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隐王 - xp1024.com
《大唐隐王》


第七十三章 皇帝禅位

李承训跟在他的身边。默默的听着。他感觉李世民此刻的心境。竟然是种后继无力的无奈。

“纵观朕的诸位皇子。虽各有千秋。但无一人可以出你之右。”李世民说着。回转身來。盯着李承训。眼中沒有往昔的凌厉。有的是长者的慈爱。“你是吾兄之子。朕将皇位再传于你。也是说得过去的。如何。”

李承训悚然一惊。连忙跪倒。“陛下。臣万万不敢。”他万万沒有想到皇帝会有此一言。

“无名。你快快起來。朕这话。是真心实意。”李世民双手搀扶着他的手臂。双手颤抖。眼光炙热浓烈。可见其性情。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实不相瞒。这十年來朕在隐国布置了不少暗探。将你那里的情况时时向帝都回报。朕起初震惊于你的治国才干。担心你图谋大唐。可时至今日。却见你一片忠心。待朕也是宽厚得很。特别是在被种下真气种子后。仍然对朕沒有怨怼。朕将帝国交给你。也不担心儿孙受屈。”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这数十年來。他阅人无数。任用了多少良臣名将。而对这个李承训更是慎之又慎。这令三掌门封印真气种子在其体内可谓是对李承训的最后一次试探。他也是用心良苦啊。

“陛下。臣数次抗旨。还在大唐旁侧建立隐国。而陛下都对臣既往不咎。第一时间更新臣已是感恩不尽。这皇位是万万不能接受的。”李承训连连推辞。他可不想用自己这辈子來驾驭如此大的一个帝国。有那时间还不如陪陪老婆孩子逍遥。

“难道你还在责怪朕令三掌门在你体内打下真气种子。而使你武功尽废。其实。朕也曾犹豫。但想想你既然要统御大唐。即便沒有武功也罢。或许反而更好。不然你依据武力穷兵黩武。反而会给大唐百姓带來灾难。”

李世民依旧苦口婆心。他这是真心实意的相中了李承训。而且他也相通了。自己的侄子做皇帝。不还是大唐李家江山吗。

“不。。。不。陛下。您误解了。无名志不在大唐江山。那隐国所以建立。一來是规范马贼给他们个出路。二來是抵御突厥。为大唐保境安民。三來是给自己的几个媳妇一份荣光。一个安定的生活。实则从未想过逐鹿天下。这大唐皇帝。臣就算抗旨。也是不肯做的。”

李承训言辞激烈。极力表白。他知道李世民动了真心。可他真是志不在此。

“无名。人生在世。到底所为何事。为谁而活。”李世民眉头紧锁。有感而发。他的意思。聪明人应该懂得。

李承训是聪明人。他懂。但人各有志。志不在此。“陛下。第一时间更新臣懂。为百姓。为天下。这是陛下的胸襟和志向。因此陛下注定要标榜史册。享誉万年。但臣沒有陛下这般胸襟。肯为天下先而舍弃所有。臣只想用时间來陪伴妻儿。平安度日。”

“哎。”李世民长出一口大气。摇头苦笑。“既如此。朕便不强你所难了。以后你能多陪陪两位公主。作为她们的父皇。朕也很欣慰。”

李承训谢恩之后。又与他说了些闲话。待李世民情绪稳定之后。他突然话锋一转。说道:“臣听闻陛下在令邹驼子找十二生肖扳指。不知这扳指对皇帝陛下。很重要吗。”

如果说李承训是狐狸。。。这句话才是他的尾巴。而他想露出这支尾巴。久矣。从他得知皇帝是更大的幕后“黑手”。他便在思谋如何从皇帝手中将那兔形扳指弄來。偷是一法。但肯定要大费周章的设局。还有一法就是要。他觉得不妨先试试后者。

“相传这十二枚扳指聚齐。将能得到巨大宝藏。甚至那里有长生秘诀。而朕的父皇更与朕说过。李唐正是得到了其中一枚扳指。才抵定的天下。可惜那枚扳指现在不见踪影。”李世民对李承训已经毫无芥蒂。自是说出了这皇家隐秘。

他毕竟是千古一帝。纵然年纪大了。也是心思敏锐。说完随即问道:“驼子说你也在找寻扳指。。。不知你找到几枚。”

这是在考较李承训的忠诚度。他可以如实说出。也可以说一枚都沒有。而结果也会有两个。说有。令李世民心有猜测。不敢将兔形扳指给他。说沒有。若皇帝知道他有扳指的事。那他们之前十分艰难建立的信任度。必将功亏一篑。

“臣斗胆。敢请皇帝将兔形扳指赐予臣。”李承训言辞果断。说完深揖一躬。

“为什么。”李世民出乎意料。万沒想到他会有此一说。

“不敢欺瞒皇上。臣已寻得牛、虎、龙、蛇、马、羊六形扳指。”李承训决定如实回答。。。他是这样考虑的。

夏老爷帮夏雪儿找寻羊形扳指的时候。已经弄得江湖上不少人都知道。以李世民对于江湖武林的掌控度。他不可能不知道。而且还有天下广布眼线的邹驼子。这消息当是瞒不住的。当然。他可以死不承认。那样沒有意义。反而失了自己的坦荡。

另外。皇帝既然肯把皇位传给他。还在乎他得到六枚扳指的事情吗。当然。李世民现在还真有可能不爱江山爱扳指。因为他听说皇帝在吃金丹。企图延年益寿。而这扳指的传闻中正有长生秘诀隐匿期间。不过。他打算一搏。赌睿智的李世民会借助他的手來寻找扳指。

“什么。第一时间更新六枚扳指。”李世民的确知道李承训拥有生肖扳指的事情。不过他还是吃了一惊。未想到他竟然得到了这许多扳指。

见到皇帝神色有异。李承训忙又说道:“陛下放心。既然臣敢说出实情。未做丝毫隐瞒。便打算与陛下共享这十二枚扳指。”

“你为何要这扳指。又为何要与朕共享。”李世民此时心念电转。他不得不猜测李承训救治长乐公主。以及说出实情的真正企图。难道是哄骗自己的兔形扳指。这很有可能。

李承训心知皇帝已经起了疑心。忙向皇帝解释自己找寻扳指的根由。第一时间更新说出受袁天罡指点。为了驱除身上体臭的前因后果。最后他又说了自己的猜测。是袁天罡布局让自己寻扳指。

至于为何要与皇帝共享。他说皇帝肯将帝位传授于他。让他感动。觉得自己的父亲死了。死于政治博弈。永远不可能再活过來。而皇帝其实已经取代了他父亲的位置。他之前不希望自己的父亲死去。现在更不希望皇帝百年。所以听闻这扳指有长生的秘密。他愿意与皇帝共享。令大唐江山永固。他这个隐王爷也可以世代相传。

李世民对于李承训如此情意肯肯的表白。感到震惊。他从未想过自己在李承训心中会有这种地位。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这是真的吗。他动容了。却是久久不语。只是看着李承训。神色严峻。眼神复杂。

李承训已经说了他想说的全部。真的是全心全意。沒有丝毫欺瞒与遮拦。剩下的。就要看这个睿智的皇帝。是否会打开心结。信任他了。

其实李承训也觉得很苦恼。方才李世民还能教授江山与他。转瞬又会充满了不信任。这就是他与皇帝间微妙的关系。别人不懂。但他懂。

对于李世民來说。他杀了李承训的全家。这灭族之恨。他始终耿耿于怀。也不相信李承训可以忘记仇恨。但通过对李承训十年來的观察。他终于确定李承训是宅心仁厚之人。也是有着治国才能之人。所以他动了与国相托的念头。他知道这样做很冒险。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他这些年做出的弥补沒有白做。

而对于李承训來说。他來此现代穿越。又是在满足抄斩之后。他并沒有得到太子一家的温暖照顾。因此也沒有多少感情。但是穿越之初。他总想着自己既然穿越到了这个家族的后人身上。便应该为这个家族做些什么。这才去帝都找李世民理论。之后反而被李世民软禁。如今。他们一步步走到今天。皇帝也恢复了太子建成的名誉。追封为隐太子。实则。从他内心。已经完全原谅了李世民。

“你可以待其他扳指收齐之后。再來向朕索要兔形扳指。不好吗。”

很久以后。李世民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言语中。还是有着一定的不信任。因为十二扳指缺一不可。只要皇帝不给兔形扳指。李承训纵然拿到十一枚。也无济于事。

“当然。待臣寻得其他十一枚扳指后。会与皇帝一同揭开这扳指的秘密。只是话到此处。臣先要与皇帝说个清楚。否则便是欺君之罪了。”

李承训笑着回答。他是真想着带皇帝同去的。如果皇帝肯。他无所谓。皇帝不在乎江山财宝。只在乎长生不老。他同样是这样。那多一个人获得长生。又有什么不好呢。他甚至想的是不仅带皇帝同去。更要带着他的妻子去。当然。儿子们就不要去了。因为那十二生肖扳指聚齐。必定是惊天动地的大事。难免会有危险。

李世民看着李承训清亮透彻的眼神。终于选择了信任他。说了个“好”字。然后展颜一笑。伸手褪下自己手上的扳指。递给了他。

“兔形扳指。”李承训吃了一惊。他见李世民递送过來的扳指。隐隐透着绿光。那光彩。他再熟悉也不过了。竟然不敢用手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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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兔形扳指

“无名,拿着吧,希望朕活着的时候,能见你集齐扳指,那朕还有希望多活几年,”李世民好似一位慈祥的长者。

李承训心中感动,动情地道:“陛下,这扳指您先收着,待臣集齐其余十一枚扳指后,自会来找陛下,以免臣收集的扳指万一落入他人之手,那陛下这里还有一枚,旁人也得不全整套扳指。”

这两人竟然相互推让起来,所谓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都是在真心实意的说话。

李世民哈哈大笑,“方才朕还在想,若是朕看走眼了你这小子,也是朕活该,现在看来,倒显得朕龌龊了,这扳指你一定得拿着,就当是朕给长乐公主的嫁妆了!”

“陛下!”李承训胸口起伏,他知道,这一刻,他与李世民之间的纠葛,算是彻底了结了,了解的那么彻底。

“李承训接旨!”李世民容形正色,同时再次将扳指举起。

“臣接旨!”李承训俯身跪倒,双手高举过头顶,接过兔形扳指。

“朕口谕,李承训探察十二生肖扳指之事,朕会令邹凤炽等人辅佐于你,待你将扳指集齐之后,与朕一通开启谜团,钦此!”李世民心情愉悦,话家常似的下了这样一道圣旨。

“臣李无名接旨谢恩!”李承训起身而立,也是十分高兴,但他注意到皇帝对自己改了称呼,便有意纠正。

“令你改名无名,是朕的不对,待公主大葬之后,朕便下旨恢复你的本名,如何?”李世民提议道。

“不,陛下,臣这李无名的名头已经名震天下,无名舍不得弃之,而且您这圣旨一旦昭告天下,恐朝臣和百姓妄度皇帝用意,令天下不稳,真的不用换回本名。”李承训言辞恳切。

“好,那就依你!”李世民拉着李承训的手,将他搀扶起来,二人相携大笑,与这身前长乐公主的灵堂显得格格不入。

李承训这才当着皇帝的面,将兔形扳指带在了左手拇指之上,以示对皇帝的尊重,对扳指的敬畏,也终于得空细细打量了这兔形扳指的形态。

兔形扳指依旧脱胎于十二生肖之兔肖,扳指整体是个前腿前伸,后腿上翘,身子躬起的兔子形态,其前腿与后腿相接,形成一个圆形闭环,当真似动如脱兔的形态,而它那标志性的两只长耳朵却静静地靠在其背上,使之看起来多了一抹祥和。

他没将扳指戴在右手冰蝉丝手套之下,是避免在皇帝面前亮出其余那些扳指,以免节外生枝,不过他再出了帝宫之后,便把那兔形扳指,藏到了右手手套之下,虽然戴在其他手指上有些宽松,但有手套箍在外面,也不担心其会掉落遗失。

后来,李承训也深思为何皇帝对自己态度转变如此迅速?对他竟然会这般信任,以至于要与国相托,又送了兔形扳指给他,他似乎有些懂了。

李世民乃极其聪明的皇帝,他惯于驭人才,才造就了大唐盛世,而对于李无名这个奇葩,被他始终列入不信任的敌对势力中。

十年前,他们勾心斗角,若不是长孙皇后、李渊、魏徵等人或明或暗的帮助,李世民早就杀了李承训,以绝后患,但在二人的智斗过程中,李世民对李承训越发的了解,也生出一种既忌惮,又欣赏的情感。

十年间,他密切关注着隐国的动态,也在打探这李承训的为人风范,却越来越认识到李承训的恐怖,因为李承训与他一般,有着一颗真正为百姓的心,那是什么?那是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所以此人不除,那天下一统者必是此人。

于是,他纠结了,他可以立即发兵攻打隐国,剿灭李承训的立足之地,即便自己背上师出无名的罪责,被天下人耻笑,但为了大唐江山永固,也是在所不惜,然而另一个他却告诉自己,李无名若真是做得皇帝的料,给百姓带来福祉,难道不好吗?自己何必要生灵涂炭,扼杀老百姓的幸福?或者说,可以不可以尝试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不要生灵涂炭,却也不妨万众归一,自己将皇位禅让给他?

所谓一通百通,他既然想做千古一帝,便没有什么不能做,不敢做的,况且效仿古代先贤尧舜禹,对于封建帝王世袭制度至今已上千年的历史,也是一个美谈。所以,在潜移默化中,李世民的注意力已经从开始的剿杀,转变为考衡。

十年后,李承训再次来京,李世民暗中已经探知一切,但他却装作糊涂,及至邹驼子设计暗害李承训时,才果断出手相救,救得早了,又怎见得李承训在走投无路情况下的真性情?为了大唐帝国的安稳,还是稳妥些好,让李承训吃些苦头,也是理所当然的。

一切都在李世民的算计当中,但有一点,他万没有想到,那就是李承训不爱江山,爱美人,竟然拒绝他的禅位请求。

这是李承训分析李世民的心理转变过程,当然,相信太子李承乾的谋反,才是最终促使皇帝做出禅让皇位决定的直接因素。

李承训讲了他这次进京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听得毒娘子好似自己身临其境一般,及至他讲完,仍然紧张得死死抓着天儿的手不放。

其实,他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说出来,那就是皇帝之后又与他谈了天山武林大会的事情,但那些事情是他即将要做的,而不是已经做过的,自也没什么与他们好讲的。

“娘,我爹真厉害!”李天这故事听得兴奋,小孩子是最不易掩藏感情的。

“天儿好好练功,日后一定如爹爹一般厉害!”李承训鼓励着道,讲完故事后,他也觉得很兴奋。

“无名,那贾墨衣姑娘的事情又是怎样?”这才是毒娘子最关心的话题,由于常年离群索居,她都不太会与人相处了,很难想象象自己该如何与其他女人一起生活,但这涉及到男女之事,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便这般模棱两可地问道。

李承训当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来之前,他向贾墨衣讲了他和毒娘子间的故事,却还未得空与毒娘子说贾墨衣和他的事情。

“天儿,你去公主阿姨那里帮忙照看,让你墨衣阿姨歇一歇。”他抬眼望见贾墨衣正从公主所在的房间出来,便对李天说道,这也是想支开他。

李天正听故事听得入迷,见父亲这般说才反应过来,他对父亲可谓相当的崇拜,通红着小脸,忙应声向公主所在那房间跑去,这孩子渴望父爱,如今得到了,怎能不欢愉?

贾墨衣来到亭子里,向毒娘子微笑示意,而后对李承训道:“小公主睡了,你放心吧,她应当是想开了。”

“墨衣,辛苦你了,来,我正式给你介绍下,”说着,李承训起身,站在二人中间,面对着毒娘子,“这位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凌玥,我今生的第一个女人。”

“呼”的一下,毒娘子感觉脸上猛然发烫,她未想到他会当着其他女人的面这样介绍自己,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别乱说,吓到,吓到……”她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个肤色略黑,长相美丽,却又一脸精干的女人,生恐自己说错了话,竟然结巴起来。

李承训嘿嘿干笑着,他之所以这样介绍,是想提升毒娘子在他人心目中的地位,因为在一个比之更年轻、漂亮,家世也好的女人面前,毒娘子产生自卑心态是很正常的。

“姐姐客气了,我原也不知这厮是这般的没正经,被他骗了!”贾墨衣出言解围,但她的脸上仍是没有笑意,还真是显得讳深莫测。

“啊?”毒娘子对于贾墨衣的回答更是吃了一惊,而且是到了惊异的地步,他不理解作为女人,怎么敢称呼自己的男人为“这厮?”,还指责说自己“被骗了!”

“咳咳!”李承训干咳两声,“玥娘,这位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黑蜘蛛贾墨衣,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这番介绍,是他处心积虑的,前面捧抬了毒娘子,这里又向黑蜘蛛示弱,没办法,媳妇多了,就要相互平衡,不能厚此薄彼。

两个不认识的女人,要相处到可以共侍一夫的程度,那是要花费时间、精力,以及真心的,当然,也可以霸王硬上弓,不顾及女人们的感受,反正都娶了,但这不是李承训的态度,也不是他的风格。

所以,他使出浑身解数,打哈凑趣,装痴扮傻,目的只有一个,活跃气氛,令这两个女人在宽松友好的状态下,相互增进了解,所谓家和万事兴,他可不想自己的后院起火,那他可有得烦了。

长乐公主整整睡了一下午,那三人也谈说了一下午,李承训的目的也基本达到,贾墨衣和毒娘子也都进行了友好的交谈,毕竟她们两个也都知道现实,大家以后要在一起的日子还多着,那就要尽量的尝试、适应与对方相处。

其实墨衣外冷内热,不善言辞,而毒娘子也是心热的闷葫芦,两人的性子还真有些像,不过毒娘子经过这些年的困苦,看得更开一些,也更加低调和健谈,同时也懂得忍让。

晚饭是李承训亲自动手做的,没用任何人插手,一共做了八个菜,这菜都是毒娘子在谷内种植的,绿色,清新,可口。

李承训说,都是一家人,自然要一起吃饭,因此他将饭桌移到了公主的房内,其实他内心更深层次的用意,是让这三个表面看起来坚强,实则内心孤寂的人,能够更多的体验朋友、亲情给他们带来的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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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因为爱所以爱

公主显然是开心的,她已经彻底想开,毕竟自己活着,并以另一个身份开始新生,日后也可以去看自己的父皇,虽然对于长孙冲还心存歉疚,可想想,她的离开,对于他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至于自己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她倒并不如何介意,她是在皇宫长大的,自己的父皇有多少个贵妃才人不可胜数,而李承训为隐国皇帝,十年来竟还是与其一起出生入死的那四个‘女’人,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这样的男人,真的少有,她很庆幸,觉得很幸福.

毒娘子也是‘挺’开心的,李承训把公主和贾墨衣带到她这里来养伤,可见其在他心中的地位,说明他已经将自己当作了不可或缺的‘女’人,而最令她开心的还是李天能够再次见到自己的父亲,并得到父亲的认可。。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

不过,她也有着一层隐忧,那就是细数李承训身边这几个‘女’人,哪个不是与其出生入死走过来的?且有个个有着不俗的身份和地位,而她自己呢?不仅一无所有,还是残‘花’败柳。虽然她想得多,但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毕竟她得到了他的认可,她还是开心的。

贾墨衣表情始终平静,来时的路上,当李承训说暂来毒娘子这里落脚的时候,他曾问过李承训,“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李承训自然了身边这几个‘女’人的情况,还特别向贾墨衣保证,不会再娶其他的‘女’人,但这些已经动了情的就没办法了。

贾墨衣没有表态,其实心中经过一番思量,也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之所以面‘色’冷淡,不似公主和毒娘子两人看起来热情,一来是她‘性’子本就恬淡,二来是不想让李承训这小子太过得意。

总之,他们一家五口人这顿饭还是吃的其乐融融的,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尊重与关怀,也是,不是这种识得大体、智慧与‘胸’襟并重的‘女’人,李承训怕也看不上眼。

公主身子弱,李天也需要早些休息,晚饭很快便结束,之后,李天回他房间睡觉,而其他人又在公主的房间内说了会儿话,待公主困乏了,这才告辞出来。

在‘门’外,李承训看着毒娘子和贾墨衣,不怀好意的笑道:“今日大家都困乏了,早些休息吧,我睡哪?”这里一个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一个是他既成事实的夫人,与谁同房,都是情理之内的事情。

谁知道他话音刚落,贾墨衣转身便走,向着其中一间卧房走去,且一声未吭。白日里毒娘子便已经搭理好这间房,与她说了那是她的住处。

这谷内共有五间房,分别为楚天、毒娘子、李天的卧房各一,再有一间书房和厨房,现在公主占了一间卧房,贾墨衣占了一件卧房,剩下的一间是李天睡的,那他和毒娘子睡哪?是书房吗?那也行,睡哪都不要紧,关键是与同眠。

“我和天儿睡去,你书房吧!”毒娘子赶紧开口,而且声音很大,那是要让贾墨衣听见,省得人家误会,说完,她也立刻跑了开去。

暗影中,只剩下李承训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他喊了句墨衣?又喊了句玥娘,最后只能自己嘿嘿傻笑着回到了书房。

李承训在死人谷住了三天,他必须要离开,去天山参加武林大会,夺取现世的‘鸡’形扳指。因为从时间上算,他即便现在赶去天山,也肯定要错过大会的前几日论战了,但他又不得不滞留在这里,主‘药’shi为了教习了毒娘子如何为公主施针治病。

在他的心里,公主的病事大,他宁可错过武林大会,再寻其他办法夺取扳指,也要在确保公主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才能离开,而毒娘子便是他能否成行的关键。

所谓医毒不分家,毒娘子也是粗通医术,经过李承训的调教讲解,很快便完全掌握了如何为公主针灸,并在李承训的监督下,亲自试验了数次,而做好这一切的时候正是第四日午间。

这晚,李承训哄得公主格外开心,待她进入梦想之后,他便与贾墨衣,毒娘子相携出了房‘门’。

“我在出口等你!”出‘门’之后,贾墨衣冷冷丢下一句话,便回房取了包裹,独自走了。

李承训没有吭声,显然他对贾墨衣也有些生气,原来,按照他的设想,是让贾墨衣也留下的,因为这次武林大会,不知多少绿林高手出席,实在是充满了凶险变数,虽然他表面上掌控了依附朝廷的昆仑、天山、崆峒三大派,但这三派掌‘门’对他却不见得真心相托。

但是贾墨衣死活不肯,就算李承训以夫唱,‘妇’必须随为由,她也是拒绝不从,还说自己只听道理,他说得有道理就听,没道理就不听。

总之,这二人争得面红耳赤,最后还是李承训不得不妥协,因为贾墨衣宣扬李承训若不带她走,那她自己去,那还不如他将贾墨衣带在身边稳妥。

“行了,你别生墨衣的气了,她也是为你好,想帮你!”毒娘子见两个都像是气鼓的蛤蟆,笑着劝说道。

“我知道,真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哦,不,你除外!”李承训笑嘻嘻地道。

“非要今夜走吗?”毒娘子舍不得,却也拦不得,只是不想他夜间出‘门’,那样总觉得不甚吉利。

“早走晚走,都是走,明日走,会更惹得小公主伤感,你放心吧,等着我们回来!”李承训拉她的手,声音轻柔。

“无名,我,我……”毒娘子神‘色’尴尬,‘欲’言又止。

白日间,他已经与毒娘子‘交’代好,他走以后需要毒娘子做的事情,现在也无需再做嘱咐,但毕竟要分别,总有一些想说未说的话。

见问,他拉着她的手,柔声说道:“怎么了?玥娘,你也不是吞吞吐吐的人,有什么就说吧。”

这一举动似乎给毒娘子以莫大的勇气,她低着头小声道:“论相貌,论家世,论武功,论情感,我与其他姐妹都无法比拟,你,你是不是因为天儿,才要娶我的。”她越说声音越小,头低得越低。

李承训贴近她的身子,将她拦腰轻轻搂住,将‘唇’贴在她耳边说道:“有一样,你好,她们根本无法与你相比。”

“哪样?”毒娘子心中纳闷,抬眼看他一脸郑重,可是扪心自问,的确是不知道哪里可以比得那几位姑娘。

“功夫好!”李承训十分肯定的说道。

“哪有?不说别人,单说墨衣妹妹的功夫就在我之上甚多,你若说我用毒比她们强,倒是有的,可那有什么用啊!”毒娘子还是‘迷’‘惑’。

“不,真的是你的功夫最好,你还记得当年在暗影‘门’宿‘洞’咱俩不是‘交’过手吗?打得昏天黑地,整整一夜,后来不分胜负!”李承训语气‘激’昂,好似回忆起当年的勇猛,无限感慨。

毒娘子皱眉回忆,当年二人的确是‘交’过手,那是在暗影‘门’通路里,也不是宿‘洞’中?再说也没有打了一夜不分胜负啊?

李承训见她头微侧,秀发随之倾泻,在月光下仍清晰得见其愁眉不展的温柔,那种‘女’人神思的美态令他砰然心动,“玥娘,你忘记了?那夜你我二人颤抖得好不辛苦,从‘床’上,打到‘床’下!”

“啊!”她突然明白过来,原来是李承训使坏心,说的竟是那夜之事,立时羞怯得抬不起头来,狠狠一拳拍在他的‘胸’口。

当年之事,她怎么会忘记?那夜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夜,虽然是由于‘药’‘色’和尚的蛊毒使然,但她的确与他疯狂了一夜,酣畅淋漓,无所畏惧,而李承训此时话头里所指的功夫,当是说她的‘床’上功夫。

“哎呦!”李承训捂着‘胸’口,痛苦的弯下了身子,他的伤势尚未痊愈,若不是赶着去天山,此刻也不能匆忙离开。

“你少装,你伤在右侧,我打的是左侧?”毒娘子说完,见他仍然痛苦异常,不由得心里也没了底气,顾不得羞涩,连忙扶着他的双臂,“怎么?碰到伤口了!”

“嗯!”

李承训这才直起腰来,眉头似乎也舒展一些,揽着她的双手,突然一把将她抱个满怀。

“你快松手,墨衣妹妹在山口等你呢!”毒娘子想推开他,又怕真的触碰到他的伤口,只能这般干着急的劝着,可没说两句话,她的嘴巴就被李承训的嘴‘唇’封堵住了。

一刻钟,他们竟然相‘吻’了一刻钟,‘吻’到李承训气喘吁吁,而毒娘子泪流满面,不需再说一句话,一句解释了,毒娘子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

“爹,你什么时候回来?”

二人这才注意到旁边不知何时来了李天,正看着他俩在那里‘激’情相拥,不过他年纪还小,又始终在谷底生活,单纯得什么都不懂。

毒娘子立刻脸‘色’一红,“白天你不是与爹道别过了嘛,怎么不好好睡觉?”

“我忘记问爹什么时候回来了!”李天一脸懵懂。

“天儿,你放心,爹爹会尽快回来,你要好好练功!”李承训立刻半蹲下身子,疼惜得‘摸’着他的脑袋。

“嗯,爹你放心,我会好好练功,将来成为像爹一样的大英雄!”李天一脸的骄傲。

“好,我李无名的儿子,错不了!”李承训被儿子逗得哈哈dàxiào他是真想带着她们几个回隐国,安稳过日子,但现在还不行,十二生肖扳指的事情,快要水落石出了,他不能就此放弃,这个秘密越来越成为他心头最渴望揭开的事情。

“快去吧,墨衣妹妹该着急了!”毒娘子催促道,脸上仍带着一抹甜蜜的羞涩。

李承训长出一口大气,又嘱咐他二人两句,便不再犹豫,转身离开。

毒娘子和李天母子二人相依靠在一起,一直见李承训消失在暗影中,仍然久久不肯离去,他们的心还在回味着这个男人带给他们的温暖。

在一处卧房的窗口旁,还有一个人也矗立在那里,久久不动,眼中泛着盈盈的泪光,是长乐公主,她不想李承训走时再为她分心,所以她装作不知他今夜要走,而始终在这里默默的看着他离去。--41499+dsuaahhh+25293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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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天山武林大会

天山山脉是世界七大山系之一。,最新章节访问:。位于地球上最大的一块陆地欧亚大陆腹地。其东西横跨数个国家。全境两千五百公里。而于中原境内便是一千七百公里。

天山派的‘门’派基地在天山山脉东段的博格达峰上。其海拔五千余米。而其在三千米山峰处开始。便是终年不化的积雪区。白雪皑皑。故有“雪海”之称。因此天山派又被江湖人称作雪山派。

瑶池。又叫天池。是举办本次武林大会的所在地。那里地处海拔两千米的位置。是一个天然的高山湖泊。湖面呈半月形。长‘欲’四千米米。最宽处约两千余米。面积有五平方公里阔。池水最深处则达到一百余米深。其周围景‘色’壮美瑰丽。有“天山明珠”称誉。

李承训离京的时候。已经从李世民口中大概了解了这届武林盛会举办的缘由。皇帝出身草莽。在隋末动‘荡’的岁月中。披荆斩棘。最终成就大唐伟业。他深知江湖中能人异士甚多。若是朝廷对于这部分人失控。那绝对是一大隐患。

所以。他打算将整个江湖武林都纳入到朝廷的框架下管理。然而他也明白。江湖自在。江湖快意恩仇。那些任侠谁愿意受到官府的辖制。‘弄’到最后杀个仇家。还要躲躲藏藏。那江湖还是江湖吗。从这一点出发。无论是太平盛世。还是动‘荡’‘乱’世。任何一个江湖人。他们与官府都是敌对的。相对于朝堂的白道來说。他们永远都是**。

对于这种不可调和的矛盾。李世民可谓煞费苦心。他从十年前便开始布局。先后使用手段收服江湖上七大‘门’派中昆仑、天山、崆峒三个‘门’派。时至今日。他才觉得时机成熟。也是觉得自己年纪越來越大。不搞定江湖草莽。始终不能放下心來。

鉴于朝廷与江湖的对立。李世民不便出头。便适时的放出风去。说是江湖上要有江湖的规矩。武林盟主便是论断江湖规矩的人。朝廷决不干涉。而其走到前台的代言人自然是昆仑、天山、崆峒三派掌‘门’。

于是。天下第一届武林大会应运而生。推选武林盟主成为当下武林最热‘门’的话題。

江湖中人都是刀尖上‘舔’血过日子的人。自然个个都是人‘精’。他们见到这三个‘门’派出面。便猜到这大会或许会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他们还是趋之若鹜的來了。与其说是为了那盟主的空名。不如说是为了当上盟主的实利。

武林大会公告:盟主者。协同武林纠纷。统驭武林‘门’派。尚能得十二神兽扳指之‘鸡’形扳指……

其实关于十二生肖扳指在江湖上的传说。已经变得神乎其神。除了集齐十二生肖扳指后。可以获得宝藏、长生、武功秘籍之类的传说外。而对于每一枚扳指。又都有各自的传说。比如某形扳指可以延年益寿。某形扳指可以容颜永驻。某形扳指可以使人水火不侵等等。

这也难怪。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在那个沒有科学。且不缺乏想象力的年代。老百姓赋予了那些他们理解不了的事物太多的神话‘色’彩。就说这‘鸡’形扳指。相传其内含有一套惊动天地且失传已久的武功秘籍。叫做《太虚功》。

这传说倒非是空‘穴’來风。据传。这‘鸡’形扳指在数十年前便已经现世。而且手持扳指之人凭借一套吸食人内力的功夫震惊天下。并引起江湖中一片血雨腥风。不过那人却如昙‘花’一现。不知是何原因与‘鸡’形扳指一起销声匿迹。这就是盛传‘鸡’形扳指内含有盖世武功的缘由。

如今。‘鸡’形扳指重现江湖。且成为武林盟主者。便可以得到这枚扳指。怎能不引起轩然大‘波’。江湖中人谁不想得到秘籍。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谁不想站在万人之上。有此武功者。皇帝又能奈何。

于是乎。原本被江湖抵触的的武林大会。变得热闹起來。而那些江湖人也自各有说辞。有那义正严辞的。如少林、峨眉两派说不能让如此邪功再落到恶人手中;有那自我标榜的。如青城派和龙虎‘门’说不能让江湖沦为朝廷的爪牙。更有那些闲散‘门’派说江湖太需要一个盟主來统驭江湖了。

其实这一切。都在李世民的设计、推进当中。完全在按照他的思路进行。唯一跳脱出他思路之外的变故就是李承训的出现。

李世民认为李承训是唯一有能力破坏武林大会的人。幸好他们在武林大会前已经解开了仇怨。使之不仅了却了后顾之忧。更多了一个成就大事的助力。甚至他有心推动李承训成为这个盟主。帮他统驭武林。他放心。

李承训并不会因为皇帝对他的赞叹和信任。或者感觉自己与皇帝已经毫无芥蒂而感到飘飘然。进而不明所以。他深知伴君如伴虎。更知道功高震主。一旦自己真正成为武林盟主。那李世民即便暂时放心。会永远放心吗。

他之所以能够得到皇帝信任。是因为他的看淡名利。向往平凡的生活。若是真的答应了做这武林盟主。那他便不是他了。皇帝就不会对他改观吗。那可得不偿失。再者说。他连皇帝都不想做。会去做这草根皇帝。.第一时间更新所以。他一口回绝了。并说由天山派掌‘门’‘玉’衡子來做这个盟主还是不错的。而且他答应李世民会暗中帮助‘玉’衡子。

李世民当时拍着他的肩膀又是一阵赞叹。而李承训也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不过他心中还是有个疙瘩始终沒有解开。还是关于生肖扳指的事情。

皇帝已将兔形扳指赐给了他。后來在讲到天山武林大会时又说出‘鸡’形扳指的事情。唯独沒提蛇、虎两形扳指。

蛇形扳指是张亮早年便得到的。虎形扳指是李承训近期得到的。虽然这两枚扳指被他掉了包。将真的纳入自己怀里。将假的存到张亮手中。可按说这两枚扳指应该已经被张亮给了邹凤炽。更多更快章节请到。难道是邹凤炽沒有将其‘交’给皇帝。因而皇帝并不知道这两枚扳指的存在。否则在自己向他说粗自己说出六枚扳指时。为何皇帝面上沒有丝毫异样?

到底是邹驼子隐瞒不报。还是皇帝故作不知。这两种原因将直接导致两种不同的后果。若是前者。尚好些。只能说邹驼子沒有他想象的那般忠心;可若是后者。那这皇帝的心机可太可怕了。一面利用着自己。一面随时准备陷自己于圈套中。那所谓的禅位自也是试探自己的把式。

“哎。”李承训想理也理不清个头绪。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真正的扳指已经到了自己手里。管他李世民还是邹驼子玩的什么‘花’样。自己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剩下的扳指凭他自己的力量也非是就沒有办法。

思虑至此。他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交’代。因为无论是李世民。还是邹驼子。凭智力來讲。都足够做他的对手。看來只能兵來将挡。水來土掩了。现在既然到了天山。还是按照既定的想法办。姑且认定皇帝是真心实意待自己的吧。

天山之大。连绵不绝。李承训本來就來晚了。因此沒有走山‘门’。而是从侧旁的悬崖峭壁上攀缘过去。直‘插’到天池附近。他百兽拳的底子。走峭壁。如履平地。

躲藏在山林间。李承训见对面天池四周扯满了飘扬的彩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而在这些五颜六‘色’烘托节日气氛的彩旗框成的圈子内。除了那雄武威壮的擂台孤零零地坐落在那里。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却是空无一人。一片冷清。甚至有种肃杀的气氛。

“怎么回事。”

他心里不由得画糊。按照他所知道的李世民与三大派掌‘门’的计算。这大会要各派‘精’英轮番比试。预计最少也要持续半月之久。怎能这才七天便提前结束。那扳指到底‘花’落谁家呢。不对。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念及于此。他目光上移瞧向博格达峰上天山派‘门’户所在地。以他鹰视的目力。能见到半山腰有若干天山派弟子走动。

因天山之上常年白雪皑皑。因此天山派‘门’派弟子都需着黑衣。以醒目众人。只有高层弟子才允许着白衣。所以那白山之间的一点墨。很容易分辨。

“看來。得去天山派内里一探究竟!”

李承训一路是扮作乞丐过來的。衣着褴褛。正琢磨着是否要抢夺个天山派弟子的衣服‘混’进去。却突然听得附近有人脚步走动的声音。他忙运起龟息功缩身在一处灌木丛中。

“真是倒霉。偌大个天山。日夜巡视。累也累死了。”

“谁说不是。不是捉住那些和尚了吗。还要这么巡查。”

李承训见他面前走过这两人。满脸的郁闷不甘。而听他们口中所言。更是不知所以。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二位大哥。请留步。”他突然从树丛中钻出。笑呵呵地向那二人追去。

“什么人。”那二人闻听背后声响。连忙停步回身。见是一身破衣的李承训。“咔嘣”一声将腰际的长剑弹出卡簧。

“你是丐帮弟子。”其中一胖者面‘色’不善。

“是。这不是武林大会吗。我來得迟。不知道这大会可已经结束。”李承训打算从这二人口中撬出这天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尊有‘交’代。这遇到丐帮弟子。还是要礼遇对待。不过也得随我们上山。不得独自‘乱’走。”另一个瘦子出言说道。

“那好。只是不知。二位大哥可否方便将武林大会的事说给我听听。毕竟小弟來得晚了。怕是错过了‘精’彩。”李承训极其躬谦。他打算先礼后兵。

“哎。若不是出了事端。倒也当真是‘精’彩。”那胖子唏嘘短叹。

“行了。快走吧。那丧气事。不说也罢。”那瘦子也是情绪不高。

李承训见这二人对自己并无恶意。便也去了施用威胁的手段。心甘情愿的随着他们去了。准备凭借自己的口舌。探出能是什么事。竟然使得三大派。以及背后支持着他们的皇帝都掌控不了。

那二人一前一后夹着李承训。向博格达峰走去。天池周围草木茂盛。只有那雪线之上才是经年不化的冰雪。他们竟然走了小半日的路程。这才进入博格达峰雪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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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雪山疑凶

李承训不是演员。但以他百兽拳的功力。模仿野兽都惟妙惟肖。何况是一个卑谦的人呢。

他的性子恬淡不拘。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以此这一路上。他口口声声大哥叫着。把个天山派捧到了天上。哄得那哼哈二将极其开心。自然也将武林大会因何终止的缘由探听了个清楚。

鸡形扳指的号召力巨大。武林大会开始前月余。天山派山脚下已经是群英荟萃。武林各派好手纷纷云集。但不是所有來参加武林大会的人都可以进入天山天池的。一则是江湖上有名头的门派弟子。但每个门派入列的不得超过十人。二则是江湖上的散淡游侠。但必须也是要在江湖上有名头的。。。并在入门登记后方可入山。

毕竟组织这种天下大会。所需耗费的精力、资源都是巨大的。因此不得不做诸多限定。否则人山人海。一旦场面失控。那他天山派可连基业都毁了。但即便如此。还是出事了。

在大会进行到第三天。八强门派刚刚确立的当天晚上。一名崆峒派弟子被杀。大会因此停止。而在第四日的夜间。又有一名天山派弟子被杀。而探查这两人的死因。竟然都是身体内经脉扭曲寸断。

“少林易筋经。”

包括七大派掌门在内。所有人都感到吃惊非小。这可是少林不传之秘。难道杀人者是少林僧人。。。

为了便于追查杀人凶手。七大派掌门合议之后。决定将参与武林大会的所有人。全都迁居进入博格达峰中段一处叫风雪谷的地方。那里是天山派弟子在天山中一处居住、练功的地方。

而令人感到震惊的是。在中原高手云集。七大派掌门坐镇。面积不大的风雪谷中。接下來的三天时间里。青城、峨眉、龙虎宗又都分别各有一名弟子死于少林易筋经。而少林派遂成为了唯一一个沒有弟子死亡的门派。

这是**裸的挑衅。挑衅七大派权威。同时也把少林派置于火炉上炙烤。的确。少林派在中原享有盛名。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來。但那人既然用的是少林易筋经。。。那少林派便脱不了干系。还真就得少林派说出那人來。

少林派其实也算是皇封的门派。源于当年善护、昙宗等十三棍僧救唐王的事情。所以这次李世民点名让少林掌门善慈带队來天山。以为三大派举办武林大会助力。随行而來的有达摩堂首座的善护。以及罗汉堂首座慧圆极其罗汉堂内的数位武功佼佼者。

这些人中任何一个和尚出世。都可以在江湖上呼风唤雨。而如今面对众人的指责和探寻。可谓是百口莫辩。那些个年老的僧人摇头苦笑。而那些个年轻的和尚则义愤填膺。但都无济于事。到底是谁。要如此苦害少林。

又一个夜晚即将來临。。。在死亡阴云笼罩下。风雪谷中人心惶惶。即便他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心中却是一点儿底都沒有。那杀人者好似能溶于空气一般。总会悄无声息的将人杀掉。

那今夜还会有人死亡吗。死者会是少林派吗。这可是江湖七大派中。仅存的沒有人死亡的门派。亦或是七大派之外的门派吗。

就是这晚。李承训被人当作丐帮弟子。送到了丐帮的驻地。是雪山山壁旁的一处小石洞。这种石洞在风雪谷有很多。基本是每个石洞中住着一个门派。而门口都会有两名天山派弟子把守。

“你不是丐帮弟子。”

李承训刚一进洞。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便听到一个声音。他一身破衣。面部被头发遮拦。旁人自是认不得他。但他却识得说话那人。“胡帮主好眼力。”

“你是谁。为何冒充我丐帮弟子。”洞内之人全都起立。其中有两人横在胡帮主身前。

难怪丐帮众人紧张。连日來。每日夜晚都有一个门派的人死去。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倒霉的门派是哪个。如今见这个陌生人到來。怎能不紧张。

“方长老。刘长老。一向可好。”李承训抬起头來。分开自己面前的蓬松乱发。露出了本來的面目。

“哎呀。”胡帮主的确未想到竟然是老帮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不由得大喜过望。他知道李承训的武功。有他在。无论发生什么。丐帮弟子有福了。

“老帮主。”横在胡帮主身前的方、刘两位长老也是吃了一惊。难以置信。

“参见帮主。”胡帮主愣怔过后。立即跪拜下去。那些丐帮弟子。也都相继跪倒。

“大家快快起來。无需如此。”李承训忙上前扶起胡帮主及方、刘两位长老。并示意众弟子起身。

回到丐帮弟子中间。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李承训感到无比轻松。他携着胡帮主的手。与方、刘两位长老坐到里侧角落里。攀谈起來。自然还是围绕这这武林大会。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老帮主。你。你怎么就來了呢。”胡帮主突然间变得愁眉苦脸起來。

“怎么。老胡你什么意思。”他年纪比李承训大。地位却比李承训低。因此李承训觉得还是这么称呼他亲切些。

胡帮主似乎觉出自己失言。面色尴尬。而后欲言又止。最后嘎巴着嘴。还是归于无声。

性子急躁的刘长老在一旁看得心焦。一拍大腿站了起來。“怕甚。那些人背地里嚼舌头根子。理应告诉老帮主。”

李承训知道这里边有事儿。微笑不语。他知道胡帮主一定会说的。他之所以选定此人为继任大牛之后的丐帮第四任帮主。第一时间更新就是看中了其忠厚的性子。

“哎。帮主。其实也沒啥。反正咱们都不信。就是。就是有人说那背后要人命的凶手。是您。”胡长老说完。双眼无辜地看着李承训。

原來。在几日前。便有人说少林高僧不可能是凶手。那杀人者定是习会易筋经的少林叛徒。如是。大家细数人头。说是近百年只有两个习得易筋经的高手。是被少林逐出师门的叛徒。一人是药色和尚。一人便是李承训。

药色和尚已经销声匿迹许久。有传说其于年前曾在隐国露面。被李承训斩杀。即便不是这样。他也沒有來武林大会惹事的动机。

相反。李承训倒是有足够的动机干下这许多恶事。因为这次武林大会除了选定门主。制定江湖准则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商讨如何擒拿李承训。为江湖武林除害。

这源于他在洛州诛杀大牛的手段太过残忍。所谓观其行。知其心。这些自诩善良正义的江湖人士已经把李承训列入邪门歪道。他们或许不知道他是隐国国主。但却知道他是大唐隐王。这更加激起了这些草莽之士自我标榜的不畏强权的血性。

“立盟主、得扳指。”这是皇帝为本届武林大会定下的宗旨。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如今又被江湖草莽英雄私下里加了一条。“诛狂魔。”

三大掌门作为皇帝的代言人。已知李承训与皇帝达成了协议。虽然他们不知道内情。但皇帝给他们的口谕却是听得分明。“隐王爷将赴天山。主导武林大会诸事。”

如此一來。这李承训与他们成了一伙。面对那些对他口诛笔伐的江湖人。三大派掌门也只能采取避而不谈的回避策略。将“诛狂魔”搁置起來。以选盟主为第一要务。并声言。至于“诛魔”的事情。待盟主确立之后。由盟主与众位豪侠商议处置。

听完胡帮主等人的叙说。李承训心中多少有些后悔起來。回想那日处置大牛。的确是自己的手段太过残忍。他事后反思。是因为瘦猴之死。刺激到了他心中最弱的那根心弦。但他也实未料到自己的心魔竟是如此可怕。

可是现在。说到那些江湖人口口声声要诛杀他。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些人非是要给大牛报仇。而是他们觉得他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他们的安全。谁能容忍一个武功高强又行事乖张的人隐形在自己身边?

“啊……”一声凄厉的惨嚎在洞外响起。于寂静的空谷中回荡。声声不息。

以李承训为首的丐帮诸人。立即探身到洞口。正要出去。却被守在洞口的天山派弟子拦住。

“都别动。”李承训抬手阻止丐帮弟子上前。他很理解天山派的这种做法。不让他们出去。也是为他们的安全考虑。

风雪谷四周都是高山。挡住了月光。因此谷内漆黑一片。但凑在洞口的李承训却看得清楚。在谷中空地上。有一抹亮光。在风中扑闪。欲灭不灭。

正是借助这抹微弱的光亮。他看清楚那里竖着个木棍。棍子上栓着个人。看装束。那人是个天山派弟子。这人耷拉着脑袋。似乎已经丧命。

“哎。又死一个。”方长老又是一声叹息。

“这七大派掌门都是吃鸟货。”性子急躁的刘长老也破口大骂。“既捉不到鬼。又不让众人散去。难道要大家在这里等死吗。”

“不知道今日又是哪个门派遭了殃。”胡长老也情绪低落。他们的目力都不及李承训。因此看不到那死者的细节。

李承训注意到这时有七条人影飞奔到谷底中央。聚集在那盏摇曳的风灯旁。他识得其中有昆仑、天山和崆峒派掌门。剩下的四人自不必说。当是少林、青城、峨眉以及龙虎宗四派掌门。

七大派掌门令人将尸体卸下。简单探查过后。便令人带着尸体。一同奔向一处洞府。显然是要商议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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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七大派掌门

李承训也想去看看那尸体。。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都说那些死去的七大派弟子个个死于易筋经内力。就算是少林大师也沒有否认这点。恐怕九成是真的。但自己不看一眼。终究还是不放心。然而此刻显然不方便离开。还需明天白日间琢磨个法子。一定要亲自验证一番。

“哎。你说这真是活见鬼了。”‘性’子缓迟的方长老摇头叹息。“每个‘门’派进到谷内的人数也就是十个。大家又时时在一起。不离片刻。为何被杀时。竟然沒有同伴发觉。”

“是啊。现在就算是撒‘尿’都十人一起。睡觉也有人值守。在外还有天山弟子把‘门’。居然仍是夜夜死人。这杀人者也太神了吧。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脾气急躁的刘长老始终在原地踏着圈子。由于‘洞’室不大。勉强也就十个人躺得下的空间。他无处可走。又静不下心來。自然显得团团‘乱’转。

就在众人都如泄气的皮球。发着牢‘骚’时。‘洞’外传來声音说道。“七大派掌‘门’有请丐帮胡帮主过府议事。”

胡长老“扑棱”一下从地上站了起來。与众弟子面面相觑。最终停留在李承训的脸上。

丐帮自从來参加武林大会后。可以说遭到了各方的冷遇。特别是在命案发生。所有矛头都直指李承训以后。他们更是受尽了武林人物的白眼。但他们也都习惯了。现在听说七大派掌‘门’有请议事。这怎能不让以胡长老为首的丐帮众人惊异。

“老胡。我去。”李承训以胡长老的口音将话说出。同时肩膀一缩。双脚一撇。竟然效仿胡长老的身形步态走了数步。可谓是活灵活现。惟妙惟肖。

“啊。”胡帮主及众丐帮弟子都是大吃一惊。

丐帮在江湖上也就是二三流的‘门’派。虽然口碑不错。但武功不行。始终无法登堂入室。所以对于这丐帮帮主。那些大派掌‘门’也都沒有放在眼里。自不会多加留意。

现在。李承训换穿上胡帮主的衣服。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将头发微微打散。遮住半张面孔。就算是三大派掌‘门’若想认出他來也得细看。何况是旁人。

扮作胡帮主的李承训被引领到一处较阔大的地下溶‘洞’内。那里四壁冰面上‘插’着许多火把。在中央更有一个大火炉汹汹燃烧着烈火。将‘洞’内照得灯火通明。

显然。这里是经过人为处理过的。多余的冰峰被剔除。周围的冰块被打磨。使得这里看起來晶莹剔透。宽敞明亮。而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甚至连凳子都沒有。由此也看得出。这里非是天山派的要地。只是临时被用來作为议事的场所。

七掌‘门’正站在火炉旁小声‘交’谈着。李承训被带到他们面前。在江湖中能同时看到七大掌‘门’并肩而立的人物并不多。如今他李承训也算上一个了。

江湖武林是随着少林的兴起而兴盛起來的。所以唐初的江湖‘门’派非向后世那般多如牛‘毛’。其名‘门’正派仅有七个。分别为“少林”、“昆仑、“峨眉”、“天山”、“青城”、“崆峒”龙虎宗(‘门’)。

任何事物出现之初。那都是一场划破天地的变革。绝不像今人所想那般如黑社会般自然而然形成的。而是必须有某种内在的群体‘性’联系。或是共同信仰。或是为生存而团聚。比如说江湖七大派的建立。都是各有其历史根源。非是佛教圣地。便是道家根基。亦或是偏远地区悍匪成群结伙。总之。那是个划时代的时期。是‘门’派形成的早期雏形。一切还显得很稚嫩。

“深夜请胡帮主來。有所叨扰。但此时不同往时。如今命案再生。大家思谋一个计策。引出那杀人者。却需要丐帮诸位配合。”说话的是天山掌‘门’‘玉’衡子。她作为地主。在盟主沒有产生之前。理应主持大事。

“‘玉’掌‘门’客气了。咱们也想抓住凶手。不知需要咱们丐帮怎么配合。”李承训捏着嗓子。以胡帮主的口音回道。

“凶手无孔不入。定然武功奇高。咱们各种方法用尽。也是无奈。所以掌‘门’们合议。打算演一出苦‘肉’计。假意以酷刑‘逼’供胡长老。将凶手引出來。”‘玉’衡子虽然话说得干脆。其实她心里并不认同。但沒有办法。他只是代言人。

“哈哈哈。”李承训强按捺住心中的愤怒纵声狂笑。当然。他还是保持着胡帮主的神态。口音。“七位掌‘门’想來认定那凶手是咱们丐帮老帮主。才想用胡某做饵。若是在下答应演这出戏。那岂不是承认咱丐帮老掌‘门’是凶手。简直是笑话。”

‘玉’衡子沒有接话。她本來就知道李承训现在与他们是在一条线上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断然不会做这杀人搅局之事。只是被峨眉、青城、龙虎‘门’三派‘逼’迫得狠了。少林和崆峒又不表示认可或者反对。最终天山和昆仑不得不少数服从多数。认可了这个卑鄙的计策。

“胡帮主。此言差矣。”说话的是峨眉派掌‘门’静心师太。她的嗓音尖细。说话干脆。“如今诸多证据表明。杀人者就是李无名。若是他。你这样做是大义灭亲。若不是他。也可还你们丐帮一个清白。有何不可。”

李承训闻言一怔。细细打量这位师太。见其也就三十几岁年纪。这个岁数能当上掌‘门’。.第一时间更新绝对算得上天才。其长得温柔细腻。算不得漂亮。可也不难看。可能是由于穿着僧衣的关系。整个人显得格外干净、素雅。如果说天山掌‘门’是出尘的美‘艳’。那这峨眉掌‘门’就是脱俗的恬淡。

“胡帮主。”‘精’心师太见他看着自己发愣。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些什么。再次催声问道。

“哦。静心师太。您说的也对。但胡某不干。咱们帮主清者自清。无须证白。”李承训何等‘精’明。可不会被静心的几句巧话给哄骗过去。他若上当。这就相当于自己被人家卖了。还给人家数钱。

静心师太不由得面‘色’一沉。她未想到一个小小的丐帮帮主竟然如此不给她面子。敢当面这般拒绝于她。正要发作。却见身旁的青城派教主刘美刚发难了。

刘美刚长相矮小。尖细的脸面。使他看起來格外显得‘阴’沉。“这是七大派掌‘门’的决定。恐怕由不得你。”

刘美刚被江湖人称刘扁担。扁担其形。细长狭窄。以此不雅之称呼一派掌‘门’。可见其为人心‘胸’狭隘。行事狠辣到何种地步。其能跻身于七大派之中。一來是因为“前人栽树”。二來他也的确是功力高绝。

“丐帮向來以正义自居。不干那藏头‘露’尾的龌龊事。也不会因为七大派的胁迫。而有丝毫动摇。”李承训说得斩钉截铁。毫无惧‘色’。

刘美刚被‘激’怒了。他身形一晃。便向李承训冲去。一掌击向其‘胸’口。

李承训就在对方启动的一刹那。突然背转过身子去。将双手背负在身后。这是对刘美刚的一种蔑视行为。也是一种挑衅行为。

刘美刚并沒有收力。而是就势将掌打到李承训的背后。但他沒有催动内力。而是用狠劲将他直接推倒在地。

李承训摔得狼狈。完全失去了一派掌‘门’的尊严。但他却丝毫不以为意。起身站了起來。冷嘲热风地道:“哎。就算是这盛世。乞丐们还是经常遭到那些恶人的欺侮。丐帮之主也不例外哦。”

他一身寒衣。打着补丁。还真似那被恶人欺侮了的乞丐。一副可怜相。

丐帮的宗旨是天下无丐。因此在如今盛世。并未要求众弟子穿寒衣。但自从胡长老当权以來。他朴素节俭的美德在丐帮引为风尚。用他的话说。“天下还有乞丐。我怎么敢享受锦衣‘玉’食。”他的武功平平。德望却高。因此丐帮上下。不少人以寒衣为荣。

“哼。无耻之徒。”刘美刚气急。却是不好再动手。他清楚胡帮主转身的意思。那是不想与自己动手。而方才他那掌若是打实。他这背后偷袭丐帮帮主的恶名却是落下了。不由得心中暗骂:这老东西。如此狡猾。

“阿弥陀佛。”少林掌‘门’善慈宣了声佛号。出言说道:“刘掌‘门’。少安毋躁。老衲也不同意如此行事。还是与胡帮主好好商谈才是。”

“不错。胡帮主。咱们是名‘门’正派。不会做那有违道义之事。与你商谈也只是征求意见。不会强行为之。”天山掌‘门’‘玉’衡子也忙打圆场。

李承训自是知道少树敌的好处。嘿嘿冷笑着走回到七大掌‘门’身前。“还是少林派与天山派掌‘门’有见识。”

“‘玉’掌‘门’。”始终一言不发的龙虎宗宗主此时开口。他的话音嗡声嗡气。好似闷在一口水缸中说话。“既然胡掌‘门’不同意咱们的注意。便请他先回去吧。”

“这位是龙虎宗左宗主吧。”

李承训可不是任由人呼之则來。挥之则去的人。他现在扮作胡帮主。就要为丐帮争得一份颜面。

说话间。他‘挺’起‘胸’膛。将自己的身子侧转。调整角度使他斜对着七大派掌‘门’。同时斜着眼睛甩出两道蔑视的目光。这是一种不拿正眼瞧人的蔑视姿态。而接下來说的一番话。直接将七大派掌‘门’扔到了火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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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日照教甘娘

李承训长叹一声,多少显得‘阴’阳怪气,而后好似自言自语,却又声音很大地说道:“七大派掌‘门’碌碌无为,致使武林子弟惨遭屠戮,何曾想过问计于其他帮派,偏巧在下有一计,虽然不能立时抓住那凶手,却可以令诸派弟子不再有‘性’命之忧,哎,看来,这计策也只能随我折返丐帮了!”

说完,他晃‘荡’着一头‘乱’发,连连摇头,做出一片惋惜之态,而后他又调整身形,直面七大派掌‘门’,这又是一种挑衅的姿态,说话同样高起低落,“既然左宗主令胡某出去,那在下便向七大派掌‘门’请辞,丐帮决定退出武林大会,折返洛州,告辞!”

说罢,他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转身向外走去,却听得身后老和尚话音响起,进而又停步转身。。更新好快。

“胡帮主且慢!”少林善慈方丈反应最快,其出言阻止的同时已举步上前,与李承训照面相对,他先打了个佛揖,而后说道:“芸芸众生平等,还望胡帮主慈悲为怀,说出妙计,以解众人之忧!”

李承训给大师还礼过后,淡然说道,“既然大师有言,在下定然从命,不过还需请大师还在下一个公道,还丐帮一个公道,让青城掌‘门’刘扁担,以及龙虎宗‘门’的左‘门’主,来给我道个歉!”他说话轻飘飘,看不出丝毫温怒与不耐,越是这样,越是气人。

“你找死!”

刘美刚和左佑几乎同时破口而出,但两人涵养又自不同,那青城掌‘门’刘美刚已经一跃而至,龙虎宗的左佑却是身形未动。

“阿弥陀佛!”善慈以佛‘门’狮吼功震慑双方,同时前后抬起双臂,一股罡霸猛烈的真气,从袖袍中发散而出。

刘美刚身形明显感觉一滞,他知道是老和尚用自己的罡霸之气,阻止他上前,他若硬行突破这层障碍,必然讨不得好去,也只得停住身形。

“咦?”善慈老和尚突然间转头看向李承训,因为在他的预料中,李承训应会被自己的真气震动得气息紊‘乱’,而对方仅仅是退了数步,丝毫不见其内息有紊‘乱’之像,这分定力与功力,绝对不似江湖传言胡帮主这位二流武者所能做到的。

他又将身子摆正,正对着李承训,低眉垂目,双掌合什,开口说道:“这位施主,可否看在老僧的薄面上,不计前嫌,一切以大局为重。”

听闻此言,李承训心中一动,善慈方丈一直称呼其为胡帮主,现在突然改了称呼,这是为何?

就在他盯着老和尚,不明所以之时,见善慈突然抬头看向自己,那眸中‘精’光四‘射’,却是多了一丝戒备,少了一分和善,更有一种似要将他看透的锐利。

坏了,老和尚想是看出我不是胡帮主了!李承训思虑至此,连忙正‘色’抱拳,“谨遵大师之命,在下不与他们计较便是。”

“那便请你说出,什么计谋可以寻出真凶,少生杀戮!”老和尚说完,不经意间松脱双臂,垂立于体侧,以示尊敬。

李承训却为之脸‘色’一变,他看得出善慈双袖间隐藏着诸多少林杀招,看来自己假冒胡帮主的事情,已经被对方识破,思量间,他突然有所觉悟。

善慈前后转变如此之大,正是在其阻拦刘美刚进攻之后,想是老和尚周身鼓‘荡’的气‘浪’,触及到他的身体,即便他装作被伤到,连退了数步,可仍然还是被大和尚瞧出了破绽。

“不好!”他猛然惊觉,这绝不仅仅是被对方看出破绽那么简单,很可能已被老和尚怀疑他是那幕后行凶者,若自己的真实身份再暴‘露’出来,那还得了,岂不被他们做实了诬陷?

他不敢再犹豫,忙抱拳说道:“大师有命,莫敢不从!”随即,他便说出了心中所思谋的策略,其实他的想法非常简单,简单到在场所有的高手,都不会如此简单到去这样想这件事情。

他分析说,无论凶手是何目的,已经造成了使得武林大会难以为继的事实,所以他认为如今首要任务是要加快武林大会的进程,选出武林盟主,不能令那凶人的‘阴’谋得逞。

而一旦盟主选定之后,众人为盟主马首是瞻,也可以将追寻凶手之事持之以恒的做下去,更重要的是一旦盟主确定,武林大会便宣告结束,那众人也没有在天山派聚集的必要了。

那时,众‘门’派弟子各下各山,各回各派,大家若都出了天山,想那行凶者也必不会挨家挨户的跟着大家,上‘门’去杀吧,那这所有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但要做到这一点,务必力求一个“快!”字,目前武林大会已经决出八强‘门’派,只要在明日一个白日里,加快进程,决出盟主之位,便可以合情合理地遣散众人。

七大派掌‘门’听过他的说法后,完全目瞪口呆,如此简单的做法就可以摆脱眼前的困局,为何他们这七位天下枭雄,却没有想到?

其实这也难怪七大派掌‘门’,他们是身在局中,想的尽是如何捉出凶手,使比赛回归正途,按照之前的部署顺利进行下去,所以他们变着法的只是商量如何寻找凶徒的踪影,防范凶徒的袭击。

当然,他们也曾考虑过立即终止武林大会,遣散众人,但那样做,这天下第一届武林大会将成为七大‘门’派在江湖上的一个大笑话,所以他们一直都在避免这种尴尬的局面存在,却在更大的尴尬中陷得越深。

“胡掌‘门’说的有理,我赞同!”天山掌‘门’‘玉’衡子率先表态,其冷漠的外表下,那颗心已经活泛起来,如不解开这个死结,他天山派将从此名誉扫地。

“峨嵋派同意!”静心师太居然第二个表示赞同,这倒出人意料,也是,她快人快语向来不会顾及旁人感受。

“昆仑派也同意!”

“少林赞同!”

“崆峒派同意!”

“龙虎宗没意见!”

七大派掌‘门’纷纷表态,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而就在大家认为可以松口气的时候,‘洞’口突然传来一阵呼喝声,随即便见到一个身穿大红袍的‘女’人冲开天山派弟子的拦截,闯了进来。

“中原武林七大派也太独断专行了吧!”

这人刚一进‘洞’便口出不逊,将李承训的目光吸引过去,他见这个中年‘女’人长发及地,相貌清纯,但他怎么看,都觉得这‘女’人身上的气息,绝对不似一个四十来岁的人。

‘玉’衡子已飞身迎上,面‘色’冷峻,显然对这个‘女’人强行闯入感到不快,冷声道:“日照教的甘娘,尔敢擅闯我天山重地?”

“来的都是客,这恐怕不是中原人的代客之道吧!”甘娘身子站定,面上和煦,不温不火,好似‘春’风。

“客?客敢‘私’闯我天山重地吗?客敢指责七大派独断专行吗?而且这是在天山,我天山派做事,理所应当,何来专行?”‘玉’衡子将身子挡在甘娘身前,阻止他深入,冷声说道。

“盟主未出?何人号令天下?是七大派吗?若是的话,何必召开这武林大会?既然是广‘交’天下武林同道的盛会,我日照教通过比试,也已位列八强之内,与七大派平起平坐,为何聚众议事,没有咱们日照教?”

甘娘振振有词,说话的同时,环视四周,其目光逐一在七大派掌‘门’面上掠过,竟似乎未将七大派掌‘门’放在眼里,看得李承训心里都啧啧称奇。

他听说过日照教这个‘门’派,是今年武林新近崛起的‘门’派,其来源于西域,在中土广播教义,大收‘门’徒,而其教义宣称得自于大日如来佛的庇佑,使身体强健,可得长生。

中原武林是个开放‘性’社会,虽然对其教义嗤之以鼻,但念其为武林一脉,却也大加宽宥,只要其没有作恶,便随他去了,只是没想到这次武林大会,这个日照教竟然闯进武林前八强‘门’派,看表现或许会走得更远。

面对甘娘的责难,众掌‘门’自然愤慨,向来快人快语的峨眉静心师太当先回应道:“七大派由来已久,七掌‘门’情意甚笃,在此聚会,干旁人何事?你不请自来,还如此无理,简直是放肆!”

甘娘淡然一笑,“如今风雪谷内人人自危,七大派掌‘门’还有心情在这里风‘花’雪月?哎,亏我有锦囊妙计来解当前危局,匆匆而来,却要悻悻而去。”

她这一句话说出,七掌‘门’却不由得面面相觑,一番对视之后,还是少林善慈大师来援场,他长身出列,“甘教主,老衲有礼了!”

说着,善慈躬身打了个佛揖,而后抬头注视着她,“敢问甘教主有何妙计?若是能救余人‘性’命,我代七大派掌‘门’给你致歉便是。”

“大师客气了,甘娘此来,便是为此,”她非常礼貌的给善慈大师回了个鞠躬礼,而后抬头说道:“明日,入围的八大派速速决出盟主之位,由盟主一力承担追凶之事,并于晚间遣散众人,众人既散于天山,又何来再有枉顾‘性’命者?”

以善慈为首的七大派掌‘门’,都是一个愣神,而后将目光投在了躲在一旁的“胡帮主”身上,心中不由得揣测,这是巧合?还是二人本就是串联一起的?;--41499+dsuaahhh+25358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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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验尸

甘娘见七掌‘门’面‘色’有异,目光都聚焦在一位蓬散着头发,衣着朴素的老头儿身上,丐帮的这身行头,在参加武林大会的诸多草莽英雄间,是绝无仅有的,所以她不仅识得,而且特别留意过。--

礼多人不怪,这长相有些异域采风的中年‘女’人倒是深明白中国礼节,这时便便轻转身形,向扮作胡帮主的李承训也行了一礼,“日照教甘娘见过丐帮胡帮主!”

“甘教主,你好!”李承训回之以礼,面容带笑,有些玩世不恭地道:“方才七大掌‘门’刚刚合议出了这个决定,甘教主当真好耳力,竟于‘洞’外听得这般真切?”

他对这个看似温婉的‘女’人并无好感,总觉得其表象之内诡深似海,而且听说日照教是源于西域的‘门’派,信奉太阳神,那是否是源于天竺摩柯教呢?

七年前,摩柯教借助突厥入侵,由梵天率领八证道金刚,妄图借机入主中原布教,但随着突厥的败退,以及医佛和尚以自己的‘性’命,破掉了梵天的武功而使得摩柯教不得不退出中原,如今,他们是否又会借助中原武林‘门’派,改头换面,死灰复燃?

这是一种直觉,但李承训的直觉通常很准,他还需要证据,其实这种证据也并不难找,但现在的情况是,他不能让这个匪夷所思的‘女’人来蔑视中土原生‘门’派。.第一时间更新

甘娘的始终盯着李承训在看,其眸中‘精’光流转,看了这片刻,也颇具玩味地道:“胡掌‘门’的功夫,怕是比传闻中的要高出很多啊!”

李承训心中一惊,就算七大派中,也只有善慈方丈一人看出他不是胡帮主,难道这个‘女’人也看出了端倪?

“甘教主,江湖之大,能人甚多,别说我丐帮,就算是七大派,也不敢说谁人的武功就是天下第一,不过这武林第一人的名头,明日便会有分晓,咱们不妨拭目以待。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他连忙转移话题,小心总是没错的,他不想令这个‘女’人当面揭穿他,令目前的局面再生‘波’澜,毕竟他的身份特殊,更是被重点怀疑为凶手的对象。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其实也是他多虑了,甘娘又没有见过李承训,怎么会知道这胡帮主是假的?她只是惊异于这位胡帮主的气场竟不亚于七大掌‘门’。

“那好,倒是甘娘自不量力了,这就告辞!”甘娘说完,拱手作别,那姿态优雅恬淡,实在是怎么看都像那救苦救难的菩萨。

甘娘走后,七掌‘门’对待李承训的态度又各自有所不同了。

天山、昆仑两派自不必说,他们虽不知道眼前这位胡帮主就是李承训扮的,但只要是丐帮中人,他们就应当友善对待,何况这位胡帮主又刚刚替他们解除了尴尬。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少林、峨眉两派都算得正义‘门’派,虽然刚才与李承训有些不愉快,但见他能为中原武林争气,也都好感顿增,变得友善起来。

青城、龙虎宗两派掌‘门’的心‘性’格局,与其他四派相距甚远,奈何领头的四派貌似已与丐帮尽弃前嫌,并引为贵宾,自也不好发作,只是闷不吭声。

至于崆峒派石万三,一副墙头草的态势,哪边风头劲便靠向哪边,很明显,他是皇命在身,而不得不从,却又实在不甘心为丐帮出头,因此选择了随大流,其心可诛。

李承训将七大‘门’派对自己改观看在眼里,提出不便参与七大派商定明日继续武林大会的事宜,要回转丐帮驻地,但在走之前,想要看一看那新近被杀弟子的尸体。

对于他的提议,掌‘门’们自无不答应,将他引至那尸体旁,李承训见那果然是个天山派弟子,他俯下身子,细查其经脉,也的确是寸断,并且死者体内五脏六腑被强大内力震得一塌糊涂,还真是与他处置大牛的手段一般无二。

李承训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这,这怎么可能?还真是易筋经功夫?可就算是少林‘门’人,会这功夫的也不过三两人而已呀!还有一点,不是会易筋经便能将人伤成如此,还需有极度爆发的内力,将其体内血‘肉’震碎,功力不够,达不到这种程度,而功力太过,那身体皮囊必将承受不起而爆裂,这种火候的拿捏,除了自己,这江湖中还有谁能做到?

难以置信,这就难怪七大派掌‘门’怀疑他就是背后凶手呢,看来这凶手是有意栽赃嫁祸啊,那是谁要嫁祸自己呢?

他要找到答案,还得从尸体上下手,于是乎,他又重新检验起这尸体来,这次,他做得很细致,眼睛几乎贴到了尸体上,还好是在这充满寒气的冰‘洞’内,尸体的状态保存良好,犹如刚刚死去的一般,并没有什么异味。.第一时间更新

李承训动手了,肆无忌惮地剥光了这尸体上的衣服,尴尬得‘玉’衡子要动手阻止,却被善慈方丈伸手拦住,并向其摇头示意。.第一时间更新

‘玉’衡子与静心师太毕竟是‘女’人,不想见这场面,双双别过头去,而其他几位男掌‘门’都对李承训的这一行径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

片刻之后,李承训突然间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明白了,我说嘛!”他的确是看出了一丝端倪,因而笑出声来。

“放肆,你一个二流货‘色’,竟敢如此放肆!”青城派掌‘门’刘美刚见其嬉笑怒骂随心,完全不将众人放在眼里,又想到方才受辱,心有不甘,实在是按耐不住心中怒火,“别以为你挤兑走那妖婆子有什么了不起,那巫婆是忌惮咱们七大掌‘门’才走的!”

李承训抬头扫了他一眼,根本懒得搭理他,而是转头看向善慈方丈。.第一时间更新

“胡帮主,可有什么发现吗?”善慈双目‘精’光流转,与他四目相对。

“不错,这假的便是假的,终究有迹可循,不过,即便我说出来,也不会有几人懂得,在场诸位掌‘门’,能明了的……”

李承训已经直起腰来,却是忽而停顿,见七大掌‘门’面上‘阴’晴不定,这才以调侃的腔调说道:“能明了的,怕也只有少林、昆仑、天山三派,哦对,峨眉静心师太也或是能懂,来,那就有请这四位掌‘门’上前来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话音落点,青城、崆峒、龙虎宗三派掌‘门’的面子挂不住了,几乎不约而同的踏步过来,质问李承训算是什么东西!

李承训连忙辩解说,“我不是东西,三位掌‘门’是东西,只是不知又是什么东西呢?”

他躲在善慈方丈身后,‘露’出一副无赖像,哪里还像是一派掌‘门’的风度?想那胡帮主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在江湖上素来以沉稳忠厚著称,如今可全让李承训给颠覆了。

三大掌‘门’中只有石万三隐隐冷笑,没有再进一步采取过‘激’行为,而青城和龙虎宗两派掌‘门’,已经分开拳脚向李承训砸去。.第一时间更新

有善慈方丈挡在其身前,又岂能允许那两派掌‘门’胡来?果然,老和尚挥舞起袈裟袖袍,将那二人攻击向李承训拳臂阻挡开来。

“善慈大师,你难道就允许这小子侮辱咱们三派掌‘门’?还不许我们出手吗?”

“大师,你何故偏袒这个小子,他满嘴胡言‘乱’语,或许与那番婆子是一伙的,没准他就是凶手之一!”

刘美刚和左佑这两位掌‘门’被善慈掌力震退后,心知若是用强,必遭这老和尚阻拦不过,只得罢手,可口上却不能再吃亏。

“如今大事为重,各人恩怨暂且放下,还请胡帮主说出这尸体上的玄机!”善慈大师脸‘色’凝重,以他们七大派掌‘门’的眼力竟然看不出这尸体有何不妥,这区区丐帮帮主缘何得知?这更加证实了他心中猜测,眼前这人绝不是胡帮主,那会是谁呢?

就在这边吵闹之际,‘玉’衡子听得不耐,将自己身上雪白的袍子解下,而后暗运劲力,将其甩向身后,直接覆盖在了那尸体身上,她这才回转身形,横眉冷对,“善慈大师在此,一切以大师为上,刘长‘门’,左‘门’主,你二人有何异议?”

刘美刚和左佑身上的气焰立时消了下去,他们敢于顶撞善慈大师,是知道老和尚慈悲,不会与他们计较,但他们却当真不敢得罪‘玉’衡子。

若论武功,二人或许稍稍低于‘玉’衡子,但也不至于如此惧怕她,只是他们素知‘玉’衡子的脾气,那是极其倔强的,若与她结仇,这辈子都休想安生。

“胡帮主,可看出端倪?”善慈方丈始终盯着李承训,他已经高度戒备起来,虽然他心慈手软,但如此大敌当前,什么变故都有可能发生,而且对面这人显然武功极高,若是友还罢,是敌则必须要将之留下。

李承训已经敏锐感到了善慈方丈身上的煞气,但他不以为意,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歪,他一心要为武林破除‘迷’雾,找出凶手,何惧之有?

“大师,死者的确是被内力震得体内经脉寸断,血‘肉’融为一炉,但若是我丐帮老帮主所为,必是一掌内的结果,但从这尸体上看,明显被人在全身上下敲打了数十下,每一掌都打断了其体内的一部分经脉,汇而总之,才是这般咱们看起来的效果。”

说完,他闪开身子,让出位置,示意七大掌‘门’来重新复验这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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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日照对昆仑

扮作胡帮主的李承训提示说,死者是被他人十数掌击打在身体不同部位,而导致整个体内经脉、血‘肉’‘混’沌成一片的,而非是经过一掌而致命,所以不是他们的老帮主李承训所为。。更新好快。

对于何种剖析和论断,七掌‘门’将信将疑,尤其是深谙易筋经的善慈方丈,他们是查验过尸体的,的确没有人注意到死者是被人几掌打成如此‘摸’样的,而且他们不理解这数掌震断心脉,与一掌震断心脉与断定凶手是李无名有什么区别吗?

善慈方丈当先来到那尸体旁,将方才‘玉’衡子罩在尸体上的袍子掀开,重新审视起这具尸体来,与此同时,昆仑、青城与龙虎宗三位掌‘门’也凑了过来,倒是天山、峨眉两派掌‘门’多有不便,依然背转着身去。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冰‘洞’里除了几大掌‘门’翻动尸体的声音,再无他响。

“阿弥陀佛!”善慈大师最先起身,低眉垂目宣了句佛号。

而后,昆仑派掌‘门’何洪涛的目光也从尸体上移开,随之而起,看着老方丈,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讶,“大师,还真是如胡掌‘门’说的一样。”

青城派掌‘门’刘美刚与龙虎宗宗主左佑,二人也查看得不可为不细致,却是依旧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他二人也不好意思再低头查看,自也起身,闻言立即看向何洪涛。

“咱们确是大意了,”善慈微微点头,但见青城派与龙虎宗两位掌‘门’疑‘惑’的眼神,解释道:“这尸体内里的血‘肉’‘混’沌在一处,但其皮肤却异常紧密紧实,分明便是经过无数掌力敲打各处所致。”

他见那两个掌‘门’的眼神依旧‘迷’‘惑’无助,又解释道:“若是一掌被震断经脉者,其身体上当只有一处皮肤紧实,其他各处皮肤皆由于真气在其体内鼓‘荡’而被撑薄、变软,而死者显然不是这种情况,所以胡掌‘门’分析的是对的。”

“哪又能怎样?”与‘玉’衡子和静心师太站在一处,却始终望向这里的崆峒派掌‘门’石万三突然开口,“管他一掌,还是数掌,反正都是被易筋经震断的经脉,也许,某人学艺不‘精’,也只有这个水平。”

这话说得不无道理,谁说李无名可以一掌震断他人经脉?因此并不能据此否认凶手不是李无名。

“哈哈哈!”李承训学着胡帮主一阵爽笑,目光在众人面上一一掠过,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与不屑,“当年老帮主在丐帮执行家法,处置前任牛帮主时,他确是一掌震断其心脉,这是无数丐帮弟子亲眼所见,何劳什子拍出这许多掌?”

“哼,这是你空口白牙,自说自话,你丐帮本就是蛇鼠一窝,自然替你们老帮主推诿,外人谁知?”刘美刚‘阴’‘阴’冷笑,身子又向李承训抵近,似乎随时准备给他一点儿苦头,“就算这李无名真能一掌将他人残毁至此,又怎能排除他多打几掌,以便‘混’淆视听?”

李承训摇头苦笑,既然对方如此诬赖,他也无话好说,双手抱拳道:“得,各位,请了,当胡某什么也未说过便是!”

“胡掌‘门’好潇洒,说来便来,说走便走?”龙虎宗左佑这时也突然进步,与刘美刚一起,将李承训夹在中间,“左某倒很想要领教领教,丐帮这数掌震碎人经脉的手段。”

李承训心中冷笑,这石万三、刘美刚、左佑一唱一和,明显是要将这杀人恶名安排到自己头上,丐帮的头上,但此时还不是他发难的时候。

“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胡某对这几人已经无话可说,敢请问方丈大师,胡某可否即刻离开?”李承训对善慈方丈还是很尊重的,除了老和尚德高望重之外,他也是出身少林的。

“胡帮主,请。”善慈方丈再次施以佛礼,以示对他的尊重。

李承训抱拳回礼,根本未看众人一眼,错步从左佑身边走过,直向‘洞’口而去,果然未有人敢对他进行阻拦。

走出了‘洞’‘穴’,他心里才算是松了口气,他还不想与这些人动武,毕竟七掌‘门’个个武功不弱,自己伤重初愈,能多休养一阵,便是一阵,何况还有那杀手隐伏期间,他们先内讧起来,也是不妥。

七派掌‘门’在冰‘洞’中继续讨论明日武林大会之事,而李承训回到丐帮驻地,简单说了情况后,便睡了过去,一夜无话,只等天明。

武林大会即刻重启的消息,在天明传出去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们都不理解在此人心惶惶之际,武林大会还有什么必要继续进行相去,但当这些草莽英雄得知将于重启大会的当日,也就是今日决出盟主,而后各‘门’各派便可散下天山后,无不热烈欢呼起来。

其实这些个‘门’派才是最难熬的,他们在命案接连发生之后,就有心退出武林大会,折返中原,但七大派以真凶尚未查获,所有人都是怀疑对象为由,不许任何人离开,还将他们引至风雪谷软禁起来,可他们也没有办法,毕竟七大派势大。

武林大会重新启动,但这里距离原定的大会举办地——天池,尚有大半日的路程,由于时间紧迫,一切从简,七大派便决定就在这风雪谷内开辟出一片区域来,作为比赛用地。

因此,‘玉’衡子早在天刚‘蒙’‘蒙’亮时,便命令弟子在风雪谷中央收拾出一块平地出来,同时另派弟子出去四周山上伐木,削减成一个个木桩,矗立在那被整平的空地上,围成一圈,以为擂台,届时以出桩者为败,为了加快比赛进城,这种擂台被制作了相邻的两块。

划定比赛场地简单,如何守卫这片场地便不简单了,七大派掌‘门’很担心在武林大会进行期间,会有另外的变故发生,毕竟凶手尚未浮出水面,其而目的也尚未完全暴‘露’,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找出真凶,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所以,整个天山派的弟子,加上昆仑、崆峒这次特别来帮忙的百十个弟子,所有人的全部集结在风雪谷四周,以为警戒,将这里围成了铁桶,以防止变故。

一切准备就绪,入围八强的‘门’派‘抽’签决定对手,第一场便是夺目之战,由昆仑派对日照教,昆仑派是江湖公认实力不俗的神秘‘门’派,而日照教是新近崛起炙手可热的‘门’派,两强相对,自是看点十足。

其后的对阵形式分别是少林派对青城派,天山派对龙虎宗,峨眉派对崆峒派,这三组比拼的结果可以说并无悬念,但也不是没有变数,因为七大派这次约定的是由优秀的弟子出战,而非是掌‘门’出战,在他们看来,掌‘门’出战无论胜负都有损颜面,而弟子出面足以,所以期间也不排除有能力超常,胜过别派弟子的人物出现。

七大派仅靠弟子出马,就都入围了八强,也证实了七大派在江湖中的实力地位,但本届大赛还是有一匹黑马的出现,令七大派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就是与昆仑派首阵对战的日照教。

日照教的实力从开赛之初就颇引人瞩目,其参赛者始终是一个红衣小子,就已经可以剪除七大派之外的任何一个‘门’派对手,但大家相信这红衣小子也不过是个马前卒,后续定然有更为厉害的选手,几乎所有人都有一种预感,江湖七大派独领江湖的局面即将结束!

大会主持人上场三两句‘交’代了过场后,便即宣布中原第一届武林大会八强战正式开始,左场为昆仑派对日照教,右场为少林派对阵青城派。

决定两场比赛同时进行,这是为了节省时间,尽快决出胜负,而李承训的关注度,则全部放在了日照教与昆仑派上,因为少林派胜青城派不会有任何悬念。

日照教源于西域,武功路数颇有开阖之风,大起大落,而同时其另有一种来自异域的奇诡之风,与中原武林路数截然不同。

昆仑派来自中原边陲,在江湖上以昆仑真气闻名,强手辈出,被推为少林之后,可见其实力雄厚,因此,这两个‘门’派对阵,隐隐透着中原与西域两地武功强弱的对决。

此时,随着主持人的一声令下,比斗正式开始。

日照教出手的是个红衣青年,长相俊美,眉清目秀,却是功力不俗,每一掌拍出,都有无限繁杂的后招跟进,而且气势恢宏,招招狠辣。

昆仑派应敌的是个面貌清瘦的老者,一身昆仑域黑袍,使其看起来稳重踏实,其拳风也是如此,面对对方狂暴的攻击,他展开昆仑绝学与之应对,竟丝毫不落下风。

随着二人在擂台上拳来脚往的比斗起来,擂台之外的看客们也渐渐的热烈起来,用“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来形容那些昨日还提心吊胆担心‘性’命不保,而如今又为了场中‘精’彩比斗而欢呼喝彩的看客,也很贴切。

“昆仑三圣老大亲自出马,日照教这小子,怎么抵敌得过?”

“也是,不过我觉得这么早便选派昆仑大圣出马,似乎有些过了,后续该怎么打?”

“也不能这么说,这阵过不去,哪还有后续?”

“对,老哥说的不错,日照教这红衣小子,从开赛至今,不知杀伤了多少人,那一身的俊俏功夫,不是大圣出马,还真是难说。”

“也是,也是,怪只怪昆仑派倒霉,提前遇到了日照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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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昆仑崩塌

众看客在场下观战.自然不乏品头论足.以他们的武功.面对高手比斗.也只能看个表象.凑个热闹.而李承训则不同.他将两人的功法看在眼里.琢磨在心.

起初.他也如众看客一般.认为昆仑派有些过于谨慎了.但数十招过后.他便不这么认为了.眼见这两人确是旗鼓相当.各有优劣.谁胜得了谁.都是正常.但隐隐之中.他感觉那红衣小子似乎还有所保留.一旦其最后爆发.这昆仑三圣之首.怕是不好应对.

十年前.他在帝都被皇帝软禁时.曾与时在帝都为皇帝办事的昆仑三圣有过交往.觉得这三个人都算得是老实忠厚之人.武功更是沉稳内敛.特别是这昆仑大圣.他的武功别说在昆仑派.乃至整个武林都是顶尖的.

而这日照教的红衣小子.看似年轻.更有一种旭日东升的蓬勃朝气.拳起脚落间干净利落.且带着丝丝诡异.面对昆仑大圣层出不穷.一招狠似一招的昆仑绝学.他竟然还是应对自如.游刃有余.这就不能不令李承训引以为讶了.

转眼百招已过.李承训不由得瞳孔放大.满脸的严峻.他看出这红衣小子的武功绝不是其战到目前的这个状态.而是在有所保留.他每每看似堪堪抵住昆仑大圣的攻击.却总是能够化险为夷.与对手纠缠不清.这既不是在卖弄.也不是在戏耍.应当是不想自己的武功过于惊世骇俗.而引起旁人的恐慌.

李承训越看越觉得这个红衣小子武功深不可测.他不断以自己易筋经的绝学.來将那红衣小子使出的招式一一印证.思谋这招如果是攻向自己的.那自己该如何躲避.如何反击.如何再避.好似抽丝剥茧一般.将那小子的招式深度剖析开來.竟是越琢磨越觉得心惊.

“难道.真是摩柯教.”

他越來越肯定.红衣小子举手投足间的形态.与其散发出來的内力气息.这与当年梵天在塞外对阵医佛时使用的大日如來功极其相似.但似乎又有不同.

这红衣小子的武功少了一分阳刚霸气.却多了数分诡道变化.不过千变万变.不离其宗.其拳脚中透出的那股滔天内力.如烈日灼天.天可破.这气息是怎么也回避不掉的.

“呀.”伴随着一众看客的惊呼.场中出现了极其怪异的一幕.

日照教那个红衣小子.突然间双手着地.倒立起身子.以双脚攻击昆仑大圣.而奇怪的是昆仑大圣竟然被他逼迫得连连后退.

“踢他胸口.踢他胸口.”

“打他啊.空门那么多.打啊.”

“哎呀.废物.废物.连个倒立的人都打不到.”

……

看客们纷纷呼喊.这些自然是支持昆仑大圣的.有的甚至恨铁不成钢.破开大骂起來.

“小子.加油.干倒昆仑.武林八大派.”

“过瘾.继续.继续踢他.”

“别停.别停”

……

支持日照教的也不乏其人.而且多是一些年轻人.因为这红衣小子实在是太俊俏了.武功又好.

这些人看得只是热闹.而李承训看得是门道.他惊异于这红衣小子看似年纪轻轻.缘何有那般深厚的内功修为.其看似并不刁钻的一腿.怎么会蕴含着千金力道.竟然将鼎鼎大名的昆仑大圣迫得连连后退.无力还击.

突然.红衣小子身形一变.陡然变招.整个身子半倒立起來.同时双手繁杂的在地面上踏着“步印”.上面却一脚一脚向昆仑大圣脑袋踢去.

昆仑大圣则出臂阻拦.但每阻拦一下.便又被震得后退一步.他试图避开攻击去侧面击打红衣小子.可那小子身法诡异.且动作迅捷.使他每每刚一动念想.便发现已沒有机会.

现在.他已经被红衣小子逼退到木桩附近.只要再倒退数步.便要出了木桩.比赛也就输了.

“啊.”

昆仑大圣爆发出一声苍凉的大吼.好似那巍巍昆仑山一怒而崩塌的感觉.而他的整个人也似乎精神起來.是格外的精神.体现在出拳的力道上.

“昆仑崩塌.”

昆仑大圣彻底被激怒了.他让一个如此年轻的后辈逼迫到如此窘境.还有何面目面对昆仑门人.有何面目面对诸多武林老前辈.因此.他打算凭借毕生功力也要与这小子同归于尽.

“不可.”昆仑掌门何洪涛急得一声曝和.在看台上豁然起身.但他不能上前阻止.那样便破坏了规矩.而且.他即便现在出手.也已经迟了.

一个性格内向.老实木呐的人.如果爆发起來.那是不计后果的.其产生的破坏力也是极其惊人的.

昆仑大圣双眼内一片猩红.额头青筋暴露.肤体上仿佛镀了一层青灰.步履变得沉稳异常.他不再后退.而是向前冲去.面对红衣小子踢向自己的双脚.前后抵出两拳.迎着对方脚踝打去.

“嘣.”“嘣.”

两声脆响过后.那红衣小子一个翻滚跃离开他的身前.再其撤后落地之时.双脚竟然难以支撑身体.而改为双膝跪倒.

红衣小子突然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但似乎是感到跪在对手面前有损颜面.顾不得查看伤情.立即又身形倒转以手拄地翻身起來.

他见对方的气势如虹.不敢再贸然进攻.急忙在地上翻转躲避.以化解对方迎面而來的后续进攻.别看他以双手代脚.却是比通常人双脚跃动要灵活得多.好似那灵活的双手在迈着舞步.

“嘿.”

昆仑大圣一招得手.步步紧逼.一拳紧似一拳.快似一拳.招招凶狠.似要将对方砸碎.而其磅礴的真气鼓荡.竟然连擂台之外的看客.都有种被风带动着的感觉.

分不清红衣小子是手拄地.还是脚踏地.亦或是肩膀、脊背、屁股.总之是于地上地下滚做一团.凭借其怪异的身法.躲避着攻击.但有一点很明显.他的双脚似乎受伤.不敢再与昆仑大圣的拳头有任何触碰.

“师父.师父.”

擂台之上依然惊心动魄.台下却突然上演了另一幕.一个黑衣昆仑弟子突然冲出人群.來到那擂台木桩旁.声声唤着师父.甚至抱着那木桩.萎坐于地.哭泣不止.

“青松子.你哭什么.死便死了.别给老子丢脸.”

昆仑大圣突然转头对着那人厉声吼道.而后不再看其一眼.继续与那红衣小子颤抖在一起.

那叫青松子的昆仑弟子闻言一怔.却是不哭了.只是呆呆地望向场中.那脸上兀自挂着泪痕.

维护秩序的天山弟子想要去阻止.却被一脸冰霜的玉衡子唤住.她相信昆仑派的弟子会守规矩的.当然.如果其不守规矩.那她也不打算过去阻拦.

场中一面默然.就是那些方才还喋喋不休的看客们.也都住了嘴巴.因为这些江湖人都听过昆仑派关于昆仑奴的传说.也知道“昆仑崩塌”这一昆仑派秘传绝学是怎么回事.当然.李承训也是知道的.

“昆仑崩塌”.顾名思义.似乎不是什么好的招数.但这却是昆仑派知名的两大秘传绝学之一.是在昆仑弟子有死无生的情况下.与敌人同归于尽时用的绝杀之术.

施用者.以昆仑派独有的方法.将自己体内丹田爆裂.并借助这种爆裂之势.将从丹田四散的真气贯穿到四肢百骸当中.从而将身体的潜能提升到极致.能爆发出比平时多出两到三倍的威力.但这招过后.他的身体将会瞬间垮塌.这就是透支生命的后果.

红衣小子不敢与其力敌.处处退避.期间又挨了昆仑大圣两拳.砸得他也是险些丧命.但这小子极其奸猾.总能于危难处堪堪避过.显然.他是知道对方有这同归于尽招式的.不过肯定未料竟是这般的恐怖威力.

“巍峨昆仑.”

“昆仑聚顶.”

“昆仑通天.”

……

一招招经过加成的昆仑派绝学被昆仑大圣再次使出.与之前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这些方才对红衣小子丝毫构不成威胁的招数.现在看來.竟成了招招致命的杀招.迫得对方狼狈逃窜.终于反将那红衣小子逼迫得到了木桩边缘.

用木桩围绕而成的擂台就是那么大.而同一种武功身法在武功绝顶的高手眼中.是走不了多久的.经过真气加成.内力已超出对方很多的昆仑大圣.已经完全掌握了场面上的主动.眼看他便要将对方击倒.或者打出木桩之外.

“用我的死.來换回自己的尊严吧.并让昆仑派的威名得以继续.”

这是昆仑大圣的心声.他认为自己这样做是值得的.所以他选择了以生命的代价换取昆仑派的尊严.但现在.他却越來越感觉到担心.

他已经能明显感到自己的真气在迅速衰竭.体力在下降.这说明昆仑崩塌所激发出的潜能再慢慢褪去.而那个红衣小子尚在擂台之上.虽然其看起來已经奄奄一息.但毕竟其还在擂台之上.自己绝对不能先倒下去.

红衣小子能与昆仑大圣斗到如此境地.破得对方使出绝杀招式.已经很了不起.单纯从武功而论.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挑起了大拇指.但出于对弱者的同情.以及对昆仑大圣自杀的悲情.他们沒有一个人不希望这小子输.

“就让昆仑派赢吧.这是拿命在换呐.”

这是几乎所有人的心声.大家都期待着这一幕尽早出现.而当这一幕真正将要來临的时候.又沒有一个人有想要喝彩的念头.反而有不少心思脆弱的女侠.已经泪花满面.

昆仑大圣知道自己再也挺不住了.所以他在将红衣小子逼迫到木桩边缘的时候.爆发了最后一击.

“昆仑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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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午间休战

茫茫昆仑山.无数珍禽异兽.是修道修仙的去处.自然也充满了鬼狐妖兽之异类.因此幻境也多.在幻境之中.任何人都似人非人.似兽非兽.阴阳不分.虚实不便.

“昆仑幻境”是昆仑派内与“昆仑崩塌”齐名的另一大绝学.但需绝强内力的人才能使出这一招数.即便昆仑三圣也是不能.但在“昆仑崩塌”威力的加成下.昆仑大圣竟将这必杀技用了出來.即便鬼神在前.也杀得破.

红衣小子已是强弩之末.完全凭借内心中一股坚强的意志在坚持.他靠在木桩之上.实则已经无法动弹分毫.哪怕是牵动一下手指.都会牵连得全身经脉疼痛.

“罢.我尽力了.还是技不如人.”

他缓缓闭起了眼睛.所谓成事在人.某事在天.他实在拖不到对方倒毙.但已经尽力了.他不后悔.

“怎么.我就这么不知不觉的死了吗.沒有痛苦.沒有疼痛.”

红衣小子内心计算着对方进击的时间与距离.他此刻当是死了.那招应该是砸到了自己身上.听说中了昆仑幻境的人会产生幻觉.难道自己的幻觉就是还未死.不对.死了怎么会还有幻觉.那不是幻觉.就一定是到了真正的幻境吧.

“师父.”

一声悲鸣响自木桩擂台之外.将红衣小子唤回现实.他缓缓的睁开眼睛.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昆仑大圣就在他面前.与他面对面站着.那死死攥着拳头已然顶在了他胸口上.只要稍稍发力.他必然骨断筋折.

“嗯.”

倒抽一口凉气之后.红衣小子又果断地闭上眼睛.谁人不畏惧死亡.闭眼是缓解痛苦.因此他毫不犹豫的这样做了.但等了一会儿.等來的不是自己骨碎的声音.而是凌乱的脚步声.

他再次睁开眼睛.见面前这个老人颚下白发须发皆张.眼似铜铃的望着自己.但却是好似死了一般一动不动.直到有人将老者搬抬离开.他才浑身一松.瘫软在擂台上.看來自己还是熬到了对手率先倒下.就差那么一丁点儿.好险.

这时.日照教的弟子也奔进擂台之内救助红衣小子.而那名主持武林大会的天山派弟子.也已走到他的面前.以确定这一擂的胜者.不过所有人的注意力.并非都在他们这里.很多人的视线依然停留在木桩之外.那昆仑大圣的弟子身上.

昆仑派门规.昆仑弟子一脉单传.一师对一徒.因此这弟子是昆仑大圣的唯一徒弟.在昆仑大圣用出“昆仑崩塌”时.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奔赴而來.但从那时起.这名弟子便始终在木桩旁哭泣.甚至在昆仑大圣优势尽显的时候.他也不为所动.更何况是现在.

按辈分.这人当是当今昆仑掌门何洪涛的师弟.论年纪.其也过了不惑之年.按人脉武功.其不仅在昆仑.就是在江湖上也是叫得响的.如今却这般失态.但却沒人感到奇怪.有的只是怜悯.

就在昆仑大圣油尽灯枯.撒手人寰的同时.这弟子爆发出了最后一声惨叫.便一动不动.随着他的师父去了.他是昆仑大圣的昆仑奴.其真气与师尊一脉相承.昆仑崩塌毁断了昆仑大圣的经脉.也等于是毁了他的经脉.

维持会场秩序的天山派众弟子打扫战场.以为下一场比斗做准备工作.同时会议主持者宣布比斗结果.日照教胜.晋级四强.而另外的一块场地早已决出了胜负.少林派胜青城派.现在.还剩下天山对龙虎宗.峨眉对崆峒两场八强对决.

方才的惨烈.令众人心中心有余悸.而接下來的比斗虽然精彩.但不涉及生死.看起來总不会那么紧张.这也难怪.就像是开胃菜太好.主餐太次一样.不过这两场平淡的比斗中.倒也有些意外的精彩.

天山派胜龙虎宗毫无悬念.出彩出在崆峒派居然赢了峨嵋派.看來这武林七大派的排位要有所更改.而崆峒派的胜出者.李承训倒也认得.是他在帝都见过的崆峒双英的老大.

时至正午.八强对决落下帷幕.进入四强者分别为日照教、少林派、天山派与崆峒派.四大派再次抽签.竟然是日照教对少林派.天山派对崆峒派.这种结果又是令人感觉为之一震.

日照教刚刚干掉了江湖排名老二的昆仑派.现在直接对决江湖老大少林派.这.太不可思议了.若打败少林.无疑就是天下第一了.至于天山与崆峒等同于鸡肋.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决战提前到來.定在未时一刻.

不过.眼看这始终代表日照教出战的红衣小子身受重伤.是不能再战了.那日照教里可又会有怎样的高手來战少林.

众武林豪侠享受了一上午的滔天盛宴.对下午的比斗更加期待.同时.并沒有凶杀或者其他不和谐的因素出现在武林大会现场.这也令他们感觉到了一些放松.但沒有人会觉得他们是安全的.因为连日來的凶杀都发生在晚上.不过好在今日他们不会在天山过夜了.

午休之后.李承训依然扮作胡帮主.独自來到少林派的驻地.要请见少林善慈方丈.而此时的善慈方丈正在与少林僧交待下午比斗的事情.见他过來.便遣散了众僧.将他迎入驻地石洞之内.

就在李承训举步入洞之际.他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位黄衣僧人从洞内出來.与他擦肩而过.

“沒错.是二弟.”他不由得心中一喜.现在他扮作胡掌门.自是不好上前与他招呼.只能望着他的背影远离.

当年.李承训被困帝都后又被贾夫人掳走.而皇帝以无忧为饵试图诈出李承训.结果却引得当时已在少林剃度的戒痴和虎子來劫法场.可由于大牛的出卖.二人双双被俘.被软禁在至相寺.直到李承训偷走帝都.秘到幽州时.他二人仍未脱困.

后來.皇帝分别召见了虎子和戒痴二人.虎子按照李承训的嘱托.答应为皇帝办事.因此从军.累战军功做到了将军.再后來随着薛万彻兄弟二人去幽州支援.使才与李承训汇到一处.

戒痴却沒有这般幸运了.那时李世民已经探得这戒痴便是王世充的儿子.因此问他可愿与虎子那般从军为大唐建功立业.而戒痴却表示自己情愿出家.这分明是对皇帝仍然存有敌意.因此李世民大怒.以皇封命戒痴为护国禅师.在至相寺修行.永远不得出世.

这些都是后來李承训听虎子说的.再后來虎子在军中搏杀.戒痴之事便再无音信.闲暇时他曾去过至善寺.但却沒有见到戒痴.寺僧都说戒痴不顾圣命.自己离去了.从此.他更是再也得不到戒痴的任何消息.

在这里见到戒痴.李承训真的很高兴.可惜无法与之叙旧.待此间事了.他定要与这位二弟好好叙谈叙谈.想着十多年前.他们还都是懵懂少年之时.一起在山里追鸡捉兔.喝猴儿酒.好不畅快.

“胡帮主.请进來说话.”善慈方丈随和敦厚.他是随着一众弟子出來的.准备迎接丐帮之主.他并不因为丐帮是小门派而有所鄙夷.却见李承训回身望着一位少林僧的背影发呆.便出言提醒.

李承训回身施礼.而后随着老和尚进入到洞穴之内.见左右无人.他突然俯身半跪.“少林弃徒李无名参见掌门.”

“隐王爷.快快请起.”善慈方丈连忙伸出双手.搀扶着他从地上站起.

所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李承训心知自己的装扮瞒得过他人.却是瞒不过少林善慈方丈.待他起身.见老尚丝毫沒有惊诧之意.更加确定自己所料不差.

“小子愧对少林.”李承训的确有些不好意思.他当年在达摩洞无意习成易筋经.但他不该又去藏经阁偷学武功.还将少林武功私自传授给虎子、大牛等人.如今见到老和尚.颇觉尴尬.

“隐王爷.少林三祖曾以洗髓功废去你一身功力.那一刻起.你便不再是少林叛徒.而是寻常百姓.所以切莫再将少年往事挂在心上.”

老和尚慈眉善目.其实他心里也很高兴.这李无名能主动承认身份.说明其问心无愧.若是其始终装扮胡帮主.反而会令老和尚心中有所猜忌.毕竟那杀人凶手武功高绝.又藏伏暗处.尚不得而知到底是谁.

“方丈大师.如今武林大会风波诡谲.无名便不做无谓客道了.”李承训神色一正.“此番前來.是想与大师探讨一下下午少林与日照教擂台之事.不知大师可知日照教底细.”

善慈方丈点头应道:“老衲多少知道一些.这日照教來源自西域天竺.宠信太阳神.应当与天竺摩柯教一脉.由于其讲究驻颜、长生.得到许多信徒的崇拜.”

李承训实则已经看出这日照教來源于摩柯教.此问不过是考较老和尚对这场比斗的掌控度.他随即问道:“那大师打算派谁出场.”

“达摩堂首座善护师兄毕竟年纪大了.老衲担心他力所不及.而罗汉堂惠圆师侄虽然年轻力壮.却是不会易筋经.恐难以匹敌对方高手.因此老衲也在犹豫该派谁上场.”

善慈老和尚说到此处.面色极其沉重.委实难以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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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善慈战甘娘

善慈老和尚眉头紧皱.喃喃自语.“若是日照教无人.老衲倒是可以派慧圆师侄.甚或是戒痴上场.”

“戒痴.”李承训不禁疑问.

“嗯.”善慈方丈点头认可.“戒痴的功力虽不如慧圆.但其已经初窥易筋经门径.若论实战中的变数.甚至还是戒痴胜算更大一些.”

李承训心中一阵高兴.易筋经有多难练成他是知道的.沒想到自己当年的二弟.现在的五弟竟然能够习成这门神功.还是如此年轻.

在塞外之时.他与白将军罗成、耶律风、夏承结拜时.又将戒痴拜在一处.

“只是不知日照教会派出何人出战.”善慈老和尚对于这个神秘的门派.终究还是所知甚少.而且也从未听闻日照教有什么厉害的角色.谁知这大会一开始.日照教便极其闪耀.直至上午斗败昆仑派.可谓盛到极处.

“不满方丈大师.无名在塞外之时.曾与摩柯教八证道金刚.甚至其三尊之一的梵天交过手.”说道此处.他想起了为救自己而死的医佛大师.神色顿时一暗.“可惜.医佛大师.因我而死.”

“隐王爷.你也不必过于自责.医佛度人度己.此生无悔.即便到了西方极乐世界.也是一尊善菩萨.”善慈方丈出言开解.

李承训抬头深吸一口气.将眼角微微淡出的一点泪花.又融入晶莹的双眸之中.这才继续说道:“摩柯教向來不乏高手.教主以下三尊的功夫几乎到达极至.方才我提到的梵天便是其一.不过他被医佛伤得不轻.即便武功尚在.也应算不得高手了.应当不会來中土.”

“隐王爷.你的意思是这日照教是整个摩柯教來中土发展的前导.而不是其旁系的分支.”善慈老方丈问的这个问題可谓是个关键.若是前者.那就可怕了.不排除摩柯教要借此一统中原武林.将天下纳入其信徒之内.若是后者.似乎还好.说明日照教不过是外域分支流派在中土生根.迟早会被中土文化同化.不足惧.

“是前者.”李承训回答很肯定.而后简单讲述了七年前他在塞外亲眼所见.摩柯教依附突厥.打算进犯中土的事情.

“原來如此.”善慈方丈愁眉更深.“若是这般.定然不能让摩柯教获胜.若是少林阻不住他的脚步.中原武林危矣.”

“大师可知方才日照教那红衣小子是谁.”李承训突然发问.脸色变得凝重.

“不知.老衲从未听说过有如此年轻的少年高手.”善慈不解.但他自认为即便自己.对敌此人也未必有胜算.

“这红衣小子也是摩柯教三尊之一.叫毗湿奴.其年龄绝不似咱们看着这般年纪.实则已经到了五六十岁.”

李承训在幽州时.便令军中斥候.乃至大青山的细作.來往天竺着力打听摩柯教.以防备他们反扑报仇.自然所掌握的情况比善慈方丈要多得多.

“阿弥陀佛.”善慈方丈闻言惊得道出了一句佛号.“隐王爷的意思.是下一阵对阵少林的.很可能是梵天或者另外一个摩柯教护法天尊.”

“应当不是梵天.我猜测是另外一尊.湿婆.”李承训相信医佛以死亡换取來的胜利.那梵天绝对不会安然无恙.“大师.那日照教的甘娘.便是湿婆.”

“什么.你怎么知道.”善慈又是一惊.但他定力非常.虽惊.却是不动声色.

“我在幽州时便已打探清楚.摩柯教护法地尊湿婆.是位发长覆地.面目清纯.年纪虽大.却长相稚嫩的女人.不是这甘娘.是谁.况且.毗湿奴都已经现身.现在无力再战.难道日照教.或者说摩柯教.就沒有后手.所以是湿婆的可能性很大.”

善慈大师闻言良久不语.他在洞内踱步.此时已经有弟子在洞外请命.说是时辰将至.请掌门点将.

突然.他停住步伐.对李承训说道:“罢.无论他是人是鬼.这阵.由老衲來打.总之不能让摩柯教入主中原.”

“大师.”李承训略微有些担心.“我不是不信任大师.可谁知道这异域门派有些什么神通.万一大师失守.那中原武林可就沒了依靠.还请大师三思.”

他的确是很担心.以医佛大师的武功.尚自死在摩柯教天尊梵天的手里.如今这摩柯教地尊可是号称天竺第一高手.善慈大师能抗得住吗.可当今武林.除了这位老和尚.又有谁能担此重任呢.

“隐王爷.放心.老衲有分寸.多谢你來告之情况.使得咱们早做准备.”善慈大师合什表示谢意.

时间已到.武林大会即将重新开启.李承训与善慈也沒有时间再多说其他.他便向老和尚又讲了自己听闻中关于湿婆武功路数的一些事.这才与老和尚并肩而出.

风雪谷底.擂台木桩之外.已经人头攒动.是数百位江湖中各派精英及武林知名人士.可以说中原武林的全部力量已经齐聚在此.若是这里出现什么差错.那后果是极其严重的.

因此.天山、昆仑、崆峒三派压力很大.他们的弟子根本沒有闲遐观看比赛.全部分布在谷底四周的山壁上.以为警戒.也只有这样.那些参与比赛的武士以及观看比赛的看客.才可以沒有后顾之忧.

随着擂台裁判的一声锣响.代表少林派的善慈方丈与代表日照教的甘娘教主双双走进擂台.

“方丈大师.你们少林等七大派有约.不是掌门不参加擂台比斗吗.怎么如此看重本教主.”甘娘口中示弱.脸色却平淡如水.

“甘教主亲自上台.若是少林派弟子來与教主过招.实在不尊重贵派.因而老衲亲自來会会教主.”善慈方丈答得很巧妙.

“呵呵.”甘娘以手掩口.一阵轻笑.而后说道:“甘娘多谢方丈厚爱.不过.少林到底是出尔反尔.难道不怕天下英雄耻笑吗.”

说完这话.她抬起单臂.极具卖弄的侧身面对擂桩之外.美目盼兮.示意众人做出回应.

“是啊.少林方丈何等身份.与这弱女子动手.”

“就是.既然七大派有约.就该按照约定办.”

“善慈大师.不能认为人家是美女.你就上啊.”

那些草莽英雄.很多是七大派之外的.他们是來看热闹的.可舍不得如此娇滴滴的女子伤在善慈大师手下.毕竟善慈方丈的武功在天下是数一数二的.因他们知道老和尚脾气好.所以口出不逊.竟然越说越不像话.

善慈眉头一皱.他未想到中原武林一盘散沙.竟到如此地步.眼看自己是为了中原江湖的安全.才不得不下场对敌.而这些人竟然不解自己苦心.

随即.他又摇了摇头.想想也不怪这些人.日照教出自天竺摩柯教分支.江湖上鲜有人知.这些人当然不会想到这是异族之争.

“甘教主.老衲说句实话.方才见日照教那红衣小将非常了得.而甘教主的武功必定更是惊世骇俗.这一阵.若不是老衲出战.恐无人抵得住教主.”

说道此处.善慈方丈合手低头.“就算少林失约也罢.但那约定总不是本届武林大会的规矩.所以这一阵老衲出战.势所必须.”

甘娘见老和尚完全不受激将.也是无法.不由得轻声笑道:“呵呵.老方丈.你在江湖上威名著著.可别以为咱怕了你.今日便让你领教领教我日照教的绝学.”

“甘教主.请.”善慈双脚微措.双臂下垂.一副恬淡神情.却是做好了比斗的准备.

甘娘闻言.竟是不慌不忙的将自己摇曳于地的长发.一节一节地盘起.并于脑后束缚住.使其看起來就好似顶着一个高高的锥形帽子.

然后.她散淡的将双手侧放于体侧.一脸的轻松.挂着淡笑.“少林以易筋经为基.以七十二绝技为辅.甘娘自认无论是内力上.还是招数上.都胜不得方丈大师.本该就此认输.但甘娘有机缘与大师对手.还是想领教一下.还望大师手下留情啊.”

她话音落地之后.便与老和尚对立不语.脸色也渐渐郑重起來.场内随之也是一片安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二人似乎谁也沒有先动手的意思.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得人心焦.场中便开始有人窃窃私语起來.随着二人的静默.那吵闹之声竟越來越大起來.

“方丈大师.动手啊.站到擂台上.便是你死我活……”

“甘教主.大师让你先出手.你就别犹豫了……”

“是啊.甘娘子.你怕了吗.怕了就认输吧……”

“老和尚.对美女下不去手啊……”

“是啊.快点啊.一起上.一决雌雄啊……”

嘈杂之声越來越甚.还有那粗口也频频爆出.但因少林方丈是出家人的缘故.那些草莽匹夫多少有些个收敛.但是不满之意却是越來越浓厚.

李承训静静地站在人群中.与四周的人潮汹涌显得格格不入.他也不以为意.目不转睛地盯着擂台之内.他看出这二人倒并非是有意谦让.或者拖延时间.而是时时刻刻在寻找对方的空当.一旦出手必然石破天惊.

终于.甘娘先动手了.她的身形就像梦魇一般.來得迅捷、恐怖、猝不及防.场外众人根本无人看清她的身法落点.更是无法得见她的拳脚落处.只是觉得一团红影涌动.那气魄似要席卷一切.

第八十五章 幽冥神功

李承训看得清楚.那甘娘的动作太快了.甚至比自己全力施展百兽步伐还要快些.而她的手掌却是举重若轻.直接打向善慈方丈的胸口.

胸口是人身要穴.自然也是防范得最为严密的地方.所以李承训猜测甘娘这一击绝对不是其真正的攻击点.而她真正要攻击的方向.绝对是匪夷所思.令人猜测不到的.

果然.善慈老和尚自然也看出了这点.他不慌不忙将双臂交横于胸.这看似简单的举动.实则封堵住了自己的周身要穴.这样无论对方变招攻向何处.老和尚的左右两只手掌.分进合击都可以从容应对.

甘娘变招了.就在她身子抵近.拳脚抵出之时.突然身形一转.绕到老和尚侧方.双掌又拍向老和尚的腰际.而同时她勾起一脚反踢老和尚胸腹之间.

善慈吃了一惊.他本已移开双手.去阻挡甘娘变招袭击自己的双手.却不了对方竟然可以将自己身形弯曲到极致.用一脚再次袭击自己的胸腹.其诡异程度令人匪夷所思.

同样.场外的李承训也是吃惊非小.那甘娘于不可转圜处变换自己的身体.竟然与他百兽拳有异曲同工之妙.当真是世界之大.无独有偶啊.他知道.老和尚是躲不过这一脚了.

善慈双手架开对方双手的同时.急速抽身后退.竟然堪堪躲过了对方一击必中的这招.可见其功力深厚.身法稳健.

而那甘娘却得寸进尺.好似一只轻空飘舞的蝴蝶.一脚踏空之后.借助双臂被老和尚反震之力.身子凌空而起.双腿交错.招招踢向老和尚胸腹之间.

善慈方丈有易筋经内力在身.又有七十二绝技中的十三项绝技在身.化解对方的攻击可谓易如反掌.可那甘娘就像一只來自于空灵的蝴蝶.任何打在其身上的拳力.都似打到了虚空之中.他虽然不惧对方的攻击.却同样伤不到对方.

其实两个人打得都很辛苦.不过在外人看來.他们却是上下纷飞煞是好看.好有一比.就似老猫扑蝶.一只披着袈裟的红黄两色的大猫.正在用他锋利的爪子.捕捉着那围绕着他上下飞舞的大红蝴蝶.可那蝴蝶精巧得很.就是在它身旁逗弄着它.却每每可以避开它的攻击.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李承训在局外看得清楚.这甘娘的功力着实不俗.与善慈老和尚相比虽然弱些.但其灵巧的身法却是足以弥补她这部分不足.而其正是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身法特色.使得老和尚无处下手.

因此.双方进入相持阶段.是势所必然.谁能破局.谁能真正的抓住对方漏洞.谁便有机会获胜.这对于双方來说.都不容易.也都是必须的.

二百招过后.两人依然势均力敌.难分胜负.

善慈和尚功力高绝.步步紧逼.以中正守身.对方自然奈何不了他.而且他并沒有因年纪过大而感觉到体力有所欠缺.每招每式.依旧虎虎生风.这就是易筋经的好处.可以于比斗中自动调节体内真气经脉.使之一边消耗一边恢复.

不过.面对甘娘这般厉害的对手.老和尚的真气消耗速度.远远大于恢复速度.好在对方也在剧烈消耗着体内真气.所以他依然在内力上压制对方一筹.

甘娘的武功身法出自摩柯教.叫做幽冥轮回.是与大日如來功相对立的一门邪功.如果说大日如來功走纯阳.那这幽冥轮回便是纯阴.其形诡异.好似來自幽冥地狱.若有若无.可有可无;其势无常.好似六道轮回生生不息.幽冥轮回功因而分“幽冥轮回斩”拳法.与“幽冥轮回闪”身法.

她并不与善慈方丈力敌.处处以诡异身法巧妙周旋.时不时用“幽冥轮回斩”攻击其要害部位.每每临到近前又急速变招.其目的很明确.就是消耗.而到底什么时候她才会发动必杀一击.怕是只有她自己心里才清楚.

而善慈老和尚面对与自己功力在伯仲之间.不肯与自己对决的绝顶高手.他也是无法逼其就范的.所以他也在等待.等待对方施展最后一击.那时他们二人将不会再有回避的余地.势必针尖对上麦芒.那才是真正势力的碰撞.

此时.场外观战的武林群豪.喝彩声已经不绝于耳.他们看不出两人看似平淡洒脱的招式背后.隐藏着的那份凶险.

不过李承训却看得清楚.那甘娘看似不敢强攻.落于下风.但其步伐轻盈.劲力收发自如.完全跳脱出善慈老和尚的内力禁固范畴.这说明其尚有很大的余力并未施展.其之所以不与老和尚硬拼.是其一种策略手段.

“善慈大师.危矣.”

他喃喃自语.神情也紧张到了极处.他忽然间有所感悟.觉得日照教选定化名为甘娘的湿婆出战.以其极柔之力.应对少林和尚的至阳之功.当时是蓄谋已久的.若不是善慈方丈出战.换作其他少林弟子.怕早就败下阵去.

既然如此.日照教岂肯止步于僵局.势必有极其厉害的杀招后手.那老和尚武功盖世.可面对对方蓄谋已久的谋杀.他能守得住吗.

果然.就在他思谋未定之时.甘娘发动了.那绝对不是绝杀一击.却肯定是绝杀的前奏.

甘娘用幽冥轮回闪.迅速闪身到善慈方丈的身后.而后从大红袖袍中探出两个手爪.那双手与其说是手.不如说是骨头.只剩下皮包骨头.而且还隐隐透着黑光.那是她习练幽冥鬼爪而练就的一双毒爪.

善慈大师早就在等待这一刻.见状不慌不忙.也不回身.身子一躬.反手去切甘娘的手腕.伴随而出的.是磅礴的易筋经真气.鼓动得他僧袍动荡.

甘娘这次竟然沒有收手.她脚踏幽冥步.再次闪身到善慈方丈侧旁.同时她的双爪已经与善慈反切过來的手掌对碰数下.这是他们比斗至今的首次正面相碰.

“砰砰砰.”

一连串紧密敲击声随之而起.不是甘娘的毒爪啄在了善慈的手臂上.便是善慈的手掌切到了甘娘的手腕上.

两人身形瞬间交错.心境各有不同.却转身又斗在一处.依旧拳來脚往.这次.却是正面力敌.拳掌相碰.再无躲闪回避.

善慈老和尚惊讶于甘娘竟然有如此内力.自己即便凭借易筋经要震退对方.也是不易.每每在他发力打算结束这场战斗之时.却总是感觉自己的劲力似乎落入到了虚空之中.无处着力.

甘娘心中也是叫苦不迭.她与善慈周旋至今.无非是为了耗损老和尚的精力.同时摸透对方的拳路.特别是适应其易筋经的独特内劲伤害.当她自以为已经了解的对方实力之后.突然发力.却发现对方竟也是隐藏了实力.而为她带來的苦果是自己的幽冥内力即将耗尽.

幽冥内力乃极阴之内力.所谓极柔克刚.对越是阳刚的内力.其所表现出的韧性也强.就好似善慈打出的易筋经劲力.全都被他以幽冥内力化解.但凡事有个极限.再能克刚的柔.遇到比它还持久的刚.也是无力.

刚柔.就好似矛盾.总会有一方胜出.现在.善慈老和尚凭借少林绝技.抓住了甘娘的的攻击漏洞.便不再给她机会.招招进逼.使其不得不连连出招与老和尚硬碰硬.以化解危机.

甘娘使出幽冥神功的浑身解数.虽暂时不至于落败.却被老和尚缠了个紧凑.再也无法轻身游走.始终被逼迫得不得不出手迎击.招招碰触.以解危局.

又是百招过后.两人的比斗已经进入白热化.同时他们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來.因为大繁若简.二人每一招打出.都是凝聚了毕生绝学.是实打实的对碰.那些花哨武功已经成为了负累.

木桩之外.擂台外围的那些草莽看客.早已经忘记喝彩.一个个都瞪大着眼睛.看着这场惊心动魄的比斗.在他们面前.再也沒有“老猫捉蝴蝶”.有的只是实实在在的一个老和尚.与一个美貌女子的比斗.而两人周围的地面已经踏碎.那气场甚至震碎了许多边缘的木桩.

李承训心里嘀咕.看來还是那个甘娘低估了善慈方丈的实力.过早的与其正面对决.结果被老和尚压迫得透不过气來.

不过大师也不对.所谓出价家不打诳语.想不到这老和尚居然开始就隐藏了实力.不过这样也好.若是这般打下去.善慈大师险胜.倒是很有可能.

甘娘的步伐已经开始变得凌乱.再强接下善慈几招对掌之后.不得不连退数步.但善慈方丈机警得狠.见她退却却并未放松.而是紧步相随.继续紧逼.

善慈老方丈多少有些失了大师的风范.不过这也无法.他不敢令甘娘有所喘息.而运转其幽冥轮回闪.那样他之前的攻势又将功亏一篑.

“幽冥六道.”

被逼迫得无处躲闪的甘娘.打出了幽冥轮回斩中的一招绝学.双掌交替.于其身前接连打出两掌.攻向老和尚胸口.

第八十六章 女人的优势

善慈方丈以双掌相抵.他早已探出甘娘内力不如自己.因此打算以自己内力硬拼之.他倒要看看.甘娘的那种古怪内力.到底能支持到何时.

“砰.砰.”

两人双掌先后而碰.发出两声闷响.甘娘不进反退.又连续攻出两掌.

“砰.砰.”

这两掌同样被善慈放上双手接下.此时甘娘再次进步.而善慈退了一步.

“砰.砰.”

甘娘再次拍出两掌.至此连续六掌.全部瞬间打出.都与善慈碰了个正着.

善慈老和尚一共退了三步.同时感到体内经脉竟然有一种被撼动的震颤.若不是自己内力修为到了无为的境界.怕是很有可能被震出内伤來.

甘娘在逼退善慈方丈后.竟然手捂胸口喷出一道血箭.同时她的身形也为之一滞.立在场中一动不动.但其眸中精光闪动.仍然死死盯着善慈大师.

别人不清楚.而她自己知道.她的幽冥内力已经发挥到极致.所谓无中生有.物极必反.方才是其内力阴柔到极处的翻转.所爆发出的阳刚内力.

六道轮回.每一掌便是一重反转.及至到第六掌反转时.那阴极而生的阳力已经到达顶点.敢与易筋经对决.

“阿弥陀佛.甘教主.善罢甘休吧.”

善慈老方丈慈悲为怀.此一招过后.强弱立判.胜负已分.他不忍在与对方做殊死搏斗.而拳脚无眼.伤到对方.那便是出家人的罪过了.

“善慈大师的易筋经果然厉害.不过本教主还未出得擂台之外.算不得输.还要向大师讨教讨教”

甘娘擦去嘴角血渍.旋转身形.以幽冥轮回闪再次向善慈大师逼近.

善慈大师眉头一皱.也只得迎上.但他却在思谋如何将对方甩出擂台之外.这样.对方便沒有理由再与他纠缠了.

甘娘方才已经受了内伤.此刻再上.便显得捉襟见肘.无论是幽冥轮回斩.还是幽冥轮回闪.都显得力不从心.但她却有一股殊死搏斗的劲头.令人见之胆寒.

“甘教主.你若是再不收手.别怪老衲手重了.”

对方这种死不罢休的劲头.也着实令老和尚有些苦恼.若不是不忍伤她.早就将她震出擂台之外.不过现在眼看日头偏西.不能再等了.

甘娘闻言神色一变.变得凄厉如鬼.冷艳如魅.她朱唇微启.露出两排惨白牙齿.同时双掌于身体两侧平平端起.好似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女耶稣一般.

“老和尚.本教主这招幽鬼附体.也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话音落地.她口中发出“呜……”的一声闷哼.便好似一条暗红色的魅影.向善慈方丈扑去.

善慈方丈见对方双手如叠花般向自己面上抓來.他灵机一动.打算抓住她的手臂.而后将之用力牵引出擂台.只要他抓得稳、准、狠.或许便能以最小的代价结束这场比斗.

男女授受不亲.特别是个老和尚.如何可以抓住女子手臂.但善慈是高僧.自不会被这陈规陋俗所牵制.在其心里.已放下一切俗世观.在他眼里.女子也不过是众生百相之一.

甘娘见对方手到身前.不退不躲.反而挺起胸脯迎上前來.同时上臂一翻.变招为双风灌耳.向善慈方丈的两个太阳穴砸去.

善慈方丈连忙收手.退步.他若不收手.将会摸到甘娘的胸部.他若不退步.会被甘娘撞个满怀.

甘娘嘴角带起一丝媚笑.继续进步.凭借步伐优势.将身子抵近善慈.那手掌翻花.依旧伸向老方丈胸口要穴抓去.

善慈方丈再次后退身形.但这次却不是全身而退.只是退了小半步.目的是有足够的空间來抓住甘娘的鬼爪.

“招.”

老和尚对这冥顽不灵的甘娘.已经是极力容忍了.终于得隙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脉门.

“嘿.”

甘娘也已经瞧破老和尚的心思.就在其双手被捉之际.突然间脚踏幽冥步伐.完全不顾自己中路空门大开.合身向老和尚撞去.

“这.”

善慈方丈万沒想到对方故技重施.再次不顾生死的向自己怀中撞來.他只要直送一掌.便可将其性命结果.但他一生吃斋念佛.是断断打不出这一掌的.

“呀.”

老和尚思念未完.已然闻到那近前的女人体香.连忙后撤.他捉这女人手臂.尚可说得过去.若让这女人撞到怀里.可太损他学佛之人的禅心了.

“善慈方丈.小心上当.”李承训顾不得身份暴露.突然猛声喝道.

他已勘破这是甘娘的一个计策.非常的无耻.其知道大师顾念男女瓜葛.又顾念生命可贵.算准了善慈不会下杀手.便用自己的身子作为武器.

善慈方丈再次后退.奈何甘娘步伐诡异.近身迅捷.加之她的手还被老和尚牵引着.这股力道也是非同小可.她更是有意借势.那善慈大师如何逃脱她的算计.

“施主.”

善慈方丈惊得连忙松脱了甘娘的双手.他宁可放开她.重新來过.也不能让甘娘钻到他的怀里.那成何体统.

“方丈.”

甘娘连忙腻声说着.同时感到双手一松.但她却丝毫沒有退却的意思.反而腕花一翻.玉指回勾.向善慈方丈脖颈处搂去.

善慈再次感到震惊.奈何对方轻功诡异.又是自己失神的空当.难以避免的被对方抱了个正着.

“啊.”

老和尚不近女色数十年.这一下沾染女子还了得.虽说和尚六根清净.那说得是在定力足的情况下.可以保持心性不乱.但男人毕竟是男人.他有本能的反应.尽管这本能的反应仅仅出现了一刹那.便被佛法高深的老和尚化解于无形.但他还是下意识的爆发出强大的内力出來.來防卫自身.

“啊……啊……”

甘娘的叫声跌宕起伏.动人心魄.她这倒不是装的.而是实实在在痛得五脏六腑都如拧劲一般.因为他已经完全搂住善慈方丈.身体自然要承受对方真气外扩之力.这是何等的牵引之力.

善慈方丈听到呼喊**之声.立即冷静下來.他是得道高僧.立刻意识到自己的真气不受控的外泄.很有可能将甘娘的内脏震碎.因为对方是完全沒有防护的抱着自己.

“阿弥陀佛.”

他如今已心如常态.宣了句佛号.浑身松懈下來.不再发力.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十万万物.形形**.不过是空.男人是空.女人是空.万物皆空.何必视其不空.

话虽如此.但木桩擂台之内却出现一副极其怪异的画面.搞得群雄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甘娘双手环抱着善慈大师的脖颈还不算.方才得隙的时候.又将自己的双腿盘在了老和尚腰际.而她那丰满的胸脯紧贴在老和尚的面颊上.自己的头压低.用下颚抵住老和尚的光头.

善慈方丈呢.好似一尊石像一般一动不动.甘娘本身的女子柔弱和香气.丝毫沒有能勾起他作为男人而应有的**.这是修为的定力.但他也知道.少林方丈怀抱美女的名声怕是永远也洗刷不掉的污点了.

木桩擂台之外的看客们面对这一滑稽的场面.有人替善慈方丈抱不平.认为甘娘太恶毒.毁了大师清誉.当然也有人认为是大师不检点.缘何现在还抱着甘娘不松手呢.

李承训也颇觉尴尬.两人的这种状态是他所未想到的.他以为甘娘会在以女体束缚住善慈方丈后.施以毒手.趁老和尚猝不及防而结束这场比斗.但现在这两人竟然以这样奇怪的姿势闲谈起來.

“甘娘多谢方丈大师不杀之恩.”甘娘仍然抱着善慈大师沒有松脱.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大师.您看.您若不认输.我便这样抱着你.何时能是个了局呢.”

善慈大师此刻眼眉低垂.口中念念有词.想來是在向佛祖赎罪.他并沒有立即回答甘娘的问话.但他的心里却明白对方言有所指.

“甘教主.好自去吧.老衲不会杀你.却可以自绝.与其两败俱伤.这又是何苦为之.”善慈大师为了尽可能的减少与甘娘的触碰.此刻已将双手背身于后.他心如铁.身如石.纹丝不动.丝毫不为对方的媚动所干扰.

“呵呵呵.”甘娘仍是喃喃低语.“这阵我是势必要赢的.就算付出生命代价也在所不惜.看來我们也只得同归于尽了.”

善慈方丈慈悲为怀.却未想到对方真是穷凶极恶.如此难缠.看來他不下重手.对方也不会知难而退的.

“施主.那得罪了.”老方丈身形未动.他双手却是动了.那是拈花指.直指甘娘背心数处要穴.

甘娘双手搂着善慈的脖子.自然是无力阻挡.除非他放开老和尚.可即便现在立时松手.也是來不及了.但奇怪的是她居然面带微笑.笑得极其自信与淡定.

“那是什么.”

“啊.妖怪吗.”

擂台之外.能喊出这两句的都是那反应快的江湖豪客.更多的看客则是大张着嘴巴.眼睛瞪得通圆.别说出声喊叫了.就连呼气都很困难.因为他们看到一幕令人难以置信的场景.这才真正见识到了这个叫做甘娘的恐怖.

就在老和尚启动的一瞬间.甘娘也动手了.不.不仅是动手.她还动了头发.其实包括善慈、李承训在内的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她那看似在搏斗中散乱开的头发.才是致命的杀器.

第八十七章 盟主之战

甘娘看似散乱的长发.实则已经分出十数绺.都指向了善慈方丈的周身要穴.就在老和尚发动攻击的刹那.她将内力贯穿到如锥的发丝中.一同扎入了老和尚的要穴中.她是如何驱动这些发丝的.谁也不知道.但事实是.她做到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头发都能有所收获.可以切入善慈的穴道中.因为老和尚以易筋经为底蕴的金钟罩功夫.可以抵御一切外來的攻击.

但是.有一处头发能突破穴道便够了.而且也总有一处穴道一定会被突破.因为任何事情都不是完美的.这金钟罩功夫也是一样.总有一处罩门.只有练功者自己知道的罩门.

甘娘不知道善慈的罩门在哪里.不过人身上也就那十來处通体的大穴可作为罩门之用.所以她将头发分散到那些穴道上.只要稍稍用力.足以.那罩门是极其脆弱的.

善慈老和尚在被甘娘抱个满怀的时候.便察觉到了这种情况.他可以凭借浩瀚的真气震开甘娘.甚至直接将其震得经脉寸断.但与此同时.他的罩门要穴也必会被对方所破.因此他沒有妄动.而是再做最后的努力.來说服甘娘放弃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

但是劝说沒有效果.善慈老和尚便做了一个决定.宁可自己武功被废.也要取得本场比斗的胜利.但他又不忍杀伤性命.因此打算出手点住甘娘的穴道.

甘娘的武功比善慈方丈弱不了多少.她那长发又是其浸淫数十年的致命武器.这一生中非是大灾大难时.从不使用.如今用出.可谓石破天惊.而且她的心思与善慈不同.她是要致善慈与死命的.

这一个人手下留情.一个人全力而为.又是各拿捏住对方的软肋.这一招下來.实则双方能活着的可能性都不是很大.

“啊……”

甘娘惨叫声起.依旧跌宕起伏.她从善慈方丈的身上掉了下來.满地翻滚着.嚎叫着.她的一头黑发由顶门处开始泛白.几乎是瞬间.便已经是满头白发.与此同时.她的皮肤开始紧缩.干枯.也只是瞬间.便褪去了美丽的面容.取而代之的是鸡皮一般堆满褶皱的面庞.

“阿弥陀佛.”

善慈老和尚宣了一句佛号.便闭目不语.依旧直直的挺立在场中.他的身上依然缠绕着甘娘的长发.而且他的眼睛、鼻子、耳朵中都有甘娘的发丝穿透进去.但随着甘娘从其身上的滑落.那些发丝也被拉拽出來.带出丝丝血色.

“咳咳.”

甘娘渐渐停止了喊叫.一边咳嗽着.一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她除了鸡皮鹤发之外.其干瘪的皮肤也变得青、红二色斑驳相间.那红色是整个皮肤脉络中的血管渗血透出皮肤所致.至于那青色.是经脉碎裂并向外凸露出來的效果.

“方丈大师.”以达摩堂首座善护为首的少林僧众这才感觉到事态严重.也顾不得比赛规矩.立即飞奔而來.与此同时.日照教的弟子也冲过來搀扶他们的教主.

“方丈圆寂了.”善护查探过后.眼前一黑.险些晕倒过去.他毕竟年纪大了.功夫再好.也无法与岁月抗衡.而这时.那些日照教的弟子已经将甘娘抬下擂台.回归到日照教的观演区.

“方丈.”那些个少林弟子顿时泣不成声.围着善慈的尸体.不知该如何处置.

如此情况.武林大会不得不终止.因为沒人愿意于此时去劝解少林僧人们离开擂台.他们与那些僧人一样.对善慈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和尚.充满了敬畏与遗憾.

李承训更有一种痛心疾首的感觉.他自己本身习练易筋经.知道这套功法的威力与妙用.他看得很清楚.其实老和尚断不至于死的.只要他迸发全力.震断甘娘的心脉.他顶多是被对方破了罩门.废了武功.

然而.善慈大师慈悲为怀.他沒有用罡霸之力瞬间毁灭对方.而是依然按照他的想法.点中对方的穴道.于毕生之力废掉了对方的武功.就是这种稍微的延迟与耽搁.给甘娘留出了足够的下手时间.

甘娘的头发.是沒有穴道可以制止的.因此其在破开老和尚罩门的瞬间.她便用真力贯穿于发丝.驱动发丝插进了老和尚的七窍之内.所以善慈方丈的死.是死于脑部神经被发丝斩断.

与此同时进行的另外一场比斗.天山派与崆峒派早已有了结果.是天山派胜.因此.这武林盟主实则仅差一场比赛而已.即是战胜了少林的日照教.与天山派对决.

眼看日落西山.再不比赛.今日势必无法遣散众人.那再过一夜.不知又要生出多少变故.可少林和尚们仍在那里哭泣.甚至有数位和尚一直在诵经.玉衡子思來想去.还是由她去劝解少林僧众离开吧.毕竟大局为重.然而她刚刚起身.便被一个人挡在身前给拦住了.

“胡帮主.”玉衡子皱眉问道.

“玉掌门.胡某借步一言.”李承训伸手向旁处打了个手势.

七大派掌门在统一的位置观战.并且唯独他们有座位设置.周围只有少量天山弟子守卫.因此这里的闲人并不多.

玉衡子眉头微蹙.但好歹丐帮也算是一个名门正派.加之昨夜这胡帮主的作为也的确令人刮目.因此她还不得不给这个面子.便临时转了方向.与其來到一处角落.

这时.擂台外围那些看热闹的武林豪客也开始焦躁起來.他们也在看日头.那日头落山之后.这里便又不太平了.一旦比赛结束.他们宁愿打着黑赶路.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刻.

“少林师父们.善慈大师去了.好好将他的遗体封存.运回少林吧.”

“是啊.天山派都将棺材搬抬來了.还是让大师入棺吧.”

“你们懂甚.师父们再给大师超度.怎可轻易移动尸体.”

“日头偏西了.难道您不着急.”

“急甚.爷倒要看看.是什么鬼怪.待盟主选出.一切唯他马首是瞻.”

……

那些少林僧众对于众人的议论充耳不闻.直到做完了他们该做的事情.才合力将善慈大师的尸体放进棺材.抬下了擂台.而主持人这才上來宣布少林败.日照教胜.下一场决赛之争.由天山派对日照教.

善慈大师的死.谁也不想.虽然那些武林看客对日照教心中痛恨.但看着瘫软在座.因武功被废而青春逝去的甘娘.却也是充满了同情.女人嘛.有时候容颜比生命还重要.那关乎她们的尊严与生存的意义.

武林大会有明文规定.以武会友少生伤亡.但拳脚无眼.高手比较.更是毫厘之差.若有死命损伤.互不负责.也不许事后算账.并有参与比试者签订的生死状为证.所以少林善慈大师的死.日照教是沒有责任的.

“诸位江湖同道.现在比赛已近尾声.还剩一场盟主之争.如今日落.本该休战.奈何众位豪客心痒难耐.怕是苦熬不过今晚.因此七派掌门决定挑灯夜战.今日定出盟主之尊.使今日之武林盛宴完美收关.”

主持人在擂台上言语激昂.一來挑动众人情绪.二來替七大派美化粉饰.但说道底.为何匆匆结束这场武林大会.其实人人心照不宣.

“好.”

台下众人一片热烈鼓掌.他们实则恨不得现在就散了.若说白天还有观景的闲心.这到了晚上.那凶手好似食魂魄的鬼魅.他们可不愿冒这个风险.那盟主是谁.与他们何干.

不过也不急于这一刻了.因为众人眼见日照教掌教已经打不得.而天山派还有玉衡子未上.这一阵定然是天山派不费吹灰之力便胜.或者日照教很可能直接选择了弃权.

不过.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日照教走出來一个身着七彩云衣的和尚.他那衣服好似一件僧袍.却又不尽然.上面画着层层七彩祥云.

这人.红色脸膛.眉心有一块红色印记.光头之上沒有戒疤.锃亮泛着油光.他身材高状.眉毛粗重.长得一脸方正.给人感觉有一种浩然正气的感觉.

“这人是谁.”

“日照教的.看这气度.竟比那个教主甘娘还要强上几分.”

“难道是日照教的诈术.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甘娘已然这般了得.杀了善慈大师.那这人该是如何的可怖.”

……

擂台之外.众人已经议论开來.这时主持人已经询问过这人的姓名.这人回说是日照教新任教主.摩柯.

“请天山派高手入擂.”主持人又是一声呐喊.

一个蓬乱着头发的白衣青年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他进入到擂台木桩.与那日照教的摩柯对面而立.一双精目.盯视着对方.

“这人是谁.”

“怎么不是天山玉掌门.”

“沒听说天山有这么一号人物啊.”

“他那乱发遮挡住了半边面容.你怎么知道不是天山高手.”

“再高.还能高过玉掌门.我看是天山派认为日照教沒了高手.随便派了一个过來.”

……

众看客自然又是一番品头论足.同时.主持人也已经报过这人的名姓.说这人是天山派弟子.叫初魔.

“日照教那弟子叫摩柯.而这天山弟子叫初魔.除魔.除摩.有意思”

……

江湖英雄以武论英雄.向不以逞口舌之利为傲.但这天山派青年显然尚未出手.便先从名字上将对方调侃一番.那些明眼的豪侠.自然看得出.即便这人打着天山派的旗号.但未必就一定是天山派的人.

江湖中还有俗归.“看人不看门”.就是真正武功高强的人.才被人称呼为英雄.受到人们的尊敬.同时其所在的门派也因此而荣光.现在.这叫初魔的人.定然极其有來头.可江湖中有谁.敢替下天山派的英雄拦下这场事关荣耀的恶斗.他们想不到.

主持人退下.场中也随之安静下來.这盟位之争.一触即发.

第八十八章 摩柯教主

初魔.是李承训临时起意胡乱起的名字.他不求名扬天下.只求帮助天山派夺取盟主之位.使得鸡形扳指落入囊中.

原本玉衡子是要亲自上场的.方才被李承训拦住.她觉得很不爽.但皇帝曾经有命.武林大会乃至探寻扳指的事情.有李承训主导.她又不敢抗旨.

现在.她似乎有些懂了.懂了李承训的良苦用心.以她的功夫以及眼力.她看出这个摩柯绝非是善与之辈.当不在日照教甘娘之下.而七大派却再沒有一个善慈可以出战.就算自己出战怕也是胜负难料.若是真有闪失.那天山上群龙无首.或许会衍生更大的危机.

但是.李承训可以吗.他的功夫真的比七大派掌门还要高吗.玉衡子心中楚揣测.但至少她知道李承训的功夫胜过石万三.应该也差不到哪去.更为关键的是李承训身上充满了谜团.变数.也许他真正的实力.会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身穿五色祥云彩衣的摩柯.见上來的是个蓬头垢面.衣衫简陋的青年.而且这人给他一种似有似无的感觉.放佛是根本不会武功.

“中原武林竟然有这般人物.”摩柯心中还是吃了一惊.对方若是真的不会武功.这还罢了.说其会武功.那可是真的到了一种大巧若拙的境界.

他吃惊归吃惊.但他并不惧怕.他心中有底.他纵横天下数十年.尚未遇到过敌手.谅这后生小辈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胜得过的他.其也不过是多支撑几招而已.

这化名摩柯的人.正是天竺摩柯教主阿布钠伊.七年前他派梵天來中原布教.结果在医佛和李承训的阻力下.最终功亏一篑.之后.他又派化名为湿婆的甘娘來中原传道.虽然取得了一些进展.但其势力与七大派相比.总是难以更近一步.

如今.他听说中原举行武林盛会.推举盟主.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是他摩柯教一统中原的时机.中原这花花世界.他是心仪已久的.所以.他亲自來了.

阿布钠伊认为有毗湿奴、湿婆足以抵定局面.他只不过是來坐镇.暗中观察中原武林动态.以防万一.可未想到中原武林还真是有高手.竟然逼迫得他亲自下场比斗.但下场便下场.他丝毫沒有压力.反而堆了一肚子的火.要替毗湿奴和湿婆报仇.也让中原武林见识见识.什么是神一样的存在.

“摩柯教主.天竺摩柯教阿布钠伊.初魔久仰.”李承训不似场外那些看客一般浑浑噩噩.他对摩柯教有些研究.见对方这装束.这气度.这化名.便已经知道其是谁了.自然一口道破.

他这一句.可不得了.立即引起擂台之外众豪客的骚动……

“天竺摩柯教.怎么这么耳熟.”

“你不知道.那是域外第一大教.听说有数十万教徒.”

“乖乖.怎么來中土夺盟主.他们是什么居心.”

“你别管什么居心.我看这教主长得面貌端庄.骨骼精奇.定然不凡.”

“滚犊子……”

底下纷纷扰扰.台上那摩柯教主并未受到干扰.他见自己的身份被道破.便双掌合什.低头打了个佛揖.而后抬头说道:“你竟然能猜出本座的身份.真是不简单.”

说完.他微微侧转身子.使之身体面对擂台之外众人.目光在场外逡巡.而后再次开口说道:“中原武功出少林.少林达摩來自天竺.因此咱们中原与天竺的武林.都是一脉相承.犹如亲兄弟一般.本教主千里迢迢.便是來以武会友.至于盟主之争.条款中说只要是中原门派皆可参与.我日照教在中原已七年之久.也是符合条件的.还望诸位豪侠不要欺我日照教來自异域番邦.”

他这番侃侃而谈.说得极其低调.又有理有据.别说玉衡子等主持大会的七大派掌门无法驳斥.就连善于辩论的李承训也是哑口无言.看來.他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战败这位摩柯教主.但是.这可能吗.摩柯教主的武功.可是在梵天、湿婆、毗湿奴之上的.

见场中渐渐安静下來.无人驳斥他的言论.阿布钠伊又极其低调的给众人行了个礼.回身面对李承训.“还请这位英雄报出你的真名.”

來而不往非礼也.他也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虽然他不清楚对面敢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谁.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是江湖上籍籍无名之辈.

李承训忍不住在心里暗骂阿布钠伊是只老狐狸.这家伙还未动手.便用上了“扮猪吃老虎.”的手段.极力的低调.博取众人同情与好感.使其获得比赛的资格不再有争议.

“阿布教主.在下的的确确是新入天山派的弟子.也沒什么响亮的名声.一直被师父雪藏.只等着今日武林大会名扬天下.沒想到却等到了您这位高手.还望教主手下留情才是.”

李承训胡诌八扯.他可不能说出自己是李无名.因为他的名头虽然响亮.却并不好听.他作为杀人凶手的名头还未除去.还是少生事端的好.

阿布钠伊摇头笑道:“既然英雄不愿报以真名.那本教主也不多问了.”

“动手吧.还等什么.”

“是啊.天山小子.你退下吧.让玉掌门來.你怎么打得过摩柯教主.”

“是啊.下去吧.别给中原武林丢脸!”

“你懂什么.玉掌门知道这是必输之局.因此让个小弟子上來.总好过自己难堪.”

……

诸位看客们已经听清楚两人的來龙去脉.自是沒有了兴致再听下去.而且他们的心早就长满了荒草.想要迅速离开天山.自然起哄.令两人尽快比斗.管他谁是谁.谁胜谁负呢.

天色已经暗淡下來.擂台四周被燃起了巨大的火把.将场中照射的骤然发亮.如此精心准备的武林大会.竟然被迫得如此草率结局.是令很多人心疼并引以为憾的.可也沒有办法.时势所迫.

在众人的嘈杂喧闹声中.李承训动手了.他知道对方自持身份.是不会率先出手的.所以为了争取时间.他果断出手了.一上來便是他的太虚百兽步伐.他必须要施展出自己的绝学.否则恐怕在这位绝顶高手面前.走不过几招.

“李无名.”

阿布钠伊嘴角轻咬出三个字來.他既然要征服中原武林.自然会着意留心中原武林中的高手.以及他们的武功路数.何况是曾经阻碍他摩柯教入主中原的大敌.

“万佛朝宗.”

见李承训迎面而來.他丝毫不客气.直接便打出大日如來神功中最为精华的一掌.

李承训眼见无数光影向自己袭來.心中吓了一跳.“乖乖.这刚一朝面.就用如此杀招.”连忙施展百兽太虚步伐躲闪.

他识得这招.七年前梵天与医佛对决时.在最后时刻.梵天用出的绝杀之招.当时的医佛老和尚也是勉强抵敌.不过现在的李承训融合易筋经、太虚功与百兽拳于一身.已经今非昔比.

“砰.”

李承训躲闪不及.还是被对方的掌风刮到.而不得不与之对了一掌.其实他也就承受了对方十分之一的力道.便被震得一个跟头翻滚出去.才卸去那劲力.

“好.居然挡得我一招.”

阿布钠伊不由得喝道.他方才是用尽全力的.他就是要给中原武林一个下马威.因此沒留丝毫余地.想不到李承训竟然能够躲了开去.

仅一招过后.李承训心里就更沒底了.对方的武功已经强大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仅仅随意的一掌就将他震退开去.这可怎么打.

他甚至都不敢妄用自己的看家绝学太虚荒内劲.因为这太虚荒虽然可以吸食对方内力.但也仅限于比自己武功略高的人.若是用其对敌比自己内力强出太多的人.肯定会被其反噬.

“再接我一招.”阿布钠伊又是一掌劈來.他势必要将李承训尽快打出擂台.

李承训已经站在木桩侧旁.退无可退.他同样认得这招是“诸天浮屠.”.这是大日如來神功中颇具精华的一掌.最高境界是瞬间拍出八十一个掌影.压向对手周身.

当年伊难阿兹曼只能打出十六章.而梵天打出八八六十四章.如今这套掌法的创始人竟然真的打出了八十一掌.

“草地惊蛇.”

他既无法后退.又不敢硬接.便只有游走.效仿方才湿婆对战善慈方丈的策略.与他消耗.同时寻找机会偷袭.总不能就这么败下去.失了面子事小.丢了盟主事大.

百兽拳果然是保命的本事.关键时刻.他躲过了七十九章掌.仍然在肩头和大腿被击中了两掌.好在他的整个身子已经躲了开去.那只是擦伤.即便如此.他还是好似陀螺一般.从擂台这边的木桩.旋转到另外一边.才算卸掉了打在他身上的拳力.

见李承训两滚带爬的躲过了两招.擂台外的看客们不干了.纷纷呼喝着.令其正面对敌.甚至有污言秽语出口.李承训不是善慈方丈.无需要留下多少口德.而天山派虽然是地主之谊.但还不足以号令群雄.

“能躲过本教主两招全力施为的人.在江湖上沒几个人.若我所料不差.你当是看过这大日如來功.所以有所防备.”

阿布钠伊说话是相当的狂傲.又引得台下看客们唏嘘一片.但包括七派掌门在内的高手.知道其所言非虚.

这是他们所见过的武功最高的人.他们甚至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将武功练到如此境界.

单说阿布钠伊的内力.时而大气磅礴.时而虚怀若谷.未激发时如风平浪静.激发而出时如雷霆万钧.他们都扪心自问自己的内力修为与其都不在一个层次上.

再说其武功招式.看似简单.却能演化出无限繁杂出來.而且是随心而发.好似又完全沒有套路.那种介于套路与无为之间的变化.根本令人无法琢磨.

第八十九章 现学现卖

对于阿布钠伊的问话.李承训笑而答道:“闲话少说.咱们继续.”他这是在硬撑.可沒有办法.

他咬紧牙关.给自己鼓劲.既然对方能做到.自己也能做到.纵然粉身碎骨.也不能让中原武林受制于外藩.想到这里.他忽然又有些打退堂鼓了.不.不能死.十二扳指的秘密尚未揭开.自己的七个媳妇还需要自己的疼爱.呵护.

“好.那你就接我第三掌.”

话音落点.阿布钠伊第三招脱手而出.他这次出手.沒有气势磅礴的内力随之而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幽冥之空.

“幽冥无界.”

李承训立时感到对方这招式.与湿婆所用招式的气势相近.应是幽冥轮回斩的招式之一.不由得暗暗咋舌.看來这三尊的武功都是传承于这教主.择其武功之一.便可以独步天下.可见这教主的武功该是多么的恐怖.

对方身形已然启动.他无暇思索.本能告诉他.必须效仿湿婆.以自己的百兽步伐.迷幻对手.绝对不能给对方近身攻击的机会.

“幽冥无界.沒有边界.你又怎么会逃到边界之外.”

阿布钠伊口中说着.脚踏幽冥轮回闪.转瞬间移动到李承训身后.抵出双掌.击打在他的后背.

只有功力高出对手甚多的人.才会在比斗时有闲暇出言调侃.当然.阿布钠伊不是在调侃李承训.而是在告诉他.挣扎是无用的.

李承训已经手忙脚乱.自是无暇应答.他感到后背震动.猛然间采用百兽拳之“泥鳅滑”.身子突然侧转下沉.好似泥鳅一般试图卸掉对方击打在后背的力道.

“咦.”阿布钠伊于毫厘间感受到李承训的变化.不由得赞叹出声.但他同时也立即变招.身形进步.举掌下按.

李承训大吃一惊.自己的“泥鳅滑”并不是其常用的招式.因为自他功成以來.还沒人迫得他要近身脱逃.可并不等于这招效力不高.不想竟被对方轻易破解.

不能坐而待毙.一招被破.他也顾不得颜面.就势将身子扑到.又随行就势变出一招“龙游浅滩.”

这招顾名思义.窘迫之龙.在潜水中无力挣扎.于此來形容李承训目前的态势.可谓恰当.这招的精妙在于贴地而行.对手居高临下.若要向下攻击.必然会有所延迟.从而为他脱逃争取时间.而其之所以是“龙游浅滩”.而不是“蛇游浅滩”关键在于这招脱命之时.隐含着攻击.

阿布钠伊本以为自己势必将对方击倒.却见其于瞬间自己跌倒在地.而后像一只蛇一样于地面翻滚.躲避开自己的攻击.同时对方的两只拳头竟砸向自己的两只脚面.

“哼.无理.”

阿布钠伊自持武功.未将天下武林人放在眼里.又怎能允许被自己逼迫得满地打滚的李承训有反击行为.因此.他双脚用力迎着李承训双拳踢去.

李承训知道对方会有此一招.身子像蛇一样在地上扭曲移动.用以躲避对方攻击.同时翻转到其身后.身子半跃而起.双手立时散开.改攻对方背后腰椎大穴.他有易筋经在手.也非是易与之辈.一旦让其抓到阿布钠伊身体要穴.也够他喝一壶的.

这一下激怒了阿布钠伊.他一声怒吼.整个身子一个大力旋转.同时双掌前切.试图要毁灭眼前一切阻碍.

李承训未想到对方幽冥轮回闪在他使來竟是这般精妙.完全不输于自己的百兽身法.如今他面对阿布钠伊.那是一点儿胜算都沒有的.退.明哲保身.

突然.他双手拄地.双脚上翻.踢向阿布钠伊的小腹.与此同时.那身形好似陀螺一般.远遁.而在阿布钠伊试图出拳击打其腿部时.他那双腿又以极其不可思议的角度瞬间下探.去踢踏其小腿骨.

“啊.鬼神踢.”

就在阿布钠伊迟疑的空当.李承训已经蹭身脱离了其拳影笼罩.退到了木桩边缘.呼呼喘着粗气.额上冷汗直流.

“你怎么会用我摩柯教的神功.”阿布钠伊停止了攻击.进步发问.

“谁稀罕你摩柯教的武功.刚才不过是临时起意.随便使來.怎么能说是你摩柯教的功法.”李承训武功不济.嘴里却不饶人.

“不对.若是巧合.你双手拄地.不可能踏出那种花巧的步伐.”阿布钠伊说完.似乎有所领悟.又道:“看來你当真是武学奇才.方才看了毗湿奴比武.便依样学样的用了出來.而且还真是用得不错.”

李承训方才与对方接连过了五招.用了易筋经、百兽拳.而最后竟依靠自己临时起意用出的摩柯教武功.在对方稍稍失神的瞬间侥幸逃脱了出來.可谓险之又险.若不是对方心存疑惑.沒有穷追猛打.他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如今照面七招.自己已经险象环生.他已试出.论内力.他根本不是其对手.太虚荒自也无法使用.而帮助自己于逆境中屡次战胜危机的百兽步伐.在对方幽冥轮回闪面前.竟是丝毫占不到便宜.这样一來.在内力、身法、招式上.他全都不站优势.这还怎么打.

“你已经接过我七招.居然还有一招现学现用本教的功夫.的确是了不起.本座觉得你若是死在这里.也的确可惜.不如你改投我摩柯教门下如何.本教收你为关门弟子.现在本教座下三尊已残.这教主之位.早晚也是你的.”

摩柯教主阿布钠伊竟然说出这番话來.震惊全场.

“不.摩柯教先是随突厥入侵中原.现在改头换面以日照教渗透武林.其目的大是耐人寻味.但无论如何.我李无名也不会眼看着中原武林沦落为番邦异族手下.”

李承训扶着木桩.坦然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也无所谓身份秘密了.就算是死.也要让天下武林明白.是他李承训在阻挡异族入侵.

“他果然是李无名!”

“这么说.他还真是那杀人凶手.”

“不会吧.他若是杀人凶手.又怎么可能上台比武.为中原武林出头.”

“那是他居心叵测.想要当武林盟主.沒想到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对啊.他是冒着天山派的名头上的擂台.难道杀人事情.天山派也有份儿.”

“难怪.难怪.否则天山派为何要拘留我等.”

“少他妈胡说八道.那死的都是七大派的人.死你们家人了.我看这里面有玄机.”

“是啊.是啊.不过.这凶手当是李无名沒错.那和天山派什么关系.”

……

擂台之下议论之声迭起.七大派掌门都脸色阴沉.齐齐向玉衡子看去.而玉衡子却并未示弱.将目光一一对接上去.而后冷冷地道:“除了李无名.你们谁是摩柯教主的对手.”

“我看他李无名也未必是那番徒的对手.”青城派掌门刘美刚阴声说道.

“不错.而且就算他李无名赢了.难道也要他做盟主吗.”龙虎宗宗主左佑也阴阳怪气地道.

“是啊.”峨嵋派掌门静心师太.面带惶急.又略显忧虑地道:“当时七大派约定.派弟子上场比斗.以测七大派的后辈势力.但决赛盟主之争.还是尽量要派门内武功最高之人.最好是掌门出战.这才能体现武林盟主的意义.但现在.这怎么算哪.”

“师太安心.李无名未必就是那藏在暗处的杀人凶手.令他做盟主.也比那摩柯教教主做盟主來得好.若是查实李无名的确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咱们武林公义.废了他的盟主.又有何妨.”昆仑派掌门何洪涛出言安抚众人.

“何掌门此言不虚.咱们还是关注比赛吧.还不知道谁能赢得比斗.”崆峒派掌门石万三出言附和道.

现在.只有少林派沒有表态.自然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來.而少林掌门的位子上坐着的是善护.他暂时带队少林僧众.因其本來就不善言辞.又是暂代掌门之位.因此也不打算发表意见.但少林为中原第一大派.不说些什么又不合适.

“阿弥陀佛.中原武林七大派同根同源.同仇敌忾便是.贫僧赞同何掌门的说法.”

七大派掌门数语间便统一了思想.消灭了分歧.自然目光又移到场中.继续关注比斗.但在他们心里.就好似擂台四周的迸发着火花的火把一样.若明若暗.既盼且怕.但就像火把终会熄灭.光明总会到來一样.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只是不知他们即将面对怎样的后果.

“咦.快看.那小子的姿势.”

“是啊.好像是日照教那红衣小子的功夫.”

“不错不错.难道他们是一个教派的.”

……

擂台之上.突变又起.擂台之外.自然议论之声不绝.

的确.李承训现在的姿势极其怪异.他双手拄地.身子与地面成三十度夹角.一腿虚勾.一足虚点地面.正式日照教红衣小子毗湿奴的招式.

他方才效仿摩柯教“鬼神踢”脱逃.忽然悟到了一个道理.也明白了毗湿奴为何以手为脚.脚为手的妙用.

通常來讲.一个高大的人如果与矮小的人打斗.虽有居高临下的优势.但如果对方凭借其灵活的身法.尽在其下盘之下发起攻击.那会是怎样的情景.

高大之人若要打中对方.必须要弯腰俯身.若始终如此.必然会影响其身法的灵活性与出招的准确性.并且还会由于照看不周而出现更多漏洞.当然.他可以不弯腰低头.全凭腿法攻击.但若对方也是高手呢.

现在.李承训打算尝试一下.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用摩柯教“鬼神踢”融合自己百兽拳身法.加上易筋经内力.看看有沒有办法突破.

第九十章 太极显威

夜‘色’愈浓。。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虽有擂台周围火把照亮。仍然掩饰不住夜的冷静与孤寂。特别在这天山雪线之上的风雪谷内。寒‘潮’涌动。浸人心脾。但那些看客们此时却沒有了退的心思。他们作为一个武林人。有幸见证这空前绝后。惊天地的比斗。不虚此生。早已忘记了天山之夜的不平静。但今夜似乎很平静。那凶手似乎也在关注着这场比斗。并被深深的吸引着。

“鬼神踢。”

李承训发动了。连环之脚。鬼神莫测。招招致命。尽管阿布钠伊是这武功的首创。对之了如指掌。但他加入了百兽拳和易筋经。已经将其变了样式。只是取其低矮克敌的‘精’髓。而于招式上早就似是而非。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这一次。是他主动攻击。竟然连续踢出了一十五脚。其动作迅猛令人眼‘花’缭‘乱’。但还是被对方抓到了空隙。被一掌震飞。绕是如此。他也感到了兴奋。这毕竟是他主攻。而且是十五招。

“你果然是天才。以似是而非的鬼神踢诳我。可惜欺骗只能‘混’得一时。现在。你的鬼神踢已经对我沒了效力。包括你的百兽拳。”

阿布钠伊之所以能够让其在自己手下走过十五招。完全是不经意间的过错。他是按照鬼神踢通常的路数來应对的。由于他是这武功的首创。因此其本能特别强烈。而李承训却十分狡猾。他每次都用半招鬼神踢。后半招是他的百兽拳。这就使得阿布钠伊经常招式用到一半而发觉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但高手就是高手。十五招过后。随着他一掌击退李承训。也已宣告他完全破解了对方的这种攻击方式。他将不再会被‘诱’‘惑’。而是以自己的路数。应对一切变数。

“如果鬼神踢。百兽拳。再加上四两拨千斤的太极拳呢。”

李承训嘴角竟然勾起一丝笑意。决战至今。他的思路越來越清晰。若要战胜对手。凭内力和身法。是绝对沒有希望的。但他还有一种绝学。以弱胜强。以柔克刚的太极拳。

他沒有一上來就用此招数。.第一时间更新是不想过早的暴‘露’自己。因为高手对敌。将对方的武功拿來为己用。都是一念之间的顿悟。不得不小心应对。

“阿布钠伊。你的鬼神踢已经融入我的百兽拳。在我这里。再沒有鬼神踢这一武功。现在。便让你见识一下。我的百兽踢鬼。”

这就是领悟力。李承训再次开创他的百兽拳法。

“嗷呜……噢喔……”

百兽拳的‘精’髓还在于拳脚克敌的同时。爆发出百兽鸣叫。那是一种提振。也是一种释放。李承训好久未用。因为沒有对手能够迫得他发声。但现在。他必须要全力以赴。不留余力。.第一时间更新拖得时间越长。对他越沒有好处。

他竟然手足并用向阿布钠伊跑去。好似一只猛虎。又似一只猎豹。但又有一些不同。他在高速奔跑中。却不是沿着一条直线运动的。这是为了减少奔跑的速度。减少惯‘性’。也为了增加其奔跑的‘迷’‘惑’‘性’。这是融合了太虚步的百兽步伐。

“來吧。大日如來佛。佛光普照天下。万物承惠。亦主宰众生。”

阿布钠伊面沉似水。方正的脸庞如刀削斧砍。其双臂拓展。手掌反复。打着繁杂的手印。同时其五彩僧衣被真气鼓‘荡’。使其看起來有如一座天神。

“神龙摆尾。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李承训抵到近前。身子猛然横扫。一‘腿’扫向阿布钠伊脚踝。

“金刚捣碓。”阿布钠伊好似一尊罗汉。举拳下压。直接砸向李承训‘腿’骨。

“草蛇九转。”李承训双掌撑地。猛然使得身子旋转扭曲躲过攻击。又踢出一脚。“羚羊倒悬。”

“菩提正果。”阿布钠伊回身横臂阻挡。同时另一只手平推去击打李承训悬在空中的脚踝。

这一招。李承训是无法躲避的。他猛然间脚尖一抻。如手掌一般灵活。缠着对方的手腕向侧旁带去。

“咦。”阿布钠伊感到一股巨大的牵扯力。.第一时间更新牵引着自己的手掌落到空处。

“龙蛇‘混’杂。”

李承训见自己的太极四两拨千斤手法奏效。心中一喜。忙又使出一招连攻带守的招式。试图再给对方一点儿意外。

阿布钠伊见对方手脚并用。向自己袭击而來。使出一招。“金刚荣耀。”这招的‘精’髓是聚力全身。对于触碰到自己的对手。会遭到其外发于外的内力震撼。同时。他停步进身。双手上下平推。使得对手难于外逃。

李承训三大奇功在身。因何看不出此中厉害。但如今僵局总须打破。成败在此一举。眼看自己已被笼罩于对方的拳影中。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他并不慌‘乱’。

一招“咸鱼翻身”使自己伏低的身子微微抬起。同时双足踏地以为劲力。双掌迎向对方平推过來的双掌。就在触碰到对方的一刹那。他身形扭动。又急速变换掌形。太极拳中的掤、捋、挤、按、采、列、肘、靠。八法一气呵成。先后打出。最后靠在对方‘胸’前大‘穴’。以尖肘顶住。

阿布钠伊惊异于对方若有若无的内力之中。还有一种吸引之力。使得自己凝聚全身的力道全都落于空处。这就等同于说自己有再强悍的内力。也是无处着力。这是一种什么邪‘门’武功。

但目前的形势刻不容缓。不由他多想。一招“诸天浮屠。”应手而出。同样是这一招。当年的梵天用來与今日此功法的创始人用來。不可同日而语。但见漫天掌影盈‘荡’于阿布钠伊的四周。任你李承训何种功法力道。想破番禹。难。

的确艰难。在面对强力爆发的阿布钠伊面前。李承训的太极劲力处处碰壁。而不得已只能选择暂时的退却。而后‘揉’身复上。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这一轮较量。转瞬便过了数十招。这令场内场外所有人都大出意外。但却无人再发出议论感慨。因为他们的心弦始终被场内的紧张提吊着。或者说。他们看得痴了。哪还顾得上品头论足。

然全场寂静无声。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但很多人的心里都不平静。特别是那些已经看出‘门’道的武功高手。比如说昆仑派的何洪涛。天山派‘玉’衡子。甚至是峨眉派的静心师太。当然也包括少林善护大师。

他们此刻已经懂了。李承训所有的攻击都是在对方的下三路。而其自身更是压低了身子。武功路数中有红衣小子的功法。也就是鬼神踢的影子。而更多的是诸多贴地而行的百兽形态。如龙、蛇、蜥蜴、伏虎等等。

阿布钠伊人高马大。对于这种打发颇有些不适应。但其毕竟功力高绝。待适应之后。处处掣肘李承训。令其与自己对掌。然而这个时候的李承训似乎像是一个磁铁。与分合间总能错开对方的攻击。将对方的攻击引入到虚空。

“这难道是他在塞外悟出的太极拳。”昆仑派掌‘门’不由有感而发。但他的目光仍然死死盯着场中。

“嗯。听说那是一‘门’‘阴’阳转换到极致的武功。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反响。从此中原武林。又多了一‘门’绝学。”天山掌‘门’‘玉’衡子感慨附和道。

“但这场比斗。他还是不可能获胜。一旦摩柯教主熟悉了他的武功路数。也是他失败之时。”何洪涛眉目紧皱。

他看出李承训之所以能与摩柯教主对敌到如此状态。是因为其也‘洞’悉摩柯教的三大奇功。大日如來功、幽冥轮回功以及鬼神踢。所以他可以有效的针对对方來出招。相反。摩柯教主初次对敌易筋经、百兽拳。特别是太极拳。自然猝不及防。但从其随之而來的应变看來。其一旦‘摸’透了李承训的武功路数。反击仅需数招。便可以抵定胜局。毕竟其功力深厚。再‘花’哨巧妙的招式。也得有雄厚的内力为基。

“能打到如此地步。也算难得了。只是希望他输了比斗。别输了‘性’命。”‘玉’衡子与何洪涛一般。并不看好李承训。却为他的‘性’命担忧。他们都是奉了圣旨的。就要负责任。但以他们的功力。若要阻止场上瞬息万变的战况。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只有听天由命了。

百招已过。阿布钠伊一招震退李承训。‘抽’身后退。哈哈大笑起來。笑罢。他扬声说道:“好小子。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武功。的确是奇才。奇才啊。本教主都不得不佩服。本座再最后问你一次。你可否入我摩柯教。”

“你想也别想。”李承训断然回绝。就算他敌不过对方。大不了脚底抹油。怎么可能未尽全力便低头认输?

“那好。本教主便不再客气了。送你去地狱吧。”

阿布钠伊嘴角扬起一丝邪笑。这是他与李承训对阵以來。第一次发笑。而与此同时。他摆出了一个姿势。竟然是与李承训的姿势一模一样。

李承训现在好似一只蝎子一般趴伏在地。双手着地。单膝抵地。同时一‘腿’后抑。弯曲到头上。好似一只蝎子。他从摩柯教神功鬼神踢获得灵感。始终攻击阿布钠伊的下路。因此所用百兽拳路。多是蛇蝎等地下盘曲之物。这才与之对敌超过百余招。

但是现在。对方竟然肯屈尊降贵。舍弃高大上的站姿与自己一般趴伏在地。令他大出意外。更重要的是对方竟然与他摆出了一样的姿势。这到底只是形似。还是对方已经参透了自己的百兽拳。

两只蝎子。伏于地。双眸对决。一处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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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无相神功

战。.访问:щщщ.。因为已别无退路。

李承训急速爬行。向阿布钠伊冲去。其势诡谲。那翘起的单‘腿’。真好似蝎子王的毒钩。令人虚实难测。当然。他这招式中蕴含了易筋经内力。与太极拳的斗转星移之力。他不相信对方学得了他的招式。也学得了他这式的‘精’华。

阿布钠伊这只假“蝎子”与李承训对战到一处。举手投足间完全是李承训的模仿。而且这种模仿并不滞后于李承训正在使用的招式。

擂台之外的众位江湖看客。其惊异程度简直到了要掉出眼珠子的程度。他们不仅看到了天竺第一大教教主爬在地上好似一个爬虫。更瞠目于其竟然学起了李承训的招式。

“这教主脑袋有病吧。明明占尽优势。怎么还学起了李无名的拳路。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是啊。简直不可思议。那李无名有那么厉害吗。”

两声议论之后。擂台内外又归于沉寂。只有李承训与阿布钠伊拳脚相接的声音。但此时七派掌‘门’却都是不由自主的离座起身。眼望着场内局面。眼中充满了恐惧。

“破了。李无名怕是凶多吉少了。”何洪涛能感到自己话音的颤抖。

“意料之中。却未想到是这种方式。”‘玉’衡子情绪极其低落。

他们都是武术大家。自然看得比擂台外那些草莽英雄要透彻许多。阿布钠伊的确在模仿李承训出招。若是李承训抬左臂出拳平推。他也出左臂平推。若是李承训旋身左转。他也旋身左转。关键在于其与李承训动作。一般无二。好似一面镜子中的两个人。

这是多么恐怖的一幕。若是像李承训模仿毗湿奴那般。在熟识了对方招数后。随心使出。那已经算是武学奇才了。可如阿布钠伊这般。与对方同时出招。简直是不可思议。他又不是李承训肚子里的蛔虫。也不是可以幻化的鬼魅。如何知道李承训下一招出的什么。而又与之同时使出呢。

然而身在其中的李承训相较于七派掌‘门’。其体会更加的深刻。他能感到阿布钠伊绝对不是简单模仿他的招式。而是内力得运转、变换。都模仿得一模一样。原本他还以为是自己之前用过。因此有意使了数招未使过的拳法。结果还是被对方完全模仿出來。

这些。也还不算可怕。最可怕的是他的太极‘阴’阳转换之力。也被对方完全模仿出來。并反馈应用于自身。使得他仅存的一点儿进攻和防卫优势也当然无存。无论其变招如何迅捷。对方都能轻而易举的化解。而他却再也回避不开对方的拳脚攻击。因为无论他怎样变换。对方都是一模一样的打出。

“砰砰砰……”

数十响过后。李承训被再次打飞。若不是他凭借柔软的百兽蛇式。在飞出木桩的一刹那。用脚尖勾住木桩又‘荡’了回來。怕已经飞出了擂台之外。

“轰。”好似一堵墙坍塌一般。他终于倒在地上。沒能立时站起來。

“怎么会这样。”他感到‘胸’口窒闷。浑身经脉酸痛。虽然沒有寸断。但那种经脉受损的灼痛感觉却十分明显。他知道。这是他易筋经在面对超强内力被反噬的结果。

他实在是难以置信。对方竟然与他打出同样的招式。自己的百兽拳、太极拳。被对方完美掌握。易筋经这种独‘门’内力倒是沒被对方模仿。可对方淳厚的内力硬生生将他的易筋经内力顶了回去。那他还有什么秘密与手段以为周旋。又怎么可能不败。

“李无名。这天下与我斗至二百余招的人。你是第一个。本教主真是不忍心杀你。但又不得不杀你。总不能为我摩柯教养虎为患。当然。本座实在心疼你是个人才。你现在立誓加入我摩柯教。我仍可免你一死。”

阿布钠伊方才在地上滚打。.第一时间更新其七彩祥云衣上沾染了不少泥土灰尘。同时他的发丝也略微有些散‘乱’。这种状况。自他功成之后。已经近六十年沒有发生过。爱惜人才。是每一个宏大‘门’派的基石。

李承训趴在地上。忍受着经脉疼痛。脑中却在不停的思索。如何拖延片刻。才能使自己有足够的时间。用易筋经來修复受损的经脉。

“阿布钠伊。你为什么可以用出我的招式。”

无论是什么方法修复经脉。都需要时间。拖延时间。是他第一要做的。因此他强忍着剧痛。扶着木桩缓缓站了起來。

“本教主的武功涵盖天地。有什么稀奇。”

阿布钠伊不怕煮熟的鸭子飞了。李承训沒受伤时。他尚能轻而易举的将其击败。何况其现在看似已经丧失了战斗能力。

“不敢说吗。你怕。怕什么。”

李承训言语‘激’将。摇摇晃晃看似站立不稳。勉强靠住木桩。才得以直立。但他却于暗中运起太虚功。

他突发奇想。既然太虚功可以吸食旁人内力为己用。那是否也可以将自己体内被打得散‘乱’于经脉间的易筋经真气聚集。重新捋顺。并集结于丹田。再发之于体内。这道理与吸食他人内力为己用的方法似乎是一样的。

“哈哈哈。”阿布钠伊开口大笑。“非空不空。有相无相。这‘门’功夫。还是本座习成之后。今日才第一次应用。”

“什么功法。”李承训若有所悟。

“无相神功。”阿布钠伊颇为自豪。

“缘何能与我同时动作。”这是李承训的心病。

“想学的我无相神功吗。入我教‘门’。本座教你秘诀。”阿布钠伊自然不会脱口而出。

李承训勉强一笑。自己真是憨直。对方又怎么能告诉他秘诀呢。不过他隐隐觉得。这无相神功。也只有阿布钠伊这种武功已到巅峰绝顶的人才可以衍生出來。就算其告诉自己秘诀。以他的功力。也是做不到的。

“在天山行凶的那个凶手。是你吧。目的何在。”

他突然想到。所有被杀者。都是死于近似易筋经的破坏。而有此功力者。既不是少林和尚。也不是自己。那显而易见。也只有此人的无相神功。可以做到模仿到极致。

“怎么。打不过本座。便要栽赃陷害吗。”阿布钠伊自然矢口否认。但此时他也失去了耐‘性’。“怎么样。想好沒有。是否需要我送你去地狱。”

“我还有一点沒有想透。你再容我想想。”李承训面‘色’纠结。自然是装出來得。其如此话语也是故作拖延。

他还需要再多一点时间來恢复功力。同时也需要足够的时间來思谋如何从这场比斗中全身而退。

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烧。眼看自己已经黔驴技穷。除了想用而不敢用的太虚功之外。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再无其他本事。继续下去。会败的很惨。甚至丢掉‘性’命。而他只要跨出这木桩。出了擂台之外。便表示自己认输。想來众目睽睽之下阿布钠伊也不至于立时发难。他将不会再受到致命的攻击。

李承训是英雄。但却是识时务的英雄。他有自己的原则。底线。那就是不能让他的妻子守寡。儿‘女’沒了父亲。他不觉得临阵脱逃是可耻的。因为他的脱逃不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他已经尽力了。

有的时候他也在思谋自己的这个底线设立的是否正确。是否应该设立一个更高一些的底线。比如男人的尊严。圣人的‘操’守。天下百姓的幸福等等。但他后來想想。他只想做一个平凡的人。一个甘愿徜徉于家庭欢乐的人。还是别那么“高尚”了。

一如他当年屈膝于李世民。又如他当年委身周旋于贾维。现在。他眼看抵不过对方。若不退却。很有可能被阿布钠伊杀掉。因此首先想到的。自然还是保命。他是一个英雄。首先得是个活的。

还有极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如果他有什么闪失。那么他右手上的冰蝉丝手套必定会被人夺走。那他手指上的所有生肖扳指将暴‘露’无疑。那他所为之努力的一切将全部化为泡影。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这些扳指带在自己身上。其实是最危险的。

月入中天。寒风微动。擂台内外寂静非常。唯有那风吹火把猎猎作响。其时早有天山弟子重燃了火把。谁也未有料到这场夜斗能持续至今。

李承训依然踌躇未决。他的下一步行动。将直接决定自己以后的命运。决定中原江湖的命运。他不得不慎行。虽然他做出了放弃比试的决定。可他终是难以迈出那艰难的一步。虽然他就在擂台边上。出去只是一步之遥。

阿布钠伊已经胜券在握。见李承训在那里冥思苦想。一副孱弱的‘摸’样。索‘性’便由他去了。这是武林盟主的最后一战。如果能感化此人。令其自动中止比赛。更见自己的修为与‘胸’襟。但他已然动了杀心。如此人物若不为所用。必杀之。但不是在这里。

寂静不会持续很久。必然会被打破。因为李承训的沉思。与阿布钠伊的从容。已经令那些中原江湖的豪侠们感到了危机。甚至是耻辱。他们在寂静中回过神來。觉得必须要做些什么。或许能起到什么作用。

中原江湖武林不知在谁的唱领下。竟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统一。沒有吆喝和谩骂。有的却是实打实的鼓励与支持。

“李无名。别给中原武林丢脸。敢退出圈子。我x你祖宗。”

“打他。你行的。你是中原武林第一人。”

“是啊。赢了他。你就是武林盟主。大家伙都听你的。”

“李无名。李无名。李无名……”

擂台之下。响起如‘潮’的涌动之声。

李承训脸都绿了。刚刚做好了逃跑的打算。却遭遇到这般光景。这可如何是好。这还怎么逃。这若是逃了。就是大狗熊一只。不仅会遭到中原武林的唾骂。也不会见容于中原百姓。还会影响到他在隐国的威信。自也会让自己那七位夫人抬不起头來。

他忽然后悔起來。为何方才不顺着阿布钠伊的力道出去擂台。那时众人自会以为他是被打飞出來。但是现在。他好好的自己退出比赛。那便不妥了。他倒是可以与阿布钠伊再拼一次。然后借住对方的力道‘抽’身出去。但是再打下去。他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

他无助的目光在散‘乱’的江湖看客中。搜寻到了一个身着黑衣带着斗笠的姑娘。那是贾墨衣。她本身在江湖上便是响当当的黑蜘蛛。因此可以明目张胆地参加武林大会。

现在。贾墨衣也抬起头來。看着他。她理解他的痛苦。她也不好为他做这个决定。虽然她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了那份无奈与苦楚。但她仍是倔强得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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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太虚变身

李承训心绪纠结。。更新好快。一面是必死之局。一面是做逃跑的狗熊。他现在终于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苦楚。更明白为何许多人为了名誉而甘心受死。不是他们真的沽名钓誉。而是他们考虑到太多自身以外的东西。正如自己目前的处境。

“阿布教主。说实话。我不想与你再比斗下去。但也绝不会就此认输。我要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知道中原武林。不是你这番邦异教。可以轻易征服的。”

他这话说完。自然惹得台下一片欢呼之声。而七大派看台上的诸位掌‘门’。面部紧张的神经。总算稍稍松懈下來。不过他们知道。李承训就此有死无生了。

李承训很无奈。所以他只能兵行险招。打算背水一战。绝地一击。在保持活命的前提下。给对方以尽可能大的重创。只要自己还活着就行。就算武功尽废。从此再不练武。也无所谓。

阿布钠伊对于这个答复。完全在其预料之内。他沒有多说什么。而是袖袍鼓‘荡’。双手开阖。摆出了迎战的态势。他故作大度。依旧等待李承训率先出手。

李承训这次倒沒有急于发动。本身他的太极拳就是后发先至的拳法。虽然尽被对方掌控。但他倒想看看。自己不先发招。对方的无相神功如何模仿。

当然。他自己也知道这个小聪明不值一提。对方任何一‘门’武功都可以‘逼’迫他使出看家本领。那时阿布钠伊再配合以无相神功。.第一时间更新他依旧沒有还手之力。

不过。他却另又想法。打算在对方率先一击时。争取找出破绽。融合百兽拳、太极拳、易筋经、太虚功在对方用出无相神功前。打出惊天动地的一拳。所谓毕其功于一役。这一拳过后。生死各按天命了。

阿布钠伊知道李承训要做困兽之斗。或许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他当然会小心。所以他也不打算先出手。只有江湖‘混’‘混’才讲究先下手为强。真正实力在伯仲间的高手。则是谁先动手。谁先吃亏。因为先动手者自然率先暴‘露’出自己的弱点。

时间似乎停滞住了。就连周围的火把燃烧的声音也似乎消失不见。放佛世间的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因为所有人都高度紧张。他们的思想、意识。全都停滞在那擂台之上。人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时候。会忘记自己的存在。

就在这万籁俱静之际。比赛的主持者不合时宜的出现在场中。宣布比赛将在子时终止。因为这场比赛耗时太久。难分胜负。只得择日再战。

其实这是七大派掌‘门’商议的结果。他们眼看李承训胜不得。那还不如让本届武林大会无疾而终。就此遣散众人。至于盟主之事。自然是待追查出凶手之后再行比武定夺。

这是下策中的下策。却也是一策。其好处是。以此中断比赛。遣散众人。任谁也挑不出理來。其坏处是显出七大派做事不厚道。有偏袒中原武林之嫌。但这又能怎样。总比中原武林盟主让你一个番邦教主來做要强得多。

阿布钠伊微微冷笑。他怎么会让这些中原人得逞。距离子时还有不到一刻中。时间对于他來说。足够了。他也看出对方不着急。因为李承训已是强弩之末。索‘性’拖赖一时是一时。那好。就让我的來率先结束这一切吧。

“无‘色’、无空、无相。李无名。无相神功并非只是模仿。它有着更为‘精’深的奥义。”

阿布钠伊说完之后。双手于‘胸’前打着繁杂的手印。同时身形向前急掠。向李承训扑來。

李承训聚‘精’会神。试图窥出对方进攻中的漏‘洞’。但不知是自己眼‘花’了。还是怎地。他竟然看不清楚阿布钠伊的身影。只是感觉到一个‘混’沌一般的彩球向自己撞來。

不说他‘精’研百兽拳已拥有百兽般的敏锐。也不说他易筋经有体察经脉武功之妙用。单说他太极拳淬炼‘阴’阳也到了善分虚实的地步。而对方的身形。他居然看不清楚。这是多么的可怕。

“无相。有相。无形。实则有形。”

李承训在此紧迫的时刻。头脑越发空明。心思也越发坚定。他的身体本能也在不知不觉中被触发着。

…………

“快看。你看他身子。头发……”

“这。这是传说中的太虚功。”

“李无名。还真是李无名。”

擂台之外。看客们看到阿布钠伊发动攻击的瞬间。李承训突然半蹲于地。其单膝跪地。双手按伏地面。而他的右侧头发。从其头顶百会‘穴’开始骤然变白。这白‘色’顺着发梢瞬间传导开去。染白了他整个半边头发。

那些眼尖的人还发现。李承训的手臂、面颊。乃至整个右半边身子随着发‘色’的改变。也都瞬间转变成了白‘色’。这种白‘色’在周围火光的映‘射’下。与另一面的暗肤‘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阿布钠伊动作急速。眨眼间已到近前。虽见李承训身上怪异的变化。也不知道其在搞什么鬼。但他如开弓之箭。已无法回头。而且他也无须回头。这是无相神功中最具威力的一招。“众生无相”。可以爆掉一切阻隔。

何为无相。《大乘义章》言无相者、释有两义。一、就理彰名。理绝众相、故名无相。二、就涅盘法相释。《涅盘经》叙涅盘之法离十相:‘色’相、声相、香相、味相、触相、生住坏相、男相、‘女’相、是名十相。故曰无相。

“众生无相”示为毁灭众生相。亦可谓众生一相。无论从哪个角度理解。这一招式必然是石破天惊。灭绝天地的一招。任你多少个李承训。也如坚石粉碎成齑粉。

山雨‘欲’來风满楼。李承训已经明显能感觉到对方真气对自己的禁锢。若要逃脱这种束缚。是他能力所不及的。因此他唯有将自己缩得更紧凑。尽量躲避周围真气对他的禁锢。同时凝聚力量。。“百兽拳之鼠式缩骨”。

高手之所以高明。不仅仅在于其武功的高绝。更在于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应对。李承训无疑是高手。所以他即便缩做了一团。仍然在本能的做着抵抗。这种微乎其微的抵抗。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活下來。无论是凭借什么。一定要活下來。

“众生无相。”

阿布钠伊的手掌空间有限。但其内力笼罩的范围却超出了擂台。而在他掌力所及核心的位置。就是蜷缩于地的李承训的所在。他已经看到了对手的瑟瑟发抖。他要结束这一切。

“轰。”

掌力过处。石屑‘乱’飞。然而李承训却似乎沒有了踪影。不。他就在自己的眼前。

李承训是不可能任凭这石破天惊的掌力轰在自己身上的。那样的话。他必死无疑。所以他蓄势待发。要卯足了劲。否则的话。他无法冲破阿布钠伊的真气笼罩。

就在阿布钠伊出掌的刹那。他已经续满了易筋经内力的双‘腿’。.第一时间更新瞬间向地下发力。借助大地反震之力。脱离对方的真气压力。同时身子蜷缩成一个‘肉’团。向阿布钠伊‘胸’口撞去。

坤元大地。万物资生。厚德载物。其力无穷。在李承训无路可走之际。他想到了借力。而且是磅礴大地之力。

阿布钠伊一未想到李承训的身子在自己真气笼罩下仍能发出这般大的力道纵跃。二未想到对方竟然沒用任何招式承接或者躲避自己攻击。而是化作了一个‘肉’球扑向自己。

“相由心生。”

他毕竟是顶尖武学大师。面对突变应变迅速。忙化自己无形之‘混’沌为有形之佛体。打算用自己的如來佛体來防止对方撞击。同时双手左右合拢打算将李承训横空击落。

李承训心知对方既然勘破了无相。那自己的任何招式在其眼里。也如线条一般明晰。那无论自己再怎么变化。也始终会掉入对方彀中。难逃一死。那与其如此。莫不如以无招胜有招。以远古‘混’沌之圆。來触碰你那无边无际。

而他选择的这个时机也特别之好。是经过他‘精’心计算的。在阿布钠伊一招落空。与下一招聚力之前的空当。虽然这个时间非常短暂。或许仅仅有数秒钟的停顿。但对他來说也是千载难逢机不可失的绝佳战机。

“砰。”

李承训的圆球在阿布钠伊“相由心生”这招发出之末。钻过了他的指尖。撞在了对方的‘胸’口之上。

七年前梵天与医佛决战时。‘露’出的“如來佛体”已有小成。直接导致医佛最终陨落。而使得梵天仅仅是武功倒退。现如今。他的师父阿布钠伊。又怎么会沒有修炼大成的“如來佛体”防护。

“好。”

果然。阿布钠伊岿然不动。但他的七彩僧衣却被李承训的真气撞得四散飞扯。使他‘精’健的上半身‘裸’‘露’出來。

“啊嘛姆易……那答挨挤噢……”

擂台之外顿时有十数人一同跪倒。猛烈向着擂台叩头。身子瑟瑟发抖。口中念念有词。这都是日照教的弟子。想來本次虽湿婆参加武林大会的人。都是‘精’挑细选出來的摩柯教‘门’徒。此刻见他们教主‘裸’体。无不虔诚膜拜。

场上电光火石间都有逆转天地的变化。自是无人搭理这些人。那些中原英雄。一个个全都脸红脖子粗。手中攥紧。脚下‘抽’筋。他们太紧张了。

李承训已经预料到对方有天下最强悍的护体神功。却还是硬往上撞。这也是实在无奈。他沒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期待这一撞或许会有机会。但他却深感失望。对方的‘胸’膛好似铁臂一般。撞得自己七荤八素。却是沒有发现有丝毫可以令自己着力之处。

然而更加可怕的是对方的‘胸’膛好似有一股吸力。将自己仅仅吸附住。使他的头颅。躯干。四肢从紧缩的一团逐渐分离开來。而这些分离出的肢体。正在紧紧的向阿布钠伊身上粘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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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太虚破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视为不智。智者自会明哲保身。而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现在的李承训。就是一个智者。却在做一件不智的事情。

但他想撤已经來不及了。与阿布钠伊如此贴近。他又怎么走得了。所以他只有爆发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拼力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他如何爆发。百兽拳纵然诡异多变。奈何身子难动分毫;易筋经纵然能够分筋措骨。奈何在如來佛体面前好似那听话的金刚;太极拳明断阴阳此时却是无力可借;看來唯有向太虚功求解了。

太虚者。无穷尽之虚空。太古之初者。第一时间更新唯老子稍窥门径。而太虚功流传至今。能得其大道者寥寥数人。李承训自学成之后。便明晓这套功法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对敌功力比自己高出甚多者。妄用之。将会遭到太虚功的反噬。身体碎裂而亡。

现在很明显。阿布钠伊的功力比他高出甚多。这也是他不肯使用太虚功的重要原因。但有些事情。他是控制不了的。比如这深入其骨髓的太虚功。已经化作他的身体本能。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出于保护自身的目的而自我启动。

李承训实则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分成了黑白二色。他以浑圆球冲击对方的用意。第一时间更新也是用自己的易筋经内力撞击对方的要穴。就如湿婆战胜善慈方丈那般。总会找到阿布钠伊佛体神功的罩门。

但事实很残酷。他的身体被阿布钠伊吸附后。竟然无法挣脱。不仅如此。他还能明显感觉到由对方佛体中透发出來的磅礴真气。而自己的易筋经真气与之一触击溃。他已经沒有任何手段來防护对方的无形的内力摧毁他的经脉、血肉、骨骼。

于是。太虚功再次在他体内本能的爆发。从其外表看來。他的肤色白之越白。黑则越黑。不过这一次。是李承训有意调动疏导完成的。因为他已经无路可退。。。与其等死。莫如一搏。或许可活。

“无中生有。”

这是他心念间的一点儿意念。顾名思义。从无到有。物极必反的意思。好似生命之初本属于虚无。虚无尽头。自会生出一个有。而这个有经过漫长的时间旅程。也自然会归于无。无生有。有生无。反复无常。颇合道家奥义。

他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丝念想。但这种念头却正在引导太虚功在他体内功悄然改变着。然而具体是怎样改变。改变之后会有怎样的情况。他自己都浑浑噩噩并不清楚。这一切都是肌体在本能应对外界的变化而改变。

李承训肌体之外的环境已经到了极其险恶的绝境。。。他四肢已经被阿布钠伊的佛体内力牵扯开。好似一个“大”字一般贴伏在阿布钠伊的身上。已经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

如果将他体内循环看做小周天。而他的外部世界便是这个大周天。现在这个大周天已经全部被阿布钠伊所控制。在对他的这个小周天进行封锁、桎梏、挤压。而最终的目的是将其磨压成齑粉。

“太虚。破。”

他迷迷糊糊地喊出了这三个字。随之感到阿布钠伊散发出的内力如滔天蹈海一般。从自己正面身体上的各个穴道处涌入体内。使他的五脏六腑。。。经脉血肉全都开始战栗。但这撕心裂肺的疼痛仅仅持续了不足一秒中。

“砰砰砰……”

随着肌体破裂的声音。李承训身体背侧腾出片片血雾。同时他身上的衣服也裂成碎片。散落于地。他竟然将阿布钠伊加注于身的全部内力。凭空从他的身体里透了出去。

李承训现在赤身**。毫无遮拦。他黑边分明的身子更加明显。加之方才内力透出皮肉。带出的血液斑驳于全身。使其看起來如魔鬼一般恐怖。

“去死。”

阿布钠伊愤怒了。他双手迂回合拢拍向李承训后背。这是纯粹的内力肉搏。而与招式无关。

“太虚。再破。”

李承训故技重施。对方的掌力拍在他的后背。却从他的前胸透出。震荡到阿布钠伊胸前。这就好似阿布钠伊自己打了自己一掌。

“嗯。”阿布钠伊闷哼一声。被自己震退了数步。他这才反应过來。李承训不仅可以透析自己的内力。还能将之化为己用。

借此空当。李承训顿感身上一松。身子也顺势将要下滑。但他根本沒打算离开。立时双腿交叉构筑阿布钠伊的腰际。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太虚。定。”

他双腿盘定在阿布钠伊腰际。整个人高于阿布钠伊。正好是居高临下。因此顺势一掌向阿布钠伊头顶百会穴按去。

“至相无上。”

阿布钠伊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峻。不敢再大意。忙分开双掌架起拦截李承训这当头一掌。心中暗道:这次看你如何规避我的掌力。

“砰。”二人掌力相抵。激起一片血红。荡起一阵真气涟漪。外人看着不觉如何。但这二人心下却是明白得紧。

李承训以太虚功的运功法门打出易筋经内力。第一时间更新那内力直接碰撞到阿布钠伊打出的内力。他心知自己的内力是无法与对方抗衡的。因此瞬间转换。将自己的内力撤换的无影无踪。而同时接纳对方的内力进入自身。但对方的内力磅礴无边。他这单臂是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的。便用方才新悟到的“无中生有”的法门。将部分内力散发出去。

阿布钠伊全力一击。其已经预料到对方会用透析内力的方法。将自己的内力透到空气之中。因此他打算一招过后。再从身下送去一掌。击打对方的屁股。就算李承训是神。也不可能从上下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将内力透析出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而且李承训是盘膝在自己腰间的。他打他的屁股虽然不雅。却很方便。

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对方一面透析出去自己多余的内力。而另一方面却也在源源不断地吸食自己的内力。他有一种真气失控的感觉。因此他又不得不收慑心神。紧固丹田。不敢再施放内力出去。

“太虚。斩。”

李承训一锤、一透、一吸。将太虚功运用到及至。几乎是在同时。将他的另一只拳掌拍在了阿布钠伊的后心要穴上。那被他吸入体内的阿布钠伊的内力。混着他本身丹田内瞬间涌动而出的易筋经内力。如开闸的洪水。向阿布钠伊身体里倾斜而去。

“无相佛体。”

阿布钠伊立即放弃了对外的攻击。将真气回敛。收慑心神。打算将自己金刚不破的佛体稳固。再缓缓图之。因为他的内力还是高于对方甚多的。只是对方的内力功法太过怪异。可以用他的内力反制自己。但既然是武功。便有招可破。只是尚未想通。那便暂时收敛。

李承训现在骑在阿布钠伊的身上。左掌居高临下拍在对方的右掌上。他的右手抵在对方的背心。而阿布钠伊擎举着右手。想放却放不下。他的左手垂在体侧。表面上看來一脸的严峻。实则体内正在戮力阻止真气外泄。

他洞察到阿布钠伊的心思。哪敢让他得逞。对方的无相神功包罗万象。只要稍给他些时间。就算其无法参透自己太虚功的奥妙。也定然能领悟化解之法。

“太虚。呐。”

李承训运转内力通过左手加大吸食阿布钠伊体内真气。以太虚转换。同时通过右手加大力度抵出真气在对方背心。这就好似他在外界。却将阿布钠伊体内打开一个缺口。使自己的力量参与到对方体内真气循环中。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开这个缺口的。有这个缺口存在。阿布钠伊的无相佛体就是不完全的。

阿布钠伊感到右手受到一股大力的牵扯。将自己体内的真气不断向外抽离。同时他的背心也在持续遭到巨大真气的袭击。而这股真气力量受到体内那股莫名的吸力的牵引。穿透过他的身体。不受控的流向自己的右手。随之进对方的左手。

他的真气厚重。试图阻断李承训真气内力的牵引。可他越是发力。那外泄的真气流速越快。他遭受的重击也越强。他完全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境地。如果任由对方这般引导真气在自己体内穿梭。那不消片刻。自己将完全丧失抵御能力。而一旦佛体瓦解。他身体也会被自己的真气给震碎。

狭路相逢勇者胜。李承训也在咬紧牙关。始终坚持着他勉力打开的穿越阿布钠伊佛体的真气甬道。他也能感到对方强大真气的逼迫。给予将这通路封闭的压力。但他一面用太虚化境。转移引导真气流转。一面用上了太极四两拨千斤的力道。使对方的强大真气。每每在最后时刻移空错位。将他那难以承受的真气外泄到空气当中。

两人面上看去纹丝不动。实则体内真气交流已到极限。牵一发而全身。谁也不敢妄动。如果此时谁使坏随便飞來一块石子。都可能决定胜局。但那些个江湖人已经看傻了眼。谁也沒有心思。也沒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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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盟主战神

阿布钠伊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所谓一步错。步步错。由于他的大意。以及对无相佛体的自信。使得李承训轻易帖近他的身子。致使事态发展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破得他只得出无相神功最具破坏力的一招。也两败俱伤的一招。

“无相永生。”

他右手已经被李承训牵制住。无法回撤。唯有左手可用。但见他左手单掌做了两个手印。而后一掌拍向自己的右臂。而后又抽臂回撤。用他的肩肘猛力撞击李承训的胸口。与此同时。他的下盘双腿交错。使得自己双脚深入地下。

李承训先是感到吸食对方内力的左手为之一滞。竟再也得不到半分内力。与此同时。他能感到阿布钠伊的身子滚烫。。。好似烈日灼烧着他的皮肤。就在他思谋如何变招之际。又感到胸前一阵锥刺般疼痛。带着火辣辣的感觉。

他的本能反应是迅速脱离开他的身体。因此立即松脱盘在对方腰际的双腿。与此同时。借助对方肩肘抵來的大力。向后退去。而就在其离开阿布钠伊身子的一刹那。他身前的皮肤感到一阵灼烧般的疼痛。

这是阿布钠伊略带自残性的全力一击。但毕竟其有太多的内力被李承训耗损掉。因此这招虽然雄霸。但还是被李承训勉强躲了过去。但他却是打了几个滚。直接滚到擂台木桩边缘。才算卸掉了这份劲力。

阿布钠伊既然摆脱了束缚。自然不会再给李承训机会。。。紧步上前又是一掌劈下。其掌风中裹带着无尽热浪。好似那佛祖临世。众生温暖。

李承训也被这温暖感动着。微微愣神空当。对方的掌力已经压下。而此时对方那暖风和煦突然变成了炙热浊天。好似佛祖怒而镇压一切妖邪。

“太虚。破。”

他既然找到了克制对方的法门。也不会轻易放弃。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來。他必须要一鼓作气破掉对手。否则一旦对方真正有了对策。他便无力回天了。高手对决。随时都可以顺逆掉转。这就是悟性。

“嘭。”“轰。”“嘭。”

前者是二人单掌相交的声音。中者是阿布钠伊掌力透过李承训臂膀砸到地面碎土的响动。第一时间更新后者是李承训吸食、转换对方内力。以另一只手打在阿布钠伊身上的响动。

“好小子。”

阿布钠伊再次遭到自己掌力的攻击。身子连连后退。他的心情焦躁无比。知道这样打下去。恐怕最先倒地的是自己。所以。他索性不再进攻。他要好好体味一下对方的武功路数。窥察出门道后再行攻击也不迟。

李承训哪容他拖延。立即纵身跃上。运起易筋经劲力。当头一拳砸下。而当阿布钠伊举拳抵挡之时。他忙以太极转换之力。将他的掌力带向空处。同时另出一掌砸下。

阿布钠伊被逼迫得不得不还手。可他不用内力还好。。。一旦动用内力。且其内力超出李承训的内力时。便能感觉到对方内力瞬间一空。而自己的内力会被源源不断的被吸走。同时。他也又会遭到自己内力的攻击。

“太虚。破。”

“太虚。破。”

“太虚。破。”

……

李承训越战越勇。将百兽拳、易筋经、太极拳、太虚功完全融合于一身。于收发间自如挥洒。因敌而制敌。沒有一丝松散。不带一毫拖沓。竟然是越打越纯熟。越用越顺手。将对方逼迫得连连后退。

阿布钠伊内心焦灼。步步后退之机。始终在思谋如何对敌。可对方的太虚功好似自己无相佛体的克星。更多更快章节请到。随着他内力外泄的程度。他的内力水平竟然慢慢在趋于与李承训持平。这样下去。他的内力迟早会不如对方。

场中的逆转。场下看得十分清楚。众武林豪客早就热血沸腾大声吵嚷起來。有那性情奔放豪客。竟然撕裂自己的衣衫。以此为李承训加油。

不过。场中的许多女性。却都是脸红得抬不起头來。面上挂着笑意。与腮边两抹酒醉的酡红。因为李承训早在贴近阿布钠伊的刹那间。便由于“太虚。破”的使用被对方将自己的衣衫震碎。所以一直以來。他始终是光着身子在打斗。

由于方才比斗惨烈。千钧一发。所以沒人关注他的**。可是现在不同。。。李承训那染满血的身子。好似一头高大威猛的猛兽。再步步紧逼着原本高大的阿布钠伊。他紧实的肌肉。粗壮的臂弯。坚韧的胸膛。以及那本该隐秘的私处。全都雄赳赳气昂昂的摆在众人面前。想不被人注意都难。

这些人中最尴尬的莫过于玉衡子和峨眉静心师太。二人全神贯注的在关注比赛。根本沒有那复杂的情绪。但在一旁那些轻松下來的武林看客眼中却是哄笑一片。那个时候也爱说个花边。听个笑话。从此冷傲孤艳的玉衡子。与冰清玉洁的静心师太。痴痴地看着武林盟主裸替的事情。江湖人尽皆知。

“太虚。断。”

随着一声曝和。场中的比斗也终于落下帷幕。李承训成为擂台中唯一站着的那个人。。。而在他的脚下。趴伏着一个曾经无比强劲的对手。摩柯教教主阿布钠伊。

他凭借自己的修为。坚韧的意志以及聪明的头脑。终于侥幸的战胜了对手。当然。也是他实力提升的体现。

事后。不少有幸观赏本次比赛的武林人士聚众讨论、分析。得出结论。说是李承训最终取胜的根本是他的策略得当。以自己移转真气的本事消耗掉对方的真气。最后凭借自己绝对的力量。再加上对手的力量。将对手击败。

现在。阿布钠伊扑倒在地。一动不动。似乎沒了生气。但他沒有死。而是被李承训以易筋经独特手法。打断了经脉。等于说是废了他武功。

除此之外。李承训还特别照顾了一点。就是用太虚功吸化了阿布钠伊已经练就成形的内丹舍利。如此一來。阿布钠伊的丹田算是全被毁掉了。若是练功。怕是要从头再來了。

不是李承训心狠。实在是不能容这头受伤的狮子全身而退。不打得他痛。他不知道其痛。但他还不好就此杀了他。否则的话。中原日照教那些门徒必然会作乱。或许更会引起天竺摩柯教本部教众哗变。从而引起两国纠纷。

“李无名。好样的。”

“有种。李无名。”

“你就是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第一时间更新”

“武林盟主。”

……

擂台之外已经群情激涌。大家挥舞着各自手中的兵器。那沒有兵器的便挥舞着手臂。还有那活跃的更是蹦跳起來。那时沒有粉丝一说。但崇拜英雄却是古今亦然。现在。在他们的眼里。李承训就是神。战神。

这里还有一道最靓丽的风景线。就是那些草莽女侠。她们被这种热烈的氛围所影响。抛却了羞涩。红红着脸蛋。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擂台上光芒四射的李承训。当然。她们心里清楚。她们的目光在偷偷的注视着那里。竟然有些贪婪。那可是武林盟主的。旁人哪有机会看得。

李承训依旧威武挺立。第一时间更新双目圆睁。周身真气依旧鼓荡着。所以看起來依旧威风。就算是那里也依旧挺拔。但他并不是有意在炫耀自己的**。而是他已经进入到了一种混沌迷蒙的状态。

是的。他废除掉了阿布钠伊的武功。但是也因此耗损掉自己大量的真元。加之他在用“太虚。破”时。对方那经过自己身体的火辣真气。使得他脏腑、经脉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但他依旧再坚持。并且屡屡以这种方法透支身体。

现在。一切已成定数。他的身体放松下來。而身体被损伤后的后弊便接踵而至。却是他难以抑制的。他的整个神经已经进入到一种麻痹状态。包括自己的思想意志。

“无名。”

贾墨衣最先发现了不对头。她顾不得身份。立即纵身跃上擂台。与那刚刚來到场内。准备宣布李承训为比赛胜者的主持人擦肩而过。

同时。擂台之外的玉衡子也发觉出不对。立即起身纵跃奔到擂台之上。同时将自己雪白披风卸下。向李承训掷去。被先到一步的贾墨衣接住。盖在李承训身上。

“快。先带他下去。去我天山秘洞。”

玉衡子说完。玉指一抬。指向两名天山弟子。示意为贾墨衣带路。

贾墨衣二话不说。抱起李承训。随那两个弟子分开众人。向天山深处跑去。与此同时。日照教的门徒也上來将摩柯教主的抬了下去。

贾墨衣见擂台上已无他人。清了清喉咙。开始安排后事。现在盟主已然产生。可以说按照他们的预期。本届武林大会可以宣告结束了。应该立刻遣散众人。但谁人也未料到比赛进行到如此之晚。现在让这些侠客从海拔三千米高的博格达峰中段下山。危险更甚。

因此。玉衡子打算劝解众人再停留一夜。待明日一早再下天山。谁知他的提议竟然得到了众人的一致拥护。非是他们担心连夜下山有危险。而是因为方才的热血比斗仍然令他们情绪难平。他们又怎么肯轻易离去。

“我们不走。要看到盟主康复再说。”

“是啊。我们不怕那凶手。他敢來。定然抓住他。”

“一切有盟主定夺。我们等着盟主。还要喝结盟酒呢。”

“对。不走。不走……”

玉衡子摇头苦笑。这样也好。至少可以安抚众人平安度过今夜。于是他极力赞同。同时安排天山弟子护送诸位侠客。纷纷返回自己的宿洞休息。由于都是在风雪谷内。所以这一切操作起來非常容易。

黎明终于到來。风雪谷内也渐渐平静下來。不少人进入了梦乡。不少人仍在侃侃而谈。但李承训却依然在生死边缘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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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苏醒定残局

有易筋经和太虚功两大奇功傍身。-李承训沒有生命危险。但由于阿布钠伊的真气穿透。使得他体内经脉有不少错‘乱’。全身肌‘肉’被大面积撕裂。血液更是流出甚多。整个人都极其疲惫。进而昏‘迷’不醒。

七大派掌‘门’已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敬。才生畏。即便李承训昏‘迷’不醒。他们也变得虔诚恭谨。自是各拿出本‘门’疗伤圣品。以表心意。同时不遗余力的以内力帮助其疗伤。

一个月后。李承训的身子终于恢复过來。可以下‘床’走动了。而他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见一见那些仍然在天山派滞留的江湖豪客。

那日决战之后。这些江湖豪客不仅沒有立即离开天山。反而信誓旦旦地说。“盟主身体未复。誓不下天山。”

江湖人重血‘性’。李承训的武功。他的不屈。以及他的悲壮惨烈。已经‘激’起了这些人的血‘性’。他们心中感佩。不愿离去。也想要看看那杀人凶手还敢现身吗。

‘玉’衡子自是担忧。但经过七派掌‘门’合议后。他们也都觉得既然众豪客不顾危险。甘愿留下。他们又怎能如此沒种。怕担事端而赶走众人。那岂不是向那凶神示弱。

“好。那咱们就等待盟主苏醒。以定大计。”

‘玉’衡子这句话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至少有三分之二的江湖豪客选择了留下來。而她天山派作为东道主。自是不会吝啬酒‘肉’。一时间天山上下热闹非常。

不知是盟主大显神威。.第一时间更新还是众豪客众志成城。从那以后。竟然未有命案再次发生。虽不知何故。但这对于提心吊胆的所有人來说。终究是件好事。可好事归好事。他们又有些失落。那凶徒不再出手。他们也便沒了找出真相的机会。

就在日前。在这些江湖豪客中间。突然流传起一个假设。也不知是谁起头先传说的。但却是越传越似真的一般。说是暗杀参与武林大会七大派的凶徒。有可能是现任盟主李无名。否则的话。因何他受伤之后。凶杀便再不曾出现。

至于他为何要杀七大派弟子。传言更是披‘露’说。若不如此。七大派怎会人人自危。武林大会又岂能连夜草率继续。听说这个注意还是他李无名提出來的。.第一时间更新这就更加增添此间存有‘阴’谋的嫌疑。非是如此。他怎么会有机会说服天山掌‘门’。以天山派的名额进入最后决赛。

李承训听到这些谣言。嗤之以鼻。而后他向‘玉’衡子询问了日照教的动态。听说日照教的人于那日当夜便全都撤下了天山。他闭目考虑了片刻。这才展颜一笑。说他似乎知道这个背后传谣的人是谁了。

“是谁。”‘玉’衡子瞪大了眼睛。他不相信李承训足不出户在这‘床’榻上躺了近一个月。竟会知道连她都查不出來的隐秘。

李承训此刻正坐在‘床’上。贾墨衣伴在他身边。‘玉’衡子坐在他对面的木椅上。屋内便再无外人。他索‘性’大胆说道:“当然。我只是猜测。并无实证。传言者八成是石万三。至于杀人者。九成是阿布钠伊。”

“什么。”‘玉’衡子眉头微蹙。用了好一会儿才把这两件事情笑话理解。这才眉头舒缓。微微点头。并向李承训又说了一事。

那是还在李承训昏‘迷’之时。昆仑、天山、峨眉、少林、青城、龙虎宗、崆峒七大派掌‘门’合力以真气为他疗伤。那石万三曾暗中联络何洪涛和‘玉’衡子。三人有过这样一番对话。

“何掌‘门’。你沒发现前些时日咱们在他身体里种下的昆仑真气种子不见了吗。”石万三说出了这个其他两派掌‘门’已然发现的问題。

“的确是不见了。我打算回报圣上。请求圣意。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何洪涛多少有些忧虑。因为他向皇帝确保过这印记。非是他自己不可能被去处。这也是皇帝放心让李承训办事的根本。

“恐怕时间來不及吧。以这小子的恢复速度。旨意未來。他已康复。那时若再要种下种子。怕是不可能了。”石万三不打算令李承训好过。

何洪涛沉默了。因为石万三说的沒错。这样也算是几乎默认了石万三的提议。种下本该存在于李承训体内的种子。也不算趁人之危。违背道义。

石万三又将目光转向‘玉’衡子。说道:“还请‘玉’掌‘门’与少林、峨眉几派掌‘门’通融一番。说明真气种子的意义所在。这是圣命。想來他们也不至于违背。”

现在治疗李承训伤势的是七大派掌‘门’。个个武功高强。若是再李承训体内重新种下昆仑真气种子。是绝对瞒不过他们的。

‘玉’衡子沉默良久。而后说道:“何掌‘门’。你觉得你的昆仑真气种子。对他还有效用吗。”

何洪涛默然。石万三也是哑口无言。他们已经见识过太虚功的威力。这昆仑派的真气种子也逃脱不了真气的范畴。怕是还真就对李承训无效。这事便在‘玉’衡子的坚决抵制下不了了之了。

李承训听完‘玉’衡子的叙说。微笑着说道:“还是要感谢‘玉’掌‘门’体恤无名。”

‘玉’衡子脸‘色’一红。虽知道这不是反话。可毕竟他们三大掌‘门’到底做过那件龌龊事。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忙尴尬地回道:“盟主说笑了。.第一时间更新”

李承训又向她细说了自己的分析。“青城和龙虎宗两派与我并无仇隙。受伤之后更是全力帮忙救治。试图化解前隙。这点我能看得出來。倒是这石万三。明里一套。背后一套。他越是殷勤。我倒觉得越是虚假。”

‘玉’衡子神思过后。表示赞同。“这石万三的确是‘奸’猾过了头。这次回帝都。我定然向皇帝谏言。”

李承训摇头摆手。“算了。他崆峒派只要不为祸武林。还是给他一条生路了。我这话。也请你代为转达给皇帝。”

谣言虽然幼稚可笑。但事实的确是天山上再无‘门’派有人死亡。这点疑‘惑’不揭开。李承训难免仍受人怀疑。这与他是否为武林盟主沒有关系。国人向來喜欢内斗。只有当外族來侵时才会同仇敌忾。

“我觉得杀人者应当是阿布钠伊。”

分析完了传言者。李承训便将话題引到了杀人者上面。他从两个方面进行了分析。

首先这杀人要有杀人的本事。若说有此武功能做到将人体经脉震碎成那种程度的人。江湖中并沒有几个。也就自己、阿布钠伊、死去的善慈、甘娘、何洪涛、‘玉’衡子等人。可能如影随形的在众高手眼皮底下杀人而不被发觉。在天山参加武林大会的人不会超出三个。

其次就说这杀人要有动机。有目的。來这里杀人的人。不外乎是为了争夺盟主。提前扫清障碍。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可沒有必要杀那些本领不高的‘门’派弟子。二來就是为了杀人而杀人。阿布钠伊正合此点。

摩柯教以日照教为契机。要在中原武林发扬光大。而武林大会成为了他们发展的捷径。因此他们志在必得。所以开赛初始。便令毗湿奴來通关。直到‘挺’进八强。

八强之后。个个强手。所以李承训考虑。正是在这个时候。阿布钠伊决定开始杀人。一來雪耻报仇。二來引蛇出‘洞’。三來引起中原武林人内‘乱’。

所谓雪耻报仇。是在为梵天当年在中原折戟而报仇。因此他特意以无相神功模仿易筋经的内力手法。接连杀人。将嫌疑对象引向少林。让少林经受不白之冤。不过他未想到少林在中原武林的地位竟然那样不可撼动。更多更快章节请到。那些个江湖豪客竟然会认为是少林的叛徒是凶手。而与少林无关。可以说。这个目的他沒有达到。

所谓引蛇出‘洞’。是阿布钠伊担心七大派之外是否还有高手。比如虬髯客。凌云客等这些在中原武林已经消失。却威名仍在的人。若有这些人在。他就得另想他法了。可以说。他这个目的也沒有达到。因为沒有引出任何一个武功大家。也可以说达到了一半。毕竟他引出了李承训。却因为李承训的伪装而沒有在意。

第三个目的是引起武林内‘乱’。有此内‘乱’在先。一旦阿布钠伊登上盟主之位。到时随便抓个替罪羊处死。便说是自己找到了凶手。会将他的威信再抬升一个层面。他思谋的不可谓不久远。竟然铺排得如此之深。可惜的是。最后他并沒有当成盟主。

这里有一点关键。至今令李承训每每思之。都暗自庆幸。那就是这个阿布钠伊极其自付自己的武功。认为中原武林盟主是手到擒來的事儿。因此不过随便杀几个人。玩‘弄’一下众人。

假使他的谋划是趁武林大会中原豪杰聚集之时。设下埋伏或者以毒将这些武林人全部鸩杀。相信他躲在暗处。完全有这个能力办到这件事件。那中原武林可就是‘精’英尽丧。自然他日照教一统江湖的阻力便会大大减少。

听完李承训的分析。‘玉’衡子一身冷汗。“所以。所以那夜甘娘來找七大派献策。也是担心七大派合议中止比赛。遣散众人。”

“完全正确。可惜的是现在咱们沒有证据。但这也无所谓了。死者不能复生。而活着的人。只要知道死者为何而死。也弥足安慰了。”

李承训建议‘玉’衡子效仿石万三。可以将阿布钠伊为凶徒的猜测散布出去。虽沒有直接证据。但李承训自信自己的推测不会错。应当不是冤枉了阿布钠伊。不过就是冤枉了他。也只能如此。否则如何來了解这一段悬案。

‘玉’衡子已经被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上十几岁的青年的心机和智谋震撼了。更难能可贵的是李承训还有一颗宽容之心。她也终于明白了皇帝对李承训又爱又怕的缘由。

“咳。”

贾墨衣见‘玉’衡子与李承训说话时。始终直直地望着李承训的双眸。现在话已说完。仍旧死死盯着自己的男人。不由得有些心里不舒服。便‘弄’出点动静來。

“那就麻烦‘玉’掌‘门’。先将谣言散布出去。三日后我再亲自出面。宣布辞掉盟主之位。”李承训笑嘻嘻地道。

冰雕‘玉’琢般的‘玉’衡子脸上顿时惊显出一片惊愕。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为什么。”

“在其位。谋其职。我是懒散惯了。受不得拘束。既然不理江湖事。又何必做这盟主。我可不想做尸位素餐的人。”李承训也站起身來。他觉得坐着累了。“而且。我这样做。也可以完全洗清我暗中杀人的嫌疑。”

‘玉’衡子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愣怔在当地。而李承训已在贾墨衣的陪伴下。从她身旁走过。出‘门’散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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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锦衣回毒谷

中原江湖第一届武林大会曲终人散。-虽然期间历经了一点儿‘波’折。但总体來说。还是达到了最后的目标。那些有幸参与其中的江湖草莽。沒有一个不觉得这是其今生的一大幸事。而事实是在他们之后的余生中。这也是他们极力在自我夸耀的事情。

无论是毗湿奴、湿婆、阿布钠伊等日照教高手的诡异神功。迫得江湖各派焦头烂额。

还是那令人‘迷’‘惑’不解。匪夷所思的连环凶杀。夺取了七条人命事实。

亦或是昆仑大圣。以生命捍卫尊严。却依旧无法战胜对手的悲情。

再者是少林方丈以慈悲为怀。不忍诛杀对手。最后竟以生命度人的光辉。

最后是李承训凭借百兽拳、易筋经、太极拳以及太虚功于逆境中战败对手的奇迹时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所有这一切都已经成为江湖武林的传说。成为经典。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传奇。但是有一样。却是传得更久远。更离谱。更深入人心。更加为人津津乐道。就是在李承训数年后退隐江湖。那件事依然是武林中的热‘门’话題。那就是李承训‘裸’体诛邪魔。

李承训对此感觉很无奈。说实话。在比斗时他并不知道自己衣衫碎裂。因为他的体内那时正经受着炼狱般的真气灼烧。而他的‘精’神力集中在对方的一招一式上面。及至最后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打到了阿布钠伊后。他依然浑不知觉。

“盟主真是威猛。太厉害了。”经常会有江湖上的‘女’豪客对此感慨。

“你看到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有人自然会捧角。

“那是。那日我正好在场。”‘女’豪客难免志得意满。

“你看清楚了吗。”有人自然流‘露’出一片向往。

“当然。咱们近在咫尺。”‘女’豪客一脸的气愤。

“我说的是那里。”有人一脸无辜。有人不怀好意。有人面带呷意。通常都会说出这句。

如果被问的是那‘女’豪客。通常的做法。是一跺脚。而后脸‘色’通红的跑开。一切都尽在不言中;若那被问及的是个男豪客。通常会‘露’出一片‘艳’羡之‘色’。“威猛。极其威猛。啧啧。”

当然。武林大会上‘裸’体战摩柯教一事。同样被李承训那七位娇妻诟病着。每每便会拿出此事來打趣一番。.第一时间更新

李承训沒有在天山耽搁多久。差不多一个多月。便带着贾墨衣离开了。走之前。他极力推让盟主之位给‘玉’衡子。而‘玉’衡子以唯恐武林人不服而拒绝。最后七大派与他商量的结果是武林盟主的名头自然还是李承训。由天山派暂带管理江湖帮派纷争一事。

这的确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一方面满足了皇帝的需求。另一方面也解脱了李承训的负累。当然。他最后也不得不答应。如果中原武林出现极大的变故时。他依然有责任回天山主持大局。

摩柯教所有在中土的势力虽然已经都退了出去。但难保他们有朝一日再卷土重來。因此李承训的这个承诺也是必须的。反正他缩在隐国。别人也找得到他。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鸡’形扳指已经套在了他的手上。他此行的目的已经圆满达成。而意外之喜当然是自己既立了威名。又使武功更‘精’进了一层。现在。他竟然感觉到有些飘飘然了。他不是个善于骄傲的人。却依然如此。由此可见那种令人崇拜。独立于绝顶之高的虚荣。是多么的令人可怕。

他离开洛阳。离开死人谷之时。还是盛夏之末。如今从天山下來。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严冬之隆。

“墨衣。咱们总算回來了。”李承训心情无比‘激’动。因为现在正是大年三十儿的晚上。他终于赶了回來。

“看你把你乐的。就这么想他们。”贾墨衣经过与李承训的这次出行。与他也更加熟络了。竟时不时的也开始调侃他。毕竟生活还是轻松点好。

李承训嘿嘿傻笑着。“一会儿进到山谷通道中。我不想触碰到机关。要给她们一个惊喜。你紧跟着我。”

贾墨衣含笑点头。说他真是麻烦。但能离开血雨腥风的江湖。回到温馨安定之地。她也感到从來沒有过的轻松。

死人谷内谷与外谷的破败截然不同。由于内谷处于极深的山岭凹陷处。所以这里的气候比外间要温暖‘潮’湿许多。虽然微微有些凉意。但这股凉意却是阻碍不得谷中草木泛出绿‘色’。

大年三十是中原人的传统节日。即便是鳏寡孤独废疾者。也会给陋室中做些装扮。以迎接新年。自不必说现在满心都是暖暖情意的毒娘子。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李承训躲开了自己布设的机关。进谷之后。便被眼前处处张灯结彩所震撼了。但见从这谷道入口。一直到所有四间房屋。到那弯瀑布。那座小亭。沿路但凡可以掌灯之处。都挂着大红灯笼。那火苗红光透出灯笼。将这谷底中央赢得一片通红。

“无名。他们在那里。”贾墨衣向瀑布旁那座石亭指去。

李承训自也看到。是毒娘子、长乐公主和李天。三人安坐于亭中。她们面前有满满一桌子菜。而毒娘子和公主正在那里‘交’杯饮酒。

“嘿。她们倒是好兴致啊。”李承训心中一乐。他很乐意看到自己的亲人有这般闲情逸致。能够和平相处。

什么是亲人。那种因你喜悲。为你而生存的人。什么是朋友。那种给你带來温暖与开心。为你而肯舍己的人。

贾墨衣望着石亭中的温馨。心头一热。这不正是自己向往已久的平淡而安定的生活吗。沒有纷争。沒有勾心斗角。有的只是这般相互关注、关心、友善。

不知不觉间。她的眼角竟有些湿润了。这号称黑蜘蛛的江湖‘女’魔头。不知怎地。这会儿竟如此感慨万千并脆弱起來。其实她就像一个长跑者。你不让她跑。她觉得生命沒有意义。可你让她不停的跑。她又会觉得很累。想歇一歇。甚至会有放弃长跑的打算。

“看什么看。你不是要给她们惊喜吗。还不去。”贾墨衣注意到自己的失态。白了他一眼。背过身子。整理自己的情绪。

“墨衣。你面上虽凶。但真的是很可爱。很可爱……”李承训拉住他的手。将她的身子扳了过來。他面‘色’很认真。说得很真诚。“若要给她们惊喜。还得墨衣帮我个忙。”

“讨厌。”贾墨衣用力甩脱他的手。她本來就被李承训说的不好意思。如何还敢与之四目相对。只是侧着头。不看他。

她最近发现。随着李承训身子慢慢恢复。其‘色’心也是越來越重。经常有占她便宜的嫌疑。“你再动手动脚。我可生气了。”

李承训知道适可而止。却堆上一脸愁容。略带埋怨地道:“你也真是。明明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却总是与我保持着距离。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第一时间更新你是不是怪我娶了这许多‘女’人。”

“不是不是。”贾墨衣一路上听李承训这句话。听得耳朵快磨出了茧子。“反正我不想这么随随便便……”

话到此处。她终是说不下去。连忙转移话題道:“你不是要给她们惊喜吗。要我怎么做。”

一听这话。李承训立马又來了‘精’神。眼中晶莹剔透。“你背我过去。就说我死了。逗逗她们。”

“呸。”贾墨衣一拳砸在他的‘胸’口上。打断了他的话头。横眉冷对。“大过年的。你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李承训嘿嘿傻笑道:“那这样。还是你背我过去。就说我重伤昏‘迷’不醒。待我突然醒來。她们一定惊喜。”

“你这是什么惊喜。明显是恶作剧。到时候吓坏了你那两位夫人。我岂不得落埋怨。我可不与你胡闹了。你自己玩吧。”

贾墨衣说完。突然间纵身下跃。向谷中长亭急速而去。

那山谷秘‘洞’入口距离地面有十几米高。他们出‘洞’后又躲在树木暗影里。此刻贾墨衣突然发动。李承训措手不及。待他反应过來。为时已晚。贾墨衣的身形早已引起了亭中毒娘子的注意。

“哎。这婆娘真难缠。”

李承训只能一声长叹。纵身跃下。展开太虚百兽步伐。几个起落间便追到了贾墨衣身侧。同时也几乎到了那长亭外。

毒娘子起初发觉有人进谷。竟然沒有促发通道内的机关。大吃一惊。忙护着长乐公主与李天向瀑布内躲去。因为那里还有李承训设置的一层阵法防护。

但她刚护着公主和李天藏好。这才发觉那疾奔而來的黑影是贾墨衣。而贾墨衣身后还有一人。赫然便是李承训。但江湖险恶。会易容术者不乏其人。因此她多了个心眼。隔着瀑布遥空喊道:“是墨衣和无名吗。”

“玥娘。是我们。我们回來了。”

李承训扯开嗓子大声喊道。言语中那种喜悦直透苍穹。虽然无法捉‘弄’她们一下。那就索‘性’敞开怀抱给他们以欢喜。

“是无名哥哥。”长乐公主也惊叫起來。这是不由自主发自内心的呐喊。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声音有多暧昧。但足以酸得迎面而來贾墨衣脸‘色’涨红。狠狠白了与其并肩而行的李承训一眼。

李承训对自己的阵法当然了如指掌。他也不等毒娘子等人从瀑布后面出來。几个纵跃间便绕到机关入口。闯了进去。与三人相会在了瀑布之后。

“儿子。來让爹抱抱。”

他还算有正事。知道小孩子的感受特别敏感。便把这第一个拥抱给了李天。也不管这孩子愿意与否。一把将其抱起來。

“爹。爹。你回來了。太好了。太好了。”

小孩子很天真。虽然被他爹抱着转得有点儿头晕。但他依然极其高兴的舞动着双手。

这边最幸福的当是毒娘子了。她看着自己的男人这么疼爱她的儿子。觉得很满足。名分无所谓。以后的路无所谓。只要他们父子感情好。孩子开心。她便知足了。

“好了。你把孩子都转晕了。”长乐公主身子大好。竟然可以下地走动了。而且看样子气‘色’相当不错。

“你们还好吗。”李承训放下李天。目光柔和的看看毒娘子。又看看公主。眼中一片痴情。看得贾墨衣又有些嫉妒了。

“天儿。让你爹和你娘说会儿话。你和墨衣阿姨先回亭子里。”贾墨衣狠狠的白了李承训一眼。便拉着懂事儿的李天转身。顺着那阵法出口走去。

李承训开心的笑了。她很感‘激’贾墨衣了解他的心意。也很感谢她如此宽宏。待目送她出了瀑布。嘴角那丝笑意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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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温情水帘洞

这瀑布不大。-但李承训却将瀑布后面的岩壁凿开。以五行八卦手段。做出了一段整块岩壁上下左右的‘迷’宫暗道。以作为毒娘子最后避险之地。人身在瀑布后的密道中。可以正见瀑布外面的景‘色’。但却不能从瀑布正面出去。相反。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瀑布里面的状况。更寻不到进入瀑布的路。

现在。瀑布暗道最里间核心的一处石‘洞’里。李承训与毒娘子和长乐公主三人面面相对。竟是谁也沒有开口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对方。都想好好的看看对方。而不想打破这份宁静。此时无声胜有声。

两道泪痕最先从长乐公主的脸蛋上滑落。是李承训给了她第二次生命。而且将是不同与以往的‘精’彩。.第一时间更新她心中充满了感‘激’。却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若是还在皇宫内。她是皇帝最宠爱公主。只要她想。她几乎可以给李承训想要到的任何东西。帮他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情。但现在出了皇宫。她就是一介平民。一个弱‘女’子。不仅不能帮他做任何事情。相反还需要他为自己牵肠挂肚。而他却并不介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

这种感动。让长乐公主难以控制。这种情愫。让她难以抑制。若不是毒娘子在旁。令她有所顾忌。她真有一种扑到他怀里的冲动。

那边的长乐公主落泪诉衷情。这边的毒娘子也泪眼婆娑起來。也许是‘女’人的特殊生理构造。使得她们都非常感‘性’。所以你经常会见到一个‘女’人哭。而其他的‘女’人也跟着掉眼泪。现在的毒娘子正是如此。

毒娘子与长乐公主有许多相似之处。都认为是李承训给了自己新的生活。给了自己活下去的希望和目标。这是种感恩。或者说感‘激’。使得她们感动。

李承训对她们的情感是那么的朴实。那么的执着。那么的费尽心思。使得她们宁远将自己‘交’给他。无论是贫穷还是富贵。无论是国主还是草民。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守着他。看着他。

李承训倒是沒有哭。但眼睛也是红红的。他面前的这两个‘女’人不像汝南公主、无忧、红娘、夏雪儿、贾墨衣四‘女’。.第一时间更新她们都是经历过情感磨难的人。他心疼她们。曾经一度感到自己无力改变她们的命运。但现在不同了。他有机会令她们生活的更好。他很欣慰。也很辛酸。但终究还是高兴。

“你看你们。哭什么。见到我不高兴吗。”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一手拉起一人的手臂。将她们轻轻拉靠在自己身旁。令她们的头抵住自己的肩膀。完全依靠在自己怀里。而后他双手上移。轻轻地拍打着两人的后背。

长乐公主顺其自然。沒有丝毫抗拒。她已经哭得一塌糊涂。早就希望能躲在李承训的怀里。此刻自是情感爆发。呜呜咽咽的沒有停止的意思。

毒娘子则是微微停滞。终还是顺着他靠了上去。毕竟她年纪大。顾忌也多。可她仅仅趴伏了数秒钟。便轻轻将头侧开。微微翘起脚尖。将俏‘唇’贴着李承训的耳边。小声说道:“无名。你先陪公主说会儿话。我出去再‘弄’几个菜。咱们一家团聚要好好庆祝才是。”

“嗯。谢谢玥娘。”李承训一热。小声回应她说。他明白这是毒娘子要给他空间。让他好好与公主单独聊聊。毕竟公主大病初愈。正相思得紧。她作为年长的姐姐。如何能这般不知趣。

“玥姐。我跟你去。”长乐公主闻言急忙撤身离开李承训的肩膀。面‘色’红得像个大苹果。

毒娘子回身拉着公主的手。将她‘交’到李承训手上。而后微笑着离开了。

人都说‘女’人都是善妒的。其实不仅是‘女’人。男人又何尝不是呢。但在古代一夫多妻制的社会体制下。‘女’人并不会觉得将自己的男人‘交’给别的‘女’人可耻。相反。她们会以姐妹间和谐相处而为荣。

当然。这是美好的一面。很多时候就如我们如今看宫斗戏一样。‘女’人们间的相处也是充满勾心斗角。为了利益。为了男人。不择手段。她们无法改变男人的思维。便在敌对的‘女’人身上下狠手。

还好。李承训的‘女’人们都是前者。不能说沒有后者。但可以肯定的是李承训绝对不允许后者的出现。所以他的那些甚至比他还‘精’明的‘女’人。不会蠢到做后者一般的‘女’人。至少现在沒有。或者更准确的说。饱经风霜的毒娘子不是这种‘女’人。

水帘‘洞’中。只剩下李承训和长乐公主。这气氛反而变得尴尬起來。李承训低头看着她。而她却红红着脸蛋不敢看他。

“想我吗。”

李承训将她揽入怀中。一手抚着她的秀发。看着她含羞带怯的‘摸’样。疼惜之心顿起。

“嗯。”

长乐公主含‘混’不清的吐出一个字來。李承训根本听不清楚。.第一时间更新他便权且以为是这个字。

“公主。十年前你出嫁那日。我便知道你心里也是有我的。我心痛。”

“十年间。每每遥望帝都。总会想你过的如何。是否开心。”

“十年后。见你垂垂病危。我肝肠寸断。发誓只要能救你‘性’命。在所不惜。”

“现在。见你如此亭亭‘玉’立。我心甚慰。愿你能与我白头偕老。”

李承训声音清朗。句句真心发自肺腑。随着情绪的热烈而语气越显急速。而长乐公主在他说到第二句的时候。便已经抬起头來。痴痴地望着他。

她痴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醉了。心‘乱’了。甚至泪水都停止了流动。一种窒息之感瞬间遍布全身。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动。她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表白。她能做的便是再次扑到他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

“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不离不弃。”

长乐公主清脆明快。斩钉截铁的话语。令李承训感觉一股暖流瞬间遍布全身。他原本还有些担心。长乐公主病好之后。会回到长孙府。以尽她大唐公主应有的‘操’守。但现在他放心了。看來长乐公主已经完全相通。并卸下了思想包袱。这还要多谢毒娘子啊。

“丽质。我想亲亲你。可以吗。”

李承训早已心猿意马。.第一时间更新他出了隐国这大半年多。还未碰过‘女’人。此刻一个香喷喷的公主在怀。哪里还忍受得了。

长乐公主此刻完全沉浸在感动之中。心儿如小鹿般在‘胸’前内不停的奔跑。忽然想起自己在帝都最后昏‘迷’那一刻。正是被李承训‘吻’到窒息。羞涩甜蜜之意溢满‘胸’怀。

李承训见她这副娇羞的‘摸’样。已知其心意。心中更生怜惜。不由自主的将其紧紧搂实。而后悄悄低下头。在她耳际‘吻’了一下。

“啊。”

长乐公主顿觉一股奇痒传布全身。被他‘吻’到的那半边身子都酥软得不堪。忙本能的向一边躲闪。但他被李承训环抱得紧。.第一时间更新这闪与不闪也沒甚区别。

李承训就像一只饿的狠了的狼。叼着一只到了嘴里的‘肥’羊。哪里还肯罢嘴。这一‘吻’接一‘吻’。在长乐公主的耳际、脸庞、发梢。不停的亲‘吻’。起初他还顾念公主未经人事。而动作轻缓。可到后來竟是无法控制情绪。如啃猪头般狂‘乱’。

长乐公主被他‘吻’得喘不过气來。整个人好似溶化了一般。身体上的任何一个部件都似已经不属于她了。因为她想伸臂去阻拦。那胳膊不听话。想撤‘腿’躲避。那身子不听话。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她体内不断的滋生、蔓延。是种令她既舒服又难受的感觉。她不自觉地**起來。

小瀑布之外。贾墨衣在给李天讲他爹成就武林盟主的故事。而毒娘子始终在厨房内外出出进进。又添了几个新菜。可她们等了又等。也不见李承训和长乐公主出來。又不好进去喊他们。便只能这样等着。

“天儿。你先吃吧。吃完睡觉去。”

毒娘子见已月过中天。觉得孩子还是早些休息的好。同时心里多少有些责怪李承训。毕竟母亲疼儿子。她知道李天是多么渴望见到他的父亲。

“娘。我爹和公主阿姨在做什么。怎么还不出來。”

被儿子问到这种问題。毒娘子很尴尬。想了想回答道:“你公主阿姨身子不好。你爹回來给她看病呢。”

贾墨衣正喝着一口水。险些沒喷出去。似笑非笑地看着毒娘子。其实她心里也多少有些不舒服。虽然这一路上。她多次拒绝李承训想与她亲近的请求。可这男人也不能这样啊。自己还饿着肚子。居然还要等他与别的‘女’人亲热够。

“娘。我想等爹。”李天一副可怜相。小孩子可怜起來。是会令母亲的心彻底溶化的。

“玥姐。”贾墨衣接话道:“总不能让孩子等。我去吧。”她有些脸红的说道。其实她心里知道。自己有些卑鄙了。打着孩子的旗号。要去搅了他的好事。但她却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心理。

“还是我去吧。毕竟这是在死人谷。”贾墨衣说着起身。她打算去瀑布外喊一喊。要怪。就怪她自己好了。

“爹。”

李天一直可怜巴巴的盯着瀑布入口。见李承训出來。扑棱一下站起身來。向其奔跑而去。。

“天儿。”

李承训快走几步。迎上李天。一把将其抱了起來。高高将其举过头顶。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李天从小就学会了独立。他觉得自己今年已经过了十岁。是大人了。被父亲这样抱着。多少感到一些不好意思。

长乐公主默默地跟在李承训身后。低着头。好似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竟比李天还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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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久别胜新婚

大年三十。李承训虽不能与远在千里之外的汝南公主、无忧、红娘、雪儿团聚。却能陪在贾墨衣、毒娘子和长乐公主身边。对于他來说。也算是说得过去。只是不知身在隐国的妻儿们会是怎样的思念他。

有妻儿的年夜饭是令人温馨而感动的。一家人围坐桌前。自都是满心欢喜。要说的话自是不少。特别是李承训力战阿布钠伊。夺得武林盟主的精彩。闻之令人热血沸腾。

夜已深。李天年纪小。自是该睡了。长乐公主身体弱。也需休息。贾墨衣风尘劳顿。也是累了。因此这说不完的话題不得不于最精彩处中断。在年夜吃了饺子后。众人便恋恋不舍的各自散去。

李承训却心有不甘的几乎同时拉住贾墨衣和毒娘子的手。“这大过年的。你们。你们总不能让我一个人睡书房吧。”

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贾墨衣。白了他一眼。果断地摔开他的手。沒留下一句话。转身边走。自是回去她上次住过的卧房。

与他有过夫妻之实的毒娘子则略显尴尬。她同样用力试图甩脱他的手。却沒有成功。她便用另一只去推弄。却是沒有拨弄开。面上不由得尴尬起來。

“娘。爹。孩儿先去睡了。”小孩子虽然什么也不懂。但看出父母相聚。想必要说些儿话叙旧。说完他便自行离开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众人相继离去。石亭中便只剩下李承训与毒娘子。他不敢强留贾墨衣。却是敢捉住毒娘子。也算是欺软怕硬吧。

两人重新落座后。毒娘子当先开口道:“你也累了几日。赶紧歇息才是。”

“不累。有些话心里不讲。不安生。”李承训又凑近了些。仍是沒有放开她的手。浓眉皱聚。深情满满地说:“这些年辛苦你了。想想便令我心疼。”

“我知道。你是疼天儿。”毒娘子笑着说道。

“天儿是天儿。你是你。”李承训神色庄重起來。“这些年。我一直很惦记你。现在更是疼你。你莫要屈了我一片赤诚。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好好。我信你便是。”每个女人都渴望自己男人的疼爱。就算是含蓄如斯的毒娘子也会见缝插针的有意无意的试探一下。尽管她心里清楚自己与李承训的感情。与他其他的女人相比。有很大差距。

“我知你不信。是在敷衍我。但日久见人心。早晚你会明白。”李承训自信满满。而且言语决绝。

“好了。你也累了。咱们明日说话。你快去睡吧。”毒娘子笑着催促。其实无论李承训对她的感情有多少。她都很知足。很珍惜。若不是李承训。她不知道她们母子这种压抑的生活还会持续多久。是否还有命活的更长。

“玥娘。。。说实话。是你心里本就有我。还是因为有了咱们的孩子。才有的我。”李承训也要问个明白。他才好知道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

“女人自与你们男人不同。若是认准一人。才不会朝三暮四。”毒娘子也是晚间饮多了些酒。说话竟直來直去。

“你认准我了。”李承训面色严肃起來。

毒娘子闻言一怔。虽有略许尴尬。还是大胆说道。“是。”

她这么多年的苦。使她明白矜持要有。但更要有争取幸福的勇气。她能与他一起。不容易。

听到如此果断的答复。李承训心中宽慰。也终于打定注意说道:“你是我孩子的母亲。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今晚我们一起睡。好好说会儿话。”

对于他前言不搭后语的问话。毒娘子却是心里明白。面色一红。在周围灯笼的映射下。更增光亮。

“不”这是她的本能反应。随即忙道:“我们。我们名不正言不顺……”

“我管那些。你是我的女人。我疼你。反正今日我不放你走。”李承训说着越见声高。

“你莫声张。”毒娘子急忙站了起來。脸色慌张看向不远处草屋。急道:“我得走了。你自去睡吧。”说完。他便要撤步离开。

李承训哪容她走。起身一个健步蹿到她的跟前。更多更快章节请到。顺势一把将她揽住怀中。

毒娘子心神一震。却是不敢声张。忙去推搡他。可就这空当儿。她的头脸便被李承训吻了数下。及至李承训最后埋在她的颈项间。深深一吻过后。她感到浑身一阵麻痒。痒到了心里。

“求你了。公主和墨衣都未睡呢。”她兀自在他怀里挣扎着。躲避着。可对方的嘴就像蚰蜒一样。尽在他肌肤露处钻营。

“玥娘。算我求你还不成吗。”李承训已经把自己的情绪挑动起來。呼吸急促。并开始上下其手。

毒娘子被他吻得。摸得。也是娇喘连连。面红耳赤。可她一想到这要是其他人知道。她可是沒脸见人了。所以一力抗拒。

“这样。你先放手。一会儿我自去找你还不成吗。”她无奈之下。不得不用缓兵之计。

李承训知道她顾及颜面。也不好不给她留些余地。见她如此坚持。便也就答应了她。隧松开了手。但他却补充道:“你莫骗我。我在书房等你一刻钟。你不到。我自去喊你。”

“行。行。依你便是。”毒娘子可下摆脱他的魔掌。一边随口应付着。一边胡乱整理着发丝。衣襟。慌忙向天儿所在的房间跑去。

李承训不是那粗鲁的人。强按着心头**。直望着毒娘子一溜烟似的钻进房间后。这才荡漾着心情回转到了书房。

在书房里。他满脑子都是兴奋并期待着。一个正常的男人。在自己如花似玉的妻子面前。有这种反应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他数次矗立在窗前。默数着时间。估摸着已经过了一刻钟时间。仍不见毒娘子到來。心知自己被放了鸽子。可他也不着恼。吹熄了烛灯。推门而出。

他知道毒娘子害羞。更是顾念其他姐妹的感情。可他更知道毒娘子定是很想与他一起的。她们已是有过***愉的事实夫妻。俗话说。久别胜新婚。想來不差。

李承训來到毒娘子与李天同住的门前。第一时间更新将耳朵贴在门面上。人在进入睡眠之后。会不由自主的发出较为粗重的喘息声。

片刻之后。他听得里面有一个急促而沉重的睡眠呼吸声。他确定这是李天发出的声音。那毒娘子呢。显然毒娘子并沒有睡。

李承训将手放到门掩的位置。以太虚功从手掌吐出内力。牵引门内插划着的门掩。轻轻向一旁移动。发出轻微的“吱吱”的响声。

与此同时。他听到门内脚步落地走动之声。不由会心一笑。他算准了毒娘子不会许他进入房内。惊到天儿。

门开的同时。果然见毒娘子已经立在门旁。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屋内无光。他看不清她的面色。但从其推搡自己的手劲上能明显感到她内心的慌乱。

李承训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就在她推着自己离开门口。并回身带上房门的一刹那。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吻上了她的唇。

她不敢声张。也无法声张。试图用她的玉指推开他。当然无济于事。反而成了助长他嚣张气焰的诱因。

她知道自己不能抗拒了。终于将外推的双手。改做了向内拥抱。也开始迎合着李承训的亲吻。被他带入了一种美好的窒息状态中。或许。也是灯笼暗影处的黑暗。给了她释放自己的勇气。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被李承训横身抱起。是在到书房门口时。她才惊觉过來。“不。这不好。”

事已至此。李承训如被燃着的干柴。哪里还忍得。而且。他感觉到毒娘子的身子也是滚烫。其喘息间已经荡漾着那种欲拒还迎的柔媚。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伴随着“咣当”一声。书房门被合拢的声响。毒娘子恍如一头被惊到的小绵羊。完全缩到了李承训的怀里。一动不动。

书房沒有床铺。只有李承训在地上事先铺好的被褥。他将毒娘子轻轻地放在上面。见其双目紧闭。下唇紧咬。双手搭在胸前。那副含羞带怯的摸样。好似那被点燃的干柴上。又倒上了一桶汽油。立时欲焰万丈

他有些粗鲁了。伸手便去解毒娘子腰间的衣带。再遭到阻拦后。他果断的压在她的身上。一边吻着她。一边继续为其宽衣解带。

毒娘子很是为难。一方面理智告诉她一定要反抗。逃离书房。否则的话。明日再见贾墨衣和长乐公主的时候会很尴尬。她确信这事儿满不过贾墨衣。想那贾墨衣是何等精明的女人。

但另一方面。她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她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的女人。在被自己的爱人相拥入怀。猛烈亲吻时。她的身体本能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迎合他。

“无名。求你别这样。咱们有事好商量。”

毒娘子的挣扎已经越來越无力。在李承训的攻势面前。无力的守护着自己身上最后的防线。

“你叫声好相公听听。或许。我会放手。”

李承训说话间手上的动作一点儿沒有缓。他正在拉扯毒娘子按着胸口的那唯一的遮拦。

“好。好。好相公。你放过我吧。”

毒娘子已经顾不得脸红。顾不得尴尬。李承训说什么。她便顺着说什么。因为她已经扛不住了。

可她现在做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了。她本就已经酥软得沒了劲力。如今又已经被剥光了衣服。大事去矣。她唯一的请求是要李承训熄灭烛火。却被残忍的拒绝。她只能羞涩的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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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踢碎醋坛子

。更新好快。

翌日一早.谷内出奇的沒有雾气遮盖.暖阳直‘射’入谷底.照得百‘花’都懒洋洋的.好似为这大年初一多增一些喜庆.

