告诉他们周老虎已死,周府的人放下兵器投降者免死,否则格杀勿论!”

随后,李少天又扭头吩咐徐大同,末了又杀气腾腾地加上一句,“有谁胆敢趁乱**妇女、乱杀无辜者,事后乱棍打死!”

徐大同双手冲着李少天一拱,领着一批人气势汹汹地传令去了,周老虎既然都死了,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第二十四章 铁汉(中)

留下四个人进屋看护周老虎的尸体,李少天把手中的赤龙刀扔给了王立山后,领上剩下的二十多人大步走了出去,院子里只剩下那个丫鬟,软绵绵地瘫软在地上。www.65txt.com

空荡荡的院子被一股阴森恐怖的氛围笼罩着,望了几眼不远处那些惨不忍睹的尸体,丫鬟弹簧般地蹦了起来,尖叫着,双手握着脑袋,飞似地逃离。

整个周府大院很快就沸腾了起来,尖叫声、惨叫声和喝骂声此起彼伏,惊惶的丫鬟们和男仆们像没头的苍蝇似地四处乱窜。

得知周老虎已死的军士们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满世界寻找那些拿着兵器的家丁,遇到那些家丁后先是按照李少天的要求喊一声“放下兵器投降者免死,否则格杀勿论”,对方稍有犹豫便一拥而上,将对方乱枪穿死,吓得周府的家丁们把兵器扔得到处都是,生怕被那些狂热的军士盯上。

由于主要路口都有巡守司的人,周府内的局势很快就控制了下来,军士们像赶鸭子一样,把哭哭啼啼的女人们和垂头丧气的男人们从各个院子里赶了出来,往大门口的方向集中。

期间,周老虎的一个儿子想呈英雄,拿着一把宝剑装腔作势地想阻止一群军士进入他的院子,军士们在喊话后见他依旧拿着剑挡在门口,于是蜂拥而上,五六把长枪同时刺穿了他的身子,然后踩着他的尸体冲进了惊叫连连的院子。

也许是因为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周老虎的二夫人竟然呵斥冲进她院里的军士,颐指气使地让他们滚出去。领头的军士骂了一句操你姥姥后,怒气冲冲地上前就给了二夫人几记耳光,打得二夫人满嘴鲜血、脸颊肿胀,牙齿都掉了几颗。

二夫人顿时就老实了下来,捂着漏风的嘴巴乖乖地随着丫鬟们出了住所,生怕这些凶神恶煞的军士们一怒之下杀了她。

混乱中,军士们兴致勃勃地揩着漂亮女人的油,摸摸这个的胸脯,拧拧那个的屁股,他妈的,周府的女人果然一个比一个水灵,一个比一个漂亮,如果不是李少天有严令在先,肯定有人已经忍不住抱着看中的女人找个地方乐和去了。

当然,趁机发笔横财也未尝不可,反正李少天又没有说不能捞点好处。巡守司的这帮子人是真的怕了李少天这个煞星,而且是怕到了骨子里,丝毫不敢冒犯李少天的权威。

在这些军士们的眼里,李少天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先前李少天说要跟周老虎干仗时,他们当中的绝大部分人其实根本就不相信,可事实胜于雄辩,现在他们不仅杀了不少周府的家丁,而且连周老虎都被李少天弄死了,这个时候谁还再敢违背李少天说过的话,那岂不是找死。

此事过后,凡是去了周府的巡守司军士们纷纷发了一笔洋财,眼馋得当时在衙门和城门值班的军士们直跳脚,后悔当时咋没跟去。

那些发财的军士们并不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趁乱发财,也是以后最值得夸耀的资本,日后,这些人往往一句话就把那些跟他们显摆功勋的人气死:老子趁乱发过横财,缴获的东西进了自己的腰包,你们谁有过这样的经历?

徐大同一路传令,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凡是他走过的地方必定鬼哭神嚎乱作一团,当他带着人赶到大门口的时候,站在门前的家丁和军士们还在面面相觑,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四周的百姓更是伸长了脑袋往里张望,私下里议论纷纷。

“司守大人有令,周老虎已死,放下兵器投降者免死,否则格杀勿论!”

伸出血淋淋的钢刀,徐大同红着眼睛冲着那些还在窃窃私语的家丁们一指,杀气十足地吼道。

刷!

不仅家丁们停止了议论,就连百姓们也安静了下来,众人惊诧地望着徐大同,就连那些守在门前的军士们也目露愕然的神色。

“我再说一遍,放下兵器投降者免死,否则格杀勿论。”

徐大同目露凶光地再次怒吼了一声,他身后双目赤红的军士们此时已经握着带血的长枪蠢蠢欲动,只待徐大同一声令下就去屠杀这群家丁。

“兄弟们,别听他的,老爷肯定被他们困住了。老爷平日里待咱们不薄,报恩的时候到了,大家跟我冲进去救老爷!”

猛然,一个头目模样的家丁抽出腰间的刀,举起来冲着周围的家丁高喊了一声。

看见有人带头,家丁们纷纷抽出了兵器,他们也不相信周老虎会死。

滋滋――

那个头目的话音刚落,十几支长箭从徐大同的身后飞出,一股脑扎在了他的身上。

吧嗒,头目手中的刀掉了,他望了望自己胸口扎着的箭枝,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随即扑通一声仰面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再动弹。

“杀!”

家丁们顿时惊惶失措起来,徐大同冷笑一声,高声下达了命令,周府的这些家丁平常里狐假虎威,一个个坏得脚底流脓,可谓坏事做绝,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收拾这帮人渣。

军士们握着长枪,呐喊着从徐大同的身后冲了过去,神情显得十分兴奋,那些守在门口的人也提枪加入了战团。

“妈呀!”

感觉出势头不妙,一个家丁扔下手中的刀就往百姓们中间跑去,随即,这伙家丁一哄而散,纷纷逃向了人群,这个时候不跑那就是傻子了,人群下意识地就闪出一条道来。

“打他们这群狗娘养的!”

还没等那些家丁跑上几步,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声怒吼,一个年轻人从人堆里窜了出来,一脚将一名以前强暴过他老婆的家丁踹翻,然后怒气冲冲地朝着他猛踹起来。

轰,像是煮开了的沸水一样,平静的人群沸腾了起来,也不知道谁带的头,众人一拥而上,冲着那些狼狈逃窜的家丁拳打脚踢,充分发扬了痛打落水狗的精神。

立刻,那些逃进人群的家丁们被愤怒的人潮淹没了,面对着四面八方围聚上来的人们,他们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刹那间就被打翻在地,惨叫声接连响起。

不仅年轻人,老人和妇孺也纷纷加入了战斗的阵营,众人拳打脚踢,连挖带咬,分工合作,往往几十个人围殴一个家丁,那些可怜的家丁很快就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没了声息,伤痕累累地送了小命。

站在后面的百姓见状,群情激奋地向前挤着,都想打上几拳出口恶气。

几个落在后面的家丁见势不妙,连忙转身跑向那些追过来的军士,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求饶。不过,百姓们并不想放过他们,一群人凶狠地扑了过来,在军士们的眼皮底下把那几个家丁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回去,然后人群围上去就是一阵痛殴。

忽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两个捆住双手的家丁被套住脖子吊在了树上,正面色苍白地奋力挣扎着,眼睛里流露出对生存的渴望和无尽的恐惧,捆住他们的双手和吊起他们的竟然是一条条连在一起的裤腰带。

狂躁的人群逐渐失去了控制,有些人甚至开始冲击街道两侧的店铺,抢夺里面的财物,徐大同愕然望着那些变得疯狂的人群,不远处的一个布店,百姓们兴高采烈地抱着各式布匹从里面走了出来,一个店主模样的男人连哭带求地想阻挠他们,但是随即就被人打翻在地,甚至,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竟然身手敏捷地扛着两匹布在街上健步如飞,满脸笑容地往家里跑去。

当当……

正当徐大同手足无措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锣声从街道北边传来,北边的人群立刻惊慌地闪开一条通道,一大群衣甲鲜亮的襄州府巡防营的士兵簇拥着骑在马上的冷卫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听到锣声,百姓们纷纷惊恐地退向街道的两侧,那些趁火打劫的也消停了下来。

巡防营是襄州府知府的亲卫营,编制600,冷卫接到赵汉的命令,赶过来阻止李少天对付周老虎。

“这,这是怎么回事?”

周府大门外的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二三十名体无完肤、鼻青脸肿的家丁,看样子大部分已经去了极乐世界,冷卫策马来到府门前,先是愕然冲着站在巡守司军士们最前方的徐大同问了一句,然后忍住心中的震惊,冲着手下的人向挂在树上晃荡的那两名家丁挥了一下手,“还不把他们放下来。”

立刻,几名兵士跑上去,七手八脚地把那两个已经死透的家丁从树上弄了下来。

“启禀冷大人,我家司守大人被周老虎所伤,属下们正奉命清剿凶匪。”

徐大同连忙收起钢刀,走上前冲着冷卫一拱手。

“清剿凶匪?我看是滥杀无辜,快让你们司守滚出来!”

冷卫闻言不由得勃然大怒,这个李少天简直就是目中无人,狂妄之至,竟然敢在周老虎这里大开杀戒,周老虎是谁,那可是襄州城的风云人物,黑道霸主。

“可惜,下官有伤在身,不能用滚的,只能用走的。”

冷卫的话音刚落,李少天在军士们的簇拥下从门里走了出来,冷冷地看着他。

“你……你受伤了,周老爷呢?”

望着李少天胸口插着的冷魂,冷卫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连忙焦急地讯问。

“周老虎袭击本官,已经被本官当场格杀!”

李少天环视了一眼惊愕地望着自己的百姓和士兵,高声回道。

轰!

与徐大同不一样,李少天的身份是南城巡守司的司守,堂堂的一个七品官,他所说的话具有很强的信服力,现场刹那间就骚动了起来,不仅百姓们议论纷纷,就连冷卫带来的那些兵士也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巡守司的军士们此时却十分的淡定,一股豪迈之气油然而生,他们禁不住把胸脯高高挺起,威风凛凛地站立着。

“你……你杀了周老爷,来人,给我拿下!”

发了一会儿呆后,冷卫猛然醒悟了过来,右手哆嗦地一指李少天,口中厉声高喝。在冷卫看来,李少天这回可惹了一个惊天大麻烦,为了不连累自己,还是先拿下他划清界线的好,他此时完全忽视了李少天胸口的伤势。

立刻,一群巡防营的兵士气势汹汹地就奔李少天而去,百姓们顿时又是一阵骚动,一些人情不自禁地向前挤去。

“我看谁敢!”

王立山把手中的刀往身前一横,护住了李少天,冲着跑过来的巡防营的兵士们一声怒喝。

呼啦,不约而同,巡守司的军士们长枪尽出,走上前把李少天护在了身后,弓箭手们更是拉开了弓弦,虎视眈眈地望着那些巡防营的兵士。

由于是冷卫的亲卫营,待遇优厚,巡防营的兵士们平日里总有高人一等的感觉,根本看不起四城巡守司那些军士,而四城巡守司的军士们也不敢招惹他们,处处退让。

面对着南城巡守司军士突然间的强硬姿态,望着近在咫尺散发出寒光、往下滴着血的枪尖,巡防营的兵士们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求助地望向后面的冷卫。

“你想造反吗?”

南城巡守司军士们的此举无疑是当众扇了冷卫一记耳光,他怒极而笑,愤然用手一指李少天。

“冷大人,下官此次而来的目的是审案,等审完了案子,下官自会任你处置。”

李少天推开身前的军士,他向下晃了一下手,巡守司的军士们立刻收起了刀枪和弓箭,他忍着胸口的疼痛,冲着冷卫拱手施礼。


第二十四章 铁汉(下)

“审案?审什么案子?周府的案子轮得到你来审?”

冷卫愣了一下,依旧怒气冲天地呵斥着李少天。(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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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周府七夫人金钗失窃一案,本官乃堂堂南城巡守司司守,你说本官为何审不得?”

李少天闻言双目一瞪,不甘示弱地盯着冷卫,神色刚毅,不置可否。

“周府之案统统移交襄州府审理,你难道不知道?”

冷卫冷哼一声,他最讨厌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而又自以为是的人。

“冷大人,一件小小的失窃案用不着惊动襄州府吧?再说,哪条律法规定周府的案子一律要移交襄州府的?”

微微一笑,李少天不慌不忙地回答,涉及周老虎的案子移交襄州府是这些年官场上不成文的默契,并无明文规定,而且也不可能明文规定。

“采莲已经身亡,你拿什么审?”

冷卫愣了一下,暗道一声不知死活,恼火地望着李少天,他当然知道当时闹得轰轰烈烈的采莲偷窃一案,不过因为采莲的爹当时没来得及上告就死了,因此官府也就没有审理此案,毕竟民不举,官不究,何况涉及的还是周老虎。

“采莲之母为其女鸣冤,本官既然已经受理,就一定会弄清事件的真相,不劳大人操心。”

李少天摇了摇头,针锋相对地顶了回去。

“我命令你把此案移交襄州府。”

众目睽睽下连续被李少天扫了面子,冷卫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用手一指他,几乎咆哮地吼道。

“今日即使不要这顶官帽,我也要审理此案,还亡者一个清白。”

刷,李少天摘下头上的官帽,双手举过头顶,横眉立目,义正辞严地望着冷卫,阳光照射在他的光头上熠熠生辉,远远望上去就像一尊威严无比的怒目金刚,令人肃然起敬。

“好,好,好,本官让你审,看你能审出什么鬼名堂。不过你记住,本官一定弹劾你目无上官、公然抗命!”

冷卫真想让人收了李少天的官帽,然后再使劲给他几个嘴巴子,不过当看见那些双目通红、杀气腾腾地站在李少天身后的军士,尤其是那些弓箭手后,考虑到自身的安全,他还是忍了下来,气极败坏地说道。

李少天才不怕冷卫的恐吓,大不了不当这个狗屁司守,他放下官帽,扭头对徐大同说了两句,徐大同点了点头,嘱咐了一名军士一通,那军士就急匆匆地离开。

不久,周府的人乱哄哄地聚集在了大门后方的庭院里,周老虎的家人站在左边,仆人站在右边,在军士们的威吓下鸦鹊无声,噤若寒蝉。

雷得水押着一批男女来到了大门处,当先的一名女子三十上下,衣着华丽,云鬓高高耸起,美艳动人,一双娇滴滴的桃花眼充满了媚惑,她就是周老虎的七夫人。

“禀大人,周老虎的七夫人及一众仆役带到。”

让那些人立在一旁后,雷得水高声向李少天汇报。

“是谁当日揭发采莲偷窃金钗,本官有话要问。”

李少天感觉脑子里逐渐变得昏沉,他强打起精神,冷冷地望向那群男女。

七夫人闻言面色一变,看见李少天的目光扫来,连忙心虚地垂下头。一名丫鬟提心吊胆地走了出来,惊惶地跪在了李少天的面前。

“本官问你,你当日可是亲眼目睹采莲偷窃金钗?”

李少天厉声喝问那名丫鬟,双目一瞪,“如果你胆敢说谎,本官决不轻饶。”

“是……是奴婢亲眼目睹的。”

丫鬟吓得浑身一颤,结结巴巴地回答。

“既然亲眼目睹,为何当时不说,非要等到你家主母问起时你才揭发?不要跟我说你是顾及姐妹情意,你跟采莲的关系如何,本官一问便知。”

李少天冷笑一声,沉声喝向那名丫鬟。

“我……我……”

丫鬟顿时被吓蒙了,半天没说出话来,禁不住求助似地望向七夫人。

在周府,弄死一个下人跟弄死一条狗一样简单,死了之后直接埋乱坟岗了事,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采莲有个罪名已经是实属难得了,谁还会注意细节。

这名丫鬟是七夫人的陪嫁丫鬟,是七夫人的心腹,身份自然和那些普通丫鬟不同,平日里她不欺负那些丫鬟就够好的了,哪里有什么姐妹情意。

“既然没有从采莲那里搜到赃物,那本官可就要怀疑你说话的真实性,也许就是你偷了金钗,栽赃采莲!”

望着丫鬟手足无措的样子,李少天决定乘胜追击,继续厉声逼问。

“可能……可能她已经将金钗变卖。”

说到赃物,丫鬟打了一个机灵,忽然福至心灵,慌忙向李少天辩解,“启禀大老爷,奴婢当日亲眼目睹采莲偷窃,只不过可怜她家境贫苦,本想放她一码,不想我家夫人震怒,奴婢这才揭发她。”

李少天闻言怔了一下,七夫人则明显松了一口气,幸亏这个丫鬟机灵,否则事情可就露馅了,反正现在只要一口咬定是采莲偷的,那么李少天绝对没有办法给采莲翻案。

冷卫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意,他觉得李少天简直就是自取欺辱,非要自找麻烦,这种无头的案子最难审理。

“好,本官记住你刚才的话了!”

冷冷地望了一眼那个缓过神来的丫鬟,李少天不再言语,立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

众人弄不清李少天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此只有跟着等,现场出现了一种诡异的沉寂。

片刻之后,大门后方庭院里的周家人纷纷惊叫起来,接着传来了一阵阵的哭声,李少天扭身望向了院里,只见先前守护着周老虎尸体的四个人拎着周老虎的四肢把他抬了过来,后面跟着那名徐大同先前吩咐的军士,周老虎的妻女们望见死去的周老虎,立刻哭泣了起来,人群也有些骚动,随即被军士们强行镇压住。

大庭广众下,四名军士把周老虎的尸体放在了李少天的面前,现场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人们像苍蝇似地嗡嗡地议论起来,清不自禁地就往前涌去,都想仔细看看死去的周老虎。

惊愕之余,冷卫连忙让手下的人维持现场的秩序,同时愕然望向李少天,心中一阵发毛,这个家伙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们都是采莲的姐妹,采莲的冤魂现在正看着你们,难道你们就不怕采莲半夜找你们哭诉吗?

面色一寒,李少天转向七夫人和那群丫鬟,用手一指她们,厉声高喝,他相信这些丫鬟中肯定有人知道些什么。

由于太过激动,李少天说完话后禁不住咳嗽了起来。

“大老爷,采莲冤枉啊!”

忽然,一个丫鬟从七夫人的身后闪出,一边哭泣着一边跪在了李少天的面前。

七夫人面色一僵,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身体摇晃了几下,差点瘫倒在地上。

“你知道些什么?”

李少天先是瞅了一眼面露惊讶神色的冷卫,然后不动声色地问那丫鬟,也许,关键就在这个丫鬟身上。

那丫鬟抽泣着,断断续续地把她知道的事情讲了出来:

那是一个夏夜的晚上,这名丫鬟半夜起来上茅房时听见假山后面传来细微的男女调笑声,她还以为是哪个丫鬟和家丁在偷情,于是就好奇地前去查看,结果大吃一惊,借着月光,她看见了七夫人和大公子光着身子抱在了一起,正在做那苟且之事,吓得她连忙离开。

由于过于仓惶,丫鬟离开的时候踩折了一节枯枝,惊动了七夫人和大公子,等七夫人和大公子跑出来观望时,只看见那丫鬟的背影。

说来也巧,那丫鬟当时披着的是同屋居住的采莲的外衣,七夫人认出了外衣,误认为是采莲,于是第二天一早就召集所有的丫鬟说起了金钗被盗之事,接着那名贴身丫鬟就告发了采莲。

精神失常的采莲被赶出周府后,七夫人还旁敲侧击地对五个跟采莲住在一起的丫鬟进行过一番试探,得知采莲起床后一直和她们在一起并没有机会单独和人相处后,她这才放下心来。

采莲死后,这名丫鬟一直生活在愧疚和恐惧中,她是被父母卖到这里的,根本就不可能离开,只有无奈地在痛苦和恐惧中煎熬,平日里做事小心翼翼,就连晚上睡觉也要用布条绑住嘴巴,生怕做梦的时候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现在周老虎已经死了,周家的灭顶之灾近在眼前,这名丫鬟也没什么好怕的了,鼓起勇气讲出了实情。

轰,面对着如此精彩的一个八卦,周围的百姓们又一次嗡嗡地议论起来,个个眉飞色舞,激动莫名。

“你……你放屁!”

七夫人脸色煞白,她用手一指那名丫鬟,顾不上什么仪容,冲着她破口大骂,心中却慌乱如麻,原来自己当日杀错了人。

“我……我揭发,七夫人的确跟大公子有奸情,当日就是她逼迫我栽赃采莲的,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金钗,完全是七夫人编出来的,目的就是致采莲于死地。”

七夫人的话音刚落,那名贴身丫鬟忽然冲着李少天大喊了起来。周家已经完了,事到如今,她再也顾不上什么主仆之情了,只想着撇开干系。

“你……你……”

七夫人万万没有料到贴身丫鬟会掉转枪口对准自己,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贴身丫鬟说不出话来,要知道她平日里待贴身丫鬟可是不薄呀。

“还有,她生的儿子不是老爷的,而是大公子的。”

也许是为了戴罪立功,贴身丫鬟好像想起了什么,再度冲着李少天大喊了一声,爆出了一个超级重料。

这下,百姓们的议论声更大了,大公子不仅给周老虎戴绿帽,而且还搞出了一个野种,情节真是精彩,精采绝伦呀。

采莲冤死的起因竟然是这么一件破事儿,李少天无奈地摇了摇头,让人去带大公子和七夫人生的儿子。

大公子今年三十一岁,长得仪表堂堂,英俊儒雅,他先是瞅了一眼周老虎的尸体,然后惊惶地拉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站在一旁。

“说,他是何人的骨肉?”

李少天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伤口的鲜血缓缓地顺着衣服往下流着,染红了脚下的地面,他一咬牙,伸手一指那个小男孩,高声喝问面色惨白的七夫人。

小男孩被李少天的喊声吓了一跳,连忙躲在了大公子的身后,怯生生地望着李少天。

“他是老爷的儿子。”

七夫人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尖声向李少天喊叫着,状若疯狂。

“来人,滴血认亲!”

李少天面色一沉,冲着身后的军士们大喊了一声,几名军士立刻冲了过去,把大公子和小男孩押到了他的面前,让两人跪在了地上,吓得小男孩哇哇大哭。

古代讲的滴血认亲,就是小孩的血跟大人的血如能够溶在一块,就是父母亲生的,否则就不是。

但李少天却是知道,亲子的关系的血液不一定能融合,而不是亲子关系的血液往往能融合,不过处于时代的局限性,这个时候的人们还是十分信奉以滴血认亲来检验是否亲子关系的。

李少天之所以这样做只不过是想吓一吓七夫人,如果七夫人心中有鬼,肯定会原形毕露。

“不,不要,不要!”

当一名端着碗的军士在取了大公子指尖的血液后准备用刀划破哭叫的小男孩的手指时,七夫人再也坚持不住,跌跌撞撞地就冲了过来。

几名军士想拦住七夫人,李少天挥了挥手,军士们便退了回去,七夫人一把推开搂着小男孩的军士,抱着小男孩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大人,是这个贱人勾引我的,是她杀了采莲,一切跟我无关。大人饶命呀。”

真相已经一目了然,大公子连滚带爬地爬向李少天,想抱李少天的大腿,但被两杆长枪拦住,他一边磕头一边向李少天求饶。

望着哭作一团的七夫人和小男孩,李少天长叹一口气,他知道那个小男孩将一辈子生活在耻辱中,猛然听到大公子的推托之辞,心中不由得火冒三丈,这家伙为了活命完全忘记了昔日的花前月下和卿卿我我,完全不顾七夫人母子的死活。

“你是大房的人?”

忍着胸中的怒火,李少天推开拦在大公子身前的军士,沉声问向他。

“是!”

大公子愣了一下,狐疑地抬起了头。

“去你妈的,禽兽不如的畜生!”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李少天的怒火瞬间就爆发了,飞起一脚就踹向了大公子的胸口,现场在爆发出一阵惊呼后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李少天发火的样子,不由得露出敬畏的神色。

周老虎临死之际还念念不忘大房的人,而这个混帐东西竟然私下里做下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就连李少天自己都没弄清楚,他这一脚是气愤大公子贪生怕死、不顾夫妻之情,还是为周老虎感到憋屈,替其出口恶气。

大公子惨叫一声,身体向后飞了起来,落到五六米外的地上,哼哼唧唧地爬不起来。

七夫人见状,连忙拉着小男孩跑过去,把咿咿呀呀呻吟着的大公子搂在了怀里,一家三口哭作一团,看的李少天连连摇头,既愤怒又同情。

随着刚才的那一脚,李少天的胸口渗出大量的鲜血,他感觉眼皮就像挂了铅块一样,使劲往下坠着。

“以后凡我南城居民,不论贫富贵贱,如有遇到不平之事,皆可来南城巡守司击鼓鸣冤,本官自当为你们作主。本官上任之前发生的案件,本官希望当事者双方能够协商解决,共享太平,在协商中如有坐地起价、为非作歹、趁机勒索者,那就是有理变没理,本官定当严惩不贷!”

冷冷地环视了一眼聚集在街道上的百姓们,李少天高声向众人宣布,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仗势欺人和家长里短的事情海了去了,如果南城百姓都一一上告,先不说他案子审得怎么样,这么多案子压下来,光累也要累死他。

街道上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回味着李少天刚才所说的话,就连冷卫都禁不住有些动容,李少天的口气还真是不小呀。

“大人,在下这就跟你走!”

把官帽交给一旁的徐大同,李少天长长吁出一口气,大步向冷卫走去,徐大同等人连忙跟在了他身后。

挡在冷卫前方的巡防营兵士不由自主地就为李少天让开了一条路,纷纷敬畏地看着他,鲜血滴滴答答地从李少天的胸口流下,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鲜艳的红线

来到冷卫的马前,李少天冲着冷卫微微一笑,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眼前忽然一黑,失去了知觉,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呼。


第二十五章 乱 (上)

徐大同和王立山眼疾手快,两人敏捷地上前一步,一把扶助了李少天,巡守司的军士们纷纷关切地跑上前来查看,周围的百姓也激动地向前挤着,街面上顿时变得混乱起来。www.65txt.com

“快,送济世堂!”

冷卫的脑子嗡得一下就变得一片空白,李少天如果死了,他怎样向赵汉交代,在怔了一下后,歇斯底里地冲着徐大同等人大吼了起来。

在别人的眼里,冷卫这次来是为了帮周老虎解围,但冷卫心里十分清楚,他这次来的目的其实是保护李少天,以免李少天闯下滔天大祸,只不过李少天太倔强,太固执,使得他刚才忍不住发起了火,想给他一点教训,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小心翼翼地把李少天仰面放在了早就准备好的门板上后,王立山、徐大同、程牛和雷得水抬起门板就朝着位于城西的济世堂跑去。一群巡守司的军士大喊大叫,气势汹汹地在前面开路,。

刘小龙和刘小虎一左一右地守在门板的两边,伸出手扶助李少天的身子,防止过度颠簸。

经过一名拿着铜锣的巡防营士兵时,一个巡守司的军士一把就将铜锣夺了过来,跑到队伍的前方使劲敲着铜锣,听到锣声,前方的百姓下意识地就让出了一条路,使得护送李少天的队伍行进速度快了很多。

醒悟过来的百姓们潮水般跟在了后面,大家禁不住为李少天捏了一把冷汗,脸上流露出担忧和关心的神色。

李少天在途中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了一次,他朦胧中看见刘小龙和刘小虎冲着自己喊着什么,瞅了一眼四周慌乱的人群后又昏了过去。

济世堂。

今天轮值坐堂的林忠是张百川的三弟子,年约五十,出身医学世家,长相富态,尽得张百川的真传,是襄州赫赫有名的一位名医。他悠闲地坐在内室的椅子上喝着茶,只有足够份量的病人才有资格进入内室由他医治。

内室外面的大厅里一字排开摆着三张桌子,三名弟子坐在桌子后面有条不紊地给病人们诊治着,每名弟子的桌前都排着长长的病患队伍,很多患者都是外地人,不辞辛苦地慕名而来。

街上今天好像有些乱,不时有三五成群的人从门前跑过,林忠让伙计打听了一下,好像那个前段时间杀了马天义的人今天又带人找周老虎麻烦去了,听说很多人都跑去看热闹。

“自不量力!”

林忠得到这个消息后不屑地一笑,周老虎可不是软柿子,这回那个什么天杀星非得碰个头破血流不可,年轻人就是太冲动,妄想着一步登天,迟早会吃大亏的。

忽然,一阵嘈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其中夹杂着疯狂的叫喊声,林忠眉头微微一皱,难道那个周老虎又惹出了什么事情?

不过,林忠却是一点都不怕周老虎,周老虎再蛮横也不敢到济世堂撒野,救死扶伤、起死回生的济世堂可是襄州城的圣地,得罪了济世堂就等于同时招惹了将军府、武怀王府和天狼右军等势力。

“大夫,大夫,快,快,救人!”

正当林忠胡乱猜测的时候,嘈杂的声响迅速逼近,伴随着一个急促的吼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闯进了济世堂,随即便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和桌椅倒地的声音,大厅里显得乱糟糟的。

重重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林忠寒着脸走出了内室,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在济世堂里闹事。

刚出内室,林忠就怔住了,只见一群凶神恶煞似的军人守在一张桌子旁,桌子上放在一扇门板,门板上躺着一个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胸部满是鲜血的光头青年,青年穿着一身绯色官袍,看样子像是个官,不知道是哪个衙门的。

另外一些军人正驱赶着大厅里的病患,粗鲁地把他们赶到了边上,尖叫声正是从现场一些女子的口中发出的,不知道是被这些杀气腾腾的军人吓的还是被门板上那个生死未卜、现血淋淋的光头青年吓的,或者是被两者吓的。

尤其令林忠气愤的是,那三个坐在桌子后面的弟子被几名人高马大的军人从座位上拎起来,像拎小鸡似地被拎到光头青年的身旁。周围的军人们红着眼睛,扯着喉咙,七嘴八舌,连求带吓地逼他们救治光头青年,三人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吓得浑身发抖,茫然不知所措。

“你们是哪个衙门的,竟敢在这里撒野?”

林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高喊了一声,怒气冲冲地走了过去。

“你是什么人?”

正面目狰狞地催促一名弟子救李少天的王立山扭头打量了一眼林忠,红着眼睛问。

“我是他们的师父,你们难道不知道这里是济世堂吗?”

林忠冷哼一声,傲然回答。

听到林忠的回答,王立山等人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幽绿的光芒,好像饥饿的恶狼看见猎物一样,使得林忠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王立山和雷得水对看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冲上去,不由分说,一左一右地架起林忠,在他们看来,师父当然要比徒弟厉害了。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王立山和雷得水身材高大,两人这么一架就把林忠生生地架离了地面,两只脚在空中晃荡着,他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耻辱,口中愤怒地喊叫着,可惜没人理会。

“快,救救我们大人。”

把林忠架到李少天面前的时候,王立山和雷得水放下了他,几乎同时神色焦躁地冲着他喊道。

“哼,本人从不医治恶徒!”

林忠冷哼一声,双手往身后一背,头一扬,对王立山和雷得水的请求嗤之以鼻。

“你他妈的救不救,不救老子砍了你狗日的。”

林忠的言语顿时激怒了现场的军士,双目赤红的程牛噌地从王立山的背后窜出,杀气腾腾地把手中沾满鲜血的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尊驾要杀就杀吧!”

冰冷的刀身使得林忠打了一个冷战,他一咬牙,毫不畏惧地怒视着程牛,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兄弟,别冲动,别冲动!”

徐大同见状连忙上前拉回了火冒三丈的程牛,他认识林忠,对这些爱护面子比命都重要的名士们来说,硬来只会适得其反,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他给李少天诊治。

“林大夫,刚才兄弟们多有冒犯,我在这里给您赔罪了。我家大人危在旦夕,求您救救我家大人吧,他可不能死,他要是死了,襄州城可就少了一个好官,少了一个清官呀。您要是见死不救,名誉可就毁于一旦呀!”

徐大同陪着笑脸,连连冲着林忠拱着手,不动声色地说道。

“好官?清官!”

林忠闻言一愣,诧异地望了望双目紧闭的李少天,他这个时候才发现门外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百姓,奇怪的是这些百姓并没有喧哗,只是静静地望着大厅里,神色好像十分焦虑。

“求您救救我家大人。”

见林忠态度有些松动,徐大同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结结实实地给林忠磕了三个响头。

“救救我家大人!”

哗啦,顿时,大厅里的军人们全部跪了下来,连连给林忠磕起头来。

“这……”

林忠不由得左右为难,他想出手相救吧,可是又怕丢了面子,日后被人耻笑,被迫行医,失了医者的风骨,可不救吧,这些军人也确实挺有诚意,再说光头青年毕竟是一个官。

林忠不由得左右为难,在他看来,光头青年至少是一个七品官,而且深受重伤,如果王立山等人开始好言相请,要他出手相救也并非难事,麻烦就就麻烦在王立山等人开始时太过激动,并且还要挟了他,他现在要是救治了光头青年,知道的说他是以德报怨,胸怀广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贪生怕死,苟且偷生,不仅自己丢了面子,还要损害济世堂的威名。

正当林忠犹豫不决的时候,随即而来的一幕令他目瞪口呆,也令大厅内惊惶不安的求医者们跌破了眼镜,不知是谁带的头,门外的男女老少们波浪般跪了下去,刹那间就跪满了整整一条街。

林忠不由得为之动容,军人们下跪他可以理解,毕竟光头青年是他们的上司,可那些百姓们下跪却让他万分震惊,他看得出来,百姓们下跪不是受人强迫,而是心甘情愿,完全发自内心的,只有深受百姓爱戴的人才有如此巨大的魅力。

难道这个光头青年真的是一个好官,清官?难道,他就是传言中杀了马天义的天杀星?猛然,林忠反应了过来,他愕然望着李少天,心中震撼不已,看样子这个天杀星真的跟周老虎干上了,否则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只是不知道周老虎怎么样了。

来不及多想,林忠俯下身,拔开李少天胸口的衣服,仔细查看起他的伤情来,光凭着李少天杀了南霸天马天义,他就有资格让自己诊治。

“伤势太重了!”

很快,林忠的脸上露出了黯然的神色,他失落地直起了身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李少天受伤的位置太接近心脏,形势万分凶险,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错,他没有把握把冷魂拔出来,而且李少天流血过多,气息已经十分微弱,即使有把握他也不敢拔。

“刚才是我不对,求您救救他,我愿意下辈子当牛做马伺候你。”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程牛跪行着来到林忠面前,砰砰地磕起头来,额头上很快就被鲜血染红了。

王立山等人一起哀求着林忠,也跟着不断地磕着头,他们会杀人,但不会救人,救人的事还是要靠林忠这些杏林高手,这也是济世堂无人敢招惹的原因。谁一年到头还没有个头痛发热、三病五灾的,惹怒了这些治病的大夫,到时候死不死的先别说,苦头是一定要吃上一些的。

俗话说的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帮子大夫只要在药上稍稍动上那么一小点手脚,原本三五日能好的病立马就能拖上个十天半个月,而且你还没地方喊冤去。

有句话怎么说的,宁激怒小人,莫得罪医者,医者,人间活判官也,手握生死笔,一笔(一副药)下去活,一笔(一副药)下去死。


第二十五章 乱 (中)

“你们稍等一下!”

军士们一磕头,外面的百姓们也跟着磕了起来,林忠略一沉思,急匆匆地向后院走去,这么重的伤唯有张百川亲自出马,方可有一线生机。(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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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东南方有一个大型药房,药房里放置着各式各样的草药,林忠赶到的时候,一个药童正坐在门前的小板凳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医书。

“青云,师祖可在里面?”

林忠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小声问向那名药童。

“师祖正在里面编写《百草集》,林师叔如有要事,我这就进去通报一声。”

药童收起了医书,规规矩矩地给林忠行了一礼。

林忠点了点头,那名叫青云的药童连忙推门进了药房。张百川在工作的时候禁止任何人打扰,除了青云外,谁也不能进去打断他的工作,否则张百川可是要动怒的。

青云是张百川的二弟子薛时风十几年前在外地行医时收养的孤儿,同时也是薛时风的义子,张百川看其聪明伶俐,医学天赋极高,于是就将其带在了身边,虽名为服侍,其实是细心调教,当作关门弟子培养。

片刻之后,青云就出来把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的林忠请了进去,林忠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向正在药栏前仔细查验一筐筐草药的张百川进行了汇报。

“噢?这倒要去看看。”

听闻百姓们下跪为李少天求情,张百川诧异地放下手里的草药,拍了拍手,好奇地走出了药房。

张百川的到来使得依旧跪在大厅里的军士和跪在门外的百姓们精神为之一振,众人都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神医,感到李少天这下有救了。

“抬进去!”

张百川先是环视了一眼门外双目殷切的百姓们,随后俯身查看李少天胸口的伤势,又翻了翻他的眼皮,把了把脉,最后起身,一脸严肃地吩咐跪在一旁的王立山等人。

按照张百川的要求,王立山等人七手八脚、小心谨慎地把李少天抬进了后院的一间医室内。医室内只留下青云和林忠,张百川毫不客气地把王立山等人赶了出去,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王立山等人不敢打扰张百川,纷纷安静地等在院子里,或站或立,神色焦躁,碰上这种事情,这些大老爷们是有力无处使。

李少天被摆放在医室中央的一张床上,林忠用一把小剪子谨慎地剪掉了他的上衣,裸露出了上身。随后,青云把一个盒子打开托在手上,规规矩矩地立在了床边,他疑惑地打量着李少天的脸,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洗净双手的张百川拿起盒子里的银针,一丝不苟、聚精会神地扎在李少天胸口的穴位上,准备先为他止血,然后再拔出那把冷魂。

虽然见识过许多大场面,但张百川先前还是被李少天的伤势吓了一大跳,这个伤口险恶异常,猛一看上去,匕首正中心脏的位置,可仔细一瞧才发现匕首其实偏离了心脏少许,否则李少天就当场毙命了。

饶是有神医的称号,张百川现在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一是他从来没有救治过伤口距离心脏如此之近的患者,二是李少天失血过多,气息已经十分微弱,三是不知道李少天体质如何,匕首拔出后他能不能熬过来。

其实,张百川肯出手救李少天,这本身就是在冒一个极大的风险,一旦李少天死了,他的神医名声必然受损,但面对着这么多的百姓,他已经退无可退,也只有尽力一搏,否则不被百姓们的唾沫星子淹死才怪。

正当医室里紧张地实施着救治的时候,济世堂的大门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王立山等人不由得勃然大怒,怒气冲冲地就冲了出去,准备暴打一顿肇事者,反正他们现在心中有火正没出发。

不过,当王立山看清那两个和守在门前的几名军士发生推搡的人时,满腔的怒火立即烟消云散,他连忙上前把女扮男装、双目通红、情绪激动的秦雨凝和奋力掩护秦雨凝的小石头让进了后院。

秦雨凝先前就对王立山鬼鬼祟祟地拿李少天的官服感到奇怪,不过王立山的解释是李少天要给那些南城巡守司的家伙们一个下马威,并没有说要对付周老虎,因此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少天带人去找周老虎晦气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汉水街,得到消息的小石头急忙把这个情况告诉了秦雨凝,秦雨凝吃了一惊,让秋霜和刘晓玲看门,自己带着小石头风风火火地赶往周府。

周老虎门前街道上的百姓实在是太多了,还没等秦雨凝和小石头挤周府,前面传来了一个晴天霹雳,使得她差点没晕过去:李少天杀了周老虎,为采莲翻了案,不过自己也因为胸口中刀而昏了过去,生死未卜。

伤心之余,又急又怕的秦雨凝随着涌动的人流来到了济世堂,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挤到了门前,可是守在门前的军士并不认识她,所以发生了争执,如果不是听到秦雨凝声称李少天是他的大哥,那些正恼火的军士们早就大打出手了。

秦雨凝的特殊身份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她的到来使得茫然不知所措的王立山等人顿时有了主心骨,众人眼巴巴地瞅着她,等着她拿主意。强忍住心中的悲痛,秦雨凝默默地立在医室的门口,使劲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哭,她要是一哭,现场的局势绝对要乱套。

给李少天扎好针后,张百川稳定了一下心神,小心翼翼地把冷魂从李少天的伤口拔了出来,位于心脏位置的伤口不比其他的地方,差之毫厘就会酿成大错。

随着冷魂的拔出,李少天的胸口向上一挺,情不自禁地呻吟了一声,鲜血顿时从伤口涌出,一旁的林忠赶忙为他止血。

把冷魂扔到桌子上的铜盘里,张百川长长吁出一口气,从青云的手中拿起一条洁白的毛巾,擦拭着额头的汗水,现在只是完成了医治的第一步,下一步就是清理李少天的伤口,这是一个耗费心神的过程。

将军府。

在一群丫鬟的簇拥下,赵汉和顾婉娥正兴致勃勃地在一个凉亭里听着坐在轮椅上的绿萼讲梁祝的故事,旁边还坐着面带笑容的赵卿怜。

绿萼的故事果然引人入胜,顾婉娥很快就陷入了故事情节中,担忧起梁山伯和祝英台的命运来。

赵卿怜一边听着绿萼的故事,一边偷窥着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的赵汉,心中暗暗着急,她发现赵汉看绿萼的眼神异常的柔和,和当年看向母亲王淑华的一模一样。

顾婉娥也早就感觉到了赵汉对绿萼异常关怀,不过她却不但心此事,绿萼出身卑微,根本就对她的地位构不成任何威胁,她倒是很愿意帮赵汉得到绿萼,以显示自己的大度。

经过张百川的诊治,绿萼的腿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所剩的只不过是调养,赵汉原本打算在探查到铁矿后就把她送回去,也算是完璧归赵,以显示其对李少天恩宠和重视,不过在遇到绿萼后他改变了想法,准备让绿萼一直待到腿伤痊愈。

忽然,一名亲卫急匆匆地从外面闯了进来,打断了绿萼的故事,使得赵汉的眉头微微一皱,绿萼趁势停了下来,拿起一旁的茶杯喝起茶来。

“禀将军,南城巡守司司守李少天杀了周善绮周老爷,血洗了周宅,周宅家丁死伤无数!”

亲卫单膝跪在赵汉面前,双手一抱拳,朗声禀告。

“什么?”

赵汉闻言大吃一惊,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他明明已经让冷卫去阻止李少天,怎么还会惹出这么大的一个麻烦!

赵卿怜双目流过一丝惊讶的神色,随即眉头微蹙,若有所思,而绿萼听闻李少天杀了人,身子微微一颤,手中的茶杯晃了一下,把一些茶水洒到了身上。

“让冷卫把他打入大牢,单独关押,没有本将军的命令,谁也不得探视,所有饮食由将军府安排!”

周老虎一死,襄州地界上必定会大乱一番,不仅各方势力会趁势争夺周老虎留下来的庞大产业,黑道也必定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选举出新的龙头老大,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怎么痛恨李少天这个胆大包天的愣头青都没用,赵汉冲着那名亲卫厉声下令,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保住李少天的这条小命,以免他被人干掉,至于其他的事情,只有随机应变,慢慢解决了。

“禀将军,李司守胸口中了一刀,身受重伤,现在已经送去济世堂了。”

亲卫显得有些为难,高声解释着。

啪,绿萼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她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赵卿怜闻言也花容失色,脸上露出了关切和焦急的神情,李少天一死,他身上的秘密就永远不可能得知了。

“他不是有明光铠吗?为何身受重伤?”

李少天现在在赵汉心中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赵汉双目一瞪,怒声问道。

李少天从吴三虎那里搞了一套明光铠和十几套鱼鳞甲的事情赵汉早就知道,在他看来,既然是去找周老虎的麻烦,李少天肯定会穿上明光铠,有了明光铠的保护,他怎么可能身受重伤。

“禀将军,据卑职所知,李司守去南城巡守司的时候确实穿了明光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南城巡守司出来的时候却换上了官袍。”

亲卫已经从传递消息的人那里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见赵汉发怒,连忙诚惶诚恐地解释。

“换上了官袍!难道他早有打算?”

赵卿怜闻言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脸上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我要去看公子!”

赵汉也感到李少天此举怪异,还没等他细想,眼眶通红的绿萼已经奋力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拖着受伤的左腿,跌跌撞撞地向院门走去,没走几步,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向前摔倒。

“你的伤还没好,此时不易走动,再说你去了也帮不上忙,反而使得局势更乱。放心,有张神医在,你家公子会好起来的。”

赵汉见状,一个健步窜了过去,一把将绿萼扶在了怀里,轻声安慰着她。

绿萼的鼻头一酸,双手捂住脸颊,低声抽泣起来,赵汉搂着她的肩头,目光中充满了爱怜。

望着赵汉过于亲昵的举动,顾婉娥先是感到一阵失落和嫉妒,随即眼中流露出一丝异样的神采,心中暗暗拿定了主意。


第二十五章 乱 (下)

按照赵汉的指令,襄州府巡防营全面接手周老虎刺杀李少天一案,把周府团团围住,那些周府的家人和下人被勒令不得踏出周府半步,周老虎在外地的妻小儿女也被官府张榜通缉。www.65txt.com

襄州城的权贵们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赵汉已经为此案定了性――刺杀,他的此番举动是要动手打“死老虎”了,使得平日里跟周老虎走得近的那些人风声鹤唳、心惊胆战,送礼的送礼,找关系的找关系,忙着跟周老虎划清界线,生怕被其牵连。

胡文礼和李孝义在得知周老虎身死、李少天重伤昏迷的消息后,震惊之余连忙布置下一步的计划,准备和赵汉争夺周老虎遗留下来的利益真空。

通过这件事情,李少天再一次令胡文礼对其刮目相看,胡文礼也从李少天脱下明光铠换上官袍一事中看出了蹊跷,他万万没有料到李少天胆敢以身犯险,成功地让周老虎背上了杀官的罪名,从而堵住了任何企图对他不利的言论,稳稳地占据了主动。

事已至此,胡文礼唯有在心中大骂周老虎愚蠢,竟然阴沟里翻船,栽在了李少天这个毛头小子的手里。同时,他开始怀疑李少天不是赵汉的人,因为赵汉不可能做下如此白痴的事情。

相对于胡文礼的忿忿不平,李孝义则要平静的多,虽然周老虎的死也使得他的利益受到损害,但他更关注的则是李少天的生死,从李少天看似轻率莽撞的行为中,他嗅到了一股诡异的气息,这股气息使得他莫名兴奋。

当襄州城内暗流涌动的时候,济世堂内,咯吱一声,医室的大门打开了,张百川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秦雨凝等人连忙焦急地围了上去。

“伤口已经处理好,但由于失血太多,能不能醒过来,那就要看天意了。”

张百川摇了摇头,推开人群走开了,他现在心力交瘁,迫切地需要休息一下。

随后,林忠招呼起王立山等人,把李少天抬去了旁边的一间厢房内,以便随时观察李少天的病情。

安顿好李少天后,厢房里只留下了秦雨凝,其他人都被赶了出去。

“大哥!”

坐在床头,望着双目紧闭的李少天,秦雨凝抓住他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

作恶多端的周老虎死了,百姓们应该敲锣打鼓地欢庆才对,但由于李少天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使得百姓们心中的喜悦被哀伤代替,谁也没有庆贺的心情。

随着李少天的昏迷不醒和可能牵连甚广的周老虎一案的审查,襄州城上空笼罩起了一片阴暗的愁云,紧张的氛围压得百姓们和那些达官贵人透不过气来。一时间,襄州城街面冷清,百业萧条,不仅酒楼茶铺没几个客人,就连青楼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除了那些自命不凡的风流士子外,来者寥寥,生意惨淡。

唯一例外的就是香烛铺,里面的香烛被蜂拥前来的百姓抢购一空,寺庙和道观里更是人山人海,盛况空前,纯朴善良的人们烧香拜佛,虔诚地为李少天祈祷,祈祷上苍不要带走这个为民作主的好官,企图以这种方式挽救李少天的性命。

晚上,清风明月阁。

昔日门庭若市的清风明月阁如今冷冷清清,街上半天看不见一个人影,不知道人都跑到那里去了,几名站在门前迎客的年轻女子难得地清闲了下来,她们围在一起,兴致勃勃地闲聊着。

“听人说,那个天杀星当日和周老虎大战三百回合,一招‘往事如烟’,刷一下就砍掉了周老虎的头。”

一名红衣女子眉飞色舞地向其余的女子讲述着她听来的故事,顺势有模有样地比划了一下右手。那个听来的招数名称她忘记了,临时兴起,随口起了一个颇具诗意的名字――往事如烟。

“不对,不对,我听说天杀星会撒豆成兵、呼风唤雨之术,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几把黄豆往地上一扔,立刻幻化成黄衣黄甲的军兵,他又往天一指,立刻狂风大作,乌云密布,昏天黑地中那些黄衣军兵杀得周老虎等人丢盔弃甲,血流成河,那周老虎被杀得晕头转向,自己就撞上了他的刀口,一命呜呼。”

另一名黄衣女子立刻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

“你们都说错了,那周老虎其实是一个白虎精,他打不过天杀星,于是就显露了本身,一个白毛大老虎,打斗中,白毛老虎的一颗牙齿化为一把短刀,偷袭了天杀星,射中了他的胸口。天杀星危在旦夕之时,一名九丈多高、手持利剑的金甲神将从他的身上浮现,一剑就刺死了白毛老虎。天杀星被抬走送医的时候胸口中了一把短刀,那就是白毛老虎的牙齿变化来的。”

随即,一名黄衣女子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神秘兮兮地说出了她听来的、迄今为止最为正宗的版本。

由于这个版本的逻辑性很强,周围女子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很快,前两个版本迅速有了改动,前一个说是李少天先是中了周老虎的飞刀,然后使出往事如烟杀了周老虎,后一个则是加了周老虎会法术的情节,李少天胸口所中的是周老虎用毒蛇幻化的法器。

关于李少天杀死周老虎的版本,在襄州城流传的不下二十个,经过一系列的艺术加工和升华完善后,每个版本都条理清晰,逻辑缜密,皆以正宗自居。

事后,有人曾向李少天求证过此事,他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使得这件事情变得更加诡异、神秘。

“郁闷,难道要我说是我偷袭了周老虎?”

私下里,李少天向秦雨凝耸了耸肩,双手一摆,一副无奈的模样。

正当那些女子聊得兴起的时候,一辆马车停了下来,从上面下了一个身穿锦衣的中年人,她们认出是常来这里的绸缎商人――谢天德,于是扭动着腰肢一起娇笑着迎了上去。

谢天德就是花非怜上次在卧室所见之人,他搂着两名女子,嘻嘻哈哈地进了清风明月阁,选了一个客房,点了一桌子酒菜,和姑娘们寻欢作乐起来。

跟那些本地商人不一样,谢天德是京城人,他时常来往于京城和襄荆地界,绸缎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由于是外人,又没有家眷,来青楼找乐子自然也就没什么避讳。

宴至半酣,醉意朦胧的谢天德搂着一名紫衣女子摇摇晃晃地出去找茅厕,走到院落中一个阴暗处时,一个人影从树后闪了出来,正是清风明月阁的阁主花非怜。

紫衣女子自动立在了一旁,小心地警戒着四周,谢天德醉意全无,快步走向树后,他刚才接到紫衣女子的暗号,知道花非怜找他,于是就找了个理由出来。

“周善绮已死,你立刻出面接手他手下的暗鼠。”

花非怜面无表情地把一份名单交给了谢天德,周老虎的突然死亡给鼠堂在襄州城的情报系统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令她措手不及,唯有尽力补救。

“是!”

知道这份名单的重要,谢天德应了一声,把名单放进了上衣的加层中,然后又醉眼朦胧地搂着那名紫衣女子离去。

黑暗中,花非怜望着谢天德的背影眉头微蹙,陷入了沉思,如果周老虎死于仇杀,那么事情就简单了,怕的就是周老虎不是死于仇杀,那样的话,鼠堂在襄荆地面的情报系统就危险了,现在是非常时刻,她不得不进行重大的调整,废弃了周老虎知道的联络暗号和联络地点,以防万一。

与此同时,济世堂,整整一天,秦雨凝滴水未尽,她一脸哀愁地守在李少天的床头。

咯吱一声,门开了,青云端着晚饭走了进来,把饭菜摆在了桌子上,然后喊秦雨凝吃饭,秦雨凝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饿。

“你……你是不是到过房州乌县的范王庄?”

青云知道秦雨凝现在吃不下饭,可是不吃的话她的身体肯定受不了,他刚要开口相劝,忽然发现秦雨凝哀愁的眼神似曾相识,又望了望李少天后,拍了一下脑袋,小心地问。

“你怎么知道?你……你是那个小药童?”

秦雨凝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张百川曾经去过范家给范子建看过病,当时有一个小药童跟在他身边,只不过那时她的心情不好,所以没多留意,被青云这么一提醒,她顿时想了起来,诧异地望向了青云。

“原来真是你们呀,你们不是在房州吗?怎么来到襄州了。”

青云望了一眼床上的李少天,怎么也不能把这个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跟当日嘲笑自己撞树的那个轻浮的小子联系到一起,他惊讶地问向秦雨凝,秦雨凝当时哀伤的眼神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们本来就是来襄州的。”

秦雨凝神色一黯,幽幽地说道,回想起和李少天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由得更加心痛。

“唉,我师祖已经尽力了,可惜,他失血太多,要是早送来就好了。”

青云摇了摇头,显得十分的无奈,同时也是给秦雨凝提个醒,李少天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让她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血?”

秦雨凝闻言心情更加沉重,沉默了片刻后,她忽然眼前一亮,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当日为了救范子建和王兴邦,李少天曾经用针筒给两人注射过药剂,李少天当时解释过,药剂是直接打入人体血管内的,更利于药物的吸收。

虽然秦雨凝不清楚药物吸收跟血管有什么关系,但她知道,既然药剂可以打入血管,那么人的血液也应该能打入血管中,只要把自己血给了李少天,那么李少天的血不就多了吗。

秦雨凝现在怎么也想不到,她的这个想法十分危险,如果她的血型跟李少天的不同而产生排斥的话,反而会立即害死李少天。


第二十六章 期盼(上)

李少天的伤势万分危急,秦雨凝顾不得多想,起身冲出了房间,让守在外面的王立山陪她火速赶回星光糕点铺。(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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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一头雾水地望着推开的房门发呆,弄不懂秦雨凝受了什么刺激,还有,她不是一个女孩子吗?怎么一副假小子的打扮。

令秦雨凝万万没有料到的是,现在已经是深秋时节,寒气逼人,夜深人静中,济世堂外面竟然还守候着众多的百姓。

赵汉特意允许百姓们可以在济世堂外面等待消息,并且安排了襄州府巡防营的士兵维持现场的秩序,不仅如此,四城巡守司的人还加强了夜间的巡逻,防止发生什么意外。

见秦雨凝和王立山出来,百姓们蜂拥而上,焦急地打探李少天的病情,两人只好安慰这些热心的百姓们,说李少天的伤势恢复良好。

得知眼前这位俊俏的小哥是李少天的家人,有要事要回家后,百姓们纷纷让出一条路来。出了济世堂所在的街道后,王立山向守在街口的巡防营的人借了一匹快马,带上秦雨凝飞奔而去,寂静的夜里顿时响起了清脆的马蹄声。

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王立山就带着秦雨凝跑了一个来回,秦雨凝拎着一个小布包,急匆匆地进了济世堂的后院,一把将在院子里溜达的青云拽进李少天所在的房间,然后砰地关上了房门。

守在院子里的徐大同等人狐疑地望向跟在秦雨凝后面的王立山,王立山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秦雨凝从李少天的房间里拿出了什么东西。

屋里,青云惊讶地望着秦雨凝打开针盒,先是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透明的圆柱形琉璃,然后拿着一个小镊子给琉璃前端的一个凸起部分装了一个针头。

青云之所以在院子里溜达,目的就是等秦雨凝,他想知道她要做些什么,不过在目睹了秦雨凝手里那个奇怪的圆柱形琉璃后,他的脑子里充满了问号。

在青云茫然不解的目光中,秦雨凝脱去了外衣,露出了粉嫩光滑的左手臂,用牙咬着一根绳子,右手把绳子紧紧系在了左手臂的根部,使得手臂上的血管凸显出来。

“来,帮我抽血!”

**了几下针筒的手柄,秦雨凝把针筒交到了青云的手里,然后坐在了桌前,左手臂平着放在了桌子上。

青云好奇地拉动了几下手柄,狐疑地看着秦雨凝,还是不明白她要干些什么。

“把那根针扎进这个里面,抽出里面的血。”

秦雨凝不得不给给青云详细地讲解着,右手纤细的食指先是指了指针筒的针尖,随后又指了指手臂上凸出的静脉血管。

惊讶地瞅了瞅秦雨凝雪白的左手臂,青云又把目光落在了针筒的针尖上,放血他知道,可是抽血,他却从没有遇见过,可谓是闻所未闻。

“快点呀!”

见青云还傻愣着,秦雨凝着急了起来,忍不住冲着他低声娇喝,现在时间就是生命,她必须尽快给李少天输血。

正愣神的青云吓了一跳,他慌忙走到秦雨凝身前,把针尖在秦雨凝的左臂上比划了几下,额头上已经急出了汗水。

“扎!”

青云的犹豫不决令秦雨凝万分焦急,她忍不住再度催促起来。

带着既畏惧又期盼的心理,青云深呼吸了一口气,对准了秦雨凝的血管,平推着针筒就扎了下去。

滋,针尖刺进了秦雨凝的血管,秦雨凝只觉得手臂上像是被一个大蚂蚁咬了一下似的,传来一阵剧痛,她咬着牙,默默地看着针头一点点进入血管,感觉着针头和血管之间的那种滑腻的摩擦。

扎下针后,紧张的青云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他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针筒上,缓缓地往回**着手柄。随着手柄的**,青云的瞳孔逐渐放大,他看见了奇异的一幕,一股鲜血通过针尖缓缓流进了针筒里。

秦雨凝兴奋地注视着针筒里的鲜血,在她看来,这就是李少天的生命之源,也是她唯一能为李少天做的事情。

在秦雨凝的示意下,青云一直抽了满满一针筒,50毫升的鲜血才拔出了针管,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李少天的手臂静脉上注射了进去。

一连给李少天注射了4次,左右手臂各有两个针孔的秦雨凝还催促着青云继续从她的手臂上抽血。望着脸色苍白的秦雨凝,大汗淋漓的青云说什么也不敢再抽血了,他把针筒藏在身后,坚决地冲秦雨凝摇了摇头,再抽下去恐怕就要出人命了。

“我自己来!”

秦雨凝见青云如此冥顽不灵,气得站了起来,刚要迈步,忽然一阵头晕,眼前一黑,倒在了桌子上。

抽完血的人可能会暂时出现贫血的症状,秦雨凝身子单薄,一下子抽了200毫升的鲜血,又是情绪激动地站起来,不晕倒才怪。

“来人呀!”

青云见状吓了一跳,顾不上许多,扯开喉咙就大喊了起来。

砰,听到喊声,守在门外的雷得水一脚就踹开了房门,弄清楚状况后,抱起秦雨凝就去找在另一个厢房值夜的林忠。

林忠在襄州城有自己的宅子,但是为了护理李少天,他还是留了下来,免得麻烦张百川。再给秦雨凝把了把脉后,林忠告诉一脸紧张的王立山等人秦雨凝没事,只是疲劳过度,睡上一觉就好了,不过暗地里却对秦雨凝手臂上的针孔留了心。

等王立山等人把秦雨凝带到李少天隔壁的厢房休息后,林忠连忙喊来了满头大汗的青云,几番喝问下来,做贼心虚的青云就把实情一一招来,听得林忠目瞪口呆――输血,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奇异之事。

“此物构造精细,巧夺天工,罕见之至。”

已经睡下的张百川被林忠喊了起来,当他听闻青云所说之事后,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那个针筒,眼睛里充满了狂热的神采,输血!这可是中医史上的一大跨越。

“难道这个天杀星真是从海外来的?”

见张百川都不知道针筒的来历,林忠不由得插口问道。

“海外?嗯,大唐不可能有这样精巧的器具。”

张百川的眼睛依旧盯在针筒上,怔了一下,肯定地点了点头。

“弟子听说,三小姐给她的外祖父过完六十大寿后,回来的路上遇见过天杀星,双方是结伴而回的。”

随即,林忠的身子望前靠了靠,小声地说出了一个从天狼左军流传出来的消息。

“你的意思是,三小姐的康复跟此人有关?”

张百川闻言怔住了,他望了望手里的针筒,抬起头,惊讶地反问林忠。

三小姐就是赵卿怜,赵卿怜痨病的神奇康复成为困扰张百川的一个迷,使得他这些日子来寝食难安。张百川能感觉出赵卿怜瞒着他一些事情,尤其是那颗来历不明的绿色药丸,说不定关键就在这颗绿色药丸上,只是不知道赵卿怜是从那里得来的。

目睹了精巧的针筒后,张百川忽然有一个强烈的感觉,赵卿怜手中的那颗绿色药丸和李少天有着莫大的关联,这个年轻人身上一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把它送回去。”

沉思了良久,张百川一脸严肃地把针筒递给了青山,他现在要全力以赴救治李少天,以期弄清赵卿怜痨病痊愈之谜。

第二天的中午,秦雨凝醒了过来,张百川亲自用珍藏百年的老参给她熬了老母鸡人参汤,以滋补她的身子。

在喝了一碗人参汤,又吃了一些食物后,秦雨凝这才被张百川允许去看望李少天。李少天依旧在沉睡中,秦雨凝抓着他的手,默默地守在床头,如果李少天死了,她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也许,她再也没有活在这个世上的理由了。

不久后,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和骚动,接着,房门被推开了,赵汉领着赵卿怜和绿萼前来探视李少天的病情。

秦雨凝连忙起身,向赵汉行了礼后,走上前紧紧抓住了坐在轮椅上的绿萼的手,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一阵伤感,禁不住又流下了眼泪。

赵汉先是俯身查看了昏睡的李少天,随后向张百川询问了李少天的病情,接着又安慰了秦雨凝几句,最后,他又看似无意地扫了被秦雨凝推到床前、一脸忧伤地望着李少天的绿萼一眼,眉头微微一皱,领着人离开。

赵汉此来的目的有三,一来是拉拢李少天,二来是笼络襄州的民心,三来是向外界宣布李少天是他的人,以震慑那些企图对李少天不利的霄小之徒,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他当然就要离开了。

其实,赵汉还有一个更隐蔽、更重要的目的:赵卿怜并没有跟他走,而是留了下来,毕竟李少天是他的救命恩人,虽然外界不知道,但是秦雨凝清楚,这就已经足够了。

现在李少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赵卿怜待在这里看护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要以此接近秦雨凝,博取秦雨凝的好感,一旦李少天有所不测,和李少天亲密无间的秦雨凝将是她获取李少天秘密的唯一突破口。

“吉人自有天相!”

拉住秦雨凝的手,赵卿怜眼圈红润地轻声安慰着,虽说她此来带着极强的功利性,但在目睹了双目紧闭的李少天后,心中还是没来由地一阵伤感。

“卿怜姐姐!”

秦雨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凄然地喊了一声,像个无助的小妹,一头扑进了赵卿怜的怀里。经过那段时间的相处,秦雨凝对赵卿怜产生了浓厚的好感,潜意识里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死去的姐姐。


第二十六章 期盼(中)

秦雨凝没有意识到,最危险的一刻其实已经过去了,也许是天意,两人的血型相符,李少天的身体对她的血液并没有出现排斥反应,双方的血液完美地进行了融合。www.65txt.com那200毫升血液简直就是旱天普降的甘霖,滋润着李少天原本已经枯萎的生命之树,使得它重新焕发了昂然的生机。

此时此刻,李少天觉得自己走在一片无穷无尽的荒凉戈壁上,天空中骄阳似火,空气燥热烦闷,他穿着那身绯色的官袍,在炙热的阳光下跌跌撞撞的前行着。

口干舌燥的李少天觉得脚步轻飘飘的,每走一步都像踏在软绵绵的棉花上,虚软无力,他的嘴唇已经干裂开来,喉咙里似乎有一团火,烧得他异常难受。

忽然,前方出现了一条蜿蜒的河道,李少天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来到河道边上,李少天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双腿一屈,懊恼地跪在了地上,河道里只有龟裂的泥土,没有一点点的水源。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阵倦意袭来,李少天就势滚倒,四仰八叉地躺在了滚烫的地面上,大口呼吸着,强烈的太阳光刺得他的眼睛生痛。

伸手挡住了耀眼的太阳光,李少天感觉全身像是被抽空了似的,手脚都不怎么听使唤,他太累了,已经懒得再走一步,只想这样躺在这里,也许,睡上一觉是个不错的主意。正当他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时候,一股轻微的流水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李少天的耳朵下意识地**了几下,没错,是湍湍的流水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清水的甘甜气息。

“水!”

李少天猛然睁开了双眼,他惊喜地翻过身子,抬头望向了河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干涸的河道里出现了一条小溪,正静静地流淌着。

已经无法站起来,李少天手脚并用,激动地爬向了那条小溪,嘴巴扎进清澈的溪水中,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良久,李少天一个翻身,躺在了溪边,周身一阵舒爽。躺了一会儿,他一使劲站了起来,用溪水清洗了一下脸,深一脚浅一脚,下意识地沿着河床走去。

太阳好像不会移动,永远挂在头顶上,在这个没有黑夜的戈壁滩上,李少天漫无目的地沿着河床向前走着,渴了喝溪水,累了休息,奇怪的是,他竟然感觉不到饥饿,喝过溪水之后,身上就重新充满了力量。

这样也正好,荒凉的戈壁上除了沙石外看不见任何生物,省得他像没头的苍蝇似地四处搜索食物。

李少天伤口愈合的速度远远超过张百川的预料,赵汉走的那天下午,他给李少天换了一次药,结果发现伤口已经结了一层粉嫩的新痂。按照常规来看,像李少天这种伤势,这层新痂一般是要六七天后才可能形成。

李少天的脉象虽然虚弱,但是已经趋于平和,张百川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李少天已经度过了第一个生死关口,剩下的就只能靠他的努力,或者说是天意吧。

傍晚时分,按照张百川的要求,秦雨凝耐心地用一个小汤勺,一汤勺,一汤勺地往李少天的嘴里喂食着汤药,一旁的绿萼不断地擦拭着从他的嘴角溢出的药汤,李少天的喉咙偶尔下意识地蠕动一下,吞下了汤药,但更多的时候汤药则是顺着嘴角流出来。

望着秦雨凝和绿萼全身贯注的细心模样,坐在桌旁的赵卿怜不解地望着李少天,她不清楚李少天有什么魅力,竟然使得两人对他如此的关切。

忽然,秦雨凝闻到一股臭味,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顺着味道的方向嗅去,愕然发现臭味是从李少天的身上发出的,于是诧异地掀开了盖在他身上的被子,顿时,一股恶臭顿时扑鼻而来,原来李少天进行了受伤后的第一次新陈代谢,大小便一起排了出来。

“排出来了,排出来了!”

秦雨凝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欣喜地喊了起来,放下手中的汤碗,开心地和绿萼抱在了一起,张百川告诉过他,李少天能不能活过来,首先要看他能不能顺利排泄出体内的废物。

赵卿怜眉头微微一蹙,禁不住捂住了口鼻,那股臭味让她有些恶心。

听闻这个好消息,守在门外的王立山等人不由得一阵激动,为了避免打扰李少天的康复,他们强忍着没有喊出声来,只是你一拳我一拳地互相击打着对方的胸脯,以表达心中的喜悦。

给李少天清洁身子是一个辛苦的工作,如果清洁不干净的话,会令李少天的身体感觉到不舒服,不仅会延缓治疗的效果,而且也会滋生暗疮,毕竟李少天的身体是一动不动地躺着的。

开始,王立山等人自告奋勇地要清理李少天的身子,结果刚掀开被子就败下阵来,捂着嘴巴干呕着跑了出去,模样异常狼狈,他们哪里干的好这种事情。

目睹此种情形,担心别人做不好这种事情,秦雨凝和绿萼决定亲自动手清理,绿萼还好说,她的身份是李少天的侍妾,可是秦雨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虽然她还年幼,但毕竟是一个女人呀。

“我只是救我大哥而已。”

面对着赵卿怜的劝阻,秦雨凝淡淡一笑,然后毅然走进房间,关上房门,和绿萼一起清洁起李少天的身子。

“真的只是大哥而已吗?”

回想着秦雨凝那淡然的神情和决然的眼神,赵卿怜在心中暗暗自问,很显然,秦雨凝对李少天的感情早就超出了亲情。

刹那间,赵卿怜不由得羡慕起秦雨凝和绿萼,一个女人如果能为一个男人如此牺牲,何尝也不是一种幸福。

王立山等人默然了,也许就是从那一刻起,秦雨凝和绿萼的身份就已经超越了其他的女人,成为了他们心中最圣洁的存在,也令赵卿怜抱憾终生,因为她以后无论再做出什么,都不能取代两人在王立山等人心目中的位置。

正当赵卿怜望着房门发呆的时候,一群人走进了后院,领头的竟然是武怀王李孝义和王妃田蓉。

李孝义此举一来是向赵汉表明心机,表示不会为难李少天,二来是赢取民心,李少天现在的风头可是无比强劲,三来也表达了对李少天的赞许,里面还有拉拢之意,胡文礼都能看出来李少天可能不是赵汉的人,他武怀王当然也能想到。

和赵汉一样,李孝义此来也有一个隐秘的目的,他这是带着田蓉认人来了,以解开困扰自己多时的疑惑。

听闻秦雨凝和绿萼在房里给李少天清洁身子,李孝义的眉角不自然地**了几下,不过既然来了,他当然不能这样走了,于是背手在院子里等待起来。

田蓉和赵卿怜早就相识,两人轻声闲聊着,话题自然是李少天的病情,听得田蓉连连点着头。

半晌,房门打开,满头大汗的秦雨凝端着一盆浊水满头大汗地走了出来,准备重新换一盆水来,当无意中望见站在门前的李孝义和田蓉时,禁不住呆住了,手里的木桶光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民女秦雨凝,参见王爷、王妃。”

旋即,秦雨凝双手放在腰间,半蹲起身子,惊惶失措地行礼,外人看来还以为是被武怀王吓住了。

“起来吧!”

李孝义微微一笑,虚手一扶,“李司守病情如何?”

“启禀王爷,我大哥正在好转,有劳王爷挂念。”

秦雨凝束手立在一旁,诚惶诚恐地回答。

李孝义随即点了点头,挥手让秦雨凝做自己的事情去了,期间,田蓉的目光一直在秦雨凝的身上打量着,然后冲李孝义微微摇了摇头,表示无法断定。

直到秦雨凝和绿萼把李少天收拾干净了,李孝义这才和田蓉进入了房间,先是查看了李少天,然后又安慰了秦雨凝和绿萼几句,临走时留下了一个珍贵的黑灵芝,让李少天滋补身子。

望着李孝义和田蓉远去的身影,秦雨凝心中异常的苦涩,也异常的无奈,也许,现在这个身份更适合自己。

“是不是欣儿?”

回府的途中,马车里,李孝义轻声问向身旁有些愣神的田蓉。

“像,但又不敢肯定,毕竟已经三年了,欣儿如果活着的话那也长大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田蓉的神色显得异常悲伤,一转眼,表姐一家已经死了三年了。

田蓉的表姐秦佩佩其实也是李孝义的二嫂,秦佩佩出身江南名门秦家,和田蓉是姨表亲,两人自幼一长大,感情深厚。

三年前,李孝义的二哥李默暗中联络了一批终于李氏的官员,准备动手除掉把持朝政的大太监马思义,可惜被马思义的情报部门鼠堂探知,马思义提前动手,逮捕了李默等人,以谋逆罪将李默满门抄斩。

包括下人在内,李默一家二百六十五人被当众在长安东门外斩首,尸骨混于一体埋在了东郊外的乱坟岗。

鼠堂的创建者是唐明皇时期的大宦官高力士,开始时的职能是在全国各地搜寻闲谈野史和风情轶事,以共唐明皇和杨贵妃娱乐。安史之乱时,鼠堂的性质产生了改变,成为了刺探叛军信息的情报部门,为平叛立下了赫赫战功。

安史之乱后,鼠堂正式成为皇帝的情报机构,不断发展壮大,系统内部功能日趋完善,管理制度残酷严格,上下等级森严,逐渐成为了监控全国的庞大情报机关,密探遍布全国。

鼠堂的外派人员中,上下间实行单线联系,平行间不产生任何的交集,一旦被抓获,又往往态度死硬,宁愿自杀也不愿意被抓获,因此很难彻底根除鼠堂在各地的分支组织,使得各个地方实权者颇为头痛和忌惮。


第二十六章 期盼(下)

鼠堂的人员自下而上依次是灰鼠、黑鼠、白鼠、绿鼠、红鼠、紫鼠、黄鼠和鼠王。(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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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灰鼠、黑鼠、白鼠和绿鼠由于从事基层的情报刺探工作,所以又通称为“暗鼠”,寓意为隐藏在暗中、见不得光亮的群体。

红鼠是鼠堂的中层管理者,协助各地方主脑――红鼠管理暗鼠。

黄鼠是鼠堂长老级的高级管理人员,一般由太监担任,身份高贵,留守在京城。

顾名思义,鼠王是鼠堂的实际统治者,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随着太监权力的极度膨胀,鼠堂主导权逐渐从皇帝的手中转移到了太监的手中,而鼠王也相应由地位最尊贵的太监担任。

鼠堂的现任鼠王就是权倾朝野的大太监马思义,而担任黄鼠的太监们无一不是他的心腹。

“可恶的马思义,大唐的江山就要葬送到这帮阉狗的手里。”

李孝义、李默和先帝李恒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李孝义想起李默一家的惨死,不由得咬牙切齿,右拳恨恨地砸在了车窗上。

“王爷息怒,那帮阉狗迟早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这天下还是我李氏的天下。”

田蓉把手放在李孝义的手上,轻声安慰着他。

“李氏的天下?如今权臣割据,宦官乱政,大唐江山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现在有谁还记得当今天子是谁?”

李孝义的神色黯淡下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遥想当年贞观、开元之治,国富民强,四夷来朝,那是何等的盛世,何等的繁华。

“王爷,这个秦雨凝也姓秦,莫非真的跟表姐有关?”

忽然,田蓉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惊喜地望向李孝义,如果那样的话,表姐一家在九泉下也可以瞑目了。

“嗯,来日方长,如果她真的是欣儿,迟早会和咱们相认的。也许她现在有什么苦衷。”

李孝义睁开双目,微微一笑,反抓住田蓉的手。田蓉激动地点了点头,眼睛里流露出期望的神色。

幻境中,李少天又喝了一次水后,在河床附近找了一处凸伸的岩石,坐在凉爽的阴影里,靠在岩石上闭目小憩。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杂乱沉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好奇地睁开双眼望去,随即愣住了:东南方,一群面目可憎、全体通黑,像小牛犊一样的红眼巨狼龇着牙,流着口水,杀气腾腾地向他扑了过来。

“日,这群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

在阳光的照射下,巨狼裸露在外的獠牙散发出阴冷的光芒,李少天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拔腿就沿着河床没命地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与此同时,病床上的李少天忽然流露出焦躁的神色,显得惶恐不安,在一旁的秦雨凝见状,连忙跑去找张百川。

人类的大脑是一个神秘的器官,张百川虽然号称神医,但对此也是一无所知,按照他先前的推测,李少天现在之所以还没有醒来可能是因为流血过多伤了大脑,以致于处于昏迷状态,也就是现在所说的大脑失氧。

“心魔作祟!”

在查看了面容焦躁的李少天后,张百川眉头微微一皱,沉声说道。古人把人类脑子里复杂的、隐蔽的思想变化形象化,拟人化,通称为心魔,而且他们认为心魔是由外部侵入,和妖魔一样,归类于危害生命的邪魔外道,张百川只有用这种理由才能解释李少天现在的诡异状况。

“心魔?神医,怎样才能赶走心魔?”

秦雨凝闻言吃了一惊,急切地询问。

“只有依靠他自身的定力!”

张百川摇了摇头,略一沉思,犹豫了一下,还是向秦雨凝提出了建议,“可能请些大师作法会对其有所帮助。”

既然心魔被归类于邪魔外道,那么遇到这种事情,人们常使用驱魔的方法对付它,例如和尚念经,道士诵法。通常来讲,这是唯一对付心魔的途径,至于效果如何,那只能看病患的天命了,福泽深厚的挺过一劫,福泽不够的则一命呜呼。毕竟,福泽深厚者的只占此类病患中的极少数,用百分之一形容也毫不夸张。

张百川本不相信那些鬼神之说,但此刻他已经束手无策,百般无奈之下才出了这么个主意。

“已经来不及了,神医,请借贵琴一用。”

赵卿怜闻言,不等惊慌的秦雨凝出去找法师,娇声向张百川说道。

张百川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让青云去取他的檀木古琴。

古琴清、和、淡、雅的音乐品格寄寓了文人凌风傲骨、超凡脱俗的处世心态,历来被视为文人雅士视为修身养性的首选途径,张百川自然也时常抚琴静心。

青云很快就把一把琴身有着断纹的棕色古琴拿了进来,摆在了赵卿怜身前的桌子上,赵卿怜用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抚过,一阵悠扬悦耳的声音随即响起。

古琴发音松透、圆润,优美动听,赵卿怜一试便知,这是一把绝佳的好琴。

在琴前坐定,赵卿怜屏气凝神,双手往琴弦上一抚,全神贯注地演奏了起来。琴声由低缓变急促,由轻柔转激扬,似有千军万马奔腾不息,又如惊涛海浪翻转咆哮,隐约中,秦雨凝和张百川等人仿佛目睹了一场两军对垒的血腥厮杀,刀光剑影,惊心动魄。

“将军令!”

良久,张百川回过神来,愕然望了一眼聚精会神抚琴的赵卿怜,他万万没有料到赵卿怜的琴艺如此之高,简直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幻境中,奔跑着的李少天和狼群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甚至能听见巨狼粗重的喘息声,心中一着急,一不小心,扑通一声摔到了地上。

正当李少天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时,他的右手突然触摸到一个硬梆梆的东西,下意识地望去,只见一个刀柄模样的物体在沙土中若隐若现。李少天连忙用手拨开盖在那个物体上的沙土,一个刀柄出现在他的眼前。

李少天心中不由得一阵狂喜,心道难道祖坟冒青烟了,关键时刻竟然找到一件防身的武器,像是挣扎的溺水者无意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兴奋地双手刨土,逐渐把埋在沙土下的那把刀挖了出来。

“赤龙!”

等那把刀的全貌展现在李少天的面前时,李少天不由得傻住了,它竟然是跟随自己多日的赤龙刀,这个时候它怎么会在这里。

狼群已经迫近,李少天顾不得细想,拾起赤龙刀,转身面向气势汹汹扑来的红目巨狼,刷一下就拔出了刀身。事到如今,他只有跟这些畜生们拼了。

李少天不知道,他所经历的一切其实是自己的梦魇,红目巨狼和赤龙刀都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事物。

领头的一只红目巨狼一个跃身,张着血盆大口就向李少天咬来,李少天大吼一声,赤龙刀向前一挥,那只红目巨狼前伸的脑袋随即被劈成了两半,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上一声,啪的一声摔在了他的脚下,脑浆鲜血流了一地。

巨狼已经分家的脑袋上,分别位于两半脑袋的血红眼睛依旧凶狠地望着李少天。李少天看得心烦,一抬脚,将那两个眼睛踩得稀巴烂。

狼群的巨狼有两三百之巨,见到先前的巨狼吃了亏,后面的并不急于进攻,而是一拥而上,将李少天团团围住。

“不怕死的就来吧!”

从身上割下一个布条,在牙齿的帮助下,李少天用左手将布条将赤龙刀的刀柄和右手牢牢绑在了一起,随后他松开了嘴巴,左手拿着刀鞘,右手握着赤龙刀,紧张地环视着四周虎视眈眈的红目巨狼。

巨狼们蠢蠢欲动,张着嘴巴,露着獠牙,舌头舔着嘴角,口中发出恐吓性质的呜咽声,双目中释放出贪婪的光芒,看李少天的眼神就像是美味的点心。

嗖!

对峙中,李少天忽然听见背后响起了一股风声,心中顿时大叫一声不好,连忙转过身去,一只巨狼按捺不住,张着嘴巴向他扑了过来。

“他妈的,找死!”

望着空中面目狰狞的巨狼,李少天低声嘀咕了一句,右手赤龙刀向前一松,赤龙刀精准地扎进了巨狼张开的嘴巴里。

巨狼哀嚎一声,从空中跌落下来,鲜血顿时从口腔中流出,李少天飞起一脚,将它踢飞了出去。掉在地上的巨狼挣扎了两下就不再动弹,随即,狼群中走出一只巨狼,一边小心地注视着李少天,一边咬住死去巨狼的一条腿,奋力把它拖了回去。

接下来,令李少天目瞪口呆的情景出现了,周围的巨狼一拥而上,争先撕咬着死狼的尸体,狼吞虎咽地吃起它的肉来。

畜生就是畜生,连同类都不放过,目睹眼前血淋淋的一幕,李少天禁不住握紧了手里的赤龙刀,更加警惕着留意着四周的巨狼。

朦胧中,李少天觉得他此时的处境似曾相似,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两年前,还在上大一的李少天读过一篇纪实文摘,讲的是一个边防战士由于汽车抛锚进而遭遇狼群的事情,边防战士战士躲在驾驶室里,用81式步枪从窗口射击企图靠近的狼,死狼的尸体很快就被饥饿的同伴分食而光。

在两天一夜的对峙中,边防战士打死了数十只狼,那些狼的尸体全部成为了活着同伴的美餐。结局很凄惨,边防战士打光了枪里的子弹,群狼在狼王的指挥下撞破了车窗玻璃,他因此丧生。

利用手头的圆珠笔和笔记本,边防战士记录下了两天一夜里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和狼王斗智斗勇的经历。等搜救的战友们赶到的时候,边防战士的尸骨已经被狼群丢弃得遍地都是,他们在驾驶室里找到了带血的笔记本,从而弄清了事情的经过。

这件事给李少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些红目巨狼其实正是由他的内心的恐惧幻化而来的。


第二十七章 新生(上)

狼群垂涎欲滴地望着最先死在李少天刀下的那个巨狼的尸体,李少天被那些贪婪的赤红眼珠盯得浑身不自然,于是抬起一脚,把死狼奋力踢了出去。(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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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死狼落地,几只巨狼同时腾空而起,咬住死狼的躯体,一使劲,滋啦一声,轻而易举地撕裂了死狼。附近的巨狼争先恐后地扑过去,抢食着落在地上的肠子和碎肉块,看得李少天心里直发毛,额头上禁不住渗出了冷汗。

瓜分完了死狼的尸体,狼群重新恢复了平静,继续跟李少天对峙着。

众狼睽睽之下,李少天使劲紧了紧握着赤龙刀的右手,他缓慢地在原地转动着身子,紧张地监视着狼群的动静。

“嗷――”

忽然,西方的狼群中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嚎叫,顿时,四周的群狼像是得到了命令,不约而同地发动了攻击,咆哮着向李少天冲了过来。

“杀!”

李少天的瞳孔急剧收缩,他一声怒喝,拼尽全力舞动着手中的赤龙刀。

靠近李少天的巨狼被上下纷飞的赤龙刀砍中,不是当场毙命就是受伤倒地,一时间鲜血四溢,惨叫连连。片刻之后,李少天的周围就留下了二三十具巨狼的尸体,还有七八只受伤的巨狼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

连李少天自己都没有料到,全力之下,他的挥刀速度竟然如此之快,使得那些巨狼近不了他的身。

刷!激战中,一头巨狼从左侧扑了过来,李少天冲着它挥了一刀,可惜,这一刀只是削断了巨狼的两条前腿。巨狼哀嚎一声,借着身体前冲之势,张开大嘴,一口咬在了李少天的左肩上。

一阵钻心的剧痛袭来,李少天大喝一声,赤龙刀就势向上一挥,砍掉了巨狼的头。虽然身子和头分了家,但巨狼的嘴巴还是死死咬住李少天的左肩。

李少天顿时感到左肩失去了知觉,他眉头一皱,赤龙刀贴着左肩一削,削断了巨狼的嘴巴,左肩顿时留下四个牙洞,有两个牙洞里竟然残存半截狼牙。

鲜血立刻顺着牙洞流了出来,见李少天受伤,狼群忽然停止了进攻,在四周徘徊起来,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他妈的!”

左手臂已经抬不起来,李少天望着在远处盯着自己的狼群,他很快就明白了这些畜生们的用意,于是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些狡猾的家伙是在等自己变得虚弱后再动手,或许说动嘴更贴切,。

时间拖得越久就越对自己不利,李少天心中着急起来,他先是干掉了附近受伤的巨狼,然后大步向前方的巨狼走去,想引它们出来打斗。出乎意料,那些巨狼竟然躲开了,只是远远地包围着李少天,李少天走到哪里它们就跟到哪里。

“这些家伙怎么这么聪明!”

连续试了几次,李少天不得不放弃,沮丧地停住了身子,巨狼的动作明显要比他敏捷,追上它们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四周的巨狼也跟着停下了身子,蹲在了地上,静静地等待着李少天变虚弱。望着那些贪婪狡猾的巨狼,李少天的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他的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丝阴笑,身体摇晃了几下,扑通一声,四仰八叉地摔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装起死来。

狼群顿时一阵骚动,每只巨狼都伸长了脖子望向李少天。骚动了一阵后,一只体格强健的巨狼率先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接近李少天,鼻子在他的身上乱嗅着。

当巨狼嗅到李少天脸上时,强忍着巨狼腥臭气的李少天禁不住握紧了赤龙刀,如果不是想再多引一些狼过来,他忍不住就给这个家伙一刀。

嗅了一阵,也许觉得李少天已经死透了,巨狼抬起头,张开嘴巴,露出獠牙,作势就要往李少天的喉咙咬去。

感觉到巨狼的异动,李少天吃了一惊,心想别没引来其它的狼,自己的小命倒先交待在这里。他刚准备挥刀解决这只巨狼,忽然,一声凄厉的狼嚎从狼群中响起。

想要咬李少天的巨狼顿时收起了獠牙,垂着头,畏惧地转身离开,李少天按捺下心中的杀机,继续装死,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北方的狼群自动向两边分开,一只体型明显比其它巨狼大上一号的巨狼从狼群中走了出来,缓慢走向李少天。

“狼王?”

李少天感觉刚才这声狼啸跟先前指挥狼群进攻的嚎叫极其相似,他微眯着眼睛,偷偷打量着那只走过来的大号巨狼,当望见周围巨狼对它恭敬的态度时,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字眼。

狼王谨慎地接近李少天,它好像对李少天右手的赤龙刀特别警惕,先是绕着李少天转了几圈,仔细观察了他一会儿,然后来到李少天的左腿处,张开嘴巴对着李少天的小腿恶狠狠地咬了下去,准备享受一顿美味的人肉大餐。

“去你妈的!”

李少天本想等狼王再靠近一些后一刀结果了它,谁想它竟然如此的谨慎小心,于是一个翻身,右腿横扫着踢向狼王。

事发突然,狼王一惊,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可惜晚了,李少天的右脚恰好扫中了它的脑袋。

砰的一声闷响,狼王惨叫了一声,身子飞了起来,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狼狈地站稳了身形。摇了摇有些迷糊的脑袋,狼王目露凶光地盯着站起来的李少天,仰天一声长啸。

听到啸声,四周的巨狼发疯似地冲向了李少天,而狼王则仇恨地瞪了一眼李少天,缓缓退了回去,隐入到狼群中。

“群殴,真他妈的不要脸!”

望着迅速逼近的巨狼,李少天低骂了一句,抬起了赤龙刀,准备迎接这最后的杀戮。

正在此时,一阵激扬的琴声从空中传来,使得李少天的精神为之一振,他大吼了一声,迎着巨狼冲了冲去,随即被潮水般的巨狼淹没。

面对着疯狂扑上来的巨狼,李少天觉得自己只是机械似地按照着琴声的节拍挥动着赤龙刀,漫天的刀光无情地收割着巨狼的生命,同时在无数锋利的狼爪下,他也是伤痕累累,身上染满了自己的和巨狼的鲜血。

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当李少天毫无意识地一刀把一头巨狼拦腰劈成两半的时候,一股奇快无比的风声从他身体的右侧传来,他本能地随手一刀,没想到对方身子一晃就躲开,然后刷一下从他的身前窜过去。

随即,一阵剧痛传来,李少天诧异地往下望去,他的肚子上被锋利的狼爪划出了三条深深的血痕。在李少天的左侧,那只刚才实施了偷袭的狼王掉转过身子,目光凶狠地盯着他。

李少天这时才发现,经过刚才的一番厮杀,地上已经密密麻麻遍布了巨狼的尸体,周围的巨狼只剩下三四十只,皆面有惧色地待在远处,踯躅不前。

“来吧!”

李少天咬着牙,转向狼王,右手拎着赤龙刀,肚子上的伤口不时往外涌着血。

此时,天空中的琴声骤然急促激扬起来,好似对垒的两军在进行最后的对决。

噌,几乎同时,李少天和大号巨狼动身扑向了对方,双方在空中一晃而过,向前冲出了几步后停下了身形。李少天的右手向身后挥着赤龙刀,他刚才无意间就用上了马天远的杀招――回马刀。

“操!”

双腿一软,李少天跪在了地上,他的脖颈处被狼爪划出了一个大口子,汩汩往外冒着血,呼吸越来越困难。

扑通,紧接着,李少天的身后传来了重物坠落的声响,狼王翻着白眼倒在了地上,四肢不停地抽搐着,腹部裂开,流出了肠子和内脏等物。

咚――

伴随着最后一个音符,天空中的琴声嘎然而止。

用赤龙刀支撑着身体,李少天大口大口喘着气,他抬头望着远处逐渐逼近的巨狼,心中一声苦笑,看来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劫。

忽然,一阵微风吹来,李少天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那些走过来的巨狼和地上巨狼的尸体逐渐变得模糊,最后消失在了空中。

“怎么回事?”

李少天连忙向后望去,地面上尽是沙土,哪里还有巨狼的影子,随后,他愕然地站了起来,周身的伤势刹那间全都消失不见。

仔细检查了一遍身体,发现各个部位完好无缺,李少天终于放了心,他使劲摇了摇脑袋,把赤龙刀插入刀鞘,饱饮了一顿溪水后,打起精神,沿着河床继续着他的旅途。

赵卿怜香汗淋漓地将双手按在了琴身上,娇喘吁吁,刚才的演奏消耗了她大量的精力。病床上,焦躁不安的李少天逐渐安静了下来,气息均匀地睡了过去。

床边的秦雨凝激动地向赵卿怜点了点头,赵卿怜欣慰地一笑,用衣袖擦拭了一下额头的细小汗珠,刚才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李少天一昏迷就是十来天,秦雨凝、绿萼和赵卿怜精心照顾着他,每当李少天心魔作祟的时候,赵卿怜都要竭尽全力地抚琴相助。三人在这段时间里过得异常辛苦,每个人都消瘦了许多,憔悴了许多。

济世堂的门外每天依旧守候着众多关心李少天的百姓,由于济世堂婉拒了他们带给李少天的慰问品,百姓们就将慰问品通通送去了南城巡守司,小到馒头、鸡蛋,大到公猪、肥羊,每一件慰问品都代表着他们的心意。

南城巡守司原本也婉言拒绝,但百姓们太过热情,有些撂下东西就走,那些军士们无法,只得收下了这些慰问品。不仅如此,一些富商甚至带着美酒佳肴去南城巡守司劳军,吃得南城巡守司的人满面油光,小肚溜圆,直呼过瘾。

心理最失衡的莫过于其他三城巡守司的军士,他们是既羡慕又嫉妒:都是在巡守司混饭吃,凭什么好处都让你南城的给占了,说到底,大家还不是一家人!但他们又不得不服气,一是人家的新任司守厉害,二是人间敢跟周老虎干,仅凭这两条,就牢牢地堵上了他们的嘴巴,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经历了周老虎事件后,死气沉沉的南城巡守司忽然之间就变得朝气蓬勃,军士们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巡街时一改往日的懒散拖沓,不仅队列整齐,而且一个个昂首挺胸,精气十足,令人刮目相看。

南城巡守司此时已经成为了一块香饽饽,大家都看出来了,李少天有赵汉罩着,跟着他混绝对是前途无限,于是不仅襄州府和东、西、北城巡守司的人,就连驻扎在城外的镇兵们也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拉关系,找门路,纷纷打破了脑袋往南城巡守司里挤,都想在里面混个好出身。

按照惯例,四城巡守司的司守和巡检都要吃100名士兵的空饷,但是很快,南城巡守司因为吃空饷而虚报的名额被迅速充实起来,100名面孔陌生的人就像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凭空冒了出来,神奇地出现在了南城巡守司的军营里。


第二十七章 新生(中)

一系列的调动中,最可怜的莫过于原来南城的那三个巡检,连李少天的面都没见上就被稀里糊涂地调走,上面迅速从镇兵里调来四个新的巡检,充实到了队伍里面。(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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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巡守司空饷名额补充完后,为了能够进入南城巡守司,黑市上已经公然出价200两求购一个名额,即使如此,这还是有价无市,据传价钱还有继续提升的空间,毕竟襄州富商和大族多如牛毛,都想让后辈进南城巡守司镀镀金,攀上李少天这个大靠山,进而成为赵汉的嫡系。

在巨大利益的诱惑下,有些人一度打起了现任军士们的主意,想以调防的名义把他们调出去,好趁机大捞一笔,但随即就遭到了南城巡守司军士们的强力抵触。那帮人可都是跟着李少天去周府杀过人的,手上或多或少沾过血腥,他们皆以李少天的亲信自居,一个个牛气冲天,一般人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很快,几名提议调防的官员在同一天的晚上被人用麻袋套住后狠狠地暴揍了一顿。

那几名被揍得鼻青脸肿得官员气不过,相邀去襄州府状告南城巡守司的人公然行凶,当街殴打朝廷命官,结果被襄州府以查无实据为由,不予受理。自此,再也没有官员敢提起调防一事。

与此同时,周老虎一案也迅速处理完毕。周老虎死后,状告周老虎及其家人、家仆的状纸在襄州府堆积如山,由于涉及人数众多,案件错综复杂,冷卫采取了公审的办法,在汉水广场举行了三天的公审,像过筛子一样,把周家的家人和家仆一个一个地在百姓面前过了一遍,如有为非作歹者,让百姓当众指认,迅速审理完了案件,惩处了为恶之人,该杀的杀,该抓的抓,也算是还了百姓一个公道。

虽然这个公道来得有些晚了,但总比没有的好,百姓们无不感激涕零,交口称赞赵汉英名、爱民,使得赵汉在民间的声望大涨,达到了一时无两的高度。

由于杀官形同造反,是十恶不赦的重罪,周老虎的家人皆受到牵连,男人被判处苦役,女人被判为官婢。

周老虎的尸首原本葬在城外的一处乱坟岗,当天夜里就被人挖出,去向不明。民间流传周老虎的尸体被仇家盗走后鞭尸泄愤,祭祀亡者,而后挫骨扬灰,撒于荒山。

雄踞襄州近二十年的周老虎以这样一种凄凉的方式黯然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随即而来的是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李少天。

襄州的权贵们在观望了一阵后庆幸地发现,赵汉并没有借题发挥,趁此整治那些跟周老虎来往过密者,于是放下心来,又开始了笙歌晏舞的奢靡生活,尽情地享受着糜烂的情色人生。

幻境中,李少天先是遇上狼群,随后又遇上食人蚁、毒蝎、杀人蜂、嗜血老鼠和吸血蝙蝠等变异生物,有几次竟然出现了恐龙、异形和铁血战士,令他莫明其妙,不知所以。

伴随着一次次的生死杀戮,不知不觉间,李少天的杀人技巧进步神速,他越来越适应这个血腥的世界,在杀戮的同时甚至能得到一种舒爽的快感。

一处阴凉的岩石下,李少天盘腿坐在地上,背倚着岩石,双手放在脑后,悠闲地闭目小憩。赤龙刀静静地躺在李少天的腿上,经历了无数次杀戮后,李少天现在的心境平淡开阔,已经到达了一个新的境界,跟初始时有着云泥之别。

忽然,李少天的眉角微微一动,他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杀气逼来,于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目光炯炯地盯着前方。

一个透明的棉花糖似的物体像幽灵一样,在空中若隐若现。当发觉李少天注意到它后,棉花糖身形一闪,消失了踪影。

微微一笑,李少天站起了身子,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后,拎起赤龙刀,沿着河床继续前行。

李少天知道这个棉花糖已经跟了自己很长一段时间了,最后一次跟怪物战斗时,他能感觉到棉花糖就隐藏在暗处小心谨慎地窥探,刚才第一次目睹了它的真容。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呀头……”

荒凉的隔壁滩让李少天触景生情,他把赤龙刀扛在肩上,忍不住引亢高歌起来。

这正所谓艺高人胆大,搁在刚开始的时候,李少天走路都踮着脚后跟,生怕发出声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现在他倒是满心渴望着有什么麻烦出现,也正好过过手瘾。

“救命呀,救命呀!”

正当李少天扯着喉咙干嚎着“九千九百九十九”的时候,忽然,前方的岩石后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娇呼,随即,一名头发散乱、身材窈窕、凹凸有致、美艳绝伦的红衣唐装女子惊惶失措地从岩石后方跑了出来,饱满白嫩的胸部在抹胸的束缚下呼之欲出,随着身体的跑动波涛汹涌地左右耸动着,在她的身后,一只个头巨大的黑豹咆哮着追了出来。

没想到还真的喊出了一个妹妹,而且还是一个大胸脯的漂亮妹妹,李少天的歌声嘎然而止,他愕然望向那名红衣女子。

“极品呀!”

红衣女子胸前裸露在外两个白嫩半球成V字型挤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无比的醒目,无比的诱人,李少天禁不住咽下了一大口口水,随即摇了摇头,稳定了一下心神,抽出赤龙刀冲了上去。

让过了惊惶的红衣女子,李少天迎着黑豹高高跃起,冲着它的头部挥手就是一刀,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刷,黑豹的脸颊被劈成两半,身体向前走走动了几步后,倒在地上抽搐了一阵就没了声息。

瞅了一眼黑豹的尸体,李少天不屑地撇了撇嘴,潇洒地插回赤龙刀后,转身大步走向那名由于惊吓过度而瘫坐在地上急剧呼吸的红衣女子。

“你没事吧!你怎么会在这里?”

走到红衣女子的身前,李少天狐疑地问道,这么长时间来,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鬼地方遇到人类。

“奴家也不清楚,稀里糊涂就来到了这里,被那头凶豹追逐。多谢大哥相救。”

红衣女子连忙给李少天跪下,冲着他磕起头来。

“快起来,别这样!”

李少天连忙伸手去扶,他这居高临下地一弯腰,不由得呆住了,红衣女子抹胸里的春色顿时一览无遗地展现在他的眼底。

忍不住往抹胸里瞅了几眼之后,李少天心虚地扭过头去,暧昧地猜测着女子胸部的尺码。

此时,跪在地上的红衣女子忽然抬起头,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她的右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刀,趁着李少天扭头分神的时机,闪电般刺向了他的小腹。

“你是什么人?”

正在浮想联翩的李少天忽然感觉身前一股杀气冲天而起,随即小腹一阵剧痛,他下意识地一把推开了红衣女子,在望了一眼小腹上没柄而入的短刀后,惊讶地问向从地上阴笑着站起的红衣女子。

“我是什么人?你看呀!”

红衣女子咯咯一笑,先是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随即又变成了一个健壮的黑人男子,她不断地变幻着容貌,看得李少天目瞪口呆。

“如果不是你色迷心窍,我岂能得手?”

最后,红衣女子变幻成了一个涨鼓鼓的棉花糖,棉花糖上面显露出一个嘴巴和两个眼睛,得意地望着愕然的李少天。

“混蛋!”

这回丢人可丢到家了,李少天懊恼地低骂了一声,拔出赤龙刀,怒气冲冲地迎着棉花糖砍去。

不等李少天靠近,棉花糖身形一晃,刹那间消失不见,只在空中留下了一连串的笑声。李少天停下脚步,拎着刀,紧张地四下里寻找,心中暗自震惊,这个棉花糖实在太诡异了。

鲜血顺着短刀涌了出来,如果放任小腹上的伤口不管,他将很快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险境,李少天一咬牙,奋力拔出了短刀。

正当李少天手忙脚乱地打算包扎伤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风声,他心中一惊,连忙一个懒驴打滚,向一旁闪去。

可惜已经晚了,李少天的背部结结实实中了一刀,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背后传来的剧痛告诉李少天他挂彩了,顾不上背上的伤口,李少天从地上爬起来向后望去,只见一名人高马大的壮汉手里拿着一把大刀冲他阴冷地一笑后,消失在了空中。很明显,壮汉是棉花糖那个混蛋幻化而来的。

来无影,去无踪,李少天不由得感到一阵恐惧,他仓惶地四处寻找着棉花糖,情绪逐渐急躁起来。

叮的一声脆响,天空中响起了激扬的琴声,与此相对应,病床上的李少天此时表现出了超过以往任何一次的不安,赵卿怜在一旁聚精会神地弹奏将军令相助。

斗志昂扬的琴声使得原本就焦躁的李少天更加慌乱起来,热血澎湃下,他根本就不能集中精力,连续被棉花糖偷袭得手了两次,右臂和左腿各中了一刀,形势危急。

“姐姐,怎么会这样?”

厢房内,李少天的神色越来越痛苦,秦雨凝焦急地问向了弹着琴的赵卿怜。以前,每当将军令响起后,李少天都会逐渐安静下来,而这回不同,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加速了恶化。

注意到李少天的异常反应,赵卿怜不由得停止了抚琴,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她也不清楚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以前可都是一帆风顺。

“他现在正和心魔决战,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闻讯赶来的张百川查看了李少天的症状后,略一沉思,告诉了秦雨凝和赵卿怜等人一个惊人的结论。

这个结论可谓是喜忧参半,如果李少天挺了过来,赶走了心魔,那么他可能苏醒过来,而一旦被心魔击败,恐怕这辈子再也醒不过来,成为一个没有意识的活死人。


第二十七章 新生(下)

“将军令杀气太重,既然此路不通,何不换个轻缓的曲子?”

正当众人手足无措的时候,张百川望了李少天一眼,神情凝重地转向了赵卿怜。www.65txt.com

此时此刻,也唯有以此一试,在大家期盼的目光中,赵卿怜屏气凝神,完全放松心境后,双手一抚琴弦,一个温婉的曲调响起,是李少天曾经演奏过的梁祝。

痛苦不堪的李少天听到琴声后,面色有所缓和,屋里的人禁不住松了一口气。

幻境中,李少天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棉花糖的笑声在空中回荡着。

像是故意挑逗李少天似的,棉花糖的身形在远处时隐时现,忽男忽女,气得李少天真想冲上去狠狠地给它两记耳光,然后再残暴地蹂躏它那不难不女的肥脸。

眼看李少天就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时,刚才中断的琴声忽然再度响起,与以往的金戈铁马不同,这次的曲调轻柔舒婉,使他如沐春风,焦躁之气顿时散去不少。

远处,棉花糖幻化为一个肥妞,褪下裤子后,背对着李少天翘起了白花花满是肥肉的屁股,左手拍打着屁股,右手冲他伸出了中指,一副欠扁的模样。

“这个混蛋难道是想把我激怒,然后再找机会下手杀我?”

望着棉花糖小丑般的拙劣表演,逐渐冷静下来李少天忽然明白了过来,这个家伙之所以做下这些事情,与其说戏耍自己,不如说是忌惮自己,否则不会鬼鬼祟祟地偷袭了就跑,像耗子遇见猫一样。

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李少深呼吸了几口气,天缓缓闭上了眼睛,准备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用意识来感觉棉花糖的存在。

见李少天闭上了眼睛,棉花糖还以为他已经绝望了,得意地一笑,消失了身形。

“来了!”

忽然,李少天感觉身体左侧的虚空里产生一圈细小的涟漪波动,他猛然睁开双眼,迅捷无比地伸出左手冲着空中抓去。

随即,一个拿着一把短剑的年轻人在李少天的左前方显现出了身影,李少天的左手死死地扣住了他的颈部,将其举离了地面,年轻人面红耳赤地挣扎着。

“游戏结束了,你这个大饼脸的混蛋!”

冷笑着,李少天手一挥,赤龙刀带着轻快的啸声向年轻人的脑袋削去。

年轻人的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眼见赤龙刀就要砍在他的脑袋上,他的身上闪过一道白光,形象发生了改变,刹那间成了一个白发苍苍、满脸风霜的老太婆,瞪着一对混浊的双目,恐惧无助地盯着李少天。

嘎,李少天愣了一下,赤龙刀停在了老太婆的脑袋旁,在潜意识里,他实在无法对一个老太婆下手。

滋!

趁着李少天分心,老太婆右手出现一把长剑,恶狠狠地扎进了李少天的肚子里。

闷哼一声,李少天下意识地松开了老太婆的脖子,愕然倒退了两步,老太婆倒退了两步,奸笑着消失了身形。

忍着痛,李少天郁闷地拔出了那把长剑,肚子上接连被捅了两刀的感觉可真不好受,他嘴里叼着赤龙刀,一使劲撕烂了外衣,往肚子上缠了两圈后使劲一系,阻止血液的流出。

刚刚系好撕烂的外衣,李少天忽然一个侧踢,右腿重重地击在了右侧的空中,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随即而来的是惨叫声和重物落地的声音,老太婆的身形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地上,咿咿呀呀地爬不起来。

右手从嘴里取下赤龙刀,李少天跑上前,挥刀就向老太婆的身上砍去,他刚才故意包扎肚子上的伤口,目的就是为了引诱棉花糖出来,经历的杀戮多了,人自然也就变得狡猾。

“哥哥,不要杀我!”

老太婆见状大惊失色,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摇身一变变成一个五六岁的男童,张着一双惶恐的大眼睛,稚嫩地冲李少天喊道。

“操!”

李少天闻言浑身一震,赤龙刀本能地停在了半空中,脸上的神情十分难看,虽然他知道男童由棉花糖变幻而来,可就是下不了手,忍不住骂了一声。

“嘻嘻,你的心太软了,不是我的对手。”

男童趁势躲向一旁,站起来后,奸笑着一指李少天,隐没了身形。

“你个混蛋,你胆敢再出来我就劈了你!”

即使有柔和的琴声,李少天还是禁不住发了怒,转过身,怒气冲冲地一指前方的虚空中。

“咦!你竟然能发现我!”

男童在赤龙刀所指的方向现出了身形,有些惊讶地望了李少天一眼,随后阴笑了起来,“那样更好,省得我麻烦了。你看看我是谁?”

在李少天愕然的目光中,男童的身形和容貌一点点发生了改变,渐渐地成为了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

“雨雨……雨凝!”

望着眼前这名十分熟悉的少女,李少天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男童竟然幻化成了秦雨凝,正巧笑嫣然地看着他。

“少天哥哥!哈哈…”

“秦雨凝”开口娇滴滴地冲李少天喊了一声,使得李少天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随后弯下腰,肆无忌惮地捧腹大笑起来。

“我要揍得连你妈都不认识你!”

李少天的左拳握得咯吧吧响,右手的赤龙刀冷冷地一指笑得眼泪直流的“秦雨凝”。

“嗯~,人家好怕怕。”

“秦雨凝”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拍了拍胸口,随即双手一展,两把短剑出现在手中,娇笑着冲向李少天,“看谁揍谁!”

幻境中的一切都显得异常真实,望着冲过来的“秦雨凝”,李少天的思维出现了混乱,他一时间无法分辨出现实和虚幻,唯有连连退却,被动地进行着防守,险象环生。

病床上的李少天随即出现了相应的反应,他的脸上流露出迷茫的神色,焦躁地摇晃着脑袋,口中喃喃自语,显现出一副极不情愿的模样。

“神医,这是怎么回事?”

守在床边的秦雨凝慌乱地望向站在一旁眉头紧皱的张百川,刚刚有些起色的李少天看起来又陷入了困境中。

“唉,天意!”

竟然连续发生两次意外,张百川现在是一点辙都没有了,他摇了摇头,无奈地长叹了一声,看来李少天在劫难逃。

秦雨凝闻言脸色大变,正闭目凝神弹琴的赵卿怜也是心中一慌,手指不由得稍微用了力,砰的一声闷响,一根琴弦应声而断。

骇然地睁开双眼,赵卿怜的脸色刷一下变得苍白,断弦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原本在一旁安静地坐着的绿萼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她的腿伤经过这十几天的调养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蹒跚着来到床边,先是抓住了惊惶失措的秦雨凝的手,然后默默地望着李少天,黯然神伤。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

万般无奈之下,六神无主的秦雨凝握住李少天的手,哽咽着低声唱了起来,歌声惆怅,百般哀婉。这是李少天唱给秦雨凝听的第一首歌曲,她早已经滚瓜烂熟,烂记于心。

秦雨凝想用自己的歌声给予李少天力量,帮助他度过这最后的难关,即使到了现在,她也绝不想就这么放弃李少天。

吧嗒,吧嗒……

随着凄婉的歌声,秦雨凝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地掉在了李少天的右手臂上,然后顺着手臂缓缓滑了下去。

张百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生离死别的事情他见得已经太多太多,有些时候,生命就是如此的脆弱。

“啊!”

李少天狼狈不堪地倒退着,仓促中,他终于没有避过“秦雨凝”的疾风暴雨般的攻击,被其一剑砍在了右手臂上,活生生砍出一个张着嘴的大口子,痛得他差点就把赤龙刀扔了。

“秦雨凝”一击得手,连续几个矫捷的后空翻,在十几米外站稳了身形,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左手短剑上沾着的李少天的鲜血,面目狰狞地娇笑起来。

“他妈的!”

李少天踉踉跄跄的站立着,右手无力地下垂,鲜血顺着赤龙刀往下流去,望着得意忘形的“秦雨凝”,一时间欲哭无泪,口中不由得低骂了一声。

论杀人技巧,这个“秦雨凝”远远不是李少天的对手,但他就是不能在这种似真似假的状况下对“秦雨凝”下狠手,因此在刚才的打斗中落在了下风,吃尽了苦头。

“再见了,少天哥哥!”

“秦雨凝”一声冷笑,双手挥舞着短剑向李少天扑了过去,准备干掉已经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李少天。

李少天无奈地苦笑一声,他的右手已经完全不听使唤,看来要任由这个“雨凝妹妹”宰割了。

“雨心碎,风流泪,梦缠绵,情悠远……”

一阵哀婉的歌声忽然从天际传来,李少天顿时一怔,他好像听过这个声音和这个曲子。

“这是雨凝的歌声!梦缠绵?梦!难道这一切都是梦!”

和秦雨凝在一起时的画面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快速地从李少天的脑海里闪过,如果这歌是秦雨凝唱的,那么眼前的这个“秦雨凝”肯定就是假的了。

就在李少天千头百绪的时候,他的右手臂被一层淡淡的水幕包裹住,在水幕的滋润下,手臂上的伤口迅速愈合。

“棉花糖,去死吧!”

转念间,“秦雨凝”已经冲到李少天的面前,李少天双目寒光一闪,猛然抬起头,一个健步窜上前,右手一挥,赤龙刀精准地扎在了“秦雨凝”的胸口处。

“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杀她,她可是隐藏在你内心深处最重要的人!”

“秦雨凝”双手举着短剑,愕然望着李少天,它好像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口中说出来的话变成了棉花糖的声音。

“最重要的人?”

李少天闻言一愣,他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心灵却是不会说谎的。

“秦雨凝”声音粗野的惨叫一声,痛苦地伸出双手握住赤龙刀,转眼间变成了棉花糖,棉花糖的身体颤抖着,好像失去了控制般,随即杂乱无章地不断变幻出不同的形象,男女老幼,黑白黄棕,看得李少天目瞪口呆。

滋一声,频繁变幻的棉花糖化为一阵青烟,消失在了空中。

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李少天把赤龙刀往地上一插,双腿一屈跪在了地上,刚才的遭遇简直太可怕了。

轰隆,李少天刚松了一口气,耳边传来沉闷的声响,他诧异地抬头望去,只见四周的岩石山一座接一座地接连倒坍,倒塌后的山体先是成为一片细沙,随后,那些细沙融入地面不见了踪影。

不仅岩石山消失了,周围的景色也跟着模糊,然后消失不见,铺天盖地的黑暗接踵而至。

“啊――”

李少天惊愕地站了起来,惊惶地四处张望。忽然,李少天的脚下出现一个黑洞,毫无防备的他立刻掉进了洞里,口中不由得发出了恐惧的喊声。

病床上的李少天重重挺了一下胸膛,随后没了声息,静静地躺在那里。秦雨凝心中一凉,伏在床头失声痛哭起来。

秦雨凝这么一哭,绿萼也跟着掉下了眼泪,就连赵卿怜的眼圈也有些红润,毕竟为了救李少天大家已经辛苦了这么多天,彼此间已经有了一些感情,就这么功亏一篑,实在有些不甘心。

张百川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身离开,还没等他走到门口,砰的一声,房门被粗鲁地推开了,等在外面的王立山、雷得水和徐大同等人听到哭声后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

“大哥!”

“大人!”

目睹了眼前的情景,王立山等人顿时明白了过来,悲痛地喊着,纷纷跪了下去。

正当众人万分悲伤的时候,猛然,床上的李少天大叫了一声,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尸变!”

屋子里的人不约而同地止住了哭声,面露骇然的神色,齐刷刷地望着死而复活的李少天。

发觉屋里的情形不对,李少天狐疑地扭过头望向站在周围张大嘴巴看着自己的人,双方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现场呈现了诡异的沉寂。

“雨凝,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李少天刚才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黑暗中高速下坠着,一睁眼便躺在了床上,忽然,他注意到了伏在床头泪眼婆娑地盯着自己的秦雨凝,心头不由得一阵狂喜,一把将其搂进了怀里,兴奋地高喊着。

“大哥?大哥!”

被李少天牢牢地抱着,感受着李少天胸膛上的有力的心跳,原本迷糊着的秦雨凝刹那间就明白了过来,尖叫了两声,反手搂住了李少天,喜悦的泪水夺眶而出。

王立山等人先是面面相觑,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随即,众人就陷入了一片狂喜中,顾不上擦眼泪,站起身,激动地抱在一起,蹦跳着欢呼起来。

“他竟然活过来了,他竟然活过来了!”

沸腾的人群中,张百川痴呆地望着搂着秦雨凝的李少天,口中喃喃自语,今天发生的一切犹如在梦中。

稳定了一下兴奋的情绪,李少天松开了秦雨凝,笑着伸手擦了擦她脸颊上的泪水,随后把目光落在了激动地望着自己的绿萼的腿上。绿萼嫣然一笑,冲着李少天轻轻地点了点头,李少天会意过来,知道她的腿好了,也跟着点了点头,两人就像打哑谜一样,期间全部是眼神的交流,没有半句言语。

无意中,李少天看见了站在琴前的赵卿怜,赵卿怜冲他微微一颔首,李少天不清楚她的身份,不过既然能出现在这里,肯定也是朋友了,于是也友好地向她点了一下头。

“大哥,你没事了?”

回过神来的王立山推开怀里的雷得水,兴奋地冲着李少天喊了一声。

“没事儿了!”

李少天右拳重重地拍了拍赤裸的胸口,大声地回应着他。

“噢――”

王立山等人顿时一起振臂高呼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望着面色疲惫、精神憔悴、有着两个黑眼圈的王立山和雷得水等人,李少天知道他们一定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守在外面,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他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应该给他们一个热情的拥抱,使得这段死后重逢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在这种完美心理的驱使下,李少天做下了一件令他懊悔一辈子的事情。

打定了主意的李少天刷一下掀开了盖在下半身的被子,伸开双臂,赤着脚,笑容满面地向走向王立山。

历史在这一瞬间定格,原本欢笑吵闹的人群刹那间就安静了下来,众人皆以惊诧的目光盯着李少天。感觉出情形有些不对,李少天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岔着双腿,伸展着双手呆在了原地。

刷,秦雨凝、绿萼和赵卿怜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仓惶地扭过头去,王立山等人则张大嘴巴,目瞪口呆地盯着李少天的胯下,像是看见了一件极其希罕的物件。

好像,有点凉!深秋的空气里充满了凉意,李少天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顺着王立山等人的目光向下望去,随即面色一变:大庭广众之下,他竟然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地展现在众人的眼前,尤其是胯下的那个东西,由于先前的走动还在轻微地晃荡着,而王立山等人瞪大眼睛瞅着的就是自己那个晃荡的东西。

“你们又不是没有!”

李少天被众人的目光瞧得心中一阵发毛,心中嘀咕了一句,一转身,噌地一下蹦回了床上,掀起被子就裹在了腰里,异常尴尬地挠着着已经长出一些短毛的脑袋。

“不同凡响!”

王立山等人诧异地对望了一眼,眼睛里充满了羡慕和嫉妒。


第二十八章 怒 (上)

李少天苏醒的消息旋风般传遍了襄州城的大街小巷,整个襄州城顿时沸腾了,很快就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像逢年过节一样的喜庆。www.65txt.com在压抑了十几天后,人们尽情地发泄着心中的喜悦,一是庆贺周老虎已死,二是庆贺李少天康复。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蛰伏已久的各行各业终于结束了萧条期,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热闹,尤其是酒楼、茶社和青楼,甚至出现了井喷的现象,乐得那些老板们合不拢嘴。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预示着,襄州城的一个新时代悄无声息地来临了。

南城除了充满了喜庆的氛围外,还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以前那些嚣张跋扈的权贵们不惜屈尊降贵,纷纷笑容满面地主动接洽他们欺负过的百姓,该赔钱的赔钱,该道歉的道歉,想方设法与苦主们达成谅解。

李少天最开始昏迷的时候,这些地位尊贵的肇事者们个个态度强硬,暗中串联打气,想联合起来抵制李少天提出的私下解决纠纷的建议,认为这种行为简直就是侮辱了他们的尊严,是赤裸裸的威胁,是无耻的恐吓。

当赵卿怜出现在济世堂照顾李少天后,这些权贵们一度乱了阵脚,他们弄不清李少天和她的关系,不由得浮想联翩。不过,此时他们还心存侥幸,依旧死死地硬撑着,不肯向那些苦主们妥协,毕竟身受重伤的李少天不一定能活过来,只要李少天一死,那么就万事大吉,所有的烦恼都随之烟消云散,他们继续过那逍遥自在的日子。

事实摆在那里,襄州城中,除了李少天外,哪个当官的吃饱了撑得给那些穷棒子们作主,去招惹有权有势的权贵们,不仅关系到个人前途,搞不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世界上,这些外强中干的权贵们心里其实十分惧怕李少天,当李少天苏醒的消息传来后,他们再也坐不住了:李少天可是一个连周老虎都敢咔嚓了的疯子,而且跟赵卿怜的关系暧昧不清,万一要是被他盯上,即使不死也要脱层皮。

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大家心照不宣地各自擦着各自的屁股,同时幸灾乐祸地期待着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撞到李少天的手里。可惜,他们很快就失望了,不仅将军府和武怀王府的人率先处理了在南城的尾巴,连胡文礼的人也难得的找那些苦主接洽。

看到这种情形,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去触李少天的霉头。

望着那些原先高高在上、趾高气扬,而现在一团和气、态度亲昵地向自己赔礼道歉的权贵代言人们,南城的苦主们无不受宠若惊,莫名惊讶,宛如在梦中一样。

有了李少天给自己撑腰,南城的百姓因此扬眉吐气起来,不仅走路虎虎生风,就连干活也特别起劲。

“天杀星,天杀星……”

济世堂外,得到李少天苏醒的消息后,从襄州城四城赶来的百姓们黑压压地聚集在街面上,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众人纷纷高举着右拳,有节奏高声呐喊着。

负责警戒的巡防营兵士们严阵以待,握着武器,紧张地维持着程序。幸好,百姓们还算冷静,秩序并没有混乱。

忽然,济世堂门口一阵骚动,随即传来热烈的欢呼声,在王立山等人的陪同下,一身白衣的李少天微笑着走了出来,亲切地向周围的百姓们挥着手。

几名军士搬来三张桌子,两张在下,一张在上,成品字型摆放,李少天随后跃上了最上面的桌子上,含笑向四周压着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街道上的人们望见了李少天的手势,逐渐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望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激动和狂热。

“感谢诸位对李某的关照,李某日后定当尽忠职守,不负众位的厚望。李某身体已无大碍,大家还是请回吧,千万不要耽误了各自的营生。谢谢大家了!”

环视了一眼脚下的百姓,李少天双手一抱拳,一边朗声说着,一边向四下里拱着手,以示谢意。

“噢――”

李少天的话音刚落,街面上顿时就发出了震耳欲聋欢呼声,人们疯了一样向前拥挤着,都想近距离接触李少天。

巡防营的兵士们在济世堂门口组成了五道人墙,在汹涌人潮的撞击下,五道人墙被挤得歪歪扭扭,站在前方的百姓隔着人墙拼命向李少天喊叫着。

大厅里,秦雨凝、赵卿怜和绿萼三人惊讶地望着街道上状若疯狂的百姓,三人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壮观的画面。

知道自己必须要退回去了,否则还指不定出什么乱子,李少天纵身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微笑着向百姓们挥着双手,在王立山等人簇拥下缓缓退进了济世堂,然后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气,大步走回了后院,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遇见过这样激烈火爆的场面了。

李少天离开后,激动的百姓们逐渐平静了下来,逐渐在巡防营兵士们的劝说下散去,对他们来说,能够亲眼目睹李少天康复已经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在张百川的建议下,李少天留在济世堂进行后继观察,直至确定康复。

既然李少天醒了过来,赵卿怜也到了离开的时间,在和秦雨凝、绿萼相拥着告别后,她红着眼圈上了回府的马车。

几天后,清晨。

济世堂的后院里传来砰砰的闷响,胸部伤口已经掉痂、现在长出粉嫩新肉的李少天赤裸着精壮的上半身,凶狠地击打着吊在树上的一个沙袋。沙袋是李少天特意让王立山弄来的靶子,以此来发泄旺盛的精力,顺道舒展舒展筋骨。

院子里站在一群人,饶有兴趣地看着李少天击打沙袋,除了秦雨凝和王立山等人外,史胖子也出现了,双手抱胸,笑眯眯地盯着李少天。

在李少天昏迷的日子里,最担惊受怕的莫过于史胖子,经历一波三折的戏剧性变化:

任命李少天为南城巡守四司守的公文下达的当天,史胖子就风风火火地跑去找他躲在城外某个小镇里的家人。等他意气风发地回城后,却愕然发现李少天重伤昏迷,于是又手忙脚乱地把家人送出了城,自己一个人在星光糕点铺等待,可谓寝食难安,茶饭不思,直到李少天醒过来,他这才安心把家人接进城里。

赵卿怜照顾李少天的消息早已经在襄州城里传开,人们煞有其事地猜测着两人的关系,传得最凶的就是赵汉要招李少天为女婿。史胖子也是这样认为的,为了能更好地跟李少天联络感情,他花下重金,软硬兼施地买下了李少天隔壁的院子,并且在院墙上开了一个可供随时进出的门。

望着李少天凶猛的击打动作,王立山觉得他好斗了很多,也冷酷了很多,令人不由得产生一种敬畏。

一个侧踢踢得沙袋大幅度摇晃后,满头大汗的李少天停了下来,秦雨凝忙跑过去,把毛巾递给了他。

李少天擦着额头的汗水时,济世堂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隐约传来了喊冤的叫声。

眉头微微一皱,李少天让王立山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一会儿,王立山就领着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中年人一见李少天就跪了下去,接着嚎啕大哭起来,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件令李少天倍感震惊的事情:

此人是南城的一名酒楼老板,半年前曾经打伤过一个名叫牛二的伙计。李少天苏醒后,这个酒楼老板忙去给牛二赔礼道歉,并且赔偿了100两银子,希望私了此事。

可是谁想,牛二不仅要了100两银子的赔偿金,还以休养的名义大模大样地住进了酒楼老板的家里,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逍遥日子,当天夜里就睡了酒楼老板漂亮的小妾。

酒楼老板原本还想拒绝牛二的无理要求,可牛二却出口恐吓,说李少天是他们穷人的靠山,最恨欺负老百姓的人,如果酒楼老板不答应,他就就去上告,让李少天杀他全家。

想起李少天的凶名,酒楼老板无奈地答应了下来,这两天是小心伺候,生怕有哪点招呼不周。

可就在昨天晚上,牛儿竟然半夜潜入酒楼老板年仅十三岁的女儿小荷的闺房,丧心病狂地强暴了她。等早上酒楼老板闻讯赶过去的时候,小荷早已经被蹂躏得不**形,下身不停地向外流着血,而牛二在完事后竟然若无其事地返回自己的房间,搂着小妾呼呼大睡。

酒楼老板当时真想杀了牛二,但又怕连累了家人,于是只好按捺下心中的怒火,抱着小荷前去求医,接诊的大夫闻知此事后让他去找李少天告状。酒楼老板开始还有些犹豫,怕李少天偏袒那名伙计,但大夫却坚信李少天会公正处理此事,最后,为了给小荷讨回公道,他一咬牙跑来这里告状。

“混蛋!”

十三岁,这可是如花一样的年龄,李少天得知了事情的经历后,愤怒地一拳打在了沙袋上。

砰的一声,沙袋应声裂开一个缺口,里面的沙子哗啦哗啦地流了下来,周围的人惊愕地望着李少天,看得出来他很生气。

“你放心,我会还你一个公道。”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李少天感觉小荷的不幸归根结底是由他造成的,如果不是他当时的那番私下和解的言论,小荷又怎么会受此侮辱,心中顿时无比愧疚,俯身扶起了被吓得浑身发抖的酒楼老板。

“通知南城居民,本司守中午有案要审!”

随后,李少天面色一寒,转向徐大同,杀气腾腾地从口中蹦出了一句。

徐大同高声应了一声,冲着李少天一抱拳,急匆匆出去安排。见此情形,王立山等人相互对视了几眼,心中不约而同地有了一个强烈的预感:李少天又要杀人了。

于是,在无比的愧疚和出离的愤怒中,李少天结束了他的休养,怒气冲冲地返回了星光糕点铺。

临走前,张百川送给了李少天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的正是那把差点要了自他的性命的冷魂。按照张百川的说法,冷魂跟李少天有缘,常人无福消受,否则必定死于非命。

有没有缘李少天并不知道,不过冷魂确实锋利无比,正好作为他的贴身武器,于是欣然接受。


第二十八章 怒 (中)

上午,几名南城巡守司的军士敲着锣,穿街走巷地把李少天中午审案的消息发布了出去后,立刻引起了百姓们的兴趣,大家议论纷纷,饶有兴趣地猜测着是哪个权贵又撞在了李少天的刀口上。www.65txt.com

跟百姓们的兴奋不同,南城的权贵们无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有些人甚至慌忙收拾了一下细软,仓惶地出城躲避。

中午时分,南城巡守司外的广场上人头攒动,声音嘈杂,早已经等候在这里的百姓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即将开审的案子,其中很多人是特意从另外三个城区赶来的。

由于衙门里事先没有传出来一点信息,各种各样的流言在百姓们中间满世界的乱飞,虽然版本不同,但倒霉的主角肯定是那些曾经为恶的权贵,这是百姓们的普遍看法。

咯吱――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南城巡守司的朱红色大门缓缓打开,两百余名全副武装的军士面色威严地鱼贯而出,迅速把百姓们分割成几大块,形成几个纵横交错的通道,然后把长枪往地上一磕,肃穆而立,广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在万众期盼中,身穿明光铠的李少天在王立山等人的簇拥下走出了门口,停在了门前的台阶上。紧跟着,两队拿着水火棍的军士从李少天的身后涌出,一左一右,整齐地站立在台阶上。

百姓们面面相觑,看样子,李少天要在衙门口审案。

“传,牛二!”

李少天冲着徐大同点了一下头,徐大同立刻高喊了一声。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满面油光地在四名军士押送下走了出来,令人感到滑稽的是,虽然青年的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锦袍,但举止之间土里土气,犹如一名土财主,怎样看怎样别扭。

牛二是一个时辰前被程牛带着人从酒楼老板家中请走的,程牛对他十分客气,只是说李少天请他去问话,使得牛二受宠若惊,屁颠屁颠地就过来了。

“草民牛二,叩见青天大老爷!”

牛二来到台阶下,先是高喊一声,随即扑通就给李少天跪下,一连磕了三个响头,一见面就拍了李少天一个马屁。

“听说你以前遭受过毒打,本官问你,肇事者是否已经赔偿,你对赔偿是否满意?”

青天?李少天的心不由得一痛,不动声色地询问。

“托大老爷的福,凶手已经赔偿,赔偿了一百两银子,草民满意。”

没有料到李少天如此关心自己,牛二连忙高声回道,心中美滋滋的。

“诸位,牛二说的话你们可听清楚了,听清楚的举下右手!”

李少天的拳头禁不住攥在了一起,他忍着心中的怒火,高声问向周围的百姓。

顿时,广场中竖起了密密麻麻的手臂,李少天点了点头,向下压了压手,那些手臂就都放了下去。

“牛二,你可知罪!”

正当牛二浮想联翩地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时,李少天面色一沉,伸手一指他,厉声喝问。

“草……草民不知大老爷的意思。”

牛二被吓得浑身一哆嗦,结结巴巴地看着李少天,弄不清他为什么翻脸。

“来人,带苦主!”

李少天不理牛二,冲着身后挥了一下手,酒楼老板和一名二十多岁的漂亮女子在一群军士的簇拥下走了出来。酒楼老板身后跟着两名抬担架的军士,担架上躺着一名双目无神、痴痴呆呆的少女。

望见酒楼老板等人,牛二的脸色刷一下变得苍白,冷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身体禁不住开始发抖,他已经知道了李少天的用意。

酒楼老板和那名漂亮女子跪在牛二旁边,两人冲着牛二怒目而视,心虚的牛二不由得低下了头。

见此情形,百姓们一阵骚动,有知道其中因果的已经开始小声告诉别人,现场顿时喧哗起来。

“静!”

李少天朝上挥了一下右手,广场上的军士们一磕手中的长枪,整齐地大喝了一声。

随即,百姓们纷纷闭上了嘴巴,静静地看着案件的进行。

“你可是南城的居民?”

待现场安静下来后,李少天伸手一指酒楼老板,沉声问。

“草民方有财,南城人,兴德酒楼掌柜。”

酒楼老板连忙大声自报了家门,尤其是“南城人”三个字,特意加重了读音。

“你有何冤屈,本官一定为你作主!”

李少天点了点头,冲着方有财高声说道。

“大老爷,草民要状告牛二这个畜生!”

方有财闻言,咬牙切齿地一指跪在一旁的牛二,高声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

当听闻牛二不仅白吃白喝、强占方有财的小妾,甚至强暴了十三岁的小荷后,周围的百姓无不显得义愤填膺,冲着牛二怒目而视。

牛二耷拉着脑袋,跪在那里瑟瑟发抖,根本就不敢抬头看人。

“大老爷,我那可怜的女儿只有十三岁,你让她以后怎么见人呀!”

说到最后,方有财控制不住心中的悲痛,捶着胸口嚎啕大哭起来,使得许多百姓摇头叹息。

忽然,小荷撕心裂肺地喊叫起来,她惊恐地望着牛二,从担架上爬起来,尖叫着,跌跌撞撞地远处跑去。

“小荷!”

两名军士忙上前架住了小荷,小荷奋力挣扎,又哭又叫,异常疯狂,方有财见状,连忙跑了过去,把小荷紧紧搂在了怀里,任由小荷踢打自己。

半晌,激动的小荷认出了方有财,恐惧地缩进了他的怀里,一双稚嫩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盯着周围的人。

李少天冲着守在小荷边上的那两名军士挥了挥手,两人就退回了队伍中。

“大老爷,牛二是个畜生!”

这时,一直沉默的那名漂亮女子忽然开口,她一脸激愤地抬头望向了李少天,双目充满了怒火,一咬牙,在大庭广众下宽衣解带起来。

两旁的军士一起望向了李少天,想知道要不要阻止女子脱衣,可李少天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漂亮女子,如果不是受了莫大的侮辱和委屈,这名女子是不会有此过激的行动的。

女子即是方有财的小妾,她脱去上衣后,闭上眼睛,伸开双手,屈辱地站立着,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惊呼,李少天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小妾白嫩的肌肤上密布着紫黑色的淤青、血红色的抓痕和清晰的牙齿印,尤其是那一对饱满的**,更是伤痕累累,面目全非,淤青、抓痕和牙齿印纵横交错,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两颗**又红又肿,上面遍布牙印,几乎被咬烂。

女子闭着眼睛转了几圈后,然后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胸部痛哭起来,现场一片沉寂,谁也没有料到牛二竟有如此的嗜好,可向而知,小荷会受到何种对待。

李少天长叹一口气,走上前,拾起衣服披在了那名女子的身上。

“牛二,你可认罪!”

望着面无血色、身体抖个不停的牛二,李少天淡淡地说道,连他都不清楚,自己的声音为何这样的平淡。

“大老爷,饶命呀,饶命呀!”

牛二回过神来,冲着李少天拼命磕着头。

“牛二,你当我的话是放屁吗?本官当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过,凡南城居民,不论贫富贵贱,皆接受本官的庇护。本官本着‘和为贵’的心念,顾及到邻里的和睦与社会的安稳,这才让你们私下了解各自的恩怨,免得到时候对簿公堂,伤了和气,本官警告过,如有趁机为非作歹者,坐地起价者,必严惩不贷!这一切你难道都忘了?我看你不是忘了,你是被利欲冲昏了头脑,成为一个见利忘义、色胆包天的恶徒!”

猛然,李少天的怒火爆发了,他伸手一指牛二,劈头盖脸地就怒骂了起来,最后环视了一眼畏惧地望着自己的百姓,杀气腾腾地宣判,“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牛二淫人妻女,重责四十后罚作苦役十年!”

立刻,四名彪悍的军士走上前,拖起死狗似地瘫在地上的牛二,将其拉到百姓们的面前死死按住,接着两名人高马大、身体强壮的军士一左一右地抡起水火棍的红头,噼里啪啦地打了下去。

牛二的惨叫声立刻响彻在广场上,百姓们在痛恨牛二的丧心病狂时,不由得对李少天充满了敬畏,无不觉得李少天是一个疾恶如仇、一诺九鼎、言出必行的人。

打到快三十板时,牛二已经气绝,李少天挥了挥手,几名军士把他抬了下去。

“本官再次重申,南城居民不论贫富贵贱,皆受本官庇护。本官再给三天时候任大家解决各自的问题,如果有谁再敢胡来,牛二既是榜样。已经作恶者,自动来巡守司自首,如果三天后被本官查出恶行,必定加倍处罚。”

宏声对广场上的百姓们喊了一遍,李少天调转过身,大步走回巡守司,王立山等人紧随其后,维持秩序的军士也有条不紊地撤离。

百姓们立刻关切地涌向了方有财和他的小妾,一些女人上前用宽大的衣服裹住了小妾,防止其**,并轻声安慰她,两个精壮的后生抬起了担架,准备帮着方有财抬回紧张地缩在他怀里的小荷。

“青天呀!”

这个时候,一直发着呆的方有财才反应了过来,松开了小荷,冲着巡守司的方向凄厉地喊了一声,砰砰地磕了三个头,心中万分懊恼,早知道李少天如此公正,并没有袒护牛二这样的穷人,他早就前来告状了,何致于发生这种事情。

“青天?青天!”

李少天听见了方有财的这声悔恨的嘶喊,他苦涩地摇了摇头,显得十分失落。

从全局来看,牛二一案发生得恰到好处,既及时制止了和解过程中的一些过激行为,避免了阶级矛盾的加剧,澄清了李少天专为穷人作主的谣言,获得了中上层社会的首肯,稳定了南城的社会秩序,又旗帜鲜明地表明了李少天公正严明、言出必行的行事态度,赢得了绝佳的口碑,取得了民众的信任。

此后的三天时间里,在私下和解的过程中由于利欲熏心而犯下过错的百姓纷纷前来自首,生怕吃了李少天的板子。根据经验来看,李少天的板子可是会打死人的!

说来也凑巧,李少天之前总共打过两次板子,两次都打死了人,一次是为代表平民、处于下层社会的瞎眼老妪,一次是为了代表富人、属于中上层社会的酒楼老板,皆不偏不倚地替双方做了主,即显示其爱民如子,又彰显了其执法为公,一时间好评如潮,名声大振。


第二十八章 怒 (下)

李少天在大堂上呆坐了很长时间,眉关紧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王立山和徐大同等人肃立在大堂的两侧,手握刀柄,静静地看着他。

“卑职赵光仁(王伟、龚兵、马自成),参见司守大人。”

四名一身戎装的青年走了进来,单膝跪地,高声禀报。他们四个是新任的巡检,一直待在城外镇兵大营,接到消息后连忙骑马赶了过来。

“起来吧!”

李少天的思维被打断,他瞅了那四名意气风发、衣甲鲜艳的青年一眼,冲着他们抬了一下右手。

四人起身后站立在两侧的前首,抬头打量着李少天,当发现李少天比他们还年轻时,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轻蔑。

咚咚……

南城巡守司的校场上响起了激扬的鼓声,安静的军营立刻炸开了锅,军士们手忙脚乱地拿着武器冲出了营房,乱哄哄地在点将台前站着队伍。

点将台上,李少天双手抱胸地看着眼前乱糟糟的队伍,心中苦笑不已,看来,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好一会儿,队伍终于按照序列排好了队形,那四名巡检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徐大同等队目站在每个小队的前方,鼓声也随即停止,现场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瞅着李少天,等待着训话。

王立山和雷得水等人作为李少天的亲兵,站成一排立于点将台台前的草地上,面向队伍而立,威风凛凛。

李少天也不说话,只是在台子上来回踱着步子,双目在队伍中扫视着,使得队伍里的军士们一阵紧张。

“唉呦,好像多了不少新面孔嘛!”

在台中央停下,李少天微微一笑,冲着台下大声说道。

李少天的言语里充满了调侃,顿时缓解了现场紧张的气氛,队伍中随即发出一阵低笑,那些原先就在南城巡守司的军士们禁不住挺起了胸膛。

“老弟兄们,大家鼓鼓掌,欢迎新兄弟的到来。”

接着,李少天高喊了一声后,率先鼓起了掌。

哗啦,老军士们把长枪搂在怀里,跟着拍起来巴掌,校场上顿时回荡起热烈的掌声。

“虽然我大力欢迎,不过大家能不能留下来,那就要靠自己了。”

双手往下压了压,掌声平息后,李少天笑着望向那些轻松起来的的军士们,随即一指队伍中一名得意地冲着一旁新加入军士咧嘴笑着的高个军士,“你别看别人,不光那些新兄弟,你们这些老人也要参加我接下来的训练和考核,别到时候被刷下来了!”

周围的军士闻言一起望向那名高个军士,高个军士先是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哄笑中,每个人的心境都完全放松了下来。

“军队中,打仗厉害的部队一般被称为精锐,就像咱们的天狼军、天虎军和天鹰军,而精锐中的精锐叫什么,大家知道吗?”

轰笑声过后,李少天提高了音量,高声问。

队伍中的军士们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好奇地望着李少天。

“王牌!精锐中的精锐就叫王牌。在我以前待过的国家里,民间流行玩一种名为扑克牌的游戏,游戏里一共有五十四张牌,其中有两张能通杀其余的牌,它们的名字是大王和小王,是扑克牌里的最强者,俗称王牌。而那些国家的军队里,那些身经百战、战功赫赫的部队就被人们尊称为‘王牌’。王牌军一出,敌军闻风丧胆,友军退避三舍,那是何等的荣耀,那是何等的威风!”

李少天慷慨激扬地望着队列中的军士们,右手握拳使劲往空中一挥,“而我李少天要的,就是王牌军,而且是王牌军中的王牌军!”

“王牌军,王牌军……”

在经过短暂的沉寂后,一个军士兴奋地高举着手中的长枪喊了一声,随即,校场上沸腾了起来,军士们激动地高举着长枪有节奏地吼叫着。王牌军,这可是比牙兵还要强大的存在,像一块甜美的蛋糕,诱惑着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痴人做梦!”

扭头瞅了一眼群情激昂的军士,赵光仁不由得冷笑一声,巡守司的这帮杂兵连镇兵都不如,还想赶超以勇猛著称的牙兵,这简直就是笑话,看来这个李少天也不过如此,夸夸其谈而已,真想不明白二叔为什么把自己派到这里,自己一直想去的可是天狼左军,难道二叔真要这小子招为女婿?

赵光仁的来头很大,他是赵汉大哥赵奇的五子,二十三岁,先前一直在镇兵大营辅助赵光杰治理牙兵,已经是一名校尉,手里有五百兄弟,现在可好,不仅到了这种鬼地方,一下子降为只管百十来号人的巡检,他当然有抵触情绪,打心眼里瞧不起巡守司的人。

李少天站在高处看下面一目了然,四个巡检里,除了赵光仁一脸的不屑外,其余三人倒表现得规规矩矩,没有任何异常,于是禁不住多瞅了赵光仁几眼。

其实,当赵光仁看李少天不舒服的时候,同样,李少天看他也不顺眼,自己只不过离开了二十来天,上面就突然空降了四个巡守下来,摆明了就是监视和分权,心里开始琢磨怎样收拾收拾这个嚣张的家伙。

“现在,我教给大家唱一首歌,一首属于咱们自己军人的歌!我先唱一遍,大家仔细听着!”

李少天冲着四周一挥手,激动的军士们顿时安静了下来,他微微一笑,高声宣布。

军士们闻言,顿时满怀期待地望着李少天,襄州城的人都知道,李少天有着一副绝佳的好嗓子,就连赵光仁也打起了精神,想听听是什么歌。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只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军装.;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自从离开家乡,就难见到爹娘;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都是青春的年华,都是热血儿郎;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一样的足迹,留给山高水长;咱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头枕着边关的冷月,身披着雪雨风霜;咱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为了国家安宁,我们紧握手中枪;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都在渴望辉煌,都在赢得荣光;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一样的风采在大唐,旗帜上飞扬;咱当兵的人,就是这个样!”

深吸了一口气,李少天豪迈激昂地演唱了《咱当兵的人》,高昂澎湃的歌声中,军士们先是露出了寂寞的神色,随即便感到了无比的自豪和骄傲。

赵光仁惊讶地看着李少天,他感到这首歌道尽了军人的辛酸,在一种悲壮的氛围中展现出了那份属于军人们独有的荣耀。

唱完最后一句,李少天双拳猛然向前一伸,果断而坚决。

哗――

沉默了几秒后,校场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军士们的眼睛里涌现出了狂热的神情,他们还是第一次知道军人居然有这样崇高的价值。

李少天特意给这首歌改了一个名字――《兵魂》,在这首《兵魂》的激励下,一批又一批的军人前赴后继,浴血奋战,用鲜血书写了永不磨灭的辉煌。

吃晚饭的时候,各个营房的士兵们端着碗,围聚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议论着王牌军和《兵魂》。这个时期的军队睡的是大通铺,每个小队占据着一间营房,开饭的时候,伙房的伙夫们就会把装有饭和菜的木桶提进来,大家拿着马勺各舀各的饭菜。

一个营房内,正当士兵们七嘴八舌地谈论着的时候,李少天端着碗走了进来,从木桶里盛了饭菜后,挨着一名坐在外边的士兵坐下,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他们聊天。

因为平时就常常有人在吃饭的时候端着饭碗串门,屋里的人早已经习以为常,在加之晚上灯光昏暗,而且谈得正尽兴,见一个人影溜进来大家谁也没在意,李少天身旁的那个背对着他、正聚精会神听着别人说话的士兵甚至还挪了挪屁股,主动给他腾了一个地方出来。

伙食不错,一荤两素,虽然口味不怎么样,但李少天还是吃得津津有味,他饶有兴趣地聆听着士兵们谈话,因为要想真正掌握一支部队并且形成战斗力,首先就要知道士兵们在想些什么。

屋里的人斗志昂扬,士气高涨,对李少天有着很高的评价和期待,而且纷纷对王牌军充满了向往。

“司守大人!”

终于,当一名士兵端着碗去盛饭菜的时候,愕然发现了坐在那里的李少天,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屋里的士兵们闻言纷纷站起身,惊讶地望向李少天,坐在李少天边上的那名士兵更是惶恐不安。

“没事,你们吃!”

伸了拍了拍身边的那名紧张的士兵,李少天把碗里的饭菜往嘴里扒拉了几下,笑着走了出去。

屋里的士兵面面相觑,他们还以为李少天回家了,万万没有料到会跟自己一起吃饭,震惊的同时心里还有一种异样的亲切。

经过三天的走访和向士兵们了解情况,李少天很快就发现了军队里的一些问题,例如克扣军饷、军纪涣散、殴打士兵、训练不足等等,尤其令李少天感到郁闷的是,士兵们最大的不满竟是在伙食上,如果不是近来劳军的人多,他们几天难得吃上一顿荤腥。

走访后,李少天就搬入了南城巡守司军营居住,同时引进了扑克牌、象棋和军棋等一系列的娱乐活动,以丰富士兵们枯燥的生活,并且根据所了解的军事知识制定了为期三个月的训练方案,首先进行的是队列练习,这也是他知道的最好的训练士兵纪律性和服从性的办法。

随即,南城巡守司的大校场上响起了宏亮的口令声,穿着军服的士兵们以每一什为单位,分布在大校场上精气十足地踢着正步,进行队列练习,一副热火朝天的训练场面,。

点将台的右侧竖起了一面铜锣,如果有忍受不了的人想退出,只要敲响铜锣即可,李少天将送其五十两银子的安家费,可谓条件优厚

另外,李少天特意制定了一个严格伙食标准,每天吃一顿荤菜成为了一条铁的纪律被执行了下来,而且他还规定了每15天聚餐一次,每6天休假1天,深受士兵们的欢迎。

在火热的队列训练中,来回在场中巡视的李少天就这么开始了他的军营生涯,这必定是一条坎坷崎岖的道路。


第二十九章 兄弟(上)

虽然士兵们不清楚李少天一天到晚让他们踢正步、站军姿和练习队列的意图,但既然李少天也在校场里跟着大家一起训练,众人在训练中还是一丝不苟,极为认真。(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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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李少天以小队为单位进行了一次队列合练,各个小队依次从点将台前走过,望着其他小队满脸严肃地踢着正步行进,虽然队形有些混乱,但士兵们还是从中感觉到了一股威严和萧煞之气,兴致立刻被提起了起来,训练的情绪空前高涨。

“光仁,咱们这样待在这里不太好吧,司守大人可是下令让每个人都要训练的!”

中午时分,一间营房内,四个巡检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喝着酒,听着外面不断传来的口令声和沉闷的步伐声,王伟放下酒杯,担忧地望向赵光仁。

李少天下令进行队列训练后,张光仁对此是嗤之以鼻,根本就不理会这种无聊的事情,他不相信士兵的战斗力单凭着走走路、踢踢腿就能提高,因此也懒得参与在他看来极度弱智的训练,每天就是喝喝酒,睡睡觉,再不就是看猴戏似地看着士兵们双手放在腰前踢正步,乐得消遥自在。

李少天也不理会张光仁四人,任由他们为所欲为,省得他们给自己捣乱,瞎搀合士兵的训练。

“我可听说了,你三姐好像要嫁给司守大人。咱们这么不给他面子,是不是有些过分!”

一旁的马自成也放下了酒杯,显得有些不安。

“怕什么,大不了咱们回镇兵去!”

赵光仁有恃无恐地冷笑一声,冲着三人举起了酒杯。

王伟、马自成和龚兵相视对望了一眼,笑着举起酒杯碰在了一起,三人以赵光仁马首是瞻,只要有赵光仁在前面顶着,他们就什么也不用担心。

正当四人觥筹交错的时候,一名士兵走了进来,让他们去点将台集合,李少天有事情要宣布。

士兵们此时已经收操,鸦鹊无声地在大校场上列队而立,齐刷刷地望着怒气冲冲的站在点将台上的李少天,李少天的身旁还耷拉着脑袋立着一名士兵和一名什长。

在全体士兵的目光中,赵光仁四人满身酒气、大大咧咧地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李少天的眉头微微一皱,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

原来,在刚才的训练中,有一名士兵因为老是跟不上节拍,气得带队训练的什长冲上去就对他拳打脚踢,引得周围的士兵都驻足观看,李少天决定抓住这个机会整顿一下军纪。

“谁能告诉我,他是什么人?”

环视了一眼校场上的队伍,李少天伸手一指身旁那名挨了打的士兵,沉声喝问。

队伍中没人敢回答这个问题,众人安静地看着李少天。

“我现在告诉你们,在平常,他是我们兄弟,我们的手足,而在战场上,他就是我们的盾牌,我们的尖刀,我们唯一能指望的人。如果我们肆意侮辱殴打我们的兄弟手足,肆意损毁我们的盾牌、尖刀,那么等上了战场,我们拿什么跟敌人拼,我们的后背有谁来守护,谁再愿意为我们浴血拼杀?”