贾墨衣晚上睡的并不好.因为她的功夫好.耳朵明晰.半夜三更听到书房有异动的时候.便第一时间冲了过去.及至在窗外一览房内‘春’光后.羞涩得她急忙躲了开去.之后.她便再也睡不着了.

“墨衣.快坐.怎么.沒有休息好吗.”

在瀑布旁的小亭子里.毒娘子今日看起來格外清爽靓丽.她一大早便起來准备早饭.如今见贾墨衣一脸憔悴的过來.便出言询问.手脚却依旧在忙活着桌上的碗筷.

“嗯.沒事儿.”贾墨衣淡淡的说了一句.她觉得今日的毒娘子显得格外漂亮.那眸中似乎都迸发着光华.

“天儿.去书房喊你爹出來吃饭.然后再去喊公主阿姨.”毒娘子将碗筷分派已定.直起腰來.看着一旁坐在石亭栏杆上正在琢磨武功招式的李天.

“好.娘.”李天欢快的应声.而后一个纵跃跳出了亭子.向书房奔去.

李承训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他也醒了.却沒有急于出去.而是闭着眼睛回味着昨日消魂的味道.只是可惜毒娘子早早的便趁他不备逃了出去.

“爹.娘喊你吃饭去.”

李天跑到‘门’口.却沒有闯进去.因为李承训说到别人‘门’口要先敲‘门’.而他对于父亲的话.总是牢记于心.

李承训早已从‘门’外奔跑的脚步声听出是李天.也想到是毒娘子來唤他去吃早饭.所以已经开始在穿戴衣物.见说应了一声.随即推‘门’而出.

李天已经转身去唤长乐公主.而李承训则信步來到石亭中.看一眼依然含羞带怯的毒娘子.又瞧一眼面沉似水的贾墨衣.他已然心知肚明.便咳嗽两声.以缓解尴尬.

长乐公主随后而至.因是李承训平安回來了.所以她昨日睡得香甜.如今看起來格外‘精’神.也是荣光焕发.她來到长亭向众人问好过后.款款而坐.

李承训坐在正位.右首是长乐公主.左首是贾墨衣.毒娘子与李天则坐在李承训对面.几人面面相觑.除了黑着脸的贾墨衣.旁人也都算是笑颜如‘花’.

“咳.大家快吃吧.”他眼光看着贾墨衣.挥动着手臂.示意大家可以开吃.

众人尽皆动手.唯有贾墨衣黑着脸.一动不动.起初还不为人注意.很快便显出她的格格不入來.

“墨衣姐姐.你怎么不吃.”长乐公主心底坦‘荡’.见到她面‘色’有异.当先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沒.我沒有胃口.你们先吃.我回房去.”贾墨衣也说不上自己的心情为什么如此糟糕.特别是看到毒娘子一脸的别样神采.她更是说不出的难受.

说完.她便起身.勉强向众人挤出一丝微笑.看也不看李承训一眼.转身出了石亭.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毒娘子起身刚要开口.却见李承训向她暗中摆手.虽然她不明所以.但还是将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李承训起身紧随其后.特别绕到毒娘子身后.咬着她的耳朵悄声说道:“昨夜你那般大声.她如何能不有所觉.”

毒娘子感觉脑袋如炸雷般轰的一声.好悬将自己砸倒.昨日她已极力忍耐.但仍是情不自禁的有所释放.现在想想.以毒蜘蛛的武功身手.又怎么能不为所觉.

用羞愧难当來形容她此刻的感觉最为合适.虽说她们已是事实上的夫妻.可让旁的‘女’人见证自己的‘床’上风流.还是令她既难堪又尴尬.不自觉的.她又觉得自己身子滚烫起來.

李承训知道贾墨衣是那种‘性’格执拗.有些偏执.外表冷酷.却是内心火人的人.一准是昨日自己与毒娘子的数度‘春’风令她感觉到不舒服.甚或是伤心.他必须要尽快化解她的心结.否则的话.后果难以想象.他很可能会失去这位妻子.

“砰.”

这是贾墨衣关‘门’将李承训阻止于‘门’外的声音.其实李承训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功力.绕到前面堵截住她.但他觉得那样不妥.那有一种强人所难的嫌疑.这招可以对毒娘子使用.却不能对贾墨衣.因为贾墨衣的自尊心是极其强烈的.

“墨衣.你开‘门’.咱们好好说会儿话.”

李承训在‘门’外低声哀求.他不用担心身后愣怔在石亭里的长乐公主和李天.因为有毒娘子妥为照应.他很放心.

“昨日未休息好.我再睡会儿.你忙去吧.”

贾墨衣坐在‘床’上.感觉‘胸’口很闷.脑子很‘乱’.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样.但却知道不想见他.

“墨衣.离开隐国大半年.昨日高兴.喝多了酒.因此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你要怪就怪我吧.我知道你是为那事生气.”李承训服软.低声哀求.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也不是因为你.总之你走吧.让我好好静一静.”贾墨衣语气略显急切.她的心情的确也很烦躁.

“墨衣.我就在‘门’口.哪也不去.和你说会儿话.”李承训知道‘女’人是需要哄的.即便这个‘女’人说不想与他说话.可他还真不敢就不说话了.

当然.如果‘女’人的确是烦心到了极点.让男人消失.那这个男人还是赶紧离开的好.但他觉得现在的贾墨衣还沒有难过到如此地步.

“墨衣.我知道你难过.却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你.因为我的确做了让你难受的事情……”

“墨衣.你有权怪我.不理我.但我对你的心.我希望你能明白.你怎样收拾我都行.就是千万别离开我.你若是要离开我.就算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

……

虽然‘门’内的贾墨衣早已不搭理他.但李承训还在‘门’外自顾自地说着好话.这也是沒有办法的办法.他总希望自己无意间的哪句话能够打动她.使她消气.

‘门’内.贾墨衣仍然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她早已沉浸在自己那莫名的伤痛之中.两行清泪.从她双眼流出.一滴滴地坠落在她的衣襟上.

其实她是个个‘性’独立的‘女’人.也自认为男‘女’夫妻之间应该相互尊重、忠诚.她喜欢李承训是毋庸置疑的.特别是经历了这些年在江湖上无家可归般的‘浪’‘荡’.特别渴望能够守在李承训身边.得到他的爱护.当然.她也算是接受了李承训还有其他‘女’人的现实.

可当现实与理想最终碰撞的时刻.她还是感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忧伤.她知道她不该如此伤心.但忧伤就是如此难以掌控.令她自己的猝不及防.倍感无力.

她想到了离开.因为她有些受不了这种看着自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欢愉的情景.昨夜那映入眼帘的一幕幕.时时刻刻都在捶打着她的心房.令她呼吸艰难.

她起身开始整理行囊.可整理到一半的时候.便又呆住了.而后扑倒在‘床’上.自然又是泪流满面.濡湿了‘床’单.

也不知过了许多时候.石亭里的毒娘子和公主早已回到各自房间.李天又去瀑布下练功.‘门’外的李承训已然感到口干舌燥.‘门’内的贾墨衣这才从纷‘乱’的思绪中走了出來.她也是哭够了.发泄完了.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題.那就是自己如此这般情形.定然让毒娘子和长乐公主看在了眼里.虽然她向來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可若她还想与李承训在一起生活.则不得不顾及到这二人的想法、颜面.她这样做.无疑是再‘抽’打毒娘子的脸面.若说轻儿点.也是在向毒娘子示威.这对于她们日后相处并不妥当.

“咣当”一声.

贾墨衣打开了房‘门’.面上虽然依旧照着寒霜.可总算是有了动作.并开口说了句话.“你在‘门’外这般纠缠.让旁人如何看我.”

李承训见自己的死皮赖脸终于收到了成效.也是心中窃喜.闻言一步跨进‘门’口.与贾墨衣近在咫尺.却将对方唬得猛然退步.而他则轻轻带上了房‘门’.

贾墨衣回到‘床’边坐下.侧着身子.扭着头.不去看他.但那雨打梨‘花’过的‘摸’样.却是难以掩饰得干净.

李承训蹑手蹑脚的走到她的面前.而贾墨衣却转了脸去他处.他再转身过去.而对方又转身不与他相向.

“好好呆着.不然我走.”贾墨衣冷清清地道.

李承训闻言不敢再动.轻轻地开口道:“墨衣.你罚我吧.不然我心里不好受.我真的不是有意惹你的.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贾墨衣虽然还是心‘乱’得很.但总算也理出一点儿头绪來.她想得清楚.自己若是离开李承训.怕是再难找到如此出类拔萃又重情重义的男人.或许将孤独一生.想想便凄苦.还是算了.

所以.这一点既然明确了.剩下的便是安慰自己如何接受这个男人的同时.接受他另外的‘女’人.是从心里上彻底的接受.是那种看着他和别的‘女’人亲热.也不会醋意大发而感到伤心失落.这说着容易.做着却很难.也是她尚未调理好的地方.--41499+dsuaahhh+25676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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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鏖战贾墨衣

不知如何。贾墨衣突然悲从心中來。竟然鼻子发酸。眼眶瞬间通红。豆大的两滴泪珠。从眼中夺眶而出。

“墨衣。”

李承训见她平时大大咧咧。外表强硬。此际竟在自己身旁如此伤心落泪。不由心中痛极。呼唤她的同时。已能觉出自己声音颤动。

贾墨衣沒想到自己的眼泪竟然在他面前控制不住。忙伸手去擦拭。同时扭转身形。完全背对于他。

李承训再次转身到她身前。见她脸上泪水连连。不知如何是好。但他觉得不能让墨迹觉得沒有依靠。所以他拉住了她的一双手。

“我在想。你这么多妻子。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若走了。你或许省心了。再找一个更好的。”

女人的心思如海底针。别说谁人能摸得透。就是她们自己都弄不清。那种多愁善感。甚至愚蠢可及的想法。随时随地都可能冒出來。贾墨衣不知脑袋里哪个神经搭错了弦。竟然突然生出这般自哀自怜的心思。因而又觉得委屈。哭了出來。

李承训头都大了。他见贾墨衣开门。还琢磨着是她想开了。发泄一番了事。只要哄哄。给个台阶下便好。现在看來。她的心病依旧未除。那她的心结。到底是什么。

“墨衣。你便是你。谁人也替代不了。你是我的妻子。我哪也不许你去。”李承训神色郑重。语气略显严厉。。。他倒是真心怕失去贾墨衣。因为他的情感。已经种了七分之一。在她的身上。

贾墨衣怔怔地看着他。这次沒有扭头回避。“你又喜欢我什么呢。既不温柔。又沒有家势。还总是违背你的意思。还常常无理取闹……”

“因为我爱你。爱你的倔强。爱你的任性。爱你的坚强。爱你的执着。爱你的冷峻。爱你的威严。我打心眼里疼你。不比对任何人少……”

李承训出言打断她的话头。竟是越说越激动起來。他感觉到自己血脉中似乎涌起一腔热血。在肌肤底下撞击四流。又四散开身体中。

贾墨衣未想到李承训如此情真意切的表白。竟然将自己的缺点历历可数。第一时间更新却又统统好似在表赞她的优点。同样。她的热血也被点燃。呼吸也急促起來。泪水又不自觉地流了下來。她开始有些恨自己了。好沒出息。今日是怎么了。

“墨衣。你真的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说这种话。无论你受到怎样的委屈、误解、无奈、伤心、痛恨。你要知道这绝对不会是我的本意。我的心。对你是坚定不移的喜爱的。”

李承训动情了。泪水从他的眼中滑出。坠落而下。他不是演员。实则是发自于心对贾墨衣的疼惜。以及感动于对她的承诺。

贾墨衣见他竟然为自己而落泪。心中那抹柔软再也经不起捶打。更多更快章节请到。终于放声痛哭出來。他不再试图抑制自己的情绪。而是将他们**裸地展现在李承训的面前。不再做丝毫遮掩。

李承训顺势用力。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住。一边听着她的哭声。一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小声哭。一个小声哄。时间不知道都去哪了。唯有暖暖的情意留下在这小木屋之内。

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贾墨衣才抽抽噎噎的停止了哭声。她这才感到自己被李承训抱得有多紧。紧得胸前都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她试图挣脱。可根本挣脱不动。

“其实我就是心情不好。也沒什么事儿。你干吗大惊小怪的。让旁人误解。”贾墨衣沒话找话地说道。第一时间更新“你还不放开我。”

“墨衣。你还难过吗。”李承训与她头颈相措。虽看不清她的样子。听其声音似乎情绪稳定了许多。

“我难过又不是因为你。是因为过年。想我爹了。”贾墨衣自是不肯再他面前示弱。至于刚才发生了什么。自己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已经完全被她抛到脑后了。好似从未发生过。

李承训知道贾墨衣好面子。也不揭穿她。但他还需要吃一颗定心丸。便问道:“墨衣。你答应不离开我。我便放手。”

自从他与贾墨衣相识以來。便始终拿捏不清她的想法。而贾墨衣也常常做出他意料之外事情。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因此他依然不敢大意。

“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开了。你再不放手。我真生气了。”贾墨衣此即头脑恢复清明。自然感到对方滚烫的身子。在不断侵袭着自己柔弱无力的肌肤。令她心猿意马起來。

与他感觉相同的还有李承训。方才二人情感交融。思想情绪上都达到一种共鸣。是那种纯粹理想上的美妙与美好。此刻落回到现实。感觉到的自然有那份美好延续下來的水**融。但更对了一种肌肤相亲的悸动与愉悦。

李承训感觉到她的衣衫。发丝。都湿了。分不清那是泪水还是汗水。总之是混着淡淡的兰花香气。令人闻起來很是受用。。。并且那股暖暖的湿意。令他的情绪变得躁动起來。

他将头深深的埋在她的脖颈间。使劲的吻了一口。便听得贾墨衣不由自主的一声轻吟。使他的情绪更加的热烈起來。自然一口狠似一口的吻了下去。

贾墨衣感觉到她的身子都要溶化了。她拼命的挣扎。但这种挣扎发之于四肢。根本是绵软无力的。丝毫不其作用。她的头脑一阵眩晕。这种被触动身体的感觉太美妙了。她竟然渐渐忘记了抵抗。而享受其中。

“不。不行。”

她在内心深处。突然生出一种声音。还是在抵抗。但实在是只有空喊的份儿了。她四肢完全绵软无力。不过她还有一张嘴。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两行雪白的利齿。

“嗯。”

李承训一声闷哼。感到肩头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但他却沒有停止他的动作。他依然在吻她的脖颈。而他的手正在她的身上摸索。

贾墨衣感到一股黏黏的咸咸的液体充斥进自己的口中。使她的头脑迅速空明起來。她忙松开咬合在李承训肩头的牙齿。看到两排深深的齿痕。混着血液。

“无名。”

她身上虽然还是麻痒难耐。浑身无力。但头脑却是清楚了不少。她知道自己咬得深了。不说李承训的伤口已然见骨。却也是翻卷了皮肉。

李承训将发愣的贾墨衣拦腰放倒在床上。丝毫不以肩头的伤口为意。他的目光仅仅是侧头瞥了一下伤口。便又转向贾墨衣。见其涨红的脸蛋。楚楚可怜的摸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嘴巴狠狠的吻在了她的唇上。

贾墨衣被他压在身下。感受着他的肌肤摩擦带给她的快感。方才那一丝回转的清明。也即将转瞬即逝。她最后留下的一句话是:

“不要。你还未洗澡呢。”

其实。她早已是他的妻子。在七年前。她便被李承训明媒正娶过门。虽然当时双方都有着特殊的目的。可那也是轰动幽州城。天下皆知的事情。

可到如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贾墨衣始终不肯令他得偿所愿。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是恐惧吧。她恐惧他得到她之后。便不再喜欢她。或许还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特别是在这死人谷。与毒娘子见面后。贾墨衣更是与他敬而远之。她倒不是真的不想躺在李承训怀中。享受一个女人应该拥有的快乐。她只是拉不下这脸來。不好意思。

但是贾墨衣自己心里非常清楚。她是多么的期待李承训能够撕开她那张虚伪的面具。将她**裸的带走。可李承训偏偏不肯那样去做。这也还罢了。偏偏毒娘子竟然先她一步。与李承训发生了那种事情。这如何能不令她伤痛欲绝。

可是即便这样。贾墨衣却更是不能开口表现出來。那自己成了什么人了。所以她自然觉得委屈。自然生他的气。自然不想见他。自然便要哭泣。自然便发生了现在正在发生的这一幕。

夜幕缓缓降临。贾墨衣住着的小木屋。房门依旧沒有打开。而门外石亭里的毒娘子和长乐公主自然猜得到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

“姐姐。你可看好了。他们真的沒事吗。”长乐公主方才担心。便让毒娘子去查看。

“你不放心。自己看去。”毒娘子脸色一红。她本不想去看。可也是不甚放心。便去了。这才转身回到石亭。

“姐姐。你坏死了。不和你说了。”长乐公主还未经人事。羞怯得抬不起头來。

“呵呵。公主妹妹。我看。咱们还是先吃吧。无需管他们了。”毒娘子身前一桌子菜。已经热了两遍。

于是。碗筷之声响起。毒娘子、长乐公主与李天。心照不宣地吃了起來。

此时。贾墨衣的小木屋之内。那两个人从早到晚可以说是滴米未尽。这也就仗着他们的功夫好。挨得了饥饿。但人不是铁打的。他们沒吃饭。却始终在猛烈的消耗着体力。现在疲惫得一丝力气都沒有。

木床之上。贾墨衣一丝不挂与他对面侧躺在床上。双手揽着着李承训的腰际。她的面色通红。喘着粗气。似乎累得连话都懒得说。

李承训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边悄悄说着什么。显而易见。在这场从清晨鏖战至日暮的战斗中。还是李承训更胜一筹。

在二人的床下。散乱着他们的衣物。被褥。床单。总之一切不应有之物。都在床下。而床上就是**裸的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娘子。再來。”

李承训突然翻身。又将贾墨衣压在了身下。

“不要。”

随着贾墨衣的一声惊呼。宁静的月色下。又多了一分虫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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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别离美人谷

。更新好快。

死人谷.这名字太过难听也不吉利.因此新年伊始.李承训决定给它改个名字.叫做美人谷.尽管贾墨衣等人极力反对.可是反对无效.“朕便这么定了.”

现在.毒娘子和贾墨衣都已经真正成为李承训的妻子.开始的时候.她们二人相见都颇觉尴尬.但她们知道大势为何.因此倍加努力的去了解对方.接受对方.并在长乐公主的调和下.二人之间的那份生分与隔阂这才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与日俱增的姐妹之情.

美人谷内‘阴’霾尽去.在平和之中更多了一分温暖.温暖之中多了一分暧昧.暧昧之中又是满满的情意.一男三‘女’的感情渐渐趋于平稳、和谐.每个人都很开心能有这种既平静.又美好的生活.

李天.作为在谷内唯一倍受关注的孩子.既有父亲的疼爱.每日点拨他的武功.又有自己的娘亲.以及五娘和七娘的关怀.可谓是最开心快乐的.

他心无旁骛的练武.其武功也是突飞猛进.竟然修成了禅纳功以及百兽拳蛇式.想是其常年在深谷.不安世事.因此心思明透.特别适合习练这两‘门’武功.

如果所有这一切能够继续就好了.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至少现在是不可能的.李承训还有一件事情要做.不能半途而废.那就是寻找十二生肖扳指.

不过.现在倒是有一个变数.那就是在武林大会之后.李承训身上的臭味突然消失不见了.后來他自己分析说.想是他用太虚功.透析阿布钠伊真气的时候.身体血脉中的那些浊物都被当时**的真气对决给“带”了出去.既然身体发臭.便说明其体内存在异物.既然是以异物的形式存在.便有被排出体外的可能.

如此一來.寻找十二生肖扳指倒非是李承训必做之事了.不过这些神秘扳指本身所隐藏的秘密也足够令人不顾一切的去探索.何况他现在还是有圣命在身.

再说.现在他手中已经掌握有牛、虎、兔、龙、蛇、马、羊、‘鸡’.八形扳指.而鼠形扳指在袁天罡手中.猴形扳指在内‘蒙’古草原.狗形扳指在太白山.猪形扳指在江陵郡.只要将其余四枚全部收齐.便可以揭开一个流传千古的大秘密.他又怎么肯放手呢.

即便如此.三‘女’也有心让李承训放弃再寻找扳指.纵然他现在武功盖世.但并不等于他真的是天下第一.即便他是沒有敌手.也难以掌控自然的灾难.特别是到最后要面对神鬼难测的袁天罡.她们都很担心.

毒娘子和长乐公主都不好开口规劝.只有贾墨衣能说.敢说.而且.她是在与他欢愉过后.软绵绵地靠在他的怀里.温温柔柔说的.

李承训真的难以拒绝.思虑再三.他说出了自己借助龙形扳指穿越而來的事情.并说如果集齐这十二枚扳指.很可能揭开自己穿越之谜.如今他距离真相也仅有一步之遥.他如何肯轻易放弃.随后.他又详细解说了自己当时穿越前后的故事.

贾墨衣起初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但见其郑重其事的‘摸’样.才渐渐收敛玩闹之心.认真起來.及至他说完.她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接连问了几句为什么.

李承训只得摇头苦笑.说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本來他已经习惯于大唐的生活.有如此娇妻美妾.探寻穿越之谜.对他來说并沒有什么意义.但现在眼看着自己已经有了八枚扳指.总觉得不把事情‘弄’清楚.太过可惜.

贾墨衣心思复杂至极.沉默良久.终于抬头.盯着他的双眸.问道:“若是你真的找到了回家的路.会离开我们吗.”

李承训果断地摇着头.笑着说道:“我穿越而來的那个时代.虽然有我的父母亲人.但这也将二十年过去了.他们定是以为我死了.也不知还在不在世.我怎么可能撇下你们.独自回去.”

说道这里.他的思绪飘‘荡’.不自觉地搂紧了毒娘子.“就让我做不孝子吧.还好我还有个妹妹.她会照顾好老人的.”

贾墨衣哭了.是为李承训.也是为自己.更是为她的姐妹们.于是.她紧紧的搂住他.生怕他突然消失不见了.“我真的好担心.好怕.”

李承训拍着她的肩膀.悄声道:“就是担心你们胡‘乱’瞎想.所以我始终沒有告诉任何人.关于我身世的秘密.你是这个世界唯一知道我秘密的人.请先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贾墨衣翻身将他压在了身子下面.将‘唇’‘吻’到了他的‘唇’上.那一夜.他们时而哭.时而笑.无所顾忌.惹得谷内天翻地覆.

“娘.五娘好像很难过的样子.”李天被从梦中吵醒.

“咳.你爹再给她治病……”毒娘子尴尬得要死.

“娘.你和五娘怎么总生病啊.”李天一脸懵懂.

“咳.‘女’人的病.你不懂.”毒娘子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那七娘怎么不生这病.”李天颇有探寻‘精’神.

“小孩子.说了你也不懂.快睡吧.我出去看看.”毒娘子头都大了.

……

清晨起來.见到贾墨衣通红的双眼.想起昨夜墨衣房间里传出的鬼哭狼嚎.毒娘子和长乐公主不问可知.李承训去意已决.

那去那里.怎么去.便成为了众人极为关心的话題.李承训说出了三个方案.让贾墨衣、毒娘子和长乐公主投票决定.

方案一.他先将他们母子四人送到隐国.再折返回帝都.见李世民.继续寻找扳指.这样做的好处是沒有了后顾之忧.弊病是太耗费时间.他不会让他们四人独自去隐国的.那还不如令他们待在谷里安全.

方案二.贾墨衣等人还是暂时留在谷里.这里隐秘.又有李承训设置的两重阵法.应当能应对一切危机.他独自去帝都见李世民.开启下一段寻宝历程.但这里也有个隐患.就是崆峒派的石万三知道这里.不排除他会过來使坏.那可就防不胜防了.

方案三.李承训带着她们母子四人回帝都见李世民.特别是让皇帝看看公主.他知道公主也颇思念李世民.由李世民來照看这四人的安全.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題.但这也有个弊病.就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一旦李世民疏忽.再有别有用心的人使坏.他的老婆孩子将完全陷入沒有防护的境地.

第一种方案.集体被三‘女’否决.她们可不想与李承训分别那么久.倒是宁愿留在这里等待他.再与他一同回返隐国.

毒娘子与长乐公主分别赞同第二和第三种方案.而贾墨衣则对这两种方案都沒有提出异议.但她却强调一点.无论李承训走到哪里寻宝.她是一定要伴随其左右的.

最后.毒娘子做出了让步.说可以去帝都.也算是让儿子出‘门’长长见识.总不能一辈子躲在谷里.终于使得三‘女’的意见达成了统一.

对于贾墨衣提出要与李承训一同寻宝的事情.当然遭到了李承训的强力拒绝.他怎么可以让她与自己去冒险.但贾墨衣却是执拗的很.就算李承训抬出毒娘子和长乐公主需要她妥为保护的借口.她也是不改初衷.两个人争來吵去.竟然都是气得脸红脖子粗.

“好了.让墨衣去吧.对你也好有个照应.旁人谁能与你死心塌地.”毒娘子和长乐公主也站在了贾墨衣一边.來劝说李承训.

李承训无可奈何.最后也只得同意.而这时他又担心起即将远离自己的毒娘子与长乐公主.不过想到她们在皇宫李世民身边.倒也不必过于担心.这才释然.

两个月后.‘春’暖‘花’开.众人这才启程离开美人谷.但他们沒有直接去帝都长安.而是先去了趟洛阳.因为李承训要去夏家拜会夏老爷.

在去岁他前往天山参加武林大会前.曾顺道來过一趟洛阳.到夏家拜托夏老爷去一趟隐国.将一封家书‘交’给他的家人.让家人知道他的平安.以免他们日夜担心.算算日子.夏老爷定然已经从塞外回返.

另外.与家书一同送往隐国的.还有猴形扳指的地图临摹本.以及一封‘交’给白将军罗成亲启的密信.信中的内容.是令其依据地图上的方位.派人先期出塞巡查猴形扳指的所在.想想现在或许也能有所回音.

到夏家之后.夏老爷对李承训一行人盛情款待.用他的话说.他是在寸步不离的等着李承训.

自从李承训成为盟主之后.夏家的境况好多了.最大的原因就是邹驼子不再继续在商业上碾压夏家.并开始与夏家接触.并与其达成共识.所有塞外往來中原的生意.全都‘交’给夏家來做.但到了中原的货物.还是他邹驼子说了算.

这已经是给夏家很大面子了.夏老爷自无不同意.甚至还对邹驼子千恩万谢.当然.邹驼子也是好话说尽.极尽低调.这无外乎是看在李承训的面子上.

夏老爷之所以要等待李承训.哪也不敢去.是因为他手里掐着來自隐国的书信.他必须要亲自‘交’给李承训才能放心.一來.他想见李承训以为感谢.二來.家国天下.家书中难免也会参与国事.他不放心‘交’由旁人转手.

这封家书分四部分.是汝南公主、无忧、窦红娘和夏雪儿分别写给他的.可以说是一个比一个厚重.都在比着谁能说.这也难怪.夫行千里.妻挂怀.

这夜.李承训是一个人睡的.他将家书一份份展开.仔细的观看.看着看着眼睛便湿润了.虽然这些家书讲的无非是家长里短.国事家事.大人小孩.但期间拳拳情意.令人蹉叹.

由于带着公主.不得不小心行事.因此.他们仅仅在夏家住了一夜.便又启程前往长安.--41499+dsuaahhh+257200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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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帝都隐王府

现在是贞观十八年夏。。更新好快。帝都依旧是繁华兴盛。李承训一行走走停停。终于到得天子脚下。他们直入原來的驸马府。现在‘门’楣上的牌匾已经换作了隐王府。

这座府邸是当年李世民送给汝南公主的陪嫁。自公主走后。李世民依旧命人日常搭理。期待的公主有朝一日回朝定居。后來李承训在边关被封做隐王。李世民也就将此府邸改名隐王府。以示对李承训的敬重。

老管家宋文斌依旧是这里的管家。当年他全家人被贾夫人杀死。心灰意冷。向皇帝请辞避世。李世民可怜其境遇。令其在帝都避世。许其为隐王府总管。常住隐王府。并按照他主人李承训的俸禄赐予钱粮。

童钱是小太监出身。除了宫里。他也沒有什么去处。李世民念着李承训的功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情愿养着这个伶俐的小太监。便也命其在隐王府帮衬老管家。有事无事。也算一个伴。但特别强调一切要以尊敬老管家为先。

小翠原本就是个宫‘女’。奉命伺候汝南公主。虽是早就过了出嫁的年纪。皇帝也按照宫里规矩给她择了一‘门’亲事。但小翠却是死活不肯出嫁。甚至向皇帝死谏。说是宁愿在隐王府候等汝南公主。以青灯为伴。其实她心里苦楚。因为他放不下一个人。而那个人却是终身也无法娶她。

至于嫣红。本就來源于江湖。自然又归寂于江湖。从此销声匿迹了。沒人知道她的去向。似乎世界上从來就未有过她一般。

宋管家、小翠、童钱。见到李承训四人的时候。简直是目瞪口呆。.第一时间更新他们全未料到隐王爷竟然回來了。听说上次隐王爷重伤。在宫里将养了月余。后來伤愈悄悄的走了。这三人还捶‘胸’顿足。深以为憾呢。可如今。这隐王爷怎么就突然站在他们的面前了。还是那般的笑度‘春’风。

惊异过后。自然是欢呼与泪流。欢呼的是童钱。泪流的是小翠。宋管家虽未欢呼。也未泪流。但其眼窝处的湿润。同样说明了他内心的欢喜。

李承训当年的付出。得到了今日的回报。他将贾墨衣、毒娘子和长乐公主安顿好之后。暮‘色’已经降临。他來到客厅。见宋管家正坐在那里等着他。他便又吩咐一直随他左右忙活的童钱。去安排厨房整治一桌酒宴。他要好好与几位故人喝上一杯。他从不将下人当作下人。

童钱尴尬地挠了挠脑袋。无助的看向宋管家。这才吭哧吭哧地道:“老管家说。皇帝给的俸禄是隐王爷的。咱们只是按照以往的标准。从那俸禄里扣除月例。而且老管家说王爷不在。他们怎肯独自饮酒吃‘肉’。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宋管家虽已七十多岁。却是练家子出身。这一嗓子吼出。也是其势惊人。“隐王爷让你去。你还不去买‘肉’去。‘花’得了你几个钱。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请王爷吃酒。不心甘吗。”

“宋叔。那钱。那钱是我辛苦攒的。给小翠……”童钱话到一半。眼圈一红。似要哭了。可他突然一‘揉’鼻子。“谁说我舍不得。我这就去。”

李承训不禁眉头一皱。这隐王府看起來一尘不染。处处光献明亮。可这几人生活竟然如此清苦。颇为不解。“老管家。朝廷给的俸禄。不够吗。”

宋管家却是展颜一笑。请李承训坐在上位后。细说了期间情由。

原來宋管家三人住在隐王府。将朝廷给的俸禄。全都用在修葺王府。到庙里为王爷祈福。以及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总之是每一分钱都用在了王府上。而他们三人的吃穿用度。都需设法自己解决。

小童钱就是个伺候人的小厮。沒什么其他本事。但他心里装着小翠。一心要给小翠好的生活。因此或是去饭馆打工。或是去做苦力。甚至还替人赶车。总之能赚钱的便去做。可这又能攒下几个钱。所以他只能省吃俭用。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钱能解决的问題。从來就不是问題。这对于有钱人來说。是铁条定律。而李承训就是有钱人。这次他从洛阳过來。随身也带了不少夏老爷给他的银票。他当即从怀中拿出十几张來。

“老管家。小翠真的对童钱有意吗。”

“小翠不肯嫁人。其实皇帝也是心知肚明。”

“那便好了。我做主。让他们成亲。永住驸马府。拜老管家为义父。稍后再许他们领养个孩子。如何。”说着。李承训将钱推到宋管家面前。

宋管家身子抖了一下。非是为的这许多银票。而是因为李承训那句拜他为义父的话。这是他做梦也沒有想到过的。但这的确不失为一个最好的结局。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就算是他那已经古井不‘波’的心。也不由自主的震颤了。

“王爷所言甚是。老朽一定尽力促成此事。只是不能要王爷这钱财。咱们三人也定然将府里搭理好。”

李承训面上顿然不悦。语气也生冷起來。“老管家。您不该这样生分啊。”说着。他起身双手拉住宋管家的双手。“我现在不再是被朝廷缉拿的凶犯。是皇帝的近臣。塞外隐国的君主。江湖武林的盟主。你们当与我有福同享才是。”

宋管家也颤巍巍地站起身來。其实他早就感知到作为隐王府家丁的荣耀。因为自从武林大会后。但凡來帝都的江湖侠客。都会來隐王府拜会一番。虽然全都被他拒之‘门’外。但那些豪客对他的尊敬。还是令他很受用的。

不一会儿。更多更快章节请到。童钱便带着两个人。提载着菜‘肉’米面回來。原來他不仅去市场买了菜。还去帝都一家‘私’房菜馆雇佣來两个厨子。因为隐王府做菜的就是小翠。‘弄’些萝卜青菜还行。如何可以整治席面。

“嘿。你小子。平时那么抠‘门’。这会儿还真是舍得‘花’钱。”宋管家心里高兴。不由得出言调侃道。

童钱涨红着脸。“小翠和我说的。王爷难得回家。咱们不能怠慢了他老人家。”说完。他笑着催促那两个人去后厨整治饭菜去了。

李承训将一切看在眼里。更增加了他要促成童钱和小翠结婚。同拜宋管家为义父的事情。

隐王府的晚宴。依旧如十多年前那般。众人不分主子和仆人。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李承训、贾墨衣、长乐公主、李天、宋管家、童钱、小翠。众人全都围坐一起。大家也沒有什么顾忌。谈谈说说。其乐融融。

酒酣耳热后。李承训以府里至高无上的权威。将小翠指婚给童钱。同时令童钱与小翠认宋管家为义父。

除宋管家之外的其他人。全都目瞪口呆。贾墨衣等人早从李承训口中得知童钱是太监。这太监怎么可以娶妻。那小翠愿意吗。而童钱和小翠被他猝不及防的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同样惊惧万分。慌忙跪倒。

“王爷饶命。童钱不敢。”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童钱和小翠磕头如蒜。在封建王朝。背主‘私’通。这是好大的罪名。

李承训当即将二人扶起。.第一时间更新说童钱是太监的事情。外人并不知情。无需觉得尴尬。难以启齿。只要小翠不嫌弃。两口人过日子。也总好过个人独守空房。至于认宋管家为义父。也是咱们一起的感情使然。若不是他李承训头上顶着一个皇帝老丈人。他也认宋管家为义父。也无不可。

在他的安抚下。童钱和小翠的情绪渐渐稳定下來。但对于结婚一事。那两个人还是咬紧牙关。执意摇头。到最后李承训才搞清楚。二人是担心皇帝那一关。于是。李承训承诺包在他的身上。不仅他会恳求皇上降旨赐婚。还会令皇帝给童钱赐名姓。脱除其太监的身份。

童钱当即泪如雨下。泣不成声。那小翠自也是啼哭不止。搞得毒娘子等人也偷偷抹泪。.第一时间更新这是喜庆了泪水。是暖人的泪水。

婚事还需要皇帝的首肯。毕竟童钱和小翠都是宫里的人。但这认义父的事情却是可以立即执行的。因此李承训说做便做。立时便在酒宴上让他二人拜了义父。敬了儿‘女’酒。宋管家也给二人分发了红包。那红包自然是李承训事先便准备好的。

酒宴很热闹。散席之后。大家各自散去。隐王府殿堂楼阁不少。自不用担心沒有睡处。李承训住在当年他与汝南公主以及无忧‘洞’房的那座小楼楼上。而毒娘子等人则睡在楼下。那里已不做用人房。收拾得也很是舒服雅致。

就在他举步上楼之际。贾墨衣蹭到他的身边。悄声道:“玥姐的房间在楼下左数第一间。记好了。莫走错地方。”

李承训微微一愣。随即反映过來。望着她逃转的背影。高声喊道:“知我者。墨衣也。”

明日见过皇帝。他可能便要去寻找生肖扳指了。与众人诀别日近。他越是舍不得。所以这一路來。他不停地看。不停地说。眼下真到了曲终人散时。越发的感到难过。

他明白贾墨衣的意思。因其是要跟着他去的。所以她暗示李承训与毒娘子共度良宵的时候不多了。一面算是调侃他。一面也算是提醒他。

李承训轻声一叹。他沒有转去毒娘子的房间。而是敲‘门’进入了长乐公主的房里。说是要与公主好好说会儿话再睡。

长乐公主喜气洋洋的将他引进房内。而后关上房‘门’。羞羞答答的解开外衣。钻到了被子里。

李承训呵呵傻笑着也脱掉外衣。钻进了长乐公主的被窝。从其后背将她满满的抱在了怀里。嘴巴贴着她的耳朵。悄悄的说起话來。逗得公主咯咯直笑。

孤男寡‘女’的两个大龄青年共处一个被窝。若是沒有什么暗疾的话。任谁也是忍受不了的。因此不一刻。长乐公主便回转身形。脸贴着李承训的‘胸’膛。呼吸急促起來。同时她的手也不安分起來。

“呼呼~”

就在长乐公主柔情似水的时候。李承训的呼噜声却如雷鸣般传來。

“讨厌。”

长乐公主面‘色’通红。笑着在他的胳膊上。肩膀上。后背上。肚皮上一阵掐‘弄’。而李承训就是一动不动。这样大概持续了小半个时辰。直到长乐公主累了。热情也退却了以后。她才不得不乖乖的趴在他的怀里。嘴角挂着微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他们之前也常常做的游戏。但仅此而已。李承训虽然好‘色’。但知道什么是礼节。什么是尊严。且不说公主身子还很弱。经不起折腾。而且他还沒有正式的迎娶公主。所以绝对不能做出出阁的事情。他不是种马。是一个有着超强自制力的人。

他今夜前來。是想与她说说话道别的。可沒想到她今日却是出奇的热烈。似乎其也是因为将要与他分别的缘故吧。因此他不得不早早的装睡。

看來。这夜。也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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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君臣议后事

李世民早朝过后,匆忙赶往甘‘露’殿,因为太监来报,说李承训携家眷进宫,他便令他们在那里等待,他之所以急于见李承训,自然还是想知道长乐公主的消息。--

“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承训在皇帝入‘门’的一刹那,跪伏于地,他身后站着的毒娘子、贾墨衣、李天,还有一位着绿袄的仆从,也瞬间跪倒,山呼万岁。

“爱卿平身,快快起来!”李世民走到近前,双手将他扶起,也示意他身后众人平身。

皇帝落座九龙宝座之上,吩咐左右太监搬来三把椅子,赐李承训及两位夫人入座,而后又令甘‘露’殿内的一应宫‘女’太监,全部退出宫‘门’之外,这才开口说话。

“驸马,公主如何?”

他声音不大,又极尽隐讳,只提公主二字,不可为不谨慎,也是,君无戏言,若让人知道长乐公主还活着,那他这皇帝的威信势必大打折扣。

“陛下安心,恳请陛下准许‘侍’‘女’柳红,上前为皇帝回报详情!”

李承训说完,起身牵着旁边那穿绿袄的仆从,向李世民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他低头又退了回来,只剩下那柳红低着头,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李世民年轻时便智谋深广,如今老了,更是老而弥坚,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从座位上抬起,“柳红,你抬起头来。”

柳红应言缓缓地抬起头,‘露’出那如‘花’一般的容颜,那张令皇帝李世民魂牵梦绕,格外牵挂的俏脸。

“父皇!”此二字出口,长乐公主便泪如雨下。

李世民英武盖世,即便年老,给臣下,给百姓留下的也是伟岸不屈的身形,但此刻,他却显得格外老态龙钟,那‘花’白的胡须,那喜极而泣的容颜,任谁也看不出他就是叱诧风云的大唐皇帝。

“丽质,是丽质吗?”

他颤颤巍巍的向长乐公主走去,与此同时,长乐公主则是疾步奔走,两人相会与偌大的厅堂中央,肩膀虚扶,相对而泣。

接下来是他们父‘女’二人的叙旧时间,李承训本该离开,但鉴于长乐公主的身份特殊,所以他还必须留在这里,给人以假像,所以百无聊赖的逗‘弄’贾墨衣说话,或是给李天讲解武功。

李世民与长乐公主当真有说不完的话儿,这一晃,小半天过去了,他们的情绪才渐渐的稳定下来,也到了午膳的时间,李世民传命赐李承训及众随从陪膳。

皇帝的午餐是极其丰盛的,从其数米长的桌子摆放着数十道菜肴便可见一斑,更有专人来回奔跑于桌子前后,为皇帝及陪‘侍’的人员传菜、试菜,这使得李世民与长乐公主说话便不甚方便,因此他这才将话题转到李承训身上,说其夺得武林盟主,于国家社稷有功。

对于皇帝的奉承,李承训可不敢丝毫大意,所谓伴君如伴虎,他连忙谦逊起来,甚至更自嘲自己是**王爷,给朝廷丢脸了,惹得李世民轰然大笑。

午膳过后,皇帝开恩,竟允许驸马隐王爷极其‘女’眷在太极宫立政殿歇息,那里是曾经长孙皇后的寝殿,与之一墙相隔的便是长乐公主的故居长乐殿,自从长孙皇后去世之后,这里成了李世民伤感缅怀之地。

移驾立政殿后,长乐公主需要休息,李世民便与李承训叙谈起来,他自然是先向其表示感‘激’,感‘激’其真的救治好了长乐公主,而后又是对其一番夸赞,夸赞他武功盖世,夺得了武林盟主。

李承训则是一如既往的谦逊,低调,以他现在的实力与威望,别说咫尺间取李世民的项上人头,就算窃取整个大唐帝国,都不是什么难事,但他志不在此,而且越发的觉得这位千古一帝的不容易,对其尊敬,也是理所应当。

寒暄过后,二人的话题渐渐引入到了十二生肖扳指上,这也是李承训来此的主要目的之一。

“无名,现在尚有四枚扳指未寻得,鼠形扳指在隐国袁天罡手中,猴形扳指在塞外草原,狗形扳指在白山黑水间,猪形扳指在江陵郡,可以说分散在了帝国两个极端之地,你下一步打算如何搜寻?”李世民问这话时,面含笑意,显然他已然有了腹案。

李承训何其聪明,立即溜须拍马,“臣分身乏力,也是左右为难,还请陛下示下!”

“哈哈哈,”李世民开怀大笑,毕竟他得见长乐公主,心情是极好的,“你小子总是爱扮猪吃老虎,少糊‘弄’朕,说出你的想法。”

李承训干笑几声,觉得自己的确是拍马屁拍过了头,赶紧面‘色’一整,恭敬地道:“臣的意思是先去距离帝都最近的江陵郡看看,而后去太白山寻狗形扳指,至于流落塞外的猴形扳指,臣已经密令臣下之臣去办,最后再设法盗取袁天罡手上的扳指。”

“正合朕意!”李世民面带嘉许,那一脸荣光可见其是极其兴奋的,“不过,江陵郡你是不必去了,可直接去太白山。”

“陛下?”李承训话到一半,便一脸懵懂地望着李世民,一副求知的渴望,其实他心里清楚,皇帝此言必有所出,难道在他夺取武林盟主之时,他已经另派人将扳指取了回来?

“无名,既然你肯与朕分享扳指秘密,朕总不能坐享其成,因此在你去天山后,便兵分四路,按照你呈现出来的宝图残片,去探寻那四枚扳指的所在。”

李世民越说越兴奋,竟然缓缓起身,在厅内一边踱步,一边讲述开来。

这第一路人马,去的便是临近帝都的江陵郡,也就是现在的南京市,按照残图所示宝藏的位置,扳指竟然在一处空‘荡’的芦苇‘荡’中,这令所有人都疑‘惑’不解,按照以往发现扳指的惯例,扳指不是藏在古墓便是埋山丘里,这总不成是在水里?泥里?

结果还真是在这泥水里,五万大军将这块芦苇‘荡’翻了个底朝天,挖地数米深,还真是挖出了黄金罗盘,但那上面却是没有了扳指,根据现场勘察,这里显然是被人动过,别看这里是泥水地,也必定经历了一番天塌地陷,定是盗宝者抠走扳指后,来不及拿走这黄金罗盘。

这第二路人马去的是远离中原的塞外大漠,那里不方便派中原的大军前往,因此李世民仅仅是派出了个三十人的探寻小队,同样是按图索骥,但就在前几日这队人马回传的情报称,他们在通过沙漠时,由于向导的意外身亡,探寻小队分不清方向,最后不得不又退回隐国休整,打算补充给养后再次出发,毕竟他们远离中土,说到这里时,李世民对李承训又表现出格外的赞赏与热情,因为隐国的军民百姓在得知这队人马是来自中原皇帝的指派,都给予了热情的款待和支持,特别是原来的唐朝老将罗艺,还亲自修书一封给李世民,以表达自己的虔诚悔恨之意。

这第三路人马是专‘门’去往隐国寻袁天罡的,其实特使就一个人,是李淳风。皇帝原本招他回帝都来筹募建立墓地之事,如今为了生肖扳指,又不得不让他离开,而且还是费尽心思用了一定的计谋皇帝曾向李淳风询问袁天罡的去处,以看李淳风是否对自己忠心,结果不出所料,这家伙还是向着他的师父,闭口不说袁天罡的去向,李世民更不能说破,便请求他无论如何,用什么办法也要找到袁天罡。

他为自己找袁天罡设计了三个借口,就是希望这位神通广大的大国师为他占卜三事,一来皇帝天命尚有几年?二来大唐可以繁盛几何?三来袁天罡他自己的后事如何?

此三问,每一问都令李淳风战战兢兢无法作答,更不敢说其可以代师占卜,只得老老实实的向皇帝承诺,不找寻到师尊,誓不还朝。

李世民心中冷笑,对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明白,若是袁天罡不肯回朝,他李淳风便也就不回来了,但其不怕他们不回来,因为他还有一个杀手锏,相信绝对可以勾引出袁天罡这只老狐狸。

“若是国师答得好,朕将对他委以重任。想必卿也知道,隐国李无名正在探寻十二生肖扳指,虽然其已经搜寻到的扳指全都如数上‘交’给朕,但朕总觉得他居心叵测,所以朕急需国师回来坐镇,帮我抵定这件事情,到时朕与国师共享神兽扳指的福泽。”

果然,李淳风闻言欣喜异常,因为皇帝的这个承诺是极其‘诱’人的,从此师尊袁天罡可以正大光明的搜寻扳指,可以凭借皇帝举国之力来与其最大的心腹大患李承训谋斗,至于最后是独享胜利果实,还是与皇帝共享,那就另当别论了,但其达到目的的过程将变得极其简单。

李淳风心急火燎的去了,纵然他和袁天罡都是神机妙算之人,也毕竟是人,可以揣度天子圣意,却未必能够透析其中奥妙,对于李世民这半真半假的话,即便袁天罡猜度出其中的欺诈,想必也会兵行险招。

因为谁都知道,当所有扳指仅仅存在于两、三个人手中的时候,将不可避免的发生一场决定生死的冲突,而在冲突发起之时,谁的准备充分,谁便可能握有胜算,皇帝必然是其中关键一子,现在是三个人斗智,谁都清楚吴蜀联合得以抗魏的道理,何况是皇帝率先向他抛来橄榄枝呢?

至于第四路去往太白山的人马,便没甚好说的了,同样是三十人的探险队,结果好似石沉大海,叶落深山,音信全无。

讲完这些铺排,李世民笑着说道:“无名,不如我们分头行事。塞外是你的地盘,猴形扳指就全都‘交’给你来寻访,太白山偏远苦寒,你武功绝顶,那狗形扳指也‘交’给你,而其他两形扳指就‘交’给朕吧,包括袁天罡也让朕来对付,如何?”

“好!”李承训听完李世民的讲述,已经是感动颇深,自然满口答应,何况这是为他缓解压力,何乐而不为呢?

君臣二人谈得兴起,壮怀‘激’烈,及至日暮,仍然‘欲’罢不能,而李世民又数次提到可否请李承训考虑接他传承做大唐皇帝事情,当然又被李承训果断拒绝。

晚宴之后,李世民仍然留下李承训少谈了一会儿,毕竟长乐公主要暂留宫中数月,他便不急于叙旧了,倒是李承训将要远行,他必要再叮嘱一番。

李承训趁此机会向皇帝请求,赐童钱姓氏,并赐之与小翠完婚,同时加升宋管家的爵位,并希望在他走后,可令童钱和小翠移住立政殿以照顾他的妻儿。

皇帝自无不许,当即就说赐姓童钱为李,名怀远,以示对李承训不舍之情,而后他又询问李承训何时动身,听说其明日一早就走,便收拾话题,让其早些休息去了。

李承训并没有告诉毒娘子和长乐公主明日他便要离去,他不想看到她们哭哭啼啼的样子,但他还是尽到了做丈夫的责任,令毒娘子在自己的怀里沉沉的睡去。

夜半,微凉,皇宫大内奔出两骑,每到一座宫‘门’之前,那宫‘门’便被人提前打开,那两骑不减速,不停步,就这样一直出了玄武‘门’,出了帝都东城‘门’,绝尘而去。--41499+dsuaahhh+2577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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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太白山下太白村

在东北。.访问:щщщ.。有一座北起完达山脉。南延千山。长约一千三百余公里。东西宽约四百公里。略呈纺锤形的山脉。光海拔在两千五百米以上的山峰就有十六座。有诗赞其为“千年积雪为年松。直上人间第一峰”。

《山海经》称这座山为“不咸山”。北魏称其“徒太山”。唐则称“太白山”。金始称“长白山”。清代以后。此山更是被当朝统治者视为神山。朝廷的龙脉。每年祭祀月都需皇帝亲自或委派大臣到吉林乌拉(今吉林市)望祭这座山。

按照李承训手中十二生肖宝图上的图画示意。狗形扳指的所在地。正是在这太白山中。一块类似椭圆形的区域。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他清楚的记得。那块区域还被一种特殊的涂料染成了纯白‘色’。倒真是符合这湖水结冰的氛围。

太白山群浩大。气候条件恶劣。虽然这些对于李承训來说。算不得什么。但他毕竟不是这座山中土生土长的人。如果有个向导为伴。那肯定会事半功倍。使他省却好些力气。所以他沒有急于上山。而是寻到了山脚下一处叫做太白村的小村庄。

由于是冬季。村民们基本都在家猫冬。所以村子里面的人不少。李承训丰硕俊朗。贾墨衣美貌健拔。二人并肩行走在这里格外引人瞩目。真好似那一对天仙陨落凡间。很快便引來了太白村的一村之长。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村长叫纳金。四十多岁正当年。生得魁梧雄壮。一身狐皮大氅。头戴羚羽。更显出其与众不同。他倒颇为好客。将李承训二人迎入了自己的居所。

这里不是城市。沒有客栈、饭馆之类的处所。甚至连客舍、祠堂也都沒有。可谓简单至极。朴实至极。李承训客气一番。便与贾墨衣跟随村长。步入了其宿‘洞’之内。

宿‘洞’是在岩壁内凿出的‘洞’室。一村之长的居所尚且如此。可见此处的简陋与穷苦。而且这陋室仅仅是一间大‘洞’窑。村长的三位夫人。两个孩子也在这里。

李承训和贾墨衣与众人见过礼。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在那三个‘女’人和两个孩子充满‘艳’羡的目光中。按照村长纳金指定的地方坐了下來。

村长毕竟是村长。竟然懂得汉语。想來这也是向巫婆那般需要世代相传的吧。不过这样一來倒给李承训省去了很多麻烦。

双方坐定。自然都做了介绍。寒暄过后。李承训便说他和夫人是來此游玩的。并就此顺势展开话題。开始着意打听这里的风土人情。

村长很健谈。而且似乎是因为遇到了汉人。使他通晓汉语的技能得以发挥。很是高兴。便口无遮拦的讲了起來。他讲了太白山的传说。又讲了亲见的天池怪兽。还将了诸如长白瀑布等壮观的景‘色’。

李承训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却依旧耐心的听着。还时不时表现出神往与欢喜。他在博取对方的好感。自然是为了哄对方开心。同时麻痹对方。以为其后來探听消息做铺垫。使得自己的真实目的能够继续隐藏于表象之下。

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过后。李承训便将话題引入到自己的思路中。他看似无意地询问道:“村长大人。这里白雪皑皑美景奇异。对于我等來自中原的汉人。当真是长了见识。不知像我等这般的中原人。來得多吗。”

纳金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的黑牙。“嗯。不多。不过去岁七月间。竟然同时來了三十几个汉人。倒是少见。我活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见到。”

闭塞的民族。自然都实在的很。因此李承训刚刚挑起话头。他便如鱼儿上钩般。自己咬了上來。

李承训心中暗笑。继续启发道:“是吗。那他们现在何处。好歹与我们也是个玩伴。”

他藏头‘露’尾。不敢明目张胆的问询。是不想纳金看出他们是一伙的人。他之所以这样谨慎。是因为他不知道那些人失踪的缘由。很担心是那些人因与这些村民生了嫌隙而被剁杀了。还是保持高度警觉的好。

他的这种顾虑丝毫不为过。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因为唐时东北地区尚未开化。生活在这里的挹娄、勿吉、‘女’真等少数民族。生活和生产条件非常艰苦。长期过着“‘穴’居”的生活。《后汉书东夷传》记载说。这些人“好养豕。食其‘肉’。衣其皮。冬以膏涂身。厚数分。以御寒;夏则‘裸’袒。以尺布蔽其前后。”

所以。不排除那些人得罪了这些生产生活物资极度匮乏的“野蛮人”。而被他们杀了。抢劫了财货。但李承训通过与村长短暂的接触。觉得这些人虽然粗犷。但极其豪迈。虽然贫苦。却并不仇富。也很难说就是这里的村民杀了人。越了货。

“那三十几个人要找向导。我便将他们带到村子里最好的猎户那里。之后。我便下山了。而那些人却再也沒有回來。”

纳金说道此处。愁眉不展。而后又无限惋惜地道:“那些人都是好人。给村子里留下了不少吃食。布匹。可惜了。哎。或许是掉到山里了。也或许是给怪兽吃掉了。”

李承训察言观‘色’。觉得纳金不像是在说假话。那就是说探宝队的确來过这里。并找到了向导。之后才销声匿迹的。那这个向导或许会知道后來发生了些什么。

“纳金村长。咱们也要上山。也需要向导。可否请你把那个最好的向导介绍给我们。.第一时间更新”李承训笑容可掬。不‘露’声‘色’。

“那可不行。”纳金村长面有难‘色’。连连摇头“如今太白山正是冰封期。进山太危险。我劝你们还是在这山下转转。赶紧回中土吧。待來年夏日再來。”

“实不相瞒。咱们便是您说的那队人的家人。这次专为寻他们而來的。还请村长大人帮忙。无论如何咱也要见到那个向导。询问一番!”

通过察言观‘色’。和旁敲侧击。李承训已经确定那些人的失踪与太白村无关。而且村民们还对那些人感恩戴德。念念不忘。他便顺口编个瞎话。以示自己势必要进山的决心。

“是这样啊。.第一时间更新”纳金村长低头沉思。两只手不停的敲打着因盘‘腿’而隆起的膝盖。最后勉强地点了点头。说道:“大雪封山。纵是我也过不去前面那道山梁。若是你们非要去。我便告诉你们猎户的住处。”

说到这里。他双手停止敲动。身体前倾。表情有些无奈地道:“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去了。你们又怎么过得去呢。”

“村长大人放心。我们來自中土。都会武功。可以应付得來。”贾墨衣适时开口说话。作为‘女’人。她的话还是很容易令人接受的。

纳金轻叹一声。算是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便向他们讲起了那个猎户的事情。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那个猎户并不是本村人。在此居住差不多快二十年了。他从不轻易下山。也是长白山的封山期较长。他几乎全年都躲在山里。只是在夏秋之际。会将大量的皮‘毛’猎物拿到山下与村民换些吃的。

那人也不怎么说话。而且嗓音极其沙哑粗糙。也沒人见过他的容貌。因为他总是带着个斗篷遮住面部。但他的身体很强健。身手也很敏捷。不少村民在山里‘迷’路或者遇险。都受过他的恩惠。

所以。这人虽然不怎么与村民‘交’流。也沒人知道他的身份來历。但还是很受大家的信任和喜欢。不过平时无事。倒是也沒人敢去拜访他。因为这人住的地方是一座坟场。

这座坟场埋的尸体。都是來太白山游玩或者探险的各国旅客。这些人死在太白山各处。被那猎人在打猎时发现。并好心收拾后统一埋葬在这里。死者遗物和用具也都被那猎人保留。以期他们的亲人能够來此寻到他们的尸体。

“这样看來。我们还真有必要去一趟那坟墓。”

李承训猜想皇帝派來寻宝的那三十几个人的骸骨。一定也会被那猎人葬在那里。只是不知这些人的死因到底是什么。

“那是应当。只是你们來的不是时候。虽说那猎户与咱们紧隔着一道山梁。可这山梁每到冬季便会被雪崩掩埋。你们若想过去。极不容易的。”

纳金还是大摇其头。显然他对李承训二人颇有好感。这人长得俊。就是招人喜爱。特别是面‘色’有点黑。容貌却极其秀丽的贾墨衣。瞪着一双大眼睛。令人看起來总会觉得怦然心动。

“纳金村长。您还沒有告诉我这猎户名姓。有沒有什么忌讳。咱们可不想触犯这怪人的霉头。”李承训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題。

“这猎户叫卜失仁。”纳金村长随口答道。

“什么。不是人。”贾墨衣惊呼出声。忙用俏手掩住樱‘唇’。

“这。这是什么名字。”李承训也是纳闷。

纳金村长嘿嘿一笑。“咱们野蛮之地。取这名字也沒甚。若不是我懂汉语。也不知这是骂人的话头。不过也是奇怪。那怪人既然个汉人。竟给自己取了这种名字。或许也是有故事的人吧。”

李承训眉头微蹙。这人必定用的是假名。而能用这名字的人。其良心未必能好到哪里去。虽说这人十几年來给了村民无数好处与帮助。可同时他的住地也平添了许多新骨。世事险恶。还真难说这人是善是恶。不过话又说回來。能用这种名字自污的人。其身上定然存在极大的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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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不是人的鬼楼

关于这个卜失仁有什么忌讳和癖好。,最新章节访问:.。纳金村长看着李承训冥思苦想了一阵。略有迟疑地道:“不过。他不愿与人‘交’往却是显而易见的。就算是有外地人來认领尸骨。他也是仅仅允许他们在墓地区活动。而不会将人引进他自己居住的那座鬼楼。”

“鬼楼。”

“对。鬼楼。那楼上有牌子。就是这二字。”

据说有曾经來自中原武林的高手好奇进去过那里。结果非死既残。死的自不必说。那墓区会又多出座新坟。而残的不仅仅是肢体残废。而是连脑子都残废了。整日胡言‘乱’语。也活不过几日。便被鬼给勾走了魂魄。

李承训來自现代。.第一时间更新不信鬼神。但毒娘子却是地地道道的大唐‘女’子。信鬼神。也怕鬼神。她不由自主地靠在了李承训怀里。也顾不得旁人的眼光。

“墨衣。要不你留在村里吧。”李承训自无法与她解释清楚鬼魂之事。那不如令她留在村中。免生惊异。

“不。”贾墨衣回声坚决。‘挺’起‘胸’膛。一脸的强自支撑。而她挽着李承训的胳膊。却是更加的紧了。

李承训摇头笑笑。大手一按。将贾墨衣彻底搂进怀里。“不怕。相公在此。任他何方鬼神。也休想惊吓到我家娘子。”

贾墨衣面上羞涩。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心中感动。微微挣脱开他的身子。赶紧梳理散‘乱’的长发。

村长纳金讲完了故事。便在李承训请求下。带着他们出了房‘门’。來到村口。遥望对面一片白茫茫的山梁。讲述了那里原本该有怎样的路。现在如何雪深三尺。根本无人得过的情由。并多次劝说他们放弃现在进山的打算。

李承训看看天‘色’。纵然北方天短。距离落日也差不多尚有一个时辰。以他和墨衣的武功。应当能于夜间赶到。那便去吧。免得夜长梦多。

村民们倒是很好客。这里虽然物资匮乏。但却不乏御寒的烈酒。与满山的野兽。便说是请他们喝酒、吃‘肉’、住宿。但李承训摆手拒绝。说是他们不怕黑。不怕鬼。找猎户进山耽搁不得。执意要走。

纳金无奈。只得向他们详细叙说了过了山梁后的山路情况。以及猎户卜失仁的住处特征。又令村民帮他们准备了松油火把。还有一些干‘肉’和烈酒。最后又是一番嘱咐当心。

对于热心的村民。李承训很是感‘激’。留下了一些银两‘交’给村长。令他们分给村民。并请村长在夏日的时候可以组织个商队走远一些。到有中原汉人的聚集区多买一些日用品來。

告别了太白村。李承训拉着贾墨衣的手。向村长指定的那座山梁走去。他们纵是绝顶高手。也达到不了踏雪无痕的境地。能做到那样的一准不是人。

越往深处走。那雪层越厚。及至到达山梁边缘的时候。雪已经沒到了大‘腿’。他们走起路來已经倍感费力。

“墨衣。那山梁深处。不定雪有多厚。村长阻止咱们进去。是有道理的。看來是咱们使用轻功的时候了。”

李承训的武功已经达到了寒暑不避的程度。就是冬日里也不觉得冷有多冷。而夏日里不觉得热有多热。只要其真气在体内运转便可透出勃勃热气。或者丝丝寒意。所以其仅仅穿着单衣。

贾墨衣却是沒有这种功力。还是被包裹得像个球。特别是其穿得一身白‘色’狐皮。更好似一个雪球。特别的可爱动人。

“行。不过你要拉着我的手。以我的轻功。想要渡过这么阔的雪海。怕是不易。”她望着白茫茫的一片。心中竟有些恐惧起來。

“墨衣。來我背你。”李承训贴近她的身子。笑容可掬地看着她。

“这怎么行。你有那么厉害吗。”贾墨衣也笑着调侃他。

一个人在沒过腰际。甚至可能沒头的雪地上奔跑。根本是不可能的。纵然是武林高手。.第一时间更新屏住一口真气。也仅仅能在其上奔跑一会儿。短则十数米。长则数里。可眼看这里雪海无边无际。李承训纵有能耐。又能坚持多久。

“來。你沒试过怎么知道。”李承训笑得更开心。甚至带着一丝挑衅。说完他侧过身子。伏身下沉。

“哼。怕你。”贾墨衣向前一步。双手搭在他的肩头。用力一扳。同时双脚用力。带出一团雪雾。依然跃到他的背上。

她是信任李承训的。但仍不免心里打鼓。毕竟李承训再背上她。等于多了一个人的重量。那其必定要消耗多一倍的力量。

“趴好了。闭上眼睛。.第一时间更新搂住我的脖子。勾住我的身子。”李承训摆正了身体。命令贾墨衣做好准备。

贾墨衣嗯了一声。将她的头埋在他的后颈上。双手用力锁住他的脖颈。并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她可不是生长在江南的大娇小姐。而是在塞外见过无边无际大雪的。知道眼睛长期盯着雪看。会得雪盲症。知道手搂住他的脖子以及脚勾住他的腰。虽然姿势不雅。却是非常有效的贴近在他背上的方法。

“准备好。那我可跑了。”李承训站在及腰深的雪地里。勉力的将两‘腿’在雪中错开。同时将双臂上举。超出雪地甚多。

“好。”贾墨衣依然闭着双眼。四肢用力。更加抱紧了他。她已经被李承训引得全沒了恐惧。满心的兴奋与‘激’动。

如果李承训能在雪上奔跑。那她将会有在天空中飞行一般美妙的感觉。就算李承训气力不济跌倒下來也不怕。她相信他的百兽拳加上深厚内功。可以化险为夷。

“起。”

李承训大喝一声。迈开健步向前飞奔而去。便见他身体两侧的白雪。纷纷扬扬的飞溅而起。就好似那巨轮在海中行进。翻溅起的层层‘浪’‘花’。

“啊。”

随着贾墨衣的一声惊呼。她开始享受着雪中飞行的美.网第一时间更新因为她是闭着眼睛的。看不见李承训是如何腾飞的。所以只能在脑中幻想他们此刻的‘浪’漫。想象着他们正如那些雪上而行的小动物一般。在洁白无瑕的白雪上踏雪而行。留下轻微痕迹的足印。

她甚至有些小小的后悔。怎么起跑时沒有令他把鞋子脱了。他是不怕冷的。若是脱了鞋子。雪地上留下的脚印必定如那些小动物一般可爱。想着想着。她嘴角轻轻泛起笑意。她想偷偷的睁开眼睛看一下。对。就看一下。不要紧的。

“噗噗。呲呲。”

与此同时。一种奇怪的声音始终伴随在她的耳边。与她幻想着在雪上飞奔。耳边尽是空气的破空之声显得格格不入。她越來越觉得不对劲。便将眼睛睁开了一道小缝隙。结果可把她吓了一跳。

她眼前尽是飞舞着的雪‘花’。他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是白天。是黑夜。而四周上、下、左、右、前、后六个面全都是白雪。偶尔感觉似乎有其他的景物。可随即又被白雪淹沒。

“这。这是什么。”她的眼睛已经不由自主的睁开到最大。甚至能感到那飞溅的雪‘花’寻找缝隙向她眼内钻行。

“快闭上眼睛。这招叫做雪里貂行。”李承训好似一台铲雪的机器。他所过之处。便留下一道无雪的深沟。

“讨厌。还以为你飞呢。”贾墨衣赶紧又闭上眼睛。将头埋在他脖颈间。

“谁说我会飞了。”

李承训的身子是成是四十五度角侧立在雪里的。他的双手向前划刨。松散雪块的同时。向前带引身体。并试探前方的道路曲折。随时准备随形就势的翻滚。他双‘腿’双脚则以一种奇怪的方法扭动起。使之能够配合双手。令身体能够保持平衡与流畅的在雪地里钻行。

山地不似平原。看着不远的十数里地。要彻底翻越过去。却相当于数十里地还要多。李承训背着贾墨衣穿过这道山梁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來。

这也就是李承训常年长于深山。所以对方向认知感很准。加之其武功高强。才使得他们能安然无恙穿过山梁。并寻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一个充斥着墓碑的小丘包。

这个小丘包突兀在一个半山坡上的。其完全被白雪覆盖。仅有那简陋的石碑上沒有雪迹。显然是被人清理过。而就在这坟地的后半部。矗立着一个全黑‘色’的二层小石楼。那里便应该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鬼楼。

“咱们先去每座墓碑前看看去。找找那几个人。”

李承训听纳金村长说。墓碑前都放着死者生前的遗物。以便于死者的亲人能够找到他们的骸骨。现在那里都被白雪覆盖。他想去检验一番。看能否寻到蛛丝马迹。

“无名。”贾墨衣将身子贴靠住他。她毕竟还是怕鬼。“早晚要到鬼楼。那时一探便知。何必再在此处流连。”说话间。她那两只大眼睛兀自惊惧地看着四周。好似真能感到周围鬼气森森。

李承训无语了。黑蜘蛛贾墨衣在江湖上怕过谁。也是杀人不眨眼的。谁知竟怕鬼怕到如此境地。他展臂将其搂住。“那好吧。”他对于‘女’人总是无限的溺爱。

如其所言。李承训背着贾墨衣越过了无数墓碑。终于來到那做黑楼前。这才将她放在地面。并开始仔细观瞧这座鬼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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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无名天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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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山月光如银。大地白雪在其映射下反出淡淡白光。以李承训的目力。足够将这座漆黑色的鬼楼外表审视清楚。

鬼楼占地面积不大。也就百平见方。分上下两层。完全由石头堆砌而成。其建得方正。形式古朴。屋顶竟然是起脊的。有八个角伸向四周。在顶层屋檐下悬挂着一个漆黑的牌匾。上面漆白的大字。“鬼楼”。

总体來说。这座建筑古朴庄重。看不出有什么诡异和妖气。若不是那门楣上的牌匾。加之村民对其惊惧的描述。还真难以想象。擅入这里的人。死多活少。

“敢问卜猎人可在。小子深夜來访多有打扰。还请阁下见谅。”李承训自不好贸然闯入。。。便扬声说道。同时他向着鬼楼躬身抱拳。以示尊敬。

他倒不是怕了。但人家有人家的规矩。他还是有求于人來办事的。自然要对其礼敬有佳。

贾墨衣依然紧紧贴靠在他身上。美目四顾。始终觉得这里到处阴气森森。她心中有鬼。自然感到处处有鬼。

鬼楼之内并无人应答。月夜雪山中寂寥一片。

“在下來自中土。有事求教于卜猎人。恳请阁下一见。”李承训又问了一句。按理说。大雪封山。卜猎人应该在家。但这些能人异士行踪飘忽。行事乖张。也是常理。

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回音。他便决定亲自进探上一探了。第一时间更新这就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道理。既然对方不尊重他。他也沒有必要尊重对方。自己已经先礼。接下來自然是后兵。况且听那村长说凡是不请而进入鬼楼的人。非死即疯。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在此装神弄鬼。

“墨衣。你。要不留在外面。”李承训还是担心她。人吓人吓死人。虽然他明知无鬼怪。可贾墨衣信有鬼。真被吓出个好歹來。可就追悔莫及了。

“不。不。我跟着你。”贾墨衣小脸绷的紧。拉着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加了力道。

“墨衣。你放心。有我在。不怕。鬼要吃人。也先吃我。再说。就算咱们都死了。不也是在一处吗。第一时间更新也挺好。”李承训沒有匆忙进入鬼楼。而是转身将她拥入怀中。柔声细语地安慰起來。

这些话似乎起到了效果。贾墨衣深吸一口气。“相公。你真好。墨衣不怕了。有你一起。是鬼杀鬼。遇神杀神。”

“好。”李承训低喝一声。算是给她打气。但他心里清楚。贾墨衣这奋力爆发出來的勇气。也就能持续个几分钟而已。

二人慢慢向鬼楼走去。直至到达那座一人高的大门旁。李承训用力叩了几下。他用上内劲。将门叩得咚咚作响。同时发声喊道:“卜猎人。我们进來了。得罪莫怪。”

就在他话音落点。正准备推门之际。鬼楼之内突然传出一道沙哑的声音。“擅入鬼楼者。死生自负。”

李承训颇感意外。忙停手止步。扬言又道:“在下知错。还请阁下现身一见。在下确有要事相求。”

“若寻死人。去坟地那里自己去找。若是旁事。我也只是一个乡野粗人。帮不到你。”卜猎人那沙哑声音再次传來。

“我们是來找人的。也是來寻路的。听太白村村民说。您是为行善之人。还请不吝赐教。在下必当重谢。”李承训本就是谦逊低调的人。见对方强势。他便又把姿态放低。

“你们回去吧。第一时间更新我不见外人。帮不到你。”那沙哑的声音回说。语气之中已经尽显不耐烦的情绪。

李承训之所以要低三下四的恳求这猎户帮忙。实则是因为这猎户的帮助与否已经成为寻找狗形扳指的关键。

雪山不比别处。冬日里白雪覆盖。地貌自然会产生变化。况且。尽眼茫茫白雪。让李承训哪里去寻找地图上标示的那块区域呢。而且。那块区域到底是冬日成形绘制。还是夏日做的画图。也不得而知。纵然他对大山的气息敏感。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來探寻出宝图上的那块区域。难不成从冬日到夏日。将这太白山踏尽。可这要多少年啊。

卜猎户在这山中近二十年。。。定然已经对这里的山势了然如胸。只要他看得一眼那地图。或许这难倒李承训的问題。便不是问題了。即便他一时不知这地图上标示的地点为何处。只要有他伴着巡访。也可以少走很多弯路。省却不少力气。可正如对方所说。他凭什么帮助自己呢。

李承训以金钱许之。以珠宝许之。以丝绸棉物许之。甚至以皇帝恩宠许之。对方不仅不为所动。反而还沒了声息。似是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卜猎人。卜猎人。”

他又喊了几声。四野空空寂寞。连点儿回声都沒有。

“无名。怎么办。”

贾墨衣此时已经缓过劲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她怕鬼却是不怕人。在她确认对方只是个不愿多事的人后。自然是來了劲头。

“他不愿意见咱们。但咱们必须要见到他。文的不行。就只能來武的了。”李承训废了半天唇舌。到最后还是不得不硬闯。颇感觉到无奈。

“好。那咱们事不宜迟。不过要千万小心。既然他阻止咱们进入。说明里他在里面定然有所布置。”贾墨衣恢复了理智。自然头脑也清明起來。

“嗯。你跟在我身后。距离我不要超过一步之遥。”

说话间。李承训将村民送的松油火把从后背的包裹上取下。并将其点燃。屋内不比屋外。既沒有白雪也沒有月光。第一时间更新定然是一片黑暗。

“吱呀。”

那门竟然沒有被从内划挡住。随着李承训的推动。缓缓向内开启。李承训则高举着火把。当先迈步而入。

“当心。”

李承训突然感到脚下一空。身体随之而向下坠落。他忙出声喝止。同时极速用手向外推了身后的贾墨衣一下。

“无名。”贾墨衣吃了一惊。忙探手去他。可她面对有意护她安全的李承训。如何抓得着。

不过还好。她很快便看到李承训翻身上來。颇为轻松地站在自己身旁。而他手中依然拿着熊熊燃烧的火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你怎么样。沒事吧。”贾墨衣还是有些紧张。一面拉着他。一面周身打量着他。

“你真是傻丫头。我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自己吓自己。沒事儿。”李承训心中温暖。在贾墨衣的脸蛋掐了一下。

他的百兽拳已经成为他身体的本能。于危难中。他以壁虎之力。勾住墙体。用猿攀之术翻身上跃。

李承训万沒想到自己会踩空。也算是吃了一憋。大丢面子。他这才将火把照向地面。发现那里漆黑如墨。竟是空空如也。沒有地面。

他将火把向四周晃动。可惜火把光亮有限。无法照得更深。更远。他便回身到门外寻得一块大石回來。向那深坑仍去。

隔了足足有半分钟。他才听到一声闷响。可见这坑洞之深。他猜测如此深坑在此苦寒之地。非是人力所能为。便又将火把抵近坑沿四壁。见那里的确如刀削斧砍。果是天然形成。

贾墨衣的目光不是在这坑底。她是在审视着鬼楼的内部。这里连地面都沒有。哪里能有什么二层楼。那所谓的二层楼不过是其外面的表象。这内里四壁光秃秃的。除了人为堆砌起來的岩石。什么都沒有。根本就是个照着大坑的空壳。

“墨衣。站这儿别动。我去四周先瞧瞧。”

他心中有一个疑问。他在门外是真真切切的听到卜猎人的声音从这楼内传出。那其人现在在哪里。他是人不是鬼。不可能凭空消失。难道这里有出入其外的密道。所以他要去探查一番。

贾墨衣嘱咐他小心。自由他去了。她按李承训的交待。侧身站在门口。主要是防止有人从房门之外发起攻击。将她推落深坑。

这楼体本就不大。李承训一手握着火把。一手配合双脚使出壁虎游墙功。极其迅速的游移于石壁各处。差不多过了半刻钟。他才回返到原地。一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样。”看他的表情。贾墨衣其实不问也知。只是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其上沒有暗道。必在其下。可若下去探查。你便出了我的视线之外。我不放心。”李承训心里处处挂着墨衣。毕竟安全第一。

“你真当我是瓷娃娃啊。沒事儿。我行的。你去吧。”贾墨衣有些受刺激了。虽说她在李承训这样的强者身边。已经习惯了做受保护的弱者。可好歹她也是江湖上谈之色变的人物。那份豪气。还是有的。

李承训脸上淡出一抹笑意。他示意贾墨衣噤声。而后运气百兽狮吼功。喊道:“这鬼楼着实坑人。险些坠到深坑里。不如咱们将这里拆了。”

借着月光。贾墨衣见到他脸上那古怪的表情。已知其意。配合道:“好。那咱们就先可小的石头拆。”

“噢~嗯”

深坑之内发出一声吼叫。正式那卜猎人的声音。但其显然沒什么功夫。那声音传导上來。已不甚清晰。也就仗着这深洞能使回音加剧。

“走。”

李承训用手将贾墨衣往自己身前一带。同时背转身形。将她背在了肩上。而贾墨衣也极其默契的搂住了他。

“行吗。”贾墨衣还是有些担心。

“男人不能说不行。”李承训却是非常轻松。

贾墨衣脸色一红。将头埋在他头颈间。感受着李承训带着她。沿着石壁。急速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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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爬满僵尸的世界

‘洞’底地面颇不平坦。,最新章节访问:.。可以说泥泞不堪。这令李承训很是不解。坑外冰天雪地。如何这里竟然未觉有多寒冷。至少不够结冰上冻的温度。

“卜猎人是怎么下來的。”

站自泥泞中的贾墨衣不禁提出疑问。她的眉头紧皱。非是因为沒有卜猎人的踪影。而是因为她是个爱干净的‘女’人。她很是厌恶脚下的泥泞。

“从坑上有一条岩石裂缝贯穿下來。”

其实他从上面下來的时候。李承训便发现天坑边上有个岩石裂缝。他推算卜猎人定是从那里下到坑底的。他当时沒有走那条路。是担心裂缝内狭窄。若有埋伏定然施展不开手脚。而他有百兽拳傍身。从坑壁上直接下來反而省时省力。

这坑底也就百平左右阔。他说完便带着贾墨衣开始检视四周。.第一时间更新并很容易便找到了那条贯穿于整个坑‘洞’的岩石裂痕。还亲身钻了进去。最终确定了他的猜测。只要循着这条弯曲的裂缝通路。便可以回归到深坑之上。

在他们寻找岩石裂痕的同时。他们还意外的发现了三个分散在三个墙面上的‘洞’‘穴’。而且每个‘洞’‘穴’都似一条通往他处的甬道。相信卜猎人或许便在这其中的一个甬道中。

“这些山‘洞’里可能会有危险。”

李承训细细查探了这三个‘洞’口。并未发现有人为布置过阵法的痕迹。显然这些‘洞’口也都是天然形成的。但他不能排除这‘洞’内沒有危险。

方才他在坑顶说要拆了鬼楼。便听到卜猎人在坑底的回音。很显然对方是要引他下來。那其必然是有恃无恐。有所依托。眼看这里除了‘洞’口空无一物。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因此这‘洞’里面很可能有些厉害的机关。

“只要不是鬼怪。我才不怕。”

贾墨衣行走江湖那许多年。恶战也经历过不少。自是不怕恶人与陷阱。她心知既然是卜猎人将他们引來的。必然是人作祟。而不是鬼当家。

“那好。咱们就走中间这个‘洞’口。我感觉这里危险最大。怕不怕。”

李承训笑容淡定。或许是当了武林盟主的原因吧。他的自信心膨胀得无比强大。也是。论八卦五行。不管是有意的阵法。还是天然的屏障。他走得出任何‘迷’宫。而论武功。他也不惧任何高手与陷阱。

“走。今儿个咱们就要把这‘迷’‘惑’人的鬼楼‘弄’个清楚明白。”

贾墨衣也是雄心万丈。一副巾帼英雄的姿态。似乎她在为之前的怕鬼找面子。

两个人不再犹豫。一前一后的走进了中间的‘洞’口。自然是李承训在前。贾墨衣在后。

‘洞’中甬道还算宽松。正适合一个人通过。但环顾左右四壁却是支棱拔峭。显然这是天然形成的隧‘洞’。

火把的光亮仅仅能照清周围数尺内的距离。由于不知前路会有什么陷阱。李承训在前面走的很慢。他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身后的贾墨衣。

随着他们的深入。他很快便又发现出异常來。这‘洞’里的地面变得越來越坚实起來。极致后來。那地面的泥土竟然有些沙化。与之相伴的是他明显觉得‘洞’里的温度也在不断升高。他突然有一种想法。还要不要继续走下去。走到头会不会直接走到火山口的熔岩里去。

他已经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相信也已经走出了数公里的路程。现在不得不停下來。重新审视下自己的抉择是否正确。可当他们停止行动以后。有一种极其微小的声音好似那弱小的蚂蚁钻入耳膜一般。给他以警觉。

“等一下。”

他轻轻趴伏在地面。运起百兽听音之术。能听到一种“咚咚。咚咚。”的声音。而这种声音很多。‘混’合在一起很嘈杂。正从前路慢慢向这边移动。

“怎么了。”贾墨衣沒有百兽拳耳力。她尚未听到那种响动。因而出言问询。

“不知道那是什么机关。但在如此狭窄的甬道之内。恐怕难以应对。好在那声音行进的速度缓慢。咱们还是暂时后退吧。”

李承训瞬间做出了决定。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这是是理智与果断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对方真的在前面设置了他们难以应付的机关。那时才退怕是來不及了。他武功再高。也不是万能的神。

贾墨衣自然听他吩咐。于是后队变前队。二人急速向外奔去。由于是从來路回返。地形相对熟悉。他们走动的速度无形中加快了许多。

“等下。”

行了不一会儿。李承训突然拉住贾墨衣的手臂。火把的光线将他的脸‘色’映‘射’得‘阴’晴不定。他沒有多说。而是俯身贴地。又使出了百兽听音。

“墨衣。咱们被包围了。”

他在來路方向同样听到了“咚咚”的声响。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机关。但可以想象这东西将两面夹击将他们碾压于中间。.第一时间更新

“來路怎么会有机关。”

贾墨衣也是吃惊非小。他们进來时格外小心。不仅查看了‘洞’口四周。一路上也注意留心四壁。见都是坚硬如铁的天然岩石。哪有能设置机关的地方。

但事实就是如此残酷。纵然他们不理解。却在真实地发生着。那种“咚咚”的声响。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在被合围之前突破一方。冲过去。”

李承训与贾墨衣调换了位置。将火把‘交’给贾墨衣。嘱咐她不要轻易上前帮忙。无论对方压迫过來的是什么机关。他会一力迫之。而后急速向來路奔走。

‘洞’内地面凹凸不平。四壁怪石突兀。但对于李承训來说。算不得什么。他展开百兽拳招式。好似一只游走于地下的蝎子。.第一时间更新就势随行。速度极快的向來路奔去。他要为贾墨衣构建一个安全地带。

“咚咚。”

“咚咚。”

那声响越來越近。奔跑中的李承训能感知它们就在近前。火把被他留在了贾墨衣的手中。而身后贾墨衣早已被他甩开距离。所以前路对于他來说是一片黑暗。

他发力了。发力冲进黑影之中。他不怕。百兽拳之百兽夜行。足够他应对黑暗给他带來的不便。

突然。他感到一丝寒意。夹杂着微弱的风声而來。同时敏锐的感到正有什么东西向他迎面袭來。他本能的打出一掌。

“嘿。”

他这掌某足了力气。却是不敢打实了。谁知道什么暗器机关。若是散开一堆毒‘药’。他也未必承受得住。而以他目前的功力。全力打出的这一掌。即便不落到实处。其掌风所到。也会产生惊人的力道。

“嘭。”的一声。他感觉自己的掌风似乎打在了一堵包着棉絮的墙上。既柔且硬。更有一种什么东西碎裂的破散之声。

“咚咚。”

“咚咚。”

那声音还在‘逼’近。李承训这一掌可以说并未探出虚实。因此他只得回身撤退。“來。墨衣。给我火把。”

贾墨衣正赶到他身边。顺手将火把递上。而后侧立在他身侧。凝神看向那昏黑处。全神戒备着。

李承训再次向前进身。同时将手中火把递送出去。照亮了前路。也看清了合围他们的东西是什么。竟被惊得“呀。”的呼出声來。同时极速‘抽’身后退至贾墨衣身边。一把抱住她。

贾墨衣自然也看清了一切。口鼻大张。大脑一片木然。尽管她被李承训搂在怀里。仍然感觉到浑身冰凉。并不停地战栗着。就算被李承训单臂夹起。她也无动于衷。

能将贾墨衣吓到如此‘摸’样的自然是鬼。还真是有鬼。并非是人扮的鬼。

“咚咚。”

“咚咚。”

一具具尸体正绷着身体蹦跳着。他们男‘女’老幼都有。面目表情也是各一。有的微笑。有的愤怒。有的吃惊。有得不甘。但每个尸体都只有那唯一不变的表情。或许是其死亡的一瞬间便是如此。自然定格其中。

李承训和贾墨衣之所以断定这些是真正的尸体。而不是人装的。是因为所有这些尸体从头到脸。仅仅是皮包着骨头。如果说有‘肉’。那也是干‘肉’。而最为关键的是他们都是跳跃行走的。这是因为他们的关节因僵化而无法打弯。人是无法做出跳跃时膝盖不打弯这种高难度动作的。

“墨衣。你醒醒。别怕。他们不是鬼。不过是一些尸体傀儡。一切有我呢。”

他一边呼喝一边摇晃着贾墨衣的身体。可贾墨衣望着他。就是回不过神來。好似三魂七魄丢了几魂。连呼吸都越來越微弱。

“喝。”

李承训效仿高僧当头‘棒’喝。倒是有了效果。惊得贾墨衣一个哆嗦。其身体虽然酸软。倒是呼吸起伏剧烈起來。他少时修习禅纳功。有这份禅力。加之如今武功高绝。以此治病救人。收慑心神。倒是管用。

“墨衣别怕。拿着火把。这僵尸怕火。剩下的‘交’给我。”

他将火把塞到已经跌坐于地的贾墨衣手里。确认她点头明白自己的意思后。立时翻身起來。向阻断他们后路的那僵尸群冲了过去。

他未想到这世界还真有僵尸这种东西。虽然心中也带有丝丝恐惧。可想到身后的爱人需要保护。只能迎着头皮上。而且他也有自信对付这种沒有生命力的尸体。应该不是问題。

“咚咚。”

“咚咚。”

僵尸们勇往直前。他们蹦跳着。伸出手臂试图去抓扯他。而李承训以百兽拳傍身。又怎肯让他们如意。躲避他们鬼爪的同时。他左右开弓。施展出纯阳内力易筋经。掌掌打向那些僵尸的‘胸’口。

“砰。”“砰。”“砰。”

那是僵尸碎裂的声音。地道空间狭小。平面之内也就是三两只僵尸。因此李承训三两掌便能清除一排僵尸。连同紧挨着他们的后续僵尸。可这些僵尸如填鸭一般前仆后继。也不知究竟有多少。

也就是数分钟的时间。李承训面前已经堆满了一堆骸骨。是那些身体被打散震碎的僵尸。俨然已经堆砌成了小山。封堵住了半个甬道。如果说要过去那边。那得从上面爬过去了。

然而僵尸们是沒有思想的。他们只知道前进。不懂得后退。因此诡异的一幕继续在甬道中上演。后续的僵尸踏着同伴的残体不停的前涌。而后送命。变成残块。堆在‘洞’内。

“不行。这样不行。”

李承训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題。如果这些僵尸足够多。那他斩杀的越多。则死的越快。因为甬道就这么大点。僵尸们前赴后继用他们的身体早晚会将这里填满。那他和贾墨衣将被困住。或许还未等得他打通尸堆。他们便会因缺氧而死。

“啊。”

一声尖叫响自身后。李承训忙转头望去。见贾墨衣已然松脱手上的火把。向自己奔來。而她的身后也出现了一‘波’僵尸。

“咚咚。”

“咚咚。”

无论是去路。还是來路。这狭窄的甬道内。已经堆满了僵尸。僵尸们已经完成了对他们的合围。李承训和贾墨衣完全陷入了进退维谷的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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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地狱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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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们就是奇怪。她们害怕某物时。便是那种全身心的害怕。沒有任何的抵御能力。比如那些怕老鼠的女人。她们完全可以用任何东西赶跑老鼠。或者打死它们。可他们却偏偏蹦跳到高处尖叫。

贾墨衣怕鬼。却无处蹦跳。只能窝在李承训的怀里尖叫。她已经听不到李承训的安慰。满心的恐惧。深陷入自己将死于僵尸堆中的恐怖幻影中。

现在僵尸已经两头堵住了他们的通路。而贾墨衣如此沒有抵御之力。令李承训十分为难。倍受牵制。若坐以待毙等待僵尸合围到头上。那便真的是无法挽回了。

李承训此刻半蹲于地上。抱着埋在自己胸怀里的贾墨衣。一边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审视着周遭。他在考虑抱着贾墨衣从僵尸群众硬冲过去。

“嗯。”

他惊讶的发现从他们身后來的这波僵尸居然停止了行进。而他的目光自然落点在了方才贾墨衣情急间甩脱的火把上。是火光阻止了僵尸的行进。僵尸真的怕火。不过那火把在地上直接接触地面。那火光也渐渐显得稀薄起來。

“砰。”“砰。”

那火把后面的僵尸竟然陆续摔倒了。是因为前排的僵尸看到火光而停止行动。。。但后面的僵尸不知道前面的情况在继续行进。毕竟后排的僵尸多。所产生的推力大。前排的僵尸想抗拒。又抗拒不得。自然被挤压摔倒。甚至被踩踏。而后续的僵尸上位后见到火光。也不敢上前。又被其后的僵尸拥挤摔倒。

这样一來。这些僵尸不断摔倒。不断翻滚。就像一个不断加速的尸潮向李承训这边涌來。而转瞬间他们已经涌到火把跟前。也许数秒钟后。这里便会成为一片黑暗。

“不好。”李承训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因为他已经想到了办法。但必须要依靠火把。

他猛然松脱贾墨衣。以百兽“豹形”急速奔到那火把跟前。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就在那僵尸即将压破火把的瞬间。以“蛇式”瞬间转形贴地。同时双腿连环踢出“山羊倒悬”。阻隔翻滚下落的尸群。而他一只手则于惊险间将那火把抓起。

得手的同时。他又以“蛇式”急速撤身。但他顺手牵羊。随手抓住一具僵尸的肩骨。将其提调过來。这些僵尸皮包骨头。却是有些韧性。

“呼啦啦。滋滋。”

李承训竟然将这具干尸点燃了。这些僵尸身体里几乎沒有水分。其皮与皮下的干肉则全都是油脂。甚至其内里的骨头也有可能处于半磷化状态。可谓是一点即燃。

他迅速将这具燃火的干尸向面前那堆汹涌而來的干尸群掷去。“呼”的一声。火光巨涨。被这火尸撞到的干尸也瞬间燃烧起來。一传十。十传百。整个甬道被瞬间点红。

几乎是与此同时。李承训急速回身。将手中的火把甩向來路那群僵尸。同时起步以豹形奔向这堆尸群。因为蜷缩于地的贾墨衣已经几乎要被尸群包围。并且有数只僵尸的咸猪手已经伸向他的头颈间。

李承训后发先至。在火把到达尸群以前。感到贾墨衣身旁。一手抓住他的脚踝将其平地拽了过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甚至还带过來三两具干尸。他极其干净痛快的飞起两脚。将那干尸踹碎。而此刻火把砸到他身后的干尸群中。腾起一片火焰。

火焰燃起的瞬间。他以其豹形速度奔回中间无火的地带。将贾墨衣深深的埋于自己的怀里。

大火在向甬道两头急速蔓延。将那些接踵摩肩的僵尸全部引燃。整个甬道内充斥着烈火燃烧尸体油脂所发出的“滋滋啦啦”的声音。

他们被夹在两条火龙中间。距离火光也就数米远距离。且不说那火焰剧烈燃烧所引起的高温烘烤。也不说那被烧红了的岩石所传导过來的热度。单说那随时飘散过來的烈焰。第一时间更新也足以炙烤这期间的一切。

不知不觉间。李承训的身体已呈现出黑白二色。但奇怪的是他这次身体的分色与以往不同。不是左右两侧身体分成两色。而是身体前后分成了双色。身前是如墨般的黑色。身后是如雪般洁白。

现在的他。已然赤身**。也不知是外面的火焰燃烧所至。还是他本身太虚功发功而灼烧掉了衣物。但奇怪的是他怀中的贾墨衣却是衣衫整齐。虽然她仍在瑟瑟发抖。但却看不出有丝毫被灼烧的痛苦。

原來。李承训以他太虚功调集极阳之力聚集于背部。來抵御涌道内的高温炙烤。。。以太虚功之极阴之力聚集于前胸。目的自是传导给贾墨衣以清凉。以使她能够在烈火中安然无恙。他这样做是要付出代价的。他那雪白的背部已经开始发红。甚至有些许地方的皮肤开始起泡溃烂。

李承训抬用手轻轻搬抬起贾墨衣的面颊。将唇递到了她的唇上。撬开了已经神思恍惚的贾墨衣的牙关。他非是面临死亡而打算以此作为这与世界的永别。实则是在为贾墨衣度气。因为此时甬道内已经烟雾缭绕。他吸足了最后一口空气。会一点一点的度给贾墨衣。已支撑到身旁那汹汹大火燃烧殆尽。

这些干尸极易燃烧。烧起來也格外热烈。所以其熄灭的速度也是极快。而且这四处是岩壁的甬道内。也沒有其他可助燃的东西。所以在几分钟以后。通道内便恢复了宁静与黑暗。甚至连一些噼里啪啦的灰烬余火都不存在。

“墨衣。墨衣。沒事儿。”

李承训在贾墨衣耳边一声接一声的呼唤她。同时用手來掰弄她。试图令她离开自己的怀里。看看周遭的情况。可贾墨衣就是死赖在他怀里不肯出來。其身子仍然颤抖不止。显然其内心的恐惧并未退去。

他一下一下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口里温柔的说着安慰的话儿。可这些都无济于事。于是他灵机一动。伸手点中了她的昏睡穴。

李承训横身将贾墨衣抱起。伏低了身子。向洞外跑去。他不敢再向内深入。很难说再有其他怪事。而贾墨衣如此神智模糊。他也无法静下心來应对危机。看來只有先撤出险地。设法令贾墨衣恢复清醒。伺机再这鬼楼内真正的秘密。

他与旁人不同。即便是退却。也是头脑清醒。不是盲目的夺路而逃。他非常小心谨慎的从原路而回。用百兽听音细查周围的状况。谁说來路时沒有危险。去路时就能一定安全。方才是干尸封路。之后难保不会有其他变故发生。

不过还好。直到他抱着贾墨衣走出这条通路。也沒有再发生什么异常状况。看來那卜猎人也只有这一手杀招。不过现在想來。这也就是他李承训行事机敏又武功高强。换作旁人难免不被尸堆埋沒。

“这卜猎人究竟是什么人。自己与他无冤无仇。竟使出这般手段。而且这驱尸弄鬼的手段也非是常人会得的。难道他是龙虎宗的。还是茅山派的。”

当今武林也只有这两派的道士除了炼丹修道之外。宣称可以驱鬼捉妖。但李承训也始终认为那是迷信使然。是道士们故弄玄虚而已。不过现在看來。这世间还真是万物稀奇。什么都有。

出了洞口后。他不打算在此久留。一手揽着贾墨衣。以另一只手配合双脚。展开壁虎游墙功。向坑上爬去。竟然感到那墙面有种温温的感觉。但那温暖仅限于墙根上。他便沒有多想。继续上爬。可爬行了数米之后。却是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不解。便又纵身跃了下來。

由于百兽拳的淬炼。李承训于视觉、听觉、嗅觉、触觉。都比常人要敏锐得多。他燃烧僵尸的墙面是南侧中间。若说这侧的墙面温度高。他可以理解。可他现在攀爬的是东墙侧壁。难道说这三个洞穴是相通的。一个通道内的僵尸被引燃后。一传十。十传百。引燃了所有向此而聚集的三个甬道内的僵尸。

就此。李承训心中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他觉得这个天坑就是一个天然的养尸地。这些僵尸深藏于那三个相通的洞穴中。而他们作为人类。无论进入那个通路。都会引得僵尸向他们聚集。从而对他们形成包围之势。

那些被围困者。即便此时发现这个情况。基本也已经无路可走。即便有人如李承训这般火烧僵尸。也必定经受不住那高温的炙烤。烈焰的灼烧。浓烟的窒息。而能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活下來的人。怕也只有他李承训这种奇葩而已。

那到底有多少僵尸被他烧光。他有一个估算。

方才抱着贾墨衣回返的时候。他是走了好一阵子才不见尸灰的。他根据个体僵尸成灰的体积与这个甬道内现有尸灰的总面积对比。粗算当时在甬道中封堵住他的僵尸不下二百头之多。那其他两条甬道呢。怕整个加起來。绝对不会是个小数目。

想到这里。李承训总算舒缓口气。如此看來。他倒阴差阳错解决了一个大的后患。否则的话。待他腾出手來。还得再來一趟。总不成让这些东西再有为祸人间的可能吧。

可话又说回來。又有一个疑问在他脑海中产生。哪里來的这么多死人。会有那么多人意外而死吗。又恰巧变作干尸。又会恰巧为卜猎人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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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老鼠军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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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训当然不信。他來自现代。曾参与过不少古尸的发掘工作。对于僵尸的存在是认可的。这也是其并不畏惧僵尸的一方面原因。但他更知道僵尸的形成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僵尸并不像鬼怪传说中讲的那般。是集天地怨气。晦气而生。可以不老。不死。不灭。被天地人三界屏弃在众生六道之外。在人世间以怨为力。以血为食。用众生鲜血宣泄无尽的孤寂。

用科学來解释。僵尸的产生也是种自然的现象。但凡有这种僵尸产生的地点。可以泛称其为“养尸地”。由于这种地方的土壤土质酸碱度极不平衡。不适合有机物生长。因此不会滋生蚁虫细菌。。。尸体埋入即使过百年。肌肉毛发也不会腐坏。有些资料显示尸体的毛发。指甲会继续生长。

太白山的这处深坑的土质一定是有问題的。深坑之外是冰封大地。深坑之下则是泥泞难行。而进入到深坑下的洞穴里。越往里走。土质越干燥。能产生这么多干尸。定然不是偶然。

很明显。这里是“养尸地”。但冰冷的尸体不可能自己走到这里來。使自己成为僵尸。那就一定是有人发现了这个地方。故意将尸体弄來培养。待僵尸养成之后。又以独门秘术來驱使这些虽然沒有思想。但身体细胞依然在活跃着的僵尸。

答案呼之欲出。是卜猎人。。。可他为什么要如此做。这样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那只有卜猎人自己知道了。

“不是人。不是人。难怪他叫卜失仁。”

承训抽丝剥茧。基本已经弄清了这里的状况。欣慰的是。他一把火应该烧毁了这里所有的僵尸。以免得他们失控。出去害人。

安心之余。李承训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卜猎人会被烧死吗。”沒有证据。他还不能确认。但此时他对于卜猎人的印象已经坏到了极点。

李承训将贾墨衣搂在怀里。虽然已点了她的昏睡穴。墨衣并不会有不适的感觉。但他还是将她搂得舒服些。这是他发自内心的一种爱恋。第一时间更新他是真沒想到贾墨衣怕鬼怕僵尸到这种程度。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差不多过了小半个时辰。深坑内外沒有一点儿响动。他决定先回到坑上去。也是时候唤醒贾墨衣了。可就在起身之际。他犹豫了。是走那隐秘的岩石裂缝上去。还是按照原來的方式。背着贾墨衣从坑壁上去。

贾墨衣处在昏睡之中。李承训若要从洞壁攀爬上去。最好是用绳索将她束缚在自己身上。可他现在全身**。哪有布条为用。而他又不想破坏贾墨衣的衣衫。便只能一手搂着她。一手攀爬。这样会有点儿吃力。毕竟他方才以太虚功抵御烈火灼烧。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还是损耗了大量真气。

可若是走那岩石裂缝。他又担心内力是否有卜猎人遗留的机关。心念思虑间。他不自觉地将耳朵贴到那裂缝旁的墙壁上。试图听听这上下贯通的裂缝中。可有什么异响。

他实则已经决定了要走四壁岩石。而不是这岩石裂缝。可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的要來听这石壁。结果还真是让他又捡回了一条命。

“嗯。”

就在李承训正准备撤身离开时。却似乎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响动。他忙又将耳朵贴实。闭上双目。大脑中的神经全力集中在耳朵上。

“哒哒哒。第一时间更新”

“哒哒哒。”

这是什么声音。李承训还听不甚清。及至这种声音在耳边回响越來越清楚的时候。他又听到了另外一种“吱吱吱”的声响。不由得悚然一惊。

他立时离身墙壁。举头向坑顶望去。月光下。坑顶四周被白雪映射得明亮。他能望见有无数个小黑影在向这漆黑的坑中疾奔。他看不清那些奔跑的东西是什么。但从那“吱吱”声判断。定然是老鼠无疑。

大量的老鼠出现在坑顶。沿着四周的坑壁。急速向下奔跑。那种万鼠齐奔的“哒哒”声。已经扩散成了“轰隆声”。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夹杂着令人撕心裂肺般闹心的“吱吱”声。相信他们所过之处。必定骨肉不留。

什么东西一旦到了一定的数量。便是不可控的。我们熟知的蝗虫。飞蚁。它们任何的一只的独立存在。相对于青蛙这类以昆虫为食的动物來说。都不过是一块蛋白质而已。而当它们聚集成群的时候。就算是一头野牛。也会瞬间被他们啃得尸骨不剩。

鼠群更是一样。它们一旦聚集起來。便会失去了恐惧。不会躲避。只会前进、攻击、吞噬掉阻挡他们的一切。他们甚至比狼群更加可怕。因为狼群在攻击时。至少各自会保留一些独立的空间距离。而鼠群却是不会。他们会肥肉挨着肥肉。让你看不清个数。不知该如何抵挡。

李承训面色严峻。双手死死的抱着贾墨衣。他很庆幸早早点了她的昏睡穴。沒有让她看到这更为惊人的一幕。女人怕老鼠也是天生的。

眼看四周坑壁是走不得了。他面色冷得好似一块冰。他的脑中在算计着。如果这时他纵跃到洞壁上。可否踩踏着老鼠的身体上到坑外。但这念头刚一起來。他便又迅速予以否定。

他习练百兽拳鼠式。深知老鼠的习性。若是他真敢这么做。那他顶多踩死数十只老鼠。第一时间更新其他的老鼠则会急速的攀爬到他的脚面上。腿上。身上。他们的爪子会紧紧勾住他细嫩的皮肤。同时也会钻入到贾墨衣的衣服里。

“轰隆隆。”

“吱吱吱。”

群鼠已然落地。从四面合围向着他奔來。而他身旁的那道岩石裂缝中。也像下饺子般。滚落出一坨坨的老鼠。

已无他路。避无可避。李承训猛然屈身跪倒。趴伏于地。将贾墨衣压在身下。同时他四肢点地。肘膝关节都打了个七十五度的回弯。同时将背部隆起。将头压得更低。

“百兽拳之鼠式”

他以人的身体。第一时间更新经过适当的身体肌肉、经脉的拉伸。尽可能的模拟出老鼠的姿态。他不求能以假乱真。这也是不可能的。唯求尽可能的接近老鼠的本态。使得鼠群认同自己为它们同类中的异类。或许能够侥幸生存下來。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过群狼。李承训一己之力。赤手空拳。是无论如何无法战胜鼠群的。纵使他真气过处可以扫灭大量老鼠。纵使他硬撑着鼠咬逃出深坑。可贾墨衣呢。那老鼠无孔不入。他两只手臂。又如何能防护住成千上万的老鼠汹涌而至。

“吱吱吱。”

他的样子根本哄不得那些老鼠。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是否是同类不仅看样貌。还要看气息。就算李承训真的化身成老鼠。不是这波老鼠的气息。鼠群一样不会放过他。老鼠是会吃自己同类的。

“吱咦。”

李承训猛然抬头。尖着嗓子以老鼠的腔调爆发出一声大吼。这声吼他是用上了百兽狮吼功的。而且以易筋经内力为底蕴。可谓是惊天动地。加之四周深坑坑壁回音。其产生音倍更是巨大。竟然将这些老鼠震动得霎时间都停止了移动。那在四壁上的老鼠。有不少沒有把持得住。直接掉了下來。

中原之大。方言各自不同。动物界也是如此。李承训方才以中原老鼠的叫声。命令这些老鼠停止移动。太白山的老鼠想必未必能听得懂。而他们之所以停下來。是因为李承训发声所产生的震撼力与破坏力。

不过。群鼠仅仅寂静了片刻。便又骚动起來。因为有一个鼠届的庞然大物正分开众鼠。缓缓向李承训走來。

洞底四壁垂直。且方圆不大。因此月光大半被四壁遮挡。仅仅有微弱的光亮反射进來。使得那大老鼠的眼光显得格外明亮。李承训见其眼睛竟然有一只拳头那般大小。以此推论这只老鼠之大。恐怕得远远超过一头豹子。

“吇吱吇吱……”

这鼠王发出更加尖锐的鼠叫。引得群鼠又开始跃跃欲试的躁动起來。

情势危急。李承训面上却腾起一股欣喜之色。他居然听得懂这大鼠的说话。那是在责问他。为何私自闯入其领地之内。

“吱呜吱呜……”

李承训忙出声回应。告诉对方。自己是其同类。并无恶意。他原本以为太白山的老鼠。未必懂得秦岭老鼠的话语。现在看來。想是这天下的老鼠乱窜的厉害。自然是相互沟通交杂。说的已混成了一种语言。就好似唐代各州县。中原各民族。早晚以一语说天下。

这鼠王能长成这般大小想來不知经过多少年月。想必早已成精。它见着李承训明明是个人形。却有着丝丝鼠的气息。还能说鼠语。虽不敢断定李承训是否与它同为鼠辈。但却可以肯定它鼠王的地位正在受到威胁。

“吇咦……吱呜吱呜……”

动物中老鼠是算作狡猾机敏的动物。即便李承训强调他不会威胁到它的权威。它还是不会允许李承训的存在。但它又担心自身出手的安全。所以爆发出一连串的尖叫。它在命令群鼠发起攻击。

就像人多不怕事儿大一样。千万只老鼠聚集在一处。是无惧无畏的。它们立即四腿一蹬。向李承训飞扑而去。密密麻麻。鼠踩鼠。唧唧喳喳。声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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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万鼠之王

“吼吼!”

李承训没有再学鼠叫,而是挺直了身子,抵足内力爆发出一声狮吼。[^书库].[774][buy].|每两个看言情的人当中,就有一个注册过可°乐°的账号。../

“滋滋吱……”

一阵阵极其扭曲尖锐的声音同时响起,那些个再向李承训扑来的老鼠,瞬间口鼻流血摔倒于地,它们抽搐着四肢动了不几下,很便一动不动了,而那些距离稍远处的老鼠也被惊得团团乱转,甚至都迷失了方向,抱头鼠窜。

就在李承训吼声响起的同时,他猛然纵身跃跳起来,真好似天降雄狮向那鼠王当头压下,“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鼠王果然鼠老成精,有些道行,连忙扭转身形,试图躲闪,可它方才被李承训的吼声震慑,动作总是迟了些,加之李承训武功盖世,如何能容得一只老鼠逃脱他必杀一击?

“砰!”

血雾顿起,夹杂着石块,迸射四溅,那鼠王硕大的身体被瞬间砸成了一堆肉酱。

“吱吱呜呜,唧唧喳喳!”

群鼠无王,使本已混乱的鼠群更加难以控制,它们都怪叫着不顾一切的向远外奔跑,似乎李承训身边有道无形的障碍,使得这些老鼠即便乱窜,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滋滋咦!”“滋滋咦!”

李承训他长身而立,蕴含柔和的内力发出了一连串的鼠叫,他在安抚这些老鼠,并宣布自己为新一代的鼠王,令群鼠朝拜新王。

内力高手可以将内力发声穿透传出甚远,因此那些远处受惊较小的老鼠最先镇定下来,纷纷开始向李承训这边聚集,而那些受到惊吓较重的老鼠,更有一种对李承训的内心恐惧驱使它们不敢不回返。

差不多有半刻钟的时间,所有被惊得四散的老鼠又都聚拢在李承训周围,但它们心有余悸,仍然不敢太靠近。

黎明前的黑暗,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此刻,日月无光,在深坑之底,相信任何人见到这诡异的一幕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浑身**的男人昂首挺胸,紧握双拳,挺立在洞底,目光炯炯的望向远处那无边无际的鼠海,而他的脚下却躺着一个如花似玉般的美人,更有成千上万的老鼠围绕在二人周围,全都呈趴伏状,微微颤抖着身子,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电子书下载txt免费下载全集完结

“吱呀吱呀!”李承训又说出一句鼠语,但这语气中则明显带着一种残酷与严厉。

话音落后,深坑内的所有老鼠竟然立即四散开去,走的是那般干脆,那般有条不紊,乍一望去,竟好似那训练有素的士兵,分成数队,有的攀上四壁,有得钻入地洞,尚有钻进那岩石缝隙的,总之是无孔不入,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李承训抬头看天,见天光有发亮的趋势,俯身将贾墨衣抱了起来,而后单手猿攀,急速向坑顶爬去reads;。

爬到坑顶,他先去那一众墓碑前找寻到两件破衣衫穿在身上,他倒不是怕冷,而是觉得自己赤身**实在是不雅,而能找到衣服不是因为他幸运,而是那些村民说过,卜猎人会把死者的遗物,特别是衣物放在墓碑旁,以方便死者家属探寻。

穿戴整齐后,李承训将贾墨衣抱到一处避风的岩石后面,这才轻轻的点开她的穴道,微笑着看着她慢慢苏醒过来。

“啊!”

贾墨衣猛然睁开双眼的同时,身子颤抖着坐了起来,若不是李承训头闪得快,险些就与她的头撞在了一处。

“墨衣,墨衣,醒醒,你做噩梦了吧!”

李承训以佛门禅纳功为底蕴发出柔和暖人心脾的声音,同时双手扳住她的头,令其双目盯视着自己。

贾墨衣一个哆嗦,这才好似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无名,是无名吗?”他觉得眼前这人有些模糊,距离自己很远,她看不甚清楚。

“是我,墨衣,你醒醒,醒醒!”李承训耐心的说着话儿,捧着她的脸,将她拉近到自己的鼻端。

“我在做梦吗?梦醒了吗?”

贾墨衣耳中渐渐听得清楚是李承训的声音,眼中也看得清楚,正是他的男人,虽然衣服换了,但却是李承训。

“嗯,是的,你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不过现在梦醒了,咱们不去想它便是,”说着,他将贾墨衣拥入怀中,仍然软声细语的安抚着她,同时像哄孩子一样拍打着她的后背。

“呼!”贾墨衣长出一口大气,使劲的搂住李承训,“那梦好可怕,梦到许多干尸要吃人一样。”

“你也是,这么大个人,还怕鬼?我就不怕,你信吗?”李承训哄着她,并有意无意的透出鬼神之事不足惧的概念给她。

“恶鬼真的有的,你别不信,小时候村子里就有,”贾墨衣一力反驳他,却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我梦见是与你一起进了一个鬼楼里,这是哪儿?有那个鬼楼吗?我怎么会睡着的?”

“咱们是到了鬼楼,那里有迷香你就晕了,还好我功力深厚,拖着你跑到这里,”李承训知道她会有所疑问,自是想好了托词。

天色已亮,贾墨衣看着李承训的眼睛,她确信他说的是真话,而且他也没有必要骗自己,但是那个梦境真的是太真实了。

李承训凭借三寸不烂之舌,颠倒黑白,将吓得险些有心理阴影的贾墨衣哄骗过去,也是暗自捏了一把汗,他知道贾墨衣也是心思明透之人,不好糊弄,不过人都有对恐惧的一种本能规避,所以贾墨衣实际上也从心里上愿意接受那是一场梦。

见贾墨衣的情绪渐渐稳定并舒缓过来,他又说了一句话,一句彻底让贾墨衣忘记恐惧,并勇于正视恐惧的话。

“即便有妖魔鬼怪,遇到朕这天之骄子,又有太虚极阴返虚之阳,它们也是不敢侵犯的,假设你的梦是真实发生的事情,那现在咱们不也是好好的吗?说明朕绝对有驱鬼辟邪的本事,你还怕什么呢?”

贾墨衣将李承训的脖颈搂住,深深的吻了他一记,“知道你厉害,但那种怕,不是怕自己死掉,而就是心里说不出的怕,女人,你不懂。”

李承训就这样在光天化日,冰天雪地之下搂着她过了小半日,始终在与她说着闲话,开解她的心思,即便她努力挣扎要起来,他也是以男人特有的方式撒着娇,逗弄得她哭笑不得,而就是不肯放她起来,直到他听到了一种只有他能听到的地皮响动之声。

“墨衣,你怕老鼠吗?”他背靠岩石,将墨衣的头又按到自己怀里,使其后背对着外面。

“女人哪有不怕老鼠的?不过我是行走江湖的女侠,自是不怕它,怎么?有老鼠吗?”贾墨衣见他突然搂住自己的头脸,挣扎着要起来。

“如果是成千上万的老鼠铺天盖地而来呢?你也不怕吗?”李承训实则真不想让她看到,他担心她再受刺激,便悄悄抬起右手,准备再次点她昏睡穴。

“无名,我知道你疼我,可我毕竟不是那愚笨的女人,你不用点我穴道,那许多恐怖的僵尸我都见到了,何惧这区区鼠群?”

贾墨衣说完,美目上挑,盯着李承训看,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从容。

“你,你?”李承训有些疑惑了,他觉得贾墨衣这话里话外似乎还有另一层意思,略带迟疑地问:“那僵尸毕竟是梦中的东西,这是现实,不比做梦!”

贾墨衣脸色一红,“也不知是我傻,还是你傻,就以为你那三两句话,便能哄骗于我?只是我知你好意,不愿与你细究此事。”

李承训心中一动,低头缓缓吻在她的唇上,而后又错开面颊贴在她的脸上,“你真是坏的可爱,没看我那么紧张,还耍我?不过知道你没事儿,我才真正放下心来。”

贾墨衣嘴角勾起笑意,“我真的怕鬼,怕的要死,但现在不怕了,因为有你在,你真的很厉害,有时间一定和我讲讲你是怎么杀掉那些鬼怪的,虽然怕,但我想听。”

“好,等我抓住那个卜猎人,将一切事实真相揭开后,再慢慢说给你听。”李承训口中温柔,却是更加抱紧了她,因为他耳中的无数“哒哒”声越来越近,显然鼠群已经接近了。

“放开我吧,这次我要直接面对我内心的恐惧。”贾墨衣语气坚定,身子还是微微有些震颤。

“好,不过你放心,这些老鼠已经被我控制了,他们以为我是鼠王,所以咱们不会有危险的。”李承训赶紧解释,给她吃下定心丸。

“什么?你是怎么做到的?”贾墨衣瞪着大眼睛,难以置信,“你莫是哄我,安慰我吧。”

“我的百兽拳可以模拟兽语,这里的鼠王已经被我杀掉,我现在就是它们的王!”李承训笑着说道。

贾墨衣顿时脸上异彩纷呈,那种怀春少妇见自己的心上人出类拔萃,从心里往外透出的喜悦跃然脸上。

“准备好了吗?”李承训已经听到似乎整面山的震动。

“准备好了,让我在你怀里转身!”贾墨衣气定神闲。

“好,”李承训站起身来,同时将贾墨衣的身子翻转过去,令其后背靠着自己的胸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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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卜猎人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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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现在处身于一处避风的峡谷末端。对面便是阔大的峡谷入口。二人转过避风的那块大石。便可正对谷口。那刺骨的寒风也随之扑面而來。

“哒哒哒哒。”

那嘈杂的四足踏地声越來越近。大量的老鼠渐渐出现在谷口。铺天盖地。争先恐后的向谷内涌來。由于峡谷窝风。经年累月的山雪堆积。使得这里的雪层厚实。因而那些老鼠全都在雪面上飞奔。

贾墨衣见这些老鼠。黑的。白的。密密麻麻。一个挨一个。一个罗一个。口里吱吱乱叫。不由得心头发慌。一阵烦恶从胃里蹿出。竟然哇的一声吐了出來。太恶心了。

“吱吱唧唧。”

李承训一声鼠叫。令所有老鼠都停止在他三米开外。第一时间更新这才低头小声问道:“墨衣。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太恶心了。你召它们來作甚。”贾墨衣不愿回头再看鼠群。躲在他的怀里。她发觉做一个小女人挺好。不用面对她必须要面对的一切问題。

“方才我令他们去寻找卜猎人。现在有了结果。它们來向我回报。我们跟着鼠群便可以找到他。”

李承训笑着答道。他很愿意看贾墨衣这种温温柔柔。楚楚可怜的摸样。有些女人。你只有在比他更强势。令其从内心往外折服的时候。才能欣赏到其不为认知的另一面。贾墨衣就是这种女人。

“老鼠会听你话。我信。可它们怎么可能找到卜猎人。”贾墨衣有些迷惑。毕竟老鼠智商极低。李承训是沒有办法将寻找卜猎人完全描述成老鼠懂的意思。

“大雪封山。相信十里之内。活着的人。也就卜猎人一个。老鼠有成千上万。而且嗅觉极其灵敏。它们四散开去找一个活人。想來并不难吧。”

李承训自信满满。他的确也是这样安排的。聪明人就是这样。见到鼠群的第一瞬间。他便想到了要以这种方法找出卜猎人。

贾墨衣眸中晶亮。突然深情说道:“无名。墨衣此生得婿如此。夫复何求。”

李承训见她说得动情。也是心中暖暖。但此刻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他安抚墨衣在他怀里静静休息。。。便又口吐鼠语。问清了群鼠搜探的结果。果然这里方圆数里之内仅有一人。而且这人就在距离鬼楼不远的一处山洞里。

“咱们走吧。墨衣。“

他已令群鼠为先锋。先行去围困那人。这才带着贾墨衣离开山谷。以急速跟在这鼠群后面。

行了大概半里地。远远便可以望见一处冰封的雪山下。如银的雪地上聚集着大量的黑白二色老鼠。它们正围着一个人。

李承训猜那人应当就是村民口中的“不是人”。其衣衫破烂。且身上带着丝丝血迹。显然是方才曾与群鼠搏斗过。看來这些老鼠颇知李承训心意。竟然未用他费力。便群起而攻之。将卜猎人从其隐藏的洞穴内逼迫出來。。。而不是群起而分食了他。

“扑哧”一声。那卜猎人跪倒下來。磕头如捣蒜。“隐王爷。盟主大人。您大人有大量。绕过小的吧。”

李承训顿然吃了一惊。松开贾墨衣。令群鼠分开一条道路。快步走到卜猎人近前。一把揪住他胸前零散的衣襟。将其拽到自己面前。

他见这人面目极其丑陋。脸上似乎经过刀伤与烫伤。已经被毁得一塌糊涂。难怪其不愿意与村民为伍。可这副面容。是他所不认得的。可从对方方才的话语中。其似乎倒是认得自己。因而怒道:“你是卜猎人。怎会认得我。居然还下此死手。却是为何。”

“大人。小人不过是苟活猎户。哪认得大人。是前些日子听江湖人传言说武林盟主隐王爷武功盖世。实未想到您就是啊。”卜猎户身子抖如筛糠。看样子所言非假。

“无论如何。你驱使死人作恶。也是罪该万死。若不是我有些办法。换作旁人早做了冤死鬼。你的命。我留不得。”

李承训已不打算用这猎户找寻藏宝地点。这是原则问題。他如果接受了猎户的帮助。再杀了他。是为不义。

“大人。大人。冤枉啊。您听我慢慢道來。实非你所想的那般。”卜猎户眼泪鼻涕一把把的流下。那腿脚软的。若不是李承训拉拽着。早就瘫软在地。

李承训虽然从第一眼见到这卜猎户就觉得他武功平平。但未想到这厮竟然如此不济事。还真是难以将他与邪恶狠辣的驱尸人联系到一处。可别是冤枉了。且听听他说些什么。

“讲。”他一把松脱了卜猎人。将他推倒于地。而后从容的回到贾墨衣身边。又令群鼠将卜猎人围在中间。

卜猎人可沒有李承训那般内功。在寒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嘴唇都开始青紫起來。可这也是他罪有应得。他此时顾不得恐惧眼前的鼠群。唯求快些说出真相。以期得到李承训的谅解。

卜猎人说他本是中原茅山派的一个弟子。武功平平。却是得罪了中原江湖上一个极其厉害的角色。因而被迫逃亡到太白山。

为了防止被仇家认出。他在逃亡的路上以刀刻。火烧。毁坏了自己的面目。以吞木炭的方式烧坏了自己的嗓子。这样一來。他总算可以安枕无忧了。

但他这份容貌怕是也难以在人群中立足了。因为就连十几岁的孩子见到他都会吓的哭闹不止。无奈之下。他只有躲进深山。以野兽为伴。只会在必须采办米粮时才出山。

一个人在山上是非常孤寂的。沒人与他说话。他更无处讲话。就在他无聊的快要疯掉的时候。偶然间他发现了一个深坑。

他是从岩石裂缝中进入到那座深坑里的。在里面发现了一堆尸体。就是袭击李承训的这些干尸。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奇怪的是这些尸体并沒有真正意义上的完全死亡。他们虽然皮包着骨头。但它们身上的筋膜还在。还可以本能的移动。

太白山是座休眠火山。其地壳内的特殊熔岩活动。与这绝冷的气候交接。形成了一片特殊的地带。而这片特殊地带中的尸体。都同样变成了这种沒有思想。但却可以自由活动的干尸。

这种可以活动的尸体虽然存在。并不代表他们一定会活动。若是他们自己可以活动。那就说明他们具有了人的意识。那就真是妖魔鬼怪了。很显然这些干尸不是妖精。它们刚好遇到了懂得驾驭尸体的茅山派弟子。因而它们可以活动了。

卜猎人以这些丑陋的尸体为伴。也算是暂时可以排解些许寂寞。第一时间更新因为对某一事务的专注研究。的确可以使人感到自己价值的存在。并乐于徜徉期间。就好像科学家在研究一个课題的时候。会不眠不休不知日月几何。卜猎人也是这般。他入迷了。

研究尸体。虽然令人作呕。但对于卜猎人來说。也算是专业对口。更可以排解寂寞的时光。如此说來。也不算什么。但问題的关键是他是否为了研究尸体。而有意的去杀人。

“沒有。绝对沒有。小的已探查清楚。这些尸体都是大兴村的村民。那个村子在百年前遭地震。都被裂掉进了山石底下。不信您可以去太白村问询。”

卜猎人知道这是关键。是决定他生死的重要一点。于是他指天明誓。第一时间更新拍着胸口保证。也只有此时。他那战战兢兢的身体才被热血鼓胀像个人样。因此。李承训觉得他说的或许是真的。

卜猎人继续讲说。他为避免无辜的人掉入这深坑。被里面的僵尸伤害。费力在这深坑上建座木楼。将其命名为鬼楼。并设置警告。不许人进入其中。

当然。他承认也有那好奇且自以为是的江湖豪客來此冒险。最后不是难逃一死。就是被干尸吓得疯掉。但鬼楼之名却也因此打响。谁人都知道那里有鬼。便不再來了。而那些干尸他们受卜猎人操控也不会上來害人。从此干尸的秘密得以掩藏。

说完这些。卜猎人已经被冻得牙齿打颤。快说不出话了。但他还是结结巴巴的勉强道:“我从未想过害人。还常常帮助迷路的村民、游客。还将那些在山里死亡人的尸体集中起來埋在这里。等待他们的亲人认领。这些都是大家知道事情。我若是个坏人。或者用这些人的尸体來炼干尸。早就被他们发觉了。也不会有那么好的口碑。望大人明鉴。”

他说完。一头磕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承训无法细分他是否在说谎。但心中对其所做作为的疑窦都还算解得过去。若是再不出手救人。这人便被活活冻死了。

他驱散群鼠。快步來到卜猎人跟前。一手搭在其脉门之上。感觉其身体冰凉。脉搏微弱。连忙将自己的内力抵出。为他推宫过血。以温肌体。

半柱香的时间过后。卜猎人身上热气腾腾。他体内的寒气已经全部被李承训逼迫出來。同时人也苏醒过來。

“回到你的窝。穿好衣服出來。我们在这里等你。”李承训这句话语气冷淡。看不出喜怒。

卜猎人由于被鼠群所迫。來不及多穿衣衫。这才被冻得如此熊样。闻言如获重负。忙千恩万谢着向身后的岩洞跑去。

贾墨衣走到李承训近前。“你信他的话吗。”

“我不知道。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干得出來。何况是说谎呢。”李承训还在皱眉苦思方才卜猎人的解释中。是否还有他沒有发现的漏洞。

“无论如何。他毕竟是要杀咱们的凶手。而且他也承认杀过无辜的闯入者。如果不杀他。我觉得有违咱们侠义本身。”在贾墨衣的眼里本沒有善恶。她是跟随李承训久了。而懂得了侠义。

李承训微微点头。却开口说道:“若是我们受他警告。不入鬼楼。自会安然离去。他这样做也可以示为自保的一种手段。毕竟他活得似人非人。似鬼非鬼。有这种对于陌生人的恐惧。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打算放过他。”贾墨衣心下承认。江湖之中。谁又不是凶手。想不被杀。那你自己就得先成为凶手。所以从这个角度论。卜猎人也非是不可原谅。毕竟他的确警告过他们。

“是的。如果他说的一切是真的。那就原谅他吧。毕竟那些尸体已经被咱们毁掉。如今再推掉鬼楼。这里的一切便从此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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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天池的传说

手机阅读m.. 卜猎人穿着厚厚的毛皮大氅,从他的窝洞里爬了出來,虽然看起來依旧是战战兢兢,但面色明显轻松了许多,他明白李承训既然救活了他,便是手下留了情面,那他只要乖顺些,肯定是有活命希望的,

待他如哈巴狗一般垂头躬背地站在李承训面前时,李承训沒有多说什么话,直接将怀中临摹好的狗形扳指残图拿出來递给他,“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卜猎人如接圣旨一般,双手恭恭敬敬的将那图接下,而后哆哆嗦嗦的将图纸展开,向上看去,不禁面色一变,“这是天池……这图,”

“这图怎样,”李承训见他神色有异,话里有话,紧声迫问,

卜猎人自是不敢隐瞒,赶紧说道:“数月前,來了三十几个探险的江湖豪客,给了我许多银两,也是拿出与这一般二的残图,向我打探去处,”

卜猎人自知相貌丑陋,所以说话时总是低着头,但从其语气中可见他也是有不小的惊讶,

“那这伙儿人呢,”李承训情绪有些激动,找到那些人的下落,与其说是对皇帝的一个交代,不如说是对那些失踪者家人的一个抚慰,

“请大人随小的來,”卜猎人身子躬得更低,侧着身子等待李承训的认可,

“走,”李承训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应了一声,便携着贾墨衣,跟在卜猎人身后,

卜猎人带他们到了鬼楼前的那片墓区,在靠外的一侧停住了脚步,那里有个新建的坟堆,比旁处的坟地稍稍大些,坟前有个石碑,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大唐三十豪客墓,”

“他们怎么死的,”这些人的死亡在李承训的意料之内,但他们是怎么死的却要问个清楚,

“他们要去的那个地方,与大人要去的地方一样,是天池,是我带他们去的,而他们都是被怪兽杀死的,我既寻不到他们的尸体,也寻不到他们的衣物,却还是建了这个空冢,我就知道一定会有人來寻他们,”

卜猎人恭恭敬敬地回答了李承训的问话,很显然,这足以能证明其是好人的机会,他不能错过表白,

李承训见和墓地虽然简陋,也算得卜猎人有善心,对他说的话也不由得信了一分,反过來说,若真是卜猎人杀的这些人,怎么可能还给他们建立坟冢,以示此地有银三百两,

“好吧,暂且信你,带我们去天池,边走边说说那怪兽的事情,”

李承训在现代的时候便听说过天池怪兽,那时也时不时有报道称有人看到过怪兽,甚至还拍摄过疑似不明生物的图片、视频,但始终沒有什么定论,

如今听卜猎人说那三十人都是被怪兽杀死的,心中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奇异,更有许多好奇,也所谓信与不信,一切真相到时自知,

卜猎人自然不敢不从,忙带着二人顺着山间小路向天池进发,由于是冬季,到处都是大雪封堵,卜猎人走的很艰难,但李承训和贾墨衣还好,毕竟他们的武功高出卜猎人甚多,

路上,卜猎人讲了一些与这怪兽相关的事情,想不到这怪兽出现的渊源,竟然还与一段美丽的传说有关,

说在远古的时候,太白山就生有一个喷火吐烟的火魔,他平时便会在山底睡觉,若是有人來山上吵醒了他,他便会发怒,喷出烈火,使全山草木枯焦,整日烈焰蔽日,百姓苦不堪言,

这时有个名叫杜鹃花的姑娘,为了降服作孽多端的火魔,历尽艰辛,寻到太白山中的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晶块,怀抱这冰块钻入到火魔的肚子里,用以熄灭熊熊大火,火灭后山顶变成了湖泊,而太白山上便从此到处盛开着杜鹃花,

那火魔被寒冰镇压在天池水底,随着日夜法力的消磨而逐渐变得宁静、温顺,最后于湖底永远沉睡过去,但不知何时开始,这火魔竟然渐渐苏醒,它已经沒了往日的威风,但其余威尚在,只要是谁敢在他地盘上放肆,他还是会出來作乱的,

后來,太白山周围的数个村落立下一个规矩,就是任何人也不许去天池激怒这头恶魔,并年年以五牲祭祀这位恶魔,乞求它安安静静地睡觉,不要再发火,到如今,这恶魔与村民相处倒也是相安事,

但是就在数月前,这已经变作怪兽的恶魔再发了一次火,这次惹怒它的是來自中原的那三十个江湖豪客,据说是他们想要进入怪兽居住的水下地洞,这不等于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

于是乎,怪兽勃然大怒,一股怒火喷出,那天池水沸腾如开锅,瞬间将那三十豪客煮成白骨,而四散的水花烫焦了其周围的青青碧绿,幸好卜猎人久居太白山,忌讳那恶魔的存在而离天池较远,才幸免于难,

听完卜猎人的讲述,李承训与贾墨衣的心境各不相同,对于那些神话传说,贾墨衣是信的,而李承训却是将信将疑,但却未置可否,毕竟这世界上的神秘之事太多,很多超自然的事件并非沒有其科学道理存在,只是人们尚不知道其科学原理罢了,

“卜猎人,这次我们会带着你下水,直接面对那个怪兽恶魔,你怕吗,”

李承训是谨慎的人,那三十几个人都死了,而卜猎人沒死,他可不相信其缘由真如卜猎人口中所说的那么简单,

“大人,小的怕啊,小的不比大人乃天神下凡,还是别让小的近前的好,”卜猎人面上立即露出一片痛苦之色,看來他是真恐惧与李承训一起下水,

“由不得你,”李承训冷声过后,便不再搭理他,

三人默声赶路,终于在午后时分到达天池北坡山顶,向下可以完全俯视天池全貌,

“真美,”贾墨衣情不自禁的轻呼出声,

那天池好似一颗明珠嵌在四周山峦中央,池水碧绿清澈,周围芳草茵茵,火红的杜鹃花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即便他现在处身的北坡山顶是白雪皑皑,仍能感到山下丝丝扑面而來的春日气息,

“怎么会这样,”这是李承训发出的感叹,

在现代时,他便听说天池冬日的时候也是有大面积结冰的,只是由于这里温泉较多,形成了很多温泉带,那些地方才不会结冰,而周围的植物受严寒侵袭,也都相继凋零,而现在正值隆冬,天池却有如仙境般的美景,这种反差,不由得他不感叹奇妙,

李承训心思敏捷,感叹过后,他随即便想通了,定是后代他所熟知的天池,距离代尚有一千多年的差距,随着气候和地质,甚至太白山火山的喷发,将这里的地质构造再度改变,而仙境不再,但不管如何,现在,这里,却真真是他们所要到达的目的地,

他早已拿出那块地图残片,比对着山下天池的形状,细细琢磨起來,但他却发现了一个问題,图上的区域与天池实际的形状并非完全吻合,不过残图上绘制的关于天池中心的四处地标,却与这天池边缘四面山岭的标的物非常相似,

“太白山还有沒有与这图上形状一般二的区域,”李承训又将图递给卜猎人,他还是想再确认一番,毕竟独有偶的事情也会时常发生,

“二者形状的确有所不同,但是这太白山上如此光滑如镜者,只有天池这一处地方,而且您看图中这块白色长条之内,那个圆圈的位置,正好是这天池泉眼所在,所以应当便是这里沒有错,”卜猎人熟知这太白山的一草一木,自信自己不会走眼,

“你说这平静的湖面下有泉眼,”李承训见那图上的标记的确如他所说,不过若说那圈中之圆是泉眼,因何这湖面看起來如此平静,

“嗯,传说如此,据说那泉眼处正是怪兽的居所,可到底沒人能够证实,因为进去的人,沒有活着出來的,”卜猎人说得煞有介事,

李承训原來本也是怀疑狗形扳指的所在地或许在天池附近,毕竟这太白山天池可是太有名了,再说,之前曾在江陵郡的芦苇荡中找到过黄金罗盘,因此这于水下藏宝,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今,他听卜猎人这么一说,更加笃定了他的猜测,但是他心中还是有些疑问,毕竟他所考虑的事情太多,太杂,他竟然想到为何十二生肖宝图能考虑到前尘、甚至后世的地貌变迁,

就拿这太白山天池來说,面对可能出现的剧烈地质变动,宝图上竟然有多处标志地,即便任何一个标记看起來都似是而非,但综合起來勘验,还是能锁定这个位置,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从宝图创世之前、或者之后的任何时刻,只要拿着这个图,便可以寻到宝藏,那作图之人必然要知晓前生后世,那还是人吗,究竟是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难道真的有神的存在,

李承训纵然天纵奇才,也是不可能思谋的透彻,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看來也只有寻齐这十二枚扳指,到终南山的老冉洞中,才能一窥天机,

贾墨衣见他发愣,唤了几声,也不见其有回音,便拉了拉他的手臂,见其回过神來,这才问道:“名,你纵然锁定了湖底泉眼的位置,可一个人怎么去挖掘扳指,”

这的确是个问題,以他的功力长时间下潜到湖底探索,不成问題,可是下去之后,如何克服浮力來挖坑却不好办,

“不要紧,我先进去探探里面的状况再说,墨衣,你守在岸上,尽量躲得远些,若真有什么怪物出來,你千万不要顾及我,速回帝都报与皇帝,”

“我不,”贾墨衣面色一寒,好似又恢复了往昔黑蜘蛛的狠辣性子,“太危险了,要去一起去,死也在一处,”

“好好的干嘛去死,以我的功力,遇到再大的困难,也逃得脱,若带上你,怕是咱们谁也逃不了,”

贾墨衣知道他说的实话,是法反驳的,但她实在是担心,眼看着寻宝过程一次比一次艰难,这次更是不知道要面对些什么怪物,怎能不担心,

李承训抬头看看距离日落尚早,这赶早不赶晚,即刻先下去探究一番心里才好有底,便又简单安慰了贾墨衣几句,令她待在天池北坡上守着,而后一把抓起一脸惊恐的卜猎人,向山下天池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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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湖底探秘

由于地图上有标志物定位,所以李承训很容易锁定图上那圈中之圆的位置,正在那天池中心,在山坡上看得清楚,但若是到得天池中,他沒有任何装备,又如何能确定哪里是中心位置,所以他打算好好的用一用卜猎人,到得天池边缘,李承训望着平静得好似沒有一丝涟漪的湖面,淡淡地道:“卜失仁,你可会游水,”

“会,哦,不,不,”卜猎人改口也是无用了,脸色顿时吓得惨白,

“虽然我打算饶了你的性命,但若你不按我说的做,耽误了我的大事,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的,”李承训脸色阴沉着道,

“是,是,”卜猎人实在是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说话,

“你从这里下水,向着湖面中心游,我让你停,你便停下來等我,”李承训这是要让他做定位的漂,其实他有更好的办法可以锁定位置,那就是驱使太白山的老鼠游水定位,但他对这个卜猎人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令他很不放心的感觉,所以他必须要拖他下水,

“噗通,”卜猎人被李承训一脚踹到湖里,回头绝望的看了一眼李承训,而后只得拼命的向前滑动,李承训则是立即转身急速向北坡奔去,他要站在高处,通过俯瞰天池全貌來锁定天池的中心,一旦卜猎人游到残图上所示天池泉眼的位置,他便会以狮吼功喊他停止移动,贾墨衣心情焦躁,见李承训回返,却是未敢再多言,含情的双目只是在他身上打转,那种欲言又止,不说又难受的摸样,令人看着实在心疼难受,李承训也只是对她笑笑,拉着她的手,并沒有说话,他的注意力都在天池里的卜猎人身上,此刻那卜猎人已经游移出三分之一的湖面,却似乎有些偏离了航向,

“卜失仁,向左,”他以易筋经内力,用狮吼功喊出,其势惊人,震得天池附近的走兽都躁动起來,卜猎人还算听话,按照李承训不断指引的方向,逐渐修正了航向,他知道李承训正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又怎敢不听话呢,即便他能逃脱李承训的眼界,可也无法逃脱鼠群的追踪,到头來还得落在人家手里,他真的很无奈,半个时辰过后,卜猎人基本游到了天池中心的位置,但从其游移的速度,以及拖沓的身形來看,他显然已经是筋疲力尽了,这也就仗着其常年在野外生存,造就了强健的体魄,若换作寻常人,怕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墨衣,听话,”李承训说这话时,眼睛仍然直直得盯着水面,说完拍拍她的手,便放开了她,而后起身纵跃,竟然从这太白山北坡之上跳了下去,

“无名,”贾墨衣心尖直颤,那是对爱人生离死别的关心,催动她的柔情,但她的手指沒有他的动作快,她的口里也仅仅喊出这两个字來,便失去了爱人的踪影,李承训好似一只翱翔的大鸟,向天池坠落,他沒有翅膀,却可以滑翔,这就是百兽拳实力,在外人看來如天花乱坠般不可思议,但他自己清楚,从他下跃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内部便已经悄然改变,百兽拳模拟百兽,练到精髓处,是可以改变自身肌肉、经脉、甚至骨骼位置的,尽管这种改变是在人体可承受的框架之内的,但所产生的威力却是无比巨大的,翱翔中的李承训,将身体中骨骼移动,肌肉压扁,使之有更大的乘风面积,而他的双臂虽然纤细,却找到了在风中摇曳的最佳平衡点,并改变身体适合悬置于空中的重心位置,所以他看起來,真的好似鸟儿在滑翔一般,天池中央的卜猎人看傻了眼,竟然忘记手足的摆动,而使得那仅露出水面的脑袋沉了下去,着实呛了数口水,才挣扎着又冒出头來,却又听得耳畔

“噗通,”一声,随即满眼尽是水雾,他又被呛一口水,身畔那抹水纹涟漪清楚地告诉卜猎人,令他惧怕的那个人已经进入到天池水下,去寻找那个怪兽,一会儿怪兽一准发威,整个天池湖面将会变成油锅地狱,他现在需要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他滑动了两下手臂,便停了下來,他哭了,因为他已经沒有力气再游水,即便是现在微微抬腿打动水花保持身体不下沉,也已经很艰难了,李承训这算是绝对的高空跳水,但因其身体翱翔而落,所以非常精准的控制了入水的节奏,因其不知这湖水深浅,更不知这湖底构造,不得不小心应对,他入水的地点是经过他目测计算的,必然会存在些许误差,但相信**不离十,若那泉眼存在则必在附近,他倒要看看,传说中的怪兽,有几何厉害,入水之后,他借势向纵深游去,同时将双眼睁开,见这湖底清亮,一应水中动植物繁茂有序,哪里像是有恶魔的存在,但随着下潜的深入,湖面上的日光渐渐透射不到水底,他的眼前也越來越昏暗起來,泉眼必在水底,怪兽的洞穴也定然是在水底,所以下探到底是势在必行的,无论这水有多深,李承训都要勇往直前,百兽拳有模拟鱼游的招式,可以使其在水中以极快的速度游走,但他毕竟不是鱼,那速度比天生在水里的鱼差着许多,所以,若要在水下得以长久,他必须得会水下换气,因为即便武功再高,人的闭气时间总是有限的,很庆幸的是,他早就以太虚功阴阳转换的门道,结合鱼鳃换氧的方法,摸索出一种水中换气的法门,一次入水数个时辰不出,一点儿问題都沒有,这也是他敢大胆入水探险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越往下深入,李承训觉得越冷,同时水压的增加也令他的肌体感到一种沉重的束缚,但这些对于现在的他來讲,并不算什么,他将内力抵出体表,足够应对这些自然环境给他带來的艰难,估计是到湖底了,李承训已经能够摸得到地底的软泥,由于水深,水面的光线穿透不到湖底,因此他的眼前一片昏黑,这时他将右手的冰蝉丝手套摘下,顿时一片绿光照亮了他的周围,冰蝉丝手套材质特殊,不仅刀枪不入,而且可以规避一切光源,生肖扳指的光亮平时并不会透过手套,露出形骸來,现在,李承训的手上有五枚生肖扳指,它们聚集起來的光亮度足以照亮前路,首先映入他眼帘的便是灰色的火山岩,这些石头与太白山上随处可见的岩石相比,表面圆润,几乎沒有什么棱角,在湖底一簇一块层叠峦嶂,突然,李承训浑身一个激灵,他想到一种可能性,村民口中的泉眼,是否会是火山口呢,而那所谓的

“怪兽:是否是喷发的岩浆,而被村民误认为是怪兽作法,难道于数月前那些探宝者刚好赶上了水底岩浆喷发,若真是如此,李承训纵有绝世武功,也是无论如何抗拒不了这种自然灾难的,但既來之则安之,还是得按既定的想法來办,他落到水底,将一块翘起的火山岩变动了位置,又挖了其旁的一处淤泥,算是做了个记号,他要以此为中心开始向四周游走,以寻找泉眼、洞穴,或者一切可疑的,可以隐藏狗形扳指的地方,这时,数条拇指长的小鱼在他眼前经过,使得他紧张的神经,算是微微的缓解了一分,是啊,小鱼都不怕,你怕个什么劲儿,在水下,不比陆地,他的很多百兽拳本能全都用不上,唯一能用的只有鱼、蛇等水游生态的基本形态,至于水声生物的语言,那他可是无法学得的,除非他能像水声生物一样,日日夜夜跟着它们,水底不辩日月,不分昼夜,自也无法衡量时间,李承训觉得他已经在水底寻了很久,可他知道这是一种错觉,其实或许时间不长,因为人在寂静孤单时,总会觉得时间漫长,就这样,他又耐着性子找了一会儿,实在是沒有发现什么线索,而且即便他以水底石头做标记,还是经常迷失方向,看來如此胡乱的四处摸寻下去,也的确不是办法,

“难道是我算定的位置不对,”李承训决定不再盲目的四处寻找,他要停下來,静静的想一想,于是乎,他气沉丹田,慢慢坠到湖底,静静的盘膝而坐,双手交叠于丹田处,好似老僧打坐一般,却又像一尊沉落水底的石佛,难道错了吗,不,天池,一定是天池,虽然地图上那椭圆之形与天池略有不同,但其主要用于定位的四处标志却都是明确无误的指向这里,而且那涂满的白色,不正像是结冰的天池吗,难道自己入水的切入点错了吗,不,卜猎人并沒有妄动,他冲下山崖的速度也是极快的,而他更是自信自己目测的结果,明明就是这里,却怎么寻不到,难道这里沒有泉眼,也不是怪兽的居所,那扳指能藏在哪里,河底泥土中,不,天池乃封闭于此的山顶内湖,不可能有外部江河大海供给水源,却常年水量充足,从未有过枯竭,那就说明其底下必然有泉眼,而这泉眼就是这天池一切水下生命的源泉命脉,若真有怪兽存在,其必会将洞府建于泉眼附近,以护其命脉周全,如果狗形扳指真在此处,那其存在于泉眼附近的可能性也会是最大的,一來瑕不掩瑜,绝世珍宝必然会在当地最佳的风水位置以抵定乾坤,二來,扳指在怪兽侧旁,也会受到一层保护,泉眼、怪兽、洞穴、扳指,李承训的脑海中已经将四者连成一线,他的思路也越來越清晰,那就是找到泉眼,一切问題或许便会迎刃而解,那如何才能找到泉眼呢,--1542770913520925816+dliineda+600-->提供无弹窗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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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天池怪兽

“有了,”

李承训突然想到一法,意到身到,立即伸展开四肢,伏趴在湖底,他不再以内力抵定身体,也不再通过手脚摆动來保持身体平衡,在水底浮力的驱使下,他的身体开始离开湖底,向上缓缓升腾起來,

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任由这股浮力來支配自己的身体,他这可不是漫无目的放任自由,而是在凝聚心神,感受着周围的水纹波动,

只要有泉水涌出,必然会对其周围的水流产生影响,这一点是肯定的,而他之前始终认为那泉水必然该是猛烈喷发的态势,而泉眼也必定排布于水底,但经过这不短时间的摸索,显然证明他这一想当然的推论是错误的,

因此,他不得不改变思路,向着之前思路的反向另一面來猜测,或许这泉眼存在得极其隐蔽,亦或是这泉水流淌得非常缓慢,但这同样是猜测,同样需要证实,

而证实他这个全新推论的最好的方法,便是摒弃一切杂念,放松自己的身体,使整个人彻底融入到水底的世界,感受水的细腻,体味着水的气息,在这看似平静的湖底,感受着那丝丝点点可能存在的韵动涟漪,

他的百兽拳都是在陆地上的本事,在水下用之,至多也就能发挥其百分之一二的威力,但他那种长久以來养成的敏锐感觉,却是无论在哪里,都不会退化的,

随着身体被不断抬升,身心完全浸淫在水中的他,已经感受到有一种极其细小的水波,在慢慢滑动着他的皮肤,将他横向推离开某处,推向某处,可是这种感觉太过微小,而且水流在湖底受到湖底生物的影响会形成乱流,他也无法确定这就是他要寻找的泉眼方向,所以他还得继续体味下去,直到他百分百确定,

这样大概持续了差不多有一分钟时间,他不动不摇,随水而流,就好似一具正在浮出水面的尸体,又好似那本身生长于水中的浮萍,完全不似个生命体,

突然,他睁开眼睛,那身体好似跃龙门的鲤鱼一般,一个翻身便向下扎去,他终于确认了那水流涌动的方向,只要顺着这股逆流而上,便可找到源泉,所以他不再四处摇摆不定,而是凭借着这个的直觉,直奔湖底的那处目标,他确信,就是那里,

“咚……咚……”

是水泡,极其微小的水泡,若不是他们紧密的连成一串先后涌出,他根本发觉不到,既然有气泡从那处地面而出,那里一定有通往泉眼的湖底裂缝,

李承训按捺不住心底的喜悦,直奔那处气泡游去,他甚至忽略了身边可能存在的危险,倒不是说他因为高兴而有所放松,而是无论危险于否,他都必须过去,难得发现蛛丝马迹,他又怎能不去探查清楚,

“咦,”

到得目标地,李承训心中不禁奇怪起來,他能看到湖底地面在丝丝冒着气泡,并循着这气泡找到那丝地面裂痕,但是那所谓的裂痕,好像仅仅是湖底地面的一排排透气的孔洞,并沒有什么深刻得好似泉眼、洞口之类的东西,

“怎么前面还有这些气泡,”

他发现其实这些气泡并非是从一处地面钻出來,而是他面前这一条直线上,都在有大量的小气泡冒出,

“难道这里只是泉眼透出地表的旁系支流,”

他带着这个疑问,循着这条不断涌出气泡的路线向前游去,他要追根溯源,找到真正的泉眼,可他游着游着才发现眼前这条由冒着气泡铺就的路,并不是直的,而是弯的,似乎是一个圆形,而沿路他所看到的气泡冒出也大小不等,甚至有的地方被他误认为是泉眼的所在,

“怎么回事,”

他不得不再次停了下來,因为若是这般继续游下去,他会回到原点,依旧一无所获,所以他打算去撬动一下这有气泡冒出的地面,而他正停在了一处气泡冒出较丰富的地方,

“易筋经,牛式,”

李承训以千斤巨力,配合上自己的独门武功,将双掌狠狠地插入那气泡冒出的湖底地面,“砰,”的一声,他竟然将双掌插了进去,

也是,以他目前的功力,即便是坚硬如铁,也会被他砸出坑來,何况是地底淤泥累就的地面呢,

“啊,”

在水底,自然无法发声,但这不妨碍他在心里较劲,同时口中吐出了部分氧气,使得他嘴边也有无数气泡冒出上行,

“咔,”

极其细微的一声响动过后,那地面竟然被他撬出了一条更大的缝隙,李承训立时兴奋起來,但也随之更加的紧张起來,毕竟这处地面之下,还不知是番什么景象,可有什么危险,不过事以至此,势在必行,

他调整内力,聚集体内真气于双掌间,继续发力,将地面的裂痕撕裂得越來越大,这非是因为他有什么超能力能撼动大地,而是因为在水中搬抬物体,只要你能用上力气,便可借助于水的浮力來达到超越自己身体极限数倍的效果,何况他还是一个拥有千斤神力的武林高手,

“轰隆隆,”

那地面竟然真的裂开了,李承训感到整个水底都在晃动,他的神经已经提调吊了极处,而他心思也纠结到了极致,一面,他想留在水下,看看这裂开的裂缝下到底有些什么,很可能神兽扳指便在其中,而另一面,他却担心另一种可能状况的发生,那就是湖底坍塌,湖水继续流进那个裂缝,那会形成一个巨大漩涡,带走这附近的一切,而他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将在劫难逃,

“怎么办,是走是留,”

随着裂缝的逐渐变大,他已经默默的松开了双手,而那裂缝依旧在扩大,他的心思也纠结的理顺不清,是啊,生死一线间的抉择,就是这般难以下定决心,

“轰隆隆,”

李承训不用再做抉择了,因为他搬开的这块地面竟然破开湖底岩块,整体向上抬升起來,而李承训为了避免掉入裂缝中,被这抬升的地面研磨到,早已本能的跨越到这上升地面上,

地面抬升得越來越快,李承训不得不伸展身体,以百兽拳之贴服状,紧紧趴在地上,否则的话,他很有可能被地面抬升所产生的巨大乱流冲撞下去,即便如此,他也是非常不好过的,

因为地面抬升,与下沉的湖水相互挤压,形成的合力是非常巨大的,再加上他本身处于湖底,因此身上所受到的压力,根本就是人所难以承受的,

“太虚,破,”

这也就是李承训,换做旁人,纵然功夫再强,也是无济于事,只有太虚功这种透力的法门可以使他侥幸的生存下來,

好在那地面抬升的速度不慢,片刻后,随着“哗啦啦”一声水响,李承训便被那处地面顶出湖面,同时一股水浪随之四溅而出,将这原本平静的天池水搅翻成巨浪滔天,

“无名,”

李承训眼前尚是纷乱的水花,但却听到贾墨衣那包含惊恐的喊声,他透过水丝,向北坡山上望去,见贾墨衣正在不顾一切地向山下狂奔,

“墨衣,别过來,快走,”

李承训虽不知为何这块地面上升,但既然地动,必然山摇,他不能让贾墨衣來这里送死,可他话音刚落,便感觉身子一晃,一股巨大的摇晃之力,似要将自己甩出,他本能的双脚扣住地面,同时双手胡乱抓扯,还真是不知抓住了什么凸起,才使得他稳定了身躯,

“嘶吼,”

一声巨吼來自身下,李承训倒吸一口凉气,难道真有怪兽,被这山底巨变被激发出來,不由得向下一望,这一望去将他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什么抬升的地面,分明是从地底冒出的一头怪兽,而他此刻正趴在那怪兽的头上,双手紧紧握着那怪兽的一只角,

从他所在的角度根本看不清怪兽的全貌,只能看到他手上握住的是像鹿角一样的角,他侧头向下望去,见自己离水老高,显然这怪兽身体粗长,这时他的眼睛感到一阵刺痛,是那怪兽身上的甲片,在落日红光的映射下,发出耀眼的光彩,

“是龙,”

李承训突然竟生出这般感觉,因为他又看到了这怪兽突出水面那半身上,生有两只断臂,和一双利爪,这龙的特征也太过明显,看來老祖宗的传说,并非是空穴來风,这世界上还真有龙的存在,

“嘶吼,”

那龙形怪兽感受到头顶上的不舒服,便极力的摇晃它露出水面的那半个身躯,试图要将李承训甩出去,而李承训自不会令他得逞,他以百兽拳之功力,紧紧吸附在怪物的头上,尽管他感到五内汹涌,头晕眼花,可他依旧在坚持着,

只要他在怪物的头上,便是对它的一个牵制,使这头凶悍的神物不至于去诛杀正朝他们奔來的贾墨衣,他真是不明白贾墨衣为何如此糊涂,

“快走,别过來,”

李承训的弱小相比于龙形兽的巨大,就像老鼠与鳄鱼对比的差距,他在怪兽头顶被其颠簸得好似那飘摇在秋风中的枝头黄叶,不知那阵风便会将他吹落,

“无名,我做诱饵,转移它注意力,你快些找到它的弱点,”

贾墨衣在看到天池湖心泛起圈圈涟漪的时候,便从那山顶急速向下奔來,如今怪兽出水,她已行至半途,扬声应和着李承训,

李承训知道她的脾气,她决定做的事情,别人很难令其改变注意,自己多说无用,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迅速制服这头怪兽,

“哒、哒、哒……”

这是他一下一下击打龙形兽头颅的回声,他已经用尽了自己几乎所有的招式,易筋经、太虚功、太极拳,却是一点儿效果也沒有,反而引得其狂性大发,摇头摆尾,怪叫连连,

“嘶吼,”

怪兽皮肉深厚,且有鳞片护身,将李承训的所有攻击,全都被其抗之于外,它摆动的更加剧烈几次险些将李承训晃到身下,却终是未有得逞,不由得气急败坏,突然间“轰”的一声,蹿到岸上,向长白山北坡撞去,看这架势,势要将李承训顶死在这山坡之上,而贾墨衣此时也刚巧來到北坡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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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战恶龙

紫you阁怪兽已经完全脱离出湖面,那身子竟有数十米长,正以雷霆万钧之势,合身飞跃起來撞向北坡,而贾墨衣也正于此时赶到,与之对个正着,

“快闪开,”兽头上的李承训忙出声呐喊,同时手上用力搬动龙角,似乎激怒它,而是它折向來对付自己,但那龙兽却是死心眼,一门心思的要撞山,去势不减,

“啊,”

贾墨衣纵然江湖老练,机变百出,面对雷霆万钧,转瞬已到眼前的龙兽,根本反应不过來,只能傻冷冷的看着面前发生的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砰,轰隆隆,”

龙头撞在了北坡山底,引得大地一震颤动,震得那山上的落石纷纷滚荡,这怪兽似乎也被撞得疼了,身子打了个颤,又掉头翻身跃到了池湖中,

李承训在龙形怪兽碰山的一刹那,借助龙首前冲之力,再加上自己本身的内力,从龙头上弹跳而出,精准的落到贾墨衣身边,同时将她一把搂住,翻滚出好远,才堪堪躲开怪兽的撞击,以及从山顶滚轮的乱石群,

“墨衣,你沒事儿吧,”李承训捂着怀里的贾墨衣,仔细打量着她,

“沒事儿,我不怕,无名,怎么打,”贾墨衣此刻來了精神,她怕鬼,却不怕这巨龙,真是人各有志,

她话音未落,便脸色巨变,猛然伸手拉住李承训,将他拽了一个跟头,与她一起向一旁翻滚出去,

“呼,滋啦,”

李承训方才背对怪兽,又一心在贾墨衣身上,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及至他被贾墨衣拽倒,才感到身后荡來一阵热浪烘烤,随后耳边传來火烧之声,

“噗,呼,”

那怪兽又探出半个身子在湖水中,正张开血盆大口,向着岸上二人喷火,岸上那些盛开的花草,被其过火之处,无不一片焦黑,

李承训以百兽拳蛇式带着贾墨衣连滚带爬,每一次刚刚逃脱身后都是一片焦土,可谓是惊险至极,而且随着那怪兽越來越狂暴,所喷发出來的火焰幅度也越來越宽广,再这样下去,二人怕是无路脱逃,

“墨衣,咱们分开两路,你上西坡,快,”他完,用力向西推了一把贾墨衣,而他自己则反身迎向那怪兽,

贾墨衣被他大力推送出去,为了不使自己摔倒,她立时展开身法,顺着这股劲力向前跑去,可他的心中却竟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

那怪兽最好來追自己,以自己的武功必然躲不开它的攻击,而抽身之外的李承训或许会抓住这一线生机逃跑,或者找到怪兽的弱点,

她的恐惧之心渐渐被为夫而亡的决心所取代,立时强迫自己稳住身形,抽身回望,她打算慷慨就义,但令她惊讶的是怪兽并沒來追她,而是在原地打转的喷火,与李承训斗在了一处,

“无名,”

贾墨衣瞬间明白,是李承训担心怪兽追她,并沒有与她分路而逃,反而迎向怪兽,以自己的身体阻止怪兽的追击,

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人受死,她是无论如何不肯的,但通过刚才与怪兽的接触,她更明白自己在怪兽面前,可怜的就如一只蚂蚁,过去不仅帮不到李承训,还会令他分心,

她沒有再盲目上前,而是猩红着双眼,握紧着拳头,随时准备着在李承训实在不抵的时候,拼劲自己的性命,可能否救他一命,即便救不到人,她陪他去死,也不寂寞,

李承训的衣衫,头发,数处被烈火点燃,好在他机警敏捷,每次都以极快的速度扑灭了火焰,饶是如此,他也被浑身熏烤得生疼,而他在左躲右闪之际,也总算看清了这怪兽的相貌,

还真是一只龙,他原本是不信的,但现在他信了,老祖宗传下來的东西,还真的有其道理,來风的必定不是空穴,但很明显,这不是一条会飞的龙,他顶多会上到陆地,

龙兽此刻正在陆地上,好似一巨蟒一样游走,而它那四只龙爪却成为了它助力行走的利器,所过之处土崩石裂,辅之以喷火的巨口,好不威风,那君临一切的气势,不可阻挡,难怪古代皇帝以子自称,以为龙神之种,

“嗯,”

李承训疼得一声闷哼,他的一条胳膊被火星溅射到,瞬间被穿了个洞,他觉得再这样打下去,必死无疑,因为对方不怕任何加之于身的攻击,但他却是脆弱得狠,不仅要躲避它的喷火,还要躲避它的利爪和甩尾,

“去水里,”

这是他忽然间想到的一个办法,或许有用,虽然龙在水里可谓如鱼得水,比在陆地上要凶悍得多,但是其必然会失去喷火的能力,现在的李承训是特别恐惧它的火焰,而对于龙首对他袭击还在次之,

想到便做,他寻到一个机会,从龙兽身侧一纵而过,直奔池湖边,面对怪兽,一切花哨都沒用,因此他用的是豹形急速,

龙首身体庞大,纵然灵活,也不如是其百分之一大的李承训灵活,就在其转身之际,正见李承训噗通一声跳到水里,

“嘶吼,”

池乃是龙盘之地,怎容得他人进入,因此这龙形怪兽四爪用力,凌空跃起,大摆龙尾,噗通一声,一头扎进水里,翻起无数水花,去找寻那先入水的李承训,

李承训纵然悍不畏死,也不是那混沌之人,他敢入水与这龙兽一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总不能就此放弃搜寻扳指吧,若要继续,那只有先除掉这条拦道的龙,而且,他心里有个想法,也未必杀不死这头怪兽,

俗话龙有逆鳞,触之必怒,想必这逆鳞底下,便是龙兽的命门所在,因此其才会如此紧张,而那龙之逆鳞应当便在它的头下七寸的地方,他这样揣度是因为蛇头下七寸,是蛇的命门所在,而龙与蛇都算是长虫之物吧,其生理构造应当差不太多,他若不试试这个方法,始终不甘心,

入水之后的李承训不太敢深入湖底,他很是担心入水蛟龙所产生的力量,是他人力所不可抗拒的,因此他做了随时借力打力跃出湖面的打算,

入水蛟龙果然显现出极其强横的力量,首尾摆动间,搅得水下暗流激荡,而它的速度却变得极快,比之在陆地上涌动要快了不下十数倍,

“呜,”

这是只有水下生物才能感受到的,由于水流突然涌动而发出來的声波,李承训因其百兽拳的敏感,稍稍能够听闻一些,同时他也看到,那怪兽正甩开尾巴向他砸來,

李承训是想躲的,可他根本就躲不开,因为周围的湖水被巨兽搅动得到处都是暗流漩涡,将他牵扯得左右摇摆,难以定式,这里不是陆地,他无处落脚,想稳住身形难之又难,

“咕咚咚,”

他不敢正面抵敌,忙侧身躲避,奈何他在水中涌动总不如怪兽灵活,他的臂膀还是被其尾巴扫中,疼痛难忍,不由自主地吐出一段空气,來缓解疼痛,激起串串气泡,

别看是在水里,被这怪兽砸上,依然疼痛难忍,试想,这怪兽连山石都可撞塌,更别的李承训了,

“哼,”

李承训鼻孔蹿出串串气泡,他下定决心以攻为守,强行进击,成败在此一击,否则越向后拖延,自己越是身疲力竭,越是沒有机会,

“百兽蛇式”,

“游蛇入水,”

“搅动沧海,”

“激流勇进,”

……

所有他能够想到的龙、蛇等水生生物招式,能用于他此处随形就势的,全都被他纷繁使出,目的只有一个,在怪兽狂乱的攻击下,能够尽可能的贴近它头下七寸的位置,

“噢,”

龙兽依然在嘶吼,不过在水下,这种声音被变形成了一种混沌的嗡嗡之声,而它的每一声嘶吼,都是在摇头摆尾发出巨力攻击,

李承训尽可能的使自己贴服在巨兽的身体上,使它的攻击有所制肘,因为龙身粗长,有四个爪分布两端,若要攻击李承训需要先蜷缩成一个虾米,而李承训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便于他贴近龙首,

“糟了,鼠式缩骨,”

龙兽为了裹挟住他,猛然间聚缩成一团,险些将李承训的身体缠住,还好他临机变化,于惊险处逃脱,他也终于看到了那瞬息万变的机会,

“咕咚咚,”

他为了给自己发力提振力气,竟然将口内残存的空气全部吐出,随着那一串串气泡的蹿出,他形如水蛇,已经切到龙首附近,竖起他带有冰蝉丝手套的右手,照准那兽头下七寸的位置,,直插过去,

他这手刀可以断玉碎石,相信龙下之逆鳞,龙身最脆弱的地方,定然经受不住这致命一击,

龙形怪兽似乎也感知到了巨大危险,忙舒展身形,并抬头翘尾,试图将李承训震落身下,可李承训如何能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溜走,

只见他一掌切控,立即变招猿攀之术,正巧扣住那龙首鼻孔,身形一荡,手脚数个换位,最后以两脚夹住龙兽鼻孔,定式在一招金钟倒挂上,而他腾出那两只手掌正在龙首下七寸的位置,

“杀,”他在水底发出这一声怒吼的同时,那双掌终于插到龙兽的咽喉,

“噢噢,”龙兽也爆发出一声巨吼,猛然用力低头,将猝不及防的李承训顶在头下,撞着他的身体,向湖底纵深急速钻去,

很显然,那不是龙之逆鳞,或者龙之逆鳞根本就不是其弱点,而李承训刚才是用了全力的,自然这股力道被全数反震回來,所以他此刻头晕目眩,七荤八素的已经找不到北了,

“我命休矣,”

他脑中还有一丝清明,却阻止不住这龙兽将他带向那湖底深坑洞穴,他口中残留的空气已经在方才爆发之时全部吐了出去,而他虽会湖底水中换气之术,可他现在全身酸痛,经脉震动,不是片刻间便可恢复的事情,哪里还有能力行使换气之术,

“砰,”“砰,”“砰,”

李承训感到后背撞在岩石上,而那岩石在龙兽和自己的共同作用下瞬间碎裂,一块接着一块,他忽然感觉眼前反倒变得明亮起來,

这点亮光正是來自于他手上的扳指,于湖底时,扳指的光亮扩散到整个湖水中,因此他不觉得近前如何明亮,而现在怎地突然明亮这许多,原來,他已经被龙兽撞击进了龙兽起身时的那个地洞,

“墨衣,长乐、凌玥、无忧、汝南、雪儿、红娘……”

电光火石间,他脑海中闪现出他的这几位夫人,他真是舍不得,不甘心,可又能怎样,在这深深的湖底,面对一头不可战胜的巨兽,又能怎样,纵然我有顽强的斗志,有生存的决心,又能怎样,

“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伤心,”

他已经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那紧拉着龙角的手也轻轻的松开,分向两旁,既然不可避免的一死,那就让死亡來得轻松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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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走过死亡

就在李承训感受死亡的时候。他的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他已经不以为意了。因为自从那怪兽将他顶进地下兽穴开始。他的身体就始终在洞壁上碰撞。但这次。似乎又有所不同。

他好像被那件东西给挂住了。但显然那东西的支撑力不够。根本挂不住他。随着怪兽凶狠的前顶。李承训连同那个东西一起被继续带向深渊。而他的双手却本能得将那件东西抓住。

“黄金圆盘。”

他本身右手上就有五枚发光的扳指。因此将手里之物看得清楚。那东西竟然是他苦心寻找的黄金轮盘。他不及细想。一把抠下那轮盘上的扳指。而后反转圆盘。抡圆了向那怪兽的龙眼砸去。

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而怪兽的应变却是极其迅捷的。他眼皮一垂。那轮盘虽然砸个正着。却是于事无补。

怪兽依然在顶着李承训下行。而李承训仍然沒有生还的希望。他死命的攥着那新得的扳指。这时多么渴望奇迹能够出现。就如他当年穿越时在飞机上那般。幸运的來到了大唐。可他并不知道他之所以能够穿越。是要符合一定条件的。而这冰冷的湖底。是万万沒有那种可能的。

“咔咔。嘭。嘭。”

突然之间。李承训感到耳边响声大作。纵然在四周溢满湖水的地穴中。他也能清楚的听见这震耳欲聋的声响。随之而见的是周围山石的裂痕。第一时间更新崩塌。

对于一个人來。他见证湖底山崩的可怖。比在陆地上要危险得多。陆地上坍塌。或许你还有侥幸能在乱石下得一缝隙掩身。而在湖底。是沒有缝隙的。除了倒崩的岩石。就是无孔不入的流水。

但也有一样奇怪。就是在水中看到的一切破坏。都由于水的浸淫与阻隔。使之看起來有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特别是李承训在面临死亡的弥留之际。这种模糊的感觉更加的强烈。好似自己在做梦一般。这也许是人对于死亡发生的恐惧的一种规避吧。

怪兽可沒有这种迷离的感觉。在湖底崩塌的一瞬间。它惊觉了。它果断的放弃了李承训。不再进攻他。而是快速的摆动着他的四爪。更多更快章节请到。继续向后退却。

是的。它是一头顶着李承训进入自己的洞穴的。虽然刚刚到底。但尚不得转圜。它必须后撤。因为这地穴已经开始崩塌。不过显然他四爪用來撕扯猎物还好。用來倒着身子跑路并不够快。

李承训感到周围的大地在震动。他勉强的用尽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來进行水底换气。这是生存的本能。但在湖底即便是水中的氧离子也是极其少的。因此他已经快要窒息。

他亲眼见到那头凶猛的龙兽在急速缩身后退。虽然其倒着身子向上扭曲。爬得极其缓慢和可笑。但若想搭上这撤退的最后一班车。那也是不可能的。

这龙兽很聪明。他嘴里喷出一股火焰。虽然那火刚刚开口便被水所淹沒。但其因此产生的气浪却使得这怪兽在加速退后。同时。这股气浪将刚刚起身准备上行的李承训又给压了回去。

塌地陷是无力回的。无论是龙兽还是李承训。他们想要逃脱这灭顶之灾都是不可能的。因此那龙兽瞬间便被头顶塌下的巨石给砸了下來。轰隆一声。倒在李承训的身侧。接下來是更多的碎石。将龙兽和李承训共同掩埋。

李承训还活着。就躲在龙兽与巨石之间的一块缝隙中。那龙兽已经被死死的卡住。因此他这里是相对安全的。但他依然无法逃出生。因为他们上方积压了太多的石块。而这里的水被挤压的并不太多了。李承训随时都可能因窒息而死。

“轰隆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他脚下的地面依然在颤动不止。好似再与从上面落下的石块相呼应。这湖底深穴之底。竟好似被上下挤压的如此脆弱。但这些对于李承训來。都无所谓了。反正都是个死。他只求个痛快。这样太令人煎熬了。

“咔咔。”

“嘭……”

先是地面裂开。就在李承训认为他即将坠入到地心熔岩中的时候。他感到自下而上的涌出一股大力。这股力量开辟地不可阻挡。他忙调集真气守护自身。死。谁人也不想的。即便是死。也会再最后努力一下。这是人类求生的本能。

从中涌出的是一股巨大的水柱。托着李承训和怪兽。以及那一大堆的乱石。向上急速奔腾。而李承训坚定的躲在怪兽的鳞甲坚躯之下。以躲避由于水柱上托与洞穴继续坍塌的乱石坠落形成的碰撞。

“嘭。”

在水柱冲出湖面。见证阳光空气的一刹那。所爆发出的那声巨响是震彻底的。据后來太白村村长回忆。当时他正在家里吃饭。那一声响惊得家里的牲畜死了数只。而由于地面的震动。使得他还碰了头。

李承训和怪兽同时被甩出池。都是轰的一声撞击在露的岩石上。不过怪兽似乎伤得更重一些。在湖底地穴中。它便承载了乱石的打砸。而被甩出湖面时。又由于它的体积庞大而产生的重力加速度更大。第一时间更新而使得他与岩石碰撞所产生的撞击力最大。

“呼呼呼。”

李承训第一时间不是睁开眼睛看世界。因为他在水下的时间过长。担心睁开眼睛的瞬间被烈日刺伤眼睛。所以他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大口的呼吸空气。其胸口起伏好似一台鼓风机。他已经闭气到了极致。甚至头脸都青紫起來。如今得以氧气的滋润。才稍稍得以缓解。

“无名。”

这喊声对于地正在巨变发出的响动來。可以微乎其微。但却是那样的熟悉。甚或李承训都隐隐觉得这是幻觉。

“嘶吼。”

这吼声将李承训从懵懂的状态中惊醒过來。第一时间更新他意识到自己必须要立刻离开这里。这龙兽的怒气还未化解。见着自己。但凡其有一分力气。也不能放过自己。于是。他果断的手脚并用。向墨衣呼喊他的來处爬去。

这是拼命的时候。他顾不得姿态的丑陋。觉得自己爬行的不够快。打算用蛇形游走。那样依附于山势跑动。即便闭着眼睛。也会健步如飞。不会被山石棱角伤到。

他的想法是好的。但是现实很残酷。在他蛇形刚一起步时。他便瞬间跌坐在地。他在湖底已经消耗了他的全部真气。实则连爬的力气都沒有多少。如何能运用得起那复杂的招式。

“嘶吼。”

又一声怒吼响起。李承训紧吊的神经却突然一下子松懈下來。第一时间更新因为他听得这吼声离他竟似远了许多。这明怪兽正在远离他的方向。而沒有來追赶他。

“无名。”一双细腻而冰凉的手楼主了李承训。一个柔软温暖的身躯将他拥在了怀里。“无名。你沒事吧。你的眼睛。”

“沒事。墨衣。”李承训摸住她的手。柔声应道:“担心阳光刺伤到眼睛。所以沒有睁开。”

“走。我抱你去沒有日头的地方。”贾墨衣完将他横身抱起。疾步向西坡走去。

李承训在她怀里搂着她的脖子。心情是极其喜悦而兴奋的。因为能够死里逃生。还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扳指。但他还是隐隐有些担忧。

“墨衣。那怪兽哪里去了。池水如何了。”

他的问題显而易见。一个是担心怪兽來追杀他们。另一个是不知道池湖底裂变会给这里带來什么。若是真的引动火山喷发。那他们可要速速逃走才是。

“那怪兽向东坡跑去了。跑的很快。咱们正在向西面走。应当碰不到它;那池中央始终有泉水涌出。但现在看來却是涌动得越來越了。”

贾墨衣一边跑。一边回答他的问话。其实她的心里比他还要着急。逃离这险恶之地。才是当务之急。

李承训闻言这才心情一松。这心情好。总要些什么。他不想给贾墨衣压力。便胡乱着调侃着道:“墨衣。想不到相公有幸被娘子这般抱着赶路。”

“你少胡。干嘛那么拼命。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贾墨衣算是心硬的人。但此刻竟然语带哭腔。而话到一半便住口。显然是不想李承训知道她此刻的情急与激动。

李承训干笑着道:“有你们这般有福气的娘子陪着。我怎么可能会沒有福气。做短命鬼呢。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他口里着。双手又使劲搂住贾墨衣的脖子。并将自己的身体。又向她胸前蹭了蹭。以示亲近。而他的心里却在感叹。女人真是善变。前些时候怕鬼怕得像绵羊。如今训斥自己。又明显像头母狼。

贾墨衣将他带到一处昏暗的岩洞中。可以在这里试着睁开眼睛了。李承训则依言而做。

其实此时已经红霞满。洞里微弱的光线很适合他的眼睛。所以睁开眼睛的李承训觉得很舒服。他看着一脸紧张的贾墨衣。笑了。

“还笑。你知道你快要吓死我了吗。”

贾墨衣很生气。她想使劲的掐一下他。可毕竟不舍得。那手伸过去。改为推了他一下。便又收了回來。

方才的确凶险。也是李承训所沒有料到的。若不是他侥幸碰到了黄金轮盘。使之移动了原本的位置。触动了藏宝人的机关设置。令湖底震动。进而引出地底泉水。他哪里还有命在。

可劫后余生的他。却在想另一个问題。藏匿扳指的人将扳指藏在龙兽的洞穴内。是否早已计算到有朝一日会有那么个人。阴差阳错的触动这无数关巧。那简直是太神奇了。又会是什么人可以这么高明到神的地步。

这些自然是无法与贾墨衣清楚的。他见贾墨衣阴沉着脸。想逗她开心。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面显痛苦之色。装作受了伤。

这一招果然管用。贾墨衣立即花容失色。忙扑了到他的身上。询问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墨衣。看你难过。我心就特别疼。疼的喘不过气來。”李承训面色依然做痛苦状。却是狡猾的露出了笑意。

李承训哄女人的手段是很厉害的。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贾墨衣便被他哄得连打带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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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劫后余生

二人沒有在这简陋的岩洞中呆多久。他们便一起回到了卜猎人在鬼楼旁的那个宿洞。打算在这里住上一宿。明日亮再走。一來是色擦黑。二來是李承训急需疗伤恢复体力。

“卜猎人。在吗。”隔着石门。李承训将声喊道。可门内沒有回音。他便转头望向贾墨衣。

“他沒回來。”贾墨衣也是面带疑惑。

她已告诉李承训。在池怪兽第一次冲出水面时。掀起了巨大的涌浪。将当时在湖心的卜猎人直接拍到了岸上。后來她一直紧张关注着李承训与怪兽搏斗。便沒有留意那家伙的去向。

“不管他。咱们进去住一宿。”李承训话的同时。第一时间更新推开石门。拉着贾墨衣的手走了进去。

经过两三米长的甬道。二人便來到的一个然的石洞空间。里面也就百平左右大。中间有一个大火炉。洞府里侧挨着墙壁有一个木床。而后便是洞府四壁上挂着的兽皮。干肉。再无他物。

“这卜猎人生活倒是简朴的很。”

“寂寞的人。大多如此吧。”

二人边便來到木床前。见上篇铺着厚厚的稻草和兽皮。也算干净。但贾墨衣还是不愿坐在上面。女人便是这样。不是自己的东西。总嫌弃别人的不干净。

李承训灵机一动。去那墙上摘下一张虎皮。铺在床上。这张皮子明显是未被人用过的新皮子。这才哄得贾墨衣坐在上面。而后他见那火炉中有柴火。便又用洞内的火烛将其点燃。

“你去把那门掩上。”

贾墨衣坐在那铺着虎皮的床上。两只脚荡在床下晃悠着。她现在的确很放松。沒有僵尸的追赶。沒有怪兽的威胁。甚至沒有卜猎人的干扰。就她与李承训一起。静静的躲在石洞里。

李承训依言而做。而后回到床边。与她并肩坐在一处。看她颇有些憨态可掬的样子。心中也感松脱。竟也是眉开眼笑起來。

“墨衣。你來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他举起自己攥着拳头的右手。伸在她的面前。

“是什么。”贾墨衣在他面前将手掌摊开。

对于这个刚刚经历生死的男人。她心中有一万个疼惜。她明知道李承训要给他看的定是那狗形扳指。却非常配合的哄着他话。

“你这个丫头。明知故问。”

李承训笑着笑着。脸上的笑容便僵硬住了。他用力想把自己的拳头伸展。可是那五根指头好似不听话一般。竟是纹丝不动。

贾墨衣也发现了问題。她轻轻的将自己的双手放在他的拳头上。安慰着道:“你是不是心里一直担心着扳指掉了。所以死死的抓着它。”

“嗯。”李承训眉头聚皱。抬起另一只手打算帮忙。却被贾墨衣用手挡开。

“相公。让墨衣來吧。”贾墨衣语气柔软。柔软到李承训闻之身体都感到一阵酥软。

他从未见过贾墨衣有这般柔情的时候。即便是二人在床头混战的时候。贾墨衣向來也沒有这般温情细腻过。

贾墨衣轻轻地抚摸着他的拳头。她沒有去生硬的掰扯。而是一点一点的去温暖。去舒缓他的手指。她很专注。专注得她觉得侧坐在他的身旁不便。而半跪在他的膝前。她的眼。她的脸。与他的手。在咫尺之间。

李承训不由得看得痴了。她那一头青丝散乱在肩头。那黝黑的脸色郑重而宁静。那挺起的胸脯随着她的气息时而平静。时而起伏。那洁白的纤纤玉指。那半跪的婷婷**。所有这一切在洞内火把的映射下。更增添了一抹温暖与祥和。

“看。你只要放松。这手指头不就都松开了吗。”贾墨衣突然眉开眼笑。抬头望着李承训道。

李承训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不知如何。竟真的又伸展开來。他又伸缩活动了几下。虽然还略显掣肘。但明显他又能控制他的手指了。

“墨衣。相公能娶到你。也真是福气啊。”他反手抓住贾墨衣。真情流露。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不带一丝的邪念。纯粹的心灵上的感激。

贾墨衣当然能感受得到。她甜甜一笑。也握住他的手。“你只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了。”

二人相视而笑。笑得那样的开心。而李承训心翼翼的把手掌撤离出她的手。留下了那枚他新得的狗形扳指。

贾墨衣将她的手掌伸展开。见那枚狗形扳指泛着淡淡的绿光。她心知李承训死里逃生。一路捏着这枚他用半条命换來的扳指。也定是沒有窥其全貌呢。便又起身坐到他的身边。将扳指举在他的眼前。

“咱们一起看吧。”

李承训见这江湖闻名丧胆的黑蜘蛛。第一时间更新此刻如女生般温柔矫情。不由得心头大乐。一把将其搂在怀里。二人头抵着头。开始欣赏这枚缠绕着无数秘密的生肖扳指。。狗形扳指。

狗形扳指与其他扳指一般。也是头尾兼顾成圆形。其五官中正。近似于狼兽。但这枚扳指的特别之处是这狗的尾巴上翘成圆。且那段颜色是墨绿近黑。而不是浅绿。而与之相对的是狗的身子竟然隐隐透着些许红色。这大概是由于这枚扳指常年在池火山口吸收水火精华所至吧。

“真漂亮。”喜欢珠宝是女人的性。贾墨衣不由得失口赞道。

“你喜欢。送你便是。”李承训着便抓住她的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要为其带上。

“你少來。这些扳指。你都是要有大用的。暂时与我戴上有什么意义。你若有心。特别为我打造一枚才是。”贾墨衣笑着拒绝。“你快都收好了吧。”

情爱情爱。有情才有爱。情感情感。有情才有感觉。现在的李承训即便体力透支。却是色心渐起。着。便搂着贾墨衣要上床睡觉。

贾墨衣当然推搡拒绝。别此刻李承训的身体不允许。再这乱七八糟的地方。让她如何能放得开。

最后两人达成妥协。今夜便安生睡觉。择日她贾墨衣欠他李承训一次亲热。于是二人便相拥躺下。可贾墨衣却突然反应过來。凭什么非是要她要欠他的呢。

二人闹一会儿。贾墨衣便在李承训的怀中沉沉睡去。她毕竟这一担惊受怕。也是累了。

李承训却沒有睡。虽然也闭着眼睛。却在以太虚功和易筋经來恢复自己的真气。他的易筋经是可以在任何状态下运功的。但若能五心朝的坐着。还是效果最好的。因此他在贾墨衣睡着以后。便坐了起來。

可他坐起來沒多久。便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但那声音极其微弱。似乎來自于紧靠着床的那面墙壁里。纵然他有其百兽听音的敏锐。也仅仅是能听到那么一丝动静。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但他却十分肯定。那不是大自然的呼吸。而是人为的声响。因为那声响有着一定的节奏。

“哗啦。哗啦。哗啦。”

好似是铁链作响。又好似有人在打着节拍。但具体是什么。又不清楚。因为隔着厚厚的墙壁。那声音听起來太过弱。

李承训此刻功力恢复大半。这种声音闹得他静不下心來。他决定暂停用功。先查探一番。便将耳朵贴在床内侧的墙壁上。运起百兽听音。仔细听着那微弱传來的声响。

他越听越能肯定。那声音是从这墙壁后面传來的。而卜猎人这洞室是建立在山坡底下的。其背后就是大山。李承训可不信自己能听到这大山另一侧的动静。所以他猜测这墙壁后面。或者有什么猫腻。

他用手轻轻的敲打着这面墙壁。声音不大。但还是吵醒了睡在一旁的贾墨衣。习武之人警觉性是很高的。

石洞内连月光都沒有。因此漆黑一团。被惊醒后的贾墨衣并沒有开口话。而是一只手握住了李承训递送过來的手。这是他们夫妻之间默契。

李承训顺势将她拽进怀里。在她耳边悄声道:“这面墙壁是空的。里面应当有暗室。我想进去看看。”

他一边着。一边用另一只手摸索着石壁。很快便发现了一圈貌似暗门入口的缝隙。并用力的按了下去。那块墙面竟被他推了进去。一个断口崎岖不平的圆洞显露了出來。

在这个半人高的墙洞被打开的瞬间。一股火红的光亮从洞中透出。同时一股寒流瞬间涌出。贾墨衣猝不及防被吹个正着。竟打了个喷嚏。

“鬼。”这是贾墨衣的第一反应。她立时转身藏在了李承训的身后。

难怪她害怕。那里面的光亮非是正常的烛火。而是闪烁着的一团光亮。好似那暗夜中的一堆鬼火。在无声的绽放。时而火焰长。时而火焰断。时而锃亮。时而暗淡……

“墨衣别怕。那里面不过是一堆火把在闪耀。”

李承训倒不是全然在安慰他。他的目力极好。已经透过这甬道将其十余米外的情况。看了清楚。虽然他无法看到圆洞直径以外的东西。但那堆燃烧着的火把刚好在圆洞外正中。

“真的。你不骗我。”贾墨衣将信将疑。想再看看确认。又不太敢。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李承训着。渐渐闪开身子。让她得见里面的状况。而他的心里还有一句潜台词。那就是“你不是已经不怕鬼了吗。”但他知道贾墨衣好面子。这话可不能。

贾墨衣再看的时候。觉得似乎是李承训的那么回事儿。略微有些尴尬。哼了一声。便催促他快走。

二人鱼贯而入。快速通过了这条甬道。來到了洞室的另一面。不由得被眼前的美景所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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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冰洞活尸

这洞穴与他们之前掉入的那深坑的环境截然不同,那里的地面是干燥如沙,而这里恰恰相反,到处是阴湿与寒冷,就连四周的岩石都被冰晶覆盖,那火把的光亮经过无数冰晶的反射,竟将这洞穴照的恍如白昼,

这冰洞的面积大概有三百平米左右,但李承训注意到这洞中间有一道石屏,而其脚下正有一条人工修筑的小路延伸到那座石屏的后面,想來眼前这里也许只是半个洞穴,那石屏后面另有一片天地,而且那奇怪的声音,正是來自这石屏之后,

若说到这个声音,李承训倍感迷惑,他们刚打开这个洞口的时候,他便听到铁链晃动发出的“哗啦啦”的声响外,似乎还多了一种男人的嘶嚎之声,而这男声怎么那么像卜猎人那嘶哑的嗓音?

且走且行,那声音越加明显,及至他走过甬道,进入到这冰洞后,他能断定那个声音就是卜猎人的,其就躲在石屏后面,

“是卜猎人,”贾墨衣也发觉了异常,不由皱起了眉头,“他,他在干什么,”

李承训摇了摇头,他也奇怪,若是单听卜猎人发出的声音,他会以为是有人在杀猪,那种在用力与猪叫劲,却熬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始终沒有将猪斩杀,却又渐渐力不从心的感觉,可是这里不会有猪,

这里有一条看似久被人踩踏的那条小路,一直延伸到那石屏旁,随着那“哗啦啦”的铁索响声加剧,以及卜猎人那好似被猪踩踏的声响越來越大,李承训决定赶紧过去,难道是卜猎人被什么怪物给抓到了,

贾墨衣也有同感,她与李承训心有灵犀,似乎都觉出了不对头,立时紧跟了上去,甚至大有超越李承训去救人的态势,因为她的骨子里不是小女人,觉得自己方才在李承训面前丢了脸,却偏偏要找回这个面子,

距离那石屏也就十数米的距离,对于李承训來说,几乎两个纵跃就可以到达,怎么可能让贾墨衣超过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那石屏后面真有凶险,那当如何,

可正因为这距离太近了,李承训无法拉开他与贾墨衣之间的距离,所以当他到达石屏旁,看到石屏后面的一切时,贾墨衣也已经驻足在那里,看到了那石屏后面的所有,

后來,李承训回忆说,如果他这辈子有什么后悔的事情,那带着贾墨衣來这处冰洞,绝对算得上是其中一件事,

石屏的后面有一个石台,石台上绑缚着一个全身**的女人,而卜猎人正一丝不挂的站在这女人的面前……

“畜生,”

李承训怒极,一个探步过去,抓扣住那卜猎人的肩胛骨,将其用力向后一拽,随手摔了出去,

那卜猎人好似被猎人吊起來的白花花的莲鱼,翻着肚腩从空中滑行一段,最后撞击在石屏上,又跌落到地面上,一声都未吭,便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贾墨衣也一个探步过去,她非是要捉那卜猎人,而是要去解救那个女人,可当她站到那女人身旁时,不由得吓得一声尖叫,

李承训刚走到卜猎人身旁打算处置他,却听得身后尖叫,连忙翻身纵跃回來,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贾墨衣,

眼前的一切,使他顿然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贾墨衣如何这般失态了,

被绑缚在石台上的这个女人全身上下被一层薄冰包裹着,她的身上透出一种诱人的血红色,那血色似乎要从她的体内呼之欲出,

她似乎是已经不能动了,只是瞪着大眼睛,嘴巴一张一合的想要说着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來,想是这种似鬼一般的情形,吓到了贾墨衣,

李承训将身子抵近,把耳朵贴到她的嘴唇上,用他百兽听音的功力,试图听出这女人在说些什么,在如此贴近的距离,哪怕是这个女人轻轻的吐出一个字來,通过空气的震动,李承训自信也分辩得出是什么,但遗憾的是他什么也沒有听到,

他想起曾在现代的时候看过的一篇报道,说是人在死亡的时候,就算心脏停止了跳动,大脑进入了死亡状态,而死者的听觉永远是所有器官都衰竭后,最后一个离开人体的感觉,显然这人已经基本进入到了这种状态,

“你是让我杀了你吗,”

他猜着着这个女人的心思,任何人活在这种痛苦中,死对他们來说,都是一种解脱,

那个女人似乎真的听懂了,但她无法应答,却是微微的合上了嘴巴,那撑起双目,也渐渐有了回缩之像,

李承训心里一阵难受,轻轻地抬手闭上了她的眼睛,而后将手掌下移到这个女人的脖颈处,用力一按,

“墨衣,走吧,”

他很心疼贾墨衣,他知道女人都是心软的,特别是看到这么可怜的女人,与如此令人发指的事情,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贾墨衣的身子依然在颤抖着,她不是冷的,而是怒气填塞,不由自主,

“也许他在做一种试验,想将这个女人通过冰冻的手段变作一个可以供起淫乐的僵尸,”

李承训大胆的猜测着,并不停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他也实在沒想到卜猎人竟然如此重口味,不过想想,想那卜猎人远离人群,他也有寂寞需要排解,更有男人的需求需要解决,他又有操控培养尸体的本事,那他做出这类事情來,也不足为奇,

“可恶,”贾墨衣听得心中一阵烦恶,险些沒呕出脏水來,

李承训突然想起之前那些干尸的事情,担心这女人死后受到太白山特殊的地质环境影响,再变作了僵尸,便将他的顾虑说了出來,

贾墨衣赞同他将这具尸体烧掉的注意,并告诉他,自己先去洞口等他,

李承训來到石台前,以太虚功调整内劲,引导体内至阳真气瞬间冲出,打入这女尸体内,先将这尸体体表的冰层震碎,而后继续发力,直到尸体因其内力烘烤而水分大量流失,其表皮开始变得干枯,褶皱,这才将另一手手上的火把,抵到了女尸的身上,

“呼”的一声,火光燃起,干瘪的女尸瞬间燃烧起來,

处理完尸体,李承训便将贾墨衣扶出了这洞内之洞,回到了他们住宿的那个外洞,而贾墨衣说这里里外都肮脏,一刻也不想再在里面呆着,李承训便又将她送到了石洞之外,

此刻天已经蒙蒙发亮,他又安抚了一阵气氛难平的贾墨衣,这才又反身回到那洞穴之内,将被他摔晕了的卜猎人拖了出來,

卜猎人只是被摔晕了,就在李承训拖拽他走出洞外,來到冰天雪地时,他醒了,“大人,大人,我沒有害人,那只是尸体,是尸体,”

“你把他身子盖上,我要亲手杀了他,”贾墨衣见李承训拖着光身子的卜猎人在雪地里向他走來,连忙背转过身子去,

“算了,还是我來吧,我只是要你看到我亲自宰杀了这恶人,给你出气,”李承训停住脚步,回转过身形,目露凶光,这次,无论这家伙再怎么花言巧语,他也是不信他是无辜的了,

“我真的沒害人,那是死人,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吧,”卜猎人也不知是在地上冻得,还是被吓得脸色铁青,浑身颤抖,

李承训已不屑与他再废口舌,举起手掌照他头上拍下,

“李无名,李承训,小王爷,你不能杀我,”

卜猎人坐在地上双腿乱蹬,双手乱爬,口中乱叫着,还真是收到了奇效,因为李承训的手,停在了半空,

“你到底是谁,”

如今的江湖,都叫他李无名,叫他李承训的只有皇帝和他的几位夫人,甚至他们这样称呼他的时候也不多,而叫他小王爷的人,除了当年的魏徵,更是从未有人这样称呼过他的,

“小的,小的……”那卜猎人看着李承训眼珠乱转,“小的在中原的那个仇家就是你,是你逼迫我到如此地步,人不人,鬼不鬼,生不如死,如今苟活在这不毛之地,你还是不肯放过我,求你,放过我吧,我一定改,一定改,”

他也不知这会儿哪來的力气,竟然反身跪倒在李承训跟前,一个劲的磕头,

李承训有些迷惑了,只有别人处心积虑的谋害他,他何曾如此逼迫过他人,难不成他为了活命信口胡说,

“你到底是谁,我最后问一一遍,”他口中杀气浓重,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管他是谁,反正自己问心无愧,

“小的,小的是王石啊,”卜猎人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名,这是被他压抑了近二十年的名字,如今他再也不能逃避,不得不直面自己的恐惧,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昨日在天池,他侥幸得活,却以为李承训必死无疑,心中高兴,便连夜去那冰洞中快活,不想李承训不仅未死,竟到他那里暂住,将他的秘密揭穿,早知如此,他何不早早毁尸灭迹,

李承训听到‘王石’这个名字后,脑袋里恍惚一下,他记起來了,贞观元年,当他得魏徵相救,从棺材里爬出來的时候,魏大人托付这个王石将自己送走,而这个王石却偷偷去告了秘,使得他险些丧命,

这许多年,他也曾着力打探这个王石的下落,目的倒非是要报什么仇,只是得教训一下这个惟利是图的卑鄙小人,可他唯一得到的线索是这人拿了官府的赏钱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也便渐渐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

王石见李承训发愣,以为他心软了,于是向前爬了几步,抱住他的大腿,一边哭,一边讲了他这二十年來所受的辛苦,希望李承训对他这个可怜人手下留情,

“算了,好好的去吧,也是一种解脱,”

李承训将停在半空的手掌落下,砸在王石的顶门百汇穴上,结束了他悲惨的一生,沒有再强加给他任何痛苦,

他倒是有些可怜这王石,想这王石应当是有一种心理强迫症吧,随着自己在江湖、朝堂上的威名不断加重,其总担心自己來找他寻仇,便不断的毁坏容貌,向边塞迁徙,直至如今的摸样,如今的地方,

李承训将王石的尸体火化,也给他建立了一座墓碑,而后他又移來大石,将王石住着的那个石洞封死,那肮脏之地,还是不要让它再见天日的好,最后,他推塌了鬼楼,这鬼楼根本就是装神弄鬼的东西,有它的存在还不如不在,所有人都会看到这个天坑,而有所畏惧,

太白山之事,总算告一段落,李承训与贾墨衣连夜下山,依旧是他背着她,依旧是雪里貂行术,但两个人的心境却与來时截然相反,都是沉重无比,并未因为得到了狗形扳指而有多高兴,

贾墨衣问李承训现在去哪,李承训的回答是先回隐国,而后再去蒙古草原深处,十二枚扳指还剩下三枚未在其手,按照他与皇帝的约定,他所负责的扳指还差一枚猴形扳指,自然要去寻了來才好回京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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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夜入后宫

夏初的时候。李承训带着贾墨衣悄悄回到了隐国。一是为了不引起朝堂震动。他很是反感朝臣为了迎接他。而劳民伤财;二也是为了深入到百姓中间听听真话。他在隐国的时候。微服私访不那么方便。如今却是沒有任何掣肘。相信以旁观者的视觉深入到百姓间。会收获很多他在朝堂上听不到的东西。

他在隐都徘徊了三日。实际探查到的结果令他非常满意。却也令他多少有些忧虑。

隐国的百姓自不必。人人都国主圣明。既重农桑。又不轻商贾。既修文。又整武。最为可贵之处是薄徭役。轻赋税。藏富于民。而对于奸诈坑蒙之事。却又不手软。用重典。使老百姓人人务实而不耍滑使奸。

那些外來的商贾对隐国更是赞叹有加。隐国不大。却以德行教下。更将国主李承训吹嘘成古今第一明白事理之人。这的一点儿都不夸张。因为在封建社会。无论哪个朝代的君主都是重农抑商。他们认为商人苦心钻营。属于不劳而获的群体。若不控制。则人人经商而不事农业。而农业在封建社会绝对是命脉。那是万万不可以的。

來自现代的李承训自然不会是这种眼观看世界。而且他隐国所处的地界正是在中原与外藩交接之地。又是苦寒不毛之处。不似中原那般地大物博。土地肥美。唯有买东卖西。恒通有无。才是他的出路。

不过。他也知道粮食不能自给自足。一旦打起仗來。商路断时。隐国的命脉也就断了。所以他采取的是重商扶农。以商养农。因此。隐国上至朝廷。下至百姓。对商人都是极好的。自然得到了各国商人的拥护。而这些商人行走于世界各处。自然也将李承训重商名声带了出去。第一时间更新

现在。几乎所有的地方。所有知道隐国的人。头脑中都有了一种概念。那就是。“隐国繁荣堪比长安”。因此。老百姓现在都以“长安”來代替隐都的旧称。

隐国越是繁荣。李承训心中的隐忧也随之越大。所谓树大招风。如此富庶的国坐落在塞外边陲。兵争要地。必然遭人嫉妒。想打它注意的国家必定不少。而一旦大漠战事起时。这第一个受到威胁的。便是他隐国。

还有一个忧虑也颇令李承训感到头疼。就是现在來隐国的移民越來越多。是啊。谁不希望在一个环境好的地方定居。可隐国就这么大点儿。哪里有许多居住面积。这就必然令最早來隐国居住的人。对后來者颇有微词。若不尽早谋划出路。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李承训整整又在隐都市井徘徊了三日。这才在第四日傍晚。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于皇宫内晚宴的时间。带着贾墨衣回到皇宫内院。而他选择这个原因是有着特别的意义的。

隐国确立后。他便为后宫制定了一条规矩。那就是无论一家人有多忙。无论白日里如何不相见。但是在晚餐的时候。是所有人都必须要围坐在一起吃饭的。一个也不能少。这也是他挑这个时候进宫的原因。

对于他的出现。汝南公主等留守在隐国的几位皇后和孩子都激动不已。而皇宫内也瞬间炙热起來。

汝南公主、无忧、红娘、夏雪儿虽然开心。但却知道分寸。与李承训见过礼后。看到贾墨衣随之在后。便纷纷上前招呼。其实贾墨衣与李承训的名分早就定了的。众人虽然对其此刻出现有些意外。可也并不奇怪。

贾墨衣却觉得多少有些尴尬。毕竟她当初可是趾高气昂。一副高不可攀的气势。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还留书出走。沒想到今日又回到这个家里。但见着汝南公主等人都是一团和气。并无嘲弄之意。那紧绷的神经才渐渐舒缓下來。在她们的牵扯下。围桌坐在她们中间。

而另一边。李承训早已被他那几个七八岁大的孩子缠住。不过他们可沒有李那么疯。那么无所顾忌不懂礼数。一个个都像是大人一般。请安的请安。求抱的求抱。逗得李承训哈哈大笑不止。这底下最豪迈的亲情。想來就是父爱了。

一年的时间长不长。短不短。夫妻、父子相见。自是有不完的话題。讲不完的亲情。这顿饭吃的时间不短。席散之后。也到了这些皇子、公主休息的时间。便将由他们各自宫里的侍女带了下去。而李承训与他的众位夫人们自然还要再叙谈一会儿。

太虚宫。这是李承训给自己宫殿取的名字。是他平时的寝宫。里面有张大床。足够大到可以七八个人横着睡。不过从他隐国建立至今。他实际上也沒在这里住过几次。因为他每晚都是在皇后们的寝宫度过的。现在。他张罗着大家去那里住。自是因为那床够大。方便话。

汝南公主等人虽是表情各一。但也都算是颔首同意。毕竟时候尚早。大家也的确想再会儿话。只是贾墨衣脸色通红。表情尴尬起來。她还是有些不适应。不想同意。又难以拒绝。半推半就间。便稀里糊涂的被众人夹杂着到了地方。

來到太虚宫。李承训不由得一愣。他见这里一尘不染。香炉内还冒着熏香。一切侍从早已列队等候。便询问众女。“难道你们已经得到消息。知道我已回到了国都。因此这几日将这里打扫了干净。

夏雪儿接话。笑着道:“陛下有所不知。自从陛下走后。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大皇后便定下规矩。咱们几人每人一晚。都要來这里轮留守着。是不能让陛下这里断了生气。”

“大公主。”李承训心中感动。停步拉着汝南公主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却是沒有话。此时无声胜有声。他知道公主懂他的心意。

汝南公主笑着推开他的手。又牵着他的手臂引他前行。口里道:“陛下怎地叫我大公主。”

李承训嘿嘿一笑。他与长乐公主已经生死相托。这么叫她自是为了区别长乐公主这位公主。“这个。來话长。一会儿咱们慢慢再。”

他回到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妻子身边。见她们依然那般靓丽可人。心中高兴。可也不能总是与汝南公主话而冷落了旁人。这便松脱公主的手。去挨个牵扯她们。

“无忧。红娘。雪儿。第一时间更新都快些走。”

无忧与他青梅竹马。满心都是李承训。无论李承训怎样。她都是喜爱的。她不知嫉妒为何物。只知道李承训开心。她便开心。所以。她始终跟在李承训身边。开心的笑着。

窦红娘为人周正端庄。她是李承训在军中的好帮手。也是一直以來忙于军务。而与李承训在儿女私情上面交流相较于其他人少得多的。但她心胸豁达。也从不以此为意。

夏雪儿是标准的南方美人。与生俱來的心思细腻。于胸襟來讲。她是远远不如他人的。但她能够得以侍奉在李承训身边。是付出了极大代价的。所以她也是格外珍惜。为人处世如履薄冰。

汝南公主自必不。母是前隋公主。父是大唐皇帝。她生长于帝王之家。与生俱來的便具有一种博大的胸襟与气魄。在她的眼里。既有国。也有家。国泰家安。是她的追求。更着意维护皇宫内院的安宁。

如此四女共侍一夫。又怎会不和谐呢。即便有那么点不和谐。在众人努力营造的姐妹般的情怀中。也都释然了。这就是人性。

众人笑笑來到那内室那张大床旁。李承训突然面色一整。一本正经地道:“朕有口谕。”

众人闻言怔了一下。李承训在后朝可从來沒有这般严肃过。也沒有这般下过圣命。向來都是和和气气。有商有量的。这是怎么了。

汝南公主出自皇庭。知道无论何时都要维护皇帝尊严。即便是在沒有旁人的时候。何况皇帝如此郑重。必有郑重之命。因此当先跪倒。山呼接旨。

见大皇后跪了。其他诸女自然相随应命。只是贾墨衣颇有些不自然。但她还是跪了。她与李承训相处一年。他们都是以寻常相公、娘子相称。这还是李承训第一次显露皇帝的威严。

见众人跪倒。李承训这才朗声道:“朕令汝南公主、李无忧、窦红娘、夏雪儿、贾墨衣立即脱鞋上床。不得有误。钦此。”

这道圣旨下的。令所有人又是一愣。随即她们的脸色便全都变了。

汝南公主脸色一红。面显无奈;无忧嘴角挂笑。嘴掘起;红娘眉头紧皱。摇头苦笑;夏雪儿以手掩口。娇笑连连;贾墨衣则是脸现黑气。起身欲走。却还是停下沒动。

皇帝有旨。众人只好从命。其实即便李承训不开这种玩笑。她们也是要上床的。她们知道李承训的德行。知道他懒。他想躺着好好会儿话。

此刻最尴尬为难。不知所措的当属贾墨衣。她不知道李承训要做什么。可似乎不是什么好事情。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嫁鸡随鸡了。便红着脸。咬着牙上了床。

其实贾墨衣想多了。这一晚上。李承训喋喋不休一直在讲故事。一个接一个地讲他如何寻扳指的事情。而汝南公主等人。也在一个个的讲故事。讲她们孩子的故事。这女人有了孩子以后。话題便多是在孩子身上。

就在大家一片欢喜。得兴奋的时候。李承训心里惴惴地讲了他与贾墨衣、长乐公主和毒娘子之间的事情。

他原以为这几位皇后中会有人不高兴。但结果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也不见任何人面上有酸溜溜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欢笑与恭喜之声。其实这也可以理解。

贾墨衣自不必。那是李承训明媒正娶的媳妇。至今汝南公主等人也时常将五皇后挂在嘴边。她早已是她们其中的一员;

长乐公主本身是汝南公主的妹妹。而其当年与李承训的暧昧关系。也便是无忧和红娘都深知的。如今也算是功德圆满;

至于毒娘子。当年其与李承训发生的纠葛。无忧和红娘也是知道的。何况她现在还有了李承训的骨肉。再听其十几年來受的苦楚。无不同情于她。接纳她。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七女之间。无论是才知晓的。还是素有耳闻的。如今在都在一张床上。以后怕是要同甘共苦。共侍一夫。那相互之间自然要尽快了解。并逐渐亲密起來。不然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可不好过。

所以。在初识的尴尬气氛过后。在李承训的幽默话锋下。在无忧得左右逢源下。在所有姐妹的共同努力下。很快七人便相互热络起來。虽性子不同。有人爱。有人不爱。但无论与不。她们在营造出一种温馨的氛围。

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是围坐在床上着话。后來谁累了。便躺下來继续着话。再后來。谁困了。便听着旁人的谈话声渐渐睡了过去。及至明的时候。还醒着。着话的。只有三个人。李承训。无忧和红娘。

一年的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个晚上哪里得够的。而且李承训也沒想过要做别的事情。她懂女人。女人其实需要的是更多心灵上的愉悦。而非是**上的欢快。当然。当心灵和**上欢愉统一起來的时候。是最美妙的。

“早朝要开始了。我得离开。你们就赶紧睡会儿吧。”

李承训此刻正躺在无忧和红娘中间。一边揽着一个。而无忧和红娘都像鸟一样依偎在他怀里。

“哥哥。下次出门。无忧什么也不在隐国等你了。要与你同去。”

“我也是。真的想与你一起。就像当年咱们去并州一样。”

“嗯。”李承训用力搂了搂她们。“不让你们跟着。非是别的。是担心你们遇到危险。受到伤害。快了。你们乖。再忍耐忍耐。”

“哥哥。昨日你刚回來。又一夜未睡。不如今儿早朝别去了。”

“不行。既然我回到了宫里。必定是满朝皆知。怎能不上朝与大家见见。况且我心里有事儿。也呆不住。”

李承训完。便轻轻起身。他见二女有意起身送他。连忙将她们按下。一人吻了她们一下。才带着满足的微笑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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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日登朝堂

当满朝文武见到皇帝宝座上的李承训时。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与荣光。他们对李承训的钦佩和尊敬那是一刀一枪打出來的。他们作为隐国的开国将领。所享受到的尊荣。都是李承训带给他们的。

这些朝臣对待李承训的态度。其实符合一个历史性的定律。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对其麾下的功臣。都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气势。而那些功臣对于皇帝总会有一种叹为观止的敬仰。

基于此。皇帝回朝后的首次朝会。便成为了满朝文武汇报工作。并向皇帝致以问候的大会。从老丞相罗艺开始。到天策上将罗成;到吏部尚书耶律洪升;户部尚书夏承;礼部尚书耶律逢源;兵部尚书金甲;刑部尚书山甲;工部尚书许磊生…

每个人都将自己所辖的政事挑紧要的说。他们这不是在显功绩。而是在以虔诚之心向圣上复命。并请教他们于政事中感到迷茫之处。因为李承训在他们的心中是神秘莫测并且事事洞察之人。当然。这里面也含着许多歌功颂德。溜须拍马之事。

李承训笑着。听着。肯定着。出言指导着。他很高兴列位臣工对朝事如此上心。也对他离开这一年。隐国的发展很满意。这时间便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便來到了中午头上。还是老罗艺看不下去了。以皇帝新回帝都旅途劳累之由。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请求散朝。明日再议。

李承训自然是准了。但他却留下了三个人。与他共进午餐。而诸位臣工。包括罗艺在内都沒有提出异议。因为这是皇帝的家事。其他人看着眼红也沒用。那三个人一个是他结拜大哥罗成。一个是他结拜四弟夏承。还有一个是他徒弟王虎。

“二哥怎么不在。”

李承训在朝堂上就沒有看到耶律风。却始终不好发问。如今都是家里人。他这才出口相询。

罗成眉头一紧。看了看夏承。却是欲言又止。可皇帝发问还不得不答。最后只得说道:“耶律风之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一时难以说清。还请陛下恕他之罪。”

李承训闻言一愣。听这话头。内里定有隐情。昨夜他回來与众女相聚。只顾着说自己的英雄事迹。却未打听当朝有何事发生。而想來耶律风之事。也非是什么好事。因此他那些个皇后也并未主动说出。

“陛下。耶律风之事。还需陛下做主才是。”夏承也面色尴尬。躬身抱拳。

“大哥。四弟。我说过。私下里。我不称朕。也不许你们喊我陛下。咱们以兄弟相称。可别因咱们的君臣关系。而疏淡了感情啊。”

李承训纠正过二人的称谓。还是放心不下耶律风。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可罗成等人又不愿多说。他便询问道:“二哥现在何处。我自去看他。”

“二弟正在自己的府里。若陛下肯屈尊。那臣带二弟感激陛下。”罗成恭恭敬敬地道。尽管李承训说他们以兄弟相称。他还是不敢放肆。毕竟君臣有别。

“大哥。你若是再称我陛下。我便治你欺君之罪。”李承训有些生气。板起脸來。说完也不理那三人。抬步就向宫外走。

罗成笑了。看來这皇帝一走这些日子。还是沒有丝毫改变。忙跟着上去。陛下是不敢叫了。可这三弟也叫不出口。索性便不称谓了。

在去耶律府的路上。李承训了解到在耶律风身上发生了什么。不由得心疼欲碎。想到这位玉树临风的二哥。竟然因为他的事情而身体残疾不说。还失去了活下去的尊严。不由得眼眶湿了。

这事儿还要从差不多一年前说起。那时李承训托夏老爷來隐国送家书报平安。同时将一番密语讲给白将军罗成。并交给他一片地图。是要白将军派人查探猴形扳指的下落。

得了这个差事。罗成便找來最可靠的耶律风、夏承两兄弟商量。最后决定由耶律风带人去寻找。因为罗成需在朝堂抵定大局。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而夏承一沒有武功。二不熟悉塞外。也只有耶律风最合适。

为了掩人耳目。耶律风以远征突厥为情由。率领一万隐国士兵远赴大漠。按地图的标示去寻找那个地方。谁知这大军一走大半年杳无音信。直到月前。耶律风带着一条臂膀回來了。而一万大军却再也不见踪影。

万人阵亡。就是这些死者家属。每个人吐口唾沫。也会将耶律风淹死。而耶律风自己也觉得愧对皇帝。愧对死去的袍泽。所以从那以后。他不再上朝。日日醉酒。可到底这万人大军如何覆灭的。他却只字不提。

白将军说完。众人皆默不作声。李承训心里不好受。也是只管走路。不再吭声。直到他到了耶律风的府邸。才开口对那守门的管家说。“朕來探访耶律将军。去通传。”

“啊。”老管家闻言一愣。因李承训是换了便装徒步出宫的。所以老管家认不出这是皇帝。待见到常來耶律府的那位天策上将军。在频频向他示意。他这才信了。慌忙跌四的向内跑去喊人了。

李承训随之而进。那老者在前面跑。他便在后面追。一直到得一间紧闭的房门前。他们才相继停步。而李承训似乎等不及那老者通传。一个踏步近身。直接推开了那房门。一股酒气扑面而來。

罗成示意老管家及府内一众人等退下。而后令王虎将那房门由外自内的关上。他们三人便站在门外。以为守护。

“二哥。”

李承训眼眶又红了。他一眼望见耶律风披头散发。躺在墙角。怀里还捧着个酒缸。那缸之酒还在滴滴落落的掉在他的衣襟上。

“咣当。”

耶律风听到他的喊话。猛然间坐了起來。一双锃亮的眼睛透过乱发见确是李承训。赶紧起身跪倒在他面前。

“耶律风参加陛下。”他这话语中竟然沒有丝毫醉意。

李承训有些糊涂了。沒醉吗。沒醉怎会这般德行。于是他上前将他搀扶起來。拨开其额前的乱发。见耶律风的确是形容憔悴。那胡须长得都可做野人了。但他确信耶律风沒有醉。那炯炯的目光。绝对不是一个醉酒之人应该拥有的。

“二哥。你快起來。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耶律风可算等到您了。还请陛下恕臣欺君之罪。”耶律风很正常。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相信他一直在装醉。装作颓废。可这是为什么。

“二哥。喊我三弟。第一时间更新”李承训从进门开始。眼光落处便在他的断臂上。说完便踏出一步。去虚扶他那无臂的衣袖。“來。让三弟看看你的手臂。

耶律风微微怔了一下。他想躲。终是沒动。他面前可是皇帝。即便这皇帝是他结拜兄弟。可这君臣有别。君要看他残臂。他怎能拒绝。

李承训抚摸着空荡的袖袍。能看得出是齐肩断开的。想着耶律风是为了找寻扳指而失去了手臂。他的心中无比内疚。

耶律风延请李承训上座之后。躬身说道:“陛下。臂伤已愈。并无大碍。请您稍待。臣有一物献于陛下。”

见他此时醉态皆无。竟与传闻的模样大相径庭。李承训不知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那东西定是极其重要之物。若不让他去拿。怕是他心里惦记。也无法与自己好好说话。便点头应允。但心里却再猜测会是何物如此重要。难道是扳指。

不一刻。耶律风兴冲冲的从后堂出來。快步來到李承训面前。再次俯身于地。单手展开。手心中赫然便是一枚碧绿的猴形扳指。从色泽和样式來看分明便是神兽扳指。

“属下幸不辱命。”

李承训惊讶的站了起來。将那枚扳指接在掌中。却沒有细看。而是将目光集中在了耶律风的身上。“二哥。你进去何故换身衣衫。”

这扳指虽然重要。但与兄弟相比。还沒得比。因此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耶律风身上。见他将原本的一袭白衣。换成了一袭青衫。不由得心中不解。

“那衣衫污秽。如何得见天子。”耶律风尴尬的笑笑。他在李承训搀扶下站起身子。“陛下。您快看看这扳指可是您说的那件物事。”

见他一副紧张的神情。李承训心中知是他仍不放心。便强按乃住心中的感动。仔细端详起这枚猴形扳指來。

这猴形扳指的形态好似一只猴子倒挂在树梢而形成的一个圆形。其双手与尾巴相连。栩栩如生。最特别之处在于猴子屁股上不是一抹幽绿而是一块猩红。这点俏色立时将这猴子活灵活现起來。可见设计制作者之巧夺天工。

“就是它。”李承训很肯定的回答后。抬头望着他的双眸。却瞥见耶律风左肩头有一抹血色印出。吃了一惊。“二哥。这伤不是早好了吗。”

耶律风循他目光落处望去。也见到了那抹血色。悚然一惊。连忙护住肩头。并向后退步。口中连连说道:“臣罪该万死。令陛下受惊。容臣先去后堂整治一番。”

李承训是何许人也。他上前一把拉住耶律风的右手。另一只手同时撕开耶律风的左肩头。见其肩头有一块新挖的孔洞。正有鲜血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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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兄弟情意

“二哥”,李承训心头一热,眼眶瞬间变得通红,他已然猜到,定是耶律风将那扳指藏在了断臂之内,如今见他回来,这才又将已经愈合好的伤口重新隔开,取出扳指。

“这可疼煞三弟了!”

兄弟之义,不说已知,李承训忙从内衣上撕下一段布条,轻轻托起耶律风的残臂,为他重新包扎起来。

“陛下,让臣自己来吧!”耶律风见皇帝为自己包扎伤口,很是不安,意欲侧身躲闪。

“住口!叫我三弟!”李承训一声曝喝,甚至惊到了门外诸人,更别说耶律风了。

耶律风愣了一下,忙曲身欲跪,却被李承训搪塞着跪拜不下。

“不许跪,这是君命,此后你只许叫我三弟,这也是君命!”李承训知道自己方才失态,忙缓和了下语气,但言语决绝,显然是真情流露。

耶律风见他这般激动,自是不好再纠缠这君臣称谓,只好选择沉默,表情好不尴尬。其实打从隐国建立,李承训便与罗成和耶律风约定,私下里他们以兄弟互称,但一直一来,他和罗成始终恪守臣子的本分,以陛下相称。

“二哥,你是我二哥!”李承训越说越激动起来,他一手拉着耶律风的独臂,一手握拳拍着自己的胸脯,“二哥为三弟断了一臂,三弟记住了,在心里!”

耶律风被他感染得也是眼眶湿润,“风能有今日,都是君恩所赐,别说是这条臂膀,就是整条性命,为了三弟,也舍得!”

“好!”李承训听他这声三弟叫得心里爽快,将那紧握的拳头,又砸在了他的肩头,“咱们兄弟,本就是一条命,一条心,不说那些,快与我说说,你在大漠到底都遇到了些什么?”

两人都不是那婆妈的人,兄弟情义,已无需多言,耶律风见问,这才缓缓道出了自己率军深入大漠深处后,所发生的一切。

耶律风领命去寻猴形扳指所在,他先是拿着图找那常年往返塞外的江湖老客,问寻出这猴形扳指的大概位置,确认其在距离隐国千里之外的大漠深处。

他便寻思如何可以稳妥的找到猴形扳指的所在,并将扳指带回隐国,虽然他只是受命找寻那扳指的藏身地点,但他却想着为兄弟做到最好。

思来想去,他决定挑选军中最壮实的一万名青年,令他们一千人为一队,分成十组,每百里以一队人安营扎寨,这样,每个千人队只负责往返到前一个千人队处领取补给,便可以将这万人大军连接起来,使那深入沙漠深处千里之外的千人队,有足够的补给支撑,而他自然在深入沙漠最远的那个梯队中。

总体来说,他的计划进行的还是比较顺利的,差不多一个月后,他的这支大军已经铺排开千里之外,期间偶尔遇到一些他队,特别是小股的突厥军队,但因他们插的是大唐与隐国的双重旗帜,因此也没人敢动他们。

千里之外是无边无际的沙漠,耶律风带着千人队就在这沙漠中寻找宝图上所示的那片有青青绿草的地方,好在他们准备充分,补给跟得上,致使他们在两个月后,终于找到了那个地方。

那里没有名字,之所以芳草萋萋,是因为那里有一方泉眼,便成了过往商旅和军队歇脚的地方,当然,也只有常年在沙漠里出入的人才能够准确无误地找到这里,像耶律风这般花了两个月时间就能找到这里,已经算是奇迹了。

耶律风开始命令他的千人队挖宝,他们所来就是为了扳指而来,自然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于是众人齐动手,夜以继日的挖掘,非常幸运的是在他们即将粮食耗尽的时候,终于挖到了深埋地下的猴形扳指。

可就在这个时候,这里又来了一波人,竟然有两千人之多,是突厥人,他们早已经没有了吃的,发现了这许多人,自然将他们看作了美食,在沙漠中人吃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你总得活下去,没吃的时候,别说吃敌人,吃朋友,都很普遍。

一番性命相搏,两千突厥人尽被杀戮,而隐队损失了也有六百人,自然耶律风也是在这里断的一条臂膀,之后,耶律风带着剩余的四百隐军回归隐国,这就是命数,正因为死了这六百人,剩余的四百人才有充足的干粮走出沙漠,否则的话,怕是到最后也难免要有人吃人的悲剧。

“那怎么最后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

李承训忍不住发问,因为按照耶律风的布置,他实际上尚有九千四百人活着,可以与他同返隐国,难道这期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陛下!”

“叫三弟!”

“哦,陛,三,三弟!”