李少天伸手拍了一下那名士兵的肩头,然后冲着台下的士兵们怒声吼道,“现在我宣布五条军纪,一,一切行动听指挥,令行禁止;二,不许肆意打骂士兵;三,一切缴获要归功;四,买卖公平,不抢夺他人财物;五,严禁调戏妇女。今日发生之事,责任在我,没能教导好属下,因此,为了严明军纪,本司守决定领受四十军棍,以后有谁胆敢违反上述五条,严惩不贷!”

此言一出,校场上顿时一片哗然,士兵们议论纷纷,哪里有当兵的犯错当官的挨打的,而且还是最高主官。

在嘈杂的议论声中,王立山和雷得水两个人面色严肃地拎着两根扁担形的军棍走了上来,跟衙门里的水火棍不同,军营里的军棍是为了威慑士兵,而不是把人打死,因此它的横截面比较宽,受力面积大,伤到骨头和肌肉深层神经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

众目睽睽下,李少天脱去外衣,趴在了一张席子上,王立山和雷得水一左一右地站在他的身旁。士兵们立刻安静了下来,愕然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

“打!”

李少天深深吁出一口气,一瞪眼,口中高声喝道。

王立山和雷得水见状,对视了一眼,一咬牙,抡起军棍就冲着李少天的屁股和大腿处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事前李少天已经告诫过两人,如果不尽力打的话,他的这一顿揍就白挨了。

军营里一般采用“拖打”的方式,拖打时,军棍下去的瞬间,就势往后拖一下。这种打法,打不了几下,皮就被打破了,血也流了出来,很快就鲜血淋淋,十分具有威摄力。

另外还有一种打法叫弹打,就是军棍打下去的瞬间,顺着反弹力马上把扁担弹起来。这种打法,皮肤不容易被打破,故以皮下瘀血见多,虽然外表伤势很轻,但其实已经伤到内部组织,很难治愈。

一般来说,士兵们在受刑后都是还要冲锋陷阵的,因此除非犯有重罪,否则军营里很少使用弹打,以免影响被打士兵的战斗力。

王立山和雷得水用的就是拖打,十几棍子下去后,李少天的屁股和大腿上就渗出了血来,染湿了他的衣裤。

李少天咬着牙,一声不坑地坚持着,他知道自己一定要忍住,千万不能叫出声来,否则达不到震慑军心的目的,也是为了五条军纪将来更好地执行。

二十多板子后,李少天的屁股和大腿上已经血肉模糊,看上去十分恐怖,扑通,点将台上的那名士兵和什长一起跪了下去,那名士兵已经泣不成声,而什长也眼眶通红。

赵光仁惊愕地望着李少天,他怎么也弄不明白李少天为什么要替那名什长受刑,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哗啦一声,校场上的士兵们纷纷跪了下去,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悲愤和感动。

最后一军棍打完的时候,李少天只感到自己的屁股和大腿上湿糊糊的,看来已经是皮开肉绽,以后几天估计都要趴着睡了,不过望着台下那群跪下去的士兵,他觉得自己挨得这顿打值了。

王立山和雷得水连忙扔了军棍,招呼人抬上了一副担架,小心翼翼地把李少天抬到了担架上,准备送他去医治。

李少天伸手指了一下立在那里的赵光仁,众人忙抬着他来到赵光仁的身前,赵光仁不解地望着趴在担架上的李少天。

“我知道你瞧不起巡守司,既然你无心待在这里,那我也不想强留。我和你约定一个赌局,你现在回城外镇兵大营,挑选五百名士兵训练,三个月后,咱们来进行一场比试,如果我赢了,你乖乖地来巡守司当差,如果我输了,我把这个司守的位子给你,是去是留,悉听尊便。”

伸出了右手手掌,李少天面带微笑地看着赵光仁。

“好,一言为定!”

见李少天竟然向镇兵挑战,赵光仁先是一愣,随即面色严肃起来,伸手拍了一下李少天的手掌,两人这算是击掌为誓。

击完掌后,赵光仁便领着王伟、马自成和龚兵离开了南城巡守司,去挑选人手进行训练,准备给李少天一个教训。

李少天随后对南城巡守司进行了调整,重新设置了四名副巡检,第一巡副巡检徐大同,第二巡副巡检王立山,第三巡副巡检梁成,原先巡守司的一名队目,第四巡副巡检雷得水,并且进行了战前总动员,号召士兵们为了荣誉而刻苦训练,打败镇兵,迈出成为王牌军的第一步。

有了一个追求的目标,南城巡守司的士兵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在各个副巡检和队目的带领下积极投身于训练中。

当赵汉得知了李少天在南城巡守司的作为,尤其是和赵光仁的赌约后,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对轻而易举就赶走了赵光仁、进而牢牢把握住南城巡守司的李少天有了几分欣赏。

李少天受刑后回家休养,当天晚上,在他的安排下埋伏在南城巡守司军营外的王立山等四名副巡检一共逮住了四十七名越墙而出准备去青楼快活的士兵,凌晨时更营房清点了一次人数,发现第四巡第十五小队竟然有三名士兵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天刚朦朦亮,三名士兵鬼鬼祟祟地翻过了军营背面的围墙,踮着脚溜回了自己的营房,刚推门进去就傻了,门口的床上沉着脸坐着雷得水和第十五小队队目史通。

这五十名士兵并没有挨军棍,只是被关了两天的禁闭,记大过一次。如果累计两次大过,将被直接开除出南城巡守司。为了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李少天引入了半夜查房的机制,每天晚上由各巡的副巡检不定时查房。

五十名翻墙的人中,大部分是新近加入巡守司的士兵,他们家境富裕,平常娇生惯养,能坚持下来训练已经十分难得,少部分是原先的老军士,这些人是想趁着李少天不在的时候好好出去潇洒风流一番,结果反而被记了大过,一个个垂头丧气。

也许是想给这五十个人一个机会,李少天在给他们记大过的当天下午,又让人宣布了一项举措,即训练中成绩优异者可记大功一次,大过可以用大功相抵,使得这些人看见了洗刷耻辱的希望。

虽然训练很苦,但闲暇的时候也很充实,打扑克的打扑克,下棋的下棋,另外就是一种李少天发起的,跟蹴鞠十分相似的运动――兵球,深受士兵们的欢迎和喜爱。

李少天口中的兵球其实就是足球,唐代在制球工艺上有两大改进:一是把用两片皮合成的球壳改为用八片尖皮缝成圆形的球壳,球的形状更圆了。二是把球壳内塞毛发改为放一个动物尿泡,“嘘气闭而吹之”,成为充气的球,这在世界上也是第一个发明。

两大改进使得球踢得更高更远,大大促进了蹴鞠的发展。

足球和蹴鞠形势上最大不同就是球门,蹴鞠的球门设在两根三丈高的竹竿上,是一个圆形的洞,把球踢进洞中,而足球的则在地上,球门宽广很多,并且加上了守门员。

激烈的身体对抗、密切的团队配合、激动人心的射门、完善的规则,足球很快就在南城巡守司流行了起来,每个小队都建立了足球队,技艺高超者进入每个巡组建的巡队。

在为期三个月的训练中,南城巡守司每十五天就要举行一次兵球比赛,夺冠者将保留一座由李少天亲手雕刻的足球木雕十五天。

之所以苦心孤诣地引进这些娱乐项目,李少天的目的就是为了丰富士兵们的精神生活,营造出一种新型的军营文化,以增强士兵的凝聚力、向心力和荣誉感。

令李少天感到惊讶和欣喜的是,在这种军营文化的熏陶下,士兵们的毅力和耐性得到了极大的拓展,除了极少数体质太差的和确实无法受苦的人人,其余人无不咬牙坚持住了训练,堪称为一个“奇迹”。


第二十九章 兄弟(中)

几天后的晚上,星光糕点铺。(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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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床上的李少天一张嘴,绿萼和秋霜就轮流把摆在一旁桌子上的饭菜夹到他的嘴巴里,他这些日子来被两人精心照顾着,享尽了齐人之福,顺道也处理一些私事。

不一会儿,史胖子背着双手笑眯眯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老史,看来事情一切顺利。”

李少天咽下口中的饭菜,笑着望向悠闲的史胖子,他让史胖子去疏通一下关系,保证周老虎的大夫人及其子女的安全,使他们不至于受到凌辱,这毕竟是他答应了周老虎的。

史胖子得意地点了点头,办这种事情他是手到擒来,可谓神不知鬼不觉,不留一点痕迹,让人查无可查,只是他不清楚李少天为什么会去捞周老虎的家人。

前段时间史胖子和李少天说过开酒楼和糕点铺的事情,李少天苏醒过来后就给了史胖子一本包含着几十道菜做法的菜谱,而且答应帮他培训糕点师。史胖子是受宠若惊,他开过酒楼,知道菜谱是厨师的传家宝,传男不传女,生怕别人偷师学了去,抢了自己的饭碗,李少天此举无疑是对他的最大信任。

这些日子来,史胖子以超出市价两三成的价格在南城收购了几处店铺,准备依靠着李少天这棵大树,雄心勃勃地在襄州大干一场。

“史大哥,你可知道黄老爷子这一号人?”

李少天一边吃饭一边和史胖子聊天,聊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顺口问向了正在憧憬着美好未来的史胖子。

“黄老爷子?”

史胖子怔了一下,沉思了一会儿,面色严肃地望着李少天,“汉江水面上有一伙声势浩大的水寇,专门劫掠过往船只,水寇的头领就是这个黄老爷子,在汉江流域可谓声望显赫,一呼百应。”

黄老爷子的本名是什么鲜有人知,他创立的“水龙帮”统治了汉江水域将近二十年,活动范围涉及了几个节度使统治的区域。节度使们曾经联手围剿过水龙帮,但收效甚微,后来就不了了之,致使水龙帮不断壮大。

围剿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水军的嬴弱,由于汉水流域上的水军分属不同的节度使,不仅规模有限,疏于训练,而且互不统属,缺乏配合,致使战斗力低下。

听闻此言,李少天顿时就明白过来,原来周老虎是在向水龙帮交保护费,心中不由得感到可笑,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周老虎在陆地上凶,到水里却不得不服软。

不知不觉间,李少天对水龙帮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光周老虎一年就要交几十万两银子的保护费,汉水流经的区域如此广阔,这样算下来一年光保护费就有数百万两银子,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大哥,你看!”

正当李少天想入非非的时候,秦雨凝和赵晓玲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赵小龙和赵小虎手里捧着几块锦布。

赵小龙和赵小虎把锦布抖开,史胖子才发现那是四面长方形的旗帜,黑底红字,上面分别写着“南城巡守第一巡”、“南城巡守第二巡”、“南城巡守第三巡”和“南城巡守第四巡”。

几天来,秦雨凝等人一直在做这四面旗帜,李少天准备在屁股上的伤势好了之后搞个隆重的授旗仪式,以提高士兵们的荣誉感。

“大哥,外面有个大夫求见,声称来给你治病?”

众人对着锦旗品头论足的时候,一个亲卫走了过来,向李少天禀告。

那些从牢狱里出来后跟随李少天的人一部分被他安排进了南城巡守司,另一部分就当起了他的亲卫,他们是李少天最值得信赖的人。

“大夫?”

李少天愣了一下,随即让亲卫把那个号称大夫的人带了进来。

人一进来,李少天差点把嘴里含着的饭给笑喷了:来人三十左右,一袭白衣,身材魁梧,风度翩翩,显得儒雅不凡,就是……就是长得太糁人,扁脑袋,贼眉鼠眼,大龅牙,酒糟鼻,完全破坏了周身的美感,可惜了他那一副好身材。

“在下尚未明,参见司守大人。”

大夫好像早已经习以为常,对李少天的反应视若无睹,一本正经地冲着他拱手一拜。

不仅李少天,屋里所有的人都忍俊不禁,纷纷强忍着笑意,那个大夫也不等李少天招呼他,自顾自地在史胖子身边坐了下去,拿起桌上的茶水就喝。

“不好意思,尚先生,你的长相确实与众不同,本官刚才失礼了。敢为先生如何给本官治病?”

感觉这个尚未明不仅长相有意思,而且性格也蛮古怪,李少天用湿毛巾擦了擦嘴巴,让绿萼和秋霜移开摆在床前的饭桌,笑嘻嘻地望着他。

“大人现在四肢不全,在下愿为大人接上一臂!”

放下手中的茶杯,尚未明目光炯炯地看向李少天。

李少天闻言一怔,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狐疑地上下打量起尚未明来。

“你这个大龅牙胆敢诅咒李兄弟,还不快滚,否则我让人把你打出去。”

此时,史胖子禁不住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气势汹汹地冲着尚未明用手一指门口。

“哼,肥猪岂知鸿鹄之志!”

尚未明斜着眼睛瞅了史胖子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

“你……你敢骂我肥猪?”

史胖子呆了片刻,忍不住咆哮了起来,他最痛恨别人说他胖,尤其是称他肥猪。

“阁下肥头大耳,大腹便便,满嘴屁话,如果在下是大龅牙的话,阁下可不就是肥猪!”

尚未明无奈地冲着史胖子摇了摇头,显得甚为可惜,“而且还是一头目光短浅、满身铜臭的蠢猪!”

“你……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懒得理你这个疯子。”

史胖子刚要暴怒,猛然从尚未明的言语里嗅出了异样的味道,在诧异地望了沉默的李少天一眼后,讪讪地坐了下去,眼睛里流露出一丝震惊的神色,他已经明白过来尚未明的言外之意。

李少天冲着秦雨凝使了一个眼色,秦雨凝点了点头,领着绿萼和赵小虎等人离去,顺道关上了房门。史胖子原本也想走,但是被李少天留了下来,局促不安地坐在那里。

“先生此言差矣,本官四肢健全,如何再接一臂?”

等房门关好后,李少天忽然笑了起来,微笑着问向尚未明。

“大人看似健全,实则残破不堪,缺手短脚,举步维艰,进退维谷,被人肆意玩弄于股掌之间,难有出头之日。大人,你冒死斩杀周老虎,目的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大展拳脚吗?在下愿为大人的一条臂膀,去替大人运筹帷幄,铲除挡在大人面前的那些绊脚石!”

尚未明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双目放光地望着李少天。

“怪事,本官只听说过大夫救死扶伤,从没听说过大夫举刀杀人。”

李少天闻言撇了撇嘴,抓了抓脑袋,哈哈一笑。

“杀一人而救十人、百人甚至千人、万人,何乐而不为?在下看来,治世和治病没有本质的区别,最终的目的都是救人,只不过治世,尤其是治乱世,不得不先杀人而已!”

尚未明也跟着笑了起来,神采飞扬地望着李少天,双目中充满了一种狂热和癫狂。

“听起来不错,不过我很奇怪,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还有,你为什么会选择我干这种事情?”

李少天被尚未明的充满杀气的眼神吓了一跳,略一沉思,郑重地看着他,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

“相不相信我在于你,不在于我。我选你的原因很简单,一是你以命搏命,胆识超群;二是你审时度势,广收民心;三是你身怀绝技,武力非凡;四是你交好将军府,后援强劲;五嘛,那就是你这个人跟我一样古怪,我看你比较顺眼!”

尚未明伸出右手五指,左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给李少天数着理由,说到最后一个理由的时候,抬头冲着李少天咧嘴一笑,两个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所谓闻名不如见面,人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凭借着李少天在笑了他的外貌后能毫不做作地道歉,尚未明对李少天的第一印象就非常好。这也许就是李少天独特的魅力所在,他的有些与世风格格不入的表现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理由很充分,不过你为什么不转投别人呢?我想别人比我更具有优势才对。”

李少天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他其实一无所有,以命相搏,说明他山穷水尽;广收民心,说明他毫无根基;武力非凡,可惜人手单薄;后援强劲,说明他寄人篱下;比较顺眼,这就更一文不值了,纯属个人喜好,没有一点实际意义。

“那个,我先前投奔过很多人,可惜那些人太过世俗,致使在下明珠蒙尘!”

尚未明脸色稍微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后,随即一声冷哼,一副报效无门的义愤模样。

“拷,原来是吃了闭门羹。兄弟,说实话,你这颗明珠真的不咋滴,咋看都是残次品!”

李少天顿时明白了过来,敢情这家伙是没地儿去了,这才看上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心中暗自腹诽着,不过脸上却配合性地露出了失望的神情,甚至还伸手愤愤地拍了一下床头,“黑毛白猫,俊猫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岂能以外表论英雄!”

“黑毛白猫,俊猫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大人好胸怀!”

尚未明闻言眼睛一亮,激动地站起身,冲着一拱手,“尚未明幸遇明主,必将大放异彩,从此以后,在下改名为尚必明!”

李少天闻言傻了,自己只不过随口说了一句安慰性质的话,这家伙竟然冲动到改名字,好像这个时代的人不能随便改名字的吧?虽说如此,不过这话听到耳朵里倒是挺舒服的。

“这人太他妈不要脸了,为了拍马匹连名字都能改!”

史胖子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钦佩的神色,同时心里暗自对尚未明起了戒心,一般来说,不要脸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像尚未明这种既不要脸又会忽悠人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被其算计。

“如先生不嫌弃的话,李某必定以礼相待。”

既然尚未明为了自己连名字都改了,自己要是再拒绝就显得不尽人情,虽然这个人来的比较诡异,但想想对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思索一番后,李少天一使劲,下了床,冲着尚未明拱了一下手。

皮外伤一般恢复得都很快,李少天屁股上和大腿上的伤口已经结痂,能够下床走几步路,但是睡觉的时候时候还得趴着。

尚未明闻言二话不说,连忙跪下来,冲着李少天磕了三个头,正式拜李少天为主公。望着信誓旦旦的尚未明,李少天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觉得事情好像太简单了点,但是究竟哪点不对头,他也说不上来。

随后,尚未明就以属下的名义正大光明地住进了星光糕点铺,当晚就让赵小龙带着几个人帮他回药铺搬行礼,反正他的药铺是租来的,可以随时关闭,结果赵小龙极度郁闷地帮他付了半年的租金。

两天后,史胖子避开了嘻嘻哈哈地缠着绿萼、秋霜和赵晓玲的尚未明,神神秘秘地告诉了李少天一件事情,使得李少天目瞪口呆,连呼引狼入室。

尚未明确实是位大夫,不过跟其他的大夫不同,这家伙竟然专攻大夫们所不齿的妇科,是一名妇科大夫,小荷受伤后就是他进行的医治,方有财也是在他的怂恿下找李少天告的状。

吃喝嫖赌,坑蒙拐骗,尚未明可谓样样精通,尤其擅长勾引寂寞**,据传其在男女之事上天赋异秉,有着引以为傲的先天优势,使得那些**们欲罢不能,暗地里与其私通。昨晚,尚未明被三户被其勾引了小妾的大户人家的家丁联合起来追捕,万般无奈下,他才跑来投奔李少天,借他的声名来躲避风头。

果然,那些守在门外的大户人家的家丁见他在赵小龙等人的簇拥下搬进了星光糕点铺后就自顾自地散去,那三户人家不想因为这么点私事就得罪李少天,所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按照尚未明的观点,他只不过把温暖和关爱带给了那些处于阴冷生活中的女子们,以排除他们心中的孤寂,安慰她们的那颗凄凉的心灵,再说了,凭什么她们要给那些五六十岁的死老头子们守活寡。

不仅药铺的房租没付,尚未明竟然还以药铺作为抵押,欠了襄州城几个赌坊的银两,总共一万两千余两。在他进入星光糕点铺后,那些赌坊的人纷纷把借条还给了他,并且还奉上了不少银子,请他以后多多关照。

至于什么报效无门,那完全就是扯淡,尚未明以前也投奔过几个主公,后来都因为其勾引婢女或者打着主公的名号招摇撞骗而被扫地出门,可谓声名狼藉,臭不可闻,是个不折不扣的无赖。

“这个混蛋,把我这里当成垃圾桶了!”

一想到自己被尚未明所欺骗,傻了吧唧地以为捡到宝了,还沾沾自喜地把他这个臭狗屎当成了贤才,李少天顿时气得咬牙切齿,七窍生烟。

忽然,窗外传来绿萼几人的娇笑声,李少天心里顿时就是一惊,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绿萼几人又少不更事,有尚未明这个色狼在,一不小心难保自己的后院就着火了。

不行,得给尚未明这个老淫棍上点眼药,敲打敲打这个混蛋。越想越惊心,李少天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抓起挂在墙上的赤龙刀就冲出了门。

“万恶淫为首,源在是非根,若敢负君恩,长刀断罪根!”

出了院子,望了一眼嘻嘻哈哈给绿萼几人讲笑话的尚未明,李少天冷笑一声,抽出赤龙刀自顾自地边舞边吟了起来。

院子里的人全都停了下来,惊讶地望着突然出现的李少天,不清楚他话里的意思。

李少天一连吟了三遍,然后漫不经心地瞅了愕然呆立的尚未明的下半身一眼,眼中杀气一现,这才在赵小龙和赵小虎的搀扶下,扶着屁股,一拐一瘸地回了房间,弄得众人满头雾水,弄不清楚他闹的是那一出。

尚未明不自觉地夹紧了双腿,面对着李少天赤裸裸的威胁,他再也不敢打绿萼等人的主意,省得激怒了李少天,一刀咯嚓了他引以为傲的宝贝,那就得不偿失了,毕竟,他还没有那种为了一颗大树而放弃整片森林的潇洒。

为了免除李少天的后顾之忧,同时也是为了自己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妾,史胖子又是一番威逼利诱,买下了星光糕点铺另一侧的院子,把尚未明这个隐藏的炸弹赶了过去。

至此,三间院子正式打通连接在了一起,成为了李少天日后军事和经济活动的中枢。

也许是为了向李少天示威,尚未明在李少天上茅厕的时候特意跟了去,得意洋洋地褪下了裤子,露出了他引以为傲的天赋,并且斜着眼睛偷瞄着李少天的下半身。

不过,当尚未明目睹了李少天的天赋后,禁不住傻在了那里,正在撒着的尿也给硬生生地憋了回去,跟李少天的天赋相比,他的足足小上了那么一号。

发觉尚未明奇怪地瞅自己的小兄弟,李少天警惕起来,心想这家伙不会还有什么不良嗜好,于是侧了侧身子,避开了尚未明的目光。

自此,深受打击的尚未明心灰意冷,收起了那普世济救孤寂女人的心理,在李少天那里老老实实地待了下来。

“疯狗”尚龅牙,“金猪”史大肚,一个谋政,一个谋利,虽是下流无耻之徒,奸诈狡猾之辈,但正是这两个被世俗所鄙夷的小人,却由于李少天的信任,逐渐闯出了一片崭新的天地来,成为了李少天的左肩右臂。


第二十九章 兄弟(下)

两个多月的时间一晃而过,终于到了李少天和赵光仁履行约定的日子,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赵光仁当天一早就接到了统兵大将军杨奇的命令,前去均州执行军务,而李少天也被冷卫召去了襄州府,同去的还有另外三城的巡守司司守,商议什么年底治安管理筹划,致使双方的一场群殴消失于无形中。(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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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试就这么不了了之,不过,李少天和赵光仁的梁子也算正式结了下来,虽然赵光仁四人顶着巡检的名头,确实再也没有去过南城巡守司。

李少天从襄州府出来的时候,心情十分低落,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春节,一转眼,他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小半年。

“李大人,李大人!”

正当李少天骑在马上闷闷不乐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喊声,一顶轿子追了过来,东城巡守司司守黄业伟掀开轿帘,冲着他大喊。

“黄大人!”

李少天停住了马,有些惊讶地望着从后面赶过来的黄业伟,他和黄业伟并没有什么交情。

“李大人,听说南城开了一家名为‘星月阁’的酒楼,里面的菜式很有特色,一起坐坐吧。”

此时已经是中午时分,黄业伟从轿门里伸出了头,笑着进行邀请。

李少天微微一笑,向黄业伟拱了拱手,两人一起去了星月阁。

星月阁位于汉水街南部,是史胖子的几处产业之一,凭借着口味独特、样式新颖的菜肴,开业二十几天来天天客满,生意异常火爆。

为了控制住厨师,防止菜肴的做法外泄,史胖子凭空捏造了一个新的菜系――楚系(厨系),制定了森严的门规,祖师爷楚子(厨子),逼得那些学习过菜谱的厨师立下了重誓,永生不得叛门,否则乱棍打死,并且一个个郑重地按了手印,形如卖身契。

由于史胖子出的薪水高,待遇好,再加上菜谱上的新式菜肴的做法,很快就召集了一批厨子,史胖子连哄带骗地让他们入了楚门,成为了楚门的开山元老。

星月阁的厨房里供奉着楚门的祖师爷厨子的画像,楚子身材高大、白衣飘飘、慈眉善目、长髯及胸,完全一副世外高人的气派气质,令人不由得肃然起敬,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熟悉李少天的人就会发现,这个楚子的容貌跟他倒有六七分的相似。其实很简单,史胖子就是让画师按照李少天样子,经过一些艺术加工,从而创造出了这幅楚子的画像,趁机拍了李少天一个大大的马屁。

酒过三巡,李少天终于听出来了,黄业伟是赵汉的人,只不过属于外层人员,一直不怎么得志,快四十了还担任司守这种七品小官,因此不怎么甘心,就想走李少天这个赵汉眼前红人的门路。

李少天常住军营的期间,赵卿怜时常来星光糕点铺看望秦雨凝等人,并且偶尔小住两天,秦雨凝等人也经常去将军府给赵汉讲故事,演唱李少天所教的黄梅戏,深受赵汉和顾婉娥的喜欢。

自然而然,李少天在外人眼里就成了赵汉的亲信,襄州城的新贵。年纪轻轻就担任七品的司守,前途不可限量,不过由于李少天凶名在外,又经常待在军营,行事显得比较低调,因此,即使有些人想结交他也没什么机会。

借着这次四城司守碰头的机会,黄业伟心一横,顾不上什么闲言碎语,主动上前结交。星月阁的掌柜虽然不知道李少天是幕后老板之一,不过李少天是南城的司守,他们的顶头上司,不给谁面子也要给他面子,于是笑脸相迎,选了一处三楼临街的雅间。

言谈举止中,黄业伟隐讳地向李少天表明了投靠的心意,李少天吃了尚未明,不,现在应该叫尚必明的亏,而且他对黄业伟也不熟悉,所以哪里敢随意表露心机,说不定一不小心就要得罪人,故而装傻充愣,顾左右而言它。

黄业伟也没打算李少天一开始就接纳自己,只要在李少天那里挂个号,那就是最大的收获,至少以后李少天记得起有自己这么一号人。感情嘛,总得循序渐进,慢慢培养。

正当李少天向黄业伟请教春节期间如何加强治安管理的时候,楼下的街道上突然一阵骚乱,随即传来嘈杂的打闹声,里面夹杂着怒骂。

李少天眉头一皱,起身推开了窗户,只见一群人在不远处的街上打作一团,从服饰上看,人多的一方是天狼右军,人少的一方竟然是南城巡守司的人。

南城巡守司的人有六七个,而天狼右军则有十五六个,虽然人数占劣势,但巡守司的人毫不畏惧,顽强地跟天狼右军的人打成一团。百姓们远远地站在一旁观望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不好意思,我去处理一下私事!”

李少天有些尴尬地向站在身旁向街道上张望的黄业伟点了一下头,招呼起在隔壁房间吃饭的赵小龙和赵小虎等七人,急匆匆地跑下了楼。

黄业伟愣了一下,也连忙跟了下去,他也看出李少天的人惹上了麻烦。

因为与赵光仁比试的被迫取消,李少天特意给南城巡守司的人放了假,让一直处于高强度训练状态下的士兵们放松一下。

“打!”

南城巡守司的人虽然奋力反抗,但由于人数的劣势还是被打倒在地,被天狼右军的人围着拳打脚踢,李少天拨开人群,见自家人受了欺负,不由得大喝了一声,率先加入了战团,一把揪住一个天狼右军士兵的衣领,将其提了起来,然后使劲扔了出去,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赵小龙等人顿时一拥而上。

李少天等人的突然加入使得天狼右军的人一时间手忙脚乱,尤其是李少天,简直势不可挡,连打带踢,拦在他前面的人往往没有还手之力就被打翻。

很快,局面扭转了过来,天狼右军的人纷纷倒在了地上,南城巡守司的人围着他们拳打脚踢,尤其是那些先前被揍的士兵们,满面鲜血地使劲踢着脚下的人。

李少天站在一边,一脸舒爽地活动着手脚,经过这段时间来的摸爬滚打,他打架的实战经验是越来越丰富。

百姓们先是愕然,随即兴奋了起来,他们认出了李少天,于是一起鼓着掌,为李少天等人制服天狼右军的人而喝起了彩。

“行了,都带回去!”

片刻之后,天狼右军的人已经躺在地上起不来了,还还手之力都没有,李少天冲着那些仍在继续踢打的士兵们挥了挥手,照这样下去,非得把人打死不可。

还没等南城巡守司的士兵招呼周围的百姓帮着抬人,人群中乱了起来,三四十名天狼右军的的士兵拨开人群冲了过来,望了一眼地上的同伴后,把李少天等人团团围住,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见此情景,百姓们不由得向后退去,赵小龙等人连忙把李少天护在了中间。

“想以多欺少是不是,吹哨子!”

李少天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赵小龙和赵小虎,环视了一眼逼上来的天狼右军众人,冷笑一声,朝天挥了一下右手。

话音刚落,赵小龙等人纷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巧的小哨子,塞进嘴里就吹了起来。凄厉的哨声响起后,四周很快传来了众多的回音,此起彼伏。

百姓们面面相觑,天狼右军的人更是一头雾水,随着哨声的响起,整个南城好像煮沸的水一样,咕嘟咕嘟地沸腾了起来,那些在外的南城巡守司的士兵们无论在哪里,立刻跑了出来,一边吹着哨子一边向星月阁的方向赶去。

以哨子作为传递信息的工具是李少天从欧美近代巡警的身上学来的点子,让铁匠按照他的要求打造了数百个哨子,南城巡守司人手一个,如果巡逻时遇到危险就吹哨子示警,而且还制定了好几种吹法来表达不同的意思。

赵小龙等人现在的吹法是紧急呼救的求援哨,只要是南城巡守司的人,听到哨声后无论在在哪里,无论在做什么,必须立刻赶来支援,顺道吹响哨子给其他人报讯,不过他们此时吹的是响应哨,表示自己已经收到消息,即将前去支援。

无数南城巡守司的士兵们风风火火地向星月阁奔去,有些人顺手抄起了木棍和铁棒等物。很快,一百多名从附近赶过来的巡守司士兵们将那三十四名天狼右军的人团团围住,而且人员还在源源不断地增加中。

百姓们既惊讶又兴奋地站在外围叽叽喳喳地议论着眼前的局势,以前巡守司的人遇见天狼右军的人无不像老鼠见了猫,受了委屈连个屁都不敢放,现在倒好,竟然直接干上了架。

凭心而论,虽然巡守司的人平常也欺负老百姓,但他们大部分都是襄州城及其附近的本地人,都是乡里乡亲的,做事都有所收敛,跟飞扬跋扈的天狼右军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因此他们心中更痛恨天狼右军,默默地为巡守司的人加油鼓劲。

得到消息后,天狼右军的人也从四面八方汇聚了过来,场上的局势逐渐发生了变化,双方泾渭分明,一左一右地在街面上对峙着,有些人手中竟然拿着兵器。四周的百姓们早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乱兵打架可是随时会殃及池鱼的,汉水街上关门闭户,一片冷清,人们隔着门缝和窗户偷窥着街面上的形势。

天狼右军的人足有七八百,领头是个五品的粗壮校尉,身材魁梧,扶着腰刀,冷冷地打量着对面的李少天。

南城巡守司的人除了看城门的基本上都来了,人数也有四百多,在双手抱胸的李少天带领下毫不畏惧地跟天狼右军的人对峙着。

双方后来赶到的援军基本上都拿着兵器,站在李少天和粗壮校尉身后的是那些拿着兵器的人,一个个怒目相向,恨不得一口吞了对方。

粗壮校尉表面上一脸凶相,可实际上暗暗叫苦,他虽然没见过李少天,但是数遍襄州城,一头短发的除了李少天外没别人,再说了,除了司守外,其他人也不可能调动整个南城巡守司,而李少天就是南城巡守司的司守。

连凶猛的马天远都在李少天手里吃了瘪,他一个小小的校尉更不是李少天的对手,粗壮校尉现在是懊悔万分,他先前在隔壁街一个朋友家喝酒,听说天狼右军的人被打了,于是就气势汹汹带人前来查看,结果形成了现在骑虎难下的局势。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气氛紧张、压抑,令李少天奇怪的是,天狼右军的人竟然没有继续增加,按说听到这种消息,至少还要再来一些人才对。

李少天不知道的是,天狼右军的人不是没来,他们来了,而且是全服武装的一千余名士兵,领头的是一名偏将,但他们被拦在了南城外面,拦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天狼左军。

天狼左军的营地离得汉水街比天狼右军近得多,天狼左军都督吴世杰听闻李少天在汉水街跟天狼右军的人发生了冲突后,一方面让人封锁了进入南城的街口,另一方面集结了军队,等待着赵汉的命令。

在南城巡守司跟天狼右军剑拔弩张地对峙的同时,天狼左军和天狼右军的大营里,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已经整装待发,形势万分危急,大战一触即发。

赵汉正和顾婉娥在后花园听秦雨凝、赵卿怜等人演唱黄梅戏《女驸马》、《天仙配》等戏曲,一名亲卫急匆匆走过来,在赵汉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噢?”

赵汉闻言眼睛不由得一亮,显得相当意外,巡守司的那群鸟人是什么德行他可是一清二楚,平日里狐假虎威,军纪散漫,欺负欺负平头百姓还行,要他们跟天狼右军打架,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

可现在病猫变猛虎,南城巡守司的人竟然集体跟天狼右军叫板,已经在汉水街明刀明枪地和人数超过他们一倍的天狼右军较上劲了,打得赢打不赢先不说,光这份士气就已经十分难得,看来这个李少天还真有一点能耐。

略一沉思,赵汉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他小声交代了那名亲卫几句后,不动声色地继续看戏。

不久以后,将军府的命令传了下来,双方各自返回军营,等待惩处,那十几名最先被揍得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的天狼右军士兵在地上躺了大约一个时辰后终于被送去了医治,随后又被军法治罪,可谓倒霉透顶。

打架的起因很快就弄清楚了,那十几个天狼右军士兵在汉水街一家熟食店拿了十来两银子的卤肉,结果只给了店主二两银子。店主原本想消灾破财,息事宁人,不想其在南城巡守司当差的三子今天休假,领了几个巡守司的兄弟在家喝酒,闻讯后追出来跟天狼右军的人理论,双方一言不合,继而大打出手。

为了安抚天狼右军,包括李少天,参与打架的南城巡守司的人也受到了军法的惩处,李少天更是被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事发后的当晚,李少天破例举行了一次聚餐,慰劳南城巡守司全体将士,以表彰他们今天不畏强权的表现,并且点名批评了先前那几名因为觉得是私事而没有吹哨子寻求救援的士兵,令其罚酒三碗。

按照李少天的要求,以后凡是在外面发生了打斗,无论对错,无论私事和公事,一律都要吹哨子,一律都要群起而攻之,以战胜对手为终极目标,绝不能在对手面前丢了南城巡守司的气势,至于是非曲直,因果对错,那就要等事后再算,自有军法处置,自有他在前面顶着。

如有袖手旁观、幸灾乐祸、落井下石者,李少天的做法很简单,初犯禁闭三天,再犯杖责二十后赶出南城巡守司。

自此以后,南城巡守司的人在襄州城打出了名,这群家伙们打架时不仅凶狠无比,而且往往群起而殴之。李少天的护短随即也出了名,只要他的属下遇到了麻烦或者是惹了麻烦,他都会出头解决。

在李少天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南城巡守司众人紧紧聚拢在了他的周围,逐渐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利益团体。


第三十章 清风明月阁(上)

入冬后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军营中,李少天站在自己宿舍的门口,望着天空中鹅毛般飘扬的雪花,心中一时感慨不已,在那个世界里,随着全球气候变暖,除了小时候偶尔几次外,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势。(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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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的早上,大雪停了,整个襄州城笼罩在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白茫茫一片。

星光糕点铺的门前堆着两个雪人,李少天赶到家的时候,两个雪人已经被附近的小孩子们蹂躏地千疮百孔,面目全非。

客厅里此时聚集了十多名穿着锦袍的中年人,他们是南城的富商,正坐在椅子上交头接耳地谈论着,见李少天进来,连忙站起来迎接。李少天之所以召集这些商人,目的是组建南城商会,以整顿和规范南城的商业市场,有效整合商人们的力量。

商会的性质属于半官方机构,之所以称为半官方机构,是因为它虽然不是官方的正式部门,但会长却是由李少天担任,使得商会披上了一层官方的外衣。

组建南城商会的消息十天前就由史胖子放了出去,在南城商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过,大家对南城商会是既期待又忌惮,期待的是,有李少天出头,他们的生意将少很多麻烦,忌惮的是,怕李少天因此插手他们的生意。

这十几个富商是南城商人们的代表,他们此次来是想了解商会的运作流程。当得知会长的责任是维护商会条规,负责对外协商和对内协调,并不干涉个人的经营后,大家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了下来。

三天后,在李少天的亲自主持下,南城商会正式挂牌成立,同时产生了三名副会长:史胖子、段天德和周百涛。史胖子把自家的前院空了出来,当作商会的总部,大门口挂着一个红底黑子的牌子――南城商会。

南城商会寻常的事务由三名副会长商议解决,但由于段天德和周百涛是南城最大的商人,两人有自己的商业网络,加入商会只不过是顺应时势,因此对商会事务并不上心,根本就不参与商会的运作,致使南城商会从一开始就落进了史胖子的控制中,这也正是李少天所希望看到的。

不仅段天德和周百涛,还有几名加入商会的大商人仗着有各自的门路,并没有把商会放在心上。相对而言,那些中小商人们倒是爆发了高度的热情,纷纷把商会当成了靠山和拓展业务的桥梁。

就这样,新成立的南城商会跌跌撞撞地踏上了历史的舞台,逐渐称为一颗耀眼的明珠,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几天后的晚上,清风明月阁。

一个厢房内,李少天、史胖子和几个商人围坐在酒桌前谈笑风生,每个人的身旁都陪坐着一名漂亮的女孩,替他们斟酒夹菜。

房间里摆着两个火盆,火盆里的炭火烧得通红,使得房间里暖暖和和,李少天等人把外衣脱了,帽子也摘了,女孩们更是衣着单薄,显得曲线玲珑,言谈举止间充满了挑逗和诱惑。

李少天的头上裹着一个红头巾,借以遮挡头上标志性的短发,他这次来是给史胖子充场面的。作为一个外来户,为了能尽快在南城商会站稳脚跟,史胖子唯有借助李少天的名头拉拢这些和自己走得比较近的商人

酒过三巡之后,众人皆有几分醉意,搂着身旁的女孩上下其手,打闹调笑。唯有李少天,坐在那里笑眯眯地瞅着他们,继续悠闲地喝着他的白开水。

“公子,你是不是对奴家不满意!”

挑逗了李少天这个商会会长良久,见其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架势,坐在他身旁的漂亮女孩急了,幽幽地望着他。

这名女孩身材修长,娇柔美艳,是屋里几名女孩中最美的,她对充满阳刚气的李少天十分有好感,原本想着晚上春风一度,谁知他却如此不解风情。

“怎么会呢?”

望着眼眶通红的女孩,正想着心事的李少天微微一怔,随即一笑,伸出右手食指勾住了她的下巴。

女孩心中一喜,原来李少天喜欢柔弱的女孩,眼泪于是叭嗒叭嗒地掉了下来,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显得楚楚可怜。

正当李少天犹豫着是否把这名女孩搂进怀里的时候,房门被人砰的一声踢开,一名醉醺醺的中年男子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四名手下。

“你是什么人?”

中年男子的突然闯入吓了屋里众人一跳,史胖子率先站了起来,满脸不爽地盯着他。

“死肥猪你给我坐下。”

中年男子先是凶神恶煞地伸手一指史胖子,随后大步走向了李少天身旁的女孩,恶狠狠地扬起手,准备给她一记耳光,“臭婊子,竟然敢骗我!”

那女孩此时已经吓得脸色煞白,身子抖个不停,眼见中年男子的手掌就要打在她的脸颊上,忽然,李少天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阁下未免太放肆了吧!”

抓着中年男子的手腕,李少天缓缓了站了起来,冷冷地盯着他。

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中年男子万万没有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哎哟了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去。

“公子快放手!”

女孩见状大惊失色,连忙起身,焦急地冲着李少天连连摇头。

李少天望了女孩一眼,把中年男子往后一推,然后松开了他。

“给我打!”

中年男子踉跄了几步后站稳了身形,他推开过来搀扶他的手下,活动了一下被李少天握得生痛的手腕,嘴里气急败坏地迸出了三个字。

四名手下闻言,争先恐后地扑向了李少天,房间里顿时响起了女孩们的尖叫,史胖子等人纷纷离开了酒桌,躲在了一旁。

“找死!”

李少天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霸道的人,动不动就动手打人,于是一声冷笑,飞起一脚踢在了冲在最前面一个手下的胸口。

咔吧,一声清脆的骨折声传来,那名手下惨叫一声,身子向后飞了出去,撞在了后面一个手下的身上,两人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随后,李少天一个健步冲上前,双拳往前一伸,砰地一声,分别击在了另外两名手下的鼻梁上,那两名手下立刻捂住坍陷的鼻梁蹲在地上鬼哭神嚎起来。

瞬间就打倒了四名手下,不仅史胖子等人目瞪口呆,就连中年人也感觉这会踢到铁板上了,遇到了棘手的人物,望着活动着手腕逼近的李少天禁不住连连后退。

“公子,你不能打他!”

眼见李少天就要动手教训中年男子,那名女孩却忽然从身后死死地抱住了他。

“你他妈的有种别走!”

趁着这个机会,中年男子色厉内荏地一指李少天,撂下一句狠话后,狼狈地逃了出去,那四名手下也连滚带爬地跟着离开。

“公子,你们快走吧,他是吉祥赌坊的二当家。”

女孩松开了李少天,焦急地向外推着他,可是她哪里推得动李少天,急得直跺脚,眼泪再度流了下来,跟先前的演戏相比,这次的却是货真价实的泪水。

吉祥赌坊是襄州城数一数二的大赌坊,大当家鲁鸣,二当家鲁洋,手下聚集了一批亡命之徒,在黑道上赫赫有名。

鲁鸣和鲁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刚才的那个鲁二就是鲁洋,鲁洋是青楼的常客,由于其在快活的时候喜欢玩一些刺激的游戏,例如滴蜡、鞭打和捆绑等游戏,往往使得接客的女子遍体鳞伤,因此青楼的女孩们大多不愿意接他的生意。

这名落泪的女孩名叫紫雨,芳龄十七,刚刚接客两个月。鲁洋今晚原本点了紫雨去服侍,结果由于害怕,紫雨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换了一名老练的女孩去应付。不想,鲁洋的一个手下从一名相好的女孩那里得知了紫雨在这里陪客人,于是恼羞成怒地前来兴师问罪。

毕竟,青楼里的女孩们也分一个个的小团体,彼此之间往往为了争客人而扯对方的后腿。

“老史,你带着大家先去别处避避,我倒要领教一下这个吉祥赌坊!”

清风明月阁和吉祥赌坊位于南城与东城的交界地带――玉水街,东城和南城各管理一部分,所不同的是,清风明月阁属于南城管辖,而吉祥赌坊属于东城管辖。李少天正愁找不到理由在清风明月阁闹上一闹,眼珠一转,大马金刀地往座位上一坐,把放在脚边的赤龙刀往桌子上一拍,然后冲着史胖子喊了一声。

咋说这里也算是李少天的地盘,史胖子招呼起那几名不知所措的商人,在女孩们的带领下去了另一个房间,一边喝酒一边等李少天的消息。

“史老板,李会长一个人在哪里没事吧,我可听说这个吉祥赌坊很厉害,里面尽是一些亡命之徒,一些欠了赌债的人轻者断手断脚,重者家破人亡。”

一一落座后,一名商人心有余悸地提醒史胖子。

“怕什么,周老虎厉害不,还不照样被咱们会长一刀给咔嚓了,我看那个吉祥赌坊这回要倒大霉了。来,来,继续,别让他们坏了兴致。”

史胖子不屑地冷哼一声,左手一搂坐在身边的女孩,笑着举起了酒杯。

趁着众人喝酒,一名女孩借故离开了房间,飞快地跑向后院。

后院的一个房间内,穿着一身精致小白袄的花非怜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两个女孩殷切地给她捶着腿。床头摆了一个火盆,旺盛的炭火把花非怜的脸颊暖得红扑扑的,红润诱人。

几个月过去了,清风明月阁风平浪静,根据各方面回馈来的情报来看,周老虎临死前并没有泄露鼠堂的事情,这使得花非怜轻松了不少。

不一会儿,那名借故离开的女孩走了进来,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花非怜,根据史胖子的话语推测,那个年轻的李会长应该就是南城巡守司的司守李少天,除了他,没能敢说自己一刀咔嚓了周老虎。

“什么,为了紫雨,那个煞星跟吉祥赌坊的鲁老二起了冲突?真有意思,看不出他也是个多情种子,挺会怜香惜玉!”

花非怜闻言凤目精光一闪,随即咯咯一笑,“去报官,让他们狗咬狗。”

那名女孩冲着花非怜施了一礼,急匆匆地离。

“紫雨!紫雨!”

望着通红的炭火,花非怜心中暗暗默念着被李少天保护了的女孩的名字,如果可能,将其送给李少天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说不定能打入赵汉的内部,从而获取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包房内,李少天一口一口地品着酒杯中的白开水。紫雨焦躁不安地坐在一旁,她原本想跟着史胖子等人离开,已经走到了门口,也不知道为什么,又鬼使神差地转身坐回了李少天的身旁。

紫雨刚开始就对李少天有好感,虽说李少天刚才很可能仅仅是因为对方扫了他的面子而出手,并不是为了她,毕竟这种客人之间争风吃醋的事情多了去了。但由于担忧李少天的安全,紫雨还是决定留了下来,有时候缘分就是那样的简单,她选择留下来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是无意识的一种行为。

“来,壮壮胆子!”

李少天觉得紫雨很有意思,刚才已经走到门口,结果又折了回来,见她一直紧张地蹂躏着衣角,微微一笑,倒了一杯酒后,推到了她的面前。

“啊!谢谢公子!”

正在愣神的紫雨愕然望了李少天一眼,然后勉强地冲李少天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来,陪我跳个舞!”

见紫雨依然紧张,李少天站起身,冲着她伸出了右手。

紫雨疑惑地站了起来,李少天出右手挽住了她的左手,然后将她的右手放在自己肩上,最后用左手一使劲,揽住了她的纤腰。

“我进三步,然后你进三步。”

在紫雨诧异的目光中,李少天左脚向前一迈,引着她缓缓跳起了慢三。

不一会儿,心神不宁的紫雨就踩了李少天脚背好几下,幸好她穿的是平底的绣花鞋,否则李少天的脚背肯定就肿了。

“专心点,否则我明天就不能走路了。”

凑到紫雨的耳旁,李少天小声在她耳边说道。

耳朵根痒痒的,有些温热,使得紫雨心神一荡,脸颊不由得红润起来,用力点了点头,认真地跟着李少天学了起来。

“下次再教你!”

当紫玉已经跟着李少天开始旋转的时候,外面的楼道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少天松开了紫雨,把她护在身后,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赤龙刀。

砰!

片刻之后,房门被人粗暴地踢开,鲁二手里拿着一把鬼头刀,领着十五六名拎着钢刀的粗壮的大汉,杀气腾腾地走了进来。

“本人乃朝廷命官,你们胆敢袭官?”

李少天望着一脸杀气路鲁二,把赤龙刀往怀里一搂,微笑着看着他。

“打的就是你朝廷命官!”

李少天看着面生,不像是本地人,只要不是本地人,那么就没什么好怕的,先打了再说,鲁二冷笑一声,冲着李少天挥了一下手,那群跟在他身后的大汉立刻挥刀向李少天砍去。

“鲁二爷,奴家跟你走,你放了这位公子吧。”

正在这时,紫雨忽然从李少天的身后冲了出去,扑通一声跪在了鲁二的面前,娇声哀求着,那些冲了一半的大汉们停了下来,一起望向了鲁二。

“臭婊子,等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鲁二一伸手,啪地给了紫雨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紫雨倒在了地上,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然后,咬牙切齿地一指李少天,“打残他!”

大汉们顿时蜂拥而上,李少天左手拿刀,右手顺手抄起脚下的凳子,迎着一名冲上前的满脸横肉的大汉就砸了下去。那大汉下意识地伸出左手去挡,啪一声,凳子裂了,大汉跟着惨叫一声,捂着左手就蹦了起来,看样子骨头断了。


第三十章 清风明月阁(中)

“袭官者,杀无赦!”

连官都不放在眼里,这帮混混简直胆大包天,难道他们真得以为可以在这襄州城里无法无天?李少天怒喝一声,右手拔出赤龙刀,猛然往前一挥,当当几声脆响,五六把砍向他的钢刀被劈断。www.65txt.com

随即,一名冲在最前面的大汉扔掉手里的断刀,捂着被割破的喉管跪在了地上,痛苦地挣扎了一阵后,倒在地上不再动弹,双目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血淋淋的事实再一次证明,出头鸟不是这么好当的,有时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其余的大汉见死了人,纷纷面露惧色,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敢当场杀人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善茬。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跪在地上,否则以袭官论处!”

李少天潇洒地转了几圈动赤龙刀,挽出了一溜刀花,随后刀尖一指那些惊魂未定的大汉,沉声喝道。

大汉们面面相觑,一起望向了阴着脸看着李少天的鲁洋,等待着他拿主意。

“剁了他!”

忽然,沉默着的鲁洋凶性大发,鬼头刀一指李少天,口中爆喝一声,他原本只想把李少天弄残,但现在看来李少天的来头可能不小,不管李少天什么身份,既然已经结下了仇怨,那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来个永绝后患,省得日后麻烦。

大汉们闻言,举起刀,呐喊着冲向了李少天。李少天无奈地摇了摇头,就势挥起了赤龙刀,伴随着赤龙刀的飞舞,惨叫声接连响起,围在李少天身旁的大汉纷纷痛苦地捂着右手手腕,接着被李少天一一踢翻在地。

一名大汉鬼鬼祟祟地溜到李少天身后,趁着李少天对付前面的人时,举起刀,恶狠狠地向他的后背砍了下去。捂着被打的脸颊坐在地上的紫雨见状,忍不住冲着李少天一声尖叫,与此同时,已经听到背后传来一阵轻微刀啸的李少天猛然一个转身,赤龙刀横着向前挥了出去。

锋利的赤龙刀在砍断了偷袭大汉拿着刀的右手臂后威势不减,刷一下就从鼻梁处削断了他的上半个脑袋。

白色的脑浆和红色血水冲天而起,死亡的刹那,偷袭大汉在空中飞舞的上半截脑袋通过眼睛惊讶地看到一副诡异的画面:他顶着下半截脑袋的身子依旧向李少天冲了过去,随后被李少天一脚踢飞,撞翻了后面的酒桌,上面的杯碟等物哗啦啦地掉在了地上,一片狼籍。

地上已经倒了八九名捂着手腕哀嚎的大汉,房里还剩下五六名持刀大汉,目睹了眼前恐怖的一幕后,纷纷脸色煞白地往后退去,不敢再靠近李少天,其中两个人甚至扔了刀,捂着喉咙哗啦哗啦地呕吐了起来。

“臭婊子,找死!”

鲁洋见李少天如此凶猛,先是一愣,随即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心中不由得萌生了退意,在离开之前,他把满腔的怒气撒到了一旁的紫雨身上,认为紫雨如果不向李少天示警的话,李少天可能已经死了,于是面目狰狞地冲着她举起了鬼头刀。

紫雨坐在地上,根本避无比可避,顿时吓得面无血色,正当她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嗖一声风响,赤龙刀化为一道白光,扑哧一声扎进了举着刀的鲁洋的胸口,刀尖从背后露了出来。

鲁洋愕然望了一眼着扎在胸口的赤龙刀,抬头冲着李少天蠕动了几下嘴角,身子轰然向后倒去,大量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咣当,咣当,屋里依旧拿着刀的大汉不由自主地扔下了手里刀,呆立地原地,傻傻地望着中刀而死的鲁洋,早已经斗志全无。

紫雨望着鲁洋的尸体,下意识地向后挪动着身体,然后愕然望着平静地走过去从鲁洋尸体上拔出刀的李少天,一时间心乱如麻,认为李少天闯下了滔天大祸。

在紫雨的眼里,鲁洋可是惹不起的大人物,他的大哥鲁鸣跟襄州府的统兵司马王朝恩是把兄弟,据传吉祥赌坊的幕后大老板就是王朝恩,而王朝恩是冷卫的大舅子,铁杆的赵汉一系人马,背景深不可测。

左手拎着赤龙刀,李少天走到正胡思乱想的紫雨面前,微笑着向她伸出了右手,一副若无其事的轻松模样。

“公子,你快离开襄州城吧,走得越远越好,千万不要回来。“

迷迷糊糊地被李少天拉起后,紫雨忽然清醒了过来,双手推着李少天身子,竟然硬生生地将李少天推到了房间外面的楼道上,也不知道纤弱的她如何有了这么大的力道。

听到打斗的声响,楼道上已经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男女,正站在不远处叽叽喳喳地指着李少天所在的房间议论纷纷,忽然见李少天拎着带血的刀出来,在女人们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后,人群一哄而散,争先恐后地逃离。

“你的力气不小呀?”

站在房间门口,李少天稳定住了身形,诧异地望着依旧在死命推着自己的紫雨,心中不由的有些感动,都说烟花女子最是无情,不过很显然,这个名叫紫雨的女孩还有些青涩,依旧有着几分单纯。

“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快跑呀,鲁二爷可是通着官府的人呢!”

见李少天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紫雨焦急之下,禁不住握着粉拳使劲敲打着他的胸脯,在她的心里,如果不是自己,李少天也不会跟鲁洋产生冲突,因此有着深深的自责。

“会长,没事吧?”

混乱中,史胖子领着那几名商人挤开人群,从楼道转弯处走了过来,见李少天的刀上有血,惊讶地问。

“没事,一群跳梁小丑而已。”

李少天笑着朝史胖子摇了摇头,然后低头冲着用右拳不断捶打自己的紫雨一咧嘴,“再打我可就要内伤了!”

噗哧,紧张的紫雨被李少天给逗笑了,随即扑进他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李少天无奈地向惊讶地望着紫雨的史胖子等人耸了耸肩,史胖子的眼中顿时闪过一道精光,望着紫雨若有所思起来。

在朝房间里瞅了一眼后,史胖子等人就捂着鼻子退到了一旁,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和恶臭熏得他们差点吐出来,也不知道是谁,竟然被吓得大便失禁。

“南城巡守司办差,闲人回避!”

不一会儿,正当紫雨伤心地搂着李少天哭泣的时候,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冲进了楼下的大厅里,领头的一个队目高声喊着。

清风明月阁前去报官的人恰好在半路上遇见了巡逻的队伍,领队的队目听说有人在清风明月阁闹事,于是就风风火火地带着人赶了过来,报案的人没说闹事双方的身份,所以他们也就不知道。

像清风明月阁这种高档娱乐休闲场所,比较忌讳官府的人介入,一般的话,有什么纠纷和争端私下里就协商解决了。就是报官,那也是襄州府,根本就轮不上南城巡守司这个小小的衙门,因此队目闻讯后十分兴奋和激动,打算在清风明月阁一展身手,显显南城巡守司的威风。

紫雨闻言松开了李少天,惊惶地盯着那些凶神恶煞般冲上来的士兵们,小脸煞白,她的那些小姐妹们常说,南城巡守司的李司守是天上的天杀星下凡,杀人不眨眼。

“卑职第一巡第三小队队目严峰,参见司守大人!”

气势汹汹地的队目上楼后刚要下令捉拿站在房间门口的史胖子等嫌犯,在看清李少天的面容后,脸色一变,气势不由得一泄,连忙单膝跪在了地上。

“参见司守大人!”

跟在后面的士兵见状,纷纷单膝跪了下去,宏声喊道。

“把里面这些刺杀本官的凶徒统统拿下!”

李少天气势十足地冲着严峰挥了一下右手,严峰重重一颔首,招呼起士兵们涌进屋里,把里面的人和尸体都带回了南城巡守司,并且留下了四个人看守那个房间,保护案发现场。

紫雨傻傻地望着身旁不断交代严峰事情的李少天,在李少天的面前,严峰一直半躬着身子,接连点着头,态度万分恭敬。

“他……他就是那个天杀星?”

盯着李少天冷峻严肃的面颊,紫雨的脑子里乱得一团糟,她如何也不能把李少天跟杀人不眨眼这个词语联系在一起,在她看来,李少天就是一个风流儒雅的公子。

“紫雨姑娘,这几天不要出去,可能会传召你去衙门作证。”

处理好现场后,李少天扭身转向胡思乱想着的紫雨,冲着她微微一笑。

“噢?噢!”

紫雨回过神来,连连点着头,同时显露出了畏惧的神色。

“练好那个舞步,以后我会来看你的!”

李少天转过身,一边走一边朝天伸了一下右手,算是跟紫雨打了一个招呼,严峰等人簇拥着他,昂首挺胸地下楼离去。

“舞步?”

紧张的紫雨抬起头,扶在楼道的护栏上,神色复杂地望着李少天大步走出了大厅,得知裹着红头巾的年轻人就是传闻中的天杀星,沿途的人们无不敬畏地为其让路。

目睹着李少天消失的大厅门口,紫雨双手支着下巴,不由得倚在护栏上想入非非起来。史胖子冷眼旁观,发现李少天好像对这个紫雨挺感兴趣,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随后,史胖子找到了花非怜,以李少天的名义用一千两银子给紫雨赎了身,不过紫雨仍要留在清风明月阁,只是以后除了李少天外,对于其他的客人,只卖艺,不卖身。

紫雨可谓是一步登天,从一名普通的陪客歌舞妓一跃成为了清风明月阁的头牌。在得知了紫雨和李少天的特殊关系后,众多的达官贵人和富商纷纷点紫雨的牌,让紫雨陪其饮酒,而且出手阔绰,拐弯抹角地试图结交李少天。

“花非怜!”

走出清风明月阁后,李少天停下脚步,转身瞅了一眼灯火通明的阁楼和庭院,心中默念出了一个名字,然后大步离开。


第三十章 清风明月阁(下)

李少天万万没有料到,自己无意中竟然成为了时尚先锋,引领了襄州城的时尚潮流。(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也许是觉得裹着红巾特别的帅气,襄州城的年轻人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流行起了在头上裹个红头巾,成为襄州城的一道独特景观,这也许就是偶像的魅力所在。

清风明月阁,后院。

努力压抑着激动的心情,紫雨忐忑不安地随着一名丫鬟进入了花非怜的房间,刚才一群小姐妹们兴奋地围着她叽叽喳喳地议论了李少天半天,众女皆说李少天看上了她,令紫雨满面通红,心中既紧张又期待。

“来,坐这儿,这儿暖和!”

花非怜此时已经换了一身白色的睡衣,披散着头发,酥胸半裸,正斜着身子躺在床上,见紫雨局促地进来,坐起了身子,笑着向她拍了拍身边的床铺,床铺的不远处就是火盆,异常温暖。

对于花非怜这个清风明月阁的大当家,紫雨显得十分畏惧,低着头走到床边,侧对着她坐了下去。

“你是襄州安和县人,本姓安,排行老五,小名三妞,六年前被父亲带来了这里,今年应该十七了吧?”

伸手拉住紫雨的右手,花非怜笑着看向她。

“恩,大姐怎么知道?”

紫雨闻言心中一暖,惊讶地抬头望着神态亲切的花非怜。

“你们那一年一共进了二十名姑娘,以紫开头,其中以紫云和紫晴最为出类拔萃,现在仍在彩虹堂学艺。从明天开始,你也去彩虹堂。”

花非怜并没有回答紫雨这个问题,而是微微一笑,“你的命好,这么快就遇上了贵人,不用再忍受那些苦楚。”

彩虹堂是清风明月阁专门用来培训高等艺妓的地方,凡是选入彩虹堂的女子皆才貌双全,由专门的老师教授其琴棋书画和媚术。

“我……我能进彩虹堂?”

紫雨顿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一旦进入彩虹堂,那么不仅立刻身价百倍,而且以后可以选择客人,不用什么人都得伺候,待遇自是不同。

“有人已经为你赎了身,这是你的卖身契!”

花非怜从枕头低下摸出一张折在一起的纸,轻轻放在了紫雨的手上。

“赎身?”

紫雨先是一怔,随后连忙打开了那张纸,仔细看了一遍后,欣喜地把纸张贴在胸口,激动地问向花非怜,“大姐,是李司守给我赎的身吗?”

“傻丫头,记住,男人来这里只不过是寻欢作乐而已,千万不要相信他们的话,更不要对他们动情,否则痛苦的永远是我们女人。”

感觉出紫雨对李少天充满了好感,花非怜笑着摇了摇头,伸出芊芊玉指轻轻戳了一下她的前额,把史胖子帮其赎身的事情告诉了她。

“李司守少年俊杰,前途不可限量,我听说将军府的三小姐和其来往甚密,外界盛传,他将是将军府的三姑爷。”

犹豫了一下,花非怜慈爱地望着眼神迷离的紫雨,她决定点醒紫雨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说的也是,他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

紫雨眼中的炙热顿时黯淡了下来,口中喃喃自语了一句,李少天是襄州炙手可热的政坛新贵,而她只是清风明月阁一名低贱的歌舞伎,两者有着云泥之别,也许,李少天和别人一样,只是逢场作戏,金屋藏娇而已。

青楼女子的命运就是如此的坎坷,往往需要面对残酷的现实,虽然年轻时可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一旦人老色衰,风华不再,那就再也没人理会。对于青楼女子来说,还是年轻时攒足了嫁妆,以后找个老实的男人嫁了是正理,至于豪门,那是想都不要想,即使有幸嫁进去了,结局也是十分的凄惨,这就是她们的命运。

“明天去做几套新衣服,如果我猜的没错,以后会有很多客人点你的牌,有什么需要和烦心事尽管来找大姐!”

见紫雨的情绪有些低落,花非怜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娇笑着安慰她。

紫雨郑重地点了点头,把卖身契扔进了火盆里,过去的所有不堪经历和这张卖身契一样,在熊熊的火焰中化为了飞灰,一种全新的生活正等待着她。

“紫雨!”

待紫雨离开后,花非怜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经过刚才的一番诱导,紫雨已经开始信任她。

世事无常,紫雨的此番奇遇令花非怜不得不尽快将她拉拢过来,她要尽快取得紫雨的信任,进而利用紫雨从李少天那里获取有价值的情报,说不定可以成功打入赵汉集团的内部。

深夜,南城巡守司。

李少天的房间里依旧亮着灯,他伏在案头,正在用一支自制的鹅毛笔写着下一阶段的训练计划,不时用笔尖蘸一下旁边小碗里的墨汁。

忽然,一名亲卫敲门报告,襄州府统兵司马王朝恩到访。李少天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鹅毛笔,亲自出去迎接,他已经等待王朝恩多时了。

王朝恩在接到鲁洋出事的消息后大吃了一惊,心中大骂鲁洋不开眼,喝了二两马尿就得意忘形,竟然去招惹李少天这个煞星,他死了不要紧,万一李少天将事情搞大,不仅吉祥赌坊没了,他自己也要受到牵连。

来不及细想,在备上一份厚礼后,王朝恩急匆匆地连夜赶往了南城巡守司,准备向李少天讨个人情,毕竟再怎么说,他们都属于赵汉一系,算是自家人。

王朝恩是从五品的官阶,李少天只不过是正七品,按理说他屈尊去找李少天应该畅通无阻才对,可就在南城巡守司军营的门口,王朝恩被守门的卫兵给拦住了,让其在门外等待通传,气得王朝恩窝了一肚子的火。

“不知王大人前来,属下有失远迎,望王大人赎罪!”

李少天走到营门口,冲着焦躁地门口来回踱着步子的王朝恩拱着双手赔罪,随后将其请到了自己的宿舍。路上边走边向他解释,除了大将军赵汉外,任何人向进入南城巡守司的军营,都必须要由专人引领,这是南城巡守司新近制定的军规。

听了李少天的解释,王朝恩心中的火气顿时消下去不少,毕竟他不能跟赵汉计较这个排场,更何况,李少天已经亲自出来迎接,算是给足了他的面子。

“听闻李司守今夜在清风明月阁遇袭,我看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

落座寒暄了一番后,王朝恩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望向了李少天。

“误会?王大人有所不知,那帮凶徒目无王法,横行无忌,属下明明已经表明了官身,可是他们却想要了属下的性命。如果不是属下的拳脚尚可,恐怕早就已经横尸当场,血溅五步。属下认为,事情绝非表面看来的那样简单,很可能是有人想趁机致属下于死地,属下一定要找出幕后主使之人!”

李少天的脸色刷一下阴沉了下来,右拳一砸桌面,咬牙切齿地说道。

“李司守多虑了,也就是几个不长眼的混子,借着酒劲发发酒疯,他们如果清醒的话,给十个胆子也不敢招惹李司守你这个一刀就劈瞎马天远的天杀星。”

王朝恩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如果按照李少天的说法追查下去,那性质可就严重了,襄州城谁都知道李少天是赵汉眼前的红人,想杀李少天,那岂不是跟赵汉作对,而跟赵汉作对,那绝对没什么好下场,届时一顺藤摸瓜,自己肯定要跟着要倒大霉。他咳嗽一声,有些尴尬地看着李少天,点出了此来的目的,“不瞒李司守,那鲁洋所在的吉祥赌坊是本官的一处产业。鲁洋不过一市井无赖,平日里好逞凶斗狠而已,要他谋刺李司守,那是断无可能。”

“噢?既然如此,那看来是属下弄错了。不过,那些人也太过嚣张,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当众行凶,连属下都不放在眼里,简直就不知道王法为何物,如果任由他们横行下去,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李少天先是一怔,随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接着摇了摇头,冷哼一声,显得十分不满。

“李司守说的对,我这就回去好好管教,这是一点小意思,权当给兄弟压惊!”

年少气盛!王朝恩在心中暗自评价了一句,襄州城里仗势欺人的恶仆多了,岂是说管就管得来的,不过李少天的口气里已经透露出了私了的意思,他自是不会理会李少天的牢骚,微微一笑,把放在身旁的一个锦盒推到了李少天的面前。

“这……这怎么好意思。王司马太客气了。”

望了一眼那个锦盒,李少天的脸上露出了浓浓的笑意。

“天色已晚,李司守早日休息,本官告辞了。”

王朝恩见状松了一口气,起身冲着李少天拱了拱手,所谓礼尚往来,李少天既然收下了锦盒,自然也就不会再为难吉祥赌坊。

李少天一直把王朝恩送到出了军营,直至王朝恩的轿子消失在街口,他这才返回宿舍,饶有兴趣地把那个锦盒打开,想看看王朝恩送给了他什么好东西。

“这家伙可真有钱!”

锦盒里装满了珠宝首饰,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李少天拿起一串色泽光润的珍珠项链,忍不住感慨了一声,跟王朝恩相比,他简直就是赤贫人士。

第二天一早,李少天就把这个锦盒给秦雨凝送了过去,让她把里面的东西分给绿萼和秋霜,两人跟了他这么长时间,他不仅连一件像样的礼物都没有送给她们,而且还在开设星光糕点铺的时候花光了她们的私房钱,致使两人现在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戴在身上的都是便宜的地摊货。

清风明月阁的突发事件给李少天带来了意外的惊喜,无形中达到了一箭三雕的功效,第一,找了一个去清风明月阁的借口,从而更有利于接近花非怜;第二,和王朝恩建立了一种利益上的联谊,以此为缺口,正式开始向襄州官场渗透;至于第三嘛,那就是发了一笔洋财,终于还上了绿萼和秋霜的人情债。

被抓进南城巡守司的那些吉祥赌坊的人过了几天就被放了回去,鲁洋等三名死者的罪名是酒后滋事,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可谓皆大欢喜。

鲁鸣事后亲自登门给李少天赔礼谢罪,顺带又奉上了一笔不菲的孝敬,李少天是毫不客气的笑纳,双方也算了解了这段恩怨,至少,明面上是了解了。


第三十一章 心动(上)

清晨,南城巡守司。www.65txt.com

打了一个哈欠后,裹着被窝熟睡的李少天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后,穿上衣服用凉水进行着洗漱,每天早上六点的时候,他都会条件反射般地醒过来。

李少天用手指蘸着盐水刷牙的时候,屋外响起了一阵嘹亮的起床号,顿时,寂静的军营热闹了起来,士兵们纷纷起床洗漱。一个月前,李少天让铁匠打了二十支铜军号,每个小队选出一名机灵的士兵充当号手,进行军号知识的培训,每天轮流由每个小队的号手吹起床号。

跟哨子相比,军号的声音更宏亮,传达的信息量也更加丰富,十分有利于消息的传递,李少天这是有意识地在培养号手,以适应往后行军的需求。除去那十六名号手外,作为李少天警卫员兼传令兵的赵小龙和赵小虎都拥有一支军号,跟着号手们一起练习。

大约六点半,每个小队的士兵都从各自的营房内涌了出来,先是在营房前列队站好,而后绕着校场慢跑了起来,跑了两圈,大约一千米后,喊着口令在校场集合,逐渐形成了一个大方阵。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南城巡守司的士兵们是越来越适应这种军事化的生活流程,身体素质逐步提高。

跟在士兵们后面跑圈的李少天径直上了点兵台,走到台中央向上一伸右拳,聚集在台前的士兵们呐喊着,小跑向四周散开,迅速占满了诺大的校场,横竖对齐,间距相当,呈分散列队站立。

嗨,嗨……

在点将台上李少天的带领下,士兵们高声呐喊着,整齐地做起了军体操。大学军训的时候教官曾经进行过军体操和军体拳的表演,李少天当时觉得特别的阳刚帅气,于是就特意进行了学习,现在正好大显身手。

士兵们十分喜欢实用简捷的军体操和军体拳,不仅架势霸道威猛,而且很具实战性,打架中占尽了便宜,既陶冶了情操,也锻炼了身体。

数百人打军体操的景象雄伟壮观,气势惊人,一招一式皆显露出必胜的霸气,李少天一边打着军体操,一边注视着台下的士兵们,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几个月的辛苦没有白费,在一种蓬勃向上的军营文化的熏陶下,无论是精神层次还是身体素质,这些士兵们已经完成了一个质的飞跃。

做完了军体操,李少天再度举起了右拳,士兵们小跑着聚集在台前。等士兵们站好了队列,李少天环视了一眼场上的队伍,随后高喊了一声解散,士兵们随即一起拍了三下巴掌后,三五成群地散去,返回各自的营房吃早饭。

望着那些成群结队回房吃饭的士兵们,李少天一时间有些时空错乱,除了发髻和服装外,这些士兵和一千多年后的战士其实并没有什么分别,都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和激涌的热血。

吃过早饭后不久,大部分士兵在校场北面训练,一个160人的方队却在校场的南面集合。方队里的士兵们穿着明亮的鱼鳞甲,手握长枪,精神抖擞地站在那里,这些人是李少天特意从部队里挑出来排练长枪舞的人员,一个个人高马大,容貌端正。

每年的正月十五,赵汉都要在汉水广场举行盛大的歌舞晚会,与襄州城的百姓同乐,共享太平盛世。别的李少天不敢说,要说歌舞,那可是他的老本行,正是他大显身手的好时机,于是就想出了排练一出气势恢宏的长枪舞,展现出一种视觉和听觉上的震撼,争取赢得赵汉的青睐。

赵汉不是为镇兵的战斗力低下而苦恼吗,李少天要让赵汉知道,自己就是他目前迫切需要的练兵奇才,把自己窝在南城巡守司是一种资源的浪费。

正当身着明光铠的李少天喊着口令让方队成员舞动长枪的时候,北面的校场上一阵骚动,士兵们纷纷伸长了脑袋向东北方的军营门口望去,只见一群怀抱着乐器、身材窈窕的靓丽女子款款而来。

走在那群女子中间的是赵卿怜和秦雨凝,赵卿怜一身红色的小袄,云鬓高耸,更显得娇柔艳丽,而秦雨凝依旧一副男子的装扮,穿着一身白袄,唇红齿白,煞是娇俏。

李少天冲着举着长枪的士兵们挥了一下手,士兵们放下长枪后立在原地休息,饶有兴致地瞅着赵卿怜等人,眼睛滴溜滴溜地在她们身上打着转,私下里品头论足起来。

赵卿怜领着的是将军府的乐班,李少天专门请她们来配合长枪舞的演练,当李少天迎着赵卿怜走过去并且和她寒暄的时候,士兵们中间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哄笑,有人还吹起了口哨,显得异常的兴奋。

赵卿怜的脸上不由得一红,跟在她身后的女子忍不住也掩口娇笑了起来,只不过她们笑的是士兵们的狼狈模样。

“军营里这几个月来从没有女人出现,他们平时也出不去,故而有些失态。”

李少天倒不怎么介意,转过身伸手冲长枪方队的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着向赵卿怜解释。

“倒是让司守大人见笑了。”

军营里本就拒绝女色的进入,但放眼大唐,真正做到这一点的军营寥寥无几,那些统兵的军官们无不在军营里包养歌妓供其娱乐,赵卿怜感觉李少天不像是在说谎,抬起头冲着他嫣然一笑,领着那些左顾右盼的女子们走向了长枪方阵。

秦雨凝故意落在了后面,经过李少天身旁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了两个鸡蛋,迅速塞进了他的手里,然后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鸡蛋依旧热乎着,李少天笑着摇了摇头,一手一个把鸡蛋攥在了手里,转身背对着外人,冲着秦雨凝眨了眨眼,和她并排追向了赵卿怜。

也许是由于那些婀娜妩媚的女乐师在一旁观看,长枪方队的士兵一个个昂首挺胸,像根标枪一样立得笔挺,目光正视前方,威风凛凛。

“兄弟们,让客人们瞧瞧你们的这些日子来以汗水换来的成果。”

赵卿怜等人想先看看长枪舞,李少天大步走到方阵的面前,冲着那些士兵们高喊了一声。

“嗨!”

士兵们闻言,使劲把长枪往地上一磕,齐声呐喊,现场气氛为之一凝,那些嬉笑的女乐师们不由得安静了下来。

“赵客缦胡缨!”

面色一寒,李少天宏声喊道。

“嗨!”

士兵们一声怒喝,呈半蹲而立的马步,双手横着举起了手中的长枪,一股萧杀的气息在大校场上弥漫开来。

“吴钩霜雪明!”

李少天接着喊了一句。

“嗨!”

士兵们跟着怒喝一声,向右前方斜着跨出了一步,同时右手举起了长枪,双目圆睁,气势汹汹地瞪着前方。

“李白的《侠客行》!”

赵卿怜听出了李少天口中诗句的出处,禁不住低语了一声,同时惊讶地抬头瞅了一眼站在方阵前方背对着自己的李少天,然后环视了一眼四周摸爬滚打的士兵,无论体格还是精神面貌,这些士兵都留给了她深刻的印象。

李少天每喊出一句《侠客行》中的诗句,方阵中的士兵们便跟着高声呐喊一声,同时做出相应的动作。当李少天喊完《侠客行》后,方阵的士兵们一边高吼着《侠客行》,一边把先前的动作连贯在一起做了出来,气势雄浑,震人心魂,旁边的女乐师们一个个睁大了眼睛,鸦雀无声。

做完了最后一个动作,方队的士兵们收枪傲然而立,停顿了几秒钟,那些女乐师们放下手里的乐器,开心地鼓起掌来。

“兄弟们,不能输给那帮傻扛枪的。军体拳准备!”

此时,南面的校场忽然传来一个近似于嚎叫的高喊,女乐师们下意识地转过身去,不知何时,那些原本在各自训练的士兵竟然列队站好了队形,王立山站在队伍面前挥舞着右拳,正大声做着动员。

赵卿怜不明就里,诧异地望向李少天,李少天微微一笑,示意她静观其变。

“军体拳准备!”

王立山一个马步,双手握拳放在腰间,口中怒吼一声。

“嗨!”

队列中的士兵们扯着喉咙喊了一嗓子,随即也摆出了和王立山一样的姿势。

在赵卿怜等人惊讶的目光中,王立山领着队伍打起了第三套军体拳,士兵们动作整齐划一,杀声震天,气势如虹,尤其是腾空摔打动作,身体结结实实地摔在光秃秃的土地上,引起了女乐师们一片惊呼。

打完了军体拳,士兵们口中呐喊着,小跑到王立山面前集合。王立山一声令下,士兵们转向长枪方队,不约而同地把双手放在耳朵旁,一边晃动着双手手掌,一边冲长枪方队的士兵们吐着舌头,纷纷做起了鬼脸,声势颇为壮观,然后拍了三下巴掌,一哄而散,各归各队继续训练。

“咯咯,李司守,你们这里的人真有意思!”

赵卿怜先是一怔,随即忍俊不禁,掩口而笑,转向了李少天,她身后的女乐师们已经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乱颤。

“这是因为你们太受欢迎了!”

李少天望了一眼那些散去的士兵,笑着回答赵卿怜,军人就是要有这种永不服输,敢于争先的气质。

赵卿怜闻言灿烂地一笑,随即把目光投向了那些一丝不苟地开始训练的士兵们,的确,这里的气氛与众不同,给了她众多的惊喜,而这些惊喜正是赵汉苦心经营的镇兵所缺少的。她此次前来的目的不仅仅是协助李少天排练,更重要的是来探查李少天这几个月来练兵的成效。

在女乐师们的配合下,长枪方队气势磅礴地开始依照乐曲排练。李少天则被秦雨凝拉到了一边,原来,赵卿怜希望李少天能指导她的梁祝弹奏,并且在正月十五的晚上和她一同登台演奏,把这优美动人的曲子奉献给襄州城的百姓。

于是,李少天一边要督导长枪方队的演练,一边还要教授赵卿怜弹奏梁祝,不得不两头跑,忙得不亦乐乎。

王立山等人在目睹了李少天和赵卿怜“态度亲昵”地在一起,尤其是得知了赵卿怜的身份后,结合着市井上的流言,暗地里已经把赵卿怜当成了李少天未来的夫人,两人男才女貌,正是天生一对,虽然明里谁都没有讲出来,但一切尽在不言中,大家都心知肚明,因此,士兵们训练得更加刻苦,决定正月十五时给李少天挣回一个面子。

中午,李少天特意设宴款待了女乐师们,以感谢她们的支持。王立山等四名巡检作陪,在那些娇柔的女子们面前,一个个正襟危坐,人模狗样,完全不见了昔日的粗俗和莽撞,厨师是专门从星月阁请来的大师傅,厨艺一流。

也许是被气势宏伟的长枪舞所震撼,也许是被南城巡守司独有的男子气概所感染,在赵卿怜的调和下,女乐师们日后抽出了更多的时间来南城巡守司配合排练。

下午的时候,李少天订制的两样东西一前一后地送到,先是一名乐器商人送来了八面牛皮大鼓,随后,一名襄州城的老铁匠让人抬来了一柄九尺长的镔铁枪,通体呈墨绿色,重约一百八十八斤,枪尖寒光闪闪,杀气逼人,是李少天用来演练长枪舞的武器。

由于枪体太重,镔铁枪是由两个肌肉发达的彪形大汉扛着进了南城巡守司。在士兵们的围观下,李少天右手往上一提,轻而易举地就拎起了放在地上的镔铁枪,就势挽了几个枪花,手感正好,引得士兵们一阵惊叹。

赵卿怜妙目中闪过一道异样的神采,光看李少天的气势,她就感觉李少天现在的身手已经稳稳地在“荆襄四小猛”之上。

长枪舞完后,是以李少天为主角、长枪士兵为配角的歌舞表演,曲目就是李少天精选的《男儿当自强》,此曲昂扬澎湃,足以荡人心魄。长枪方阵的士兵们在表演完长枪舞后,快速把李少天包围在中央,随着李少天嘹亮的歌声作出相应的动作,磅礴大气,展现出了男人们的阳刚之美,使得那些女乐师们目瞪口呆。

随后,女乐师们兴致勃勃地学着《男儿当自强》的曲子,如果声乐能与李少天和那些长枪士兵们结合到一起,那么效果必将更加激动人心。

李少天手忙脚乱地应付地那些围在他周围叽叽喳喳提出各种问题的女乐师们,站在一旁的赵卿怜心里是万分震撼,她真不敢相信这种大型的编舞是由李少天一个人筹划出来的,那不仅仅需要才智,更需要专业的训练。

在跟秦雨凝等人的接触时,赵卿怜便常常惊讶于秦雨凝她们的一些奇思妙想和稀奇古怪、光怪陆离的各种故事,跟李少天接触后,她心中的疑惑是越来越多。

“你的心中究竟装了多少秘密?”

望着被女乐师们簇拥的李少天,赵卿怜凤目中闪过一道不易觉察的光芒,离李少天越近,她就越是看不清李少天的真实面目。

跟赵卿怜不同,秦雨凝则对士兵们的训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王立山等人的陪同下兴致勃勃地看着士兵们打沙袋、玩双杠、练单杠以及吊环等,这些稀奇古怪的训练设施都是李少天鼓捣出来的,对提升士兵们的身体素质很很大的帮助。

别看秦雨凝年龄小,王立山等人可丝毫不敢怠慢,大家心里都清楚,秦雨凝是李少天最为信赖,也是最为宠爱的人,在李少天昏迷的那段时间,她甚至充当起了李少天代言人的角色,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


第三十一章 心动(中)

晚上,将军府,书房。www.65txt.com

赵卿怜一五一十地把今天在南城巡守司的经历告诉了坐在书桌后面的赵汉,并且将看见的单杠、双杠和吊环等训练设施画在了纸上,摆在了他的面前。

“如此说来,南城的那帮杂兵已经成为了可战之师?”

看了看纸上那几个稀奇古怪的训练设施,赵汉眉头微微一皱,起身在书桌前背着手来回踱了几圈,狐疑地望向赵卿怜。

“女儿认为,如果光从气势上来看,他们比天狼左右两军只强不弱,甚至隐隐有赶超之势!”

赵卿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异常果决地回答。

“凭他们能赶超天狼军?”

赵汉闻言吃了一惊,惊讶地看着赵卿怜,感觉这话有些托大,天狼军在他的眼里就是无坚不摧的利器,无人可及,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地迁就胡文礼。

“父亲,假以时日,南城巡守司的那五百士卒必将成为生死相依的虎狼之师,天狼军固然凶悍,但没有军魂之气,若与他们死战,必败无疑!”

肯定地点了点头后,赵卿怜不置可否地迎着赵汉质疑的目光。

“军魂?你是说这小子练出了军魂?”

赵汉眉头微微一皱,先是瞅了一眼桌上的那几张画,然后严肃地盯着赵卿怜,他戎马生涯数十年,尚不敢说出军魂二字,而李少天年不过双十,即使其天资聪慧,即使其从娘胎里就学起,充其量不过纸上谈兵,又岂能精通这博大精深的统兵之道?但他相信赵卿怜绝不会无的放矢,故而有此一问。

“奋勇争先、百折不挠、永不言败,女儿从那群军士们的身上看见了军魂的影子,也许,只有经历过一场血战,他们才能更好地诠释出军魂的含义。”

赵卿怜转向窗口,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出现李少天挥舞镔铁枪的矫健身影,脸颊顿时绯红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李少天来。

“哈哈哈哈,女大不中留呀,看来我的怜儿长大了,爹答应过你娘,让你自己选择未来的夫婿。”

目睹了赵卿怜此时的神情变化,赵汉忽然明白了过来,赵卿怜已经不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了,于是哈哈一笑,返回书桌后重新坐了下来,也许,这个身份神秘的李少天会带给他更多的惊喜。

富铁矿已经开采,由于矿石含铁量高,用其冶炼出来的铁水打造的武器更加的锋利、耐久和坚固。在冷兵器时代,谁的兵器更犀利,谁在战场上就多出一份胜算。

唐朝的矿山探测技术依旧落后,如此优良的一处富铁矿不仅将给赵汉带来巨大的财富,而且具有十分重要的政治意义,已经有节度使派来使者商谈购买武器的事宜,毕竟这年头不怎么安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干上了,多一份优势就多一份保家护命的保险。

“爹,你说什么呢?”

被赵汉点破了心事,赵卿怜的脸色更加红润,娇羞地跺了一下脚,一副小女儿的忸怩神态,她这一段时间经常想着如何算计李少天,可算计来算计去,越算计对李少天越是上心,直至今天,目睹了李少天在校场上的潇洒英姿时,她才愕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对李少天这个救命恩人动了心,也许,这就是天意。

“好好,爹不说了。你不是让他过两天来府里教你学琴吗,爹到时候给你掌掌眼,我赵汉的女儿才艺双绝,虽不要求他门当户对,但怎么也得文韬武略,智勇双全,否则岂不委屈了你。”

赵汉笑着望向赵卿怜,见她满面通红地又要跺着脚开口埋怨自己,连忙转移了话题,“为父已经接到淮南节度使李化龙的书信,他将派其三子李吉前来拜年。”

“李化龙?父亲,难道他想打通荆襄一带至东海的漕运?”

立刻,赵卿怜反应了过来,惊讶地问,淮南节度使的治所是扬州,辖地拥有良好的出海港口,而从襄荆到淮南正是长江漕运的繁忙地带,蕴含着巨大的商机,但由于长江此段流域分属不同的节度使,管理混乱,加之水寇嚣张,因此大大限制了漕运商贸。

“树欲静而风不止,李化龙心思缜密,志向远大,此次派其子前来所图必巨。静观其变吧!”

赵汉点了点头,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李化龙乃东南一虎,必然不会满足于雄踞淮南一地,估计他这是要联络长江襄荆至扬州流域的大节度使,结成同盟,共同执掌漕运的主导权,如果真是这样,那些小节度使们的生存空间将被无情地挤压,战争不可避免。

赵卿怜的神色为之一黯,刀兵一起,生灵涂炭,不知道又有多少家庭要惨遭横祸。

两天后的傍晚时分,在赵小龙和赵小虎等人的护卫下,一身蓝色便服的李少天骑着马来到了将军府的大门前,他的身后跟着一辆马车,马车里下来了背着小提琴盒子的秦雨凝。按照事先的约定,李少天来教授赵卿怜演奏梁祝。

一名丫鬟已经等在了门口,领着李少天和秦雨凝进了将军府,直奔清雅小筑而去。赵卿怜已经在客厅等候两人,为了显示对李少天的尊重,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紫色的宫廷盛装,即俗称的爆乳装,裸露出白皙圆滑的胸部,梳着一对双环发髻,亭亭玉立,风情万种,看得李少天不由得一愣。

跟在赵卿怜身旁的是一名十三四岁的白衣少年,面如冠玉,英俊儒雅,正傻乎乎地冲着站在李少天身旁的秦雨凝微笑着,可惜,秦雨凝却一扭头,不理会那少年。

“光浩,还不拜见李大哥!”

见少年冲着秦雨凝傻笑,赵卿怜连忙拉了一下他的衣襟。

“光浩拜见李大哥。”

少年回过神来,双手一拱,规规矩矩地冲着李少天施了一礼,他就是赵卿怜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赵光浩。当日赵卿怜生病时,担心传染给赵光浩,赵卿怜将赵光浩送到了外地的姨娘家,等她病愈后才将其接了回来。

十三四岁正是少年青春萌动的时期,当赵光浩第一次见到秦雨凝的时候,他就被有些古怪刁钻,又聪明伶俐,懂得许多天马行空故事的秦雨凝所吸引,经常找机会往秦雨凝身边凑,只要秦雨凝来将军府,他总会跟屁虫似地黏着她。

期间还闹出了一个笑话,由于秦雨凝总是一副男装打扮,女人的特征不是很明显,赵光浩开始还以为自己的性取向出了问题,有了断袖之癖,于是在一段时间内显得心事重重,闷闷不乐,对秦雨凝是避之唯恐不及,但同时又朝思暮想,茶饭不思。赵卿怜发现他的异常后详加询问,赵光浩无法,只得向其吐露内心的苦闷,显得惶惶不安。

赵卿怜闻之后先是一愣,随即咯咯娇笑起来,使得赵光浩当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为了打消赵光浩心中的阴影,她告诉了赵光浩秦雨凝女扮男装的事情,惊得赵光浩目瞪口呆,开始怎么也不相信,以为赵卿怜逗他玩,直至后来发现秦雨凝耳朵上的耳洞这才释怀。

李少天刚在客厅坐下后不久,一群女孩子便叽叽喳喳地涌了进来,看稀奇似地上下打量着他,并且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令李少天尴尬不已。这些女孩子是赵卿怜的妹妹赵卿华、赵卿珊和居住在府里的亲属女眷们,听闻天杀星来了,都赶来一睹其尊容。

赵卿怜见状轻微咳嗽了两声,女孩子们这才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安静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满怀期待地等着李少天拉小提琴。

李少天不会古时的五音乐谱记录法,而赵卿怜也不懂得五线谱,没办法,只能采取最原始的办法,他先拉一遍,而后赵卿怜记录下来。

悠扬哀婉的小提琴声在房间里响起后,赵卿华和赵卿珊等人禁不住陶醉在其中,她们都听过梁祝的传说,因此十分容易地就融入到乐曲之中,被曲子感染,触景生情,浮想联翩。

断断续续地拉了五六遍曲子后,经过细心的询问,赵卿怜这才把梁祝的乐谱记录了下来,额头已经不知不觉间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趁着中途休息,丫鬟们端上了精致的糕点,赵卿华和赵卿珊等人围聚在古琴前,兴致勃勃地按照赵卿怜的乐谱弹奏着梁祝,有几个人簇拥着秦雨凝,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拿在她手里的小提琴,不停地向她问东问西,叽叽喳喳地使得房间里乱得一团糟。

赵卿怜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今天的教授只能到此为止了,她披上一件红色的大氅,和李少天走出房间去透气。

月光如洗,月色迷人,李少天和赵卿怜就这么默默无语地并排走在庭院中的林荫小道上,一旦单独相处,两人真的不知道谈些什么好。

“公子练兵有方,新颖独特,想必乃是家传绝艺!”

良久,赵卿怜嫣然一笑,边走边问。

“确是家传,可惜我只学了一点皮毛,在三小姐面前献丑了。”

李少天点了点头,谦逊地说道,一千多年后的练兵方法肯定比现在的要科学、合理和适用。

“我与雨凝姐妹相称,公子若不嫌弃的话,小妹斗胆喊公子一声大哥,也请公子称呼小妹卿怜即可。”

赵卿怜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李少天,甜甜地一笑,巧笑嫣然,娇媚横生,使得李少天的心跳骤然加快。

“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愣了一下后,李少天双拳一抱,微笑着冲赵卿怜一拱手,心中却感到奇怪,赵卿怜乃是将军府堂堂的千金小姐,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七品小司守,双方身份悬殊,这声大哥令他有些受宠若惊,不明就里。

“李大哥你不仅声乐、医术造诣高深,而且精通练兵之道、见闻广博,那些浩瀚奇特的知识小妹是闻所未闻,有机会真想去一趟海外的那个神奇国度!”

李少天眼中那丝一闪而逝的惊慌被赵卿怜瞧得清清楚楚,她娇笑一声,继续沿着小道前行,看似无意地问。

“不瞒卿怜小姐,在下除了对声乐略有所通外,其它的只不过拾人牙慧而已,只是一个受益者,对其中的玄妙也是一窍不通。如果卿怜小姐有意,在下愿带小姐回故乡一游,可惜,每十年才有一次洋流途经在下曾经居住的大陆,而且路途凶险,海怪巨浪层出不穷,稍有不慎就会送命。”

李少天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他感觉出赵卿怜已经开始怀疑他的来历,快走几步跟上她后,不动声色地开始了信口胡诌。十年,这可是个漫长的时间,到时候天知道他跑去了哪里。

“那真是太可惜了!”

赵卿怜故作失望地摇了摇头,心中对李少天在卿怜二字后面加上小姐感到好笑,听起来怪怪的,她知道刚才的言语是李少天的搪塞之词,不过并不点破,就像李少天说的那样,十年,他要是以回故乡为借口离开襄州,怎么得也还有八九年的时间,否则的话,恐怕今生插翅也难飞出襄州地界,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她查清李少天的底细。

此后,两人再度陷入了沉默,赵卿怜的心中不由得一阵气恼,李少天一个大男人竟然要她一个女孩子开口找话题,真是太不知趣了,她哪里知道李少天现在正开动脑筋编织着谎言,以便随时应对她的发难。

“三小姐,李司守,将军大人让你们俩过去。”

正当赵卿怜赌气不理李少天,而李少天提心吊胆地防备着赵卿怜的时候,一名亲卫走了过来,冲着两人一拱手,打破了场上的沉寂。

李少天愕然地望向赵卿怜,赵卿怜好像预感到赵汉要做什么,脸上不由得泛起一股红晕,故意冲着他摇了摇头,示意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两人忐忑不安,各怀心思地跟在了那名亲卫的身后,走到一处院落时,前方的道路上灯火通明,一群亲卫举着火把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力拔山兮气盖世!力!”

亲卫的前方站着一名身高两米二以上,肌肉发达,在寒风中赤裸着上半身的彪形巨汉,巨汉见到李少天过来,走到一旁俯身抱住放在路边的一个姿态雄伟的石狮子,一声怒吼,手臂上青筋暴涨,硬生生地把千余斤的石狮子抱了起来,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路中央,砰地一声将其放在了地上,然后伸手一指李少天,“雄狮当道,不进则退!”

这是演的哪一出?李少天茫然地望向赵卿怜,一头的雾水。赵卿怜尴尬地一笑,她认出这名巨汉是赵汉麾下有名的力士蛮羽,看来,赵汉是想给李少天一个下马威。


第三十一章 心动(下)

蛮羽后退五六步,双手抱胸而立,眯着眼睛盯着李少天,想看看他怎样移开这个石狮子。(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和赵卿怜对视了几眼,李少天苦笑一声,脱下外套交到赵卿怜的手上后,活动了一下手脚,大步走向了石狮子。蛮羽见状,双眉一挑,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他。

搂住石狮子,李少天用力试了两下,石狮子纹丝不动,于是他摇了摇头,放开双手,在石狮子面前又是活动腰部又是压腿。蛮羽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

赵卿怜神色紧张地望着李少天,心中暗自懊悔,早知道就不告诉赵汉李少天舞动那柄一百八十八斤重的镔铁枪的事情,要不然赵汉也不会让蛮羽来为难李少天。在赵卿怜的印象里,论力气的,襄荆还没人是蛮羽的对手。

热完身后,李少天摆了一个马步,两手牢牢抓住了石狮子底座上,深呼吸了两口气,一声怒吼,双臂一用力,上半身凸出的肌肉刹那间就把衣服涨得鼓鼓囊囊,尤其是手臂上,衣袖被绷得紧邦邦的。

在周围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石狮子缓缓地脱离了地面,蛮羽的脸上露出了愕然的神色。令他更加惊讶的事情随后发生,石狮子升到李少天胸口后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上升,直至被李少天双手举上了头顶。

紧紧抓着李少天的外套,赵卿怜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眼睛里流露出异样的光芒,李少天已经给了她太多的惊喜。

活动了一下脖颈,李少天接下了做了一个满场皆惊的动作,众目睽睽下,他竟然收起了右臂,只用左手支撑着石狮子的底座,这份力道顿时震撼了现场的众人。

“物归原主!”

单臂举着石狮子往前走了两步,李少天冲着蛮羽微微一笑,左臂往前轻轻一松,石狮子平着飞了出去,撞向蛮羽。

蛮羽知道不能避开,否则就弱了自己襄荆第一力士的名头,事已至此唯有放手一搏,于是大喝了一声,双臂迎着石狮子伸去,使劲往里一夹,啪一声抱住了石狮子。令蛮羽感到意外的是,石狮子除了下坠的力道外已经没有前冲的力量,他的腰部稍稍往下一沉,稳稳地接住了它,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如果李少天加上几分前冲的力道,估计他即使接住了石狮子最后也会倒退着脱手,而且很可能还会伤了自己。

“公子神力,蛮羽佩服,请!”

外人并不知情,看起来还以为是蛮羽卸下了李少天所发出的全部力量,不动声色地保全了蛮羽的颜面。蛮羽心中不由得对李少天有了几分好感,把石狮子放在一旁后,身子一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宏声说道,他身后的亲卫们立刻让出一条通道。

“承让,承让!”

李少天笑着朝蛮羽拱了拱手,从赵卿怜手中拿过外套后,和她并排走过了人群。

“李大哥,幸亏你刚才手下留情,否则蛮羽可就要吃大亏了。”

走过了那个庭院,赵卿怜微微一笑,身子一侧,在李少天的耳旁轻声笑道,她瞧出了刚才那一幕的玄机。

“那个大块头只是奉命行事,我又何必为难他呢!”

李少天笑着冲赵卿怜耸了一下肩头,随后看向了前方,隐隐约约,他看见前面的树丛后面灯火通明。

转过前方的树丛,是一片开阔地带,一群举着火把的亲卫等在那里,领头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壮汉子,一身短打装扮。

“拳乃百兵之祖,变幻莫测。公子,请!”

精壮汉子虎虎生风地耍了几个套路,而后朝着李少天一伸右手,摆出了挑战的架势。

“李大哥小心,此人自幼在嵩山少林寺习武,一身拳脚功夫甚是了得!”

李少天不得不再度脱下他的外套,赵卿怜接过外套后,忍不住在他的耳边小声提醒,点名了精壮汉子的出身。襄州距离嵩山的少林寺不算太远,精壮汉子名叫叶天安,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现为将军府的拳脚教头,赵卿怜曾经目睹其力敌数十名亲卫而不败。

李少天点了点头,双拳放在胸前,摆出了自由搏击的防守态势。叶天安先是狐疑地瞅了一眼李少天,随后双拳一紧,拳脚并用,展开了一轮狂风暴雨般的进攻,逼得李少天连连后退。

也不知道叶天安是不是自幼就踢柱子和打沙袋,他的拳脚硬得像铁板,李少天挡了二十来下之后就觉得手臂和腿上火辣辣的痛,于是瞅了一个空当,猛然一个后空翻远离了叶天安,站在那里不住地揉着手臂和双腿。

“李大哥,你没事吧?”

赵卿怜连忙走了过来,关切地问道。李少天在刚才的交锋中落了下风,叶天安拳脚硬是将军府众所周知的事实,碗口粗的树木,一脚就能踢断。

“没事,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怪物。”

其实,拳脚练到叶天安这种强硬程度的可谓少之又少,正是靠着拳脚的犀利,叶天安在刚才的打斗中占据了优势,李少天甩了甩双手后,重新握住拳头,冲着赵卿怜低语了一句。

赵卿怜见李少天还有心情开玩笑,知道他还没有尽全力,于是退到了一侧,聚精会神地关注着场中的较量。

当李少天和叶天安再度缠斗到一起的时候,李少天终于开始了反击,势大力沉的拳脚逼得叶天安不得不减缓了攻势,双方陷入了胶着状态。叶天安越打越心惊,两人对了几拳,他原本以为可以将李少天的拳头击伤,可奇怪的是李少天只是咧了几下嘴,并没有受伤的迹象。

砰!李少天和叶天安不约而同地飞起了一脚,同时击中了对方的胸口,两人不由得同时后退了几步。一旁的赵卿怜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心中暗自责备起赵汉来。

“照这样下去,非得把他打伤不可!”

李少天的双拳拳面一阵酸麻,他望着握起拳头又摆了一个攻击架势的叶天安,心中暗暗叫苦,虽然叶天安的拳脚硬,但李少天发现自己出击的速度比他快,力道也比他大,虽然叶天安的攻势犀利,但真要打起来,他不是自己的对手。可叶天安是赵汉的人,万一打伤了他岂不等于扫了赵汉的面子。

李少天苦恼的时候,叶天安的心中也十分的郁闷和震惊,他还是第一次遇见敢与自己硬对硬的人,而且双拳和腿上也是隐隐作痛,李少天的实力超过了他的预想。其实,即使李少天不是他的对手,他也会放李少天过去,让其去闯下一关,按照赵汉的嘱咐,他所要做的只不过是挫一挫李少天的锐气。

“有了,以柔克刚!”

猛然,李少天的眼前一亮,脑海中闪现出一个身穿白衣的老者缓缓打着太极拳的画面,以前他觉得太极拳只是修身养性而已,可现在看起来,一招一式无不充满着克敌制胜的玄妙。正所谓境界不同,对事物的理解也千差万别。

心念一动,李少天划拳为掌,左腿向前微屈,以搏击的手法摆出了迎击的架势。叶天安见状一怔,他发现李少天身上的杀气虽然突然消失,但李少天摆出的这个架势无形中却给了他一股巨大的压力。

大吼一声,叶天安双拳连环出击,竭尽全力,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向李少天,赵卿怜心中一惊,禁不住抓紧了李少天的外套。微微一笑,李少天双手如棉,引导着叶天安的拳势,不知不觉中便将其中的力道卸去。

叶天安心中大惊,感觉自己的力道被李少天这么一拨一划,一牵一引,犹如泥牛入海,消失于无形中,他从没有遇见过如此怪事,惊讶之余加紧了攻势。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少天化解叶天安的攻击是越来越轻松自若,动作行云流水,酣畅淋漓,咋一望上去,就像叶天安被李少天黏住似的,无法脱离他的控制。

赵卿怜面带喜色,紧握粉拳,在心中为李少天加油鼓劲,周围的那些亲卫也纷纷被这诡异的一幕吸引,看得目瞪口呆。

终于,李少天借力打力,双掌往气喘吁吁的叶天安胸口一推,叶天安禁不住噔噔噔地连退了七八步才站稳身形,大口呼吸着,额头上大汗淋漓,反观李少天,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敢问公子刚才所施展的为何种拳法?”

太极拳创于元末明初,纵使叶天安通晓百拳,但对此种阴柔缠绵,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的拳法一无所知,稳定了心神后,双拳冲着李少天一拱,疑惑地询问。

“飘飘荡荡浪里钻,上轻下沉不倒颠。”

李少天闻言,禁不住卖弄了一下,双手轻柔地挥舞了几下,耍了几招太极拳后,笑着望向叶天安,“以柔克刚,以静待动,以圆化直,以小胜大,以弱胜强。此乃太极拳!”

“太极拳!公子刚柔并济,在下佩服,请!”

叶天安喃语了一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面色一整,恭敬地向李少天一拱双拳,然后一侧身,那些亲卫闪开了一条通道。

向叶天安拱了一下双拳后,李少天和赵卿怜顺利通过了第二关。叶天安自顾自地在那里学着李少天刚才的招式,琢磨起太极拳来。

第三关接踵而至,比试棍法,棍乃百兵之首,众多的兵器都是由棍演化而来。所谓枪扫扫一片,棍打打一窝,军营中历来重视枪棍的教授,是士兵们冲锋陷阵的利器,威力巨大。

不过,在和李少天对了几棍后,第三关的关主便放他和赵卿怜过去,两棍相撞所产生的强大力道震得他的虎口生痛,既然蛮羽和叶天安都败了,那么他也没必要太过计较。

第四关竟然设在一个厢房里,一名俊雅不凡的蓝衣中年文士和一名风度翩翩的白衣中年文士正在里面等待着两人的到来。

“上官叔叔,亦水先生!”

赵卿怜进屋后,望见那两名文士不由得吃了一惊,随即紧张起来,白衣文士是上官光宇,而蓝衣文士竟然是汉水学院的副院长周文贤,客座博士,别号亦水先生,乃是当世大贤,学识渊博。

周文贤守第四关,考李少天的学识才智,而第五关的上官光宇则要考李少天的心性,由此两人守关,足见赵汉对李少天的重视。

其实,原本没有第四关和第五关,作为一名军人,赵汉更看重的是李少天的武力。不过在得知李少天勇闯三关后,赵汉觉得就这么放李少天进来没能达到挫其锐气的目的,恰好周文贤来府中探望上官光宇,于是他灵机一动,让两位博古通今的儒者来教训一下李少天,省得他得意忘形,不知道天高地厚。

“李司守,可听闻过《两小儿辩日》?”

周文贤上下打量了李少天一番,微微一笑,开口问道。

《两小儿辩日》出自《列子.汤问》,说的是孔子路遇两小儿,争论清晨距离太阳近还是中午距离太阳近,一小儿认为远小近大,因为清晨的太阳比中午的太阳大,所以清晨的太阳距离人更近;而另一小儿认为近热远凉,因为中午的天气炎热,所以中午的太阳距离人更近。两小儿说的都有道理,孔子也不知如何解答。

赵卿怜闻言心中不由得一沉,太阳距离人远近的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世人千年,引发过无数次的学术纷争,两种观点的支持者们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争吵不断,一个从视觉解释,一个从感官解释,似乎都无可挑剔,理由充分。

周文贤曾经在汉水学院组织过多次的辩论活动,结果除了秉持各自论点的两派学生吵作一团外,众人一无所获,甚至有学生提出了太阳的变化学说,认为太阳的大小、冷热都是不断变化的,两派学生都能将太阳臆想到有利于自己论点的变化,结果又引起了一番口水战。

至于周文贤的观点是什么,他倒从来也没跟人说过,只是含笑不语地聆听着学生们的辩论。

“在下听过,不知先生如何认为?”

李少天微微一笑,轻松地望着周文贤,他在乌县范王庄的时候曾经回答过王立邦和范子建这个问题。

“哈哈,李司守看来已经成竹在胸,不如双方各自写下,再一较长短。”

周文贤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让丫鬟们拿过来了纸笔。

于是,李少天和周文贤同时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观点,赵卿怜看见李少天在纸上所写的八个字后,脸上露出了愕然的神色,仿佛看见了一件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

“李司守,在下先来。清晨之时,阴气遍布大地,太阳的热量被阴气吸收,而中午时,阴气已经消耗殆尽,致使感觉到灼热,故而太阳清晨时分太阳距离我们更近。”

周文贤率先展开手中的纸张,上面写着“近大远小,阴阳调和”,随后,他饶有兴趣地转向了李少天。

李少天拿起桌上的纸张,把上面写的字展示给周文贤和上官光宇,上面是“不分彼此,远近相同”。

“哈哈,李司守此言太过荒谬。”

周文贤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上官光宇也禁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李少天的这个论点也过太惊世骇俗、异想天开。在两人看来,无论如何,太阳在中午和清晨的时候距离人的距离都是不同的。

“有一个现象不知道两位先生注意到没有,一个亮球在黑暗的地方要比其在白亮的地方显得更壮大,我称这种现象为‘光渗’,正是这种光渗欺骗了我们的眼睛,让我们产生了视觉差。另外,中午由于阳光过于强烈,我们其实根本就没有真正看清过太阳的大小,而只是觉得它是一个很明亮的圆球而已。”

李少天放下那张纸,微笑着望向周文贤和上官光宇,他十分庆幸自己现在在唐朝,如果在明清,自己要是胆敢说出这种妖言怪语的话,肯定要被视为异端邪说,即使不像西方的某些前驱者一样被火烧死,那怎么得也要吃些苦头。

周文贤的笑声逐渐消失,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上官光宇也是眉头一皱,两人相继陷入了沉思,消化李少天刚才的那番话。的确,中午时,由于光线太强烈,没人能看清太阳的大小。

赵卿怜瞅了瞅沉思中的周文贤和上官光宇后,也跟着思索起李少天话里的意思,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拿蜡烛来!”

良久,周文贤醒过神来,冲着一旁的丫鬟喊了一声。

等丫鬟拿来了蜡烛,周文贤将蜡烛点燃置于桌面上,观察了一会儿后,让丫鬟熄灭了室内所有的光亮。果然,黑暗中,烛光似乎比光亮时大上了一圈。

“哈哈,原来是眼睛欺骗了我们。李司守大才,尚仁佩服!”

目睹了眼前的一幕,周文贤忽然爽朗地笑了起来,他转身向李少天一拱双手,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令李少天连忙规规矩矩地回礼。尚仁是周文贤的字,他在李少天的面前称字,表示了对李少天的尊重。

第五关没能比下去,改为第二天进行。周文贤随后跟李少天谈论起天文地理来,李少天从容不迫,一一应对,听得周文贤时而眉关紧缩、若有所思,时而恍然大悟、欣喜若狂,有时竟然不顾赵卿怜和上官光宇在场,在两人愕然的目光中,像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一样,横眉怒目,拍着桌子跟李少天争吵,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但最后还是被李少天以事实说服。

赵卿怜坐在一旁,双手支着下巴,静静地望着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李少天,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上官光宇还是第一次看见赵卿怜如此娇柔的一面,以往,赵卿怜表现出来的都是刚强和冷漠,联想起赵汉对李少天的态度,他不由得感慨,看来将军府很快就会有一场喜事。

在书房里等待着的赵汉闻之李少天和周文贤的消息后苦笑不已,经此一事,李少天的气势必将更加强盛。有时候,年轻人还是受点挫折的好,俗话说的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呀。

李少天和周文贤一直长谈到深夜才在客房里睡下,第二日一早,周文贤给李少天留下一封邀请其去汉水书院讲学的书信后就急匆匆地离去,他要回去仔细消化昨晚所得到的知识。


第三十二章 中招(上)

第二日,厢房,李少天和上官光宇坐在棋盘前,凝神静气地下着围棋。(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赵卿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默默地注视着两人的棋路。

直至中午,上官光宇忽然起身,含笑离去,棋盘上的白子和黑子形成两条大龙,相互缠绕在一起,平分秋色。李少天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周身倍感疲惫,这是他有史以来最费心的一场对弈。

望着棋盘上杀得难解难分的两条大龙,赵卿怜终于松了一口气,上官光宇情知再杀下去只会两败俱伤,故而离开,同时也意味着李少天闯过了这第五关。

洗了一把脸后,李少天随着赵卿怜进入了一处客厅,客厅里已经摆上了一桌丰盛的菜肴。不久,赵汉和上官光宇谈笑着走了进来,招呼李少天和赵卿怜入宴。

刚才在书房里,上官光宇对李少天赞不绝口,称其不仅文武双全,而且老成持重,心思缜密,乃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如有此人相助,赵汉必定成就一番不世霸业。上官光宇自恃甚高,决不轻易夸人,由此可见他对李少天的欣赏,使得赵汉心情大爽。

“李司守,你救了小女一命,本将军敬你一杯!”

一一落座后,赵汉端起面前的酒杯,冲着李少天一举,笑道。

“爹,李大哥不能喝酒。”

李少天犹豫了一下,也端起了酒杯,虚空向对面的赵汉一敬,正要喝下,冷不防,坐在一旁的赵卿怜伸手拦住了他,笑着向赵汉解释着。

“哈哈哈哈,男子汉大丈夫无酒不欢,不会喝酒怎么成。来,咱们干了。”

见赵卿怜开始护着李少天,赵汉爽朗地一笑,一口饮尽了杯中的白酒,冲着李少天亮了一下杯底。

“恭敬不如从命!”

李少天随即也喝干了酒杯里的酒,也朝着赵汉亮了一下杯底,然后倒了一杯酒后,冲着赵汉举起,“卑职这一杯,谢将军大人的提携之恩!”

“好!”

既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又精于世故,赵汉觉得李少天确实与众不同,其他人如果能与自己同桌进餐,肯定受宠若惊,噤若寒蝉,哪里有他的这份清闲,于是倒满一杯酒,和李少天虚空一碰,一饮而尽。

李少天今天放开了,他想怎么也得给赵汉留个好印象,对赵汉的提问是对答如流,两人边喝边聊,相谈甚欢,一副其乐融融的温馨景象。

觥筹交错间,推杯换盏中,李少天的脸色逐渐红润起来,脑子里也变得昏昏沉沉,忽然,他头往下一垂,伏在桌面上陷入了酣睡中。

“爹,你怎么让他喝这么多酒?”

望着昏睡的李少天,赵卿怜忍不住抗议起来。

“女大不中留呀,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开始护起来了。”

赵汉笑着摇了摇头,喝干了杯中的酒后,冲着上官光宇点了点头,“可以开始了。”

“爹,你给李大哥下了千年一梦?”

赵卿怜闻言脸色一变,惊讶底问向赵汉,千年一梦是世间最神奇的一种迷幻药,无色无味,中者会逐渐失去神智,迷迷糊糊中有问必答,完全坦露心里的秘密。此药药材珍惜,极难配制,上官光宇存有一副,如非事关重大,他绝不轻易使用。

“此人身份神秘,原本我只想将其牢牢制住,以观后效。不过既然怜儿你看上了他,而且为父也觉得他是个人才,因此不得不小心谨慎,摸清他的来路,免得引狼入室,养虎为患。”

赵汉面色严肃起来,放下酒杯,郑重地说道。

赵卿怜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忐忑不安地望着伏在桌面上的李少天,大唐境内各方势力错综复杂,互派卧底的事情更是家常便饭,将军府每年都要杀几个奸细,万一李少天是哪方势力派来的奸细,那可怎么办?救还是不救?

一时间,赵卿怜不由得心乱如麻,脑子里乱成一团,不知何时起,她已经降低了对李少天的警惕性。

将军府的一间客房内,李少天盖着锦被,躺在床上酣睡,赵汉、赵卿怜和上官光宇守在窗前,门外的丫鬟都被赶出了院子,院子门口站着几名亲卫,没有赵汉的命令,擅入者杀无赦。

“你从哪里来?”

上官光宇向赵汉和赵卿怜点了点头,俯身在李少天的耳边轻声低语着,一连重复了数遍。

“中……中国!”

沉睡中的李少天呓语了一声,缓缓地开口说道。

“中国?”

上官光宇愕然望向赵汉,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国家,赵汉眉头微微一皱,示意他问话。赵卿怜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禁不住伸手抚了抚胸口,她真怕李少天口中蹦出一个大唐境内的地名,毕竟李少天说其由海外而来。

“中国在哪里?”

上官光宇继续在李少天的耳边重复着问话。

“中国?亚洲的东部,太阳初升的地方。”

李少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好像梦到了什么甜蜜的事情,喃喃自语。

“亚洲是什么?”

上官光宇狐疑地问,他第一次听说这个陌生的词语。

“亚洲就是亚洲,亚细亚,五大洲之一。”

李少天的神情一滞,有些疑惑地回答。

“五大洲是什么?”

上官光宇迟疑了一下,随即轻声问,生怕又刺激了李少天。

“亚细亚、欧罗巴、亚美利加、阿非利加和澳大利亚!”

李少天面色平和,缓缓地说出了五个名字。

上官光宇闻言,转身不解地向赵汉摇了摇头,他对李少天所说的东西一无所知。

赵汉也是一头的雾水,根本就弄不清李少天说的是什么,于是冲上官光宇点了点头,让他继续问。而听到亚细亚,赵卿怜则若有所思,想起了李少天曾经说过的那个十年一次洋流、路途凶险的大陆。

“那,大唐在哪个洲?“

沉思了一下,上官光宇俯身在李少天耳边问道。

“大唐……大唐,唐宋元明清,大唐已经亡了一千两百多年了,五代十国,五代十国,中华之乱,中华之乱!”

李少天的脸上先是露出了迷茫的神色,随后显得十分的激动,左右摇晃着脑袋,反复呓语着。

上官光宇、赵汉和赵卿怜闻言大惊失色,面面相觑,李少天竟然说大唐亡了一千两百多年,这……这是什么意思?

“将军,难道千年一梦出了差错,令其胡言乱语?”

上官光宇眉关紧锁,小心谨慎地向赵汉说道,李少天所言之语太过惊世骇俗,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问他什么是五代十国?”

赵汉双手一抱胸,神情严肃地盯着李少天,目光犀利,好像要看穿他的心理似的。

“莫非中国就是一千两百年后的大唐?”

赵卿怜此时已经有些明白李少天话里的意思,惊讶地望着他的脸颊,目光闪烁,心神不宁。

在上官光宇的询问下,李少天断断续续地从大唐安史之乱讲起,一直讲到了新中国的成立,以及因为客机失事而诡异地来到这里的经历。讲述期间,由于口干,赵卿怜喂过他两次水。

一、二、三次工业革命,一、二次世界大战,飞机、巨炮、卫星……

赵汉、赵卿怜和上官光宇犹如在听天方夜谭,三人云山雾罩、欲罢不能地听完了李少天的简略讲述后,震惊不已、莫名激动,谁能想到煌煌大唐在一千多年后会受到外族如此的欺辱,尤其是那些外族现在还处于茹毛饮血的阶段。

“将军,他不像是在说谎,也许一千余年后真的能出现致使他来到这里的那种名叫‘飞机’的大铁鸟,还有那许多奇异的事物。”

弄清了中国即是一千两百年后的大唐,上官光宇按捺下心中的震撼,转身冲着盯着李少天愣神的赵汉一拱手。

“问他是否知道大唐境内的矿藏分布?”

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先前没有杀了李少天,陷入沉思的赵汉忽然嘱咐上官光宇,刚才他光顾着聆听李少天所讲的那些新鲜奇特的事物,差一点就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跟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相比,还是现实利益最为重要。

“你是否知道大唐的矿藏分布?”

上官光宇再度俯身,语气激动地轻声在李少天的耳边连问了几遍,如果李少天真的知道矿藏分布,那么不出十年,以强大的矿藏资源为后盾,大唐的半壁江山必将收于赵汉的麾下。

李少天痛苦地轻轻摇着脑袋,随后重新归于安静,呼吸均匀地酣睡着,并没有回答上官光宇这个问题。

“怎么会这样?”

望了望沉睡中的李少天,赵汉差异地问向上官光宇。

“千年一梦的迷幻功效看来就要消失了,剩下的功效只能使其昏睡,已经过去的迷幻时间只不过是寻常之人的六分之一,他的体质之强,超乎了我的想象,已经没法再问下去了。”

上官光宇先是翻看了一下李少天的眼皮,查看了他现在的症状,而后暗自盘算了一下时间,从开始询问到现在只不过过了半个时辰,而千年一梦的迷幻时间一般在三个时辰以上,他无奈地冲着赵汉摇了摇头。

“大唐矿藏分布……一清二楚。”

正当赵汉倍感失望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李少天忽然开口,喃喃地低声重复了几遍。

“将军,他知道矿藏分布,他知道大唐的矿藏分布。”

上官光宇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欣喜若狂地看向赵汉,如此说来,李少天等于就是赵汉的一个聚宝盆。

“他果然知道!”

赵汉业已听到李少天的喃语,反而平静了下来,望着李少天,淡淡地说了一句。连赵汉自己都不清楚,他此时为何如此的淡定,难道在他的潜意识里,那些矿藏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上官叔叔,我有话问他!”

这时,赵卿怜局促地走到了上官光宇的身旁,上官光宇望了脸色红润的她一眼,起身让到了一旁。

“你怎样看待赵卿怜?”

赵卿怜的脸颊娇艳欲滴,红润诱人,她一咬牙,俯下身子,在李少天的耳旁柔声地问。此时此刻,她必须弄清楚这个问题,一方面是为了自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李少天。

在知晓了李少天身上的这个惊天秘密后,赵汉必定要将李少天牢牢地控制在手心里,而联姻将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一旦李少天娶了赵卿怜,赵汉自然而然地要将李少天的家眷接到将军府居住。

不管李少天是否真心为赵汉效命,有家眷作为筹码,他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就会投鼠忌器,有所顾虑。


第三十二章 中招(中)

赵卿怜十分清楚,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为了赵汉的利益,她唯有嫁给李少天,帮赵汉看守住李少天的家眷。(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如果李少天拒绝这门婚事,那么就证明他心有异志,届时不是死亡就是被终身囚禁,永无出头之日,因为赵汉是绝对不会放任李少天这个不稳定因素脱离他的掌控。

趁着李少天现在神志不清,赵卿怜必须弄清楚李少天心中对她的真实想法,从而作出相应的改变,尽量使得李少天顺利接受和她的这门亲事。

“赵……赵卿怜,美艳不可方物,端庄聪慧,高贵冷傲,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李少天的脑袋微微摇晃了一阵,好像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等平静下来后,脸上露出一股甜蜜的笑意,缓缓地喃语着。

“原来他是怕我,怪不得昨晚的行为如此拘谨!”

万万没有料到李少天会如此夸赞自己,赵卿怜脸上的红晕更加鲜润,微微一笑,退到了一旁,不敢抬头看面露笑意的赵汉和上官光宇。

“将军,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望了望恬静地熟睡的李少天,上官光宇笑着请赵汉和赵卿怜离开,他轻轻地关上了房门,心情异常舒畅,看来这个千年一梦还真是用对了,否则怎能得知如此离奇的秘密。

“混……混蛋,竟然对我用药!”

待三人的脚步声远离后,一直处于沉睡中的李少天忽然睁开了双眼,无比愤怒地低语了一声,心中万分懊恼,双拳紧紧地攥在了一起。自从进了将军府后,他千分小心,万分谨慎,连昨晚睡觉都处于警戒状态,生怕被人算计了,但岂料还是不知不觉间就中了赵汉的套,把隐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给说了出去。

其实,李少天已经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他怎么也料想不到,赵汉会在第一次见面之时就用千年一梦这么厉害的**来暗算他。

李少天不知道,正是由于他的锋芒太盛,不仅击败了蛮羽等人,更是折服了以才学卓识著称的周文贤,使得赵汉动了重用他的念头,同时也是为了赵卿怜的幸福,这才临时起意,使用千年一梦来摸清他的底细。

幸好赵卿怜给李少天喂了两次水,稀释了千年一梦的药性,加之李少天的体质远远强于常人,于是在上官光宇问到大唐矿藏分布的时候李少天朦朦胧胧中有了意识。

面对身体的异样和上官光宇的问询,李少天感觉出自己被下了迷药,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后,为了不被人察觉出异样,也是为了吊赵汉的胃口,他考虑了一番后还是回答了上官光宇的问题,而且特意加上了四个字“一清二楚”。

李少天此时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多亏他及时清醒了过来,如果让赵汉知道了地图的事情,那么他将彻底陷入被动,甚至有生命危险。

李少天不知道赵卿怜为何会问自己那个奇怪的问题,他一直防备着心机深沉的赵卿怜,根本就想不到赵卿怜会看上他,下意识地就说了一番恭维的话出来,反正美女都是喜欢被人赞美的。

忽然,一阵眩晕袭来,千年一梦的后继药性和酒精发挥了作用,李少天的眼睛无奈地眨了几下,缓缓地睡了过去。

此时,清雅小筑,秦雨凝闷闷不乐地在院落中散着步,手中拿着一截枯枝,无聊地敲打着道路两侧树木,虽然赵卿怜告诉她李少天被赵汉留下议事,但她还是禁不住担心起李少天来。

赵光浩紧紧地跟在秦雨凝的身后,完全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跟班形象,看得远处的丫鬟们忍俊不禁,窃窃私语。

“雨凝,我带你出去逛街吧,听说城东来了一个杂戏班,有人耍猴玩。”

绞尽了脑汁,赵光浩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快走几步冲到秦雨凝的面前,正对着她,一边向后倒退一边笑嘻嘻地提议。

“不去。”

秦雨凝双手往身后一背,摇了摇头,无精打采地用脚踢着路上的小石头。

“那,咱们打扑克去吧,最近市面上流行起一种叫扑克的游戏,很有趣的。”

赵光浩并不死心,他的眼前一亮,兴奋地望着秦雨凝。

“扑克?大小王,五十四张牌,你知不知道,扑克又叫‘少天牌’,是我大哥推出的游戏!”

秦雨凝闻言停下了脚步,狐疑地上下打量了赵光浩一番,咯咯一笑,自豪地拍了拍胸口。扑克牌已经被南城巡守司的人传播了出去,迅速火爆襄州城,成为了老少皆宜的游戏,为了纪念想出这个游戏的李少天,南城巡守司的人又把扑克叫做“少天牌”,而扑克牌的各种玩法也被称为“少天法则”。

“大哥!大哥!一天到晚你的嘴边都是你的大哥。你大哥有什么了不起,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望着娇笑的秦雨凝,赵光浩忽然动怒,冲着秦雨凝大声吼了起来,他吃起了李少天的干醋。

“我大哥就是了不起,他除暴安良,知识渊博,勇武过人,这些你行吗?”

弄不懂赵光浩为何发怒,愣了一下后,秦雨凝扔掉手里的枯枝,双手一叉腰,一挺胸脯,像一只高傲的小公鸡,气势汹汹地瞪着赵光浩。

“我……我以后一定做的比你大哥好。”

赵光浩立刻蔫了下来,他根本就不敢顶撞秦雨凝,而且也听说了昨晚李少天勇闯四关的壮举,虽说如此,他还是不服气地望着秦雨凝,极力辩解着。

“哼,我大哥在我心中是最好的。”

秦雨凝摇了摇头,柳眉一挑,不置可否地盯着赵光浩,无情地打击着赵光浩的自信心。

“最好就最好,那我就做第二好,反正他是大哥,我不跟他争,哪里有妹夫跟大哥争的道理。”

赵光浩先是跟秦雨凝对视,不一会儿就败下阵来,故作无奈地冲着秦雨凝耸了耸肩头,一脸的狡黠。

“你是谁的妹夫?”

见赵光浩占自己的便宜,秦雨凝顿时俏面含霜,杏目一瞪,凶巴巴地瞪着得意洋洋的赵光浩。

“当然是我老婆大哥的妹夫了。”

赵光浩嬉皮笑脸地望着娇俏的秦雨凝,大力拍了拍胸脯,“你总不能跟你大哥一辈子吧,反正你迟早要嫁给我的,整个襄荆,除了我,没人能娶走你。放心,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

“臭无赖,让你胡说!”

秦雨凝的脸颊不由得一片绯红,她怔了一下,飞起右脚,恶狠狠地踢了赵光浩的左小腿一下,然后气呼呼地扭头往回走。

赵光浩惨叫一声,捂着左小腿蹦了起来,蹦了几下后,一拐一瘸地追向了生气的秦雨凝,低声下气地道着歉。

远处的丫鬟们望见了先前的一幕,不由得面面相觑,秦雨凝不仅踢了将军府的小公子,而且小公子竟然还毫不在意地去讨好秦雨凝,这简直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书房内,赵汉和上官光宇正低声商讨着如何对待李少天,赵卿怜坐在一旁,眼神飘忽,她在考虑是不是改变一下外表的冷傲,让李少天觉得她其实并不那么难以接近。

赵汉喊了赵卿怜几声,这才将她从沉思中唤了回来,赵卿怜茫然地望着赵汉,不清楚赵汉刚才对她说了什么。

“怜儿,以后委屈你了!”

想起对王淑华的承诺,赵汉觉得自己亏欠了赵卿怜,歉意地看着她。

“只要能对爹的事业有帮助,怜儿万死不辞。”

赵卿怜微笑着摇了摇头,神色异常的坚毅。

赵汉心中欣慰无比,慈爱地冲着赵卿怜一笑,如果这个世界上他还相信一个人的话,那么这个人必定是赵卿怜。

“将军,其实此人也十分容易控制,一旦他中途起了二心,只要我们将其拥有大唐矿藏分布图的事情散播出去,那么他就成为一只掀起腥风血雨的金猪,届时不用我们动手,也自会有人会要了他的性命。”

上官光宇喝了一口茶水,含笑望着赵汉,“即使他不要那些亲眷,那怎么也得为自己的前途着想吧?他是个聪明人,绝对不会干这种傻事。”

赵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果李少天打算背叛他,他可以用这个矿藏的秘密来要挟李少天,使得李少天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和赵汉商议了一番后,上官光宇便起身离去,准备着手重新布置监视李少天家眷的事务。

“爹,上官叔叔应该不会把李大哥的秘密说出去吧?”

望着走出房门的上官光宇,赵卿怜禁不住不安地望向悠闲地喝着茶水的赵汉,此事过于重大,容不得一丝差错。

“你上官叔叔虽然是我的把兄弟,对我也算忠心耿耿,但他同时也是上官家族的人,是上官家族在将军府的代言人,比起家族的利益,恐怕我这个把兄弟就得靠边站了。”

赵汉放下茶杯,冲着赵卿怜苦笑一声,神色黯然。

赵卿怜顿时吃了一惊,但很快就释然开去,上官家族之所以能在襄荆屹立数百年而不倒,和其它家族一样,依靠的就是左右逢源和投靠强权。上官家族的人不只在将军府,在武怀王府和附近几个节度使那里都有人任职。

谁掌握了一地的权势,那个地方的家族们就会派人向谁效力,为谁办事,从而和当权者相得益彰,各取所需,这就是大家族们的生存之道。家族和家族之间也有错综复杂的联系,既有矛盾,明争暗斗,也有利益,相辅相成,形成了一张庞大的关系网络。

这些大家族还会做一些长期投资的生意,那就是在某个地区选定一名或者几名他们认为潜力无穷的人来扶持,一旦这些被选中的人飞黄腾达了,那么他们所得到的回报将是巨大的。

就像上官光宇,他二十多年前和赵汉结拜,十五年前赵汉主掌襄州城后,上官世家在襄荆便是一枝独秀,风光无限,力压其余家族一头。

“抓刺客!”

赵汉的话音刚落不久,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怒吼,接着便传来乒乒乓乓的兵器交鸣声和一声凄厉的惨叫。

听到那一声惨叫,赵汉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闭上了眼睛,显得十分伤感。赵卿怜禁不住站了起来,不安地望着面色痛苦的赵汉,她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禀将军,刚才有刺客混入,上官先生不幸身亡。刺客带伤逃走,属下已经下令全府追查!”

不一会儿,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脚步声走到门前的时候停住,随即,一名亲卫在门外高声禀报。

赵汉睁开了眼睛,面色一寒,起身走了出去。赵卿怜则失落地呆坐在了椅子上,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上官光宇可是看着她长大的人,对她一直很好,两人之间的关系亲若父女。

几名亲卫恭敬地站在门外,他们中间的空地上是上官光宇的尸体。上官光宇的胸口中了一刀,正不断地向外涌着鲜血,他的双目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一定要抓到刺客,为上官先生报仇。”

赵汉俯身摸了摸上官光宇的颈部动脉,确定上官光宇已经死透,于是猛然站起身,厉声向那几名亲卫下达了命令。

几名亲卫应了一声,抬起地上的上官光宇急匆匆地离去,鲜血顺着上官光宇的身体流了下来,在地上画出了一道猩红的线条,鲜艳醒目。

“上官兄弟,如果你是我,肯定也会这样做的。要怪的话,只能怪你是上官家的人,背后有着家族势力,随时可能威胁到我,你应该清楚,卧榻之侧岂能他人酣睡,我必须除去你这个隐患。你若是生于平民之家,没准我们还能继续做兄弟。”

赵汉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心中暗暗想到,他沉着脸,转身进入了书房。毕竟,大唐矿藏分布的诱惑实在太大了,赵汉不能拿上官光宇的忠心来冒险,为了他的霸业,为了赵家,他必须除掉上官光宇。

在赵汉离开李少天休息的客房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下定了杀掉上官光宇的决心,因此在回到书房所在院落的时候对守在院落门口的亲卫做出了除掉上官光宇的暗号。守护赵汉的亲卫全部都是他从天狼左军里面挑出来的子弟兵,对他的忠心不容置疑。

随后,按照赵汉的命令,亲卫们在将军府里发动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追捕刺客的运动,弄得将军府鸡飞狗跳,人心惶惶,最后鼓捣出了三具刺客的尸体,也算是给了上官家族一个交代。

上官光宇死后,赵汉为其风光大葬,并且让赵光杰迎娶了上官光宇的二女儿上官红绫为正室夫人,对上官家族可谓宠爱有加,令上官家族的人感激涕零。

至于上官光宇的真实死因,除了赵汉和赵卿怜外,世上知道的恐怕也就只有被上官光宇暗算了一把的李少天。这正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如果上官光宇不拿出千年一梦,那么李少天就不会说出他的秘密,而如果没有这个秘密,上官光宇也不会因此送命。


第三十二章 中招(下)

第二天下午,李少天悠悠然醒了过来,他昏睡了一天一夜,起来后感觉口干舌燥,口腔中有股淡淡的苦味,咕嘟咕嘟喝了几大杯水才缓过劲来。(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想起昨天的事情,他的右拳狠狠地砸了一下桌面,显得异常的懊恼。

“大哥,你醒了!”

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了,秦雨凝欣喜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赵卿怜和赵光浩,在李少天昏睡的这段时间,秦雨凝一直守在这个院子里。

赵卿怜换了一身红色的长裙,秀发如瀑布般柔散地披在肩上,典雅秀气,多了一份清纯,少了一份冷傲,冲着李少天微笑着颔首示意。而赵光浩则显得心不在焉,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秦雨凝的身上,甚至对李少天有着些许的敌意。

“卿怜小姐,在下昨日不胜酒力,酒后失态,望将军大人赎罪。”

李少天心中一惊,刚才光顾着生气,竟然忽视了门外的动静,于是歉意地冲着赵卿怜一拱手,以掩饰先前的愤怒和不满。

“李大哥别放在心上,是家父不对,让你喝了那么多酒。”

赵卿怜嫣然一笑,风情万种,可在李少天眼里,她却是一个蛇蝎妇人,是天下最恶毒的女子。

寒暄了一阵后,李少天便告辞离去,赵卿怜将他和秦雨凝送出了府,目睹两人上了马车。

“姐,你今天看起来很奇怪。”

马车缓缓驶离了将军府,赵光浩转过身,好奇地望着身旁若有所思的赵卿怜。赵卿怜今天不仅突然改变了装扮,而且整个人也温柔开朗了许多,不像以前那样孤傲。

赵卿怜冲着赵光浩微微一笑,扭身走进了府里。赵光浩不解地耸了一下肩头,进府找人教他习武去了,准备有朝一日能和李少天一较高下。

“将军府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行驶的马车里,李少天已经注意到将军府里今天戒备森严,守卫比昨天多了许多,狐疑地问向坐在对面的秦雨凝。

秦雨凝于是把昨天将军府闹刺客,上官光宇被杀的事情一一讲了出来,李少天的脸上露出了愕然的神色,很明显,这是赵汉在杀人灭口。

“大哥,出了什么事情吗?”

和李少天相处了这么久,他的一些心理变化自然瞒不过秦雨凝的眼睛,秦雨凝俯过身子,惊讶地小声询问。

李少天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忽然一阵后怕,上官光宇可是赵汉亲密无间的把兄弟,赵汉说杀就杀了,如果昨日他没有及时恢复神志,无意中透露出地图的事情,那么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世道险恶,人心不古!李少天双手拇指轻轻揉着太阳穴,他现在寄人篱下,随时都要提防着别人,过得实在是太累了。

秦雨凝见状,挪过了身子,伸出芊芊玉指,轻柔地按摩着着李少天的额头两侧,缓急有序,手法娴熟,这是她特意跟张百川学得一套按摩之法。李少天周身一阵舒畅,侧身枕在了秦雨凝的腿上,闭目养神起来,只有在秦雨凝的身边,他才能感到安全与温馨,才能完全放松下来,自由自在地展现自我。

猜想到李少天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否则不会如此的惆怅和不安,秦雨凝默默地注视着一脸疲惫的李少天,忽然鼻头一酸,双目红润起来,他清楚李少天现在的劳累和打拼绝对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更多的是为了保护她和绿萼、秋霜,使得别人无法伤害她们,她恨自己不能帮上李少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孤军奋战,一个人面对生活中的尔虞我诈。

“傻丫头,哭什么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两三滴清凉的泪水掉落在李少天的脸上,李少天下意识地抬起头,见秦雨凝梨花带雨地望着自己,微微一笑,伸手擦拭着她脸颊上的泪花。

秦雨凝使劲点了几下头,破啼一笑,擦了擦眼泪,继续为李少天按摩着头部,她不想由于自己而使得李少天担心。

李少天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温存,为了不使秦雨凝胡思乱想,他轻声把昨日的经历讲了出来,听得秦雨凝花容失色,脸色苍白,她怎么也想不到赵卿怜竟然会是那种落井下石的蛇蝎女子。

自此,秦雨凝对赵卿怜,对将军府有了戒备之心,虽然表面上依旧其乐融融,但绝不与之交心,虚与委蛇而已。与此同时,她的心中也暗暗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准备迎接她必然的宿命。

晚上,清风明月阁。

一个环境优雅的大厅内,李少天坐在铺着柔软舒适老虎皮的椅子上,在打扮得雍容典雅的紫雨陪同下,满面笑容地欣赏着一群女子的歌舞表演。赵小龙和赵小虎等八名亲卫分列在李少天的身后,左手扶着腰间的刀柄,神情严肃。

经历了将军府一事后,李少天做事更加小心谨慎,决定加强警卫措施,有了这些亲卫的存在,会给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一种威慑。

赵汉在襄荆的势力实在是太强大了,李少天如果想扳倒他,必须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外援,显而易见,数遍襄荆的各大势力,一直对襄荆地区虎视眈眈、同时也是赵汉敌人的花非怜是个不错的选择,因此,他决定以紫雨为中介,搭上花非怜这条线。

紫雨现在已经麻雀变凤凰,拥有自己的庭院、丫鬟和下人,享受清风明月阁一流的待遇,她这些日子过得奢华清闲,扬眉吐气,犹如梦中,不仅周围的姐妹们争先巴结,更有众多财大气粗的客人点她的牌,请她陪酒,陪酒期间不仅规规矩矩,礼遇有加,而且临走时还会送上一份大礼。

紫雨知道她的一切都是李少天给予的,因此每天都期盼着李少天能够再来清风明月阁,可惜李少天一直在南城巡守司忙于元宵节的排练,没时间来她这里。而由于李少天长时间不来,一些关于李少天没有看上紫雨的闲言碎语已经悄然在清风明月阁中流传,令紫雨焦躁不安,紧张异常。

今天晚上,李少天的到来令紫雨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所有的担心化为飞灰散去。在花非怜的指点下,她弄了一个账簿,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了那些送礼之人的身份、时间和具体礼物,准备等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给李少天查看,扮演好一个“贤内助”的角色。

“这个送给你!”

伸手接过紫雨削好的苹果后,李少天咬了一口,一边观看着优美的舞蹈,一边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不动声色地放在了紫雨面前的桌上。

“漂亮不漂亮?”

布包里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绿色镯子,紫雨把镯子戴上,娇笑着把双手手腕伸到李少天的面前,调皮地轻轻地摇晃着。

“太美了!”

李少天抓过紫雨的右手,轻轻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紫雨就势依偎在了他的怀里,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神情。

微微一笑,李少天轻轻搂住紫雨的肩头,他相信,这个大厅里发生的一切很快就会传到花非怜的耳朵里,花非怜既然能忍辱负重地待在青楼里,而且一点也没有暴露身份,绝非等闲之辈。

观赏完了歌舞,李少天被紫雨拉去了她的卧室,笑盈盈地把藏在箱底的账薄拿给了李少天。李少天翻看了几页才知道,这是一本礼单,送礼的人他全都不认识。很显然,这些人把紫雨当成了他的外室,因此把礼物送到了这里。

“你帮我管着吧!”

把帐薄扔到一旁的桌上,李少天左手温柔地揽住了紫雨的纤细的腰肢,缓缓地跳起了交谊舞。紫雨一直都在练习着慢三,舞步娴熟了许多,她把头靠在李少天的胸脯上,闭着眼睛,轻柔地移动着脚步。

天色已晚,跳了一阵后,李少天松开了紫雨,低头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扭身准备离开。

“公子,晚上留下来吧。”

紫雨怔了一下,她没有料到李少天会离开,一咬银牙,快走几步,双手抱住了李少天的后背,将脸颊贴在他的背上,娇羞地说道。虽说她也接过几个月的客人,早已经不是处子,但不知为何,在李少天的面前,她却异常的拘谨,怎么也放不开。

李少天心中一颤,他最怕的就是紫雨的儿女情长,如果说算计男人,他倒无所谓,这个世界本就是男人们相互争斗的舞台,可紫雨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一名苦楚的青楼女子,他既然已经在利用她,那么怎么也狠不下心再去占有她。

“巡守司还有事,我今晚必须回去。”

微微一笑,李少天伸手按在了紫雨放在他胸前的一双娇嫩小手上,轻声安慰着她。

“奴家知道,奴家是个风尘女子,配不上公子。”

紫雨心中顿时万分的失望,她听出了这是李少天的搪塞之辞,双手紧紧地搂着他,语气哀怨,禁不住流下了两行清泪,她现在十分害怕失去李少天,李少天就是她今后的依靠,而她唯一能报答李少天的只有她的身体。

世人皆醉我独醒,世人皆浊我独清!无奈地苦笑一下,李少天忽然发现有时候做个清醒人是如此之难,也是如此得不切实际。

李少天轻轻掰开了紫雨的双手,转过身,一使劲,将她抱了起来。紫雨停止了哭泣,她明白过来李少天要做些什么,脸上竟然浮现出了少女独有的红晕。

“先去洗浴!”

把紫雨放在床上,李少天刚要俯身去解她腰间的束带,紫雨忽然按住了他的手,脸颊通红,娇艳欲滴地望着他。

李少天怔了一下,随即笑着拍了拍额头,接着一伸手,将紫雨从床上拉了起来,他刚才表现得太过紧张,就想着单刀直入,直捣黄龙,一点也没有注意气氛和情调。

紫雨所在的庭院有一个柴房,是专门洗浴的场所,丫鬟们早已经把水烧得滚烫,闻讯后立刻往椭圆形的大木桶里倒着热水。

赶走了服侍的丫鬟,李少天脱光衣服后跳进了木桶里,正当他洗浴着的时候,紫雨红着脸,披着一件红色的大衣走了进来。关上房门后,紫雨缓缓脱下了红色的大衣,身上只穿了贴身的亵裤和胸衣。

在李少天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紫雨除去了身上的衣物,光洁溜溜地迈进了木桶里,在李少天的对面坐了下来。见李少天傻傻地盯着自己,紫雨娇笑一声,掀起一片水花泼向了李少天。

紫雨皮肤白皙,身材窈窕,胸部饱满,李少天的身体自然而然就起了反应,他使劲摇了摇头,尴尬地冲着紫雨一笑。

“公子,我来帮你搓背吧!”

见李少天心神不宁,甚至还有些羞涩,紫雨莞尔一笑,拿起了一旁的浴巾。

赤裸裸的诱惑呀!李少天一口气没上来,咳嗽了几声,依言背过了身子,紫雨轻柔地帮他搓着身子。这一次洗浴令李少天度日如年,幸好紫雨没有挑逗他,否则非得上演一场水中艳戏不可。

就在李少天即将结束洗浴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乱,接着就是赵小龙等人的怒吼,好像有人闯进了庭院。

“你别出去!”

李少天噌一下站了起来,神情严肃地向紫雨嘱咐了一声,披上一件外套,拿起放在一旁的赤龙刀就冲了出去。

“好魁梧!”

回想着李少天健硕的裸体,紫雨娇艳的脸颊更加的红润,禁不住心跳加快,浮想联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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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半还有一章!敬请关注!


第三十三章 艳遇(上)修

院落入口处,赵小龙和赵小虎等亲卫将一个人团团围住。(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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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冬夜的天气特别寒冷,柴房内外的温差极其悬殊,一阵寒风吹来,李少天打了一个冷战,系好外套后,快步走了过去,沉声喝问。

“大哥,刚才这名公子闯了进来,好像有人在追他。我们追出门的时候,有两个人影落荒而逃!”

赵小龙闪过身子,冲着李少天指了一下坐在地上的一名呼吸急促、身材消瘦的年轻公子。

“兄弟,你没事吧?”

李少天伏下了身子,伸手拍了一下那年轻公子的肩头,那年轻公子身子一颤,一扬手,啪一声给了李少天一记响亮的耳光,然后满脸通红,目光迷离地盯着他,显得十分难受。

“大胆!”

李少天毫无防备,结结实实地吃了这一记耳光,旁边的赵小龙见状大怒,伸脚就向那年轻公子踹去。

“慢着,她是女的。”

李少天一伸手,拦住了赵小龙的脚,揉了揉有些火辣的脸颊,郁闷地冲着那名年轻公子努了一下嘴。

赵小龙凝神望去,年轻公子唇红齿白,柳眉杏目,肤色白皙,虽然穿着一身男装,但却散发出一股阴柔之美,双手细腻光滑,小巧白净,十指纤纤,不仅没有喉结,而且耳垂上还有耳洞。

李少天等人怎么也料想不到,眼前的这名女扮男装之人竟然会是赵卿媛,当日赵汉打了她之后,她便离家出走,一直住在表妹雷莹那里。雷莹是襄州长史雷方庭二女儿,她和赵卿媛是姨表亲,关系甚好。

今天晚上,赵卿媛一个人来清风明月阁寻乐,岂料被两个关注她已久的公子哥买通了服侍的侍女,在她的酒里下了烈性春药—江南春色,使得她意乱情迷,神智恍惚。

见赵卿媛中招,那两名公子哥嬉皮笑脸地前去调戏,准备晚上来一场3P大战。虽然神志不清,赵卿媛还是感觉到这两个家伙对自己的轻薄,趁着两人不注意,她推开他们跌跌撞撞地逃出了房间,拼命地向前奔跑。

当赵卿媛无意间闯进紫雨院落的时候,那两名公子哥就跟在她身后不远处,见赵小龙和赵小虎等人穿着军装跑了出来,吓得两人狼狈逃窜。

“大哥,你的眼力真厉害。”

周围的亲卫们下意识地观察起神色恍惚的赵卿媛,立刻便看出了端倪,纷纷拍着李少天的马屁。

厉害个屁,要是厉害的话还能挨这一记耳光,李少天翻了一个白眼,暗自腹诽了一句。赵卿媛扬手打他耳光的时候,他正好看见了赵卿媛耳垂上的耳洞。

“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望着呼吸越来越急促的赵卿媛,李少天仔细打量了她那清秀的脸颊一眼,狐疑地问。他感觉眼前这名女子有几分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赵卿媛和赵卿怜长得确实有七八分的相像。

急剧喘息着的赵卿媛额头已经渗出了大量的汗水,她的脸颊火烧一样的红,见李少天盯着自己看,控制不住身体的反应,异常亢奋地迎着他扑了过去。

李少天连忙伸出双手扶住了赵卿媛的肩头,谁料想,赵卿媛伸手抱住了李少天的左手臂,恶狠狠地就咬了下去。一阵钻心的剧痛随即从被咬处传来,李少天一咧嘴,下意识地松开了她的肩头。

赵卿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个饿虎扑食就把李少天扑到在地,拼命撕扯着他的外套,然后发疯似地亲吻他的胸膛,弄得李少天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站在四周的赵小龙等人愕然望着在地上扭作一团的李少天和赵卿媛,在江南春色的作用下,赵卿媛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她八爪鱼般缠着李少天,粗鲁地亲吻、撕咬着他。李少天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一时间手足无措,像一个小媳妇般,死命地护着身上的外套。

“啊!”

忽然,李少天一声惨叫,整个身体僵住了,护着胸口外套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任由赵卿媛扒开了他的外套。

赵小龙等人这才惊讶地发现,赵卿媛的左手不知何时已经抓住了李少天胯下勃起的要害,令李少天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啊!”

正当赵小龙等人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赵卿媛松开了李少天的要害,双手按住他的肩头,醉眼迷离、娇喘吁吁地瞅了他一眼后,猛然俯下头去,恶狠狠地向李少天强健的左胸上咬去。李少天一声惨叫,双拳紧握,四肢不由自主地绷得笔直,整个身体顿时就僵住了。

见赵卿媛撕咬着自己的左胸口不放,李少天着急之下,双手自然而然向前一推,刚好抓在了她胸脯的两团柔软之上,下意识地使劲一捏。

赵卿媛如遭电击,身子一颤,嘤咛一声,松开口,无力地倒在了李少天的怀里,软绵绵地贴在了他的身上。

“敢咬我!”

温香软玉入怀,李少天心中噌地升起一股欲火,他起身扛起赵卿媛,拍打了一下她的臀部后,怒气冲冲地走向了卧室,砰一声关上了房门。不一会儿,房间里就传来了衣服撕裂的声响。

赵小龙等人面面相觑,随后,众人心照不宣地在院门口守着,不让任何人进入,以免有那不长眼的人闯进来坏了李少天的好事。

卧室里,李少天粗鲁地将赵卿媛扔到床上,双手抓住她的衣襟一使劲,赵卿媛的外套就兹啦一声被他轻而易举地撕裂,露出了里面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胸衣。接着,李少天双手一番用力,三下五除二就撕除了赵卿媛的衣裤,露出了她的胸衣和亵裤。

赵卿媛裸露的肌肤白皙胜雪、光滑如胰,异常地晃眼,看得李少天禁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赵卿媛横躺在床上,媚眼如丝地瞅着李少天,她的脸颊红润欲滴,胸口急剧起伏着,娇艳的红唇微微张合。真是说不尽的妩媚,道不尽的诱惑,双眸流转处,勾魂夺魄,就是铁人也化了。

“奇怪,她的反应怎么会如此的强烈,如此的怪异?我在哪里见过她呢?”

望着赵卿媛春潮泛滥的娇艳脸颊,李少天忽然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对头,赵卿媛此时的表现堪如一名久旱逢甘霖的荡妇,重要的是,李少天确实觉得她那一张妖媚靓丽的脸颊似曾相似。

见李少天忽然停止了动作,早已经迫不及待的赵卿媛起身扑进了李少天已经敞开外套的怀里,先是伸出双手握住李少天胯下那面目狰狞的凶器,接着红唇一张,含住了李少天的右胸,小舌一卷,轻轻吮吸起来。

赵卿媛的一双柔荑光滑娇嫩、软若无骨,胡乱把玩着李少天那嚣张至极的凶器,李少天只觉得要害处传来一股铺天盖地的舒爽,周身的血液顿时沸腾了起来,他不由得伸直了脖子,张开嘴巴倒吸了一口冷气,接着左胸口传来一阵强烈的刺激,令他紧握着双拳,面部神情看似痛苦,实则销魂享受。

“操,不管了!”

刚刚意识到赵卿媛可能是中了春药等药物的李少天现在已经完全被欲火冲昏了神智,这个时候谁还还能考虑到其它的事情,他的喉咙中低吼了一声,一伸手,将赵卿媛头上的发簪拔了下来,随手扔到了床下。

赵卿媛秀丽的长发瀑布般散落了下来,半遮着脸颊,更显得娇媚诱惑。

“你咬我,我也咬你!”

一把将赵卿媛推倒在床上,双目赤红的李少天喘着粗气,先是一把扯去了赵卿媛的胸衣,随即俯下身去,张嘴含住了她白皙饱满胸部顶端的那颗红润圆滑的小樱桃。

赵卿媛呻吟了一声,双手按住了李少天的头,闭着眼睛,伸出猩红的小舌舔着红润的双唇,任由李少天胡作非为起来。

很快,李少天和赵卿媛身上残存的衣物不翼而飞,两人赤裸着身体,在床上纠缠在了一起,忘情地翻滚着。

紫雨穿戴整齐出了柴房的时候,卧室内已经传来了赵卿媛看似痛苦的呻吟声,她已经从丫鬟那里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无奈地摇了摇头后,苦涩地走进了一旁的厢房。

老汉推车、观音坐莲、隔山打牛、盘龙开洞、杠上开花、倒转昆仑、金鸡独立、鸳鸯戏水、蓝田种玉……室内春色无边,**荡漾,李少天将所有的招数一一施展开来,赵卿媛犹如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的一叶扁舟,被李少天卷起的巨浪送上了一个又一个的高峰,飘飘欲仙。

赵卿媛断断续续的亢奋叫声持续了整整一夜,直到清晨时分卧室里才安静了下来,那销魂蚀骨的声音令守在院落门口的赵小龙等人心痒难忍,欲火高涨,但又不敢擅离职守,站在那里倍受煎熬,暗暗惊叹李少天的神勇凶猛。

夜深人静时,清风明月阁的上空飘荡着赵卿媛那充满陶醉、压抑、痛苦和狂野的叫声,时高时低,时而轻缓时而速疾,搅得整个清风明月阁不得安宁,不管是客人还是姑娘们,纷纷打听赵小龙等人所守院落之人的身份。

不久之后,李少天在清风明月阁的神勇便传遍了襄州城的大街小巷,再度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只不过,人们都以为当日房中的女子是紫雨而已。

第二天,直至中午时分,酣睡的李少天这才醒了过来,他不仅浑身酸麻,而且身上伤痕累累,被赵卿媛连抓带挠地弄出了不少血痕。室内早已空无一人,赵卿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昨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疯狂,在江南春色的催动下,赵卿媛野性十足,给了李少天美妙奇特的享受,令他狂性大发,精疲力竭。

“shit!”

床上激战过的痕迹十分醒目,被子上和床单上沾满了污物,李少天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准备起床时,忽然发现被子下面的床单上有着两三朵鲜艳的小血花,他懊恼地把被子扔到了一边,双手抱住了脑袋,怎么也料到不到那名昨晚异常疯狂的赵卿媛竟然是处子。

桌子上留有一张纸条,上面字体清秀地写着:一夜缠绵,宝刀订情,如若负我,同归于尽。字迹的下方画着一朵黑色的梅花。

李少天懊恼地将那张纸条收入怀中,穿好衣服后赶忙询问赵小龙关于赵卿媛的事情。据赵小龙说,在李少天醒过来的一刻钟之前,赵卿媛就穿着一名丫鬟的衣服,拿着赤龙刀步履蹒跚地离开了,他见李少天没事,也就没敢拦赵卿媛,但暗地里已经让两名亲卫跟在女子后面监视。

令李少天失望的是,那两名亲卫没能跟住赵卿媛,赵卿媛出了清风明月阁后就上了一辆停在门外的马车,马车飞驰而去,甩掉了他俩的跟踪。两人向清风明月阁的门房打听,但没人知道马车的底细,更不清楚赵卿媛的身份。

据一些接触过赵卿媛的歌舞妓所说,赵卿媛这几个月来经常来清风明月阁消遣,有时候一个人来,有时候和另一名女扮男装的女子前来,不过昨天就她一个人。赵卿媛出手阔绰,但绝不提及家世,身份神秘,那些歌舞伎都十分喜欢接她的生意。

假凤虚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究竟是谁?带着无尽的懊悔和猜测,李少天歉意地亲吻了一下笑脸如餍的紫雨的前额,领着赵小龙和赵小虎闷闷不乐、心事重重地返回了南城巡守司,从纸条上的留言来看,那名女子一定会再来找他的。

“下一次,下一次你一定是属于我的。”

紫雨站在清风明月阁的门前,微笑地注视着远处的李少天一行人,暗暗下定了决心,虽然她有无穷无尽的委屈,但这些委屈已经随着李少天的临别一吻而烟消云散。女人,有时候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吻的安抚。

---------------第一次写**戏,有很多不足之处,望大家谅解!


第三十三章 艳遇(中)

十几天后,襄州城城外的一处荒凉的野地,三辆马车从远处驶来,在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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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头的马车车帘一掀,女扮男装的赵卿媛领着赤龙刀,和同样女扮男装的雷莹一前一后地下了马车。

后面的两辆马车下来一群彪悍的侍卫,押着两名背捆着双手、鼻青脸肿的公子哥来到了赵卿媛的面前。侍卫们冲着那两名公子哥的小腿处一踢,两人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赵卿媛的面前。

“我等是仰慕小姐的绝世容颜,一时鬼迷心窍,这才想出了那下三滥的招数,小姐饶命,我等再也不敢了。”

两名公子哥磕头如捣蒜,痛哭流涕地向赵卿媛求着饶。

“还有下次!”

赵卿媛柳眉一竖,银牙紧咬,想起那天在李少天面前的丑态,不禁面红耳赤,刷一下抽出赤龙刀,冲着左面的那名公子哥刺去。

赤龙刀轻而易举地刺穿了左面的公子哥的身体,他凄厉地惨叫一声,身体缓缓倒了下去,鲜血顺着伤口处涌了出来,染红了附近的地面。

站在赵卿媛身旁的雷莹禁不住背过了身子,她实在不敢看着血淋淋的场面。另一名公子哥吓得浑身发抖,屎尿齐流,无力地瘫软在了地上,一股臭味弥漫开来。

“砍了他们的脑袋,让他们在这里喂野狗!”

赵卿媛鄙夷地瞅了那名瘫软在地的公子哥一眼,冷冷地吩咐了周围的侍卫一句,插回赤龙刀,拉着雷莹回了马车,马车随即离开。

两名侍卫拔出腰刀,走到那两名公子哥的面前,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砍下了他们的脑袋,然后在一旁挖了两个坑,掩埋了两人的头颅,收刮了尸体上的财物后扬长而去。

行驶的马车里,赵卿媛怀里抱着赤龙刀发着呆,她现在不知道如何面对令自己失身的李少天,对他是又爱又恨。既痛恨李绍天粗鲁地夺去了她的初夜,又爱慕他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心乱如麻,百感交集。

腊月二十七,襄州城内张灯结彩,面貌一新,充满了春节的喜庆气息。南城的集市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百姓们忙着买新衣服和置办年货,一派喜气洋洋的欢乐景象。

南城巡守司的士兵们是倾巢而出,全副武装地维持着南城的秩序,防止宵小之徒浑水摸鱼。

在李少天的筹划下,南城商会所属的商铺在腊月二十的时候突然举行了新春让利大优惠活动,限时抢购年货,所有年货八折销售,引爆了襄州百姓的抢购狂潮,甚至附近县里的人也赶来凑热闹。反正忙活了一年了,现在正是大采购的时间,谁也不在乎多花几个钱,图的不就是高兴嘛!

凡是在南城商会所属的商铺消费达一两、十两银子和五十银子的,皆可以参加相应的摸奖活动,赢取相应的奖励。

拥挤的人群中,各商铺门前不时传来摸中奖品人员传来的欢呼,接着便是一阵敲锣打鼓,鞭炮齐鸣,煞是热闹,刺激着现场人们的神经,令人变得狂热。

虽说是八折优惠,但南城商铺里打了八折的商品价格却跟其它三城商铺同类商品的价格一样高,火爆的销售使得南城商会的大小老板们赚得盆满钵满,乐得合不拢嘴巴。

东城、西城和北城的商铺虽然也在事后匆忙降价销售,但由于事发突然,准备不足,完全形不成声势,对南城的火爆场面构不成任何的威胁,商铺门前冷冷清清,没几个顾客。

令三城商铺的老板们气得吐血的是,当他们开始降价后,南城的那些商铺统一在门前竖起了一个牌子,红底黑字写着“南城商会”四个大字和一串标明序列的大写数字,声称所销售的商品物美价廉,由南城商会监督,绝对保证质量,请大家放心购买,极力突出商品的品质。

如此一来,百姓们对东西北三城商铺的降价商品是敬而远之,生怕买了劣质商品,因此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三城商铺的商品越是降价就越卖不出去。

当然了,百姓们对南城情有独钟的另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李少天的威名,由李绍天坐镇南城商会,百姓们自然就趋之若鹜。

为了搞好这次年底促销,李少天几乎是采取了恐吓的手段,逼迫着南城商会的商人们同意让史胖子对货源进行集体采购。史胖子不负众望,四处游走,不仅获得了优惠的购买价格,而且有力地保证了商品的质量。

东城、西城和北城的商人们早就知道了南城商界要统一采购货物的消息,纷纷不屑一顾,幸灾乐祸,认为李少天此举不过是损公肥私而已。连带着那些南城的商人们也是愁眉苦脸,哀声叹气,对李少天的霸道做法是敢怒不敢言,唯有默默承受,谁让人家的刀利呢,有不少人甚至已经动了年后离开南城的念头。

通过这一次的联合活动,那些原本怨声载道、萎靡不振的南城商人们立刻生龙活虎起来,纷纷赞叹李少天商业头脑超绝,他们感觉出了商会力量的强大,热情澎湃地投入到商会的运作中,使得史胖子的力量迅速膨胀起来,成功地架空了段天德和周百涛,让两人空有一个副会长的头衔。

按照李少天下一步的规划,趁着东西北三城商界元气大伤之际,他准备在年后整合南城商界的力量,开始利用一切手段对三城商界进行打压,以达到垄断市场的最终目的。就像后世所说的那样,资本的原始积累都是带着血腥的,既然那些商人们选择了经商,那么他们必须要承受商业市场上的尔虞我诈和刀光剑影。

身着明光凯的李少天骑在马上,在赵小龙和赵小虎等亲卫的陪同下巡视着南城,南城现在商市火爆,难保有哪些不开眼的宵小为利铤而走险,他的出现正是起到一种威慑作用。

沿途的百姓纷纷向李少天打着招呼,“李司守”“李司守”地亲热地喊着,自从李少天入主南城巡守司以来,不仅治安状况迅速好转,而且做了不少实事,鼓励发展农工商,带动了市面的繁荣,深受百姓们的爱戴。

李少天含笑向周围的百姓们挥手致意,在他看来,今日苦心经营的民心就是明日手中斩向敌人的利剑。

“抓小偷!”

忽然,前面的街面上传来一声娇喝,随即,街面上一阵混乱,附近的百姓们一拥而上,蜂拥着围了过去,因为有李少天在背后撑腰,南城的居民逐渐变得彪悍起来,尤其是小青年们,一个个精力旺盛,最喜欢抓这些小偷小摸的家伙。

可是今天和往常不同,围上去的人群忽然又向外散开,紧接着,人群里传来了哭爹喊娘的惨叫声和求饶声。

李少天眉头微微一皱,打马迎了过去,百姓们自动让开一条通道。人群中,一名公子哥模样的小青年满脸是血地倒在地上哀嚎着,正被五六个带着兵器、凶神恶煞的蓝衣大汉拳打脚踢。

距离打人者不远处,四五名蓝衣大汉把两名面容清秀、唇红齿白的白衣人护在身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李少天居高临下,只一眼就看出那两名身材消瘦、修长的白衣人是女扮男装的女子,他心中就奇怪了,怎么有些女人这么喜欢假扮男人呢?

两名白衣女子中那名高个儿虽然男装打扮,但依旧掩饰不了的她的绝代容颜,令李少天不由得多瞅了几眼。

高个儿女子惊讶地发现,当李少天出现后,刚才还嘈杂的百姓们刹那间就安静了下来,于是好奇地望着马背上的李少天。

打人的蓝衣大汉已经注意到了李少天和他身后的亲卫们,在瞅了他们一眼后,依旧凶狠地毒打着地面上的那个公子哥。

“诸位,你们还没打够吗?”

李少天面色一寒,冷哼一声,沉声喝问。

“你是哪根葱,敢管我们的闲事?”

围殴着公子哥的蓝衣大汉们闻言停了下来,一起转向了李少天,一名国字脸大汉伸手一指李少天,神色傲慢。

“本官乃南城巡守司的司守,并不是葱。”

李少天怔了一下,他没有料到这些蓝衣大汉竟然如此的嚣张,微微一笑,刻意纠正了国字脸。

“原来是个七品小吏,我还以为是哪个将军呢,可惜了一副这么好的明光凯,竟然穿在了一条看门狗的身上。”

国字脸不屑地撇了撇嘴,双手抱胸,颇为狂傲。

此言一出,周围的百姓顿时冲着国字脸怒目而视,有些年轻人甚至开始挽衣袖,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现场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你再说一遍?”

李少天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揍人,拳头正痒痒呢,于是翻身下马,走到国字脸的面前,笑盈盈地望着他。

“看……看门狗!”

国字脸已经从周围百姓的反应中发觉形势不对劲,李少天脸上的诡异笑容更是让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但他此时不能退缩,否则就弱了他背后主子的名头,右手按住腰刀的刀柄后,色厉内荏地瞪着李少天,不经意间,舌头有些打结。

国字脸的话音刚落,李少天猛然飞起一脚,径直踢在了他的胸口上,发出喀吧一声脆响。随即,国字脸闷哼了一声,身子嗖地一下向后飞去,扑通一声摔在了两名白衣女子的面前,嘴一张,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抽搐了几下就一命呜呼。

刷!

街面上的蓝衣大汉纷纷拔出了腰刀,对准了李少天,周围的人群顿时一阵骚动,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赵小龙和赵小虎等亲卫取下背上的硬弓,呈半圆形散开,拈箭拉弓,神情严肃地对准了那些蓝衣大汉。李少天喜欢远程攻击,硬弓现在已经成为了南城巡守司士兵们的标准配置,人人都能拉弓射箭。

“放下兵器,否则杀无赦!”

李少天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些开始惊慌的蓝衣大汉,缓缓举起了右手。

“慢着,我等是淮南将军府的侍卫,是你们大将军的客人。”

见情形不妙,一名护在两名白衣女子身前的中年蓝衣大汉连忙高声表明了身份,否则的话李少天就是把他们杀了也是白杀。更重要是,万一他身后的那个高个儿白衣女子出点差错的话,不仅他们这些人会被主子剥皮抽筋,搞不好还会引发淮南和襄荆交恶,他自然分得清里面的轻重。

“淮南将军府?”

李少天闻言愣了一下,口中不由得嘀咕了一句。

李吉的船队昨天到达了襄州码头,大小船只四十多艘,随行护卫三千余人,可谓声势浩大,而最令众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一名一直跟在李吉身旁的绝色女子,堪称国色天香,倾国倾城。随船队而来的还有李吉的二叔李白浪,襄州长史雷方庭率领着襄州的大小官员亲自到码头迎接,将李吉和李白浪迎进了将军府。

李少天官小位微,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迎接李吉,否则的话,他一定能发现当天跟在李吉身旁的那名绝色女子就是眼前的这位高个儿白衣女子。


第三十三章 艳遇(下)

“大胆,你等不仅当街行凶、侮辱上官、目无法纪,竟敢还敢冒充淮南将军府的侍卫,难道就不怕淮南将军府砍了你们的狗头。(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记住,这里是襄州,不是你们可以为所欲为、招摇撞骗的扬州。”

蓝衣大汉一嘴的淮南口音,加之嚣张跋扈的态度,李少天已经料到他们肯定是淮南将军府的侍卫,平日里横行无计惯了,于是冷笑一声,冷冷地盯着那名中年蓝衣大汉,决定杀杀他们的威风,让他们知道襄州城的规矩。

“我有淮南将军府的腰牌可以为证!”

见李少天诬陷他们为假冒者,中年大汉连忙从怀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铜牌,一甩手扔给了李少天。

“哼,现在世道不稳,市面上假货横行,骗子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狐假虎威的破牌子,如果他们愿意,大内侍卫的牌子也做的出来。我要看的是公文,没有公文,你们就是假的!”

李少天翻看了一下那面上面写着“淮南将军府”五个字的铜牌,随手又扔来回去,不屑地瞅着中年大汉,一副吃定了他的模样。

“你……你胡搅蛮缠,故意跟我们淮南将军府过不去。”

中年大汉怔了一下,随即恼怒起来,伸手一指李少天,高声喊道,言语中充满了威胁。他算是看出来了,既便是有了公文,李少天也会说它是假的,摆明是要找渣,唯有用淮南将军府压李少天。

“我看是阁下做贼心虚吧。”

李少天望着气急败坏的中年大汉微微一笑,随即面色一寒,再度举起了右手,“当街行凶,辱骂上官,冒充淮南将军府,意图破坏淮南和襄荆之间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实属奸细行为,罪大恶极。如不束手就擒,乱箭射死!”

赵小龙等人闻言立刻目露凶光,把弓弦拉得满满的,只等李少天一声令下就松弦放箭。

中年大汉不由得傻住了,李少天完全无视他们的辩解,三言两语间就将其定性为意欲破坏淮南和襄荆关系的奸细,现在可正是淮南和襄荆的蜜月期,这顶帽子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们无法承受,大到他们可能会丢了性命。

凭借着多年从戎的经验,中年大汉发觉这些横眉立目、杀气腾腾的弓箭手不像是在装样子,他们极可能真的会依照李少天的命令放箭。如果李少天一口咬定他们是奸细,看架势的话,搞不好真会杀了他们。但如果就这样放下武器,那就是丢了李吉的颜面,辱没了淮南将军府的威名,估计到时候也没什么好下场。

中年大汉觉得真是流年不利,竟然会在这里碰上李少天这种胆大包天、蛮不讲理的人,使得自己不知不觉间就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局面,于是转向高个儿白衣女子,向她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就依照大人的意思去办,我相信大人会给咱们一个公道的。”

高个儿白衣女子嫣然一笑,冲着李少天微微一颔首,扭头吩咐中年大汉,声若黄莺,煞是好听。

中年大汉闻言立刻如释重负,冲着那些紧张的蓝衣大汉挥了挥手,那些人立刻收回了兵器。李少天瞅了高个儿女子一眼,翻身上马,领着众人一起返回了南城巡守司。

听闻李少天要审淮南将军府的人打人一事,街面上的百姓们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地跟在了后面。

案子很简单,被揍的公子哥看出了高个儿女子的女儿身,在同行的几个纨绔子弟的怂恿下,趁着高个儿女子俯身在街旁的摊铺上看东西,摸了她的屁股一把后就跑,另一名白衣女子见状立刻高喊了一声抓贼,结果那倒霉的公子哥没跑出几步就被热心的百姓堵住了去路。

随后,那一群如狼似虎的蓝衣大汉就冲了上来,对着公子哥就是一通暴打,跟公子哥同行的那帮子纨绔见惹出了祸事,顿时一哄而散,逃之夭夭。

“此人虽然有错在先,但你等行为过当,致人重伤,本官判你们赔偿伤者五百两银子,为首之人杖责二十。柳轻鸿,你等可服?”

南城巡守司大堂,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李少天瞅了一眼堂下躺在一块门板上包得跟个粽子似的公子哥,一拍惊堂木,望向高个儿白衣女子,沉声喝问。

“在下诚服!”

高个儿白衣女子冲着李少天一拱手,表示并无异议,心中觉得李少天此人异常狡诈,竟然用绷带缠裹住了那名公子哥的全身,无限扩大了他的伤情,不仅占居了道义上的高度,赢取了民众的同情心,更是顺势敲了自己一笔竹杠,500两,不是一个小数目。

“既然如此,那你就受刑吧!”

李少天冲着那名自称是柳轻鸿的高个儿白衣女子点了点头,抽出一个令签扔到了堂下,一本正经地望着她。

柳轻鸿闻言一愣,她万万没有料到李少天会打自己,不由得呆立在原地,愕然望着李少天。她身后的蓝衣大汉一拥而上,将其团团护住,右手按在了腰刀的刀柄上,摆出了拼命的架势。

“怎么,你还想赖了那五百两银子不成?”

李少天望着脸色发白的柳轻鸿,故意面色一沉,使劲拍了一下惊堂木。

“在下愚笨,在下愿罚。”

柳轻鸿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向身旁的那名白衣女子要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交给了赵小龙。

“就打你吧!”

伸手弹了弹银票,李少天抬头扫视了一眼面色紧张的蓝衣大汉们,最后伸手一指那名先前掏出过腰牌的中年大汉,确定了罪魁祸首。

中年大汉的脸顿时扭成了苦瓜模样,心中一个冤枉呀,他只不过跟李少天顶了两句嘴,并没有殴打那个公子哥,就要遭受这飞来横祸。

几个衙役冲了上去,粗鲁地将中年大汉按到在地,扒下他的裤子,对着雪白的屁股就噼里啪啦地打了下去。打了几下后,中年大汉就再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声的惨叫。

柳轻鸿和身旁的白衣女子背过身去,不敢看受刑的场面,中年大汉的惨叫声使得两人心中感到一阵慌乱。

刚刚打完中年大汉的板子,将军府的几名亲卫就急匆匆地赶了进来。原来,将军府的人一直在远处保护着柳轻鸿等人,当李少天将其带往南城巡守司后,他们立刻回报了赵汉。赵汉当时正在将军府与李吉、李白浪等人议事,在听闻李少天当街踢死了冒犯他的淮南将军府的侍卫,并且将柳轻鸿等人带往南城巡守司后,立刻勃然大怒,吩咐手下的人去给柳轻鸿解围,并且让李少天自己滚进襄州府大牢反省。

既然赵汉已经处理了此事,而且李少天始终没有承认中年大汉等人是淮南将军府的人,李吉和李白浪闻讯后也不好再计较些什么,私下里勒令手下的侍卫们规矩些,毕竟这里是襄州,是赵汉的地盘。

淮南节度使李化龙手握江浙十数州,地域辽阔,商业发达,民众富庶,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大节度使。淮南军拥兵二十余万,李吉一路行来,所遇节度使无不礼遇有加、恭让三分,使得他不由得狂妄自大、目空一切,以为淮南军天下无敌,和赵汉相处时言谈举止甚是傲慢,令赵汉大为反感,所幸有李白浪从中调节,双方这才相处融洽。

正好,李少天教训了一下淮南将军府的侍卫,也算是给了李吉一个下马威,使得赵汉出了一口闷气,心中自然是无比舒爽,所谓的大发雷霆,只不过做给李吉和李白浪看的,以堵住两人的嘴巴,同时也是为了磨砺一下李少天的心性,使得其日后更加的成熟,更加的锋利。

“你叫什么?”

李少天交代了赵小龙几句后,走下大堂,打算随着将军府的亲卫离开,经过那名白衣女子时,白衣女子忽然开口,粉面通红,咬牙切齿的望着他。

“本司守李少天,如果小姐有意的话,可以来襄州府大牢和本司守把酒言欢,促膝长谈。”

李少天打量了一眼愤怒的盯着自己的白衣女子,整理了一下的头盔,昂首挺胸,居高临下的冲着她微微一笑,随即大摇大摆的离去。

“气死我了!”

白衣女子粉拳一握,盯着李少天嚣张的背影,气得柳眉倒竖,俏面寒煞,使劲跺了一下地面。柳轻鸿握着她的手,轻轻冲她摇了摇头,笑着示意她不要动怒。

“司守大人!”

李少天刚走到大堂门口,院落中的百姓们蜂拥而上,挡住了他的去路,纷纷关切的喊着,场面一时间有些失控。

“本司守感谢大家的好意,大家都回去准备年货吧,将军大人自会为本司守作主的!”

李少天伸出双手往下一按,群情激愤的百姓们顿时安静了下来,他冲着眼前的百姓们一拱双拳,高声喊道。

百姓们闻言面面相觑,随后默默地闪出了一条路出来,目送着李少天离去,然后纷纷冲着柳轻鸿等人怒目而视。柳轻鸿感到万分的惊讶,她看得出来,看似疯癫鲁莽的李少天在这里拥有极高的声望。

在将军府亲卫和赵小龙等人的护送下,柳轻鸿一行人安全回到了将军府。柳轻鸿是高个儿白衣女子的化名,她是有着“艺绝”美誉的江南声乐才女――柳如是,而那名白衣女子则是李吉的五妹李雅。

柳如是和李吉是姑表亲,柳如是的母亲是李化龙的妹妹,她自幼生活在淮南将军府,和李雅、李吉最是要好。柳如是此次西来主要是以琴会友,吸纳百家之长,追求琴艺的最高境界――天人合一。

柳如是将军府便换回了女装,领着忿忿不平的李雅前去清雅小筑找赵卿怜打听李少天的底细,她和赵卿怜以琴相交,一见如故。

赵卿怜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后,一阵娇笑后,把发生在李少天身上的事情一一讲述了出来,听得柳如是和李雅荡气回肠,感慨万千。


第三十四章 江南小公主 (上)

李少天这次再来襄州府大牢属于二进宫,轻车熟路。(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在经过最初的一阵慌乱后,目瞪口呆的胖牢头迅速就整理出来了一个干净的单人牢房出来,里面虽然简陋,但床、被子、褥子和桌椅等物一应俱全,而且全部都是胖牢头新换的,以此来讨好李少天。

牢里的不少囚犯都是李少天的老相识,纷纷隔着木栏和李少天打招呼,正是有了李少天在牢里的一番经历,他们的伙食这才有了大幅度的改善,无不对他心存感激。

吃晚饭的时候,李少天惊讶地发现竟然没有自己的伙食,胖牢头一脸谄媚的解释,说是赵汉发话了,要饿他几顿,让他深入反省自己的过错。

晚上十点左右,正当李少天饥肠辘辘地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哼着小调自娱自乐的时候,靠近出口的牢房忽然骚动起来,囚犯们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聚集在走廊两侧的栅栏前,口哨声和尖叫声不断,其中还夹杂着胖牢头等人的怒喝。

不一会儿,胖牢头点头哈腰地陪着一名披着白色大氅、戴着貂皮圆帽、梳着几条小辫的少女来到李少天的牢前,打开牢门态度恭敬地将少女迎进了牢里。少女的身后跟着几名提着食盒的侍女,娴熟地将食盒里的菜肴摆在了桌子上,然后躬身立在一旁。

李少天见状坐起了身子,不解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弄不清这是演的哪一出。少女的脸蛋被冻得通红,在她脱下大氅,摘下貂皮圆帽后,李少天这才愕然发现,她竟然是白天时柳轻鸿身旁的那个白衣女子。

大牢里原本沸腾得囚犯们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扒着栏杆,饶有兴趣地往李少天这边张望着。

“李大人,你不是说要跟我把酒言欢,促膝长谈吗?我如约而至,今天晚上咱们一醉方休。”

李雅伸手搓了搓有些冰凉的脸蛋,冲着愕然望着她的李少天狡黠地一笑,随后从一个侍女的手中接过一壶酒,得意洋洋地向他晃了晃。她已经从赵卿怜那里知道了李少天不能喝酒的软肋,特意偷跑出来报仇。

“喝酒?好呀,不过本人喝酒时有个毛病,一喝酒就发热,一发热就要脱衣服。来来,咱们喝个痛快!”

李少天正在猜测着李雅的身份,闻言微微一笑,想不到这个小丫头如此记仇,于是眼珠一转,在咳嗽了一声后,一边取下头盔一边自言自语,“既然小姐有如此雅兴,那么本人就在小姐面前献丑了。”

“你……你要干什么?”

李雅见状脸色一变,结结巴巴地望着李少天。

“脱衣服呀,你难道要让我热死?”

李少天取下头盔,活动了一下留着板寸发型的脑袋后,将头盔摆到床上,瞅了面色紧张的李雅一眼,旁若无人地脱起了身上的铠甲。

“呸……不要脸,下流!”

李雅毕竟涉世不深,以为李少天真的要当着她的面宽衣,冲着李少天啐了一口,红着脸背过了身去,心想此人怎么如此得无赖。

“不是我不喝,你是不跟我喝的。”

李少天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狡猾的笑意,冲着李雅无奈地耸了耸肩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铠甲,自顾自地坐在桌旁,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

李雅忽然意识到自己被李少天耍了,扭过身恶狠狠地瞪了大块朵颐的李少天一眼,在李少天的对面坐了下来,气鼓鼓地盯着他。

李雅是李化龙的大夫人吴若兰所生的小女儿,芳龄十六,自幼娇生惯养,集百般宠爱于一身,还从没人违逆过她的意思,更没人戏弄过她,心中自然对李少天是痛恨万分,但同时又觉得李少天这个人挺好玩,不像那些唯唯诺诺的侍卫和家仆,呆板无趣。

“淮南菜味香色美,不同凡响。来,别客气,快吃,凉了就变味了。”

李少天一边大口大口地往嘴巴里塞着菜,一边热情地招呼着李雅,好像他成了这桌饭菜的主人一样。

噗哧,李雅禁不住笑了出来,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恬不知耻的人。笑了一阵后,从一个侍女的手中拿过一副精致的扑克牌,无聊地摆在桌子上把玩了起来。

扑克牌在南来北往商人的传播下,已经顺着长江,在长江中下游流域的地区迅速流传开来,成为了上层社会的一种极其重要的休闲方式,而史胖子就是扑克牌的最大生产商。

史胖子从一开始就看到了扑克上面的商机,专门在襄州建了一个生产扑克牌的作坊,垄断了襄荆地区的扑克牌市场,生产高中低三档扑克牌,中低档的扑克牌面对是襄州中下层人士,而高级扑克牌则面对襄州的上层人士和对外销售,纸片做得美仑美奂、精美典雅,销售火爆,让史胖子很是赚了一笔。

“你也会玩这个?”

咽下嘴里的食物后,李少天有些惊讶地望着李雅,他没有料到扑克会流传得那样快。

“你既然是襄州人,那么肯定也会玩扑克牌。这样吧,咱们来玩梭哈,输的人自罚一杯酒。”

李雅瞅了李少天一眼,眼珠贼溜溜地一转,冲着李少天嫣然一笑,随即提出了一个看似公平的建议。在她看来,梭哈获胜的几率双方各有一半,按照赵卿怜的说法,李少天是逢酒必醉,只要他肯玩梭哈,那么一定就会输,输了就要喝酒,

“好!”

李少天微微一笑,冲着站在一旁的胖牢头招了招手,让他充任荷官。

胖牢头立刻受宠若惊地去净手,然后一本正经地站在桌子的中间,当着众人洗了一遍牌后,开始给李少天和李雅发牌。赌博,这些狱卒们个个在行,以前流行的是掷骰子,现在就是玩扑克了。

李少天一边吃着饭菜,一边和李雅对弈着,每人十根稻草为筹码,底码为一根稻草,每次要牌需要一根稻草,当一方的稻草少于四根时就算输,输的一方要罚酒一杯。

“不玩了,不玩了,你出老千!”

半个时辰后,当又一次被李少天赢光了所有的稻草,脸颊通红的李雅气恼地将手里的扑克拨弄到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打了一个酒嗝,醉眼迷离地一指李少天,身上酒气熏天。

在刚才的众多较量中,李少天只不过喝了一杯酒,而她却喝了二十多杯,每当自己拿到大牌时,李少天就不失时宜地选择扣牌,而自己想扮猪吃老虎的时候,李少天就总能将其戳穿。在李少天连蒙带骗下,李雅溃不成军,连连败阵。

“老千?呵呵,你拿面镜子照照,好牌坏牌全都写在你的脸上。记住,打牌时要察言观色,喜怒哀乐更是要不形于色,这才是一个好牌手所必须具备的基本条件。”

李少天满意地拍了拍肚子,伸了一个懒腰后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冲着气愤不已的李雅打了一个响指。

“你好无礼,盯着人家看!来,咱们接着喝!”

忽然,李雅双手娇笑着捂住了脸颊,随后端着一杯酒,跌跌撞撞地走向李少天。

见此情形,站在边上的几个侍女面面相觑,种种迹象表明,李雅已经处于了醉酒状态,她还从没有一次喝下二十杯酒后,而这酒是专门从淮南带来的玉兰春,后劲极大。

“你不能喝了,再喝就醉了。”

李雅摇晃着来到李少天的身前,傻笑着冲他一举酒杯,接着就要往口中送。李少天见状连忙夺过了她手中的酒杯,顺手将里面的酒泼到了地上,其实他看出来了,李雅已经醉了。

“我要喝酒,让我喝酒,你要不让我喝,我让我爹砍你脑袋……砍你脑袋。”

李雅双颊火烧似地红,不耐烦地推开扶着她的李少天,转过身就去拿桌上的酒壶,口中还不停地嘀咕着。

“你不能喝了!”

李少天见状吃了一惊,看样子这个小丫头的酒品不怎么好,再让她待在这里保不准会闹出什么大事,于是上前一把按住了酒壶,转向那些侍女,“快把你们小姐扶回去!”

侍女们面面相觑一番后,连忙走上前,七手八脚地扶住了奋力挣扎着的李雅。

“滚开,都给我滚开!”

被众位侍女搀扶着的李雅忽然发起狂来,一使劲,挣脱开了侍女,柳眉一竖,俏面含煞地伸手指着她们,吓得那些侍女们忙不迭地躬身后退。

“如是姐姐说你是个惩奸除恶、秉公为民的英雄,不让我找你的晦气。英雄,哼,那是瞎说,我看你就是一个狗熊,一个敢作不敢当的臭狗熊,烂狗熊,坏狗熊。一个专门欺负我的坏人,我打死你,打死你。”

李雅醉眼朦胧地瞅了面色愕然的李少天,咯咯一笑,踉踉跄跄地来到他的面前,伸出手指轻佻地一勾李少天的下巴,冲着地面啐了一口口水后,一边说着一边拍打着李少天胸口的铠甲,情绪越来越激动。

说到最后,李雅竟然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抽泣了起来,李少天茫然地望向那些侍女,示意她们来扶李雅,可那些侍女却噤若寒蝉,望了李少天一眼后就低下头,显得对李雅十分的畏惧。

“呕!”

正当李少天不知所措的时候,李雅忽然抱住了他的右腿,一伸脖子,大吐特吐了起来,呕吐物一股脑地吐到了他的右脚上。

一股酒腥气扑鼻而来,李少天郁闷地拍了拍额头,冲着胖牢头招了招手,让其拿些热水来。

待李雅吐完后,李少天将其抱到了床上,然后去清理脚上的污物,待他回来的时候,李雅已经蜷缩在崭新的被窝里,在侍女们的服侍下甜甜地睡去。

李少天望了脸颊红润的李雅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在角落的一堆干草上坐下,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是谁家的孩子,性子这么野。

襄州府大牢的这一晚特别的寂静,还从来没有女人在这里过夜,囚犯们趴在栏杆上静静地望着李少天的牢房,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打扰了李雅的休息。

第二日清晨,也许是牢里的空气并不怎么清新,也许是舒适惯了的李雅并不适应牢里的硬板床,李雅缓缓睁开了眼睛,望着不远处的木栅栏后,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几名侍女披着大氅,姿势各异地坐在床边的稻草上熟睡,李雅下意识地望向靠在木栅栏上睡觉的李少天,李少天的身上盖着一张毯子,睡得正香。

“这个人真有意思!”

睡梦中的李少天伸手抓了抓脸颊,李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昨天晚上她虽然输了,但玩得十分尽兴,不像其他人,玩牌时全都让着她,哄她开心。

忽然,李少天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后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向李雅望去,李雅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这小丫头片子,不仅人野蛮,睡觉也不老实。”

李少天走到床边,把李雅伸出被窝外面的手臂塞了进去,口中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你才小丫头片子呢!”

李雅闻言,猛然睁开了眼睛,不服气地瞪着李少天,吓得李少天连忙往后退了一步,那些侍女们也都醒了过来。

李雅没时间找李少天的麻烦,她白了李少天一眼后,随后起床,急匆匆地领着侍女们离去,要是李吉知道她因为李少天一夜未回将军府的话,肯定会杀了李少天的。


第三十四章 淮南小公主(中)

待李雅走后,李少天向胖牢头打听过她得来历,可胖牢头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将军府的人护送着来的,好像来头不小。www.65txt.com

盘问了一番见没什么头绪,李少天也懒得去想,脱去铠甲,倒在床上舒舒服服地大睡起来,被窝里被李雅这么一暖,异常的暖和。

“说,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日上三竿,当李雅在侍女的服侍下洗漱的时候,李吉怒气冲冲地闯进了房里,伸手一把拽住了她的右手手腕。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李雅在大牢里睡了一夜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将军府,李吉得知后特来兴师问罪。

“你弄疼我了!”

李雅披散着头发,只觉得被抓的手腕处火辣辣的疼,由于心虚,不敢反抗,可怜兮兮地望着李吉。

“你还知道疼,跟一个野男人待了一夜,淮南将军府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李吉并不放手,咬牙切齿地看着李雅,“你等着,我这就去杀了那个野男人,胆敢勾引我的妹妹,我看他是活腻味了。”

“胡说八道,他哪里勾引我了,我们只不过是喝了一场酒罢了。”

一盆子脏水哗啦一下当头浇下,李雅一听顿时就怒了,小胸脯一挺,怒视着李吉,“你要是敢动他,我就跟你没完。”

“才待了一夜就护起来了,竟然还要跟我没完?气死我了。”

李吉愣了一下,随即松开了李雅,双拳紧紧握在一起,愤怒地望着她,气得浑身发抖,扭头就往屋外走,“他是死定了!”

在所有的兄弟姐妹中,李吉和李雅的关系最好,李吉十分疼爱李雅这个妹妹,而李雅总是像跟屁虫似的,整天跟在李吉的身后。在李吉看来,除去父母外,李雅就是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当他听闻了李雅昨晚之事后,不由得勃然大怒,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的话,李雅的名节可就毁了,流言可畏呀,谁知道事情将来会传成什么样子。

情急之下,气昏了头的李吉径直来找李雅兴师问罪,正是因为他太关心李雅了,所以才说出了一些重话。谁想,一直对他言听计从的李雅竟然因为一个相识不久的男人而跟他翻脸,在生气的同时不由得妒意大发,对李少天是更加的厌恶。

“你……你要敢动他,我就死在你面前。”

李雅闻言顿时大惊失色,李吉从来说一不二,她相信如果李吉想让李少天死的话,李少天难逃一劫,眼见李吉就要走出房间,脑子一热,顺手就抄起一旁桌子上的剪刀,大喊一声后对准了自己雪白的颈部。虽然李雅比较刁蛮,但却恩怨分明、性格倔犟,她觉得李少天并没有做错,不想让他受到无妄之灾,情急之下采取了如此极端的手段。

“快……快放下。”

李吉扭头一看顿时慌了神,脸色一变,惊惶地指着李雅,李雅自小就脾气倔犟,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情那他就追悔莫及了。

此时,李白浪和柳如是一起走了进来,见状连忙安慰着李雅,让她放下手中的剪刀。柳如是和李雅住在一个院子里,她比李吉先知道李雅一夜未归的事情,因此找来李白浪商议对策,希望李白浪能说服李吉不要动李少天,因为种种迹象表明,李少天在赵汉的心中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

正当李白浪和柳如是谈论着李少天的时候,李吉闯进了李雅的房间,使得两人连忙过来查看,正巧目睹了如此凶险的一幕。

“叔父,我哥他欺负人,硬要往我的头上泼脏水。”

李雅放下了剪刀,一头扑进了李白浪的怀里,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了起来。

柳如是冲着屋里的侍女们挥了挥手,侍女们连忙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院子里的侍女和男仆都是从淮南带来的人,都是严格挑选过的忠仆,自然不会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传出去。

“我原本只是想逼他喝酒,以报昨天下午所受的屈辱,谁能想到他的牌技如此厉害。”

在柳如是的安慰下,李雅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临了,她不甘心地抹了抹眼泪,委屈地望着气乎乎坐在一旁椅子上额李吉。

“你的傻小妹,你上当了。我问你,那个李司守叫什么?”

柳如是闻言顿时噗哧一声笑出声来,爱怜地将双目通红地李雅楼进了怀里。

“李少天呀?”

李雅不明就里,不解地望向娇笑着的柳如是。

“那我问你,扑克牌的众多玩法叫什么?”

伸手刮了一下李雅娇翘的鼻尖,柳如是继续引导着她。

“少天法则呀!李少天?少天法则?”

李雅随口应了一声,随即傻住了,愕然望着柳如是,她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所在。

“扑克牌就是这个看似鲁莽,实则精明的李少天李司守所创,因此扑克牌又叫少天牌,它的那些玩法被称为少天法则。你这是小木匠遇上了活鲁班,硬生生撞到了扑克牌的祖师爷手里了,被他吃的死死的,焉能不败?”

见李雅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柳如是笑着点了点头。

“竟然敢骗我!”

想到自己竟然在这里为了戏耍自己的李少天跟李吉吵翻了天,李雅一握粉拳,气乎乎地就要冲出门去,想要找李少天算帐。

“那人精明异常,你去了岂不是自讨苦吃?再说,他要是告诉你了,你还跟他玩牌吗?”

柳如是笑着拉住了激动的李雅,李少天能深的赵汉的欢心,岂是等闲之辈。

自知理亏,忸怩了一阵后,李雅走上前拉住坐在椅子上生闷气的李吉的手,撒着娇,轻轻左右摇着,嗲声嗲气地喊着哥哥。李吉被李雅这么一闹气也消了,无奈地戳了一下李雅的额头,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太单纯了,脑子里是一条筋,认准了的事情一条道走到黑。

李吉二十五岁,长得高大英武,仪表堂堂,虽然年轻气盛,但机谋果决。在发生了李少天打死淮南将军府侍卫事件后,他从赵汉处理事件的态度上看出了赵汉对自己的不满,因此态度大为收敛,对赵汉甚是恭敬,毕竟赵汉是跟他老子李化龙是一个级别的枭雄,襄荆军的实力不可小觑,否则李化龙也决不会找赵汉合作,共谋大事了。

李吉此次前来拜访赵汉,身怀一项重要的使命,那就是说服赵汉南下进攻江陵节度使王本仙,夺取襄荆地区的长江控制权。

襄荆地区的两大势力便是赵汉的襄州军和王本仙的江陵军,赵汉龙盘襄荆的北部地区(现湖北省北部和河南省的西南部),王本仙虎踞襄荆南部地区(现湖北省的南部),西起峡州(今宜昌)东至鄂州,控制汉江和长江交汇地武昌。

王本仙拥军十四五万,兵力跟赵汉不相上下,李化龙之所以选择跟赵汉合作而不是王本仙,主要是王本仙年近六十,已经安于享乐,无心于争斗,而赵汉年富力强,雄心勃勃。如果要一统襄荆的话,李化龙认为赵汉无疑是最佳的合作人选:赵汉已经控制了襄荆的汉江流域,如果再独霸襄荆的长江流域,那么势力将暴涨一倍有余,可谓极具诱惑。

长江中下游流域途径五个节度使的地域,分别是湖北省南部的江陵节度使――王本仙,江西省北部的洪州(南昌)节度使――齐衡,安徽省西部的安定节度使――汪有道,安徽省东部的卢州节度使――方大勇和淮南节度使――李化龙。

江州(九江市)位于长江流域江西省的最北端,人杰地灵,物华天宝,左邻鄱阳湖,右连洞庭水,有“三江之口,七省通衢”的美誉,商业发达,文化渊博,是齐衡的北方军事重镇,派有重兵把守。

汪有道早就对江州垂涎三尺,但一直没有机会下手,重要的原因就是方大勇和齐衡乃是儿女亲家,标准的远交近攻策略,成功地牵制了汪有道的兵力,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李化龙以疏通长江流域为名,和赵汉、汪有道结成同盟,向王本仙、齐衡和方大勇发动进攻,以期掌握长江流域的话语权,促进商业的发展,扩大各自的势力范围。

赵汉对王本仙,汪有道对齐衡,李化龙对方大勇,届时整个长江中下游流域就会硝烟弥漫,六大节度使打成一团,形势必然一片混战,说不定会有更多的节度使投入到战局中来,引发大唐中部和东部地区的动荡。

李化龙相信赵汉和汪有道会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扩充势力,至于能不能干掉王本仙和齐衡,那么就不是他考虑的问题。

其实,疏通长江流域航道其实只是李化龙的一种托词,他的最终目的其实是方大勇的地盘。李化龙乃人中之龙,有气吞天下的鸿鹄之志,自然不能满足偏安淮南一隅,因此,方大勇就成为他宏图霸业的第一个刀下鬼。

如果李化龙单独进攻方大勇的话,贸然引发战争,那么势必成为天下节度使们的众矢之的,对其横加指责,说不定还会派兵干预,使其得不偿失。

因此,他拉上赵汉和汪有道,扩大战争的态势,这样别的节度使就不好干预。说白了,能干预的就是中部和东部的几个节度使,可大家的势力盘根错节,关系更是错综复杂,战局越大,大家的顾虑也就越大,也就越不会轻举妄动,到时候估计也就是耍耍嘴皮子,隔岸观火罢了。

李化龙有信心能吞掉方大勇,只要自己吞下了方大勇,哪里还管赵汉和汪有道的死活,两人只不过是他的挡箭牌而已。


第三十四章 淮南小公主(下)

李雅深受李化龙的宠爱,有淮南小公主之称。www.65txt.com李少天竟然让李雅受了委屈,护妹心切的李吉恨不得一刀砍了他,但考虑到李少天是赵汉的眼前的红人,他不得不暂时忍下这口气。

李吉打着商贸合作的招牌一路西来,既不动声色地安抚了王本仙、齐衡和方大勇,又和汪有道私下里达成了合作意向。虽然汪有道有意攻打齐衡,以夺取江州,但此事事关重大,为了谨慎起见,他要等赵汉答复后才能做出最后的决定。因此,李吉必须拿下赵汉,否则一切设想都将竹篮打水一场空。

要跟赵汉合作,除了诚意外,当然还要显示出实力,否则岂不是让赵汉给看轻了。此次随李吉前来的有“淮南之虎”之称的淮南第一猛将杜天威,一条浑铁棍打遍淮南、浙西无敌手,李吉打算找个机会让杜天威给赵汉一个下马威,以显示淮南军的强大力量。

赵汉在得知李雅醉宿李少天的牢房后,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李少天还真是胆大妄为,连李雅这么个刁蛮的淮南小公主也敢戏耍,心中对其不由得更加的欣赏,他缺少得就是李少天这种智勇双全、勇武果敢的手下。当然了,如果能确定李少天的忠心就更妙了。

从传统习俗上来说,春节前夕不议事,轻轻松松、红红火火过大年,因此,李吉来到襄州后并没有和赵汉进行实际上意义上的接触,早已看出李吉企图的赵汉也就装起了糊涂,等待着李吉的摊牌。

李雅离开大牢的当天,李少天的伙食就恢复了正常,星月阁大师傅的手艺,令人垂涎欲滴,胖牢头有幸蹭了两顿,跟李少天混了一个脸熟。大年三十的中午,关了李少天两三天后,赵汉终于将他放了出来。

史胖子闻讯后,下午就领着南城商会的人,抬着猪羊肉等年货,一路放着炮竹,敲锣打鼓地去南城巡守司劳军,一副其乐融融的温馨画面,彰显了军民的鱼水深情,羡煞了另外三城的巡守司。

李少天特意给赵小龙、赵小虎和赵晓玲放了一天的假,并且给了他们一百两银子,让三人回去和老爹过个团圆年。赵晓玲走后,绿萼悄悄塞给了李少天一双棉鞋,她告诉李少天这是赵晓玲专门为他做的,李少天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痛快地收下了赵晓玲的这份新年礼物。

大年三十的晚上,一场瑞雪飘飘扬扬地落了下来,襄州城里的炮竹声此起彼伏地响了大半夜,穿着新衣服的孩子们成群结队地在街上玩耍着,开心地放着烟花和炮竹,每年的这个时候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光。

李少天让绿萼和秋霜准备了大量的糕点,只要有孩童们进门道贺新春,他就将糕点分发给他们,小孩子们拿着糕点欢天喜地地跑开了。童趣,最美好的记忆。

晚上的年夜饭,李少天亲自下厨,秦雨凝、绿萼、秋霜和史胖子的妻妾们给他打着下手,今年的这个年夜饭李少天和史胖子合在一起过了,另外加上了那个在这一段时间来一直白吃白喝、形如废人的尚必明。

尚必明自从住进了隔壁的院子后就一天到晚地吃喝嫖赌享乐,只要没钱了就找史胖子要,史胖子得了李少天的嘱咐,对他的要求是有求必应。两个月来,尚必明已经从史胖子那里支了一万多两银子,史胖子对此多有怨言。

李少天觉得尚必明牙尖嘴利、才思敏捷、脸厚心黑,此时天下纷争,他正是自己所需要的谋士,如果能收为己用,必将大有助意,所以放任尚必明胡来,让其随心所欲,意图收归己用。

李少天前院正房的大厅里摆了三桌酒菜,李少天、秦雨凝、史胖子和尚必明坐在首桌,另外两桌,一桌是史胖子的家人,另一桌是留下来守护李少天的八名亲卫。

绿萼、秋霜和史胖子的正妻陶翠兰领着一帮子女眷在内室里摆上了两桌,唧唧喳喳地喝着酒,吃着菜,笑声不断,异常欢快。

史胖子现在是意气风发,在李少天的支持下,他的生意规模不仅比以前扩大了一倍有余,而且掌控了南城商会,前途不可限量。

大半年前,史胖子因为得罪了一名六品小吏而不得不灰溜溜地离开了京城,在没有遇到李少天前,他是如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这么快就能东山再起,而且会如此风光、辉煌。

陶翠兰清楚史胖子现在的一切都离不开李少天,因此她展开了曲线助夫的行动,和秦雨凝、绿萼、秋霜走动频繁,双方姐妹相称,关系异常亲密。

“生我者父母,教我者恩师,知我者大人。大人不记在下的轻狂,赤诚以待,必明无以为报,愿誓死追随大人左右,为大人出谋划策,略尽薄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喝得满面通红的尚必明忽然冲着李少天举起了手中的酒杯,面色严肃地望着他。经过两个多月的试探和观察,尚必明发现李少天不仅对其礼遇有加,极为敬重,而且胸怀广阔,才识过人,是个不世枭雄,今晚又请其坐在酒宴的首席,令他十分感动,因此决议辅佐,一展胸中的宏伟蓝图。

“哈哈哈哈,少天愿以先生为左肩右臂,今生今世,必不负先生所望!”

李少天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爽朗地仰天大笑,伸手要过秦雨凝面前的酒杯,神色凝重地举向尚必明。

李少天和尚必明对视了一眼,同时微微一笑,虚空一碰,随后一饮而尽。此后,尚必明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和轻率放浪,正式扮演起了军师的角色,运筹帷幄,谋划千里。

在李少天的信任下,尚必明大展拳脚,一展抱负,由于其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又神机妙算、谋略无双,并且为达目的往往不择手段、不计后果,久而久之便有了“疯狗”的美名。民间流传其为凶狠残暴的魔鬼,使得小儿闻名止啼,敌军退避三舍,李少天曾笑称其足抵十万大军。

史胖子冷眼旁观着眼前的这一幕,他是个聪明人,看出李少天志向远大,前途必定坎坷。是这么一直跟李少天干下去,荣辱以共、生死相依?还是大赚一笔后远走高飞,过他的逍遥日子?

史胖子的心境无法平静,难以取舍,不由得独自饮了一杯酒。

酒宴过后,已经是大年初一的临晨,众人互贺新春,各自回房休息。

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李少天身着短裤钻进了被窝里,富人的生活的就是优越,天寒地冻的时候屋里还能生火盆,把整个房间烘得暖和和的。

李少天躺下没多久,门外就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他心中大敢诧异,都这么晚了还有人找自己,难道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待李少天打开房门后,愕然愣在了原地,绿萼刚洗浴完,裹着浴巾,披散着尚且湿润的长发,低着头,满面娇红,紧张局促地站在门口,不敢抬头看李少天。

在今晚的酒宴上,内室的女眷们不知不觉就扯到了闺房之乐上,得知绿萼和秋霜还未跟李少天圆房后,陶翠兰大为惊讶,李少天那晚在清风明月阁的神勇可是早已经传遍了襄州城的大街小巷,不知道有多少大姑娘小媳妇背地里以此取乐、相互调笑。

惊讶之余,陶翠兰私下里告诫绿萼和秋霜,既然两人已经和李少天有了夫妻的名分,那么就应该尽快水乳、交融,否则的话,既是李少天对两人再好,那也有着一层隔阂。只有真正成为了李少天的女人,那么他们才能算是真正的一家人。

陶翠兰还好心地提醒绿萼和秋霜,李少天年少得志,不知道多少大户人家想把女儿嫁给他,如果她们不抓紧点,难保被人后来追上,到时候可就陷于被动了。绿萼和秋霜考虑良久,决定按照陶翠兰所说的那样,和李少天真正成为一家人,于是绿萼就忐忑不安地前来陪寝。

闻着绿萼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梅花香气,回想起她为自己做下的种种往事,李少天怜爱地冲着被冻得瑟瑟发抖的绿萼一笑,伸手将其拦腰抱起,关好房门后抱着她向床走去。

绿萼娇羞地缩在李少天的怀里,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红晕,心儿怦怦地乱跳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将绿萼轻轻地放在床上,李少天伸手扯去了裹在她身上的浴巾。绿萼双目紧闭,将自己的雪白身体一览无遗地暴露在了李少天的面前。

高耸的胸脯、白皙的皮肤、光滑平坦的小腹、诱人的黑三角地带、修长笔直的双腿,李少天的身体立刻起了反应,短裤顿时支起了一个醒目的帐篷。

绿萼两条光滑白嫩的玉腿上,大腿部各有一道与周围肤色不同的淡淡痕迹,那是上次她为了请出赵汉为李少天作主而留下的箭伤伤痕。虽然张百川能妙手回春,但他还没达到令伤口完好如初的地步,因此只除了难看显眼的伤疤,留下了这轻微的伤痕。

尤其是绿萼曾经被射穿的左大腿,上面的伤痕大如铜钱。李少天见状不由得心中一痛,难以想象,绿萼当时要承受怎样的痛楚。他怜惜地望了闭着双目、胸口急剧起伏的绿萼一眼,俯身吻向那块伤痕。

被李少天这么一吻,犹如触电般,绿萼的身体微微一颤,一股奇异的舒麻感刹那间传遍了全身,使得她不由得自主地嘤咛了一声。

发觉绿萼的身体变得异常的僵硬,李少天顺势向上吻了过去。绿萼的呼吸逐渐粗重了起来,胸口开始了急剧得起伏,李少天弄得她既兴奋又难受,欲罢不能。

被李少天又是亲吻又是抚摸地摆弄了一阵后,绿萼的身体已经热得滚烫,她粉面含春,紧咬着红润的嘴唇,努力压抑着口中的呻吟声。

忽然,李少天张口含住了绿萼左胸上已经胀起来的红樱桃,绿萼突然遭受如此强烈的刺激,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按住了李少天的头。李少天的嘴巴不管不顾地进攻着绿萼的胸部,一双手更是不停地在她的身上游走着,绿萼的防线逐渐崩溃,开始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刺激得李少天欲火大涨,下身胀得难受。

不久,绿萼呻吟着死死地把李少天的头按在了她的胸口。李少天感觉她已经意乱情迷,于是伸手往其两腿之间神秘的桃源深处一探,里面果然已经春潮泛滥,灾情严重。

事已至此,正是冲锋陷阵、奋勇杀敌的大好时机,李少天伸手匆匆把短裤往下一褪,两只脚交错着往下蹬踏着那多余的短裤。由于太用力,短裤兹啦一声被他蹬得裂开。此时正值关键时刻,别说短裤裂了,就是房子着火了李少天也绝不去理会,他一个翻身便伏在了绿萼的身上,喘着粗气凝视着她。

绿萼被李少天身下的粗大的火热顶得异常难受,她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睁开迷离的双目冲着李少天迷人地一笑,双手搂住了他的后背,准备迎接那即将袭来的狂暴。

李少天低头吻住绿萼的双唇,舌尖伸进绿萼的口中挑逗着绿萼的香舌,绿萼热情地迎合着他,两人的舌尖迅速缠绕在了一起。

“啊!”

猛然,绿萼发出一声低沉的惊呼,原来李少天早已经按捺不住,挺抢闯关。绿萼乃是处子之身,哪里遇到过这种局面,两只手禁不住死死地搂住李少天的后背。

窄小湿滑,似火灼热,李少天刚一进入绿萼的身体就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他知道绿萼是第一次,因此倍加呵护,循序渐进。

绿萼在经历了最初的疼痛后,随着李少天的运动,她觉得身体变得轻飘飘的,掠过了天空中一个又一个的云朵,在飞翔中完全迷失了自己。

一夜春色,自不多说,李少天爱怜绿萼初次破身,只要了两次就偃旗息鼓,从后面搂着面泛红潮、娇喘吁吁的绿萼,气氛亲昵而温馨。

“公子,明晚让秋霜陪你吧,她的脸皮薄,不好意思过来。”

待心境平和下来后,绿萼枕着李少天的手臂,幽幽地说道,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幸福来临的太过突然,如果不是李少天搂着绿萼,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的,缥缥缈缈、虚虚幻幻,犹如在梦中一样。

绿萼和秋霜是一同来到李少天身边的,虽然李少天一直待两人一视同仁,但自从绿萼为李少天挨了两箭后,秋霜就自惭形秽起来,总觉得亏欠了李少天什么似的。绿萼和秋霜姐妹情深,她担心自尊心极强的秋霜不会主动踏进李少天的门,因此决定帮她一把。

“还叫公子?现在应该叫夫……夫君了,等见了岳父岳母大人后,我就明媒正娶,用八抬大轿抬你们过门!”

李少天微微一笑,吻了绿萼的耳垂一下,搭在绿萼腰上的魔爪顺势按在了她饱满的胸部上,同时轻松地闭上了眼睛。男人最怕什么,那当然是后院起火,女人争风吃醋,绿萼能为秋霜说情,使得他大为欣慰。

秋霜情绪上的低迷早已经落在了李少天的眼里,他不知道如何安慰秋霜,这种事情越搀和越麻烦,也越伤秋霜的自尊心,因此就搁置了下来。绿萼的这个建议令李少天眼前一亮,这个办法听起来好像不错,除了秦雨凝外,绿萼和秋霜就是他最信任的人了。两女对他情深义重,他早就应该和她们水乳、交融,既多了两名红颜知己,又多了两名稳妥的帮手。

“公……夫君,你真的要明媒正娶?”

绿萼闻言身子不由得一颤,惊讶地睁开双目,颤声声地询问,好像不敢相信李少天刚才的话语。

“当然了,我李少天的女人,都是平妻,没有妾室一说。”

李少天邪邪地揉捏着绿萼胸上的红樱桃,凑近绿萼的耳旁,轻轻往她耳朵上吹着气,令绿萼感到痒痒的。

随即,两行欣喜的泪水顺着绿萼脸颊流了下来,古代嫡庶有别,等级森严,妾室在正室的面前毫无地位,犹如丫鬟,绿萼万万没有料到以自己卑下的身份竟然能成为李少天的正妻。明媒正娶,对于她这种地位的女人来说,这是天大的幸福。

感觉出绿萼情绪的波动,李少天爱怜地搂着她,两人缓缓进入了梦乡。


第三十五章 喜庆(上)

大年初一,绿萼睡到晌午才醒了过来。www.65txt.com大雪依旧纷纷扬扬地飘落着,窗外传来隐隐约约的炮竹声。回想起昨晚的温存,她的脸上泛起了甜蜜的红晕。

李少天一大早就去了南城巡守司,为了活跃新年气氛,在他的策划下,南城巡守司举行了新春棋牌赛,前五名设有相应的奖励,奖品丰厚。

士兵们踊跃参与,棋牌赛现场气氛火爆,李少天领着王立山等四个副巡检充当着裁判的角色,不时在各个赛场巡视,和士兵们谈笑风生,打成一片。

对于军纪严明、体贴部下的李少天,南城巡守司的士兵们是既敬畏又爱戴。每名士兵都以自己是南城巡守司的一份子而感到骄傲,一种欣欣向上的军营氛围已然形成。

直到吃过了午饭,李少天才离开南城巡守司,王立山等人冒雪送他出了军营。李少天原本打算回家,在半路上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掉头转向了清风明月阁。

现在是合家团圆的时刻,清风明月阁门前冷冷清清,大厅里摆了十几桌酒席,姑娘们围在酒桌旁吟诗唱曲、饮酒作乐。

认定不会有人大年初一逛青楼,门口的小厮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乐和去了,李少天领着几名亲卫径直来到了大厅里。李少天等人的突然出现使得嘈杂的大厅里刹那间就安静了下来,众女惊讶地望着他们。

待李少天和亲卫们摘下斗笠、脱去蓑衣后,大厅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娇呼,坐在花非怜身旁的紫雨激动地站了起来,呆呆地望着李少天,她做梦也没有想大李少天会来看她。

“姐姐们,新年快乐!”

将斗笠和蓑衣交给亲卫后,李少天微微一笑,双手抱拳,冲着满屋子愕然盯着自己的姑娘们双手一抱拳,朗声道贺。

大厅里的姑娘们立刻就沸腾了起来,唧唧喳喳地议论着,花非怜笑着拉了拉发呆的紫雨的衣角,冲着她向李少天摆了一下头。

“公子,你怎么来了?”

紫雨回过神来,快步迎着李少天走了过去,伸出温暖的小手,欣喜地握住了他冰冷的双拳,轻柔地揉搓着。

“想你了!”

李少天微微一笑,众目睽睽下,俯身在紫雨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紫雨的脸颊刷一下就变得通红,大厅里的姑娘们纷纷被眼前这浪漫的一幕陶醉了,一起发出了惊讶的赞叹声,对紫雨是既羡慕又嫉妒。

花非怜的眼中精光一闪,如此看来,李少天对紫雨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宠爱,这对她接下来的行动是大有裨益。

紫雨满面娇红地拉着李少天往自己的卧室走去,大厅里传来了姑娘们暧昧的笑声。

一个时辰过后,挂着帷幔的床上,紫雨大力地呻吟了一声,随后软绵绵地伏在了李少天的身上,再也没有力气起来。李少天拨开紫雨额前的长发,亲吻着她的双唇。

紫雨柔柔一笑,贪婪地吮吸着李少天的舌头,刚才李少天使得她如在云端漫步,飘飘欲仙,那是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奇异体验。

“花非怜对你如何?”

**过后,李少天搂着温顺地躺在自己怀里的紫雨,轻声问道。

“大姐对我很好,亲如姐妹。”

往李少天怀里拱了拱,紫雨将脸颊贴在李少天坚实的胸膛上,柔声回道,末了又加了一句,“这一切都是公子所赐。”

如果不是李少天,花非怜又岂能待她如姐妹,在清风明月阁耳濡目染了这么多年,紫雨已经目睹过太多的尔虞我诈和明争暗斗,怎能不清楚其中的因果事由。

李少天微微一笑,松了一口气,抚摸着紫雨的秀发,他还真担心紫雨被花非怜给洗脑了。

“公子,大姐好像不简单,你以后小心点她。”

紫雨迟疑了片刻,一咬牙,轻声对李少天说道。

“为什么?”

李少天来了兴趣,低头望向怀里的紫雨,他很奇怪紫雨会有如此一说。

“我不知道,每次见到她时,虽然她很亲切,但我总是心惊胆战的。”

紫雨轻轻摇了摇头,担忧地抬头凝视着李少天,这可能就是她独有的第六感。

李少天闻言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低头吻向紫雨红润的双唇,右手按向她的胸部,又蠢蠢欲动起来。从刚才的话语里,他判断出紫雨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女子,否则决不会从日常生活的细节中看出花非怜的特别之处。

也许在青楼多年的经历使得紫雨处事小心谨慎,为了保护自己而表现出一副单纯的模样。在青楼这种地方,聪明人往往被人惦记、嫉妒,通常没有什么好下场。

紫雨见状吃了一惊,她没有料到李少天还能要,被李少天这么一阵揉捏,身体再度发热起来,热情地迎合着李少天。

李少天猜的没错,紫雨的确是个聪明的女子,在青楼的这段经历使得她学会了察言观色和逢场作戏,她不想成为男人的玩物,做梦都想离开青楼这个火坑。

为了离开清风明月阁,紫雨在接客后便开始挑选有能力为自己赎身的人,吉祥赌坊的二当家鲁洋就是他看上的人。

开始时,紫雨对鲁洋是柔情蜜意,处心积虑地讨他的欢心,伺候得鲁洋舒舒服服、极尽舒爽。可是后来,紫雨发现鲁洋只不过将其视为一个玩物,根本就没有为其赎身的打算,于是就避而远之,继而引发出了鲁洋冒犯李少天丧命的事情。

史胖子为了讨好李少天帮紫雨赎了身,无意间完成了紫雨的心愿,使得紫雨百感交集,这正是所谓的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紫雨最先也相信花非怜的话,认为李少天对自己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根本就不会投入过多的感情,于是打算跟李少天虚与委蛇,趁机捞一笔钱财。

可是当李少天毫无保留地将那些价值不菲的礼物交由她处置后,紫雨的心境起了微妙的变化,这种贴心的信任令她对李少天的态度产生了转变,内心产生了莫名的情思,心里整日空落落的。

今天,当看见李少天的一刹那,紫雨终于明白过来,她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使得自己心神不宁的人,以后的人生必将和李少天纠缠在一起,生生死死,无法分离。


第三十五章 喜庆(中)

雪花飞扬,寒风萧瑟,李少天若有所思地坐在马车里,刚才在清风明月阁里,紫雨给了他一个意外的惊喜。(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这个聪明的女孩将自己隐藏得很好,差一点就骗过了李少天的眼睛。紫雨已经对花非怜表现出了淡淡的敌意,李少天相信她会应付好花非怜,不至于陷入花非怜的情义陷阱里,足以保护好自身的安全。

受过专业训练的女人就是不一样,紫雨在亲热的时候不仅技巧娴熟,而且花样百出,使得李少天别有一番享受。别看紫雨来势汹汹,在李少天的奋勇拼杀下,她最后还是一溃千里,拜下阵来。

当李少天起床的时候,紫雨只能像一团柔和的泥巴一样,软绵绵地瘫软在床上,连翻身都没有了力气。

望着可怜兮兮地注视着自己的紫雨,李少天微微一笑,亲吻了她娇艳的红唇,道了一声新年快乐后,这才起身离开。被李少天宠爱着、呵护着,紫雨的身心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愉悦,脸上带着甜蜜的笑意,缓缓进入了梦乡,一种全新的生活即将开始。

就在李少天闭着眼睛,悠闲地回忆着紫雨在床上的表现时,赵卿媛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使得他不由得张开了双目,脸上流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虽然一个多月过去了,赵卿媛并没有找李少天的麻烦,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波澜不惊,但李少天相信现在这令他有些压抑的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那个神秘的白衣女子绝对不会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放过自己,否则她也就不会拿走赤龙刀和留下那张字里行间充满了威胁、悔恨的字条。

一失足成千古恨呀,李少天苦笑一声,轻轻拍了几下额头,从那张字条上可以看出,赵卿媛是个性格刚强的女子。李少天等于亲手启动了一枚随时都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只是他不知道这枚炸弹何时爆炸而已。

李少天不知道,自从发生了那夜荒唐事后,赵卿媛的心中一直都无比的苦涩,她是将军府的二小姐,身世显赫的名门闺秀,自幼便心高气傲、心比天高,怎能委曲求全地去找李少天,告诉他自己就是那夜被人下了春药后行为疯狂、失去理智的白衣女子?那简直就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反正,李少天的赤龙刀在她那里,这是一个铁一般的证据,赵卿媛相信李少天不会赖帐。相对于李少天的忐忑,赵卿媛简直可以说是焦虑不宁,整个人都憔悴了下来,她更害怕面对这件事情。

白天里,众多的商人冒着风雪来给李少天这个会长和史胖子这个副会长拜年,得知李少天不在后,他们留下礼物便告辞离去。

李少天到家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秦雨凝正领着绿萼和秋霜清点着屋里堆积如山的礼物,这里面的东西有一半以上是另外三城的商人送来的,那些商人隐隐流露出想加入南城商会的意愿。

在李少天现代化商业模式的管理下,南城商会现在是如日初升,假以时日必将光芒万丈。商人们的嗅觉异常灵敏,他们原本以为李少天根本就不懂得生意,但经历了南城新春大促销的活动后,纷纷对李少天刮目相看,如果不是商业奇才,如果不是有着无与伦比的大魄力,谁能想象出如此奇特的营销手法。

事情明摆着,加入南城商会后好处多多,有了商会为靠山,平日里那些流氓小混混根本就不敢来商铺捣乱,就连黑道收保护费的都对那些商铺避而远之。原因很简单,商会的会长是李少天,这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星,连周老虎都喀嚓了,惹怒了他,那可是会死人的。

惹不起总避得起吧,结果,南城的混混们都转移到了另外三城,使得三城里的治安比以前更加的混乱。治安不好,生意当然就会受到影响,看着南城的那些同行生意蒸蒸日上,三城的商人们怎么还能坐得住,纷纷提着礼物前来拜码头,找路子。

前几天,李少天当街杀了淮南将军府的侍卫,这事闹得不可谓不大,搁在别人的身上,李汉为了给李吉一个交待,即使不被一刀砍了,估计也要吃些皮肉之苦。可人家李少天却屁事没有,只不过不痛不痒地蹲了两三天的大牢,而且吃的还是星月阁大师傅的拿手菜肴。

商人们的消息自然比百姓要灵通,嗅觉也比一般人要灵敏,他们可是听说李少天这些日子经常在晚上到清雅小筑跟赵卿怜一起抚琴。闺房可是女子的隐秘之地,除了叔伯兄弟外,陌生男子是被禁止入内的,没人关注李少天和赵卿怜是否真的在练琴,单单李少天能自由出入赵卿怜的闺房,而且还是在晚上这么暧昧的时间,这就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一个将军府对外释放出的强烈信号。

这个信号是什么,襄州城的商人们是心知肚明,也许不久的将来,将军府就会迎来一位新的姑爷。至于新姑爷的人选,那当然是勿庸置疑的,除了李少天外,没人有这个资格了。

李少天越是飞黄腾达,那么加入南城商会的好处就越是显而易见,李少天就是一棵参天的大树,为商人们保驾护航、遮风挡雨,这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阴阳两天皆无量。

吃过了晚饭,史胖子单独找了李少天,将六万两银子的银票交到了李少天的手里,这是这段时间来的盈利,尤其是新春促销活动,令倾力而出的史胖子大赚特赚。按照史胖子跟李少天事先的约定,盈利后,双方五五分成。

史胖子笑眯眯地预测着,随着生意的不断扩大,明年的盈利将非常可观。李少天笑着收下了那些银票,随后和史胖子谈笑风生,两人的关系看起来亲密而友善。

谈完了正事,史胖子志得意满地离开了,等他走出了门,李少天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了下来,冷冷地盯着被史胖子关上的房门。双方合作的所有生意李少天都交给了史胖子打理,并没有派任何人参与其中,可这并不意味着李少天就没有关注史胖子的生意。

按照李少天的大略推算,截止到年底,他和史胖子合伙的生意盈利不下二十万两。史胖子偷梁换柱、弄虚作假,竟然黑了他这么多银子,这令李少天无法忍受,史胖子简直就把自己当成了冤大头。

“商人?商人!”

良久,李少天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看来,他不能把宝都押在史胖子的身上,是时候要采取一些制衡的措施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商人毕竟跟胸怀天下、志向远大的士子不同,他们的本性就是逐利和投机,要难于驾驭的多,必须对其进行限制,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了大差错。

正当李少天为史胖子的事情思索着对策的时候,秦雨凝拿着一堆漂亮的剪纸走了进来,笑盈盈让李少天选择几张贴到屋里,这些剪纸都是她和绿萼、秋霜亲手剪彩的。

“雨凝,你对经商感不感兴趣?”

望着巧笑嫣然的秦雨凝,李少天眼前一亮,起身关上房门后,笑嘻嘻地问向她。

见秦雨凝不解地望着自己,李少天苦笑一声,将史胖子的小算盘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南城商会是李少天极其看重的金融组织,他不能令它的控制全掌握在外人的手中,而秦雨凝是他最信任的人,交给秦雨凝的话,他是最放心的。

李少天并不担心年少的秦雨凝无法驾驭那些奸诈狡猾的商人,现阶段来看,秦雨凝的作用其实就是一根醒目的标竿,李少天要让那些商人知道谁才是南城商会的真正主宰。只有限制了史胖子的权限,令其无法坐大,这样才能使他不会生出贰心来。

秦雨凝等于是李少天唯一的亲人,商人们恐怕巴解都来不及,有哪个吃饱了撑的,胆敢欺负她,那岂不是自讨苦吃。一个史胖子并不够,李少天需要的是无数个像史胖子这样的商人帮他来拓展生意,开阔商路。

再说了,秦雨凝机灵聪明、心智老成,那些商人不一定能唬得住他。只要在南城商会待个两三年,秦雨凝必定会成长起来,继而有条不紊地处理商会的事务。

“只要大哥愿意,雨凝愿意一试。”

知晓了事情得因果,秦雨凝娇笑一声,冲着李少天点了点头,开心地接受了这个艰巨的任务,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她的内心十分欣慰,终于能帮上李少天的忙了。

“走,放烟火去!”

除去了一块儿心病,李少天感到轻松舒畅,笑着拉起秦雨凝,跑到院落中放起了炮竹和烟花。

绿萼和秋霜随后也加入了放烟火的行列中,绚丽的烟火将天空照得绚烂美丽,赋予了飘落的雪花五光十色的色彩。明年一定会更好,秦雨凝和绿萼、秋霜在雪地里嬉笑打闹,李少天凝视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心中暗自打气,他现在已经不再孤单了。

绿萼和秋霜各有一个闺房,临晨时分,秋霜闺房的房门初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像是老鼠抓门的声音。夜色下,李少天蹑手蹑脚地站在秋霜的房门前,小心翼翼地用一把短刀拨弄着门闩,在他的努力下,门闩被一点点地拨开。

古代的房门都是从里面用一根横木插住的,这根横木就叫做门闩,李少天第一次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因此有点紧张,生怕被周围房间里的人听见响动。

李少天原本已经睡下了,迷迷糊糊中,忽然想起了秋霜的事情,被史胖子的事情这么一搅和,他倒是忘记了这件事情,左右思量了一番,反正迟早都要洞房,既然已经收了绿萼,那么自然不能冷落秋霜。

一咬牙,李少天穿上衣服,先是摸到厨房里吸了三个生鸡蛋补充体力,随后找了一把短刀去拨秋霜的门闩。两天之内连御三女,幸亏李少天体制在穿越中发生了变化,异于常人,否则的话,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呀。

在性爱方面,如果从持久性上来讲,男人们永远都是败者。女人在一夜可以有十来次高潮,往往是高潮后休息一阵就能恢复体力再战,男人则不行,男人如果一夜来个十几次高潮,恐怕第二天就要爬着出门了。

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李少天现在就有一种作贼的感觉,在紧张的同时,心中洋溢着一股难以言名的冲动和兴奋。

也许李少天有着作贼的天赋,拨弄了一阵后,门闩就被他成功地拨开了。李少天心中一阵窃喜,进入屋里后轻手轻脚地插上了房门,凭借着床边的火盆中红彤彤的炭火,他看见了躺在床上熟睡的秋霜。

三下五除二脱了身上的衣服,李少天光着屁股,掀开被窝钻了进去。又是到厨房吸食生鸡蛋,又是在门外拨门闩,李少天的身体是冰凉的,睡梦中的秋霜觉察出身旁有异,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见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躺倒了自己的身旁,忍不住张口就要尖叫。

“是我!”

李少天一个翻身就伏在了秋霜的身上,伸手按住了她的嘴巴,连忙低声说道,如果秋霜这么一喊的话,岂不是丢死人了。

正奋力挣扎的秋霜听出了李少天的声音,身体颤抖了一下,连忙借着火盆的光亮看去,望见了李少天的脸颊,顿时安静了下来,又惊又喜,一时间乱了方寸。

见秋霜安静了下来,李少天松开了按在她嘴上的手,隔着轻薄的胸衣,俯身含住了秋霜左胸上的小樱桃,用舌尖撩拨着。

秋霜的身体不由得一僵,嘤咛一声后,呼吸变得粗重起来,神智一片模糊,胸部的两个小樱桃在李少天的撩拨下迅速膨胀起来,变得滚圆、坚挺。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火盆的光亮下,李少天和秋霜在床上颠龙倒凤,**四溢地享受着云雨之欢。

“要是绿萼就更好了。”

李少天躺在床上,秋霜闭着眼睛,骑在他的身上兴奋地耸动着身体,脸上流露出了陶醉的神情。伸出双手抓住秋霜的摇晃的双乳,李少天禁不住邪恶地想到,闺房之乐,其乐无穷呀。

饱暖思淫欲,古人诚不欺我也!


第三十五章 喜庆 (下)

大年初二,上午。www.65txt.com

下了两天两夜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襄州城银装素裹。李少天一直搂着秋霜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当他拉着满面娇羞的秋霜走出房门的时候,大家这才知道李少天半夜里溜进了秋霜的房间,不过绿萼和秋霜本来就是李少天的妾室,他和两人行房乃天经地义之事。

家里已经招了五名侍女和三个男仆,全是李少天让秦雨凝从襄州城附近的村落中挑选的农家子弟,侍女以兰为名,分别是春兰、夏兰、秋兰、冬兰和金兰,男仆以财为名,依次为招财、来财和旺财。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少天将八名下人召集了起来,告诉她们以后改称绿萼和秋霜少夫人。平常的时候,下人们喊李少天为少爷,秦雨凝为小姐,称呼绿萼和秋霜姐姐,李少天让他们这么一改口,也算正式给了绿萼和秋霜一个名分。

当下人们齐刷刷地躬身喊绿萼和秋霜少夫人的时候,两人竟然喜极而泣,激动莫名。妾室哪能称得起夫人二字,看来李少天所言非虚,她们真的成为了李少天的平妻。按照李少天的计划,过了正月十五后,他就带着绿萼和秋霜返回乌县的娘家,正式向她们的父母提亲,届时可谓衣锦还乡,风光无限。

为了表示喜庆,李少天特意准备了十六个红包,绿萼和秋霜一人八个,分别给了那八名下人,每个红包里都是十两银子。那些下人们千恩万谢,喜气洋洋地给二女道着喜。

下午,前来家中拜访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既有商人,也有大族,更少不了官吏。李少天现在如日初升,大家正好趁着过节来认认门,拉拉关系,混个脸熟。

迎来送往,既是人之常情,又是人生中不可缺少的经历,对于那些上门送礼的人,李少天是笑脸相迎,招呼周到,这些人可能就是他以后的人脉。送礼的人都很知趣,和李少天打上一个照面后就留下拜贴和礼物离去,毕竟今天不是攀交情的日子,来日方长。

临近晚饭时间,竟然来了一个令李少天感到意外的人,东城巡守司司守黄业伟。自从在星月阁请了李少天一顿酒后,黄业伟就打着交流经验的旗号,时常和李少天来往。

按理说,李少天不仅和黄业伟官阶相同,更重要的是两人同为襄州府的司守,是不折不扣的同僚,黄业伟的年龄又比李少天大十几岁,别人来可以,他要是来拜访李少天,就显得有些势利了。

黄业伟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将近二十年,也可以说是隐忍了二十年,早已经看穿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和刀光剑影。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料到李少天不会在南城巡守司待太长的时间,李少天现在缺兵少将,此时正是投效的最佳时机。

毕竟,黄业伟已经年近四十,背后并没有什么拿得上台面的靠山,如果错过了这么个飞黄腾达的机会,那么以后的仕途恐怕就会黯淡无光,现在必须奋力一搏。成王败寇,一旦黄业伟飞流直上,位居高堂,那么他今日的行为未尝不是洞察先机的英名之举,也不失为官场的一种美谈。

黄业伟不仅自己来了,而且还带来了他的家眷,妻子乌梅、长女黄霞和长子黄炎郎。黄霞十八岁,黄炎郎十六岁,两人虽然跟李少天年龄相差不大,但由于辈分有别,他们还是恭恭敬敬地称呼李少天为李叔父,令李少天多少有些尴尬。

李少天对黄业伟的来意心知肚明,立刻表达出了善意,留其共进晚餐。李少天以水代酒,两人席间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女眷们也逐渐熟络了起来,谈笑间,乌梅七转八拐地就认了绿萼和秋霜为干妹妹。黄霞和黄炎郎万般无奈,只好硬着头皮恭称和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绿萼和秋霜为姨娘,羞得绿萼和秋霜面红耳赤,拿出了一个玉如意和一个镶嵌着红宝石的金钗给两人当见面礼。

临近晚上十一点,醉醺醺的黄业伟心满意足地领着乌梅等人离开,有了乌梅这个干姐姐,两家走动的将更加紧密。女眷,官场联谊的重要渠道和桥梁,有时候会发挥出意想不到的重要作用。

送走了黄业伟,李少天在书房里一个个地看着这两天前来送礼之人的拜帖,尤其是那些商人,既然要秦雨凝去主政南城商会,那么必须得给她找几个助力,同时也是给史胖子敲个警钟,告诉他在合作伙伴上面自己其实有很多的选择。

“大哥,现在巴结你的人可是越来越多了。”

临近午夜,李少天依旧在专心致志地翻看着那些拜贴,秦雨凝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八宝粥走了进来,将八宝粥放在书桌上后,笑盈盈地拿起了一个拜贴翻阅着。

“正是因为鱼龙混杂,所以才要好好斟酌一下,看看哪些人可堪大用。万一选个只会溜须拍马的阿谀之辈,或者选个反嗜其主的白眼狼,那可就是自寻烦恼了。”

微微一笑,李少天端起八宝粥喝了几口,冲着秦雨凝无奈地耸了一下肩头。所谓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想挑选出一个可用之才是何其之难。

李少天现在考虑的是商人们的家世,家世太小的不成,关系网不够宽广,家世太大的也不成,那样私心太重,不好掌控。那种家世中等的或者像史胖子这种外来户才好,他们的根基不深,但拥有一定的关系网络,要想发展,要想立足,必须依靠李少天的力量,这样才能结成一个有机的利益体,不至于作出那等背叛之事。

“那个黄司守倒是个可用之人,只是奇怪了,他怎么到了今天还只是一个司守?”

放下手中的拜贴,秦雨凝狐疑地在一旁坐下,黄业伟给她得印象十分不错。看得出来,黄业伟是个干练之才,论资历的话,怎么得也应该是个五品官了,何至于是个七品小吏。

“想当年,他也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恃才傲物。只可惜时运不济,造化弄人,这才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李少天大口喝完了八宝粥,放下碗,把其中的一段隐私向秦雨凝娓娓道来。他已经摸清了黄业伟的底细,黄业伟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的不堪,他的故事十分的曲折。

黄业伟二十岁就中了在京城举行的科举的进士,排名第七,可谓少年得志,满腹经纶,尤其能写得一手漂亮的文章,针砭时事,入木三分。然而,由于其心高气傲,廉洁自清,不懂得为官之道,经常得罪上司和同僚,因此也就官途黯然,虽然他才华横溢,想大展拳脚,但一直被闲赋在动笔杆子的文昌院,从事修书编撰的差事,一待就是整整十二年。

十二年的光阴磨净了黄业伟身上的棱角,也消耗完了他心中的傲气,眼看着昔日的同年现在在官场上一个个混得如鱼得水,他终于明白了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更体会到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残忍。

黄业伟不想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因此砸锅卖铁地备了一份厚礼,恬着脸皮前去找当年的同窗好友,如今长史府从四品的参议童清林去疏通关系。童清林帮了黄业伟一把,经过一番活动后将其调往了东城巡守司任司守,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油水衙门。

襄州城内襄荆高官云集,社会关系复杂,一转眼,黄业伟在东城巡守司就待了四年,这四年来他可以说是尸位素餐,得过且过,对那些不平之事是有心而无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少天的横空出世给了黄业伟一份莫大的惊喜,除强扶弱、严肃纲纪,他做出了黄业伟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黄业伟从李少天的身上看见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只不过李少天比当年的他强势得太多太多,强势到襄州城的权贵噤若寒蝉,使得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丝**被重新点燃。

为了黎民百姓和天下苍生,黄业伟觉得自己应该顺应时势,借助李少天的力量来达成自己济世救民的宏伟报负。事到如今,他已经不介意给年轻气盛、资历尚浅的李少天打下手,毕竟李少天是一个好官,这已经足够了。

“此人心比天高,又厚积薄发,隐忍多年,如果能使用得宜,必将是一员叱咤一方的干将。”

李少天神了一个懒腰,冲着秦雨凝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现在人才难得,他对黄业伟异常看好,像黄业伟这种心存大志又经经历坎坷的人,既有才能,又通晓了世故,办事必将不瘟不火,游刃有余,省去了不少麻烦。

秦雨凝见李少天如此的开心,心情也跟着开朗起来,同时暗暗下定了决心,准备找机会去一趟武怀王府,既然有些事情是无法躲避的,那么为了李少天,她必须去面对自己的人生。也许,这就是命运,万般不由人。

大年初六的下午,李少天领着秦雨凝、秋霜和绿萼去了将军府。赵汉在将军府设晚宴款待襄州城的高官权贵,晚宴过后就是邀请宾客们看一场稀罕玩意一-戏曲。

将军府门口黑压压挤满了送礼的人,这些人都是从外地赶来的,无一例外地被挡在了府外。将军府的三管家赵禄领着一些家人正有条不紊地收着贺礼,送礼的人众星捧月似地将赵禄围在中间,三管家三管家叫的那叫一个亲热,除了给赵汉的贺礼外,每人还塞给赵禄一份心意,期盼着赵禄能帮着自己的主子在赵汉面前说两句好话。

赵禄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奉承,沉着脸,冷冰冰地应付着周围满脸谄媚的人,使人觉得其高高在上,不可接近。

忽然,赵禄的神情一变,换上一副笑脸,拨开人群,急匆匆地迎着一辆驶过来的马车走去,马车的后面跟着八个骑着马、器宇轩昂的卫士,一行人显得肃穆而萧煞。

送礼的人群不由得窃窃私语、议论纷纷,猜测着马车里是哪位贵人,竟然能使得高不可攀的三管家亲自迎接。

马车停稳后,赵禄殷勤地掀开了车帘,一身白衣的李少天从车厢里钻了出来,跟在后面的是秦雨凝、绿萼和秋霜。赵禄点头哈腰,满脸笑容地将李少天等人领了进去,就连那些跟来的赵小龙和赵小虎等亲卫也被礼遇有加,跟着家人下去休息。

“这是谁家的公子,如此大的派头,竟然要劳三管家的大驾?”

一群人凑到一个瘦高个门子的身前,其中一名从房州来的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惊讶地问。

“他你们都不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南城巡守司李司守!”

瘦高个门子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的神色,得意洋洋地冲着周围的人卖弄着。

附近的人们闻言后顿时醒悟过来,原先他们这些外地人只是听说李少天是赵汉眼前的红人,此时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印象深刻,私下里纷纷盘算着给李少天送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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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了不完的债(上)

李少天在清雅小筑见到了与赵卿怜谈笑的柳如是和李雅,柳如是微笑着向他点头示意,而李雅则小嘴一翘,将头扭向一旁,不搭理他。(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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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的乐班随后被喊了过来,女乐师们娴熟地演奏着黄梅戏的曲子,赵卿怜和秦雨凝等人抓紧这最后的时间排练。柳如是还是第一次听到黄梅戏这种新奇的唱腔,顿时被吸引了进去,轻轻摇晃着身子,口中小声哼着曲调,怡然自得、乐在其中。

李雅不时偷偷地瞅向用手打着拍子、摇头晃脑地指点着赵卿怜等人的李少天,心中暗暗感到好奇,李少天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也会这么轻柔悦耳的曲子,真是太稀奇了。

将军府的晚宴盛大丰富,佳味珍肴应有尽有。赵卿怜也在清雅小筑内摆了一桌,李少天亲自下厨,菜肴新颖而丰盛,色、香、味俱佳,令众人赞不绝口,李雅对他的态度不由得又改观了几分。

晚宴过后,宾客们齐聚在迎宾楼的大厅里,李吉和李孝义分别位列在赵汉的左右下首席位,众人谈笑风生,对即将上演的黄梅戏充满了期待。

在乐班的乐曲声中,穿着戏装的赵卿怜当仁不让地率先登场,她唱的是《女驸马》,甜美细腻的唱腔和动人的故事引起了在座官员们的阵阵喝彩。

女驸马、天仙配、牛郎织女……每首戏里都有着一个生动感人的故事,宾客们掌声不断,对赵卿怜和秦雨凝等人是赞不绝口。

当迎宾阁里唱戏的时候,李少天却选择留在了清雅小筑,架起小提琴拉起了梁祝,他相信今晚的演出一定会获得空前的成功,因此没必要去凑那个热闹,现在首要的事情就是与赵卿怜在元宵节的梁祝合奏,届时万人瞩目,事关着他今后的发展前途,出不得一丝的差错。

忽然,李少天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看见李雅咬着嘴唇从门外走了进来,她刚才明明已经跟着将军府的一批女眷去迎宾阁听戏去了。

“李雅小姐!”

李少天已经清楚了李雅的身份,因此不敢怠慢,连忙放下小提琴,起身冲着她一拱手。

“你害得我出丑,我一定会讨回公道的。”

李雅柳眉一竖,伸出纤细的手指,恨恨地一指李少天,随后扭身快步离去。

李少天望着李雅的背影呆了半晌,随后苦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早知到李雅是李化龙的宝贝千斤,打死他也不会在这么敏感的时刻招惹她,现在可好,自己在襄州自身难保,还被李雅给惦记上了,他已经听说过李雅的刁蛮,以后说不准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李雅漫无目的地在将军府瞎逛着,身后跟着四名丫鬟,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找李少天,她原本很想质问李少天为何戏耍于她,可是话到嘴边却变了,她认为自己应该十分痛恨李少天才对,可是却怎么也痛恨不起来,心中有一股苦涩的滋味。

演出结束后,赵卿怜和秦雨凝等人兴高采烈、唧唧喳喳地返回了清雅小筑,很显然,凝结着众人心血的黄梅戏已经被襄州城的达官贵人接纳。

随着元宵节的临近,南城巡守司的士兵们相继抓回了大批在南城闹事的军人。那些军人一个个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其中大部分是天鹰军和天虎军的人,还有的就是外地的镇兵精锐,他们随着各家的将军赶来了襄州城,准备参加元宵节的歌舞盛会。

由于平日里横行霸道、作威作福惯了,天鹰军、天虎军和外地镇兵精锐在繁闹的南城不时地寻衅滋事,不是吃饭不给钱就是白拿商家的东西,还有就是调戏良家妇女,赌场赖帐等等。南城的商人们可不干了,立刻有人去报告巡逻队。

显而易见,惹事的人可不买小小的南城巡守司的帐,而南城巡守司的人现在又是牛气冲天,双方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结果,那些惹事的家伙们被揍了一顿后抓进了南城巡守司。

南城巡守司的牢房原本就不大,李少天也没想将那些家伙们关进牢里,他将南城巡守司的军营作为一个大的禁闭室,划出了几处营房作为惹事军人的宿舍,关押那些被抓进来的军人。被抓进来的军人一律没收兵器,除了不能离开军营外,不限制他们的任何人身自由,跟南城巡守司的士兵们同吃同住。

几天下来,被抓进来的军人就接近了三百人。开始时,这些家伙们还不老实,嚷嚷着要找各家的将军告李少天的状。王立山也不废话,带着南城巡守司的人和他们以相同的人数结结实实地干了几场群架,揍得这些不可一世的家伙们服服帖帖,从此也不喊了,也不闹了,老老实实地在军营里窝着。

得知自己的人在南城巡守司里并没有受到什么委屈,反正大家都有份,天虎、天鹰和外地的镇兵将军们对此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那些不争气的家伙们让李少天拿住了把柄,真的较起真来,恐怕不仅仅是禁闭这么简单。归根结底,谁让李少天现在是赵汉眼前的红人,无比的强势。

时逢过年,按照李少天的要求,南城巡守司里的伙食标准是四菜一汤,顿顿至少要有一个荤菜,还提供一些白酒,伙食相当得不错,那些被关禁闭的军人们吃得津津有味,大呼过瘾。

早出操、军体拳、日常训练、棋牌休闲,两三天下来,那些被关禁闭的军人们按捺不住了,有些人早上跟着南城巡守司的士兵们一起出操,学习军体拳,甚至好奇地参加日常训练,练练单杠双杠什么的,空闲时更是聚在一起,大呼小叫地玩着扑克,下着象棋和军棋,每天过得十分充实,简直有些乐不思蜀的态势。

正月十四,李少天正在南城巡守司军营里对长枪舞和军体拳表演进行紧张的排练。在赵卿怜的建议下,军体拳也被加了进来,李少天选了160名士兵组成了军体拳方阵。为了支援南城,东城、西城和北城的巡守司各调了100名士兵过来,帮助维持南城的秩序,反正怎么算大家都是一家人。

大校场上,长枪方阵和军体拳方阵在微微的寒风中热火朝天地排练着,周围站满了关禁闭的军人们,一个个伸长了脑袋看稀奇,有些还在一旁似模似样的比划着。

这些被关禁闭的军人已经知道南城巡守司的司守就是打瞎了马天远的人,因此对李少天甚是畏惧,毕竟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士兵们崇拜的就是强者。

中午时分,正当李少天和士兵们一起吃午饭的时候,小石头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低声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李少天闻言大惊失色。

尚必明让小石头暗中召集了一批机灵的孤儿和小乞丐,让他们留意襄州城内的消息,每天将各自所得的消息上报,如果遇到特别重要的消息,可以提前上报。

刚才,一个小乞丐向小石头报告,昨天晚上他躲在城隍像后的稻草里睡觉时,迷迷糊糊听到有几个人在嘀咕着什么大觉寺、淮南将军府、小公主什么的,等他起来查看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离开了。

小乞丐当时也没在意,不过,上午他得到了一个消息,淮南将军府的小公主李雅前去襄州城外五十里的大觉寺去祈福。联想起昨晚那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小乞丐预感要出大事,于是连忙跑来找小石头。更新最快http://wap,16,k.cn

小石头又将此事告诉了尚必明,尚必明闻言连忙让他禀告李少天,并且带给了李少天四个字――襄淮联盟,意思是有人要破坏襄淮联盟,李雅有危险了。

来不及多想,李少天让人把这条消息向将军府禀告,拿上一把腰刀,领着赵小龙和赵小虎等八名亲卫,骑着马风风火火赶往大觉寺。

大觉寺是襄荆地区有名的寺院,香火鼎盛,李雅领着四五十名淮南将军府的侍卫去寺里给家人祈福,保佑淮南李家家门兴旺、和谐安乐,同时也是为了散心。

大觉寺门前有一个酒楼,二楼临近窗口的座位上坐着三个年轻人,其中一个白衣人唇红齿白、凤目琼鼻、身材消瘦、皮肤白皙,乃一女伴男装的女子。

三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观察着大觉寺门口的动静,当看见吃完了中午素斋的李雅被一群侍卫簇拥着出来的时候,白衣女子微微一笑,从腰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扔在茶桌上,领着另外两人火速离去。

李雅闷闷不乐地上了马车,也不知为何,她近来的心情异常的糟糕,眼前总是若有若无地浮现出李少天的身影,挥之不去,甚是烦心。

侍卫们簇拥着马车浩浩荡荡地返回襄州城,也许这里距离襄州城实在是太近了,完全在赵汉的势力范围内,因此众人都显得十分的轻松。

一行人行进了十来里的路程,当走到一处山包的时候,伴随着一声口哨,无数利箭从道路两旁的山沟里射来。侍卫们迫不及妨,顿时有一半中箭身亡,剩下的大多带伤。

“怎么回事?”

有几只箭射穿了马车的车厢,李雅吃了一惊,掀开车帘向外望去,只见车夫胸口中了一箭,已经滚落到地上气绝身亡,侍卫们死了一半,另外一半带着伤抽出了腰刀,正愕然望向道路两旁的山沟。

“杀呀!”

伴随着一声呐喊,两百余名穿着天蓝色服饰的大汉挥舞着兵器从山沟里冲了出来,杀气腾腾地冲向马车。

“小姐,小心了。”

左手臂中了一箭的侍卫队长见状,焦急地扭头冲着李雅喊了一声,随即一鞭子抽在了拉着马车的黑马的屁股上。

黑马嘶叫一声,拉着马车向前狂奔起来,猛然的惯性使得李雅的身子倒向了后面,跟马车里两名丫鬟撞在了一起。

嗖,马车还没走多远,前方的道路上忽然横起了一条绊马索,黑马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马车随即侧翻在地。

“保护小姐!”

侍卫队长忍痛削断了手臂上的长箭,一举手中的钢刀,冲着周围惊慌的侍卫怒吼了一声。

侍卫们闻言,一起向马车冲了过去。在两名丫鬟的帮助下,额头被撞破的李雅狼狈地钻出了车厢。

侍卫队长拍马来到李雅的身旁,刚准备俯身拉李雅上马,忽然身子一颤,从马背上摔落下来,后背插着一支长箭。

李雅愕然向侍卫队长背后的山包望去,只见山包上有三个骑马的年轻人,正是先前在酒楼出现的人,最左面的年轻人手里握着一把弓,就是他刚才射死了侍卫队长。

说时迟,那时快,围拢上来的蓝衣大汉已经和仅存的侍卫们交上了手,由于人多势众,侍卫们相继惨叫着从马上滚落,然后被乱刀分尸。

片刻之后,侍卫们已经死绝,蓝衣大汉们狞笑着向李雅和她身后的两个丫鬟逼去。望着蓝衣大汉手中往下滴着鲜血的钢刀,李雅吓得花容失色,胸口急剧起伏着。

第三十六章 了不完的债(中)

“碧兰,只要这丫头一死,襄州军和淮南军再也不可能达成什么联盟,汉水还是我水龙帮的天下。www.65txt.com”

山包上,右边的粗壮青年微微一笑,望向中间女伴男装的白衣女子。

“哼,如果不是赵汉和李化龙逼人太甚,这小丫头也不会白白送命。”

被称为碧兰的白衣女子冷哼一声,面罩寒霜,凤目中杀气一闪而逝。

正在这时,大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李少天领着赵小龙和赵小虎等人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

“南城巡守司李少天在此,有胆量的与我一战!”

李少天远远望见李雅被众多的蓝衣大汉团团围住,危在旦夕,心中一急,也不知怎么,就冲着那些蓝衣大汉脱口而出,声音洪亮,气势震天。

“李少天?”

碧兰望着急速行来的李少天微微一怔,她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此人难道就是杀了周老虎的天杀星?”

持弓青年面露惊讶的神色,愕然转向了碧兰。

“原来是他!”

碧兰闻言吃了一惊,迟疑了一下,冲着山下正准备举刀砍向李雅三人的蓝衣大汉挥了一下手。

蓝衣大汉见状,收起刀,胁持住了李雅和那两名丫鬟,几十名弓箭手涌到前方,冲着李少天的方向摆开了攻击的架势。

碧兰双腿一夹马腹,领着两个青年奔下了山包,来到了蓝衣大汉前方的道路上,驻马等待着李少天的到来。

片刻之后,李少天便赶了过来,赵小龙和赵小虎八人在他身后一字排开,右手握着腰刀的刀柄,神情严肃,双方隔着十来米,虎视眈眈地对峙着。

“少天哥哥,快来救我!”

李雅被两名彪形大汉夹住双臂,站在碧兰的马后,见到李少天后,欣喜地向他喊道。

一声哥哥喊的李少天心中一荡,就连秦雨凝也只不过喊他大哥而已,他屏住心神,严肃地盯着碧兰,思索着对策。

“我还以为英名远播的天杀星是个舍己为公的英雄,却不想原来也是个情场浪子,不仅和赵汉的三女儿打得火热,短短几天时间就勾搭上了李化龙的千金。你还真有本事,找了两个好泰山。”

碧兰扭头望了一脸喜色的李雅,随即咯咯一笑,鄙夷地望向李少天,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你……你胡说,我和少天哥哥清清白白!”

李少天倒没什么,不就是斗嘴皮子吗,反正也不吃亏,不过李雅就不愿意了,一跺双脚,冲着碧兰娇声辩驳,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喊李少天为哥哥,也许,她觉得哥哥两个字更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她如果再多嘴的话,就给我狠狠地掌嘴。小丫头一点家教也没有,大人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

碧兰扫了气鼓鼓的李雅一眼,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吓得李雅赶忙闭上了嘴巴。

“公子,既然人在你手上,那么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来,只要在下能办到的,必定赴汤蹈火。”

李少天伸出右手向碧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直截了当地点名了来意。

“好,痛快,我就喜欢痛快的人。要求很简单,你去杀了赵汉,或者杀了李吉,我就将你的情妹妹毫发无损地交给你。”

碧兰闻言拍了几下手掌,娇声一声,戏谐地望着李少天。

“阁下未免强人所难,既然这样,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看出对方决不会轻易放了李雅,李少天面色一寒,刷一下拔出了腰刀,刀尖一指笑望着自己的碧兰,朗声说道,在他看来,跟这种顽固的恐怖分子实在没什么好谈的,再谈下去只会自取其辱。赵小龙和赵小虎等人随即刷一下抽出了腰刀,摆出了冲击的架势。

“难道你就不在意你情妹妹的死活?”

碧兰见状吃了一惊,她原本还想继续戏耍李少天,等待着他向自己哀求,却不想李少天说翻脸就翻脸,她望了一眼花容失色的李雅后,诧异地问向一脸杀气的李少天,李雅可是李化龙的女儿,他不可能不知道李雅的重要。

“今日之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既然如此,又何必多言。”

李少天先是冷冷地盯着碧兰,随后转向她身后愕然望着自己的李雅,面色一缓,抬起了右手,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放心,一旦你有事,我就跟他们同归于尽,如果有幸不死,必将终生追杀他们及其幕后的组织,包括他们的家人亲友,无论男女老幼,皆斩尽杀绝,为你陪葬!”

李雅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灿烂地一笑,使劲点了点头,她看出来了,李少天并没有抛弃她,他以自己的方式表达了对她的关爱。

李少天的誓言极其歹毒,蓝衣大汉顿时一阵骚动,有些人禁不住面露惧色,毕竟天杀星的名头已经响彻了襄州,妇孺皆知。在无限的夸大下,李少天已经成为了凶神的化身,惩奸除愕,主持公义,如果被他追杀的话,恐怕在劫难逃。

“你好狠的心,连无辜的家眷也不放过,看来只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虽然李少天发誓时的声音十分平缓,但碧兰却觉得一股凉气从脊背上冒出,她咬牙切齿地一指李少天,神色愤怒。

“无辜!那么她又哪里招惹到你了,你又为何要致她于死地?既然你能杀,我为什么不能杀。人们总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

李少天冷笑一声,右手一指李雅,厉声质问碧兰。

“谁让他父亲妄想独霸漕运,届时……”

碧兰的脸颊被气得通红,她忍不住高声辩解,说道一半时,冷不防持弓青年开口,拉弓一指李少天,打断了李少天,语气阴冷,“李司守,现在强弱态势一目了然,你认为自己能逃出升天吗?”

“那你可以试试!”

李少天右手挽了一个漂亮的刀花,双目如矩盯着持弓青年,一道凌厉的杀气直逼了过去,使得持弓青年一阵紧张,双手不由得握紧了弓箭。

现场的气氛顿时凝固了起来,双方剑拔弩张地对峙着,心中皆有顾虑。李少天害怕伤到李雅,而碧兰则没有把握一举击毙勇武过人的李少天,后患无穷。

“杀!”

趁着碧兰沉思的时刻,李少天忽然一声怒吼,双腿一夹马腹,迎着她冲了过去。

嗖――

与此同时,持弓青年的弓动了,一支利箭呼啸着扑向李少天。

见持弓青年放箭,几十名弓箭手,也对着李少天放出了手里的箭,一阵箭雨向李少天袭来。

李少天早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形,径直从马背上跃下,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躲过了箭雨的袭击。不过,他座下的花马被射成了一个刺猬,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嘶鸣,花马发疯似地向前冲去,冲开了聚集在道路上的蓝衣大汉。

从地上爬起来后,李少天拔腿向不远处的碧兰冲去,碧兰见状,慌忙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混蛋!”

眼见李少天就要接近碧兰,碧兰身旁的那个粗壮青年一抖手中的宽背大刀,拍马向他杀去。

并不想跟粗壮青年缠斗,李少天身子一闪,避开了粗壮青年来势汹汹的一刀,随即一把抓住他拿刀的手腕,使劲往怀里一拽。

粗壮青年哎哟一声,从马上摔落下来,李少天不理会他,转身向近在咫尺的碧兰扑去。碧兰银牙一咬,朝着冲上前的李少天劈头就是一剑。

李少天右手的钢刀向上一磕,当一声脆响,钢刀应声而断,而长剑也被巨大的力道高高震起。抓住这个机会,李少天快走两步,抓住碧兰坐下的马鞍纵身一跃,骑上了马背,坐在了碧兰的身后,半截钢刀抵在了碧兰白皙的脖颈上,使得碧兰不能动弹丝毫。

随即,李少天一拉马的缰绳,马匹转过身去,径直向着身后的李雅冲了过去,架住李雅的两个蓝衣大汉见状,不约而同地松开了她,向两旁闪开。

李雅见马匹向自己冲来,吓得连忙闭上了眼睛。趁着马匹跟李雅错身的那一刹那,李少天一伸手,揽住了李雅的细腰,硬生生地将她搂在了怀里,随后双腿使劲一夹马腹,马匹吃痛,沿着那匹花马冲出的道路狂奔而去。

事发突然,直到此时,那些蓝衣大汉才反应过来,可惜已经晚了,赵小龙和赵小虎等人跟在李少天的身后,挥舞着钢刀,呼啸着冲过了蓝衣大汉。

花马冲出人群后不久就轰然倒地,四肢抽搐,口吐白沫,李少天从它身旁经过的时候,神色不由得一黯,这可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匹马,就这么死了。不过,它死得值了,帮李少天打开了一条逃生的通道。

眼见李少天等人就要远去,持弓青年从挂在马背上的箭壶里抽出一支箭头泛着乌光的长箭,拈箭拉弓,将弓弦拉得满满的,对准了逐渐远去的李少天。

噌一声,长箭化为一道黑光,犹如一条吐着猩红舌信子的毒蛇,直溜溜地飞向李少天的后背。

李少天感觉身后有箭来袭,但他一只手挟制着碧兰,另一只手抱着李雅,根本就无法回击,只好一咬牙,身子一侧,长箭噗哧一声扎进了李少天拿着断刀的左后肩。

李少天感觉左后肩处猛然一痛,像是被一只大蚂蚁使劲咬了一口似的,身子微微一颤,继续向前飞驰。

粗壮青年咬牙从地上站起来,翻身上马,领着蓝衣大汉就要追过去,但被持弓青年阻止。

“我们缺少马匹,那些人又极度强悍,不宜强行追击。他已经中了我的毒箭,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毒发身亡。这四处都有我们的人,只要他回不了襄州城,那么局势就依旧在我们的掌握中。”

望着远去的李少天等人,持弓青年严肃地伸出右手手掌,使劲攥在了一起。

现场只有粗壮青年和持弓青年骑着马,其余的蓝衣大汉皆是步行,粗壮青年闻言点了点头,不甘心地注视着李少天等人消失在远方。

在持弓青年的布置下,附近地区张开了一张杀机四伏的大网,等待着李少天等人自投罗网。

第三十六章 了不完的债(下)

一行人一口气跑了六七里地,来到一处山林,见后面没人追上来,李少天这才一拉缰绳,让喘着粗气的马停了下来,就势放下了右手揽着的李雅。www.65txt.com

李雅惊魂未定地拍着起伏不定的胸口,担忧地望着左后肩上插着长箭的李少天,一时间百感交集、五味陈杂,如果不是李少天的拼死相救,自己必将身首异处。

“无耻登徒子!”

忽然,碧兰一声娇斥,满面娇红地推开了李少天放在她胸部的拿着断刀的左手,翻身下马,怒气冲冲地瞪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李少天,认为他居心不良,存心轻薄。

“你他妈找死!”

赵小龙见状不由得勃然大怒,拍马过去,举起手中的马鞭就要狠狠地抽向碧兰,准备给她一个教训。

“算了。小龙,过来帮我拔箭。”

眼见马鞭就要落在碧兰的头上,李少天冲着赵小龙挥了挥手,扔掉手中的断刀后,下了马,坐在了一旁的一块石头上,右手按住了有些微微颤抖的左臂。

赵小龙闻言,无奈地放下了马鞭,拿出绷带和药物,来到了李少天的身后,一伸手,撕裂了他肩部的衣服。当看见李少天肩部的伤口后,赵小龙的脸上露出了愕然的神色,被长箭扎中的部位已经一片乌黑,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气。

“箭……箭头……”

赵小龙的额头顿时渗出了冷汗,结结巴巴地向李少天汇报。

“废话少说,拔箭!”

李少天已经预感到箭尖有毒,闻言顿时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于是一声低喝,打断了赵小龙的话。

中箭后不久,李少天的左手臂就开始酸麻,而且出现头晕恶心的症状,但他一直强撑着,否则左手也不会因为无力而垂到碧兰的胸部。追兵就在身后,随后都有可能出现,李少天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处理伤口,而且也没有条件处理伤口,只能硬扛下去,希望能尽快见到援军。

赵小龙咬着牙点了点头,双手握住箭身,使劲往外一拔。李少天低吼一声,一挺胸膛,双拳紧紧握在一起,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随手扔了长箭,赵小龙拿出水囊,先是用清水清洁着李少天的伤口,接着奋力挤出几股黑色的血水。

“少天哥哥,你中毒了?”

正在这时,李雅怯生生地凑了过来,立刻发现了这一异常的情况,惊讶地望着李少天。

“没事!”

李少天刚才光顾着忍受疼痛,一时间没有注意到李雅,见李雅发现了这个秘密,笑着冲她摇了摇头,神态轻松。

片刻之后,赵小龙已经无法再挤出黑色的血水,但李少天的伤口处往外流着鲜血中依然带着浓厚的黑色,说明伤口处仍沾有余毒。

李少天示意赵小龙为他包扎,赵小龙刚准备给伤口上药。冷不防,呆立在一旁的李雅猛然推开了他,俯下身,用嘴对准了伤口,大力吮吸起来。

“你干什么?”

李少天感觉后肩伤口处一阵温暖湿滑,借着皮肤一紧,当他发觉李雅在为自己吸毒后,禁不住面色一变,急声吼道,作势欲站起来。

“我听爹说过,中了毒箭的人必须要把毒血吸干净,否则无法痊愈。”

李雅一伸手按住了李少天的肩头,阻止他站起来,吐出了嘴里的一口黑血后,一本正经地向他说教,然后再度俯身吸毒。

李少天的左半个身子舒软无力,被李雅这么一按竟然没能站起来,他扭过头望了一眼认真为自己吸毒的李雅,黯然闭上了眼睛,心中万分感动。

“黑鱼箭!”

李雅也注意到了李少天这边的异常,当看见被赵小龙扔了的长箭的箭身上刻着一条黑鱼时,脸上露出了骇然的神色。

黑鱼箭上喂的是河豚毒,河豚毒毒性猛烈,无药可解,中者必死,碧兰这时才明白过来李少天的左手为何会压在她的胸口,原来他的手臂在中毒后已经酸麻无力。

望着一丝不苟地一口一口为李少天吸着毒的李雅,碧兰忽然心中一阵失落和羡慕,吸毒者极易中毒,李雅既然肯为李少天吸毒,那么她一定十分的喜欢李少天。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这种比翼双飞的凄美也不失为一种令人铭记于心的壮烈。

不一会儿,新鲜的血液从李少天的伤口处流了出来,李雅吐掉口中含着的血,松了一口气,用清水漱了漱口。赵小龙连忙给李少天包扎了伤口,李少天站起身,担忧地望向李雅,在她吸毒的时候,一些毒液不可避免地会进入她的口腔。

李雅将水囊还给一名亲卫,见李少天瞅着自己,灿烂地冲他一笑,心中暗自得意,怎么算李少天还是欠她一份人情。

“全体上马!”

含笑冲着李雅微微点了一下头,李少天神色严峻地冲着赵小龙等人一挥手,翻身上了赵小龙的马,然后将李雅拉上了马背,坐在了他的身前。

赵小龙等亲卫一一翻身上马,只留下碧兰站在地上,一脸寒霜地盯着李少天。略一思索,李少天让两名亲卫共乘一匹马,给碧兰匀了一匹马出来。

过了山林后不久是一个三岔口,一条路通往大觉寺,另一条路通往河口镇。李少天在三岔口停了下来,交代了赵小虎一番后,让其带着三个亲卫,各自骑着一匹马去了大觉寺,他则领着其余的人赶往河口镇。

见李少天分兵两处,碧兰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的神色,无论是大觉寺还是河口镇,都有水龙帮的耳目,她相信水龙帮的人会比官军更快地找到自己,届时李少天这些人全部都要死。

正月里,道路上人迹稀少,走了一阵后,李少天忽然停了下来,交代了三名亲卫一番后,让他们带着多余的两匹马奔赴河口镇,自己则领着李雅、赵小龙和碧兰翻过不远处的山头,走进了一旁的田地里。

李少天等人绕村而走,沿途避过了所有的行人。大约一个小时后,李少天的头脑一阵眩晕,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昏迷了过去。

“少天哥哥!”

“大哥!”

李雅和赵小龙见状,一声惊呼,连忙跑过去扶住了浑身滚烫的李少天。

见此情形,碧兰悄悄地往后退着,想要趁机开溜。

“你站住,你要是敢跑,我就杀了你。”

惊慌中,李雅注意到了碧兰的行动,从腰间摸出了一个小盒子,一脸悲愤地对准了她。

盒子精巧无比,里面有一个发射毒针的开关,只要李雅按下盒子的按钮,五根剧毒无比的毒针就会激射而出,射程达到十丈之遥。

碧兰看出盒子的厉害,一咬牙,停下了脚步。赵小龙背起李少天,李雅看押着碧兰,四人急速奔向最近的一个村子。

小石村是个有着一百多户人家的小村子,村东头的一处低矮破败的土墙院子,破旧的茅屋中,李老愣正郁闷地坐在椅子上抽着旱烟,他的老婆子坐在床上缝补着一件摞着补丁的棉袄,三个穿着破破烂烂的精壮小伙子地围坐在李老愣的身前,其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小伙子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李老愣是一个外来户,二十五年前从河朔逃荒来到小石村,当了上门女婿。家中只有三亩薄田,勉强维持家人的生计,可谓家徒四壁,穷得叮当乱响,三个儿子也没起什么名字,就是大愣、二愣和三愣这么喊着。

大愣今年二十四,和同村王老蔫家的二姑娘巧珍订过娃娃亲,两人自幼在一起玩耍,可谓青梅竹马。但由于李老愣家穷,出不起王老蔫要的彩礼,于是双方的婚事就一拖再拖,一转眼,巧珍已经成了二十二三的老姑娘了。

其实,王老蔫要的彩礼现在看来并不算贵,只不过两袋大米和二十斤猪肉而已,可就是这么点彩礼,李老愣却硬是出不起,谁让他们家穷呢。

大愣经常去王老蔫家干家务,说实话,王老蔫夫妇挺喜欢憨厚能干的大愣,可是他也没有办法,他有三女一子,儿子今年二十了,也到了成亲的年纪,女方家要两袋大米和二十斤猪肉。

王老蔫家也不富裕,他只好开口找李老愣讨要,只要李老愣出了这彩礼,巧珍就是他李家的人了。

就是这两袋大米和二十斤猪肉,折腾得李老愣家鸡犬不宁,连年都没过好。李老愣厚着脸皮在亲戚朋友中借了一圈,他哪里有什么富裕的朋友,勉勉强强才凑了一袋半大米,至于猪肉,那更是想都不用想,即使他砸锅卖铁也只能够买个七八斤。一个字,穷呀。

这个节骨眼上,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隔壁村的刘老财主发话了,只要王老蔫将巧珍嫁给他那傻瓜三小子,他愿意出四袋大米,四十斤猪肉,外加四十两银子作为聘礼。四十两银子,这对农村人来说可是了不得的大手笔。

王老蔫也算是仗义,给了李老愣一个最后期限,只要李老愣正月十五前将彩礼备齐了,巧珍他随时可以接走。否则的话,巧珍只能嫁去刘老财家,虽说他那三小子是傻子,但却是吃穿不愁,也算对得起巧珍了,总比挨恶受冻强吧。

李老愣的老婆子曾经去过王老蔫家,巧珍知道大愣拿不出这么多彩礼,整天哭得像个泪人一样,茶饭不思,足足消瘦了一圈。

在河口镇上打短工的二愣是个火爆脾气,他不想看见大愣和巧珍就这么生离死别,曾经私下里鼓捣着大愣和巧珍私奔,待生米煮成熟饭,抱上个孩子再回家来,届时木已成舟,王老蔫不得不同意这门亲事,可大愣死活都不同意,认为这样对不起巧珍,也对不起家里。

王老蔫现在对巧珍看得极其严密,二愣已经筹划好了,等刘老财主家来迎亲的时候,他邀上河口镇的一帮子青年朋友,持刀蒙面抢走巧珍,这样王老蔫就没什么责任了,毕竟人已经被刘老财主接走了,出了什么事情都要由刘老财主承担。

李老愣知道二愣的馊主意后,冲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两巴掌,这小子简直就是异想天开。蒙面抢劫,那可是要吃官司的,再说了,万一双方大打出手,出一个好歹什么的,那麻烦可就大了。

被李老愣打后,二愣虽然忿忿不平,但也没什么办法了,他其实也对抢亲之事没底,但看见大愣如此难受,心中就是不怎么甘心。

“大愣呀,咱家穷,你和巧珍有缘无份。我看,你就断了这个念想吧。”

良久,李老愣将旱烟锅往椅子上一磕,抬头望向发呆的大愣。

大愣闻言,面露痛苦的神色,低着头,双手使劲抓着脑袋,他清楚家里的难处,只能无奈地认命。

正当屋里笼罩着愁云惨雾的时候,忽然,院门传来一声响动,接着是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二愣闻声,连忙出门查看,只见一个穿着军服的青年背着一个穿着白衣的青年站在了院里,两人的身后还跟着一名身形消瘦的白衣青年和一名漂亮的少女。

四人衣着华丽,被人背着的那个白衣青年好像受了伤,搭拉着脑袋,闭着眼睛趴在那个军装青年的背上。

“小兄弟,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大哥中了毒,想借你家歇歇脚。”

赵小龙冲着呆望着李雅的二愣挤出一丝笑容,连忙解释着。为了不惊动村里人,他特意选中了在村头的李老愣家。

“进来吧!”

二愣回过神来,连忙侧身,将赵小龙等人让进了屋里,不时地偷瞄着李雅,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像李雅这样漂亮、有气质的女孩,一时间惊为天人。

俗话说否极泰来,穷了几辈子,李老愣家的祖坟终于冒了青烟,不但认了一门阔亲戚,而且从此飞黄腾达,位及人臣。

第三十七章 生死相依(上)

李少天等人的到来打破了李老愣一家平静的生活,二愣帮着赵小龙将李少天放在了土炕上,盖上了残破的棉被。(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李老愣诧异地打量着这四个不速之客,从人着上判断,这四个男女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你干什么去?”

二愣见李少天浑身发烫,起身向门外走去,赵小龙见状,连忙一声高喝,制止住了他。

“我去给他请个大夫。”

二愣被赵小龙吓了一跳,禁不住立住了身形,愕然望着他,弄不清赵小龙的反应为何这样强烈。

“河豚之毒,无药可解,中者必死。”

此时,碧兰不屑地一声冷哼,漠然地望着昏迷不醒的李少天,心中却是震惊不已,按照常规推断,李少天现在应该已经气绝身亡才对,可是他却依然顽强地活着。

“贱人!”

站在一旁关切地注视着李少天的李雅闻言,娇斥一声,一甩手,重重地给了碧兰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敢打我?”

李雅含愤而击,碧兰白净的左脸颊上顿时浮现五道鲜红的指印,一股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她伸手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渍,紧握粉拳,怒气冲冲地盯着犹如一只愤怒的小母鸡似的李雅。

“我不光要打你,我还要杀了你这祸害。”

眼睛里噙着泪花,李雅双目通红地冲着碧兰举起了手中的小盒子,她要将满腔怒火发泄到碧兰这个罪魁祸首的身上,如果不是碧兰的谋划,李少天何至于落到如此的地步。

“小姐万万不可,杀了她,我们就少了一道护身符。”

见李雅要杀人,李老愣一家下意识地向后退去,眼看怒火中烧的李雅就要按下盒子上的机关,赵小龙连忙冲她高喊了一声。

“便宜你了。如果少天哥哥出什么事情,即使到天涯海角,我也会追杀你们这帮恶徒,将你们斩尽杀绝,为少天哥哥殉葬。”

良久,李雅恨恨地放下了小盒子,俏面含煞,咬牙切齿地盯着面色冷峻的碧兰。

缩在一旁的李老愣一家人面面相觑,他们已经看出来了,碧兰跟李雅不是一路的,尤其是李雅刚才的那几句杀气腾腾的话,使得他们倍感凉意。

望着神色果决的李雅,碧兰忽然感到一阵惊惶,她清晰地看见了李雅双目中滔天的怒火,这股怒火犹如死神的微笑,令人恐惧、战栗。

碧兰这时才意识到,刺杀李雅的后果已经无比的严重,一旦赵汉眼前的红人李少天死去,水龙帮必将受到襄州集团和淮南集团最严厉的报复,这事关着赵汉和李化龙的权威和颜面,没有哪个节度使能容忍水龙帮如此赤裸的挑衅,否则他还怎样统领一方。

经过数十年的发展,水龙帮已非昔日的铁板一块,随着龙头老大黄老爷子年龄日增,帮内几派势力为了继承人明争暗斗、相互倾轧,如果此时赵汉和李化龙双管齐下,联合起来全力对付水龙帮。威逼利诱下,保不准水龙帮就会土崩瓦解,毁于一旦。

想到这里,碧兰不由得望向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的李少天,虽然她的面色依然冷漠,但双目中隐约透露出一丝担忧,心中竟然有了希望李少天好转的冲动。

房内安静了下来,李雅、赵小龙和碧兰神色复杂地望着李少天,而李老愣一家人又茫然地望着他们,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她必须死,她要是不死,赵汉和李化龙就会结成利益联盟,水龙帮将遭受灭顶之灾。”

碧兰无意中将目光落在了关切地坐在床头,默默地注视着李少天的李雅身上,忽然,一个邪恶的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只要李雅一死,赵汉和李化龙必将因此交恶,从而心生猜忌,不能同心对付水龙帮,使得水龙帮可以逐一击破,从容应对。

趁着李雅和赵小龙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李少天的身上,碧兰悄悄地将右手伸进了怀里,同时一脸杀气地缓缓向李雅靠了过去。

碧兰的举动引起了二愣的注意,他惊讶地望着目露杀机、逐渐逼近李雅的碧兰,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于是不由自主地跟着她。

全神贯注地盯着李雅的碧兰并没有发觉尾随在她身后的二愣,而李老愣等人则不解地注视着二愣,不清楚他要做些什么。

来到李雅身旁后,碧兰眼中寒光一闪,猛然抽出插在怀里的右手,一把锋利的匕首出现在她的右手中,她高举起匕首,恶狠狠地向李雅的胸口扎去。

李老愣等人目睹了如此突然的一幕,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目露骇然的神色。李雅感觉出异样,仓惶扭头,正好望见向自己扎来的匕首,于是不知所措地呆望着她。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李雅就要被匕首刺中,跟在碧兰身后的二愣一声怒吼,猛然扑了过去,硬生生将碧兰撞向了一旁。

碧兰迫不及妨,哎哟一声,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匕首脱手而出。二愣也跟着摔在了她的身旁,哼哼着,被摔得龇牙咧嘴。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碧兰仓促起身,向不远处的匕首扑去,还想做殊死搏斗。

“把她给我绑了。”

可惜晚了,还没等碧兰的手接触到匕首,赵小龙早已冲过来,死死地踩住了匕首,冷冷地盯着她,口中一声低喝。

二愣立刻一拐一瘸地从地上爬起来,找出家里的麻绳,动作麻利地将碧兰的双手捆在了背后,娴熟地打了一个死结,他在汉口镇干的就是力气活,捆绑个东西真的不在话下。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水龙帮黄老爷子的孙女黄碧兰,你要为今日犯下的过错付出代价。”

被二愣按在一张凳子上后,碧兰冲着他一瞪眼,娇声警告,点名了自己的身份。

“水龙帮!黄老爷子!孙女!”

李老愣闻言吓得脑袋里嗡得响了一声,双腿一软就往地上瘫去,幸好站在他身旁的大愣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将他搀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来,给我按按,头晕。”

水龙帮在汉水流域威名赫赫,势力强大,是名副其实的大黑帮,据传得罪水龙帮的人绝没有什么好下场,不是死于非命就是被灭满门,面对着黄老爷子的孙女,李老愣的血压噌一下窜得老高,他面色苍白地眯着眼,哼哼唧唧地吩咐着大愣。

大愣心有余悸地望了柳眉倒竖的黄碧兰一眼,躬身按摩起李老愣的两侧的太阳穴来。二愣傻在了原地,先是瞅了瞅银牙紧咬的黄碧兰,然后又茫然地望向一脸寒霜的李雅和赵小龙,水龙帮的名头确实将他吓住了。

“水龙帮了不起呀,水龙帮就可以光天化日之下杀人?”

冷不防,站在大愣身旁,年轻气盛的三愣不服气地插了一句,由于害怕,声音中充满了颤抖。

“对,水龙帮也不能无法无天!”

二愣缓过神来,满脸通红,梗着脖子望向黄碧兰,他的声音倒不颤抖,可是两条腿却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我的小祖宗呀,你们这是把咱家往火坑里推!”

见二愣和三愣顶撞了黄碧兰,李老愣连死的心思都有了,水龙帮干掉他们几个平头百姓犹如捏死几只蚂蚁一样简单,在重重地哼哼了几声后,头痛得更加厉害,仿佛觉得天都塌下来似的。

“如果你死了,有谁会知道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事情?”

见李老愣等人一副惊恐的模样,李雅冷笑一声,重新摆弄起手里的那个小盒子,语气中充满了威胁。

黄碧兰闻言一怔,随即懊恼地盯着“一脸恶毒”的李雅,恨不得一口咬死她。

“杀人?”

李老愣的腿肚子又是一哆嗦,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先不说黄碧兰的身份,单单是杀人,打死他,他也不敢。

“你们别怕,我们是官府的人,有什么事情,我们一力承担。”

赵小龙看出了李老愣的惊惶,连忙出声安慰他们。

“官府!哪里的官府?”

迷糊中的李老愣闻言顿时精神一振,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刷地睁开了眼睛,诧异地问。水龙帮是强大,不过官府更加可怕,两害相权,还是投靠官府好一点。毕竟,这襄州的地面说到底还是姓赵,只是不知道赵小龙口中的官府是哪个衙门。

“南城巡守司。”

迟疑了一下,赵小龙还是说了出来。

“南城巡守司?”

李老愣、大愣、二愣和三愣闻言,不约而同地望向赵小龙,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没有料到李老愣一家的反应会如此强烈,赵小龙吃了一惊,不知道事情是好还是坏,心中顿时有些紧张。李雅更是感到好奇,她狐疑地打量着一同张大着嘴巴的李老愣父子四人,心想这南城巡守司很有名吗?

“你们的司守是不是打死周老虎的天杀星?”

噌一下,李老愣一使劲,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惊讶地问向赵小龙,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那正是我们的李司守。”

赵小龙双手抱拳,向右上方一拱,神色严肃地回答。

“快,快给恩人磕头,快!”

李老愣怔了一下,脸色刹那间变得通红,他激动了起来,伸手就去拉站在他身后的大愣和三愣,语无伦次地嚷嚷着。

大愣、二愣和三愣二话不说,跪下去砰砰地就给赵小龙磕了三个响头。与此同时,李老愣的老婆子忽然嘤嘤地哭了起来,使得赵小龙、李雅和黄碧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的雾水。

第三十七章 生死相依(中)

事情很简单,也很无奈,但更加的是凄凉。www.65txt.com六年前,李老愣唯一的妻弟二来被周老虎的家丁活活当街打死,仅仅因为二来打了一下啃食他菜摊青菜的无主白马一下,谁知道这匹白马是周老虎的爱骑,每天都要由几个家丁跟着出来遛圈。

跟在白马身后的周家家丁见状,不由分说,气势汹汹地冲上来对着二来就是拳打脚踢。最后竟然在众目睽睽下活活地将二来打死,然后扬长而去。

李老愣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他哪里敢跟周老虎叫板,只好认命。得到消息后,他借了一辆马车,用一张席子一裹二来的尸身,拉回来办了丧事。

二来家原本就清苦,现在失去了二来整个顶梁柱,虽有李老愣一家的救济,但日子还是穷得过揭不开锅。万般无奈下,二来媳妇就带着一女两男三个孩子回了娘家,过上了寄人篱下的寡居生活,受尽了嫂嫂们的白眼。

李少天率领南城巡守司的人“血洗”周宅一事在襄荆地区早已经是妇孺皆知,被传得神乎其神。不管怎么说,单从结果看,当天得杀戮中,周老虎和他的那些为虎作伥的家仆们确实死伤无数。

冷卫在汉水广场公审周老虎及其家人亲属为非作歹一案时,李老愣特意领着大愣前去看热闹。当李老愣看见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周家家人一个个被反剪着双手、垂头丧气地罗列在审判台上,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光时,心中不由得一阵畅快,心想你们也有今天。

公审进程发展之快超出了李老愣的意料,当第一个苦大仇深的百姓跳上台声泪俱下地控诉几个周家家人的恶行后,冷卫确认无疑,随即大笔一挥,站立在一旁的刽子手便押着那几个瘫软在地的家伙来到一旁的行刑台,手起刀落,当众砍下了他们的脑袋。

愕然望着从几个没头的颈腔中喷射出的血柱,李老愣竟然没有感到丝毫的害怕,反而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和兴奋。隐隐约约,他感觉到,二来的仇终于能报了。

砍了那几个恶奴后,沉寂了十来秒钟,汉水广场突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叫喊声,经久不息。明白了官府严惩周老虎的决心后,百姓们踊跃献身,指控周家家人的种种恶行,气氛悲愤激壮,一些百姓甚至在指控时由于过度悲伤而晕厥过去。

一连几天,李老愣都早出晚归,精神焕发地去汉水广场参加公审。随着消息的传播,百姓从四面八方赶来襄州,有的甚至从房州和均州等地赶来,目的就是想亲眼目睹横行霸道的周家家人受审。

到了最后,汉水广场人山人海,从外地赶来的百姓甚至排到了广场附近的几条街上,黑压压一片。每当前方传来周家人被勾绝的消息时,那些围聚在广场外的百姓们就会爆发出热烈的欢呼,不时有人燃放炮竹庆贺。

在此期间,李老愣有幸目睹了两名当时殴打二来的恶奴被冷卫勾绝,他的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六年,整整六年的等待,二来的仇终于报了,老天有眼呀。

公审结束后,一向抠门的李老愣破天荒地在襄州城买了两斤白酒和几包熟食,回家后喝了个酩酊大醉。

像其他的百姓一样,李老愣并没有忘记令周老虎伏法的恩人是谁,他也在家中给李少天立了一个长生牌。大愣、二愣和三愣给赵小龙磕完头后,又来到北面的一堵墙前,并排站在一起,规规矩矩地冲着上面的一个神龛上的牌位又磕了三个响头。

李雅三人望了过去,只见牌位上面写着“恩公天杀星李公”,李老愣不敢直称李少天的名讳,因此敬称其为李公。

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后,赵小龙心中感慨不已,随即担忧地望向昏迷的李少天,心中对如此得民心的李少天是更加的敬畏。说实话,作为当日的周府事件的直截参与者,赵小龙还真受的起大愣三人的这三个响头。

不过,在周老虎一事上,南城巡守司的人从来都不会以百姓的功臣和恩人自居,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的头是李少天,李少天向来不计较这些名分,他们自然也就不敢恃功而骄,以此炫耀了。

“恶虎、妖龙、一阵风,恩公既然已经收拾了恶虎,想必这妖龙和一阵风的末日也为时不远了。”

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李老愣一改先前的懦弱,双目放光地望向赵小龙。在他的心目中,李少天就是一个无所不能、为民申冤、主持公义的神,只要有李少天肯出手,那么妖龙和一阵风就蹦达不了多久了。

“恶虎,妖龙,一阵风?”

李雅不明就里,狐疑地望向赵小龙。

赵小龙见状,连忙向李雅解释,所谓恶虎、妖龙和一阵风,是襄荆地区的百姓对祸害乡里、作恶多端的三股势力的形象称呼,他们分别是襄州首恶周老虎、汉水凶神水龙帮和刀不留命一阵风。

周老虎和水龙帮自不必说,那个刀不留命一阵风是横行在山南东道一带的土匪头子,打家劫舍、绑架勒索、劫掠商队,稍有反抗就大开杀戒,赵汉几次围剿都被其逃脱,故而被人称为一阵风,心狠手辣、狡诈圆滑。

赵小龙常年居住在襄州城里,因此对水龙帮和一阵风的恶行只是略有耳闻,并不像李老愣这些平头百姓这样有过切身感受,谈之色变、畏之如虎。

“胡说八道,水龙帮一心为民,为了反抗官府的暴政不得已而经营汉水航道,不知道养活了汉水流域多少户的人家。惩贪官、逐暴吏,使得官府不敢肆意欺压,你如此诋毁水龙帮,居心何在?”

黄碧兰不由得柳眉倒竖,俏面含煞地怒视着赵小龙,在她的印象里,水龙帮行侠仗义,所做的事情全都是为民谋福,李老愣口中的妖龙,怎么也不可能是水龙帮,肯定是赵小龙恶意中伤,混淆是非。

“一心为民,我呸!”

黄碧兰的话音刚落,二愣不屑地冲着地面吐了一口唾液,一脸鄙夷地望着大言不惭的黄碧兰,“惩贪官、逐暴吏?水龙帮比官府的人还要凶残,欺行霸市、荼毒百姓,稍有反抗就是一顿暴打,甚至杀人满门。官府做不出的事情你们都做全了,半个月前,由于你们的抽头实在是太高,河口镇张大善人的草药货物由水运改为陆运,你们蓝龙堂的人便将他吊在镇口的树上整整一天一夜。如果不是张家人托关系,花了五千两银子赎命,而且保证货物运输交给水龙帮,张大善人差点就死过去,他回去就大病了一场,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二愣口中的张大善人是河口镇的首富张百发,一个年近半百的慈祥老者,经营着规模不小的草药生意,向襄州、房州和均州等地批发草药。平日里施粥布施、修桥铺路、免费发药、救济贫寒,甚得当地的民心,被人敬称为“大善人”。

二来死后,李老愣前去领尸体时曾受到周家恶奴的刁难,让他出二十两银子当作周老虎那匹白马被二来打伤看病的诊金,否则就让尸体烂在当场。李老愣哪里有二十两银子,苦苦哀求,可那些恶奴丝毫不予理会,还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关键时刻,张百发在襄州城里开药铺的二儿子张思成念及李老愣也是河口镇的人,乡里乡亲的,于是便出了那二十两银子,让李老愣领回了尸体,而且还给了五两银子的安葬费,这才使得二来的丧事得以举办,入土为安。

经此一事,张大善人对李老愣家有大恩,因此二愣这才对张大善人被水龙帮欺辱显得如此的忿忿不平。

“不可能,水龙帮的帮规明确规定,百姓乃水龙帮生存之本,不得欺压,轻者仗责二十,重者沉河淹死。二叔怎么可能会明知故犯?”

从二愣义愤填膺的神色上,黄碧兰判断他不是在说谎,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可这怎么可能呢?她这三年来代黄老爷子巡视各个堂口,明查暗访,所看见的无不是歌舞升平的太平景象,百姓们对水龙帮是赞不绝口。有些人的家中甚至还有黄老爷子的牌位,日日供奉,夜夜祈祷,令她万分的骄傲和自豪,也坚定了壮大水龙帮的决心。

黄碧兰口中的二叔是黄老爷子的二子黄汉祥,同时也是水龙帮红、黄、蓝、白、黑五龙堂中蓝龙堂的堂主。五龙堂遍及汉水流域,甚至已经侵入了长江河道,每个堂口负责一片水域,其中,襄州水域便是蓝龙堂的势力范围。

和许多帮派一样,水龙帮是个家族组织,黄老爷子的三个儿子和两个把兄弟分别担任五龙堂的堂主,统率全帮。五龙堂每年聚首一次,商议来年的大事和处理帮内的事务,具有极高的自治力。

由于垄断了汉水流域的漕运,五龙堂的势力急剧膨胀,近年来大有各自为政、尾大不掉的态势,如果不是黄老爷子坐镇,估计五龙堂早就因为争夺地盘而自杀残杀起来。

二愣见黄碧兰一脸的诧异,犹豫了一下,将水龙帮为非作歹、草菅人命的恶行一一道来。黄碧兰听得是目瞪口呆,脸色苍白,她万万没有料到,在百姓们的心中,水龙帮已经堕落成一条祸害襄荆的妖龙,那么她以前看见的那些繁华景象全部都是各个堂口为了应对巡视而特意为她演出的一场戏,借以蒙蔽她的双眼。

“别说了,别说了!”

忽然,黄碧兰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黄碧兰常年待在黄老爷子身旁,锦衣玉食,根本就不了解世间的疾苦和险恶,怪不得当她每次巡视回来后兴高采烈地向黄老爷子汇报百姓对水龙帮的歌功颂德时,黄老爷子总是笑而不语,不久后又将她派出去巡视。

三年来,黄碧兰已经或明或暗地巡视了五龙堂四次,每次她看见都是繁花似锦的太平世道。黄碧兰还奇怪为什么黄老爷子接二连三地派她出去,原来黄老爷子早已经知晓水龙帮的腐化堕落,只不过年事已高,已经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清除危害水龙帮的毒瘤,这才不断地派黄碧兰出去,希望她能看清水龙帮的现状,从而挽救水龙帮于水火。

有些事情,必须亲身经历才能有所感悟,黄老爷子对天资聪慧的黄碧兰抱有很大的期望,他希望黄碧兰能在巡视的过程中逐渐成长起来,扶大厦于将倾,可谓用心良苦。

屋内的人见黄碧兰的神色极为痛苦,于是也不好再指责她什么,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中,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李老愣想的是水龙帮命不久矣,二愣和三愣则想着能否加入南城巡守司,大愣继续苦恼自己的婚事,赵小龙和李雅担忧李少天。明白了黄老爷子意图的黄碧兰则经历着痛苦的煎熬,她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良久,黄碧兰张开了那双无神的桃花眼,她醒悟到自己以前的想法大错特错,水龙帮的顽疾在于内部,而不是在于外部,只要水龙帮精诚团结,百姓热心拥护,那么根本就不需要害怕赵汉和李化龙这些外部势力的侵扰。

可是现在?黄碧兰的心像针扎一样的痛,水龙帮内部暗流涌动、民心尽失,她不敢想象,一旦狂风暴雨袭来,貌似强大的水龙帮会变成什么样。

无意中,黄碧兰望见了神龛上供奉的李少天的牌位,心中不由得又是一痛,她早就听说过李少天惩奸除恶、主持公义的事迹,但一直固执地认为李少天不过是赵汉手中的一颗棋子,一个受命于人的傀儡罢了,不足为道。

可是现在,黄碧兰忽然发觉,李少天所做的事情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在世俗权贵面前,公道二字看似简单,实则重于泰山,为了实现“公道”,李少天完全就是以命相搏,孤力面对这个错综复杂的社会。

为了襄荆的安稳,赵汉是绝对不会让李少天生出这么许多的事情,很显然,李少天杀掉周老虎会使得襄荆的利益团体产生新一轮的纠葛和暗斗,这是赵汉所不愿意看见的,他不可能授意李少天去做这种扰乱时局的蠢事。

而且如果不是绿萼拼死相救,如果不是李少天在关键时刻指明了一处铁矿,在他踢死马天义、打瞎马天远后,为了安抚胡文礼的天狼右军,早已经在汉水广场被赵汉杀掉。

棋子之说,不过是一些所谓的聪明人和局中人的推测而已,因为他们无法理解李少天的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荒谬行为,自然按照世俗观念去看待李少天,认为赵汉才是幕后主使。

也许,正式由于李少天这么的与众不同,这么的特立独行,这才能够化险为夷,逃脱升天。与其说李少天是赵汉的棋子,不如说赵汉被李少天所吸引,产生了爱才的念头。

黄老爷子曾经评价李少天是“不世之枭雄,前途不可限量”,当时,心高气傲的黄碧兰还颇为不服气,认为李少天不过杀了几个恶人而已。现在,心情平静下来后,黄碧兰暗暗感到震惊,如果没有强大的毅力和决心,如果内心有一丝的胆怯和犹豫,李少天必将被这个社会所同化、吞噬。

“你可千万不要死,你要是死了,我将是襄荆最大的罪人。”

惊愕中,黄碧兰福至心灵,如醍醐灌顶般,刹那间想通了很多的事情,对于射伤李少天一事是万分的懊悔。她焦急、关切地望着面无血色的李少天,两行悔恨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心中暗自为李少天祈祷。

此时,坐在床头的李雅身子晃了几下,一头栽在了李少天的身旁,牙关紧咬、面色苍白地昏迷了过去,浑身滚烫,表现出了跟李少天一样的症状。

“中毒了!”

赵小龙和黄碧兰心中一惊,不约而同,一个不祥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中。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李雅的这一劫,还真是避无可避。

第三十七章 生死相依(下)

李雅和李少天并排躺在炕上,赵小龙神色痛苦地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李老愣的老婆子将冰冷的湿毛巾放在两人滚烫的额头上,以达到降温的效果。(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赵小龙无法想象李少天和李雅万一遭遇不幸的严重后果,赵汉和李化龙不仅会因此交恶,更重要的是,没有了李少天的坐镇,南城巡守司必将土崩瓦解,毁于一旦。

“这是哪位上官?”

沉默了半晌,李老愣见赵小龙极度关心李少天和李雅,于是忍不住走上前,好奇地望着双目紧闭的李少天。凭感觉,李老愣认为李少天是一个官,只不过李少天的年龄太轻了,他无法判断出李少天的身份,故而小心翼翼地询问。

“他就是我们的李司守!”

犹豫了一下,赵小龙神色一黯,禁不住一挺胸口,自豪而悲壮地沉声回答。

“李司守?天……天杀星大人!”

李老愣闻言如遭电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目瞪口呆地望着李少天,结结巴巴地自语着,像是受了极大的震撼。很显然,南城巡守司只有一个司守,那就是被百姓称为天杀星的李少天,李司守。

不仅李老愣,大愣、二愣、三愣和李老愣的老婆子也全都傻住了,他们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地望向李少天。在民间的传言中,李少天是天上主管杀戮的天杀星转世,专门惩恶扬善,主持公道,为民作主,众人皆以一睹李少天的风采为傲。

“恩公!”

李老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双腿一屈,扑通一声跪在了床头,扑通扑通地给李少天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李老愣的老婆子和大愣三人也忙不迭地跪了下去,神情凝重地跪谢李少天为其报仇的恩情。

河豚之毒,剧烈无比,无药可解,李老愣跪在地上,望着面色苍白的李少天,不由得老泪纵横,竟然低声抽泣起来。一旦李少天死了,有谁还能再为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作主?

李老愣一哽咽,李家的人也跟着哭了起来,一个个伤心欲绝,莫可名状。被李老愣一家人所感染,赵小龙再也忍不住,背过身,两行热泪滚落了下来。

见此情形,不知为何,黄碧兰的心中竟然一酸,虽然她极力咬着嘴唇,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黄碧兰现在连死的心都有了,如果可能的话,她愿意以自己的命去换李少天和李雅的命。

“爹,襄州城里不是有张神医吗?他也许能救得了恩公。”

就当屋中笼罩着浓浓的惨云愁雾,气氛极尽凄凉之时,二愣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擦了擦眼泪,焦急地望向李老愣。

李老愣现在已经哭的是昏天黑地,眼泪和鼻涕齐流,粘粘呼呼地垂落到地面上,反正他家住在村头,哭再大声也没人听见。李老愣闻言一怔,随即用袖口使劲擦了一下脸上的眼泪和鼻涕,站起身,神色果决,不置可否地向二愣下令,“去,找你二大爷去,咱们就是抬,也要将恩公抬去襄州城。”

“万万不可,水龙帮的人正在到处找我们。”

赵小龙连忙开口阻止住了起身准备离开的二愣,他也不是没想过尽早送李少天和李雅去张百川那里,可是万一中途遇上水龙帮的人,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不怕,他们要是敢害恩公,咱们就和他们拼了。”

李老愣快走几步,顺手抄起挂在墙上的一把镰刀,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瞪着赵小龙,一副拼命的架势。

赵小龙为之一怔,在他看来,李老愣就是一个老实巴交、胆小怕事的乡下汉子,可就是这个在一开始听到水龙帮的名头差点被吓瘫的村野农夫,现在竟然能大义凛然地说出如此豪迈坚决的话来,

迟疑了一下,赵小龙艰难地冲着二愣点了点头,他现在必须要做出艰难的抉择,像李少天那样,放手一搏。二愣随即火急火燎地冲出了房门,向二大爷家跑去。

李老愣口中的二大爷是他老婆子的远房叔叔,同时也是小石村的村长,辈分极高,德高望重。

当得知天杀星蒙难,现在正在李老愣家的时候,二大爷连外套都没披,风风火火地跟着二愣就过来了。

“命呀,一切都是命。”

二大爷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者,他站在床头凝视了李少天一番后,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捋了捋颌下的长须。

在老一辈人的言传身教中,下凡历世的星宿都会经历重重磨难,待功德圆满后才能白日飞升,重归天庭。在二大爷看来,李少天既然是天杀星下凡,自然也就少不了劫难,这是他的宿命。

“天运如此,天杀星诛杀恶虎,已经经历一劫,现在又斗妖龙,必然又是一劫。放心,此劫有惊无险,天杀星必将化险为夷!”

发觉房内的气氛紧张、压抑,二大爷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安慰着众人,显得高深莫测。他已经活了六十有八,从来没听说过有人中了河豚之毒能活得过一时三刻的,看来李少天真的是天杀星转世,否则早就一命呜呼了,岂能撑到现在。

虽说李少天是星宿下凡,可现在形势危及,命在旦夕,如果没有贵人相住,很可能会在此蒙难。在二大爷看来,襄州城的张百川神医就是李少天命里的贵人,当前的首要的任务就是要将李少天和李雅送到襄州城。

“二愣,你去招呼全村的老少爷们,咱们送天杀星归城。”

知晓了李少天遭受水龙帮追杀一事后,二大爷略一思索,沉声向二愣喝道。怎么着也不能让李少天就此死去,那样的话,襄州好不容易晴朗了一些的天岂不是要再度乌云密布,哪里还能找到李少天这样克己奉公的好官?