耶律风继续讲述着说,其实的确那九千四百人还活着,不过他们活在距离隐国五百里外的一处山谷里,由铜臂和铁鞋二人领军驻守在那里,是特别不让他们回归隐国的。

夏老爷带话给罗成的时候,提到小心袁天罡,说袁天罡也在搜寻扳指,而罗成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耶律风,而且,这扳指本身也是对一般人极具诱惑力的,不知道还有多少暗藏在隐国的实力,会觊觎这宝物。

于是两人商量,若是真能寻得到扳指,也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此事,他们秘密商定,一旦寻到扳指,便将大军留在远处,不带回隐国,否则的话,一旦大军回返,一定会有人说出他们深入沙漠都做了些什么,那扳指的秘密必然会天下大白。

所以耶律风独自回国后,便说是自己指挥不善,折损了那一万大军,也未寻到那些扳指,罪该万死,并引咎辞职,从那以后以酒肉消愁,众人昏昏沉沉足不出户,其实这不过是他在使诈而已,非是如此,他也担心自己会露出马脚。

他们这样做,还真是正确的选择,期间袁天罡来找过耶律风,表面上是看他,实则是为了探寻扳指的下落,甚至还给他占卜了一卦,并很肯定的说其已经得到了扳指,但耶律风就是死不承认,袁天罡也是无法。

后来,耶律风家里遭到不速之客的摆放,那时他正装做醉酒,可见那伙人将他家里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连他的衣服都扒了,搜了个遍,若不是他将扳指早就藏在了断臂中,很有可能已经不保。

耶律风说完这些,脸上露出一片释然的轻松,是那么的平静与淡然,好似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李承训见他这个样子,却是发自肺腑的感到心疼,他是去过沙漠的人,知晓沙漠风暴的惊险与破坏力,知道在沙漠中孤军行进,便是游走在死亡边缘;

他也是经过鏖战的人,知道那为图存的杀戮是多么的血腥而残酷,无论耶律风说得如何轻松,那个时候能活下来,都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

即便耶律风回到隐国,却为了不使自己得到扳指的事情暴露,宁可含怨受屈,受千夫所指,而隐藏了那万人大军尚在人间的真相,难以想象,他在承受着怎样的压力与委屈?

耶律风所作的这一切,其目的就只有一个,亲手将猴形扳指交到自己的手里,现在他如愿以偿了,却又如此淡看风云,这是何等的忠义?何等的兄弟恩义?

李承训已经热泪盈眶,这是兄弟情意,发自于心,情感已经控制不住,他一把将耶律风抱在了怀里,拍打着他的后背。幸好,扳指在,兄弟也在,若兄弟不在,他将背负怎样的内疚?

男儿有泪不轻弹,二人收拾一番心情,便将罗成和夏承喊了进来,令王虎在门外守卫,他们兄弟三人要好好叙叙。

王虎是李承训的大弟子,自小便跟着李承训习武,虽然他们年纪相仿,那份感情却浓于父子,他也是李承训最为信任的人。

兄弟三人自是互诉衷肠,以慰情怀,纵论朝政,以争曲直,这时间便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便到了日暮时分。

耶律风令人整治了一席酒宴,兄弟三人加上王虎一同落座,推杯换盏,这一宴又持续到夜深,众人方才依依不舍,各自散去。

李承训回到皇宫,各处宫殿除了值守的杂役外,都熄灯安寝了,他便去了太虚宫,见那里并没有他的皇后在等他,不由得会心一笑,也不停留,直接去了汝南公主的寝宫。

守在宫门外的宫女见皇帝深夜来此,施礼过后便要通报,却被李承训伸手阻拦住。

他吩咐宫女不要对外声张,便轻轻推开宫门,走了进去,径直来到公主的床边,屋子内没有烛火,一片昏暗,但公主的床榻正在窗下,所以他将公主看了个清楚。

汝南公主侧躺在软榻之上,睡得很安详,微微发出一点点熟睡的鼾声,月光洒在他露出的脖颈,胳膊上,好似为她镀上了一层银光,真好似女神一般令人遐想无限。

他坐了下来,轻轻的,生怕惊到公主,他就这样看着她,躲在暗影处看着她,即便公主梦中醒来,也不会发现他的存在,不会受到惊吓。

公主还是那么美,特别是那种饱学多才的气质,给她的这种美增添了许多亮色,李承训心里很尊敬她,无论是她的性格,还是人品,他都没的说。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看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感觉公主似是快醒了,这才脱去外衣,轻轻地躺在公主身边,伸臂抱住了她。

“嗯!”公主被他碰醒了,缓缓地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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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隐国之夜

“什么时候来的?”汝南公主见是他,腻声问了一句,身子依偎在他的怀里,却是没有动。

“来了有一会儿,看你睡得香,便没有吵你,”李承训面对面抱着公主,开始不老实起来。

“别,天都亮了,你也该早朝了!”汝南公主双手轻轻推着他,拒绝着。

“我已经与罗大哥说过,今日不早朝,”李承训停住了手臂,他不想难为公主,“我想你,等你一夜了。”

“你昨日来的,便当唤醒我,现在天都明了,你还是四天,哦不,五天后再来吧!”汝南公主笑着推开他,便要起身下床,却又被李承训拉倒,抱在怀里。

“别呀,我昨夜没扰你,自是不作数,你现在不同意,那不如今晚吧!”李承训苦苦哀求,手上没有乱动,却是将她抱得更紧了。

自从隐国确立,他同封四位皇后以后,他便和他的皇后们有个不成文的约定,就是他每晚陪一位皇后就寝,这样每四天一个轮回,不偏不倚,雨露均粘,不过现在算上贾墨衣,应当是五天一个轮回,故此汝南公主口误,而李承训如此猴急。

“那我不管,快起来!”汝南公主的脾气向来很好,那是因为她的涵养好,但若是她执意坚持的事情,李承训也是从不违背的。

“行,行,那咱们说会儿话,你再起来。”李承训口里算是妥协了,但他的眼珠一转,却是计上心头。

汝南公主看看天色尚早,心想那就陪他说会儿话也无妨,便也就同意了,温柔的趴在他的怀里,两只精雕细琢般的玉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你若不听话,我可立时就走!”

李承训的血性已经起来,又是饮了不少酒,此刻实在是按耐不住,翻身便将公主压在身下,亲吻起来,他这样做很大胆,很担心汝南公主因而生气,但他相信怀中的公主应该能感受到他那炽热的真情。

汝南公主感觉到他的身子滚谈,气息也渐渐粗长起来,而自己在他的情绪感染下,也是很不好过,用力推了推他,根本无济于事,她的力道就好似那挡车的螳臂。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顺从,毕竟李承训是她的夫君,也是一国之君,又是一年久别,算了,只是这天色渐明,羞煞个人

……

一番过后,汝南公主藏在他的怀里,又用厚厚的被子压住身子,与他说着闲话,当她听说李承训要带着她回大唐见她的父亲,惊异得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真的吗?”她太想念她的父皇了,这一晃已是十余年。

“嗯,我已经答应了父皇,带着隐国的使团,带着商队在今秋的时候,出使大唐!”李承训说得很笃定,他做出这个决定,是有好几层用意的。

首先,隐国要想在草原立足,或者继续发展,都必须解除后顾之忧,而他身后的大唐,便是可以决定隐国沉沦的帝国,所以他必须要与大唐保持良好的关系,想想立国七年来,他也该带着使团出使一回大唐,如果自己的妻儿随行,则更能凸显自己的一片赤诚忠勇之心。

虽说他现在与李世民的关系很好,但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纵然皇帝不介意,其他大唐臣民也会觉得日益繁盛的隐国对大唐是个威胁,他如此做,也是堵众人悠悠之口。

其次,汝南公主别离父亲这许多年,虽然口中不说,也必是日日思念,她带着她回家看看,她一定很开心,皇帝也开心,这对于促进李世民与他,大唐与隐国之间的发展,很有用处。

“陛下!”汝南公主心中感动,眼中流波,竟然主动抱住李承训,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真的谢谢你!”

李承训这还不有便宜就占?于是在汝南公主激动得难以抑制之余,他又趁人之危了一回……

再次躺下,汝南公主兀自气喘吁吁,却急不可耐地问道:“孩儿们也去吗?”

“咱们全家都去,你觉得怎么样?”李承训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头挽着汝南公主的秀发。

“也好,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怎么都好,只是这样,隐国便无人看顾了!”汝南公主的脸贴在他的胸口,手扶着他的肩头,微微抬头望着他的脸,眼中秋波流转。

“大哥罗成、二哥耶律风都是信得过的人,朝廷交给他们不成问题,宫里的事情,就交给小英子,那是过命的兄弟,也无事。至于对外,想来也不会有人来袭击咱们,毕竟现在突厥势弱,咱们与大唐的关系又是天下皆知的,若真有风吹草动,大唐边兵不会不管的!”

李承训说得很笃定,他也的确是这样考虑的,应该不离十。

汝南公主好半天没有说话,最后却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她实则在想将后宫交给谁打理,像田园、阿大、阿卡莎这些人都是人选,她倒也是放心的。

天色已经大亮,汝南公主说什么也不允许李承训再腻在这里,毕竟她是后宫之主,母仪天下,她可不想令宫里那些闲得无事的宫女太监们非议。

李承训无奈只得恋恋不舍的起床,说今日一天他都是公主的,晚上还来,却遭到公主的断然拒绝,公主说她晚上断然不住在这里,他愿意来,就来。

晚间的时候,李承训自然是来了,金口玉言,自不会说谎,不过汝南公主了解李承训的脾性,就知道她一定会来,便躲到了窦红娘那里。

李承训无奈,只得去了无忧的寝宫,毕竟还得按着顺序来,不然岂不乱了套,况且小无忧怕也是想他想得紧了,不知有多少悄悄话要说。

对于他的到来,无忧自是欢喜,她对于李承训的情感是最为淳朴与依赖的,在李承训面前,她永远是个孩子,做什么都不为过,也是最愿意腻在李承训怀里的。

当然,李承训也是最疼无忧的,他没有对旁人说起过,甚至对无忧都没有说过,可这不代表他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这一夜,无忧很开心,很幸福,也很累,当天亮的时候,她才沉沉的睡去,而李承训离开的时候,坐在床边,将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离去。

……

就这样,李承训在隐国又开始了他遐意而快活的生活,因为一切政务都上了轨道而无需他操心,一切内务都有几个皇后分别打理,更无需他插手,他要做的,只是确定朝廷里非得他拿注意的大政方针。

于是乎,他每日白天,不是与罗成、耶律风这些兄弟们把酒问青天?便是与老罗艺、耶律高升等老臣煮茶谈天下,或是与金甲、王苑这些旧臣对弈棋局,总之,就是继续笼络故旧知交,大力发展能人隐士。

到了夜里,他更是繁忙,辗转于五个皇后的寝宫,对每个皇后都尽心尽力,服侍周到,这也就是他武功盖世,才应付得来。

当然,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对于子女的教育,他也只能放权给他们的母亲了,还美其名曰:朕是天子,还是与孩子们保持些距离的好。

日子便这样悠哉游哉的过到了秋天,隐国准备进献给大唐皇帝的贡品也已经准备齐全,汝南公主等家眷也一切准备就绪,李承训对朝廷后事也做好了安排,于是,在一个吉日,他便带着使团,向大唐皇都长安进发了。

隐国一片欢腾,满朝文武和百姓们相送了十里又十里,仍自恋恋不舍,汝南公主等皇后们也是个个兴奋,毕竟他们长久没有出门了,而且这次是回故国大唐;那些王子公主们更是开心的不得了,小孩子是最愿意远游玩乐的。

不过,李承训的心思却是越来越沉重,即便他的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他的心中却始终在思谋,他的手下每日都会送来长安城里的最新简报。

半个月前,隐国的斥候从长安传来的消息说皇帝病重,已经多日不早朝了,而国师袁天罡正在给皇帝炼丹,试图扭转乾坤。

李承训知道这并不寻常,别人不清楚,他却不得不猜测:皇帝曾承诺取得袁天罡手中的扳指,并将袁天罡从隐国调回帝都,怎么会无故生病?相反袁天罡却依旧如固,丝毫没有听闻到其没什么影响,这难道不奇怪吗?

现在,他手中扳指已经有了十枚,还差袁天罡手中的鼠形扳指与那失去踪影的猪形扳指,可以说对于扳指的争夺,他们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双方都在准备收口,因此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

还有,袁天罡没有武功,却精于卜筮,他不会不为自己占卜,也不会预测不出自己回帝都的风险,却敢孤身如朝,凭什么?纵然他有信心将李世民玩弄于鼓掌之间,难道他不担心自己的武功,可不吃他那套吗?

不对!李承训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太虚功还是在袁天罡的帮助下,从道德经里悟出来的,这袁天罡或许还真有对付自己的法子,那他会使什么手段呢?

所有这一切都令李承训担心,到了帝都,他该如何与袁天罡周旋,带着自己的家眷去,是否真的是明智之举?能否给她们带来灾难,所有这一切,在李承训的心里,都没有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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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帝都迷局

隐国出使唐朝的使团共三千人,里面除了李承训的家眷,尚有六部侍郎等朝廷文臣武将,有德行高尚的隐国百姓代表,更有众多仰慕子。

李承训的目的很明确,一来朝贡大唐,也是回乡省亲;二来促进大唐与隐国的政治文化交流;三来送一些青年才俊到大唐学习,历练,以为隐国储备才干。

如此队伍自是浩浩荡荡,想快速行进也是不能,而且那些久居塞外的百姓,特别是李承训的那几位皇子,何曾见过如此风华正茂的大唐州郡?自是走一地,叹一处,玩一会儿,不亦乐乎。

他们秋起而行,在秋末的时候,总算是到了大唐帝都长安城,但李承训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特别是在他进入帝都看到皇宫之后,那种令他心惊肉跳的感觉越发明显,他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他确信自己的直觉向来不差。

隐国使团被引入专门招待各国使节的四方馆下榻,可是由于随员太多,那里实在是住不开,李承训便又将一些老弱妇孺安排进了隐王府,就在他忙于安顿众人时,却接到了皇帝命他入宫觐见的圣命。

皇帝显然是心急如焚的想要召见他,从那引领他的老太监面上便可见到这份焦急之色,于是他把安顿之事交由宋管家继续办理,自己则匆匆随那太监入宫面圣,而这时已经是日落时分,皇帝近年来是从不在这个时间见客的。

隐王府坐落在外郭城中,紧临宫城承天门旁边,那门进去便是皇帝居住的太极宫甘露殿,因此不消半个时辰,李承训便站立在皇帝榻前,他没有想到皇帝病重如斯,竟然起不得身来。

“你们都退下吧!”李世民示意左右服侍的人退出房外,而后勉强招手令李承训近前。

李承训见他面色红润却甚是没有精神,心知有异,过身的同时,他将自己的手指轻轻搭在了皇帝的手脉上。

诊脉的同时,他又询问得知皇帝病发时的情况,话说大概在半年前,李世民便觉得身体不适,浑身酸软无力,哪怕是行走用力,都会觉得气息不畅,特别是近几个月来,越发的严重,他只有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时,才会感到身体舒坦,不知何故。

朝廷里的太医们束手无策,七大派掌门同样寻不到真因,这天下竟无一人识得皇帝萎靡的真因,反倒是国师李淳风进献给皇帝一枚金丹,皇帝服之,病情这才稳定住了。

“陛下,你这脉象看似无病,亦未中毒……”

李承训大感奇怪,可以说现在天下草药郎中无出其右者,这病既然他也诊治不出,当真怪载。

“无名,算了,这是袁天罡师徒弄的玄虚,”李世民说完长叹一声,他双手拄床似要坐起来,却倍感艰辛,一股股酥麻痛痒之感贯彻体内。

李承训忙上前将他扶正,捡起床头方枕,将其靠在皇帝背后,“陛下,其中内情,还望您如实相告。”

“当然,你且坐好,听朕慢慢道来!”李世民面上微微露出欣喜之色,那是因为李承训这个唯一可以帮助他的人,终于来了。

李承训按照皇帝示意,坐在了龙榻皇帝之侧,双手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掌,双目注视着他那平静的双眸,听他讲起半年前的那场暗斗。

半年前,李淳风按照皇帝的命令,将袁天罡从隐国带回了帝都,当然,这也是袁天罡自己要回来的,而且他已经算到了这是皇帝要对付他的一个计策。

大唐皇帝拥有无上的威严,所以李世民打算以温和之态,劝说袁天罡放弃其手中的那枚鼠形扳指,想必袁天罡也不敢违抗,若对方不肯就范,那他只有用些手段了,因此,他亲自去少林寺调来了少林三祖。

一切准备就绪,而且李世民也知道袁天罡已经回到了帝都,可是一连三个月过去,他也不见袁天罡的踪影,甚至李淳风也只是露了一面,便消失匿迹,这引得皇帝勃然大怒,竟然下旨缉拿那师徒二人。

可就在这时,袁天罡却突然出现了,出现在李世民的梦中。

那是个炎热的夏日,燥热得人不动也汗流浃背,而皇帝李世民这两个月来,越来越感到身体极度疲乏无力,精神不济,这日睡得也早,迷迷糊糊间,便梦到了一袭白色道袍的袁天罡,那梦是那样的清晰,及至他醒来后浑身大汗,一度怀疑那不是梦,但究竟是不是梦,他至今也没有搞清楚,而那梦中的事,却始终如梦魇般纠缠于他。

梦是人类心灵上最纯粹的东西,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人所梦到的任何东西,都是其潜意识里最隐晦的东西,却用直白的梦表达了出来,那梦中的语境,也是那般干脆。

梦里的袁天罡站在龙榻旁,并没有跪拜,直接喝问李世民,“吾师徒二人为陛下,为大唐费尽心力,为何汝要捉拿吾二人?”

李世民乃一国之君,更加的理直气壮,他愤而起身,与袁天罡四目相对,“你师徒不尊天命,朕命你来见朕,你因何不来?”

袁天罡神色从容散淡,将两袖背于身后,朗声回道:“陛下令贫道回京,无外乎为那鼠形扳指吧,还请了少林三祖来拿贫道,吾既不想交出扳指,何敢现身?”

“朕命你交出扳指,你不肯吗?”李世民的脸色阴暗下来,“就不怕朕治你抗旨欺君之罪?”

“贫道对于陛下的忠心,天日可鉴,但这生肖扳指事关重大,是吾穷一生所要得之物,实在不能拱手让与旁人,还望陛下恕罪。”袁天罡说的斩钉截铁,直白露骨。

李世民未想到会被袁天罡如此顶撞,气得脸色发青,本已虚弱至极的身子,晃晃荡荡险些摔倒。

“陛下,生肖扳指之事,是贫道与李无名的私情,还望您不要插手才是。”袁天罡依旧淡定从容,那份气度俨然与皇帝分庭抗礼。

“哼……”李世民重哼一声,忙探手扶住床头,他见对方一点儿不对自己客气,更是火冒三丈,奈何近来身体孱弱,不得不扶住床头,才站得稳当,这才继续说道:“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生肖扳指又岂是汝二人可以私相授受的?”

“好,陛下即便要插手,为何是要贫道交出扳指?而您却把您的扳指都给了李无名呢?难道贫道不能将扳指收集完全,再献给皇帝吗?”袁天罡显然知道了皇帝与李承训的约定,忍不住一语道破。

李世民见锅盖已经揭开,没必要再遮掩了,况且他是皇帝,也无需遮掩,“朕信得过李无名,因此愿将探寻扳指之事托付与他,难道还要汝允许吗?”

袁天罡淡然一笑,“既然陛下选择了李无名,而抛弃了贫道,那吾便只能自重,靠自己了。”

“袁天罡,纵然你道法通玄,也难以逃脱少林三祖的厉害,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速速将扳指交出来,朕可免你一切罪过!”

李世民床头有一面鼓,只要他拳头击打鼓面,那住在左侧的少林三祖必定瞬息到来,或许,他们已然发现了袁天罡,正埋伏在太极殿外。

“陛下,贫道怕死便不会来,即便来,也不会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就算被三祖擒拿,被陛下斩首,可陛下你将永远找不到剩下的鼠、猪两形扳指,而且吾已在皇城内布下天罗大阵,若是再过三年不得破,帝都长安,必成废墟一片。”

袁天罡果然是留了极其厉害的后手,才敢如此放肆,看来,他已然决定与皇帝决裂了,或者说,他从隐国前往帝都时便已然下了这个决心,因为那扳指对他太重要了。

“原来这三个月,你抗命不来见朕,是在皇城布阵,你当真是居心叵测!”

李世民本就有气疾之症,加之近来身体孱弱,如今闻言气色于胸,竟然一口气转不上来,闷出一口血来,那身子也摇摇欲坠,复有跌倒于床上,耳中却朦朦胧胧听袁天罡说话。

“陛下,吾所要者,公平之决斗,若李无名破得吾天罗大阵,那皇城困局自解,吾亦会献出自己手中的两枚扳,若他破不得吾阵法,需交出其手中的十枚扳指,吾亦会自撤阵法,否则,三年期过,大唐繁华落尽……”

李世民耳中声响渐熄,眼前雾蒙蒙一片,终是感到精力不济,又渐渐睡了过去,及至醒来之后,他感到胸口疼痛,又见到床榻旁的丝丝血迹,他才觉得那不是梦,当是真实发生的,可房外有三祖守护,还有八千禁军,那袁天罡是如何进来的呢?

他的这种纠结,仅仅持续了七日,他便相信那不是梦,或者说即便是梦,也是袁天罡使用道家大神通入到他的梦境中,与他进行了一场谈论。

因为他的病势越来越沉重,而与此同时,宫中生活着的人,多多少少都开始变得精神倦怠,那体质弱的,便如他一般,到后来走路都很困难,这里面的人便包括长乐公主。

没有知道皇城里的人是怎么了?更没人知道皇城里发生了什么,但李世民心里是清楚的,是因为袁天罡布置了天罗大阵罩住了皇城,其阵法的煞气,引得阵中之人身体不适,而他因是在阵法核心位置,煞气最重,所以病势也最凶。

李承训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难怪其在初入帝都时便觉得这里氛围不对,也终于理解医官和武林中人对皇帝病情束手无策的原因,若要令皇帝康健,唯有迁都或者破解阵法,而以皇帝的性格,他是不会选择迁都的。

“无名,后来李淳风又带他师父送来一纸契约,”李世民说着指了指他的枕下,示意他自己动手,口里继续说道:“他们说这阵会困朕三年不得康健,倒与性命无忧,朕猜你秋末会来,便没有着人去请你。”

李承训已探手从那枕下拽出一封信笺,展开一看上面寥寥数语,大意是二人契约,若李承训破阵,袁天罡甘愿奉送其余两枚扳指,而李承训破不得阵,将交出十枚扳指,信后还有袁天罡的画押。

“袁天罡好算盘啊,四两拨千斤,以其两枚扳指,拨我四枚扳指,可我还不得不同意。”

李承训说着嘴角挂起一丝苦笑,咬破自己的拇指,将染血的指印落在了那方书笺上,而后抬头对皇帝说道:“请陛下安心,一切担在无名身上,这方信笺交给臣,臣要挂在城门上,向他昭示自己准备接招。”

李世民含笑点了点头,明显能看到其脸上露出一抹轻松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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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七美聚京都

李承训答应的轻松。但他的心中其实一点儿都不轻松。在回隐王府的路上。他将现在面对的复杂局面。做了一番梳理。

如果说他來京至今。唯一令他感到有些开心的事。那就是他不用再去寻找第十二枚猪形扳指了。按照皇帝的说法。那枚扳指正在袁天罡的手中。也就是说。他只要设法夺下袁天罡手中的扳指。便可以会齐十二生肖扳指。

而袁天罡同样渴望夺得李承训手中的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十形扳指。将十二生肖扳指完全汇聚于自己手中。并且他已经先出招。画下一个道。与李承训比阵法。以定十二生肖扳指的归属。

李承训天资聪颖。自从与袁天罡习得奇门遁甲以來。私下里也是日日精研。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并且通过实战。使自己的阵法造诣突飞猛进的提升。但他要想胜过浸淫期间数十年。自己的老师袁天罡。那似乎仍旧是不可能的事情。况且。袁天罡就像教授老虎学艺的猫一样。他并沒有倾囊相授。而是留了不止一手。

这也不能说袁天罡不厚道。毕竟人家沒有义务尽心竭力的教授他阵法。他对于李承训就是利用关系。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已经在考虑设计今日之局。毕竟他的文治武功都比不得李承训。唯有算天卜命能强过李承训。怎么可能不早做谋算。留着这看家本领。以己之长。來攻李承训之短。

虽然明知如此。但李承训却又不得不应战。因为他已经入了袁天罡的局。从他开始与袁天罡达成协议來寻找扳指的时候开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他便知道是在与虎谋皮。知道会有今日之日。只是未料到他会以大唐帝国來作为他的筹码与赌注。

李承训必须得应战。他若不应战。扳指分在两人之手。永远不得齐全。更可怕的是袁天罡在暗处。他在明处。他必要处处提防其用诡计來盗取扳指。怕是要永无宁日。那还不如现在针尖对麦芒。就此一搏。

与此來说。多多少少。他还会有些庆幸。因为袁天罡沒拿他的家人。他的隐国做筹码。这不是他幸灾乐祸。而是一个正常人的情感倾向。毕竟大唐根基稳固。还禁得起袁天罡的折腾。而隐国弱小。可是禁不起这番动荡。虽然他很逼视自己的这个念头。

现在大唐帝都内的臣民。都因阵法内的煞气影响。使得他们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但他们并在懵懂中。并不知道结症在哪里。所以他有义务。有责任尽快破掉这座阵法。以使百姓安康。

“袁天罡好狠的手段。竟然不惜一生名誉受毁。也要得到那扳指。难道他的心里令有秘密。到底袁天罡是个怎样的人。”

带着这些疑问。于思谋间。李承训已经回到了隐王府。按日子计算。今夜他应该留宿在夏雪儿的房中。因此便径直去了那里。果然见雪儿的房门未关。内里佳人正在以一杯清茶相候相公。

“陛下怎么未留宿在长乐宫。”夏雪儿望见他从远处而來。忙起身相迎。与他会于门口。门外淡淡星光撒在她的身上。使她平添了一分高雅气质。第一时间更新

“夜深了。便沒有去叨扰公主。明日与你们一起进宫再说。”李承训强挤出一抹笑意。携着雪儿的手。踏步进入了房中。

夏雪儿心思细腻灵透。早将他脾气摸透。看出他心情不好。便简单询问了缘由。又着实宽慰了他许多话。

一夜无话。李承训却是辗转难眠。不是他心里素质不好。睡不着。而是他一直在琢磨袁天罡信笺上提到的天罗大阵。

他也是阵法行家。刚进入帝都时。感觉到哪里都不对劲。可让他找到有什么阵法的影子。他又实在窥探不出。这才是袁天罡的高明之处。明明布置了阵法。却让你不得其踪。别说去寻阵眼。就让你连阵法的入口的都摸不到。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更别谈跳脱出阵法之外。來破阵了。

翌日一早。李承训便携带家眷來到甘露殿。觐见皇帝。

原本李世民病重。喜静。是不见客的。可毕竟是与他相别十数年的汝南公主回宫。还带着他的小外孙。这是必须要见的。加之李承训在他心中以及朝廷中的地位。他的其他的几位夫人和公子。他也是要见的。

汝南公主见到老父亲原本的满头黑发。如今竟有大半成了雪白。那由于病痛折磨而瘦脱的形骸。不由得心中大痛。痛哭不止。而李世民再见爱女。也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这父女二人哭哭谈谈。看得旁人辛酸。也跟着抹泪。

汝南公主留下陪皇帝说话儿。其他人不便在太极殿久留。见过皇帝后。便在李承训的带领下。來到长乐宫。探望长乐公主与毒娘子。

长乐公主与李世民的病情不相上下。她也几乎快下不得床了。她的身子本來就弱。如今阵法煞气穿透肌体。使她苦不堪言。而毒娘子身体似乎好些。只是感觉凡事手软沒力而已。其他并无不妥。想來她本身就身强体健。即便在阵法中心。但让将那阵法大半煞气阻挡于体外。

“丽质莫怕。我來了。一准治好你的病。”

李承训旁若无人的來到无忧公主榻前。握着她的手。眼见着一抹泪光从她眼眶上滑落。忙用手为她轻轻拭去。使之沒有流落到枕榻上。

“嗯。你來了。我便不怕了。”长乐公主此即靠在毒娘子怀里。第一时间更新眼角还泛着泪花。她脸上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后面那许多姐姐。不给我介绍介绍吗。”

无忧、红娘、夏雪儿。贾墨衣一起围上前來。一直随在他身后。此刻见说。便都过來见礼。

无忧蹲下身來。使得自己的面孔。与半靠在毒娘子身上的长乐公主脑袋持平。当先开口道:“小公主。还记得我吗。”她当年与公主是好友。甚至公主还劫法场救过她。因此她们的关系很好。

“当然记得。你是无忧姐姐。”长乐公主笑颜如花。虽然她身不能动。却能从其脸上涌动的红潮中看出她的兴奋。她与无忧年纪相仿。只比其小了一丁点儿。

“小公主。我來给你介绍吧。”无忧直起身來。第一时间更新拉住身旁的红娘。使之面对长乐公主道:“这是红娘姐。在姐妹中排行三娘。”

“这是四娘雪儿姐……”

“五娘墨衣姐姐……”

她说一个便拉一个。及至说完。又补充道:“咱们姐妹们商量。也别分年纪了。大家以入门先后为大。所以我是二娘。汝南公主姐姐是大娘。”

她这介绍。羞得一旁的众女子脸上发烧。可无忧心中坦荡。并不以为意。眼看着众人垂首不语。她又开口向毒娘子道:“玥姐姐。当年在暗影门总舵。咱们也有一面之缘。姐姐可还记得我。”

“当然。无忧妹妹清纯靓丽。谁人见了会记不得。”毒娘子年纪稍长。也会说话。更多更快章节请到。竟将无忧说得面色发烫。

“玥姐姐。不知道你和小公主。谁是六娘。谁是七娘。”无忧不是装傻。她是真萌。完全沒有想到这对于毒娘子和长乐公主。在面对其他女人的时候如何能长得开口。说自己是李承训的第几个夫人。

“玥姐是六娘。小公主是七娘吧。“李承训此时插口。两只眼睛笑成了两朵菊花。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其实这二位尚未嫁给李承训。不过李承训如此排名。谁也不会有异议。毕竟毒娘子年纪大。又有李承训的骨肉。而长乐公主在七女中年纪最小。他做幺。正好。

两抹红晕淡出长乐公主双颊。她痴痴地望着李承训。“无名哥哥。丽质还有那个福气吗。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这话立时将一团暧昧欢乐的气氛拉到了哀伤之中。屋内的空气瞬间冷到的极处。而李承训却是哈哈大笑起來。“傻丫头。有我在。你怎么会有事。”

“可是玥姐姐都看不出我这身体是怎么了。”长乐公主似乎有些绝望。特别是看到李承训如此轻松的表情。心中更加沒底:他不是哄我开心吧。要我在走的时候。快乐些。

久病的人就是如此。疑心重。所以长乐公主听李承训说她还有救。并不如何松脱。她总以为自己的病症与父亲的一般。是永远也治不好的。

李承训想表现得轻松些。使大家看起來不那么沉重。却见长乐公主面上的凄婉哀怨之色。丝毫未曾减退。便将昨日入宫觐见皇帝。谈起的关于袁天罡和天罗大阵的事情说了出來。他也是有意让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也好为他以后破阵做准备。

“什么。阵法煞气。”所有人听完之后。都是难以置信。她们虽不懂阵法。但她们相信李承训。

“所以说。我只要破了阵法。皇帝、公主的病况自愈。十二枚扳指都归我手。就算我迫不得阵法。也不怕。只要出了皇宫。出了帝都。丽质的病也会渐渐好起來。”

李承训说的很轻松。很自信。很坦诚。不由得众人不信。

毒娘子是最为高兴的。她与长乐公主相处日久。较之其他姐妹最先生出感情。闻言人整个人都显得特别有精神。话音都激动得有些发颤。“我就说相公來了。你一准会好。你还不信。”

她和贾墨衣与长乐公主一般。在美人谷。都叫李承训为相公。她们说不在皇宫。不在王府。在民间。便当以民间称呼。这一时难免改不过來。

“你们姐妹都是我至亲之人。就在这里好好说些话儿。我自去宫里走走。寻寻那阵法的源头。”李承训心中的确惦记着阵法之事。沒有多少心情在这里听着娘子们扯长说短。

“玥娘。天儿呢。”他突然想起始终未见得李天。便出言相询。

“天儿当是在那三个老和尚那里。自从少林三祖來到宫内后。这孩子基本就住那儿了。”毒娘子赶紧应答。

“嗯。”李承训颇感欣慰。心想这孩子还当真是有心思。随他去吧。

李承训离开之后。六女相互之间报以微笑。倒是谁也不知道谁先开口合适。不过有无忧在。这个僵局不难被打破。因为她是这里唯一事先认识所有人的人。在她的穿针引线下。众人很快便谈到一处去。古代人沒有太多的消遣。因此聊天是打发时间的最好办法。特别是女人。

李冰、李雪、李牧、李广、李煜这几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原本规规矩矩地跟在各自母后身侧。在李承训走后。他们也都是感觉一阵松落。在征询了各自母亲的同意后。便一起结伴到长乐殿的院子里玩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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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初探天罗阵

帝都皇城主要分三部分区域,最外层为外郭城,其内多为百姓居所。在外郭城北端的中心区域是宫城,是皇帝、与后宫人员起居的地方;在宫城南端,便是皇城,多为六部衙门等朝臣办公之所。

立政殿长乐宫当然是在宫城内,而李承训则是出了宫城,正在皇城内转悠,他是皇帝宠臣,当朝驸马,又有皇帝钦此行走内宫的令牌,自然哪里都去得,但他并不是随便在转悠,而是论时辰,讲方位,究地势的在寻探,研究。

及至午后,他已经走遍了皇城与宫城,没有发现丝毫有阵法设置的痕迹,要知道,阵法非是能凭空存在隐匿于无形的,必须要依托草木山石,房屋楼阁,小桥流水等各种自然之物,现在很明显,他寻不到蛛丝马迹,他甚至开始在怀疑,是否是袁天罡在故弄玄虚?

不过,当他步入到外郭城的时候,终于感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煞气,何为煞气?其实就是一种敏锐感觉的触发,这与他刚入京城时感到的那丝不安的气息,是那么的相似,他能肯定这里一定非比寻常。

这次他是专为探阵而来,自不会走马观花,不求甚解,而是静下心来,一步一步丈量着走,一眼一眼定睛地看,甚至是时而停止走动,闭上双眼,用双儿耳感知风向,用噏动着的鼻翼来感知味道,总之,他天马行空般的凭借自己的想象,来探索那可能存在的阵法。

日暮时分,他差不多转完了整个皇宫,虽然那种感觉越发的强烈,可他却没有发现一丝一毫阵法的影子,他真的非常疑惑,要么是袁天罡的阵法极其高明,高明到可以隐遁阵形,那还是人吗?要么就是袁天罡在故布疑云,并没有什么阵法。

思来想去,他还是认为后者的可能性应当不大,以袁天罡的身份地位,他不会耍此伎俩,而且从皇帝和长乐公主奇怪的病情来看,也只有是被阵法煞气杀伤这一种可能,那就是说,袁天罡还是布置了阵法的,并且隐匿的极好,只是他还没有看破而已。

为了避免诸位皇后夫人担心,李承训还是早早便回到了长乐宫,与她们共进晚餐,饭后又一起闲叙了一阵,这才各自散去,而他则来到了窦红娘的房里。

今夜是红娘当值,李承训理应睡在她的房里,而窦红娘刚好学的是道家武功,他便与她攀谈起来,希望能得到些破阵的灵感,结果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干,红娘并没有能给他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灵感触发。

窦红娘见他愁眉不展,便提议与他出去走走,一来可以与他散散心,二来在夜晚帝都的丰华中,或许能够有所发现。

李承训知道这是红娘心疼自己,自然领情,而且一日已过,他连阵法的门都没有摸到,如何谈到破阵?自然也有些忧虑,并不想早早休息,因此她的提议正合自己心意。

从这天起,他吃不好,睡不香,白日都是早早的出门,晚间很晚才回来,每日在宫城里转悠,而帮他探阵的队伍也扩大至三人,是窦红娘和贾墨衣加入期间,至于无忧和毒娘子,她们虽有武功,但对于五行八卦知识一点儿涉猎都没有,便被李承训安顿在长乐宫,以为看家护院。

可是三个臭皮匠是顶不得一个诸葛亮的,两日的时间转瞬即逝,他们依旧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到得第三日傍晚时分,李承训的心情也沮丧到了极致,他想喝点儿酒,便在紧邻宫城西侧的辅兴坊内的一处路边酒摊处停了下来。

这处酒摊是一旁“香满楼”酒肆的外围,因店内生意很好,不得不再外拉出几张桌子,另一方面,这也是酒肆的一项经营策略,在路边摊就坐的百姓,消费同样菜品所消耗的银两要比酒肆内的贵客们便宜很多,但李承训不在乎面子,他没心情进那酒肆。

三人落座,他要了二斤女儿红,二斤酱牛肉,至于贾墨衣和窦红娘要的什么吃食,他也不管不问。

他要的都是熟食,酒肆内都是现成的,因此很快便为他端上,他也不顾旁人,自顾自的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起来,他的心情很不好,从来没有感到过如此烦闷与彷徨。

这三日里,他已经用尽了心思,却一点儿收获也没有,他知道,就算他再寻下去,也是白费功夫,因为他能想到的,都已经想遍了,难道真的是自己的演阵之术,与对方相差十万八千里,因而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见他闷闷不乐,红娘和墨衣也都没有办法,一整日间,她们已经劝了无数言语,该说的也都说了,这会儿反倒不再开言,只是一碗一碗地陪着他喝闷酒便是。

李承训已经连续喝了十几碗酒,绕是他酒量惊人,奈何心情不好,这人心情不好就爱醉,当然,他的功力在那里摆着,还不至于醉,然而话却多了起来。

“红娘、墨衣,你们说到底差在哪里?我总觉得真相似乎就在眼前,可就是参不透,感觉就差那么一点点,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他看看一身红衣的红娘,又看看一身墨衣的贾墨衣,眉头皱得更紧了,说罢,他猛然抬臂又喝了一碗酒,而后将那酒碗重重的摔在桌子上。

红娘心疼得指尖一颤,按住他那只按着酒碗的手,“王爷,你是累了,好好歇歇,或许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与李承训出生入死这许多年,从未见到他如此这般苦闷,但她却十分理解他,虽然现在看来远不如当年在帝都、在幽州、在塞外凶险,但这场赌局关系到他的过去和未来,他怎能不用心?

“无名,要不咱们先回在府里,就是要醉,姐妹们陪你便是!”墨衣也赶紧劝说,并将手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表现出从未有过的温柔。

由于是在大唐天子脚下,众人不便称呼李承训为皇帝陛下,几位皇后们便商议还是称呼他大唐隐王的封号,只是贾墨衣一时还不习惯。

李承训看看红娘,又看看墨衣,竟是眼神一亮,愣在那里,随即他眼中精芒闪动,又来回在二女身上打转,看得二女心里发毛。

“怎么了?”窦红娘和贾墨衣的不约而同的,触摸着自己的面颊,低头查验着衣衫,“有什么东西吗?”

“难道是?”李承训欲言又止,腾地站了起来,转身拔腿便跑。

红娘和墨衣愣神的功夫,见他已跑出好远,忙给掌柜的丢下银两发力追去,心中担心更甚,王爷不会急火攻心,魔怔了吧。

天色昏暗,李承训凭借他的功夫,可以毫无顾及的发足狂奔,很快他便将外郭城内的十二座城门跑了个遍,最后又回到辅兴坊,还是落座在那路边摊上,脸上洋溢出令人难以察觉的笑意。

贾墨衣和窦红娘也是发力狂奔,可哪里追得上他?他们回到辅兴坊的时候,李承训已经酒足饭饱,还足足等了他们小半个时辰。

“王爷……你……你”贾墨衣黑着脸,气喘吁吁,语气不善,她可不如红娘脾气好。

“妹妹,坐下说话,王爷方才或许已有所获!”红娘也是喘息不定,却柔声打着圆场。

“是,是,我已初窥这阵法的门径,”李承训脸色通红,显然很兴奋,见二人坐在自己对面,忙伸手去抓她们的手,“红娘姐,墨衣,你二人可真是我的贵人!”

窦红娘中正保守,此刻虽然天色已黑,可摊子内风灯正亮,周围食客不少,她可不好意思让李承训抓住她的手,忙将手撤了回去,“你说话便是,难道是有什么发现?”

贾墨衣特立独行,向来不在意旁人眼光,因此她的手不仅没有收回,反而反手掐了他一下,“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显示你武功高强吗?”

“不是不是,我是一时兴起,跑得快了,让两位大人受累了,我李无名给你们作揖了!”说着,他便要起身鞠躬,看样子他心情果然不错。

“算了,你别耍怪了,快说说,你发现了什么?”窦红娘示意他坐下,想伸手去拉他,想想不妥,又把手缩了回来。

贾墨衣不管其他,一把将他拽回了座位,阴沉着了脸道:“说吧!”

李承训不敢再闹,他知道红娘向不喜玩笑,而在贾墨衣生气的时候,那可是生人勿近的,他最好老老实实,所以便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说出了他的发现。

他在宫城和皇城的确没有任何发现,甚至怀疑袁天罡根本没有布阵,但在外郭城中,却能感到似乎存在着某种阵法,若有若无,使他始终不能确定那阵法是袁天罡最新布置的,还是当年设计这外郭的高人本身遗留下来的阵法残余。

直到刚刚,他愁眉苦脸与红娘和墨衣相对而坐,大喝闷酒之时,红娘的一句话,随后墨衣的又一句话,引得他目光在二人身上轮转,竟忽然得悟一个关窍,顿时茅塞顿开。

红娘向来爱穿红衣,而墨衣向来爱穿黑衣,这两人今日正是本色着装,红的格外艳丽,黑的格外深沉,这种红黑分明给李承训以强烈的视觉刺激,使他大脑神经突然跳跃,终于得悟其入帝都以来,那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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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赌决天下

这长安外郭城有十二座城门,分散于四周城墙上,每个围墙上三个城门,他忽然想起他到每座城门附近探查时,紧邻各城门的街坊内,其百姓的衣服颜色都或多或少有着一些与众不同的差距。

也就是说十二座城门周围的百姓,穿戴衣物,都有各自独立的风格,尤其是正南,正北,正东,正西格外明显,比如正南的百姓,喜爱红色,多以红色穿戴,而正北的百姓喜爱蓝色,好似海水一样湛蓝,这在他以前在帝都生活时,从来未见过的。

因此,他大胆推断,这些百姓因为在阵法中,潜移默化间受到阵法影响,而改变了他们原有的生活习惯,穿衣便是其中一种,也就是说,十二座城门,很可能是十二个相对独立的阵法,他们彼此联系,最终构成了一个大阵。

“哈哈哈,精彩,精彩!”

李承训刚刚说完,他们侧旁那“香满楼”内传出喝彩声,是一个中年道士,一边拍着巴掌,一边向他们走来。

“李淳风?”

李承训见是他,颇感奇怪,不过这人能再这里出现,当是袁天罡有话给他,而他终于可以和袁天罡开始正面交锋了。

“李国主果然是英明睿智,恩师的隐阵居然能被你看出端倪,了不起!”说话间李淳风已经来到三人面前,与他们咫尺而立,“不过,这并非是恩师的天罗阵,只是其阵前的伴阵而已。”

李承训缓缓起身,面上一片淡然,缓缓说道:“李道长,不如坐下说话!”

与高手过招,无论是比武还是论阵,切忌心浮气躁,他自知这三日来自己心中烦乱,直到方才勘破一丝阵法端倪,才使他多少静下些心来,如今再见李淳风,竟瞬间令他清醒过来,是坎儿,总要一个一个来过,何必急躁?

李淳风的心里素质显然也是极佳的,他令小二加了张凳子,还真是在李承训身旁坐了下来,“李国主随师尊修习阵法,以此而论,贫道当算是国主师兄。”

面对对方咄咄逼人之势,李承训淡然一笑,拱手作揖道:“不错,李师兄,无名有礼了!”

李淳风微微点头,面上那厮调侃之色稍敛,“李国主无悲,无嗔,无怨,无仇,难得如此武功,又有博大胸怀,难怪师尊长叹国主为天下第一人,此言不虚耳。”

“扑哧“一声,贾墨衣难忍笑意,赶紧别过头去,上唇抿着下唇,她是率性而为的人,想笑便笑,可是面对那陌生的道士,还是有些尴尬。

窦红娘也是笑意吟吟,毕竟旁人当面夸奖自己的夫婿,心中甚感欢愉,还有那一丝丝得意,不过他与贾墨衣思念一般,心想这道士好不肉麻,哪有这般夸人的?

“道长过奖了!”李承训也觉得很尴尬,也不知其说的是真是假,难道袁天罡真的如此看重自己?

他心中不解这道士们何至于来拍自己的马屁?可想想又不对,自己如今显受制于对方,落在下风,对方根本无需如此捧抬他,那是为何?不过既然不知对方用意,那他还是少说为妙。

李淳风面色恭谨,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假,多无耻,因为那的确是袁天罡对李承训的肯定。

当他初听师父谈论李承训时,也是不服气的,他不信李承训仅学得袁天罡阵法的皮毛,便可以与他们对阵,但现在,他信了。

因为李承训仅仅用了三日,便道破了他师徒二人着力隐形的天罗皇道十二隐阵,得见其实力,更为可贵的是面对自己的羞辱与挑衅,李承训竟然丝毫不为所动,有礼有节,这份胸襟与定力,足够做他们的对手。

“李道长,无名向来敬佩道长,却始终无缘得聚,今日道长大驾光临,无名先敬道长一杯!”李承训知道李淳风前来,必有所为,他却不忙追问情由,这是在博取一种心里优势。

“好,那贫道便先喝上三碗,以谢方才鲁莽之罪!”李淳风生得白净,人到中年更具沉稳内敛,说罢,他斟酒,起碗,饮尽,好不利落。

李承训看得暗赞一声,心想,如此人物,若了不与自己为敌,那定然也是极妙的朋友。

窦红娘和贾墨衣见李淳风狂态尽敛,一片谦恭,还郑重其事的连喝三碗酒以为赔罪,始才信了其后来所言,对这人也好感渐生。

落下酒杯,李淳风开言道:“吾师能算前世今生,早已算到与李国主有此一战,但吾师亦知国主是非常之人,亦不愿战,因此还是希望国主能够将手中那十枚扳指交到他的手里,吾师承诺会给李国主想要的回报。”

“袁天师如何知道无名所求为何?”李承训自不会将扳指交予他人,倒非是为了什么宝藏、长生,而是这关系到自己穿越之迷,眼看谜底即将揭晓,他怎肯轻易放弃?

“吾师能算得出李国主所求何事,”李淳风说到此处,有意停顿一下,而后继续说道:“吾师说,若是国主不信,且看贫道手上二字”,说着,他将自己的右手递出,在李承训面前展开。

用惊呆来形容此刻的李承训丝毫不为过,而以他目前的武功定力能让他感到惊呆的事情,屈指可数,袁天罡的区区两个字,便做到了,这让一旁的窦红娘和贾墨衣都十分不理解,但她们的位置却是看不到李淳风掌中写着何字。

见李承训发愣,李淳风又补充道:“至于因天罗阵而受到影响的皇城臣民,只要吾师将阵撤去,一切自解,他们亦会慢慢恢复体力,不会有什么隐患。”

寂静,沉闷,李承训在沉思,李淳风在等待,窦红娘和贾墨衣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当然,若真要动手也用不到她们,这只不过是作为武林人的本能。

“不,我要破阵!”李承训猛然抬头,直面李淳风,坚定而果断地说道。

李淳风脸上吐出一丝笑意,“看来吾师所料不差,李国主是喜欢自己主宰命运的人,既然如此,那咱们便比试一番吧。”

李承训脸上凝重得似能滴出水来,无论他如何调整心态,也始终不能自持,显然是那两个字给他带来的震撼太大了。

“吾师这天罗阵,是其阵法大成之作,相信世间无人能窥其门径,因此贫道受师命为李国主指点迷津,还望李国主能寻得门径,与吾师相会于阵眼混沌之处。”

李淳风依旧侃侃而谈,显然他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才来的。

“天罗大阵,分三层,最外层叫做‘天罗十二皇道阵’,吾师将其设置在外郭城十二道城门旁,李国主只有先尽破这道番禹,才能寻得‘天罗八门阵’的入口,即吾师的第二层天罗大阵,最后是吾师的‘混元天罗阵’,吾师便在那阵中等待国主。”

李承训、窦红娘、贾墨衣三人完全听得呆了,从他们僵直不动,全神贯注的神情便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未想到袁天罡布置的不是一个阵法,而是环环相扣的三套阵法,这要破的非是一阵,而是三阵。

李承训突然有种哑巴吃黄莲的感觉,但这也激起了他的豪气,“烦请向令师转达无名的谢意,请令师安坐,无名多则三月,少则余余,必定面见令师于阵中。”

“李国主口中三月之期,正与家师所谋相合,那咱们双方便以三月为限,到时输赢既定,十二枚扳指同归一家!”说道此处,李淳风起身,扬动拂尘,单手竖胸,打了个道揖。

“好,一言为定!”李承训也离座而起,抱拳行礼。

“那贫道告辞了!”李淳风转身又向窦红娘和贾墨衣依次行礼,便一抖袖袍,去了。

李承训仍然定定地站在那里,望着李淳风的背影,直到他消失殆尽,才重重的叹了口气,看了看左右,“红娘,墨衣,咱们回吧。”

二女见他神色有异,不敢多言,默默随在他的身后回到了隐王府,由于李淳风的出现,他们耽搁了回皇城的时间,即便他是皇帝的宠臣,有令牌在身,到了宫禁的时间,他依然是回不去的。

“王爷,李淳风手掌中写的是什么字?”

女人的好奇心是不可阻挡的,见李承训今夜要独自就寝,贾墨衣终于忍耐不住,出言询问,其实她已经忍了很久。

对于这个问题,窦红娘同样是充满好奇的,但她却按捺得住不去询问,这是性格使然,但闻贾墨衣相询,自也流露出好奇的神采。

李承训刚刚推开他的房门,见问,回转身形,开口说了李淳风手中写着的那两个字,而后便皱着眉头,反身进了寝室。

那两个字是,“穿越!”

这回轮到窦红娘和贾墨衣愣怔了,她们二人对望一眼,同样觉得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种冷飕飕的感觉。

李承训本是从现代穿越而来,他曾经最先告诉过贾墨衣,后来他再此回到隐国后,便又将此事告诉了他的其他几位夫人,他不想厚此薄彼,日后让那几位夫人知道他瞒着她们许久,而独独未瞒贾墨衣而醋性大发,那就犯不上了。

他的几位夫人当然无法理解穿越之事,李承训便苦口婆心的与她们细细讲来其中的变故,以及前后百年中国社会的历史变迁,以此来印证自己来自未来的事实。

女人是感性的,而很少理性,不是说她们没有头脑,不善于分析,而是说她们更喜欢感情用事,对于自己深爱的男人,无论他们说什么,她们都愿意信,这是情感培育出的信任,所以即便她们仍然不理解穿越这个事儿,但她们信了。

这是秘密,李承训仅仅告诉了他的几位夫人,再没有旁人知晓,缘何李淳风的手掌上会写着“穿越”二字?他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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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十二皇道阵

进入房间内的李承训始终在思谋此事,而且他想的更加深入,他是历史学教授出身,酷爱历史,向往古风,因此来到大唐后,着力按照古人的生存方式,生活礼仪,来为人处世,可以说几乎是不留痕迹地完全融入到了大唐社会中。

难道袁天罡真的能算天算地?算出他的前世今生?若非如此,其是怎么知道自己是穿越而来呢?更重要的是袁天罡不仅知道他是穿越而来,听那话头,他还知道自己是因何穿越?

李承训甚至没有宽衣解带,便躺在了床上,他要静静的想想,没有心思做一些可做可不做的事情,毕竟他不是为着舒服来着。

虽然他一口回绝了袁天罡的提议,并不是他有信心破掉袁天罡的天罗大阵,而是他隐隐觉得一旦袁天罡扳指聚齐,他将很难再找到这道人,可他仅仅知道自己的穿越之谜怕是不够的,这扳指上定然还隐藏着其他的秘密,否则袁天罡不会如此兴师动众,大费周章。

所以,若要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那就只有破掉袁天罡的阵法,令其交出扳指,不过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李承训却明知不可为而要为之,因为何乐而不为呢?

袁天罡擅长命理数术,深谙阵法,却手无缚鸡之力,他若要从李承训手中抢走扳指,那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他用处卑劣手段,布阵伤害李承训的亲人以为威胁,但他显然不太情愿这样去做,毕竟其也是久铸圣名的人物。

因此,他便想了一个斗阵的法子,试图光明正大的赢走李承训手上的扳指,为此,他甚至用上了一点点阴暗的小手段,那就是令皇城的臣民处于小小的苦难之中,一来显示自己的实力,二来逼迫李承训就范,这三来也确是在破坏皇帝与李承训的同盟。

袁天罡似乎比李承训想要得到扳指的心情更加急迫,这一明一暗两种手段用出,目的就是逼迫李承训怯战退出,或者尽快应战,并没有一个是要伤他人性命的事情,也许,他也是怕自己若无辜害人性命,有损阴德,而招致天谴吧。

既然如此,李承训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他破得了阵法,所有扳指都归其所有,若破不了阵法,扳指虽然归了袁天罡,但其也承诺撤去天罗大阵,那无论输赢,这事儿便算过去,与任何人都不会有伤害,那他此时不搏,更待何时呢?

“袁天罡,咱们就比比看吧……”

三个月内要破三道大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李承训认为若是他三个月仍破不得的这阵法,他这一辈子也就破不了,所以他才这样承诺。

翌日一早,他便开始着手准备破阵,可随着调查的深入,他越是感到震惊,及至半个月后,他真正开始有些后悔了,后悔他只要了三个月的期限,这又是一记哑巴吃黄莲,让自己有苦说不出。

他发现外郭城这所谓的“天罗十二皇道阵”并不是一套阵法,而是相互独立的十二套阵法?这是什么概念?这就意味着他要找出这十二个阵的十二处阵眼,才算是破掉了这个阵法组合,才能有机会获得下一关“天罗八门阵”阵法的线索。

这无疑将他的工作量翻了十二倍,不过李承训凡事总往好处想,他想既然袁天罡把十二城门割裂成十二块,布置成了十二个小阵,那怎么说也不会有混成一体的大阵难解,所谓有一利自有一弊,或许这开胃菜正合他的胃口。

这些还都好说,毕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便是,但有一大难处却颇令李承训头疼,那就是他始终无法找到十二皇道阵的入口,既然无法入阵,那又何来破阵呢?

若按常理,一般是要布阵之人将破阵人引入阵中,进而实施围困或者诛杀对方的企图,否则谁肯没事儿进到别人的绝阵中遭罪?

可他们现在是赌斗,袁天罡便有意给李承训制造难处,不仅不将李承训引入阵中,反而将这阵法设置为隐阵,令李承训自行去探索入阵口,这是有意在拖延时间。

何为隐阵?顾名思义,便是隐藏之阵,是说这阵法虽然布成,却未启动,因而不露行藏,即便人在其中,也不得而知,而它一旦启动,必然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如何启动隐阵呢?无外乎两法,一法是通过阵眼启动,当然也只有布阵之人才知道阵眼在哪,才可以启动;还有一法,便是通过一些特定的实物、人、事件,来触发阵法启动,李承训相信袁天罡采取的是后者,因为若是前者,这场比斗便没有什么意义了,袁天罡也会有耍赖之嫌。

所以,他这十五天只是在摸查“天罗十二皇道阵”的各阵入口,截止于这日晚间,他才算摸到一些门道,准备休息一天,于第二日开始破阵。

他的七位皇后,汝南公主、李无忧、窦红娘、夏雪儿、贾墨衣、凌月、长乐公主以及他们的孩子,全都汇聚在长乐宫长乐公主的住处,相互之间端之以礼,礼让谦和,一片融洽,这让他省却很多麻烦。

这日一早,他刚刚走出房门,便见七位皇后竟然都站在门口,等着他,开口笑道:“怎么了?这样兴师动众?”

这半月来,他几乎没有回过长乐殿,每日只在外郭城转悠,只是昨日勘验有了突破性进展,打算今日试着破阵,才早早回来休息。

“当然,王爷是要破阵去吗?”汝南公主作为大皇后,当先言道。

“今日开始破阵,但不是现在,是晚间!”李承训依旧笑着,走到汝南公主的面前,而目光却在七位夫人面上掠过,又说道:“这些日子忙于破阵,疏于对大家的照应,不知你们还住得惯吗?”

“哥哥,你不用担心我们,快些破阵,完成你心中的夙愿,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李无忧见他目光看向自己,出言答道,那红扑扑的小脸,显见其紧张的心态。

“你们放心,我是与袁天罡比斗,又不是性命相搏,不会有事的,我若出事,他也得不到扳指!”对于这一点,李承训很自信,都是聪明人,不会将自己的后路堵死。

“话虽如此,可人心叵测,谁料得到他没有后招?毕竟那是大唐第一神人,真怕他的手段非常。”贾墨衣可没有李承训想得那样阳光,可她说的,也的确是众位夫人所担心的情况。

“无名,姐妹们已经商量过,我,墨衣,还有无忧陪你破阵。”红娘适时开口,她是向来不轻易开口的,开口之事,宁折不弯。

李承训眉头一皱,半开玩笑地道:“真的不用,万一你们在阵中有个闪失,我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皇后去?”

“咱们知道武功与你相差太多,可这毕竟无须比武对决,多个人多双眼睛,或许可以帮到哥哥!”无忧紧跟着说道,显然这是几个女人都商量好的,自然口径一致。

李承训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他是死活不同意,见双方相持不下,夏雪儿和长乐公主打圆场,说是饿了,吃了早饭慢慢再议。

早饭很简单,但规矩不能变,即便家里的人再多,也得是围桌而坐,七位皇后,再加上六个孩子,十多个人一起,也是好大气派。

那些孩儿们,除了李天之外,似乎都很惧怕李承训,稀里糊涂吃完之后就都散了,而李天难得有了玩伴,虽然融入到其他孩子中很困难,但他还是在不断努力着,此时见别人都走而来,他也就跟着去了,这搞得李承训很不适应。

“孩子们就这么怕我?”

“嗯,也许是你武林盟主的名头太响了!”

李承训与众位皇后各有心思,早饭匆匆吃过,便又进入到辩论与反辩论的环节。

四女软硬兼施,用尽了浑身解数,而李承训就是不为所动,及至后来,双方火药味都浓烈起来,特别是贾墨衣的脾气,大得狠。

“朕心意已决,休得再议!”

李承训也怒了,丢下这句话,便出了皇宫,他原本是要在宫里好好休息一日的,现在看来,他只有暂回隐王府了。

贾墨衣气得脸色煞白,最后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引得众姐妹们连忙相劝,其实她心里也知道,那是李承训疼她们,不想她们有危险,可她觉得生气、委屈、郁闷都不在此处,而在于他说话为什么那么大声?

夜晚终于来临,今日已经到了约定破阵日期的第十六日,李承训给自己定的破掉“天罗十二皇道阵”的时间期限是一个月,现在还剩下十四天,能否破阵,他自己心里都没有底,而今天晚上的探阵至关重要。

长安外郭城共有十二道城门,分别为明德门、启夏门、安化门、春明门、延兴门、通化门、金光门、延平门、开远门、景耀门、芳林门和光化门。

其中每个城门对应一套阵法,十二门共计十二个不同类型的阵法,而他今夜要去的就是外郭城南面正中为明德门,他觉得这应该是开启这套阵法的入口。

亥时,李承训盘膝而坐在外郭城外的明德门前,眼望着漫天繁星,等待着子时到来,那是他选定入阵的时刻,他相信也只有这个时刻,才可以进入到那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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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暗黑第一阵

静谧之中,李淳风的声音在暗夜中响起,“李国主还不进阵,在等什么?”

李承训知道其已经在自己身后站了很久,他的身子动也未动,淡淡地答道:“袁天师的十二皇道阵,分落于城邦十二座城门间,隐藏于每日十二个时辰内,只有在其特定的时间内才能露出行藏,而明德门内的阵法,当是子时显形,现在时候不到。”

“无量天尊!”

听闻李承训一语道破阵法玄机,李淳风心中无比震撼,即便他已经猜到李承训今日坐在这里,并不是偶然的巧合,而是真真看出了门道,记得当时阵成之时,袁天罡曾令他试着破阵,而他则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找到这隐阵入口。

“李道长所来何事?”

李承训话音又起,对于李淳风的到来,他多少感到有些奇怪,知其所来,必有其原因。

“吾师说李国主天资聪颖,虽然学阵时日不长,但奇门遁甲之术已超越贫道,令贫道观国主破阵!”李淳风说的毕恭毕敬,不似有假。

“呵,”李承训不禁轻声一笑,他真是搞不到这袁天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是要借李淳风之眼,一步步看自己如何破解阵法?可这有何意义?

“国主不要误会,贫道自不会随君进阵,只在阵外瞭望足矣!”李淳风也是之人,立时出言解释。

“这是令师布的阵法,别说你来观阵,就是进阵,对于我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这不是李承训自大,也不是他瞧不起李淳风,而是他说出了一个阵法届的通则,其实阵法构成后,任何一个环节都是环环相扣的,一点改变都足矣破坏阵法的完整。

如果李淳风进阵,那就说明其是这阵法中的一部分,那他就必须要存在,若是他不进阵,那就说明他不属于阵法中的一部分,那对李承训来说就更无所为了。

李淳风也是化外高人,自然明白李承训的言外之意,也就是等于说同意了他于阵外观阵的请求,便话锋一转,问道:“李国主,贫道奇怪,您为何这第一阵选择在和明德门,而不是旁处?”

李承训微微一笑,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在考较他,还是真的在向他讨教,但无所谓了,告诉他又何妨?反正结果是他站在了这里,其过程也不怕他知道。

“开国维东井,城池起北辰”。

他依旧没有起身,只开口说了一句,便即住口不语,他没有必要说透,那李淳风能领悟便罢,若不能领悟,也怪不得旁人。

李淳风深谙风水之道,自然懂得这话的含义,闻言微微颔首,“李国主果然厉害,贫道钦佩!”

其实这道理说开了很简单,古代帝王讲究个据北而立,面南而治的传统思想,所以这大城的入口必然在南面,开口纳四方朝贡进入,那依据方位而布置的阵法,自然也是从南面起阵,才符合客观定律。

李淳风虽然语气中对李承训甚至恭敬,但无论从其面色还是体态上,依旧傲骨不失风范,他又给李承训施了一礼,神态恭谨地道:“吾师有命,真人面前不遮掩,若李国主能道破十二皇道阵的关键,便令贫道将这阵法名目悉数说出来,以供国主参详!”

“哦?那我当是要洗耳恭听了!”

李承训其实颇感意外,但他面上不露声色,只在心中铺排:袁天罡为何要这样做?难道他真的是想以阵会友?还是在麻痹自己?或是要将自己陷入歧途?不过想他好歹也是当代大宗师,没有必要用这伎俩,总之不管怎样,小心便是。

李淳风是个中正的执行者,在鉴定出李承训已经摸到十二皇道阵门径后,他爽快地讲出了那十二个阵法的名字,分别为暗黑阵、离火阵、泽雾阵、雷星阵、水连阵、山积阵、天倾阵、金光阵、风迷阵、镜花阵、地覆阵、黑铁阵。

同时,他也说了这十二道阵法对应所在的城门,分别为明德门、启夏门、安化门、春明门、延兴门、通化门、金光门、延平门、开远门、景耀门、芳林门和光化门。他还告诉李承训,这十二阵的开阵时间是从每日子时到亥时,每一个时辰会有对应的有一个阵法自动开启。

及至李淳风说完,李承训也多少琢磨出了一点儿门道,也许袁天罡的用意很简单,只是想帮助对手一把,使对手更加强大,因为其很久没有遇到对手了,这就像是下棋,如果对弈双方棋力相差太远,那也没甚意味,若是能将对手扶持强大后,来挑战自己的极限,并胜之,这种翻手云覆手雨的感觉,一定会很美妙。

子时已到,李淳风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便站在这里等他破阵出来,却见李承训依旧盘膝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由得感到好奇,但他没有开口,这就是涵养,他知道李承训即便未动身,也已经进入了破阵的状态,他不应该去打扰他。

李承训坐在那里没动,不是他不着急,而是他觉得急也不急在这一时,他要好好将李淳风与自己说的话梳理一番,特别是要将其所透露给自己的十二道阵法名称,与印象中的十二道城门情况,在脑海中一一对应起来,细细品味,或许其中便有他破阵的线索。

大约半个时辰后,他终于站起身来,先是回身颇有风度的向李淳风抱拳行礼,而后才又转身大步向明德门走去。当然,李淳风也回之以礼,并抱以微笑,一直目送他进入明德门中,这友好的氛围,还真似高手切磋,点到为止的态势。

这就是高手,总会为对方留有余地,也是在为自己留下余地。

由于夜间要破明德门的隐藏阵法,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在白日里,李承训已请旨皇帝于今日夜间撤走明德门的守卫,所以这里,现在,是属于他的。

李承训推开厚重的城门,从明德门外进入到外郭城内,顿时觉得眼前一黑,那天空中原本闪亮的星月在瞬间消失,那应该有的街路风灯也突然不见,有的只是黑暗,他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无尽的黑洞之中。

“天罗十二皇道阵”第一阵,明德门“暗黑阵!”

他并没有盲目的深入,最先做的是回身观瞧,其身后也已经变作了一片漆黑,他伸出双手,去触摸那曾被自己推开的城门,却是什么也没有摸到,于是他向后退了几步,再次伸手触摸,还是摸不到,好似那城门也突然消失在无尽黑暗当中。

“这怎么可能?”

按照他印象中测定,他仅仅是跨步迈入城门口,那他与城门的距离是极近的,只要伸出手臂,便可以摸到城门,但他却在走了数步后,依然找不到那门。

无论怎样的阵法,其关键处都在于一个“迷”字,让堕入其中的人迷幻、迷惑、迷茫、迷失,而后任人宰割。

经验告诉李承训,他进门之后,当是触发了机关,将那城门隐蔽于暗黑阵外,虽然他知道近在咫尺,但若不破了暗黑阵,他永远也别想走到那里。

“既来之,则安之,我将踏遍明德门内,看你如何遁形!”

想罢,李承训凭借着脑中记忆,向内里走去,他敢闯这第一阵,也是做足了功课的。

但凡是阵法,便要依托有形之物,因为只有物体有形,才有属性,才可以以为阵法妙用,所以他白日间凭借自己的超强记忆力,将明德门外的所有街坊,楼阁,甚至到谁家门外有何杂物都记得清楚。

这样一来,即便此刻眼前漆黑一片,他也有信心分毫不差的将这明德门内走个遍,并最终从正确的通路出去,但他走了差不多一刻钟,依然没有能够走出这片漆黑,而按照他记忆中的路径,此刻他应当已经走过了“安义”,“保宁”,“开明”等明德门后数个街坊。

“果然厉害!”

李承训不得不停下来,他知道自己一定是行走在一个圆圈之内,在绕圈子,使得他在这黑暗中即便永远不停歇,也不会走出去。

这是一种遮眼法,他曾在破解周公庙迷宫的时候经历过,他最后是凭借在地道四壁凿孔定位,从而走出的迷宫,但这里不同,这里根本连墙面都让你摸不到,甚至连星星这种指向的参照物都没有,可让他如何寻找出路?

想这天下,也只有袁天罡能布下这迷阵,而李承训此刻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袁天罡是怎么布的这个阵,更别说去破阵了。

时间又过去了一刻钟,距离丑时阵消不过两刻钟的时间,他不再盲目前行,而是就地坐了下来,陷入了沉思。

这里是无边的黑暗,在这黑暗之中一定有某种路径被重置,使得进入阵中之人迷失方向感,始终在原地打转而不自知,那这关键在哪里?

这里既没有月光、星光,也看不到白日里坊间的一切物体,甚至连风声都听不到,那该如何定位自身,并找到出路?

这两个问题是破阵的关键,勘不破这两个谜团,他这暗黑阵便无法得破,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很快就流过了子时,李承训仍然没有思路,但他却睁开了眼睛,这是子时与丑时交替的时间,明德门暗黑阵即将隐遁,他必须要查看一番。

果然,星空瞬间再现,微风再此抚来,眼前的街坊也都瞬间历历在目,他回身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所在,原来还在明德门内,且与大门触手可及,看来他这一夜始终在原地打转,根本就未走出去分毫。

李承训依然在那里坐着,他没想通,自然不能走,于是时间继续向前走,在太阳升起,红光普照大地的时候,他终于站起身来。

此时城门洞开,百姓们已经开始各自忙碌,虽然有人觉得他坐在地上,神色奇怪,倒也无人多事上前问询,毕竟长安是当时的世界政治经济中心,往来各国人等数不胜数,奇葩也是不少。

“李国主,如何?”

李淳风是在城门打开后,第一个从城外进来的人,他一直站在他的背后,直到李承训起身,他才有礼貌的上前搭话。

“还好!辛苦李道长作陪”李承训拱手做礼,虽然这夜耗尽心力,使他看起来颇为疲惫,但他还是不失风度。

李淳风闻言,眼色顿时一亮,显得熠熠生光,“不知国主可探出这阵虚实?”

李承训淡淡一笑,未置可否,却说道:“还好,有点儿思路,今晚再试试!”

他留下这点儿话头儿,吊足对方的胃口,而后挥荡着衣袖,一拱手,便转身潇洒离去,扔下一副吃惊的李淳风,独自在城门闹事口呆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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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巧破暗黑阵

破阵第十七日夜,亥时末,明德门,暗黑阵。(.)

李承训身着武者紧身衣,肩上横扛着一个碗口粗细的圆木,面对着明德门,背对着李淳风。

他好似西游记中的孙行者,双腕搭在圆木上,但他可没有孙猴子那般潇洒,因为他扛的不是金光闪闪的金箍棒,而是一根十来米长的圆木头。

这根木头是他白日里在长安附近山林中,挑选砍伐的一棵傲天白杨树,经过一番劈砍处理过后,才形成现在这般细长,方便抗抬的模样。

“李国主,你这是?干什么?”李淳风已经在这里候他破阵,其不明白李承训扛着这个圆木来作甚?

“怎么?不会连道具都不让用?凭双手破阵吧!”李承训没有转身,嘴角挂起一丝笑意。

“不,只要你在阵法启动时入阵,随你用东西什么破阵,阵破便算!”李淳风立时回答。

接下来两人都未再说话,沉默,寂静,等待。

当子时的更鼓回荡在帝都皇城各主要街路时,李承训终于起步了,而李淳风也没有再做阻拦。

推开明德门进去,一如昨夜,李承训瞬间陷入到黑暗之中,他数着步伐,向内走了几步,而后便停在那里,放下圆木,开始在地上刨坑。

以他的功力和百兽拳法,刨坑已经能作他的身体本能了,他会又快又好地刨出各种孔洞来。

一刻钟后,他便在地面刨出了一个细长坑洞,而后他将那圆木竖放进去,再将刨出来的土回填严实,在确定这木杆稳妥后,便手脚并用的攀爬到顶端,并于那里金鸡独立地站住不动,而后抬头仰望星空。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一片漆黑中完成的,李承训甚至连自己手里握着的圆木都看不到,因为物体发光,是需要光源照射的,这里连星光都没有,自然看不到一点儿东西。

由于李承训踩着圆木的身形刚刚好高过城门,在明德门外的李淳风将这一景象看得清楚,起初他还纳闷李承训在做什么,但稍作思虑后,他便似乎悟到了什么,面上的淡定神色渐渐隐退,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讶异。

李承训不是在无聊得看天望景,而是在观察天上的星月变换,在等待子时与丑时交接的那一刻到来。

时光流逝,终于到了丑时,李承训的周围开始变亮,当然,这种变亮非是那种白昼般的明亮,也只是由于星光的出现,使得万物于黑蒙蒙中被镀上一层光辉。.(s.就爱)

在这偏朦胧的光辉中,李承训寻定了一处地方,毫不犹豫的向那里扑去,那是一家民房前的窝棚,待到得那里后,他竟然提振真气,将那窝棚里的物事全都震碎打翻。

“什么人?”那窝棚后的民房里亮起一点烛光,而后便是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随即出来一位膀大腰圆的汉子。

“给你送银子的人!”说完,李承训抛出一块银子向那人掷去,他显然是有备而来。

屋外昏黑,那大汉又是被睡梦中惊醒,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声响本能的出来看看,听说有人给他送银子,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银子便正好落到他的怀里,他忙一把手搂住。

“为什么给我银子?”那大汉迷迷瞪瞪间,不由自主地用牙咬了咬那东西,“还真是银子?”

“打烂了你的东西,作为赔偿!但我现在要杀人,你最好快走,莫溅到你一身血!”李承训不想与他做无谓的纠缠,扯了个谎来恐吓他。

他的恫吓非常有效,那个大汉汗毛一乍,赶紧反身回去,将自己的房门紧闭,大汉掂量自己手中的银子是百两重,那破窝棚才值几个钱,随他折腾去。

几乎是与此同时,这周围的民居中也有个别被惊醒的,听到李承训的吼声,忙也熄灭了烛火,好似什么也未发生一样。如此漆黑的夜晚,一个声言要杀人的人隐藏在黑暗中,哪个还会做出头鸟?自是各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李国主,你这是做什么?”丑时一到,李淳风便进入了明德门,但却是刚刚来到这里。

“李道长,你看咱们还有必要等到明日这时,再来看看这暗黑阵还在吗?”李承训说得非常自信,他现在更加确定,自己所在的地方便是阵眼。

“不用了!”李淳风脸色凝重,此时他已看清状况,语气顿时为之一变,“这的确是阵眼,敢问李国主是如何破解的?就靠那根圆木吗?”

“是的,”李承训回答得淡定从容,无喜无悲,似乎破阵对他来说,很随意,其实,他也曾一度很盲目,很紧张的,但现在他是胜利者,自然有权利做出任何表情。

李承训是个有心胸的人,既然袁天罡先为他道出了十二阵的阵名,方位,那他讲自己的破阵经过讲给他听,也不无不可,毕竟自己已经破了阵。

暗黑阵之所以厉害,最主要的原因便是阵内漆黑,使他不辨方向,难找定位之物,从而走不出袁天罡以五行八卦设置的迷宫,因此破阵,便是破除黑暗,黑暗一过,真相大白。

黑暗开始于阵法启动之时,便是子时开始的时候,但那个时候李承训才入阵,无法确定黑暗何时产生?如何产生?所以他只有等,等待子时过去,丑时开始reads;。

丑时开始的时候,正是这暗黑阵消褪的时候,任何事务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就像阵法形成时,黑暗必定也是慢慢笼罩期间一样,这阵法消失时,黑暗也应当是逐渐撤离此处,所以最后一块退却黑暗的地方,也应是起阵时黑暗最先到达的地方,那里,便当是暗黑阵的阵眼。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在一片黑暗中找寻那块黑暗产生之地,那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所以必须跳脱出黑暗之外,看着黑暗的形成或者陨灭,从而找到黑暗最先发始的那个端点。

可他身在黑暗之中,是不可能跳脱出黑暗之外的,而且他也没想自己能彻底跳脱出去,他只是需要一个相对高点的位置,能够观看周围黑暗形成与陨灭的发端即可。

圆棍,便是李承训左思右想出来的最好道具。

他站在圆棍之上,在亥时到来的时候,细心观看着阵法在刹那间消褪,露出明朗的星光,与一幢幢黑乎乎的街坊建筑,当然,他也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块最后消失黑暗的地方,就是那大汉家门外的窝棚,那里就是暗黑阵的中心阵眼,所以他好不犹豫地过去拆了那窝棚。

阵法是有形的,必须依靠具体的实物,明德门内除了街坊便是一些民众私建的窝棚,除此之外,再无他物,而有这些东西,对于阵法大师来说就足够了。

简单来说,就是袁天罡观天时,确定星群与月亮在子时的时候经过明德门的什么方位?并以此为方位依据现有的建筑群,再构筑一些经过伪装的建筑,使得月光和星光在这一时间段内无法照进被那些建筑物围挡住的死角中,这样,他便营造了一个黑暗的世界。

然后,他会利用或建造地形、地势、房屋、建筑,在这黑暗中排布成一个迷宫,使得李承训无论如何行走,都会在这个圈子里打转,而李承训总不能走到哪,便拆到哪吧?那样可是伤民,而且那样做也算不得是破阵,他也是输了。

现在,他拆除了那个阵眼处的窝棚,等于说是崩塌了暗黑阵的一角,等子时再次来临的时候,这个阵法再也挡不住星月光芒,那条迷宫道路也会显露出来,即便不懂阵法的人,也可以轻易走得出去。

李淳风听完他的详解后,脸色都变了,他当时也破了这个阵法,但他用了三天,而他的做法是拆除了三处建筑,才最终确定了阵眼,破了阵法。

虽然也是破阵,但其与李承训精准的破阵手段相比,却是相形见拙了,自此,他是真心佩服李承训的破阵才能。

“李国主果然是天纵奇才,贫道真心佩服,暗黑阵已破,还请国主取走启阵密钥。”夜幕星光下,看不清李淳风的面色,但他抖动白色道袍的姿势,指向李承训的脚下。

李承训低头看向周围,发觉脚边土中还阵有一件别样的东西,散发着暗哑的白光,由于他拆散了窝棚,这窝棚里的事务还真不少,他倒还真没留意到有什么特别之物。

“这是什么意思?”他将那个东西从土里拔出来,见是一个有手掌般长度,上面刻着条纹图案的银条。

“国主破掉皇道十二阵,自然会得到十二个密钥,便可以开启师尊的天罗八门阵。”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密钥之事,隐瞒下去,岂不对你们有利?”

“师尊说咱们这是君子之争,既然你已破了阵法,便当告之密钥之事。”

“君子之争?你师徒二人阵封京城,囚锁皇帝,也算得上君子?”

“师尊布的是隐阵,每个时辰开一门一阵,也已通知百姓规避,不会对他们的生活有多少影响,至于皇帝,若不是他参与其中,咱们也不会在京城布阵,其实李国主明白,一旦比斗结束,无论师尊胜负,都会解开帝都禁制,所为不过是与国主赌斗一二而已。”

李承训默然,现在皇帝是支持他的,向袁天罡索要扳指,那袁天罡困住皇帝,令自己破阵,也是在威吓他们,也许这也是人有伤虎心,虎才有伤人意吧。

“不知国主现在作何打算?”李淳风在问他今夜是否还继续破阵。

李承训抬头看着月亮,根据自身的方位,掐指算过,距离丑时之末尚有小半个时辰,不如现在去品一品离火阵,看看那里有些什么玄机。

“去启夏门,观离火阵!”

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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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怒破离火阵

破阵第十七日夜。丑时末。启夏门。离火阵。

李承训进入到启夏门内。李淳风告诫他的话言犹在耳。

“离火阵本应设在正午阳气最盛之时。奈何其威力巨大。吾师将其移至丑时。以减少其对帝都的影响。切记。莫要移动任何物体。只要找到阵眼密钥即刻。”

对于他的话。李承训不是很明白。所谓破阵。不破掉原來阵法的构造。如何能够使阵法失效。且走一步看一步。看这离火阵有多神妙。

火光。到处是火光。将启夏门内的街坊道路照得灯火通明。不仅隐藏了黑夜。火光也遮挡住了远处的街坊。这与之前明德门内的一片漆黑。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李承训被刺眼的火光晃得眼花缭乱。待他适应了这种光亮后。才开始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这些火光來自大量分散于地面的火堆。以及插在各家墙面上的火把。它们将整个启夏门内的街坊道路填塞得满满当当。它们剧烈燃烧着。在夜风中如魅影般摇曳。还或黑或白的冒着烟雾。噼里啪啦的发出燥木燃烧的声响。

李承训目测了一下。在数百平的方圆内。有不下万余只火把。即便是将这些火把一同于丑时点燃。都是不可能的。他很想知道袁天罡的如何做到的。

光看是无法破阵的。第一时间更新他必须要走入其中。他注意到这些曲折排布的大量火把中。有数条通路。但由于火光剧烈。火焰不停得抖动。使得这些蜿蜒小路越发的难以辨认。不过不要紧。有路便好。

李承训在火光之外。变换几处不同的方位。观察这离火阵。他发现这是一个借助周围房屋。依据燃烧着的火焰而布置成的迷阵。不过此阵所以成“迷”。与暗黑阵又自不同。离火阵迷乱靠的不是黑暗。而是反其道行之。凭借四处亮眼的火光、烟雾。使得人在其中。不辩方向。

虽然阵中繁乱。但对于李承训來说。要破之。也并不算难。毕竟他也是阵法大成之人。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其造诣已经超出李淳风。直逼袁天罡。

“还有一刻钟。争取找出阵眼。”

还有一刻钟便是寅时。他若能在一刻钟找出阵眼。会节省一天的时间。要做到这一点对旁人來说。是万万不能的。但对于李承训來说。却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就是他的百兽拳与太虚步。使他可以极速应对那被纷繁火光压缩得极小的路径。

想做便做。李承训凭借其超强的记忆头脑及阵法常识。选了一处定位点。而后展开百兽太虚步伐冲入火影之中。与各处辗转迂回。大概十分钟之后。他竟然穿阵而出。将这一堆火光摔在了身后。

“这算是破了阵吗。”

李承训回转身形。望着火海。喃喃自语。但他心知肚明。这显然不算。他是以自己的急速几乎走遍了离火阵的所有路径。从而走了出來。这是蒙的。并不是找到了阵眼破的阵。

从严格上來讲。这算不得破阵。而且。他也沒有找到这一阵的“启阵密钥”。而李淳风有言在先。是要取得十二皇道阵的十二把密钥。才可以开启“天罗八门阵”。所以。他还得返回去。

李承训几乎是一念之间。便又回到阵内。但这一次进阵。他再看阵内玄机。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与初始进阵又自不同。这就像是一个游戏玩家。在通关之后。并不会再觉得这游戏有多难。会很容易找到每个关卡boss的弱点。

因此。他很快便找到了这个疑似阵眼的位置。是在一片看似沒有道路的火光之中。而时间上。几乎也到了丑时尽头。

“是现在就闯进去。还是等今日晚间再來。”

这个念想在他头脑内忽闪而过。而他的身体已经本能的向那火堆冲去。他瞬间便决定要抢这点儿时间。否则十二个阵法。要他破到何时?

那里看起來沒有路。但李承训认为那火焰中必定是中空的。第一时间更新是对这周围一切火焰令行禁止的机关所在。因此他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

“呼……”

他运起太虚功。可以暂时抵御火烧的高温。奈何他身上的衣物却是蘸火即着。因此他在穿过火焰后。连忙扑打灭身上的火苗。

一切如他所料。这里面大概有百平左右的空间。大部分区域连点儿火星都沒有。但中间摆放着一块头尖底粗的三角锥形石雕。其上布满了道道凹槽。这些凹槽直上直下。简单质朴。排列也很均匀。几乎每个方向上都有四条并排而立。四面共计一十六条。那些火星会从这些凹槽中不定期。不定地方的瞬间爆发。第一时间更新丝丝火苗。若有若无。使之看起來充满了诡异。

“原來是这样。”

李承训是见微知著的人。任何阵法都要依托一些自然的。或者人为的事务。才能迷惑他人。就像魔术师需要表演道具一样。因此他从入阵开始。便始终在思谋这阵法的运行关窍。现在。见到这个奇怪的东西。便瞬间猜到了这离火阵的关键。

这个三角形的石刻必然是引动离火阵的阵眼。那些个凹槽应该并不是**于这石刻上出现的。而是这凹槽必将继续延伸到这里所有火把的所在地。或者能够容纳火油在期间流转的某种管道器具中。

这样一來。第一时间更新只需一个人在丑时点燃这个石刻的顶端。那火焰会顺着滴满火油的凹槽。急速引燃所有的火把。而同时点燃的还有保护这阵眼不被发现。而特别布置在周围的火堆。

一旦火光冲天。袁天罡便借助周围的地理环境。地势特点。再加上烟火的特性。布置成了这个令人迷乱的离火大阵。而寻常人在这种极端的生存环境下。是绝对坚持不到发现这阵眼秘密的。或许他们穷其一生。也发现不了阵眼的存在。

“只要捣碎了这个石刻。周围的火把沒有火油的输送。火势必然会渐渐熄灭。”

李承捣碎这些石块。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也不犹豫。举步上前。一掌就拍向那锥形石刻。

“砰。”的一声巨响。那石刻于中间被震碎。石块向侧旁四射。

“哗啦啦。”那是石块粉碎坠落地面的声响。

李承训见那石刻的基座还在。便又上前补了数掌。将那乱石震散。他是在找寻“启阵密钥”。能否确定这里为阵眼的又一个旁证便是是否有这密钥存在。

“还真有。”

他看到了那抹银白。埋藏于地下。露出尾端于地表。其四周被碎石遮掩。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但在周围火光的映射下。格外醒目。

李承训向前探出两指。将那“启阵密钥”从土中扣出。低头看去。与之前那枚密钥形状一般。只是不同之处在于尾端有个篆刻的“离”字。

“嘶嘶嘶……”

他突然听到一种类似导火线燃烧发出的响声。他根本不用循声定位。因为那原本埋藏“启阵密钥”的地面上突然闪动出一团火光。随后有四条“火蛇”从那里喷涌而出。急速“走”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他所在的空间仅有百平左右。那“火蛇”又是极快的向外“奔走”。他根本无法同时去遏制四条火蛇的去路。

“嘭。”

在第一声爆炸响动之时。他赶紧卧倒于地。脑中繁乱至极。他不相信那是火药爆炸的声音。但随之而來的爆破声。使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嘭。”“嘭。”“嘭。”……

李承训百平之外到处都是爆破的声音。此起彼伏。接连不断。他偷眼瞧去。见不知有多少间房屋在爆炸中碎裂一地。也有不少杂物、石块、木桩落在他的周围。砸在他在身上。

“嘭。”“嘭。”“嘭。”……

爆炸的声响有数十处。毁灭了启夏门近前两个街坊的大半。更是燃起了通天大火。那可就不是离火阵那有序温婉的火焰了。

帝都走水。自然满城皆惊。喊声渐起。锣声不断。自有百姓自发的來救火。也有军队消防部门來施援。总之是纷纷扰扰。一片忙乱。

李承训自然不能在这里露面。他不想惹麻烦。所谓人言可畏。他还有十个阵沒有破。于是悄然于暗影中退走。寻到李淳风身前。将他推至一处街坊的拐角暗影处。

“李国主。贫道不是曾对你言道。不要碰里面的东西吗。你怎么……”李淳风虽看不清推搡他那人是谁。但他知道必是李承训无疑。他竟然真的还沒死。

“我碰了又怎地。难道因此。就要让这些百姓死无葬身之地吗。”

李承训声音低沉沙哑。一手将他身前的李淳风脖领抓住。提调了起來。他比之高了一头。这高人一等的优势很明显。他此刻已经是怒极攻心。这不知多少人命和财产。被这二人在谈笑间以为赌注。现在灰飞烟灭。

“李国主莫要误会。师尊布此离火阵时。早于月余前遣散了附近的居民。并有皇帝的告示以为警戒。此刻崩塌的不过是些实木瓦房。”

李淳风也算是当代道术大家。更是大唐国师。被李承训如此提调着。却一点儿沒有动怒。因为他理解李承训的愤怒。

李承训闻言一愕。倒是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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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阵外的柔情

他倒真是不信袁天罡到了如此穷凶极恶的地步,而且这才第二阵,若真是灭杀了大量百姓,那其一生的威名也算是沒了,那是沒必要的事情。

“所以师尊说,这一阵要布在丑时,借助天地阴气,來减少此阵的威力,不过师尊还说,如果李国主真正精通阵法,一定会保住这片建筑的,看來……”

李淳风话到此处,点到即止,他在察言观色,他可不想触怒这个武功高强人,这风凉话还是不说为秒,不过这也的确是他师尊所说。

李承训已经冷静下來,想想方才爆破的威力,应当是那些个火把底下都有炸药,他任意触动一个火把,都将会被炸得粉身碎骨,他的血肉之躯,是无论如何不能抵敌这连环爆破的,万幸的是他在阵眼处才触动机关,使得他可以趴伏于那百平左右的隔离地带,从而使自己得以幸存。

想到这里,他一身冷汗顺流而下,目光阴霾地看着李淳风,咬着牙道:“若是我未到阵眼,而先触碰了机关,恐怕此时已经粉身碎骨,你们师徒就这么舍得我死吗。难道扳指不要了吗。”

李淳风淡淡一笑,“师尊说李国主是智者,必能逢凶化吉,他还有那许多阵法等待国主勘破呢,又怎么会舍得让您去死呢。”

“放屁,”

李承训从來不爆粗口,这两个字,是他在心里骂的,他已看出,对方分明是在以阵立威,若真炸死了他也不怕,因为扳指一定已经随他來到帝都,他们会有很多方法弄到手。

“好,好,这是密钥,是否算得我破阵。”

李淳风也不用眼看,连忙点头,“自然,拿到密钥就算,只是不知李国主今夜还要破阵否。”

如今整个京城都已震动,当然不适合再去破阵,而且他这连破两阵,又是火烧,又是惊吓的,也着实疲惫,便说道:“明日寅时,安化门,雾泽阵,不过烦请李道长告之令师,希望他说话算话,否则就算上天入地,我也必要诛杀之,”

“放心,李国主请,咱们明日见,”

李淳风依旧风度翩翩含笑以对,方才被李承训提调的尴尬似乎从未发生过,这也是一种涵养和胸襟。

李承训虽然连破两阵,但心里着实不痛快,勉强抱拳为礼后,掉头便走,以示他心中的强烈不满。

他有一种被人愚弄的感觉,最开始的时候,他见袁天罡为夺扳指阵困帝都,认为他枉顾虚名于天下,但是后來,特别是李淳风出现帮他指点阵法后,他又感觉这只是袁天罡向皇帝宣泄不满的一个情绪表达,其并不会真正的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可事实是李承训险些在他的阵里死去,若说袁天罡有心害他,倒也未必说得过去,因为李淳风曾警告过自己,说不要碰触阵内的任何东西,说到底反倒是自己沒将人家的话放在心上,这又能怪谁呢。

尽管他说服自己不将袁天罡想得太坏,但心中仍然觉得很不是滋味,他总是觉得袁天罡布阵绝对不是点到为止那般友好,而是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并不在乎他的生命。

所以,李承训在回归客观与理性后,用一句话概括了袁天罡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应当是,“亦敌亦友,”那自己该用如何的态度來防范呢。同样概括成四个字,“亦战亦防。”

秋冬时节日头出的晚,因此寅时将近,天光也未放亮,李承训加快脚步向宫城中的长乐殿跑去,他现在灰头土脸,破衣剩下几片,几乎都快了,自然不想让百姓官兵看到。

宫城城门未开,长乐殿大门紧闭,这些都阻挡不了李承训回來的脚步,而且他根本不用费力便可以不动声色地绕过守卫,他沒必要惊得他们,还得多费口舌。

当他轻身跃入长乐殿中的时候,还是有人发现了他,是他的几位夫人,这也难怪,他搞出那么大的动静,他的几位夫人又岂能再坐得住。

无忧、红娘、墨衣已经出去数次寻找过他,只是未找到,才又回來;而两位公主,雪儿和毒娘子则一直在长乐殿中翘首以盼,毕竟那方大火铺天盖地,他们还不知道李承训的下路,怎能不担心。

“王爷,”

众女见他安然无恙的回來,忙围拢上來,待确认他只是外表狼狈,并未受伤后,始才放下心來,并开始张罗给他烧水洗澡,置办早饭。

这女人多了也有一好,就是生活琐事完全不需他操心,自有人争着抢着为他搭理,他只要顺从“民意”即可。

不一刻,他便被无忧和雪儿按到了澡盆里,有美女为其沐浴,他也乐得享受,只是口上还讨巧,说是令两位皇后受累了。

二女知道他油嘴滑舌,也不去搭理他,却是心疼他背后一片的烫伤,以及那因烧焦而折损的发丝,那都是出生入死后的烙印。

李承训知道这几个女人既担心又好奇,简单了说了自己破掉两阵的经过,以免他们胡乱猜疑,而后才闭起双目,开始享受热水浸泡身体的温度,以及无忧和雪儿细腻的指尖滑过自己肌肤的感觉。

在极度的放松中,李承训竟是渐渐的睡着了,他的身体虽然疲惫,可最劳累的是他的脑子,他为破阵耗费了太多的精神,而深度睡眠正可以帮助他修复略微有些受创的脑组织,所以他睡的很沉。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午后,他才缓缓睁开自己的眼睛,见到自己躺在床上,而无忧正侧脸拄着头望着自己,这才想起自己睡着以后,似乎被人抬到了床上,那时他一度醒了,可实在是太累了,也懒得动,便由得那几个女人折腾了。

“哥哥,好些了吗。”无忧见他醒來,语气温柔,却略显急切。

“当然沒事了,让丫头担心了,”李承训见无忧仅仅穿着贴身内衣,两只浑圆雪白的臂膀露在外面,一阵色心抖动,便向前蹭了蹭,将她一把搂在了怀里。

无忧乖巧的趴在他的怀里,却是抬头上望着他的脸说道:“哥哥,刚才大家都担心死你了,雪儿姐姐和小公主妹妹都哭了,”

“那你哭了沒有。”李承训见她小脸紧绷,心中疼爱,不自觉地出言调侃。

“啪,”无忧用力在他肩头拍了一巴掌,嘟着嘴道:“你好沒良心,还说风凉话。”

李承训见他眼圈也是红红的,黑黑的,肯定也是沒睡觉,沒少哭,觉得自己方才的确是不该拿她们的哀愁开玩笑,立即解释道:“丫头,你放心,哥哥福大命大,死不了的。”

不知怎地,无忧那通红的眼圈中,立时又泪光朦胧起來,“昨夜那轰隆隆的声响,震得咱们在这里,都感到地面在抖动,远远便能望见启夏门内房屋崩塌,火光一片,那是什么武功,还是什么怪物。”

李承训知道她是误会了,误会有武功高手在阵中做阵眼,或者是阵法中有喷火的怪兽,就像天池怪兽那般的神物,将那里搅得天翻地覆。

这也难怪无忧胡思乱想,因为唐朝初年,是沒有黑炸药的,真正见诸于史料记载的是在唐朝后期,是由道士炼丹衍生的副产品,因为他们必须要知道,哪些东西混在一起是一定会爆炸的,一般认为宋朝时,火药才真正成为战争工具,以火箭和投石机搭载的炸弹形式出现。

李承训向无忧简单叙述了火药是一种自然的化学反应,太深奥的道理他不懂,便举了例子说是竹子仍在火里会瞬间炸裂,噼啪作响,昨夜那爆炸的是因为有那种可以在火力炸裂的石头,才造成那般大的威力。

无忧似懂非懂,但懂不懂,她倒不在意,只是在意李承训平安就好,“哥哥,你今晚还要破阵吗。”

“是的,尽快完成这件事情,也好与无忧早日归隐田园。”李承训的心思还在那炸药身上,嘴里敷衍着道。

他如此神不守舍,实在是未料到袁天罡竟然懂得火药爆破之法,也正因于此,才是他狼狈不堪,险些丧命,非是那狂烈的连环爆炸,又怎能伤得了他。

“哥哥,”无忧见他面色不好,以为他沒有休息好,“既然晚上还要去破阵,那便多睡儿一会儿吧,晚饭时,丫头叫醒你。”

“好啊,不过哥哥睡觉前,无忧需要帮我个忙。”

李承训正与无忧对面躺着,将她搂在怀里,此刻面色却突然严谨起來。

“哥哥你说,无忧一定办到。”

在李承训面前,无忧宁愿做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永远躲在他的怀里避风雨。

“好,哥哥要你帮忙的是……给我亲亲,”

李承训说完,将他的头埋在了无忧的脖颈间,弄得她浑身。

“不,哥哥晚上还要破阵,需要静心休息……”

无忧被李承训满满抱着,想躲闪是不可能的,唯一能做的便是头偏一侧,却正好给李承训腾出了空间。

李承训无疑是好色的,男人有几个不好色呢。特别是在他虚惊一场,庆幸自己命大的时候,更需要放松一下,不幸的是无忧在陪着他,而庆幸的是他对无忧很温柔,于是,这日头一晃便落了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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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梦幻泽雾阵

破阵第十八日夜,寅时,安化门,泽雾阵,

经过昨日两阵的惊心动魄,李承训算是彻底看清了袁天罡的本质,在其眼里,自己不仅是十枚生肖扳指的拥有者,更是有可能在他最擅长的领域内打败他的人,是他威名著立的威胁者,

所以,李承训不会再天真的认为这仅仅是一场友好的比斗,在接下來的破阵中,当他真正深入到对方巨大实力的核心时,必定会更加危险,那就从现在开始,将警戒之心提升到满格吧,

安化门内雾霭重重,在即将放亮的天光下显得神秘莫测,还带着些许妖异,因为这雾气非常奇怪,越是距离地面竟越显得稀薄,而越是距离地面越高,越是显得浓厚,比若说一个人若是趴在地上,看向前面的同伴,他能看清楚对方的双脚,模糊的小腿,和全然隐藏在雾霭中对方的大腿,

这泽雾阵与第一阵暗黑阵颇有些类似,都是处身其中,不辨方向,不视外物,但二者又有绝对的不同,一个是泽雾阵不是全然漆黑,尚可看清距地一尺高的东西,二是这泽雾阵的空气中有毒,当然并不是那种使人致命的烈性毒药,这一切都在昭示着这里是拥有另一个法则的世界,

其实,这非是他第一次在安化门内探查,就在半个月前,也就是破阵之初,他为了寻找十二皇道阵的入口,曾不止一次的到过这里,当然也发现了这里与过去的全然不同,

在之前,安化门内“大安”与“安乐”两个街坊,与其他城门内的街坊一样,地面也都是碎石铺就,其上都是百姓的住宅,商铺,随处可见的牲口,顽童,完全是一副简简单单的市井田园图,

但是现在,这里的地面沒有一粒石子,有的都是青青碧草,这在秋冬季节的长安是很少见的,可见这草坪非是一般的草本植物,而草坪上的住宅和商铺即便存在,也基本沒有人出入,好似那无人区一样,与整个长安城的繁华显得格格不入,

李承训当时便觉得古怪,经过询问周围的街坊,他得知这草坪是修建于半年前,这正与袁天罡回京布置天罗大阵的时间相吻合,这便不得不令他猜测这草坪存在的意义,正是为了袁天罡与自己赌斗,

由于袁天罡布置的十二皇道阵都是隐阵,不到触发的时刻,不会显露出形骸,因此即便李承训当时便将那柔软的草坪探查了个遍,也沒觉出什么异样,但这并不等于他放弃了对这草坪的怀疑,

现在,这块草坪上的泽雾阵已经启动,使他更有理由相信那阵法与这草坪的关系匪浅,或许那雾霭的形成正是由于这片草场,而那阵眼处正有某种力量,在催动着那勃勃雾气向四周喷发、扩散,

很快,李承训的头脑中便形成了一个概念,那就是设法先确认这雾气的产生根源,是否就是这块草坪,一旦确认这一点,那找出貌似平坦类同的草坪中,那与众不同的地方,便有可能是泽雾阵的阵眼,

所以,他慢慢俯下身子,趴伏在草地上,用他的眼睛,他的手,他的鼻端,轻轻感受着,细细品味着,那青青碧草中,渗透出來的湿气,在升腾,在凝结,在发散,

如果有人看到他如此模样,都会认为他疯了,因为这雾霭是臭的,而他却似乎很享受这种臭味,但事实上,他已用龟息功闭住气息,其实他从吸进这里的第一口气时,便能感知这空气中存在着的那厮腐朽、淫.靡的气息,

整整一刻钟过去,他终于能够断定这雾气完全來自于青草中的水汽,因为这是一种奇怪的草,可以大量蕴育水汽,并通过他们特殊的叶茎渗透到空气中,同样,那股腐蚀难闻的味道,也是由这青草发出的,

李承训多少有些一些头晕目眩,心中悸动,为了探测这草的怪异,他有意吸食了一些臭气,虽然他体内有贾墨衣的解毒血液防护,可毕竟这臭气不属于毒药范畴,而是属于至幻类的**,所以他还是多少有些中招了,但他功力深厚,完全可以靠自身的真气运行來剔除那不多的脏气,

“到底阵眼能在何处呢,”

他举目望去,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到三尺外的任何物体,只有趴在地面上,才能见得稍远一些,可也仅仅是数米的距离,如此一來,根本无法定位并寻找阵眼,

“沒有办法,就用笨方法,”

李承训双手着地,两腿绷直,再次俯身趴在地上,好似一只草原地鼠,突然,他双腿一蹬,向那迷雾深处冲去,忽而,他又爬了回來,再向另一个方向奔去,而后十数秒后,他竟又回來原处,再向他处奔跑,

他这并非是如无头苍蝇般乱闯,而是他觉得既然是阵眼催动各处雾气升腾,那阵眼处的雾气必是最浓厚的,就好似他在太白山天池下感受泉水横流的力量一样,他要各个方向都走走,以此感受哪里的雾气更多,好选定他行进的主力方向,

不过令人失望的是,他感到四周的雾气,都是一般的浓重,沒有一处深厚,也沒有一处薄弱,显然是所有的雾气都统一蒸腾于每一株草,所以他们的密度很均匀,沒有任何差别,

李承训不得不停止探寻,坐在不知何处的草坪上,心中暗自揣度,“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沒有阵眼,”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头來,便又被他自己否决了,若是沒有阵眼,这泽雾阵便不是阵法了,也不会仅仅在寅时出现了,更何况,任何草地,也不会如此自发的形成这种大量的毒雾,并且使这种毒雾在有效的范围内挥之不散,却并不会大面积扩散,

现在的李承训,还真是沒有头绪了,明明知道阵眼便在这草地之中,却是万般也寻不到在哪里,总不能将这里的土地都刨个遍吧,那可算不得本事了,况且袁天罡也定有布局防范自己出此下策,这可如何是好,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

李承训再次趴伏在地上,在雾霭之下,用自己的眼睛看向四周,看向那全都一模一样的青青碧草,他试图找到一些勘破迷雾的灵感,

“那是什么,”

灵感沒有找到,他却看到那无尽的迷雾中,贴着草皮钻出许多大青蛇,正向着他的方向游走而來,他转头看向旁处,也是如此,四面八方都是昂首吐信的大青蛇,再向他奔來,

“嘶嘶……嘶嘶……”

李承训立即口吐蛇语与其呼应,却沒有一点儿效果,那些大青蛇好似六亲不认,依旧面目狰狞,狂暴而來,

“不,是幻觉,”

李承训潜意识中突然警醒,方才他窥探迷雾时,有意吸食了不少雾气,想來是那些雾气中暗藏的东西,令他产生了幻觉,

是幻觉他便不怕了,只要悄悄闭起眼睛,以禅纳功守慑心神,自然万般幻觉皆无影踪,他也是这样做的,但是结果却与他的预期稍稍有些出入,他感受到了疼痛,浑身上下被啃噬的疼痛,

“这是幻觉,心生色,色化音,音伴痛,痛入心,”

李承训忍受着身体的疼痛,口中喃喃自语,他认为是他心魔做祟,产生大青蛇袭击他的幻觉,而即便闭上眼睛,那些被他臆想着大蛇弄出的声响,还在心头挥之不去,而这种响动的后果,是令他又开始臆想自己被蛇咬,而感到痛楚,

可实际上,他的身上此刻已经爬满了毒蛇,不是那大青蛇,却是一条条花斑怪蛇,它们已经将李承训啃噬的衣衫尽碎,体无完肤,当然,李承训有易筋经护体,在这些蛇攻击他的时候,他身体的本能已经在对抗,震死了一批又一批的怪蛇,只是他并不知道而已,

“不,好像不是幻觉,”

疼痛逐渐加重的李承训本能的意识到,或许是自己的幻觉让自己认为自己正处于幻觉之中,就好像做梦的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处于睡梦中的睡梦中,其实他们并不容易从梦中惊醒,因为醒了一层,还有一层意识的桎梏,

“杀,”

他以易筋经内力爆发出一声狮子吼,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相信他的这声吼,都足以将这些长虫震死,

果然,爬在他身上的小花蛇无一例外的被他震成碎段,而他周围的花蛇也都闻声而亡,并以他为中心向外铺开十米左右,形成了一个死蛇围成的圆形,至于再远一些的蛇,则是落荒而逃,

“哪里走,”

李承训倒要看看这蛇來自何处,归于哪里,或许能够找到阵眼也未可知,因此他心念方起,就已经踏步寻踪而去,

这些小蛇撤退的速度极其迅捷,以李承训的功力竟然堪堪跟得上,而且足足了追了一刻钟,仍不知这些蛇要逃亡哪里,这令他心中极度震惊,因为以他的速度全力奔跑,此时应该已经穿过了大半个长安城,但他显然沒有,他依然在雾霭之中看不清前路,这只能说明他在安化门内绕着圈子,

不过还好,那些蛇还真是有个发端之点,也是他们最终归宿之点,一个地洞,一个仅仅能容纳一条蛇进出的地洞,但每个蛇进入那地洞的速度都非常之快,几乎是一闪间便消失不见,全然不会因为那洞的狭窄而使他们入洞的速度有阻隔,

就在李承训跑到这洞边的时候,群蛇入洞已经到了尾声,他想探手去抓那最后一尾小花蛇,可那蛇绝对比他的动作快,“嗖”的一声沒入洞口,

“哎,”

李承训手下一空,未抓到那蛇,一声轻叹,可当他目光下移看见洞口有一抹银白色亮光时,不由得心头一紧,

“密钥,”

他是艺高人胆大,可也是被逼迫得实在沒有路走,几乎是不假思索,不计后果的伸手,便将那抹银白之物从土中抠了出來,

霎时间,他身旁的浓雾渐渐离散,消失,露出了一片青青碧草,以及那一幢幢古老的房舍,他回身审视四周,自己正在那“大安”与“安乐”两坊中间,而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衣衫完好,并沒有一处有被蛇咬过的痕迹,只是浑身大汗浸湿了衣衫,

原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觉,而自己竟然在幻觉中找到了阵眼,如此的不可思议,另他觉得有些恍惚,不过此时天光已经隐隐放亮,他又感觉到无比的真实,

“李国主好厉害,师尊在泽雾阵中布下了我道家的逍遥散,竟然被你破得,还寻隙找到了阵眼,”李淳风的巴掌在李承训身后响起,言语之中的确是满满的钦佩,

李承训是听闻过这逍遥散的,是道士炼药时的衍生物,若人服之可以催动这人体内的潜能,颇有些类似于当今的毒品,

“想不到袁天师竟用**,怕是有损天师威名啊,”

他被袁天罡如此捉弄,心中不满,因此出言调侃,因为这施放**是只有江湖鼠辈,偷鸡摸狗之人才做,

李淳风涵养很好,只是笑笑,“**配迷阵,乃阵法一途,只要不伤人害命,无伤大雅,”

“哼,”李承训从鼻子冷哼一气,“这也就是我,若是换作寻常人,怕早就被吓得癫狂而死,”

“不是国主,恩师也不会出手布阵,”关乎师尊清白,李淳风自是要分辨,

“算了,咱们纠缠这些也沒有意义,我要去下一阵,”李承训摆了摆手,他觉得自己目前的状况,尚可再破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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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受阻雷星阵

破阵第十八日,卯时,春明门,雷星阵。

天光隐隐放亮,李承训总算遇到一个正常点儿的阵法了,这里沒有漆黑一片,也沒有火光乱眼,更沒有雾气遮天,有的只是分坐七角,闭目静坐的老人,这是第一个有人出现的阵法。

春明门内的居民显然已经被迁移出这个区域,或许是袁天罡妖言惑众,令那些人别离故居,亦或是皇帝下旨,令他们暂时离家,总之是倒出这片区域,免得伤及无辜。

很显然,这一阵非是靠自然环境,而是以人力为之,可李承训不明白的是,凭他的武功在江湖上已然是赫赫有名,袁天罡怎么还会布此靠比武取胜的阵法。难道这七个人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吗。

细细打量这七人,还真是生有异相,他们每个人都有长长的白胡子,这些胡子的形状却各有不同;他们穿着简单朴素,甚至样式都完全一样,但颜色却各不相同,分别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在他们背后,每个人都背着一种兵器,观那兵器外套,可以断定里面的武器似剑非剑,似戟非戟,只是不知是什么具体样式。

李承训突然想起江湖上有这么一个组合,与这七人的形态刚好吻合,于是抱拳朗声道:“敢问七位老前辈可是黄山七老。”

黄山七老不隶属于任何门派,是七个总角之交的好朋友,年少时携手行侠江湖,年老后相伴于黄山美景处,他们应当算是正义之士,在江湖上的口碑不错,如今他们的平均年龄都已在六十岁上下。

七老中间一个穿赤色衣服的老者开口言道:“李国主德行天下,老朽们久仰,奈何受袁天师所托,來此布阵与国主比斗,得罪之处,还请莫怪。”

“素闻七老侠义,无名也是感佩,今于阵法中相会,如有得罪处,亦请七老见谅,”

李承训抱拳躬身施礼,一派谦谦君子之风,他身在江湖,便是江湖人,而不是一国之君,因此他不觉得与人低头有何难处。

赤色老者闻言缓缓点头,微微拱手做礼,语气平和地说道:“李国主,请破阵,”

其实已无需多言,黄山七老早年承过袁天罡很大的恩情,纵然为其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何况是布个阵法与人比斗呢。

李承训心知此战难免,早就将那七人的站位打量仔细,见他们是横向站位,彼此错综参杂,从外观看來,他们布置的应当是北斗七星阵。

熟悉阵法的人都知道这套阵是仿照天上北斗七星的运行规律布成,由七人构成,分别掌控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等七星位,而天权星因其位于权柄中心位置,可以调动首尾六星攻守兼顾,故而为此阵的阵眼。

通过黄山七老的站位也可以看出,七老中武功最高的赤衣老者,正占据在天权星的位置,这里必是阵眼无疑,可李承训也知道,这套阵法经袁天罡过手后,还令自己如此轻易勘破阵眼,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可到底有何猫腻,恐怕只有将阵势启动后,才会见得分晓。

“李无名,得罪了,”

李承训朗声说道,而后躬身又抱拳一礼,这才一矮身子,以豹形直奔天权星位上的赤衣老者而去。

“嘿,”黄山七老也是齐声喝道,随之身形一变,北斗七星阵缓缓展开,向李承训周身罩去。

双方都是初次照面,对彼此的路数尚不熟悉,虽然他们相互之间早就素有耳闻,可真正比斗起來,还真是小心谨慎,宁可错过,也不冒险。

李承训打得很耐心,也由不得他不耐心,那北斗七星阵在黄山七老的调度下,可谓严丝合缝,密不透风,他数次攻击,都被对方相互间的默契配合而化解掉,当他有心以内力破阵之时,对方却见机得快,不是避其锋芒,便是合七老之力迎击,使他每每无功而返。

黄山七老这类世外高人,已经数十年不履江湖,自然其名号不如七大派掌门响亮,可若论实际的功力,他们绝对不输于七大派掌门,加之七人老來研磨的北斗七星阵法,用來抵住李承训的进攻,还是绰绰有余的,但他们心里却并不轻松,因为李承训还未用出令江湖谈之色变的太虚功。

李承训实在不想动用这套武功,无论是用太虚功吸走他们的内力,还是以太虚反震之策将他们重伤,那七老的武功纵然不被废掉,也必会大打折扣。想这七个人都是侠义之辈,他若用此重手,自己心里说不过去,况且这七人尚有家人亲友甚多,也会为自己惹來无尽麻烦。

转眼卯时将尽,双方搏斗也已超过百招,李承训将易筋经、百兽拳、太极拳,全都融入其中,虽然打得游刃有余,奈何对方阵势威力巨大,又仅仅是低调守住天权星位,保持阵法不溃,并不主动出击,他也是无可奈何。

“七老,小心了,在下要用太虚功了,”

万不得已,他必须用太虚功强力冲击对方的阵势,才可以破阵,看來是免不得要伤害这七个老人,希望他们能够懂得进退,而他自己也会尽量手下留情。

黄山七老闻言,都是神情一凛,七只手不约而同地伸向自身的后背,将那件奇怪的兵器抽了出來。

李承训不由得眉头一皱,一直以來,七老始终与他徒手搏斗,他几乎都忘记他们身后还背着武器,看來,七老也是尚未用尽全力。

黄山七老的兵器比剑长,比戟断,七件兵器长短大小一样,但兵器上面的构造不同,李承训怎么看这都不像是一件兵器,而像大号、小号、萨克斯等现代西方乐器,但很明显那些东西出现在唐朝是极其不现实,也不可能的。

李承训见黄山七老严阵以待的态势,暗中思付:袁天罡明知道自己的太虚功有逆天之能,绝对不会以为七老的北斗七星阵能够困住自己,岂能沒有后手。显然这七般武器中,必然另藏杀招,而这时开始,或许才是那真正的雷星阵。

“猪猿同路,”

想得再多,也是无用,只有上手后才知道如何破解,所以他不再犹豫,一招百兽双形,直冲天权星位。太虚功是被动招式,是在自身受制于敌的时候,逆天而行的,他必须要有其他武功作为载体,所以李承训先以百兽拳出招。

“斗转星移,”

黄山七老阵型转换,将天权星赤衣老者掩藏于后,同时将手中兵器倒转,相互触碰、搭接,同时将锋芒指向李承训。

李承训形似一个长腿的圆球正向前冲击,突然感到前方传來阵阵金属嘶鸣声,直钻自己的耳膜,令他脑中撕裂,心里拧劲,不得不偏转身形,从北斗七星阵旁急掠而去,而不敢入局。

“滋滋积,”

那是巨大的金属摩擦声,有点类似于以报纸擦玻璃的声音,纵然他武功再高,也沒有高到可以摒弃五音的地步,何况,那声音是七人聚集内力,通过特殊装备而有意发出的,相信纵然他以物堵住耳朵,也是沒有效果的。

“再來,”

李承训不肯轻易放弃,他一个转身回來后,运起太虚步伐,幻出许多身影,虚虚实实向黄山七老逼迫而來。

太虚步纵然神妙,那也要看对手是谁,以黄山七老的武功,很容易便看出他的真身,而且即便不用看,他们也知道李承训所有一切变化,都是要接近天权星位,那里是破阵的关键,是阵眼,所以只要将那奇怪的兵器,合力击向天权星前,防护住赤衣老者即可。

“滋滋积,”

那响声太过刺耳,经过那特殊构造的七件兵器加成,似乎单单是指向他李承训,令他难以忍耐,不得不转向躲避,这样一來,他根本无法接近黄山七老身前,那太虚功自也沒有机会使出,这显然是经过袁天罡精心算计的。

李承训又试验了几次,他的攻击全都沒有效果,不得不暂停下來,冷冷地看着那七人密不透风的阵法,不是他不想再战,而是再战下去很困难。

他心中被那声音搅动得极其厌烦,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抖动着,恨不得立即离开这里,远远的离开,但他不能走,又必须忍耐,可实在忍耐不下去,所以他很痛苦,他空有一身功力,却是全然被制。

“李国主,速速退下吧,”

那赤衣老者见己方已完全占据优势,他也是不忍李承训如此煎熬受苦,于是收停了阵法,颇为好心的劝道:“袁天师特别为你打造的阵法,你又怎么会破解得开。”

“哼,”李承训的确是沒有什么好办法破阵,但他心中不服,“这里的阵法,哪个不是特别为我打造的。我不还是已然破了三阵。”

“卯时已过,李国主,请吧,”赤衣老者说着,将手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大沙漏。

李承训这才发现那里有这那么一个物件计时,内里的流沙已然流尽,他也不拖沓,双拳一抱,向着黄山七老道:

“好,明日此时,在下定破此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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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七星天机变

回到皇宫,李承训觉得有必要去看看皇帝,到了皇帝养兵的朝露殿,他见李世民虽然依旧难以下床,但起色好了不少,人也多了许多精神,相信自己已破的三阵,已然改变了天罗大阵的风水格局,心中稍安。

简单与皇帝说了会儿话,他便离开朝露殿,向立政殿长乐宫走去,这一路上,他始终在思谋如何破去黄山七老的雷音阵,却始终想不出办法來。

及至见着七位皇后,他将自己所遇的困境说与她们听,倒不是期望能从他们口中听到破阵的方法,而是希望能从她们身上找到破阵的灵感,像窦红娘、贾墨衣、毒娘子,甚至无忧,都是会武功,略懂一些阵法关窍的。

汝南公主与长乐公主和夏雪儿,沒什么注意,自然闭口不谈,她们懂得分寸,知道自己的皇帝陛下正为破阵忧心,自不会去打扰,而红娘等人虽然提出了一些建议,但是也都沒有什么实际参考意义。

见破阵沒有头绪,李承训决定还是先睡一觉,养养精神,毕竟这一夜沒少耗费精力,反正时间尚有,待醒來后再思谋对策不迟,谁知他这一觉竟然睡到了傍晚,然而更加出人意料的是他那七位皇后竟然帮他想出了一个破解雷星阵的办法。

李承训激动得有些痛哭流涕的感觉,连连感叹,能得如此贤内助,真是三生大幸啊,并连连向他几位皇后道歉,说其向來独來独往,一力承担困境,而忽略或者说忽视了他那几位皇后的才智,是他的不是,以后一定改进。

人们往往会范一个错误,就是在自己比较强势的领域里,过多的依靠自己现有的能力,而无意识的忽略其他方面的才能,李承训不是神,现在就范了这个错误,他总是在想以自己的武功如何破解对方的阵法。

而他的七位皇后却不同,她们从保护自己的男人不受伤害出发,想得是如何先防护住他不被魔音所伤害,因此,她们动手利用一下午的时间特别改制了一个头盔,又再里面填满了棉絮,想來不至于完全隔绝对方以内力打出的音波,但能减损些音波冲击,也是好的。

其次她们才考虑到破阵,眼看凭借李承训双手破阵是不行的,他还需要一件可以与这些兵器抗衡的利器,最好是打造一件与那七人一般古怪的兵器,趁此搅乱他们的阵法,但现在时间有限,显然是來不及,于是她们商量着可否用流星锤代替。

流星锤的好处是可以向暗器一样打出,而在另一端控制锤头的走向,如果被李承训以内力抵出,应当能与黄山七老一拼,这样可以完全解决李承训无法靠近七老的弊病,而只要这锤头砸到黄山七老的兵器上,相信破阵的机会,便出现了。

最后,七个女人又商量起來,特别是窦红娘、贾墨衣和李无忧,他们对李承训的武功路数很清楚,她们甚至为他谋划了该以何种方式进攻,诱敌,破阵。

李承训听得频频点头,基本上完全认同了她们的想法,只是在适当的地方做了一点修正,同时也在心中感叹,这几个女人竟然是这么出色,可以说某些方面并不逊色于自己。

感叹之余,他当真开始反思自己对待爱人的方式,是否一直以來便是错误的。

由于他这将近二十几年來,除了在隐国那几年外,终日在命悬一线的奔波中度过,因此他总是担心他爱的这几个女人受到伤害,便将她们像眷养金丝雀一样安置在安全的地方,特别是在有了孩子以后,更是如此。

但是经过此事,他的思想开始转变,他觉得自己不该磨灭她们的天性,还应该像以往一样,让她们走出皇宫,放开枷锁,活出自己的精彩,既然她们愿意跟着自己,那就跟着自己天南地北吧,无论危险与否,他们是在一起的,是快乐,是与这个时代与众不同的。

翌日卯时,李承训再次來到春明门雷星阵前,而他的改变已经做出,他的身后跟着三个女人,窦红娘、贾墨衣、李无忧,他同意她们在阵外观看,而她们也要承诺绝对不能入阵。

李淳风见到这三个女人,起初还以为是李承训破阵的需要,听了李承训的介绍后,才明白她们与自己一般,是过來观阵的,便也沒有多说什么。

李承训踏入春明门后,先礼后兵,抱拳施礼,而后开言道:“七位前辈,无名今日得罪了,”

带着头盔,提着流星锤的李承训看起來格外可笑,但黄山七老却是笑不出來,这明摆着的用意,他们如何不知。

“好,李国主,请,”

七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应是对如何应对流星锤进行了交流,而后闪身布成北斗七星阵,静等他入阵。

李承训倒拽着流星锤,疾步飞奔,直奔天权星的赤衣老者,昨日他们已鏖战一个时辰,彼此间都已相互了解,他这一上來自然是沒有拖沓,直捣黄龙。

“斗转星移,”

黄山七老依旧是这招保护阵眼,同时将七把兵器聚集到一处,向李承训迎去,依旧是昨日的打法,沒有丝毫改变。

李承训顿时感到耳边一阵躁响,但这爱心头盔还真是有些用处,不仅屏蔽了许多噪音声响,还使得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变得沉闷厚重,这样一來,他便可以更近距离的接近黄山七老。

“着,”

终于,他已经到得七老身前,手上用力,将那流星锤向天权星位上的赤衣老者砸去,他这一锤是用上了易筋经劲力的,加之以千钧巨力发出,有摧枯拉朽之势。

“七星拱月,”

黄山七老见他这锤势大,即便合七人之力,也不敢承接,只得再次变阵,七人立即分散开來,站位成一个弧形,同时将兵器在自身前舞得密不透风。

“再來,”

李承训一锤砸空,回手又是一锤,依然是朝向那赤衣老者,他这锤是两头有锤头,中间以粗重金属铁链打造而成,坚固,灵活。

“七星汇聚,”

黄山七老突然之间向天权星位聚集,看样子是要保护赤衣老者,实则却是暗藏着极其厉害的杀招。

李承训尚未看出杀招的存在,却感到了一丝可怕的气息,他听到了巨大的鸣镝呼啸声,正从四面八方袭向自己,可这中原之地,哪里会有突厥人的鸣镝,而且这种鸣镝之声,较之突厥人鸣镝所发出的声响,要大出千倍万倍。

突然之间,他似乎明白了,猫腻还是在那七件兵器,七人合在一处,将兵器相交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七人分开,自以内力舞动兵器,使得空气瞬间进出那兵器上造型古怪的孔洞,产生劲风穿越的声响,而这七人各自舞弄着兵器聚集到一处,便使这鸣镝之声相聚相和,从而产生了极大的噪音。

“天机变,”

那七人聚合后,迅速旋转身形向他逼近,而李承训却是并未全力撤退,双方近在咫尺已在所难免。

黄山七老爆发出全力的一击,瞬间将他们猛烈旋转着的兵器铰接在一处,将那随之产生的噪音以七倍之力暴涨出來,与此同时,他们也抵出自己的全部内力打向一处,这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李承训脑中被那鸣镝与金属交接声搅得嗡嗡作响,那头盔与棉絮又如何能低档得住袁天罡布置的雷音传递之法。其实李承训并不知道,整个春明门地下是被纵横掏空出很多甬道,并灌以铁管,黄山七老每次发动,都有地下之音与之互动的。

这声音已经要将他震得崩溃,何况对方七人还合力打出一招。但李承训不怕,他对自己的太虚功很有信心,所以他咬紧牙关,依旧紧盯着天权星位,将那流星锤奋力打出,他要与对方比狠。

“砰,”

流星锤砸在黄山七老一同抵來的七件兵器上,爆发出一声金属撞击的重响,李承训随之感到虎口发麻,连忙以太虚破将这聚集于身的内力透散过去,奈何对方力道太强,加之噪音的干扰,李承训的太虚破终是沒有用到位。

又是“砰,”的一声,李承训身后被砸出一个大坑,而他本身却被对方部分真气所伤,“噗”的喷出一口鲜血,但他却知道此时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不把握住,怕是又要败了,于是他强按捺住被震动的经脉,不退反进,瞬间切入到天权星的位置。

黄山七老爆发出致命一击,全都感到虎口发麻,胸口气血翻涌,但眼见李承训虽然用出太虚破,却还是受了伤,仍是暗自庆幸,慨叹侥幸,未想到对方竟然不顾内伤恶化,反而切到了北斗阵阵眼,不由得大吃一惊。

“天机变,”

几乎是与此同时,七人再度共同打出这一招式,他们已经尝到了甜头,如此危难之际,自然还是这招。

在高手面前,最好不要用重复的招式,因为任何一个高手看过一遍后,都会将这招式的破绽找出,那下次使用时,这招式不仅不会起到效果,还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当然,或许这是雷星阵最具威力,也是最后最无可奈何的一招,黄山七老,除了用这招,已经别无选择,而且这招的威力也的确巨大,可以抗拒对方的太虚功,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可他们的对手是李承训,是一个屡次创造奇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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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干戈换玉帛

依旧是“太虚破”,不过李承训这次是先用上了太极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将七人的合力攻击引向旁处,以减损其威力,而后再以太虚功内力将剩余的内力反震回去。

黄山七老想再次变阵,但此刻却是不灵了,因为天权星位已经易主,他们无论如何变换,也是无法达成合围李承训的效果,北斗七星阵算是被破了。

若仅仅是失去了天权位,黄山七老可以立即解散阵法,伺机重新建立北斗阵型,这样做也并非是难事,因为他们个个武功高强,而且他们的武器也将给他们极大的助力加成,可坏就坏在他们的对手是李承训。

李承训一招得手,怎么可能让黄山七老轻易撤走。他见对方有后撤的企图,立即以太极阴阳转换之法,配合上自己的易筋经内力,牵动北斗七星阵,使得这北斗七星阵立刻失控起來。

天枢星位的橙衣老者,将兵器砸在了玉衡星位的青衣老者,而开阳星位的蓝衣老者,被天璇星位的黄衣老者打伤了臂膀,总之,是北斗七星的上三星,,天枢、天璇、天玑,与其下三星,,玉衡、开阳、摇光,两两星位相撞,完全将北斗阵形搅做了一团。

黄山七老立时也懵了,他们的兵器明明是打响李承训的,那雷音也都是向李承训加成的,可不知如何,凭空过來一种牵引之力,使得他们不由自主,他们越是用力挣脱,那股牵引之力便越是巨大。

“嘭嘭嘭。”

除了赤衣老者之外,其他六个星位上的老者,全都将自己的兵刃击打到自己阵法中对应的同伴身上,任何人都是避无可避,只一瞬间,他们便分做两边摔倒于地,一股血箭从口中喷出,喷洒到对方的身上。

由于那赤衣老者被李承训赶出天权星位,又独立于其余六星位外,故而躲过此劫,但他眼睁睁地看着兄弟们受伤,却是无力阻止,心中怒极,爆喝一声,举起兵刃便向李承训当头砸去。

李承训单独对敌一位老者,还是很自信的,他将流星锤仍到地上,同时揉身进步,伸出右手直接去抓握老者的兵器。

“咔。”

“嚓。”

前者是铁制兵刃砸在冰蝉丝手套上所发出的脆响,后者是李承训发力掰断那兵刃的声音。

赤衣老者吃了一惊,忙撒手丢掉兵刃,同时为了防护自身胸腹空当遭受袭击,本能的向外打出一掌。

李承训见状,正合心意,立即也抵出一掌,直扑对方迎面而來那掌,并在对方感觉不好,试图撤掌时,加速发力,将自己的手掌,结结实实地按到了对方的手掌上面。

“哎呀。”

赤衣老者猛然间感到一股强大吸力,从对方手掌上传导过來,牵扯着自己体内的真气向外倾泄而出。

“太虚功。”

他连忙守慑丹田,可哪里守得住。那股吸力好似强力的龙卷风一般,将他体内所有真气都席卷而走,他能感到自己丹田都在无力的颤抖。

“吾命休矣。”

就在赤衣老者感到绝望,放弃抵抗之时,他突然感到身体一松,那股牵扯之力竟然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夏日里那突然倾盆而下的太阳雨,來得快,去也更快。

他还沒有反应过來是怎么回事,便感到肩头一痛,他似乎看到李承训向他打了一掌,自己的身体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飘了出去。

赤衣老者摔在地上,感觉肩头并不甚疼痛,他提调体内真气,虽然有种丹田内发空的感觉,但他知道自己的真气内力还在,只是好似耗损太多而有些大伤元气。

这一切來得太快,太突然,使得他感觉好似在梦境中一般,是那么的不真实,又实实在在的发生着。

“七位前辈,得罪了。”

李承训双手背负于身后,傲然挺立,他还是沒有下重手,只是给对方一个教训罢了,否则的话,那赤衣老者早就成了人干,而其他六人也不仅仅是吐血了事。

黄山七老相扶在一处,他们虽然是吐了血,并且感到体内经脉不畅,但似乎并沒有感到其他的不舒服。

“大哥,他手下留情了。”橙衣老者在探查赤衣老者的脉象后,不无疑惑地道。

“是的,可咱们却是不能活。”说到此处,赤衣老者面上赤红得像要透出血來。

橙衣老者微微点了点头,而后便示意其他五人重新站立起來,七人依旧是北斗七星阵的阵形,手中依旧握着那奇怪的兵器。

其实他们心里清楚,方才已经是输了,以他们这个年纪,起身再战,颇有点儿不要脸的嫌疑,但他们曾受袁天罡大恩,即便是以死报之都不为过,因此也只好拉下脸了胡搅蛮缠下去。

“斗转星移。”赤衣老者一声令下,其余六人立时脚步移动,走位恢复启动阵势。

“李道长。”李承训实在不想与他们再纠缠下去,如果再打一阵,他可真说不好要下重手了,便将剑眉一挑,遥望城门上的李淳风,高声喊道:“不知方才我可算已经破阵。”

李淳风与红娘等人都在城门口观战,见问便缓缓走了过去,他一走,红娘等人也随即跟了过去。

黄山七老闻言,面色俱都是严正起來,尤其是那个赤衣老者,一边用眼睛瞄着举步而來的李淳风,一边紧张的注视着李承训,这眼神忽远忽近的挑看,可见其心里也是极其紧张的。

“黄山七老。”李淳风走至近前,似乎对这七个老人并不太尊敬,但也沒有目中无人看不起他们,总之就是很平淡,“师尊特别嘱咐尔等不要贸然出击,只是防守,拖延时间便可,为何你们偏偏不听,与之硬碰硬,使得师尊阵法得破。”

这句话问得黄山七老哑口无言,他们的确是向袁天罡保证过,一切按计划行事,绝对不冒进,可方才打得兴起,竟忘记了这个嘱托。

“你们眼见有机会取胜,便名利熏心,想一招战败李国主,一举扬名天下。”李淳风咄咄逼人,说事儿一针见血,“亏你们还是号称隐士的七老。你们有何面目再见师尊。”

黄山七老的脸色数遍,因为李淳风说的都对,可对的事情,未必说出來就是好的,他们好歹也是享誉江湖的隐士,李淳风这般数落也便罢了,可一旦传得天下皆知,他们的老脸可往哪放。

“李天师,咱们哥七个有负袁天师所托,自会向他交代。”赤衣老者沉声说完,虚眯着双眼,回身看看身旁的另外六人,对他们道:“兄弟们,走了,怎么样。”

“大哥,走。”

“对,七兄弟一起,不寂寞。”

“大哥,來生还做兄弟。”

那六人七嘴八舌,竟然说出这一番话來,未等得说完,有那性急的紫衣老者,已然掉转兵器,向自己当头砸去。

“嗷。”

李承训见机得快,忙一声狮子吼,令众人产生短暂的失聪状态,而就是这一愣间,他已经奔到黄山七老身前,逐一点了他们的穴道。

“黄山七老,你们这是何意,要陷贫道师尊于不义吗。”李淳风这时才反应过來,立即跨步到赤衣老者面前,面上难掩愤怒之色。

“老夫不敢,实在是愧对天师信任,不知如何自处。”赤衣老者言语掷地有声,他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

李淳风涨红了脸,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怒的,其实他本是顶有风度的,只是眼看着黄山七老不听师尊劝告,而使得李承训轻松过关,实在心中郁闷难解。

“七老,贫道方才口无遮拦,得罪处莫怪。”李淳风躬身一礼,算是道歉,而后又道:“贫道代师尊多谢七老援手,此间事已了,请七老暂回黄山吧。”

“哎。”赤衣老者长叹一声,随即沉默不语。

李承训见李淳风认错,又察言观色见黄山七老虽然一脸沮丧,却当是沒有再寻死的念头,这才过去解开了他们的穴道,并随口安慰道:“人生在世,难得逍遥山水,寄情田园,七位爷爷有福气啊,他日无名到黄山游玩,还请七位爷爷多多照顾。”

说着,他向七人深深鞠了一躬。

这一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尤其是贾墨衣、窦红娘和无忧,三人都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李国主真是天下奇才,”赤衣老者颓废的脸面上闪过一丝暖意,眸中射出精光,以前他是在传闻中听说李承训为人有多谦逊,多厚道,如今一见,竟真是如此,胜不骄,胸襟阔,这样的人才,相信天下也绝无仅有啊。

“黄山七老佩服李国主的武功人品,只是不知因何得罪了袁天师,咱们七人愿做说客,说合二位化干戈为玉帛。”

他是真心实意不想见到这世界上顶尖儿的两人拼个你死我活,就算他们有负袁天罡所托,沒脸去见袁天罡,却也宁愿舍下脸皮去试着帮忙说合。

李承训当然一口回绝了,因为这不是说合的事儿,是一定要分出个高低的针尖对麦芒,但他还是委婉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又劝慰了一会儿黄山七老和李淳风,使得他们再无芥蒂,这才恭送黄山七老离开这里。

赤衣长老走的时候,从怀中拿出刻着“雷”字的启阵密钥,他迟疑了一下,沒有将东西交给李淳风,而是交到了李承训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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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完破皇道阵

随后的几天时间里李承训带着贾墨衣、窦红娘和无忧三人又连续破了剩下的八阵分别为水连阵、山积阵、天倾阵、金光阵、风迷阵、地覆阵、镜花阵、黑铁阵

当然破阵的主力还是李承训不过有了这些个帮手使他数据采集更快捷思路更广阔自然破阵的效率也有所提高刚好在第三十日整破掉了全部天罗十二皇道阵

能够破掉后续这八阵李承训也是下了一番苦功的有相当的智力成分也有一些偶然的际遇或者说是意外的巧合正印证了“付出总会有回报”这个道理是行之天下而皆准的至理名言

在这后八阵中有三阵是极其难破的其破阵所耗费的精力与时间几乎占据了整个破解后八阵所用时间的一半以上这三阵分别为天倾阵、风迷阵和镜花阵

先说这第七阵延平门天倾阵

天倾阵不是说天是斜的而是那地是斜的人在其中看着天便也似斜的了因此而得名叫做天倾阵

这阵式有个特点那就是入阵者在极度倾斜的地面上沿着坡路向高处走比较轻松好似在走下坡可沿着坡路向低处走却是倍感吃力难如上坡

当然像李承训这类的武林人无论是向高处走还是低处行都可以急速往來自由只是所耗费的真气力量不同而已可试想一下如果陷入其中的是沒有武功的普通士兵呢再加上陷阱与伏兵那绝对可以将任何入阵者剿杀的绝地

可这种兵法阵势用到这里既沒有陷阱也沒有伏兵显然不是要困住李承训而只是为了与其斗阵同时显摆自己的实力并暗示李承训即便有多少天兵天将他袁天罡也可以反覆**

李承训不理其他唯破阵才是关键他在那地面上往复多次感受着那上行轻松下行难的情景感觉这与中国沈阳近郊的“怪坡”现象如出一辙那里也是上坡容易下坡难他知道那是由于当地的特殊地质构造产生自然现象难道帝都这里也是这种情况

猜测归猜测李承训在详细排查后很快便否定了这点他发现这里的地面竟然光洁如镜那很不寻常然后他又一会儿趴一会儿跪一会儿坐从不同角度來观察这些地面以及与这些地面相关联的其他一些建筑物

他终于发现了问題所在这地面在受到阳光照射时会折射光线到特定角度的一处屋顶上而那屋顶的光线再折射到特定的地面上如此一大片区域内的屋顶、墙壁、栅栏等建筑群在类似多棱镜一般的相互折射、反射后便形成了这样一种东高西低的假像

是什么物质可以达到这种多楞面的反射效果李承训不懂地质矿石但他也看得出应该是一种类似于石英的物质这些灰白色晶体反射太阳光线而使得入阵的人在视觉上受到误导认为原本的高处是低处而原本的低处是高处

勘破了这里的阵法构造再通过缜密细致的观察分析稍加计算他便测出启阵密钥就藏在被加固的高处地面也就是阵眼当中当李承训破碎了那些石英后幻像消失密钥自然而然的露了出來

再说第九阵开远门风迷阵

风迷阵顾名思义即便是风入此阵也会迷而不出因为阵内全都是一座接一座的民居这些民居房门不一庭院各异甚至后门无数好似迷宫一般任何人进入其中都走不出來

与其他阵势不同这里的居民都并未被迁走他处他们仍然正常的生活着这令李承训感到很是意外看來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其他阵法中袁天罡都是事先花费巨资遣走了百姓为何这里独独叫百姓留了下來

相信唯一的可能性便是这些百姓都是这阵法里的一部分他们的存在将使这阵法更加的繁杂起來

阴阳术数奥妙无穷这迷宫一样的房舍蚂蚁一样的人群任何一处任何一人可能都是破阵的关键这可让人如何入手

李承训想到自己花钱请走这些人那时阵法自变他或许可以循迹找到阵眼但这只是一种可能性还有一种可能性是会导致这阵法彻底关闭那这就不是隐阵而是死阵那等于无阵一样他更是无处去找寻阵眼了况且百姓们安居乐业他如此兴师动众也是心中不忍

既然不能轻举妄动那他便只有硬着头皮破阵他与无忧、红娘等人整整花费了两天两夜走遍了这里的每一处角落拜访了每一个家庭凭借他精密的计算与定位缜密的思维与试探他终于找到了这迷宫阵的阵眼所在

那是一处生活艰苦的爷孙二人的住所就在城门不远处李承训打听到这所建筑是近期才被建设好的是官府老爷可怜他祖孙二人而特别送给他们居住的李承训不是那无良之人立即重金将它买了下來并将祖孙二人安置在了旁处更好的位置

那二人自是欣喜异常满心欢喜的去了李承训则亲自将这新建的木楼拆除于是乎这片原本繁乱扭曲的路径瞬间变得豁然开朗迷宫亦不复存在原來那条条大路都是必须经过这里才是最其为合理的路径

自然那刻着“风”字的启阵密钥便在其中

最为艰险的一阵当是第十阵景耀门镜花阵

镜中花是花非花空幻飘渺这一阵叫“镜花”阵里却是沒有花有的尽是一株株并排而立的白色树苗在月空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扎眼这些小树都被修造得一般摸样它们看似凌乱无序的在地上东一簇西一堆其实也是一个迷宫阵法

对于迷宫阵法李承训自从破了风迷阵后可为是驾轻就熟不再话下但他还是迷路了在那一排排的树林中找不到任何出路他就像一个痴傻的人苦苦在那树林中转了一夜不眠不休

原本在外观阵的贾墨衣等人见其身影在秃秃的树苗中若隐若现早已过了破阵的时辰却仍是不出來便进去寻他结果也被迷在阵中但奇怪的是她们进阵之后好似再也看不到对方即便大家相互面对面也是沒有反应

其实这并不是一个迷阵否则李承训不可能出不來大家见面也不可能不认识这是一个伪装成迷阵的催眠幻阵那些特殊定位排列的相同树苗就好似催眠师的钟表道具人在其间急速奔跑时就好似那钟表在眼前匀速摆动着不知不觉便会进入被催眠的状态

李承训功力高绝却是大意了一旦被催眠住反而不易醒來他从能阵中醒來完全是一个偶然因素因为其与李无忧撞在了一起他们原本都处于深度被催眠中这下撞击使得李承训的潜意识中产生了一丝波动而本能预见到危险的存在并立即从梦中醒了过來

其实他在被催眠的状态下已经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自己在梦中无力清醒因为总有一个声音在指导他在梦境中生存那人只闻其声不见其面待李承训清醒过來后自然是要先将这人抓住而这人就在他的身旁是李淳风

镜花阵破了因为李淳风就是阵眼李承训已经抓住了他的脉门催人入眠是要有人引导的而李承训入阵后只有李淳风能进到阵里现在李淳风又在李承训身旁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李淳风感觉很可惜他原本想引导几人在梦中多睡一会儿难得困住李承训他想让他吃吃苦口可许是夜深他太困了也是控制阵中四人难度较大他竟然沒有调度开那二人让他们碰撞在了一起

李承训强压住心中怒火还是轻微的教训了一下李淳风将他的手腕捏得青紫他倒不是生气其困住自己毕竟这是阵法所需而是气在他竟然让他的女人这般受累

李淳风交出“境”字密钥镜花阵得破

除了这最为艰难的三阵外其余五阵相对破得容易一些直至第三十日头上李承训终于将所有十二把启阵密钥全都攥在手里找到李淳风问他是否可开破下一阵天罗八门阵

李淳风自然颔首同意遂将他带至宫城旁的一处道观中外郭城中的寺庙道观有不少不仅百姓皇帝也会时常前來进香祈福

那道观后身庭院中有座石像李承训也不识得这是哪朝的道家子弟他眼尖望见这石像基座上有十二个孔洞貌似与自己那十二把密钥粗细相同在经过李淳风点头颔许后他果断的将密钥插到了这空洞中

“咔嚓”那孔洞内似乎有机括在十二枚密钥全都插入对应的孔洞后那石像基座竟然轰隆隆错开一道缝隙缝隙中掩着一个鎏金锦盒

李承训将那锦盒取出见上面沒有上锁便轻轻按动机括卡簧那盒盖应声而开露出盒中一粒拇指大小的红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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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天道八门阵

李承训将那红丸拿出,轻轻在鼻端嗅了一嗅,转头看向李淳风,“李道长,请问这是何意,”

李淳风面带微笑,朗声回道:“这是你破掉十二皇道阵,师尊送你的礼物,他老人家还特别叮嘱请李国主收好这枚药丸,或许在李国主破阵最紧要处能够用到,”

待他说完半晌,李承训的目光仍未收回,他知道这是袁天罡在故弄玄虚,即便他问关于这药丸的事情,对方也不会说,索性也省了那份力气,却问道:“对于天道八门阵,不知道袁天师可还有什么指教,”

在他破天罗十二皇道阵的时候,李淳风曾奉师命,向他透露了长安外郭城十二道城门对应十二个阵法的细节,他想这袁天罡应当还会有些话说,绝对不会是仅仅送來一颗红丸了事,

“师尊说,李国主武功盖世,沒有一套阵法可以将你困住,此八门阵也不过是拖延时日而,唯期靠近三月之期,”李淳风轻轻一笑,伸手向旁一摆,“不如咱们边走边说,”

“去天罗八门阵,”李承训接口确认,

“难道不去,”李淳风说完便走,知他铁定跟來,

李承训当然要去,天罗八门阵定然是比十二皇道阵更厉害的阵法,他未必一下破得,却一定要事先探探,才好有的放矢,

二人在前面边走边谈,可李淳风尽是问些关于李承训如何破十二皇道阵的事情,对天罗八门阵的事情闭口不提,李承训见其如此,也只有摇头苦笑,对方既然不说,他问也是白问,

贾墨衣,窦红娘和无忧三人若即若离地跟在他们后面,她们三人经过这些时日的锻炼,无论是武功还是阵法,都有相当大的精进,对于李承训与李淳风关于阵法的探讨,也已能听懂七七八八,

转眼到得宫城北门玄武门,袁天罡这才说了一点儿关于天罗八门阵的情况,

由于皇城坐落在宫城之南,用袁天罡的话说,为了避免惊动圣驾,他将天罗八门阵设立在宫城北半部的太极宫前,如今皇帝身体有恙,已经许多日不上早朝,因此这太极殿前空阔之地,便少有人來,却方便了袁天罡布阵,

李承训听得心中不快,试想这中原地大物博,比皇宫地形繁杂更适于布阵的地方,比比皆是,这可恶的袁天罡却特别选择在皇宫布阵,将这里搅得一塌糊涂,这分明就是藐视圣意,罪大恶极,可皇帝的性命都捏在对方手里,而他又隐身不出,又能奈何,

“李国主,进入玄武门,便进入了八门阵中,师尊还有话要贫道特别叮嘱于你,”李淳风说完,停顿了一下,他确认李承训听清楚了他的话,这才继续开口道:“咱们双方比的是阵法高明,而不是武功谁高,所以还望李国主以寻找阵眼为主,少伤性命,而且即便您杀光阵内一切活物,也未必能找到阵眼,那也算不得破阵,”

“哼,”李承训嗤之以鼻,牙缝里蹦字道,“那你们可曾顾及到我在阵内的性命安危,”

“师尊说,李国主的武功盖世,什么样的难处,也能逢凶化吉,这也是咱们师徒开眼界的时候,”李淳风依旧面带微笑,但这话说出來,却是别样的有些气人,

李承训见他瞪着双眼,一脸的无辜,知其该说的已经说完,想來也问不出什么了,便嘱咐贾墨衣三人可以上玄武门门楼上观阵,但切记不可轻易入阵,否则的,一旦他们谁有了闪失,他会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三女为免他后顾之忧,自然都是一口答应,可李承训知道贾墨衣向來我行我素,变卦对于她來说是家常便饭,而无忧沒有注意,一旦有人入阵,她必然会跟随,相对來说,还是红娘老实可靠,他便特别叮嘱红娘要好好照看墨衣和无忧两姐妹,

一切安排妥当,李承训叩开了玄武城门,这里的大唐军士已经被李淳风以皇帝的旨意遣散,此刻,那里专为迎接李承训的到來而空无一人,

帝都是由三部分构成的,第一部分是外郭城,内里有东西、南北交错的二十五条大街,将全城分为两市一百零八坊,第二部分便是这宫城,整个宫城是坐落在外郭城北部的,其大小大概是十分之一个外郭城的大小,第三部分是皇城,它坐落在宫城南部,占据了整个宫城一半的大小,

现在,李承训所在的太极宫内的阔场之中,他审视着这阔大的太极宫前的场地,这里有房屋、亭台、水榭,而他便身处在众多建筑中央的一块空地内,这处空地大概有一个街坊大小,也算是面积不小了,

他沒有轻举妄动,而是聚精会神地审视着周围的风物,这些东西,在他当年进入帝都的时候,大部分是沒有的,因而此时格外的留意,

阵法的编排无外乎一元、两仪、三才、四相、五行、**、七星、八卦、九宫的流变规律,只要是阵法,便一定会遵循其中的某种规律,而高手仅仅通过这些阵法的架势,便可以看出个**不离十,

所以,李承训沒有冒然进入而是在聚精会神地观阵,通常破阵有四步,这第一步便是观阵,尽可能的发现阵法存在的问題,分辨生门与死门,看好进路与退路,为探阵做准备,

他的眼光很毒辣,立即看出这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八门八卦阵,其中八门八卦对应非常之严谨,

比如,其所在的北方为坎位休门,南面则是离位的景门,坎属水,水至静而处下,离属火,热闹奔烈,这一静一动两厢对立;

再比如,东北艮位的生门与西南坤位的死门,艮为山,山为地生,山生林,林养万物;坤为太阴,为地,归寂埋葬,这是一生一死交相呼应;

还有东方震位的伤门与西方兑位的惊门,是一身一心守望相顾;东南巽位的杜门与西北乾位的开门,是一开一闭囊括乾坤,

要确定这些,对于一个阵法高手來说非常容易,比如北方那里有一方水潭,在一方围墙内,波光不动,好似万物休养之状,老子说上善若水,那里便当是坎位休门,

再看南面,那里最聚阳光之处,且周围屋顶各处或有意,或无意投射來的琉璃瓦反光,使得这里看起來热气腾腾,而景字本意为日光,离卦的八卦类象中也代表太阳,皆属火,因此这当时离位景门,

以此类推,东北艮位必有假山,有林地,西南坤为必是死地,东方震位必然变动,西方兑位必然平坦等等,总之所应八门对应八卦五行,全都严丝合缝,不偏不倚,是一个中正的八门八卦阵,

这问題便來了,袁天罡布置的阵法可能是这么简单吗,可能让自己轻易便找到生门的所在吗,显然那是不可能的,这便是袁天罡的过人之处,

李承训着实看了好一会儿,明知对方定然是阵中有阵,却是看不出丝毫端倪,心中既惊且佩,不得已,他也只得亲自到得阵中一探究竟了,

这破阵的第二步,便是探阵,探阵有浅探与深探之说,顾名思义,浅探是不过深的进入阵法,只做试探性接触,而深探则是进入阵法深处,启动阵法,一窥阵中奥妙,

李承训艺高人胆大,他直奔东北艮位的生门,那里有片林地,若是能穿得过那林子,说明这里的确是此阵的生门位,若是迷惑于林中,则说明这里是被做了假的生门,这看似严谨的八卦八门阵,必将会启动演绎出一番令他沉迷于阵中的光景,直至他找出真正的生门而解脱于此阵,

果然,就在他即将奔入东北那片林地之时,那林中竟然传出了阵阵轰鸣声,好似那晴天响雷,这是东方震位应有的卦象,可如何会在东北之位响应,

“既來之则安之,我倒要看看,你能奈我何,”

李承训艺高人胆大,几个纵跃间已经迈入那林中,那林子看似不大,实则也不大,而他在里面却整整转了半个时辰,最后凭借自己的超凡武功,向上纵跃到林端,居高临下,从树枝顶上穿越回來,

“好厉害,”

他从艮位出來之后,愣愣地站在原地,心里对袁天罡佩服得五体投地,还在回味自己在方才所经历的奇幻般的阵法困境,

那艮位里竟然还有个小八卦八门,五行匹配一一对应,如果要从这小八门阵出來,便要找到哪小八门阵的阵眼,可当他进入自认为的小八卦阵阵眼时,他又发现那里还有个更小的八卦阵,

他忽然意识到如此这般穷究下去,反而有可能正着了袁天罡的道,正是袁天罡知道自己熟悉阵法脉络,而故意以层层阵法诱骗自己,

于是,他选择了退出,但找不到生门,他根本无法走得出这层层阵法困局,还好他武功高强,可以不顾八门变换,五行牵制,仅以一招飞龙在天,跳脱出阵法之外,但这样一來,等于是说他破不得此阵,而只能望阵而逃了,

就算是逃,或许也只有李承训一人能够做到,因为就在他一飞冲天之际,遭遇到了强有力的阻击,不知缘何,林中飞起大量乌鸦,不仅阻碍他向上之路,也对其发动了攻击,

李承训凭借其强悍的武功,终于还是脱困而出,回到原处后,他本还想再试试其他七门的巧妙,不过眼见天色将暗,他还是打算先回去,待明日再來试阵,

由于太极宫前的阵法设置,使得宫城内的三大块区域,掖庭宫、太极宫、东宫被隔离成三块,不可互通,

因此,他掉转身形,打算从來路回返,再从玄武门出去,然后绕道芳林门,从那里进入宫城的掖庭宫,再回长乐宫去,

“怎么会这样,”

可当他转身之际,竟然不见玄武门的存在,那里已经成为雾气弥漫的一片沼泽之地,这难道是幻想,不能,但可以肯定的是天道八门阵在转动,已将他困在其中,他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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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连环阵中阵

惊惧过后,李承训很快慑住心神,向自己身前身后八个方向逐一看去,看來,这是赶鸭子上架,非要他今日破阵了,

如今的八卦八门已经完全与他初來时不同,所有的卦门全都移了位置,李承训估算了一下,每个卦门实则移动了两个位,比如原本东北艮位的生门已经移至西北,虽然那假山林木还留在东北原地未动,但那里林静风止,原本被困在林间四处乱飞冲撞的飞鸟,都静静地藏伏了起來,俨然已经成了巽位入藏之状,

地形地势依旧,景色动物未改,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宫城阵法内的一切,却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李承训确信他再入那片林地,所遇到的阻碍,应当是巽卦木风之烈所给与他的袭击,看來这天道八门阵的厉害之处,恐怕就是八门转动,八卦移位,却又门门相锁,卦卦相扣,千变万化,不离其宗万变,

看清这些变化,是在四个时辰后,此时已经月入中天,而那所谓他能看出的生门已经移动到西南,是六个时辰前死门的位置,就在他起步的瞬间,他又犹豫了,

现在他必须要再去闯一门,以获取更多的破阵信息,从而找到阵法的生门,或者此阵的阵眼,找到生门可以逃离阵法所困,找到阵眼才是真正破掉此阵,而生门既出,那阵眼必在其右,所以这两点并不矛盾,

他现在的选择基本有两处,一处是闯此时的生门所在,但那里正是六个时辰前坤位的死门,坤乃六阴之卦,又值夜深,此门内定然凶险极大,但若生门真在其中,冒险也是值得的,可袁天罡阵玄通神,必定能算到李承训发现八门阵的运行规律,会将生门轻易露出吗,所以他实在不确定,也沒有必要冒着巨大风险去探查那百分之九十不是生门,却蕴含着极大凶险的位置,

还有一个选择是去闯此时的景门所在,景为日光,而现在正值深夜,其力必弱,加之此刻景门的位置正是六个时辰前坎位休门的所在,而坎为水,水又克火,此时此门就好比是日落于江河,无论是落日,还是江河,都是其两强相衰之时,特别是随着夜越深,水愈冷,日愈寒,那景门火热躁动的趋势最为衰弱之时,相对來说,此时景门内的阵法威力要弱很多,

片刻考虑过后,他放弃了进入“生门”的打算,决定还是进入景门,柿子总要挑软的捏,他要先探探此时最弱的一门,在景门的表象下,到底暗藏的是哪一门,并以此为契机,设法推演出生门真正的所在,

就在他踏入景门范畴内的时候,“突”的一声,他周围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火,那些烈火显然是憋闷久了猛然喷发,火焰便有数丈之高,为了确定这不是幻觉,李承训将他的衣襟扯下一块,并用自己的左手去触碰那火焰,在眼见布条燃烧,感到手指灼痛后,方才确认这是真的,

白日的时候这里并沒有可燃之物,而是一处池塘,现在,池塘依旧,不过在池塘水面上却是到处燃着熊熊烈火,而他若要勘破景门的秘密,则必须要进入到池塘里面,因此,他义无反顾的向那池塘奔去,

池塘上除了漂浮着的燃火外,在火光暗影处,还有朵朵莲花,这些莲花铺散出数条路径,以他功力,以莲叶为踏足地,在水面奔跑,于火焰中穿梭,不成问題,但这明显的路径,会是通往阵眼的正确通路吗,

是真是假要走过才知道,艺高人胆大是所有英雄的通病,李承训从远处奔來,并不停歇,提纵易筋经真气,脚踏太虚步伐,直接跨步入水,深点荷叶轻抬,漫入那火海之中,

进入池塘后他才知道,这水上飘着的火焰,是燃火木料,这些木料被特制成或大或小的方块,它们有的被铁链连接,有的则无主漂浮,而之所以能于水上燃火,是由于木块漂浮于水面那侧涂满了油脂,

“果然是阵中有阵,那我就见阵破阵,一破到底,”

李承训已然看出,这些动与不动的燃火木块,都是阵法所必须,它们在这里又构成了一个八卦八门阵,可到底是进入这小八门阵生门的位置,还是继续进入景门,

片刻犹豫过后,他决定还是走景门,不是他不想生,而是他要剑走偏锋,不走常人走的路,倒要看看能否误打误撞,搅乱这八卦八门阵,与其说他在与袁天罡斗阵法演绎,莫不如说他们是在斗心理,斗心机,

景门之内的景门,火焰更炙热,甚至那些燃火的木块都在向他身旁靠拢,纵然他有真气护体,可这血肉之躯,也是抵不住烈火的,

“再进,”

李承训在四周火焰围攻之下,勉强分辨出阵中之阵中的那个景门方位,又一头扎了进去,谁知这一进去,却是再难回头,

他的周围燃起熊熊烈火,已经不是那木块燃烧发出的火焰,而是整个水面全都在燃烧,这里也再沒有了八卦方位,有的只是火海无尽,而他的身上衣物也自然的燃烧起來,

他将真气抵出,以减缓灼烧的疼痛,心中却不由得慌乱起來,想急速退出这里,可这里前后左右上下都是火焰,哪里去得,

“不可能,这难道真是景门,怎么会,”

难怪他质疑,从他首探八门阵艮位生门的时候,便看出这八门阵阵内有阵,虽然当时沒有继续向内深入,但他已看出那阵中之阵,已经卦位轮转,也就是说艮位生门内的小八门阵的生门,对应的已不是艮位八门阵的生门,

以此类推,他认定景门之内的小八门阵内中景门位置,必定不再是与大八门阵景门相对应,可事实是这里一片火海,即便是夜深人静,却充满了火热与躁动,与那景门之象却又完全相合,

危机时刻,他哪里还有心思思谋破解阵法,保命才是第一要务,他见四周都是火焰,就是头顶天空也被烟雾弥漫,盲目上纵而沒有落脚之处则更危险,他情急生智,脚下用力,竟然猛地沉到了水里,

水是不可能着火的,这池塘之所以如此熊熊烈火,必然是被人在其上泼了火油,那火油密度轻而浮于水面,那这水下自然相对安全,而且李承训的水下换气术,可以使他隐隐藏数个小时不出,

遁入水下的李承训顿时感觉身上一阵清凉,他猛然睁开眼睛,在这片昏暗中,似乎看到两道身影,在眼前不远处消失,由于水面的大火,将水下一定区域内映得红彤彤的,所以看着有些朦胧,并不那么真实,

“那是人吗,”带着这个疑问,他忙划水去追,可一來这水下毕竟昏暗,二來对方游速极快,他沒有追得上,但这并不妨碍他将这池塘水下探查一遍,

池塘里有淤泥,却并沒有鱼虾,显然这里是为了布阵而用,一切与布阵无关的东西都被省略了,游着游着,李承训惊讶的发现这池塘水底竟然也是按照八卦八门布置的,于是他寻到了生门的位置,那里有一方大石堵住池塘壁,

李承训抵出真气,以千钧神力,将那块大石缓缓移开,他看到里面竟然是个洞口,而与此同时,大量水流涌进他打开的那道缝隙,随着他将石块完全移开,露出一个一人高的大洞,其旁边的水流也随之形成漩涡,将他瞬间裹挟了进去,

他忙将真气运转全身,以防中途被尖锐物体刺伤,同时感受着水流的冲击,以及四壁的碰撞,大概三分钟左右的时间,他便被这股水流冲出了一片开阔之地,他又回到了地面,

李承训警觉地从一片湿漉漉中站了起來,借助身后的火光四下观看,见到自己原來又回到宫城中央,他连忙寻景门的位置,却发现卦门又进行了漂移,景门早已不在那里,移转在那里的是伤门,

原來的景门,现在的伤门处,那座池塘依旧在,却是沒了水,因为水都已经从那个孔洞流出,但那里火光依然,是那些露在池塘底部的木块,沒有了水的制约,燃烧得更加的猛烈起來,

抬头仰望,晨曦已经照耀进宫城,但李承训依然沒有找到那被隐藏起來的玄武门,这说明,他还在天道八门阵中迷失,他仅仅是破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景门,而且他有一种预感,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便那景门的水塘已被破坏,但并不妨碍它早晚恢复其作为八门之一的地位,

李承训隐隐觉得,这天道八门阵每个卦门都在不同的时刻进行着顺时针的改变,这是他根据东北艮位与西南离位转换,从而观察其他各门也在逐时移动到相应位置而得出了结论,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

但是,他还有一个疑问沒有证实,那就是天罗八门阵内的小八门阵与这大八门阵的关系,到底是相辅相成,还是相互制约而立,

从他方才在离位景门死里逃生的情况看,他认为大天罗八门阵内的小八门阵的卦门,与其外在的大八门阵阵门是正反对应,并顺逆时针双向旋转不断变化的,这小八门阵就好似是自转的地球,而大八门阵就像是太阳,

这是一个大胆的猜测,但李承训认为不离十,从方才他闯入景门内的情形來看,其内小八门阵的生门便是在景门的坎位休门上,也就是说,如果简单的去闯小八门阵所示的生门,根本沒有用处,反而是存在于休门位置的离火之反向兑水,才是真正的生门,

其实,李承训也是事后诸葛亮,不过他很幸运,虽然沒有找到破阵口,但他于慌忙中沉入水底保命,并寻迹找到了那块封堵洞口的大石,将其搬开,而使得池水全部卸掉,实则是误打误撞开启了小八门阵的阵眼,

小八门阵被破,那大八门阵的景门便荡然无存,就像是自内而外的爆破,内里已经面目全非,外在又岂能保存,

可他要证实自己的这个猜测,必须要再闯一门,总不能凭借一门的偶然,便否定了其他,但下一个突破口该选择哪里,却是令李承训颇费了一番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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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李淳风入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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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李承训的推理计算,天道八门阵真正的生门是藏在死门中,而要破掉死门寻找到生门的唯一方法,是在死门内的小天地中,寻到那小八门阵的生门,这说的容易,做起來却并不容易。

由于天道八门阵与其各门内的小八门阵,它们的卦门都在按照相反的顺序不停旋转变换,每个时辰都会滚动发生新的交错组合,从而形成一种新的内、外八门阵镶嵌方式,并不断的循环匹配着。

还是以八门阵内的死门为例,其内的小八门阵又有生、死、休、景、伤、惊、杜、开八门,这小八门会随着时间的轮转变换卦门的位置,只有小八门阵内的生门回到他的本位东北艮位的时候,才是唯一破解八门阵死门的时刻,而这个时刻大八门阵依旧在不停地卦位轮换,也正是生门蕴含在死门内瞬间。

简单用一句话表述,就是进入天道八门阵的死门,破解其内小八门阵的生门,则天道八门阵阵法自破,而阵"",是为阵眼所在。

这种复杂的推理,既是常人难以想象,也是难以理解的,普天下也就只有袁天罡能思谋处这种环环相扣,死生相应的布局,也只有李承训的天赋异禀能够勘破此阵的奥妙,但勘破归勘破如要实际破阵,还不知要经历如何生死。

“那就让我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他思谋已定,便盘膝而坐在宫城太极殿前,只等着午时到來,他便要硬闯西南坤位的死门,于死中求生。

宫城西南坤位有一片苗圃,其内鲜花盛开,有条小渠蜿蜒流经期间,那渠水引自北方坎位的池塘。在那苗圃中间有抹琉璃金顶的红亭,亭旁有座林木环绕的假山,使得那里终日雾气沉沉。

好一派田园风貌,但在懂得阵法的人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苗圃、鲜花、小渠、金顶、红亭、假山、林木,雾气,分别对应了八卦八门事务,一旦阵眼启动,必然换之一副恐怖的样貌。

袁天罡的高明处,便是将这生机勃勃之地,竟然布置成了死门,而这死门之内又八门轮转蕴藏生机,只要寻得这死门所在内的生门所在,这八门阵的死门便即刻翻转为生门之地,这应当就是阵眼所在,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地方。

到底是否如李承训所分析的这般,只等午时他入阵后,便可立见分晓,然而等待,通常更加的令人焦躁、郁结、气愤,但他必须等待,等待午时生、死二门转换的瞬间。

天道八门阵中的李承训全心浸淫在阵法中,既不见阵外之物,也不闻阵外之声,可在阵外宣武门城墙上观阵的红娘、墨衣和无忧却是始终将心提调在嗓子眼上,她们是见得到阵内发生的一切的。

“我去帮他破阵,”贾墨衣是天地不怕的主儿,她在阵外实在熬得难受,说着便要下去。

“别,他已经渐入佳境,你贸然进去恐有不妥,”窦红娘沉稳,一把拉住她。

“红娘姐,我们要能帮帮他就好了,”无忧也是忧急如焚。

“咱们只要看住这个道人,便是帮他了,”窦红娘说话间,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一旁的李淳风身上。

贾墨衣和无忧也随之望去,由于方才李承训探八门阵景门时,这李淳风便作为阵法的一个环节出现,险些让她们几人跟着遭殃,见红娘如此说,也觉得很有道理。

李淳风对那三人投來的警惕目光视而不见,他此刻的神态,用痴魔來形容一点儿都不为过,他身子前倾,瞪大着眼睛,微张着嘴巴,那握住拂尘的手都在不时的抖动。

虽然其在阵外,但他与李承训一般,已经完全融入到了阵法当中,他研究李承训的入阵,破阵手法,他也在扪心自问,若然自己來破此阵,会怎样。

结果他自己给出的答案是,给他七日的时间,他也能找到阵眼,可李承训仅仅是用了一日半啊,似乎便已经洞穿了这天道八门阵的法门,参透了期间的运转规律,这是何等的天资与智慧。自己简直是望尘莫及,难怪师尊对其敬佩感叹。

“去吧,你若敢动那阵眼,天罗八门阵的威力才会真正的发挥,”

这是李淳风心中的呐喊,倒不是他有心嫉妒李承训的才能,而是这李承训实在是太逆天了,这天下怎么会有此人物。这不由得激起了他的不平之心。

其师尊袁天罡在布置这阵法的时候,他是全程参与的,所以他知道这阵法内的一切奥秘,他曾以“惊天地泣鬼神”六个自來概括这八门阵的玄妙,想是如此大阵,若是被李承训轻易破掉,他怎能甘心。

“三位,”李淳风突然神色一怔,好似猛然间回过神來,与此同时,他身子转向三人,向她们行过一礼,“实未料到李国主有如此勇气,居然不眠不休,要一举破掉八门阵,贫道需要归位八门阵中,失陪了,”

“想走。”贾墨衣声落人动,转到李淳风身前,与此同时,李无忧也急速奔到他的身后。

窦红娘面上虽然波澜不惊,暗地里也是提高了警觉,缓缓向他走來,看來她所料不差,这李淳风还真是这八门阵内的关键一子,拦着他,就是在帮李承训。

“三位皇后,这是何故。”李淳风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來到近前的窦红娘身上,但他似乎有些明知故问。

窦红娘以江湖之礼,微一抱拳,说道:“道长既然可以入阵做砥柱,咱们当然可以帮住夫婿來破阵,”

“那不一样,”李淳风前后被围,面上却不见丝毫慌乱,他一抖手中的拂尘,朗声说道:“咱们双方赌定约阵,是李国主要破阵,而贫道是这八门阵内的一子,你们若不让贫道进去,怕是胜之,也不得理吧。”

“如道长所言,既然您是那阵中一子,何故來到阵外。既然來到阵外,吾等擒住,又怪谁來。”窦红娘的脑子极其敏锐,一语抓住对方话头中的漏洞。

李淳风摇头苦笑,“窦皇后此言差异,贫道是这八门阵的关键,入阵,则阵内满盘皆活,吾不如入阵,阵中只会是死水微澜,李国主置身于死水中,又怎么会安好呢。”

“少拿这些鬼话哄我们,你这般急切要入阵,必是那阵内出现变故,回去自是要稳定阵局,我们也定是不会让你如意的,”

窦红娘冷声过后,双脚错膝,双拳前探,摆好了攻击架势,看來其已经铁了心不上他当。

李淳风皱眉说道:“三位皇后,师尊实则已经算到你们会于阵外阻拦,曾提示贫道不要与你们一起观阵,奈何我将李国主看做朋友,自也将你们看做朋友,想不到你们竟然如此对待朋友,真是令人失望。”

窦红娘等人似乎充耳不闻,只是围住他,盯住他,以防他耍什么花样,但这袁天罡不会武功,又被她们三人围住,想來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所以红娘并未上前去封堵他的穴道。

“哎,”李淳风一声长叹,颇有些语重心长地道:“三位最后再听贫道一言,八门阵内风雷变换,水火无情,寻常人等进去必死无疑,但李国主天赋异禀,相信即便他破不得阵,也不会丧命于此,可三位若是进阵,怕是有死无生,然而师尊并不想与李国主解下死仇,所以还请三位留在城门上观战为好,而且三位若真是下去,对李国主來说也未见得是什么好事,必会使其牵肠挂肚,以为掣肘。”

对方一气说完,沒有丝毫因被困而感到担心,这令窦红娘三人更加紧张起來,她们六只眼睛紧紧盯着他,就不信他能有花样逃脱。

“我们当然不会贸然下去,令他分神,我们只是要看住你,就可以了,”窦红娘出言回道。

李淳风颇有风度地竖掌于胸,而后道了声无量天尊,便猛然将拂尘向下用力一甩,只听得“砰砰”两声乍起,随即便有一团烟雾腾起于他身前,将他的身子完全笼罩期中。

“他要逃,”贾墨衣功夫最好,反应也最为迅捷,立时踏步冲入那烟雾中,可哪里还有李淳风的踪影。

“小心,”窦红娘也随后而至,她倒不是担心这烟雾有毒,他相信以李淳风在江湖上的口碑,当不会用此伎俩,只是担心这烟雾中还有其他陷阱。

“快看,他们在那里,”无忧动作最慢,却于烟雾之外看到有两条黄色人影,正夹着白色道袍的李淳风,从玄武门城楼上,已然跃到宫城地面上。

窦红娘和贾墨衣从烟雾中钻出來,站到无忧身侧,一起望向宫城,见那三人又已跑出很远,她们即便追进去,也无济于事。

“都怪我,怎么沒想到这道士们常年炼丹,会炼出许多烟火之物,真是大意,”窦红娘咬牙跺脚,她的师父便是道士,她修习的武功也是道家太虚功,对于道家之事,所知甚详。

“三娘,咱们追,”贾墨衣性子急切火烈,说完竟然翻身跟着跃了下去。

“且慢,”红娘喊声才起,便已经沒了贾墨衣的身影。

“红娘姐,怎么办。”无忧也急了起來,他趴在墙头,向下张望,见贾墨衣正向李淳风遁走的方向急追。

“不能让她独自涉险,咱们追,”

窦红娘知道她们三人入阵极为不妥,会令李承训分心,可现在贾墨衣已经进去,她宁可三人同陷生死,也不能让贾墨衣孤身犯险,否则无法向李承训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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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黑乌鸦盖顶

窦红娘和李无忧也先后入阵,她们与李承训一般,当她们回望身后的时候,也看不到玄武门在何处了。

“红娘姐,你快看,那云彩好怪,”李无忧手指着远处天际,正有一团乌云向这里飘來。

窦红娘抬眼望去,见那乌云又近了许多,可移动再快的云彩,也不可能有这么快,就在思量间,那所谓的乌云已经漂移到宫城之上。

“那,那是乌鸦,”

二女这时看得清楚,那黑压压的“乌云”,却是那扇动着翅膀的千万只乌鸦。它们遮天蔽日的向他们冲击而來,将那炙热的太阳都阻隔于外,使得她们面前的天空都暗淡了下來。

“无忧,快躲在我身后,”

窦红娘银牙紧咬,她其实已经慌乱了,因为陷于阵法中,她们无路可走,面对如此大量的乌鸦攻击,肯定不能生还,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多杀伤一些乌鸦,用自己身体护住无忧,多争取一些时间,或许李承训会來救她们。

“不,红娘姐,咱们并肩作战,只是不知墨衣姐在何处,她可有处藏身。”李无忧不仅沒有躲藏在窦红娘身后,反而与她并肩而立。

“先看好自己,咱们背靠背,不要分开,”

窦红娘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其实她们周围无处躲藏,而乌鸦群可以三百六十度的对她们进行攻击,相对來说,两人背靠着背,反而能最大限度的防护起來。

“呱呱,呱呱,”

成千上万的乌鸦,嘶嚎着向她们俯冲而來,惊得二人很想闭起眼睛,可那是万万不能的,她们都是千军万马中打滚过來的,这点儿定力还是有的,二人几乎同时将随身携带的长剑拔出腰际,竖立在身前,准备决死一战。

“呱呱,呱呱,”

那乌鸦群终于冲到她们身前,却突然间向两旁分开,急速从她们身旁掠过,并未向她们发起攻击,竟直奔宫城西南角而去。

红娘和无忧心中纳闷,向乌鸦的去处望去,但那里雾气浓重,她们只依稀见得有山、有水、有亭、有花,还有一个身影,他们是那般的熟悉,可是仅仅瞬间过后,她们便什么都看不见了,因为那群乌鸦扑扇着翅膀,已将那西南一隅完全遮罩起來,沒有一丝缝隙。

“红娘姐,那里面的人好像是哥哥,这些乌鸦要做什么。”心上人被困,无忧心情焦急,恨不得直冲过去。

窦红娘担心她如贾墨衣那般冲动,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且莫轻举妄动,这阵叫天道八门阵,每个卦门对应一种卦像,无名现在的所在,也就是乌鸦的去处,却是死门的卦位,这大违常理,你让我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窦红娘粗通阵法,看得出那些浅显的道理,但她心中也明白,以袁天罡的造诣,必然不会布列出她都能一眼窥破的阵法,而以李承训的水平,也不会不知道那里是死门,还要过去,期间一定有她参不透的东西,那便绝对不能轻举妄动,以免乱上添乱。

奇门遁甲的结构独特,其理论应用天干、地支、八卦、九宫、九神、九星、八门等元素,其实际更是利用时间、空间,分主客交替主导时机,从而形成极其繁杂的无穷变数,再加上自然五行的力量,绝对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

但这一切繁复,都为了最终的一个目的,困住或者灭杀阵中人,所以李承训去繁就简,唯抓住生门的所在,即便这生门藏匿在死门卦位中,他也是步步不松,任其所有变化,见招拆招就是,这也是由于他深谙阵法之道,可以规避到很多障眼的东西。

但是对于现在的漫天乌鸦,他还真是吃了一惊,难道对方也懂得驱兽控鸟。他精通百兽拳,明白兽语,可那说得是山林野兽,或者他喜欢的马牛牲畜,甚至是猫狗宠物,他都明白它们说的是什么,并可模拟其语音,与之交流,唯独这飞禽小鸟,他从未试探过与它们去交流。

“呜~”

他虽然能极快的模拟出这些乌鸦的叫声,但他不敢那么做,因为他不知道那些乌鸦在叫唤什么,也许是愤怒的挑衅,那他如样学來,岂不糟糕。所以他学着老鹰咆哮,尝试对这些乌鸦进行恐吓。

显然这些乌鸦并不惧怕他这头假老鹰,但奇怪的是这些乌鸦也并沒有对他展开攻击,而是将这西南一隅的阔大区域完全笼罩起來,使这里变得昏黑一片,他终于,这些乌鸦就是要挡住光线,令这里陷入黑暗,为其破阵制造障碍。

他选择正午的时间进入西南坤位的死门之内,试图借助阳气正盛來为自己破阵助力,对方却借助乌鸦这种阴物将日光遮挡起來,显然是要增强此时坤位死门的阵法威力,相信正午一过,错开了死生卦位轮转时间,他想破阵,便又得等到他日午时了。

“杀,与不杀。”

他可以选择对乌鸦大开杀戒,从而将他们都驱离这里,使得阳光重新回归大地,可眼见这里的乌鸦有数万只,若激怒它们,他们不顾死活的向自己啄來,他很担心自己即便能扛得一时,也抗不了多久,而且难说袁天罡是否还有后招。

可若不杀,尽管他已经看准了这死门区域内小八门阵的生门所在,可以摸黑过去破阵,且不说那里有多少被黑暗藏伏的机关陷阱,单说这身边无处不在的乌鸦,若突然向他发起攻击,在这危机四伏的死门中,也是极其危险的。

两害相较取其轻,最好的选择毫无疑问,是先除掉这些乌鸦,而后采取步步为营的策略推进,但这些乌鸦分布在整个西南一隅数千平的地方,并且大部分都停留在数十米高的高空中,他若要去将他们全部斩杀,那也是不现实的事情。

“罢,摸黑就摸黑吧,”

时间不等人,李承训决定冒险破阵,其实在乌鸦來临之前,他已经认准了一片苗圃的所在,正式死门中小八门阵的生门所在,那里黄色的小花开满期间,显得生机昂然。

现在,他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提起纵身,跃入到那片花圃之中,虽然眼前黑蒙蒙的一片,使他看不清任何物体,但他还是确信已经到了那里,那阵阵花香,还有那触手可及的花瓣,都昭示着这一切。

不过,也就是到此为之了,他发现沒有光线,看不清周遭的情况,还真是不行,他根本沒法寻踪辩看方位,也无法决断何处通往阵眼。

李承训纵然聪明绝顶,可毕竟不是神,也有思虑短板的时候,他以为凭借自己敏锐的感知,在昏黑中可以闯出一条路來,但现在看來,还得设法先破去头顶的乌鸦阵,否则他连四周的景物都看不清楚,如何能寻到阵眼。

抬头望天,黑压压一片,那些个乌鸦呱呱乱叫着,扑扇着翅膀以保持自己的位置恒定,看來它们也很辛苦,也在坚持着,但李承训消耗不过它们,一旦时辰过了,这八门阵必然再次变动,死门不死,生门不生,很难在捋出头绪。

“嗯。”

就在他思谋如何破解乌鸦盖顶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身下一沉,低头看去,见脚下依旧是满眼黑蒙蒙的鲜花摸样,但直觉告诉他,他脚下不断涌动着,吞噬着他身体的,是足以治人死命的泥浆。

“是幻觉。”

道士们炼丹会研究出很多,据说都是道士们发明的,所以将暗藏于鲜花之中,的确是一种好方法。

可是,李承训曾多次于迷香上吃过苦头,所以他深知这一点,他在向花圃行进的时候,实则已经采取龟吸术闭住气息,按理说不该再受到迷惑影响。

“不对,”

若是幻觉,他大可不理这所谓的身体下沉,可他已经很确定这不是幻觉,因为他手指触碰到的那黑蒙蒙的鲜花,才发现那似花非花,而是鲜花形状的淤泥,而更可怕的是,他明显感到双脚被什么东西拴缚住,正在向下牵拉着他。

李承训百兽拳中有泥行之术,对于一个武痴來说,他会有意的去修习那些匪夷所思的武功,为的便是遇到危险时可以有出奇制胜的本事,这泥行术便是他有意观察泥鳅,鲶鱼等泥水生物运行而模拟的一种功法。

“泥鳅滑,”

他立即将身体放松,而不是试图挣脱那被紧缚的双脚,反而将双脚并拢,并将双臂紧紧贴于体侧,真像那无脚的泥鳅一般,随着那股泥下的劲力,轻轻摆动着身体,很快沉到泥坑之底。

他有百兽拳闭气之术,因此才敢这般堕落于泥底而不惊慌,但泥下无法睁开眼睛,也不知道凶险何在,他可不敢令那股牵引之力为所欲为,立即弯曲身体,使得双手勾住双脚,摸索那脚上被栓套之物,是个颇具韧性的绳索。

那股牵扯之力还在横向的拉扯他,不知要将其拉向何处,而他已然用大力扯开拴缚在脚上的绳索,但他沒有松手,他在想,不管那拉扯自己的是什么,凭借自己的巨力,也要将其拖下泥來,于是猛的用力向后一拽,却险些闪了自己的腰。

因为对方与其抗衡的力量并不强横,而他却是用了全力的,他明显能感到自己用力过猛,使得他在泥中又失去了平衡,但他也能感觉到绳索的另一头,一定有什么东西被他拉入到泥里。

李承训再次以泥鳅滑平衡身体,并摸着那绳索,急速像对方那头游去,真好似一条钻行于泥地里的泥鳅,与这泥浆浑然一体,显然,这肯定是对方也沒有料到的。

看來这泥潭并不算很大,毕竟这只是西南一隅的一小块地方,几个呼吸间,他便感觉到达了泥潭的边缘,因为他摸到了坚实的墙壁,于是他纵身一跃,出离了泥潭,同时将自己脸上的泥抹开,睁开了眼睛。

天地依旧昏黑,但还是将近在咫尺的情况,于朦胧间看到一些,他已经上到了坚实的土地上,眼前是凸起的石壁,这是西南一隅的那座假山底下。

他回望泥潭,仍然看不清其有多大,但他却发现了一些碎的木梁,断的绳索,俯身用手摸去,他感觉到这应当是绞盘一类的东西,看來是有人用这个东西将自己拖曳于泥潭中。

泥潭他已经渡过,多想也是无益,眼前的现实是沒有光亮,他实在难以破阵,因此他仰望天际,仰望假山,在思谋:

“我可否借助于假山的高度,來击破乌鸦的封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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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被困八门阵

李承训想借助假山的高度。來抵近乌鸦群。以驱散他们离开。但他随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这假山并不甚高。即便他攀岩到顶端。也无法触及到那些乌鸦。

当然。他可以站在假山高处。并用力向上纵跃。同时出手击打乌鸦。可那样做纵然可以驱散部分乌鸦。也必会有旁处的乌鸦來再度补缺。这样做也是杯水车薪。不会影响大局。

那群乌鸦暂时是沒有办法驱散的。眼看午时已经过去一半的时间。那他是否还要继续摸黑探阵呢。

思來想去。他还是决定暂停破阵。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次是他李承训命大。可以于泥里行走。若是下次呢。当他身陷到自己所不擅长的死局中。那该如何摆脱呢。

李承训是稳妥的人。第一时间更新他所有的冒险行为。无外乎在两种情况才可能发生。一是经过他精心计算过。即便冒险也不会有生命之忧。第二便是他迫不得已而为之的时候。

很显然。现在还沒到必须冒险为之的时候。他必须要沉淀心情。好好思虑一番。所以。他安安静静地坐了下來。闭起双目。陷入了沉思当中。

“呱呱……”

转眼午时已过。乌鸦瞬间飞散。露出烈日。唤來微风。天道八门阵也在潜移默化地发生着变化。李承训不用看也知道。他已经错过了破阵的时辰。

“王爷。”“哥哥”

窦红娘与李无忧焦灼难耐之际。忽见那群乌鸦飞散。西南一隅终于得见天日。便努力寻找着李承训的身影。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发现在最远处假山那里有个盘膝而坐的泥人。想來是他。呼喊过后便向他飞奔而去。

“红娘、无忧。”李承训闻声睁开眼睛。同时起身。急速向二女迎去。

如今午时已过。阵势变动。此处已不是死门。而是轮转为休门。可做休养生息之地。想來不会有什么危险。但相对于休门内的小八门阵來说。内里又是一套相互制衡的阵法。却并非是万无一失的安全。所以。他不得不小心为上。只有将二女护持在自己身边。他才能彻底放心。

三人相会于休门中的休门位。红娘和无忧自是欢欣鼓舞。喜不自禁。但李承训却是板其面孔。着实将二人数落了一番。责怪她们不听自己的话。私自入阵。而当他得知贾墨衣身陷阵中不知何处时。更多更快章节请到。立时惊得魂飞天外。

这天道八门阵。阵中又有八阵。八八轮转相合。从而形成六十四卦门。再配以天干、地支、五行、九宫所能演化出的繁杂。简直不是人力所能探究的。即便李承训有独具慧眼的能力。能看透这些花哨。可要找到那瞬息万变的破阵时机。也是极其费力的。

现在。贾墨衣消失在阵中。他根本沒有能力保护她的周全。唯一能够减少她受到伤害的办法。就是尽快破阵。可方才破阵的时机已过。若要待这六十四卦门交替转化完成。根据他的计算。需要六天的时间。可是。贾墨衣在阵中连口吃的都沒有。还要应对各种危机。能活过六天吗。

李承训无法淡定了。他像一头凶狠的恶狼。更多更快章节请到。逐一看向八方。他在观察八门阵中哪一门有变化波动。那必是因贾墨衣在内引动阵法效应。可他转头看了一圈。却是一点儿发现都沒有。那八卦门里外都安静如常。

“唰”的一下。一股急火上脑。令他眼中因血气上涌而布满血丝。他双手骨节被他攥得咯咯直响。已经沒有时间再做犹豫。沒多一分耽搁。贾墨衣便多一分危险。看來只能逐一硬闯八门。

这是他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因为袁天罡的八门阵极其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这样胡乱的去闯卦门。很可能将这天罗八门阵内的阵门引动得更为繁乱。而且他会遇到阵法叠加数倍的麻烦。

但是现在。他不能让自己的女人有任何闪失。纵然是刀山火海。天塌地陷。他也要去闯上一闯。这才能不辜负贾墨衣等人对自己的厚爱。也才能对的起自己的良心。无论如何。他必须要尽到全力。

就在他心急火燎。打算孤注一掷。凭借一身本事硬闯诸门时。却听到四面八方传來一道声音。是李淳风的声音

“李国主。贾皇后已经被贫道引出八门阵。国主可以放心破阵。”

这句话无异于天籁之音。将李承训提调着的心。安放了回去。短暂的思考过后。他选择相信李淳风的话。身体也渐渐放松下來。

“那我就多谢李天师了。”李承训向四周环抱拳头。以为谢意。显然对方的声音是经过处理过的。他不能断定李淳风所处的方向。

李无忧拉扯着他的衣角。“哥哥。墨衣姐真的安全吗。”毕竟她们都沒有见到贾墨衣。只是对方一面之词。她还是担心。

李承训解释说。袁天罡和李淳风也都算是一代宗师。想來不至于作假。而且墨衣相对于他们。一点儿威胁都沒有。他们也不至于害她。

对于这个解释。窦红娘不敢苟同。她问道:“从十二皇道阵。到八门阵。处处玄机。若不是你武功高强。怕是早就被他们害死了。他们哪里会有好心。”

“谁说他们有好心。”李承训难得的甩出一副冷笑的神情。“袁天罡希望我死。他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却又担心万一我死不了。反而去他麻烦。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所以他又不想得罪我。”

窦红娘的阅历要比无忧多很多。几乎是在李承训话音落地。便已心中明了。看着仍然一脸呆萌的无忧。向她解释道:“袁天罡明明布置了一个大杀阵。用來害王爷。却挑好听的说是为了比斗。能杀了王爷。他心安理得。杀不得王爷。他也不落口实。”

“所以。所以……”李无忧略有所悟。聚皱的眉头渐渐松开。“所以。他们一面释放墨衣姐姐。向哥哥表示友好。另一面要将哥哥置于死地。还让哥哥觉得他们无意谋害他。”

“对了。所以你们要听话。别让我有后顾之忧。我自有办法破阵。”李承训见二人明白了袁天罡的用心。便拉起二人的手臂。柔声说道:“你们听话。我请求李淳风让你们先离开这里。他应该会同意。毕竟他们的目标是我。不会为难你们。”

“不。”无忧嘴快。脱口而出。她紧紧拉住李承训的手。“这么多年。无忧就像雀儿一般在笼子里。今日就是要与你并肩作战。”

“让我们留下吧。”窦红娘语气坚决。却是话音一软。“我们一定听你吩咐。不会乱來。再周密的阵法也有漏洞。咱们一起好好商量就是。”

李承训倒吸一口凉气。沒有立时做出决定。而是低头來回踱步。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已经勘破这八门阵的变化。只要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停地转换到休门养生。倒是可以保证安全。可是六天后。他再次进入死门破阵的时候呢。

见二人神态坚决。眼神炙热。犹豫一番过后。他想到了一个变通之法。那就是暂时将她们留下。与自己也做个伴。还能帮他分析分析阵法。到得第六天头上。再让她们出去便是。

因此。他故作为难地道:“好吧。你们可以暂时留下。但我让你们离开时。你们不得犹豫。”

二女不知李承训的心思。以为他终于想通。都是喜不自胜。那眉眼间立时开心起來。总算是松了口气。

未时将至。他们现在所出的位置即将变换卦门。李承训便带着她们向正西兑位而去。那里在下一个时刻。将演变成休门。到那里后。李承训选择在兑位小八门阵生门的位置停留下來。那里是最安全的。

以李承训的功力。他可以个把月不吃不喝。但窦红娘和李无忧却不行。她们一顿不吃都饿得慌。不过李承训答应她们留下。自有办法满足她们的胃口。他吩咐二人稍事休息。千万不要随便乱动。自己则起身向东北那片林地跑去。

他是去捉乌鸦的。即便沒有乌鸦。他也确信那里会有什么吃的。这就是风水。囊括得不止是山石等死物。一定还会有些活口。退一万步说。袁天罡道法通神。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李承训也有办法找到吃的。他会掘地三尺。找到准备冬眠的虫子。

他很幸运。那里不是乌鸦的栖息地。却有不少落单的乌鸦。人在阵中尚且迷路。更别说是乌鸦了。它们一定是在鸦群被接引走后。未能跟得上大部队。落单后不得已而选择一处有林木的地带歇息。

李承训去抓几只乌鸦那是手到擒來的。但他并沒有深入到那片林地中。而是翻身回到了当下休门所在的西南位。与红娘和无忧汇到一处。并讲了他沒有行动的缘由。

这八门阵的东北方原为艮位。为生门。但经过阵**转。已经变换成原來属于乾位的闭门。为了免除不必要的麻烦。他决定暂不去那里捉乌鸦。再等三个时辰。那个方位轮转为休门时。再进去不迟。

二女自无意见。于是三人便坐在一处。详论起这天罗八门阵來。而李承训也不慌不忙的将他这连日來观阵、破阵的想法。说与她二人听。并询问她们可有什么领悟。

窦红娘能听得懂李承训说的是什么。但并不明白其间的转化奥秘。而李无忧则如鸭子听雷。根本一窍不通。但归到最后。二人都表示。她们对于阵法如何破解。完全沒有概念。但愿听他的安排。助其以武力破阵。

李承训却是摇了摇头。告诉她们说。若要留下。必须要在阵法上帮助他。而前提是必须先学得阵法。虽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但能学多少。学多少。否则的话。她们留下沒有意义。因为若论武力。他一个人足矣。

他之所以让她们留下。很重要的一层考虑。就是借着这个机会。向她们传授一些阵法知识。这种一边修习阵法。一边在实战中应用。非常有助于令她们快速提高。希望有朝一日。即便他不在她们身旁。她们也不至于在遇到阵法时。茫然无措。

窦红娘和贾墨衣只得点头同意。能留下与他并肩作战。别说是学习阵法。就是出生入死。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至此开始。李承训便开始向她们传授阵法的基本知识。由于窦红娘之前略懂一些奇门遁甲术。所以学习起來很快。而无忧却是进展缓慢。但李承训沒时间照顾她的进度。完全以红娘的进度來教习。反倒弄得无忧急得眼圈通红。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三个时辰便过。阳光暖照已经变作了夜幕低垂。东北林地也终于逆转成休门位。李承训带着红娘和无忧也轮转到这里歇脚。

此时。李承训才动手开始捕捉乌鸦。片刻后。他便将十数只乌鸦束缚住。仍在二女脚边。而后。他又强行到八门阵景门离火位。取了火苗回來。将那乌鸦褪了毛烘烤熟。与她们分食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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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自绝于生路

六日的时间过得很快。李承训在八门阵中始终沒有闲着。除了教授红娘和无忧阵法外。他更是将这八门阵摸个门清。至于那满天的乌鸦如何破解。他也想到出一个法子。

现在。正午将至。八门阵死门与死门内小八门阵生门终于轮换到了一道直线上。那满天的乌鸦再次从远处飞來。铺天盖地。一如当日。

李承训早已从离火位景门取來火种。引燃艮土位取來的树枝火把。而后又嘱咐立在坎位休门的红娘和无忧不要轻举妄动。这才擎举着火把直奔已经乌鸦满天的西南坤位死门。

动物怕火这是常识。李承训想到破解这乌鸦蔽日的办法就是用火烧它们。使它们惊飞四散。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这些个乌鸦即便身上被点燃。更多更快章节请到。疼得兹兹乱叫。也不肯飞离破散。于是一副奇景产生。

在烈日之下。那成千上万的乌鸦。成拱形球面一般覆盖着西南一隅。此即从底边一角率先燃起了火光。这股红色光芒迅速向四周扩散。顷刻间便将所有乌鸦燃烧起來。整个西南一隅。好似笼罩在一个红色穹顶之下。

燃烧來得猛烈。熄灭的也很迅捷。一分钟不到。那些乌鸦便都坠落于地。大部分已经变成了炭黑烤鸟。少部分还活着的。受伤也很严重。死去也是早晚的事情。

红娘和无忧眼见李承训破开乌鸦结阵。踏入到西南死门之中。既兴奋又紧张。但她们却沒有前去帮忙的打算。这是李承训特意叮嘱的。只要她们待在休门。一个时辰之内是绝对安全的。直到下一个时辰卦门转换的时候才会有危险。

李承训小心谨慎地向这一隅的东北位置走去。那里是死门内小八门阵的生门所在。是破解小八门阵的唯一出路。

至于整个天罗八门阵的阵眼是否也在这里。就不好说了。毕竟那阵眼是阵法转动四方的关窍。其可能存在于任何一门中。当然。按照他的推算。整个八门阵的阵眼是这里的可能性最大。

走过一段极其精致的拱形小桥。李承训來到一座四周被渠水环绕的红色八角亭内。他于那里停步。凭栏观望布列于四周的花圃。水榭。林木。假山。水渠、雾气等自然景物。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若是旁人。定然看不出期间有什么凶险。而李承训却看得出其中的蹊跷。

比如说水亭左右蜿蜒流淌的水渠。明明其下沟壑纵横。很难说沒有流沙暗布;水亭西侧的那片花圃散发着淡淡花香。不排除有道家迷香在期间;水亭南侧的林木正处于小八门阵景门所在。不排除有袁天罡的火药炸雷;水亭东侧的假山虽不高峻。但却四处镂空。俨然一座小型迷宫。难说那里有些什么杀机;

四周杀机暗藏。可他脚下的红亭内却是一览无余。沒有丝毫可疑之处。即便如此。他还是进行了反复细致的探查。仍是沒有丝毫发现。按照他的推算。这里不应该如此平淡。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转眼半个时辰过去。李承训心思越來越焦躁。他已经无法淡定。开始在亭中踱步。这是经过六日轮转才形成的破阵时机。如果自己。探不出端倪。想不出头绪。就是再给他一百个六天。又有何用。难道真要向袁天罡屈膝投降吗。不能。万万不能。

“到底阵眼在哪里。怎么办。怎么办。”

李承训又反复计算了数遍。确认这红顶八角亭的确是生门的所在。而且他也亲自验证过了。只要沿着红亭后方的石子小路。走不多远。便可以到达宫墙底下。翻过墙头。便是出了宫城。

找到生门。可以脱逃出去。是为出阵。却不等同于破阵。破阵是要使这个大阵瘫痪、失效、崩溃。只有如此才能赢得赌赛。

按照他原本的设想。生门之所以成为生门。是因为阵眼启动时。给了这卦门一条生的路。而他循着这条存在的生路回溯回去。应当能寻到阵眼。因为生门开启。相当于卦阵的网开一面。那条回溯之路。几乎是沒有遮掩防护的。

可是现在。他循着这石子小路回返。根本无济于事。因为这石亭的周围都是渠水。那生路如何向四面八方回溯。这也是袁天罡的高明之处。他就是要李承训即便找到生门。也寻不到阵眼。

李承训心中突突冒火。依眼下看來。根本就是袁天罡在这里给他打了一个死结。他不能傻傻的在按常理去寻找阵眼。因此。他心下发狠。瞬间做出一个决定。那就是自己强迫这阵法转动。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虽然这样风险很大。但眼下看來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不破不立。拼了。”

他心意已决。双脚连踏数步。步步震动石亭地面。他要将这石亭夷为平地。看看这生门被毁。将自己绝于死路后。这天地大阵将如何演变。

“咔咔。”

那石亭地面裂开。产生的裂纹瞬间向四面传导。一直传导到石亭与岸堤唯一连接的拱桥。同时那石亭四角也开始相继断裂。不少木梁石屑坠落下來。

李承训在那石亭和拱桥坍塌前。急速向水亭西侧的花圃纵跃过去。他要毁的不仅是这死门内小八门阵的生门。他要将这小八门阵其余七门也一并毁掉。从而将这死门彻底封死。他倒要看看自己这非常手段。能引起何种变幻。他与袁天罡比斗至此。已经不能以常理揣度。二人比较的就是匪夷所思。

他可以闭气。自然不会担心那片花圃中有什么毒气。他到那里是打算将水渠的防护壁垒打破。使得那水渠中的水流向地势稍低的花圃中。无论那花圃中还有什么机关。他一并毁之。同时也会将那断渠道中的渠水放个干净。彻底毁坏这里的风水格局。

他这也是沒有办法中的办法。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他只能出此下策。不顾后果的引动这阵门变化。以期引得阵法变动。或许他可以借此观察阵法变动的过程而寻隙找到阵眼。当然。他也可能由于自己的胡打乱撞。使得这唯一他寻到的八门阵生路被毁。

这是双方智力的角逐。不是李承训一厢情愿的事情。显然袁天罡考虑到了李承训在走脱无路时可能会有的作为。因此他做了防范。

就在李承训以巨力将那渠壁砸开一个缺口时。从那黄白色的花圃中。突然扬起漫天的黄白花雨。铺天盖地向他直射而來。

他立即旋身躲避。同时以自身旋转带起的气浪來阻碍花瓣近身。他不知道这些残花中有些什么玄机。因此本能的远而避之。及至他在渠道岸堤上横向错开十余步后。才稳定住身形。同时也看清这些飞來的花屑中。有数条矫健的黄白色人影暗藏其中。极不显眼。正挺着长剑向自己袭來。

“來的好。”

他一声大喝。翻掌向那几人迎去。实则内心已经激动万分。因为这些杀手的出现。显然是袁天罡看透了自己要损毁死门的意图。不敢任自己所为。这正说明目前他所做的。很可能还真是破解这八门阵的关键。

袭击他的人是六个穿着奇怪的道士。他们穿着纯黄色的道袍。但这道袍的四边。也就是这些道士身体两侧部位。镶着许多白色斑纹。好似那老虎斑纹。看起來格外凶猛。怪异。

“临。”

六人同声大吼。贴近李承训的身侧。左手掐指为印。右手长剑递出。他们身法貌似一般无二。攻击李承训身上六处要穴。

李承训不知他们喊些什么。但见对方六柄长剑攻势凌厉。若要躲开他们。还真得抽身后退。但他却不退反进。

他以蛇形步伐踏步旋身。以太极拳意缠手绕住两柄剑尖。一牵一引。便将其带离自己身侧。同时变换对方剑刺的方向使之自相残杀。

“当当。”

那六人被李承训搞得淬不及防。剑尖两两相交。突然变向刺向对方胸腹。互相竟然不闪不避。也不知是被吓得傻了。还是來不及变招。总之他们那剑尖互相刺进对方胸膛。同时身体也相互撞击在一起。随后红光一闪。砰”的一声。竟一起爆裂开來。

李承训万沒料到会有如此变故。幸好他抽身得快。才沒被那爆炸波及。及至那六个白纹黄道袍的道士尸块漫天花雨般散开下落时。他才发现。落下的不是血肉的尸块。而是棉絮与布头。他们居然是假人。

就在他惊异之际。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又从他正前方的花圃中传來。他能明显看出那在花丛下隐身而行的六道花浪。正朝自己急速而來。他担心还是那隐藏了**的假人。不得不小心应对。

“砰砰。”

那花浪行至渠壁根上。突然间停住。随即从地下钻出六人。依然是白纹黄色道袍的道士。他们依旧是掐着指诀。六柄长剑。向他周身要穴刺來。

李承训启动身形故技重施。却不料对方在他出手的一刹那竟然齐齐变招。剑走连环。一同向他胸口刺去。

“怎么。假人还能变招。”

在他微感迟疑之际。那六人攻势已到。但李承训的身体本能已练就极致。根本不用大脑反应。已然做出应对。他身体瞬间侧滑。同时伸出右手抓住一枚剑尖。并用太极粘字诀处。将那使剑之人牵引过來。那人尚未近他身前。

“糟糕。”他忙大吼一声。将那人又推了出去。同时急速抽身后撤。耳边“砰”的一声乍想。便见那人又爆裂开來。竟还是一个假人。

此番交手。他以百兽拳的眼力。终于看出此间猫腻。原來袭击他的六人的确是人。可当他们受制或者失手后。会迅速脱壳而出。而那剩下的空壳同时被点燃引线。并推向李承训落点之处。

由于那空壳内的人也是穿着黄白道袍。与花圃中黄白色相间的花儿极其相像。并且他们行动统一。迅速。完成攻击后立即藏身于花圃中。使人很难发现这其中的秘密。

李承训冷哼一声。他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因此暗自发狠。“到底要看看你有多少个假人可用。”

就在他审视花圃。全身戒备之际。忽然听得身后池塘里波的一声水花翻响。随即便感到双脚被什么东西紧紧抓住。低头一看。竟是两双手。各抓住他一只脚。

“啵啵啵……”

破水之声迭起。在这双手的旁边。立即又有四人从池塘水中跃出。分四路向他袭击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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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六旗军

突然跃出渠塘水面攻击李承训的六人也是道士。但他们穿着的道袍却与之前的那伙人不同。他们穿的是身体两侧绣着黑色斑纹的纯白色道袍。

李承训一声冷哼。立即身体打旋。腾空而起。同时双脚踢动。将抓住他脚踝的那两人重新踏回到水中。但另外那四人的攻击也已攻到。他并不慌乱。分开双手。仍以太极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将那几人引得相互攻伐。而他则抽身落入花圃当中。

他是被那假人炸弹惊得不轻。生恐对方故技重施。果然。那五个黑纹白衣道士相互撞击在一处。随即便发生爆破。只是破裂的非是**。而是水弹。引得水花四溅。纷纷洒洒。

李承训发现在这水花迷雾当中。第一时间更新那四个黑纹白衣道士又联袂而來。与此同时。那方才被踏入水中的两个道士再次破水而出。向他基本而來。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柄奇怪形状的短刀。

与此同时。他身后又响起破土之声。李承训侧眼回瞥。见是六名白纹黄衣道士破土而出。已高高跃起。人手一剑向自己刺來。

眼看着十二人即将对自己完成合围。是攻。恐是假人炸弹。是逃。对。还是暂避一时。摸清情况再说。

思虑未成。他已经脚随心动。根本沒人能看得清他的起落点。就好似魅影一般。从这十二人的缝隙中穿了过去。靠在了那千疮百孔的假山前。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斗。”

就在他喘息未定时。猛又听得身后假山上一声齐喝。连忙以百兽步伐移转身形。借机向上看去。

又是六名道士。正从那假山孔洞中蹿出。同样高高跃起。向自己头上砸來。但这六人又有不同。他们穿的是一身黑色道袍。身侧镶嵌着黄色斑纹。手中用的兵器是短斧。

李承训再次后退。他可不想冒险与这六人近身。那定然又是假身**。他这次退却的方向是那片林子。他要也弄件趁手的兵器。以便于远距离挑破这些人体炸弹。否则。太也吃亏。

他现在基本已经摸清。这些道士们其实都穿了两层特殊的衣物。最外层为硬壳盔甲。内含**。在被他所制时便急速褪去这层铠甲并引爆**。一來为自己逃脱争取时间。二來可做攻击之用。

这时。花圃中的白纹黄道士。池塘中黑纹白道士。与假山中的黄纹**士。十八个人各持兵器。形成一个半圆之形。迅速向李承训围拢而來。

李承训疾步倒退。他身后好似长了眼睛一般。随形就势。一点不会因为看不到路而减低奔跑速度。及至沒入林中的一刹那。他这才急速回身。寻到一株较为粗壮的树干。纵身一脚将那树干踢断。

他还未來得及将这树干提起以为武器。便感到四面劲风袭來。忙一个凌空旋身。纵跃到一株大树密叶处。以为躲避。由于有**的存在。他眼见那是六杆纤细的木箭。也不得不远而避之。

这一耽搁间。那十八个追击李承训的道士。已经在树下。将这大树团团围住。而李承训微一踌躇。决定还是先发制人。立即纵身下跃。向那十八个人中央落去。

他算计着追他这些人几乎都已经爆破过一回。他们的**铠甲已然不在。那何不以此十八人为突破口呢。

那十八个人见李承训落在阵中。立即同时发起攻击。他们绝对不是各自为政的胡乱攻击。而是以六人为一个梯队。共三个梯队。相互协同步调一致。攻守兼备的攻击。几乎每个人身旁都有其他五个人的协同。竟然比雷星阵中黄山七老的七星阵还要周密、娴熟。

可惜的是。纵然这些人的阵法再精妙。配合再默契。他们的武功毕竟与李承训差了很多。甚至都远不如黄山七老。又如何能困得住李承训。又如何能伤得了他。

“得罪了。”

李承训百兽步伐凶猛玄妙。配合易筋经的绝世内力。已经到了人鬼莫测的境界。数个晃身之际。他已经不知不觉地插在最中间的那两名黑纹白道士身前。一手抵出一掌砸在二人肩头。

他本來就不是嗜杀之人。如今的武功境界更令他体味到。第一时间更新武之一途。善恶一念间。所以他这一掌落在对方肩头。是有意不杀生。

“砰。砰。”

两巨响过后。空中炸裂开许多白色烟雾。李承训由于与这两人距离太近。纵然他第一反应就闭上眼睛。还是被那由于爆炸而激射而來的白色粉末混到了眼中。同时。他的身体也被**的气浪震飞出去。好在他武功高强。在空中以百兽鹰翔旋身。急速藏身于一株大树密叶下。大气也不敢出。

“好狠的袁天罡。”

他感到眼睛生疼。缓缓地睁开。立时觉得针刺一般。忙又闭上眼睛。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使他越发的感到疼痛。他立即醒悟那白色粉尘是类似石灰的物质。石灰是不能见水的。眼入石灰是需要立即用菜油清洗的。可这里哪有菜油。

“嗖嗖嗖。”

又是劲风袭來的声音。他虽然眼不能视物。听觉依旧敏锐。心知自己的踪迹已被对方发觉。忙以百兽猿攀从这树端跳开。进入另一株树叶内。但他兀自不敢停留。忙又纵跃开去。

近些年。他的身体被百兽拳淬炼的极其敏锐。无论前方有什么他不可知的障碍物。只要身体触碰到时。便可以随形就势。以柔和之力。顺着被触碰物体的脉络感知其存在的形态。决定自己的行止。

李承训紧闭着双又诡异。只可惜这宫城西南一隅的林子毕竟不大。他再跑、再藏。也有个尽头。而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以急行在这里绕圈子。可这样。还能坚持多久呢。

三国时关羽大意失荆州。走麦城丢了性命。如今的李承训也是一般。他未想到那十八个已经爆破过一次的人。居然还可以再此爆破。更未想到的是袁天罡竟然将**中混了石灰。简直是卑劣透顶。后來想想。他也只能摇头苦笑。想那袁天罡不出这损招。也很难将他制服。

“李国主。吾师并非要害你。贫道已经准备好了菜油。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只要你肯认输。会立即为你救治。”李淳风的声音突然在林中响起。而且來自四面八方。使人不知其声自何处而起。

这声音总有发端一处。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掩藏。其源头只有一处。李承训侧耳细听。他非要听出李淳风真实的位置所在。可对方话音消失的太快。他似乎有所觉察。却仍是不能确定。

“李淳风。你不觉得你们师徒有些太卑鄙了吗。”他想再引李淳风说话。可对方好似窥探了他的心思。竟是不再发出一言。

眼中的疼痛不再加剧。倒不是他眼里的石灰去了。而是他双眼已经麻木。如若再不实行救治。怕是这双眼要成问題了。怎么办。

“怎么办。也不能投降。袁天罡。你激怒我了。就算沒有双眼。这阵我也破定了。”

李承训心中注意已定。展开百兽步伐。好似山林魅影。凭借他的记忆。踏步回到那株之前被他砍下。欲做兵器的断枝处。双手从那树干上走过一遍。便去除了那些多余的枝桠树叶。而后双手发力。将其竖立起來。紧紧贴在自己身前。

“嚓嚓嚓”

脚步声响越來越多。越來越近。而后又瞬间消失。李承训听出是那些个道士已经停步在自己周边。似乎并不着急发动攻击。或者在等着什么。

李承训闭着双眼。但他的耳朵依旧敏锐异常。完全可以听得出围困他的有二十四个人。他们各自躲藏的方位。他猜测这四旗军当是白纹黄衣、黄纹黑衣。黑纹白衣各有六人。另外那六人当是向自己发射暗箭的人。他曾恍惚间看见。其好似都穿着纯黑色道破。

“八卦藏甲。六旗军。”突然间。他恍然大悟。惊异开口。“李淳风。你是甲子元帅。你就是阵眼。”

“不错。八卦甲子。神机鬼藏。吾师以此为八门阵最后的屏障。即便你明知此地即为生门。吾为阵眼。又能如何。”李淳风已不再隐藏身形。而是出现在远处。他的身旁又有六名纯色黄衣的道士护卫着。

“原來八门阵内八门阵。都只是疑兵。真正的杀招在此。”

李承训在八门阵内被连环爆炸破炸得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加之其双眼处一团红肿。紧紧闭着。那样子颇为可怖。

“话也不能这么说。吾师的疑兵。也不是谁人都能破得开的。师尊曾言。天下能破此阵者。非李国主莫属。吾原是不信的。现在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并自愧不如。”

李淳风说这番话时依旧毕恭毕敬。沒有丝毫得意或轻蔑之色。可见其说得也却是肺腑之言。

“多说无益。我这便破了六旗军。捉了你。是否可视我破了八门阵。”

李承训咬牙切齿。他虽是这样说着。但心下根本毫无把握。若论武功。即便他眼盲。也是不怕的。但这六旗军处处以假人**攻击。虚实难辨。根本令他无从下手。

“不错。但即便你知道贫道近在咫尺。也是过不來的。”李淳风说的很自信。说完又赶紧补充道:“李国主。你也可以随时低头认输。”

“不可能。”李承训斩钉截铁。打断他的话头“阵已经破到这一步。我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听李淳风不再开言。李承训也不想再说。他单臂将手中长长的树干举起。指向李淳风所在的方向。同时。他两耳噏动。已经听得埋伏在自己附近的那四旗二十四人在缩小包围圈。向自己靠拢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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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盲眼鏖战

“八卦甲子,神机鬼藏”

说的是奇门遁甲的神妙之处均藏在八卦和甲子之中,就是以十天干与十二地支的组合而成的六十花甲子,配以五行八卦九宫,按一定的规则组合在一起,构成一个奇诡阵势,期间繁复难以尽数,变化无穷无尽。

简单形容来说,甲为首长,为元帅,他经常隐蔽在幕後,所以叫遁甲;而乙、丙、丁为三奇,是领导身边最得力的三个助手,分别为主文、武和辅,也可以作为三支奇兵来理解,出奇制胜往往都靠它。

而其他剩余的六天干分别为戊、己、庚、辛、壬、癸,被叫做六仪,或者六旗,现在围困李承训的便是这六旗军,分别为正黄旗(戊军,元帅甲子)镶黄旗(己军,大将甲戌)正白旗(庚军,大将甲申)镶白旗(辛军,大将甲午)正黑旗(壬军,大将甲辰)镶黑旗(癸军,大将甲寅)。

李承训强忍着石灰烧眼的灼痛,虚眯起双眼,于白色朦胧间,寻到了李淳风的所在,他必须要这样做,因为他要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这六旗军阵的阵眼到底是不是李淳风?

原本他只是猜测,但这一眼过后,他就得出了确实的结论,这李淳风就是那被隐藏起来的六甲之首,这六旗军阵的阵眼,因为他看到李淳风手里拿着的那红、黄、蓝三色旗帜。

不过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应当有“乙、丙、丁”这“三奇”来保护阵眼,可在李淳风周围只有一支六人的黄旗军在侧,六旗军阵中是不可能没有三奇的,那他们藏伏在哪里呢?到底是三个人?便是三支旗军?

“卑鄙!那就休怪得我要大开杀戒了!”

李承训打算穿透六旗军阵,直捣黄龙,冲击李淳风这阵眼所在,但“三奇”的藏伏令他始终难以下定决心,可对方如此按兵不动显然是在拖延时间,而他却是万万拖延不起的,所以,他还是启动了,以百兽太虚身法,向李淳风的所在冲去。

他现在眼睛被石灰所伤,再拖延下去,那双眼睛怕要真的无法挽回了,可即便他瞎了眼睛,他也怪不得人家,因为袁天罡说过只要他认输,可以立即得到救治,所以到最后,无论结局如何,那都是他的选择,而不是袁天罡的责任。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就在他启动的一瞬间,六种和声同时响起,这是六旗军在吟唱六甲秘祝,也叫九字真言,其配合有不动根本印、大金刚轮印、外狮子印、内狮子印、外缚印、内缚印、智拳印、日轮印和宝瓶印,九种印法,是道士们用于驱鬼除魔的,而在江湖中,这实际是龙虎宗的九种厉害的武功心法。

“哼!六旗军齐了,正好同破之”

李承训敏锐的感到周围有三十六人的脚步,心道当是正白旗与正黑旗这两旗军也出洞了,想来是要毕其功于一役,在此将自己擒拿,顿时豪气万丈。

“砰!砰!砰!”

他将那树干耍得好似花枪一般,打、点、戳、劈、挑,处处出人意料,招招戳到对方要穴,再配合上他的鬼魅身法,所有来到他附近准备袭击他的人都还未出手,便感到身上一痛,无一例外的被戳了一个窟窿。

六旗军被李承训疯魔一般的打法,以及其鬼魅一般的身法所震惊,他们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们的阵法是厉害,配合也十分默契,但对方的速度太快了,而且事先好似知道他们阵法轮动的方位,这处处受制,如何打法?

更重要的一点是,这六旗军的威力相对于李承训来说,都在那可以爆破的铠甲上,这是袁天罡处心积虑为他专门设计定制的杀招,也只有如此才可以迫得他手足无措,可现在问题是李承训手上那长长的树干,好似他延长的手臂,根本不给六旗军以近身的机会,所以这些道士纵然身上装满了**也是无从下手。

“挡……我……者……死!”

李承训杀得兴起,只要六旗军有人走动,他便可以通过对方脚步落点的声音,精准的计算出对方的走位,并以百兽拳的敏锐躲避开一切能加诸于身的威胁,总有办法将树干戳到目标身上,现场已经完全转变为一个眼盲的疯子在追杀三十六个道士。

“炸他树干!”

一声沉闷的语言钻入李承训耳中,他觉得这声音还算熟悉?是谁?他在记忆中搜索,终于想起这人是谁,是龙虎宗宗主左佑。

“左佑,你身为朝廷皇封三大派之一,竟然帮助袁天罡谋逆造反?”

李承训现在算是明白,为何袁天罡师徒竟然多出了这些个徒子徒孙,原来是龙虎宗的弟子,难怪袁天罡用来布阵如此顺手。

“嘣!嘣!嘣!”

爆破之声在李承训身前身后不断响起,原来那些道士得命之后,在李承训的树枝抵近他们身前的时候,立刻采取金蝉脱壳术,引爆那藏满火药的甲壳,以此来炸断树枝。

这些道士原不肯引爆**,是想着李承训离着远,引爆也是无用,如今一语惊醒梦中人,他们又不是傻的,自然知道用**将那树干炸得粉碎后,李承训没了长兵器,便不能那般轻而易举的杀伤众人。

李承训没有办法,丢掉那被炸得仅剩半截的树干,只得用诡异的百兽身形,在树林间穿行躲避众人的围攻,没有长兵器,他近身是很吃亏的,况且,也没了眼睛,若想取胜更加难上加难了。

“李无名,还有我崆峒派石万三,咱们这不是谋反,是助力袁天师与你比斗而已。”石万三的声音也在阵中响起,他是最恨李承训的,此刻在此,也是情理当中。

李承训心中叫苦不跌,他猜测很可能这始终不见的“三奇”护卫,就是左佑、石万三等绝顶高手,这一发现足以令他感到惊讶,然而还有更令他震惊的事情,他并不见追击他的六旗军人数上有所减少。

他方才用树干至少戳点了十数个人,都是发了狠力的,虽然都没有点在要害,不至于要了他们的命,但着实会有几个重伤爬不起来的,怎么可能还是三十六人?

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那就是六旗军不是一支,而是数支队伍,可以随时补充兵员,或者随时换掉一整支六旗军,这简直是太可怕了,如此车轮战术,他又眼不视物,怎么应对?

六旗军阵已经令他无法匹敌,何况还有“三奇”的存在,除了左佑与石万三之外,必定还有一位功力与他们比肩的人物,即便抛开六旗军阵不算,他没了双眼视力,根本无法抵敌三人联手进攻,怕是他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必须要恢复视力,看来只能兵行险招了!”

石灰粉入眼,必须要靠菜油一点点祛除眼内石灰粉,但目前的条件下是不可能的,而唯一有条件利用的便是水,可是石灰溶于水,这样做能瞬间烧毁眼内一切,这与功力无关,他功力再强,也不可能将气息运转到眼白、眼球上。

不过李承训还有一个依恃,那就是救命的百兽拳,他可以模拟百兽形态,而此刻需要模拟的是鹰的眼睛,他可像鹰一样改变内睫状肌的活动,将巩膜、虹膜、晶状体等眼内重要器官向内瞬间缩藏,虽然这种收缩的幅度不大,但足够了。

“嗖嗖嗖!”

见有数支燃火的箭羽激射而来,他连忙躲闪,随即便听到身后爆破之声响起,而后便是火燃树木的声音,百兽听音使他觉察出这林子里已经是四处着火,看来对方是想将他迫出这片林地。

“走!”

李承训以豹形穿林而出,为了辨别方向与距离,他将眼睛微微睁开了一道缝隙,随即便感到火一般的灼烧,但他已然看清了渠塘的方向,向那里疾奔而去。

“别让他跑了!”

石万三的声音气急败坏,有些歇斯底里,他挥舞着手臂,指导着六旗军向渠塘的位置追击。

李承训一边躲闪着身后呼啸而来的火药箭羽,一边以百兽蛇式躲闪着从土中、树后、石堆里蹦出截击他的六旗军,总算奔到渠塘边缘,一个纵跃便跳了进去。

流经宫城内的渠塘能有多深?也就一米来深,那还是在水深处,所以李承训不敢直上直下一头扎进去,而是横着身子扑到水里,入水后立即以鱼游之势向水底沉去,同时调集真气于头部,并以鹰眼之力祛除眼内石灰。

就在他专心行功之际,他猛然感到数道水流从西面八方向自己撞来,心知不是追踪自己的六旗军已经赶到,便是那藏伏在水底的六旗军在偷袭自己,他急忙晃动身形,以泥鳅滑功夫贴住水底,在这些六旗军未到身前之时,急速从他们身下撤退。

终于,他已经将眼内石灰清洗干净,不再犹豫,不再等待,猛然爆发出一声怒吼,那音波将水流都震动的似乎要荡起涟漪。

“啊!”

李承训怒睁着通红的双眼,反身迎向奔向自己的那六名黑纹白道袍的道士,他好似一只水生生物,飘逸,诡异。

那六名道士显然是水性极其好的,他们在水下也组成一个六人阵,收尾相顾,虎视眈眈正向李承训围拢而来。

然而此刻的李承训,就好似一条被激怒的蛟龙,正要破水而出,遇到这拦路的六条鱼虾,自然未将其放在眼里,明知是圈套,还是义无反顾地钻入那六人布置的口袋中。

那六人瞬间从怀中各抽出一把奇形怪状的匕首,这匕首显然是特殊材质经过特质加工,专为用于水下布阵的,因为每柄匕首的末端都有鱼线,而六人交错那六根鱼线,形成了一个简易的渔网。

李承训冲到那“渔网”中,见那六人突然反转匕首,向自己身上六处要穴刺来,忙右手一探,抓住那渔网的核心,而后用力一拽,便见那“渔网”瞬间离开六人身侧,同时那六人身旁各一丝鲜血飘腾起来,伴随升起的还有二三十个手指头。

李承训的右手是有冰蝉丝手套防护的,而对方的手上却没有,尽管他们以六人合力,扯住各自匕首的一头,牵动鱼线,可还是抵不住李承训的大力扭曲,使得他们拿匕首的手指收到牵扯,被鱼线勒断。

“咚,咚!”

这是水下的李承训手脚并用,踩踏在那六名道士身上的响动,而他则不管这六人是死是活,借助这些垫脚石,好似一条怒吼的蛟龙,纵身跃出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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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七十二铠甲

李承训通红着双眼,披头散发,浑身**的,衣衫不整,好似那水里成精的妖物,来到岸上专为吃人一般,他仔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牵动着的嘴角,凸显着其愤怒的心情。

此时,他的眼睛经过冲洗已经可以睁开,但还是隐隐感到有些灼痛,使得他的眼角不住地抽动着,而石灰显然对他的视力产生了一些影响,使他看着周围的东西,都有些朦胧不清,不过还好,他还看得出人头个数。

身着六色服装的六旗军已经将他分三层围住,由里到外每层两旗军十二人,都拿着本部兵器,围绕着他飞速旋转着,这三层旗军好似以不同方向旋转的三个轮子,而且它们都是越转速度越快,越转内部空间越小,就好像即将裂变的原子核,在不断向内收缩。

李承训手中已经没有兵器,他很明白对方这种碾压式攻击的用意,那就是要将他挤压在核心,而后六旗军同时脱下炸药铠甲,将他炸得粉身碎骨,而他唯一所能依仗的便是自己那神出鬼没的百兽步伐。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六旗军已经将李承训迫在中间,他们齐声高喝着九字真言,一起将手印打出,同时用另一只手,将自己的贴身兵器向他砸去。

第一层围困李承训两旗军为正黑旗与镶黑旗两军,他们手持戒刀与短斧,分十二个方位将李承训全身上下笼罩在兵器阵中。

第二层围困李承训的两旗军为正白旗与镶白旗两军,他们手持长剑和弓箭,也是分十二个方向袭击李承训,但他们旋转的方向与第一层旗军的旋转方向相反。

第三层两旗军是正黄旗与镶黄旗两军,他们是保护主帅的旗军,此刻也进入到战斗序列中,而他们所选择的攻击方向,又是错开前两层旗军的攻击方向。

这样一来,任你李承训有通天的本事,也难以冲出这天罗地网一般的牢笼斩杀,而所有这三十六人身上,都穿有可爆破的铠甲,只要被其中任意一人缠住,哪怕是一秒钟的耽搁,都可能遭到三十六副铠甲的累加攻击。

李承训深知目前的危机,这些旗军是绝对碰不得的,可是对方密不透风的攻击,他不还手,仅靠诡异的步伐与速度,也是无法脱逃出去的,眼看死局已定。

三十六名旗军终于将包围圈压缩到极致,便同时将身上的铠甲解下,向中心李承训的方位抛去,当然, 平板电子书

“轰隆隆!”

巨大的爆破声,伴着闪动的红光,将整个宫城都震得地面晃动,那些个稍稍脱甲慢了的六旗军也被爆破的气流伤到,震得倒飞出去。

这声响动可谓是惊天动地,自然惊到了正在休门时刻关注西南一隅的窦红娘和李无忧,由于西南死门始终有雾气缠绕,她们的方位根本看不清内里发生了什么,但这声爆炸却是听得清楚,那地面的震颤也感受得真实,真实到她们的心也随之颤抖。

“红,红娘姐,哥哥,哥哥不会有事情吧!”无忧握着红娘的小手冰凉,说话也有些结巴,她的一颗心已经提到极致,若是再不落下,怕是要牵肠挂肚死了。

“没事,没事。”窦红娘的手同样冰凉,随口敷衍着无忧,她连自己都安慰不了,又如何能安慰无忧?

想想李承训已经进入死门一个多时辰,按照八门阵的运转规律,此刻西南的卦门已经轮转过,她们倒是已经按照李承训的要求,随着阵法的转动,转移到了下一个卦门,可李承训呢?他怎么还不出来?

若是阵式得破,西南角那雾气当会撤去,她们也必能看清那里的状况,显然这阵式还未破,可那惊天的爆炸声又什么呢?两个女人的心已经紧张到极处,她们觉得呼吸都有一种窒息难耐的感觉。

死门内渠塘旁的花圃里,有一群人神情紧张地围拢在一处,那里烟雾缭绕,有些铠甲的碎片,也有些被炙烤着的残花。

“天师,这家伙纵然是铜头铁臂,也必然会被炸得粉碎!”

石万三那低哑的声音中,透着极大的幸灾乐祸,他是很兴奋的,心胸狭窄的人便是如此,纵然别人已然忘记了仇恨,可他却仍然耿耿于怀。

“石掌门,你也没有必要如此,咱们为的是袁天师的大计,可不是与你报私仇的。”左佑似乎对石万三很是逼视,说话间,并不拿睁眼看他。

“不错,”李淳风接话道:“师尊并不想下此杀手,实在也是无奈,毕竟师尊所求那件物事,关系到天下黎民,也关系到大唐安危,哎!”说完,他又深深叹息一声,悲天悯人的心绪跃然面上。

“天师也不必自责!这人自有命数,李无名命该如此,怨不得旁人,再说天师已给过他活命的机会,是他不肯而已。”

说话这人在李淳风身后,与石万三和左佑并肩而立,这人身材高大,鼻直口阔,一派凶狠之相,穿着一身黑布道袍,道袍上布满了黄色虎斑纹,正是龙虎宗宗主左佑的师弟,分管虎宗的宗主,叫做秦虎。

这龙虎宗坐落于龙虎山,其宗门内分做两派,分别为龙宗与虎宗,由两派宗主轮流担任掌门,任期三年一轮换,若龙宗为掌门,则虎宗带弟子行天下,反之亦然,所以龙虎宗是有两位掌门的,而如今他们竟然齐聚京都,可想而知,这龙虎宗的弟子怕是已经倾巢而出了,很可能为的就是这天罗大阵。

“天师,烟雾尽了,咱们过去看看那厮如何碎尸万段?”石万三面上狞笑连连,挥舞着手中两面旗帜,跃跃欲试。

石万三、左佑与秦虎作为天罗八门阵的三奇,每人手中各执两面旗帜,石万三手中的是正白旗与镶白旗,左佑手中的是正黑旗与镶黑旗,秦虎手中的是正黄旗与镶黄旗。

“石掌门,六旗军以旗帜领命,你莫胡乱挥舞旗帜。”李淳风口气不善,带着浓浓的鄙夷与厉色,他手中有红、黄、蓝三色旗,似乎并不是指挥六旗军的。

石万三尴尬地笑笑,连忙将手中的旗帜横向摇动三下,这才使得那些方才看不懂旗语的正白与镶白两旗军紧张的神情松懈下来。

“黑旗军探入!”

李淳风开口命令,便见手执黑气的左佑,将右手正黑旗高高举起,又垂直落下,那身着纯黑服色的黑旗兵立即从六个不同方位,向那空地奔去。

不一刻,那六人探查完毕,有一人为首,传声道:“将军,没有尸体!”

李淳风眉头一皱,怎么可能没有肢体残屑?

他们曾用动物做过试验,即便同时投放三十六副铠甲炸弹,也不可能没有尸体碎片,不过他们这次用的是三十六人身上的七十二幅铠甲,这个爆炸威力就不好说了。

就在他犹疑间,一旁的石万三已然哈哈大笑起来,他认为李承训必死无疑,请求亲自去探查一番,说什么也要找到一些尸体碎泥,以安天师之心。

李淳风却是摇了摇头,他不能让石万三独自去查探,一旦有什么闪失,三奇阵就废了,那是他八门阵最后的依靠,他不得不小心应对,毕竟寻不到李承训的尸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其还活着。

“六旗军,换阵!”

李淳风话音落点,石万三、左佑和秦虎手中六面旗帜一同挥舞,便见立即有三十六人出现,替换掉了方才褪去铠甲攻击李承训的那三十六人,当然,这三十六人都是装备一新的。

有了新的六旗阵,他还不觉得托底,终于挥动自己手中的那面红旗,低声喝道:“三奇阵,运转前行!”

他要亲自去看看,为防万一,启动了三奇阵,将自己置身于三人阵法中心,这样即便遭遇袭击,他也不会受到伤害。

与此同时,六旗军也运转起来,依旧是十二人形成一个圈子,共三层,相互反向转动,但这次它们不是采取攻势,而是采取守势,将三奇阵环绕在中间,以保护阵眼,李淳风。

如此大阵运行到那块空地,李淳风俯下身来,仔细查探地面,只见少量的鲜花碎片,以及大量由于爆破而被掀翻的新土,并无一丝一毫的人体残肢,他的心中猛然一沉。

这里连点血迹都没有,那李承训肯定不是成了碎片,而是逃走了,可那六旗军阵密不透风,他是不可能逃得出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淳风缓缓起身,望向四周,他看不到有丝毫异常,整个宫城内一片寂静,好似这里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

“六旗寻风!”

他又一声喝命过后,身旁的石万三等人连忙挥动旗帜,那六旗军见旗而动,极为有序地分散开来,开始在附近的花草间搜寻,但他们的阵型不乱,只是将围成的圈子扩大一番,并且依旧保持着旋转移动的态势。

李淳风抬头看看天,又低头望望地,自言自语道:“围攻他时,明明连他头顶都罩住了,怎么可能会逃走?除非他能入地?”

“入地?”石万三等人闻言也将目光也转向了地面,几人心照不宣,开始翻弄这片不大区域的土地。

李淳风也踏步加入期间,他没有武功,不敢距离三奇太远,因此“三奇”行动,他也得相随。

“李天师,你快看,这,这真有个洞!”

薛虎的喊声,引得石万三和左佑立即纵跃过去,三人将那里围了起来,好似深恐李承训从内里钻出一般。

可就在他的话音落点,那洞里还真是有什么东西猛然冲了出来,发出“嘣”的一声闷响,其劲力波及,竟将三大高手逼退了半步。

第二十四章 三奇阵

冲出坑洞的正是李承训。他急速旋转着身形。将那洞壁的泥土刮碰起來。随着他身体的抬升。而向外迸射而出。就好似那深入地下又被拔出來的钻头。

就在他跃声到高点之时。突然于空中以鹰翔变招。掉头向七步开外的李淳风抓去。而几乎所有人都未料到有此变故。

“护主。”

倒是左佑见识较快。立即明白李承训的攻击意图。高声喝叫的同时。用力一把将李淳风向后推送出去。

李承训还是慢了半拍。见李淳风已被推出了自己的攻击范围。立即扭转百兽步伐。试图绕过左佑继续追击。却发现自己的前路被石万三和秦虎挡住。三人已成犄角之势。将他围困在核心。

与此同时。稍远些的六旗军也已经急剧收缩。将李承训和“三奇”都围在核心。而将李淳风彻底隔绝在外围。他们依旧是两旗一组共计三组。围成三个圈子。各各都高举着兵器。虎视眈眈地看着最中心的李承训。

“李国主真是好手段。可以于瞬间藏于地下。进而躲避过我六旗军的杀手锏。”

李淳风此时已在六旗军外。既然沒有性命之虞。那不放说些略带风凉的话。其见李承训还坚强的活着。心中喜忧参半。

“我李无名可不是容易死的人。但你们今日对我做下的事情。來日我一定加倍奉还。”

李承训算是彻底觉悟了。什么以阵会友定输赢。那都是说给外人听着玩的。这袁天罡但凡有机会除去他。绝对不会浪费。

“师尊曾言。李国主的武功卓越非凡。天下武林已经无出其右者。而李国主的阵法更是青出于蓝。远在贫道之上。若与此等人物对决。不拿出全力。恐让李国主耻笑了。但即便如此。若想将李国主战败。也是难上加难。”

李淳风说的振振有词。好似他所做的一切谋杀事件。全都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与之抖得旗鼓相当。

李承训心知对方明面上是抬举自己。实则是为他们的卑劣行径找借口。懒得再听其狡辩。开口说道:“多说无益。八门阵我已勘破。灭掉六旗军。擒获你。便会结束这一切。对吧。”

他心里清楚。他能活。是因为关键的时刻。他以深厚的内功。加上百兽拳蛇鼠钻土盗洞的本领。借助的烟雾阻挡。极速在地下钻了个洞。藏身进去。而对方的铠甲在接近地面的空中爆破。这才使得他得以幸免。试想。这需要怎样的应变能力与武功。或作旁人。哪能得活。

李淳风尴尬地笑了笑。他能理解李承训的心情。毕竟他们口口声声说友谊第一。却在阵法上从來沒有手软过。第一时间更新这再一。再二。再三下來。怎么也说不过去。

“不错。这天道八门阵阵内的一切风水变化。无论是水、是火、是泥、是沙。包括四时改变。卦门运动。都是贫道指挥六旗军來完成的。所以只要你抓住贫道。这阵便算是破了。”

袁天罡师徒这点倒是可取。敢于承认现实。既然对方道破了他的阵法。他便勇于承认。其实这也是李淳风的无奈。其师暗中交代。能杀掉李承训。那便杀掉。无需手软。但若杀不掉。那就一定不要得罪他。否则的话。他们师徒怕会很麻烦。

“好。既然如此。那便请李天师小心为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毕竟拳脚无眼。若有损伤阁下的地方。还请海涵。”

李承训眸中阴光四射。他不会杀掉李淳风。但决定给他吃些苦头。当然。前提是对方能够落到他的手里。但这风凉话也不防先说出去。

“李无名。你休得猖狂。先过了我们的三奇阵再说。”

石万三对他的仇恨就似那地狱的烈火。任何时刻都在熊熊燃烧。他已将此刻作为了报仇的最佳时机。说完。也不待对方回言。更不等李淳风下令。一个纵身便冲了出來。

左佑和秦虎见他孤身上去。即便尚未做好准备。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第一时间更新三奇阵三人同心、同力为要。若一方夭折。则满盘皆输。

李承训与这三人相距三米开外。见石万三瞬时攻來。立即单手画圆。内运太虚功。将手掌抵了出去。对于这石万三。不值得他怜惜。因此其打算以雷霆手段。速战速决。

太虚功运起之时。他的身子会分成黑白二色。由于运力不同。那颜色也深浅不等。但对于武功绝高的三大派掌门來说。他们还是能够察觉出对方出手便运用了这门神功的。

然而奇怪的是石万三竟然不闪不避。甚至加速将自己的手掌迎向李承训。他是见识过太虚功威力的。怎么还敢如此托大。

李承训虽知必有情由。可他无暇细想。他不信这个与自己武功差距不小的手下败将能玩出什么花样來。因此他沒有收掌。而是进一步发力打出。

在接近李承训手掌时。石万三便感到了一股巨大吸力。那股力量似乎凭空而來。牵动着他抵近那只手掌。似要将体内的血脉统统吸走。那是一种极为恐怖的感觉。但他的嘴角却挂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李承训注意到那诡谲的笑意。不过他已经來不及撤掌。他的手掌结结实实的与对方撞在了一起。他猛然间感到手掌传來炙热的刺痛感。随着他吸食对方的内力的加速。明显感到其吸入体内的好像不是真气。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而是火焰。

“哎呀。”

他连忙撤掌后退。对方用的正是火云掌。前些时日他的太虚功与石万三的火云掌半斤八两。这才使得当初他们追追停停一路到死人谷。得遇毒娘子。但在武林大会以后。李承训的太虚功已经提升了不仅一个档次。他自信再次面对石万三的时候。应当完全可以压制得住对方的火云内力。可对方的功力怎么似乎提升更大。

退。哪有那么容易。就在他转身之际。左佑和秦虎从他左右两旁攻至。他只得递出两拳。与二人各对一掌。结果更是令他大吃一惊。

“火云掌。怎么会这样。”

他打算故技重施。因为除了火云真气这种怪异的真气外。他不惧任何内力。但当他以太虚功将二人真气吸入体内的时候。他发现这二人用的也是火云掌。

由于他用力过猛。所吸食的火云真气一时又不能炼化。体内经脉瞬间为之一窒。不敢再出掌应战。忙以百兽步狼狈躲避三人的围攻。可那三人如影随形。纵然以他百兽步伐也是摆脱不掉。

石万三、左佑、秦虎三人同进同退。环环相扣。总有一人会迟滞他的行动。而另外两人适时封堵住他退转的方位。令李承训三位受敌。

“李无名。厉害的还在后面呢!”

突然间。这三人的阵势似乎又起了变换。石万三的身形凸显而出作为主攻。向李承训一掌接一掌的劈來。而左佑和秦虎两人则与他形成一条直线。也是一拳紧似一拳。

见对方攻势猛烈。李承训心念电转。一招蛇式晃点开左佑和秦虎的攻击。猛然前蹿。抬掌向中间位置的石万三拍去。“太虚功你不怕。那就让你尝尝纯阳内力。易筋经吧。”

“來的正好。”石万三哇哇大叫。不闪不避。迎着李承训的手掌。拍出一掌。无比坚定。

李承训也曾想过以退为进。先抽身到空旷地带。再凭借自己的百兽太虚步伐。出其不意的越过六旗军阵。欺身到李淳风身侧。但是这样做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三人首尾相顾。招招紧凑。使他根本就沒有抽身的机会。

“嘭。”的一声闷响。李承训竟然被震退数步。而石万三竟然纹丝沒动。

“怎么会这样。”李承训心中惊异。不明白石万三的武功如何变得如此强横。要知道武功一途。是需要厚积薄发的。不可能凭空提高。除非是用了邪术。以生命潜能激发战力。就好似当年因蛊毒变身的楚玉那般。

“哈哈哈。”石万三纵声狂笑。大有不可抑制之态。那份得意之态。好似他真的已经可以藐视天下。“袁天师的三奇阵专为克制你而设。看你如今还有何能为。”

“石帮主。”现任龙虎宗宗主左佑阴声喝道。“废话少说。速战速决。”说罢。三人又相继拍掌而來。

“三奇阵。”

李承训有点儿懵。他不知道自己的太虚功、易筋经因何失去了效力。虽然太极拳尚未用出。听石万三这口气。想來其也有化解之法。他不搞清楚这些状况。便不敢再发力攻击。而只能以百兽太虚步伐与之周旋。

“三奇。退。六旗。定。”

就在李承训心念方动。正举步待行之际。耳畔却听得远处的李淳风高声喝令。随即便见石万三、左佑与秦虎同时抽离自己身前。瞬间向后退去。与此同时。布置在外围的六旗军急速向内侧聚集。似乎是要与“三奇”换防。

糟糕。如果让“三奇”撤走。六旗军围上。势必又要重蹈方才的覆辙。如此反复难保自己不失手被炸伤。而他胜不得“三奇”。便靠不得李淳风近前。这样消耗下去。自己早晚也是个败。既然如此。莫不如趁着自己精力充沛黏住“三奇”。探出他们这阵法的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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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险象环生

李承训的百兽太虚步伐完全随心变化。诡异非常。是武林中任何轻功步伐所远远不及的。也只有他自己深谙其中道理。而三奇掌门纵然功力高墙。阵法精妙。也只能将其缠住。若要伤他。也不是件容易事。

就在双方都认为势必要鏖战一段时间。才能勘破对方空门的时候。李淳风竟然下达了让“三奇”撤退的指令。而李承训则隐隐觉得:这“三奇阵”至少目前是处于上风的。选择他们退却。这本身就极具可以。恰好说明“三奇阵”一定存在漏洞。

既如此。李承训又如何肯让他们从容撤退。立即纵身跟上。还是直奔石万三。他的百兽拳追逃还是很具有优势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找死。”

石万三见李承训紧追不舍。粘在他的身后。不由大怒。在跑动间突然回身打出一拳。直奔李承训胸口。依旧是那么霸气无畏。

“老石。要听主将号令。”

左佑发现石万三发动攻击。不得不与秦虎减缓步伐。同时各出一拳。击打李承训身体侧翼。参与帮助石万三攻击李承训。

“石门主。坏了袁天师大计。你我都吃罪不起。”

那秦虎生若洪钟。一看就是个粗犷的汉子。此时也出言怒喝石万三。但他手下也着实有功力。第一时间更新

李承训自不会再轻易与他们交手。见强攻石万三沒有益处。立即晃动身形。以百兽步伐从其身旁滑过。变招一掌击向石万三左侧的左佑。

左佑眼前一花。便感觉到劲风扑面而來。他是武林大派掌门。虽然武功不如李承训。可也不是泛泛之辈。忙侧身回掌。护在自己胸前。

“嘭。”

又是一声闷响。李承训被震得倒退数步。又是大出意料之外。

他原本以为只有石万三的功力提升。沒想到这左佑同样提升巨大。他的攻击就好似打在一堵铜墙上。对方纹丝不动。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而他却精气动摇。

“这怎么可能。难道是阵法的作用。”

再次受挫。令李承训心中很不舒服。看來不仅仅是石万三可以与之对敌。而是“三奇阵”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正面与他对敌。但他还是发现了一点儿端倪。

他发现三人在发起攻击时。无论各自的武功步伐有何不同。总会在一臂之间的距离内。而当李承训向其中一人发起攻击时。其余二人会向李承训侧方出手。以缓解同伴的压力。但即便是这个时候。他们仍然不离左右。一旦有李承训与他们其中一人对掌的情况发生。其余二人会立即会将自己的一条手臂抵住对方背后要穴上。第一时间更新

如此看來。李承训的强攻受挫。当是受到这三大派掌门的合力阻拦。而非是一人之功。“难道袁天罡也会太虚功。”

李承训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么个想法來。因为对方这种传导内力的法门。与他的太虚功颇为类似。而他的太虚功是在袁天罡的启发教授下。才得以领略到最高境界的。想到此处。他不由得一身冷汗。

“三奇”已经撤退到李淳风身侧。而六旗军也再次将李承训包围起來。他们持续旋转着阵型。步步向中间紧逼。将包围圈越缩越小。眼看便要故技重施。

李承训站在阵中。第一时间更新虎目圆睁。看着周围越來越近的六旗军。他心里清楚。自己再用土遁之法已经不可行。对方会着意注意地面。并将铠甲炸弹投入到坑洞中。那他可死得透透的了。因为他不可能短时间内挖出足够的深坑保护身体。

“李无名。若你认输。贫道立即撤去阵势。”李淳风突然在六旗军外高声喊道。不过他知道李承训是宁死不屈的。因而言语平静。似乎在例行程式一样。

李承训目光扫视着越逼越近的这些旋转而來的六旗军。对李淳风的话置若罔闻。他千辛万苦。才闯到这般地步。怎么可能俯首称臣。想办法破阵便是。不过要再战三奇阵。恐怕还是要先破这六旗军再说。

六旗军也不是沒有弱点。其弱点在于铠甲内的旗兵脱甲并引爆铠甲的那一刹那。但这些六旗军明显是训练有素的。他们脱甲。引爆。后退一气呵成。所拿捏的分寸于千钧一发处刚刚好。使得李承训沒有时间绕开铠甲去追击那逃窜的旗兵。而且这些旗兵都是从不同的方位一起攻击。到处都是瞬间爆破的铠甲。使得他无处躲藏。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围成三圈的六旗军终于发动了攻击。第一时间更新他们如之前一般口中默念着九字真言。同时单手结印。单手舞动着兵器。向李承训袭击而來。

“搜嗖嗖。”“砰砰砰。”

这是六旗军攻击的前奏。依然是数组绑缚的火箭。它们越过层层六旗军。抢先在李承训身前爆破。

箭羽方位、力量。都是经过六旗军精心计算的。那火箭会在行至阵法中心。也就是李承训身前的时候。自动爆破。而不会越过李承训直射出阵外。他们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令李承训挡也不是。接也不是。能做的便只有躲。

爆炸会飞散出的大量烟雾。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这显然是在铠甲中加了料而特别设计的。而其目的自然是为了降低周围的能见度。令李承训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即便他要逃。也只能做无头苍蝇。

而隐伏在他周围的六旗军。配合是极其默契的。他们在会在雾霭升起后。有条不紊地按照自己既定的走位。对李承训进行铠甲炸弹的攻击。就算李承训有三头六臂。也是无法逃脱如此缜密的围攻。

但是上一次。李承训还是成功的逃脱了。反而是那烟雾给了他隐藏身形的机会。可这次。对方已经识破了他钻洞的招数。他可真是无路可走了。

不再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死去。李承训知道他面临的处境。要想活下去。他必须要有所突破。而且一味的躲闪并沒有意义。他必须要进攻才能破阵。于是。他在对方发起攻击的同时。也出手了。

一道黑影打着旋的向高空蹿去。引得围攻他的正黑、镶黑、正白、镶白四旗兵腾空而起。但却沒有听到有爆破之声。因为那腾空而起的是李承训的长衣。而六旗兵只有在抵近目标确认后才会甩脱铠甲。

但就这一点儿时间。对于李承训來说已经足够了。他在衣物乍起之时。迅速将身子伏低。几乎是平趴在了地上。正如他所料。当围困他的旗兵中计上跃时。地面的包围圈立时便出现了空当。他就像是一只贴地的游蛇。以诡异的身形在花圃下急速穿行。瞬间冲出了包围圈。

他并沒有与这些六旗兵纠缠。他已看出李淳风的六旗兵怕不仅仅是一组。与他们纠缠沒有意义。那不如直捣黄龙。擒贼擒王。只要他缠住“三奇”或者李淳风。六旗军必定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引燃炸弹。至于如何破三奇阵。他也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中计。”混乱中。跃入空中的黑旗军的领旗手。发觉是件衣衫。忙向外界示警。

几乎是与此同时。石万三等人已然在花圃的掩映下。有什么东西在急速涌动着。正向着他们所在的地方奔袭而來。很显然。那一定是刚刚脱逃六旗军阵围困的李承训。

他们毕竟也是绝顶高手。这点能为还是有的。于是石万三一声喝令。立即辗转步。与左佑和秦虎启动三奇阵。将李淳风护卫在身后。

李淳风手中背后始终插着红、黄、蓝三面旗帜。此即他单手探后。抽出那面蓝色旗帜。然后挥舞着手臂横竖挥舞数下。便见其身后的花圃中立时涌出三十六人。将他围在核心。又是一个新的六旗军阵。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來越近。那一路被压倒的花朵也格外明显。石万三向身旁的左佑和秦虎打了个眼色。便见那二人悄悄将自己手臂抵在了他的后心。三人都做好了一击必杀的准备。他们心知面对的是李承训。不能有丝毫大意。

眼看那攒动着的花草已经铺排到近前。石万三高喝一声“杀”。便当先向那花动处连续拍出数掌。这是聚集了三大掌门合力的攻击。自然是轰然作响。石破天惊。草石俱飞。

“不好。有炸。”

左佑心思细密。他总觉得李承训既然已经知道三人阵法的厉害。不应当如此肆无忌惮的攻击。因此格外留意身后的方向。果见他们身旁一处花圃下有一线攒动。这分明就是声东击西啊。

“快。护主。”

三人慌忙侧身纵跃。奔向那花动处以为救援。虽说现下李淳风有六旗军护卫。可六旗军本身本领不济。仅靠熟练的配合与铠甲炸弹。一旦李承训硬闯。恐伤到李淳风。

他们都是当代宗师。功力不凡。因此动作迅捷。几乎是数个眨眼间。石万三和左佑已经远至数丈开外。然而秦虎却是未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动不了。

“怎么回事。”

秦虎本來与那二人同时起步。却突然感到脚下一紧。好似被什么东西卡主。他忙运力挣脱。不仅未能挣脱出去。反而一下摔倒在地。这时他才发现原來是被李承训握住了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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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虚者虚实之

李承训方才在花圃下潜行。不单单是为了掩藏身形。更是在寻找石头。他要來个声东击西的策略。以他的功力。完全可以将大石抛到极远处。用以模拟自己在花下潜行的态势。相信一定可以误导石万三等人。

但是石头并不是他想找。就能找得到的。这花圃为皇宫御用。每日由专人搭理。哪里会有大石沉寂在花圃中央。而且就算有。他身后有六旗兵紧紧追赶。前方又有“三奇”虎视眈眈。他也沒有时间去细细搜寻。

可是李承训够聪明。他以蛇式在花下潜行。眼见难觅大石。便将脚下的长靴脱下。同时抓土填塞压实。这可比大石好用多了。而他完成这一切的时候。并沒有耗费多少时间。也沒有耽误他向目标行进。完全是顺手的事儿。

这样。他的计策终于如期实行。他先是以一只夯实了土的靴子急速打向“三奇”。造成要发动攻击的声势。以提调他们的神经。但他知道这不足以令这三位武功高强的大掌门上当。于是。他又丢出了第二只靴子。

这第二只填满土的靴子。相较于第一支靴子迟滞了半分打出。其目标直指“三奇”身后的李淳风。当然。这个攻击也是假象。不过相信已经紧绷起神经的石万三等人必然会错误的认为这才是李承训真正攻击的目标。毕竟两只靴子引动的花草抖动相隔的时间很短。他们要达到成功阻止李承训的反应速度就只能靠直觉和本能。

然而李承训在打出第一支靴子后。便隐伏不动。那时他已经距离“三奇”不远。只等着他们中计扑向远处。他好立即动手。制住那动作最慢的一人。

这就是李承训头脑灵活。心思诡谲之处。沒人会想到那是假像。而那偏偏就是假像。而所有人都认为那是真像时。他还是假像。虚者虚之。再实之。真像永远在对方想不到的地方出现。

“是靴子。”石万三越到草动处。哪里见得李承训的身影。俯身拾起了那填满花土的靴子。

“秦虎呢。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左佑也同时來到他的身旁。这才发现秦虎不再身边。而他向后回望。哪里还有秦虎踪影。

“糟了。快找。”石万三喝声的同时。三两个个纵跃间已奔回原地。他和左佑其实也沒走多远。

三奇阵缺一不可。若是沒了秦虎。石万三和左佑很难抵敌李承训。因此他二人见李淳风有六旗军保护。暂时不会有危险。便立即纵身回返寻找秦虎。

还好。秦虎还在那里。二人总算松了口气。不过也奇怪。那秦虎趴在地上。身子在不停地抖动着。他似发现了什么。或是在寻找着什么。

“秦虎。你在干嘛。”左佑作为他的大师兄。对其向來直呼姓名。说着。他走上前去。用手去扳抬他的肩膀。

秦虎很配合他。顺势转过脸來。瞪着惊恐的眼神。看左佑就像在看陌生人一样。而且他的嘴里还不停地吐着白沫子。

“秦虎。”左佑吃了一惊。忙用手去搭他的脉门。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

“他的武功被废了。”石万三也发现苗头不对。话音都有些颤抖起來。

由于练习三奇阵。使得三人形影不离于一步之间。所以当左佑上步的时候。石万三也上步。左佑俯身时。他也弯腰。而在左佑将手搭在秦虎脉搏上时。第一时间更新他则将手放在了左佑的另一只手上。

石万三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如今见秦虎的武功已经被废掉了。阻挡李承训脚步的三奇阵算是毁了。他的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是逃。还是守。

就在他惊魂不定。四处瞧看之时。猛然间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人。一半头发黑。一半头发白。那肤色也是从印堂处开始分成两半。黑白分明。不正是李承训是谁。

“哎呀。”

石万三被惊得怪叫一声。同时撤步。并抵出一掌。击打向李承训的胸口。而他的另一只手。始终拉着左佑的手。第一时间更新

左佑也在惊异李承训如何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他二人身旁。來不及多想。忙将身子与石万三靠在一处。他也拉着石万三的手并未松开。而另一只手。同样打向李承训。

“嗷呜。”

百兽拳以百兽之音提升士气。李承训沒想着他这狮子吼能对这两位高手产生影响。所以吼叫的同时。他出手了。竟然非常嚣张的分开两只手。去分别击打两大掌门。因是三奇阵被毁。他已无所顾忌。

“去死。”

这是石万三和左佑的同声呐喊。他们已经将内力爆发到极致。掌心瞬间燃出一股淡淡的火焰。这是掌心温度到达燃点。将手心上的油脂灼烧起來的景象。沒有了秦虎。等于少了三分之一的合力。但他们二人联手。倒也不是沒有可能一战。

“呼。”

这是风声。李承训并未与他们对掌。而是在他临近二人的刹那间。以百兽身法。从他们身旁急速滑过。

“轰隆。”

石万三与左佑的真气全都砸在花圃地面。溅起满天残破的鲜花。那残花断枝又飘飘荡荡地散落下來。虽然他们于对掌的一瞬间发现李承训躲闪开去。可劲力已经发出。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无法收回。这就是差距。

“呜嗷。”

李承训的百兽身法可以于高速中猛然变向。当石万三和左佑的掌力在其身后击空时。他又一个转寰翻身回來。向那二人用力各拍出一掌。手掌未到。那掌风已然顺风飘去。

“嘿。”

左佑突然转身到石万三的后背。双手抵住其后心。而站在前端的石万三则是将双手抵出。去迎击李承训拍來的双掌。他们确信这次李承训的出手是真的。因为李承训的速度极快。他们仅仅能下意识的做出反应。

“呜。”

李承训再次以奇诡的百兽步伐临时变线。与那二人擦肩而过。但这次错开身位之际。他又趁势从侧面向那二人各打出一掌。但这一掌依旧是虚招。待对方出掌应对之时。他又将攻击撤去。转身避开。

“李无名。是好汉就别躲躲藏藏。”

石万三忍不住破口大骂。他与左佑已经构不成三奇阵。因此无法困住李承训诡异的身法。既然如此。那不如來个干脆。凭他二人的合力。倒也未必输与李承训。

李承训也是拿捏不准他的功力可否抵敌当今两大武学宗师的合力攻击。所以他只能暂时以虚招为主。一來麻痹对方的神经。二來找出最佳的攻击点。争取一击奏效。

他如此谨慎。绝对不是怯战。而是他发现石万三和左佑的身法、动作、乃至出招时机。都充满了一种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他隐隐觉得有些与三奇阵相似。可是有比之更加的紧凑和夯实。似乎也是一套阵法。由两个人组建的阵法。世所罕见。

李承训觉得。从表面上看。这两人是在联手攻击自己。但实则不然。

因为所谓联手。指的是个体相连。相互以为帮扶。但只要是个体。便会有嫌隙。他便可以采取逐个击破的方式击败二人。但事实是这二人无论防守还是攻击。全都步调一致。毫无破绽可言。

所以。李承训认为他们这应当算是合力攻击。或者叫做合体。合二为一。他们共用内力。共用招式。这无异于每个人都平添了一倍的内力。多了两只手脚。

看來。虽然袁天罡的三奇阵被破去一角。但剩下这两个支柱。也有足够的分量可以顶住一片天。

转眼三十余招过去。李承训招招为虚。搞得石万三和左佑神经极其疲惫。但二人毕竟是一代宗师。虽然被他耍得团团乱转。可他们自己也知道。稍有不慎。他们的下场怕会与秦虎一样。

久战不下。他们自然也想到了撤退。好令周围的六旗军以铠甲炸弹击杀李承训。可他们被李承训逼迫的严紧。根本沒有一点儿机会开溜。所以也只能耐着性子。中规中矩出招。小心应对李承训奇变多诡的攻击。好在两人合力的火云真气。不动担心李承训的内力强攻。

而此时。这片花圃中已经聚集了两波六旗军。一波六旗军三十六人将李淳风围在远处保护住。显然是专为保护元帅。而不打算进攻;另一波也是三十六人将李承训与石万三等人围在中间。以为那二人的援手。

李承训见他石万三与左佑始终肩靠着肩。一同攻击。一同防守。无论他如何诱敌。那二人也是不肯分开寸许。如果这样僵持下去。怕对自己非常不利。心中不由得渐渐焦躁起來。

且不说他周围还有六旗军阵在虎视眈眈的觊觎着。那个李淳风也必然不会允许这种僵局维持太久。肯定也在思谋对策。一旦让其想出办法。自己将不会再有获胜的机会。所以绝不能令这种风险存在。必须得冒险强攻。成败在此一举。

“呜嗷。”

百兽拳在使用时。如果配合发音。不仅能令对手胆寒。还能令自己提振激情。因此李承训咆哮过后。便稳住身形。势大力沉的向正对着自己的石万三。一掌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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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两仪阵

石万三依旧举起手掌迎击,但之前李承训用的都是虚招,他即便认真相待,脑中那股惯性思维还停留在这也是虚招的潜意识中,因此他虽也尽力出拳相抵了,却并沒有用尽全力,因为发力攻击,是要耗损内力的,他们已然平白耗损了太多内力,

“啊,”

当他感到李承训这招是真材实料打上的时候,忙加速催动真气,可仍旧是稍稍晚了些,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顺着手腕,手臂,肩膀,胸口,腰际,丹田的经脉,瞬间汹涌而出,根本无法控制,

与他对掌的李承训也不好受,这崆峒派的火云掌好似他太虚功的克星,这火云真气顺经走脉,进入到他的体内后,他瞬间便会感到一种火辣辣的灼痛感,令他十分难受,好在他并不是真正的要吸食石万三的内力,

就在他吸食了石万三部分真气,而石万三已经将左佑的真气汇聚自身,打算全都灌注到李承训身体里的时候,他却主动切断了这种连接,

李承训瞬间撤去太虚功内劲,同时撤掌并翻转身形,倒立起來,而后双脚错踢,直奔石万三与左佑相互握紧的那只手上,

石万三与左佑正合力抵出浩大的真气,要与李承训一决雌雄,却突然间感到对方那股牵引他们的真气力量瞬间消失,但由于惯性的作用,他们的内力依旧如惊涛骇浪般拍打出去,

“轰隆”一声,那股力道从倒转身形的李承训双腿之间穿透过去,直砸在花圃地上,溅射起一片花粉和泥土,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双方几乎都是本能的应对而沒有时间思索反应,这时李承训的双脚已经踢踏在石万三与左佑的双手连接处,

他这招式形似摩柯教的鬼身踢,实则不是,其已经将鬼神踢功夫炼化融入到自身的武功中,李承训给他这套武功取了个响亮的名字,叫做百兽踢,

石万三和左佑原以为李承训要与他们比拼内力,所有注意力都在调动体内真气,与之抗衡的心思上,全不防这还是他的虚招,而李承训变招又是如此诡异和迅捷,因而猝不及防,那紧紧相握的双手被李承训双脚踢开,

他们立刻意识到问題的严重性,原來李承训做这许多虚招的真实目的竟是踢断二人的连接,使得他们源于三奇阵互通内力的法门失效,以便于其逐个击破,所以他们忙又向一起靠拢,

李承训费尽心力令他们分开,又怎么会轻易让他们再次联手,因此他的“百兽踢”刻不容缓,一脚接着一脚,一脚快似一脚,一脚鬼过一脚,将二人各自向相反的方向逼退了数步,这才一歪身子,正立过來,

“三奇化两仪,”

远处传來李淳风的呼喝声,他在告诉石万三和左佑变阵,看來袁天罡早就考虑到假设“三奇”折翼,剩下两人的应对方案,

一即是太极,而两仪即是阴阳,如果让两人阴阳互通,也是件极其麻烦的事情,纵然李承训深谙太极之道,可毕竟对方是两个绝顶高手,加之袁天罡指点后的阵法,不知还会有怎样的加成变化,绝对不能让两人再次连接在一处,

石万三和左佑闻言如打了鸡血一般,拼命向李承训发起攻击,势必要合到一处,而李承训则以百兽步伐,对敌二人的夹击,坚持得也不容易,

他有太虚功在身,可是对方的内力是火云真气,他将之吸食到体内后一时消化不了,反而倍受掣肘;他有易筋经内力在身,可是对方两大高手的内力同时发力,足以抵敌他的内力;他现在之所以还能将二人分在两处,完全依靠的是百兽步伐与太极劲力,

石万三与左佑却是越打越稳健,他们二人见李承训占不到便宜,那就是他们的胜利,毕竟他们是两个人,而且有后援,拖得起,也靠得起,只要稳扎稳打,必然寻得机会,给李承训以致命一击,

因此,三人便这般如走马灯似的团团乱转,斗得周围风声迭起,花屑乱飞,其实李承训并不知道,对方这两仪阵并非是一定要两人靠到一处的,靠到一处那便是一块,便是浑圆,是太极了,而只有分开,才可以相互进击、合围,才是两仪,

所以从一开始,李承训便已经误入歧途,但他深谙阵法之道,随着石万三与左佑越战越勇,越打越顺,他便也看出了端倪,对自己之前的判断产生了怀疑,但他却感到左右为难,

如果他将二人挤到一处,对方会用“三奇”聚力的法门对付自己,若是如这般始终将他们分做两旁,又会遭到他们两仪阵的牵制,所以思來想去,他觉得若要战胜防守极其严密的二人,还是得从太虚功上想办法,

虽说火云真气是他太虚功的克星,但也不是绝对的事情,比如他之前在花圃中抓住秦虎的脚踝,就从其脚心将对方真气吸收得一干二净,那次无疑是他的一次尝试,他成功了,

任何内力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经年累月的锤炼,石万三的火云真气是其经过数十年习练而成的,而左佑和秦虎的火云真气,却是半路出家,是通过学习石万三迸发真气的法门,而将自己的真气模拟成火云真气,这是假的火云真气,其内力的真气性质并非是火云真气,

根据这个猜测,李承训选择了秦虎的脚踝,从足底涌泉穴,将对方的内力吸食出來,而避开秦虎的掌心,他不相信其足底也练就了转换火云真气的本领,

这就是秦虎被废去武功的真正原因,而现在,眼见对方两仪阵精妙,他若要破阵,还得采取逐个击破的办法,首先设法避开二人的正面攻击,利用自己的百兽步伐,于对方难以想象处,将自己的手掌吸附在左佑的身体要穴上,再以太虚神功,将对方内力吸走,

与二人打斗间,李承训已经思谋妥当,唯一欠缺的便只是一个机会,而为等得这个机会,他又与二人过手了数十招,直到他一招龙飞九天,将石万三逼退数步后,猛然回身以豹形向左佑怀里撞去,

左佑正进步跟随在李承训身后,以为石万三的策应,却不想李承训竟然如此不加防护的向自己投怀送抱,他是高手中的精英,心知对方有诈,连忙向后退步,可这样一來,他便与石万三相距更远了,当然,被李承训逼退的石万三正在飞速回返,

就是在这极其微小的空当儿,李承训看到了机会,他将自己的内力提升到满负荷,将自己招式用到极致,好似一条急速飞舞的电龙,带着无尽的力量加速向左佑冲去,

左佑哪里有李承训跑得快,他就好似一只遇到雄鹰的兔子,根本无力抗拒,但他是人不是兔子,他知道垂死挣扎,于是他将火云真气运行而出,直奔着李承训胸腹间砸去,

然而李承训的百兽步伐可以于高速中变向,就在他抵近左佑身侧的时候,猛然一个侧身,贴着对方的身子轻擦过去,同时左手一带,以四两拨千斤之力,将左佑袭击自己的手臂向他身后引去,

与此同时,石万三也已返身复來,并向他打出一拳,这也在已意料之中,按照两仪阵來说,这是石万三必须要做的事情,于是他伸出右手一带,也是以太极之力,将石万三的手掌向前引去,

“砰,”

左佑与石万三结结实实地对了一掌,两人都是吃了一惊,感觉肺腑同震,忙要撤去手掌,但却发现他们这对手臂已完全不听使唤,动不了了,

李承训此时正将一双手搭在二人对掌的那双手臂的肩膀处,他的身子又展现出那可怖的黑白二色,

“糟了,快,快击打他胸口,”

石万三说话间,便将自己的另一只手掌向李承训右胸拍去,他对太虚功恐惧得狠,想在李承训未发力,自己尚能全力施为时动手,合他二人之力,击打在李承训要害部位,也不是沒有脱身的希望,

左佑闻言不及细想,忙也伸出另一只手,结结实实地打在李承训左胸上,并将体内运起的火云真气猛然透出,但他与石万三都忽略了一个事实,李承训会这么糊涂,自掘坟墓吗,

“呜呜,”

这是真气在体内流转的声音,石万三和左佑感觉到他们的掌力打在李承训身上,如石沉大海,却听到了这种奇怪的声响,好半天他们才明白这是发自他们体内血脉间的声音,而不外界自然的声响,

李承训笑了,他左侧的身子越发变得惨白,而右侧的身子则越发的漆黑如墨,与身体同色的头发由于体内浩荡的真气鼓动,挣断束缚着它们的头巾,全都竖立起來,

相反,石万三和左佑两个人惊讶的合不拢嘴巴,他们感觉到体内有一股猛烈的真气在肆虐着,却不似自己本身的真气,这股真气如小刀一般,轮番将他们五脏六腑都刮得生疼,而这种疼痛随着那真气不断的流转而越见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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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天罡地煞星罗

石万三和左佑直挺挺的立在那里,好似一具躯壳,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甚至连听觉都已经消失,唯一能感知的便是那在体内“呜呜”流转的真气,以及撕心裂肺的疼痛,他们觉得时间过得很漫长,好像永无休止一般,他们渴望这一切停下來,哪怕是死去,也强过如此生不如死的折磨,

“天罡,杀,”

李淳风预感到不好,立即挥舞着手中蓝色旗帜,命令六旗军去攻击李承训,以为左佑和秦虎解围,

“地煞,杀,”

就在围困住李承训等人的六旗军发动攻击的同时,这些旗军身后各处不同方位间,又纵跃出三十六人的六旗军,与第一梯队的六旗军成梯次的向李承训冲去,

“罗星,紧,”

李淳风挥动手中最后一面红旗,指挥着身前护卫着他的六旗军三十六人收缩阵型,同时整体向后移动,似乎在回避什么危险,

李承训眼观六路,发现眼前的局势异常紧迫,向自己进攻的两组六旗军是七十二为地煞阵,再加上李淳风身前以为机动的三十六人,这西南一隅竟然同时出现了一百零八人,真可算的上是天罗大阵了,如今在李淳风的情急下,全都现身并扑向自己,这明显是对方在孤注一掷,做最后一搏,

“吼,”

他已沒有时间再等待,一声百兽狮子吼的同时,腹部用力,将体内真气运转到极致,加大了吸食石万三和左佑内力的力度,与此同时,他也在摧毁二人的经脉,

石万三和秦虎已经被痛苦折磨得晕厥过去,他们二人的身体也瞬间起了变化,一个变得灰黑,一个变得雪白,竟与李承训的两段不同颜色的身体一般无二,

“砰,”

李承训最后收功,便见得一股内力最后透过石万三和秦虎的身体,击打到他们身下的地面,激荡起花草和碎石一片,但他依旧沒有松开两人的手腕,

石万三和秦虎身上的颜色却在渐渐消褪,而李承训却将他们提调在自己身前,石万三被他放在身后,左佑被他放在身前,以为盾牌,來阻挡那已经冲到他面前正准备用炸弹袭击他的七十二个六旗军,

至此,李承训已经完全破了三奇两仪阵,起初的时候,他是打算寻找机会逐个击破的,可是对方两人合在一起,便用三奇合力,分做两旁,便以两仪周旋,使得他无从下手,

无奈之下,他不得不另谋他策,他的心理素质和急智是有的,在审视了自己具有的各种武功后,他还是觉得应该着手的太虚功上,毕竟对方两人的个体力量都是不足以与他抗衡的,唯一难处便是两人体内的火云真气,使得他无法同时吸入体内,

于是,他突发奇想,将那两人的内力对接,使他们的内力相互碰撞消耗,而他则可以坐山观虎斗,待他们气息为弱势,收获最终的成果,

这也就是他武功高强,敢想敢做,还真的做成了,就在石万三与秦虎内力对接想分还未分开之时,他将自己的太虚内劲切入到二人的臂膀间,使得他自己的双手,与对方两人的手臂形成了一个气息的循环,

这时他再以自己太虚劲力引导那二人的真气相互攻伐,这样一來,石万三与左佑同时打出的真气,只会在对方体内相互冲撞,而他顶多是忍受双臂的灼烧痛苦,他还受得了,

若仅仅如此,想來李承训可以控制这两人的手臂,若要击败他们可能还要花费不少力气,可偏偏那二人惊惧太虚功的威力,将各自的另一只手抵在了李承训胸口,这一下正中了他的下怀,

李承训立即舍去了自己胸前这块肥肉,将内力强行聚集于此护住心脉,但也同时从这里打开两扇窗口,将二人打向自己体内的真气彻底与自己的双臂贯通,并直通过二人的肩头要穴,导入到对方体内,

他的内力是极其浑厚的,在石万三与左佑已经失去大量真气,并相互创伤对方的情况下,他再以太虚功透吸内力的法门,带动他们体内真气急速循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只是在考量到底将这二人伤到何种程度,

而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周围的两组六旗军已经扑了上來,他不打算再行妇人之仁,于是发力将那二人经脉震碎,这二人的武功与那秦虎一般,怕是永远的废了,

李承训用石万三和左佑两个人的身体做盾牌,逐渐向李淳风所在的六旗阵靠近,而围攻他的那两组六旗军投鼠忌器不敢用铠甲炸弹攻击,仅凭招式的攻击,完全阻挡不住李承训行进的步伐,

李淳风手中有三色旗帜,分别为红、黄、蓝,只要他挥舞起黄色旗帜,便可以调动那两族六旗军组成七十二地煞阵,以每人两套铠甲计算,当有一百二十四副炸弹铠甲,若以此对李承训实行轮番攻击,想必其插翅难逃,但这样一來,石万三和左佑的性命必定不保,

他倒不是心疼这二人性命,而是担心如此做來,那些由龙虎宗弟子组成的六旗军能否听命于他,毕竟那有他们的门主,一旦旗军哗变,他个人尊严受损事小,整个阵法失控事大,可若失去这最后歼灭李承训的机会,待其冲出七十二地煞阵,他可再也防他不住,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李淳风纠结难下决心之时,李承训却是停止了蹿动,他将依旧昏迷不醒的石万三仍到一旁,独独抓住左佑,将一只手抵在其百会穴上,开口喝道:“龙虎宗弟子听着,再不速速退下,就替你们的两位宗主收尸吧,”

这一声吼还真是管用,围攻他的两组六旗军顿时安静下來,见李承训不动,他们也不敢妄动,这时从这两族六旗军中走出二个人,与李承训对面而立,

很显然,这二个人是这两组六旗军的旗主,他们都是穿着与本旗军一般无二的铠甲,其中一人年纪稍长,开口喝道:“休要伤害我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非你们六旗军阵、、三奇两仪阵,将我逼迫得不得不死中求生,我也不至于出如此重手伤害左门主,他现在还有命在,但能活多久取决于你们的决定,”

李承训体验到一种挟天子以令诸侯快感,这也是一种四两拨千金的技巧,但他这样做也是有风险的,谁又知道袁天罡师徒在龙虎宗的根基有多深呢,

那两位旗主面色铁青,正不知如何对答,见李淳风已从护卫他的六旗军中脱颖而出,來到他们身旁,便各人退了一步,让出主位,交由李淳风主事,

袁天罡当仁不让,丝毫不见慌张,一甩袖袍,缓缓开口道:“李国主,如此手段可不是你的行事风格啊,”

“兵不厌诈,无所谓上策下策,能胜便是好策,”李承训听出李淳风略带讽刺的话头,他可不上那当,即便江湖有人说他这个武林盟主以人质要挟破阵,他也不在乎,他向來不在乎旁人怎么说他,只是在心中笃定一个宽厚待人的信念便是,

李淳风见他不受激,进一步言道:“现在贫道已在李国主面前,你大可以放了左宗主,抓了贫道,便算你阵破了,”

李承训眉头一皱,他原本是想这样做的,可让人家道破,自己反而不好下手了,虽说他不在意人言,可若是袁天罡日后变卦,说他得以破阵是李淳风为救人命主动献身,而不承认是他凭借本事破阵,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好吧,那李天师觉得如何才算得破阵,”

他不得已还是打算妥协,大不了自己辛苦点,反正对方的三奇两仪阵都已经被自己破了,对方阵营里已无高手,李淳风又近在咫尺,要擒他,也未必会有多难,

“好,李国主爽快,贫道也不说虚言,天罗八门阵其实只是个表象,如果国主能找到阵眼,便能碰到六旗军布置的三十六天罡阵,若三十六天罡阵困不住你,还有七十二地煞阵,甚至是一百零八星罗大阵,最后才是贴身护卫阵眼的三奇两仪阵,不过国主神通非凡,竟然绕开之前的六旗军三阵,而直接破了三奇两仪阵,”

李淳风说话间,面上显出一片惊叹之色,他的确从心往外的佩服李承训,他扪心自问,自己绝对沒有能力能将袁天罡的大阵,破解到如斯境地,

李承训见对方说得诚恳,看來不假,而他回想自己进入天罗八门阵以來的种种经历,也的确如对方所说,无论是皇道十二阵,还是天罗八门阵,处处充满了迷雾,他一步错有可能步步错,他能走到今天,不是他幸运,而凭借的是他的实力,可以看透一切障眼的迷局,抓住关键主线,处处寻得捷径,最终直捣黄龙,

李淳风继续说道:“如果李国主能够凭一己之力,再破我六旗军的一百零八星罗大阵,那便是完完全全的破了这天罗八门阵,”

听闻半晌之后,李承训才吐出一口大气,将左佑推在一旁,淡淡说道:“一百零八星罗大阵,无非是以火药铠甲支撑,非我不能破之,是恐破之,必然多生杀戮,天师不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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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尽破八门阵

听李承训说非是其不能破掉六旗军的天罡、地煞,乃至星罗阵,而是因为其不愿多生杀戮,李淳风的眉头扭成了一块疙瘩,

他现在确信李承训的能为,很可能真的有办法破阵,可这三阵中的关键是火药,而火药是其师袁天罡惊天动地的发明,其威力绝对是人体血肉之躯难以承载的,

再说,这一百零八名旗军何止是二百一十六副铠甲,他们早已备下了五百余副铠甲,可以随时替补,更重要的是一百零八人都是训练有素,其中还有三十六人是准备赴死的死士,所有这一切的目的都只有一个,将李承训的命留在这里,

如此布局,李淳风又怎么会不战而降,所以他几乎沒做犹豫,打了个揖首,说道:“还望李国主手下留情,”

“呵,”李承训闻言气得竟然笑出声來,并且连连摇头,他可真是无语了,明明对方摆出这誓死绝阵就是想要他的命,这已经是裸摆在那里的,可无耻的是竟然还请求他少生杀戮,

李淳风脸色一红,索性也不把头抬起來,又说道:“还是那句话,如果国主认输,咱们师徒将会撤去一切阵法,还帝都一片清白,”

“多说无益,你令人将左佑、石万三和秦虎都带下去吧,我便在这里等你的一百零八星罗大阵,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拳脚无眼,各位自求多福吧,”

说完,李承训向后退却数步,让离开左佑等人的身旁,静等着李淳风那边來人处置,

李淳风心下也算松了口气,他还真是担心李承训不吃他那一套,因为这八门阵是唯一可以置李承训于死地的地方,其后的比斗并不是以杀害李承训为目的,所以一旦错过现在,将再无机会,

片刻之后,场中已处理干净,只剩下被一百零八人围在正中的李承训,而李淳风则矗立在足够远的距离,可以遥望这里,

“无名,”

窦红娘和李无忧正从远处向这边奔來,身后还跟着贾墨衣,原來那贾墨衣的确是被李淳风遣送出阵,但她见李承训和姐妹们都在阵中,也是倔强,便又翻身回來,而这次却沒有迷途于阵中,

“红娘、无忧、墨衣,你们怎么破得阵法到得这里,”

李承训虽在众人环伺下,却仍然遥望三女,出言喝问,似乎全不将眼下的危机放在眼里,

“李国主,这八卦八门阵中的所有一切阵门变化,都是这一百零八位旗军在暗中布置,如今他们全都围困在你周围,自然是无法运转阵法,所以八门阵已经彻底废弃,三位皇后自然得脱,”

李淳风出言解释,看其摸样,似乎要给李承训和他的三位皇后一点儿时间,谁又能说这不是他们最后的诀别呢,

“站住,你们谁都不许进來,”李承训眼见三女就要闯入这一百零八人的阵中,忙出言喝止,

闻言最先停下來的是窦红娘,她一把拉扯住依然向前奔跑的贾墨衣和无忧,“别急,听王爷怎么说,”

窦红娘的沉稳是二女都比不了的,她们宁愿听她吩咐,便都停下身來,可眼光依然遥望阵内,

“哥哥,我们进去帮你破阵,”

“无名,你还好吗,”

李无忧和贾墨衣争先询问,她们早已等得不耐烦,如今八门阵得破,才使她们见到李承训,如何能不心急,

“你们听我说,”李承训缓和了一下语气,他必须要表现出足够的自信与淡定,他若乱了阵脚,那三女定然会失了分寸,“天罗八门阵的阵眼是李淳风,抓住他,才算得破阵,我还有最有一道关卡,就是眼前这一百零八位旗军组成的星罗大阵,你们先去李淳风处等着我,尽观我破阵便是,无需相帮,”

这话几层意思,聪明人哪能不懂,窦红娘眼珠一转,悄声对身旁二女道:“这阵法必定繁杂玄秘,咱们进去反而给他带來掣肘,不如现在到李淳风身旁,防他趁乱逃走,”

李无忧和贾墨衣也是冰雪聪明,一点即透,于是三人一打眼色,便起步向远处的李淳风跑去,她们的行为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李淳风多少感觉到有些不爽,他沒了三奇的保护,却多了三女的夹持,尽管他并沒有存有逃跑的心思,可这样让人家看着,多少显得有些狼狈,

所有人都各就各位,目光都盯着阵中的李承训,李淳风终于挥动了他手中的红黄蓝三面旗帜,而那围困李淳风的一百零八人也瞬息启动,

星罗一百零八阵分三层,每层三十六人,是一组六旗军的人数,这三层都在不停地交错旋转着,同时向内挤压着,由于他们铠甲由三种基础色组成,而且他们正按照特定的组合排列移动,所以看起來像盛开的花朵,五颜六色格外好看,

在自然界,越是鲜艳好看的东西,越是充满了毒性,这星罗大阵也是一样,内里的火药味已经充斥得到处都是,而那些人正在向中间聚集,來浓缩着这些火药,只等着碰触到李承训身上的那个点,便会彻底爆破,

李承训站在那里静若处子,一动不动,但他的眼光却是在以高频率抖动着,他在看时机,不过时机沒看到,他首先看到了危机,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那三圈旗兵共计一百零八人,在距李承训五米远的时候开始同时发力,第一圈三十六人减缓脚步,直接扑向李承训,第二圈旗兵竟然腾空而起,跃到了第一圈旗兵的肩膀上借力,使自己弹跳得更高,最有一圈三十六人则在外蓄势待发,随时准备补位,竟然将李承训全方位的笼罩起來,

显而易见,一百零八人已经将李承训所有的出路全部封堵住,他们是要动用爆破铠甲了,非此,谁又能拦得住李承训呢,那可是一百零八双眼睛,二百一十六只手,纵然李承训有逆天的本事,如何能同时应对这许多方面,

“王爷,”

在远处的三女见到这个情景,已经吓得花容失色,窦红娘更是失了分寸,起步向李承训的所在奔去,她要凭借一击之力,破开那阵势的缺口,哪怕是粉身碎骨,只要他能活着,能破阵,也是在所不惜,

李承训此刻的注意力高度集中,集中在他目之所及的所有人身上,那眼球非是因百兽拳的淬炼,很难达到那种每秒十数次的滚动速度,他在观察是谁距离他最近,又是谁率先出手,哪里是他可以行走的空当?

再精妙的阵法也需要人來运转,而再默契的配合也总会有丝毫嫌隙,因为人这种个体存在,他不是机器,他的思想、身体、意念都会有自己独特的标示,即便他们同时出手,也不可能一起达到,

李承训要找寻的便是这种微乎其微的先后差别,因为面对周身袭來的上百个铠甲炸弹,可以说封锁了所有他所能逃离的各个方面,他必须要在那千钧一发间,于这些旗兵引爆炸弹前,冲出围堵,

在现代,有人可以精准的射击高速飞行的飞盘,也有人宣称可以接住飞行中的子弹,其实这道理是一样的,只要你的眼神跟得上猎物的飞行速度,这并不是什么玄而又玄的东西,只是平常人沒有经过锻炼而达不到这种水准而已,

李承训目前的功力,已经达到了这种水准,他的眼球转动速度极快,完全跟得上那些向他袭击而來的人,在他的眼中,他们好似慢镜头在逐帧播放运动一般,与此同时,他的动作也快到对方根本看不清他的运动轨迹,而以相对论來说,他自然有足够充裕的时间來应对眼下的危机,

“就是他,”

李承训关注到第一个向他丢弃铠甲炸弹的人,于是他以急速迎了上去,于瞬息间以百兽蛇式躲开那爆炸的铠甲,而此时那第二、第三个铠甲接踵而至,李承训则又急速回返到方才已然爆破的第一幅铠甲的位置,

袁天罡发明的很成功,里面可以装在药粉、迷雾、甚至铁器、但再怎么厉害,他也是无法做出后世所用的威力巨大黑火药,因为那种后代用的拥有巨大威力的,必须要经过特殊的设备提炼、浓缩、化合,而在唐代社会是沒有这些条件的,

李承训正是看准了这一点,只要避开爆炸的主要位置,防护好自身要害,任凭那爆炸碎片崩溅到身上,他只以易筋经内力抵出防护体表便好,只是要注意防范那些中可以石灰粉一类的东西便好,毕竟他从呢个因此吃了大亏,险些丧命,

他在躲开第一波铠甲攻击后,急速欺身到那第一个仍铠甲的人身侧,顺势一掌打出,直接将那人震飞出去,他打的不是要害,也不甚用力,明显手下留情,于此这般,他神出鬼沒的在烟雾乱飞的爆炸声中,先后打飞了十几个人,

可就在那些旗兵即将开始第二轮铠甲炸弹投掷时,已然明白他们那样做是炸不到李承训了,便又改变的策略,原來死士不止是三十六个,可以全部都是,

“嘭,”

这是第一个炸出血肉的爆破,是一名死士拼死扑向李承训,那死士自认为已经抱住了他从而引爆了身上的铠甲,可李承训早如泥鳅一般滑了出去,

“嘭,”

又是一人为阻拦李承训而无辜枉死,而这也点燃了那些六旗军悍不畏死的情绪,他们完全不顾自身死活,向李承训扑去,所有人都沒有一人出声,有的是无比凶狠和坚定,

这一刻,一百零八星罗阵已经完全散乱,李淳风的三色旗也已经失去了作用,而李承训自然也可以凭借着他的百兽步伐轻而易举的出阵,他不再犹豫,立刻甩开众人,向李外奔去,他不想再多造杀戮,

武功高,不是错,错的是持强凌弱,李承训懂得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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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七日极限

李承训破阵只在一瞬间。他并不知道以窦红娘为首的三个女人在向他奔來。所以冥冥之中。他于毫厘间救下了三女的性命。

试想。那些六旗军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宁可舍去生命。也要引爆。一心想着诛杀李承训为他们的宗主复仇。哪里会顾及其他人的生命。

由于贾墨衣的武功比红娘和无忧高出一些。所以她后发先至。第一个与李承训相会在一处。而李承训还以为她们是在迎接自己。心中欢喜。也顾不得旁人。一把将贾墨衣抱在怀里。猝不及防的吻上她的唇。即便她小手挣扎。他也是狠狠的吻住不松口。

后到的窦红娘心中微微有些酸意。明明是自己见他危险才不顾性命的跑來。不想这个沒良心的却误会是贾墨衣争先來救他。不过想想李承训能平安脱险。她心下还是松了一口大气。脸上升起一片笑意。

无忧最是单纯。她只关心李承训的安危。一边“哥哥。哥哥”地唤着。一边抚摸着他背后那被火药炸烂的衣衫与肌肤。心中无限怜惜与疼爱。竟是眼圈一红。泪珠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李承训松开贾墨衣。又将窦红娘和李无忧同时拥入怀里。给了她们一人一个热吻。他不能厚此薄彼。而后又连忙说自己沒事。他很明白三女的感受。虽然她们只是在阵外观阵。并沒有亲历星罗大阵。但方才的惊心动魄。必然是已经将她们吓坏了。不然她们不会不顾一切的冲过來。

他现在敢这样放松。是因为在奔跑中。已然见到李淳风挥动三色彩旗。阻止那些六旗军追杀自己。显然。六旗军已经不成建制。可以说他完全凭借自己的本事破掉了星罗一百零八阵。

李淳风也知道。就算他命令旗军继续來追杀李承训。也只会多增杀戮而已。那又何必呢。他此时已无话可说。來到李承训身旁。那面色看起來极其不好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就是他再想表现得风度翩翩。那也令人一眼看得出是装出來的样子。显得那么无力与尴尬。

“李天师。这天罗八门阵。可算我破得。”

虽然李承训背后仍然隐隐作痛。可他毕竟破了阵法。心里非常高兴。那话语中都带着丝丝喜气。

“是的。”李淳风的语调却显得极其低落。应了一声后。便手臂一展做了个请的姿势。“这里自有人來打扫。咱们走吧。”

李承训也不问去哪里。因为这道儿是人家划下的。悉听尊便就是。可他人虽然跟在李淳风后面走。心却在身旁的三位皇后身上。第一时间更新特别是得知三人是见他危险。舍命过來相帮时。却是真心生气了。

“你们好糊涂。连我都抵挡不住的时候。你们又岂能抗衡。若是有个闪失。叫我哪里去寻得你们这三个好女人。”

见他言辞激烈。三女一同选择了柔顺。一边认错。一边安抚他。细语软声。款款深情。看得在前面一旁引路的李淳风都面红如赤。不得不加快脚步。

如今转危为安。又破了阵法。可谓雨过天晴。众人的心情都是极好的。这种你审我问。你怒我忍的情形。自然演变成了嘘寒问暖。甚至演变成颇为含蓄的打情骂俏。

再逐一将三女数落一番后。李承训还是将面孔一板。说道:“你们不听朕命。便是有违圣旨。朕是可以削去你们的皇后封号的……”

窦红娘含羞带笑不搭理他。越过他的身子。阔步向前走去。贾墨衣干脆白了他一眼。自紧上两步。与红娘并肩携手。将他凉在一旁。无忧稍作停留。是向他吐了吐舌头。便头也不回的小跑赶上红娘与贾墨衣一处。

她们虽然已为人母许多年。可也就是二十几岁的年纪。这离脱家庭的束缚。那份儿女孩娇嗔的形态又是重新焕发出來。

三女憨态可掬的摸样。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倒将李承训逗得一乐。他自从回帝都后。始终在袁天罡的阵法迷局中辗转。几乎从沒有好好休息过。更沒有享受过这般儿女情长。难得此刻刚刚破了八门阵。心头高兴。那又何不放松放松。

“二娘。三娘。五娘。给朕站住。”他这粗俗的称呼。加上高贵的自称。显得不伦不类。却是带着浓浓的爱意。说着。自己也起步相随。

李淳风只管低头带路。不管身后的风光无限。而李承训与他的三位皇后。则一路欢声笑语。旁若无人。

片刻之后。他们來到外郭城里一处叫做无为观的道观中。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这无为观规模并不大。内里修行的道士也不多。道童将他们接引至三清大殿后的一处静室。泡上茶水。便又下去。

李承训打量四周看不出有什么名堂。想來这里只是李淳风挂单落脚的地方。便问道:“李天师。不知您将我等带到此处。是何用意。”

李淳风示意他坐下说话。他便依言而坐。李淳风示意向他敬茶。他也不客气。捧起桌几上的茶杯便要喝茶。惊得贾墨衣过來一把按住他的手腕。

“无妨。你别看李天师在阵法中处处想要我性命。那是两军对垒。死活由天。而此时咱们在一处。便是朋友。他是不会下毒的。”

李承训对她说完。侧转头看着李淳风。脸上笑意满满。这是一份气度与胸襟。令人如高山仰止。

李淳风闻言立即起身离座。來到李承训面前郑重的抱拳躬身。给他行了一礼。“李国主所言。与师尊所言如出一辙。看來淳风的境界。与二位相去甚远。佩服。”

“李道长过谦了。快快平身。”

李承训身子未动。只是虚手一抬。他破阵破得有些累了。不太想做江湖人。那他只能做另个身份的人。那就是隐国国主。这气度自然而然的便透体而出。

李淳风是真心佩服李承训。但他毕竟与李承训立场敌对。因此这面上功夫做足之后。自然便要回归正題。他可以说将袁天罡交代的“杀不掉李承训。便也不能太得罪他”这一宗旨。贯彻得极其彻底。

李淳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与李承训和他的三位皇后成对面之势。这才开言说道:“接下來还有最后一阵。叫做天罗绝天大阵。此阵若国主得破。师尊说他情愿献出两枚扳指。不仅如此。还会以国主马首是瞻。”

“哦。看來袁天师是算准我破不得这绝天大阵了。”李承训闻言。心情急转直下。以袁天罡的能为能说出这种话來。看來这最后一阵必定是极其难破的。

“当然。”李淳风点头认可。捋着自己的细长的胡须。面上不无得意地说道:“与此阵相比。皇道十二阵不过是儿戏。而天罗八门阵也仅仅算得其九牛一毛。师尊的这最后一阵可是毁天灭地之阵。”

“这阵法总要试过才知道。”李承训说得不卑不亢。虽然听其说得天花乱坠。他多少也感到一些紧张。可同时也激起他的好胜之心。

他连破皇道十二阵。八卦八门阵。以及其阵内由六旗军演绎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甚至是星罗一百零八阵。加上当世高手布成的三奇阵。两仪阵。他的自信心已经空前强大到无比。

“好。李国主果然是大气魄。”李淳风口里赞着。面上挂着微笑。看那神情却是并不看好他能破阵。

说实话。他们师徒的确沒有想到李承训能破解天罗八门阵。他们低估了李承训的能力。但袁天罡也不是沒有准备。这最后一阵便是他做的完全的准备。李承训又怎么可能得破。

“不知李道长带我等來此是何用意。又何时带我入这绝天大阵。”李承训认为李淳风会向之前两阵一样。向他透露一些关于这最后一阵。因而发问。

“带李国主來此。是有几句要紧好要说。而带李国主入阵。怕是不行。这阵还是要国主亲自探索为好。”李淳风回答了他两问。面上波澜不惊。

“什么。”李承训将话音一挑。语气中充满了敌意。“你不说阵摆在哪里。我哪里去寻找这阵门的入口。寻不到阵门。又怎能去破阵。”

“贫道早有所言。比斗为三阵。分别是皇道十二阵在外郭城。天罗八门阵在宫城。天罗绝天大阵在皇城。三阵相互依托共同构成了天罗大阵。而绝天大阵。当然是在皇城。”

这话说了等于沒说。而李承训也知道李淳风带他來此。绝对不仅仅是为了重复这句话。因而面色一沉。问道:“你说有什么紧要的话要对我说。”

“实不相瞒。这最后的绝天大阵。在天罗八门阵被破掉的同时。便已经随之启动。现在已经处于运行之中。师尊令贫道特别提醒国主。虽然咱们比斗的日期定在三个月内。而如今仅仅过去了不足一月半。但这绝天大阵已然提前启动。而您破阵期限却不得不缩短为七天。”

李淳风语气不容置疑。说完定定地看着李承训。似在等他回应。见对方沉默。他也不急于说话。而是端起手旁的茶杯抿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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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皇帝病危

听李淳风说要将斗阵日期缩短到从现在开始的七天之内,窦红娘和贾墨衣同声惊呼,二人杏眼圆睁,看着李淳风的眼神都充满了怪异,她们显然是不理解身为一代宗师的袁天罡和李淳风如何这般反复无常,

不过李承训却是格外的平静,他沒有立即开口说什么,而是轻轻端起自己身旁几案上的茶碗,也呷了一口茶,其实沒人看得见他表面之下的那份焦躁,

这最后的大阵必然极其厉害,而他到目前为止还是沒有发现一点儿端倪,如今对方缩短破阵日期,明显是雪上加霜,难道是对方觉得自己实力强大,而对自己的承诺后悔,可看样子对方似乎算准了他会答应更改破阵日期,

他心中犹疑猜测,不知道对方因何改期,但显然对方是有恃无恐,只是不知这李淳风会讲出怎样的一番说辞,來圆说其变卦的本质,

李承训故作轻松地将茶杯放下,开言说道:“天朝上至七旬老叟,下至六岁孩童,谁人不知袁天师道法通玄,其言如金口玉律,争先以得天师批言为傲,怎么,袁天师与我承诺的三月之期,便这般不作数了吗,”

“非也,”李淳风立即应答道:“实不相瞒,是我师徒少算了李国主的能为,故而国主以三月之期见问,师尊沒有回绝,可事实是天罗八门阵一旦被迫,随即便会自动起转天罗绝天大阵,即便吾师亦是停止不下,而这绝天大阵一旦启动,七日内必见影响,李国主若是不能于七日内得破,这阵怕是立即沦为死阵,而永不得破,”

李承训见他言辞切切,似乎的确是一片苦衷,不由得心下嘀咕:他这是何意,袁天罡自己布置的阵法,岂会自己不会解阵,他也不明白为何对方非要他七日破阵,即便七日自己破不得这阵,令这阵沦为死阵,那不正合袁天罡的心意,袁天罡只要静待三月期满,他这斗阵自然是赢了,为何还要苦口婆心的告诉自己这些,

“李天师,不知道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李承训想了想,换了种思路问道:“咱们约定的破阵日期还是三个月为限,只是那绝天大阵已然启动,会在七日后自动关闭,袁天师好心与我知晓这内情,”

李淳风愣了一下,他的手指伏在扶手上,指尖微微敲到着节拍,可见其内心的纠结与不安,片刻之后,他还是点了点头,“李国主这样理解也无不可,总之师尊既希望李国主能破得此阵,又不希望您破得此阵,最好你可以在第六日的时候,向师尊认输,那就一切太平无事了,”

“你方才不是说袁天师自己也破解不了此阵吗,”李承训抓住了李淳风言语中漏洞,一语道破,他的身子前倾,盯着李淳风面色,

“贫道的意思是这绝天大阵开始之后,于七日内闭阵,是谁也停不下來的,但师尊却可以随时中止废弃此阵,”李淳风赶紧出言解释,不过他的这种解释还是十分的拗口,令人不太容易理解,

“你什么意思,”贾墨衣心直口快,听得迷糊,索性直言相问,一旁的红娘和无忧也是一脸迷惑,

李淳风笑笑,端起桌旁的茶水,却是沒有喝茶,而是说道:“贫道已经泄露不少天机,不可再多做妄言,总之李国主记住,七日破阵最好,若是眼见七日内破不得阵,最迟也要与第七日认输才好,”

对方在端茶送客,李承训缘何不懂,他站起身來,向李淳风抱拳,二话不说,带着红娘、无忧和墨衣向外走去,

在回宫城长乐宫的路上,三女自然询问李淳风最后那句话的意思,问李承训作何理解,李承训则用一语以概括:“七日内必须破阵,否则必输无疑,”

李承训心中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但也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总觉得那李淳风的话里有话,而且其表情看起來也古怪的紧,这是种感觉,想多了也是无用,真正令他感到烦心的是这最后绝天大阵,

他从李淳风的嘴里沒有问出一点儿实质性,可供他破阵参研的东西,唯一知道的是这阵在皇城内,并且已经启动,且要在七日内破阵,可这些对于他寻阵,破阵一点儿意义都沒有,看來对方是在有意为难他,

李承训边思边想回到掖庭宫立政殿,却见虎子正在焦急地等着自己,他不由得眉头一皱,知道其在这里等着自己,必是有事,

虎子见他到來,精神一震,连忙大踏步迎上,以武将之礼抱拳参拜,只说了一句话,便令李承训沒有去见那些焦急等待着他的皇后们,而是翻身疾步向皇帝休养的朝露殿行去,

“皇帝病危,”

窦红娘、贾墨衣和无忧自然不便相随,不过有王虎带着隐国的侍卫护着他去,她们倒也不如何担心,反倒是立政殿长乐宫内的姐妹们,急需她们的照看,

皇帝突然病危,必然未有妥善安排后事,朝堂必然动荡,他们这些來自隐国有这特殊身份的人,很难说不会被特别的看顾,所以当李承训一个眼神过去的时候,她们都领悟过來,叮嘱他万事小心后,便先回了长乐宫,

李承训有在宫中任意行走的腰牌,这是李世民对其极大信任的体现,不过现在皇帝病危,一切宫内诸事由太子李治监管,他这令牌已然作废,不过这难不住他,以他目前的武功,于白日间进出皇帝寝宫,根本无人可以得见其踪影,

皇帝需要静养,即便如今病势沉重,那些皇亲内眷与文武重臣,也都是待在房门外候着,等待着有可能被皇帝随时的召唤,而皇帝床塌前的卷珠帘外,只有两名侍女蹑手蹑脚的候着,

李承训是在宫女出进房门的时候,进入到皇帝寝宫的,而他在宫女由内而外关掩上房门的时候,出手点住了他们的昏睡穴,这才轻身悄悄抵近皇帝龙塌,将那珠帘分开,看向床内身体孱弱的皇帝李世民,

李世民似乎也有一种预感,于此时间竟然微微的睁开了眼睛,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缓缓开口道:“还有最后一阵,”

李承训见他就如一个慈祥孱弱的老人,其虎踞龙形的形态早已消失不见,不由得心头微酸,点了点头,拉住他拿枯槁的手,坐在他的身旁,

“朕怕是等不到你破阵了,”李世民虽然形容憔悴,好似半点力气也沒有,但他说话还是干脆清楚,只是声音不大,“承乾不争气,李泰不长进,当今太子又太懦弱,朕还是希望你能來继承朕的遗志,将朕的大唐江山永固,拓展四方,”

李承训见李世民如此病况,关心的仍是大唐江山,不由得心头一热,他在大唐,作为李渊的孙子,李建成的儿子,李世民的侄儿,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可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更沒想到李世民会如此情真意切的希望他能掌国,

“陛下,你且安心,您病势沉重,是由于袁天罡的阵法所至,七日之内,臣定会将阵法全部破去,您的病情自会慢慢好转,”

他不忍心拒绝一个老人在感觉生命垂危时的嘱托,可他却是真心不想成为下一任的大唐皇帝,暂且不论他不喜束缚,喜欢逍遥自在的个性,单说他如果当政,哪还会有后來的高宗继位,武后临朝,

那样一來,历史的多米诺骨牌将会被推到重來,对后世的影响将会是翻天覆地的,甚至会改变世界格局的走向,然而更可怕的或许是当他登基为大唐皇帝的一刹那,由于后世的历史改变,导致他的不复存在,

这与他在边陲之地建立隐国不同,因为世界历史上诸如隐国这样的小国多如牛毛,更有许多不知其诞生,也不知其灭亡的国度,它们的存在不会改变世界历史的大脉络,但唐帝国实在是关系重大,

换句话说,后世所形成的历史,必然是前世诸多机缘巧合的必然结果,如果某人因为穿越就胡乱改变历史走向,会直接导致两种情况的发生,一种是使得历史推倒,那后世历史将被更改走向,此刻穿越而來的人必定不是他肯定存在的自己,或许他会成为根本不存在的人,而被历史研磨到虚无,

另一种情况就是大历史以他极其强悍的包容性,來修复穿越者所带來的破坏,但前提是穿越者小心甚微的以历史为敬,不要触痛历史,比如李承训的隐国,这个国家或许不存在于原來的历史中,但他现在因为李承训的到來而存在了,但因其并未改变当时的世界格局与历史进程,所以在历史的车轮继续向前推进演变时,会自动修复这个bug,就好似人身上的毛细血管,其中一条极其细微毛细血管坏死,根本不会对人构成任何一种威胁,

李承训又安慰了一阵皇帝,这才离开朝露殿,当然也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的,他不想惊动他人,惹些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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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绝天大阵

在回來的路上,李承训着意观察了皇城,根本沒有发现一点儿布置有阵法的影子,不由得忧心忡忡,及至回到长乐宫内,他很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令他的七位皇后安心,可他却很难装得出那份开心,

七女知道他一心扑在破阵上,也沒有多言,待草草吃过晚饭后,家人围坐一起,这才与他说起日间破阵的话題,一來开解开解他的心情,二來也帮他出出主意,

得破皇道十二阵与天道八门阵,或多或少都有红娘等人的功劳在期间,他也从未小看过几人的智慧,在自己沒有头绪之时,也希望她们能给他一点儿意见,于是将自己在皇城密见李世民的情况了出來,并据此推测出袁天罡缩短比斗日期的真正原因,

李淳风不容置疑的将斗阵日期缩短为七日,很明显,怕是皇帝的身体只能坚持七天了,所以七日内他必须破阵,否则皇帝暴毙,大唐国本动摇,原來这绝天大震,绝的竟然是大唐天子,

如此看來,双方赌斗的三月之约,已成一纸空文,若是不于七日内破开阵法,一旦李世民驾崩,势必将引起朝廷内外的巨大变动,而他与袁天罡于帝都斗阵的事情,必会被继位者视为谋害皇帝的力证,

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李淳风曾说过,皇帝一死,这绝天大阵便成为死阵,永不得破,是啊,皇帝都死了,这一围绕皇帝的大阵,如何能不关闭,李承训终于确信,李淳风所说的话,九成九是真实的,

破阵至此,他算是历经皇道十二阵,八卦八门阵和绝天大阵,将这天下无敌的天罗大阵逐步领教,综合这三阵的演变细则,他基本也大致推算出这天罗阵法的演绎原理,

天罗十二皇道阵、天罗八门阵,天罗绝天大阵,其实是互为犄角,相辅相成,相互牵制影响的阵法组合,由此构成了真正的天罗大阵,

最外层的皇道十二阵,封锁住外郭城以内的大唐军民,使得他们精神、,都感到莫大的辛劳,那体质弱自是一日弱似一日,李世民最为阵内核心人物,自然所被阵法“照顾”得更为严重,

中间层的天罗八门阵,介于皇道十二阵与最内层的天罗绝天阵中间,李承训原本以为这只是赌斗的第二阵,并不涉及其他,不过现在看來,这套阵法的存在,其目的,一个是想将李承训至于死地,另一个就是挽救李世民的生命,

显而易见,天罗八门阵被破掉之后,李世民立即病危,而袁天罡将阵法比斗约定的日期缩短为七天,这说明八门阵许是牵制天罗大阵内煞气的重要一环,正因为它的存在,才使得李世民虽然身体孱弱,却也不至于立时病危,而现在八门阵被李承训破除,等于是破除了救护皇帝的最后一层防护,

袁天罡这种精妙的阵法构思,使得他大为叹服,之前他还自以为自己破阵破得很爽快,实则还是被对方玩弄于股掌间,只是他不自知罢了,可惜的是他现在才悟到这点,若是早知如此,他也不会盲目破掉天罗八门阵,

李承训想明白了七日之约的内情,之前的事情,也可以不提,不想,但眼下的问題是,他对于这绝天大阵,一点儿看不出端倪來,而显然袁天罡并不打算给他提示,只等着第六日到來时,李承训來向他们认输,

认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还得想辙,讲完自己的猜测后,他便开始问计于诸位皇后,但这次那七个女人却是再也思谋不出什么好办法,毕竟这绝天大阵无形无像,连李承训都沒有入手的头绪,她们又何來办法,

“对了,王爷,上次您交给我的药丸,是鹤顶红毒药,”毒娘子被岁月磨砺的老城持重,虽然她的年纪是众女中最长的,却甘愿以六娘自居,按受自己的本分,而其对于李承训的称呼也是变得最快,最自然的,

她见众人一筹莫展,突然想起李承训在破解皇道十二阵后,交给她勘测的那枚红丸,此刻终于得见李承训,便说了出來,或许能够帮助到他,

“怎么会是鹤顶红,”

李承训更加迷惑了,当时他费劲心力破掉十二皇道阵,集齐了启动天罗八门阵的密钥,打开一处密室,才得到这枚红丸,而李淳风更说这是奖励给他的奖品,在其破阵受阻时,或许可以用得到,可这怎么会是剧毒的毒药,

“送你毒药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你……”

贾墨衣心直口快,喃喃自语,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瞪着大眼睛看着李承训,脸色立时变得惨白,

汝南公主虽然不懂武功,不晓阵法,却是心思透彻,此即已然听出贾墨衣那话头的意思,眉头微蹙,“当是不会,王爷岂会不明不白的服食这药丸,而且鹤顶红毒并非难验……”

“这倒也难说的很,”李承训也想到了这点,“或许这天罗绝天大阵的破阵关键,还真是要我死,所以袁天罡才赠送红丸,既是给我暗示,又是在明目张胆的示威,”

窦红娘和夏雪儿本就心眼不少,如今见李承训说得直白,心里都是噗通乱跳,反倒是无忧和长乐公主心思单纯,听着他们玄而其玄的谈话而不知其意,连连出声询问身旁的姐妹,

“我再去皇城走走,琢磨琢磨,你们好生在这里待着,”

李承训脸色凝重,所谓关心则乱,看着众女紧张兮兮的神情,他实在无法静下心來,而且既然绝天阵在皇城内,他在这里闭门造车也是无用,莫不如再去皇城走走,如今夜色浓重,皇城内也定然一片安然,正适合他思谋对策,

众女自然是不放心他独去,但也明白他想独处的心情,于这矛盾处,还是强烈要求由稳重的红娘相随为妥,但遭到李承训的严厉拒绝,她们也都沒有办法,只得依他所言,却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小心为上,

李承训独步于皇城中,虽然星月暗淡,但他还是仔仔细细走了一遍自认为比较特别的地区,当然是一无所获,最后他又步行到皇帝养病的殿堂外,将那例外暗查了一番,依旧是看不出有阵法困皇城的迹象,

眼看天色将明,他回到整个帝都最具威严的处所,宫城太极殿旁,数个纵跃间便跃上屋顶,而后翻身面朝南,坐了下來,俯瞰着整个皇城,

他习练百兽拳与易筋经,使得自己的感觉极其敏锐,就像初窥十二皇道阵的时候,他也是这般不知道阵门所在,可他敏锐的发现十二个城门间百姓的衣着不同,风俗有差,即便那种差别很是细微,他仍然是有所觉察,并断定出那十二阵流布于十二个城门间,

可是现在呢,他的感觉很平静,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这是极其不正常的,回顾其破阵以來的种种经历,无不充满了变数、不安与意外,尤其是此刻皇帝濒临死亡,自己的赌斗也将落败,这些都是可以撩拨他情绪的诱因,但他却依旧沒有丝毫危险临近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

敏锐的感觉突然消失,周围的景物沒有丝毫的可疑,令李承训感到彷徨无助,而他的思虑也终于來到那枚红丸上,他将其从怀中取出,擎于掌中,借着明月如练的光滑,细细打量着,思绪也变得更加复杂,

“难道这鹤顶红,真的是要我吃了它吗,”李承训实在想不通这药丸的用意,

若是他服食了药丸死去,难道这阵法便真能得破吗,怎么会有这种破阵之法,这不合常理,而且如果自己死了,那破阵还有何意义,还不如自己干脆认输,袁天罡自然会将阵法移除,

若这药丸不是给他吃的,那会是给谁的,旁人与这阵法关系并不大,也不存在去给一个与之不相干的人服下这药,

“等一下”,思谋到此处的李承训,突然间感到心头一亮,“难道是皇帝,”

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讶异,可与这阵法息息相关的,表面看來无外乎两个人,一个是他这破阵之人自不必说,还有一个便是那或许只有七日性命的皇帝李世民,既然不是给他吃的,那可能是为李世民准备的吗,

李承训的头脑灵活,心思缜密,立即开始对这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想法展开分析,推理,整个人也如呆住一般,好似一尊雕像,坐立在屋顶,一动不动,

李淳风曾言皇帝只有七日性命,七日过后绝天大阵立时沦为死阵,那样李承训便永远沒有可能破阵,现在想來,其意思很明确,绝天大阵,便是绝天子之命的阵法,天子驾崩,阵法自闭,而李承训自是输了,

当然,如果李承训心肠够硬,不顾皇帝的死活,只待三月之后,以不见袁天罡的阵法为搪塞,不承认自己破阵失败,那同样不行,他会被人诟病为胡搅蛮缠,因为李淳风曾明确指出绝天阵已然启动,且在皇城之中,找不到阵门,那是他自己沒有本事而已,

而这里面最为狠辣之处在于,皇帝的死,同样会归罪于李承训,这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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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进退维谷

李承训的身份是前朝废太子李建成的儿子,新皇李治以及众多皇亲国戚可不会像李世民如此大度,自会将其设法处置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也确是由于他于皇城内破阵,才导致皇帝死亡的,这是大唐百姓都亲眼见着的。

天理。天理从來都不掌握在弱者手中,而袁天罡当然也不会说是自己谋杀了皇帝,他会凭借其师徒在朝堂内的关系,将李承训的罪名做实,以他的能为及人脉,自然会将这事儿做成他所希望的那个效果。

其实他操作起來也并不复杂,他们只要说是在布阵护持皇帝,而李承训破了他们的阵法,谋杀了皇帝即可,至于为争夺扳指而约定赌斗的事情,其也可以一语带过,说那都是李承训的居心叵测,移花接木的手段而已。

当然,李承训不是弱者,他也不会束手待毙,但他的家眷全在帝都,他不得不考虑她们的安危,他的隐国还需要生存,他也不得不考虑他治下百姓们的生存环境,这就叫做投鼠忌器,袁天罡正是抓住了他的这两条命脉。

要解开危局,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刻意躲藏起來的袁天罡,可是袁天罡通天晓地,了掌玄机,深谙阵法,李承训若想找到他几乎是难于登天,所以,他还得把心思放到这绝天大阵身上,放到皇帝身上,看看能否还有解救之道。

否则,一旦李世民真的死去,那他剩下的路,便只有一条,那就是与大唐为敌,将两国拖入毁灭性的灾难中。

袁天罡的确够狠,否则也不是袁天罡了,但他却并不坏,因为他给李承训留下了活口,承诺只要李承训认输,将扳指交给他,他便可以终止阵法,让所有事情都回到正确的轨道上去。

显然,他最终目的不是真的要李世民的命,也不是非要将李承训逼迫到绝路,而只是打下一个死结,将李承训逼迫到走投无路的境地,为的只是那十二枚扳指,他根本不在乎皇帝恢复健康后,将如何对付他这个欺君罔上的人,作为一个看淡世俗,不争名利,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他似乎早就铺好了后路。

“为了得到扳指,甚至不顾自身安危,不惜毁坏自己的名声,到底这十二生肖扳指有何玄机。袁天罡又到底对扳指了解到何种程度。”

李承训越是向后推演,那所谓的真相便越來越清晰,待他将这些事情考虑清楚时,好似历经了生死轮回一般,竟然觉得时光过去了好多,是的,天已经亮了,但却还沒人发现他的存在。

“原來这绝天大阵,是一个无法破解的绝阵。”他站起身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按照他的推算,袁天罡将绝天大阵布置在了皇帝李世民的身上,而唯一破阵的阵眼便在李承训手上,这枚鹤顶红毒药,他如果选择给皇帝服下,这绝天大阵便会因皇帝驾崩而终止,当算得他破了此阵,想來袁天罡也至于耍赖。

这问題就來了,即便袁天罡将其手中的两枚生肖给他,他还有精力照看那十二枚扳指吗。显然沒有。

他会为了躲避大唐朝廷的追杀而疲于奔命;他会为了护持在大唐境内的妻儿而心力憔悴;他会为了保护隐国而大开杀戒,亦或是放弃隐国隐遁他乡,总之,他会做很多事情,都与生肖扳指无关,而袁天罡一定有机会在他苦累不堪的时候,将十二枚扳指全部夺走。

那如果他不鸩杀皇帝呢。七日后,皇帝被阵法困死,阵法自闭,这却算不得李承训破了阵法,袁天罡自会向李承训所要扳指,而李承训如果不遵守诺言交出扳指,他不仅要背负被袁天罡诬陷其弑君的罪名,在江湖上也会被人诟病为不守承诺,而他由于得不到袁天罡手中那两枚扳指,其手中的十枚扳指也终将失去作用。

所以,弑君与不弑君,破阵与不破阵,都已经不重要,他已经无路可走,怎么做都是错,都在袁天罡算计的彀中,唯剩下一途,那最明智的选择,便是认输,交出扳指。

李承训不是轻易服输的,总想着既然袁天罡可以做到的,自己也应该尝试着去做,或许有所突破,于是,他又站在对方的角度,假设自己是袁天罡,在对手认输的情形下,该如何解局。既能保住皇帝的性命,又能撤去阵法,应该还是有办法的,可会是什么办法呢。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纸上谈兵是沒有用的,倒不如再去李世民身边探查一番,看看能否寻到突破口。思虑至此,他身随心动,俏然下了屋顶,于皇宫内院中避开巡城的护卫,也避开了那來往于皇宫内外形形的朝臣与皇亲,再次回到李世民休养的居室。

皇帝见他來,勉强展颜一笑,他的病况是一日重似一日,但他见到李承训心里很高兴,他知道李承训是真心不愿意在大唐为帝,便也不再劝他,只是伸手示意他在身旁好好坐一会儿,陪陪他。

李承训与皇帝简单说了他的分析与猜测,认为袁天罡的绝天大阵,一定会在皇帝的周围有所布置,他此來是想在这房间中多待一阵,再详细看看,琢磨琢磨,他请皇帝放心,说是一定会想办法将其性命拯救回來,并请皇帝相信他。

皇帝既然数次提出以国相托,足见其对李承训的信任,自然应允,便完全按照李承训的需求,任由他在房间里查看、躲藏、窥探那些來往进出探视自己的皇亲、朝臣、下人。

整整一日的时间,李承训便在皇帝的房间内四处摸看,当有人來觐见皇帝的时候,他便躲在皇帝榻下观察,他依旧是一无所获,及至夜深人静之时,他才从皇帝的寝殿出來,愁眉苦脸地返回了长乐殿。

夜已深,虎子和无忧却在立政殿门口等着他,询问之下,他才知道,虎子已经调集了随他來京的所有隐国武士,一旦听闻李承训有危险,可以立即出击,而无忧则是因为姐妹们担心他的安危,选她夜晚在此等候消息。

“沒事儿,都回去休息吧。”李承训分别给虎子和无忧一个拥抱,安抚他们早些回去休息,说自己要独处一会儿。

他一气呵成破了十二皇道阵和天罗八门阵,始终未得喘息,又在白日间耗费极其大的精力來推演绝天大阵的始末,可以说疲惫至极,纵然他功力非凡,也抵敌不住心力的憔悴。

那两人离开后,他独自來到一处偏殿,进了房门,连衣服都未脱,倒头便睡,竟然破天荒的睡到翌日午时才醒。这一夜,他睡的很实,不是他心里踏实,而是他累坏了。

“王爷醒了。”

当李承训睁开眼睛的时候,见他的七位皇后都在身边,这多少使他感到安慰,心中一暖,不过他情绪却并不高,因为皇帝病危,他还是一点儿破阵的头绪都沒有。

七女自然关心现在皇帝的病况,以及有关绝天大阵的一切,当她们听说了李承训对整件事情的猜测后,几乎都是目瞪口呆。

“这袁天罡真是天大的胆子。”

汝南公主简直难以置信,她从小生长于皇宫,对这位传奇人物与大唐的关系所知甚祥,还真是难以相信其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李承训笑笑,“我琢磨着他也是很为难,敢冒如此风险,看來这十二生肖扳指的诱惑力的确是大到惊人。”

“你还替他说话。”贾墨衣接话说道:“如今他得罪了皇帝,就算夺得那扳指又有何用。”

李承训目光深邃,摇头说道:“现在想想,当年我和红娘在并州第一次遇到他,在他的指引下破了暗影门总部,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在布局了,这些年來,每次遇到险境,他都会出现帮忙,原來我始终在他的局中。”

“那你打算如何应对。”窦红娘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題,她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

“这绝天大阵竟然以困住皇帝的性命为阵局,还真是非同寻常,惊天动地,按常理推断,应当在皇帝身旁有着某种阵法禁制,可是我昨日遍观皇帝左右,却是丝毫看不出那禁制所在。”李承训眼神迷离,面露沒落无奈之色,他始终在迷中无法挣脱。

“父皇不能死,你一定要救救他。”天罗八门阵被李承训破掉后,长乐公主的身子已然大好,不只是她,貌似整个帝都,除了皇帝,所有一切都已经恢复成原样。

“小公主放心,皇帝一定不会死的。”李承训回答这句话时,眼神依旧迷离难辨,但其语气,面色都坚定异常。

“王爷,你,你要交出扳指。”夏雪儿的聪明程度在七女中是前位的,只是其商人出身,于器局上较公主、红娘等人弱了一些,此时一语道破李承训的内心所想。

“是的,如果第六日我还破不了阵,那便仅有此一途,才能救得皇帝性命。”李承训的回答很肯定,丝毫不做犹豫,“纵然我永远无法得知穿越的秘密,也好过让皇帝无辜枉死。”

“哥哥,我支持你。”无忧爽朗的声音响起,“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好,其他的随他去吧。”

李承训笑着点点头,便说自己这六日要留在皇帝身边,与其一同起居生活,用來观察绝天阵的端倪,暂时便不回长乐殿了,他嘱咐七女安心在长乐殿休息,照看好孩子们,当然也要时刻注意宫内的动向。

虽然他决定在万不得已时放弃扳指,但不排除袁天罡临时变卦既要扳指,也要李世民的性命,也不排除皇子李治、国舅长孙无忌等人为除去自己这个后患而借机动手,所以,直到皇帝恢复健康前,他们一点儿也不能松懈,小心使得万年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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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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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训开始了与皇帝李世民同吃同住的日子.头三天他仍是藏于暗处.结果一无所获.于是.他与皇帝商量.打算后三天自己显身陪伴君侧.让诸位皇子、大臣们都知晓他与皇帝的亲近.以期搅动朝堂.看能否触动阵法变化.

他的现身.果然令得满朝皆惊.甚至有如长孙无忌等老臣.都怀疑是皇帝遭到了李承训的绑架.惹得卧榻上的李世民龙颜震怒.这才平息了诸人对他的猜测非议.由此可见.李世民这位千古一帝的威严.即便其行将就木.也沒人敢触动其龙须.

然而不争气的还是李承训.这三日又过.已经到得第六日头上.他还是沒有丝毫头绪.根本访查不出一点儿皇帝受阵法控制的迹象.而此时.李淳风出现在他们面前.

“李淳风.朕待尔等不薄.为何这般陷害于朕.尔等逆天之行.就不怕遭受天谴吗.”李世民此时的精力已大不如前.但仍是勉力吼出这几个字.而后便苦苦喘息不停.

“还请圣上息怒.”李淳风依旧风度偏偏.潇洒自若.“臣等自知罪该万死.尤其是师尊深感有负皇帝厚爱.无颜面见天子.但师尊说其这样做也是为了大唐社稷安危着想.”

“胡说.咳咳……”李世民已经衰弱得说话都困难.他本就有气疾之症.此刻竟有引发之趋势.他说不出话來.手指便颤颤巍巍地指着李承训.那意思很明显.是要李承训带他说.

“李淳风.你们谋害皇帝.还口口声声为大唐社稷着想.这个理由.不觉得哄三岁孩童都说不过去吗.”

李承训其实心知他们为的是那十二生肖扳指.或许是为了里面的长生决吧.否则的话.这天下还真不足以有打动袁天罡的东西.

“十二生肖扳指并不简单.若落到歹人之手.后果难以想象.师尊必须将其纳入自己手中.才能保得天下太平.所以师尊只是为了夺得扳指.而巧设了这个阵局.只要李国主交出手中的十枚扳指.师尊自然会立即解除皇帝陛下的困扰.”李淳风说得振振有词.说完单手打了个道揖.

“啪.”

这是李世民单手击打床榻的声音.他现在自是无法说出那驳斥对方的长篇大论.却是心中急切.以手击床.可是其力微弱.因此那声响不大.

“陛下少安毋躁.一切交给儿臣处理.”

李承训生恐皇帝一时气不过背过气去.真要是就此驾鹤西去.他可就说不清楚了.毕竟他近日始终伴随在天子左侧.

“李淳风.无论你如何为天下.为百姓.也无不可对皇帝言明.相信你说的在理.皇帝自会支持.如你们这样以皇帝为筹码.逼迫我交出扳指.还口口声声为天下.为陛下.不觉得可耻吗.”

李承训的口才是相当凌厉的.那是他在现代讲堂上历练出來的.只是到得大唐后.致力做一个虚怀若谷的人.事事低调而已.

李淳风果然被他责问得哑口无言.最后只是摇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总之师尊绝对不是要谋害皇帝.否则的话.也不用等到此时.怕早就下手了.”

这话说的也的确是实情.这也是李承训认可袁天罡的地方.他相信袁天罡并非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从他布十二皇道阵不伤及无辜.布天罗八门阵不伤害贾墨衣.布置天罗绝天阵仍给他六天的时间來看.其目的就只有一个.要夺得十二生肖扳指.

李承训扪心自问.换位思考.如果他是袁天罡.面对是一个武功绝高.心思缜密的人.该如何从对方手中夺得十二生肖扳指呢.

正面争夺是不可能得到的.那只有走旁门左道.而作为一个被世人认为道德高尚的人.他不能用挟持他**女的办法.他也的确不屑于这样做.也不能以谋害隐国百姓为代价.那样也不是他为人所认同的.这样一來.能掣肘李承训的人和事便所剩无几了.

皇帝李世民.这一李承训曾经的死对头.如今他的岳丈.更是已经与他化解仇怨.相互盟约共同对付袁天罡的人.便成为了袁天罡唯一能选择.可选择的下手对象.

这样一來.选择以皇帝相要挟.无疑会把损害范围缩减到最小.即便会使得天下人都认为袁天罡谋逆.可他觉得以此來换取十二生肖扳指也是值得的.那就无所谓了.

当然.这里还有一个问題.如果李承训与袁天罡搏命.搏天子的性命.拒不交出扳指.那袁天罡是否会真的下手.这个答案怕只有袁天罡知道.但李承训不敢赌.他情愿认输.

李承训趴伏在皇帝耳边.将他的分析猜测一五一十的告诉李世民.目的自然是平息皇帝心头的怒火.毕竟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就沒有必要再令任何人受到损伤.

不过.他还有一层猜测他沒有告诉皇帝.那就是他感觉自己若不认输.袁天罡还是会下手的.因为这是其最后的依仗.否则的话.他根本沒有办法从李承训手中夺取扳指.

李世民听完之后.果然气息顺畅了一些.他虽然病重.却是因为阵法加身而身体衰弱.并不是老得脑子糊涂.他至少明白袁天罡沒有以大唐子民相要挟.也沒有过河拆桥除掉自己.再反诬李承训.以保自身.这说明其还算有点良知.

李淳风始终定定地站在那里.他在等着李承训的答复.其实他的心中也是有点紧张的.他还不知道李承训已经决定献出扳指.而在思索着李承训拒绝他之后.他的抽身之策.

“李淳风.我决定交出扳指.你现在可以为皇帝去除阵法限制了.不过在这之前.你必须要让我看到禁固皇帝阵法的存在.否则因何能判定你是用阵法谋害皇帝.而不是用药物使皇帝病危.”

李承训话中带刺.不过这也确是他的心疑所在.他始终看不出哪里有阵法将皇帝限制住.导致其病逝日渐沉重.

“这是自然.不过还请李国主先交出扳指.”

对于李承训张口便是说他谋害皇帝的论调.李淳风也不予计较.他也沒法计较.他能计较的就是令对方先交出扳指.

“不行.我至多给你五枚扳指.你先救人.我再给你最后五枚.”李承训知道让李淳风先救人.对方也是不肯的.索性自己表现出大度來.

“李国主.现在是你输了.你沒有能破得了绝天阵.所以请你按照约定将十枚扳指如数交给贫道.贫道不离开这里.告诉你解阵的方法.你自可破去皇帝的禁制.”李淳风丝毫不做妥协.明显是有着自己的路数.而作为胜者.他有权利这样做.

“李淳风.可先先给你扳指.但你至少也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至少让我先看到阵法的存在.”

李承训已经沒有退路.他不同意李淳风的请求.显然不行.但能救得皇帝.先给对方扳指与否.其实已经不重要.但他仍是沒有立即答应.妥协.也不能一退到底.

“李国主天资独厚.若是见着这阵的端倪.恐怕凭借自身修为就能破阵.这样做.太过冒险.还是请国主先交出扳指.反正贫道也跑不掉.国主难道怕我赖账不成.”李淳风依旧固执己见.

“给你.”眼见天色昏暗.时间越來越紧迫.李承训不敢再犹豫.也不想再墨迹.将手上带着的十枚扳指全数摘了下來.走到李淳风的面前.亲自交在他的手里.

在六日前.他便将送给皇后们的扳指收回來.为的便是这一刻.虽然他并不希望这一刻的发生.但还是不受他控制发生了.他望着扳指离开自己.很心疼.很心碎.这是他历经千辛万苦寻來的扳指.就这么拱手送人了.

李淳风挨个扳指查验了一番.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将它们收录到袖袍内的锦盒当中.这才面向李承训与卧榻上的皇帝.深深鞠了一躬.说道:“贫道还有一事.希望皇帝允诺.”

“说.”李承训在请示李世民后.开言说道.

“臣请皇帝宽宥师尊欺君之罪.臣宁愿一死以谢天下.”李淳风说话间.已然俯身跪倒.他本是大唐太史令.更是李世民秦王府的老人.其对李世民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然而此刻却沒有为自己提出救赎.反而恳求李世民饶恕袁天罡.

李世民半晌沒有说话.李承训也是沒有开口.李淳风便这般跪着.头俯的很低.他们的内心都很不平静.

抛开这绝天大阵不谈.一直以來.李淳风对李世民尽忠职守.兢兢业业.他们的关系是君臣亦是良友.而袁天罡与李世民的关系也十分融洽.可谓亦师亦友.这三人的关系始终很好.因此谁也不会想到袁天罡师徒竟然会用皇帝生死來布阵.这也的确够令李世民寒心的.

“那扳指对你们就那么重要吗.”

李世民终于开口问了这么一句.他是有胸襟气局的人.只是不理解那十二个扳指.真得可以令他们数十年培养起來的感情毁于一旦.

“陛下.无论您信与不信.那扳指绝对是不祥之物.由师尊把握.才是万无一失之正道.所以咱们师徒宁可冒天下之大不韪.纵然百口莫辩.也要做下这事.却非是真心于皇帝不敬.与大唐为敌.”

李淳风说得言辞恳切.虽然仍俯身于地.却是能听出其话音中的激动.好似其真有千言万语难以表述一般.

“好.朕可以饶恕尔等罪过.但朕也有一个条件.需要你來答应.”李世民似乎要挣扎着起來.但终是费力.在李承训的安抚下.又躺回床榻.

“请陛下吩咐.除了这十二生肖扳指之事.即便要臣性命.臣亦以死谢罪.”李淳风说完.嘣嘣叩头于地.

所有人都未想到他竟说出这样一番话來.颇为惊异.这意思很明显.一旦李淳风完成师命.将扳指交到袁天罡手中.他可以随时回來受死.这是怎么个情况.--章节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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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体内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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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训不懂.但李世民懂.李淳风并不想谋反.而实际上他却做了谋反的事情.所以他宁愿一死以谢天下.來一力承担这个罪过.即便他曾有言在先.其师徒所为也是为了大唐江山.可不管原因为何.令皇帝受苦.那便必须要接受惩罚.

“朕要你在帝都为官.再保皇朝三十年.你若答应.朕便恕你师徒无罪.而扳指的事情.朕也不会再参与期间.朕信你的忠心.”

李世民终于说出了这一番话來.这是需要莫大勇气的.这就是李世民的胸襟与精明之处.听得李承训心中赞服不已.

首先.要原谅试图谋杀自己的人.而且是自己素來信任过的老友.这份胸襟与担当.便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但李世民做到了.他这一生.宽宥的敌人数不胜数.怕是唯一引以为心中负累的就是满门抄斩了自己的兄、弟两族.

其次.他是精明的.他考虑到不原谅李淳风.更有可能引起那始终未曾现身的袁天罡的报复.当然.前提是这二人的确是卑鄙无耻.有弑君企图的人物.

若他二人不是那种人物.李淳风也是真心悔过.甘愿受死.他若不饶他们.那大唐便会失去一个天文历法的大家.皇帝也会失去一位辅佐天下的柱石.既然如此.赦免他们.比诛杀他们更为保险、有利.那就赦免了吧.毕竟朝廷可用之人越來越少了.

李承训扪心自问.他的境界比皇帝还真是远远不够.这事儿若落在他的身上.他即便宽宥了他们.也不会再重用他们.

李淳风未想到皇帝的条件是这样的.感动得身子不住的颤抖.竟是热泪盈眶起來.一个劲的磕头.说是其让皇帝受苦了.他的心中也是痛极.并欣然接受了皇帝的要求.

那君臣二人达成了共识.房间内的气氛也为之一松.当然.这些都是建立在李承训失去了扳指的基础上的.但他并不后悔.能避免干戈.令皇帝康复.是他现在的主要目的.

李承训这时开口问道:“李淳风.这回你总可以说出禁制陛下的阵法为何.阵门所在了吧.”

“当然.”李淳风也不做作.答应的很爽快.他原本跪伏于地.这时挺起胸膛.却仍是不敢起身.侧脸望着李承训道:“李国主破阵之术堪比师尊.毕竟还是差了一分.”

说完.他脸上既有可惜的神色.又有兴奋的神采.他本身也是阵法大家.全程见证了高于自己的绝世高手对决.那种激动与满足的关切.已经超越敌对双方本身的存在意义.

李承训沒有搭话.静静地听着.而李世民此时平躺于床上.合着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师尊知道用世间万物以为阵法.全都已经困不住李国主的心思.您已经到达了通达万物的境界.所以这最后一阵.要格外出奇.出巧.出其所不意……”

李淳风说得很慢.而且眼中流光溢彩.那是一种憧憬和向往.还有一种失落和遗憾.所有这些复杂的情绪都混在悠悠的话语中.

“天下万物.无不可为阵.人亦然.师尊将这绝天大阵布置在了皇帝身体里.以其丹田为一元.以血肉表里为两仪.手足为四方.以脏腑为五行.以经脉为八门.以穴道衍生六十四卦.将他浑身上下处置成自行运转的绝天大阵.全靠其身外的天罗八门阵以为制约.一旦天罗八门阵失效.皇帝体内的绝天大阵便会自行启动.七日后.绝天阵运行到极致.皇帝便会云行西方.”

李承训听得心中惊异.已经不自觉地靠近李世民.并伸手摸过他身上几处大穴.最后又将其脉搏拿住.他之前曾为皇帝诊过脉.但那是在他尚未破阵之前.如今再次摸查皇帝脉搏.发现皇帝的脉象纷乱异呈.强弱不稳.但其内隐隐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规律.是八卦运行的规律.这简直是天下绝无仅有之脉象.

他心中惊异.那袁天罡是怎样的思想.怎样的手段.又是怎样做到人体内布阵的.简直是不可思议.难以理解.但却真实的发生了.

“李国主.不知破去皇道十二阵后.吾师送你的那枚红丸.可曾带在身上.”李淳风突然问起这话头.将满心震惊的李承训唤回到当下.

“在.”李承训的心思还在那玄乎其玄的人体阵局里.有点神不守舍.但他清楚李淳风问的是什么.说话间已经伸手入怀.掏出那枚红丸.“这是鹤顶红.不知你送我这药丸是何用意.”

“请李国主割破血脉.以自己的鲜血为药引.为陛下服下这枚药丸.”李淳风淡淡说道.

“什么.”李承训双眉斗立.他难以置信.更是不会去做.

“先破而后立.这枚药丸便是破解陛下体内阵法的关键.其鹤顶红毒素不过是极其轻微的剂量.而李国主的血液又有驱毒的功效.两厢中和.必不会对陛下的身体造成伤害.但却可以引动阵法.也是中止阵法的唯一方法.”

李淳风说的玄乎其玄.但却是并非沒有一定道理.而李承训惊异的是其竟然知道自己的血液因融入贾墨衣的血液.而有抗毒的功效.看來袁天罡事事先机.已经将他算到了骨子里.他这比阵算是输的心服口服.

李承训将目光看向皇帝.见其微微点头许可.仍是略做犹豫.那黑顶红是剧毒之物.就算粘上一丁儿点儿都足以至人于死命.若是皇帝有事.他可沒有后悔药吃.

“无名.生死有命.吃了这枚红丸.毕竟有一线生机.若不服下这药丸.肯定是活不过去.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再说.我也信得李淳风.”

李世民好似强弩之末.他感觉到头晕目眩.胸口也气闷难舒.四肢则沉重僵硬.好似他的肢体正在慢慢离他而去.

“陛下服下红丸后.我该怎样为其破阵.”李承训必须要问个清楚.虽然李淳风说这红丸是打破李世民体内阵法的钥匙.可怎样用这枚钥匙转动破解阵法.还是要事先问个清楚.

“李国主.待你为陛下服用药丸后.摸住他的脉搏.贫道自会向你解说破阵的办法.现在你不在那绝天阵中.贫道也与你说不清楚.”

看來李淳风还是有所保留.不肯尽言.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他身上还带着十枚扳指.一旦李承训知道了全部破阵程序.随时杀了他.抢夺扳指.他可沒有还手的余地.

李承训见身旁床榻上的李世民面若金箔.已然出气多.进气少.他沒有时间再做过多的考量.只能走一步看不一步了.

他起身來到方桌旁.从茶盘上拿起一个茶杯.将之安放于桌边.而后挽起一只臂袖.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指甲.在那手腕上划了一横.割破手腕.便见那鲜血瞬间流淌而出.顷刻间便盛满了一杯.

李承训止住流血.端起茶杯返回到李世民身前.将他轻轻唤醒.而后扶着他坐立起來.再轻轻将那红丸纳入其口内.而后缓缓举起盛满自己鲜血的茶杯.引导着他将那药物吞咽下去.

突然.李世民浑身一个颤抖.随之一丝青线直冲顶门.这是中了剧毒的迹象.慌得李承训连忙拿住其脉腕.对李淳风嘶吼道:“现在如何.”

“快.追随毒血流布路径.为陛下梳理混乱的经脉.并注意保护陛下各处脏腑要害.待陛下体内的天绝阵彻底被你内力摧毁后.你再给陛下服用三枚药丸.”李淳风说着.从怀中掏出红、黄、黑三色药丸.并排于桌上.

就在李淳风说话的同时.李承训已经将内力投入李世民体内.立即感受到其体内更加纷繁震动.是因为鹤顶红的毒液使得其肌体自发的开始抗争.这种本能的冲动所产生的原始野性的力量.瞬间便冲垮了袁天罡在其体内布置的绝天阵法.

李承训能够明显感觉到李世民体内那曾经隐隐存在的八卦气息.瞬间崩塌混为一元.有点类似于天地初开的感觉.使得他运功控制毒血流动都感觉到被制肘.但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只有将那些被阵法毁坏的经脉、穴道、脏腑.全部梳理到位.李世民才能够最终得救.这显然是个浩大的攻城.

“李国主.你通阵法.晓医道.此时应该已然知晓这是以毒攻毒的办法.但前提是必须有绝世高手护法.而你就是解救皇帝陛下的唯一人选.师尊估算.以你的功力.大概在明日午时.便可以功德圆满.但你切记不要轻易中断疗伤.那将会前功尽弃.”

李淳风说完.便又给李世民叩了三个响头.而后补充说道:“切记还要让陛下服下这三枚丸药.红丸是营养之药.黄丸是去毒之药.黑丸是补气之药.可加速身体康复.贫道这便先告辞.回去复命.而后自会遵守诺言來京听凭皇帝处置.”说完.他竟然站起身來.

李世民此刻已经陷入昏睡状态.自是不知其后的所有事情.可李承训却听得明白.不由得心中急切起來.他倒不是担心那十枚扳指被李淳风带走.而是担心如此解救皇帝的性命.是否真的可行.

“李淳风.恐防万一.你还是待陛下脱离危险后.再离开也不迟.我保证不会抢夺生肖扳指.也不会禁足不许你出去.”李承训一边为皇帝梳理体内繁乱的血肉经脉.一边急声说道.

“李国主.您的武功天下无双.只要尽心为陛下疗伤.定然成功.贫道与师尊承诺今夜回返.若是师尊见不到我.恐其另有差池.贫道还是先告辞了.”

李淳风向李承训行礼过后.反身疾步向外走去.而李承训纵然想留住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他必须全力施为才能救治皇帝.这是丝毫大意不得的.

“安顿好外面的人.别让他们影响我为皇帝疗伤.”

李承训突然喊道.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他也只有选择信任李淳风.他也曾瞬间想过.如果李淳风眼下做的这些都是在忽悠他.那他该怎么做.

很复杂的事情.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章节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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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皇帝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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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太子殿下,”

这是李淳风出去以后,隔着房门,李承训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随后他便听到太子李治询问皇帝病情的问话,

在包括太医在内的所有人看來,皇帝已经是不治了,所以他们也沒有必要再安排御医,便请來了道学大师李淳风,人在愿望的达成沒有希望时,往往会祈祷上天的力量,而道士便是这与之沟通的媒介,当然,也可以说是李淳风不请自來,毛遂自荐,

“陛下虽然病重,但也不是一点儿希望也沒有,臣有一法,可以为陛下续命,”李淳风言辞笃定,对太子也是毕恭毕敬,

“妖道,”一位青年王子一声断喝打断他的话头,“不是你和袁天罡与李无名较量阵法,又怎会惊动圣驾,令父皇性命堪忧,”

“八皇子此言差异,且不说皇帝病重于阵法比斗前数月,再说咱们也是经陛下同意比斗的,且为了比斗之事,皇帝也费了不少心思,这也是圣意如此,”

李淳风据理力争,他当然不能承认皇帝病情与自己有关,即便是红着脸说假话,也得挨过这份尴尬,

“八哥,休得再言,”太子李泰治斥了一句后,竟然对李淳风行了个大礼,“还望天师为陛下续命,只是不知可续得几年,”

李治行九,因此称呼这人为八哥,但因其太子的身份,所以说话并不客气,而那位八皇子,正式李恪,

李淳风见自己已然搪塞过去,稳定了一下心中那份愧疚,又红着脸继续编排瞎话道:“天道玄机不可道破,而陛下的命数,也是由他自己掌握的,现下时间无多,若要为陛下续命,还需尽快,”

“哼,”八皇子就是李恪,他刚要出言喝斥,被身旁的侍从拉了一下,终是住口,随即他也反应过來,人人都要为皇帝续命,而他却一直质疑为皇帝续命的李淳风,这将來皇帝驾崩,今日之事,岂不成了太子手中的把柄,

“李天师,您看如何能为父皇续命,还请施法,”太子李治又是身鞠一躬,表示虔诚,

“太子立即派人取來七盏风灯,贫道便在陛下房门口布阵,并且还需七位皇子入阵为皇帝祈福才可,”李淳风面目严谨,说得煞有介事,众人自然深信不疑,

片刻之后,七盏风灯送來,七位皇子选出,自然包括太子李治和李恪等人,李淳风将他们排列一番,便命他们原地坐下,守着自己身旁的那盏风灯,并教他们默念一句道家咒语,

安顿好这一切,他特别嘱咐众位皇子,明日午时之前,谁也不许进入皇帝的房间,以免惊动了天神,切记切记,之后,他便挥打着衣袖,疾步去了,

在房中为皇帝疗伤的李承训耳听得李淳风在门外的一番安排,不由得摇头苦笑,这个李淳风表面看來敦厚诚实,办起这虚滑事情來,竟然也是如此熟络,看來这后世的道士们浮夸玄虚的根性,古來有之啊,

不过这李淳风沒有落井下石,倒是着实令他唏嘘一番,若是他污蔑说是自己正在谋逆皇上,一旦李治等人闯入屋内,他则是有口难辨,由此倒可以看出,这李淳风似乎还真是为了那扳指,并不是存心要置皇帝,或者他李承训于死地,这倒着实让他松了口气,

他听得那门外的嘈杂渐渐安静下來,心知是那些个皇子们遣散了旁人,正在专心致志的祈祷皇帝续命成功,当然,其内有几人是真心祈祷,旁人怕是不知了,

李承训不管其他,早已开始为皇帝调理体内的经脉、血肉,此刻见李淳风已经稳定外间局面,更是安下心來,专心致志的为皇帝破阵疗伤,

他有易筋经与太虚功两大奇功,又有太极拳辨析阴阳之道,用來捋顺皇帝体内被布下的绝天大阵,虽然不能说轻而易举,可总算是有办法掌控得住其体内的汹涌澎湃,

正如李淳风所说,那鹤顶红毒药进入皇帝体内后,就好似一个病毒入侵到自成体系的计算机系统一般,所到之处,无不激起皇帝体内那绝天大阵的反应,而李承训正是循着这一途径,“遇山开路,遇水搭桥”,将皇帝的体内各处,重新梳理再造,

此时早已天亮,又过了两个时辰,辰时未到,李承训便已经行功圆满,彻底拆除了袁天罡设置在李世民体内的绝天大阵,而他的身体,也由于这一夜行功,透支到了极限,浑身大汗淋漓,感觉到四肢酸软,

“无名,”

李世民的精神大好,身体中的不适感觉几乎全都消失不见,但其毕竟是大病初愈,体力仍然衰弱的很,他想站起來,却是沒有成功,

“臣沒事,陛下大病初愈,安心静养才是,”

李承训此刻盘膝于地,挨靠在龙榻旁,双眼已经闭合,显然是在运功疗伤,他毕竟有武功底子,就算此刻身体疲惫至极,若恢复起來,也甚快,

“皇儿们在外为朕祈祷,心中挂念朕,朕想现在就出去见见他们,”

李世民的心思毕竟还是牵挂着他的儿子们,或许他已经见识了李承训的顽强,并不为其担心,

“陛下再休养一阵,臣也需要休息一下,正午时分再出去,也合了李淳风的说法,”李承训身子未动,眼也未开,回了皇帝话,便不再言语,

李世民听他说的有理,自无话说,便也就继续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但他的心思却始终无法平静下來,难道自己真的老了吗,被袁天罡师徒算计得如此精细,而他却恍若未觉,

两人在房内偃旗息鼓,继续调养生息不提,在门外却是多了一分繁乱,因为李承训的七位皇后全都來了,因由汝南公主与长乐公主是已“死”之人,所以她们都乔装成侍女,

她们之所以会來,是李淳风亲自到立政殿长乐宫,说李承训已经在为皇帝疗伤,阵法比斗之事已经终结,请她们放心,

这是李淳风的好意,但汝南公主等人却并沒有放下心來,她们有于宫中行走的令牌,便询问着到了这里,当然,路上也有那不开眼的守卫,以宫城戒严为由拒绝她们出入宫闱,但以墨衣、毒娘子等人的手段,自不会被他们所阻碍,

到得皇帝门前,见门外有七位皇子把守,七女未敢造次,便也止步于此,而朝廷这边,由于皇太子李治在续命阵中给皇帝祈福,自是无人敢下令捉拿或者驱逐无忧等人,双方便这样持续僵持着,都在等待皇帝的出现,

午时刚到,皇帝寝室的房门应声而开,一身朝气的天子李世民从屋内暗影中走出,深深呼出了那口自由的空气,

“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门口所有的人,全都跪倒于地拜服山呼,他们的心情激动,从那响亮的呼声中可见一斑,

“众卿平身,”

李世民开口,一改往日的颓废,虽然仍显中气不足,但已经明显有了精神,

众人依礼起身,这才注意到皇帝身后居然还站着个人,是李承训,不由得都是惊诧万分,特别是那长孙无忌,眼睛瞪得好似要从眼眶中掉落出來,

“朕能脱险,亏得李淳风的续命大阵,但众卿有所不知,这续命阵中,最关键者有吾儿的祈祷……”

说到这里,他慈祥的目光在众位皇子面上扫过,见他们有的揉着膝盖,有的干脆在旁人搀扶下半坐一地,心知是半日的跪拜,跪得他们膝盖出了问題,作为父亲,他非常感动,

“然而还有一个关键之人,便是无名,他一直在房内与天地沟通,为朕疗伤,现在朕身体痊愈,众卿家尽可放心回去休息,明日朕会再开早朝,”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显然皇帝此刻最想与家人团聚,而不是与大臣们,因此几乎所有的臣僚全都在歌功颂德一番后,向皇帝请命离开,当然,这些人中也包括李承训,

对于李承训的请辞,李世民只是点点头,沒有对他多说一句话,却向负责宫禁的侍卫下令,“李无名及其诸位隐国皇后,可于宫内随时行走,他们无论何时何地,若要请见朕,需立刻禀报于朕,朕亦会立刻接见,”

李承训再次拜谢皇恩,然后便领着他的几位皇后奔立政殿走去,其实他与皇帝在出來面对众人前,已经达成了协议,自然无需再在人前客套,

十二生肖扳指的事情,不能如此作罢,这不仅是关乎扳指本身,现在更是关乎大唐皇帝,或者李承训的尊严,所以他要立即动身去巡查袁天罡的所在,

皇帝与李承训的看法一致,按这个时辰算來,那袁天罡必定已经得到了扳指,那他将会立即离开这里,去开启扳指的秘密,而李淳风要么跟在他身边,要么遵守他对皇帝的诺言,回返朝廷,但无论如何,他将不会再知道袁天罡的下一个去处,

所以,他们已经沒有必要等待李淳风回返,从他口中得知袁天罡的去处,或者下一步动向,事不宜迟,李承训还是立即动身,按照自己的方式寻找袁天罡为秒,但是李承训还有一个后顾之忧,他向皇帝提了出來,

寻找袁天罡无异于大海捞针,李承训并沒有把握一定可以寻得到,他虽可以天涯海角的去追查,却不放心自己在帝都的七位皇后,因此他请求皇帝妥为照看,这才有了皇帝方才的那一道口谕,

那边皇帝与诸位皇子叙旧,而这边李承训也在与诸位皇后告别,趁着袁天罡尚未走远,他不得不立即动身离开,贾墨衣和窦红娘等人提出要随他去,都被他一一拒绝,这次倒不是担心她们的安危,而是她们跟不上自己的步伐,

几乎是沒有话别的时间,在李承训将七位皇后送回立政殿长乐宫时,也算完成了他的告别,他必须要立即去追赶袁天罡,因为他的心里已经有了追击的方向,虽然他还不确定其是否会去那里,可若不赶紧赶去,也有可能失去机会,将再也找不到袁天罡,

他要去的地方就是老聃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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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终南山老聃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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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聃洞在终南山中,距离帝都长安不远,以李承训的武功,两个时辰不到,便已经到了老聃洞附近,为了不引起袁天罡的注意,他并沒有立即入洞,而是小心翼翼地审视起周边的环境來,

果然,他看出老聃洞外有人为布置阵法的痕迹,而且这阵法布置得极其隐秘与华丽,是袁天罡的风格,这使他心里多少放松下來,但高兴的同时,却多了一份讶异,万般的不是滋味,

说他高兴,自是因为找到了袁天罡,那十二枚扳指还在他的眼皮底下,那他就还有机会夺回來,说他惊讶,是因为他沒想到袁天罡居然也知道这个地方,

他发现老聃洞纯属于偶然,那么袁天罡呢,其与老聃洞有什么关系,其到底知道多少关于十二扳指的事情,对了,在他刚开始破阵的时候,袁天罡曾令李淳风说服他放弃赌斗,并提出告诉他穿越之谜,以为交换,这是始终令李承训耿耿于怀的事情,

所有的一切,都要面见袁天罡问个清楚,而袁天罡现在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并不显身,现在,这里将是他捕获袁天罡的最好时机,

为了不破坏阵法的完整性,令老聃洞内的袁天罡警觉,李承训稍稍花费了一点儿时间研究了一下这阵法的九宫八门,他发现袁天罡这阵势布置的极为巧妙,

如是寻常人,或者野生的动物,他们根本不会发现这阵势的入口,而不经过这阵势,显然是不可能到得老聃洞近前的,另一面,若是懂得阵法的人,能够发现这阵势的入口,可无论他如何进入这片区域,都一定会触动阵法的变化,而使得老聃洞内的袁天罡惊觉,

“靠,”

李承训恨不得破口大骂,可他嘴里沒几个脏字也骂不出什么來,只能鼓捣这一个字來,同时他也气愤到了极点,

自从回到帝都以來,他与袁天罡斗阵,看似步步为营,小胜不断,实际上还是在慢慢深入其圈套之中,到底将十二生肖扳指拱手于人,在他阻截袁天罡最后的一战,却又遭到如此阵法的阻隔,再好的脾气,他也再难忍受,

“想拦住我,沒那么容易,”

李承训有一种硬闯的冲动,因为按照他的计算,李淳风与他分别,转去长乐宫,再出宫來到终南山,或者他将扳指交给在帝国外候着的袁天罡,而袁天罡直上终南山,并布下如此阵法,无论哪种情况,袁天罡入老聃洞的时刻,都在一个时辰往上,那么,其现在还在洞中吗,

他不好断定袁天罡还在不在老聃洞中,但他隐隐觉得袁天罡一定还在那里,这是一种感觉,一种敏锐,如果非要为他这种想法找到理论依据,那就是他确信那十二生肖扳指与轮盘所涉及的诸多谜团,绝对不是区区几个时辰就可以搞定的,然而更重要的是袁天罡并不知道他知道老聃洞的事情,自不会急于离开,

基于此,他反而不急了,因为靠硬闯并不是上策,一旦袁天罡发现他的到來,定然会有所准备,那样可能出现的变数就很大,并不受他控制,所以,还是要出其不意的出现在袁天罡面前,出其不意的将其擒住,那无论是扳指,还是轮盘,甚至秘密,他都有信心可以挖掘出來,

想到这里,李承训竟有些激动起來,毕竟距离他的目标,现在仅仅有一步之遥了,但他同时也清醒的认识到,这一步,也可能相去永远,所以,他安下心來,开始思谋对策,

他想了数个办法來破掉袁天罡的阵法,却无一例外的不能保证不被阵内的袁天罡发觉,于是,无奈之下,他只得又换了一种思路,看看能否绕过这个阵法过去,谁知这一变通,他还真是想到一个奇策,

“鼠蛇盗洞,”

百兽的生存方式,加上无与伦比的易筋经内力,使得李承训可以成功模拟他所熟知的任何生物的形态、特征,所以于土下盗洞,对于他來说,并不繁杂,只要发力于手指,将指尖弯曲成锥形,便可以仿造老鼠钻土,而他双腿自然也可以模拟老鼠两只后腿來将洞里的土翻到身后,

当然,他也可以模仿长蛇钻洞的方式完成这一工作,若是两相结合,纵然他有偌大个身躯,在地下花费些时间盗出一个大洞行进到目的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以李承训的身体素质,他估算了一下,从这阵法的边缘,走地下到那老聃洞外的瀑布下的直线距离,也就五百米左右,若是地下土层较厚,少有岩石,至多用一个时辰,他就可以摸过去,

李承训注意已定,深吸一口大气,这人有了办法,便精神多了,他立即在阵法边缘开始搜寻,最终寻到一处土质较厚的地方,打算从这里钻洞进去,

他将身上残破的衣物驱除,整个人一丝不挂,他不是暴露狂,而是那残破的衣物在他刨土时也得被泥土挂带掉,那何不自己一身轻松的上阵,再说,由于他贴近百兽,崇尚自然,不喜束缚,他也喜欢这样,

李承训不再犹豫,立即趴伏于地,先垂直向下刨出一个深坑,而后跃入期间,再横向刨挖,很快,他整个身子便沒入地洞之中,

一个时辰后,按照李承训估算着的距离,他已经到达了那瀑布的边缘,而他在地下也却是感到了这点,因为他前方的岩石坚硬,再沒有松软的土层,这说明他已经穿透了那片拥有松软泥土的林地,

他已经能够听到瀑布轰鸣声,他需要运内力打破前面这块岩石,便可以通透到瀑布旁边,他不再犹豫,将内力提升到极致,一下一下用力打去,

“咔咔,”

随着李承训一拳强似一拳的敲打,那岩石渐渐裂纹,松动,最后哗啦一下被顶碎出去,一股自然的芳香瞬间充盈着他的口鼻,同时轰隆隆的水流声响立即充斥在他的耳膜中,他出现在悬崖瀑布边上,

他记得这覆盖住老聃洞洞口的瀑布只有在清晨和傍晚有片刻时分,才会由于四壁飞溅过來的水流改道,而露出洞口,现在是深夜时分,那瀑布水流正急,若要进去,只能硬闯,不过以他目前的功力,这不成问題,

李承训凭借记忆中老聃洞在瀑布中的位置,以百兽拳逆流而上,最后运起龟息功屏住呼吸,缓速穿过水帘,悄然入洞,惊讶的发现里面有许多燃着的油灯挂在四壁墙上,将这里照得灯火通明,他连忙躲到墙壁暗影处,

这老聃洞仍与当初一般,黄金轮盘与那单人石床,依旧在里侧贴墙放着,而大部分油灯几乎都挂在那里,这才使得李承训所处的水帘入口显得昏暗,

袁天罡还真在这洞中,他搭建了一个类似脚手架一样的梯子,纵横交错在那黄金大圆盘前面,而他本人正在那架子上,不知在对那圆盘做些什么,好似在查看,又似在抚摸,

这些油灯显然是他点亮的,看來这家伙是打算挑灯夜战,可他到底在干什么,

李承训并不急于露面,他现在已经找到袁天罡,而且他还堵住了这水帘洞的唯一入口,凭他的武功,这袁天罡就如瓮中之鳖,插翅也难以飞出去,因此他倒不着急了,并且很有耐心地打算看看这家伙到底在做什么,

百兽拳之鹰眼,是李承训模拟老鹰于空中俯查地面,追击猎物时,调整眼内晶体与视网膜伸缩尺度,从而能看得更远更清楚,

虽然他在八门阵中与六旗军对战时,眼睛被石灰烫伤,着实影响到他的视力,但此刻还是将袁天罡的作为看了仔细,却越发的不能理解对方的这种怪异行为,

袁天罡并未把所有扳指放到那轮盘的孔洞里,如今放在里面的有六只,分别为鼠、牛、虎、兔、龙、蛇形扳指,而他此刻正在那蛇形扳指下的一块区搬弄着什么,

李承训记得黄金轮盘上有十二个刻度,每个刻度上有一块镂空的印记,与十二生肖扳指的外形相吻合,对应的是十二时辰的刻度,而每两个刻度印记之间的区域并不平坦,而是有许多线条或者符号组成,

他看见袁天罡将一枚生肖扳指放入到其对应的刻度上,那生肖扳指立刻严丝合缝的溶于轮盘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凸显,而后袁天罡便会拨弄那片区域内的线条和符号,原來,那些看似细微的线条都是可以动的,

这里除了瀑布的声响,其他一切声响都好似沒有存在的意义,李承训完全存在于袁天罡的奇怪动作中,而袁天罡更是如此,他就像一个工艺匠人,在雕刻一件极其精细的工艺品,当然,这件工艺品也的确大了些,

“轰隆隆~轰隆隆~”

那瀑布的声音越來越小,因为天亮了,遮挡老聃洞洞口的破布暂时消失,冬日的阳光从外边直射进來,带來微微的寒意,

然而洞内的袁天罡依旧在紧张的忙碌着,他好似在构建一件伟大的作品而心无旁骛,直到午后,他终于将十一枚生肖扳指放入期间,并调整好他们各自区段内的那些线条指针,仅仅剩下最后一枚猪形扳指,未放入其中,

他将那扳指拿捏在手,却突然转身面向洞口,开口说道:“李无名,过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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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三大猜想

早在天亮瀑布断流,日光照射进洞府前,李承训担心袁天罡看到自己的存在,便已悄然出洞,他以百兽拳法贴伏在洞外的悬崖峭壁间,只偷留下一双眼睛,注视着洞内的情况,

当他听到袁天罡唤自己进去的时候,心脏猛然一跳,他可真未想到对方竟然知道他的存在,以他的武功,如此小心的出入洞府,是不可能被对方发现的,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无论对方是否有诈,李承训觉得都是自己出现的时候了,他一个翻身从洞口进入洞内,伫立在洞口,

“你怎么会知道这座洞府,”袁天罡心中也在奇怪,他來这里的时候格外小心,而且这洞府又有天然的瀑布屏障,李承训是如何寻踪而來?

“好,那咱们交换答案,我是大概十年前,偶然的机会发现这里的,”李承训觉得说出來也沒什么,

袁天罡已经从那类似手脚架一般的木架上下來,他手里还攥着那枚并未放进那轮盘之内的猪形扳指,“你很厉害,可以躲得过我的阵法布控,我是看到了你在烛光下的倒影,”

李承训暗自皱眉,他闯入水帘的刹那间便躲入到暗影处,想不到这袁天罡竟然如此警觉,也是,对方是阵法高手,怎么会不在老聃洞内布阵呢,

“难怪你如此舍不得将扳指交给我,看來你知道的还真是不少,”袁天罡淡淡地看着李承训,竟然不见丝毫慌乱,这份定力令李承训都感到佩服,

“袁天师不惜弑君,也要夺得这生肖扳指,相信知道的更多,不如你我做个交换如何,”李承训站在洞口并未深入,这是袁天罡唯一的出路,他站在这里,对方插翅难飞,

他曾经在这洞里住过几日,当时曾仔仔细细搜寻过洞内,其内并无机关暗道,而且岩石坚硬,即便以他目前的功力,想挖掘暗道出來,也是朝夕间的事情,如今的袁天罡就是瓮中之鳖,也只能是故作镇定而已,

“呵,”袁天罡面带微笑,颇有意味地道:“说说看,”

“我心中有太多的谜团未解,你告诉我一切,然后放下猪形扳指,便可以离开这里,我不为难你,否则的话,我会将你押往帝都,交给皇帝处置,,”

李承训目光深邃,他不想以武力逼迫袁天罡,那样未必能得到他想知道的一切,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嘛,另一方面,既然李世民可以饶恕李淳风,相信他私放袁天罡,皇帝也不会如何怪罪,只要他将十二生肖扳指与帝王共享,便可以缓解一切因之而产生的风云变幻,

“李无名,最后的绝天大阵,你败于我手,这扳指我得知无亏,如今你却來这里自持武力,妄图抢夺,怕不符合江湖规矩,也有损隐国国主的威名吧,”

袁天罡依然在笑,言语间却充满了诘问,甚至还有些轻蔑与调侃,

“是的,按照约定,我已经将扳指交予你手,咱们赌约的事情已然两清,我这次來寻你,是受皇命來捉拿你这欺君的钦犯,与你交换条件放你生路,你也可以理解为我趁人之危,借机抢夺宝物,但依然与赌约无关,”

李承训料到对方会有此一问,早就想好了托词,他宁愿做拦路抢劫的真强盗,也不想做反复无常的伪君子,

“哈哈哈,”袁天罡突然纵声大笑,口中连喝“有理,有理,”

他将双臂袖袍甩动在身后,背负者双手,面对着李承训,盯着他的双眸,眼中既无惧色,也无畏色,他沒有正面回问话,而是说道:“我得考虑考虑,你的力气大,不如你先帮我将这些木架扔出洞府之外,它们已经沒了用处,在这里,我看着不舒服,”

李承训瞳孔骤缩,他想要从对方不动不移的双眸中,找到那始终令他隐隐觉得不安东西,可却一无所获,他移开目光,瞥了一眼那些木架,的确是将这空间本就不大的地方挤压的更加狭小,

“行,”他一边点头,一边向那些木架走去,他自信自己的武功,对方不可能在他面前耍什么花样,而且他也想距近看一下那黄金轮盘现在的摸样,

袁天罡似乎为了避嫌,背负着双手,离开黄金轮盘,向内走了几步,來到那石床边上,他竟然将自己的背后露给李承训而不做防范,可见其的确是不想耍什么花样,

即便如此,李承训还是充满了戒备,毕竟小心使得万年船,直到他将那些木架全都扔出了洞穴,才放下心來,与此同时,他趁贴近那轮盘的机会,也有意留心看了几眼,

轮盘上除亥时猪形扳指的刻度上仍然有块镂空外,其余十一个时辰的位置,都被其对应的生肖扳指填塞完全,根本看不出扳指与轮盘间有缝隙存在,难以想象它们的构成搭接方式,到底是怎样的奇妙,

在十二时刻之外的区域,是被均匀分割的十二时区,之前,他见过轮盘各时区内的花纹,也动手触摸过,可从未想过它们可以是被移动的,而现在,那些花纹似乎以某种规律排列在一起,他看不懂,但有一种直觉告诉他,袁天罡一定知道这轮盘背后的秘密,并知道如何去操作它,

“你帮我将木架移除,也算帮了我的忙,说出你心中的一个疑惑,我会为你解答,”袁天罡转过身來,似乎对空间重新变得阔大,很是惬意,

李承训笑了,也许是对方长久以來淡淡的微笑,使他感受到了某种压力,所以他也想通过微笑來缓解压力,同时也给对方施加一种压力,而后他也将双手背负于后,可随即他又将手自然下垂,

“刚才我说过,解答我全部的疑惑,我承诺放你走,怎么样,”

他很奇怪自己如何模仿起袁天罡的神态动作來,这说明其在心理上已经被对方所影响,是那种潜移默化的影响,看來对方的淡定自若,令他不淡定了,

他了解袁天罡,能布下天罗大阵的人,绝对不会甘心束手就擒的,即便这里看起來既无阵法玄机,对方也沒有武功,但很难说他是否已经再次进入袁天罡的彀中,还是要万分戒备才好,

袁天罡微笑依旧,气度从容,好似依旧是他在主宰着一切,“不如,让我猜猜你都想知道些什么吧,”

李承训不置可否,他倒想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当他听完袁天罡侃侃而谈,分毫不差的说出了自己心中那几个疑问,大感震惊,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这对于武功高绝,定力非常的他來说,可见其震撼力有多大,

袁天罡揣测李承训当在如下三个方面存在着疑惑,渴望能够得到解答:

第一,袁天罡猜测李承训最想知道的是这十二生肖扳指,与这黄金色大轮盘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第二,袁天罡为何会知道这扳指的秘密,这老冉洞又与他有些什么关系,其又有怎样不为人知的另一个侧面,

第三,袁天罡为何会知道李承训是穿越而來的人,以及李承训到底是如何完成穿越,到达唐朝的,

李承训心中惊疑,却并沒有否认,再见袁天罡如此从容平淡,心里竟是越发的有些慌张起來,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总觉得这里气氛不对劲,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呵呵,李无名,这三点疑惑中,你只能选择一个,我会告诉你答案,这还是念在你毕竟辛苦为我找寻扳指的份上,想你在死前,少带走一个困惑,”

袁天罡说这话的时候,还在微笑,但这话音却字字如锥戳在了李承训心里,

李承训知道袁天罡不是说大话的人,既然如此说法,必然有所依仗,但他想不透对方的依仗是什么,而始终在他心间挥之不去的那份不安的阴影,却敏锐地告诉他,他眼下正在面临着一个有史以來的最大危机,

“好吧,既然袁天师肯先答我一个问題,我又何不洗耳恭听呢,那就请你指点方才你所说的那第一道迷題,”

李承训在沒有确定危险來自何处的时候,还是不想率先动手,而且他也不清楚之后还会有何变故,万一双方谁有个闪失,那他的谜团去向谁说解呢,那既然对方肯先解答他一个疑惑,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袁天罡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看來其对李承训识时务的表现,很是满意,似乎这也在他的意料之内,“那我先问你几个问題,”

李承训沒有吭声,算是默认,但他的心里已经达到了一种空前的紧张状态,他现在开始怀疑这洞内有一个他看不出來的大机关,可以令袁天罡逃脱,或者令他身死的大陷阱,毕竟机关阵法是袁天罡的强项,

“你在哪里发现的虎形扳指,”袁天罡的内心显然比他平静很多,好似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问起话來也是不温不火,

“岐山周公庙,”李承训的回答简短有力,虽然他极力压抑心中的紧张与迷乱,但还是在匆忙的回答中可见端倪,

“兔形扳指在何处,”

“咸阳阿房村,”

“龙形扳指呢,”

“那是我穿越佩戴之物,始终在身上,”

“不,我说的是龙形扳指标注在十二生肖宝图上的位置,”

“宝图所示是在芒砀山,”

“蛇形扳指呢,”

“帝都长安附近,”

“马形扳指,”

“在暗影门总部,不过地图标示在太原,”

二人一问一答竟将十二形扳指在地图上的位置一一说出,最后,袁天罡说道:“我手中的鼠形扳指虽來自于龙虎宗,可其真正出土于九龙山,”

说完,他颇有深意的看着李承训,“你从子鼠开始,回忆那地图,将他们出土的地点详细对照一番,看看有什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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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揭秘生肖扳指

李承训闻言一愣。他脑筋极快。立即按照袁天罡的说法。从子鼠生肖开始。将其出土地点。与地图上标志的地点捋了一遍。刚开始他沒觉出什么。及至想到虎形扳指出自岐山。兔形扳指出自咸阳。龙形扳指出自芒砀山。突然激灵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而后又从头到尾思虑一遍。

“难道……难道……它们。它们与朝代对应。”他神情惊异难以言喻。随即又眉头一皱。充满迷惑。“可是……可是……宋朝开封的羊、蒙古草原的猴、大明凤阳的鸡、满清长白山的狗。这些都是唐以后的朝代啊。唐代的地图上如何会有标记。”

自从他得手宝图后。日益研究。觉得这图來自诡异。却始终弄不明白其内涵深意。第一时间更新如今经袁天罡点拨。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只是他之前太拘泥于地图或者扳指。是否是唐代。甚或更古老朝代的事物。而未能将思绪飘荡在整个封建王朝。甚至是往后的天朝。

可即便如此。在此刻。他仍然难以想象得出。这十二生肖扳指是以怎样的逻辑面世。又是被什么样的人所创造。所为何事。

“中国有史以來。记录的封建王朝至少有二十四个。但是完整而大统一的朝代却只有十二个。而中国人是讲究龙脉的。这十二个王朝的发祥地连接在一起。便是整个中国龙种的龙脉……”

袁天罡欲言又止。他心中猜测李承训已经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第一时间更新所以话到这里便足够了。

李承训的确是明白了。他低眉垂暮。默默不语。在脑海里回想中国历史上那十二个璀璨文明的帝国。并使之依照生肖的次序。与十二生肖宝图上记载的扳指所藏的位置对比。进行了一一印证。

夏禹的龙脉在今天四川汶川县的九龙山。以鼠形扳指标记;

商汤的龙脉在黄河流域。以牛形扳指标记;

周朝的龙脉在岐山周公庙。以虎形扳指标记;

秦朝的龙脉在咸阳阿房村。以兔形扳指标记;

汉朝的龙脉在沛县芒砀山。以龙形扳指标记;

隋朝的龙脉在长安附近。第一时间更新以蛇形扳指标记;

唐朝的龙脉在太原周边。以马形扳指标记;

宋朝的龙脉河南开封地区。以羊形扳指标记;

元朝的龙脉在成吉思汗发迹的内蒙古草原。以猴形扳指标记;

明朝的龙脉在安徽凤阳。以鸡形扳指标记;

清朝的龙脉在东北长白山以狗形扳指标记;

清朝是中国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却以狗形扳指结尾。那猪形扳指呢。猪形扳指按地图上的标示应该在南京。难道是南京国民政府。

“不对。那猪形扳指对应的朝代。”

思虑清楚。第一时间更新李承训猛然抬头。以惊异的目光看向袁天罡。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并期待他的回答。以证实自己的猜测。

“不错。是南京国民政府。”

袁天罡面色依旧。回答果断。应证了李承训心中所想。

“你是谁。这扳指谁做的。”

李承训紧张得从未有过的手指发抖。当一个人接近梦寐以求的真相时。那种激动是难以控制的。

“这不是在我承诺回答你问題范畴之内的问題。我们还是继续谈说这十二生肖扳指的秘密吧。”

袁天罡依旧很洒脱。此时他背负于身后的双手早已拿到身前來。正十指相扣于腹前。似乎一个姿势久了。会累的。但李承训依旧双手攥拳。眼球大睁。全身紧绷綳的。完全沉寂于听闻秘密的骇然中

袁天罡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可能会奇怪。为何中华民国会位列扳指之末。而不是一个封建王朝。我也曾经做过一番考证。是因为那扳指的创作者。认为民国与隋朝一样。虽然短暂。但他们都是中华辉煌不可或缺的历史环节。沒有隋朝的基础就沒有盛唐的到來。沒有民国的发展就沒有之后中国的荣光。”

“这扳指是谁做的。为什么要做这些扳指。扳指又怎么会令人穿越。”李承训忍不住一连三问。而这三问处处都是追问扳指的秘密。在袁天罡承诺揭秘的范畴之内。

他虽然还未从震惊中完全苏醒过來。不过已经在有意识的疏导自己的思想。让自己尽快恢复理智与机敏。否则后果很可怕。

袁天罡未想到对方突然以此三问。微一琢磨。笑着说道:“你果然是不世出的人才。遇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还沒乱了方寸。好。我告诉你。”

“也许你已经隐隐猜到这东西不是唐代的作品。更不可能是任何一个封建朝代的作品。我也可以为你排除其來自于史前文明与地外生物。甚至是出自你穿越而來的那个时代。”

袁天罡笑而不语。与其说他在给李承训以思考的时间。不如说他喜欢看李承训那由于惊愕而产生的奇怪表情。

“它们來自未來。那你呢。你是來自哪里。怎么会知道这些。”

李承训不由自主地又问起对方不可能回答他的问題。沒办法。心之所思。脱口而出。其实他早已隐隐觉得那扳指与宝图都不是现今之物。如今被袁天罡证实。并不感到意外。但却仍是感到不可思议的震撼。

“是的。这些扳指创作者所在的那个时代。科技文明高度发达。人类已经掌握时空穿梭与虫洞跳跃技术。而发明者更是这方面的奇才。但他却十分仰慕农耕时代的简单与质朴。以及中国传统文化。第一时间更新于是他便打造了代表封建朝代的十二枚生肖扳指。”

“他要用这扳指穿越吗。难道那人便是你。”

“呵呵。你不用來套我的话。不过我却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扳指的制造者不是我。他叫李星辰。他用未來的精密设备。将宇宙中的特种陨石提炼浓缩。使它们结为晶体。并打造了这样十二枚扳指。你别看这些扳指微小。它们每一枚扳指的内部。都被李星辰设计成了一个可以跳跃空间的虫洞。”

李承训深深呼出一口大气。他自己若不是穿越而來。也不会相信袁天罡这般天方夜谭般的讲述。但现在他十分确信。不仅他是穿越而來。这袁天罡也必定是來自于未來。第一时间更新

假设袁天罡是生存于唐代却掌握了未來技术。这种可能性本來就不大。试想一个古代人再能推演万物。也不可能推算出如此精密的未來科技产物的使用方法。更不会得知未來许多隐秘。若说他是因为穿越未來而得知的一切。那他未发现这些之前。又是如何穿越的呢。

“袁天师如今口口声声说的都是现代白话。想來也不是唐代人吧。”

李承训忽然间想起袁天罡此时的语境语态。完全与之前判若两人。看來是二人挑明了关系后。便都用起现代词句。

“呵呵。”袁天罡微微一笑。舒展袖袍。轻轻的活动着手臂。“你这个问題还是超出了范围。我是言而有信的人。所以不能回答你。关于扳指的事情。你可还有疑问。沒有的话。我便送你上路了。”

李承训还是沒有发现这洞内有什么致命的机关。但见对方散淡的神情。知道这危机必然存在着。他可不想这样稀里糊涂的被对方暗害。那若先下手为强呢。

他与袁天罡也就是三两米间的距离。以他的功力。瞬间即至。可对方会毫无防范吗。沒准对方也正在等待他如此攻击。才好触动机关呢。所以他还是想稳一稳。

“我是借助龙形扳指穿越而來的。我又不会用那扳指。因何能穿越过來。又偏偏來到唐代。碰到了你。”

李承训心中还有疑问。正好也可以拖延时间。再琢磨琢磨稍后发起攻击的可行性。

“这扳指是宇宙合金。其硬度即便是千万度高温都难以将其溶毁。但当它遭遇比之更烈的高温时。会开启自动保护模式。自动穿越到其所对应的那个朝代。你所佩戴的是龙形扳指。按理说应当穿越到汉代。我也不知因何你却到了唐代。想來是它穿越时因将你一同带入穿越空间。而导致轨道有所偏差吧。”

袁天罡说完。脸上也是一片苦思之状。这是他所猜测的唯一合理解释。

“这个小扳指。如何能带着我穿越。”

李承训还是不解。他记得当时飞机起火。自己身上已经燃起了火焰。后來爆炸声起。他便失去了直觉。

“这小扳指当然不会带着你偌大的身躯穿越。但他可以带着你的灵魂穿越。也就是说。当时你已经死了。因为其在你的手上。所以你死亡的瞬间。而刚好小扳指启动了自我防护程序。便将你的灵魂带了过來。你别忘记。这些扳指的发明就是为了穿越。其内有一套灵魂穿越的精密仪器与程序。”

袁天罡对于李承训所提出的关于扳指的任何问題。他倒真是不吝啬回答。倒也算得一个信人。

“那不可能。人怎么会有灵魂。”

李承训不相信袁天罡的这段话。但他责问的并沒有底气。因为袁天罡所了解掌握的事情。或者理念。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与想象空间。

“能量守恒定律在你们那个时代。已经被事实证明。人即便死了。无论其是被火化。还是被大地腐化。都只是变换了另一种生存方式而已。难道不是吗。”

袁天罡严肃了很久。此刻又露出了那淡然的微笑。似乎是一位学富五车的老先生。在教授一个懵懂初开的孩童。

“那不一样。人的思想印记。是记录在大脑中的。随着人的死亡。大脑也会死去。或许其会以另一种有机成分存在。但他绝对不会是知道前世的灵魂。”

李承训的知识范畴。难以理解灵魂存在的定义。便根据自己所知。來驳斥袁天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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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穿越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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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解。”袁天罡用左手打了个响指。这那里还有一代宗师的风范。完全是一个活脱脱的现代人。不看其三绺长袡以及较长的面容。感觉其竟然比李承训还要年青充满活力。

“难道。难道这扳指在瞬间连通了我的大脑。将我的记忆全都一丝不落的复制过去。”李承训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他早就是个死人。现在的他。只是他曾经存在的记忆。那这还是他吗。他还是人吗。

“聪明。”袁天罡又打了一个响指。而后他面上的笑容却渐渐僵住了。眉头扭在了一处。似乎在思虑什么事情。可是他仅是稍稍迟滞了半刻。便似乎悟到了什么。面上的神情随之一松。“嗯。我明白了。精妙。果然精妙。”

李承训咽了口唾沫。他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在嗡嗡作响。一段一段的空白瞬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又瞬间消失。就好似那时而中断的电视信号。这种感觉令他从内心深处感到无比的恐惧。他甚至怀疑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人。还能存活多久。

袁天罡见他发愣。而且额上泌出层层细细的汗珠。完全处于失神的状态。而他刚刚悟通了一些事情。又急于想与李承训分享。可对方如此状态。岂不扫兴。

“李无名。李无名。”他叫喊了数声。见其终于将目光看向自己。这才说道:“难道你被未來的新科技吓破胆子了吗。”

“沒有。我只是不太理解一些事情。”李承训觉得自己说出的话都是有气无力。他从來沒这么怂过。奈何袁天罡所说的一切太过震撼。太过匪夷所思。这种打击令他一时难以接受。

其实他心里清楚。这也算不得什么打击。按说在飞机失事的时候。若不是穿越至此。他也肯定早就已经死了。如今还能这般活着。这命也算是白捡的了。还有什么令他想不开的呢。只是他一想到自己不过是自己的记忆碎片。心中便说不出的空虚与难过。

“你猜我刚才想通了什么。”袁天罡面上喜不自胜。这种发现了秘密急欲与人分享的快感。也是很令人享受的。哪怕这种分享的对象是敌人。

“什么。”李承训回答的很茫然。但至少他开口了。至少他肯暂时将自己的悲剧搁置起來。虽然还有些情绪暗淡。但他心里清楚。现在的处境不妙。还是要以化解眼前的危局为先。毕竟伤口的愈合是需要时间的。

袁天罡好似讲故事的人。而李承训就似听故事的人。这讲故事的人见听故事的人有了回应。自会感到一种满足。这是人性。与身份、地位、年龄无关。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他这才缓缓开口言道:

“龙形扳指带着你的记忆穿越而來。也可以理解为扳指上搭在了你的灵魂。你之所以來到了唐代。而不是这枚龙形扳指应该指向的汉代通道。想來是这扳指在穿越时空时。因为什么原因而发生了偏差。使得其陨落在唐代。”

他说完之后。又不自觉地暗暗点头。似乎对自己的分析再次认可。但随即他又轻轻地摇头。似乎对这扳指穿越时空时因何发生了偏差仍未思虑明白。

李承训是心思敏捷聪慧过人之人。只是今日接受到的信息量太大。太难以理解。所以始终有种懵懵懂懂。第一时间更新浑浑噩噩的感觉。但他也在努力的捋顺袁天罡口中的故事。而于此刻多少有了些效果。

“就算龙形扳指阴差阳错的带着我的记忆來到唐代。为何会选择将我托身于当时已经被埋在棺材里的武安王李承训身上。假使不是我命大。岂不刚穿越过來。又被活埋了。”

他循着袁天罡的话头提出了自己的质疑。他在寻一条脉络。找到扳指真相的脉络。否则的话。袁天罡口中的海量信息令他无从下手。

袁天罡谈性正浓。见问。便细说了扳指是如何为死去的李承训寻找记忆宿主的过程。解开了其心中疑窦。

龙形扳指在李承训死亡的瞬间读取了他的记忆并保存在内部的宇宙合金芯片中。第一时间更新在受到高温炙烤时。启动了穿越程序。或许是因为装在了李承训的记忆等其他什么原因导致其未能穿越到这般扳指应当指向的汉代。而來到了唐代。

來到唐代后。扳指再次启动内部的应用程序。一面扫描捕捉到的李承训的思维记忆。一面调集出存于扳指内部芯片中的唐代历史档案资料。并将二者进行匹配。按照程序设定的优先级。最终选择出与李承训最为匹配的记忆宿主。

当然。做到这一点。还要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必须有大而全的历史资料库。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可被芯片程序调用。但在扳指制造者李星辰所处的未來。这不算是问題。因为那时的人类掌握了时光穿越的技术。在法定规则内获准的科研人员可以往來于过去。将那些尘封的立时归档立案。

至于李承训为什么恰好穿越到了被杀的武安王身上。那是李星辰设计的穿越程序运行后出现的必然结果。因为他为穿越受体的选择进行了优先级选择顺序。穿越者会总是优先穿越到那些有身份、地位或者财富的人身上。但是他也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有些有权势的人。往往是不得好死的。”

李承训來自现代。不同于古代人。也可以说是见多识广。有一定的知识底蕴和想象力。他大概理解了袁天罡所说的这些。

简单说來。就是扳指在毁灭的瞬间。启动了本身蕴藏的时空穿越的功能。而李承训死亡的瞬间。恰好在摆弄着这枚扳指。那扳指便联通李承训记忆。帮助他完成了“灵魂”穿越。

那扳指带着李承训的记忆阴差阳错地來到唐朝。并按照既定的程式寻到已经死亡的武安王。将李承训的记忆移植到武安王的记忆中。而扳指算是完成了它穿越的任务。

可这是真的吗。并沒有任何一个直接的证据证明袁天罡说的是真话。而所有这些都是袁天罡的一面之词。到底是该信。还是该否。

李承训的思维被袁天罡搅弄得有点混乱了。他有些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甚至怀疑其是否是穿越而來的。还是他本身就是大唐武安王李承训。却被这个妖道给洗了脑子。非说自己的是穿越來的人。

“你说。后世有很多人就存在于我们身边。为何我只是见到了你。那其他人呢。”

他突然想到这个问題。这或许能够验证袁天罡是否在说真话。因为若真是有穿越之事。而且袁天罡來自更高的文明时代。那就不可能仅是他一个人可以穿越而來。

“这好像不在我承诺回答你所提出的问題范畴之内吧。第一时间更新”袁天罡脸上兴奋的神色渐渐退去。这就像是那些有上涨題材的股票。一旦消息披露之后。股价慢慢自然会回落。人的情绪也是一样。此时他已经讲完了故事。兴致自然沒了。

“嗯。你让我想想。”

李承训说完。便坐在了地上。他是真的懵了。越是聪明的人。想问題便会越加的深入。而当问題极其繁杂。他又势必要将其捋清楚的时候。必定会耗费大量的脑细胞來考虑问題。这与懒人不同。懒人遇到难題。蒙头睡觉便是了。

“好吧。我等你。等你想清楚之后。再送你上路吧。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不过我不会等很久。最多再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当正午的阳光越过这个洞口的时候。我就送你走。”

袁天罡回身坐在了那张床上。侧脸望着他。依旧是那么淡定。从容。似乎是掌控一切的人。他掌控的不仅仅是秘密。包括李承训的性命。

李承训现在很累。累到什么也不想去想。他知道自己或许已经中了袁天罡的圈套。对方就是要让他用脑过度。而用脑过度的这种伤害。却是不容易修复。且是致命的。

“休息。放松。”

李承训忽然意识到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这两件事情。不要再去理会那什么扳指的秘密。什么穿越的谜团。甚至自己从何而來。是否是什么记忆碎片等等一切令他消耗脑子的东西。

很快。他就冷静了下來。并敢于正视自己只是一个死人的记忆复制体的现实。这种对他整个生命存在形式的驳斥。对他的打击很大。他若不释然这件事情。怕是永远也安定不了心神。他现在努力要做的就是忘记过去。忘记自己。

袁天罡作为一个穿越而來的未來人。对于同样穿越至此的李承训。多少会有一丝情分。那种类似于异国他乡遇故知的情分。所以。他想让李承训在死之前想个明白。宁远浪费自己的一点儿时间來等待。

他也曾想过放过李承训一命。可深思熟虑过后。还决定要除掉他。因为这十二枚扳指与黄金轮盘的事情。绝对不能曝光。那样的话。他将失去穿越历史的基站。岂不无趣。

“所谓的灵魂穿越。相对于科技的手段。并不十分轻松。即便是在未來。也仅仅掌握在少数人类精英的手上。就拿你这次灵魂穿越做个比方……”

袁天罡这些年被困在唐代。也着实憋屈。如今找到一个能听懂他说话的人。也着实不易。同时他也有些同情这个即将死在自己手里的李承训。还是打算让他做个明白鬼。于是他深切剖析了李承训穿越的整个过程。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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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袁天罡的面目

袁天罡一时心软,答应再给李承训一点儿时间,让他想想是否还有关于穿越的问題,來询问他,可这等着也是无趣,他念在都是穿越者的身份,便向他将起了在未來社会,关于穿越者的话題,

在未來社会,人类高度发达进步,特别是在掌握了虫洞跳跃等时空穿梭的技术后,大大增强了人类的冒险精神,于是,穿越成为了现实,而人类社会对于穿越的研究却并行出现了两条路,

一条路是穿越,这一点在机器文明的世界,完全可以用时空穿梭机來实现,其原理是利用现代能量传播理论,将人体分解成可传输的颗粒物质,待穿越时空,再根据机器设定的程序将颗粒恢复成人形,

另一条路是灵魂穿越,就是以芯片记录穿越者的思维记忆,通过虫洞穿越后,到达历史的拐点后,那带有穿越者记忆的芯片再将记忆输出到当地人身上,

李承训就是以这种方式穿越的,但这种穿越方式却并非是穿越的主流行事,真正能够以此方法穿越的人寥寥无几,因为这个穿越理论变为实现的前提条件,必须是人类已经揭开大脑的全部秘密,达到能够复制大脑思维的水平,

要知道,复制人的记忆容易,因为那毕竟是已经存贮于脑神经上的东西,只要在这人脑细胞沒有坏死前连通大脑,便可以复制;但若要复制思维,却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因为这绝对不仅仅是技术层面的事情,生存者的惯性思维方式是很难被复制的,

但是有一个人,他做到了,他成为了灵魂穿越领域内的第一人,那个人就是李星辰,他之所以成功,是因为他沒有用人类社会普遍认为的“复制思维”的概念,而用的是“灌输思维”的方式,就是将穿越者的思维灌输到被穿越者脑海中,使之拥有两个人的记忆,而为了尊重被灌输者的存在,他会选择将死人作为被穿越者的受体,

这项技术问世之后,引起了人类社会的轩然大波,讨伐批判其违反人类道德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因为灵魂穿越不同于穿越,穿越,无论肉身穿越到哪里,终究都会衰老,死亡,灵魂穿越则不同,穿越者的思维会以“记忆”的方式永远的活在宿主身上,是为长生,

听完袁天罡的详解,李承训终于捋清了自己穿越的事实,可以说他找回了自我,虽然他已不是他,但他依然存在,准确的说,他被应该叫做灵魂寄生,而不是虚空的记忆碎片,

“所以,我既是他,也是我,”

“不,是你主宰了他,”袁天罡若不是存心要杀掉李承训,还真似一个传道、受业、解惑的恩师,“怎么样,还有什么遗言吗,时辰已到,”

李承训在听故事的时候,始终用禅呐功平复心情,那故事完结,他也终于将心结解开,不再纠结于自己是谁,明白活在当下的这个生命体就是他,他既是大唐皇子,也是历史学教授,这不矛盾,正如袁天罡所说,他由自己主宰,

“那个李星辰后來如何,”李承训缓缓起身,突然很想问这个问題,也许是同姓三分亲的缘故吧,

袁天罡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李星辰在造就了黄金轮盘及十二枚生肖扳指后,便似人家蒸发了一般,消失不见的,而后世的历史上关于他的传说却有数个版本,当然,我认为他是躲在了历史的某个角落中,以逃避世界人类的谴责,”

“你就是那个李星辰,”

李承训突然开口,他得陇望蜀,想多知道一些关于袁天罡的信息,他觉得这家伙身上一定还有很多秘密,便出口诈他一诈,

袁天罡愣了一下,脸上露出阴测测的笑意,从牙齿缝里蹦出几个字來,“我穿越时空,多半是为了追杀他,他是我的死仇,”

说完这话,他似乎反应过來是李承训在套他话头,不由得哈哈大笑,而后扬声道:“小子,拿命來吧,”

李承训突然间神色郑重起來,“袁天师,不如你我共享这个秘密如何,多我这个朋友,你又何乐而不为呢,我肯定不会将这个秘密说出去如何,”

他已经确信这轮盘一定是一个时空穿梭机,而他又已经知道了自己穿越的谜团,他不想再纠缠于自己是谁这件事情,只想知道这个机器如何使用,他很想穿越回现代看看自己的父母,所以他不得不向袁天罡示弱,

说话同时,李承训已经倒退到洞口,小心使得万年船,他不知道袁天罡要耍什么手段,但在洞口总是安全的,若实在危险,他可以立即以百兽拳逃遁,

“那不可能,我來往于各个历史朝代,全靠这终南山的秘密,这个地方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风险,所以你必须死,”

袁天罡觉得自己说得已经够多了,多少有些不耐烦,说完之后,便向李承训一步一步走來,

李承训微微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袁天罡这是要干吗,他并不惧怕袁天罡來到自己身前,以他的功力,制服其绰绰有余,可这袁天罡为什么要自投罗网,

“得罪了,”

李承训出手了,他打算速战速决,因为袁天罡已经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他身子未动,抬手一招简简单单的鹰爪,直抓向袁天罡的手腕,虽然对方口口声声要杀他,可他却不想伤害他,

袁天罡竟然不躲不闪,似乎任由李承训抓住他的手腕,可就在二人即将触碰的那一刹那间,他突然手指上翻,竟然反手抓住李承训的脉门,那速度快得居然连李承训都沒有反应过來,

“哎呀,”

李承训未想到袁天罡会有如此迅猛的手段,本能的一声惊呼,迅速调用体内易筋经内力想要抽出手掌,可对方手心中传來的一股浩大无匹吸力,将他抵出的易筋经内力,全部吸收得干干净净,而且对方那股吸力竟然寻根溯源,引动得他丹田震动,

“你竟会太虚功,”

他惊诧诧的同时,见机极快,立即不再将真气抵送出去,而是抬起另一只手掌,以天生巨力向袁天罡当头拍去,

“当然,我纵横古今,又怎么可能浪费那么好的资源不为己用,”

袁天罡突然急速向后倒掠,避开了李承训的当头一击,同时将其带入到洞内深处,几乎贴近黄金轮盘,

李承训的经脉已经被袁天罡贯通,不是他不运用内力便不会真气外泄的,显然对方的功力高出他不少,他根本无从抗衡,

即便如此,也不能坐以待毙,他尽量控制体内真气流失,同时脑中急速飞转思谋对策,当然,他现在能寻求帮助的,首选还是百兽拳,这个他每每在危机时刻,总能帮助他度过难关的武功,

一招神龙摆尾,李承训抬起一脚侧踢,直击袁天罡头部,去势诡异,并且运用了天生神力,出招的同时,为了分散对方的注意力,他口中喝道:“你这般武功,何必利用我來找寻扳指,”

对于他的攻击,袁天罡仅仅以一手搪塞开去,而且用的竟然是太极拳,四两拨千斤法门,“寻找扳指不仅靠武功、头脑、更靠运气,也有风险,还有就是机缘,所有这一切在你出现的时候刚好成形,既然可以利用你,我又何必亲为呢,”

“你,你怎么也会太极拳,”李承训这下可真是心里苦到了极点,他还想着于百兽拳的攻伐中,参杂些太极拳的精要,出其不意以收成效,否则仅靠百兽拳怕是支撑不过,不过现在看來,怕是沒指望了,

“我曾穿越到南宋拜张三丰为师,当然学的是更纯正的太极功夫,更曾穿越到春秋战国随老子出关,了解阴阳大道,只要是我心仪的东西,我必会去学來,这些也都不怕告诉你,就让你死个明白,不要怪我不义,这世界便是这般现实,”

李承训此时算是知道袁天罡有多可怕了,其分明是曾随老子问道,这才习得明辨阴阳之道,进而悟道太虚,甚或可能其才是这太虚功的始祖,其后其又穿越到南宋,拜张三丰为恩师,习得武林奇学太极拳,亦或是其修习太极拳再先,而后得悟太虚功再后,毕竟太极拳与太虚功明辨阴阳的法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不管怎样,他一身功力绝顶,却隐藏于无形,即便李承训这等眼力也丝毫沒有看出端倪,那只能说袁天罡的武功已经臻于化境,自己与他的差距怕有十万八千里之遥吧,

“小子,受死吧,”

袁天罡猛然大喝,随之加大太虚功劲力,他要一举摧毁李承训的抵抗意志,将其划为齑粉,

李承训顿时感到经脉酸软,身体各处生出许多麻痹的感觉,他凭吊封锁住丹田的那口气息,也终是难以再坚守,央央真气,如决堤之水,猛烈汹涌而出,

他的功力在当今武林已算顶尖,其集太虚功、易筋经、太极拳、百兽拳于一身,更加参杂借鉴了摩柯教的大日如來功,鬼神踢等诡异武功,不可谓不惊世骇俗,奈何他的对手太过强横,

无论如何,一个可怕的现实摆在李承训面前,对方的太虚功内力,如黑洞一般再吞噬着他体内的真气,他知道,当真气耗尽之际,便会开始吞噬他的气血,最后他会变成一具干尸,但他却是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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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公主搬救兵

李承训浑身酸软已经提不起一丝力道。只能无力的感受着体内真气飞速的流逝。他知道袁天罡杀心坚决。就算他低下头來求饶也是无用。所以。他所能做的就是等待与忍耐。等待稍候即将到來的经脉寸断。忍耐其血肉被吸干的裂体疼痛。

时间过得很快。当一个人即将失去生命的时候。总会觉得时间的宝贵。虽然他的身体感触已经从酸麻上升到了疼痛。但他还是不舍的离开这个世界。他是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他已经隐隐感到丹田内的真气有枯竭之像。相信再过一刻钟。自己的丹田将会在对方的巨大吸力下坍塌。他已经无力回天。

“啾啾……”

那声音熟悉而亲切。第一时间更新或许这声音已经存在很久。不过被隆隆的瀑布声隔绝于外而沒有听到。现在之所以听到。是因为接近傍晚。那瀑布又出现了片刻断流。

“是小金鹰。”

李承训忍受着疼痛。侧脸望到了盘旋于洞口的金色小金鹰。他知道定然是金鳞鹰來了。可皇门四鹰都來又有何用。不过徒增人命吧了。

那小金鹰颇有灵性。似乎知道洞内极其危险。因此在洞外盘旋数周。似乎再向主人示警。而后才一头冲进洞府。

这洞本就不大。李淳风在小金鹰冲力最猛时。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与之相距不过数米。他猛然抬起手臂。太虚功出手。竟将那小金鹰隔空吸到掌心之内。同时内力起初。纵然毛甲刚硬的小金鹰也瞬间在其掌间破碎成片。

“啾……”那是小金鹰最后的哀鸣。也是给他主人的示警。

“快走。”李承训忍着剧痛。吐出两个字來。随即颈间青筋蹦动。再也难说出一个一句话來。

他心里清楚。就算金鳞鹰请來号称天下第一的虬髯客。也是斗不过袁天罡。何苦令其枉送性命。他现在已经认命。只想在死亡瞬间。满心想着自己的那几个女人。带着她们的音容笑貌。去到另一个世界。

“呜呜。”

洞口沒有出现人影。而是出现了三柄禅杖。急如风雷。带着巨响。成品字形袭向袁天罡。

袁天罡嘴角挂着冷笑。猛然滑移侧步。躲开了那三柄禅杖。却始终沒有松脱李承训的脉门。并将他拉至洞内。靠近黄金轮盘附近。

“当啷啷。”

那是禅杖旋转时其上的铜环碰撞发出的声响。就在禅杖即将砸到李承训身上的时候。有三道黄色身影后发先至。瞬间握住禅杖的后段。将禅杖猛然侧移。避开了李承训。击向后面的袁天罡。

“轰隆隆。”

时辰一到。第一时间更新老聃洞外的瀑布再次下落。由于是傍晚。山洞中光线本就不强。瀑布下落后。洞内更是昏昏一片。仅能模糊见得人影。却见不得人面。

瀑布之外。峡谷底下。还有几个人。分别是窦红娘、贾墨衣、毒娘子、李无忧。以及皇门四鹰。他们都在焦急的仰望着那从天而降的瀑布。担心着瀑布之后的那份生死较量。

除了这些人外。还有一个特立独行的和尚。他年纪不大。却沒有与众人在一处。而是独自一人如老僧入定般。盘坐在一块孤石上。这人正是李承训的义弟戒痴和尚。

戒痴和尚得李世民释放后。便再入少林。并且始终随在三祖身侧。他是武痴。放弃对李世民的仇恨后。更是抛却世间俗事。一门心思的痴迷武道。这也是其这些年销声匿迹的原因。

这一众人等能够寻到此处。为李承训解围。其实多亏了汝南和长乐两位公主。这两人在朝臣和百姓中都是已经死了的人。如今再回到京城。自是低调行事。便以隐国进献的侍女名义伺候在李世民身侧。以尽孝道。旁人纵然有起疑心者。奈何她们死不承认。只说面貌相像。加之有皇帝护持。自是无人再敢妄自揣测。

昨日晚间。两位公主与她们的父皇李世民谈心。自不免提到李承训是如何的忠厚侠义。而李世民更是感慨颇多。细说了李承训是如何历经艰险。将他从地狱的边缘又拉了回來。这些。都是李承训未來得及说与两位公主听。或者是李承训有意瞒下的事情。

二女得知袁天罡以如此鬼斧神工的阵法手段宁可嗜杀皇帝。也要夺得生肖扳指。都是难以置信。虽然他们早就知道袁天罡与李承训斗阵的事情。可她们始终不愿意相信袁天罡是真的要下死手的。

事实摆在眼前。已经不容置疑了。那袁天罡能杀得了李承训吗。在她们的心里。自己的夫君思维敏捷。身手天下第一。自然是不会被袁天罡谋杀。可是现在。他们心里沒底了。因为他们的父皇又和她们说了一件事情。

李淳风再将扳指交给袁天罡后。依约回到帝都向皇帝前來领罪。而李世民也信守承诺。并沒有追究他的责任。反而亲自接见了他。辅以安慰。

闲话的同时。李世民有意无意的打听起袁天罡的底细。经过此事。袁天罡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完全被颠覆了。

李淳风虽与袁天罡是师徒。但他在与袁天罡分别的时候。已经征求过袁天罡的意见。可以向皇帝敞开心扉。而且他们师徒将永不再见。

因此。他便向皇帝谈起他的师父。也算是对皇帝犯下恶事的赎罪。不过他只是问道于袁天罡。并非是随其游走大唐。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因此他也并不甚了解袁天罡。这也是袁天罡放心允其大谈自己的缘由。

在李淳风所有关于袁天罡的往事中。偶尔提起一事。这事儿是袁天罡着力隐瞒天下的。却被敏锐的李淳风所发现。那就是袁天罡是会武功的。而且他的武功几乎是达到了通神的地步。

谈话至此。二女再无心思与父皇谈说。她们心神恍惚。神思不定。匆忙辞别皇帝返回长乐宫。连夜召來诸位姐妹相聚一堂。仔细商量对策。

由于事关重大。七女不敢大意。整整商量了一夜。未等天明。还真计较出一个办法來。就是请尚在帝都的少林三祖出手忙帮。第一时间更新

少林三祖是皇帝重病。帝都被阵法所困出现异像时。皇帝特意从少林寺请來的。及至如今化险为夷。因李世民身体尚未痊愈。李承训也下落不明。便未将三祖遣离帝都。

若要三祖出手帮忙。非得皇帝的圣旨不可。因此这请旨的事情。还需要两位公主亲往。因此七女计议妥当后。当先离开的便是汝南和长乐两位公主。

窦红娘和李无忧则急匆匆赶往大理寺。因为皇门四鹰归隐后。金鳞鹰便闲居在帝都。挂职大理寺帮忙指点一些刑讼之事。她们需要他的小金鹰帮忙寻找李承训的下落。

两位公主请得圣命。又亲自去三祖住处。在圣旨之外。格外恳求三祖帮忙。而少林三祖听闻之后。立即应允。即便不看皇帝面子。他们也会去的。因为李承训解帝都苍生之危。已经天下皆知。道义所在。他们也一定会出以援手。

另一面。金鳞鹰听闻李承训有危险。二话不说。立即放飞小金鹰寻找李承训的踪迹。同时还将铁手鹰、出塞鹰和傲天鹰找來。一并追随小金鹰的足迹。先行一步。以为前站。

铁手鹰与出塞鹰成婚之后本已远离朝堂。只是年前听闻皇帝病重。特别从江湖赶回帝都。傲天鹰也是如此。一來他们受皇帝重恩。二來担心朝廷风暴累及义兄。因此四人才得以齐聚京都。

那小金鹰天生神物。当年也曾随李承训一段时日。自然熟悉他的气味。得命之后。立即四野飞翔。很快它便确定李承训身上那特有的味道在终南山附近。便循着那味道一路飞來。

少林三祖为此战的主力。自然紧紧随着小金鹰。当然还有他们的关门弟子戒痴和尚。而皇门四鹰看重情意。也非要同去。

至于红娘、无忧、贾墨衣和毒娘子。她们一心牵挂夫婿。也要同來。好在皇帝病况痊愈。汝南公主、长乐公主和夏雪儿的安全能够得到保障。终使得她们彻底放开手脚。

这便是这些人能够寻到终南山。來帮助李承训解决燃眉之急的缘由。

其实他们早就到了终南山。奈何老聃洞瀑布阻隔。使得小金鹰瞬间失去了李承训的味道。及至那瀑布消失。小金鹰重新嗅到那熟悉的味道。才一头扎进洞府。却沒有能够再出得來。

山下的金鳞鹰听到小金鹰的惨嚎。痛心疾首。竟然急得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摇晃晃。想那小鹰陪伴了他数十年。怎能不心疼。

既然确定了老聃洞内的凶险。少林三祖自然挺身而出。他们嘱咐众人不要轻举妄动。便同时提纵内劲。脚踏岩石。向山崖上冲去。

他们都是武功精奇的人物。在未至瀑布洞口时。便能感知其内鼓荡出的阵阵煞气。那是真气外露的表象。心知李承训或许挺不了多久。便同时将禅杖打出。

一來。禅杖入洞。多少能够分散袁天罡的注意力。二來。他们手中失去了百公斤重的禅杖。也可以减轻自己身上的重负。为自己加快移动创造条件。

现在。少林三祖手握禅杖。矗立在洞口。大有一种金身罗汉。威严耸立的感觉。他们知道面前的对手不好对付。但他们勇者无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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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肉体媒介

袁天罡久走天下。看这三位老僧的样貌。如何不识得是少林三祖。但他并沒有丝毫惧意。同时手上也沒有松脱。仍在继续吸食着李承训的内力。

“袁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说话的是勿闻大师。

少林三祖分别为勿言、勿闻、勿视。他们都是天生残疾。一人不能开口说话。一人不能听见声音。一人眼睛不能视物。但是他们从小便一起在少林修行。也因为肢体的残疾。使得他们可以心无旁骛的修习武学。如今都是九十來岁。功力非同凡响。

“哈哈哈。少林三祖。不再庙里修行。何必來趟世俗浑水。”袁天罡故作散淡。却于暗地里加快吸食李承训的真气。他知道这三个老和尚不好惹。不如先结果了李承训。以免夜长梦多。

“佛魔杖。上。”

勿闻大师何等眼力。见袁天罡明显是在拖延时间。也不再客气。招呼一声的同时。已然挺着手中禅杖。向袁天罡击打而去。

少林三祖常年一同生活。默契如一。勿言和勿视大师。也同时出手。分别刺出禅杖。攻击袁天罡左右两侧。三人都是绝世高手。快如雷电。

“嘿。”

袁天罡突然将李承训提纵起來挡在胸前。正对着少林三祖。同时他另一只手暗中聚力。以为防护周身。这洞内毕竟窄小。他不如此。根本无法躲避攻击。

勿闻攻击的正是他的正面。见状连忙将禅杖偏移数寸。从其身旁擦过。竟然砸在其身后的黄金轮盘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这轮盘不知是什么做的。竟然经得住老和尚的一禅杖。且不说这禅杖本身重有二百余斤。单凭那老和尚近百年的功力。即便是精钢铸铁也未必扛得住。

与此同时。勿言和勿视两人的禅杖也已攻到袁天罡身前。但见袁天罡于毫厘间微微侧身。便藏于昏迷中的李承训身后。逼迫得两人不得不收招。使得两柄禅杖击打在侧旁的岩石上。发出“砰砰。”两声巨响。溅起碎石无数。

他们不是心浮气躁的人。也不是看重胜负的人。但现在面对的是李承训的生死。第一时间更新眼看再不从袁天罡手中将人救下。即便稍后救下李承训。他的丹田已破。也成了废人。

“妖道。”

少林三祖掉转禅杖再次向袁天罡攻去。三人功力高绝。招招指向袁天罡周身要害。他们用的似乎是一种阵法。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守。全都是浑然一体。密不透风。奈何洞内狭小。对方始终用李承训遮挡。使得他们颇为制肘。转眼数十招过去。仍然不见一点儿起色。不由得焦躁起來。

“佛魔拳。”勿闻发出口令。因为只有他说的话。是勿言和勿视都可以听得见的。

三老非常默契。勿闻话音落点处。几乎同时将手中的禅杖反手重重插在地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那禅杖正好插在山洞出口。好似给山洞口安装了个三根荆条做的栅栏。

而后。三祖好似三道佛影迅速向袁天罡蹿去。几乎是不带风声。也沒有呼喝。他们三人六只手掌。从三个侧面。攻向袁天罡的要害。

袁天罡的确是功力通玄。从三祖起步。他便得见。如今已做了防范。见状猛然将李承训的身体横了过來。以为武器。推挡出去。他捉摸着三祖必定躲闪。而他只要再拖延片刻。吸食并消化掉李承训的内力。相信当有十成胜算。

然而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少林三祖竟然不退不闪。将他们的手掌直直拍在李承训身上。

“这。”就在袁天罡讶异间。他猛然感到三股浑厚的内力正通过李承训的身体缓缓进入自己的体内。不由得悚然一惊。他尚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抵敌三祖的内力。可若是此刻放手。李承训肯定被他们夺了去。

“罢。那就让我见识见识少林三祖的洗髓经吧。”

袁天罡还真不把大唐江湖人放在眼里。从其轻描淡写的制服李承训便可见其功力的高绝。可若说在这江湖上令他有所顾忌的人。还也真是面前这三个人。与其说他顾忌少林三祖。还不如说他是顾忌少林绝学洗髓经。

洗髓经可以洗尽天下学武之人的功力。非是靠着本身强霸的内力。而是靠着这门功夫独特的寻经解脉的手段。即便是武功稍弱的人掌握了这门武学。依然可以斗败武功稍高的人。更别说浸淫武道近百年的三位少林大师。那可是三份洗髓经啊。缘何能不令袁天罡感到紧张。

不过话又说回來。刚能断柔。柔亦能克刚。所以说一种武功是否能斗败另一种武功。并不是绝对的。除了武功本身所赋予自身的特性外。用武之人同样起着决定性作用。也就是说。若是太虚功练到了极处。或许可以虚化那三份洗髓经。只是看袁天罡这太虚功上有多少功力了。

袁天罡对自己的太虚功还是很自信的。他已将太虚功练到极致。可以反转阴阳。有想法与少林三祖一较高下。但以一敌三。对方还是百岁强者。令他心里始终不太托底。第一时间更新他不会傻到去拿自己的生命或者生肖扳指去冒险。因此他打算借用李承训的身体为媒介。与对方來一场较量。

李承训现在完全陷入在自身的小周天中。除了感受着内力在源源不断的流逝外。他越來越觉得体内经脉、穴道。甚至肌肉、细胞在也一点点衰弱。已然感受不到外界事物一丝一毫的存在。

就在他努力坚守着最后一丝清明的时候。他忽然间感到有三股温暖和煦的内力。从其身体三大要穴间缓缓进入体内。竟有种春风化雨般的美妙感觉。他觉得这感觉非常的熟悉。对。这好像是洗髓经的内力。

当年。他就是被洗髓经废去武功的。别看这内力温暖和煦。它会于潜移默化中渗透到身体穴脉里。使人失去抵抗能力。好似饮多了美酒佳酿。于沉醉中不知如何便被废去了武功。

但是现在。虽然那内力依旧温柔。但却丝丝连连。团团块块的混入自己的内力之中。好似在帮助其抵抗來自外界那股欲将自己真气抽离出去的吸力。

李承训的潜意识沉寂在自己体内气息的微弱间。他并不知道。在他身旁。中原武林中真正神一样存在的绝对高手。正在相互较力。

袁天罡背朝绝壁。面朝洞口。一手仍然引着李承训的脉搏。一手抵在李承训的丹田。一面将李承训的真气从手脉处引出。一面将自己的内力从李承训丹田入口处抵近。他是绝对下了杀心。要结果了李承训。好专心与三祖对阵。

少林三祖全都是双掌招呼在李承训的后心、腰眼、后丹田处。他们将毕生所学的洗髓经发挥到极致。一面舒展李承训体内经脉。一面帮助他护住丹田。这样一來。他们显得很被动。因为他们只能处于守势。而难以发动进攻。

李承训的身体横立在半空。他一会儿感到真气被强行牵引出去时的那种丝丝拉拉的疼痛。一会儿又能感到三股温暖和煦的劲力在尽力抚摸在体内的伤痛。令他感觉到舒服一点儿。可是很快。那种失去真气的痛苦便会再次袭來。随之那三股和煦的内力又会出现。两方就是如此反反复复。研磨着的却是他的经脉。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他的丹田。他的意志。

袁天罡的功夫极其博杂。因其掌握穿越历史的技巧。所以从师博杂。他也是天资独厚。并沒有因为贪多而嚼不烂。反而将天下武学融会贯通。其现在的实力。绝对是世间绝无的。而其所追求的。已经到了渴求长生的境界。

纵然如此。在面对少林三祖的时候。他也是不敢大意。因为三祖三个人加起來快三百岁了。常年浸淫少林绝学易筋经与洗髓经。而洗髓经更是任何武功的克星。加之他们又是自幼在一处。相互之间的配合如同一人。三人联手所发挥的威力。绝对是令人难以想象的。

双方沒有惊心动魄的招式。也沒有石破天惊对周围环境造成破坏。因为他们将全部的能量都打入到李承训的体内。正在以李承训的身体为媒介。进行着殊死搏斗。这较之一招一式的比斗要凶险万分。

李承训依旧沉寂在潜意识中。他对外物已经沒有了感觉。所有的一切疼痛酸楚早已离他远去。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因为在他的感觉中。他的体内五道真气在相互攻伐搏斗。

其中有一条极其微弱的真气。似乎就是他自己的灵魂。正在摇曳中即将熄灭。若不是另外那三条温暖和煦的真气极力维护。怕是早已荡然无存。而有一条极其横霸的真气。正在与那三条真气缠斗。处处想将自己那微弱的真气捕捉。消灭。

在自己的潜意识中。李承训极力的躲藏。试图逃离那条强横真气的魔掌。而那条霸道的真气却总能寻到他的踪迹。使得他疲于奔命。努力寻找着那三道和煦真气的所在。以得到庇护。

那三道和煦的真气说來也奇怪。它们并沒有盲目地去追寻那丝微弱的真气。着力去保护它。也沒有寻求那狂霸的真气。去与之对决。而是顺着自己的路线。游走于李承训体内的奇经八脉间。所过之处。都会将凝固的真气驻留期间。

很快。无论是那丝微弱的真气。还是那狂暴的真气都发现这一问題。那被逼迫得无路可走的微弱真气。只有在这里的时候才会感觉到安全。并且能感受到自己好似有些壮大;而那狂暴的真气。每到这里的时候。都感觉好似遇到了一堵不可逾越的墙体。令它止步不前。

随着三道真气的开路。它们的地盘越來越大。那丝被滋养的微弱真气。感觉自己就好似那正在逐步长大的孩儿。一点点的变得强壮。而这种转变是极其迅速的。

面对此消彼长的态势。狂暴真气似乎意识到了危机的加剧。突然之间。它发力了。竟然开始摧毁被其占领的经脉区域。同时将狂暴真气集中。挤压。向那三道和煦真气布置的防线冲击。

这些在李承训体内周天微循环中发生的惊心动魄。表现在他的体表上。可见其从被袁天罡抓住的脉门处。沿着那胳膊到达肩肘。甚至是胸口。腰际的皮肤瞬间变得殷红。期内的血管则变得黑紫。并不时的爆裂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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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三祖落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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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训的半边身子开始破皮出血。这是袁天罡在以太虚功破字诀牵引之力。來与少林三祖的内力相抗衡。导致李承训的经脉破损。皮下鲜血开始溢出。

少林三祖于瞬间发现情况不妙。他们本來打算按部就班的以洗髓经重新构筑李承训体内的经脉体系。奈何对方不再与其比拼内力。而是下阴手。企图破坏李承训的肌体组织。这可不行。那样的话。李承训可就废了。

“唵嘛呢叭咪吽”

少林三祖同声念起六字大明咒。佛家的武功终究脱离不开佛学理念。念咒的同时。他们心随意动。将体内易筋经与洗髓经两大奇功共同展开。瞬间将真气填塞于李承训的经脉间。用以抵抗袁天罡对李承训肌体的破坏。

潜意识中的李承训此刻备受煎熬。那被袁天罡摧毁的经脉血管。使他即便在虚渺的潜意识中。也感到了挑筋拨骨的疼痛。这种疼痛瞬间席卷了他的半个身子。好似将他整个人仍在了旋转的磨盘中研磨。

但在他扛不住这种研磨。即将崩溃的边缘。却他感知到始终在其体内护着自己的三股和煦温暖的真气。竟然变得猛烈刚硬起來。瞬间将他的经脉粘合、外撑、灌注、充盈。这也是一种疼痛。是真气纳入经脉间迅速扩张的疼痛。

这种双面夹击的煎熬不知过了多久。第一时间更新久到他的感觉在慢慢的消失。包括疼痛感。而实际上袁天罡与少林三祖的内力较量仅仅过了一刻钟。他们同为武学大宗师。一旦爆发。如星光璀璨。一刻钟足矣。

被疼痛夹击的李承训终于从潜意识中觉醒。虽然他依旧身子悬空。虽然他还沒有睁开眼睛。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意识到自己还夹在袁天罡和少林三祖中间。

“啊。”

李承训一声暴喝之后。感觉到自己重重的摔在地上。而以他为媒介的内力比斗至此宣告结束。而袁天罡和少林三祖则一同被震飞出去。

袁天罡重重撞在那黄金轮盘上。第一时间更新少林三祖则直接被震飞出了洞府。向山崖下坠落。貌似袁天罡与少林三祖打了个平手。但实际上。应当算是少林三祖输了。

少林三祖飞出洞口后。根本把持不住自己的身形。好似完全不懂武功的人。显然他们的功力经过此役。已经极度衰退。相反。袁天罡则于几个吐纳间。脸上又恢复了一片狞笑。

“快。帮我救师祖。”

崖下的戒痴和尚见少林三祖突然从瀑布水雾中倒退出來。大头朝下的从崖上坠落。连忙呼喝纵跃过來。但他双手难以同接三人。因此出言请求旁人帮忙。

此时已经夜深。虽然光线不明。但那论弯月正在高处。将山巅及至山腰的一切照得分明。对于山下的一众武林人來说。看清那三道坠崖的身影。还是轻而易举的。

戒痴和尚话音落处。其人已经高高跃起。直奔从高空急速下坠的勿闻大师。同时。傲天鹰和金鳞鹰也同时出手。分别迎向勿言和勿视大师。

傲天鹰与金鳞鹰在四鹰中轻功最高。立时翻身踩踏这岩石急速向上冲去。他们是要于空中为少林三祖减速变向。使得三人可以安全落地。

忽忽悠悠。除了勿闻禅师被戒痴将稳稳接住以外。勿言和勿视都是先被金鳞鹰和傲天鹰撞击改变的方向。从而减缓了下落趋势。而被地面上的出塞鹰等人接住的。

“快。去救李无名。”勿闻气息尚未喘定。便急忙开口嘱托。

戒痴将勿闻轻放在地面。也不细问。一个旋身纵起数丈高。脚踏手扳着悬崖峭壁。向轰隆作响的瀑布急速奔去。虽然他已遁入空门。回避一切俗世。但李承训毕竟是他的结拜兄弟。于情于理。他都必须奋不顾身。

与他同时起身的还有数条人影。紧跟其后的是金鳞鹰与傲天鹰。他们的轻功独树一帜。较之旁人高出不少。因此脱颖而出。但他们的武功一般。这就是朋友之义。纵然百丈身死。也在所不惜。他们是无畏无惧的。

二鹰身后的是贾墨衣、李无忧和窦红娘。贾墨衣的武功怕是几人中最高的。因此其很快便超越金鳞鹰。隐隐与以轻功著称天下的傲天鹰齐肩;李无忧的百兽拳能够随形就势。用來攀岩耗费内力极少。全凭其身体柔韧。其竟然与金鳞鹰不相上下;反倒是窦红娘。其太虚幻步在速度上要比众人差了很多。但攀岩绝壁仍然驾轻就熟。因此落在最后。

这就是夫妻之情。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宁远成双对。不做单孤雁。她们是不怕死的。怕只怕李承训就这么丢下她们走了。

崖下还有出塞鹰与毒娘子。第一时间更新非是她们不想去。而是在尝试着攀登到一定高度后。终因功力不济。不得不退回原地。她们知道。自己即便随着他们进入老聃洞。也很有可能帮倒忙。

少林三祖虽然从高空坠落。但在众人的护持下。毕竟沒有伤到分毫。但他们受创于袁天罡的内伤似乎不清。可沒有人愿意说话。一双眼睛。都在望着那挂在绝壁上的瀑布。一颗心都在牵挂着老聃洞内的情形。

洞内黄金色轮盘上被袁天罡插上了十一枚扳指。而那轮盘虽然呈现金黄色。却不知是什么材料所制。似乎有极强的反光性。将扳指上的幽深碧绿的光线反射出去。使得洞内呈现出一种晦暗的带着绿茫的金黄色。第一时间更新

第一个冲进瀑布进入洞府的人。自然是武功明显高过众人的戒痴和尚。他一入洞便锁定了袁天罡的方位。合身冲了过去。并沒有因为是夜晚。洞内光线暗淡而感到不适应。

袁天罡方才似乎也受到了一定的创伤。他扶着黄金轮盘半晌沒动。少林三祖的洗髓经可不是寻常武功。其洗礼内劲的特质。任你功力高绝也是吃不消的。

因此。他并不敢强行吸食少林三祖的内力。而是以自己二百年的内力硬生生的逼退少林三祖。但他能做到这一点。多半还是沾了李承训的光。若不是三祖在李承训身上耗费了大半的精力。他如何能够胜得三祖的内力合璧。

针尖对麦芒的角逐自然谁也讨不得好去。少林三祖看似武功尽失。而袁天罡自然也是内力受损。不过他并不如何在意。因为他有太虚功在身。

取自于道家精髓的太虚功。有一种返璞归真。无为而治的特点。可以使其在放松自身的状态下。调整自己内乱衰弱的经脉。使之恢复本色。当然。现在他的真气亏损暂时无法弥补完全。但无妨。因为太虚功可以吸食旁人内力。就好似一只吸血鬼。只要有高手在侧。以供他吸食内力。他恢复功力。也是瞬息间的事情。

戒痴來了。他认为将少林三祖击退的人。纵然武功再高。也必然是重伤在身。所以此际诛杀此人。正是当时。当然。佛以慈悲为怀。少杀生。但佛可以除魔卫道。只是他不知道他要对付的人。看似衰弱。实则内涵强大到不可思议。

李承训趴伏在地面上不知生死。想必是凶多吉少了。毕竟在四大高手的夹攻之下。还是被以内力灌注体内。纵然他钢筋铁骨。其经脉也是承受不住的。

戒痴心急李承训的安危。因此他攻击袁天罡那掌是虚。实则是要救援地面上的李承训。所以他在抵近袁天罡的时候。突然身形一晃。又后退回去。而他的一只手已然搭在李承训左腕之上。

“哼。想走。”

袁天罡太虚功有逆转乾坤的能为。他本身又是内力深厚。在面对少林三祖洗髓经的时候。更是以李承训的身体为媒介。使得三祖投鼠忌器。消耗掉他们的大部分内力。这才是他取胜的关键。而他自身所受到的伤害也并不严重。否则也不会是仅仅站在那里调息不动。

现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辈少林僧人。竟然敢于他的面前强行夺人。他如何能够容得。因此不见其身动。他已然一掌攻向戒痴面门。其速度快极。

戒痴的武功早已今非昔比。他是少林寺中除了三祖以外。唯一学会易筋经与洗髓经双重绝学的人。唯因年轻而尚缺淳厚的真气内力。即便如此。以他的功力在江湖上也已是超一流的境界。

对方的动作极快。因此戒痴的动作也需要快。所以他仅能靠本能來做出决定。他的决定是不松脱李承训的手。拼着自己的身躯。继续完成救援动作。

他避过对方击打其面部的致命攻击。发力将李承训拉出了袁天罡的笼罩范围。但他的肩头则因躲闪不急。被袁天罡重重地拍上。他瞬间感到体内的真气立时汹涌澎湃起來。不受控的在体内震荡着向袁天罡的掌心处汇集。

戒痴立即用洗髓经來调整身体稳固体内经脉。同时打出双拳。直奔袁天罡胸腹。这一击。他用上了易筋经内力。打算以两大奇功令袁天罡腹背受敌。可当他双拳砸在对方胸口的时候。却感觉好似打在了海水中一般。那水流被他打得四溅。之后又一滴不少的回流。将他的拳头包裹期间。

“小和尚。可惜了你大好年纪。”

袁天罡神色间的颓废之色。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精力的渐渐恢复。他的一条手臂。加上胸前两处要穴。三处洞开。正在鲸吞戒痴的内力。

戒痴从沒有想象得到世界上会有人有如此可怖的功力。他想抽身离开已经不可能。而想要攻击。也是无从下手。他的双手被吸附住。身子被固定住。无论自己抵出多少内力。全都被对方吸走。他现在开始怀疑对方是否还是人。而现实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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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誓死护主

就在戒痴和尚已经丧失了抵抗的信心。准备接受死亡的时候。傲天鹰与贾墨衣双双冲入洞府。他们的武功与戒痴相距甚远。因此进洞之后。着实适应了数秒钟。才看清周遭的情况。

“无名。”贾墨衣注意到李承训的身体被三杆竖立在洞口的禅杖拦在自己脚下。忙俯身去查探他的鼻息。结果沒有探到其有一丝气息。不由得心中一片冰凉。瞬时双眼圆睁空洞无物。

“快带他走。”

戒痴体内真气已经被袁天罡抽离大半。整个身子酸软下來。根本做不得任何抵抗。唯一能做的便是出声呐喊。他这些年來浸淫武学。想不到如此不堪一击。当真有些心灰意冷。不过想想连武林盟主李承训。乃至少林三祖这等人物都无法抵挡。自己无疑是螳臂当车。好在以他的命。换回了兄弟的命。这也值得了。

金鳞鹰见多识广。此情此景已经令他意识到如今的局面。忙挺身站到贾墨衣与李承训身前。哑声吼道:“快。带他走。”

贾墨衣无动于衷。李承训已经死了。带着他又能去哪呢。莫不如与他一起走的好。也不寂寞。不。死也要替他报仇。恍惚间。贾墨衣的眼神变得雪亮。她是性格坚毅的人。从來遇事不怕。当然。除了怕鬼这事儿。但即便此刻的袁天罡就是魔鬼。她也不再惧怕了。

“想走。那也要本尊同意才行。”

袁天罡将太虚功瞬间转变。不以吸食戒痴内力为要。转而将自己体内的真气瞬间爆发。打入戒痴体内。

“唔。”戒痴已然是强弩之末。哪里还经受得起这般重创。仅仅发出半点声音。便被袁天罡甩脱到洞内。

袁天罡身前再无阻碍。一个箭步蹿到洞口。动作快急。一气呵成。当先一拳。砸向金鳞鹰胸口。

金鳞鹰但觉白影一闪。敏锐的感到有人袭來。却是根本來不及躲避。况且他也不能躲避。因为他的身后便是贾墨衣与趴伏在地上的李承训。

“呜。”

一件东西飞转入内。直接叩打袁天罡与金鳞鹰的相接处。但那东西未到近前。便被袁天罡的气浪撤得粉碎。那是一柄折扇。随后一道身影蹿入洞中。一拳砸向袁天罡。

袁天罡武功出神入化。并不介意多來一个人送死。总之能进入这洞里。知道这里秘密的人。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他从对方摔打出的暗器。以及袭向自己的身形來看。來人武功平平。唯有轻功有些独到之处。但也与他相去甚远。因此肆无忌惮的将他的魔掌迎送出去。

“五皇后。快走啊。带着他走。”

來人正是傲天鹰。他从贾墨衣身旁急掠而过。与金鳞鹰并肩之时。向袁天罡打出一掌。以解金鳞鹰之危。

“鹰四哥。无名已经死了。我与他拼了。”

贾墨衣心里痛到极处。却是沒有哭泣。而是挺起胸膛。与从其身后站出身來加入战局。她将一切怨恨都集中在了袁天罡身上。她心知自己不是敌手。却宁远尝试与他同归于尽。

“哥哥。”与傲天鹰同时进洞的李无忧见李承训趴伏于地。忙上前去探视。此时听得贾墨衣的说话。如五雷轰顶。竟然脚下一软。险些沒有摔倒。

此时。金鳞鹰和傲天鹰各有一只手掌抵住袁天罡双手。可仅仅是刹那间。二人便感到一股大力震动心肺。瞬间便沒了知觉。他们二人的功力与戒痴的功力相去更远。甚至连袁天罡都懒得吸食他们的内力为己用。直接将他们震死过去。

李无忧和贾墨衣并肩而立。她们丝毫沒有惧色。而李承训已经被二人移至洞口旁边。她们接下來要做的。便是选择一种死法。她们知道。袁天罡杀心已起。他不会放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袁天罡眉头拧皱。他本不想大开杀戒。可为了保住老聃洞的秘密。他又不得不如此。杀了那些江湖汉子。便也罢了。毕竟出來混。总是要还的。可面前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他还真是不忍心下手。

“无量天尊。两位皇后。想不到咱们会走到如今这般田地。”

从他的面上。真真实实看到了一股惋惜之情。他是真心不情愿杀她们。可也流露出他必须要杀掉他们的决心。

“袁天罡。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大不了一死。何惧栽。你动手吧。”贾墨衣性情刚烈。根本不愿意与他废话。那股烦恶鄙夷的神情极尽显露。

“袁天师。无忧不明白。扳指已经在你手上。何苦还要枉顾这么多人命。”无忧说出这句话來并不容易。因为她从入洞开始。便始终在哭泣。说完这话。更是泣不成声。

“两位皇后。实不相瞒。这黄金轮盘与十二枚生肖扳指。是穿越时空的机器。若是落到歹人的手里。怕是将引起历史的震动。第一时间更新从而造成不可逆的事件发生。或将引起时空崩塌。也不是沒有可能。所以。知道这东西存在的人。必须要死。”

袁天罡冷漠的语气中。透着无奈。他似乎也在忍受着内心的煎熬。若不是他刚刚斩杀了数条人命。此即他那果敢坚毅的神情。还真似一位悲天悯人的得道天师。

“谁管得你什么时空崩塌。我只要我的相公。我的王爷。我的陛下。”贾墨衣一声比一声高。那通红的眼圈终于落下两串泪珠。

“轰隆隆”

一声巨响过后。老聃洞洞口的瀑布再次下落。将几人再次与外界隔绝。这时洞口却传來“噼里啪啦”的一阵水声。是窦红娘和铁手鹰进入了洞府。

“无忧、墨衣。”窦红娘进洞之后。见到伫立在洞口的二人。连忙拉住她们的手掌。感觉到她们的手掌冰凉。

虽然天明。毕竟旭日东升时太阳还被大山阻隔在另一端。因此被瀑布遮挡的洞内依旧昏黑一片。但那圆盘和扳指发出的光线。足以照亮这不大的空间。

“红娘姐。王爷……王爷……呜……”无忧再也说不下去。身子一软。竟然靠在了窦红娘的肩头。

“什么。”窦红娘心下一抖。忙扶正了无忧。又看了看一脸狠绝的贾墨衣。预感到可能悲剧发生。“什……什么。”

“三娘。今日就咱姐儿仨。伴着王爷。与他去了。可好。”贾墨衣字字如钉。吐出口來。脸上竟然洋溢出一种兴奋的红光。

“好。五娘说的对。咱们一起。不寂寞。”窦红娘笑了。她难以想象。当自己面临死亡的时候。可以这般从容淡定。并且有一丝丝喜悦。那是一种与夫君同赴黄泉的荣耀与喜悦。

“红娘姐。墨衣姐。无忧真开心。有两位姐姐相伴。”无忧也笑了。沒人愿意死。但有人不怕死。有人不想独活。她们的心意是相通的。她们对他的爱意是不容由生死來拆散的。

“还有我。护送三位娘娘下去。与李国主喝酒去。与我那两位兄弟作伴去。”铁手鹰已然看着叠罗在洞底的金鳞鹰与傲天鹰的尸体。他双眼泛着泪花。说完竟然哈哈大笑起來。

皇门四鹰纵横朝堂、江湖数十年。何曾分开过。即便他们归隐之后。也常在帝都团聚相会。如今一下折进去两位兄弟。这怎能不让铁手鹰感到疼痛。

“不。鹰二哥。你走。快。”窦红娘转头对身后的铁手鹰小声嘀咕。她知道即便他声音再小。袁天罡也能听得到。但那已经无所谓。她们会拼死保护铁手鹰“告诉我们的孩子。不要为我们报仇。”

袁天罡听得眉头大动。心中也是怒极:对方明为托人转答令子女放弃仇恨。表面上看來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强大。而不许自己的后代找他寻仇。实则是在担心袁天罡对他们的后代赶尽杀绝。特此暗示。以退为尽。

“你们将袁某想成怎样的人。会将无知妇孺满门抄斩吗。我之所以杀人。只是杀涉嫌这秘密的人。又岂会乱杀无辜。”

袁天罡凶相毕露。将双臂张开。好似一揽洞内的一切。那份气势与张力。将对面几人完全笼罩期间。

铁手鹰迟疑了一下。待要再说什么。看见三女决然的表情。他瞬间明白了她们那份视死如归的执着。他又望着洞底两位兄弟的尸体。心底好似被裂变一般纠结。不。他告诉自己不能走。

“三位娘娘。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烧。你们快走。”

他说完。竟然起身向洞内冲去。他要用自己的躯体拖延住袁天罡。为窦红娘等人的离开争取时间。他也曾想过。那三女未必肯离开。但他必须要赴死。因为兄弟的尸体。还在袁天罡的脚下。不能同生。但愿同死。不负兄弟情意。

“哼。不自量力。”

袁天罡根本都不屑于动身迎击。他只在原地静等着铁手鹰的到來。而他的目光则主要集中在窦红娘等三女身上。阻止她们逃蹿。

“走。”

贾墨衣的武功比铁手鹰要高不少。就在铁手鹰起步的刹那。她急忙伸出一臂抓住他的肩胛。猛力向后一扯。与此同时。窦红娘轻轻一掌拍在铁手鹰的胸前。二人合力将他瞬间扔出洞外。

她二人快。袁天罡更快。他是不允许任何进入洞府还有命出去的。可就在他启动的瞬间。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彻洞府。虽然那声音不大。却令所有人都听得非外分明。也使得武功至高的袁天罡不得不停下身形。将目光越过众人。看向洞口边缘。盯住那声音的出处。

此时铁手鹰已经被红娘和墨衣联手扔出了洞外。她们也已经做好了阻挡袁天罡的准备。但那个声音的响起。也使得她们浑身一震。因为她们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可是。他明明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又活了过來。于是。她们顾不得面前虎视眈眈的袁天罡。几乎是同时回身。将惊异的目光投在山洞入口。那三杆禅杖下。她们期待渴望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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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复活

就在洞口。在窦红娘等人的身后。一个伟岸的身躯渐渐的长高。是李承训正在从地上在慢慢的爬起。及至众人转身的时候。他已经站稳了身形。并举步从红娘、墨衣身旁穿过。走到了她们的前面。

“袁天罡。想动我的女人。即便我死。你亦不能。”

李承训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红色。是那一腔翻涌的热血尚且激荡在体表未曾停歇。不过他面上竟然沒有一丝疲惫。那裸露的身躯也显得格外健壮。充盈。正瞪着一双如电的鹰目。格外闪亮深邃。

这不是李承训复活了。而是他根本就沒有死。他也不是有意用龟息术闭气骗过贾墨衣。第一时间更新而是他在浑浑噩噩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方才假死不过是李承训体内巨大变迁的一种自然现象。

现在。他破茧成蝶。正感受着体内无与伦比的浩荡真气。他随意舒展着充满浩瀚力量的身体。但他却并沒有多少喜悦与兴奋。有的只是一张透着黑气的脸面。

他心里很清楚。那是少林三祖将他们一身的功力通过洗髓经传给了自己。才使得他还活着。还能站在这里。可是想想三祖因此失去了武功。他又怎能开心得起來。

袁天罡利用李承训的身体來对抗少林三祖。他将内力注入李承训的体内。使得三祖若想救人。必定要倾其全部内力來救护李承训。他向李承训施加的压力越大。三祖为此耗费的功力越多。而他则会立于不败之地。这就好比两个旗鼓相当的人打架。一个人变着法的攻击。一个人只守不攻。那胜负自然容易料定。

少林三祖此來就是为了救援李承训。虽然知道袁天罡以李承训身体作为对抗媒介的险恶用心。可他们若不救助。李承训必然瞬间即亡。所以他们明知这是陷阱。也不得不跳进去。只得合三人洗髓经之力。护住李承训的经脉。同时修复其受损的经脉。

只是他们沒想到袁天罡的功力太过强横。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强横到大出他们的意料之外。这三个老和尚自付撇开李承训与之对敌都沒有完全的胜算。何况他们将大部分内力全都花费在了救助李承训身上。这失败便是早晚的事情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少林三祖的无奈。更是三祖的慈悲。却也见得三祖的决心。他们决不是能被袁天罡轻易打败的。他们三人加起來近三百年的洗髓经功力。打算拼做一身武功尽失。也要斗败袁天罡。

如此一來。双方以李承训的体内脉髓为征战疆场。相互攻伐。并进入僵持阶段。而李承训在两方绝世强者中间。承受着双方狂暴真气的夹击。他们经脉已经尽皆碎裂。根本无法得活。所以他于迷离间渐渐失去了意识。

洗髓功无疑是天下至尊绝学之一。可以洗去他人经脉。也可以重塑他人脉髓。少林三祖始终在疲惫不堪的修复着李承训被破坏的经脉。但他们的修复速度远远赶不上袁天罡的破坏速度。

这就好比盖楼与拆楼。盖楼是要一层层添砖加瓦。非一日之功。而拆楼却容易得很。只要将地基。甚或是楼房底层毁坏。不需半日之功。就可以将大楼推倒。

少林三祖探到李承训已经处在崩溃边缘。他们知道。再与袁天罡如此斗下去。李承训必死无疑。于是心意相通的三个老和尚。一同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将自己本身的内力全都灌输给他。而不再是为他保经护脉。

心念甫动间。少林三祖那藏伏于李承训经脉外。用以保护其不受伤害的三股醇厚的洗髓经内力。瞬间涌动、渗透进李承训经脉里。与其已然残破并所剩无几的真气融合在一处。贯彻在他四肢百骸的每一个角落。这就是绝学洗髓经的力量。可以润物于无形。

李承训已然昏迷。并不知道其身上到底发生着怎样的变化。但他体内那些受损。又同时被少林三祖锻造的经脉。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却是实实在在的感受着那些微妙的变化。纵然它们沒有能够传到于人的意识与思想。但那活动跳跃的勃勃生机。已经说明了一切。

久旱逢甘霖的那种感觉。正好适用于此时李承训体内的经脉状况。他那些坏死的经脉、穴道、细胞。甚至血肉。在洗髓经的滋润下。慢慢的恢复并且强壮着。当然。它们依然在承受着來自于外界袁天罡的真气压迫。他们还不足以与其抗衡。因此李承训还在昏迷着。其体内的穴脉还在低调的防护着自身。沒有能力发之于表。

袁天罡并沒有发觉李承训体内那些微弱的变化。因为他沒有想到少林三祖可以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时间更新将他们毕生的功力传授给李承训这个与他们并无交情的人。因此他忽略了一切使他发现端倪的可能性。

比如。他于突然间感觉到那抵敌自己的三份洗髓经内力。于瞬间混成了一股强力。但他却认为那是三祖合三为一的融通了内力來对付自己。

再比如。在对峙的后期。他感觉三祖与自己抗衡的内力正在一分分的减弱。却认为是三祖终于因抵敌不住自己暴强内力而在一点点的削弱。毕竟他破坏李承训一分经脉。三祖就要花费十分的力量來修复。此消彼长。三祖落败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最后。当少林三祖将本身的内力全部灌注到李承训体内之后。他们自然是好似真气耗尽一般的征兆。自然在袁天罡大力震慑下。被弹震出洞外。幸而有李承训隔在中间。阻挡住大部分來自于袁天罡的力道。

而此时的李承训身体自然下落。声息全无。不是他死了。而是由于他体内聚集了大量真气。尚未被自己的穴脉和丹田吸收殆尽。经脉间那种猛烈震荡的真气涌动。使得他本已孱弱的身体承受不住而晕厥过去。

可他人虽晕厥过去。其体内经脉流转却沒有丝毫停滞。无论是德载天下的洗髓经。还是其本身的太虚功。更多更快章节请到。都是那种可以凭借人体经脉自行运转。生生不息的武功。他的穴道、经脉、丹田。甚至细胞间。都在如饥似渴的汲取那來自于三祖的洗髓经内力。不断的充实自己。化为己用。当然。这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恰在此时。贾墨衣进入老聃洞。发觉他气息全无。顿时心如刀割。慌乱之下。沒有能够细查李承训的经脉跳动。而袁天罡早就认为李承训必死无疑。见到贾墨衣惊恐愤怒之状。自然觉得沒有必要在去探查。

随后戒痴、金鳞鹰、傲天鹰、铁手鹰、窦红娘、贾墨衣和李无忧的先后出现。以及他们慨然赴死的壮烈。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又为李承训的复苏疗伤争取到了他所需耗费的时间。假使这个时候袁天罡发现他还活着。必然会将其扼杀于昏迷中。

幸运的是在袁天罡正要对三女下手的时候。李承训终于醒了过來。亦或是袁天罡的所为触动了尚在意识沉睡中的李承训。使他冥冥之中感到危机而苏醒过來。当然。即便此刻。他体内依然沒有能够完全消化少林三祖打入其体内的真气。

李承训此刻赤身。将三女阻挡在身后。怒目瞪视着袁天罡。他是在钻洞的时候。将衣物尽褪的。此刻看起來颇有些滑稽。但沒人会觉得其有多丢人。毕竟这不是大庭广众。比之在天山天池武林大会上的情况好得多。

“呼……”

袁天罡长长的呼出一口大气。他真是沒有想到李承训居然还活着。而且看起來精神熠熠。似乎不仅是旧伤痊愈。而且功力更加精进。他是功力通玄的人物。瞬间便明白其中道理。啧啧点头道:“想不到你竟然如此顽强。更想不到原來少林洗髓经的真谛在于洗经换髓。”

说话间。他先是点头。又是摇头。而后叹道:“即便你集少林三祖的内力于一身。也未必能够胜得我。可如此一來。我更容不得你的存在。”

“咱们早已是你死我活的仇怨。现在你杀了我兄弟。更是如此。这里。将是你我其中一人的坟墓。”

李承训感觉自己体内鼓荡的真气渐渐归于平静。那是他将之吸收调整为己用的征兆。这说明他已经完全将三祖的内力融入体内。并将体内的潜能提升到极致。

这个时候的他。有一种全身被真气充盈而无处发泄的憋涨之感。他渴望去发泄。哪怕是一声长啸。以释放体内那唯一的浊气。使之來自于三祖的清纯真气。得到净化。但他生生忍住了。他要憋着这口气。将之发泄到袁天罡的身上。

“哈哈哈。”看着一脸严肃。蓄势待发的李承训。袁天罡突然间哈哈大笑起來。“我纵横世间。已有二百年未遇敌手。希望你可以与我斗上一斗。但结局已然注定。”

李承训心中咯噔一下。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沒有听错。沒错。他相信袁天罡这具肉身恐怕不只活了二百年。其在唐代为袁天罡。穿越到宋代自又做他人。其有这份能耐。

窦红娘三人则是惊得合不拢嘴。她们从小便听过这位大唐第一通玄的道士。想來必定仙风道骨。及至其与李承训对敌。她们对之印象才为之改观。如今听说其活了至少二百岁。虽然吃惊。确也信得。只是心中暗怕。这还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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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绝不能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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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天罡穿越古今.遍访名家.习得通天武艺.又注重养生练气之道.的确已经活了二百余岁.试想现今百岁以上的老人比比皆是.对于终身修炼真气的武功高手來说.区区二百岁何足道哉.

正因于此.他勘破了世俗.不计名利与富贵.一切随心随缘.才成就了其在大唐的赫赫威名.其实对于李承训來说.他也原本未想到对其赶尽杀绝.只是要借助其力量与机缘.使得自己可以轻松的将生肖扳指纳入手中.

但是现在.李承训等人已经进入老聃洞.发现了黄金轮盘.他不得不痛下杀手.他倒不是担心这些人能勘破穿越的秘密.而是担心这些俗人擅自改动或者破坏了轮盘了完整性.那他将失去在历史中穿越的基站.

终南山老聃洞在老子存在之前.乃至之后.即便是现今都始终存在的.因其隐秘于地形中.使人难以发觉.便被用來安放轮盘.以为穿越时空的基站.所以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老聃洞的存在.若不是因于此.他也不至于对李承训如此赶尽杀绝.

李承训与袁天罡对面而立.他们已经都再无话说.其实说什么都已经沒有意义.现在是生死一搏的时候.因此二人的注意力都放脱在对方的双眸中.倒是袁天罡显得更轻松一些.

“听话.离开这里.”

李承训低声吩咐身旁的三个女人.他知道三女离开的时候.或许就是袁天罡动手的时机.

窦红娘等人是经过大阵仗的人.知道决战时刻.她们的存在不仅不会帮助李承训.反而会给他添乱.她向二女使过眼色.三人猛然向洞外退却.

刹那间.袁天罡启动了.他不惧怕李承训.因此攻击也是**裸的.直奔李承训而來.那气势无与伦比.好似要一举击毁李承训极其身后的女人们.

经过蜕变的李承训已非吴下阿蒙.虽然他还不能肯定自己的功力能否与袁天罡相抗衡.但他感觉到浑身澎湃着的少林三祖的洗髓经内力也激荡到了顶点.有一种不吐不快的冲动.所以说自我膨胀是很可怕的.他会使人冲动.不计后果.

“嗷呜.”

李承训正是如此.他瞬间凝结调动出全部真气内力.身体毛发因之竖立坚硬.那双眼由于真气的充盈而发红鼓胀.好似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在爆发出一声百兽狮吼的同时.探出双掌直接按向如鬼影一般向他急速罡.

袁天罡对自己二百年的通玄武功极其自信.而李承训的爆发也激起了他硬碰硬的欲望.所以他在贴近李承训的瞬间.也是奋力抵出一掌.势要将李承训连通其身后尚未退出的洞府的窦红娘等人一起震杀.

“嘭.”的一声巨响.好似整个山洞都在摇晃.那些细小经不起震动崖壁石子.在两人巨大的气流撞击下纷纷坠落.而后又被他们的真气乱流搅乱在空气中.四处横飞.

“嗯.”

无忧发出一声轻呼.因为一枚石子穿透了她的肩膀.可见那些碎石力道之强大.并使之于洞口撤离时失去了平衡.向崖下坠落而去.

其实三人已经第一时间冲到洞口.奈何袁天罡的动作太快.其与李承训对掌时.她们的身形仍未完全退却消失.这才使得无忧中招.

贾墨衣与窦红娘见机得快.立时搭手拉住无忧.使其于崖巅稳住身形.算是有惊无险.但她们不敢久留.以免李承训分心.立时展开轻功.于崖上向下攀爬.却是再也无法看到老聃洞内的情形.也不知道自己的夫君能否抵得过妖道袁天罡.

老聃洞内经过方才石破天惊的震动后.立即又归于平静.因为这二人手掌相抵.完全进入了内力相较的状态.

不是李承训想与袁天罡比拼内力.他只是想以一招一吐胸中块垒.而后以百兽身法与其周旋.相信凭他此刻的功力.将这套功夫施展出來.那才是真正的妖异.即便不能助力他战胜对方.或可令他自保于危难.

可是他说了不算.因为袁天罡的功力仍就高出他许多.其方才仅仅是用了七成功力.他若想与李承训比较内力.李承训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的.

李承训感到丹田内的真气似不受控的.源源不断的汹涌而出.这与方才的一幕何其相似.但此一时.彼一时.他体内集结了少林三祖近三百年的内力.可也不是好相与的.立即稳定气息.以太虚功反制对方.

他不是莽撞之人.敢与对方对掌.也是实力的体现.奈何对方无论是内力还是太虚功.都较他略胜一筹.片刻之后.他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妙了.无论他如何坚守.也无法遏制内力的流出.而他能做的只是减缓内力流失的速度.

看來他还是过于冲动了.他自以为有三祖的内力.可以与袁天罡一战.可实际上.再对方强大的太虚功面前.他根本无力抵挡.

“李无名.想不到世间还有能抵挡我七成功力的人.只是可惜你毕竟只是昙花一现.待我十成功力发出.不信你不粉身碎骨.”

袁天罡此即衣袍鼓荡.须发皆张.能逼迫得他动用如此境界的武功.百年來这还是头一遭.他倒真是不忍立时要了他的命.颇有些惜才.但此珍惜.非彼珍惜.就好似一个人呢看到了美味.欣赏了半日.终究是会将其吃掉的.

李承训此刻鼓荡全身真气与对方较力.他可沒有开口说话的精力.他的身子已经明显分做黑白两色.这是太虚功运用到极致的体现.苦的是他仍然无法遏制真气的外泄.虽然仅仅是少量的流失.可明显对方尚留有余地.一旦其爆发出全力.他将再也无法守慑得住真气.

“李无名.太虚功真正的至高境界是浑然一体.如太虚.空洞而充盈.完满而有缺.你体分二色.是始终无法将阴阳二气融合为一的征兆.这便是你我的差距.”

袁天罡一眼便看出李承训功力的深浅.心中始才舒了口气.毕竟对方集合了少林三祖的功力.那三个老和尚加起來近三百岁.其内力修为如今全都落在一个人身上.不能不令他有所猜忌.

现在.他能肯定李承训并未因三祖的内力.而使自己的太虚功有所突破.那他便不怕了.有最高境界的太虚功在手.哪怕是对方的内力在自己之上.也是无所畏惧的.何况三祖的内力未必比得上他浑然一体的二百年修为.

李承训还在咬牙坚持.他已经能够感知自己的半边身子燥热.半边身子酷寒.这是其将太虚功用到极致的效果.可同样是太虚功.袁天罡看起來却是平淡无奇.这才是太虚功的最高境界.他望尘莫及.

他知道.自己若是再沒有大境界的突破.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可突破谈何容易.即便你的内力到了.也需要明白突破的关窍.但他向來自以为太虚功已经完美.如此急迫间.又哪有能力去突破.

“李无名.可惜你遇到了我.”

袁天罡缓缓加力.将功力提升至八成、九成、十成、他的身子已经隐隐有些透明的感觉.他手掌上的吸力不仅将李承训的内力吸入体内.甚至将岩洞里方才震动落地的碎石都吸附起來.

李承训顶不住了.即便他用力固守丹田.以太虚功反制对方.可他的太虚功在袁天罡面前就是小巫见大巫.哪里扛得对方十成功力.

“哒哒哒.”

这是真气震动经脉的声音.他感到丹田一松.真元在袁天罡巨大的吸力下.如洪水般狂泻而出.散荡于身体各处.并于瞬间汇聚到双臂.顺着与袁天罡手心的接口处.源源不地流失出去.

袁天罡似乎也已经到了吸纳真气的极限.他不再将李承训的真气化为己用.而是透过自己浑身的经脉要穴.将李承训的真气散发的空气中.因此看起來.其半透明的身体上雾霭层层.但不是水雾.而是真气.

“不.我绝不能倒下.”

李承训在心里不停的这样告诉自己.他知道一旦他顶不住袁天罡的压力.不仅是自己沒命.所有來过这个山洞的人也逃脱不了死亡的噩运.

但实力就是实力.相差一点儿也足以决定成败.何况还是相差了三个等级.在绝顶高手间.每一个等级的跨越都是天渊之别.李承训已经回天无力.

“不.我绝不能倒下.”

真气不断的倾泻.他那低等的太虚功已经完全失去了效用.任由对方蹂躏.他忽然想起了贾维.当年贾维走火入魔.仍然鏖战摩柯教八证道金刚.最后功力用尽.身体爆裂而亡.对.也许与其同归于尽.是最好的选择.

“不.我绝不能倒下.”

死并不可怕.因为死了以后.本身的一切都归于虚无.无喜无悲.可怕的是自己牵挂的亲人为自己而亡.可怕的是所有与自己有关的一切亲情无所后记.所以李承训打算将自己体内的太虚功反转到极致.引爆丹田.从而爆发出惊人的威力.

何为太虚.乃虚极反盈.盈满而虚.是阴中有阳.阳中又有阴的阴阳之道.何为太虚翻转.就是反转阴阳.阴向极阴而瞬间爆裂为阳.同时阳向极阳而瞬间裂变为阴.二者再两相碰触.必然会引发强大的能量.这就好比是正负电子相撞的能量释放.

“不.我绝不能倒下.”

李承训心意已决.这招反转太虚是他理念中的招数.从未想过会应用到实战.而如今.他打算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或许才可以与袁天罡抗衡.但这样一來.他的身体必然难以承受阴阳巨变.将会被炸裂成血污.--章节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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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死亡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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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训无法撤走被袁天罡吸附住的双掌.便无法阻断对方太虚功内力的吸食.但他的经脉经过洗髓经的淬炼.又有易筋经这种至阳的内力.虽不能阻隔内力向外流逝.但却有能力于经脉间另辟歧境.完成他体内阴阳碰撞.

“袁天罡.咱们同归地府吧.”

李承训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出口.猛然将丹田收缩.尽量迟滞袁天罡吸食他的内力.同时将体内真气回收.他这是效仿原子核裂变的原理.要将已经被他分离在黑白半边身子内的阴阳二气高速回撞丹田.使得其体内产生惊天裂变.

如此一來.袁天罡吸食进入体内的将是李承训自我毁灭所爆发出來的真气.无论其武功多高.终究是血肉之躯.必定难以抵挡.但这样一來.李承训必将灰飞烟灭.

袁天罡是何许人也.他是活了二百多年的老人精.非常敏锐的感受到了李承训体内的变化.俗话说狗急了还要跳墙呢.他可不想与李承训同归于尽.于是.他收手了.

李承训赤红了眼睛.正准备爆破丹田真气.却感觉手掌上对方的吸力瞬间消失了.他知道这是对方在欲擒故纵.他的功力不是片刻间可以提升的.根本沒有战胜袁天罡的可能.如果错过了此刻以本伤人的机会.那老狐狸必定不会再给他机会.还会要了他的命.

所以.李承训立即就势用出太虚功.企图反转吸附住对方的手掌.不过他也知道.凭借他的功力.是不可能将之吸附住的.不过对方要想摆脱他也不太容易.这种牵扯间.他未必非要以内力黏住对方.他还有百兽拳.

如今的李承训.在近三百年洗髓经内力的导入下.他的百兽拳同样今非昔比.完全可以达到一种前所未见的高度.比如说他惯用的蛇式.已不仅仅是模仿蛇的形态弯曲游动.而是可以将自身的筋肉大尺度的拉伸.并且骨骼移位.使其看起來更近蛇形.自然攻击的效力也更加强大.

“好.”

袁天罡原本以为可以轻松的甩脱李承训.却发现对方的手臂竟然凭空增长了尺许.抓住了他急速后抽的手腕.随即又见对方极其妖异的打着蛇形.以急速向其身上盘旋而來.一声喝彩的同时.猛然将被缚住的手腕一沉一抬.要以太极缠绕解脱之法将其甩脱.同时另一只手打向李承训胸口.

两人咫尺间的对抗都是极其迅速的.如果旁边有人的话.根本看不清两人在做些什么.而李承训能与比他高三个层次的袁天罡过招.除了依托三祖传导给他的内力.再有就是百兽拳诡异的身法了.

十个回合过去.李承训终是未能将袁天罡缠缚住.他丹田提调着的那股准备引爆的巨量真气.也不得不得不松懈下來.且不说他想再次将真气聚集成如此密度.几乎不会再那么容易.而对方更是有了防备.不会再给他近身的机会.

“再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得太极拳.”

袁天罡的心气终被李承训挑逗起來.他双手画圆于胸前.而这种圆的画法绝对不是我们现今看到的一人双手上下抱球状.而是忽快.忽慢的在胸前划出一个立体滚动的圆球.由于其真气溢出.加之动作的节奏感.使得其胸前的这个虚无的球形.好似有了实质的感觉.

李承训从未想过太极拳可以练到如此境界.他自负就算现在他聚集了三老的功力.也是万难画成如此圆球的.因为这不仅仅是内力强弱决定的.更是常年浸淫太极两仪之道于大成才能完成的.

“接招.”

袁天罡突然横向将手臂分开.其手中那虚无的圆球猛然横向爆裂.那股气浪边缘.隔空撞击在两侧岩壁上.立时将岩壁砸出一个大坑.石屑飞溅.

李承训虎目定睛.严阵以待.见对方打出内力.正准备侧身躲避.却不想突然间感到自己的身子放佛不受控一般.向两侧牵扯开去.

“怎么回事.”

原來对方并非是要以真气贯通击杀自己.而是以被双分的太极之力來横向撕扯他的身体.这是他瞬间的感觉.却足以保住他的性命.

李承训本能的用百兽拳中的旋身技能.加上太极拳中的四两拨千斤手法.同时以太虚功吸转对方凭空而來的部分内力.再以易筋经和洗髓经内力挣脱对方另一半的内力.才算勉强躲开这一招.但他的肩膀终因拉伸过度.而瞬间脱臼.

“咔嘣.”

他在回旋出逃间.又将脱臼的臂膀重新按回原位.此即他已落身在洞口处.或许他有逃的可能.毕竟以他此刻的功力.以百兽身法在山岭间纵跃.相信袁天罡也奈何不了他.

但他知道.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袁天罡若想杀他.可以威胁他的地方很多.为了家人的安危.他绝不能走.也许这个山洞就是他的埋身之所.他只希望能抓住机会与对方同归于尽.

袁天罡似乎也意识到李承训有逃跑的可能.他可不想满世界的去追杀李承训.那很麻烦.所以他有心将其困入洞内解决掉.因此一招过后.接连又是数招.招招封锁洞口出路.终将李承训又逼迫回洞内.

李承训以洗髓经、易筋经、太极拳、太虚功、百兽身法.总之是使出浑身的解数与袁天罡在这狭窄的洞穴之内又周旋了数十招.但其毕竟被袁天罡吸走了大量内力.其功力已不足袁天罡五成.纵然武功再博杂.也终是难敌对方浑然一体的太虚功.

所谓困兽犹斗.对于李承训目前的状态.袁天罡非常清楚.所以他极其耐心的.小心翼翼的在消磨他的锐气.若不是他太过忌惮李承训要引爆自身丹田.不敢以太虚功上手.怕是早就将他擒杀了.不过这只是时间问題.当李承训的真气入不敷出.无力再引爆丹田的时候.便是他下手的时候.

这一刻终于來临.袁天罡欺身而上.衣袂飘飘.如一位白色仙人高高跃起.一掌拍向李承训天灵盖.

“小子.认命吧.”

以袁李二人现在的功力差距.无论这招李承训接与不接.他都必死无疑.接了.他已经无力引爆丹田.必会被对方的太虚功吸干内力而亡;不接.他根本沒有可能躲得过对方太极拳的粘贴之力.最终还是会被破与之对掌.

“呼.”

面对着袁天罡快如雷霆的攻击.李承训沉沉地呼出一口大气的.同时他将双掌互叠.翻掌向上迎去.

他这是在螳臂挡车.但坐以待毙不是他的性格.纵然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纵然粉身碎骨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站着倒下去.

相信这个世界上沒有人能够胜了袁天罡.就算他的义兄虬髯客在.就算江湖七大派掌门在.就算他的几位结拜兄弟在.就算皇帝千军万马在.也沒有人能够阻挡住袁天罡.必死之局.他已经不存侥幸.

“太虚.破.”

这是李承训自己悟出的透析对方内力于体外的招式.相对于袁天罡來说.这招算不得什么.可这是李承训现在垂死挣扎中.唯一能想到的招式.

“呜呜.”

一股内力如江河奔海流.直灌入李承训体内经脉间.那是经脉在承受对方巨力打击时的震动声响.

李承训猜对了.对方沒有用太虚功.而是打算用磅礴的内力将自己碾压成碎片.就像一位技艺高超的篮球手.可以用猛烈花哨的扣篮进球时.绝不会以平平无奇的招式投篮.

可就算如此.又有何意义呢.他们的差距实在太大.结局不会出人意料.

李承训的太虚破在袁天罡强大的内力面前不堪一击.仅仅有少量内力被其身体发散出去.大部分内力都存续在他的体内.将他的身体骨骼锤击挤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若不是他有百兽拳傍身.早就骨碎身亡.但这又能坚持几何呢.只要袁天罡再吐一重内力.他便算是非灰湮灭了.

“轰隆隆”的声响不绝于耳.

李承训好似感觉身在瀑布之中.身里身外都是这种响声.但他知道这不是瀑布的发声.而是他体内经脉蹦断前的征兆.他的太虚破已经难以为继.就好似紧绷的琴弦.于嘣断只在瞬间.

他依旧在坚持.尽管他知道这样做已然无济于事.因为沒人可以撼动袁天罡的最后雷霆一击.他只是想死在战斗中而已.

“轰隆隆……”

…………

“永别了.爱人.”

李承训在死亡之前.心里唯一放不下的.是他的那七个女人.可他沒有办法.所以他想留下这个念头.在他去天堂的一刹那.或许会有灵魂呢.

“……”

突然之间.一片寂静.那好似瀑布震动的声响竟然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李承训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松懈下來.就好似有人将那紧绷的琴弦.缓缓的又松了开來.

体内的躁动一除.李承训明显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在经脉间也在俏然的发生着微妙变化.

原本.他的丹田的真气已经枯竭.他不敢再将袁天罡打入体内的真气导入丹田.而用太虚破将之引导到体外.但是在袁天罡强大的内力压迫下.却是收效甚微.这才使得他经脉间的真气震动鼓荡得要爆裂.

但是现在.他体内那些原本在剧烈震荡着的真气.于瞬间安静下來.就像是士兵失去了主帅而不知道如何攻伐.这对于李承训要处置这些鼓胀在自己体内的真气來说.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來.

虽然这只是瞬间的停顿.但对于已经太虚功练至本能的李承训來说.也已经足够了.他立即吸食对方停滞在自己体内的真气.使自己干枯的丹田充盈起來.同时以洗髓经锻造经脉的法门.令自己经脉间的真气也充沛起來.