二愣应了一声,领着三愣一溜烟地跑了出去,挨家挨户地去通知。

片刻之后,平静的小石村沸腾了起来,全村的男女老少汇聚在李老愣的院子前面。男人们无不带着锄头、叉子等农具,站在那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清楚二大爷喊他们来是何意。

待村人都聚齐之后,二大爷手里握着一杆粪叉子,精神矍铄地出现在在众人的面前,慷慨激扬地将李少天落难一事讲了出来。

二大爷知道黄碧兰和李雅的身份,不过两人身份敏感,事关重大,他不敢轻易将此事宣扬出去,因此只是说李少天在办案途中遭受到水龙帮的刺杀,危在旦夕,其它的一律没提。

二大爷的话音刚落,人群中顿时轰得一声就炸了锅,唧唧喳喳地乱成了一团,一些年轻人更是挤到了前面,兴奋地伸长脖子往院子里张望。

“乡亲们,现在情况危及,天杀星必须被送往襄州城,否则就有性命之忧。我也不强求,愿意跟我送天杀星回城的站在左边。”

二大爷将粪叉子交给身旁紧握着一把镰刀的李老愣后,双手往下压了压,待人群平静下来,高声说道。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出乎二大爷意料的是,率先站出来的是村子里的几位老者,随后,青壮年男子们便呼啦拉地全部涌向了左边,就连那十一二岁的孩童也拿着棍棒加入了进来,群情激愤,斗志昂扬。

一些女人们见状,不由得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水龙帮可不好惹,此去路途凶险,弄不好她们的父兄夫子就会送了命。

“哭什么哭,他们现在要做的是正经事,是大事。如果天杀星出了什么好歹,先不说外人会不会戳咱们的脊梁骨,唾沫星子会不会将咱们淹死,就说咱们自己,也没脸在这个世上活着了。人呀,不能忘恩负义,否则会天打雷劈,断子绝孙的。”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见状,将手里的拐杖使劲往地上一杵,义正词严地盯着那些哭泣的女人。由于过于激动,说完之后,他禁不住咳嗽起来,二大爷亲自上前为其捶胸。

此老者是小石村辈分最高、年龄最老的族老,已经年近八旬,由于为人耿直,村里出了什么纠纷,都喜欢让他主持公道。

自从周老虎死后,襄州城方圆八十里的区域内,县官私自摊派的苛捐杂税减少了将近二分之一,原本耀武扬威的税吏更是低调了许多,催税时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脸。不仅如此,那些以前耀武扬威的达官贵人家的家仆更是夹起尾巴作人,受过他们欺负的百姓更是得到了丰厚的赔偿,这在以往简直想都不敢想。

原因无它,谁让杀人不眨眼的李少天是赵汉眼中的红人,别看他现在只是小小的南城巡守司司守,假以时日,保不准就坐上了襄州府知府的宝座,届时他要是来一个秋后算帐,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跟着倒霉。

襄州境内,那些犯过事的名门大族和官员府吏们不得不未雨绸缪,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因此,由于畏惧于李少天的名头,襄州各县难得地出现了社会和谐的反常景象。而襄州城方圆八十里内的百姓则是最先受益的群体,同时也是获益最大的群体。

就连李少天也没有想到,他的出现就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投进一颗小石子,所激起的水花虽然渺小,但泛起的涟漪却连绵不绝地向四周扩散开来,形成了意想不到的深远影响。

听闻此言,那些痛哭的女子们不由得面有愧色,纷纷停止了哭泣。在民间,中国的一些传统美德和习俗往往更能展现的淋漓尽致,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李少天带给了她们对美好生活的期望。

这些女子虽然是一些目不识丁的村妇,但也懂得礼仪廉耻,知晓有恩必报的大义,爱憎分明。在这一点,她们要比那些所谓的读圣贤书而数典忘宗、过河拆桥的达官贵人强上千百倍。

不久,一队由两百余名拿着锄头、扁担、菜刀等武器的庄稼汉子神情严肃地护送着两辆马车离开了小石村,向襄州城的方向行进。

一前一后的两辆马车上分别躺着李少天和李雅,朴实的村民们用崭新的被褥将两人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赵小龙骑着马,右手按着腰刀的刀柄,紧张地护在两辆马车的旁边。身上披着一件八成新红色大氅的黄碧兰失魂落魄地跟在马车后面,她已经被松了绑,但身上也被李老愣的老婆子搜了一遍,确保没有再藏着凶器。

二愣和三愣手里握着叉子,快步走着,一左一右地戒备着黄碧兰,生怕这个心思恶毒的女人再搞出什么事端。

从小石村到通往三岔口的大道上要经过十来个村子,二大爷登高一呼后,立刻响者云集,明白了事情缘由的村民们带着各式防身的武器,自发地加入到护送李少天的队伍中来。

当二大爷一行人走上大道的时候,护送李少天的村民已经达到了二千余人,声势浩大,黑压压地一片。二大爷和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者面无表情、神色肃穆地坐在队伍最前方的板车上,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表达了保护李少天的决心。

在二大爷的安排下,一些年轻的后生们早就骑着马,敲着锣,将李少天落难一事传播开来。听闻这个消息,十里八乡的村子顿时像煮沸的水一样沸腾了起来,青壮年男子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灰蒙蒙的天空下,荒凉的田野里,成群结队的村民们扛着锄头、叉子等农具急速奔走着,追向李少天。

村民们络绎不绝地加入到队伍中来,每个人都神色肃穆,赵小龙的眼睛不由得湿润了,心中感慨不已,激动莫名。他从来没有正视过这些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在他看来,这些乡民们全都是逆来顺受的老实蛋,不堪大用。

可今天就是这些被他忽视的、胆小怕事的乡民们,表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凝聚力和勇气,向一直畏之如虎的水龙帮发起了挑战,这简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奇迹。

“大哥,你知不知道,这一切变化都是因为你!”

赵小龙扭头望向马车上的李少天,心中一阵欣慰,如果他以前只是对李少天心存感激和敬畏的话,那么现在已经完全被他的个人魅力所折服。

-----------------------不好意思,做完断网了,今天一并发上!

第三十八章 初证民心(上)

当乡民队伍即将行至到三岔路口的时候,前方的路面上聚集了一群手持钢刀、弓箭的水龙帮帮众,大约有五六百人的模样,杀气腾腾地挡住了去路。(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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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壮青年和持弓青年骑马并排站在帮众的最前方,两人的身后立着几排拈箭拉弓的弓箭手,泛着寒光的箭尖直指缓缓而来的乡民。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二大爷见状,一挥手,乡民们顿时停了下来,随即纷纷涌上前去,握着手中简陋的武器跟水龙帮的人对峙着。

万万没有料到乡民的人数会如此之多,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大片,足有五六千人之众,而且乡野间还有无数人影汇聚而来,粗壮青年和持弓青年见状,心中不由得万分震惊。两人得到乡民护送李少天回襄州城的消息后便聚集了人手前来拦路,根本就想到乡民会如此之多。

“前面的人听着,交出淮南的李雅和我们大小姐,否则杀无赦!”

持弓青年冲着站在身旁的一个中年彪形大汉使了一个眼色,中年彪形大汉一挥手中的鬼头大刀,大步来到二大爷的对面,气势汹汹地喊道。

“杀无赦,杀无赦,杀无赦!”

他的话音刚落,水龙帮的帮众挥舞着手里的武器,齐声呐喊,一看便知训练有素。

乡民队伍闻言,顿时一阵骚动,站在前面的人禁不住向后退去。粗壮青年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得意和不屑的神色,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别看人数众多,怎么得也难登大雅之堂,未战先露怯,不堪一击。

与粗壮青年不同,持弓青年的脸色却异常冷峻,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二大爷等老者。从那些老者的身上,他竟然看见了视死如归的从容和淡定,这令他异常的焦躁不安。

“老少爷们们,老朽今年六十有八,已经活够了,今天愿意为天杀星赔上这一条老命。”

二大爷缓缓地走下板车,环视了一眼左右的乡民,先是微微一笑,然后面色一寒,义无反顾地走上前几步,毫不畏惧地瞪着粗壮青年和持弓青年,一字一句,中气十足地说道,“如果你们想带走任何一个人,除非从老朽的身上踏过去,否则,就是痴心妄想!”

二大爷的话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在沉静的旷野里传出了很远很远,乡民们不由得神色一凛,齐刷刷地望着他。

跟在二大爷身后的老者们也纷纷下了板车,昂首挺胸地和二大爷站在了一起,他们就像一根根的定海神针一样,使得乡民们有了主心骨,气势为之一盛。

“你个老不死的,活腻味了,敢跟水龙帮叫板!”

见此情形,中年彪形大汉不由得勃然大怒,一挥鬼头大刀,凶神恶煞地向二大爷奔去,准备杀鸡骇猴,让他们这些乡巴佬们知道水龙帮的手段。

哗啦――

顿时,无数手持着锄头、扁担和粪叉等武器的青壮乡民不约而同地涌了过去,护在了二大爷等老者的身前,对着中年彪形大汉怒目而视。

“你……你们想造反不成?”

中年彪形大汉愕然停住了脚步,迟疑了一下,色厉内荏地冲着前方的乡民们一声怒喝。

乡民们根本不为所动,只是死死地盯着中年彪形大汉。无形得压力铺天盖地袭来,中年彪形大汉第一次感觉到了乡下人的可怕,一时间进退两难,尴尬地站在那里,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此时,跟在队伍后方的乡民们默默地向前走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扇形,隐隐约约包围住了水龙帮的帮众。在数千带有简陋武器的乡民面前,水龙帮的四五百人立刻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如果乡民们一拥而上,他们将被撕得粉碎。

“弓箭手准备!”

持弓青年面色一寒,右手向上一举,眼中杀意一闪而逝。事已至此,他必须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一旦黄碧兰被押送到襄州城,断无生机。

弓箭手们闻言,立刻用力拉紧了弓弦,只待持弓青年一声令下,就准备松弦放箭。那些拿着钢刀的帮众也横刀于胸,身形一阵晃动后,一脸萧煞地列成了战斗队形。

“死伤者,宗族负责照顾家中的妻儿老小。”

随即,二大爷洪亮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像是打了一针兴奋剂,没了后顾之忧的乡民们,眼睛立刻红了起来,不甘示弱地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单个的乡民是胆小懦弱的绵羊,而聚在一起的乡民则往往变成了无畏勇武的狼群,尤其是在有宗族大佬的组织和指挥下,乡土情怀极重得他们通常能爆发出惊人的勇气和战斗力。历史上,暴民的称呼绝对不是浪得虚名的,那是经过了血淋淋的历史验证的。

即使是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如非必要,也绝对不会和士气如虹的暴动民众以死相拼,那些暴动的民众通常都是父子之兵、兄弟之兵和宗族之兵,同气连枝,真的拼起命来,那就是一股波涛汹涌的黑色洪水,足以摧毁一切阻拦它前进的事物。

而现在,水龙帮面对的乡民就是父子之兵、兄弟之兵和宗族之兵,一旦开打,在宗族大佬的坐镇下,极易形成一股声势浩大的暴民,所爆发出的破坏力也绝对不是这区区四五百名水龙帮可以承受的。

淳朴善良的老百姓们一旦红了眼睛,也会变得穷凶恶极、残忍冷酷,也会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便是所谓的时势所迫、造化弄人。最简单的例子便是乡下普遍存在的族斗,一旦族斗开始,双方往往不死不休、血流成河,非得分出个强弱高低出来,那些拼死打斗的乡民绝大多数还不是老实巴交的乡下汉子,谁又能说他们懦弱呢。

萧瑟的寒风中,乡民和水龙帮的帮众横眉立目地对峙着,只要持弓青年的右手一落下,一场血腥的暴力冲突将不可避免。

冷汗顺着持弓青年的脸颊流了下来,他绝对不想看见如今的这个局面,可现在形势逼人,这是唯一救出黄碧兰的机会,他已经别无选择。赵汉得知李雅遇刺的消息后,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调兵遣将,天狼左右两军的骑兵已经相继奔出,沿着大道追踪了过来。

虽然持弓青年在路上故布疑阵,成功地将由八百名天狼左军骑兵组成的先头部队引向了别处,但他清楚此举不会拖得太久,领军的军官很快就会发现上当受骗,继而猛扑过来,他们那时将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水生,犹豫什么,下令杀过去,救出碧兰。”

见持弓青年犹豫不决,粗壮青年心中大为焦急,脸色铁青地催促着他。很明显,水龙帮的指挥者是这名叫做水生的持弓青年。

水生紧咬着牙关,右手五指紧紧地并在了一起,神情复杂地盯着前方大义凛然的乡民,内心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粗壮青年抽出腰间的钢刀,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等待着他作出最后的决定。

现场的气氛凝重而压抑,双方人员的心中全都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虽然现在天气寒冷,但一些人的额头上还是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也许一时三刻后,他们中的一些人将永久地告别这个令人无比留恋的世界。

被乡民们护在中间的黄碧兰感觉到前方的局势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危急地步,她无法想象水龙帮和乡民们发生流血冲突所造成的严重后果。可能,从此以后,襄荆地区再无水龙帮的立足之地,他们将被那些乡土观念极重的百姓们抛弃,失去了立足的根本。

“他们不能打起来!”

不敢再想下去,黄碧兰神色焦急地望向身旁面色冷峻、眉关紧锁的赵小龙,双目中充满了恳求的神色。

赵小龙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下了马,右手按着腰刀的刀柄,左手牵着黄碧兰的马向前走去,他也不愿意看见乡民们做无畏的流血牺牲,否则李少天就欠下了天大的恩情,此事能和平解决最好。

二愣和三愣连忙在前面为赵小龙开路,乡民们自动闪向一旁,让出了一条通道。

“碧兰!”

正当水生决定破釜沉舟,准备和乡民们来个鱼死网破的时候,对面的乡民们忽然闪开了一条路,黄碧兰骑着马缓缓走了出来,他和粗壮青年不由得同时一声惊呼。

见到黄碧兰,水龙帮的帮众不由得一阵骚动,显得群情激愤,斗志昂扬。乡民们也义无反顾地向赵小龙的身边汇聚,成犄角之势护住了他和黄碧兰,防止水龙帮的帮众突发抢人。

“水生哥,虎鱼哥,我很好,没有受到半丝的委屈。你们回去告诉爷爷,兰儿已经清楚了他的心意,可惜孤舟难济、独木不桥,兰儿只能让他失望了。”

黄碧兰冲着关切地望着自己的水生和粗壮青年嫣然一笑,柔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淡淡的哀婉和不甘。

水生和粗壮青年闻言不由得一愣,随即狐疑地对视了一眼,两人从没有见过黄碧兰如此温柔的一面,也从没见过她如此的消沉。在他们印象里,从小就寄托着黄老爷子振兴水龙帮期望的黄碧兰是个刚强的女子,心高气傲,从不轻易服输。

从黄碧兰十二岁时的一天起,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笑过。黄碧兰整日冷冰冰地寒着一张俏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也就是从那天起,黄碧兰就跟着黄老爷子打理水龙帮的帮务,完全以一个大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水生和粗壮青年不知道,那一天对黄碧兰来说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在那天的早上,她惊讶地发现了亵衣和床单上的血迹。惊惶失措的黄碧兰首先想到的是小姑黄翠英,黄翠英笑着告诉她,那些血女人每个月都要来一次,它标志着她已经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了。

真正的女人?懵懂的黄碧兰好像忽然之间就长大**了,快乐无忧的童年也自此离她而去。水生和粗壮青年永远也无法预料到,她心中究竟承受着怎样巨大的压力。

第三十八章 初证民心(中)

“碧兰,你放心,就是拼上了这条性命,我也要将你救走。www.65txt.com否则,还不如死了算了。”

粗壮青年双目一瞪,一挥手中的鬼头大刀,双目尽赤地冲着黄碧兰怒吼了一声,他跟黄碧兰、水生从小一同长大,感情深厚。更重要的是,他和水生同时暗恋着娇俏靓丽的黄碧兰,但是基于黄碧兰在水龙帮内的高贵身份,两人从来也不敢表露出心中的爱怜,只能默默地守护着她。

水龙帮的帮众闻言,不由得蠢蠢欲动起来,现场的局势骤然紧张。

“虎鱼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看看眼前的景象,你难道还没有明白过来,我们错了,错得离谱,错得不可饶恕。也许,即使用我这条命,也无法弥补我犯下的过错。”

黄碧兰闻言凄然一笑,摇了摇头,神色黯然,似有无穷无尽的悔意。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郑重其事地注视着粗壮青年和水生,“爷爷年岁已大,我将他托付给你们,你们要好好照顾他,让他安享晚年。”

“不,爷爷你自己照顾,我们谁也不能代替你在他老人家心中的地位。”

粗壮青年双目泛红,咬牙切齿地向着前方挥了手中的钢刀,双腿一夹马腹向黄碧兰冲了过去,口中一声怒吼,“救出大小姐!”

在粗壮青年的率领下,水龙帮的帮众一拥而上,冲向黄碧兰。水生眉头一皱,脸色铁青地取出一根箭头乌黑的黑鱼箭,瞄准了黄碧兰身旁的赵小龙。

乡民们也高举着各式武器,哗啦一下,如开闸的洪水,蜂拥着迎向水龙帮的帮众。目睹眼前的情形,黄碧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甚至已经看见了血流成河的凄惨画面。

“住手!”

眼见双方就要恶狠狠地撞在一起,水生即将松开手中的弓箭时,一声怒喝从黄碧兰的身后传来,声若洪钟,震得人耳膜发麻。乡民和水龙帮帮众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近在咫尺地对峙着。远处的树林里惊飞了一群乌鸦,嘎嘎大叫着,惊惶失措地飞向了远方。

“这声音,难道?”

赵小龙闻声顿时一怔,随即愕然地转过头去,随即惊喜万分。

站在黄碧兰身后的乡民自发地两边分去,齐刷刷地望着面无血色、步履蹒跚地走过来的李少天,脸上的神情既激动又兴奋。

天意使然,由于道路的颠簸,昏迷的李少天竟然醒了过来,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了粗壮青年的怒喊,于是下意识地高喊了一声,然后一使劲坐了起来,挣扎着下了马车。

李少天的出现刹那间就改变了场上的局势,乡民们的情绪空前高涨,而水龙帮的帮众则面面相觑,士气不由得为之一滞。

“不……不可能,河豚之毒无药可解,更何况里面又混杂了其他的剧毒,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水生的双目中露出了骇然的神色,不由自主地垂下了手中的弓箭,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绝对清楚箭尖上毒药的威力,那是中者必死,绝无侥幸。可现在,李少天虽然无比虚弱,可依旧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使得他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

“难道他真的是星宿下凡?”

惊愕中,水生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他傻傻地盯着摇摇晃晃走过来的李少天,大脑中一片空白。也许,除了鬼神之说外,已经无法用常识解释李少天未死的诡异现象,传说中,只有上承天命的人才能在大难中化险为夷、安然无恙。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黄碧兰痴痴地望着李少天,一时间百感交集、思索万千,口中喃喃自语着,她的震撼一点也不亚于水生。

赵小龙连忙走上前,想搀扶住看似弱不禁风、摇摇欲坠的李少天,李少天向他摆了摆手,冷酷地走向海龙帮帮众。

右手握着腰刀的刀柄,赵小龙一脸肃杀地跟在李少天的身后,边上的乡民也默默地涌了上来,尾随在两人的身后。

前方的乡民迅速分开了一条道路,李少天径直走向骑着马的粗壮青年。在李少天凌厉的眼神中,水龙帮的帮众纷纷低下了头,缓缓放下手中的武器,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

只剩下粗壮青年面色铁青地留在原地,坐下的马匹局促地打着响鼻,四条腿不安地来回走动着,如果不是他极力控制,说不定马匹早就逃离了此地。

面对着李少天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威压,粗壮青年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是的,他胆怯了,自从懂事起,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害怕过。

水生感觉出了粗壮青年的畏惧,一咬牙,打马来到了他的身旁,和他并排在一起,一同承受着来自李少天的压力。

“我向你们保证,如果我死不了,一定会将碧兰小姐完璧归赵。”

李少天咳嗽了两声,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望向水生和粗壮青年。

水生和粗壮青年承受的压力顿时消散于无形,两人明显地松了一口气,随即露出了愕然的神情,诧异地望着目光炯炯有神的李少天,他们还以为听错了,弄不清李少天此言的意图。

“水生哥,虎鱼哥,如果李司守死了,我也绝不会独活。你们还是回去吧,免得殃及无辜,惹下更多的杀孽。”

此时,黄碧兰打马来到李少天的身旁,坚毅地冲着两人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满面寒霜。

“撤!”

水生担忧地盯着黄碧兰,良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挥手,调转马头黯然离去,他已经看出黄碧兰心意已决,多说无益。

“唉!”

粗壮青年懊恼地放下手中的钢刀,依依不舍地望了黄碧兰一眼,掉头追向水生。

随即,水龙帮的人一哄而散,狼狈地跟在两人的身后,灰溜溜地离开。

“噢――”

见此情形,乡民们高举着手中的农具,一起欢呼了起来,一派欢呼雀跃的兴奋景象。

李少天很奇怪黄碧兰思想的转变,他扭过身子,不解地打量着她。见李少天望着自己,黄碧兰尴尬地冲着他展颜一笑。

李少天友好地冲着黄碧兰微微一颔首,刚要抬步走上前询问她一些事情,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一软,失去了知觉。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惊呼,赵小龙连忙搂住李少天,在众人的帮助下将他抬回了板车上。乡民队伍再次启动,浩浩荡荡地向襄州城而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前方的路面上扬起了漫天的灰尘,似有大队人马急匆匆地赶来,乡民队伍不由得停了下来。

疾驶而来的是天狼左右两军的三千骑兵,领头的军官正是吴三虎,正满头大汗地用皮鞭抽打着马的臀部,他刚才被水生布的迷局欺骗,白白浪费了一个半时辰的时间。

此时正是春节期间,普天同乐,天狼军也难得地放松了下来,除了值守的人外,其他的人回家的回家,找乐子的找乐子,军备松懈。

王立山去将军府报讯的时候,赵汉正在大厅里和李吉等人谈笑风生,作为襄州军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和赵汉的心腹,吴三虎有幸在一旁作陪。

赵汉已经和李吉谈妥了条件,双方私下里已经签订了明年共同出兵,图谋长江中下游流域宏图大业的密约。现在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到明年春天冰雪消融,经过一年准备的襄州军、扬州军和汪有道的安定军三路齐发,定能一举夺取繁华富庶的长江中下游流域。

得知李雅被水龙帮刺杀的消息后,赵汉大惊失色,连忙让吴三虎集合骑兵前去增援。吴三虎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便召集起了八百名骑兵,火急火燎地赶往大觉寺。

由于吴三虎上了水生的当,直接导致了后继骑兵跟着追错了方向,一来二回,他和增援的骑兵合为一军,焦躁万分地沿着大道追来,心中祈祷着一切还来得及。虽然吴三虎并不知道赵汉和李吉签署的密约,但他从赵汉极为震惊的反应中预感到事态的紧急和严重,万一李雅真的出一个好歹,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另外,吴三虎和李少天的私人关系甚好,两人平时经常走动,以兄弟相称,水龙帮既然有备而来,必定人多势众,李少天只带了八名亲卫,他十分担心李少天的安危。

毕竟,人生中千金易得,知己难求,自古英雄便是惺惺相惜,吴三虎也不例外,对李少天很是器重。

“停!”

紧张不安中,吴三虎发现前面的路面上黑压压地聚集了一大群拿着各式农具的乡民,于是神色严峻地伸起了右手。跟在他后面的骑兵立刻停了下来,列出了警戒队形,和乡民们隔着五六百米对峙着。

当发现前方来的是官军后,二大爷连忙喊来了赵小龙,毕竟公门之事还是由公门之人解决的好。

“吴将军!”

赵小龙远远望了望对面骑兵中的旗帜,只见领头的一面大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吴字,心中顿时一喜,隐隐约约中,他发现旗下的那员正在向这边张望的将领酷似吴三虎,于是打马赶了过去。

赵小龙和吴三虎接触后不久,停顿的骑兵大军再次启动,吴三虎一马当先,在赵小龙陪同下径直奔向站在乡民最前方的二大爷等人,脸上挂满了震撼的神色,他实在无法相信眼前这帮看上去淳朴憨厚的乡民敢与凶神恶煞似的水龙帮拼命。

第三十八章 初证民心(下)

乡民们已经将载有李少天和李雅的板车推到了队伍的最前方,鸦雀无声,默默地注视着逐渐靠近的吴三虎。(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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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父老乡亲,吴三虎代替李兄弟,在此谢过大家!”

吴三虎翻身下马,先是紧张地查看了一下昏迷的李少天和李雅,发现两人呼吸顺畅后,这才放下心来,起身冲着二大爷等人一抱拳,宏声道谢。说实话,他打心眼里佩服这些穿着破衣烂袄的乡民的勇气和毅力,甚至不由得想,如果换作了自己,他们会不会也冒险护送。

“吴将军客气了,这是我等应做之事。”

二大爷连忙惶恐地冲着吴三虎拱手回礼,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在他们这些乡野小民的眼中,七品的知县老爷已经是了不得的大官了,更何况吴三虎这样一名威风凛凛的将军。

再度冲着乡民们拱了拱手,吴三虎翻身上马,让人拉上板车,小心翼翼地带着李少天和李雅回城。骑兵们刀枪齐出,杀气腾腾地摆出了战斗队形,如临大敌地护住两辆板车,气氛庄严和萧杀,令人不寒而栗。

“林老弟,你说天杀星能否逃过这一劫?”

望着逐渐远去的骑兵背影,肃穆而立的乡民中,一名七旬老者捋了一下手中的雪白的长须,有些担忧地问向身旁的二大爷。

“老哥多虑了,李大人顺应天命,既然连河豚之毒都不能伤他性命,那么此劫必定是有惊无险,自可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二大爷转身冲着那名老者微微一笑,环视了一眼紧张地望着自己的众位乡民,缓缓开口,显得信心十足。

“河豚之毒?你说天杀星所中的是河豚之毒?”

那名七旬老者闻言大吃了一惊,脸上露出了骇然的神色,他们只是知道李少天中了水龙帮的埋伏、身受重伤,万万没有想到李少天竟然中了河豚之毒。

周围乡民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愕的神色,面面相觑,生于汉水边上的他们当然知道河豚毒的剧烈,至今为止,还没有听说哪个人中了河豚毒后还能侥幸逃生的。

“哼,如非水龙帮使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李大人岂能龙困浅滩、虎落平阳?”

二大爷冷哼一声,显得忿忿不平,附近的乡民们也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无不对水龙帮充满鄙夷。

几天后,从水龙帮传来了更加确切的消息,据参与了刺杀李雅的水龙帮帮众亲口证实,李少天当日所中的是水龙帮剧毒无比的黑鱼箭,令襄荆的百姓哗然,也使得李少天的形象更加被神话,声望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顶点。

黑鱼箭上的毒是黄老爷子已经过世的叔父在五十年前亲自配制的,以河豚之毒为主,辅加了蛇毒、蝎毒和蜈蚣毒等毒素,中者必死,无药可医。

民间曾流传着一句戏言,既“黑鱼现,阎王见”,足以说明黑鱼箭的阴损霸道。黑鱼箭极难炼制,如非遇到死敌或者到了紧要关头,决不轻易射出,正是由于巨大的威力和隐秘的身份,使得它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百姓们谈之色变、畏之如虎。

神秘阴毒的黑鱼箭在不经意间反而成为了李少天是星宿转世的强有力证据,襄荆地区的民间逐渐开始流传:天杀星下凡的李少天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方能修成正果,重返天界,而且还煞有其事的指出,周老虎、水龙帮和一阵风就是李少天的头三劫。

周老虎已死,水龙帮又已经和李少天卯上了,在百姓们的心中,水龙帮肯定斗不过有神灵庇护的李少天,过不了多久就会轮到李少天收拾一阵风了。届时,没有了三恶,襄荆的好日子就真的要来了,百姓们无不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和向往。

夜幕降临后,吴三虎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襄州城。喊开了城门后,三千骑兵风驰电掣地驶进了城内,一溜烟地直奔济世堂而去。

沉重而杂乱的马蹄声震得青石地面和路边屋顶的瓦片嗡嗡直响,道路两旁的百姓们纷纷推开门窗向外张望,愕然望着那些疾驶而去的骑兵,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张百川在一个好友处喝酒,两名骑兵火急火燎地赶来,在他耳旁小声嘀咕了几句。张百川闻言大惊失色,立刻起身向桌上的众人赔罪,然后急匆匆地随着那两名骑兵离去。在座之人皆襄荆博学广闻的名士大儒,见此情形纷纷感觉出了大事,再也无心欢聚,一一起身告辞,打探消息去了。

济世堂内,李少天和李雅分别躺在相邻的两间厢房内,张百川一脸肃穆地为李雅把着脉,床头站着神情焦急的赵汉、李吉、李白浪和柳如是,焦急地等待着张百川的诊断。

“将军大人,李公子。李雅小姐脉象紊乱,繁杂不堪,在下行医多年,见所未见,甚是奇异。”

良久,张百川起身,无奈地冲着赵汉和李吉摇了摇头,“小姐虽然身中剧毒,但似有一股力量在抗衡其体内的毒素,与毒素厮杀争斗,从而使得小姐昏迷不醒。”

“怎么会这样?你是神医,一定能救我小妹。”

李吉闻言神情一变,健步上前,一脸急切地伸手抓住了张百川的手腕,痛得张百川一咧嘴。

“小姐的症状天下罕见,在下实在是无能为力,贸然插手只会雪上加霜。唯今之计只有静观其变。”

柳如是和李白浪见状,连忙上前拉开了情绪激动的李吉。张百川顾不上手腕的疼痛,面带愧色地立在一旁。

“静观其变?”

李吉奋力挣脱开李白浪和柳如是,一脸痛苦地握紧了双拳,竟然连张百川都束手无策,那么岂不是说李雅已经死定了?

现场之人无不神色黯然,谁都不愿意看见李雅在襄州陨命。尤其是赵汉,面色铁青地立在那里,李雅的变故很可能会使得他和李吉签署的协议搁浅,他也是个雄心勃勃之人,自然不想白白放过这么好的扩充势力的机会。

历史上,正是由于李雅在襄州被刺,从而导致赵汉和李化龙互相猜忌,最终放弃了夺取长江中下游流域控制权的计划。

经此一事,错失良机的赵汉大受打击,郁结于胸,三年后带着不甘和愤懑病逝,赵家从此一蹶不振,襄荆也陷入了新的争权夺势的内乱中,历经五年方才由吴三虎平息了刀戈,期间民众死伤无数,经济整整倒退了二十年。

“小妹是怎么中毒的?是哪个家伙暗算她,我要将他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李吉坐在床头,拉着李雅的手,一脸悲愤地望着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李雅,心如刀绞。忽然,他双目寒光一闪,面色狰狞地问向垂手站在门口处的赵小龙。

赵汉等人随即也看向了赵小龙,他们刚才一直关注着李雅的伤势,只知道她中了水龙帮的毒,但具体的经过如何,谁也没来得及过问。

赵小龙神色一凛,一挺胸口,先是向赵汉和李吉抱拳行礼,然后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

“你……你是说小雅替……替李……李大人吸毒?”

众人听得是目瞪口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愕然的神色,室内一派死寂,纷纷将诧异的目光投向床上的李雅。良久,柳如是回过神来,转过身,惊愕地问赵小龙。

“你要是有半句谎言,我一刀劈了你!”

李吉站起来,冲着赵小龙怒目而视。

李雅何许人也,淮南小公主,集淮南万千宠爱于一身,身份高贵,冰清玉洁,而李少天一介武夫,充其量不过是赵汉手头的一条狗而已,在李吉看来,两人的身份天差地别,命运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

先前,李雅在李少天的囚室里待了一夜的事情已经令李吉大光其火,现在可好,她竟然不顾生死地为李少天吸毒,这使得李吉无法接受。此事万般暧昧,要是传出去的话,李雅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淮南将军府的颜面又将摆在何处。

李吉现在对李少天是恨之入骨,在他看来,如果不是李少天的刻意勾引,单纯的李雅怎可能被迷得晕头转向。而且,李吉十分怀疑李少天接近李雅的动机,有些人就是自不量力,妄想着一步登天,鱼跃龙门,这种龌龊的事情他已经看得多了。

其实,李吉没有意识到,他之所以如此排斥、反感李少天,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潜在因素,那就是害怕失去被自己保护了十六年的李雅,害怕李雅被李少天的花言巧语所欺骗,这是一种男人的本能。

“将军大人、李公子,属下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虚言。”

室内的人再度关切地望向了赵小龙,赵小龙冲着赵汉和李吉一拱手,义正词严地宏声说道,他现在代表的是李少天,自然不能露怯,否则弱了李少天的声势。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

赵汉眉头微微一皱,看了脸色阴晴不定的李吉一眼,沉声问向赵小龙。心中却暗叹,看来李少天还真是一个多情种子,四处留情,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连刁蛮任性的李雅都肯为他赴死,真是令他大开眼界。

李少天和李雅之间涉及儿女情长,十分棘手,稍有不甚便会引发淮南方面的强力反弹,赵汉现在必须要将这个事态控制下来,以免刺激到李吉,甚至李化龙。

“禀将军,只有属下、吴将军以及属下的几个兄弟知道,外人虽然知道李雅小姐中毒,但不知其中的细节。”

赵小龙向赵汉微微一躬身,神色坚决地回答,他自然清楚此事的重要,因此不敢说出去。

赵汉闻言松了一口气,赞许地点了点头,只要这件事不泄露出去,那么一切都好办多了。

第三十九章 乱情(上)

济世堂的另一间厢房内,李少天双目紧闭地躺在床上,赵卿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脸哀伤地望着他。(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吴三虎眉关紧锁,双手抱胸立在一旁,甚是担忧。

赵卿怜已经从吴三虎那里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经历,她先是惊讶于李雅为李少天吸毒,随即就陷入了无尽的悲伤和恐惧之中,惶惶不安。

忽然,房门被人用力推开,一个人影急匆匆地闯了进来,赵卿怜和吴三虎吃了一惊,不约而同地望了过去。济世堂现在已经被重兵把守,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没有赵汉的命令,谁也不能进来。

“二姐?”

赵卿怜还以为来的是秦雨凝等人,可当看清来人后,一脸愕然地站了起来。

赵卿媛径直走向床头,俯下身,伸手关切地抚摸着李少天的脸颊,往事像放电影一样,不由自主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一幕幕,一场场,异常清晰。

严格说来,赵卿媛只见过李少天三次,第一次是李少天打死马天义后,一路高歌地去襄州府投案,她在清风明月阁和一群学子们临窗而望,第二次是在汉水广场公审李少天,她和赵卿怜女扮男装,混在侍卫中间看热闹,第三次则是她女扮男装,在清风明月阁消遣,不想被两名公子哥看穿了身份,暗下迷药,结果阴差阳错,和李少天颠龙倒凤,度过了荒唐的一夜。

每一次见面,李少天都能给赵卿媛留下深刻的印象,在失身于李少天后,她也痛苦过,迷茫过,失落过,最终还是挺了过来。李少天不是赵卿媛心目中那种身世显赫、雄才大略的英豪,可是命运既然如此,她不得不顺应命运的安排,强迫自己接纳李少天。

这段时间来,赵卿媛一直在暗处默默地关注着李少天的一举一动。李少天并没有让赵卿媛失望,他整顿治安、组建商会、新法练兵,效果显著,南城市面稳定,百姓安居,展现了其卓越的才干和丰富的知识,令赵卿媛大为欣慰,暗自庆幸老天没给她选一个无能的庸才。

此时此刻赵卿媛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李少天已经在她的心中占据了极其重要的地位。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整,她已经逐渐适应并且接纳自己未来的新身份――李少天的妻子,只不过一直无法向李少天挑明此事。

“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坐在床边,心乱如麻的赵卿媛将李少天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口中喃喃自语着,眼眶一红,泪水激涌而出。

“难道二姐和他……”

惊愕地望着哀伤的赵卿媛,赵卿怜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头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在她的印象里,自从懂事起,坚强的赵卿媛还从来没有显示过如此脆弱的一面,竟然还是因为一个男人。那么,二人之间的关系,自然是不言而喻,显而易见了。

一阵眩晕袭来,赵卿怜的身子晃了几晃,双腿一软,就势坐在了椅子上,双手按在胸口上,呼吸急促。她神色复杂地望着赵卿媛和李少天,这起突如其来的事件带给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赵卿媛和李少天,在她看来,这两个人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任何的联系。

吴三虎已经傻在了原地,他一会儿瞅瞅哭泣的赵卿媛,一会儿又看看神色痛苦的赵卿怜,一头的雾水,满脑子的疑惑。即使再笨的人都瞧出来了,赵汉的这两个宝贝千金跟李少天的关系都非同一般,极为暧昧。

“二女争夫?”

忽然,一个荒唐的念头出现在吴三虎的脑海里,不过随即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将军府的事情,不是他一个外人所能揣测的。

秦雨凝和秋霜、绿萼随后赶了过来,由于赵卿媛当仁不让地霸占住了床头的位置,三人只好站在边上。

秦雨凝抓着赵卿怜的手,双目通红,使劲咬着嘴唇,不使自己的眼泪流出来,而绿萼和秋霜则已经泪流满面,小声地抽泣着。

面对着一屋子哭哭啼啼的女人,吴三虎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尴尬地站在原地。他想安慰一下这些女人,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该向谁开口。

正当吴三虎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满腹心事的赵汉推门走了进来,在看清室内的情形后,惊讶地盯着守在床头的赵卿媛,他万万没有料到赵卿媛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模样和李少天的关系还十分的――暧昧。

单单隔壁的一个李雅已经让赵汉无比的头痛,现在赵卿媛竟然也毫无征兆、义无反顾地插了进来,赵汉顿时觉得脑子里有些乱了,他一时间无法理顺这里面的关系。

“爹!”

赵卿媛和赵卿怜见状,连忙起身,面色哀伤地望着他。

两女面容憔悴,万分伤心,看得赵汉心中一痛,冲着她们点了点头,快步走到床边,查看起李少天的状况。张百川已经对李少天和李雅束手无策,正如他对赵汉所说的,中了如此剧烈的毒药而不死,这本身就是一件了不得的奇迹。

“媛儿,你出来一下,爹有话问你。”

在床前待了一会儿后,赵汉瞅了身旁神色焦虑的赵卿媛一眼,扭身走出了房间。

赵卿媛早已经预料到这个时刻的到来,她一咬嘴唇,神色复杂地与赵卿怜对视了一眼,抬步跟了出去。

一间客房内,赵卿媛平静地将自己和李少天之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赵汉,随后低着头,局促地站在那里,双手不安地摆弄着衣角。

难道一切都是天意?望着忸怩不已的赵卿媛,赵汉心中苦笑不已,这么离奇荒诞的事情就这么发生在了他这个宝贝女儿的身上,也不知道是该感谢李少天救赵卿媛于危难,还是痛责他的乘人之危。

“这么说来,那个混小子还不知道当晚之人是你?”

沉思了良久,赵汉抬头,不动声色地问。

赵卿媛的脸颊刷一下变得通红,低着头,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这混小子是个情种,四处留情,这辈子注定桃花缠身。你要想好,他的心不可能全放在你一个人身上。不如爹替你找个好郎君,一心一意地对你?”

赵汉见此情形,摇了摇头,试探性地提出了一个建议,他赵汉的宝贝女儿,襄荆的那些名门权贵还不是争着娶,抢着要,何苦要在李少天这一棵树上吊死。

“自古以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儿心意已绝,还望爹成全!”

赵卿媛抬起头,使劲咬了咬嘴唇,迎着赵汉的目光,神色果决地望了过去,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一个机会,一旦失去,将和李少天彻底分离。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赵汉顿时愕然了,惊讶地看着信誓旦旦的赵卿媛,他完全不敢相信这种懦弱的话是从高傲的赵卿媛口中说出来的。不仅如此,他甚至强烈地感觉到,赵卿媛一旦出嫁,将会完全以丈夫为中心,而不是赵家的利益。

“容我想想。”

赵汉的头顿时大了起来,右拳捶着前额,起身疾步走出了房间。他原本还想着借这个机会告诉赵卿媛李少天的身世秘密,让其顺水推舟地嫁给李少天,代替赵卿怜去监视李少天,掌控李少天的家眷。可赵卿媛的态度令他退缩了,如果让她嫁过去,恐怕不仅不能监视李少天,而且还会损害赵家的利益,这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也许,只有赵卿怜才是最适合嫁给李少天的人选,但那样的话,赵卿媛怎么办?她的性格刚烈固执,搞不好会惹出什么事端来。

这一刻,赵汉是真的头痛了,被赵卿媛这么一打岔,他酝酿已久的这一步妙棋竟然无法落下。

赵卿媛先是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忐忑不安地去守候生死未卜的李少天,她很奇怪赵汉的反应,起先还好好的,赵汉好像并不反对她跟李少天的亲事,刚才她都已经表态了,可赵汉却突然犹豫了起来,他的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使得赵卿媛的心中没底,惴惴不安。

临晨时分,济世堂的后院里灯火通明,李吉、李白浪和柳如是守在李雅的床前,赵卿怜姐妹和秦雨凝等人守护着李少天,两个房间内的气氛异常沉重、压抑。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谁也无法入睡。

由于秦雨凝特殊的身份,她坐在了李少天的床头。赵卿媛、赵卿怜、绿萼和秋霜围成一圈,担忧地坐在床边等待着,屋子里,只有赵卿媛的身份最为尴尬,毕竟连李少天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就更别说赵卿怜和秦雨凝等人了。

大约两三点的时候,正当秦雨凝胡思乱想地望着幔帐发呆,李少天忽然咳嗽了一声,接着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大哥,你醒了?”

秦雨凝回过神来,先是一怔,随即兴奋地抓住了李少天的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各自想着心事的赵卿怜等人闻言,精神一振,站起身,欣喜地围了上来。

“我怎么在这里?”

李少天就势坐起了身子,使劲摇了摇头后,茫然地望着秦雨凝等人。他刚苏醒,还在犯迷糊,脑子里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

第三十九章 乱情(中)

“雨凝,李雅呢?她没事吧?”

猛然,李少天想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连忙一把握住了秦雨凝的手,急切地问。www.65txt.com如果李雅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

得知了李雅依旧昏迷不醒的消息后,李少天下了床,火急火燎地前去探视,秦雨凝等人慌忙跟在他的身后。李少天推门进去的时候,李吉、柳如是和李白浪正聚在一起商议着什么,见李少天和一群女孩闯了进来,愕然站起了身子。

李吉和李白浪是第一次见到李少天,狐疑地打量着他,不清楚他的身份。而柳如是则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面色一喜,小声在李吉和李白浪耳边嘀咕了几句,两人神情随之一变,看上李少天的眼神中充满了诧异和惊喜。

李少天向三人微微一颔首,径直走到床边,关切地注视着处于昏迷状态的李雅,似乎若有所思。良久,他从怀里抽出冷魂短匕,挽起左手臂的衣袖,毫不迟疑地一挥刀划破了手腕,一股鲜血刹那间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李吉在李少天拔出冷魂时下意识地想上前阻止,但被柳如是拉住。柳如是冲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很显然,李少天对李雅没有丝毫的恶意。

目睹了李少天划破手腕,不仅秦雨凝和赵卿怜等人惊讶地掩住红润的小口,就连李吉、柳如是和李白浪也倍感意外。众人静静地望着李少天,等待着他下一步的举动。

李少天扶起了面色苍白的李雅,将左手手腕的伤口对准了她已经干裂的嘴唇。李雅毫无意识,鲜血没能进入她的口中,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雨凝!”

一连试了几次,都无法使得李雅吮吸伤口的血液,李少天眉头微微一皱,转向秦雨凝,冲着她点了一下头。

秦雨凝明白过来,急匆匆地离开,一炷香的时间后,她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面色红润,额头上密布着细小的汗珠,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的布包。

顾不得让室内的人回避,而且也无法让他们回避,李少天当众打开了布包,布包里是一个针盒和一小瓶自制的酒精。他把针头安在针筒上后,毫不犹豫地将细长锋利的针尖刺进了左手臂的静脉血管里。

除了秦雨凝外,赵卿怜和柳如是等女人连忙扭过了头去,不敢看这惊悚的一幕。李吉和李白浪先是诧异地对望了一眼,接着疑惑不解地望着李少天,想看看他究竟要耍什么把戏。

足足吸了满满一针筒的鲜血,李少天这才拔出了针尖,一推针柄,一股细小的血柱从针尖上喷出,化为无数小血珠,洒在了地上。

当李少天神情严肃地将针尖扎进李雅粉嫩的手臂时,李吉和李白浪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种输血之法两人闻所未闻。

李少天是O型血,俗称万能供血者,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担心给李雅进行静脉供血可能会产生不良的排斥反应。因此先前他割破手腕,想给李雅喂血,但没能成功,于是唯有静脉输血一途。

李少天也不知道自己中毒后为什么还能活过来,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中的毒绝对比李雅多的多。按照常理推断,李雅在中毒后应该难逃一劫,可她现在并没有死,只是处于昏迷的状态,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在吸进毒液时还顺带吸进了李少天的血液,是李少天的血液消解了毒性,可惜由于血液量太少,跟毒液形成了僵持。

唯今之计,他只能将自己的血液当成解毒剂,给李雅进行注射。

注射完后,李少天将针筒交给秦雨凝,秦雨凝小心翼翼地收起了针筒,用布包起来,紧紧攥在了手里。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了秦雨凝手中的布包,眼神中充满了震撼,谁也没有见过如此精致巧妙、晶莹剔透的仪器,堪称巧夺天工。

“别走!别走!”

给李雅盖好了被褥后,李少天起身准备离开,不料,昏迷的李雅一伸手抓住了他的右手,小声喃语着,显得焦躁不安。

“小雅!”

李吉面色一喜,快步走上前,当看见李雅对李少天如此依赖时,不由得一愣,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妒火油然而生,但偏偏此时又发作不得,憋得他面红耳赤,异常难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少天有些不自然,尴尬地坐在了床头。李雅这才重新安静了下来,她紧紧拽着李少天的手,再度睡了过去,呼吸均匀。

室内一片沉寂,众人露出了愕然、疑惑的神色,对李雅和李少天之间的亲昵关系感到莫名其妙。只有柳如是苦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屋里的人逐渐离开,只剩下李少天和李吉守在床头。李吉说什么也不会让李少天和李雅单独相处,他不断打量着李少天,越看越讨厌,脑子里已经在盘算着该如何了断李少天和李雅之间的这段孽缘。

与此同时,将军府内,赵汉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昨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他需要细细思索,谨慎对待。

不知为何,赵汉并不担心李少天的伤势,他相信李少天一定可以化险为夷,否则,要死的话,他也不可能撑到现在。

当得知李吉的来意后,赵汉便开始酝酿一盘规模庞大、气势恢弘的棋局,在这局棋中,李少天可谓至关重要的一枚棋子,赵汉要将他打造成一支出其不意的奇兵。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对李少天充满了期待。

最令赵汉苦恼的是李雅的生死,赵卿怜、赵卿媛和李少天的关系,以及李雅和李少天的关系。所有的一切都跟李少天有关系,斩不断、理还乱,十分的棘手。

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济世堂那边传来了李少天苏醒以及李少天为李雅输血的消息。

“这小子的命还真大,这样都死不了。看来还真的是我的一员福将。”

赵汉的眉头舒展开来,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心中的郁闷随即一消而散。既然李少天能活过来,那么李雅肯定就死不了了,仔细想想,还真亏了李少天舍命相救,否则李雅早就死在了水龙帮的刺杀中,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打开窗户,一阵寒风迎面袭来,赵汉抬头望着天空中的半轮明月,思路逐渐清晰起来,一个全新的棋局逐渐在他的脑海中形成。

第二天一早,襄州城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挂起了崭新的灯笼,甚是好看。

今天就是每年一度的元宵节,民间最重要,也最开心的节日。每年的这个时候,襄荆各地的人们便会蜂拥着会聚而来,目的就是为了一睹晚上的元宵歌舞盛会。不仅客栈爆满,百姓的家中也都住满了亲戚朋友。

随着城外百姓的进入,李少天被水龙帮的人伏击,身中剧毒的消息迅速在襄州城内流传开来,一度引发了市民的恐慌。幸好官府的人及时出面澄清,并在各显要位置贴出了告示,说李少天已经安然无事,并将出席晚上的歌舞盛会,这才消除了恐慌,安稳了市面。

东城城门的布告栏上贴着一张崭新的告示,告示前围满了进城的百姓,一名官吏站在告示前,大声给周围的百姓们读着上面的内容。

告示上说的就是李少天的事情,那名官吏还未读完,四周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声,人们兴高采烈,欢呼雀跃地庆贺着。

水生和虎鱼贴着假胡子,打扮成两个外地的富绅,领着几名护卫夹杂在看告示的人群中。看清了告示上的内容后,两人面色一变,愕然对望了一眼,随后急匆匆地离开,来到北城的一户人家,敲门走了进去。

这户人家是水龙帮在襄州城的一处秘密据点,是黄老爷子当年亲自布下的暗桩,属于水龙帮最核心的机密,除了黄老爷子外,别人对此一无所知。

水生和虎鱼除了担心李少天食言外,更重要的是觉得此事事关重大,赵汉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于是让水龙帮的人混进了襄州城,人数约有三百,打算趁着晚上举行歌舞盛会的时候劫狱,救出黄碧兰。

传来的消息令水生和虎鱼无比的沮丧,赵汉考虑到黄碧兰的特殊身份,竟然将她关在了天狼左军的大营中。天狼左军现在戒备森严,贸然前去绝对是以卵击石。

“我倒觉得,既然李大人已经答应了你,那么大小姐十有八九会化险为夷!”

客厅内,坐在水生和虎鱼对面的是此处的主人,一个年过六旬的老者,他一边抽着旱烟,一边不动声色地说道。

“关叔,碧兰刺杀的可是李化龙的爱女,无论如何,赵汉都不可能放过她。虽说那个李司守是赵汉面前的红人,可胳膊毕竟扳不过大腿,我就不相信他有办法救出碧兰。”

水生苦笑着望向老者,他觉得老者实在是太乐观了,黄碧兰所犯之事非同小可,李少天再怎么讲信义,再怎么得宠,毕竟他只是赵汉的下属,尊卑有别,绝对无法改变赵汉的心意。

关叔在三十年前是横行长江流域的一大水寇,号称“蟹王”,一身水下功夫甚是了得,在长江航道呼风唤雨,显赫一时。被黄老爷子降服后,他便隐姓埋名,在襄州城内过起了隐居的生活,一心一意地当起了水龙帮的暗桩。

水生和虎鱼已经从黄老爷子那里知道了关叔的底细,对这个曾经的枭雄自然是不敢小觑,恭敬有加。

“哈哈,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个李大人跟别人不同,与将军府的渊源非同小可,非一般人所能比拟。据我观察,此人博学多谋,行事果决,素来一言九鼎,凡是从他口中说出的话,至今还没有食言过。”

关叔瞅了一眼焦躁不安的水生和虎鱼,吐出口中的烟气,微微一笑,将李少天这半年来的所作所为以及跟将军府三小姐赵卿怜的亲密关系一一道来,听得两人是目瞪口呆,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里面的门道。

看得出来,关叔对李少天是极为赞赏,这么多年来,襄州英杰辈出,但真正能入关叔法眼的,只有这个特立独行的李少天。

“如果能救出碧兰,我这辈子愿意当牛作马地伺候他!”

沉默了一会儿后,虎鱼一咬牙,右拳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现在,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李少天能履行诺言,放黄碧兰平安归来。

第三十九章 乱情(下)

早上八九点,李雅长长的眼睫毛眨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先是扫视了一眼屋内,随即将目光落在了坐在床头、用手支着前额睡着的李少天身上。(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不远处,熬了一夜的李吉也撑不住了,正伏在桌子上睡觉。

望着熟睡的李少天,李雅的脸颊没来由的一红,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李少天的手,生怕他跑了似的。虽然她昨晚处于昏迷状态,但对外界的事物还是有感知的,了解李少天为她所做的事情。

感觉手上一紧,李少天醒了过来,扭头看去。李雅冲着他嫣然一笑。

李雅苏醒的消息像是一股强劲的旋风,吹散了笼罩在赵汉和李吉心头的乌云。张百川在给李雅诊脉后,惊奇地发现她体内的毒素已经除尽。

在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后,李雅对李少天表达出了高度的依赖感,固执地让李少天喂她喝稀粥,气得李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如果不是看在李雅大病初愈的份上,李吉早就将李少天给轰了出去,省得他在自己面前晃荡,看着就讨厌。

“哼,想当淮南李家的姑爷,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德行。”

望着煞有其事地给李雅喂着稀粥的李少天,李吉恨恨地腹诽着,他就是看李少天不顺眼,总觉得李少天阴险狡诈,对李雅不怀好心。

李雅的脸上挂着甜蜜的笑意,乖乖地张开嘴巴,一小口一小口地吞下李少天喂的稀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盯着动作有些僵硬、笑容极不自然的李少天,令李少天如坐针毡、万分尴尬。

天地良心,李少天从来就没有对李雅起过歹念,他之所以去救李雅,一方面是他曾在襄州府的大牢里戏耍过李雅,心中有愧,欠李雅一份情,另一方面是李雅的生死关联着襄州和扬州的联盟,事关重大,救出李雅,将更能取信于赵汉。

张百川给李雅开出了调养的药方,身体虚弱的李雅现在唯一所需的就是精心调养。趁着柳如是和李雅寒暄,李少天被一脸铁青的李吉喊了出去。

“告诉你,小雅金枝玉叶,名门闺秀,绝对不是你这凡夫俗子所能染指的。对于你的救命之恩,我自当回报。如果你再纠缠小雅,哼,别怪我翻脸无情!”

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李吉停下脚步,转身恶狠狠地瞪着李少天,声色俱厉地警告着他。

“放心,从今天起,我决不会再见李雅小姐。”

面对李吉的恐吓,李少天的反应异常的平淡,他瞅了一眼凶神恶煞的李吉,淡淡地开口说道。看得出来,李吉之所以对他充满了敌意,完全是因为对李雅的保护,李少天根本就不想,也无法跟他计较。

“好,你要记住,这是你说的。”

李吉一愣,他原本以为李少天或诚惶诚恐的辩解,或卑躬屈膝的哀求,或恼羞成怒的反驳,怎么都没有料到他的反应会如此的平静。随即,他伸手一指李少天,拂袖而去。

望着李吉远去的背影,李少天郁闷地摇了摇头,对于李雅的亲昵举止,他自己都稀里糊涂的,弄不清怎么回事。

淮南李家正在跟赵汉接触,李少天猜测着双方可能会有什么大动作,现在是非常时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李雅,他还是敬而远之的好,免得自寻烦恼。通常来说,时间会冲淡一切美好的或者丑陋的记忆,李少天相信,李雅不久后就会忘记他这个人的存在。

以军务为由,李少天向李雅告别,离开了济世堂,返回汉水街的家中。王立山等南城巡守司的人闻讯后一窝蜂地赶来看望,令李少天欣慰的是,赵小虎等七名亲卫已经平安归来。

为了迷惑水龙帮,当日去河口镇的三名亲卫中,只有两人两骑最终到了河口镇,另外的一个亲卫独自带着三匹马,冒着严寒,硬生生地在荒山野岭中待了一夜。

水龙帮在大觉寺和河口镇的眼线在亲卫们到达后立刻用飞鸽传书通知了水生,水生无法判断李少天究竟去了哪里,因此只得被动地等待后继消息,为襄州城的援兵赢取了宝贵的时间。

“大哥,这是赵家二姐姐给你的,她说你看了这个就明白了。”

待王立山等人走后,秦雨凝从怀里取出一块洁白的手帕,笑着递给了李少天。

“这是谁给你的?”

李少天对这个赵家二姐姐并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她是赵卿怜的二姐,当看见了手帕的边角绣着一朵黑色的梅花时,脸色一变,噌地站了起来,有些慌乱地问向秦雨凝。

赵卿媛在李少天给李雅输血后就自行离开,临行前,她找到了秦雨凝,什么也没说,只是态度友善地拜托她将这块手帕交给李少天。通过先前的种种迹象,秦雨凝早已猜到赵卿媛和李少天之间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关系,只是李少天不说,她自不会去打听。

“赵家二姐姐,赵卿媛。大哥,你不认识她?”

从李少天惊慌的反应中,秦雨凝的心儿不由得一沉,诧异地望着李少天。直觉告诉她,李少天遇到麻烦了。

李少天闻言如遭电击,先是摇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接着沮丧地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失魂落魄地攥着那块手帕发起呆来。

秦雨凝见状,冲着在屋里伺候的春兰和秋兰挥了一下手,两个丫鬟立刻乖巧地走了出去,并且知趣地带上了房门。

秦雨凝坐在了李少天的身旁,安静地注视着他,虽然面色平和,但心中却紧张万分,迫切地想弄清李少天究竟如何招惹了赵卿媛。

良久,李少天叹了一口气,将那天晚上发生的荒唐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雨凝。他对秦雨凝是不设防的,没有任何的秘密。

“大哥,你是说,你和她……”

秦雨凝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惊讶地看着李少天,这也太荒谬了。

“其实,我才是受害者。”

李少天哭丧着脸,委屈地点了点头,依旧不忘为自己辩解。在他的印象里,古代最恶劣的行径莫过于淫人妻女了,这简直就是人神共愤的禽兽行为,往往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扒皮、抽筋、五马分尸、凌迟、宫刑,宫刑?李少天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唐代的人可是绝对不会和你讲什么人权的。

要是普通人家,李少天还能想办法调解,可谁让他这么倒霉,竟然强暴了赵汉的女儿。赵汉何许人也?那可是权势显赫的襄荆霸主,岂能咽下这口恶气。

此时此刻,谁还管这件事情的起因是什么,总不能说是堂堂的将军府二小姐引诱李少天的吧,这样的话,估计李少天死得更快。退一步说,如果自己管好了下半身,任凭赵卿媛再怎么引诱,也绝不会发生那种事情不是?归根结底,他是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干系的。

哭丧着脸的李少天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额头上竟然渗出无数细小的汗珠,他现在是当局者迷,钻进了一个自己设定的牛角尖里,形成了一个永远也没有头绪的死循环。

“雨凝恭喜大哥,大哥即将鱼跃龙门,鹏程万里。”

正当李少天寻思着是不是找个机会收拾行礼跑路的时候,秦雨凝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站起身,有模有样地向他一拱手,娇声道贺。

“恭喜?”

李少天回过神来,愕然望向眉飞色舞的秦雨凝,他实在不知道这喜从何来。

秦雨凝掏出自己的手帕,走上前一边擦拭着李少天额头的汗水,一边将赵卿媛在李少天昏迷时探望他的事情以及赵汉将赵卿媛喊出去的事情一一道来。临了,秦雨凝狡黠地冲李少天眨了一下眼睛,“恐怕赵将军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也许,他现在也正在烦恼这件事情。”

“我怎么这么笨,我现在可是一个聚宝盆,他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杀了我。唉,真笨!”

被秦雨凝这么一提点,李少天不由得豁然开朗,他懊恼地使劲用手拍着额头,搞了半天原来是虚惊一场。既然赵汉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而且他也成功地用大唐矿藏分布图给赵汉下了一个套,使得赵汉垂涎三尺,赵汉当然不会因为此事杀了自己,大不了将赵卿媛嫁给自己不就得了。

嫁给自己?李少天好像已经想到了事件的解决办法,他郁闷地望向秦雨凝。很显然,秦雨凝也想到了这一点,无奈地冲他耸了耸肩头,这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李少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赵汉派赵卿怜接近自己和秦雨凝,目的不就是为了获取自己的信任,进而得以开发矿山,赚取暴利。正是因为赵汉是襄荆的霸主,因此他肯定会在女儿的名节和矿藏上选择矿藏,有了那些矿藏,他就可以扩军备武,图霸天下。

跟这些普通人家相比,赵汉反而成为了最容易对付的了。现在,李少天等于给赵汉送去了一个拉近双方关系的绝佳契机,赵汉当然不可能轻易放弃,他十有八九会借机“成全”李少天和赵卿媛,将李少天彻底拉入李家的阵营。

李少天努力回忆着昨晚苏醒时的情景,极力搜索着赵卿媛的模样,当时由于担心李雅,再加上屋里的女人又多,故而他仅仅瞥了赵卿媛一眼,有着模模糊糊的印象,只觉的赵卿媛和赵卿怜有着七八分的相像。

这时的李少天方才醒悟过来,为什么那晚自己见到女扮男装的赵卿媛后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她是赵卿怜的二姐,两人长得是如此的相似。

对于极可能娶一个陌生的女人为妻,李少天的心中虽然有着抵触的情绪,但他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人生的悲哀就在如此,既然想索取,那么首先就必须付出,也许这也是等价交换原则,权势、爱情和亲情,都可以以此来进行交换。

吃过了午饭,李少天沐浴更衣,特意换上自己的七品官服,去将军府找赵汉,他要说服赵汉释放黄碧兰。

第四十章 元宵扬威(上)

“你说什么,让我放了水龙帮的那个女匪首?你知不知道,她是黄得江最疼爱的亲孙女!”

将军府的书房内,在得知了李少天的来意后,赵汉的眉头微微一皱,脸色一沉,不满地盯着他,语气有些严厉,特别是最后三个字,“亲孙女”,加重了读音。www.65txt.com

水龙帮横行无忌、无法无天,为祸汉水,赵汉正好以黄碧兰为人质,逼水龙帮的人就范,使其投鼠忌器,不敢在襄荆撒野。李少天现在不知天高地厚地跑来让他放了黄碧兰,难道这小子收受了水龙帮的什么好处,这才胆大包天地来当说客?

在赵汉看来,收受好处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关键是要有一个清醒明确的立场,损害赵家切身利益的事情就是一条红线,谁也不能触及,否则将受到他严厉的惩罚。

李少天闻言微微一怔,他从赵汉的口中得到了两个重要信息,一个是黄碧兰的身份,另一个就是黄老爷子的本名――黄得江。

这段时间来,李少天搜集了水龙帮大量的资料,他注意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黄老爷子现在还没有确定接班人,要知道他已经是七旬高龄,肯定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打理纷杂的帮务。

虽然市面上从没有水龙帮不合的传言,五龙堂之间也相处融洽,但从无法确立接班人这一点上,李少天还是敏锐地觉察出水龙帮内部极可能矛盾重重,否则黄老爷子早就退居二线,安享晚年。

李少天原本只是想着通过释放黄碧兰来接近水龙帮,可是现在,在得知了黄碧兰的身份后,他却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一个看起来极度疯狂的念头。

“将军,水龙帮帮众数万,如果能为我所用,那将是一支战力非凡的水军,恐怕不仅汉水,就连长江也能尽收手中。”

略一沉思,李少天丝毫不惧赵汉阴冷的目光,伸出右手,缓缓地握紧了拳头,双眼中流露出灼热的光芒。

“为我所用?”

赵汉闻言心中一震,他万万没有料到李少天会起了收编这股水匪的心思,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圈后,停下脚步,神情严肃地望着李少天,“那些水匪都是穷凶恶极的刁民,素来不服管教,跟官府作对,要想收服他们绝非易事!”

“将军大人一定知道水龙帮还没有确定帮主的继任者吧?”

李少天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望着赵汉。

“你也怀疑他们内斗?”

怔了一下后,赵汉的眉尖一挑,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他三年前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也曾派人打探过,但一直不得要领。这些年来,五龙堂相互间从没有发生过任何的不愉快和矛盾,表现得铁板一块。

“属下了解过水龙帮,水龙帮可以说是个家族组织,它的龙头是黄老爷子,躯干是五龙堂,五龙堂堂主地位超然,不是黄老爷子的把兄弟就是他的儿子。这种组织构架确保了黄老爷子对权力的绝对主导,使得水龙帮在对外扩张中爆发出了强大的凝聚力和杀伤力,但同时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埋下了极度危险的隐患。”

李少天果决地点了点头,伸手从书桌上拿起一支毛笔,一使劲,折断了笔尖,然后将光秃秃的笔杆子展现给赵汉,“也许,黄老爷子后来也意识到这个隐患,但五龙堂羽翼已丰,堂主又是他的至亲,或许他不想看见兄弟反目、骨肉相残,或许他已经没有精力去改变这个局面,再或许,他正在努力寻求解决的策略,因此才导致帮主继任者悬而未决。”

“不错,黄得江就是水龙帮的灵魂所在,只要有他在,谁都不会,也不敢胡来。但只要他一死,那么水龙帮就会上演一场五龙戏珠的好戏。家族……家族组织?家族组织!哈哈……”

赵汉闻言,眼前一亮,随即爽朗地大笑起来,他已经想通了事情的关键,对李少天的好感不由得又增加了几分,特别是家族组织四个字,一针见血地点名了水龙帮面临的困境。

就像老子死后分家产一样,黄老爷子去世后,相当于儿子身份的五龙堂堂主都拥有着继承权,五人劳苦功高、地位显赫,除了他们之外,恐怕很难再选出其他的继任者。

如果五个堂主真的众志成城、精诚团结的话,那么他们完全可以推选出一个继任者出来,可依照现在的情况看来,五个堂主各怀鬼胎或者暗中结盟,导致黄老爷子无法做出决断。

就像后世宋太祖的杯酒释兵权,面对水龙帮的困境,黄老爷子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采取怀柔手段,雷厉风行地解除五龙堂堂主的职务,将不稳定的因素扼杀在摇篮之中,然后一心扶植起一个继任者。

可是,在水龙帮不断的发展扩张中,五龙堂已经各成体系,大小头目都是堂主的心腹,即使解除了五个堂主的职务,那么也不可能完全掌控五龙堂,反而会引发五龙堂的强力反弹,掀起一系列的血雨腥风。

兄弟相争、骨肉相残、一盘散沙,这绝对是黄老爷子不愿意看见的局面,也绝对不是他创立水龙帮的初衷。

有了黄碧兰作为桥梁,李少天觉得登上水龙帮这条船将更加的容易,说不定还会得到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

“你有几分把握?”

赵汉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盯着李少天,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以前他也试图拉拢过五龙堂的人,妄想分化水龙帮,可惜成效不大。

水龙帮对于外部势力,尤其是官府很是排斥和忌惮,李少天利用黄碧兰打入水龙帮的内部,也未尝也不是一个收拾水龙帮的绝佳机会。既然李少天能看穿水龙帮现在的困局,想必也会想到一些应对之法,办起事来才能从容不迫。

“事在人为。即使不能收编水龙帮,怎么得也要让它陷入内斗,以至伤筋动骨、元气大损,不复往日的雄风。”

李少天没有正面回答赵汉,他微微一笑,显得信心十足。

“好一个事在人为!”

赵汉点了点头,走上前,使劲一拍李少天的肩头,“我就将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办,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铲除水龙帮,不负将军厚望。”

李少天后退一步,双手一拱,躬身向赵汉行了一礼,宏声说道。

寒暄了一阵后,李少天便起身告退,望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身影,赵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欣赏的笑意。

老成持重而心机深沉,赵汉越来越觉得李少天是个难得的人才,只要稍加调教,必将成为他手中的一把利器,披荆斩棘,无往不利。

走出书房所在的院落后,李少天这才松了一口气,脚步变得轻松起来。从刚才的情形来看,赵汉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不仅如此,他还将摆平水龙帮的事情交由自己来办,充分释放了善意和信任。

李少天推断,赵汉这是打算对赵卿媛一事进行低调的冷处理,他福大命大,成功地逃过了这一劫。

天狼左军大营,戒备森严的密牢。

一间有着碗口粗细铁栏杆的牢室内,戴着手铐脚镣的黄碧兰盘坐在墙边的稻草上,痴痴地望着照在她面前的一缕的阳光,目光有些呆滞。这缕阳光是从屋顶的一个小洞上照射进来的,温暖柔和。

事到如今,黄碧兰很清楚,即使自己不被处死,恐怕也难逃牢狱之灾。不过她现在担心的不是自己,也不是水龙帮的未来,而是李少天和李雅的生死,两人现在的危机处境都是由于她的失误造成的。

不久,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群军士走了过来,他们除下了黄碧兰的手铐脚镣,将失魂落魄的她带出了密牢。

“是你!”

在密牢外,黄碧兰的眼前一亮,身子一震,愕然望着站在门口的李少天,像是见了鬼一样,脸上布满了震惊。

“黄小姐,请!”

李少天微微一笑,一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惊愕的黄碧兰回过神来,一时间百感交集,她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忐忑不安地跟在了李少天的身后。

李少天将黄碧兰带回了汉水街的家中,当黄碧兰在春兰和冬兰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后,李少天已经离开,前去准备晚上的表演节目。

秦雨凝笑盈盈地告诉黄碧兰,她现在已经完全自由了,随时都可以离开,但李少天希望她能观赏晚上的元宵舞会。

弄不清李少天的意图,黄碧兰犹豫了一下,接受了李少天的邀请。她现在对李少天充满了好奇,也想借机了解一下传言中充满了神秘色彩的天杀星。

此时,汉水广场披红挂绿,彩灯高悬,焕然一新。观礼台以及观礼台的两侧已经用木料搭建起了供贵宾观赏的防风彩棚,高约一米,彩棚里整齐地摆放着崭新的桌椅和茶具。

为了确保广场内的百姓们都能看见歌舞表演,在靠近观礼台的广场上搭建着一个边长十米的正方形舞台,高约两米,上面盖着鲜艳的红毯,煞是耀眼。

夜幕降临的时候,汉水广场已经聚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人头攒动,声音嘈杂,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大片,颇为壮观。

天狼左右两军各有四千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在汉水广场维持秩序,每个进入广场的入口都设置了由左右两军共同把守的关口,禁止百姓携带武器进入。

当广场内的百姓达到饱和时,各个关口立刻停止放人,被挡在外面的百姓并不离去,依依不舍地聚集在关口外面,感受着里面热烈的气氛。

士兵们将百姓分到路边,保持着中间道路的通畅,不时有马车在关口前停下,下来一些衣着华丽的人,手持着邀请函,意气风发地走进广场,在各自的席位前坐下,相互间打着招呼,谈笑风生。

观礼台的周围密布着一千名将军府的卫兵,顶盔贯甲,他们组成了保护赵汉的最后一道防线。

第四十章 元宵扬威(中)

晚上七点半,在士兵们的护送下,一列豪华的车队来到了汉水广场的正入口。www.65txt.com领头的一辆马车上下来的是赵汉和李吉,第二辆车是李孝义和李白浪,后面的马车里分别是襄荆地位显赫的文武高官,包括牙兵六都督、镇兵四大营统领、汉水书院院长和各州的长史、刺史等。

镇兵四大营分别是襄州大营、代县大营、均州大营和随州大营。其中,襄州大营人数最多,达到了三万人,其余大营皆两万人。

赵汉、李吉、李孝义和李白浪坐在观礼台正前方的桌前,其余之人依次坐在后两排的座位上,尊卑贵贱,一目了然。

由于演出还没有开始,赵汉和李吉等人随意地谈笑着,显得兴致颇高。观礼台左面的彩棚里是男宾,右边的彩棚里是女宾。在右边的彩棚内,女眷们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一些小丫头和半大小子在各个桌子之间胡跑乱串,嬉戏打闹。

依照年龄划分,上了年龄的妇人们雍容典雅地围聚在顾婉娥和田蓉的身旁,而少女们则以赵卿怜和赵卿媛为中心。李雅竟然也在柳如是的陪同下,身着盛装,拖着虚弱的身体前来,含笑与赵卿怜、赵卿媛坐在了一起。

在这种公共场合,座位的排列是相当有讲究的,它显现出了落座者的身份。通常来说,地位越高的人,他们的座位距离焦点人物就越近,也越是众人巴结讨好的对象。

按理说,李少天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司守,不要说他的家眷,就是他也没资格出现在这里。可事实出人意料,秦雨凝、绿萼和秋霜不仅出现在了彩棚之内,而且就坐在赵卿怜和李雅的身后,与两人一副关系亲密的模样。

襄荆的上层圈子说小不小,但说大也绝对不大,凭空冒出来的秦雨凝三人,自然成为了现场众位小姐谈论的对象,大家纷纷猜测着她们的身份。

当得知秦雨凝是李少天的义妹,而绿萼和秋霜是李少天的侍妾后,小姐们不由得恍然大悟,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色:看来传言非虚,李少天跟将军府的关系的确非同寻常。

赵卿怜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宫装晚礼服,脸上化了淡妆,雍容华贵,美艳无双。她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古琴,准备和李少天合演梁祝。

“姐姐,姐姐,天杀星真的要娶你吗?”

正当赵卿怜绘声绘色地向围在附近的女孩们讲着梁祝的凄美爱情故事时,一个五六岁、脸色红扑扑的可爱小男孩从人群中挤了进来,上前拉住她的袖口,轻轻摇晃着,奶声奶气地问。

此言一出,周遭逐渐安静了下来,女孩们饶有兴趣地望着赵卿怜,想听听她的回答。

“你希不希望他娶姐姐?”

赵卿怜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伸手捏了捏小男孩肥嘟嘟的小脸蛋,笑着问。

“天杀星是大英雄,而姐姐这么漂亮,所谓才子佳人,杰儿当然希望天杀星娶姐姐了。”

小男孩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郑重地冲着赵卿怜点了一下头。

咯咯咯咯……

所谓童言无忌,看着小男孩一脸认真的模样,周围的女孩们忍不住娇笑连连。

“真可爱!”

赵卿怜的脸上微微一红,再度伸手揪了揪那个名叫杰儿的小男孩的脸蛋,从桌子上拿了一块糕点递到了他的手里。

小男孩高举着手里的糕点,开心地跑开了,跑了没多远,一个神色仓惶的**就急匆匆地将他拉走。对于小男孩的问题,赵卿怜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但这已经足够了,聪明人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玄机:连当事人都没有否认,看来,李少天成为将军府的姑爷是指日可待了。

好像谁都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到心上,女孩们依旧笑盈盈地围绕着赵卿怜,让她继续讲梁祝的故事。有些人虽然以前听过这个故事,但是远没有赵卿媛讲述的生动、鲜活。

赵卿媛的心中不由得有着几分失落和苦涩,在外人的眼里,赵卿怜和李少天才是理所当然的一对。虽然如此,她的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容,不动声色地和几名女孩谈笑着。

“表姐,少天哥哥要娶赵家的三姐姐,这是真的吗?”

李雅从刚才的一幕中看出了端倪,兴奋地转向身旁若有所思的柳如是,开心地低声问。只要是对李少天有利的事情,她都会高举双手,无条件的予以支持。

“说了多少次,要喊他李司守或者李大人,要是你二哥听见了的话,恐怕又要生气了。”

柳如是伸手刮了李雅的鼻尖一下,笑着反问,“人家娶的又不是你,你瞎操什么心,是不是也想嫁出去。”

李雅脸上一红,吐了吐舌头,找秦雨凝聊天去了,两人年龄相差不大,很投缘。

“这个李司守看来还真不简单,难道赵将军真的要将赵卿怜嫁给他,如果真是这样,赵汉的实力要重新评估了。怪事,襄荆何时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柳如是笑着摇了摇头,扭头望了给女孩们讲梁祝的赵卿怜一眼,双眉微微一蹙,心中怀疑赵汉有意隐藏了实力。

由两百余名男女乐师组成的乐队带着乐器缓缓进场,均匀地分布在观礼台两侧的彩棚前,抓紧最后一点时间调试着乐器。

接近晚上八点,一阵悠扬的号声响起,喧闹的汉水广场顿时沉寂了下来,元宵歌舞晚会正式拉开了序幕。

砰砰……

忽然,汉水广场四周腾空升起无数绚丽的烟火,声势浩大,印红了襄州城上空的天际。刹那间,寂静的汉水广场再度沸腾了起来,百姓们扬着脑袋,饶有兴致地望着天空中不断散开的娇艳烟火,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就连赵汉和李吉等高官也仰头凝视。

往年,汉水广场在元宵节也放过烟火,但从来没有如此大的规模和组织,故而也不会达到这么强烈的视觉效果。

烟花结束后,汉水广场上忽然响起了沉闷的鼓声,听到鼓声,百姓们逐渐安静了下来,根据以往的经验,鼓声代表着表演的开始。

果然,当广场上安静了下来后,鼓声也随即停止,悠扬悦耳的音乐声跟着响了起来,乐师们演奏起了乐曲。

伴随着乐声,数百名身穿彩衣的女子从广场两侧涌出,围绕着正方形的舞台,翩翩起舞。

在数十名女子的簇拥下,一名身穿有着长长裙摆的粉衣女子傲然登上了舞台,婀娜多姿地舞动了起来,秀色可餐。

领舞的这名女子正是清风明月阁的阁主花非怜,花非怜色艺无双,甲绝襄荆,当仁不让地成为了开场节目的表演者,拉开了元宵歌舞盛会的序幕。那些给她伴舞的女子都是清风明月阁和一品堂等襄州知名青楼的歌舞妓,这种大型的娱乐场合怎可能少的了以歌舞为生的她们。

一曲终了,花非怜在一连串的高速旋转后,无比轻柔地伏在了舞台上,音乐声嘎然而止。

哗……

广场上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尖锐的口哨声,赵汉和李吉一边谈笑,一边鼓着掌,对花非怜的精彩表演极为满意。

额头上已经泛起细小汗珠的花非怜起身向观礼台施了一礼,微微喘息着,巧笑嫣然地下了舞台。

房州、均州、随州和邓州的刺史们都带来了各自精心准备的节目,香衣美女耀得人们眼花缭乱。广场上掌声一阵接着一阵,高潮迭起,百姓们大呼过瘾,精神亢奋。

当房州的歌舞团退下后,广场上先是响起了金戈交鸣之声,接着便是急促的鼓声。在鼓声中,两百余名拿着钢刀和盾牌的军士列成两队,高声呐喊着冲进了广场。

见此情形,那些守护在观礼台前的甲士们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看那些军士的服饰,是李吉带来的淮南军。

彩棚中的宾客们不由得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不过百姓们却不理会这些,一个个饶有兴致地伸长了脖子向里张望,都想瞧瞧淮南军的军容风采。

为了给今晚的歌舞盛会助兴,李吉特意带来了一出盾牌舞。二百余名军士一看便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彪悍之士,一个个人高马大、膀大腰圆,满脸的肃杀之气,使得广场上的气氛为之一冷。

独自登上舞台的是一名身穿金黄色明光铠的高大青年,龙眉虎目,眼神犀利,左手拿着一个精钢打造的虎头盾,右手拿着一把精钢打造的九环鬼头大刀。

青年先是向观礼台躬身行礼,随即虎目一瞪,一举手中的九环鬼头大刀,怒喝一声,“杀!”

“杀!”

在舞台下列阵的军士们齐声怒吼,一起举起了手中的钢刀,鼓声和金戈交鸣之声再度响起。

在青年的带领下,军士们横眉立目地表演起了盾牌舞,一招一式,无不凶狠凌厉,每一刀都摆出了置对方于死地的架势。尤其是那青年,虎头盾和九环鬼头大刀舞得呼呼生风,不时爆发出一两声的怒喝,气势凌人。

汉水广场鸦雀无声,百姓们还是第一次目睹如此杀气腾腾的表演,不由得目瞪口呆。一些人甚至被军士们身上散发的杀气所震慑,面露惧色,缓缓向后退去。

彩棚内也跟着一阵骚动,官员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谁都看出来了,与其说是表演,不如说李吉此举是在展现淮南军的实力。

李吉很满意百姓和官员们的反应,他原本不想搞得这么咄咄逼人,但被李少天这么一搅和,不由得心生怨气。

李少天先是当街羞辱了淮南将军府的卫士,接着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心怀不轨地勾引李雅,而偏偏的,他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不能找李少天的麻烦。

无论如何,李吉都要出了这口闷气,否则的话,别人还不以为他怕了赵汉。

李吉斜眼瞅了一眼赵汉,赵汉的脸上波澜不惊,含笑盯着舞台上的青年,没有任何的异常和不满。喜怒不形于色,这是上位者最基本的素质,李吉相信赵汉心中肯定不会像表面上这么淡定。

“此人实力不俗,看样子还在三虎等人之上,难道他就是淮南之虎杜天威?”

赵汉早已经预料李吉会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心中对此并不介意,他凝视着那个勇武彪悍的青年,心中暗道。

第四十章 元宵扬威(下)

盾牌舞结束后,汉水广场一片沉寂,百姓们被充满杀伐之气的表演所震撼,一时间忘记了鼓掌。www.65txt.com

“好!”

沉默中,赵汉率先起身,双手击了一下手掌,冲着舞台上的那名青年高声喝问,“你是何人?”

赵汉一起身,观礼台上和两侧彩棚里的人也都跟着呼啦啦地都站了起来,气氛变得有些庄重。

“卑职杜天威,见过将军!”

青年放下手中的刀和盾,双手一拱拳,躬身行礼,宏声应答。

“杜天威?”

听到这个名字,在座的武官们无不露出惊讶的神色。传言中,杜天威天生神力,勇武过人,打遍淮南、浙西无敌手,现任淮南将军府亲卫营――虎啸营的大统领,被人赞为淮南之虎,为淮南第一武将。

“好一个淮南之虎!”

赵汉微微一笑,转身落座,冲着杜天威一挥手,“来人,赐座。”

两名士兵搬来了一把椅子,摆在了李吉的身后。杜天威向赵汉高声道谢后,大步走上了观礼台,昂首挺胸地坐在了座位上。

被盾牌舞这么一闹,喜庆的气氛算是被破坏殆尽。情绪深受打击的百姓们再也提不起劲头,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个节目,广场上静得可怕。

李吉对这个效果很是满意,展现了淮南的赫赫军威,使得赵汉不敢对其小觑,于是向杜天威投以赞许的目光。杜天威淡淡一笑,微微颔首致意。

沉寂中,广场正前方的通道处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百姓们纷纷好奇地望了过去。

一队穿着鱼鳞甲的军士面色肃穆,手中持着长枪,排着整齐的队伍,在最前方身穿银色明光铠、手握镔铁枪的李少天的带领下,如一队移动的枪林,缓缓向前移动着。

皎洁的月色下,长枪顶端的枪尖明亮耀眼,散发出幽冷的光芒。

一队穿着蓝色棉衣的军士,与枪林保持着相同的步调和步幅,整齐划一地跟在它的后面。远远望去,两个队伍首尾相接,浑然一体。

这就是李少天的长枪方阵和军体拳方阵,作为压轴的好戏,他们排在了盾牌舞的后面,倒数第二个出场。

“狼烟起,江山北望~”

行走间,李少天面色一寒,手中的镔铁枪向上一举。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随即,长枪方阵和军体拳方阵的军士们怒吼了起来,气势雄浑,彭湃激扬。

这首《精忠报国》早已经在襄州流传开来,不仅军人们倍加推崇,百姓们也十分喜爱。先是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们跟着小声吟唱,接着百姓们也加入了进来。

积少成多,那些新加入的歌声越来越洪亮,声势也越来越浩大。当李少天唱到第二遍的时候,汉水广场上的士兵和百姓们已经放开了喉咙,踌躇满志地跟着他齐声高唱。

彭湃激昂的歌声中,广场上的气氛逐渐变得火爆。数万人的歌声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声符组成的洪流,恢宏而雄浑,浩浩荡荡地直冲九霄。

在赵卿怜的带领下,彩棚里的各位小姐们也顾不上什么矜持,纷纷意气风发地加入到大合唱中。

望着台下群情激扬的百姓和士兵,李吉不由得万分惊愕,他怎么都想不到仅凭一首歌就能重新激励起民众的士气。杜天威则被歌声感染,不由得心潮澎湃,他紧紧盯着走在长枪方队最前方的李少天,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黄碧兰也来到了汉水广场,不过为了避免引起误解和麻烦,她并没有和秦雨凝在一起,而是女扮男装,坐进了左侧的男宾彩棚里,和几名来自均州的官员坐在了一起。

很显然,黄碧兰认出了走在长枪队列前方的李少天,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她这时才深深体会到了李少天在襄州民间的强大影响力,竟然轻而易举地就扭转了场中的劣势,重新唤回了百姓们的斗志和信心。

李少天计算过,依照他现在的速度,走到舞台大约要唱三遍《精忠报国》。果然,当第三遍唱完后,他正好走到舞台前,大步走了上去,面向观礼台而立。

汉水广场跟着沉寂了下来,百姓们兴致勃勃地向前拥挤着,都想近距离观看接下来的节目。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们立刻如临大敌,横起长枪,阻挡着激动地向前拥挤的百姓们。

长枪方队径直走到了舞台的前方,而军体拳方队则分成两队,一左一右地停在舞台的两侧。

李少天右拳一砸胸口,冲着观礼台上的赵汉躬身行礼。赵汉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在不知不觉间,李少天不仅为他找回了场子,而且还给了李吉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

“长枪舞、军体拳,列队!”

李少天走回舞台的正中央,面朝着观礼台,冷峻地一举手中的长枪。

顿时,长枪舞方队和军体拳方队的士兵喊着口令,迈着正步,向四面八方散开,一行行,一列列,整齐划一。

官员们和百姓们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新颖奇特队列模式,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观看着,就连赵汉也显露出了几分兴趣。

不一会儿,三个队列整齐的方阵展现在众人的面前,军士们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长枪舞!”

环视了一眼前方的长枪方队,李少天怒喝一声。

“嗨!”

长枪方阵的军士们用力将枪柄往地上一磕,齐声高喝,这是长枪舞的准备动作。

“赵客缦胡缨!”

将手中的镔铁枪往空中一举,李少天宏声喊道。

“嗨!”

军士们一声怒喝,呈半蹲而立的马步,双手横着举起了手中的长枪,一股萧杀的气息以长枪方阵外中心,向四周弥漫开来。

广场上的百姓们精神一振,停止了向前拥挤,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上的李少天和长枪方阵。

“吴钩霜雪明!”

李少天再度举起手中的镔铁枪,中气十足地喊出了下一句。

“嗨!”

军士们跟着怒喝一声,向右前方斜着跨出了一步,同时右手举起了长枪,双目圆睁,杀气腾腾地瞪着前方,不怒而威。

每当李少天高举一下镔铁枪后,都会大声喊出《侠客行》的一句诗句,军士们随即气势如虹、动作整齐地做出相应的动作,庄严而萧杀。

不仅李吉,很多人都听出来了,李少天高喊的是李白的《侠客行》,比起同样阳刚霸气的盾牌舞,长枪舞首先在意境上便胜了它一筹。

“长枪舞,军体拳!”

念完了《侠客行》,不等广场上的百姓们鼓掌,李少天又是冲着天空高举了一下镔铁枪。随即,低沉的鼓声响了起来。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长枪方阵的军士们一边高含着《侠客行》中的诗句,一边整齐划一地将长枪舞连贯在一起舞了出来,气势浑厚,摄人心魂。

两个军体拳方队也不甘示弱地高声呐喊着,生龙活虎地打起了第三套军体拳,动作干净利落,气势彭湃激昂,每招每式之间都透露出必胜的决心和坚强的意志。

当看见军体拳方队的军士们在做一些腾跃摔打的动作时结结实实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时,现场不由得响起了一阵惊呼。

长枪舞舞到一半的时候,舞台上的李少天忽然又高举了一下手中的镔铁枪,接着他也随着长枪方阵的军士们舞动了长枪。

砰砰……

无数的烟火再度从汉水广场四周腾空而起,在天空中绚丽地绽放开来,和地面上的李少天等人遥相呼应。

广场上的百姓们顿时沸腾了起来,欢呼着,跳跃着,尽力抒发着心中的喜悦和快乐,将舞会的喜庆气氛推向了顶点。

女宾彩棚中,女孩们纷纷离开了座位,站在彩棚的前沿,拍着手,兴高采烈地看着长枪舞和军体拳的表演。

“这个李少天!”

台下百姓状若疯狂的,赵汉瞟了一眼面色诧异的李吉,微微一笑,欣喜地望着方阵里的军士。

焕然一新的精神面貌,勇武彪悍的斗志,如非亲眼所见,赵汉简直不敢相信他眼前的这些精锐的军士会是南城巡守司里的杂兵。

赵卿怜曾经说过,一旦南城巡守司的那些士兵经过一场血战,必能诠释出军魂的含义,赵汉原本不以为然,可是现在,他却有了相同的想法。

所有的改变都源自于一个人,赵汉把目光转向了舞台上面色冷峻地舞动着镔铁枪的李少天,恐怕除了这个人外,谁也无法再练出这样令他满意的精兵了。

当烟火结束的时候,长枪舞和军体拳也恰好完毕,广场上立刻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和尖叫,经久不息。百姓们拼命地向前拥着,挤得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们像不断翻涌的波浪,东倒西歪。

见此情形,李少天将镔铁枪的枪柄往舞台上一插,扎进了木头里,然后扭过身,伸开双手,冲着台下的百姓们向下一压。

百姓们都目睹了李少天的这个动作,刹那间,他们停止了向前拥挤,齐刷刷地望着李少天,维持秩序的士兵们顿时松了一口气。

随即,李少天右手掌扶着胸口,躬身向百姓们行了一礼。

“天杀星!天杀星……”

沉寂了片刻后,广场上忽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喊声,百姓们并没有再向前挤,只是站在原地,高举着右拳,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此情此景,不仅李吉和柳如是,就连赵汉都颇为惊讶。赵汉知道李少天很得民心,但万万没有想到李少天在短短的半年里就树立起了如此高的威望。

先是面色一寒,赵汉的眉头随即舒展开来,李少天是自己的人,他越是能干,那么对自己的助力也就越大。其实,早在弄清了李少天的身世后,赵汉在对他抱有极大期望的同时,也一直在思考着该如何驾驭他、掌控他,让他更好地为自己效力,为赵家打拼。

第四十一章 齐人之福(上)

李少天也没有料到激动的百姓们会喊出这样的口号,他先是心中一热,随即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扭头望向赵汉。www.65txt.com上位者最忌惮的就是这种一呼百应、喧宾夺主的人,不是痛下杀手,除之而后快,就是大力打压,使其永无出头之日。

令李少天感到意外的是,赵汉竟然冲着他微微颔首,似有褒奖之意。在一通急促的鼓声后,喧嚣百姓们渐渐安静了下来,双目放光地凝视着李少天,期待着他再来一个节目。

李少天确实准备了一首歌,毕竟唱歌是他的老本行,好不容易有了展现的场合,怎么得也得卖弄一下吧。密集的鼓声中,长枪方队与军体拳方队的军士们呐喊着,向舞台汇聚而去。军体拳方阵在内,长枪方阵在外,将舞台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肃穆而立。

待军士们站好了队形后,鼓声嘎然而止,激昂的音乐声随即响起。两个方阵的军士不约而同地按照李少天编排的动作,围绕着舞台舞动了起来。

曲子一响,广场上的官员们顿时就明白了过来了,是《将军令》的曲调,但是又稍微有些不同。百姓们则屏住了呼吸,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齐刷刷地注视着在舞台上持枪傲然挺立的李少天。

与李少天的名声一样,在襄州,他那极具渲染力的歌声同样有着广阔的市场,拥有着众多的拥护者。他唱过的那几首歌早已经风靡了襄州,不仅是青楼里歌舞妓们的必演节目,更是对广大的青少年以及中青年人群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也许,这就是偶像的魅力所在。在这个娱乐生活极度匮乏的年代,这种大众化的通俗歌曲更容易被平民阶层乃至特权阶层所接受,故而表现出强大的生命力,逐渐成为人们生活中的一个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

忽然,鼓声再度响了起来,两个方阵的士兵一边表演着霸气十足的舞蹈动作,一边浑厚而低沉地唱了起来,“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像那红日光……”

三百二十名军士的歌声汇聚在一起,雄浑无比,产生一种气势磅礴的渲染力,给人以勇气和力量。百姓们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神色庄重。

军士们边舞边唱,当唱到“热血男儿汉,比太阳更光”时停了下来,在跌宕起伏的音乐声中不断围绕着舞台变幻出各种队形,看得百姓们眼花缭乱,热血彭湃。

“让海天为我聚能量,去开辟天地为我理想去闯……”

忽然,音乐音调突然变高,与此同时,李少天右手将镔铁枪挽了一连串的枪花后,斜着向上一举,张口演唱了起来。在略带些苍凉的歌声中,广场上的百姓们不由得一阵骚动,但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双目放光地盯着李少天,听他唱歌简直是一种舒畅的享受。

“‘胆似铁打骨如精钢,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此人胸怀广阔,壮志凌云,二十年,不,十年后,必成一方霸主。”

柳如是回味着歌曲里面的一段歌词,神情逐渐变得严肃,眼神也有些迷离,她瞅了一眼身旁紧攥粉拳、兴高采烈的李雅,显得心事重重。

如果李少天不是这么的耀眼,那么时间可能会将他从李雅的记忆中消除,可是李少天现在表现得光芒夺目。李雅正处于少女怀春的年龄,一旦情根深种,必将痛苦一生。

即使抛开门第观念,李化龙也绝对不会将李雅嫁给李少天。原因很简单,李少天极有可能成为赵汉的女婿,难道要堂堂淮南将军府的小公主嫁给李少天当二房甚至三房,让世人看自己的笑话吗?

恐怕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绝了,李化龙也绝对不会容忍这种荒唐的事情发生,他实在丢不起这个人。柳如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儿女情长是世间最烦恼的事情,斩不断,理还乱。

赵卿怜和赵卿媛面带微笑地注视着李少天,忽然,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随即尴尬地将目光移开,脸上的笑容随即逐渐散去,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她们赌气争斗了十余年,想不到造化弄人,现在竟然连感情都要搅和在一起。

发生了这种事情,最头痛的要属赵汉了,两人都是他的宝贝女儿,一个身负重任,对李少天芳心暗许,另一个暗渡陈仓,非李少天不嫁。事到如今,孰是孰非已经不重要了,赵汉的一念之差将决定两人最后的命运。

李少天一共唱了两遍《男儿当自强》,第二遍是他自己的独唱,方阵的军士们在几段歌词上给他伴唱。一独一伴起到了良好的效果,产生了强烈的情感渲染,充分表达出男儿保家卫国决心和奋发图强的气魄。

伴随着音乐的结束,李少天傲然挺立,双腿叉开,右手拖着镔铁枪,左手握拳放在胸口,微微低着头,摆出了一个冷酷的造型。

广场上先是鸦雀无声,在停顿了几秒后,爆发出连绵不绝的热烈掌声,百姓们又一次欢呼雀跃,将舞会的气氛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赵汉一边鼓着掌,一边与李吉寒暄着。李吉对这首《男儿当自强》是赞不绝口,毫不吝啬地给予了高度评价。

果不其然,《男儿当自强》旋风般席卷了襄州城的大街小巷,迅速向周边地区辐射。李雅将李少天唱过的几首歌带回到了扬州,短短时间内就火爆风靡了淮南,被人们争先传唱。作为“原唱”,李少天顿时声名雀起,被淮南的士子佳人们推崇为襄荆第一才子。

就在人们都以为舞会已经进入尾声的时候,李少天却将镔铁枪交给两名军士,大步流星地走向女宾彩棚,喧闹的广场逐渐沉寂了下来,千万双眼睛随着李少天的身形而移动。看来,今晚的压轴大戏即将上演,赵卿怜的脸颊不由得飞起了两片红晕,娇艳欲滴。

众目睽睽下,李少天登上了彩棚,穿过几桌女宾,径直来到赵卿怜的面前,微笑着向她伸出手去。赵卿怜嫣然一笑,起身将纤细雪白的左手交到了李少天的右手中,抱着古琴,步履款款地走下彩棚。

广场上的百姓先是一阵骚动,接着安静下来,兴致勃勃地注视着两人。一个高贵典雅、美艳绝伦,另一个威武帅气、才识卓著。在百姓们的眼里,李少天和赵卿怜是珠联璧合的一对,走到一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官员们更是面面相觑,竟然在大庭广众下牵手,看来李少天成为将军府“驸马爷”一事指日可待。

多么温馨浪漫的一幕呀,包括李雅在内,彩棚里的女孩们顿时露出了羡慕的神色,有的甚至一脸的陶醉。只有赵卿媛面罩寒霜,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她咬着嘴唇,死死地盯着走一脸甜蜜走向舞台的赵卿媛和面带微笑的李少天。

秦雨凝身旁的座位上摆着的是装有小提琴的盒子,按照李少天事前的排练,她应该跟在后面,在舞台上将小提琴递给李少天。在赵卿怜起身离开后,秦雨凝也跟着站了起来,打开琴盒拿出了小提琴,不过就在她准备抬步的时候,无疑意间看见了面色惨白的赵卿媛,于是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从演出效果的角度出发,为了使得现场更具轰动性和感染力,李少天设计了牵手赵卿怜的程序。为了这个程序的可行性,他特意征求过赵卿怜的意见,赵卿怜只是在稍稍犹豫了一下后就答应了,从而使得他消除了心中的顾虑。

其实,李少天并没有真正意识到牵手赵卿怜的严重后果,在他看来,舞台上的所有一切都是在表演,算不得真。虽然对古代的习俗有一定的了解,但他哪里能够想到,在这个年代里,这种公开场合的牵手等同于光明正大的求婚。

而且,李少天从来就没有想过赵卿怜可能会爱上自己,在中了“千年一梦”后,他对赵卿怜便有着深深的敌意和偏见,认为她也参与了设计自己,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因而从内心深处对她产生了排斥,跟她相处时虚与委蛇,谨慎应对,没有一丝的情爱可言。

然而,秦雨凝却另有想法,不管赵卿怜出于什么目的接近自己和李少天,有她当挡箭牌,李少天在襄州城就安全了许多。故而,秦雨凝挺乐意撮合两人的姻缘,目的很简单――保护李少天。

赵卿媛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一切,秦雨凝明显感觉到了她的怒火,于是忧心忡忡地望了一眼李少天和赵卿怜的背影,直觉告诉她赵卿媛是个报复心理极重的女子:今晚之事过后,心中充满仇恨的赵卿媛恐怕会成为李少天死敌,对抛弃了她而选择赵卿怜的李少天展开疯狂的报复。

秦雨凝绝不允许赵卿媛成为李少天的敌人,那将给李少天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乃至生命危险,须臾之间,她便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快步走到满腔怒火的赵卿媛身前,微笑着将小提琴递进了她的手里。

赵卿媛顿时愣住了,她愕然望着面前的秦雨凝,弄不清楚她的意思。秦雨凝什么也没说,只是展颜一笑,向她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一脸平静地立在了她的身旁。

第四十一章 齐人之福(中)

顿时,赵卿媛明白了过来,秦雨凝这是在帮她,不由得又惊又喜,呼吸禁不住变得急促,脸颊发烧,心跳得厉害,满腔的怒火刹那间烟消云散。www.65txt.com她紧紧握着手里的小提琴,神色复杂地望了秦雨凝一眼,静静地等待着李少天的到来。

“大哥,下面就看你的了!”

秦雨凝望着已经和赵卿怜登上舞台的李少天,暗自为李少天鼓劲,能否摆脱目前的窘境,就要看他自己的应对了。

除了一个人外,谁也没有注意到秦雨凝和赵卿媛之间发生的事情,这个人就是心思缜密的柳如是。柳如是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感觉其中似有什么隐情,她昨晚在李雅的房间内,并不知道赵卿媛一事。

舞台中央已经摆了一个长案和两个蒲团,赵卿怜将古琴放到长案上后,和李少天一起来到台前,向观礼台上的赵汉行礼。

赵汉右手虚空向上一扶,示意两人免礼,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似乎松了一口气。与赵卿媛相比,以家族利益为重的赵卿怜才是最适合嫁给李少天的人选,两人这么一牵手,使得犹豫不决的他下定了决心。

至于赵卿媛,赵汉只能委屈她了,以后在找机会进行补偿。她要怪的话,也只能怪命不好吧。

赵卿怜跪在蒲团上,双手抚住琴弦,抬头含笑望着一旁的李少天,等着他架上小提琴。这个时候,赵卿怜才发觉,本应该跟在李少天身后上台的秦雨凝竟然不见了,顺着李少天有些茫然的目光,她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秦雨凝竟然站在了赵卿媛的身旁,而赵卿媛的手里捧着的正是小提琴。

赵卿怜并不清楚赵卿媛和李少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使如此,她还是从秦雨凝的反应中感觉出事态的严重:秦雨凝是个聪明机灵的女孩,如果不是遇到特别棘手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万众瞩目下,赵卿怜已经没时间思索李少天和赵卿媛之间的纠葛,她和李少天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广场众人的眼中,必须要当机立断,做出抉择,否则可就要闹出大乱子出来。

“去吧!”

赵卿怜微微一笑,表现出了她的大度,向站在几步外的李少天低声说道,声音无比的轻柔,听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只有浓浓的关怀。

有些感激地望了赵卿怜一眼,李少天来不及多想,扭身下了舞台,再度走向了女宾彩棚,他已经认出了赵卿媛,心中七上八下,对秦雨凝的作法是大为不解。默默盯着李少天的背影,赵卿怜的神色黯淡了下来,心中没来由地一沉,感觉下面好像要发生点什么。

李少天的举动立刻引起了广场上人们的关注,百姓们和官员们好奇地盯着他,弄不清他要做些什么,难道还有什么惊喜不成?

望着大步走来的李少天,赵卿媛顿时显得仓促不安,胸口急剧起伏着,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惊慌过。李少天也很郁闷和茫然,他走上彩棚后,向秦雨凝投去了狐疑的目光。

秦雨凝先是淡淡地一笑,瞅了赵卿媛一眼后,向李少天微微颔首。知道秦雨凝是决计不会害自己的,李少天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紧张的赵卿媛身上,当注意到了那把小提琴后,立刻明白了秦雨凝的心思。

是牵上赵卿媛的手还是直接拿走小提琴?一个抉择摆在了李少天的面前,他距离赵卿媛只有数步之遥,必须要在这几步内做出决定。面对着赵卿媛,李少天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负罪感,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荒唐之夜的疯狂。

赵卿媛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而在期待背后则是惶恐,她拿不准李少天的意图,心中乱成一团麻,只是双手紧紧攥着小提琴。当李少天距离她一步之时,不知为何,赵卿媛忽然灿烂地一笑,明显松了一口气,随即站起身,双手捧着小提琴,递了过去。

在思想斗争的最后时刻,一个满脸寒霜的人影闪现在了赵卿媛的脑海里――赵卿怜,如果李少天挽起了她,势必引起赵卿怜的敌视。相处了这么多年,对于赵卿怜的性格,赵卿媛是一清二楚:赵卿怜平日里看上去柔和文静、心胸宽广,可她和自己是同一类人,绝对不会放过伤害过自己的敌人,一旦惹怒了她,势必招致其最可怕的报复。

赵卿媛并不惧怕赵卿怜,她担心的是李少天,要是赵卿怜暗中记恨起他,那将给李少天带来灾难性的后果。赵汉溺爱赵卿怜是将军府众所周知的事情,如果赵卿怜铁下心在赵汉那里使上一些手段的话,李少天怎可能逃脱一死的命运,即使是她,也不能保证次次都能及时救下李少天。

连赵卿媛自己都不清楚,她为什么会为李少天考虑得这么多,按照她的性格,应该和赵卿怜争个你死我活,斗个鱼死网破才是。但这一刻,为了李少天,孤傲的她却选择了退缩。也许,真爱无价,大爱无痕,这就是爱情吧,拥有着让女人们抛弃一切的魔力。

想通了这一点,赵卿媛整个身心就放松了下来,她笑盈盈地望着李少天,决定要给李少天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也给自己留下一段甜蜜的回忆。此时此刻,她的胸怀无疑是宽广伟大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李少天怔了一下,他怎么也想不到赵卿媛会做出这样出人意料的举动,身形不由得微微一滞。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虽然赵卿媛的笑容十分的阳光灿烂,但李少天却从她的眼神中看见了隐藏在心底的那份失落、孤寂和痛苦。

刚得知赵卿媛是赵汉的女儿时,李少天也曾经怀疑过赵卿媛一事是赵汉给自己下的一个套,但他很快就排除了这个想法。在那晚的事情发生后,他了解过相关的情况,终于弄明白了赵卿媛是中了烈性春药,所以那晚才会如此疯狂,形如荡妇。

李少天当时是临时起意去的清风明月阁,赵卿媛不仅比他先到那里,而且不久便出现在了紫雨的院门前。按照当时的情形,李少天再晚出去一步的话,意乱情迷的赵卿媛说不定会在无意识的状态下纠缠起当时在场的赵小龙等人,此事要是传出去的话,将军府的颜面可就算丢尽了。就算赵汉想以赵卿媛为诱饵,他也有千万种方式来算计李少天,绝对不会策划这么一起下贱的、有辱家风的桃色事件。

故而,结合种种迹象来看,李少天无奈的认为,那天晚上的事情应该纯属巧合。

虽然同为赵汉的女儿,跟对赵卿怜的敬而远之不同,赵卿媛给了李少天一种温馨的安全感。她这发自内心的一笑使得李少天鬼使神差地就伸出了右手,不是去接小提琴,而是平端着举到她的身前。

奇怪的是,赵卿媛并没有丝毫的喜悦,双目中反而流露出焦躁不安的神色,她十分想将手交给李少天,但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这样做。一旦这样做了,等于将李少天推到了万丈悬崖的边上。

欣慰地一笑,赵卿媛将小提琴放在了李少天的手上。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异常的平静,异常的清醒,这是她现在所能做出的最佳选择。

正当赵卿媛准备坐下的时候,冷不防,已经接过小提琴的李少天一转身,左手顺势牵住了她的右手,霸道地拉起她就往前走。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女子的惊叹,彩棚里的女人们全都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难以置信的一幕。

赵卿媛毫无心理准备,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可她哪有李少天的力气大,于是也就不再反抗,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这么被李少天牵着一路走了下去。

此时,秦雨凝终于松了一口气,显而易见,李少天作出了最正确的选择,他此举无疑将皮球重新踢回给了赵汉。即使是赵卿怜,在得知事情的因果后也只能无可奈何,任由赵汉评断了。

李少天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赵卿怜和赵卿媛都是赵汉的女儿,那他宁愿选择真情流露的赵卿媛,而不是设计过自己的赵卿怜。即使是被监视,他也希望由赵卿媛来执行,这就是人们的一种逆反心理。

见此情形,广场上顿时就骚动了起来,百姓们嗡嗡地低声议论着,不时望向李少天和赵卿媛。官员们也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弄不清这是上演的哪一出,不是跟三小姐赵卿怜吗?怎么又扯上了二小姐赵卿媛?

彩棚内,不了解内情的顾婉娥吃惊地望着面红耳赤地乖乖跟在李少天身后的赵卿媛,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冷傲倔犟的赵卿媛表现出如此温顺的一面,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子。

赵汉的眉头微微皱在了一起,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演化到了不得不摊牌的一步,这个李少天,难道真的和赵家有缘?否则怎可能连两个女儿都对其倾心?他现在想的并不是如何责罚李少天的轻率,而是怎样处理眼前这混乱的局势。

与此同时,舞台上的赵卿怜不由得一声苦笑,先前的担心成了现实。在这场没有硝烟的另类战场上,她不得不再一次和赵卿媛对阵。

在众人的议论和猜测中,李少天拉着忐忑不安的赵卿媛上了舞台,躬身向观礼台上的赵汉行礼。李少天感觉到,由于激动,赵卿媛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彩棚里贵宾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了赵汉的身上,迫切地想知道他的反应。

赵汉并没有火冒三丈、大发雷霆,他只是稍稍注视了李少天和赵卿媛一会儿,忽然一笑,抬起右手虚空冲着两人一扶。贵宾们不由得面面相觑,脸上显露出了震撼的神色:赵汉的这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中,已经透露出太多太多的信息。

第四十一章 齐人之福(下)

在赵汉的家族关系网中,他三个夫人的娘家势力是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是他最为信赖和倚重的外部力量。(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三个夫人都为赵汉生下了儿子,不可避免,这夺嫡之争便是娘家人的头等大事。

这是一场关系着家族兴旺的生死搏斗,哪个夫人的儿子将来能入主将军府,那么哪个家族便能在襄荆攥取最大的利益,失败者的下场往往很惨淡,逐渐被排挤出襄荆权力圈,这是任何上层家族都无法容忍的事情。

将军府之内内,最开始是大夫人杨琳和二夫人顾婉娥之间的较量。在赵汉娶了三夫人王淑华后,也许是看破了红尘,杨琳便退出了争斗,常年与青灯古佛为伴,表现得清心寡欲,与世无争,她的娘家――杨家自然也就行事低调,夹起尾巴作人。

于是,这将军府内女主人之位的争夺便落在了顾婉娥和王淑华的身上,两人在将军府内是明争暗斗,针锋相对。而在将军府外,顾家和王家更是斗得你死我活,一塌糊涂。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另类战争中,王淑华最终力压顾婉娥一头,获得了赵汉的宠爱,俨然成为了将军府的女主人,使得顾婉娥对其痛恨一生,也使得王家一枝独大,在权力斗争中稳占上风。

没有人会坐以待毙,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杨家和顾家结成了利益联盟,共同对付王家的扩张,这个利益联盟一直持续到王淑华过世。

五年前,王淑华病死,顾婉娥主掌将军府。正当顾家要强势崛起之时,赵汉却意外地拉杨琳的二子赵光杰上位,让其进了襄州镇兵大营为偏将。明眼人一眼就看出,赵光杰这是在培养接班人,三万襄州镇兵就是赵光杰立足的根本,使得杨家人立刻扬眉吐气起来。

至此,杨家和顾家的联盟的利益基础被破坏,两家的联盟也就不复存在,双方各占优势,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曾经无限风光的王家不约而同地受到两家的共同打击,处境变得艰难起来,否则赵卿怜也不会拖着病体去给外公祝寿,而且还带上了吴三虎。她要用实际行动警告那些打王家主意的人:如果欺人太甚的话,她赵卿怜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自打赵卿怜病愈后,杨家和顾家没敢再刁难王家,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况且赵卿怜是赵汉最疼爱的女儿,她可不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兔子,而是一头有着锋利牙齿和爪子的小老虎。

也正是因为赵卿怜的那次迫不得已的远行,使得她结识了李少天,也使得王家摆脱了困境。否则话,赵卿怜一死,赵光浩又年幼,失去了上层的支持,王家算是彻底没了指望,将黯然退出争夺赵汉继承者宝座的竞争,能否全身而退还是一个未知数。

杨、顾、王三家关系错综复杂,里面的利益纠葛和是非恩怨一言难尽,而襄荆的那些官员们,除了赵汉的本家势力和王爷府外,大多依附着这三家,可谓举足轻重。

赵卿怜与赵汉所看重的李少天走在了一起,在外人看来,赵汉是想拉处境困难的王家一把:虽然王淑华已死,可两人的感情还在,再加上赵汉舐犊情深,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家衰败下去吧。

可是,赵卿媛的出现打破了大家的这种理所当然的揣测,她和赵卿怜是分属两个相互敌视的阵营,她如果也和李少天扯上关系的话,大家就琢磨不透赵汉的意图了。

得到了赵汉的默许,赵卿媛已经完全回过神来,她的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随着李少天走向了赵卿怜。她知道,自己现在仅仅是跟赵卿怜站在了同一个起跑线上,获得了跟她一争高下的机会,至于鹿死谁手,那可不好妄下断言。反正事到如今,赵卿媛也没有什么顾虑了,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赵卿怜见两人过来,微笑着起身,双手放在胸口,礼仪性地向赵卿媛一躬身。赵卿媛也笑着还了一礼。不经意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迸发出激烈的火花,使得站在一旁的李少天感觉出丝丝寒意。

李少天惊讶地发觉,赵卿媛和赵卿怜虽然都面带笑容,可是眼神却犀利寒冷,根本就没将对方放在眼里。当发现李少天注意到她们时,赵卿媛和赵卿怜却态度亲昵地相挽着,一起在长案前的蒲团上跪坐了下去。

另外一个蒲团是为李少天所准备的,准备蒲团的人并不知道,李少天是站着拉小提琴的。这个时候,这个蒲团就显得至关重要了,巧妙地安置了赵卿媛,避免了许多的尴尬。

来不及考虑赵卿媛和赵卿怜是不是有什么恩怨,李少天将小提琴架在了肩膀上,静气凝神。此时,赵卿怜忽然扭过头,冲着一旁的赵卿媛狡黠地一笑,将手抚在了琴弦上,面带笑容地望着李少天,等待着他的引奏,好像在嘲讽赵卿媛是个多余的人。

“可恶,神气什么!”

面对着赵卿怜的挑衅,赵卿媛并没有上当,她丝毫不为所动,也笑盈盈地望着李少天,只不过心中小声嘀咕了一句。女人间的争斗,简直就是无处不在,吃饭、穿衣、仪容,每一个地方都能成为她们暗中较量的战场。

百姓们逐渐安静了下来,默默地望着李少天。李少天先是用琴棒拨动了一下琴弦,产生了几声清脆的空鸣,随即,他将琴弓往琴弦上轻轻一松,低婉的琴声在广场上空飘荡开来。

紧接着,赵卿怜芊芊十指往琴面上一抚,清澈的琴声和幽婉的小提琴声交融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曲沁人心脾的美妙乐符。人们的心神不由得一震,心境豁然开朗,一股清新舒爽的感觉油然而生。

“震撼人的灵魂!”

在无数音符的萦绕下,赵卿媛仿佛漫步在姹紫嫣红的草原上,清爽愉悦。怔了一下后,她惊讶地望着闭着眼睛、全神贯注拉着曲子的李少天,不禁回忆起赵卿怜曾经对梁祝的评价,同时也是对李少天演奏功力的赞誉。

“天下间竟然有这般神奇的乐器?天下间竟然有这般美妙的乐曲?天下间竟然有这般功力精湛的人?”

作为声乐大家,柳如是立刻被这动人的曲子所吸引,她无比震惊地望了一眼李少天以及他手中的小提琴,随后闭上了眼睛,用心灵来感受曲子的生命。

李雅右手支着下巴,眯着双目,痴痴地望着尽情演奏的李少天,脸颊上挂着两片鲜润的红晕,心中暗想,如果自己是赵卿怜,那该多好呀!人群中,最为震撼的估计要属黄碧兰了,她惊愕地盯着李少天,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简直不敢相信这么轻柔感人的曲子会是李少天这个大男人拉出来的。

“大哥,加油!”

与众人的惊讶和疑惑不同,秦雨凝则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她有一个强烈的预感,今晚过后,一鸣惊人的李少天将迎来一个全新的世界。忽然,秦雨凝感觉双手一暖,扭头看去,只见绿萼和秋霜一左一右地站在她的身旁,各自握住了她一只手,冲她甜甜地一笑后,凝神望向李少天。

秦雨凝的心不由得一沉,如果李少天做了将军府姑爷的话,那么置绿萼和秋霜于何地?李少天早已有过平妻之说,但两人的身份实在是太过低贱,赵汉岂能同意她们跟自己的女儿平起平坐?

届时,恐怕免不了又是一番风波。秦雨凝相信,依照李少天的思维模式,他一定会坚持平妻的观点,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为难的不是将军府的赵汉,而是处于漩涡中心的绿萼和秋霜,她们将承受着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和刁难。

这必将是一段困苦黑暗的日子,秦雨凝暗暗叹了一口气,紧紧握住了两人的手,抬头凝视着李少天,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苦笑中又带着安慰和自豪:在这个等级森严、门第观念浓厚的社会里,平妻之说简直可谓逆天,也许只有李少天,才能真正做到这一点吧。

忽然,舞台上的赵卿媛动了,她站起身,伸展双臂,跟随着流淌着的音符,姿态优美、曲线婀娜地舞动了起来,犹如一只美丽的蝴蝶,翩翩起舞。赵卿怜见状,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多少年了,她终于又见到了赵卿媛的舞姿。

赵卿怜精通音律,而赵卿媛则长袖善舞,在童年那些欢快的记忆里,她们一个抚琴,一个秀舞,虽说稚嫩,但带给了赵汉无数的欢笑。两人逐渐疏远后,赵卿怜再也没有看见过赵卿媛的舞姿,而赵卿媛也同样没有听过她的琴声。或许,两人都在极力回避着什么。

伴随着委婉悦耳的曲子,广场上的人们听得是如痴如醉,如梦如幻。即使那些不懂的声乐的百姓们,也不由得陶醉其中,被这天籁般的音乐所感染。那些听过梁祝故事的人,更是在眼前展现出了一副副奇妙的梁祝画面。

有人把音乐分为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其实,音乐的真谛在于净化和升华人的灵魂,一首能洗涤人心灵的曲子,它的魅力必将感动所有的人。

八九分钟后,李少天和赵卿怜同时停止了演奏。顺着结束的音符,赵卿媛就势跪在了舞台上,双手前神,匍匐于地,微微喘息着,结束了她的这段即兴舞蹈。

黑压压的广场上鸦雀无声,人们沉醉在一种虚无飘渺的幻境中,耳边好像依旧回响着那动人的,犹如天籁的声音。

沉默中,李少天放下小提琴,走过去一手拉着赵卿怜,一手拉着赵卿媛,缓缓走向台前,冲着观礼台上的赵汉躬身致意。直到这时,百姓们和官员们这才反应了过来,排山倒海般掌声刹那间响起。

赵汉起身,微笑着鼓起了掌。贵宾们见状,也忙跟着站了起来,将最热烈的掌声献给了李少天、赵卿媛和赵卿怜。

按照演出习惯,李少天拉着赵卿媛和赵卿怜,沿着舞台边缘,向广场上的百姓们躬身致意。见此情形,百姓们顿时就沸腾了起来,他们何时享受过这样高贵的待遇,掌声越加得响亮,情绪也越加得激动。他们不仅被李少天的声乐所打动,更是被他独特的人格魅力所征服。

比起赵汉,多出了一千两百多年见识的李少天更懂得如何发动百姓、团结百姓和调动百姓,使其转化为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

掌声中,赵汉微笑着走下了观礼台,径直来到舞台上,赵卿媛和赵卿怜笑厣如花地迎了过去,一左一右,亲昵地挽住了他。赵汉慈爱地望了赵卿媛和赵卿怜一眼,笑着摇了摇头,健步来到笔挺地立在一旁的李少天面前,抓起两人的手,轻轻地放进了李少天的手里。

李少天不由得愣住了,左手牵着赵卿媛,右手牵着赵卿怜,不知所措地呆立在了那里,脑子里一时间转不过弯来。赵卿怜和赵卿媛也不明就里,愕然看着一脸笑容,显得高深莫测的赵汉。

周围的掌声随即逐渐弱了下来,直至平息。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舞台上的四个人,鸦雀无声,时间在这一刻好像凝固住了。

“大家有目共睹,李司守与本将军的两个爱女情投意合。本将军思索再三,难以取舍,决定效仿娥皇女英,将两个爱女同时许配给李司守,择日完婚!”

万众瞩目下,赵汉转过身,威严地环视了一眼台下的众人,中气十足地大声宣布。

静悄悄的,广场上没有一丝的声响,百姓们和官员们面面相觑,难以相信赵汉刚才所说之话,犹如天方夜谭。

“娥……娥皇女英?”

李吉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盯着李少天,心想这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让赵汉舍得将两个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嫁给他。可是随后,他就感觉出了不对味,接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虽然百姓们并不知道娥皇女英是什么意思,但他们却绝对懂得许配的含义,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便沸腾了起来,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娥皇女英?”

秦雨凝口中嘀咕了一句,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忍俊不禁。看来赵汉确实是被逼急了,竟然想出了传说中的这个典故。不过,这确实是个冠冕堂皇的好借口,成功地堵住了外人的非议。

绿萼和秋霜下意识地望向对方,好像在交流什么信息,随即目光决然地点了点头。为了李少天能够飞黄腾达,两人愿意做出任何牺牲,包括梦寐以求的正妻身份。

此时,李雅无疑是最开心的了,她兴奋地向李少天挥着手,看得一旁的柳如是苦笑着不已:这样一来的话,李雅更没有什么机会了。

“怪不得他能放了我,原来是赵汉的女婿!”

黄碧兰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神色一黯,趁着身旁的官员们聚在一起小声谈论着李少天的婚事,独自走下了彩棚,失落地消失在汹涌的人群中。

“这是怎么回事?”

顾婉娥一脸的茫然,她先前竟然没得到一点消息,赵汉一句话就将她最宝贝的赵卿媛给嫁了,而且还是和赵卿怜一起嫁给李少天。说实话,她其实挺欣赏智勇双全的李少天,并不介意李少天当自己的女婿,别看李少天现在官小言微,只要她和赵汉细心栽培几年,必能跻身于襄荆的权力高层,成为顾家的一大助力。

令顾婉娥不能接受的是赵卿怜,只要一看见赵卿怜,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王淑华,从而回忆起过去受冷落的那段日子,牙齿恨得直痒痒。现在赵卿怜竟然要和赵卿媛共事一夫,这……这也太荒唐了点。

“一定有什么隐情!”

李孝义眉头则微微皱在一起,凭他对赵汉的了解,赵汉这么做必有所图。到了赵汉这个地位,儿女的亲事无不是政治上的联姻,怎可能会考虑什么两情相悦。

李孝义的想法具有代表性,在场的官员们无不是官场的老油条,老于世故,自然不会轻易相信李少天和赵卿怜、赵卿媛的结合是因为什么情投意合,纷纷猜测起赵汉的心思。

感觉出了官员们的震惊和疑惑,赵汉的心中不由暗暗得意起来。他正通过李少天展开一盘很大的棋局,也许,连他自己都无法预测这个棋局的规模到底有多大。

“两……两个?”

迷茫中,李少天瞅了瞅脸颊绯红的赵卿媛和赵卿怜,喉结一动,咕嘟一声,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口水。他怎么也想不到,赵汉会来上这么一手,简直就有悖常理。

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李少天仰起头,郁闷地望向了天空。空中,一轮皓月挂在天际,散发出皎洁柔和的光芒。

-------不知不觉,这章有了五千字,本想只发个3000字,但仔细一想,还是让大家看完整的好,毕竟描写的是一个连贯的场景,希望大家喜欢!

第四十二章 大婚(上)

第二天上午,襄州码头旌旗招展,人头攒动,赵汉亲率文武官员给李吉送行。(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李雅心不在焉地在人群中寻找着李少天,令她失望的是,直到开船也没看见李少天的影子。

“雅儿,回去吧!”

船队缓缓离开了襄州码头,李雅依旧站在船头,顶着风,环顾着两侧的河岸。柳如是叹了一口气,走上前,轻柔地说道。

“不,他一定会来的!”

虽然李少天并没有给过李雅任何承诺,但她却固执地摇了摇头,神色坚毅地望着柳如是。额前,几缕零散的秀发随风飘扬。

柳如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给李雅披上了一件红色大氅。很显然,作为赵汉钦定的女婿,李少天既然没出现在码头上,肯定也不可能单独出来给李雅送行,那样会给他招来众多的非议和难以预料的严重后果。

二十几分钟后,岸边的景物越来越荒凉,逐渐没了人烟。被河风这么一吹,身子虚弱的李雅已经面色苍白。忽然,李雅身子一软,无力地靠在了旁边柳如是的身上,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终于死心了,认为李少天不可能会来送她。

柳如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轻抚着李雅的秀发,也许,两人不见面是最好的选择。正当她搂着伤心的李雅想要回船舱的时候,前方的树林里忽然传来了一通急促的鼓声。

伴随着鼓声,树林里涌出了无数身穿鱼鳞甲、手提长枪的军士,他们呐喊着,在岸边的一块空旷的野地上列出了队形,整齐划一地做起了长枪舞,使得船上的护卫们虚惊了一场。

被岸上的长枪舞所吸引,船队的人纷纷涌到甲板上观看着。这时,一匹黑马从树林里奔出,一声嘶叫后,扬起前蹄,在靠近河边的一块凸出的岩石上停了下来。

黑马上的人穿着亮银色的明光铠,默默注视着缓缓驶来的李雅座船。由于他的脸上戴着一副银色的面具,只露出眼睛和嘴巴,因此看不清相貌。

“是他,是他,他果然来了。”

长枪舞、银色明光铠,李雅刹那间就明白那个戴面具之人的身份,她欣喜若狂地来到船边,扶着船舷,兴奋地向那个甲面人挥着右手。

甲面人抬起右手,并起五指放到额前,摆出了一个奇异的姿势。与此同时,河道两岸的树上各垂下一条白色布幅,上面写着八个黒字“永远开心”和“一路顺风!”

望着那八个字,李雅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地流了下去,她多么想看看那张面罩下的面孔。

此时,听到外面的嘈杂声后,李吉和李白浪诧异地走出船舱,看见那两条布幅和岸上的军士后,同时大吃了一惊,两人万万没有想到李少天会出现在这里。理由很简单,除了南城巡守司的军士外,又有谁能作得出那令人难忘的长枪舞?

注意到李少天脸上的面罩,李吉先是一愣,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李少天这样做,也算是兑现了他不见李雅的承诺吧。

随着船队的行进,李雅和李少天的距离越来越近,她哭得也越来越伤心。当李雅和岸边的李少天擦身而过时,李少天忽然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嘴边,冲着李雅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哭了。

李雅好像明白了李少天的意思,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抬起衣袖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冲着他嫣然一笑,看得一旁的柳如是心中一酸,几欲落泪。

从船头一直追到船尾,李雅拼命地向李少天挥着手,而李少天则向她敬着军礼。感人的场景使得船队鸦雀无声,谁都不忍心破坏这温情的场面。

从来没有见过李雅哭得这么伤心,李吉原本想上前安慰,可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返回了船舱,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李雅。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远离了李少天后,李雅一头扑进了柳如是的怀里,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失声痛哭了起来。

“哭吧,哭出来就好受多了。”

柳如是双目通红地将李雅搂在了怀里,柔声安慰着李雅。在她看来,这注定是一场没有结局的姻缘。

船队离开后,李少天缓缓取下了脸上的面罩,落寞地领着长枪方阵的军士返回襄州城。就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何会做下这等无聊的事情。也许,他实在无法忘记李雅毅然为其吸毒的情景,因此才选择以这种方式进行告别。

回家后,心情低落的李少天惊讶地发现,家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秦雨凝和王立山正陪着他们在客厅里谈笑。

“拜见老师!”

一见李少天,王立邦和范子建立刻起身,规规矩矩地向他行礼。

看着一本正经的王立邦和范子建,李少天禁不住想起了在范王庄的种种往事,一时间百感交集,拉着两人在一旁坐了下来。

王立邦和范子建是偷跑出来的,元宵节过后,再也按捺不住的两人留下了一封家书,毅然舍弃了百川学院的学业,按照王立山给王立邦的书信中所留的地址,前来襄州城找李少天,准备一门心思地向李少天求教。

到了襄州城后,两人这才愕然得知,近段时间声名雀起的天杀星就是李少天,心中对李少天使更加得敬畏。其实,真正知道李少天本名的人寥寥无几,市面上,大家都习惯称他为天杀星,或者李司守、李大人。

科技门原本是李少天为了脱困而随口胡编的一句戏言,不过既然真的有两个虔诚的弟子,李少天忽然之间有了一种使命感和责任感,他将王立邦和范子建安置在后院里,先由秦雨凝教他们数算和阿拉伯数字,自己趁着这段时间所学过得知识整理出来,编著成书,以作科技门的镇门之宝,怎么说他现在也是一代宗师的身份。

下午,正当李少天窝在南城巡守司里编写他的科技门镇门之宝时,将军府的人前来传话,让他过去一趟。李少天现在一听将军府三个字就头大,现在去将军府能有什么事,肯定是商量他的婚事。他孤家寡人一个,又没有什么亲人,赵汉当然要询问他的意见了。

按理说成亲是件开心的事情,对方不仅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姐,而且还是一次娶俩,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好事。可关键是,如果娶个跟自己同床异梦的老婆来,那就是一件极度痛苦的事情了,连晚上睡觉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情。

其实,李少天对赵卿媛还是充满了好感的,只是她是赵汉的女儿,因此心理还是有一些抵触的情绪,天知道赵汉会不会也给她布置什么机密任务。

强打起精神,李少天硬着头皮随着来人进了将军府,到了将军府才知道,要见他的不是赵汉,竟然是顾婉娥。顾婉娥已经从赵卿媛那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在她看来这就是命,赵卿媛命里注定跟李少天有缘,既然如此,她当然要彰显一下丈母娘的权威了,省得赵卿媛日后受了欺负。

大厅里,顾婉娥也不说话,只是含笑打量着坐在对面的李少天,她还是第一次和李少天接触,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虽然身世差了些,但李少天仪表堂堂,文武双全,倒也配得上赵卿媛。如果她和赵汉有意栽培的话,李少天的飞黄腾达还不是小事一桩。

李少天被顾婉娥的眼神看得有些尴尬,不住地陪着笑脸。沉闷的等待中,赵卿媛忽然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在看清眼前的情景后,她诧异地望向顾婉娥,显得有几分惊讶和意外。

“唉,女大不中留呀!”

顾婉娥早已经料到赵卿媛会出现,她故意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李少天,李少天不由得更加尴尬。

“娘!”

本以为顾婉娥瞒着自己将李少天找来是要兴师问罪,所以在得到李少天进了顾婉娥院子的消息后,她想都不想就赶过来替李少天解围,谁料只是虚惊一场。赵卿媛不由得娇嗔一声,上前挽住了顾婉娥的手臂,脸颊绯红。

“李司守,你刚才也看出来了,我这个宝贝女儿是多么的担心你。如果你以后欺负她或者坐视别人欺负她的话,我可是绝对不答应的。”

顾婉娥盯着李少天,一字一句地说道,虽是笑着说的,但口气却十分的严厉。

赵卿媛闻言顿时有些不愿意了,轻轻晃了晃顾婉娥的肩头,同时担忧地望了李少天一眼,生怕他生气似的。

“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

顾婉萼一笑,伸手拍了拍赵卿媛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随后笑着转向李少天,目光犀利地等待着他表态。

“夫人放心,在下一定不负小姐!”

李少天噌地站起来,双拳一拱,神情严肃地向顾婉娥行了一礼。

“都快成一家人了,还夫人小姐的。媛儿,你去准备一下,晚上留少天吃饭。”

顾婉娥赞许地点了点头,扭头吩咐赵卿媛。顷刻之间,她连称呼都改了,意味着正式接纳李少天。

“娘,娘,爹要组建新军了,新任统兵大将竟然是未来妹夫!”

还没等面红耳赤的赵卿媛出门,一个人影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口中高喊着,差点撞在赵卿媛的身上。

“伟儿,你说什么?”

顾婉娥不由得站起了身子,惊讶地问向那个闯进来的人。

“娘,爹刚才召集舅舅他们,要从镇兵四大营中抽人组建一支新军,而未来妹夫就是这支新军的统兵大将!”

赵光伟看起来异常的激动,双目放光地看着顾婉娥。随州镇兵大营统兵大将顾天威是顾婉娥的亲二哥,刚才,赵汉召集了镇兵四大营的四个统兵大将来府议事,突然宣布了从四大营抽兵组建一支新军的决定,其中襄州大营出兵六千,其余三营各出兵三千,总共一万五千人。

至于这支新军的名称,赵汉还没有想好。正当四个统兵大将各怀鬼胎地打着新军的主意时,赵汉却出人意料地指定了新军的统兵大将――李少天,令四人面面相觑、大跌眼镜。南城巡守司的司守是七品武职,而镇兵统领一般都是正三品的武职,一旦李少天接掌新军,恐怕就是官场上一次史无前例的八级跳,再次一点的话,也是七级跳或者六级跳。。

赵汉并不担心李少天镇不住场子,军队里虽然讲究论资排辈,但同时更崇拜强者。李少天固然没有丝毫军功,但他重伤马天远,力毙周老虎,声名赫赫,襄荆无人不服。而南城巡守司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兵悍将勇,成了连牙兵都要礼让三分的强势衙门。

既有威势,又有能力,因此赵汉很看好李少天。再说了,李少天是将军府的姑爷,岳丈栽培姑爷乃是天经地、无可厚非的事情,他接掌新军倒也显得顺理成章。

“菩萨保佑!”

顾婉娥先是一怔,随即双手合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赵汉为何突然组建新军,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有了这个新军,顾家更有底气跟杨家一较高低。

随着赵光杰继承人身份的明确,近两年来,杨家的势力急剧膨胀,襄州镇兵大营更是被视为杨家的囊中之物。王家已经差不多被边缘化,面对着杨家咄咄逼人的攻势,只剩下顾家独力对抗,支撑得甚是辛苦。这个时候,如果李少天掌握了一支军队,那么无形中将带给顾家巨大的助力,一举扭转目前的不利形势,也使得杨家的嚣张气焰有所收敛。

新军?李少天心中不由得一动,接着便是一阵狂喜,他已经猜测到赵汉会重用自己,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大的手笔,一上来就是一支新军。按捺住心中的喜悦,李少天不动声色地立在一旁。

“光伟,这就是你未来的妹夫,!”

忽然意识到李少天就在一旁,顾婉娥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语气柔和地给精神亢奋的赵光伟作着介绍。

赵光伟岂能不激动,随着杨家越来越强势,他原本已经失去了争夺将军府继承人的信心,对赵汉充满了怨恨。赵汉此时的举动无疑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重新燃起了昂扬斗志:在这场缤纷复杂得权力争斗中,鹿死谁手还不一定,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哈哈,恭喜妹夫了。”

赵光伟这时才注意到屋里的赵卿媛和李少天,他哈哈一笑,走上前亲热地拍了一下李少天的肩头。在赵光伟看来,李少天简直就是他命里的福星,自然好感大声,况且,他还是未来新军的统领,对自己大有裨益。

“拜见大公子!”

李少天双拳一抱,躬身行礼,恭敬有加。

“以后这些虚礼就免了,你和卿媛一样,喊我大哥。”

对大公子三个字非常受用,赵光杰越看李少天越顺眼,再度拍了拍他的肩头,进一步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谢大哥!”

李少天抬头望向顾婉娥,只见她含笑颔首,这才微微一笑,冲着赵光杰拱了一下手,认下了这门亲戚。

赵卿媛欣慰地望着李少天,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心潮澎湃。她先前还担心家人排斥和轻视位微言轻的李少天,使李少天受什么委屈,现在看来这种担心纯属多余,光是新军统领一职,就足以让任何人对其不敢小觑。

第四十二章 大婚(1)

第二天上午,襄州码头旌旗招展,人头攒动,赵汉亲率文武官员给李吉送行。(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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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儿,回去吧!”

船队缓缓离开了襄州码头,李雅依旧站在船头,顶着风,环顾着两侧的河岸。柳如是叹了一口气,走上前,轻柔地说道。

“不,他一定会来的!”

虽然李少天并没有给过李雅任何承诺,但她却固执地摇了摇头,神色坚毅地望着柳如是。额前,几缕零散的秀发随风飘扬。

柳如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给李雅披上了一件红色大氅。很显然,作为赵汉钦定的女婿,李少天既然没出现在码头上,肯定也不可能单独出来给李雅送行,那样会给他招来众多的非议和难以预料的严重后果。

二十几分钟后,岸边的景物越来越荒凉,逐渐没了人烟。被河风这么一吹,身子虚弱的李雅已经面色苍白。忽然,李雅身子一软,无力地靠在了旁边柳如是的身上,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终于死心了,认为李少天不可能会来送她。

柳如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轻抚着李雅的秀发,也许,两人不见面是最好的选择。正当她搂着伤心的李雅想要回船舱的时候,前方的树林里忽然传来了一通急促的鼓声。

伴随着鼓声,树林里涌出了无数身穿鱼鳞甲、手提长枪的军士,他们呐喊着,在岸边的一块空旷的野地上列出了队形,整齐划一地做起了长枪舞,使得船上的护卫们虚惊了一场。

被岸上的长枪舞所吸引,船队的人纷纷涌到甲板上观看着。这时,一匹黑马从树林里奔出,一声嘶叫后,扬起前蹄,在靠近河边的一块凸出的岩石上停了下来。

黑马上的人穿着亮银色的明光铠,默默注视着缓缓驶来的李雅座船。由于他的脸上戴着一副银色的面具,只露出眼睛和嘴巴,因此看不清相貌。

“是他,是他,他果然来了。”

长枪舞、银色明光铠,李雅刹那间就明白那个戴面具之人的身份,她欣喜若狂地来到船边,扶着船舷,兴奋地向那个甲面人挥着右手。

甲面人抬起右手,并起五指放到额前,摆出了一个奇异的姿势。与此同时,河道两岸的树上各垂下一条白色布幅,上面写着八个黒字“永远开心”和“一路顺风!”

望着那八个字,李雅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地流了下去,她多么想看看那张面罩下的面孔。

此时,听到外面的嘈杂声后,李吉和李白浪诧异地走出船舱,看见那两条布幅和岸上的军士后,同时大吃了一惊,两人万万没有想到李少天会出现在这里。理由很简单,除了南城巡守司的军士外,又有谁能作得出那令人难忘的长枪舞?

注意到李少天脸上的面罩,李吉先是一愣,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李少天这样做,也算是兑现了他不见李雅的承诺吧。

随着船队的行进,李雅和李少天的距离越来越近,她哭得也越来越伤心。当李雅和岸边的李少天擦身而过时,李少天忽然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嘴边,冲着李雅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哭了。

李雅好像明白了李少天的意思,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抬起衣袖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冲着他嫣然一笑,看得一旁的柳如是心中一酸,几欲落泪。

从船头一直追到船尾,李雅拼命地向李少天挥着手,而李少天则向她敬着军礼。感人的场景使得船队鸦雀无声,谁都不忍心破坏这温情的场面。

从来没有见过李雅哭得这么伤心,李吉原本想上前安慰,可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返回了船舱,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李雅。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远离了李少天后,李雅一头扑进了柳如是的怀里,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失声痛哭了起来。

“哭吧,哭出来就好受多了。”

柳如是双目通红地将李雅搂在了怀里,柔声安慰着李雅。在她看来,这注定是一场没有结局的姻缘。

船队离开后,李少天缓缓取下了脸上的面罩,落寞地领着长枪方阵的军士返回襄州城。就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何会做下这等无聊的事情。也许,他实在无法忘记李雅毅然为其吸毒的情景,因此才选择以这种方式进行告别。

回家后,心情低落的李少天惊讶地发现,家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秦雨凝和王立山正陪着他们在客厅里谈笑。

“拜见老师!”

一见李少天,王立邦和范子建立刻起身,规规矩矩地向他行礼。

看着一本正经的王立邦和范子建,李少天禁不住想起了在范王庄的种种往事,一时间百感交集,拉着两人在一旁坐了下来。

王立邦和范子建是偷跑出来的,元宵节过后,再也按捺不住的两人留下了一封家书,毅然舍弃了百川学院的学业,按照王立山给王立邦的书信中所留的地址,前来襄州城找李少天,准备一门心思地向李少天求教。

到了襄州城后,两人这才愕然得知,近段时间声名雀起的天杀星就是李少天,心中对李少天使更加得敬畏。其实,真正知道李少天本名的人寥寥无几,市面上,大家都习惯称他为天杀星,或者李司守、李大人。

科技门原本是李少天为了脱困而随口胡编的一句戏言,不过既然真的有两个虔诚的弟子,李少天忽然之间有了一种使命感和责任感,他将王立邦和范子建安置在后院里,先由秦雨凝教他们术算和阿拉伯数字,自己趁着这段时间所学过得知识整理出来,编著成书,以作科技门的镇门之宝,怎么说他现在也是一代宗师的身份。

下午,正当李少天窝在南城巡守司里编写他的科技门镇门之宝时,将军府的人前来传话,让他过去一趟。李少天现在一听将军府三个字就头大,现在去将军府能有什么事,肯定是商量他的婚事。他孤家寡人一个,又没有什么亲人,赵汉当然要询问他的意见了。

按理说成亲是件开心的事情,对方不仅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姐,而且还是一次娶俩,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好事。可关键是,如果娶个跟自己同床异梦的老婆来,那就是一件极度痛苦的事情了,连晚上睡觉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情。

其实,李少天对赵卿媛还是充满了好感的,只是她是赵汉的女儿,因此心理还是有一些抵触的情绪,天知道赵汉会不会也给她布置什么机密任务。

强打起精神,李少天硬着头皮随着来人进了将军府,到了将军府才知道,要见他的不是赵汉,竟然是顾婉娥。顾婉娥已经从赵卿媛那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在她看来这就是命,赵卿媛命里注定跟李少天有缘,既然如此,她当然要彰显一下丈母娘的权威了,省得赵卿媛日后受了欺负。

大厅里,顾婉娥也不说话,只是含笑打量着坐在对面的李少天,她还是第一次和李少天接触,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虽然身世差了些,但李少天仪表堂堂,文武双全,倒也配得上赵卿媛。如果她和赵汉有意栽培的话,李少天的飞黄腾达还不是小事一桩。

李少天被顾婉娥的眼神看得有些尴尬,不住地陪着笑脸。沉闷的等待中,赵卿媛忽然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在看清眼前的情景后,她诧异地望向顾婉娥,显得有几分惊讶和意外。

“唉,女大不中留呀!”

顾婉娥早已经料到赵卿媛会出现,她故意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李少天,李少天不由得更加尴尬。

“娘!”

本以为顾婉娥瞒着自己将李少天找来是要兴师问罪,所以在得到李少天进了顾婉娥院子的消息后,她想都不想就赶过来替李少天解围,谁料只是虚惊一场。赵卿媛不由得娇嗔一声,上前挽住了顾婉娥的手臂,脸颊绯红。

“李司守,你刚才也看出来了,我这个宝贝女儿是多么的担心你。如果你以后欺负她或者坐视别人欺负她的话,我可是绝对不答应的。”

顾婉娥盯着李少天,一字一句地说道,虽是笑着说的,但口气却十分的严厉。

赵卿媛闻言顿时有些不愿意了,轻轻晃了晃顾婉娥的肩头,同时担忧地望了李少天一眼,生怕他生气似的。

“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

顾婉萼一笑,伸手拍了拍赵卿媛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随后笑着转向李少天,目光犀利地等待着他表态。

“夫人放心,在下一定不负小姐!”

李少天噌地站起来,双拳一拱,神情严肃地向顾婉娥行了一礼。

“都快成一家人了,还夫人小姐的。媛儿,你去准备一下,晚上留少天吃饭。”

顾婉娥赞许地点了点头,扭头吩咐赵卿媛。顷刻之间,她连称呼都改了,意味着正式接纳李少天。

“娘,娘,爹要组建新军了,新任统兵大将竟然是未来妹夫!”

还没等面红耳赤的赵卿媛出门,一个人影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口中高喊着,差点撞在赵卿媛的身上。

“伟儿,你说什么?”

顾婉娥不由得站起了身子,惊讶地问向那个闯进来的人。

“娘,爹刚才召集舅舅他们,要从镇兵四大营中抽人组建一支新军,而未来妹夫就是这支新军的统兵大将!”

赵光伟看起来异常的激动,双目放光地看着顾婉娥。随州镇兵大营统兵大将顾天威是顾婉娥的亲二哥,刚才,赵汉召集了镇兵四大营的四个统兵大将来府议事,突然宣布了从四大营抽兵组建一支新军的决定,其中襄州大营出兵六千,其余三营各出兵三千,总共一万五千人。

至于这支新军的名称,赵汉还没有想好。正当四个统兵大将各怀鬼胎地打着新军的主意时,赵汉却出人意料地指定了新军的统兵大将――李少天,令四人面面相觑、大跌眼镜。南城巡守司的司守是七品武职,而镇兵统领一般都是正三品的武职,一旦李少天接掌新军,恐怕就是官场上一次史无前例的八级跳,再次一点的话,也是七级跳或者六级跳。。

赵汉并不担心李少天镇不住场子,军队里虽然讲究论资排辈,但同时更崇拜强者。李少天固然没有丝毫军功,但他重伤马天远,力毙周老虎,声名赫赫,襄荆无人不服。而南城巡守司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兵悍将勇,成了连牙兵都要礼让三分的强势衙门。

既有威势,又有能力,因此赵汉很看好李少天。再说了,李少天是将军府的姑爷,岳丈栽培姑爷乃是天经地、无可厚非的事情,他接掌新军倒也显得顺理成章。

“菩萨保佑!”

顾婉娥先是一怔,随即双手合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赵汉为何突然组建新军,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有了这个新军,顾家更有底气跟杨家一较高低。

随着赵光杰继承人身份的明确,近两年来,杨家的势力急剧膨胀,襄州镇兵大营更是被视为杨家的囊中之物。王家已经差不多被边缘化,面对着杨家咄咄逼人的攻势,只剩下顾家独力对抗,支撑得甚是辛苦。这个时候,如果李少天掌握了一支军队,那么无形中将带给顾家巨大的助力,一举扭转目前的不利形势,也使得杨家的嚣张气焰有所收敛。

新军?李少天心中不由得一动,接着便是一阵狂喜,他已经猜测到赵汉会重用自己,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大的手笔,一上来就是一支新军。按捺住心中的喜悦,李少天不动声色地立在一旁。

“光伟,这就是你未来的妹夫,!”

忽然意识到李少天就在一旁,顾婉娥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语气柔和地给精神亢奋的赵光伟作着介绍。

赵光伟岂能不激动,随着杨家越来越强势,他原本已经失去了争夺将军府继承人的信心,对赵汉充满了怨恨。赵汉此时的举动无疑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重新燃起了昂扬斗志:在这场缤纷复杂得权力争斗中,鹿死谁手还不一定,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哈哈,恭喜妹夫了。”

赵光伟这时才注意到屋里的赵卿媛和李少天,他哈哈一笑,走上前亲热地拍了一下李少天的肩头。在赵光伟看来,李少天简直就是他命里的福星,自然好感大声,况且,他还是未来新军的统领,对自己大有裨益。

“拜见大公子!”

李少天双拳一抱,躬身行礼,恭敬有加。

“以后这些虚礼就免了,你和卿媛一样,喊我大哥。”

对大公子三个字非常受用,赵光伟越看李少天越顺眼,再度拍了拍他的肩头,进一步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谢大哥!”

李少天抬头望向顾婉娥,只见她含笑颔首,这才微微一笑,冲着赵光伟拱了一下手,认下了这门亲戚。

赵卿媛欣慰地望着李少天,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心潮澎湃。她先前还担心家人排斥和轻视位微言轻的李少天,使李少天受什么委屈,现在看来这种担心纯属多余,光是新军统领一职,就足以让任何人对其不敢小觑。

第四十二章 大婚(2)

貌似首页强推,一天三更,希望大家喜欢。(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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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将军府的书房内,赵汉坐在书桌后面,李少天侧身坐在椅子上对着他。在顾婉娥那里吃完晚饭不久,赵汉便将他喊了过来。

“说说吧,你如何看待此事?”

将组建新军的事情告诉了李少天后,赵汉很随意地往椅背上一倚,微笑着看着他。

“属下认为,应该从民间招募一部分兵源,优胜劣汰,淘汰不合格的士兵,这样才能保证军队的战斗力。另外,为了便于管理、提升军人的荣誉感、增强部队的凝聚力,属下建议实行一种更具实效的军事编制,并且推行一种全新的身份标志――军衔。”

李少天早已经有所准备,不假思索地说出了他的意见和构想。

一句优胜劣汰使得赵汉连连点头,当他听到李少天有意推行军事改革,尤其是新名词“军衔”时,眼前不由得一亮,直起了身子,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随后,李少天侃侃而谈,向赵汉一一做出解释。新的军事编制从小到大依次是班、排、连、营、团、师、军等。其中:

班是部队的基本编制,10人,班长、副班长各1名。

一个排4个班,40人,排长1名。

一个连4个排,外加一个8人的炊事班,168人,连长1名、副连长1名。

一个营4个战斗连,672人,营长1名、副营长1名,营属警卫排1个,40人。

一个团4个战斗营,2848人,团长1名、副团长1名,团属警卫连1个,168人。

一个师4个战斗团,12064人,师长1名、副师长1名,师属警卫营1个,672人。

一个军4个战斗师,50944人,军长1名、副军长1名,军属警卫团1个,2688人。

李少天以师级为战斗单位,从师级开始,设立后勤处、参谋处和政治:后勤处负责后勤保障,参谋处负责情报侦察和情报分析,政治处负责思想教育和娱乐安排。

军衔分为士兵军衔和军官军衔,对于服役三年以上的老兵,设立士官一级。

新入伍的士兵为列兵,每一年提升一级军衔,依次是列兵、二等兵和三等兵。

三年以后,军衔提为士官,士官分三级,从低到高依次是一级士官、二级士官和三级士官,一级士官四年后晋衔二级士官,二级士官五年后晋衔三级士官,三级士官的服役期定为六年,六年后退役。

兵贵精而不再多,三级士官退役时,已经是三十五六岁的年龄,在李少天看来,人体机能此时已经出现老化症状,不适合再服役。也就是说,这位士官已经光荣地完成了他引领新兵和教导新兵的历史职责,到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时刻。

军官军衔从低到高依次是尉官、校官和将官,三等十一级。尉官:少尉、中尉、上尉;校官:少校、中校、上校和大校;将官:少将、中将、上将和一级上将。

通常来说,排长对应中尉,连长对应上尉,营长对应少校,团长对应上校,师长对应大校,军长对应少将,其余职位的军官分属不同的军衔。

另外,李少天提议废除旧式跪拜礼,实行新式抬手军礼,用他的说法,新式的抬手军礼更简捷,更威严,更具凝聚力。

一直到三更时分,在李少天的连比带画下,赵汉终于弄明白了他所说的东西,禁不住拍案叫绝,对新军制和军衔赞不绝口。在这个新的军事体系中,不仅各个部门分工明确,处事快捷,而且指挥体系完善,等级分明,便于指挥,即使在混战中也能快速形成新的战斗团体。

“给你一年时间,两万人,你能否编练成军?”

侍女端上来两碗稀粥给赵汉和李少天充饥,赵汉一边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一边不动声色地问李少天。

“一年?虽然时间紧迫,但属下一定尽力而为!”

咽下口中的稀粥,李少天仔细思索了一下,郑重地向赵汉点了点头,他决定接受这个巨大的挑战。

“好。”

赵汉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喝了一口稀粥后,不由得自言自语,“看来时间紧迫,你和媛儿、怜儿的婚事要尽快办了。”

李少天知道,只有成为了赵汉的女婿,他才能真正地融入到赵汉的体系中去,这就是古代的联姻政治。迟疑了一下,李少天放下手中的碗,神情严肃地望着赵汉,“将军,属下届时想一并娶了秋霜和绿萼,她们已经是属下的人,属下不能辜负她们。”

“你说什么?”