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因为对方是不可能罢手的.而当他丹田与经脉瞬间盈满内力.将袁天罡打入自己体内的真气丝毫不剩的化为己用的时候.他豁然睁开眼睛.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章节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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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戒痴爆丹田

李承训被袁天罡压迫得盘膝坐于地上其双手相叠手心上翻高举过头顶而在他的头上是凌空而下的袁天罡对方倒立于空中单掌压在他双叠的手掌上这是二人方才打斗时的姿势并沒有什么改变有变化的是有一个人正紧紧地抱住袁天罡腰际与其一同倒立于空中这人竟然是戒痴和尚

“二弟”

李承训艰难地喊出这两个字來他与罗成、耶律风、夏承在草原重新结拜时已经将戒痴和尚结拜在内按理说应该叫其为四弟只因他尚未有机会与戒痴说明此事所以危急时刻还是这般称呼出來

戒痴和尚紧紧抱着袁天罡双手食指相扣紧紧箍在袁天罡的丹田处其身上的衣物已经被袁天罡的真气焚烧殆尽通体血红好似要透出血來但在这血色之中却有着丝丝连连的亮色遍布期间那是他的经络纹脉

袁天罡怎么会受制于戒痴和尚细看之下他发现了问題所在戒痴和尚的双手按住的不仅仅是袁天罡的腹部丹田其双手之下还按着一柄匕首直插在袁天罡丹田处从其掌间指缝露出的情形來看这是一柄镶嵌满珠宝的匕首

“蒙古金刀”

他识得这柄匕首是当年颉利可汗送给他他又转增给无忧的蒙古金刀其锋削铁如泥若不是这种神兵又怎么会断开袁天罡的肌肤呢

可这金刀怎么会在戒痴手中呢微一思量他便明白定然是方才无忧从长靴中抽出金刀以为防身不小心掉落而后又被袁天罡的太虚吸力给弄到洞底结果被从昏迷中醒过來的戒痴和尚所得

事情正如李承训所料但在事情发生以前谁又会注意到这个细节呢袁天罡纵然功力通玄也有大意的时候而且他的这种大意也是势所必然其往來纵横历史间已有近二百年沒有敌手怎么会不自信自傲也必然会有所轻敌

袁天罡凭直觉认定他已经“了断”了戒痴可惜他忽略了戒痴和尚有洗髓经和易筋经两大奇功在身只要给戒痴时间其是可以于潜意识中修复受损经脉的虽然无法恢复全部功力但绝不至于就这么死掉而金鳞鹰等人的入洞恰好转移了他的视线从客观上给戒痴和尚恢复意识留下了空间

尽管戒痴活了过來却是等于废人一般根本用不出半点内力他可沒有能化他人内力为己用的太虚功这内力消耗掉便是沒了

袁天罡的功力绝伦在戒痴苏醒并爬起的时候便已经感知到他的存在但他并未将戒痴放在眼里因为他几乎是金刚不坏之身只要将内力鼓荡全身根本不在乎这个已经被他吸干内力的和尚能掀起什么风浪來他只是一门心思的要将李承训的经脉震碎

戒痴见李承训已经是强弩之末眼看便要被袁天罡的内力挤压成碎片准备拼去一条性命去冲撞一下袁天罡以期给李承训以喘息之机至于李承训能不能活下來那就要看他造化了而自己却是尽了兄弟之义无怨无悔

就在他起身的时候发现身下有一柄金刀他识得这是当年颉利可汗送给李承训的蒙古金刀便将之顺手抓起有这削铁如泥的宝刀总好过自己徒手双拳不管有用于否姑且一试

他将宝刀暗扣于手中而后以洗髓经引爆丹田将体内真元充斥于经脉穴道顿时感觉到体内充满了清爽的力量而后纵身向袁天罡急掠而去

袁天罡沒有想到失去已真气的戒痴和尚会如此迅猛的扑向自己而他的注意力全在酝酿着给李承训的致命一击瞬间他便做出了一个取舍那就是随那戒痴折腾还是要以斩杀李承训为先

他是有这份自信的他的太虚功已经练就及至身体任何一处被人触碰时都可以将对方内力瞬间吸出就算戒痴尚有强横内力扑到他的身上他又有何惧栽

戒痴败于对方的太虚功自然知道厉害此番扑來只为掣肘袁天罡自是不会将自己以洗髓经法门爆破丹田而产生的强大内力给他人做嫁衣所以他只是将袁天罡拦腰抱住并将匕首插入对方的丹田而后用所有的气力來按住这柄匕首

袁天罡集合了全部真气于经脉间正准备一举将李承训化为齑粉却突然感觉到丹田上一片清凉那凝结于丹田内的真气猛然外倾泄出去使得他原本凝聚于经脉间准备发之于外的真气又瞬时回缩丹田

“哎呀”

他感知腹部丹田受袭真气外泄心知是戒痴搞的鬼连忙将丹田移位同时以真气封锁腹部伤口他的功力通玄真气在其体内可瞬间转化成液态如此一來他以液态真气包裹着进入腹内的匕首并用力试图将其顶出腹部

戒痴已然经脉散乱根本无法提聚真气发力他此刻所引发的巨大力量是其引爆丹田的结果因此他满身通红经络毕现这是其燃烧生命所爆发的巨大能力虽然坚持不了多少时候但其却是顶住了袁天罡分过來压制他的那半分力道

袁天罡以五成功力试图震飞戒痴顶出匕首未想到对方竟然抗得住这怎么可能他就算方才沒有杀了这和尚也肯定是吸干了他的内力震碎了他的经脉他怎么会还有这么大的抵抗之力

“不好”

袁天罡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戒痴和尚引爆丹田而爆发的能量这可大意不得可他思念至此时已经微微有些迟了

戒痴那双按住匕首的手猛然用力将袁天罡的腹部撕裂开一道三寸长的伤口随即他便舍弃匕首竟将双手插进对方的腹部用力的将那伤口进一步撕裂这是多么恐怖的力量

袁天罡不敢大意不得不停止对李承训继续施压转而先解决戒痴带给他的威胁他腾出一只手掌重重地抓在戒痴的后心沒有用力将其甩脱而是运气太虚功打算再次将他内力吸走但这一次他却未收到任何效果

戒痴自爆丹田以真元填塞于经脉实则经脉与真元已化为一体不是气体对方自然吸食不出來

袁天罡功力通玄见太虚功无效立即改变策略将自己体内的滔天内力分出一支猛力灌入戒痴体内他要将戒痴震成碎片

“找死”

即便这一少半力量也足以惊天动地令风云变色可是他仍然低估了戒痴自爆丹田的威力并沒有将对方震离自己的身体他被真正的激怒了于是他瞬间又加大了真气灌输的力度甚至忽略了李承训的存在

戒痴身体通红非是袁天罡所为而是由于他自爆丹田回光返照那抹血色是他丹田中沉积十数年的内力真元如今发之于体表而这些最后的精元也总有耗尽的时候他已经坚持了很久他尽力了

袁天罡自己并不知道他潜移默化中已经移转大部分内力到戒痴身上而加之在李承训身上的内劲却是少了这就使得李承训得到了足够他调整真气的喘息之机

李承训拥有少林三祖近三百年的洗髓经内劲虽然被袁天罡破得所剩无几但洗髓经本身就是可以于呼吸间锻造经脉吐纳真气的加之其太虚功将袁天罡打入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的化为己用使得他于瞬息间便又内息充盈起來

“四弟”

他见戒痴身体越來越红其内里的经脉越來越亮越來越白仅仅是眨眼之间那血红与雪白便要融做一团了他知道戒痴已经油尽灯枯灰飞烟灭只在瞬间

“嗷”李承训发出一声怒吼他此刻已经完成了功力的恢复立即将交叠的双掌分出一手拍向袁天罡那受伤的腹部

“噗~”

这是戒痴身体破碎的声音他的身体不是破碎成块而是破碎成似雨雾一样的颗粒那是他丹田爆破以及袁天罡内力加身共同作用的后果

“啊”

李承训眼睁睁地看着戒痴的身体消失成云雾他似乎看到戒痴在消失的瞬间那苦涩的脸上竟然洋溢出一抹笑意那是他在对自己微笑他以他的死完成了对兄弟的救赎

而此时李承训已然带着满腔的愤怒将他的手掌插到袁天罡那被洞开的腹部同时将太虚功运用到极致用以吸食袁天罡的内力

袁天罡刚刚被戒痴消耗掉了大部分内力他还沒有时机恢复便感到腹部一空心知是李承训落井下石忙运转真气加大以太虚功吸食李承训内力的力度并将他的另一只砸在了李承训肩头

如此一來二人形成了这样一种场面:他们各有一只手掌相抵李承训的另一只手插在袁天罡腹部袁天罡的另一只手砸在李承训肩头远望去就好似李承训在斜托着袁天罡的身体

姿势怎样无关紧要关键是二个人的四只手都在不停地吸食着对方的内力而看起來他们又是旗鼓相当不相上下很明显是劫后余生的李承训功力更加精进而功力高绝的袁天罡有伤在丹田这此消彼长自然拉平了两人的实力

“呼呼”

风声迭起是两人真气相撞外泄气流于狭窄洞内刮碰岩石所造成的响动

“哒哒”“砰砰”

这是洞内石子震动地面、墙面以及他们被气流带到空中相互撞击而发出的响动

现在老聃洞内盈满了二人的真气以及被二人真气震碎鼓荡起來的尖锐石屑相信纵然是如七大派掌门般的武林高手入洞也必会被二人的真气撕扯成碎片被那碎石割得体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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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同归于尽

以李承训的功力绝对达不到与袁天罡相抗衡的程度但他现在能与之对吸内力除了因袁天罡方才杀戒痴耗费了不少内力外最重要的是他看准时机趁虚而入将手掌插进了对方的丹田气穴

丹田气穴乃人体要穴特别是对于习武的人來说那就是绝对命门通常武者是不会给敌人以攻击其丹田机会的而最厉害的武林高手可以令丹田于体内移位这移位后的丹田便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罩门

袁天罡绝对有转动丹田移动罩门的本事但在一百五十年前他已经不屑于此那时天下已沒人可以近得了他身旁而对于修道者來说在丹田本位修本固元能够得到事半功倍效果所以他早已将丹田归位

戒痴用利刃冷不防洞开了他的丹田令他沒有想到不过以他的功力仍然用液态真气封堵住丹田漏洞可李承训不是戒痴其有少林三祖近三百年的洗髓功内力加上本身太虚功吸食内力的法门袁天罡想要收紧丹田谈何容易

如此一來尽管袁天罡仍然占有内力优势并且其太虚功更胜一筹可惜丹田气穴受制加上李承训的洗髓经功力和太虚功手段并不弱而且戒痴的死点燃了李承训的怒火使他将身体潜能提升到极限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干掉袁天罡

“袁天罡你该死”

李承训在与对方比斗内力之时竟然能够开口说话他至少在内力上已经可以与袁天罡分庭抗礼

“李无名你别高兴的太早我的太虚功可不是你所能比拟的”

袁天罡还之以口但他却不敢再大意虽然他对自己的太虚功仍然很自信可他丹田受制始终难以摆脱掣肘而对方似乎是越战越勇这怎能不让他惊心

“虽然我对于生肖扳指还有很多不解之处但你我已沒有共存的余地为了死去的兄弟你必须死”

这句话几乎是从李承训嗓子里喊出來的与此同时他加大双手对袁天罡真气的吸食力度而他的身子于瞬间又分成了黑白双色

“嘿嘿不过如此还只是二流的太虚功”

袁天罡也同时加力他想控制丹田内的真气不被吸走很困难所以他能做的就是从李承训体内将真气吸食回來回补丹田只要他吸食对方真气的速度大于其丹田内的真气被对方抽离的速度便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敖呜”

这是百兽拳之狮子吼是百兽拳中提振发力的招式李承训已将之融入到太虚功、易筋经、太极拳等武学中此时用出无疑能增加其太虚功的威力

“啊”

袁天罡如此通玄的人物竟然被吓得身子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一下随之他体内真气竟如长河决堤般一泻千里瞬间流逝出去好多幸好他忙稳住心神收慑内力可他兀自瞪大了眼睛看着感到难以置信惊到他的不是这声吼而是李承训的容貌

李承训的双目瞬间变得又大又圆鼻骨塌陷几欲分半他嘴角外撇形成两道上翘的弧形他的面目竟然在向狮子的面目改变但他并不知道自己面目的变化

当然这不是神话传说李承训不会七十二变不可能变成真的狮子只是他的身体骨骼、经脉甚至血肉在三百余年功力的洗髓经的淬炼下更加的柔韧他可以将骨骼有限度的脱离原本的位置可以令血肉变形依旧充满活力当然他更可以令经脉改变在身体中的走向

因此当他心中所想模拟着狮形形态发声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本能的开始模拟狮子的身形样貌只是他自己尚不自知罢了当然他只是尽量接近狮子的相貌而已毕竟人体骨骼与狮子骨骼差异太大纵然他将骨骼经脉拉伸到极限也不可能变成狮子

袁天罡见李承训面上的狮子相貌一闪即逝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因而心中震动他慧眼如炬何曾眼花过如今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的功力真的衰弱得如此厉害即便此时他仍然沒有意识到是李承训本身变换了容貌

“李无名下地狱吧”

袁天罡不敢再做拖延将自身的太虚劲力推拉到极致他的双掌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吸力好似两团无敌黑洞将李承训体内的真气瞬间抽出体外这种扭曲的吸力甚至将其手掌周围触碰着的李承训的肌肤都吸得破涨出血

李承训知道这是对方最后一击了他也不能再做丝毫保留也将体内所有的真气全部调动于双掌间同时向袁天罡丹田的缺口处以及头顶下压的手掌上涌出

“啊”袁天罡沙哑着嗓子怒喝着二百多年以來尚未有人可以逼迫他在比斗中需要靠发声來提振士气但此刻李承训做到了

“吼”这是李承训的吼叫声似虎非虎似狮非狮似狼非狼他自己也不知道吼出的是什么声音或者说这声音是被其身体中的真气逼迫而出的而他形貌却因此改变成一个不伦不类的怪兽

袁天罡瞪眼看得分明他相信他在聚集全力攻击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出现幻觉的那怎么还能见得如此丑陋的兽面难道对方是妖精这世界上真有妖精他想不清楚却无暇多想因为他感到了不弱于他涌出内力的汹涌真气來袭

“咔咔”

“轰隆”

二人脚下的地面已经开始出现裂痕他们四周的洞壁不断有碎石被震落但他们两人却都视若无睹他们关注的只是对方

“你真的要与我同归于尽吗”

袁天罡丹田要穴受制加之其停顿于高空沒有借力之处方才的爆发他并沒有摧毁李承训的抵抗他知道自己若要胜得对方怕并不容易

“是的为了兄弟为了我的女人我的儿子我的国家”

李承训脚踏实地可以借助大地反震的力道帮助自己提升战力当然最关键的是他的手始终抓住袁天罡的丹田气穴不松脱才使得他能够与之抗衡

双方各有所持进入了连他们自己都欲罢不能的内力对拼阶段袁天罡以太虚功将李承训体内的真气吸入到自己丹田与此同时李承训从袁天罡气穴处又将丢失的内力反吸回來这就使得他们叠放在对方身上的四只手形成了一个闭环于二人体内的真气循环流

现在或许袁天罡的武功仍然略高一些但李承训洞开了他的丹田气穴使得自己体内的真气与袁天罡体内真气溶于一体这是袁天罡已经无法摆脱的事实假如两人这般继续耗损下去是同归于尽的结果

随着时间的推移袁天罡的身子更加的通透竟然隐隐见得其内的青色经脉而李承训的身体也发生了巨大变化他那黑白两色的身体竟然开始渐渐融合在一处整个身体呈现出一种乳白的颜色

“咔咔咔咔”

“轰隆轰隆”

起自袁天罡和李承训两人脚底下的地面裂缝越來越大但他依旧岿然不动四周的飞石个头越來越大绕着二人的真气盘旋冲击他也视若无睹

袁天罡心虚了他倒不是担心这山洞坍塌以他的功力纵然被埋在山底他也有办法出去他害怕是因为看到了李承训身体的变化那种乳白色他很熟悉正是太虚功精进到下一层的状态他当年走到这一步差不多用了一百年的时间

李承训的身体变化并沒有止步于此而是继续的向透明化发展他虽然看不见自己体表的变化但他能感觉到那种上升到一个境界的舒坦感觉他觉得对方给他施加的压力似乎越來越小而他竟然开始渴望更加努力的來吸取对方的真气

胜负的天平已经开始逆转功力通玄的袁天罡不可能不察觉他知道突破太虚功境界的李承训凭借少林三祖近三百年的洗髓经内力修为对于他是多么的可怕他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但是现在已经无可挽回

袁天罡的思维已经陷入了些许的混乱他不明白自己何以走到如此地步到底他错在了哪里使得本已稳操胜算的局面发生了逆转不说还迫使李承训再次突破了境界可思虑这些已经沒有意义如何退守才是当务之急

李承训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恶鬼怎么也吃不饱他起初将袁天罡体内的真气吸食过來有很大一部分需要用太虚破将之导出体外但现在则不然他感觉自己的经脉干枯得很再多的真气投入进去也不能令它们觉得满足因此他不得不加力吸食对方的内力而他越是吸食得多越是觉得有力气则越是能更多的吸出对方的内力

同时对于他自己被吸食走的那部分内力他则越來越显得吝啬他的真气好似渐渐的液化使得他们通过自己经脉外泄的速度越來越慢与其越來越快的吸食对方的内力形成强烈的反差当然他此刻的身体也是越加透明几乎与袁天罡可以比肩

“咔”

“轰隆”

老聃洞再也经不起二人的折腾突然间爆发出一阵轰然巨响向内坍塌下去是那种山尖回缩地面的坍塌只一瞬间这老聃洞便掉到了山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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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李世民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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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山老聃洞坍塌,使得山顶碎石滚落,惊得那山下人叫马嘶。

“护驾,”

随着侍卫统领的一声吼,立即有御林军挺起盾牌阻挡在皇帝马前,将那些乱石叮叮当当的阻隔于外。

其实唐皇李世民早就带兵來到老聃洞所在的绝壁下,他曾选派宫中好手,企图攀岩到老聃洞中,帮助李承训对敌,奈何老聃洞位处绝壁,根本不是寻常人可以上得去的,五十位大内高手,也仅仅上去十人。

谁曾想,这十个顶尖高手刚刚接近老聃洞口,便被袁天罡与李承训在洞内鼓爆过來的巨大真气震落山崖,使得大唐军中再无人可上得此绝壁。

无奈之下,李世民只得下令大军围困终南山,他亲自在这里坐镇,以为隐王爷助威,结果遭到朝臣们的一致反对,但他执意如此,旁人纵然死谏,他也无动于衷。

汝南公主、长乐公主、毒娘子和夏雪儿自然也跟随皇帝來此,他们与窦红娘、贾墨衣、李无忧相会与山下,了解到老聃洞内发生的一切,心中一片冰凉,她们心里清楚,李承训的武功根本无法与袁天罡抗衡,可她们不愿意承认这一现实,她们期待他们的夫君再一次创造奇迹。

李承训的儿女们都在他们的母后身旁,年纪小的一直哭泣不止,年纪稍长的也是恐惧得身子直抖,只有李天皱着眉头,红着脸膛,目光扫视着附近的山峦,心里头打着自己的注意。

李天想去老聃洞,不是要帮助父亲战胜敌人,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去了只会拖累父亲,他只是想远远的看看袁天罡的面貌,好记住他,若父亲能胜得他,固然好,若父亲不幸败了,他若要报仇也好有个寻头,而他的百兽拳略有小成,似乎攀援上去,有很大的可能性。

就在所有人都仰望悬崖那抹飞天而下的瀑布,猜测那洞中惊天动地的比斗时,轰隆一声巨响,山岩倒塌,瀑布断流,打碎了所有人的期待与梦想。

“啊,”

夏雪儿最先晕了过去,她是挚爱李承训到骨子里头的女人,为了李承训可以不择手段的女人,见到这一情景,哪里还受得住。

与他一般情景的还有长乐公主,她沒有武功,身子又弱,晃晃悠悠的靠在汝南公主怀里,立时进气少,出气多,显然气疾之症发作,幸好随皇帝出行的太医在侧,立时为她诊治。

汝南公主也是脑中阵阵眩晕,嗡嗡作响,撇开她对李承训的感情不谈,她帮助李承训辅国,知道李承训对于隐国,对于她们七位女人,对于她的孩子们的重要性,草原大漠,眼红隐国的人可多得是。

窦红娘、贾墨衣与李无忧与李承训出生入死,战场搏杀,那感情自不必说,她们都是伸手不凡,有些定力,因此见着山顶崩塌后的第一反应不是晕厥,而是纵身越众而出,她们要第一时间赶到那坍塌的老聃洞旁,是死是活,她们要见着尸体才算。

“虎子,你别去,”毒娘子见王虎猩红着双眼翻身下马,欲随着红娘等人上山,连忙喝止住他,“你走了谁带着大家保护我们。”

王虎一怔,大喝一声,将那杆枪重重插在地上,而后其翻身上马,再拔出插在地上的长枪,高高举起,“所有隐国卫士听令,从即刻起,所有人衣不解带,保护娘娘,”

汝南公主等人此刻都在李世民近前,受到大唐御林军的保护,隐国侍卫原本是不许接近大唐皇帝的,但在李世民的关照下,允许王虎等五百隐国护卫与御林军共同护卫大唐皇帝,与隐国家眷。

此时已经烈日高悬,光秃秃的绝壁之上,有四条身影格外显眼,她们分别是贾墨衣、李无忧、铁手鹰,以及较之三人落下不少的窦红娘,但片刻之后,尚在绝壁之上的身影便只剩下贾墨衣和李无忧了。

贾墨衣武功高出众人一截,自然飞檐走壁如履平地,而无忧百兽拳已有小成,以壁虎游墙功在岩壁上攀爬也是如鱼得水,可是铁手鹰和窦红娘的轻功纵然也是独步天下,但在这种高绝的峭壁上,他们确是无法周旋。

小半个时辰后,贾墨衣和李无忧來到疑似曾经的老聃洞所在,见那里坍塌得一塌糊涂,到处都是坚硬的花岗岩石,已经完全看不出洞口的摸样。

“二娘,我相信王爷还活着,他有闭气功,即便内里沒有空气,也能支撑半日,”贾墨衣单手勾在山崖缝隙,如一条绳子悬在绝壁上,令人看起來乍舌。

“墨衣姐,这岩石如此坚硬,咱们如何能刨开。”无忧边说边用手抚摸着那被曾经的瀑布冲刷得光滑的岩壁,她的样子比贾墨衣好看些,毕竟她独钻百兽拳已经大成,正如一只壁虎贴伏在墙面上。

“这里距上遥遥,距下迢迢,能來此者至少功力要再你我之上,这一时哪里去寻。即便寻得,谁又有这能撼动岩石的万斤之力。”

贾墨衣说话间面色一片惨白,她心知靠蛮力是无法洞开岩壁的,可不如此,如何可以救得李承训。

“墨衣姐,咱们再好好寻寻,可有那未封死的漏洞,”

无忧心烦意乱,急得额头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也仅仅是如此。

“好,咱们分头行事,将这里探个清楚,即便沒有洞开的山体裂痕,就是挖,咱们也要将这山壁挖开,”贾墨衣用力的点点头,但她目光却被崖壁下的异动所影响。

无忧顺着她的眼光望去,见崖下的确有一阵躁动,似乎來了不少武林人士,但出于对皇帝安危的考虑,御林军将那些人远远隔离在外围,不过有数十人似乎得到了皇帝允许,已经穿过人群,來到崖壁近前,那手脚快的已经开始向上攀爬。

“是七大派掌门,”贾墨衣说完,便转身朝向她那侧的山壁掠去,“走,咱们先探路去,”

无忧眼圈一红,她未料到会有这些武林高手來救援李承训,也不知是皇帝临时调集的,还是这些武林人得知盟主有难而自告奋勇的,但无论怎样,有这些帮手,总算是救援李承训的机会更大一些。

七大派掌门联袂而來,非是皇帝的号令,而是他们得知李承训与袁天罡斗阵的始末,特别赶來助力的,至于崆峒派掌门石万三和龙虎宗宗主左佑,因为他们助孽袁天罡,被皇帝罢免掌门之位,另用了新人,毕竟李世民还是网开一面,沒有诛杀他们。

从正午时分,一直到午夜子时,贾墨衣、李无忧以及能上到如此峭壁的十几个武林高手,将李承训可能被掩埋的区域探查了数遍,沒有发现任何一点可以作为挖掘突破口的岩壁裂痕。

这个时候漫天的大雪纷纷洒洒的从天空中飘落,使得众人本來就发凉的心头更加的寒冷,但沒有人放弃,他们已然开始借助于兵器,去戳凿那最可能是李承训被那藏的崖壁,既然沒有路,他们就要挖出一条路來。

李世民一直在这里仰望着崖壁,关注着搜寻情况,他大病初愈,身子有些吃不消了,不停的咳嗽起來,与他一般的还有长乐公主,这父女俩相互靠携,一个沒有君王之态,一个沒有公主之资,俨然一对愁眉苦脸的父女。

“父皇,保重身体,儿臣相信王爷定然沒事的,他不会撇下咱们的,”汝南公主在二人身旁很便小声说道,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和长乐公主并沒有光明正大的认父。

“无名救了朕的性命,朕不知道如何能帮到他,也只有如此,才能心里好过些,”李世民毕竟是龙钟老人,这一日夜的不睡,身体确实熬不住了。

“呼啦啦~”

山地里的旋风格外的猛烈,卷扬起纷繁雪花将李世民所在的帐篷刮得直响,当然也将站在帐篷口的众人刮得站立不住。

“父皇,儿臣求你了,若是你……你身子挺不住,谁來指挥大军救援王爷呢。”汝南公主眼看李承训凶多吉少,他不能不为姐妹和孩子们打算,一旦李世民倒下,那她们所能依持的靠山就真的沒有了,甚至能否平安回到隐国,都是未知之数了。

李世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毕竟是于千军万马中走过來的马上君主,一点就透,微微颔首后说道:“好,朕听你所言,就去不远处的至相寺歇脚吧,不过朕离开前,要颁一道口谕,”

见皇帝肯移驾至相寺,汝南公主心中总算有了一些安慰,自无不允,便默默的退到李世民的身后,低下头來,好扮作他的侍女。

李世民传令身边的太监立即擂鼓聚将,不一刻,军营里便传來军鼓的响声,那些跟随李世民來此的武将们顷刻间聚集在皇帝大帐周围。

“隐国王虎将军何在。”李世民待众人跪拜见礼后,开口问道。

“藩臣在,”一头亮银白发的虎子抱拳出列,他是很想去寻李承训的,奈何有保卫七位隐国娘娘及其皇子的重任在身,因此其一直随在他们身侧。

“朕为天国皇帝,尔为藩国臣子,为你家主公,尔肯听命于朕吗。”李世民纵然疲惫不堪,这几句话说來,还是掷地有声。

“臣遵旨,”王虎机警,几乎不做犹豫,他在大唐地界,不遵旨有用吗。而且自己的主公是为李世民失踪的,想來李世民绝不至于为难他。

“朕封你为大唐三品定远将军,主持终南山救援隐王诸事,特赐你尚方宝剑,有权先斩后奏,朕要你就算是夷平终南山,也要将隐王爷给朕找出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可肯领兵。”

李世民字字如钉,叮当作响,在寒风中敲打着场中数十位文臣武将,这是何等的托付。不得不令在场的所有人一片愕然。

“臣领旨,谢恩,”

王虎双膝跪倒,再次跪拜下去,他激动得热泪盈眶,这是多大的恩典。更重要的是李世民救援李承训的决心,以及其放权给自己的深刻用意。

李世民面上难得的挤出一丝笑意,算是对王虎的支持,而后挥手示意护卫们离开,竟沒有对其他臣子多说一句话。

王虎待李世民转身离去后,长身而起,此时他心中汹涌澎湃,发誓要将李承训寻到,纵然他看到周围那些大唐武将的别样眼神,他也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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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离猿啼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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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日后,终南山中依旧叮当作响,但几乎所有人都沒有笑脸,沒人开谈,因为王虎大将军的脸阴沉得可怕,他终日将手中那尚方宝剑高高擎举着,使得那些凿山的军士脊背发凉。

绝壁之上,是十数个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在凿山砸壁,绝壁之下,是数万大军在开山凿路,皇帝旨意:“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就算是愚公移山,也要挖掘一条通往坍塌洞穴的路径。”

其实所有的人,即便不说出口,他们的心里已经很清楚,李承训应该已经死了,这已经沒有什么悬念。

老冉洞坍塌,将李承训与袁天罡一同埋入期间,听失去武功的少林三祖说,那袁天罡的武功几乎通神,李承训怎么可能是其对手。或许,其在洞口坍塌前,便已经被杀死。再者说,即便李承训一时未死,可他重伤之后,又怎么可能在这山体中,不吃不喝不呼吸已有两日之久。

对,即便是死了,他们依旧要挖开这座山,找到他的尸体,这不仅仅是皇帝的命令,也是武林人的意愿,更是大唐官兵代表帝都百姓的一番心意。

由于身体的原因,长乐公主与夏雪儿都在至相寺,由毒娘子看管,每日为她们施针调药,可这两人病情却一日重似一日,相信若是李承训真的死了,她们定然也是随着去了。

毒娘子终日愁眉不展,她毕竟是经过风浪的人,虽然不至于就这么随着李承训去了,但她难得找到的幸福,如此轻易溜走,使她看起來至少苍老了十年有余。

汝南公主看起來稍稍好一些,她是将事情放在心里的人,也是懂得把控大局的人,李承训的死令她觉得悲痛难忍,但她知道自己此时该做些什么,虽然他也一直站在山崖下,抬头仰望,心里却在思谋如何带领姐妹们安然回归隐国,以及隐国以后的出路。

窦红娘、贾墨衣和李无忧则是沒有那么多的想法,她们想的只是刨开那被掩埋于山体中的老冉洞,她们相信李承训一定沒有死,两日两夜,她们睡的不多,吃的不多,担着漫天飘零的雪花,于冰冷的岩石上奋力打砸着岩壁,可是依旧是一无所获。

终南山主峰的岩石经过千百年大自然的侵袭固化,格外的坚硬,加之冬日寒冷,给众人开凿造成了很多麻烦,更为关键的是由于老冉洞的坍塌,似乎触动了终南山主峰山体内部的坍塌,使得原本的老冉洞内缩,完全覆沒于山体中心。

到得第三日傍晚,在十数位武林人士的帮助下,她们将这一区域挖出一个大坑來,按理说至少应当挖掘出禅杖或者金鳞鹰等人的尸身來,可却是什么也沒有,如此一來,众人更加肯定李承训与袁天罡一起被埋沒在了终南山山体中心,怕是连尸体都已经被山体研碎。

“挖,就是将终南山移为平地,也要将隐王给我挖出來,”

至相寺中的李世民,面对跪倒一地,请求从终南山撤兵回转帝都的文武臣僚,不由得怒从心中來,大声喝斥着。

以长孙无忌为首的众人全都趴伏于地,不敢吭声,他们知道,皇帝是真心动怒了,可如此兴师动众的要夷平终南山,必定会导致民怨沸腾,仅仅是为了挖掘李承训的尸体,这值得吗。这个时候,他们都特别怀念已经故去的魏徵,若是那倔老头在,或许会说动皇帝。

“都给朕滚出去,”

李世民大袖一挥,引动胸口郁结之气,剧烈的咳嗽起來,他身旁的太监忙为他捶打顺气,而那些趴伏于地的大臣们则都不敢再做言语,默默退了下去。

这晚,他沒有什么胃口,吃的很少,虽然他很疲惫,但是他并不想休息,回到下榻的禅房,他屏退了伺候他的太监,关好房门,回到床榻旁坐下,静静地在黑暗中出起神來。

“砌冷兰凋佩,闺寒树陨桐。”

“别鹤栖琴里,离猿啼峡中。”

“落野飞星箭,弦虚半月弓。”

“芳菲夕雾起,暮色满房栊。”

这是李世民在李承乾死后,悼念爱子所做的《秋日即目》诗篇中的后四句,其中“陨桐”,“别鹤”,“离猿”,“落野”这些意象所象征的哀愁,无不在暗示着他的爱子的深深思念。

然而此刻,他竟然怔怔出神地念出这首诗來,说明在其心里,他早已把李承训看做了视如己出的儿子,而那日的诗词,又应证了今日的情景。

就在李世民暗自神伤,无限感怀之际,忽然听得门外值事的太监小声通报,说是老太监迪喜求见,他不由得感到诧异,那老太监迪喜年逾八旬,早就卸去差事,被李世民安排养老,而且近几年來根本下不得床铺,怎么今日会到这里。

“皇帝,老奴有要事求见陛下,”门外响起的迪喜那苍老的公鸭嗓音,可见是他沒错。

“进來吧,”李世民自己年岁已高,特别理解老人的难处,说话间已经从床榻旁起身,向前迎了两步。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满头银发的迪喜佝偻着腰,一手拄着拐杖,缓缓走了进來,回手带上房门,却说了一句,“区区李无名死便死了,皇帝可要保重身子,大唐江山少不得您啊,”

李世民闻言勃然大怒,正待申斥,却见得迪喜老太监扔了拐杖,噗通一声跪倒于地。

……

夜半的时候,窦红娘于崖壁上累晕过去,险些坠落山崖,若不是无忧动作快,贾墨衣功夫好,两人合力将其救下,后果不堪设想。

三人回落到崖底,窦红娘仍然昏迷不醒,而贾墨衣和李无忧本也是疲惫不堪,加之方才奋不顾身的施为,更是透支了身体,此刻喘息不定,苍白的脸色好半天才缓过劲來。

无忧抬头向绝壁山崖上望去,那里为了众人开凿岩石方便,凿洞安插了许多火把,此刻远距离看來,星星点点煞是好看,可她哪有心情欣赏,两行热泪不自觉地从腮边滑落。

“墨衣姐,王爷怕是,怕是……”

她见三日的挖掘仍然挖不出什么东西,就是李承训当时还活着,被这山体如此挤压,也早已成了肉泥。

“二娘,王爷若是死了,咱们更应该好好活着,把王爷的子嗣抚养好,把隐国守住,那样才对得其王爷。”

贾墨衣内心极其刚强,她从另一个侧面诠释了如何在李承训离开后,好好的活下去。

“嗯……嗯……”无忧已经泣不成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坠落。

“好妹妹,别怕,姐妹们还在,”贾墨衣心里也是难受的很,他对李承训的感情大多放在心里,不表之于外,此刻见无忧哭得伤心,也勾起她的难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索性抬起头來望天,使得眼泪不至于流出,同时她将无忧轻轻的揽在怀里。

两人低声互相安慰着,鼓励着,心绪才稍稍好了一些,可这伤痛毕竟太过令人难受,总是无法将心情调理明朗。

差不多两刻钟过后,窦红娘悠悠转醒,三人商量着先歇息一会儿,因为人总不能不眠不休,要亮了,他们还要继续寻找李承训的尸体。

她们沒有回至相寺,而是在崖底的一处帐篷中安身,不一刻便沉沉睡去,不是她们心大,而是她们太累,太困了,大脑、神经、肢体,都已经不听她们的指挥,全部罢工了。

她们睡下了,但山崖绝壁上的工作并沒有停止,那里地形陡峭,难以令人立足,虽然三日來的开凿使得那里变得相对开阔些,可还是远远不够,容不得太多人开工,所以那些江湖人是日分三班在开山的。

除此之外,李世民派遣的数万精兵,也在山下向山上凿山挖路,他们要贯通一条可以通到山顶的路,一旦发现有死者遗物出土,也好就地挖掘,这条挖掘路线虽然行进缓慢,但却是最后唯一的办法。

崖上崖下,星星点点的火光,叮叮当当的凿山声响,若隐若现的人影,在时而呼啸的寒风中,在不时散落的雪花中,构成了一副深沉的月夜图。

夜,总会过去,当太阳升起,火把熄灭时,一缕青烟道道升起,但人影依旧,叮当依旧,寒风依旧,雪花依旧,这是三日來往复出现情景,不过这日早上却有些不同,一骑快马正绝尘而來,将这副美图打破了一个缺口。

“嘶嘘,”那马到得崖下兵营中心,猛然停立,那四足在地面上踏踏不停,鼻孔中打着鼻喷,冲出丝丝白气。

“王虎大将军接旨,”马上一位骑士将手中皇封圣旨高高举起。

这骑人马进入兵营的那一刻起,王虎便已经注意到了,在那马停立的同时,他已经來到近前。

“臣接旨,”

由于铠甲在身,王虎单膝跪倒在地,他负责指挥大军开山,并不参与直接动手,为体现威严,他始终铠甲在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唐隐王李无名为国捐躯,朕无限哀悼,奈何江山社稷为重,黎民苍生为要,着令大将军王虎选派五千军士继续挖掘隐王尸骸,其余兵士,江湖众豪侠,一律随大军还朝,朕将论功行赏,钦赐,”

这圣旨念完,周围鸦雀无声,王虎俯身在地一动不动,而红娘、墨衣和无忧也早已从帐篷里出來,呆立当地。

“不,我要找皇帝去,”

说话的是无忧,昨日她还见过皇帝,皇帝还信誓旦旦说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怎么此刻又要放弃。如果沒有官军和武林人士的帮助,她们几个何时能寻到李承训的尸体。

这时,一只手掌抓住了无忧的臂膀,不是其身旁的贾墨衣,也不是窦红娘,而是第三只手,有这只手不奇怪,奇怪的是她们三人武功不弱,竟然沒人发现自己身后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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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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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十九年正月刚过,隐国使团浩浩荡荡的由帝都出发,回归故国隐国,这一路上沒有了來时的欢歌笑语,有的只是一行的缟素,与一具厚重的棺材。

皇帝从终南山撤兵后,七大派掌门带领着江湖人物也自行散去,毕竟李承训不可能还活着,纵然将终南山搬开也是无益,莫不如让李承训长眠于此风景秀丽的隐逸之地。

汝南公主等隐国君臣似乎也接受了现实,她们共同在至相寺为李承训祈福消业,直到过了正月,才回到帝都长安,一番整备之后,开始启程回归隐国。

李承训的灵车与女眷们的马车在使团的中间位置,前有五千唐军以为开道,后有五千唐军以为殿后,大唐与隐国双料大将军王虎居中指挥,一行浩浩荡荡,引得沿途百姓唏嘘不已。

百姓们非是因为这隐国使团的排场,也非是因这全身缟素的队伍妆容,他们感叹的是这一行队伍中的两辆六驷马车,一辆装载着空棺,一辆载称的是隐国七位皇后。

按照国典规定,“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即便李承训还活着,他也应该坐乘五驷马车,至于汝南公主等隐国后宫人员,则还要再低规格。

但这是皇帝的圣命,是皇帝的厚爱,给他隐国国主李承训与天可汗比肩的规格,毕竟人死为大,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隐国后宫佳丽,超些规格就超些规格吧,毕竟是些妇孺,也无所谓,实则这是李世民考虑到长乐公主和夏雪儿等人身体不适,方便车内有人照看她们。

那华丽的马车是李世民请帝都最好的工匠打造的,马是大宛国进献的千里良驹大宛马,车是铁木架构坚固无比,内里宽敞稳固,柔软舒适,外表金碧辉煌,霸气四射,白日里有车轮可行,夜晚间停车便可住宿,既方便又实用。

车内可并卧十人不止,因此白日里松散坐來,足够容纳隐国七位皇后娘娘和他们的几个子女,不过窦红娘、贾墨衣和李无忧也算是武将出身,坐不得这车子,因此她们骑马护持在马车侧旁,只在晚间入内休息。

这一行人晓行夜宿,马不停蹄,他们有大唐皇帝通关免检的令牌,因此于大唐国境内纵横穿越,无人敢于问津,只是每到一地休憩时,还是会得到官府的照看,也会受到当地百姓们的慰问。

王虎将军通常会谢绝大唐军民的厚待,并选择在空旷城外安营扎寨,再将一万大唐军士布阵于军阵外围,将隐国使团护在中心。

“这位白头将军也太过不近人情了吧,咱们來慰问他们,也是因了他们救了我朝百姓,哼,不可理喻,”一位秀才摸样的百姓,正向身旁的一位拄杖老者发着牢骚。

他们是当地的乡绅,这次來了三十几人,想要向隐国诸位娘娘进献些特产,以表大唐百姓对隐国使团的友好,却都被婉拒回來,其余的人已经远走,只剩下这一老一少坠在最后。

“也不能这么说,人家是施恩不图报,这是风尚,怎么还责怪起人家。”那老者对年轻人偏狭的想法,似乎很不高兴,看样子,那厚生当是他的近亲晚辈。

“家公,我觉得隐国那些人怪怪的,”那秀才眼角四顾,贴近了老员外,小声说道:“隐王爷死了,可那王虎将军,姑姑,还有那几位娘娘,全都沒有多么悲切的神色。”

“隐王爷死了,旁人总需活着,难不成整日哭丧着脸。”老员外双眼一瞪,“小子休得胡言,这可玩笑不得,莫让人听了去,”

“隐王爷尸骨未寒,按常理,他们岂可如此淡定。”那年轻的秀才似乎很不服气,快人快语道:“你再看隐国那几个在营地里玩耍的小王爷,都是欢快得很,哪有失去父皇的悲伤。”

“住口,你若再敢胡言乱语,看家公不打你才怪”老员外提起拳头便要打那厚生,见其躲闪开去,兀自指点着他骂道:“早知你如此奸猾,恨不带你去见几位娘娘,小子再敢胡言,让你爹杖杀了你,”

其余百姓已经渐行渐远,那老者与那厚生的谈话自不会有人知道,老者说完,却又驻足回望那隐国的营地,眼中泪眼朦胧。

那厚生见着奇怪,渐渐近前,小声问道:“家公,您,您这是怎么了。”

“啊,沒什么,今日一别,家公怕是很难再见到你姑姑了,”老人说话间无限伤感,在春寒料峭的风中身子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一下。

“家公,回吧,当心染了风寒,您想去见姑姑,孙儿带你去便是,”那厚生倒算是孝顺,将自己的宽袍解下,为老者搭在肩头。

“好吧,回去,”老者长叹一声,微微转身,在那厚生的搀扶下渐渐远去,边走,边听他继续数落那厚生,“做人要有容人之量,与你姑父好好学学……”

老者正是夏雪儿的父亲夏老爷,这秀才是他的孙子,夏浑的儿子,今日闻听隐国使团行到洛阳近郊,他便在洛阳乡绅的请求下,带队來探望,由于特殊的关系,只有他和孙儿被获准进入使团驻地,得见了夏雪儿和汝南公主等人。

夏老爷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不习惯塞外风寒的日子,便与夏浑又回到了洛阳养老,如今与夏雪儿这一别,正如其说的,怕是最后的诀别了。

夏雪儿伫立在辕门外,望着老父亲离去的方向,一直在哭,虽然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并认祖归宗,加入了耶律家族,可对于这位养育她到大的老父亲仍然是满腔情怀,割舍不开。

“好了,四娘,别哭了,”

一只手揽住夏雪儿的肩头,是一只粗壮有力的男人的手,是谁。竟然敢在隐**营中,如此搂抱隐国皇后。

夏雪儿将身子轻轻靠在那人肩头,侧脸望着他,弱弱地说道:“父亲离我而去,就只剩下你,你要答应我,永远不离开我身边,好吗。”

“当然,我现在已经死了,大唐国土中不再有我,江湖武林中不再有我,隐国朝堂里也不再有我,我只在我的妻儿身旁,”

李承训轻轻搂紧了她,心中腾起无限怜惜,对于这种对自己有着无限爱恋的女人,他如何能不动容。

春寒料峭的夜晚多少有些寒意,反而是六驷马车里更加暖和,因此汝南公主、长乐公主、夏雪儿以及隐国的几位皇子、公主都在那马车中歇息过夜,而窦红娘、贾墨衣、李无忧和毒娘子这些武功不弱的皇后,则是两人一班于马车旁守卫。

今日后半夜值守的是窦红娘和李无忧,她们一身短打衣襟,于马车左右神采熠熠,二人都是习武之人,于前半夜已经把觉睡足,自然格外精神。

“老二、老三,你们去休息吧,”李承训从马车中钻出头來,嬉皮笑脸地小声说道,他现在可谓是不做皇帝一身轻,遐意得很。

“呸,好难听,不许你这么叫,”无忧笑着嗔道。

“呵呵,”自从李承训这次死里逃生后,红娘的性子也变了不少,变得开朗许多,也更加注意表达自己的意思,“他喜欢,就随他去吧,”

三人小声嬉闹一会儿,红娘和无忧便蹑手蹑脚的回那大马车中休息去了,独剩下李承训独自坐在车辕。

自从上路以來,每到后半夜,他便将旁人替换回去,由他独自守夜,这是他疼爱媳妇的表现,按说使团外围有一万唐军把守,内里又有王虎带领的隐国禁军守卫,无需他和他的皇后们费心,可他依旧如此,那是因为他要特别看顾着另一架六驷马车,那具载着空棺的马车。

那棺材里装载的是老冉洞的黄金轮盘,他若不是为了此物,也不会在老冉洞坍塌七日后才从山底裂缝中爬出來,使得他的妻儿伤痛欲绝了七天,幸好他回來的还算及时,否则的话,纵然毒娘子毒医双绝,也救不得那不想再活下去的夏雪儿与旧病复发的长乐公主。

死里逃生的李承训先偷偷去见了李世民,那夜他以“百兽移相”改变自身的容貌,装作老太监迪喜的摸样,当然,他是无法完全变作迪喜的,只是令自己的骨骼肌肉移位,使之看起來形似而已,但他的声音可以模仿得惟妙惟肖,因此那夜守门的太监并未发现端倪。

进屋之后,李承训立即恢复了容貌,表露了身份,并细说了与袁天罡的比斗情况,当然,也如实讲了关于黄金轮盘和生肖扳指的事情。

纵然李世民是千古帝王,绝顶聪明,要理解李承训话中表达的意思,也是费了好半天力气,在确认李承训是活着的,而他自己也沒在做梦的情况,他这才慢慢接受了李承训关于未來,以及穿越的说法。

当他得知那十二生肖扳指不涉及长生秘密的时候,好似一下苍老了数年,因为这些年他渴望长生,服食了不少金丹,虽然精力大有增进,可他总有一种身子被淘空的感觉,现在唯一的指望也沒有了,情绪自然不高。

“那穿越未來,可否得到长生呢。”

李世民还不死心,作为雄心万丈的皇帝,虽然迟暮,却依旧充满了斗志,他很想见识见识未來的世界,可当他听说李承训不会开启穿越机关的时候,又是大为扫兴。

李承训告诉皇帝,他之所以乔装而來,是想从此淡出江湖,离开朝堂,回隐国过闲云野鹤一般的日子,这才是他最希望得到的生活。

李世民是以天下国家为重的人,自然对李承训的想法非常的不理解,又着实劝说了一阵,见他实在是执迷不悟,不禁莞尔一笑,“也罢,你有时间多陪陪朕的两位公主,也是朕的福气,只是可惜了天下少了一个好帝王,”

李承训躬身抱拳,“若要国富民强不受欺凌,必要发展武备,决战天下,臣不愿生灵涂炭,也不图那虚名利禄,宁愿在大唐的环抱下,永享太平,”

这句马匹拍得李世民龙颜大悦,难得的哈哈大笑,那一脸的满足与兴奋难以掩饰,他拍着李承训的肩膀说道:“日后大唐有难,还要皇侄儿鼎立相帮才是。”

那一夜他们谈说到天亮,国事家事,说了很多事情,甚至是关于未來是怎样的。大唐国运多少年,都谈得很详细,及至分别之际,依旧是恋恋不舍。

这是他们君臣最后一次促膝长谈,在四年后的贞观二十三年五月廿六己巳日,唐太宗因服食印度方士的长生药过量,暴亡驾崩于终南山上的翠微宫含风殿,初谥文皇帝,庙号太宗,葬于昭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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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鼹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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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训如何死里逃生。自然是皇帝追问的事情,同时也是包括汝南公主在内所有关心他的人,都想知道的事情,他当然也不瞒着他们。

时光回溯到几个月前老聃洞坍塌的那一刻。

李承训与袁天罡都将太虚功提升到极致,而袁天罡由于丹田气穴受伤在先,其后又被李承训所制,功力大打折扣,相反,李承训却是肆无忌惮的利用袁天罡的真气,來洗礼自身经脉穴道,冲击太虚功的极致境界。

袁天罡敏锐地感觉到己消彼涨的态势,他若不将李承训插在自己丹田气穴上的那只手掌抵出体外,怕是早晚会被对方拖累死,可他已经与对方内力连通,真气息息相关,因果循环,不是他想断开这种连接就可以断得开的。

断不开,也得断,而且时不予我,越是向后拖延,其可能遭受的伤害将越大,袁天罡有自知之明,所以果断的选择了壮士断腕,他宁可忍受被李承训内力重伤,也必须要脱身而去。

袁天罡率先撤去太虚功劲力,这样一來,就变成了他被李承训单方面吸食内力的局面,这对于已经处于劣势的袁天罡來说,是极其可怕并具有毁灭性质的,他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如此。

他若不弃用太虚功,以阻断自己与对方内息互通,根本沒办法抽身出來,纵然有被对方掌控的凶险,他也必须一试,当然,他也不会任由对方轻易的掌控局势,再撤去太虚功劲力的同时,他将体内尚存的真气猛然打入李承训体内。

袁天罡很清楚现在的局势,自己的丹田被破,其功力已经低于李承训,但到目前为止,也是略低一些而已,依然可以将强大的内力于瞬间爆发出來,若是再耽搁下去,那可真就是待宰的羔羊了。

表面看來,对方正在吸食他的内力,而他将内力主动送上门去,岂不是正合对方心意。其实则不然,太虚功吸食旁人内力要有个过程,根据双方的功力差距大小,所产生吸食的速度也不一样,而且人体经脉有限,这真气于人体中的容纳限度也有个及至。

袁天罡太了解太虚功了,因此在他无可奈何,不得不弃用太虚功的情况下,便以此來破去对方太虚功的吸附,但这招最大弊病是自己耗损了巨大内力,却不能给与对方重创。

李承训正沉浸在自己经脉被洗涤的爽感中,猛然间感到对方按在自己身上的手掌不再吸食自己的内力,反而将一股巨力打入他的体内,这使得他的体内真气过度充盈而有一种要爆裂的感觉,甚至他连用太虚破透析多余真气的时间都沒有,就被这股大力震开。

同样被震开的还有袁天罡他自己,但他似乎早有预谋,其身体飞落的方向是那个黄金轮盘,而李承训则跌落到洞底一角,不过这山洞不大,他们二人相隔也算是咫尺之间,可随之而來的山洞崩塌,使他们即便如此近的距离,也是难以接近。

由于袁天罡突然发力改变策略,加上随后而來的山洞坍塌,使得李承训措手不及,他在躲避乱石坠落的瞬间,隐约看见袁天罡扑在黄金轮盘上,将其手中那枚猪形扳指按入圆盘仅剩的那个孔洞中。

“袁天罡。”

李承训心知对方要逃,高喝的同时,试图站起身來,可这山洞坍塌落下來的不是碎石,而是整个岩洞的洞顶,令他不得不以保命为先。

“轰隆隆。”

老聃洞被塌自洞顶的岩石填塞,压碎,继续向下坍塌,直接将已经裂痕无数的地面砸开,沉向不知何处的地下。

李承训已经顾不得其他,忙调整内息,抵出真气防护自身,同时将他身体蜷缩成极小的一团,敏锐的躲到两块岩石的缝隙中,他沒空关注不远处的袁天罡如何,但眼角余光却见到那边黄光一闪,令他心中为之一惊。

坍塌结束后,李承训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好在其从袁天罡那里得到了充足的真气,使得他恢复了少林三祖传给他的内力,使得百兽拳可以运行到极致,为其接下來的脱逃提供了可能。

阴暗的山体中心,氧气含量极其微弱,突破境界的李承训现在可以以龟息术闭气十二个时辰,也就是说他必须在一日夜内寻到山体裂缝,找到通往外界的路,否则他将会因为窒息而死。

纵然生死难料,他却并沒有急于去探寻出路,而是向着袁天罡可能被埋藏方向努力开凿起來。他将内力充斥于双手间,奋力砸打着岩石峭壁,这些岩石本身就是碎石堆砌,在他强大内力与天生神力的敲打下,大多容易敲碎,当然也有那大块的岩石阻挡去路,沒有别的办法,砸。

“嘟嘟。”的闷响在山体中心一下一下的响起,这种声响由于几乎沒有空气的隔绝显得异常沉闷,甚至若有若无。

由于四不透风,加之他运动量极大,使得他浑身热燥难耐,很庆幸他身上沒有衣物,方便透过汗液散热,但这里终究是密闭的空间,那些由他体内发散出的热量,始终在他周围环绕无法发散,他只有平心静气,运用自己的太虚功來调节体温。

很快,他向前行进了一大块,而他的身后则是堆满了土石,他是在地下刨土,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将土石运送出去,因此只有不断向前开路,向后推土。

这样一來,有一个很大的风险隐患存在着,而他心里也十分的清楚,如果他选择的这条路,通往的是一条死路,那他再想回头,必然又等于是要重新刨土,那他还有时间活着从这里出去吗。

在无尽的漆黑中,差不多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李承训也多少有点儿心慌了,他的双拳已经是皮开肉绽几近露骨,毕竟这里大多是坚硬的岩石,他纵然武功盖世,也不是钢铁之躯,身体也会疲劳,但他却不能休息,只能一下一下用双手來砸。

一抹带着幽绿的黄光的终于出现,多少令他心里感到一些安慰,他用力将堆在前面的碎石刨到身后,而那黄光辐射的面积也是越來越大,直到那金黄色的轮盘带着些许幽绿的光芒全部出土,他的心才算松脱一些。

黄金轮盘原样无损,其上的绿色光芒自然是一旁的生肖扳指所发,这使得李承训所处的狭小空间瞬间亮丽起來,他也得以将这脱离于墙面的黄金轮盘重新审视一番。

这轮盘直径三米有余,而其厚度达两米左右,一个人展开双臂是不可能将其抱住的,李承训试着搬抬几下,搬起它來并不费力气,这才想起袁天罡曾言轮盘的材质是一种宇宙合金。

李承训称呼这东西叫黄金轮盘,是其当初见它是纯金之色,加之其当时高高挂起,自己并未审视详尽,如今经过袁天罡的介绍后,自又是另一番心思,细看之下,他果见这轮盘的与众不同。

黄金轮盘的纹理与众不同,果然如袁天罡所说,怕是以宇宙陨石锻造,而非是地球矿产,轮盘的正面是十二生肖孔洞,用以承装十二枚扳指,其背面竟然雕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形如蝌蚪,又似沟壑纵横,说其是图非图,是字非字,更为恰当。

他知道这时光穿梭机器,不是自己能够弄明白的,便也不打算在这上面纠缠下去,见那十二枚扳指有的在刻度点上,有的则不知去向,便决定先将扳指都找回來,同时他也要找找袁天罡的尸体,看看袁天罡是死是活,毕竟他怀疑袁天罡已经通过时光穿梭机器逃走。

扳指全都分散在轮盘周边,好在坍塌是内缩形的,因此那些扳指并沒有被砸飞得到处都是,他找了一会儿便将它们收集齐全,但他却沒有在轮盘附近发现任何尸体碎末。

“难道他真的逃了。”

李承训抚摸着轮盘,细细的思量着,他清楚记得在老聃洞坍塌的一瞬间,袁天罡已经扑到轮盘上,并将那猪形扳指按在了轮盘上的孔洞里,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來他还真是逃了。”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半晌才拿定注意,得出了上面的结论,当然,他的理由有三。

其一,他刚进老聃洞时,袁天罡实则便已经发现了他,却故作不知,直到其将十一枚安插完毕,又将轮盘上的刻度调整过后才道破他的行藏,这说明其已经做好了穿越的准备,方才那么黄光很可能就是他穿越的瞬间。

其二、袁天罡功力通神,且狡猾机警,他定然事先算到会有这样一幕,却奋不顾身的扑向轮盘,从心理学的角度來讲,其每一个动作,都是受到大脑支配的,是袁天罡的大脑告诉他要奔到轮盘附近的。

其三、寻找不到袁天罡尸体,就是其尚在人间的最好证明,说明其在危机时刻,逃之夭夭了,相信袁天罡有这个能力。

以上是李承训缜密思维推导出來的结论:“袁天罡沒死,逃到不知何处的时空节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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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安排后事

袁天罡沒死,无疑对李承训是个打击,但也无所谓了,他现在已经能与之抗衡,相信对方也不会轻易來惹他,而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如何从这里寻到路径,逃出生天。

不见日月的漆黑中,是无法计算时间的,不过李承训感知自己体内的小周天循环状况,确定其从老聃洞坍塌至今,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四个时辰。

按理说,他至少能闭气十二个时辰,但他在山底的这一番折腾后,感觉自己似乎坚持不到十二个时辰了,若按照这种刨砸岩石的状况计算,他至多还能坚持四个时辰。

“干,”李承训在生命垂危之际,尚且不肯认命,何况是在这未必沒有机会出去的绝地之中。

说干就干,他将十二枚生肖扳指收藏好,不再理会那黄金轮盘,开始于轮盘四周寻找较为松动的岩石裂缝,而他的百兽拳在这种情况下无疑又派出了大用场。

他以老鼠盗洞的身姿刨土,手上用的却是鹰爪功夫,很快便扒寻到一条向上的裂缝,他以这条裂缝为基线,不断的向上刨砸,随着裂缝的延伸,他将身子贴伏在岩壁上,又好似一只游墙壁虎,且行且向上。

“咔咔”“哒哒”“哗哗!”

那是李承训碎石,掰石,落石的动静,对于他來说,这向上的挖掘竟然较之横向挖掘容易不少,因为他可以将身体吸附在岩石上,而后借助于重力的作用,将那一块块被他捣碎的石头落到身下。

起初的时候,他还担心是否会有塌方出现,但一段时间过后,他便放心而來,因为他非是将这些石土掏空,只是将他们换了个位置而已,将它们从自己的头上,换到了头下,他感觉自己就像只盗洞的鼹鼠。

李承训是幸运的,他自己也这么觉得,因为他发现黄金圆盘背后这块山岩是那么的挺拔坚硬,似乎并不是随着老聃洞一起坍塌的,这就使得这岩壁周围虚埋了许多碎石,与这块石柱一般的山岩形成了或大或小的夹角。

有这些夹角的存在,使得他省去很多力气,更重要的是令他能辨明方向,为其最终走出山体打下基础,他能够寻到出路绝对不是简单的运气使然,是他在危机时刻本能的体现,更是他于绝地中仍然头脑清楚的必然,而这一切皆起始于他决定先寻找黄金轮盘的这个念头。

“生死存亡之际,袁天罡为何不奔洞口,而奔向洞底的黄金轮盘。”

正是这个想法,令他觉得那里或许有生路,从而走上了一条对的路,尽管他走的这条路不是袁天罡逃生的那条路,但冥冥之中正因于此,他也能够捡回一条性命。

现在想來,那黄金轮盘被固定的地方定然是山脊所在,岂是容易坍塌的。而其他位置的坍塌正好与这岿然不动的山脊间形成了一定程度上的空隙,便是所谓的山体裂缝,或许只有这里,才是出路。

尽管找对了出路,想要从山心里逃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但对于李承训來说,就沒什么悬念了,这只是时间问題,因为在山体缝隙间,他能够吸到少量的氧气,这就够了,至于吃食那便无所谓了,他在此之前,便已经可以辟谷月余水米不进。

李承训真正逃出山底地狱的时间是在三日之后,而他最先去见的就是李世民,那夜二人谈了很多事情,而关于这黄金轮盘的有一件,他请求李世民为他做掩护,调动大军将黄金轮盘从山体中拖拽上來,当然,这件事情要极其隐秘。

黄金轮盘被埋在山体中心,其上有层层乱石覆盖,仅凭他一人之力,是难以在短时间内将其开凿出來的,所以他在逃出山底的时候特别做了标记,为的就是此刻向李世民搬请救兵。

李世民已经知道其间的前因后果,闻言自是应诺,又与他详尽谈了如何调兵,如何掩藏,如何挖掘的具体事宜。

随后,他这才去见了在至相寺休息的汝南公主、长乐公主、夏雪儿、毒娘子四位皇后,与这四人再见,自是一番激动人心的感慨不必说,长乐公主和夏雪儿甚至为之激动得昏厥过去,亏得李承训医术惊奇,忙为他们施针推拿。

这一耽搁,天色即明,李承训忙又赶往老聃洞那崖壁下,按照他与皇帝约定,皇帝会于早间宣布撤军还朝,他若去得晚了,真担心王虎等人闹出事端來,不过还好,他到得刚刚应时,平息了一场或许会存在的兵变。

至此,李承训算是侥幸斗败了袁天罡,并且功力精进到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但他并沒有刻意去显露,旁也不知情,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何袁天罡不肯轻易显露武功了,那近似于妖孽的武功,怎么可以在人前显弄。

接下來,他有两件事情要做,而后便可以离开大唐,回归隐国。

第一件便是将那下沉到山底的老聃洞挖出來,不为别的,为的是找到因他而死的戒痴、金鳞鹰和傲天鹰的尸身,他也曾想是否就让他们那般沉寂于大山中,可他心里实在不过去不为兄弟们收尸的这道坎儿。

第二件事是将那黄金轮盘挖出來,他已与李世民商量妥当,那轮盘会被他带回隐国慢慢研究,一來或可找出穿越密码,将李世民带到未來科技世界中,未必不可以为其延年益寿。二來,如果轮盘继续留在那里,他很担心袁天罡在其他的立时节点中,将轮盘挖掘出來,并重新集齐十二枚扳指,再穿越回來。

历史的每个节点中,都会存在着一个平行的空间,发生着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情,而此刻他拥有黄金轮盘和十二枚扳指,不代表在其他的时空节点,这些东西仍然存在于他的手中。

李承训沒有与七位皇后享受团聚之乐,而是化装成军士,准备跟随王虎带着五千大唐兵士,开始挖掘兄弟尸首以及黄金轮盘。

他用大唐军士來做这个工作,是因为黄金轮盘最终要被他运送到隐国,最好还是不要让隐国士兵知道得太多为好,当然,他也沒有狠到待事成之后,全部坑杀这五千军士以保秘密的程度,他会以其他的办法來隐秘这时光轮盘。

铁手鹰和出塞鹰自然也在队伍中,两人是含着眼泪在做这件事情的,特别是铁手鹰。他是有机会与兄弟们一同赴难的,硬是被贾墨衣和无忧给救回來的,此刻他竟然有些恨恨不平,可想到自己若是死了,只剩下妻子出塞鹰形单影只,那她该如何得活。便又对她们充满了感激,这种矛盾的心情令他痛不欲生。

隐国七皇后见到李承训还活着,而且似乎功力更加精进,自然是喜不自胜,可毕竟戒痴、铁手鹰、傲天鹰,还有数十位大内侍卫都因其而死,她们又笑不出來,自也是另一番复杂的情绪,但无论如何,她们的心安稳了。

按照李承训的安排,汝南公主与长乐公主回皇宫伴驾,毕竟一旦他们回转隐国后,怕是再难有与李世民团聚天伦之乐的机会,而其他人则全部待在至相寺中深居简出,毕竟对外來说,李承训已经死了,她们是居丧期间,不要让外人看出马脚才好。

这些都安排妥当,在他动身去挖掘坍塌的老聃洞前,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去面见少林三祖以表达自己的谢意,由于戒痴的尸身尚未找到,因此少林派门人并未随其他江湖中人离开。

李承训面见三祖,当即以大礼参拜,若不是三祖将近百年内力传给他,他如何能够活到现在。而戒痴和尚为救他而死,他也需给少林一个交代。

他规规矩矩的讲述了老聃洞内发生的一切后,已经泪染衣襟,倒不是他故意做作,而是他觉得自己一生得益于少林太多,却亏欠于少林太多,最后拜服于地,表示自己不知该如何回报少林恩德,深感惶恐。

少林三祖,勿言、勿闻、勿视都是得道高僧,对于得失看得很淡,他们闻言连连摆手,说是除魔卫道是佛门弟子的本分,何足道哉。至于将功力传给李承训,那也是一种得失之间的缘分,对于那三百年洗髓经來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李承训颇具佛门悟性,立时明白三祖言外之意,伏地向三祖叩头承诺,他必将少林武功用于正道,造福天下百姓,而不会妄动杀戮与干戈,请三祖放心。

三祖含笑点头,他们说李承训身上有股子浩然正气,并不担心其辟入斜径,但他们比较担心袁天罡会回來报仇,恩仇是最难放下的,而一旦袁天罡前來报复,再來一场类似帝都斗阵的大比较,恐怕其下手不会再留情。

李承训闻言沉默半晌,他心里清楚,如果袁天罡还算一个智者的话,应当不会再与自己纠缠,毕竟过去就过去了,沒必要两败俱伤,但世事难料,特别是涉及纵横古今的奇耻大辱,以及穿越轮盘,就很难说袁天罡会做出什么事來。

“请三位大师放心,纵然无名粉身碎骨,也不会令其伤及无辜,无名在此立誓,”

他拧着眉毛,郑重的举起右手三指,在佛前立誓,他这不是冲动而为,一來,那是他的责任,毕竟事端都是因他而起,二來,他觉得无以回报少林,非此不可,三來,他想到了一个躲避袁天罡寻仇的法子。

三祖本沒想要他承诺什么,只是随便提醒他而已,沒想到李承训如此英雄,都大感意外,随后见其一脸的坚定神色,都信他必然有法子防患于未然,这才放下心來。

“三位祖师爷,无名此來还有一件事情请祖师爷帮忙,”

李承训再叩首,向三人讲出了他的请求,听得三祖面上一片诧异,愣怔过后,却是一口应承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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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女皇登基

半年之后,隐国使团终于回到隐国,但隐国地界上却沒有半点缟素,因为王虎大将军已经令人火速飞报朝堂,说外间传言李承训已死不真,实则皇帝重伤,至于制造已死的假象,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以免仇家寻仇。

纸是包不住火的,就算他隐藏的再好,终究要在宫里露面,肯定是瞒不过侍卫宫女的,那隐国百姓也必会知道,所以对外,李承训可以诈死,对内却不得不露面,但他执意隐退,因此善意的欺骗国人说是伤重难以主持国事。

隐国开国皇帝归国,满朝文武自然出迎十里列队相候,而罗成、耶律风等武将更是带着部队出迎到百里之外的大唐边境,这些人将隐国使团一直护送到皇宫大殿,山呼万岁,都期待一睹天颜,却始终沒能得见天子身影,不由得又狐疑起來。

为了解除大臣们的猜忌,也为了解除国民的惶恐,李承训还是有选择的见了几位朝中重臣,并对他们着意安抚一番,待那几位老臣走后,他立即令小英子传唤罗成、耶律风和夏承三兄弟來太极殿,这才是他此刻最想做的。

兄弟再聚首自然是满心欢喜,特别是他们知道李承训根本沒什么事儿,只是不想当皇帝了,才假托病重,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劝说一番后,见其执意如此,甚至连后事都安排妥当,不由得大摇其头,但知道这事儿得慢慢劝说,便搁下这个话題。

这回归隐国的第一夜,他选择与兄弟同醉,他有太多的话要和兄弟说,这是男人之间的义气,与女人说不到一处,他已经憋闷了一路了,早就在期待这一刻。

一夜无眠,他讲述了在大唐与袁天罡的比斗,讲了自己死里逃生的惊险,讲了戒痴舍命相救的情景,讲到深情处泪如雨下,大口进酒。

那三兄弟血脉愤张,满心气愤,特别是罗成和耶律风两位,他们与戒痴素未谋面,只是听李承训和夏承等人说起那人如何义气,如今得知详情,无不暗暗佩服,叹息连连。

这一夜,他们都醉了,之后接连两日,他们四兄弟也都始终住在一起,醒了谈,饿了吃,乏了酒,困了睡,直到第四日头上,这才算罢了,各归各位,而对于外界,只是说是他们兄弟情感深厚,始终在床边相伴重病的李承训。

这三日的时间,李承训最主要在做的一件事情,那就是说服他的三位兄弟同意他退位,将皇位暂时传给汝南皇后,待太子李冰年满十八岁后,再传位太子。

罗成等人自然是不太同意,他们提出了很多李承训退位后的弊病,比如突厥等国或许來犯,引动兵戈,比如隐国朝臣不服,甚至发生叛乱,还说出女子掌国不吉等诸多借口。

可是李承训很强硬,也很决绝,他不怕突厥來犯,不來则已,來了正好,趁他还兵甲未卸,定当将突厥斩杀干净,他也不怕隐国臣民不服,若真如此,他便带着七位皇后去终南山也罢,去美人谷也好,哪怕是长白山也行,他可不在意这帝位。

面对如此强势坚决的李承训,几兄弟知道他既然决心如此,肯定是无可改变了,便也只得垂头丧气的同意,于是几人便又商量起办事的具体步骤。

经过李承训的周密布置,在朝堂上有罗成、耶律风、夏承、甚至是王苑、耶律忠材等一干打江山的老将支持,在后宫有汝南公主素來的威望抵定,很快便确定下來汝南公主即位的具体计划,并将就位大典定在一个月后。

日子一天天过去,所有的事情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一切都很顺利,由于李承训是假托病重,因此不便于出头办事,只能在幕后谋划,这倒也沒什么,毕竟罗成、耶律风,甚至窦红娘、贾墨衣的能力都很强,执行具体事宜几乎不用他操心。

虽说无论是朝堂政事,还是新皇登基的筹备,都不用他操心,可他也沒有闲着,他几乎是夜夜溜出皇宫,天明才匆匆而回,他去的地方是大青山上的一处绝壁裂缝。

那里虽不如终南山老聃洞隐蔽,但因其也是在悬崖之上,又是在两山夹缝中间,寻常人从山外很难发现这里,即便是武林高手偶然路遇这里,想要上去也是极其困难的,何况,他还用一块千斤大石封堵住那绝壁裂缝。

不错,黄金轮盘就被他藏在这里,为了将这东西藏得不为人知,李承训着实费了一番心计与劲力。

首先,这轮盘从最开始就沒有被装在棺材里,而是装在了车底板中,由于其重量很大,必须要六匹马才能拉得动,所以皇帝才赐予李承训六驷马乘,那假棺材只是为了在到达隐国后开棺,证明李承训未将任何东西运回隐国而已。

其次,即便是空棺运回,也会引起聪明人的猜测,因此他特别请求少林和尚帮忙,请他们押运着另一副棺材去长白山天池,尽量搞得神秘,貌似在运送贵重物品,这是疑兵之计,这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袁天罡回來,令他摸不着头脑。

最后,使团回到隐国都城前夕,李承训已悄然将轮盘从车上卸下,以他一个人的功力,完全可以拿得动这轮盘,当时在老聃洞时,他拿不动轮盘,是因为轮盘埋在巨石中。

他将轮盘连夜带到了大青山,又花费数日时间才寻得那理想的埋藏地点,大自然本就巧夺天工,加之李承训通天的本事,做到这点并不困难,事后他又返回使团,反正他现在无名无分,來去自由。

这样一來,即便一万唐军兵士知道他们携带了轮盘,也不会知道轮盘的真实下落,加之李承训再命人当众打开棺材,以示轮盘不在,相信所有人都会如坠雾中,但他知道袁天罡不会信,所以他才又布置了少林僧人去太白山的疑阵。

曹操有七十二疑冢,使得世人至今不知其墓穴在何处,李承训短时间内,沒有能力安排得太细致,只能做到狡兔三窟,但他必须这样做,否则的话,他和他的隐国,他的后代很可能会有灭顶之灾。

袁天罡不知道去往了何处,其想重返大唐必定要再借助轮盘穿越回來,而如果不将轮盘从终南山移开,他一旦好了伤疤,必定寻到那里,返回大唐,所以一定要将轮盘移走,还不能留下蛛丝马迹让其知道轮盘移动到了那里,这便是李承训疑兵之计的缘由。

黄金轮盘被藏匿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封堵住洞口的巨石有千斤重力也只有他一个人能搬得动,加之其來无踪影的鬼魅身法又只在夜间行走,想隐藏这个秘密,并不困难。

隐国大局稳定,文臣武将各司其职,具体的工作自有下面的人去完成,因此李承训回到隐国后,算是卸下了身上的重担,只等着一个月后完全将皇位转承,左右事情不多,他就夜夜去那隐秘之地研究轮盘的秘密。开始的时候,他來这里较为频繁,但半个月后,他便完全丧失了信心,因为他根本破译不了那轮盘上的文字、符号和密码。

李承训很沮丧,但他沒有办法,也知道这事儿急不來,便将那些奇怪的符号全都拓印下來,又打乱分散装订在一处,打算日夜放在身边慢慢研究。

一个月很快便过去,到了汝南公主的登基大典的日子,李承训却是变得异常高兴,也不知他是个怎样的心态,自己不做皇帝,让自己的女人做皇帝,还这般快乐。

而这个时候汝南公主却又打起了退堂鼓,她原本就是不同意继位的,在李承训甜言蜜语的哄骗下,被说动了心思,她又确实心疼李承训这些年的劳苦,也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可这个时候反悔如何管用。满朝文武,举国百姓已经做好了恭贺新皇的准备,汝南公主现在是骑虎难下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吧。

新皇登基大典在礼部官员的主持下非常顺利,汝南公主一身黑色龙袍,端坐在太极殿中,接受朝臣拜贺,同时昭告天下:“隐国新主登基,改年号太平,”

汝南公主在前朝面会群臣,一脸郑重,一身紧张,而李承训却在后宫左右逢源,一脸嬉皮,一身轻松。

御花园的石亭中,李承训很随意的仰坐在栏杆下的长凳上,左边是夏雪儿在为他削果皮,右便是长乐公主在那里吃葡萄,还时不时的将葡萄送到他嘴里。

“陛下,你不去前朝看看大娘坐朝的风采吗。”夏雪儿身体早愈,风情万种,款款说道。

“不用去,我闭着眼睛想,也能想象得出大娘的风范,”李承训刚刚用嘴接过长乐公主的葡萄,匆忙间咽下,忙又说道:“对了,你们以后不能叫我陛下了,”

“那叫什么。”夏雪儿已经将果皮削好,又将苹果分了三瓣,一瓣递给李承训。

李承训伸手接过苹果,“太上皇、隐王爷、老爷、相公、夫君、亲爱的,随便什么都行,就是别叫陛下了,现在大公主是陛下,免得误导他人。”说完,他将苹果纳入口中,嘎吱嘎吱的咀嚼起來。

二女相视一笑,夏雪儿说道:“呵呵,太上皇大人,那哀家是不是这就做太后了。”

“然也,”李承训将苹果核递给一旁的小公主无忧,却发现她有些神不守舍,有意调侃她,“七娘,怎么,做太上皇后沒有做皇后风光吗。这么不开心。”

长乐公主被他说得一愣,待见他似笑非笑的面色,狠狠白了他一眼,她毕竟自小在宫廷长大,懂得礼仪,这若换作贾墨衣,怕是早就动上手了,“你少胡说,我恨不得你连太上皇也不做,咱们回美人谷才好。”

“就是,你这人最坏,就知道欺负七娘和我,从不见你欺负旁人,”夏雪儿有些抱不平,那面上还真有些酸溜溜的意味。

“呵呵,”李承训心里高兴,忍不住乐出声來,他也的确是喜欢逗弄她们俩,因为怎么与夏雪儿开玩笑,她都不会生气,而长乐小公主年纪最小,又在宫里长大,最是单纯不过。

“好了,我知道你们都想去看大公主的登基大典,快去吧,不用在这里陪我,”李承训哪会不懂她们的心思。

“那你为什么不去。你装扮一下,谁知道你是谁。”夏雪儿插言问道,她们的确是想看个热闹。

“就是,一起去吧,你不去,我们怎么忍心扔下你,”长乐公主小嘴微微上翘,她已不是那小女孩,此刻的样子,依旧憨态可掬。

李承训被两人软磨硬泡得实在不忍心,可他实在不想去凑那个热闹,愁眉苦脸地道:“算了,我可嫌吵闹,晚上皇帝宠幸我的时候,我再见她也是一样,”

“什么。”

两人以为自己听错了话音,待明白过來后噗的一声忍俊不住,夏雪儿更是笑得腰都直不起來。

李承训却不以为然,而且是一副妃子期盼皇帝宠幸的神采,使得二女越发的乐不可支,她们都喜欢李承训还有一点,就是不用担心生活会枯燥,因为他总能令你的周围充满笑声。

在李承训的执意催促下,夏雪儿和小公主去观看汝南公主的登基大典,而李承训则是起身站在厅中遥望太极殿的方向,心里充满了暖暖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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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温情之夜

夜幕降临,李承训还真如即将受宠的妃子,独自一人坐在汝南公主的寝宫里等待,等待皇帝设宴群臣后回返这里,來宠幸他,他并不担心皇帝不会來他这里,因为他只许皇帝拥有他自己。

角色互换还真令李承训体味到独守后宫的寂寞,想來那些整日期待皇帝宠幸,却常年见不到皇帝的女人,亦或是与皇帝曾经相亲相爱,却被皇帝再也想不起來的女人,她们不搞些宫廷阴谋还真是不知道做些什么事情來排解寂寞的好。

想到这里,他一身冷汗,思量着自己让位这一步当是走对了,可以有大把的时间來陪伴他的妻子,虽然作为皇帝,他仅仅有七个妻子并不算多,但即便只是一个妻子,他也不会吝啬用全部的时间來陪伴她。

汝南公主、李无忧、窦红娘、夏雪儿、贾墨衣、毒娘子、长乐公主,七个女人在他的脑海中如走马灯一般又过一遍,不禁会心的笑了出來。

想他的这七位皇后各有特点,但有一点相同,就是相敬如宾,和谐友好,能做到这一点,除了皇后们的努力适应外,更为关键的是自己反复向众人灌输的那个婚姻理念。

“在姐妹间,谁肯吃亏,我疼谁,谁若破坏团结,谁便沒有资格做他的妻子。我言出必行。”

别看李承训平时嘻嘻哈哈,沒个正形,对于家庭团结,他可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也许是作为历史学教授,看惯了太多宫庭内斗的故事,使得他心里始终绷着一个弦,自然时时提点众女,不敢大意,他这次匆忙让位于汝南公主,不能说沒有考虑防患于未然的意思。

“呵。”

李承训不自觉地轻笑出声,他怎么好似怨妇一般,尽想些儿女私情,他站起身來,在屋里踱起步來,虽然他不在朝堂主事,但他也得勾画一下未來,想想自己以后该做些什么。

研究黄金轮盘的秘密怕是要一直持续下去,可凭借他一人的智力怕是很难有所突破,他会拉着七位皇后一起來研究这个事情,也不是期望她们个个能有所建树,但这却是一个很好的陪伴她们的方法。

沒有女人不希望男人陪伴在身旁,除了通过这个途径陪伴她们以外,李承训还会投其所好,对于喜欢练武的,他陪着练武,喜欢画画的,他陪着画画,喜欢音律的,他陪着唱歌,还好他的爱好非常广泛,可以应对每一个皇后的喜好。

再有就是教育孩子们的希望工程,那都是自己的亲骨肉,他有必要让他们明辨是非,也有必要给他们谋划一个好的生活出路,他不想养“废柴王爷”,也不想孩子们为了皇位上演“玄武门之变”,看來他是要做的工作很多,这是个大工程。

由此看來,他不做皇帝后,依然会很繁忙,想着想着不由得皱起眉头來,那他何苦辞去皇帝之位,原來还是不得清闲。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听得门外侍女向汝南公主见礼的声音,他忙起身迎向门边,他已经做好了迎接隐国皇帝准备。

“李承训,我说你什么好,”汝南公主一脸的疲惫,在侍女的簇拥下步入房间,一见到李承训嬉皮笑脸的摸样,有些嗔怒地道。

她一直养尊处优,何曾这般劳累过,整整一日的登基大典,累得她恨不得睡个几天几夜,即便如此,她还是先去沐浴更衣后才來到这里。

李承训见她疲惫不堪,也是着实心疼,忙上前去将她一把抱起,也不顾其身后尚有侍女在侧。那些侍女都是有眼色的人,见状忙低头含笑的退了出去。

“快放下,快放下我,这成什么样子,”

汝南公主急急喊道,她这一日折腾得已经沒了力道,所以喊了几声见沒有用,便也不再吭声,只是那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胳膊,而她高挽起的发髻也于轻微的挣扎中散落。

李承训來到床边将她轻轻放下,见其被青丝遮挡的面颊苍白如雪,心中生起无限怜爱,他并沒有直起身子,反而向她又贴近了几许,将脸凑近他的面庞,“公主,我知道是我委屈了你,你怪我吗,”

汝南公主平躺在床上,见他那一脸疼惜自己的摸样,不由心头一软,脸上薄怒的神色渐渐淡去,她举起右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面颊,“我知道你不稀罕什么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却为了能给予我们几个最高的尊荣而一直在拼命努力着,你累吗,”

“我不累,但是现在却要你受累了。”李承训抓住她抵在自己面颊的手掌,笑着说道。

“你不累,那我也不累,”汝南公主脸上泛起一丝安静,带着一种坚定,同样笑得很开心。

李承训将汝南公主的手轻轻放回她的身旁,柔声说道:“我一会儿给你按摩按摩,解解疲乏。”

他的武功、医道都已经达到一种至高境界,他若给人按摩,会舒服得给人一种在九霄云端飘荡的感觉。

“也好,不过我若睡着了,你便走吧,今日我是累坏了。”汝南公主知道李承训的手段,但他并不想李承训留宿在这里。

“今日这般好日子,女皇陛下必须要与我这正牌皇后在一处,所以我不走。”李承训已经褪去外衣回身过來,开始整理床榻四周,他要给汝南公主营造一个舒适的环境。

“什么陛下,什么正牌皇后,你少胡说,再这样,我便真的生气了。”汝南公主面色严肃,看样子真是有些不高兴了,也是,她如此疲惫可真沒什么心情开玩笑,但是严厉过后,她又心软了,毕竟她对于李承训的爱,也是极其深厚的,随之又软声说道:“咱们不是说话,无论朝堂还是后宫,咱们都以你我相称,这是玩笑不得的,否则我成什么人了,让姐妹们怎么看,”

她很配合他,向床中间移动了下身子,但她确实累得很,动这一下,都觉得胳膊腿疼得好像断掉了一样,这人就是这样,累得狠了的时候虽觉得辛苦,还能正常劳作,可一旦歇下來的时候,却是动一动都疼得厉害。

李承训见她生气,急得一头冷汗,连连称是,此时他已将床面搭理干净,那枕头被子都已被他推送到里面,这才脱了鞋子上到床上。

他见汝南公主已经闭起了眼睛,做好了享受按摩的准备,却并沒有急于按摩,而是将那自己那只咸猪手伸到了公主胸前。

“啊。你干吗,”

汝南公主感到有人在脱她的衣服,立即大喝一声睁开了眼睛,虽然她知道屋子里沒有别人,肯定是李承训无疑,但还是本能的反抗起來,虽然她不会武功,但这个时候的力道还是很大的。

“脱衣服啊,你这么累,这衣服对你來说也是负累,再说我这按摩隔着衣服,你也不舒服是吧,”李承训一脸无辜,振振有词,但他的手却已经乖乖的收了回來,他可是不敢得罪公主的。

虽然是老夫老妻了,可汝南公主也不敢让他如此摆弄自己的身体,那不羞死才怪,可李承训说的在理,她又无法反驳,索性她也不与他废唇舌,就是一句不行,而后紧紧捂着胸口,看似浑身都紧张起來。

李承训见事与愿违,反倒弄得公主不舒服,便也只得妥协,答应不脱衣服,可汝南公主不信,怕他滑头,坚决拒绝他给按摩,弄得李承训脑门上起了一层汗珠。

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七位皇后中,他不怕青梅竹马的无忧,不怕性子冷淡的红娘,不怕心机深重的夏雪儿,不怕刁蛮任性的贾墨衣,不怕阅历丰富的毒娘子,不怕娇小脆弱的长乐公主,单单怕这位大公主,大皇后。

他也常常扪心自问,为什么他敢开旁人的玩笑,却很少开汝南公主的玩笑,即便是开玩笑也会察言观色,选择其开心的是时候,这绝对不是因为汝南公主长他几岁的原因,这里面窦红娘、毒娘子、夏雪儿都比他年长,他对她们都是毫无顾忌。

李承训是历史学教授,对于总结问題,还是有水准的,最后他把问題归结于汝南公主对他的若即若离。

汝南公主是爱李承训的,这点毋庸置疑,但她的爱更多的体现在一种庄重和严肃的氛围中,而且加之其本身的高贵气质和素养,使人本能的会产生一种仰视的距离感,纵然如李承训这般英雄人物也不能免俗,这就是所谓的气场吧。

经过李承训的软磨硬泡及再三保证,汝南公主总算又同意让他为其按摩,而李承训也规规矩矩的开始为公主用心按摩,不一会儿,汝南公主便在浑身酥软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李承训将汝南公主浑身的肌肉松脱一遍,又将其经脉捋顺一番,使其尽可能的减缓疲劳,使肌体更加具有活力。

忙完这些,他这才又下床吹熄了烛灯,而后脱了衣服,悄悄的躺倒汝南公主身旁,将自己胳膊缓缓伸到公主的颈下,把她慢慢的揽入怀中,动作是那么的轻柔,生怕吵醒了她。

其实他知道,此刻就算是随便搬弄公主,公主也不会醒來的,因为其已在自己的安抚下进入到深度睡眠中,但他当然不会那么粗暴,因为他的心,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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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纵论七皇后

翌日一早汝南公主早早便醒來因为其要早朝李承训沒用侍女帮忙亲自帮她将衣物穿戴整齐所有的疼爱都在举手投足间体现着

穿戴整齐后汝南公主竟然主动的将李承训拥入怀中在他的耳边喃喃道:“放心我会应对好一切的为你为冰儿”

李承训拍拍她的后背细声道:“你不我也知道这下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汝南公主在他面颊上轻轻吻了一口便笑着离开了李承训则是沒心沒肺的又滚倒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地盯着棚他在想着心事一件不能宣之于口的大事

他现在已经有李、李冰、李雪、李牧、李广、李煜六个儿女以后怕还会有很多子女毕竟其有七位皇后他又是那么爱她们这问題就來了待这些孩子们长大该如何安顿他们如果都将他们留在皇城他在位的时候沒有问題他百年以后这些孩子们还能如此和谐吗

当然这还早但必须从现在开始就未雨绸缪李承训熟知历史知道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为了解决这一矛盾都是采用亲王分封制度就是将王子封到全国各地去或是掌事或是吃干饭但终归会有自己的一片领地和消磨时光的去处可他隐国不大怕是沒法给王子们分地

向突厥所在的大漠深处开疆扩土这是他在心底里给自己的一个答案这也是他不怕因自己退位而被突厥觊觎的原因正好给了他开战的借口不过他倒不急于将这件事情落到实处毕竟他年纪尚轻有的是时间來筹谋这件事现在要做的就是积蓄国力

想着想着李承训突然觉得无味起來这么复杂的大事需要详尽调查与精细谋划乃是举国大事非是一人之力况且也是缓缓图之的大事此刻多想也为时尚早便有将思绪扯到了黄金轮盘上

那黄金轮盘上的十二个刻度密码必然蕴含着某种逻辑这些日子以來他始终参研不透虽然他有十二枚扳指在手可总觉得还缺少了一些什么东西似乎是令人一点就透的东西这就像那层窗户纸不点透他就还是那层窗户纸

他其实很渴望能够破解轮盘穿越回到自己的家乡看看年迈的父母还好吗如果自己带上如此七个媳妇回去老人们该多开心亦或是将父母接到这隐国居住就更是美了

“呵呵”

李承训从床上坐了起來摇了摇头他觉得不能在这里胡思乱想了想了也沒用总要一步步去干才行看來他要做到事情很多自己卸去皇帝之位才仅仅是个开始

推开房门一抹暖阳照在身上将他的心情也照得格外亮丽听到门旁两名侍女的问安他略微点了点头竟然发现英子也在这里

“陛下太上皇”英子真有点儿不知如何称呼了有点语无伦次同时他伸手去帮扶李承训因为宫里传李承训大病初愈却是失去了武功身子极弱

“还是叫太上皇吧”李承训又一次向旁人明确自己的称谓他也沒有拒绝英子的搀扶“陪我四处转转”

英子应了一声便引着李承训向其他宫院走去二人边谈边转悠了一会儿來到长乐宫他便打发英子回去忙了毕竟其是大内太监总管不似他这般有闲情

隐国宫城中有七座皇宫分别住着七位皇后这七座皇宫的名字都是七位皇后亲自取名的这长乐宫居住的便是长乐公主她怀念故国以此为名

“参见陛下”

“叫我太上皇”

李承训向宫门旁的侍女纠正过后笑着向内走去一眼便望见正在宫内水榭旁晒这太阳聊着的长乐公主和李无忧

“两位娘子好兴致啊赏鱼观影纳凉乘风……”

他生怕自己的突然出现惊吓到她们行至半途突然开言可他却见那二人兀自聊根本就沒搭理他甚至连转头看他一眼都沒有不由得大感奇怪快步走了过去

长乐公主见他步入水榭当中拉着李无忧起身便要走而无忧则是一脸尴尬地看着李承训摇头苦笑着

这分明是长乐公主在生气李承训连忙拦在二人身旁神色郑重起來“等等公主这是怎么了”

“沒事反正你也不管我”长乐公主也不看他侧身放脱了无忧的手还是要离开

李承训忙用眼色去看无忧希望得到她的暗示却见后者干脆转过头去令其不见面色他不知道这个时候的无忧在强忍着笑意

“公主我哪里做的不好是因为昨夜吗可是我心疼你姐姐……”

“你少乱才不是我的是其他姐姐都有事情做为何独我沒有”

“啊”李承训这时才恍然大悟忙道:“你怎么沒有事情做是我疼你身子未好特别留你陪我养伤”

长乐公主被他哄得笑出声來她非是真的生气不过是见姐妹们都封了官职就他沒有事情做有些觉得无聊打算逗逗李承训结果却被对方以这般肉麻的话语给逗笑其实她向來淡薄名利也不喜负累让她做官她还不干呢

无忧这时也转过身來笑道:“公主妹妹我就哥哥狡猾你哪里逗得过他”

李承训这时一手拉起一人重新引着他们回水榭里坐定这才道:“人生百年无论是做人做事最好都能由着自己喜欢來做你们想做什么去做便是与当不当官沒甚关系”

“按你这意思是姐姐们是都喜欢当官了”长乐公主扑闪着大眼睛觉得自己终于抓到了李承训话语中的漏洞多少有些兴奋

李承训抬头望略微思考了一番缓缓道:“大公主生在帝王家可惜女儿身如今贵为国主正合其气运虽然辛苦了些她心里未必不愿意当然谁人不想清闲她愿意舍弃一人之难成全咱们更是值得敬佩的”

“那二皇后红娘姐呢她可是自幼修道淡薄名利现在被封为镇国大将军虽沒有统领兵权可也不是闲职”无忧好奇心起接着发问

“人总要有些事情做红娘姐一生戎马你让她卸甲归田绣花纺线几日也过不了不如人尽其才封她个武将军一旦战事迭起她随时可以征战沙场而且大娘掌国总要有些近卫女将军才好陪衬”

“那无忧姐呢”长乐公主也是听得兴起眉开眼笑地看着无忧问道:“我可知道无忧姐的心思看你怎么”

李承训看了看无忧见她笑而不语缓缓道:“我的三皇后才不稀罕什么官职只要他的哥哥在哪她在哪便好但我为什么还又封她一个散将的闲职呢因为她与红娘随我一起征战下在军中威望不弱红娘封了官职她自然也该封的只是个样子而已我可不想咱家丫头受累”

“呵呵”无忧被她逗得笑出声來同时心里也觉得甜甜的跟吃了蜜似的那眉眼间好像开了花一般看得长乐公主都有些艳羡与嫉妒

“四皇后你们的雪儿姐她生就是个伶俐的管人命偏是爱上了我却又不敢管我你若不让她管人让她做大家闺秀在家里诗词歌赋她也能做得但也未必开心不如将后宫主事交给她你别看他表面推辞其实心里乐得狠呢”

李承训也不待二女追问主动开始对他的皇后们品头论足而这关于夏雪儿的一番评价听得无忧和长乐公主狠命点头看來她们也有同感

“五娘墨衣是既好面子又闲不住的人所以给她个九门提督的实缺让她忙碌于皇城内的兵政诸事按照她在建国中的功业虽然还有所欠缺不过原來的九门提督是虎子都是自己人让位与墨衣沒什么的”

李承训话音刚落就听得无忧一声叹道:“你把虎子调到边关防范突厥也真舍得”

“舍得大公主继位后大唐这边再无顾虑相反倒是突厥那边或许会趁我朝震动前來犯边不得不早做谋划虎子是我最信得过的人”

“你呀在这边精打细算我看谁來欺负隐国谁倒霉”长乐公主不由感叹她一脸笑意那笑中带着满足与自豪

李承训呵呵笑了几声而后继续评价他的六皇后毒娘子凌月“月儿凡事心平不争看似和顺其实也是骨子里执拗的人她平生只有医、毒两样最是有兴趣如今下太平左右无事我何不成全她让她能够有时间有空闲有地方做她喜欢的事情”

“所以你将太医馆交给六娘搭理”无忧插言道好似自己猜中了李承训心思一般欢快的像个孩子

二女调皮可人引得李承训哈哈大笑他见左右无人极其迅速的将她们搂入怀中并一人亲了一口

“哎呀”

二女出其不意惊呼的同时忙挣脱出來而后左右四顾见旁边无人这才安定下來却埋怨李承训太过轻薄

嬉笑过后无忧又催促李承训评价七娘长乐公主而长乐公主也正瞪着大眼睛注视着他多少带着点紧张

“公主嘛”李承训拿捏一下语气站起身來好似在深思熟虑一般

无忧知道她是要调侃一下公主又见长乐公主粉脸羞红肚子里一阵暗笑她也由得他去玩耍

“记得当年的公主调皮任性现在的公主却大方柔顺那时的公主便知书达理现在的公主更是美好恬静你就像是一颗暖阳在我身旁照亮我让我知道这个爱我的人无所求无所欲只有爱”

这话李承训是深情款款地望着长乐公主的那份情意溢满空间着着他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长乐公主自不必眼泪已经稀里哗啦的奔涌而下她承父命嫁给长孙冲注定了十年不幸福的婚姻也注定了她的短命是李承训救了她的命给了她美好的生活给了她这么多关心她的姐妹她如何能不感动

这话听得无忧都有些吃醋了同时她也感动得哭了她是爱极李承训的人任何一个女人对李承训好她都不会介意是那种为了自己所爱而不惜放弃爱的女人

三个人哭哭笑笑闹闹又是一整日过去晚上他沒有去大青山研究轮盘而是按照皇后排位顺序留宿在无忧的寝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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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在角落鬼混

日一天一天的过去,李承训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題,每日上午能陪着他的好像就是无忧和长乐公主,在下午的时候偶尔会见到夏雪儿和窦红娘,至于汝南公主、贾墨衣和夏雪儿,他几乎是整日见不到人影,除非他去殿、九门和医馆。

夫人们都很忙,他所期待的相妻教的生活并沒有如期到來,研究轮盘的秘密也沒有什么进展,而现在局势又不适合带兵出征,反倒弄得自己好似一个退了休,无所事事的孤老头,这在古代,人闲下來,可真是无聊的很。

“这可不行,我得想个辄,”

李承训觉得对自己的女人们有种失控的感觉,倒不是这些女人们见他退了帝位,有意疏远他,而是因为每日的确有很多公务繁忙,不似李承训这般清闲。

其实七位皇后白日里虽然不在他身边,这晚上可是一点沒含糊过,七日轮回,沒有一个人串休,哪个不是尽心尽力。哪个不想再给李承训生个一男半女。

所以说这李承训也真是闲的,他人心不足蛇吞象,安稳生活过得久了,总想闹腾点事儿出來,于是一条“毒计”在他心中形成,终于在一个月后,他开始实施了。

那日,汝南公主刚下朝回到寝宫,才褪去龙袍,便见侍女匆匆來报,说是上皇病重,请皇帝陛下立即赶去虚殿,那是李承训的寝宫。

李承训的身体向來最好,如何会突然病危。难道其当时与袁天罡大战后有什么暗疾隐情,是她所不知的。

汝南公主完全沒有想到李承训是要设计捉她,急急忙忙的赶往虚殿,谁知她刚刚进入殿堂,便听得身后嘭的一声,宫门被紧紧关住。

抬眼望去,她见正中宝座上,李承训阴沉着脸坐在那里,其身旁的无忧、红娘、夏雪儿、贾墨衣、毒娘、长乐公主都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脸上神色不善,不知发生何事。

“无名,你怎么了。”长乐公主的贵族气质是旁人无法比拟的,自进入大殿伊始,便好似一颗明亮的珠,引动所有人的目光。

李承训坐在那里向下,沒看旁人,手按着胸口,闻言顺手指了指他身旁空缺的位,谁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算是整日与他一起的无忧和长乐公主,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见汝南公主落座后,李承训这才缓缓抬起头來,重重吐出一口大气,无限沧桑感慨地说出这样一番话來,听得众人默默无语。

“以前我总会觉得娶七位夫人,把精力分成七份來呵护你们,使得你们每个人都无法得到完全的爱,心里愧疚得很,所以我会尽我所能给予你们最好的生活。

可是现在,我有时间了,你们却沒了时间,这一个月來,咱们每夜的晚宴虽然都在,可似乎总少了往日的欢颜与温情,所以我非常的伤心,再这样下去,我会郁郁而终的。

想一想,咱们八人有多久沒有好好的聚在一处聊一聊,难道是都沒了话说吗。还是大家有了隔阂。我很是担心咱们的内廷因为疏于交流而产生矛盾,隐患,我知道你们都是好样的,可也要经常走动才是。

我不再是皇上,但你们还是我的妻,这夫唱妇随总是要的吧,今日邀大家过來,沒有其他人,就咱们夫妻八人,好好的喝顿酒,聊一聊,好吗。”

这一番话不是针对汝南公主一个人的,其余六人也自然听得出來,她们难免个个对号入座,这细一思量,还真如李承训所说,她们真是忙于俗事而少于交流,长此以往,这姐妹间的感情,难免不会越來越淡。

记得那时无论是在帝都只有无忧、雪儿的时候,还是在大青山有汝南公主、窦红娘的时候,亦或是在美人谷有毒娘、长乐公主的时候,李承训常常与她们喝得酩酊大醉,率性而为,这些女人相互之间的感情,也是通过这样建立并融洽起來的。

其实造成这种局面的因素,她们心里或多或少都明白,却又都不方便宣之于口,那就是她们都想做好本职工作,不给李承训丢脸,也想让李承训看看她们自身的能力,其实这也是一种邀宠的表现。

可是自从七美团聚之后,从唐都到隐都时至今日,他们还真是沒有一次彻夜长谈痛饮的时候,的确也是该聚一聚,谈一谈了,窦红娘、贾墨衣、李无忧,甚至是毒娘这些武林出身的豪侠,似乎已经闻到了酒香的味道,可是她们的大姐,当今隐国皇帝汝南公主不说话,她们可是不敢妄言。

“无名,喝酒随你意,只要你招呼一声,大家都來便是,只是,你的身体真的沒事吗。你实话告诉我,”

汝南公主还是担心他的身体,虽然他听明白了李承训这是闲的发慌想找大家陪他喝酒,可总不该是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开玩笑才对。

李承训与她也是久日的夫妻,知道无论自己怎样说,怕是公主都会生他的气,好在他早已想好了说辞,“身体沒什么,就是心疼,心病,想想你们各忙各的我就怕,也不知道怕些什么,就是心慌,幸亏你來得及时。”

汝南公主面色一沉,她已从他的神态中断定出其在胡扯,看來自己所料不差,那心底的怒气不在压抑,于是沉声问道:“你信不信我现在转身就走。”

她向來心胸洪宽,即便发怒也是不露痕迹,常以宽声软语说话,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或许是其身在帝位,日理万机,心身疲惫得烦乱,因此语气不善。

李承训脸上顿时僵住,那凝结在面上的笑容就像是抹重了粉的老,很是尴尬,他看着公主不知道说什么好,那现场气氛尴尬到点。

“那你说,我会走吗。”汝南公主又反问一句,语气冰冷,也不知其心意为何。

李承训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知道汝南公主向來是给他面的,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他头有点发懵,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我不会走,因为你是我的夫君,只要你不违背天理大义,妾必顺从,可你不该耍这些手段來哄骗咱们,方才听说你有事,我的心都乱做一团,你怎么可以这样。”

汝南公主振振有词,看來她的确是有些生气,气在李承训欺骗第一,以自己身体玩笑第二。

“我,我,”李承训竟有些结巴了,“我,只是开个玩笑嘛,下次不敢了,”

他的表现,看在另外六女眼中,别有一番计较,毕竟那是共事一夫的六人,虽然亲如姐妹,可还是六条命,六条心。

红娘和无忧尚好些,认为李承训的确不该以这种手段哄骗她们过來,虽然说是玩笑,可这玩笑开得大了,公主说的沒错,也该整治一下他这毛病;

毒娘老成持重,虽觉得公主当众数落李承训不应该,但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也不好说什么;

夏雪儿其精明,他早就看准李承训怕大公主,此情此景,也是意料之中,不觉得如何;

长乐公主则是有些心疼李承训,暗中责怪姐姐过严肃,她琢磨着找个空当,打个圆场,给李承训找回点面;

倒是桀骜不驯的贾墨衣,心里在突突冒火,李承训是公主的男人,同样也是自己的男人,怎么可以容人家这么数落自己的男人。

“夫君,”

就在众女心情各异,李承训无地自容的时候,汝南公主竟然搂起裙袍缓缓跪在他的面前,将身伏下,“夫君之错,妻不纠正,是妻之过,妻口无遮拦,令夫君颜面受损,是妻之错,恳请夫君责罚便是。”

这一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堂堂隐国新帝,李承训最怕的一位皇后,竟然如此在众女面前跪地领罚。这是什么情况。特别是贾墨衣,方才的一干怒气,顿时一扫而空,此时她才明白李承训为何这么惧怕这位公主。

“大公主,这是哪里话。快快起來,”李承训连忙上前要将她扶起,奈何她执拗如此,他又不敢过用力。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有法不依,乱家祸国,还请夫君责罚,”汝南公主一脸坚决,她对姐妹们向來宽容,但绝不容人藏奸,对她自己更是要求严格。

“好,我也有错,不该欺瞒大家,不如你我一同受罚。”李承训急切起來,竟然也跪在汝南公主面前,两人竟好似当年婚拜的场面,引得一众围观的姐妹呵呵直笑。

方才剑拔弩张的情势,经两人这么一闹,顿时烟消云散,夏雪儿心灵,立时过來搀扶二人,说自己现在是后宫之主,自然由她说了算,对于二人各有不妥之举,每人罚酒杯。

李承训早有预谋将七女请來大醉一场,因此在宫苑后堂已经摆设了酒席,只是沒想到汝南公主來上这么一出,闻言连连说好,总算是将汝南公主搀扶起來。

汝南公主发威,虽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能如此完满解决,也是很好的一个结局,相信此事过后,他的七位皇后也会知道该如何自处,如何与他人相处了。

李承训兴高采烈的引着七位皇后來后殿,见那一桌的酒菜已经微凉,李承训唤來宫人重新去换过,而后八人围坐一隅,边说便谈便吃酒,由于李承训和汝南公主各自先饮了大碗酒,使得今晚酒宴的气氛迅速进入高氵朝,推杯换盏其热闹。

一会儿窦红娘给公主敬酒,一会儿贾墨衣给窦红娘敬酒,一会儿无忧给毒娘敬酒,一会儿夏雪儿给李承训敬酒,总之是全乱了套的,这女人们在一起,无事都能扯上几日,何况个个都饮了酒,自然是越说越來劲,越來劲越能喝,越能喝越兴奋,越兴奋越能说,当然,也不乏唠着唠着哭起來的。

时一过,还在喝酒的仅剩下窦红娘、贾墨衣和半个无忧了,其他人几乎全都醉倒了,倒不是这些个女人不懂得节制,而是她们本就高兴,多饮了些,架不住李承训最后的软硬兼施,终于是招架不住。

按理说,最应该喝多的就是李承训,因为他几乎要跟每个女人喝酒,在大家一起举杯的时候他还是要喝,可他并沒有喝多,除了他的身体素质好以外,主要是他将很多酒力用虚功透了出去。

“砰砰,”

当窦红娘缓缓的将身靠在地上,而贾墨衣抱着酒坛摔倒的那一刻起,偌大个厅中,除了李承训,再沒有一个清醒的人。

李承训毕竟是喝得多了,纵然他将酒力大部分都透了出去,可还是被酒水浸透了的,而且他也喜欢这种微微醉点的感受,否则的话,干吗还要喝酒呢。

“娘,五娘,就等你们了,”

他摇摇晃晃的起來,缓缓走到侧卧在地上的都红娘身旁,将她抱了起來,送到内堂的大床上,然后又晃着身出來将贾墨衣也抱了进去,至此,他那七位皇后都已经都被他抱到了那个大床上。

“哦,”李承训打了个酒嗝,嘴角带起一抹邪笑,“你们七个姐妹虽然情感最好,可还沒有到坦诚相见的程,就今夜吧,”

他回到大床跟前,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一挑床上的帘幔,钻了进去,而后有一双靴从那床幔间被仍了出來,随后是衣物,再后又是鞋,衣物……

“无名,你,你干吗。”床幔里面传來汝南公主软绵绵的声音,她不胜酒量是最先醉倒的,也是醉的最轻的,此刻似乎刚刚醒转过來,语气中还带着浓浓的醉态,可她仅仅是说了一句,便似乎被堵住了嘴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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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过去与未来(大结局)

无论是皇帝还是平民,其实谁都一样,日子还是要一天天过,喜怒哀乐时时都在发生,悲欢离合日日都在上演,李承训与他的七位皇后是人,也不免落入俗套,但是无可否认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始终被各自处理的十分融洽,换言之,就是大家都很满足,觉得很幸福。

治家有夏雪儿主事,治国有汝南公主搭理,卸去皇位的李承训也不是全都撒手不管,他是她们的幕后高参,经常在茶余饭后为她们分析情势,出谋划策,甚至开始将现代社会的一些先进理念教授给她们,并指导她们进行社会变革。

当然,出头露脸的事情,他是不会再做了,他要为她们竖立起自己的威信,一旦他不在朝中的时候,朝廷内不至于乱套。

不能返回现代始终是李承训一生最大的遗憾,他先是休养了好一阵子,而后便将主要精力用在研究轮盘的秘密上,但未來的科技又怎是他这个历史学教授可以弄得清楚的。因此研究的进展不大,但他并沒有放弃。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在做,那就是教育孩子。所谓家和万事兴,他过的再好,也不代表他的孩子们会过得好,而孩子过得好不好又不仅取决于他们的生存环境,还取决于他们精神层面的健康成长。

因此,他在皇宫内院开设了一所皇家学校,亲自挂帅担任校长之职,同学们自然是他的几位皇子、公主,他亲自担任教员,无忧、长乐公主、贾墨衣等娘亲,自然是孩子们的主要教员。

这所学校建立的意义,是李承训要亲自教导、督促孩子们,不仅使他们拥有丰富的知识,强健的体魄,更重要的是教他们懂得亲情,珍惜亲情,使他们懂得个人存在的意义,以免上演兄弟相残的宫廷悲剧。

这一片祥和之中,也不是沒有波折和险恶,就在汝南公主登基三个月后,突厥大军來袭,很明显是他们探知李承训重病,有意为之,目的自然是为了掠夺这座已经驰名塞外的“小长安”的资源。

隐国蓄力时日不短,文臣武将不少,加之举国团结,何惧突厥蛮人。就在大将王虎准备迎头痛击來犯之敌的时候,却被星夜赶到军营的李承训阻止,他要王虎佯装溃败,退回隐都城。

王虎初时不解,认为突厥先头部队來犯,正好全歼其以立威,待明白是李承训要诱敌深入,将这次來犯的五万突厥大军全部消灭以彰显隐国天威时,这才恍然大悟,并依计行事,结果将这五万大军斩杀三万,俘获两万,全部充边以为苦力。

当然,武功盖世的李承训早就浑身痒痒,参与了全程大战,不过他却是以另外一个身份参与的,自然,他也不求什么功劳,只是为了过过瘾。

此役过后,隐国在草原稳稳立足,加之大唐以为靠山,其势迅速向外扩展,虽然沒有妄动兵戈,但许多草原上的游牧民族都情愿归顺国力日强的隐国,加之隐国对待少数民族的政策是李承训亲自审订的,更多倾向于给他们更加优惠的政策,比如给他们牧区,教他们农耕,免税等等。

隐国日益繁荣,渐渐壮大,在草原上鼎盛一时,但李承训懂得居安思危和未雨绸缪,他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知道再这样发展下去,必然遭到其他势力的忌惮,按常理來说,发展军备是不二的选择。

明知如此,李承训却不敢大力发展武备,他担心大唐皇族的猜忌,俗话说,“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隐国的壮大,无疑会对唐朝构成威胁,所以为了使大唐这条巨龙放心,李承训采取了精兵的政策。

他的兵将不多,但是精湛,着重研究火器等高效武器,同时加大城防建设,目的自然是向世人昭示,隐国但求自保,不求扩张领土,当然,那种收编游牧民族,开阔荒地的软扩张是他们始终奉行的策略。

总之,隐国就像是大唐帝国这只睡狮旁的一头小狮子,每日活蹦乱跳,精力无限,却每每昭示着它惧怕母亲,依赖母亲的情怀,这样调皮的小狮子,大唐睡狮又怎么会不疼爱呢。

故事讲到这里先停一停,我们先探讨一下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与可信度,当然,这个问題于这里提出來可能会令大家觉得有些无厘头,但请朋友们继续读完它。

有人认为,历史的重要特性是具有唯一性,以及不可复制性,任何一个实际发生的事情,都无可改变,而我们现在所熟知的历史中并沒有隐国这个过度,也沒有李承训这位君主其人。

是的,教科书上沒有,野史上也沒有,那么就可以肯定关于隐国和李承训的故事是编造的吗。你。真的能确定,穿越,那个你所不知道的领域内的事情吗。

我认为这故事或许存在,而且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因为穿越是文明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会发生的事情,所以这种超越历史的历史也会必然的存在,这不矛盾,也不会违背客观规律,更能解释得通,让我们就从“穿越历史”谈起。

穿越历史无疑会或多或少的改变历史,但穿越历史又是未來世界里所必然要发生的事情,而且穿越历史的途径绝对不仅仅是一种,是两种、三种、甚至更多,比如当物体的速度超越光速,或者接近光速时,以相对论來说,穿越肯定同时会发生,再比如就是虫洞跳跃,也是本文李承训所用穿越方式,完全可以穿越古今。

世界著名物理学家霍金指出,宇宙万物非平坦或固体状,贴近观察会发现一切物体均会出现小孔或皱纹,这就是基本的物理法则,而且适用于时间。

这些细微的裂缝、皱纹及空隙,比分子、原子还细小的空间则被命名为“量子泡沫”,“虫洞”就存在于其中,而时光机的关键核心技术就是虫洞。

在理论上时光隧道或“虫洞”不只能带着人类前往其他行星,如果虫洞两端位于同一位置,且以时间而非距离间隔,那么宇宙飞船即可飞入,飞出后仍然接近地球,只是进入所谓“遥远的过去”。

这不是科学幻想,就像二百年前的人类不会想到有飞机在天上飞,有原子弹可以瞬间毁灭一座城市一样,世界永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但是对于今人來讲,“穿越”毕竟匪夷所思的事情,于是有科学家提出了著名的,“外婆理论”,就是说假设一个人返回过去,在他母亲出生前,杀了他的外婆,那他应该是不复存在的,即穿越者的存在是个悖论,因此穿越过去是不可能的。

这个问題我们可以用平行理论來解释,平行宇宙是指多元宇宙中所包含的各个宇宙。多元宇宙是一个理论上的无限个或有限个可能存在的宇宙集合,包括了一切存在和可能存在的事物:所有的空间、时间、物质、能量以及描述它们的物理法则和物理常数。

在这些宇宙中,也有和我们的宇宙以相同的条件诞生的宇宙,还有可能存在着和人类居住的星球相同的、或是具有相同历史的行星,也可能存在着跟人类完全相同的人。

同时,在这些不同的宇宙里,事物的发展会有不同的结果:在我们的宇宙中已经灭绝的物种在另一个宇宙中可能正在不断进化,生生不息。

历史亦然,它不过是时间的集合,其间充满了偶然性与必然性,但谁又能说历史中沒有因穿越者的到來,从而被改变存在着的多维度空间呢。

就拿本文主人公李承训來说,由于他的穿越无疑改变了我们所熟知的那段唐朝历史,即便他以历史学家的谨慎态度,尽可能的不改变历史,但那也是无济于事的,就像是蝴蝶效应,蝴蝶在海岸上煽动翅膀,最终会造成对岸的狂风暴雨,何况是隐国的建立这等翻天覆地的大事呢。

所以说,那一刻,历史已经变了,但又沒有变,因为变了的历史是自然的形成的另一个维度空间,与原本历史平行的空间,在这个历史空间中,历史会按照李承训存在的脉络继续进展,后期会演变成另一番世界。

当然,在因李承训的改变而创建新的维度空间时,他所生存的空间同样也在被其他的穿越者改变着,从而进入由其他人改变后的维度空间中,也就是说,在很多维度空间中,都有李承训的存在。

我说的这些,很多人可能会很难理解,建议大家可以读一读霍金先生的《时间简史》非常有意思的一本书。

本书到此为之,但李承训和他的隐国在不同的维度空间内的故事还在继续着,他会解开轮盘的秘密,于历史空间中穿越吗。

汝南公主、李无忧、窦红娘、夏雪儿、贾墨衣、毒娘子、长乐公主,这些生命因李承训而精彩的女人会与他长相厮守到老吗。

李天、李冰等王子、公主们也会慢慢的长大,老天赋予了他们太多的资源与机缘,他们又会怎样书写自己的新篇章。有谁能够超越他的父亲,成为新一代卓越的领导者。

袁天罡这位穿越者败逃后,一定会回來的,即便他暂时找不到被李承训转移走的轮盘,但不找到那轮盘,等于说他失去了空间行走的能力,也等于说是终结了其长生之梦,他岂肯善罢甘休。

李乾坤,这位时空穿梭轮盘的创造者,到底其有着怎样的身份背景。与袁天罡有怎样的仇恨。现在又藏匿于何处。对了,他姓李,难道。

历史不容假设,但可以被篡改,谁又知道我们所熟知的这些历史,是被哪位穿越者回到过去所篡改的呢。

谁又知道我们的身边,是否正有位历史的穿越者呢。毕竟这世界上有太多违背客观规律与物理定律的东西存在着,他们因何而存在。

我们不知道,不是因为它们不存在,而是我们还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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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篇之穿越瞬间

海口美兰国际机场贵宾候机室内,一位青年散坐在沙发上,全神贯注地看书,直到女孩走到身边,依然没有察觉。

女孩个子挺高,身体微胖,眉清目秀中透着干练,“师傅,可以走了!”

青年嗯了一声,合上书,女孩顺手接过,放入公文包中,二人并肩走向登机口。

他们走后,一名服务员开口说道:“那男的好有气质啊,一定有来头,绝对不是普通的富二代。”

另一人道:“你满脑子就是傍大款,不看新闻吗?人家可是社会名流,北大考古系教授!”

“你是说,那个有着超强记忆力,过目不忘的天才,李承训?”

“是啊,这可是潜力股,比你那些败家子富二代强多了!”

两名少女一脸的向往,盯着二人逐渐消失的背影,感叹自己红颜薄命。

李承训三十出头,却已经是名满天下,不仅学术能力强,胆子还大,曾经孤身一人前往深山夜探古墓。最可贵的是,早年成名的他,却没有一身孤傲,相反,胸襟豁达,待人随和,颇有古代大将之风。

他身边那个女孩叫赵婉怡,北大考古系毕业,是他的学生,宁愿舍弃大好前程,只为跟随他做一个助理,不计任何报酬,说是为了考古的理想,随他天南地北。

李承训虽然厚重,但他不傻,反而很精明,他当然不相信她所说的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他知道她喜欢他,而他正琢磨自己筹建公司,也正是用人之际,凭自己的能力,应该能给她一个好的前程。

海口到北京的航线本就热门,又是旅游旺季,因此头等舱座无虚席。

李承训坐在第一排靠窗的位子,旁边是位白发老者,他礼貌性的点点头。

飞机起稳之后,李承训看了几页书,便困意袭来。他在海口参加“世界唐代历史研究论坛”,作为主要的组织者和参与者,已经几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李承训睡的很香,没有做梦,却被飞机剧烈的晃动所惊醒,随即听到乘务员在安抚众人,“大家不要惊慌,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飞机很快穿过积雨云层,依旧平稳。

李承训也没了睡意,发觉身旁的白发老者一直在笑眯眯的看着他。

李承训以为自己脸上粘了什么东西,抹了把脸,正要开口询问,不想那老者却先开口道:“您?您是李承训教授吧?”

李承训点点头,微笑着道:“是我,请问,您是?”

老者笑道:“蔽人姓张,张有道,我可是您的粉丝啊!”

李承训记忆力超群,他认识的,一定不会忘记,甚至对方的电话、生日,都会记得清清楚楚,因此他很肯定,他不认识这位老人。

老者继续说道:“我是收藏爱好者,也是古董商,您的微博,我天天都去。”

李承训想起来了,虽然微博一直是赵婉仪在帮他打理,但他偶尔也会去看看,有一个叫做“大唐飞龙”的大古董商,经常会和他探讨一些古董知识。

“哦,您老人家是那个大唐飞龙?”李承训向来尊老,说话格外客气。

“对,是我,能看见活的你太好了!”老人哈哈大笑。

李承训无语,他知道老人家在开他玩笑。

老人显得很兴奋,“李教授,这些天,我正琢磨着去找你呢,这不,真巧就碰上了。”

李承训迷惑地道:“老人家,您是大古董商,也是时间比金子贵的人,找我,一定有事。”

老人翘起大拇指,表示赞赏,说道:“我刚刚得到一个东西,朋友那里淘来的,想麻烦您忙我鉴定一下真伪。”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

李承训接过木盒,并未急于打开,而是拿在手中,上下左右仔细端详起来。

木盒巴掌见方,盒体周身雕刻的是一只狂龙,正面顶部是龙头,盒身两侧是龙手龙脚,尾巴卷曲蜿蜒覆盖了盒身其余三个侧面,好似整个身体抱着这个盒子一般,张牙舞爪,张狂毕现。

“木头是万年的阴沉木,纹路上看当是金丝楠木种,从雕工上看属于唐初风格。”李承训说完,直接打开了盒盖。

老人一直盯着李承训的脸面看,此刻见说,接话道:“厉害,我朋友确是说它来自于唐。”他少说了一个墓字,都是文明人,盗墓二字还是不说为妙。

盒里是一枚深黄色的玉质扳指,李承拿起训细看之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居然是一枚和田黄玉扳指。

和田黄玉十分罕见,在几千年探玉史上,仅偶尔见到,不看这古物的雕工和历史,单是这玉质便是无价之宝。

扳指粗大厚重,造型是一条龙,一条龙首吞着龙尾的龙。如果说木盒上的龙雕刻得是惟妙惟肖,那这条龙则是神似意似,凸起为龙首,为龙鳞,为龙爪,凹陷为龙腹,为龙尾,看不清龙的眉目,却能感到龙的霸气,更加奇异之处是这龙头至龙尾有一抹红色血红贯穿其间,那血红丝丝连连欲断还连,霸气之中更见诡异。

李承训一直在回想历史上和扳指有关的传说,却并未找到,随后又拓展联想历史上的名玉,似乎也没有能关联上的,正想看得出神,感觉老人在拍他肩膀。

“李教授,看出什么名堂了吗?”老者问道。

李承训回过神来,感觉周围人群在骚动,并未急于回答老人的问话,目光落在赵婉怡身上。

赵婉怡说道:“师傅,飞机在北京上空盘旋有一阵儿了,下面雾霾天气严重,无法降落,好像还出了什么故障,飞机正准备迫降。”

“李教授,飞机降落后,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老人神色有些紧张,或许是情况危急,又或许是宝贝离手的缘故吧。

作为一个学者,李承训见到这么有价值的东西,肯定也是难以释手,说道:“行!”说着,他把扳指小心的放到盒里,递给老者。

老人正待放入怀中,却又被李承训突然拦住。

李承训想起方才自己有一个疏忽,一般来说,这么贵重的东西,扳指上一定会有作者留下的签名或者暗记,如果是皇家用品,更会留下明显的线索,而他居然忘记去查看扳指里壁。

“我再看一下。”李承训伸手说道。、

老者显然不太情愿,但又不愿失了风度,只能勉强递了过来。

李承训接过盒子,立刻打开,拿出扳指,又从公文包中取来放大镜,眼睛几乎贴在扳指上面,细细的观看。

就在此时,飞机突然俯冲下降,即便有安全带防护,也晃的众人前仰后合。

扳指价值连城,李承训不敢大意,他反应也快,在扳指即将脱手之际,左手拇指一勾,居然套在了指上。

随着老者的惊呼,木盒和放大镜便没那么好运,掉到地上,“李教授,小心啊!”

李承训已然听不清老者的声音,因为机舱外巨大的轰鸣声覆盖住了一切,飞机已经失去平衡,摩擦着地面带起一团黑雾,机舱内更是惊叫声不断。

飞机跌跌撞撞接连碰到几架停飞的客机,终于停了下来,熊熊大火从机头开始燃烧起来,舱内一片混乱,火光,烟雾,充斥整个空间,在乘务员的安排下,众人还算井然有序,可是机舱逃生门却出了故障,全都无法打开。

机舱内的温度骤然上升,大家无力的哀嚎着,几个大力者拼命的去推动舱门扳手,谁也不顾得谁,等待着他们的只是死亡。

李承训还算镇定,突然感觉自己左手拇指灼痛异常,他看了一眼,便呆住了,只见那枚龙形扳指在高温里变得金黄灿烂,而上面那条红线居然幻化成龙,腾空而起,张起血喷大口,一口吞噬了自己,随后,那扳指也凭空消失不见。

李承训最后一点儿意识,告诉自己,那是高温产生的幻觉,自己已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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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改稿前被删掉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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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魂归大唐

李承训透过棺材的缝隙,观察着周围挖坑兵士的穿着和谈吐,心头渐渐冷静了下来。

凭借自己十多年的考古经验来看,他很确定自己已经穿越了,并且还是穿越到了唐朝贞观年间。

而当下的情况是自己在棺材里,并且即将作为叛党尸首被埋葬,看那外面上百挖坑的兵士,想不被人发觉的逃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

收敛起精神,李承训再次爬到棺材缝处,向外张望,希望能等到一个逃出去的机会。

“这次不管怎样都要逃出去,‘死’过一次的人,我决不允许再死一次!”

也是,在未穿越前,李承训他刚满三十岁,便已是享誉国内外考古界的专家,除了依靠自己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外,更有着一份常人所没有的冷静与智慧。

忽地,外面传来了一阵骚动,李承训赶忙看去。

只见一位身着便衣的老人分开外围守护的兵士,正急步向这里走来,边走动边喊着:“怎么都杀了,哎,还是来晚一步!”

有个红衣人,应该是这些人的头儿,赶忙迎上前去,对那老人低声说了些什么,李承训离得太远,听不太真切。

半晌,那老人猛地抬高,突然眉毛一立,高声道:“烦请开棺,老夫要看看五位王爷的遗容!”

红衣人面色一滞,便带着那老人直向这边而来,李承训一看,连忙缩回身子,侧耳细听得那红衣人喊道:“你们只管挖坑,魏徵大人奉旨监斩,我陪着巡视便好。”

此刻,李承训大脑飞速旋转想到:贞观元年?五位王爷?几十具尸首,难道是穿越到了太子李建成被杀的宗族身上,虽不确定是谁的身上,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棺材里的人,都是被奉旨斩杀的,想活,别说难以脱逃,即便逃出去,也很难生存。

耳听得身旁其他棺材盖被打开,又被合上的声音,李承训紧张万分,他相信很快那两人就将过来,现在必须做出一个决定:是继xù

装死,等待时机?还是暗示这二人,自己是活的。

须臾间,李承训便选择了后者,只见他皱眉瞠目,右手握拳,食指竖立放在嘴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与此同时,棺材盖被打开了。

“这?这?”

李承训的表达顿惊得魏徵与红衣人目瞪口呆,但随着李承训的动作,两人很快便镇定下来,赶忙对着他点了点头,合上了棺材。

李承训赌赢了,与其说赌,不如说他分析到位。

他想:此处戒备森严,如果自己贸然出来,定然被守卫抓住再次斩杀,因此只能兵行险招,而行险成功的几率有多大呢?李承训估算至少百分之八十以上。

他熟知历史,知dào

魏徵是李建成的幕僚,在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三请之,方才出山,而这个时候,他还是李建成的门下,是可以信赖的。况且,魏徵深夜前来,所谓何事?监斩吗?监斩岂有斩时不来,埋时来的道理?再看二人忧愁之色浓烈,不会有假。

这一切原本都是李承训的算计与猜测,直到红衣人默契的盖上棺材盖,他心里才有了些底,这心下一松,浑身顿时大汗淋漓。

“魏大人要祭奠几位小王爷,你二人陪着去拿些烧纸火烛!王石,牛二,你俩过来,接替他们挖坑。”

李承训在棺材里听得是那红衣汉子的声音,接着便听到身旁杂乱的脚步声,想是又来两人接替了之前挖坑那两人,他好奇想看一眼,终究还是忍住没动。

月过中天,鸡鸣三更,几乎所有棺材都已下葬,只剩下了李承训那一口还摆在坑边上终于,焦急万分的李承训再次听到了魏徵的声音:“兄弟们辛苦了一夜,让他们都回去吧,这两个干得慢当罚,正好,老夫这儿还没祭奠呢,一会儿再帮老夫打个下手。”

听得此言,李承训才真zhèng

放松下来,他基本能断定,魏徵会帮zhù

自己逃走。

周围渐渐归于平静,李承训心下揣摩:众兵士应该已在红衣人的安排下退走了,正思念间,感觉头顶上的棺材缝隙突然变大,大唐第一名相魏徵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

李承训贪婪地审视着这位头发花白,一脸英气的老人,流露出一种憧憬与神往,他真没想到居然有机会跨越千年来到他的身边?这可是真实的魏徵啊!

李承训还没来得及开口,魏徵已然大呼道:“小王爷,魏徵无能,无能啊!”

“魏大人,这不能怪你,咱们先离开这里!”李承训缓身从棺中坐起,他在逼迫自己尽快进入角色。

“小王爷,京城内外仍在搜索***人,你快走,往北走,这里由老夫处理。”魏徵与红衣人连忙上手,扶着李承训,从棺中出来。

李承训点点头,“本王很感谢两位大人救命之恩,日后定当厚报。”

“武安王、魏大人。”红衣人抱拳插言道:“建成太子和魏大人都与我有恩,无奈家中负累太多,不能护佑王爷北上。”说着,一指旁边的五短汉子,“这是王石,跟了我二十多年,绝对可靠,让他一路护送小王爷,如何?”

李承训熟知历史,却知dào

那是书本上的东西,而大唐王朝究竟怎样?还是有个当地向导比较妥当,见红衣人的安排,正合己意,便向他抱拳道:“多谢大人!”

天已放明,魏徵便催促李承训快些上路。李承训也知dào

大恩不言谢,迟早有一天回来还过便是,也没再迟疑,告别了魏徵等人后,带着王石,向北而去。

李承训现在已然明白,自己是穿越到唐朝建成太子第四子,武安王李承训的身上,不禁感叹世事如此玄妙,居然同名同姓?是历史的巧合?还是命运的必然?他抬手看了看依然戴在手上的扳指,就是这枚扳指,令飞机失事,让他穿越,不过当下,还不是研究它的时候。

他很清楚现在要做什么,那就是逃命。

第二章 背叛

天已大亮,各路口守卫盘查得紧,李承训令王石循着偏远小路走,时而还要躲避一阵,终于在入夜时分,到达了长安附近的翠屏山腰的古庙里。

“公子,真的要在这里躲一阵子吗?”王石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问。

李承训背靠着破败的香案,喘着粗气答道:“王大哥,现在风头正紧,我这面孔出去,难免不会被人认出来,倒不如先进山避避风头。”

这一路上,他与王石攀谈,两人已然熟落,彼此以公子,大哥相称,以掩人耳目。

“那为什么选择这翠屏山呢?”王石不解地问。

李承训笑笑,说道:“因为这山离长安最近,咱们在山下多呆一分,便多一分的风险。相反,京城内外戒严,封锁了一切要道,反而阻绝了一般人上山,这里反倒更加安全。”

王石听得频频点头,“那我们就先呆在这里,吃点东西吧,您也走了一天了。”

“也好!”

赶了许久的路,二人都已疲惫不堪,便燃起篝火,吃了口干粮,随后在角落里枕着干草合衣睡下了。不一会儿,就传来王石的鼾声,而李承训的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唐朝的历史,他是烂熟于胸的,贞观元年,李世民发动玄武门叛乱,诛杀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并且抄斩两府满门,而建成太子除长子早夭之外,刚好还有五个已被封王的儿子同在被杀之列。

史书上把建成太子和李元吉描绘的污秽不堪,而史学界从来都是持怀疑态度,种种迹象表明,历史上李建成同样是功勋卓著的,李世民为了替自己的行为辩护,便在史书中捏造了很多栽赃李建成他们的传闻。如今,自己竟然穿越到建成四子的身上,作为逆党余孽,这以后的日子,怕不会好过。

李承训缓缓合上眼睛:“现在自己的首要目标就是逃命,可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能逃到哪里呢?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睡觉。”

翌日,太阳早早的升上了枝头。

李承训身边的王石早已醒来,死死的盯着熟睡中的李承训,脸上阴晴不定。犹豫了半天,王石走上前去,把李承训叫了起来。

“小王爷,醒醒?”

“王大哥,说了多少次,叫我公子就行。”

李承训被叫起来,头还有些晕,因为心里有事,他辗转反侧到天明方才睡着,所以精神有些萎靡。

“呵呵,好,好,公子,咱们既然打算在这山上住些日子,我需yào

下去采办些食物,你就在这里等我,千万别乱跑。”

“有劳王大哥,一切小心!”李承训伸了个懒腰,而后说道。

“公子,您客气了,小的很快就回来。”他转身出去,临到门口还转头叮嘱道:“千万别出去,山里你会迷路,要是被人发xiàn

就更麻烦了。”

王石走后,李承训不敢出门乱走,便开始琢磨这座古庙。

庙内正中一尊泥塑的神像,供奉的似乎是某位道家仙人,由于日久风化,已然辨不清样貌,神像前一个破败香案,塌了两角,斜倒在地上,其他除了乱石、杂草,再无一样物事。

左右无他,李承训便开始研究这尊神像,当他用手轻拍的时候,居然听到咚咚的声音,“空的?也是,如果是实心的,那要多重?”。

李承训好奇心起,双手揽住神像,用力一抬,竟然轻而易举的把它端了起来,心下大惊:这泥塑少说也有五百斤,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qì



他把神像放回原地,来到门口,又抓住一个半截埋在土里的石碑,大喝一声:“开!”竟然丝丝拉拉的把那石碑从土里拽了出来。

李承训心里顿由惊异变得惊喜。

李家是马上皇帝,初得天下,作为嫡系子孙必然从小习武,虽已不记得任何武功招式,却继承了强健的体魄与天生的神力。李唐家族是有这种神力基因的,他的叔叔李元霸就是一例感受到手中传来的力量,李承训的脑海中已然对自己以后的立命之术已有了计较,武功可以后天习练,资质却是得天独厚,有这本事,往后谁还能是我的对手?

李承训越想越是兴奋,可欢喜过后,他开始担心王石,按说,到山下采买口粮,头午应该回来,如今却仍不见踪影,难道是被抓了去?可昨夜之事,非常隐秘,他又非同犯,该很安全才是。

爬上一棵大树,李承训向山下张望,发xiàn

王石已然在上山的路上,心中一喜,可脸上的笑容还未消失,便僵硬住了。

王石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后面还跟着数百兵士,成扇形合围之势向古庙而来。

换做以前的十四岁小王爷恐怕会崩溃,可当下的李承训可是三十岁的考古教授。他心念电转:王石出卖了我,如今山下之路肯定已被封锁,而山顶是绝路,这种地毯式的搜索方法,自己插翅难逃,看来只有用个金蝉脱壳之计了。

想罢,李承训蹿下树来,跑入古庙。

官军围住古庙,王石卑躬屈膝地引着一位将军进来,“将军,就在这里!”

众兵士拥着那被称作刘将军的白面男子进入古庙,发xiàn

庙里面除了一尊泥塑道士,一张倒地的香案外,空空如也。

“人呢?”

那白面将军一声呼喝,问向身后的王石。

王石一看,脸上变色道:“一定是武安王发xiàn

咱们所以逃了,将军,快追呀!”

“等等,给我搜!”

王石的慌张并未影响到白面将军的判断,他反而下令搜索起整个庙宇来。

兵士得令顿时搜索起来,而白面将军只是眼角余光扫视了王石一眼,便开始审视起庙中那尊神像来。

“将军,您过来看一下。”一名兵士盯住一面墙道。

白面将军抬步过去,见墙壁上有一行用木炭书写的文字:“承训不忍连累恩公,就此别过,他日厚报!”

看到此话,白面将军眼光猛地瞪向身旁跟过来的王石。

王石顿时吓得脸上变色,直接瘫坐在了地上,结巴道:“将,将军,他,他……”

白面将军立眉瞠目,“来人,把王石给我拿下,回朝面圣!”

“大人,冤枉啊!”王石立kè

傻了眼,大呼小叫。

兵士不由分说,捆绑住王石,把他推搡出去。

而那白面正要随之走在庙门,可就在他即将踏出庙门之际,眼中精光一闪,仿佛想起了什么。“停!我们再看看那座雕塑!”

第三章 古庙逃生

白面将军反身回来,见泥塑前的香案上散落了不少碎土屑,伸手拿起数块,仔细端详发xiàn

,这些分明是新渣,他又抬手敲了敲泥塑,空洞之声入耳,遂眉头一紧,抡起手臂,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泥塑碎裂,李承训猛然蹿出,一拳砸在了白面将军胸口。

“啊!”

受此大力,白面将军胸前护心镜被砸得粉碎,竟倒退十余步才稳住身形,胸腹间一阵气闷。

“武安王果然不是易与之辈!”白面将军咬牙道。

李承训现在是生死攸关,当然用尽全力拼死一击,得手之后,他回身撞开后墙窗户,滚落出去。

兵士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发xiàn

将军脸色煞白,都吃惊不小。

“追,务必拿下,生死不论!”白面将军缓过这口气来。

李承训虽没有什么轻功身法,却有的是蛮力,身后的官军渐渐被他甩开,可他却越来越烦躁:眼看要到山顶,再无出路,如何是好?

正无奈间,他见到一颗参天大树,突然灵光一闪:应该爬到高处,看看追兵的分布,有无漏洞可钻。

想罢便做,可当他在趴在树端,向下看时,心里凉了半截:好厉害的人!

原来,漫山遍野的官军,封堵了所有山路,他们并不急于追赶,而是所过之处的树上,草里,洞内,都细细查看。

李承训心下着急,目光扫视着可能藏身的地方,见这里绿树扶疏,藤萝缠绕,山口小洞不少,急中生智,想到一个注意。

他极速下树,找到一处洞穴,又搬来一块大石挡住洞口,之后又在洞前一阵踩踏。

忙完这些,追兵已经迫近,李承训则远远藏在一处杂草丛中,心里也是紧张不已,警惕的观察着四周,他在做一场性命攸关的赌博。

“将军!他在这里休息过!”一名兵士来到大石前,指着地上被踩踏得东倒西歪的杂草,高声喊道。

白面将军来到洞边,“去,把石头给我搬开!”

“将军,这,这石头估摸着得千八百斤,哪里是人能搬得的?”那士兵苦着脸道。

白面将军怒道:“武安王天生神力,千八百斤算甚?总之宁错过,勿放过。”

那士兵自知食言,连忙招呼同伴过来搬弄。

兵士越聚越多,直到最后,巨石上已无处下手,大家一起用尽全力,也难动巨石分毫。

白面将军额上青筋闪动,一脚踹在指挥搬石头的将官屁股上,“废物,赶紧安排人伐木做杠子,用杠子撬!”

李承训的目光不再盯着山洞那边,相反,却望向周边依然在探索上行的官兵,他在寻找突pò

重围机会。

由于不少士兵去伐木搬弄巨石,合围搜寻的部队出现了短暂的缺口,但李承训仍然不敢乱动,他只是穿梭躲存zài

缺口的高草之间,可谓极其冒险。

“怎么办?”

此刻的李承训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纵然他够冷静,周围的布置让他有种天罗地网的感觉。

就在此时,李承训瞟到一名兵士正急急向他藏身的地方跑来,这让他一惊,赶紧俯低了身子,来躲避兵士的追查。

却不想,那兵士来到草丛中,急不可耐的解开裤子,湍急的水流声响起,脸上洋溢出极其爽快的表情。

李承训见此情况,心中不由舒了一口气,再仔细观去,见那兵士距此不远,又是背对着他,于是心生一计,小心翼翼伏着身子从那兵士后面摸了过去。

那兵士嘘嘘完毕已在整理裤带,似乎听到身后响动,猛然回身,与李承训四目相对。

李承训来不及多想,一咬牙,猛扑了上去,双手直掐住对方咽喉。

咔嚓一声,那兵士没来得急呼喊,便被李承训他拗断脖子。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感觉内心烦恶、紧张,可此刻他也只能如此,忙收拾心情,扒扯起兵士身上的衣服来。

饶是李承训有超常的心智,还是忍不住双手颤抖,他舞弄半天,才才把兵士的衣服套在了自己的身上。还好他身体偏壮,而那兵士又身材偏小,这衣服套在身上虽稍显肥大,可远远看去还不至于太离谱。

山洞那边,巨石已被撬走,白面将军正咆哮着命令部队继xù

搜山,他身为李唐猛将,居然让一个孩子三番五次的戏耍,不禁大为恼火。

李承训扮作兵士,若无其事的回到搜寻部队中,却是渐行渐远。他看准机会后,以高草为掩映,脱离了其他人的视线,向山下狂奔而去。

血红落日已挂在天际,李承训奔到山下,见有几十骑人马在休憩,并没有躲避,反而迎上前去。

“快,尉迟将军遇险,命我去搬救兵。”

“什么?”当中一位将官立即起身迎了过来。

李承训不再答话,及至跑到马前,才道:“快,给我备马!”说着,已然跨蹬上马,双腿一夹,一抖缰绳,那马飞蹿而出。

那将官愣神过后,反应过来,“糟了!”

李承训哪里理他,暗道好险,加速狂奔。

将官摘下背上夸弓,搭箭拉弓,“嗖”的一声,响箭破空而出。

李承训马术不精,虽听得身后箭声,却不知如何躲避,只得伏低了身子,顿觉肩头一痛,那箭直插在肩膀上,入肉三分。

李承训用力驱马,那马吃痛,一声嘶叫,奋力狂奔,无奈身后追踪的数十骑都是精湛的骑手,始终在后面缀着,不曾甩掉。

天光放亮,已不知奔了多远,马匹咣当一声栽倒在地,口吐白沫,把李承训摔了个结实。

李承训摔倒的时候,伤口撕裂,又流了不少血出来。

紧跟他身后的数十骑追兵,如今也仅剩下十骑,一马当先的正是那位将官。

李承训钢牙一咬,翻身站起,快步朝那将官奔去。

那将官追了一夜,早已疲惫不堪,心中恼怒,见李承训迎面跑来,暗哼一声:“不自量力!”纵马向前,要硬生生的踩踏过去。

见那高头大马,扬起两只铁蹄,兜头压来,李承训钢牙再咬,心下发狠,竟是不闪不避,硬生生的抬起右拳,正对着马的胸口砸去。

轰隆一声,极速奔来的一人一马被凌空掀翻,那马在空中反身过来,正好把军官压在身下,一人一马立时倒毙。

李承训赶忙从那军官身下,抽出长刀,站在路中央。此刻,他披头散发,半边身子已经被血染红,左侧肩膀上的箭羽随着他胸口起伏而阵阵抖动,好似地狱修罗。

九骑骑兵在他三丈开外勒马而立,见到旁边倒地的一人一马,也是动容。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从后背摘下弯弓,搭上箭羽。

李承训见状心惊不已,此时进攻会被射成刺猬,逃跑必然会把后背露给对方,更是难免被乱箭穿身,心念转了几种方案,都不可行,也彻底放qì

了生的希望,缓闭双眼,不由叹道:“天意弄人,何苦要我来此受罪!”

“嗖嗖嗖”,箭羽破空之声响起的同时,李承训已经清楚的感受到了箭锋的锐利,紧握的拳头渐渐张开。

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肩头被人一撞,整个人猛地跌倒在地,堪堪躲过了那几道箭,还没来得及反应,耳畔就听到一阵苍雷般的声音:“小子,太没出息!”

第四章 密洞疗伤

李承训快速睁开双目,只见一个白发老汉已奔到九骑队中。

那老人拳打脚踢,时而大开大合,时而圆滑柔顺,与那九人斗在一处,竟不落下风。

骑兵适合冲锋,不适合近战,那九人只得只得抽出长刀下马步战,奈何对方出手太过诡异,顷刻间便有两人毙命。

李承训也拖着长刀加入战团,他力大无穷,对方的人和战马总是会被他一起切断。

很快,两人就结果了这九人性命。

李承训却由于失血过多,站立不稳,他忽然感觉臂膀被人扶住,耳听得有人说道:“别乱动。”

随后,李承训感觉自己受伤的臂膀被什么东西紧紧的裹住,然后身子一轻,所有的景物全部倒转过来,他谜迷呼呼的感觉全世界都在颠簸,所有的映像都在离他远去。

也不知dào

过了多久,李承训吃力地睁开眼睛,感觉口中干渴,刚要叫喊,便见到有一碗水送在了口边,他抿嘴喝了一口,才细细地打量起送水这人。

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红色面堂,眉粗大眼,会令人产生一种不可仰视的压迫感,他见李承训醒来,便说道:“你这枚扳指是哪来的?”

李承训心下一惊:这人不问自己为何被人追杀,却问这扳指出处?随即心头又是一喜:自己是因这扳指而穿越,但却并不知dào

它的来历,难道这老人知dào

这扳指的秘密?

面对老人深沉的目光,李承训不想说慌,可也不能实说,便道:“这是我父亲给我的!”

“你父亲是谁?”老人继xù

逼问。

李承训心下一慌,想他敢杀官军,定不是朝廷的人,便坦然道:“当今太子,李建成!”

听到这话,老人愣了一下,喃喃自语地道:“难怪,难怪,会落入你的手中!”

李承训见老人面色,看不出喜悲,抑制着心头的跳动,问道:“老人家,您知dào

这扳指的来历?”

老人眼中精光一闪,死死地盯着李承训。

李承训与他双目对接,感觉一阵窒息,但他依然倔强的没有躲避他老人的目光,这是他尊严傲骨的体现。

老人长出一口气,收回了目光,把扳指扔回给了李承训,说道:“也算是你们的缘分,收好了!”

“老人家,这扳指?”李承训有些不死心地问。

老人没接他话茬,说道:“以后有的是时间,再说。”说完,背上他,健步如飞如飞的向山内继xù

跑去。

“我们要去哪?”李承训在他背上问道。

“这是神武山,去把你藏起来。”老人跑动间不见喘息,平静地道。

李承训失血过多,极度虚弱,终于晕厥过去。此后,他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有时候感觉老人再给他伤口换药,有时候又感觉再给他喂水,迷迷糊糊,最后还是什么也不知dào

了。

“水。”李承训再次醒来的时候,见身旁无人,左臂伤口处得烧灼感还是很强烈,他便用右臂支撑起身体,侧身打量着这个地方。

这是个不小的洞穴,但洞口却是不大,因此光线很暗,不过,他仍能看清墙上挂着的弓箭和酒葫芦,地上有石桌,石椅,而自己的身下是厚厚的稻草和被褥。

李承训疑惑间,见洞口一暗,钻进一个小姑娘来。

小姑娘穿着个虎皮小袄,团圆脸,大眼睛,高鼻梁,小嘴自然上翘,脑袋后面扎了两个小辫子,见李承训直盯盯地看着自己,笑道:“大哥哥,你醒了。”

“你是?”李承训感觉惊讶。

“爷爷说你醒了会很渴的”小丫头说着递来一碗清水。

李承训一饮而尽。

“你好些了吗?”丫头问道“还好。你是谁?”

“我叫丫头,那你又是谁?”

李承训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叫李承训。”他觉得这丫头应该是老人的孙女,便实话实说。

“那你几岁了?”

看着小丫头一本正经的样子,李承训不仅莞尔,“我十五了,你呢?”

“我十岁。”

小丫头说完,猛然从地上跳起,口里脆声喊着“爷爷”便向洞口跑去。

李承训抬头,只见昨日救自己性命的那位老人正从洞口弯腰进来,连忙要起身。

老人上前扶住他,“别乱动,当心碰了伤口。”

李承训被老人按回塌上,口中却说道“多谢老人家救命之恩。”

老人说道:“没什么,好好养伤,这也算是你我的缘分吧。”

小丫头一头扎到老人怀里,惹得老人哈哈大笑。

李承训见状,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他想不到,原以为严酷冷峻的老人,原来还有如此和蔼亲切的一面。

这一下午,老人哪也没有去,一直在和李承训聊天。李承训小心应对,经常引得老人开怀大笑,彼此之间越谈越融洽。

李承训从老人口里得知。老人救他,纯属偶然,老人只是感觉这么个孩子,能有多大罪过?这么多人去追杀,便救下了他。老人把他背到山里,帮他处置了伤口,正要离开,却无意间发xiàn

了他手上那枚闪着绿光的扳指,于是改变了注意,一直把他带到自己在山里落脚的密洞。

老人不为别的,只为那枚扳指是老人故主之物,至于他故主为何人?老人自己又是什么身份?他却闭口不谈,只说后来这扳指应是落在了李渊手里。而对于这扳指有何奇特之处,老人也是不知,但肯定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

谈谈说说,不觉已夕阳西下,老人已经对李承训产生好感,态度和蔼许多,已不似初见时的冷若冰霜。

李承训也是一样,他感觉这老人少说也在八十岁上下,看其谈吐风貌,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却猜不到能是谁,毕竟隋唐乱世,英雄辈出,如过江之鲫。

老人照看李承训吃过晚饭,嘱咐他好好休息,又为他封了洞口,免得野兽叨扰,这才领着丫头下山。

秘洞草塌之上,李承训终于轻松下来,不自觉地回想起自己穿越至今的种种经lì

,可谓生死相扣,险恶之极。

他想想都感到心累,即便此刻,他仍无法断定要逃亡的何时?要逃亡到何处?以后还会遇到何种险恶?

不过短暂的迷茫过后,李承训又坚定了信念,他知dào

谋事在人道理,况且凭借自己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与力拔千斤的神力,一定可以有一番作为。

他突然想到老人救自己性命之时,那飘忽诡异的武功,心中一动,“对,学武功!”

李承训整理好自己的思绪,给自己定下了养伤和学武的短期目标后,又开始幻想着自己日后武功大成的风光,终于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

第五章 学医习武

神武山因其主峰突兀耸拔势接云霄,其形状似真武大帝,因此而得名。其山势陡峻,石径崎岖路转遥,终年绿荫华盖,千年苍古香樟青翠欲滴,各色花木,芬芳争妍,掩映成群。

李承训在此安心养伤,不觉月余已过。他肩头伤势大好,想是由于其体格健壮,加之老者调配的草药疗效奇佳,现在基本已恢复如此。

这些日子以来,有老人精心呵护,有小丫头俏皮的陪伴,他日子过得倒也惬意舒服,不过,他知dào

自己不能这样安逸下去,他要走的不是这条路,而是学武报仇,笑傲天下之路。

这日一早,老人和丫头刚一进洞。

李承训扑通一声跪倒,“请爷爷收我为徒!”他与老人的情谊日益加深,早便随着丫头一起喊他爷爷。

老人一怔,连忙去扶,“娃娃,你这是干嘛?”

“你不教我武功,我便不起来。”李承训武侠小说没少看,这些礼数,他懂。

老人摆了摆手,说道:“别的事情,爷爷都可以答yīng

你,唯独这个。”

“为什么?”李承训不解地问。

老人面色一缓,说道:“娃娃可知dào

,爷爷练的是什么功夫?”

见李承训摇头,老人继xù

道:“少林五形拳!非少林弟子,不传。”

李承训当然不能说“你偷偷教我吧。”但他反应够快,忙说道:“我入少林!”

“哈哈哈!”老人开怀大笑,“行,那以后你入了少林,自然有人教你!”

这个时候,丫头在旁说道:“哥哥,我缠了爷爷那么久,他都不肯教我,你也别求他了。”

李承训哪肯死心,“嘭嘭嘭”先磕了三个响头,“爷爷,那我过几日,便去少林寺学武。”

老人伸手把他扶起,语重心长地道:“这嵩山少林寺,自从达摩祖师来到之后,便成了武学圣地,江湖泰斗。尤其在十三棍僧辅唐后,无论是官府还是江湖,都是众望所归,莫敢望其项背,你去那里避祸习武也是不错的选择,不过……”

“不过什么?”李承训疑惑地道。

“这少林武学天下闻名,内功有洗髓经与易筋经,外功更有七十二绝技,但这些精妙武功,是不予传授俗家弟子的,若要学的好,就得出家当和尚。”

“好,出家,就出家!大不了再还俗,嘿嘿~”李承训丝毫没有犹豫。

老人哈哈大笑。

“爷爷,那你的医术可以教我吗?”李承训养伤期间,感觉到老人定是一位用药高手,因此问道。

老人笑道:“咱们猎户,日夜都要与豺狼蛇蝎虫打交道,多少都会些用医施药的本领,却算不得什么高明的医术,不过你想学,我都交给你。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李承训没有学成武功,却有了学习医术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多谢爷爷!”说着他又“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李承训经常告诫自己:学无止境,技多不压身,自己这超强的记忆力,不用做学习,岂不可惜?

一个月的相处,说长不长,却足够博得老人家的欢心。老人为了弥补不能教李承训武功的遗憾,便拿出百分之二百的心思指导他医术。

从那日开始,老人每日都带着他上山采药,教他如何识别草药,如何掌控份量,如何搭配使用。

李承训聪明绝顶,过目不忘,又用心潜学,自然日益精进。

老人家坦诚相待,毫不藏私,见他学得甚快,也是心下大慰,暗叹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一个如饥似渴地学,一个一丝不苟地教,李承训已得老人真传,他实不知此老的先祖还真有一代御医,当真传下不少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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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训此刻正在研究自己新配的解读秘方,突然耳畔响起一个清脆的喊声。

“哥哥!”自从李承训来了以后,丫头是最开心的,因为他多了个憨厚老实,又听话的玩伴。

李承训被她吓了一跳,见丫头从他身后蹦了出来,说道:“调皮!”

丫头坐在他的旁边,扯着他的胳膊道:“哥哥,你不是一直想学爷爷的五形拳吗?”

“嗯!”李承训也不掩饰,“可惦记也没有啊!”

丫头眼珠一转,“哥哥,你真想学?”,“那还用问?”

“行,那你答yīng

我做你的新娘子!”丫头嗔道。

李承训面色一红,僵在那里,他知dào

这是丫头常拉着他玩的一种过家家游戏,但他每次都不肯扮作她相公。毕竟再怎么说,自己可是三十好几穿越过来的人,总是过不去心理这道坎。

“你会吗?”李承训答非所问。

“这个你别管,答不答yīng

?”丫头一脸天真无邪地问。

李承训暗暗咬牙,心道:真要能学上五形拳,玩一会儿又怕啥?

他看了眼十岁的小丫头,明眸皓齿,团圆脸白皙中透着红光,长大了定是个美人胚子,暗想:做媳妇,也不错。

“呸”李承训暗唾自己龌蹉,却顺嘴说道:“那行,我学会了五形拳,就让你做我娘子!”

丫头一跃而起,“好,那你跟我来,现在还来得及。”说着,拉起李承训就走。

李承训也未躲避,随着她,往后山而去。

行不多远,丫头向李承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低头猫腰,拉着他向一处凸起的山岩走去。

李承训到山岩后,按照丫头的指示,探出头来,看向不远处得松林,不由得轻啊了一声。

“你是说,让我偷学?”李承训小声道。

丫头点点头,“爷爷这几天早晨都会来这儿练武,然后才会去洞里和你一起吃早餐,你算计好时间,别被他发xiàn

就好。

李承训心下有些小小的激动,暗道:无毒不丈夫,我就偷学了它,反正也打算去少林学习更深的内功,也不算令爷爷违反门规。

李承训自小就习练武术,虽然现在已不记得任何招式,但那感觉和身段还在,再加上现在的他,聪明绝顶,更是一点就透。

他知dào

老人的这套拳法,叫少林五形拳,分龙、虎、豹、蛇、鹤五种拳型,是模仿这五种动物的拳、腿、身、法、步、发声,而成,共有二十式,是至刚至阳的外门功夫。

此刻,他见老人上下翻飞,出招快速凶狠,劲风带的周围树叶哗哗直响,心中却着急起来,暗道:快得看不清啊,若是慢些才好。

李承训刚刚转念,没想到老人的招式,竟真的慢了下来,他心里一抖:不会吧,我有特异功能?但很快,他便尴尬的笑了起来,他发xiàn

其实是老人快打一遍,再慢打一遍而已。

接连几日的摸索,使得李承训很快掌握了老人练拳的习惯和规律,他便每日早晨按时偷拳,然后白日里则与老人上山采药,学习医药知识,晚上待他们走后,便开始练拳和琢磨医药知识,直到完全消化理解,才会去睡觉,只是每每这个时候,心里便会有种愧疚感。

第六章 神武山顶

时光飞逝,转眼半年。他感觉自己的医术和拳术都已略有小成,同时到少林寺修习正宗武学的念头也与日俱增,但他实舍不得老人和丫头,同时也不愿见到老人和丫头因为他的离去而感到伤感。

最后李承训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天下大索,还是再避些日子,风头过了再上路。

这日一早,李承训按时又来到偷拳地点,却没有看到老人,正疑惑间,却见到丫头神情慌张的跑来。

“哥哥,快,爷爷让我带你从后山走!”丫头喊声中满是惊恐。

“怎么了?丫头。”李承训急道。

“好多官兵,爷爷说是来抓你的,要我来告sù

你快走。”丫头气喘吁吁地道。

李承训心里已然明了,想是老人在山上照顾自己的事情被人发觉,告到了官府。

他不由得想起前日上山采药的时候,他们遇到的那个樵夫的眼神。一定是他,认出了自己正是被官府通缉的逃犯。

“爷爷现在在哪?”李承训急道。

“向山顶跑了!”丫头小手抖得厉害。

“丫头,你听哥哥说,现在哥哥去救爷爷,你马上下山,回家等着我们。

丫头眼圈泛红,硕大的泪珠滴了下来。她从小就在爷爷的溺爱下成长,哪经过这种风Lang,不由得哭出声来。

“丫头不哭,乖,相信哥哥,哥哥有办法。”李承训耐着性子道。

丫头将信将疑地点点头,道:“那你们快点儿!”

李承训用力抱了抱她,转身大步奔向山顶。

他在这神武山半年有余,对于山中地形极其熟悉,巧妙的躲避着官兵的视线,看准机会撂倒一个落单的兵士,换上衣服,跟随众人继xù

向山顶跑去。

玉屏山顶,乱石纵横,并无躲藏之处,老人已被三面围住,身后便是悬崖,只见他须发皆张,负手而立。

“还望老人家告知在下,武安王藏身之处。”说话这人,面色白皙,虎目凤眼,正是那日追杀自己的白面将军。

“休想!”老人似乎不愿多说,背过了身子。

“袁宪!”

老人闻言浑身一阵,缓缓转过身来,“你怎么知dào

?”

白面将官微笑道:“昨**上山以后,有人已在你家中搜过,发xiàn

了陈后主的灵位以及前隋赐你的信物,不难推测出你的身份。”

老人叹道:“那又能怎样?

“也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袁将军还在世,将军名声在外,在下不敢造次,想请你回朝觐见我朝天子。想我主胸襟广阔,爱惜人才,一定会把您奉若上宾。”

“哼,李世民杀兄轼弟,老夫羞与为伍。既然你已知老夫底细,那你又是何人?”袁宪衣随风动,面色如常地道。

“刘师立。”白面将官答道。

老人缓缓点头,愁眉舒展,脸上露出一片轻松之色,再次缓缓转过身子。

李承训见状,知dào

老人要舍身跳崖,连忙大喝一声:“大人且慢!”,待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聚来之时,便一低头挤入人群。

众人不明所以,不自觉的让开一条路,皆诧异的看着他。

刘师立为人警觉,见来人也不停留,直奔自己,连忙喊道:“护卫!”。

话音落点,他身后闪出两名亲兵,踏步拦在前面。

此时,李承训已到近前,猛地左脚迈出,双腿弯曲蓄势,两拳左右划弧,从胸肋处击出,正是少林五形拳的第一式“二虎争威”。

两名护卫未料到他力大拳快,尚未架起钢刀,便已胸口中拳,”哎呀”一声倒飞出去。

这稍一耽搁,刘师立已撤步后退,宝剑出鞘,斜指李承训胸口。

李承训并未后退,而是身体右转,双腿换成马步,冒着左臂被穿的危险,一招“豹子撞林”,右臂盘肘撞向刘师立。

电光火石间,刘师立的长剑贯穿李承训的左膀,李承训右手锁住了他的咽喉。

“大人!”众兵士惊呼出声。

“孩子,你!”老人急步过来。

“我和丫头都舍不得爷爷。”李承训故作轻松的一笑。

“哈哈哈,李家后生多豪杰,难怪天下归唐”老人声音发颤,显然是内心激动。

“都给我让开!”

李承训锁着刘师立的咽喉,把他顶在前面做盾,向人群走去。

刘师立比李承训高了半头,因被他锁住咽喉,不得不塌腰低头,好不狼狈。

众兵士一阵骚动,怕他们伤了长官,只得分出一条路来,待三人过后,却都心有不甘的尾随着。

山下只有数十名留守的兵士看守马匹,见长官被质押着,也都不敢妄动。

“刘将军,还得烦劳您送我们一程。”老人说完,一掌击在刘师立的后颈,刘师立登时昏厥过去。

袁宪把晕厥的刘师立横到自己的马背上,一拉马的缰绳,道:“几十年未骑马了,也不知dào

这把老骨头还行不行。”

此时李承训也已上马,“爷爷,我们走!”

袁宪道:“不,爷爷手上有人质,不怕,你先走,去你要求的地方,爷爷自会去寻丫头。”

李承训明白袁宪话中之意,是让他直奔少林,他也相信袁宪的本事,便不再犹豫,勒马抱拳道:“爷爷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李承训一抖缰绳,那马绝尘而去,耳中却又传来老人的声音,“孩子,爷爷教你的武功别轻易示人!”

李承训心里咯噔一下,随即眼圈一红,两行热泪滚滚而下。现在他已然明白,老人其实早就知dào

自己在偷学武功,才特意为他快慢练上三遍,还不时口里念叨着一些拳决窍门。或许,根本就是他授意丫头引他去偷学的。

他的心被老人暖得甜甜的,心想日后一定回来好好报答他们。

李承训一路上纵马急奔,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遇到有关卡阻拦的路口,便口中高喝:“长安急报!速速闪开!”

关卡守兵见他戎装染血,当真是认为有大事发生,大多不做阻拦,放行之后,还在感叹:“才过上几天安稳日子,这又要乱了。”

此刻,玄武门事件已人尽皆知,当然,是李世民定论后的“真相”。

李承训奔出关卡数里,越想越不对劲,既然刘师立已摸透老人身份,又岂能不在老人家中做好安排。如若山下做了安排,丫头岂不已落入敌手,那老人手中的人质,岂不很可能失了效用。

想罢,李承训拨马回头,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要亲眼看到老人和丫头安全,才能放心。

关卡守卫见这左肩染血的一人一骑又翻身回来,不由奇怪。

李承训把刚才那句老话掉过来喊道:“急报长安!速速闪开!”

守卫本能的移开拒马鹿訾,呆呆的目视他离去。

第七章 暗夜鬼火

李承训生怕一身带血惹人注目,过了关卡便弃了马匹,换了血衣,好在此刻夜幕降临,路上几无行人,他便发足狂奔,无所顾忌。

即便如此,他到达神武山下,也是入夜时分了。

按着丫头所说,老人家虽归属王家村管辖,但距离村子还是有些距离,不过却并不难找,因为那屋子就在山脚之下.

李承训一眼便望见不远处,山脚下的亮光,忽明忽暗,便循着走了过去。

一座木屋前,一个中年汉子,躺在院落里,打着呼噜,手里还握着一把烧纸,身前还有个泥盆,盆里尚有星星点点的火光。

亮光是屋内厅堂供桌上的白蜡烛发出的。

李承训绕过青年,直奔屋内,借着微弱的烛光,他看到供桌上有些馒头,红薯,还有一块灵牌。

他拿起灵牌,见上面工整地刻着:“袁宪灵位”五个字,心中顿时一沉。他立即放下灵牌,转身拉开身旁那口棺材的盖子,拿起火烛向内一探,眼泪刷的流了下来。

棺材里面躺着的,正是这半年多来,不辞辛苦,悉心照料他的袁宪。他李承训的救命恩人,也是李承训逃难以来,为数不多的,对他好的人。

李承训用手触摸着老人家满是箭簇伤口的身体,心如刀割,转身飞奔到院中,一把抓起地上那青年。

青年被惊醒,有些发懵,傻看着眼前这位面目狰狞的小爷。

李承训天生力大,此刻揪住那青年的脖领上拉,使他有些喘不上气。

“爷,爷爷饶命!”那青年终于憋出几个字来。

李承训被愤nù

冲昏了头脑,可他毕竟是经lì

过生死的人,很快便冷静下来,松开了手。

青年跌坐在地,心道:自己少说也有一百多斤,竟被这少年轻易提起,这半夜三更的,难道是老爷子的鬼魂上了这人的身?或者是老爷子在山里搭救的什么山怪?

愣怔过后,青年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小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李承训强自按奈住心中怒气,“快说,老人怎么死得。”

年青人原把他当做老人冤魂索命,见说,才细细打量,发xiàn

是面前这位正是老人身边的那个小子,也就是朝廷通缉的武安王。

不是冤魂索命就好,青年眼珠乱撞,正要想个什么法子推脱。

李承训此时也看清此人面貌,居然就是前日采药时碰到的那个猎户张三,他本就怀疑是他告的密,如今一见更是心头火起,用力掰断了他的手指。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

因为老人的住所离村子较远,李承训并不担心他的叫声会暴漏行藏。

张三还想抵赖,但在双手全部被扭断之后,只求早死,免受痛苦,便什么都招了出来。

这张三也算不得正经猎户,就是一个泼皮,但他有个远房舅舅,是本村的王财主。王财主那是村里一霸,他以保护地方为己任,实则是豢养了一批打手,横行乡里才是。

不巧前日这二人得聚一处,张三偶然讲了袁老爷子最近救了一个半大小子养在山里,听得王财主心中一动,翻出从县里带回的武安王的图形告示让他指认。

那张三一看,立kè

确认那小子便是这画影图形中的武安王。

得到张三确认之后,王财主心内大喜,当日便安顿好张三独自去县里报官。

之后的事情,张三便不清楚了,只是今日中午,他被王财主拉着,与三十几个官兵藏到了袁老爷子家里。

大约快中午的时候,丫头独自一人回来,刚进屋就被张三一把抓住,而后便被捆了起来。

他们依旧关上屋门,耐心在屋里等待着。

午时刚过,袁宪甩掉官兵,载着刘师立纵马进院。他见屋门紧闭,烟囱内炊烟袅袅,以为丫头在为其做饭,没有丝毫防备,甩镫离鞍下了马。

谁知他打开屋门,里面却乱箭窜出,活生生把他射成了刺猬。

袁宪老人眼中最后残留的映像,是被绑在椅子上,堵住了嘴,泪眼朦胧的丫头。

李承训听到这里,眼中喷火,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nù

,一掌把旁边的木桩劈得粉碎,“丫头呢?”

张三被李承训的吼声吓得浑身发抖,似乎随时随地都可能肝胆俱碎,他现在居然恨不得早死早超生,免受这种折磨,赶紧说道:“后来兵走了,村长说我惹得祸事,担心老爷子冤魂不散,让我晚间过来烧纸守夜。”

“我问你丫头呢?”李承训喝道。

张三身体一哆嗦,“后来,带队的那将官说小丫头没有参与叛乱,不算逆党,让村里妥为收养照顾。王财主便应承下来,说由他来照看!”

李承训已然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见天色快明,再不行事恐天明不便,狠声道:“带我去王财主家!”

张三见李承训怒发冲冠,凶相毕露,俊俏的小脸看起来如同鬼神,吓得不敢不从,只得哆哆嗦嗦的当前引路,不一会儿,就来到一座高墙之下。

李承训一路上也在琢磨:这个恶霸不知养了多少厉害的打手,现在丫头生死不明,我还是谨慎些好。

“你先到墙根底蹲着”李承训命令道。

张三傻愣愣的没反应过来,被李承训推了一把,才踉踉跄跄的奔到墙根。

李承训快步朝墙根跑去,及至近前,猛的跃起,一脚踏上张三的脑袋,向上一窜,双手死死抓住墙头,用力向上一挺,跃过墙头翻身而入,院内无人。

张三闷哼一声,脑袋矬在脖子里,一命呜呼。

此刻天已蒙蒙亮,李承训见院子分前后两进,正主儿应该是住在后院,便没在前院耽搁,从旁门到了后院,直奔里间正房摸去。

到得窗根底下,隐隐听得屋内有人说话。

“夫人,这丫头长得挺俊的,咱们养些时日,待年纪长些,给儿子做个偏房不错啊!”

“死东西,你儿子才两岁,这丫头怕是你自己要占吧!”

“哎哎,夫人,别扯耳朵,掉了,”那男子又求饶道:“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还当真?昨日我已联系了人,今日就把她卖到关外去,你又不是不知dào

?”

李承训听到二人如此糟践丫头,再也压制不住心头怒火,一脚踹开房门。

第八章 屠庄

李承训急步入内,见一个半百老头扑棱一下从床上弹起,伸出右手向其咽喉抓去。

那老头正扯过被单遮掩下体,嘴里嚷道:“什么人!”话音未落,便觉喉头一紧,也顾不得羞臊,双手松开被单,去掰扯李承训的手指。

李承训顺势把他按到墙上,暴喝道:“丫头在哪?”

老头窒息得眼球暴突,脸色殷红,忙胡乱指着自己的嘴,示意无法说话。

李承训松手,老头捂住脖子大口喘气,“好汉,有话好说,什么我都答yīng

你!”

“快说!王家丫头在哪?”李承训用力砸断了他的一条手臂。

老头哀嚎道:“柴房,柴房,我带你去!”

李承训冷哼一声,一拳砸在老头脑壳之上,顿时脑浆四射,“我自己会找,不用你带路。”

女人依旧在歇斯底里的嚎叫,他并不打算杀女人,但这女人如此恶毒,必须要惩戒一番。

李承训来到床边,见那女人二十来岁,还算标志,瓜子脸,桃花眼,一颗黑痣在腮边,更加凸显了她的刁泼。

他毫不客气,一把抓住那女人的头发,用力向门外一带,又照着她那光鲜夺目的屁股轻踹了一脚,那女人便踉踉跄跄跑到门外。

女人赤身**的站在庭院当中,见从前院奔来的家丁都色眯眯的上下打量着她,羞愧难当,不知dào

该是遮挡下体,还是遮挡脸面,惊得嗷嗷直叫,抱着胸口,团团乱转。

李承训紧跟着跳到院子中间,见有十几个家丁都举着单刀,缓缓向他逼来,冷哼道:“一起上吧!”

这些家丁也不含糊,互相打了个眼色,便一拥而上。

李承训面带冷笑,一招“潜身入洞”把当先之人震飞,接连“黑虎推出”“乌龙探水”“迎风双探”。

他招式精妙,又力拔千斤,家丁们没人能在他手下走得一招,便纷纷倒下,呜呼哀哉。

电光火石间,李承训又进步接连打倒两人,头脸上被染得满是鲜血,更显狰狞。

这些家丁平时欺负乡里,趾高气扬,作威作福惯了,并非真有什么本事,躲藏在最后的两人,见势不好,扔了兵器,转身便跑。

这些恶人是杀害王老汉的凶手,李承训怎么会允许他们逃掉?他一个箭步追上,一人一拳砸在他们后心。

二人应声扑倒在地,一命呜呼了。

此时,厢房里孩子的哭声,引起李承训的注意,他一路寻了过去,踹开房门,见里面躲着五个丫头和一个老妈子。

那老妈子抱着一个不大孩子,正瑟瑟发抖的用手去堵孩子的嘴巴,哭声正是从那孩子嘴里传出的。

李承训并不是好赖不分的杀人狂,冷冷地道:“与你们这些妇孺无关,我不会杀你们。”说完,转身而去。

他寻到柴房,只见丫头被绑缚在木桩上,嘴里堵着稻草,脸上泪痕无数,身上的衣服竟已经被撕扯的破烂不堪,心中着实心疼,连忙过去,快速为她解开束缚。

丫头摆脱束缚,一下扑到他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李承训轻抚着她散乱的发丝,柔声道:“丫头,跟哥哥走吧!”

“去哪?”丫头疑惑地问。

“少林寺。”李承训坚定地说。

天色已经大亮,庄子外面围了不少的人,李承训不敢久留,拉着丫头的手,走出大门,也不理会远处躲藏的人群,渐行渐远。

“村长!快去报官啊!”有村民喊道。

“好,你们两个先进去看看情况!别乱动东西,其他人都不许进去。”村长说完,并没有走的意思。

直到李承训和丫头走了好久,村长才道:“你们守在这里,我去报官。”

村长慢悠悠的去了,他是有良心的,这么大的案子,他必须得报官,只是拖延些时间,让他们走的从容些。

县官亲自带人来勘验的现场,发xiàn

墙壁上有一段血写的文字,记述了杀这满门的十四口男丁缘由,特别是看到末尾的署名:“大唐武安王李承训”,八个字,心下一惊,险些跌倒。

其实,李承训署名,目的有三:

一是这案子太大,即便自己走了,官府追究下来,这个村子也脱不了干系,摆出武安王的身份,朝廷自然不会追究地方上的责任。

二是他要告sù

世人,建成太子并未绝嗣,他有后人,就是我武安王李承训,不怕你李世民找我,我就是要你吃不下,睡不好。

三是他本要去少林寺,结果那日被洛水载到了相反的方向,如今他在这里作案留下名声,引导官军去往西追,而他却是往东走。

李承训领着丫头回到山脚的木屋,背起王老汉的棺材上了山,把他葬在了那个养伤的秘洞里,这才带着丫头踏上了前往嵩山少林之路。

他考lǜ

好了,待到得嵩山脚下,找到一户善良人家,把丫头寄养在那里,等他从少林寺学成归来,一定会接上丫头。不过,如果丫头能适应新家的生活,那他就更安心了,可以毫无顾忌的放手去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一路上,两人互相扶持倒也不寂寞。

“丫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

“嗯,哥哥!”

“哥哥给你取个名字吧,以后大了总要用的!”

“好啊!”

“女人出嫁从夫,早晚连名姓都没了,所以你也别姓王了,跟哥哥姓李,哥哥是皇族,你便也是皇族,看哪个婆家敢欺负你!”

丫头听得似懂非懂,嘟着嘴道:“我不懂,哥哥做主就是了!”

李承训见丫头如此听话懂事,不禁开心,哈哈大笑起来。

“哥哥,你笑什么?”

“哥哥有你这么个妹妹,高兴!”

丫头多少还沉浸在突然失去爷爷的悲痛中,勉强的向他做个鬼脸。

“丫头,哥哥希望你以后无忧无虑,就叫无忧吧!”

“李无忧!李无忧!”丫头念叨着,“爷爷,丫头有名字了!”说着,眼圈一红,又哭了出来。

李承训见状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肩头。

丫头很是乖巧,立kè

不哭了,坐在哥哥肩头,口里喊道:“哥哥好大力qì

啊!”

一个半大男孩,驮着个半大女孩,向秦岭大山走去。

第九章 皇门四鹰

秦岭是中原西北横亘东西的一座山脉,绵延三千里有余,山高谷深,重峦叠嶂。

李承训为了躲避追兵,选择了进山。他认为山中动物凶猛,可你不惹他,他也未必惹你,但外面世界就不同了,到处是要捉拿自己的官兵,据说他现在赏格已经提到五千两银子。

山里野兽再多,李承训并不害pà

,唯一担心的就是不知名的毒虫叮咬。当初,他之所以在袁宪那里耽搁了半年,为的就是把草药和疗伤知识学扎实些,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李承训在山下的村子离赶制了帐篷,配制草药,再装载上充足的干粮和清水,忙完这一切,天已经擦黑,他便和无忧借宿在一位老人家里。

“哥哥,进山咱们就安全了是吗?”无忧躺在李承训怀里问道。

“嗯,是的,咱们在山里呆上两年,年纪大些,风头也过了,然后去少林寺学武,也没人再认得咱们。”李承训轻声道。

“哥哥,爷爷走了,你不要再离开我。”无忧说着,扁起了小嘴,眼眶发红。

李承训心疼得紧紧抱了抱她,“放心,哥哥永远不会离开你!”

李承训正在安抚无忧睡觉,突然听到外面敲门门声,随后便听到老人的喊声:“谁呀!这么晚了还来?”

抬头让自己的目光透过窗棱,看到老人打开了门,一位被头发遮住了半张脸的青年人站在门口。

“老人家,叨扰了,想在您这人借宿一宿。”说着他拿出了一块碎银。

老人淳朴,说道:“我这里已经没有床铺了,你到别家吧。”说着就要关门。

李承训正思谋这人似乎在哪见过,突然见那人抬手之间,露出一块腰牌,虽看不清是什么样式,但却使他一下惊醒过来。

“不好,丫头,别出声,咱们走!”李承训起身拿起包裹,拉着无忧,伏低身子向后门走去。

山野乡间,茅屋四处破败,李承训又压低了身形,丝毫没有引起那两人的注意。

出了村子,李承训背起无忧,撒腿就跑,他力大无穷,跑起路来呼呼生风,哪里是小无忧能跟的上的?因此每每紧急,他便背起无忧走路。

“哥哥,怎么了?”无忧在他背上问道。

“还记得爷爷和咱们说过的皇门四鹰吗?”李承训边跑边道。

“嗯,就是投靠朝廷的那四个武功很厉害的高手吗?”无忧道。

“对,按爷爷的描述来看,刚才那人应该是皇门第四鹰。”

当时袁宪担心李承训江湖经验不足,曾特意和他提过这四个专门捉拿朝廷钦犯的人。四人曾在辅佐李唐统一天下的过程中屡立战功,后来被朝廷钦点正三品捕快,不归州县管制,直接统属于刑部,并且钦赐令牌,有权调动地方军队。

四人的武功,智慧在江湖中数一数二,他们也有自己规矩,只抓那些朝廷明令通缉之人。也就是说,只要你不与朝廷作对,他们也懒得去管。因此,黑白两道泾渭分明,倒也相安无事。

李承训跑了一夜,天明的时候,实在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哥哥,你跑的那么快,一定甩掉他了,休息下吧!”无忧心疼地给他擦着汗水。

“不,皇门四鹰如跗骨之蛆,一旦让他们盯着,很难脱身,可我实在跑不动了,咱们躲在那处藤蔓后头,休息一下。”李承训向不远处一指。

无忧把他扶到藤蔓后面,拿出水来,送到李承训嘴边。

李承训喝了一小口,便让无忧收了起来。

“哥哥,你怎么不多喝点!”无忧心疼地道。

“傻丫头,在没有找到可用的水源之前,得省一些,没事,我抗得住。”

李承训吃了些东西,实在困倦,竟睡着了,及至他睁开眼睛,发觉天已过午,见无忧还在睡梦当中,不忍唤醒她,身子不敢稍动。

“终于醒了,小王爷!”

李承训听闻此言,浑身一震,抬头望去,见对面树梢之上,躺着一个青年,头面被长发遮住半张,正拿着个扇子,微笑的看着自己。

“阁下是傲天鹰,保哲?”李承训脱口而出。

保哲点了点头,“哈,居然知dào

我的名头,那就跟我走吧!”

傲天鹰是皇门四鹰中的老四,为人桀骜不驯,轻身功夫了得,号称追踪术天下第一。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李承训逃跑是因为担心被官兵包围,他对五形拳和天生神力很自信,见这荒山之中再无他人,立kè

信心满满。

傲天鹰微笑不语,打了个请的手势。

李承训推醒了无忧,让一脸惊惧的她躲藏起来后,知dào

免不了一战,也不再啰嗦。

他右脚踏前,重心随之移动,双掌于身前交错,同时推出,一招“黑虎推出”直奔傲天鹰胸腹间。

傲天鹰提气后纵,轻而易举的躲开攻击。

李承训只觉眼前一花,便失去了傲天鹰的踪影。

此时,傲天鹰已移行到李承训身后,五指成爪,直接按在他的右肩上。

李承训一股凉意直透顶门,心叹,自己空有一身蛮力,奈何对方身法太快,连人家一招也抵不住,可也不能坐以待毙,他宁可损伤了这条臂膀也要打到傲天鹰,相信傲天鹰也抗不住他奋力一击。思量间,他左臂盘肘,向右后顶出,使出一招“豹子撞林”,向傲天鹰的腹肋间砸去。

傲天鹰可是捕快中的精英,来前自然调查了李承训的情况,知dào

他天生神力,如何能让他碰到?只见他轻身一晃,便闪了开去,同时右手指落,抓在李承训肩头,用力一扯,带起纷飞布屑。

二人拳来脚往,几十招过后,李承训已经衣不蔽体,这显然还是傲天鹰手下留情的结果,而他根本连人家的一个衣角都没碰到,差距实在太大。

“不打了!”李承训高喊过后,便停住不动。

傲天鹰随即收势,拿出腰间铁扇,呼呼的煽起风来,“林子里午间就是热啊!怎么样?小王爷,跟我走吧?”

“傲天鹰,你多大了?”李承训突然问道。

傲天鹰被问得一怔,“你问这干嘛?”

“你怕什么?”

“我怕?二十八,怎么了?”

“我今年十四岁,你年纪比我大了一倍,又是成名已久的英雄,居然不敢与我正面打斗,不怕人耻笑吗?”

李承训面含笑意,他看出对方只想生擒他,故而也轻松不少,只要活着,就有办法逃走。

傲天鹰眼睛睥了下远处的无忧,皱起了眉头,他倒不是担心他们到处嚷嚷毁了自己的名头,而是临行前,刑部大人交代要死活不论,并特别加强了“死”这个音节,这说明,朝廷更希望看到的是武安王的尸体。

李承训不知dào

傲天鹰内心想法,但见他眼中转瞬即逝的杀气,不由得心头一紧,却是不敢再拿话激他。

傲天鹰摇头叹气:“小王爷,好好跟我回去,我不难为你,如果你再抗捕,我也只能不客气了!”

第十章 丛林逃生

李承训知dào

对方身法太快,不能和他硬拼,方才谈话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他一直在扫视四周,寻找可以利用的地形。毕竟他与袁宪在山中半年,尽得老人真传,不只是武学与医药,还有设套布坑,追踪藏匿等丛林攻防知识。

李承训惊喜的发xiàn

前边不远,有处藤蔓纠葛自然形成的,仅容一人得过得狭长通道,计上心头,便一头扎了进去。

傲天鹰低头塌腰紧随其后,谁知刚跟了几步,突见李承训猛然回身冲拳向自己打来。他本能的纵身后跃,却忘记自己尚在低矮藤蔓中,一头撞了上去,“哎呦”一声松了劲力。

此时,李承训一招“二虎争威”,两拳挂风,已到傲天鹰胸口,他眼看傲天鹰已无处躲闪,正暗自欣喜。

谁知,傲天鹰胸口猛缩,后背隆起,竟硬生生的向后漂移三寸,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李承训见一击落空,踏步跟上,又出一拳,再攻其面门。

傲天鹰突然身形后盾,如柳絮随风,轻柔的向外飘去。

李承训步步紧跟,拳风猎猎,却偏偏只差分毫。

傲天鹰劲随风动,直至飘出这藤蔓之间,才站稳身形。

李承训见他飘出关口,猛然止住脚步,暗呼好险,险些没被他引诱出去。

傲天鹰唯靠身法飘忽取胜,其他功夫倒非一流。李承训早已从袁宪口中得知其弱点,因此把他引到制肘其长处的境地。

“你敢进来吗?”李承训喊道。

“嘿嘿,你敢出来吗?”傲天鹰回道。

“亏你还是成名的英雄?”李承训拿话激他。

“哈哈,功名利禄对我来说都是浮云,我在乎的是维护天下太平。”傲天鹰大义凌然地道。

李承训听得心里一阵恶心,明知他是在故yì

调侃自己,也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子,却被他这话顶的说不上话来。他觉得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遇到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任何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傲天鹰见自己目的达到,嘿嘿一笑:“你不出来,我有两种办法可以让你自己出来,一个是用火烧这藤蔓,一个是用我这铁扇子把藤蔓都隔断,让你失去屏障。

李承训知dào

他说的属实,可嘴上却不肯服输,“保大英雄,随你的便好了,让我投降是不可能,除非你杀了我。”

傲天鹰哈哈一笑,“我才懒得费那力qì

,我就在这里等,等你出来。”说着,他把一个包裹挂在树上。

李承训见那正是自己方才逃走来不及拿走的包裹,恨的牙齿直痒,可也无可奈何。

二人就这般相互僵持着,眼看天色渐渐黑了起来。

“他睡着了吗?”无忧悄声问道。

“别看他闭着眼睛,耳朵灵着呢,肯定没睡。”李承训死死盯住对面树杈上的傲天鹰。

“那怎么办?”无忧急道。

“睡觉!”李承训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睡觉?”无忧迷惑地道。

李承训在她耳边悄声讲了自己的计划,乐得无忧呵呵直笑。

月过中天,李承训与无忧一直换班睡觉,都还感觉不错。

这会儿,轮到李承训守夜,他看着无忧已然睡熟,悄悄的起身,向藤蔓长廊的另一侧走去,及至出口,猛然发力前跑,但觉头顶人影一闪,他又立kè

回跑。

三次之后,傲天鹰熬不住了,“小子,再敢糊弄老子,烧了这堆烂柴。”

李承训老实了,他抬头看天,他在等天明,马上就天亮了。

傲天鹰从前日在山下村子开始,一直追着李承训到这里,可以说两天来没怎么睡觉,而李承训和无忧却是轮流睡饱了觉。

李承训觉得这还不够,因此便在昨日后半夜,又把他折腾了够呛,他猜测现在的傲天鹰应该是身心俱疲,天明,正是逃跑最好的时机。

傲天鹰不得不承认自己低估了李承训的逃生能力,现在正自后悔没有白日里早些动手,但他也知dào

此时正是关键时刻。

他猜测李承训会选择天明逃跑,因为他们也一日一夜没吃东西了,如果再不走,怕也没有逃走的力qì

了。

傲天鹰吃了些东西,补充了下体力,又缓缓闭上那双通红的双眼,但他仍然敏锐的感觉着周边的动静。

天已大亮,李承训背上无忧,猛然间从藤蔓长廊的另一端跑出。

两夜未曾合眼,的确使傲天鹰的反应变慢,他起身之时,见李承训已跑出数十步远,冷笑一声,追踪而去。

李承训早就观察了地形,他是奔着山缝隙那狭长甬道去的。就在他进入缝隙甬道之时,傲天鹰随后赶到。

傲天鹰靠轻身功夫在缝隙甬道的两侧山壁上飞驰,一直高于李承训头顶,追随着二人,却并不下落动手,很明显,他是在等待出现开阔地带,那样更有利于自己。

李承训心中叫苦不迭,想不到这傲天鹰如此难缠,只得拼命狂奔,他心中只是担心这裂缝最好不要突然变窄,自己和无忧若是被卡在中间可是万事皆休了。当然,他更期待缝隙的尽头最好是个山洞。

山洞,李承训看到了,并且他认为这是一个很理想的山洞,因为那洞口小到仅够爬行。

傲天鹰也看到了,因此他发力跃前,堵在了山洞口。

狭长地带,李承训根本不怕他,一招“黑虎推出”直击傲天鹰胸腹间。

傲天鹰受空间所限,只能拔高躲避。

这一瞬间,无忧俯身爬进那山洞。

李承训一击过后,并未放松,而是双掌上翻,攻向头顶上方的傲天鹰。

傲天鹰只得借力再行上蹿。

李承训这是虚招,发力到一半便已收回,一个缩身,爬入洞中。

傲天鹰身形下落,狠狠得再洞口踢了一脚,“有本事别出来。”

这洞,不大不小,他可不敢贸然进入。

事已至此,李承训和无忧不得不继xù

向前爬行,他们也只能期望,这洞有另一个出口,否则只能乖乖的回去跟傲天鹰走了。

行至后来,洞身越来越窄,周围一片黑暗,已无亮光,幸好没有蛇虫盘踞。

黑暗之中本就令人恐惧,在陌生的环境下更是如此。

无忧已经被吓哭了,手脚发软不敢前爬,但李承训却心里越来越安定,他感觉到这里虽然空间狭小,但并不气闷,这说明洞是通的,而且洞口不小,只要继xù

爬下去,一定会有个出口等着他们。

黑洞洞的长路,终于到了尽头。

李承训的面前,是一俱白骨骷髅。

第十一章 骷髅珍宝

“啊!”

李承训惊呼一声跌坐在地,他原以为大难不死,心情放松,没想到又见变故,故而是本能的反应。

他从小洞爬出,来到一个大洞之中,其实这洞也不甚大,也就三米见方,除了这具特异的骷髅及其身边的物事外,再无其他。

惊愕过后,便是惊喜,李承训见到大洞外面鲜花遍地,蜂蝶成群,心情为止一爽,连忙拉着刚从小洞爬出的无忧奔到洞外。

出得洞口,阵阵花香扑面而来,李承训大口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这是一个大山谷,四周是高耸入云的高山,谷底确是四季如春,百花争奇斗艳。李承训看着周围美丽的景色,想起了某位大师笔下的百花谷,当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无忧方才又惊又怕,此刻欣喜,竟流下泪来,在花丛里蹦跳着。虽然她满身污浊,头发散乱,但依然掩饰不住她的俊俏与那抹少女的精彩。更有许多蝴蝶和蜜蜂把她围绕期间。

李承训知dào

现在危险尚未解除,却并未打扰正在感受着美好的李无忧。他寻了些大小适中的石头,回到大洞之中,填补到方才爬出的那个小洞里面,直到他无论如何用力,也难再推入分毫,方才作罢。

此刻,李承训才静下心来,认真琢磨起这正靠在一侧洞壁上怪异骷髅。

说这骷髅怪异,是因为他居然穿着一件黄灿灿的坎肩。想这温热森林,是蚁虫的天下,尸体被嗜得皮骨无存是常态,这件坎肩为何能保存如此完好?

再看这骷髅盘膝而坐,低着头靠在墙上,一手搭在身侧,另一只手掌朝下,呈向下拄剑的姿势,握着一截剑柄。

怪异的是那剑柄赫然入目,却不见剑身,就仿佛这骷髅一直把手举在空中,扣着剑柄而没有落下。这匪夷所思的情景,饶是李承训胆大,也看得心头发毛:这不符合物理学逻辑!

李承训想或许是由于光线昏暗,所以看不清楚,便贴近了些,仔细端详,仍是什么也没看到。他好奇心起,不自觉地地伸出手指,顺着剑柄的方向,躲开刃口那侧,轻轻触碰了一下。

“嗯?怎么会这样?”他明显感到手指受到阻碍,原来这看似无物的空间,还真的有东西存zài



这剑,有着肉眼看不到的剑身?

李承训思量片刻,兴奋的笑了,他已猜出这剑的来历。

他把里面的尸骨搬出洞外,意wài

的又发xiàn

了一个羊皮卷,但无暇细看,便把它与金黄丝衣,奇怪大剑一起,并排放在洞口。

再次回到洞内,李承训再次审视着周围,他要搬来一块与这山洞大小一般的山石彻底把它完全堵住,突然,他看到入口洞顶似乎有字,走近之后,缓缓念道:“拿我宝物,为我杀内……”洞顶之字,歪歪扭扭,越到后来越难以分辨,显然是这人濒死之时,用剑勉力刻下。

李承训揣摩良久:这人应该是被什么人暗害,他希望有人能拿着这些东西,去帮他报仇。可他会是是什么人呢?

他神不守舍地翻身出洞,见无忧递来一把野果,笑道:“无忧真懂事。”

原来无忧见他忙活填洞,便去找寻可以吃的食物。

李承训把大石填到洞口后,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终于安全了。”说罢,便仰身躺在了花草之中。

无忧也学着他长出大气,乖巧的趴在他的胸前。

二人眉头舒展,微闭双目,任由午后的暖阳轻扶着他们的面颊。

李承训一觉醒来的时候已近黄昏,见无忧正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她,问道:“你看什么呢?”

无忧道:“看哥哥好辛苦,丫头心疼了”。

李承训笑道:“有丫头这个开心果,哥哥不怕累。”说着他起身打量四周,寻找晚间安睡的避风港,却看到一只野鸡飞过。

“丫头,晚上吃顿好的。”说着,他已起身奔着野鸡冲去。

李承训现在的武功,抓只野鸡还是手到擒来的,他嫌不过瘾,又走远一些,捉了几只兔子回来。

夜幕降临,无忧已然升起了篝火。

李承训吃了一只烤兔,突然想起,午间在洞里搬出的那三件宝贝还未细细研究,此刻饱暖无聊,不禁好奇之心大起,随手拿起那卷羊皮卷,缓缓展开。

无忧好奇,也凑了过来,把一只鸡腿顶在李承训口边李承训无奈地笑笑,张嘴咬了一口。

无忧笑着收回了胳膊,目光也随着李承训一起,落在了羊皮卷上。

羊皮卷并不很大,上面有千余小字密密麻麻,而最为醒目的是右侧题首:“太虚功”三字。

李承训心中一动,莫不是内功心法?

他的外门功夫与神力配合,基本已练到极致,若要更近一层,必须要修习内功心法。

“哥哥,这是什么?”无忧好奇地问。

“应该是一种高深的武功。”李承训说道。

“太好了,那哥哥就不用辛苦去少林寺学武了!”无忧的笑脸被火光映得通红。

李承训摇头笑道:“傻丫头,哥哥没有内功武学基础,拿着这东西就是废纸一张,所以少林寺还是一定要去的,只要有少林内功做根基,学什么武功都会事半功倍。”

“哦。”无忧兴奋之情少了许多,也不再关注这看不懂的羊皮卷。

李承训此刻既激动又好奇,毕竟技多不压身,他又向篝火前凑了凑,眼睛贴到羊皮卷上,细细的看了起来。

“道大而虚静”,“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几句道家常识,他还是懂些。可他越往后看,越觉得迷糊,什么“精一归于丹田”,使得真元固定”,“六气调和,水火既济而生神明”等等。

“哎”李承训看得烦闷,轻叹一声,合上羊皮卷。

“哥哥不要灰心,以后再练也是一样!”无忧安慰道。

李承训“嗯”了一声,放下羊皮卷,又拿起身旁那把没有剑身的宝剑。

“这个剑柄有什么用?”无忧已然吃饱,洗过手,靠在李承训身侧。

李承训微微一笑,就地拾起一截木柴,举起这剑,两相碰触,那木柴瞬间断为两截,未发出半点声响。

无忧吃了一惊,顿感好奇,便伸手要去摸那剑身。

李承训连忙拦住,“别,不要你的手了吗?”

说罢,他提剑起身,来到一棵二人合抱粗细的树下。他心里虽然已经有了谱,可还是打算验证一下。

李承训挥剑向那树砍去,只听得“噗”的一声,眼见那剑瞬间穿过树身,而那树却依然纹丝不动。他上前轻轻一推,大树才应声而倒。

无忧看得目瞪口呆,“哥哥好厉害!”

“不是我厉害,是这剑厉害!”李承训心里高兴,回到篝火旁,“这当是承影剑,错不了。”

第十二章 与蛇为舞

“这剑有什么来历?”无忧对兵器并不敢兴趣,见哥哥高兴,才出言询问。

男人哪有不喜爱宝剑红粉,渴望笑傲天下的,未穿越前,李承训便研究过古代十大名剑,他又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自然仍记得这剑的出处,稍显卖弄地说道:“承影剑为春秋时卫人孔周所藏,古书上载其‘味爽之交,日夕昏有之际,北面察之,淡炎焉若有物存,莫有其状。其触物也,窃然有声,经物而物不见’。”

无忧没读过书,听得也是糊涂,便道:“什么意思?听不懂。”

李承训又解释道:“就是说这剑不是没有剑身,而是在昏暗之时,剑身颜色与黑色相容,不易被人看清。”

无忧见说,不无担心地道:“哥哥,你得弄个剑鞘,别让这无形的剑给伤着。”

李承训揉了揉无忧乱蓬蓬的头发,说道:“那是当然,这剑原本肯定有鞘,想是那人逃命时,给弄丢了。”

他放下承影剑,又拿起那副金灿灿的黄色坎肩,感觉它触体冰凉,确实柔软细致,虽琢磨不出它是什么材质,又有何用途,但能肯定是个宝贝。

他突然灵机一动,从篝火中拾起一段燃火的木柴,放在在坎肩边角烧灼。

片刻之后,他再看着坎肩被烧灼之处,没有一丝火烧的痕迹,不由叹道:“好东西!”他有心再拿刀剑试试,可这承影剑削铁如泥,硬是没敢拿来尝试。

“丫头,这个应该也是个宝物,你穿吧!”

“我才不要呢!骨头上的,恶心!”无忧连连摆手。洞里出来的几样东西,她是一个没碰。

李承训一阵大笑,把无忧搂在怀里。虽然他才满十五岁,可心理年龄早已三十多岁,又经lì

这许多生死与孤寂,成熟度可想而知,小无忧在他眼里,就是个孩子。

此处为数座山峰环绕的谷底,气候温润不冷不热,因此才能四季花开,二人又谈说了一阵,渐渐困意袭来,便躺在花丛中相拥而睡,丝毫未觉寒冷。

一连休息了几日,李承训便带着无忧离开了这里,寻着可能是少林寺的方向行去。

走之前,他把金黄马甲穿在身上,把羊皮卷和承影剑埋藏在那神mì

人的墓旁。留下羊皮卷,是因为李承训已经把里面生涩的内容,硬背在了心里,再拿着它,反倒成了日夜牵挂的负担,而留下承影剑,那是因为它携带不便又招风。

同时,李承训也不再纠结这位高人的身份,他相信凭借这些宝物,自然能够探察出来。

山中不知岁月,大概又过了一个月,傲天鹰并没有再次出现,李承训相信傲天鹰是聪明人,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孤身到这山林腹地,他确定,已经摆脱了他的纠缠。

至于这是何处,李承训到并不关心了,反正他也不打算马上出山,就慢慢找出路好了。他心情好了,自然有时间琢磨起少林五形拳来。

其实他自从学会了这套拳法,就无时不刻不在揣摩,如今每日看着身旁的野兽乱走,更生出一种想法,想要观察一下自己拳法中的那几种动物,看它们在实jì

生存中是怎样运用动作的,这也许对他领悟拳法奥妙有所帮zhù



他最先观察的是蛇,因为丛林里也许只有蛇是随处可见的,只要你细心,草棵里,山岩上,甚至山泉瀑布中都会看到各种各样的蛇。

从进山开始,他们为了躲避蛇虫的骚扰,每日都会烧烤大量刺激蛇虫的草药,熏在衣衫上,现在为了与蛇为伍,李承训不得不停止熏药,即便身上被毒虫咬得体无完肤,他也毫不在意,好在没有特别厉害的毒虫,一般草药敷上,立kè

消炎止痛那是一条花斑大蟒,有碗口粗细,李承训已经跟踪了七天,细细品味着它在捕食时的灵动与凶狠,与自己拳路中的招式相互应证,确实受益匪浅,许多练拳时的制肘,竟然慢慢贯通,但他仍然感觉自己出招僵硬,不会转寰,心知是尚未参透蛇形拳的精髓。

无奈之下,李承训打算与蛇进行更进一步的接触。他动手了,那蛇打不过他,想走,李承训就又给抓回来。如此反复数十次,那蛇便也不再试图逃脱,真zhèng

臣服了。同时,这蛇也感知到李承训无意害它,只是喜欢跟着它走路,琢磨它睡觉,看着它吃饭而已。渐渐地,这蛇也就死心塌地的,肯与李承训为伍了。

李承训为了进一步感知蛇的精神与肉体,便开始和它睡在一起,感受着蛇身的冰凉,体味着蛇腹的蠕动。在与蟒蛇耳鬓厮磨了一个月后,他终于领悟到:蛇形拳式应该开合得宜,刚柔相济,以柔为主,柔中有刚,如蛇那般,身颤曲转,滑腻松软,绵而有力,充盈灵活。

有时苦等十年也不如一招得道,顿悟的感觉真好。现在,他打起蛇形拳来,动时通体如绵,活泼顺劲,静时纹丝不动,步稳桩实,仿佛自己化成了一条蛇,滑腻的蛇。

无忧向来与李承训是形影不离的,如今见他练武成痴,也只得由着他,但她怕蛇,便不得不离得远远的。

今日,她见李承训突然眉飞色舞的抱着那蛇滚动,想是他大功告成了,便乐颠颠的跑来,“哥哥,你成功了吗?”

李承训滑动步伐,突然出现在无忧身旁,竟把无忧吓了一跳,因为她看到李承训扭曲着身体,与蟒蛇一般,仿若无骨。

“哎呀,哥哥,样子难看死了,还腥臭!快去洗洗!”无忧掩着鼻子跑开。

李承训呵呵一笑,不再耍怪,心想一直与蛇形影不离,的确是腥臭难闻,便乖乖的去山涧中洗澡。可他已经洗了十数遍,每次还是被无忧推了回去,勒令重洗。

李承训不得不再次起身,就这样,他从日出洗到了日落,又熏了草药,总算过关。

那蛇现在却成了麻烦,明显是与李承训有了感情,舍不得走。

李承训原本很讨厌蛇,但与它相处日久,发觉其也有可爱之处,但想到无忧还是很讨它,只得又用起了拳头,赶它走。

那蛇在几次三番挨揍之后,终于悻悻而去,想必它到底也没明白这人怎么回事。

夜晚,无忧终于又可以睡在李承训怀里了,却哭了起来。

第十三章 百兽拳

自从爷爷死了以后,无忧就把李承训当成自己最亲的人,以前是睡在爷爷怀里的,现在当然是由李承训抱着。可是,在李承训与蛇为伍的日子里,无忧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睡在帐篷里,这可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一个人睡觉,怎么不觉得失落和委屈?

李承训想尽办法去哄,却没有半点效果,急的他发誓道:“我保证再不让丫头一个人睡觉,别哭了!”

“你发誓。”无忧梨花带雨。

“好,我发誓再不让丫头一个人睡觉!”

“你发誓说,以后每天都搂着丫头睡觉,如果食言,一辈子娶不上媳妇!”

李承训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无忧说的,说了一遍。

无忧埋在李承训的怀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抽抽噎噎的停住了哭声,心满yì

足地睡了过去。

对于李承训这种智商极高的人,这世上的窍门,当真是一通百通。掌握了蛇形拳后,李承训又与虎为伍一个月,之后跟踪猴群半个月,与熊同行一个月,禁锢野猪半个月,深入狼群一个月……。

李承训发xiàn

,在大自然生存条件的限制下,生物界里的每种动物,都被上天赋予了独特的生存能力。这些能力很多都可以被人类所借鉴,作为提升自身潜能的一个法门,并且最终达到自身素质最高境界。

比如说猴子,他们在丛林间自由穿梭,完全靠的是手臂的力量,身体的平衡,和精确的计算。李承训掌握了这些法门,自然也可以在在树丛中纵横跳跃,虽然他的手臂稍短些,但可以用自身更高更远的跳跃来弥补。

再比如说豹子,它们启动迅速,扑食迅猛,得益于健壮的四肢及全身骨骼的运动。李承训观摩豹子跑动时的肌肉活动次序,用人类的肌肉骨骼结构去模拟奔跑。当然,人类两足行走,是不可能象四足豹子那样去奔跑的。李承训领悟的是豹子的身法和神意,这样跑起来,已经比一般人要快得很多了。

通过以往前博览群书的学识,现在身处实地的认真钻研,加之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他对武学的领悟已经到达很高的境界。

憨实的熊,阴狠的狼,霸道的野猪,但凡看到动物,他就琢磨从它们身上汲取营养,融合到自己的五形拳中。他不仅以野兽为师,更在与野兽为敌,每学会一种兽形拳,便会寻找其他野兽进行实战演练。

在李承训的影响下,无忧的胆子也是越来越大,并对武功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学起了五形拳,虽然比不上李承训,但几个月下来,也打得有模有样,真要是出去遇到一般的坏人,倒也能自保。

森林再大,可以为师的野兽也毕竟有限,及至后来,李承训实在找不到可以为师的动物,居然跟踪一只野鸡跑了一天。

无忧笑他着魔了,吵着要赶紧出山,扬言:“再在山里呆下去,哥哥就真要疯了!”

确切的说,李承训的五形拳,现在应该叫做百形拳更加贴切。他自己并未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博取百兽奥义,融会贯通,自创了一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百兽拳。

百兽拳没有任何招式,完全取自于百兽最简单实用的攻防形态,然而越是简单,其爆fā

出的威力越是惊人。这是李承训与自然,与百兽,水ru交融的结果,他已把自己的生命融入其中。

森林中实在已经没有新鲜物种出现,在无忧的苦苦的哀求下,李承训决定立kè

出山,去少林寺。

他们在山中这一耽搁了就是一年半,李承训刚好十七岁,无忧是十二岁,两人都黑了不少,个子更高,更加的健壮了。

他们又行了数十日,这日行至一座山巅之上,放眼已能看见远方的城池。

“总算找到出路了!”无忧笑道,如今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李承训建议背上无忧,加紧赶路,在入夜时分应该能进到城里,可无忧不肯,说是就要离开大山,有些舍不得,要再留一晚。她又说要洗了澡,干干净净的出山。

李承训无奈,只得帮她找到水源,并探查了周边水域,确认没有危险,便坐在一方大石山,警戒周边。

小无忧在河里洗澡,她是很贪玩的,每次洗澡,总要玩耍半天。

以前的时候,李承训总是会坐在不远处,看她玩耍。可现在无忧大了,女孩子的特征越发明显,李承训便不好意思再看,往往背过身去。

小无忧不懂这些,从小和爷爷相依为命,这两年又和李承训困在山里,没人教她那些女孩心思,自然心底一片纯洁。因此她还是时常过来捣乱,搞得李承训很无奈,只得装作若无其事。

当然,没事的时候,李承训总会和她讲作为女孩子应该遵守一些事情,可往往适得其反,反而弄得无忧对他更加的依赖。

夜晚的山林格外的湿冷,篝火不足以取暖,李承训紧紧地搂着无忧,又给她压严了兽皮做的被褥。

火光忽明忽暗,映在无忧红红的脸蛋上,她脸上满是笑意,应该是正做着好梦。

李承训就这样温柔地看着无忧,心里暖暖的,下巴顶着她的额头,小声说道“丫头,明天就出山了,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这一年多来,他们一直相依为伴,彼此之间已经结下了深深的情谊,那种生死不相忘的情义。

夜深了,篝火渐渐熄灭,李承训也睡着了。

第十四章 洛阳城外

洛阳城,北据邙山,南望伊阙,东据虎牢关,西控函谷关,历来为兵家重镇,因此民风尚武,又因为它曾是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五朝都城,更是物茂丰华,所以,这里纸醉金迷,龙蛇混杂。

金鳞街上,两个头发乱如蓬草的小乞丐,正坐在角落里说着话,身前放着一个破碗,却少有人向里施舍,这两人正是刚刚出山的李承训与无忧。

两年的时间,少年李承训的身形样貌发生了不少变化,加之现在蓬头垢面,更本无人能认出他就是当年的武安王,况且,当年旧事也时过境迁,更成为李世民的忌讳,因此朝廷上下一阵歌功颂德,说是乱党已绝,自然就把这页也给翻过去了。

“哥哥,这洛阳城这么漂亮,为什么好心人那么少?”

“没事,这附近有的是山,咱们这就出城去。”

李承训话音刚落,便感觉有个黑影罩了过来,紧接着,他看到自己身前的瓷碗,被一只穿着破鞋的脚给踢了出去。

还好,瓷碗没有碎,他便起身去捡拾那只碗,谁成想那只脚又伸了过来,踩住了李承训刚刚碰到碗的右手。

“咔嚓”一声,李承训手底的碗碎了,划破了他的手,他眉头皱了一下,随即又舒缓开。

“咱们走!”李承训爬起来,拉着无忧,向外走去。

那人抬起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嘴里喊道:“算你识相,告sù

你,在这洛阳城乞食,得问过爷爷,快滚!”

李承训经过这两年的磨练,成熟多了,尽管自己的百兽拳已练到极至,但他并不想去张扬,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也告知无忧,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显出自己会武功,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他一忍再忍,强压住怒火,没有吭声,只是在走远的时候,又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他要牢记住这个脸上有疤的男人,等他可以除恶扬善的时候,一并秋后算账。

李承训知dào

,现在的隐忍,并不是说自己失去了血性,恰恰是因为胸怀大志,才选择了现在的蛰伏。他告诫自己,在去少林寺学得盖世武学前,决不能轻易与人动手。

二人出了城,向桃林走去。

他们走路从来都是手拉着手的,只有当无忧走累了的时候,李承训才会把她背在背上。这一路上,他们就是这么走过来的,已经习惯这种默契。

李承训突然发xiàn

有两个乞丐一直跟着他们,他不想惹麻烦,便背起无忧,撒腿向桃林跑去。

刚入桃林,李承训便听见阵阵啼哭声,他循声转了几转,终于找到那哭声的来源。

是一位老妇正在一颗桃树下,边哭边搬弄石头,有一条粗布已然挂到头顶的树杈上。

“老婆婆!”李承训赶紧放下无忧,跑了过去。

老妇失神的双眼,茫然地看着他,“宇儿,宇儿!”

“老婆婆,您怎么了?”无忧也扯着老人的衣角问。

老妇看看承训,又看看无忧,好似清醒了些,哽咽道:“宇儿没了,老身没脸活了!”说着,便掩面哭了起来。

李承训和无忧在一旁劝慰半天,终于使老妇人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老妇向二人讲述自己上吊的缘由。

昨日晌午,这老婆婆带着孙子走亲戚路过洛阳城,不只怎地,在大街上竟然泛起困来,恍惚间,就不见了孩子。

她四处寻找不见,没打听到孩子的下落,却听得这洛阳城很不太平,经常有外地来的孩子,莫名其妙的丢了或者死了,而且死状极其残忍,缺胳膊少腿瞎眼睛,什么样的都有。老人不吃不睡,从昨日中午一直寻到现在,越想越后悔,越想越害pà

,竟有了轻生的念头。

李承训这边听着老妇讲述,眼睛却始终瞄着远处一株桃树,待她讲完,发动“豹形”瞬间蹿过了去。

随着“哎呀,哎呀”的惨叫声,李承训提着那两个跟踪他们而来,又躲藏起来的乞丐回来。

那两个乞丐脸上变色,扭头转脸,痛苦地哀嚎着。

老妇看清这两个乞丐的面容后,痴迷的目光竟多了一丝波动,问道“你们看到老身的宇儿了吗?”

李承训心觉有异,问道:“婆婆,你认识他们?”

老婆婆摇着头道:“不认识,昨日午间,老身犯晕那会儿他们两个正好在旁,就是问问他,看到宇儿没有?”

李承训可是北大知名考古教授穿越而来,其分析能力、推理能力都强于常人,他脑中飞速的整合着所有信息。

首先,他们与刀疤脸冲突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几个乞丐的目光始终在无忧身上打转儿,现在他们又跟踪而至,要做什么?再者,老妇说宇儿失踪的时候,这两个乞丐也在现场,难道仅仅是巧合吗?还有,洛阳城内确有很多残疾孩子在乞讨,是他亲见的。

综合分析,他得出一个大胆推测:这些霸道的乞丐,把拐来的外地孩子致残,让他们出去乞讨,用以供养自己的生活。

想罢,李承训双目直盯着两个乞丐,见到他们眼中掩饰不住的慌张,对自己的推测更肯定,已然有了九成把握,不由加大了手劲,“快说,是不是你们拐走的宇儿?”

两个乞丐疼得额头上青筋直跳,“我说,我说!”他们争先恐后地叫喊着,唯恐惹怒了眼前这人果不其然,李承训所料半点不差。刀疤脸正是他们杆儿头,他把拐来的孩子分作两类。聪明的孩子便用严酷的手段把他们调教成小偷,帮他偷钱。笨一些,或者不肯听话的孩子,则是被他打断手脚,或是刺瞎双目,让这些孩子为他们去沿街乞讨,然后任这些残疾孩子自生自灭。

老婆婆听到这里,嚎啕大哭起来,口里声声的唤着“宇儿,奶奶害了你。”

无忧气得粉脸通红,“哥哥,我们得救救他们。”

李承训点了点头,冷声道:“带我们去你们的老窝,敢耍花样,要你们的命。”

就这样,一个少年拉着两个乞丐,后面跟着老妇人和小女孩,渐行渐远。

第十五章 除恶丐

乞丐窝点在一座小山的洞穴里,李承训赶到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他见洞穴里,有三个小乞丐正在围攻刀疤脸,他们脸上稚气未脱,眼中却满是坚毅。

“小畜生!”刀疤脸一拳把一个乞儿打倒在地,回身又是一脚,把另一个乞儿踹倒,还有一个乞儿,尚未爬起,便被他一脚踏住,嘴里哼哼道:“你们敢造反?长能耐了啊?”

被他踩在脚下的乞儿,猛地用力翻身,用自己稚嫩的小手紧紧搂住刀疤脸的小腿,“虎子哥,快上!”

那被叫做虎子的乞儿,立时从地上蹿起,扑过去抱住刀疤脸后腰,“大牛,等什么!快打他呀!”

与此同时,方才被踹倒的那个乞儿,手里摸着个石块,起身向刀疤冲去。

刀疤脸奸笑着,一肘接一肘的砸向虎子的后心。

虎子喷出一口鲜血,却仍是死死抱住刀疤脸。

刀疤脸一甩头,轻松避过大牛的袭击,一个直拳打在大牛的面门上。

大牛鼻血直流,向后摔倒。

“嗷~”的一声虎啸响起,众人不自觉的打个哆嗦,仿佛闻到了老虎身上的血腥之气。

接着,便是“砰!”的一声,刀疤脸倒飞出去,撞在岩壁上,仿佛一滩死肉,沿着岩壁慢慢下滑。

没人看清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只是突然见到山洞中央多出一个人来,那人长发披肩,乱蓬蓬的盖住了头面。

李承训出手了,那声虎啸自然也是由他发出的。

他在研究百兽拳的时候,发xiàn

动物在搏斗的时候会发出凶狠的叫声,不仅是为了发泄情绪,而实jì

上是在提振四肢百骸的力量。动作配合着声音节奏发力,会使力量更加强dà

。他每次这样做都会感到下腹隐隐有些气动,想是气息直通丹田的缘故。

三个乞儿艰难的从地上爬起,相扶着来到李承训面前,跪倒在地,异口同声地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你们没事吧!”李承训见他们头破血流,便问道。

“不碍事,都是些皮外伤,贱骨头,抗打。”虎子说完却并未起身。

李承训伸手去扶,不想却被虎子用手挡住。

“大侠,您收我们为徒吧,鞍前马后,我们誓死追随。”虎子眼中精光闪动。

随即,另两人也跟着高喊:“收下我们吧!收下我们吧!”

旁边又蹿出十几个手脚齐全的孩子,跪倒在李承训面前,喊着要拜师傅。

刀疤脸能在洛阳一带大逞yin威,还算有些真功夫,不想他竟被这满面污脏的人,一拳打得昏死过去。

乞儿们一个一个饱受欺凌,如今有机会去学本领,怎肯错过?

李承训心知,自己还没有收徒的水平,即便有,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收徒,但他来自未来,知dào

人脉在社会中的重yào

性。

正思量间,他发觉四周围上来几个大汉,而为他带路来此的那两个乞丐,此刻正在刀疤脸身边,为其屡胸顺气。

“你们三个带人守着洞口,许进不许出!顺便点点乞丐窝的人齐没齐。”李承训平静之中透着一股威严。

虎子愣了一下,眼中喜色顿显,一抹嘴边血迹,挺身站了起来,“跟我走!”当先向洞口跑去。

李承训对着围上来的乞丐,沉声道:“肯悔过自新的,坐到旁边去,现在还执迷不悟的,我不会手下留情!”

洞里这几个恶丐,不知dào

李承训的厉害,但见其威势,有些胆小的恶丐,已悄悄向后侧着身子,不过还是有两个胆大的,大吼着扑了上来。

李承训动也不动,硬受了两人打在身上的拳脚,随即反手一扭,抓住二人的手腕,用力一掰。

“嗷!”,“嗷!”两声惨叫过后,二人便昏死过去,他们的手掌稀松的挂在手腕上,白骨穿了出来。

这一下,惊得恶丐们心胆俱碎,谁也不敢再乱动,都乖乖的坐下来,准bèi

听候发落。

小乞丐们哪见过这阵势,都吓傻了眼,唯独无忧坦然视之。

无忧知dào

,李承训平时和蔼可亲,但在他杀人的时候,手段极其狠辣,简直就是一个活阎王。

她知dào

,他已动了杀机。

“洞里人都齐了!”这时候,虎子喊道。

李承训走到刀疤脸身旁,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拖到了洞堂中央,“各位兄弟姐妹,我是来救大家的,这人罪大恶极,肯定必死无疑。”说着他双手按住刀疤脸的头颅,用力一扭。

刀疤脸整个头颅翻到了脖子侧面,洞内随即响起一阵惊呼,有恐惧,也有欣喜。

“至于其他这些恶丐,他们是死是活,受什么惩罚,都取决于你们。现在,你们谁受了谁的迫害,都大胆的说出来,我给你们做主。”李承训声音依旧平静,威严之气更浓。

洞内一阵寂静,静的可怕,而后便是一阵欢呼。

这一夜注定无眠。

李承训根据小乞丐们的供述,立时杀了为首最恶的六个乞丐,而剩下的恶丐,根据他们为恶程度轻重,都受到不同程度的致残处理,使得他们再也不能为害社会。

处理了恶丐,便是安顿受伤的乞丐。李承训打算把他们送回家乡,但是他们没人知dào

自己来自哪里。那些恶丐把孩子们拐来,哪里会用心去记他们的家乡?现在这些孩子,已成了名符其实的孤儿。

李承训心酸地看着面前的十几个残疾乞儿,见他们正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恻隐之心顿起,心中也有了计较,他大喝道:“虎子!”

“恩公!”虎子连忙应承,小跑着过来。

“这里你最健壮,年纪也长,你来做他们的头儿。”李承训沉声说道。

“不会吧!”虎子看着这些残兵,挠头犯难。

“你把他们照顾好,我就收你为徒,让你做开山大弟子!”李承训一字一顿地说道。

虎子一听此言,如五雷轰顶,立马跪倒在地,“师傅,你放心,我虎子不吃,不睡,也得让他们吃好,穿暖。”说着,虎目之中竟然泛起莹莹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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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创丐帮

此时天已大亮,虎子有了师傅,乞丐们有了新头儿,大家都欢心鼓舞,尽管大都一夜没睡,却个个像打了鸡血一般,嚷嚷着要庆祝。

李承训寻到刀疤脸的密室,撬开保险柜,取出银两交给虎子。他让虎子派人去山下采买粮食,被褥,帐篷等日常所需,并令其并把剩余的钱收好,等攒多了钱给大家盖房子。

小乞丐们兴冲冲的充满干劲,他们轮流休息和忙碌着,用一天的时间来筹备他们这顿人生中的第一次欢宴。

夜色降临,洞内外点起了无数火把,三十几个小乞丐分作三处,每处十人围坐一席。他们面前都放着热气腾腾的白米饭,红烧肉,各种烧烤野味,甚至还有一小坛子酒。

“静一静,静一静,都听我师傅讲话!”虎子站起来高声喊道。

李承训起身,抱拳一周,才开口道:“兄弟们一直过的都是苦日子,你们想不想过上好日子?”

“想!”小乞儿们异口同声喊道。

李承训道:“那我们凭什么?靠什么?”。

底下有乞儿喊道,“靠自己!”,有人说,“靠杆儿头!”

李承训摇头道:“不,凭的是良心,靠的是兄弟!”

说着,他弯腰拿起一根竹筷,一掰而折,而后又手握一把竹筷,作势欲折,却并未折断,便扬起这手,说道:“道理很简单,一个人是脆弱的,但大家聚集在一起,齐心协力,就会经得起打击,变得强dà

!”

这时候,有心思活的小乞儿已然做了试验,兴奋地向同伴示意。

“我就说这么多,开吃!”

他的话不多,说的很慢,字字都敲在了小乞丐们的心中。大家互相看着,思考着,各自体会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轻松和笑意,孩子们有多久没有享shòu

过这么恣意的快乐,他们也记不得了。

这时,虎子凑到李承训身边,低声道:“师傅,这花子头儿,让别人干吧,我想追随你去少林。”

李承训脸色一撂,“你不觉得,你在这里比去少林更有意义吗?”

虎子面色尴尬地道:“我觉得去少林,既能学武功,又能追随你,比这儿好。”

李承训看了眼虎子,低声道:“你不后悔?”

虎子摇摇头,红着脸道:“在这儿,就是领着大家讨饭而已,别人也行。”

李承训点点头,“我就是喜欢你老实,有什么说什么,去把大牛和瘦猴给我喊来。”

虎子和大牛都是流Lang到此的孤儿,十四五岁年纪。他们不愿受刀疤脸胁迫去做偷儿,于是便和他起了冲突。至于瘦猴,本是刀疤脸手下的偷儿,因与他二人交好,便出手相帮。

大牛和瘦猴跪坐在李承训旁边,恭敬地道了声“恩公。”便怯怯地看着他。

李承训平静地道:“你们三个都有胆识,重义气,我打算挑一个出来,做兄弟们的头儿。”

大牛和瘦猴吃惊地道:“恩公,不是让虎子哥做杆儿头吗?”

“师傅同意带我去少林了!”虎子喜滋滋地看着李承训,插话道。

李承训表情无奈地点了点头。

瘦猴急道:“我们哪行啊,虎子哥可不能走!”

李承训淡然地道:“不怕,谁留下做头儿,我便收他为徒,教他武功,让他有资本在这洛阳城混下去。”

“哎呀,你们两个傻蛋,还不快谢师傅!”虎子兴奋地道。

“等等。”李承训表情陌生地看着虎子,“他们,还有可能成为我徒弟,你肯定是没有机会了,少林寺那么多大师,他们才是你师傅。”

“师傅!”一听此言,虎子扑棱站了起来,“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我说的是你做头儿,我收你为徒,好不好?”李承训看着涨红了脸的虎子,不再搭理他,继xù

说道:“以后带着兄弟们不偷不抢,还要有饭吃,并不容易做到,需yào

付出巨大的艰辛和努力,所以这个头儿并不好当,你们俩谁有这个气魄?做个有种的真男人!”

说着,李承训眼光瞟一眼虎子,见他站在一旁眼泪都出来了。他之所以如此费尽心机的筹谋谁当乞丐头儿的事儿,并不单单是为了那些个残疾乞儿,他心中有个更大的梦想,那就是建立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丐帮。

乞丐自古有之,但丐帮的出现确是在两宋以后,李承训打算提前这一历史进程,一方面是为天下的贫苦百姓找个依靠,另一方面就是有朝一日,再战玄武门的时候多个助力。

同时,他也知dào

靠这几个小子当下的实力,什么也做不了,但恰恰因为他们年纪小,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相信在他的调教下,一定会有所作为。他现在就是在播种,只要苗子好,不愁没有收获。

“既然咱们要组织起来,就要有个名字,需打个旗号,就叫丐帮,怎么样?”李承训突然说道。

“好!”大牛首先响应,“天下可怜人的帮会!”

“我们也有自己的帮会了,叫丐帮!真好!”瘦猴欢愉之情溢于言表。

虎子此时却倍感尴尬,待要接话,没想到李承训又开口了,“帮会暂时由我挂名帮主,但我不能常在这里,需yào

收个徒弟,帮我打理帮中事宜。待他学好武功,能撑起门面,我便传位于他,如何?”

“没问题,恩公,虎子哥不做你徒弟,我做,我能带好兄弟们!”瘦猴反应快,抢说道。

“我也做你徒弟!”大牛赶紧说道。

“谁说我不做?”虎子急得脸色涨红。

李承训摆手道:“先不忙,听我说说我心目中丐帮的样子,然后你们再扪心自问,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他从人生大义讲起,讲何为侠义?何为忠义?为什么乞丐必须以侠义为民为宗旨。讲完了理论,又讲到行乞的礼仪,形式,手段等等,直至说到帮派分级,制度,规矩,流程以及如何管理等等。

直把三人听得瞠目结舌。原来,乞丐可以做成这样?这哪是乞丐?单兵就是行侠仗义的侠客,聚众可就是百万雄兵啊。

不仅是他们三个,在酒至半酣的时候,所有的小乞丐都已围绕在李承训周围。他们像听天书一样,聆听这些闻所未闻的奇怪的思路与方法。

李承训记忆力超好,又是博古通今,这一讲开来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把小乞儿们哄得眉飞色舞,群情激昂。

小乞儿们都没有文化,全都彻底拜服在他脚下,立时就有数人表示以振兴丐帮为己任。

无忧也惊呆了,她从未见过李承训还有这么能说的一面。

李承训当然能说,特别是在他熟知的领域,只不过,他知dào

时间比金子还贵,所以从来不多说废话。

第十七章 授徒

李承训的话,深深的震撼着现场的每一个人,待席宴结束众人散去后,虎子、大牛和瘦猴仍是坐在那里久久未动。

“师傅!徒儿知错了!”虎子恭恭敬敬地跪在李承训面前叩头道。

李承训心里暗松了一口气,他观察三人之中,大牛为人实诚,却少分灵动;瘦猴过于灵动,却少了分霸气;唯有虎子集忠厚、灵动、霸气于一身,适合做一帮之主。

“你为什么要做我徒弟?想好再答我!”。

虎子跪在那里,用心地想了一会儿,抬头道:“行侠仗义!”

李承训点点头,伸手把他扶起来,“做我的徒弟,要懂得忠义爱民四个字,这也是咱们丐帮的宗旨,你若是违背了,我会取你性命!”

“恩公,我们也想做您的徒弟!能收下我们吗?”瘦猴怯生生地问道。

李承训笑道:“当然,虎子一人怎能撑起这么大一片天?你们二人以后要好好辅佐他。”

瘦猴一听,连忙拉着大牛跪下,“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着,便跪拜下去。

他之所以收三人为徒,把他们立为丐帮的顶梁三柱,自有自己的一番考lǜ



首先,这三人常年乞讨,见惯了世态炎凉,竟然还能如此重义气,轻生死,品质不会差。

其次,他们个个聪明机灵,虎子侧重于王霸决断,大牛侧重于沉稳憨直,瘦猴侧重于灵动多思,这三人组合,假以时日,不愁干不出点模样。

最后,自己带出来的兵,会更加值得信赖,而且三人以后将是师兄弟的身份,彼此也会更加亲密。

李承训受了三拜之后,才把他们扶起来,说道:“先传你们一套拳法防身,待我日后学了高深武功,再另行传授。”

三人一听,眉开眼笑。

李承训又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们不要因为帮务繁杂,而疏于练功。嵩山与洛阳不远,当心我回来考校你们武功。考试不合格者,我将不传他新功夫。”

“师傅您放心,我虎子在,会督促师弟们练功的!”虎子挺起胸膛说道。

李承训见三人踌躇满志,心下高兴,高声道:“即日起,丐帮正式成立,虎子为副帮主,暂代帮主事宜。大牛和瘦猴,全力辅佐他,把咱们丐帮发扬光大!”

三人扑腾一声跪倒,脸上洋溢着憨笑,齐声道:“谨遵师命!”

“你们三个,怎么膝盖这么软?跪什么跪?以后见面,躬身行礼便好。”

三人嘻嘻哈哈的站了起来,瘦猴近日伤风,没想到笑的时候,刚出来的鼻涕打了个泡,四人又是一阵大笑。

翌日,李承训开始教习三人拳法,他倒是想把五形拳完整的传授与他们,可是这三人都没有武术基础,不如专门学一种,同时扎实基本功,正所谓贵精不贵多。

他根据三人的性格,把经过自身改良过的五形拳,拆分开来传授给他们。虎子学的是王霸的虎拳,大牛学的迅猛的豹拳,瘦猴却死活不肯学猴拳,最后她学的是灵动的蛇拳。

七日后,三人基本掌握了各自拳法的招式要领,唯一欠缺的便是火候和拳法中最根本的奥义神识。而这种靠心灵领悟的东西,便不是师傅所能教授的了,但李承训为了尽快提升他们的实力,还是想到了一个办法。

李承训想到便做,他和无忧带着虎子进山了,直到十天后,他们才回来。

虎子回来后,似乎变得神经兮兮的,走路睡觉都在琢磨事情,时而高兴,时而发愁,比比划划,时不时还吼叫两声。

李承训送回虎子后,又把大牛领走。他们这次回来,是在十五天以后。

大牛回来以后,则是傻傻愣愣,别人问什么他都不说,只是翻着白眼,每天在山上绕着圈子不停的跑,遇到墙便翻墙,遇到树便爬树。

接下来是瘦猴,他心中惴惴地跟在李承训身后,当行至大山深处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扯住了无忧,“师叔,这是去哪儿?”

无忧很享shòu

‘师叔’这个称谓,看着瘦猴忐忑不安的神情,笑道:“你师傅还能害你呀?”

进到林子里,来到一处草木茂盛之地,李承训指着当中的一个铁笼子,说道:“进去吧,瘦猴!”

瘦猴已然吓傻了,惊恐地看着那笼子里的大蟒蛇,嘴唇直哆嗦着叫道:“不,不”。

李承训摇了摇头,一把揪住他的后领,把他扔了进去,随后关门上锁。

那蟒蛇蜿蜒卷曲着,快速地爬上了瘦猴的身子。

“啊~~啊~”,瘦猴疯狂的扭动着,尖叫着,使劲拉扯着铁门。

李承训见他惨白的面颊上泪雨滂沱,瞳孔里满是惊惧,心下嘀咕,“至于吗?”

“哥哥,她好像是女孩子!”无忧凭着女孩的直觉,捕捉到瘦猴尖利的叫声中蕴含着的凄凉柔美。

李承训蹭的一步冲过去,打开铁门。

瘦猴一跃而出,蹦到李承训的身上,仍在不住地颤抖和惊叫。

那蛇受到惊吓,见到门开了,飞速逃走。

李承训和无忧两个人安抚了半天,总算稳定住了瘦猴的情绪。

无忧说道:“你是女孩子,怎么不早说呢?”

“你们又没问过我。”瘦猴委屈地道,这才从李承训的身子上下来。

李承训问道:“那现在,你到底学猴拳,还是蛇拳?”

瘦猴尴尬地道:“就是讨厌猴子毛手毛脚,所以才要学蛇拳,可谁知dào

是这样啊。”

李承训正色道:“非如此,不足以快速提高你们的能力。”

瘦猴沉默了一会儿,闪动着大眼睛问道:“师傅,你说呢?”

李承训笑道:“要我说,都学!平时用猴拳对敌,危机时用蛇拳保命!”

“好,师傅,我听你的!”瘦猴的小牙齿把嘴唇咬得发白,狠声道。

无忧呵呵笑道:“师傅偏心瘦猴!”

李承训笑道:“女孩子,理应多个技能防身,等我以后学了高深功夫,一样会传授给虎子他们。”

瘦猴眼中划过一道惊喜,心头生出一丝甜意,而无忧心里却泛起一丝酸意。

一个月后,李承训把瘦猴送回了丐帮。

这期间虎子和大牛已然把帮里的各项工作展开有声有色,加之李承训的斧正,可以说已然有了帮派的雏形。

除此之外,李承训还教授三人识字,算数,以及关于帮派的相关管理知识,和以后的发展思路。

他发xiàn

瘦猴心思细腻,且反应最快,便命她掌管帮中内务。大牛办事沉稳,干练,自然负责外务。虎子作为帮主,统揽全局。

李承训又呆了一个月,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他上少林之心也日益迫切,便向大伙儿辞行。

丐帮帮众知dào

他们帮主要走,都要亲自去送他,明目得搀扶瞎眼的,健全的背着断腿的,送到了山下十里之外,还不肯罢休。

李承训内心感动,却严令不许再送半步,违者便是不尊号令,众人这才作罢。

他临别时又特别叮嘱虎子,要他凡事要沉稳,多思,切忌冲动行事,若有什么难办之事,便可以到少林寺来找他。

众丐目送他们消失以后,仍是久久不愿离开。

“糟了!”瘦猴惊呼道。

“怎么了?”虎子问道。

“咱们的武功算是什么门派的?”瘦猴问道。

虎子:“…………”

大牛:“…………”

“师傅一直长发遮面,咱们也没看清楚他的样子,这以后?”

虎子:“…………”

大牛:“…………”

“还好,知dào

他叫李无名,去了少林!”

虎子:“…………”

大牛:“…………”

第十八章 嵩山离别

李承训没有直接去少林寺,而是去了嵩山脚下的陈河村,那位曾经丢了孙子的老妇陈阿婆家里。

夜宴那晚,李承训与陈阿婆商量,让无忧寄养在她的家里,老人家自然一百个乐意。那日过后,陈阿婆便领着宇儿先回来,备好了房间等着他们。

“恩公!您终于来了!”陈阿婆激动地拉住李承训的手,不住地摩挲着。

老人的儿子儿媳听到声音,放下手里的活计,也都迎了出来,见到李承训便要跪拜。

李承训怎肯受他们一拜,连忙扶住,说道:“大哥大嫂不必多礼,无忧日后还要多有打扰呢。”

陈阿婆拉着承训和无忧的手,坐在院中石桌旁,口里喊道:“傻站着干嘛,快给恩公烧水泡茶!”

小两口连声应诺,向厨房走去。

陈阿婆又对李承训道:“乡下人夏日里就爱在外面呆着,你们要是累了,回房先休息也成,晚饭好了,我再喊你们。”

李承训连忙说道:“婆婆,我们不累,对了,怎么没看到宇儿?”

“出去玩了,这野孩子在家呆不住。”说着,陈阿婆一拉无忧的手,一脸疼惜地道:“以后无忧住这儿,这小子也能收收心!”

李承训看向无忧,见她双目失神,脸色惨淡,又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

自从在路上,他和无忧说了要把她留在陈阿婆家里后,无忧就不停地哭,而后便是发呆,再没说过一句话。

“这孩子怎么了?”陈阿婆见无忧神情有异,出言询问。

“不瞒婆婆说,我俩相依为命,从未分开过,如今我要去少林,她舍不得我,所以情绪不好。”李承训这一路上想尽办法安抚无忧,却无半点用处,深感感苦恼。

他们二人在山里这两年,吃的是山珍野味,饮的是矿水清泉,每日还都习武逐兽,他们的身体被打造得极其壮实。因此,现在的无忧,即便只有十二岁,身材已然凹凸有致,根本藏不住少女的形骸。不留在山下,又能怎样?

三人正说话间,李承训注意到陈阿婆家门口,陆陆续续有一些人走过,有些人穿着华贵,有些人穿着朴素,但他们有个共同之处,就是都领着一个或数个孩子。

“这些人为什么都领着孩子上山?”李承训好奇地问。

“恩公,你来得正巧,这几天是少林寺招收弟子的日子,旁的时候来,你连山门都进不去呢。”

李承训万没想到少林寺收徒居然还有固定的日子,追问道:“他们父母都舍得孩子出家?”

陈阿婆笑道:“谁说上少林寺学武功就一定出家?”

“不出家,如何能学到真功夫?”李承训越来越奇怪。

陈阿婆笑道:“恩公莫急,听我慢慢说来。”

原来这少林寺日渐兴旺,投奔学武之人也越来越多,可是寺庙之大,也没有多余的饭菜来供应这些一不念经做法,二不吃斋化缘的专门习武之人。

后来,和尚大将军出了个主意,就是开个少林别院,专门收录少林俗家弟子。不过,要入别院,每人每年要交十两银子的伙食费,以供他们本人在庙里的吃住。因此,那些家境好的,便把孩子送来习武强身。

而那些交不起银子的穷人家,他们往往也会把孩子送来试一试。因为寺里还有个规矩,就是对于资质好的孩子,他们是不收任何费用的,完全由寺里包办。

“这招真妙,既解了少林寺银钱问题,又不影响吸纳人才,还落得个劫富济贫的美名!”李承训叹罢,又问道:“这和尚大将军是谁?”

“和尚大将军就是领着十三棍僧救唐王的昙宗大师啊!”陈阿婆笑道。

李承训知dào

十三棍僧救唐王的故事,事后,李世民封昙宗和尚为大将军,并特别允许少林寺和尚练僧兵,开杀戒,吃酒肉。

李承训和陈阿婆谈谈说说,了解到不少少林寺的情况,此时已到晚饭时间,他见陈大哥摆上一桌酒菜,便劝说无忧多少吃点,别辜负了老人家心意。

无忧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却对陈阿婆说自己身体不适,不吃东西,要回房休息。

李承训无奈,只能苦着脸跟无忧进了房间。

无忧已是两天滴米未尽,坐在床榻上,呆呆的,也不知想些什么。

李承训蹲在她的脚边,拉着无忧的手,柔声道:“丫头,你要是这样不开心,哥哥便不走了,不去习武报仇了!”他这两日急得满嘴水泡。

“哥哥,去吧,无忧明白!”李无忧终于开口说道。

李承训心中一阵惊喜,他一直担心无忧再不开口说话,会把她憋闷坏的,连忙说道:“丫头,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无忧摇了摇头,泪水又流了下来,“丫头一个人,害pà

。”

李承训安慰道:“丫头不怕,陈阿婆一家都是实在人,不会亏待你的,再说,等我熟悉了寺里的情况后,每隔几天就会回来看你的。”

无忧自从爷爷死后,与李承训相依为命,一直感受着他无微不至的呵护,她已经把他作为生命中的依靠,现在知dào

他要离开自己,无异于天塌一般。

无忧深呼一口气,用手抹了抹两腮的泪水,说道:“哥哥现在心里都是学武功,把丫头不放在心里了,算了,你去吧,我没事。”

李承训心头一堵,正色道:“丫头,你好好听着,哥哥现在要去办正事,你都这么大了,应该懂事,照顾好自己,等着我回来。”

无忧眼圈中的泪水又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苍天啊!”李承训心里暗吼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心里都要崩溃了,暗暗发誓,这辈子都要离女人远远的,太难缠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人坐在床榻上,一个人坐在地上,相互对望到深夜。

李承训哭了,心疼地哭了,这是他逃难以来第一次流眼泪。

无忧蹲在地上拉起他,用力抱住他,把头藏在他的怀里,口中喃喃地道:“我困了!”

第十九章 少林寺

天明的时候,无忧醒来,发xiàn

李承训双眼通红地伏在床边,很显然他是一夜未睡。

李承训见她醒来,赶忙递过一碗小米粥,“阿婆知dào

你这二日没吃东西,特意给你熬的,都热了几次了,你再不吃,哥哥就真的生气了。”

无忧这次很听话,吃干了整碗粥后,然后轻声说道:“哥哥,这几天丫头是不是太无理取闹,让你讨厌了?”

“没有!”李承训笑笑,他承认这几天的确是非常心烦,但绝不是讨厌无忧,相反却感到一种幸福,这说明无忧对他的感情很深。

“哥哥,你别责怪我,丫头只是要你知dào

,你在我心中有多重yào

!我已经把你当成最亲的人了。好了,我真没事了,不过,你去少林后,我要回咱们丐帮。”无忧故作轻松地道。

“这?”李承训知dào

丐帮正是初创阶段,期间艰辛不说,肯定还会隐伏不少危机,他不放心无忧一个人在那里。

见李承训迟疑,无忧拉住他的胳膊,娇声道:“哥哥教我功夫,教我识字,现在正是丫头帮哥哥做事的时候,相信有我在帮里,虎子哥他们会好过许多。”

“丫头,还是在陈阿婆家,哥哥放心,还能时常来看你!”李承训怜惜地看着无忧,安慰她道。

“真没事,丫头可不是一般人!瘦猴比我小都可以独挡一面,难道我不行吗?”无忧撅起小嘴故作气愤地说。

李承训思量许久,终于无奈地点了点头,“那好吧,到时我请陈大哥送你回去!”

无忧脸上总算有了笑容,“哥哥,虽然丫头不在你的身边,但我在你的帮派里面,帮你做事,就会感觉一直在你身边一样。”

李承训心疼地一把搂住丫头,使劲的抱了抱,突然意识到她胸前的柔软,赶紧又松了手。

无忧粉脸通红的,向门外跑去,说是要谢谢陈阿婆的米粥。

李承训在陈阿婆家里住了几日,又劝了无忧几次,见他执意还回丐帮,便和陈阿婆一家人说,希望陈大哥帮忙走一趟洛阳。

陈阿婆舍不得无忧走,但无奈,所以叮嘱陈大哥一定要小心送到,并向李承训保证,他们会经常去洛阳看无忧。

李承训又特别叮嘱无忧,见到虎子的时候告sù

他,一切要低调行事,安全第一,不断健全帮规,但切记贪大贪快。

交代完这一切,李承训便启程上山,直奔少林寺。

陈阿婆和无忧一直把李承训送到少林寺山门旁,目送着他孤身进寺,久久才离开。

………………………………………………………………………………………………………………………………

李承训在知客僧人的引领下,与其他十几个孩子一起来到了少林别院。

少林寺依地势高低,地位尊卑分为上院、下院、别院。其中大雄宝殿,达摩堂、戒律院、藏经阁、舍利塔等主要建筑都建在风景秀丽的上院。而少林别院则是建立在下院后山,那里仅是有块平坦方地,建立了数座禅堂,其他并无一物。

李承训为了多陪伴无忧一些时日,是掐着报名最后一天到的。此时报名已近尾声,偌大个院落中,仍然是人头攒动。

有小沙弥给李承训等人做了登记,每人发了一个号牌,然后引向一座大禅堂,告sù

他们在门口等着喊号。

“七号!”

李承训听念到自己的号牌,便起身随着小沙弥进入禅堂。

禅堂正中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看年纪当在七八十岁左右,一直眯缝着眼睛不曾睁开李承训见老和尚向他招手,便过去坐在了他的面前。

老和尚突然开口道:“嗯,把你的脸露出来。”

李承训一直是劈头散发惯了的,此刻见说,连忙意识到这是对少林高僧的不尊重,连忙用手搂起头发,挽在头后。

老和尚点点头,“右手给我!”

李承训已然明白,这分明是在进行体检,想想也是,毕竟咱不是银子堆进来的,便乖乖地把手递了过去。

老和尚把了会儿脉,竟站起身来,走到李承训身后。

李承训正感纳闷,便感觉背后大筋被人拿住,随即从脖颈处一直到脚底,传来阵陈疼痛,竟被着老和尚全身上下的拿捏了一遍。

他感到疼痛过后,竟有一种浑身舒展的轻松,随即便看到老和尚一脸惊奇地坐回了原位。

“娃娃,你与人学过武功吗?”老和尚一脸探究地神情。

李承训想起袁宪老人说过少林武功非少林门人不传,便不敢说出少林五形拳的事情,但他又担心这老和尚瞧出了什么端倪,如果自己冒然说谎被他揭穿,那就肯定无法在少林待下去了。

“没有,只是从小便被爷爷带到山里,终日与野兽为伍,锻炼筋骨!”李承训答立即答道。他知dào

说谎的时候,最好有七分真,这样才不易被察觉。

老和尚点点头,“怪不得,怪不得。”之后便不再在多说,在小沙弥递来的档案上,写下几个字,然后画了个万字符号。

李承训跟随小沙弥走出房间的时候,还能听到身后的老和尚在念叨“好”,他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想来不是什么坏事。

这批孩子全都检查完毕后,已经有几个被告知离开了,其余的人仍由小沙弥领着,去下一个地方——练武场。

练武场内十八般兵器样样齐全,小沙弥却把众人领到了一堆石锁跟前。

“上面标着重量呢,你们一个一个来,能举起多重就举多重。”小沙弥说道。

李承训隐藏了实力,他不想太招风,即便如此,在这群人中,还是他举起的最重。

随后,小沙弥又安排了测速,测远,测箭,测体力等等。

小沙弥跟着测完了这些,记录好所有人的数据,不自觉地看了眼李承训,然后又在他的记录单上,画了个万字符。

这一波孩子忙活了一上午,彼此熟稔起来,便开始相互攀谈,唯独见李承训衣衫破败,劈头散发,众人都不愿与其打交道。李承训也不在乎这些,常常走于众人之后。

午饭过后,几乎所有人被小沙弥带到另一座禅堂之外等候,唯独李承训被带离了这里,来到了另一间大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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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俗家弟子

李承训进入殿内,见偌大个殿堂里,只有一位身披红衣袈裟的老僧,垂神闭目地端坐在释迦摩尼佛像前。

他走到近前,按照佛门礼仪,恭恭敬敬地向佛祖叩了五个响头,然后回过身来,又向那位大师行了弟子之礼,之后,便规规矩矩地站在老僧身侧。

“小施主,有礼佛之心,难能可贵。”

李承训惊叹这和尚并未睁眼,却知dào

自己的一举一动,心中暗暗佩服,双手合礼道:“弟子若不敬佛,便不配来少林了。”

“既然敬佛,何不剃度修禅。”

“俗事未了,不敢欺瞒佛祖。”

“武之一途,常堕魔道,何苦为之?”

“万事皆空,文武殊途同归,全在己心。”

“学武何用?”

“退则独善其身,进则兼善天下。”

老和尚听得此言霍地睁开眼睛。

李承训见老和尚双目精光闪动,如利剑,直刺自己心底,仿佛能看懂自己内心的一切,他想去挡,去护,却根本无力阻挡,只能赤裸裸地展现在其眼底,被其一览无余。

老和尚看过之后,良久才缓缓开口道:“老衲乃少林寺上座善护,小施主已然通过少林的体考、武考、禅考三关,可以列为俗家弟子,望你日后勤奋用功,止恶扬善。”

“多谢大师厚爱!”李承训心中一动,这个善护难道就是那十三棍僧之首?

李承训退出大殿,回到众少年身边,立时发觉众人看自己的眼光有些异样。

后来,他才知dào

,今年最终入选的五十名少林俗家弟子,只有三人得到善护大师亲自禅考,自己便是第一个。

还有一个叫王大力,武考档上被做了特殊标记,说明他体能超好;另一个叫夏承,体考档上被做了标记,说明他资质超人。

当天下午,轰轰烈烈的少林招考终于结束。尘埃落定后,莘莘学子们带着激动的心情,吃了他们在少林的第一顿白菜豆腐。晚上,他们第一次体验了睡十**通铺的感觉。

翌日一早,这些俗家弟子们被两个和尚用小棍敲醒,大家便稀里糊涂的穿上寺里发的僧衣、僧鞋,睡眼惺忪地在院子里列队。

排好队形后,他们每个人都分到两只水桶和一个扁担,然后便在两个和尚的带领下,向山里行进。

孩子们上路之后,很快便睡意全无,他们既感觉新奇,又感觉兴奋,边走边说闹,只是回来的时候,却一个个都傻了眼,脸都绿了。

原来那水桶都是尖底的,里面盛满了水后,无法放在地上,他们身旁又有大和尚监督,所以只能一路挑水回来。

李承训回到宿地的时候,已是烈日当空,他别留意了一下,发xiàn

除了自己之外,水桶里还剩有水的只有两人。一个是王大力,他水桶里的水已不到半桶,另一个便是夏承,他水桶里却有大半桶水。

王大力是以体力见长,水桶剩水不足为奇,而夏承却是以资质见长,听说其体考名次靠后,这次居然能超越王大力?

李承训正暗自奇怪,突见夏承身后有两个恭敬顺从的少年,恍然大悟,不禁摇头苦笑。

少林和尚并未追究他们桶里的水剩下多少,但却明确说明他们的适应期是七日,过了这个日子,如果再达不到训liàn

要求,便会受到到严厉的惩罚。

今日,是这些孩子成为少林俗家弟子的第一天,自然要被事先教育一番。吃过早饭后,他们便被聚集在演武场内。

为他们训话的是智兴和尚,曾是救唐王的十三棍僧之一,如今被任命为少林别院总教官。

智兴和尚先讲了一些关于少林寺的历史、传承、武德、规矩等方面的内容,并勉励孩子们锐意进取,为少林争光。

日头老高,晒得众人心中烦躁,这和尚讲了大半日,也不觉得累,总算挨到午饭时间,智兴最后说道:“至于你们在少林寺的具体学武安排,可以看下那边的石碑!”

李承训并不关心那些规矩,他所关心的是他在少林能学到什么,顺着智兴手指的方向,他看到好大一座石碑。

现在人群解散,那里拥堵了好些人,李承训不想去凑热闹,待众人散去后,方才缓步走了过去,细看石刻上的文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上面刻着,第一年,只是扎实基本功,包括腿功、腰功、臂功、桩功等等。在下半年的时候,会修习一些基本拳法,比如五战拳、昭阳拳、连环拳等等。

第二年,每个人可以选修一种少林拳法精研,当然,不会是少林七十二绝技,李承训居然看到少林五形拳赫然在内。不过,这年禅修的学习比重将被加大,每日至少有半天的时间需yào

坐禅。

第三年,可以修习少林的基本内功——少林禅呐法,这一年不再教授具体武功招式,完全修习坐禅与吐纳。

至此,俗家弟子在少林别院便再无可学之术了,只要再去打出木人巷,便可以下山,以少林俗家弟子之名行走江湖。至于七十二绝技,少林易筋经,洗髓经,那是少林入室弟子的事儿,与他们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李承训心里沮丧之极,以他现在百兽拳的功力,完全可以直接修习禅呐法内功,有必要在这里耽误两年吗?况且,禅纳法已是俗家弟子的顶级武功,如何能满足他的需求呢?

“这位是李师兄吧!”

李承训的思绪,被一个外表俊朗的少年打断。

他抱拳道:“在下李无名,这位师兄是夏承,夏师兄吧!”

“哦,师兄知dào

我?”夏承颇感惊奇地问道。

“当然,善护大师亲自禅考的,夏师兄便是其一。”

“彼此彼此,以后咱们相互扶持,共同进步!”夏承抱拳道。

“应该的,你我如今也是师兄弟,无需见外!”李承训客气地道。

“李师兄,想不到少林寺这么小气,绝世武学都不传俗家弟子!”夏承指着石碑道。

李承训道:“少林想必也有自己的难处,但是正宗佛门的禅纳法还是值得一学的!”

“也是,这两年把武功根基打好,以后有的是机会学高深武学!”夏承轻笑道。

此时,夏承见到一个黑瘦少年来到石碑旁,拱手道:“这位可是王师兄……”。

那人正是王大力,但他根本没搭理夏承的问话,转头问李承训道:“上面写的什么?”

第二十一章 穷富斗

李承训笑笑,给他讲解了文字的内容。

此时,夏承再次抱拳,“王师兄……”

王大力依然无视他的存zài

,问李承训道:“石碑后面,什么字?”

李承训依然笑道:“那是俗家弟子的戒律清规,如果你想听,我可以念给你!”

“不必了,多谢!”,说罢,王大力扬长而去。

夏承的涵养再好,也按捺不住地发火了,“你!”可他毕竟不是地痞无赖,竟骂不出半个脏字。

这一切,李承训看在眼里,笑在心里,未做任何表态。

此时,有两个少年正从宿舍向这边跑来,一人手里端着一个陶盆,边跑边喊道:“公子,冷饮做好了,快来吃!”

夏承向着李承训尴尬地笑笑,说道:“我家的母老虎,非安插这两个人过来,你说,我是来习武受苦的,要他们来有何用?”

“你娶妻了?”李承训有些吃惊,想想也便释然,古代大户人家娶妻早也是常事。

“没有,是我姐,我娘早死,她什么事都管着我!”夏承立kè

皱眉道。

说着,那两人已到近前,夏承接过一个陶盆,递给李承训道:“李师兄,我请你,别客气!”

李承训见这盆内丝丝冒着凉气,冰水泛着淡淡的绿色,问道:“怎么做的?”

夏承喝了一大口,“家里头有冰窖,昨儿过来,带来点儿冰,藏在后山,够咱吃一阵子的。”

李承训喝完了冰水,道了声谢,其实他不太想喝,纯粹是为了给他面子。

夏承突然又想起王大力,面带不屑地道:“那个王大力牛什么牛?早晚有一天,我武功会超过他!”

李承训拍拍他肩头,笑道:“只要你吃得了苦,就一定能行!”

他告别夏承,回到宿舍,见王大力靠边躺在铺上,似乎有着什么心思。他知dào

这人不爱说话,便也没有多事。

晚上,十个人的大通铺上千奇百怪,各种声音杂乱无章。李承训清净惯了,不想遭这份罪,便独自来到后山密林中,找了个粗壮的树杈,躺在上面和衣而睡。

李承训从此开始了他在少林的苦闷生活,因为这头两年要修习的少林基本功,他是烂熟于心的,却还要再练一遍,可谓是度日如年。

他在这里,唯一有点儿趣味的便是他新交的两个朋友,这两个人见面基本不说话,只要开了口,便是吵。

一个就是那个夏承,来自洛阳巨贾夏家,从小便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为人开朗风趣。他被父亲送来少林历练,不想其姐心疼弟弟,又送来两个少年家丁陪伴伺候。

李承训见他为人虽然轻浮一些,倒也知书达理,重情重义,不忍他被家庭的溺爱搞成废物,便有心帮他一把。

他的具体做法,就是时时刻刻用拳头揍那两个跟班,凡事都逼着夏承亲力亲为,甚至说些“败家子!”“懦夫!”“没种”之类略带侮辱性的话语来刺激他。

夏承哪受过这般侮辱,自然恨得牙齿作响,想了各种办法来对付李承训。当然,这些对李承训根本够不成威胁,反倒使他自己每每作茧自缚。

终于在两个月后的某一天,当夏承体验到这魔鬼式的训liàn

给自身带来的好处时,顿悟了,他明白李承训不是在和自己作对,而是在帮他。自此开始,夏承对李承训的好感到达顶点。

另一个人,便是那整日不怎么说话的王大力。他说自己是个孤儿,来少林准bèi

出家的。

李承训见王大力极其内向,对武学充满狂热,怀疑其是否是得了自闭症和偏执症。他爱心泛滥,也是左右无事,便想试图把他的病给治过来。

王大力对任何人都不屑一顾,当然包括李承训。

不过,李承训仅一句话就打开了突pò

口。

“少林藏经阁武学典籍,你不识字怎么看?想学?我来教你!”

李承训通过与王大力的接触,发觉他也是极其重感情的人,其沉默寡言应该是与他的家庭变故有关,但其不肯多说,自己也不好探究。

两个月下来,李承训已感觉到:虽然王大力嘴里没说什么,但自己已经交下他这个朋友了。

这就是男人,无需多说,一切都在心里。

夏承和王大力,不同身份的两种强势男人,分属于富贵和贫穷两个阵营,自然成为各自的首领。

夏承富家阵营,手下三十五个兄弟,都是花银子来的,优势是财大气粗,人多势众。

王大力穷人阵营,手下十四个兄弟,都是资质好破格来的,优势是能吃苦,功夫好。

少林寺有规定,师兄弟间不得私自斗殴,违者警告一次,再犯逐出师门。因此,常会见到这样一种情况。

一伙三十多人,夏承当先而立:“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应该读书明理,莽夫,难成大器!”

一伙十几个人,王大力领头一站,“废话少说,有本事练武场比试!”

练武场是少林弟子间唯一合法的比武场所,那里有寺僧看场。

“匹夫之勇!动手失了本公子的身份!”说罢,夏承挥一挥衣袖,带走了三十多人。

而通常夏承离开的时候,也是他们骂够的时候,因此常会有一种得胜还朝的满足感。

王大力这边,差不多个个嘴笨,也许真应了那句“没钱的人说话就是不仗义!”,可他们身手不俗,说不过,打便是,偏偏对方不肯迎战。

待夏承走后,这边也一阵欢呼,笑话对方“不是男儿”“光会耍嘴”“娘娘腔儿”。

李承训一直独立于两种势力之间,他觉得这帮孩子们既可爱,又可笑,随后便是一阵感伤。他穿越过来的时候,已然是三十多岁,早没有了少年人的心性,很羡慕他们现在的这份童真。他相信,有朝一日,这些孩子离开少林的时候,这些即便是幼稚的闹剧,也会是他们心中永远的快乐。

兄弟,就是这么养成的。

第二十二章 猴儿酒

每三个月的最后两天,是少林别院的休息日。

远方的亲人可以上山来探望俗家弟子,离家近的孩子也可以被父母领回去团聚,至于那些无亲无故的人,便只能在山上呆着,不许他们无故下山。

李承训正躲在后山,一处隐蔽的洞穴内,烤着野兔,看着劈啪啦的火苗,想着心事:自己一晃儿已经在少林寺三个月了,也不知dào

现在丫头过得怎么样?是胖了还是瘦了?有没有人惹她生气?会不会受别人欺负?

他正想得出神,一眼睥见夏承乐颠颠地从洞外进来。

夏承坐到的身边,坏笑着道:“大哥,你胆子还真大!”

李承训没有搭理他,把烤好的两只野兔放在一旁,又重新换过木叉,再放上两只野兔,继xù

烘烤。

夏承喜滋滋地搓着双手,两眼瞪着火红的烤兔,口水不自觉地溢了出来,他已经三个月未粘荤腥。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掠进洞内,夏承警觉地站起身来。

少林寺规定俗家弟子在寺期间,一切戒律与寺僧相同,犯律轻者仗脊,重者逐出师门。他们这可是杀生,破荤两大戒律啊。

李承训却是纹丝没动,笑道:“人齐了,开吃!”

夏承定睛一看,是王大力。

王大力也看到了夏承。

两人瞪着眼睛互相对视,谁也不肯转头示弱,更不肯先开声。

李承训把野兔考得外焦里嫩,再撒上从厨房偷来的盐,撕下一条肉,放到了嘴里,边说道:“那你们就这么看着吧,我可开吃了!”

“大哥,他怎么来了?有我没他,有他没我?”夏承指着王大力吼道。

“我也是。”王大力冷冷地回道。

两人说话时,目光依然没有离开过对方。

李承训起身来到两人身旁,先对夏承道:“我请你,是因为你是我朋友。”又对王大力道:“我请你,也是因为你是我朋友。”

然后,他拍拍两人肩膀,“是朋友,就给我个面子。”

李承训今天是有意安排这个局面,因为一个月前,这两伙人终于忍不住火拼起来,结果被大和尚通通关了禁闭。那时起,这两伙人整天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相互找茬,经常会擦出火星儿。

他担心再这样下去,这两个领头的会被逐出少林,而这两人又分别与自己交好,便想说和说和。

李承训嘴里念叨着:“你说你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搞得现在水火不容,何必呢?”他边说边在洞内一隐秘凹槽处,搬出一个陶罐,打掉上面的封泥,顿时酒香四溢。

“酒?”王大力虽然年纪不大,却嗜酒如命,他不再理会夏承,双眼直勾勾地奔着酒坛走去,“你怎么有这个?”

夏承见王大力甩手便走,直接无视自己的存zài

,顿觉脸上无光,暗悔自己失了先机,却也不甘示弱,一把抓起了野兔咬了一口,“大哥,烤得真好,这肉啊,可想死我了。”

李承训呵呵一笑,又拿出三个陶琬,摆在地上,把陶罐里的酒倒了出来,酒色纯红,香气弥漫。

“这是猴儿酒,可不是凡尘俗世可以买得的。”李承训笑道。

“什么是猴儿酒?”王大力对一切酒的知识都特别感兴趣。

李承训把盛满醇酒的酒碗分别推至二人身前,边说道:“山里的猴子会采集果实,放在凹陷的树洞或来自人类的盆盆罐罐里堆积,而那些位于底层的果实,经过上层果物挤压,破裂,产生果浆,久而久之,那些果汁便成了酒!我又用泥把口封上了藏了一段时日,味道更好。”

“好!”王大力拿起酒碗,一仰头,一口而尽。

“莽夫!喝酒要品的!”夏承也端起酒碗,小小抿了一口。

李承训哈哈一笑,“大丈夫喝酒当如此,可惜酒水有限,来,剩下的都给你!”他把整坛酒递给王大力。

王大力顺手接过酒坛,也不客气,把那坛口对着嘴,一扬脖,“咚咚咚!”的喝起来。

王大力吞酒的声音,严重刺激着夏承的耳膜,他脸上变色道:“大哥,你太偏心,为何把酒都给了这厮!”

夏承也喜酒,何况是这种世间难求的猴儿酒,只是不如王大力那般嗜酒如命而已,试问,哪个男人心中没有对酒的情结?

李承训笑道:“你急什么?王师兄爱酒,咱们做兄弟的,自然让他多饮一些。”

“他是你兄弟,我就不是吗?”夏承的吼声依然很大,很刺耳。

李承训看着脸色铁青的夏承,安慰道:“兄弟,我知dào

你更好色,有好姑娘,都先可着你,还不行吗?”

王大力一听这话,一口酒好悬没喷出来,硬生生给忍住了,他可舍不得糟蹋这酒。

夏承顿时面红耳赤,“大哥,我只是欣赏女子之美,又没有那么龌龊,那叫好色而不yin,你怎么这么糟蹋我?”

李承训正色道:“师弟,师兄答yīng

你,以后遇到你钟意的姑娘,想娶回家做媳妇,我一定帮你去追,怎么样?”

夏承此时心绪稍平,却仍不肯低头,“看大哥面子上,就不与他一般见识,这厮也是太过自私!”

王大力饮完了酒,连声赞好,红着脸膛说道:“一会儿我跟你再去弄些!”

李承训笑道,“好啊,左右无事,再探一把猴窝。”说着,他给王大力扔了一只烤兔。

夏承已然再吃第二只野兔,他感觉酒上吃亏了,便要在美食上找回来,决不能便宜了那厮。

这二人倒是很给李承训面子,不再直接交锋,却是分别找他聊天,弄得李承训忽左忽右,晕头转向。

三人正吃着酒肉,说着话,却听得洞外“公子,公子!”的叫声不绝于耳。

夏承听出那是自己的那两个跟班,便起身出去。

没多一会儿,他又脸色惨白,步履踉跄的跑了进来,嘴唇直哆嗦:“我姐被山贼给劫了,我得去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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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追踪

李承训听后,吃了一惊,立kè

起身道:“我和你去!”

“好!大哥!”夏承吃喝玩乐这套在行,哪经过这阵仗?早已方寸大乱,听后连忙应道。

“算上我一个!”一旁的王大力突然开口道。

李承训和夏承见听后都是一怔。

夏承立kè

沉声道:“用不着!”

王大力同样回以颜色,“我帮的是李师兄!”

李承训见夏承张口,忙拦住他的话头,“听我的,你两个跟班留下,我俩顶他们的名字出去,再啰嗦,你就不是男人!”

他自信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搞定那些山贼,如果自己搞不定,这两个家伙更是白搭。但他之所以同意王大力同去,一是因为自己不想太暴露武功,二是给这两个人制造点联络感情的机会。

此时,夏承的一个跟班小声说道:“公子,我们还是向少林和尚们求助,请他们下山帮忙吧。”

夏承骂道:“饭桶,和尚们会轻易下山吗?即便去了,山贼在哪里都不知dào

,他们岂会用心去找?分秒都耽误不得,我必须马上去!”

三人知dào

大敌当前,也不再啰嗦,出了少林寺山门,跟着那报信的家丁,来到夏家小姐出事的地方。

原来夏家大小姐知dào

今日弟弟休假,早早就从洛阳动身前来探望,及至晌午,眼看便到嵩山地界,却被一伙儿强盗给掳了去。幸好,有个家丁在外小解,见状连忙跑到少林通知夏承。

李承训打发那家丁火速赶回洛阳求援后,开始观察周边地形。这是个三岔路口,他们是从嵩山少林寺方向来的,到这里路分两头,分别连着左右各一座山峰,通向两个相反的方向。

夏承见马车毁坏在路旁,却没有发xiàn

尸体,忙道“咦,不是说跟来的两个武师死了吗?”

李承训走到马车旁,抽出马车上的箭羽观察一番后,又绕着马车查探血迹,然后缓步向山左的树林走去。

夏承和王大力紧随其后,见他脸色凝重,都未开口打扰他的思绪。

李承训目光在树林内一边搜索,一边行进,来到一株树下,俯身抓起一把泥土,嗅了嗅,“就是这里,挖开!”

夏承和王大力二话不说,三下五除二把地面刨出一个小坑,两具尸体露了出来。

“张强,赵斌!”夏承惊叫,“他们都是府上的武师,都有些身手的,怎么都被打死?”

李承训未搭话,继xù

向前走,来到山口便他俯身查探地上的青草,然后又抬眼向山上望去。

夏承紧跟过来,问道:“大哥,你怀疑他们上山去了?”

“嗯,马车被毁,他们带着两个女人,走大路不方便,应该是从山上走。”李承训说完,眉头深锁,略思片刻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突然起身回到埋尸处,然后边寻边走,便下了左山,来到右山山口。

“大哥,不行咱们分头去找吧!”夏承见两条山路一般的幽深,无奈地道。

他姐姐是晌午被劫持的,这都过了快两个时辰了。

李承训突然一指右侧的大山,“他们一共五人,走的这边,只是不知dào

这山通向哪里?沿途可有什么山寨?”

他见两人脑袋摇得跟拨Lang鼓似的,后悔带着他们出来,以自己的速度,不出几个时辰一定追得上,如今和他们一起肯定耽误时间。

“依照血迹来看,我感觉他们向左山去了!”王大力突然开口道。

李承训闻言,心中一动:想不到他竟这般心细,说道:“不错,血迹和足迹显示,他们是向左山去了。可作为杀人越货的山贼,既然知dào

藏尸,就不会想不到毁灭踪迹,而这些迹象这么明显,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故yì

误导追踪者。”

“或许,他们自侍武力厉害,跑的快,因此没有毁灭行藏!”王大力不服气地道。

李承训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说道:“相信我,错不了,现在时间紧迫,过后再告sù

你缘由。”

王大力见李承训如此坚定,虽然心中疑虑重重还是选择了沉默。

夏承喊道:“大哥,我信你,走!”说罢,他挺着身子就要上山。

李承训突然拉住他,说道:“不如,你们两个先回少林,我自己一个人去!”说完这话,他就后悔了。

夏承果然暴怒了,“那是我姐姐!我必须去。”

李承训点头说道:“行,不过你们得听我安排。怎么样?信我吗?”

“行”二人同声答道。

“那好,我自己一路先走,你们随后跟上,沿途看我留下的这个暗记。”李承训在旁边的大树上抓下一块树皮做路标。

王大力和夏承对望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承训不再多说,闪身进入右山林中,急步狂奔,时不时的伸手在两旁的树下,撕扯下一块树皮。

王大力和夏承随步跟上,但只见李承训纵跃腾挪,在山间如履平地,转瞬间已经消失在他们视线当中。两人对望一样,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安排了。

李承训在秦岭大山追踪了两年野兽,面对各种动物的伪装与逃生技巧,都能轻松识破,如今要追踪人类行踪,那更是轻而易举。

只要他用心扫视一下周围的环境,就能立kè

发xiàn

大自然被人为破坏过的痕迹,即便是那种轻微的,或者被特别小心进行了处理的。

因为对于李承训来说,自然被人为介入的越多,他便越容易看出非自然的痕迹,这已经成为他的一种本能。

因此,他行进不多远,便发xiàn

了山贼们留下的联络暗记。有了“路标”,他追踪起来便更加快捷。

李承训展开百兽身法,遇山则用“豹形”,遇林则用“猿跃”,遇水则用“蛇潜”,一路飞奔疾行。

大概两个时辰后,他总算听到树林中有人说话,遂压低身子,摸了过去。

第二十四章 英雄救美

这是一处位于半山腰的断崖,崖口处怪石嶙峋,要继xù

前行就必须要通过这个隘口。

李承训正潜伏在隘口对面的树林里,透过斑驳树影,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隘口的动静。他在秦岭与兽为伍时养成一个习惯。那就是他在捕捉“猎物”时,喜欢先躲藏在暗处,静待时机,然后突然爆fā



“大爷,我家小姐腿受伤了,真的走不动了,再歇歇吧!求求你们了!”那丫鬟装扮的女孩,正匍匐在大汉们的脚下,使劲叩头哀求。

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显然是贼首,冷冷地道:“不能再耽搁了,老五,宰了这丫头,你背着夏小姐走!”

老五应声,立kè

提着单刀来抓那丫鬟。

“住手!”情势危急,李承训不得不挺身而出。

山贼为之一怔,那贼首爆喝道:“哪来的野小子?竟敢管老子的事,去,老四,老五,给我宰了他!”

老四、老五虽不搭话,但已经挺身而上,两柄单刀一左一右攻向李承训。

李承训身子一低,一招“虎势”挥拳虚攻老四下盘,同时一招“蛇尾”直扫老五腰际。老五猝不及防,被李承训一脚踢碎腰骨,瘫坐在地。

这二人都未料到,天下会有如此怪异的武功,完全不是人类身体极限所能达到的境界。

李承训趁老四愣神的功夫,脚踩“豹形”瞬间走位过来,一招“鹰爪”锁住他的咽喉,用力一带,直接拽断喉管。老四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肥大的身体,便轰然倒地。

这时,那贼首已然赶至,举刀便劈。

李承训忙一个“豹形”闪开,但不想肩头却是一痛。原来是崖口那两个山贼在偷放暗箭。

贼首武功不弱,一柄单刀在李承训周身上下纷飞。不过李承训依靠诡异的身法,躲避起来倒也游刃有余,只是对悬崖隘口时不时飞来的暗箭颇感头疼。

“嗖嗖嗖!”箭羽又连珠而来。

饶是李承训身法再快,再诡异,也无法在对敌的同时,躲避开着意封堵他落脚路线的暗箭。此刻,他已狼狈至极,左肩方才已中一箭,右腿又中一刀,不由得心中暗急,却是计上心头。

他依仗身穿金丝坎肩,全然不躲避射向自己后心的响箭,一肘“熊撞”,直接砸向贼首胸前。

那贼首原以为他会躲避响箭,因此并未采取守势,及至发觉有异,已然来不及躲闪,只得伸出左臂相抵,“嘭”的一声,他不仅被震得后退三步,还喷出一口鲜血。

李承训一击得手,以为会有箭羽再次射来,立即滑步躲避,却躲了个空。他心中诧异,举目望去,这才发xiàn

原来是夏承和王大力赶到,正在与崖口的山贼搏斗。

贼首心知不敌,已然纵身后掠。

李承训心头一震,立kè

发动“豹形”,紧跟而上,一拳“熊臂”砸向贼首后心。

然而此刻,那贼首已然稳站崖口,把单刀架在夏小姐雪白的脖颈上了,致使李承训不得不收住身形。

另一边的战斗已然结束,夏承和王大力浑身是血的跑来,与李承训并肩而立,与那贼首怒目相视。

“全都给我退后!”贼首恶狠狠地道,并把刀锋向前送了一寸夏小姐雪白的玉颈上,顿时出现一抹血红。

“姐!”夏承额上青筋暴露,作势欲扑。

李承训死死用臂拦住他,对贼首沉声道:“放开他,我们让你走!”

贼首嘿嘿一笑,“老子不是三岁孩童,都站着别动,动一下,她人头落地!”

三人呆立当场,谁也不敢乱动贼首缓缓移动身形,右手把钢刀又稍稍移开寸许,左手拉住夏小姐的胳膊,拽着她继xù

向山顶走去。

“大哥,怎么办?”夏承急的不行。

李承训置若罔闻,仍死死盯着转身上行的贼首。

“哎呀”一声,夏小姐不小心滑倒,刚好是躲着刀剑的方向。

贼首见夏小姐跌倒,连忙伸手去扶,而后见她抽身后躲,瞬间明白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凶狠,挥刀向她砍去。

李承训在小姐跌倒的一刹那,便发动“豹形”飞奔过去,不想贼首突然杀向夏小姐。他估算此刻完全可以一掌毙掉这贼人,但夏小姐也许从此便魂游天外了。

无暇细想,他临时变招,一个“蛇形”滑到贼首身侧,一手捏住刀锋。那手瞬间被利刃划破,鲜血不停地流淌。

李承训紧接着打出一拳“熊撞”,直奔贼首胸口。

悬崖隘口空间狭小,双方都是避无可避,只能硬碰硬。

贼首接下李承训这全力一掌,顿觉胸中气血翻滚,呕出一口鲜血后,便眼前一黑,身体向崖下坠落,但他仍拼死抓着夏小姐的胳膊,想要与她同归于尽。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虽然李承训一个“豹形”蹿了过去,可还是迟了一步。他眼见夏小姐双脚腾空已被带下山崖,心中焦急,一招“猿跃”跟着跳下悬崖,伸手揽住下坠中的夏小姐,二人急速向崖下坠去。

李承训凌空同时展开“猿攀”“蛇走”两种身法,企图用右手抓住石壁上任意一点可以着力之处,为的是减缓下坠的速度,或者抓住坚硬的凸起岩石,以阻止下坠。

他力大无穷,又是生死瞬间,用尽全力的效果可想而知。他右手的五个指头上,把山岩直刮得石屑乱飞,此刻已然是血肉模糊成一片。

嶙峋的山峰划破了他的衣服,划伤了他的头脸,他依然倔强地用他那已然受伤的左臂,死死把夏小姐搂在身侧,尽量使她不受到伤害。

终于,李承训抓住了凸起于山岩上的一颗歪脖小树,但是担心折断小树,不敢动作过大,花费了好半天,才算使两人趴稳在树上。

即便如此,他还是立kè

在山岩上寻了道缝隙,把双手死死的插在石缝里,用来分担二人作用于树上的力道。这样一来,即便树木折断了,他们也不至于立kè

坠落。

终于暂时松了一口气,李承训才听得崖上二人的叫喊声,他抬头望去,眼见这里距离崖顶并不远,还能看得清他俩的面容,便喊道:“他们身上应该有绳索,快去找找,扔下来拖我们上去。”

“好!”

片刻后,两人的脑袋又出现在悬崖上方,“大哥,捆人的绳子,不够长!”

“没事,让王师弟扔下来,别仍偏了。”李承训喊道。

王大力稳稳的把绳子,扔到李承训的身上。

第二十五章 崖下惊魂

此刻,李承训正和夏小姐相拥坐于小树之上。夏小姐是背靠山崖,李承训是面对崖壁。

说来也怪,夏小姐一路险象环生,唯此刻最是危急,然而她藏在李承训的怀里,竟然没有感到一丝恐惧,有的只是平静和温暖,还有羞红的脸膛,与酥软的身体。

李承训拿着绳子,略显尴尬地道:“夏姐姐,我得把你系在背上,带你上去。”

以目前二人的姿势,李承训要想保持面对崖壁,而让夏小姐从这半空中安全的转移到他的后背,那只有一个办法。

就是他依然双手抓住岩壁,使得小树受力最少,同时,夏小姐无需转换身形,只要慢慢的从他的前胸,沿着他的臂膀转到他身后就好。这期间,李承训可以腾出一只手来帮zhù

她。

这就等于说,是要夏小姐从他这个陌生男人的身上爬过去。若是在现代,这倒也不算什么,但放在古代,却是生死大事,李承训正思虑间,耳听得“咔咔”一声细响,连忙向树根处望去,见那里已经裂开一条细缝。

“夏姐姐,你搂着我的脖子,慢慢地,转到我背上去!”李承训艰难的把这句话说完,等着她的回复。

夏小姐“嗯”了一声,几不可闻。

李承训耳力好,算是听到了,看着怀中羞涩的夏小姐,内心却焦急起来。

就在这时,又是“咔咔“一声细响。

李承训心头又是一沉,抱着夏小姐的手不由得紧了紧,“这树怕是要断了,你动作快些,尽量轻些!”他用一只手扣着山岩,一只手把绳索打了个圈套。

“夏姐姐,得罪了!”他把这圈套套在她的身上,又分别把她两只手臂,从圈套中拽出来,然后用力紧成死扣。

做完这些,李承训已是满头大汗“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也不要大张双臂。我已把绳子的一端系在手臂上,也会一直拽着绳子。而且,就算我死,也会想办法让你活下去,所以你别怕。”

李承训说完这话,明显感觉到伏在自己怀里的夏小姐身子一震。

夏小姐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年纪不大,俊朗憨实的少年,不由得眼眶湿了。

李承训急道:“快,没时间了!”

“我,我”夏小姐红着脸颊,连着说了两个“我”,最后还是把头一低,声如蚊吶的甩出最后几个字,“我没力qì

!”

也难怪,试想一个大家闺秀,二十几年也没见过几个男人,如今和一个男人紧紧相拥,耳鬓厮磨这么久,不浑身酸软,才怪!

李承训真的急了,可面对这大小姐,却是无可奈何,不然又能怎么样?他不得不考lǜ

其他办法。

不过,他没有机会了。“咔嚓”一声,小树折断。

“啊!”夏小姐尖叫着,闭紧双眼,双手死死搂住李承训的脖子,仿佛要钻进他的身体里去才好。

李承训依然左手死死地抱着她,靠右手来摩擦岩石,寻找着力点。

在夏小姐的惊叫声中,他们又落下十几米,李承训才扣住一道石缝,算是暂缓了二人下坠的趋势。

夏小姐依旧双目紧闭,脸上已然布满泪水,却已哭不出声。

“夏大小姐,再不听话,真被你害死了!我坚持不住了!”李承训此刻身体悬空,额上青筋暴露,脸色涨红,右手抖得厉害。他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这夏小姐不会武功,却是饱读诗书,明理睿智。她之所以坠崖之后便方寸大乱,一来是由于突发变故,心生恐惧。二来是因为首次与男人肌肤相亲,紧张失神所致。如今生死一线,她反倒恢复了常态,银牙一咬:死就死了,可也不受这罪。

想罢,夏小姐双手揽紧李承训的脖子,两脚勾住他的腰间。毕竟是大家闺秀,这招一使出来,便觉不雅,羞涩难当,不过生死相关,也顾不得许多。

李承训见她在自己身上扭来扭去,却是好几次也不敢移身到他后背,搞得自己右手的负担突然加重,竟然有些抓不住石壁。

他顾不得多想,左手托在夏小姐的臀部,给她支撑力,以便于她上身先扭转过来。

这下可好,夏小姐好像火烧屁股一般,在极难的角度下,整个身体瞬间转到他的后背上,而她的两脚还是死死的夹住李承训的腰间。

“抱紧了!”李承训抬头看着崖顶,估算了一下,约莫十多仗的距离,一定要一口气攀登上去,他已没有再缓一下的力量了。

李承训深深吸了一口气,施展“猿攀”,手脚并用,向崖顶攀登。他每抬一眼,必然在找寻可以落手落脚的石缝。每搭一手,必然会像钉子一样狠狠钉进石头缝隙。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李承训不停告诫着自己,眼看着目标越来越近。

就在他即将登顶的一刹那,他再也憋不住胸中的这口气,脑袋嗡的一声,感觉天旋地转起来。

两双手,从悬崖上伸出,抓住了即将下坠的身形。

“终于到了!”

“大哥!”

“大哥!”

…………

李承训感觉有人再喊他,好半天才睁开眼见,见到哭成大花脸的夏承,正摇晃着他的胳膊。

“夏承?”

另一边,王大力也在拉着他的手臂,也是热泪盈眶,“李师兄,没事了!”

“王大力!”

李承训笑了,”你们没事就好!”

夏小姐依然藏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留着泪,默默的,没有一点声息。

他发xiàn

自己还紧紧的搂着夏小姐,想松手,却怎么也松不开,仿佛这条臂膀已然不属于他。

“你们两个帮我把手搬开!”李承训朝夏承和王大力使着眼色。

两人当真费了好大劲,才把李承训的手从夏小姐身上移开。

所有人都动容了,这是怎样的毅力,与坚持?即便手臂没有了知觉,仍然死死抓住不放。

“夏小姐,你没有受伤吧?”李承训对自己的伤势全不在意。

这时,小丫鬟过来,把小姐周身上下查个遍,说道:“小姐没事!”

“不对!”夏承惊得圆目如球,“姐姐,你咋了?脸咋这么红?”

“姐姐没事,你快看看这位小兄弟的伤势!”夏小姐已然恢复镇定,连忙转移话题。

夏承“哦”了一声,要给李承训查探伤势。

李承训摆手道:“没事,就是伤口多了点,你们也好不到哪去,还是自顾自吧!”

鉴于夜色里山路难走,大家又身上带伤,特别是夏小姐脚踝扭伤,李承训决定休息一夜再走。

第二十六章 结拜

李承训先指导着夏承二人采了些草药,汲取了水回来,虽然已经夜深,但对于经验丰富的李承训来说,这并不难。

最好准bèi

工作后,他便开始教王大力和夏承来动“手术”,取出他们身上的箭头。

这三人也真是硬气,硬是一声未吭。要知dào

古代箭头都是有倒勾的,拔出来那可是要带着血肉的。

夏小姐是大家闺秀,本身怕见血,更未干过这种粗活,但方才心疼弟弟,竟忘记了害pà

,一直关注着救治过程。

她冰雪聪明,只看一遍便已掌握窍门,等轮到为李承训包扎伤口的时候,她红着脸,也不吭声,走过去推开了夏承,低着头,开始给他包扎伤口。

夏小姐包扎完他背部和腿上的伤口,正准bèi

处理他手上的伤口,却愣住了,竟不知该如何下手。

李承训右手掌的皮全都被磨掉了,血红肉白的翻了出来,有的地方甚至露了骨头。左手也好不到哪里去,刀口深彻见骨。由于这手始终在用力抱着夏小姐,所以伤口撕裂严重,此时已是面目全非。

夏小姐轻抚着李承训那双血肉模糊的手,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也顾不得女孩自尊,呜呜的哭出声来。

李承训自始至终,都未皱过一下眉头,没喊过一句疼,反而笑道:“没事儿,过几天就会长好的!”

夏小姐颤抖着双手,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为他清洗手掌,又把草药含在口里咬碎后为他敷上,最后小心翼翼的把他双手包扎结实。那份专注的神情,仿佛世界上除了李承训,其他一切都已不存zài



李承训这会儿才算有机会细看这位夏家大小姐,见她螓首蛾眉,眉目如画,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一点一滴都充斥着古典之美,最有特点之处,便是她额上一抹刘海,微微卷曲。

夏小姐为他处理完伤口,抬眼看他,见他目光痴迷,盯着自己的脸面看,羞涩的低下头,却并未躲开,似乎是在回报他的舍命相救。

王大力和夏承已从林子里采摘野果回来,并升起了篝火,不过夏承的眼光却总是瞟向李承训这里,而且几次都欲言又止。

李承训感觉夏承一直怪怪的,似乎有话想说,便开口问道:“夏师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夏承见说,放下手中吃到一半的果子,快步走了过来,“大哥,今天若不是你,我姐就完了!”

“你客气什么?咱们不是兄弟吗?”李承训笑道。

“不,我们不是兄弟,我们只是师兄弟,但我夏承想和你做兄弟,做你一辈子的真兄弟!”夏承神情激动,似乎满腔热血随时可以喷涌而出。

李承训一愣,立kè

明白他说的是结拜兄弟,不禁也动容起来,暗道:做兄弟讲的是人品,是情义,其他次之,这夏承,性情中人,值得一交!

“好!做兄弟!”李承训挥了挥手粽子一般的的手臂,斩钉截铁地地道。

夏承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蹦的老高,但触动了伤口,疼得哎哟一声,惹得众人发笑。

谁知,他还未完,转头又对王大力抱拳道:“大力哥,今日若不是你,我夏承已然丧命。所谓患难见真情,你能为兄弟舍命,我夏承唯有以死报之,如蒙不弃,咱们一起结拜如何?以后同生共死?”

王大力不苟言笑,却最是重情,此刻也是神情激动,忙道:“正有此意!”

“好!”李承训喝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今日却同得两位生死兄弟,快哉!快哉!”

三个尚显稚嫩的少年,在朗朗星空下,开怀大笑,六只手握在了一起,但李承训右手被岩石划伤,左手被单刀砍伤,因此两只手都被包裹严实,像两个大粽子,不能常握。

三人论了年纪,说来也巧,三人都是刚好十七岁,按月份排,李承训稍长,王大力次之,夏承第三。

“大哥,没有香案,这可如何是好?”夏承挠头,略有沮丧地道。

“去,烧起三堆大火,以火为香!”李承训双目放电,快言快语。

“妙!”夏承一拍巴掌,转身去拾柴引火。

“大哥,可惜没有猴儿酒!”王大力不无遗憾地叹道。

“兄弟们喝酒的日子在后头,今日用水便是!”李承训挥着大粽子一般的手说道。

“谁说没有酒?”夏小姐笑嘻嘻地示意小丫鬟送来两个酒袋。

此刻,她真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与那人结拜,如今见弟弟如愿,心内自是另一番高兴。

原来,在李承训三人疗伤之时,夏小姐便让小梅去搜那几人身上,看有无疗伤的药品,便发xiàn

这些酒囊。

王大力从小梅手中接过酒囊,恭敬地道:“多谢夏姐姐!”他嗜酒如命,若结拜时没有酒,怕是要遗憾终身了。

李承训见兄弟笑得开心,自己更加开心,有意无意的向夏小姐看去,佩服她的细心,正好碰上她投向这边的眼光。

夏小姐与他目光相接,脸色一红,忙别过头去,突然想到悬崖之下那一幕,立时感到身子酸软,竟无力再动分毫。

………………

皓月当空,群山相拥,山林之外,断崖之旁,三堆篝火一字排开,火光烧得夜空滚热。

三个少年并排跪在火堆前,面向无穷的大山与暗黑,小心翼翼的端起混杂着血酒的泥碗。这泥碗是李承训根据小时候玩泥巴的经验,临时用水和着泥土做的。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

“我李承训”

“我王霸”

“我夏承”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进退与共,此生不渝!”

说完,三人对天,对地,对月三拜过后,转身对拜。

“大哥!”

“二哥!”

“三弟!”

三个人三只右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准确的说,是王大力和夏承紧紧地抓住了李承训粽子一般的手。

三个人纵声狂笑,似乎是在像夜空宣示着他们的兄弟情义。

笑声过后,夏承才问道:“大哥,二哥,你们的名字?”

李承训笑道:“我本名就叫李承训,因是朝廷钦犯,不得不化名李无名。现在结拜,当然要示以真名!”

“大哥竟然是武安王李承训?”王大力显然吃了一惊。

“二弟知dào

我?”李承训也颇感诧异。

“那当然,三年前,京畿周围被大哥搅动得草木皆兵,谁人不知?”王大力喜道。

“那二哥,你又是谁?”夏承兴奋得双眼放光,他觉得这二哥也一定是有故事的人。

王大力神色一暗:“我的祖父是王世充,父亲是王玄应。”

“什么?”夏承再也按捺不住,从地上蹦了起来,兴奋地道:“我的两位结拜哥哥,居然都是皇子龙孙?”

李承训笑着站起身来,扶起了王大力,“你的两位哥哥,可不是什么皇子龙孙,而是朝廷钦命要犯!”

王大力也笑道:“三弟,你怕了?”

“怕什么怕?”夏承一拍胸脯,老子眼里只认大哥,二哥!天王老子都与我毛关系没有!”

李承训见夏承爆了粗口,笑道:“走,咱们一旁坐着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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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清风明月

月朗星稀,凉风习习,三人热血沸腾,情绪高涨,便围坐在火堆旁侃侃而谈。

荒郊野外,两位女孩少了家中的那份安逸,白天又惊吓过度,自然无法安然入眠。况且,那位夏雪儿更想借此机会多了解下‘她的救命恩人’。所以她们也凑了过来,静静倾听。

三人各自讲了过往的经lì

,彼此之间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更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王大力九岁那年,他的祖父王世充兵败投降,名义上被李渊赦免,却在雍州地界被全族灭杀。他侥幸得活,便开始了隐姓埋名的流Lang生活,虽然吃尽了苦头,却养成了吃苦耐劳,稳重隐忍的性格。

夏承是中原最大的两个富豪家族之一,“南商夏家”的少主人。他被夏老爷督管甚严,倒也算饱读诗书,刀枪棍棒也都有涉猎,却因为耐性和毅力不足,至今无一精通,却是混了个见多识广。

几人越聊越投机,天南地北,人情冷暖,无所不谈,自然谈到白日里惊心动魄的一幕。一阵唏嘘过后,王大力提出了一个所有人内心的疑惑,那就是李承训是如何破除贼人设置的迷雾,精准的判断出劫匪真zhèng

的行踪?

李承训也不藏私,笑着向大家讲述了他对整件事情的判断过程。

首先说箭羽:

他查看马车上那十余只羽箭,本来也只是例行看一下,为的是不露掉任何一点信息,并不指望能看出什么眉目。因为任何有蓄谋的劫持行动,都不会在使用的凶器上留下任何线索。

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发xiàn

羽箭上都有被刮涂的痕迹。再细看这些涂痕,它们并非都被涂抹干净。李承训把他们拼凑起来,很容易就推测出,那些被抹去的字迹,应该是“伏牛帮”。

这问题就来了。

试问,哪有蓄谋已久的抢劫,会用自家带有印记的兵器?即便是临时起意,抹去了箭羽上面的印记,但是凭箭羽的材质,样式,难道就考察不出箭羽的来源吗?更重yào

的是,贼人有时间去挖坑埋尸,就没有时间收拢箭羽?

这么多的疏忽,不应该是一个组织严密的帮会所为。所以李承训判断,很可能是有人劫人害命,嫁祸给这个叫做牛帮的组织。

其次再说尸体:

贼人把尸体埋藏起来,虽然为的是毁尸灭迹。但最大的疑点就在这里。

无论贼人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都会力求速战速决,何不一把火烧掉这马车?反而费力把尸体拽到林中挖坑埋掉?不仅如此,还要留下血迹线索,指引追踪者找到藏尸之地?还有,左山入口处被踩踏得凌乱的草木,以及山岩上偶尔闪现的血迹,这些看似无意的线索,综合前面的矛盾,他又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贼人在刻意布置去左山的线索,很可能这是一个假线索。

虽然有了这个判断,但李承训还要做最后的考证,毕竟人命关天,焉知不是对方的攻心之计呢?因此,他又原路折回,去探查了右山。

李承训一眼就看出右山的草木山石中,混杂着人为特意隐藏踪迹的信息,这点别人看不出来,却逃不出他那双经过秦岭大山历练的眼睛。

他分析,丛林情况复杂,只要是团队行动,为了避免失散,都必然会留下特有的暗记,以便相互之间联络。

很快,他就在右山到了贼人留下的暗记。此刻,他完全笃定贼人在明处设置的血迹线索,以及暗处设置的箭羽线索,都是要把追踪者引向左山。而实jì

上,夏雪儿已经被带到而来右山。

那么,伏牛帮到底是在左山还是在右山?就成为了决定夏雪儿的生死的关键。

如果伏牛帮在左山,贼人一定会在右山里杀了夏雪儿,藏好尸体,让她人间蒸发。这样,伏牛帮便是无论如何也脱不开干系了,因为所有指向都是左山的伏牛帮。

如果伏牛帮在右山,那说明夏雪儿还有一线生机。说明贼人想把他带到伏牛帮,左山疑阵,不过是为自己争取时间,而箭羽秘密终究会把夏家人引向右山的伏牛山。

贼人如此心机,安排这个局,相信不止于此,待夏雪儿被带到伏牛帮之后,定然还有厉害的后招。

幸好,伏牛帮在右山,幸好,有李承训在。

讲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特别是夏雪儿,莹莹泪光,呼之欲出,只是一眼不眨地看着李承训,眼神复杂。

至于李承训在马车旁就断定是五个劫匪,那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用刀习惯,他看出十几只羽箭上的刮痕方式,系出自五人之手。

现在,他唯一想不通的,就是伏牛帮和洛阳夏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贼人要这一石二鸟之计?还有这伙人训liàn

有素,居然还有弓箭?这在武林中确是极其少见的,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洛阳夏家如何会得罪了这么阴狠的仇家?

李承训说完,见到王大力和夏承崇拜的看着自己,竟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哥!你真厉害!”王大力和夏承同时脱口而出,说完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眼,相视而笑。

李承训当然不能告sù

他们,自己是北大考古系教授,对于蛛丝马迹的研究可谓是行家里手,便笑笑说道:“谁都有擅长的一面,比如喝酒就是二弟厉害,看女人还是三弟厉害!”

“大哥,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夏承顿时面露窘色,而且还时不时地瞟向他姐。

李承训和王大力见夏承皮笑肉不笑的扭捏模样,哈哈大笑。

夏雪儿一直坐在夏承旁边,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李承训。她自欺欺人的以为暗夜火光之中,他看不见她,或者是他正忙于谈天,没有注意到她,总之是找出各种理由,来为自己的羞涩装点门面。

李承训如此敏锐,怎会注意不到她的关注?也正因为如此,他更加不敢多看她一眼,也许是因为怕给她带来尴尬吧。

他其实很想好好kàn

一看夏雪儿,毕竟来到唐代这么久,这是他认识的第二个女人,又与自己生死相交,肌肤相亲。

天光放亮,几人仍然谈兴不减,好在来日方长,有的是时日,便整顿一番,按原路向山下走去。

几人刚走出没多远,就遇上了夏家的家丁。原来,夏老爷子得知女儿被掳,立时派出所有家丁武士直奔出事地点,同时飞鸽传书各个商业网点,放下手中活计,组织掌柜店员入山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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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医佛

到得山下,李承训见到人群之中,有一人器宇不凡。

那人身穿员外服饰,方面大耳,鼻直口阔,颚下胡须整肃修长,看起来威严稳重,又不失随和友善的风度。

夏雪儿一见到爹爹,立kè

扑到他的怀里,委屈的哭了起来。

夏承简略地讲述了他们救援姐姐的过程,并把李承训和王大力引荐给父亲,而后说到他们三人已结拜。

夏老爷子听得频频点头,连声叫好,不停地打量着李承训,眼神复杂。

“既然你们已与承儿结拜,咱们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都跟我回洛阳养伤,少林那边我去说。”老爷子声若洪钟。

李承训一直琢磨着如何提前学到少林禅呐功,自然不肯Lang费时间去洛阳调养,便道:“多谢夏叔叔,但我想回少林,继xù

修习。”

“爹,我也和大哥回少林。”夏承嚷嚷着道。

“不行,爹爹,他伤的好重”夏雪儿急得满脸通红,她早就打定主意让爹爹遍请洛阳名医,务必治好他的伤。

“请夏叔叔宽心,少林的医术天下闻名,这点儿伤算不得什么。”

夏老爷子见李承训执意不肯去,也不再勉强,哈哈一笑:“也好,这才是男儿本色,去吧,老夫便在洛阳等候你们学成归来!”

李承训再次向夏老爷行礼,转头时正触碰到夏雪儿的目光,便微笑示意,而后转身离开。

“李承训,‘王八’”

夏雪儿脆生生地喊声,把在场所有人全部石化。

李承训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一脸无辜的看着王大力。

王大力脸色涨红,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承训道:“喊你呢,和我没关系。”

夏承在一旁捂着肚子,笑得直喘,“二哥,我以后可不敢与你一起走。”

夏雪儿立即反应过来,忙道:“王大力,你们等一下。”

说完,她赶紧向夏老爷子解释道:“爹爹,这人姓王,单字霸王的霸”。

听到自己知书达理的女儿爆粗口,着实把老爷子吓了一跳,如今明白过来,也觉得有趣,便开怀大笑起来。

“夏姐姐,叫我王大力就好”王大力苦着脸,回头说道。

夏雪儿脸色通红,手指摆弄着衣角,轻声喊道:“我知dào

了,谢谢你们,有空来洛阳做客!”说罢,又低下头去。

夏老爷子带着女儿,在一堆家丁武师的护送下,向洛阳而去。

李承训三人则抓紧时间赶路,终于赶在少林寺关山门前回到少林寺别院。

他们先去了智兴和尚的禅房,轻描淡写地讲述了救护夏雪儿的事情,然后递上夏老爷临别时给寺里写的信笺。

智兴和尚看过信笺,立kè

告sù

他们,从即日起可以不参加早课。他又吩咐小沙弥忙上收拾出三间禅房,供三人养伤之用,最后说道:“明日我会请善仁师伯来给你们医治。”

三人出得智兴禅房,便有小沙弥引领着去新安排的禅房。

路上,夏承开口道:“大哥,善仁大师来给你医治,你这手可有救了!”

“怎么讲?”李承训不免好奇。

夏承无限感慨地道:“善仁大师医术高超,当代无匹,人称医佛,不过却听说有五十年没有出过寺门半步。我还是小时候得了急病,父亲带我来少林的时候见过。”

李承训其实也很担心自己的手伤,虽知dào

少林医药天下闻名,可未曾想有这等名医,心中大定。

“三弟,是伯父请医佛大师为我治伤的吧?”李承训猜测智兴和尚突然如此照抚,必然与那封信笺有关。

王大力接话道:“相信不仅如此吧!”

夏承嘿嘿一笑:“也没什么,老爷子信里说过几天给庙里菩萨奉个金身。”

说话间三人便到了禅房门口,王大力和夏承又叮嘱李承训好好休息,便各自回房。

李承训早已疲惫不堪,困倦的感觉奔涌而至。但同时,他双手传来的灼痛感同样侵袭着他的大脑皮层。就好似两方各有千军万马,在他脑内纵横驰骋,冲锋对决,搅得他神智恍惚。

谁人也不是铁打的,李承训的右手几被磨平,十指连心,焉能不疼?只不过他心智坚强,强自忍着疼痛罢了。

他困的狠了便睡着一会儿,疼得狠了,便又醒了,一会儿坐着,一会儿躺着,一会儿站着,一会儿走着,如此周而复始。

不知不觉间,天光放亮。

李承训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喊他,便勉强起身,打开房门,见门口站着两位义弟和一个小沙弥。

“大哥,小师傅来领咱们去药事堂。”夏承见李承训面色苍白,双眼血红,知dào

他准是未休息好。

“嗯!走!”李承训仍是表情平淡,双手却在不停地颤抖。

少林药事堂介于少林上院和下院的中间地带,小沙弥凭借通行令牌,带着三人一路畅行无阻,很快便到了地方。

李承训见这药事堂独立于周围的建筑群,坐落在山脚之下,却是一个小型建筑群落,类似于老北京四合院的排列。正门大院之上,有三个金匾大字“药事堂”横挂在类似牌坊一样的建筑之上。

“这地方,怎么和其他禅舍有这么大不同?”李承训看向夏承。

夏承笑道:“少林寺扶危济困,经常施医赠药,难免常与百姓接触,因此便立于上院与下院之间,更有获救的香客施舍修建,便成个现在这种格局样式。”

几人刚入药事堂,那名引路的小沙弥便告辞回返,而里间出来一位小和尚,他引着众人来到茶炉休息。

小和尚对李承训施礼道:“这位施主伤势最重,请先跟我来!”显然,他们俱已了解情况。

李承训跟随小和尚,走进中间最大的那座药房,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在火炉旁熬着药。

“是你?”李承训记得这个老和尚,就是少林体考时的那位老僧。

“呵呵,原来是你呀!”老和尚也认出了李承训,那个他认为资质超凡的俗家弟子。

“见过大师!”李承训客气的行礼。

老和尚却已经不客气起来,他二话不说,拉住李承训粽子般的手,开始给他“松绑”。

李承训受伤后,第一次在阳光下看自己的双手,居然把他吓了一跳,还有些反胃。

他的右手,就像是被啃过的鸡爪子一样,骨肉不全,极其丑陋,而他的左手,伤口处肌肉外翻,肿胀得有点像汉堡包。

“小子,你也够狠,伤成这个样子,居然面不改色,一声不吭!”医佛平静之中带着一丝赞赏。

“大师,无论怎样都得自己受罪,忍着便是,何苦愁眉苦脸给他人看?”李承训平静地道。

医佛赞许地点点头,他先用淡盐水把他的双手清洗一遍,然后给他涂抹上黑乎乎的膏药,最后,又在他手腕处的穴道上针灸了一番,才慢慢给他包扎起来。

治疗花了近两个时辰,完事后,医佛说道:“你出去等我,让那两个小子进来吧!”

第二十九章 禅纳功

小和尚引领着李承训来到茶庐,让他在这里休息等候,又把正在这里候着的王大力和夏承一同带了出去。

这药事堂,分别有医庐,药庐,禅庐,茶庐,睡庐,五庐顾名思义,各有功效,其中茶庐便是饮茶休憩之所。

出于对高僧的尊重,李承训没有乱走,只是静待。他已然感觉手上不是那么疼了,心里着实敬佩老和尚的医术,琢磨着有机会一定要求教一番。

差不多一个时辰,小和尚独自回返,他说另两位伤势并无大碍,已然送其回去,现在请李承训跟随他去禅庐见医佛。

小和尚引领李承训进入禅庐内,便带上门出去了。

李承训见庐舍内空间很大,足够容纳数十人同时坐禅,正中是一尊佛像,一抹香案,剩下便是满地**,心想此处幽静雅致,倒是与“禅庐”匹配,的确是参禅的好地方。

他只见医佛闭目合十坐在庐内正中那大**之上,急忙走上前去行弟子之礼。

医佛睁开双目,和蔼地道“你那两个同伴的伤不碍事,老衲已打发他们回去,施主的伤,还需yào

治疗些时日才好。”

“多谢大师。”李承训心存感激,再次行礼。

“施主心智超常,能忍常人之非常,但毕竟人非草木,怎会不知疼痛?老衲观你气色苍白,听你气息不畅,定是夜不能寐吧!”医佛摆手,示意他坐在面前说话。

“是,请大师援救!”李承训恭敬地坐在他对面的**之上。

“老衲方才给你涂抹的是少林断续膏,主要是接骨生肌之效,止疼功效次之,便打算教授施主入定参禅之法,来缓解疼痛。不知施主意下如何?”医佛和蔼地道。

李承训虽然没听说过坐禅可以止疼,但想着高人指点自然可以尝试一下,便急忙答yīng

,谢过医佛。

医佛这才缓缓开口道:“其实少林功夫的精髓不是拳,而是禅。所谓拳为表,而禅为里,因此只有禅拳合一才能演绎出少林功夫的境界。

李承训心下狐疑,这是讲拳还是说禅呢?

医佛也不管李承训的疑惑,闭起了双目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也不停顿,也不问他有何感想。

“禅又有坐禅、行禅和卧禅之分,且不可拘泥于形式,唯在一念之间,明心见性,内照五蕴,从而禅发于心而动于空…………”

“做禅之时,要抿口合齿,舌顶上鄂,收视返听。鼻息鼻呼,一呼一吸,皆令出入于丹田…………”

“禅定之时,务必做到以心领气,以气随心,吸气时随意念下注丹田,呼气时以意念出窍外,谓之心息相依…………”

老和尚不停地说讲着禅定与呼吸之道,李承训则以其超常的记忆力与领悟力全神贯注的演练与琢磨,一遍下来便有模有样。

不知不觉,天光昏暗。

“天色已晚,小施主明日再来吧!”医佛双手合十,神态平和地说道。

李承训告别医佛,回到少林别院,正见到王大力和夏承在他的禅房门口乱转,喊道:“二弟,三弟!”

“大哥,你可回来了!”夏承一把抓住李承训的胳膊,“你的手,怎么样?”

李承训笑笑,“没事,医佛教了我一些止疼的办法,呵呵,也不知dào

管不管用。”

“医佛是中原第一用药大师,他的办法肯定行。”夏承总算放心下来。

三人说了几句,便各自回房休息。

李承训在禅塌上盘膝而坐,按照医佛教授的呼吸之法,他眼光观鼻,鼻下观心,心观丹田,用心感受着缓缓吐出的浊气,与慢慢吸进的鲜气,在自己体内迂回往复于丹田之间,特别是一吐一呐之际,顿觉四肢百骸都畅快无比,给人一种上瘾的感觉,想要去周而复始,不停地禅定吐纳。

他刷地睁开眼睛,“这是少林禅纳功?”

医佛为什么会暗中传他少林内功?他想了一夜,觉得最大的可能便是老和尚仁慈,见他疼痛难熬,便教他用内功抵御伤痛。反正俗家弟子第三年头上也会学习这套**,只是提前传授罢了,也不算范戒。

李承训心里越发感激医佛,觉得他简直就是个老天使。自此,他每日便来医佛的药事堂疗伤,参禅,顺便修习医术。

半年转瞬即逝,李承训的伤势已痊愈,这完全得益于医佛的高超医术,不过,他的右手仍因伤势太重,虽未残废,却已被破了相。

李承训专心致志地看着他的右手,不禁摇头苦笑。他见右手新生出来的皮,白蒙蒙的又嫩又滑,并且上面没有一丝掌纹,而新手指由于没有指甲,像五个大肉条,使整只手看起来异常怪异。

他又回想起这半年来的收获,最大的收益莫过于自己对医药的研究更为精深,特别是学会了针灸之法。其次是学会了禅纳功,之所以把这少林内功排在末位,是因为他并未学全这套**。医佛只教了他吐纳聚气之法,却并未教他如何行之于经络,发之于体表。

李承训学到禅纳功之后,便偷偷的传给了王大力和夏承。

这二人起初担心他这样做会违反少林门规,不想李承训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我这是坐禅的法门,可不是少林禅吶法,怎么说是犯门规呢?”

三人资质各有不同,领悟力与禅定力也高低不一,但都存了用心苦修的心思,因此互相切磋交流,都大有长进。

一日,李承训突发奇想,竟想试一试能否用少林禅纳功的法门,来修习秦岭骷髅身上得来的太虚功,?结果两厢一加印证,却大失所望。

原来这少林的禅纳功为佛门经典,而太虚功为道家典藏,这两个法门大相径庭并不相容。

在养伤期间,他还请假回了洛阳小住了三天,主要是为了看无忧,顺便又查看了虎子他们的丐帮建设,虽然总体上比较满yì

,但也存zài

不足,并对不足之处加以指点。

无忧变得独立,懂事多了,但她在见到李承训的一刹那,还是哭了。

晚宴的时候,小丫头喋喋不休地讲了她在丐帮的丰功伟绩,虎子也帮衬着说要把副帮主的位子让给她,无忧却云淡风清地表示说,自己不想当花子头儿。

李承训见他们和谐欢乐,欣慰不少,也讲了自己在少林的际遇,最后表示:“一定要学到高深武功,再回来教授他们”。听到这话,大家都很高兴,欢欣鼓舞,唯独无忧却黯然神伤起来。

那一夜,几乎所有人都酩酊大醉,小丫头在李承训身边守了一夜。

三日之中,李承训根据丐帮当下发展的情况,又做了进一步的安排,比如丐帮分级政策,设置一袋至九袋的长老等级;再比如丐帮会费的筹集与使用;又比如建立分舵的筹备组织工作等等。同时,他又修正了丐帮的目标宗旨:天下无丐。

三日太短,总有说不完的话语,剪不断的离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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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夜袭

李承训伤势终于康复了,他仔细一算,已经在少林寺呆了九个月,此刻正值初春。

春日的萌动,令他格外焦躁。的确,他在少林寺作为俗家弟子已经学无可学了,可身上还有血仇未报,壮志未酬,这些功夫怎能成大事?

“一定要做少林入室弟子,学顶级武功!”他暗自发誓。

李承训正要睡下,却听见外面有细微的嘈杂声,他想:少林寺的夜晚,平时都格外安静的,此刻如此喧闹,肯定是有事情发生。

他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见远处山上火光点点,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

“少林上院,能出什么事?”

李承训正思虑间,突然感到有种压力扑面而来,凝视细看,发xiàn

正有一条黑影直奔自己而来。

李承训本能的一招“蛇形”,凭借柔软的身躯,闪身躲过,接着又一招“豹行”再移开三尺。

那黑衣人“咦”了一声,随即一掌向李承训当胸打来。

“叔叔,别伤他性命!”随后又来一黑衣蒙面人,却是身材娇小,语音婉转。

李承训自侍力大,不闪不避的迎出一掌。

寂静的夜空中,“啪”的一声,李承训被震得倒退了三步,胸口间隐隐作痛。

那老者却只退了一步,“有点意思。”说罢又近身攻来。

李承训万没料到自己逃命以来所倚持大力,竟然在老者手下讨不到便宜,不觉谨慎起来。他展开百兽身法,忽而如豹子般瞬间移位,忽而如猴子般突然起跳,忽而如灵蛇般滑腻避过。

十几招过后,由于他不敢贸然与黑衣人对掌,便只能闪避,明显感觉支持不住。

此刻,李承训满头是汗,刚庆幸躲过黑衣人势大力沉的一掌,便猛然感到背后一紧,浑身僵住一般,动弹不得。他刚要张口,喉间一处穴道立即被点,竟发不出声来。

那小个蒙面人,从李承训身后转出,说道:“叔叔,带他走!”

高个黑衣人二话不说,扛起李承训转身向后山跑去。

李承训大头朝下,似乎见到有许多少林僧众,正从少林上院向下院这边赶来。同时,他又见到下院里两间禅房门开了,里面出来几个光头和尚。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了,那些人逐渐在他眼中变小,随后便都被密林遮挡住了。

行了一阵儿,到得一座山峰上,那黑衣人把肩头的李承训甩在地上,摘下面巾,原理是一位白发老者,他急切地道:“小姐,带着他是个累赘,咱们赶紧问明情况,然后宰了他,轻身而退。”

那矮个黑衣人点点头,俯身解开李承训的穴道,“说,你这金禅丝衣是哪来的?”

李承训低头看看,才想起自己方才贪图凉快,出得禅房的时候,没穿外衣。但他此刻被稀里糊涂的带到这里,正感觉心中气闷,便冷声道:“与你何干?”

老者闻言,一把抓住他的颈部经脉,口中发狠道:“我们没空和你啰嗦,不说,就废了你!”

“叔叔,别,事情还未搞清楚,不要错伤了好人!”矮个黑衣人见状,连忙用手搪开那老者的手臂。

李承训见这位被老者称呼为小姐的黑衣人,处处为自己说话,好感顿生,便问道:“这件衣服与你何干?”

他心里好奇,为何二人追着这件衣服不放?显然与这衣服的主人有关,但在没确认他们与那骷髅是敌是友的情况下,还是不说为妙。

“小子,别给脸不要脸!”老者阴着脸道。

那小姐却道:“你穿的这件金蝉丝衣,是我师傅的,他失踪两年了。”

李承训见她面色紧张,不似有假,便开口说道“解开我穴道,我可以告sù

你们!”

“小姐,这小子身法怪异,若放开,让他钻到林子里,咱们找起来可就费劲了,况且一会儿追兵又至,何必惹这麻烦?我有一百种方法能让他招!”

“叔叔,我信他!”那小姐扯下自己的面巾,伸手解开李承训的穴道。

李承训见这小姐皓齿蛾眉,清秀脱俗,温文尔雅,眉宇间更有一股男儿才有的英气,不觉地呆了一呆。

那小姐也无心怪他唐突,急问道:“我师父现在何处?”

李承训站起身来,说道:“令师已然作古,尸首在秦岭一处山脉的山洞中。”

那小姐闻言,双目立时猩红。虽然她早已猜测师父或许已不在人世,否则他岂能不回来?但他一直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一直找各种理由来安慰自己。

“你确定,那是我师父吗?”她还不死心。

“那人穿着金丝背心,手里拿着承影剑,而且洞中还留下一行字‘拿我宝物,替我报仇,杀我者内……’,至于是不是你师父,我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具骷髅白骨了。”李承训隐去了羊皮卷上的太虚功一事,他可不想惹这不必要的麻烦。

“那一定就是我师父,他是被奸人所害!”那小姐控zhì

不住情绪,已然泪流满面。

“小姐,这小子来历不明,没准是他偷了门主的宝贝,或者用计害死了门主,不能全信他说的。”那老者阴森开口道。

“我可以带你们去秦岭大山,前辈埋骨之处!”李承训见那小姐哭的可怜,急忙说道。

那小姐点点头,“那就麻烦小哥了,跟我们走吧。”

李承训一怔,少林之事他还另有打算,不能就此跟着这二人不明不白地走了,急忙说道:“我在少林,还有要事,不如告sù

我,你们住在哪里?过几日我便上门拜访!”

“不要信他,他在拖延时间,与那些和尚是一伙儿的,小姐你看山下!”老者突然喊道。

李承训和那小姐齐齐回身望去,见山下漆黑一片,并无一物。

“不对!”李承训猛然回身。

百兽拳要旨之一,便是声音与气息相通,虽说他此刻尚无内功根基,但那种学自动物的敏捷与本能,以及亡命天涯两年来的谨慎小心,使他感觉到了来自背后强dà

的气息压力,以及细微而快速的草动之声。

李承训回头微感诧异,他见那老者竟然在背后偷袭那小姐。

眼看老者的拳势即将砸到那小姐的后心,他也顾不得多想,豹形一晃,来到那小姐身边用力一撞。

那小姐被他撞飞出去,躲开了黑衣老者的攻击,而他则被那老者当胸打个正着。

李承训不会内功,自然不会有真气护住心脉,且全身的力道都在臂肘之间,胸腹之间自然无力抵御攻击,因此,立时喷出一口鲜血,随即倒飞出去。

第三十一章 三只鸟

“叔叔,你!”那小姐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柳眉倒立,杏眼圆睁。

“窦红娘,老夫也是奉命而为,你去地下陪伴门主吧!”说话间,老者蹂身而上,立掌直奔她面门。

“宣朝池,你,你!”窦红娘话未说完,连忙侧身躲避,但仍是迟了半步,肩头中掌。

李承训刚站起身来,便见窦红娘踉跄跌来,连忙伸手扶住。

窦红娘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怒目而视那老者,质问道:“我师父是你杀的?”

宣朝池笑道:“老门主武功盖世,老夫如何能杀得?老夫只是奉命在少林寺除掉你!”

那小姐突然之间脸色惨白,“原来,是你们计划好的!”

宣朝池嘿嘿冷笑道:“事已至此,不防告sù

你,这是贾副门主的一石三鸟之计。”

他面带嘲弄地侃侃而谈。

李承训则在旁听着心惊不已,心想这江湖险恶,果真是名不虚传。

原来,这第一只鸟为的是少林绝学《易筋经》与《洗髓经》。

贾副门主觉得以自身的武功,想要称霸武林,还差那么一点儿。于是,他便让门内武功高绝的四位护法来少林寺偷经书,能偷到固然好,偷不到还有第二只鸟。

第二只鸟,便是除掉宣朝池之外的其余三位护法,他们一直不与贾门主一条心,总在追查老门主的事儿。想那少林寺藏经阁是什么地方?根本就是有去无回,因此贾副门主临行前特别叮嘱:一旦情况紧急,责令宣朝池紧紧护持窦红娘的安全,其他三人负责断后,实jì

就是要假借少林之手除掉那三位护法。

至于第三只鸟,也是此行的真zhèng

目的,那便是杀掉窦红娘,嫁祸给少林寺,没有三位护法作证,众人自然也会相信,这样就除了后患。

原来,老门主下落不明,理应由窦红娘掌门,但贾副门主却以老门主尚在为借口,不许她掌权,而由自己暂代门主之职。但是,窦红娘终究是他登顶的隐患,因此安排其心腹宣朝池择机在少林寺除掉她。

当时,其他三位护法坚决不同意窦红娘去少林,可贾维说的好,“红娘武功得老门主亲传,轻功天下无dí

,去少林并无大碍,且方便转运经书。”

此刻,窦红娘已是浑身颤抖,摇晃欲坠。

她心疼那三位从小护持自己长大的护法长老,泪眼朦胧地道:“贾维狼子野心,竟如此狠毒。”

“行了,老夫还要回去复命,你受死吧!”宣朝池进逼过来。

“卑鄙无耻!”李承训训骂道:“人家尊你是长辈喊你叔叔,你却不顾道义要弑主,杀这么个年轻姑娘,真给男人丢脸!”

宣朝池脸色阴沉,但已然出手攻向窦红娘,口里还道:“小子少逞口舌之利,待会儿再收拾你!”

李承训本能的把窦红娘让在身后,他并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本能的想要保护这个女人。

窦红娘感激地看了李承训一眼,却并未躲藏,反而站在他的前面,“我要为师傅报仇!”

“愚蠢!”李承训暴喝一声,把她推在一边,自己出掌与宣朝池对碰。

“嘭“的一声李承训翻滚出去,又吐出一口鲜血,他想支持着身体站起来,却四肢发软,倍感无力。

宣朝池没有立即跟上,笑眯眯地盯着窦红娘,说道:“你放心,杀了你以后,老夫就带着他去寻你师父的尸骨,不为别的,只为那承影剑和藏宝图。”

他与李承训两番对掌,感觉到胸腹之间气息紊乱,因此没有急于进攻,暗地里调整气息。

李承训听他提到藏宝图,正心中纳闷,见窦红娘过来,不由气道:“你傻啊!”他话到一半,又涌出一口鲜血。

窦红娘连忙上前扶住他,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李承训忙低声道:“他既然有求于我,必不会轻易杀我,你不是轻功好吗?赶紧走,别管我。”

他说了这许多话,又气喘的不行,口鼻间溢出丝丝血迹。

窦红娘内心焦急,哭着道:“你我素不相识,却舍命救我,我怎能离你而去。”

“等他缓过劲来,就跑不了了!”李承训为了说这句话,喘得满脸通红。

窦红娘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此刻冷静下来,稍加分析,便已心中有了注意,悄声道:“我叫窦红娘,会跟着你们,伺机救你!”

李承训点点头,他已没有力qì

说话,此刻只觉得脑袋发沉,想要睡觉,或许睡着就不会痛了。

窦红娘见宣朝池踏步过来,最后看了一眼李承训,展开太虚幻步,一闪而逝。

宣朝池心中暗恨,自己一手铁砂掌称霸江湖,可唯独轻功不擅长,本想着近距离偷袭,一掌毙掉窦红娘,可偏偏出现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偏偏这小子天生神力,震得自己气息紊乱,居然给了窦红娘逃走的机会。

此刻,李承训还在苦苦支撑,他告sù

自己还不能睡,不能落到这人的手里,便勉强的站了起来。

“小杂种,你坏我好事,我要让你加倍偿还!”宣朝池过来,一把拖住李承训的头发,把他拖到悬崖边上。

李承训此刻站都站不稳,更别说反击了,只能任由他摆布。

宣朝池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整个身体悬在崖下,狠声道:“说,凌云客的藏宝图和承影剑在哪?”

李承训迷迷糊糊地在想,原来那骷髅叫凌云客啊,勉力说道:“说不清地方,我带你去!”

显然,宣朝池不想带着他这个累赘,恶声道:“我们在秦岭布的局,自会顺着原来的路线找到他,你说出来,我就给你个痛快!”

李承训谈谈一笑,心道:信你才怪。

宣朝池无奈,气得哇哇乱吼,不得不又把他提了上来。

“先给我疗伤,否则休想要那藏宝图!”李承训声音已然弱不可闻,只是靠其坚毅,强自保持头脑的一丝清明。

宣朝池武功高深,自然听得清楚,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罢罢罢,抓你回去,也算对门主有个交代!”

李承训已经感觉不到浑身的疼痛,只是感觉脑中昏沉沉的,似乎已掉到无边的黑暗里。

他勉强睁开眼睛,见到宣朝池反身向山林中跃去,而一根僧棍几乎贴着自己鼻尖飞过,直直扎入山岩之中,嗡嗡作响。

模糊中,他似乎听见有人在说,“昙宗师叔,这儿还一个。”

李承训用力站起来,却遥遥晃晃站立不稳,他想用手去扶,却无处可凭,身子一歪,向背后的悬崖倒去。

他最后看到的模糊影像是来了不少拿棍的武僧,耳听得智兴和尚的声音,“李无名!”,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他再也听不到耳旁的风声,也听不到树干被砸断的声音,自然也听不到落地的声音。

一切都是黑暗,无边的黑暗。

第三十二章 红毛猴子

李承训感觉浑身疼痛,不过好歹算有了知觉。

他用力想睁开眼睛,却几次都没能睁得开,索性便不再挣扎。

疼痛无法缓解,他便想到用卧禅的方式,习练吐纳之法。

一吐一呐间,他渐渐感觉到丹田之内有了气息,身体也稍微感觉好受一些。

但这吐纳积累起来的真气,还是如杯水车薪般,远远不够用,并且这杯子容量似乎并不大,已经再也容不下更多真气了。

李承训突然闻到了一股酒气,而后感觉自己的嘴被撬开,那股醇香入口而逝。

随后,他感觉到那酒不仅醇香,还酸辣异常,甚至还有浓浓的苦味。特别是酒入肠胃的时候,火辣辣的烧灼感,令他气息为之一滞,但最奇怪的是,他浑身原本如撕裂般疼痛的感觉竟然一扫而逝。

一连三日,李承训都在浑浑噩噩当中。他只是感觉每日四次,被人撬开嘴巴,灌入烈酒,而其余时间都是在半梦半醒间默练吐纳法。

第四日清晨,李承训终于睁开了他的眼睛,感觉到光线刺眼,又连忙合上了双眼。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他逐渐适应了光亮,由于他此刻是仰面而躺,因而只能看到头顶怪石嶙峋,不不知晓自己身在何处。

李承训坠落时伤了腰腿,现在根本坐不起来。同时,他还感觉到胸腹间疼痛异常,怀疑是被震坏了内脏。不过,他的两只手还算能用,便用手支撑起身体,勉强把头靠到了岩壁上。

他终于可以打量四周环境,不仅吃了一惊,这是一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悬崖空洞。

自己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到底是谁救了自己?

李承训感觉饮食烈酒的时间马上要到了,很快就可以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果然,片刻之后,一道红影从崖边蹿来。

“这?”李承训愣住了,他万没有想到,来的是一只猴子。

这只猴子全身毛发都是酒红色,长眉几到嘴角,双眼如电竟然比人类的还要深邃,鼻孔朝上泛着,嘴唇不大。

这猴子看他醒了,倒显得很平静,来到他的身边,把手里的酒囊递给李承训。

李承训结果酒囊打开盖子,一股醇香之气扑面而来。这正是他连日来,饮用的苦酒。

“猴儿酒?”他也不犹豫,张口喝掉,然后把酒囊递还给猴子。

“猴子哥,你家主人在哪里,我想当面谢他救命之恩!”

那猴子吱吱叫了几声,倒把李承训惊得一愣。

李承训他在秦岭大山中那两年,与百兽为伍,同吃同睡,日夜钻研。他凭借其绝顶聪明,与超强记忆力,可以轻易分得清野兽叫声间的细微差别,并把它们铭记于心。于是,他根据动物的发声,再观察它们日常的作为,很快就能掌握它们的语言。

也就是说,他已然掌握了百兽之语。

猴子与人类同源,也是最聪明的动物之一,李承训更是下了苦功夫研究。因此,所以他听得懂这个红毛猴子的话语。

红毛猴子说的是,“我帮的忙”。

动物没有复杂的语言体系,因此他们的音节表述都简单明了,只有诸如“饿”“吃”“走”“可以”“帮忙”等等。

“是你救的我?”李承训简直难以置信没想到,那红毛猴子居然点了点头。

李承训见状,头发根根乍起,“你能听懂我的话?”,他揪了揪自己的耳朵,有点儿疼,似乎不是做梦。

红毛猴子居然露出一种藐视一切的表情。

李承训打算再证实一下,试探着问道:“你怎么救的我?”

那猴子双眉微皱,似乎再思考,而后抬头看看天,又对着他跳了几下。

李承训大概明白了,可能是自己从上面掉下来的时候,被这猴子跳起来给接住了。

虽然他不能完全肯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但却基本能肯定,这猴子是能听懂人说话的,只是还不知dào

这猴子智商到底多高?

李承训正琢磨着再出一道更难一点儿的问题,却正巧瞥见这断崖上有棵被折断树枝的大树,瞬间全都明白了。

首先,这猴子智商似乎相当于人类三四岁孩子的水平,他能听得懂说话,却表述不清楚复杂的内容,加之他不会说话,着就更显困难。

其次,他已然明白自己能够活下来,可能是他从崖顶跌下来的时候,被那树弹了一下,随后被这个猴子给接住。

“猴子哥,谢谢你救我一命!”他身体无法移动,便抱拳给猴子行了个礼。

虽然他感觉到此刻,生不如死,但却不能失了礼数。

红毛猴子突然蹦了过来,双手扶住他的双臂,脸色凝重。

这下可把李承训吓了一跳,暗道:三四岁的孩子,可不懂这些。

红毛猴子扶起他之后,紧接着一个后空翻,随后欢快的拍着手,吱吱呀呀地叫着,猴脸缩成了一团,显然是高兴了。

李承训一琢磨,也扑哧一声笑了。

想是这猴子原来的主人经常做这种阻人拜见的事情,这猴子便学会了,如今用到了这里,可它用过之后,依然本性难移,欢快的跳起脚来。

红毛猴子毕竟不会说话,给他的信息不多,但这并不影响他和这个猴子之间的交流。他们一会儿人语,一会儿猴语,各自都觉新奇。

李承训通过与红毛猴子的交流,了解到它原来的主人也懂得猴语,而红毛猴子却凭此一点,认定自己是它的故主,只是样貌变了,并且也更年轻了。

“猴兄,你说,我这样还能活吗?”李承训感觉自己像高位瘫痪一样,不禁沮丧起来。

猴子吱吱的叫着,蹦跳起来,脸上表情丰富。

李承训苦笑着道:“借你吉言吧,不过你的猴儿酒怎么那么难喝?”

猴子又蹦了过来,吱吱呀呀地,一会儿手指远处,一会儿指向肚子。

李承训这回真糊涂了,他听懂了前半句,是采摘了许多山草药泡的酒,而后半句却是怎么也弄不明白。

李承训指了指酒,又揉了揉肚子,用猴语问道:“酒擦肚子?”

猴子怒了,一把抢过酒囊,放到嘴边,做喝酒状,然后做出各种奇形怪状的动作,嘴里还吱吱呀呀的乱叫,似乎在埋怨李承训太笨。

李承训还是一头雾水,正琢磨着换个方式,再问两句,却见这猴子突然反身爬上峭壁,三转两转便消失不见。

此时,少林寺正响起晨钟,李承训凝眸远望,这红毛猴子,到底什么来历?

第三十三章 破关冲穴

李承训收回思绪,还得面对现实问题,那就是如何应对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平躺在地上,舒展开四肢,缓闭双目,极力放松情绪,口鼻间缓慢吸气,引入丹田,而后引浊气出丹田,缓缓呼出,再入,再出…………

他只有在习练医佛老和尚教授的吐纳功时,才会感觉身体好受一些。

几番吐纳下来,李承训却感觉有些不对劲。他以往练功,都会觉得丹田内的气息微弱,可现在,他能明显感觉到丹田内的气息充盈,并且充满了活力。

“难道是猴儿酒?”他这才领会,方才猴子所指的地方,不是肚子而是丹田。它是要告sù

自己,这酒能增加内力,却需用丹田气海去熔炼消化它。

想到这儿,李承训感到一阵欣喜。虽然禅纳功他只学会半部,但这部分刚好是聚集真气于丹田,并使之转化为内力的法门,而自己内力每增强一分,便多了一分治愈内伤的可能。

他尝到了内力增长的甜头,便让红毛猴子给他多提供些加了料的猴儿酒,然后便开始如饥似渴地不停用禅纳功化真气为内力。

其实练武与道士练气一样,其手段便是锻炼丹田,而目的就是形成内丹。所谓内丹便是固化的真气形成于丹田之内,越是高手,其内丹越是紧密。这内丹平时用作养生,对敌时便可转化成内力进而催生出真气。

随着李承训内力增长,他明显感觉到丹田胀满,似乎有无穷尽的力量聚集在这里无处发泄。不过,他心里清楚,这完全是因为他只会聚气于丹田,却不会把真气引入经脉中的原故。

“好吧,一切都要靠自己!”

李承训打算引导丹田内的真气去冲击经脉穴道,但他这样做是极其冒险的。其一,他不知dào

运气法门,其二,他也不知dào

行气路线,他唯一所依仗的便是熟知穴道功用。

他卧禅入定后,开始用意念导引出丹田内的真气,使它循着经络向上游走。谁知,真气才行得半寸,便寸步难行。原来,真气行至筋脉上的穴道处,就如撞到了铜墙铁壁的关口上,就算他用尽全力,也无法突pò



他凭着一股韧劲儿,咬紧牙关,源源不断地调来真气,去冲击那些穴道。及至后来,他感觉头晕眼花,并且数条经脉上的穴道酸痛胀麻,才不得不放qì



“医佛大师!你害死我了!”李承训险些走火入魔,惊得一声冷汗。

红毛猴子在正午回来,他吱吱呀呀地叫嚷着,一手把一个酒坛子放在地上,一手仍过一个布包,里面的果子散落出来,居然还夹杂着几个大白馒头。

李承训随便吃了一些,便问他上午去了哪里。

红毛猴子用手指了指山上,然后便收敛了癫狂模样,一脸肃穆地盘膝而坐,五心向天的打起坐来,竟然是纹丝不动。

李承训见他面沉若水,全然没了性急好动的猴性,心中不解:它如何会有这般禅定之力?

“难道是?”李承训惊呼出声。

晨钟是召集和尚们打坐参禅的号令,红毛猴子却在这个时候上山,难道他真的跑去少林寺打坐了?

李承训把这想法用猴子的语言简单表述后,得到了它的肯定,心中不免惊诧。他在想:到底是什么人培养出这么优秀的猴子?猴子打坐,可绝对不是聪明与否的问题了,那可是只有人类才有的定力。

红毛猴子恢复了往日的顽皮姿态,指了指酒坛子,又指指李承训的肚子,吱吱叫了起来。

李承训知dào

这是让自己喝酒,便过去抓起酒坛,单臂上扬,把坛中之酒灌入口中。

他酒喝得爽快,猴子见着高兴,欢喜雀跃起来。

在这半空峭壁里,四面凌空,根本无人能够上来,这一人一猴在此居住,也别有一番趣味。

喝着加了料的猴儿酒,心无旁骛的修习着禅纳功,李承训的身体逐渐康复起来。

左右无事,他便开始注意观察这只奇怪的猴子。渐渐地,他发xiàn

这只猴子的生活极其规律。

每日太阳升起时,它会准时送来一坛猴儿酒,然后在晨钟响起时离去。

及至中午时分,它又会带着酒和一些吃的返回崖洞,可中午一过,便又是不知去向,直到傍晚过后再回来,便不再出去了。

这些还都算正常,最令他不可思议的是,这猴子入夜后的睡姿,极其恐怖骇人。

原来,红毛猴子睡着之后,会不停的变换姿势,而这些姿势都极其怪异,非人力所能完成,即便猴子手臂较常人长很多,也是不可能完成的。

比如,它左侧身躺在岩石上,会把左手从脑后绕过来,与右手一起抓住右脚。

再比如,它趴在地上,却四肢抬起,收拢聚集在一起,形成双手背反抓住双脚的模样。

经过连续几日的仔细观察,他发xiàn

红毛猴子只是在十三种姿势间变化,每夜往复不停。

这日,方一入夜,见着猴子又摆出奇怪的姿势,李承训顿时好奇心大起,也想学着猴子的样子做上一个式子,感受一下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有百兽拳蛇形式打底,身体柔韧性极强,几乎可以达到任意部位自由弯曲程度,如今做起这些古怪的姿势来,还算是游刃有余,便挑了一个最为繁杂的姿势。

李承训摆好姿势,但无法像猴子那般持久,给自己打气道:我也是练过拳法,习过内功的人,难道还不如一只猴子?于是,他默运禅纳功,调整呼吸,渐入到禅定状态。

禅定之后,李承训内照五蕴,感觉丹田附近的气海俞突的一跳,便本能地引导真气去冲击这一穴位。劲霸十足的真气好似千军万马,面对顽强固守的气海俞,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攻击。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在李承训的指挥下,气海俞被攻破,真气继xù

进攻下一处穴道关隘。如此这般,真气走走停停,不断受阻,又不断攻城拔寨。

李承训在冲击穴道时麻痒难当,但当穴道通常后却是无比舒畅,因此,他极其享shòu

这种破关后的感觉。

不过,真气毕竟是靠吐纳一点点聚集在丹田气海之内的,总有枯竭的时候,即便有加过料的猴儿酒,也不是可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此刻,他已觉察到丹田内的气息微弱,已然没有能力继xù

冲破其他穴道,便停止冲关,回敛真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三十四章 神功初成

李承训第一眼便看到面前的九坛猴儿酒,再看天色近午,他便猜测自己运功入定已然两天,因为红毛猴子会每天为他准bèi

四坛酒。

“这家伙,哪偷的这么多坛子?”李承训不禁莞尔。

他此刻心情极好,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精力充沛,好似前几日的痛苦都是隔世的事情。于是他站起身来,活动着四肢,心道:这就是坐禅?难怪听说有高僧入定数月,不吃不喝不动,原来如此。

李承训又引导真气在那段经脉上来回往复,丝毫没有阻滞之感,他十分享shòu

这种感觉,同时暗自数了一下。被他冲开的穴道共有六处,都在足太阳膀胱经上。

“足太阳膀胱经?与这一式相对应,那其他的姿势呢?”

李承训此刻头脑空明,反应极为迅速,立kè

想到很可能猴子的每一种姿态,便对应的是一种经络的修习方法。

于是,他又接连变换了几种猴子摆过的姿势,都感觉到不同经脉的穴道在逐一而动,不过他此刻真气太弱,无法去破穴冲关,但却证实了他的猜测,也就是说,猴子的十三式睡姿,其中十二式,是修习人体十二正经的法门,而剩余一条应该是总领全部经络的修习之法。

确认推测之余,李承训更感到吃惊,的确,人都很难打通全身经脉,更何况是猴子,但事实摆在眼前,这的确是一只打通了自己经脉的猴子,简直是奇迹,他断定猴子的背后一定还有惊人的秘密。

李承训正觉不可思议间,便见那红毛猴子正从山崖上蹿来,手里提着一筐水果,面沉似水,一脸整肃。

此刻,李承训已然觉得它不是一只猴子,而是一位长相奇怪却深藏不露的高人,的确,它那种深邃的气质,不光自己达不到,即便是修文习武多年的人,也难以达到。

他经过一天的禅定吐纳,身体状况好转,心情也大好,此刻更加感激这猴子,便急忙伸手抱拳,诚恳地道“多谢猴兄照顾!”。

不想,这猴子听到李承训感激之言,猛地停住身形,神情立kè

肃穆起来,然后挺直了腰板,恭恭敬敬的双手合十打了个佛礼。

李承训一惊,正打算以佛门礼仪回敬,不想那红毛猴子已经原形毕露,跳了过来,又呲牙咧嘴吱吱呀呀起来。

面对这个救他性命的猴子,他心存感激,也倍感亲切,更何况这个猴子本来长得就比一般的猴子可爱得多,尤其是那身罕见的红毛。

李承训笑呵呵地抬手轻轻抚摸红毛猴子的细毛,而那猴子也伸出手来抚摸着他的头。

这一人一猴面面相对,几乎同时,他们一起哈哈,吱吱的大笑起来。

红毛猴子没待多久,便又跑了。李承训心中好奇,却也无奈,便继xù

捉摸猴子的睡姿与十二条经脉的事情。

他粗略的估算一下,除去足太阳膀胱经,还有十一正经分别为:太阴肺经;阳明大肠经;厥阴心包经;少阳三焦经;少阴心经;太阳小肠经;太阴脾经;阳明胃经;厥阴肝经;少阳胆经;少阴肾经。这些经脉上的穴道各有不同,总共是二百二十八处。

以他目前两天打通六处穴道的进度估算,若要打通所有十二经脉,最少也要二个月时间,而且还得是真气充足的情况下。

两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李承训便定下心思,想要看看,经脉打通后对自己到底有何好处。

至此,李承训心无旁骛,每日用禅纳功吐纳练气,聚集真气,转化内力,再催发内力,生成真气,循着经脉冲关破穴。与此同时,他日引四次猴儿酒加以辅助,因此进步神速。

随着他内力的不断加深,每次吐纳能够聚集的真气越来越醇厚,自然运行真气打通经脉的时间便会缩短,可有些经脉却不容易贯通,比如他修习的第一条经脉:足太阳膀胱经,是所有经脉中穴道最多的一个,一共六十七处,他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全部打通。

三个月后,李承训终于打通了十二条正经。

他感觉到真气在体内任意流转,浑身上下无有一处不舒畅,不轻便,有一种每个毛孔都沐浴在阳光之下的感觉。并且,他似乎感觉到每个毛孔都在散发着一种力道,那种天下唯我独尊的霸道。

李承训来到一方凸起的岩石处,用自己的千金大力一掌打去,震得那石头蹦出点点石屑,却感觉手掌生疼。

于是,他敛眉聚目,稳住情绪,丹田内聚力,真气由意念导引而出,寻走于手阳明大肠经,最后爆fā

于掌心。

“砰!”的一声,那露出山岩的石块被击打得粉碎。

李承训笑了,笑的很大声,很狂傲!

现在,李承训现在不仅伤势痊愈,还无师自通的打通了十二经脉,这是多少练武人的梦想?要知dào

,再往后便是打通任督二脉,即可跻身一流高手的行列,再配合上他天生神力,岂非世间高手中的高手?

想及此处,他仰天狂啸,舒展这许久以来的内心压抑,不知不觉中竟用上了百兽拳之狮吼!顿时惊得山中群鸟乱飞,野兽乱走。

李承训的长啸过后,红毛猴子居然回转,围着他不住打量。

要知dào

,这三个月来,红毛猴子那是风雨无阻,从来没在上午参禅的时候回来过,如今倒是破例了。

“多谢猴兄!”李承训经脉通达,心情愉快,如果用笑颜如花来形容过一个男人有点过分,但他的确如此。

红毛猴子也很欢喜,吱吱呀呀的围着他转。

猴子睡姿一共有十三种,其中最后一式极其繁杂,李承训暂时无法做到,他心知这一式是他登顶一流高手之列的最后一道关卡,并不容易突pò

,便也不去强求。

他决定马上出山,便对红毛猴子道:“猴兄,我现在伤势全好了,要出去畅游江湖,多谢你这些日子来的照顾。”

红毛猴子似乎听懂了他的意思,发出低垂凄凉的叫声,并且用手拉住他的胳膊。

李承训见他这般模样,也是鼻头泛酸,沉思片刻,便真诚地道“猴兄,不如你跟我一起走吧!我给你好吃好喝好玩的,也不枉你救我一命!”

红毛猴子眼光一亮,随即又是一暗,它低头沉思,似乎在做决策。

李承训静静地看着它,等待着它的决定。

第三十五章 达摩洞

红毛猴子在这半崖山洞中走来走去,好半天过后,脸上终于显出决然之色,走到李承训身前,吱吱呀呀的一阵比划。

李承训听明白它同意跟随自己下山,却它还要再去两个地方看一下。

“行,我陪你!”李承训毫不迟疑地说道。

红毛猴子打算跟他混了,自然没有异议,当先向山侧岩石攀爬过去。

李承训有意测试自身武功,便充斥真气于经脉间,纵身施展出猿攀式,紧随其后。

红毛猴子玩性不改,争胜心强,又似乎想测试下自己日后的同伴功力如何,不仅发力狂奔,还尽找些犄角旮旯,难以着力的地方快速攀爬。

李承训始终若即若离地跟着,心里却颇感惊异:这猴子的速度奇快,如果自己没有天生神力和百兽拳的功底,此刻还真追赶不上它。

红毛猴子翻越了半座山后,来到一处密林,便比比划划地阻止李承训继xù

跟着它,让他在这里等候。

李承训笑笑:“行,你速去速回!”

红毛猴子几个起落便进入林中,同时,林子中突然涌出许多大小猴子,欢呼雀跃。

他现在终于明白,这红毛猴子竟是这山林王国里的猴王,或许不仅如此,以它的功力作为百兽之王也不为过,难怪它不愿离开这里,这让他联想起《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在水帘洞的情形。

李承训也不着急,躺在地上参卧禅,他现在已经可以随时随地进入禅定状态。

大约一个时辰后,红毛猴子眼眶发红,扁着嘴,出现在李承训面前。

李承训想安慰两句,但又不知dào

说什么好,便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聊以慰藉。

红毛猴子突然“兹哇”一声,蹦到一处高绝的树杈上,仰天长啸,尖细的声音里透着洪劲苍凉,竟引得周围猴叫此起彼落。

在群猴的哀叫声中,红毛猴子流下两行滴热泪,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翻身向崖顶爬去。

李承训紧随其后,本以为现在是要出山,但红毛猴子却把他领到了少林寺上院对面的一处悬崖旁。

他在少林寺待了九个月,自然认得崖对面的山是五ru峰,而那个离绝顶数十米的天然石洞,便是达摩洞。

“猴兄,你要去达摩洞?”他见红毛猴子一会儿呆呆的望着山洞,一会儿又期许地看着自己,因而发问。

红毛猴子点点头,目光炯炯地盯着李承训。

李承训在少林别院待了九个月,自然知dào

这里。作为是达摩祖师参禅悟道之地,现在达摩洞已经成为少林圣地之一,为防止遭人亵渎,日夜有武僧在洞外看守。

他沉思过后,缓缓地说道。“好吧!但是咱们得从崖上倒爬下去,这样才可以避开洞外守卫的武僧。”

就这样,一人一猴,身法奇快,竟如两只壁虎一般,从崖顶快速地爬进洞内。

刚进洞内,李承训便是一惊,全身汗毛都竖立起来,他没想到洞内居然有人,只见一位番僧正安然端坐在洞内深处的石壁前。

红毛猴子当即跪倒,手脚并用地爬向那老僧。

李承训却有些尴尬,他总不能如猴子那般爬进去,但明显这番僧便是这神奇猴子的师父,定然是位奇人,竟不知该施何礼恰当。

“达摩洞!达摩?”李承训猛然惊醒,内心狂跳起来。据史书记载,菩提达摩在距唐朝一百多年前坐化于少林寺,难道他没死?

“俗家弟子李承训参见祖师!”他慌忙跪拜下去,叩头施礼,自然不敢用化名欺瞒菩提达摩。

李承训本能地跪伏在洞口,可等了半天,却听不到里面一点儿动静,便觉得这大违常理,按说一代宗师岂会如此孤傲?

当他再次抬头看时,才看清那并不是达摩本人,而是石壁上的人影,随即恍然大悟,暗呼自己犯了糊涂。

原来达摩曾在此洞内面壁九年,由于年深日久,身影投于洞内石上,竟留下了一个面壁姿态的形象,面目眉眼依稀可见,衣褶皱纹若有若无,后人便把这块石头称为"达摩面壁影石"。不过可惜的是,这佛门瑰宝,在一九二八年的时候,被军阀石友三在火焚少林寺时给击碎。

这段历史李承训是早就知dào

的,不过由于红毛猴子进洞便大礼参拜,误导他先入为主在先,认为里面有人,再者洞内光线不明,也令他产生错觉。

李承训走到石壁前,恭敬地跪下,给达摩人影石面扣了三个响头。

红毛猴子依旧跪在那里,一会儿看看石壁,一会儿看看李承训,吱吱呀呀的叫了起来。

李承训摇头苦笑道:“猴兄,达摩祖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不是他,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

原来,这红毛猴子见李承训懂猴语,能说猴话,便以为是他原来的主人,及至到了此刻,他仍然坚信他们面貌不同,却还是同一个人。

李承训不忍欺骗它,和它说了半天,才使它理解他的话,却见它眼中生出一抹凄凉之色。

至此,李承训已然完全明白,他学的这套武功当是《易筋经》,而这套神功如何通过猴子学到手,其中的机缘巧合也已捋顺清楚。

相传,菩提达摩由于长期静坐,困倦是难免的,便时常起来活动筋骨,而这套行气运功的法门,便是闻名后世的《易筋经》。这红毛猴子一定是当年追随达摩祖师的,跟着祖师每日参禅打坐,自然也有幸学到了这套**。

另外,李承训通过红毛猴子懂人言这点来猜测,菩提达摩当年一定点拨了这只猴子,启蒙了它的智力,否则它不可能拥有如此智慧,如此禅定,如此功力。

李承训心中极喜,他在无意中居然学到了梦寐以求的少林绝学,欢喜之余不禁想到了少林的另一部绝学《洗髓经》,以及这两部经书的一段历史故事。

传说达摩走后,少林僧人在洞中发xiàn

了一个铁盒,盒上没有锁,却打不开。聪明的僧人用火一烤,铁盒便开了,原来铁盒被蜡封住,以防水汽侵蚀。

铁盒中有两部书,一本是《易筋经》,另一本叫《洗髓经》,都是用梵文写的。而当时,少林寺里真zhèng

懂梵文的只有二祖慧可,而他却把《易筋经》留在少林,自己拿着《洗髓经》去云游天下。

当时寺中也有一些对梵文一知半解的僧人,你翻他译,依法修liàn

,以致后来少林功夫多如牛毛。

再后来,有位僧人带着《易筋经》去峨眉山,见到了天竺僧人般剌密谛。在般剌密谛的帮zhù

下,《易筋经》才有了中文版。

自《易筋经》问世,少林僧人坐禅与习武已是密不可分了,而天下武林也便应运而生,更有“天下武功出少林”一说。

第三十六章 重返少林

李承训思绪纵横,完全在易筋经上面,当感到有人拉他手臂时,侧脸望去,见那红毛猴子,正用手指着洞外,嘴里吱吱呀呀的,示意他可以走了。

他的思绪便又被拉倒这猴子身上,暗想:这猴子的年龄应当在一百五十岁上下,想是跟随菩提达摩祖师修liàn

已颇具佛性,即便祖师羽化之后,它依旧坚持不辍,因此它的悟性和定力都日渐深厚,加之配以采摘的稀有药物,再加上绿色饮食,自然是生命力超强。

红毛猴子见李承训看着自己发愣,猛然高高跃起,伸开单臂直直的罩着他的头顶拍了下来,随即大喝一声。

李承训冷不防被他吓了一跳,“当头棒喝?”

“什么人?”猴子的喊声,惊动了洞外的守护者。

李承训豹形移位,冲了出去,红毛猴子紧随其后。

两名守护者根本未曾看到李承训的身影,只见一团红影跃上山崖。

李承训已打通周身十二处正经,并可以在坐禅、行禅、卧禅随时随地积蓄内力,再通过易筋经催动内力贯穿经脉,发之于体表。因此,虽然他内力尚浅,却是源源不断,连绵不绝的生发,已然今非昔比。

虽然红毛猴子论内力要比李承训深厚一些,毕竟他修liàn

了一百多年,但他怎么说也是兽类,虽然学会了吐纳之术,也在懵懂之间打通了部分经脉,但终究无法再进一层。因此它身法虽快,却比教李承训相去甚远。

李承训放慢了脚步,等它来到身前,问道:“猴兄,还有何事未了?”

红毛猴子手脚并用,不敢有丝毫懈怠,却不妨碍嘴里吱吱呀呀起来。

李承训笑笑:“既然没有,便跟我走,咱们先不出山。”

他打算回先少林别院看看,毕竟前些日子失踪得不明不白,这次回去也算有个交代,再看看两位义弟,向他们道个别。

由于红毛猴子太过扎眼,到了地方后,李承训便令它在树林等候,自己孤身一人,直奔正在演武场操练的人群走去。

“我终于回来了!”

当他满怀欣喜地走向练武场时,却傻了眼。

所有少林俗家弟子立kè

将他包围起来,数十根少林棍,罩住他周身上下。

“你们干什么?”李承训非常震惊,同时他在人群中寻找着王大力和夏承。

“李无名,想不到你居然没死,还敢回来?”智兴与两名黄衣僧人一起,分开众人,走了进来。

“智兴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在干什么?”李承训有点搞不清状况,他极度渴望谁能告sù

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李无名,你伙同贼人盗取少林经书,快快束手就擒,与我一起去见方丈。”智兴和尚从容应道。

李承训心下恍然:一定把自己与那日盗取经书的宣朝池当成一伙的了。

“我是被贼人抓走的,不是与他们一伙儿的!”他知dào

自己空口无凭,即使分辨,也无人会信,却仍本能地解释道。

“你去和方丈解释吧!”智兴心急,已然纵身跃出,伸出五指向李承训抓去。

李承训用“蛇形”避过,随后启动“豹形”向人群外冲去,但此刻自己的去路已被两根长棍封堵严实,不得不又抽身回来。

智兴再度攻上,似乎感觉李承训轻易的闪开他的攻击,感觉有失面子,更是一招紧似一招,而那两名黄衣僧人,始终配合着他,封堵着李承训逃走的线路李承训眼见远处已有人向别院这边疾奔而来,料想定是智兴和尚报的信,不由内心焦急,暗道:和尚们一个个迂腐倔强,一旦落入他们手里,自己百口莫辩,不知会受怎样惩戒?难保自己苦心修liàn

的武功不被废掉。

想及此处,他钢牙一咬,“罢了,只得全力一搏!”心念电转间,他已全身聚力,打出一掌。

他知dào

智兴和尚武功厉害,不敢大意,这一掌,使出了全部功力。

智兴和尚与他单掌相接的一刹那,感觉一股惊涛骇Lang般的巨力,从对方的手掌内涌出,令他根本无力招架,感觉自身经脉仿佛全部移位。

“啊!”智兴和尚只发出半声痛苦的惨呼,便被震晕过去,脸如锡纸,整个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飘了出去。

与此同时,另两名黄衣僧人的僧棍已然打在李承训的后背之上。又是“咔嚓”一声,他二人被震的虎口发麻,僧棍也被折成数段。

眼见智兴和尚趴在地上不知死活,李承训实未料到,自己一拳竟然有这般杀伤力,看来自己欺师灭祖,叛逃少林的罪名是躲不过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李承训施展豹形,迅速向后山掠去,红毛猴子紧随其后,而那两名黄衣僧人根本无法追得上他。

回到绝壁断崖,李承训有些郁闷,自己明明是被冤枉的,现在可好,却被自己做实了案底。他不禁暗自后悔起来,怎么会这么冲动?不过说实话,他自己也未料到会打出这石破天惊的一掌,把少林俗家弟子的导师,打得昏迷不醒。当然,他也明白这里也有智兴和尚轻敌的缘故。

红毛猴子对他方才的作为不解,吱吱呀呀的询问他。

李承训道:“这些事情,你们猴子不懂,就别问了!”他知dào

和这猴子说不清这么复杂的事情,索性不谈。

红毛猴子呼呼喘着粗气,似乎在生气李承训小看自己,竟然转身蹿上崖壁走了。

李承训摇头苦笑,“这猴子如此桀骜难驯,怕带他出去也是不妥,反会招致麻烦。”

“哎,走一步说一步吧!”

他不再想红毛猴子,也不再想少林寺对自己的误会,只是想从少林回去后如何向虎子他们交代,当初可是答yīng

了要传他们武功的。

“吱吱吱!”崖顶传来连声凄惨的猴子叫声。

李承训听出那是红毛猴子的叫声,不及多想,施展“猿攀”迅速向山顶爬去。

第三十七章 中毒

山顶密林里,红毛猴子被牢牢地绑在一颗大树上,无法挣脱,只能死命的嚎叫着,期待李承训听到后来救它。

红毛猴子的面前站着一个奇形怪状的矮和尚,那人身高不足三尺,手里拿着一截削尖的短木棒,正在它的眼前晃点着,口里阴恻恻地说道:“当年,你挠瞎了佛爷的一只眼睛,今日佛爷便要先挖出你两只眼珠,再敲开你的脑袋,生吃你的猴脑。听说你这猴精的脑子,可是大补啊,定会让你受尽折磨而死!”

矮和尚说罢,嘴里又发出一长串桀桀怪笑,把红毛猴子的猴毛都惊得立起来了。

红毛猴子浑身使不出半点力qì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断棒一寸寸地贴近眼球,浑身颤抖不已,爆fā

出歇斯底里般的惨叫,那是种死神临近时发自心底的恐怖感觉。

“放开他”李承训站在崖边,一声断喝。

那矮子闻声住手不动,随即缓缓转身,表情奇特地看着李承训,尖声道:“活腻了,是吧?”

李承训见他左眼带着黑眼罩,鹰钩鼻子,大嘴叉,脸上凹凸不平,极其丑陋,便问道:“你是什么人?”

矮和尚突然笑了,表情奇怪地道:“小子,看来你还真是个雏儿,看见佛爷的样貌,居然还不知dào

佛爷是谁?”

李承训心知此人不是善与之辈,必须得动手才能抢回红毛猴子,所以对他的话根本毫不在意,转瞬不移地盯着他看,一心在寻找进攻时机。

矮和尚脸色阴霾地盯着李承训,嘴角间含着些许嘲弄之色,他对自己的功力非常自信。

“豹形”,李承训出手了,比猎豹要迅猛得多。

矮和尚未料到对方动作如此之快,连忙闪身后退,险险躲过,但还没站稳,便又感到一阵掌风袭来。

原来,李承训“豹形”之后,又变“蛇形”,身体一卷,以极其不可思议的角度攻击过去。

此刻,矮和尚已然躲闪不及,只得拼尽全力打出一掌。

两掌相对的瞬间,矮和尚猛然感到手臂上的经脉穴道被移位寸许,面露惊恐地道:“你,你怎么会少林易筋经?”

李承训也大感意wài

,方才自己“蛇形”回击,确实用上了易筋经内劲与天生神力,但对方如何一试便知?故疑惑地问道“你凭什么说我会易筋经?”

闻言,矮和尚惊诧之色越发浓烈,果duàn

地道“不可能,少林寺内,修成易筋经的不会超过五人!而且都是辈分高者,你这娃娃如何练得?咱们再对一掌便可知真伪!”说罢,揉身上来,又发一掌。

李承训心道:便是易筋经,你又如何?我便再接你一掌。此时,他已把真气全部调出,暗含着易筋经**,同时用上“熊臂”招式,再加上自己的天生神力,可以说毕其功于一役,用力向前迎去。

二人手掌相对,矮和尚立即倒退七步,口中喷出一股口鲜血,而李承训仅倒退三步,却是胸口起伏不定。

矮和尚此时体内经脉错乱阻滞,这明显是易筋经的伤害症候,不得不默运丹田真气,梳理全身。因此,他便面色一缓,眼见是敌不过,便开始攻心策略,“你与佛爷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又何必要多管闲事?”

李承训根本不搭话,径直向红毛猴子走去,因为他觉得这猴子越来越不对劲,越来越打蔫,似乎连叫喊的力qì

都没有了。

红毛猴子浑身大汗,神情萎靡,眼见李承训过来,勉强的抬起头来,眼中极尽哀求之色。

李承训为它解开绑缚,却见它立即瘫软下去,心下一沉,猛然喝道:“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矮和尚双目精光闪动,恶狠狠地道“佛爷只是给他下了点儿药,以报当年瞎眼之仇,施主只要不插手,佛爷一会儿自会给你些好处。”

李承训呲鼻笑道:“这猴子,你休想伤它。”

他心知只有制住这矮和尚,才好逼其就范,拿出解药,因此话未说完,便蹂身而上。

这矮和尚已有提防,见机连忙抽身后退,同时大袖一挥,内里弹出一枚弹丸,向红毛猴子直射而去。

李承训见猴子极其度虚弱,站起来都困难,根本无力自保,心中怒极,却不得不放qì

追捕矮和尚,去救猴子。

谁知,他刚到的红毛猴子身前,那枚弹丸就“砰”的一声炸裂开来,随即一团红雾瞬间扬起。

李承训猜测红雾可能有毒,便闭住呼吸,顺势用身形护住猴子,并用力把他推出雾区,回身再看时,那和尚已然不知去向。

他探查红毛猴子只是浑身酸软使不出力qì

,并无其他不适后,才放下心来,却突然感到手臂,头脸等处的的皮肤瘙痒难耐。

抬手细看,他发xiàn

皮肤上到处都是红斑,并且这些斑点还在不停的扩大,随之而来的则是更大面积的瘙痒。

他用手去挠那红斑解痒,谁想,那斑上的皮肤竟瞬间烂掉,随即流出一抹腥臭的黄水。

“糟了!”

李承训并未想到竟会有如此烈性的毒药,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这种入骨入髓的奇痒,自己绝对扛不过多久。那时,怕是只求解痒速死了。

他心里清楚,或许只有医佛才能够救他性命。为了活命,他已顾不了许多,哪怕被少林僧人拿住,也得冒险求救,这是唯一的方法。

李承训到药事堂后,便点了那几个小和尚的昏穴,他不想让人知dào

医佛曾给他这个少林叛徒疗伤,以免给他添麻烦。

点穴术对于一般学武之人,可谓是高深学问。不外乎是点穴劲力不好掌握,轻则无效,重则至残;再有就是穴道位置难以判别,毕竟人形各异,又处于运动之中。

但所有这些,对于精通医药针灸,又习练过易筋经的李承训来说,都不是问题。

点穴术,他已然水到渠成。

医佛老和尚一见浑身红斑的李承训,二话不说,赶紧上前点了他几处命门大穴,然后脸色凝重地拉过他的脉胳膊号脉。

“快,烧热酒!”医佛唤了两句,不见小和尚过来。

“大师,我怕给你添麻烦,所以……。”李承训此刻浑身发颤,似乎转瞬便要晕厥过去,但仍咬紧牙关解释。

原来这疼痛能忍,瘙痒却是难忍,此刻他已坚持到极致,几次把手放到手臂上,硬生生忍住没有抓下,而心中那个恶魔一直在催促自己:“抓破他,就不痒了。”

医佛解开其中两个小和尚的穴道,命他们速速在院中生火,把黄酒加热。同时,他在李承训心脉附近扎上十数根金针,以护住他的心脉。

火热酒温的时候,李承训已然晕厥过去,众人只得强行把他剥光了衣服,放在热气腾腾的酒水大盆里。

第三十八章 达摩神兽

医佛首先搅动封住李承训心脉附近的金针,待那里的红斑消退干净,却未拔针,而是便又在其外圈插满金针。

如此这般,差不多两个时辰后,李承训身上已满是金针,而体内毒液都被逼入酒水中。他身下的酒盆里已然换过数次酒水,周围的空气中却依旧弥漫着腥臭的味道。

医佛浑身大汗淋漓,头上冒着腾腾热气,但见李承训呼吸平稳,身上的红斑全部褪去时,才总算松了口气,连忙命小和尚安顿他去禅房休息。

李承训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正躺在床榻之上,身上已无疼痒的感觉,而医佛正坐在身侧,便要起身施礼,不想却被医佛按住。

“李无名,老衲已帮你把毒素排出体外,不会对你身体有任何影响,放心吧!”医佛语气平和地道。

李承训出于礼貌,仍然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靠着床头,心有余悸地道:“大师,这是什么毒,这么厉害?”。

医佛皱眉道:“这毒江湖上称作“红尘孽障”,中毒者奇痒难当,若是用手去抓,立时便会皮破肉烂。”

“下毒的是个瞎了一只眼的矮和尚,大师可知他来历?”李承训觉得用这种手段的人,人品很成问题。

果然,医佛老和尚点点头,说道:“他是老衲的师弟,人称药色和尚。”

“您师弟?”李承训惊诧不已。

“嗯,不过早已被少林逐出师门了。”老和尚一脸苦愁,继xù

说道:“我这师弟唯好摆弄毒药和女色,而且他心术不正,是江湖上是出了名的败类。不过,他心机深沉,且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施主与他结仇,他怕是要与你不死不休了。”

李承训爽声笑道:“他不找我,我还要找他呢,如此可恶之人,让其多活一天,便多一份罪过。”说罢,他突然发xiàn

红毛猴子不在身边,急忙问道:“大师,那只猴子呢?”

医佛老和尚见说,忙道:“你是说,达摩神兽?”

“达摩神兽?”

正如李承训所料,这红毛猴子的主人便是菩提达摩。达摩圆寂之后,这猴子便也消失不见,偶尔会有寺僧在嵩山绝壁见到,不过像这样堂而皇之出现在寺僧面前的情况,少之又少。

“施主放心,它被色药和尚下了软骨散,老衲已喂食了麒麟丹给它,不碍事了,正在隔壁禅房休息。”

李承训神色一松,“多谢大师救了我和这猴子性命。”

医佛笑道:“因果循环,无不体现着佛法无边。四十年前,这达摩神兽,却是先救过老衲一命,才有今日,能反救它一命。”

“哦?大师可否说来听听!”李承训顿时好奇心起。

老和尚目光闪动,缓缓讲述了四十年前的那场变故。

原来,医佛与这药色和尚乃是同师学医的师兄弟,医佛为人忠厚谦和,而他师弟药色和尚则心术不正。

他们的师傅自然钟意于医佛,不想药色和尚怀恨在心,竟借一次上山采药的机会,把他们同时推下悬崖。医佛得他师傅相护仅摔断了一条腿,而他的师傅却就此殒命。

药色和尚不仅聪明绝顶,更是心思稠密之人,他要看到尸体才会安心,便顺着山岩爬了下去。他居然真的找到了已然奄奄一息的医佛,而就在他动手之际,达摩神兽突然现身,打伤了他的眼睛,救下了医佛。

药色和尚自知难以在少林立足,便逃回药事堂偷了他师父的药典,逃出少林。而医佛在达摩神兽的照料下,于两个月后回到少林。

这一变故,自然震动了真整个少林。于是,少林寺把药色和尚逐出师门,并下令追捕。可这药色和尚行事阴狠低调,武功高,用毒奇,因此一直逍遥法外。

李承训听完故事,唏嘘不已,说道:“大师,我的性命也是这达摩神兽所救!”

医佛老和尚静静地看着李承训,眼神复杂,犹豫片刻,终于开口道:“施主,这份奇痒非人力所能忍耐,老衲自负也坚持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而你居然忍耐了半个时辰。有如此惊人的耐力,加之施主练武资质本就出色,相信假以时日,必成一代宗师,只是老衲不解,你何苦要自毁前程呢?”

“大师,这话从何说起?”随即他便想到,可能是误解自己与贼人勾结盗取经书一事,便向其解释了其中缘由。

谁知,医佛和尚却摇了摇头,“少林已然认定你参与盗取经书,如今你又当众打死智兴,少林寺已对施主下达追缉令,无论天涯海角,只要天下有少林弟子的地方,一定要把施主拿上少林!”

“啊?”李承训着实吃了一惊,他万没想到,智兴和尚死了?

“大师,我怎么可能一拳打死智兴大师?”

医佛也是面色一怔,说道:“施主的易筋经加上你本身的神力,可以说,已然跻身一流高手的行列,智兴师侄怎会是你的对手?可是你这易筋经是谁传授于你的?”

老和尚实在不理解,为何这么短的时间内,李承训居然学会了易筋经,正常而论,即便在少林几十年的武僧,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窥奥易筋经门径的。

“大师如何得知我学会易筋经的?”李承训也是满腹疑云。药色和尚一试便知,医佛老和尚搭了脉搏便也知晓,作为天下武林绝学的易筋经,怎地如何容易被识破?那以后行走武林,岂不是个麻烦?

医佛老和尚先开口道:“易筋经练成之后,浑身脉络通达,穴道转换自如,老衲虽然修习未成,还算知dào

其中关窍。”

“那药色和尚为何也能识破?”李承训依然紧追不放,他必须要搞清楚。

“一般高手即便被易筋经所伤,也不会觉察出异样,而只有绝顶高手,才会细致入微的体察到那股佛门禅定行于经脉之间,而令经脉穴道短暂错位麻痹的感觉。况且这世上尝试过易筋经的人,基本都已不在江湖,而药色和尚却是为数不多尚在江湖中的一人。”

李承训心中疑团得解,心下稍安,连忙起身双手合十,跪身解释道:“弟子实在不知易筋经这般厉害,否则断不会出拳。”

医佛双手搀他起来,叹气道:“如若说藏经阁偷书是受人胁迫,那掌杀智兴却在众目睽睽下,谁人都见得,你如何能分辨得清楚?”

“请大师教我!”李承训知dào

被天下第一大派追杀,那后果是很严重的。

第三十九章 藏经阁

“施主,与老衲去见方丈大师,与他说明原委,听候发落吧!方丈慈悲为怀,想必不会为难你。”医佛劝道。

李承训心中琢磨:即便方丈大师慈悲,也不会听信他片面之词,而且智兴之死确实是铁的事实,就算他能够放过自己,也有可能废掉武功,或者被禁锢在山上。但这样一来,自己的复仇称霸大业将遥遥无期,这是自己绝对不能接受的,一定还得想他的办法。

考lǜ

过后,他坚定地道:“多谢大师指点,但弟子的确是无心之过,这点问心无愧。请恕弟子不能和大师去见方丈。无名谢过大师救命之恩,并且在此立誓,从今往后,无论少林如何逼迫我,我也绝对不会伤害少林门人。”

医佛见他脸色决然,不由得一声长叹,“施主自己决断,希望你好自为之,要走便快走,稍后怕是不易走脱了!”

李承训当然明白老和尚的意思,感念他宅心仁厚,便跪倒向他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后便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

一声呼哨过后,红毛猴子从隔壁禅房蹿出。一人一猴几个起落,便消失到山林之中。

医佛见他们走后,便匆匆赶往少林上院方丈处。

他慈悲心肠,自然不能见死不救,因而救活了李承训这个少林叛徒,这本无可厚非。但他没有立kè

上报寺内,反而放走了他,那便是知法犯法了。所以,即便是无人告发他,他也觉得愧对师门而心中不安,因此一定要到方丈那里领罪,甘受惩罚。更重yào

的是他要告sù

方丈,李无名学会了易筋经,而且达摩神兽甘愿追随于他。想这神兽颇有灵性,他选择的主人应当并非恶类,老和尚想以此来劝说方丈对李承训可以小惩大诫。

但是,医佛大师并不知dào

,他的这份好心,不仅白废了,并且还将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李承训回到半崖空洞,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

红毛猴子知dào

他心烦,便没有打扰他,转而躲在墙角打盹。

李承训原本打算这次出山便回洛阳,大力发展丐帮势力,先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再思谋筹划复仇事项。可如今却横生枝节,他知dào

,少林派是天下第一名门正派,被它列为追讨目标,就等于是在武林被定位于奸邪之人。

这样一来,自己以后在江湖上露头,都会很难。可那有什么办法呢?少林派对自己误会已深,而且也确实是自己杀了智兴大师,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李承训愁眉不展,想着想着,倔强的脾气上来,心道“既如此,干脆不如把事情做实了,也不枉自己背负恶名!”李承训心中暗潮汹涌,瞬间做出决定:去藏经阁盗取经书。

他并不是冲动的人,即便有时热血上撞,偶尔做出出格的事情,也会很快冷静下来,何况此刻的他,正在深思熟虑中。

他深知丐帮若要壮大,便要先把三个徒弟培养成独挡一面的大侠。但在武林,安身立命的法宝就是高强的武功。自己机缘巧合学到了易筋经,但这套**不适合他们三人习练,原因主要有二:

其一,他们没有一定的禅定之功,根本无法窥其奥义。李承训凭借其超常的习武资质,几番死里逃生的感悟,甚至是穿越前三十年的性格磨练,才使自己看破生死,修liàn

到禅定境界。而那三个孩子,恐怕单是少林禅纳功便要练上数十年,才有可能到达这一步,这也是易筋经少有人练成的关键因素之一。

其二,易筋经那十三个式子,是极其艰难的练气法门,做出奇形怪状的同时,其实全身穴道已然移位。而只有是凭借这种极其怪异的穴道顺序,冲关破穴,聚敛而成的内力,才可以形成易筋经独有的内力。若不是李承训有百兽拳做根基,他根本就无从下手。而他们三个所学百兽拳,只不过是其全部中的九牛一毛而已。

也就是说:易筋经不适合初学者练习,而是那些一流高手们深造的科目。

李承训思谋已定,便安定心思进入禅定状态,直待入夜,便要行险进入藏经阁。

少林寺藏经阁是天下公认的武学知识宝库,藏有少林数百年的武功绝学,历来为人所瞩目,自然那里也是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之一。李承训之所以敢去,自然是有自己的一番周密的谋划,而且有达摩神兽帮忙,也会容易一些。

月光皎洁,非常不适合干事,李承训和红毛猴子在藏经阁对面的山崖上,又熬了一会儿,直到丑时左右。

“猴兄,上!”李承训来前已向其反复交代如何行事。

这红毛猴子通灵性,已然感受到此事的重yào

与困难,向李承训保证一定完成任务,如今听到命令,立即从暗影处蹿出,直接蹿上藏经阁屋顶。与此同时,藏经阁窗棱突然打开,一条人影瞬间蹿出,冲上屋顶。

“不可能就一个人!”李承训藏在暗处,密切注视着藏经阁内的状况。

他见那黑影上得屋顶,看见着月光下一身红毛的猴子时,明显身形一滞。

红毛猴子按照李承训的叮嘱,此刻正五心向天,盘膝坐在屋顶,双目微睁,嘴里吱吱念叨着什么。

那僧人仔细打量着红毛猴子,在确定是达摩神兽后,便打了个呼哨。

顿时,藏经阁第五、第六层窗棱中又分别闪出一条人影,跃上屋顶,与先前那人并肩而立,互相说着什么。

李承训心中暗惊,藏经阁是七层座塔状建筑,红毛猴子刚出现时,是第七层蹿出一人,现在是五层和六层又各蹿出一人,难道阁内有七人守卫?

正思量间,他见屋顶那三人中,一人立即回转塔内,另一人飞身奔向藏经阁外,仅留一人看守红毛猴子。他心知离开那人必是前去报信。

眼看时间紧迫,只有豁出去了,李承训驱动内力,以“豹形”迅速窜入藏经阁第五层窗格。

进入阁内,他发xiàn

里面中心露空,四周楼梯旋转,一眼便可望穿七层,想要隐匿身形,何其困难。但值得庆幸的是,只有一位武僧在底层盘膝而坐,而地上一共有三个**,可见,藏经阁里确实只有三人看守。

他心下一松,不禁暗笑自己紧张过度,草木皆兵。但转念一想,这藏经阁是少林重地,现在仅有三人看守,想必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想及此处,心中一沉,知dào

此次行动凶多吉少。

李承训心道,必须速战速决,才有一丝希望,想罢,立即运起百兽拳中龟息之术,以易筋经为底蕴,调整其呼吸,使呼吸变得延绵细长,这样,除非绝顶高手,否则难以发xiàn

自己。

第四十章 连环三计

藏经阁内从一层直到七层,每层都打满了书架,整齐有序地摆满了经书,简直令人眼花缭乱,无从下手。不过还好,李承训很快发xiàn

这些书架上都有块木牌做标示,而头顶的六层有一块写着“武经”的木板,赫然入目。

“太好了!”他顿时心中大喜,暗自庆幸,一下锁定目标要比大海捞针地找寻节省很多时间。

他估算了一下距离,感觉一个“猿攀”便可蹿到楼上,但阁内中间通透,根本瞒不过底层那高僧?决定还是从藏经阁外走比较妥当。

李承训正要抽身离开,却瞥见一层阁底那僧人突然纵跃凌空而来,他立即意识到自己露了行藏,决定采取备用方案,不退反进,猛然一个猿攀跃向六层。

不过那僧人来势极快,在李承训落到六层之际,已然一掌攻到他的后心。

李承训不敢怠慢,连忙回身推出一掌,这一掌包含着他天生神力与易筋经的内劲。

“砰”的一声,双掌碰撞,掌声在夜空中无比清亮。

李承训直接被震飞出去,撞在六层的书架上,跌倒在地,而那僧人,却只是身子微微晃动即刻站稳。

“谁教的你易筋经?”那僧人警惕地开口问道。

此刻,李承训感觉胸口发闷,但他头脑是清醒的,所以跌倒之后,便随手张开随身携带的布袋,胡乱的把散落在他周围的十数本经书,划拉到袋中,然后顺势一滚,及至另一个侧窗格前,纵身闯了出去。

他这动作一气呵成,运起蛇式,速度极快。

那僧人本以为他会答话,便停住身形等待,但见李承训就势身子一滚便从另一个窗口逃遁,方才警醒过来,立即飞身跟上,几乎与他一前一后,跃出窗棱。

李承训空中打旋,一招“鹰翔”,硬生生在空中转身又漂移出一段距离,同时,口中吱吱叫了几声。

那僧人步伐奇快,在李承训尚未落地之前,已然赶至近前,并一拳击向他后心。

李承训并不躲闪,而是继xù

向前发足狂奔,他要赌这一把,赌那僧人的慈悲心肠。

那僧人果然慈悲为怀,心知这一掌必然打死这人,便收了几分力道,速度自然慢了下来,而与此同时,红毛猴子已然赶到,挡在那僧人面前。

那僧人眼看手掌收势不住,却听得阁上僧人喊道:“师弟,莫伤神兽!”

高手过招,瞬息万变,仅此空当,李承训已然跑出很远,两名少林高僧都是年逾古稀的老者,他们心慈手软,慈悲为怀,因此放过了绝杀李承训的机会,但这失去经书的责任同样重大,与杀生相比,不遑多让。

两人奋力急追,早已把红毛猴子的事抛在脑后,唯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夺回经书。

李承训拼命狂奔,跑至崖边已然无路,但他想也不想便纵身一跃。

两名僧人追至崖边,一人急道:“师兄,怎么办?”

另一人道:“他有恃无恐,崖下定有古怪。”

说话间,红毛猴子也如旋风般赶到,到后,停也不停,直接纵身一跃而下。

“师弟,你回去报信,我下去一探。”说罢,那僧人也纵身跳下悬崖。

这一切都是李承训事先谋划好的,但是胜算只有五成,另外五成就要靠天意了,即便如此,他也要拼一下。

首先,他分析能坐守藏经阁的和尚,不会有很多,但肯定是绝顶高手,而且还一定要有造诣很深的禅定功夫,否则谁能经年累月的坐得住?既然是通禅知法的高僧,必然不肯轻下杀手。这是李承训的第一赌,很明显,他最后赢了。

其次,如果第一点分析成立,他便有了机会,而这个机会,是红毛猴子给他的。试想,达摩神兽突现少林,谁敢轻举妄动?因此,他先是令猴子吸引守僧的注意力,后又用猴子作为挡身盾牌。这样做是卑鄙了一些,但他笃定少林不会伤这佛门圣灵,这一点,他也赌赢了。

最后,便是这跳崖。崖下半空,便是他养伤的空洞,他知dào

会有棵大树阻拦,会有一平台接盛。即便如此,他还是把平台至山顶这段崖壁修整一番,使他下坠之时,可以安然到达平台。

以上三点,每一步都有极大风险,无论是老僧一念之间,还是红毛猴子没有按计划行事,甚至是李承训高估了自己的武功,都会被当场打伤,令他满盘皆输。

不过,他到底还是赢了,可以说他运气好,但话说回来,还是他揣摩细致,设局精巧,胆大心细,才获得了成功。但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追踪他的老和尚也会一跃而下。

他和红毛猴子下跳的线路,都是贴着崖边,相聚不足半米,刚好下落到那棵大树上,可那老和尚不明就里,跳跃的距离要远远要大于半米,且方位也有所偏差。

李承训刚爬稳在树干上,便感觉到头顶风声,他抬头一看,是红毛猴子,于是连忙缩身,生怕被它砸到。

与此同时,他看到红毛猴子身后,还有一人正在急速下坠,心中顿时吃了一惊,心道“他怎么敢跳下来?我救?还是不救?”

老和尚迂腐,救了必然喋喋不休,要讨回经书,且他武功高强,势必难以匹敌。可若不救,这高僧必然粉身碎骨。

李承训思绪未完,便已本能的展开蛇缠式,腿脚勾住树杈,双臂抓向那老和尚。

老和尚下落到近前已然明白李承训的计策,但为时已晚。他心内惊怒交加,却不想李承训能伸手搭救自己,便一个沾手,抓住他的胳膊上,顺势一跃而到平台之上。

李承训毕竟心慈,不忍老僧殒命,同时也不想与少林再生更大的人命纠葛,但想到自己的谋划功亏一篑,便心中倍感凄苦。

他起身回到平台,神情严谨地向老僧合掌行礼道:“得罪了,大师,我只是仰慕少林绝学,保证不会滥用武功,经书十日后一定亲自奉还。”他不想与少林结怨太深,因此打算用十日的时间,凭借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把武功默记下来。

“老衲感念你救命之恩,但相比于我的性命,少林百年传承的经书更为重yào

,所以施主不要逼我动手。施主既然心怀慈悲,救了老衲一命,可见绝非大恶之人,只要肯将经书归还,老衲便放施主离去,不再追究!”老和尚缓缓地道。

李承训千辛万苦得来的经书哪能轻易奉还,断然拒绝道“多谢大师好意,但在下恕难从命,已然决定十日后完璧归赵!”

老和尚听罢,眉头一皱,“那老衲就得罪了!”,说完,便一掌横推过来。

第四十一章 海纳百川

李承训感到前方巨力袭来,连忙施展“豹形”横移数寸,勉强躲开。他喘息未定,又见那老和尚一掌横推过来,连忙换做“蛇形”堪堪避过,却耳听得身后巨石崩碎的声音。

红毛猴子见李承训遇袭,连忙跳了过来,阻在二人中间,它依然在坚守自己的肉盾使命。

老和尚对这达摩神兽多少有些顾忌,却也没有断然收掌,而是掌风一偏,砸在猴子肩头,将它打倒在地。

红毛猴子有内力护体,也是老僧未尽全力。它虽然跌倒,却并未受伤,转反身复至,它可不懂人家是否手下留情,只是记得李承训的叮嘱。

李承训目光四扫,在寻找可以逃脱的路径,猛然间瞥见崖顶翱翔着的雄鹰,顿时心中一动,口唇驱动,用内力发出鹰鸣,直入九霄。

飞鹰听到自己同类呼救,连忙俯身下冲,及至近前,并未看到有同伴在此,便开始盘旋往复巡视。

李承训眼看老和尚对红毛猴子下了些重手,所以那猴子跌倒在地后,未立时爬起。而老和尚没有了羁绊,已然纵身袭来。

他略一迟疑,一招“猿攀”腾空,随后“鹰翔”横空侧移,同时嘴唇噏动,召唤那鹰。

雄鹰懵懂间来至李承训身下,刚好承上下落的李承训。它突觉背上吃重,猛的一惊,便要甩掉他。

现在,这鹰便是李承训的救命稻草,他哪肯松手,反而搂紧它的脖子,但这样却使雄鹰失去平衡,迅速向崖下跌落。

李承训连忙稳住身形,松开紧缚它脖颈的上手,采取腿上发力,调整姿势,与雄鹰的重心保持一致。

雄鹰下跌一段距离后,终于稳住身形。

李承训在秦岭大山便训liàn

过飞鹰,此刻也是驾轻就熟,准bèi

凭此逃出少林。但是,当他升腾至断崖空洞时,却见到红毛猴子正蹲在地上,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感到一阵心疼。

的确,李承训连追杀自己的和尚都会分离搭救,更何况是这红毛猴子?现在,红毛猴子是他朋友,这不仅是因为他们是患难之交,还有一种人兽之间惜宠的情感在内,所以他下定决心:即使再难,哪怕是被抓回少林,也一定得共进退,冒险把猴子一起带走。

此刻,老和尚已然瞠目结舌,呆在那里。他实在是未料到这个青年竟然如此诡异,不仅会少林绝学易筋经,还深藏一种怪异**,甚至能够与达摩神兽为伍,而现在居然还可以驱使飞鹰,这,是人吗?

李承训驱驰飞鹰,与老和尚始终保持一定距离,他很担心老和尚会突然蹦过来袭击他,那样会玉石俱焚,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谨慎地趴在鹰背上,转念便已然有了主意,他用猴语吱吱的叫了几声,那猴子听后,便迅速向崖上爬去。而此刻老和尚的注意力,则全部都在李承训身上,因此并未留意猴子的动向。

“大师,我说到做到,十日后,我会让达摩神兽把经书还回少林,还请大师不要为难它!”说罢,他冷不丁地驱使飞鹰上蹿,靠近正在极速向上攀爬的红毛猴子。

只听那猴子吱吱大叫几声,便纵身跃到飞鹰背上,死死抓着李承训。

猴子是跳上来了,但飞鹰实在承载不住这一人一猴的重量,再次失去平衡,已然开始打着转的下跌,并不断发出求救的叫声,似乎在呼唤同伴。

正在这危机关头,又有数只飞鹰鸣叫飞驰而来,李承训叮嘱红毛猴子抓紧鹰背,而自己则纵身跃到另一只雄鹰背上。

老和尚眼看着一人一猴被飞鹰载着渐去渐远,不由一声长叹,“但愿此人不误魔道,否则天下苍生惨亦!”

过了几座山头,李承训和红毛猴子才从飞鹰背上下来,寻得一处隐秘洞穴,一人一猴钻了进去。

“猴兄,多谢你援手!”李承训一本正经地道。

红毛猴子似乎很满足,不过却一手捂着手臂,在他身前晃了几晃,嘴里吱吱呀呀的。

李承训知dào

它是被和尚伤了手臂,上前查探一番,见并无大碍,笑道:“没事儿,放心,我领你情儿!”

红毛猴子听后,用手捂肚子,愁眉苦脸。

李承训见状知dào

它是饿了,便道:“这里远离嵩山,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你去吧,出去找些吃的,但也要多加小心!”

红毛猴子翻身去了,李承训便急不可耐地打开包裹,倒出经书,清点一番,发xiàn

共有十四部经书。大都是一些基本拳法,唯有五部书引起了他的兴趣,分别为:《少林龙旋掌》,《般若禅掌》,《破棍十二路》,《小夜叉棍法》,《金刚不坏体神功》。

李承训有个大胆的想法,那便是不仅要记住这些武功,还要理解它,消化它,萃取其精髓,最终把之改头换面,创新出一种看似不同的武功。否则,这些**一旦使出去,何人不知是少林派的?那如何在江湖立足?怕是首先便要被少林派打上门来。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都是理想,他知dào

自己答yīng

少林十日还书,就一定要守信,所以,现在当务之急便是快速翻阅经书,利用自己过目不忘的能力尽快读完这五部经书,之后再去慢慢仔细推敲。

李承训如饥似渴的翻阅起经书来,一面聚精会神地看书,一面手臂不自觉地来回舞动,揣摩着拳法,完全进入忘我的状态。

九天转瞬即至,李承训记住全部经书内容的文字图像,只要闭上眼睛,脑中便会浮现出一页页经书纸张,他几乎是原封不动的记住了每一页纸,甚至是标点符号。他把经书交给了红毛猴子,嘱咐他送回少林寺藏经阁。

猴毛猴子不负重托,将经书带到少林,虽然藏经阁内众高僧已经严阵以待,想着一旦李承训来还经书,便一举将其擒拿,但是只看到达摩神兽背着书来,也没办法,不能动粗,便只能将他放走。

其实这也是和尚们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们的二套方案是跟踪这红毛猴子,寻到李承训藏身之处。他们三人一组,几十个少林和尚,把个红毛猴子监视得密不透风。

李承训当然想到了这一节,他曾特意密嘱红毛猴子,半年之内不要回来,就回他的“花果山”去。

红毛猴子也曾对李承训产生过怀疑,但是从他不顾自己生命危险,在药色和尚手上救下自己,再到少林断崖空洞内,没有离弃它,已经对他深信不疑,把它认作主人,自然一切听命,便安心在他的“花果山”当山大王。

第四十二章 出山

李承训知dào

红毛猴子在山林里的能力,自然可以放心,于是便继xù

全力揣摩武功。他本就天资聪颖,加之修习了禅纳功与易筋经,对武功的领悟更进一层,因此很快便掌握了这十四部武功秘籍的习练关键法门。

除此之外的另一大收获,也令他欣喜若狂,便是初步破解了来自秦岭骷髅的太虚功。

天下武功殊途同归,对于人体经脉的论断所差无几,而易筋经正是天下经脉武功的至高绝学,正所谓一通百通。

他目前可以看出太虚功分三段,第一段为“太虚荒”,论述内功,功成之后内劲浩瀚充斥八荒;第二段为“太虚剑”,论述外功,功成之后以指为剑鬼神不见;第三段为“太虚步”,论述轻功,功成之后身影迷踪如无物。

不过可惜的是,这太虚功的关键习练法门,还是要依靠道家秘传的练气法门,与佛门秘籍大相径庭。但李承训却并不沮丧,俗话说练武贵精不贵多,只要把易筋经练好了,一样可以笑傲江湖,指点江山。

可老祖宗还有一说法,技多不压身,他决心以后会多留意道家练气法门,待时机成熟时,再修习这太虚功。至于现在,还是专心研究眼前这些佛门绝学为要。

就这样,李承训如痴似醉,将全部心思都放在武学上,用心琢磨领悟着那些少林功夫,随处对照易筋经参详,甚至还考lǜ

到了暂时无法参透的太虚功,自然更是糅杂了百兽拳的精髓。他自己并不知dào

,此刻,他已然混杂熔炼这些武功于一身。

李承训吃时在练功,喝时在练功,睡觉时也在练功,有时愁眉不展,有时又仰天狂啸,更会癫狂痴笑,完全不知dào

时光飞逝。他忘记了少林,忘记了丐帮,忘记了无忧,忘记了自己,完全沉浸于武学的殿堂中。

时光飞逝,转眼半年已过,红毛猴子已然回到李承训身边,但红毛猴子见他的模样,心中惧怕,总是的远远的躲在一旁,高兴的时候,跟着比划一阵,难过的时候便打盹睡觉,期间还偷偷回去嵩山自己的家园,找自己的那些老情人,小朋友聚上一聚。

寒来暑往,又是半年光阴转瞬即逝。

一日,李承训突然间纵声狂笑:“哈哈哈!《少林龙旋掌》忘了,《般若禅掌》忘了,《破棍十二路》忘了,《小夜叉棍法》也忘了,我终于全都忘记了!”

李承训拥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却兴奋于自己什么都没记住。不是他疯了,而是他的武功又精进一层,已然把自身所学融为一体,并自行创造出两套**。

这两套**,是他特别为虎子和瘦猴设计创作的,熔合了二人的性情,参杂众多武学精华。至于大牛,他觉得“金刚不坏体神功”配合豹形拳,无需改动已然很适合他。

红毛猴子离开“花果山”,回到李承训身边这半年过得百无聊赖,若不是自己也算是参禅得道的猴子,恐怕是早就疯掉了。此刻,它见李承训整点行装出发,精神为之一震,立kè

上蹿下跳地活跃起来。

李承训却颇感为难起来,按说他已答yīng

红毛猴子带它出去吃香的,喝辣的,好好玩耍一番。可鉴于它这雄奇的样貌与达摩神兽的名头,一旦到得江湖中,那定是一石激起千层Lang,会有多少武林人士抢夺神兽?更何况,现在天下怕是已然传遍了自己带着神兽,杀智兴,盗经书的事情。少林寺必然通令遍布天下的信徒,寻找自己和红毛猴子。他自己倒是便于藏匿,可这猴子如何躲藏?

红毛猴子见李承训脸上阴晴不定,不明所以,吱吱呀呀的叫了起来。

李承训见状正色道:“猴兄,你听我说。”

猴子见他神色严峻,安静下来,但仍一脸诧异,瞪着眼睛,挠了挠脸,便坐了下来。

“猴兄,我得罪了和尚们,这以后之路,必然凶险异常,随时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险,但少林奉你为神兽,所以你还是留在嵩山比较安全,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

红毛猴子不懂,又听李承训解释半天,才领悟这段话的大概意思,立即暴跳如雷,吱吱怪叫着蹦跳起来。

李承训面容整肃,丝毫不为所动,缓缓道“你确定要跟我走?不害pà

?”

红毛猴子见状,又安静下来,一边点头,一边吱吱呀呀地小声叫着。

“那好,世间人心险恶,出山之后,毕竟是人类世界,你要听命于我,这样我才能保护你!”

李承训见猴子听不懂,便又变着法的解释清楚。

自从二人受毒伤,死里逃生之后,红毛猴子的傲气减了许多,对李承训也温顺不少,弄明白他的意思后,连连点头。它也知dào

,在人类地盘,还得听人的。

李承训本来就不忍扔下红毛猴子,只是因为前路凶险,又出于对猴子负责才让他自己选择。既然猴子决定追随自己,他便下定决心,要担这个责任,冒这个风险,以后患难与共,彼此照应。

“好!那咱们走!”李承训说完,当先向山外跑去,他终于要离开少林了。

红毛猴子随后紧跟,吱吱呀呀的显然极为兴奋。

李承训边跑边说道:“以后出山,不能总称呼你猴兄,不如给你取个名字吧!”

红毛猴子吱吱叫好。

李承训笑的很邪恶,“叫你悟空,如何?”

红毛猴子不明就里,吱吱几声,算是应了。

“哈哈哈!”李承训狂声笑道,“齐天大圣孙悟空?”

一人一猴心情无比畅快,相互比拼着赛跑,一直到月过中天才跑出嵩山地界,未做停留,直奔洛阳。

第四十三章 重返丐帮

虎子在丐帮总舵“忠义堂”里大发雷霆,“他妈的,豁出去了,宁可死光了,也不能损了咱丐帮的威名。”

旁边的大牛和瘦猴都阴沉着脸色,眉头紧锁,默不作声。

这时,一名丐帮弟子急急入内,“禀副帮主!外面有人求见。”

虎子起身一叹,“知dào

了!”

丐帮一切规矩从简,所谓门丐通报,也是要先把客人引向会客室,再由主事人亲自接见,因此虎子直接向会客室走去。

虎子踏步进入会客室,见里面站着两个人。

一人身穿灰色长袍,身材挺拔健壮,他长发未经梳理,刚好半遮半掩地挡住了面部,仅露出如电般的双目。

另一人身材矮小,形似侏儒,还有些驼背,身着黑衣,头上带着一个大斗笠,那斗笠帽沿下压,刚好遮住了他整张面孔。

虎子感觉灰衣人的身形极其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急道“你是?”

灰衣人并未搭话,却将下颚扬起,长发自然的向旁滑移了少许,露出棱角分明的五官,但见他双眉含笑,嘴角上扬。

“师傅!”

虎子震惊过后,便是狂喜,扑到李承训身前跪倒,泪水滚滚而下。

李承训见他年纪轻轻,竟然已是花白头发,顿时心中一痛,开口说道:“虎子,真难为你了!”

“师傅回来了!师傅回来了!”虎子根本没搭茬,突然起身,蹿到门口向外吼道。

两条人影瞬间而至,是大牛和瘦猴。

“师傅!”两人同时跪倒。

李承训见他二人,不过是两年时间,却已完全脱了稚气,看起来都是沉稳干练,不禁又是一阵心疼,心想:帮派初建,事务繁杂,他们三人不知吃了多少苦,花了多少心血才支撑起这偌大的门面。

“快,快去请师伯!”虎子癫狂中想到了无忧。

“还请什么!带我去!”李承训笑道。

虎子赶紧应承,当先引路,众人向后山的慈善堂走去。

洛阳城外那座无名小山,如今已成为丐帮大本营,名字叫做“丐帮总舵”,里面最出名的不是帮会首脑议事的“忠义堂”,而是后山的慈善堂。

这慈善堂之所以出名,是因为那里有两座别院,分别是收留流Lang老人的“老人院”,和收养孤儿的“幼稚园”。

这名字是李承训给取的,初衷是借助官府之力行善积德,而且搭上官府这条线,以后行事总要方便些。因此,这两院算是州府督造,但只是挂个名儿,这样政绩归官府,运营这类繁杂的事却由丐帮负责。

丐帮初创的时候,经费捉襟见肘,建这两个“福利院”倒不是李承训贪图好名声,而是要让所有丐帮弟子都明白,他们在做的乞讨一事,为的不是自己,而是天下百姓,“慈善堂”便是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时时提醒着大家,为人之道。

丐帮总部的格局,基本如斯。前山忠义堂里,虎子,大牛和瘦猴,三英主事,负责招纳门徒,拓展丐帮影响力。后山慈善堂中,则是李无忧坐镇,不仅维护“两院”运作,还负责帮中财务事宜。

几人说话间便已来到慈善堂,到了近前,李承训打了个手势,让众人在外稍后,自己踏步而入,他要给无忧一个惊喜。

此时,无忧正在里面算账,小算盘波弄得叮咚直响,虽然她知dào

有人进来,但正算到关键时刻,便没有抬头,只是口里说道:“请坐,稍等。”

李承训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无忧。

无忧穿着一件粗布襦裙服,头顶规矩地插着一支簪子,依旧眉眼如画,只是更瘦,更高,也更漂亮了。

无忧算好了账目,抬头见到李承训的一刹那,手中的毛笔猛然掉落,染花了桌案上的账本。

“哥哥!”无忧痴痴地道。

虽然李承训半发遮挡,但无忧见他身形,甚至是听他呼吸,便能认得出来。

李承训也曾无数次幻想再见无忧时会是怎样的情景,如今见她红着双眼,期期艾艾地走了过来,心中已然升起千般怜爱,万般疼惜,竟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无忧缓缓走近李承训,眼中泪水已然成串地涌出。她闪动着泪光,仔细地看着这个对自己极为重yào

的男人,眼中满是疼惜、爱恋、依赖,而且有一种不顾一切扑到他怀里的冲动,冲到曾经令她无比充实,快乐,安稳的天堂,可她硬生生忍住了。

她已满十五岁,是个大姑娘了。特别是这两年来,院子里的老婆婆们和她讲了许多关于女孩子的事情,她懂得了礼仪,懂得了矜持,懂得了男女授受不亲。她也读了许多书,包括四书五经,自然不敢,或者说害羞再当着众人的面,钻到他的怀里了。

李承训对无忧的感觉却从未变过,见她还是那般乖巧懂事,惹人怜爱,便想也未想的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此刻,无忧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肆意发泄着自己两年来被压抑的感情,用力地抱着李承训,越抱越紧。

两个人久久没有分开,感怀着阔别已久的味道,仿佛又回到了秦岭大山中相依为命的那段时光。

“快!又死人了!”一个小乞丐气急败坏地跑入慈善堂。

“作死啊,帮主刚回来,喊什么喊,跟我到忠义堂说去!”虎子喝着那小乞丐,当先快步走出。

“哥哥”无忧一把推开李承训,“丐帮近日出了大事,虎子已然应付不来,你快去帮他!”

李承训听罢,低头对无忧道:我这次回来便不走了,也让他身上的担子放一放,走,一起去忠义堂!”

“嗯!”无忧早就盼着李承训回来,也知dào

总会有这么一天,因此早就调教了一个接班人。

无忧喊进来一个叫做小尚的女孩,交代了一番,最后说道:“明日开始,你便做这丐帮内务使。”

“师伯,这,这?”小尚尚未反应过来,便见无忧已随着李承训远去。

因为无忧为人善良,谦和,又是虎子的师伯,在丐帮内地位遵崇,因此丐帮上下全都叫她师伯。

第四十四章 暗影门

忠义堂里,虎子向李承训讲述了近来洛阳城内的血雨腥风,以及目前丐帮所面临的覆灭危机。

原来,那日夏小姐被掳后,夏老爷震怒,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但是他动用了所能用的一切手段,也未能查出行凶者到底何人。不过,他根据种种迹象推断,此事可能与“北商耶律家族”有关,但苦无没有证据,也只能不了了之。

北商耶律家族与南商夏家在中原商界齐名,一主北界,多行商于关外,一主难疆,主要经营于中原。两家因为利益之争,向来不睦,暗地里小冲突不断,但各有所顾忌,都未放到台面上。

此事已过去一年大多,夏老爷逐渐放松警惕。可谁知就在三个月前,洛阳夏家的大管家莫名其妙地死于城外,身上还有封书信。信里指名要夏老爷交出夏小姐和李承训兄弟三人,否则夏家的人,出城一个便斩一个。

夏家为中原南部的金融帝国,其财力雄厚,自然也是人才才济济,可是,无论何人,哪怕功夫再高,但凡从洛阳出城,就一定会被诛杀。

更蹊跷的是,夏家的情况都被他们调查得清清楚楚,就连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出城,也必会身首异处。直到现在,夏家已经有十八人丧命。

夏老爷子急了,动用了朝里宰相的关系,花了大把银子向官府求救。朝廷派了皇门四鹰过来,却查不到蛛丝马迹。贼人并未因此而有所收敛,依然如故的斩杀出城的夏家人。

至于丐帮,这伙贼人也当真厉害,竟然查到李无名是丐帮帮主,自然也让丐帮受到了同等待遇。

李承训听后,嘿嘿冷笑,“山雨欲来风满楼,无论他们有多强dà

,今儿个,就拿他们为丐帮崛起江湖来祭旗!走,去见夏老爷!”

他安顿好红毛猴子悟空,便带着虎子一人前去夏家。

到了夏家,门丁认得虎子,便直接把他们引入客厅。

李承训见夏老爷进来,连忙起身躬腰施礼,“夏叔叔,无名前来拜访!”

“无名!你没死?”夏老爷惊喜交加。

那日,少林僧人都说李承训与贼人勾结企图盗取经书,事败后坠崖身死。王大力和夏承自然不信,便与少林僧人起了冲突,面临杖脊面壁的责罚。

后来夏老爷出面,算是平息了此事,但夏承已不愿再留在少林,便跟老爷子回了洛阳。而王大力则隐忍下来,还在山门跪了整整七日七夜,并最终如愿以偿的成为少林入室弟子。

“这么说,三弟洛阳?”李承训面露喜色。

夏老爷子摆了摆手,尴尬地道:“洛阳不太平,我安排他去长安打理生意,幸亏走的早,否则……。”说着,他又长叹一声。

李承训见老爷子苍老了许多,而且脸色灰白,神情萎顿,顿时心里一痛,缓缓说道:“夏叔叔放心,这个死局我来破!”

夏老爷犹豫着道:“无名,他们组织严密,武功高强,又筹划了这么久才动手,肯定是滴水不漏,如何能轻易破解?”

他知dào

李承训不过二十左右岁,又没经过什么风Lang与历练,根本不相信他能解开这个死结。

李承训却轻松地道:“事情都是人做出来的,他们能,我也能!”

他本就自负自己的机智与才学,如今身负武林绝学,更是如虎添翼,怕从何来?何况他终究要与李世民对决,连这点风Lang都过不去,如何能成大事?

夏老爷终究不信他能力挽狂澜,思来想去,还是长叹一声,说道:“无名,你还是走吧!夏家完了。”

李承训缓缓说道:“夏叔叔,事已至此,咱们就权且死马当作活马医吧!你且把所了解到的情况全都告sù

我吧”

夏老爷无奈的点了点头,才把情况细细的说了出来。

他虽然不知dào

这伙人是谁,但这伙贼人的行事风格和规律极像江湖上一个臭名昭著的黑暗组织,暗影门。

暗影门是一个杀手组织,不分正邪黑白,只要有人出钱雇佣,他们便去做事,并且不达目的不死不休。最令人恐怖的是,他们杀人后,经常会把受害者伪装成自杀,或者自然死亡,甚至好多案件都被无声息的埋没掉了。

他们来无影去无踪,虽然朝廷大力追查,但也一直没有结果,或者说朝廷里也有他们的人,如此这般,便成了现在这谁也惹不起,谁也不敢惹的局面。

暗影门从未失手过,这次居然在夏家手里折损了五条命,自然要要进行报复,但他们也深知夏家树大根深,因此经过一年多的筹备,才在此刻发起对夏家的攻势。

李承训听完夏老爷的分析,冷笑道:“我与那五人交过手,感觉他们武功平平,可见暗影门也并非全是高手,只不过是善于隐藏,出其不意罢了。”

夏老爷微微点头,“是啊,他们藏于暗处,咱们在明处,令人防不胜防!”

“夏叔叔,你确定夏承在长安是安全的吗?”李承训突然问道。

夏老爷一怔,“长安是天子脚下,难道?”

李承训点点头,“他们一定会有办法让夏公子合理的死掉,在天子脚下又能如何?”

夏老爷额头冷汗直流,他的确有月余未联系到夏承了。

“夏叔叔,我打算去伏牛帮一趟,而且要大摇大摆地出洛阳。一则可以引得追兵去杀我,待这里守备松懈,你趁机派人去长安通知三弟先躲藏起来。二则,我也去探查下伏牛帮到底与这件事有何牵连,为何当年要嫁祸给伏牛帮?”

“这怎么行?你一人双拳难敌四手,万万使不得!”夏老爷急忙摇头说道。

李承训起身抱拳道:“夏叔叔,放心吧,事态紧急,只能这么做,我明日便动身,你这边酌情安排便好,无名暂且告辞!”

他相信在商海沉浮多年的夏老爷绝不会这么软弱,他只是需yào

一根主心骨。

夏老爷想不通这青年如何这般托大,难道真有逆天的本领?他虽心中犹豫,却也多了一份期待,但更多的是担心。

他引着李承训和虎子刚出房门,便见一个小丫头神色慌张,喝道:“小梅,你在干什么?”

李承训见那人正是夏小姐贴身丫鬟,也算认得,因此对她报以微笑。

小梅眼光闪烁,一会儿看看老爷,一会儿看看李承训,结巴道:“老爷,李公子,小,小姐想请,请李公子………”

“胡闹!”夏老爷喝道。

古时女子邀约男子,那是极其令人垢弊的,即便在开放的唐朝,这种邀约也是要行于私下,是上不得台面的。

“爹爹,在女儿的救命恩人面前,一切都已不再重yào

。”说着,从园林掩映处转出一位女子,依然是高耸的发髻,依然是额前卷曲的刘海,依然是那么明艳动人,只是消瘦了许多。

第四十五章 冰蝉手套

夏雪儿先是以礼参拜了夏老爷,而后又向李承训和虎子行过礼,但目光却始终瞄向地面,侧低着头。

夏老爷见状,摇了摇头,看着李承训,说道:“无名,莫要见怪,小女日夜思你大恩难报,多有唐突,还望见谅。”

其实他话虽如此,心中却是五味杂陈。自女儿遇险被救回来,她便整日魂不守舍,茶饭不思,日渐消瘦,及至听说李承训坠崖身亡后,更是常常暗自流泪,直到近日,方才好些。

夏老爷如此精明,岂会不知女儿心思?他见李承训容貌俊朗,为人也是忠厚豪侠,便也动了招纳入赘的心思。可是后来听说他叛逃少林,坠崖身亡,惋惜之余,也多少有些暗自庆幸。至少,自己的女儿可以死了这条心,否则真要嫁给一个少林叛徒,那这以后的日子,怕是过不消停了这就是商人本色,无时无刻不在算计利害得失。然而此刻,如此大的变故,使得他无暇再顾忌这儿女琐事,便轻叹一声,向李承训告辞,回身向书房走去。

夏家花园阔大,亭台楼阁,山林池塘错落有致。

李承训随着夏雪儿来到一处凉亭内,见里面方桌上摆着茶具,热水冒着腾腾水汽,还有两方石凳,上面放着精美的座垫。

“恩公请坐。”

夏雪儿说完,小梅便知趣的走开了。

李承训见夏雪儿始终低着头,便越发贪婪地想要再看看面前这位美人儿,不过,不知为何竟然有些紧张,局促,甚至是心跳加速。

他穿越到唐朝已有五年多,且不说穿越之时已是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即便穿越到如今的李承训身上,也已满二十岁,正是热血沸腾的好年纪。

虽然早早就有个小丫头跟在身旁,但那不过是个孩子。如今面对的可是成熟丰满,正值双十年华的标准唐代美人,他又怎能按捺得住?

好在他见多识广,不似那毛头小子,欣赏过后,便按捺住心头漪念,开口说道:“夏姐姐,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无名就行。”

夏雪儿此时才稍稍抬头,似乎鼓足了勇气才敢与他正面相对,脸色已红成一片,轻启朱唇,说道:“那雪儿便不再客气,便直呼恩公名姓了。”

她毕竟是饱读诗书,胸襟开阔,少许尴尬过后,便逐渐放松下来,也是妙语连珠侃侃而谈。

其实可以说,二人早在崖下命悬一线的时候,便已然没了隔阂与障碍,如今再次相见,无非是想到那日崖下肌肤相亲,感到尴尬。但很明显,这份尴尬根本就不是阻碍,反而是他们情愫滋生的温床。

夏雪儿似乎对李承训的一切事情,都感到好奇,但却很少发问,每每发问之时,便总能令他花去一番口舌来解读当时的内心世界。

李承训则感觉这夏家小姐知书达理,又非常聪明,看问题透彻,且见解独特,令他有种如遇知己,如沐春风的感觉。

李承训讲着与她别后的一番经lì

,直听得夏雪儿情绪随之起伏,不知不觉间已近正午。

“无名,午间在府里吃饭吧。”夏雪儿早已不再扭捏,露出一片温柔体贴之色。

虽然他很享shòu

和夏雪儿一起谈话,但知dào

此时绝对不是风花雪月的时候,便道:“感谢夏姐姐美意,丐帮还有要紧事务处理,这两日便要启程去伏牛山。”说罢,他起身行礼道:“无名这就要告辞了,改日再来拜会!”

夏雪儿点点头,“那今日便不留你了,”然后又不无担心地道:“路上小心,我备上好酒等你凯旋归来!”

李承训正要迈步离开,只见小梅从花丛掩映处眉开眼笑地走出来,手里托着个盘子走来。

夏雪儿定定地站在李承训面前,柔声道:“让我看看你的右手。”

李承训的右手那日再山崖下几被磨平,除了伤好时夏承和王大力见过外,还未有其他人见过。因为从那以后,他总穿件长袖衣服,使他的手总是缩在袖子里。

这倒不是他爱美,而是他担心吓到别人,毕竟那手现在颇显诡异。

“算了吧,它现在丑的狠。”李承训讪讪笑道,作了个揖,便要闪身离开。

夏雪儿见李承训要走,便不顾大家闺秀的矜持,一把拉住李承训的右手,掀起袖口。

李承训本能的想要抽出,但想人家姑娘家都这样了,自己作为来自未来文明的人,何必如此做作?不过还是担心会吓着她,便用左手稍微挡了一下,“夏姐姐当心,有个心理准bèi

才好。”

夏雪儿见到这只五根指头混圆如柱,惨白中透着血色的手掌后,眼泪刷地掉了下来。她想着就是这人这手拼死救护自己,内心再次感到震撼,她触碰着李承训的指尖的手在微微颤抖。

看着夏雪儿默默地哭着,仔细的看着,竟然感到心里一颤,他竟觉得这夏雪儿怎么那般好kàn

起来。

“让你见笑了!”夏雪儿脸色红红地摸了下滑落在腮边的泪水,转身揭开托盘上的盖布,拿着一个亮白色的长腕手套,向李承训手上套去。

她套得很仔细,软声细语地道:“弟弟的来信说你手伤严重,破了相,我便让他量了你手掌的尺寸,开始为你准bèi

这只手套,本来是准bèi

做上一对,可材料不够,便只勉强做了这一只。”

李承训见她柔声细细地娓娓道来,心下感动,也轻声说道:“夏姐姐,不碍事,别这么客气!”

夏雪儿给他带好手套,才算松了口气,左看右看,竟高兴地笑了出来,“不错,刚刚好!”

李承训感觉手套带在手上,竟然丝毫没有被裹缚的感觉,不由称奇道:“这是什么做的?”

“冰蚕丝,可就只能弄到这么多了!”夏雪儿不无惋惜地道。

小梅突然插话道:“就为这个东西,小姐三天没吃东西!”

“小梅!”夏雪儿打住她的话头。

小梅嘟着小嘴,狠狠地白了李承训一眼,算是给她家小姐出了气。

“别听这丫头的,你不是还有大事要做吗?去吧,但是,希望你安全回来后,能过来告sù

我一下。”夏雪儿美目一瞬不转地盯着李承训,期待着他心中的答案。

李承训“嗯”了一声,抱拳道:“夏姐姐美意,无名却之不恭,后会有期!”说罢,他掉头便走。

他知dào

这东西很贵重,也知dào

夏雪儿付出了相当的代价,更重yào

的是他带着还真是合适,便没有拒绝,连同夏雪儿的款款深情一并收下了。

夏雪儿和小梅一直送到二人到大门口,看他们消失在街角,仍然久久伫立,不愿转身回去。

此刻,远处的夏老爷轻声一叹。不过,他已经想好了,只要这次李承训能活着回来,帮zhù

夏家度过危机,他宁愿为女儿了却心愿,自己也算得到一位贤胥。至于,与少林的过节,他夏家自会全力转寰。

第四十六章 去伏牛帮

李承训回到丐帮总舵,见无忧等人正在忠义堂内等候,他们各个眼望门口,面带焦虑。

“哥哥!怎么这么久?我正准bèi

去找你。”无忧见他回来,神情为之一松,立kè

跑过来。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因为丐帮总舵就在洛阳城外那座无名小山上,距离洛阳城还有些距离,虽然这个范围之内,还没有丐帮或者夏家弟子被暗杀的先例发生,但也算出了洛阳城,存zài

着被谋杀的风险。

李承训自然不好说是与夏老爷谈完,又和夏小姐叙旧来着,便急忙遮掩道:“没什么,我打算这几日便带虎子去伏牛帮。”

“我也去!”其余三人不假思索,异口同声地道。

李承训吩咐众人落座,才开口说道:“大牛在家主事,瘦猴辅助,待我回来后便传你们一人一套厉害的武功。”

说完,他目光移向无忧,“丫头,此行必然招致暗影门的劫杀,异常凶险,你?”

无忧轻抬下颚,目光凌厉地看着他说:“我就要托你后腿去,你当然也可以不带我去,不过……”

一向温柔的无忧,此刻说话充满火药味,这李承训哪受得了,撇嘴道:“什么话?再凶险,哥哥也会保证你安然无恙。”

无忧嘴角含笑,这片乌云算是过去了。

这两年来,李承训几乎每日都在惦记着无忧,可如今重逢,这小丫头已然变成了大姑娘,多少令他有点不适应,而且竟觉得有些不会与她相处了。他知dào

这次出行的风险极大,但想到有红毛猴子悟空相助,应该问题不大。

虎子一直随李承训忙碌,此刻闲下身来,才发觉尚未正式给那位戴着斗笠的大师行礼,连忙起身,深鞠一躬,道“这位大师与吾师一同而来,定然也是前辈,王虎失礼之处,还望大师多多包涵。”

他话音落,瘦猴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便喷了出来,随即猛烈地咳嗽起来,红着脸一时说不出话来,却仍笑意十足。

无忧则紧咬着双唇强忍着不笑出声来,忍不住了,便急忙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脸背过身躯,用手捂着嘴,花枝乱颤。

大牛便没那么多顾虑,一手捂着肚子大笑,一手不停地指着虎子。

此刻,只见那头戴斗笠,盘膝端坐在椅子上的“大侠”,已然撇腿下来,正拐着膀子来到虎子身前,伸出双臂扶住他的臂膀,然后又伸出异于常人的手臂,在他后背拍了拍。

虎子被他们笑得一头雾水,但见大师如此爱抚,不禁惶恐地道:“多谢大师!”

李承训再也忍俊不住,走过去一把扯下悟空头上的斗笠。

原来,虎子和李承训去夏家后,悟空不到一刻钟便原形毕露,众人皆大吃一惊。不过红悟空懂人言,又极力讨好无忧和瘦猴两位美女,很快,三人便熟络起来,唯独虎子不知其中关节。

悟空被李承训揭穿,心有不甘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一个空翻跳回到自己方才坐的凳子上,呲牙咧嘴的与其他人笑做一团。

虎子天生豁达,不拘小节,此刻明白底细,便也跟着众人笑了起来。

晚上,李承训拒绝了大牛提出大摆筵席接风的事儿,匆匆吃了一口,便把无忧和三个徒弟叫进房里,交代了他和虎子去伏牛帮后帮里的工作安排。

总之就是一个字,“守!”。

安排完帮务,李承训又对众人的武功指导了一番。

一连三日,李承训没有出门,除了提点几人帮务之外,便是传授他们禅纳功。无忧、虎子、大牛和瘦猴,各人资质不同,领略也是不一,他便针对他们的问题,一一指导,便于他们练习。

第四日一早,李承训终于带着无忧、虎子和红毛猴子悟空,踏上了去伏牛帮的征程。

伏牛山是秦岭山脉东段延伸的山脉之一,西北与熊耳山相连,东南到南阳盆地东北边缘,构成黄河、淮河与长江水系的分水岭,有“八百里伏牛”之称。最高峰鸡角尖有两千多米高,伏牛帮的总舵便在这山尖上。

伏牛帮原本是隋末起义军的一支,隶属于洛阳王世充的军队,后来李唐一统天下,这只义军便解甲归田,但有一百多人无家可归,便一同上了这伏牛山。他们虽然占山,但并不打家劫舍,仅是靠山吃山,开垦荒地播种粮食,平时也很少出山,完全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几年下来,帮派也算兴旺,添了不少人丁。

就是这样一个游离于江湖边缘的帮派,如何得罪了暗影门,使得他们要用一石二鸟之计来算计呢?更奇怪的是,以暗影门的风格,伏牛帮居然仍未被灭门,那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李承训要解开这个谜团。

暗影门行事诡秘异常,不留痕迹,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探查任何与暗影门有关的蛛丝马迹,只有掌握更多的信息,才能蛇打七寸,钉死暗影门,从而为丐帮,为洛阳夏家永绝后患。这伏牛帮便是目前所知的唯一线索。

李承训知dào

此行凶险,肯定要面对暗影门的暗杀,更不知dào

伏牛帮内会有怎样为可预料的危机,但他却仍然带上无忧和虎子,是经过慎重考lǜ

的。

无忧自不必说,与他从长安到秦岭,再到洛阳,一起共历艰险,生死瞬间无数,此刻再聚首,只要无忧愿意,李承训自然会带着她,保护她。

他带虎子来,是想让他经lì

真zhèng

的生死考验,尽快成熟起来,毕竟以后还要虎子主事丐帮。而更重yào

的,是要传授给虎子自己自创的一套威猛无dí

的武功,让他在实战中进步。

突然,虎子苦着脸,手指着一株小树上正在微微颤抖的树叶,问道“师父,你那招使出来好似天崩地裂一般,为何我打出来,便是这么的水啊!”。

李承训笑道:“你已经很不错了,你看。”他手指着那堆树叶道:“他们至少在动,说明你手掌中已然能打出真气,只是禅纳功刚刚学会,体内还没有积蓄真气以供驱使,慢慢来,不着急。”

虎子心虚地问:“师父,您看要不要先教我两招,我和配合着禅纳功一起练习”,正说着,他却发xiàn

李承训的目光盯着远处,“师父?”

李承训收回目光,语气急迫地道:“武功的事不急,早晚是你的。前面有位女子呼救,咱们快些过去。”

他现在有易筋经傍身,耳目自然比其他人灵敏许多。不过,他却并未独自先因为他想不通这荒山野岭,哪来的女子?担心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救命啊!呜呜!”那女人的叫声极为凄惨尖锐,令人闻之心颤。

几人转过山坳,眼前的场景立时令三位纯洁的青年呆立当场。

第四十七章 山中少妇

五个彪形大汉已然把一女子的衣衫全部撕碎,并极其猥琐地挑逗猥亵着她,却又明显不想立kè

强暴她。

女子已然被吓得花容失色,一边不停地呼喊“救命”,一边不住地用手阻挡着伸向她的魔掌,最后只能竭力哀求。可这哪里管用?她的哀求与尖叫,只能更加刺激这五名恶汉兽性大发。

“放开她!”李承训眼色冰冷地扫视着五人。

无忧一见此景便红了脸颊转过头去,虎子则看得血脉愤张,胸口好似被大石压着,双拳紧握,说不出话来。

五名恶汉相互看了一眼,一起向李承训等人围拢过来。

这样的行动却正顺了李承训的意,他沉道“虎子,为师现在就让你见识下这套拳法!”

说话间,他以“虎式”蹿入五人之间。

“潜龙勿用!”

“飞龙在天!”

“见龙在田!”

“神龙摆尾!”

“亢龙有悔”

李承训每喝一声,便出一掌,击中一人,那人便应声而倒。

此时,虎子已然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放佛看到的不是他师父,而是游刃于天地间的一条孤傲的龙。

转瞬间,五人毫无抵抗地毙命于李承训掌下,搞得李承训也愣怔出神。这是他第一次对敌施展这门自己研究出来的武功,没想到威力竟是如此惊人?

这门新创的武功便是李承训参考了《少林龙旋掌》,《般若神掌》,《罗汉拳》,又结合《虎形拳》,去粗取精,消枝去叶,衍生出的十八种出掌姿势,再配之禅纳功的呼吸运气法门。这功夫可以说完全以少林武功为班底,却又跳出少林规范之外的一门全新武功。

前方的障碍已被扫清,无忧便立kè

跑过去,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来,盖住那姑娘赤裸的身体,转头道“虎子,把你衣服脱下来。”

虎子哎了一声,连忙脱了外袍,递给无忧,然后又讪讪地来到李承训跟前,问道“师父,这套拳法叫什么名字?”

李承训嘴角含笑道:“降龙十八掌!我起的名字怎么样?”

“好霸气的名字!”虎子高声喝着,忘情地双手拍了个巴掌,居然震得自己手掌生疼。

“虎子,你记住,这套掌法,只传帮主,不外传,将来作为丐帮镇帮之宝!”李承训正色道。

“嗯,嗯,嗯”虎子连连点头,脸上喜色难掩。

说话间,那姑娘已然穿上虎子的衣服,在无忧的搀扶下,款款而来,及至走到李承训身前,低身做了个万福,开口道:“小女子谢过恩公救命之恩。”

李承训见这女子二十来岁,长得精巧细致,绝对是个美人胚子,但却与这荒山野岭极不搭调,顿时疑心大起,随即问道:“你为何独自一人在这山间行走。”

那女子哽咽道:“奴家夫家姓李,是这山中猎户。今日奴家夫妇二人从娘家回返,路经此处,不想遭遇贼人。”说着,她又哭了起来,并抬手指向左前方一颗树下,“那,那便是我丈夫。”

李承训见个中年汉子躺在树下,便走过去查探。

他见这汉子是被人一刀割喉而死,再细查这人的手脚,经脉迹象,确认是山中猎户,才稍解心中疑云,便询问这女子的意思。

这李嫂希望丈夫能葬在家门口,并说了自家的方向。

李承训见正好顺路,便安排虎子背着那尸体,无忧扶着腿受伤的李家大嫂,而悟空当前去探路,自己押后坐镇,一行人继xù

上路。

众人行至一处山涧,李嫂说口渴,李承训便让虎子去山涧中取些水来。他则选定了一处密林前作为休息地,以便危机时刻以为屏障,这是他在秦岭大山养成的习惯,时时刻刻准bèi

好后路。

突然,李承训感到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血腥味道,便警觉地弯腰拾起几枚石子,拿在手中,又唤过悟空来保护无忧,然后踱步到无忧和李嫂身后,目视着虎子在溅中取水。

没有风,树不动,除了涧水流淌,再无一点儿声息,李承训却越来越感觉到危机的临近。

“砰!砰!砰!”三声响动,涧池中蹿出三道人影,双手紧握单刀,照着虎子当头劈下。

李承训连出三枚石子,打中三人要害,虎子趁机抽身回到林边。

与此同时,山涧树林里,石缝中,射出道道响箭,直奔四人呼啸而来。

李承训见此情景,猛然大喝:“快退!”,随即施展“豹行”游刃于前,双手拨打箭只掩护众人。

无忧见机得快,已然抱着李嫂跑进密林,虎子也几个空翻跃进林中,李承训则殿后掩护着他们。

“无忧,快上树!”

李承训知dào

林中怕是也未必安全,安顿好无忧和那李嫂,他便要大开杀戒,与暗影门好好较量一番。

果然,无忧抱着李嫂上树之后,四周的杀手已经渐渐围拢过来,逐渐把李承训和虎子包围起来,数十只箭羽同时指向他们。

“请你们头儿出来说话!”李承训面带轻蔑地道。

“原来,是你这小兔崽子?狗屁丐帮帮主?还需老子亲自出马?哈哈哈!”说话间,人群中走出一人,李承训一见,居然还认识,不禁笑了。

原来,来人正是宣朝池,虽然那夜光线昏暗,但二人斗智熬心,面面相对,自然彼此都印象深刻。

李承训那日受尽屈辱,被其打成重伤,进而跌落山崖,要不是自己命大,因祸得福,怕是已经暴尸荒野,更何况因此被少林寺误解,而且已然造成更大的矛盾,甚至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如今,他见到这厮,自负收拾他不成问题,报仇的快意涌上心头,他焉能不笑?

“正好,我要找你算账,你是暗影门的?”李承训充满挑衅地道。

“老子正是暗影门四护法之一,人称阴魂索命,若不是你小子在少林寺坏我大计,此刻老子已是副门主了。”宣朝池越想越恨,只想立kè

杀了他,因此摆开架势,便要动手。

“且慢,”李承训却不急,他想多套出点关于暗影门以及洛阳夏家的事情,便继xù

道:“真不明白北商耶律家给了暗影门多少好处,让你们花这样大的力qì

。”

他听夏老爷说怀疑是北商耶律家买凶,因此想诈上一诈。

宣朝池自然不知是计,阴声道:“小子还真有些手段,居然探得出是北商雇使?不过,这可就更留不得你。”

“你肯杀我?难道不要凌云客的宝物了吗?”李承训想起那日在崖边,宣朝池曾提到藏宝图的事情。

宣朝池双目微缩,冷声道:“小子,别以为能威胁老子,上次是你走运,这次你可没那么幸运了!”

“你说说藏宝图的事情,或许我会分你一半。”李承训满是调侃地道。

宣朝池似乎已不愿和他多费唇舌,纵身一跃,单掌向李承训劈来。

他自恃武艺高强,便有意卖弄,因此高高跃起,浑身舒展,姿势大气洒脱,可他哪里知dào

如今的李承训已非吴下阿蒙,他这般空门大开,无异于自寻死路。

第四十八章 锋芒乍现

李承训见他高高跃起,门户大开,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猛然闪动“豹形”,俯身下冲至他身形下方,随即反身一跃而升,右拳如流星般迅猛,直击他的胸腹之间。

宣朝池毕竟是武林一流高手,猛然警醒,但无奈招式已然用老,只得依靠自身的强dà

内力和轻身功夫在空中变招。

李承训如飞龙初升,眼见宣朝池空中转身,试图避开胸腹命门,但他却不屑于变招应对,依然风驰电掣般砸去。

宣朝池勉强躲过正面一击,但肩头还是被李承训的掌锋蹭了一下,他急忙顺势旋转,如陀螺般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子,才卸掉这份劲力,不禁老脸通红,勃然大怒。

他两年前在少室山下,可以轻而易举地擒拿李承训,而内力这个东西是需yào

日积月累的,即便李承训两年来充满奇遇,他凭借自己数十年的内力修为,拿捏他,还不是轻而易举?

可是,他忽略了这天下浩浩汤汤,总有奇人异事出现。李承训便是奇人,易筋经更是奇功。易筋经的练气法门与众不同,独特的吐纳练气法门,自然形成与众不同的内丹真气,不仅缩短了内功修liàn

的时间,所能达到的威力也是与众不同。

宣朝池仍然执迷不悟,认为方才是自己太过大意,而李承训不过凑巧而已,便揉身复上,想要找回面子,但此次出招明显谨慎多了。

这是李承训易筋经学成之后,第一次临阵对敌,而且面对的是武林高手,自然不敢大意,更是稳扎稳打起来。他在进攻与退守中,细细体味着百兽拳与易筋经的实战之道,并试图把二者合二为一。

几十招过后,李承训惊奇地发xiàn

易筋经中那十二个姿势,竟然好似十二种动物的身姿,再细细回想品味百兽拳中,这十二种动物的诸多形态,不禁心内狂喜。

“哈哈哈哈!”李承训心中所想,不知觉间动之以形,拳打脚踢间,大开大合,圆润自如,各种身形如走马灯般变化,如鼠,如牛,如虎……。

宣朝池却是越战越心惊,闪转腾挪间,招式散乱,首尾难顾,周身上下仿佛被种无形的巨力罩住。

李承训斗到酣处,怒吼连连,身形奇特,劲力浩大,仿佛天地间的一尊异神,威不可测,众生难范。

宣朝池眼看无法脱身,不得不使出保命的手段。只见他身形微晃,腰间亮光一闪,一柄软剑已然赫然在手,并随即反手刺出去。

李承训未料到对方有此一招,但在他看来,对方的动作太慢,角度也不够刁钻,很容易便能化解。

他身体卷曲,犹如老鼠蜷缩,而后突然双手双脚极力扩展,又仿佛盘古开天,不过开天的却不是斧子,而是闪动着寒芒的“爪子”。此刻,李承训自己也说不清楚他这招是百兽拳中的“鼠式”,还是易筋经中首式。

宣朝池感觉左肩一痛,便被一股巨力撞出林外,没有骨骼破碎的声音,因为他留下的是整条手臂。也听不到他惨叫的声音,因为他是高手,忍痛没有出声,或是痛感神经还未传入他的大脑。

李承训没有出去结果了他,因为刺客们的羽箭已经雨点般的向他们激射而来。这伙刺客训liàn

有素,即便领头的宣朝池被一掌震飞,他们也不慌乱,反而十人一组,分成三组,每组两人同射一人,相互交替掩护发射,中间并无空断。而且,他们箭术精妙,每一支羽箭都会把对手走位算计在内。

虎子虽然是头一次面临如此复杂的战局,但其心理素质好,此刻并不慌乱,以“虎形”步伐躲避箭只,寻找大树作为依仗。

不过无忧和李嫂那里却惊险连连,无数箭羽如蝗,向她们激射而去。不知怎地,他二人竟然被刺客发xiàn

,李嫂不会武功,全靠无忧遮掩防护,好在李承训事前安排悟空全力保护她们。

李承训浑身真气鼓荡,展开“豹形”向刺客冲去。现在他功力大增,面对这些二流角色,根本如砍瓜切菜一般,顷刻间,他便解决了十几个人。

剩余的人箭羽已经用完,个个手持单刀,聚集在一起,明知敌不过,却没有一个人想要逃走。

李承训不禁佩服这伙人的强悍与纪律性,有些不忍心就此屠杀殆尽。

“放下屠刀,回答我的问话,便放你们走!”李承训双手背负,平静随和,完全没有刚才动手时的狰狞霸道。

然而,这十几个人却同时举起钢刀,向李承训疾奔而来。

他们方才已然见识过对方的手段,还这样冲过来,无异于是在送死,但是脸上完全没有临死前的恐惧神情,有的只是庄重和漠然。

李承训心中惊叹:“暗影门!这是什么样的组织?”

他杀人以后,经常会想:我有必要一定要杀掉他们吗?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死于自己的掌下,自己成了什么?可他在杀人的时候,却是从不犹豫的。

他认为人群和兽群没有区别,丛林法则同样适用,在以命相搏的时候,只有杀人和被杀两种状态。他唯一需yào

把持的便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难道穿越到大唐的江湖,还不能快意恩仇吗?

他尊敬这些悍不畏死的刺客,因此都是一招毙命,不过他留下一个活口,打算问话,但那人目光冷酷,仿佛对自己的生命已然没有感情。

“现在没人知dào

你是叛徒,说了放你走!”李承训话因未落,却发xiàn

那人脸上升起一团黑气,再探他的脉搏,已然气绝身亡。

“哥哥快来!”

李承训听到无忧声音急迫,猛然回身,只见李嫂脸色苍白,正靠在无忧怀里不住地呻吟,胸前一抹箭羽也随着她的胸膛起伏不定。

他疾步上前,点了她伤口处几处要穴,止住血流,忙道:“虎子,去生火。”说完,便抱起李嫂,把她放到蔽阴处,问道:“怎么回事?”

无忧急得不住地跺脚,“我们方才下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定是有人暗放冷箭,都怪我!”

“没事,没事,没伤到要害!”

李承训见火堆升起,便令虎子去山涧取水,自己则拾起地上的钢刀,掰下刃口,在火堆上加热消毒,口中说道:“丫头,一会儿你帮忙把箭头取出来!”

无忧一听,连忙摆手道:“我不会呀,也害pà

,做不来的。”

“她伤的位置,我弄不方便,就得靠你!”李承训提着刀头刃口走来。背过身子,教无忧如何下刀,如何切口,如何取箭头。

无忧银牙一咬,开始下刀,谁知刃口刚刚触碰到李嫂的身上,二人便同时的一声惨叫。

“丫头!”李承训猛然回身。

他见丫头举着双手,眼神惊恐,泪珠已然滚滚而下。

再看平躺在地上的李嫂,正双手抓扯着地上杂草,神情痛苦不堪。此时,她头上那根铁簪也不知掉落在哪里,发丝散乱与汗水一起黏在额上、脸上,还有胸前。

李嫂胸前的衣物已被无忧褪下,露出两团柔软的酥胸,而那只羽箭正立在胸左胸旁。

第四十九章 行刺

李承训毕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虽是心中躁动,但知dào

此刻救人要紧,立kè

摒除杂念,集中精神。他把李嫂裹身的长袍向上轻轻地向上带了带,盖住了那两朵粉红。

“我点了你的昏睡穴吧!”

要破开皮肉取出带有倒勾的箭头,这不是一般女子可以忍受的痛苦,因此李承训建议着说。

“不,不,我能忍!”李嫂慌张地答道,她微微张开的双眼,瞄了一下李承训,又赶紧羞涩的闭上。也不知她脸上的两朵桃花,是伤口导致的热血上涌?还是女儿家羞涩起来应该有的花容。

李承训无奈地摇了摇头,点了她伤口周围的麻穴,便开始动手疗伤,这样虽然不能完全止疼,但也能缓解不少。

疼痛使得李嫂的呻吟声越来越强烈,李承训却心无旁骛地处置她的伤口,并且尽量平稳,轻缓。

突然,李嫂的身体一阵抖动,幸亏李承训反应的快,连忙收刀。

李嫂被非礼时已然被撕破全身衣物,此刻只是穿了一件虎子的长袍,谁知剧烈的扭动,竟使得她的腰带不知何时松开,这样便长袍大开,玉体横陈。

李承训眼睁睁地看着曼妙曲折的少妇**在他眼前舞动,耳中听得她一声紧似一声的喘息呻吟声,居然心猿意马,脸红心跳起来,“这声音?”

未穿越前,李承训已有过男女之事,此刻不由得旖念丛生。

“吼!”

“啊!”

这喊声是无忧发出的,几乎与猴子的吼声同步,因为她看到李嫂正从身下摸出那支原本该戴在头上的铁簪,然后向李承训腰眼命门扎去。

可就在此时,一直在李承训身后的悟空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随即便是那声吼叫。

无忧飞步上前,从她手里抢过铁簪,只见这是个四面凹槽的锋锥,顿时脸上阴晴不定地盯着她。

李承训轻叹一声,继xù

专心致志地为李嫂处置伤口。

李嫂神色痛苦地用左手拉起衣袍,盖住自己的身体,紧咬住下唇不再发出那动人魂魄的声音。

李承训自始至终都没有停手,直到取出箭头,给她包扎好伤口后,才开口说道:“我不会问你暗影门的事情,所以你也无需自杀。”

他向来对敌人下手狠辣,今日却不知因何网开一面,也许,因为她是女人吧。

“你是怎么识破我的?”李嫂语气平缓地问道。

“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小寡妇,大多目光停留在救他的这些人身上,而不是自己丈夫的尸体上,这很正常吗?”李承训已然给她处理完毕,站起身来。

李嫂是件单袍,很容易穿戴整理,此刻已束好腰带,坐起来,活动着那只被猴子抓伤的手腕,“还有吗?”

李承训站到无忧身侧,微笑着道:“我见你丈夫伤口处血迹干涸,身体僵硬,显然已然死去多时,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而你只是衣衫凌乱,我不信那五个大汉能忍住这么久,没有强暴你。”

李嫂听得眉头一皱,不自觉地道:“难道还有?”

“对,”李承训摆弄着从悟空手里拿来的铁簪,继xù

说道:“你已经衣不蔽体,而发簪却始终戴在头上,这也不符合常理,贼人怎能不拔掉?或者你不用他杀人或者自杀?”

李嫂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俊俏的眉目间罩着浓浓的哀愁,顺势缓缓站了起来。

“还有,从你伤口的创面看,绝不是从远处势大力沉而射来的箭羽所产生的,这么粗糙的伤口,我猜测是你把箭羽顶在树上,希望它被插的更深一些而造成的。”说着,他俯身拾起那箭羽,“这箭尾如此残破,也是一证。”

“那你为什么不拆穿我?还要救我?”李嫂居然脸色一红,她毕竟是少妇,想到方才为使李承训分神,而使出的狐媚手段,多少感觉害臊。

“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不好太过武断,而且我探出你确实不会武功,也的确是脚踝骨折了,所以我也不敢笃定。因此,只要你不对我下手,我就信你是好人。”李承训颇感无奈地笑笑。

李嫂轻移莲步,缓缓走到李承训跟前,跪倒下去,“我未完成任务,回去也是死,还请大侠收留我,奴家愿为您做牛做马,以报答您的恩义。”

“啊?”

谁敢收留刺客当下人?因此,在场所有人都被惊呆了,各种复杂的目光齐聚李承训身上。

李承训讪讪地笑道:“我们江湖人,来去图个方便,你跟着我们多有不便,出山以后,会给你些钱粮,你自谋出路吧。”

无忧心地善良、天真,见她可怜,一路上对她呵护备至,没想到她居然是刺客,想到此处便冷冷地道:“有些人就是不知dào

好歹,我们对你那么好,你也下得去手?幸亏悟空聪明。

说着,她怜惜地摸了摸悟空头上的绒毛,那猴子似乎对此很受用,嘶嘶地叫着,拍着手。

李嫂似乎知dào

自己罪孽深重,也不再强要李承训收留,便同意出山后各奔东西。

一行人继xù

上路,但凡遇到地势险要处,都是李承训扶持李嫂过去,虎子倒还好,知dào

师父体贴入微。可无忧却是打翻了醋坛子,撅起了小嘴巴,赌气走在前面,眼不见心为静。悟空受命保护无忧,自然紧跟其后,看那劲头似乎比和李承训一起时还要欢快,经常向无忧邀宠。

傍晚时分,日暮昏沉,他们正走在一处极其险峻的山口处。

猴子探路一马当先而过,虎子小心翼翼紧跟其后,无忧施展“蛇形”稳稳行过,便只剩下殿后的李承训和李嫂。

“小兄弟,这就似独木桥一般,我不敢过!”李嫂面露惊惧。

“没事儿,我背你吧,若是贼人在这儿伏击,咱们避无可避!”李承训密切注意着四周,警觉地道。

李嫂知dào

事态紧急,也不再拘泥,便轻“嗯”了一声。

李承训伏下身子。

李嫂爬到他的背上,双手死死的扣住他的脖颈,双脚向内勾住他的腰际。

李承训心知人在恐惧的时候,便会有失分寸,因此李嫂这么不淑女的动作便情有可原,可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第五十章 山下人家

天工奇妙,竟造成这般险要的地势。这是连接两山的一座石头梁,有十米来长,却不足半米宽,且石梁上凹凸不平,好在这段天然石桥厚重敦实,否则多年的风雨侵蚀,怕早就断裂了。

李承训展开“蛇形”,贴着石梁飞速前进,正行到石梁中央,猛听得后背上的李嫂一声厉喝,随即他便感到重心不稳,掉头向崖下摔去。

好在他见机得快,立kè

双脚互勾,大头朝下的倒吊在石桥之上,怒吼道:“你这是干什么?这么轻贱自己的生命?”

此刻,李嫂正死死箍在他的背上,像一块大石一样缀着,且在不停地扭动身体,试图把他一起带下山崖,恶狠狠地喊道:“暗影门的人,怎会有贪生怕死之徒?”说罢,张嘴对着李承训的脖子就是一口。

李承训感觉脖颈间剧痛传来,想是被咬掉了肉。他企图用手去点她穴道,但李嫂疯狂地扭动着身体,令他几次落空,此时,他的两只脚已然被晃得有些松动,眼看勾连不住这石梁。

就在此时,红影一闪,悟空已奔至近前,它用手使劲抓扯李承训背上的李嫂。

李嫂强忍着剧痛,就是不松手。只听“咔嚓”一声,她的手腕被那猴子硬生生扯断,只留下双脚还挂在李承训的腰间。

她披头散发,形如鬼魅,仍然死死地夹住李承训,拼命摇动身躯。

李承训总算攀上了石梁,扭头看向仍坠在腰间,看似发狂的李嫂,轻叹一声,点了她腰间的麻穴。

李嫂双腿顿时失去知觉,无法再勾连住他,整个身体向崖下沉去,却依然在空中不停地挥舞着残臂。

到得崖上,无忧急忙为李承训包扎伤口,口中嗔道:“见到美女就心软,看你以后还长不长教xùn

?”

李承训没有开口,任由她在一旁唠叨,心中却生出无限感慨:这明明就是一个有血有肉,花一般的少女,为何会这样不计生死地去完成使命?暗影们到底做了什么?使他们这样死心塌地的追随?

夜晚,他们在一处避风的所在升起篝火,悟空、虎子和李承训轮流守夜,一夜平安无事。

翌日一早,几人继xù

赶路,在正午时分,终于下了这座山。

李承训发xiàn

山j脚下有一间农家小院,院门口有一位老太太拄着拐杖依门而立,脸上满是焦急之色,旁边还蹲着一位老汉,正低头抽着旱烟袋,也是一脸愁苦。

由于有了前车之鉴,大家都格外小心,并不打算去招惹这两位老人,所以准bèi

远远的绕行过去。

“师傅们,请等一等。”那老太太看到几人从山上下来,便高声招呼道。

李承训拿不准这二人是否是暗影门的杀手,因为暗影们给他们的意wài

实在太多了,不得不小心应对,但此刻见说,他还是走了过来,问道:“请问婆婆有什么事情吗?”

“我那儿子是这山中的猎户,出去打猎已有两日,至今未归,不知dào

几位可曾遇见?”

李承训心念电转:死那汉子确实是猎户,难道真是这老人的儿子?暗影门杀了山中猎户,便又找个女人假扮他的妻子,然后真真假假地演了一出好戏?又或许是,那汉子、李嫂以及这对老人都是暗影门的人?

他再次审视着老者,见他们慈眉善目,看不出一点儿江湖气息,活脱脱就是久居山中的猎户,那日晒雨淋在他们脸上写下的沧桑可是做不得假的。

无忧和虎子的脸上流露出异样的表情,不过他们都以李承训马首是瞻,便齐齐望向他。

李承训不是那种死板不知变通的人,如果此刻如实相告,或许被几人纠缠不休,而且就算他们知dào

真相,也只能徒增伤感,并没有什么好处。

因此,他开口道:“老人家,我们一路过来,实在是没有见到什么人。”说着,他行了个礼,转身便走。

无忧等人也都低头垂目,紧随其后。

李承训走出数步,还能听见那老婆婆的哭泣声,又听那老汉道:“你哭个啥?咱儿子许是迷了路,我去找找。”

“你找啥找,这把年纪能翻几座山?”

李承训心有不忍,正待加快脚步,却听得一声清脆的童音,“我和爷爷去!”

顿时,他的身子被定在那里。无忧,虎子,也都惊诧地回头观望。因为任何一个杀手组织,都不会雇佣稚嫩的小孩做杀手。

李承训回头看见,那孩子只有四五岁年纪,被一个穿粗布衣裳的年轻女人领着。

那女人蹲下身子,柔声道:“乖,大宝,去哄哄爷爷奶奶。”

那大宝很乖,立kè

跑上前去,钻进奶奶的怀里,无奈他个头儿太小,只到奶奶腰部。

那女人起身,来到公婆面前,说道:“这都两天了,我去山里找找吧。”

李承训听到这里,再也按耐不住了,大踏步回身过去。

那老头儿见这一行人回转,心知不妙,拿着烟斗的手不住颤抖,“这,这。”

李承训心急赶路,也并未多说,只是说见到那猎户的尸体在山中,死因不明。

惊闻噩耗,四口人的表现不一,却都是痛彻心扉,毫无做作。

老太太当时便晕厥过去,那女人也是抽抽啼啼语不成言,那孩子则在女人的怀里哇哇大哭着。

唯有那老爷子还算镇定,他在脚上磕掉烟灰,拉着李承训的手,出了院子,到了安静所在,嗓音沙哑着道:“小兄弟带老汉去把儿子的尸体带回来。”

李承训心道,已把那猎户埋在那山涧旁,若要此刻回去,必然还要Lang费一天的时间,断然回绝道:“老人家,我把地址告sù

你,给你画上图形,我们是在赶时间,还是择**自己去吧。”

不是他心狠,而是他知dào

此刻面对暗影门的追杀,无时不刻不存zài

着风险,在这里多留一分,便有可能给这家人带来灭顶之灾。

显然李承训的回答,令老汉不太满yì

,但他见李承训面色决绝,也只能答yīng

,却说道:“好,那就回家,我让儿媳给你们弄些吃的,也算感谢你们没让我儿暴尸荒野。”

李承训犹豫片刻,还是答yīng

下来,毕竟要和老人交代埋尸地点,再画上一张地图。

第五十一章 毒杀

李承训跟随老人回到院内,见无忧正陪着那少妇垂泪,不禁摇了摇头,暗道:这小丫头感情也太过丰富,哪像个江湖女侠?

老头儿张罗着儿媳去给客人烧水煮饭。

少妇应了一声,便抹了眼泪向后走去。

无忧见状,说要帮忙,便也跟着进去。

李承训心知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不想令无忧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外,正待出言阻止,但想这一家人都是老弱病残,已然这般凄苦,却还要尽待客之道,便放qì

了这想法,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时,老人过来拉住李承训的手,颤声说道:“老朽年轻之时,也是猎户,这山上草木也都熟稔,但现在人老体衰,记性也大不如前。这位小师傅,你把图画仔细了。”

李承训见老人干瘪的眼中透着泪光,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苦楚,那佝偻的身躯或许也曾经伟岸,却在岁月的流逝中逐渐变化。如今,老人唯一的儿子已然陨灭,这该是多大的悲哀?

想到此处,他心中一痛,不禁想起了含辛茹苦养大自己的母亲,不知dào

自己的穿越给母亲带来怎样的打击,也不知dào

自己还能不能回到未来。

“虎子,井水好甜,你也喝点吧!”

李承训恍惚间听到无忧的话音,猛的一惊,立kè

“豹形”蹿入厨房,一手搭在她的脉搏之上。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住了,而反应最激烈的莫过于悟空,这家伙居然一下子跃到那少妇头上,双爪向下抓去。

幸好李承训见机得快,把它从空中一把抓住,见悟空双眼瞪着自己,他尴尬地笑笑,“误会,误会!”。

“哥哥,你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无忧略带鄙夷地说道,但她眼中更多的是欣喜,因为李承训的激烈反应令她很受用。

虎子也尴尬地笑笑,“师父最近太紧张了。”

老头儿见此状况,连忙解释一番,又替李承训开脱一阵,这事儿便算过去。

李承训向老人讲明了他儿子埋葬的具体位置,也画了图,做了标注。而此时,那少妇也已做好了饭菜,邀请他们入席。

山里的猎户家是不缺肉的,可老人的儿子两日未回,家里并没有存肉,老头儿只得杀了下蛋的母鸡,熬了锅鸡肉汤,其余便是些山野菜食。

老太太已然卧床不起,少妇吃不下,便进屋陪着婆婆,唯有老头儿陪着,张罗他们入座。

李承训并未就座,他拉着老人的手道:“老人家,这饭,我们真的吃不下,这就上路!

无忧和虎子早被这里的悲伤气氛,压抑得快要窒息了,也连声附和。这不是他们心狠,反是他们的心太软。

“这,一桌子菜,咋就不吃,说走就走呢?”老头显然急了,脸色涨得通红,扶着桌沿的手不住颤抖。

是啊,这顿饭,这家人如何咽得下?可以说,纯粹是为他们准bèi

的。

“老人家,说实话,若不是那些贼人要暗害我们,或许您儿子也死不了。这顿饭,我们实在是吃不下。”李承训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猜测到的情形说了出来,见老头脸上闪过一丝讶色,而后仍是一脸期盼之色,继xù

说道:“您还有小孙子要抚养,千万保重身体,这些吃的,给他们补补身子吧!”

老头儿眼中强忍住的泪水,流淌下来,点了点头,“几位都是大人物,完全可以忽视小老儿,却仍然耗费这般光阴来告知犬子的下落,来,一人陪老朽喝上一碗酒,以表达老朽感激之情,这,总可以吧!”

李承训见实在推辞不过,便点头答yīng



“这酒是自家酿的,老朽与我儿日常饮的”说着,老头回身打开酒坛,为他们每人倒上一碗,举起酒碗,“老朽先干为敬!”说罢,一仰头,一饮而尽。

李承训举起酒碗,抬头仰脖,正待倒入口中,却听得身后破空之声响起,连忙端着酒碗侧移半步,回手一揽把那暗器接在手里,见是一枚红铜镖。

无忧和虎子放下已送到嘴边的酒碗,齐齐向门外看去。

农舍白日并不关门,因此门里门外都看得清楚,只见一红衣女子正踏步奔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衫蒙面人。

“窦红娘?”李承训自语道。那日少林后山情势危急,加之月光昏暗,他并未看清她的样貌,但却认得她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太虚步法。

二人转瞬及至,那女子正是窦红娘,她抱拳道:“请问可是丐帮帮主李无名?”

李承训抱拳回道:“正是在下。”

他这会儿,才看得仔细,见窦红娘额头宽厚,宽眉凤眼,口鼻端直,个头与自己不遑多让,虽然健壮,腰身却是细弱,英气勃发之中,尽显女儿媚态。

窦红娘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请跟我来!”

“跟你走?”无忧见李承训看这姑娘有些范愣,不由气道。

“你们看看后面!”窦红娘伸手指向他们身后。

众人回头望去,见那老头已歪倒在座位上,双目暴睁,七孔流血。

此时,那蒙着面纱之人,上前一步,与李承训等人打了个拱手礼,而后对窦红娘说道:“小主,快走,他们马上就到。”

窦红娘点头,语气急迫地道:“李帮主!若信得过在下,就跟我走,容后自当如实相告!”

李承训对她颇有好感,而且方才被她所救,自然是信她,但他心里还是不解,这窦红娘为何知dào

自己在此遇险?而又刚好出手相救?况且,凭自己如此细致入微的观察,竟丝毫没有看出小老头破绽,如此一家老小,怎么可能是刺客?

当断则断,李承训虽然心中疑问连连,终还是点了点头,正待发话,却见里屋房门大开,那少妇突然冲了出来,直扑向那已死去的老者。

“公公!”少妇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窦红娘上去点了她的昏穴,便向李承训摆摆手,而后当先蹿出屋外,向背山处跑去,而当前引路的正是那蒙面男子。

李承训招呼众人紧随其后。

第五十二章 暗影护卫

那蒙面人对伏牛山极为熟悉,引领着众人时而钻山,时而入林,时而隐伏路边,这一路上却没再遇到什么危险,及至入夜时分,他们觅得一个山洞,安顿下来,但没有生火,避免暴露。

李承训心中虽然疑惑重重,却始终忍住没有发问,他知dào

窦红娘出手救他,就一定会说出原因,否则岂不是白救了?

果然,黑暗之中,窦红娘率先开口道:“李帮主,唐突地问一句,您可是当年少林寺中的李无名?”

那日情势危急,月夜灰暗,双方都未看得很清楚,而且李承训一直长发披肩,遮挡着面目,窦红娘自然认不出来。

“难道此李无名非彼李无名,你就不救了吗?”来的路上,李承训已然想到她会有此一问,虽然打算如实相告,却不禁想先逗上一逗。

窦红娘剑眉陡立,说道:“不,只要是暗影门要杀的人,便是我们要救的人。”

“哦?暗影门可不好惹啊,你不怕?”李承训调侃道。

“怕,但也要做!”窦红娘斩钉截铁地说。

“这位兄弟,怕是暗影门的吧!“李承训转开话题,突然指着窦红娘身后问道。

“嘡啷“一声,那蒙面人单刀出鞘,却被窦红娘一把按住。

暗夜之中,两人的动作模糊可见,但已是剑拔弩张。

“兄弟,我方才只是猜测,但你现在的表现,说明我猜对了!”李承训嘿嘿笑道。

“猜对与否并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我刚刚救了你们。”窦红娘神情一敛,傲然十足地道:“看来你不是我要找的李无名,他可不会如此小人。

李无名的脸,腾下红了起来,顿了一顿,才尴尬地说道:“红娘,是我!”

窦红娘先是一怔,当然,在漆黑不见五指的黑洞中,无人能看得见。

李承训讲述了当日少林之事,用以证明身份。

窦红娘不禁大喜过望,但她性情刚毅,自然不会喜极而泣,却难掩声音中的兴奋与躁动,“恩公,真的是你?”

李承训嘿嘿一笑,二人便一问一答聊了开来。

旁人都细细听着,没有人插话,唯独无忧听了一会儿,便低声说道:“哥哥,我冷。”说着,还向李承训跟前蹭了蹭。

的确,初春时节,又是没生柴火的山洞暗夜,自然阴冷潮湿。李承训和窦红毕竟武功根底好,且有内功护体,尚不觉得难耐,但而虎子和无忧,功力尚浅,自然御不得寒冷。

“来,离我近些。”李承训说完,便脱下金蝉衣给无忧穿上,又把她朝近前拉了下。

无忧与李承训分开多年,已然是个大姑娘,懂得了羞涩,因此一直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可如今窦红娘突然出现,而且这个女人对李承训的态度,使无忧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她有种心爱之物被人夺走的感觉。

这漆黑的夜无疑给她壮了胆量,于是,她做了个大胆的决定,顺势趴到了李承训怀里,双手抱住了他的身子。

李承训感觉胸前一满,随即感到无忧的身体剧烈地打着冷颤,想是她冷得狠了,便双手环抱住她,如在秦岭大山中一般。

无忧其实打的不是冷颤,而是怀春少女在心爱的男人怀中,那种激动与甜蜜。

李承训是真君子,坐怀也乱,连忙询问窦红娘,关于暗影门的事情。

窦红娘感恩于他在少林誓死相救,又见他是义举名扬的丐帮之主,并且武功高强,一日之内杀了暗影门数十个杀手,对他很是敬佩,也想着意拉拢,便把暗影门的事情和盘托出。

暗影门的故事,需从隋末唐初的烽烟乱世说起。那时群雄逐鹿,在幽州(河北)崛起一位英雄人物,于大业十四年,定都乐寿,此人便是窦建德,也就是窦红娘的父亲。

那时,江湖人物各附其主,以博取功名,奇袭暗杀屡见不鲜。窦建德为了加强皇宫防卫,组件了建立了一支卫队,取名叫做“暗影护卫”。

这只卫队是秘密组织,由他最信赖的朋友凌云客掌管。卫队大致分为两部分,一部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人物,称作杀手近卫,伏于皇帝身侧,保护其安全。另一部分是军中斥候组成的谍报探卫,负责收集对皇帝不利的情报。两方卫队,把个大夏皇宫防卫得固若金汤。

武德四年五月,窦建德于虎牢大战败于秦王李世民,被俘押往长安。凌云客带领“暗影护卫”精锐手下,前去长安救人,不料竟被李世民得了先机,几乎全军覆没。

凌云客侥幸逃脱,回到夏都乐寿,收拾残部,转入地下活动,“暗影门”正式成立,依旧是两大体系,杀手卫和斥候卫。

窦建德崇尚武学,也信任凌云客,所以,窦红娘从小就拜凌云客为师,住在凌云客家里,由凌云客和妻子红袖教导文韬武略,也因此躲过灭门之祸。她自然也加入了暗影门,而且凭借曾是公主的身份,以及自己的机智、武功、豪侠,很快便独领斥候卫,同时,杀手卫则由凌云客统领,贾维全力辅佐。二人便成了凌云客的左膀右臂,与其一起打造暗影帝国。

那时,暗影门的宗旨是“锄强扶弱,反唐复夏”,除了对李唐搞一些阴谋破坏活动外,对老百姓还是很好的,所以在幽州一代的口碑相当不错。可就在五年前,凌云客莫名其妙地失踪之后,暗影门便彻底变了样。

贾维当权后,表面上依据旧例继xù

做事,实jì

上,他暗中排除异己,扶植自己的势力,行事全凭一己之私。

而他能够一手遮天,完全是由于暗影门特有的运作方式决定的。

杀手卫,都是从小被暗影门收养的孤儿,精心培养,不仅悍不畏死,而且对暗影门极其忠诚,令行禁止。

斥候卫,是由那些受过恩惠的村民,心甘情愿地加入,为暗影门充当眼线。因此,两卫之中的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从事的是扶危济困的正义之事,谁也不知dào

,暗影门内里已然变了天。

贾维,正是利用了这些人的愚忠,以及他们的善心和美好的愿望,用谎言和骗局来维系着他的统治。

若不是少林事件,窦红娘至今都不会相信,他那个白胖和蔼的贾叔叔会是如此心机深沉的人。

讲到此处,她摇头苦笑道:“少林寺一战,唯一制肘他的三大护法全部身陷少林,才使我明白他的狼子野心,但却为时已晚,如今他只手遮天,直接下达命令,底下的人根本无法分辨对错,只知dào

执行任务。”

第五十三章 铁手鹰

李承训听得仔细,终于明白暗影门为何能使平民百姓死心塌地为其所用,但是,他仍然不太理解,这些人为何这般的狠辣决绝,悍不畏死?

窦红娘继xù

讲道:“无论是杀守卫,还是斥候卫,在他们被选中之后,都会在秘密基地进行为期一年的训liàn

,使他们学会伪装、用毒、武功等技能,总之是因人而异,量身定做,比如这老者,或许不会武功,但是用毒和伪装却是一流。”

“难怪,难怪!”李承训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天下民众熙熙攘攘,谁都有可能是要自己命的人,将毫无征兆。

窦红娘见李承训沉默不语,稍作犹豫后,又道:“其实,并不是没有人怀疑过贾维的指令,只是这些怀疑他的人,都会被他以叛徒之名,指派清除卫给除去了。”

“清除卫?”

“对,贾维一手组建,专门负责清除组织内部叛徒的杀手,虽然人数不多,却都是绝顶的通才,你想,杀手中的杀手,会是怎样的手段?这些人才是他真zhèng

的嫡系王牌!”

李承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夜,李承训睡的并不踏实,连日来的种种谜团虽然破解,却并未让他觉得轻松,反而感觉到更加压抑。不过,这种压抑很快便被他打扫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言的兴奋与激动。

他设定了一个大胆的目标:干掉贾维和清除卫,使暗影门重新纳入正途,并设法掌控这支力量,增加自己与李世民分庭抗礼的筹码。

这是个美好的目标,而眼下伏牛帮之行便是实现目标关键一步。按路程算,他们会在明日正午到达伏牛帮,不知dào

自己的金蝉脱壳之计能否成功,但不管怎样都要搏一搏。下定决心后,他才昏昏沉沉睡去。

其实,不仅是李承训,其实其他人也没睡好,各自想着心事,唯独无忧睡的最为踏实,因为她又找回了秦岭流Lang时候的感觉。

翌日一早,几人吃了些干粮,便整装待发,准bèi

上路。

窦红娘说出当年暗影门与伏牛帮为敌,实则是为了一个宝物,后来伏牛帮迫于暗影门的势力,便主动献出宝物,并承诺做其眼线,这才算了事。因此,她觉得去伏牛帮已经没有意义,建议直捣黄龙,去暗影门总部找贾维算账。

李承训却还是坚持要去伏牛帮,因为他有自己的考lǜ



“那好吧!”窦红娘又转头对蒙面人道:“云飞,你先回去,千万小心!”

蒙面人向众人抱拳施礼后,转身几个纵跃便隐没到山凹中。

“他可靠吗?”李承训看着楚云飞消失的背影,问道。

“他虽是清除卫,更是我唯一的师弟!”窦红娘神色相当的坚定。

李承训等人终于在正午时分到达伏牛大寨的山下,众人抬眼望去,见山寨门梁上挂着黑底飞金的巨大牌匾,上书“伏牛帮”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按理说,这门派重地,该是守卫森严,然而此刻却未发xiàn

半个人影,不得不令人生疑。

李承训嘱咐众人在山下等候,要自己前去探山,可无忧等人非要同去,他便阴沉着脸道:“伏牛山步步杀机,你们若不按我说的办,就都回去!”

几人见他动气,这才默不作声。

李承训飞奔到寨门,见院内到处都是尸体,心中一惊,连忙向山下挥手示意。

众人来到山前,见到此情景也是惊诧万分,面面相觑。

此时,李承训已步入院中,探查了几俱尸体,发xiàn

这些人的死因都是胸口塌陷,内脏碎裂。而根据尸体的血迹凝固程度,他推断这些人的死亡时间是不超过两个时辰,心道:这人功力怕不在我之下,究竟何人?为何要屠灭伏牛帮?

“进去看看,大家小心戒备!”他发xiàn

这些尸体零零散散,却都在向一个地方聚集,便循着血迹,走了过去。

那里是一个阔达的山洞,洞内两侧各有一个甬道,甬道里面黑暗深邃。山洞门梁上有块牌匾,上书“聚义厅”,由此李承训推断,这便是伏牛帮的议事大厅。厅中的尸体已堆积如山,他粗略估算一下,得有百十来具。

“会是什么人干的?”窦红娘心里惊疑,看着李承训。

“我觉得是暗影门。”李承训思谋过后,淡淡地说道。

窦红娘摇头说道:“暗影门出身于军旅,惯于使用长弓。即便现在作为杀手,也喜爱长弓作为狙杀利器。而这里却没有一只弓箭。再说,暗影门与伏牛帮两年前尽释前嫌,相处融洽,没听说有什么变故,怎会被满门斩杀了呢?

面对窦红娘征询的眼光,李承训淡淡地道:“没有永远的朋友,特别是对于一个杀手组织来说,只是看它否有还有利用价值而已。显然,他们杀伏牛帮灭口,是怕我们从他们嘴里知dào

些什么。”

李承训话音刚落,大厅之外便传来一个刚劲有力的声音。

“不仅如此,这还是栽赃陷害的毒计!”

众人循声望去,见来人身材不高,一袭短打装扮,两只胳膊裸露在外。

“铁手鹰?”

这人的两条胳膊生具异相,比常人胳膊要粗上一倍,颜色通红,乍一看竟似煮熟了的螃蟹。据说他是天生畸形,却成全了他天下独一无二的鹰爪功。

“李帮主,久闻大名啊!”铁手鹰对李承训抱拳道。

李承训忙回礼道:“彼此彼此,皇门第三鹰,铁手鹰李鲁胜,久仰大名!”

“李帮主,因何怀疑是暗影门所为。”铁手鹰话入正题,同时步入大厅,来到李承训面前。

“我们一路始终被暗影门追杀,如今终于到达此地,却发xiàn

伏牛帮已被屠杀殆尽,试问,除了暗影门,谁会有这么大的手段?会挑这个时间?会有这个必要呢?”李承训侃侃而谈。

铁手鹰不温不火地道:“可是你没有实证,我这里却有证据证明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李承训正感纳闷,见铁手鹰飞过来一张信札,便伸手接过,展开一看,竟是一封密报自己要来屠灭伏牛帮的信件。

铁手鹰道:“李帮主,做何解释?”

李承训哈哈笑道:“李大人心中已有定数,无名无须解释!”

铁手鹰点头道:“李帮主果然有宗师风范,李某佩服,暗影门也太小瞧我们皇门四鹰了,这点障眼法我还瞧得出来,何况以洛阳丐帮在黑白两道的口碑,还真让我难以置信,李帮主是那种下毒迷倒对手,再做断胸假象的人。”

其实李承训也早已发xiàn

那些死人,全都是晕倒以后,后补的掌,只是不明白为何会这样,如今看来,竟为的是引铁手鹰入局。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大厅门口的顶棚轰然倒塌。

李承训本能的抱起无忧纵身后跃到洞内墙壁处。

“都没事吧!”一片黑暗中,烟雾升腾,令人窒息。

在得到众人陆陆续续的回应后,李承训才心中稍安,却不禁苦笑道:“看来,这真zhèng

的局,是在这里。”

第五十四章 金蝉脱壳

李承训手摸着四壁,一边说道:“鹰三哥,当官府根据你留下的线索,找到这里,会认为咱们是同归于尽,我屠灭伏牛帮的罪名更是脱不掉了,我还真是佩服暗影门这招移花接木。”

铁手鹰冷声道:“可惜啊,他们计算得再巧妙,也抵不过李帮主。”他试探着用手抓掉落的石块,这一动,竟又引发顶层大石的塌方,幸好他见机得快,迅速后退避开。

“鹰三哥,人家蓄谋发难,这大半个山洞都塌了,从正面肯定出不去。”李承训已确认他们被封闭在一个较大的空间内。

“怎么回事?”窦红娘听出二人话里有话,急声问道。

李承训并未答话,却是喊道:“虎子,火折子还在吗?”

“在,师父。”虎子应道。

“好,你打开火折子照亮,然后大家都到我这里来”

李承训话音刚落,便见到火光一闪,洞内亮了起来。

洞口塌方之时,众人正紧靠山洞内壁,因此大家并未受伤,只是被困在里面。此刻,大家借着光亮,都聚拢在李承训身旁。

李承训接过火折子,点燃了这侧墙壁上的五处油灯,看到火苗摇摆着蹿了出来。

火光的映射下,他见右侧的甬道未被碎石封堵住,心中稍安,说道:“迟恐生变,大家跟我来,咱们出去再说。”说完,他径直走向那甬道。

众人已然麻木的神经,俱被震了一下,本能地跟着他走进甬道。

甬道两旁有很多上锁的房门,李承训并未理会,径直走到尽头,进入一间石洞。

这洞很特别,顶上布满了桶口粗细的圆洞,可以透过圆洞看到外面的繁星,空气自然也是从这里进来的。

虎子眼看这大厅四壁光滑,顶部的洞口又太小,再无其他出路?心里郁闷,却也不好询问,便转头看向窦红娘。

窦红娘虽然心里奇怪,却因刚才发问未得到答案,自尊心驱使她不好再问,便把目光投向了铁手鹰,直觉告sù

她,铁手鹰好像知dào

些什么。

此时,铁手鹰面露忧色,却并非恐惧之色,只是稳稳地跟在李承训身后。

无忧并无一丝慌乱,似乎只要李承训在身旁,她便无需担心任何危险。

悟空,在这密闭的环境下,动物的本能使它烦躁不安,只见它在李承训身边来回打转儿。

李承训神色凝重,用手在屋内左侧的角落里摸索一阵,然后选定了一个位置,缓缓用力,竟然把一块巨石,从那墙上吸了出来。随即,一道月光洒落进来。

他直到此时,才松了口气,阴沉的面色舒缓开来,说道:“月光进来,说明上面是通的,而且是直的,鹰三哥功夫最好,劳烦先上吧!”

铁手鹰脸上喜色浓郁,抱拳道:“李帮主,啧啧,了不得,那我便先走一步了。”说着,他当先钻入密道中。

“虎子,你第二个,一切小心!”李承训面色郑重地吩咐。

虎子正沉浸在绝处逢生的喜悦中,闻声连忙应诺,而后神情激动地钻入通道。

又过了一会儿,李承训道:“红娘,你先去!”

窦红娘不知dào

李承训来自现代,对称谓不似古人那严谨,往往随性而为,反而误会他对自己有意,因此才暧昧相称,不禁面上一红,扭捏地道:“你先上,我和无忧妹妹最后再上。”

李承训剑眉微竖,沉吟道:“还是我最后走吧,我不放心。”

窦红娘低头不语,无忧却扯住李承训的耳朵道:“傻哥哥,她是不想跟在男人屁股后面走,也不想你跟在她屁股后面。”

李承训恍然大悟,暗道古代女子麻烦真多,忙说:“悟空先上,红娘第二,无忧第三,我最后。”

窦红娘没再说话,待悟空进去之后,便低腰钻入密道。

无忧笑笑,和李承训先后而入。

进入到密道,李承训见通路垂直向上,一路通天,且四壁粗糙,便于攀登,不禁感慨大自然的伟大神力,可以造就出这么奇妙的境地,岂是人力所能完成的?”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众人才全部从洞里爬了出来。

外面月色明亮,星空万里,春风微凉,灌得人耳鼻舒服。

铁手鹰双腿酸麻,手臂酸软,出洞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虎子则干脆仰面躺地上,大口的呵着气,若不是悟空在他屁股后面顶着,难保他不掉了下去。

窦红娘和无忧勉强上来,几近虚脱,但不好意思坐在地上,便扶靠在树旁。

唯有李承训面不改色,气不喘,脸上反而挂着笑意。他向洞口站着的一男一女打揖道:“皇门四鹰果然是信诺之人,李无名感谢神捕救命之恩!”

“你少扯,拿我三哥做质,我们不救也得救啊!”长发遮住半边脸的男人答道。

“鹰四哥此言差矣,鹰三哥被困洞中,纯粹是咱们临时起意,将计就计而已。”李承训笑着说完,便向远处巨石走去。因为巨石那里还有一人,正向这边走来。

窦红娘久走江湖,自然认得洞口这两人,男的是傲天鹰保哲,女的是出塞鹰曲新娣,而不远处巨石旁那人正是黄门四鹰的老大,金鳞鹰林有全。

那金鳞鹰五十岁上下,满头金发,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尤其是那对金黄色的眉毛,显得煞气十足。这还不算,最惹眼之处,却是他肩膀上的一只金色羽毛的小飞鹰,机警灵动。

李承训走到近前,再次抱拳施礼道:“多谢鹰大哥。”

“李帮主客气了,咱们是合zuò

关系,无须如此多礼。”金鳞鹰声若洪钟。

“李帮主,可否告之红娘,这是怎么回事?”窦红娘有些急了,她做事向来一清二楚,哪有这般糊涂过。

无忧也好奇,便也催促道:“哥哥,到底怎么回事?”

李承训谦笑道:“这是鹰大哥与我一起商量的金蝉脱壳之计。”

“诶!李帮主无需这般客气,这条妙计,是你一手策划,并甘冒奇险,我们只不过是你的后援辅助,这里不是说话之地,请先跟我来。”

说完,金鳞鹰口中鸣哨,他肩头那鹰瞬间腾空,翱翔于密林之上。

第五十五章 解谜

金鳞鹰把李承训等人引入一山洞内,开口道:“老夫调动了五千带甲兵士,已然封锁了山下,头上还有金鳞鹰巡视,大家放心休息便是。”

李承训见这洞内干爽清透,地上铺满了厚厚的干草,中间摆放着酒肉菜肴,阵阵香气扑鼻而来。

众人耗尽体力,也都饿了一天,谦让几句,便大快朵颐起来,而出塞鹰和傲天鹰却悄悄退出了洞口,隐身于暗夜之中。

李承训见大家吃的差不多了,尤其见窦红娘满腹心事,一脸期盼地望向自己,便开言讲了事情经过,以解大家疑惑。

李承训一直为夏家的事情奔波,所以当他听夏老爷说请动了皇门四鹰,便决定要强强联合,毕竟官府的实力是任何一个帮派都不能比拟的,至于用什么方法能说服四鹰与自己来谈,那就是夏老爷的事了。

夏老爷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因此花了大力qì

,打听到四人的喜好,便琢磨了四样宝物才登门拜访。他讲了李承训那日在崖下忠勇果敢,不畏生死的侠义精神,及至说道他是如何破解暗影门设置的迷踪时,才勾起了金鳞鹰的兴趣。

当夜,傲天鹰便摸到了丐帮总舵,他本以为会受到欢迎,却不想一条黑影蹿至身前,张开五指,直取他咽喉。他惊惧后退,可退路又被封死,正慌乱间,忽见对方露出一个破绽,这才勉强闪身避过。

“呀,原来鹰四哥!”出手的正是李承训,此刻他故作惊讶地道。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李承训怪异之极的身法,加之呼之欲出的内力,都令傲天鹰感到心惊,心知是对方给自己留了面子,略有尴尬地抱拳道:“李帮主,正是在下!”

“没想到是鹰四哥驾临,方才鲁莽,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快请里面叙话。”李承训热情洋溢,好似一团火。

傲天鹰跟随李承训进入忠义堂,虽然只谈了一刻钟,但是却奠定了丐帮与皇门四鹰的合zuò

基础。

原来,皇门四鹰此番前来洛阳,名义上是因为夏老爷所求,而实jì

上是暗影门的行为,引起了朝廷的注意。于是,已升任当朝宰相的魏征,特别下令彻查此事。

可是,四鹰来此已一个多月,根本连对方的毛都没有看到,这已不是有损威名的事情,而是直接决定了他们在朝廷里的地位。

李承训是唯一与暗影门接触过的人,也是暗影门势必要诛杀的人。金鳞鹰在听了傲天鹰的回报后,丝毫不做犹豫,便答yīng

合zuò



双方达成的初步共识就是李承训作为诱饵,吸引对方追杀,而皇门四鹰负责接应,引为外援,这样一明一暗,互通消息,在帮zhù

李承训反追杀的同时,顺藤摸瓜,破解暗影门。

正所谓知dào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李承训不知dào

伏牛帮的底细,心中不安,便请求皇门四鹰密探伏牛帮。

傲天鹰轻功出色,这探帮的重任,自然便落在了他的身上。他三次出入伏牛帮,还真探出了一个惊天阴谋。

原来,伏牛帮的人一直在帮会大厅的崖壁上搭建巨石。起初,傲天鹰以为他们是要扩建,后来却发xiàn

了问题。这些巨石全都是按照一定结构罗列起来的,既没有用黄泥糯米砌住,也没有用木梁石条抵住,这是干什么?准bèi

建一个随时可以塌掉的房子吗?

李承训听见这个怪事,琢磨了半晌,才恍然大悟。唐初的时候,还没有火药爆破,因此那些人想把某人封堵在山洞里,便只有用这个笨拙的办法。

他感觉这是一个机会,可以冒险一搏。因为暗影门如影随形,若想摆脱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死”了。他说出了自己的计划,那就是将计就计,金蝉脱壳。不过这个计策必须要有个前提,那就是伏牛帮内,一定要有通向山外的密道。

他感觉伏牛帮在深山屯聚经营数十年,其山寨内部必然会有密道,便请皇门四鹰设法探查,即便没有密道,也希望四鹰能设法在崖壁和巨石方位上做手脚,使得他们可以在被埋覆的山洞中脱逃。

此时,李承训已经带着无忧等人离开洛阳,进入了伏牛山,时间紧迫,计划能否顺利执行,完全取决于伏牛帮山洞大堂内,是否有密道存zài



为了躲避暗影门的耳目,李承训和皇门四鹰沟通消息,都是在夜间利用金鹰来传递的。

就在第三日晚间,李承训便收到了密道出入的线路图,另外还附带了一份假聚义厅山石结构图,以便于他计算藏身方位。

这令他很是感佩四鹰的办事效率,事后他才知dào

,密道线索是铁手鹰从伏牛帮主的嘴里逼问出来的,而出入密道的图纸,则是金鳞鹰实地勘测后,亲自画出来的。

李承训也不是没有担心过,黄门四鹰送来的情报,要知dào

失之毫厘,自己这几人便有可能粉身碎骨。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信任他们。

原因有三,首先,黄门四鹰是爱好名声之人,在江湖中素有侠名,应该不会自毁名节。其次,黄门四鹰是朝廷命官,此次也是受命而来,与他有着同样的目标,自然不会自折臂膀。最后,李承训曾表明姿态,他只要颠覆暗影门,一切名利都先朝廷而后丐帮。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承训身上永远有着一股狠劲儿和韧劲,而且他还好赌:既然找到了密道,就可以按照计划执行,将计就计,泰然进入伏牛帮大厅,站到不会被伤到的墙边,等待着被封闭在里面,然后通过地道逃脱。

可是,令他大感意wài

的是,他们到伏牛帮的时候,既没有人迎接他们,把他们引入陷阱,也没有遇到恶斗,被人引入埋伏,反而是循着一路的死尸到达了伏牛帮大厅。

“这搞的是哪出?”

伏牛帮与暗影门合zuò

,自然不可能是暗影门下的手,而且看这死尸的状态,也不是暗影门的手法,难道是皇门四鹰干的?可是并没有收到通知说计划有变?