赵汉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抬头看向李少天,双目流露出愤怒的神色,他怎么也想不到李少天会提出这种无礼的要求,绿萼和秋霜只是两个侍妾,怎能和他的两个女儿相提并论。

绿萼!忽然,赵汉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娇柔女子的影像,自从王淑华死后,她是唯一一个使自己心动的女子。

“将军,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属下不能因为娶了将军府的千金而冷落了她们,在属下的心目中,她们都是属下最心爱的妻子,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故而应该一同迎娶。”

迎着赵汉严厉的目光,李少天毫不畏惧地与赵汉对视着,神色无比坚决。

“你将本将军的女儿和卑贱的婢女相提并论?”

赵汉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冷冷地瞪着李少天,语气中充满了怒气。

“二小姐和三小姐乃金枝玉叶,天之骄女,自然尊贵无比。但作为妻子,在属下看来,她们都是一样的,属下和她们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没有丝毫的犹豫,李少天果决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宏声说道。

“放肆!”

啪一声,愤怒的赵汉拍案而起,怒气冲冲地指着李少天,“狗屁的同气连枝,狗屁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不要仗着有几分才气就目无尊卑,为所欲为,真以为本将军舍不得杀你?本将军再问你一遍,在你心中,本将军的女儿难道和婢女是一样的身份?”

“将军大人,如果她们都是属下的妻子,在属下的心中,她们就是一样的。”

李少天也站起了身子,凝视着怒发冲冠的赵汉,不置可否地回答。

“你大胆!”

赵汉闻言双目一瞪,一伸手,光当一声,将桌上的粥碗打翻在地,随后他使劲一拍桌子,冲着门外一声怒吼,“来人,将这个无法无天的狂徒给我关起来,不准给他任何吃喝,直到他悔改为止。”

四名卫兵应声而入,走上将李少天围了起来。李少天双手一抱拳,躬身冲着盛怒的赵汉行了一礼,随着四名卫兵离开。待李少天走后,原本满腔怒火的赵汉忽然微微一笑,若有所思地坐了下去。

将军府的密牢设在一处隐蔽的地下室里,密牢里阴暗潮湿。

李少天进了牢里后,面朝着墙壁,侧着身子躺在了一堆稻草上。回想起刚才的一幕,他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随后闭上了眼睛,呼呼大睡起来,一点也不着急。

几盏挂在柱子上的油灯一直亮着,散发出微弱的灯光,密牢里没有时间的概念,李少天唯一的感觉就是他的嘴唇越来越干,肚子也越来越饿。到后来,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到铁栅栏前喊一遍他的名字,李少天懒得回答,只是举手示意一下自己没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当李少天饥肠辘辘、口渴难耐地蜷缩在稻草上打发时间的时候,密牢沉重的铁门忽然被打开了,赵卿媛和赵卿怜领着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听到凌乱的脚步声,已经极度虚弱的李少天一使劲坐了起来,张开干裂的嘴唇,冲着焦急的赵卿媛和赵卿怜微微一笑:看来,赵汉妥协了。

等出了密牢李少天才知道,他竟然在里面整整待了五天五夜。从第三天起,赵汉特意让人每两个时辰查看他一次,以确保他的安全。到了第六天,见李少天还是没有屈服,赵汉实在不敢继续逼他,这才通知蒙在鼓里的赵卿媛和赵卿怜来领人。

除了赵汉外,没人知道李少天被关进了密牢里,大家还以为他被赵汉派出去办什么事了。在赵卿媛和赵卿怜的精心照料下,李少天两天后就完全康复了。期间,赵汉特意前来探望,他退了一步,默认了李少天平妻之说,不论李少天一视同仁也好,亲疏有别也罢,说到底也是他们小两口过日子,谅他也不敢冷落了赵卿怜和赵卿媛,因此他只有一个要求,绿萼和秋霜的婚礼必须在赵卿怜和赵卿媛的婚礼后面举行。

无论李少天再怎么坚持平妻之说,在中国古代的婚礼习俗中,明媒正娶的妻子,先入者为大。这样一来,等于无形中拔高了赵卿媛和赵卿怜在李家的地位。李少天无法拒绝这个要求,赵汉甚至笑着反问了他一句,“既然你要一视同仁,应该不会注重这些门面功夫吧?”

秦雨凝事后曾经私下里问过李少天,他为何会这么冲动,竟然在婚事上和赵汉顶撞,以致差点丧命。李少天显得颇为无奈地告诉秦雨凝,他这是在给赵汉吃定心丸,同时也是在保护绿萼和秋霜,他越是对绿萼和秋霜重视,那么赵汉就越对他放心,越信任他,将来作为人质的绿萼和秋霜也就更加安全。

第四十二章 大婚(3)

赵汉虽然还没有正式对外宣布组建新军,但襄荆的权贵们还是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了这个消息,于是纷纷向顾家和王家示好。www.65txt.com<<>>顾家和王家的人更是加紧了活动,密切往来于将军府,未雨绸缪,都想在这次新军组建中攥取最大的利益。

顾婉娥也曾委婉地向赵汉推荐了几个娘家的青年子弟,赵汉笑着让顾婉娥去找她的那个未来女婿去,因为他已经决定在这次新军组建中完全放手,除了统兵副将外,其他的军官完全由李少天任命。

赵汉如此大度的放权使得顾婉娥欣喜若狂,这岂不是表明了顾家有机会拥有一支安身立命的军队。几天来,顾婉娥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搞定李少天,让李少天按照她的意思来进行人事安排。顾天威虽说是随州镇兵大营的统领,但他的副将却是赵汉的堂弟赵群野,一旦出了什么事情,根本就指挥不动军队。

赵汉对镇兵的军权看得很严,赵家一系牢牢地把持着镇兵,严禁任何外人染指。四大镇兵统领中除了顾天威外,襄州大营统领杨奇是他的把兄弟,代县大营统领赵清是他的堂兄,均州大营统领丁明健是他的表弟。

清雅小筑,赵卿怜正在客厅里陪着一对中年夫妇寒暄,这对中年夫妇是她的大舅王连耕和舅妈龚婉。

“卿怜,我听说将军大人将新军的组建大权完全交给了侄女婿,这可是咱们王家翻身的好机会。现在这世道,什么都不如有军权在手安稳。”

待屋里的丫鬟都出去后,王连耕放下手中的茶杯,一脸兴奋地望着赵卿怜,这次新军的组建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给处于“干涸”状态的王家带来了一场千载难逢的甘霖。

“怜儿,世态炎凉,人情淡薄。你也知道,你大舅这两年没少受杨家和顾家的气,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可一定要把握住,千万不能便宜了顾家。”

王连耕的话音刚落,龚婉便忍不住接口。自从王淑华死后,在杨家和顾家的双面夹击下,风光无限的王家是一蹶不振,昔日门庭若市的热闹场景一去不复返,现在的王家是冷冷清清、门可罗雀,官场影响力大大不如从前。

眼见王家日薄西山,依附王家的官员大部分已经改换门庭,投入了杨家和顾家的怀抱。更有甚者,也许是觉得王家这回肯定是完了,为了向杨家和顾家表忠心,一些叛变的官员竟然恬不知耻地充当起了打压王家的急先锋,对王家是冷嘲热讽,处处刁难。

由前呼后拥、高高在上变成现在的无人问津、白眼相向,对王家来说,这已经超出了冰火两重天的概念,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因此,王家人心中的巨大心理落差是可想而知的,他们盼星星、盼月亮,期待着王家有朝一日能东山再起。

“大舅,舅母,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新军的将领恐怕要从年轻人中选拔产生,能者居之。对了,家里的几个表哥如果真想闯出一番事业的话,我看不如让他们加入新军,磨练几年必成大器。届时,光浩也长大了。”

赵卿怜微微一笑,向王连耕和龚婉透露出了新军的一个小秘密,特别是最后一句话,颇为耐人寻味。

“卿怜,你是说,这次顾家没办法随心所欲地往新军中安插人手了?”

王连耕闻言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惊喜地看向赵卿怜,不过很快,他的眉头一皱,有些担忧地问,“恐怕二夫人不会善罢甘休吧?”

“李大哥是个聪明的人,我想他一定有办法说服二娘的。”

赵卿怜闻言笑了笑,显得胸有成竹,她喝了一口香茗,神情严肃地嘱咐王连耕,“新军的训练将会很苦,为了稳妥起见,大舅还是选些吃苦耐劳的人来,否则怎可能成为虎狼之师,比得过那些牙兵!”

王连耕吃了一惊,连忙郑重地点了点头,看来赵汉对这支新军的期望真的很高,而且这支新军很可能就是赵汉用来震慑牙兵的杀手锏。如果能在这支部队里占据一席之地的话,那么无疑就是对赵光浩的最大支持。

与此同时,李少天被顾婉娥请了去,一进门他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大厅里除了顾婉娥和赵卿媛外,还坐着两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

“少天,来见见你两个表哥!”

顾婉娥见李少天进来,笑着招呼他,那两个中年人忙站起了身。

经过顾婉娥的介绍,李少天这才知道,两个中年人一个叫顾忠恩,三十六岁,另一个叫顾忠国,三十五岁,是顾婉娥的两个本家侄子,两人的爹和顾婉娥是同一个爷爷,一直随着顾天威在随州大营,现为裨将。

“少天,你这两个表哥从十五岁起就跟着你大舅上了战场,现在算起来已经有二十年,作战经验丰富。你不是组建新军吗,我看他们俩正好给你当副手!”

寒暄了一阵,顾婉娥伸手一指顾忠恩和顾忠国,冲着李少天笑道。顾忠恩和顾忠国禁不住精神一振,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胸膛,望着李少天,热切地等待着他的回答。说实话,两人还真是能征善战、敢打恶仗的勇将,毕竟是自己的女婿,顾婉娥总不能给李少天推荐两个窝囊废吧。

“夫人有所不知,除了将军大人选定的那员副将外,此次新军的选拔标准定为三十岁以下,两位将军的年龄已经超了。”

李少天不由得一声苦笑,无奈地望向顾婉娥,他才不希望外人往新军里安插心腹,从而受到制约。这个头不能开,否则很危险。

顾婉娥的脸色不由得阴沉了下来,她万万没有料到李少天会这么直接地拒绝自己,顾忠恩和顾忠国也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见李少天一下子就得罪了顾婉娥,坐在顾婉娥身旁的赵卿媛连忙向李少天微微摇着头,神色焦急,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乞求的神色,她可不不愿意看见李少天和顾婉娥之间的关系闹僵,此时此刻,也只能指望李少天退一步了,以后如何,从长计议吧。

“既然是夫人举荐的,那么少天恭敬不如从命了。现今之计,唯有禀告将军,在新军中成立军事委员会,统管全军的事务。”

赵卿媛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李少天好似不忍心,沉思了一下,像是下定了一个决心,抬头望向了面色不善的顾婉娥,“不知道两位将军是想带兵,还是进入军事委员会?”

见顾婉娥和顾忠恩、顾忠国一副茫然的模样,李少天于是将新军的军制大略解释了一下,而他口中的军事委员会将是新军的权力中枢,其他各级战斗单位是四肢,没有中枢的指令,四肢做不成什么大事。

军事委员会的组成成员是军委委员,最高长官是军事委员会主席,军委委员协助委员会主席监督、任免各团级以上军官以及制定作战计划,没有军事委员会的命令,团级以上军官无权调动军队。

团级及其以上级别的军官只对军队拥有管理权限,而没有行政任命权限,更没有私下作战权限,他们虽然可以提拔下级军官,但并不是像以往那样肆意任用,因为这里面涉及到一个军衔的问题。只有取得了相应的军衔,才能获得提升职务得可能。

军事委员会主席是最高的行政首脑,所有的团级以上军事调动和军事任命皆由其签发,拥有着最高的权利,即一票否决权,只有它才享有越级提升中高级军官的特权。

在军事委员会的构想中,李少天准备设置五名军委会委员,日常决议由这五名军委员商议决定,但军委委员不带兵,各配备一个警卫营。一旦发生战争,如果军委委员前去督战,将是最高级别的长官。

在赵汉让李少天留下统兵副将,也就是二把手职位的时候,李少天就已经意识到新军不可避免地会引起各方面的垂涎,因此他才想出了设立军事委员会的想法,将这些各方安插进来的人手供起来,巧妙地消弱他们对军队的影响,尤其是军权的控制。

李少天还没将设立军事委员会的想法告诉赵汉,不过他相信赵汉一定会同意他的这个决定,因为赵汉也不想看见新军落入王家或者顾家的手里。对于李少天所面临的麻烦,赵汉可是一清二楚,既然他将李少天推在前头挡子弹,当然要给他提供相应的掩护。

再说了,有了军事委员会的存在,赵汉也能更好地了解新军的动向,他何乐而不为,对李少天不由得又放心了几分。

弄清了新军军制和军事委员会的作用,顾忠恩和顾忠国毫不犹豫地便作出了决定,他们愿意担任军委委员。顾婉娥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李少天一口气将五个军委委员送给了顾家两个,已经相当大方了,另外三个中有一个肯定是赵汉的人,也可能赵汉的人会有两个,至于王家,最多一个。也就是说,顾家在军委会中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夫人,新军初创,百废待兴,还请夫人举荐一些青年才俊,如果他们能通过考核,少天将授予其相应的军衔和军职。”

聊了一阵新军的规划后,李少天一本正经地望着顾婉娥,结结实实地又送了一个大礼。没办法,他现在缺知识分子,士子们肯定不屑于当兵,顾家的子弟怎么说也是饱读诗书的文化人,受过良好的教育,管管后勤、分析分析情报、搞搞政工的倒还不错,既不危险,又可以熬资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且时间又紧迫,李少天现在是能忽悠多少文化人进新军就忽悠多少文化人,在他看来,那些血气方刚的小青年远比世故圆滑的老狐狸们好对付的多,更容易为己所用。

第四十二章 大婚 (4)

顾婉娥很满意李少天的亲近表现,刚才的话听得她一阵舒畅,瞅了一眼面带红潮的赵卿怜后,冲着李少天微微一笑,“都是自家人,你的那些表兄表弟们岂有坐视的道理。www.65txt.com-====-”

寒暄了一阵,李少天便起身告辞,他现在的确很忙,新军的事务由他一手筹划,虽然有秦雨凝和绿萼、秋霜的帮忙,但还是忙得不可开交。

“二姑,这个妹夫可真够厉害的,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出众的军事才华,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赵卿媛自然要去送李少天,待两人走后,顾忠恩笑着望向顾婉娥,李少天关于新军的构思不仅让他大开眼界,而且对其牢牢地将军权抓在手中的作法大为叹服,简直无可挑剔。

在军事委员会中,军委委员虽然风光无限,地位尊贵,有着参与军事决议、人事任免的权限,但说到底他们还是为军委主席服务的,军委主席才是军委会的主宰,军委委员不过是拿着尚方宝剑的钦差而已。

“媛儿总算嫁了一个好夫君!”

顾婉娥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她何尝没看出李少天对新军军权的绝对控制,有个如此精明强势的女婿,杨家将来想入主将军府,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了。随即,她面色一整,严肃地望向顾忠恩和顾忠国,“你们两个回去告诉老太爷,让家里多派一些机灵的后生来,咱们顾家在新军里的人越多,也就越有话语权。”

顾忠恩和顾忠国点了点头,起身告辞,准备相应的筹备去了。

李少天和赵卿媛并排走在将军府的小道上,两人谁也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默默地走着,气氛有些沉闷和压抑。赵卿媛今天特意穿了一身红色的裙装,勾勒出修长的曲线,步履轻盈,美感四溢,韵味十足。

自从和李少天有过肌肤之亲后,喜欢着男装的赵卿媛逐渐又穿回了女装,显露出女子的娇柔和妩媚,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变化。

“谢谢你!”

走到一个池塘边上的时候,赵卿媛忽然停下了脚步,冲着李少天嫣然一笑。

“没什么,这是我该做的。”

赵卿媛的这一笑如牡丹怒放,清新典雅,正盘算着新军军营住址的李少天见状愣了一下,忽然想起那晚赵卿媛的疯狂来,不由得心中一荡,向她耸了一下肩头,笑道。~~~~

“我觉得我们之间离得很遥远。”

赵卿媛好像有话要对李少天说,领着他走向池塘,几名丫鬟知趣地留在原地。望着湖中萧瑟的水面,良久,赵卿媛忽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李少天好像在忌讳着什么,给她一种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陌生感,难道仅仅因为自己是赵汉的女儿,这种感觉令她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遥远?”

顷刻之间,李少天就明白了赵卿媛的意思,他扭头惊讶地望着赵卿媛,万万想不到孤傲高贵的二小姐竟然会在自己的面前展现出如此感性的一面。也许是由于赵汉的原因,李少天在潜意识里也对赵卿媛产生了戒备的心理,因此在交往中不由自主地就跟她保持了一段距离。在外人看来,还以为他这是在忌惮赵卿媛的身份。

“我既然嫁给了你,那么在你的面前就不再是将军府的二小姐,只是你的妻子。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你。”

赵卿媛转身轻柔地冲着李少天一笑,神色坚毅,“如果以后你遇到杀身之祸,我绝对不会独活!”

赵卿媛是个有着雄心壮志的聪明女子,站在权力之颠俯视众生一直是她的梦想,身为家族的一份子,她固然关心顾家的前途和赵光浩的命运,但身为女人,身为妻子,她更在乎的是李少天的未来。

在赵卿媛看来,夫妻就应该相濡以沫、同甘共苦,李少天的相敬如宾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是将她当成了外人。因此,她选择向李少天吐露出自己的内心,想以这种方式打开李少天的心结,真心接纳自己。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隔膜就是薄薄的一层纸,一旦捅破了这层薄纸,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解决的办法就这么简单,只是大家因为各种因素而不愿意面对罢了。

李少天诧异地盯着赵卿媛,从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里,他看见了赵卿媛的真诚和渴望。一个身份高贵的千金小姐能如此坦然地对自己说出这种话来,李少天的心中不由得一热,走上前一把将赵卿媛拥在了怀里,紧紧地抱着,低头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谢谢!”

也许是自己的秘密被赵汉知晓,李少天现在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只要进了将军府,便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谨慎小心,生怕露出什么破绽让赵汉看出自己已经知道他给自己下药的事情。此时赵卿媛的真情流露,无疑给他提供了一个躲避风雨的温馨小屋,他决定相信赵卿媛,尝试着接受她。

赵卿媛松了一口气,欣慰地将脸颊贴在李少天的胸脯上,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难得温馨。几名立在远处的丫鬟见状,连忙扭过身去,禁不住掩口偷笑。

“我还是喜欢你穿男装!”

好一会儿,李少天松开了赵卿媛,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了面色红润的赵卿媛一番后,忽然凑到她的耳旁,笑嘻嘻地低声说道。

男装?赵卿媛先是一怔,随即脸颊像火似地烧了起来,娇艳欲滴,在和李少天第一次相遇的那个荒唐的夜里,她不正是女扮男装吗?望着娇羞忸怩的赵卿媛,李少天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起来,赵卿媛那晚的疯狂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见远处的丫鬟们都背着身子,李少天忍不住地下头,在赵卿媛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没有丝毫防备的赵卿媛被李少天的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她抬起头,有些惊讶地望着李少天,万万没有想到李少天会在光天化日亲她。李少天见赵卿媛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笑着冲她眨了一下左眼,然后牵起她的手就走。

茫然的赵卿媛先是被李少天拉着走,随后,她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紧走几步赶上他,红着脸颊,神采奕奕地和李少天并排而走,享受着爱情的滋润。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勇敢地面对吧,在赵卿媛的大胆表白下,李少天终于进入到将军府新姑爷角色中去。

凌晨时分,汉水街。

李少天的房间里依旧亮着灯光,他和秦雨凝、绿萼、秋霜坐在桌前整理着新军的训练大纲、军规军纪和军事部门组成规划等资料。新军的军制在这个时代是绝对新鲜的事物,因此事无巨细,全都落到了李少天的肩上,使得他不得不熬夜加班。

一些细节之处,李少天是反复修改,写了毁,毁了再写,绞尽了脑汁。一切的一切都得从零开始,白手起家,着实苦恼呀。

“大哥,镇兵四大营为了保存实力,恐怕不会交出手中的精锐力量,万一他们到时候弄来一些老弱病残,那可怎么办?”

秦雨凝全神贯注地整理着李少天编写的整训大纲,冷不防,她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于是抬起头,担忧地问向双手抱胸、皱着眉坐在她对面的李少天。

“不是可能,而是十之**!”

李少天正在看他编写的军功条例,唯有赏罚分明,才能调动士兵的战斗激情,听到秦雨凝的话后,他无所谓地冲着秦雨凝耸了一下肩头。

秦雨凝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弄不清为李少天为什么这么满不在乎。绿萼和秋霜也停下了手头的工作,一起望向李少天。

“作为一种新的军事制度,只有一张白纸似的新人才是最佳的实验对象,而镇兵受到旧军制的影响太大,不利于新军制的推广,因为我才向赵老大提议从民间招募新兵。赵老大这次是弄巧成拙了,他哪里会想到我会推个新军制出来。”

李少天无奈地摇了摇头,揉了揉太阳穴后,笑着伸了一个懒腰,“恐怕赵老大现在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很可能他会故意让四大营派出一些老弱病残,趁这个机会打发他们回家务农,既给新军腾出了名额,又给四大营减了负。”

“大哥,你真的打算让顾忠恩和顾忠国进那个军委会?”

在家里,李少天习惯称呼赵汉这个未来老丈人为赵老大,既形象又生动,秦雨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柳眉一竖,不解地看着李少天,总觉得李少天这样做有所不妥,处于外人的监视之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也想大权独揽、乾坤独断,可现在时机还远未成熟。如果拒绝外界势力进入新军,届时不止我那两个未来老婆的娘家不会放过我,就是赵老大也决不会放心让我肆意发展新军,养虎为患。现在多好,皆大欢喜,咱们一穷二白,正好借助他们的力量来清除障碍,壮大势力。”

李少天肯定地点了点头,见秦雨凝三人面露疑惑的神色,于是笑着解释,“等到时机成熟,军委会自然就换成咱们自己的人。现在的这个军委会就是一把保护伞,帮咱们遮风挡雨,不仅顾家的人要进来,王家的人也要进来,怎么着我也不能白给王家当姑爷吧!”

秦雨凝三人顿时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原来李少天这是示敌以弱、暗渡陈仓的无奈之举。毫不知情的绿萼和秋霜皆以为李少天的最后一句话是戏言,可秦雨凝却清晰地感觉到了李少天对赵卿怜的愤怒和怨恨,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看来李少天心中的这股怨气是越来越强烈了。

第四十二章 大婚(5)

为了巩固手中的兵权,李少天其实已经在预留后手了,他之所以热衷于招募新兵,除了容易训练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从新兵中选拔中低级军官,以此产生一个围绕他的利益集团,进而培养出忠于自己的嫡系部队。(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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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后世的经验,李少天认为建立军校将是一个掌控军队的最佳手段,以校规校纪和校长的威严来约束嫡系军官。

也许是为了防止百姓造反,也许是统兵军官是贵族阶层的特权,更可能两者皆存在,宋代以前,中国并没有教授军事知识的学校。军事技能和经验的传播途径是家传、师授和自学,几本兵书往往就是他们所能接触到的启蒙军事知识。

当然,李少天现在是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办什么军校,那将招致赵汉的怀疑和猜忌,他只有耐心等待着时机。

第二天一早,双目密布血丝的李少天就赶到了将军府,向赵汉禀报成立军事委员会一事。他到的时候,赵汉正在院子里呼呼生风地打着一套拳,进行着每日所必须的晨练,到了他们这个地位和年龄,很注重保健。一句话,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待赵汉打完拳,李少天这才走上前,将军委会的想法向他汇报,同时也顺带说了顾忠恩和顾忠国的事情。反正这件事肯定瞒不住赵汉,没必要藏着掖着,毕竟他才是自己的大老板。赵汉坐在院落中的一个小石桌旁,一边喝着茶,一边点着头,看来这也不失为缓和各方矛盾的一个好办法。

“你有何人选?”

弄清了军委会的职能后,赵汉一边喝着茶,一边随和地征询李少天的意见。除了顾忠恩和顾忠国外,赵汉指定的那个统兵副将肯定是要进入军委会的,那可是他在新军的眼睛和耳朵,如此一来,军委会剩下了两个空位。

“属下年纪尚轻,治军经验多有不足,还请将军举荐贤才。”

李少天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回答。

“这样吧,怜儿也是你的妻子,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给王家留一个位子。至于另一个,容我仔细想想。”

微微一笑,赵汉放下手中的茶杯,慈爱地望着李少天,显现出父爱的一面,“去看看怜儿吧,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她这两天被王家的人烦得厉害。”

李少天怔了一下,点了点头,向赵汉躬身行礼后,大步流星地前去清雅小筑。~~~~望着李少天离去的背影,赵汉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很满意李少天现在的表现。

清雅小筑。赵卿怜虽然醒了,但并没起床,她披散着长发,侧身懒洋洋地躺着,望着窗外光秃秃的一棵榆树发呆。李少天牵手赵卿媛的事情从昨天下午开始就在将军府里传开了,估计现在已经是尽人皆知,使得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心里酸酸的,空荡荡。

“姑爷!”

忽然,一名丫鬟惊讶地喊了一声,从窗户中,她看见了走进院落的李少天。

赵卿怜吃了一惊,连忙吩咐丫鬟放下床上的幔帐,防止李少天看见她的这副散漫的模样。

“三小姐还没醒?”

李少天进门后看见床上的幔帐依旧拉着,怔了一下,小声问站在门旁的一个丫鬟。

这名丫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瞧了瞧幔帐,咬着嘴唇,冲着李少天摇了摇头,脸上涨得通红。

“小妹还未梳妆,李大哥稍等片刻。”

以为赵卿怜还在熟睡,正当李少天打算离开时,幔帐里忽然传来了一个轻柔的声音。随即,两名丫鬟拉开了幔帐,长发披肩的赵卿怜微笑着冲李少天微微一颔首,穿着白色的寝衣,落落大方地下了床,在丫鬟们的服侍下开始了梳洗打扮。

很惊讶赵卿怜在梳洗的时候竟然没有避讳自己,李少天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她是在拉近两人的距离,故而表现得这么随意。迟疑了一下,当一名丫鬟给赵卿怜梳头的时候,李少天起身走了过去,从丫鬟手里拿过梳子,仔细地梳理着赵卿怜的长发。

从铜镜中看见了李少天,赵卿怜微微一笑,李少天终于对她表现出了亲近的举动。周围的几个丫鬟挤眉弄眼地偷笑着,能为女人梳妆,看来威名赫赫的天杀星也有着柔情的一面。

盘好了发髻,在丫鬟们的指引下,李少天笨手笨脚地给赵卿怜插着头饰,他心里就纳闷了,为什么女人都喜欢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头饰,走起路来不觉得头重脚轻吗?

赵卿怜的早餐是一碗稀粥和几样精致的小菜,趁着她喝粥,李少天将新军的军制和军事委员会简略地向她解释了一番,并且委婉地表示王家在军委会将有一个名额,至于由谁担任,完全由王家决定。

“大哥,这段日子难为你了。”

听完了李少天的讲述,赵卿怜放下小巧的粥碗,用面巾擦了擦红润的嘴唇,冲着他柔柔地一笑,眼神中流露出关切的神色。跟元宵节时相比,经常熬夜的李少天憔悴了许多。

“没办法,谁让咱天生就是一副劳累命呢?”

李少天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头,心中却嘀咕了一句,“还不都是你害的!”

赵卿怜笑了笑,继续低头喝着粥,李少天表现得越随意,她就越感到轻松。跟赵卿媛一样,作为一名妻子,赵卿怜也不想李少天对自己相敬如宾,那样反而显得生分了。

可怜的赵卿怜哪里知道,这是李少天的怀柔政策,目的是为了哄好她,从而使得赵汉对自己放心。夹在李少天和赵汉中间,面对亲情和爱情,真正辛苦的反而是夹心饼干一般的赵卿怜了。

两天后,经过一番实地考察,李少天将新军的驻地选在了南城城外的一处地势平坦的空地上,距离襄州城有五六里的路程。按照事前的规划,军营的规模应该在三万人上下,将完全按照李少天所设计的建筑图纸予以建造。

在李少天设计的图纸里,每个团为一个训练单位,配备一个训练用的校场,军营里共建有10个团的营房和10个校场以及一个司令部。校场的四周,红砖青瓦的营房一排排地整齐排列着,每一排营房住着一个连,包括连部、宿舍和食堂。

随着赵汉的一道将令,襄州、随州、均州、房州和邓州的工匠们纷纷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潮水般汇聚襄州城,新军营房的工地上很快便是一派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与以往不同,为了尽快完成工期,李少天采取了鼓励政策,不仅工匠们的工钱按照双倍计算,提前几天结束工期就在原工期薪水的基础上加上三倍提前天数的工钱,而且伙食也相当不错,荤素搭配,大米馒头管够。

因此,工匠们士气高昂,生怕被赶回去,尤其在得知李少天将是这处军营的主人后,干活时更是一丝不苟,格外卖力。

在工匠们昼夜加班的忙碌下,工程的进度飞快,工程的质量也使得前来抽查的李少天满意。

与此同时,南城的防务已经由其余三城的巡守司接手,李少天正式对南城巡守司的军士们进行了一场整训,这些军士将是他训练新军的基层教官,也是他现在所能依赖的中坚力量。整训的目的主要是针对此次的新兵,内容分为两大部分,一部分是如何管理新兵以及如何担任教官,另一部分就是军事知识,即讲述孙子兵法和一些历史战例。

其实,整训的这两部分内容军士们都很喜欢,听得津津有味,唯一令人痛苦的就是李少天要求他们每个人都要认识字:南城巡守司中的大部分人都出身贫苦,是目不识丁的大老粗,认字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暗无天日的煎熬。

另外那部分受过教育的军士也不得不从头开始学习,因为李少天教授的不仅是简体字,而且还引入了汉语拼音。

不过,让军士们感到欣慰的是,教他们认字的并不是李少天,而是秦雨凝、绿萼、秋霜和刘晓玲四个千娇百媚的妙龄女子,无形中缓和了厌学的情绪。军士们被分成了四个识字班,秦雨凝四人一个人带一个班,每天,这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都要在她们四人的带领下大声地朗读着汉语拼音和单字。

一个多月后,李少天搬家了,因为他那个宅子根本就没法安置下赵卿怜和赵卿媛,据保守估计,两人光是陪嫁的丫鬟大概就各有八个,一下子多出来这么多的人,他的那个小宅子根本就住不下。作为老丈人,赵汉当然不可能委屈了女儿,因此,汉水街上最大一所宅子的主人在不经意间已经换成了李少天,工匠们已经将它装饰一新。

新宅距离老宅并不算远,也就五六百步的距离,但规模要比旧宅庞大的多,亭台楼阁、廊坊桥榭一应俱全。宅子的中后部有一个大池塘,塘边种满了柳树,几个院落围绕着池塘错落有致地排列着,雅致宁静。

至于宅子的前主人是谁,李少天没有兴趣知道,他只知道这个宅子现在归了自己,气派威武的大门上方挂着一块黒底金字的匾额,上面写着两个大字――李府。

也许是冤家对头的关系,赵卿媛和赵卿怜所选的院落一南一北地坐落在池塘的两侧,双方的丫鬟和家丁正忙着往院落里搬东西,两边各干各的,谁也不搭理谁,有时候还会指桑骂槐地斗几句嘴,使得李少天苦笑不已:看来家里以后要不得安生了。

李少天的院子位于池塘的入口处,秦雨凝的院子和他挨在一起。而绿萼和秋霜则选择了远离李少天一侧,夹在赵卿媛和赵卿怜中间的两个院子,行事极为低调,以免受到无妄之灾。

终于,在焦头烂额的忙碌中,李少天迎来了他大喜的日子。

第四十二章 大婚 (6)

公元831年4月9日,将军府张灯结彩,窗户和门上贴满了大红的喜字,里里外外充满着喜庆的气氛。www.65txt.com<<>>

明天就是赵卿媛和赵卿怜出嫁的日子,顾家和王家的人早已经从襄荆各地赶来,此时正喜气洋洋地聚集在赵卿媛和赵卿怜的房间里,意气风发地谈笑着。赵卿媛和赵卿怜被一群女孩们围住,唧唧喳喳地说着什么,两人的脸颊鲜艳红润,含笑应对着姐妹们的拷问。

入夜后,为了不打扰赵卿媛和赵卿怜休息,顾家和王家的人纷纷告辞,院落里同时又恢复了宁静。夜色深沉,月光皎洁,赵卿怜和赵卿媛不约而同地走到院落中,深呼吸了几下,抬头凝视着空中的一轮明月,各自想着心事。

不过,此时此刻两人所想心事各不相同,赵卿媛是甜蜜地憧憬着未来的日子,而赵卿怜则陷入了无穷的苦恼之中:两天前,赵汉来了一次清雅小筑,他告诉了赵卿怜一件事情,在新军的军委会里,王家将获得两个席位,取得和顾家一样的话语权,而且还给了赵卿怜一个令其震惊的不已的信封。

信封里是一份赵汉亲手所写的遗嘱,遗嘱中明确写明了,一旦赵汉百年,襄州节度使的宝座将交给赵光浩,遗嘱上面不仅留有赵汉的签名,而且还盖上了将军府鲜红的大印。为了最大限度地确保赵家的利益,赵汉选择了赵光浩为继承人,他以这种方式让赵卿怜安心,同时也是给她上了一副精神镣铐,将她牢牢地捆绑在赵家这艘大船上。

一旦赵卿怜将来背叛了赵家,损害了赵家的利益,那么首先不会放过她的,必将是自己最疼爱的亲弟弟赵光浩,这将是一场令人叹息的人生悲剧。

赵汉何尝不知道赵卿怜心中的苦楚,他原本也希望赵卿怜能快快乐乐地过上一生,可惜造化弄人,李少天的出现打乱了一切。为了赵汉的雄图霸业,为了赵家能够长盛不衰,赵卿怜不得不走上一条坎坷的、充满矛盾的人生道路,这是一种亲情的悲哀与无奈。

凌晨时分,李少天坐在自家院子里的石椅上,左手支着下巴,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月亮发呆。在赵卿怜和赵卿媛的那些陪嫁丫鬟和家丁里,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是赵汉的耳目。以赵汉的城府,他肯定不会将宝都压在赵卿怜或者赵卿媛的身上。

一想到自己将被这么多的耳目监视着,李少天就没来由地一阵烦躁,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真想逃离襄州城这个是非之地,不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他有信心能全身而退。可是现在,随着事态的发展,不知不觉间,他牵挂的人越来越多了,也越来越难从这个是非场中脱身。

“大哥,你怎么还没睡,明天可是要折腾一天的。”

李少天和秦雨凝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忽然,墙那边伸出一个小脑袋,秦雨凝踩着一个梯子,趴在墙头上,笑嘻嘻地望着正郁闷着的李少天。

“过来陪我聊聊!”

李少天笑了笑,起身走向了墙边,每次看见秦雨凝,他的心情就会好上许多。

秦雨凝嗯了一声,七手八脚地爬上了墙头,见李少天伸着手站在下面,眼一闭就跳了下去,被李少天稳稳地接在了怀里。随后,两人并排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双手支着下巴,一起望着月亮发起呆来。

“大哥,给我唱首歌吧。”

良久,秦雨凝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月亮,轻声说道。李少天的苦闷她是一清二楚,但这就是命运,既然避无可避,唯有迎难而上。

“晚风轻抚澎湖湾,白浪逐沙滩……”

李少天思索了一下,口中小声地唱了起来,一些隐藏在心底的回忆情不自禁地出现在脑海中,也不知道那个世界的亲人现在怎么样了,过得还好吗。

万籁俱静,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李少天轻婉的歌声,秦雨凝闭上双目,静静地聆听着。李少天盯着月亮,一首接一首地小声唱。几首歌过后,忽然,他的肩头一沉,秦雨凝实在是熬不住,靠在他的肩头甜甜地睡着了。

“明明困了还要过来陪我!”

李少天望着熟睡中的秦雨凝,微微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俯身轻轻地将她抱起,放到屋内的床上,盖好被子后离开,自己在在厢房里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王立山便领着南城巡守司的军士们来给李少天帮忙,平静的李府顿时热闹了起来,军士们张罗酒席的张罗酒席,招呼客人的招呼客人,忙得不亦乐乎,他们怎么也算是半个婆家人。

持着喜帖宾客们便陆续前来,刘小龙和刘小虎站在府门的门口,笑容满面地收着宾客们所送的礼物和礼单,不时高声唱着宾客的名字,什么张大人到,王大人到,赵老爷到,李将军到等等,只要是襄荆地面上够的上份量的达官显贵,一个不拉地全部到来。

宾客们大都相识,彼此间含笑打着招呼,进了府后便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谈笑着,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尤其是顾家和王家的人,身边聚集的宾客最多,谈笑声也最大,其次就是杨家的人,身边也围了不少的客人,三足鼎立之势已然形成。

在对外宣布成立新军的同时,赵汉将赵光杰提为襄州镇兵大营仅次于统领杨奇的统兵副将,一是安抚杨家,二来也是抑制顾家和王家,使得三方的力量均衡,这样才对赵家最为有利。

如果单从现在的态势上看,杨家、顾家和王家再度混战一团,杀得难解难分。按说顾家和王家应该共同对付杨家才是,可惜两家的积怨太深,赵卿怜和赵卿媛更是要争夺李家的女主人地位,如果杨家不主动找李少天麻烦的话,顾家和王家是绝没有联合的可能。

赵汉不愧是只老狐狸,深知平衡之道,举手投足间便将杨家一家独大的局面打破,巧妙地维护着三家之间的平衡。

李府现在戒备森严,士兵们顶盔贯甲,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门前的街道上站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每隔一段时间,便有家丁出府向人们抛洒各种包装精美的糕点,使得百姓们一哄而上,抢作一团,都想沾沾李少天的喜气。

宾客们中最激动的要属那些被李少天邀请来的以史胖子为首的南城中小商人,他们幸运地接到了李少天的喜帖,因此得以参加这场代表着身份和权力的上流社会的聚会。得知这些陌生面孔是南城商会的会员后,在场的权贵们纷纷表达出了善意,有些还主动上前打招呼寒暄,混了一个脸熟,令史胖子等人是受宠若惊,惶惶不安。

史胖子等人清楚,他们之所以能被这些权贵们善待,原因很简单,因为李少天是南城商会的会长,因为他们是李少天邀请的客人,从某一个意义层面上来说,他们自然而然被划成了李少天的人。谁都知道李少天要强势崛起了,所谓山水有相逢,官场上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自然,没人愿意去得罪这些将来可能是新的权贵的“小商人”们。

临近中午,身穿大红新郎袍的李少天被王立山和雷德水等人簇拥着出了府门,在乐队的吹吹打打下骑着高头大马前去将军府接亲。迎亲队伍沿途不时放着炮竹,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甚是热闹。

李少天的身后跟着两个轿顶裹着红绸的八人抬大轿,王立山、雷德水、徐大同和梁成等南城巡守司的军官们分别抬着这两顶轿子,一个个红光满面,容光焕发。

从李府通往将军府的道路两侧已经站满了维持秩序的士兵,士兵后面是来看热闹的百姓,人山人海,挤作一团。百姓们纷纷高声恭喜着李少天,李少天则在马上笑容满面地向百姓们拱手致意。一群小孩子唧唧喳喳地跟在迎亲队伍的后面,蹦跳着,打闹着,异常开心。

在将军府里,李少天第一次见到了和顾婉娥一左一右立在赵汉身旁的大夫人杨琳,一个看上去只有三十七八的中年美妇,手里拿着一串佛珠,面色慈祥,笑容亲切。

很快,身穿大红色喜服、盖着红头巾的赵卿媛和赵卿怜便被丫鬟扶到了李少天的身旁,三人一起向赵汉和顾婉娥、杨琳行礼。随后,一个丫鬟端过来一个红绣球,红绣球上系着三条红绸,李少天拿着一条红绸。赵卿媛和赵卿怜拿着另两条,两人被李少天牵着走出了房间。

当迎亲队伍离开的时候,站在府门前的顾婉娥不由得留下了伤心的泪水,从今天起,女儿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杨琳在一旁不停地安慰着她。由于李少天在襄州城举目无亲,赵汉已经先李少天一步赶去了将军府,他要亲自为李少天主持婚礼。

午时,迎亲队伍终于来到了李府,府门前的两挂长长的炮竹噼里啪啦地放了起来。在人们的道贺声中,李少天又用红绣球牵着赵卿媛和赵卿怜来到正厅,赵汉含笑坐在了上首的椅子上,四周黑压压地挤满了宾客。

在司仪那抑扬顿挫的声调中,李少天和站在自己两边的赵卿媛、赵卿怜先是跪了天地,接着跪了赵汉。到了夫妻对拜的时候,他不得不往后退几步,面朝着赵卿媛和赵卿怜,这才和两人同时完成了夫妻对拜之礼。

拜完了天地,赵卿媛和赵卿怜被丫鬟们搀扶进了新房。此时,喜筵开始,李少天也正式步入了襄荆的上流社会。

喜筵异常热闹,直到入夜后,宾客们这才一一散去。李少天一身酒气,在刘小龙和刘小虎几名亲卫的簇拥下,满面通红地走进了赵卿怜的院子,脚步看起来有些发飘。他原本指望着王立山等人替他挡酒,结果这些家伙们自身难保,纷纷被宾客们放翻在地,一个个被抬下去醒酒。

尤其是号称海量的雷德水,和几个王家的年轻人卯上了,结果醉得一塌糊涂,躺在地上搂着酒坛子死活也不撒手,口中还哼哼唧唧地说着胡话。两个家丁好不容易将酒坛子从他的怀里掰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抬到一个厢房的床上。结果倒好,两个家丁刚给雷德水盖上被子,只听雷德水哼哼了一声,随后嘴巴一张,一股污物向喷泉一样,径直从他的口中涌了出来,一连涌了三次,景象颇为壮观,看得两人是目瞪口呆。

赵卿怜的院子依然叫作“清雅小筑”,素雅淡致,而赵卿媛的院子则取名“春风阁”,清爽怡人。待李少天走进了清雅小筑,刘小龙和刘小虎等人便按着腰刀守在院门外,担任起警卫的工作。

“姑爷来了!”

漪红正站在门口等着李少天,见他进了院子,连忙喊了一声,通知屋里的赵卿怜和丫鬟,自己则跑上前搀扶李少天。

“咦,这不是漪红吗?”

望着跑过来扶着自己的漪红,李少天微微一笑,伸手笑嘻嘻地摸了一下她的脸颊。

“姑爷,你醉了!”

漪红吃了一惊,连忙躲开李少天的手,面红耳赤地低声说了一句,扶着李少天进了屋里。

过年前,赵卿怜给漪红放了大假,让她回家省亲,在家一待就是两个月,故而李少天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她。其实,漪红并不反感李少天轻薄地摸她的脸颊,她是赵卿怜的陪嫁丫鬟,等于也是李少天的丫鬟,李少天如果真要宠幸她,那也无可厚非,而赵卿怜也不会反对。只不过今天是赵卿怜的大喜日子,李少天的此举十分欠妥。不过,谁让他醉了呢?

赵卿怜盖着红头巾,静静地坐在床头,从中午拜完天地后,她就一直待在这里,滴水未进。一名丫鬟将端着一个铜盘来到李少天的面前,铜盘上放着一根喜棒。

李少天拿起喜棒,走上前一挑,红头巾飞落到地上。赵卿怜面色红润,娇艳欲滴,先是冲着李少天甜甜地一笑,随后起身向李少天行了一礼。接着,另一个丫鬟端来了一壶酒和两个酒杯,李少天笑着倒了两杯酒,递给赵卿怜一杯,两人交叉勾着右手,喝下了这杯被视为情定终身的交杯酒。

喝完酒,醉眼迷离的李少天伸手勾起赵卿怜的下巴,忽然俯下身去,重重地吻在她那樱红的双唇上。赵卿怜的身躯微微一颤,随即闭上了眼睛,享受着李少天的热吻。这一刻,她感到无比的幸福。漪红等丫鬟们禁不住掩口偷笑,相互间挤眉弄眼。

良久,李少天抬起头,满面娇羞的赵卿怜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轻轻一推他,柔声说道,“好了,你该去二姐那了,她估计也等得心急!”

李少天微微一笑,再度俯身赵卿怜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这才转身离开。赵卿怜站在门口默默注视着李少天,直至他消失在院门外,这才黯然返回房间,孤寂地坐在床边,她虽然是新娘,但李少天却不得不留在赵卿媛那里过夜,谁让赵卿媛是二姐呢?

“小姐,沐浴吧!”

漪红走上前,轻声向赵卿怜说道,两人情同姐妹,她当然知道赵卿怜此时的失落和寂寞。

赵卿怜向漪红轻柔地一笑,起身跟着她去了柴房。

令李少天郁闷的是,在跟赵卿媛喝完了交杯酒后,他又被赵卿媛赶了出来。赵卿媛的理由很简单,两人已经春风一度,洞房花烛夜李少天当然要在仍是处子的赵卿怜那里过了。赵卿媛其实很舍不得李少天,但为了给李少天一个完美的洞房之夜,她唯有狠心将李少天推进赵卿怜怀里。

走出了春风阁,李少天回头望了一眼赵卿媛那紧闭的房门,醉意全无。他无奈地一声苦笑,老婆多了真是一件麻烦事,无论怎样都不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接着,李少天又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走向了清雅小筑。自从被赵汉算计了一次后,他是打定主意不再饮酒,即使万不得已,也最多五分醉,头脑一定保持清醒。

李少天回到清雅小筑的时候,赵卿怜还在沐浴,得知李少天又回来的消息,她不由得惊喜异常,虽然知道这绝对不是赵卿媛为自己考虑,但心中还是不由得对赵卿媛有了一丝感激。

反正都是自己的女人了,李少天一咬牙,决定牺牲色相来迷惑赵卿怜,进而取得她的信任,于是借着几分醉意脱光了衣服,厚着脸皮跳进了赵卿怜的大木桶中。目睹了李少天强健的**,漪红等丫鬟不由得脸泛红潮,协助满面红霞的赵卿怜帮李少天沐浴。

沐浴完后,李少天抱起穿着白衣寝衣、长发披落、浑身酥软的赵卿怜,大步走向了卧室。在两人进入房间后,漪红笑着拉上了房门,领着丫鬟们到旁边的房间休息。

将小鸟伊人般蜷缩在怀里的赵卿怜轻轻放在床上,伸手拨开散落在她脸上的长发,李少天俯身就是一通热吻,吻得赵卿怜差点透不过气来。于是同时,他的一双手也不老实地在赵卿怜的身上游动着,使得赵卿怜异常紧张,身体蹦得紧紧的。

热吻中,李少天手一拉,系在赵卿怜腰上的腰带便被解开,他的右手就势摸向了赵卿怜涨得发硬得胸部,轻轻一捏。赵卿怜顿时如遭电击,口中嘤咛一声,不由自主地抱住了李少天,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让你设计我!”

捏着赵卿怜胸部顶端那颗坚挺的小樱桃,李少天先是在心底恨恨地骂了一句,接着低下头,张嘴含住了它,使劲一吮吸。

从没有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刺激,赵卿怜胸口一挺,禁不住呻吟了一声,身体紧了一下后,随即变得软绵绵的,闭上眼睛放弃了抵抗,任由李少天宰割。

李少天一直将赵卿怜挑逗得春潮泛滥、意乱情迷后,这才翻身上马,提枪闯关,驰骋疆场。随着李少天的大力攻伐、奋勇厮杀,犹如在云端漫步的赵卿怜不由得呻吟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响亮,使得宁静的清雅小筑笼罩着无边的春色,也令漪红等丫鬟们苦不堪言、辗转难眠。

一直折腾到半夜三更,李少天这才偃旗息鼓,搂着浑身瘫软的赵卿怜呼呼睡去,心中可算是出了一口憋屈已久的闷气,他现在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发泄对赵卿怜的不满。而在外人看来,这却是两人恩爱的最佳见证。

第四十三章 未雨绸缪(1)

婚后一连七天,李少天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陪老婆。www.65txt.com<<>>赵卿媛和赵卿怜各自为他带来了价值一百万两银子的嫁妆。如果不是赵汉出面干涉,财大气粗的顾家和王家绝对会送出比这更多的陪嫁,铁定要在嫁妆上一较高下。

作为老丈人,赵汉毫不吝啬地大笔一挥,在襄州城外拨给了李少天一万亩良田,并且提升李少天为正四品的武职,结结实实送出了一份大礼。而且,为了表示对李少天的器重,赵汉还特意派了两百名亲卫给李府当护卫,使得外人羡慕不已,暗道李少天找了一个好泰山,也使得李少天郁闷不已:那些亲卫摆明了就是监视他来的。

赵卿媛和赵卿怜在日常相处中表现得贤良淑德、谦让友善,一副姐妹情深的亲密模样,丝毫看不出两人之间有什么矛盾,只不过,两人的眼神偶尔会在空中碰撞出几丝火花。

很快,李少天就知道了什么叫**毛蒜皮和家长里短,在隐忍了十来天后,赵卿怜和赵卿媛的丫鬟终于爆发了第一场冲突,罪魁祸首竟然是一只老母鸡:这天晚上,赵卿怜和赵卿媛不约而同地吩咐丫鬟炖只鸡给一直忙着新军组建的李少天补身子。这原本没什么,可好死不活的是,厨房里就剩下一只老母鸡,其余的全是公鸡。母鸡的营养价值当然要高于公鸡,于是,围绕着这只老母鸡的归属,两人的丫鬟先是唇枪舌剑,接着便扭打在了一团,要不是金兰及时赶来阻止,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金兰是秦雨凝专门给李少天找来的贴身丫鬟,聪明伶俐,敏而好学,既是春、夏、秋、冬四兰的大姐,同时也是老宅的管家,将家里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搬到这个新宅后,金兰自然而然就成为了府上的女管家,负责府里的大小事务。

李府实在是太大了,除了赵卿媛和赵卿怜带来的丫鬟和家丁外,李少天不得不又招了一批丫鬟和家丁,分别配给了绿萼和秋霜,充实了两人的院落。四兰中,秋兰跟了绿萼,冬兰跟了秋霜,春兰和夏兰则跟了秦雨凝,而招财、旺财和来财已经咸鱼翻身,成了家丁头目,协助金兰管理李府的数十名家丁。唯一身份比较特殊的就是刘晓玲,她和秦雨凝住在了一起,平日里就跟着秦雨凝做事。

打架的丫鬟们都觉得受了委屈,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哭哭啼啼地去找李少天评理。-====-望着衣衫不整、头发散乱、脸上有着明显抓痕的几个小丫头,李少天是哭笑不得,这简直就是屁大点的事情。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发生纠纷的是将军府两个小姐的丫鬟,打狗还得看主人不是?再说这件事本身就是一团糨糊,谁对谁错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正当李少天左右为难的时候,赵卿怜和赵卿媛闻讯后赶了过来,她们先是严厉呵斥了各自的丫鬟,然后笑盈盈地向对方道歉,风清云淡地化解了这场纠纷。

发生了老母鸡事件后,赵卿媛和赵卿怜或许觉得丫鬟们闹得有些过了,于是加以约束。自此,春风阁和清雅小筑的人老实了许多,虽然还是互相敌视,但再也不敢发生了正面冲突,李府也算是风平浪静了。

顾家和王家的人几乎天天都要往李府跑,新军的军营即将竣工,新军不久后就要组建,两家都想从新军中捞取最大的好处,使得赵卿媛和赵卿怜是不胜其烦,但又无可奈何。毕竟是自家的亲戚,但两人机敏聪慧,谁也没有向李少天说过什么,此时插手李少天的人事安排殊为不智。

看赵卿媛和赵卿怜被那些人烦得紧了,夜深人静时,行完房事后的李少天从后面搂着她们,一边摸着两人那饱满圆滑的胸部,一边柔声细语地保证着,只要通过了考核,凡是顾家和王家的人,他一律优先任用。只不过最后语气一转,委婉地表示,如果实在太差的话那就只能打道回府。

赵卿媛和赵卿怜当然明白李少天的意思,赵汉对新军期望甚高,李少天如果练不好的话将无法向他交代。两人当然希望李少天练好新军,于是告诫顾家和王家的人,这次绝无走后门的可能,还是派些有真才实学的人来吧,免得到时候弄个灰头土脸,让外人笑话。

其实,不止顾家和王家,李少天已经让绿萼和秋霜回房州老家省亲,多带些族中子弟来参军,跟顾家和王家的人想比,他更相信绿萼和秋霜的那些贫民亲属。

李少天非常无奈,为了对付赵汉,他不得不大力启用顾家和王家的人,而为了抑制顾家和王家,他又不得不用绿萼和秋霜的家人,甚至是紫雨的家人。

绿萼姓冯,秋霜姓沈,在农村里女孩都不受重视,因此两人的父母也没给她们取名字。被卖到了范王庄的范家和王家后,为了便于称呼和管理,两人这才有了代号――绿萼、秋霜,连姓都没有,着实可怜。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绿萼和秋霜现在是麻雀变凤凰,富贵显赫,两人这次是衣锦还乡,不仅带回了丰厚的礼物,由将军府的亲卫护送,而且使用了将军府的仪仗,风光无限。

由于用了将军府的仪仗,沿途各县的县令都在地域交界处恭候,就连房州的刺史和长史也亲出房州城三里迎接绿萼和秋霜,热情款待,随后又加派了人手护送两人去乌县。乌县县令和县丞自然不敢怠慢,早早地就等在了两县的交界处,一脸的谄媚。

绿萼和秋霜的娘家在乌县的两个镇,队伍进了乌县后就分开了,县令跟着绿萼,县丞跟着秋霜,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绿萼和秋霜事前并没有通知家里的人,想给他们一个惊喜。中午时分,当两人在众人前呼后拥的簇拥下出现在村口的时候,捧着饭碗蹲在大街上吃饭聊天的村民们被吓得不知所措。

等到绿萼和秋霜走上前亲切地喊出一些人的名字后,茫然的村民们这才认出了眼前这两个衣着华丽、高贵典雅的小姐,几个小伙子顿时一溜烟地跑去两人的家里报信去了。绿萼和秋霜的到来使得这两个平凡的小村庄顿时就沸腾了起来,兴奋的村民们将两人的家里围得是水泄不通,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

得知李少天就是自己未来的女婿后,绿萼和秋霜的爹娘大脑中顿时就一片空白,耳边嗡嗡地一阵空鸣,根本就说不出来话,也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只是激动地紧紧握着两人的手,不停地傻笑着:能当天杀星的老丈人和丈母娘,那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风光。

况且,绿萼和秋霜并不是地位低贱的妾室,她们是李少天要明媒正娶的正妻,是要用八抬大轿抬进门的老婆。丫鬟成为大户人家正妻的事情可谓闻所未闻,而且还是李少天的正妻,在百姓们的眼里,这简直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既嫉妒又羡慕,暗叹这是两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在襄荆地区的民间,李少天早已经被神话成为了惩恶除奸、匡扶正义的下凡星宿,传得神乎其神,表现出了处于生活底层人们心中的一种美好愿望。

没多久,绿萼和秋霜是李少天未婚妻的事情就轰动了整个乌县,跟两家沾亲带故的百姓纷纷赶过去凑热闹。范王庄的范家和王家更是由族长范立行和王家祥带队,亲自来看望绿萼和秋霜。绿萼和秋霜已经今非昔比,身份高贵,不合适住在两人娘家那破旧的茅草屋里,两家已经为她们准备好了落脚的地方。

王家祥最为关注的是王立山的现状,这小子当年一声不吭地就跟着李少天跑了,既然李少天现在发达了,那么他现在怎么得也混的不差吧。秋霜知道王家祥的心思,笑盈盈地给了他两封书信,一封是王立山写的,另一封却是王立邦写的。

与此同时,绿萼也将范子建的书信交给了范立行。直到这个时候,范立行和王家祥才知道范子建和王立邦已经拜李少天为师,他们元宵后的离家出走其实是去找李少天去了,之所以不辞而别,是怕家人阻拦。

在信件的最后,三人郑重其事地告诉范立行和王家祥,新军招募开始,李少天希望范王两家的子弟能大力参与。

范立行和王家祥看完信后是又惊又喜,心想还是这三个小子有眼光,不声不响地九抱上了李少天的大粗腿,以后想不发达都难。欣喜之余,暗中布置着族中子弟参军的事情。

绿萼和秋霜的娘家自然也得到了李少天希望他们的子弟能加入新军的消息,绿萼和秋霜这次省亲,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发动家族的青年人参加新军。在关键时刻,李少天更相信的还是她们两家的人。

不仅绿萼和秋霜,李少天还去了清风明月阁,让紫雨通知他的家人来参加新军,反正襄州城现在差不多都知道紫雨是他的人,照顾紫雨的亲属也是人之常情。紫雨现在混得可谓风生水起,花非怜为了拉拢她,不仅让她参与管理了清风明月阁的事务,而且还是手把手地教她为人处事之道,很是亲近。

可惜,花非怜小看了紫雨,紫雨表面上对她唯唯诺诺,感激恭敬,暗地里却将她的消息通通告诉了李少天。在花非怜和李少天之间,紫雨最终选择了李少天,她觉得李少天有情有义,更能带给她安全感,而花非怜只不过是利用她而已,没有丝毫的情意可言。

李少天并没有将鼠堂的事情告诉紫雨,如果紫雨知道鼠堂的事情,必定会暗中调查,她现在还不是花非怜的对手,稍有不慎就会引来杀身之祸。而且,李少天现在还不想跟花非怜有什么接触,他在积攒本钱,等本钱雄厚了,自然会去找她摊牌。

第四十三章 未雨绸缪 (2)

五月一日晚上,李少天召集南城商会的所有成员到李府开会。www.65txt.com会上,他突然宣布改组南城商会的结构,在会长下面设立了一个新的职务――会长助理,当会长不在时,代替会长行事商会的监督和管理权限。

坐在李少天下首的史胖子先是一怔,随即心跳加速,双目放光,在他看来,这个手握重权的会长助理非他莫属。谁料,李少天在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后,宣布坐在自己身后的秦雨凝为会长助理。

史胖子虽然极度失望,但转念一想,秦雨凝是李少天关系最亲密的人,由她担任这个会长助理倒也是无可厚非,显得理所当然了。

可是接下来李少天说的事情就让史胖子大受打击,李少天宣布南城商会将进行扩编,吸收新的成员,襄州城有意加入南城商会的商人皆可在十日内向秦雨凝提出申请。由于扩编后会涉及相应的人事变动,因此,李少天行事了会长的权力,免除了史胖子、段天德和周百淘三人副会长的职务,新的副会长人选将在商会扩编完成后再由其任免,而且届时将增设一名副会长,形成四个副会长的局面。

听闻李少天突然之间就罢免了他的副会长职务,史胖子完全傻了,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事前他并没有得到丝毫的消息。段天德和周百淘倒无所谓,两人平日里根本就不参与南城商会的运作,只不过由于是南城最大的商人,这才被李少天安了一个副会长的职务,以壮门面。

李少天特意宣布了南城商会的一条新规章,从五月一日起,南城商会实行自愿加入,自主退出的原则,而且明确列为南城商会所制定规章的第一条,显眼醒目。

襄州原本没有商会,商人们倚仗着不同的势力经营着生意,当南城商会出现后,也许是被这个新型的组织所吸引,襄州城里相继出现了三个大型商会团体,分别是有着将军府背景的“襄州商会”,有着王爷府背景的“天一商会”和有着天狼左军背景的“襄汉商会”。

跟由襄州南城中小商人组成、生意层面只不过局限于襄州城的南城商会相比,这三个商会的成员完全由襄荆地区的大中商人组成,实力雄厚,垄断了襄荆地区的货物流通,把持着襄荆的商圈,生意遍布襄荆各地乃至全国。当李少天宣布可以自由退出南城商会后,段天德便退会加入了襄州商会,而周百淘也退会加入了天一商会。

三大商会对在襄州城里小打小闹的南城商会是不屑一顾,即使李少天再怎么厉害,但生意就是生意,讲究的是人脉和经验。南城商会要是在襄州城安分守己、赚些蝇头小利还好,如果它敢轻举妄动,妄想掀起什么风浪,必然会受到三大商会的联合打压。

货物的流通和定价掌握在大商人的手里,大商人从中赚取着丰厚的利润,而中小商人所做的只能是替其销售货物,赚点小利。在李少天看来,大商人好比供货商,而且还是垄断型供货商,中小商人就是销售商,商品的主导权都在大商人的手中,中小商人很是被动,也就是由中小商人组成的南城商会很被动。因此,他必须要想办法打通一条属于自己的商路,开辟出一条新的货源。

别小看这些零零碎碎的中小商人,一旦他们联合起来,将彻底卡断大商人的货物流通渠道。可关键是,在现实中这些中小商人是绝对不可能,也没有胆量联合起来抵制有着深厚背景的大商人的,除非他们背后也站着一个强力人物,例如,赵汉的女婿、新军统领――李少天。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李少天宣布南城商会扩编后,襄州城的中小商人,尤其是小商人,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纷纷按照相关的要求,将自己的产业状况列出后向秦雨凝递交了申请,希望受到南城商会的庇护。

史胖子脸色铁青,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李府,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的家里。一旦离开了李少天的支持,他就什么都不是了,虽说他已经在襄州狠狠地赚了一笔,可是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巨大权势的诱惑,他又怎么舍得离开呢?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忽然发现自己轻视了年纪轻轻的李少天。

这段时间来,李少天对史胖子的表现是极为不满,这家伙不仅在李少天与其共同经营的生意中伪造帐目、中饱私囊,更是在南城商会里拉帮结派,大肆收取贿赂。李少天其实十分欣赏史胖子,史胖子除了贪财外,能力还是相当出色的,年前促销活动的货源都是他联系的,将价格压得非常低,谈判很有一手。

怎么说史胖子也算和他共过患难,李少天不想放弃这个颇有商业头脑、但却异常贪婪的人才,因此决定小惩大戒,敲打一下他,看来这个家伙还没有明白自己在年三十晚上他对尚必明说过的那番左肩右臂的言论。

三天后的一个下午,当李少天将王立山等人召集在府上商议新兵招募的事情时,史胖子抱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局促不安地坐在客厅里等待着,心中七上八下,不停地喝着茶水,然后就是频繁地上茅厕。

议事一直持续到晚上,李少天留王立山和史胖子等人吃晚饭。饭桌上,相对于王立山等人的无拘无束,史胖子则心不在焉地陪着干笑,不时地偷窥着李少天,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以寻求相应的对策。

可惜,李少天与往常一样,与众人谈笑风生,还跟史胖子开了几个小玩笑,令史胖子心中更加的忐忑,摸不清他的意图。

晚饭后,王立山等人告辞离去,史胖子惴惴不安地抱着他怀里的那个小盒子随着李少天进了书房。

“李兄弟,我对不住你。”

等李少天在书桌后坐下,史胖子快步走上前,将那个盒子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啪一声打开,一脸的惭愧,“我一时被猪油蒙了心,这才做下了那糊涂的事情,这里面一共是三十万两的银票和珠宝,都是我昧下的钱。”

李少天闻言双手抱胸,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盯着史胖子。史胖子不知道李少天这是何意,尴尬地站在那里,也不敢跟李少天对视,低着头,不停地擦着额头的汗水。

“这些算是你的酬劳!”

一抬手,关上了盒盖,李少天将盒子推向史胖子。

“这……这怎么可以!”

史胖子吃了一惊,以为李少天在说反话,于是连忙双手将盒子又推了回去,一脸的讪笑。

“年三十的晚上我曾拜尚先生为我的左肩,现在我想问史大哥可否为我的右臂,协助雨凝掌控好南城商会。俗话说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难道就史大哥仅仅在意着眼前这区区的几十万两银子?难道史大哥就没有想过在商场上呼风唤雨、叱咤风云?难道史大哥就不想在商界上名留青史,让后世商辈敬仰?难道史大哥就不想成为大唐第一商贾?”

李少天的脸色严肃了起来,双目如矩,紧紧盯着史胖子,一连进行了四个反问,声音抑扬顿挫,颇具感染力。

“大唐第一商贾?”

史胖子惊讶地望着李少天,他万万没有想到李少天会说出这种话来,大唐第一商贾,那是多少商人梦寐以求的名号。可是,这可能吗?大唐如今四分五裂,军阀割据,如若成为大唐第一商贾,首先就必须扫荡大唐境内的各股割据势力……

“难道他想成为皇帝?”

猛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史胖子的脑海中,他望着面如止水的李少天,瞳孔骤然收缩,心中震惊不已。

“在交易中,任何投资都带有风险,风险越大,它所带来的利润也就越可观,史大哥一定明白这个道理。既然如此,史大哥愿不愿意跟小弟一起打拼,开拓出一片新的天地来?”

微微一笑,李少天站起身来,友好地向史胖子伸出了右手。他哪里能料到史胖子会浮想联翩,误认为他有着图霸天下的野心,这就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了。

由于处于政治资本、军事资本和经济资本的原始积累时期,李少天现在最缺乏的就是人才,尤其是信的过的心腹,跟他有些共同经济利益基础的史胖子正好符合这两个条件,所以他才抛出了大唐第一商贾的诱饵,想将史胖子彻底拉上自己的贼船。

至于是否图霸天下,李少天倒是从来就没想过,他现在整天谋划着怎样脱离赵汉的威胁和控制,哪里有闲暇顾及其它,保命要紧呀。

李少天并非空口白牙地糊弄史胖子,他现在贵为将军府的姑爷,又即将手握重兵,将来必定前程似锦。再说了,近半年来史胖子在南城商会过得是异常的舒心,异常的快活,舒舒服服地享受着权势带来的特殊待遇,李少天就不相信他真能狠下心来舍得目前的这一切。说白了吧,李少天之所以现在才敲打史胖子,目的就是让他充分享受到权势的快感。

不说别的,在襄州城里,有哪家商铺不知道南城的“史二爷”,就连“襄州商会”、“天一商会”和“襄汉商会”的那些巨商大贾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地称一声史老板。原因很简单,这就是身份的对等,虽然南城商会并不被那三大商会放在眼里,但史胖子代表的是李少天,如果不给史胖子面子就是不给李少天面子,而不给李少天面子就是不给将军府二小姐和三小姐面子,不给二小姐和三小姐面子,恐怕他也就活到头了!

第四十三章 未雨绸缪(3)

三天来,史胖子是坐立不安,在一种患得患失、犹豫不决的心态中倍受煎熬,他无法想象如果四个副会长没有他会发生什么事情,恐怕不止是门庭冷落这么简单,估计到时候他就成了瘟神,大家无不避而远之。www.65txt.com-====-

离开襄州城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他也算是大捞了一笔。可是,别的地方还能带给他这样的风光日子吗?半年下来,史胖子现在对权势已经是欲罢不能了,那种从高空中坠落下来的巨大落差并不是每个曾经拥有过权势的人都能安然承受的。又如吸食鸦片,一旦上了瘾,怎可能轻易就能舍弃那中在梦幻中飘飘欲仙的美妙感觉?

“李兄弟的一席话使得史某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如果李兄弟不嫌弃,史某愿为李兄弟的马前卒,绝无二心,否则天打雷劈,断子绝孙!”

史胖子清楚,李少天这是在诚心拉他一把,已经相当厚道了,算是仁至义尽,如果遇上别人,知道自己被他黑了这么多银子,到时候他不死也得脱层皮。须臾之间,史胖子就作出了决定,所谓富贵险中求,他决定赌上一赌,于是双手一抱拳,冲着李少天躬身行礼,宏声发着毒誓。

李少天走上前笑着扶起了躬身的史胖子,拍了拍他的肩头后,交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三个人名,让他与这三人多亲近亲近。史胖子认识这三个人,他们分别是东城、西城和北城的商人,心中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看来李少天已经想好了四个副会长的人选,之所以留着南城的,估计就是等着自己登门。

自此以后,史胖子再也不敢小觑李少天,打心底里对他产生了一份敬畏,。

与此同时,经过数千名工匠和万余名民夫的日夜赶工,历时近三个月,新军军营于五月四日竣工。营房红砖绿瓦,排列整齐,新奇的布局令人耳目一新。

赵汉于五月五日正式向襄荆地区发出了征兵令,在襄州、房州、均州、随州和邓州的州城和下属的数十个县里设立了招兵点。

果然如李少天所料,为了保存实力,镇兵四大营里送来的无不是老弱残兵,经过年龄和体格的两轮筛选,一万五千名镇兵只剩下了一千余人,这一千人差不多都来自随州大营,是顾天威的部下,看来还是顾家比较疼李少天这个表姑爷,想助他一臂之力。

李少天并没有亏待那些被淘汰的镇兵,每人发了十两银子的安家钱,令那些老弱残兵感激不已,纷纷感慨其仁慈。-====-这年头,打仗死了也不过五两银子的买命钱,十两银子,足够他们置办两亩薄田养家糊口了。

与以往募兵强行往每村摊派不同,此次招募新军并不采用任何强制手段,只在各县县城设立一个招兵点,采取了自愿参军的原则。

将军府颁布的征兵令上已经明确说明李少天是此次新军的统兵大将,而且特别表明新军军官将从士兵中间选拔产生。如果换作别人是统兵大将,百姓们恐怕绝对不会相信从士兵中间选拔军官的这种好事,可是换作李少天那就不一样了,能跟着李少天打仗绝对是一种荣幸。

出于对李少天的崇拜和信任,襄荆地区的青壮年子弟无不踊跃报名,各报名点声音嘈杂、人满为患,尤其是襄州,半夜三更就有人到招兵点前排队等候,令招兵的官员瞠目结舌。李少天将南城巡守司的军士们分成数十组,分别下到各县去协助招兵,防止出现徇私舞弊的现象,最大限度的保证兵源的素质。

各地踊跃参军的反常现象很快就传到了将军府,赵汉闻讯微微一笑,拿出毛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李少天三个大字,然后盯着那三个字沉思了良久。

五月中下旬,各州的招兵点捷报频传,纷纷超额完成了招兵任务,总共招募了两万八千六百余人,加上镇兵的一千余人,总兵力达到了三万人,一跃成为规模最大的镇兵团体,超过了抽调六千人后的襄州镇兵大营的两万四千人。

各地招募的新兵在招兵官员的带领下相继赶到了新军大营,依次住进了崭新的军营中。每个县的新兵都打散安置在新军大营的10个团级营房中,一人发两套黑色军装,随着时间的推移,10个团的营房逐渐住满了襄荆各地的新兵,整个新军大营喧闹了起来。

南城巡守司的军士们纷纷下到连队担任教官,每两人负责一个连的新兵。另外,每个连还配备了一名厨师,职责是教授新兵做饭。新兵们每天都能吃一顿荤菜,主食是大米饭和白面馒头,已经超过了牙兵的待遇,对绝大多数从农村出来的新兵来说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一个个吃得油光满面,乐不思蜀,生怕被赶回去。

为了防止出现吃得过多而发生撑死的现象,李少天特意强调了一条纪律,每餐饭,新兵最多只能吃两大碗米饭或者4个馒头。

新兵们哪里知道,为了强化他们的体质,在为期三个月的新兵训练中,李少天光在伙食上就贴进去了近二十万两银子。直到度过了新兵期,伙食标准这才降了下来,改为每两天一顿荤菜,主食则是糙米、大米、白面、杂面搭配,堪比牙兵的水准。

忙碌中,六月一日,新军成立大典正式举行,三万名穿着黑色军装的新兵在各个教官的带领下,鸦雀无声地聚集在军营中央的旌旗招展的大校场上。赵汉亲自到场为新兵们训话,虽然能听见赵汉说话的人并不多,但众人还是显得神采奕奕,精神抖擞。

赵汉正式将新军定名为“天杀军”,以应李少天天杀星之名,算是给了李少天一个天大的面子。李少天穿着银色明光铠,威风凛凛地从赵汉手中接过了红底黒字,上面苍劲有力地绣着“天杀军”三个大字的军旗。

与以往不同的是,李少天的肩头多了一副黒底肩章出来,上面绣着一颗黄色的五角星,周边镶有白云图案,这就是他设计的少将军衔。

站在李少天身后的是五个肩上同样身穿明光铠、佩带着少将军衔的中年人,他们就是军委会的五个委员,分别是:来自顾家的顾忠恩、顾忠国,来自王家的王连明、陆山魁以及赵汉指定的魏安臣。

王连明是王连耕的亲弟弟,三十九岁,均州的折冲都尉,从四品官衔,统兵一千五,负责均州府的地方治安,是王家唯一掌兵之人。陆山魁虽说不是王家的人,但他却是王连耕的亲妹夫,三十七岁,天鹰左军的一名偏将,从四品官衔,与王家关系密切,故而被王家推举为新军军委会委员,也是一员打仗的干将。

魏安臣是将军府的亲卫营的副统领,天狼右军出身,三十六岁,从四品的官衔,为赵汉的心腹。

伴随着新军的成立,李少天的官衔被提升为从三品,五个军委委员也被提至正四品。新军种除了他们六人外,其余人等一律实行新的军衔制,不再遵循九品官制:因为新军中的军官都十分年轻,如果按照军衔顺序类推,师级军官将是从四品,绝对会引发其他部队军官的不满。

换句话来说,新军的军衔只在新军中管用,出了新军,新的军衔将不被其余的军队承认。同样,除了赵汉外,别的军队的军官也无法指挥动新军,因为那些军官并没有被授予新的军衔,无法被新军认可。

授旗仪式过后,就是对教官的授衔仪式。一通鼓响毕,四百九十八名教官两人成排,纷纷从各自的连队前走出,在观礼台前按照级别排好队伍,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是王立山、雷德水、徐大同和梁成。

随着一通鼓响,王立山四人率先走上观礼台,在李少天面前一字排开,立得笔挺。李少天从刘小龙手中的托盘上拿起四副大校军衔,一一给四人的肩头别上。

大校军衔的肩章为黒底,上面为两道白杠,白杠中间夹四颗白色五角星。上校为两白杠夹三颗白色五角星,中校为两白杠夹两颗白色五角星,少校为两白杠夹一颗白色五角星。

尉官的肩章也为黒底,上面为一道白杠上缀数目不等的白色五角星,其中上尉为一白杠上缀三颗白色五角星,中尉为一白杠上缀两颗白色五角星,少尉为一白杠上缀一颗白色五角星。

四名大校中,最小的王立山只有二十岁,论起年龄来,比李少天还要小三个月,可谓少年得志,而最大的徐大同也不过三十有二。高级军官的年龄如此年轻,创造了世界军事史上的一个奇迹。

天杀军的成军之因一直是后世的未解之谜,史学家们进行了各种推测和猜想,始终无法论断出赵汉为何会如此信任李少天,授予他如此之重的权限,也无法弄清李少天是如何想出了如此科学细致的新军军制和军衔,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可思议但又合情合理。

一位重量级的史学家曾经说过一句话,天杀军的成立是世界军事史上的一个无法复制的特例,是在特定的时期、特定的环境下,由特定的人物而开创的特定的事业,没人能模拟出公元830-831年襄州的政治、军事和经济态势,也没人能模拟出赵汉这样的襄州霸主,更没人能模拟出李少天这样行事特立独行、思想奇特的奇才。

一个特例、四个特定和三个不可模拟使得天杀军的成因笼罩在了一团浓厚的迷雾中,虚无飘渺,无法解读。

随后,李少天又分别为其余教官授衔。在天杀军历史上的第一次授衔中,一共有4名大校、20名上校、40名中校,60名少校和374名上尉。南城巡守司的原班人马构成了天杀军的骨架,这种兄弟情意成为了天杀军的传统,在战斗中谱写出了一篇篇波澜壮阔的凄美赞歌。

从军官到士兵,从上至下,所有人的年龄是那样的年轻,初始创立的天杀军被后世的军事、历史专家和学者誉为青年军,充满了勃勃的生机和明媚的朝气,成立初始连李少天都没能预料到这支崭新的青年军将会走上一条怎样坎坷、曲折而又光芒万丈的道路。

第四十四章 风动(1)

天杀军成立的当天晚上,赵汉在将军府宴请李少天和五大军委委员。www.65txt.com<<>>席间,赵汉对天杀军表示出了热切的期望,对六人更是勉励有加。

晚宴结束后,李少天被赵汉留了下来,顾忠恩等人纷纷告辞离去。赵汉领着李少天进了他的书房,当着李少天的面,从一副虎啸山林图后面的密柜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交给了李少天,示意他打开。

“岳父大人,这……”

盒子里是一张白色的绢布,李少天摊开一看,不由得大吃了一惊,愕然望向赵汉。绢步上面是李吉与赵汉签署的联盟协议,盖着淮南将军府和襄州将军府的鲜红大印,双方约定明年四月十五日正式出兵,李化龙攻打卢州节度使方大勇,赵汉攻打江陵节度使王本仙,共享长江水道。

“其实,参与这份秘密协议的还有安定节度使汪有道,他将出兵九江,攻打洪州节度使齐衡。届时,整个长江中下游流域将狼烟纷起,乱作一团。”

赵汉微微一笑,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目光炯炯地盯着李少天,“我要你把天杀军打造成一支无坚不摧的奇兵,令王本仙防不胜防!”

“小婿定当竭尽全力,绝不辜负岳父大人的厚爱!”

强忍着心中的震撼,李少天双腿一并,啪的一声,抬手给赵汉敬了一个军礼,宏声答道。

按照李少天的要求,天杀军实行的是新式抬手军礼,既简捷又威武,很受南城巡守司军士们的欢迎,也令赵汉耳目一新,甚为欣赏。

“回去看看媛儿和怜儿吧,天杀军刚刚成立,军务必将繁忙,你以后陪她们的时间就更少了。”

赵汉微微颔首,随即露出慈爱的神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关切地吩咐李少天。

李少天应了一声,又向赵汉敬了一个军礼,转身大步离开。望着李少天远去的背影,赵汉往椅背上一靠,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他感觉李少天正一步步被自己攥在手心里。

富庶繁华的长江中下游流域将要爆发大战的消息令李少天震惊不已,怪不得赵汉一路绿灯,天杀军的组建如此顺利,原来里面隐藏着这样惊人的秘密。看来,自从李吉走后,赵汉就一直悄无声息地进行着战争准备,对王本仙的地盘是志在必得。

“也许,这倒是个摆脱困境的机会!”

回家的路上,李少天骑着马,凝视着前方的街面,若有所思地想道。

到了家里,兴致勃勃地想要好好跟老婆亲热一番的李少天这才意识到自己遇到了麻烦,他仅仅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而要面对的则是赵卿媛和赵卿怜两个人。既然乏术,李少天为了两边都不得罪,在强打着精神去了一趟春风阁和清雅小筑后只好郁闷地睡在自己的房间里,独守空房。

“好像,是要提前做些准备了!”

双手枕在脑后,李少天望着床顶的幔帐,轻声自语了一句。

既然明年就要跟王本仙开战,那么弄清对方的虚实就显得至关重要,赵汉肯定已经向王本仙的地盘里派去了探子。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个时候,李少天忽然间意识到情报工作的重要性。

“小石头!”

随即,一个面带着狡黠笑容的人影在李少天的脑海里一闪而逝,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小石头由于还未满十六岁,李少天就让他跟在尚必明的身边学习,这小子聪明机灵,举一反三,甚得尚必明的欢心。只可惜小石头贼性难改,每过两天都要从街上顺一个钱袋回来,气得尚必明摇头不已:恐怕除了李少天外,这臭小子不怕任何人,可惜李少天很放纵他,对他的偷窃是一笑了之。

李少天之所以不管小石头偷窃,是因为他知道小石头偷来的那些钱都分给了襄州城的那些无父无母的小乞丐,而且偷的全部都是富贵之人,就当替那些失主行善积德吧。

清楚了小石头的心思后,三月中旬,李少天在西城买下了一个院落,建立了大唐第一所正规的孤儿院――青苗堂。襄州城内两百多名流落街头十四岁以下的孤儿成为了青苗堂的第一波客人。李少天此举令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小石头感激不已,他知道从今以后,这些孤苦无依的小孩们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为了防止有人找青苗堂的麻烦,李少天亲自挂帅,成为了青苗堂的首任堂主,也就是孤儿院的院长。孤儿们实行半军事化的管理,由专人负责他们的日常起居,教他们读书认字,一直到十六岁。不仅秦雨凝、绿萼、秋霜和刘晓玲,就连赵卿媛和赵卿怜也经常去青苗堂看望他们,带去各种礼物,很受孤儿们的欢迎。

虽然李少天让孤儿们喊他“大哥哥”,喊秦雨凝等人“大姐姐”,但私下里,这些孤儿喜欢称呼李少天为“小爹”,而喊秦雨凝等人“小娘”,即便秦雨凝比他们中的有些人还要小。

自从有了青苗堂,小石头也不偷了,在尚必明那里彻底安下心来,成绩进步神速。尚必明曾经对李少天说过,小石头固然有些玩劣,但天分极佳,如果细心调教,必成大器。

李少天从尚必明那悠然自得的神态中可以感觉到,他是将小石头当成了徒弟在培养。对于尚必明的教授方法,李少天倒是觉得独树一帜,甚至有种跃跃一试的冲动:进赌场、逛妓院、上酒楼、扮半仙、玩仙人跳等等,一句话,那就是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无恶不作,既无耻又潇洒,不知道“祸害”过多少人,声名狼藉,号称大小不良。

通过调教小石头一事,李少天对尚必明是更加的欣赏,看来他是无意间捡到宝了。别看尚必明这老不良平日里疯疯癫癫,行为张狂,其实聪明绝顶、奸诈油滑,为人处事很有一套。隐隐约约,李少天觉得这个连名字都能改的尚必明来历绝对不简单,这种能够抛弃一切、甘愿自贬身份而隐于闹市的人,其心胸必将像大海一样广阔。

李少天从一开始就觉得尚必明这个名字可能只是一个化名,不过,既然尚必明没说,他也一直没问过。因为尚必明之所以没说,可能一是他心中有所顾忌,二来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李少天相信,等时机到了,尚必明一定会坦诚相告,否则他就不是尚必明了。

天宇号是襄州城内新近涌现的一个商号,一出来就在襄州城四城各开了一家售卖杂货的店铺,商品琳琅满目,风头强劲。

没人胆敢找天宇号的麻烦,因为它的东家是南城商会的会长李少天,赵卿怜和赵卿媛都在里面占了份子。先不说襄州城里有几个人能惹得起赵卿媛和赵卿怜,单单一个天杀军统领李少天,就足以让任何人忌惮三分。

在李少天宣布南城商会可以自由加入后,襄州城内的数百名大小商人纷纷加入其中,南城商会正式开始了运作。在四个副会长的帮助下,身为会长助理的秦雨凝逐渐接掌了南城商会的指挥棒。

秦雨凝上任后所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在任职一个月后给襄州城各个混混头目都送去了邀请函,邀请他们去星月阁吃午饭。面对着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鸿门宴,襄州城内的黑道势力顿时就慌了起来,大大小小的混混们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李少天这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襄州城的中小商人加入南城商会后,直接受影响的就是这些靠收保护费或者欺行霸市为生的混混们。襄州城的天毕竟是赵家的,南城商会的后面就是赵家,接到邀请函的黑帮头目曾经聚在一起商讨对策,可是谈来谈去,还是没什么应对的办法。虽然有些人的背后有倚仗的势力,但在将军府面前,那些势力都显得微不足道,谁吃饱了撑得在这个时候去给那些只是被拿来利用、不名一文的混混出头,恐怕撇清关系还来不及。

没办法,被邀请的黑帮头目提心吊胆地去星月阁赴宴,到了中午时分才愕然发现宴会的主人――南城商会的会长助理竟然是一名明眸皓齿、清新脱俗的翩翩白衣美少年。虽然惊讶,但谁也不敢小觑这个美少年,因为一群虎背熊腰的将军府亲卫,按着刀柄,横眉立目地跟在那美少年的身后。

秦雨凝在大厅上首的座位上落座,她先是敬了众黑帮头目一杯酒,笑着说了一些感谢他们前来参加酒宴的话。正当黑帮头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秦雨凝收起了笑脸,脸色一寒,点了几个黑帮头目的名字。

顿时,矗立在四周的将军府亲卫一拥而上,将那几个尚未反应过来的人死死地按在了地上,五花大绑。大厅内顿时就骚动了起来,黑帮头目们面面相觑,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就在此时,星月阁的大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将军府亲卫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长刀齐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南城商会的人有这么好欺负吗?你们将李会长摆在了何处?你们又将将军府摆在了何处?”

秦雨凝冷哼了一声,一挥手,那几名被捆绑住的黑帮头目便被亲卫们押了下去,直接拉到城外的乱坟岗砍了脑袋。

目睹了眼前的一幕,现场剩余的黑帮头目们已经是噤若寒蝉,他们已经猜测到那几个倒霉蛋绝对没什么好结果,于是一起紧张地望向秦雨凝,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决定。

秦雨凝这是在杀鸡骇猴,那几名黑帮头目受人挑唆,存在着侥幸心理,竟然胆大妄为地向南城商会的会员征收保护费,将人打伤不说,还对店主进行了恐吓。面对着如此**裸的挑衅,南城商会立刻予以反击,在赵卿媛和赵卿怜的支持下,行霹雳之手段,进行最为严厉的惩处,要让外人知道南城商会的威严绝对不容冒犯。

秦雨凝原本不想杀了他们几个,可是赵卿媛私下里告诉她,如果不杀了那几个混蛋,那么南城商会将无法在那些混混面前立威。为了南城商会,为了李少天,秦雨凝终于狠下一条心,动了杀机。

拖走了那几个连声求饶的倒霉蛋后,秦雨凝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她笑着让惶恐不安的黑道头目们坐下,提出了一个令他们目瞪口呆的建议:南城商会决定组建一支护卫队,以保障南城商会会员的商铺以及家人的安全,由于这属于一个民间组织,所以秦雨凝希望这些黑道头目能带领着手下的兄弟成为护卫队中的一员。当然了,如果想离开襄州城的话,南城商会将赠送一笔价值不菲的银两,以供路资。

秦雨凝给了黑道头目们五天的时间考虑,她虽然没有说既不加入南城商会又不离开襄州城的后果,但并没有哪个蠢人想体验一下她的愤怒。于是,五天之内,襄州城内的黑道头目们不是率领着兄弟们加入南城护卫队,就是变卖财产,领取了一笔钱财后悄悄离开。

悄无声息中,襄州城的黑道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赵卿媛和赵卿怜的支持下,南城商会以铁血手段,将黑道势力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集团化管理的崭新格局,实现了一次质的飞跃,南城商会也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统治襄州城地下世界的庞大机构。

第四十四章 风动 (2)

天杀军的事务繁琐而复杂,经过两个月的手忙脚乱,军营的生活和训练终于步入了正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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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兵们的身体素质得到了显著的提高,10个校场上每天都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杀声震天。一种欣欣向荣的军营文化和氛围在逐渐地形成,令李少天大为满意。

李少天这段时间来一直待在军营里,忙碌地处理着各种事务,每天都要下连队,了解天杀军遇到的问题和士兵们的训练进度,然后再做出适当的调整。

士兵们在进行了最初的正步和队列基础训练后,开始了体能训练和格斗训练。为了更加有效地提高士兵的格斗技能,李少天从天狼右军请来了参加过多次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来担任客坐教官,并给予了优厚的待遇。

天杀军军营的周围相继建立起了三座小型城镇和两段城楼,李少天决定模拟巷战和攻城战,增强士兵的适应能力,最大限度地降低军队在攻城时的伤亡,提高攻城效率。

唯一令李少天感到遗憾的就是马匹太少,赵汉只给了他三千匹战马。就这三千匹,还是赵汉花了一番力气,好不容易才从镇兵和牙兵中凑齐的。在冷兵器时代,代表了速度和力量的骑兵是战场上的王者,他们往往一个冲锋就轻而易举地撕裂了敌人严阵以待的防线,从心理上瓦解敌军的意志。

10个新兵团中,李少天决定建立2个骑兵团和8个步兵团。在8个步兵团里,他预备将2个步兵团打造成负责攻坚的重装步兵团,而另外6个步兵团就是负责奔袭和主战的轻装步兵团。

重装步兵团的装备为一套护住全身的铠甲、头盔、盾牌、长枪和腰刀,一名全副武装的重装步兵负重达到了三十公斤。而轻装步兵团的装备为一副类似避弹衣形状的铁皮护胸、头盔、长枪、盾牌、腰刀,有些还配有弓箭,一名全副武装的轻装步兵负重仅有十公斤。

至于骑兵,李少天采用了后世弓骑兵的作法,每名骑兵配有一副与轻装步兵相同的铁皮护胸、头盔、马刀、两张硬弓和六壶箭,以速度和弓箭给予敌人最大的杀伤。

赵汉对天杀军表现出了特殊的偏爱,不仅让铁匠们按照李少天的要求打造相应的护甲和武器,而且以襄州城附近那个优质铁矿冶炼出来的铁水打造出来的武器装备率先列装天杀军。

戒备森严的军械场内,铁匠们夜以继日地打造着武器,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中午,新兵7团11连的士兵们围坐在宽敞明亮食堂的大圆桌前,声音洪亮地唱着军歌。圆桌上摆放着四个小盆,小盆里是三菜一汤:两个素菜,一个荤菜。歌声落后,随着执星官的一声令下,士兵们端起面前盛放着白米饭的大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起立!”

正当士兵们吃得兴起的时候,坐在门口餐桌上的执星官忽然站了起来,口中一声大喊。

哗啦??,伴随着一阵碗筷落在餐桌上的声响,士兵们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立得笔挺。与此同时,李少天领着刘小龙和刘小虎走进了食堂,他向士兵们压了压手,士兵们这才纷纷坐下来继续进餐。

李少天看了一下士兵们的饭菜,点了点头,和几名士兵寒暄了几句,领着刘小龙和刘小虎走到连长和副连长的餐桌前坐了下来,小声跟两人聊着。趁着这个时候,炊事班的人连忙为他们三人盛上了米饭。

每天下连队吃饭是李少天雷打不动的惯例,除了掌握部队的动态外,这也是拉近上下级关系的重要途径。

赵小龙和赵小虎此次被授予了中校军衔,作为最先跟随李少天的人,两人原本有机会被授予上校军衔,不过李少天觉得两人已经在自己身边,此时不易风头太盛,因此给他们降了一级。

不仅刘小龙和刘小虎,李少天担任南城巡守司司守期间的那十四名贴身护卫纷纷被授予了少校的军衔。这些护卫原本就是南城巡守司的佼佼者,李少天在授衔前征求过他们的意见,如果愿意下去带兵,将授予他们中校军衔,留在自己身边,只能是少校军衔。

护卫们没有丝毫的犹豫,不约而同地选择留在李少天的身边守护他的安全,在他们看来,保护李少天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同时也能跟随着李少天学习不少新奇的知识。

在这支十六人的亲卫队中,两名中校,十四名少校,开创了历史上规格最高的护卫队先例,而这十六个人之后的成就,更是让后来者望尘莫及。

“李二愣!”

当一名身材高大的士兵吃完饭离开,快走到门口时,刘小龙无意中瞅了一眼,随即惊喜地喊了一声。

“到!”

那名士兵闻言一个立正,停下了身子,宏声应道。

“李二愣?”

吃着饭的李少天抬起了头,下意识地望了过去,口中一声低语,好像模模糊糊有些印象。

元宵节后,李少天给了李老愣一家五百两银子,并且说动赵汉给小石村送去一块匾额,上面写着“拥军模范村”五个大字,免除小石村三年的赋税,令小石村的村民又惊又喜,扬眉吐气。不仅如此,作为守护李雅和李少天的有功人员,河口镇全镇赋税减半三年。

有了那五百两银子,李大愣的婚事顺利完成,李老愣买了二十多亩好田,将旧房子推倒重新盖了新房,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红红火火。李老愣本打算给二愣和三愣也说一门亲事,为老李家开枝散叶,在得知这次新军的统领是李少天后,他辗转反侧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召来了二愣和三愣,只说了一句话,“咱们是模范村,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李二愣和李三愣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欣喜若狂,两人上前拥抱了稀里糊涂的李老愣一下,然后风风火火地跑出去找同村的伙伴去了。李老愣发了半天的呆才回过神来,苦笑着摇了摇头:敢情这俩小兔崽子早就有了参军的念头,只是怕自己阻拦。

小石村里跟李老愣抱有同样想法的人比比皆是,如果不是李少天要求独子不得参军,小石村每户有儿子的人家都会派出了一名子弟。虽然小石村只有一百多户人家,但报名参军的人数却达到了两百多人,有些儿子多的人家甚至派出了两人或者三人前去参军,报名人数比例为襄荆地区各村之冠,而河口镇的报名人数又为襄荆地区各镇之首。

参军报名时,拥军模范村的特殊作用就显现了出来,虽然小石村有些青年的体质不合格,而且报名点的报名总人数远超预定人数,但他们还是在激烈的选拔中被破格录取,使得那些落选的青年羡慕不已。

李二愣此时已经是新7团11连的尖子兵,身体素质极为优秀,在连队各项军事训练中名列前茅,现在正在和另外几名士兵竞争11连的4名排长。一旦成功,那便是鱼跃龙门。

“李二愣,过来喝一杯!”

李少天是第一次见到李二愣,他倒了一杯酒,笑着朝笔直地立在门口的李二愣喊了一声。

李二愣从来没有想到李少天会记得自己,他按捺下心中的激动和兴奋,大步走到李少天的面前,双手有些颤抖地接过了李少天倒给他的酒,然后紧张地望着李少天。

“我代表李雅,感谢你们一家!”

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李少天端起酒杯,站起身,微微一笑,冲着李二愣一举,宏声说道。

李二愣此时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脸色涨得通红,嘿嘿傻笑着,和李少天碰了一下酒杯,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喝完了酒,李少天拉着他坐了下来,十分随意地拉起了家常。

经历了最初的局促后,李二愣逐渐镇静了下来,他发现李少天并不想传说中的那种严厉,将家中发生的好事一一讲了出来,听得李少天连连点着头。尤其是听说小石村有两百多人加入了天杀军后,李少天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来他的一些举措已经在民间收到了良好的效果。

不仅要处理天杀军的内部事务,李少天对士兵家眷这些外部事务也十分的关切,他深知要想使得士兵安心训练以及作战,必须要有个稳定的后方。因此,每个月都要给一些贫困家庭寄去适量的生活费,并且帮助士兵家中解决一些实际的困难。

乱世人命贱如蚁,士兵们只是权贵们冲锋陷阵,保护自己利益的工具,生命更是低贱,至于他们的家眷,更是没人在意他们的死活。不管百姓们暗赞李少天仁慈也好还是某些聪明人讥讽李少天这是在收买人心也罢,在那些士兵家眷的眼中,天杀军就是他们的依靠和主心骨,对自己亲人能进入天杀军感到万分的骄傲和自豪。

连李少天自己都没有料想到,正是平常这些亲近、关怀的举动,使得他在天杀军获得无上威严的同时,也获得了士兵们的尊敬和爱戴,打仗时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勇气和毅力。

第四十四章 风动(3)

炎炎八月,骄阳似火。(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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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江岸边站满了以连队为单位聚在一起的天杀军士兵,士兵们队列整齐,神情严肃,双目直视前方,有些人还紧张地握起了拳头。

滋砰!

忽然,一支带着凄厉响声的信号箭升入空中,在空中炸开,发出沉闷的声响。

“脱!”

几乎同时,站在个连队最前方的连长一声怒吼,士兵们随即争先恐后地脱起了衣服,然后欢呼着,赤条条地奔向水中,在水中嬉戏打闹起来。平静的水面上顿时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附近的水域已经被天杀戒严,李少天在一群军官的陪同下沿着河岸巡视着玩水的士兵,不时地与身边的军官谈笑。天杀军实行了严格的军事化管理制度,平时没有李少天的命令,除了每天送菜的菜贩外,任何人都不得出入军营。

汉江上不时货船和客船驶过,船上的人被沿线的士兵们所吸引,纷纷钻出船舱,站在甲板上看热闹。当女眷们发现那些士兵竟然赤条条地一丝不挂后,红着脸,掩面逃回了船舱。

“大哥,天气这么热,下去洗吧。”

来到个阴凉的树荫下,王立山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着望向李少天。

李少天觉这个主意不错。一声令下。周围地军官们纷纷开始脱衣服。一群人光着雪白地屁股扑通扑通地跳进了水里。李少天在里。王立山等人在外。将他团团护在中间。

不喜被人这么簇拥着。李少天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当他再度从水中冒出来头后。已经相距王立山等人三十多米。王立山等人万万没有料到李少天地水性如此之好。连忙拍打着水花赶了过去。

江水清凉。使得人在这闷热地天气中心旷神怡。一直忙碌地李少天好不容易轻松了下来仰浮在水面上。闭目养神。随着江水漂流着。王立山等人也不敢打扰李少天休息。静静地跟在后面。岸上。一群全副武装、穿着黑色军装地卫兵拿着他们地衣服等物随着他们地身形而沿着河岸走动着。

李少天这一放松。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这可苦了跟在他后面地王立山等人。不得不随着江水中越漂越远。~~~~由于他们下水地地方在汉江地上游因此离襄州码头越来越近。

襄州码头上游有一条名叫小清河地支流。李少天和王立山等人顺利漂过了支流些卫兵们则遇到了一点麻烦。不得不小跑着。绕到远处地桥上通行。江面上地船只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嘈杂。交通也越来越拥挤艘拉货地平板船从李少天地身旁驶过。荡起地水波惊醒了李少天吓坏了后面地王立山等人。

李少天这个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来到了繁忙地襄州码头。江面上船只星罗棋布。人声鼎沸。大大小小地船只川流不息。好一派忙碌地景象。

“我怎么跑这儿来了?”

李少天揉了揉眼睛视了一眼四周繁忙的船只,扭头望去只见王立山等人正晃晃荡荡、骂骂咧咧地在不远处躲避着几条乱窜的小船。听到王立山等人的骂声,小船上钻出来几个半裸着上半身的泼辣女人单手叉着腰,冲着他们破口大骂速奇快无比,内容包罗万象。

王立山等人只能算业余骂手,哪里是这些专业人士的对手,被噎得面红耳赤,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见王立山等人傻在了水里,几名女人依旧喋喋不休地指着他们如机关枪似地骂着,直到船驶远了这才意犹未尽地进船舱,得胜班师。

李少天见状笑了起来,转身向王立山游去,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过这么精彩的泼妇骂街了,这才是底层社会生活现状的真实写照。这时,一艘停在岸边的大船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喊声,接着一群人涌上了甲板,好像在追什么人。

当李少天扭头望过去的时候,只见一个穿着蓝裙的女孩从甲板上一跃而下,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蓝裙女孩好像不会游泳,在水中一上一下的,拼命挣扎。

大船的甲板上围满了拿着刀,穿着黄衣的大汉,一个个伸长了脑袋往下看。

“***,谁也不许救,淹死这个小贱人!”

甲板上,一名**着上半身、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捂着被打破的额头,推开那些黄衣大汉,怒气冲冲地一指水中的蓝裙女孩,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

岸上和船上有几个小伙子已经准备下水救人,听见那中年男子的吼声后,立刻缩了回去,好像对他甚是忌惮。周围的百姓们冲着那名蓝裙女孩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流露出惋惜的神色。

天眉头微微一皱,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向蓝裙女孩游一番后,被呛了好几口水的蓝裙女孩坚持不住,四肢像被捆了铅块一样,缓缓地向水中沉去。

“就这么死了吗?”

宋晴的长发在水中飘散开来,轻柔地摆动着,她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水面,神志越来越模糊,胸口像一团火在烧似的,憋得难受。

想到死去的爹娘等亲人,想到生死未卜的三哥,宋晴心如刀绞,她不甘心地攥紧了双拳,泪水涌出了眼眶,消融在了水里,分不清哪滴是泪,哪滴是水。就当宋晴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眼前忽然一暗,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的面前,一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俯身吻住了她的嘴唇,送过来一丝清新的空气。

宋晴永远也无法忘记第一次看见李少天的那一刻,阳光透过水面,倾洒在李少天的身上,泛着柔和的光芒,使得他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神使。在吸入清新空气的同时,宋晴下意识地抱住了李少天,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见宋晴沉入水,船上和岸上围观的百姓们纷纷摇着头,叹息着散去。大船上的中年大汉冷哼了一声,扭身走向船舱,包扎伤口去了。

“快看,有人浮上来了!”

不知道是谁,人群中猛然发出一声惊讶的喊声,四周的百姓于是重新围聚了上去,愕然望着宋晴沉下去的水面。水面上荡起一圈涟漪,涟漪的中心是一团黑影,越来越清晰。

扑一声,李少奋力摆动着双腿,搂着瘫软在怀里的宋晴冲出了水面,从宋晴的双唇上移开了嘴巴,深呼吸了几口后,用手臂勾住宋晴的脖子往岸边游去。

“找死!”

大船上,中年大汉站在舷上,望着向岸边游动的李少天,右拳紧紧握在了一起,面色铁青地冲着身后的黄衣大汉们摆了一下头。黄衣大汉们会过意来,气势汹汹地冲下了大船,迎着李少天的方向跑去。

“快,救她!”

将宋晴推岸后,赤身**的李少天缩在水中,向围过来的人们喊道。

百姓面面相觑一番,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远远地站在一旁观望着。宋晴双目紧闭地躺在岸边,没有任何呼吸的迹象,李少天一连喊了好几声,可围观的人只是停留在原地,一点也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在那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望了一眼浑身湿漉漉、声息全无的宋晴,李少天来不及多想,顾不上走光,噌一下跃出水面,俯身查看起宋晴。围观的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女人的尖叫,女人们并不畏惧李少天的**,在尖叫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的身体看了起来。

“一二三四……”

确定宋晴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后,李少天跪在她的身旁,双手按住她的胸口,一下一下有节奏地往下压着,接着捏住她的鼻子,口对口地进行人工呼吸,接连重复着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呀!”

周围的人群中一阵骚动,人们目瞪口呆地望着李少天在大庭广众下“轻薄”着宋晴,一个老者摇了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让开,让开!”

这时,一群黄衣大汉口中吆喝着,杀气腾腾地推开人群闯了进来。

“哎哟,你小子是色胆包天,连死人也不放过!”

目睹了李少天亲吻宋晴,一个领头的国字脸黄衣大汉愣了一下,随即走上前,一脚踹向李少天,“***,活得不耐烦了,敢惹我们钟爷生气!”

见此情形,周围的人们不由得一阵惊呼,国字脸大汉的这一脚刁钻不比,直冲着李少天的后心而去,摆明了想要他的命。

“去你妈的!”

给宋晴做完了一轮人工呼吸,李少天一个侧身,伸手托住了国字脸大汉的脚,双手一使劲。

国字脸大汉只觉得一股巨大得力量从脚上传来,身体随即飞了起来,大叫了一声,在空中划了一道美丽的弧线,扑通一声落进了水里。现场刹那间雅趣无声,百姓们惊愕地望着再度俯下身给宋晴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的李少天,就连那些黄衣大汉们也傻在了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给老子废……”

国字脸大汉狼狈地从水中露出头来,伸手一指李少天,气急败坏地冲着那些发呆的黄衣大汉大喊着,还没喊完,被从后面赶上来的王立山按住脑袋,一把按进了水里。

第四十五章 黄龙堂(1)

雷德水等人趁机爬上了岸,**着身体,水淋淋地护天,横眉立目地跟那些黄衣大汉对峙着。(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见上来了一群肌肉发达、身材壮实的大汉,百姓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那些黄衣大汉也被雷德水等人身上的彪悍气势所震慑,一向横行霸道的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突发状况,纷纷呆立在原地,愕然不知所措。

大船上的中年人目睹了眼前的一幕,眉头微微一皱,向身旁的一个大汉耳语了几句。那大汉点了点头,迅速钻进了船舱,中年人双手抱胸,冷笑着望着正在施救的李少天,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咳咳……”

片刻之后,李少天按压着宋晴胸口的时候,宋晴的身体先是动了一下,随即咳嗽了起来。

“喂,醒醒,醒醒!”

李少天见状松口气,伸手轻轻拍打着宋晴的脸颊,他这时才发现,这个女孩长得还真是漂亮,鹅蛋脸、丹凤目、柳叶眉,鼻尖高挺,双唇小巧,娇媚中透露着一丝刚毅。

宋晴在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轻薄自己,既摸自己的胸部又亲吻自己的嘴唇,心中是又气又羞。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正好看见了“色眯眯”地摸着自己脸颊的李少天,顿时柳眉一竖,想也不想,用尽吃奶的力气,右手狠狠地向李少天的脸上扇去。

李少天哪里道自己被宋晴当成了色魔,他正俯身查看着宋晴状况,冷防啪的一声,硬生生地吃了宋晴这一记耳光。宋晴自幼跟随父亲练武,自然不是柔弱的女子,而且又是含恨而发,李少天的脸颊上顿时浮现出一个清晰醒目的巴掌印。

“喂疯了!”

周围的百姓们诧异地望了过来,连那些黄衣大汉和雷德水等人也露出了愕然的神色,弄不清李少天为何挨打。李少天揉了揉火辣辣的脸颊,有些恼火地冲着宋晴吼道,看来这年头好人真是不能做,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救了眼前这小妞,结果反而无缘无故地吃了一记耳光。

宋晴坐了起来手住贴身地胸部。她这时才意识到李少天竟然没穿衣服。吊着一个丑陋地东西晃一晃地。脸颊刹那间就像喝醉了酒一样红透了。连忙闭上了眼睛敢看他。

“大哥。这家伙怎么办?”

李少天也发现自己这样赤身**:面对一个女孩有些不雅。<<>>于是双手捂住要害。尴尬地站了起来。这时立山拖着死狗般、小腹溜圆地国字脸大汉上了岸。手一松。将国字脸大汉摔在了地上。

国字脸大汉着地后惨叫声。口中向外喷出了一股江水。随后翻着白眼。哼哼唧唧地瘫软在地上角不断向外涌着水。一副有气无力地死人模样。

“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尔等竟敢赤身**地行凶伤人。实在是胆大包天。

来人我带回去。”

还没等李少天开口,人群中忽然一阵骚动名穿着深绿色官袍的肥胖中年人面红耳赤、醉醺醺地推开人群走了过来。他打了一个酒嗝,颐指气使地冲着身后的四名官差一指李少天,口中还唠唠叨叨地嘀咕着,“敢到老子的地盘撒野,你***活腻了,看老子回去后怎么收拾你!”

四名官差也是一身的酒气,闻言晃动着手中的铁链,凶神恶煞地迎着李少天就奔了过去。宋晴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睛,当她看见了那四名如狼似虎般冲过来的官差,顿时清醒了过来,想起了李少天在水中救她的事情,刹那间就明白了事情的缘由,知道自己打错了好人,于是担忧地望向站起身冷笑着盯着那四名官差的李少天。此时此刻,她哪里还顾及到什么男女有别。

“嘿嘿……”

大船上的中年人发出了低沉的冷笑,嘴角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对付李少天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愣头青,官府的人有的是办法,随便找条罪名就能让他吃尽了苦头,而且办起事情来正大光明,冠冕堂皇。

还没等那四名官差靠近李少天,雷德水等人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就将他们打翻在地,噼里啪啦地就拳打脚踢起来,揍得四名官差哭爹喊娘,惨叫连连。肥胖中年人见状愣住了,大船上中年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起来,神情逐渐变得凝重。百姓们更是惊讶,张大嘴巴,不敢相信地望着狠揍着四名官差的雷德水等人,要知道他们打的可是官呀,是码头一带横行无忌的土霸王!

揍了一阵后,雷德水伸手扯下一名官差的外套,一甩手扔给了李少天,众目睽睽下李少天这么一直光着影响不怎么好。李少天将外套往腰上一系,大步走向了呆望着雷德水等人的肥胖中年人。

“你……你们胆敢袭官,还……还要不要命了?”

肥胖中年人回过神来,酒意清醒了几分,向后退了一步,色厉内荏地一指李少天,结结巴巴

着他。

“你是官?刚才有人落水的时候跑哪里去了?怎么着,现在想起自己是官了?”

李少天走到比自己矮一个头的肥胖中年人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伸出右手轻轻拍打着他那满是肥肉的脸颊,阴阳怪气地问。

“我……我是杨家的人,你……你是谁?”

肥胖中年人望着盛气凌人的李少天,心中不由得一阵发虚,襄州城内藏龙卧虎,胆敢如此嚣张的主儿,肯定绝非等闲之辈,于是连忙自报了家门,搬出了杨家。

“杨家?你是大夫娘家的人?”

李少天闻言一愣,他知道家、顾家和王家的恩怨,尤其是顾家,为了争夺大将军的宝座,私低下正和杨家掐得厉害。

“本官杨伟,乃大夫人的外甥,现任襄州码头督转使。

你是何人敢殴打朝廷官员?”

肥胖中年人见状松了一口气,见少天面露惊讶的神色,还以为他怕了杨家,不由得又神气活现起来,一挺胸口,官气十足地问。在襄州的地面上,即使是王爷府要对杨家礼遇三分,杨家的人早已经被惯坏了,习惯了高高在上和狐假虎威。

如果不是明年要跟本仙开战李少天真想趁机教训一下这个依仗着杨家作威作福的混蛋官,一是替顾家出口气,二来也是挑动杨家的不满成更混乱的局面,他好混水摸鱼,从中渔利。沉思了一下,李少天微微一笑淡淡地问向得意洋洋的杨伟,挑明了自己的身份,“本官李少天,天杀军统领。杨大人,本官是你能抓的吗?”

“李……李少天,你……你是天杀星?”

杨伟闻言顿时怔住了愕然望着少天,良久结结巴巴地问。由于过度紧张,杨伟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丝冷汗精都随着汗水排出了体外,早已经醉意全无。

在襄荆地面上果说有不买杨家的帐,那么就一定是顾家和王家了,李少天不仅是两家的姑爷,更是赵汉面前红得发紫的红人,而且还手握实权,官居从三品,杨伟一个小小从六品码头督转使,是无论也惹不起这尊大神的。况且是他有错在先,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人,如果李少天真要计较的话,恐怕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这码头督转使估计也当到头了。

码头督转使可是一个一等一的肥缺,油水丰厚,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红着眼盯着它,四年前杨伟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抢到手中,怎么舍得这样将其拱手送人。

“原来是李大人,看来这是误会了。李大人日理万机,军务繁忙,下官能在这里偶遇,实乃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呀。”

得知了李少天的身份,杨伟这下可真的“阳”了,盛气全无,他立刻辨清了现在的恶劣局势,双手冲着李少天一拱拳,干笑着说道,脸上挂着谄媚的神情,此时心中只想着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至于面子嘛?官位都没了,要面子何用?大丈夫就要忍辱负重,能屈能伸,再说了,遇上了强势的李少天,他低声下气点并不丢人,毕竟级别在那里摆着,两人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根本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对手。

“杨大人言重了,本官只是路过此地,不想不仅目睹了一名女子被逼跳江,而且还有人想要了本官的性命。朗朗乾坤,光天化日,本官想不到在这襄州码头竟然会发生这等无法无天、匪夷所思的事件,这里的治安,也太差了点吧!”

李少天也向杨伟一拱手,打着官腔,不动声色地望着他,语气中充满了怒气。

“什么?哪个霄小这么大胆,胆敢袭击大人?”

杨伟何尝听不出李少天言语中的怒火,他万万没有料到大船上中年人的手下要对李少天不利,心中不由得一凉,连忙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大船上的中年人是水龙帮黄龙堂的一名香主,此次随着船队护送一批货物去扬州,在襄州码头停泊时请杨伟上船喝花酒。宋晴跳船时,杨伟正在一个船舱内搂着两名惊惶的半裸年轻女子上下其手地揩油,中年人刚才派人就是去喊他。这里毕竟是杨伟的地盘,而且杨伟又是杨家的人,正适合对付李少天这种可能有些来头的愣头青。

这时,杨伟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旦李少天认定躺在不远处的地上,半死不活地往外吐着水泡的国字脸大汉要刺杀他,搞不好自己就成了凶手的同谋,到时候哭都没地方。

李少天只是冷冷地望着杨伟,并不说话,看得杨伟心里直发毛,暗暗诅咒着大船上的中年人瞎了眼,给他惹来这么一个煞星。咕嘟,焦急的等待中,杨伟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咽下一大口口水,汗水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第四十五章 黄龙堂(2)

就是他要刺杀本官!”

片刻之后,李少天伸手指了一下躺在地上正往外吐着水泡的国字脸大汉,随即望向大船上的中年人。www.65txt.com~~~~这时他才注意到,大船的主桅杆上挂着一面迎风招展的黄龙旗。

“来人,带回去严加拷问,看是谁指使他刺杀李大人的?”

杨伟的心中咯噔一下子,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看来李少天对此事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他想也不想就跟大船上的中年人划清了界限,脸色一沉,气势汹汹地冲着国字脸大汉挥了一下手。

可惜,那四名官差此时已经被扒光了衣服,仅穿一条贴身的内裤,倒在地上唉唉呀呀地呻吟着,进气少、出气多,哪里还能站起来,边上的雷德水等人正手忙脚乱地往腰上围着被撕破的官服。

不过,杨伟所要现的只是自己的一个态度和立场,以期从这场是非曲直的漩涡中脱身,至于大船上中年人的死活,关他屁事。他只不过收受了一点点的贿赂,外加玩了几个黄花大姑娘而已,犯不上因此耽误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须臾之间,杨伟就跟李少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早就忘记了往日里和大船上的中年人称兄道弟的兄弟情谊了,现在更是恨不得一刀捅了那中年人,免得给自己招来祸事。

“王八蛋!”

虽然听不见少天和杨伟的谈话,但大船上的中年人还是从杨伟前后判若两人的举止上感觉出事态的严重,如果连杨伟都在此人面前装起了孙子,那么看来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上了。尤其是看见杨伟伸手指国字脸大汉,中年人心中顿时觉得不妙,脸色变得铁青,毫无问,这个卑鄙的家伙肯定为了脱身已经准备出卖自己。

中年人面色冷峻,冲着旁的人耳语了几句。立刻船上人影闪动,收锚的收锚,撤登岸甲板的撤登岸甲板,解缆绳的解缆绳。

“他们跑了!”

人群中不道是谁。好像看出大船上地人要倒霉了似地。忽然尖着嗓子高喊了一声。百姓们随即转过身去。只见大船地缆绳已经被解开。锚也已经升到了半船腰些黄衣大汉正站在船头吭哧吭哧地往回抽着登岸甲板。

“让他停下来!”

李少天眉头微微一皱。冲着雷德水挥了一下手。雷德水应了一声着几个人赤着脚跑向大船。站在岸边朝着大船上地人高声喊着。让他们停船。大船上地人怎会听雷德水等人地话。待抽出了登岸甲板后。

缓缓地驶离了岸边。中年人站在船头手抱胸。冲着李少天冷笑不已。

“杨大人们这可是做贼心虚。畏罪潜逃。我刚才怎么看见你从那船上下来。难道大人也怀他们图谋不轨?”

李少天瞅了那中年人一眼。微笑着问向站在自己身旁明显松了一口气地杨伟。双目寒光一闪。

“是,是官早就怀他们违法乱纪,这才以身作则入虎穴前去查看。”

杨伟正在庆幸大船开走,这么一来就死无对证也不会知道他跟那中年人私低下的钱权交易,听闻李少天的这一番话由得打了一个冷战,连忙讪笑着点着头。

杨伟怎么能听不出来李少天这是在给自己敲个警钟,同时也是将他从这个漩涡中给摘了出来,将他跟中年人的来往默认为是在执行公务。既然李少天能说他是在执行公务,当然也能说他是跟刺客勾结,如果杨伟这个时候还不明白李少天的意思的话,那么他这些年在官场就真的白混了。

也许,这就是百姓们极度痛恨的官官相护吧。

下一刻,杨伟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他点头哈腰地向李少天拱了拱手,撩着官袍的前摆,气喘吁吁地跑向大船,在岸边挥动着两条肥嘟嘟的手臂,冲着大船大吼大叫,让船上的人停船。

百姓们见状纷纷围了过来,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唧唧喳喳地议论着,对杨伟此时的举动甚为好奇,也颇感惊讶。在他们看来,杨伟和大船上的人就是一伙的,平日里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无恶不作,现在怎么自己人打起自己人来了?

大船上的中年人鄙夷地望了岸上喊叫的杨伟一眼,随即将目光集中在了李少天的身上,暗自猜测着他的身份。见大船上的人不理会自己,杨伟气急败坏地跳着脚,一边跟着大船移动着身形,一边声嘶力竭地嚷嚷着,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威严,犹如一个表演拙劣的小丑,看得一些百姓忍俊不禁。

“想跑,没这么容易!”

李少天冲着大船上阴毒地望着自己的中年人朝下伸出了右手拇指,冷笑一声后,快步追上大船,双手举起了摆在岸边的一块四五百斤的大青石,作势就要往大船上砸去。

“小心,船上有被他们掠来的女子!”

中年人见状不由得大惊失色,百姓们更是目瞪口呆,齐刷刷地盯着李少天。眼见李少天就要抛出大青石,跟过来的宋晴双手护在胸口处,连忙冲着他娇喝了一声。

李少天闻言诧异地望了望浑身湿漉漉,曲线毕露的宋晴,脸色一寒,双臂一用力,大青石嗖的一声像离膛的炮弹一样飞向了大

;姓们捕鱼儿同地望了过去,只听砰一声,大青石击的桅杆,由于惯性又往前冲出了一段距离,这才扑通一声掉进了江中。

桅杆摇晃了一下,缓缓地倒了下来,吓得站在下面甲板上的黄衣大汉四下逃窜,随即砰的一声闷响,砸在了岸边的树上,使得断裂的枝条四处飞溅。随着大船的移动,桅杆的断裂处落了下来,啪的一声掉在了船舱顶端的凹嵌处。

伴随着大船船舱和岸边的树木一阵咯砰砰的乱响,大船的船身猛然一滞,停了下来,被粗重的桅杆卡在了两颗大树之间,船舱上接触桅杆断落处的部位已经深深地向下凹了进去。

现场刹那间鸦雀无声,百姓们敬畏着望着拍着双手上的泥土的李少天,中年人的脸上此时已经是青一阵白一阵。杨伟更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虽然他早就听说过李少天神勇,但百闻不如一见,如今亲眼目睹了如此震撼的场面,大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他是什么人?”

宋晴诧异地盯若无其事的李少天,拥有如此惊人臂力的人,天下间屈指可数,她从没听说襄荆有这里厉害的猛将,况且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杨伟见了李少天后只不过说了两句话便前倨后恭起来样子甚是忌惮。

宋晴在大船的酒宴上见杨伟,当时她在一旁陪酒中年人为了向她炫耀,特意点名了杨伟的身份襄荆杨家的人。襄荆杨家!宋晴曾经听父亲讲过,襄荆地面上原本属赵汉大夫人的娘家杨家的势力最大,只不过赵汉近来不知道为何将视为掌上明珠的二女儿和三女儿一同嫁给了一个新近崛起的年轻人,从而使得杨、顾、王三家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使得襄荆的夺嫡之争更加得扑朔迷离。

对于那个成赵汉新姑爷的年轻人,宋晴记得父亲颇为欣赏夸赞其智勇双全,短短半年的时间内便从一个无名小卒一跃成为一支三万余人军队的统兵大将,看来赵家的“江山”是越来越稳固了。

襄荆固然已经形成三鼎立的局面,但蓄势已久的杨家还是隐隐约约地压了顾家和王家一头,所以杨家的人依然是一如既往的飞扬跋扈,目空一切。再说了即使是遇上了顾家和王家的人,杨家的人也不会这么低声下气才对。

按照性思维宋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赤身地救了自己的那个人就是赵汉的新姑爷,在她看来汉的新姑爷一定是一个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儒雅公子才对,怎可能像李少天这样荒唐和孟浪。

刷!大船上黄衣大汉抽出了腰刀在甲板上护住了中年人。几个人拿着斧头想砍卡在船上的桅杆,但是被中年人制止,既然李少天能砸断桅杆,当然也能砸穿船身了,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以静制动,静观其变,弄清李少天的来历和意图。

一些官围住了岸上的那些不知所措的黄衣大汉后,王立山和雷德水几个人走了过来,神情严肃地站在了李少天的身后,面色冷峻地跟大船上的人对峙着。

“在下水龙帮黄龙堂义字门香主窦天德,敢问阁下何人,能否行个方便?”

中年人和李少天对视了一番后,忽然微微一笑,双手一拱拳,冲着李少天朗声说道。

“方便!你都想杀我了,还想我给你方便?”

李少天冷笑一声,伸手一指窦天德,冷冷地说道,“你一个小小的香主就如此张狂,看来水龙帮的人还真的不是什么好鸟!”

“阁下这话可就太过了,难道你看不起我们水龙帮?”

窦天德闻言面色一寒,强自按捺下心中的怒气,阴冷地反问。

“水龙帮?横行霸道、仗势欺人、为祸乡里,我凭什么要看得起你们?哼,充其量不过一帮水匪而已!”

李少天笑了起来,冲着脸色铁青的窦天德耸了耸肩头,显得不屑一顾。

周围的百姓们闻言顿时一片哗然,还从来没有人敢在水龙帮的香主面前如此尖锐地斥责水龙帮,惊愕之余纷纷为李少天担心起来,惹怒了水龙帮可是要招来杀身之祸的。

水龙帮下分红、黄、蓝、白、五个总堂口,每个堂口又下设忠、仁、礼、孝、义、信六个分堂口,分堂口的负责人称为香主,位高权重,身份尊贵。

“看来阁下是活得不耐烦了!”

面对着李少天明目张胆的挑衅,窦天德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他咬牙切齿地望着李少天,双拳紧紧握在了一起,咯吧咯吧直响。原本窦天德想息事宁人,现在看来如果不给李少天一个教训的话,他是没脸再在黄龙堂混下去了。

与此同时,江面上开过来几艘大船,大船上分别挂着黑龙旗、蓝龙旗和白龙旗,附近水龙帮的船只看见窦天德遇见了麻烦,纷纷赶来支援。

“来的好!”

望着汇聚过来的几艘大船,李少天的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他正担心这件事闹得不大,否则怎能惊动水龙帮的那位黄老爷子。

第四十五章 黄龙堂(3)

注意到那几艘靠过来的大船,岸上的百姓犹如白日见鬼一般,哗啦一声,潮水般惊惶地向后退去,远远地驻足观望,前方只剩下李少天、杨伟和王立山等人,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压抑。www.65txt.com杨伟显得特别焦躁,觉得自己简直就被架在了火炉上烤,不停地用衣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他算是看出来了,李少天到现在还不表明身份,怕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窦天德耗下去。

宋晴双手护着胸口,双目流露出愕然的神色,惑不解地看着李少天,她意外地发现李少天并没有慌乱,反而显得有些兴奋。水龙帮的几艘大船很快就停在了窦天德坐船的周围,甲板上站满了手持钢刀、穿着黑色、蓝色和白色服饰的大汉,一些中小型船只也逐渐围拢了过来,上面也站立着穿着各色服饰的五龙堂帮众,个个手握钢刀,杀气腾腾。

“窦香主,怎么回事?”

一艘挂着黑龙旗的大船上,一名五大三粗的中年壮汉瞅了一眼岸上的李少天等人,高声向窦天德喊了一声。

“没什么,遇上一个不长眼的雏儿!”

窦天德高声朝个中年壮汉回了一嗓子,接着面色一沉,伸手一指李少天,冷冷地冲着周围的手下喝道,“剁了他!”

大船上的黄衣大汉闻言,纷跳入水中,口中叼着钢刀,奋力向岸边游来。李少天见状向身后的王立山几个人挥了挥手,王立山和雷德水架起面色苍白、浑身发抖的杨伟退向了一旁。

“你要知道是官官是要满门抄斩的!”

望着快游到岸边的黄大汉们,李少天一边活动着手脚,一边抬头瞅向一脸铁青的窦天德,大声提醒着他。

“子杀的就是你们这些官。”

天德一声冷哼。不假思索地就脱口而出。他根本就没将官府放在眼里。

“大听见了吧。是他要杀我地。”

李少天要地就是窦天德地这句话微一笑。向躲在远处地百姓们宏声喊道。百姓们哪里敢回话。心惊胆战地关注着这边地情形。

“哼。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

二三十名黄衣大汉已经上了岸着刀。**地逼向李少天窦天德见状不由得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等待着李少天被乱刀分尸。

黑龙旗船上地中年壮汉却微微一皱眉头。他从李少天地有恃无恐上看出事情有些不对劲。但究竟哪里不对劲他却还没想明白。俗话说双拳难当四手。宋晴现在更是心乱如麻。觉得正悠闲地活动着颈部地李少天简直就是疯了方不仅人数众多。而且还手握钢刀手无寸铁。即使再能打也敌不过蜂拥而上地黄衣大汉。

也许是李少天刚才扔大青石的举动使得黄衣大汉们心有余悸们上岸后并没有发动攻击,只是呈半圆形将李少天围住也不敢率先出手。

“袭官者,杀无赦!”

李少天握紧了双拳,放在胸前摆出了防卫的架势,环视了一眼面前的黄衣大汉,淡淡地说道。

黄衣大汉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虽然杀过人,也杀过官,但此时李少天的淡定却使得他们忐忑不安,你望望我,我瞅瞅你,踯躅不前。

“杀了他!”

见手下被李少天的气势所震慑,窦天德觉得自己颜面扫地,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气,他伸手一指李少天,怒气冲冲地再次吼道。

“啊”

一个头目模样的黄衣大汉高喊了一声,挥着刀就向李少天扑了上来,对着他的头就恶狠狠地劈了下去,远处的百姓顿时发出了一阵低沉的惊叹,宋晴的心跳也骤然加速。

一个侧身,李少天避过了头目的钢刀,就势一拳击在了他的胸口部位,打得他噔噔噔地接连向后退了几步才站稳身形。那头目刚站稳身形,嘴巴一张,一口鲜血涌了出来,随即扔掉了手中的刀,痛苦地捂着胸口,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鲜血顺着嘴角流淌着。

两名黄衣大汉慌忙上前查看,这才骇然发现那头目声息全无,已然死去。原来李少天的那一拳刚好击在了头目的心脏上,强大的冲击力使得他的心脏骤然破裂,一击毙命。这个头目的身手在这群黄衣大汉中是最好的,既然他一个照面就被李少天给打死了,那么其他人现在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将刀尖对准李少天,已经乱了阵脚,显得有些惊惶。

目睹了眼前的一幕,远处的百姓骚动了起来,发出了嗡嗡的议论声。目瞪口呆的杨伟更是咕嘟一声咽下一大口口水,传说中天杀星出手决不留情,看来所言非虚,心中暗自庆幸刚才没有跟李少天发生冲突,否则小命都可能不保。

“水龙帮的人他说杀就杀了,难道就不怕水龙帮报复?”

宋晴惊讶地望着李少天,眼神闪烁不定,凭直觉,她意识到李少天的来历绝对不简单。

“在下水龙帮黑龙堂信字门香主罗阳平,既然阁下杀了我水龙帮的人,那么敢问阁下的高姓大名,水龙帮日后也好向阁下讨教。想必阁下不是那种藏头露尾的无胆鼠辈!”

自己的手下就这么死在了眼前,窦天德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伸手从一

衣大汉手中拿过一把锋利的斧头,欲跳下江登岸去杀冷不防,挂着黑龙旗大船上的那名中年壮汉冲着李少天一拱手,不动神色地朗声说道,语气中包含着强烈的威胁。

窦天德闻言停下了身形,抬头盯着李少天,他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连对方的身份没有搞清楚。正在此时群穿着黑色军服的卫兵手里拿着衣服和兵器等物,挤开了人群,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领头的是刘小龙和刘小虎,他们绕了一个大圈后终于赶了过来。

卫兵们围成一个圈,将李少天严严实实地护在了中央,当他们散开的时候李少天已经穿戴整齐,肩膀上的黄色五角星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傲气逼人。

王立山和雷德水等人也先后被卫兵们围着换上了军装,握着腰刀威风凛凛地站在了李少天的身后。

宋晴好奇地打量着李少天等人身上的军服,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肩膀上分别缀着银色和金色星星肩章的军服无疑问,有着一颗金色星星肩章的李少天官衔最大。在刘小龙和刘小虎等卫兵的威压下,黄衣大汉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原本一个李少天就够麻烦了,现在又来了一群如狼似虎的帮手,可谓雪上加霜。

“本官天杀军统兼任南城巡守司司守李少天!窦天德竟敢在光天化日下行刺本官,其罪当诛。如不想连累亲朋好乖乖地束手就擒,免得伤及无辜。”

面色一寒李少天左手按腰间宝剑的剑柄上,厉声向窦天德大喝了一声自从赤龙刀被赵卿媛拿走后,他就换上了这柄质地上乘的龙泉剑。

“他就是赵汉新姑爷!”

宋晴闻言吃了一惊,诧望着正义凛然的李少天,心中震惊不已,也许对李少天粗的印象已经先入为主,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他跟一个统兵三万的儒雅大将联系在一起。

“就是南城巡守司的李少天!”

天德和罗阳平不约而同地一怔,心中暗道,脸上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远围观的百姓们听见了李少天所说的话,在经过了短暂的沉默后,忽然喧闹了起来,完全无视了江面上水龙帮的威胁,潮水般向李少天涌了过去。

“雷二哥,雷二哥!”

一大群**着上半身的码头苦力跑在了人群的最前面,一边跑一边冲雷德水大喊着,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因为距离雷德水太远,没能看清楚,等李少天这么一说这才肯定那就是雷德水。

雷德水在码头苦力中的声望颇高,由于在家排行老二,故而码头上的那些苦力们习惯喊他雷二哥。天杀军募兵的时候码头苦力不少参了军,由于有雷德水为其撑腰,码头苦力们的待遇是大为改善,苦力们自然愈加得推崇雷德水,对雷德水的上司李少天更是感恩戴德,不知不觉间就将李少天视为自己的后盾。

“这位就是我大哥!”

卫兵们让开了一条路,让过了那群码头苦力,雷德水走上前亲昵地拍打着一些人的肩头,随后冲着李少天一指,宏声说道。

“参见李大人!”

码头苦力们纷纷跪了下去,口中高声喊着。他们这么一跪,那些尾随在后面的百姓也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相继跪了下去,黑压压地跪满了岸边。

宋晴愕然环视着那些神情激动地跪在地上的百姓,她清晰地感觉到了李少天在这些平头百姓心目中的崇高威望。李少天连忙搀扶起了跪在前面的一名四五十岁的码头苦力,让百姓们起身,随后面色冷峻地盯着脸上阴晴不定的窦天德。

罗阳平此时方才回过味来,在这襄州城里,胆敢如此狂妄,如此蔑视水龙帮的也只有那位据传是星宿下凡的天杀星了,他连中者必死的黑鱼箭都不怕,更是意外地放了二小姐黄碧兰,岂会将他们这些香主放在眼里。

“在下愿意承担一切责任,还望李大人放了我的这些兄弟,他们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窦天德倒也有些魄力,他知道自己这回绝难从李少天的手中脱身,将斧头递给了一旁的手下后,冲着李少天一拱手。

“好,你的兄弟可以走,不过船要留下。”

见窦天德认栽,李少天也不想赶尽杀绝,一口答应了下来。

船上有两百余名来自北地的女子,准备运往繁华昌盛的九江和扬州,窦天德略一沉思牙点了点头次的生意看来是彻底的黄了。

李少天放了黄碧兰,对水龙帮可谓有着大恩,罗阳平冲着窦天德拱了一下手后,带上那些黄衣大汉,领着水龙帮船只散去。窦天德的船上留下几个身强体壮的大汉,拿着斧头吭哧吭哧地砍着卡住船身的桅杆。

眼见桅杆就要被砍断,一群士兵趾高气扬、大嚷大叫地冲了过来杨伟向李少天干笑了一声,快步迎上去劈头盖脸地大声训斥着领头的一个校尉,这群士兵是码头转运司的人,杨伟的下属。作为码头督转使伟手下有六百余名军士,也算是执掌着一个手握重权的衙门。

为了确保南城局面的安稳李少天依旧兼任着南城巡守司的司守,因此他将窦天德关在了南城巡守司的牢房里,料想水龙帮的

会贸然劫狱。至于大船上的那两百多名女子,李少散,愿意去扬州和九江堕入红尘的他将她们送到水龙帮,由水龙帮的人送她们去目的地;愿意回家的就发给路费让其回家;愿意留在襄州的帮其解决食宿和生计问题。

这两百多名年轻的北地女子皆颇有姿色,有些是因为家里穷困被父母卖给了水龙帮有些则是被水龙帮的人强行虏来的,还有些是向往南方纸醉金迷的奢华生活自愿卖身青楼,梦想着博来一个荣华富贵。

令李少天感到诧异的是有一个人选择回家,绝大多数的女子都愿意留在襄州,一来是北方战乱不断,生活困苦,路上也不太平,能不能回去还是一个未知数,即使是回家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她们会再度被卖或者再度被虏,二来李少天答应安置她们,免去了她们的后顾之忧,这年头,女人们不就是图个平稳吗?三来她们也是害怕被水龙帮报复,有了李少天的庇护,不用担心再被人欺负。

二三十名女子选择了下九江和扬州,虽然李少天很希望她们不要踏足青楼,成为一名红尘女子,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他知道有些事情强求不得,于是让杨伟的人送她们去水龙帮,自有水龙帮的人安排她们的出路。

临上船前,那些要走的女子和选择留下的女子们抱头痛哭,大家相处了已经有一段时间,平日里相互照料,已经产生了感情,而且有些人还是亲戚和乡邻,自然依依不舍。

人群中,一对身高挑、容貌出众的女子引起了李少天的注意,两人是一对双胞胎,如果不是身上所穿服饰的颜色不同,他还真分不清两人谁是谁。

“李大人,走的那个叫姚惠,是姐姐,留的那个叫姚惠质,是妹妹。大人如果有意的话,下官……”

杨伟见李少凝视着那俩姐妹花,立刻眼珠一转,凑到他的身旁,暧昧地在他耳旁低声说道。这年头金屋藏娇再平常不过,如果杨伟能趁此搭上李少天这条线,也算是失之东隅,得之桑榆了。

“让她走!”

清楚杨伟的意思,李少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

“妹,你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相信那些臭男人的花言巧语,等姐姐在那边熬出头了就派人接你过去。”

手按在哭得梨花带雨的姚惠质的肩头,姚惠心郑重地嘱咐着她,生怕自己这个清纯的妹妹吃了亏。

“我的,姐姐,你要多保重,实在不行就回来。”

姚惠质咬着嘴唇,使劲点着头,她知道姚惠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以后能出人头地,过上宽裕的日子,不再受人欺负。

“爹和娘就托给你了,手头富裕了就给他们寄些钱。别记恨他们卖了咱们,实在是家里太穷了!”

姚惠心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擦了擦姚惠质脸颊上的泪水,嫣然一笑,随即扭身,头也不回地大步上了船。

“姐姐,一路顺风!”

姚惠质追赶了起步,停下身,奋力向姚惠心挥舞着手臂。可惜姚惠心却没有回头,她怕自己心软舍不得离开姚惠质,更不想让姚惠质看见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目睹了姚惠质和姚惠心姐妹间的生离死别,李少天的心中不由得泛起几分酸楚,这就是生活的残酷,这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有一句话说|好,既然无力反抗生活的****,那么就尽情享受它所带来的快感吧。

无奈地摇了摇头,李少天大步离开,准备向赵汉禀报自己和水龙帮的黄龙堂发生冲突一事,他准备以此为契机,跟水龙帮较量一番。李少天已经安排人将这些女子都送回李府,交由秦雨凝照料,反正宅子这么大,找个空地盖上几排房子就解决了这些女子的住宿问题,再说他也不经常在家,有这么多人给秦雨凝她们做伴,倒也不显得孤独,这是他唯一能为那些女孩做的事情。

“小女子陆月娘,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还没等李少天走上几步,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红裙的宋晴忽然从一旁闪出,先是冲着他风情万种地一笑,接着躬身道了一个万福,嗓音如黄莺鸣啼,甚是好听。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认出宋晴正是被自己从水中救起来的女子,李少天微微一笑,向她颔首示意。

宋晴起身站在一旁,双瞳似一汪清澈的幽泉,秋波流转,勾魂夺魄,极力诱惑着李少天。李少天现在满腹心事,哪里注意到宋晴的似水柔情,抬步就从她的面前走过,使得宋晴神色一黯,颇为失望。

这时,一匹将军府的快骑疾驶而来,上面的骑士一跃而下,单膝跪地,朗声向李少天禀告,“李将军,新任凤翔节度使张毅的使者已到,将军大人让你前去作陪!”

“新任凤翔节度使张毅?”

李少天嘀咕了一句,他这些日子都在军营里忙碌,对外面发生的事情还真是不清楚。李少天没有注意到,当骑士说到张毅的时候,宋晴的身体不由得微微一颤,双目中流露出一丝悲愤的神色。

第四十六章 恩仇(1)

凤翔府。(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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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边陲镇。西与吐蕃相接。为唐长安西部一。曾建为西京。凤翔古称雍州。的处关西部。乃周室发祥之的。赢秦创霸之区。始皇加冕之处。历史悠久。人文-萃。孕育了源远流长的华夏文化。

途中。通过询问那位报信的骑士李少天才知道。两个月前。新任凤翔节度使张毅发动兵变。杀了前任节度使宋烈。屠尽其一家一百余口。登上了节度使的宝座。张毅本是烈最为倚重的下。两家还定下了儿女亲家。可即使此。他还是鼓动了牙兵。反了宋烈。牙兵骄横。杀将逐帅的事件在唐中后期屡见不鲜。尤以北方的区最为惨烈。有些时候一年间一个节度使能换三个人。足见斗争的残酷。凤翔节度使从公元760年开始。到公831年。短短的70年内已经换了24节度使。最短的1年。最长的9年。

在位9年的就是被张毅所杀的宋烈。9前。宋烈同样是在牙兵的拥护下杀了前任节度使。才成为了凤翔节度使。在位期间安抚牙兵。鼓励民生。西御吐蕃。可谓精竭虑。励精图治。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宋烈根本没有办法完全控制住那些骄蛮的牙兵。这才自吞苦果。被屠满门。北方的区的牙兵的历史远比南方的区的牙兵悠久。北方牙兵多源自于当年安史之乱后的安禄山和史思明的那些投降朝廷的部将。而南方牙兵则是安史之乱时由南方各藩镇逐渐招募而成。相对于北方那些朝秦暮楚三心二意的降将们。南方的节度使们更容易控制这些由他们一造的部队。

凤翔节度使的辖区荆之间只着金商都防御史牛智峰的的盘。凤翔去年大旱。收成欠张毅此次其弟张茂前来襄州城找赵汉商议购粮一事。以解燃眉之

张茂四十多岁。的人高马大。虎熊腰。生性粗。肤色黝黑。一副关中大汉的标准体格。脸上有着一道斜长的疤痕从左眼眉角下一直延伸到嘴角右侧。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条趴在脸上的丑陋蚯蚓。六年前。吐蕃人侵犯凤翔。茂率领着三关中大汉跟两万吐蕃兵死战。使吐蕃人未能越雷池一步。也使的张茂有了关中名将美誉。此役。三千关中勇士仅剩四百余人。张茂身受重伤。脸上的刀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是男人勇气和毅力的象征。

李少天走进军府的大厅时张茂正在和赵汉朗声谈笑着。二十年前趁着大唐衰败。~~~~不寂寞的吐蕃举兵二十五万大举进犯凤翔想经由上都直扑长安。夺取大唐的帝都。当时的皇帝淳向天下的节度使发出了招讨令。山东道山南西道关内道河东道河南道河北道和京畿道七道的节度使共聚兵三十万。在上都与吐蕃人大战使吐蕃人铩羽而归折十二万。

赵汉当时是襄荆威武的一名牙将。在一次战斗中被吐蕃人困住多亏张茂带兵来救。这化险为夷。捡了一条性命。两人由此而结识。由于义气相投。故战场上结为了异姓兄弟。

凤翔的贫瘠。资源匮乏。又是百战之的。赋税经常入不熬出。张毅发动兵变登上了凤翔节度使的宝座后。为了稳定心和民心。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牙兵和百姓的吃饭问题。土的肥沃物产丰富距离凤翔又近的襄荆自然便成为了他首要求援的目标。因此派出了跟赵汉有着生死之交的张茂前去游说。

“嗯。魁梧挺拔表才。赵哥。恭喜你的了一个好女婿。



张茂望了李少天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毫不吝啬的向赵汉夸赞。李少天啪的一个立正。向赵汉和张茂敬了一个军礼。张茂对李少天的这个动作甚为诧异。直到听了赵汉的解释。他才知道这是李少天为新军设定的新军礼。

赵汉设晚宴款待张茂。只有李少一个人作陪。酒宴上。张茂并没有说购粮一事。只是和赵汉一边回忆着二十年前的那场大战。一边豪爽的喝着酒。张茂发现赵汉对李少天这个女婿十分看。竟然不让李少天喝酒。理由是他不胜酒力。但为表达对张茂这些年来在凤翔抗击吐蕃的敬意。李少天特意干了三杯酒。令张茂对其大有好感。这年头人情淡漠。已经没几个人记的他们这默默守护着大唐边境的军人了。

五天后的一个下午。李少天在天杀军军营巡视的时候。卫兵送来了一份请柬。请他晚上前去清风明月阁赴宴。落款是张茂。

“!”

李少天合上请柬。声低语了一句。随即微微一笑。看来张茂在购粮一事上遇到了麻烦。

傍晚时分。换上便装的李少天带着刘小龙和刘小虎等人准时赶到了清风明月阁。也许是早打听了李少天的情况。张茂竟然找上了紫雨。设宴的,就在紫雨的房间。

“李。”

张茂也换上了一身蓝色的长袍。

紫雨谈笑。见李少进来。起身客气的向他一伸手。

“张叔请坐。”

李少天在张茂对面的座位站定后。也向张茂恭的伸了一下手。示意他先坐下。毕竟张不仅是长辈。而且也是保卫边境的英雄。值的李少天尊敬。

张茂哈哈一笑。率先坐了下来。李少天这才跟着坐下。紫雨起身给二人倒酒。房间内的乐师也演奏起了乐曲。倒完酒后。紫雨便翩翩起舞。以助酒兴。知道李少天不能喝酒。张茂特意让其以水代酒。点到为止。

筹交错中。张茂一直没有点明此次酒宴的目的。只是和李少天天南的北的闲聊着。有几想说但最终又顾左右而言他。似有难言之隐。

“张叔如有什么事尽管口。只要小侄能帮上忙一定竭尽全力。”

酒过三巡。菜过五后。李少天见茂已经喝的满脸通红。把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放。笑说道。

“哈哈。既然贤看出来了。那老叔就拉下这张老脸。恳求贤一件事”

张茂闻言哈哈一笑好松了一口气。将酒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后。无奈的望着李少天。一苦笑。不瞒贤。凤今年缺粮达到了一百二十万担。老叔次说是前来购粮。实则是来粮。走的时候只带来了二十万两银子。就这二十万银子已经将翔的州府都翻了一遍。”

一担食的市价是五钱银子。虽然赵汉以八折售粮张茂的二十万两也只够买五十万担。另外。赵汉又私人赞助了张茂万担粮食总共凑足了六十万担粮食。尚缺粮六十万担。粮食关系着国计民生。是乱世中最重要的战略物。因此各节度使往往采取闭的政策限制粮食的流通那些贩卖粮食的商人无不各节度使有着'切的联系。或是其亲属或是其亲信。

赵汉此举已经做了仁至义尽。四钱银子一担粮是襄荆内部的价格。一旦贩卖到外的。价格往往会提高一两倍。甚至出现五六倍的情况。他不仅降价卖给张茂。而且还赞助了十万担。足以对的起张茂这个生死兄弟。

六十万担的粮食缺口代表着凤翔至少会饿死几十万人。张茂知道赵汉已经尽力。万般无奈下他想到了李少天。既然赵汉如此看重李少天。如果李少天肯帮说不定能再多弄一些粮食。

比较尴尬的是。张茂和李少天素昧平生。只在将军府见过一面。没什么交情。他又是李少的长辈。再说了这件事十分的棘手。一没名二没利。又担着风险。人家凭什么要这趟浑水?正是因为心中有重重顾虑。张茂实在对李少天开不了这个口。

“六十万担!”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李少天眉头微微一皱。陷入了沉思。看来凤翔去年的灾情十分严重。否则张毅决不会在刚刚夺取政权的当口派张茂前来城。

“无论如何。老叔都会感激你的。”

以为李少天陷入了两难的境的。张茂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随即黯然一笑。冲着李少天举起了酒杯。

“老叔放心。这六十万担粮食交给来筹集。”

李少天微微一笑。让紫雨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双手举着酒杯。敬向了张茂。

“你说什么?你要筹集六十万担食!要知道我没有钱给你。只能先欠着。而至于以后能不能还上。我可不敢保证。”

张言吃了一惊。怔了一下后。噌一下站了起来。激动的望着李少天。额头上青筋凸现。目光中流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凤翔乃大唐西部重镇。肩负着抵抗吐蕃的重任。不容有失。只要老叔能守住大唐的边境。止吐蕃人从凤翔东犯。与兄弟们血洒疆场相比。区区六十万担粮食又算的了什么。”

李少天也站了起来。冲着张茂一举酒杯。义正词严的朗声说道。

守卫边境的军人和腹的的军人有着一个本质上的区别。那就是强烈的民族荣誉感。他们虽然也存在着内部的矛盾和争斗但更多的时候却是在抗击异族的侵犯。家卫国。有着腹的军人所不具备的男人血性。

“哈哈哈哈。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心胸和魄力。张茂受教。干!”

张茂万万没有料到李少天会说出如此一番话来。不由的仰天大笑。他明白第一次见面时李少天敬他三杯酒是发自内心的尊敬。随后。张茂面色一凛。严肃的向李少天一举杯。率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以示先干为敬。

李少天也随即喝光了酒杯中的酒。两人将空酒杯亮给对方。同时大笑了起来。紫雨站在一旁。柔情似水的望着李少天。目中泛着异样的神采。这个令自己心的男人志向远大。绝非池中之物。他日必定成虎化龙。雄霸一方。

第四十六章 恩仇(2)

望着激动地大笑着的张茂,李少天忽然间意识到,原在打张茂的主意,只不过这个顺水人情由自己来做罢了。www.65txt.com~~~~如果赵汉不点头的话,襄州城里谁敢给张茂粮食,先不说能否得到什么回报,搞不好就是一个私通豪强的罪名,是上位者最为忌惮的事情。在没得到赵汉的首肯前,谁也不会去触碰这根红线。

从一开始,赵汉就已经为张茂指明了一条出路,那就是李少天。当日的晚宴他之所以只让李少天作陪,就是在暗示张茂襄州城内只有李少天才能助他一臂之力,其他人免谈。虽然粗耿直的张茂可能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但他的身边自有那聪明人,一眼便看穿了其中的蹊跷。

在襄州城待了四五天后,张茂实在是无计可施,六十万担粮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才厚着脸皮找李少天帮忙。得到李少天的承诺,张茂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放开了酒量,开怀畅饮,直喝得酩酊大醉,烂醉如泥,被手下的亲卫搀扶回了住处。

“公子,夜色深了,留下吧!”

送走了张茂,李少天亲吻了紫雨的额头后,扭身准备离开,冷不防,紫雨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将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柔声说道。自从忙着新军的事务后,李少天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来清风明月阁,紫雨自然十分挂念。

“军营里有规定兵军训期间不得在外过夜,我是他们的将军,不能带头破坏。”

紫雨饱满的胸部紧紧贴了李少天坚实的后背上,柔软异常,已经禁欲快四个月的李少天心中不由得一荡,转身笑着勾起了她的下巴。

“紫雨儿女情长了子大事要紧。”

紫雨闻言缓松开了李少天,甜甜地一笑,如牡丹绽放,娇柔妩媚,风情万种。花非怜的调教果然非同凡响,令紫雨的媚功大为精进,一一笑间无不充满了妖媚人心的诱惑。

“以后再来看你!”

李少天一阵气血翻腾。雨使得他有些心猿意马。差点把持不住。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紫雨粉嫩地脸颊身大步离开。

紫雨地脸上流露出丝失望地神色。她多么希望李少天能留下来陪自己一晚。她多么期望能躺在李少天地怀里睡一个安稳觉。她有太多太多地心里话要跟李少天诉说。

“不过。一两个时还是能腾出来地。”

走了几步。李少天忽然停住了身形。他伸手抓了抓脑袋。好像在自言自语。紫雨闻言一怔。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呆地盯着李少天。胸口剧烈起伏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

“**苦短。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李少天回身一把将呆立地紫雨抱在了怀里。龙行虎步地走向大床。一来是他被紫雨勾起了欲火。二来也是觉得紫雨地身份太过尴尬。自己平时冷落了她。对其有亏欠。想以这种方式进行弥补。

紫雨双颊红润欲滴一只乖巧的小猫咪,温顺地蜷缩在李少天坚实的胸膛里,如痴如醉地感受着他独有的男人气息是这个男人,不仅让自己跳出了火坑获新生,而且还得到了一份来之不易的感情。-====-

明月高悬清云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再度送上快感的巅峰后,骑在李少天身上的紫雨的身体蹦得僵硬,双手按在李少天的大腿上,脸上露出了似乎极度痛苦的神色,随即无力地伏在了李少天的身上,香汗淋漓,娇喘吁吁,一副**过后的满足神情。

“苦了你了,在这种地方一定很闷吧!”