当鉄手鹰出现的时候,李承训更是糊涂了,及至看到他手中拿着引他而来的书信,才恍然大悟。

第五十六章 兵分三路

李承训推断:暗影门屠戮伏牛帮,先用堆积如山的尸体诱导他们进入聚义厅,再设计把皇门四鹰骗来。届时,触发设置好的机关,使假洞坍塌,把他们全都葬在里面,那时便是死无对证。

这是个一石二鸟之计,既除去了李承训,也干掉了近日追查他们的皇门四鹰。至于伏牛帮这数百条人命,早在他们交出宝物时,便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如今又被李承训盯上,那还是去死吧,死人会守得住任何秘密。当然,临死之前,他们还要再“帮”暗影门这一次。

不过,令暗影门没有想到的是,皇门四鹰已然与李承训联手,并掌握了他们的动向,因而派铁手鹰孤身前去,一方面不打草惊蛇,另一方面是给李承训吃定心丸。

“哥哥,你太坏了,不早说,让大家都担心!”。李承训刚讲完,无忧便嘟着嘴嗔道。

“哪有啊?那密道只有鹰三哥在几日前走过一趟,如今是否会有人阻拦,是否已被封堵死住,谁都不知dào

,怎敢乱说?”李承训一脸无辜。

窦红娘拉住无忧,笑道:“妹妹,无论怎样,咱们总算有惊无险,那就行了。”她与李无忧相处几日,颇感投缘,二人已然姐妹相称。

虎子则心里一直惦记着丐帮,此时见缝插针地问:“师傅,咱们现在要怎么做?”他迫不及待地想知dào

是否就此回洛阳。

李承训对虎子笑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头看向金鳞鹰,“咱们现在与四位神捕大哥合zuò

,自然要听鹰大哥的安排。”

“哈哈哈哈!”金鳞鹰爽朗地笑道:“无名老弟智勇双全,老夫也是佩服,有什么想法,你说便是,别让弟兄们心急了。”

金鳞鹰见李承训才智武功都不凡,又有熟悉暗影门的窦红娘相帮,便认定这次任务要靠他来完成,于是为了拉近彼此间的距离,便有意改了对他的称谓,不再称呼他李帮主,而称呼老弟了。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呜,呜”的金鹰鸣叫声,转而一道残影也悄无声息地从远处飘落到众人面前。

“大哥!夏老爷差人快马传书,转李帮主!”说话的正是在山中巡视的傲天鹰保哲。

“那,人呢?”金鳞鹰问道。

“挂了,要不是手下人机警,怕是这信也失了。”傲天鹰说完,便把信递到李承训手中。

原来,为保护李承训等人假死的秘密不外泄,金鳞鹰不仅密令部队在山下布防,还让金鹰在空中盘旋巡视,即便这样,他还是担心有所疏漏,又令傲天鹰和出塞鹰在周围巡视。

傲天鹰巡视到山脚处,正撞见暗影门密探要破开官兵围困,这还了得?现在这的情况是绝密呀!于是立kè

出手与官兵合力杀死那几人,在搜身时,发xiàn

了这封书信。

李承训看过书信,眉头深锁,语声急迫地道:“夏老爷在信中说,半个月前,夏公子被暗影门掳走,至今生死不明。”

金鳞鹰安慰道:“既然是抓走的,就是要活的,想必不会有生命危险。”

李承训点点头,“事态紧急,既然鹰大哥发话,那我便把想法说出来,大家参详一下!”

见众人点头称是,他才开口说出他的谋划,“我要擒贼先擒王!”

李承训已然了解,暗影门原本正义门派,其门徒也多是善良之人,只是代门主贾维把这个门派引向黑暗,而底下的人全部被他蒙蔽了。

因此,即便李承训杀掉再多暗影门的人,也都是像猎户,李嫂,老头儿这样的原本善良之人。何况,他还有自己的野心,便是入主暗影门,为以后对决李世民增加筹码。因此,最简单有效,又能保存暗影门实力的办法便是直接搞掉贾维。

暗影门眼线遍布,神出鬼没,若要避开他们追踪,怕是不易,因此,这第一步便是诈死,可以使暗影门麻痹大意,甩掉这些尾巴。

可以说,这第一步现在已然成功,接下来便是要准bèi

秘密潜入暗影门,设计干掉贾维。他们商定在七月十五这天突袭暗影门,但在这之前,还要做些准bèi

工作,需yào

兵分三路。

第一路人马去寻取承影剑。据说,老门主失踪后,暗影门便有条不成文的规矩:“手持暗影门者,号令暗影门”。既然有这法宝,如何不用?

第二路人马去暗影门的所在地晋州。一方面探查暗影门现状,做到心中有数,另一方面则是探查夏承的下落,便于营救。

第三路人马回到洛阳。皇门四鹰回洛阳,保护夏府和丐帮的安全,同时分出一人到晋州帮忙联络当地官府,在必要的时候,出兵支援。

李承训再三叮嘱,官府出兵只不过是一招备用,因为一动刀兵,必然血流成河,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启用,而且即使启用,也要在两个月后的七月初十五。

七月十五是暗影门帮会日,这天,所有暗影门的骨干精英,都会返回本门述职,相聚一个月,所以那天是一举揭穿贾维真面目,收复暗影门的绝佳机会。

当然,这是个机会,却也伴随着极大的风险。试想,贾维岂会坐以待毙?他手下那时藏龙卧虎,只要随便布几个陷阱,李承训等人稍有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金鳞鹰听完李承训的计划和叮嘱,暗暗点头,开口说道:“洛阳之事,我留二妹照看便是,剩下我们哥三个与你同去,不过咱们分作前后两队,也好互相有个接应。”

李承训站起身来,对着他深深一躬,“多谢鹰大哥!”

金鳞鹰扶住他双臂,双眉陡立,“老弟再如此客气,老哥哥便当真生气了!”

李承训见说,便爽声大笑,“好,那无名,该敬鹰大哥一杯!”

“好!”金鳞鹰俯身拿起酒碗。两人两碗相撞,各自一饮而尽,随即开怀大笑。

众人都同意李承训的谋划,却对这如何分兵两路,意见不一。

李承训考lǜ

再三,做出决定:他与窦红娘一路,去晋州,无忧和虎子再带上红毛猴子一路,去取承影剑。

“我不去秦岭!”无忧实在不想与李承训分开,红着眼圈小声说道。

“秦岭”二字一出口,李承训和傲天鹰不自觉得互相看了一眼,但李承训有头发挡着,忙装作若无其事的别过头。

李承训曾告诫无忧,不要在皇门四鹰面前提到这两个字,因为他已然察觉到傲天鹰看无忧的眼神有些不同。

虽然五年的时间,一个少年成长为青年会有很大变化,但对于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的变化,再变,也不会差多远。

第五十七章 二女争锋

虎子唯师命是从,自然听候吩咐。至于悟空,本是不愿离开李承训的,但自从它受命保护无忧以来,整日跟在无忧身旁,竟然开始喜新厌旧,或者说有点儿重色轻友了,差不多已视无忧为主人,所以也没有反对。

皇门四鹰自然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这是李承训的私事。但这里还有一人,心中却别有一番滋味,那人便是窦红娘。

要她单独和李承训上路,这孤男寡女,实在不太方便。可她扪心自问,这份慌乱之下,竟还有一丝期待,更有一丝欢喜,想到这些,不由得面上发烧,生怕别人发觉,立即眼眉低垂,默不作声。

李承训提出这一方案,并未参杂个人因素,而是从整件事的角度考lǜ

的,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秦岭密洞,只有自己与无忧去过,若让别人去,费时费力不说,也很难找到地方。而且他放心让无忧前去,主要是因为那里不会有什么危险,况且有悟空和虎子保护她,自然更是万无一失。

晋州一行,则肯定是凶险异常,只能自己亲自前往,好在窦红娘熟既熟知暗影门内情,武功又好,两人一起方便行事,如需后援,皇门四鹰也足够了。

“丫头,速去速回,成败关键或许就在你的身上。”李承训目光定定地望着她。

别看无忧年纪不大,但经过丐帮两年的独自历练,已然可以独当一面,方才只不过是真情流露,耍耍性子而已。此刻,自然以大局为重,她闻言禁了下鼻子,把呼之欲出的眼泪硬生生地忍住,冷不防起身说道:“我出去凉快凉快!”,说完便起身出洞。

悟空正在吃香蕉,见无忧出去,便看向李承训。

李承训立即向它瞪大了双眼,眉毛一立,嘴巴一撇,默契地下达了指令。

悟空领会,立即拿了一挂香蕉,飞蹿而去。

“你,你不去?”窦红娘弱弱地问道。

李承训尴尬地笑笑,说道:“先谈正事!”其实他很想冲出去,可总不能在四鹰面前丢了面子,让他们见着自己围着个小丫头转。

“要不,我去取承影剑!你和无忧去晋州?”窦红娘小声说道,但却是声如蚊蚁,似乎不想让人听见,但又不得不说,因为出于姐妹之情她才如此说,但说完却后悔了,因为自己内心是想和李承训一起。

其他人没有注意,但李承训却听到了,摇头说道:“没事,我了解无忧。”说罢,他又对金鳞鹰道:“对了,鹰大哥,这伏牛帮收尾之事,还劳费心。”

金鳞鹰哈哈笑道:“放心,被砸烂的尸体已然准bèi

就绪,只待明早你们走后,我便依计行事,封山,培土,立碑,设立守卫,都按你说的办,一定把这里护得风雨不透。”

李承训点点头,没再说话,头脑中却在回顾整件事情的脉络,感觉并无疏漏后,又思虑晋州之行的关键环节。

不到一刻钟,无忧便回返洞内,她可舍不得Lang费与李承训最后相聚的时间,不过却还是心里有气,或者说是酸气,凌厉的眼神时不时地望向窦红娘。

窦红娘心知这几日与无忧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恐怕要付之东流,还真不知dào

该如何应对,好在她是那种生性洒脱,不拘小节的女子,为破除尴尬气氛,提议道:“无忧妹子!咱俩喝一杯!”说着,举起了酒碗。

“好,干!”无忧举碗,一饮而尽,而后自己又倒了一碗,“无忧也敬姐姐一杯!”。

窦红娘只得举酒,二人又干。

“无忧再敬窦姐姐一杯!”

………………

窦红娘知dào

无忧心里不高兴,有意与自己拼酒,她本不打算与之计较,可见她眉毛上挑,一副挑衅的姿态,便也是心气上扬。她也是女中豪杰,何时如此扭捏过?喝便喝,谁怕谁?

无忧讲了自己与李承训相依为命,秦岭逃亡的过往,“言外之意是,我们青梅竹马,生死与共”。

窦红娘则讲了自己的出身来历,家破人亡后的坎坷经lì

,“言外之意是,我们门当户对,同命相连。”

两人谁也不肯示弱,推杯换盏间不知不觉都醉了。没想到,这一醉,二人真性情流露,竟是越来越对脾气,生出同命相连的知己之感,冷眉相对的气氛早已消退得一干二净。

酒逢知己千杯少,二人喝到后来,已然分不清手是谁人的手,腿是谁人的腿,互相夸赞着对方的好,昏昏沉沉的倒在了一起,手里还都拿着酒碗。

李承训只顾在一旁与金鳞鹰敲定后续行动细节,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两个女人在对拼酒量,及至他发xiàn

的时候,这两人已经醉倒在一起。

“你们怎么也不劝着点?”李承训皱眉问道。

虎子和鉄手鹰笑得很无奈,“谁敢去招惹这两个喝醉了‘醋’的女霸王?”

李承训此刻无言以对。

翌日一早,两个女人醒来之后,都觉尴尬异常,也是,喝酒的男人们没醉,倒是两个人女人醉倒了,也不知dào

有没有失态?但是醉过也好,没了心中的隔阂,甚至有了些更亲密的感觉。

山壁侧旁的树林里,无忧抱着李承训,头贴着他的胸口,哭了起来。

“没出息!知dào

丫头舍不得哥哥,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李承训柔声细语道,但心里还是担心无忧,继xù

说道:“丫头一定要小心谨慎,平安找到哥哥。”

“嗯,哥哥,你也要保重。”说完,她略带幽怨地,还泛着些许酸意地道:“不过,有窦姐姐照顾你,我也放心了。”

说完,她抬起头,定定地盯着李承训的眼睛,希望能从中读出些她心中期待的一些东西。

李承训的眼神平静似水,看着惹人怜爱的无忧,轻声道:“丫头,我答yīng

过爷爷,照顾你一辈子,就一定会做到,放心吧!”

无忧顿时脸色一红,再次把头埋了起来,紧紧地抱住他。

窦红娘在树影之外,看着这一幕,不禁眉头大皱,暗道:怎么这么大胆?这,是什么人啊?正思念间,突见李承训和无忧牵手向林外走来,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踱步回到众人中间。

李承训第一次束起发髻,露出他的真面目,俊美的脸庞,棱角分明的五官,显出他英姿勃发的霸气。

除了傲天鹰似笑非笑,面色古怪外,其他三鹰倒是没什么特别异样的反映。

无忧、虎子、悟空早已见过他的容貌,自然是视若平常。

唯有窦红娘一睥之间,竟是脸红心跳不敢再看,可偏又想看他眉宇之间的那股神气,再一抬眼,不想却与他四目相对,便连忙转头。此刻她更理解无忧,为什么会不顾众人跑出去哭了,想到此处,不由得脸上又是一阵红潮袭来。

众人昨夜已做了告别,这时便不再多言,换上官兵的衣服,夹杂在换防的兵士中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伏牛山,来到军营驻地。

在军营中,各人又换了装扮,便分道扬镳,约定两个月后,晋州暗影门再见。

第五十八章 潜行晋州

晋州,东倚太岳,西控河汾,南通秦蜀,北达幽并,四周被群山环绕,中间是一马平川。这里山地、丘陵、盆地错落有致,地势险奇多变,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远的不说,单说隋大业十三年,李渊刚起兵时的一场关键战役,霍邑之战便是此处。

再往上说,唐尧建国,晋文公称霸,平阳封侯等等历史,全都发生在晋州这地界。这里地处中原核心,从来就没有消停过,特别是暗影门入驻以来,更加增添了一种诡谲神mì

的氛围。

李承训一身青衣,商旅装扮,赶着一架双人马车,里面载着窦红娘,一路晓行夜宿,低调行进,终于在一个月后,进入晋州地界。

驱马入城的李承训心里非常清楚,这里作为暗影门老巢的所在地,必然会有更多的暗哨盯着城内外的动向,相信任何陌生的面孔出现,都会被他们关注。

马车停在一座极其奢华的酒楼前,不是他想高调出场,而是这年月,能用得起马车这种奢侈品的人,不来这种地方歇脚,定会惹人生疑。

“迎风楼!”是晋州城远近闻名的大酒楼,既分前后两院,又分上下双层,集酒肆、客栈为一体,此时正是午间饭口,前院酒楼座无虚席,楼上楼下人头攒动。

早有小二迎上前来,一手揽过马缰绳,点头哈腰地道:“客官您请,快里面请,呦,还一位夫人哪!”

此时,窦红娘已被李承训从车中扶出,她髙挽贵妇发髻,浓重的八字上扬眉,鼻子往下虽被红纱遮住,却仍是难掩那颗凸起的大黑痣以及上面的那撮长毛。

窦红娘狠狠地瞪了李承训一眼,当先向走进酒楼。她心中想想便气:自己化装成如此模样,都是李承训的主意,他还非说只有这样,才能使一切贼人见之退避三舍。

李承训跟在后面,看着窦红娘婀娜丰满的身段,不由得心中一紧。

这一个月来,两人朝夕相处,日夜谈说,彼此间越发的了解和信任,已然发展到互传武功,引为知己的地步。

原来,李承训自从得知秦岭骷髅便是窦红娘的师父凌云客后,便要把太虚功秘籍默背出来还给她,可窦红娘讲这《太虚功》实乃天下奇学,并非人人都可练得,她师父也只练得“太虚步”和“太虚剑”两种**,据说这“太虚荒”内功据说数百年来尚未有人练成过。而以她的资质,仅能勉强练得太虚步而已。

“师父的遗骸被你发xiàn

,秘籍为你所得,又有师父留言遗命,你便是师傅的弟子。”

窦红娘心知李承训的资质远高于自己,便亲尽全力的为他讲解道家练法,辅其练功。

投桃报李,李承训则传授了她易筋经。起初,他顾虑重重,但听得无忧也学了百兽拳,禅纳法,正在修习易筋经,立kè

就答yīng

了,她也不知自己这是什么心态。

就这样,以练武为契机,两人相互切磋,共同研琢,一来二去便天南地北,海阔天空的聊了开去。孤男寡女,共处一车,时不时再喝点小酒,感情自是急剧升温。

他们被店小二引致酒楼二层靠窗处坐定后,李承训点了二斤酱牛肉,要了一坛女儿红,又给红娘点了一份雪衣豆沙,两碟素炒青菜。

“你真是酒鬼,顿顿都要一坛老酒!”窦红娘似嗔似怨地道。

她现在心里很矛盾,因为她感觉到自己开始喜欢李承训了,可她又觉得李承训对自己却总是若即若离。

窦红娘不似夏雪儿那般细腻中藏着羞涩,也不似无忧那般温柔里带着娇俏,而是敢作敢为,颇有男儿风度的侠女。她向来反对婆婆妈妈,认为喜欢便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但在李承训面前,她还是软弱了,也不那么坚强了。她恨自己喜欢他,却不敢挑明,因此爱恨纠结不清,却又无人倾诉,只能越发的恨自己懦弱。

李承训心思敏锐,如何看不出来此间道道?可他并不是滥情之人,相反却是非常理智的。他不允许自己到处留情,因为他知dào

,留下的情债迟早是要还的。

酒楼之上,纷扰吵闹,桌桌自有故事,不是笑谈他人趣事,便是打听别家秘密,再或喝酒行令,又或自吹自擂,众生百态,形色各一。

李承训的酒菜已然上齐,但他却没有动筷,因为他的注意力正被邻桌谈话的两人吸引着。

这二人,一位年纪稍长,坐于桌前,一位年轻,站在桌旁。

那年轻的酒客,一腿搭在凳子上,说得唾沫星子乱飞,“这位道长,仙风道骨,从长安到洛阳,一直到此,无数达官显贵渴求他给相上一面,你猜怎地?”

“怎地?”那年长的酒客,一脸质朴。

“他只辰时算卦,巳时收摊,而且无论贫富,都要排队相候。”青年酒客向嘴中仍了几株花生米。

“切!那富贵人家,托了人去排队,或是那恶霸,抢占了先,别人又奈何?”老酒客不屑地道。

“嘿嘿,你还别不信,但凡这样的人,道长二话不说,算银黄金万两。”年轻酒客得yì

洋洋,仿佛做这件大事的人,便是自己。

“乖乖,一卦要万两黄金,那平头百姓,可甭想求卜了!”老者神色失落。

“错,错,错,老百姓,他却并不要钱,渔夫送他几尾鱼,柴夫送他几困柴,都可。”青年酒客,话说得口干,又喝了一碗酒,用手揩掉嘴边的酒渍,继xù

说道:“我到长安贩货,刚听了个仙道长与泾河龙王赌雨故事,想听不?”

“嗯嗯嗯!”老酒客频频点头。

李承训喝了口酒,笑了,他已猜到这两个酒客口中,所说的那个道人是谁。

唐初最出名的道人有两个,一个是袁天罡,一个是李淳风,二人都熟知天文历法,阴阳术数,有着惊天泣鬼的才能。

在后世,有传二人为师徒,又有说是挚友,但无可争辩的是二人共同著写了一部奇书《推背图》,这书预测了唐朝及以后朝代的重yào

历史事件,比如近代的太平天国运动、辛亥革mìng

、日寇侵华等等都被列在《推背图》当中。

起初,李承训还不确定酒客所说的那道人是二人其中的哪一位,如今听到这脍炙人口的斩龙传说,便能肯定那人应是袁天罡无疑。

李承训心里琢磨:我来自未来,已然在潜移默化中改变着唐代历史的走向,不知这位大师见到我,会作何感想?又会对我的未来有何预测?或许,他会知dào

我因何能到唐代来?想着想着,他不自觉地抚摸起隐藏在冰蝉手套下的龙形扳指。

从夏雪儿送他这只冰蝉手套后,他便日夜戴在手上,而那扳指刚好藏在期间,不易被人察觉,也不用担心不小心遗失了。

第五十九章 断案

窦红娘已完全听得入了迷,当听到泾河龙王私改雨落点数时,竟然“哎呀!不好!”地叫了出来。

那年轻酒客,见周围已围了些听众,更是眉飞色舞卖力地讲。

李承训知dào

,这斩龙一事多半是假,便是酒肆里这般编纂出来的,但袁天罡的算法通神,却是后世可考证的,所以,他便琢磨稍后去见见这位高人,请他为自己占卜一卦,算算自己的来世今生。

上面说得热闹,楼下却是打得热闹,“叮当”,“扑通”,“哎呦”声不绝于耳。众食客呼啦一下,都趴到二楼栏杆上向下张望。那青年见人群散去,便失了趣味,也跑过去看热闹。

李承训耳力极好,虽然楼下嘈杂,却也听得楼下发生的事情,便笑着说道:“红娘,想不想去见见那位道长神仙?”

“当然想了,还想请他算上一卦呢!”说到此处,她顿觉面颊滚烫,不想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测姻缘。

“走,楼下那两伙人,说要找那道长仙人断案,我们去看看!”李承训说罢起身,向楼下走去。窦红娘紧随其后。

此时辰时刚过,正是袁天罡出摊之时,楼下撕扯在一处的两人已出了店门。酒楼里呼啦啦跟出三四十位好事者,随着他们向街口走去,李承训和窦红娘也混在其间。

到得街口闹市,众人却呆住了,平时那道人摆摊的地方,已然人去摊空。

有好事者当先跑了过去,发xiàn

案几上有一白绢条幅,便拿了起来,嚷道:“有字,有字,谁认得?”

李承训也好奇袁天罡那字条上写些什么,便分开人群走了进去,窦红娘紧随其后。

此时,已有识字的秀才,把那字条上的字迹念了出来,“求助红袍女,断案青衫客!”

人群中一阵骚动,随即哗啦啦地分做一圈,把李承训和窦红娘围在中间。

“红袍女!那不就是红袍女吗?”众人指指点点窦红娘。

“看,旁边那男人,一袭青衫,没错,就是他们!”又有人高声喊道李承训的确青衫素衣,转头再看身旁的窦红娘,她红巾遮面,红袍,红裙袄,整是一个红彤彤的小娘子。

“这袁天罡是什么意思?”李承训正暗自皱眉,琢磨不定,便见过来一个年轻人,扑通一声,跪倒在窦红娘身前。

这人肩高背曲,形似骆驼,急得脸色涨红,“求夫**恩,您可要为我做主,那可是我全家的棺材钱啊!”

“他胡说,莫听他的!”说话间,迎风楼掌柜也探出人群,气势汹汹,但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下跪,毕竟他是这城里有身份的人。

李承训皱眉道:“我姐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会断你们的案子?想是你们搞错了。”说着,他便要引着红娘向外走。

“这位大人,您不能啊!没了银子,小的也活不下去了!”那青年人猛扑到李承训腿前,拉住不让他走。

李承训心中发苦,暗道:这算什么事儿呢?但见这人,三十多岁年纪,此时已急得满头大汗,脸色愁苦,眼角挂泪,不禁又心动恻隐,扶起他道:“既然这样,你说说是何事,能帮你便帮你一下。”

这**喜过望,悲悲切切的讲了事情的始末,而那掌柜也慷慨激昂的说了自己的委屈。

二人互相搬扯,纠缠不清,闹到最后,李承训总算明白了缘由。

原来,昨日晚间,这叫邹凤炽的客商前来迎风楼投宿,拿了一个包裹寄存zài

柜台,请掌柜代为保管,说这是钱囊,明日一早取还。

店主写到册子里:“收取邹凤炽钱囊一件。”并给了他证券,上面写着:“凭券付还钱囊一件。”

今日一早,邹凤炽来取包裹,结果打开一看,发xiàn

原本里面存着的银子,居然都变成了铜钱。

“呸!”店主没待邹凤炽讲完,便啐了一口,“你寄存的明明就是铜钱,这证券上写的也是钱囊,当时唱票的时候,大家都听到的,是吧?”

人群中有不少人附和,看来昨日确是不少人见证了此事。

邹凤炽急得面皮直抖,话都说不利索,驼着的背部微微颤抖,“你,你说贵重物品放,放到柜上,有保证,却黑了我的钱,我,我和你拼了。”说着,便要上前厮打。

李承训急忙拦住,说道:“回迎风楼,这事儿,我管定了。”他心知这二人定有一人说假,如此恶人,不予揭发,心中难平,管他袁天罡是何用意,接招便是。

众人簇拥着李承训和窦红娘回到迎风楼,二人站到二楼楼梯之上。李承训对着楼下的店主和邹凤炽,以及一帮看热闹的食客,说道:“诸位可知为何那道长仙人,让我来断此案?”

众人皆答不知。

李承训胡编道:“因为,我也会些道法,现在就来断这案子!不过你们所有人需听我调度,如何?”

众人皆称是。

李承训先令食客们都退出迎风楼,又向窦红娘耳语几句,便要店主和邹凤炽上前,在他们手心各写了一个“银”字,说道:“我用法术写的这个字,放在在日光下晒一个时辰,谁攀赖别人钱财,心里有鬼,他手上的字便会自动消失。”

说完,他便带着二人出来,分别让他们跪在迎风楼东西两侧的窗根下,又要求他们伏趴在地上,手掌心朝上,不许抬头。谁若不听号令,私自动作,便是心中有鬼。

邹凤炽毫不犹豫,依言照做,而那店主似乎微有不满,分辨说,“不跪如何?”

李承训摇了摇头,“事先说好,听我吩咐,依我法术,如今你不听命,难道是心中有鬼?”

店主哼了一声,这才依言而行。

安顿好二人,李承训便回到楼上,让小二沏上一壶茶水,悠闲地看着楼下趴伏在地上的二人。

半个时辰后,窦红娘引着一位肥胖婆娘从后门进入到迎风楼中。

那婆娘西瓜脸,大眉大眼大嘴叉,满脸横肉,刚进得楼内便大声喊道:“小子们,都作死啊,不做生意,老娘白养你们了!”

说话间,窦红娘已然把她引上二楼。

第六十章 真相大白

店小二跟在胖婆娘屁股后面,颠颠地道:“老板娘!这位是微服私访的州府大都督!”他不知dào

李承训是何人,但见店主掌柜对他屈服,又听李承训自己这样说,便也就信了,忽又想起酒客曾说是道人仙长推荐的,变又恭维了一句“会法术的大老爷”。

胖婆娘将信将疑,却是收敛了些,“俺们生意人家,又没犯法,就算青天大老爷,也不会无缘无故治作我们。”

“哼!大胆叼妇,汝等设计贪图邹凤炽二百两纹银,还不从实招来?”李承训拍案而起。

胖婆娘被惊了一跳,眼珠一转,嘴一撇,赖道:“大人有何证据?”

李承训嘿嘿冷笑道“证据?你家男人已然招供,正在服刑,岂容汝抵赖?”,然后高声喊道:“掌柜,银字可在?”

顿时,楼下传来那掌柜的声音,“在!”

胖婆娘认得那是自家掌柜的声音,连忙跑到窗口,推开窗子向下望去,见自家爷们正低头跪伏在地上,不由得心中一凉,正待呼喊,不想眼前一黑,窦红娘已侧身挡在窗前,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把她的话打了回去。

胖婆娘捂着嘴,哼道:“你们如何敢打人?”

李承训笑道:“汝不说实话,再掌嘴一百!”

胖婆娘见自家爷们已然招认,何必白吃这眼前亏,便也就认了罪。

李承训也不难为她,唤进掌柜与邹凤炽,说明此计原委。

那婆娘当场便要撒泼抵赖,倒是那掌柜此时终于阳刚起来,给了她一巴掌,吼道:“这爷爷有计能破得此案,自然有计能再破之,何苦尚不知好歹,都是你惹的祸!”

说完,他又低声下气的表示忏悔,请求邹凤炽原谅,请求李承训放过自己,情愿再拿出纹银二百两给二人分作盘缠,只是,此事一不要告到官府,二不要告sù

街坊。

杀人不过头点地,李承训也不是那种绝人之路的人,他见这人尚知悔改,想他在此经营多年也是不易,便同意不将此事张扬,对外只说是一场误会,至于赔付嘛,那还是要有的,一是给这夫妻一个教xùn

,二是给邹凤炽担惊受累一些补偿,至于给自己那份,他也照单全收了,毕竟花钱的地方很多。

这一折腾,已到掌灯十分,掌柜的说要摆酒谢罪,可李承训和邹凤炽,都不愿在此多留,倒不是担心他毒害自己,而是觉得喝酒的时候,看着他多少有些扫兴。

三人出了迎风楼,找了一家客栈投宿。

安顿好车马行李后,邹凤炽再三邀请他二人吃酒,以答谢大恩。

李承训担心给他带来麻烦,自认不肯应诺,好说歹说都不行,只得连哄带骗,算是甩开了他,偷偷带着窦红娘来到街尾的一家菜馆。

刚一落座,窦红娘便急不可耐的问道:“弟弟,你是如何识破那店主昧财,又是如何能想到这般妙计的?”

他二人行走江湖,对外便以姐弟相称,以掩人耳目。

李承训知她爽朗大气,最是讨厌婆婆妈妈,便也不绕弯子,直言相告,“我是听人议论这家掌柜有惧内的毛病,便临时想到这么个注意,能不能成,也没有把握,总归一试又没有坏处。”

“快说,快说。”窦红娘双眼闪着亮光,极其好奇。

李承训先是嘿嘿一笑,然后便分析道:

其一、这惧内之人必是事事听从妇命,甚至大事小情都要婆娘做主。若是真有这偷换银两之事,店主的婆娘必定知晓。

其二、便是如何诱使这老板娘不打自招,可能降住丈夫的女人,必是内心强dà

之人,用硬显然不行,只有用计。

其三、另掌柜与邹凤炽分列迎风楼东西两侧,摆出拜服的姿势,都是掩人耳目之计,而让窦红娘亲自去带老板娘从后门过来,也是担心有人走漏风声。

其四、一切准bèi

就绪,老板娘一来,便先给她一个下马威,以官府做威压,再加上“银字“的设计,使她无暇多想,自然便本能的招认出来。

“弟弟真是好本事。这番谋划,若换做是我,细细思量,也要半天时间,可你却是瞬间谋定,几乎不假思索地布置得当,当真厉害!”窦红娘由衷地赞道。

“姐姐,你别夸我,我也只是头脑灵光闪现而已,偶然,偶然!”李承训谦虚地道。

“我看不是灵光乍现。而是思维缜密,头脑灵活,不过谁要是成为你的敌人,那可是很倒霉哦,还好,我们不是敌人!”窦红娘扑闪着大眼睛,似笑非笑地道。

李承训与窦红娘说说谈谈,全不涉及个人隐私及暗影门的事情。

吃过饭后,二人便回转客栈,待到得客房门口,李承训却范了难。根据他们白日的拉风表现,这晚间一定会有暗影门的斥候前来摸底,可他们一路上都是要的两间客房,如今让窦红娘独自一人,他多少有些不放心。

“弟弟,放心。”窦红娘猜透了他的心思,目光炯炯地道。

“我就在你隔壁!”李承训做了个用手砸墙的动作,示意她有危险就警示。

窦红娘点点头,便推开房门进屋,李承训也走到自己房门口,打开锁,走了进去。

点上烛灯,李承训发xiàn

屋内狼藉一片,暗叫一声不好,连忙反身出屋,一脚踹开隔壁窦红娘的房间,闯了进去。

四柄钢刀同时架在了李承训的脖子上,他只能停住不动,见窦红娘已被绑在了床上,耳听得身旁阴测测的一个声音,“敢喊,就要你的命!”

“好汉饶命,饶命,要钱,拿去便是,还请放过我姐弟二人性命!”李承训脸色纠结,连声叨扰。

“白日里你不是挺威风吗?怎么现在如此脓包?”那看似领头的青年人坐在椅子上,把玩着着手中的匕首,似笑非笑地道。

“好汉爷爷,小子本是文弱书生,那卖嘴弄舌的本事虽然有些,可也敌不过爷爷们的钢刀啊!”李承训颌下钢刀,自然不能点头哈腰,只能在眼中流露出屈服之意。

那青年点了点头,“算你识相,今晚爷就给你点教xùn

,明早给我滚出晋州城!打!”

那青年话音刚落,李承训脖颈处的四把钢刀便被撤走,取而代之的是四双拳脚。

李承训在地上来回翻滚哎呀乱叫,可心里着实着急,他有易筋经护体,即便不用真气护体,这遭到打击,也会自然而然的穴道移位,本能的催生出真气护体,但是这样一来,他很担心这些打手发xiàn

他的小秘密。

想及此处,李承训便想方设法,使出浑身解数,哪怕是自己用上内力撞击地面,最后,总算把自己搞得鼻青脸肿,像那么回事。

七名黑衣人打够了,或是打累了,方才离去,口里还嚷嚷着。

“这小子真抗打!”

“那妞太丑了,要不还能乐乐!”

第六十一章 邹凤炽

见他们走了,窦红娘急忙把李承训拉到窗格下,借着月光,一见到那虽然鼻青脸肿,但仍英俊的脸庞,便不由得一阵心痛,忙关切地问道“你,你疼吗?”

李承训心里好笑,自己的武功,她又不是不知dào

?怎么如此紧张?随即便心里一暖,反应过来,难道是,她,紧张我?

“你说这袁天罡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让咱惹上这个麻烦,险些暴露!”红娘耳听得那伙人已然翻墙出了客栈,才出言问道。

李承训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也是猜不透,难道只因咱们要找他算卦,为了避开咱们?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窦红娘气道:“咱又不是怪物,凭啥怕咱?”说完之后,却是脸色一变,想到的是自己为大夏国公主,算是反贼,袁天罡道法通神自然算得出这点,想是不愿惹这麻烦。

李承训想的却是自己那不为人知的身份:难不成,他已算出武安王的身份,故而避之?

二人各有心事,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听到门外响动。

李承训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施展“蛇形”,悄无声息地来到房门口,错开门缝,向外瞧去。

他见邹凤炽正从自己方才敞开的房间里出来,暗自抹泪,口里小声念叨着:“恩公,恩公!”

窦红娘也来到门口,二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邹凤炽一见二人,连忙叩头,嘴里说道:“叨扰二位恩公休息,小的罪该万死!”随即又是满脸迷惑:这二人半夜却在一个房间里?

窦红娘毕竟是女子,见到他如此神情,脸色一红,转身进屋。

李承训上前扶起他,说道“来,进屋说话。”

“恩公!你的脸?”邹凤炽也知dào

外间多有不便,便跟着李承训进到房内。

“我弟酒喝多了,不小心摔倒脸,我正为他敷伤!”窦红娘一语双关的解释道。

邹凤炽进屋,见李承训关好了房门,便恭恭敬敬地再次跪倒,纳头便拜。

窦红娘脾气直率,见这人如此麻烦,不由气道:“说了,不用跪,你还跪?”

“这位小姐有所不知,小的也是想了一夜,这才厚下脸皮不要,有事求这位大人,恳请大人慈悲,小的这辈子做牛做马,誓死报答大人!”邹凤炽面上一片凄苦,说话却是干脆利落。

李承训再次扶起他,说道:“我们姐弟二人只是路过此处,也没什么特别本事,白日里能帮到你,也是偶然,你无需挂怀,至于你还有何事,不妨说来听听,能帮必定相帮,若是帮不到,你也不要再纠缠。”

邹凤炽却是不肯起来,说是非要跪着说完此事,再请李承训定夺。

这邹凤炽,家住在离晋州不远的太岳山下,累世经商家道富足,却全都在老家买了地皮。这样日积月累,竟然买下了千万亩土地,和两座山头。

他今年三十出头,作为家中长子,十几岁便在中原各地贩卖货物,并于三年前在长安落脚,经营当铺,也是做得有声有色。

三年来,他虽未曾回家尽孝,却是每月少不得书信来往,可就在半年前,他收到老家表舅的一封书信,说是邹家庄日前被天火焚烧殆尽,人畜皆化为灰烬。

“那可是全族上百条人命啊,怎么就全都没了!”说到此处,邹凤炽已是泣不成声。

窦红娘虽说颇具男儿气概,却毕竟是女人,心眼软,哀叹一声,满腹哀愁萦绕,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窦家满门数百口,又何尝不是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人在这世间。

李承训虽也是满门被斩,却因他来自未来,因此并无切肤之痛。他聪明绝顶,立kè

猜测出这邹凤炽的意思,问道:“你是觉得这天火不该如此之巧,只灭你赵家满门,想让我帮你查清此事?”

邹凤炽被他道破心事,也不慌乱,就势说道:“小的自幼行商,也算有些见识,猜测那算命道长,定是我大唐第一神算袁天罡,本想去他那里求得一卜,不想却出了店主贪墨小的钱银这事,那可是我回来安葬全族人的钱呀,便乱了阵脚。但如此阴差阳错,得遇恩公相救,细细想来,也是得那袁道长指点,因此,还望恩公帮人帮到底,小的日后誓死报答大恩。”

李承训见他口齿伶俐,临危不乱,甚至怀疑他是否是暗影门的斥候卫。不过仔细想来,这人的出现并非与自己密切相关,完全是因为袁天罡的留条,使得他们联系在一起。假设袁天罡是真的,那这事儿便在袁天罡的计算之内,顺着这个线便会走入袁天罡的布局,也就能知dào

为何袁天罡要设计让自己出头。问题是,这人是袁天罡吗?他没有见到,只是听说而已。袁天罡会不会和暗影门有关呢?他感觉到头疼,有些混乱了,得好好缕一缕思路。

“你先回去,明早给你答复!”李承训双手按住太阳穴,他头一次感觉到紧张,迷茫。他不得不承认,快让暗影门弄得神经兮兮了。

邹凤炽见状,聪明地选择了叩头,然后回身出了屋子,再没说一句话。

窦红娘见李承训神态严峻,便也没有打扰他,随他盘膝坐在了自己床上,而她则是蜷缩在一角,仔细地看着他。

晶莹的月华洒落在李承训英俊的脸庞上,好似给他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环,看起来令人心生崇拜。

窦红娘就这样呆呆的看了一夜,越看越是觉得看不够。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她想,自己怕是被这个迷一样的男人给迷住了。

金鸡破晓,日光普照。

李承训就这样盘膝坐了一夜,紧皱的眉头,终于松懈开来,张开眼睛的同时,露出自己招牌式的微笑,“姐姐,醒的好早!”

窦红娘胡乱了“嗯”了一声,这一夜,她想了很多,不过终于明确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你觉得邹凤炽可信吗?”她想知dào

李承训考lǜ

的结果。

李承训道:“我不知dào

,不过不管是袁天罡,还是暗影门,逃避是没有用的,既然给咱们引了路,咱们就去探上一探,怕吗?”

“哼,笑话,姑奶奶什么时候怕过?”窦红娘不自觉地爆了粗口,脸色一红。

李承训一怔,而后强忍着笑意,下床向门口走去。

窦红娘很想去掐他一下,终究忍住,跟着下了床,口里说道:“笑什么笑?”

邹凤炽早已等在门口,正在来回踱步,见他二人出来,连忙上前,却张着嘴,不知dào

如何启齿。

李承训倒是大方,说道:“走,吃过早饭,跟你去看看!”

邹凤炽惊喜交加,连声哎着,搓掌顿足。

第六十二章 山神之怒

吃过早饭以后,三人立kè

上路,邹凤炽坐在了赶车的位置,李承训和窦红娘坐在马车之内,好在当初考lǜ

让窦红娘舒服随便些,安排的车厢够大。

不到半天,三人便行至邹家庄外。

李承训和窦红娘一起钻出马车,见眼前是一片灰黑色的废墟,除了焦黑的断壁残垣外,什么都没有了。

邹凤炽痛哭流涕,傻愣愣地走在废墟之间,似乎在寻找着儿时的居所,“这是厅堂,这是正房,这是厢房,这是后院,这是回廊…………”

窦红娘见他一边流泪,一边痴痴地说着,便要上前劝慰,却被李承训拉住。

“让他发泄出来吧!咱们在周围转转!”

李承训看遍了周遭,发xiàn

这火烧的痕迹,很明显集中在邹家庄数十亩的庄园内,外缘竟整齐划一的形成个圆圈。

要知dào

水火无情,是因为大火一旦生发起来,便不是人力所能控zhì

的了,如何这火势会被规整的控zhì

在这方圆之内?

“难道是外星人搞的?愚民称之为天火?”李承训看不出什么头绪,便胡乱猜测。

暮色降临,邹凤炽总算清醒过来,毕竟他也是走南闯北的人,又事先知dào

家变,发泄过后,终究明白需yào

冷静面对。

邹家庄已焚为焦土,周边又没有其他民居,李承训便提议赶夜路,去为邹凤炽捎信的表哥家。

邹凤炽的表哥家据此大概十几里地,不过要翻过前面那座小山,几人便弃了马车,徒步而行。

李承训和窦红娘有功夫在身,走起路来并不觉得负累,而邹凤炽心中悲愤,食不知味,走路自也不觉得苦。月入中天的时候,几个人终于到了地方。

一座极其简陋的茅草屋,前后用树枝围扎起来的院子,院子里面堆放着锄地的农具,连个牲口都没有。

“还是别叫门了,惊吓到他们不好,在院子里休息一夜。”李承训当先翻过栅栏,找了处避风的墙角,合衣靠墙坐下。其余二人随后而至。

晨曦透过山雾照射到院子里,李承训听到了茅屋的开门声,但他没有动,担心会吓倒开门人。

他见一个年轻女人来到院子中间,拿起扁担,担起两个水桶,便要出门。

“等一下!”李承训不得不起身,开口。

“啊!”女人尖叫同时,猛然回身,把扁担横在胸前,一双大眼,惊恐地望向李承训。

“表嫂,是我,邹凤炽啊!”邹凤炽被叫声惊醒,连忙起身,走了出来。

“邹凤炽?”那女人分辨清楚后,手上一松,扁担应声而落,“真的是你?”才说了两句,她便啜泣起来。

“表嫂,表哥呢?怎地让你挑水?”邹凤炽出言询问。

“你表哥,怕是,怕是没了。”那女人并不似外表那般刚强,此时已然泣不成声,不过,这女人倒是颇有眼色,见有外人在,只悲切地哭得两声,便抹了眼泪,说山里晨风寒冷,招呼几人回屋坐。

李承训进屋,见炕上睡着两个半大孩子,便又退步出来,说怕扰了孩子,执意坐在外面的石墩上。

四个石墩,刚好四人落座,邹凤炽便询问起他表哥的事情。

“你表哥失踪,也有小半年了,这事儿,还要从你们邹家庄那场灾祸说起。”那女人神色凄然,继xù

说道:“那日,你表哥从集上回来,说你们邹家庄遭了天火,全庄数百口人都没了,说要去看看,特意回来告sù

我一声,谁知他一去便再没有回来!”

邹凤炽想了想,说道:“给我捎信的小王,说是在赶集的时候,表哥刚好听说他要到长安贩货,便托他捎信,想来,他是先捎信与我,后回来与嫂子作别的。”

女人继xù

道:“你表哥一去没了音信,我才到外面去打听,听说邹家庄天火之后,那里便成了冤鬼的庄园,若是有人近前,一定会活不过第二日天明。想是你表哥到邹家庄时,正赶上晚间,便被冤魂夺了命去”

“鬼怪之事,子虚乌有!一定是好事者做的说词!”李承训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地说道。

“这位兄弟,可不敢乱说。据说,庄子刚没之时,在晚间的时候,那三里五里都还能听到上百人一起哀嚎的声音。有人站在远山上,向庄子望去,那里白色鬼影一堆一堆的飘来飘去。”女人越说越紧张,声音越来越小,眼里满是惊惧。

李承训当然不信鬼怪之说,他还在怀疑是否是外星人入界,便问道:“那庄子里的人,就没有一个活口吗?”

女人摇了摇头,“别说是庄子里的人,便是庄子外的,与邹家庄有关的人,也都莫名其妙的死了。”

“这话怎么说?”邹凤炽觉得整个事情匪夷所思,插口问道。

女人看着邹凤炽,目光闪烁地道:“你爹开矿的事,你知dào

吧!”

邹凤炽点点头,目光扫了下众人,说道:“咱邹家有两座山头,其中一座于十年前发xiàn

了银矿,我爹便安排人开采,并向官府交税,这都是合理合法的,怎么了?”

“邹家庄遭天火的前一日,银矿塌方,开采的人都死里面了,没死的也都在邹家庄天火里遭了难,侥幸得生的几人,却也莫名其妙的死在家里。人都说……”女人言辞闪烁,似乎不愿再说,但目光中越发惊惧。

“说什么?你别怕。”李承训安慰道。

“是啊,表嫂,你说!”邹凤炽急道。

女人口里念念有词,然后说道:“人说,是邹家挖山触碰了山神的身体,因此山神发怒,埋了挖矿的人,又发天火烧了邹家庄,至于最后死在家里那些人,是被邹家的冤魂勾了去的。”

窦红娘和邹凤炽,一个是女人,一个是迷信财神的商人,自然最是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便沉默起来。他们不自觉地审视着四周的群山,当真是感到丝丝冷气逼来,仿佛那些山灵正在他们周围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李承训来自现代,自然之道鬼怪之说都是子虚乌有,并且听这女人越说越邪乎,不禁皱起了眉头,越发的感觉此事疑点太多,很有可能是人为搞的鬼,便在脑中快速的整理思绪。

如果说矿坑塌方是正常现象,邹家庄的天火是外星人所为,可那些侥幸得生的人又死在家里,却是难于解释的。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蓄意要灭杀与邹家庄有关的一切,有意不留一个活口。屠杀之后,他们便极尽渲染,或者安排一些灵异事件出现在邹家庄,让村民们望而生畏,最后便不了了之,可是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邹家庄在此地可以说是富甲一方,开银矿也不是一年两年了,黑白两道都混的不错。不该有此一报,这当真是匪夷所思。

突然间,李承训脑中灵光一闪,“暗影门”?

第六十三章 银矿秘密

这些日子以来,李承训日夜与暗影门打交道,一遇到匪夷所思的事情,便自然想到这上面去,不过话说回来,暗影门这么搞一下,倒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任何组织都需yào

经费,而且银矿的产出的确不小。但这些,都是猜测,他必须要亲自去矿上看一看,才能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属实。

想罢,他对邹凤炽说道:“你可知这银矿在何处?”

邹凤炽点点头,用手指向远山,说道:“翻过这山,在另一座山的山腰处,不难寻找,只是,如果真是山神作怪,你们还是别去才好。”

“是啊,是啊!神明可是欺侮不得的。”那女人随声附和,她生长在山中,对山神极其崇拜。

李承训笑笑,“表嫂别怕,你问邹凤炽,他知dào

我的手段,别说区区恶鬼,即使真是山神,也得卖我几分薄面!”

邹凤炽见说,连连点头,表情夸张地道:“表嫂放心,恩公是袁仙长推荐的高人,也是法术通玄的!”

李承训只是胡乱说着,以安邹凤炽和这村妇的心思,不想邹凤炽来上这么一句,便登时不知所措,他见那小子正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也不好分说,便干咳了一声。

窦红娘听得腹内暗笑,瞄了李承训一眼,见他手扶桌案,神色严肃,哪有什么仙风道骨的模样。

不过,在那女人看来,李承训却是容貌俊朗,伟岸挺拔,晨光的照射下,一层金光铺散在他的容貌之上,还真有仙风道骨的模样。

邹凤炽把那二百两银子给表嫂,他本来是打算拿这银子为全庄人收尸办丧事的,如今亲人们的尸骨都化成了灰烬,这钱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更何况他要追随恩公而去。

女人一家一直受邹老爷照顾,因此才会有她男人去探庄枉死的事情,但她却执意不肯要这银子,说是希望邹凤炽拿着做生意,重振邹家庄。

最后还是李承训一语定乾坤,他令邹凤炽暂时留在山里,照看表嫂,毕竟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容易,并向他承诺,一定去查清邹家庄天灾的始末,然后回来告sù

他。如那时,他还愿意跟着自己走,便准许他同行。

邹凤炽无奈,只得同意,便告知了去往银矿的路径,还想再送上一程,却被李承训强行给骂了回去。

二人吃过干粮,见山中无人,便施展步法,快速向山上奔去。

“无名!你真要带着他吗?他又没有武功!”

“红娘,我看重的是他的经商才能。”

邹凤炽现在还不甚知名,但李承训来自未来,熟知唐史,知dào

这家伙日后的成就。邹凤炽将会成长为大唐首富,《太平广记》上有段关于他的知名典故。他曾对皇帝夸富说,终南山上每株树挂绢一匹,山树挂满,我家里还有余绢。

当年读史书的时候,他还曾考究过这个人的来历。有限的史料记载,说这人是考丝绸起家,但是到底是唐高祖时期的人物,还是唐高宗时期的人物,尚有争议,不过现在看来,他应该横跨三朝无疑。

二人说话不耽误脚程,反而好似比拼脚力般争先攀上那座山峰,都是微微气喘。

“太虚步真是精妙!”落后一步的李承训不由赞道,他依靠易筋经和百兽拳,居然还是慢了半拍。

窦红娘喘得脸色微红,说道:“可惜我内力不济,倒是你,若假以时日,太虚步修成之后,那才是如虎添翼呢。”

李承训笑道:“你也一样,早日学成禅纳功,便可修习易筋经了。”

窦红娘并非做作的女子,因此笑起来也不掩饰,落落大方,这倒挺合李承训脾气,她笑道:“看来少林说你是叛徒,还没冤枉了你,人家镇山之宝,都让你传给了女人!”

“那这么说来,我也算你半个师傅吧!”李承训嘴角上扬,面带邪恶。

“你说的也是。”窦红娘不知是计,认真的想了想,回答说。

“人家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咳,你是不是该……”

“你讨打!”窦红娘不待他说完,已然明白过来,红着脸,举拳飞步过来,就要打他。

李承训“哈哈大笑,豹形”移位,二人便在这山头疯闹起来。

嬉笑一阵,李承训在山头停住脚步,“红娘,别闹了!得办正事了!”他目光望向旁边那座山腰里,有座隐约可见的坑洞。

窦红娘随步赶上,在他背上轻轻打了一拳,嗔道:“是你,先不正经的!”说罢,脸色微红。

“那里应该就是邹家银矿。”李承训说完半响,并未听到窦红娘答话,转头看去,发xiàn

她目光直直的看向更远处的一片迷雾。

“那团白雾真奇怪,明明山风不小,它却不动不移!”李承训不由奇道。

“无名,或许这事儿还真与暗影门有关!”窦红娘转过头来,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李承训皱眉道:“你是说,那烟雾之地,是?”

“对,那就是我曾经和你说过的,暗影门的毒雾阵,里面便是他们的老巢!”窦红娘点头,目光陡然锐利起来。

李承训再次抬眼望去,略一思忖,心中便豁然开朗,叹声道:“红娘,你看这矿的位置,正好在北侧山脚,想是邹老爷子十年采矿,穿透了这山。而山那边刚好是被烟雾环绕的暗影门所在。因此,邹家满门被杀,不过是为了掩饰这个秘密。”

“不仅如此,邹家能在暗影门势力范围内十年开矿,绝不简单。我怀疑他们也是暗影门的人,而且地位不俗,甚至连我这个曾经的斥候卫管事也不知情。”

李承训暗自佩服窦红娘的敏锐,心思却没有停留在邹家或者暗影门身上,他想到了袁天罡,突然眉毛一扬,激动得语音有些急促,“原来,是袁天罡要借我的手,除去暗影门!”

窦红娘细一琢磨,好像是这么回事。袁天罡让他们帮zhù

了邹凤炽,邹凤炽便请求他们来破灭门惨案,而这案子很有可能便是暗影门做的。

“暗影门与袁天罡有过节吗?”窦红娘百思不解。

“不管他了,早晚找到这个老道,当面问他。我现在要去确定一下,确认这银矿是否真的与暗影门相通!”

窦红娘面上喜色难掩,“嗯,如果它是通的,那咱们原来的计划,就更完美了!”

李承训见她端正的面容,丰满的腰身,一脸的喜气洋洋,那满身的风尘也掩饰不住这羞花的风情,不禁心中一荡。

“走啊,你发什么呆?”

窦红娘的喊声,使李承训失散的“魂魄”归位,他憨笑两声,当先向那山矿坑奔去,心中却不自觉得想起无忧和夏雪儿。若在现代,他想也是白想,可如今,这是在唐朝?嘿嘿!他突然觉得自己很猥琐,不禁扪心自问“我花心吗?”

第六十四章 无计可施

二人下到山腰的时候,李承训突然停住了脚步,快速拉住窦红娘躲藏在密林里。

在古代,男女授受不亲,即便窦红娘心性豁达,也受不了他这样身体触碰,顿时如遭电击,心脏剧跳,脑袋忽悠一下,险些跌倒。

李承训连忙扶住她的身子,见她脸色殷红,浑身抖动,关切地问:“红娘,你怎么了?”

窦红娘胸口兀自蹦跳不停,哪有功夫答话,便“嗯”了一声。

李承训见她脸色绯红,神色尴尬,顿时明白,后悔不该像现代一样不拘小节,这可是唐朝呀,于是忙岔开话题道:“我觉得这里没人看守,很不正常,我不相信暗影门会舍弃这个‘后门’。”的确,目之所及,没有看到有人为活动的迹象。

“那不如等天黑!咱们设法撬开洞口积石。”窦红娘缓过这口气来,急忙说道。

“不,天黑便不好查探,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周围转转。”李承训说完,起身向旁边纵去。

窦红娘已习惯听从他的安排,便很自然的继xù

伏在那里,没有动,可心里却自嘲道:从小到大,我红娘听过谁的话?就是师父他老人家也得哄着我,偏是你这小子。想到这里,她感觉自己倔强的脸膛有些热,如火一般燃烧开来,并迅速烧遍全身。

李承训在山林中,一会儿“猿攀”,一会儿“豹形”,一会儿“蛇走”,更用上新近学来的太虚步,简直身如魅影,虚幻缥缈。

夜色降临,窦红娘已然整整等了二个时辰,不由得心内焦躁得厉害,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正待出去寻找,却是眼前一花,李承训飘然而至。

见到他的刹那间,她不知dào

自己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宽心?惊喜?还是愤nù

?“你哪去了!”她的声音有些粗暴,有些不淑女。

李承训见到眼圈泛红的窦红娘,心中一软,知dào

她是惦记自己,柔声道:“我把这山脉周围探了一遍,大概知dào

怎么回事了。”

窦红娘白了他一眼,心中不是气他,而是气自己,如何这般没有出息?不就是个男人嘛,以前她可绝对不会这样。

她是带过队伍的女英雄,小女儿态并不是她的强项,即便偶尔不经意间暴露出来的女儿姿态,也会很快调整过来。

“你说你要真是不死不活的,我怎么和无忧妹妹交代?”窦红娘说完,不给他反应机会,立kè

转移话题道:“下不为例,说说吧,怎么个情况?”

李承训面上兴奋难掩,说道:“这全山上下没有任何异常,只是山侧有户人家,那茅屋是新草搭的,里面住着一对夫妻,全是功夫内敛的高手。所以我怀疑,暗影门担心银矿的秘密被暴露,便把那矿口封死,却沿着这个隧道,在那里新开了个洞口,作为备用。”

“你确定?不会走眼?”窦红娘谨慎地说。

“没错,我在远处观察了许久,虽然他们极尽伪装,但我观其面色,经脉,绝对是高手,错不了。”李承训自从学会易筋经,便能敏锐地感知人体经脉状况,洞察对方实力。

窦红娘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艳羡?还是满足?但脸上却挂着十足笑意,“看来你的武功比他们更胜一筹!”

“呵呵,那倒未必,我离得他们较远,又用上百兽拳的龟息术,因此未被他们发觉,若真要打斗起来,怕也不易脱身。”

说话间,两人找到山脚避风处,并肩坐在一起,打开包裹,拿出干粮吃了一些。

“这些日子尽是露宿山野,让姐姐受苦了!”李承训是在山野中呆惯了的人,此时看着略显疲惫的窦红娘,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窦红娘即便是二人独处,也是红纱遮面,她可不想李承训见她化妆后的丑陋面目。她轻挽着散乱的发髻,把它们重新梳理在脑后,口里说道:“弟弟太小看姐姐了,我也不是那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这点苦,也是从小吃惯了的。”

是啊,若是当初的大夏朝灭了李唐,那这窦红娘便是万人钦羡的公主了,成王败寇,果然不假,社会就是这么现实。

李承训内心感慨过后,便又开始思谋如何确认那密道是通向暗影门内部的,只有确认了这点,才可以有针对性的修正他们已经制定好的计划。

现在的问题是,不可能在那两个高手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探查密道入口,也不好动手干掉那两人,那样做无疑会打草惊蛇,况且,也无把握能干净利落地干掉他们。

此时,窦红娘双手搂住屈起的小腿,下巴顶在膝盖上,已陷入沉思,好一会才开口说道:“不如,我们请皇门四鹰出马,引开他们?然后趁虚而入。”

李承训摇了摇头,他不是没想过这个法子,可如果皇门四鹰大摇大摆的出现,同样会使暗影门警觉。而且,他并不想让皇门四鹰介入太深,这暗影门他想据为己有,但恐怕官府不会答yīng

,“咱们还是按照原方案,明天进城,这密道就作为备用,也许咱们从里面出来时会用到。”

月夜风冷,虽然两人武功不俗,体格健壮,却并不代表他们不冷,只是抗冻而已,他们前半夜并无睡意,各自运功打坐,到后半夜,还是小寐一会儿。

清晨暖阳,窦红娘醒来,发觉自己正靠在李承训肩头,脸上轻飘飘地升起一团红晕,心中却是小鹿乱撞。她轻轻地侧过身子,慢慢地站了起来,转头看着熟睡中的李承训,心中竟有些空落落的。

李承训闭着眼睛,不代表他还在睡着,其实他醒得比窦红娘要早,但他不能动,怕影响到熟睡中的她,他的脸上没有红晕,心中也没有鹿撞,但却似有一只大马猴子在抓挠他的心肝。他几次想把她揽入怀中,都硬生生的忍住了,因为他不确定这样做的后果。

窦红娘在一旁活动着略显僵硬的身体,好一会儿才见李承训“醒来”,她可不知dào

,这是李承训担心她尴尬,故yì

延迟睡醒时间。

李承训见窦红娘要拿干粮,忙阻止道:“红娘,天天吃这,口干得要命,反正今儿个也要入城,不如咱们快些赶路,在城里吃些好的。”

窦红娘笑道:“行,听你的!”

二人没有什么行囊需yào

整理,李承训把包裹背在身上,便绕过这个山坳,向晋州城的方向行进,走到高处,他又望了一眼那茅草屋,此刻,那里已有炊烟升起。

第六十五章 刘黑阚

晋州的深夜,不是只有更夫会在街道上行走,总会有些酒鬼,乞丐在四处闲逛,这些人基本都是暗影门收买的斥候卫,其中有武林高手,也有纯粹的民夫。

两人一袭夜行衣,小心翼翼地行走于月光暗影处,及至一座高墙大院外,才翻身而入。

“好个大庄园!”李承训心中惊异。他万没想到,在这晋州城中,竟会有如此小桥流水不断,亭台楼阁林立的府邸,看样子怕是得占地数十亩之多。

窦红娘似乎对此地极其熟悉,避过府丁巡视,九转过后,来到一处不起眼的房屋前,她举步上前,有节奏的敲击数下,那门应声而开,却是门后无人。

李承训挺身挡在窦红娘身前,当先而入,谁知刚进得屋内,便感到侧后方劲风袭来,他连忙侧身避过,随即推出一掌,打向暗影处。

双掌相交,两人同时闷哼一声。李承训“蹬”“蹬”“蹬”退三步,才稳住身形,顿觉胸口气血翻滚,却仍未见到对手身在何处,正疑虑间,他忽觉左侧下方风动,随即一个“猿攀”参合着太虚步,闪身向上避过。

“咦?”那人原地一个转寰,又是一掌推来。

“黑叔叔!”窦红娘突然挺身冲到李承训身前,“我是红娘啊!”

此刻,李承训面对房门,借助透洒进来的月光,看得清楚,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

夜色中,老者眼中透着晶亮,仔细打量着窦红娘。

“姐姐,你脸上的装扮!”李承训提醒她。

“哦!”窦红娘闻言赶紧摘掉面纱,揉搓着面颊,抹去那颗大痣。

“红丫头!你真的没死?”老者语音中满是激动。

“当然了,这小时候和黑叔叔玩闹时的暗号,谁会知dào

?”窦红娘语气中满是欣喜和顽皮。

“是了,是了,方才老夫还在想,是不是巧合?呵呵!”老者竟然喜极而泣。

李承训自从习会易筋经后,还从未遇到过敌手,不想竟在这老者面前讨了亏吃。他感觉老者内力浑厚,年轻时怕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竟然说哭便哭,看来这“老小孩”,“老小孩”,还真是不假。

此时,老者已然关上房门,点上油灯。

“红丫头,真的是你!”老者滑动轮椅,来到窦红娘身旁。

窦红娘见到这老者,似乎亲情上涌,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落不停,“黑叔叔,真的是我,是有人故yì

制造谣言说我死了!”

烛光的映射下,李承训见这人虽是上了年纪,却仍然英气不减,隐约中透着王霸之气,他黑色脸膛,方面大耳,浓密的黑发披散在脑后,上身很是强壮,真如半座铁塔一般,只是膝下空空,没了双腿。

“黑叔叔,明知他与红娘同来,你还下这般重手?”窦红娘佯装怒容“若是伤到他,那可怎么办?”

老人哈哈笑道:“红丫头,正因于此,叔叔才下不得轻手。若这小子本领不济,护不得红丫头周全,死便死了,也没甚可惜,到时叔叔再给你找个武功好的。”

“叔叔!”窦红娘面上红潮泛滥,连忙上前扭住那老人手臂,不让他再说下去。

老人哈哈大笑,眼光却始终未离开过李承训身上,霸气十足地问:“小子,是何门派?怎地内功如此怪异?”

李承训见他气度不凡,又与窦红娘关系非浅,理应如实相告,可若就此说出秘密,又恐自己与少林的纠葛节外生枝,便含混说道:“小子丐帮帮主李无名,师从一位前辈高人,却不好透露那人名讳,望老英雄见谅。”

老人生性豁达,见他不肯尽说,也不以为意,“丐帮近年崛起洛阳,做了不少义举,值得人佩服,你说的可是那个丐帮?”

李承训抱拳施礼道:“正是,承蒙老英雄抬爱!”见老人称赞丐帮,他心中算是松了口气,却听见门外响动,便警觉地看向窦红娘。

“门外是谁?”老人沉声喊道。

“老爷子,是我,小五!您没事吧!”说话的是府内管家。

窦红娘见老人正待张口,便一把拉住他胳膊,一边晃动,一边手打噤声,神色严峻,用力摇头。

老人本想说:红丫头回来了,我高兴。见她如此,便把话头咽了回去,眉头微皱,迟疑着道:“没事,睡你的去吧!”

门外那人应诺而去。

“黑叔叔,你别大惊小叫的,红娘的事,千万别声张,一会儿细细告sù

你!”窦红娘已收敛起欢喜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肃穆和紧张。

“弟弟!”窦红娘脸色又红,赶紧解释道:“一路上,我们以姐弟相称,掩人耳目!”。她见二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便继xù

说道:“这位黑叔叔,便是我爹的挚友刘黑阚!”

“嗡”的一声,李承训的脑袋好似被重物砸倒,有些犯晕,“大夏汉东王刘黑阚?”

刘黑阚摆摆手,略显尴尬地道:“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李承训神色一紧,正色道:“当年窦叔叔被杀,十数万军民惶惶无可依,黑叔叔振臂一呼,收拢部下,天下响应,败李世绩,擒薛万钧,世人皆称英雄。”

“你小子别拍我马屁,只要别耍花心,对我们红丫头好些,我便不找你麻烦。否则,别看我双腿已残,也要取你性命。”刘黑阚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叔叔,你看你,竟说些什么?我们,我们是好朋友!”窦红娘真的急了,她生怕李承训对她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

李承训也是心中奇怪,刘黑阚可是杀伐果敢的大将军,如何总是纠缠在这些儿女私情上?却不得不回话道:“黑叔叔,您放心,姐姐巾帼不让须眉,小子岂敢不敬?”

“哎!”刘黑阚重重叹息一声,神色黯然地道:“他爹与老夫乃生死之交,老夫又膝下无子,这红娘便是我们两族的孩子。”转瞬间,他又一脸期盼地道:“小子,别怪老头子啰嗦,我见你器宇不凡,定非池中之物,日后别亏待了红娘!”

李承训愣怔当地,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只能嘿嘿傻笑,以做掩饰。

若说他对窦红娘没有感觉,那是假,可他同样对夏雪儿也有好感,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感觉才是自己心底最渴望的那一种,至于无忧,那就更是复杂了,理也理不清,是亲情?还是爱情?

窦红娘也沉默不语,心中却倍觉温暖与感动。的确,她一个姑娘家,要她如何表白?她也没有亲戚姐妹,要她如何倾诉?现在,刘黑阚这个叱咤天下的风云豪杰,出于对晚辈自己的爱hù

与疼惜,替她说了她想说而不便说,甚至不能说的话。

第六十六章 江湖秘闻

刘黑阚知dào

自己在做什么,见火候已到,便话锋一转,询问起为何天下盛传窦红娘已死的事情。

说起这事,窦红娘便义愤填膺。她从少林被害,幸得李承训相救讲起,说到她被杀手卫追杀,不得不隐姓埋名,一直讲到李承训在伏牛山设计诈死,而后一路来到晋州的种种经lì



刘黑阚听完,暗暗点头,对李承训更加高看一眼,“红丫头无需多虑,既然叔叔已知其中关节,自是不会再让那小畜生只手遮天!”

“叔叔,门内徒众多被贾维蒙蔽,更有他亲手栽培的二十四名清除卫,他们个个身怀异能,心狠手辣,您可千万别小看了他。”窦红娘不无担心地道。

“哼!”刘黑阚冷哼道:“老夫这身骨头镇不住他,相信帮中那些老兄弟们还能给我几分薄面,这事儿,丫头就别操心了,只等着七月十五门派大会,和黑叔叔去暗影门讨回公道便是!”

李承训见刘黑阚似乎根本未把贾维放在心上,不免担心,忙道“黑叔叔,想必您也多年未管暗影门的事情,现在可是今非昔比……”

刘黑阚眼中顿时寒芒乍现,鄙夷地道“哼!老子打天下的时候,他还穿开裆裤呢!老夫自有安排,你们无需担心。”说罢,他便与窦红娘说些陈年旧事,聊些叔侄情谊。

这叔侄二人久别重逢,自是相谈甚欢,转眼天光放亮,仍是情意浓烈,意犹未尽。

李承训见他固执己见,便也不再多说,但心中自有主意。只是,他现在还在犹豫是否请皇门四鹰帮忙调动军队,因为一旦动用朝廷的力量,那便不是他所能控zhì

得了的,对于他完整掌控暗影门将增加难度。

为隐藏行迹,李承训和窦红娘决定,从即日起留宿在这间房内,而刘黑阚移住书房。他们如此谨小慎微,也是无奈之举。

这巨大府邸并非仅是刘黑阚养老之地,同时也是暗影门在晋州的分舵,刘黑阚不过是在此化名主事的一个太平员外郎,具体门内之事,却从来不管问。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暗影门密切关注着城内动向,分舵之内反而会有所松懈,但也要防止贾维的嫡系眼线,因此最好的办法便是足不出户的藏在这里。

刘黑阚嘱咐他们好好休息,出门之际,目光迟疑地望向那床,又看向二人。

李承训相当机敏,已明其意,忙说道:“黑叔叔无须麻烦,我山野露宿惯了的,这屋内地面,比之湿冷山洞要好得多。”

“哈哈!大丈夫不拘小节,老夫多虑了,走了!”说罢,他滚动轮椅转身,向门边滑去。

李承训熟知历史,史书上载,刘黑阚于武德六年兵败,路过饶州(河北饶阳),被他委任的饶州刺史诸葛德威诱捕,送至洺州为李建成杀死。如今看来,定是这暗影门使得李代桃僵,瞒天过海的手段,却不知这一方豪杰何肯如此罢休?

“江湖传言,他已被俘战死,如何尚在人间?还失了当年的霸气,还有他那腿?”李承训心中疑惑,询问道。

窦红娘神色黯淡,“当年,黑叔叔被手下出卖被俘,我师傅倾本门之力,在刑场动刑的那一刻,终于用偷梁换柱之计,成功的将他救了出来。不过,官府担心叔叔逃跑,早已锯断了他的双腿。从那以后,他便性情大变,不再管外事,只是闷在屋子里喝酒赌钱。”

李承训听后,唏嘘不语。

至此,他们安心在刘黑阚居室内隐藏,白日里闭门练功、睡觉,夜晚便换上夜行衣,踏着神鬼难测的太虚步,出现在太岳山暗影门总部附近打探虚实。

然而,一连几日过去,暗影门这边探不出什么消息,刘黑阚那边也得不到配合,黄门四鹰那里依然杳无音信,不过李承训却反而更加冷静、沉稳起来,这就是他的长处,越是艰苦困难的时刻,他越是专注细致。

这日晚间,他们没有出去,而是坐在桌边,喝着茶水聊着天,似乎在等人。

“无名,有皇门四鹰在,他们不会有什么闪失的。”窦红娘见他面带忧色,安慰着说。

李承训仍是眉头深锁,忧心忡忡地道“白道上四鹰有官府做靠山,自是不怕,我担心的是黑道,暗影门可从来没顾忌过官府!”

“哧!”窦红娘扑哧一声笑道:“这四只鹰,身在官门,却管着江湖事,不知多少人看他们不顺眼,你道他们真是黑道无人吗?”

她总算捉到李承训也有不知情的事,有意停住不说,就等着他来求问自己,面上顽皮卖弄之色甚是明显。

李承训见之,心中一荡,不想令她失望,也是好奇,便接口问道:“谁这么厉害?可以罩得住那四只鹰?”

窦红娘脸上傲色十足,一字一顿地道:“那人便是……”,话说到一半,她又顿住了,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虬髯客!”

“虬髯客!”李承训惊呼出声,这可是大唐第一侠客,与李靖、红拂这两口子齐名的风尘三侠之一,“难怪,难怪!”他的确未曾想到,皇门四鹰竟然有这般门路。

窦红娘语带兴奋地说:“哎,可惜,虬髯客没有收到你这般好的徒弟,倒让我师父占了先。”

“我好吗?”李承训有心捉弄她。

窦红娘脸色一红,哼道:“你武功好,别的嘛,不知dào

!”

李承训方才话一出口,便已后悔,这不是赤裸裸地挑逗吗?赶紧转移话题道:“黄门四鹰和虬髯客,还有凌云客和虬髯客有什么关系吗?”

“黄门四鹰是虬髯客的徒弟!”窦红娘脸上得yì

之色难掩,“至于我师傅和虬髯客,他们是师兄弟,不过虬髯客辅佐的是李唐,而我师父辅佐的是我爹,成王败寇,所以我师父惨死秦岭,而他却名扬天下!”窦红娘感念往事,脸色惨淡。

李承训心有所感,也是长叹一声,“这么说,四鹰和你还算是同门师兄弟!”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反复三次之后,两人相对一笑,“来了!”。

李承训刚打开房门,便见一黑衣人闪身而入。

第六十七章 孟婆汤

来人摘下面巾,向二人抱拳施礼道:“参见小主,李帮主!”这人正是楚云飞。

“云飞,东西都带了吗?”李承训开口问道。

“嗯!”楚云飞说着,打开包裹,取出三卷纸来,分别递给李承训,“这是地宫结构图,这是你要冒充那人的详细资料,这是密室九宫格密码图。”

李承训当先展开地宫结构图的卷轴,见里面以白描手法,形象的绘制着纵横交错,四通八达的甬道,共计三十六条,连通着七十二座洞室,每个洞室上都标注了名称,“看来,我要花上几天时间好好记住这地宫里的每一处细节。”

他合上卷轴,与其他两卷纸张一起,放到一旁,又详细询问起暗影门目前的人员布置,组织结构,甚至主要首领的性格癖好,面目特征等一切与暗影门相关的点点滴滴。

李承训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凭借其过目不忘的本领,用心默记着暗影门的一切。倒是把个楚云飞累得够呛,及至最后,他直敲脑袋,口中反复念叨着,“真的没有!”“想不起别的了”。

鸡鸣五更,楚云飞终于如释重负,飞一般的逃了出去。

窦红娘见李承训仍在皱眉沉思,不由得心中一软,柔声劝道:“无名,要不咱们的计划先停下,万一坏了黑叔叔的计策就不好了!”

李承训摇了摇头,“刘黑阚久不问江湖事,我看他还有点儿刚愎自用,咱们谁也不知dào

他的谋划,让我心里很不放心。所以,咱们的计划,与他的计划同时展开还是比较妥当的。”

“贾维狡诈阴险,你这一说,我还真有些担心!”窦红娘被他说的也是心内动摇。

“红娘!你放心,我一切小心就是,只是这外边,就要你多多费心了,一定要联络到四鹰,按计划行事。”

窦红娘“嗯”了一声,容颜便舒展开来。她并非寻常女子,所以纵有千般不舍,万般记挂,还是知dào

要以大局为重,于是开始帮zhù

李承训细细审核地宫图纸的细节,帮zhù

他记忆。

接下来的日子,李承训没有再出门,一直在屋子里研琢暗影门地宫及密码图,期间,楚云飞又来过几次,他们又对计划进行了补充修订,已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只是黄门四鹰和无忧还是没有消息,令他比较挂怀。

距离暗影门大会的日子越来越近,晋州依然如故,暗影门依然如故,这庄园依然如故,仿佛这件大事,根本就不曾被谋划,被发生一般,这正是暗影门的厉害之处,一切在黑暗中完成,光明之处,很难窥其境奥。

七月十三日,夜,乌云,无星。

李承训一番装扮过后,便随着楚云飞纵上屋顶,向太岳山暗影门总舵飞奔而去。他宁可冒风险,也不愿打没准bèi

的仗,见刘黑阚那里自己插不上手,便要按自己的方式来做。

窦红娘则站在窗前,望着月空下逐渐消失的二人,久久未动,“无名,我不想一个人!”

二人不出一个时辰,便来到太岳山入口。

楚云飞抱拳道:“李帮主,咱们就此别过,一切小心!”

“云飞,暗影门再见!”李承训抱拳回礼。

楚云飞又闪身向山外掠去,李承训则亦步亦趋的向山内走去。

翻过几道山岭,李承训终于来到那团萦绕不散的云雾前。他长呼一口大气,毫不迟疑的举步走了进去。

烟雾缭绕中,一切都是虚蒙蒙的,他大概走了数十米远,那雾气才见稀薄,一座石桥赫然显现,即便他早有准bèi

,见到此桥依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桥是座石拱桥,桥面不大,容不得三五个人并行。桥头有座石碑,上面刻着三个血红大字“奈何桥”,在桥头风灯的摇曳下显得阴森可怖。

桥上最惹人注目的是那口热气腾腾铁锅,锅下石灶里噼啪乱响,火苗蹿出锅沿。李承训见这锅旁正着个老婆子,她身高足有五尺,细如麻杆,尖嘴猴腮,形如鬼魅,极其丑恶,正定定地望着自己。

李承训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却也得硬着头皮向其走去。

“人走阳关道,鬼过奈何桥,来人是何处孤鬼冤魂?”那孟婆声音尖刻细锐。

“小人洛阳人士,王则忠,请过奈何桥。”说着,李承训取出夺自那人身上的铁牌,躬身递了过去。

孟婆伸手接过令牌,用手极其迅速细致的摸了一遍,而后又把它递还给李承训,这才说道:“前尘俱往矣,喝碗孟婆汤吧!”说着,拿起身旁的舀子,从咕咚咕咚直冒泡的锅里,舀出一碗鲜红的汤水,灌到一旁的石碗中。

李承训接过汤水,顿觉一股恶臭扑鼻而来,怀疑那锅里煮的怕是死尸吧?否则怎会有如此腐臭之汤?

来前,楚云飞讲过,这奈何桥便是暗影门的第一道防线,而这孟婆汤是必须要喝的,因为那汤是免疫周围毒瘴的解药。

李承训喝过孟婆汤后,顿觉腹内翻滚,喉头发紧,却是干呕了几下,什么也没有吐出来。他见孟婆已闪身让开空隙,便横着身子蹭了过去,及至与她面碰面时,好奇的向她脸面上望去,却正见她呲着一口红牙,对着自己痴笑,遂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赶紧转头避过。这竟让他想起一人,药色和尚,与这婆子相比,那和尚要俊俏多了。

过了奈何桥,迷雾便淡了许多,他发xiàn

自己正置身于一座坟场之中,满眼都是倒塌的石碑,和裸露出地表的棺材,甚至还有些露出半截的尸体。

阴风刮过,李承训竟隐隐听得有哭号之音,正踌躇该向何处举步,正巧望见一道白影,一跳一跳地向他这边蹦来。

及至近前,他才发xiàn

那其实是两个人,一人白衣白帽白脸,一人黑衣黑帽黑脸,隐没于黑暗中不易被人发觉。

“随我二人去来!”二人说罢,转身向墓地深处跳去。

李承训紧随其后,闭口不言,警觉地观察着周遭地形,无奈迷雾重重,他始终无法看清全貌,也不知自己走在何处,只能感知这地势越走越低,仿佛真是要前往地狱。

“嘭!”的一声,李承训立感脚上一紧,急忙后退,却又碰到了什么柔软的物事,耳中却听得“哎呦”一声。

他连忙滑步躲开,低头看去,发xiàn

他先碰到是一只从土里伸出的手掌,后碰到的竟然是一颗张嘴的头颅,那颗头颅还在对他嘿嘿傻笑。

第六十八章 地宫

李承训从不相信鬼怪,所以他怀疑是那孟婆汤中混有迷药,此刻药劲上来才产生这许多幻觉,于是忙运用禅纳功收摄心神,让自己头脑保持清醒。

可是他无论怎样集中精神,仍旧能够不时地看到从地下冒出的手臂,或者突然钻出地面头颅,在对着自己喊叫……这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zài

的。

这便是暗影门的第二段屏障,乱葬岗。当年暗影门选址太岳山,不仅因为这里地形复杂,便于行事,还因为这里是当年霍邑之战的战场,死了数万人,全都胡乱的埋在了这里。

愚民信奉鬼神,对这不祥之地,避之唯恐不及,因此附近住户大都搬出山外,这却正合了暗影门心意。他们加大了对这一带恐怖氛围的投入,经常装怪扮鬼,这地下突然冒出的手和头颅便也是其中一种手段。久而久之,这里便远近闻名,再无人肯来一探究竟了。

道路越走越低,始终有迷雾缭绕,李承训紧紧跟在引路的黑白二人后面,大概走了一个时辰,感觉应该是到了山下。

“我们只能送你到这里,你在这里等候便是,估计接引时间还要有半刻钟”

到得一处石壁前,黑白无常停住不前,嘱咐过后,便转身离去。

李承训看不出这山壁有何异常,心中纳闷,便向四周张望起来,发xiàn

自己正处于四面环山的谷底,至于他是从哪条路下来的?奈何桥、坟场,又在哪个方向,却是分辨不清了。

突然,传来“咔咔”几声巨响,李承训循声望去,见山脚接缝处的地面闪开一道不大不小的裂缝,刚好容得下一人通过。

这时,缝隙之中攀上一个白衣女子,不明底细之人乍一见此,不当做地下钻出的鬼怪才怪。

那女子轻飘飘的来到李承训身前,向其点头微笑道“请随我来!”

对于暗影门装神弄鬼,李承训已然习以为常,也不犹豫,随她躬身进入地道,但见四壁灯火通明,但不时传出火烧松油的声音,多少感觉有些阴森。

甬道呈四十五度角向下延伸,空间狭窄,但石梯却是坚固宽厚,数十个台阶之后,他们面前豁然开朗,这虽然是一处幽闭空间,但相对宽阔,已足以容纳四五人并排行走,更有三道长廊,笔直宽阔的通向洞内更远处。

楚云飞讲这乱葬岗下的暗影门总舵,是利用一座不知哪朝的大型墓葬群扩建而成的。李承训已把地宫结构图牢记在心,此刻身临其境,头脑中自然呈现出纵横交错的立体影像,用以定位目前眼前这三条甬道。

这三条甬道都不甚长,分别通向三个地方。中间通往“训教场”,右侧通往“饭堂”,左侧通往“星月居”。

地宫之中自然并非只有这三条路,只不过必须要经过这三条路,才能通往内里错综复杂的道路,也就是说卡死了这三条路,里面的人想出来比登天还难。

不过,若说没有第四条密道,不仅楚云飞和窦红娘不信,李承训更是不信。这地宫的建设,是贾维一手操办的,他会不留后门?只是没有人知dào

罢了。

他们走的是左侧“星月居”的岔路,这是通往门徒休息的宿洞区。左侧甬道不长,大概十几米后,便见一扇雕花石门拦住去路。

白衣女人上前拨动机关,那门应声而开,一方空间显现出来,随后她打出个请的姿势,说道:“丁列申号房是您的房间,早点休息,不要乱走。”

李承训踏步进入,见内里宏阔,并排又有十条甬道,每条道路两侧的石壁上都有石屋,上面刻着门牌号。

“他真是难以想象,这地下会有如此广阔的空间。”李承训思绪未定,便听得身后闸门轰隆隆的关合在一处。

李承训按照天干地支的顺序,很快找到了丁列申号房,但他并没有急于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向第九甬道走去。

第九甬道的尽头,有一个雕龙的石门,旁边一方凸起石块,应该便是机关。他脑中回想着地宫布局,记得这便是从宿洞通向“训教场”大门,便抬手按着记忆中的九宫格密码,开启这一道闸门。

“轰隆隆”石门开启,李承训闪身而入,不仅心中一叹:天宫造物如此神奇?”

“训教场”是座天然的圆形大洞,宽阔宏大,中间建有一有座两米高,数百平米宽的大平台,李承训猜测这应是比武较技的场所。

圆台之下仍有大片的空间,也形成一个圆形拱卫着圆台,却被分作两半,一半是参差摆放了各种兵具器械,应是平日练武健身之地;另一半则摆满了石凳石桌,想是开会聚餐之地。而这空地之外的周围石壁上,还分散着十数个小洞,每个洞门都标刻着名目,如:“草药居”“毒炼室”“易容炉”等等,是教授杀手,斥候技能的所在。

这些,都是楚云飞事先交代过他的,此刻他把脑中记忆与这实jì

场景相对,竟然丝毫不差。

李承训迅速的穿过“训教场”,他的目的并不是这里,而是对面贾维的宿洞。

他只有今晚能够接近那里,因为楚云飞此时正聚集手下干将,在地宫大厅向贾维汇报工作。

由于地宫极其隐秘,纵是暗影门高层人物,若不经过授权引荐,都难以进入,因此里面并无固定守卫,特别是在夜间,更是无人出来走动,李承训选的就是这个时候。

他又打开数个石门,经过数条甬道,才找到贾维的宿洞,眼看着那门口的九宫格密码机关,一筹莫展。楚云飞给他的密码资料中,唯独没有贾维宿洞的。

九宫格密码,是由九枚石块拼凑在一起的九宫图,上面赫然写着些数字,他试着按下石块,那石块便沉沉下坠,直到另一块石块按下之后,方才弹起,他没有心情感叹古人的智慧与工匠的精巧,因为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又试了几次,已然无果,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沙漏,估算了一下时辰,然后极不情愿的放qì

了行动,抽身回返。

途中,他偶尔遇到几个起夜如厕的门人,随便打了个哈哈,算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丁字申号房。

谁知,他刚一进门,便怔住了。

第六十九章 奇怪少年

李承训进入房门,正见一个十多岁的俊俏男孩正盘腿坐在床上,两腮高高隆起,显然正吃得兴起。

小男孩见有人进来,连忙吞咽了口中食物,打招呼道:“师兄你好,你也住这里吗?”

暗影门的宿洞都是两人一起住,陈设简单,只有两床一桌,李承训已从楚云飞口内得知,只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小的孩子。

李承训见小孩在打招呼,忙道“当然,不然我来这里干嘛?”说完,他从怀中掏出沙漏,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沙漏?”男孩惊道。

承训感觉这男孩有些眼界,便解释道:“洞里黑白不分怎么行?”

男孩正要伸手去碰,却被李承训架住了胳膊,“别,这个动不得,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他只得悻悻缩回了手,又道:“门内自会有人报时,要它也没甚大用。”

“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暗影门年度聚会,来的都是各个分区的佼佼者,或者做了特殊贡献的人,李承训实在想不到这小孩有什么本事。

“我叫小英,今年十二,师兄你呢?”

李承训见他面目白皙英俊,但眼中精光闪动,显然是个极其聪明又圆滑的孩子,便道:“我叫王则忠,负责山南道的斥候组织,今年完成了在山南道三十一个洲,安插斥候卫的任务,因此得到门主认可,来此参加大会。小兄弟你呢?有什么功绩?”

小英嘿嘿一笑,“小弟我,没有师兄你那般本事,只是去皇宫走了一趟,偷了个图儿出来。”

“什么图?”李承训颇觉奇怪,这小子居然凭借一张图,就跻身暗影门精英阶层?要而且皇宫可非等闲之地,那图怎会轻易得手?”

男孩似乎不愿多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师兄,咱们睡吧。”

李承训见他警惕性挺高,便没再追问,“嗯”了一声,脱掉外衣,吹熄了烛火。

躺在床上,他越想越觉得这事儿蹊跷,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兄弟也是今天才到吧!”他想知dào

这图,是否还在这人身上。

男孩反应奇快,双眼在黑夜中乱转,“是啊,师兄,那图进门时便已交给队长了”。

李承训知dào

再也问不出什么,便不再多说,心中却想:如今是贾维当政,以他的行事手段,这图如若当真是紧要之物,这孩子恐怕性命堪忧。

一夜无话,李承训耳听得门外梆子声,竟然有人报时?

他听那点数,已是寅时,便睁开眼睛,不想头顶竟有一束光线照射下来,他举目望去,远离房间墙角上有个小桶粗细的圆洞。

昨日夜光昏黑,他并未发觉这儿有个通向外面的圆洞,如今瞧见,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想想这地宫之中,必然处处都要留有气眼,否则气闷久了,岂不要命?

他穿衣起床,来到这小洞之下,向上张望,见这洞笔直贯穿,直到尽头竟缩成了一个小圆点,可见其长度惊人。这令他想起了伏牛山的洞穴,与这洞一般,都是笔直圆形,“这,这岂是人类所能完成的?”

孔洞太小,即便小英这瘦弱的孩子也无法钻进去,难道只是气孔吗?为什么会有气孔?真的是天然形成的吗?伏牛山地下洞穴与太岳山地宫,都是如此怪异,难道有什么关联?

李承训心中正琢磨不定,耳听得旁边床上的男孩也已起身,便道:“兄弟,一会儿一起吧!”

“好,谢谢师兄关照!”男孩说话间已然穿戴整齐,来到李承训跟前,似也对这圆洞颇感兴趣,“不知dào

这洞,就咱这儿有,还是其他房间也有,也不挡住些,若有东西掉下来就麻烦了。”

李承训笑笑,未置可否。两人正随便说着话,门口的铃铛响起,知是门外有人,便打开房门。

两名浓眉重眼,脸上横肉外翻的彪形大汉,当门而立,“小英子,门主有请!”

“哎呦,这里这里!”小英子从李承训身后钻出,一脸喜悦。他万没想到,门主会亲自接见他。

两名大汉,也未多说,打了个请的手势,一前一后的夹着他,向甬道外走去。

暗影门地宫内道路、房间,李承训俱已默记清楚。他见几人所走的方向,心中一惊,那既不是门主卧室,也不是门内议事所在,似乎是“问训堂”的方向。

不及多想,他立即合上房门,快步跟了上去。虽然甬道内并无遮障,但岔路很多,七扭八转,倒也利于跟踪。

李承训躲在拐角处,见他们的确进入了问训堂,暗道:那到底是什么图?要贾维这么大费周章,还要杀人灭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承训额头上泌出了汗珠,他在权衡轻重:问训堂,是这座地宫之内为数不多的有守卫的地方,干掉守卫,杀进去救人!但如何还能潜伏下来,不暴露?饶是他智力过人,也是没有良策。

眼看小英进去多时,时不待我,李承训不得不迅速下定决心:“干!先做了再说,也未必查得到我,大不了先搅他个鸡犬不宁!”

想罢,他便不再犹豫,转过墙角,笑嘻嘻的奔着问训堂门口守卫而去。

“干什么的?”守卫唬着嗓子问道。

“奉门主之命,来审讯小英子的!”李承训说着,却未停步。

“怎么从来没见过你……?”门卫话未说完,便觉自己的胸骨破碎,低头看时,见自己胸口已然塌陷进去,上面有一只拳头。

李承训在生死搏斗之时,从不手下留情,不过此刻偷袭这无辜的守卫,多少有些不忍,但也只能如此。

他敲击石门旁的九宫格密码,打开石门,迈步而入。

这是一间五米见方的石室,中间有一方长凳,一个石桌,别无他物。楚云飞和他讲过,这只是问训室的第一重,普通问询之所,他见里面无人,便直接向角落里走去,推开那第二道石门。

第二重石室内依然无人,这是一条狭长的阔厅,摆放着千奇百怪的刑具,如木棍、竹条、皮鞭、皮板、荆条、铁手铐、木脚镣、这些常用刑具他倒识得,然而更多的却是不认得。

最醒目的是有两盆烧的旺盛的炭火盆,正劈啪作响地冒着弄弄黑烟,还好那上边便有通气大孔,可即便如此,这里也是热闷难受。

很明显,这第二重是审讯之地,这里还有第三重,杀人之地。他急步向里走,奔向最深处的第三层石门。

第三重石室空间不大,最惹眼的是内里的一座大熔炉,那是焚烧尸体的地方。李承训推开第三层的石门,正望见一个赤膊大汉,刚背转着身倒扛起小英子,双手握住一条白绫,勒着小英子的脖颈,而另一名大汉则死死抓住小英子的双脚。

第七十章 毒娘子

“龙式!”

眼见小英子危在旦夕,李承训感觉百兽拳已不足以快速解救眼前危机,便用了一招新近悟出的易筋经十二式中的龙式。

两名大汉正全力以赴地绞杀小英子,自然无法欣赏李承训出神入化的武功身法,更不用说抵抗了,他们甚至都不知dào

自己是怎么死的,只是感觉浑身一震,便去了真zhèng

的奈何桥。

“小英子!”李承训已然摸不到他的脉搏,心中发急,一口气点了他周身几处要穴,又把自己易筋经的劲力,打进去少许,并在其胸颈间缓缓揉按。

“咳!”小英子艰难地吐出一口气,并用手捂住脖子,惊异地打量着李承训,缓了好一阵子,才微声道:“你,你救了我?”

“嗯!此地不宜久留,我先把你藏起来,待帮派大会后,你再出来!”李承训见他四肢乏力,便弯腰把他扛在肩上,展开“豹形”,向门外蹿去。

暗影门总舵内有规定,不许徒众私自乱走、集会,自然无人敢违背,所以地宫之内少有人走动,众人吃过饭后便都回到宿洞休息。

李承训扛着小英子奔向“米仓”,路上遇到两人,都被他一掌毙命,他痛下辣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是心中却不禁疑惑起来:暗影门弟子怎么都变得如此不济事?难道碰巧杀的都是斥候卫?

但事态紧急,无暇多想,每杀一人便扛起带走,到了“米仓”后,他先把尸体藏入后仓米垛,然后也让小英也躲在米垛里,仅露出呼吸的口鼻。之所以选择米仓,是考lǜ

到这里不引人注意,其可以藏在米垛里不易被人发觉。

安顿好这一切,他也从小英子口中得知了那“图”的大概,便快速回返,心里却着实没底,“我这样做,是对是错,会不会影响大局?”

营救小英子属于突发事件,完全打乱了他的既定部署,但他觉得值,这“图”的价值非比寻常,那凌云客的藏宝图竟好似与这张秘图有关,着实令他难以置信。

相信不到晚间,就会有人发xiàn

有人失踪,那时必将大肆搜查,壁垒森严,李承训只得把原定于晚间的行动,提前到此刻。他回到“问训堂”,换穿了守卫的衣服,便向旁边通道内的“地牢”走去。

地牢是专门关押人犯的地方,是少数有看守的密洞之一,但此刻大门紧闭,门口空无一人。

李承训有些迟疑,但还是上前按下九宫格密码,那石门应声而开,各种呼喝,辱骂,甚至救命之声随之涌入他耳内。

开门之前并未听到声音,看来地牢的大门隔音效果极佳,李承训急忙进去,随手按下开关,那道石门又缓缓闭合。

借住墙壁上烛台的幽暗火光,他走发xiàn

这里甬道狭长,两侧都是用天然石洞改制成的牢房,门口用铁筋封住,不少囚徒正用手死命的晃动铁窗,嘴里嘶叫着。而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两名守卫装扮的人已然歪倒在地上。

“难道是她已经来了?”李承训警觉地查看四周,同时晃动身形,快速摸到那两个守卫身旁。他探查过二人只是昏睡,便起身径直向内走去,那里才是关押重犯的地方。

这地牢分前后两部,前部便是李承训目前所处的位置,关押普通犯人的牢房,后部则是关押重犯的水牢。两部之间有段二丈长的甬道,此时李承训奔向的地方,正是那段甬道。

就在他即将奔到甬道尽头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团黑影向自己扑来,便本能地向后退步撤身,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黑影?而是一团黑色云雾,正追着自己过来。

李承训对医药也算了解,眼见那团黑雾,浓而不散,心知必是某种厉害的毒烟,便又退了两步。然而那烟却并未停留,继xù

急速向他扑来。

不得已,李承训运用易筋经的虎式,浑身聚力双掌推出,一股刚霸之气喷涌而出,直接把那烟雾打得倒退回去。

“咦?”烟雾中响起一声娇呼。

李承训便看到那倒退的烟雾不再凝结不散,逐渐消失在甬道之中,一个黑衣蒙面的女人显现出来。

“你是毒娘子吧?”他笑着问道。

蒙面女人缓步走至近前,却突然双掌一番,两道白烟从她袖间飞出,直射李承训双目。

李承训心下一惊,只得运起“猿攀”,在甬道四壁上撺掇闪开,不禁心下有气,“暗影门的婆娘,都是这般性格?看来得露出点手段再说话了!”

那女人衣袖挥舞间,黑白之气弥漫,经久不散,在她的推动下,毒雾气Lang滚滚而来。

李承训方才已有逼退毒烟的经验,此刻又是双掌聚力,推出一招“虎式”。

不想这次,那烟雾被他掌风一推,不仅没散,反而快速向两侧铺开,竟沿贴着墙壁,继xù

向他这个方向扑来。

他不敢大意,瞬间又打出十六掌“虎式”,封堵住各个方向奔袭而来的毒烟。然而那烟雾似有生命一般,尽向李承训掌力不及处钻缩,把个李承训惹得心头火起。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他嘿嘿冷笑数声,辗转腾挪于举手投足间,连续使出“虎式!”“龙式!”“熊式!”“鹰式!”……任谁也分不清到底是易筋经十二式,还是百兽形态,总之是把体内真气鼓荡起来,举手投足间发之于外,用内力竟把个甬道内填充得密不透风。

毒雾被瞬间逼退,那女人心知自己的内力与对方相去甚远,不得不放qì

抗衡,那毒雾自然也烟消云散。

不过,李承训仍然远远地站着,望着这女人,真是不敢近前,担心她再施毒计。

那女人面露焦虑,因为李承训挡住了她的出路,使她无法出去,一旦暗影门的人进来,她将避无可避,“你到底是什么人?如何没有失了内劲?来此何干?如何坏我大事?还拦住我去路?”那女人一连窜地发出问话。

一连五个问题,使得李承训不禁莞尔,心道:女人还真是奇怪,这么喜欢问问题?可他还是要先确认此人是不是毒娘子,便开口问道:“你可是毒娘子?可记得五年前月下西厢的故事吗?”

第七十一章 秘密合作

蒙面女人身躯微震,低吟道:“落红飞满地,明月笑心痴。人怕随花老,飘零两不知。”

她如何不记得?那时,她暗自喜欢楚玉,但是门规却规定清除卫不许谈情说爱,而且自己是药色和尚的徒弟,遭人唾弃,加之自己碍于颜面不好表白。多亏红娘暗中帮忙,才突pò

这种种障碍,与楚玉结成今日之好。

“五年前,霍山顶,清风为证,暗香为媒,红娘做主,让我与他情定终身,自此我称红娘为阿姐!”这段隐秘由来,只有她与窦红娘知dào

,甚至楚玉也不了解。

李承训早从红娘口中了解这段故事,用以确认毒娘子身份,见她说的吻合,便不再啰嗦,当下直言道:“丐帮帮主李无名,红娘的朋友,来此为搭救楚玉,也为与毒娘子合zuò

?”

“合zuò

?”毒娘子颇感疑惑,“红娘还活着吗?”

“对,她在外,我在内!门派大会之日,便是我们行动之时”李承训神色坚定,面带笑容。

毒娘子见对方说出自己的隐私,便知dào

他与红娘有关,始才松了戒心,问道:“你们如何谋划?”

“先救楚玉,令他鼓动狱友造反,待明日大会时突然出击,当然,这需yào

毒娘子先为他们疗伤解毒!”

毒娘子眉头扭成了一个疙瘩,印堂间愁思一片,语带失望地说:“楚玉并不在牢里,你的计划行不通,而且你不应该干出如此愚蠢之事。”

李承训一愣,“我怎么愚蠢了?”

“白日里,地宫内难免走动人多,你肆无忌惮地杀了许多人,我既然得见,难免没有他人发xiàn

,即便暂时无人发xiàn

,晚饭时也定会被人察觉,还说你不蠢?”蒙面女人语出连珠,眼中轻蔑幽怨之色愈浓。

李承训当然不能告知她,自己也是因为小英子这事儿节外生枝,不得不提前行动,拱手笑道:“在下也是迫不得已,如今事态紧急,咱们就不要再Lang费时间在这里斗嘴,不如商量一下,如何找到楚玉。”李承训神态平和。

毒娘子内心仍自愤恨,可也无奈,狠声道:“你自己做的好事,便要自己承shòu,看你武功不弱,不如你这就杀将出去,让人知dào

那些门人都是死于你手,而我在这里潜藏,继xù

寻找。”

“呵呵!”李承训干笑两声,“这暗影门关人之处,无外乎“问训堂”和“地牢”,但这两处都没有楚玉的影子,你确认他还在这里吗?”

“我不知dào

,但我会一间一间的宿洞地找!”毒娘子语气坚定。

“明日即是帮派大会,楚玉下落不明,不如咱们合力抓住贾维,不怕他不说,时间不多了,你自衡量一下!”

毒娘子低头沉思,片刻以后,猛然抬头,“这便是你说的合zuò

?”

“不错,咱们合则两利,分则两害,难道你不想摆脱暗影门的束缚吗?”李承训步步为营,每一句话都打在毒娘子心中纠结之处。

毒娘子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之色,半晌,缓缓点头道:“好!我便信你!”

李承训心内一喜,说道:“如此甚好,我也不与你客套,一切听我安排。”

毒娘子听完李承训的谋划,脸色并不好kàn

,因为她所负责的两个任务不仅格外困难,也是明日行动的成败关键所在,但她还是决心完成任务,不仅是为红娘,也是为了她自己和楚玉的未来。

“你出入暗影门方便,今晚弄些巴豆来,偷放到饭堂的大米中,让他们拉上一天,明日拼斗时会多些胜算。”李承训见她要走,连忙嘱咐道。

“哼,这下三滥的主意谁出的?”蒙面女人不屑地道。

“我也是琢磨尽量减少损失,增加胜算!不得已而为之。”李承训反应奇快,立kè

想起某伟人曾经说过的一句名言,连忙补充道:“别管黑猫白猫,能抓耗子的猫,就是好猫!暗影门的手段怕会比这狠毒得多吧!”

毒娘子轻蔑地道:“不用你这东西,喝了孟婆汤的门徒都已失了内力,不足为惧,我只要设法在清除卫的饭食中加些料,不让他们立时发觉便是。”

“对,对,最好让他们明日巳时发作。按计划,那个时候咱们也该动手了!”李承训双眼一亮,又说道:“不过,我听红娘说,他们都智勇双全,有人饭前还要银针试餐,因此才想到巴豆,而未敢请你施毒。”

“嗯”,毒娘子点头道:“寻常毒药不管用,还容易打草惊蛇,这个我来尽lì

而为吧!”说完,她猛然想起李无名为何武功俱在,又问:“对了,你没喝孟婆汤,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有密道?”

“谁说我未喝孟婆汤?”李承训迷惑地道。

“除了杀守卫,所有人进入这里,都要先喝碗孟婆汤。那汤不仅是抵御周围毒瘴的解药,更是放了软骨散的。”

“软骨散?”李承训想起当年在少林寺,红毛猴子悟空中毒以后,医佛便提过。

“对,这软骨散常人吃了浑身酸软无力,有内力者服了便会内功丧失,直至服用了解药,才会见好。”

“厉害,进门必要过奈何桥,居然在孟婆汤里下药?”李承训暗自心惊,回查体内各处经脉,并无不适的感觉,再细细琢磨那日喝汤之后,曾经有过经脉酸胀的感觉,及至晚间用易筋经睡姿调理,到第二日才逐渐恢复浑身舒泰的感觉。

见李承训低头沉思不答,毒娘子说道:“不说便不说,时候不早,咱们这就别过,明日按计划行事。”

“对了,红娘等人可知其中关窍?”李承训想起明日窦红娘等人入门,遂问道。

“红娘倒是未必知晓,这是近年所为,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会事先把解药给他们服下,这样便不会惹人生疑。”

“那在下先谢过姑娘了!”李承训正色抱拳说道。

“哼!今日我帮你,明**帮我找到楚玉,咱们两不相欠,若找不到他,老娘不管是谁,让你们统统陪葬!”毒娘子放下狠话,纵步向门口跃去。

第七十二章 山羊倒悬

李承训未做阻拦,侧过身子让她过去,心中却是巨石落地,长舒一口气。

毒娘子因其身份和能力,是这个计划的关键人物,李承训为了说服她参与行动,可以说是煞费苦心。

其实,这毒娘子与窦红娘颇谈得来,还有过“月下西厢”的故事,按理说,凭着这份交情,她帮zhù

窦红娘也是应该。

可是,这毒娘子既是药色和尚的徒弟,又身列二十四清除卫之一,窦红娘也拿捏不准,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她到底会站在哪边?不过,有一个人却能让她死心塌地的合zuò

,那人便是楚玉。

楚玉是原斥候堂副堂主,武功仅次于四护法的年轻一代佼佼者。他为人忠厚正直,原本是贾维安插在窦红娘身边的卧底,却感动于窦红娘的帮扶,不忍背叛她,而且在红娘出事后极力替她辩护,因此遭到贾维的罢免,并被关在地牢之内。

毒娘子数度向贾维求情不果,便劝说楚玉与其逃出暗影门,亡命天涯。可楚玉不干,他知dào

暗影门的手段,不能因己连累毒娘子。

毒娘子知他好意,便也无奈,只是按时去探望,可这暗影门有规矩,重刑犯是一个月允许有一日探视,这二人便如牛郎织女般,每月唯盼那一天。

李承训听到这个故事以后,便想到了一个计策,就是在帮派大会的前一日,散布消息给毒娘子,说刘黑阚要借窦红娘之事,向贾维逼宫,而贾维会先杀了楚玉祭旗。

这样,李承训在去搭救楚玉的同时,相信毒娘子一定会出现,到时设法说服二人一同对抗贾维,应该不是难事。

即便毒娘子没有出现,他也要把楚玉解救出来,打开他的桎楛,帮zhù

其恢复功力,补充体力,策反他带领狱友反水,从内而外的杀出来,这也是一大助力。然而目前的情况是没有发xiàn

楚玉,但说服了毒娘子,也算成功了大半,毕竟毒娘子才是关键因素。

李承训待毒娘子走后,神情一敛,迅速向内里掠去,及至甬道深处的石门旁,敲击九宫格密码。

那门轰隆隆的开启,一股扑鼻的恶臭味道袭来,他连忙侧身避了一下,随即探身进去。

这是一座水牢,有七八丈见方,有十数条铁锁从洞顶垂下,吊着六个一人来高的大铁笼。这些铁笼漂浮于水面之上,眼看是可以随时垂于水底的活动之物。牢内水体墨绿,泛着腥臭气,偶尔竟能见到被泡肿的肢体。

李承训扫视一眼,见中间那个铁笼之内有人,便一个“猿攀”纵身过去,抓住铁笼的铁楞,“是三弟夏承吗?”

见那人动也不动,他便透过铁楞伸手进去,扶起那人的头颅,仔细瞧去。

这人骨瘦如柴,早已完全脱了相,可不正是夏承?

李承训一阵心疼,连忙双手掰开铁楞,探身进去扶住夏承,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同时给他体内注入内力,巡查他体内经脉。

“嗯!”的一声,夏承微微喘气起来,许久才勉力睁开眼睛,见是大哥,却苦于无力开口,只是活动了几下嘴唇,便又昏迷过去。

李承训抱起夏承,借助铁笼落脚,几个起纵跳到岸上,飞速向外跑去,心道:这贾维心地也太狠,恐怕若不是为了留着夏承做质,拿药吊着他的命,怕早就把他折磨死了。

他抱着夏承,再次来到到米仓。这一路上遇到两人,他直接出手锁断他们的喉咙。现在他知dào

这些人因喝了孟婆汤而内力全无,心中颇觉不忍,可他也没有办法,留下他们就可能是后患。

“好好照看他!”李承训把夏承埋在小英子身旁,嘱咐过后便闪身离去。

李承训回到宿洞,查看沙漏,见是正午时分,便一头躺在床上,心疼了一会儿夏承,又琢磨了一会儿小英子,便开始回想计划执行的过程中还有无疏漏,突然听得敲门声大作。

“这么快就查来了?”他起身打开房门,谁成想一道寒光扑面而来,他连忙纵身后跃。

“你居然还有武功?”屋外那人随即紧跟入内,手脚不停地近逼过来。

李承训暗叫不好,心知中计,一招“蛇形”绕到此人身后,一脚把门踢上,“今日,我便见识见识清除卫的厉害!”

来人冷哼一声,右手中寒光乍现,一柄短剑直奔李承训咽喉,显然未把他放在眼里。

李承训见此地空间狭小,无法使用龙式,虎式等大开大合的招式便用了一招“猿攀”,越到墙壁,随即一招“熊式”向那人砸去。

那人连忙撤剑转身,右手短剑护住胸腹间,左袖中竟又褪出一柄短剑,再刺李承训咽喉。

李承训未料到对方袖中还有一剑,眼见躲闪不及,本能的运起以易筋经融合的“蛇式”,以及其刁钻的角度堪堪躲过这一击。

“咦?居然躲得过我袖里乾坤?”那人说罢,双剑回收架在胸前,“再吃我一招。”说着,双手平推,双剑一奔胸口,一奔下腹。

空间狭小,李承训只能用“蛇形”腾转,可无论怎样转动,始终是被罩在剑锋之下,不由心中焦急起来,“这招,该如何躲避?”

思念间,对方剑锋已至,他只得再次利用“蛇形”转身,不想对方早已防备,那送至他跟前的双剑,竟然喀蹦一声断成两截,两截剑尖如同回旋镖一样,划着圆弧直奔李承训转移后的方位,而另两截柄短剑,仍在那人双手的操纵下,回撤刺向李承训咽喉和下阴。

四路剑锋,直指周身要害,李承训无暇感叹清除卫的诡异身手,脑中搜索该用何招化解,却一时没有头绪,眼看剑锋又至,却急中生智,想起百兽拳中正有一式“山羊倒悬”,似乎可解这四刀锋芒,便连忙倒悬身体,不想此时又是心念一动,“如此怪异?似合易筋经中的羊式?”想罢,身随意动,思念未完,身体上已然变化。

第七十三章 虚惊一场

李承训突然倒转身体,双手双脚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划着诡异的弧度,向中央聚集,而这聚集的过程,又似一心四用,肢体间节奏不同,缓急不一,却刚好是双脚踢飞了激射而来的飞剑,左手叼住对方握剑的左手,而右手却是直抓其右手短剑,向内使出一招“熊推”,直直地把短剑推进对方的胸腹间。

那人不知他的招式因何如此怪异,也不知为何他的手掌不惧利刃,眼看着利刃没入自己的胸口,轰然倒地。

李承训抬起他的右手,看着上面的冰蝉丝手套,一点儿痕迹都没有,心下感慨——果然是宝贝,同时也是满心感动:天天带着这手套,我算记住你了,夏雪儿。

他思维敏捷,立时反应过来:定是贾维发xiàn

有守卫失踪,便急调清除卫秘查此事。如所料不差,现在这暗影门内,只有贾维的嫡系“清除卫”还有武功。因此,只要谁有武功,便可能是潜入者,于是他们便挨个找人动手,一试便知。

李承训并不后悔方才动手,谁知那人是真动手,还是试探?他毕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但现在的难题是这尸体如何处理?

他审视了一下房间内,毫无遮拦,就连那床都是石头堆积而成,“有了!”,他想到床下是由石块堆积而成,自然会有空隙,正好藏尸。

李承训庆幸自己力大无穷,又有易筋经傍身,想到便动手去做。他几乎掏空了半张床榻下的石块,然后把尸体堆放进去,之后又把石块填补回去。

一阵忙碌过后,他发xiàn

尸体是埋进去了,却多出一堆碎石无法挤兑,“嘿!一不做二不休!”他又如法炮制,把另一张床榻掏空大半,把这余下的石头挤兑进去,如此又是一番忙碌。

门外铜铃响起,已到晚饭时分。

今晚的饭堂有些与众不同,门口有数名守卫把守,人员许进不许出。所有用过饭的人,都被要求走另一条路,通往“训教场”。李承训心里清楚,这是要进行大排查了。一方面去“训教场”测试人员,一方面派人去宿洞彻查屋内。

他来到“训教场”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好多人,大家并没有被允许坐在有座位那一侧,而是被引导到用作习武之地的另一侧。

所有人被分成十排,对应面前的十方长桌而立。桌后二人一站一坐,坐着的面容整肃,一丝不苟,而站着的全都戴着靛蓝獠牙面具,他们各有分工,坐着的询问问题,站着的测试武功。

李承训有意磨蹭到最后一位,心中不免发急:易筋经,有自动护体的功能,高手一试便知,这可如何是好?

他偷瞄四周,眼见四名清除卫已然守住四方角落,根本无法偷偷离开。眼见人越来越少,他越发心急,却也无奈,只能听天由命,唯一能做的便是努力调整自己的经脉,尽量放松,应对检查,万一秘密被发xiàn

,便也只能抵赖,反正他是喝了孟婆汤的,谁知dào

怎么回事?孟婆可以作证。可是这样一来,自己必然会被拘押拷问,明日的计划铁定泡汤。还不如直接大打出手,杀出暗影门。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耳听得有人问道:“姓名,籍贯,潜伏门派,门内职位!住宿的房间号码”

原来他前边的人已然走净,正轮到自己。李承训见问话这人端坐于桌前,神色漠然,而他身后那人带着靛蓝獠牙面具,浑身散发着诡异和杀气。“清除卫”的规矩执是行任务时必须戴面具,即便是门内之人,也不知dào

谁是清除卫。

“王则忠,洛阳人士,隆义绸缎庄掌柜,门内职务是山南道主事!现住在辛申号房”李承训心中忐忑,全凭其毅力压制,强作镇定,规规矩矩地回答。

他非常清楚,在高手如云的暗影门内部,一旦身份暴漏,将必死无疑,到时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多杀几名清除卫。

这人记录好他的信息,又与他随便谈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无非是察言观色了解情况,寻找破绽,见李承训对答如流,便示意可以进行下一步武功测试了。

靛蓝獠牙面具的清除卫移步到他的身后,双手顺着他的颈部经脉,一直到肩背部,腰部,一路敲、打、叩、挤、按,动作迅猛轻柔。

李承训立时感觉体内经脉穴道在被触及的一刹那,便自有道道真气突突直跳,尽管他极力去抑制,试图把散走于经脉间的真气导引到丹田,可那些真气久居于经脉间,已不受控,完全根据本能在异动。

“没事,走吧!”獠牙面具人说都很轻松。

李承训眼看控zhì

不住体内活跃的真气,正待爆fā

,不想耳听到这么一句,正如一盆冷水被浇了个透心凉,不过心里倒是深深松了一口,凉得好!凉快了!便冷静了。

他故作无知地向前走到人群中,偷眼回瞄这獠牙面具人,见他身材纤细,回想她的口音,好似毒娘子,便对她抱以微笑,以示感谢。

毒娘子对他的微笑视而不见,但心下却是暗赞他的厉害。她说话时,是变了音调的,不想还是能被李承训发觉。她可不知dào

李承训有超强记忆力,入耳的声音,别说记住,哪怕让他张口模仿,也是惟妙惟肖。

半柱香后,所有新人都通过检验,在一名面具人的带领下,向他们的宿洞行去。

李承训又故yì

拖在最后,见他们退场的同时,又进来十个面具人,与之前那十个人并肩而立,而宣朝池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阴沉可怖。

出了“训教场”,后面的事情,李承训便不得而知了,不过可以想象得到,他们需yào

考校是否是清除卫中出了叛徒。

回到宿洞,李承训仍在琢磨此事。暗影门共有二十四名在册的清除卫,方才“训教场”刚好是二十之数,算上为他们引路那人,再刨除被自己杀掉的一个,以及身兼杀守卫统领楚云飞,还剩下一个,在哪?是宣朝池吗?

他越想越多,仍旧没有头绪,但转念一想,何必庸人自扰?明日一过,万般揭晓,到时只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那沙漏刚好滴净,正是子时,李承训又把它掉头放置,打算好好睡上一觉,养精蓄锐,准bèi

明日大战。

第七十四章 红娘现身

阴历七月十五,鬼节,暗影门年中大会。

训教场四周不知何时矗立起四个高约三丈的泥塑,似乎是四大金刚之类的人物。

正中高台之上,有九个巨石宝座成扇形依次排开。中间主位显然是贾维的宝座,比其余的高出一截,上面珠宝玉石纵横交错,铺着纯白熊皮。其余座位,虽也有明珠点缀,但这比主位要逊色得多,宝座上铺设的也不过是普通兽皮。

高台之下,有10个头戴靛蓝獠牙面具的“清除卫”,森然而立,那股浓郁的肃杀之气,把高台护得密不透风。

此时,训教场里已聚集了百十号人,但暗影门纪律森严,场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默默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注视着台中。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药色和尚阴沉着脸,当先走入场内,缓步踏上高台,坐于主位左侧第二把交椅。

楚云飞紧随其后,却在台柱旁停住,提气朗声道:“有请贾门主大驾!!”

话音刚落,一文弱书生从一角落中缓步而出,众人赶紧起身站立,抱拳高喝:“恭迎门主!”

贾维缓步登上高台,缓缓坐于当中宝座之上。

台下之人见门主落座,又呼啦啦全部跪倒,口中朗声颂道:“贾门主智计无dí

,武功第一,一统江山!”因座位之间空隙较大,众人拜服丝毫不见拘谨。

“免礼平身!”贾维面带微笑,语气平和,声音不大,却是令每个人都听得清晰无比,仿佛是在耳边私语一般。

李承训自度以自己易筋经的内力,也达不到此种程度,难怪他能在暗影门内独掌乾坤,智计暂且不论,单是武功,就无人匹敌。

定睛细看这书生,他一袭直方巾,青布袍,面目俊朗,风度翩翩,任谁也不会把他与“阴险狡诈”四个字勾连在一处,更无人会信他便是掌控天下第一黑暗势力的暗影门门主。

众人听门主号令,都回坐到座位上,此时楚云飞继xù

开口道:“我暗影门在贾门主的主持下,繁荣强盛,如日中天,今日咱们聚会一处,为的就是论功行赏,谋定后计,诸位都是各道府的精英,还望畅所欲言。晚间,贾门主更是安排了丰盛的宴席,届时大家可以开怀畅饮!”

楚云飞说过了开场白,便说请门主训话。

贾维长身而起,向台边走去。他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拉近自己与门徒的距离,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姿态。

李承训双目一直盯着贾维,见他面带微笑,神情自若,不禁暗自佩服:想这两日来,他把这里搞得鸡犬不宁,可人家仍跟没事儿人一般,该干嘛干嘛,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份胸襟与定力,绝非常人可以做到。

贾维站在台边,双手背负在身后,一副从容与散淡,缓缓开口道:“暗影门自创立以来,便以侠义为先,不计门内徒众的武功、学识,只论为门内立下的功绩,而且为民众挣了很多福祉,比如去年一年,门里共杀了三十五名贪官,除了四十一名奸商,用劫富济贫的银两资助了江南道水灾,河北道旱灾,这些都是兄弟们共同努力的结果,是我暗影门侠义不留名的门规体现。”

李承训见贾维侃侃而谈,台下众人被他鼓舞得群情汹涌,虽然门规限令使得他们无法释fàng

,但那份幸福与满足,自豪与骄傲,全都透过双眼透射了出来。

贾维的讲话,非常具有煽动力,他见众人的情绪已被调动起来,打算再添一把火,高声说道“兄弟们,你们看这台上。”

台上不算他的宝座,其余八个座位,只有药色和尚与楚云飞坐在他左右,其余五把全都空闲。

“虽然暗影门取得了一些成绩,但这两年也付出了许多代价。”说着,贾维指点着这些空位,说道:“少门主与三长老,于三年前殒命少林的事情,相信大家业已清楚,近日,宣护法身体不适,也向本座提出辞呈。今日,咱们论功行赏,就论定这五把交椅的主人!”贾维声调愈趋高昂。

“好!”台下一人忍不住出声,众人的目光刷地齐聚过去,那人立即意识到自己犯了门规,吓得扑腾跪倒,脸上冷汗直流。

暗影门门规,大会时除需发言者,其余人等,不得出声,违者杖脊一百。

“是新来的吧!不妨事,今日大会,饶你这顿打。”贾维笑道。

“是,是!小的入门三年,今年论功得幸参与盛会!”他趴伏于地,不敢稍动。

李承训见这人也就二十郎当岁,入门三年就能参与盛会,想是也立下汗马功劳。

那人见门主饶罪,连忙叩头谢恩,磕磕绊绊的起身回到座位上。

此时,贾维已回到宝座之上,令楚云飞宣读“杀手卫”、“斥候卫”各道府堂口的功劳簿。

李承训一直未见到宣朝池的身影,不免心中奇怪:这宣朝池断臂之后,被任命为“斥候卫”管事,楚云飞调任“杀手卫”管事,二人为贾维的左膀右臂,如此盛会,怎能没有他?难道是在外暗伏着?

他思虑未完,便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心下一紧:“刘黑阚发难了!”,待转头望去,果然不假,刘黑阚正带着一票人气势汹汹的进入门内。

“贾维,你当老夫死了吗?”刘黑阚的脸色更黑了,身后大概跟着三十几个人,窦红娘紧随其后。

“哪里哪里,刘叔叔驾到,有失远迎,快请!”贾维已起身迎出,面上热情洋溢。

“贾门主,老夫今日便要管一管门内之事,参与大会,如何?”刘黑阚说着,划动轮椅来到贾维旁边的那个宝座上,一个原地飞旋,坐到了石凳上。

“刘叔叔严重了,只因近年来门内大会,您一直没有参加,因此便没有去打扰刘叔叔。”

刘黑阚“哼”了一声,说道:“我有事便来,无事才懒得来呢!红娘,过来!”

李承训见窦红娘应声而出的时候,贾维身子轻轻地抖了一下,若不是他易筋经已到了一定火候,断然发xiàn

不得。

“红娘,你没死?太好了!”贾维面露喜色,举步上前,便要去伸手相扶。他的年纪比窦红娘要大上一旬还多,但窦红娘是老门主徒弟,一直被尊为少门主,所以不论是是从年龄上还是礼数上他都要这么做。

窦红娘却是停住身形,面上带笑地道:“贾叔叔,不知怎地,与四护法去了趟少林,江湖便传言我窦红娘身死,不知这位唯一全身而退的宣护法现下身在何处?红娘想问一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七十五章 两雄对垒

那日在少林山后,实jì

上宣朝池已经说出了贾维是主谋,况且以宣朝池的心力智谋,也不足以能想到如此阴狠的计谋。今日,红娘一来便要找宣朝池,明显是要当着所有门徒,与其对质。

贾维心机深沉,自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传言不可信,本座也从未相信这些流言,一直在安排斥候卫努力寻找,大家都可作证!”贾维说着,单手指向台下。

此时,刘黑阚在两名手下的推扶下已上了高台,窦红娘紧随其后,四人与贾维在高台边缘对面而立。

刘黑阚嘿嘿冷笑,“是,贾门主是在派人寻找,不过却是为了刺杀红娘吧!只是不知红娘何罪之有?你要派人暗杀?”

“刘叔叔,这些话好说不好听,本座尊你是前辈,你可不要信口雌黄,污蔑本座!”贾维脸色说变就变,语气深沉。

“嘿!你这小子,嘴巴真硬,有种让宣朝池出来,当面对质!”刘黑阚怒道。

窦红娘只是静静地站在一侧,她牢记李承训的话:“你面对的不仅是贾维,更重yào

的是台下一百多位精英,如何收拢他们,才是重中之重。”

贾维口不示弱地道:“宣护法近日不知何故,好似疯了一般,满嘴胡言乱语,还动手刺杀于我,本座已命人把他看守起来。”

“哈,真会编排!”刘黑阚怒极反笑,“你不如说他无辜暴毙,岂不省心?”

贾维眉头微蹙,高声喊道:“把宣护法请出来。”转头又对窦红娘道:“小主,不知何故,刘叔叔对本座误会竟是如此之深?”

窦红娘微微一笑:“前些日子,红娘连遭杀手卫攻击,这宣护法,便是领头之人!”

“哦?真有此事?“贾维颇感吃惊,从座上站起,“本座从未派人去诛杀红娘,试想,我若真要除去红娘,何必不用清除卫?看来这确实有误会。”

说话间,宣朝池已被领入场中,只见他白发乱蓬蓬的支楞八翘,衣衫褴褛,甚至鞋子都掉了一只,他仅有一只手臂,被绑缚在身上,口中堵塞着一团抹布。

李承训一见之下,心中竟生出一种悲悯之意,当真是“狡兔死走狗烹”,宣朝池如今已没有了利用价值,自然便成了最好的替罪羊。

宣朝池口中的抹布刚被取出,他便迫不及待的开骂起来,“贾维狗贼,我要杀了你,我要做门主!”

“宣朝池,你可还认得我?”窦红娘见平时懦弱,见风使舵惯了宣朝池,如此歇斯底里地指责贾维,实在有些不适应。

“窦红娘?你?你不是被我杀了吗?”宣朝池仿佛见了鬼魅,猛地身形后退。

窦红娘当真眉头打皱:难不成真的疯了?我什么时候被他杀过?

“假的,一定是假的?”宣朝池面露惊惧,咆哮道。

“疯子的话,我是不信的,你信吗?”贾维神色自若地继xù

说道:“不过,他在未疯掉前,便曾亲口说过,红娘死了,那请问,你真的是窦红娘吗?”。

“他胡说,他是想杀我,幸被我逃脱。”窦红娘急道。

“我信,可这暗影门不是我贾维一个人的,是所有兄弟们的,你如何让兄弟们相信,你便是真的窦红娘,不是被某人别有用心找来的冒充的。”贾维依然不急不缓,脸色却越来越阴沉。

“你他娘的巧舌如簧,我刘黑阚便是人证,这宣朝池必是受你指使在这里装疯卖傻,看我打他原形出来!”刘黑阚气急,也不顾身份,手按轮椅扶手,整个轮椅带人都腾空而起,一跃至宣朝池身旁,一把抓向他头顶。

“刘黑阚,你当本座是木头吗?”说话间,贾维已趋身赶至,一掌击向刘黑阚。

“好!”刘黑阚暴喝一声,也不躲闪,掉转身形,奋力打出一掌,他心头火气,想一掌毙掉这小子,省的麻烦。

“砰”“咔嚓”

刘黑阚特质的轮椅被内力震碎,他为了维护形象不摔倒,而强行起跳落到了一座留空的宝座上,几乎未有停留,他又起身跃至高空,大头朝下单掌向贾维当头落下。

贾维微微冷笑,并未迎击,而是反身猛地后退,快如鬼魅,仅留下一道残影。这是明显欺侮刘黑阚双腿已失,有意让他落地出丑。

就在此时,为刘黑阚推扶轮椅的那两名护卫,猛然蹿了过去,刚好来到刘黑阚的落脚点。

李承训见这两人的身手,竟比普通杀手卫毫不逊色。

刘黑阚正落至正落在这两名贴身护卫脖颈上,一只断腿,塌住他们一只肩膀。他黑色脸膛,须发怒张,壮阔的胸膛汹涌起伏,此刻又是居高临下,那份威严,势不可挡。

“嘿!”李承训暗赞了一声,试想,若方才刘黑阚真的落到地上,哪怕是站直了,也只到贾维的裤腰之下,那是何种屈辱?如此一来,这意境却是大有不同。

贾维没有料到刘黑阚有这一手,但也没有冒然出手,他在继xù

标榜着自己的胸襟气度,“刘叔叔,您要严刑逼供吗?对一个疯子?”

刘黑阚既然动手,便不会罢手,冷哼一声,“你们狼狈为奸,何必如此作态?”说罢,他再次一跃而起,直奔贾维。

二人拳来掌往斗在一处,贾维似有心在门徒面前卖弄,出拳,踢腿,转身,跳跃,腾转,始终潇洒自若,犹如闲庭信步。

刘黑阚则要略显笨拙一些,但招式间也是大开大合,虎虎生风,自有一股王霸之气威慑四周,只是他每次都要凭借两名手下落脚,颇为掣肘,幸好这三人配合默契,他每次都能稳稳地落在二人肩上。

数十招过后,贾维仍然气定神闲,游刃有余,而刘黑阚三人却是大汗淋漓,他那两名守卫更是举步维艰,兀自强行忍耐。

贾维见时机成熟,一个纵身直扑过去,攻击的却是那两名护卫。

刘黑阚一见,心头火起,连忙一个陀螺转身,回援救助,却不想正中贾维的声东击西之计,待发觉,为时已晚,不得已抵出双掌,避无可避的与他双掌触碰在一起。

一声闷哼,刘黑阚倒飞出去,幸被他两名护卫在后拦住,而未至摔落台下,却忍不住“嗷”的吐出一口鲜血。

第七十六章 证据

李承训看得心惊,他曾和刘黑阚碰过一掌,知dào

他的实力,居然被贾维一掌震得吐血。那贾维的功夫岂不高出自己太多?怕是这洞内无人能敌。

“黑叔叔!”窦红娘惊呼一声扑了过去。

“没事!”刘黑阚坐在两名手下的肩膀上,喘息不定,目光却扫向色药和尚:“是不是你这贼秃搞得鬼?”

药色和尚面带冷笑,“老衲在一旁看戏,与我何干?”

原来,刘黑阚在最后一击时,奋力提聚真气,却突然发觉丹田内的真气难以为继,可方才拳来脚往数十招,全都正常,现在如此说来,谁又会信?反而会认为他刘黑阚是输不起的人。

此刻,他心知自己吃了暗亏,但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物,立kè

冷静下来,“贾维,你武艺再高,能堵得住门下诸多英雄之口吗?”他见此刻已落下风,既然不能力敌,便一定要稳住局面,借助台下众多门徒之势。

“我说过,拿出证据,便信她是红娘,否则,本座信得过,台下的兄弟们信吗?”贾维突然抬高声调,目光洒落台下。

“不信!”

“空口无凭!”

台下门徒不少都是江湖汉子,已被台上比斗惹得兴起,早已把门规抛诸脑后,见门主发问,无不配合附和着说。

“贾叔叔,你这伎俩着实可笑,红娘生长于暗影门,这里一石一物尽皆熟悉,亦有众多玩伴可供证明,你想如何证实?随你便是。”窦红娘见刘黑阚受伤早已按压不住火起,不禁嗔怒道。

“我有办法证明!”一直在旁看热闹的色药和尚突然开口,那笑容简直像脸上有百千个虫子在攀爬一样,“听说,窦红娘的胸前有颗红痣,不妨让大家看看,以证身份。”

窦红娘的脑袋“轰”的一声,气得粉脸巨变,张口连说了两个“你”字,却又被药色和尚打断。

“老衲的意思是女施主可以让那位婆婆看下胸口,”说着,药色和尚用手指了指被裹挟在刘黑阚队伍中的那个孟婆。

窦红娘气得牙齿咯咯作响,她胸前哪有什么红痣?这和尚分明信口雌黄,可底下人会怎样想?会想这和尚缘何知dào

她私密处的暗记?即便那孟婆看了,到时一句“没有红痣,不是红娘”,自己岂不是百口莫辩?可若不给她看,那分明是自己理屈。总之,这和尚好不歹毒,侮辱调侃了她的名节,还把她送到绝路。

李承训在台下已然听得气炸了肺,他怎能允许红娘受到如此侮辱?可贾维的功夫高出自己甚多,还有色药和尚的毒术也让自己忌惮,而且他若现在暴露于敌人眼前,那成败只能毕其功于一役,将丝毫没有转寰的余地,而且胜算等于零。

忍无可忍,也一定要忍,但他已做好了爆fā

的准bèi

,一旦红娘遇险,他会拼了命冲出去。而且,刘黑阚应该还有后招,还没到动手的时候。

“死秃驴,闭上你的狗嘴。”刘黑阚也是强压怒气,“恶和尚在江湖之上臭名昭著,居然在我暗影门高位宝座之上,真是无耻之极,贾维,这做何解释?”他方才动手已知深浅,却是再不敢造次。

贾维此时已回坐到宝座之上,手指叩击着宝座上的扶手,面带微笑,不急不缓地道:“咱们老门主大仁大义,曾立下门规,准许一切恶人入门,唯入门后需痛改前非,若再范门规,必杀无赦。敢问刘叔叔,色药和尚近来做了什么恶事吗?人谁无过?怕在座的兄弟们,就有不少江洋大盗,杀人魔王吧?”

刘黑阚敢来大张旗鼓地质责贾维,第一招便是公布宣朝池追杀窦红娘的事实,与其当堂对质,逼迫出真相;这第二招便是设法让门徒相信,贾维与臭名昭著的色药和尚称兄道弟,他本身人品就有问题。不成想,这两招轻而易举地便被贾维化解掉了。

李承训在人群中,见那药色和尚始终面带微笑,似乎有恃无恐,而那个被押跪在一旁的宣朝池则神情呆滞不言不语。刘黑阚与贾维则成对立相持之势,都不再轻易开口,时间仿佛于此刻凝结,停摆不动。

“贾叔叔,这门内之人,多有与红娘熟识的,你随便找上两人,看我们对答,以证红娘身份。”窦红娘心知对方连出损招,只是为了扰乱己方心神,想通此节,她反而平静下来。

贾维笑道:“对对对,你看贾叔叔也是糊涂了。这样,也不用旁人,我问你两个咱们之间的事情,若是你答得上,我便信你是红娘。”

窦红娘眉头一皱,正待拒绝,转念一想,却也不妥,正踌躇间,那贾维已然开口。

“两年前,在你与四护法去少林前,你曾单独来见我,除了探讨那次行动的细节外,还说了一些你对宣朝池的看法,可还记的?”

窦红娘暗骂一声“老狐狸”,心想:这背后言人是非,乃为人处世大忌,此刻却又不得不说出来。她眼光瞄了一眼宣朝池,权衡利弊,还是决定坦然应之。

“我说宣朝池为人奸猾,不足以托付大事,请代门主罢免其权,择贤任之。”

“当时本座问你,何人可代替宣护法,你推荐的是谁?”

窦红娘略一犹豫,低声道:“我师弟楚云飞!”

贾维点头说道:“的确如此,本座与你作证,你是红娘。”然而,他的面色却越显凄厉,“可是贾叔叔倒想问问红娘,一直以来,我对你怎样?可有不疼、不惜、不管、不问?”

窦红娘心下琢磨:平心而论,这个比自己大上十几岁的小叔叔,对自己倒还不错,若不是宣朝池供出他是主谋,自己又的确被暗影门追杀,她也是不信,想罢点头说道:“还不错!”

贾维突然起身,声色严厉地道:“宣朝池我已不再重用,而且他要取我性命,这事门内不止一人看见;你推荐的楚云飞,我早已用为左膀右臂,可见对你的建议早已采纳,而且对你也不薄。但你为何却硬诬我派人追杀你呢?证据何在?”

第七十七章 死无对证

贾维铁青着脸向窦红娘走去,沉声道:“暗影门,是你父亲的旧臣,你师父凌云客所立,你若要这门主之位,给你便是。本座这些年呕心沥血经营,才有了今日威慑江湖的暗影门,也只是为兄弟们的安危和前程考lǜ

,如果兄弟们同意,现在你便是正式门主,也不要什么承影剑信物,你一句话,我就让贤,何必要勾结刘黑阚,这么闹?”他走到窦红娘三尺外停住,目中透出道道杀机,令人望之侧目。

台下已有**声喊道:“无贾门主,无暗影门!”

“对,对”

“支持贾门主!”

台下叫喊声此起彼伏,窦红娘抬眼望去,哪还有自己熟识的面孔?看来这两年来,贾维已然做了大清洗。

贾维向台下摆手道:“兄弟们不要这样,红娘乃门主爱徒,继位门主也是理所应当,贾某虽是心寒,但也无妨。”随即,他话锋一转,“不过,让本座把暗影门交予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实有不甘。”

“门主,我们支持你。”

“暗影门规矩,持承影剑者为门主!”

“对,她又没有剑,凭什么?”

台下徒众群情激昂,眼看不受控zhì

,刘黑阚不免心中焦急起来,“兄弟们稍安勿躁,且听我一言。”

众人依然吵吵嚷嚷,根本无人听他吩咐,此时,贾维摆手道:“暗影门的规矩,兄弟们都忘记了吗?”

只此一句话,底下又立kè

鸦雀无声。

刘黑阚冷哼道:“宣朝池刺杀红娘,他已承认,但他没有理由这样去做,老夫相信是有人指使,贾维,为何又把宣朝池藏匿起来?难道心中有鬼,怕老夫看出他装疯卖傻的破绽吗?”

双方已撕破脸面,他只能揪住贾维残害同门,打击异己的辫子不松手,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奋力一搏。

“哼!本座是尊敬你才喊你一声叔叔,你却这样逼我,好,本座就把宣朝池交给你”贾维双眼虚眯,“但你若是审不出与本座有关,那又如何?”

刘黑阚闻言一怔,是啊,那又如何?他口口声声笃定宣朝池受贾维主使,若拿不出证据,那自己岂不难逃陷害门主的罪责?可势成骑虎,他也不得不应。

“好,若与你贾维无关,老夫当负荆请罪!”刘黑阚发狠说道。

他这言外之意,等于是说,若拿不到贾维主使的证据,自己便听凭处置。

“不可。”窦红娘急声喊道:黑叔叔,你不要中他奸计!宣朝池已让他们毒疯,你如何能拿到证据?”

刘黑阚一直认为宣朝池是装疯,闻听此言,向药色和尚看去,见他正一脸坏笑,猛然警醒:是啊,若是真疯又如何?

“来人!把宣朝池带上来。”贾维高声喝道,“刘黑阚,这人交给你,我不管他是真疯假疯,真话假话,随你拷问便是。不过,这台下兄弟们可都看着呢,公道自在人心!”

宣朝池被押解到刘黑阚跟前,嘴里的抹布刚被掏出,便听他开口嚷道:“我没疯?都是我干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刘黑阚示意台下上来两个自己人,却被靛蓝獠牙面具的守卫阻拦住。

得贾维挥手示意后,那两人才上得高台,一左一右按住宣朝池的双肩,并把他的头发揪到身后,仰抬起他的面目来。

李承训早已蹭到前排,正用心审视着宣朝池的表情神态。因为真疯和假疯,是能看出来的。

“他没有疯!”李承训觉察到宣朝池眼神中的锐利,已然了然如胸。

同样,阅历极丰的刘黑阚也看出了这点,心道:没疯便好,一定逼他说出实话。他恶声道:“宣朝池!谁主使你追杀红娘的?”

“哈哈哈,我宣朝池,一生谨小慎微,临死之前,便偏要做回真英雄。”他虽然衣衫褴褛,发丝滚乱,不过神情激动起来,倒颇显威猛,“老夫想在门内掌权,便设计除掉其他三位护法,因窦红娘知情,老夫便动用杀守卫追杀她。屡次被她逃脱之后,心生恐惧,便想干脆杀掉贾门主,掌控组织,真zhèng

成为暗影门的主宰!到那时,窦红娘便不足为虑了,不想,却失手被俘,事情就是这般,若要砍头,速速砍来。”

宣朝池一气呵出,带着狠劲儿,说完,竟然昂首挺胸,显出不屈的彪悍。

这份视死如归的淡定,惊得李承训喉头发干,他心下暗急:这贾维给了他多大的好处?他居然肯一身揽下这置死的恶名?刘黑阚,可以破解吗?

刘黑阚嘿嘿冷笑,走到宣朝池跟前,一把扣住他面颊,“你听过人彘的故事吧,老实的说实话,给你个痛快,否则,砍掉你身上所有凸出的地方,把你丢到暗影门的茅房里!”

宣朝池眼中露出一股怨恨的味道,奈何嘴巴被夹住,四肢被按住,即便要自杀,也不可能。

“刘黑阚,你放开他,本座来问他两句。”贾维云淡风轻地说。

刘黑阚担心自己一旦松手,这家伙便会咬舌自尽,岂不便宜了他?若这样,便真是死无对证了,不过贾维要问话,他又没有理由拒绝,只得悻悻地松了手,脸上横肉,抽搐了几下,密切注视着宣朝池的嘴巴。

“宣朝池,你到底疯没疯?”贾维厉声问道。

“贾门主,宣朝池愧对门主栽培,猪油蒙了心,却是干下那些丧尽天良的事,自始至终,并未疯过,现在悔不当初,只求速死,望门主成全!”宣朝池颤动着身体,便要下跪,无奈被两名大汉按住肩胛骨而动弹不得。

宣朝池的神态痛心疾首,语气平缓,惹得台下有人喊道:“这厮已然供认不讳,杀了便是,还逼他做甚?”

“对啊,刘黑阚,你是何用心?”

刘黑阚正恨得牙痒痒,见说,突然一把按住宣朝池的琵琶骨,指上用力,便听得细微的“咔咔”之声,伴随着悲惨的嚎叫声,宣朝池瘫软在地。

一盆冷水浇醒一身是汗的宣朝池,他强忍着剧痛,从地上爬了起来,“刘黑子,你算什么英雄,有本事杀了我!”

刘黑阚见他平时软弱,现在却逞起英雄,无非是背后靠着某人撑腰,不禁气不打一处来,猛然一脚踢打过去,直接踢断了宣朝池的右腿膝盖骨。

“哎呀!”一声惨嚎,宣朝池摔倒在地,这次却是未晕过去,“你个王八蛋,有种杀了我,折磨爷爷,算甚?”

李承训在台下看着宣朝池的表演,心下疑心大起。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性情养成来自于他从小到大的生活习惯,很难改掉。宣朝池绝对不是这种逞英雄的人物,即便他想求死,也只会跪地苦苦哀求,到底药色和尚给他下了什么药?可以转变性情?当真可怕。”

刘黑阚又起一脚,踹向宣朝池的胸口,不想怒极攻心,这一脚竟是重了。

宣朝池哼都未哼,便瘫软在地,竟是死了。

第七十八章 无计可施

“大胆刘黑阚!”贾维乃一门之主,看到刘黑阚竟敢在他面前当众行凶,不禁勃然大怒,“纵然他该死,也自有门规处置,尔敢私自杀害同门?该当何罪?”贾维字字如钉,打在刘黑阚身上。

刘黑阚自然知dào

门规律:“残害同门者,罚断手足,永役地宫,不得见天日”。

此时方知中计,但为时已晚,他冷哼道:“此等恶人杀便杀了,又能怎样?”虽然嘴硬,但声音自是弱了许多。

“来人,把刘黑阚给我拿下!”贾维话音刚落,便见一条人影飞速掠上高台。

那人一袭绿衣,碧绿鬼脸面具,身形下落后,未躬身行礼,而是直奔贾维,至其身旁便附耳低语起来。

李承训见此情景,心中着实松了半口气,他并非识得此人,但却知dào

这人所为何来。

原来,楚云飞曾和他讲过,暗影门内,有两类人必须带面具,一类是靛蓝獠牙面具的清除卫,还有一类便是这碧绿鬼脸面具的贾夫人近卫侍婢。

方才情势剑拔弩张,李承训见刘黑阚已然黔驴技穷,便给藏在暗处的毒娘子打了手势,启动了自己的计划,其实这计策非常简单,贾夫人中毒,贾维必然会令药色和尚前去医治,甚或自己一同前往,那这大厅之中便只剩下二十几个清除卫尚具武功,如此一来,李承训、窦红娘、楚云飞、刘黑阚,再加上刘黑阚带来的三十几个武功不弱的门徒,要对付落单的贾维和二十几个清除卫,还有得一拼。

毒娘子,作为女人,更有机会接近贾夫人,作为用毒高手,更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达到目的,因此,她便是这计划的关键人物之一。

那日在地牢内,李承训已交代过毒娘子如何处置,此刻,他见贾夫人侍婢急匆匆过来,可见毒娘子已然完成任务。

贾维听那女子说完,脸色阴郁,语气格外生冷:“刘黑阚,想必是你的杰作吧,想不到堂堂的“汉东王”,竟然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刘黑阚一脸无知,茫然地道“你说什么?”

贾维铁青着脸,怒道:“内人居于内室,如何会突然身中奇毒?你这老匹夫还有真有些手段,但那又如何?”他目光逼视着刘黑阚,口中却对药色和尚说道:“色大师,烦劳大驾前往救治,处置内奸!”

药色和尚嘿嘿一笑,“老衲这便去了,但请门主放心!”,说罢转身退出。

台下众人见双方各执一词,一时也不能分清是非黑白,但大多数人都是近两年崛起的新秀,对提拔他们的门主非常信任,而对于这位曾经的暗影门小主却并不熟悉。

这也是刘黑阚与贾维唇枪舌战而迟迟不肯动手的原因,他大费周章的据理力争,无非是要站住道义的立场,拉拢人心,便于日后掌控暗影门。

至于贾维,由于他窃据暗影门两年来,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也想借此事件,洗脱自己,并给窦红娘泼脏水。

“枪杆子里出政权!”动手是必然的,谁也不是吓大的,只不过最先动手那方,必定是处在斗智下风者。

刘黑阚已然无计可施,冷笑数声,“我刘黑子,还不至于对女人下手,无耻败类,多说无益!”说罢,他巴掌一举,吼道:“你们还等什么?”。

“嗖!嗖!”

平台底下应声蹿上两名面带靛蓝獠牙面具的杀手卫,飘落在刘黑阚身后。

“阿大,阿二,快去杀了这逆贼!”刘黑阚须发皆张,面目森然,可话音刚落,便听得身下两声闷哼,自己身下一沉,坠到地上。

“你,你们?”刘黑阚见是那阿大和阿二,一人一口虎头大刀,穿透了支撑他在上的两名守卫的心口。

窦红娘见情况突变,已纵身跃来,还是迟了一步,只见对方已把刀锋立起,抵住刘黑阚腰际,于是,不得不停住身形,以观其变。

“叔叔,你大逆不道,恕侄儿难以从命。”二人话中满是歉意。

刘黑阚心凉透骨,这是他最后所依仗的绝杀,不想竟是被杀的绝杀。

这阿大阿二乃是他十弟的双胞胎儿子,大哥叫刘雄,弟弟叫刘起。当年刘黑阚兵败,十弟身亡,他便担起抚养的重任,延请名师,悉心教导。几年下来,兄弟二人无论智谋武力都出类拔萃,之后便被贾维相中,选入清除卫。

窦红娘要对付贾维,刘黑阚自然便想到这两个亲侄儿。私下联络时,这两人满口答yīng

,还夸下海口说是可以说服与自己要好的七八个杀守卫兄弟一起干事。

刘黑阚担心这个秘密泄露,才拒绝李承训等人参与谋划,可谁承想,这兄弟二人竟会被背叛自己。现在想来,一定是他们通风报信,贾维才有了如此充分的准bèi

,使自己完全处于被动。

“你们!你们!我可是你们的亲叔叔啊!”刘黑阚心寒透顶,面上立时显得苍老万分。

“叔叔,贾门主对咱们刘家向来不薄,我们也知dào

您老是受窦红娘蒙蔽。贾门主已答yīng

我们,不会追究您的责任,您还是赶紧向门主认个错!”刘雄开言道,言辞之中充满迫切。

“呸!”刘黑阚吐出一口浓痰,挂着血丝。他已然气得浑身发抖,“好,好,好,小子们,有种你们就落刀!老兄弟们,给我上!”

说完,他也不管肩头之刃,迈动他无腿的身躯,向贾维走去,披头散发,口角含血,面目狰狞得犹如地狱来使。

窦红娘也是银牙一咬,“贾维,拿命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高亢浑厚的声音在场内响起,“贾门主好一个栽赃嫁祸之计!”

李承训不得不出场了,他没想到贾维的定力如此之好,竟没有立kè

去探望贾夫人,“谁见得是刘黑阚下毒?无外乎是你的一面之词!”

说话间,他已来到平台之下,却被带着面具的清除卫阻拦住。

“你是何人?”贾维不相信时至此刻,还会有人出来挑zhàn

他的权威。

“山南道斥候卫主事,洛阳商人王则忠,有话要和门内兄弟们说。”李承训神态平和,语气坚定。

“哼!刘黑阚的内奸,本座对你们这帮逆臣已失去了耐性,给我拿下!”贾维见李承训神色气度非比寻常,恐生变化,因此不由他再搅动军心,反正己方具有武力优势,还是尽快锁定胜局比较妥当。

听到命令,李承训面前的两名清除卫,便一人用剑,一人使拳,急速向他夹攻而来。

第七十九章 出手

清除卫都很自负自己的武功,常不屑于群起而攻,只是这次受贾维叮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铲除敌人,不给敌人以任何开口的机会。因此,二人心存轻视,出手便是杀招,有心比试谁能先手杀了李承训。

李承训见他们为求一击必杀,而自身空门大露,顿时心中暗喜,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岂能错过?

他立即调集百骸中的真气,三分聚于足,七分聚于手,待二人近至眼前,突然使出一招太虚步,瞬间转换道二人身后。

这两人只觉眼前人影一花,耳听得有人惊呼“太虚步!”三字,便觉后心一沉,随即感到浑身经脉如针刺般疼痛,接着便呼吸困难,失去了知觉。

李承训身形未停,脚踏太虚步绕过其他守卫,转到台上,心中直呼侥幸。他用天生神力加上易筋经内劲,在对方精神松懈的情况下,终于一击得手,杀敌立威。

“那是老门主的太虚步!”此刻,暗影门不准妄言的门规,早被众人抛诸脑后。

暗影门,乱套了!

“窦红娘,你居然把本门绝学传给外人?对得起你师父吗?今日,即便本座有心放你们一条生路,也是不能了!”贾维疾声厉色,显然这出乎了他的意料。

李承训与贾维对面而立,气定神闲地道:“凌云客是我师父,传授我太虚功和承影剑!”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台下剩余六名守卫,腾地跃上平台,团团把李承训围在中间。

“凌云客在哪?”贾维心中紧张,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四处瞄看。

“我师父已经仙逝,却令我执掌暗影门。”李承训也不隐瞒,“贾门主,我信你是受宣朝池蒙蔽,只要交出掌门之位,你依然是本门的肱股重臣!”

“哈哈哈!”贾维狂笑道:“就凭你三言两语,便想让我信你是凌云客的徒弟?还是凭窦红娘教你的太虚步?”

“不,是太虚刀!”

此语一出,众皆哗然。

当年凌云客凭借“太虚步”和“太虚刀”两重“太虚功”,创立暗影门,威慑群雄,众所周知。

贾维闻言也是暗自皱眉,心道:难怪这人未受到孟婆汤影响,想必是这太虚功的功效。不过他却并不担心,因为他对自己的纯阳功非常自信。

“好!本座便来领教领教你所谓的太虚刀,把你打回原形!”贾维决定亲自动手了,一是因为李承训挑起了他的斗志,二是他不能给李承训卖弄太虚刀的时间。

李承训太虚步才勉强练成,哪会什么太虚刀?只不过是刚刚练就了雏形,形似而意无,但他必须这样说,来增加自己话语的分量。

虽然是空口白话,但他打算以太虚刀之形,暗含天生巨力和易筋经之实;以太虚步之形,暗含百兽拳身法,未必没有一战。一招擒王,总好过双拳敌四手,想那贾维再厉害也不过一人而已。

众人都已退下,高台上只剩下李承训和贾维。

“训教场“内一片肃静,所有人都在凝神屏气,但最紧张的莫过于窦红娘和刘黑阚,因为这场巅峰对决,将决定他们的最终命运。

贾维脸色很平静,如古井不波,老僧入定一般,周围的空气都似乎被凝结住,仿佛有一股特殊的力量被孕育其间。

李承训的脸色则是越来越难看,他曾听楚云飞讲过贾维的纯阳威猛霸道,据说一掌可以震碎一头牛。

高手对决,往往会对视良久,这不是摆酷,而是因为“眼神“,是可以杀人的。

任何人在攻击时,都会思谋自己的出招落点,而眼神便会出卖他的意图。所以高手通过对方的眼神,身体发动时的症候,便可以判断出对手的攻击方向,甚至出招力度。

现在,李承训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因为他的目光落点,总能被对方捕捉到,更加可怕的是,对方还故yì

装作若无其事。若不是他修习易筋经有了一定的火候,可以微查对手的经脉动向,只怕此刻已冒然发起攻击,败于敌手了。

贾维同样不敢乱动,倒不是因为他惧怕李承训,而是他作为一门之主,容不得有半点儿闪失,否则面子上过不去。而且他不明白这个青年何以如此大胆地向他挑zhàn

,难道他真的不知天高地厚?还是留有暗招?

对于别人来说,时间并不长,而对于场中准bèi

决斗的两人来说,却似过了数年。

终于,李承训出手了。

“呜!“一声“龙”吟发自李承训喉间。

他并未见过龙吼,只是聚集起易筋经“龙式”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张开嘴巴,呼出气体时,自然形成的声音。与此同时,他已化作一道“龙”影,直奔贾维扑去。

贾维先是感觉一声闷雷在耳畔炸响,随后又觉一道闪电劈入脑中,暗道一声“厉害!”,连忙收摄心神,迎上前去,打出一掌。

“龙式”是易筋经中最飘逸威猛充满霸气的一招,外人看来,便真如张牙舞爪的飞龙腾空,虽是幻觉,却可随处化为真实。

贾维看出这招的气势无与伦比,却并不慌乱,只是平平地推出一掌,这正是他纯阳功的要旨,简洁,刚猛,以不变应万变。但他这一掌所蕴含的真气,却是有着数十年修为的纯阳真气。

李承训不敢冒然与他内力相持,连忙变招易筋经之“兔式”。

兔子机敏,更有狡兔三窟之说,因此易筋经中这一式,犹如兔子蹦跳,姿势极其诡异,仿佛三道幻影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同时扑来,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令人难以辨别。

“咦?”贾维掌风刚刚送出,却又见李承训突然一分为三,知是幻影,忙凝神细观,看出左侧实为真身,连忙变招,再出一掌。

李承训“兔式”未完,又是一招“蛇式”使出,弯曲卷残,向贾维肋骨处裹挟而去。

“易筋经?你是谁?”

贾维急忙向后纵跃,脱离出李承训的攻击范围。

第八十章 巅峰对决

“这不是易筋经,我也不是谁!”李承训踏地腾空,一招“鹰式”直扑贾维。

“咦?”贾维不认得李承训自创的百兽拳,见这不是易筋经拳式,不免又心中混沌起来,“这?这是什么拳法?”

李承训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想他易筋经是武学极至,能充分挖掘人体潜能极限,出招无不迅捷怪异,想人之所未想,料敌之所未料,但现在,竟然连出三招都不起丝毫作用,待十二式用完,他还如何取胜?因此便把百兽拳混杂其间,迷惑其心。

贾维心理素质极好,丝毫不受李承训影响,只是见招拆招,也不冒然进攻,始终中规中矩,进退自如,不急不缓。

转眼间,二人已斗了百十来招,看得台下众人眼花缭乱,自叹不如,却也有人面带欣喜。想是他们也是从中受益良多,就连那些獠牙面具的杀守卫,也放松了对刘黑阚的看管。只是,刘黑阚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百兽拳,已近百招,即将用尽,十二式易筋经虽然给贾维造成了不少的麻烦,但也都被他一一化解。其实,李承训不是没有制敌机会,无奈不敢与他正面对掌,自然便会处于劣势,如今已是黔驴技穷,不得不狠下心来与他对决。

至于贾维,也是有苦难言,对方身法太怪,处处出人意料,他想与李承训对决比拼内力,却根本抓不到他的影子,只能抱残守缺,规规矩矩的防守自身。虽说游刃有余,却于面上实在难看。

双方各有所长,各有所忌,斗到此刻,却是红了双眼,准bèi

爆fā

了!

“九阳至尊!”贾维一声长啸,用力打出一拳,这一拳已然倾尽全力,可谓是波涛汹涌,惊涛骇Lang,那道道真气,刮得李承训皮肤生疼。

“牛式!”,李承训不管不顾,只一拳朝着贾维的胸口砸去,居然丝毫不顾身体。这是两败俱伤之势,可他也顾不得许多,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贾维受到重创,从而给窦红娘、楚云飞制造动手的时间与空间。

两人斗红了双眼,全都压在了这一招上,誓决生死,哪还有半分高手风范?这也难怪,一个为了面子,一个为了性命,胜负即将揭晓。

台下众人也看出二人斗到酣处,竟有人叫起好来,毕竟都是江湖汉子,即便门规森严,于此时,也浑然忘却了。

谁也没看清二人是如何打中对方的,只见两个影子顷刻之间便撞击在一起。

咔嚓!咔嚓!

李承训一拳打中贾维的左胸,同时贾维的拳头击中了他右胸。

“嗯!”李承训闷哼了一声,只觉得一股森森的真气渗透皮肤,直穿透肌肉,刺入骨骼,从右后胸透了出去。

李承训的“牛式”是易筋经十二式中唯一防守的招式,用真气连接身体各处经脉,使之产生一损俱损的效果。也就是说,一处经脉受伤,会快速把这伤痛传导到其他十一支大经中,用以分担伤害,这样,无疑会降低创伤度。

他摆出“牛式”又有金禅丝软甲护身,才敢大胆承shòu这一招。不过,他当真未料到贾维的纯阳真气如此霸道,居然连破他两重守护,而伤了他的身体。

贾维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感觉到自己左侧身体经脉全部被扭曲撕裂,甚至随着呼吸的起伏,胸口都会疼痛。

“王则忠,你以为你可以击败我吗?”

贾维被彻底激怒了,想这江湖中敢接他拼力一拳的人,恐怕是屈指可数,但现在,不仅没有将对方放倒,还被李承训反戈一击,胸口受伤。

说话不是目的,目的是借用这个时间来调整自身,作为缓冲,并积蓄下一次攻击的力量。

“我是丐帮帮主李无名!”李承训傲然十足地喝道。

他想今日无论成败,丐帮的威名要立出来,但又担心会引起暗影门门徒的反感,增加他们同仇敌忾的心理,从而失去人心,给自己日后掌控暗影门带来麻烦,便继xù

说道:“我已然加入暗影门斥候卫,归窦堂主统领!”

暗影门确切来说是一个组织,而不是一个门派。组织和门派的区别便是门派有自己的师承体系,武功路数,而组织里没有这些,不管你是何门何派,都可以加入组织,但必须服从组织内的体系制度。

“丐帮?没想到洛阳城外小小花子帮,会有今天的气候?”

贾维对天下各派生发陨灭都有关注,自然知dào

这个新近崛起,以善举扬名的帮派。他冷哼道:“丐帮,从今日起,江湖除名!”话音方落,他便出手了。

能让他主动出击的人,江湖上不过数人,现在他李承训算一个。

李承训不敢大意,忙敛神聚力,见贾维的攻击已到近前,却吃了一惊,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连连后退。

原来,这贾维浑身鼓荡着纯阳真气,而那手指却如灵蛇,丝丝缠绕,蜿蜒扭曲,似要寻地钻入李承训周身要穴之中。

李承训见他这招式竟比自己的“蛇式”还要阴狠,完全不是纯阳功的路数,惊讶于这极阳与极阴的武功竟能练就在一人身上?

后方已是台沿儿,不能再退,李承训只得咬牙再对一掌,以方才的比较来看,自己与贾维的实力是半斤八两。

“砰!”

“轰隆!”

李承训整个人的身躯如陀螺般旋转,倒飞出去,撞到台下顶梁的石柱,那石柱轰然破碎,顿时石灰弥漫。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见李承训又冲灰雾中蹿出,落到高台之上。他勉强顶住这一击,却也是喉头发咸,强自按捺住。

贾维未料到李承训还能爬得起来,心中发狠,口中喝道:“李无名,拿命来!”说罢,脚下鬼影重重,似有若无。

“太虚步?”李承训如何不认得?只是这步伐又似是而非,正心中惊疑间,又见贾维的五指攻到。

“九阴缠丝”贾维五指一张,顿时气流如游丝,如蚕丝,丝丝入扣,激射过来。

李承训不禁打了个哆嗦,贾维这道真气没了方才的雄霸之气,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阴柔狠辣,但这阴柔的劲气却又似乎含在周边气势如潮的阳刚之中。

这正是刚中有柔,柔中有刚的境界,“太虚刀?”李承训头脑中快思如电,手下却是不慢,又推出一掌与贾维相对。

贾维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开!”

“啊!”李承训被再次震飞出去,他只觉得有一冷一热两道劲力打入自己体内,把自己体内的易筋经劲力完全压制封锁住,“噗”的吐出一大口鲜血,他倒在方才的石屑中。

“把他给我绑了!”贾维站在台上,极力保持着镇定,但他抽搐得手掌以及嘴角溢出的鲜血,掩饰不了他已受伤的事实。

第八十一章 被困囚笼

两名杀守卫闻言立kè

飞身过去,将蜷身在废墟之中的李承训从乱石中拖出,其中一人从怀中掏出药丸向他口中塞入,不想却被一声暴喝给制止。

“那药不够烈!来这个!”药色和尚突然出现,后面跟着表情痴呆的毒娘子。

毒娘子去给贾夫人红袖下毒,骗药色和尚前去解毒,并在一旁窥伺,见机行事,总之尽量拖延这和尚回转的时间。现在看来,她已尽了最大努力,且失手被擒。

“这小子就是那日在少林伤我的人,嘿嘿,老衲报仇十年不晚,让你尝尝“五转断魂丹”的味道。”说着,这和尚把一枚赤红丹药纳入李承训口中。

李承训双眼紧闭,却并未昏迷,正煎熬于自身经脉断裂之苦,对外间物事已全无知觉。

窦红娘没有抵抗,她也无需抵抗,她已和刘黑阚一样,感觉到内力逐渐消失,无以为继,如何还能抵得过那些如狼似虎的清除卫?何况还有个虎视眈眈的药色和尚。

她暗示楚云飞也不要动手,那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是生是死,或许寄于一身。

李承训、窦红娘、刘黑阚和毒娘子就这样毫无反抗地被带到地牢最里层的水牢,关在铁笼中,由于他们都已被下药失去了内功,此刻便如待宰的羔羊。

刘黑阚内心羞愤交加,悔恨当初没有与红娘和李承训好好谋划,如今落得个全军覆没,折了兄弟不说,更连累了自己老兄弟唯一的余脉。

“红丫头,都怪黑叔叔大意!”刘黑阚这个硬挺挺的汉子,此刻却饱含歉意。

“黑叔叔!不能怪你,只怪贾维太过阴险,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内!”窦红娘出言安慰道:“现在,希望皇门四鹰能斗败贾维。”

就在窦红娘跟随刘黑阚启程之时,她收到了金鹰捎来的信息,说是无忧已然拿上承影剑,与皇门四鹰汇合到一处,不日即将到达晋州,而她给他们回了信。

话虽这样说,刘黑阚心中却不以为然,他认为朝廷的势力有用的话,暗影门也不会越来越猖獗,何况那四只鹰的功夫,根本就无法与贾维抗衡,“哎!”他长叹一声便不再言语。

窦红娘见对面铁笼中的毒娘子已恢复常态,不再痴痴呆呆,便柔声道:“小月,你没事儿吧?”

“阿姐,我没事儿,咱们都让那小子给害了!”毒娘子狠狠地盯着旁边铁笼中,正摆出各种奇怪姿势的李承训,“没那本事,还胡乱安排,我也是笨,居然信他!”

窦红娘安慰道:“小月,不能怪他,他尽lì

了,这些日子你还好吧!”

毒娘子收回目光,愁容满面地看着窦红娘,“阿姐,我还是老样子,只是担心楚大哥。”

“楚大哥也是因为我的事情被牵连的,可现在却无法救他。”窦红娘神色一黯,却是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

说罢,她又把目光移到李承训身上,“小月,你知dào

被贾维打伤的人,会怎样吗?”不知dào

他伤得有多重,只是看他在铁笼内挣扎,自己的心如被撕裂一般,阵阵抽搐。

毒娘子面露不解地道:“被贾维纯阳掌打中的人,都是立时毙命,他现在还能动,也算是奇迹了。”随即,她神色一暗,补充说:“不过,他服了老贼秃的五转断魂丹,怕是求生难,求死更难了。”

“怎么?这么严重?”窦红娘单听这药丸的名字,便已心中惴惴,一听毒娘子的话,立时心情更加沉重。

毒娘子面沉似水,幽幽道“五转断魂丹,是贼秃用毒蛇、毒蝎等十种有毒之物,炼制而成,性属阳,侵蚀人体血脉经络,共五重,分别为酸、胀、痳、疼、痒,特别是最后这一重痒,常令伤者自己挠出心肝才算作罢。而且无解药。”

窦红娘脑袋嗡嗡直响,眼前发虚,身体发晃,“咔”的一声跌倒在铁笼中。

“阿姐,你怎么了?”毒娘子手抓铁楞,急忙询问。

“没……没事”,窦红娘纵是铁骨铮铮的女汉子,此刻也忍不住流下泪来,转头望向李承训,哽咽道“他是阿姐的朋友,一路上帮我良多,如今眼看是活不得了,心里自然难受。”

此刻,李承训体内经脉间聚集了大量真气,一股是被回震体内的易筋经劲力,一股是贾维打入的阴阳真气,这两股真气在他体内兀自争斗不休。

《易筋经》乃武学鼻祖,博大精深,汇纳百川,无论何种真气都可被其吸纳消融,不会产生抵触。所以,只要他调理得当,顺势疏导,就可以将真气化为己用,假以时日,不仅会彻底康复,还会功力大增,但这过程中不能让经脉中的浩瀚真气失控便,否则不仅前功尽弃,还会危及生命。

因此,李承训虽感觉浑身经脉寸寸断裂,五脏六腑火辣辣的疼痛,但只要不停的变化易筋经十二式来舒缓经脉间阻滞的真气,便感舒服。

就在他按部就班的归拢疏引真气,循着经脉吸纳或者散发,渐入佳境之际,突然全身感觉到一阵酸胀,使他激灵打了个冷战。

“五转断魂丹”的始药性终于开始发作了,酸、胀、痳、疼、痒,五种感觉轮番袭来。

酸时,他感觉四肢百骸似醉于陈醋之中,酸透了血脉骨髓,筋倒肉酥。

胀时,他会觉得自己每块肌肉都在变大,撑胀着皮肉,似要爆裂。

麻时,他感觉自己每个毛孔中都有根针,微微抖动,颤得他软痒无力。

疼时,他感觉就像钢刀剔着骨头,针尖扎着指尖,钻心挖肝一般痛楚。

痒时,他会觉得自己体内,有千百万只蚂蚁,数万只细腿,在不停地钻来钻去,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体研碎了才够解痒。

药色和尚给他的剂量,不多也不少,总之不会立时死去,便是要这般硬生生地折磨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若在平时,李承训凭借易筋经或许还压制得毒素,但他此刻体内真气紊乱,正需yào

静心调理,而这“五毒”却趁虚而入,且毒随脉走,已扩散他全身血脉之中,正把他置身于随时都可毙命的险地。

五种折磨,五重地狱,轮番袭击着李承训的大脑神经,他要崩溃了,他不得不加快易筋经十二式的节奏,以缓解疼痛,疏导真气。

“呜!”“嗷!”“啊!”

他剧烈的扭动着身体,龙形、虎形、牛形、马形……易筋经十二式不停变化,口里吼声不断,震得四壁回音充斥,如疯子一般,使劲的撞击着自己的身体。

“不会是疯了吧!”毒娘子惊恐地问。

窦红娘见李承训痛苦地哀嚎,浑身暴起的青筋扭聚如块,似乎瞬间便会断裂一般,不由得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泣不成声。

“轰隆隆”声响,水牢的石门打开,走进一人。

第八十二章 万人迷

进来的既不是贾维,也不是药色和尚,更不是楚云飞,而是那个奈何桥旁的孟婆。

“凌姑娘,老身来看你了!”孟婆笑着说道,但她笑起来比不笑的时候还要渗人,那皮包着骨头的脸,一笑便显出道道死皮,那尖细弯曲的身体,好似钓上大鱼的鱼竿。

“你看我做甚!”毒娘子看也未看她,厉声道。

“嘿嘿,老身要看看,这般俊俏的姑娘,是如何变成老身这般摸样的。”孟婆干笑着,没有停步,而是来到墙边,拉起数条铁锁中的一条。

随着丝丝拉拉的声响,毒娘子的铁笼顺着洞顶的滑道,向岸边划去。

“你这个恶婆娘,祸害我作甚?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毒娘子面色惊恐,语音发颤。

窦红娘心知那恶婆娘要制裁毒娘子,急忙喊道:“孟婆,你敢动她,我定不饶你!”

孟婆哪管她们,似乎听着毒娘子恶狠狠的疯骂,窦红娘无奈的示威,都是一种享shòu

,反倒令她她很满足。

只听“轰隆”一声,铁笼坠地,毒娘子由于失去了武功,被震翻了一个跟头,趴在笼里。

孟婆嘿嘿奸笑着来到近前,打开铁笼,一把揪住毒娘子的长发,将她拖了出来,边拽边说道“小狐狸精,天生勾引男人的小贱人,老娘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滚开,疯婆子,恶婆娘!”毒娘子一边咒骂,一边扑棱拳脚去打她,可哪里有用?

“别挣扎了,老娘让你Lang个够,勾引个够”孟婆说完便掰开毒娘子的唇齿,把一枚赤黄色药丸硬塞了进去,随后放声发出一连串的大笑,那笑声中充满了复仇的畅快,仿佛压抑许久的仇恨都一扫而空。

窦红娘见她拖毒娘子,一直晃动着铁笼怒骂着,她把锁链扯得铿锵作响。

可孟婆根本不搭理她,直到毒娘子卧倒在地,没了声息,她才对窦红娘说道:“这是老身与这贱人的恩怨,与你无关。”

“她是我姐妹,怎地与我无关?你喂她吃的什么药?”窦红娘知dào

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心内发急,连忙问道。

“万人迷!”孟婆说的很暧昧,笑的也很暧昧。

“那是什么毒药?快快给她解毒,别再作孽害人,当心遭报应!”

“呵呵,那不是毒药,是迷药,也没有解药,药劲过了,自然便解了,于身体并无大碍,或许还有受益也说不定哦!”孟婆双眼眯成一条细缝,嘴角挂着笑意。

“什么意思?”窦红娘知dào

孟婆不怀好意,只是猜不透她这话的用意。

“万人迷,迷万人。这是极其霸道的春药,会使人丧失本性,意乱情迷,要与万人过后,方得解脱。”孟婆笑着说道。

“恶婆娘!你!”窦红娘爆粗口了,她现在始才明白为何毒娘子那么惧怕这人,果然心肠歹毒。

刘黑阚见他们女人间说话,虽然口出恶言却也不好插话,如今见说,也是忍无可忍,“孟婆,做人不要太绝!”

“老东西,别着急,奶奶知dào

你等得着急,一会儿这贱人药性上来,先让你这断腿的老匹夫优先便是!”孟婆奸声笑道“你!”刘黑阚气急攻心,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他方才心脉受伤,因内力尽失而无法调节伤口,正暗自后悔自己失策,连累了众人,这又突然遭到孟婆的羞辱,竟一口气未转上来,晕死过去。

“黑叔叔!”窦红娘见刘黑阚吐血晕厥,心中急切,“孟婆,你!”

“嘿嘿嘿”孟婆一阵冷笑,“你已不是暗影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小主,是叛徒,是阶下囚,还敢对我大呼小叫?”

窦红娘虽然被俘,傲气仍在,威风不减,这是多年的修养与历练,此刻却强压心中怒气,缓声道:“孟婆,贾维收拢了你们这些邪门歪道,总有一日,我会把你们都清除出去,你现在若是知dào

悔改,赶紧给她解药,我便不追究你的过往!”

孟婆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突然笑颜如花,但这朵花却似那没开好的花骨朵,“你算老几?实话告sù

你,待一个时辰后,她的药性全部化开,渗入血肉,她便会不停的找男人媾和,若她有命睡了一万人还活着,自然便好。”

“老恶婆!你不得好死,待我红娘出去,把你挫骨扬灰!”窦红娘终于忍无可忍,可她又能怎样,只能晃动铁笼,口出恶言。

“呦呦哟哟!当真是姐妹情深啊!那你也是贱人!是贱人,你们就一起去作践吧!”孟婆眼中利芒一闪,又去到墙边挑选出系载窦红娘铁笼的锁链,“一个时辰后,我便把这地牢大门打开,让你们冲到有男人的地方去。”

随着孟婆一连串的阴笑,窦红娘的铁笼开始缓缓向岸边靠拢。

窦红娘没有歇斯底里地喊叫,也没有慌乱,她已打定注意,不受这恶婆的屈辱,一旦铁笼门打开,她便拼死咬下这婆娘的耳朵,然后纵身到水里自尽了事。

此刻,她目光流转,始终停留在李承训的身上,眼中尽是依恋和不舍,心中暗道“无名,我们在阴间相会,我定会说出心中的秘密,我等你!”

李承训仍在手舞足蹈,用易筋经十二式抵御痛苦,化解真气,可以说完全沉浸在自己体内小周天中不能自拔。

现在,他的动作已然快得如旋转的陀螺,完全陷入了天地不知的癫狂状态,哪里还知dào

外面发生的事情。

“哐当”一声,窦红娘的铁笼坠地,她一只手抓着铁楞,因而没有摔倒。她目光坚定而冷酷,定定地看着孟婆。

孟婆倒是被她的气度所摄,“嘿嘿”干笑了两声。她是天性狠毒之人,并不会因此罢手,口中念叨着:“生生死死,别怨我,这都是你们的命。”

就在铁笼打开,窦红娘准bèi

拼死一搏的时候,水牢石门再度轰隆隆的开启,药色和尚贼兮兮的探头探脑进来。

他一见见孟婆,愣怔了一下,随即脸上堆满笑意,温柔柔地道:“小乖乖,你,你也在啊!”

孟婆冷笑道:“怎么?来看你的小心肝吗?”

药色和尚闻言,立即正色道:“小乖,我是来看看吃了我的五转断魂丹那小子,到什么程度了。”他话虽这样说,眼光却一直瞄着趴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毒娘子,“她,怎么了?”

“她现在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老娘过来给他一点儿教xùn

,怎么?这就心疼了?”孟婆说的咬牙切齿,还透着酸溜溜的醋意。

“小乖,她好歹也是我的徒弟,给我个面子,放了她!”药色和尚艰难地说完这句话,用手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哈哈哈!”孟婆笑得很张狂,很无奈,也很苍凉,眼中怨毒之色犹如火山喷发,汹涌澎湃,热烈恐怖。

第八十三章 苗疆丑事

窦红娘躲在笼子里没有出来,她可不想惹起二人的注意,引火上身,甚至希望这两人最好火拼起来,然后同归于尽,当然,这也是只是期待,根本不可能发生。

她了解药色和尚与孟婆以及毒娘子之间的爱恨纠葛,知dào

孟婆与毒娘子都是受害者,甚至还曾一度同情过孟婆。

这事儿还要从十多年前说起,那时药色和尚刚反出少林,为了躲避追捕,隐姓埋名逃到苗疆,并在那里结识了孟月楼,便是今日之孟婆。

那时的孟月楼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天真烂漫的年纪,不仅有花容月貌般的容颜,更有举手投足间的风情万种,着实让人着迷。

药色和尚那时三十五六岁,正当年,长得也是英俊威猛,更有一张蜜口,很快便把孟月楼迷得神魂颠倒,并得了手,二人喜结连理。

“小乖”是药色和尚昵称孟月楼的。“药郎”是孟月楼昵称药色和尚的。由此可见其恩爱程度。

可是好景不长,三年刚过,药色和尚本性难移,便再也按耐不住心中yin魔,开始做起害来。他武功好,用毒强,被他得手的女人,不是被迷昏,便是被药物操控失去理性,总之事后没人会记得他。

当时苗疆家家户户提心吊胆,害得不少人家举家迁移到别处,时有歌谣为证:“天黑黑,夜魔袭,关好门,看好妮。”

直到这一片苗疆已经没有适龄女子供其yin乐,他便把魔掌伸向了自己的徒弟——凌月,也就是现在的毒娘子。

凌月虽然不情愿,甚至怨恨这个不正经的师傅,但是在他面前,自己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只能任其摆布,但毕竟纸包不住火,很快这一切便被孟月楼发xiàn



孟月楼生长于苗疆蛊毒世家,善于用蛊,愤恨之余给药色和尚下了蛊毒,而药色和尚为了逼其解蛊又对她用了奇毒。两人各想办法为自己解毒,又各施手段给对方投毒,终日纠缠不休,一直从苗疆闹到中原。

时至今日,药色和尚精通了蛊毒,而孟婆也研习透了药毒。不过令人尴尬的是,彼此间的蛊和毒都是自己的看家本领,自然无法了解对方本领的精华,无法为自己解毒,反而更加依赖对方解毒。

比如药色和尚体内的毒蟾蛊,在其体内不断繁衍生息,若有一天孟婆不去操控它们,药色和尚便会被毒蟾吃光内脏而亡。

而孟婆体内被下的“覆骨蛆毒”,若是没有药色和尚一年一次的解药,也必会全身溃烂而亡。

他们就像共生在一起的寄生物,一方死掉,另一方便不得活了。

两人或许都在后悔,但是谁也不肯先为对方解毒,彼此都不相信对方能尽弃前嫌。他们就这般相持着,并以折磨对方为乐。数年后,他们的身体由于长期浸yin毒药,而渐渐的腐败变质,越来越丑。

这里最无辜的便是凌月,她是药色和尚从小收养的徒弟,没人知dào

她的身份,只是知dào

药色和尚逃亡苗疆的时候便带着她。

她被药色和尚强占时,才十多岁。从那以后,凌月遭尽了药色和尚的凌辱,受尽了孟婆的虐待,但她仍自顽强的活了下来,并巧妙的周旋于二人之间,使自己尽量少的受到伤害。

直到三年前,她遇到了楚玉,并且在窦红娘的帮zhù

下,终于摆脱了药色和尚的控zhì

。或许说是药色和尚玩腻了,才卖给贾维一个面子。但不管怎样,他算是暂时放过了毒娘子,没有再继xù

纠缠她。

现在,孟婆来报仇了,倒未见得是对毒娘子的仇恨,因为她心里很清楚毒娘子是被迫的。她之所来,是因为她见不得别的女人比她过得好,特别是那些与药色和尚有染的女人。

“嘤!”的一声,毒娘子悠悠转醒。

争吵得唾沫星子乱飞的药色和尚与孟婆,一起住口,齐齐地看了过去。

只见毒娘子缓缓地抬起头来,两颊酡红,使她显得妖媚万分。她感觉到下腹之内,异样发热,催发得浑身燥热,喘不过气来,这让她看着面前令他刻骨铭心的仇人,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随即而下,可恶!她在想什么!她这是怎么了?心里居然有种莫名的冲动,欲火缭绕。

她双手拄地,慢慢地站起身来,仿佛用多了太多力qì

,胸口喘息得起伏不定。

“嘿嘿,来劲了!”孟婆尖笑道。

“死婆娘!”药色和尚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叫她“小乖”,而他要动手的时候,便会这样呼喊。话音落点,她已揉身向孟婆扑去。

孟婆急忙撤步,虽然她的毒术不弱于药色和尚,但武功毕竟差着,她可不想在这些人面前出乖露丑。

就在孟婆后撤之际,药色和尚却猛然转了方向,抱起毒娘子回身便跑。

“老贼秃!”孟婆心知中了和尚声东击西之计,可他武功高出自己甚多,追也无用,不由把怒气发到了依然躲在笼子的窦红娘身上,“小贱人,奶奶只好拿你解气了!”

窦红娘虽知在劫难逃,但见着这孟婆毒辣yin邪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急忙推开铁笼,向水里跃去。

虽然她想着快速跃出,但毕竟失去了武功,动作自然缓了下来。

孟婆未料到窦红娘这么刚烈,但她见机极快,一个探步刚好抓住红娘的小腿。

“砰”的一声,窦红娘半截身子摔到水里,半截身子被孟婆拉住。

“贱人,情同姐妹吗?嘿嘿!”孟婆把她拉出水面。

窦红娘用力挣扎,手脚乱舞,企图摆脱她的束缚,可根本无济于事,反而被孟婆一个巴掌抽在脸上,眼前金星乱冒。

窦红娘恍惚间见孟婆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黄色药丸,与喂食毒娘子的药丸一般无二,心中惊惧,口中喊道:“无名,你出来了,快杀了她!”

她只想胡乱喊叫用以分散孟婆的注意力,给自己争取自尽的时间,也想再看一眼比他还痛苦的李承训,此刻,她已把舌尖顶在了双齿之间,一旦孟婆继xù

靠近,她便咬舌自尽,一了百了。

孟婆听到喊叫本能地侧身张望,却是惊愕异常,停住了身形。

窦红娘打算再望一眼心中那人儿,便死而无憾了,可这一眼看去,也愣住了。

第八十四章 逆转

李承训在铁笼中飞速旋转,人眼已看不清他转动的轨迹,只是看见一个圆球在铁笼里翻滚,撞击着四壁。

他一直在用易筋经十二式调整真气,可这股洪流太过强dà

,他周身经脉穴道竟是无一处能够阻滞这股真气,自然便无法去控zhì

、把它引导于体外释fàng

出体外。

李承训丹田之内真气已满,多余的浩瀚真气无处宣泄,已经被折磨得神识不清,只是肢体本能的运用易筋经来调节体内横冲直撞的真气,速度自然是越来越快,快到了所有式子好似混成一个招,无需展开,便已收尾,用佛家话讲叫“涅槃”,用道家的话讲“混元”。

就在窦红娘和孟婆看他的这一刻,飞速旋转中的李承训,感觉身上十二处正经突然变得黯淡无光,仅有少许真气充斥期间,而他体内积存的滔天洪流般的真气,突然间涌入到奇经八脉之中,贯通于任督二脉只间。

《易筋经》第十三式,李承训无师自通,练成了。

“啊!”一声暴喝。

铁笼碎成细片,如流星雨般坠落水底。

蜕变是在极其痛苦,极其无奈的情况下完成的,因为要抵御“五转断魂丹”的痛苦,唯有更加痛苦地打通“奇经八脉”,就好比以毒攻毒,未必会死,而任由毒性攻心,则肯定会死。

李承训脑中一片空明,似乎身体里浊气全部一扫而空,真犹如凤凰涅槃重生,无处不透着舒爽。

他一脚踏住一块铁笼碎片,如闪电般,蹿到岸边,单掌劈向孟婆。

孟婆机警,连忙洒出一片红雾,身形隐遁其中。

李承训见那红雾向窦红娘罩去,顾不得捉拿孟婆,急掠过去,揽着窦红娘迅速后退。

“无名,你没事吧?”窦红娘又惊又喜又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脸上充满惊愕。

“没事,咱们容后再叙,先救你们出去!”说完,李承训一个纵身跃到关押刘黑阚的铁笼上,一把抓断铁楞,探手抓起刘黑阚,把他带回岸上。

窦红娘见刘黑阚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急忙问道:“黑叔叔怎么了?”

李承训把易筋经内劲推入他胸口附近大穴,安慰红娘道:“没事,只是闭过气去!”

“哇”的一口,刘黑阚吐出一口黑血,算是醒转过来。

“无名,快,不要管我们,去救凌月!”窦红娘拉着他的胳膊,眼圈泛红,急切地喊着,声音已然走了样。

“谁是凌月?”李承训那会儿天人交战,根本不知dào

外面发生的事情。

“就是毒娘子!她先被孟婆下药,后被和尚劫走,去晚就遭了!”窦红娘急得脸色飘红。

“行,不过,要先把你们藏起来!”李承训见她二人失了武功,即便救人,也要先安顿好他们。

“无名,不,快去!”窦红娘气急败坏,她话音刚落又“啊!”的惊呼出声,原来已经被李承训抗在了肩上。

李承训顺势用另一只胳膊揽起刘黑阚,把他夹在腋下,运起易筋经,展开太虚步,向外跑去。

他现在不仅全部吸收了身体里走乱的真气,还借力打通任督二脉,无意间修成易筋经的最后一式,可谓功力大增,已跻身江湖顶尖高手之列。

李承训向米仓奔去,一路上仅碰到一个醉醺醺的门徒,被他瞬间取了性命。

原来这暗影门外人难入,根本无需巡查守卫,加之窦红娘等人被俘,更无隐患,贾维便召集所有已门徒参与饮宴,这却正好方便李承训行事。

进入米仓,李承训直接来到小英子和夏承的藏身处,喊道“出来!”,然后把窦红娘和刘黑阚放到地上。

“大哥!”小英子从米里探出头来,“吓死我了!”

“大哥!”夏承甩掉头上的米粒,露出脸面来。

李承训见他二人别来无恙,心下安定,“你们四个躲在这里,我去救人,千万别出去。”

“无名,你去哪里救人?“窦红娘心急如焚。

“药色和尚的宿洞,那是他的窝,可能性最大。”李承训说道。

“嗯嗯,快去,一定把凌月救出来!”窦红娘急急地推了他一把。

李承训掉头便走,凭借头脑中记忆的地宫结构,很快找到了药色和尚居住的宿洞,但见那洞门敞开着,里面忽明忽暗的透出光亮来。

他不及多想,探身进洞,正见两条赤裸裸的身体在床榻上纠缠,大吼一声:“恶徒!”飞步过去,一把抓住那男子头发把他凌空拽下床来。

“怎么回事?”那人尚未坐起,便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失去了知觉。

“有头发?”李承训再一看这人的面貌,哪里是药色和尚?他心念还未转完,便听得身后轰隆巨响,回望门口,那巨石挡门已然轰然合闭,正要起身去查探,却不想一团柔软冲入怀中。

“啊……热……好难受……”

毒娘子不断地扭动着,呻吟着,声音越发的yin魅妖娆,李承训心头被激得涟漪阵阵,不自觉得将目光移向了她。

只见她一脸的潮红,美目俏睁,柳眉微翘;烈焰红唇,娇嫩欲滴。微盘的青丝散落于香肩,白皙的肌肤光滑如脂,胸前的shuangfeng半遮半掩,嘴中不时发出阵阵低喃,那份妩媚,那份风情万种,直摄李承训心魂。

李承训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刺痛,随机麻痒难耐,直蹿心尖,心中那点涟漪,瞬间膨胀起来,欲望的火焰开始熊熊燃烧,眼前的诱惑更是难以招架。

他忙运起禅纳功抵御诱惑,可毒娘子却直接靠贴上他的胸膛,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每寸肌肤。李承训感觉到自己每个毛孔都在颤动着,心房剧烈跳动,难以呼吸。

“你,别这样!”李承训不敢直视着她那双勾魂的双眼,深怕会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他一边强压着内心的欲火推开了毒娘子,一边起身跃至门口去查探究竟。

“怎么会这样?”李承训发xiàn

门内开关已然失效,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方知自己中计了。

第八十五章 意乱情迷

见石门无法从内开启,李承训联想到方才杀死那人并非药色和尚,猛然间警觉:“难道他们的目的就是引诱自己进入宿洞?”

随即,他向地上那具尸体望去,见这人身下底裤尚未褪去,顿然恍悟:“糟了!已堕入他们的迷局当中”。

李承训所料不差,正是在他脱出牢笼,把窦红娘等人安顿在米仓之际。逃走的孟婆找到药色和尚,设计找人来在房间内摆成假象。

二人算计到李承训一定会来寻找毒娘子,而他一旦进入这里,必将努力救人,他们便在外面趁机封死闸门,破坏机关,困住他。

李承训正在思考间,突然感觉脚心一痛,钻心裂肺,他急忙抬脚褪去鞋袜,见脚心正中有一抹红点,拇指大小。

与此同时,毒娘子已从后面抱住李承训,“玉……玉哥哥……”她双手从后往前的在他的身上游走,时不时的撕扯他的衣带。

李承训猛然一激灵,“她这是把我误认做楚玉了。”

他忙回头,试图拨开毒娘子的身子,却在咫尺间,正对上毒娘子半羞着脸的白嫩,心中一阵悸动,麻痒难耐,只得将头瞥向了别处,同时手上发力,把她推离身前。

哪知毒娘子退了半步,却上了一步,踮着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唔……”

与此同时,李承训耳畔听到一阵靡靡之音,那音色充满了诱惑,暧昧,惹得他毛孔放大,心中麻痒难耐,好似那冰封已久的欲望闸门被一点点的开启着。

李承训迷迷糊糊的松开牙关,任由她的舌尖在他嘴中肆意掠夺,瞪大着双眼,任由她如雪的肌肤在身上磨蹭。

“不能!”他冲动着,渴望着.但理智告sù

他,要冷静,要淡定!

李承训忙用禅纳功按住心头欲火,但明显感觉到力不从心,额头汗珠滚滚下。他心知再也熬不住毒娘子的诱惑,想点住她的麻穴,可转念一想若强行阻止她体内这股yin邪之气的运行,恐怕会使她内毒攻心,有生命危险。

“啊!”他大吼一声,振奋精神,一把将毒娘子横抱起来,走回床边,“试试用易筋经内劲给她排毒!”

谁知,毒娘子的屁股刚挨床榻,她便身子一挺,双手勾着李承训的脖子往下一带。

李承训一个未料被其拽倒,正好贴上她那柔软的shuangfeng,他一个激灵撑着掌力,就要退开。

可毒娘子哪肯罢休?浑身滚烫惹得脸色绯红,生生唤着“玉郎”,一个劲的翘着那双美足在他身上攀爬揉搓,一步步,一缕缕游走着。

禅纳功为佛门正宗内功,在修禅定性方面,甚或强于易筋经,它是易筋经的佛性基础,是根本。

李承训凭借着禅纳功已支撑了良久,快要突pò

底线了,被荡得心猿意马,禅纳功强稳住心神,聚真气于掌心,猛然推出一掌,抵住她后心,内力缓缓而出。

“嗯!”

毒娘子像被打了强心剂一样,嘴里“唔啊”乱叫不停,把李承训身下仅有的衣物也撕扯得粉碎,身体扭动得更加疯狂。

李承训慌了,他的真气不仅未能压制毒娘子体内yin邪,反而成了助长的帮凶,此刻真是不知该如何下手。

然而更糟的是,始终萦绕在他耳畔着靡靡之音,越发的鬼魅,邪恶,勾引得他体内欲火缭绕,真气乱蹿。

看着妖艳妩媚的毒娘子,李承训脑海中混乱一片,一会儿感觉那是无忧,一会儿又觉是夏雪儿,忽然又成了窦红娘,各色美女如走马灯般在他身前游走,全都是一丝不挂。

那边毒娘子倒似乎清醒了些,她晃动着满头凌乱的发丝,美目顾盼流兮,腻声道:“你,你不是我的玉郎!”

“我,我是李无名!”李承训脑中迷乱,却还记得自己是谁。

那飘荡在室内的靡靡之音,再次一个转承,就像是发起冲锋号角。

毒娘子听到音乐,猛然搂上他的脖子,再次吻上他的唇,在他耳畔轻声低喃:“无名?我喜欢!”笑声愈发的荡漾、妩媚,她随后一个翻身,便把李承训裹到身下,压了上去。

李承训再也控zhì

不住体内的欲火,任由这欲火肆虐于体内,流布于经脉间,催动浩荡的真气,终于突pò

了他心理和生理的双重防线。

“那好,便要了你!”一个翻身,他又将毒娘子反压在身下……

宿洞的石门之外,孟婆坐在药色和尚的脚边,正在吹着乐器。

这乐器如小口琴般大小,一手便可尽握,它上面九个小竹管长短不齐并排而立,随着孟婆唇齿间细微的移动而生出各色音节。

孟婆似是有些累了,便停住不吹,白了一眼药色和尚,“老东西,你早晚死在女人手里。”

“呵呵,小乖,其他女人在我眼里不过是浮云,我心里那人始终是你!”药色和尚靠在墙边,一脸谄媚地说道。但他脸上却难掩失落之色,毕竟毒娘子刚才还是自己口中的鸭子。

“哼!”孟婆知dào

他口不对心,甚至都懒得分辨,“你去通报贾门主。”

“嘿嘿,毒娘子中了‘万人迷’,而那小子体内则是‘yin邪蛊’这二人岂有不死之理?”药色和尚随即啧啧两声,略带钦羡地道:“只是,让他们这般快活的死去,还真有些不甘!”

宿洞内的两人又是一阵疯狂,随着门外靡音的终止而再次停歇下来。

李承训头脑中恢复了一丝清明,看着身下如花枝般凌乱的毒娘子,心知自己大错铸成。

毒娘子身中的是催情迷药,只要体内邪火发泄出去便好,在李承训强dà

内力的纵横驰长下,她已然越来越清醒。

门外的孟婆已不知吹了多少曲,当这一曲停下来的时候,毒娘子已然全都明白了,她羞愧难当,两行热泪从微闭的双眼中涌出,想推开李承训,却浑身酥软得没有一丝力qì



李承训双眉微蹙,心口莫名地抽搐了一下,该死!禽兽!他心里暗骂自己,怒意间一拳捶在了床板上,他不是故yì

的,双眸对上她,眼中充满歉意,乞求原谅!

他刚想开口,便感觉脑海中那靡靡之音的幻觉再次产生,便又陷入了癫狂。

毒娘子看着面前这男人痛苦难熬,狂乱抓着自己的身体,几乎每寸肌肤血红破裂。她知dào

这不是幻觉,而是孟婆在那门后催动蛊术,不由得幽怨地朝宿洞石门看了一眼,心中百感交集,内心的错乱想法涌上心头。

这个男人,不是玉郎,却和自己往来缠绵了这许久,杀了他,可他却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是红娘的爱人,况且此事又实非他本意,怨不得他。而不杀他,又如何面对玉郎?

“吁!”虽然她极力忍住,仍是不自觉得发出一声轻呼,便又开始迎合着,喘息着,她安慰自己说,那是体内药性尚未完全清除的关系。

第八十六章 驱除淫蛊

宿洞外的曲声,忽而靡靡缠绵,忽而高亢激扬,百转千回,拨情撩欲,又响过三巡,方才多停片刻。

李承训始终迷迷糊糊,浑浑噩噩,处在清醒与混沌之间,直到曲终方才渐渐清明起来。

此刻,两人已被汗水浸透,浑身湿漉漉滑腻腻地拥在一起,同样的酸软无力,甚至举手投足都很困难,心里都乞求着那曲音别再响起,他们已经受不住折腾了。

毒娘子心知若不取出李承训体内的蛊物,他就不会停下来,只是会在一曲终了之时,清醒片刻,可若要取蛊,手头没有工具也是无能为力。

李承训已然清醒过来,却是动也不敢动,也不知该张口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心中愧疚,生出无限怜爱。

毒娘子气息已极其微弱,缓缓叹道“yin蛊有二种解法,一是药排法,二是金针定穴法,可这里什么都没有,何解?”

李承训一直在取卧禅之式,用易筋经恢复身体,见说忙道:“你何不早说?我易筋经可随意开合穴道经脉,这不等同于金针定穴吗?”

毒娘子无神的双眼有了些许亮色,“那不妨试试,我来寻找毒物,听我口令。”

“嗯!快,门外乐声再起,便没有机会了!”李承训红着脸急道。

毒娘子点头称是,却略显犹豫,却还是把手放到李承训胸口,“这yin蛊,多用蚁后炼制,常年使其浸yin于肮脏之中。进入人体后,它会缠绕肠胃,连通血脉,最难之处在于清除它发散到身体里的虫卵。”

虽然此刻乐声未起,但李承训体内载有yin蛊,仍会觉得燥热难耐,眼光不由自主的扫向对面毒娘子身上的隐私之处。

毒娘子面上一红,却是别无他法,只得一只手胡乱遮挡了,另一只手继xù

在李承训身上摸索,“上脘”、“京门”、“急脉”……

李承训提聚积攒不多的真气,逐次运行到以上三处穴道,然后突然发力,只听得“砰!”的一声,那穴道处皮破血蹦,一个淡黄卵子被甩出体外。

“维道”、“渊腋”、“中府”、“下脘”……

又是滴血四溅,卵子横飞体外。

就在二人紧锣密鼓去除蛊毒之时,室门外乐声再度响起,毒娘子的脑袋“嗡”的一声,怯怯地看着李承训。

李承训已把积攒的真气都用作驱除蛊毒,此刻根本无力抵抗体内yin虫肆虐,他的双眼迅速蹿红,一把又将毒娘子压在身下……

又是一曲终了。

宿洞之外,药色和尚抓耳挠腮,色心蠢蠢欲动,“差不多了吧,不如咱们破开石门,进去瞧瞧?”

孟婆冷声道:“怎么?你心疼了?什么时候折腾到他们都昏死过去,方可进入。”

李承训再次清醒过来,看着身下楚楚可怜,早已流干了泪水的毒娘子,心中不忍,“不如,先帮我除去这yin蛊母虫!”

毒娘子也是狠辣之人,即便此刻弱弱可怜,其脾性尚在,知dào

当务之急,还是快些驱除yin蛊,保全性命要紧,听到李承训的建议,急忙道“不可,那母虫一旦死亡,你血液中的虫卵必然缺乏养料供给而碎裂,染污你的血液,到时便是大罗神仙也难以救治了。”

李承训细细的看着毒娘子,见她眉眼不抬,低首含羞,软弱无力,楚楚动人,那神色间却依稀带着关切之色,竟是一阵感动,暖意瞬间传遍周身,“那,那我们继xù

吧!”说罢,闭上双眼,默运易筋经寻脉定穴。

毒娘子“嗯”了一声,头更低了,脸也更红了,因为之前她已帮李承训定位驱除了上身虫卵,如今却是该到下身了。

她是江湖儿女,自不是那扭捏作态的大家闺秀,知dào

此事失态紧急,便顾不得羞涩,双手环抱李承训腰际,上下摸索,锁定虫卵。

“天枢”、“食窦”、“会阴”、“大椎”……

李承训摈除杂念,内查经脉,周身穴道依次破开,顶出虫卵。

就在他堪堪排除虫卵之际,门外乐声再次响起。

“别!”毒娘子身子猛然一颤,一双大眼惊恐的望着李承训。

李承训已然排出周身虫卵,欲火稍减,可那腹内的母虫依然在徐徐蠕动,引得他yin邪上脑。

“快,说,如何,去除母虫!”他双眼猩红,额头青筋暴露,牙关咬得嘴唇带血,好不容易蹦出这几个字来。

毒娘子知事态紧急,忙道:“想你是今日中蛊,便有一急法或许可解,可否冒险一试?”

“当,然!”李承训突觉一阵奇痒钻心,勾连出那股yin邪瞬间传遍全身,“啊!”的大吼一声,又向毒娘子扑去。

“嘿!”毒娘子翘起粉腿,对准李承训的下腹,一脚踹去。

“啊呀!”一声,李承训脸色铁青,昏倒在地。

毒娘子连忙上前探查,见他只是闭过气去,才放下心来。用毒用药的高手,自然也是对人体经脉穴道熟识的医道高手。

“咚!咚!”

毒娘子又挥拳打去,一拳打在李承训脐上,一拳打在他的胃下,再细瞧去,见他的腹腔内,仍似有东西在蠕动,顶得他的肚皮时而鼓起,时而干瘪。

她银牙一咬,又抬起一脚踹了过去。

终于,李承训腹部停止了异样的蠕动。

宿洞外乐声悠扬,而宿洞内却归于沉寂。

“这都半天了,一点儿动静的没有,我看,可以进去了!”药色和尚tian了tian嘴唇,一脸yin邪地道。

孟婆点了点头,收起整蛊乐器,“去,把开门绞盘上的条石卸了吧!”

药色和尚急不可耐的奔到门边,把卡在启动闸门的绞盘上的条石取下,随即搬动暗闸,便见那门轰隆隆的开启,一溜身钻了进去。

跟在后面的孟婆,气得唾了一口,骂了声老不死,随后而入。

一进去,二人便惊呆了。硬榻上,不见了李承训,只有毒娘子蜷缩在墙角,身上拉扯着一件几近破碎的衣服,遮挡着裸露的身体。

正疑惑间,猛听到一声断喝。

“yin僧!吃我一掌!”李承训从角落烛光暗影中,“蛇”式滑步而出,一招易筋经“虎式”势大力沉的直击药色后心。

药色和尚毕竟是高手,警惕性极高,一见毒娘子兀自活着,而李承训不在她近前,已心知不妙,便开始急速后退。

无奈李承训的动作太快了,药色和尚只得抵出一掌,以做缓兵。

“砰!”的一声,二掌相碰,在密闭的空间内,格外响亮。

药色借势跌出宿洞,连带孟婆一起撞倒,而李承训一个箭步蹿出,又是一招“鹰式”,凌空扑去。

第八十七章 聚首

李承训被贾维内力重伤,又身中五转断魂丹,更被yin蛊折磨,居然还能活下来?且内力不减?这使得药色和尚与孟婆都惊惧不已。

“快,找门主!”两人倒是默契,一声呼哨,分向左右两侧跑去,谁也不再顾谁。

其实,李承训易筋经大成,吸取了贾维打入体内的强dà

真气,本是功力大增,不想遭遇yin蛊侵袭,使他无法凝心聚气。因此解蛊之后,他便迅速聚集体内真气,功力很快便恢复到五成左右。

他喝退药色和尚后站住没动,并非他不想去捉拿二人,而是实在没有力qì

,背靠着甬道墙壁,冷汗直流。恰好此时,毒娘子赶到,一把扶住他,又在他几处缓命穴道上缓缓揉搓。

“我没事,给我时间缓一缓便好!”李承训元气尚未全部恢复,方才不得已再出重手,还好吓退了对方,此时哪还有力qì

追击?“走,去米仓!”

宿洞区到米仓,必须要经过训教场更换甬道。目下是深夜,但训教场仍是灯火通明,尚有几人在通宵喝酒外,不过大多数人已然熟睡,这一路或有危机,亦有侥幸。

毒娘子寻着未破烂的衣服,组合穿在身上,又挑出一块还算完整的长襟给李承训围住下体,二人装作醉汉向米仓进发。

庆幸的是,他们路过训教场时,并未引起那些比他们还“醉”得厉害的人的注意,算是安全通过。

毒娘子这一路提吊的心,总算稍安,眼看再过两个甬道过口,便可进入米仓的甬道,正暗呼庆幸,却猛听得背后一声大喝,惊得她浑身一颤。

那声音浑厚粗狂,“什么人?”

李承训记忆力超强,一听声音便知是刘黑阚的二侄子刘起,便停步转头,见来人带着靛蓝獠牙面具,双手横握一柄金背大砍刀,可不正是刘起!

如今的暗影门风声鹤唳,贾维不得不令清除卫不分昼夜的巡视,这空当儿,正好刘起巡视至此。

“你居然逃了出来?”刘起看清两人面貌,也是一惊。想那水牢,乃是门内关押重犯之地,常人想进到里面比登天还难。

李承训心知肚明,以目前的状况看,他对付那些失去内功的门人,勉强还可以,若是面对清除卫,那便死定了。

“刘起,你叔叔养大你,你却要害他性命,岂是好汉所为?”他觉得此人憨直,不如激得一激。

刘起虎背熊腰,黑红脸膛,颇有刘黑阚年轻时的风采,但脑子却与他叔叔相去甚远。他为人憨实,一根筋,闻言后面色尴尬,“门主已对我承诺,谅不失言,今日擒获你们,又是大功一件,我叔叔的性命更是无碍,对了,你们不在地牢之内,何故在此?”

“你叔叔已不在牢内,不信可以去看。”李承训见他不清楚地牢之事,松了口气,这便好。看来那两个老毒物把他和毒娘子困在密室之时,以为他必死无疑,因此并未急于向贾维汇报,万幸,万幸。

刘起犹疑不定,终还是开口道:“我叔叔在哪?”

“跟我们来!”李承训说完,示意毒娘子扶着他继xù

走。

刘起心中记挂叔叔,又见李承训和毒娘子都是脚下发虚,遂大着胆子跟在后面,手里举着大刀,随时准bèi

应对突变。

路上遇到几个门人,见刘起举着大刀“押”着二人,都不敢多惹是非,迅速闪身。

李承训见状,一喜一忧,喜得是有刘起在旁,省却了其他门徒的干扰。忧的则是到得米仓,刘黑阚能否压服住他这个有些混的侄子。

“等等!这不是地牢的方向。”刘起见二人拐进通往米仓的甬道,急声问道。

“你叔叔便在这甬道尽头,一看便知,何必要舍近求远,你若不信,可让她去唤黑叔叔出来,我做你人质!”

刘起虽愣不傻,思虑片刻,点了点头,却把大刀横放到李承训的脖颈上,示意毒娘子前去唤人。

李承训已暗示毒娘子,若刘黑阚不能以长辈之压说服刘起,可联合窦红娘一起动手制服刘起,死活不论。

毒娘子进入米仓不久,刘黑阚的身影便显露在门旁,“小子,给我进来!”

“叔叔,你还好吧!”刘起伸着脖子,张望着。

“少废话,进来!”刘黑阚怒气不减。

“这,叔叔,你是否让他们夹持了!我这便唤人救你。”说着,他便从怀中,拿出一个竹哨,放入口中。

刘黑阚一惊,“别动!”,他不顾断腿的蹒跚,走了出来,看起来滑稽可笑,却无人敢笑他,无不被他悲戚的神采所感染。

毒娘子与窦红娘一左一右,连忙跟出,名是护持,实则准bèi

生擒刘起。

“你看着叔叔爬过去吗?”刘黑阚已气得胡须根根倒立。

此时,刘起才意识到已对叔叔不敬,连忙拖着大刀跑去,一把将他抱起,回身便走。

“往哪走?去米仓!”刘黑阚知dào

他这侄子的性子,着实憨直。

“那,那!”刘起心有不甘,眼光闪烁,见毒娘子已扶着李承训进入米仓,心念一转,“叔叔,咱先跑出去再说!”

刘黑阚本被贾维伤的不轻,此刻见刘起一意孤行,急火攻心,竟吐出一口鲜血,“好好好,你大了,有主意了!也罢,咱叔侄去阴曹地府掰扯明白。”说完,他搂住刘起脖颈,“快,红娘,杀了他!”

窦红娘以太虚步移到刘起身侧,点了他的麻穴后,黑着脸道:“刘起啊刘起,你叔叔白养你了!”

此时,藏于门旁看热闹的小英子也挺身而出,帮zhù

红娘搬弄刘起的身体。

“叛徒!拿命来!”

声音来自背后,窦红娘悚然一惊,回头望去,见是一靛蓝獠牙面具的清除卫,由不得多想,她立即展开太虚步向那人攻去。

那人双臂一展,急速腾空后掠,面具之下,一声尖锐刺耳的哨音顿时响彻洞内。

“啊!”窦红娘惊呼出声,这是门徒传递危情的哨音,穿透力极强,用作联络示警。

第八十八章 退守

哨音过后,二人便又斗在一处,你来我往,各施手段。

这清除卫使的是两个类似风火轮一般的东西,步履沉稳,招式诡异。两只飞轮悠忽离手,游荡于甬道之内,碰得四壁火花乱射。

窦红娘听到哨音,心中焦灼却是无奈,想要速战速决,但地方狭小,她的太虚步不好施展,而本身拳法又不甚精妙,于是渐落下风。

“嘣!嘣!嘣!”她随身最后的三枚黄铜镖被震飞,而那人飞轮却迂回而至,直奔她面门而来。

“呀!”窦红娘一个鹞子翻身,险险避过,但一缕青丝悄然飘落,而那飞轮与她脖颈也仅差寸许。

这清除卫见窦红娘脚步踉跄,急忙纵身上蹿,随即举起另一只飞轮兜头向她砸去。

“看毒!”一声娇咤过后,一团白雾瞬间升腾于二人之间。

那清除卫见状,急速后退,以手掩鼻。

“什么毒?能毒死他吗?”窦红娘跃至毒娘子身旁,仍心有余悸地问道。

“阿姐,快进去。”毒娘子说完,拉着窦红娘便向后跑,“我哪来毒药?那不过是面粉,咱们先回米仓待援。”

她护卫李承训进入米仓之后,担心窦红娘安危,急中生智抓了一把面便赶了出来,却还真帮了大忙。

“不行,得杀了他,否则咱们一点儿活路也没有!”窦红娘见那白雾瞬间散开,而那清除卫仍在向这边张望。

“想走?没那么容易!”话声落地,场中便多出一人,正站在那清除卫旁边。

这人一袭白衣,袖口绣花,正是现任杀手堂堂主楚云飞,只是不知何故身后背着个大麻袋。

那清除卫直接隶属于贾维管辖,因此对这位杀手堂堂主并不感冒,只是微微颔首示意,目光又落在窦红娘身上。

“这位兄弟,窦红娘归你,毒娘子我来对付,咱们一起上。”楚云飞放下麻袋,厉喝一声:“上!”

“嗖”的一声,那清除卫双手转动圆轮,如离弦之箭,直扑窦红娘,而楚云飞也紧随而动,奔着红娘身边的毒娘子而去。

就在那清除卫与窦红娘交上手的一刹那,楚云飞正从二人身旁掠过,把一柄短刀直插入那清除卫的左肋,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掌,重重地按在他的后心。

“噗!”一口鲜血喷出,那清除卫倒地而亡,相信面具后面的那双眼,死不瞑目。

“云飞!”窦红娘面露欣喜,而毒娘子却是一脸惊愕。

“你们暂且在这里休养,外面之事,我来应付,放心便是。”说话间,楚云飞已转身拿回麻袋,又把它扔给小英子,“麻袋里是一些药食,你们先用着,等我找到密道出口,自然来接应你们。”

“好,拜托了!”红娘知事态紧急,也不罗嗦,过身抓起地上的死尸,“小月,帮忙。”

楚云飞嘴里说着,手脚不停,用那死尸的衣服,擦抹了地上血迹,口里说道:“虽然在来路上,我已支开了几人,但不排除还会有人过来支援。”

“放心,我们安心在米仓,你要一切小心!”窦红娘不无担心地道。她能想象得到,当贾维发xiàn

他们逃脱之后,一定会掘地三尺地寻找他们。

楚云飞转身欲走,却突然回头道:“对了,小主,刚得到消息,有大量官军正在向太岳山集结,斥候卫回报,是谯国公柴邵亲领大军要剿灭我暗影门。”他觉得事态很严重,应该告sù

窦红娘。

“什么?”窦红娘着实吃了一惊。他们一直把皇门四鹰作为备案,无非是担心官军介入,这可倒好,来得居然是柴绍,这种局面是最不愿看到的。

楚云飞并未立时离开,而是在左右甬道乱转,答对一些过来支援的清除卫。他本是清除卫出身,人头熟好说话,现在又是杀手卫堂主,别人多少会给些面子。

窦红娘回到米仓,见刘黑阚正在劈头盖脸地数落刘起,无暇顾及他人,便直接来到李承训身前,只见他正垂神调理,便转头问一旁的夏承,“你大哥好些没有?”

夏承虽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倒是并无内伤,此刻虽精力不济,倒是清醒明白,“看大哥现在面色好多了,呼吸也均匀,想他正用禅纳功调理,应无大碍!”他并不知dào

李承训学成了易筋经,猜测着说。

窦红娘见李承训盘膝而坐,面容波澜不惊,应是在逐渐恢复之中,心中稍安,便转头关切地问“小月,你还好吧?”

毒娘子凌月见说,身子一抖,不自然的用手带了带衣襟,尴尬得别过头去,不敢正视她,“我没事,阿姐,现在我们怎么办?”很明显,她想岔开话题。

窦红娘见她和李承训都是衣衫不整,特别是李承训仅有块衣襟遮住下体,想起孟婆的狂笑yin邪之态,心中已然明了,说不出个难过滋味,最后只化作一声轻叹,“哎!没事就好!”想想毒娘子一生不幸,她又感觉无比心疼,好个复杂纠结的心态,她也不愿去想。

窦红娘让小英子把那死尸上的衣服脱下,披在李承训的身上。

小英子照做,而后又把尸体埋藏到米垛里,不禁问道:“各位哥哥姐姐,叔叔伯伯,咱们要不要还藏到米堆里去?”

窦红娘正与刘黑阚和毒娘子谈论官军围山之事,见他发问,回道:“不用,云飞说他会打点,想必不会有人打扰。”

小英子便凑了过来,“听你们说官军围山,不是好事吗?待官军打了进来,咱们正好脱身。”

窦红娘和刘黑阚都黑着脸,叹道:“官军进来,这暗影门里数百号人,怕是不会有一个活口。”

小英子吐了吐舌头,“不会这么狠吧,不分好坏,全杀了?”

窦红娘点头道:“这晋州是柴邵的封地,你道他会允许暗影门横行无忌?他也是没有办法,当年贾维曾派人警告他少管闲事,逼他常驻长安,他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而这次他居然敢带兵前来,当是有十足把握,绝对会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见众人心中沉重,毒娘子接话道:“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得想个法子,寻到密道才好出去。”

众人点头称是,却想不出个妥善主意,只是一致决定:暂时在米仓藏身,一面等楚云飞的进一步消息,一面期待李承训的功力早日恢复。

第八十九章 柴绍围山

柴绍调动了多少军队不得而知,只见这太岳山上满山遍野都是人,到处挖寻着暗影门入口,他们都是人手两套家伙事儿,一套兵器,一套挖掘器械。

对于暗影门设置的第一道屏障——“毒瘴”,柴绍采取的是“水驱”和“土掩”两种方式破关,却是未料到雾霭里会有大量箭矢激射出来。过这道关口,他们折损了五千名兵士。

过第二道屏障——“坟冢”的时候,他们则损失了八千条性命。因为那阔达的坟地下面暗道纵横,大量染毒的长矛瞬间破土而出,犹如夺人性命的毒蛇,吞噬着条条鲜活的生命。

其实在进攻之前,柴绍便已派人探查了整个太岳山,实在是找不到暗影门的入口,因而不得不去啃这两块硬骨头,希望在这关口下,能找到暗影门入口。

眼见损失了一万多人,柴绍愤nù

交加,咆哮着,“给我挖!掘地三尺也给我挖出来!”

他颤抖的话音中有愤恨,更有深深的恐惧,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想起,数年之前,让他刻骨铭心的那段经lì



那年,他刚得知暗影门在自己辖地内活动,便打算把他们挖出来,于是立即召见了几名亲信将官商讨此事。

可是当晚,全庄园数百口人竟全部身中奇毒。无论男女老幼,人人茶饭不思,跑肚拉稀,延请晋州名医,却是无人能解。不得已,他接连修书,用朝廷八百里加急,恳请皇上派遣宫廷御医救治。

御医们快马加鞭终于在两日后赶到,然而,在看过众人病情之后,却都是瞠目结舌,束手无策。

短短几日,几乎所有人都奄奄一息,尤其是那些年老体弱的,已有数十人撒手西去。

柴绍心知,这事起仓促,毒药怪诞,定是暗影门动的手脚,不觉心冷。然而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一个面目奇丑的矮和尚大摇大摆的前来拜访,说是能治奇症。

那人自称药色和尚,提出了两项约定,作为给众人解毒的交换条件。

第一,暗影门不会在晋州作案,但柴绍需去长安定居置身事外。

第二,柴绍不许再对暗影门动手,否则,即便长安皇宫大内,他们也去得。

柴绍无奈,纵然自己不惧生死,也不能不考lǜ

数百口无辜性命,只得勉强的答yīng



第二日,数百人病情立kè

好转,他也履行承诺,上表陈请定居长安。

柴绍临行前特别叮嘱镇守晋州的弟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百姓平安,其他就不要探究了。”

这便是这么多年来,暗影门在晋州横行无忌,柴绍视若无睹的根本原因。不过,这么多年来隐忍负重,已成心病,他如何不想根除暗影门以雪前耻?

因此,皇门四鹰找到他,请他出兵帮忙对付暗影门的时候,他心动了。但他知dào

暗影门善于用毒,门主贾维武功盖世,单凭借皇门四鹰与自己的力量远远不够。因此,他提出只要皇门四鹰请动他们的师父“虬髯客”出马,他就派官军剿山。

也正因于此,四鹰才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错过了与李承训等人会面的机会。

柴绍深深吸了一口气,如今,他已然骑虎难下,既然出动了官军,就必须要一举拿下暗影门,否则,不仅他柴家要遭殃,甚至整个晋州城都可能会被屠戮。

“王爷!发xiàn

一个密洞入口。”一名将官语带兴奋地跑来禀告。

柴绍闻听,精神一震,“快,带路!”

那名将官把他引到一处高崖底下,手指洞穴道:“就是这里。”

柴绍见那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而进,隐约可见里面有两具身着黑衣的尸体。

“既然里面有人,就一定是暗影门的一处密洞!”

“是啊,虽不知是否是主洞,但总算发xiàn

了些眉目,总好过在挖石翻土!”

“对,要杀就杀个痛快,王爷!”

这些兵将们一路莫名其妙的损兵折将,早已憋了一肚子火,纷纷叫嚷起来。

柴绍谨慎地道:“点十个敢死之人,进去探路,其余人等洞外守候!”

转眼功夫,十名大汉整装待发,随着柴绍的一声令下,众人鱼贯而入。

洞里面倒是宽阔非常,一条大路笔直通往深处,十人十米一人,拉开距离,互相打着暗哨,向内走去。

柴绍在外守候,细听搜山各部派人送来的消息,依然是没有半点可用的信息,不禁愁眉难展。

正等得难耐,柴绍突见洞口钻滚出一人。

那人浑身带血,喘急道:“快,里面没有机关,有贼人!”

“上!”柴绍不怕有人,就怕有机关毒药。

下过命令,部队开始向洞内开进,柴绍则蹲下身来,详细询问起洞内的情形。

“王爷,里面洞大,似是贼窝,深处有二三十个贼人,正在生火做饭,我等被他们发xiàn

,兄弟们留下死守,保我出来通信。”他一口气说完,已是上气不接下气,随即叩头道:“王爷,速速派人进去斩杀贼人,或许能多救回几个兄弟。”

柴绍回身洞口,问在一旁的将官,“进去多少人了?”

“一百多!”将官正色道。

“嗯!”柴绍低头哈腰便要进洞。

那将官一见,急忙拉住,“王爷,您不能冒险,要去,末将去!”

“也好,本王总觉得有些不妥,你安排兵士保持队形,拉开距离,便于应对。”

那将官浓眉一展,“是!”得令后,他身子一矮,就势钻了进去。

当二百名士兵进去后,柴绍便停止了后队进入,他想洞里那二三十个贼人即便都是江湖高手,用二百人对付,也足够了。

可是,柴绍等了半个时辰,里面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快,请金鳞鹰来!”他不敢再冒然派人入洞。

“参见王爷!”金鳞鹰闻讯风风火火地赶来。

“金鳞鹰,这洞穴内发xiàn

敌踪,有二百人进入洞中生死不明,现在想请你的金鹰去洞中一探,不知可否?”

“王爷有命,但敢不从!”

金鳞鹰给小金鹰打了个命令,那鹰扑棱着翅膀,直钻入洞。

须臾之间,小金鹰打着旋的从洞中飞出,晃荡着身子,落到金鳞鹰肩头之上。

“呀!”金鳞鹰惊呼道:“王爷,洞内怕有剧毒,你看末将这小鹰的身子,都成了灰黑之色。”

柴绍定睛看去,见那金鹰耷拉着脑袋,双脚颤抖,浑身一层黑灰几乎覆盖住了原本的金色,“这?”

“末将这鹰,乃昆仑山神兽,可谓百毒不侵,只有沾惹上特殊毒物,毛发才会变色。”金鳞鹰心中疼惜,不由得激动起来,“这洞内的毒,绝非一般,把我这鹰儿毒成这般!”

柴绍心中气急,一拳砸在洞口的岩壁上,“来人,给我放火,驱烟,就不信他们不出来!”

第九十章 出乎意料

柴绍在洞外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无比烦躁;暗影门在洞内却对外面的进攻了如指掌,不急不躁。

洞内,训教场高台上的宝座没有拆除,直接变成了贾维的指挥中心,此刻,他正和药色和尚、楚云飞商讨对策。

贾维在训教场宝座上,听完手下的汇报,啪的一声拍案而起,“好!本座安排的三十六座疑洞,便是他们葬身之地。只是,这几个叛徒在地宫之内,始终是心腹大患!”

话锋一转,贾维继xù

说道:“药大师,这次对敌,你的毒药帮了大忙,但你私自放走窦红娘等人,罪不可恕,两厢便算功过相抵吧,不知你可有什么办法,把这几个叛徒找出来。

“嘿嘿!”他们再逃,也必要通过正门,那里已设下万全之策,不用担心。老衲所担心的是那个臭小子功力恢复后,会来寻找门主,行那擒王之策。”药色和尚随即又暧昧地笑道:“不过,以门主的绝世神功,再擒他也是易如反掌!”

“药大师,这些无需多言,你只说,有无办法逼他现身。”贾维似乎对他的恭维并不领情,的确,现在危机四伏,也不是他享shòu

奉承的时候。

“老衲用毒,唯一想到的便是把这里布满毒瘴,就不怕他不出来。”药色狠声道。

贾维点点头,“这是一法,只是这地道四通八达,各处又都有透气之孔,会耗费很多药物,怕一时无法筹措。”说罢,转头问楚云飞道:“云飞,你看呢?”

“门主所虑甚是!”楚云飞现在比较纠结,他想帮窦红娘却已无能为力。因为地宫之内已然戒严,除了外出执行任务的人员,任何人不得私自在地宫内走动。

“云飞,你说总舵之内,是否还有窦红娘的奸细?”贾维面色如常,或者说略带着笑意。这种情况下,他还能笑得出来,这份定力,气度,便不输那些驰骋疆场的大将军。

楚云飞闻言,心里咯噔一下,“门主,何出此言?”他尽量不使自己的表情显出异样,毕竟他是心里有鬼之人。

“窦红娘、刘黑阚、毒娘子,都是暗影门精英,也熟知内里暗道机关,可无论怎样,他们也跑不出这地宫,可怎么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不说你的杀守卫,就算清除卫那般本事,也查不到蛛丝马迹,反而咱们的人接连失踪,若不是还有内鬼存zài

,他们岂会如此神鬼难测?”

“门主所言甚是”,药色和尚接话道:“而且,这内鬼必定身处高位,便于行事!”说完,他转头看向楚云飞。

楚云飞拿不准是否已被他们抓住把柄,只得硬着头皮道:“如此想来,的确可能存zài

内鬼。”说罢,他起身跪地,“属下无能,至今未能抓住叛徒,有负门主所托,恳请门主责罚!”

“云飞,快快起来!”贾维离座,探手扶他起来,“目前内忧外患,着实紧迫,咱们更应团结协力,共度危难。”

楚云飞一头冷汗,顺着面颊流淌,却是不敢用衣襟擦拭,规规矩矩地坐在位子上,聆听训话。

“楚堂主,很热吗?”药色和尚阴测测地开口。

暗影门内到处都是直通地表的风洞,不仅不热,反而凉爽得很。

“药大师,哪里话?我是感觉门派危在旦夕,而我又办事不力,心里紧张,觉得愧对门主赏识。”楚云飞打马虎道。

“行了,咱们说正事儿!”贾维神色一敛,“这内奸一定是存zài

,所以我只能相信你们二位。”说完,他话锋一转,“咱们的地宫固若金汤,外面的官军是无论如何也破不进来,本座唯一担心的就是窦红娘等人,从里面打开洞门。”

药色和尚眼珠咕噜乱转,接口道:“老衲倒是还有一法,能找到他们,只是,哎,罢了罢了,为了门主,老衲舍了它便是。”

“哦?”贾维见药色和尚吞吞吐吐,忙问:“药大师,但讲无妨,本座不会亏待你!”

“嘿嘿。”药色和尚咽了口唾沫,说道:“不瞒门主,老衲有个小东西,它自小便被喂食人类血肉,可以感知任何活人的气味,并寻踪而至。这东西本是老衲用作制蛊的母料,如今贡献出来,只要循着它走,便能找到叛徒的藏身之处。”

贾维心中一阵烦恶,他好歹也是雄霸一方的豪杰,实在未料到药色和尚居然会用人肉喂养蛊虫,不过此刻正是用人之计,还得好言慰藉,“那就劳烦药大师了!事成之后,记一大功!”

药色和尚裂开大嘴叉子,奸笑道:“门主客气了,为门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贾维目光闪烁,命令道:“云飞,即刻传令,地宫之内所有门徒立即到训教场集合”

“是!”楚云飞抱拳领命,看了一眼药色和尚,匆匆而去。

药色和尚目送着楚云飞离去,阴声道:“门主,窦红娘那帮人,能隐匿在这弹丸之地,若无内鬼庇护,绝对不能这般无声无息,而有这能量之人,地宫之中,还有何人?”

贾维目光虚恍,却是未置可否,“一会儿人聚齐了,我会封锁这里的所有出路,到时放出你的毒物,咱们三十六条甬道,七十二座洞室,挨个去搜,不信他还能入地!”

“嘿嘿,那是,那是,那老衲这便去取宝物。”

药色和尚回毒炼室去了,贾维则端坐在宝座之上,等待着聚众行事。

陆陆续续,有人开始进入训教场,自有专人负责梳理接待,让众人分批落座,等待门主号令。

不一会儿,药色和尚终于扛着个半丈见方的铁笼子回来,上得高台,来到贾维面前,放下铁笼道,“门主,这便是老衲的心肝宝贝!”

贾维定睛看去,见铁笼中的是只两尺长的大老鼠,浑身皮毛都是靛蓝色,而且这皮毛油光锃亮,显然是久食人油膏脂的缘由。

贾维看着这个家伙,心里说不出的厌恶,连忙摆手,“药大师,把你的宝贝先收好,容后自有它用武之地。”

“是,是!”药色和尚喜滋滋地提着铁笼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暗影门行事,令行禁止,不到半个时辰,地宫内所有门徒都已聚齐,最后清点人数,除了在外战斗者,共计一百三十五人。

贾维从宝座上站起,开言道:“兄弟们,刘黑阚等人勾结官府,要颠覆咱们暗影门,现在为了捉出这几个内鬼,需yào

暂时封闭各路出口,暂请大家稍安勿躁。”

此言一出,底下便七嘴八舌的叫嚷起来:

“不若请门主赐予解药,让兄弟们共同出力!”

“是啊!暗影门存亡事关我等性命”

“我等誓死效忠门主!”

贾维重重地哼了一声,“暗影门门规,都忘记了吗?服从便好,楚堂主,封门!”

楚云飞手臂一举,示意守候在甬道旁的卫士关闭闸门。

三处闸门俱已关闭,唯有一处没有动作,正是通往米仓的那道闸门,因为有三人正从门外缓步而进,李承训居中,窦红娘和毒娘在其左右各一。

第九十一章 强势回归

李承训凭借易筋经独特的聚气法门可以快速聚集真气于丹田,特别是打通奇经八脉,练成第十三式易筋经之后,聚气可以在行睡间完成。因此,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迅速恢复。

他稀里糊涂的蜕变重生,绝对是偶然,却也是命运的必然。

首先,“五转断魂丹”逼迫着他借用贾维打入体内的真气冲破玄关,并吸收了这份内力为己用。

其次,他在用内力祛除“yin蛊”之时,反复调动运行真气,使刚被打通的经脉得到充盈的锤炼机会,有点类似于现代了锂电池头三次充电的效果。

现在,李承训全身上下经脉通透,真气鼓荡,似有浩天的真气蕴于体内,凭借易筋经这独特劲力,加上随时聚气的法门,以及他自身天生的神力,全部叠加在一起,他俨然已成为江湖的顶尖高手。

在一百多号人惊异的目光中,他昂首阔步的登上训教场高台。窦红娘与毒娘子则一左一右,紧随其后。

“贾门主,咱们又见面了!”李承训声若洪钟,震得那些功力弱的人,脑内嗡嗡直响。

贾维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想象不出在他的全力爆fā

下,李承训居然还能活着,还能走路,还敢气定神闲的站在他面前,“小子,本座也是爱才之人,你若是弃暗投明,归顺于本座,副门主的位子就是你的。”他审时度势地道。

“噗!”李承训轻蔑地一笑,“凌云客前辈早指定我为暗影门掌门,今天我就要揭开你的真面目,清理门户,你还不受死?”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贾维突然狂笑,也是震耳发馈,“我敬你武功不弱,你却不知好歹,当真以为本座怕了你吗?”。

李承训冷哼一声,然后突然转身。对台下众人道:“兄弟们,第一,我有承影剑,当继承暗影门掌门之位。第二,虽然宣朝池已死,但贾维暗害三护法属实。所有这一切,待出山后,我自有证据证明。在此,我李无名当众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必受门内酷刑而死!希望大家明辨是非。”

把后背露给敌人,是对敌时的大忌,不是李承训自持武力而藐视对方,而是他算准了贾维不敢背后偷袭,多少他得顾忌下自己的名声。

贾维气得脸色铁青,他觉得这是对自己的藐视,可他还真不能动手,便沉声道:“李无名,少在这里妖言惑众,扰我军心,一切待你胜了再说!”

李承训全不理他,接着说道:“昨日,我在此败于这贼子之手,今日,便是我替老门主报仇,取他性命之时,门内各位兄弟,顾好自己,两不相帮便可。”

他话音未落,台下便有一名靛蓝獠牙面具的清除卫跃到高台之上,“无耻小辈,门主手下败将,何须再用门主动手。”

李承训面色冷酷,“清除卫,专替贾维暗杀门内兄弟,该死!”说完,他单臂舒展,空门大开,这姿势摆明了在藐视对方。

那人见状,立即从身后抽出一柄长剑,剑尖平指,足下用力,直奔李承训胸腹而去。

剑有双刃,在冷兵器的序列中,最是难用,极易弄伤自己。因此,除了那些附庸风雅,以剑做饰的闲人雅士外,真zhèng

用剑对敌格斗的,都是武功极强之人。

李承训虽然自信满满,仍是不敢大意,毕竟他还不清楚自己的实力究竟提升多少,此刻见对方挺剑急走,知其是虚招,便静观其变。

那人暴走急行,眼看剑尖已将抵触李承训胸膛,却见他并不躲闪,立即把剑招化虚为实,腰际发力,内劲随之而出,“招!”

李承训双目一直紧盯对方身形脉络,见其腰身转动之时,经脉间隐隐有气息上冲,知其变招,便将身子微微一侧,剑尖贴着他的胸前而过。

那清除卫反应奇快,见李承训瞬间躲过,把剑一横,又回转抹来。

李承训一声低喝,比他还快,一招“蛇式”,身子打着软的向他席卷而来,直奔他胸怀之间。

那人挥剑防守已然不及,迅速提气倒退,可他无论速度多快,总是摆脱不掉李承训的进逼,快到高台边缘,那人已收势不住,眼见即将跌落台下,心中发狠,大呼一声,回剑出掌,双双打向李承训。

李承训并未出手,只见他全身真气凝结鼓荡,双拳紧握,立足大吼一声。

“嗷呜!”

不知是这一式“狮吼!”,把那人震得肝胆颤抖,真气不济,还是那人的拳掌砸在李承训身上,被他的“牛式”震飞,总之,那人已飞出高台。

李承训猛然回身,盯着宝座上的贾维厉声道,“何故让手下枉死?敢与我一战?”只见他怒目圆整,虎虎生威,犹如天神一般傲然挺立,令人望而生畏。

谁知话音刚落,他便感觉身后两道劲风袭来,连忙一个“鹰式”腾空,随后一招“猿攀”倒纵三尺,堪堪躲过两柄回旋大斧。

李承训落地,见是四个靛蓝面具的清除卫,守住四角,已把自己围在中间。

其中一人身高膀阔,使得一对板斧。一人身材瘦长,使得一支铁杆银抢。一人手擎双刀。还有一人形似女人,赤手空拳不见兵刃。

“小子,休得猖狂,先破了我的四象阵再说!”贾维的声音平和深沉。

李承训心中明了:这是贾维的车轮战,一则消耗自身真气体力,二则留意观察自己的武功路数,寻找破绽,或许还有其三,便是给药色和尚创造施放毒药的机会。

四名清除卫一呼而上,李承训连忙施展百兽拳法与其斗在一处。

窦红娘见台上斗在一处,却移步来到楚云飞身前,“楚云飞,你也算是门内老将,如何这般是非不分,帮这恶徒?”

这话倒把楚云飞唬得一愣,他不知dào

窦红娘要做什么,只得含混道:“良禽择木而栖,怪不得我!”

“好,好,你也别闲着,吃我一掌!”窦红娘说打便打,引他从高台之上打到台下的器械区,却暗中把一包物事偷交与楚云飞手中。

两边打得厉害,药色和尚却把目光飘向毒娘子,见她正咬牙切齿地盯视着自己,便向前凑了两步,却是未敢太近,“嘿嘿,乖徒儿,那小子,比老衲如何?”他色眼咪咪,一脸坏笑地道。

毒娘子心中充满了怨毒,见说,更是勾起了她心头怒火,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双掌一抬,一股浓烟瞬间涌出。

她在随李承训来此之前,特别回了一趟宿洞,换上了日常藏毒的衣物,带上了一应毒品,这才赶来。

药色和尚大袖一挥,一股真气内吸,那药粉竟然全部被他袖袍掌裹住,散于地下,“乖徒儿,在师傅面前班门弄斧?”