李少天轻轻抚摸着紫雨披散的秀发,爱怜地低声说道,面对着精明狡猾而又心机深沉的花非怜,紫雨肯定处处小心,事事谨慎,过得自然十分的辛苦。

“紫雨这条命都是公子的,哪里还会有什么辛苦。”

紫雨将脸颊贴在李少天强健的胸口上,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轻轻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尽情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时刻。

“记住,你的命是你自己的,除了自己外,谁也没有权利支配。”

李少天笑了笑,低头在紫雨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纠正了她的说法。

“紫雨情愿将性命托付于公子,誓死追随公子,与公子同生共死。”

紫雨将脸颊在李少天的胸口上轻轻摩擦了几下,娇柔地一笑,幽幽地说道。自从成为了李少天的女人后,紫雨的娘家便飞黄腾达,迅速成为了当地的富贵之家,在县城买了一座气派的大院落,丫鬟家丁数十人,也算是家大业大,一跃成为了县里的头面人物,连县令都要时不时地登门拜访,礼遇三分。

在亲戚们的眼里,虽然紫雨身为女子,但给他们带来荣华富贵的紫雨已然成为了家族的掌门人,家族之人皆以其马首是瞻。没人在意紫雨的身份,只要贵为将军府姑爷的李少天宠爱紫雨,那已经足够了,难不成身份低贱的紫雨还想成为李少天的妾室不成?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紫雨清楚,李少天就是她的一切,也许从相识的那一刻起,两人的命运就已经纠缠在了一起,难舍难分。

李少天闻言心头不由得一热,他听出这是紫雨的肺腑之言,长长吁了一口气后,伸手搂住了她,闭眼小憩起来。李少天不知道这种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但他明白,即使他再累,再不情愿都必须走下去,因为他已经牵扯到越来越多人的命运。

清风微拂,万籁俱静李少天搂着紫雨休息了大约半个时辰,然后在紫雨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笑着抱了抱她后,领着刘小龙和刘小虎等人返回军营。此时,发生在紫雨房间的一切早已经传到了花非怜那里,当得知李少天要给张茂筹粮六十万担后花非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琢磨的笑意,立刻将这条消息传向了京城。

“树欲静而风不止!”

花非怜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望着天空中的一轮皓月,喃喃自语,看来襄州以后有的热闹了。

张毅虽然成功发动了兵变,杀了宋烈,但他

外交困,内部不仅面临着即将到来的粮荒,而且还要忠于宋烈的残余部队。宋烈毕竟在凤翔经营了9年有着一些忠诚的手下,这些人逃进周边节度使的地盘里,继续跟张毅作对。

对外,凤翔既要防备吐蕃的进犯,又要警戒周边节度使的狼子野心,形势异常的窘困,张毅迫切地希望得到外援,帮其度过眼前的难关。赵汉的这一百二十万担粮食无异于雪中送炭,不但解了张毅的燃眉之急而且还向外界释放出了一个强烈的信号,警告那些心怀不轨的节度使们不要打凤翔的主意。

在花非怜看来,张茂此次可谓是满载而归,所得到的东西远远超出了预期,甚至有不少意外的收获。

同样,作为一种不言而明的等价交换,一旦张毅走出了困境,那么自然要报答赵汉的这次大恩,两人在不知不觉间就建立起了一种同盟关系,这可能就是赵汉所需要的东西。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可能掉馅饼,花非怜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赵汉此举恐怕绝非是善心大发这么简单图非浅,只是她现在还看不出来赵汉究竟意欲何为目的何在。这笔买卖现在怎么看怎么亏本,所谓的同盟关系也不会使得赵汉得到什么实际利益而还会受到张毅的拖累。

第二天上午,南商会的门前来了三个年轻人守在门前的商会护卫挡住了去路。

“告诉秦妹妹一声,故人黄兰前来拜会。”

领头是个身材修长的白衣公子,唇红齿白,朝着一名护卫微微一笑,伸手递过去一块五两重的银子。

令黄碧兰到意外的是,那护卫并没有收下银子,也许是黄碧兰的这个贿赂的举动使得这名护卫警觉了起来,在警惕地打量了她一眼后,跟周围的同伴交代了一声,随即急匆匆地进去禀告。门前的护卫们则不动声色地散开,左手按在刀柄上,将黄碧兰和身后的水生、虎鱼围住,明显将他们当成了心怀不轨之人。

黄碧兰摇了摇头,笑着回了银子,示意紧张的水生和虎鱼放松,她此次前来代表水龙帮与李少天商谈窦天德一事。不一会儿,穿着一身白色男装的秦雨凝就迎了出来,亲昵地将她领了进去。

“姐姐不必多说,大哥经交代过了,人你可以领走,但以后在襄荆地面上要按照襄荆的规矩来,俗话说事不过三,他不希望下次再发生类似的事件。”

秦雨凝笑盈盈:坐在黄碧兰身旁的椅子上,拉着她的手,挥退了闲杂人员后,意味深长地说道,“大哥还说了,他是官,你们是民,自古民不与官斗。虽然民强可能逞一时之威,但从长远来看,必定会走向衰亡,不是被官府剿灭就是被官府招安。既然如此,姐姐何不早做打算,以免届时寄人篱下,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黄碧兰闻言一怔,她还以为李少天要趁机狮子大开口,借题发挥,对水龙帮进行刁难,万万没有想到窦天德的事情这么风清云淡地就解决了,令颇为惊讶。直到秦雨凝说了后半句话,黄碧兰这才反应了过来,原来李少天是想拉拢水龙帮。

“多谢李大人,碧兰必定铭记于心。这是姐姐的一点心意,还望妹妹收下。”

黄碧兰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从水生的手中拿过一个红色锦盒,塞进了秦雨凝的手中。

“真漂亮,谢谢姐姐!”

红色锦盒里面是一串价值连城的珍珠项链,链坠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向外散发着柔和的红色光芒,秦雨凝将项链拿到脖子上比划了几下,甜甜地一笑,大大方方地收下了这份礼物。

寒暄了一会儿后,秦雨凝写了一份释放窦天德的公文,拿出南城巡守司的大印盖了下去,交给水生去南城巡守司的大牢里去领人,然后继续和黄碧兰叙旧。见李少天竟然将南城巡守司的大印交给秦雨凝,任由她处理南城巡守司的日常事务,黄碧兰心中震惊不已,除去那位千年难遇的武皇帝外,还从没有女人如此堂而皇之地处理政务的,看来秦雨凝在李少天心中所占的位置还不是一般的重要,她这次找秦雨凝还真是找对了。

虽然精神有些萎靡,但窦天德的身体状况良好,在狱中并没有受到什么委屈和虐待。随着水生离开了南城巡守司后,一直以为这次要吃些苦头的窦天德还迷糊着,他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李少天就这么放了他?既然这样,当日为何还要将事情搞得这么大?

如果来人不是黄碧兰的话,李少天还真想刁难一下水龙帮,打击一下水龙帮嚣张的气势。不过来的人既然是黄碧兰,李少天感觉到水龙帮的那位黄老爷子表达出了和解的意思,于是就授意秦雨凝届时送黄碧兰一个顺水人情,也算是给黄老爷子一个面子。

人情是中国社会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人自古便讲究情义二字,信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人情债常常压得一些叱咤风云的枭雄透不过气来。尤其是那些刀口舔血的江湖草莽,更是义字当头,李少天相信,经过黄碧兰和窦天德一事,黄老爷子应该对他有了深刻的印象,更利于两人以后的“深入交流”,这便是先礼后兵。

三天后,李少天就给张茂筹集了六十万担粮食,是他按照市价从襄州城的粮商那里购买而来的。原本这些粮商想给李少天八折优惠,但是被李少天拒绝,因为赵汉曾经提示过他,他买粮的花费越多,凤翔欠他的这个人情也就越大,也更容易为我所用。

赵汉向李少天透露了他之所以帮助张毅的目的,那就是在攻下王本仙的地盘后联合张毅共击金商都防御史牛智峰,使得襄荆和凤翔连成一片,进而与吐蕃进行商贸,从吐蕃获取战斗所需要的战马。

另外,当赵汉攻打王本仙的时候,张毅就是一颗安插在西南的钉子,牵制最能打仗的西南的节度使们,大大减轻他所承受的压力,可谓一举两得。

第四十六章 恩仇(3)

傍晚时分,清风明月阁。(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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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茂精神焕发地坐在紫雨的房间里和一名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年轻人谈笑,侍女们进进出出地往客厅中央的桌子上摆放着各式菜肴。头一批六十万担粮食已经运往凤翔,张茂打算明天跟随第二批六十万担粮食和五十万两白银一起启程,今晚特意在此设宴,答谢李少天。

初来襄州城时,张茂也曾拜访过几名位高权重的官员,希望能获得他们的支持,可惜那几名官员皆让其吃了闭门羹,一副爱搭不理的冷淡模样。在李少天宣布给张茂筹集六十万担粮食后,那些官员的态度突然之间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纷纷对张茂释放出了善意,热情款待,嘘寒问暖,令张茂唏嘘不已,感慨万千。

尤其令张茂想不到的是,考虑到凤翔所面临的困境,赵汉竟然借给了他五十万两银子,充当军费和修养民生,以助张毅巩固根基。赵汉的慷慨解囊不仅使得张茂感激万分,就连襄荆的那些高层官员也是一头的雾水,赵汉的这五十万两银子怎么看都像是打了水漂。

只有李少天清楚,赵汉是担心张毅撑不过这道槛,掌控不了凤翔的局势,无法有效对西南节度使进行牵制,对其明年攻打王本仙产生不利因素。

不一会儿,紫雨着李少天走了进来,张茂和那个年轻人连忙起身迎接。经过一番推让之后,在张茂的坚持下,李少天只好无奈地坐在了上首的位子上。

“李贤侄,这是我大哥的三子,张朝阳。”

寒暄了几句后张茂笑着向李少天绍那名年轻人。

“张朝阳见过李将军。李将军薄云天,朝阳万分钦佩,在此借花献佛,敬李将军一杯。”

张朝阳站起身,不卑不亢:端着一杯酒隔空向李少天一敬,朗声说道,随后一饮而尽。

“张兄浴血边家为国。实乃我辈之楷模。小弟只不过做了一些力所能及之事罢了。何来义薄云天之说!”

微微一笑李少天倒杯酒。也站了起来。冲着张朝阳一举。痛痛快快地喝下了这杯酒。

李少天地这几句话没有丝毫地矫揉造作。说地张朝阳心里暖乎乎地由得对谦虚有礼又激扬豪气地李少天有了一些莫名地好感。从十六岁起。张朝阳就随着张茂守卫边塞风雨雨待了八年。

期间经历过三次生死劫难次都从鬼门关上打了一个转儿。更是目睹了无数场你死我活地杀戮。残酷地环境磨砺出了他地豪迈和坚韧使得他有着几分芳自赏地傲气。

“贤侄。有机会去看一下边塞风光和异域风情叔届时当你地向导。”

酒宴上宾主相谈甚欢。直至午夜时分李少天才和满口酒气地张茂离开清风明月阁。临分手时。张茂热情地拉着李少天地手。发出了诚挚地邀请。

“多谢老叔。小侄一定前往。老叔、张兄。一路保重!”

李少天微微一笑,冲着张茂和张朝阳一拱拳,朗声说道。张茂和张朝阳也向李少天拱手回礼,双方在各自亲卫的簇拥下,骑着马,一左一右地离去。

行走间,正当李少天的脑海中勾勒着美丽的吐蕃风情时,忽然,一个黑影从街道边的阴影处冲了出来,拦在了队伍的前方。刘小龙和刘小虎等人见状,立刻刀剑齐出,护住了李少天,几名亲卫冲上前用钢刀对准了那个黑影。

借着月光,李少天这才看清,那个黑影竟然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头发蓬乱,穿着满是窟窿和补丁的烂衣衫,浑身脏兮兮的,一副小乞丐的打扮。

“李爷,我是南瓜!”

小乞丐被亲卫们泛着寒光的刀剑吓得打了一个寒战,退了两步后,连忙冲着李少天喊了一声,同时拨开了遮挡在前额的乱发,露出了脏兮兮的面容。

“南瓜?”

李少天怔了一下,随即想起自己曾经在尚必明那里见过这个名叫南瓜的孤儿,随即向亲卫们挥了挥手,放他过来。

南瓜是小石头的小兄弟,有一个十岁的弟弟北瓜,是从上都逃荒来的孤儿,父母死于前往襄州城的途中。小石头的那些小兄弟大多没有名字,小石头也不识字,于是给他们起了一些容易记的名字,像南瓜、葡萄、狗尾巴草什么的,通俗易懂。

尚必明从青苗堂里挑选了一些聪明机灵的孤儿,一边在青苗堂里学习,一边在襄州城里探察消息。襄州城里不少乞丐都加入到了尚必明的情报网络中,以换取相应的佣金,而且尚必明答应他们,如果做满三年或者有重大贡献者,将给予他们田产和房产,帮助他们在襄州安家立户。

“李爷,近来一些操关中口音的人进了襄州城,他们平常

在四城的客栈,相互间有专人联系。今天晚上这些一起,带着兵器埋伏在了从清风明月阁回住处的路上,好像是冲着凤翔那批人来的,尚爷知道爷和凤翔的人在清风明月阁喝酒后,让我将这件事情告诉你。”

南瓜凑到李少天的面前,小声向他汇报。

“凤翔?不好!”

李少天顿时感觉出事态有些不妙,张茂现在万万不能死在襄州城,否则赵汉的一切计划可都全落空了,不管对方是谁,他必须前去阻止那些刺客。

来不及多说,李少天从腰里摸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扔给南瓜,让一名亲卫前去通知巡逻的士兵后,领着刘小虎和刘小虎等人急匆匆地追向张茂。

南瓜接过银子在嘴里咬了一口,乐滋滋地将它收进随身的小袋子里,隐身进入了暗处。与此同时,张茂和张朝阳并排骑着马,悠闲地谈笑着,这趟襄州之行收获颇丰,犹如干旱的天地里遇到了一场及时雨,解了张毅的燃眉之急。

街道上冷冷清清,看不见个人影,皎洁的月光倾洒在地面上,泛着幽冷的光芒。忽然,张茂止住了笑声,面色一寒,警惕地环视着四周的房屋上。

“二叔!”

整个队伍顿时停了下来,张朝阳这时候终于感觉到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浓烈的杀气,他吃了一惊,伸手按在了刀柄上,神情凝重地望向张茂。张茂缓缓抽出了腰间的钢刀,张朝阳等人见状也纷纷抽出了兵器,紧张地望向街道两边的屋顶,沉闷的气氛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放箭!”

突然,街道左边的屋顶上传一声低沉的怒喝,随即,两侧的屋顶上出现二三十名拿着弓箭的壮汉,对着张茂等人抬箭就射。张茂等人连忙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拨打着射来的长箭,几名亲卫一不小心被箭射中,惨叫着坠下马去。

“冲过去!”

抵挡住了第一波箭雨,张眉头微微一皱,一挥手中的钢刀,领着张朝阳等人向前方冲去。

前方不远处一条胡同,此时,胡同里忽然传来一声呐喊,几辆平板车被人推了出来,横七竖八地堵住了道路,接着,一群拿着刀的大汉鱼贯而出,横眉立目地站在平板车的前方。

“黄兄弟,别来无恙!”

望着那群大汉前方一名中年壮汉,张茂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他苦笑一声,倒抓着刀柄,向那名中年壮汉一拱手。

“呸,张老二你别套交情,谁是你的兄弟?大将军待你们张家不薄,你们竟然杀了他全家,何来半分的兄弟情义?简直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中年壮汉气冲冲地朝着地面吐了一口唾液,咬牙切齿地用刀尖一指张茂和张朝阳,“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张家叔侄的忌日!”

“黄叔叔,晴儿在哪里?她现在怎么样?”

张朝阳放下手中的钢刀,焦急地问向中年壮汉,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唉!晴儿至今下落不明,恐怕凶多吉少。朝阳,别怨你黄叔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那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父亲吧!”

中年壮汉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自己看着长大,又亲自教授其武艺的张朝阳,他原本不想理会张朝阳,可是见到张朝阳双目中的关切和担心,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告诉了他实情。随即,中年壮汉挥刀啪地割断了自己衣袍的前摆,冷冷地望着张朝阳,“你我师徒之情今日恩断义绝,从此便为不共戴天的仇人,不死不休!”

张朝阳的双目一红,翻身下马,冲着中年壮汉双膝跪下,扑通扑通磕了三个响头。中年壮汉扭过头去,一挥手,身后的大汉们挥舞着钢刀扑了过去。

“杀!”

张茂口中低喝了一声,双腿一夹马腹,迎着大汉们冲了过去,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一刀砍在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大汉的脖子上。大汉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大量的鲜血顺着颈部的伤口涌了出来,瞬间便染红了冰凉的地面。

后面的几个大汉见状,忙避身让过了张茂,一个大汉身子一矮,一刀砍在了马的后腿上。马匹嘶叫了一声,向前冲了两步,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前方摔去。落地后张茂一个懒驴打滚,避过了两柄砍向他的钢刀,起身向中年壮汉扑去,想擒贼擒王。

中年壮汉冷笑一声,一挥手中的钢刀,迎着张茂冲了过去,杀在了一起。两人完全是拼命的架势,出手毫不留情,招招狠辣,由于实力不相伯仲,他们杀得难解难分,两柄钢刀不时地碰撞在一起,迸发出点点火星。

第四十六章 恩仇(4)

张朝阳一咬牙。www.65txt.com()带亲卫们杀向了扑过来的大汉。战作一团,街道两旁屋顶上的大汉也跃身而下。加入了战局。使的中年壮汉这方的人数达到了四五十人。而张朝阳这边只有二十多名亲卫。人数上占据着劣势。双方都是百战精兵。骁勇善战。招致命。伴随着兵器的交鸣声和惨叫声。的面上很快就倒下了二三十具尸体。

逐渐。张朝阳和剩余的十来名亲卫被三十多个大们围了起来。亲卫们将左手臂上负伤的张朝阳护在中心。死命的抵抗着。几个人的身上已经鲜血淋淋。受伤重。此时。张茂躲过了中年|汉迎面劈来的一刀。身体猛然前冲。肩头狠狠的撞在了他的胸口上。中年壮汉一下子被撞倒在的。张茂一咬牙。举刀向中年大汉的胸口扎去。

张茂的这刀势大力沉。躺在的上的中年壮汉已经避无可避。眼见他就要丧命刀下。忽然。嗖一声。一道泛着寒光的黑影射向了张茂。张茂见状连忙刀势一转。一刀劈向了飞来的黑影。刀尖贴着中年壮汉的胸口划去。

当一声。张茂的刀身磕飞了射向自己心口的长箭。身子不由的向后退了两步。不等他站稳。两支长箭呼啸着再度飞了过来。

“双珠箭。晴儿。”

张茂望着飞过的两支长箭。惊讶的喊了一声。连忙向一旁滚去。可惜为时已晚。一支长|滋一声扎进了他的左肩。使的张茂闷哼了一声。踉跄了几步。勉强站住了身形。鲜血顺着左手臂流了下来。

丝毫不顾及伤的左臂。张茂抬头望向左侧的屋顶上。中年壮汉竟然也没有向张茂发动攻击。拎着刀也顺着张茂的目光看去。两人的脸上皆流露出惊喜的神色。受到张茂和年壮汉的影响现场的打斗不由自|的停了下来。大汉们将张朝阳等人团团围住。等待着中年壮汉的命令。

朝阳的脸上露出了愕然的神情。目光复杂的瞅向长箭射出的屋顶。右手紧紧握住了钢刀。他的身边现在只剩下七八个满身是血的亲卫。相互搀扶着站在一起。其他的人已经永远的倒在了血泊中。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个身材窈穿着黑色夜行衣的蒙面人从,顶上的阴影处走了出来。纵身跃下。左手握着一把硬弓。缓缓的走向中年壮汉。望着那个似曾相识的修长身。在欣慰的同时。张朝阳的心中没来的一阵剧痛他道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眼前人。

“黄叔叔。”

蒙面人走到神情激动的中年汉前。伸手取下了脸上蒙着的面巾。原来是李少天从天德手中救下宋晴。宋晴像是遇见了许久不见的亲人一样。双目迅变的红润。无比哀伤的喊了中年壮汉一声。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中年壮汉的眼睛也湿润了。长长吁出一口气。慈爱的伸手拍了拍宋晴的肩头。轻声安慰着她。

“晴儿。”

此时张朝阳挤开护在自己面前两名亲卫。百交集的望着宋晴。似有千言万语要对诉说。

“张朝阳。

你我有父之仇。乃不共戴天的仇人。我们俩如今犹如此箭。”

宋晴深深吸了一口擦了擦眼|的泪水。面色一寒。伸手从腰上的箭壶里取出了一支长箭。银牙紧咬。冲着张朝阳冷的说道。随即嘎巴一声。将长箭从中间折断。一甩手扔在了的上。

割袍断义。折箭绝情。张朝阳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他呆望了面罩寒霜的宋晴一会儿神色黯然的用刀一指她。“来决一死战吧。为你的父兄报仇雪恨。”

“老三。”

张茂闻言心中一惊。忙冲着张朝阳怒喝了一声。张朝阳的身上现在没有丝毫的杀气。怎么能跟宋晴决斗?再说了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伤害宋晴的此举无疑是自寻死路。

“二叔。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张朝阳向神情严峻张茂淡然一随后目光坚的看着宋晴。“希望我死了以后。你放过二叔。祸是我爹闯的。二叔从来都没有背叛过宋伯伯。边塞的将士们需要二叔。他现在不能倒在这里。”

现场鸦雀无声。众人齐刷刷的望着宋晴。每个人都听出来了。张朝阳这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张茂刚想要上前阻止张朝阳的这个荒谬想法。可是当看见张朝阳那决然的眼神后。心中一叹:所谓哀大莫过于心死。自从张毅举兵杀了烈后。张朝阳便一直陷入深深的愧责中。作为儿子。他无法质疑张毅的作法。只能默默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现在遇见了宋晴。恐怕打算以死谢罪。谁也无法阻止他的这个决心。

“好。今拿你命来祭我娘。”

宋晴的目光闪烁不定。良久。双目寒光一闪。面无表情的冲着张朝阳举起了手中的硬弓。冷冷的搭上了两支长箭。

张朝阳微微一笑。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钢刀。放在胸前。摆出了防守的架势。挡在他和宋晴间的持刀们下意识的向两旁退去。让出了一条通道来。

“父债子偿。”

宋晴柳眉一竖。冷的从口中迸了一句话。随一松手指。两支长箭嗖一声射了出去。直奔张朝阳的胸口。

“也许我死了。你就不会这么伤心了吧。”

望着疾驶而来泛着点点寒光的飞箭。张朝阳忽然有一种解脱的快感。他瞅了一眼面罩寒霜的宋晴后。笑着垂下了双手。用胸膛迎向射来的长箭。

“老三。”

张茂见状。悲愤交加。冲着张|一声怒吼。握着钢刀的右手青筋凸现。

“朝|。”宋晴忽然心中一阵刀绞。胸口急剧起伏着。往昔的甜蜜往事一一浮现在眼前。她的手一松硬弓掉落在了的上。发出光当一声脆响。心中默默喊了一声。

噗哧噗哧。眼见支长箭就要击中视死如归的张茂。一个粗壮的亲卫闪电般从他的身后闪出。噌一下挡在了他的面前。两支长箭相继扎进了粗壮亲卫的体内。粗壮亲卫摇晃一下。无力的向后倒去。张朝阳愕然扶住了他的身体。

“少将军。你还要带领着我们去打吐蕃人。不能死在这里。”

两支长箭深深刺进粗壮亲卫的|脯他咳嗽了一。嘴角涌一股鲜血。冲着关切的望着他的张朝阳微微一笑。头一垂。没了声息。

张朝阳缓缓的将粗壮亲卫放在的上。所谓马革裹,这个跟了自己六年的好兄弟不是死和吐蕃人交锋的战场上。而是倒在了自己人的刀下。着实是一种讽刺。这时。张朝|后方的街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似乎有人正向这边赶来。中年壮汉眉头微微一皱。一举手中的钢刀。厉喝一声。“为将军报仇片甲不留。”

持刀大汉闻言。蜂着向张朝阳等人扑去。中年壮汉也杀气腾腾的迎向张茂。最后的混战一触即发。形势万分。

嗖。正在此时。一道寒光从远处飞来迎着中年壮汉飞了过去。正要和张茂交手的中年壮吃了一惊。连忙向后退了两步。一把长剑噌一下扎进了他脚下的的面上。剑身微颤抖着。

剑柄上很奇怪。系两条剑穗。一条红色的。一条黄色的。随着颤抖的剑身不停的抖动着。宋晴的脸色不由一变。忙围上了黑色面巾。她认的这柄长剑剑柄上的黄剑穗是赵卿媛所制。而红色剑穗是赵卿怜所制。两人同将剑给了少天。李少天无法。只好将两条剑都系了上去。显的有些不伦不类甚是怪异。

“黄叔叔来者不。”

借着天上的光。不远处的街道上已经出现了二十多骑的身影宋晴忙小心的提醒中年壮汉。

年壮汉见宋晴变的如此的小心谨慎。略一沉思。向那些持刀大汉们挥了一下手。大汉们立刻舍弃了张朝阳等人。迅速聚拢在了中年壮汉和宋晴的身后。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襄州城行凶。”

二十几骑转瞬即到。领头的李'天停在了张朝阳的身前。他望了一眼横七竖八的倒在的上尸体。冷冷的问向中年壮汉。跟在后面的刘小龙和刘小虎等人拔出兵器。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些持刀大汉。

“这是我们的私人恩怨。阁下是不要插手的好。”

中年壮汉觉的年纪轻轻的李少太过盛气凌人。冷哼一声。一横手中的刀。声色俱厉的警着他。

“私人恩怨?这里是襄州城。不是你们关中。”

李少天已经听出了年壮汉的关中口音。隐隐约约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你。”

中年壮汉被李少天轻率举止激的心头火起。想要上前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的厚的毛头小子时。忽然|见宋晴向他轻轻摇了摇头。于是硬生的咽下了已经到|的后半截脏话。

“放下兵器。饶你们不死。”

宋晴的这个小动作没能逃脱李少的眼睛。李少天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宏声说道。来这个世界一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穿着夜行衣的人。而且还是一名身材曼妙的女子。

宋晴的心中清楚如果李少天真的动手的话。加上刘小虎和刘小龙等二十多名生力军。经过一番厮杀的中年壮汉等人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须之间。宋晴就作出了决定。冲中年壮汉打了一手势。中年壮汉见状心有不甘的瞪了张茂一眼。领着手下的人缓缓向后退去。

“想走。没这么容易。”

李少天看出蒙面分忌惮自己。心中大为好奇。见中年壮汉准备离开。微微一笑。冲着小龙挥了一下手。

刘小龙从腰里摸出一哨子。放进口中吹了起来。顿时。寂静的夜空中响起了凄厉的哨子声。正当宋晴中年壮汉茫然时候。襄州城里了此起彼伏的哨声。沉寂的襄州城刹那间便活跃了起来。

李少天微笑着望着惊惶失措的宋晴等人。元宵节过后。在他的建议下。襄州四城的巡守司行了联防体制。进行交叉巡逻和联合行动。在强势的南城巡守司面前。襄州府知趣的退避三舍。冷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着四城巡守司。无视他们的行动。

由于兼任着南城巡司司守的李'天平常都待在天杀军军营。而秦雨凝又要忙活着南城商会的商务。因此管理协调四城日常事务的重担就落在了东城巡守司司黄业伟的肩上。在李少天的支持和规划下。黄业伟将四城的治安治|的井井有条。而且还趁机打击了几家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大户。甚的襄州城的民心。襄州城的社会风气也随即好转。

对于黄业伟打击那几家有些根基的大户人家一事。赵汉采取了默许的态度。他要在出征王本仙前完完全全掌握住襄州城的局势。以防征伐大军开拔后有人在襄州城里借机闹事

听着顷刻之间就响遍全城的尖锐哨声。张朝阳的脸色微微一变。他万万没有料到襄州城内竟然用这种奇异的方式传递信息。而且听出远处有两三个哨声正在向这里移动。如果李少天真想留住宋晴和中年壮汉等人。恐怕他们绝难逃脱此劫。于是略一沉思。冲着李少天一拱手。真诚的恳请。“李将军。们乃是在下的朋友。此次完全是一场误会。请将军放他们一马。”

“呸。猫哭耗子假悲。你别以你的这点假仁假义就能抵的过你们一家的罪恶。



中年壮汉不屑的冲着的面吐了唾液。恶狠狠的瞪着张朝阳。丝毫不领情。

“你们听着。要不是张兄求情。你|日休想活着离开襄州城。”李少天见张朝阳神色尴尬。感觉出双方关系非比寻常。这群刺客极有可能跟凤翔前节度使有着莫大的关联。沉思了一下。抬头望向中年壮汉。“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和过节。不过这次运往凤翔的粮食和银两是赵汉大将军给予凤翔的百姓度过眼下的难关的。如果你们胆敢打它们的主意。我绝对不善罢甘休。明天午时过后。你们再离开襄州城。”

随即。李少天向刘小龙摆了一下手。刘小龙再度吹起了手中的哨子。片刻之后。满城的哨声逐渐平息了下来。襄州城-度恢复了平静。

第四十六章 恩仇(5)

中年壮汉诧异地打量了李少天一眼,他发觉现场的局气度不凡的年轻人的掌握中,在冲着李少天拱了一下手后,领着手下的人悄然离去。www.65txt.com

宋晴这是第二次被李少天的行为所震撼,她惊讶地瞅了李少天一眼,快走几步追上了中年壮汉。

宋晴的双眸清澈明亮,如一潭泛着皎洁月光的寒水,寒气逼人。李少天从她双眼中看到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压抑和仇恨,不由得微微一怔:这是一个有着强烈报复心理的女人!所谓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女人倘若发起狠来,往往不择手段,抛弃一切死缠滥打,比男人狠辣千百倍,十分的可怕和难缠。

“多谢李将军。”

目送着宋晴消失在远处的黑夜中,张朝阳黯然神伤,转身冲着李少天一拱手,低声谢道。

“举手之劳而已。”

李少天看出张阳心事重重,而且目光一直落在那个神秘的蒙面女子身上,心想两人的关系一定不简单,于是笑着向他摆了摆手。

在李少天的护送下,张茂张朝阳等人安全回到了住所,打斗的场地被随后赶来的巡守司士兵们清理干净。街道两旁的居民们已经被先前的厮杀惊醒,偷偷透过窗户缝和门缝向外观望着,看来明天市面上少不了又是一番流言蜚语。

为了减小动目标,中年壮汉让手下的人分散撤离,自己领着几个人和宋晴在一起,避过了一队全副武装赶去事发地点的巡逻队后,来到一个僻静的胡同里。

“人来的还真快。晴儿,刚才那个年人是谁?”

巡逻队的效率之高颇感意外,中年壮汉看出宋晴对李少天很是忌惮,在一个光线阴暗的角落里停下来后,小声地问向身旁的宋晴名手下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他就是娶了赵两个女儿地天杀军统领李少天。黄叔叔。有没有我二哥地消息?”

宋晴拉了蒙面巾。焦急地问向中年壮汉。她现在最担心地就是二哥宋飞扬。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地一名亲人。

“原来是他不得如此桀骜不逊。飞扬现在很好。跟你古叔叔在宁县聚集旧部。已经有三千余人。你要是回去了。飞扬一定很高兴。”

中年壮汉来到襄州城后听说过李少天地事迹。据说其勇武过人。刚正不阿|受百姓们地拥戴。尤其是前不久在襄州码头力挫水龙帮地锐气。令人交口称赞。他先是微微颔首。随即一笑诉了宋晴一个好消息。

“太好了。太好了。黄叔叔。我现在不能跟你回去。我要留在这里寻找机会。”

宋晴地脸上露出了欣喜地神色。宋家终于留了一个根。不至于断子绝孙。惊喜之余冲着中年壮汉摇了摇头。

凤翔节度使北方是宁节度使方有信的地盘,方有信接纳了溃逃到其境内的宋烈残部,以宁县为他们的聚集地,一来是增强自身的势力,二来是也是利用宋飞扬来打击、骚扰张毅得凤翔不得安宁。

见中年壮汉面露惑的神色,宋晴将他拉到一边将她这一段时间来的遭遇讲述了出来。宋烈残部的实力太过弱小,而且寄人篱下方有信的鼻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晴已经打定了主意,决定留在李府之中伺机接近李少天,暗中破坏凤翔和襄荆之间的关系,借助李少天的力量来向张毅复仇,给宋飞扬找一个外部的助力。

“晴儿!保重!”

接近李少天谈何容易,女人最大的本钱就是自己的身体,中年壮汉感觉到宋晴要牺牲自己的身体来引诱李少天,心中顿时百感交集,拍了一下她的肩头后,扭头领着手下走进了一旁的阴影中。

宋晴呆立了一下,重新拉上了脸上的巾,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行去,她在李府中一直留意着张茂的行踪。得知张茂明天要走,并且今晚要在清风明月阁里宴请李少天后,宋晴觉得机会来了,志得意满的张茂此时的警惕性最低,她要抓住这个机会杀了张茂,给张毅一个警告和打击,只是万万没有料到张朝阳也会跟过来。

现任凤翔节度使张毅可谓是宋晴的授业恩师,宋晴的一手百步穿杨的箭法就由张毅亲自传授,两人的关系亲若父女。张毅自宋晴幼年时就非常疼爱这个侄女,毫不保留地将自己的成名绝技“三珠箭”传给了她。所谓三珠箭,就是一次射出三支弓箭,成品字型罩向敌人的身体,使得敌人避无可避。只不过宋晴现在只能一次射出两支箭而已,故而张茂一眼便认出了这种箭法,猜出了射箭者的身份。

张朝阳年长宋晴四岁,两人青梅竹马,当宋晴八岁时,宋烈便和张毅为两人定下了亲事。由于张朝阳随着张茂常年戍守边塞,他和宋晴的婚事因此耽误了下来,两人原本定于今年的八月十五举行婚事,可惜发生了张毅举兵的事件,

宋家满门被杀的时候,张朝阳和张茂还待在边塞,等他收到消息赶回凤翔时,宋晴和宋飞扬已经不知所踪,他也曾经四下寻找过宋晴,但是无音信,心中是悲伤欲绝。

进入李府后,宋晴编造了一个身世,说自己是关中人氏,生活在跟吐蕃交界处的一个小乡村,父母去年死于吐蕃人的偷袭,全村皆被屠杀殆尽,村落也被焚毁,只有她一个人逃了出来,南下途中被水龙帮的人虏走。

边疆村落被吐蕃人杀戮殆尽是常有的事情,宋晴的这个借口可谓天衣无缝,即使有人前去她所说的那个地方探察,也只会看见被焚毁的村庄。今天一大早,宋晴便以今日是她父母的忌日为由向金兰请了假,想去大觉寺给双亲上炷香,为双亲祈福。

金兰十分同情宋晴的遭遇,因此不仅批准了她的假期,而且还给了她五两银子,特意嘱咐她晚上如果回不来就在大觉寺外面的客栈住上一夜。宋晴的确去了大觉寺一趟过她在傍晚的时候就赶了回来,用自己的一对金耳环从黑市上换来了一把制式硬弓和一壶箭,埋伏在了张茂回住所的必经之地。

宋晴早就发现有人躲在街道两侧,只是夜色昏安,她看不清那些人的模样能从口音上听出是凤翔一带的人。由于不知道这批人是敌是友,怕被他们发现自己的行踪,所以宋晴就潜伏在远处暗中观察,直到中年壮汉袭击了张茂,她这才清楚遇到了自己人,因此现身相助

第二天上午襄州码头,在襄州官员们的欢送下,张茂和张朝阳强忍着伤口的疼痛,若无其事地和那些官员们话别,押着粮队和银两启程汉水西上。得知张茂昨晚遇袭一事后,赵汉好事做到底,送佛送上西,特意派遣了三千人为其护航,护送他们抵达凤翔地界。

中年壮汉原本想着一大早出城,在路途中找张茂的麻烦,可是到了城门才发现城的士兵们对出城的人严加盘查,只要是有关中口音的人,那就一律不许出城。士兵们也不解释理由,只是说这是上面的命令,等到午时就对有着关中口音的人予以放行。

中年壮汉的一个手下想贿赂守门的士兵刚拿出银子就被士兵们训斥了一顿,差点就将他抓起来得中年壮汉摇头苦笑,郁闷不已只能老老实实地等到午时,这才出了襄州城。出城后中年壮汉才知道赵汉派了三千军士护送张茂回凤翔沉思了片刻,无奈地选择了放弃,期望着宋晴以后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八月底,新兵三个月的训练进入了最后的阶段,各个连队有望竞争军官职位的士兵们加紧了冲刺,准备迎接九月一日举行的军事考核,期望着成为天杀军第二批被授衔的军官。

这次的授衔不仅关系着天杀军基层军官的组成,而且还影响到即将组建的后勤部、政治部和参谋部的布局,乃至统率全军的司令部的构成。李少天已经正式向赵汉递交了一份天杀军的领导结构示意书,在这份示意书中,他将建立一个以军委会为首脑的司令部,司令部下辖后勤部、政治部和参谋部,统筹管理全军十个团的事务。

天杀军的十个在考核整编完成后将成为了两个各辖四个团的作战师,每个师有一个重装步兵团和三个轻装步兵团,剩余的两个骑兵团成为军委会直辖。李少天已经为两个师进行了命名,分别为“朱雀师”和“白虎师”,每个师拥有各自特有的肩章,朱雀师是一只展翅翱翔的红色凤凰,而白虎师是一只咆哮山林的白色猛虎。

对于朱雀师和白虎师的长、副师长的人选,李少天向赵汉提议由王立山担任朱雀师的师长,梁成担任副师长,雷德水担任白虎师的师长,徐大同担任副师长。原本李少天想让徐大同担任白虎师的师长,但徐大同却以身体不佳为由婉拒,的确,他已经三十多岁,没有二十多岁的雷德水精力充沛。

赵汉很快批准了李少天的建议,同意了他的人事任命,其他人员的任命让李少天自行任命,无需汇报,显示出了充分的新任。与各个连队的基层军官的选拔主要依据军事素质的高低不同,司令部以及下辖的三大部里面的人员配置讲究的则是身体和头脑俱佳的原则,这样一来便有了很强的可操作性,给了顾家和王家机会,两家围绕着司令部和三大部之间,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始了博弈。

八月末的一天中午,将军府。

顾婉娥的院子里不时传来阵阵子们的欢笑声,大厅内,赵卿媛坐在顾婉娥的身旁,四周围着一群顾家的女眷,兴致勃勃地说着襄州城里近来的一些趣事。

“媛,听你忠恩表哥说,新军里面就要进行什么授衔了,你得给少天吹吹风,可不能让王家占了便宜!”

谈笑间,一名中人笑盈盈地递给赵卿媛一个削好的梨子,她是顾忠恩的妻子鲁素梅。

“就是,我听忠国说过,新军的那些将士们被少天练得生龙活虎,勇武彪悍,比起天狼军也不遑多让,如此好的队伍,你可要帮少天看好了,不能落在外人的手里。”

鲁素梅的话音刚落,坐在她身侧另一名中年妇人便接过了话头,语重心长地嘱咐赵卿媛,她是顾忠国的妻子吴巧珍。

自从顾忠国和顾忠恩进入天杀军后,两人的家眷也搬到了襄州城,平日里经常往将军府和李府跑,联络彼此间的感情。对于军委会的五大军委,李少天并没有要求他们住在军营里,五人原先住在襄州城,可一个月后就相继搬进了热火朝天的军营,感受着军营中生机盎然的清新气息和金戈铁马的雄浑气势。自然而然,鲁素梅和吴巧珍知道新军的重要性。

大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女眷们一起望向了赵卿媛,等待着她的回答,这些女人们或子侄在天杀军,或兄弟在天杀军,或丈夫在天杀军,跟李少天都有着密切的关系,谁都希望自己的亲人能被委以重任,进入既身份显赫而又不用上战场拼命的司令部或者三大部。

“两位表嫂尽管放心,夫君他自有安排,必定不会亏待了咱们顾家!”

清楚女眷们的心思,赵卿媛环视了一眼四周,甜甜地一笑,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媛儿,有时间让少天过来一趟,咱们一家也好聚一聚。”

女眷们顿时松了一口气,相视而笑,顾婉娥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吩咐赵卿媛。

赵卿媛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心中却一声苦笑:顾婉娥对天杀军的事务甚是上心,隔三差五地就将顾忠国或者顾忠恩喊来打听天杀军的成军进展,看来在宣布军官任命前,李少天少不了要被丈母娘耳提面命一番。

此时,李府内也聚集着一群王家的女眷,她们也在最后时刻为自己的亲人们攻关,希望赵卿怜能出头为王家争取最大的利益。虽然赵卿怜轻松自若地安慰着她们,其实她的心里也有些忐忑和焦虑,作为妻子,她不能像顾婉娥那样光明正大地要求李少天做些什么,而一旦顾家在天杀军中占据了优势,那么对王家将是大大的不利。

这是一场事关着两个家族利益的殊死搏斗,这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隐形战场,顾家和王家都将家族的希望寄托在了重兵聚集的天杀军身上,对天杀军军权的争夺必将是两家的一项长期斗争。

天杀军里并非只有顾家和王家的子弟,作为除去顾王两家之外的最大团体,有着众多家族子弟在天杀军里效命的绿萼和秋霜就成为了顾家和王家拉拢的焦点。面对着顾家和王家的博弈,绿萼和秋霜明智地采取了谦恭的低姿态,对赵卿媛和赵卿怜恭敬有加的同时,凡事皆以李少天为中心,使得两家无可挑剔。

第四十七章 冲突(1)

九月一日,艳阳高照,,为期两天的天杀军军事考核正式拉开序幕。(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营区的十个大校场内人声鼎沸,锣鼓喧天,彩旗招展。李少天在五大军委委员的陪同下巡视着各个校场的考核情况,对天杀军的第一次考核,五大军委委员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只有在这充满着现代气息的天杀军军营里,李少天才能感受到过去的痕迹,才能暂时忘记自己现在所处的年代和身份。也许这是李少天刻意营造的氛围,只有在这个小小的**王国里面,他才能追寻着往昔的回忆。

此次的军官提拔涉及到千余名尉官,大多数是中尉和少尉,极少数将被破提拔为上尉。当然了,上尉这个军衔是针对在司令部和三大部就职的人员,可以说是专门为顾家和王家的人准备的。

李少天原本十分不情愿从新兵中间破格提升上尉,这样会使得顾家和王家的子弟在军队中恃宠而骄,但他已经不可避免地打上了顾家和王家的印记,而顾王两家这段时间来又为了争夺天杀军中的军权频繁活动,不仅使得赵卿媛和赵卿怜十分难做,甚至骚扰到了躲在南城巡守司的秦雨凝。

既然已经不可避免地与顾王两家纠缠在了一起,为了取得两家的支持,李少天也只能给予他们特殊的关照,以显示其与众不同,这是一件十分无奈的事情,也只有这样才能皆大欢喜。

十天后合了方面的因素,晋衔军官的名单正式出炉,晋衔大会随即举行。松了一口气的李少天亲自为提升的军官们授衔,开始着手组建司令部和三大部以及朱雀师、白虎师的师部。

得以晋升军官的军士们穿黑色军服,精神抖擞地列队站立在大校场的阅历台前,逐一走上从李少天手中接过自己的军衔今天起,他们就是天杀军的第二批军官,将充实到司令部、三大部和十个作战团中,成为一具坚实的骨架,撑起天杀军这个庞然大物的躯体。

士兵也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列兵军衔,正式成为了天杀军的一员,依附在由军官形成的骨架上,凝集成天杀军躯体上的血肉。

天杀军的式成军标志着李少天踏出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在这个全新的军事制度中,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在摸索中前行尽全力使新生的天杀军各项运作尽快走上正轨,这必将是一个无比艰巨的任务。<<>>

顾家和王家的人是这衔的最大获利者,两家的一百多名青年子弟全部成为了军官,在第二次提升的二十名上尉中,顾家和王家各占六人,绿萼和秋霜的家族子弟各占两人,剩下的四人从普通士兵中间选拔。李少天思来想去,还是不想使得这次的上尉晋衔看起来太过功利,因此才想出了这个折中的办法来。

考虑到明年地那场满未知数地大战了安全起见。李少天将顾家和王家地子弟全部安排在司令部、三大部和两个师部任职。这既符合了两家地期望。也正是他心中所希望地事情。他可不想顾家和王家地争端影响到下面地作战部队。

授衔完毕后。天军放了三天大假。李少天将这三个月地军饷发了下去。让士兵和军官在这三天内进行轮休。去襄州城里放松和消遣。

士兵一个月五钱银子。三个月本为一两五钱李少天加了五钱。实发二两。少尉月俸一两。中尉月俸一两五钱上尉月俸二两。少校月俸三两中校月俸五两。上校月俸八两校月俸十二两。少将月俸二十两。

于是襄州城里便多出了许多身穿着黑色军服地天杀军士兵。他们地左手臂上纷纷有着红色凤凰臂章、白色猛虎臂章或者黑色闪电臂章。黑色闪电臂章是两个骑兵团地标志。李少天考虑到骑兵最重要地是机动性和冲击力。灵机一动。就将骑兵地名字起为“黑色闪电”。

熙熙攘攘地街道上。身穿黑色军服地军人成为了襄州城地一道独特地风景。他们精神饱满。意气风发。三五成群。遇见地时候还会啪地一声抬手相互间敬礼。由于天杀军在过去地三个月里实行严格地军事化封闭式管理。百姓们从来没有接触过他们。因此对士兵们地装扮和举止既感到惊讶又感到新奇。纷纷投去惊奇地目光。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中午时分。襄州城东城。百味酒楼。

此时正值午饭时间,酒楼里坐满了人,人声嘈杂。店小二们端着托盘在各个餐桌之间忙碌地穿梭着,口中不时唱着客人点菜的菜名。一楼大厅靠近窗户的一个餐桌前围坐着六名穿着黑色军服的军人,一个上尉、两

和三名列兵,正兴高采烈地喝着酒,开心地谈笑着。

“爷来了,楼上雅间请。”

十几名亲卫模样的镇兵簇拥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瘦高个校尉走了进来,一名店小二连忙迎了上去,点头哈腰地招呼着。

“人模狗样的东西!”

瘦高个校尉瞅了一眼那桌天杀军军士,鼻腔中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昂首挺胸地随着店小二上了二楼,他身后的镇兵也冷冷地望向了那个餐桌。也许是由于杨家、顾家和王家的关系,襄州镇兵大营里的镇兵对天杀军的军士们充满了反感和敌意。

酒过半酣后,那上尉有了几分醉意,和一名中尉有说有笑地去酒楼后院的茅厕方便。当上尉出了茅厕,正扭头和中尉说着话的时候,迎面忽然撞过来一个醉醺醺的人,两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上尉的身子向后退了两,踉跄了一下便站稳了身形,那个和他相撞的人却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唉唉呀呀地捂着屁股叫唤了起来。

“你没。”

那名上尉时才发现,和他相撞的是一个油头粉面、衣着华丽、白白胖胖的公子哥,他连忙走上前去,想将这名公子哥拉起来。

“去你妈的!”

公子哥摇晃了一下迷糊的脑袋,见撞自己的人是个穿着古怪,肩膀和手臂上有着一些奇怪图案的军人,心中不由得勃然大怒,一个臭当兵的竟然敢撞自己,简直就是反了天了,于是趁着上尉弓腰伸手的时候,一巴掌就向上尉的脸上呼去。

“兄弟,你喝醉了。”

上尉见状,眉头微微皱,左手一扬,抓住了胖公子的打过来的手腕,淡淡地向他说道。

“你***快放,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一句话就要了你小子的狗命!”

胖公子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气急败坏下,脸色一沉,冲着上尉就破口大骂起来了,他还真没将这个小当兵的瞧在眼里。

听到胖公子的骂声,后院里几名准备去茅厕方便的客人好奇地向这边张望,一名客人好像是知道胖公子的身份,与身旁的同伴小声地耳语了几句,那名同伴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瞧向上尉的眼神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怜悯。

上尉不想在这里惹事,忍住心头的怒火,一甩手,松开了骂骂咧咧的胖公子,领着那名中尉走向了大厅。要是搁在三个月前,上尉早就按捺不住,恐怕已经用拳头狠狠地教训起这个满嘴喷粪的胖家伙一番了。

“你***有种别跑,老子等下扒了你的皮。”

上尉不仅比胖公子高上一个头,而且身材强健,旁边又有一个虎背熊腰的帮手,胖公子不依不饶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地一指上尉的背影,顾不上去茅厕,风风火火地小跑着冲向二楼。

“兄弟,快走吧,那个是杨家的人,你惹不起的。”

当上尉走到大厅后门时,一名店小二从一旁闪了出来,小声提醒了他一句,然后急匆匆地离开。

“杨家?哼!”

上尉嘀咕了一举,随即一声冷哼,满不在乎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和同伴喝着酒。那个胖家伙是杨家的人的话,他就更不可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

片刻之后,二楼的楼梯处传来了一阵杂乱的噔噔声,那名瘦高个校尉领着手下的镇兵怒容满面地冲了下来,胖公子站在瘦高个校尉的身旁,双目环视了一眼大厅内后,伸手一指上尉,大喊了一声,“四哥,就是这个家伙打了我,而且还口出狂言,说只要是杨家的人,他见一次打一次!”

上尉感觉事态不妙,下意识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万万没有料到胖公子竟然会如此无耻,大言不惭地栽赃他,同时向靠着窗户坐着的一名列兵使了一个眼色。

“见一次打一次?好大的口气!”

瘦高个校尉面色一寒,口中冷冷地吐出了四个字,“废了他们!”

胖公子见状,知趣地退向一旁,双手抱胸,幸灾乐祸地等着看好戏,在他看来,上尉这次肯定是非死既残。

瘦高个校尉名叫杨云天,赵光杰的表弟,襄州镇兵大营的一名校尉。

胖公子是杨云天的堂弟杨云峰,襄州城有名的花花公子,今天恰好也在二楼雅间和一群狐朋狗友吃饭。得知杨云天也来这里后,杨云峰特意过去打了一个招呼,大方地将他的酒钱算在了自己的账上。

第四十七章 冲突(2)

在后院吃了亏后。www.65txt.com-====-杨云峰立刻去找杨云天。添油加醋胡。说上尉不仅撞了他且还在他表身份后动手打了他。完完全全一个无辜受害者的形象。

杨云天和杨云峰的关系甚好。加之喝了一些酒。一时酒气上头。顾不上细想杨云峰平日里的那副吊儿郎的德性。领着手下就杀气腾腾的下来替杨云峰找场子。

大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食客们停止了谈笑。愕然望向杨云天。到杨云天的命令后。跟在杨云天身后的那些镇兵挽起了衣袖。气势汹汹的向上尉扑了过去。见此情形。食客们一哄而散。先恐后的朝大门跑去。一些桌子被挤翻。上面的杯杯碟碟噼里啪啦的落在了的上。

“快。拦住他们。他们结帐!”

站在柜台里的掌柜禁不住一拍大腿。火急火燎的冲着站在大厅里的几名店小二喊了一声。

店小二们连忙上。伸开双臂想要阻拦那些蜂拥而来的食客。但没几|就被汹涌的人潮挤的东倒西歪。几个倒霉的,小二在混乱中甚至挨了拳和腿。唉唉呀呀的叫唤了起来。

趁着混乱。名靠近窗户的列兵矫捷的纵身跃窗外。一头钻进街面上的川流不息的人中。急急忙忙的搬救兵去了。上尉四人则顺手抄起了屁股下面的凳。神情严肃的摆出了迎战的架势。看样子要跟镇兵们来个鱼死网破。

食客们不一会儿便逃的干干净净。大内一片狼藉。桌倒椅翻。满的都是摔坏的杯碟和踩稀烂的菜肴。一名店小二在刚才的混乱中不知被哪个缺德的家伙一脚踢中了要害。哀嚎着。双手捂着裤裆在的上痛苦的翻滚着也不知道是否影响以后的生育能力。

“我的妈呀!”

掌柜望了一眼将打的镇兵和上尉等人。倒吸一口冷气。哧溜一下缩进了柜台下面。翘着屁股双手抱头趴在的上。免的伤及无辜。

店小二们一见情形。纷纷夺门而逃。两名成为熊猫眼的店小二原本已经跑到门外。忽然想起了一件情于是又返身架起那名倒在的上打滚的同伴。跌跌撞撞的出了酒楼。酒楼外。两个机灵的店小二一个去报官。

另一个去城商会报信。百味酒楼也加了南城商会。

“打死他|!”

此时。五六名公子打扮年轻人醉的从二楼下来。站在杨云峰的身后。大呼小叫的为镇兵们摇旗呐喊。一个家伙手里还拎着一个酒壶一边喊一边往|里灌着酒。

终于。镇兵们一窝蜂的冲了来。砰!上尉手中凳子砸在一名扑向他的人大的镇兵身上。凳子应声碎裂开来。镇兵闷哼一声。身体一个踉跄。倒在了的上。随即。上上前一步右-重重的砸在一名镇兵的鼻梁上。同时他的左肩也挨了一板凳。痛的一咧嘴。一场混战随即展开。上尉四个人两人一组。跟十多名镇兵杀成了一团。杨云天冷笑着望着战局。十几个`四个。绝对稳赢。到时候扒光他们的衣服。好好羞辱天杀军一番。

列兵推开挡在前方的人群焦急的四下张望着。到处寻找天杀军的人。街上的百姓诧异的望向他。弄不清这个当兵的怎么会如此的毛躁。

终于。在一处卖木雕的摊位前。列兵看见了一群着黑色军服的士兵。正围在摊位前把玩着摆在桌子上的小猫小狗等木雕。想也不想列兵大步冲了过去向里面军衔最高的一名国字|上尉啪的敬了一个礼。将酒楼里发生的情告诉了他。

国字脸上尉瞅了一眼列兵左肩的虎臂章面色一。放下手的一个蛟龙木雕。一招手。领着那群军士小跑着冲向百味酒楼。

当国字脸上尉赶到的时候。百味楼的门外已经聚满黑压压的看热闹的百一个个伸长了脑袋往里张望。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国字脸上尉拨开人群。大步走进了酒楼。进门他就愣住了。大厅的的面上横七竖八的倒满了人。痛苦的呻吟着。里面有镇兵也有天杀军的人。

靠近二楼楼梯口的的方。那名上尉的头上被砸破。血流满面。小腹上也中了一刀。正的向外冒着血。染红了身上的衣衫。此时的他正面目狰狞的左手揪着杨云天的衣领。右拳一拳一拳砸在他的脸上。杨云天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双手无的向下搭拉着。脸上满是血污。鼻梁已经塌陷了下去。边不远处躺着一把刀头有着血迹的腰刀。

楼梯上。杨云峰和那些公子哥们惊恐的望着被打的杨云天。尤其是杨云峰。望着满脸是血

天。膀一阵收缩。不由的小便失禁。尿液顺着裤管|来。脚下顿时湿了一大片。迷迷糊糊中。他感觉自己闯下了一个大祸。

上尉四人的强悍远远超过了杨云天的预料。经过一搏斗后。十几名镇兵和三名天杀军军士倒了下来。只剩下那名满头血水的上尉还站着。踉踉跄跄的向他走。

的在城外的军人。只有将军和他们的亲卫才能携带兵器进入襄州城。其余的军人在城是禁止携带兵器的。否则以莫逆罪论处。杨云天虽然是名校尉。但他份特殊。故而带着腰刀。

面对着咄咄逼人的上尉。杨云天脸色铁青。一咬牙。拔出了腰刀。在杨云天的腰刀扎进上的小腹时。上尉的拳头也重重的砸在了他的鼻梁上。杨云天只听到鼻梁清脆的断裂声。闷哼一声。身体向后退去。神志变的模糊起来。

上尉此时已经被激兴起。不顾|腹伤口涌出的鲜血。疯狂的冲上前揪住杨云天的衣领。|断的击打着他的面部。状若魔鬼。

“顾义强。快住手”

国字脸上尉脸一变。连忙冲过去抓住了那名上尉的右手。厉声喝道。

被称为顾强的上尉红着眼睛转向国字|尉-起右拳想给他一拳。不过当看见国字脸上尉身上的色军服后。顾义强的神情一滞。整个松懈了下来。随即眼睛一闭。无力的瘫倒在他的怀里。昏了过去。

扑通。随着顾义强的放手。杨云天摔在的上。|闭。犹如死了一般。“快。送济世堂!”

国字脸上尉冲身后的军士们吼了一声后。抱起软绵绵的顾义强。拔腿就向外面跑去。

天杀军的军士们背的上三个受伤的同伴。跟着国字脸上尉火急火燎的奔向济世堂。杨云峰在发了一会呆后。见杨云天死了一样倒在的上。声息全无。吓魂飞魄散。结巴巴的招呼着身后的那群公子哥。拆了百味酒楼的一,门。喳喳呼呼的抬着他也向世堂跑去。

待杨云峰等人走后。老板才哆哆嗦嗦的从柜台后面探出了身子。愁眉苦脸的望着满目狼藉的大厅。欲无泪。

天杀军和镇兵大营生冲的消息旋风般传遍了襄州城。在百姓们议论纷纷的时候。襄'城里的两军军士们成群结队的涌世堂。声援自己的同伴。

与此同时。李府内。少天正在和家人们聚在一起吃三个多月以来的第一顿团圆饭。秦雨凝赵卿媛卿怜绿和秋霜五人笑盈盈的围坐在圆形大餐桌前。其中赵卿媛赵卿怜分坐在少天的左右。而秦雨凝坐在他的对面。绿和秋霜居中。

也许是觉此次午是李少天的家宴。身为外人的刘晓玲以家中有事为由回家探望刘老满去了。刘晓玲在给秦雨凝打下手。协助他处理南城商会的事务。平日里总是寒着一张俏脸。令人退避三舍。

金兰在一旁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丫鬟们上着菜。而春兰等几名贴站在秦雨凝等人的身后。负责给各自的主子倒酒和夹菜。她们的的位仅次于金兰。在丫们间可谓身份尊贵。是丫鬟们羡慕的对象和努力奋斗的目标。

在赵卿媛和赵卿怜还没进门的时候。李府的丫鬟在端上饭菜后就下去吃饭。不用伺候李少天他们。可是当赵卿媛和赵卿怜进门。尤其是李少天进入天杀军军营后。李府的规矩忽然之间多了起来。里里外外的等级变的十分森严。

“下去吃饭吧。等完了你们再来收拾。”

如果这些丫们是店里的服务生。李少天还没什么异样的感觉。可丫们从某种意义上他的半个家人。当丫鬟们摆好了酒菜后。李少天冲着春兰他们挥了一下手。

春兰和秋兰四人冲着李少天躬身行了一礼后。领着各自手下的丫鬟们退出了门去。赵卿媛和赵卿怜微微一笑。也向自己的丫们微微颔首。两人的丫鬟们这才退下。与春兰等人相比。这些鬟以赵卿媛和赵卿怜马首是瞻。

“卿媛卿怜雨凝儿霜儿。这段时间来家里多亏了你们照料。我敬你们一杯!”

李少天微微一笑。着杯站起来。冲来秦雨等人一举。他的酒杯里盛的是白酒。

“夫君。祝你大展宏图。鹏程万里!”

秦雨凝五人闻言站起身来。举起手中的酒杯。赵卿媛甜甜的一笑。代表五人。娇声向李少说道。

第四十七章 冲突(3)

“干!”

李少天笑了笑,和赵卿媛等人虚空一碰杯,随后一饮而尽。www.65txt.com~~~~赵卿媛五人也紧跟着喝干了杯中的白酒。

酒宴的气氛温馨轻快,众人谈笑风生,李少天的笑话不时逗得秦雨凝等人咯咯娇笑着。自从李少天搬去天杀军军营后,李府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响起过这么欢快的笑声了。

谈笑间,刘小龙忽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瞅了一眼赵卿媛后,面有难色地望向李少天。李少天感觉刘小龙有什么事情要禀报,于是随意地冲他挥了挥手,“这里没外人,有什么话尽管说。”

“大哥,新晋上尉顾义强在百味酒楼和襄州镇兵大营的杨云天发生冲突,被杨云天捅了一刀,两人皆身受重伤,现在在济世堂抢救,具体缘由现在还不清楚!”

刘小龙无奈,只冲着李少天双手一拱拳,朗声说道。

“什么?”

刘小龙的话音刚落,正笑和身旁的绿萼小声说着什么的赵卿媛身子猛然一颤,柳眉微微一蹙,愕然起身望着刘小龙,花容失色。

顾义强是顾娥三弟的二子,赵卿媛的亲表弟,如今他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赵卿媛当然会如此的失态了。

“没事的,我去看一下。”

李少天站起身轻轻按一下赵卿媛地肩头。微笑着安慰她。然后领着刘小龙等亲卫赶往济世堂。好端端地一场家庭聚会被这场突发而来地不幸事件所打断。李少天离开后。焦躁万分地赵卿媛换了一身男装。打算亲自去济世堂看望顾义强。

“二。我和你一起去!”

当赵卿媛走到府大门时。女伴男装地赵卿怜从后面追了上来住她地手。神色果决地说道。

杨云天是杨琳大哥地儿子。杨琳亲外甥。襄州镇兵大营最精锐地骁骑营地校尉。而骁骑营地统领就是赵光杰。由于双方地背景关系。一场看起来十分简单地冲突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不仅演变成了顾家和杨家地家族利益之争。更是关系着天杀军和襄州镇兵地名誉之争在外敌当前。身为李少天地妻子。赵卿怜地意图很明显。她要和赵卿媛同仇敌忾。联合起来共同对抗杨家。

赵卿媛怔了一下。随即冲着赵卿怜微微一颔首。<<>>两人并排上了等候在门外地马车。在一群亲兵地护送下前去济世堂。以壮李少天地声威。

济世堂门前地街道上已经黑压压地聚满了天杀军和襄州镇兵大营地士兵们。双方以济世堂地大门为分界线左一右。泾渭分明地对峙着。横眉立目地怒视着对方。现场地气氛紧张压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地火药味。

百姓们远远地站在一旁观望着头接耳,议论纷纷。大部分的百姓已经知道了百味酒楼发生的事情知道的正饶有兴趣地向周围的人打听,谁对谁错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他们更关心的是事件接下来的处理,李少天对上了赵光杰,这下有的好戏瞧了。

赵光杰是赵汉的儿子没错,但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李少天娶了赵卿媛和赵卿怜,现在也相当是赵汉的一个儿子个是赵汉的左膀,另一个是赵汉的右臂心手背都是肉,两个儿子斗了起来不知道将军府会如何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跟唧唧喳喳地胡乱猜测着事件结局的百姓们不同,襄州城的权贵们则敏锐地感觉到,由于这次突发事件,杨、顾、王三家将不可避免地进行一番激烈的碰撞,爆发第一场涉及三家在内的正面冲突,不知道届时会有多少官员会牵涉其中。

天杀军和镇兵们对峙的最前方是双方的军官,天杀军这方军衔最高的是一名中校,而镇兵一方则是一名偏将。中校和偏将的身高差不多,两人相隔只有十几厘米,双手抱胸,斗鸡似地对视着对方,都想在气势上压倒对手。

中校是原南城巡守司的一名什长,搁在一年前,打死他都不敢招惹镇兵大营的人,而且还跟一名偏将卯上了。经历了一年多的磨炼,他已经有着无与伦比的自信和勇气。

“让开,让开!”

忽然,镇兵后方一阵骚动,伴随着一阵叫喊声,镇兵们不由自主地向两旁分开,赵光杰阴沉着脸,在一群卫兵的簇拥下骑着马走了过来。

“将军!”

赵光杰面无表情地在济世堂的门前下了马,偏将连忙迎了上去,躬身行礼。

中校见到赵光杰,犹豫了一下,双腿一并,抬手给他敬了一礼,李少天曾经叮嘱过他们,虽然属于不同的系统,但见到其他部队的将领时还是要敬礼,以示军人之间的敬意。

中校这么一敬礼,顿时影

他身后的军官们,军官们齐刷刷一磕脚后跟,抬手向礼,动作整齐划一,气势惊人,使得赵光杰颇感惊讶,他忍不住多瞅了中校两眼,这才进入了济世堂,心中不仅对天杀军的新式军礼感到新奇,更对天杀军严整的军容军貌印象深刻。

济世堂的两间厢房里,一间,林忠正满头大汗地给顾义强包扎着腹部的伤口,另一间,张百川则神情严峻地抢救着昏迷的杨云天,跟顾义强比起来,头部受到重创的杨云天伤势更加得麻烦。

赵光杰被挡在了抢救杨云天的厢房外面,他皱着眉头,来回在院子里跺着步子。事情的经过他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杨云天在百味酒楼和天杀军的人起了冲突,被对方打成了重伤,现在他才知道,天杀军的人也被杨云天捅了一刀,生死未知。

自知闯了大祸,将杨云天送来济世堂后,杨云峰便悄悄地溜走,不知道躲去了哪里,那些公子哥们也一哄而散,生怕惹上麻烦,跑了个干干净净。

“光杰,我三弟怎么样了?”

没过多久,一名杨云天长得有几分相似的三十左右的男子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焦急地问向赵光杰,他是杨云天的亲二哥杨云毅,襄州镇兵大营骁骑营三大禆将之首。

赵光杰神情凝重地向杨毅摇了摇头,他刚才询问了济世堂的人,由于是头部受创,杨云天的形势不容乐观。

“竟然打伤我弟,我非杀了他不可。”

得知重伤杨云天的凶现在正在另一间厢房里诊治,杨云毅怒喝一声,噌地抽出腰间的钢刀,双目赤红地向那间厢房冲去,准备一刀砍了这名胆大包天的凶徒给杨云天报仇。

顾强的厢房外面守着国字脸上尉等天杀军军士,人数莫约十二三人。见此情形,国字脸上尉身子一横,挡住了杨云毅的去路。

“滚开,否则我连一起砍了。”

杨云毅刀尖一指国字脸上尉,怒冲冲地警告着他。

“里面是天杀军的人,除了将军大人和李统领外,谁也不能动他。”

国字脸上尉神情严肃地盯着怒火冲天的杨云毅,一字一句地沉声说道。此时,那些天杀军的军士们不约而同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反了!”

杨云毅闻言不由得勃然大怒,还从没有一个小兵胆敢如此跟他说话,怒骂一声后,一刀劈向了国字脸上尉。

国字脸上尉身子一侧避开了杨云毅的这一刀,随后双手抓住他握刀手的手腕,上前迈了一步,侧身沉肩,一肩头撞在了杨云毅的胸口。

闷哼了一声,杨云毅向后噔噔噔地接连退了好几步才停稳了身形,胸口一阵气血翻腾,钢刀出现在了国字脸上尉的手里。刚才的招式是天杀军中教授的实战擒拿术,面对着杨云毅气势汹汹的攻击,国字脸上尉情不自禁地就使出了这一招,效果看来出奇的好。

“竟敢以下犯上,来人,杀了他!”

众目睽睽之下被国字脸上尉赤手空拳地夺去了手中的刀,这无于是奇耻大辱,杨云毅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十分难看,他一指国字脸上尉,气急败坏地冲着站在一旁的自己的亲卫们吼道。

亲卫们纷纷拔出腰刀,杀气腾腾地逼向国字脸上尉,赵光杰只是眉头微微一皱,并没有阻止那些亲卫,在他看来,国字脸上尉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兵头,杀了也就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好给李少天一个下马威。

正也许是感觉到情形有些不妙,一名挂着中尉军衔的军官连忙走上前一指国字脸上尉,冲着杨云毅喊道,“我们是王家的人,他是将军府三小姐的亲表哥王仁辉!”

“王家!”

赵光杰和杨云毅闻言大吃了一惊,两人诧异地相视了一眼后,杨云毅向自己的亲卫摆了一下手,“停下!”

亲卫们闻言立刻停下了脚步,但刀尖对着国字脸上尉等人,等待着杨云毅的下一步命令。杨云毅感觉事情变得棘手了,如果不知道王仁辉的身份,那么杀了也就杀了,王家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谁让王仁辉以下犯上,这可是大不敬的罪名。可现在既然王仁辉已经表明了来头,杨云毅要是再想杀他,那么就是他蓄意挑起事端,有理也变得没理了,涉及到高层之间的争斗,有时候细微的细节就能决定生死成败。

“三哥!”

正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李少天在刘小龙和刘小虎等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微笑着向赵光杰打着招呼。

第四十七章 冲突(4)

“少天来了!”

赵光杰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两人怎么说也是亲戚,即使私下里再不喜欢对方,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出来,否则就失了身份。www.65txt.com<<>>

“李统领,你是怎么教手下的?不仅在光天化日下行凶伤人,而且还目无尊长,以下犯上,没有一点规”

此时此刻,杨云毅反而没有这么多的顾忌,他冷哼一声,不满地瞅着李少天,语气中充满了指责和诘难。

“你是什么人?”

李少天的眉头:微一皱,不动声色地问向杨云毅,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强出头的跳梁小丑。

“本将乃襄州镇兵大营骁营禆将杨云毅!”

杨云毅一挺脯,宏声回答李少天,骄傲而自豪,骁骑营是襄州镇兵精锐中的精锐,拥有着足以抗衡天狼军骑兵的强悍实力。

“裨将?这里有你说话的?”

李天面色一寒,冷冷地瞅着杨云毅,声音低沉,语气严厉。

被李少天抢了一句后。杨云毅地喉结滚动了一下。双拳紧紧地握在了一起。面红耳赤。脸色变得极度难看。李少天不仅是天杀军地统领。而且还是赵汉地女婿。已经不再是昔日地那个小小地南城巡守司司守。地位尊贵。杨云毅对他地发难无于自取其辱。

“少天。我表被你地人打成重伤。你打算怎样处理这件事情。”

现场地气氛骤然变冷光杰率先打破了场中地尴尬。走上前。笑着问李少天。

“卿媛地表兄现在在里面生死未卜。我想我不适合处理这件事情。”

李少天也是一笑。随即无奈地向赵光杰耸了一下肩头淡地说道。

“二妹地表兄。这里面地是?”

赵光杰万万没有料到打伤杨云天的来头会这么大,赵卿媛的表兄,那岂不是就是顾家的人。杨云毅闻言脸上露出了愕然的神色,如果真的是顾家的人打伤了杨云天,那么这件事情就变得复杂多了。

毕竟还没有到撕破脸皮的地步,接下来,李少天和赵光杰并没有再谈及百味酒楼的冲突一事,而是坐在院落里亲热地闲聊起了家常,两人的亲卫们则不怎么友善在两人的身后冷冷地对峙着。-====-

没过多久,赵卿媛和赵卿怜赶了过来,接着顾家和杨家的人也相继赶到,济世堂的后院里顿时热闹了起来人泾渭分明地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不时有人进进出出甚是忙碌。

一直到了晚上,疲惫不堪的张百川和林忠才一前一后地从厢房里出来,经过两人的不懈努力,顾义强和杨云天的伤势稳定了下来,只不过两人依然没有脱离危险,仍旧在昏迷中。按照张百川的推测人能否清醒过来完全要看各自的体质,不过跟顾义强相比云天由于脑部受到重创,即使清醒了也很可能会留下一些未知的后遗症。

顾义强和杨云天的房间内只允许极少人进入李少天和赵卿媛、赵卿怜待在顾义强的房间里,顾义强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目紧闭。赵卿媛面色忧虑地坐在床头望着他,顾义强的父母都在均州,万一顾义强有个三长两短,她不知道如何向舅父和舅母交代。

此时此刻,将军府的大厅里,为了顾义强和杨云天的事情,来找赵汉评理的顾家和杨家的人完全不顾形象,像街面上的小贩一样,喋喋不休地争吵着,都想将责任推给对方。

赵汉则悠闲地在书房里练着书法,他早已经预感到杨家会和顾家、王家爆发冲突,只不过没想到这个冲突来得会如此突然。其实,赵汉心中期望着天杀军和襄州镇兵不合,作为驻守在襄州城的两大军事力量,双方之间的相互制约对赵汉的统治和襄州城的稳定至关重要,这就是上位者的平衡之道。

“告诉那些瞎吵吵的人,我这里没准备他们的晚饭!”

夜幕降临,赵汉放下手中的毛笔伸了一下懒腰,喊来门口的一名卫兵,沉声吩咐了下去。顾家和杨家的人闻讯后不甘心地离开,去找杨琳和顾婉娥为他们作主,谁也不想在这次的交锋中落了下风。

一时间,围绕着百味酒楼的这场冲突,襄州城内暗流涌动,波谲云诡,顾家和杨家的人纷纷联络各自的势力,准备就此事展开一场新的博弈,隐隐约约涉及到赵家的夺嫡之争。

晚上,清雅小筑。

一群王家的人聚集在大厅里,兴冲冲地筹划着如何坐山观虎斗,利用顾家和杨家的争斗来攥取最大的利益,以壮大自己的势力。说话间,赵卿怜从外面走了进来,屋内的人连忙站了起来。

“各位长辈如何看待此次的事情?”

赵卿怜在上首位落座后,环视了一眼屋里的众人后,不动声色地问。

“隔山观火,坐收渔翁之利!”

王连耕是王家的在襄州

袖,他微微一笑,说出了王家人的心声。这次的机太及时了,估计届时杨家和顾家都会拉拢王家,借着这股东风,王家的势力必将水涨船高。

“大舅,你猜猜我在济世堂看见谁了?”

在座的众人一起兴奋地点着头,赵卿怜并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只是笑着问王连耕,见王连耕面露惑的神色,她柔声说道,“我看见了仁辉表哥,是仁辉表哥将顾义强送去了济世堂,而且他还阻止了杨云毅向顾义强复仇。”

此言一出,王家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觑,颇为意外。王连耕更是十分惊讶,愕然看着赵卿怜仁辉是他的四子,自幼便调皮捣蛋,好勇斗狠,整天跟一群混混搅和在一起,在听说了李少天的事迹后特别崇拜李少天自告奋勇地进了天杀军。

难道赵卿怜是在责怪王仁辉多管闲事?弄不清赵卿怜的意图,王连耕的心中忐忑不安起来,生怕王仁辉坏了王家的好事。

“顾家和王家的弟尚能在危难中放弃门第观念相互扶持,更何况我和二姐乃是至亲,于情于理都不能落井下石,否则的话置夫君于何地?”

赵卿怜莞尔一笑,望着王耕,柔声说道。

“我这就去联

王连耕顿时明白了过,由于赵卿怜和赵卿媛都嫁给了李少天一旦王家或者顾家出事,李少天岂会坐视不理,如果王家这个时候冷眼旁观,肯定会引起李少天的反感样就是将李少天推向了顾家,得不偿失。

顾和王家现在可谓一荣俱荣损俱损,相互间既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又存在着合作的基础,既相对相立,又相辅相成,在外敌当前的状况下,两家的矛盾自然而然就被搁置双方同仇敌忾,共御外敌。

赵卿怜笑着:微颔首心中却是一阵感慨:父亲真是有先见之明,当杨家发现顾家和王家联合起来对付它后必然不敢再轻举妄动,杨、顾、王三家相互牵制襄荆的局势从而趋于平缓。

杨、顾、王三乃是赵汉统治襄荆的根基,只要根基稳固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在襄荆就翻不起什么太大的浪花来。

百味酒楼一事将襄州城的官场搅得是鸡犬不宁,依附杨家和依附顾家、王家的官员纷纷上书赵汉,要求严惩此事的肇事者,只不过杨家口中的肇事者是仗势欺人、无故殴打杨云峰的顾义强,而顾家和王家则颇为默契地结成了同盟,他们所认定的肇事者肯定是无法无天、横行无忌的杨云天。

两派官员各具一词,互相攻诘,争吵不休,由于顾家和王家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因而逐渐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使得杨家有些应接不暇。关键时刻,赵汉终于出手,以酒后滋事的罪名,将肇事的双方各打了五十大板,罚顾义强和杨云天薪俸一年以示惩戒,并且勒令双方赔偿百味酒楼的损失,风清云淡地化解了这场愈演愈烈的纠纷,阻止了事态的进一步恶化。

在昏迷了两天后,顾义强率先醒了过来,伤势恢复良好。第三天,杨云天也苏醒了,他的状态要比张百川预期的要好,由于顾义强当时已经是强弩之末,那几拳的威力大大不如寻常,因此杨云天的脑部只是受到剧烈的振荡,造成了比较严重的脑震荡,另外就是付出了六七颗的牙齿和原本坚挺的鼻梁。

杨云天要比顾义强率先康复,不过他留下了一个后遗症,那就是每当阴雨天他就会头痛难耐,好像要爆裂欲开。张百川无法找出病根来,因此只能教授给杨云天一套针灸之法,以减轻他的痛苦。

虽然百味酒楼的冲突一案草草了解,但天杀军和襄州镇兵的梁子也算正式结了下来。李少天对顾义强等人的表现很满意,也很欣慰:四个人就打倒了襄州镇兵最精锐的骁骑营的十来个人,双方士兵素质的高低一目了然。

出乎李少天意料的是,顾义强和王仁辉原本都被安排在司令部里当作战参谋,既安全又悠闲,而且晋升的速度又快,可两人却不约而同地向他提出申请,希望能下部队里带兵。

看来,顾家和王家也有一些血性男儿,经过慎重的考虑,李少天将两人留在了自己直属的骑兵部队里,分在同一个营,两人各带一个骑兵连。之所以将顾义强和王仁辉留在身边,李少天担心的是两人下部队后会以两人为中心形成拥护顾家或者王家的山头,造成天狼军的分裂,这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

因此,李少天坚决地将顾家和王家的子弟都安排在司令部、三大部和两个师部里,而将绿萼和秋霜的家族子弟大部分安排在了连队里,也算是一种相互之间的制约。

第四十七章 戏水龙(1)

“一千年,年年花开放。www.65txt.com~~~~天天好时光。一次人间也匆忙。”

寒风微拂。艳阳高照。汉水之上。一艘顺流而下的大船上传来一阵高亢激扬的歌声。现在正值十二月中。船头上站立两个人。领头的一个正是李少天。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狐狸毛皮帽。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正高声歌唱着。

站在李少天身后的秦雨凝女扮男装。披着一件白色大氅戴着一顶红色狐狸毛皮帽。正笑盈盈的望着李少天。李少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轻松畅快的心情了。只有清楚李少天心中的孤独和寂寞。秦雨凝的个头长高了许多。已经到了李少天的下处。婷婷玉立娇俏靓丽。

以提高第二批晋衔官的军事素质为由。李少天成立了军官培训班。由自己担任主教官。王立=人担任教官。在晚上的时候教授新晋军官们军事知识。深受新晋军官们的喜爱。

赵汉对李少天的作法感到很稀奇。也很不解。行军打仗排兵布阵的经验和技巧历来是将军们的不传之谜。被视为一笔极其宝贵的财富妥善收藏。从不轻易传人。这小子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一股脑的全部传授给那些低级军官。

几年后。赵汉终品尝到了李少天此举所带来的苦果。在没有统兵将印的情况下。李少天硬是调动了素来以军纪严整著称的天杀军。凭的就是一副总教官手谕。天杀军的各级官皆在日后成立的青年军官培训班培训过。李少天因此有着两重身。一是天杀军的统领二是天杀军各级军官的总教官。赵汉小瞧了李少天的总教官身份。更是没能意识到李少天暗的里建立起来的这个庞大军官利益团体

经过一番头烂额的紧张忙碌。杀军的各个部|终于步入了正轨了来年的那场战。与赵汉商议后。李少天扮皮货商人和秦雨凝秘密南下。准备去水龙帮的总舵所在的州。密会黄老爷子。

由于此次的动属于高度机密。因此李少天和秦雨凝的亲信都留在了襄州城。两人这回带了一批新面孔在身边。此次随行的护卫是李少天从天杀军中精心挑选的可信之人。为首之人是拥有中尉军衔的李二愣。

李少天将李二愣放在虎师的一连里担任排长。期待着他在明年的战争中能立下功勋。而获的提升如果说用的顺手的人。|么还是像李二愣这些无根无基的平民子弟。

“少爷。小姐。-====-午饭准备好了。”

唱完了歌后。李少天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此时一身白裙的宋晴步履轻巧的从船舱了出来。娇声说道。

船舱里。姚惠质手躬立在摆满饭菜的餐桌旁李少天和秦雨凝落座后。招呼她和宋晴一起用餐。知道李少天的这规矩。姚惠质和宋晴应声坐在了餐桌默默的陪两人用餐。

姚惠质和宋晴聪慧乖。出众。是秦雨凝从李府的那些被解救的女子中挑选出来的随行侍女。被解|的女子们在李府里并没有从事杂活。而是在秦雨凝的安下读书识字。练习女工刺绣和歌舞戏曲。生活无忧无虑开心快乐。

宋晴早已经从李府侍女们那里打听到虽说李府的女眷中以赵卿媛和赵卿怜为尊。但谁都清楚李少天秦雨凝的溺爱就连赵卿媛和赵卿都对这个“小姑”礼让三分。因此她在前一段时间里刻意讨好秦雨凝表现的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给秦雨凝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进而有幸加入到此次的秘密行动。

临近郢州后。江面上的船只多了起来。南来北往。川流不息。郢州码头上停满了大大小|的各式船只。密密麻麻的排布在岸边。不少船只上挂着水龙帮的旗帜。大船停稳后。少天和秦雨凝便领着众随从进入了州城(现湖北钟祥)。郢州是荆南节度使王本仙的的盘。荆南的北方重镇。驻扎着一万两千名牙兵和两万名镇兵。

黄老爷子就是郢州人。郢州可谓是水龙帮的大本营。经营数十年。根基深厚。州城里四处可见身着水龙帮服饰的男子。腰里着刀。大摇大摆的走在街道上。巡逻而过的兵对其视若无睹。双方好像达成了什么默契。相安无。

王本仙并不是不想铲除水龙帮。荆南的界有汉江和长江两条水道。水龙帮不仅把持着汉江水道的航运。而且近些年来更是向长江航道渗透。令其十分头痛。他也曾经大力围剿过水龙帮。无功而返。原因很无奈:每次围剿前消息都会走漏。使的水龙帮有所防范。从容应对。王本仙何尝不知道郢州的面的官员与水龙帮相互勾结。沆瀣一气。但考虑到郢州的安他没办法对郢州的官场进行一番调整和清洗。久而久之也就默认了水龙帮的存在。“两位爷。楼上雅间请。本店是百年老字号。价钱公道。酒香味美。”

傍晚。福客来楼前。一,小二殷勤的招呼着走过来的李少天一行人。他一眼就看出了被李二愣等人簇拥着的李少

雨凝气势非凡。富既贵。

“福客来。”

李少天抬头望了一眼酒楼上的横匾。觉的这个名字起的还真让人舒心。于是领着秦雨凝等人走了进去。在楼上要了两个雅间。

店小二将福客来酒楼的招牌菜板栗炒山鸡蘑菇炖野兔和清蒸蛇介绍给了李少天。由于挨着汉江。里的东西客人们早就吃腻了。这新鲜的野味却是令人垂三尺。大块朵颐。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楼下的街道上传来一阵打杀声。里面掺杂着兵器的交鸣李少来到窗前往下一瞅。只见二几名穿着红服水龙帮帮众正在围殴着几名衣着华丽的男女。那几名男女拿着兵器背靠背的聚在一起。抵挡着红衣帮众的进攻。

“怎么回事?”

由于红衣帮众数众多那几名男女逐渐招架不。险象环生。李少天向站在门口的一名,小二招了招手。冲着打斗的双方一努嘴。

“那几名挨`的是淮南的客商。就住在斜对面的南北客栈。好像是因为抽头没交够。货物水龙帮给扣了下来。这都好天了。还没拿回来货。今天不知道怎了竟然和龙堂的人干上了。”

店小二瞅了眼打的双方。点头哈腰的向李少天解释着。末了谄媚的说道。“爷。小的一个亲戚就在红龙堂里当差。管的就是报卡的活如果您老有货要报卡的话。小的能尽薄力。替您报卡。”

所谓报卡是指通过汉水航道的人必须向水龙帮交纳过路费抽头。具体的数额根据船的大小以及货物的多寡而定。相当于官府所征收的税。

说话间一名红衣服的年轻女子的长剑被飞。两把钢刀即冷冰冰的架在了她的脖子上。现场的打斗顿时停了下来。几名客商关切的望着红衣女子。

“小妞的性子挺的嘛。等下让你尝尝老子八寸长矛的厉害。”

一个瞎了左眼的壮汉红衣大汉中间走了过去。色眯眯的伸手摸了一下红衣女子的脸颊一|。

周围的红衣大汉顿时暧昧的哄笑起来。一名年轻男子想冲上去救红衣女子但被一名神情严峻的中年人住。

此时红衣女子柳眉一竖。忽然右腿一弹重重的踢在了站在面前的独目大汉的部独目大汉的笑声嘎然而止。脸色一变。嚎叫着捂着裆部倒在了的上。痛苦的打着滚。站在李少天身旁的秦雨凝见状。忍不住噗哧一笑。中暗暗替红衣女子叫好。

“老大。老大。”

周围的红衣大汉们立刻慌了神。纷纷围聚了上去。独目大汉翻滚了一会儿后。面色苍白的在两名手下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满头大汗。神情痛苦。他咬牙切齿的伸手一指红衣女子。“剥光她的衣服。她晚上归你们了。”

红衣大汉们|`顿兴奋了起来。五六个人立刻一脸淫笑的走向柳眉倒竖俏面含煞的红衣女子。准备动手脱她的衣服。

那几名客商大惊失色。想要冲过来解救红衣女子。但被其余的红衣大汉缠住。不能前进分毫。

将红衣女子的四肢制住后。一个满脸横肉的络腮胡子揉搓了一下双手。笑嘻嘻的准备她的腰带。正当红衣女子羞怒加的时候。忽然。砰的一声。一把椅从天而降。落在了络腮胡子的脚下。吓络腮胡子噌一下就蹦了起来。拍了拍胸口后。他恼羞成怒的扭头就冲着椅子袭来的方向破口大骂。“哪个混蛋的椅子。”

络腮胡子的话音刚落。倚在窗口的李少天摇了摇头。顺手接过秦雨凝手中的另一把椅子。冲着络腮胡子嗖一声就掷了过去。络腮胡子只觉的一道黑影飞向自己。还没来的及反就被疾驶而来的椅子砸中。闷哼一声。倒在了的上唉唉呀呀的叫唤起来。那把椅子随即四分五裂。

“你是什么人。胆敢打伤我红龙堂的人。”

从李少天那里相距络腮胡子足有百米之遥。独目大汉心中一惊。暗叹一好大的手劲。忍痛推开搀扶自己的两名手下。沉声问向李少天。

“路人。”

李少天微微一笑。抱胸。高声回答。

“陆仁?哼。阁下`伤了我红龙堂的人。这笔账我可要好好跟你算算。”

独目大汉冷冷一笑。冲着李少天的方向挥了一下手。顿时。红衣大汉们舍弃了那几名客商。气势汹汹的-向了福客来酒楼。

几名客商和红衣女惊讶的抬头望着李少天。他们万万想不到会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替自己出头。在感激的同时不由的替他担心起来。毕竟红龙堂可不是那么容易付的。

李少天却一不慌乱。显的胸有成竹。悠闲的坐下来和秦雨凝续喝酒。独目大汉冷笑着坐在街道旁的一块石头上。等待着手下将李少天抓下来见他。准备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死活多管闲事的毛头小子。

第四十七章 戏水龙(2)

街面上围过来一群行人,远远地冲着这边指指点点。www.65txt.com

,一个红衣大汉急匆匆地从福客来酒楼出来,低头在独目大汉的耳边耳语着什么。随即,独目大汉的脸色忽然一变,顾不上裆部传来的剧痛,岔开双腿,一拐一瘸地小跑着冲向酒楼。

几名客商面面相觑,那名中年客商好像从独目大汉的反应中看出了一些苗头,不由得面露喜色,殷切地期待着什么。

“哪位是二小姐的朋友?”

独目大汉走进雅间后,环视了一眼昂首挺胸地立在屋里的李二愣等人后,满脸堆笑地问向坐在餐桌旁的李少天和秦雨凝,眼睛死死地盯着放在李少天桌前的一个刻着五条龙的小铜牌。

“看清楚点!”

李少天瞅了独汉一眼,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意,一甩手,满不在乎地将小铜牌扔给了它。

独目大汉唯唯诺诺地陪笑脸,仔细翻看着小铜牌,铜牌反面写着巡查两个金色大字,巡查下面写着一个“黄”字。很快,独目大汉恭敬地双手将小铜牌放在李少天面前的桌上,笑嘻嘻地向他一拱拳,“误会,误会,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贵客!”

五龙巡查令碧兰的信物,黄碧兰负责巡查五龙堂的风纪,如遇为非作歹者可当场击毙,手握生杀大权,在水龙帮可谓位高权重,是一名极其难缠的煞星,水龙帮帮众无不对其恭让三分,生怕被她找晦气。

窦天德的事件结束后,为了避免李少天再次爆发事态严重的冲突,秦雨凝特意将自己的五龙巡查令留给了秦雨凝,让她转交给李少天,如果遇到水龙帮违法乱纪的事情,可持此物对相关人员进行惩戒。

“下面是怎么回事?还让让人吃饭了!”

李少天双手一抱胸了撇角。斜着眼睛。不满地望着独目大汉。

“没什么。遇到几个不知好歹地商。想逃交抽头。”

独目大汉感觉李少天和黄碧兰地关系非比寻常。否则黄碧兰绝对不会将如此重要地信物交给李少天。于是他躬着身子。小心地向李少天解释着。

“遇上就是缘分点小钱就搞得鸡犬不宁。真是扫兴。他们欠多少。我替他们补上。”

见独目大汉眼神闪烁不定。李少天料定其中必定另有内情。微微一笑将手伸进腰间。作出了拿银票地架势。

“看您这话说地。哪能让您破费不是打我胡七地脸嘛!既然您出面了。那他们剩下地那点抽头自然就免了。”

独目大汉躬着身子,连忙笑着阻止了李少天的动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李少天闻言点了点头味深长地瞅了胡七一眼,似是相当满意他的说法,随手扔给了他一张银票,然后冲着他摆了摆手。

“谢谢爷!”

胡七伸手接过银票,也不看,谄媚地冲着李少天拱了拱手退着出了房门,领着红衣大汉们急匆匆地离开。

“这东西还真管用事了不少!”

待胡七走后,李少天拿起桌上的五龙巡查令着递给了一旁的秦雨凝,这块令牌一直由秦雨凝保管。

“黄姐姐还不是怕你再找水龙帮的麻烦。”

秦雨凝微笑着收起了五龙巡查令等见到黄碧兰后,她就将这铜牌还给黄碧兰,否则就有着乘人之危的嫌。

“头儿,那令牌会不会是假的?从没听说二小姐将令牌给过外人。”

出了福客来酒楼的大门,一名红衣大汉凑到胡七的身旁,小声地问。

“假不了,这块牌子我三年前见过,二小姐当时就是拿着它砍了伍香主的脑袋。”

胡七此时才松了一口气,他扭头瞅了一眼二楼李少天的房间,心有余悸地向那红衣大汉摇了摇头。

三年前,时任红龙堂义字门香主的伍青山酒后奸淫了郢州城的一名女子,并且杀了女子的丈夫,正巧撞在了来郢州城办事的黄碧兰的手里,结果被年轻气盛的黄碧兰用五龙巡查令当场格杀,吓得红龙堂的人噤若寒蝉。

伍青山是红龙堂堂主黄汉瑞的得力干将,身份不可谓不尊贵,可即使这样黄碧兰还是说杀就杀了,毕竟是伍青山犯错在先,而且黄老爷子对黄碧兰极为溺爱,身为三叔的黄汉瑞对自己的这个侄女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唯有苦笑不已,妥善安置了伍青山的家人,也算对得起伍青山了,要怪只能怪他的命不好。

自此,黄碧兰在水龙帮便有了“小魔女”的雅号,每当她微服巡查的时候,五龙堂总是会提前得知消息,然后不动声色地安排好一切事务,给她制造了一个繁华似锦的太平局面,就连她的老爹

主黄汉福不能免俗,照样给她演戏。

胡七打开手中的银票一看,上面写着一百两的字样,心中不由得暗道李少天出手阔绰。可为什么李少天要帮那几个素不相识的客商呢?混迹江湖多年的胡七当然不相信李少天口中的缘分之说,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在他看来李少天必有所图,可是李少天一看就是腰缠万贯的主,他能看上那几个客商什么呢?

猛然,胡七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不远处的娇俏性感、曲线玲珑的红衣女子,眼前不由得一亮,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这红衣小娘子又漂亮又泼辣,是个男人就会动心,李少天难道是看上了她?望着红衣女子,胡子的脑子里飞快地运转起来。

联想到李少天扔椅子阻止络腮胡子脱红衣女子的衣衫,胡七好像明白了过来李少天的心思,心中不由得暗暗佩服起李少天的高明,不留痕迹地便表露出了潜在的意图,而且还让人拿不到任何的把柄。如果能通过此事结交到李少天这个贵人,说不定日后他就能飞黄腾达,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胡七现在只是忠字门一个掌管着二十多名兄弟的小头目,负责催促过往的客商们交抽头的杂务,没几分油水,是个跑腿的命。他刚才之所以敢向李少天打包票保证免了红衣女子等人剩下的抽头,一是在李少天面前卖弄,二来也是知道负责抽头事务的忠字门薛香主在明白事情的因由后必然会同意他随机应变的作法,毕竟谁也不想招惹黄碧兰。再说了,之所以为难那几个客商,这里面可是有着一定的隐情的,薛香主也不希望自己负责的这一块出什么意外。

打定了帮助李天一亲红衣女子芳泽的念头后,胡七朝着控制着红衣女子的红衣大汉挥了挥手,那几个人便放了红衣女子。旁边的几名客商连忙冲上前将她护在了中间,警惕地盯着胡七等人。

“我说,你们几个的命还真,竟然遇上了贵人。既然那贵人出面了,抽头的事情就算了,你们的货船明天就能去襄州。”

胡七走到中商的面前,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裆部,大大咧咧地向他说道。

中年客商闻言松了一口气,虽然为惑,但还是冲着胡七拱了一下手,以示感谢。如果他不能按时到达襄州跟等候在那里的买家们交易,继而错过了最佳交易时期,使得买家们购买其他商家的货物,那么他的货必将因为买方市场的饱和而砸在手里,届时不要说赚钱了,搞不好还会血本无归。

一般说来,在襄州卖了头的货物后,卖家们还会采购一些货物返回各自的老家贩卖,老家也有下家客商等着接他们从襄州带回的货物。一旦中年客商的货物砸在手里,那么将直接影响到他的回程生意,要知道为了凑齐此次运来襄州的两大船丝绸、茶叶和珍珠等货物,他可是提前收取了下家客商的定金,如果到时候交不出来货,很可能会倾家荡产地赔偿那些下家客商,届时变得一无所有。

胡七领着手下转身离开,走步后,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扭过身,冲着正安慰着红衣女子的中年客商招了招手,中年客商不明就里,迟疑了一下,大步迎着他走了过去,红衣女子等人紧张地握住了腰间兵器的握手。

“知道为什么以查货的名义扣押的货船七天而且还收取天价抽头吗?”

微微一笑,胡七凑到中年客商的耳旁,小声地问。

中年客商闻言顿时吃了一惊,愕然望着胡七,这正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他的货船到达郢州后,按照常规,红龙堂的人将上船检验货物,以核算该交的抽头,可奇怪的是他的船靠案后红龙堂并没有派人前来验货,验不了货就交不了抽头,交不了抽头就无法离开码头。

以为是红龙堂的人想借机敲诈,中年客商也曾经向主管抽头的红龙堂忠字门的头目们行贿,可惜对方根本就不予理会,只是以事务繁忙为由拖着不办。时间就是金钱,跟中年客商一起从淮南启程的其余商家全部都在当天离开了郢州前往襄州,中年客商心中是万分的焦急,但却无可奈何,这里毕竟是水龙帮的地盘,一切还得按照水龙帮的规矩来。

胡七今天晚上是来通知中年客商交抽头的,也不知道红龙堂的人是怎么算的,中年客商要交的抽头竟然成为了天价,甚至高于两船货物本身的价值。因此,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的红衣女子不顾中年客商的阻拦,跟胡七起了冲突,竟然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第四十七章 戏水龙(3)

隐隐约约。(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中年客商感觉到自己好像的罪了什么人。否帮不会如此刁难自己的。可是自己一直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并没有的罪过什么人。是谁想害自己?中年客商不由的冥思苦想起来。想找出其中的症结。

“有谁从中作已没那么重要了。现在可有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知道吗。上面的那位陆仁大爷可是我们二小姐的贵客。如果有他帮你的话。那么汉江水道。至长江水道都任你驰骋。你也不希望货到了襄州码头,下不了岸吧?”

胡七当然不会告诉年客商是谁在背后整他。而|他只知道这件事情是上面交代下来的。乱嚼舌头根子可是一件相当忌讳的事情。因此他再次压低了声音好心的提醒着中年客商。

中年客商闻言顿时一惊。接着如梦初醒。是呀。现在如何度过眼前的难关才是最重要的。听胡七的口气。即使那两船货到了襄州也会继续被人刁难。那可就麻大了。看样对方是非要置自己于死的不可。

“兄弟。刚才多有的罪。一点小小意思。请弟兄们喝酒。”

伸手从怀里掏两五两重的银子。中年客商客气的塞进了胡七手里。虽说两人刚才有过过节。但胡七既然肯为他指点迷津。他当然要所有表示。否则就显的太不上道了。而且说不定以后他还有事要求胡七这条的头蛇帮忙。至少人家能跟水龙帮的上层说的上话。

“好说好说。既然陆仁大爷帮了这么大一个忙。不如上去这位红衣小娘子上去敬一杯酒。”

胡七掂了掂手里的块银子。意味深的瞅了一眼满面寒霜的望着这边的红衣女子一眼。然后向中年客商拱了拱手。领着手下的人。两腿向外岔开着。晃晃悠的离去。

中客商的脸上阴晴不定。眉头微微皱在一起。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社会经验丰富。怎能听不出胡七言外之意。楼上的那个陆仁然使胡七如此的忌惮想必来头定简单。如果他真的是看上了自己的女儿。那可就惹来了一个大麻烦。如今世道险恶。搞不好性命都要搭上。

“爹。怎?”

红衣女子和另外几个人连忙走过来。见中年客商有些失神。不住娇声问道。

“没什么。走咱'去谢谢人家。”

中年客商回神来。~~~~冲着红衣女子微微一笑。领着众人走向福客来酒楼。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决定先探探那个陆仁的底细。

的良心。李少天前只看不顺眼。这才出手救下了红衣女子。对她可谓是没有没有半点不轨之心。胡七自以为是的想法完全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这也怨不的胡七谁让世风本就如此龌龊呢?

中年客商在雅间门口被守在外面的护卫拦住。望着眼前的这些人高马大精壮强悍的护他的心情一|子沉到了谷底。根据他的经验。能拥有如此强悍的卫。里面的那个陆仁绝非等闲之辈。

待中年客商通报了意后李少让中年客商等进来。中年客商笑着向他拱了拱拳在下白世天。扬州一货商多谢陆公子出手助!”

“区区小事。何足齿。”听中年客商称呼自己为陆公子。李少天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敢情胡七将路人听成了陆仁。笑着起身冲他一伸手。“白兄请坐!”

世天再度向李少拱了拱手后。在了他对面的位子上。红衣女子等人垂手侍立在他的身后。等在门外的店小二连忙端上了一副新的碗筷。然后满脸陪笑着退了出去。这个候。白世天才注意到坐在李少天身旁娇俏玲珑明眸皓齿的秦雨凝。而且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女儿身。心中不的暗叹一声。“俊俏的小姑娘!”

侍立在秦雨凝身旁宋晴走上前。含笑给白世天了一杯酒。然后躬身站在了一旁。白世天心中一阵然。他发现给自己倒酒的宋晴和站在李少天身旁的姚惠质皆是清丽脱俗的美貌女子。看来李少天对女色有着特殊的喜好。女儿这次极可能难逃一劫。

“陆公子。大恩不`谢。在下先干为敬了。”

世天端起酒杯。向着李少天一举。咕嘟一声。一仰头。喝干了杯中的白酒。然后笑着向他说。“你随意。”

李少天见状。向站在身后的姚惠质微微一颔首。姚惠质端起酒壶。给李少天倒了一杯酒。李少天微笑着向白世天虚空敬了一下。一饮而尽。

“怎么。陆公子不喝酒?”

世天这时才发现李少天的桌前原先并没有放着酒杯。他有些意外的问。

“本人不胜酒力。白兄。你既然从扬州来。那么在下向你打听一件事情。你们将军府的小公主现在可好?”

李少天

下酒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忍不住问向白世天由自主现出刁蛮古怪的李雅的影像。

“小公主?李雅小一切安好。只是从襄州回来后不知为何就转了性子。专心读起书来。听从将军府传来的消息。她甚至做起了平常最讨厌的女工。陆公子认识李雅小姐?”

世天心中顿时一惊。从李少天的口气里。他感觉到李少天和李雅很熟。于是神色一凛。|心翼翼的问道。

“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女工?李少天想想就觉的好笑。李雅可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冲着白世天微微摇了摇头。

“大哥并没有忘她!”

秦雨凝望了李少天一眼心泛起一丝异样觉。她发现李'天对李雅的感情跟绿和赵卿媛等人然不同。反而和自己的极其相似。可以完全敞开心。而不用任何伪装和掩饰。

白世天自然不会就事追问下去。也感觉自己的身份是商人。李少天于是和他聊起了生意上的事情。可是还没说几句李少天就有些接不上口。谁让他并不了解市场的行情。于是秦雨凝不动声色的接过了话头。与白世天侃侃而谈。

李'天知趣的在一边旁听着眼有些迷离。很显然他的心思并不在这些生意上面。好像在考虑着其他的事情。红衣女好奇的打量着李少天。暗暗猜测着李'天的身手。先前精准无的砸中络腮胡子的一事上。她感觉李少天很强。只是不知道究竟有多强。酒宴结束的时候的知李少天还有找到落脚的客栈。白世天便包下了南北客栈的一个院子以作李少天的下之处。算是感谢李'天出手帮了他的忙。李少天并没有拒绝白世天的好意。正也只是住宿一晚。明天一早就去水龙镇去找黄碧兰。也算是让白世天还了自己一个人情。

水龙帮的总并不在郢州城里。它位于郢州城城外三十多里的一个小镇上。水龙帮的系。小镇已经更名为水龙镇。

天气寒冷。夜深沉正当李少天脱衣服准备睡觉的时候。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他有些奇怪。这个时候还来找自己。于是披上大氅`开门一看。只见红衣女子脸颊绯红的在门外显异常的局促。

“白小姐。有?”

李少天诧异的打量了一眼忐忑不安的红衣女子弄不清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知道红衣女白世天的女儿但是并不知道她的名字。李少天只有称呼她白小姐

“我能进去吗?”

红衣女似下定决心。咬着嘴唇。神色坚毅的抬头望着李少天。

李少天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侧身让进了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进门后。顺手将房门关上。并且还上了门|。看的李少天一头的雾水。

房间里有一个大炭盆。烤的房间里暖融融的。可即使这样。红衣女子还是觉的周身弥漫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在李少天愕然的目光中。她一咬牙。开始动手宽衣起。

“白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李少天见状不由大吃了一惊。连忙惊讶的问道。实在弄不清红衣女子的意图。

红衣女子并不回答。三下五除二脱下了衣裙。只剩下贴身的亵衣。她满脸通红。一边解着胸衣的绳。一边小声说道。“我爹的生意遇到了麻烦。现在只你才能帮我爹。放心。我的子是干净的。”

话音刚落。红衣女已经解开了胸衣的绳带。一甩手。脱下了胸衣。露出了洁白的酥胸。李少天怔了一下。立刻想到是白世天遇的主意。就在他一愣神的时候。红衣女子已经除去了身上所有的衣物。赤身裸的站在了他的面前。脸色红润欲滴。

“是你爹让你来的'”

望着身体微微发抖红衣女子。李少天眉头一皱。沉声问道。

“不。是我自愿来的。与我爹无关!”

红衣女子坚决的摇了摇头。脸上出了一丝痛苦的神情。没错。现在只有她才能帮助白世天度过眼下的这道难关。

李少天终于明白了过来。白世天看来是遇到了一个大麻烦。他略一沉思。迎着红衣女子走了过去。红女子神情一黯。看来李少天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准备占有己。于是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猛然。一件外套披在了自己的身上。接着。红衣女子听到了李少天的声音。“你放心。会帮你父亲的。你可以回去了。”

“你刚才救我难不是为了的到我的身子?”

红衣女子惊讶的睁开了眼睛。下意的裹紧了身上李少天的大氅。愕然望着他。

第四十七章 戏水龙(4)

“你的身子?”

李少天不由得呆住了,随即一声苦笑,看来白世天是病急乱投医,误会了自己当时的举动。(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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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像那种乘人之危的人?”

从没想到过自己会被人当成色狼,李少天郁闷地望着红衣女子,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结结巴巴地问问,一脸的衰样。

红衣女子双手紧紧裹着身上的大氅,目瞪口呆地和李少天对视着,从李少天一脸茫然的反应中,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极为愚蠢的事情,神情随即变得尴尬起来,垂下头不敢再看李少天,心中万分的懊恼。

李少天入住南栈后,白世天便将目前所面临的困境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红衣女子,虽然白世天并没有要求红衣女子做什么,可红衣女子知道现在是她做出牺牲的时候了,以自己的**来换取李少天的帮助,从生意的角度来讲的话,这应该叫做等价交换。

现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李少天一时间不知道跟红衣女子说什么好,而红衣女子则低头不语。片刻之后,李少天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传出去有损两人的声誉,他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望着红衣女子,“回去吧,我答应帮你们。”

红衣女子闻抬起了头,咬着嘴唇,神色复杂地望了李少天一眼,默默俯身拾起了自己的衣裙紧紧裹着大氅,急匆匆走出了房间。李少天见状松了一口气,心中郁闷不已,平白无故地就遇上这种倒霉的事情简直就是……就是斯文扫地呀。

守在院子里的李二愣等侍卫诧望着裹着大氅行色匆匆的红衣女子,众人面面相觑,从红衣女子的装扮中,用脚趾头也能想象出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不由得赞叹李少天定力惊人,竟然能抵御美色的诱惑红衣女子拒之门外。他们哪里想到,等红衣女子走后,被勾引起欲火的李少天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大半夜才睡着。

食色也,李少天是一正常的男人,而且还是一个禁欲数月的正常男人,有性冲动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

此事落中地一个厢房里。宋晴通过地窗口目睹了红衣女子来到以及离去地经过。微微一笑。关上了窗户。在她看来。红衣女子简直就是自不量力。李少天是何许人岂会轻易被女色所引诱。

第二一早。李少天就领着秦雨凝等人离开了郢州城行前。他让白世天在南北客栈里等消息。白世天忐忑焦躁地待在客栈里坐立不安:世事无常。谁知道李少天打地什么主意人非亲非故。帮他摆脱困境可能仅是一句戏言而已。

其实。白世天并不清楚。李少天现在对他是充满了同情。为了生意竟然要沦落到用亲生女儿地身体去求人。着实可怜。因此他决定帮白世天这个忙。在黄碧兰面前帮其关说一下。对黄碧兰来说。处理这种小事简直就是举手之劳。异常简单。

水龙镇是个热闹繁华地大镇。街面上熙熙攘攘。不时有水龙帮全副武装地巡逻队走过。戒备森严。按照黄碧兰留下地地址。李少天和秦雨凝来到了一处气派地院落前。门前站着两排身穿黑色服饰地持刀大汉。大门上方地门匾上写着三个大字水月阁。

“干什么地?”

一名黑衣大汉走上前。警惕地打量了一眼李少天身后地刘小龙等人。沉声喝道。

“我们找黄碧兰黄姐姐。”

秦雨凝走上前,将手中的五龙巡查令冲着那黑衣大汉一晃,娇声说道。

“贵客稍等,在下这就去禀报。”

黑衣大汉神情一变,恭敬地向秦雨凝和李少天一拱手,急匆匆地进去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穿着一身蓝裙,打扮得简捷干练的黄碧兰就迎了出来,笑盈盈地挽着秦雨凝的手,将她和李少天领了进去。

水月阁不仅是黄碧兰的住处,同时也是她办公的场所,跟普通的住宅不同,院子里来来往往都是水龙帮的人员,一副紧张忙碌的模样,原来除了巡查水龙帮的风纪外,水月阁还还负责着水龙镇的安全事务,地位仅次于水龙帮的总堂。

“黄姐姐,完璧归赵!”

在大厅里一一落座后,秦雨凝掏出了那块五龙巡查令,微笑着将它放在了黄碧兰面前的桌子上。

“妹妹今日所来必定不是来还这块不值钱的牌子的吧?”

黄碧兰瞅了一眼令牌,轻柔地一笑,双目炯炯有神地望向了秦雨凝,眼角的余光却下意识地扫到了坐在秦雨凝一旁的李少天的身上,凭直觉,她感到两人此来的目的不简单,似有大事要和水

议。

“咯咯,姐姐一猜就中,我是来求姐姐帮忙的,想和姐姐做一笔大生意的。”

秦雨凝娇笑了一声,巧笑嫣然地注视着黄碧兰,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

“大生意?”

黄碧兰看见了秦雨凝双眸中的狡黠,心中一动,随即笑着问,“有多大?”

“嗯,这么大!”

秦雨凝故意歪脑袋想了一会儿,然后冲着黄碧兰伸展开双臂,狡猾地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咯咯……”

黄碧兰被秦雨凝的模样:乐了,忍不住掩口娇笑了起来,周围的水龙帮帮众们不由得面面相觑,从来没见过她笑得如此的失态,如此的放松。

当黄碧兰支了大厅里的人后,李少天便道明了来意,那就是招安水龙帮,让水龙帮为赵汉效力,使得黄碧兰震惊不已。水龙帮现在人多势众,可谓如日中天,招安二字写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难于登天。

黄碧兰觉得李少天的这个想法直是太过疯狂了,她开始时还以为李少天是想和水龙帮结盟,彼此间获取最大的利益,是万万料不到李少天的胃口居然会如此之大。

“在下今日所来只是想令祖父一面,碧兰小姐无需想的太多。”

见黄碧兰面露愕然的神色,李少天笑向她解释,的确,这个想法看起来十分荒唐,好像完全不符合实际。

“好,我排。”

黄碧兰回过神来,神情严肃地冲着李少天点了点头,说实话,她并不相信李少天能说服黄老爷子接受赵汉的招安。

“多谢碧兰小姐。



李少天双手一拱拳,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看得黄碧兰微微一怔,弄不清他为何如此的自信。

经过黄碧兰的安排,李少天将在第二天和黄老爷子见面,晚上他和秦雨凝住在了水月阁。李少天并没有忘记郢州城的白世天,他将白世天的境遇向黄碧兰说了后,黄碧兰便让一名手下护送白世天去襄州。有了那名手下,水龙帮的人自然不会再去为难白世天。

翌日清晨,李少天打扮成一名下人,随着外出采购的家丁们出了水月阁,然后上了一辆马车,被带到了镇外的一个小树林前。通向小树林的草地上立着一名五大三粗、人高马大的黑脸壮汉,双手抱胸地打量着从马车上下来的李少天。

“想见老爷子,首先过我这一关!”

随后,黑脸壮汉将两手的手指握得咯吧咯吧直响,冷冷地向李少天说道。

李少天心中不由得有些郁闷,自己怎么说也是一个官吧,而且还是手握重兵的权官,水龙帮再怎么强横也不过是一个民间的团体,而且还是没有注册的非法黑帮组织。黄老爷子竟然让一名手下试探自己的身手,确实是有些托大的嫌,如此一来,李少天岂不是就在不经意间矮了他一截。

“告诉你们家黄老爷子,三年之内,水龙帮必灭!”

双手往身后一背,李少天盯着黑脸壮汉,傲然说道。

“你找死!”

黑脸壮汉闻言顿时大怒,怒喝一声,大步冲了过来,抬起拳头就向李少天的面部打去。刷!黑脸壮汉的拳头停在了距离李少天脸颊的前方,强劲的拳风吹得李少天脸颊一凉,额前的头发微微晃动着。

“你为什么不还手?”

见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李少天悠闲地站在那里,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黑脸壮汉收起了拳头,有些意外地望着他。

李少天咳嗽了一声,猛然伸出双手抓住黑脸壮汉的腰,双臂一用力,硬生生地将他从地面举了起来,然后单手往前一抛。黑脸壮汉径直向前方飞去,他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手臂,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黑脸壮汉一脸震撼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刚才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在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后,瞅了李少天一眼,急匆匆地返身走进了小树林。不久后,黑脸壮汉返了回来,冲着李少天拱了一下手后,一侧身,恭敬地说道,“公子,请!”

跟在黑脸壮汉的身后,穿过那片小树林后,出现在李少天面前的是一个小湖,湖边停着一条小船,小船上背对着他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正全神贯注地钓着鱼。

黑脸壮汉向李少天做了一个上船的手势后就退了下去,李少天环视了一眼小湖的四周,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但空气里却弥漫着一股萧煞之气,很显然,周围埋伏了不少水龙帮的人。

第四十七章 戏水龙(5)

这块老姜不好啃,毫无问,那个老者就是水龙帮的子,李少天的眉头微微皱了下,随即大步登上了小船,在黄老爷子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了下来。www.65txt.com

见黄老爷子全神贯注地在钓鱼,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李少天也不说话,只是盯着水面上的鱼漂,心想你是主我是客,我堂堂从三品朝廷命官风尘仆仆地赶来,你倚老卖老,一副爱搭不理的死人模样,这难道就是待客之道?得了,就这样干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年轻人,听说你要在三年内灭我水龙帮,口气不小呀!我水龙帮现有帮众十万余人,势力遍布汉水水域,兵强马壮,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围剿数十次,岂是你说灭就灭的了的?”

两人这一僵持就耗到了中午,抬头看了看天色,站起身准备离开,这个时候,黄老爷子忽然开口,沉声说道。

“老爷子,难道你没听说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汉水乃我大唐的水域,水龙帮逞强斗狠,蔑视官府,欺压百姓,为祸一方,强行霸占汉水航道二十余年,也该到了一个了结的时候了!”

李少天伸了一下懒腰,环视了一眼平静的湖面,义正词严地说道。

“王臣?哼,现在大内还有几个忠于李室的臣子?朝堂之上宦官专权,裹胁天子,朝堂之外各节度使拥兵自重,割据一方,哪里还有什么王臣可言?如果不是官府逼人太甚,使得民不聊生,哀怨载道,水龙帮何至于在汉水之上一呼百应。瑕不掩疵,虽说有难免有几个霄小之,但由我水龙帮治理汉水航道,至少民生安乐,比起贪婪**、无能凶残的官府强上何止千百倍。”

黄老爷子依旧专心钓着双目注视着水面,冷地反驳李少天。

“老爷子说了,但同时也错了。正是由于皇权势弱,群雄并起,各节度使之间相互猜忌、互为制约,因此水龙帮才能异军突起,雄霸汉水。老爷子难道以为仅凭水龙帮一己之力便能改变天下的大势,在这乱世之中开辟出一条世外桃源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道理老爷子应该比我更懂,水龙帮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内忧外患危机重重,既然迟早都要分崩离析,与其寄人篱下,何不早日择主而逝?”

李少天重新坐了下来,不动声色地着小湖远方一处荒凉的山头,山头上孤零零地矗立着一颗光秃秃的老树,树顶的枝条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着。李少天忽然觉得黄老爷子跟这颗老树何其的相似历过无数岁月的洗礼,但依然顽强地生存着,老而弥坚,挺拔伟岸。

“外桃源?这世上哪里有什么世外桃源,老朽只不过领着众位兄弟们混口饭吃而已。”

黄老爷子地双目之中然闪过一道精光。随即暗淡了下来。接着冷哼一声。“年轻人。我水龙帮铁板一块来内忧。至于外患那更是可笑。你难道没听过鹤蚌相争。渔翁牟利。那些节度使们虽然强横。但相互间也是相互忌惮。怎可能齐心合力对付我水龙帮?你如此危言耸听。居心何在?”

“我只不过不想看着水龙帮时分崩离析而沦为他人地附庸。白白送命而已。”

李少天耸了耸肩头。笑着说道。“老爷子。您年近七旬果真地如您所说。水龙帮果真是铁板一块地话么水龙帮应该早已经有了新帮主。再不济也应该有个副帮主以备不时之需。兄弟之情。父子之义来您顾忌得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从而形成了如今这尴尬地局面。既然如此。何不改换门庭。让他们报效官府。继而光宗耀祖。福荫护子孙。”

“哈哈……老朽现在身在荆南地地面上。即使要投靠官府。那也是投靠王本仙。赵汉地手伸得也未免太长了点吧?”

黄老爷子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并没有反驳李少天关于水龙帮不合得说法。随即双目寒光一闪。冷冷地瞅着李少天。仿佛看见了天下最可笑得事情一般。

“王本仙虽为一方霸主。但其魄力不足。墨守成规。只知道坐守荆南膏腴之地。毫无进取之心。而在下地岳父则是人中之龙。拥有着凌天之志。胸怀非凡。凤翔如今已经趋于平定。襄荆地北方已然安稳。老爷子难道不觉得将赌注押在在下岳父地身上才能获得更加丰厚地回报?”

李少天闻言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瞅了黄老爷子一眼,他这个时候才第一次目睹了黄老爷子的面容。黄老爷子国字脸,颌下留着长髯,左眼眉角处有一处斜长的刀疤,虽然其须发皆白,脸上满是岁月的风霜留下来的沟壑,但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一眼便能看出是个老练干达之人。

“凤翔?”

黄老爷子持着鱼杆的手不由得微微颤抖了一下,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色,从李少天的言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赵汉似有吞并荆南之意,不过这看不太可能,不说届时其他节度使的反应,单是王本仙便拥有着不亚于赵汉的力量,一旦打起来,谁胜谁负还是一个未知数。

“老爷子,实话跟您说,襄荆和荆南明年必有一战,此战过后,山南东道必将是在下岳父的囊中之物,届时官府将全力清剿水龙帮。在下向您保证,水龙帮到时候绝对无路可逃,定然会遭受灭顶之灾。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老爷子,您该为水龙帮的将来计算一番了。”

见黄老爷子的双目中流露出狐疑的神色,李少天微微一笑,低声向他透露出了要跟王本仙开战的消息。

李少天并不担心黄老爷子会向王本仙告密,既然连老谋深算、经验老道的黄老爷子都认为襄荆和荆南开战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那么便足以说明此事的荒谬。

襄荆和荆南同是丰饶富庶的膏腴之地,财力雄厚,扩军备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因此市面上经常流传着双方要开打的小道消息每次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结果却是虚惊一场,白白便宜了那些趁机哄抬物价的商人们。

即使在现在,市上还有着襄荆和荆南要开战的消息,不是襄荆攻打荆南是荆南攻打襄荆,大家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再说了,黄老爷子是什么身份,他是水龙帮的帮主,是王本仙欲除之而后快的匪首。与赵汉相比,黄老爷子跟王本仙之间的恩怨更是复杂,怎可能去提醒王本仙,难道王本仙会给他比李少天更丰厚的待遇?

“你们……你们真的要和王本开战?”

黄老爷子过身子,双目如矩地盯着李少天的眼睛,想看穿他的心灵判断其是否是在撒谎。

“我的三万天杀军届时便是攻打王仙的先锋!”

少天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地跟黄老爷子对视着,没有丝毫的怯懦。

“老朽想知道,如果你们败了王本仙,将如何对付水龙帮?”

黄老爷子盯着李少天看了;久,微微一笑,重新注视着水面上的鱼漂淡地问。

“襄荆和荆南届时将连成一片,汉水水道的控制权自然也要收回手中,对付水龙帮只有一个字剿,只有灭了水龙帮,才能真正掌控汉水的商贸!”

略一沉思,李少天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既然黄老爷子如此问他,那么一定是在权衡着什么。

“我水龙帮有帮众十余万,如此一来们即使胜了也必然损失惨重。”

黄老爷子并没有生气,只是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水龙帮虽说有十数万人,但其中能作战的青壮年不过四万,其余的皆为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而且先不说这四万人是否接受过正统的军事训练,战斗力如何,光是他们零零散散地分散在汉水流域足以让我军逐个击破,即使你勉强将这四万人聚集在了一起,那么也只是更利于我军将其全歼。那个时候,汉水之上将没有你们的容身之所,除非你们背井离乡远走他处,不过我想到时候长江之上也没人会欢迎你们后免不了要被其他人吞掉,而且到时候有多少人会跟着你走就真的不好说了。”

李少天迟疑了一下,望了黄老爷子一眼终还是说了出来,“其实,有一个方法更便捷,那就是派人刺杀你,只要你一死,水龙帮就群龙无首,四分五裂,省去了不少的麻烦。也许这很难,但那时人心浮动,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哈哈……”

黄老爷子忽然爽朗地仰天大笑起来,接着站起身,一抬手,拉上了鱼钩,李少天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那个鱼钩竟然是直的。

“李统领,你知道我是在钓什么吗?”

放下鱼杆,黄老爷子转身望着李少天,嘴角流露着一丝奇怪的笑意,连称呼都改变了,显得比较严肃。

李少天看了看甲板上的那个直型鱼钩,冲着黄老爷子轻轻摇了摇头,脑子里却浮现出了“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这八个大字,隐隐约约感觉到黄老爷子这只老狐狸在打着自己的什么主意。

“水龙帮乃我毕生的心血,我不能随便将它交给一个外人。我可以为赵汉效力,但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要娶我的孙女黄碧兰,你们大婚之时,便是我正式将帮主之位传给碧兰之日,否则的话,我水龙帮只能投靠王本仙,为自己今后的活路而放手一搏了!”

黄老爷子面色一凛,神情严肃地盯着李少天,缓缓说道。

李少天顿时大吃了一惊,目瞪口呆地望着黄老爷子,这个消息实在是太意外了,搞了半天他是在钓水龙帮的金龟婿!

第四十八章 蓄势(1)

汉水河上,一个船队逆流而行,在这个船队中的一艘拉着货物的大船上,李少天闷闷不乐地坐在船舱里,望着窗外有些荒凉、萧煞的景色出神。www.65txt.com

他昨天并没有答应黄老爷子的条件,一是这件事情太过重大,必须要由赵汉决定,二是他心中有着强烈的抵触情绪,总感觉这次的婚事太过功利化,是一个**裸的权势交易。

“黄姐姐机敏果决,乃女中豪杰,而且心地善良,美丽娇俏,有她相助,大哥可谓如虎添翼!”

秦雨凝从舱外走了进来,揉搓了一下白皙粉嫩的双手,笑盈盈地在李少天的对面坐了下来,轻声安慰着她。

“如虎添翼?我看那老头是把他的孙女当成了一件用以交易的货品了。为了确保水龙帮的利益,他竟然想出了这么绝妙的投资计划。”

李少天苦笑一声,双手放在脑后,就势躺在了一旁毛茸茸、异常柔软的皮垫子上,无精打采地望着头顶上的舱板,“水龙帮表面看来风光无限,实际的形势却不容乐观,不仅堕落**,而且还涉及到帮主之争,局势严峻,没几年这些因素就会来个大爆发,到时候水龙帮就会万劫不复。我原本以为那老头会提出一些其他的条件,可谁想这老狐狸来了一个釜底抽薪,实在是高明。”

李少天是襄荆后起之秀,在襄荆的各个权力体系中自成一派,一旦他娶了黄碧兰么水龙帮自然将纳入他的势力范围人即使想动水龙帮恐怕也得有所顾忌。再说了,一旦水龙帮投靠了李少天,李少天又岂会坐视水龙帮被别人吞噬掉。

黄老爷子这一手是一箭雕,第一,解决了水龙帮内部的帮主之争。在黄老爷子的全力支持和李少天的强大威慑下,由黄碧兰担任水龙帮的帮主,五龙堂必定不敢轻举妄动。何况黄碧兰的父亲还执掌着水龙帮势力最为强大的黑龙帮守着汉江进入长江的咽喉武昌,他自然不会反对自己的女儿担任帮主。至于其他四个堂主,在大势已定的前提下也应该有着自知之明,不敢轻举妄动:毕黄老爷子虽然老了但是虎威仍在,在广大的帮众中享有着无与伦比的崇高声望。

第二为水龙的未来找了一个妥善的出路。横行汉水航道固然酣畅淋漓,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水龙帮起于乡野,原本以百姓为根基,相互扶持,但现在已经脱离了创建初期为民牟利的初衷逐渐成为了欺压百姓的一霸,在民间已经有了“水寇”的名声。~~~~在地方上那些位高权重的节度使们虎视眈眈的觊~之下去了百姓依托的水龙帮迟早要被剿灭。既然如此,水龙帮还不如摇身一变为官军,也算是功成名就丽谢幕了。

第三,那就是拉李少天龙帮的护身符。按照常理,水龙帮应该向赵汉投诚,可为了避免遭受赵汉的拆解、打压,黄老爷子却坚持要和李少天联姻,民间联姻的政治意义非比寻常,遍寻襄荆的几大势力,根基尚浅的李少天无是最为合适的人选,使得水龙帮最易融入到他的势力核心之中。

“哥侠肝义胆,文武双全,迟早会降服水龙帮!”

雨凝知道李少天心中地苦闷。伏在桌面上。双手支着下巴。忽闪着灵动地大眼睛。笑着望向一脸郁闷地李少天。

对赵卿怜和赵卿媛。李少天虽然娶得心有不甘。但好歹双方也有过几分亲密地交情。咬咬牙也就默认了。现在又突然来了一个没怎么接触过地黄碧兰。他地心里真地是难以接受。而他想娶地绿萼和秋霜却因为这样或者那样地因素而不得不推迟下去。着实让李少天有些气闷。

“但愿如此吧!”

李少天无奈地应了一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思考着该如何向赵汉汇报此事。以及赵汉可能地反应。

片刻之后。李少天便发出了均匀地呼吸之声。也许是因为太过放松地缘故。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秦雨凝微笑着摇了摇头。拿起挂在一旁地大氅。轻轻地盖在了李少天地身上。然后跪坐在他地身旁。凝视着李少天出神。脸上露出了忧郁地神色。

伴随着李少天势力地不断膨胀。秦雨凝忽然害怕了起来。虽然在过去地一年里武怀王府并没有打扰过她。甚至连联络都没有。但她却敏锐地感觉到这是暴风雨来临前地恐怖寂静。一股紧张压抑地气氛时刻笼罩在她地心头。

秦雨凝相信,武怀王李孝义和王妃田蓉,自己在世上的这两个至亲绝对已经怀了自己的身份,他们之所以保持沉默,只是怕打草惊蛇,引发别人的觉察而已。今生半点无自主,只缘生于帝王家,秦雨凝身肩着国仇家恨,如果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考虑到她是李默现存的唯一血脉,那

可能安安稳稳地过上一生,李孝义和田蓉会默默地守护着她。

但是现在,与秦雨凝关系最为密切的李少天手握三万重兵,是襄荆拥有兵力最多的将领,而且深受赵汉的宠信,前途不可限量。这个时候,蛰伏已久的李孝义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他必须放手一搏,竭尽全力地拉拢李少天,使得李少天成为他手中的一支秘密武装力量,而秦雨凝无疑是沟通的最佳桥梁。

正当秦雨凝望着熟睡的李少天发呆的时候,宋晴端着茶壶和茶杯走了进来,秦雨凝回过神来,连忙示意宋晴小心,千万别惊醒了睡梦中的李少天。宋晴小心翼翼地将茶壶和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后,见秦雨凝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李少天的身上,她的眉头微微一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躬身退了出去。

得知黄老爷子的要求后,出乎李少天的意料,赵汉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甚是兴奋。在他看来,黄老爷子的条件是人之常情,如果娶了黄碧兰后就能收服水龙帮,得到至少两万精通水性的水军,那么这将是一笔赚大发了的买卖。

为了打消黄老爷子的虑,赵汉亲自给他写了一封信,明确地表明,一旦水龙帮前来归附,那么将划为李少天的麾下,一切军费开销比秩天杀军。这也就是说,赵汉无意消弱和分散水龙帮的实力,给黄老爷子吃了一颗定心丸。

至于李少天何与黄碧兰成亲,赵汉在信中说明完全由黄老爷子作主,届时他将送去一笔丰厚的贺礼。黄老爷子很快就给赵汉写了一封回信,表明了忠心效劳之意,双方宾主尽欢。

就这样,赵汉和黄老爷子拍即合,私下里达成了一份投靠协议,对襄荆和荆南的实力对比产生了重大的影响,而事件的当事人黄碧兰则对此毫不知情,这就是政治的残忍和无奈。

除了赵汉和老爷子外,还有一个人也是意气风发,满面春风,那就是白世天。到了襄州城后不久,正当白世天苦苦寻觅货物买主、受尽了白眼的时候,南城商会的副会长史胖子意外地找上门来,以一个相当公道的价格吃下了他的那两船货物,并且集齐了他所需要的货物,满载而归。

既有水龙帮关照,又有城商会的庇护,白世天逐渐成为了来往于襄州和扬州的一个大客商,他最想感谢的就是帮他逃离了困境的那个陆仁,可是很可惜,无论他怎样打探,都没有那个陆仁的消息。

年二十九下午,天杀军军营后方,位于山脚下的军事戒严区。

少天和王立山等几个大校弓着身子,神情严肃地躲在一条深深的沟壑里面,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事情发生一样。忽然,李二愣急匆匆地跳进了沟壑里,郑重地向李少天点了一下头。

李天朝天举了一下手,沟壑里的人不约而同地捂上了耳朵,神情变得紧张起来。不一会儿,砰的一声闷响,附近的地面随即一阵颤动,好似地震一样,给人地动山摇的感觉,王立山等人的眼中立刻流露出了骇然的神色。

“看来效果不错!”

李少天探出头去,微微一笑,一百多米外的地方灰尘弥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硝烟味道。

待灰尘散尽后,李少天第一个跃出了沟壑,王立山等人连忙跟在了他的身后。

灰尘的中心处是一个边缘焦黑的大坑,大坑的四周零零散散地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碎石块,王立山等人愕然拾起地上的那些碎石块察看着,显得相当震惊。

“大哥,这是什么火药,这么厉害?”

王立山惊愕地望着李少天,他清楚地记得,大坑的地方原本放着一块大石头,李少天将一包据说是火药的东西放在石头的下面,一声闷响之后大石头就成了这些大小不一的碎石块,威力比起常见的火药强大得何止百倍。

“黑火药!”

李少天伸腿踢了踢脚边的一块碎石,故作神秘地冲着王立山一笑,虽然中国是最早发明火药的国家,但黑火药在晚唐(9世纪末)时候才正式出现,此时的人们原本就对火药的知识匮乏,因此绝对不可能听说过黑火药。

火药的来源很是奇异,竟然是由古代炼丹家发明的,从战国至汉初,帝王贵族们沉醉於神仙长生不老的幻想,驱使一些方士道士炼“仙丹”,在炼制过程中逐渐发明了火药的配方。

“火药?”

王立山双目精光一闪,脸上流露出欣喜的神色,光从名字上就能感觉到这种火药的烈烈杀气,在这种威力惊人的大杀器的帮助下,攻城时岂不是轻松了许多。

第四十八章 蓄势(2)

黑火药是由硝石、硫磺、木炭按一定比例放在一起制成世纪,中国古代首先将火药用于军事。(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后来火药由蒙古人和阿拉伯人传入欧洲。直至19世纪,黑火药一直是世界上唯一的爆炸材料。

18纪以后,化学作为一门科学有了迅速的发展。为炸药原料的来源和合成及制备提供了条件,许多化学家致力于研制性能更好,威力更大的爆炸材料,使各种新型炸药接涌现,例如诺贝尔研制而成的硝化甘油炸药,又称其为黄色火药。

在唐代,由于火药技术的局限,除了烟花外还没有运用到军事上,李少天了解了这一情况后,于是就在天杀军军营后方的山脚下设立了一个严禁外人进入的军事禁区,四周被高高的围墙围住,并且设有明显的警戒标志,没有经过允许而擅自进入的人一律逮捕,反抗者杀无赦,是天杀军的最机密的军事场所,里面工作的军人全是李少天亲自挑选的人员,不是绿萼的冯家、秋霜的沈家子弟就是身世贫苦人家的孩子,可谓根正苗红,思想素质绝对过硬。

经过不懈的尝试和实验,李少天终于成功配制出了令自己满意、威力巨大的黑火药,有了这种黑火药作为原料,他就可以研制出相应的火药武器,给敌人意想不到的致命一击。

“冯二牛,沈福生!”

李少天又查看炸现场一番后冲着跟在后面的两名壮硕的中尉挥了一下手。两名中尉立刻小跑着李少天的面前,双腿一并,立得笔挺。

冯二牛是绿萼的堂哥,沈生是秋霜的堂哥人是绿萼和秋霜三代以内的近亲,在没参军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两人和其余的家族子弟在来襄州之前,害怕他们惹出乱子来,家中的父母长辈们是再三的叮嘱,来到襄州后一切都要听绿萼和秋霜的话,更要服从李少天的命令即使李少天要他们去死也决不能皱一下眉头,否则就不是冯沈两家的子弟。

虽然绿萼和霜还没进李少天的门,并没有取得什么名分李少天却没有亏待冯家和沈家的子弟,大力提携,照顾有加。两家的子弟也有自知之明,平日里行事低调来不惹什么麻烦。

“记住,没有我的命令,除了将军大本人亲自前来,禁止任何人进入,即使他们持有将军大人的手令。违者……”

李少天严肃地望着冯二牛和沈福生,等待着两人的回答。

“杀无赦!”

冯二牛和沈福生一挺胸膛声说道。人憨厚耿直死理。俗称一条筋比起那些圆滑之徒。这种人更让李少天放心。

李少这时才露出笑容手拍了拍两人地肩头后。领着王立山等人离去。心情舒畅地准备过年地事宜去了。只有李少天和冯二牛和沈福生才知道。李少天给他们俩下达地进入军事禁区地命令里有两处隐藏很深地秘密。两人各知晓其中地一处。只有两人都验证无误后。才能放来人进入。

处事如此地谨慎小心。充分说明了李少天对这个军事禁区地重视。而黑火药地提前出现。必将在这个乱世中掀起一场新地血雨腥风。

为了训练士兵们地胆量。尤其是克服对血地恐惧。李少天采取了自己曾经用过地办法。让各个连队地士兵们轮流动手。杀猪宰羊。在宰杀牲畜地过程中逐渐适应鲜血地考验。

大年二十九地晚上。一品堂。

跟襄州城内欢庆祥和的气氛相比,在一个雅致的房间内,杨云天闷闷不乐地和一个二十七八岁、身材魁梧的青年男子喝着闷酒。杨云天已经成为了襄州城的一个笑柄,竟然在人多势众的情况下被顾义强打得昏死了过去,丢尽了襄州镇兵的颜面,令其无法在军中抬起头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就不相信姓李的那个小子能一直这么嚣张下去,未来的襄州还不是三公子的。等三公子上了位,到时候整治姓李的那小子还不是小菜一碟,手到擒来!”

青年男子给顾义强倒了一杯酒,沉声安慰着他。

“只怕以后这襄州轮不到光杰表哥作主!”

顾义强摇了摇头,郁闷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颇为怨恨地望着青年男子,眼中杀机一闪而逝,右拳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真弄不明白,姨丈为何会如此看重李少天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毛头小子,一下子就给了他三万的兵权,而且还驻扎在襄州城外,这样岂不是向外界表明站在这家伙身后的顾家和王家也有希望继承节度使的宝座?只要表哥一天成不了襄州节度使,那么这里面就存在着许多不可预知的变数!哼,真想一刀

个祸根,那样一切就太平了!”

“这个李少天的确是个祸害,只要有他在,就是三公子仕途上的一块绊脚石。将军大人如此厚待一个外人,他究竟是在针对何人?其中的隐情十分耐人寻味!”

青年男子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中,喃喃自语。

“针对何人?难道……”

顾义强闻言猛然一惊,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愕然望着青年男子,双目中流露出了骇然的神色。

天杀军成立原是为了拱卫襄州城的安全,可自天杀军出现后,受害的一方好像就是杨家,联想到赵汉对天杀军的种种放纵,以及天杀军和襄州镇兵大营势成水火,那种其中的意味就一目了然,赵汉这是对襄州镇兵大营不放心了,对襄州镇兵大营不放心就是对襄州镇兵大营里的赵光杰不放心,而对赵汉不放心则是对赵汉身后的杨家不放心,因此这才拐弯抹角地进行警告。

杨云天现在好像突然之明白了过来,李少天的存在正是为了对付他们杨家,使得杨家和顾家、王家在军事力量方面形成相持之势,这说明了赵汉的心理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如此一来,在这场争夺襄荆霸主的争斗中谁才是最后的胜者就变得扑朔迷离,犹如雾里看花,朦朦胧胧。

“不会吧,三公可是将军大人亲自立的嫡子!”

青年男子随即也意识到了其中玄妙,狐地问向脸色铁青的杨云天,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

“是不是嫡子,还不是我姨丈一句话的事情!”

杨云天冷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冲着年男子说了一句,“这个人必须除去,否则等他羽翼丰满后,那可就是大麻烦了!”

青年子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神情严肃地望着义愤填膺的杨云天,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

凌晨时分,在一品堂老板娘殷七娘的闺房内,青年男子在经历了一番奋勇冲杀后终于一泻千里,软绵绵地趴在了殷七娘娇嫩的身体之上。殷七娘脸色红润,伸出白晢的双臂,紧紧抱着青年男子强健的后背,尽情享受着男女之间的欢娱。

随后,青年男子搂着小鸟怡人般偎依在怀里的殷七娘,双目望着房顶出神。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殷七娘将贴在他胸膛之上的脸颊移开,笑着低声问,“世文,你是越来越厉害了。”

“七娘,为了杨家将来的利益,杨云天已经决定私下里刺杀李少天。这个傻瓜还真以为被赵汉用来平衡杨、顾、王三家的天杀军是为了对付他们杨家,‘外戚’就是‘外戚’,命运始终掌握在上位者的手里。”

青年男子伸手抚摸了一下亲戚娘那轻柔的长发,颇为得意地说道,“李少天神勇强悍,杨云天此次是必死无,只要他一死,杨家和顾家、王家乃至赵家的仇就结定了,对义父来说就是天赐良机!”

青年男子说的并没有错,天杀军的确是赵汉用来调和杨、顾、王三家纠缠不清的利益纠葛的,以维护赵家在襄荆的利益,防止赵家在襄荆的霸权被这三家所取代。只不过,他并不清楚赵汉的另一个心思,那就是期望着天杀军能威慑天狼军、天虎军和天鹰军,因为这个时候谁也不会将牙兵出身的天杀军跟那些骄横悍武的牙兵相提并论。

“杨云天并不傻,他这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因此这才变得十分偏激和固执,想用这种极端的方法来洗刷他受到的屈辱!”

殷七娘含笑摇了摇头,伸出青葱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青年男子的身上画着圆圈,善意地提醒他,“可是如果杨云天不死,被李少天给活捉了呢?”

“放心,他一定会死的!”

青年男子胸有成绣地在殷七娘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冷冷地一笑,“我已经给他准备了后事!”

“真看不出来,那个李少天竟然能闯出这么番事业来,当日第一次见他之时,他还一身的稚气,呆头呆脑,跟现在的老练世截然不同,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知为何,提到李少天,殷七娘的脑海里就情不自禁地浮现出李少天一年半以前来一品堂推销糕点的事情,不由得万分感慨,恍若昨日。

“这就是命运的残酷。”

青年男子搂着殷七娘的手紧了一下,无奈地一声苦笑。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名女子来到门前,惊惶地向房间里喊道,“殷大姐,不好了,杨公子发疯了,正拿着刀四下里砍人!”

第四十八章 蓄势(3)

青年男子闻言脸色一变。www.65txt.com<<>>,立刻披上了一件外套。急匆匆地冲出了房间。房间外的那名女子衣衫不整。身上只不过裹着一件红色床单。露着雪白的大腿。眼睛里流露出恐惧的神色。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在另一处院子里。杨云天正赤身**的挥舞着右的刀。口中大叫着左手捂着脑袋。跌跌撞撞的追赶院子里的小厮和侍女。显的极为痛苦。吓的那那些人抱头鼠窜。尖叫连连。

小厮和侍女是在这个院子里服侍|名衣衫不整的女子的下人。不一会儿就远远的躲开了。惊魂未定的注视着独子在院子中央大吼大叫。胡乱挥动着手中钢刀的云天。

忽然。杨云天一甩扔掉了钢刀。双手抱着脑袋。面色狰狞的怒吼着。这时。风风火火赶来的青年男子在院落门口撞飞了一名企图逃离的小厮后。大踏步向杨天冲了过去。一手刀打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杨云天闷哼了一声。软绵绵的倒在了青年男子的怀里。被青年男子抱进了屋内。周围的小厮和侍女们聚在一起。冲着屋里指指,。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方兄。让你见笑!”

当杨云天苏醒过时候经恢复了平静。他从床上坐起身来。拍了拍有些发涨的脑袋。有些尴尬的望向站在床边的青年男子。

“都是兄弟。说这话就见外了!”

青年男子微笑着摇了摇头。将一桌上的香端给了杨云天。正有些口渴的杨云天没说什么接过来便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自从与顾强发生冲突,。每过七天。杨云天就会莫名其妙的头痛一次。开始时。张百川的针灸之法能减轻疼痛。可是三后针灸就差不多失去了作用。的杨云天状若癫狂。

杨云天的心中对李天充满了怨恨。在他看来。自己今日所受的痛苦完全是李少天造成的如果不是李少天在幕后撑腰。顾义强何至于会如此的肆无忌惮。如此的蛮横跋扈。杨云天甚至怀疑。味酒楼的冲突事件很可能是李少天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挑起事端。从而打压杨家。否则的话当日在百味酒楼里的顾义强四人为何会如此的能打竟然出人意料的打翻了他们十几个人。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在**和神的双折磨和压迫下。<<>>杨云天的心理发生了极端扭曲经由青年男子的挑后。再也压抑不住心中仇恨的焰。这才绝而走险。刺杀李少天。鲜血来洗刷他曾经蒙受的耻辱。

年男子名叫方世文。襄州镇兵大营的一名偏将。由于其带兵有方。英勇善战。故而的赵光杰的器重和信任。方世从十六岁起就加入了襄州镇兵。至今有十二年为人豪爽经常慷慨解囊的资助他人。在镇兵中有着良好的人缘和威信。

世文是一名四处浪的孤儿。祖籍唐州。按照他的说法他从小便四处流浪。当日参完全是为了填饱肚子。方世文的所说的经历是镇兵和牙兵中存在的一种普遍印象因此方世文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已经无从考证而且也人有兴趣去打听这种无聊的事情。

天杀军成军后的第一个春节。李少天是在军营中和军士们一起度过的。在他的策划下。军营里举行了丰富多彩的娱乐活动以供士兵们消遣。一直到了大年初二。李少天这才回到李府。和家们欢度佳节。

大年初二吃午饭前。李府的丫和家丁兴奋的聚集在李少天院子里。李少天亲自给每个人发红包十两银子。足抵的上他们一的工钱。出手不可谓不大。

对于李少天这个没过几面的男主人。李府的下人们只是从市井的传言和金兰这些“老人”们的口中对他有着一个虚无飘渺的模糊印象。

有很多下人甚至是第一次见到被传为“星宿下凡”的李少天。在欣喜的同时又无比的紧张和激动。

“谢谢少爷!祝少爷大展宏图。前程似锦!”

全部拿到红包后。金兰的指挥|。下人们齐刷刷的向李少天躬身行礼。异口同声的说道。动作整齐划一。看出来事前经过排练。

“祝大家春节快乐。幸福安康!”

身穿着军装的李少对下人们的举动颇为惊讶。微微一笑后。双腿一并。抬起右手向他们敬了一个军礼。宏声说道。

接着。金兰挥了一下手。下人们便有条不紊的离开。各自干各自的事情去了。李少天领着站在身后的秦凝和赵卿怜等人走进大厅。在摆满了丰盛菜肴的大圆桌前落座。丫鬟们在摆好了酒杯婉碟后一一退下。金兰带着她们去了一旁的厢房里用餐。

家宴的气

融洽。秦雨凝等相互间倒着酒。谈笑风生。由于李少天特意多喝了几杯酒。脸色不由的有些红润。感受到了一丝家的温馨。

下午。李少天和赵媛赵卿怜去了将军府。去给赵汉等人拜年。赵汉心情的看起来相当的不错。吃完了晚饭后便将李少天喊去了书房。兴致勃勃的向李少天打着黑火药的能。

李少天已经在大年三的时候将火药的事情秘密呈报给了赵汉。毕竟襄荆是赵汉的的盘。这件事情对谁都可以隐瞒。但是对赵汉却不行。否则很容易引发赵汉的猜忌。后果难以预测。

“此物威力如此巨大。真乃摧城拔寨之利器!”

知足量的黑火药可以轻而易举的炸塌坚固宽厚的城墙后。赵汉禁不住面色一喜。一掌拍在了桌面上。欣喜的感慨着。有了这个东西。那些看似宏伟的城墙将变的不堪一击。

“岳父。如果将黑药包裹在铁片石块之中抛射出去。它爆炸时产生的狂暴冲击力能瞬间将铁片石撕的四分五裂。散飞散。这种小铁片小石块呈辐射状向外喷发。将在方圆几丈的范围内产生巨大的杀伤。敌人严重杀伤力。从而重创敌军!”

李少天拿起桌上的毛笔。在张纸上画出了木柄手榴弹的图像。用手比划着向赵汉解释着。

“妙。。这简匪夷所思。”

赵汉的双目一亮。流露出异样的材。爱不释手的拿起那张画端详起来。口中发出啧啧称赞。随后有些激动的问向李少天。“这个东西如何称呼。它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此物叫飞雷。我曾经听我老师讲过它的构造。还从来没有做过。飞雷结构复杂。对材料的性能要求甚高。如果竭全力的话。虽然可在南征之前做出样品。不过小婿认为南征时有黑火药组成的**包已经足矣。飞雷应当作为我军以后的杀手锏。”

李少思了一下。复了赵汉。南征指的是向进攻王本仙。由于荆南位于襄荆的南方。赵汉便将此次作战取名为“南征”。

“”

赵汉点了,头。对李少天的回答很是满意。他认为李少天考虑甚为周详。好像不放心。忍不住又嘱咐李少天。“黑火药之事事关重大。千万不可泄露出去!”

“明白。岳父。不知道襄荆可有些盗墓的高手。如果能有他们相助。挖一条的道直通城下。然后埋上**。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炸塌城墙。”

李少天应了一声。随即微微一笑。向赵汉提出了一个绝妙的建议。

“盗墓贼?我让他|查一下。只要他们在襄荆的面上。那就一起带过来!”

赵汉先是一怔。随就明白了过来。笑着说道。挖的道是个既安全又隐蔽的靠近城墙的办法。

接下来。赵汉又向李少天问起了天杀军的事情。正当两人谈论的时候。婉娥也正和赵卿媛闲聊着。

“媛儿。这都快一-。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谈笑了一阵。顾婉娥忽然支走了屋里的丫鬟后。拉着赵卿媛小声说道。

“娘。看你想到哪里去了。李郎整日操劳军务。哪里有机会回家。”

赵卿媛先是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顾婉娥问的是她为何现在还没有****。隐隐约约的怀疑是不是李少天不育。于是脸上一红。娇声解释。

“媛儿。你可千万不能让卿怜那丫头给捷足先登了。你爹如此器重少天。看来日后必将委大任。你爹近来日夜操劳如果我猜没错的话今年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而道这件事情的怕只有少天了。待你爹百年以后。你大哥能不能登上襄州节度使的座。全都要靠少天的一念之间了。”

婉娥笑着拍了拍赵卿媛的手。随即脸色一凛。语重心长的嘱咐着赵卿媛。凭借着三十年的相处。她已经从赵汉的日常举动中觉察到了赵汉似乎在酝酿着一件事。

“娘。如此说来。郎之所以待在军营里。就是为了给爹练兵?”

经由顾婉娥的提醒。赵卿媛灵机一动。惊讶的问向顾婉娥。否则李少天怎可能舍弃新婚的-子整日泡在杀军军营里。更为奇怪的是赵汉对此竟然视若无睹。好丝毫不怕委屈了她和赵卿怜。要知道两人都是他最爱的女儿。

婉娥含笑不语。轻轻的点了点头。心中暗自庆幸。好像上天都在帮她。否则的话赵卿媛怎么会和李少天喜结良缘。对襄州节度使的宝座更是势在必的。

第四十八章 蓄势(4)

顾婉娥的话无疑给了赵卿媛极大的震撼,赵汉的亲信很多,但他竟然谁都没有信任,而是单单找了李少天,这个意外的举动非常耐人寻味,令人无法看透他的心思。(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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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媛儿,我听说少天对雨凝那个小丫头颇为娇纵,两人毕竟不是亲兄妹,而且关系密切,感情深厚,你要有所准备!”

忽然,顾婉娥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叮嘱有着愣神的赵卿媛,似乎在她给提个醒。对于男女之事,顾婉娥要远比赵卿媛经验丰富,看得长远。

“女儿明白了。”

赵卿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双眉之间凝露出一股凝重的神色,处于豆蔻年华的秦雨凝清纯可人,容颜绝美,不难看出其长大后是个国色天香的女子,更为重要的是,她和李少天之间的那种亲昵的感情是谁也不能替代的。

李少天在赵汉里一待就到了临晨时分,自然也就留宿在了将军府,找了一处厢房睡下了。待李少天离开后,赵汉并无睡意,他站在挂在墙上的山南东道地图面前矗立了良久,嘴角逐渐流露出一丝自信的笑意,只要击败了王本仙,那么大唐最富庶的襄荆和荆南便落入了他的手中,进而扼守汉江和长江航道,凭借着强大的资本而傲视群雄,睨视天下,成为大唐名副其实的地方霸主。

赵汉现在不由得有些庆,正是由于李少天救了李雅,这才使得自己能安然与李化龙、汪有道结盟,而且李少天还给他带出了一支面貌全新的天杀军,加上黑火药这种威力巨大的大杀器,夷平荆南看来是指日可待。

开始时,赵汉觎的是李少天心中的大唐矿藏分布图,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发现李少天的本身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以待开采的宝藏,只要慢慢发觉总能获得意想不到的惊喜。

“来人!”

赵汉转身冲着门外喊声,一名卫兵应声而进,他对着那名卫兵摆了一下手,“去将大爷请来。”

卫兵着赵汉拱了一下手。转身离开。赵汉口中地大爷是他地亲大哥。随州督察史赵奇。一旦与王本仙开战。随州将是襄荆军进攻荆南军地重要中转战因此赵汉在年前就给赵奇去了书信。

让他回襄州城过年住在将军府内。

赵奇五十二。浓眉大眼。面色慈祥。牙兵出身。在赵家地几个兄弟姐妹间跟赵汉地关系最好汉对其也最为信任。随州境内。虽说有刺史赵奇这个督察使权力非凡。不仅督察着大小官员。并且能对随州镇兵大营进行节制。

如果是遇到特殊地情况。一般说来赵奇并不回襄州城。就连过年也不例外。因此去年过年地时候他没来襄州城连赵卿媛和赵卿怜成亲地时候也只是送来了两份贺礼而已。

赵汉共有兄弟姐妹五人。排行老三有大哥、二姐。下有四弟、五妹。四弟赵迪从小体弱多病因此没能像赵奇和赵汉一样加入牙兵。于是便醉心于商业制着襄荆地区一半地商贸。整日里东奔西走。给赵汉积攒了大量地财富。

赵汉地二姐赵秀一家居于邓州。五妹赵芬一家居于房州。平日里为人低调。看似与世无争。其实暗中监视着天虎军和天鹰军。也甚少前去襄州城。

在赵汉地安排下。赵家地人都刻意远离了襄荆权力斗争地漩涡。像一支凶猛地老虎一样一声不响地蛰伏着。默默注视着杨、顾和王家地博弈和争斗。

卫兵喊赵奇的时候他已经睡下了,心知赵汉此时必有要事相商,他闻讯立刻穿衣赶了过来。

“大哥,今年四月十五,我将攻打王本仙,届时李化龙会进攻方大勇,汪有道会进攻齐衡。”

赵奇来后,赵汉关上房门,一脸严肃地告诉了他这个秘密。

“老三,需要我做什么?”

赵奇闻言吃了一惊,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赵汉早已经有所布置,他并没有探询什么,只是沉声问道。

“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元宵节后,南征大军的粮草会陆续发往随州,大哥一定要严加防守,绝对不能让这些粮草出什么意外。”

赵汉喜欢的就是赵奇这种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办事性格,他觉得气氛有些紧张,于是笑着说道,“其实我今天来并不是和大哥商议粮草的事,而是希望大哥能让光耀加入天杀军。”

“天杀军!”

赵奇这下有些奇怪了,目光中露出了惑的神色,据他所知,天杀军是赵汉为了平衡和制约杨、顾、王三家而特意设立的镇兵,里面除了顾家和王家的子弟外,并没有赵家和

人。

赵光耀是赵家年轻一代的者,赵奇的五子,现年二十四岁,长得一表人才,挺拔魁梧,而且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深受赵汉的喜爱,着重进行培养,现为随州镇兵大营的一员裨将,手中掌握着三千精骑。

“光耀这孩子被你我给宠坏了,虽然有几分才能,但太过孤傲,又年轻气盛,一直想跟少天较量一番,加之对少天能统率三万天杀军一事一直耿耿于怀,他要是进了天杀军,必定会惹出一番事端出来。”

微微一笑,赵奇无奈地向赵汉摇了摇头,说出了心中担忧之事。

“天杀军太过重要,我不想它出任何的意外,这支力量必须牢牢地掌握在咱们赵家人的手里。南征之时,将分兵两路进攻荆南,一路攻武昌,一路攻江陵。我想任命少天为其中一路的主将,光耀为副将,就让两人在战争中一较长短。”

赵汉好似已经定了决心,笑着向赵奇解释着。他曾经去视察过天杀军几次,每次都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惊喜,清晰地感觉到了天杀军士兵们的成长,那种与他的认识所迥然不同的精神面貌和高昂彭湃的士气是其他部队所无法比拟的。

赵汉甚至可以断言,天杀在缺少的只是实战经验,一旦这支部队沾染了战争的血性,那么一定会蜕变成一支攻城掠地的死战精兵。伴随着天杀军的~壮成长,赵汉现在必须要未雨绸缪了,提前谋划天杀军未来的事情,他甚至有了一种围绕着天杀军组建襄荆部队的憧憬。

“让他们两个任主将和副将,是否有些太唐突了?他们可是从来没有上过战场。”

赵奇惊讶地提醒赵汉,竟打仗并非儿戏,怎可能这样草率行事,一般说来这种重大的事件都要由一员经验丰富的老将坐镇。

“大哥,不觉得咱们赵家已经隐忍得太久了?天虎军、天鹰军和天狼军始终是咱们的心头大患,在那些镇兵不堪大用的情形下,天杀军将是解决他们的唯一利器。一旦少天和光耀获胜,那么将使得咱们赵家立于不败之地,以后就可以腾出手来慢慢收拾他们。”

见赵奇还有些担心,赵汉双目精光一闪,笑着安慰他,“大哥放心,我有把握,少天和光耀这次是必胜无。”

赵家蛰伏正是为了牵制天虎军、天鹰军和天狼军这些牙兵,竭力维持着襄荆各势力间的平衡,也可以说是牙兵将赵家压得无法抬头,双方相互威慑,相互忌惮。

很显然,赵汉突然之间发力正是为了打破和牙兵之间的这种僵持,如果天杀军真的能和牙兵一样能打,那么加上吴世杰的一万天狼右军,赵家的军力会达到四万,而天虎军、天鹰军和天狼左军加起来也不过四万二,再算上赵汉苦心孤诣组建的镇兵,在军事上将对牙兵形成压倒性的优势,从而对牙兵进行有效打压。

赵奇并不知道赵汉为何对李少天如此有信心,但他清楚赵汉如果没有十成把握,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断言的。让赵光耀担任李少天的副将,显然是想让他借助着这次南征扬名,并且通过这次的合作而与李少天搞好关系,为将来进入天杀军做准备。

树欲静而风不止,在这股南征的东风下,忍耐已久的赵家必将逐渐浮出水面,从幕后走到前台,在襄荆,不,在山南东道的地面上呼风唤雨,风光无限。一想到这里,赵奇禁不住热血澎湃起来,自从赵汉当了这个襄州节度使来,他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过得十分压抑。

第二天,赵汉又留了李少天吃了午饭,并且将赵奇介绍给了他。想着赵光耀以后要跟李少天共事,赵奇对他是关爱有加,并且送他一颗猫眼大小的极品夜明珠给他当见面礼,可谓是下了血本。

赵卿媛和赵卿怜一见到那颗夜明珠不由得双目一亮,两人认出了这是赵奇的心爱之物,一直带在身上,名叫“柔月”,据说从天竺而来,具有护肤养颜、驱邪治病的神奇功效,夜晚拿出时会散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使人如沐春风,心情舒畅。

赵奇的长子赵光禄自小便跟随着赵迪经商,十年前在东都洛阳偶获柔月,于是便孝敬给了赵奇。

从赵卿媛和赵卿怜欣喜的神色中,李少天感觉到了两人对柔月的喜爱,心中不由得一阵郁闷,东西只有一个,给谁都不妥,赵奇此举岂不是让他家庭不合嘛!算了,还是自己留着吧,省得自寻烦恼。

第四十八章 蓄势(5)

下午回家后,赵卿怜和赵卿媛去了自己的院子,趁着难假期,一些天杀军的顾家和王家的子弟特意前来拜访两人,就连绿萼和秋霜的院子里都是冯家和沈家的子弟,唧唧喳喳地好不热闹。(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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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而言,李少天的院子里倒是显得有些冷落,毕竟那些天杀军的军官们还不敢明目张胆地来他这里。在秦雨凝的安排下,温柔体贴、聪明乖巧的宋晴和姚惠质已经成为了李少天院子的主管丫鬟,将院子里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无聊之际,李少天在院子里玩起了射箭,相隔百步之遥,箭箭命中靶心,引得一旁的小丫鬟们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公子,喝口水暖暖身子。”

待李少天射完了三壶箭后,站在他身后的宋晴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杯热水,柔柔一笑,递向李少天。

放下硬弓,李少起茶杯一口一口喝了起来。与其他人不同,李少天宁愿喝白开水,绝对不碰茶水,喝惯了碳酸饮料的他实在是受不了茶水的那股子味道。

“怎么,谁招惹你了?”

李少天还没喝上几口,秦凝闷闷不乐地走进了院子,双眉紧蹙,显得心事重重,他见状放下茶杯,笑着问。

“大哥,武怀王刚才来了人,请我初十过去唱戏。”

秦雨凝嫣然一笑,走上娇声说道。自从去年过年的时候在将军府唱了戏后,秦雨凝便组建了一个名为“星月社”的戏班,星月社现在闻名襄州城,经常被襄州城里的权贵们请去唱大戏襄州的权贵们甚至以请到星月社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既是武怀王下地帖子。那么自然而然要星月社地社长秦雨凝亲自出马了。这下她可是避无可避了。李孝义找地这个时机真地是恰到好处|人从中看不出一丝地端倪。

“既然王爷开口了就去吧。没什么好担心地。”

将府和王爷府表面看起来相处融洽。私下里却是为了争夺各方利益而龌龊不断。只不过双方都能保持克制而已。自己毕竟是将军府地人以为秦雨凝是怕此举会给自己惹来不必要地麻烦。李少天笑着伸手刮了一下秦雨凝地鼻尖副无所谓地模样。

也许李少天并不觉得自己这个刮秦雨凝鼻尖地举动有什么不妥之处。而秦雨凝显然已经习惯了李少天和她之间地亲昵关系。两人神色如常。可是周围地那些并没有见过李少天几面地丫鬟们却流露出了惊讶地神色。李少天地这个不经意地动作透露出来地信息足够让她们浮想联翩了。

宋晴地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地笑意。没错。这个秦雨凝就是李少天地要害句话来说秦雨凝极可能就是李少天地逆鳞。触碰不得会给予侵犯者以雷霆一击。这可是一项重要地资源。

“那我就听大哥地。”

秦雨凝闻言甜甜地一笑中暗暗打定了主意,有些事情始终是要面对的豁然开朗。

“这个送你。”

忽然想起了那颗夜明珠,李少天从怀里掏出了装着它的檀木盒子,随手递给了秦雨凝,将这个棘手的东西给她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龙眼?大哥,你从哪里得到的?”

秦雨凝好奇地打开盒子,当看见静静地躺在盒子里向外散发着柔柔的淡蓝色光芒的夜明珠时,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袭来,顿时,她的神色一变,双手紧紧攥着盒子,欣喜若狂地望着李少天。

“龙眼?”

李少天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他记得这颗夜明珠好像叫做柔月,不知秦雨凝为什么喊它龙眼,于是便将中午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大哥,我会收好它的。”

秦雨凝发觉到自己的失态,立刻镇定了下来,不动声色地合上了盒子的盖子,冲着李少天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已经十一年了,她终于又见到了这颗隐藏在内心最深处、凝聚着太多秘密和恩仇的“神龙之眼”。

虽然觉得秦雨凝的反应有些奇怪,但李少天并没有多想,如果不是赵奇告诉他,他一定会将这颗夜明珠喊为“猫眼”什么的,而本质上的原因却是源自他对秦雨凝的信任。不过,一旁的宋晴却牢牢地记住了那颗夜明珠的名字龙眼,凭借着她的直觉,这颗龙眼里面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才对。

大年初十一晃而至,秦雨凝带着星月阁戏班的骨干去了武怀王府,王府里特意盖起了一个专供看戏的戏楼,这也是襄州城的权贵们流行的作法。星月阁戏班下属有三个戏班,经常应邀前去表演,听戏已经成为了这些上层社会人士重要的娱乐组成,被

一种高雅的艺术享受。

根据秦雨凝的安排,第一家面向大众开放的星月戏院将在三月份建成,届时将容纳数百名观众同时观看。为了规划戏曲市场,推动戏曲事业的发展,在李少天的提议下,秦雨凝成立了戏曲联合会,担任会长,集中管理从事戏曲表演的人员,并且开办戏班教授学员,逐渐形成一种新兴的产业。

晚宴过后,王爷府中的一众亲属们齐刷刷地聚集在戏楼里,一边喝着茶,一边兴致勃勃地听着戏,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尤其是秦雨凝登台的时候,戏楼里的气氛被推上了顶点,掌声如潮,精彩不断,**迭起。

李孝义和田蓉坐在最前方的一张桌子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都将目光聚集在了戏台上的秦雨凝身上,偶尔相视会心地一笑。两人身后的桌子上分别坐着的李孝义的各个妻室、子女、姑爷、女婿等人,一大家人难得地聚在了一起。

座位的后方黑压压地站着一脸兴奋的丫鬟和家丁们,跟着在座的主子们使劲拍着巴掌,能亲自听到戏曲联合会会长秦雨凝的戏简直就是一份莫大的荣幸。

唱完了戏后,李义大手一挥,赏了星月阁戏班白银千两,并且将秦雨凝喊了过去,向她询问一些戏曲上的知识,一切都是那么的平淡自然。

李孝义的书房内,他正和蓉谈笑着什么,卸了妆的秦雨凝在一名丫鬟的引领下走了进来,向两人躬身施了一礼。李孝义挥了一下手,屋里的丫鬟们便退了出去,顺道关上了房门。

“雨凝,听说你房州乌县人,不知家中现有何人,怎么不接到襄州城来,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寒暄了几句后,李孝义田蓉使了一个眼色,田蓉便和蔼地问向秦雨凝,态度甚是亲昵。

“启王妃,小女的村落受到流寇侵扰,已经毁之一炬,家中的亲人全部遇难。”

秦雨凝早已经有了对策,脸露出了哀伤的神色,有条不紊地回答。

对赵汉和李孝义这些位高权重的人来说,李少天和秦雨凝的来历并不是什么秘密,李少天对从流寇的手中救出了秦雨凝一事并没有什么隐瞒,因为没必要对这个问题撒谎。

田蓉此问显得纯属多余,不过在听到了秦雨凝的回答后,田蓉的脸上却波澜不惊,继续笑着问,“雨凝,你是清水村的本地人吧?”

“嗯,小女自幼便生长在清水村。王妃为何会有此一问?”

清水村便是秦雨凝生活的那个村庄,秦雨凝点了点头,故作惑地反问田蓉。

“我觉得你和我的一个侄女有着太多的相同之处,每次见到你,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她来。”

田蓉黯然一笑,温情脉脉地看着秦雨凝,好像要看穿她的心思似的。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不知那位姐姐现在哪里,雨凝真想结识她。”

秦雨凝的心中猛然一痛,她强忍着心头的悲愤,娇笑着说道。

“在哪里?我不知道,可能远在天边吧。”

田蓉的心顿时像针扎得一样痛,秦雨凝今年才十四岁,却已经如此得谨慎老成,不难看出她曾经遭受了怎样得苦难和磨练,压抑着强烈的思念之情,田蓉双目紧紧盯着秦雨凝,幽幽地说道。

“对不起,触及您的伤心事了。”

远在天边!那么田蓉的潜台词岂不就是“近在眼前”,秦雨凝听出了田蓉语气中的那丝隐隐的责备,她将心一横,一副惶恐的模样。

田蓉见秦雨凝的口风如此之严,暗自苦笑了一声,无奈地望向了李孝义。李孝义微微一笑,冲着门外喊了一声,“上茶!”

咯吱,房门应声而开,一个丫鬟模样打扮的女子低着头,端着三个茶杯和一个茶壶走了进来,一一给李孝义三人倒茶,动作生疏,像是一名新手。

“虎丫!”

当那名丫鬟给秦雨凝倒上茶后准备离开的时候,冷不防抬头看了秦雨凝一眼,忍不住一声惊叫,手中的托盘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秦雨凝愕然发现眼前的这名丫鬟竟然是清水村隔壁人家的姐姐水莲,当日水莲和村里的另外两名颇有姿色的年轻女子被流寇给掳走了。万万没有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水莲,秦雨凝吃了一惊,随即反应了过来,李孝义既然已经找来了水莲,自己不是清水村本地人的事情将不攻自破,不过须臾之间她便反应了过来,双眉微微一蹙,一副茫然的模样。

第四十八章 蓄势(6)

虎丫,我是水莲呀,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住在你隔壁我没有死!”

水莲走上前欣喜地握住了秦雨凝的手,语气中充满了激动,努力提醒着她。(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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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姐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朋友虎丫,我叫秦雨凝。”

李孝义和田蓉默默在一旁冷眼旁观,想看看秦雨凝如何应对。秦雨凝不动声色地从水莲的手中抽出了手,冲着她淡淡地一笑。

经受了一系列的变故,尝遍了世间冷暖的水莲已经懂得了处事的人情世故,见秦雨凝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陌生模样,怔了一下后,随即俯身拾起地上的托盘,心神不宁地向李孝义和田蓉施了一礼,又神色复杂地瞅了一眼秦雨凝,急匆匆地离开。

“水莲是个苦命孩子,和你一样,村子拉遭了流寇的祸害,她和另外两个小姐妹被流寇掳了去,受到了百般凌辱。这孩子是幸运的,那两个小姐妹已经遭了流寇的毒手,只有她顽强地活了下来。”

目睹了眼前的一幕,田蓉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心境反而平静了下来,朝着秦雨凝叹了一口气。心中却在感慨,既然事已至此,你为何还要苦苦隐瞒。

秘密找到水后,李孝义和田蓉就向她打听过秦雨凝的事情,水莲从没有听说过秦雨凝这个名字,不过当了解到秦雨凝的容貌和年龄后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几年前在隔壁定居的那个貌美异常的女孩虎丫。

秦雨凝迁居清水村正李默一家陨难不久后的事情,由此,李孝义和田蓉更加确定秦雨凝便是二哥李默留在在世上唯一的遗孤李欣,即大唐的清平公主,为唐宪宗李纯就是李孝义的父亲亲自赐下的封号,寓意大唐四海清平,国运昌盛。

所,李孝义和田蓉便苦心孤诣地设下了今天的这个局,为了就是能和秦雨凝相认,怎奈秦雨凝的态度却是异常的坚决,极力抗拒着这场本应共叙亲缘的重逢。

“王爷。王妃。天_已晚。小女就不打扰了。”

心不在焉地闲聊了一阵后秦雨凝望了一下窗外地天色。起身向李孝义和田蓉告辞。想尽快逃离这个让她倍感压抑地地方。

“雨凝。~~~~随本王来一下。”

李孝义和田蓉对视了一眼情严峻地领着秦雨凝来到了内室。当着她地面按了墙壁上地一块青砖刻。靠墙摆放地一个书架上向一旁移开。露出了一扇门。

迟疑了一下。秦雨凝还是跟着李孝义和田蓉进了那扇门。李孝义又按了门里墙壁上地一块青砖。书架又重新移了回去。

沿着一条两边地墙壁上挂着油灯地走廊行进了二三十米后秦雨凝来到了一处格调优雅地密室中。各种摆设一应俱全。

李孝义和田蓉径直走进了旁边的一个房间里雨凝进了才愕然发现,那里面竟然是一个祠堂堂北方的神龛上摆放着一排排的牌位,最上面的一个牌位上写着“大唐神尧大圣大光孝皇帝高祖李渊”李渊牌位的下面是并排放着三个牌位,中间的一个是“大唐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太宗李世民”,李世民牌位左边的是“大唐天皇大圣大弘孝皇帝高宗李治”,右边是“大唐大和大圣大昭孝皇帝中宗李显”。

神龛上皆是大唐历朝历代的各位皇帝的牌位,共有上下四排,共记十四个。李孝义和田蓉神情一凛,走上前跪在了神龛前的蒲团上,神情严峻地磕起头来。

当秦雨凝的目光扫过“大唐睿圣文惠孝皇帝穆宗李恒”的牌位时,忽然浑身一颤,目瞪口呆地望着边上的一个牌位,上面写着“大唐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宪宗李纯第二子李默”。

“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李孝义泣血叩首,大唐现在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内有宦官乱政、节度使擅权,外有番邦虎视眈眈、意图不轨。孝义虽立志重振李室江山,但无奈时运不济,空有一腔热血而有心而无力,死后亦无颜面对各位先祖。”

李孝义冲着牌位磕了三个头后,面色哀伤,显得无比的悲愤,接着语锋一转,慷慨激扬地说道,“二哥,你为铲除阉宦还权于天子而惨遭荼毒,一家满门皆被屠戮,孝义无时无刻不想着杀上东都,剿灭那帮忘恩负义、为非作歹的阉狗,为二哥报仇雪恨,复我李室大好河山,中兴大唐,再创那世人瞩目的不世辉煌。”

“欣儿,你难道连自己的父亲也不认了吗?”

随即,李孝义扭过头,目光炯炯地盯着呆立在那里的秦雨凝,厉声喝问。

秦雨凝猛然回过神来,粉拳紧握,死死地咬着下嘴唇,脸上涨得通红,心乱如麻

间乱了方寸。在李孝义凌厉的眼神下,终于,秦雨下来,她失魂落魄地走到李孝义边上的蒲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以头触地,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尽情宣泄着压抑已久的情怀。

“欣儿,你果然是欣儿!”

田蓉见状,双目一红,走上前将秦雨凝拥在了怀里,陪着她一起落起了眼泪。

“祖先有灵,天佑我大唐!”

李孝义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再次冲着神龛上的牌位拜了下去,脸上掩饰不住兴奋和激动,他不仅找回了李默的遗孤,大唐清平公主李欣,而且还与天杀军统领李少天直接建立起了隐秘的联系。

安史之乱后,帝长安日益萧条,东都洛阳逐渐崛起,既凭借着处于内地的地利优势避免了吐蕃等番邦的侵扰,又依托着京杭大运河之利大力发展商贸,经济繁荣,市面昌盛,已经成为大唐新的政治、军事和经济中心。

大唐的现任天子李昂便于洛阳,而襄荆地区与以洛阳为中心的京畿地区比邻而居,如果李孝义能掌控襄荆,那么将对洛阳的宦官集团形成强有力的震慑,使其不敢肆意而为,以保李昂的帝位。

起来也着可怜,安史之乱后,大唐皇帝的废立竟然掌握在了曾经被皇帝们视为胘股之臣、亲近之人的宦官手中,远的不说,就最近几十年,李孝义的爷爷唐顺宗李诵改革德宗以来的弊政,贬斥贪官,废除宫市,停止盐铁进钱和地方进奉,并试图收回宦官兵权,史称“永贞革新”,中风后被大宦官俱文珍杀害,而李孝义的父亲,也就是创造了“元和中兴”,迫使全国所有藩镇至少名义上全部归服大唐的唐宪宗李纯被大宦官陈弘正杀害。

而李孝义的大哥唐穆李恒据传是服食长生药而死,里面绝对少不了那些太监们的因素,李昂的大哥,唐敬宗李湛被宦官刘克明所杀。至于那些看似身份高贵的皇亲国戚,则更是战战兢兢地生活在太监们的淫威之下,稍有不慎便引来灭顶之灾。

对宦官,李孝义是充满了刻骨铭心的仇恨,恨不得将这些身体不全的阉人们扒皮抽筋,挫骨扬灰,食其肉,饮其血。

“欣儿,你是怎逃出来的?”

哭了一阵,田蓉扶着满面泪痕的秦雨凝,关切地问道,能从宦官的手中逃出一条命来,简直就是奇迹,李孝义也不解地望着秦雨凝,想知道其中的原委。

“我是被一名太监所救。”

秦雨凝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道。

“太监?”

李孝义闻言大吃了一惊,面露惊愕的神色,他曾经想象过各种情况,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太监的身上。

原来,当日里秦雨凝和李默、秦佩佩关在同一个牢房里,其余的亲属关在别的牢房。行刑前的晚上,按照常规,太监们给李默一家送来了断头酒,当时给李默送酒菜的是一个中年太监,让两名太监将一个大食盒抬进了牢里,摆上了酒菜。

当看到那名中年太监时,李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也许是在人世间的最后一顿饭,李默破天荒地让秦雨凝喝了一杯酒,然后,秦佩佩便将她搂在了怀里。没过多久,秦雨凝便昏睡了过去,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一辆行使在乡间小路的马车上,驾车的人是两年前被李默辞退的老仆人忠伯。

马车里,秦雨凝终于回过神来,也想通了自己能脱困的关键,没错,就是那个大食盒。那个大食盒肯定有夹层,上层是酒菜,下层用来装人,秦雨凝当时只有**岁,身形娇小,恰好能够藏身于此,被那名中年太监偷梁换柱,用一个身形与自己相似的小女孩为替身将自己救了出来。

至于那个太监的姓名,忠伯并不知,秦雨凝更是不清楚。两年前被李默退后,忠伯表面上离开了洛阳,实际上又改名换姓潜了回来,靠给人做木器为生。直到李默行刑前的那天临晨,他被人通知收拾行礼离开洛阳,一大早在城门外上了这辆里面躺着秦雨凝的马车,向着襄荆方向而去。

很显然,自从密谋推翻宦官的统治后,李默便想到了失败之日,已经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确切的说是给秦雨凝留了一条活路。

来到房州的乌县后,忠伯和秦雨凝便在偏僻的清水村隐居了下来,谁知道会碰上那么一股子流寇,遭受了无妄之灾。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地遇上了李少天,秦雨凝即使不会丢了性命,也绝对会像水莲一样受尽凌辱。

第四十八章 蓄势(7)

第五部

剑指长江

第四十八章

蓄势(7)

“观音菩萨保佑!”

听完了秦雨凝三年来的逃往生涯后,田蓉双手合十向天拜了几下,然后握住秦雨凝的手,心有余悸地说道,“欣儿,你可知道当日屠村的可是一阵风!”

“一阵风!”

秦雨凝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不由得一阵后怕,那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一年半前,一阵风聚集了两千余人的土匪在房州肆虐,为了防止官匪勾结,赵汉并没有用襄州和房州的部队,而是调来了随州镇兵大营的赵光耀。接到赵汉的将令后,赵光耀亲率三千飞云骑,围剿在房州烧杀抢掠的一阵风。

一阵风被赵光耀杀得大败而逃,众匪徒是土匪瓦解,四下逃散。一阵风带着一些亲信狼狈地躲进了乌县的深山老林,在逃命的途中顺手屠杀了清水村。

“婶娘,你是说掳走我的那个人就是一阵风?”

想起了流寇的头目,那个脸上有一道斜长伤疤的圆脸壮汉,秦雨凝诧异地望着田蓉,就是他从人群中挑选了自己,然后yin笑着装进了麻袋中,忠伯为了护她,被边上的土匪一刀砍翻在地。

田蓉既是秦雨凝的婶娘,又.是她的姨娘,在自己家中时,秦雨凝习惯喊她姨娘,而在外面,则还是婶娘。

“嗯,你叔父自从怀疑了你的身份.后,特意派人查了清水村的事情,弄清了事情的缘由,也救下了水莲。如果不是水莲,我们还真不敢与你相认。”

田蓉点了点头,伸手慈爱地抚.摸着秦雨凝的秀发,“看来,是姐夫和表姐的在天之灵守护着你,使你化险为夷,躲过了那凶险无比的一劫。”

一阵风被赵光耀追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猛一见.到穿着奇装异服、身材高大、手握倭刀,而且耳朵上挂着一个面色狰狞、戾气十足的骷髅耳环的李少天时,顿时感觉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逃命原则,他这才将秦雨凝送给李少天,然后逃离了清水村。

不仅秦雨凝想不到,就连李少天也是云山雾罩,凭.借着新奇的外形,硬是吓退了老奸巨猾的一阵风,从鬼门关前捡回了一条小命。

叔侄三人劫后重逢,心中自然异常激动,百感交.集,交谈了一阵后,李孝义忽然语锋一转,不动声色地问向秦雨凝,“欣儿,李统领是否知道你的身世?”

“大哥还不知道,我不想让他沾上此事。”

秦雨凝心中一.沉,该来的始终要来,她轻咬了一下嘴唇,冲着李孝义微微摇了摇头。

“大哥!”

见秦雨凝喊李少天大哥,李孝义顿时觉察出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更是感觉到秦雨凝对自己询问李少天的情况有着隐隐的抵触情绪,心中不由得一声苦笑,看来自己的这个宝贝侄女对自己的心思是一清二楚。

“欣儿,他对你怎么样,有没有受到什么委屈?”

田蓉是女人,自然知晓女人的心理,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同时向李孝义暗中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不要操之过急。

“大哥对我很好,府里的两位嫂嫂也对我甚是关照,婶娘不用为我担心。”

秦雨凝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的确,她现在的日子过得十分舒心,有李少天在身边,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那就好,那就好。唉,可惜你李昂哥哥,每天过着提心吊胆、受尽屈辱的日子,真不知道哪一天就被要被那帮子阉宦给害了。”

田蓉连连点着头,随即神色一黯,幽幽地说道,似是在自言自语。

相对于奢侈荒yin、只知道在后宫嬉戏的大哥哥李湛,有着雄心大志、以中兴大唐为己任的二哥哥李昂与秦雨凝的关系最为亲密。秦雨凝小的时候经常去皇宫,每每都要缠着李昂一起玩耍,李昂十分喜欢这个聪明开朗、漂亮可爱的堂妹,对其是关爱呵护,两人感情深厚,堪比亲生兄妹。

果然,提及李昂,秦雨凝的情绪迅速变得低落,双目流露出哀伤的神色,她怎么可能不清楚李昂过得那种压抑、惶恐,犹如傀儡一样的非人生活。

“内廷有阉患,外堂有朋党,地方有藩镇,你李昂哥哥受着三层制肘,除了我们这些宗亲外,他还能依靠谁,我李室的天下又能走向何方?”

李孝义注意到秦雨凝神情的变化,决定再添一把火,彻底打开她的心结,于是一握右拳,一脸悲愤地说道,“凡我李氏子孙,皆要以振兴李室为己任,虽赴汤蹈火,亦万死不辞,否则死后有何面目去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说实话,当秦雨凝从李少天那里了解到唐朝的历史后,她便放弃了复仇的打算,朝代的更替乃是历史进程的使然,大唐终究会像其他的王朝一样湮没于历史的长河中。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人生无常,生老病死、爱恨情仇乃是自然规律,既然大唐都在不久的将来没了,那么秦雨凝还有什么好计较的,而且,她也不想将无辜的李少天牵扯进这场复杂的权力争斗中。

“欣儿,既然生于帝王之家,那么就要做出辅佐帝王之事,一切的一切从出生之日起便已经注定,别无选择,这就是命。”

田蓉伸手按在秦雨凝的左肩上,自嘲似地一笑,无奈地向她点了一下头,也就是说,身为大唐的清平公主,秦雨凝并不属于她自己,而是属于整个大唐,属于李室宗族,即使是死,也要为李室的天下而死。

“大唐总有灭亡的一天,这样斗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呀。叔父,婶娘,我们就不能平静地看待这些恩怨?”

使劲咬了咬嘴唇,秦雨凝抬头望着李孝义和田蓉,小声说道。内心深处,她还是不情愿将李少天拖下水,卷进这场大唐最高权益的斗争中来。

“你……你说什么?大唐灭亡?我大唐乃是千秋万世的功业,怎会灭亡?欣儿,我看你是心魔缠身,昏了脑子了,以后休要再说这种疯言乱语!”

李孝义闻言大惊失色,他不敢相信地盯着秦雨凝,弄不清秦雨凝为何会说出这番大逆不道、数典忘宗的话来,于是脸色一沉,厉声喝道。

“欣儿说得没错,照这样下去,大唐迟早要毁在那帮子阉狗的手里,你要有能力的话就把那些阉狗给宰了,干嘛要对欣儿凶!”

田蓉却白了李孝义一眼,将低着头、眼眶湿润的秦雨凝拉进了怀里,柔声说道,“欣儿,别听你三叔的,他就知道怨天尤人,到现在还不是窝在这襄州城里无所建树。数遍天下,现在咱们李室宗亲里,勉强算来,只有你的那个大哥手里握着兵权,也只有你的那个大哥才可能在将来举兵勤王,兴我李室。难道我们要眼睁睁地看着李室的江山被那些霄小之徒玩弄于股掌之间,李室的亲族兄弟任人**不成?”

田蓉的这几句感慨发自肺腑,像刀子一样深深地刺进了秦雨凝的心里,令她的心一阵阵地刺痛,神色愈加得黯然,说到底,她得身上流淌着皇族血脉,说到底,她还肩负着国恨家仇。秦雨凝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些曾经困扰着她得繁闹,现在看来,她那所谓解脱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归根结底,她是大唐的清平公主,无法逃避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欣儿,如果你那大哥遇到了危险,有性命之忧,你会不会舍命相救?”

发觉秦雨凝的态度有些松动,田蓉拨开了她额前的散发,缓缓底问道。

秦雨凝抬头望着田蓉,迟疑了一下,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弄不清田蓉此问何意。

“那,如果我和你叔父陷入陷阱,将要祸及满门,你会不会袖手旁观?”

田蓉此时心中更加明了,看来李少天对秦雨凝的影响万分深刻,很可能秦雨凝已经对李少天动了感情,只不过她还没意识到罢了,于是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

没有丝毫地迟疑,秦雨凝果决地摇了摇头,她是绝对不会放任李孝义一家遭难而置之不理的。

“既然如此,欣儿,如果你有事,你那大哥会如何?”

微微一笑,田蓉幽幽地反问秦雨凝,一旁的李孝义不由得双目精光一闪,等待着秦雨凝的回答。

秦雨凝的身子微微一颤,呆立在了原地,她现在终于明白了过来,自从李少天和自己相识的那一刻起,李少天的命运就已经和李氏宗族联系在了一起,即使自己再怎样反抗也无济于事,因为这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自己出事了李少天会怎么样?秦雨凝不敢去想这个问题,为什么李少天不逃离襄州城,利用手中的矿产资源找个地方去过那逍遥快活的日子?原因很简单,他是担心身边之人的安全,连当时只是丫鬟身份的绿萼受辱李少天都会跟马天义起冲突,更何况是可谓是与他相依为命的秦雨凝!

在外人看来,李少天现在是意气风发、尊贵显耀,但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秦雨凝清楚,在赵汉潜在的威胁下,李少天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自保而已,确切的说,开始时是保护她和绿萼、秋霜,随着事态的扩大就逐渐涉及到她们的亲属和家人,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秦雨凝有时候会想,如果李少天不是遇上了自己,那么他的生活一定会比现在轻松快乐许多吧!

第四十九章 仇杀(1)

第五部

剑指长江

第四十九章

仇杀(1)

“欣儿,这就是天意,如果不想坐以待毙,我们必须早作准备。”

望着陷入沉默、双目中充满了痛苦的秦雨凝,田蓉心有不忍,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将她拥在了怀里。这是造了什么孽呀,竟然要一个孩子来承担如此重大的责任。

李孝义此时也面露羞愧的神色,他何尝不知道这样的逼迫对年仅十四岁的秦雨凝来说是一件十分残忍的事情,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三万训练有素的天杀军,先不说战斗力如何,单从人数上来看,已经是一支极为重要的武装力量,而他现在缺的就是军力。

“叔父,婶娘,这件事情先不要惊动我大哥,我会找个恰当的时间告诉他。”

良久,秦雨凝离开了田蓉的怀抱,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谨慎地嘱咐着她和李孝义,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四月十五日,赵汉将攻打王本仙!”

“什么?”

李孝义听了脸色顿时大变,.他惊讶地望着秦雨凝,半晌回不过神来,这个消息简直太震撼了。

秦雨凝将事情的因由娓娓道来,.听得李孝义的脸上阴晴不定,一会儿面容舒展、神情欣喜,一会儿眉关紧锁、若有所思,脑子里急剧盘算着他能从中获取的利益和得失。

待秦雨凝讲完后,李孝义沉思.了一会儿,疾步走到外室,站在挂在墙上的一副大唐疆域图前,将目光落在了长江中下游流域地区,这可是大唐最富庶的地方,一旦六大节度使打起来,将会产生意义深远的影响,重新定义大唐中南区域的格局。

如果赵汉、李化龙和汪有道击败了对手,结成一个.利益同盟,那么这个同盟将成为大唐最强大的地方势力,直接对中央形成威慑,而李少天作为此次战争的一路主将,地位必将提升,获得更大的权益。

而如果赵汉的进攻失败了,那么他的实力必然大.损,即使有凤翔军帮其牵制北方的势力,那么也会陷入内外交困中,政权必定不稳,这个时候赵汉便要更加重用既善于练兵又是其女婿的李少天。李孝义才不管赵汉的死活,他在意的是李少天能从中捞取多少好处,反正这年头没什么道义可言,大不了李少天改弦易辙,在他的暗中协调和支持下取代赵汉,当上这襄荆的霸主。

所以,不论怎么算,这场战争打下来都对李少天.有着莫大的好处,更是给李孝义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攥取权益的机会。

“欣儿,你大哥对赵汉两个女儿的感情如何?”

俗话说日久生.情,现在看来李少天是个重情义的人,李孝义不由得担心感情届时会影响了李少天的决定,作出与赵汉同甘共苦的愚蠢决定,那到头来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李孝义眉头微微一皱,问向了站在自己身后的秦雨凝。

“留赵家一条活路,我想这可能是大哥的底线。”

清楚李孝义的意思,秦雨凝仔细想了一下,肯定地向他点了一下头,其实,李少天又何尝不想脱离赵汉的控制。

“那就好,那就好!”

李孝义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如此一来可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随后,李孝义、田蓉和秦雨凝共叙温情,相谈甚欢。李孝义将自己在襄荆的势力简略地向秦雨凝作了讲解,而秦雨凝也把天杀军的大略军情告诉他。得知虽然有顾家和王家的人参与,但李少天实际上对天杀军有着绝对的控制权后,李孝义心中更为大定,暗自钦佩李少天的谋略。

“对了,叔父,你还记不记得这颗珠子?”

为了避免引发外人的怀疑,秦雨凝在密室并不能久留,二十几分钟后她就起身离开。当走到密室门口的时候,秦雨凝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从衣襟里掏出项链,将链坠展现给李孝义。

秦雨凝的项链是由黄金打造而成,链坠上镶嵌着那颗从李少天那里得来的龙眼,李孝义怔了一下,仔细将那颗珠子拿到眼前端详起来,神情异常的严肃。片刻之后,他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声音颤抖地问向秦雨凝,“欣儿,这龙眼从何而来?”

“老天保佑,看来我大唐的中兴指日可待了。”

弄清了这颗龙眼的来历后,李孝义忽然仰天大笑起来,显得意气风发。

此时,田蓉也将自己颈部的项链扯了出来,将链坠展现给秦雨凝。秦雨凝惊奇地发现她的链坠上也镶嵌着一颗大小相同的龙眼,只不过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而自己的这颗是白色的光芒而已,这是两颗珠子唯一的不同之处。

“这种珠子名叫‘天珠’,由于像眼珠,也被称为‘神龙之眼’。大隋建业十三年六月的一个晚上,正当高祖皇帝和太宗皇帝等人在院中商讨是否反抗暴隋时,一道流星划过太原城,落于荒郊,高祖皇帝于是带人前去寻找,在一处有着烧焦痕迹的大坑中发现了一颗碎裂的铁球,铁球里有五颗天珠,分别散发出白色、蓝色、黄色、红色和绿色光芒,五珠交相辉映,耀出七彩光华,光华过处,周围之人无不心旷神怡。时高祖皇帝三子赵王玄霸与人较技,手臂有一擦伤,光华一抚,奇异痊愈。高祖皇帝见状大喜,认为天降祥瑞,乃吉祥如意之征兆,遂举兵伐隋,创下大唐这不世功业。”

李孝义的思维好像重新回到了两百年前那个杀伐纷争的隋末乱世,脸上洋溢着自豪和高傲的神色,似有无限的憧憬和向往,“伐隋前,高祖皇帝将五颗天珠中的四颗赐予四子,分别是殷王建成、太宗世民、齐王元吉和赵王玄霸,自留一颗。赵王早夭,死前将天珠交还给了高祖皇帝。玄武之变后,殷王和齐王伏诛,两人手中的天珠从此下落不明。太宗登基后从高祖手中收回两颗天珠,将三颗天珠严加看护。天珠一事乃我们李氏家族的最高机密,除了特定族人,外人皆不可知。”

为了守护这三颗被看成关系着大唐国运的天珠,李世民从族人中选择了一个当作它的守护者,一脉相传,而且表明除了当今天子外,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就这样,守护者们守护着这三颗天珠一代又一代。

唐宪宗时,守护天珠的族人绝嗣,天珠重新回到了皇帝的手中。由于时局紊乱,宪宗决定将三颗天珠分散开,交由其三个儿子保管,即李恒、李默和李孝义,使得天珠不至于被歹人一网打尽,从而断了大唐的运势。

十分可惜,十一年前,李默的家中失窃,他的天珠随着众多的财物被窃贼盗走,气得李默差点没有自刎谢罪。鉴于李默的前车之鉴,李孝义便将天珠镶嵌在项链上,由田蓉随身佩戴。

秦雨凝这才清楚了这颗龙眼的来历,怪不得自己只是有着模糊的印象,原来它十一年前被偷走了,她隐隐记得那一段时间李默郁郁寡欢,情绪低落。

回家的路上,坐在舒适马车里的秦雨凝心乱如麻,虽然她早已经预料到了今晚的结果,但真要面对起来,却恍然若失,不知道从何做起。照现在的情形看来,只有等李少天南征后才能将此事告知于他,否则将使得李少天分心。

五颗天珠到底是什么东西,它们究竟从何处而来?不要说秦雨凝,就是当时的李渊和李世民也不清楚。实际上,这五颗奇怪的珠子跟李少天有着莫大的关联,可谓是阴差阳错,这才使得他出现在这个时局动荡、战火纷飞的年代。

正月十二晚上,一品堂。

在一个雅间内,杨云天做东,宴请赵光杰和几位杨家子弟。席间,众人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尤其是杨云天,显得异常的活跃,话也非常得多。

目睹此情此景,坐在杨云天旁边的杨云毅是无比的欣慰,他认为杨云天终于从百味酒楼的打击中振作了起来,只不过感觉有些怪异,至于怪在哪里,他就不知道了。

“哥,过完元宵节我准备去外地打理商号的生意,家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酒宴结束后,在一品堂的门前分手时,落在后面的杨云天忽然抓住了和自己并肩而行的杨云毅的手,笑着说道。

“也好,咱们杨家的生意现在越做越大,是需要一个帮手了。”

出了百味酒楼的事情,杨云天的确不再适合待在军营里,经商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杨云毅伸手拍了拍杨云天的肩膀,予以鼓励。

杨云天没在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随即钻进了自己的马车里,消失在了街角。望着马车逝去的背影,杨云毅忽然一阵心神不安,以为是自己喝多了,他拍了拍脑袋,上了马车离去。

杨云毅此时万万没有想到,此晚一聚,竟成诀别,杨云天两天后做下了一件令襄州城举城皆惊的大事来――刺杀李少天,使得赵汉火冒三丈,震怒不已。

第四十九章 仇杀(2)

第五部

剑指长江

第四十九章

仇杀(2)

正月十四下午,参加了南城商业协会中午的聚会后,李少天便去了清风明月阁去看望紫雨。经过秦雨凝和史胖子等人的努力,南城商业协会是蓬勃发展,开办了各项业务,逐渐以襄荆地区为中心,逐渐向四周开辟商路,虽然现在规模尚小,但万事开头难,等先头部队探好了路,后继事务自然就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清风明月阁张灯结彩,悬挂着各式彩灯,一副过年的喜气氛围。见到李少天进门,里面的那些莺莺燕燕顿时一拥而上,窃窃私语地聚在一旁品论着李少天,不时发出悦耳的娇笑声,对李少天这个传说中的大英雄指指点点,品头论足。

李少天一身戎装,在阳光的照耀下,肩头的将星熠熠发光,更加得英武帅气,引得那群小姑娘们一阵赞叹,纷纷羡慕起紫雨的好命来,找了一个这么稳妥俊朗、身份尊贵、有情有义的恩客,脱离了这红尘苦海。

紫雨正在后院里跟随花非怜排练今年元宵节舞会的舞蹈,李少天微笑着站在院门口一棵光秃秃的大树下,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优美的舞蹈表演。给花非怜充当副手的紫雨已经看见了李少天,一边舞蹈着,一边冲着他甜甜地一笑,心中是一阵激动,李少天已经好几个月没来清风明月阁,她还以为李少天在元宵节前不会来看她。

没办法,李少天现在的应酬多了,不仅有自己的事务,而且还要跟着赵汉去见各州的头面人物,忙得团团转。花非怜也看见了李少天,瞅了他一眼后便专心地跳着舞,只不过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对于李少天,她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等舞蹈完毕后,李少天微笑.着鼓起了手掌,身穿着华丽盛装的紫雨小鸟怡人地奔了过来,冲他躬身道了一个万福。在众人既羡慕又嫉妒的目光下,李少天向花非怜微微一颔首后,亲昵地拥着紫雨走向她的院落。

“公子,你让紫雨等得好苦!”

走进了房间,紫雨向跟在后面的.侍女使了一个眼色,侍女们便关上了房门,远远地退开,紫雨从后面紧紧抱着李少天,将脸颊贴在他的背上,动情地说道。

“委屈你了。”

李少天转身扶住紫雨的双肩,.温情地看着她,要跟经验丰富、老道的花非怜周旋,她一定劳心劳神,日子过得很苦。

一句“委屈你了”说得紫雨鼻头一酸,双目一红,险些.哭了出来,有什么奖励能比爱郎的关怀珍贵,她嫣然一笑,咬着红润的嘴唇,向李少天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幸福和满足的神情。

李少天心中一动,不由得感到更加地惭愧,在外人.的眼里,说得好听的话,紫雨是他的外室,将来的妾室,而说得难听的话,紫雨就是他的玩物,一个烟花女子而已。他伸手勾起紫雨的下巴,然后俯身重重地吻了下去,贪婪地吮吸着她那娇柔的小舌。

在李少天看来,此时的承诺会显得太过功利,只.有让紫雨挣足了身家,将来有足够自保的实力,不至于受外人的欺负,这样才是对紫雨最好的回报。

李少天的激吻.吻得紫雨透不过气来,身子一阵酥软,她喜欢这种如痴如醉般的感觉,伸开双手搂着李少天的脖颈,热情地迎合着她,灵动的香舌有技巧地撩拨、**、纠缠着李少天的舌头,使得李少天的情欲飞速膨胀起来。

良久,喘着粗气的李少天从紫雨的双唇上移开,揽着她纤细的腰肢,笑着低声说道,“我们去沐浴吧。”

“恩!”

紫雨脸颊绯红,娇艳欲滴,她感觉到有个硬邦邦的棒子顶在自己的小腹上,于是顺从地嘤咛了一声,身子一软,倒在了李少天怀里,尽情享受着此刻的温存。

沐浴后,李少天和紫雨自然少不了一番亲热。待云收雨歇,披散着头发的紫雨软绵绵地躺在李少天的怀里,脸上洋溢着那激情过后留下的红潮,小声地向他说着这一段时间来清风明月阁的动静。

为了控制紫雨,花非怜一如既往地对她关怀备至,而且总是看似无意地向她灌输男人不可靠的、一切都要靠自己的观念,对其是极力拉拢。面对花非怜伸出的橄榄枝,紫雨当然是唯唯诺诺地接纳,并且将花非怜认为了干姐姐,表现得甚为恭敬、顺从。

“公子,前些天我娘家那几个在天杀军任职的兄弟来了,他们对公子是赞不绝口。花阁主知道后亲自设宴招待了他们,摆了一场鸿门宴。”

末了,紫雨偎依在李少天的怀里,笑着说道,她怎可能不清楚花非怜的心思,无非就是拉拢和利诱,想借此向天杀军内部渗透。

“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少天闻言也是一笑,如果不是率先得知了花非怜的身份,她的这个举动还真得属于人之常情,无可厚非,而谍报人员常常就是在这不经意间进行的渗透。考虑到日后情报工作的重要,他下意识地喃语了一句,“看来必须要推行保密制度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

紫雨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贴切的比喻,往李少天的怀里缩了缩,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李少天身上独有的男子气息。室内一时间沉寂了下来,李少天也静下了心,轻轻抚摸着紫雨的秀发,闭眼小憩起来。

离开清风明月阁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时分,月光如洗,街面冷清,李少天骑着马,在刘小龙和刘小虎等护卫的簇拥下返回李府。

当行至一个挂着三福酒楼招牌的酒楼前时,李少天的眉头忽然微微一皱,一拉缰绳,停了下来,神情严肃地环视着周围的环境,他发觉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杀气,气氛异常的压抑。刘小龙和刘小虎等人也发觉了异常,纷纷面色一寒,抽出了腰刀,警惕地注视着街道两旁的动静。

“杀!”

沉默中,酒楼二楼的窗户被人砰地一声推开,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蒙面人出现在窗口,冲着李少天一挥手中的钢刀,杀气腾腾地怒吼了一声。

随即,酒楼的大门被人砰的一脚踹开,一大群拿着兵器的黑衣蒙面人潮水般从里面涌了出来,与此同时,李少天后方的一个布店里也冲出了大批的黑衣蒙面人,将李少天等人堵在了中间。

“保护统领!”

刘小龙见状一声怒吼,双腿一夹马腹,领着人就迎着前方的黑衣人冲了过去,刘小虎则带着人扑向了后面的黑衣人。与此同时,护卫们拿出了哨子,放在口中吹了起来,哨声凄厉,瞬间便向远处传去。

顿时,远处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哨声,哨声急促,意味着情况危急,正在街面上巡逻的巡逻队一边吹着哨子,一边向事发点赶去。护卫们吹的是级别最高的警戒哨,预示着有重大事件发生,襄州城四城的守军们立刻穿上衣服、拿着兵器上了城墙,严阵以待,守护着城门,防止歹人出城。

四城巡守司的军士们也纷纷从睡梦中醒来,在巡检们的带领下,踏着沉重的脚步声,风风火火地赶去支援。刹那间,整个襄州城便热闹了起来,已经睡下的人们纷纷从梦中惊醒,点亮油灯的人家越来越多。

众护卫转眼间已经和黑衣人们杀在了一起,由于是短兵相接,又是在并不宽阔的街道上,骑马并不占据优势,反而影响了机动性和灵活性,于是在利用马匹冲散了黑衣人的队伍后,护卫们便弃马而下,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奋不顾身地跟黑衣人厮杀了起来。

护卫们穿戴的都是最精良的铠甲,而且经过李少天的改造后,在许多地方都加填了铁片,黑衣人的刀剑砍到他们身上往往发出光当一声脆响,不能伤其分毫,起到了有效的防护作用。加之这些护卫又是百里挑一的虎狼之士,骁勇彪悍,所以一经接触便砍翻了十来名黑衣人,凄惨的叫声立刻在空中回荡起来。

护卫只有二十余人,而黑衣人则有五六十人,人数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虽说如此,但黑衣人还是不能突破护卫们的防线,被护卫们死死地挡住,不能越雷池一步。

李少天很奇怪,按说现在应该没什么人想致自己于死地才对,于是抬头不解地望着窗口那个领头的黑衣人,通过黑衣人的双眼,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其心中那浓烈的仇恨。

黑衣人首领正是杨云天,他一直在寻找着刺杀李少天的机会,也一直派人跟踪着李少天。得知李少天下午去了清风明月阁后,杨云天就觉得机会来了,按照常理推断,李少天肯定要在那里吃晚饭,并且还会待到入夜后再走,这就给了他下手的机会,于是带着人埋伏在了李少天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杨云天手下的这些黑衣人们是方世文帮其从临近的唐州找来的亡命之徒,专干杀人放火的勾当,正月初十来的襄州城,这才有了杨云天正月十二的请客一事,也算是向杨云毅交代了后事。

第四十九章 仇杀(3)

第五部

剑指长江

第四十九章

仇杀(3)

刚一交手,杨云天就发现自己轻视了李少天,这些护卫不仅训练有素、迅速向外界传递了遇袭的信息,召唤来了支援,而且一个个身手不凡、悍不惧死,依靠着身上的铠甲拼死抵挡,阻滞了黑衣人们的进攻。

见李少天抬头望着自己,杨云天一扬右手,他两边的窗户相继打开,窗口出现几名拿着弓箭的黑衣人,手中的弓箭对准了李少天。伴随着杨云天右手的放下,几支长箭带着尖锐的啸声,箭尖在月色下泛着幽绿的光芒,呼啸着飞向李少天。

杨云天的的脸上随即露出了狰狞的笑意,这些长箭的箭尖上都涂上了见血封喉的剧毒,中者必死,虽说李少天身上也穿了铠甲,但只要箭尖沾到李少天的血液,那么他就必死无疑。其实,除了弓箭,黑衣人的兵器上也全部涂了毒,杨云天是抱着置李少天于死地的决心来的,想方设法地都要杀了他。

李少天双眼寒光一闪,抽出腰间的龙泉剑,迎着那些弓箭一搅,当当几声轻响过后,弓箭从空中坠落下来,掉在了地上。

“射他的马!”

杨云天的眉头微微一皱,显然,李少天的实力不俗,于是沉声下达了命令。

几支长箭不约而同地飞向.了李少天坐下的黑马,李少天虽然打落了大部分,但还是有一支扎在了马的右前腿上,痛得黑马一声嘶鸣,不安地在原地徘徊着。李少天拉着缰绳,努力使受了惊吓的黑马安静下来,横眉怒视着杨云天,右手握紧了龙泉剑。

“刀上有毒!”

这时,打斗的人群中,一名护卫忽.然高喊了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刀插进了面前的一名黑衣人的胸口,接着身子晃了一下,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什么?”

李少天闻言吃了一惊,连忙向.那名倒下的护卫望去。那名护卫在地上痛苦地踌躇了几下,随即没了声息,腿上有着一道伤口,月光下,他的脸色黑中带绿,一看便知中了剧毒。

在兵器上喂毒是最令人不齿的下三烂之事,是交.战双方的一大禁忌,事关着lun理、道德和名誉,谁也不会去触碰这条底线,否则必将招致各方势力毁灭性的打击,除非是抱着必死决心、有着血海深仇的复仇者。

显然,杨云天就是一个复仇者,而且还是一个心理.极端的复仇者,为了能杀死李少天,他已经豁出去了一切,包括最为重视的名誉。而且,一旦此事社露,他会因为使用喂毒的兵器而被世人鄙夷,甚至可能会因此被家族除名,很显然,这已经不重要了,他的心中已经装满了仇恨,再也无暇考虑其他。

“兄弟们,他们用毒,为了统领,跟他们拼了!”

危急时刻,生死关头,刘小龙一声大吼,状若疯狂.地向前方的黑衣人攻去。在他的感召下,护卫们的攻势更加得凌厉,丝毫不畏惧黑衣人手中喂毒的兵刃,打得黑衣人们一个措手不及、手忙脚乱,逼得他们竟然向后退了几步。

此时此刻,李少.天怎能让刘小龙和刘小虎等人独力面对如此的险境,他翻身下马,拎着龙泉剑向刘小龙等人奔去,前去支援他们,还没走上两步,身后传来一身闷响,黑马轰然倒地,口中流淌着白沫,四肢不停地抽搐着。

扭头望了一眼翻着白眼的黑马,李少天双目寒光一闪,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龙泉剑,冷冷地望了一眼楼上的杨云天,阴沉着脸,疾步走向黑衣人,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如此强烈的杀人冲动了。

“哼,找死!”

杨云天冷哼一声,阴森森地领着楼上的黑衣人下去,准备和李少天一决生死。

路边的一个古玩店门前矗立着两座千斤重的石狮子,李少天见状灵机一动,将龙泉剑往地上一插,走上前右手托着一个石狮子的底部,左手扶着石狮子的身子,一使劲举了起来,冲着前方的黑衣人就扔了过去。

石狮子径直砸中了一名正在跟护卫们厮杀、毫无防备的黑衣人,砰的一声撞得他脑浆迸裂,叫都没来的及叫一声就死于非命。撞杀了那名黑衣人后,石狮子的势头不减,在巨大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向前飞去,接连祸及了后面的五六名黑衣人,使得那些人非死即伤,头破血流,场面甚是血腥,受伤的人倒在地上唉唉呀呀地呻吟着。

呼,紧接着,另一个石狮子飞向了后方的黑衣人,所经之处死伤一片。目睹此种情形,黑衣人们不由得吓了一跳,惊惶之下,不由得停止了打斗,向后退去,面面相觑,颇为震惊,能有如此神力之人显然不是等闲之辈。

经过刚才的一番血搏,又有六七名受伤的护卫中毒倒了下去,不过地面上却留下了二三十具尸体,护卫和黑衣人隔着几步对峙着,场面重新沉寂了下来。

“杀了他,佣金双倍!”

杨云天在七八个黑衣人的簇拥下从酒楼走出,见双方停止了打斗,眉头微微一皱,高声喊道,现在时间紧急,援兵正向这里火速赶来,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听闻此言,黑衣人们再度蠢蠢欲动,逼向了护卫们。这些人签下的是死约,即以命相赌,完成任务还好,一旦任务失败就只有死路一条。杨云天给的佣金原本就高,双倍可就是一个天价了,买他们的一条命绰绰有余,留给家人们一笔不小的财富。

“本将军乃襄州天杀军统领李少天,官居从三品,刺杀朝廷三品以上命官,犯案者杀无赦,罪及家人,男者奴之,女者婢之。尔等现在已经知晓本将军身份,难道想以身试法,累及家人?”

李少天冷冷地扫视了一眼前方的黑衣人,双目一瞪,面无表情地喝道。

人的名,树的影,此言一出,黑衣人们顿时一阵骚动:天杀军统领,那可不就是那个名满襄荆的天杀星,唐州与襄州相邻,那些杀手们对其也早有耳闻。

天杀星神勇无比、公正无私,关于他的各种传说在襄荆民间流传甚广,事迹更是被百姓们津津乐道,先是初伤襄荆四小猛马天远,继而怒杀襄州一霸周老虎,再是在襄州码头勇挫汉水之枭水龙帮,一桩桩,一件件,深入民心,威望显耀。

面对着这个已经被百姓们神话了的天杀星,事前并不知道暗杀对象身份的杀手们现在明显躁动不安了起来:马元义瞎了、周老虎死了、水龙帮老实了,所有的一切事实都在佐证着:像传说中那样,李少天是个身负天命的人,无论他们怎样卖力,李少天总是会在神佛的庇佑之下化险为夷,而他们也只能白白送了性命。

杀手们并不怕李少天找他们的家人算帐,唐州不归襄荆管辖,而且还跟襄荆有隙,李少天是鞭长莫及,这也是方世文从唐州找人的重要原因。如果换成是襄荆的杀手,谁知道他们在得知李少天的身份后会做出何种过激的反应:

这些江湖草莽最尊崇忠勇仁义之人,李少天忠肝义胆、惩恶除奸、勇武无双,刺杀他的行为定会招来已经将李少天看成一种精神寄托的襄荆百姓们的唾骂,从而背负上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猪狗不如的恶名,永世难以抬头。

更重要的是,李少天素来一言九鼎,既然他说过再执迷不悟就要罪及家人的话来,那么他一定会派人将此事追查到底,到时候不仅自己死了,反而会连累了家人,得不偿失。

综合上述两点,如果换成襄荆的杀手,难保这些人不会在阵前反水、倒戈相向,到时候就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虽说这些杀手们来自并不归襄荆管辖的唐州,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但唐州毕竟距离襄州太近了,而李少天威名远播,在目睹了他怒掷石狮子的壮举后,还是给他们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震撼,从而畏首畏尾,踯躅不前。

“此人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有一些蛮力而已,没什么好怕的。现在已经杀了人,所谓覆水难收,大家还不如在援兵到来之前杀了他,及早撤离,还能有一条活路!”

杨云天见状大吼一声,咬牙切齿地将手中的刀向李少天一挥,口中阴沉沉地蹦出了一个字,“杀!”

众黑衣人闻言,顿时高喊着,蜂拥着冲向护卫。护卫也毫不示弱地迎着他们奔去,双方再度纠缠在了一起,红着眼睛拼起了命来。惨叫声随即响起,鲜血在人群中飞溅,在凄冷的夜色中甚是显眼,不断人影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冰凉的地面上,或是悲惨地死去,或是痛苦地挣扎着、呻吟着,生命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廉价和脆弱。

李少天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纵身加入了战团,他早非昔日的吴下阿蒙,动作干净利落,手中的龙泉剑化为一条索魂的毒蛇,左劈右斩,无情地收割着杀手们的生命。由于杀手们的兵器上喂有毒药,因此李少天此次出手极其辛辣,专伤对方的咽喉和心脏两处要害,跟他碰面的黑衣人往往还没来得及出手便被龙泉剑击中,哀嚎着倒了下去。

不一会儿,李少天的周围已经空旷了下来,他的脚下横七竖八地倒着七八名黑衣人,身上沾满了对方的鲜血,就连脸上也溅了一些血迹,横眉立目地站在那里,神情严肃,不怒而威,猛一看上去就像从地域归来的恶魔,令附近的黑衣人是心惊胆战,彻底失去了斗志,畏缩不前。

第四十九章 仇杀(4)

第五部

剑指长江

第四十九章

仇杀(4)

“废物!”

在一旁观战的杨云天见状不由得勃然大怒,低骂了一声后,冲着跟在自己身后的黑衣人挥了一下手,那几个人便面无表情地拎着刀扑向李少天。他们是黑衣人中身手最高的几位,接受了杨云天的重金礼聘,此时已经退无可退,唯有硬着头皮上了,否则不仅有血光之灾,恐怕连那佣金也就跟着泡汤,到头来鸡飞蛋打一场空。

这批唐州杀手的佣金现在掌握在唐州的一名中间人的手中,不论这次任务的成败如何,只要他们尽了力,这些佣金还是会一文不少地分发下去,给予他们的家人。可如果谁孬种做了俘虏,那么就一文钱也得不到。

片刻之后,当李少天一剑划开冲过来的最后一名黑衣人的喉咙时,他忽然听得脑后有风声响起,于是猛一个转身,一剑向后削去,当的一声,格开了背后偷袭的杨云天手中的刀,使得杨云天噔噔地连退了几步,钢刀差一点就脱手。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李少天用剑一指杨云天,沉声问道。

“你管我是什么人!”

杨云天面握着刀的右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不停地颤抖着,左手却悄悄地伸到了身后,从腰间摸出了一个有着红头塞子的小瓷瓶,大拇指一推,打开了红头塞子,面色狰狞地一笑,“到阎王爷那里问去吧!”

说完,杨云天拖着刀,杀气腾腾地再度冲向了李少天。心中暗骂了一声找死,李少天抬起了龙泉剑,对准了杨云天,准备给他致命一击,结束这场闹剧。

眼见着就要接近李少天,杨.云天的双目杀机一闪,将左手里的瓷瓶朝着李少天一扬,一股液体铺天盖地地罩了过去。双方此时相距只不过有两三步之遥,按照常理说来,李少天是避无可避了。

“我拷!”

这些液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万料想不到杨云天如此的阴毒,李少天暗骂一声,不敢硬接,顾不上许多,右腿使劲一蹬地面,身形一晃,就势往边上一滚,迅捷无比地闪了过去。

滋――

李少天刚离开,那股液体就罩.向了他落脚的地方,迅速腐蚀着地面,化为一大滩绿色腥臭的污水,升起了一团团的黑烟,发出了丝丝的声响,毒性猛烈。

杨云天见李少天竟然躲过了他的杀手锏,脸色刹.那间变得铁青,这瓶毒液可是他杀李少天的最后指望。李少天狼狈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恼怒地瞪着杨云天,弄不清自己跟这个歹毒的家伙有过什么过解。

正在这时,一名粗壮的黑衣人忽然奔向杨云天,趁.着他跟李少天对视的时候,右手的一把短刀精准无误地扎在了他的胸口上,然后迅速抽身后退。

“你!”

杨云天惊讶地望了一眼插在胸口的那柄短刀,.然后愕然抬头看着那名粗壮的黑衣人,双目中流露出骇然的神色,弄不清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李少天也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一头雾水,不解地看着杨云天,搞不懂这是演得哪一出戏,竟然窝里反!

“诸位,事主已死,.任务失败,大家还有何侥幸之心?难道忘了自己的父母妻儿了吗!”

杀死李少天已经是一个妄想,粗壮黑衣人不理会愤怒地盯着自己的杨云天,抽出腰刀,大喊了一声后,用刀往脖子上一抹,倒地气绝。这个人就是方世文安插在杨云天身旁的一颗“钉子”,无论是否能杀死李少天,他都将干掉杨云天,将事态的影响最大化。

粗壮黑衣人显然是这群杀手中的头目,正在打斗的黑衣人闻言,顿时舍弃了各自的对手,相视了一眼后,纷纷自刎而亡,不给李少天留下一个活口。

杨云天的口中涌出一股股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蒙面巾,他踉跄着转过身,无比仇恨地盯着李少天,随后身子向后一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瞪着一双不甘心的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现场冷清了下来,刘小龙和刘小虎等护卫奔过来,刀口向外,警惕地将李少天围在中间。经过刚才的那番厮杀,护卫们亡了一半,可谓损失惨重。

李少天推开护卫,走到杨云天的身旁,用剑尖挑开了他脸上的蒙面巾,蒙面巾下的那张年轻而充满了仇恨的脸颊他从来都没有见过,正当他猜测着此人身份的时候,跟在后面的刘小龙却惊讶地喊了出来,“杨云天!”

“杨云天?”

李少天记得这个名字,正是此人去年在百味酒楼和顾义强发生了冲突,于是眉头微微一蹙:这下情况复杂了,这个杨云天在杨家的地位不低,无论事情的缘由如此,他毕竟死了,自己跟杨家的这个梁子是结定了。杨家肯定不会忍气吞声、善罢甘休,保不准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现在正是南征的关键时期,襄州城此时绝对不能出什么乱子。

必须做点什么,控制住事态的发展,李少天凝思了一会儿,紧锁的眉头一展,向刘小虎耳语了几句。刘小虎频频点着头,随后招了一下手,过来两名护卫,抬起杨云天的尸体,消失在了街角的黑暗中。

李少天断定,杨云天刺杀自己的事情完全是自作主张,杨家是绝对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来的,唯今之计也只有将这件事情捂下去,避免产生更恶劣的影响。

不久,一队南城巡守司的巡逻队率先赶来,李少天将现场交给刘小龙看守后,领着几名护卫在巡逻队的保护下急匆匆地赶往将军府。事关重大,必须向赵汉进行汇报。

路途中,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与李少天擦身而过,跑步赶往事发地点。襄州城此时已经实行了戒严,灯火通明。街道两旁的居民隔着窗户缝和门缝向外窥探着,私下里议论纷纷。

将军府戒备森严,卫队的士兵举着火把,在府里加强了巡逻,大门口更是站满了顶盔贯甲的军士。赵汉此时还未入睡,正在书房等着人打探消息回来,见李少天赶来后,心中大为惊奇。

“混蛋,简直无法无天!”

当得知了事情的缘由,尤其是兵器上喂毒的恶劣行径后,赵汉顿时勃然大怒,重重地一拍桌面站了起来,怒容满面。

赵汉此时怎会不生气,现在可是他发兵荆南的前夕,容不得有半点闪失,杨云天此举差点坏了他的大事。如果李少天此时真的出了什么好歹,不仅天杀军会乱成一团,而且顾家、王家必将与杨家爆发激烈的冲突,他一年多的努力和准备也就付之东流。

“岳父,现在乃非常时期,此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稳定时局。”

李少天理解赵汉此时激动的心情,于是在一旁沉声劝告,此时天大地大,不如南征一事重大,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要为南征让路,自然包括他的私人恩怨。

“嗯,你能有这样的心胸甚好。放心,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赵汉闻言点了点头,怒气逐渐平息了下来,走过去伸手拍了拍李少天的肩头,赞许地点了点头。他就怕李少天年轻气盛,非要找杨家讨一个说法,届时事态就难以收场,必将影响到不久后的南征。

其实,李少天比赵汉更心急这次南征,这将是他脱离赵汉掌握的一次绝佳机会,一旦南征成功,赵汉的地盘会扩大一倍有余,他这个女婿肯定会去镇守一方,从而有更多的自主性和主动权。因此,对于此次的南征,李少天可是抱着必胜的决心,否则也绝对不会搞出黑火药这种利器来。

和赵汉谋划了一阵后,李少天便告辞离去,他被刺一事在襄州城掀起了轩然大*,有幸灾乐祸者、有愤慨激昂者、有冷眼旁观者、有热心关怀者,人生百态,一览无遗。

刺杀者的身份在第二天便已经清晰,经过排查后,有人认出这些刺客来自唐州,赵汉也顺势将矛头指向了忠武节度使马劲武,而马劲武则予以否认,双方打开了口水仗,成功地转移了民众们的视线,避免了内部矛盾的激化。

借助着这次刺杀事件,以保卫襄荆的名义,赵汉顺势下令牙兵和镇兵整军备武,为四月十五日的开战热身。

并没有受到刺杀事件的影响,元宵节舞会按时举行,规模盛大。跟去年相比,唯一不同的就是在镇兵将领的席位中多出了李少天。李少天坐在将领席的边上,与随州镇兵大营的统领顾天威谈笑风生,按照辈分,他喊顾天威为舅舅。

说来也是天意,为了避免给家族带来麻烦,信心十足的杨云天在正月十三就辞去了襄州镇兵大营的军职,以去外地开拓商路为由离开了襄州城。杨家人此时还在沾沾自喜,为李少天遇刺一事弹冠相庆,无论如何也不会料到他又潜回来刺杀李少天,并且还会因为此事丧命。

元宵舞会结束后,临晨时分,一品堂。

殷七娘的房间里传来了令人血脉沸腾、yu火高涨的撩人呻吟声,似是万分痛苦,又犹如极度陶醉。室内炭火通红,两个白花花的身影在床上缠绵在一起,方世文将殷七娘按在身下,奋力挺动着身体,面色有些狰狞,像是要将殷七娘吞噬掉。

殷七娘面泛红潮,双颊娇艳欲滴,咬着嘴唇,闭着眼睛,红润的小口中不断发出勾魂夺魄的呻吟声,使得方世文加快了动作。

终于,方世文低吼一声,大力抽动了几下,无力地伏在了殷七娘的身上,将头埋在她洁白高耸的双乳之间,而殷七娘的身体则蹦得笔挺,随即也松软了下来,室内一时间变得沉寂。

“杨云天这个废物,这么多人都弄不死李少天那个小子,还落了一个不知所踪,想下手找麻烦都没机会。这个李少天,还真是不能小看,竟然能忍下这口气来。”

片刻之后,方世文从殷七娘的身上翻下来,搂着她,恨恨地说道。多么好的一个挑动杨家和顾、王两家相斗的机会,就这么被杨云天给糟蹋了,由于杨云天的尸体被刘小虎带人藏了起来,事发现场都是唐州杀手的尸体,因此事件的矛头被指向了忠武节度使马劲武,成功转移了人们的视线。

只有方世文和他的义父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是事已至此,他并不能跳出来说些什么,甚至连一点口风都不能泄露出去,否则不仅赵汉和李少天,就连杨家也绝对不会放过挑拨离间、插手杨家事务的他,因此这个秘密只能埋在他的心底,直至烂掉。

“世文,来日方长!”

殷七娘偎依在方世文的怀里,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他强健的胸膛,笑着轻声安慰他。

方世文苦笑一声,起身抱起殷七娘走向了柴房,准备洗去激情过程中产生的污物。殷七娘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力气,软绵绵地任由他摆布,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甜蜜。

二十天后,寒风凛凛,天杀军军营里旌旗招展,黑压压的士兵们排着整齐的队列聚集在大校场上,气氛萧煞、庄严。观礼台上插满了白色旗子,李少天神情严峻地站在前方,后面是五大军委委员和王立山等四名大校。

伴随着低沉的号声,十五名中尉各捧着一个灵牌鱼贯走上观礼台,分成两列、笔挺地站在李少天的身前,灵牌上刻着这次战死护卫的名字。

“弟兄们!”

号声响毕,现场鸦雀无声,李少天走到台前,环视了一眼场上众人,面色一寒,大吼了一声。士兵们随即整齐地一并双腿,动作整齐划一,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今天,我们在这里为死去的兄弟送行,他们不畏强敌、奋勇拼杀,用鲜血和生命捍卫了军人的尊严,默默无闻地守护着天杀军的荣誉。他们是我们天杀军第一批英勇献身的兄弟,是当之无愧的勇士。虽然那些兄弟已经逝去,但浩气长存,英迹不灭,我会记住他们,天杀军会记住他们。”

李少天面沉如水,敞开了喉咙,大声地宣布,“为了让勇士们安息,为了让后者铭记这一段曾经的惨烈,我们天杀军从今天开始便有了属于自己的祠堂――忠义堂,以后凡是英勇献身的兄弟,皆可进此堂,供后人瞻仰。”

此言一出,现场众军士的眼睛纷纷一亮,脸上随即露出了喜悦、震惊、愕然、诧异和激动的神色,腰杆不由得挺得更加笔直。这年头只听说过名门大户修建祠堂的,当兵的命贱如蚁,性命还不如一头牲畜值钱,哪里能享受到这样尊崇的待遇。

有了忠义堂,他们死后也有了一个归宿,不用再当那可怜的孤魂野鬼,四处漂泊、流浪。

第五十章 出击(1)

第五部

剑指长江

第五十章

出击(1)

“为了嘉奖这些兄弟的忠勇,军委会决定追授他们一等军功,授予忠武勋章一枚,授予‘烈士’封号,其家人获抚恤金二十两。”

在军士们炙热目光的注视下,李少天一挥手,朗声说道。十五名少尉捧着一个精致的红色锦盒走上了观礼台,神情严肃地立在了那些捧着牌位中尉的身后,红色锦盒里是一枚以镀金的圆牌。

圆牌的正面上方是两柄交叉在一起的利剑,利剑的下方写着三个红色的字体――一等功,背面则写着获奖者的姓名、年龄、籍贯及战死地点。圆牌顶端的小圆环上系着一条红色的绸带,供人佩戴在胸前。

“送兄弟们上路了!”

一名上尉端着一个托盘来到李少天的身旁,托盘上放在三大海碗的白酒,他将三碗酒水倾洒在观礼台台下的土地上,率先走下了观礼台,那些托着牌位中尉默默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此时,号鼓齐鸣,校场上的士兵们齐刷刷地向着捧着牌位的队伍敬礼,在牌位队伍后方是五大军委委员和四位大校。

军营右侧有一个山头,山脚.下已经建起了一座崭新的祠堂,门上方黒底红字的匾额上写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忠义祠,专门用来供奉战死者的亡灵,祠堂的后方的那个山头就是李少天划出的墓区,矗立着十五座崭新的坟墓。

忠义堂和观礼台之间的路两侧.站满了士兵,每当李少天经过时众人都会庄严地敬礼,对于那些战死的兄弟们,他们是既钦佩又羡慕,钦佩其生前表现出的忠勇,羡慕其死后获得的荣耀。

忠义堂和那些坟墓合在一起,.便形成了一个新鲜的事物――忠义陵园。忠义陵园隶属于后勤部管辖,李少天专门设立了一个“陵园管理处”,负责天杀军战死者的善后事宜以及管理陵园的日常事务。

对于忠义陵园的建立,虽然襄州城内的那些权贵.们褒贬不一,有的人认为李少天这是在收买军心、虚情假意,有的人认为李少天这是体恤下属、身体力行,但百姓们则无不赞叹李少天的仁义,天杀军的军士们更是倍受鼓舞,士气高涨。

三月,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整整一个月,李少天都在.拉练部队,足迹远至房州和均州。没办法,天杀军是新军,所谓行军打仗,只有先学会了行军,那么才能打仗。拉练期间暴露出了天杀军在行军中的许多不足之处,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四月一日,天鹰军、天虎军、镇兵随州大营、镇兵代.县大营和镇兵均州大营的统领接到赵汉的命令,齐聚襄州城。

元宵节才刚过.没两个月,各位统兵大将们都很奇怪赵汉此时传招他们的用意,坐在将军府会客大厅里相互间交谈着,打探着消息。

天狼军、天鹰军和天虎军的六位都督坐在大厅的左侧,以天狼左军都督胡文礼为首,镇兵四大营统领和李少天坐在大厅的右侧,以襄州镇兵大营统领杨奇为尊,资历尚浅的李少天只能排在末尾。

李少天和坐在他身边的顾天威低声谈笑着,隔着一个座位的代县大营统领赵清时不时地插上两句,相谈甚欢。跟恩怨复杂的牙兵比起来,由赵汉一手建立起来的镇兵相互间则没有那么多的纠葛,彼此还算团结。

说话间,赵汉走进了大厅,屋里的将军们连忙一起站了起来,待他落座后这才坐下。卫兵们就势关上了大门,站在门外远远地警戒着,禁止任何人靠近。

“诸位,今日招大家来是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赵汉环视了一眼下首两侧的众人,双目寒光一闪,沉声宣布,“本将军决定四月十五日攻打王本仙,结束山南东道的乱局!”

此言一出,堂下之人皆大惊失色、面面相觑,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突然,王本仙可也养着十来万大军,实力比赵汉只强不弱。李少天也是一脸的惊愕,好似刚听到这个消息一般,有几个人的目光已经不经意间扫向了他,悄悄观察着他的反应。

不过,李少天的表现使得那些目光的主人颇为失望,悻悻地移开了视线,暗暗揣测着赵汉的用意。尤其是几个牙兵都督,不由得怀疑赵汉这是想借刀杀人,趁机消弱牙兵的力量,在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心领神会地结成了反对出兵的统一战线。

“此次出兵,天杀军全体出动,天狼军、天鹰军、天虎军、襄州大营、均州大营和随州大营各抽兵一半。代县大营不动,防守忠武的马劲武。”

好似看穿了那些牙兵将领心中的想法,赵汉不动声色地接着说道,“届时将分兵两路,一路攻武昌,另一路取江陵,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天狼军、天鹰军、天虎军、襄州大营、均州大营为一路,天杀军和随州大营为一路,至于统兵主将和副将,还是要请大家议上一议。”

赵汉的话音刚落,大厅内的众人便嗡嗡地议论开来,赵汉似乎心意已绝,此举丝毫没有隐藏实力的意图,竟然让天杀军倾巢而出,而且兵力分配公平合理、不偏不倚,使得牙兵将领们安心了许多。

至于代县大营,众人心中都清楚,它是襄州城在东方的一道屏障,一旦赵汉和王本仙开打,最需要提防的就是东方的忠武节度使马劲武,因此它的兵力不能削弱。

天杀军和随州大营这一路的主将十分容易决定,很明显这是赵汉在推李少天上位:既然天杀军是全员出击,人数上占有绝对的优势,那么这个主将势必就成了李少天的囊中之物,身为李少天舅父的顾天威也不会对此有何异议,是极力的推荐。

至于另一路主将的人选,则显得有些麻烦,按照资历和威望来说,胡文礼无疑是最佳的人选,可老奸巨猾的胡文礼却以年事已高、精力不足为由婉拒。主将这个位子看似重权在握、风光无限,可实际上却凶险无比,被攻打的一方毕竟是实力雄厚的王本仙,此战前途叵测,一旦出什么意外,定会受到牵连。

胜了固然是名利双收,可要是败了那可就万劫不复了,归根结底,胡文礼还是不看好这次的南征:那王本仙可不是什么无能之辈,否则也不可能执掌荆南近二十五年,而且战火一燃,襄荆必将面对来自外界的巨大压力,局势严峻。

经由一番商讨,另一路大军的主将被推举为天狼右军都督吴世杰,两路主将的人选算是尘埃落定。如此大规模的兵力调动,留守部队的作用就显得至关重要,牙兵的六大都督除了吴世杰外,其余皆在原地留守,以震慑妄图对襄荆不利的霄小,或许这正是他们所希望的结果。

镇兵四大营中,除了纹丝未动的代县大营外,其余三营的统领皆随军参战。为了增强代县大营的力量,襄州镇兵大营留守的一万两千人里,一万人东调,进入代县大营,归代县大营统领赵清统一指挥。

一系列的人员调度安排下来,进攻王本仙的两路大军已经初具雏形,至于哪一路进攻武昌,哪一路进攻江陵,赵汉并没有指派,为了公平起见,也为了最大限度地平衡两路大军的利益纠葛,他出人意料地采取了抓阄的方式,谁进攻哪里全凭天意。

跟襄荆不同,荆南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他的南面是天险长江,只要扼守住江陵和武昌两处渡口,那么南线无忧亦,因此建立有系统完整的水军。

荆南的兵力部署分为三大块,一块是江陵,另一块是武昌,第三块是位于荆南北部的郢州,三者成品字型,鼎足而立,互为倚靠,相辅相成。其中郢州有牙兵一万五千人(也许是年后从江陵调集五千人前来协防),镇兵两万人。

武昌和江陵位于荆南势力的东西两端,皆为防守重镇,城高墙深,易守难攻。武昌有兵力四万五千人,其中牙兵两万人,镇兵两万人,水军五千人。江陵有兵力五万人,其中牙兵两万人,镇兵两万人,水军一万人。

荆南的牙兵号称振武军,总兵力约五万五,是荆南的精锐部队,骁勇善战,二十年前与天狼军、天鹰军和天虎军的前身――威武军曾经为了争夺郢州而大战了一场,双方不分胜负,迫使当时的襄州节度使于鲁水无功而返。

为了使得江陵和武昌首尾不能相顾,那么必须有一路大军要堵在复州,吸引江陵或者武昌的兵力,以便另一路大军的进攻。也就是说,两路大军中有一路是主攻,而另一路是辅攻,起到拖敌的作用。

相对于主攻而言,辅攻的危险性更大,因为敌人的援兵一来,往往就形成两面夹击之势,继而骑虎难下,退无可退。

由于王本仙在江陵,因此进攻江陵一方为主攻,进攻武昌一方为辅攻,谁抓到写有武昌的字条,那么谁就要在复州吸引武昌方向的兵力,任务艰巨。

第五十章 出击(2)

第五部

剑指长江

第五十章

出击(2)

当着众人的面,赵汉将江陵、武昌写在了两张纸上,然后揉捏一团,背在身后交换了几次左右手,双手握拳,平端在身前,两个手的手心里各自攥着一个纸团。

虽然吴世杰是一路大军的主将,但是上前抓阄的人却是资历更老的胡文礼,另一路则是李少天。李少天笑着向胡文礼伸了一下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先来,也显示了此次抓阄的公平性。

胡文礼冲着李少天笑了笑,选择了赵汉左手的纸团,李少天就只能要右手的纸团。两人并排站立在一起,面向着前方的各位将领打开了纸团,只见李少天手中的纸团上写着“武昌”,胡文礼手中的纸团上写的是“江陵”。

按照地域划分,在复州滞敌的李少天被赵汉定为东路军,进攻江陵的吴世杰被定为西路军。其中,东路军兵力四万,天杀军三万、随州镇兵大营一万。西路军兵力四万六,天狼军一万、天鹰军八千、天虎军八千、襄州镇兵大营一万二、均州镇兵大营八千。

经过一年多的准备,赵汉已经暗中筹集了足够的军械和粮草,秘密囤积在襄州境内的三水县和随州境内的安乐县。安乐县位于随州的西南部,是防守郢州的重镇,随州镇兵大营就在那里。

按照计划,东路军从随州,经.安乐县进攻郢州,而西路军径直南下,直扑江陵。东路军对郢州城实行围而不打的策略,吸引武昌的守军前来救援实力最弱的郢州,确保武昌的安全。

“此次之战事关着山南东道的日.后的格局,望诸辈同心协力,共图霸业。届时,本将军论功行赏,武昌、江陵二地由功勋卓越者镇守,绝不食言。如有违反,有如此桌!”

协商完东、西两路大军的相关.事宜后,当着众人的面,赵汉抽出腰间的宝剑,刷一声砍断了身旁桌子的一角,宏声立誓,以示激励。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助将军一统山南!”

胡文礼等人面色一凛,双手抱拳,齐声向赵汉使了.一礼,李少天则双腿一并,神情严肃地敬了一个军礼,煞是显眼。

望着下面慷慨激昂的胡文礼等人,赵汉微微一笑,.心境霍然开朗,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意气风发的感觉了,好像世间万物此时皆在他的掌握中。

无意间,赵汉的目光落在了一脸坚毅的李少天.身上,虽说西路军是主攻,但他的希望全押在了辅攻的东路军身上。跟各怀鬼胎,即可能出工不出力的西路军相比,赵汉更相信精诚团结、斗志高昂的东路军。或许,东路军才是他心中的主力。

晚上,胡文礼的.家中来了四位不速之客,天鹰左军都督许伟、天鹰右军都督马鸣、天虎左军都督雷世杰和天虎右军都督宇文清不约而同地登门拜访,商议此次南征之事。此事来得太过突然,太过重大,令众人一时间拿不准主意。

屋里的下人们都退了出去,只留下胡文礼五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着各自的意见,商讨着这次出兵的得与失。显而易见,利益总是与危险相伴,这次南征既是考验,更是机会,部队可能在战斗中损失惨重,可一旦真的攻下了荆南,按照赵汉的说法,他们将会分得新的地盘,从而扩大自己的势力。

“胡大哥,赵汉为了提拔他的那个女婿,竟然委以其东路军主将的重任,真是荒唐。他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胎毛还没有褪尽,只不过凭借着有几分蛮力就想指挥千军万马,真是可笑,简直视打仗如同儿戏,不知死活!”

商议了一阵后,天虎右军都督宇文清忿忿不平地一拍桌面,极为不满地向胡文礼发着牢骚,不仅公然直呼赵汉的名讳,而且还对其予以指责。

宇文清和胡文礼是生死之交,更是儿女亲家,在十五年前的那场权力争斗中,他旗帜鲜明地站在了胡文礼的一边,对赵汉能当上襄州节度使一事一直耿耿于怀,颇为不服气。在他看来,赵汉何德何能,哪里比得上深谋远虑、德高望重的胡文礼。

“将军大人将咱们都编在了一起,不会趁这个机会消弱咱们的力量吧?”

随即,坐在宇文清对面的天鹰左军都督许伟眉头微微一皱,不无忧虑地提出了自己的担心。他有些怀疑这次南征是赵汉布下的一个陷阱,专门等着他们跳下去,跟王本仙拼个两败俱伤后再抽手收拾他们。

“哼,我早就看出赵汉这小子不地道,单凭着东路军那四万废物,不被荆南军吃了就够好了的,哪里还能拖什么敌。”

许伟是个性格粗圹直率之人,闻言冷哼一声,不屑地瞅了宇文清一眼,“要不是当年某些人鬼迷心窍,姓赵的小子岂能坐上这节度使的宝座?以至于这些年来将咱们压得死死的,干什么都不痛快。”

此言一出,许伟、雷世杰和马鸣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当年正是他们三个从中作梗,关键时刻拖了胡文礼的后腿,成全了赵汉。其实这也怨不得三人,完全是形势所逼,当时赵汉势弱,胡文礼势强,胡文礼上台后明显对三人不利,故而他们或明或暗地选择支持赵汉,使其成为了襄荆的霸主。谁想赵汉并非等闲之辈,数年间便将襄荆治理得井井有条,实力越来越强大,在襄荆的几大势力中占据了绝对的主动。

“此言诧异,三水县和安乐县的确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军械,我看将军大人这回对荆南倒是志在必得。”

咳嗽了一声,胡文礼打破了屋里尴尬的气氛,品了一口桌上的香茗,环视了一眼众人,沉声说道,“不过,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也不能为他人做了嫁衣,白白便宜了他人不是。”

“胡大哥,你说该怎么做,我们都听你的!”

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几名都督中年龄最大的马鸣转向胡文礼,向他郑重地点了一下头。其余几名都督也都望着胡文礼,等着他拿主意,他们现在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虽然彼此间有着分歧,但现在却有了共同的利益,面对着共同的危机。

“此事事关重大,不能有丝毫的马虎。首先,咱们要自保,不能让荆南军占了便宜。因此,咱们不仅要派人去,而且还要派最好的去,紧紧抱成一团,不让别人有可乘之机。至于仗怎么打,如何打,那就视情况而定了!”

胡文礼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伸手捋了捋颌下的长须,不动声色地看着众人,意味深长地说道。他口中的别人指得是赵汉和荆南军,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出兵可以,打仗也可以,要是赵汉想让他们去送死,那是绝对不干的。

马鸣等人相互看了几眼,连连点着头,不经意间,他们已经结成了同进共退的利益联盟。

与此同时,李少天也在天杀军军营里召开了一场高级会议,参加会议的是五大军委委员和四名大校,向他们通报了南征一事。在经历了最初的惊愕后,众人皆流露出了狂热的神色,所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作为军人,就应当驰骋沙场,马革裹尸,用刀和鲜血去建功立业,扬名四海。

李少天严令,南征一事绝对不能外泄,否则军法从事,朱雀师和白虎师从今天起取消一切休假,进入战备状态,厉兵秣马,随时准备出发。

古往今来,为了美化战争的丑恶,战争的发起者往往会使用各种阴谋诡计,给自己找一个看似冠冕堂皇的由头,使得自己在舆论上处于主动的位置,也使得自己的出兵显得合情合理,披上正义的外衣。当然了,赵汉也不例外,在他的秘密策划下,四月八日,一个名为王家坳的乡村点燃了襄荆与荆南大战的导火索,被后人称为“王家坳惨案”或者“四零八暴行”。

随州的黑山县与郢州的青阳县相邻,王家坳位于两县的交界地带,属于黑山县管辖。据传黑山县县令事后上报,四月八日,三名驻守在青阳县哨所的郢州镇兵在巡逻时脱离了队伍,游荡到王家坳,恃强**了一名在小溪边洗衣服、颇具姿色的**。

此事被一名去溪边洗衣的十几岁少女发现,惊惶地回村报信,待乡民们拿着锄头等农具赶到的时候,**已经被他们折磨得不成人形,奄奄一息,下面流血不止。愤怒的王家坳乡民群拥而上,当场打死一人,俘获一人,逃逸一人。

被俘虏的那名郢州镇兵被几名年轻的后生押往了县城,向县太爷报案。善良淳朴的乡民们万万想不到,他们将在下午遭受到灭顶之灾,在那名逃回去镇兵的引领下,哨所的最高长官,一名校尉,带着手下的三百名士兵杀气腾腾的前来寻仇,原来那名被打死的镇兵是校尉的亲弟弟。

一场血腥的屠杀随即展开,校尉不仅在王家坳大开杀戒,杀光了村里的老老少少,而且还放火焚烧了村庄。冲天的大火引起了附近一个随州哨所的注意,驻守在哨所的校尉连忙带兵前去查看,结果晚了一步,村民们已经被屠杀殆尽。

双方士兵随即爆发了冲突,死伤数十人。由于在家门口,那些随州镇兵都是本乡本土的子弟,别看平日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现在目睹了王家坳尸横遍野,连老人、女人和孩子都没放过的惨烈景象后,在万分激愤之下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几个回合就打得那些郢州落荒而逃。

好像这就是王家坳惨案的全部,不过,青阳县县令却向王本仙上报了一份截然不同的经过,跟黑山县所宣布的可谓大相径庭。

第五十章 出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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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序幕(1)

第六部

荆南烽烟

第五十一章

序幕(1)

四月十六日,凌晨,高阳县城。

忽然,县城的东门缓缓打开,一群人走了出来,领头的一个中年人将手中的火把向着前方的黑暗中摇晃了几下。顿时,对面的黑暗中响起了一阵凌乱的声响,一大群佩戴着朱雀臂章的士兵们小跑着走出了阴影处,列着队伍,神情严肃地涌进了城内。

寂静的夜色中,仍旧在沉睡的居民们被街道上突然响起的沉重脚步声和铠甲晃动的声音惊醒。当他们从门缝中向外偷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街道上布满了穿着黑色军装的军人,这些军人虽然神情严峻,但对居民们显得还比较友好,告诫他们待在家里,不要出门。

进入青阳县城的是朱雀师第一团,在各自营长的带领下,士兵们迅速控制住了县城。第一团团长程牛,曾经跟李少天蹲过大牢,为人孝顺义气、性格粗圹直爽,但不善言辞,太过耿直,不够圆滑,是天杀军第一次受衔的二十名上校之首。

李少天将此次南征的首功――攻占青阳县县城让给了程牛,这也是天杀军军史上的首功,足见李少天对他的器重。

程牛亲自带队,直奔青阳县县衙,肥胖的青阳县县令林清祥正搂着自己新纳不久的小妾呼呼大睡,在睡梦中被人从被窝里拽了出来,不费吹灰之力便被生擒活捉。面对着明晃晃的钢刀,那名十五六岁的小妾吓得尖叫不止,被一名中尉拿刀一吓就乖乖闭上了嘴巴,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浑身发抖地缩在床角,死死地拽着被子,生怕被这群如狼似虎的军士们占了便宜。

意外的是,那些军士对小妾.并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只是将林清祥和她关在了一间房子里,房子里面满是林清祥的家眷。在一种惶恐不安的煎熬中,林清祥和他的家人们度过了一个惊恐之夜。

第二天一早,房门开了,几名士兵.气势汹汹地将神情憔悴的林清祥拖了出去。一时间,屋内哭声震天,家眷们皆以为他凶多吉少,不由得抱头痛哭,如丧考批。

当浑身发抖、双腿无力的林清.祥被带进客厅后,惊讶地发现一个年轻高大的军人正坐在桌子旁吃早饭。早饭很简单,两个馒头、一碗稀饭和一碟咸菜。将林清祥按跪在那名年轻军人的面前后,士兵们便退了下去,屋里只留下他们两人。

年轻的军人既不说话,也不看林清祥,只是自顾自.地吃着饭。忐忑不安的林清祥跪在那里不敢有丝毫的乱动,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心乱如麻,暗自猜测着这个年轻军人的身份。

吃完了饭后,年轻军人放下手中的碗筷,拍了拍肚.子,伸出右手食指向林清祥勾了几下。林清祥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顾不上膝盖的酸麻,手脚并用,一脸谄媚地爬到了他的面前。

“想不想活命?”

年轻军人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舒展开来,沉声.问道。在死亡面前,又有几个人能保有自己的尊严?

“想活,当然想活了!”

林清祥闻言连.忙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脸上的肥肉随着他身体的摇摆而波浪般晃动着,一双绿豆大的小眼睛向外透露出兴奋的光芒,犹如溺水者无意间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我想知道,王家坳究竟是怎么回事?”

年轻军人笑了笑,身子靠在宽大舒适的椅背上,双手抱胸,意味深长地望着林清祥。

“王家坳!”

林清祥诧异地喃语了一声,刹那间就明白了过来,吓得脸色苍白,连忙给年轻军人磕着头,口中不停地求饶,“将军饶命,所有得一切都是王本仙授意下官做的。下官官小位微,不得不听命而行,这才在王家坳一事上诬陷了贵军。”

“将军,下官现在已经翻然悔悟,决议跟王本仙那卑鄙小人决裂,不再与其同流合污,并且揭发他的险恶用心,使其不能继续蒙蔽世人,还望将军成全。”

随即,林清祥抬起了头,一脸媚笑地望着年轻军人,毅然决然地跟王本仙划清了界线。

“嗯,林大人此举甚好。能让王本仙的狼子野心公布于众,也算林大人大功一件。”

年轻军人有些意外,他原本还以为要继续恐吓几句才能使得林清祥俯首听命,没想到刚一开口这家伙就潇洒地“叛变”了,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林清祥是王家坳一事荆南方面的直接参与者,就是他将情况汇报给的王本仙,一旦将其争取过来,那么王家坳一事就会成为有利于襄荆的铁案,量谁也翻不了它。

林清祥见状稍稍松了口气,跪在那里,伸出衣袖擦着脸上的汗水,他刚才真怕这个年轻的军人因王家坳一事迁怒自己,这才识时务地与王本仙决裂。现在看来自己的这个宝押对了,这个年轻军人要利用自己来给王家坳一事盖棺定论,只要有利用价值,那么他的小命就有了保障。

“林大人,实话跟你说,我们这次对荆南是势在必得。如果大人能迷途知返,为本将效力的话,那么本将保你荣华富贵,官运亨通。否则的话,那就别怪本将翻脸无情,心狠手辣了。”

沉思了一下,年轻军人颇为玩味地盯着林清祥,目光犀利,语气有些阴冷,威胁的味道一览无遗。

“多谢将军提携,多谢将军提携,下官今后定以将军马首是瞻,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虽然李少天是在威胁林清祥,但其中招揽的意味十分浓厚,绝处逢生的林清祥如何能听不出话中的含义,于是面色一喜,砰砰砰地给年轻军人连磕了三个响头。

年轻军人站起身,笑着拍了拍林清祥的肩头,抬步走出了房间,林清祥连忙转过身去,一脸讪笑地跪送他的离开。待年轻军人消失在院落中,犹如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林清祥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浑身已经不知不觉间被汗水打湿。

“这是谁家的公子,气势竟然如此不凡。”

良久,林清祥这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心中暗暗揣测着。

当好奇的林清祥从一名士兵口中得知那名年轻军人竟然是赵汉的女婿、东路军统帅、名满襄荆的天杀军统领李少天时,心中是万分的震惊。目瞪口呆之余,林清祥心中不由得一阵窃喜,这可是千载难逢的一个机会,如果攀上了李少天这颗大树,那么飞黄腾达还不是指日可待。

官场里升迁依靠的是什么?不正是机会和靠山!现在机会和靠山都送上了门,作为一名官员,林清祥怎会轻易放弃。

林清祥并不是什么一心为民、公正无私、两袖清风的好官,更没有什么傲骨可言,贪污受贿、欺压百姓的事情这家伙着实干了不少,不过他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为人圆滑,做事留一线,从来不逼得人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什么的,也没有闹出过人命,否则李少天怎会用他来安稳青阳县的局势。

得知了李少天的身份后,林清祥立刻打起了精神,换上官服升堂,召集起惶惶不安的众衙役,让他们四处张贴安民告示,宣布青阳县自此归附襄荆,一切照旧,令大家不要恐慌。在告示里,已经豁出去的林清祥不仅痛骂了王本仙的腐败无能、贪婪无耻,更是原原本本按照襄荆方面做出的结论揭露了王家坳一事的“真相”,痛斥王本仙的凶残、虚伪,极力迎合着李少天。

一夕之间,青阳县县城就兵不血刃地变了天,街面上到处可见东路军的士兵。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慌后,尤其是安民告示的贴出,市面上逐渐恢复了往昔的平静,百姓们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像往常一样操持着各自的营生,对于他们来说,改朝换代与其毫无关系,无论是谁当权,钱粮是照旧要纳上去的,日子也总是要过下去的。

四月十六日凌晨,西路军的先锋部队也顺利攻克了荆南境内的第一个县城――安县,与东路军的秩序井然不同,攻进城的西路军士兵们像蝗虫一样将安县县城洗劫一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大量百姓死于非命,无数妇女受到**,县令的脑袋甚至被士兵们割下来挂在了城门之上炫耀。

那一夜,安县县城成为了活生生的人间地狱,冲天的大火映红了天际,一半的百姓死于这场屠杀,战争开始展露出它的残酷和血腥。

与此同时,李化龙攻打了方大勇,汪有道进攻了齐衡,一场囊括了整个长江中下游流域的战火正式燃起,惊动了大唐的各方势力,史称“六藩镇之乱”。

此时此刻,最为兴奋的莫属于花非怜,她从紫雨那里得知赵汉要南征的消息时还半信半疑,不过现在看来紫雨这颗棋子已经逐渐开始发挥作用,而且李少天似乎对紫雨是相当的留恋,否则也不会在出发前特意与她告别。

青阳县和郢州之间是石川县,在夺取了青阳县县城之后,白虎师第一团直扑石川县县城。由于只有军事重镇才驻守军队,和青阳县一样,石川县并没有驻守部队,因此四月十七日的中午,在城门兵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白虎一团的先锋营径直闯进了毫无防备的县城,顺利占领了这座城市,在酒楼活捉了和当地富商喝酒的县令。

拿下了石川县后,东路军继续向前推进,在距离郢州城十里的石子镇安营扎寨,遥指郢州城。面对着东路军咄咄逼人的态势,郢州城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百姓们乱成一团,自从二十年前于鲁水和王本仙的那次大战之后,郢州城已经有二十年没再经历战火。

第五十一章 序幕(2)

第六部

荆南烽烟

第五十一章

序幕(2)

西路军势如破竹,接连攻占了荆南境内的数座县城,兵锋直指江陵城,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而东路军则在石子镇停下了脚步,李少天好像忘记了攻打郢州城的事情,将精力放在了夺取周围的县镇上,重新建立起各地方政权,并且以获取地方大族的支持为首要任务。

面对东路军赤luo裸的势力扩张,郢州城内的刺史王本禄和统兵大将付白军之间产生了严重的分歧。王本禄认为东路军此次来势汹汹,郢州城只有一万两千牙兵和两万镇兵,兵力不足,应该避其锋芒,坚守城池,反正郢州城城高墙厚、粮草充足,足以支撑一二年,足以将东路军拖垮。

而付白军则认为应该趁东路军立足未稳之际给予其迎头痛击,使其不敢肆意扩张势力,另外还应主动出击,和东路军争夺周围镇县的控制权,避免这些镇县落入东路军之手,使其获得休养生息之地,从而与郢州城形成对峙之势。

王本禄是王本仙的四弟,虽不是碌碌无能之辈,但也绝非才能出众之人,之所以能执掌郢州完全是因为他是王本仙的胞弟,这就是家族政治和家族势力的最显著特点――用家族之人来掌控权力。

其实,王本禄之所以拒绝出兵,最主要的还是出于对付白军的忌惮。付白军是扬威军的一员老将,十六岁就跟随王本仙南征北战,在扬威军中声望甚高。驻守在郢州城的一万两千牙兵便是付白军的嫡系,另外两万镇兵则是王本禄招募的亲军,虽然付白军是郢州名义上的军事最高将领,但要受到王本禄这个刺史的节制。

付白军能征善战,从戎三十.年,军事经验丰富,虽然他对受王本禄这个从没有上过战场的门外汉的节制颇有微辞和不满,但是看在王本仙的面子上也就不予计较,只不过有时候并不买王本禄的帐而已。

一旦付白军在对付东路军的战.斗中立下了赫赫战功,那么将来必然更加难以驾驭,这是王本禄所不愿意看见的。

因此,为了稳固郢州的军事领.导权,王本禄宁愿放任李少天占领那些县镇,也绝不允许付白军出战,只要付白军不出战,那么就无法立功,也就无法对他的军事主导权发起挑战。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只要我得不到的,那就绝对不让你得到。

万般无奈,在王本禄的严令下,付白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东路军在他的眼皮底下攻城掠地,轻而易举地消灭地方上残存的武装力量,将郢州城以北的地区全都纳入囊中。双方逐渐以郢州城为南北交界线对峙了起来。

赵汉的突然发难打了毫无防备的王本仙一个措.手不及,江陵是王本仙的根基所在,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一旦放西路军进入江陵府,其家族的利益必然受损。因此,王本仙调兵遣将,在江陵府北方重镇长水县集结了两万牙兵、两万镇兵,由荆南名将孙有德统率,准备御敌于江陵府之外,在长水县跟西路军决一死战。同时,王本仙在荆南大力募兵,由于有着良好的统治基础,数天内就在江陵府募兵万余人。

长水县是个中等规模的城镇,是王本仙为江陵.府修建的最后一道北方屏障,城高墙深,易守难攻。五月一日,在经历了一番突飞猛进的推进后,一路顺畅的西路军在长水县遭遇到了南征以来的第一场大战――攻取长水县城。

孙有德以逸待.劳,闭门不出,利用坚固的城墙给予了西路军大量的杀伤,使得西路军在两天的激烈攻城中损失了八千余人,伤亡惨重。随后,趁着西路军休整的间隙,孙有德夜袭了西路军的大营,虽说吴世杰早有防范,但还是损失了三千余人。

结果,在长水县县城外,短短几天的时间,西路军就已经损失了一万余人,给原本志得意满的西路军将士们迎头浇了一盆凉水,使其不敢再贸然发动进攻,主动后退了二十余里,在一个叫做薛家集的地方安营扎寨,休养生息。

赵汉早已经预料到西路军会遇到阻力,只是没有想到首战会败得如此之惨,虽然有西路军骄傲轻敌的原因,但不可否认,孙有德的确是个厉害的对手。其实,自四月十五日南征以来,赵汉便已经在襄荆地区开始募兵,首批招募的一万名新兵已经赶往了薛家集,以增强西路军的力量。

随后,孙有德和吴世杰交手了几次,互有胜负,各自损失了数千人。

在进入六月后,双方再也不敢轻举妄动,相互间采取了防守的姿态,暗中积蓄力量,开始了漫长的对峙。

一时间,东西两线都陷入了可怕的沉寂中,相对于秩序井然、对峙双方“秋毫无犯”的东线,西线的治安显得相当糟糕:由于西路军在一路上在占领区内实行了烧杀抢的政策,使得百姓们的极大的恐慌,为了生存,为了躲避战火,他们拖儿带女,背井离乡,沦为了难民,占领区内逐渐人烟凋零,十室九空。

孙有德不断派出部队进入占领区对西路军进行骚扰,小规模的零星战斗几乎每天都有,作为报复,吴世杰也向江陵府内派出了队伍……

与此同时,在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战事后,吃了大亏的方大勇和齐衡终于反应了过来,抽调兵力予以反击,使得双方的战事处于了胶着状态:李化龙和方大勇对峙于寿州,汪有道和齐衡僵持于江州。

晴朗的天空下,整个长江中下游流域硝烟弥漫,为了击败对方,对战双方调兵遣将,大肆募兵,拼命扩充力量。

面对遍及了长江中下游流域的这场大战,大唐的朝廷和各地方节度使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发展。显而易见,这场诡异的冲突绝对不是孤单的突发事件,它极可能是李化龙、汪有道和赵汉预先密谋的一场争夺地盘的战争。

六大藩镇依靠着长江水域,土地肥沃、人口众多、百姓富裕,是大唐最繁华、最富庶的地区,如今他们打了起来,朝廷不得不出面干预,希望调停这场波及广阔、影响深远的战争,可惜均被交战双方拒绝。

凭借着强大的经济实力,六大藩镇的战争潜力巨大。在战况尚未明朗前,周边的节度使们不敢轻举妄动,避免过早地陷入战争的泥潭,他们隔岸观火,私下里接触交战方,盘算着如何才能在这场混战中攥取最大的利益,等到交战双方两败俱伤时就是他们出手的最佳时机。

六月中旬,石子镇镇内人头攒动,声音嘈杂,俨然成了一个热闹的集市,无数小贩聚集在这里叫卖、交易。不少穿着军装的军人跟摊主讨价还价,购买着所需要的物品。

伴随着战争的爆发,汉水的水路运输已经中断,由于东线一直处于平静状态,因此,治安良好的石子镇逐渐成为了商人们交易的场所。东线的局势非常的怪异,虽然已经开战,但是处于交战区域的百姓们却丝毫没有感受到战争的存在,他们依旧如往常一样的生活和劳作。

石子镇和郢州城之间的十里之地成为了一个的缓冲区,交战双方好像已经形成了一个默契,都没有越过缓冲区作些挑衅的举动。郢州城在经历了最初十几天的闭城警戒后,重新开放了城门,允许百姓们和商人进出,冲淡了战争的惨烈色彩,大大缓解了郢州城内的紧张氛围。

石子镇内,川流不息的人流中不时走过一队队戴着白色头盔,左肩上挂着一个写着“军法”二字、黒底红字肩牌的巡逻队,这是李少天为了维护军纪而特意成立的军法队,由刘小龙担任军法队队长,拥有着对东路军军官和士兵的监察大权。

进入石子镇后,虽然李少天严申过军纪,甚至下达了一道闻名后世的七杀令――抢劫者杀、**者杀、违令者杀、擅退者杀、扰乱军心者杀、中饱私囊者杀、滥杀者杀,但松散惯了的随州镇兵却置若罔闻,连续犯下了抢劫、**等案件,使得他大为恼火,这才将自己的卫队改为了军法队,授命刘小龙严抓违纪事件,凡是涉案者,一律严惩不怠。

在李少天看来,一支军纪败坏的部队只能打顺风仗,一旦遇上逆风仗就会土崩瓦解。尤其严重的是,如果任由随州镇兵败坏下去,势必影响到天杀军的军心和士气。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为了严肃军纪,李少天率先拿随州镇兵的游击将军赵良开刀。赵良是赵汉的远房堂弟,授命留守石川县县城,负责石川县的治安和物资的中转。这是一个风光无限的肥差,使得赵良不仅受尽了城内富商大户的巴结,更是在暗地里捞了不少油水。

赵良的日子原本过得潇洒惬意,不幸的是他犯下了一件在外人看起来“微不足道”而使得李少天勃然大怒的“小事”:也许是精虫上头,赵良在一次赴宴时看中了一名在街头随父母卖菜的十五岁俊俏少女,于是让人将其掳入了府内。

第五十一章 序幕(3)

第六部

荆南烽烟

第五十一章

序幕(3)

少女的双亲焦急地等在赵良府邸的后门,在忐忑不安的煎熬中,一天后,两人终于见到被几名军人抬出来的少女,顿时被眼前的惨象惊呆了:那个原本天真无邪、活泼可爱的少女此时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双目无神、奄奄一息地躺在一块门板上,凌乱的衣衫下是遍体鳞伤的躯体,上面布满了牙印、鞭痕、烫伤等痕迹,尤其是圣洁的如同绽放的花朵一样的稚嫩双乳,活生生地被咬去了顶端的蓓蕾,惨不忍睹,下身流出的鲜血更是染红了门板。

遇上了权势熏天的赵良,少女的父母是敢怒不敢言,连忙招呼了几个人抬着少女去医馆,沿途的百姓见状无不摇头叹息,感慨少女的苦命。少女并没有被救活,面对如此严重的伤势,大夫是束手无策,勉强撑了两三天后,她就瞪着一双漂亮无神的大眼睛死在了简陋的家中。

乱世人命贱如蚁,尤其又是在占领区,死个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少女的家人随后草草地为其料理了后事,席子一卷埋在了城外,遇到这种事情,他们只能认命,难不成还要去找赵良讨个公道?这种愚蠢的作法无疑就是自寻死路!

原本,这件事情会无声无息地湮没在历史的长河里,可是好死不死的是,往来做生意的商人们将它带到了石子镇,成了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由此传进了李少天的耳朵里。

李少天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满手黄泥地在摆弄一个荆南地区的模型,他先是一怔,随即一把将手中的黄泥甩在地上,怒气冲冲地带着人直奔石川县。

十五岁,一个花季般的年龄,.就这样凄凉的凋谢,在后世,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应该是在上初中三年级,正是对未来有着美好憧憬的青涩时期。

李少天很清楚,他无力改变这个.弱肉强食、等级森严的阶级社会,曾经熟悉的法律道义在这里是简直就是疯语颠言,原因很简单,他面对的是一个在历史发展中所必然要经历的社会制度,他现在远远没有那个扭转乾坤的能力,因此只能随波逐流。

而且可笑的是,李少天根本就.没有悲天悯人的机会,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疲于自保,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换句话来说,他现在连当所谓的“救世主”的资格都没有。

就连李少天也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会如此的愤怒,难道仅仅因为赵良违反了他定制下来的“七杀令”?还是女孩的凄惨遭遇深深刺痛了他的内心深处?

赵良是赵家的人,是俗语所称的自己人,因此他才.能主掌石川县,负责起物资运输这等大事。作为襄荆最大统治势力中的一员,赵良拥有着无与伦比的特权,一般的罪名根本就无法动他分毫,即使出了人命他也照样能够逍遥法外,而且只要不犯下弥天大错,就连军法也无法制裁他,这就是无奈的等级差异,这就是残酷的生存现实。

更为严重的是,一旦动了赵良,势必引发赵家人.的不满,这是一个在襄荆拥有着庞大权势的团体,将给李少天带来巨大的压力。面对着此种窘境,李少天完全可以采用一个聪明的办法来处理此事,例如将赵良调回随州等等。

可惜,李少天并.不想放过赵良,为了南征、为了严肃军纪、为了那名死去的少女,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了足够多杀他的理由。而且,杀一儆百也是李少天在随州镇兵中树立威信和整顿随州镇兵军纪的最快捷,同时也是最佳的途径,他可不想在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被随州镇兵拖了后腿。

于是,打定了主意的李少天排除了外部因素,不顾五大军委的劝告,执意处死了赵良。在他的坐镇下,石川县县城举行了以整肃军纪为由的公审赵良的大会,参与公审大会的除了三千名随州镇兵外,其余的就是赶来看热闹的百姓。赵良的罪名是违反了两条军纪,一是**民女,二是中饱私囊――从赵良的住处搜出了大量不义之财。

公审结束后,李少天亲自监斩,让刽子手在众目睽睽下砍了大声咒骂他的赵良。血淋淋的场面不仅震撼了现场的三千随州镇兵,更是在百姓中间掀起了惊涛骇浪,对东路军的敌意大大降低。

既然连身为赵家人的赵良都被李少天砍了脑袋,那么谁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上拔须,去触犯李少天制定下来的七杀令?东路军的军纪由此焕然一新,东线的治安状况也日趋良好,动乱的局势逐渐稳定了下来。

李少天事后曾写了一封信向赵汉请罪,结果赵汉回了他八个字――军法如山、咎由自取。事实上,赵汉对此事也是相当的恼火,赵良那个蠢货难道就不清楚南征的重要意义,非要搞出这么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来?简直就是猪脑子。

赵良的家人在得到赵良被李少天斩了的噩耗好齐刷刷地赶到了襄州城,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大帮子,痛哭流涕的向赵汉哭诉着委屈,大骂李少天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并且还污蔑李少天有着不臣之心,搅得将军府里是乌烟瘴气、鸡飞狗跳。

赵汉原本就在为南征的事情而着急上火,哪里有心思去理会赵良的那一帮子哭哭啼啼的亲属,被惹得烦了,于是冷冷地向那些寻死觅活的赵良亲属们抛下了八个字――扰乱南征、死有余辜。

这下,赵良的那些家人们也不敢再闹了,灰溜溜了离开了将军府。南征是什么?表面上看来是赵汉想夺取荆南之地,一统山南东道,实际上是为了赵家牟取更多的权益而展开的一场争夺地盘的战争,它不仅关系着赵汉的统治,更是跟他们这些赵家人的利益息息相关。赵汉已经如此明确的表明了立场,如果再闹下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而且还会引起其他赵家势力的不满。

出乎李少天意料的是,因为砍了赵良,东路军的副将,也就是他的副手,同样也是赵氏族人的从五品定远将军赵光耀对他却是钦佩有加,对他的偏激看法由此大为改观,认为其是个敢作敢当的男子汉。如果换作了自己,赵光耀自认是不会杀了赵良的,这里面牵扯到的利益纠葛实在是太多了。

赵光耀少年英雄,心高气傲,对比自己还小上几岁李少天当上东路军的统帅颇为不服,他坚信自己并不比李少天差,认为李少天之所以主掌东路军不过是沾了赵汉的光而已。

虽然李少天对赵光耀解释过东路军的主要任务是滞敌,目的是威胁郢州城以拖住武昌的敌军,使其不能驰援江陵,但赵光耀还是对他龟缩不出的举动十分不满,怎么得也要骚扰一下郢州城的后方吧,否则他的三千飞云精骑岂不是成了摆设,毫无无用武之地。

赵光耀曾经多次向李少天请命,希望能率领手下的飞云骑出击,袭击郢州城所控制的县镇,使得王本禄为了保护那些县镇而分散郢州城的兵力,但皆被李少天拒绝。以为李少天是害怕自己建立功勋,从而夺了他的风头,赵光耀心中对李少天的这种小人行径是嗤之以鼻,一怒之下干脆离开了石子镇的大营,领着飞云骑跑到了一旁的仙人镇驻扎,省得受李少天的窝囊气。

李少天对于赵光耀的固执行为是头疼不已,再怎么说赵光耀也是东路军的副帅,论辈分又是自己的大舅子,分开就分开吧,耳根子也清净了不是。于是在苦笑一声后,李少天也就随了赵光耀的心意,任由他驻扎在仙人镇,并且补了一道调令给他,算是完成了调兵的手续。

整肃完随州镇兵的军纪,李少天又开始整顿它的军务,希望通过强化训练来提高士兵的战斗力,所以从天杀军调出一批基层军官,让随州镇兵大营出身的顾忠国和顾忠恩主持那七千名随州镇兵的整训。一时间,随州镇兵的营区杀声震天,训练火热。

对于那些受不了训练的艰苦而想离开的随州镇兵,李少天十分的大度,每人发送十二两银子的遣散费,作为他们安身立命之资。不过李少天有一个附带条件,那就是禁止他们再在襄荆从军,否则严惩不怠。

在经历了最初的退军潮后,随州镇兵的心态逐渐稳定了下来,李少天说到做到,一份不少地给予了那些退出者应得的银两。反正他们都是本乡本土的子弟,彼此间知根知底,量其也无法再在襄荆的军队中混下去,白白地浪费军饷。

七千名随州镇兵中,因为年龄、身体和思想等因素退军的人数达到了两千人,令李少天大跌眼镜,他现在的军事训练强度只是天杀军的一半而已,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镇兵素质的低下。

对于镇兵的缺员,出乎大家的意料,李少天竟然在郢州当地招募。开始时,青阳县和石川县等几个县的招兵点冷冷清清,百姓们害怕李少天无法在郢州立足,日后受到王本禄的报复,因此没人敢应募。

第五十二章 开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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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开辟(2)

第六部

荆南烽烟

第五十二章

开辟(2)

“敢问这位兄弟有何高见?”

两个中年人闻言一愣,下意识地瞅向李少天,富态中年人见李少天气势不凡,笑着向他拱了一下双手。

“如果襄荆军攻下了荆南:一,两地的税收将合而为一,也就是说,往来的货物将少缴一次的税;二,随着局势的好转,为了抚民,各项税率会随着相应降低;三,地盘大了,制肘少了,在这山南东道的商机也就大了,到时候就海阔凭鱼跃、山高任鸟飞;四,地盘大了,实力强了,在外地的底气也就更足了,自然少了很多的麻烦!”

李少天伸出右手,逐一伸开指头,给富态中年人列举出了襄荆和荆南统一后的四点好处。

“你怎么知道税率会降低?”

见李少天说得头头是道,富态中年人和干瘦中年人对视了一眼后,不动声色地问,心中对李少天的说法是大为好奇。他从没想过这么深远的问题,只是简单地认为谁来执掌郢州都一样,跟他们无关,只不过换了一个主子而已。

“因为襄州节度使赵汉赵将军是个胸怀天下的不世枭雄!”

微微一笑,李少天给出了一.个十分充足的理由,胸怀天下者,又岂会不知道大战后休养生息的重要。

富态中年人和干瘦中年人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见此情形,李少天趁热打铁,开始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向两人描绘着统一山南东道后的美妙世界,惹得整个酒楼的人都安静了下来,转过身子,津津有味地听着他在那里吹嘘。

“敬礼!”

正当李少天说得高兴的时候,.忽然,一个洪亮的声音在酒楼门口响起,打断了他的即兴发挥。

门口处,一名穿着天杀军军服的少尉双腿一并,啪.地向李少天敬了一个军礼,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士兵顿时站得笔直,左手臂上有着白虎臂章。广元县县城驻守着白虎师三团的一个营,适才这名少尉率领着自己的排在街上巡逻,路过酒楼的时候发现里面的食客有些异样,于是进来查看,认出吐沫横飞地发表演说的李少天后,下意识地就敬了礼。

少尉的出现在酒楼里掀起了轩然大*,食客们你.望望我,我瞅瞅你,愕然猜测着李少天身份。

“如果想去襄州做生意,南城商业协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知道自己要离开了,李少天意犹未尽地喝干了.面前的一杯清水,站起身刚准备走,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向惊讶地望着自己富态中年人和干瘦中年人一笑,十分不地道地拉拢、诱惑两人,拓展南城商业协会的业务。

“辛苦了!”

在食客们的注.视下,李少天领着李二愣等人走出了酒楼,在经过那名少尉的时候,他抬手敬了一个礼,沉声说道。

少尉一侧身,冲着李少天等人的身影敬着礼,直到他们骑着马消失在了街头。随后,他带着队伍继续巡逻,只留下酒楼里的食客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李少天的身份,嗡嗡地说个不停。

李少天领着人直接出了城,县城的状况令他满意,接下来就是去下面的乡镇转转,这段时间可把他给累坏了,权当是放松。夜幕降临后,溜达了一下午的李少天来到了一个叫牛庄的镇子,心情不错的他准备在这里过上一夜后就回石子镇。

顾名思义,牛姓是牛庄里的大姓,超过半数的人都姓牛。牛家的族长牛伦是这一带最有势力的人,同样也是牛庄的镇长。

牛庄只有一个叫“望月楼”的客栈,老板是一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俊俏寡妇,带着几名伙计经营着客栈。李少天要了一间上房,洗了一个澡后,躺在床上想着心事,通过下午和一些乡村百姓的交谈,他强烈地感觉到了乡民们对土地的渴求。

战事结束后,荆南的土地必定要分给襄荆的各种势力,与其将土地交给那些所谓的名门大族什么的让他们压榨百姓们的血汗,还不如将它分给老百姓,既拉拢了百姓、凝聚了民心,又能促进农业的发展,进而带动经济的繁荣。

李少天认为,像土地这种不可再生的重要资源,控制权绝对要掌握在国家的手里,而且要分发给百姓,并禁止私人买卖,这样才能使得一个国家稳定,而不是被各个大大小小的势力所霸占,那些大大小小的势力就是一颗颗的地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炸响了,是扰乱社会安定的隐性因素。

可惜的是,李少天现在所处的是封建社会,由于经济的落后,土地就是财富和地位的象征,它的统治阶级是由大大小小的土地主组成。如果要改变这种现状,一是要发展经济,减少对土地的依赖,二是要有绝对的力量,以改变现有的权力结构。

李少天自认为没有改变现状的这种能力,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在战争结束前尽可能多地将自己控制区内的土地以各种理由分发给百姓,既能改善他们的生活,又能收买民心,何乐而不为?

“公子,天气炎热,喝杯冰镇酸梅汤驱驱暑气吧!”

八月的夜晚无比的闷热,正当李少天光着膀子躺在床上使劲扇着扇子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披着一身红纱的美貌年轻**扭动着纤细的水蛇腰,脸上挂着妩媚的笑容,摇曳多姿地走了进来,娇滴滴地向他说道。

门口处,守在门外的李二愣和另一名亲卫正咕嘟咕嘟地喝着一名侍女送上冰镇酸梅汤,似乎品味无穷。

美貌**瓜子脸,狐狸眼,红润的嘴唇,小巧的鼻梁,懒散地斜插着发髻,双目顾盼流连,说不尽的妩媚,道不完的诱惑,尤其是躲在胸衣里的那高耸白皙、紧紧地挤在一起的两个大肉团,更是让人有忍不住咬上一口的冲动,行走间,身上飘散出一股淡淡的幽香。

进入房间后,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美貌**随手将房门给关上,门外的李二愣犹豫了一下,还是任由她关上了房门。

“谢谢大姐!”

望着美貌**半裸的**,李少天的心头忽然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他先是慌忙披上外衣,接着伸手接过了那碗冰镇酸梅汤,不过并没有饮用,而是将它放在了一旁。俗话说的好,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从被赵汉下药后,李少天便对在外面的饮食格外注意,轻易不吃外面的食物,饮水也总是随身携带,生怕再中招,对于美好**“好意”,他的心里保持了高度的警惕。

“公子为何不喝,难道是怕奴家的手艺不好吗?”

美貌**见李少天没动那冰镇酸梅汤,狐媚地一笑,两道细细的柳叶弯眉微微向上翘起,声若黄鹂地问。

“在下现在还不怎么口渴。”

李少天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笑着找了一个理由搪塞了过去。这年头世道不稳,黑店横行,别不是这个风骚的老板娘想要谋财害命,想要下药抢了自己?于是,李少天不由得直起了耳朵,留意着门外的动静。

天气原本就闷热,而美貌**此时又极力媚惑着李少天,使得李少天的身上一阵燥热,额头上渗出细汗来,就连身上也出了汗,由于他的外衣并没有系上纽扣,向两边敞开着,露出了强健的胸膛,被美貌**看了一个正着。

“咯咯,公子,你胸口好多汗,奴家帮你擦擦。”

从没有见过如此完美强壮的胸脯,充满了男性的魅力,美貌**不由得心神一荡,随手抽出身上带着的一条绣着红色牡丹花的白色丝帕,娇笑了一声后就向李少天的胸口擦去。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李少天见状吃了一惊,从出生到现在,他还从没有遇到过如此主动和大胆女子,连忙伸手从美貌**的手中夺过了白色丝帕,胡乱擦着额头的汗珠。

“不打扰公子的休息了,奴家告退。”

从李少天局促的举止中发现他是一个情场菜鸟,美貌**的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随后站起了身,向李少天告辞。

“可算是走了!”

李少天暗暗松了一口气,礼貌性地起身,准备送她去门口。

可是,还没等李少天走上一步,意外的情况发生了,原本好好站立着的美貌**忽然脸色一变,身子摇晃了几下,然后身子一软,双目一闭,无力地向李少天倒去。

“老套!”

李少天苦笑一声,看来美貌**是铁了心要诱惑自己了,无奈地伸手搂住了她,心想下一步是不是该要上肉戏了。

“公子,奴家不知为何,心口发慌!”

果然,当李少天将美貌**放在床上后,美貌**幽幽醒来,忽然抓住李少天的手按向了她那饱满丰韵、半裸着的左乳上,朱唇轻吐,无比诱惑地低声说道。

光滑、白皙、有弹性,一股强烈的刺激从李少天的手掌处传来,使得他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面对着如此赤luo裸的暗示,此情此景,即使是傻子也知道美貌**的意图了。

“她究竟要干什么?”

很难想象会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上遇上如此香艳的事情,按捺住心头的yu火,李少天的脑子飞快地旋转起来。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下身已经不由自主地起了反应,而且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好像小腹中有一团火在烧似的,令他十分难受。

第五十二章 开辟(3)

第六部

荆南烽烟

第五十二章

开辟(3)

李少天不自在,那位美貌**此刻心里更是五味陈杂,看来自己今夜在劫难逃,辛辛苦苦守了十年的身子是要毁在李少天这个外乡人的手上了。

美貌**名叫孔凌烟,十年前,十五岁的孔凌烟嫁给了牛伦的胞兄牛财,成为了牛财的第七房小妾。娶孔凌烟的时候,牛财已经五十有七,在成亲的当夜,吃了过量壮阳药的牛财刚剥完孔凌烟的衣服,还没来得及“上马驰骋”就心脏病发作,一头栽在了孔凌烟的肚皮上,一命呜呼。

可怜的孔凌烟由此成为了克夫的“白虎星”,受尽了世人的风言风语。牛财一死,家里的财产就被出身郢州望族的大夫人所把持,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孔凌烟这个害死牛财的白虎星赶出了家门,打发到了镇上的这座牛家的客栈里,这座客栈就成为了孔凌烟安身立命的唯一依靠和指望。

开始时,孔凌烟茫然不知所措,没有了牛财这个靠山,仓惶无助的她不清楚自己如何生存下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是回不去了,牛家自然也不会放人――自从成了亲,她生是牛家的人,死是牛家的鬼。

哭泣和哀求换来的是大夫人冷漠的呵斥和驱赶,她禁止孔凌烟再踏进牛家的大门,经历了世态炎凉的孔凌烟知道她唯有靠自己才能生存下去,于是咬着牙支撑起这个客栈。在生活的磨砺下,孔凌烟逐渐变得圆滑精明,为了吸引镇上的男人们来客栈吃饭,她将自己的美色当作武器,不仅故意穿着暴露,而且不时地与男人们打情骂俏几句,即使被人摸几下吃点亏也毫不在意,从而使得客栈的生意火爆,也落下了“**”、“骚货”、和“*子”等的骂名,是镇上的女人们最为痛恨的对象。

随着客栈生意的好转,孔凌.烟认识了一些南来北往的商人,天性聪慧的她于是便做起了生意,往来于郢州城、江陵和武昌之间,八九年下来倒也积攒了一份可观的家产,不仅在在郢州城里置办了几处产业:一个客栈、一个酒楼、两处店铺和一处住宅,而且在武昌和江陵也有产业,在荆南的商人中也算是小有名气,人称“七娘”。

自从做生意后,孔凌烟已经很少.回牛庄了,她讨厌那个令她倍感压抑的伤心之地,客栈早就交给了一名最初跟随着她的伙计打理。每年的八月都是孔凌烟最讨厌面对的日子,因为牛财便是死在了八月里,她不得不回来给他上坟。

与以往不同的是,孔凌烟这次.一回来,客栈现在的老板,也就是她提拔的那个伙计便悄悄地告诉了她一个不好的消息:大夫人准备在上坟的时候突然发难,以她败坏门风、不守妇道为由在牛财的墓前勒死她殉葬。

如果不是客栈老板老婆的表妹在大夫人那里当.丫鬟,如果不是客栈老板知道感恩戴德,孔凌烟到时候是必死无疑了。她在得知这个糟糕的消息后首先想的是逃走,可是却悲观地发现客栈周围已经布满了大夫人安排的人手,而且据客栈老板透露,客栈里的伙计已经全被大夫人给收买了,就连他,明面上也是以大夫人马首是瞻。

其实,孔凌烟很清楚,“败坏门风”、“不守妇道”只不过是.大夫人的一个借口罢了,她看上的是自己这么些年来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那些产业。只要自己一死,在随便给自己的死找个接口后,大夫人便会以牛家的名义接收她的那些产业,毫不留情地赶走帮自己照看产业的娘家人。

孔凌烟不想自己辛苦挣来的产业被心黑手辣.的大夫人夺走,更不想就这么白白死去,她必须反抗。可惜牛家在牛庄财大气粗,有谁能帮她,又有谁敢帮她呢?牛财的忌日就在三天后,正当孔凌烟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无意间投宿的李少天进入了他的视线中。

年轻帅气、气度.不凡,再加上身边那几名身材高大、魁梧强壮的随从,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近十年的孔凌烟一眼便猜测出李少天不是一个普通人,家中必定非富既贵,眼前不由得一亮,决定利用李少天这个外乡人脱困。

牛家的人绝对不会放任自己离开牛庄,怎样才能使得李少天心甘情愿地为自己所用呢?于是,孔凌烟便想到了色诱,像李少天这种年少气盛的年轻人往往对风花雪月充满了憧憬,而且做事极为冲动,正能被她所利用。

虽然孔凌烟对自己的相貌有着十足的信心,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在精心打扮后在身上洒上了一种ji院里专门对付男人的**药水,因为这是她唯一的一次逃生的机会,不允许有任何的差错。

李少天所闻到的那种香气就是药水的味道,随着香气被吸入体内,他的中枢神经逐渐变得兴奋,雄性荷尔蒙快速分泌,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性需求。

按在孔凌烟的胸脯上,李少天想抽回手来,但被孔凌烟死死地拽住,两人就这么僵持了起来。孔凌烟的心脏砰砰地乱跳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双颊通红,胸口被李少天的大手这么一压,她的体内没来由的一阵躁动。

在李少天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中,吧嗒,一颗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了下来,掉在了孔凌烟白皙光滑的颈部。猛然,双目中充满了渴望的李少天忽然想起孔凌烟是个寡妇,心中不由得一惊,打了一个冷战后清醒了过来,压制住高涨的yu火,一使劲从孔凌烟的胸口抽出了手来,顺势向后退了两步:他可是堂堂的天杀军统领,怎么能做出这等卑鄙龌龊的事情来,传出去还不被人给笑死。

孔凌烟正满怀期望地等待着狂风暴雨的来临,谁知道李少天会突然地熄火,抬头狐疑地望去,惊讶地看见李少天的一双眼睛变得明亮起来。

“这位大姐,夜深了,你该回去了。”

李少天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拳紧紧攥着,面无表情地瞅着愕然的孔凌烟,淡淡地下达了逐客令。

面对着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茫然地看着一本正经的李少天,孔凌烟的脸颊忽然变得滚烫,心想李少天一定是将她看成了人尽可夫的**了。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后,孔凌烟神色复杂地看了李少天一眼,低着头,默默地从他身旁走过,直奔房门。

“终于走了!”

李少天见状松了一口气,还没等他擦干净额头上的汗水,走到门口的孔凌烟忽然停了下来,迟疑了一下后,转身面向李少天,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咬着嘴唇,正视着李少天的双目,一字一句地说道,“公子放心,奴家的身子是干净的。”

“干净的?”

李少天闻言一愣,还没等他品味这句话的意思,面红耳赤、双颊娇艳欲滴的孔凌烟已经开始宽衣解带,在李少天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缓缓除去了身上的衣衫,露出了白嫩柔滑的身体。

“你这是干什么?快穿上衣服!”

被孔凌烟这么一刺激,李少天好不容易压下去的yu火再度高涨起来,他的双拳握得咯吧咯吧直响,皱着眉头转过身去,沉声喝道。

“公子,奴家对公子一见倾心,愿共赴巫山。公子莫非是那无情之人?”

孔凌烟走上前从身后抱住了李少天,讲脸颊贴在了他的背上,幽幽地说道,心里却七上八下,她感觉李少天要比她预料的难对付。

事关生死,孔凌烟已经豁出去了,顾不上什么脸面,只想诱惑李少天,进而使他帮自己对付牛家的人。

孔凌烟胸前的两团饱满紧紧地抵住李少天的后背,使得李少天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在咕嘟咽下一大口口水后,转身抱起孔凌烟,双目赤红地将她放在了床上。孔凌烟松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任由李少天摆弄了。

当李少天粗鲁地进入孔凌烟体内的时候,孔凌烟痛得将身体绷得笔直,忍不住双手抱住李少天的后背,张嘴就往他的左肩头狠狠地咬去。

“处……处女!”

李少天一进入孔凌烟的体内就发觉事态不妙,怎么说他也是过来人,当然知道女人第一次的玄妙,于是他不敢再动,僵在了那里,任由孔凌烟咬他的肩头,感情孔凌烟说自己干净是这么个意思,他还以为孔凌烟是指除了老公外没再跟其他男人上过床。

好一会儿,孔凌烟这才松开了口,面色有些苍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小的汗珠,虽然早有听闻,但从没有想到破瓜会如此得痛。其实也难怪,一是她是处女,二来李少天的型号也是太大了,她怎可能承受的起。

也许是想让自己躺得舒服一点,孔凌烟下意识地移动了一下身体,下身顿时传来撕裂般得疼痛,使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孔凌烟的举动再度刺激了李少天,他只觉得一股舒爽的感觉袭来,于不由自主地运动了起来,只不过动作变得十分温柔。

很快,随着李少天的“驰骋”,孔凌烟逐渐适应了过来,一股奇异的感觉布满了全身,忍不住发出了低沉的呻吟,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撩人。

守在门外的李二愣在听到屋里传出的声响后,向另一名亲卫打了一个手势,两人知趣进入了一旁的房间。而那名随着孔凌烟一起来的侍女则松了一口气,也悄悄退了下去。

繁星当空,夜深人静,从李少天的房间里发出的那越来越亢奋、越来越**的呻吟声搅得客栈里其他的旅客辗转难眠。与此同时,院子里,一名伙计瞅了一眼李少天的房间,急匆匆地离开了客栈,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五十二章 开辟(4)

第六部

荆南烽烟

第五十二章

开辟(4)

俗话说的好,天上不会掉馅饼,更不会无缘无故地蹦出一个艳遇出来,而且对方还是一个美丽妩媚、守身如玉的处子。可惜的是,在药物的推动下,陷入疯狂的李少天哪里考虑到这么多,已经禁欲了几个月的他像是一匹驰骋在草原上的烈马,肆意奔腾着,发泄着体内积蓄已久的激情。

伴着李少天孔武有力的撞击,孔凌烟觉得自己像一艘小船,在一波又一波的惊涛骇浪中时上时下,颠簸不定,又犹如在云间漫步,虚无飘渺。

“还让不让人睡了,都他**的一个时辰了,也不怕精尽人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当李少天和孔凌烟翻云覆雨的时候,客栈里一个房间的窗户猛然被人推开了,一个面红耳赤的中年人极为不满地冲着李少天的房间大喊了一声,在孔凌烟的那种**蚀骨的叫声中,是个男人就睡不着。

随即,中年人就愕然闭上了嘴巴,目瞪口呆地望着楼下。不知道何时起,院里竟然聚集了大量手里拿着刀、棍子和绳子的大汉,安静地等在那里。大汉们一起望向那名中年人,几把刀在夜色下闪着寒光,吓得中年人啪一声就关上了窗户,老老实实地缩了回去。

这时,李少天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了孔凌烟急促高亢的叫声,随后便没了声息。院子里的那群大汉,领头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精壮男子,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随后向身后的人挥了一下手,领着人悄悄地向楼上摸去。

待激情奔涌而出后,李少天一翻.身从孔凌烟的身上下来,躺在床上喘着粗气,心中暗暗感慨着,男女这事可真是一个体力活呀!孔凌烟一动不动地瘫在李少天的身旁,胸口急剧起伏着,脸上挂着满足的红晕,她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什么都不想干,只想这么躺着。

“说吧,你是不是有事求我。”

深呼吸了一口气,李少天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房顶,缓缓地问。激情之后,他的脑子清醒了,当然意识到今晚之事的诡异。

“我要你带我离开牛庄!”

孔凌烟正闭着眼睛休息,闻言心中一惊,诧异地扭.过头望了李少天一眼,随即微微一笑,甚至有些开心,看来李少天并不是那无能之辈,这么快就想通了事情的关键。

“离开牛庄?”

这下该李少天疑惑了,他侧过头不解地望着孔凌.烟,好像没弄明白话里的意思。

“什么人!”

话音刚落,门外的楼道里忽然传来了李二愣的.一声沉喝。原来,要想从楼梯口到达李少天的房间,必须经过李二愣的房间,那些大汉并没受过什么训练,虽然轻手轻脚,但还是发出了凌乱的脚步声,惊动仍未睡着的李二愣(是个男人都不能在那种令人血脉贲张的撩人呻吟中入睡),于是他出门查看,发现了楼道里鬼鬼祟祟的大汉,这才出声喝问。

“上,别让那对奸夫yin妇跑了!”

站在大汉最前.方的精壮男子挥了一下手里的刀,沉声喝道。

随即,两个魁梧的大汉抡起手里的棍子就向李二愣打来,不等两人靠近,李二愣干净利落地一脚一个将他们踢飞,然后刷一下抽出腰间的刀,杀气腾腾地指向了前方的蠢蠢欲动的人们。几名护卫随后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拿着刀站在了李二愣的身旁,虎视眈眈地瞪着对方。

也许是看出李二愣等人并不好惹,那群大汉在望了望他们手里的刀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精壮男子,等待着他拿主意。

“这位兄弟,此处的老板娘是我们老爷的第七房小妾,生性放荡,自老爷死后就不守妇道,成天里招蜂引蝶,败坏了家里的门风。我们奉命来捉奸,如有得罪之处,还望兄弟海涵。”

精壮汉子并不是愚笨之徒,也在外面见过一些世面,从李二愣的身手和几名护卫的气势上看出他们绝非等闲之人,而且又是操着襄州的口音,搞不好是襄州的哪家权贵的家仆。广元县现在掌握在襄荆兵的手里,万一得罪了襄州的什么高官显贵,那麻烦可就大了,精壮汉子微微一笑,拎着刀向李二愣拱了一下手,陪着笑脸。

“这里哪有什么老板娘,你们快点离开!”

李二愣眉头微微一皱,冷冷地冲着精壮汉子抬了一下下巴,他怎么可能让这些人进去捉李少天的奸。

“打扰了!”

精壮汉子闻言一怔,他没想到李二愣这么不给面子,同时也看出李二愣跟屋里的那个奸夫是一伙的,脸上阴晴不定,权衡着其中的厉害关系,最后他还是不敢跟李二愣发生冲突,干笑着向他愣拱了一下手,阴沉着脸,领着大汉们噔噔地下了楼。

到了院子里,精壮汉子抬头瞅了一眼李少天的房间,一边安排人手包围客栈,防止孔凌烟逃走,一边让人向大夫人报信去了,请大夫人予以定夺。

“这是怎么回事?”

李少天披上一件外衣,通过窗缝望了一眼举着火把守在院子里的大汉,扭身沉声问向坐在床上吃力地穿着胸衣的孔凌烟。

“下面是大夫人的人,她想害我,夺我的家产,我不得以才出此下策,与公子春风一度。现在看来,大夫人在我的身边安插了人手,否则他们绝对不会这么巧赶过来。公子放心,大夫人想要的是我,与你无关,等下我跟他们走,决计不会连累上公子!”

孔凌烟早已经听见了门外李二愣和精壮汉子的对话,心中更加确信李少天不是寻常之人,眼神忽闪了几下,脸上浮现出哀怨的神色,一股脑地将责任全部承担了下来。

果然中了招,李少天苦笑一声,现在还谈什么连累不连累,不管孔凌烟是否算计自己,既然已经和孔凌烟有了肌肤之亲,那么他岂能眼睁睁看着孔凌烟丢了性命。况且,自己还破了孔凌烟的处子之身,李少天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孔凌烟身下洁白的床单上。床单上,一片鲜红的血花煞是惹眼,那是孔凌烟成为女人的明证。

“这都什么事!”

万万料不到自己会搞上一个寡妇,而且还是一个有着完璧之身的寡妇,李少天不由得有些心烦意乱,一伸手,啪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在他看来,自己的这种行为简直就是禽兽行为。

“公子!”

这时,床上的孔凌烟忽然娇羞地喊了一声,她的双手将胸衣护在胸口,双颊娇艳欲滴。被李少天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个时辰,李少天是爽了,可孔凌烟却浑身软绵绵地没有一丝力道,连抬手穿胸衣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才无奈求助于李少天,总不能让她光着身子出去吧。

李少天看出了孔凌烟的尴尬,迟疑了一下,走上去帮她穿着衣服,反正都亲热过了,看看身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穿戴完毕后,孔凌烟挣扎着想站起来走路,可刚走了一步下身便传来一阵刺痛,使得她柳眉一蹙,倒吸了一口冷气,看来不得不休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瞥了李少天一眼――都是这个男人害的。

“关我什么事,还不是你自找的?”

好像明白了孔凌烟眼神里的意思,李少天暗自腹诽了一句,走上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走向房门。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孔凌烟好像想起了什么,让李少天又转了回去,将那条沾有血花的床单紧紧搂在了怀里,准备当作永久的纪念。望着孔凌烟手里的床单,李少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当李少天抱着孔凌烟走出房门的时候,等候在外面的李二愣等人惊讶地发现两人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块从幔帐上剪裁下来的白巾,遮挡住了脸部,只留下眼睛在外面。毕竟和寡妇私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李少天生怕外人认出了自己,这才做贼心虚地挡住自己的相貌。

孔凌烟的马车就停在客栈的后院,李少天觉得她还是坐马车比较方便,刚下了楼,还没来得及去后院,守在楼下的大汉们便不约而同地围了上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七夫人,你这是去哪儿呀。大夫人有请!”

随即,人群散出一条路来,精壮汉子笑嘻嘻地在几个持刀大汉的簇拥下走了过来,颇为玩味地打量着李少天怀里的孔凌烟。虽然孔凌烟蒙了脸,但还是就被精壮汉子一眼就认了出来。

“滚开!”

李二愣走上前,双目一瞪,冷冷地冲着精壮汉子说道,使得正洋洋得意的精壮汉子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怎么说他在牛庄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是我们的家务事,只要留下了七夫人,你们是走是留,悉听尊便!否则的话,别怪在下不客气了!”

精壮汉子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李二愣越是蛮横,他就越心虚,于是忍着心头的怒火,色厉内荏地警告李二愣,同时一挥手,周围的大汉哗啦哗啦地举起了手里的刀和棍子等武器。

“你找死!”

李二愣眉头微微一皱,现在可是非常时期,既然李少天不想暴露身份,而且打定主意要保孔凌烟,身为李少天的亲卫,他清楚自己现在该做些什么。见精壮汉子竟然敢威胁李少天,李二愣猛然抽出腰刀,上前一步,将刀架在毫无防备的精壮汉子的脖子上,微微一用力,杀气十足地沉声问道。

精壮汉子只觉得脖子上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接着便有一股液体流了出来,下意识地伸手一摸,一手的鲜血,他这才注意到李二愣竟然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口子,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

周围的大汉们见状顿时一阵骚动,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他们只不过是一群老实巴交的乡下汉子和平日里只会耀武扬威的家丁,哪里经历过这种血腥的场面,纷纷被李二愣的举动给吓住了。

第五十二章 开辟(5)

第六部

荆南烽烟

第五十二章

开辟(5)

“你……你想干什么?”

精壮汉子的双腿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惊恐地望着满脸杀气的李二愣,结结巴巴地问。

“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去做,我就一刀砍了你。”

李二愣用刀面拍了拍精壮汉子的脸颊,沉着脸,一字一句地告诫着他。

“这里都是我的人,你不敢杀我!”

精壮汉子喉结一动,艰难第咽下了一大口口水,在瞅了一眼周围紧张地望着自己的大汉后,他忽然笑了起来,信心十足地伸手拨开了李二愣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认为李二愣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要知道这里可是牛庄,现场就有几十个自己的手下。

精壮汉子顺利地拨开了李二愣的刀,正当他想松一口气的时候,李二愣眼中杀机一闪,手中的刀顺势向前一挑,一个物体便脱离了精壮汉子的身体。

“啊――”

随即,精壮汉子惨叫了起来,弓下身子,紧紧捂着左脸颊,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了出来。

不远处,一团物体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轻微地摇晃着。附近的大汉不由得毛骨悚然,那团物体竟然是一只被从底部齐刷刷切断的左耳。

“下一次,我保证划破你的喉咙!”

李二愣不理会精壮汉子的哀嚎,.用刀面拍了拍他的右脸,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是!”

精壮汉子哪里想到李二愣说.干就干,一下子就割了他的耳朵,连忙面无血色地点着头,口中唯唯诺诺地应着,裤裆上早已经湿了一片,滴滴答答地往下流着水,早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威风。

虽然在外闯荡多年,但孔凌烟哪里见过这样血淋.淋的场面,忍不住缩进了李少天的怀里,不敢再看精壮汉子的惨样。

在精壮汉子的配合下,李少天很快就找到了孔凌.烟的马车,当李少天将孔凌烟抱上马车的时候,她的那个侍女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拎着一个包裹急匆匆上了马车,看样子是早有准备。

冷清的街道上,一大群人缓缓地行进着。李少天.驾着马车走在最前面,马车周围是骑着马的护卫,两名护卫还各牵着一匹马,那是李少天和李二愣的坐骑。李二愣用刀押着精壮汉子步行,走在中间。最后面跟着的就是那群拿着火把的大汉,谁也不敢上前,就这么默默地跟着,倒像是在给李少天一行人送行。

到了镇口,李二.愣收回刀,瞅了向自己点头哈腰的精壮汉子一眼,翻身上了一名护卫递给他的马,随着马车扬长而去。

“他**的,还不敲锣,别让这对儿奸夫yin妇跑了!”

几名大汉上前来搀扶精壮汉子被他一把推开,精壮汉子捂着耳朵,气急败坏地冲着李少天离去的方向吼道。

震天的锣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响了起来,牛庄立刻鸡飞狗跳,灯火通明。听说孔凌烟跟着一个奸夫跑了,牛家的族长牛伦不由得勃然大怒,怎么说牛家也是郢州有名的大族,出了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传出去还不成为郢州的笑柄,于是大手一挥,二十几名青壮汉子骑着马沿着李少天离开的方向追去。

皎洁的月色下,李少天一行人沿着道路一阵狂奔。等到了一个三叉路口时,李少天将马车停了下来,冲着后方喊了一声,“李二愣!”

“到!”

李二愣声音洪亮地应了一声,打马来到了李少天的面前。

“这条路通广元县城,这条路通大平县,你会走哪一条?”

拉下脸上的面巾,李少天先是指了一下左面的路,接着又指了一下右面的路,笑着问。大平县和广元县交界,现在是荆南的势力范围。

“县城。”

没有丝毫的犹豫,李二愣宏声回答,心中奇怪李少天为何会有此一问。

“不,咱们去大平。”

李少天微微一笑,嘱咐李二愣,“你让人通知家里,我过几天再回去。”

“少爷,那边可是荆南的地盘。”

李二愣一听顿时就急了,连忙开口提醒。此事事关重大,李少天是东路军的灵魂,一旦出什么好歹,整个东路军还不乱翻了天。

“后面有尾巴!”

李少天心中不由得一阵郁闷,冲着李二愣往来路上撇了撇嘴,刚才牛庄锣声喧天,如果猜得没错的话,牛庄的追兵就在身后。马车肯定跑不过快马,带上孔凌烟绝对会被后面的追兵撵上,李少天倒不怕那些追兵,只不过广元县是牛家的老巢,牛家在此根基深厚,人脉广泛,如果一闹,事态必将扩大,这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毕竟李少天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这件事情传出去的话他的颜面何存?况且现在又是两军对垒的关键时期,他可不想这种花边新闻毁了自己在天杀军的高大形象,进而影响到军中良好的风气。

因此李少天决定去距离这个三岔口只有三十里路程的大平县,只要进入了大平县的地界,牛家就鞭长莫及,望洋兴叹。

李二愣会意过来,喊来一名护卫交代了一句后,随着李少天前往大平县。那名护卫则快马飞奔到广元县城,准备将李少天延迟回石子镇的消息告诉五大军委委员,至于李少天去了哪里,期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是决计不会泄露半个字。

李少天等人离开后不久,牛家的追兵便赶到了三岔口,一名国字脸的中年人下马查看了一下地上的车印和马蹄印,领着人追向了大平县。

距离大平县只有三里地时,牛家的追兵追了上来,将李少天等人团团围住。此时的李少天和李二愣等人全部都以白巾或蓝巾蒙面,尤其是李二愣等人,脸上的蓝巾是临时从衣服上割下来的,上衣的前摆明显缺了那么一块。

“你们想干什么?打劫?”

李少天跳下马车,左手拎着赤龙刀,在追兵中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那名国字脸中年人的身上,沉声喝道。他的话音刚落,护在马车周围的李二愣等人刷一声抽出了腰刀,面无表情地瞪着对方。

“在下牛杰,奉命前来请七夫人回去,有要事相商。”

牛杰眉头微微一皱,神情严肃地冲着李少天拱了一下手。他感觉李二愣等人训练有素,并非什么良善之辈,倒像是行伍出身,别看自己有二十几个人,人数上占有优势,真要是打起来的话,还不被人家轻易地就给收拾了,于是采取了比较委婉地方式,准备先礼后兵。

“七夫人?阁下认错人了,里面的是在下的内人,不是你们的那个七夫人。内人偶然风寒,在下正要连夜去郢州城寻访名医,恕不奉陪!”

李少天扭头看了一眼马车,一本正经地向牛杰摇了摇头,大言不惭地胡诌起来,说完之后,作势欲上马车。

“襄州城济世堂的张神医是山南东道的杏林翘楚,公子不如先跟牛某回牛庄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前往襄州城。”

牛杰怎可能让李少天就这么走了,眼珠一转,连忙高声喊住了他。

“阁下难道听不出在下就是襄州人,是济世堂的大夫告诉在下张神医现在在郢州城,因此在下这才风风火火地赶路。”

李少天无奈地向牛杰耸了一下双肩,有板有眼地胡吹乱诌着。比口舌之利,牛杰岂会是他的对手。

“张神医在郢州?这小子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牛杰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李少天比他想象的难缠多了,这马车明明就是孔凌烟的,可李少天竟然说是他内人的,看来此事无法善了。

“小姐,那位公子可真能胡诌。”

此时,紧张地躲在车厢里、双手搀扶住孔凌烟的那名侍女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声向孔凌烟笑道。现在正是襄荆和荆南交战的特殊时期,张神医怎可能在这个时候去郢州,由此可见,李少天纯属信口开河。

“嘘,别让他们听见了。”

孔凌烟也在心中哑然失笑,冲着侍女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既然双方都在虚与委蛇,也就顾不得什么君子之道了,该怎么应付就怎么应付。她的心里现在七上八下,牛杰是郢州镇兵的一名校尉,牛财的外甥,此次回家来给牛财过十周年忌日,据说其身手了得,也不知道李少天是不是他的对手。

只要回了郢州城,孔凌烟就不惧怕牛家的纠缠,她现在担心的是自己还没到郢州城就被牛家的人给害了,那么一切都完了。

“既然这样,那么牛某就讨教一下了!”

忽然,车厢外传来了牛杰冰冷的声音,孔凌烟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拉开了窗帘的一角,只见牛杰翻身下马,和李少天相隔几步,面对面地站立。

李二愣见状立刻下马,想帮李少天扛下这场挑战,但李少天却挥了一下手,制止了他。场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压抑,众人将目光聚集在了李少天和牛杰的身上。对峙了一会儿后,望着如临大敌般盯着自己的牛杰,李少天微微一笑,右手向他招了招,示意其先进攻。

第五十三章 郢州城(1)

第六部

荆南烽烟

第五十三章

郢州城(1)

面对着李少天赤luo裸的挑衅,牛杰双目寒光一闪,抽出腰刀,大吼了一声后向他扑了过去。奇怪的是,李少天依旧悠闲地站在那里,丝毫没有拔刀的意思,看得孔凌烟的一颗心不由得揪了起来,右手紧紧抓住了车窗的窗帘,显得异常的紧张。

当牛杰挥刀奋力向立在那里的李少天砍去时,孔凌烟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胸口起伏不定,有种呼吸不上来的窒息般的感觉。在极度的惶恐之中,孔凌烟只觉得李少天的身子往边上一晃就避开了他凌厉的刀势,随即一刀白光扫过牛杰的头顶,然后两人便立在那里不再动弹。

牛杰保持着挥刀的姿势呆立着,面无血色,呼吸急促,额头上布满了细小的汗珠,像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猛然,他头上的发髻从中间断裂开来,顶端的发髻滚落而下,头上的长发飘散开来。

“后会有期!”

冲着惊魂未定的牛杰拱了一下手,李少天翻身跳上了马车,驾着马车扬长而去,挡路的牛家子弟不由自主地闪开了一条路来。

“好快的刀!”

良久,牛杰回过神来,望着李少天远去的方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看出李少天刚才手下留情,否则小命难保。而且李少天削了他的发髻,也算给了他一个回去交差的理由。

“牛叔,还追不追?”

见牛杰望着李少天逝去的.方向发呆,一名青年下马,走上前小心地问。

“追?”

牛杰闻言一声苦笑,李少天刚才.之举就是警告,追下去岂不是自寻死路,他望了那名目光惶恐的青年,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等已经尽力,回去吧!”

“你究竟是谁?”

上了马,牛杰忍不住再度瞅了.一眼李少天消失的方向,随后一拉马的缰绳,领着众人返回牛庄。招惹了李少天这么厉害的一个神秘对手,隐隐约约,他不由得为牛家的未来担起心来。

进入了大平县后,李少天马不停蹄,连夜赶路,向着.郢州城的方向驶去。车厢里,孔凌烟的脸上挂着异样的神采,不时掀开前面的门帘偷窥着赶车的李少天的背影,对李少天的身份是大为好奇。

由于孔凌烟身体的关系,一路歇歇停停,两天后,李.少天一行人终于来到了郢州城。望着人流不息的城门,李少天不由得一声叹息,过不了多久,这里将成为战火纷纷的战场,他不知道到时候届时会有多少人会死在这场战火中。

在孔凌烟的指引下,马车在一处挂着“孔府”横匾.的院落前停了下来。与以往相比,街头上虽然依然人流如织,市面上虽然依旧繁华,但已经少了很多身穿水龙帮服饰的人。东路军刚一进入郢州,水龙帮在郢州的人便陆陆续续撤往了武昌,反正汉水已经禁了,只有到长江去找生意做。

孔凌烟从车上.下来,经过两天的休养,她的气色好了许多,那名侍女下车后急匆匆地跑进府里报信去了。终于有了到家的感觉,孔凌烟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转向一旁的李少天,嫣然一笑,“公子,一路上有劳,进去喝杯水酒吧。”

“凌烟,你可算是回来了!”

既然进了郢州城,李少天倒想亲自看看它的城防状况,孔府倒是个不错的落脚点,于是点了点头,随着孔凌烟一起走了进去。刚走进院子,一群人呼呼啦啦地从前方的屋子里涌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中年女人欣喜地一把将孔凌烟拉住,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跟在中年女人身后的那群男女一拥而上,将孔凌烟围在中间,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纷纷表达着对她的关心,硬生生地将李少天从孔凌烟的身旁挤开。

昨天下午,牛家的人送来了一封休书,以孔凌烟没有参加牛财的十周年忌日为由休了她。可牛财的忌日明明还有两天的时间,牛家的这封休书来得非常蹊跷,凭直觉,孔家的人断定孔凌烟在牛庄出了事,于是便聚集在这里商量对策――孔凌烟可是孔家的主心骨,没了她,孔家的生意可就全完了。

孔家的人并不知道牛庄发生的事情,牛杰当晚回去后向牛伦禀告了跟李少天交手的经过,他怀疑李少天是襄州的权贵之子,背景深厚。牛伦虽然愤怒,但知道其中的厉害,现在襄荆大军压境,襄州的权贵那是不可轻易招惹,以免引来灭门之祸。

既然孔凌烟勾搭上了李少天,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下了那苟且之事,牛伦一合计,还是休了孔凌烟,以了结了她和牛家之间的恩怨。而且,牛伦还下达了封口令,禁止任何人再提及那晚之事,违者家法处置。

在刚才的全家会议中,原本是商议如何寻找孔凌烟,可说着说着,孔凌烟的大哥孔东城和二哥孔西就却为分家产的事情吵了起来,谁都想多分一杯羹,两人的妻妾也是阴阳怪气、指桑骂槐地攻击着对方。

孔凌烟的父亲孔渔是一名愤世嫉俗的落魄士子,三十五年前饿昏在母亲张素英的门口,被张素英的老爹招为了上门女婿。在孔凌烟九岁时,孔渔去世,因为孔渔的关系,孔凌烟和她的三位兄长以及一个姐姐这才得以识文断字。

孔家家境清苦,全靠种地谋生,如果不是为了给三个兄长娶亲,孔凌烟也不会嫁给大她四十岁的牛财为妾。如果不是孔凌烟抛头露面挣下这份家业,孔家的三个哥哥还在乡下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岂会像现在这样轻松悠闲、衣食无忧。

孔东城和孔西就原本是老实巴交的本分农人,可自从进了郢州城,见识了城里的花花世界后就变得贪婪好色,吃喝嫖赌是样样精通,还各自纳了几房小妾。两人一个管着孔凌烟的酒楼,一个管着孔凌烟的绸缎铺,手里各有十来名伙计,日子虽说过得潇洒惬意,可就是心里有一个小小的遗憾――这些产业毕竟都是孔凌烟的。

平日里,孔东城和孔西就损公肥私的事情没少做,可孔凌烟顾及到兄妹亲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了。

牛家的休书都来了,而孔凌烟却还没有回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孔家兄妹五人中,老四孔万里和孔凌烟的关系最近,为人也最正直,因此孔凌烟对其最为信任,打理了她大部分的生意,现在居于武昌。

趁着孔万里不在,孔东城和孔西就决定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将孔凌烟的产业给瓜分了,正当两人越吵越凶,眼见就动起手来时,孔凌烟的那名贴身侍女进屋来报信,平息了这场闹剧。

得知李少天是孔凌烟的朋友后,孔家的人是热情招待。对于在牛庄发生的事情,孔凌烟没提,孔家的人也知趣地没问。手里拿着牛家送来的那份休书,孔凌烟如释重负,从今天起,她终于恢复了自由身。

当然了,孔凌烟知道自己能成功脱险多亏了李少天,她曾经试探过李少天,可惜李少天只说自己姓秦,秦川,襄州人,此次来郢州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商机,至于其他的就一概不谈。

孔凌烟不相信李少天是什么商人,他的身上透露着一股英武的行伍气息,这股气息不时一般人所能拥有的,怪不得牛杰会知难而退。不过李少天既然说来寻找商机,那么孔凌烟就要尽地主之谊,将他领进了郢州城的商圈中。

相对于结识郢州的商人,李少天好像对郢州城情有独钟,孔凌烟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陪着他逛完了郢州城。也许是交战双方对峙的时间太过长久,也许是东线过于风平浪静,守城的镇兵显得十分的懈怠,有些竟然三五成群地公然聚集在一起喝酒赌博,丝毫没有大战来临的紧迫感。

李少天的脸上的神情越来越轻松,只不过走过郢州牙兵――振武军大营的时候,听着里面震天的呐喊声,他的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蹙,随即舒展开来。付白军不愧是一员驰骋沙场多年的老将,竟然嗅出了大战迫近的气息,趁着战前加紧训练部队,可惜郢州城不是他作主,否则的话这将是一块十分难啃的硬骨头。

孔凌烟心细如发,在社会上闯荡多年,早已经善于察言观色,李少天蹙眉的这个微小举动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心中暗暗一震,若有所思。虽然李少天看似在城中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但她还是从李少天细微的神情变化中看出一丝端倪:每当李少天接近一些军事目标时,注意力总会不由自主地集中。

两天下来,李少天已经逛完了郢州城,他甚至在刺史府对面的酒楼里和孔凌烟吃了一顿午饭,透过二楼的窗户有幸见到了出府应酬的王本禄一面。

“凌烟,林录事晚上有请,快去打扮一下。”

这天下午,李少天和孔凌烟刚踏进府门,一直等候在大厅门口的孔东城就迎了上来,喜气洋洋地说道。

“林录事?”

孔凌烟闻言眉头微微一蹙,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腹便便、一脸横肉的中年人影像来。林录事本名林祥,王本禄的小舅子,现任郢州刺史府的六品录事,管理着郢州的钱粮,可谓身居要职,举足轻重。

林录事与孔凌烟相识于两年前的一次应酬,他早就对这个漂亮妩媚的小寡妇垂涎三尺,如果不是孔凌烟和王本禄的第六房小妾黄月仙是闺中好友的话,令林录事有所顾忌,恐怕他早就霸王硬上弓,使用暴力逼迫孔凌烟就范。

第五十三章 郢州城(2)

第六部

荆南烽烟

第五十三章

郢州城(2)

七年前,黄月仙是武昌最大的青楼――燕飞阁的花魁,孔凌烟随着朋友女扮男装去燕飞阁谈生意时与其相识,进而成为好友。一年后,黄月仙被王本禄娶为第六房小妾,如果不是有黄月仙这层关系,孔凌烟也不会在这龙蛇混杂的郢州城站稳脚跟。

王本禄是个喜新厌旧之人,待新鲜劲儿一过,他就将黄月仙抛到了脑后,兴致高昂地宠幸他的第七房小妾和第八房小妾去了。虽说黄月仙的景况已经大不如前,但怎么也是王本禄曾经最为宠爱的女人,而且又为王本禄生了两个儿子,使得林录事有所忌惮,不敢乱来。

不过这次可不一样,俗话说长兄为父,孔东城已经私下里答应了林录事,将获得自由的孔凌烟嫁给他当第三房小妾,而且黄月仙又去武昌给她的父亲过六十大寿,等她回来早就生米煮成熟饭,谅她也无可奈何。

相应的,林录事要帮孔东城拿到孔凌烟的财产。李少天的出现使得孔东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孔凌烟从来没有邀请过一个男人来家里住宿,而且牛家的休书又来得如此的诡异,他不由得怀疑李少天是孔凌烟在外面的相好。

本来,如果孔凌烟一直是个寡妇的话,她的财产到头来总会是孔家的,可如果她嫁给了李少天,那么那些产业将会像煮熟的鸭子一样从孔家的手里飞出去。事不宜迟,趁着孔凌烟还没有透露出嫁给李少天的信息,为了孔凌烟的产业,为了保险起见,财迷心窍的孔东城决定先下手为强,率先将孔凌烟嫁出去。

孔东城相信,孔凌烟和李少.天这个小白脸无论如何也斗不过林录事这个地头蛇,到时候两人还不乖乖就范。

林录事正瞅没法向孔凌烟下手,.孔东城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有了孔东城,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占有孔凌烟这个惹火诱人的尤物。因此,迫不及待的林录事摆下了晚上这场鸿门宴,等待着一亲孔凌烟的芳泽。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孔凌烟虽然不想去赴宴,但形势比人强,她得罪不起林录事,因此只得精心打扮后去赴约。李少天则在客房里休息,打算明日一早就离开郢州城回石子镇。

繁星闪耀,凉风习习,李少天躺在院中的大树下的.躺椅上,神情凝重地仰望着天空中闪烁不定的星星,不久以后,他将亲自发动对郢州城的战争。刀戈一起,生灵涂炭,届时还不知道有多少士兵和百姓会死在这场战火里。

以前总是听人说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李少天当.时觉得这句话虽然悲壮,但距离他太过遥远,如今自己亲自面对这种事情,心里有些酸溜溜的感觉。寂静的夜空中,四周传来蟋蟀和知了的鸣叫,李少天闭上眼睛,轻轻哼着《魂断蓝桥》的主题曲――《友谊地久天长》。

也许谁都没有预料到,战事激烈的西线其实只.是赵汉的诱饵,他拼上了天狼左军和襄州镇兵大营、均州镇兵大营,既是为了吸引王本仙的注意力,又是趁机消弱牙兵的力量,而给予王本仙致命一击的却是李少天这支年轻的东路军。

经过前番的一.系列战事,面对着赵汉咄咄逼人的压力,王本仙已经从武昌开始抽调兵力和物资支援西线,这正是赵汉所期待的。等到时机成熟时,李少天的东路军便会发动雷霆之击,攻取郢州城后取兵力薄弱的复州,然后直扑武昌,围困这个长江流域的咽喉之地,使得王本仙自乱阵脚,顾此失彼。

这就是兵法上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赵汉以山南东道为棋盘,在下一盘迷雾重重的棋局,他不仅要得到山南东道的地盘,更要牢牢掌握住山南东道的权力,成为名副其实的荆襄霸主。

赵汉在赌,他在赌李少天的东路军能顺利攻下武昌,虽然没有把握,但他对李少天有信心,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这次南征是一次天赐良机,胸怀天下的赵汉是不可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它溜掉。

武昌的兵力和物资已经调动,东路军在郢州新招募的八千名士兵即将完成三个月的强化训练,时机日趋成熟。李少天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握住最佳的时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趁着郢州城防守松懈突然向郢州城发难,一举将其拿下。

“公……公子,快,快去救救我家小姐。”

正当李少天沉浸在《友谊地久天长》的优美略带伤感的旋律中时,孔凌烟的那名贴身侍女――小玉慌慌张张地跑进了院中,双目红润,一脸的惊惶。

原来,孔凌烟和林录事一见面,林录事便开始毛手毛脚,语言轻浮,一改往日的沉稳,似乎有恃无恐。见多识广的孔凌烟从林录事的双目中看见了难以掩饰的炙热欲望,顿时感觉出事态不妙,旁敲侧击之下终于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心中无比的骇然。

孔凌烟她万万没有料到孔东城会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来,竟然将自己送入虎口,于是,她一面不动声色地跟林录事周旋,一面私下里吩咐小玉去找李少天。此时此刻,环顾整个郢州城,也可能只有来历不明的李少天能帮得上他。

连亲妹妹都算计,李少天不由得摇头苦笑,他这个时候明白了为什么孔东城下午时的笑容会如此得灿烂,原来这小子打定了主意要将孔凌烟往火坑里推,以霸占她的家产,真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禽兽。

除去那晚的翻云覆雨外,李少天和孔凌烟这几日相处得那是规规矩矩,没有越雷池一步。孔凌烟惊讶于李少天天马行空般的见识,李少天钦佩孔凌烟白手起家的艰辛,两人互相敬重,彬彬有礼,颇有些“相敬如宾”的味道。

虽然李少天和孔凌烟都在极力回避在牛庄的那个夜晚,可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会产生后继效应。是的,无论再怎么狡辩,再怎么自欺欺人,从lun理意义上来说,孔凌烟已经是李少天的女人。

李少天会眼睁睁地看着孔凌烟受辱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他当然不会坐视不理。招呼上李二愣等护卫后,李少天随着小玉急匆匆地赶往了出事地点――醉春楼。

醉春楼是郢州最大的青楼,孔凌烟和林录事此时正在后院的一个房间内。诺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余的人都被满脸通红、浑身酒气的林录事给赶了出去,免得坏了他的好事。

“凌烟,我的小美人,我可是想死你了。”

孔凌烟笑盈盈地将一满杯白酒递了过去,没有接过孔凌烟含笑递过来的酒杯,林录事忽然抓住了她端着酒杯的光滑白嫩的小手,一双绿豆大小的小眼睛色眯眯地盯着她。

“大人,凌烟不是在这里吗?大人如果真的疼凌烟,那么就喝了这杯酒。”

孔凌烟忍住心中的厌恶,巧笑嫣然地将酒杯往林录事的面前一送,尽量拖延着时间。

“好,好,我就喝了这一杯,哈哈……”

林录事笑嘻嘻地点了点头,伸嘴在孔凌烟的手背上波地亲了一下,然后一仰头喝干了杯中的白酒,冲着孔凌烟晃了一下杯底后将酒杯往桌面上一扣,拉起她猴急地就往床上走去,脸上挂满了暧昧的笑容。

“大人,天气这么热,先去洗一下吧。”

孔凌烟心中一惊,连忙站定了身子,一副娇滴滴的模样,故作炎热地擦了擦额头。

林录事闻言嗅了嗅身上的酒气,笑着亲了孔凌烟的脸颊一下,然后志得意满地洗澡去了。

林录事带来了八名人高马大的随从,四名守在房间门口,另外四名守在院子里。孔凌烟去柴房沐浴的时候打量了一眼那八名聊着天的随从,心情顿时变得十分低落,看来林录事是有备而来,今晚凶多吉少。

孔凌烟失落地沐浴着,无论再怎么坚强,她始终只是一个弱质的女流之辈,有着脆弱的一面。在志在必得的林录事面前,她就像一颗孤苦无助的小草一样,任由风吹雨打。孔凌烟不敢忤逆林录事,她知道里面的轻重,要怪就怪她那个没有人性的哥哥,如果不是孔东城,她何至于沦落到如此被动的一步。

“秦公子,你怎么还不来,难道你要抛下我吗?”

凝视着浴捅里的漂着花瓣的水面上的倒影,孔凌烟幽幽地低声说道,这个时候,她多么渴望能偎依在一双强壮有力的臂弯中,多么渴望有人能为她遮风挡雨,给她一个休息的港湾,来躲避大海上的惊涛骇浪。

当光溜溜露出一身白花花肥肉的林录事喘着粗气将身披薄纱的孔凌烟粗鲁地按倒在床上,一张嘴巴在她的胸口乱拱的时候,孔凌烟忽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滚落了下去。

第五十三章 郢州城(3)

第六部

荆南烽烟

第五十三章

郢州城(3)

三下五除二,林录事便将孔凌烟的衣服剥光,一具散发着女性成熟魅力的洁白胴体一览无遗蒂展现在了他的眼前。望着孔凌烟白皙光滑的皮肤、高耸挺立的胸部、平坦细腻的小腹以及小腹下那诱人的黒三角地带,林录事的喉结咕嘟动了一下,红着眼睛,低吼了一声后就向孔凌烟扑了过去。

“谁?干什么的?”

眼见孔凌烟就要受辱,忽然,院子里传来一声喝问,随即就是一番沉闷的打斗和痛苦的哀嚎。还没等孔凌烟反应过来,房间的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大摇大摆地走了回来,这个大汉除了有点对眼外,左脸颊上还有一颗显眼的黒痦子,痦子上还长了几根黑毛。几乎是下意识的,孔凌烟拉了一个单子裹在了身上。

“泥(你)就是林祥林老三?”

络腮胡子先是环视了一眼屋内,然后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一眼赤条条站在床边,愕然望着自己的林录事,一口的关中腔。

“放肆,本官的名讳也是你能喊的?”

林录事在家中排行老三,不是没人喊过他林老三,但那都是权势显赫之人,像络腮胡子这种粗人竟然喊他林老三,岂不是尊卑不分,没大没小,他眉头一皱,一挺圆滚滚的大肚子,官气十足地伸手一指络腮胡子,“滚出去,否则本官让你进去吃牢饭。”

“哎哟呵,这只肥蛤蟆还挺横。可惜了,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林老三,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额(我)就先拿回一点利息!”

络腮胡子瞅了一眼林录事.像十月怀胎似的那个大肥肚子,又看了一眼缩在床上的紧紧盯着自己的孔凌烟,摇了摇头,冲着颐指气使的林录事挥了一下手,“兄弟们,今天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话音刚落,几名大汉从络腮胡子.的身后闪出,挽着袖口,气势汹汹地迎着林录事扑了过去。林录事面色一变,色厉内荏地冲着络腮胡子喊道,“本官是刺史府六品录事,刺史大人是我姐夫,你要敢动我,我姐夫不会放过你的。”

“就是王本仙来了爷爷也照打不误。”

络腮胡子满不在乎地冲着林.录事耸了耸肩头,顺手拿起桌上果盘里的一个苹果,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此时,一个大汉一拳打在了林录事的左眼上,林录事惨叫一声就捂住了眼睛,随后,几个大汉围着他拳脚相交,打得林录事是哭爹喊娘,哀嚎连连。

孔凌烟惊喜地望着络腮胡子,她认出了那几个正.在围殴林录事的大汉是李少天的护卫,而最先给了林录事左眼一拳的正是李二愣,如此说来,络腮胡子就是李少天了,怪不得她觉得络腮胡子有些眼熟。

李少天见孔凌烟一脸欣喜地望着自己,微微一笑,.冲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保持镇定,千万不要被人看出破绽来。孔凌烟松了一口气,向李少天微微颔首,脸上重新恢复了惊惶的神情。

“林老三,额(我)给你十天的时间,如果到时候还不.还钱,那就别怪爷爷不客气了。”

吃完了苹果,李.少天招了一下手,两名护卫就架着鼻青脸肿、满脸是血的林录事来到他的面前。李少天伸手轻轻拍打着林录事猪头似的脸颊,笑眯眯地问道。

“还……还,我一定还,大爷饶了我吧。”

林录事勉强睁着一双肿胀的眼睛,使劲点着头,哼哼唧唧地应着,生怕李少天反悔似的。

“记住,大爷姓倪,大名达业,以后可别犯在我手里。”

李少天满意地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望了孔凌烟一眼,随后领着李二愣等人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一溜烟地跑出了醉春阁。

“林大人,林大人。快来人呀,林大人被打了。”

孔凌烟裹着被单,先是查看了一下蜷缩着倒在地上唉唉呀呀呻吟着的林录事,随后来到门口,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尖声呼救起来。

此时正是醉春阁生意最红火的时刻,人来人往,声音嘈杂,等到人们闻讯赶来的时候,李少天早就没了踪影,只看见了惊惶失措的孔凌烟和半死不活的林录事。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林录事足足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才能拄着拐杖下地,那个时候郢州城早就被东路军攻了下来,他失去了一切特权,成为了一个平头老百姓,再也不能找孔凌烟的麻烦。

事后,王本禄十分震怒,明目张胆地动林录事岂不是打他这个姐夫的脸,于是令人严守四城,寻找那个关中口音,一脸络腮胡子的凶徒。一时间,郢州城内鸡飞狗跳,人心惶惶,士兵们将城里翻了一个遍也没能找到操关中口音的大胡子。

尤其是王本禄无意间念了几遍“倪达业”这个怪异的名字后,猛然明白过来其中的奥妙,气得将手中茶杯啪一声就扔到了地上,大骂林录事白痴,连骂人的话都没听出来,还好意思腆着脸告状诉苦。

“倪达业”者,“你大爷”也。醉春楼发生的这个小插曲在一潭死水的东线掀起了一丝微小的波澜,也给人们茶余饭后带来了一则笑料。

那天晚上,当孔凌烟完好无损地回到家里时,孔东城正在他的屋里跟妻妾们美滋滋地喝着酒,庆贺着家产到手。孔凌烟径直上前给了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的孔东城一记响亮的耳光,然后双目通红地喝令他带着家人搬出去,两人自此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如果不是孔东城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左右开弓地打着耳光承认错误,如果不是孔东城的那几个年幼的子女给抱着孔凌烟的双腿哭着哀求她,如果不是张素英老泪纵横地让孔凌烟放孔东城一马,孔凌烟绝对会和孔东城断绝关系,将他赶出府去。

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的辛劳和所受到的委屈,伤心的孔凌烟和张素英抱头痛哭,尽情发泄着心中的委屈。孔西就虽然也陪着孔凌烟落眼泪,但双目中却透露出幸灾乐祸神色,使得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李少天连连摇头,感慨孔凌烟怎么摊上了这两个狼心狗肺的兄长。

出了林录事这么一档子事情,郢州城城门的盘查严格了许多,为了安全起见,李少天不得不在孔凌烟的家里又住了三天,等风声过了之后才在孔凌烟的陪同下出了城。三天里,张素英对李少天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有意无意地打听着李少天的身世,尤其是娶亲与否,当听到李少天已经娶亲后,失望的神色一闪而逝。

李少天出手救下孔凌烟一事除了小玉外,知道的只有张素英。张素英看出孔凌烟对李少天有着好感,于是就想撮合一下两人,在她看来,如果李少天对孔凌烟没有意思的话,何苦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这样有情有义的男人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孔姐,两军对峙,郢州随时都有爆发大战的可能。依我看,你还是早做打算,先去武昌避避。”

出了城后,李少天就向孔凌烟告辞,走了没几步,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于是调转过马头,来到站在一棵树下的孔凌烟跟前,善意地提醒她。

“都四个月了,这里应该打不起来了吧?”

孔凌烟闻言一愣,有些意外地望着李少天,她可是听说了,襄荆的重兵都集中在西线,东线只不过留了几万不堪大用的镇兵,如果不是王本禄阻止,付白军早就提兵将其杀败。再说了,郢州城城墙高大坚固,又有数万精兵把守,凭襄荆东路军的那几万人是绝对攻不下城的。

“世事无常,孔姐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李少天闻言微微一笑,看来自己示敌以弱的计策起到了绝妙的效用,既然连孔凌烟这样嗅觉敏锐、谨慎小心的生意人都对守城信心十足,那么那些士兵和将领更是不会将东路军放在眼里,这正是他所希望的。

“孔姐,如果你相信我的话,那么我劝你在九月中旬前离开郢州城。否则,刀火无情,后果难以预料。”

孔凌烟甜甜地一笑,冲着李少天点了点头,也许是看出了她眼睛里的不以为然,李少天迟疑了一下,俯身向她小声地叮嘱着,神情严肃。

发觉李少天不是在开玩笑,孔凌烟微微一怔,随即郑重地点了一下头,心中却是万分的疑惑,弄不清李少天为何会这样谨慎。

“孔姐,后会有期,多多保重。”

李少天认为自己已经透露出了足够多的暗示,剩下的就看孔凌烟的领悟了,他一举右手向孔凌烟敬了一个军礼,调转马身追向李二愣等人。

“我在武昌等你!”

望着李少天远去的背影,孔凌烟忽然感到一阵失落和茫然,她并不清楚李少天的身份,于是双手放在嘴前,大声向他喊道。

李少天闻言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扬手右手挥了挥,算是给孔凌烟一个回应。一直到李少天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情绪低落的孔凌烟这才回城,没几天全家就不声不响地搬去了武昌,避过了郢州城的一劫。

第五十四章 难民(1)

第六部

荆南烽烟

第五十四章

难民(1)

离开郢州城不久,经过一个岔道时,李少天惊讶地发现从清凌渡方向的道路上涌来大群拖儿带女、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难民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石子镇行进。一打听才知道这些难民来自汉水西岸,西线战争已经处于胶着状态,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广,双方的士兵不断骚扰着对方控制的区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迫使越来越多的百姓们逃离了家园,寻找安身之所。

清凌渡位于郢州城和石子镇之间,靠近郢州城,处于王本禄的势力范围,是郢州一带从汉水西岸到东岸的重要通道。从七月初起,清凌渡西岸便开始聚集逃难的百姓,这些百姓冲着郢州城而来,为了维护郢州城的稳定,王本禄关闭了清凌渡,禁止百姓进入郢州,致使西岸逃难的百姓越聚越多,每天都有数千人从四面八方赶来聚集。

到了八月中旬,清凌渡西岸已经聚集了二十余万的难民,缺吃少喝,每天都有人被杀死或者病死、饿死,治安、卫生状况极度恶劣,境遇凄惨。为了生存下去,一些年轻体壮的难民游过了汉水去寻找食物,找到后再游回来带给家人,不少年轻人就这样在来来往往中死在了漩涡和暗流里。

开始时,郢州城附近的百姓们还能出于同情接济那些游过来的年轻人,可是随着游过汉水的人越来越多,其中难免掺杂一些作奸犯科、偷鸡摸狗之徒,再加上这年头兵荒马乱,谁家也没什么过多的余粮,郢州人逐渐对这些乞食者们产生了反感和厌恶,接济者日益减少,从而引发了更多的案件,当地的治安状况日益恶化。

前几天在郢州城近郊的一个村庄就发生过这样的一件事情,愤怒的村民们将一个偷了一只羊的年轻难民活活地打死,而且还将尸体吊在了村口,以此来阻止难民进村乞讨或者偷盗。

伴随着郢州城周边地区治.安的恶化,王本禄的谋士想出了一个祸水难驱的毒计,那就是放那些难民渡河,然后将他们赶往石子镇,将这些包袱和麻烦甩给李少天,增加东路军的压力。

因此,当李少天离开石子镇微服.私巡的那一天,清凌渡正式开渡放人,一批又一批的难民渡河而过,在郢州镇兵的驱赶下向石子镇涌去。

行进中,骑在马上的李少天打.量着身旁的那些难民,这些人目光呆滞,精神萎靡,空洞的眼睛里看不见一丝的生气,形如骷髅。路上时不时就有围着尸体失声痛哭的难民,也有那些横七竖八地摆在路旁草地上的无名死尸,一些尸体已经腐败,发出了难闻的臭气。也许是惧怕李二愣等人腰间的武器,难民们纷纷给李少天让出了一条通道。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李少天抬头望去。.不远处,几名大汉抬着一名少女兴冲冲地往一旁的树林里跑,少女拼命地挣扎、喊叫。一个老实巴交、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的干瘦国字脸中年人抓住一名粗壮大汉的衣襟苦苦哀求着,三个小孩站在国字脸中年人的身后哇哇大哭着,最小的两三岁,最大的也不过八九岁。

“去你**,等老子高兴完了就将那小妞卖到青楼,.也省得跟着你受罪。”

粗壮大汉甩了几下没甩开国字脸中年人,顿时.恼羞成怒,一脚踹在了国字脸中年人的胸口,巨大的力道使得国字脸中年人翻了一个跟头,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才停了下来。

踹开了国字脸.中年人后,粗壮大汉一脸yin笑地追向了那名哭喊尖叫着的少女。周围的难民对这种趁火打劫的事情好似已经见怪不怪,他们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赶路,只留下国字脸中年人坐在地上捶胸大哭。

“这个混蛋!”

李少天最痛恨的就是奸yin妇女之人,尤其这家伙又乘人之危,他面色一寒,双腿一夹马腹,迎着那名粗壮大汉就冲了过去,前方的难民纷纷惊惶地让开了一条通路。

粗壮大汉已经到了林边,正一脸暧昧的解着腰带,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于是下意识地扭头望去。粗壮大汉刚转过身,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一闪,随即啪一声脆响,冲过来的李少天手起鞭落,硬牛皮制成的马鞭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一道鲜红的血痕清晰地浮现在了粗壮大汉的脸上,从左眉眉角斜着向下延伸,皮开肉绽,露出了白花花的皮肉,十分恐怖。粗壮大汉的左眼球已经被打爆,他哀嚎一声,双手捂着脸倒在了地上,痛苦地翻滚着,口中不断发出凄厉的嚎叫。

突如其来的一幕不仅惊呆了那几个抬着少女的大汉,也使得路上的难民停下来观望。李少天用马鞭一指粗壮大汉,宏声说道,“趁火打劫,奸yin妇女者,杀!”

话音刚落,李二愣等人便抽出腰刀,拍马向那几名呆立的大汉扑了过去。感觉到大难临头,几名大汉惊惶地将少女往地上一扔,抱头鼠窜,可他们哪里跑得过马,相继被追上的护卫砍翻在地。

“爹!”

那名受了惊吓的少女从地上爬起来,面色惨白,跌跌撞撞地跑向国字脸中年人,父女二人抱头痛哭。

在李少天的示意下,李二愣一刀结果了哀嚎的粗壮大汉,粗壮大汉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路上的难民们停了下来,纷纷望向李少天,呆滞的眼神中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乱世用重典,李少天现在真觉得此乃治世明言,当人们连最基本的生存都不能保障的时候,谁还顾得上礼仪道德和纲法伦常?

“多谢恩公的救命之恩,多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处理完了粗壮大汉,李少天准备继续赶路,还没走上几步,那名国字脸中年人带着那名身材单薄的少女跪在了马前,他先是给李少天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拉着少女,一脸诚恳地哀求着,“俺看出恩公是个好人,这丫头今年十四了,干活是把好手,请恩公大发慈悲,收她当个丫鬟吧,给这丫头一条活路。”

李少天闻言吃了一惊,愕然望着国字脸中年人,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这种买儿卖女的事情。周围的难民们刹那间就安静了下来,众人眼巴巴地瞅着李少天,等待着他的回答,有几个人甚至拖着半大的孩子往前挤了挤。

“恩公,这丫头已经长全了,您就把她当成一个牲口,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红梅,还不脱下衣服让恩公瞧瞧!”

见李少天凝眉沉思,面露难色,国字脸中年人以为李少天嫌少女年龄太小,不由得急了,他连忙伸手拍了一下少女的肩头,信誓旦旦地保证着。国字脸中年人已经看出李少天是个大户人家的子弟,而且心地不错,红梅如果能跟着他,至少不用再忍饥挨饿,以后也能有个依靠。

红梅迟疑了一下,低着头站了来,伸手默默地解着衣衫,准备将她那尚未发育完全的身体展现给李少天。就像验牲口要验口条一样,她要让李少天来验自己的身体,以佐证国字脸中年人的话――她已经长全了。

此时此刻,红梅的心中静如死水,没有任何羞愧、悲愤和哀怨,她知道这就是她的命,她知道国字脸中年人这样做只不过想让她能活命而已,羞耻、自尊和人格早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

“住手!”

等李少天反应过来的时候,红梅已经解开了胸前的几个纽扣,露出了并不白皙的胸口和一件洗得发白的红色胸衣,他连忙一声高喝,阻止了她的动作。

“恩公,你收下她了?”

红梅吓了一跳,抬头茫然地看着神情严峻的李少天,她的脸上有些污垢,但双眸却依旧光亮。以为李少天改变了主意,国字脸中年人面色一喜,连忙焦急地问。

望着一脸殷切的国字脸中年人,李少天不知道自己如何回答他,生命在这一刻显得是如此的渺小,尊严更是荡然无存。也许,这就是乱世人命贱如蚁,骨肉妻子不得全的最真实、最生动的写照。

正当李少天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周围的难民们骚动了起来,数十名男女拖拉着各自的儿女,潮水般涌了过来,不约而同地在他的身旁跪了下去,使得李二愣等人一阵紧张,右手悄悄地放在了腰刀的刀柄上。

“老爷,你看看这后生,十五了,身体壮得像头牛,给您干活一个顶俩。”

一个身材消瘦,脸上布满皱纹的老头拉着他身旁瘦得像一根麻杆似的十一二岁的男孩,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保证着。

“大人,俺家妮子十三,每天两顿稀粥就成,过两年就能当牛作马地伺候您。”

在老头旁边的是一个有些虚胖的中年妇女,大声夸着一个消瘦的梳着两条小辫的小女孩,小女孩怯生生地望着李少天,双目中充满了恐惧。

“大爷,俺家小三只要管饭就行,你让他干啥就干啥。”

而国字脸中年人身后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中年人,他一边捏着边上一个虎头虎脑但面黄肌瘦,明显营养不良的半大小子,瓮声瓮气地冲着李少天高喊着。

……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能使子女们混口饭吃,像是贩卖货物一样,那些男女难民们争先恐后、七嘴八舌地向李少天“推销”着各自的子女,看得李少天一阵心酸,感慨万千。

第五十四章 难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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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南烽烟

第五十四章

难民(2)

“大家静一下,静一下!”

难民们群情汹涌,眼见局势越来越混乱,李少天双手往下一压,大喝了一声,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环视了一眼周围的难民,李少天指着石子镇的方向,宏声说道,“前方就是石子镇,那里有吃的东西,大家只要坚持一下,一定能挺过这一关的。”

现场鸦雀无声,难民们闻言先是面面相觑,随即露出欣喜的神色,这无疑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在李少天的鼓舞下,人流重新开始了流动,大家加快了步伐,都想尽快到达那个载满了生存希望的石子镇。

李少天牵着马步行,边走边和国字脸中年人聊着天。马背上坐着国字脸中年人的三个孩子,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这是他们第一次坐马,既害怕又兴奋。也许是觉得李少天平易近人,边上的难民也时不时地插上几句,补充着国字脸中年人拉下的东西。

李二愣等人的马上也都坐上了小孩子,他们牵着马闷声不响地跟在李少天的周围,巧妙地将李少天跟外围的难民隔开,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形。

国字脸中年人姓罗,罗三平,江陵府人氏,现年三十九岁,其妻一年前病亡,育有两子两女,长女罗红梅,十四岁。罗红梅低着头跟在罗三平的身后,不时地抬头窥视着李少天,她觉得李少天跟以前遇见的那些富贵之人完全不同,对他充满了好奇,但又不敢表现出来。

通过和难民们交谈,李少天.了解到西线战事的惨烈以及难民的疾苦,更是觉察出王本禄祸水南引的险恶用心。如果二十万难民一股脑地涌向石子镇,那么将带来巨大的社会隐患,不说别的,光是吃一项就足够令人头痛的了。

二十万人,救还是不救?怎么救?李.少天的脑袋不由得大了起来:救,可以拉拢民心,博取威望,换来一个仁义之名,但必然劳心劳力,下一番很大的工夫。二十万,绝对是个沉重的负担。

不救的话,大不了将难民们驱.走,反正现在兵荒马乱的,人们自身都难保,谁还在乎那些难民的死活,不救也是人之常情,否则王本禄就不会封锁清凌渡。这年头傻子才给自己找负担,不就是人吗?大唐多的是,只要有地盘,要多少有多少。

谈笑间,李少天已经来到了石子镇镇外的关卡,令.他奇怪的是,越是靠近关卡,道路两旁的野地上聚集的难民也就越多,他们蓬头垢面,三五成群地待在一起,或站或立或卧,目光空洞,死气沉沉,毫无半丝生气。

“这位老哥,请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待在这.里。”

罗三平等人也感到不解,茫然之际,他走上前拉.住路边草地上一个唉声叹气的干瘦老头,狐疑地问。

“等死呗!回去吧,前面封路了,过不去。”

老头的身旁围.坐着十来名衣衫破败、垂头丧气的家人,几名年幼的孙子饿得直哭,两名头发散乱的**像是孩子的母亲,一脸愁容地安慰着他们,显得十分的无奈。老头双目浑浊,他抬头瞅了罗三平一眼,接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们一家现在已经无处可去,也没有力气再走,可不就是等死。

“封路了?”

李少天听见了中年男子的话,微微一怔,他记得自己从来没有下过封关的命令。

“完了,没活路了!”

扑通一声,听闻此噩耗,李少天身旁的一个老农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面色苍白,如丧批考。嗡,后面的难民顿时骚动了起来,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神情沮丧,好像天塌下来似的,一下子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和希望,茫然不知所措。

罗三平哭丧着脸来到李少天的面前,嘴唇蠕动了几下,还是没能说出话来,他蹲下了身子,失魂落魄地双手抱着头:连路都封了,哪里还能有吃的东西,看来这下必死无疑。

“恩公,你收下红梅吧,这丫头懂事,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猛然,罗三平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连忙站起身,一脸期盼地恳求正皱眉凝思的李少天。罗三平现在只能指望李少天,能救活一个孩子是一个。

“快,给老爷跪下。以后你就听老爷的话,老爷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罗三平的话音刚落,人群中的一个中年妇女就挤到了李少天的面前,将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按跪在了地上。随即,越来越多的父母让孩子们跪在了李少天的周围,谁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李少天,目光既无助又热切。

“别抢,别抢,这是俺用俺儿换来的救命粮呀。”

这个时候,从前方走过来一个胡子拉扎的浓眉中年人,神情呆滞地紧紧抱着一个口袋,口袋里好像装了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冷不防,他的身后冲过来几个面有菜色的小伙子,抓住口袋就抢夺起来,慌得中年人一边双手死死拽着口袋,一边高声喊叫着。

滋啦一声,在几个人的拉扯下,口袋被撕裂,白花花的大米散落了一地,那几个小伙子将大米胡乱往嘴里塞了几口后,双手又各抓了一把,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里。附近半死不活的难民们见状,痴呆漠然的双眼中逐渐发出了像狼一样的绿光,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他们一哄而上,争先恐后地抢起了地上的大米来。

“我的米,我的米呀!”

浓眉中年人正手忙脚乱地拣拾着地上的米粒,一下子就被抢粮食的难民挤倒在一旁,等他站起来的时候,难民们已经潮水般地散开,地面上只留下一个撕裂的破口袋,哪里还有半粒米的踪影。见此情形,浓眉中年人一时悲从心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双手不断拍打着地面,既懊恼又无助。

抢到大米的难民们急匆匆赶回各自家人的身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大米分给家人。而家人们看也不看,径直将混着泥土和杂草的大米送进口中,狼吞虎咽地咀嚼着,生怕被别人抢走了似的。

没人理会悲痛欲绝的浓眉中年人,现场很快恢复了平静,难民们再度陷入了一片死寂中。在这看似残酷的一幕中也不乏温情的一面,几名妇女将口中嚼碎的大米小心翼翼地喂到身旁孩童的口中,而她们只能舔着干涩的嘴唇,含笑望着孩童们吃下那些能维持他们生命的宝贵食物,于平凡之中闪烁着母爱的光辉。

李少天不想指责那些抢米的难民,设身处地地想一下,恐怕这也是一种无奈之举。放眼望去,难民群中的一些人已经患上了病,由于得不到救治,他们只能咳嗽着、呻吟着、哭喊着,孤独无助地在那里等待死亡。

悲观、绝望、无序、疾病,如果再不采取一些措施的话,难民们待过的地方就会成为一个死亡之地,大部分的人将死于暴*、瘟疫和饥饿。按照常规和旧例,面对着难民潮带来的社会危机,统治者们往往会将他们驱逐到其他的地方,任由其自生自灭。

很可能,不久以后这里将上演着易子而食的人间悲剧。想到这里,李少天心中不由得一阵失落和迷茫,作为一个在现代文明中成长起来的世纪青年,虽然在这个世界里经历过一些腥风血雨,但人伦悲情依然带给了他巨大的震撼。

李少天让人将那名悲痛万分的浓眉中年人喊了过来,一问才知道前方距离关卡一两百米的地方有人在用粮食换人,五六岁以上的孩童,一袋大米一个,每袋大米有二十斤,成年人两袋大米一个,明码标价。

“老哥,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望着浓眉中年人浊泪纵横、充满了岁月风霜侵蚀而过于衰老的脸庞,李少天的心中猛然像被针扎了一下。李少天虽然不是什么圣人,更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可就在这一刻,原本在救与不救之间徘徊不定的他却毅然下定了决心。

这个决心跟名誉和谋划无关,仅仅是李少天内心最深处的良知在刹那之间的一次哭泣和呐喊。李少天原本认为自己已经适应了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心也随之硬如铁石,不过他错了,面对着境遇凄惨的难民,他败得一塌糊涂。

李少天刚才在路上已经盘算过了,接纳这批可怜的难民后,如果战事一直拖下去,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但,东路军发动总攻的时刻迫在眉睫,只要拿下了郢州城,从郢州到武昌之间那就是一马平川,荆南军在这段路程里根本就没有有效的抵抗,进而剑指武昌,在水龙帮的里应外合下攻取武昌城,完成东线战事。

一旦东线战事结束,李少天便能抽出手来安置这些难民。幸运的是,襄荆和荆南是富庶之地,盛产稻米,实力雄厚,否则他就真的只能干瞪眼了。可话又说回来了,救助这些难民将是一大笔不菲的开销,而且完全可是说是打了水漂,看不见任何的收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亏本买卖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必将承受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和非议,以及讨厌的风言风语。

第五十四章 难民(3)

第六部

荆南烽烟

第五十四章

难民(3)

对于李少天的安慰,浓眉中年人没有丝毫的反应,他的双手颤抖着,蹒跚着走开,口中喃喃自语,犹如一具失去了意识的行尸走肉。

“乡亲们,困难总是会过去的,前面就是希望。”

李少天无奈地苦笑一声,他发现这仅仅是个开始,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于是伸手往前方的石子镇一指,宏声说道。

周围的难民茫然地看着李少天,也许是听到了李少天的话,远处的人也下意识地向这边张望。李少天知道多说无益,他返身牵起马向石子镇走去,经过跪在地上的罗红梅时笑着将她拉了起来。

罗红梅忐忑不安地跟在李少天的身后,不知为什么,她的心中忽然燃起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虽然高高在上,但李少天像一颗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一样,给了罗红梅一种难以言明、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温馨。

李二愣等人不敢怠慢,牵着马紧随李少天。罗三平最先反应过来,既然女儿和儿子都跟李少天走了,那么他还等什么,于是也大踏步地追了上去,心神不宁地和罗红梅并排走着,心中暗自祈祷着菩萨保佑,李少天能给大家找一条活路。

出于对生存的渴望,先是马.背上那些孩子的父母,接着便是越来越多的难民加入到追随李少天的队伍中来,逐渐汇聚成一股浩浩荡荡的洪流,鸦雀无声地向前涌动着。

距离关卡一百多米的路旁搭建.起了一个草棚,草棚前的桌子上堆放着一袋一袋的大米,一群挂着腰刀的大汉正悠闲地坐在棚子里喝酒划拳玩扑克。棚子边上的树荫下坐着一群小孩和年轻人,男男女女数十人。为了防止其逃走,他们的手臂上都拴着绳子,每八九个人就串在一起,周围还有几个拿着刀巡逻的大汉。

棚子的两侧矗立着十几根木.柱,每根柱子上都挂着五六颗血淋淋的脑袋,阴森恐怖,这些都是想抢粮食的难民,被大汉砍了脑袋后挂在上面示众。这种古老的惩戒方法的确起到了有效的恐吓作用,棚子的周围聚满了黑压压、蓬头垢面的难民,目不转睛地盯着大汉们手中的食物,不断吞咽着口水,可谁也不敢上前。

那些大汉之所以在难民中间有恃无恐,一是因为.他们有兵器,二是因为他们距离关卡太近,万一有什么意外关卡的士兵肯定会出来干预,三是难民们还没有到那种山穷水尽的地步,草根树皮足以支持一阵,不至于引发暴*。

棚子里,一名独自占有一张桌子的独眼大汉最为.显眼,其身材魁梧,一脸的凶悍,赤luo着上半身,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荤素菜肴,正惬意地在几名衣衫破旧、面容清秀的少女服侍下喝着酒,一双大手时不时在少女胸口的衣服里游走。

这些少女是独目大汉从那些被卖的年轻女人.中挑选出来的人,颇有姿色,专门供其yin乐。在酒精的刺激下,独目大汉yu火高涨,他猛然掀开衣摆,一褪裤子,众目睽睽下抓住一名少女的头发就将其按在了胯间。

忍着强烈的恶.臭和呕吐,那名少女老老实实地吮吸起了独目大汉的那个yin根。独目大汉一阵舒爽,右手伸到衣服里使劲揉捏着另一名少女的胸部,一脸的享受,旁若无人。

忽然,独目大汉注意到了大路上涌过来的庞大人流,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难民暴动了,仔细一瞧才看见了走在最前面的李少天,以及他牵着的马上坐着的脏兮兮的孩童。认为李少天也是做人口生意的人,独目大汉冷笑了一声,一招手,棚子里的大汉立刻一哄而上,迎着李少天走了过去。

“站住!”

一个三角眼大汉双手抱胸挡住了李少天去路,斜着眼睛打量着他,“小子,懂不懂规矩,识相的话放下人滚,否则的话爷爷的刀可要开开荤了。”

站在三角眼身后的大汉顿时抽出了腰刀,虎视眈眈地盯着李少天,一副一眼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架势,气焰十分嚣张。面对着大汉们的威胁,跟在李少天身后的难民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面露惊恐的神色。

罗三平的吓得双腿发软,他原本也想往后缩,但是见一旁的罗红梅依旧站着没动,于是也一咬牙立在了那里。人群立刻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部分,前面是李少天等人,后面就是那些处于观望状态的难民。

“你们想造反?”

噌,李二愣等人抽刀护在了李少天的身前。李二愣面无表情地望着三角眼,冷冷地喝问。

“造反?”

三角眼满不在乎地冷哼一声,显得有恃无恐,阴森森地望着李二愣,“杀你们几个不开眼的东西也能算造反,简直就是笑话!老子杀人多了,也不在乎多杀几个。”

“找死。”

李二愣闻言不由得勃然大怒,口中冷冷地迸出了一句,挥刀就向三角眼砍了过去。李少天的亲卫是天杀军的佼佼者,身手了得,地位尊贵,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更何况三角眼开口冒犯的是李少天。所谓主辱臣死,李二愣当然要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不知死活,胆敢冒犯李少天的家伙。

双方距离极近,三角眼压根就没有料到李二愣说打就打,而且速度奇快,惊恐之下向后退了两步,仓惶去摸腰刀的刀柄。还没等三角眼拔出腰刀,李二愣的钢刀已经从他的面前划过。三角眼身后的那些大汉来不及解救,眼睁睁地看着三角眼的脑袋从脖颈上滚落了下来,一股血柱从颈腔内喷出,洒了几名靠得近得大汉一身,慌得他们连忙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百姓们惊恐地望着那个向外喷着血的没头身子,恐怖的场景令人毛骨悚然。李二愣身子一闪,重新退了回来,避开了血柱,神情冷峻地望着那些开始慌乱的大汉,刚才的下马威震慑住了这些家伙。

三角眼没头的身子走了两步后,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四肢抽搐了一会儿就不再动弹。他的头就在身体的旁边,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

李少天抬头望向棚子里的独目大汉,独目大汉目睹了先前的一幕,一脸铁青地跟李少天对视着,抓在一名少女胸脯上的右手禁不住使用了力道,使得那名少女脸色变得苍白,双目中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大汉们不敢轻举妄动,拿着刀和李二愣等人对峙起来。虽然他们人数上占有优势,但还是被李二愣等人身上的威猛气势压得透不过气来。

“阁下好大的胆子,连刺史府的人都敢杀!我看你们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也许还能有一条活路。”

终于,独目大汉被李少天凌厉的眼神看得心烦意乱,于是松开了那名少女,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提着刀走到那群大汉的前方,故作凶悍地盯着李少天。

“刺史府?随州刺史府!”

李少天微微一愣,不由得想到了与郢州相邻的随州。怪不得这些大汉如此得跋扈,原来是随州刺史府的人。刺史主掌一州政务,权势显赫,下人们自然也就狐假虎威、狗仗人势。

“哼,知道了就好。”

以为李少天被吓住了,独目大汉的气焰为之一盛,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他冲着李少天一努嘴,“跪下,自己打自己耳光!”

石子镇现在是战争的最前沿,兵荒马乱、形势凶险,独目大汉不认为李少天是什么权贵子弟,否则怎可能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再说了,如果李少天真的出身富贵之家,那么肯定早就自报家门了。

况且,随州刺史宁福是赵汉的嫡系,有赵汉这么硬的一座大靠山,独目大汉还有什么可怕的,一般的权贵他也不看在眼里。

“是宁刺史让你们来的这里?”

李少天沉思了一下,皱着眉问道。他和宁福打过几次交道,一个身材偏瘦的高个中年人,精明圆滑,见人总是笑呵呵的,万事皆以赵汉马首是瞻,是赵汉集团的中坚力量,赵汉对其很是信任。

宁福的地盘在随州,郢州是战区,按照规定,汉水以东,战区内的一切事务由李少天全权负责,可以说是李少天的地头。如果独目大汉只是单纯的买卖人口,不提及随州刺史府,或者委婉地表明身份,李少天也不会追究什么,买卖人口在这个社会很正常,不值得小题大做。再说李少天和宁福都是赵汉的人,有着同僚之谊,双方完全可以沟通一下,妥善解决眼下的这个误会。

可惜的是,独目大汉竟然用宁福来压李少天,这显然是犯了官场的大忌,难道要让身为赵汉女婿的李少天向宁福的奴才低头?

李少天这么一开口,独目大汉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凝固住了,心中暗道一声不妙,能这么风清云淡地直呼宁福官名的人岂会是等闲之辈?

其实,这次来石子镇都是宁福三子宁少石的主意,听说石子镇来了难民后,宁少石灵机一动,准备趁此良机做人口买卖,狠狠地捞上一笔,于是将独目大汉等人派了过来。

凭借着随州刺史府的名声,独目大汉在这里顺利地做起了生意,也赶走了几波妄想分一杯羹的家伙,牢牢把持住了市场。他怎么敢说是宁福派其来的,万一李少天真是一个权势显赫之人,找宁福一对质的话,那么他的下场岂不是会很惨。

正当独目大汉左右为难并且猜测李少天身份的时候,关卡处忽然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大批全副武装的随州镇兵排着整齐的队伍涌了出来,一些骑兵纵马跃入野地,边跑边喊,“所有人离开石子镇,否则杀无赦。”

刹那间,难民乱成一团,哭声震天。这下,可真得没有活路了。

第五十四章 难民(4)

第六部

荆南烽烟

第五十四章

难民(4)

出了关卡后,镇兵迅速散开,分成数个队列,有条不紊地驱赶着滞留在原地的难民。哀求、哭泣和下跪只是徒劳,面对着明晃晃的刀枪,难民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最后的避难之地,准备踏上一条充满死亡的路途。

“快点离开,否则格杀勿论。”

也许是看见了聚集在李少天身后的那些数量庞大的难民,十几匹快马跑了过来,领头的校尉大声警告着。

难民们顿时一阵骚动,有些人已经叹息着转身往回走,罗红梅求救似地望着李少天,这个时候,她只能依靠李少天,否则的话,天下虽大,已经无他们这些难民的容身之所。

李少天望着奔驰而来的骑兵,心中若有所思,军队果然开始赶人了,只是不知道是谁下达的命令。不过,看着这些镇兵一本正经的模样和训练有素的动作,他的心中禁不住又有了一些安慰――三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是该到收获果实的季节了。

“哎哟,庞独眼,这是怎么了?”

看出了李少天和独目大汉在对峙,校尉在独目大汉的身前停下,笑着问,心说也有你摆不平的事情。这群镇兵来自随州大营,自然和随州的地头蛇――独目大汉庞德辉相识,因此免不了要调侃几句。

庞德辉没有接校尉的话茬,.只是笑了笑,他还在琢磨李少天是不是在虚张声势地糊弄他,哪里有工夫理会校尉的挖苦。

“这人是怎么回事?谁杀的?”

见庞德辉没有回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校尉自讨了一个没趣,猛然看见地面上三角眼的无头尸体和头颅,惊讶地望向对面的李少天等人,敢杀刺史府的人,这些人绝对不简单。

“我!”

李二愣一挺胸脯,走上前一步,高声回答。

校尉闻言,好奇地打量着毫无.惧色李二愣,眉头微微一皱,“杀人可是触犯了律法的,来人,把他抓起来。”

不论李二愣有什么背景,这里毕竟死了一个随州.刺史府的人,既然碰上了,作为职责,校尉必须要控制住住李二愣,给刺史府一个交代。

呼啦,一群骑兵冲了上去,将李少天等人团团围住,.他们将李少天看成了李二愣的同谋。李二愣等人见状,不约而同地将李少天和他身后的罗三平、罗红梅护在中间,刀口向外,杀气腾腾地瞪着那些骑兵。

“怎么滴,想拒捕?”

跟天杀军的人混了三四个月,校尉也沾染了几.分傲气,见李二愣他们还敢动刀子,鼻子里冷哼一声。他们现在隶属于东路军,头儿是赫赫有名的天杀星李少天,想在这里撒野是找错了地方。

“收起来。”

李少天不由得.一阵郁闷,这都到了家门口了,反而被自家人围捕,这也太荒唐了,于是他向李二愣等人挥了挥手,让他们收起了手里的刀。

“完了,这下闯大祸了。”

见校尉等人凶神恶煞的模样,罗三平面若死灰,欲哭无泪,早知道他就退到后面去了,现在可好,被李少天牵连了,还指不定会有什么可怕的下场,对方可是刺史府的人。刺史府,罗三平光听名字就腿肚子打颤。

罗红梅此时也是花容失色,刺史府对她这种小老百姓来说那是高不可攀的神秘存在,她担忧地望着面色严肃的李少天,祈祷着李少天能避过这一劫。

“还算有一个明白人……咦!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神?”

校尉将目光停在了李少天的身上,他看出这个器宇轩昂的年轻人是眼前这群人的头,冷笑着点了点头,忽然,他的神情微微一变,狐疑地盯着李少天的脸,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

“将……将……将……将……将军大人!”

李少天见校尉凝视着自己,冲着他微微一笑。这一笑使得校尉神色大变,面色惨白,他结结巴巴地自语了一句,随即反应了过来,连忙翻身下马,跌跌撞撞地来到李少天的面前,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卑职随州大营致果校尉武毅参见将军大人,请将军大人治卑职冒犯之罪。”

“将……将军大人?”

庞德辉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脑子里嗡得一下一片空白。随州镇兵大营的将军他都打过交道,里面并没有李少天这号人,那么李少天就是天杀军的人了,庞德辉知道,天杀军里只有那个什么军委会里的六个人能称之为将军,虽然他只认得六人里的顾忠国和顾忠恩,但如此年轻的将军,那么就只有一个人,一个连宁福都要礼让三分的可怕之人。

“参见将军大人。”

武毅这么一跪,骑兵们也慌忙下马,齐刷刷地跪在了他的身后,现场的气氛为之一滞。难民们停下了脚步,茫然地看着他们。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将军大人不计小人过,饶小的一命,饶小的一命。”

一滴豆粒大的汗珠顺着庞德辉的脸颊流了下来,李少天要想弄死他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想起传言中的天杀星杀人不眨眼的恐怖,顿时面无血色。想都不想,他连滚带爬地跑向李少天,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论起双手左右开弓,狠狠地抽着自己的耳光,刚才的凶悍之气早就无影无踪,随之而来的是无限的惊恐。

大汉们先是面面相觑,接着也跪了下来,学着庞德辉的样子,噼里啪啦地打起了自己的耳光来,掌掌落实,不敢带丝毫的水分。不一会儿,他们的脸颊就被打得又红又肿,巴掌印清晰可见。

“将军大人!”

罗三平和罗红梅愕然望着李少天,虽然他们并不清楚李少天是什么将军,官职有多大,但能令刺史府的人如此狼狈,身份绝对不简单。

庞德辉够狠,对自己下手极重,双颊不仅高高肿起,而且嘴角还流出了血来。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既然庞德辉这么诚恳地认错,李少天也不想揪着此事不放,向他和武毅摆了一下手,“都起来吧。”

驱散难民的命令是赵光耀下达的,执行者是随州镇兵。七八天前,难民一出现就引起了天杀军军委会的注意,加强了设在石子镇外关卡的力量,阻止难民越过石子镇。难民越聚越多,当得知是郢州军军故意将难民驱赶过来,并且难民足有二十万之众后,军委会的五个委员商议后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们赶走。

由于东路军名义上的第二号人物是赵光耀,而且驱逐难民这种小事也轮不到精锐的天杀军,最重要的是,没有李少天的授权,军委会最多只能调动两个团的天杀军。绕开李少天调天杀军是一件相当敏感的事情,如果不是到了危急时刻,军委会的那些人是绝对不会触碰这条底线的。

因此,顾忠国就去仙人镇找了赵光耀,赵光耀随后下了一份调令,调随州镇兵大营三千名士兵前去驱散难民。主将竟然私自离开大营,赵光耀免不了要腹诽几句,认为李少天简直拿军机大事当儿戏。

“暂停驱散,等待新的指示。”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李少天略一沉思就向武毅下达了命令,之所以是暂停而不是终止,主要是因为驱散命令的下达者是赵光耀,李少天不想自己表现得太过强势,从而使得两人之间的误解加剧,他决定亲自去一趟仙人镇,向赵光耀解释自己的想法。

武毅冲着李少天一拱手,翻身上马,领着手下的骑兵四下散开,传达命令去了。混乱的场面逐渐缓和了下来,士兵们收起了武器,列队而立,难民们好像觉察到了什么,相互间打探着消息,议论纷纷。

负责此次驱散难民的是随州镇兵的游骑将军顾天佑,身材魁梧,按照辈分来算是李少天的表哥,他已经赶了过来,和李少天寒暄着。为了安全起见,赶来的镇兵已经将李少天和难民隔开。难民们鸦雀无声,远远地瞅着和顾天佑谈笑风生的李少天,目光中流露出了火热的期待。

现在最得意的莫属罗三平,他现在的身份是李少天口中的“老哥”,神气活现地站在李少天的身旁,多少年了都没有此时这样扬眉吐气。由于脑子里一片空白,至于周围的人说了些什么,他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是一个劲地咧嘴傻笑着。

“大老爷救命呀!”

正当李少天准备带着罗三平进石子镇时,忽然,一名站在难民前方瘦骨嶙峋的白发老者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凄厉地大喊了一声。

“大老爷救命呀!”

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难民们潮水般跪了下去,满山遍野,高声向李少天哀求着,天空中一时间愁云密布。

“老人家,快起来。”

李少天快步走上前扶起了那位白发老者,接着宏声向黑压压跪在地上的难民宣布,“襄荆和荆南同属山南东道,本为一家,我家将军大人宅心仁厚,必会救尔等于水火,请大家静待佳音。”

说完,李少天向着四方的难民拱了拱手,众人的簇拥下进入了石子镇。难民们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开始了焦急而“漫长”的等待,这是一段最为难熬的时光,不少人双手合十跪在地上,默默祈祷着幸运之神的眷顾。

进入了石子镇后,李少天立即下令从天杀军和镇兵之间抽调火夫,并且调取军粮,准备赈济难民,他自己则在亲卫队的护送下去仙人镇找赵光耀。虽然赵光耀对李少天接纳这些难民很是不解,但既然李少天不辞辛苦地亲自前来和他沟通,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支持与世风显得格格不入的李少天,甚至对其能顶住巨大的压力做出这个决定感到万分的钦佩。

在难民忐忑不安的等待中,石子镇里缓缓使出了一列粮车,留守在原地的镇兵接到了维持赈济秩序的命令。难民们此时明白了过来,他们即将获得赈济,顿时齐声欢呼起来,潮水般向各个赈济点涌去。

作为对庞德辉冲撞上官的惩罚,在放掉了被他买来的那些孩童和年轻人后,李少天让其协助维持赈济秩序,巧妙的化解了和随州刺史府的这个纠葛,使得庞德辉如释重负,庆幸不已。

事后,李少天给赵汉去了一封信,信上只有四个字“天下”“民心”。赵汉看完后爽朗的一笑,提笔回复了三个字“做的好”,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少天赈济灾民的举动旋风般传遍了山南东道,在官场上掀起了轩然大*,一时间,权贵们议论纷纷,赞扬者有之、质疑者有之、谩骂者有之、鼓励着有之、嘲笑者有之。无论是仁义无双也好,沽名钓誉也罢,李少天对其皆一笑了之,丝毫不放在心上。

得知石子镇开仓赈济的消息后,汉水西岸越来越多的难民不辞劳苦、拖儿带女地赶来,奔赴充满了光明和希望的石子镇。南征结束后,据统计,曾经在石子镇待过的难民有近三十万,这些人经由石子镇向位于东线战区内的各个难民营进发,石子镇成为了大唐太和年间山南东道百姓迁徙潮流的重要中转站。

为了安置越聚越多的难民,李少天仿照后世设置起了设施比较齐全的难民营,每个难民营可容纳三万人。难民营中的治安由从难民中招募的护卫队负责,官方进行监管和指导。

难民营里的难民并不是无所事事,按照李少天的分派,成年男人们被组织去开荒,成年女人们则是做针线活,老人留守难民营照顾小孩。

大唐时代地广人稀,根据开荒的区域不同,难民营分散出现在东线战区的各个地区,因此出现了一个奇异的现象:在李少天的大力扶持下,难民们获得了土地和资金扶持,东线战区内建立起来的各个难民营逐渐发展成为了一座座由李少天所规划的新型城镇,而难民们无一例外地都定居在了曾经的难民营,成为了李少天最坚定的支持者。

在李少天的感召下,东线战区内的百姓们也自发地对那些难民进行了救助。见识到了难民的凄惨模样后,百姓们无不庆幸是李少天主掌东线,否则的话他们的景况将和那些难民一样。

于是,不知不觉间,李少天的威望在民间日益高涨,不管那些上流社会的人们怎么说,百姓们皆把李少天看成一个好官,这已经足够了。

通过设立难民营,李少天不仅成功地掠夺了东线战区的大量土地,而且也相应地造成了西线战区内的人口紧缺,导致西线战区内的土地出现荒芜的状态,税收锐减,从而为日后东西线之间的冲突埋下了一个难以消除的隐患。

就在王本禄嘲讽李少天假仁假义,没有一点大将之风时,郢州城之战终于在毫无预兆的状况下降临了。

第五十五章 攻战(1)

第六部

荆南烽烟

第五十五章

攻战(1)

进入了九月,西线再度爆发了一场十余万人规模的恶战,战斗断断续续持续了五六天,双方死伤惨重。襄荆四小猛中之一,天虎军的宋清安身受重伤,如果不是亲卫拼死相救,几乎丧命。

天狼军、天鹰军和天虎军此战元气大伤,不由得产生了消极避战的情绪,以期保存实力。荆南军采取守势稳处上风,其在战场上表现出来的强势和顽强使得西路军锐气尽失,双方像两只遍体鳞伤的野兽一样,各自安静地舔食着伤口,西线战场顿时陷入了可怕的沉寂中。

在西路军失利的同时,九月十日,淮南传来了捷报,李化龙攻破了寿州城,歼灭了方大勇的主力部队,率先打开了长江流域战事的僵局。寿州城之战后,方大勇大势已去,淮南军直捣其老巢寿州城,沿途州县无不望风而降。荆南军一日千里,进展神速。

寿州城城外方圆三十里内,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全部被守城部队抓了壮丁。方大勇重赏了三军,固守寿州城,困兽犹斗,决心和李化龙来个鱼死网破。在这个至关重要的时刻,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只有守住了寿州城,才有可能获得外界的支援和干预。

相对而言,汪有道的运气最差,被齐衡牢牢地挡在了江州城下。江州城雄伟壮阔、坚固高大,洪州军坚守不出,令汪有道束手无策,唯有强攻,短短几个月内已经损失了五六万名士兵,形势不容乐观。

石子镇外此时已经按照区.域搭建了一座座排列整齐的草棚,每个难民营里都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劳作景象,搭建更多的草棚当作安身之所。各种赈济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黄业伟调遣了一批民政经验丰富的官吏负责难民营的管理。十几个难民登记点前排着长长的队伍,登记后,每个难民会领到一个号牌,按照号牌领取粮食和生活用品。

编号为3的难民营里,李少天在一.群官员的簇拥下视察着难民们的生活状况。每到一处,难民们都会跪谢李少天这个救了他们性命的大恩人,李少天劝了几次仍无法阻止难民们这种跪拜行为,索性也就黯然承受。

令李少天感到意外的是,青阳.县县令林清祥竟然率先送来了一批物资和人手,讨好之意显而易见。虽说林清祥此举有阿谀奉承之嫌,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获得了李少天的好感,所谓人情,不就是来来往往地走动出来的。

罗三平一身虽然破旧但洗得十分干净的蓝袍,意.气风发地跟在李少天的身后。他现在可是一个大忙人,李少天给了他一个巡视官的虚衔,专门在石子镇的各个难民营里巡视,了解难民们思想波动和实际需求,以便李少天丰富自己的难民政策。

在一个挂着竹帘的草棚前,李少天停了下来,这是.一个医疗点,门外的凉棚里坐着不少等候医治的难民。见到李少天后,难民们纷纷起身示意,李少天双手向下按了按,让他们重新坐了下来。

“下一个!”

查看了几名病人,尤其是伸手捏了捏一名手臂.伤口溃烂的五六岁小孩的脸蛋,鼓励他要坚强后,李少天刚要离开,竹帘掀开了,一名穿着淡雅红裙、面目清秀的娇俏少女扶着一名中年妇女走了出来,脆生生地冲着排队的病人喊道。

猛然看见了门.外的李少天,少女先是一怔,随即局促地向他躬身行礼。李少天冲着她赞许地笑了笑,点头示意了一下就领着人离开。人群中,罗三平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少女松了一口气,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引着下一名病人进去了。

红裙少女正是罗红梅,她主动来到这个医疗点打下手,虽然这段时间过得很累,但无疑是她最快乐的时光。在这里,罗红梅恢复了天真灿烂的少女性格,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

“老哥,红梅今年十四了吧?”

走了没几步,李少天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扭头问向身后的罗三平。

“虚岁十四!”

罗三平快走几步,笑着回答,心中奇怪李少天为何会有此一问。难道他看上了红梅?俗话说深山育俊鸟,柴门出佳人,虽然他罗三平长得平淡无奇,但红梅却越来越水灵,身材高挑,婷婷玉立,惹人喜爱。

大户人家不都兴纳小妾吗?李少天可是比刺史还大得官,他纳个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对,一定是看上了红梅,否则李少天当时怎会出手从那群恶徒的手中救下她。须臾之间,罗三平是思绪万千,心跳不由得加快起来。

“老哥,我有一个妹妹在襄州城,年龄跟红梅相仿,我想让红梅过去跟她做个伴。不知老哥意下如何?”

李少天哪里知道罗三平的胡思乱想,边走边问。

“襄州城?当然愿意了,只是她笨手笨脚的,去了不知道会不会给小姐惹麻烦。”

罗三平闻言一愣,心中顿时一阵失落,李少天的岳丈,想想都威风。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暗自自嘲了一下,李少天是何等人物,怎么会看上红梅这么一个野丫头,于是笑着回道。

虽然李少天喊罗三平“老哥“,但罗三平却有着自知之明,从来不敢以“老哥”自居,称呼李少天为公子,自然,秦雨凝就是小姐了。

“不妨事,红梅聪明乖巧、心地善良,她和雨凝一定会相处融洽的。”

李少天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认为罗三平的担心纯属多余,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晚上回家后,罗三平忍不住对罗红梅是一番耳提面命,嘱咐她要听秦雨凝的话,多学东西,千万不要惹秦雨凝生气。襄州城,罗红梅知道那是一个繁华富庶的地方,她知道罗三平是关心她,因此耐着性子听他的唠叨,心思却早就飞到了襄州城。

正当赈济工作如火如荼地展开时,九月十四日晚,李少天秘密召集东路军的主要将领开会,包括天杀军五大军委委员、团级以上主官和随州镇兵大营游骑将军以上军官,正式宣布九月十六日凌晨向郢州城发动总攻。

听闻这个震惊的消息,军官们先是面面相觑,随即面露兴奋的神色,纷纷将目光投到了李少天的身上,等待着他安排任务。在石子镇窝了四五个月,这些军官们早就盼着这一天的到来。由于畏缩不前,西路军的人给东路军起了一个“好听”的外号――乌龟军,又称“王八军”,肆意嘲讽。

“王立山,雷得水!”

走到挂在墙上的郢州城城防图前,李少天喊向王立山和雷德水,两人立刻站了起来,立得笔挺。先是用一根细长的木棍点了郢州城的东门和西门,然后一指城中的一个红色图标,李少天严肃地望着他们,“此次作战,白虎师攻东门,朱雀师攻西门。城破后,派一团和二团围剿这里,务必全歼敌人。”

按照天杀军现有的军制,每个师的四个团中,第一个团是重装步兵团,团长由师长兼任,其余三个团是轻装步兵团。李少天所指的那个红色图标,是付白军的扬威军大营所在地,他准备集中天杀军最强的力量却消灭他们。

“是!”

王立山和雷德水一挺胸膛,沉声应道。

“赵将军!”

待王立山和雷德水坐下后,李少天望向坐在自己下首的赵光耀,赵光耀随即站起,一脸傲然地望着李少天,想知道李少天分配给他什么艰巨的任务。

“赵将军,由你指挥飞云骑和黑色闪电,埋伏在南门,追杀逃出去的敌军,务必全歼!”

李少天用细木棍一指郢州城的南门外,沉声下达了命令。届时,郢州城一破,必然有不少溃兵从南门逃走。俗话说乱兵猛于虎,如果任由这群失去约束的溃兵逃出郢州城,必然会给沿途的城镇带来毁灭性的灾难,李少天必须要保证战后社会的安稳,毕竟这些地方以后将是东路军管辖的地区。

黑色闪电由李少天亲自统率,两个骑兵团的团长是最先跟随他的一批人。其中:

骑兵一团团长张大强,人称傻强,当年因为受了主母的yin*而与其通奸,进而获罪,憨厚朴实,视李少天为救命恩人,对其忠心耿耿。

骑兵二团团长谷富贵,原为一家酒楼的店小二,年轻气盛,由于老板克扣他的工钱而将其暴揍一顿,将其打成重伤,因此锒铛入狱。如果不是李少天出钱疏通,他不久后就要被斩首示众。

至于其他的随州镇兵,李少天将他们视为第二梯队,在白虎师和朱雀师攻的后面进城,搜捕郢州城内的散兵游勇,维持秩序。

“将军,我想问一下,郢州城城墙高三丈四,厚一丈二。难道将军以有破城良策?”

待李少天布置完作战任务后,冷不防,赵光耀转向他,宏声询问,说出了一直萦绕在诸位将领心中的疑问。

第五十五章 攻战(2)

第六部

荆南烽烟

第五十五章

攻战(2)

赵光耀的话音刚落,在座的将领便纷纷向李少天投去疑惑的目光。李少天的计划看似完美,但其中有一个致命的漏洞,那就是他好像忽略了郢州城守军赖以依靠的最大屏障――郢州城的城墙。

王本禄征兵后,郢州城内的军队要多于东路军,在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东路军强行攻城只能徒添伤亡,这是最基本的军事常识。

“郢州城看似固若金汤,其实它也是个大牢笼,躲在牢笼里的人以为万无一失,必将丧失警惕,从而给予我们可乘之机。”

李少天微微一笑,细木棍在郢州城的地图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圈,然后重重地一点地图的中心,扭头胸有成竹地望着下面的将领,“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有备才能无患,本将军已经给郢州城的城墙准备一道美味的大餐。”

此言一出,在座的将领不由得面面相觑,听李少天的口气,他根本就没拿郢州城的城墙当一回事儿。

“在这里,我丑话说在前面,谁.手下的兵要是太得意忘形而把军纪忘在脑后,进而坏了军纪的话,那么本将军的刀可是在这里等着。”

环视了一眼窃窃私语的众人,李.少天面色一寒,冷冷地说道。这是他指挥的第一场大战,也是天杀军的第一场大战,攻城开始后,城内形式混乱,他现在心里没底,最担心的就是军队趁乱作恶,此头万万不能开。

“为了荣耀而战!”

噌,天杀军的军官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高声说道。

“为了荣誉而战?”

赵光耀等随州镇兵将领面露.狐疑的神色,相互看了几眼,随即也站了起来。

“既然大家饿得这么久了,那么后天凌晨就放开了.肚皮尽情地吃喝。我看,就将这郢州城之战称为‘夜宴’吧,大家各展神通,谁的本事大谁就多吃一些美味。”

李少天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点了点头,忽然.想到近现代战争中都会给一场战事起个代号,脑中灵光一闪,随口给后天的战事也起了一个代号。自此,天杀军有了给每场大战起代号的传统。

“夜宴!”

望着踌躇满志的李少天,满腹狐疑的赵光耀嘀.咕了一声,对他攻破郢州城城墙的方法是大为好奇。

天杀军中,有一.支直属于李少天的特殊部队――米奇营,也就是爆破营。由于其太过重要,只能隐身于幕后,像生活在黑暗中的老鼠一样见不得阳光,因此被李少天称为“米奇”,即老鼠。

米奇营是天杀军的最高机密,除了李少天外,只有赵汉知道它的存在。几天前,米奇营被李少天从襄州秘密调来,他们之前一直待在天杀军襄州大营的试验场,试验炸药的威力。营里的士兵不多,只有一百二十人,是李少天从贫苦人家挑选出来的子弟,思想素质过硬,均享受上尉的待遇,是不折不扣的技术兵种。

米奇营的营长是绿萼的堂兄,冯宝,中尉军衔,长相普通,毫无显眼之处,其人行事低调,少言寡语,看上去就是一个土里土气的乡下土包子。正是因为冯宝的平凡,李少天才挑选他来当这个营长。

第二天,李少天象往常一样,依旧在各个难民营里巡视,借以麻痹郢州城的守军,他的行踪每天都会被混在难民里的郢州探子上报给王本禄和付白军。

中午时分,付白军在一群军官的陪同下巡查郢州城的城防。近几天来,他的心情异常的烦躁和压抑,脾气也变得非常暴躁,时不时就会发上一通无名邪火,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情报却显示石子镇异常平静,李少天现在正焦头烂额地忙着赈济那些灾民,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正常。

“难道是我多心了。唉,恐怕此事过后,郢州的民心皆被那小子笼络去了。”

停下脚步,付白军遥望着石子镇的方向,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赈济灾民,无论李少天的动机如何,这的确是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情,他的心中不由得对李少天有了几分钦佩。

晚上是个好天气,月朗星稀,微风徐徐。万籁寂静中,田野里回荡着此起彼伏的虫鸣,更加衬托出了夜晚的孤寂。

皎洁的月色下,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神情严肃地在田间道路上行进着。临近郢州城时,前行的队伍分成了两个队,宛如两条黑色的长龙,悄无声息地游动到郢州城的东门和西门外的树林里,静静地潜伏下来。

石子镇外,骑在马上的李少天穿着他的那身鲜亮的明光铠,在一群人的簇拥下,面无表情地望着从他前方走过的队伍。今日一别,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永远长眠在这片他们并不熟悉的土地上。

“启禀将军,赵将军已经出发。”

忽然,几匹快马从镇外跑了过来,在李少天的面前停下,领头的一名中尉向他敬了一个军礼,大声禀报。黑色闪电驻扎在石子镇外的骑兵大营里,为了不惊动郢州城的人,赵光耀要带着飞云骑和黑色闪电绕路去南门外埋伏。

李少天闻言点了点头,纵马加入了行进的队列中,作为最高指挥官,他要和一万五千名镇兵前往郢州城的北门外,通盘指挥这场前途未知的攻城战。米奇营的人带着炸药,跟随着白虎师和朱雀师的师部行动,混编在王立山和雷得水的卫队中,王立山和雷得水禁止任何人靠近他们。

李少天将指挥部设在了郢州城北门外的一个山头上,距离郢州城有两公里的路程,站在山顶上能俯视整个郢州城。

临晨…,大地一片沉寂,李少天立在山顶上,神色凝重地远望着郢州城。顾忠国等五大军委委员站在他的身后,心情异常得紧张,如果真的攻下了郢州城,那么将一举扭转襄荆军现在的不利局面,立下天大的功劳。

“开始吧。”

当一旁的刘小龙提醒李少天攻击的时辰已到时,沉思中的李少天这才回过神来,冲着他挥了一下手,沉声下令。

刘小龙立刻点燃了放在地上的一枚烟火,伴随着一声闷响,一个红色的光球冲天而起,在天空爆炸开来,如一朵盛开的鲜花,绽放出绚丽的色彩。

“终于开始了!”

看了一眼天空中逐渐消散的烟花,李少天将目光又投在了寂静的郢州城上,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大约五六分钟后,郢州城的东门方向先是突然闪亮起一个巨大的火球,接着,西门方向处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各自形成了一个蘑菇云向上翻腾着。随即,两声沉闷的爆炸声传了过来,李少天甚至能感觉到大地随之而来的颤抖。

“杀呀!”

爆炸过后,东城和西城的城墙被炸塌了一大段,不等硝烟和灰尘散去,沉寂的夜空中猛然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埋伏在东西城门外的士兵们跃出了隐蔽场所,举着兵器,高喊着向缺口处冲去。

“天呀,那是什么东西?”

顾忠国等人被眼前神奇的一幕给惊呆了,骇然地望着那两团冉冉升起的蘑菇云,难道这就是李少天的杀手锏吗?难道李少天请动了九天之上的雷神前来相助?一时间,五人对李少天产生了没名的敬畏。

“好像,炸药多了点。”

看着那两朵蘑菇云,李少天心中不由得嘀咕了一句。毕竟是第一战,他最后又给预定的炸药量增加了三分之一,因而产生这样震撼的效果。

剧烈的爆炸使得郢州城都在摇晃,屋顶上瑟瑟地掉下来尘土,居民们纷纷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乱成一团。全城的狗疯狂地乱吠着,整个城市笼罩在了恐慌之中。

“怎么回事,地震了?”

正搂着第九房小妾呼呼大睡的王本禄被爆炸声惊醒,一屁股坐了起来,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忽然,他听见了隐隐约约传来的喊杀声,脸色顿时一变,胡乱穿上衣服就跑了出去,边跑边喊着,下令军营里的镇兵上城御敌。

扬威军军营里,付白军神情凝重地在亲卫的服侍下穿着盔甲,从刚才那两声沉闷的爆炸和连绵不绝、越来越近的呐喊声中他已经预感到出了大事情。

“传令下去,兵分两路,支援东城和西城。”

披挂整齐后,付白军拿起挂在墙上的腰刀,正了正头盔,沉声吩咐了身边一名亲卫一声后,面无表情、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他有一股强烈的不安,看来郢州城今晚凶多吉少。

东城和西城的守城士兵早就被突如其来得爆炸吓得魂飞魄散,一些距离烈爆炸点较近的士兵被乱飞的石块击伤,头破血流,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而那些恰好站在爆炸点上的士兵早已经被炸得四分五裂,尸骨无存。

望着城外潮水般涌来的天杀军,东西两城城墙上的那些被吓破胆的守城士兵在经历了最初的茫然和错愕后,猛然扔掉手里的兵器,一哄而散,四下奔逃。

白虎师和朱雀师的士兵顺利地从缺口处进入了郢州城,沿途没有受到丝毫的抵抗。按照先前制定的计划,各个团迅速向各自的目标扑去。

望着那些在火光中源源不断冲进城去的天杀军士兵,李少天一挥手,刘小龙又冲天放了一颗烟火。随即,聚集在山下的随州镇兵动了起来,齐声呐喊着,黑压压地向南门冲去。早已经惊惶不定,犹如惊弓之鸟的南门守军在随州镇兵出现后吓得落荒而逃,镇兵们用冲木没几下就撞开了无人防守的厚重城门,争先恐后地涌进了城里。

“杀!”

在前往扬威军军营的路上,终于,白虎师和朱雀师的士兵与赶来支援的扬威军士兵相遇,双方像咆哮的洪水一样,恶狠狠地扑向了对方,都企图将对方撕得粉碎。砰,两股洪流相撞,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随即而来的就是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死亡。

血肉横飞、刀戈交鸣、哀嚎连连,凄冷的月色下,郢州城成为了一块杀戮之地,东路军与郢州城守军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第五十五章 攻战(3)

第六部

荆南烽烟

第五十五章

攻战(3)

与训练有素、作战顽强的扬威军相比,惊惶失措的郢州镇兵是一触即溃。白虎师、朱雀师和随州镇兵只不过一个冲锋,那些从军营里赶来增援的郢州镇兵便落荒而逃,抱头鼠窜。溃逃的郢州镇兵很快就失去了约束,趁着城内局势混乱开始强闯民宅、劫掠商铺,都想着浑水摸鱼,大捞一笔。

不久,郢州城内火光四起,哭声震天,郢州镇兵到处杀人放火、奸yin掳掠,将好好的一座城市糟蹋得乌烟瘴气。

“我去睡一觉,拿下城后再喊我。”

凝视着郢州城内越来越多的火光,李少天清楚那是乱兵作恶,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枉死,于是黯然闭上了眼睛,这一切竟然都是他一手策划的,搁在以前简直想都不敢想。良久,李少天睁开了眼睛,淡淡地向刘小龙抛下了一句话,大步走向了山脚下的帐篷,准备眼不见心不烦,先美美地睡上一觉,反正胜券在握,天亮后的事情还多着呢。

没想到李少天会在这个时候去睡觉,顾忠国等人是愕然相视,心中暗暗钦佩李少天的镇定,有大将之风。现在正是攻城的关键时期,顾忠国等人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他们兴致勃勃地守在山顶,继续观察着战况的进行。

“怎……怎么样了?击退了襄荆军没有?”

郢州刺史府戒备森严,院子里聚满了全副武装的卫兵,王本禄背着手焦急地大厅里走来走去,外面声音嘈杂,形势看起来相当不妙。忽然,一名出去探察消息的卫兵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他连忙走上前几步,沉声喝问,声音不由得有些颤抖。

“大……大人,不好了,襄荆军已经.进城了,现在外面到处都是襄荆军,兄弟们抵抗不住,已经败了。”

卫兵单膝跪在王本禄的面前,气.喘吁吁地禀报着,外面乱得一团糟,一些郢州镇兵已经开始冲击权贵的住宅,和护院的家丁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什么,他们怎么进的城?这怎么.可能?扬……扬威军呢,他们在做什么?”

王本禄顿时大惊失色,脸色刷一下变得苍白,他万.万没有料到事态会变得如此糟糕,禁不住双手揪住那名卫兵的衣领,焦急地问。

“城……城墙塌了,襄荆军直接从缺口打了进来,扬威军.正在和他们激战,形……形势不容乐观。”

卫兵惊魂未定地喘息着,结结巴巴地将了解到.的情况讲了出来。他回来的时候,跟白虎师和朱雀师激战的扬威军已经被遏制住了攻势,那些白虎师和朱雀师的士兵就像是疯了一样,气势如虹,前赴后继地扑向扬威军,逼得扬威军连连后退。

“塌了?”

王本禄愕然自.语了一句,随后反应了过来,双手一使劲,揪起了那名卫兵的身子,惊惶地望着他,“你是说,扬威军的形势不容乐观?”

在得到了卫兵肯定的回答后,王本禄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下令卫兵护送他和家眷,带着大包小包的细软,夹杂在乱哄哄的溃兵中间冲出了风平浪静的南门,狼狈地逃向了武昌。

攻东、西、北三门而留南门,在兵法上这叫做“围三阙一,虚留生路”。攻城的目的是夺取城市而不是在城市里与敌人打消耗战,如果四面皆围的话会使得守城部队困兽犹斗,而人往往在身处绝境的时候会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徒添伤亡,而留一条“生路”会有效瓦解守城部队的斗志,使其从“生路”逃走。毕竟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呢?

虽然这条“生路”通常都是更为严厉的陷阱,但惊惶状态的下的守军谁还顾得了这么多。另外,野战要比巷战简单许多,更利于进攻方围歼敌人。围歼最高境界是细水长流,在恐慌中逐步瓦解敌人的意志,进而逐一将其消灭。

苍茫的夜幕下,郢州城南门外五里,通往武昌道路两旁的山地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骑兵。骑兵们列好了队形,严阵以待,在一种兴奋和紧张的心态中等待着敌军的到来。萧杀的气息使得战马们不安地打着响鼻,焦躁地在原地徘徊着脚步,马背上的骑兵紧勒着缰绳,严格保持着队形。

“你是怎样做到的?”

赵光耀骑着马,矗立在一处山头上,神情激动地远眺着火光冲天的郢州城,心中汹涌澎湃,他甚至能隐约听见城里的厮杀声和哭喊声,对李少天的破城之策充满了好奇和猜测。尤其是那两声沉闷的巨响,犹如两道旱地惊雷,撼人心神。

忽然,沉闷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一大群衣冠不整的溃兵出现在大路上,争先恐后地奔逃着。由于夜色的掩护和过于惊惶,他们竟然没有发现远处山野里的那些黑压压的骑兵部队。

“杀!”

望着那些犹如惊弓之鸟的溃兵,赵光耀的眼神变得火热起来,伸出舌头添了添因为激动而变得干涩的嘴唇后,右手一指已经钻进包围圈的溃兵,沉声喝道。

砰!赵光耀的身后升起了一颗绚丽烟花,照亮了周围的大地,也照耀出了骑兵们脸上的坚毅和紧张。

“杀呀!”

随即,寂静的夜空中爆发出了巨*滔天般的呐喊,骑兵们旋风般冲向了道路上的溃兵,整个大地在战马的奔腾下微微颤抖着。

与飞云骑用马刀解决敌人不同,黑色闪电则是用手中的弓箭射杀对方,飞蝗般的箭雨过后,地面上倒满了中箭的溃兵,有的已经死亡,有的受伤后痛苦地呻吟着。呻吟者快就沉寂了下来,因为片刻之后就会有利箭扎进他的体内,无情地带走他的灵魂,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发觉前方有伏兵后,早已经丧失了斗志的溃兵们呼啦一声,像没头的苍蝇似的四下里逃散,满山遍野,到处都是,都想着尽快逃离这块是非之地。

月光如洗,微风荡漾,骑兵们催动着战马,尽情追赶着自己的猎物,逐一将其猎杀,忘情地享受着战争所带来的乐趣和激情,溃兵们的死亡前的哀嚎甚至能使得他们更加得兴奋。

这一刻,杀戮成为了永恒的主题,人性只有躲在一个角落暗自哭泣。征服者此时就是世界的主宰,握有着对同类生杀予夺的大权,而显然,他们不愿意将怜悯施舍给自己的这些同类。

终于,在激战了一个时辰后,扬威军被波浪般不断涌上来的白虎师和朱雀师击碎了心理上的最后一道防线,发生了可怕的崩盘。崩溃后的扬威军很快就加入了乱兵的行列,在逃跑的过程中不忘烧杀抢掠一番。郢州城的百姓们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在乱兵的蹂躏中无助地呻吟着,默默承受着这份苦难。

郢州城城东,白虎师的一群士兵将一处院落团团围住,这里刚刚进行过一场惨烈的激战,院落外面横七竖八地倒满了双方的士兵。战事相当混乱,这群士兵里既有重装步兵也有轻装步兵,穿着坚固铠甲的重装步兵在前,轻装步兵在后,有条不紊地摆开了进攻的架势。

正当领头的少校示意部队向院落发起冲击的时候,一名浑身是血、右臂上包扎着伤口的少尉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少校闻言后点了点头,挥了一下手,领着一部分士兵离去,剩下的士兵则将院落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军衔的实施堪称完美地解决了混战中的统属问题,天杀军军规规定:混战时,一旦编制被打散,指挥权归于现场军衔最高的军官。

此时,院落内的庭院里聚满了扬威军的士兵,他们握着兵器,焦躁、紧张地等待着白虎师的进攻,准备与之血战到底。这群士兵与一般的扬威军不同,虽然身处绝境,但斗志依然顽强,似乎抱着必死的决心。

大厅里,付白军一脸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发着呆,他实在无法接受扬威军这么快就被击溃的残酷现实。白虎师和朱雀师士兵的英勇表现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些士兵体格强壮,意志刚强,战斗时不惧生死,而且装备优良,不仅那些重装步兵身上的铠甲难以破坏,就连那些轻装步兵的身上也夹杂着铁片,有效地抵挡住了兵器的伤害。

能训练出这种精锐之师的人绝对是个军事天才,也是一个谋略大家,他不但打造了一支令人震惊的军队,更是隐忍数月,趁着守城军队的松懈,在最不可能发起进攻的时刻挑起了战火,从而一举拿下了有着坚固城防的郢州城。

“李少天,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付白军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他已经得知了城墙塌陷的消息,绞尽脑汁也想象不出襄荆军是如何做到的这件看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心中对东路军的那个年轻的主将充满了好奇,甚至是敬意,这也许就是军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一群男男女女战战兢兢地蜷缩在大厅的一角,他们是这家的主人和家仆,不敢对面前这群突然闯进来的凶神恶煞似的不速之客有丝毫的怨言,只能在惊恐中等待着、祈祷着。一旦外面的军队攻进来,后果是不堪设想。

“爹,他们停了下来,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忽然,一名年轻的将领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冲着付白军沉声说道。此人是付白军的三子付清川,扬威军中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深得付白军的器重。

“停下来了?”

付白军闻言面露惊讶的神色,随即便明白了过来,不由得一声苦笑,“看来,他们已经知道我在这里,想活捉我这只老鳖!”

第五十五章 攻战(4)

第六部

荆南烽烟

第五十五章

攻战(4)

“爹,我们杀出去吧!”

付清川面色一寒,刷一下抽出腰间的钢刀,咬牙切齿地望着付白军,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付白军受到这般羞辱的。

“算了。大局已定,何苦要让那些跟着我们的兄弟白白流血。”

瞅了一眼视死如归的付清川,付白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十多岁。

“唉!”

付清川使劲捶了一下大腿,怒气冲冲地冲了出去,准备出去跟白虎师拼命。

“站住,没有我的允许哪里都不许去。”

还没等付清川跨出房门,付白军忽然一声沉喝,声音不大但异常严厉,语气中透露一股不置可否的气势。

付清川牙关紧咬,面色铁青,.他的嘴唇张了张,好像要对闭目小憩的付白军说些什么,但始终没有说出来,在使劲跺了一下脚后,气乎乎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付白军此时是心如止水,他叱咤.官场多年,自然清楚李少天想俘虏自己的下场不过两个,一是羞辱自己,借以打击荆南军的士气,二是拉拢自己,予以收归已用,然后用自己的影响力来瓦解荆南军。

说实话,付白军并不怕死,死不.过是一名真正的军人早就应该具有的觉悟。不过,付白军现在家大业大,即使他有心求死保节,也不得不考虑家里的那么一大帮子人,包括才几岁大的、活泼可爱小孙子和小孙女。

自己还有几年好活,子孙们又有多少年的时光,危.急时刻,付白军已经顾不上什么名誉和声望,决定用自己的这张老脸来为子孙们谋得一条出路。

一万两千名扬威军、四万余名郢州镇兵,一夜之间.竟然土崩瓦解,付白军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做一场噩梦,所有的一切都恍如梦中,给他一种虚无飘渺的朦胧感。

天色逐渐放亮,红彤彤的太阳从天际升起,郢州.城的南门已经被朱雀师控制,城内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东路军的士兵正在清剿散布在城市里的郢州守军,街面上时不时便走过一队垂头丧气的俘虏。

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慌后,居民们发现这些来自襄荆的士兵只是清剿郢州守军,并没有祸害自己,于是胆子就大了起来,被东路军清剿过地区的居民已经自发地组织起来救火和救人。

一些家中遭了大难的人甚至主动给东路军的士兵充当起了向导,去抓那些躲藏起来的郢州兵,追得那些郢州兵像受了惊吓的老鼠一样四处乱窜。

中午时分,李少天伸了一个懒腰,从行军床上站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走出了帐篷。不知何时,帐篷外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军官和士兵,排在前头的是顾忠国五人。看得出来,顾忠国五人是一夜未眠,眼圈发黑,面容也显得有些憔悴,但却精神十足,神采奕奕,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和兴奋。

一夜之间,偌大的郢州城便易了主人。虽然五大军委委员从昨晚看到那两次剧烈的爆炸后就已经做好了接手郢州城的心理准备,不过当郢州城真的唾手可得的时候,饶是他们定力再深厚,此时也不得不为之动容,无法抑制住心中的惊喜。

怪不得赵汉如此看重李少天,怪不得赵汉对东路军前一段时间来看似荒谬、怯懦的行为视若无睹,敢情翁婿俩早已经策划了今日之事。攻打郢州城的计划极度隐秘,事前没有透露丝毫的风声,恐怕除了李少天和赵汉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其实错了,秦雨凝也知道,李少天对其可谓无话不说),隐隐约约,顾忠国五人感觉出了李少天在赵汉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看来,西路军只不过是赵汉手中的一颗掩护东路军的棋子,一个消耗荆南军力的诱饵而已。李少天这么一发力,顾忠国等人当然产生了如此的遐想,不过这个想法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否则就是吃饱了撑得没事找事,自找晦气。再说了,赵汉对西路军可是倾力支持,要兵给兵,要粮给粮,他们打不好只能说运气太差,或者――能力不行。

作为东路军的一员,不,高层决策者,顾忠国五人现在是志得意满,充满了骄傲和自豪――他们没有向赵汉伸手要过一兵一卒,还不是照样攻破了重兵防守的郢州城。

郢州城已经在东路军的掌控之中,士兵们正在搜捕残存的散兵游勇。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面对着打下来的第一个大胜仗,指挥部的所有军官和士兵都异常的兴奋,一派喜气洋洋的欢乐景象。

李少天先是诧异地望了一眼帐篷外的人,接着大步走到旁边的一颗大树下,撩开裤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撒了一泡又长又急的尿,然后转身上了一旁的战马,意气风发地一指郢州城,中气十足地大喝了一声,“进城!”

说完,也不等众人有所反应,李少天一马鞭抽在马屁股上,绝尘而去。刘小龙等亲卫连忙翻身上马,风风火火地追了上去。大家这时才回过神来,骑上马闹哄哄地奔向了郢州城,准备享受胜利者的欢呼。

战乱后的郢州城满目疮痍,空气中混杂着刺鼻的血腥味和硝烟味,街道两旁的建筑十有二三被焚毁,露出黝黑的墙壁,有些建筑还在燃烧,发出啪啪的声响。街面上随处可见投入到了战后救灾工作中的百姓,每隔不远处就有伏在门口的尸体上痛哭流涕、悲痛万分的人,他们的亲人不幸死于昨晚的战乱。

李少天策马走在街头,心情凝重,他总算见识到了战争对城市的破坏,二十多天前的那个繁华的郢州城已经不见了踪影,短时间内绝对无法恢复过来元气。在李少天的命令下,一部分军队维持治安,另一部分军队则投入到救灾工作,毕竟这里以后就是襄荆的地盘,能减少一些损失就减少一些损失吧。

军队参与救灾的行为既鼓舞了百姓们的士气,又稳定了民心。在郢州城百姓的印象里,攻城的军队就是一个残忍的破坏者和贪婪的掠夺者,破城后接踵而来的是可怕的烧杀抢掠,可是东路军不一样,不仅没有危害他们,而且还帮助其救灾,这在极大程度上消除了百姓心中的恐慌,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产生了一种依赖,为李少天接手郢州城打下了良好的民心基础。

顾忠国五人谈笑风生地跟在李少天的身后,跟心情有些低落的李少天不同,他们对郢州城能保存得如此完好是相当得满意。按照他们的经验来推算,攻取郢州城这样的军事重城,不仅攻城的军队要死伤惨重,守城的军队和城里的百姓、建筑更是要遭受一场浩劫。

因此,此次郢州城之战绝对是一场不折不扣、彻彻底底的大捷,其辉煌足以载入军事史册,成为一场经典战例。

行进中,一队队斗志昂扬的士兵和神情沮丧的俘虏从李少天的身旁走过,望着那些躺在担架上或者被人搀扶的伤兵,李少天心中不由得肃然起敬。俗话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他现在对此有了切身的体验。

正当李少天骑在马上有些愣神的时候,忽然,一声划破空气的尖锐鸣叫从他身体左侧响起。李少天闻声顿时身体一震,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一支长箭呼啸着射向他的心口。

啪,眼见长箭就要刺中李少天,李少天猛地一伸手,牢牢地抓住了箭身,箭尖在距离他的心口只有几寸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吓得李少天出了一身冷汗。街道左侧有一个阁楼,阁楼二楼的窗口处立着一名手持硬弓的郢州士兵,面容清秀,正愕然地望着李少天,他万万没有想到李少天会有如此敏捷的身手。

“抓住他!”

尾随在顾忠国五人身后的刘小龙率先反应了过来,冲着那名郢州士兵挥了一下手,厉声喝道。

哗啦,现场的士兵们顿时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将李少天团团护住,另一部分潮水般向二楼扑了过去。那名郢州士兵紧咬着双唇,显得十分的懊恼,恨恨地看了李少天一眼后,扔掉手里的硬弓,拔出腰间的钢刀,准备血战到底。

“抓活的。”

感觉那名郢州士兵的眼神里充满了异样的愤怒和仇恨,好似自己跟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似的,李少天心中不由得有着几分好奇,顺口高喊了一声。他的这一喊,无形之中救了那名郢州士兵的一命。

远处的士兵迅速赶了过来,开始逐一搜查道路两边的房屋,整个街道随后处于了戒严状态,禁止任何人进出。士兵们剑拔弩张,如临大敌,所幸李少天没事,否则的话这事态可就严重了。

片刻之后,那名郢州士兵被天杀军的人推推搡搡地带到了李少天的面前。两名士兵冲着他的小腿弯一踹,他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服气地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怒气冲冲地跟李少天对视着,一幅视死如归的英勇模样。

由于刚才抓捕的时候这名郢州士兵拼命反抗,好几名靠近他的天杀军士兵因此而受伤,如果不是李少天有交待,恐怕他早就死在了乱刀之下。

“你为什么要杀我?”

望着义愤填膺地瞪着自己的郢州士兵,李少天随手将手里的箭支丢在了他的面前,淡淡地问。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郢州士兵冷哼一声,高高地仰着头,冷冷地盯着李少天,一脸的不屑。

李少天闻言顿时一阵郁闷,心想好好的我问他这干嘛,现在是战争期间,杀对方的将领还需要理由吗?反而平白无故地受了一阵奚落。

第五十五章 攻战(5)

第六部

荆南烽烟

第五十五章

攻战(5)

站在郢州士兵身旁的一名中尉见他胆敢辱骂李少天,禁不住心头火起,扬起手来准备抽他几记耳光,但被李少天挥手阻止。李少天的这点肚量还是有的,他是战争的胜利者,不会因为一点口舌之争就迁怒于一名败军之兵。

“小子,意气之争可不是明智之举。现在我为刀俎,尔为鱼肉,你还年轻,还有数十年的大好时光,难道就不怕被我一刀砍了?”

李少天以前只是听说过那些被俘后能慷慨赴死的忠烈之士,现在初次见到,心中不由得感觉有些奇怪,于是在马上俯下身子,笑眯眯地问。

“问天何寿?问地何极?人生几何?生何欢?老何惧?死何苦?情为何物?人世何苦?苍生何辜?哼,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本公子要是眨一下眼那就不是爹生娘养的!”

岂料,那名郢州士兵冷哼一声,傲然望着李少天,脸上毫无惧色。

李少天随即又是一阵郁闷,.让他郁闷的不仅是又被这个小兵给抢白了一番,还有那小子一口连珠炮似的问天问地什么的古文,让他一时间无以应对。

见李少天愕然望着自己,付火凤.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早知道被人前呼后拥的李少天如此草包,三言两语就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的话,她才不冒险刺杀这个傻蛋,怎么也得拉一个能征善战的将领陪葬。

像李少天这么年轻而又喜欢.走在队伍最前面臭显摆,而且在战场上大摇大摆地穿着便服招摇过市的草包,摆明了就是哪家的纨绔子弟,凭借着家中的权势混进军队里混资历,杀这种废人简直就是脏了自己的手,付火凤越想越懊恼,心中对李少天这个坏了自己大事的“蠢材”充满了怨念。

临晨睡觉时,李少天脱下了沉重的铠甲,中午起来.后他并没有再换上铠甲,而是径直进了郢州城,结果差点引发了大祸。

付火凤是付白军最小的女儿,十九岁,自幼追随付.白军习武,性格刚烈、嫉恶如仇。东路军攻城时,付火凤由于担心付白军的安危,偷偷瞒着家人换上了一身甲胄出门,想去军营助其一臂之力。

白虎师和朱雀师的突袭使得城内的局势十分.混乱,付火凤赶到扬威军军营时付白军已经带着人离开,她只好四处打探。天亮后,形势对郢州守军愈加得不利,付白凤小心地躲避着东路军士兵的搜寻,心情逐渐变得沉重。

街面上的东路.军士兵越来越多,郢州守军的抵抗也越来越微弱。到了中午,随着东路军掌控了城内的局势,付白凤停止了寻找付白军的行为,悲愤万分的她相信付白军此时已经战死殉城,因此藏在此处的二楼等待着刺杀东路军将领的机会。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李少天自然而然成为了付火凤刺杀的目标,付火凤现在还不知道,如果她成功刺杀眼前的这个“废物”的话,将直接导致东路军的崩溃,进而使得襄荆和荆南的这场战争戏剧性地出现一个十分有利于荆南的转折点。

李少天不开口,周围的人也不敢发出声音,现场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李少天不是不想反击,他此时正绞尽脑汁地想着能派得上用场的古文,大庭广众之下,堂堂的一个统兵大将总不能被一个小兵给比下去吧?

正当李少天冥思苦想并且感慨学好古文的重要性时,一直盯着付火凤的他猛然发现,付火凤高仰的头颅下露出的脖颈一片雪白,完全不像男人的肤色。惊讶之余,李少天的目光下意识地聚集到付火凤如细腻洁白的脖颈处,忽然露出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这小子竟然没有喉结,原来是女人假扮的!

好男不跟女斗嘛!无意中发现了付火凤的秘密,李少天的心中是一阵轻松,给自己的这次吃瘪找到了一个相当完美的理由。付火凤一心求死,哪里发现自己的身份已经穿帮,仍气势汹汹地跟李少天对视着,丝毫没有意识到李少天嘴角流露出来的那一丝得意的轻笑。

“来人,拖下去砍了!”

忽然,李少天面色一寒,故作生气地冲着付火凤一挥手。

顿时,两名士兵粗鲁地上前架起了付火凤。付火凤轻蔑地瞅了一眼李少天后,转身昂首挺胸地随着士兵们离去。

“作为对顶撞本将军的惩罚,杀她之前,先将其剥光衣服游街三日,以示惩戒。另外,其家人与之同罪!”

李少天微微一笑,冲着她的背影不动声色地大喊了一声,他就不信驯服不了这匹小烈马。

付火凤闻言身形一滞,心中大为震惊,脚步随之变得缓慢。她不怕死,但剥光游街和家人与之同罪这两点她却是万万不能接受的,对狡诈凶残、无能下流的李少天是更加得痛恨。

“你个卑鄙小人,无胆鼠辈,有胆量就杀了本公子,何必做这些无耻行径?你……你不得好死,天打雷劈,畜生不如!”

李少天胸有成竹地望着步伐越来越沉重的付火凤,果然,走了几步后,慌乱的付火凤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扭头大骂着李少天,企图激怒他。

“畜……畜生不如?放开她!”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李少天闻言还是一阵不舒服,他面色一沉,冷冷地喝道。

士兵们随即松开了付火凤,付火凤转过身,像一只高傲的小公鸡,柳眉倒竖地瞪着李少天,就差双手叉腰。见此情形,顾忠国等人面面相觑,弄不清李少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然让一名俘虏如此的嚣张。

“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打的过我的话,那么我就放了你……还有你的家人。”

不过想到对方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一心求死的烈女,李少天的心里又有几分钦佩,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可是如果你败了,就要任我发落。”

恶魔的微笑!望着李少天狡诈的笑容,付火凤没来由得一阵心慌,她现在没有丝毫选择得余地。不就是一个好高骛远的纨绔子弟,在战场上连铠甲都不穿,料他也没什么能耐,自己习武十余年,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好,我答应你。”

迟疑了一下,付火凤一咬牙,冲着李少天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答应了下来。

李少天笑着挥了挥手,周围的士兵便向后退去,围成了一个圆圈,兴致勃勃地等待着两人的比武。天杀军中,还从没人是李少天的对手,士兵们对李少天获胜充满了信心。

左手持刀,右手背在身后,李少天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一上来便摆出了轻视付火凤的架势,引得观战的士兵们一阵欢呼。

“可恶的家伙,让你知道姑奶奶的厉害。”

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和口哨声,付火凤双目寒光一闪,咬着嘴唇,挥刀向站在对面的李少天冲了上去,右手的钢刀恶狠狠地劈了下去。

无视付火凤的攻势,李少天也不躲闪,左手一扬,迎着付火凤的刀潇洒地挥了过去。当的一声,李少天纹丝未动,而付火凤却接连往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了身形,右手臂微微颤抖着,李少天的力道远超她的想象。

“噢――”

现场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士兵们兴奋地挥动着手里的兵器,兴高采烈地给李少天助威。

“怎么办,怎么办?”

俗话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刚一交手付火凤便发现自己这次撞上了铁板,面无血色,别看李少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刚才轻而易举地便挡住了自己用尽全力的一招,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再来!”

左手挽了几个漂亮的刀花,李少天笑着冲付火凤招了招右手,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哄笑。

“这个混蛋。”

还从没有被人如此得羞辱过,付火凤气得脸色煞白,一挥刀,迎着李少天就扑了过去,举刀一阵狂砍,恨不得将欠扁的李少天大卸八块。

李少天轻松地舞动着左手的钢刀,游刃有余地一一化解了付火凤的攻势。待付火凤没头没脑地砍了李少天十几刀后,李少天左手忽然发力,自己的刀身缠住付火凤的刀身那么轻轻一转,早已经有些力竭的付火凤把持不住,钢刀脱手而出。

“噢――”

周围顿时又是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一直提心吊胆的顾忠国五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刚才真怕李少天出了什么差错。

“以后你就是我的马夫,现在给我牵马。”

将手里的刀抛给一旁的刘小龙后,李少天拍了拍手,转身上了自己的马,笑嘻嘻地望着脸色红润、气喘吁吁的付火凤,心情一阵舒畅。

付火凤的脸上阴晴不定,双拳紧握,愤怒地盯着李少天。李少天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起来。

良久,付火凤败下阵来,缓缓地松开了紧握的双拳,神情沮丧。就像李少天说的那样,他为刀俎,付火凤为鱼肉,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

恶狠狠地白了得意洋洋的李少天一眼,付火凤气鼓鼓地上前牵起了李少天坐骑的缰绳,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恶毒地诅咒着李少天。

“喂,走这么快干嘛,颠到我了。切,一点也没有马夫的觉悟。”

经此一闹,李少天的心情轻松了许多,感觉付火凤很有意思,李少天继续挖苦着她,大大咧咧地说着风凉话。

“颠死你!”

付火凤心中暗暗诅咒了李少天一声,脚步走得更快。李少天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她去了。

第五十五章 攻战(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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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南烽烟

第五十五章

攻战(6)

街面上时不时就走过一队俘虏,由于付火凤的身上穿着扬威军的铠甲,引得俘虏们纷纷侧目而视,不少人的目光中透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付火凤的脸上火辣辣地烧,她早将一块白绢蒙在了脸上,低着头,牙关紧咬,不敢看那些俘虏。

对于付火凤蒙白绢的行为李少天并没有阻止,他现在甚至有些后悔如此对待一个女孩子,这样看起来对她十分的残忍。

“看什么看?”

终于,当一队俘虏又对付火凤表露出鄙视的神情时,李少天双目一瞪,不耐烦地冲着他们吼了一声。

那队俘虏被李少天这么一吼,吓得连忙缩回了目光,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垂头丧气地行进着。

“软蛋!”

见那些俘虏没有一个人敢正视自己,李少天不屑地冷哼一声,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

周围的人都不清楚李少天.为何突然发火,一时间面面相觑,不过谁都听出来了,李少天不希望那些俘虏胡乱张望。于是,当再有俘虏经过的时候,一些士兵就会喝令他们低下头去。

双目通红的付火凤心中不由得.一暖,虽然李少天看起来好像是对那些俘虏不满,可无形中却为她解了围。尤其是那一声软蛋,使得她的心情好了许多。

“将军,他们就在前面。”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几.匹快骑从一个街道上驶来,领头的一名上尉冲着李少天敬了一个军礼,宏声汇报。

李少天回了一个军礼,上尉随即调转马身,缓缓地.向前行进着,确保付火凤能跟上他的速度。

不久后,满腹狐疑的付火凤随着那名上尉来到了.一处被士兵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院落前。见李少天到来,士兵们呼啦啦潮水般向两旁分开,露出了院落的大门。

“晚辈李少天,特来拜访付老将军。”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李少天大步走到门前,.双手一抱拳,冲着门里大声喊道。顾忠国五人一字排开站在了他的身后,神情严肃。

“李……李少天,他就是襄荆的那个‘天杀星’?付……付老将军?”

立在一旁的付.火凤闻言先是愕然望向一本正经地站在门前的李少天,随后就被李少天后面的一句话给惊呆了,欣喜地盯着紧闭的院门,既紧张又期待。付老将军,在郢州城能称得上这四个字的只有一个人。

“不知将军到此何事?”

院落里先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好像里面的人有些慌乱。片刻之后,院门开了,付白军大步走了出来,不卑不亢地冲李少天一拱拳,虽然身处险境,但依然大气镇定,颇有大将之风。

付清川等扬威军的军士们紧张地列队站在付白军的身后,面无表情地跟门外的士兵对峙着。

“晚辈此次前来,恳求付老将军助晚辈一臂之力,尽快结束襄荆和荆南的这场战事,使得荆南百姓早日脱离战火的荼毒。”

规规矩矩地冲着付白军躬身行了一礼,李少天朗声说道,跟在她后面的顾忠国等人也齐刷刷地拱手行礼,礼仪隆重。

“将军言重了,老夫不过一败军之将,侥幸苟延残喘至今,早已经精疲力竭,恐怕帮不了将军什么忙。况且,老夫深受将军大人的恩泽,将军的好意老夫心领了。”

见李少天以礼相待,付白军的心中颇为受用,虽然其早有降心,可此时却能表现出来,否则就失了身份,被外人给看轻了,毕竟投降也是一门艺术,既要恰到好处,又要显得顺理成章。微微一笑,付白军不动声色地予以拒绝,语气里却透露出一股凄凉和无奈。

付白军口中的将军大人是王本仙,王本仙对其的知遇之恩、提携之情是阻拦他归降的最后一道枷锁,他要是这么轻而易举地降了李少天,必将受到世人的耻笑。

“老将军德高望众、威名远播,乃荆南军的中流砥柱,现在正是老当益壮之时,何来精疲力竭之说?如果王节度使真的是位明主,晚辈绝对不敢对老将军有任何的奢求,可是老将军在荆南过得并不如意,否则晚辈岂可轻易拿下这郢州城?老将军血战至此已经报了王节度使的恩情,古人云,良禽择木而栖,士为知己而搏,老将军又何必拘泥于那并不忠义的兄弟之情。”

李少天清楚付白军的难处,既然他并没有选择突围那么就证明其早有降意,现在所缺的只不过是一个台阶,一个借口罢了。沉思了一下,李少天双手抱拳,单膝跪在了地上,高声说道,“晚辈希望老将军以荆南百姓为重,协助晚辈一统山南东道,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杀戮,使百姓尽早免受战火的荼毒。如果老将军同意,东路军副帅之位虚席以待。”

李少天的这一跪可谓是石破天惊,不仅付白军为之动容,就连顾忠国五人也是目瞪口呆,双方的士兵顿时一阵骚动。迟疑了片刻,顾忠国五人也单膝跪地,现场一片顿时沉寂。

“将军快快请起,付白军何德何能,岂敢受将军如此大礼。将军仁义无双,大军一路南来,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更是赈济灾民,济民于困。白军自叹不如,惭愧之至,惭愧之至!”

猛然,愕然的付白军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扶起了李少天,一脸的愧色。他想过李少天拉拢自己,但是万万没有料到李少天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行此大礼,可谓给足了他面子,如果他再虚与委蛇的话那么就显得有些不识时务了。

“老将军能抛开个人荣辱于不顾而为万民谋福,此乃真正的义薄云天,晚辈万分钦佩。”

李少天微微一笑,再度向付白军行了一礼,结结实实地又送出了一顶高帽,反正他是战争的胜利者,说几句恭维之话反而显得其大度,有容人之心。

“让将军见笑了。”

李少天的这记马屁拍得恰到好处,付白军心中一阵受用,微笑着向李少天躬身行礼,以示臣服。

“晚辈已经准备了酒宴,还望将军赏光。”

拉着付白军的手,李少天笑着说道,现在正事已经解决,剩下来得自然就是在酒桌上联络感情,增进友谊了。

“将军请!”

付白军一伸手,向李少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没有推脱,李少天亲热地拉着付白军,一同走向边上的战马,两人有说有笑,态度亲昵,倒像是一对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付清川率先反应了过来,连忙带着人追了上去,和刘小龙等人一左一右跟在后面。

“回家去吧!”

走过付火凤的时候,李少天停了下来,笑着向她点了一下头,郢州城的战争已经结束,这个女孩子也该和家里的亲人们团聚了。

付火凤不敢看李少天,更不敢瞧付白军,她满脸通红地低着头,两只手不安地揉搓着铠甲上的鳞片。虽然脸上蒙着白绢,但付白军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付火凤,脸上不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不过他并没有点破这一切,和李少天上了一旁的战马。

付清川也同样认出了付火凤,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可现在并不是相认的时候,于是不动声色地领着人从付火凤的身前走过。

“等一下!”

付火凤使劲咬着嘴唇,她实在不甘心就这么被李少天肆意玩弄于股掌之间,一咬牙,快步跑到李少天的马前,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怎么,当马夫当上瘾了,不想和家人团聚?”

路边的东路军士兵想上前拿住付火凤,但却被李少天挥退。李少天瞅了斗鸡似地望着自己的付火凤一眼,笑着说道。

付白军的面色一沉,望向付火凤的眼神变得异常严厉,示意其赶快闪开,不要多事。李少天是东路军的统帅,他的马岂是人说拦就拦的?付火凤此举简直就是儿戏,所幸的是李少天好像并不怎么在意付火凤的冒犯行为。

“士可杀不可辱,在下虽是一个无名小卒,但也懂得礼仪廉耻,绝不接受那嗟来之食。请将军收回成命,让在下继续当马夫。”

付白凤根本就不看付白军,双手一抱拳,无比坚毅地望着李少天,娇声说道。

“嗟来之食?呵呵,我以为只有那酸气冲天的书呆子才食古不化,怎么现在连当兵的都变得那么婆婆妈妈了。好,本将军答应你,不过本将军马夫还兼着勤务员的职责,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干得了。”

李少天闻言一怔,随即笑了起来,颇为玩味地盯着付火凤。

“勤务员?当然干得了!”

付火凤先是一愣,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次,随即一挺胸脯,傲然望着李少天,信心十足地迎接他的刁难。

“勤务员的职责很简单,也就是洗衣端饭、铺床叠被,外带伺候着本将军沐浴更衣而已,怎么样,你干得了吗?”

微微一笑,李少天眉尖一挑,得意地看着付火凤,勤务兵是他刚想起的一个职务,随口捻来故意为难付火凤,他就不信一个大姑娘能伺候他洗澡什么的。

第五十六章 大势(1)

第六部

荆南烽烟

第五十六章

大势(1)

果然,付火凤闻言怔住了,当马夫她倒不怕,洗衣端饭和铺床叠被也没什么,就是这个沐浴更衣可难住了她。当然了,如果是男人的话,洗澡的时候给李少天搓搓背什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回去吧!”

见付火凤面露愕然的神色,李少天笑着冲她挥了挥手。一旁的士兵见状立刻上前,准备带离挡路的付火凤。

“我愿意!”

就当士兵们要接触到付火凤的时候,猛然,付火凤毅然决然地望向李少天,斩钉截铁地说道,性格刚强、倔强的她才不愿意在李少天面前认输,准备接受这个艰难的挑战。

付白军顿时大吃了一惊,连连冲着付火凤使着眼色,示意她不要做这无谓的意气之争,此事非同小可,岂可视为儿戏。可惜付火凤对其视若无睹,只是气鼓鼓地瞪着李少天,脸颊通红。

“哈哈,好。本将军现在给你三天假期,准你回家探望家人。如果三天后你还愿意担任这个职务的话,尽管来找本将军。”

李少天笑了笑,冲着瞪着自.己的付火凤点了点头,一口答应了下来。

付火凤松了一口气,冲着李少天.拱了一下手,侧身让开了道路。在众人的簇拥下,李少天和付白军并排而行,谈笑风生地离去。在经过付火凤的时候,付白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吓得付火凤暗自吐了一下舌头,心里盘算着回家后如何过付白军这一关。

中午酒宴在一种融洽的氛围.中进行,双方相谈甚欢,付白军答应李少天担任东路军的副帅,正式投效赵汉。李少天则显得相当大方,不仅将俘获的扬威军士兵归还给了付白军,而且还将扬威军扩编为一万五千人,兵源就从那些被俘的郢州镇兵中间选取,令付白军大为感动。

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才是.伐城。郢州城一战后,武昌城必然风声鹤唳,人心惶惶,李少天要向那些荆南的将领表明,归降者将获得他的礼遇,借此瓦解其军心。

武昌刺史是王本仙的三弟王本福,王本福出身于.扬威军,驰骋疆场多年,与付白军、孙有德同为荆南名将,是扬威军的三大中流砥柱。如果说付白军善攻,是一支锋利的长矛的话,王本福和孙有德就是两面坚固的盾牌,两人最善长的就是防守。

万幸的是,王本仙为了应对西线长水县的困局,.已经从武昌城内调走了一万名扬威军和一万名镇兵,导致城内兵力空虚。加上王本福这几个月来招募的士兵,城里也只有一万扬威军、三万镇兵和五千水军。其中,两万名镇兵是招募的新兵。

王本福和王本.仙是至亲,又是守城名将,定然不会背叛王本仙,一定会负隅顽抗,坚守不出。武昌城最令李少天头痛的是它的城外有一条宽三丈的护城河,武昌城西依长江,护城河是一条人工挖掘的航道,航道引长江之水,环绕城体而过,是一道最佳的防守屏障。

在李少天看来,武昌城内必有一场恶仗,如若强攻武昌城,势必造成惨重的伤亡,因此他让黄老爷子先行进入武昌作为内应,届时里应外合,将其一举拿下。

也许王本福抱着和武昌城同归于尽的决心,但是他手下的兵丁并不一定会陪着他殉葬,生死关头,总有一些人会意识到生命的可贵,这个时候付白军的作用就显现了出来。况且,孙有德和付白军私交甚好,付白军的归降对于孙有德必定会产生难以预料的影响。

黄老爷子和付白军双管齐下,再加上士气高昂的东路军,李少天就不相信自己拿不下一个小小的武昌城。

付白军的府邸并没有受到战乱的波及,城破后,朱雀师士兵守卫着付家的府邸,使其没有受到乱兵的袭扰。朱雀师的士兵在府外,而付家的家兵们则全副武装地守在院内,双方隔着一道墙,彼此间甚至能听到对方的谈话。直到付白军回家后,那些朱雀师的士兵才离开。

付火凤已经率先跑了回来,给担惊受怕的付家人报了平安,付家人是又惊又喜,都焦急地聚集在大厅里等待着。付白军进入院落后,早已等候多时的付家人立刻呼啦一声,欣喜地围了上来。

“去,将火凤这个孽障带来!”

付白军在人群中没有看见付火凤的影子,忍着心头的怒火,沉声吩咐了下去,甩开了众人,领着付清川大步走进了厅,引得众人愕然相顾,不知道他因何生气。

蔡蓉是付白军的结发妻子,也是他唯一的妻子,两人相濡以沫数十年,早已经心有灵犀,见状向家人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待在院中,自己则快步走进了大厅,大厅的门随即咯吱一声关上,只留下一众家人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换上一身火红色服饰的付火凤推开了大厅的房门,笑嘻嘻地走了进来,不理会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的付白军,径直走到蔡蓉的身旁,亲昵地挽起了她的手臂。

“丫头,你究竟做了什么,把你爹气成这样?”

蔡蓉最疼爱的就是身为老么的付火凤,右手食指往她的头上轻轻一戳,笑着问。

付火凤此时哪里敢隐瞒,就将刺杀李少天一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听得蔡蓉和付白军是惊心动魄,万一付火凤真的将李少天给伤了,那么不仅是付家,整个郢州城就会遭了大难。

“你这孽障,差点闯下了弥天大祸,如果不是李将军仁慈,咱们家都要被你给连累了。三儿,把她带下去关进地牢,没我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

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付白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拍桌面,冲着付清川大喊了一声,决定要给不知天高地厚的付火凤一点教训,否则还指不定她以后会闯出什么样的大祸来。

“爹,你不能关我,我可要要当那个家伙的勤务员的,你这样做了可就是抗命了!”

付火凤一点也不着急,故作为难地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望着怒气冲冲的付白军,有恃无恐。

“你个臭丫头,被人家卖了还帮人家数钱。我关你三天,看你怎么去?”

一提起勤务员这三个字付白军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一个大姑娘家没羞没臊地伺候一个男人沐浴更衣,传出去的话成何体统,付家的颜面又置于何处?付白军原本想痛责付火凤一番,可一想付火凤那没心没肺的性格,禁不住又作罢,冷哼一声,沉声说道。

显然,李少天已经猜测出付火凤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因此给付火凤放假回家看望父母,他断定付火凤的父母肯定要阻止她三日后去找自己。可惜,付火凤光想着和李少天怄气,哪里想得到这么深的一层含义。

“这个混蛋竟然敢骗我?”

被付白军这么一顿抢白,付火凤先是一愣,随即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奥妙,面色一寒,气乎乎地就往外走去,不管不顾地准备去找摆了自己一道的李少天算帐。

付白军当然不会再让付火凤跑出去惹事,挥了一下手,站在门口的付清川就一把抓住了付火凤,连拉带拽地将她拖了出去,关进了地牢。

“唉,都是你惯的,这丫头没大没小,一点也没个正形。”

将付火凤担任李少天勤务员一事告诉了蔡蓉后,付白军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品着香茗,心里琢磨着是否将付火凤嫁出去,等她生了孩子后可能性子会变得稳重。

“老爷,我看这倒是一件好事,你说那个李将军如何?”

蔡蓉略一沉思,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笑着问付白军。

“智勇双全,乃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限量。你问这个做什么?”

付白军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不知道“好”从何来。

“老爷,我看这李将军早已经看出了凤儿的女儿身,这才不与她计较,既然凤儿与李将军有缘,那么不如将她托付给李将军,谅那李将军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

微微一笑,蔡蓉目光炯炯地盯着付白军,似乎胸有成竹。

“你是说……”

付白军先是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原来蔡蓉是想趁机将付火凤许配给李少天,于是眉头一皱,摇了摇头,“凤儿生性倔强,胸无城府,做起事来往往不知道天高地厚,她去了只会招惹麻烦!”

“老爷,凤儿今天闯得祸还小吗,可为什么李将军这么包容她?我看,李将军就是看上了她的胸无城府。”

蔡蓉知道付白军是在担心付火凤,笑着劝慰,“有时候,男人就是喜欢这种胸无城府的女人。李将军身居中枢,必然日理万机,每天都要经历那些虚情假意和尔虞我诈之事,劳心伤神。凤儿虽然脾气刚烈,不善心计,但生性纯良,有她在身旁照顾,李将军定然会轻松许多。”

第五十六章 大势(2)

第六部

荆南烽烟

第五十六章

大势(2)

“轻松?”

付白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勤务员可谓是李少天的贴身侍从,胸无城府、纯良忠贞之人更能让他放心。

“老爷,襄荆军此次来势汹汹,一副对荆南势在必得的架势,现在他们需要老爷来平定荆南,故而能以礼相待,而一旦战事结束,难保不会做下那过河拆桥之事。老爷,咱们要早做打算,以防不测!”

迟疑了一下,蔡蓉忧心忡忡地提醒着付白军,付白军毕竟是降将,要想日后不被边缘化乃至有所作为,必须要靠上一个襄荆的实力派人物,眼下看来,日益崛起的李少天无疑是最佳的选择,而阴差阳错和李少天相识的付火凤则是双方沟通的天然桥梁。

至于付火凤以后会不会得到幸福,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虽然她是蔡蓉最疼爱的女儿,但和付家相比,蔡蓉唯有忍痛割爱地选择了后者。付家庇护了付火凤将近二十年,现在付家陷入了困境,付火凤为之出力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付白军的眼角微微抽搐了几下,脸色有些难看,他驰骋疆场数十年,那是何等的英雄,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借助一个女人脱困,而且这个女人还是自己的女儿。良久,付白军的神色黯淡了下来,苦笑一声,认同了蔡蓉的作法。现在形势逼人,他已经别无选择。

李少天的行辕选在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宅院,陪着付白军喝完酒后,已经有着七八分醉意的他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戒备森严的宅院,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卧室里。

“去,用八百里加急向将军大人报.捷,一路上要大力宣扬,我要让整个山南东道都知道东路军大胜的消息。”

在一张纸上写上“大势已定”四.个字后,李少天将其装在一个信封里,封好信口后交给了侍立在一旁的刘小龙,然后沉声说道,“传下令去,命令三军直扑武昌城,本将军将在那里为大家摆下庆功宴。”

刘小龙接过信后向李少天敬了一个礼,兴冲冲地.走出去安排。李少天之所以一直没给赵汉报捷,原因就是付白军,现在付白军已经降服,有了他的相助,荆南可谓已经是赵汉的囊中之物,被襄荆军攻占是迟早的事情。

“呕――”

李少天刚要上床休息,忽然面色一变,捂着嘴巴踉.跄着冲出了房间,蹲在门前的台阶上大吐特吐起来,门外的亲卫们又是给他捶背又是给他打水洗漱,一派忙碌。虽说李少天平日里滴酒不沾,但今天一来是打了胜仗高兴,二来也是和付白军联络感情,于是就破了一回戒,来了个一醉方休。

郢州城之战,首战告捷的东路军取得了极其辉.煌的战绩,以伤亡七千人的代价共歼灭郢州守军五万余人,其中毙敌一万两千余人,俘虏三万九千余人。在赵光耀率领的骑兵围追堵截下,狗急跳墙的王本禄丢下了家眷,仅与几名亲卫狼狈地逃回了武昌。

向赵汉报捷的.三名快骑沿途大肆宣扬东路军攻取郢州城的消息,所过之处无不欢欣鼓舞,当三人大喊着狂奔进襄州城后,沉寂的襄州城顿时沸腾了起来,民众们奔走相告,议论纷纷,无论平头百姓还是达官贵人皆为之振奋。

看了李少天写的“大势已定”四个字后,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赵汉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起身来到山南东道的地图前,用红笔在郢州城和武昌城的名字上面各画了一个红圈,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郢州城陷落的消息由逃向武昌的溃兵们散播了开来,从郢州到武昌之间的州县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不仅权贵们匆匆收拾了财物后便慌忙逃往武昌城,就连一些百姓也出城避祸。

南下的东路军骑兵沿途没有遇到丝毫的抵抗,赵光耀对那些乱作一团的州县是不屑一顾,他只是派出了小股人员带着安民告示进城张贴,自己则带着大部队风驰电掣般从城外疾驶而过,直逼武昌。

由于东路军骑兵的追击速度太快,绝大部分准备逃离的权贵和百姓被堵在了城内,众人惊惶失措,一哄而散,四下奔逃。直到进城的骑兵在各路口贴上安民告示后,城内的秩序这才逐渐稳定了下来,百姓们在一种焦躁不安的心态中等待着东路军后继部队的到来。

复州城是郢州和武昌之间最大的城镇,由于其身处荆南的腹地,因此只有守城镇兵三千,防守薄弱。复州刺史在得知郢州守军战败的消息后便和王本禄一起逃向了武昌,赵光耀到达复州城时,复州长史葛浩率领着还没来得及逃走的官员跪地向其乞降,复州城和平光复。

两天后,一路飞驰的赵光耀率领着飞云骑和黑色闪电共计六千余骑赶到了城门紧闭的武昌城下,武昌之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郢州大捷不仅打破了荆南集团布下的江陵、武昌和郢州的品字防御,一举扭转了襄荆军所处的劣势,迫使荆南军由战略防守变成了被动防守,更是大大刺激了萎靡不振的西路军的士气。得到郢州大捷的消息后,沉寂了半个多月的西路军群情激昂,斗志高涨,再度酝酿起对长水县的进攻,准备为荣誉而战。

就在西路军调兵遣将、厉兵秣马,即将对长水县县城发起攻击的前一天晚上,吴世杰却突然收到了赵汉的密令,严令他们不得强行攻城,静待时机。虽然不明白赵汉的意图,但吴世杰还是顶住了西路军将领求战心切的压力,忠诚地执行了赵汉的命令,继续与荆南军在长水县对峙。

其实,赵汉原本希望借助战争消弱西路军的力量,可是当东路军取得郢州大捷后,清楚了东路军实力的赵汉在心态突然发生了变化。虽然赵汉想消弱牙兵,但天杀军的异军突起却使他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南征后,牙兵必然失去往日对赵汉构成的压迫性威胁,已经不足为惧,甚至还要为了生存依附于赵汉。赵汉不希望自己的辖区内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因此需要他们来制衡蓬勃发展、日新月异的天杀军,这就是上位者的平衡之道。

另外,郢州大捷使得赵汉的欲望极度膨胀,此时此刻,他已经开始考虑北伐金商的事情。通局而看,以后用兵的地方必然增多,为了日后的战事,赵汉不愿意西路军的那些精锐老兵白白地倒在长水县的城墙之下。

按照赵汉的计划,待东路军取下武昌城后,他将调东路军西进,采取围魏救赵的策略,直接攻打兵力空虚的江陵城,迫使孙有德分兵去救援江陵城,进而消灭他的援军,对其逐一蝉食。

东路军兵临武昌城一事在大唐中南部掀起了轩然大*,原本那些看热闹的节度使以为襄荆和荆南的这场战争将旷日持久,最终会以两败俱伤收场,届时他们再趁机牟利,谁想襄荆的东路军忽然之间就撕裂了荆南军坚固的防线,短短几天的时间就攻取了荆南的一半领地,令众人是大跌眼镜。

与此同时,赵汉、李化龙和汪有道正式订立攻守联盟,以迎接外界可能的干涉。淮南和襄荆分别取得了战事的主动权,汪有道虽然被阻江州城下但其主力未损,面对着三大节度使咄咄逼人的态势,周边的节度使们纷纷明智地采取了观望的姿态,谁也不想因此惹火上身,有些甚至主动上前示好,意欲与之结盟,明哲保身。

郢州之战是这场席卷了长江中下游流域广大地区战争的一个转折点,它不仅击破了荆南的防守体系,更重要的是迫使那些蠢蠢欲动、想着渔翁得利的节度使们不敢轻举妄动,大大减轻了赵汉等人得压力,战略意义重大。

郢州之战的神奇之处便是东西两处突然坍塌的城墙,据目睹了坍塌现场的百姓们描述,坍塌之处碎石堆积,长达五六丈,缺口处有焦黑的痕迹,绝非人力所能企及,似九天玄雷所致。

一名郢州城的居民甚至信誓旦旦地表示,其当晚上茅厕时亲眼目睹两道龙形闪电落向东西城墙处,随即而来就是地动山摇的巨响。一时间,郢州城城墙的缺口成为了世人关注的焦点,百姓们众说纷纭,小道消息满天乱飞,各种版本层出不穷。而作为事件的主角,东路军则对此表示了沉默,使得城墙的坍塌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李少天在郢州城待了两天就随着部队赶往了武昌,和他一同前往的还有付白军以及三千名精心挑选的扬威军士兵,其余扬威军的人员则留在郢州城内休整。短短的两天时间,扬威军的士兵们便经历了人生的大悲大喜,从荆南的俘虏摇身一变就成为了襄荆的东路军,恍如梦中。

郢州扬威军加入东路军的意义深远,影响重大,李少天并不需要他们战斗,他要用这三千扬威军向荆南的将领们表明:东路军欢迎他们前来投诚,并且会给予其与之身份相符的待遇。

当郢州扬威军的旗号出现在武昌城城下时,立于城墙上的武昌士兵顿时面面相觑,一派哗然,士气为之一泻。

第六部 荆南(烽烟 第五十六章 大势(3)

第五十六章 大势(3)

当付白军叛变的消息传来时,王本福正和武昌的官员们商讨对以身殉城的付白军进行公祭的事情,希望以此来振奋军心。突闻此噩耗,会场内顿时一片沉寂,官们愕然相视,双目中流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王本福先是目瞪口呆,随后面色铁青地结束了会议,拂袖而去,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无异于一记晴天霹雳。

回到书房后,王本福关上房门对付白军是破口大骂,他原本以为付白军已经战死,万万没有料到付白军竟然会做出这种忘恩负义、恬不知耻的事情来。武昌守军受到了郢州扬威军的影响,军心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浮动,士兵们私下里对东路军议论纷纷,情绪越来越烦躁。

虽然形势危急,但由于武昌城易守难攻,王本福还是对守城充满了信心,积极整军备战,准备在武昌城下与李少天一决雌雄。他先是大力犒赏了三军,提升部队的士气,接着便在武昌城内大力征兵,每家每户男丁逢三抽一,逢五抽二,得青壮男丁八万,搞得武昌城内是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随着李少天和王本福的排兵布阵,武昌城的上空战云密布,空气中充满了浓烈的火药味道,紧张、压抑的氛围压得城内的百姓们透不过气来。

东路军的大营扎在了武昌城的西门外,营帐纵横交错数里,连绵不绝,气势雄浑,萧杀肃穆。郢州扬威军的军营就在李少天中军大帐的左侧,充分表达出了李少天对其的信任,令付白军感动不已。

作为东路军的副帅,付白军也开始列席东路军的军事会议,和意气风发的赵光耀一左一右地坐在李少天的下首,共同商议攻城大事。如果说赵光耀在郢州之战之前对李少天只是心有好感的话,那么凭借着郢州之战一战成名,两日便赶到武昌迫使毫无准备的王本福龟缩于城内,进而赢得“旋风将军”美誉的他对李少天是万分的钦佩,恭敬有加,心态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付清川等扬威军的将领对东路军,尤其是军容严整、朝气蓬勃的天杀军充满了好奇,下意识地与其接触,感受良多。

虽然武昌城的陆路被围,但水路依然通畅,其西依长江,西城就是武昌码头,驻扎着五千水军。武昌城与外界的联系现在全靠水路,东路军对此是一筹莫展,谁让襄荆没有像样的水军,无法对其实施水面封锁。

在给王本仙的信件中,王本福对守城信心十足:虽然东路军围困了武昌,但武昌城城高墙深,城内物资充沛,再加之城外又有得天独厚的护城河,他完全有能力在武昌城内坚守两年。

末了,王本福在信中信誓旦旦地表示,待西线奏凯之时,便是其反攻东路军之日。

王本福的信件给焦躁不安的王本仙吃了一记定心丸,心中感慨还是自家的兄弟靠得住,郢州城的陷落使得他这些天来是茶饭不思,辗转难眠,尤其是对付白军的叛变,那更是出离的愤怒。即使将付白军剥皮抽筋、挫骨扬灰也不能消王本仙的心头之恨,付白军的叛变对荆南军触动巨大,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恶劣影响。

在王本仙接到信件的当天夜里,皎洁的月色下,一艘插着水龙帮旗子的货船缓缓驶进了戒备森严的武昌码头,在江面上巡逻的武昌水军和货船的船老大嬉笑着闲聊了几句后就予以了放行。

武昌是水龙帮黑龙堂堂主黄汉福的地盘,黄汉福与武昌的军政官员称兄道弟,关系极佳,武昌码头的航运全部被黑龙堂把持。襄荆军南征后,郢州的水龙帮帮众便陆续撤来了武昌,使得水龙帮的帮众达到了三千余人,是武昌城内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到达码头后,几名穿着黑龙帮服饰的男子走出了船舱,急匆匆上了停在一旁的两辆马车,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黄汉福的宅院位于南城,两辆马车在府门前停了下来,被早已等候在门外的黄府管家黄四恭敬地迎了进去。此时此刻,黄汉福正在家中设宴款待武昌镇兵将领罗光。

罗光是官居正五品的定远将军,手握四千镇兵,与黄汉福志趣相投,两人平日里兄弟相称,私交甚好。吸取了郢州战败的教训,王本福加强了城防,东、南和北三城各派了一名定远将军带兵前去镇守,以防备东路军的偷袭。

“罗老弟,连付老将军都降了,这武昌城究竟能不能守住?”

屋里就黄汉福和罗光两人,黄汉福高大魁梧、肤色黝黑,闲聊了一阵后,他一边给罗光倒酒,一边担忧地问。

“放心,武昌城固若金汤,兵精粮足,除非襄荆军能长翅膀飞进来,否则绝对进不了城。”

罗光身材粗壮,一脸的络腮胡子,他拍了拍黄汉福的肩膀,笑着安慰他。

“精兵!就那些刚拿起武器没几天的家伙们也能称为精兵?我看这也就哄哄城内的百姓,一旦开打,顶得上用场的也就只有那一万扬威军。”

黄汉福微微一笑,将酒壶放在了桌上,对王本福新近征召的八万镇兵是嗤之以鼻。加上原先的那四万镇兵,虽然武昌镇兵的人数达到了惊人的十二万,从规模上看的确挺吓人,可实际上能正面作战的只有原有的两万人,在襄荆和荆南开战后新招募的两批十万人最多只能守城。尤其是新近采取强制手段征募的这八万新丁,士气低落,毫无斗志,短时间内无法形成有效的战斗力,大战一起,极易引发哗变。

即使是那原有的两万镇兵也由于日常缺乏训练和军纪松散,以致战斗力低下,打打顺风仗还可以,一旦形势不利,即可能迅速溃败。

王本福现在所倚仗的是武昌的高大的城墙和宽阔的护城河,以及东路军无法封锁的水运。另外,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要想攻打诺大的一个武昌城,在王本福看来,东路军的兵力还是太少了。

如果东路军胆敢发动强攻的话,王本福并不介意武昌城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而且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

“哈哈,黄兄何必如此悲观,武昌城的地利得天独厚,襄荆军在这里必然会碰个头破血流。”

并没有否认黄汉福的说法,罗光哈哈一笑,悠闲地夹起一筷子菜放进口中,他对武昌城的防御充满了信心。

“我可是听说郢州城的城墙可是被九天玄雷给轰塌的,如果这次武昌城也遭受雷击,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黄汉福先是点了点头,随即眉头微微一皱,神情严肃地瞅着罗光。

“实在不行的话我也降了,听说付白军现在是襄荆东路军的副帅,地位显赫,不仅升官了,而且手头的部队也扩充了不少,现在可是风光得意。”

郢州城城墙坍塌一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不管版本如何不同,但坍塌的城墙确实是不争的事实。罗光咽下了口中的菜,俯过身去,低声笑道,“只是不知道过去了会给个什么官来当。”

“老弟现在是正五品的定远将军,如果立下大功,我看足以升任正四品的忠武将军。”

黄汉福双目精光一闪,笑着端起了手中的酒杯,给罗光敬酒。

“咱是降将,又不是什么名将,不降职就不错了,哪里还想升职?再说了,立下何种大功才能连升四级?”

罗光和黄汉福碰了一下酒杯,苦笑着摇了摇头,将酒杯送往了嘴边。

大唐武官二品以下,每品又分上下两阶。罗光现在是定远将军,官阶为正五品上,而忠武将军的官阶为正四品上,中间相隔着从四品下、从四品上和正四品下三个官阶。

“献城!”

黄汉福并没有喝酒,他目光炯炯地盯着罗光,一字一句地从口中迸出两个字。

光当一声,正喝酒的罗光身子一颤,手中的酒杯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胸前的衣服上也洒了不少酒液,他抬起头,愕然望着一脸严肃的黄汉福。

“黄兄,这种玩笑可开不得,传出去的话可是要杀头的。”

良久,罗光回过神来,紧张地黄汉福摆了摆手,神情慌乱,显然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

“罗老弟,所谓成功细中取,富贵险中求。现在可正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如果你打开南门放襄荆军进来,那么这将是不世奇功,忠武将军必定不在话下。”

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黄汉福紧紧盯着有些乱了方寸的罗光,压低了音量,低声劝诫着。

“黄兄,你是襄荆那边的人?”

罗光先是一愣,迟疑了一下后,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不瞒老弟,东路军的统帅李少天正是老哥未来的姑爷。这武昌城内,除了老哥明面上的三千手下外,另外还有两千人隐藏于市井之中。这五千人可是水龙帮的精锐,时机一到便和外面里应外合,夺了这武昌城。”

黄汉福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向罗光透漏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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