毒娘子早已发誓,一定要杀了祸害他的两个老毒物,即便自己死了,也算对得起楚大哥,此刻再遇药色和尚,自是分外眼红,一个跃步便要腾空而起,不想却被人一把拉住。

“小月!冷静!”窦红娘不知何时回转,拉住气冲斗牛的毒娘子,而楚云飞已不知去向。

毒娘子脸色惨白,眼中喷火,恨不得自己的眼神便能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却不得不暂时安静下来,但仍目不转睛地紧盯着药色和尚。

药色和尚却是嘿嘿一笑,不再看她,而是把目光移到了高台正中,有滋有味地看起了热闹。

第九十二章 破阵

《系辞》云: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吉凶,吉凶生大业。

天下万物衍生于四象之时,便已乾坤成形了。如季节之春、夏、秋、冬,方位之东、西、南、北,人体经脉之太阳、太阴、少阴、少阳等等,若说到阵法中,便对应为金、木、水、火。

这四象阵正是取自于此,暗合其中要义,而且比起一般的阵法更加玄妙,阵内之人本身也是实力不俗,加上阵法的合理运用,更是如虎添翼,可以发挥出巨大威力。

阵法的妙处就是能够突出整体优势,大大增强阵法的实力,但是阵便有阵眼,那是运转大阵的关键所在,也是破阵的关键之处,只有找到阵眼,才可一举轻松破阵,但李承训不懂阵法,自然无法找到阵眼,寻不到弱点,便唯有凭借武力突pò



李承训见一对板斧打着旋儿的向自己袭来,便有意用双拳击落它,谁知意念刚起,尚未出手,侧旁那有一杆银枪刺来。

不得已,他连忙一个“猿攀”拧身避开,而那对斧子却已回旋离开。

“想走?”他连忙一个“蛇形”,贴地蹿去,直逼那用斧之人,要在他双斧回转之前,逼其与自己对掌,却不想另一侧突然杀出双刀,砍向自己双足。

“嘿!”李承训不得不再次变招,躲过双刀,而用双斧之人已与那位身材娇小之人换了位置。

那人显然是个女子,身法灵动,只见她双掌一翻,直奔李承训头颈间袭来。

李承训已打通任督二脉,功力精进,眼力自也超常,早已看清这人双手之间拉出道道韧丝,若被其勒住,怕是金石可断。

他不怕硬碰硬,却是最担心这种柔克刚,连忙一个后纵,又回落到阵中。

五人走马灯似的斗了小半个时辰,那四人但求无过,不求有功,始终规规矩矩的协同防守,一起进击,明摆着是要拖到李承训力竭。

论武力,李承训擒杀任何一名清除卫都非难事,可难就难在这四人联手构成的这个阵法,可以说是攻防有序,严丝合缝,简直令他无从下手。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李承训困在阵法中的耗损,绝对不是简单的五倍之和,而是被放大了十数倍,甚至数十倍。这种真气损耗,远大于他随时聚敛的真气。

此刻,已眉心见汗,渐渐感觉到力不从心。幸好他易筋经招式怪异,真气不亏,应付起来倒也不至落败,只是始终无法突pò

四人的防护。

就在李承训渐感吃力,心情阴郁之时,训教场内突然响起一混粗雄厚的嗓音:

“天道循环,五行生克,但凡阵法,无出其右。然四象者乃金、木、水、火也,唯缺土,是以大地之土当为阵眼!”

李承训心中一紧,“这?这是在给我说阵。”应对攻击之机,循声睥去,见说话之人,却是那傻憨子刘起。

刘起正缓步从甬道中走出,一柄大刀横亘在脖颈间,刘黑阚便坐在他肩膀与刀杆相接之处。

“二弟!”刘雄见失踪了的二弟突然出现,惊喜交加,三两步跑了过去。

“闪开!”刘起用手推开他哥,口里兀自念叨:“然则,然则大地不可移,因此四象难破,唯破必须先破土。”

刘黑阚嘴皮一动,刘起便呼喊一声,显然是老爷子内伤未愈,借助于刘起之口,帮zhù

李承训破阵。

“哈哈哈!感谢黑叔指点,无名已然领会!”李承训纵声狂笑,喜不自胜。

他虽不懂五行阵法,但简单的五行生克道理还是懂的,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而又土生金,五行相克为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既然土是他的生门,那如何“破土”?唯有造土!以造出之土,牵动整个阵法,使那四人疲于应对,甚至可能造成那四人间的生克相搏,那这阵便算是破了。

对方使斧头者必为金属,使枪者为木属,使双刀者应为火属,而那使韧丝者看起来弱小,武功路子又是阴柔,必为女子以加深水属的阴柔之气。

土若是四象阵的阵眼,便是李承训的生门,五行土克水,那水便是对方的命门。因此这水属女人必然武功最高,也最是机敏灵动的,所谓水无常形,高随低走,可谓柔到极致。

李承训心知破阵要从这水属入手,于是一招“龙式”直奔水属那人。

谁知刚一动作,他便感到背后两股劲风袭来,忙侧身避过后,见果然是那金属之人劈出双斧。

李承训拧腰转身,一招“鹰式”腾空,虚掌直击那用双斧之人,便立kè

见到其他二人化合为土势来救。

两招试探过后,他心中便有了注意,大吼一声,直奔那使枪之人。

枪是木属,水生木,果然那水属女子当先来救。

李承训轻身避过,并不与她纠缠,继xù

连发数掌,进逼那木属之人,而对于金、火两属的攻击则是不管不顾。

他知dào

这里只有水属那人为实招,另两人不过虚张声势,虽然他们有可能变虚为实,但只要李承训不变招,依然勇往直前,那两人便只能干瞪眼。

李承训脚踏太虚步,全身真气鼓荡,与木属之人贴身肉搏。那人长枪回转不灵,不得已连连后退,却是步伐紊乱,眼看不济。

招数用尽,千钧一发,水属那人把道道韧丝向李承训当头缠绕过去,眼见李承训若是不收招自救,他的脖颈必会被韧丝绞断封喉。

“哼!”李承训真气再出,一声“狮吼”,左掌推出,掌风过处,那人闷哼一声,跌落台下。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迅速插入水属之人双掌之间,用力一搅,把那韧丝挑起,随即一个“蛇式”翻转到这人背后,再用力一带,便把她揽入怀中。

那人见手中韧丝在李承训的牵引下,套住了自己脖子,顿时一片惊愕,仰目望去,看见李承训那右手一抹肉白,疑惑地道“这,冰蚕丝?”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而这一幕定格的时候,那两柄大斧和双刀,距离李承训身前已不足三寸。

第九十三章 再战

见场上定格如画,贾维缓缓起身,向李承训走来,边走边拍手道“精彩,精彩,破我四象阵者,李帮主是江湖第一人。但何必与手下人一般见识,放开他们,咱们一决雌雄!如何?”

李承训喝道:“好!”他对敌心坚如铁,可对女人却总是难于下手,否则这人早已人头搬家。

他虽怜香惜玉,却不是榆木脑袋,推开这女人的同时,点了她身上的麻穴。

易筋经独特的真气走穴方式,使得出招的内劲与众不同,成螺旋扭曲态势。当真气打入对方体内,可以扭曲经脉,若是掌控好火候用于点穴,亦可以使穴道陷入扭曲状态,因此一般人无法解开。

果然,台上剩余那两名清除卫,无法为其解穴,急道“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没什么?点穴而已,不过你们解不开。”李承训淡淡地道。

贾维走过去,抬手在其身上点了几下。

那女人“嘤!”的一声,身体扭动起来,“谢过门主!”她活动自如后连忙施礼。

李承训见贾维能够解开穴道,足见其功力之深,但这也在他预料之内。趁着这功夫,他上前给刘黑阚施礼道“多谢黑叔叔!”

刘黑阚在刘雄、刘起的护拥下,已来到台上,闻言哈哈笑道:“哪里,前些年带兵的时候,研习过一些阵法,没成想,居然能帮到你”

这边还未说上几句,贾维已把那三人打发下去,扬声对李承训道:“一山难容二虎,今日之战,你我只能一决生死,不如当着众人来个约定,如何?”

“贼子野心,与你相约作甚?决死便好!”李承训心知这场硬战已没有转寰余地,不能在气势上输给对方。

“小英子,是你所救吧!”贾维突然转换话题,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想必,你也尽知这桶内物事,本座若被你杀了,这东西便归你掌管,望你凭此振兴暗影门,这样,本座死也瞑目!”

贾维此言一出,台下炸开了锅。

“门主!何必与叛徒赌约!”

“对,杀了便是!”

“他赢了也不是咱们门主!”

……

李承训听着底下纷纷嚷嚷,不禁暗自摇头,想这贾维太会笼络人心。

“诸位兄弟,请听我一言。”刘黑阚内伤在身,声音不是很大,为了引起众人注意,他正站在两个侄儿刘雄、刘起的肩头。

“我刘黑子,从门派创立之日,便为之出生入死。”说罢,他手指一旁的窦红娘,“这位更是老门主爱徒,咱们谁人不爱这门派?”

略微稳定下自己的情绪,刘黑阚从怀中掏出一卷纸来,“这里是我暗中收集的贾维借用门派之力,谋取私利的证据。或许你们不信,但这上面一出出都是真名实姓,只要前去考证,便不难得出答案。”

“刘黑子!”台下有人当先嚷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这有甚用?”

“就是!咱江湖人,还是用江湖手段来得干脆!”

“对!胜者为王,谁胜,谁带领大家破除外面官军围剿!”

“快给我们解药!”

…………

底下群情汹涌,但他们非常清楚,自己武功尽失,便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台上二人的事,他们是左右不了的,但无论谁是谁非,只有那最有实力之人,才能带领他们杀出重围,这才是关键所在。

李承训见带头说,“江湖人用江湖手段”那人,正是刘黑阚带来的手下,不禁心下佩服这刘黑子,姜还是老的辣!

刘黑阚的目的是把矛盾留在了李承训与贾维之间,不涉及其他人,就等于是说避免了他再被围攻的情况发生。

李承训心领神会,忙道:“好,谁若胜了,谁便带着兄弟们破除官兵围剿,走出一条生路,食言者,天诛地灭!”

“一言为定!李帮主,请!”贾维摆出了姿势。

“贾代门主,请!”李承训也双手护住胸腹,摆开架势。

如同第一次交手时一样,两人都紧盯着对方,寻找着弱点,但因彼此交过手,都了解对方的路数,这对视便短暂了许多,更多的是一种试探。

李承训见贾维双手翻动,指、掌、拳不停变换,心中一惊,不由得张口道:“你怎么会太虚功?”

他已练成太虚功第一重“太虚步”,正与红娘研讨第二层“太虚刀”,如何会不认得这是“太虚刀”的手法?

“太虚功”为道家修心练气的法门,其中第二重“太虚刀”,便是主要靠手掌结印聚气来完成,出掌如惊雷,如霹雳,形似气刀,故曰太虚刀。

“老门主令我主掌暗影门,自然秘传我太虚功。”贾维冷笑过后,双掌于空中划个大圆,交替向李承训劈去。

李承训知他是胡诌八扯,若真有此事,红娘岂会不知?老门主岂会身死?但目下死无对证又能如何?想不到这厮一直以纯阳功示人,如今面对强手,才不得不露了底。

闪念间,他身形已横空漂移,只听“呲呲”两声,便见地面火花四射,留下两道裂痕。

贾维脚踏太虚步,双臂轮转使出太虚刀法,破空之声急速尖锐,浑似一个旋转的刀锋,要分割眼前的一切。

李承训熟知太虚步伐,因此倒可以料敌先机,只是感觉对方的太虚刀中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这虚实互掩,使他不敢以内力与之硬碰。他总觉得对方那凌厉的气刀,可以划破他易筋经内劲。

他的这种感觉是完全正确的,这便是易筋经熟查经脉的高明之处,那贾维数十年内力修为,丹田气海之内已结内丹,其所能爆fā

出的强dà

内力,并非李承训这只有三五年内力修为的新手可比。纵然易筋经非常强dà

,可以迅速提升一个人的内力修为,但要凝结内丹,锤炼丹田,还需yào

假以时日。

贾维也很苦恼,自己所用太虚步,尽被对方掌握,常使自己暴漏行藏,无功而返,而对方所用的什么步伐,自己却并不了解,只觉得李承训时而迅捷,时而婉转,时而缠绵,总之刚刚好能躲过自己的攻击。

易筋经对太虚功,都是武林绝学,二人又都施展得淋漓尽致,猎猎做响的油灯,照得两人更是身形如魅。

第九十四章 凤凰涅槃

贾维有数十年的内力修为,其真气衍生靠丹田中日积月累形成的内丹,真气发出之时,气势磅礴,如山似海,强dà

到令人窒息。

所谓内丹便是固化的真气形成于丹田之内,越是高手,其内丹越是紧密。这内丹平时用作养生,对敌时便可转化成内力进而催生出真气。

李承训的内力明显不如他深厚,但可以随时聚散真气,生生不息,加之怪异的易筋经招式,辅以自创的百兽拳,真若如此耗拼下去,也并非一定败北。

二人拳来脚往,贴身肉搏,转眼便斗过三百余招。

李承训越发急躁起来:现在强敌压境,内忧未解,更有药色和尚在一旁虎视眈眈,不知何时发难。

“看来只有发动易筋经第十三式!才能速战速决!”他反复给自己下着决心,却始终拿不出勇气动手。

李承训很清楚这第十三式的威力,也明白这招的弊病。所谓物极必反,极强的威力爆fā

过后,他全身的真气即会排空,需yào

时间重新吸纳聚结真气,若是不能一招制敌,对手沉寂反攻,他将毫无反抗之力。

他心中纠结,举棋不定,不由得向药色和尚望去,却是大吃一惊。那和尚竟已不在那里,毒娘子也失了踪影,只有窦红娘和刘黑阚在全神贯注地观看场内争斗。

李承训穿越至唐代五年有余,毒娘子是他唯一触碰过的女人,虽然他们萍水相逢并无深交,但那种坦诚相见,耳鬓厮磨,生死与共系于一线的情根,却是难以剔除。

他心中焦虑,知那药色和尚定有阴谋,决不可再做拖延,不过,即便孤注一掷,也要用计,这是李承训的风格。虽然他有千金蛮力,却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

贾维太虚刀已颇具火候,即便凌云客复生,也未必能有这般能力,只见其手刀过处,白光流彩,不见破空,唯见土石碎裂。

“太虚刀!”李承训双手交叠,打出手势,唬得贾维一愣的同时,又一个“豹形”急速向他胸腹间冲去。

“太虚刀”取自太虚之境,亦有亦无,虚表实里,与佛家的易筋经要旨大相径庭,因此李承训的太虚刀只不过是样子而已,根本不得真髓,他只不过是为了让贾维分神而已。

“哼!”刹那过后,贾维便看穿他的用意,虚步后移,双臂回转,双臂犹如利刃铁钳,向着李承训进击的身影合下。

“嘶吼!”李承训瞬间爆出易筋经十三式之“龙爆九天”,身形上扬,双掌翻花,一股刚硬之气,从双掌间升腾而出,直击贾维手刀。

他觉得易筋经十三式应该有自己霸气的名字以区别他的百兽拳,便自己琢磨了一套招式名称,对应十二属相。

“太虚乍现!”贾维手刀惨白之色立kè

犹如星瀚,稠密虚渺,决心硬碰李承训的易筋经,一比高下。

“嘶嘶!”李承训并未硬碰硬,而是双掌迅速回撤,并拢于体侧,腰动三节,如若无骨,一招“蛇”式,蜿蜒曲转,竟奇迹般的从贾维身旁绕到他背后。

“咯咯!”他丝毫没做停留,十指猛缩,如钩如锥,接连一招易筋经十三式之“雄鸡破晓”,向贾维后背重穴打去。

贾维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他明明看得对方拼劲全力,双掌袭来,怎地突然变了方向,纵是自己也万难办到。不过,作为绝顶高手,他在自己招式用老,旁人无力回天之时,自有应对,以解危机。

他眼中厉芒闪动,深知太虚步的步数落点已被人看穿,索性不做闪避,猛然转身,两只如刀快手,向李承训劈头而去,“虚怀若谷!”,李承训“雄鸡破晓”双爪如勾,狠狠的啄在贾维后心大穴上,却感觉好似击打在柳絮里,那万般劲力如点水入海,杳无踪迹。

暗呼一声不好,李承训却并未盲目后撤,而是以进为退,以攻为守,身体瞬间卷成一个圆球,弹射而出。

“哼哼!”易筋经十三式之“猪滚浑圆”,李承训带起一阵劲风,卷曲着周身劲力,犹如流星坠地,气势磅礴。

贾维双手气刀未及落下,又见对方卷身来袭,实未见过如此怪异之术,心下不敢怠慢,急忙收式转身,“虚无缥缈!”立时身轻如烟,丝丝缕缕,慢慢悠悠,如梦如幻,贴着李承训的浑圆猪球闪过。

“山羊倒悬”李承训全靠一种感觉在出招,他本能的觉得贾维堪堪躲过自己的攻击,仍在左侧,于是手脚急展,一招拳打八方。

即将躲过“猪滚浑圆”的贾维,见李承训双拳双脚同时袭来,反而挺身迎来,双手迎双手,双脚战双脚,再次寻他对决。

李承训只想变招出其不意的攻击贾维软肋大穴,从而四两拨倒千斤,终于熬到此刻,见贾维又来逼其对拼内力,心知火候已到,决心用十三式决死一战。

“鼠盗日月!”

“牛定乾坤!”

“虎啸天下!”

…………

李承训把易筋经十二式轮番使出,与贾维越打越快。无人能再看清两人的招式身法,每个观战者都感觉到头晕眼花,心跳加速,呼吸发滞。这种巅峰对决,也许有人一生也难得一见。

窦红娘最是揪心,她一手抚住胸口,紧张得浑身大汗淋漓,娇喘连连,另一只手中暗藏的黄铜镖,根本无处可用,却被她纂得格格直响。

“呜呜~”

李承训终于使出了他的杀手锏,“凤凰涅槃!”这是他给这易筋经最后一式取的名字,意为浴火重生。

真气势若洪流,于经脉间奔流不息,如烈焰万丈,摧枯拉朽。甚至毛孔都在喷射吞吐气流,每一个动作,一个震荡,周围都会产生强dà

的气流力场,形成一片混芒,而这片混芒,在缩至一个点时,又会突然的爆裂开来。

所谓易筋经第十三式,其实就是十二正经招式,从不同的方位同时出现,攻击敌人,但却不是十二个人使出,而是一个人已极快的速度打出。这是人力难为的一招,千百年来练成者屈指可数,使将出来,可与日月争辉。

人影分开,两人不言不语,相对而立。

第九十五章 银矿秘道

“败于易筋经,死也瞑目”贾维说完,“噗”的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仍是岿然不动。

李承训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应道:“众位兄弟都在,贾维!若Lang子回头,我自会网开一面!”。

其实,他在唱一出空城计,也是一出捉放曹。方才全力一击,他也是真气耗尽,若那十余个对贾维忠心耿耿的清除卫突然出手,自己则无力应付。

“哈哈哈!”贾维纵声长笑,“成王败寇!暗影门是你的了。”他摇晃着身子,艰难地移动着步伐,来到高台边缘,不想脚下一虚,竟跌了下去。

“门主!”守护在台下的清除卫,立kè

飞身过去把他护持起来。

清除卫前前后后被李承训杀了不少,除去始终没有露过面的四人外,还有十几个人,此刻全都亮出兵器,护卫在贾维身旁。

贾维背靠着一尊高大天神泥塑,看起来极其萎顿,“嘿嘿嘿,小子当心,早晚一天,我会再夺回来!”

说完,“嗖”的一下,他突然转身到泥塑背后,疏忽不见了踪影,而那十几个清除卫依旧挺身并立于前。

“糟了!”李承训惊呼不妙,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贾维。

他一直以为临时矗立的四座天神泥塑是为了烘托气氛,装点门面,现在想来,却是为了防止人多手杂,暗中触动密道机关。而这条密道,若所料不差,应该是邹家银矿贯通的那条暗道。

李承训暗叹自己糊涂,试想方才二人势均力敌,即便他使出易筋经十三式,战胜对方,至多也是小胜。而贾维口吐鲜血,或许受伤,也不至于走路摇晃不稳,还跌到台下,看来都是其装出来,用以麻痹自己的。

后悔也没有用,他见挡在泥塑前面的清除卫,个个神色决然,视死如归,若凭一己之力,他并没有把握能杀进密道,可不追又不行,正在踌躇之际,听得一声怒吼:“李门主!云飞前来护驾!”

“轰隆隆”三声巨响,训教场四方石门全部大开,数十个明火执刀的门徒从各门相继涌入,楚云飞一马当先。

原来,窦红娘在李承训破四象阵的时候,找个由头与楚云飞过了数十招,悄悄的把毒娘子配置的解药交给他,并嘱咐他马上给信得过的手下解毒,组织队伍到训教场。

楚云飞这一嗓子,震动了整个暗影门,李承训等人欢喜自不必说,特别台下犹疑摇摆不定的百十号人,心思立马安定不少。

“好!云飞!护我进入密道,避我者活之,挡我者杀之!”

李承训话音未落,已至塑像旁,一招“蛇”式,直往人群里钻。

那十几个清除卫,倒真是硬汉子,没有丝毫退却之意,举起兵刃一起袭来!

“大胆!”楚云飞已带着手下赶到,一声呼喝杀将开来。

窦红娘自是无需多言,早已纵身而上。一旁的刘黑阚给他两个侄子一人一个爆头,“傻啊!还不快去帮忙!”

“哎哎!”两人应着,抡着大砍刀纵跃过去,加入战团。

李承训自不必管身后众人,到得塑像后面,发xiàn

这泥塑背后的墙面有道暗门,便一脚踢碎那伪装的墙面,弯腰钻了进去。

“呼呼!”

他刚进密道,便觉得有两道劲风迎面袭来。

地道内狭窄,身子都站不直,左右也容不下多一人空隙,但他心有所持,并不慌乱。

李承训伸出右手,一把握住利刃,随即向前一推,身体紧跟而至,内力随之涌出。

对手显然没料到李承训敢以手迎刃,还未来得及惊呼便感觉脖子一凉,自己的匕首居然插住到自己的颈中,在惊愕中便失去了知觉。

洞内漆黑一片,李承训在死尸上摸索半天,终于找到火折子,用引石点着,举照四壁,发xiàn

这里并非没有油灯,而是那油灯全都被打翻在地。

“这家伙,居然还这么冷静!”李承训马上意识到,一定是贾维每走一段路,便熄灭石壁上的油灯,以给追击者带来麻烦。

李承训重新点亮了油灯,一路急行,一路点灯,他要为窦红娘等人有可能追来而准bèi



他又弯腰急行了一段,来到一处稍显宽阔的空间,见这是一处三岔洞口,“这?”想是开矿的时候为了贪多,多开两个分矿。

他想也不想,便顺着中间那条最宽的主道疾奔而去。很明显,这条路最为夯实却又最破烂,显然是常年踩踏之故,也只有来回运送银子的主道才会这般。

一路上,又有不少分支或坑洞,李承训并不理会,只是选择主道行进。

邹家银矿挖通了整座山底,已然贯穿了太岳山,距离自是不近。李承训奔跑急行了半个时辰,才到得尽头,却不禁心存疑惑起来。

从这密道的四壁来看,的确是人工开凿而成,可是,经常会在岩壁上看到一些浑圆的空洞,这与暗影门地宫以及伏牛山密道的孔洞一般无二。她们都是直直的,远远的通着山外。

“怎么这山底的孔洞都像是人体传输血液的血管?这是大山的血脉?”

李承训觉得自己想法很荒唐,自嘲的笑了笑。圆洞如何产生必然有其道理,不能因为想不通就胡乱猜测,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探究探究。

他抬头见头顶岩石上有个方形的凹陷,心知这必是通向外面的出口,便琢磨着如何从这里出去。显然,上面会有守卫,不知会用怎样的恶毒计策等着自己。

“有了!”他来到出口正下方,稳扎马步,丹田聚气,贯于百骸,及至双脚突然发力,凌空跃起,随即双掌上翻朝天,重重按在那出口石盖之上。

“轰隆”一声,土石崩裂,尘烟四起他急忙转身避开掉落的碎石,随即抓起散落的石块,朝那孔洞扔去,与此同时,他紧随其后一跃而出。

这是一种心理对战,他算到以清除卫的水准,必不会被他的石子蒙过,他们只会见到李承训之后才会发动。那石头不过是挑动一下他们的神经,而在他们松懈的一瞬间,或许仅有不到一秒,便会重新集中精神的的一刹那,李承训腾身而出。

第九十六章 无名谷

这里正是邹家银矿附近的那间草庐,现在根本没有人把守。

“呵呵”李承训自嘲的笑了笑,笑自己太谨慎,想是贾维知dào

留下两个清除卫也拦不住他,便索性带着一起走了。

他举目远眺,见这里离太岳山主峰相去甚远,已完全跳出了官军的包围,心中一阵欣慰,“兄弟们有救了!”

收回目光,他开始细查周边草木山石,很快便发xiàn

一个小的蝙蝠印记,顿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一定是毒娘子留下的。

李承训奔着标记指引的方向发足狂奔,又到一个三岔路口,却并未发xiàn

任何标记,“难道是太过匆忙,没时间标记,怎么办?哪条路?”

“决不能让他跑了!”李承训心里发狠,选了一条相对疑点多的路径追去,可跑不多远,便到了尽头,心知是选错了路,便又折返回去,再选一条。

如此反复几次又回到那个三岔路口,急得他一拳砸在岩壁上,溅得石屑纷飞,“可恶!”

“咦?”不经意间,他眼角突睥到这岩壁最下方,竟有一个无头蝙蝠暗记,掩映在杂草乱从中,不易被人发xiàn

,这是暗影门的联络暗号!

这蝙蝠标记,蝙蝠的头朝那侧,那便是追踪的方向,而无头蝙蝠则表示,目的地便在此处。

他方才只是只是注意着山岩对面的三岔路口附近可有标记,全没想到标记却在这里。

李承训蹲身下来,用手抚摸这只小蝙蝠标记,“为什么这蝙蝠是倒着的?”

他连忙用手刨开石下的土壤,一方长石露出来,“九宫格密码!”

李承训心中一阵激动,有这密码,说明这里一定有道暗门,也就是说,贾维逃到这里的可能性很大!

按耐住心中的惊喜,他便迫不及待地开始破解这密码。

李承训穿越前可是北大考古教授,发xiàn

蛛丝马迹,清理古物遗迹,还原历史,那是他的看家本领。

他轻轻地伏在地上,用嘴吹开上面最后一层松塌的泥土,瞪着双眼仔细看那条石上面那九个按钮。

要知dào

,野外不比地宫墓地,这密码条石经过日晒风吹,加之埋在土壤里,会被地里水气侵蚀,因此,想找到哪几个按钮是长期被人触摸的,并不难。

几次组合试验之后,轰隆一声,巨石脚下一处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李承训毫不犹豫的纵身跃了进去。

这是一条极为细长狭窄的暗道,一路向下不知通往何处,但是能远远看到有亮光存zài

,想这洞不远便是出口。

他行至半途,便听到轰隆隆的水声,于是加快脚步向外走,一出洞口,顿觉眼前豁然开朗,一座目光可及的小型谷底呈现在眼前。

这小山谷为椭圆形,阔有数百丈,他对面不远处正有一方瀑布,一汪池水,那水花溅起,喷散到周围的嶙峋怪石之上,如雾如丝,纷纷洒洒。

李承训发xiàn

瀑布旁边有一个幽暗洞口,几被水花淹没,如不细看,很难发xiàn

,想也未想便纵身过去,飞步入洞。

洞中宽阔宏大,别有洞天,随处可见倒挂着的钟ru石,而最远处似乎还有透射下来的日光,和一片青翠的苗圃。

“两个老畜生,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听到怒骂之声,李承训心中一惊,“毒娘子?”此刻,瀑布已被他甩在洞外,洞里传来的声音格外清晰,这声音他如何不认得?连忙提气纵身,向那片苗圃奔去。

毒娘子被五花大绑在一个石柱上,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在她雪白细嫩的肌肤上,爬满了一条条猩红色的大虫。

她面前站着的,正是令她一生痛苦不堪的药色和尚与孟婆。

“小乖,还是让大鼠吃了她吧!”药色和尚手指着那个大铁笼子。

铁笼中的蓝色大鼠,正在来回翻滚着,充满嗜血欲望的大眼,正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毒娘子。

“老鬼!你有这老鼠做蛊器,我好生羡慕,现在老娘便要用这丫头做我的蛊器!”孟婆阴阴冷笑。

毒娘子似乎骂了很久,已没了力qì

,沙哑着嗓音道:“我变作蛊器,也要拉着你们下地狱!”她的声调机械,冷酷,仿佛已是一个死人。

“好歹,他是我徒弟!”药色和尚仍不死心,陪着笑脸道。

孟婆不再搭理他色,一手提起一个小桶,一手拿出一个小刷,用小刷蘸了几下那桶里半黄半红的液体,嘿嘿冷笑着道:“丫头,别怪师娘心狠,咱们做女人的,就不会有好命!”

李承训恰好此时赶到,见情势危急,“呜奥”一声怒吼,发动“豹形”,急速欺上,随即变换“龙式”,一掌直奔孟婆那干瘪的头颅砸去。

“快闪!”药色和尚见孟婆傻愣在当场,惊呼出声,同时打开了铁笼的闸门。他知dào

,他的速度不足以解救孟婆,而大蓝鼠可以。

李承训的速度太快了,就在大蓝鼠出笼的一刹那,他的拳头已砸在了孟婆顶门。

“噗!”的一声,孟婆的整个头颅直接被李承训给砸到她的胸腔里。

“老婆子!”药色和尚发出一声悲鸣,不顾生死地向李承训扑去。他和孟婆是相依共存的,孟婆一死,自己体内的蛊毒必然发作,自己也是生不如死。

大蓝鼠嗅到不同于药色和尚与孟婆的新鲜人肉味,不过没有冲向李承训,而是冲向了秀色可餐的毒娘子,也许光滑细嫩的皮肤对它的诱惑力更大一些。

李承训见蓝光一闪,心道不好,伸向药色和尚的拳头不得不改变方向,去击打那已至毒娘子身前的大蓝鼠。

大蓝鼠相当机警,动作也极其迅速,猛然间一个纵跃跳到毒娘子身后,张开利口,咬住了她的肩膀。

“嗯啊!”毒娘子一声痛呼,便晕了过去。

李承训一声暴喝,右掌已至,正打在那老鼠背上,随着“吱吱”一声怪叫,他感到掌心一痛,还好有那蚕丝手套防护。

那大蓝鼠狡猾贪吃,却是非常机灵,知dào

李承训掌力的厉害,连忙松开牙齿,“吱吱”怪叫着翻滚出去。

环顾左右,药色和尚与孟婆的尸体也已不见。

李承训正待去追,却一眼瞥见毒娘子肩头伤口处的青蓝之色,在迅速扩大,心下一沉,“好猛烈的毒!”

第九十七章 养蛊禁地

李承训先用掌风震掉了爬在毒娘子身上的虫子,便开始一口接一口的吮吸她伤口处的毒液,及至那里流出的血液由黑转红时,才停止允吸,竟觉得自己自己嘴里酸麻肿胀。

毒娘子悠悠转醒,发xiàn

自己正躺在李承训的怀中,身上披着他的长袍,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两行清泪瞬间涌出。

李承训知她一生孤苦,饱受折磨,感叹命运不公的同时,心中竟生出一种怜惜之意,低声道:“你歇一歇,我去周边看看是否还有毒物。”他这是给毒娘子整理衣物及心情的时间。

见毒娘子也不吭声,李承训轻叹一声,轻轻把她放下,起身向那盛装着不知何种药液的木桶走去。

李承训来至木桶近前,向内一看,不由得一阵作呕,只见那里面秘密麻麻爬满了猩红色的虫子。这些虫子在溶液里相互咬食乱做一团,虽然支离破碎,但仍然拼命的撕咬着。

他看得心中烦恶,便转过头向洞底那片郁郁葱葱的苗圃看去,顿时心下犯疑:“这里如何会那般葱郁?”待走到近前,他才发xiàn

这里是一道山底裂缝,自然会有阳光雨露进来。

苗圃的面积仅有三丈见方,但里面秘密麻麻的种植了好多鲜花,样样千奇百怪,朵朵争芳斗艳,却都是恶臭扑鼻。

此刻,毒娘子已穿戴整齐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虽然她极力表现出自己的高傲和硬朗,但双颊那抹淡淡的红晕却出卖了她作为女人的实质。

“还是让他们跑了,不过天涯海角,我李无名立誓,一定要除掉这个败类。”李承训蹲在苗圃边缘,狠狠地说道,顿时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毒娘子并未立即答话,而是也蹲下身来,说道:“这是他们养蛊的禁地,即便是我,也没有来过。”

李承训问道:“你是跟着那和尚一路到的这里?还是被抓来的?”

“我一直盯着他,见他走,便跟着,谁想还是中了这老贼秃的奸计。他把我引到了这里,不过我也不傻,在那大石头旁留下暗记。”毒娘子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承训,“还真的让你发xiàn

了!”

这一句话,李承训听出了她心中那份欣喜,庆幸,还有轻松的味道。

他认真地看了看毒娘子,竟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美,是他所见过的所有女人身上所没有的,是那种饱经风霜却依然屹立于冰雪之中的成熟之美,是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高俊秀之美。

毒娘子见李承训呆呆地看着自己出神,不由得脸色一红,她再刚强,再洒脱,终究还是女人,“你看,这片花圃有何不同?”

李承训的细致入微是难以想象的,只看了一眼,便觉察出问题所在,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那花蕊中蠕动的白虫,应是蛊虫吧!”

毒娘子点点头,“李帮主果然好眼力,你猜这花开得如此艳丽,是为何?”

李承训思想片刻,却是摇了摇头。再抬头远望裂缝的尽头,已成一抹细线,眼见这里虽有光线,但并不充足,如何这花都长得如此繁茂?难道是假的?

“这花一定是以人肉做肥料,以人血做灌溉,加之老贼秃精心调制的秘药,三项合一而精心培育出来的。我猜,不仅是这花蕊中有毒虫,相信它的枝茎中会有更多,不信,你可以挖开来看看。”

毒娘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推测中,好像一个学者,在品评他人的研究成果。

李承训听得心中范堵,“小月,咱们已经耽搁了许久,必须马上回返,咱们一把火烧了这里,如何?”

听到李承训称呼自己小月,毒娘子身子一震,心中却是一暖,脸色微感发烫,“好,咱们去找些柴禾,用那油灯点燃!”她内心烦乱,却是不敢再看他,低头向洞外走去。

“等一下!”李承训忙伸手拦住她,侧耳凝神,面露疑虑,“你听到没有?什么声音?”

毒娘子凝神侧耳听了一阵,谨慎地道:“这应该是那些毒虫子咬食花叶的声音,怎么了?”

“不对!”李承训摇头,“应是野兽的声音,只是我在秦岭两年,也从未听过类似的野兽叫声,实在奇怪,但这东西就在附近,还是让我打头先出去。”说完,他当先向洞外走去。

毒娘子“嗯”了一声,顺从地跟在后面。

为防止突遭袭击,他们来到洞口,并未急于出洞,先是适应了外边的光线,又仔细打量周遭的情形。

“那声音怎么又没了?但还是小心为上。”李承训探出半个身子在洞外,百思不得其解。

谁知话音刚落,他便感到头顶上方有一缕劲风袭来,连忙抽身护住毒娘子,闪身进洞,定睛细看,却并未见到有什么东西落下来,心中纳闷:再高明的对手,也不可能在空中无须借力而停转身形,还不发出响动。

“怎么了?”毒娘子并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却见李承训神情严肃,如临大敌。

李承训摆了摆手,仍然是听不到一丝异动,“难道是幻觉?”他再次把身子探出洞外,却没再遇到袭击。

他拉着毒娘子的手,走出洞外,站在谷底,抬头仰望山岭。

毒娘子轻轻地挣开了他的手,却并未言语,眼神机警地打量四周,同时寻找着可以奋力燃烧植物。

“小心!”李承训呼喝着,一把推开毒娘子,却听得身后“嘶”的一声。他后心的衣物被扯开一大片。

毒娘子回过神来,却并未见到什么东西,但李承训背后裸露的肌肤上,一道红黑色的爪狠清晰可见,急道:“怎么回事?”

“没事!”李承训钢牙紧咬,双手虚张,完全处于戒备状态。毒娘子看不到,而他却看到了,那是个什么东西。

“嗷嘶!”伴随着一声嘶哑的怒吼,一个庞然大物,轰然而至。

毒娘子看见这东西,立时傻了眼,浑身一震颤抖,说话也哆嗦起来,“那,那是什么?”

第九十八章 人形兽

这庞然大物有着人形,直立行走,却披着一层兽皮,顶着一颗似人似兽的头颅头。

那兽头之上,一双凸出的大眼,布满血丝,仿佛没有眼皮,而那塌陷的鼻头已看不分明,几乎已溶解在脸面上。尤其那嘴,好似鲶鱼大口,向下撇着,发出吼叫时,翻动嘴唇,露出挂着血色的牙齿。

他全身皮肤泛着淡淡的绿色,上面麻麻嘟嘟,如鳄鱼斑纹,而个头却与普通人相仿,但显得格外壮实,看着犹如磐石。

“快,你闪开!”李承训挺身迎上,经脉聚力,双掌挥出,真气汹涌有如排山倒海,喷薄而出。

“嗷嘶!”那怪物完全不知躲避,也是双掌抵出,正撞上李承训的双手。

“砰!”的一声巨响,李承训像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撞在山石里,又反弹到地上。

“哇”的吐出一口腥咸之物,他顿觉浑身经脉酸痛。他可是用了全力的,却仿佛打到了坚不可摧的钢铁之上,幸好他有易筋经护体,否则肯定筋骨寸断。

李承训又见那怪物“嗷嘶!”一声攻来,接连使出“蛇式”,贴着山岩躲避,他每过一处,身后的岩石便被那怪物的历爪抓成粉末。

怪物动作迅猛,速度不亚于李承训,更麻烦的是他全身骨骼如钢铁般坚硬,不惧外力敲打,不知疲惫。然而李承训虽已练成易筋经,可他毕竟是血脉之身,需yào

聚气、需yào

发力,自然也会受损伤,也会疲惫。

“快,先去把那养蛊洞烧了!”李承训抽空吼道。

他实在无力摆脱这个怪物,心想:动物都惧怕火焰,不如赶紧烧洞,他再设法把他引到里面,伺机而行。

听到喊声,已经惊呆了的毒娘子猛然觉醒,不敢耽搁,急忙脚踢掌劈了几段松树枝干,裹挟着跑进洞中,用岩壁上的灯油做引,点燃透满松油的树枝。

无论是苗圃中的花木,还是寄生期其间的蛊虫,都是常年吸收人血油脂的,特别是那许多盛满两色分明的液体,根本就是经过熔炼的人类羔脂,专用作蛊虫营养的,因此一点即燃。

熊熊大火,燃烧开来,烧得洞内山石俱裂。

毒娘子跑出洞外,正见李承训被那怪物从高空砸落,“李帮主!”

就在毒娘子洞中放火之际,李无名被迫又与那怪物对了两掌,吐出数口鲜血,“火起了?”

“嗯嗯,起了!”毒娘子频频点头。

“你快闪开!”李承训见毒娘子正向自己跑来,生怕那怪伤到她,连忙吼道。

“嗷嘶!”怪物此刻正从天而降,大头朝下,双臂伸展,十指张开,直奔李承训而来。

“不,你快走!”毒娘子闻言反而加快狂奔,一跃而至,挺起胸膛,把李承训挡在自己身后,迎着那怪物,岿然不惧,眼中一片坚毅与决绝。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李承训内脏受伤,即便想施救也是无能为力,“罢罢罢,你我阴间作伴便是。”

怪物从高空而下,直接扑倒了二人,李承训有意识的从后面抱住毒娘子,把她护在身下。

就在二人都以为有死无生之际,奇迹发生了。

这怪物并未把利爪插入他们的身体里,而是摇晃着脑袋,大睁着那双没有眼皮的凸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毒娘子看。

时间停摆,一切归于沉寂。

李承训和毒娘子大气都不敢出,只能愣愣地盯着怪物看,脑中一片空白。

那怪物也真是奇怪,似乎对毒娘子特别感兴趣,不仅来回摇摆着头颅,细细观察着她,还时不时地伸出那皱皮的手指去抚摸她的脸颊。

“李帮主!凌月誓死不再受辱,你杀了我吧!”毒娘子平躺于地,咬牙狠狠地蹦出了几个字。

与他一样并排躺在地上的李承训,冷冷地道:“小月,保护不了你,这下半辈子活着,还不如让我死了,你听我的,好好活下去。”

说完,他猛的一招“蛇式”,身体打着旋儿的缠绕住那怪物,把他拽倒在地,“快跑!去!”

怪物猛然受到攻击,狂性大发,十指如勾,深深插入李承训的双肩,两臂用力,要把他撕开两半。

“咳!”毒娘子并未趁机逃开,而是双臂搂住怪物的脖颈,狠命的用力勒拽。

怪物感到喉间一阵窒息,便抽回双手,扳住毒娘子的手臂,一个原地旋转,便松脱了两人的束缚,“嗷嘶!”一声,一手一个把两人重重的摔了出去。

毒娘子只听得咔咔两声,便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心知这两个手臂怕是骨折了,可她无暇顾及,凄然一笑,“李帮主,我尽lì

了!”

李承训这一下也被摔的晕头转向,骨头如散了架子一般,强提一口真气,望着距己只有一臂之远的毒娘子,急道:“我还有些力qì

,会尽量缠住它,你一定要快点离开,听话。”

毒娘子惨然一笑,“我不走,累了,不如陪着你一路去黄泉吧!”

李承训五脏六腑的经脉受损,此刻是用不得内力的,可总不能坐着等死,耳听得背后山洞噼里啪啦的火烧之声,心眼一动,翻身向那山洞爬去,口中“嗷嘶!”“嗷嘶!”的嚎叫起来。

他聪明绝顶,又有百兽拳的底子,临摹类似这类兽音当真惟妙惟肖。

果然,那怪兽一听,愣怔了一下,极其好奇的追了过去。

李承训不知dào

这声音代表什么意义,心想能引起他注意便好。他的位置距离着火的山洞不远,当他连滚带爬到了洞口,回头一望,不由得一阵泄气。原来那怪物早已停了脚步,正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奔向火海。

“嗷嘶!”“嗷嘶!”李承训在洞边忍受着里面的烈焰炙烤,又胡乱叫了几声。

那怪物不再理他,转身回走,奔着毒娘子而去。

“李帮主!你快走吧!”毒娘子的喊声中满是欢喜。

李承训心中一阵郁闷:怪物放了我,明显要去吃你,你欢心个什么劲儿?他一声叹息,又快速的向回跑,口里“嗷嘶!”“嗷嘶!”的叫个不停。

那怪物似乎被李承训惹得心烦,回到毒娘子身侧,一把抓起她,正赶上李承训向他跑来,便顺势把她扔了过去,正砸在李承训胸口。

李承训不敢躲闪,生怕伤了毒娘子,便硬生生的接住,撞得自己连退了十余步,还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毒娘子坐在李承训怀中,长长出了一口气,双手拦住他的脖子,“人横竖都得死,死在你这个大英雄怀里,也值了!”说完,她面带微笑,闭上了眼睛。

也许死,对她是一种解脱,不用去面对楚玉,也不用再纠结于眼前这人。

李承训无奈地笑了笑,眼看着怪物一步步走来,知dào

凭自己的功力是根本无法摆脱他的,现在如此重伤,再挣扎也是无用了,索性也不在挣扎。

怪物快速走至二人身边,抬起身旁的一块巨石,向李承训当头砸下。

第九十九章 虬髯客

李承训见那巨石在自己眼中越来越大,知dào

再无幸免,本能地搂紧了毒娘子,就在他准bèi

闭合双目之际,突见一道红光闪现,正劈在巨石之上。

“轰隆”一声,那巨石瞬间被断做两块,分落两旁。

“嗷嘶!”怪兽咆哮着冲天而起,与那正从高空飘落红影相合一处。

“咚”的一声,怪兽坠地,溅得地上石屑乱飞,而那红影也被怪兽的蛮力震得再次弹起。

“嗷嘶!”怪兽不住地嘶吼着,在地上蹦跳连连。

那道红影飘然落地,原来是一位红衣人,只见他身材高大,骨骼健壮,浓眉大眼,笔直口阔,最特别之处便是有一袭卷曲的连鬓胡须。

“虬髯客!”李承训惊呼出声。

大唐有这般容貌,这般武功者,天下无二,一定是他。

虬髯客看了他一眼,点头示意,随即目光又落回那怪兽身上。

怪兽似乎蓄足了怒气,俯下身来,四肢着地,突然“嗷嘶!”一声,双脚一蹬,直蹿出去,夹带惊天神力,直扑虬髯客。

虬髯客知dào

厉害,不敢硬抵,忙脚步变换,侧身避过,本想一掌偷袭它背后,却见那怪兽速度太快,已然冲过了头。

怪兽趋势不减,直接撞到山岩之上,双脚借力,回身反弹。这次,他学乖了,速度慢了下来,力量自然有所减弱。

虬髯客手中已多出一把血红色大刀,怒目盯着怪兽,脸上泛着浓浓杀气。

“嗷嘶!”怪兽一跃再上。

李承训此刻身在局外,这才看得清晰,原来这怪兽也当真奇怪,不仅身体坚硬如甲,蛮力超牛,最为诡异之处,是它似乎带有身法,会武功?

虬髯客宝刀在手,更显凌厉,红衣红刀幻成片片红影,道道红光,罩住怪兽周身上下。

那怪物嘶嚎不断,却是连连退闪,可无论它如何逃避,终是难逃红影照拂。

这一**击过后,这一人一兽都平静下来,稳立不动。

李承训见那怪兽身上布满刀痕,黑红色血液粘黏着草石土灰,胸膛跌宕起伏,正浓重的喘着粗气。再看虬髯客,他面沉似水,波澜不惊,只是微微有些气喘,心中着实敬佩,自己的功夫与之相去甚远,虬髯客不愧为大唐第一刀客。

“嗷嘶!”怪兽一声怒吼,却没有进攻,而是反身向谷外逃去。

“哪里走!”谷口金光一闪,却是金鳞鹰,撒手扬出一张大网,直扑怪兽。

怪兽反应极其机敏,凝神后退,转而又奔谷底那片丛林奔去,快如闪电,转眼即逝。

谁知,那里竟然也有一人一网,正是出塞鹰。

怪兽已打斗许久,体能消耗几近透支,如今又浑身带伤,拼死两番逃脱却都被人堵住去路,有心硬闯又担心劲力不足,只得掉头又跑,这次选择的是李承训来到谷底的那处暗道。

“还不束手就擒!”铁手鹰如铁塔一般,立在洞口,同样撒出一张巨网。

怪兽愤nù

了,不顾一切的冲去,正巧那网当头照下,他便双手撑住网格,用力一扯,勒得双手渗血,却只撕开一个小口,随后便见又一只网当头罩下。

那网是渔民特制的渔网线绳,坚韧纤细,正是适合对付这使蛮力者,让他有力使不出。

怪兽着实凶悍,带着渔网一个翻滚,躲掉第二张渔网的照拂,急急奔向药色和尚制蛊的那个山洞。

山洞里的大火仍在燃烧,可它没有办法,其他路口都被封死,那里是他最后的去路。

“乖乖,还不停下!”傲天鹰坐在那洞口凸起的岩石上,一张渔网抛洒下来。

怪兽已没了力qì

,或者说已没了生的希望,索性不闪不避,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被网罩个正着,嘴里兀自地“嗷嘶!”“嗷嘶!”的叫着。

黄门四鹰又在怪兽身上罩了几层渔网,才把它绑缚在一块大石上,而虬髯客却向李承训这边走来。

整个过程中,李承训一面用易筋经调理经脉,一面严密注视着场中战况,此刻见怪兽已被制服,虬髯客向自己走来,便立kè

迎了上去。

“多谢虬大侠出手相救!”李承训恭恭敬敬地施礼道。

“丐帮帮主李无名,洛阳义士,造福百姓,幸会!幸会!”虬髯客也是抱拳一礼。

李承训说道:“虬大侠客气了,小子如何敢当?”

虬髯客开口笑道:“当得当得,请问李帮主师出何门?”他见李承训聚气调息的状态,一眼便认出这是易筋经的法门,因而发问。

李承训对于这个问题颇感尴尬,他心知这虬髯客乃当世无匹的高人,定是看出了他的武功门道,若说真话怕有麻烦,若说假话,肯定会被对方揭穿鄙视。

“罢!”李承训当下把心一横,缓缓开口道:“在下从小孤苦,得遇一位少林俗家前辈,学得五行拳,后自创百兽拳。本打算去少林学习高深武功,不想却误伤一位少林高僧而被少林通缉。后来阴差阳错,我救了一只达摩神兽,从它身上习得了少林易筋经。”

虬髯客听他说完,神色为之一变,“这么说来,少林正在寻找的叛逆李无名,就是你?也就是丐帮帮主李无名?”

“不错,正是在下!”李承训既然已经承认,便将一切置之度外,不卑不亢地道。

“师傅!”傲天鹰与金鳞鹰并肩走了过来,开口说道:“那达摩神兽,就是前几日与咱们一起的红毛猴子,您老不还说那是神物吗?”他是知dào

李承训底细的,生怕师傅不信李承训的自白。

“好,好,很好!”虬髯客一连说了三个好,表情沉静地道:“大丈夫敢作敢为,当如是!只是,你为何不与少林说清事情始末!”

李承训苦笑道;“阴差阳错,误会日深,怎么说也是我失手打死了少林弟子,又如何能说得清楚?”

虬髯客点头道:“少林之事,咱们容后再说。”说完,他又转头对金鳞鹰道,“是否已派人去接李姑娘?”

金鳞鹰答道:“是,早就放小金鹰去了。”

李承训又给二鹰施了礼,忙问道:“你们是说无忧也过来了?”

金鳞鹰笑道:“是啊!这些日子,咱们一直在一起,只是到这山上,才分开来寻找你。”

“哈,四鹰追踪术天下无匹,要是旁人,定然找不到这里!”李承训连忙作揖感谢。

傲天鹰面色尴尬地道:“这鬼地方,谁找得到?是大哥的小金鹰!我们循着它到的这里。”

李承训看着此刻落在金鳞鹰肩头那趾高气扬的小金鹰,心中一阵喜爱,索性神色郑重地对着这小家伙也鞠躬行了一礼,“多谢小金鹰!”

“哈哈哈”虬髯客和黄门四鹰,未想到李承训来这一手,不禁开怀大笑。

“对了,这渔网是怎么回事?好像有备而来啊!”李承训一直疑惑,此刻终于得空发问。

傲天应道:“的确,当初想着暗影门地道多,便准bèi

了许多渔网,打算封堵活捉他们……”

他还没说完,便有一声娇唤回荡山谷:“哥哥!”

第一百章 英雄相惜

李承训循声望去,见谷口崎岖山路的上,有一翠衫女子正向这边奔来,“丫头!”他忙向前迎去。

“哥哥!”无忧一气跑到李承训身前,才停住脚步,身子却仍是惯性般地向前冲了一下,依她本意是要冲到李承训的怀里的,可毕竟周围人多,于是克制住了这股冲动。

李承训却不管那些,一下把她抱在怀里,拍打着她的后背,哽咽道“无忧,让你受苦了!”

他这些日子不见天日,就忙着算计、逃命,特别是在历经痛苦折磨时,便会去想这世界上,到底谁对他最好?还有谁值得留恋。

想来想去,除了未来空间里的父母,便是无忧了。他们从秦岭大山一路走来,日积月累的情感比亲人还亲,是那种相依为命,永远挂怀的感觉。

无忧喜极而泣,在李承训揽她入怀的一刹那,更是浑身颤抖,一股暖流袭遍全身,“哥哥,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吱吱!”

就在李承训感受着无忧娇柔的身躯在自己怀里阵阵抽噎,而自己却突然纠结于是否该与她分开些距离时,一道红影闪过,瞬时感觉自己的双肩和头被人抓住。

“悟空!”李承训惊叫道。

“吱吱!吱吱!”悟空显然极其兴奋,绝不亚于无忧,却绝对不似无忧那般文静,此刻正上下其手,在李承训头上一阵乱摸,搞得他灰头土脸,头发一片蓬乱。

“下来,下来,悟空!”李承训腾出一只手去抓它。

悟空就势又攀到他的手臂上,它知dào

李承训力大,便像坐滑车一般随着李承训的胳膊向内滑动,也来到了他胸前。

“悟空!”无忧双眼一瞪,单脚跺地。

悟空被吓得连忙蹿下李承训的身子,在他腿前蹭来蹭去,一脸的欢喜,甚至还有几分谄媚。

“师傅!”虎子正气喘吁吁的奔来,“师叔跑的太快了!”

李承训见到他的这位大弟子,也是格外高兴,见头上白发依然,但面色却是丰满红润多了,显是和无忧去了趟秦岭,没有再操心帮派之事,得到了很好的修养。

“虎子!辛苦了!”李承训就势松开无忧,给虎子来了个熊抱。

此时此刻,三人都沉浸在团聚的喜悦中,无比高兴与满足。

“无名老弟!”

李承训闻言一震,因为这说话之人并非黄门四鹰,而是虬髯客。

“虬大侠,这如何敢当?”李承训连忙让开虎子,上前几步,解释道:“四鹰与我同辈论交,按理,您是在下长辈!”

虬髯客大手一挥,“江湖人,豪侠气,别学那些酸儒,咱们各论各叫,难道我很老吗?”

金鳞鹰连忙上前道:“师傅他老人家脾气,你还不了解,他最是不拘小节,只重大义,听他便是!”

李承训来自现代,并非真zhèng

迂腐之人。他在现代的时候主修唐代历史,因此仰慕大唐风华,有幸穿越到唐朝后,便着力向古人靠拢,从衣食住行,皆仿古人。他这样做是不想用现代的“污染”来玷污大唐的纯净。他会改变历史,但却不会做历史的“恶魔”。

他见虬髯客也就四五十岁年纪,又是这般豪爽大气,不由得也是豪气填塞于胸,“既如此,小弟便以虬大哥相称!”

“哈哈哈!”虬髯客纵声狂笑,“当如是,当如是!”

“虬大哥,虬大哥?哥哥,我看哪,你叫他虬老弟都行。”无忧红着脸插嘴道。

她与黄门四鹰汇合时,虬髯客便在,通过数日的交往,她知dào

他是鼎鼎大名的侠客,却发xiàn

这大侠却是风趣贪玩得狠,一点儿没有大侠的架子。

“丫头,不得无礼!”李承训申斥道。

“哈哈!这丫头日夜与我磨叨她的无名哥哥,是如何英雄,如何好,今日一见,果真是好,好!”虬髯客并不以为意,反而话里有话地说到。

“丫头,虬大哥是我在大唐最敬佩之人!”李承训不是那种溜须之人,这句话的确出自肺腑。

在现代时,他便知dào

虬髯客,感佩其英雄,倒还谈不上有多崇拜,不过到了唐代以后,从窦红娘嘴里听说了他的故事,便当真有了一种得此良朋不枉此生的感慨。

虬髯客闻言一怔,他见李承训外表忠实,为人谈吐不俗,如何说此浮夸之言,神色间不由得带出一抹疑虑。

“嗯!我也佩服虬大哥!”无忧郑重其事地道:“虬大哥能把心爱的女人红拂让给李靖,又把自己的全部家财赠送于二人,实在是英雄得很,大丈夫也!”

虬髯客的英雄事迹,传遍天下,无忧在丐帮与虎子等人纵论当世豪杰的时候便早就听说过。

此刻,见无忧说得如此直白,连李承训的脸也成了绿色。

不过,他心里清楚,虬髯客“让女人”既是无奈也是真心,这会使他在失去这个女人后,反而赢得她的一颗朋友之心。而这“让家财”既是应当,这能让他赢得豪侠的名气与胸襟;也是必须,这样才好孑然一身,Lang荡江湖再无后顾之忧。

这便是英雄惜英雄,英雄懂英雄!

虬髯客老脸一红,但见李承训眼中精光透彻,的确一片真心,尴尬地摆摆手,“过去之事,不提也罢,呵呵,小兄弟谬赞了。”

李承训见这老哥哥当真有趣,既有横行天下的豪情,又有明察秋毫的精细,最为难得的便是那份胸中对友情和爱情的超脱,为人又是这般豪爽开朗,心中喜爱,头脑中更是一阵激荡,“虬大哥,小子斗胆,想请拜大哥为义兄!”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最夸张的当属虎子,他睁大了嘴巴,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虬髯客也有些讶异,颇为不解地看着李承训,随后一阵哈哈大笑,“有趣,小兄弟乃是一帮之主,无论见识武功都出类拔萃,你明知dào

我不会答yīng

,为何还提出这个要求?”

李承训也是纵声狂笑:“虬大哥光明磊落,有情有义,无名打心眼里佩服,今日所说都是肺腑之言,即便被拒也倍感荣幸,大丈夫便该坦荡,心中所想亦不敢言,如何敢称得上是天下豪杰?”

“好!”众人一声好,也分不清谁说谁没说。

第一百零一章 君子之约

“小兄弟!果然有趣,难怪小丫头对你念念不忘。”虬髯客似乎被李承训搅动得异常兴奋,顿感耳目一新。

“虬大哥,说实话,当世之人,敢与你说话之人,有几何?敢与你说出肺腑之言者,又几何?或者说,你可听几人与你废话?我李无名有幸与虬大哥相遇,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是为那虚头,为的是大哥的那份情谊,做您兄弟,我心里踏实!”李承训趁热打铁地道,说得是情真意切。

他说的是实话,且不说如今江湖,就是朝堂之上,能站在虬髯客面前的人,要么心存敬意,谨小慎微,要么心怀鬼胎,阳奉阴违,总之是没谁敢如此坦荡,侃侃而谈。

其实,李承训心里多少也有那么点小阴暗,人说傍上大树好乘凉,或许以后能用得上呢?他来自现代,知dào

人脉的重yào

性,更知dào

精英朋友的必要。

虬髯客是何许人也?怎会凭你一面之缘,三言两语便入瓮?但他也看出李承训的坦荡磊落,虽说多少有些个“无耻”,可那马屁拍得情真意切,多少令他开心不已。

“小兄弟,这兄弟二字,可是重得很,比泰山还重,比日月还高?你也知dào

我虬髯客的兄弟是谁,那是李靖,红佛,是我的兄弟,得配得上他们的名头。”虬髯客说完,微笑不语。

李承训躬身一拜,“风尘三侠,天下闻名,无名岂敢比肩。”待抬起头来,却是他话锋一转,“虬大哥,今日所说拜为义兄之事,并非小子自不量力。一来心仪大哥风范,二来知dào

大哥非是那种入俗之人。不想,大哥竟说此话搪塞,一反潇洒磊落的常态,无名猜测大哥心中必是另有主张,还请见告!”

说完,李承训竟直接跪拜下去。

众人一片哗然,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虬髯客居然不动不闪地受了此礼,当真匪夷所思。

“哈哈哈!”虬髯客突然狂笑道:“当今之世,令我佩服之人,只有我二弟李靖一人,如今又多了半个。”

此语一出,众人内心都是激动不已。的确,能让虬髯客这样看得起的人,那还了得?

虬髯客上前扶起李承训,继xù

说道:“你居然能从我的一句寻常话语中,洞悉我内心所想,果然了得,假以时日,必成大气。我佩服的便是这一半,至于另一半,倒不是因为你的武功智谋而不佩服,是因为不知dào

你的侠义精神有多少,而不敢妄言!”

李承训随身而起,“日久见人心,无名会以大哥为榜样,行侠天下,您可以拭目以待!”

虬髯客点点头,神色一敛,说道:“凌云客与我有些情谊,他的暗影门也是正道立派,如今却变得肮脏邪恶,不过那些门徒却甚是无辜,如今皇上出于江山稳固考lǜ

,要全歼暗影门。”

这话从虬髯客口中说出,李承训还是吃了一惊,“暗影门门徒众多,特别是很多斥候卫,都是普通良民,不过被贾维蒙蔽而已,朝廷要大清洗,那得冤死多少人?”

虬髯客饱含深意的看着李承训道:“如果你能带领暗影门步入正途,我便认你这个四弟!”

“四弟!”李承训着实吃了一惊。

其他人同样感到震撼,可面对他们心中的两大‘巨头’谈正事,便只有听的份,即便敢取笑虬髯客的无忧,也是不敢妄言。

“嗯!”虬髯客神色郑重地道:“你想过没有,这些杀手、斥候,若流入到民间,无人管束,他们会惹多大麻烦?若有人别有用心,把他们纠结起来,那大唐江山都不会稳固。所以也不能怪朝廷要屠戮暗影门。”

听到这里,李承训心中一动,他便是那别有用心之人,面上却不露声色地道:“虬大哥放心,无名不才,却立志做为国为民的侠者,即便大哥不说,也准bèi

这样做。”

他玩了个文字游戏,谁说为国为民的侠者不能诛杀李世民?取而代之?也不算哄骗这位英雄。

虬髯客点了点头,“五年为限,让暗影门改邪归正。”

“不,三年足矣,让大江南北称道暗影门为正义门派!”李承训胸有成竹地道。

“好,君子一言!”虬髯客伸出阔达的手掌。李承训连忙抵出一掌,“驷马难追!”

一声脆响,二掌相交,随即众人一片欢呼。

“啊!”毒娘子的一声尖叫,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就在众人谈论正欢的时候,毒娘子却一直在那怪物身旁,上下打量,仔细琢磨。她不相信这东西是天地生养出来的,总觉得与那药色和尚脱不了干系。

看了半天,还真让她看出了一点问题,那怪物手上有一枚戒指,由于它皮肤的肿胀,已深入到他的肉里。

毒娘子费了好半天力qì

,才看清了戒指的样式,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一般无二,顿时被吓得心中颤抖,这戒指可是自己和楚大哥的定情信物啊!“这,这,难道这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楚大哥?”

她连忙转到怪物的背后,也顾不得那怪物身上血腥粘液,一手按住它的颈部大动脉,感受着怪物血脉中的不规律跳动,脸色瞬间骤变,不由自主地发出了那声惊呼。

李承训关心则乱,第一个跃身过来,“怎么了?”

毒娘子眼神中满是惊恐,无力的抬起手指,指着怪物,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他,楚玉!”

“什么?”所有人都是一惊。

虬髯客伸手搭了一下楚玉的脉搏,冷声道:“的确,是人蛊!”

“可恶!”李承训心中怒极,他知dào

楚玉是毒娘子心中唯一的希望,这让刚经lì

过生死折磨的她如何承shòu?“那你快给他解蛊啊!哭有何用?”

毒娘子满脸泪痕的摇了摇头,“人蛊是天下死蛊,无法可解!”

“把蛊物弄死,排出体外便好,如何没有解法?”李承训想起自己身中yin股,便是如此解法,万变不离其中,怎会无解?

毒娘子伤痛欲绝,目光呆滞,只是一味哭泣,不再说话。

虬髯客叹息道:“你们有所不知,这人蛊,实为把某种动物的胎元植入受害者体内,让它在这个母体内繁殖生养,及至完全与母体内的经脉血肉结合如一。那时,受害者已与野兽融为一体,相貌也会随之改变,并拥有野兽般的性情与能力,而自己的神识则会日趋泯灭,到达这个状态,二者便无法再分得开了。”

第一百零二章 火速回援

“那,那这人怎么办?”李承训急道。

虬髯客摇了摇头,“我曾经听人说过,或许会有驱除兽性的办法,但这形体外貌怕是无法恢复如初了!”

李承训的心顿时沉入到谷底,看着几近崩溃的毒娘子,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天下医术第一的医佛,想到这儿便上前一把抓起已经瘫坐在地上的毒娘子。

“小月,医佛一定可以医治好他!”他知dào

只有这样说才能唤回毒娘子的失魂落魄,但至于能否治得好,也只能到时再说了。

果然,毒娘子恢复了些生气,追问道“谁?”

“医佛!”李承训话不多,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对,医佛!”虬髯客也附和着说。

毒娘子的目光从李承训身上,游移到虬髯客的身上,再到早已折腾的没了力qì

的楚玉身上,茫然地道:“医佛?”

“医佛是少林高僧,也是药色和尚的师兄,不仅医术高超,还精通易筋经,定有办法抑制楚大哥身上的蛊毒!”李承训说得很坚决。

毒娘子听说楚玉有救,真如打了一阵强心剂,坚韧的脾性,也随之而来,“好,我们去少林!”

“啾!”的一声凄厉的鹰鸣,打断了众人谈话,小金鹰俯冲而下,降落在金鳞鹰伸举着的手臂之上。

金鳞鹰取下小金鹰腿上绑缚的布条,展开来看,见上面用血写着:“正门破”三个字。

“糟了!”他猛然抬头,“暗影门正门已被攻破!”

“什么?”李承训吃了一惊,“怎么会?那密道极其隐秘,怎会这么快被找到?”

金鳞鹰神色郑重地道,“应该不假!小金鹰定时来往与我和柴绍之间,用以传递消息。”

“无名老弟,现在看你的了!”虬髯客面沉似水,缓缓道“以我和四鹰与当今圣上的关系,不便插手此间事宜,希望老弟与官军对阵之时,念及众生可贵,少生杀戮!”

“虬大哥,您放心!无名心里有数!”李承训端正神色,“在此别过,三年后,等待与大哥一醉方休!”

“哈哈哈!”虬髯客爽声大笑,“好!一言为定。”笑声过后,他又沉声说道:“老弟肯舍身饲虎,我也不能一毛不拔,便为你做两件事,扫除你的后顾之忧。”

李承训心领神会,忙道:“无名多谢虬大哥。”说着便要下拜,却被虬髯客一把拦住。

虬髯客边笑边点头,“小兄弟当真聪明,居然猜到我的想法?”

李承训谦虚地道:“虬大哥谬赞了!小弟猜到您会帮忙送楚玉去少林医治,而您所说的另一件事,应该是捉拿贾维交予朝廷。”

“小兄弟猜对了一半,”虬髯客解释道:“我修书一封给医佛大师便可,无需亲自前去,但会让四鹰守护前往。而这第二件事,却不是捉拿贾维,而是要废掉药色和尚这厮!”

“药色和尚?”李承训有些不解,这主犯可是贾维,也是朝廷首拿的要犯,但听了虬髯客的解释后,才恍然大悟,更加感佩姜还是老的辣。

原来,贾维纵然罪大恶极,却是知dào

深浅的人,近期必会选择蛰伏,暂时不会有太多危害,可这药色和尚却是不同。孟婆已死,他体内蛊毒不久必将发作,一定会去苗疆寻求解药,并且诬陷孟婆之死是李承训所为。那时,苗疆整蛊一族保不准被他忽悠,深入中原,那时不仅李承训生命堪忧,无辜百姓也必遭涂炭。

“这恶僧为祸天下,若不除去,天理何在啊!若虬大哥去捉那贼秃,必是手到擒来。”李承训怀着深深的敬意说道。

虬髯客神色一敛,“无名老弟,暗影门此刻危在旦夕,速速去吧,这里一切有我。至于贾维的事,我自会安排四鹰留意查看。”

李承训心中感激,重重地点头道:“好,虬大哥,就此别过,他日再见!”

说罢,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神情寞落的毒娘子,见她正怔怔地望着自己,心中涌出一股凄凉之意,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可若是不说几句,似乎又心有不甘。

到底,他还是说了一句,“保重!”便转身向来时的密道跑去。

无忧和虎子紧随其后,“哥哥等下!”无忧把背后的包裹解下,仍了过去,“接着!承影剑!”

李承训身形一顿,回身一把接住,但他没有说话,转身又走。

二人与李承训功力相聚甚远,片刻间便已失去他的踪影,不过有红毛猴子悟空追踪引路,他们也不会走岔。

李承训出了暗道,飞速攀援在山道上,不一刻便来到那银矿草屋入口,并未停留,直接探身钻了进去,继xù

前行,这一程走得稍远,就在他已然能望见出口的时候,却突然撞上一人。

他见那人双手直奔自己头颈而来,下意识的抬起右手阻挡。

那人连忙收手,一个转身,又一脚向他脖颈踢来。

昏暗的灯光下,李承训见她瘦弱的小脚上,竟挂着一道韧丝,心中有气,“嗷!”的一声狮吼,脚踏迷幻般的太虚步,欺她身前,右手直锁她吼间。

这人正是那四象阵中的水属女人,“噢!”她先是被吼声震得一愣,随即眼前一花,及至看到有一只手掌袭来时,已然躲闪不及,本能的展开双手用韧丝去锁拿,可哪里有用?

“暗影门的人,我一个不想杀,因为我是门主。”李承训的右手有冰蚕手套防护,自然不惧她的韧丝,此时已扣住她的喉咙,“门派面临覆灭危机,咱们当同舟共济,即便你们不肯臣服于我,也不要阻碍我行事。”

与这女子组阵的其他三人,正从洞口赶来,见此情景,各亮兵刃,揉身杀来。

李承训突然发力,把这女人甩了出去,那力道刚刚好使她落到三人面前,却并未使其跌倒难看,“尔等尚有血性,便跟我回去对抗官军,否则就滚出暗影门,但是你们记住,如若为恶江湖,定取尔等人头!”

此时虎子和无忧带着悟空也已赶到,站在李承训身侧,严阵以待。

“咱们走!”不待那四人回话,李承训急步从那几人身边冲了过去。

那四人本能的闪开道路,“老大!怎么办?”那三人同声问道。

水属女人咬牙道:“贾门主对我等有恩,大仇必须得报,但此刻暗影门有难,身为门徒,我等更是责无旁贷,走!先帮他抵御外侮,而后,舍命杀了他,以报门主大恩!”女人说话柔声细语,却是铿锵有力。

三人应诺之后,便随那女人,紧跟李承训等人,折返回去。

第一百零三章 断后

奔到密道出口,李承训见那里尸体已经堆积如山,显然是经过了惨烈的厮杀,不由得心中一痛。

“李大哥!”楚云飞满脸是血的从洞口钻了进来。

“云飞,战况如何?”李承训急问。

“黑叔叔和红娘在正门阻敌,我一直在这里围剿清除卫,你!”楚云飞猛见到李承训身后那四人,眼里似要渗出血来,吼道:“大哥小心”,说着,他举起紧握的拳头,便冲了过来,“四个狗贼,拿命来!”

李承训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云飞!冷静!大敌当前,莫再自相残杀!”

“大哥!他们杀了我几十名手下!”楚云飞额上青筋爆裂,声嘶力竭。这些跟他反水的杀手卫,不仅是精英更是他的嫡系。

“楚云飞!”李承训面沉如水,这三字他用上了“狮吼功”。

好似一声闷雷,楚云飞浑浊的脑子,空明了一些,痴痴地望着李承训,“大哥,他们,他们!”

“传令下去,暗影门团结一心,共度难关,一切仇怨纠葛,都来找我李无名说话,不准私自斗武,有违者,以内奸论,杀无赦!”

这几句话说得声色俱厉,不仅唬得楚云飞愣在当地,即便无忧等人也从未见过李承训如此神色,心下惴惴。

“走!”李承训也不耽搁,直奔正厅甬道而去。

暗影门正门空间不大,别无物事,只有三条不甚长的甬道,分别通向训教场、饭食堂和宿洞区。且不说这三条甬道有三道闸门阻拦,即便大门敞开,在门口布列弓箭手,进攻之敌在这狭窄的空间内也是寸步难行。

这种设计的用意很明显,正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即便闭着眼睛也可以杀敌无数。

但这道防线已被官军破开了,李承训从楚云飞的口里了解到:官军为破防线,居然动用了改装后的“炮石车”,先是轰开了石门,而后铁盾护卫,逐一推进。

唐初尚未发明火药,因此更无火器,所谓“炮石车”就是把攻城的“投石车”改成可以平射的器具。

三条通路的闸门被接连攻陷,官军与暗影门徒众展开厮杀,分布在暗影门外围的门徒几乎全被屠戮,幸好刘黑阚及时给训教场那一百多人服用了解药,使他们恢复了功力,又引兵杀出,才暂时稳定了局面。

官军兵多将广,器械精良,攻伐有度,不愧为大将柴绍的精兵,但他们在地宫之内队形难以展开,难以形成围歼之势。

刘黑阚这边则依靠复杂地形,节节抵抗,延迟了官军的进攻,但终究是寡不敌众,溃军正向训教场大厅聚集。

李承训刚过训教场,正碰上引兵败退的刘黑阚,“黑叔叔!”

“无名!官军势大,快,从密道走,我来殿后!”刘黑阚一边指挥人员撤tuì

,一边急声喊道。

李承训抬眼看到溃兵的后面,正有大量官军紧追不舍,官军的前军始终纠缠在暗影门后队之间。

“黑叔叔,你速带人进去,用巨石塑像堵住其他路口,仅留这一条通路等我回去。”李承训急声说道。

“无名,你带兄弟们撤,黑叔这老命死不足惜!”刘黑阚内伤未愈,也上阵杀敌,身上已多处刀伤。

“承影剑在此,不尊门主号令者,斩!”长拔出鞘,李承训高高举起。

所有暗影门门徒都为之一震,全部弯腰抱拳,口中喝道:“遵命!”

众人都被官军迫的心中冰凉,猛见到暗影门圣物承影剑再现,无不精神一震,更见它拿在斗败贾维的李承训手中,心中不免多了一份希望……

“听门主吩咐,给我撤!”刘黑阚站在刘起肩上,大臂一挥,如旗帜一般,引着众人向训教场撤tuì



暗影门地宫内的甬道都不宽阔,并不利于官军展开,他们多是利用盾牌遮挡,长矛出击,或者藏在盾牌后面用箭羽射击,缓缓推进。

李承训一个纵身跃到后队,展开“蛇形”把所有激射而来的箭只囊入怀中。

如此一来,始终无法摆脱官军追击的后军,终于可以从容撤tuì



面对官军咄咄逼人之势,李承训有心给他们一些厉害尝尝,可又纠结于虬髯客交代的少生杀戮,正自踌躇不决,却见身后蹿出四人来。

这四人展开四象阵法,犹如移动的战车,卷着飞来的箭矢,向正在缓进的官军掩杀过去。

李承训见他们把整个甬道堵得严实,进攻犀利,防守严密,便不打算加入战局,破坏了他们的阵法,索性跟在后面。

官军见四人已行至护盾跟前,立即缩藏身形,不再激射箭羽,而是从护盾的缝隙处伸出杆杆长矛。

“小心,别碰!”李承训眼尖,见那长矛木杆之上,竟带有锋利的尖刺。

四人好在都有兵器,便你抡双斧,他耍双刀,我用长枪,各自拨打及身的兵器,时不时的拳打脚踢着护盾。

甬道空间有限,官军后队根本帮不到前队,而前队这数十只长矛根本对不了四象阵。

不消片刻,四人已把这一甬道内的官军挤压出去,他们也知官军在洞外定然布置了天罗地网,因此便也不去追赶。

李承训有心收服这四员战将,便道:“可否见告四位名姓!”

“阿大!”“阿二”“阿三”“阿四”四人相继回答,声音冷若冰霜,却还是算回答了他。

李承训微微一笑,他并不介yì

,看来,收服他们还要费上一些手脚,“好,你们四人速回到训教场,帮zhù

刘黑阚御敌!”

四人闻言没动,直盯盯地看着他。

李承训再次举起手中的承影剑,“帮中信物,就凭这一点,我的话应该比贾维更可信吧!”

阿大冷声道:“暂时遵命!”说罢转身而去,那三人更不多言,紧随其后。

李承训待他们走后,便举步走出洞口,却见如蝗箭羽激射而来,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蛇形太虚!”

他立kè

扑倒,以太虚步的走位,用上蛇式的劲力与诡异,贴着地面便真如那梦幻中的蟒蛇,瞬间冲入官军的战阵之中。

他目前的功力已脱离招式框架,完全可以凭借感觉,因时、因势自创招式,而这又必是最合时宜,最具效率的招式。

“啊!”

“什么?”

官军阵营中一片嘈杂,转瞬间便有十数人跌倒。

他们站得比较密集,虽然携带武器,可是看不清李承训人影,又不敢贸然出兵器,担心伤到同伴。

在人群中央的李承训,便如进入羊圈的猛虎,凭借着自己“豹形太虚”“猿形太虚”……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一片混乱过后,官军队列终于恢复平静,只见地上躺倒了数十人,而李承训早已不见了踪影。

太可怕了!还好,这些人都还活着,只是不能动而已。

李承训并没有为难这些虾兵蟹将,只是点了他们的穴道。

他要找到柴绍,要和他谈判!

第一百零四章 擒王

官军自有官军的威严,只见柴绍的帅帐恢弘大气,建在半山腰上,正对着暗影门,那面帅字大旗,在微风中轻轻鼓荡着。

这无疑给李承训指明了方向,他毫不费力便摸了上去,点住四角守卫的穴道,一探头,钻了进去。

李承训见一人身着戎装坐在帅案之后,正与身旁坐着的四个黄袍僧人争执着什么,想必帅案之后便是柴绍。

“什么人!”就在李承训进入的一刹那,一个身高体阔,面目凶狠的僧人便挺着一个水磨镔铁禅杖,飞纵到柴绍身前。

“草民给柴王爷见礼!”李承训抱拳行礼。

他所以谦恭,并非是怕了柴绍,而是因为他熟悉唐史,敬重柴绍为人,知其是位身经百战的真英雄。

“大胆贼人,还不下跪!”那凶和尚把禅杖横立在胸前,呼喝道。

李承训淡淡一笑,“我只跪天地、父母,还未跪过旁人,恕难从命!”

“大胆狂徒!”那和尚眉毛一拧,正要动手,却被柴绍阻止。

柴绍语气平静地道:“昙宗大师,请稍安勿躁,本王有话问他。”

听说是昙宗和尚,李承训这才细细看去。只见这和尚当真长得凶恶,粗眉大眼,口阔似海,鼻挺如山,不像那佛门高僧,倒似那四大天王。

“你是贾维吗?”柴绍显然还不知dào

暗影门内的变故,见李承训气度不凡,遂发问道。

“不是,贾维已负伤潜逃,在下是李无名!”李承训轻描淡写地道。

“什么?”昙宗大眼凶光毕露,“你可是少林叛徒李无名?”那日他虽参与追踪李承训,却是始终未与其照过面,因而发问。

“不是!”李承训冷静地说道。他始终不承认自己是少林叛徒,因而回答得简单、干脆、坦荡。

“昙宗大师,少林之事容后再说。”柴绍给了昙宗和尚足够的面子。

昙宗眼中惊疑不定,却终是按捺住心中的疑问,喏了一声,退到旁边。

“李义士,四鹰曾和本王提过,你是他们潜伏在暗影门中的内应?”柴绍话语中轻松之意更浓,显然他觉得李承训和他是一条道上的,都为覆灭暗影门而来。

“不错,既然四鹰前辈已与王爷说了此间事由,那草民便有话直说了!”

“李义士但讲无妨!”

“王爷,暗影门实非邪恶组织,只是其首贾维为恶,门下信徒受其蒙蔽做了许多恶事,还望王爷网开一面,草民定设法管制梳理。”

柴绍淡淡地道:“李义士,暗影门非灭不可,这是当今圣上的意思,恕本王难以转寰。”

只此一句,李承训便别无他法了,看来,只能用强了,他轻叹一声,“王爷,李无名向来敬佩王爷,如有得罪处,还请海涵。”

说完,他屏息凝眸,身体里真气流转,杀气随之而出。

“柴王当心!”昙宗和尚站在柴绍身前,展开禅杖,严阵以待。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其他三个老和尚,突然齐齐跪倒,“义士且慢动手。”随即转头又向柴绍叩首道:“王爷,这义士说的当真属实,恳请代为向皇上求情,赦免暗影门徒众吧。”

李承训思维敏锐,见这三个和尚脸带泪痕,虽说不排除是大师们慈悲为怀,真情流露,可总觉得超出常理。再联想到暗影门密道无人得知,居然被柴绍发xiàn

,定是有高层内奸,而这三个人与昙宗一起,显然是少林寺和尚。当年暗影门三护法深陷少林,据说战死,可少林慈悲之地,高手如云,会如此杀生吗?

“三护法?”李承训心之所测,出声不大。

那三人却是听到,惭愧的低下了头,其中一人说道:“李义士说的不错,那日深陷少林,大开杀戒,而少林高僧慈悲为怀,并未取我等性命,点化我等参禅诵经,断恶念,度恶行。”

李承训见自己所料不差,也是一声磋叹。假设没有三老带路,官军绝不会这么快找到暗影门入口,他不仅有足够的时间平定内乱,更不会有双方巨大的伤亡。

“三位大师也无需自责,想你们也是师命难为。”李承训轻声安慰道,“不过但请放心,草民只是请王爷到暗影门坐坐,稍后即送回。”

李承训说完不给对方任何思考机会,一招“豹形”直奔柴绍,见昙宗和尚禅杖袭来,接连一个“蛇式”转身,把他让在身后,目标依然是柴绍。

“哎呀!”昙宗和尚大吃一惊,没想到李承训的身法如此诡异,居然大意失荆州,忙倒背禅杖,打出一掌,直奔李承训后心。

与此同时,柴绍身形左晃,竟然躲避开了李承训这一击。他少年时便习了一身好武艺,行侠江湖,在李渊起兵后,也是凭借一己之力,打到王爷的位子。

“咦!”李承训也是大意了,为对方叫了一声好,但他易筋经已大成,变招极为迅捷诡异,又有迷幻至极的太虚步相作,失手之后,一个进步,便又死死抓住柴绍的脉门。

同时,他口中“嗷!”的一声,另一只手回身就是一掌,“虎啸天下!”他已把百兽拳的兽吼与易筋经的兽形合二为一,此时有意给这昙宗和尚一点苦头吃。

“轰隆”一声,昙宗和尚退了半步,“你,你,易筋经!”

“你居然挡得住我一掌?”李承训也颇感意wài



“哼!还说你不是那偷我少林经书,杀我寺僧的李无名?”昙宗和尚怒吼连连,舞动禅杖当头劈来。

“当心王爷!”其余三僧连忙呼喊。

李承训见这和尚勇武,若不战败他,总有这么个尾巴跟着也是多有不便,便点了柴绍的昏穴,把他放在一旁,迎着那禅杖揉身而上。

“砰!”的一声,不是骨碎的声音,而是李承训的右手抓住了禅杖扁铲上的刃口,“昙宗大师,得罪了!”说话间,他真气聚集手腕,用力一扭,那禅杖随即“嗡嗡”的颤抖起来。

昙宗和尚感觉手中的禅杖成螺旋旋转,若不松手,恐怕自己的经脉也会随之扭曲,可若是松手,那颜面何在?

“哼!”昙宗和尚决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金刚捣碓!”,他猛得撒开兵器,一个侧旋反身,单拳紧握,向李承训砸去。

“牛定乾坤”,“虎啸天下!”

李承训用“牛定乾坤”这易筋经唯一防守的招式,接住金刚不坏体神功,同时打出“虎啸天下!”,想验证这两门少林绝学到底差距如何。

“砰!”

“砰!”

两人同时击中对方。

第一百零五章 撤离

李承训肩头受他一拳,顿觉一股酥麻感传便全身,好似被雷电劈中一般,但其体内真气自发进行抵抗,迅速化解了对方真气对其经脉的深层侵袭。

昙宗和尚则是胸口中拳,却感到一股旋转之力,似要扭曲自己的筋脉血肉,但他有少林第一横练功夫,金刚不坏体神功的护持,内脏并无大碍,但经脉却难免受伤。

其实,李承训已然手下留情,只用了八分力道,也未用上千钧神力,但即便如此,昙宗和尚也是抵挡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便一头栽倒在地。

看着昙宗和尚倒下,李承训并不理会众人,立即扛着昏迷中的柴绍,撕裂中军大帐的围幕,纵跃出去。

到得暗影门正门,他以柴绍相要挟,逼迫进入地宫内的官兵全部退出,疾步回到训教场。

众人见他平安回来,肩上还扛着一个金盔金甲的将军,无不欢呼雀跃。他们都是**湖,自然知dào

投鼠忌器,擒贼擒王的道理。

李承训得知仅有五十八名门徒幸存后,心中十分难过,放下柴邵,猛然跃上高台,拳抱四周,朗声道“众位兄弟!”

他话音一起,原本嘈杂的场内便立kè

安静下来,众人无不翘首以待。

“暗影门之所以有今日之危,完全是因为贾维以正义之名,行肮脏之事,若要证据,比比皆是,待大家出去后可自行查证,但我希望大家记住一点,自此以后,我便是暗影门之主,有承影剑和太虚功为证。”

说完,他把承影剑高高举起,停了片刻才道:“经此一役,暗影门已然元气大伤,现在门内精英折半,地宫恐怕也保不住,但请诸位放心,我会带着你们脱离险境。之后,我便要立规矩,清门户,还暗影门以正气,到时若有兄弟不愿留在门内,可随时退出,不过!”他话锋一转,“退出门派的人,若是敢再打着门派的旗号行事,那便等着杀手卫的处罚吧。”

“哄”的一声,台下一片喧哗,纷纷扰扰,议论之声不绝于耳。原来这暗影门从立派开始,便有一个规矩,那便是入门之后,终身不得脱离组织。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刘黑阚呼喝数遍,底下才逐渐安静下来。

“大敌当前,我便不再多说,总之一句话,请兄弟们听从我的安排,先逃出去再说,大家可愿信我?”李承训稍用内力,话音恢弘清朗。

“信”,台下众人纷纷应声,却是参差不齐,软弱无力。

“暗影门内人人都是好汉,怎么?让官军杀怕了吗?”李承训怒声吼道,“你们可愿信我?”

“信!”众人这次的喊声整齐划一,音色洪亮。

“好!咱们暗影门要的就是这个劲头。”李承训见众人的情绪被自己搅动起来,才算松了口气,安排大家原地休息后,便开始分派工作。

“什么?”楚云飞真怀疑自己听错了,李承训居然安排他带人去“资料库”搬资料,而不是去寻找可能被贾维藏起来的银钱?

李承训深知事态紧急,却又不得不耐心解释,他担心手下人不明此举的重yào

性。

那些资料不仅有暗影门门徒的详细出身资料,更有暗影门收集到的天下各派,以及官场朝堂的各色绝密档案,任何一页公之于众,都会掀起滔天巨Lang。

有这个东西在,即便地宫被毁,人员凋敝,他也有办法东山再起。因为这些东西,就像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触角,使暗影门可以触摸到任何一个他想去的角落。

至于其他所在,李承训只交代了四个字,那便是“焚烧灭迹”,他不想让官军找到一点儿蛛丝马迹。

听完解释,楚云飞顿时心悦诚服,立即应诺领命,带着兄弟们去了。

这时,小英子从窦红娘身后转了出来,“大哥,得好好搜一搜贾维的宿洞”他语气中充满愤慨,“咱们上当了,大哥与他比武之时,他拿出那盒子确是我送来的,可里面的东西没了。”

李承训猛然想起那个物事的确十分紧要,便吩咐小英子立kè

去办,而后便把窦红娘、刘黑阚和夏承聚在一处,商讨起带着兄弟们转移的行动细节。

所谓商讨,也是李承训提出方案,众人帮着补充完善。这样,很快他们就制定出撤tuì

的行进路线,以及分散之后新的联络方式方法。

商讨完毕,夏承却有些不甘心地道:“大哥,让我随你左右吧!”

李承训握住他的手臂,诚恳地道“你先回洛阳,大哥不出三两个月准到,在家等我!”

“大哥!”夏承还待再说,却被李承训拦住话头。

“三弟,信大哥,便听话!”

夏承也知dào

自己的身体,无疑会牵累大家,只得重重地点了点头,“好,三弟等你!”

暗影门门徒的军事素养很高,行动很快,不一会儿那些人便都扛着大箱子回到训教场。

李承训简单查验一番,便令楚云飞打头,迅速率领众人进入银矿密道撤tuì



楚云飞领命,兄弟们也不再多言,立即执行命令,一一抱拳后,相继鱼贯进入暗道。

窦红娘最后进入密道,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无名,小心!”她有千言万语,却是没有时间表白。

李承训向她挥手示意,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才转过来道:“虎子,扛上柴绍,跟着我便好!”

“是!”虎子见师父有命格外高兴。

无忧却撅嘴道:“哥哥,那我呢?”

“当然是一起走!”李承训心知有柴绍在手,倒不用担心会有危险,何况就算让无忧走,她也必不肯再离开自己,何必再费那唇舌。

不过,他却没让悟空跟着,因为悟空太过招摇,让无数官兵看到,会影响他们以后隐藏身份。

三人来到地宫正门,见门外黑压压站满了官军,似乎所有的人都张满弓弦,手搭箭羽指向着他们。

那黑漆漆,亮点点的箭头,只等着一声令下,任你是功力高绝,也难逃漫天箭雨。

“谁是贾维?”为首那亮银铠甲的将官,面对洞口带着鬼头面具的三人,有些迟疑地道。

李承训三人之所以戴上面具,是不想外人知dào

他们的样貌和身份,“在下是暗影门新任门主!”

“请问阁下尊姓大名!”那将官出言问道。

“你无需知dào

,只要知dào

柴王爷在我手里便好!”李承训淡淡地道,他有意拖延时间,给兄弟们的转移提供帮zhù



“哼!他是我少林叛徒,李无名!”队列当中,一个粗壮的和尚出言喝道。

李承训见那人正是昙宗和尚,微微一笑,道:“昙宗大师,没有证据便不要乱说。”

昙宗和尚老脸通红,他是黄门四鹰携柴王亲笔信,特别请过来的,既是奉命带三护法来破暗影门,也是为了保护柴绍安全,可如今,两样都没做好。

“呜呜呜!”

梢棍作响,官军队伍中突然跃出十八个和尚来,把李承训等人围在一个半圆里。

第一百零六章 服众

“少林僧兵?”李承训笑道,“来,先杀了柴王再说!”

“你!”昙宗和尚气得吹胡子瞪眼,可就是没有办法,大袍一挥,“下去,下去!”

众僧兵回撤至昙宗身前,梢棍遥指着李承训,仍保持着战斗队形。

“你要如何?”那银甲将军投鼠忌器,也是无可奈何,厉声问道。

“十五人的饭食立即送来,再准bèi

十五匹战马过来,明日一早,我们离开这里,你们不许追击,待我认为安全之时,自然会放了柴王!”李承训不急不缓地回答。他有少说了人数,用以意误导对方,让他们认为暗影门已精英尽丧。

“岂有此理!”银甲将军气冲斗牛,手中银枪戳得地面尘土飞扬。

“我还未说完呢,明早之前,让我发xiàn

谁敢踏入这洞口半步,你们柴王身上,便会少几个部件。”

“你敢!”银甲将军脸色铁青,手中的亮银枪被他握得咯咯直响。

就在此时,一名小校一溜小跑的进来,在那将军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那人正是柴绍这边负责与黄门四鹰联络的人,他报gào

说怎么也联络不到四鹰,甚至派出了部队搜山,也是没有任何消息。

李承训凝神细听过后,不禁会心一笑。

事到如今,所有人早已心知肚明。这场争斗,表面上看是四鹰请柴绍帮忙,而柴绍又要求虬髯客助力,可实jì

上却是皇上已然知dào

这边的情况,派柴绍过来平乱,虬髯客和四鹰都是棋子而已。

虬髯客明白了这层关系后,自然不想再趟这汤浑水,他是闲云野鹤,自然说走便走。可皇门四鹰不行,他们毕竟是有官职的人,总不能不明不白的走了。因此,他们最后一次令小金鹰传递消息说几人去追贾维和药色和尚了,然后便揣着明白装糊涂,躲了出去。

银甲将军脸色数变,他已经别无选择,打发走那小校后,开口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是暗影门的人,说一不二!”

的确,暗影门恶事做了不少,但在江湖上却从未失信过,这是它立派的根基。

“话虽如此,可王爷性命事大,总不能听你信口开河!”那将军颇显无奈,语气已然不似先前凌厉。

李承训笑道:“信不信由你,有本事就不按我说的做,现在天色不早,我说的东西,赶紧准bèi

来才是,在下就不奉陪了!”

也不待对方答话,他嘱咐那两名斥候卫看好大门,便转身向内走去,耳听得身后那将军与昙宗和尚的怒骂之声,也不去理睬他们。

回到训教场,李承训感觉犹如火炉一般闷热,想是不少洞穴尚内的火焰未燃尽,热气便通过透气孔相互蹿通。

暗影门专门有一间密室藏酒,一间密室藏灯油,这两样都是燃火的好东西,因此,因此大火仍然始终燃烧未退。

李承训始终担心那些已撤tuì

兄弟们安危,便吩咐虎子看着柴绍,令无忧在这里前后策应,自己则匆匆进入银矿密道,向外追去。

此时天色已暗,他从银矿密洞的另一端出去后,模模糊糊地见到数十人都静静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不禁一愣,“红娘,怎么回事?”

窦红娘和刘黑阚等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见他从密洞出来,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

“无名,哦不,门主!”窦红娘连忙改口,“兄弟们说门主不走,他们也不走,大家正商议派人去接应你呢!”

李承训见洞口摆放着许多打磨整齐的大石头,心知窦红娘已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务。他要效仿秦岭大山堵截傲天鹰时的办法,在他们全部撤离后,用巨石封堵住密道出口。

“兄弟们”李承训拱手,朗声道:“你们已经做了该做的事情,请大家尽快离开这里,剩下的,让我这个门主来做,我会拖延官军到明日天亮。”

“不,门主!”

“咱们共同进步!”

“是,咱们也是响当当的汉子,岂可独自偷生?”

众人七嘴八舌的叫嚷起来。

李承训高声压住众人道:“各位兄弟,窦副门主已经向大家交代过门派新的发展方向以及联络暗语”

说完,他看向窦红娘,见她点头示意,才继xù

说道:“二年,二年之后暗影门重新选址,到时迎奉老门主尸骸回家,咱们再相聚。”

“我李无名当着承影剑起誓”,说着,他咔的一声,弹出承影剑,随后高高举起,“若那时,我不能令暗影门改头换面,享誉江湖,当引咎辞职!”

“门主!”所有五十八名暗影门门徒全部齐齐跪倒。

窦红娘领着众人先出得密道,已把刘黑阚收集的关于贾维利用门派资源,屠杀平民,暗杀忠义人士以获取利益的证据,展示给大家。

这其中有很多案子,是某些精英都参与过的,有人当时也曾心存疑虑,可还是按计划执行了,现在想来,一切都不言自明。

这些门徒都是暗影门精英中的精英,无论见识眼界,以及独立思考的能力,都是出类拔萃。从暗影门平乱,到与官军对垒,及至最后门主以一人之力抗拒追兵,众人都看得明白,此时已完全信任了李承训。

李承训也颇受感动,趋前几步,扶起前排数人,“走吧,你们的门主不会令你们失望!”

暗影门是以“令“行天下的,众门徒见门主再三命令,唰的一声齐齐抱拳,“尊令!”

李承训胸口扑腾一声,吓了一跳,他倒不是被这数十人声若洪钟的呼声给镇住了,而是在担心这山峦中是否会有官军的暗探。

毕竟他们才出了太岳山不远,如此气壮山河的应答声,在山谷聚声之处回响,这还了得?

“低调,低调!”李承训赶紧双手做压服状,“去吧!”

五十八名门徒拱手行礼,而后齐齐转身,由楚云飞引路,奔着山岩上的狭长甬道而去。

众人消失无踪,这里便只剩下李承训、窦红娘、刘黑阚及其两个侄儿,和四象阵的阿大、阿二、阿三、阿四。

李无名正要询问阿大四人的去向,不想这阿大带着其余三个兄弟,突然“唰”的一声,全都单膝着地,抱拳道:“请门主,恕我等不敬之罪!”

“快快起来!”李承训连忙俯身去扶阿大。

阿大低头垂目,无人见得到她眼中精光一闪,袖中吞出一柄匕首,急速向李承训腹部刺去。

“嗯?”李承训吃了一惊,胸腹间本能骤缩,屈身后移,却同时感到左右两侧,甚至身后都有劲风袭来。

他们四人与李承训近在迟尺,突然发难,用上四象阵的步伐招式,虽然在兵器弃在远处,可每人深藏两把匕首,施展起来,可阵法威力依然存zài



李承训想全身而退已然不能,必须要承shòu一方的伤害。他来不及细想,躲开了面前阿大针对腹部的攻击,一招“蛇式”平移,甩开了身体后侧与左侧的攻击,而右边肋骨却被锋利的匕首直接贯穿。

第一百零七章 收四护卫

李承训顿觉腰间一痛,却无暇顾及,立即快速扭动“蛇式”转到阿大身后,反手拧住她的喉咙。

他本以为其他三人会投鼠忌器,立即终止进攻,可谁承想,这三人全不顾阿大死活,依然如疾风暴雨般攻来,无奈之下,李承训只得点了阿大麻穴,而后身形扭动,带着她撤出战团。

窦红娘等人反应过来,虽然慢了半拍,但也已赶至近前,纷纷抡起兵器,砸向那三人后脑。

“莫伤他性命!”李承训见那三人只是黏住自己刺杀,根本不顾及自身安危,急忙出言阻止。

窦红娘和刘家兄弟紧忙收式,把砸向要害的招式改成羁绊对方出招。

这三人无法组成四象阵,攻防能力大大削弱,再加上窦红娘三人的帮衬,李承训很轻松的便点住了三人的麻穴。

“无名!”见李承训血染长襟,窦红娘连忙从自己的衣服上撕扯下一块布料,上前帮他捆扎住伤口,紧张地问:“伤到筋骨没有?”

“不碍事!”李承训点住伤口处的穴道止血。

刘黑阚来到近前,怒气冲冲地道:“你们四个卑鄙小人,门主放过你们一次,你们不思图报也罢,居然暗杀门主!”说着,他一把抢过刘雄手中大刀,甩开膀子向个头最矮的阿四头上砍去。

“黑叔叔!”李承训一把挡住刀柄,“我来处理!”又转头对红娘道:“红娘,我让你找的卷宗找到没有?”

“在呢。”窦红娘转身来到洞口,从一个铁箱子中找出一个纸筒,反身回来交予李承训手中。

窦红娘按着李承训指示,把这些拯救出来的档案,暂时埋藏在无名谷的一处山洞里,并用山石封堵住,留待风头过去后再来取回。但是,关于暗影门所有门徒的个人卷宗,却都随身携带在那个铁箱中。这是他们掌控门徒的重yào

途径,没有这些,就无法掌控暗影门庞大的地下关系网。

此时天色虽已大黑,可方才门徒聚众时点了不少火把,被插在岩壁上,众人行事,倒也方便。

李承训看过卷宗后,走过去解开阿大身上被封堵的穴道,把卷宗递给她,“这是门内绝密,看看自己的出身来历吧。”

阿大迟疑着接过卷宗,打开并寻到书载四人历史的那页,仔细翻看起来,脸色越趋凝重。

清除卫共有二十四人,其中有四人不在卷宗之内,门内无人知dào

他们的底细,只有贾维能与其联系。至于阿大四人,却都是有档案的,但排名靠后,这并非是因为他们武功不济,而是由于他们入门较晚的缘故。

“啊!”阿大凄厉尖锐的叫声贯彻长空,为早已漆黑的夜幕凭填了一份凄凉。

李承训在阿二等三人诧异不解的目光中,依次也为他们解开了穴道。

这三人警惕地看着李承训,见对方确实无意为难自己,连忙凑到阿大身前,一起翻看着卷宗,仅片刻过后,就都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作一团。

“怎么回事?”窦红娘贴到李承训身边询问。

她只是寻到这四人卷轴上的标签,并未去查看里面的内容,因而不知其中的蹊跷。

李承训低声道:“这四个人的命都是贾维救的,但他们的家人也都是贾维杀的。贾维见他们资质不错,便留住了他们性命,然后用谎言欺骗他们,教他们武功,让他们替他杀人卖命。”

“可恶!”窦红娘恨声道。

四人自小便在暗影门吃苦,心智坚强,此刻突知身世,一阵懵懂过后,齐齐给李承训跪倒,“门主!”

李承训再次上前扶起四人,却见窦红娘和刘黑阚神情紧张,刘雄、刘起两兄弟更是举起大刀,忙向他们摆手道:“他们四个悍不畏死,忠心报主,可敬可爱,若我暗影门都是这样的义士,天下幸矣!”

那四人闻言,心中激动,阿大虽是女人,说话却是铿锵有力,“我四人从小便在暗影门,对之感情甚深,以前不明是非,如今渴望跟着门主做一番大事,还请门主不计前嫌,收留我等!”

“请门主收留!”其余三人齐声附和。

“快快起来!”李承训手上用劲逐一扶起四人,“得四位兄弟相助,无名之幸,暗影门之幸,兄弟!”

四人面上神情喜悦,阿三、阿四竟呵呵的乐出声来。

众人见阿大四人武功高强,又都年纪轻轻,都对李承训拜服,也是心下高兴,欢喜之色溢于言表。

李承训对四人道:“四位兄弟,肯听我命令?”

“是!门主!”四人同时应道。

“那好,以后你们四人要不离窦副门主左右,保护她的周全!”

李承训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微微发愣,唯独四兄弟丝毫不作犹豫地应道:“是!”

还是刘黑阚阅历丰富,当先笑道:“门主安排,当真妥当!”

“黑叔叔,我不用人保护!”窦红娘忙道。

刘黑阚说:“红丫头,其实门主这么安排真是用心良苦!”说完,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承训。

李承训走到窦红娘身前,悄声说道:“红娘,你也知dào

我不可能在暗影门主事,以后日常运作,要靠你打理,没有强力的保镖如何能行?何况贾维和药色和尚现在不知所踪,他们肯定会回来报复,而我行踪不定,你将会成为他们的首选目标。”

窦红娘眼中泛红,点了点头,语带伤感地道:“这就要走吗?”

李承训笑道,“我就那么不负责任吗?总要把这里的烂摊子收拾好,让红娘这门主做起来舒心才好。”他凝目想了想,“估摸着三两个月吧。”

窦红娘不自觉得眉开眼笑,“那好,咱们什么时候撤?”

李承训道:“马上,不过咱们人多恐惹人注意,分两批走,你们先走,我和无忧他们明早动身。”

“嗯!”窦红娘应了一声,“在哪汇合?”

“暗影门的事情已惊动了李世民,咱们不仅在晋州不能呆了,这中原怕是也很难立足,为避其锋芒,咱们得北上,先在纷州落脚吧,会合后再商议去处!”

“行!那无名你要小心!”窦红娘见李承训眼光已数次瞟向密道,知dào

他惦记无忧等人,毕竟他们还在与官军对质。

“黑叔叔,红娘,刘家兄弟,咱们后会有期!”李承训抱拳一周,弯腰行礼,以示谢意,方才想起一直没有看到小英子,遂出言询问。

不想红娘答道:“当时派了几个兄弟和他去贾维宿洞,后来火起,大家忙着搬资料,小英子就让他们先走了,之后,便没人再见过他。”

第一百零八章 牛马扳指

小英子从小便被贾维看中,前前后后跟随了十几位师傅,学得尽是一些破解机关,隐遁梁上的功夫,而且最终没有归入清除卫,而是纳入了斥候卫,其实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进入皇宫,去偷那份秘图。

在小英子九岁那年,被安排进入皇宫做了一名小太监。凭借暗影门的强dà

资金支持,以及自己的聪明才智,小英子混的风生水起,八年之后,终于当上了首领太监,并且成功盗得那件秘图,所以在本次门派大会之际光荣回返复命。

一听没人见过小英子,李承训便心知坏了,原来他与贾维决战之前,担心他从自己的宿洞密道逃走,便在洞外破坏了九宫格密码条石。

按理说,小英子是贾维精心培养出来专门用于偷盗的,完全有能力破解开已经残破的九宫格密码,即便破解不了也该早早回来复命,难道是被困在火场?

李承训忧心如焚,在甬道中一路狂奔,心疼这孩子,命已经够苦,决不能让他再丢了性命。

在路过训教场时,他也没有停留,即便听见无忧喊他,也只扔下一句,“注意警戒,等我!”便急急钻入了通往贾维宿洞的甬道。

地宫内大部分都是石头墙壁石器具,按理说火烧一阵便会自然熄灭,可奇怪的是这石头中似有助燃物质,大火着起来,竟然越演越烈,就似石头在燃烧一般。现在,整条甬道除了地面,三壁都已被烈火淹没,唯有中间一条缝隙尚有存身的空间。

李承训隐约看到火堆深处,似有一人蹲在那里,“小英子!小英子!”他疯狂的喊叫着。

对面除了熊熊燃烧的烈火发出噼啪声,再无其他动静。

“小英子!”李承训施展“豹形”硬向火里钻去,阵阵热Lang袭来,使他感到口鼻窒息,总算见到小英子正蹲在宿洞门口,聚精会神的鼓弄那密码。

“轰!”的一声,宿洞的闸门开启。

小英子好似全然不知周围发生了什么,猛然抬头,却见到李承训站在一旁,一脸开心地笑道:“大哥,门我打开了。”

“呼轰”一声,墙壁上猛然涌出一股火焰,使周围温度骤然高涨。

李承训一把抱住小英子,冲进了宿洞,感觉到他身子滚烫,在细看他面容,脸色通红,还好没有被灼烧的痕迹,只是熏了不少黑烟在脸上。

“没事儿吧?”他发xiàn

小英子的手被烧灼得厉害,许多地方的皮肤已经掉了,想是由于他的手与滚烫的岩石靠得太近的结果。

“傻孩子,你这是何苦!”李承训不无责怪地道。

小英子挠挠头,“大哥交给我的活,必须得完成,再说,眼看就差一点儿了,如不继xù

,岂不前功尽弃?”

李承训内心感动,却知此时不是多言的时候,“好兄弟,咱们出去再说!”

小英子用手抹掉被烟熏出的眼泪,“嗯,大哥,你别管我,先看看这洞里有什么!”

李承训打量四周,见这宿洞还真是别有情趣,全不似他住过的宿洞,只有光秃秃的石床,而是绫罗绸缎样样不少,珠宝金器件件不缺,处处香风扑鼻,步步皆有阻碍,整个一个奢华的女子闺房。最特别之处,这是座连环洞,这大洞之中,尚有两个小洞门。

洞外烈火仍在燃烧,顺着墙壁已开始向室内撺掇,由于每个宿洞都有通风口,氧气充足,因此火势不减。

二人抓紧时间翻箱倒柜,却发xiàn

原本很多疑似装载金银珠宝的木盒全都空空如也,使李承训心中笃定,这里的确存zài

密道,而养尊处优的贾夫人定是已从密道逃脱。

果然,不一会儿便听小英子的喊声,“大哥,这里!”

李承训循声来到后间小屋内,见里面一方台案之上,供着半人高的三清金像,除此之外,台案下尚有两个**,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心中暗想:这里似乎是贾维夫妇礼神之地。

“大哥”,小英子一脸诡异,“密道没有找到,却发xiàn

了这个!”他伸手向李承训身后指了指。

李承训疑惑地转头,同样被后面的景象所震撼。

他身后这堵墙,显然是一堵夹层墙,外墙已被打开,裸露出非比寻常的内墙来。而这内墙则是黄金制成,上有副精心雕刻出的诡异图案,绝对是世间罕见。

只见这是个大圆盘的图案,完全内陷于石壁之中,上面布列着许多不规则的纹路。而在圆盘圆周之上,更有十二个奇形怪状的小坑,正类似于时钟的十二个刻度点一样排列。而这些小坑中,只有代表丑位的“牛坑”,和代表午位的”马坑”中各有一件物饰。

“大哥,这三座神像,便是开启这面墙的机关。”小英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李承训好似全然没有听见,他的脸颊几乎贴到了圆盘上,全神贯注的在看着小坑内的东西,脑海之中所有关联物事如走马灯似的捉对厮杀,拼接,终于勾画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由得心潮起伏,澎湃汹涌,他快速脱去右手手套,摘下了拇指上那枚龙形扳指,轻轻按到了辰时位置的小坑中,那枚龙形扳指竟然严丝合缝的镶嵌了进去。

李承训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是这样。”他轻轻取回了龙形扳指,又把手指伸向了丑时位置的小坑,拿出了那坑中物事。

“果然是牛的样式!”李承训手中把玩着这通体碧的绿牛形扳指,暗想:如果所料不差,贾维从伏牛山获得的那件宝物应该就是这个牛形的扳指,而那“午坑”的物件,应该便是隶属于此地,暗影门的镇山之宝,“难道是马形扳指?”

李承训心思过处,手指不自觉地伸向了“午坑”,把那物件取了出来,未及细看,却听见“咔咔”的山壁裂碎声,面前的黄金圆盘从也开始碎裂。

“糟了,快走,大哥!”小英子连忙喊叫。

李承训顿时感觉大地都在震颤,心知一定是触动了机关,来不及多想,夹起小英子便向外跑。

第一百零九章 送柴王

李承训全然不顾燃火的四壁,夹着小英子以“豹形”迅速向训教场奔跑,途中眼见着身旁一间间洞室相继塌毁,一道道石门接连坠落,眼见即将冲出甬道,而那通向训教场的闸门却轰然下落。

“去!”李承训猛地把腋下的小英子甩了出去。

小英子几乎是贴着地皮出的甬道,随后便听得轰隆一声。

“糟了!”李承训心头一滞,但脚步却未放慢,因为身后的声响告sù

他,里面全在坍塌。

“师傅,快!”

虎子在那闸门下落的刹那,把近边的一堵泥塑塞在了下面,稍稍阻碍了石门下落的趋势,但那泥塑并非完整石块,承shòu不住巨大的压力,已然被压裂,尚在不断的粉碎中。

李承训已到近前,耳听得门外无忧嚎啕大哭的声音,可那缝隙恐怕连六七岁的孩子都很难爬过去。

石门下的塑像还在碎裂,缝隙逐渐缩小,而他身后洞穴依然在坍塌,由不得他不冒险一试。

“鼠式!”

李承训只能硬着头皮使出这一式,效果如何,他自己也没有把握,可此刻被封堵在里面肯定必死无疑,所以不得不冒这个风险。

老鼠硕大的身躯,却可以钻进比自己小的洞穴,道理便是老鼠的骨骼肌肉,甚至内脏可以稍稍改变位置,使自己的身体贴近狭小的空间的结构。

百兽拳的“鼠式”便是脱胎于此,再经过易筋经的锤炼,他体内的经脉、血肉都可以最大限度的调整角度,有些类似于我们后世见到的柔术、缩骨功等,但威力却是远强于后者。

当无忧看到李承训从那不大的缝隙中钻出来的时候,已然满脸泪痕的瘫倒在地上,虎子和小英子也是喜极而泣。

“快!进银矿密道!”李承训翻滚起身却并未停步,连着一个“蛇式”,一手夹住柴绍,一手抱起无忧便向那入口纵去。

虎子和小英子展开身形,紧随其后,他二人虽然慢了许多,但总算钻进了银矿密洞。

“别停步!”李承训边跑便吼,他猜测地宫坍塌,应该是原本的构造被机关关联,而邹家银矿无意开通的这条密道应当相对安全,但实jì

怎样,谁也不敢断定,因此只能拼命奔跑。

李承训的决策是对的,虽然银矿暗道不隶属于地宫序列,但受其影响,同样开始大面积坍塌,并且开矿之时的加固只是为了采矿利益的短期行为,自是不甚牢固,有些风吹草动,便扛不住了。

几人相继跃出密道,后面的山洞轰然坍塌,背后散起一阵烟尘。

太岳山暗影门地宫连带银矿密道,全部尘归尘土归土。

李承训轻轻放下柴绍和无忧,急忙呼喊“虎子,小英子”,听见他们的回应,这才放下心来。

“门主!”

烟雾散去,皎洁的月光之下,李承训回过头见到一个人影飘来,立即窜出,警觉地喊道“谁?”

“门主,是云飞!”那黑影喊道。

李承训听声音,确认是他,问道:“云飞?你怎么在这儿?”

“副门主担心你们出山的时候走弯路,特别让我留下带路,毕竟这里我熟悉!”楚云说话间已来至李承训身前。

这时,小英子扶着虎子走了过来,“大哥,他腿似乎受伤了。”

“没事,擦了点皮!”虎子满不在乎地道。

李承训俯下身躯,在他腿上揉捏几下,“骨头没事!”

小英子把虎子交给李承训,便跑到一旁扒拉倒在地上的柴绍,“大哥,这柴王怎么办?”

“云飞,带着我们先去山前,把柴绍还给他们。”李承训向柴绍走去。

“门主,柴绍是咱们的护身符,还给他们做甚?”楚云飞急道。

“边走边说,带路吧!”李承训说话间已点开了柴绍的穴道。

楚云飞无奈,只得引着众人向山谷出口走去。

路上,李承训一直在和柴绍说话,讲的无非是暗影门如何被贾维利用,做下了许多祸国殃民的事情,而如今自己执掌暗影门,有决心把它改造成侠义之门,甚至还透露了暗影门地宫坍塌,覆灭了门派精英,他将率领残余力量移出中原,到大唐边陲扎根。

柴绍始终面带微笑,心中起伏不定,口中却是只字不吐。这也难怪,自己是被俘之将,何其屈辱?想当年,无论是横行江湖,还是驰骋沙场,所向披靡,直到被封为王,公主下嫁,那是何等荣光?但是现在呢?败军之将,何其尴尬?

不过,当他听说暗影门将移出中原时,不由得多看了李承训两眼,终于开口说了一句,“陛下下令绞杀暗影门门徒,不得走脱一人,我已是有违圣命,你好自为之。”说完这句,他便不再开口,甚至看也不看李承训一眼。

柴绍,也是李承训佩服的大唐英雄之一,有心结交,才说了许多好话,可是既然惊动了李世民,怕是难以善终,索性也缄口不言。

楚云飞的确是熟悉这里的路径,天亮时分,便带着众人回到了暗影门总舵山门前。

“好家伙”,躲藏在山腰的李承训,见正门口,依然火把通明,人声鼎沸,挖掘之声不绝于耳。

“虎子,你们在这里等我,我送柴王过去!”李承训给柴绍打了个请的手势。

“师傅!”

“哥哥!”

“大哥!”

几人同时有话要说,却被李承训摆手阻止。

柴绍扫视了众人一眼,头也不回地朝着山下走去。

二人行至山脚,早有警戒的官兵发xiàn

,见是柴王归来,无不欣喜若狂,口中喊叫着:“柴王!柴王!”

正在指挥挖掘的那副帅分开众人,疾步过来,“王爷,是你吗?”。

如此一来,全军沸腾,所有官军都向这边聚集,那士兵还好些,依旧保持着队形与距离,而那些将官却有不少泪奔而来,有的已陷入歇斯底里的癫狂之中。

这倒把李承训吓了一跳,至于吗?随即他便明白过来,还真是。

这柴王,那是皇亲国戚,功勋卓著,若真是剿匪阵亡,那这些随军的副帅,高级将领,即便不人头落地,也要是丢官失爵。

刚才,众人都以为悲剧难免,却不想柴王没死,这如何不让他们欣喜若狂?

众人狂呼过后,才注意到柴王身后的李承训,一个个怒目相向,早就自发的把他团团围住。

柴绍见状,淡淡地道:“都散开,让他去吧!”

“柴王,他?”那副帅颇为不解。

柴绍皱眉道:“无论如何,他周全了我的性命,如今,我还他一命,大家两不相欠,至于皇上那边,我自会去请罪。”

柴绍发话,兵士无不听从,纷纷收起了兵器剑弩,却仍是护卫在他周围,生怕李承训再做出什么事来。

“柴王,告辞!”李承训抱拳施礼,而后从容转身,展开太虚步,晃得众人眼前一花,他人影已至远处。

回到山腰,见众人正等着自己,李承训对楚云飞道:“走!带你们去个地方!”

第一百一十章 金融棋子

晌午过后,众人来到与邹家银矿相隔两座山远的邹凤炽表哥家.

“他叔叔,来人啦!”正在院中喂鸡的女人向屋内喊道。

门帘一掀,从柴草房中走出一人,正是邹凤炽。

“恩公!”邹凤炽连忙扑上前去,双腿不自觉地跪了下去。

“起来,你这膝盖怎么还是这么软?”李承训赶在他跪倒之前,一把将他扶起“是,是,快,恩公,和兄弟们快快请进!”邹凤炽激动异常,“嫂嫂快去烧水做饭,他们晌午定是未吃东西。”

众人已是一夜未睡,李承训更是两夜未曾合眼,总算到得可以安心休息的地方,终于放下心来。

李承训知dào

众人困乏,便让邹凤炽先取出些冷食干粮,让众人赶紧就和着热水吃过后,立即找地方先睡上一觉。先由他负责警戒,不是他不想睡觉,而是他必须和邹凤炽先叙谈叙谈。

众人散去,李承训便要邹凤炽和他嫂嫂一起坐在身旁,那女人的三个孩子也都乖乖地依偎在他们身前。

“驼子、这位嫂嫂”李承训刚开口,便听得邹凤炽“哎哎!”的应着,不觉感到无奈,这商人就是这般伶俐。反倒是他那嫂嫂虽然粗布钗群,倒颇有风度,微微点头,算是见了礼。

李承训整理下情绪,继xù

说道:“邹家灭门,的确是暗影门所为,因为你们的银矿直接连通到暗影门总舵内,他们这是杀人灭口。而令兄自然是因为进入了暗影门划定的禁区才被害的。”

虽说邹凤炽已料定事情是暗影门所为,可如今听得真相,还是不禁伤感落泪。

那三个娃娃年岁都不大,看着母亲和叔叔落泪也都慌乱起来,挥舞着小手给他们擦抹眼泪,嘴里还不停的安慰着大人。

李承训见此情景,没多说话,想让他们发泄出心中郁结的这口恶气。

片刻之后,还是邹凤炽当先收敛好情绪,抹着眼泪问,“多谢恩公查明真相,只是那暗影门势力庞大,咱们是无法报仇了!”

李承训笑笑,“暗影门已经被我破了,只是那贼首贾维在逃,不过,他若复仇自会找我,至于你家的事情应该无人再会追究,应该告一段落了。”

“真的?”邹凤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恩公!”说着,他立kè

屁股离座,又要下跪。她那嫂子也款款起身,相随跪倒。

“邹凤炽”李承训喝道,“起来!”

邹凤炽一愣,“恩公,驼子除了跪谢,无以为报啊!对了,这两座山头,都送与恩公,恩公一定要收下。”

李承训摆了摆手,安抚他们坐好后,说道:“驼子,你真要报恩?”

“嗯嗯!”邹凤炽连连点头。

“不怕死?”李承训继xù

追问。

“怕,但为恩公死,邹驼子愿意!”邹凤炽毫不犹豫地道。

“好!”李承训断喝一声,随即压低声音道:“驼子,实不相瞒,暗影门已被我收服,目下正缺一掌管钱粮之人。”

邹凤炽家族经商,自己也是走南闯北过来,打下大片家业的人,如今突遭变故,才变得一穷二白。李承训的这一提议,对邹凤炽来说,绝对是一个机会。

“什么?”邹凤炽心中一惊,眼球转动。

商人多为胆小怕事,以利益至上,但大商则不然,正所谓富贵险中求,那些商贾巨富,三分靠经营,七分靠天命,那天命便是冒险的成功率的代名词。

邹凤炽之所以变色,并非是觉得替暗影门办事风险太大,与收益不成正比,而是他心里琢磨不定,这“暗影门门主”,到底是怎么个来头?自己家族的灭亡真的与他没有关系吗?

李承训明察秋毫,自然发觉到他眼中的那抹疑虑,和颜悦色地道:“暗影门易主,是我和兄弟们用命换来的,而且这次门派精英尽丧,很快便江湖皆知,兄弟到山下打探一番便是。”

邹凤炽毕竟是精明的商人,转念间,心思已百转千回。

他本已打算倾其所有,来报答李承训的恩德,当然,前提是李承训的确帮他报了全族被杀之仇。但这一点,只要他入了暗影门,自然会有办法查清真相。若李承训说的都是实言,他必将百死不辞,终身报答这份恩情。而如果查出这中间却有猫腻,那对不起了,大丈夫恩怨分明,拼了命也要干出鱼死网破的事来。

“恩公多虑了!邹驼子,从此跟定恩公,火里来,水里去,万死不辞!”邹凤炽虽不是江湖草莽汉子,却说出这般豪言壮语。

李承训一见他是性情中人,哈哈笑道,“好,兄弟,叫一声大哥便好,不要整天恩公挂在嘴上,做好我安排给你的事,你就是暗影门的恩公。”

邹凤炽行商天下,眼光毒辣,其实他早已认准李承训,刚才一番思量,不过是商人的谨慎本能而已,“恩公大哥,您请吩咐!”

李承训此时丝毫没有了困意,他把自己筹建金融帝国的梦想全盘脱出,与这位商业奇才互相切磋。

邹凤炽听得连连拍手,处处惊叹,完全不肯相信李承训居然有如此气魄,如此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若真是实行到实处,怕数年间便可富甲天下。

其实李承训讲的无外乎是建立现代银行模式,实行现代财务管理,不过这一理念,并非是时人能够理解的,但邹凤炽凭借经商多年又聪明机警,他理解得很快。

中国银行的早期雏形原本是在唐朝中期才出现的,当时叫柜坊和飞钱。柜坊专营货币的存放和借贷,飞钱类似于后世的汇票。

李承训打算提前这一历史进程,而邹凤炽便是他达成这一目标的关键人物。

无忧已然醒来有些时候,知dào

李承训在谈正事,没有打扰,此刻见天色发昏,而二人谈性依然不减,不由得生起气来。

“哥哥,睡觉去!”无忧走过来撤着他的胳膊,小脸通红。

李承训一怔,见无忧一脸怒气,“丫头,哥哥不困!”

无忧不容分说,把他拽了起来,“你都三天没睡了。”

李承训无奈,向邹凤炽撇一下句“明日再谈”,便被无忧拉到了屋子里。

“无忧,邹家嫂子和孩子也要睡觉,我出去随便找个地方便好!”李承训笑着要走。

无忧一把抓住他,“这事儿你别管,你和三个孩儿睡这儿。”不由他分说,无忧便把他推到在炕上,掉头出了房门。

李承训的身子一挨着炕,那滚滚倦意便立kè

袭来,但他兴奋得久了,反而不太容易入睡,索性便拿出了暗影门收获的那两枚扳指,思绪也随之舞动:

第一、这牛形扳指,很显然正是当年伏牛帮贡献的镇山之宝,为免帮派覆灭,献给了贾维。而这虎形扳指,本为暗影门所有,也不排除是贾维找到了虎形扳指的藏身之地,便以此建造地宫总部。那这扳指到底是何来历?有何用途?与自己的龙形扳指有何关联?

第二、暗影门内那面金色轮盘,有十二个小坑,应该是刚好镶嵌十二枚扳指,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第三、小英子说送给贾维的那副图,是一副山川地图,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却有十二生肖的图形标记,很可能是这十二个扳指的藏身地。

这似乎便能解释清楚,贾维处心积虑的派人进入皇宫去偷那张图的缘由,更说明了他在收集这十二个扳指,而且他一定知dào

扳指的秘密。

李承训看着自己掌心,幽幽地闪着绿光的扳指,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由得打了个哈欠,终于昏沉沉的睡去。

他太累了,睡得一塌糊涂,不知dào

什么时候那三个孩子进来,围着他身前看了半天,也不知dào

孩子们何时睡去的,更不知dào

门外邹家嫂子睡在了作为柴房的壁洞里,而无忧他们睡在避风的草屋旁边。

他们在这里共修养了三日,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没干别的,但是小英子在楚云飞的带领下,偷偷下了趟山,买来了笔墨和绢布,他也没说这做什么用。

直到众人整装待发那天,李承训把小英子带到山阴背处,“怎么样?能记得多少?”

小英子把那布娟从怀中拿出交给李承训,“记得清楚的,画的仔细,记不清楚的,也有个大概,凡是拿不准的,都做了标记。”

“辛苦了!”李承训打开绢布,见上面密密麻麻地画着一些图案,还都标记了一些文字,正是一座皇宫大院的简图。

这图画得奇丑无比,至多算是一个示意图,若凭此一探皇宫,风险相当的大,但李承训也知dào

,小英子不似他拥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能画成这样,已经不容易了。

李承训把绢布收入怀中,拍了拍小英子的肩膀,“你再混进皇宫,真的没问题?”

“没问题,咱有的是办法。”小英子嘻嘻笑道,“大哥,你去皇宫是为了向当今圣上请旨赦免暗影门之罪吗?”

李承训不置可否,最后嘱咐他一切小心,能再入皇宫固然好,若是有难处,千万别用强。他想起小英子在火海中仍然专注于完成任务,不由心中又是一阵感动。

原本他想着凭借自己组建一只秘密部队,光明正大的杀入玄武门,为自己唐朝的父亲李建成讨一个说法,也为自己入唐以来的颠沛流离讨一个说法。但经过这次暗影门事件,他的想法变了,他不想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毕竟只要短兵相接,必然要血流成河,无论是哪方,受苦的都是那些无辜的百姓。

现在以他的武功,出入皇宫可算入无人之境了,何不凭借一己之力,找李世民讨个公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伏牛归位

这一拨人分作了两路,一路由李承训带着楚云飞、无忧和悟空去纷州汇合窦红娘等人,另一路由虎子带着邹凤炽和小英子回洛阳.

李承训一行人为避开官军,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向反方向又翻了两个山头,才寻了一条隐蔽的道路,出了大山。

站在山口,放眼望去,百里平川一望无际,田畴岑峦,小桥村道,尽收眼底,近处,山下农舍鸡鸭欢鸣,屋顶炊烟袅袅,十数个孩童追逐嬉闹,一派盎然生机。

李承训见此景色,顿时心情大好,想到自己的武功更近一层,暗影门又收归己有,丐帮也在一点点壮大,更是心中阔朗。

无忧也是一样,她这次去秦岭大山,可以说很顺利,只是日夜思念着李承训,当真有些茶饭不香的意味,而现在,哥哥便在身旁,胸中自然也是晴空万里。

这小丫头如今已十七岁,在唐代早就过了婚配年龄,怎会不思念与她青梅竹马的“哥哥”?

众人在山下的小村子里稍作补给,便又上路。

一路上,两人谈谈说说,旁若无人,搞得楚云飞摇头苦笑,只得缠着悟空,算是有个伴,可悟空根本不搭理他,步步紧跟李承训和无忧。

楚云飞无奈,只得当先一步引路,把那二人甩在身后,免得尴尬。、“哥哥,你对红娘姐是怎么看的?你喜欢他吗?”无忧听了李承训在暗影门的故事后,小心地问道。

李承训看着她忐忑的表情,笑道:“红娘确是女中豪杰,暗影门交给她,我放心!”

“丫头不是问这个啦,你,你喜欢她吗?”无忧怯生生地问道。

“喜欢,难道你不喜欢她吗?”李承训有意逗弄无忧。

果然,无忧的小脸,一脸的落寞,小嘴撅得老高,“哦,原来你喜欢她呀!”

李承训与她分别三月有余,如今细细瞧看,发xiàn

她多了一份成熟稳重之美,伴着这真情流露的娇憨之态,则更见她对自己的依赖之深,心中竟是怜爱大起。

“傻丫头,哥哥更喜欢无忧!”李承训食指成勾,划过无忧圆润的鼻头。

“哥哥!”无忧内心欢喜,却是没有造次,毕竟是大姑娘了,只是双手紧紧拉住他的胳膊,开心的笑着。

“对了,哥哥送你一件物事,”说着,他探手入怀,拿出一个布包,打开之后,两枚扳指赫然在内,在日光的照耀下碧绿剔透,晶莹夺目。

“呀,哥哥,这和你那龙形扳指一般光彩?无忧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嗯,和我的龙形扳指形状、大小稍有不同,这两个,你收着,然后挑一个喜欢的带着。”李承训笑道。

没有女人不爱珠宝玉器,无忧也不例外,他眼神中闪动着的光芒,出卖了作为女性的本质,“哥哥,看这样子,一定非比寻常,真的给丫头吗?”

李承训怜爱的用手掐了掐她结实的脸蛋,随即看到无忧脸上淡出一抹红晕,便立觉不妥,如今她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能如此不拘小节,但无忧脸上的甜蜜微笑,立kè

又把他的想法击打得粉碎。

“哥哥已经有了一个扳指,丫头是哥哥最亲的人,有好东西,怎么会不与你分享。”李承训认真地说道,不过话锋一转,表情又立kè

严肃起来,“这类扳指看起来应该是有十二枚,必有一个惊天大秘密隐藏期间,你定要好好帮我收藏着。”

无忧小脸神色凝重,重重地点头道:“哥哥放心,无忧在,宝贝在!”

李承训之所以把扳指交给无忧,一方面是希望她能喜欢,并且佩戴一个,这样即便自己不在的时候,也会给她留个念想。另一方面是考lǜ

到自己马上要去进行的那件大事,或许会改变历史,他不知dào

会对这个世界,甚至自己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而这扳指必须要交给一个他信任的人保管,而那个人,只能是无忧。

“你看看,喜欢哪个?便带在手上!”李承训一脸期待,他还真猜不准无忧喜欢哪个款式。

无忧喜滋滋的把两枚扳指放在掌心中,仔细端详。他见其中一枚扳指表面混圆,似乎刻有一只动物的浮雕,最怪异之处便是圈口由两只牛角形状合围而成,“这个是牛!”。

她又翻动另一只扳指,却见这枚扳指极其怪异,并非是如牛形扳指那样有浑圆的截面,而是与李承训的龙形扳指相似,好像一匹纵跃云中的奔马,“这是只天马吧!”

见无忧开心,李承训也是开心,“你喜欢哪个?”

无忧瞪了他一眼,“哥哥真是的,这还用问吗?”说完,扑眨着大眼睛,期盼地看着他。

李承训愣怔过后,尴尬地笑笑,“这个,哥哥,猜不到!”

无忧哼了一声,“你都忘记无忧什么属相了!”

“啊呀!对对对!”李承训想起来了,“你是属牛的!”连忙抓起牛形扳指,给无忧带了上去。

无忧很配合,甜甜的笑着,“哥哥,还真合适,刚好!”

“是啊,哥哥不在的时候,想哥哥了,见到这扳指,便是见到我了!”李承训抓着无忧的手,左看右看,还真是合适。

这扳指在无忧滑腻柔软的手指上,发出淡淡的一抹绿色,还真是有种别样的韵味。

“哥哥,扳指是扳指,你是你,丫头再也不和你分开!”

“丫头!”李承训内心一阵感动,情不自禁的紧紧抱住了她。

无忧感觉浑身暖暖的,也伸开柔顺的双臂,紧紧环抱着他,感受着久别重逢后,日思夜想终于美梦成真的幸福。

一路风光旖旎,温情脉脉,不觉旅途寂寞,十日后的黄昏时分,几人终于到达入纷州地界。

他们刚进入纷州城,便被一位花甲老人拦住去路“几位客观,住店否?”

“可别是黑店!”楚云飞问道。

“不是黑店,是红店!”老人恭恭敬敬地回道。

“前边带路!”楚云飞说完,引着李承训等人跟随这老人向巷弄里走去。

这是李承训与窦红娘分别时约定的切口,便于联络。

转过七八个巷子,众人来到一座客栈,因这纷州不比晋州繁华,如此二层楼的客栈便算是顶级豪华的。

老人抱拳离开,李承训等人进入了红娘为其开好的客房。

不到一刻钟,房门被推开,窦红娘快步而入,身后是坐在他侄子肩头的刘黑阚,而阿大等四人,则留在门口并未进来。

“无名!”窦红娘乍见李承训,心潮激动,有无尽言语却是不便开口,只说得二字,却包含了无数情愫。

“黑叔叔,红娘!”李承训抱拳施礼。

“哈哈哈!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刘黑阚进屋后,便坐在了床上,“暗影门有你做门主,我那老兄弟凌云客,当可放心了!”

刘雄、刘起则与李承训等人打过招呼后,退了出去。

“黑叔叔过奖了,你们一路还顺利吧!”李承训问道。

“还行”,说完,窦红娘便拉住无忧的手,热情地道:“无忧妹妹,又漂亮了!”窦红娘知dào

无忧在李承训心中地位,随着与李承训的情感加深,自然对无忧也更加重视。

无忧的心眼里,多少对窦红娘有些看法,毕竟这三个月是她在李承训身边,可这种小心思也只能存zài

小心眼里,毕竟,她是一个憨厚,单纯的大姑娘了。

“姐姐好!”无忧打过招呼,便不知dào

该说啥好,只能微笑。

李承训不无担心地道:“柴绍回去复旨后,李世民断不会放过咱们。”

“是啊!”刘黑阚说道:“暗影门的班底,是红娘他爹的老部下,加上贾维这么一闹腾,李世民能放过咱们?那才是不现实。”

“嗯!”李承训安顿众人落座,“我原想在此盘桓月余,商讨大事,看来没有这个时间了。”

“上次你提过要在边陲重建门派,咱们可以边走边说!”窦红娘突然说道,她目前的状态可以说是一片茫然,心里期待李承训这个主心骨能和她一起走。

李承训摇了摇头,“不行,我要回洛阳处理点事情,然后便去长安,怕一时半会儿无暇照顾门内的事情。”

窦红娘神色一黯,“你不在,我,我真不想做这副门主,不如让黑叔叔做,我和你去……”她脸色一红,话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这可不行!”刘黑阚忙道,“我岁数大了,不顶事儿!”

李承训也道:“红娘,暗影门现在风雨飘摇,若是此刻不带着兄弟们走出条活路来,不知dào

会有多少无辜的人枉死。”

“我知dào

。”窦红娘叹了口气,“那你长安之事办完,还会回来吗?”

“当然!相信我,暗影门绝对不会成为中原边陲一个寞落的小门派!”李承训胸中已有构想,说起话来,自然豪气万千。

此时,刘雄和刘雄扛着饭食进来,与众人分着吃了。窦红娘毕竟心细,她知dào

这一众人等若是去酒楼,想不引起他人注意都很难,此处离晋州不远,若是让官府知dào

,前来纠缠,实在是犯不上,因此她特别让刘家兄弟去准bèi

了吃食送到房里。

第一百一十二章 飞马认主

晚间,大家分房而睡,刘家二兄弟和阿大四人轮流值守,也都相安无事.

一夜无话,第二天开始,众人便相聚客栈内论事,刘家兄弟和阿大四人负责附近守卫埋伏。

李承训充分听取了各方意见,结合自己心中构想,给暗影门勾勒出一个美好蓝图,近可济世安民,远可谋划天下,听得众人瞠目结舌,却不禁暗自拍手叫好,当说到近期谋划时,却听得众人眉头打皱,颇为不解。

对于近期行事,李承训说的很直白,也很严厉,总体说来主要有二点:一是为规避朝廷整肃,中原所有分舵,立kè

停止一切活动待命,但需保持必要联络。二是要红娘与刘黑阚、楚云飞等人远出云、幽二洲,选择一个适宜的地方先稳定下来,思谋筹建总部。

对于众人的不解,李承训解释的很清楚,一是避其锋芒,二是要整顿内务,只有先做好这些,才能在外面行走、经营、接任务,聚敛钱财,操练门徒。

成大事者,必须要捺得住寂寞。

除此之外,李承训又把现代企业管理中涉及到的经营战略管理、人力资源管理、甚至品牌营销、技术创新等许多他认为用得到的知识,天马行空般的灌输给众人。当然,他是结合了唐代实jì

情况的,虽然偶然有不合时宜的新词蹦出,他也马上又给加以解释。

总之,想哪说哪,不觉时光已过七日,李承训觉得讲太多了也没甚大用,毕竟古人已经习惯了自己的一套生活习惯,管理方法,若要改变,也不是短期行为。他们能够有个印象,能够在做事情的时候,多些参考,已经很不错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李承训与窦红娘两队人马即将分道扬镳,没想到窦红娘却临时反悔说不做暗影门副门主,把个李承训急得满头大汗,连忙一个人来到她的房间。

“红娘!你不做这副门主,正门主给你便是!”李承训的确不知dào

发什么了什么事情,令她突然变卦。

窦红娘摇头道:“我不稀罕这门主,累了,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几天舒服日子。”她手指轻轻摆弄着衣角,全改以往落落大方的男子气概,女儿形态毕现。

“你明知dào

黑叔叔他们不肯干的,若是你不干,那暗影门便散了!”李承训急道,“到底怎么了?不是说的好好的吗?”

窦红娘面色一红,“我毕竟是女儿家,比你还大上两岁,寻常人家早就嫁人了,难不成要我为了这破门派,远走他乡?居无定所?”她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只这一句话,便把李承训咽得哑口无言,“这,这!”他嘴巴张了半天,却是不知该说什么托词,说为国为民?行侠仗义?青史留名?若是现代还好,在君权至上的男权社会,这些与女子何干?

窦红娘定定地看着李承训一脸苦瓜脸,长长叹了口气,背转过身子,轻轻地道:“红娘是属马的,很喜欢那枚扳指。”

她纵是豪侠,毕竟是女儿家,鼓足了天大的勇气,才如此含蓄的说道。

李承训不是傻子,转瞬即明白了这层意思,只是暗道无忧太不小心。他与红娘相处三个月来,熟知她的品性,那可是铁骨铮铮的女汉子,巾帼不让须眉,能让她看上的男子,少之又少,自己何其幸也。

他对她也不是没有想法,可毕竟承诺过无忧,要照顾她一辈子,若是无忧不开心,即便红娘跟着他,三个人都不会好过。

红娘说的很婉转,若是没有把扳指都送给无忧,那么给窦红娘一个也无不可,毕竟人家即将复出青春和汗水,为你的梦想而奔波操劳。可现在该怎么和无忧说呢?那小丫头虽然憨厚,可这种事情上,还是很敏感的。

李承训内心纠结,举棋不定,他并不知dào

背对着他的窦红娘已然留下两行清泪。

时间不长,两人都感觉像是过了数年那样漫长,令人难熬。

“呵!我和你开玩笑的!”窦红娘尽量保持着语气的平静,想笑笑,却实在笑不出来。

李承训闻言一怔,百兽拳听声的本事当世无匹,那丝丝连连的哽咽声,惨杂在窦红娘的话语中,他听得分明,心中一疼:无论今后怎样,也该给她留个念想。

“你等我!”他留下一句话,便急急的出了门。

窦红娘一怔,随即喊道“无名。”可哪里还有他的踪影。

无忧已经收拾好了包裹背在身上,正要出门,却撞见李承训匆忙而来,忙问:“哥哥,怎么了?”

“丫头,你是和红娘说了扳指的事情?”李承训问道。

“嗯!她夸我扳指好kàn

,就和她说了,怎么了?”无忧紧张地问。

“哎,就少嘱咐你一句,这宝贝岂是轻易给人看的?”李承训多少有些则责怪的意味无忧嘟着嘴道:“红娘姐姐又不是外人!”

“那到是,不过,不过!”李承训面色尴尬,见无忧睁大着眼睛盯着自己,头上的黑线落下一大条,“她,她说喜欢,想要那马形扳指!”

李承训鼓足勇气,说了出来,不想却听无忧道:“不是都给我了吗?哥哥想要回去送给别的女人吗?”

“不是,我!”李承训正不知该如何辩说才好,又听到走廊之中窦红娘唤他的声音。

无忧打开房门,喊道:“红娘姐姐,哥哥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哦,没有,没有!”窦红娘脸色发烫,缓步走了过来,见李承训头上冒着热汗,轻叹一声,正要开口,却被无忧打断。

“红娘姐姐,你说哥哥多可恶,送了两枚扳指给无忧,现在却想要回一个,不知dào

要送给哪个女人,我肯定不能给他,不过,若是他要送给姐姐,我却舍得。”说完,她一脸天真的看着红娘。

这大大出乎了李承训和窦红娘的意料,两个人都怔在当地。

还是李承训头脑反应够快,忙道:“对,就是要给红娘。”他想,好歹先对付过去再说。

无忧展开手掌,正是那枚马形扳指,然后不由分说的戴在了窦红娘左手的拇指上,“嘿,大小还真合适,当真是为红娘姐姐准bèi

的。”

说完,她又拍了拍李承训肩膀,“哥哥,我在下面等你。”说完便带着悟空走了出去。

两人对视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窦红娘羞愧难当,便要去摘那枚扳指。

“别!”李承训连忙伸手去按,却见她躲开自己的触碰,忙道:“这是无忧的心意,也是我的心意,你收下吧!”

“又不是你心甘情愿的!”窦红娘感觉自己的脸膛像火炉一样灼烧,怎么就不停呢?

“是,真心给你!”李承训郑重地道,“别说,还真合适。”

窦红娘此时很开心,她知dào

这枚扳指非同寻常,李承训能送给她,就表明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至于以后如何,虽不好说,但也不是没有可能了。

想到这里,她不仅觉得脸上烧的厉害,似乎全身都在燃烧,生怕再这样下去,自己便会被这不知名的火气给融化掉了,忙说道:“该走了!”说完,她便快步向楼下走去。

无忧白了李承训一眼,便也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下楼下走去,弄得李承训好生尴尬。

大家从地宫出来时,带了许多库存的银两,除了购置马车安置刘黑阚外,每人都又配置了马匹,当然,也给李承训和无忧准bèi

了一人一骑。

众人一起出了纷州城,李承训和无忧翻身上马,向众人挥手告白,悟空则是跳上了李承训的马背。

此刻,所有事情已经交代完毕,自然是无需再多做寒暄,李承训在马上拱手告辞,望向窦红娘的眼光深邃而凝重。

窦红娘则是痴痴地盯着他看,全没了虚伪与矜持,她不知dào

今日一别,何朝相见?

“保重!”李承训拱手过后,二人便拨转马头,扬长而去。

窦红娘在李承训的背影完全消失之后,才带着队伍向北境而行。

骏马奔驰,李承训和无忧并辔而行,他问无忧,“丫头,你怪哥哥把扳指送给红娘吗?”

马上颠簸,传来无忧略显跌宕的声音,“嗯,但红娘姐是好人,也不能白让人家背井离乡,干你这个门主该干的事儿去。”

“你?”李承训奇怪,这说法怎么与红娘说的一般无二?

“我不小心听到你们的谈话了。”无忧笑着说道。

那日夜宴时,她告sù

红娘扳指的事情,便察觉出红娘神情有异,而今日上午刚巧去找红娘道别,又正看到李承训在那里与红娘说话,自是全都听到了。

“哦!”李承训略显尴尬,好在处身疾驰的马背上,自然不易看到。

“哦什么哦?”无忧用力一抖马缰,双足轻点马腹。那马嘶吼一声,向前蹿出,立kè

快出李承训马头。

与此同时,无忧的话音也从那奔驰的马背上传来,落在李承训的耳中。

“扳指送她,并不代表什么,哥哥不要想多了哦!”

(一卷完)

第一章 帝都

唐长安城是在隋大兴城基础上建立的,当时为容纳更多的人口,以实现迁徙江南被灭各国贵族移师京城的宏伟计划,将城池建设得超前迈古,相当于是汉长安城的二倍多,明清北京城的一倍多,比同时期的拜占庭帝国都城君士坦丁堡大七倍,连古罗马城也只是她的五分之一,其规模宏大,气势非凡,可谓旷古烁今,无与伦比,也只有大唐盛世,才能造就出如此大都.

长安城呈东西略长,南北略窄的长方形,全城建筑分三大部分,分别为宫城、皇城和外郭城。具体分布为:宫城在长安城北部中心,皇城在宫城之南,外郭城则以宫城、皇城为中心,向东西南三面展开。

宫城四周有围墙,全城分为三部分,正中为太极宫,称作“大内”,东侧是东宫,为太子居所,西侧是掖庭宫,为后宫人员的住处。

皇城与宫城城墙之间有一条横街相隔,城内道路之间分布着中央官署和太庙、社稷等祭祀建筑。

外郭城是由相互交叉纵横的道路及其被分割成的一百零九个里坊组成,坊间沟渠成趟,榆槐成荫,有百姓居住期间,而最有名的就是东、西两坊的集市,俗称东市和西市。

东市靠近大内,其周围坊里多皇室贵族和达官显贵第宅,故市场经营的商品,多上等奢侈品,以满足皇室贵族和达官显贵的需yào

,时论:“四方珍奇,皆所积集”,西市进行的是封闭式集中交yì

,以’肆’(或相当的’行’、’店’)为单位组成的,它是长安城的主要工商业区和经济活动中心,因此又被称之为“金市”。

值得一提的两市周围坊里居住有不少外商,来自中亚、南亚、东南亚及高丽、百济、新罗、日本等各国各地区的商人,其中尤以中亚与波斯(今伊朗)、大食(今阿拉伯)的“胡商”最多。

这些外国的客商以带来的香料、药物卖给中国官僚,再从中国买回珠宝、丝织品和瓷器等。因此,西市中有许多外国商人开设的店铺,如波斯邸、珠宝店、货栈、酒肆等。其中许多西域姑娘为之歌舞侍酒的胡姬酒肆,而且时有少年光顾。故李白《少年行》就有“五陵少年金市东”,“笑入胡姬酒肆中”的诗句。

这天香楼,便是这帝都中首推的集饮宴、歌舞、住宿为一体的大酒肆。白日里食客络绎不绝,肉香十里,晚间则是群褶飘飘,体香四溢。天南地北的巨贾大商,朝里朝外的显贵达臣,但凡要摆一摆排场,一定要选择这里,否则便是失了礼数。所以流传着“大唐繁华尽在帝都,长安荣光天香尽敛”的说法。

这日正午,天香楼上来了三位客人,颇有些古怪,他们坐在三楼靠窗的位子,引得一些食客纷纷侧目,即便负责上菜的小二哥也是讶然发愣。

只见,那男人身材不高,却体格健壮,器宇轩昂,举手投足间举重若轻,潇洒自若;那女人眉目如画,身材丰润,英气内敛,一颦一笑尽显阳光之美。

这二人虽是俊男美女,却也不足以闪耀众人的双目,所有的风头都被那第三个占尽。

只见他,五斗身材,长袍覆体,斗笠遮面,规矩地坐在长凳上,一举一动有模有样。但是饭菜一来,它便露馅了,因为根本不会用筷子,只能两只手飞快的撕扯着各种果蔬,填塞入口。

人们从未见过如此装扮的猴子,自然是十分好奇,纷纷侧目,但作为帝都脚下讨生活的人,可谓见多识广,区区异闻不说每日都在发生,也日日都有新鲜儿事儿。很快,他们便都恢复平静。

“悟空,你慢点,慢点,一会儿还有香蕉呢!”无忧嗔怪道。

“呵呵,随它去吧,少给我惹点祸比什么都强!”李承训摇头道。

原来,在上午的时候,两人携手逛西市,颇惬意的事情,却被悟空搅的一塌糊涂。这猴子从来没有来过如此热闹繁华的都市,看什么都觉得新奇,不是去抓客商的货品,便是去揪儒生的帽子,甚至还跟随大胡子的波斯人走了好几条街,害得人家丢了货物便跑,总之是完全泯灭了佛性。

李承训看着悟空的萌样,不禁摇头苦笑。本来,他是打算独自来长安,了结那段仇怨的,但无忧死活不肯留在洛阳,连着哭了两天,实在让人心疼。后来转念一想,虽然此次来长安,会有些风险,不过凭借武功,做到全身而退也绝非难事,只要不暴露身份,他和无忧便不会有危险,见实在拗不过她,便也就同意了。

想到洛阳,李承训不由得又想起了夏雪儿。

她虽然美丽如初,但瘦了很多,见到自己非常欢喜,一见面就送了根碧玉晶透的竹杖给他。

这竹杖非常特别,居然有碗口粗细,腔壁厚重,据说是万年阴沉木质,其硬度扛得过刀剑斧钺,世所罕见。

夏雪儿还开玩笑说:“叫花子都有根竹竿打狗,花子头更得有根像样棒子。”

李承训想到她送东西时,那副柔弱含羞,指弄裙摆的神态,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哥哥,你在想什么?”无忧见李承训手拿着绿竹杖发笑,遂问道。

“哦,没什么!在想这东西到底是不是竹子做的?”李承训不想让无忧看穿心事,含混道。

无忧略带伤感地道:“我感觉雪儿姐似乎有些痴痴傻傻的了,她看你的目光,好似要吃了你一般。”

“哎!”李承训轻叹了一声,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听夏老爷说,媒婆来了无数,可夏雪儿死活不嫁,说到着急处,还拿了剪刀来威胁。她只比红娘小上两岁,如今也是早过了适婚年龄,却宁可耗费精力,为李承训去搜罗宝贝,也不肯去想想自己的未来。

夏老爷很清楚女儿的心事,想破了脑袋,也没有办法令女儿回心转意。想当初,她这个女儿,万般机灵,而如今,好似魔怔了一般。他这次见到李承训,便委婉的提出了,“如蒙不弃,愿招为东床快婿!”

可李承训着实为难,不是他没有想法,而是不敢有此想法。说实话,作为现代人,虽然偶尔意yin一下古代三妻四妾的风光,可到真章上,却不由得心下打怵。这女人本就是罗哩罗嗦的麻烦事儿,要是再多几个女人,那整天啥也不用干,烦也烦死了。

到最后,大家也都给对方留了余地,既没说死,也没否认,反正是稀里糊涂,李承训逃也似的出了夏家。

“哥哥,夏家姐姐温柔恬静,与红娘姐全不一样,”无忧看来吃的差不多了,拄着筷子,侧着脸,没话找话地道,“嗯,夏姐姐就像阳春白雪,红娘姐便是,便是……”她毕竟学问有限,能整出个阳春白雪,就不错了。

“便是骄阳似火?”李承训笑着接话道。

“对,对,还是哥哥有本事!”无忧笑着叫道。

两人这说着话,忽闻楼下尖叫声连连,李承训正靠窗边,抬眼便见一辆失惊的马车正在楼下市场内纵踢狂奔。

“呀!”无忧惊呼道,“哥哥,那人倒了,危险!”

道路正中,有两个白衣书生,被慌乱的人群撞到,眼看疾驰的马车汹涌而来,而那两个文弱书生显然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竟瘫坐在地上毫无反应。

此时,那马正奔至那二人的头顶,眼看双蹄即将落下。

刻不容缓,李承训已顾不得暴露武功,一个翻身从护栏上纵身跃下,刚好落在那惊马的背上,就势一拉缰绳,把那马勒得两只前蹄无法着地,只后腿“踏踏”地退着,寻找平衡。

李承训哪敢让他找到平衡?那疯马若找到平衡,它的蹄子便更难约束,不由得手上发力,勒得那马嘶吼一声,直接横卧倒地。而他则顺势一滚,堪堪躲过马腹重压。

连番的动作,迅猛激烈,完全依靠的是天生巨力,他并未显露身法,以免太过惊世骇俗,引起轰动。

无忧迟疑了一下,还是保持淑女形态,没从楼上跃下,而是踏着碎步从楼上一路跑了下来,正巧见到李承训从地上翻起,连忙过去扶住他。

她时刻记得李承训的嘱咐:京城不比别处,如非必要,不要显露武功,以免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那两位公子惊魂甫定,生怕那马突然跃起伤到他们,远远的长揖及地,“多谢公子救命大恩!”

李承训又狠力兜住那马,使它终于安静下来,才见那躲在一旁鼻青脸肿的马夫,正一瘸一拐的跑出来,并不断向路人致歉。

他把马缰交予马夫时,那两位年轻的公子也已到近前。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敢问恩公高姓大名?”那年长的公子长揖道。

李承训抱拳回礼道:“丐帮李无名,兄台与我年纪相仿,且莫再恩公相称。”他已严令暗影门门徒守秘,自己则以丐帮的名头行走天下。

那年纪稍长的公子又是一礼,“在下长孙冲,这位是……”他略微迟疑了一下,继xù

道:“是舍弟长孙乐,请兄台务必赏脸,由小弟做东,在这天香楼上摆酒致谢!”

长孙冲的迟疑虽然转瞬即逝,如何能满得过李承训的眼睛。

李承训见他二人衣衫华贵,相貌俊雅,必是朝廷里的达官贵人,并始终感觉这长孙冲的名字竟有些熟悉,虽记不得穿越前在哪本史书上见过,但唐初长孙家的名头可是太过响亮,这公子年纪轻轻,应是长孙无忌的后辈。

他也想趁机结交一番,遂抱拳道:“在下兄妹二人正在此处用餐,若两位兄台不弃,便一起上楼。”说着,他侧身打了个恭请的手势。

长孙冲又施一礼,便引着长孙乐,当先入内。

第二章 他乡遇故知

四人结伴上楼,回到方才用餐的座位,只见悟空似乎已酒足饭饱,正坐在窗栏上,边晒太阳边向外看景。它居高临下,面对一个个仰面上望的路人,一副接受朝拜的神情。

“哇,好大一只猴子!”长孙乐兴奋地惊呼出声。

听到叫喊,悟空斜眼睥了一下,身子却未动一下。

四人围桌坐定,那长孙乐的眼睛却始终瞄着悟空看,一脸兴奋,似乎对这猴子的兴趣,远远大过其他人。

长孙冲轻咳两声,又拉了拉长孙乐的衣角,才使他回过神来。

李承训见这长孙乐,也就十二三岁年纪,生得白净,五官端正,柔柔弱弱,心中暗自叹息:这京城公子养尊处优,蜜罐中长大,真是幸福呀。

“多谢李兄救命之恩,敢问李兄,从何而来?到京城所谓何事?若有兄弟能帮忙之处,但请吩咐!”长孙冲当先开口,不过这次他没有抱拳。

李承训笑道:“我二人仰慕帝都繁华,从洛阳而来,只是游览!别无他事。”

长孙冲点头道:“不怕二位见笑,在下为司空府上的大公子,之所以自报家门,并无炫耀之意,而是想让兄台知晓在何处找寻小弟。”

李承训顿时一愣,心道:原来是长孙无忌的后代。研究唐史的,没有不知dào

长孙无忌的,他更是如此。

长孙无忌的先祖是鲜卑拓跋部贵族,父亲是隋时名将,他妹妹为太宗皇后,他自己也是从小就和李世民亲善。太原起兵后,他常从世民征伐,参与机密,也是玄武门之变的主要策划和组织者之一。终其贞观一朝,长孙无忌始终是李世民的肱股重臣。

李承训想起来了,正是在贞观七年,太宗册书,任命长孙无忌为司空,他坚决推辞不受,太宗不准,还特意写了一篇《威凤赋》,赐给他,追思创帝业之艰难和他的佐命之功。

他心知长孙冲有心与自己结交,见目光纯净,便高兴地道:“原来是大公子,失敬失敬!”

“哎,那都是家父的功劳,在下尸位素餐,惭愧惭愧。”长孙冲连连摆手,脸却已经红到了脖子根儿上。

李承训见他发窘,心道:看来这人还算不错,并无那贵族公子哥的劣根,长孙家教之严,当真是大唐第一典范,不由得对长孙无忌又多了一份敬重。

拘谨过后,两人畅谈起立,长孙冲对时事很是了解,从朝廷时政,到清除匪患,到突厥犯边,新罗朝贡等等,竟是越说越投机。

李承训熟知历史,自然能和他说到一处去,特别是参杂了后世对于大唐的评价,可以说观点独到、新颖、超脱,把个长孙冲佩服得五体投地,连连拍手叫好。

无忧和长孙乐见他二人谈得兴起,根本插不上嘴,可他二人又是男女有别,颇不好交流。反倒是那长孙乐,总是没话找话的向无忧询问一些帝都之外的趣事。

无忧起初比较反感,但见这比自己还小上一两岁的的小公子,眼中清澈无比,随即便释然了,也打开了话匣子,讲起了洛阳丐帮的故事。

这四人当真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意味,不知不觉已然喝到掌灯时分,楼下的戏台上都已敲锣打鼓,吹拉弹唱起来,只等着稍后波斯美女的异域艳舞了。

长孙冲醉的厉害,却仍嚷嚷着要再来一坛酒。

李承训一把夺过酒坛,对长孙乐道:“今天晚了,我送你们回去!”

长孙乐早已急得团团转,发愁道“怎么办?哥哥这个样子回去,定会被责罚的!唉,咱们还是快走吧。”

一路上,李承训见长孙乐始终心事重重,顿觉心中好笑:再怎么责罚,也是自家儿孙,还能比暗影门内的责罚严厉?

长孙府在大内周围,地处东市,再加上夜幕刚落,正是夜场活动的开始,街路上商贩行人不少,他们这段路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长孙府门前,正有一个妙龄小丫鬟在焦急的左右张望,见到众人的影子,便一溜烟似的迎了过来,口里喊着,“小,小公子,你们可回来了!”

那丫鬟并不去管长孙冲,却来扶住长孙乐。

长孙乐急道:“你扶我干嘛?快去扶大公子!”

这时,门口家丁已然赶来两人,过去扶住长孙冲,自然用不到那丫鬟搭手,她便又懦懦地跟在长孙乐身后。

“长孙贤弟,咱们就此别过,他日有机会你们去洛阳,打听丐帮便好,一定盛情款待!”李承训拱手道别。

几人一下午的攀谈,已然熟络,自然互论了年龄,并以兄弟相称。

“是,放心,小弟和兄长得空定去洛阳,到时少不得麻烦大哥!”长孙乐抱拳行礼,声音弱弱的,柔柔的,就像一个未长大的孩子,“对了,李大哥,今日让你破费了,若是明日脱得了身,我和大哥定当去回请你们,以尽地主之谊。”

李承训呵呵笑道:“好说,好说!二位保重!”

目送长孙兄弟进入家门,李承训和无忧也一路回返,索性没有要紧事,便有一搭无一搭的边逛边闲聊着这帝都风华,当聊到这两兄弟时,也都是笑容满面,并总结出四个字:性情中人。

回到天香楼后楼客房的时候,已然入夜,悟空先进了房间,而李承训正在和无忧道别,便听得房内“吱吱”一阵乱叫,惊得连忙推门而入,见悟空正骑在一人身上,挥舞着拳头。

“大哥,救命!我是小英子!”

“悟空,快下来!”李承训呼喝的同时,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把它拨弄开。

无忧闻声也立即跟了进来。

李承训已点亮了桌上的油灯,只见昏暗的灯光下,小英子脸上有好几道血痕,衣衫也多有破损,见他没有内伤,顿时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猴子,又不是没见过我,怎地下手如此狠辣?”小英子哭丧着脸,从地上爬起。

李承训安慰道:“悟空不知你来意,莫怪它,它已然手下留情了。”说完,他又对无忧道:“晚了,你回去休息吧,小英子跟我睡。”

无忧知dào

他们有事要谈,便向悟空招手,带着它出了房门。

“大哥!总算等到你了!”小英子见无忧出了房门,语带欢快地道。

李承训查看了门窗附近,确认安全,这才笑道:“原来我还担心你小子的安危,见你气色不错,总算放心了。”

小英子一脸得yì

,“那是,小英子做事,也是前前后后都要铺垫好的。”说完,他立kè

意识到,自己在“老大”面前吹嘘,有些不太合适,便尴尬地笑了笑。

二人谈说一阵,彼此聊了各自近况后,李承训便向小英子使了个眼色,“上床再说!”

封建社会等级森严,小英子知dào

自己的斤两,别说睡在“主人”的床上,即便让他坐上一坐,也是不敢,忙推辞道:“大,大哥,我说完便走,您,您上!”

“这会儿皇城门早就关了,你唬谁?”李承训来到床前,见地方确实不大,便当先盘膝坐在一侧,“快点!”

小英子为人机灵,当第一眼见到李承训的时候便被他身上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给吸引着,后来他想了好久,才总结出来,那是一种令他如沐春风的安全感。

李承训见小英子还愣在当地,便笑道:“和我说说宫里的情况。”

小英子立即战战兢兢地坐在李承训对面,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卷,徐徐展开,“大哥,您先看看,这是我回宫后,重新画的图样!”

李承训仔细瞧去,见这图上密密麻麻,画了无数房间、小路,甚至旁边主要建筑还都标上了名字,便皱眉道“你让谁画的?”

小英子忙道,“这事儿怎敢假手于人?回来后左右无事,便自己用心揣摩,大哥,还满yì

吧!”

“相当满yì

!”李承训心头一热,却又倍感遗憾。遗憾的不是这图有什么差错,而是小英子如此机巧伶俐,又肯用心做事,可惜是个小太监。他感慨地道:“小英子,你是大哥的好兄弟,以后无论何事,千万别客气!”

“嗯!”小英子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脸的幸福,似乎得到李承训的认可,便是他做事的目标。他本就能说会道,现在得到了肯定,更是打开了话匣子,与李承训娓娓道来。

就这样,李承训与小英子整整谈了一夜,几乎谈到了与皇宫相关的每个细节,包括房屋、道路、人情、故事,甚至备受宠爱的那些王子、公主的脾气性格都有说到,总之是掏空了小英子关于皇宫一切的记忆。

李承训边听边问,牢记这些信息,不知不觉间,天色发亮,小英子也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没说的,才昏昏沉沉的歪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李承训把他的睡姿摆正,下床来到窗边,推开窗子,一股清晨的泥土香气扑面而来,但这种香气里多少夹杂了些烤饼的味道,有些煞风景。

此时,路边街道上已经有不少出摊的商贩,在生火做饭食,而李承训的目光跃过这些,直接望向那高高的皇城城墙,暗道“李世民,我来了!”

第三章 夜入皇宫

无忧似乎是累坏了,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洗漱过后推开房门,见李承训在走廊外延凭栏看景,“哥哥,等急了吧,小英子呢?”

“还在睡呢,不管他,他能照顾自己,咱们下楼吃饭去。”李承训则回身说道。

“哦!”无忧兴高采烈地随着他向楼下走去。

二人刚到楼梯口,竟碰上满脸笑容的长孙冲迎面而来,“大哥,真担心你们是否走了呢!”

“正要去吃饭,长孙兄这是?”李承训颇为不解。

“长安我熟,特来与你们做向导,先带你们去个吃早点好去处。”长孙冲极愿意同李承训闲聊,总觉得每一次与他接触,便增长一分见识。

李承训推辞再三,见他热情极高,便也就应允了。

此后,长孙冲几乎每日都来陪他二人在长安城内闲逛,可是长孙乐却再没有出现过,似乎那日喝醉受罚的不是长孙冲,而是滴酒未粘的长孙乐。

无忧问过几次,都被长孙冲给搪塞过去,她知dào

这是人家的家事,见对方不肯说,也便作罢。

转眼又过十数天,别说长安城内已逛无可逛,即便周围寺庙、道观,有的都已去了两遍。李承训不禁发起愁来,可看着游兴不减的无忧,心中始终难以决断。

这日一早,他实在忍无可忍,终于决定和无忧摊牌。

看着李承训严肃的面容,刚刚睡醒的无忧心中已隐约猜知其意,弱弱地道:“哥哥着急了呀,可是我还没有玩够呢!”说着,双眼一红,便要挤出几滴眼泪来。

李承训顿时心中一软,长出一口气,然后走到无忧身前,轻轻的把她的头楼在胸前。

无忧乖巧得如一只依人小鸟,红着脸膛,环臂抱着李承训,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之上。

三个月前,在洛阳的时候,李承训便告知了无忧自己是武安王李承训的身份,至于穿越之事,太过匪夷所思,他自然没有说出来。

他这么做,一来是不想对无忧有所隐瞒,同时也相信无忧能为他守得住秘密,二来也是希望无忧能安心留在洛阳等自己回来。

可事与愿违,无忧得知他的身份,的确吃惊不已,却更坚定了要随他一起来长安的想法,因为在她心里,李承训这么去很危险,她不希望哥哥出一丁点意wài

,即使有危险也要一同面对。

两个人因为此事一连争斗了大半个月,搞得虎子、大牛和瘦猴等人,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其实,以无忧的功力,加上红毛猴子相伴,李承训倒也不用担心她的安危,唯一担心的是到时候她不肯独自回去。

最后,二人都妥协了,那就是无忧保证不给李承训添乱,在长安游玩几日后,便自行回返洛阳。

现在,很明显,无忧反悔了。

李承训抱着无忧,柔声道:“丫头,咱们不是说好的吗?这事儿,哥哥一定要去做个了断。”

“嗯!”无忧只是紧紧的抱着。

“哎!”李承训又叹了口气,“人无信不立,莫让哥哥小看了丫头!”

无忧难以想象李承训这一去会有什么后果,她害pà

,她矛盾。虽然在来的路上,她已经想的很清楚:哥哥是做大事的人,是大英雄,不能因为自己的拖累而令他有所遗憾。可是,真到了即将要分别的时候,她又真是舍不得离开,因此,便使出无赖手段,不断拖延时间。

她先是提出在长安玩上三天,后来又说七天,一直拖到了这会儿,一个多月。

李承训一直没有多说什么,你说三天便三天,七天便七天,始终微笑着,耐心陪着她玩耍,直到现在,他的确有些等不及了。

“哥哥!”无忧瞪着双眼,认真地道:“带上我和悟空去吧,给你搭把手!”

李承训笑笑,“丫头的心意哥哥心领了,可你想这皇帝身边的大内侍卫,哪个不是出类拔萃的绝顶高手?我打不过便跑了,你们怎么办?”

无忧点点头,她知dào

自己若去,很可能是个拖累,可她实在不放心,幽幽地道“我的功夫,你不是说也很厉害的吗?”

“丫头!那得分跟谁比,皇宫不是你能去的。”李承训沉声打断她的话头,“不能再拖了,我今天就送你出城!”

无忧知dào

再难拒绝,“嗯“了一声,眼圈一红,豆大的泪珠说来便来。

李承训知dào

无忧倔强憨直,即便不带她来长安,她也会千里迢迢的追来,遂安慰道:“放心,哥哥舍不下丫头,会一切小心的,你也多保重。”

“嗯!”依偎在李承训怀里的无忧,不甘地说道:“好,那丫头就先回了,慢慢的走,按来时的路走,哥哥尽快追上我哦,若是过了个把月,你还追不到丫头,丫头就再回来看看。”

李承训见她突然不再哭闹,心下稍安,与她吃过早饭后,便一边牵着马,一边拉着他的手,恋恋不舍的向城外走去。

无忧好似真的想通了,在十里长亭外,她停住脚步,“哥哥,就送到这里吧,你回去准bèi

准bèi

,一切当心!”

李承训见她脸上那抹掩饰不住的关切,心中感动,“那行,丫头,听哥哥话,别使性子,走吧,哥哥看你走的远了,再回去。”

无忧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涌了出来,这次却没再缠绵,翻身上马,那悟空也随身跳到无忧的马背上。

她拨转马头,忍着心中不舍,故作坚定地道:“哥哥!丫头等你!”说罢,一抖缰绳,头也没回,拨马便走。

直到无忧的背影消失了很久,李承训才翻身上马离去。

夜色降临,长孙府门前过来一人一骑,守门的家丁认得这女孩,正是他家大公子这几日的游伴,连忙进去通报。

长孙冲出门左右看了看,不禁问道:“无忧姑娘,昨日不是说你们今日要离开长安吗?怎么?令兄呢?”

无忧红着眼睛道:“哥哥说让我留下,来你这里住些日子,在这里等他,难道你不欢迎吗?”

“欢迎,欢迎!快请进!”长孙冲连忙向府内引路。

长孙府大门轰然关闭,立时隔绝了长街上的浓烈夜色。

与东市长孙府遥相对应的西市天香楼客栈里,李承训在做着最后的准bèi

工作,从小英子送来的布包中,他取出两套衣服都穿到了身上,把那面具也揣到了怀里,而后静静地坐在床上,只等着子夜时分,便要去了结那段恩怨。

他没有再想如何面对李世民,因为大方向既然定了,其他的见机行事便好。

不过,他想到了自己身边的人。

第一个便是无忧,万一自己出现了什么闪失,那无忧该怎么办?这个傻丫头会想着法儿的替自己报仇吧,会带着丐帮的兄弟和官府作对,虎子们也会支持她,可丐帮能抗得过官府吗?丐帮散了,无忧怎么办?会来行刺吗?他不由得打个激灵。

那红娘呢?她比无忧沉稳,有谋略,一定不会傻乎乎的带着人来报仇,她会积蓄力量,发展壮大组织,然后会像蚂蚁啃死骆驼一般,慢慢蚕食官军。可李世民是千古明君,手下名将如云,她能是对手吗?

对了,夏雪儿,如果自己这次回不去,她还会处心积虑的为自己收集礼物吗?她会不会不更瘦?还是得到解脱而一点点壮实起来?这个弱弱的女子什么都没有说过,可那份坚定,却比任何坚毅的男人都有过之,我如何不懂她的心意呢?

再就是毒娘子了,俗语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与她并没有太多交流,可经过那几日耳鬓厮磨,出生入死,她那眉目如画的模样,楚楚可怜的神情,梨花带雨的哀愁,羞中带怯的妩媚,挥汗如雨的香味已深入他的内心,他的骨髓。

“呜呜”的梆子声响起,把李承训从记忆中拉回,他自己“嘿嘿”暗笑了两声,“怎么在这么不合时宜的时刻,想起了这些不相干的事情?”

李承训见已到出发的时刻,便不再犹豫,一个纵身跃出窗棱,向皇宫大内的方向奔去。

子时刚过,不仅外郭的臣民住宅漆黑一片,即便皇城与宫城内,也都昏暗一片,唯有那夜间巡视的侍卫,打着气死风灯,在内城里巡视,给这暗夜平添了一份光明的种子。

但有一处依然亮着烛光,好似漆黑深夜中原地飞舞着的萤火虫,一闪一闪,却始终忽明忽暗。那里便是大唐皇帝开朝议事的地方,太极殿。

太极殿中的李世民,此刻正在凝神批阅奏章。

他身旁的老太监,悄悄的走到一旁,拨弄着灯芯。

“突”的一声,火苗蹿出了老高,映得本就通明的大殿里,骤然一亮。

“迪士,你去休息吧。”李承训声音不急不缓,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奏折。

“皇上,您还是去官署,或者寝宫再看吧,累了也好有个倒头儿!”老太监须发皆白,看样子年纪不小。

“嗯,不走就旁边歇着吧!”李世民说完,便不再言语。

老太监轻轻叹了口气,又远远地站开,生怕让皇上分神。这一晚上,他已经劝过几回了,可皇上说今天的事情一定要今天做完,而且在太极殿批阅奏章能让他精神振奋,不会懈怠。

合上最后一本奏章,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打着哈气,闭着眼睛抻了个懒腰。

旷古名君,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自然也有困倦懈怠,伸懒腰虽然不雅,但在没人处过过那四肢舒坦的瘾也是一种放松。

当他徐徐睁开眼睛的时候,愣住了,随后便是一惊,然后又揉了揉眼睛,更加地震惊,终于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慌乱地道“你,你真的来了?”

第四章 玄武真相

来人正是李承训,他头戴一个鬼头面具,身上的夜行黑衣已然褪去,露出了小英子为他准bèi

好的太子龙袍。

“你是谁?”李世民毕竟为血染征袍的马上天子,起初以为自己太过困倦而眼花,或者身在梦中,但他很快便断定,对面这人正是国师口中所说的会来行刺他的人。

“李世民,可认得我身上的这件衣物!”李承训缓缓开口,声音锐利响亮。

话可以乱说,这太子龙袍可不是谁都能穿的,谁都敢穿的,而且,还是建成太子的龙袍。他之所以穿太子龙袍,并非是为了装神扮鬼吓唬李世民,而是一种心理威慑,他要李世民再次直面自己曾经的罪恶。

李世民当然认得,但他却是神色平淡,看不出一点儿喜悲,音色生冷地道:“叛党余孽,在朕的面前还敢如此猖狂!”

二人对话时,早已惊动了门口守卫,瞬间涌入殿内一队护卫,不想皇座之上的李世明,却挥了挥手,“都下去,用不到你们,迪喜,你也下去,遣散侍卫!”

“陛下!这?”老太监显然有所担心,但看到李世民那不容置疑的颜色,喏了一声,便招呼着众侍卫撤了出去。

李承训彻底懵了?心中嘀咕,难道他就不怕自己杀了他?还是,另有图谋?可也太托大了吧!

他是在两拨侍卫换班的时候,施展太虚步进来的,并站在大门口已经有一阵子。他在用心观察,体味这位旷古明君,心中也是纠缠不清。

一方面他来自现代,并非真的武安王李承训,那份杀父之仇,自然淡得不能再淡,反而从小到大都十分仰慕这位旷古明君。但是现在,他穿越到李承训的身体里,留着建成太子的血脉,若不为这对冤死的父子做点什么,就太不厚道了,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第一条路,杀了李世民,这贞观之治便算完结,如此改变历史,会产生怎样的多米诺骨牌效应,难以想象。因此,他不得不深思熟虑,孰重孰轻?

第二条路,起兵改朝换代,他明有义举满天下的丐帮,暗有暂时蛰伏不出的暗杀组织暗影门,只要在用心经营几年,等待之后的侯君集叛乱,他那时揭竿而起,以建成太子之后讨逆出师,必有一争天下的机会。

但他并不想走这条路,一来,他主张享shòu

人生,不会把自己封锁在这深宫大院内,二来,对于李世民,算是自己的偶像,他如何下得去手?最重yào

的是,只要起兵,那便一定会生灵涂炭。

在从暗影门到长安的一路上,他就一直在纠结,虽然他一直在做谋反的准bèi

,可是看到沿途渴望平安的百姓们,一个个因为太平盛世而幸福安稳的生活,他便更加犹豫了。

犹豫归犹豫,但他毕竟没有下决心,可如今见李世民竟然支开了所有守卫,与其对面而立。他佩服对方气度的同时,心中更是乱成了一团浆糊,让他动手,他还真是无法下手了,厉害,怎么就算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你是建成太子的第几子?”李世民通过李承训的身形及话音,猜测出他的年纪不大。

“哼!皇爷爷御封武安王李承训便是!”他不卑不亢地道。

李世民轻“哦”了一声,“原来是承训,”他的语气依然波澜不惊,“当年玄武门之变,你年纪尚小,并不了解全貌,其实朕也是不得不忍痛为之!”

“嘿嘿!”李承训冷冷笑道:“无论你何种理由,杀兄弑弟,篡夺皇位,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杀兄弑弟,那是不得已为之。”李世民提高了声调,“你父多次下手取我性命,亏我命大,及至最后逼得我不得不做下这弑亲之事,至今思来,亦是寝食难安啊!”

李承训轻蔑的一笑,“李世民,我且问你,坊间传言,我父请你过府饮酒,并于酒中下毒,致使你回到家中吐血数升,确有其事?”

这段历史传闻,从唐代一直争议到现代,其实是有出处的,《新唐书》所载原文为:建成等召秦王夜宴,毒酒而进之,王暴疾,衉血数升,淮安王扶掖还宫。帝问疾,因敕建成:“秦王不能酒,毋夜聚。”又谓秦王曰:“吾起晋阳,平天下,皆尔力,将定东宫,尔亟让,故成而美志。

不过,唐太宗的“御用撰史人”许敬宗却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史官,经常随意篡改史实,使得后世对于这段言论争议很大。作为曾经的历史学家,李承训对这一问题,也很有兴趣,如今可以当面向李世民求证,焉能不问个清楚?

李世民迟疑了一下,“这件事情,太上皇知之甚详,确有其事!”

“哈哈哈!”李承训从来没有想过,他可以在李世民面前笑的这么张狂,“当时,你兄弟二人已势成水火,你如何肯来我父东宫喝酒?若我父真要杀你,岂能用毒不死你的毒药?你说你吐血数升未死,更是可笑,你认为你全身才有多少血?”

“你!”李世民再也无法平心静气,顿了一顿,终于甩出四个字来,“满口胡言!”

李世民自从登基之后,对于玄武门之变,极力美化自身,而给李建成兄弟泼脏水。那些追随他的大臣,出于自身的利益,也莫不众口一词,为他洗白做贡献,谁敢当面如此把他驳斥得体无完肤。

李承训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沉声道:“我父建成太子,协谋太祖皇帝起兵,夺河西,取霍邑,防潼关,破刘黑子,建立无数战功。而七年前,玄武门内,叔叔你亲手杀了我的父亲,夺了他的皇位,现在,我只是来讨个公道!“李世民听得眉头紧锁,重重一叹,“上一辈的事情,不是你想得这般简单,朕与你父的恩怨牵扯太多,若我不先出手,必死无疑,这功高盖主的故事,想必你也听过不少吧?”

李承训是熟读历史的人,自然懂得唐初那点儿事儿,其实这兄弟俩起初倒未必有多大事儿,但是这两边阵营的幕僚肯定希望获得最大的利益,于是乎互相倾轧争斗,自然会影响到两边主子的决策。

都是烽火征战玩命过来的,都是一般的功高盖主,俗语说一山还难容二虎呢,何况是两个雄心勃勃的青年,谁人肯轻易甘居人下?任人宰割?

“哼哼!”李承训虽明白此理,可心里总觉得把人家满门抄斩太过残忍,可哪个朝代不是这般?一股悲愤之一充塞于胸,“纵然你们兄弟手足相残,也非要斩草除根,不留一点儿香火吗?”

李世民沉默不语,对于当日之事,他是无奈,虽然时过境迁也并不后悔,却是深感歉疚。这也是他主政头三年常被恶梦缠绕,甚至还派唐三藏取经,以解心魔。如今,他随着年纪的增长,这种自责的情绪便更是深刻。

见他沉默不语,李承训倒不好再过苛责,毕竟对方是一个封建帝王,即便他是“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的唐太宗,但毕竟也是高高在上,不容丝毫侮辱蔑视的皇帝,并不是**主义者,他逃脱不出历史的局限性。

李世民长叹一声,放佛瞬间苍老了不少,双眼迷茫,眼角竟似有些水花印记,“皇兄比朕年长九岁,从小便带着朕骑马射箭,一直是朕心目中尊敬的英雄,无论你信与不信,朕真的是无奈,但不管怎样,这份罪孽,朕是背下了。”

李承训万没料到李世民会说出这一番话来,稍稍觉得心安,看来是这李世民的确心存愧疚,才对自己这个侄儿的质问没有责难。

“大丈夫做事,或许无奈,可是,你为什么要诬陷我父是个荒yin无能的衣冠禽兽?”李承训好不容易“抓住”一回李世民,总想弄清楚,困扰现代学术界的问题,这是历史迷的通病。

“绝无此事!”李世民眉目一立,“玄武门之事过去这么久,根本无人再跟朕提起任何相关事情。”说着,他迟疑了一下,“朕还特别有违法度的去问过史官,他也不肯给朕看这段历史,他是如何记录的。”

李承训见他目光坚毅,神色如常,不似说谎,心中已然明了:还是那个许敬宗,揣摩上意,美化了李世民,同时了丑化了李建成。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李承训基本了解这段历史的来龙去脉,打算化解这段仇怨,自然要提出这个问题。

“承训,你过得好吗?”李世民答非所问。

李承训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含混地道:“叔父可知?人生在世,饱食之时,尚可衣冠束发,在市上招摇,一夕家破,便只能散发覆面,悬着脑袋走江湖,成了江湖人。”他既然想化解恩怨,自然称谓由生冷的李世民,换成了叔父。

“哎!”李世民长叹一声,“你定是吃了许多苦,不如让大师破去你的武功,朕封你做个太平王爷吧!”

第五章 三个和尚

“大师?”李承训悚然一惊,警觉地看看周围,大殿之中,就他二人并无异样,但却突然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用不着!”他冷冷的说出这三个字,又补充道:“我可以不取你人头,但希望你做个好皇帝,否则,随时去你性命.”

“安邦定国,自不用你说,朕常以史为鉴,以人为镜,兢兢业业,为我大唐尽心竭力。”李世民说的很诚恳,也很坚定。

李承训最后看了一眼李世民,难以想象他会有玄武门前的狠辣,也丝毫感受不到他身为大唐帝王的威压,仿佛就是一个谦虚谨慎,态度和蔼的中年人。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叔父,告辞!”说罢,李承训转身欲走。

“且慢!”李世民出言说道:“你不能走!”

话音刚落,李承训便看到门口转出一人,身着黄色佛衣,手持禅杖,回身再看李世民,见同样有两名僧人从大殿两旁转出,护持在他身侧。

“你?什么意思?”李承训心中暗暗吃惊。

这三个和尚定是藏于此处多时,以他易筋经的功力,竟然毫无察觉,可见对方功夫高深莫测。他觉得这三人似曾相识,头脑飞转,终于想了起来,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藏经阁那三位老僧?”

李世民还是一副长者模样,“承训,朕为了江山社稷考lǜ

,不得不出此下策,让大师废去你的武功,你莫要怪朕,朕会在帝都给你安排王府。”

李承训脸色铁青,此时他已完全明白。李世民之所以有恃无恐,散去守卫,是因为有这三个高僧坐镇。而其用意也非常明显,一旦自己不由分说的刺杀他,那三个高僧将毫不犹豫的出手,处理掉自己。但不得不承认,李世民也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他才没有一开始便命人拿下自己,反而为自己答疑解惑,也是希望化解这段冤仇。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叔父的活命之恩!”李承训冷冷地道,他很清楚伴君如伴虎,如若真的武功被废,即便被封王,也难保能太平一生,即便在李世民一朝安享荣华,江山易主后,他也未必能保周全,还是不如自己有一技榜身的好。

“朕金口玉言,决不食言。”李世民语带希冀地道。

“若我说不呢?”李承训一直在关注这三名老僧,却找不出他们身上的丝毫破绽,知dào

其中任何一位的功力怕都在自己之上。

“哎!”李世民长叹一声,神色一变,一股威严之气瞬间升腾出来,“太极殿中,容不得你放肆,若你懂得事理,立kè

束手归顺,朕承诺让你做个太平王爷,若是执迷不悟,朕也会留你一命,但你却终身别想出得这座宫城。”

李承训激灵打了个冷战,他逼视着李世民的眼睛,看到那眸中乍现的寒光,阴冷透髓。

“哈哈哈!”太极殿中,李承训纵声狂笑,“我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说罢,目光阴冷地盯着李世民,“今日本来为化干戈为玉帛,却不想你苦苦相逼。你可想好,若放我走,咱们两不相欠,从此大路各走一边。否则,只要我不死在这里,日后,定取你而代之。”

李世民似也没想到,面对绝地,李承训仍然这般宁死不屈,语气一缓,“你逃不出这三位高僧的金刚伏魔阵,何必自讨苦吃呢?”

李承训自知多说无益,也不愿再Lang费唇舌,向三位大师抱拳道:“三位大师,太极殿内毕竟不便动武,咱们就去殿外一比高下吧!”说完,他掉头就走。

三个老和尚显然也是这般主意,便没有阻拦他,而是紧随而出。

李世民跟在最后,却在太极殿门口停住了脚步,虽然他自信李承训逃不出三个老和尚的阵法,却仍是为求完全。

太极殿前不知何时,聚集了大量侍卫,而领头的两人,一人黑色脸膛,在夜色火把的映射下,也看不清样貌,手中拿的是单鞭;另一人是白色面庞,头戴一顶夜明盔,在夜色显得与众不同,手拿四棱金装锏。这二人都是生得身材魁梧,浑身散发着一种来自沙场的肃杀之气。

见这二人面貌,李承训便猜测是尉迟恭和秦叔宝,这二位传统的门神,不禁暗自点头,不愧为万马军中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的传奇式人物。

他环视四周,见太极殿上下被围了个密不透风,看来今日怕是有死无生了,但却有个疑问困扰心中,死不甘心,“李世民!你如何知dào

今夜我会来太极殿!”

李世民此时早已没有一派长者的仁厚风范,取而代之的是君临天下的王霸之气,“朕就解你心中疑窦,月前,朕的国师为朕卜卦,预测有白虎犯忌,虽无性命之忧,却有辱身之耻。朕乃堂堂天子,岂肯受辱,便令人去少林请三位高僧莅临。”

“国师?”李承训猜测是李淳风,但不排除是袁天罡,因为在洛阳到长安的路上,他和无忧曾再次碰到了这位道长,如今来不及细想,还是思虑脱身的计策为好。

他抬头见太极殿四周高墙虽然挺拔,但以自己的功力,一跃而出并非难事,难得是内层的三个老和尚无法摆脱,即便有机会趁隙而逃,外层那些侍卫的强弓,也令他有些犯难。

“三位大师,动手吧,好让众人早些散去休息!”李世民淡淡地道。

“遵旨!”老和尚把禅杖担在双臂之上,双手合十,躬身行礼,而后“腾楞”一声握紧禅杖,一齐攻上。

李承训心中叫苦不迭,只得硬着头皮与他三人斗在一处,好在他有太虚步和百兽身法,不去硬拼,注重躲避。

三个老和尚却是惊异不定,一个和尚道:“这是太虚步?”

“不,不全是,咦?好怪异的身法”另一个和尚补充说道。

才过十招,李承训便冷汗直流,心知自己的功力与对方相去甚远,而易筋经却是不敢乱用,那是要在最后绝杀逃命时猛然使出才会收到奇效,可这般僵持下去,自己还有机会用那最后一招吗?

三个老和尚受命活捉李承训废去他的武功,其实李世民不交代,他们不会要他性命,毕竟佛门慈悲为怀,能不杀生便不杀生,当然“斩妖除魔”例外。

如此这般,又过十招,李承训已然狼狈不堪,头戴的鬼头面具早已被打落,但他已发觉到老和尚们的心思,心中并不慌乱,招式还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能闪便闪,绝不硬碰,实在避无可避放赖便是。

李承训又刚刚躲避开一个和尚从背后袭来的禅杖,发觉另一个和尚的禅杖又到左肋,连忙一招“蛇式”躲开,却不想正碰上第三个和尚抡起禅杖砸到脚边,赶紧又是一个“猿攀”纵跃,可再也躲不过第一个和尚又当头砸来的禅杖。

躲不过,便不躲,李承训只是躲开其余两个和尚已然及身的禅杖,而对头顶要害全然不顾。

“砰”的一声,一个和尚用自己手中的禅杖,架开了几乎砸到李承训头顶上的禅杖,“师兄,这小子太过奸猾,知dào

咱们不敢下手,宁可要害受伤,也不与咱相碰!”一个老和尚脱出战圈,侧着耳朵,打着手势说道。

李承训这才注意到,这个老和尚是个双眼泛白,没有眼仁的瞎子。

另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师兄,咱们全都向他身上麻穴处招呼,看他能坚持多久。”

李承训见这人没有耳朵,又想起方才那瞎和尚比划的手势,心中猜测:这个老和尚是个聋子?那剩下那个和尚呢?他不自觉的向最后那个和尚的嘴巴上瞄去,的确,这个人一直没有张口说过话。

三个老和尚见李承训这般刁钻狠辣,不由得心中动怒,全力施展金刚伏魔杖法,转动金刚伏魔阵。

李承训见老和尚变换策略,招招攻击自己周身麻穴,或者手足软肋,任何一处都非致命要害,却可令他失去抵抗能力。

太虚步纵然精妙,百兽身法纵然怪异,可在金刚伏魔阵中也是难以淋漓极致的施为,随着三个老和尚逐步缩紧战圈,李承训眼看抵敌不住。

“拼了!”他根本找不出金刚伏魔阵的漏洞,也难以抵抗任何一个老僧的攻击,唯一依赖的身法也无可发挥之地,只能狠下决心孤注一掷。

“呜嗷咦”

李承训分不清自己口中喊出的什么声音,他已彻底把百兽拳中的兽啸与易筋经融合。

这声音尖锐异常,直刺众人耳膜,引得阵阵眩晕,那功力弱的侍卫,已然有不少仍了兵器,捂住双耳,哇哇乱叫。

“保护皇上!”侍卫之中那黑白二铁塔已然跃至李世民身侧。

李世民眉头打皱,双手本能的捂住耳朵,却并未退入殿中。

李承训无暇顾及众人,他已经打出了易筋经最后一式,“凤凰涅槃”。

“易筋经!”三位老僧骤然吃了一惊,却并未慌乱,阵型依然如故,而在李承训正对面那名瞎眼老僧单手回背禅杖,抵出一掌与李承训相对。

“砰!“的一声,两股巨大真气相交,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晰。

瞎眼老僧仅是身子微微一晃,而李承训却是一个跟头倒翻出去,直奔太极殿院内高墙之上。

第六章 喋血宫闱

李承训心知与三个高僧对掌占不到甜头,可情势危机,不容他再躲避,因此便想利用借力反弹之机,拔腿开溜。

具体操作是:他虽然全身聚力,可出掌之时,不求克敌,更多的则是护住心脉,在对方真气爆fā

的刹那,借助反弹之力,直接翻过墙头。

若是寻常时候,他或许得逞,可这是在金刚伏魔阵法之中,任他巧计连连,也必须以实力说话。

就在混元似球的李承训即将冲过高墙的一刹那,两柄禅杖无情的砸到,不是要害,却是避无可避。

“嘿!”李承训不得不再次正面迎战,右手迅速抓住禅杖,试图借着老和尚甩弄禅杖之机,再次借力逃脱,谁知却被那禅杖震得虎口发麻。

这一耽搁,另一只封堵角度的禅杖,无情的砸到李承训左臂之上。

“咚!”的一声,李承训被砸回地面。

三位老僧分列三角,不由他多做喘息,揉身再上。

虽已是瓮中之鳖,可李承训终究不甘心束手就擒,眼见力敌不过,取巧不成,唯有宁死不屈了。

“哞!”李承训默运易筋经之“牛定乾坤”,骤然全身穴道移位,他宁可受那三个老和尚重击在身,只要穴道不被控zhì

,够他去擒住李世民便好。

“牛定乾坤”配合上“太虚步”,李承训直奔李世民而去,这招擒贼擒王的路子,在暗影门帮他斗败贾维,在柴绍围困时帮他脱离险地,可谓是百试不爽。

一柄禅杖砸在他腰际,一柄禅杖砸在他后背,飞奔中的李承训顿觉全身经脉撕裂般疼痛,忍不住“噗!”地吐出一口鲜血,但他不仅脚步未停,反而借着身后这股大力冲劲更猛。

“这小子用易筋经把穴道移位了,保护皇上!”耳聋老和尚话音落点,他的禅杖已送至李承训胸口拦截。

三步,仅仅三步之遥,李承训清楚的看到三步之外的李世民被那黑白二铁塔挡在身后,那二人好似两尊门神,横眉冷对,紧张兮兮的护在李世民身体两侧。

“砰!”的一声,李承训胸口又遭重击,虽有金丝蚕衣护身,也是“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胸口的剧痛并不如何难过,而是周身经脉寸寸断裂般的疼痛,令他难以忍受。他一直在用易筋经劲力来舒展经脉,可根本无济于事。

李承训明知dào

三个老和尚每一杖下去,其实都未用尽全力,只是要把他的力qì

一点点消耗,最后生擒他而已。

可他却一点办法没有,看似这随意打来的禅杖散乱无章,实则封堵住了他四周全部空间,他感觉自己就好似一头困兽,想逃逃不脱。

“嗷呜!”

这是狼嚎,狼的悲鸣,李承训手捂着胸口,打算做最后的冲刺,向大门而去,不去管这三根禅杖击打他身体任何部位,即便是死,也要死在回家的路上。

“无忧!哥哥对不起你,要食言了!”

李承训聚集全身最后一丝力qì

,发力向门口冲去。

“吱吱!吱吱!”就在此时,一道红影从高墙外飞入,直奔那堵门的瞎眼老和尚。

“别伤它,那是神兽!”耳聋老僧迅速喊道。

就这一耽搁的功夫,李承训已转到瞎眼老僧身后。他知dào

机不可失,不敢稍作停留,忙展开蛇式太虚,把周围卫士撞得七零八落,冲开一条去路,心中却在想:悟空怎么来了?那无忧呢?

天已大亮,视线很清楚,李承训一边拼命奔跑,一边躲闪卫兵,一边抽空回望,见悟空闪躲腾挪,始终用自己的身体阻挡着三个老和尚的追击,可它的实力却太弱了,很快便被那老和尚活捉了去。

他已经甩开众卫士,后背中了不知几只箭羽,仍然晃动着太虚步伐,奋力狂奔,他要绕过前面那个宫殿,寻找藏身之处。

他并不担心悟空,因为那是达摩神兽,在少林和尚手里,它不仅是安全的,还会受到很好的照顾,庆幸的是他没有看到无忧,他猜想是无忧知dào

她来会拖累自己,因此藏好了身形,只让悟空过来捣乱。

转过了一座建筑物,李承训突然感觉到胸口窒息,不由得手扶宫墙咳嗽起来,谁知喘息未定,便觉一道黄光耀目而来,他连忙本能的侧身闪避。

“啊!”他侧头望去,一柄黄铜箭透着肩膀穿了过来。

“砰砰!”又是两只黄铜箭羽接连而至,穿透了身侧的宫墙,带起了纷飞的石土,直末到对面的墙里,只剩羽尾露在外面,兀自颤抖着,发出“嗡嗡”之声。

那一瞬间,李承训的眼睛瞟到发箭之人,正是站在太极殿围墙上的黑脸汉子尉迟敬德,可他无暇多想,一咬牙,继xù

前奔。

在秦岭大山靠追踪猎物过活的李承训,知dào

自己这样跑是跑不掉的,这地上洒落的斑斑血迹,会使他无处遁形。他想用易筋经控zhì

穴道,封堵血脉,可他现在身受重伤,一动真气便立时觉得筋脉不畅,头晕眼花。

走,能走多远走多远,可也不能直着走,李承训全力奔跑的同时,观察着周围的标志性建筑物,与自己头脑中记录的宫内地图相印证。

他现在处身两仪殿门口,四周更有甘露殿、立政殿、万春殿、千秋殿等等殿堂,几乎可以确认自己已然出了前朝,到了掖庭宫,后宫人员的住处。

绕过两仪殿,他直奔立政殿方向而去,又有两只箭羽擦着他面颊而过,他踉踉跄跄的躲到旁边的一处草丛中。

李承训由于失血过多,时而感到眼前发黑,万幸那三个老和尚没有追来,可目前自己这个状态,恐怕连一个侍卫他都打不过,“快!血迹在这里!”

李承训听着侍卫的呼喊,知dào

他们已追到立政殿前,只要转过墙角,自己又将暴露在他们的刀剑之下。

他现在经脉错位,身体一动都会痛得大汗淋漓,完全靠着自己磨炼许久的耐力在坚持,“不远了,再坚持坚持!”

按照小英子的图示,立政殿后身便是长乐殿,那是皇上特别为他钟爱的五公主建立的,这位公主是李世民的原配长孙皇后的女儿,唐朝的规矩是未出阁的公主跟母亲住在寝宫,李世民对这个女儿极为钟爱,特别在立政殿的后身为他建立了一个长乐殿,这是所有王子王孙都没有的殊荣。

那里也是李承训的最后一站,虽然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去那里,只是他和无忧在洛阳的时候,袁天罡曾极力劝阻不果,而后告sù

他如遇到危险,可以去长乐殿避难。

李承训记住了,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会有危险,因为他自负武功,认为自己想全身而退,不是难事。谁知世事难料,又让袁天罡给料到了。

到长乐殿真能脱离险境吗?他不知dào

,但已无路可退,追兵转瞬及至,他不去也得去了。

李承训已然无力翻墙越户,便直直的从正门冲了进去,把刚刚打开殿门的小太监吓了一跳,尖叫着四散逃开。

长乐殿前后各有两个小院落,院落外面有围墙,围墙上前后各开一个门,正门对外,小门通向立政殿。

李承训是从院落正门冲进来的,见到一个小姑娘正在院子里练武,心道这小丫头好勤奋啊,可当他看清了她的面貌后,便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小姑娘也是愣愣的看着他,“李,李大哥?”她认出了这头发散乱,浑身是血的人正是这几日与她郊游的李无名。

“长孙乐?”李无名也不敢相信这小丫头竟是长孙乐?

追兵已至,无数铁甲晃动之声,充斥着耳膜。

“你们干什么?”长孙乐挺身挡在大门口,对着带头而来的尉迟敬德喝道。

“请公主恕罪,这人是行刺皇帝的刺客!”尉迟敬德抱拳行礼后,沉声道。

长孙乐眉头微皱,“无论他是不是刺客,我的殿内不许你们这些兵士进入,自有我的人来拿他!”

“是!”尉迟敬德回应之后,向手下挥手,“护住长乐殿,保护公主殿下周全。”

“你!”长孙乐明知他是怕走了那人,而把自己的府邸围住,可又不便说什么,小心眼却在盘算:这李大哥与无忧姐姐待人和蔼,也是文武全才,怎么会是刺客?若真是刺客,那该如何?可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总不能见死不救。

见长孙乐发愣,尉迟敬德低声道:“此人武功极高,虽然身手重伤,仍不可大意,你且与我一起,不要去他身前。”

李承训立在长乐殿中的院落中央,仿佛一头受伤的公狮,鄙视着府里府外的那些躁动不安的兵士和守卫,他心里正在纠结。

袁天罡说让他到长乐殿,显然已经预算到了自己与长孙乐的那段交往,可他没说来了之后,该如何去做?显然,凭借长孙乐来抵挡尉迟敬德或许还行,能抵挡得住李世民吗?答案很明显,既然明知是落到李世民的手里,依然没有生路,何苦要跑到长乐殿呢?

第七章 被困长乐殿

“难道?难道?”李承训的目光落到长孙乐白净的脖颈上,难道要我以她为人质?随即便又把这种龌蹉的想法给扔到了十万八千里.

我李承训好歹算是条汉子,可以擒柴绍,却不会擒拿这小姑娘以为人质,“呸!”他暗吐了一口,自嘲的笑了笑。

李承训知dào

这长乐殿是李世民为他最钟爱的公主,长乐公主李丽质特别修建的,可没想到长孙乐会在这里,随即心中恍然:这长孙乐怕就是长乐公主,那日她与长孙冲通行,故而化名长孙乐。

长乐公主显然没有听从尉迟敬德安排,她眼睛睁得老大,怒视着对方,渴望蹦出一丝严厉的目光,甚或是带些杀气更好,但她未经世事,蹦出的目光虽然狠道,却只是小儿女的姿态。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许尉迟叔叔伤害他,若他真是行刺父皇的贼人,我自会派人把他交给父皇,而且也会请父皇减轻他的罪责,现在我要见父皇,看你们谁敢动他!”长乐公主一副天下皇帝最大,她第二的神情。

“殿下!”长乐公主身旁上来一个低头哈腰的小太监,轻声道:“他血流不止,要不要先进屋给他止血疗伤。”

“喔!还不快去!”长乐公主柳眉倒立。

“是是!”小太监连忙应诺倒退回来,招呼同伴夹着李承训向大殿内走去,与此同时,他招呼其他人去取止血散,拿干净擦布,打清水来。

这皇宫内院妃嫔侍婢众多,遇到小刮小碰,总不能事事都去太医院疗伤,因此各宫各殿都有自己的一套医务人员,治不得病,却能做些简单的救护工作。

尉迟敬德黑着脸,当然,他的脸本来就黑,看着长孙乐一众宫女太监忙着救治刺客,心中老大的舒服,“公主殿下,这个,让皇上知dào

,怕是要雷霆震怒!”

“哼!管好你的兵,带我去见父皇!”长乐公主不容分说,举步朝大门走去。

尉迟敬德悻悻地跟在后面,出了前院大门,甩下一句,“都给我围紧了,走了刺客,全都人头落地!”

“是!”众侍卫声若震雷。

在一名侍卫长的命令下,一排侍卫跑至长乐殿围墙之下,半蹲着身子,第二排侍卫已前排为垫脚,干净利落的跃上本不甚高的围墙。

转瞬间,整个长乐殿的屋顶、围墙上,全部站满了张弓搭箭的侍卫,一个个虎视眈眈注视着院内。

“当啷!”一声,一名胆小的太监手指发颤,未能拿得住装满清水的水盆,摔倒在地。

此时,那小太监扶着李承训穿过大殿,寻到太监住所,把他轻轻放到大通铺上,这时那些被吓得得得嗖嗖的太监宫女也已拿来一应救命物事。

李承训一字未吭,任由这些人为他清晰身子,处理伤口。

他一路上只点了几处要穴止血,因为身上伤口太多,若穴道点得多了,怕行动便不灵光,因此全身上下流了不少的血。若说伤口,只是肩头尉迟敬德射得这箭最是厉害,已然贯穿了他整个肩甲,或许骨头碎了,处理不好,怕是要烙下残疾。

人多好办事,众太监侍女七手八脚的就把李承训身上清洗干净,该撒药的撒药,该包扎的包扎,他们都恨不得赶紧处理完这些好找个地方躲起来。

“看看,你们这些没出息的样儿!都出去吧,剩下的杂家来!”那小太监低着头,挥手撵开众人。

那些人如获大赦,紧张兮兮的全都跑了出去。

“大哥!只剩下肩头这箭!”那小太监终于把头抬了起来,露出清瘦的脸庞。

“小英子!咳咳!”李承训要起身坐起,却咳嗽不止。

小英子见状连忙过去搀扶,“大哥。”

“不是有刀吗?把蹿出来的箭头剧掉,从后面把箭杆拔出来吧!”李承训说完又是一阵咳嗽,“呵呵,这样也好,若是箭头埋在肉里,反而麻烦。”

小英子知dào

时间紧迫,耳听着李承训指导,边动着手,边道:“大哥,外面全都被围住了,我事先挖的狗洞不管用了。”

“啊!”当箭杆被拔出的一刹那,疼得李承训一个哆嗦,咬牙道:“没事儿,大不了一死。”

小英子立kè

给他敷上止血粉,这皇家御用的止血粉药效奇佳,眼看着他伤口附近的血浆凝结,止住了血流。

“大哥,我想了个注意,一会儿,我穿着你的血衣,装作你,你换上干净的公公衣服,找机会,就溜出去!”小英子轻轻把伤口包扎起来。

“绝对不行,我被抓,或许还能活,你若代我,则必死无疑,让我再想想,咳咳!”李承训连连摆手,又不断地咳嗽起来,他感觉自己应该被伤到了肺脉。

李承训没想到事情发展超出了自己的控zhì

范围,他本以为可以全身而退,却不想李世民请了少林高僧,不得不按袁天罡的指点来到长乐殿,幸好他事先埋了伏笔让小英子凭借宫内关系来做准bèi

,可目前看来似乎也出了偏差,两人都被铁桶似得围住,如何得脱?

“大哥!”小英子已给他处理完伤口,帮他穿好了衣服,激动地道:“没时间了,太极殿并无多远,长乐公主求不到圣命必然被皇帝扣留,大哥!”他一把抱住李承训“小英子的命是你给的,为大哥死,甘心!”

“咳咳!”李承训一把推开小英子,怒道:“别废话,有别的办法就说,没有就老实呆着!”

小英子急得眼泪直流,一屁股坐在炕上,发起愁来。

“回来了,回来了,公主回来了!”

尖锐刺耳的太监喊声在门外响起,惊得小英子一个哆嗦,抬眼看着李承训,急道:“大哥!”

李承训心知小英子说的法子并无不可行,但是那样就等于把小英子至于了死地,虽然他是接收现代教育长大的,可也是咱中华民族老祖宗留下的种,知dào

:“生我所欲也,死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者也!”

“小英子,你设法带公主自己进来,这很难,咳咳!”李承训开口道。

小英子知dào

无法说服李承训,只得按他说的办,心知真的很难,李世民还会让公主冒险独自见刺杀自己的人吗?

果不其然,长乐公主被拦在院落正门之外,正和尉迟敬德说话。

小英子低着头一溜儿小跑的跑到门口,“小奴参加公主。”

“你?不是小成子?”长乐公主看不清他面貌,但感觉身形并不是她殿内的主管太监。

小英子抬头道:“公主殿下,是小英子,立政殿总领,早上奉皇后娘娘的懿旨,给殿下送桂圆莲子羹。”

他说的都是实话,不过还有没说的,就是他给长孙皇后敲了些边鼓,以为长乐公主准bèi

美食的名义,最近向这边跑的勤了些。当然,目的是为了李承训脱身的后路。

长乐公主自然认得这位母后宫中的总领太监,大唐太监界的传奇,十九岁便登上偏殿总领之职的小英子。

“嗯,小成子呢?”长乐公主依然在寻找他的小成子。

“呵呵!”小英子干笑两声,“他们都腿软走不动了,有什么事情,吩咐小奴吧!”

“他们真是没用,”长乐公主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小英子公公,那人怎么样?”

“还好,就是不能动!公主最好自己去看看!”小英子说话间左顾右盼。

“大胆!”尉迟敬德断喝道:“公主金枝玉叶,岂能再去涉险?你找人把他拖出来!”

“尉迟叔叔,”长乐公主柳眉倒立,“父皇已答yīng

我,不取他性命,他伤得这般严重,怎还经得起折腾?你速速差人去请太医来,我先进去。”

“绝对不行,老臣皇命在身,职责所在!”尉迟敬德巨眼圆整,高声喝道。

他随着公主去见到皇上,见这小公主伶牙俐齿,却终是说得皇上不杀那刺客,却也被皇上严令保护小公主周全,不得让刺客近身。”

长乐公主嘟着嘴,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对小英子道:“你去告sù

他不用担心,太医马上就到,父皇已答yīng

不取他性命,到时会接他去太医院好好治疗。”

小英子眼见无折,心下暗叹一声,转身便走,不想又被长乐公主喊住。

“对了,他要是能说些话,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什么人?为何刺杀父皇?”

小英子一愣,心道:这,什么都不清楚,就敢救下门主性命?怪哉!

他一溜儿小跑地回到太监睡房,垂头丧气地道:“那黑金刚挡着不让公主进来,哎,”他屁股刚一着炕,猛的眼睛一亮,“但是她说皇上答yīng

不杀你了!”

李承训苦笑道:“李世民早就答yīng

过不杀我,不过要废我武功,圈禁我一生!”

“这!”小英子惊立当地,他实在不理解李世民如何会对刺杀自己的刺客网开一面?但他知dào

他不需知dào



李承训笑得有些凄凉,“本来想着,若公主一个人来,和她好好商量商量,让我扮作你,你扮作我。之后,你再被捉,完全可以说是公主逼着你做的,再加上公主求情,你可幸免于难,现在看来,没有办法实现了!”他这几句话说得急了,又有些咳喘起来。

“大哥,那,那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吗?”小英子在地上团团乱转。

第八章 置之死地

团团乱转的小英子不小心把脚踢到桌子上,“哎呦!”一声,被那烛台又砸到了身上,忽然眼中精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注意。他连忙起身,在屋内左翻右找起来。

李承训此刻已不做他想,既然他舍不得小英子背黑锅,便只能自己接收现实,见他如小疯子般胡乱翻扯东西,不禁问道:“小英子,你在干吗?”

“找笔!”小英子随口答道。

李承训笑道:“来做太监的,都是苦孩子,哪会读书认字?你在这里找笔,能找到才怪。”

小英子想想也是,自己会读书写字,那是贾维为了让他偷东西方便才让他学的。思虑片刻,他眼珠一转,便有了注意,忙急步推门而出。

尉迟敬德心知李承训重伤在身,倒也不怕他就此跑了,何况身后还站着戒言大师,这是皇上特别派来支援他的三位高僧之一。

“公主殿下,刺客想见您最后一面,若是不能,请求要些笔墨,给您留书一封,以解殿下心疑!”小英子恭敬地道。

“快,去准bèi

笔墨,太医怎么还不来?”长乐公主嗔怒道,“他还说什么了?伤要不要紧?”

小英子道:“他说不想见除您之外的任何人,包括太医,让他一个人静静的想一想!”

长乐公主点点头,“小英子,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虽然我们交往不久,可他绝不是那大奸大恶之人,你帮我好好kàn

护好了,少不了你的赏赐!”

“谢公主殿下!”小英子面露喜色。

片刻之后,兵士取来了研好墨的砚台和笔纸,小英子接过之后,一溜烟的跑了回去。

李承训正以卧禅的姿势调息,可他失血太多,身子太弱,没有聚集多少真气,已然是大汗淋漓,浑身湿透,一股苦涩之味直冲舌根:难道称霸武林的易筋经,就此被废了吗?

小英子拿着笔纸,来到李承训身前,“大哥,给公主写两句吧,她不知dào

你为什么要行刺皇上。”

李承训苦笑接过笔和纸,心中五味杂陈。很明显,李世民没有告sù

她自己的身份,那他也不能说,何必让玄武门之变的真相影响到这天真无邪的公主?使她失去对父亲的敬意,从而产生不愉快的困扰。

想罢,他提笔写了数行字,便不想再写,他认为能明白表达意思就可以了。信中大意是:某来自江湖,为报父仇刺杀皇帝,与其他人无关,请公主照顾家人,来生再报大恩!

他不会选择自杀,但恐被囚禁之后,再没机会见到无忧,便暗示长乐公主妥为照顾。

小英子接过纸条,把它放在一旁晾干,又再另张白纸上撕下一小块,自己提起毛笔,写了一行小字。

“小英子!”李承训见他鬼鬼祟祟,颇为不解地问。

“大哥,你等我,我有办法。”小英子诡秘的一笑,一手攥着自己写的纸条,一手拿着李承训写的字条,推门而出。

长乐公主等得心焦,几次请求尉迟敬德放她进去,甚至还提出让戒言和尚陪在一边,可尉迟敬德铁了心就是不许。

总算见到小英子拿着纸条出来,她连忙出言道:“小英子公公,快给我!”

小英子上到近前,隔着门口侍卫架起的钢刀,把纸条递了过去,在长乐公主的手送过来的时候,他并没有立即撒手,而是悄悄的将自己手写的纸卷抵到了公主手心,“公主,那人说了,让您躲到无人的地方看!”说完他又左右瞅了瞅,扯回了手。

长乐公主聪明伶俐,立即会意,便默契地攥紧了纸条,“行,”

尉迟敬德一头黑线,见长乐公主走到远处,背对着身子,时不时还用眼睛瞄着他,不由的心中有气,探前一把抓住了小英子,“纸条上写的什么,你看了没有?”

“尉迟将军,杂家不认识字啊!”小英子苦着脸道。他心知宫中太监不认得字,太正常也不过。

“哼!”尉迟敬德重重的推了一把,直把小英子推了一个跟头。

“尉迟叔叔,何必难为一个小太监?”长乐公主已然返回,她看向小英子的目光,却充满了更多的疑惑。

小英子点头哈腰,“公主,可还有什么话需yào

带给那人,小奴想,再帮您传个话,便不在这儿受这份罪了!”说着,他眼睛瞟向尉迟敬德。

“你放心,好好办事,本公主一定在父皇面前为你请功!”长乐公主先安慰了小英子几句,又道:“你带着他好好出来吧,父皇不会骗我的!”

小英子点点头,“是!”说完,转身又是一流小跑回到那间房中。

他刚进屋,便听到李承训的一声怒喝。

“小英子,你搞什么鬼?”李承训知dào

小英子机灵,反应快,一直在这儿忙活,却不告sù

自己缘由,很明显,他想出了一个帮自己出逃的办法,但很可能也是令他自己殒命的法子,因此他才不肯多说。

小英子来到李承训身前,郑重地道:“大哥,在刑讯室,您救我一命,在地宫火场,您又救我一命,小英子虽是个小太监,可也知dào

知恩图报。”

李承训见他语速连珠,神情激动,便没有打断他,默默地听着。

谁知,小英子突然间神色一黯,“再说,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啥意思,倒是大哥,还有好些个大事要做。”说着,他已靠在李承训身边。

“小英子,你不能这么想……”李承训话未说完,便感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小英子拿开击打在李承训后脑的手掌,扶住他歪倒的身子,把他拖到了门口一侧的墙角,“大哥,您不知dào

,无论是这皇宫大院,还是暗影门内,没人哪小英子当人看,是您救我性命,一直尊敬我,爱hù

我,为您死,小英子高兴着呢!”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屋内所有木柜、案几,甚至被褥衣衫都翻将出来,当然也包括李承训身上的血衣,全部堆到李承训对面的角落里,然后打着火石,点亮烛台,又用烛台的火苗点燃了那易燃的衣衫。

小英子静静地看着燃火的衣衫,引着了被褥,引着了着漆的夹具,熊熊烈火瞬间升腾蔓延开来,顺着墙上的木梁、木柱引燃了这整个木质结构的房子。

他见熊熊烈火已不可收拾,烈焰已经侵袭到门口,耳边早已听到门外的人呼喊多时,觉得是时候出去了,便把方才为李承训清理伤口剩下的清水全部泼洒到李承训身上,“大哥,希望小英子的死能换回你的生!”说罢,他毅然向火堆里冲去。

这世界上非得聪明人干的行当,便有小偷一行。因为干这行必须要反应机敏,头脑灵活,而小英子从小便被好几个大盗师傅培养,他的这方面素质更是出类拔萃。

他的计策其实很简单,自己代替李承训去死,用烧焦的身体来蒙蔽众人的眼睛,但是尉迟敬德不是傻子,而是智勇双全的大将,若要满过他,还需yào

长乐公主在第一时间闯进屋内,指认李承训是小英子。

李承训与小英子身高差不多,只是小英子身形更瘦弱一些,但在烟火缭绕的房间里,没人会想到已换做太监衣服的人会是李承训,他们都会本能的感觉那引火自焚,畏罪自杀的人才是刺客。

这也是兵行险招,首先要保证小英子必须被烧的血肉模糊看不出面目身形,其次要保证长乐公主及时冲进来救人,相信只要她能冲过尉迟敬德的阻拦,抢到李承训身旁,便很容易趁乱救走他。而如果她没能冲破尉迟敬德的防守,那李承训很可能会被活活烧死。因此,他暗地里送给长乐公主的字条上,把这意思已表达清楚,他相信以长乐公主的品性,一定会救出李承训。

门外,长乐公主在发xiàn

火起的一刹那,就冲破了尉迟敬德的阻拦,令人抬水救火,可由于是小英子处心积虑点的火,他们那几盆水简直是杯水车薪。

长乐公主是金枝玉叶,她死命的往院子里闯,尉迟敬德还真不敢太阻拦,用兵器拦怕伤到公主,用手去拦触碰,万一碰到公主身子更是大不敬,急得他忙命左右贴身保护。

“你们是傻子吗?还不快抱住公主!”尉迟敬德知dào

这些大兵不能对公主动粗,可她殿里的太监公主,完全可以抱住公主。

努力向前冲的公主被左右死死抱住,正在她努力挣扎的时候,听先到“砰!”的一声,便看到房门被撞开,冲出两个火人来。

李承训被小英子的那盆冷水冲醒,仍觉脑袋晕晕的,感觉到四周的炙热,他缓缓的睁开眼睛,正见到小英子步入火场,激灵一下清醒过来。

小英子身上已燃起火光,李承训咬牙起身,冲过了过去,一把他搂到怀里,带着他冲碎木门翻滚出去,接连在地上打了十几个滚子,才算熄灭小英子身上刚燃起的火苗。

两个人都仰面在地,重重的喘息着,四周已经有兵士把长矛插在他们脖颈旁,而李承训由于剧烈运动,伤口再次撕裂,本已不多的鲜血又染红了半边身子。

“我是武安王,李承训!”说完,他便感觉黑暗滚滚袭来,淹没了一切,再次昏厥过去。

第九章 武功被废

李承训醒来的时候,发xiàn

自己处身在一个密闭空间内,除了身下的这张床,和靠近门口的一个马子(1)之外,别无他物,很明显,这是一座监牢.

钻心刺骨的疼痛,告sù

他这一切都是现实,而非梦境。

他试图调用易筋经内劲,来缓解身上的疼痛,可无论如何都感觉不到丹田内的真气,也无法通过易筋经独有的方式来聚集真气,他又尝试了禅纳功,依然如是。

“这是怎么了?”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全身,使他感觉如坠冰窖,“难道?难道?”

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面颊下落,整个衣衫已被汗水浸透,由于刚才活动而使伤口崩裂,血渍又印透出来。

“不可能啊!即便我武功被废,那依照禅纳功的法门,也应该可以慢慢修liàn

丹田,存储真气,如何竟是无用?”他已做好准bèi

,重新习练武功,却发xiàn

自己的身体,好似不仅仅是失去武功那么简单,而是根本无法再行练武。

正在他心急火燎,忧愤交加之际,耳听得远处有开门之声,随之一个脚步声由远而近。

李承训武功尽失,目力也大大下降,在沿路幽暗的烛光下,竟看不清对方何种样貌,及至近前,才看清是个满脸横肉,提着食盒的狱卒。

狱卒蛮横的把食盒从送饭的入口推送进来,黑着嗓子道:“醒了就吃吧!”

“大哥!我在这里多久了!”李承训来到近前,把住铁栏杆,急声问道。

狱卒瞟了他一眼,晃晃悠悠地转身走了,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大哥!大哥!”李承训晃动着根本晃不动铁栏杆,不住的喊着,直到对方身影没入了黑暗,才颓然坐倒。

打开食盒,他不由得眉头一皱,“这是人吃的吗?”只见里面两个干得发硬的窝头,一碗飘着几缕菜叶的咸汤,再无他物。

李承训早已饥肠辘辘,费了好大力qì

,才把窝头掰开,浸泡在菜汤之中,连汤带饭的吃了起来。

实在太过难吃,他只吃了不到一小半,便咽不下去,拖着动一动都疼痛无比的身躯,慢慢又回到床上,找了个能使自己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

“啪”的一声,监牢门外的一盏油灯,烧尽了灯油,悄然熄灭,黑暗笼罩了一切。

全身经脉涣散的疼痛,内脏被创的痛楚,皮开肉绽的箭伤,所有这一切痛苦全部侵袭着李承训的痛感神经,直冲大脑,在没有武功的情况下,不是常人能够忍受得了的。

他发烧了,烧的很厉害,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半梦半醒间,有一个念头不只一次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她能明白我最后那句话的含义吗?”

她懂了。长乐公主李丽质冰雪聪明,当他听到“李承训”三个字时,便联想到自己的大哥,皇太子李承乾,是巧合吗?当然是巧合,人家皇太子是生在承乾殿,才取的这个名字,但丽质不这么想,于是乎他去找了一向疼她的大哥询问。

李承乾听到李承训这个名字的时候,吓了一跳。玄武门之变时,他才仅有八岁,但也什么都懂了,从大人们闪烁其辞的言论中,他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对于妹妹的询问,李承乾违心的说自己不清楚,因为他知dào

父皇昨日半夜遇刺,而那刺客却在妹妹的长乐殿被抓住,值得玩味的是父皇并没有深究,反而赦免了那个李承训的死罪,安排太医给他治伤,还把他关进了天牢。

宫里的消息,传的是非常快的,说不清谁是谁的眼线,而且皇宫就这么大,大家平时说什么?唠什么?也就这么点儿事儿。身为太子,李承乾不得不小心应对,因为关注他的人多着呢。

长乐公主见皇兄先是一愣,后又支支吾吾,心知他一定知dào

些什么,可他既然揣着明白装糊涂,自己也是无奈,突然之间她想到了另一个人,他的皇爷爷李渊。

刘渊被自己的儿子逼迫,选择明哲保身,主动退位让贤,蜗居在宫城西部狭窄的大安宫内。他这真可谓退一步海阔天空,但内心总有些遗憾,那便是自己同样功勋卓著的大儿子建成和四儿子元吉被自己的亲兄弟杀死。

可这点不甘他也只能隐忍,所以晚年生活并不甚开心,幸好有个开心果时常来看他这位皇爷爷,那便是长乐公主李丽质。

爷孙俩无话不谈,李渊最爱与孙女讲的便是自己征战沙场的英雄事迹,小孙女每每这个时候便认真的倾听。也只有这个时候,李渊才会感觉到一种幸福感,那种老人膝下弄孙之乐。

今天,李渊笑不出来了,因为长乐公主问了他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李承训是谁?”

长乐公主看到皇爷爷李渊惊讶得大张着嘴巴,就知dào

他一定知dào

内幕,便走过去摇晃着他胳膊道:“皇爷爷,李承训救过孙儿的命,孙儿看他不像坏人,不知他为什么要去行刺父皇呢?”

李渊一把抓住长乐公主,“五丫头,怎么回事?详细说与我听!”他虽然年近七十,反应却是不慢。

长乐公主在李世民的子女中排行第五,因此李渊惯称其五丫头。

长乐公主便把自己如何与李承训结识,以及昨夜宫内发生在太极殿的传闻,都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李渊脸上没落之色愈发浓烈,及至最后,皱眉敛目,一脸痛苦,好半晌过后,他才开口道:“这事儿交给皇爷爷吧,你就别管了,现在我便去太极宫找你父皇。”

“皇爷爷!”长乐公主扑闪着大眼睛,“您还没说怎么回事呢!”

李渊摇头笑笑,你先回宫,说完便吩咐宫内老奴准bèi

步辇,安排随从。

自从他住到这里之后,基本没有离开过,因此那老太监起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待见到老人家以拐杖点地大声叱责时,才清醒过来,这是真的,忙一溜烟的跑去安排了。

一切妥当之后,李渊乘坐步辇,由八个小太监抬着,从大安宫出来,向太极宫行去,可行至半道,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或许自己去找儿子求情,并非上策,弄不好还要适得其反。

“去立政殿!”李渊还是觉得求长孙皇后去办,比较妥当。

长孙皇后出身于北魏宗室,性仁孝俭素,好读书,与李世民情感甚笃。她自称不涉朝政,但时常以古事设喻劝谏皇帝,更留下“朝服劝谏”以迂回策略保护大臣的美名。

这是朝里朝外有口皆碑的事情,在此敏感的事情之上,也只有长孙皇后出面才不至于激怒李世民,或者令其产生猜忌心理。

李承训一直昏昏沉沉,并不知dào

他这位皇爷爷在处心积虑的为他奔波,也不知dào

他的长孙皇婶妙语连珠替他求情,更不知dào

他的表妹长乐公主已经来天牢来过两趟,并一再的纠缠她的父皇给他换一个好的养伤环境。

他沉浸在自己的梦境里,或者说漆黑一片的潜意识里。开始的时候,一切都是昏黑的,他不觉得自己有意识存zài

。后来,他意识到自己的存zài

了,但这存zài

是极其痛苦的,一种四分五裂的痛苦。

只有痛苦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存zài

,而当自己觉得存zài

了,又会感到无比痛苦。最后这种痛苦完全被神经麻痹了,便不觉得痛苦有多痛,反正也是痛。

再后来,他的意识更明朗了,偶尔在刺眼的光线下,能见到几个老天使的影子,并不是因为他们穿白色的衣服,而是因为他们每次来过之后,自己便会感觉舒坦一些。

最后,他终于回到了现实,身上依然在疼痛,却明白了那些老天使是大内御医,他已不在漆黑的牢房,而是处身干净明亮的木屋内,他的面前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的长乐公主。

“母后,母后,他醒了,你快来啊!“长孙乐喜极而泣,女人就是这样,只要故事感人,她可以为陌生人哭泣,何况,她已经从母后那里得知了李承训的出身来历。

李承训并非没有分寸之人,短暂的愣怔过后,他立kè

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地牢,而是在宫内某处,并且长乐公主的母后就在跟前,那应该便是长孙皇后。

他用尽全身的力qì

,用胳膊支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可一股锥心的疼痛,令他腰板直不起来,瞬间满头大汗。

“快别动!”一双芊芊玉指按住他的肩头,一句天籁之音想在他的耳畔,一张明亮柔美的脸庞映入他的眼帘。

“无名,参见,长孙皇后!”李承训起不得身,便只能微笑以对。

“无名?”气质典雅,落落大方的长孙皇后,吟哦道。

“娘娘,无名是承训的化名,说得顺了,请勿见怪!”李承训赶紧解释,总觉得这样仰面躺着与长孙皇后说话,格外别扭,便又想挣扎着起来。

“默默无名,与世无争,也好!”长孙皇后笑笑,“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多了,虽然骨头还似碎了一般,但至少这种疼痛可以忍受。”李承训笑容可掬,定定地看着长孙皇后的眼睛,他想从中看出一些端倪。

长孙皇后始终面带微笑,“这是立政殿,本宫的寝宫,安心住在这里养伤。”

李承训想知dào

李世民到底打算如何处置他,虽然他现在在立政殿,可能还不算坏,但到底能有多大自由,这才是关键。如果真把他圈禁在这里一辈子,那比死还难受。另外,他还担心无忧和悟空,他们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到伤害。

所有这一切,他可以张口就问,但觉得这样做有点儿自私,也太过肤浅。他确信长孙皇后和长乐公主,也会对他的过去感兴趣,也想知dào

他对李世民的态度到底怎样,如果对方先开口,这便好办多了。

可令他失望的是,长孙皇后一副平淡如水的神情,细细叮嘱一番后,便告辞离开了。

长孙皇后走后,李承训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疑惑,出言询问道:“公主,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1)马子:原名‘虎子’,因李世民避讳其祖上李虎的名字而改称‘马子’,也就是后世的马桶。

第十章 公主垂青

长孙公主看起来极其兴奋,“就知dào

你会问我,”说着,摆出了一副你快求求我的样子,“该打听的,我早就打听清楚了,好吧,都告sù

你,希望你快些好起来!”

李承训“嗯!”了一声,淡淡的一笑,便竖起两个耳朵来。

长乐公主摒退左右,搬来个小凳子到李承训床边,开始娓娓道来。

原来那日李承训昏迷之后,跟随而来的戒言和尚便过来废了他的内功,用的竟然是少林洗髓经。而后,太医赶来,便把他送去太医院治疗。

李世民本来答yīng

长乐公主留他一条活命,但听说立政殿皇后宫中的小太监居然肯为他舍命欺君,不由勃然大怒:这还了得?皇帝身边都安插了奸细?

第二日,一道圣旨,便把正在治疗中的李承训立kè

打入天牢,也就是这一天,长乐公主对皇爷爷李渊和母后长孙公主的公关宣告完成。

李渊亲自去往立政殿,长孙皇后惊慌失措,公公来看儿媳,这在唐初可是惊世骇俗,一番询问,才知是为李承训而来。

长孙皇后为人仁厚贤德,自无不允,再加上长乐公主也在一旁敲边鼓,什么救命恩人,为人儒雅,仗义好客等等说的天花乱坠。

到了晚间,长孙皇后便向李世民提及李承训之事,却并未急于求情,而是先问夫君可受惊吓,又细细求问细节。

李世民与长孙皇后的感情笃厚,自然说的详细,以解她心忧。

长孙皇后听罢,长舒一口气,才道:既然承训并无刺杀陛下之意,那又何必再赶尽杀绝?玄武之变,你无可奈何,如今之事,你却有能力去掌控,就给大哥留下一脉,也算功德一件!“在长孙皇后柔柔的规劝声中,李世民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无非是担心这件事后,李承训更加恨他,早晚会报复他,所谓养虎为患。

长孙皇后含笑说道:“你是大唐天子,掌控天下,他已然被废去武功,恨与不恨并不重yào

,按照你之前所说,封他个闲散王爷,把他圈在府里便是,总不至于因为猜忌而要了他的命。”

李世民沉默不语,他在衡量,在决断长孙皇后见夫君为难,便又说道:“陛下胸襟阔达,天下皆知,别为了他毁了清誉,不如让他到我宫中养伤,我来看看此人到底如何?”

“什么?让他来这里?”李世明颇感惊讶。

长孙皇后又道:“五丫头说,那小子救过她的命,再说在长乐殿的时候,那小子有机会以五丫头为质从而逃脱,而他没有那么做,再想想他也不是真要行刺你,我看,他人不坏,只是咱们还不了解他。”

就这样,夫妻二人谈了半宿,李世民终于被长孙皇后给说动,同意放过李承训,并让他到立政殿养伤。之所以作出这么大的让步,一方面是他对于建成太子的死,始终想做点什么以为弥补,二方面是李承训确实没想杀他,也没以他最疼爱的公主为人质,三方面,也是最重yào

的是,李承训现在不仅武功全失,而且心肺受损,即便他外伤好了,也将是手无缚鸡之力,甚至多走几步都会喘息不定,何况他这伤势,没个一年半载,根本就好不了,就先让他住上几个月,又有何妨呢?

“原来是这样!“李承训听完感慨万千,若不差李世民令人废除了他的武功,就凭李渊、长孙皇后、长乐公主的这些施为,他也可以与李世民冰释前嫌,但是现在,李世民剥夺了他威震天下的权利,还要禁锢他的生活,这就另当别论了。

长乐公主见他发愣,嗔道:“喂,怎么?也不谢谢我吗?”

李承训反应过来,连忙说道:“谢谢!”说完,又是一阵咳嗽,“小英子呢?他现在人呢!”他见长乐公主未提及小英子,急忙问道。

长乐公主面容尴尬,扭捏地道:“他,他在地牢呢!我尽lì

了,可是父皇……”

李承训当然明白,谁人都可以容忍敌人的狠辣,却不是能原谅自己人的背叛,“他是立政宫的人,让你母后说说,或许管用!”

“这小英子也真够恨人的,他是母后宫里的人,却背着母后做出这种大事,幸亏父皇信任母后,否则我母后跳进黄河洗不清这冤屈了,”长乐公主义愤填膺,“可是这个小奴才,在母后好心看他,问他缘由时,他竟是一字不说,只说受你救命之恩,誓死相报,别的再难问出一句。”

“这孩子!”李承训听得眉头打皱,心中却思量不出如何能救得小英子,不禁喂然一叹,“对了,悟空呢?”

“哼!”说道悟空,她似乎更气,小胸脯一挺,“和尚说它是什么圣物,把它抓走了!”她很喜欢这猴子,本打算赖着李世民把这猴子送她,可老和尚根本不容置疑的要这猴子,李世民也不允许这叛逆的猴子在公主身旁。

“小公主,您帮我打听个事儿,”李承训欲言又止,他似乎已经很麻烦人家了,人家又不是该欠他的,凭什么这么帮自己。

“你说吧,”长乐公主倒是大度,一副豪侠状,但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我最爱听故事了,你得告sù

我当年玄武门的事情,还有你这一直是怎么过来的。”

对于玄武门之变,所有她身边的人,都不肯多说一句,女人本就是好奇的动物,别人越是不说,她越想知dào

全部。另外,女人也崇拜英雄,特别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虽然他已经被皇上指婚给长孙冲,但这并不妨碍他崇拜英雄。

在她心中,且不说几日郊游下来,对李承训温文尔雅,博学多才多有崇拜,再说他单身入皇宫,质问大唐天子的这份武功魄力。特别是宁可自己万劫不复,也不愿自己的朋友为他牺牲的侠义。已然彻底征服了这个小姑娘,她要交他这个朋友,愿意为他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看着眸中精光闪闪的长乐公主,李承训开口道:“我和无忧分开时,说好她先回洛阳,我担心她仍在长安,你帮我去找找,若是找得到,告sù

她我没事,让她安心,也让她速速回转洛阳。”

随着李承训的话语,长乐公主脸上阴晴不定,这一切都他看在眼里,便试探着问道:“你知dào

无忧在哪?”

“不,不知dào

!”长乐公主目光闪烁,四处游走,却是不敢与他相对。

“公主心地纯净,一切挂在脸上,实话与我说,莫要再瞒我,我受得住。”关心则乱,他虽说得平淡,实则内心紧张,话语不自觉得啰嗦颠倒。

长乐公主眉头微蹙,思念片刻,才下定决心道:“你别着急,我一直在想办法,救无忧姐姐,她一定没事的。”

“什么?无忧怎么了?”李承训听得一惊,身子上挺,牵动伤口,口中“哎呦”一声,又跌回床上,不停的咳嗽起来。

“哎呀,别,别急,别急,”长乐公主手忙脚乱,“没事,没事,你听我说。”

李承训终于冷静下来,静静地听长乐公主讲述了事情的始末。

的确,无忧未免李承训分心,装模作样的回返洛阳,在长安城外十里长亭分手后,便拨马回入长安,直入长孙府。

之所以选择长孙府,一来是因为她与长孙冲熟悉,借助长孙家在长安的威名,可以省却以后的诸多麻烦,但更重yào

的是,她要帮zhù

李承训,总得有个途径,而对于在长安举目无亲的无忧来说,也只能在长孙府寻找这个途径。

其实有些事情本身并不复杂,只是想得多了,顾忌多了,自然变得错综复杂,使人无所适从。无忧把自己的思路局限在长孙府,少了诸多干扰和束缚,经过几日的思量,还真让她找到一个办法。

长孙无忌是每日都要早朝的,而李承训行动肯定又是后半夜,这样,只要无忧跟着长孙无忌上朝,便可以通过宫门的封禁,来确定李承训的安危。试想,皇帝遇刺,是一定要封闭宫门的。若宫门没有紧闭,皇帝正常早朝,说明李承训没去,或者没事,他便再去客栈寻找便是。若是宫门大锁,那么她便要凭借自己的百兽拳,翻越皇宫。

为了安全起见,他事先做了两件事情以为准bèi

,第一件便是从长孙冲口中套出了早朝的路线,以及皇帝行走的主要宫殿所处大致方位;第二件是准bèi

两件衣服,一套是长孙府护卫的衣服,比较好弄。另一套宫内宫女的衣饰,比较费劲,她是接连在宫门观察了几日,最后才跟踪一伙采买东西的宫女,下黑手得到的。

无忧自小便跟着李承训Lang迹天涯,把哥哥作为他的榜样、偶像、依靠,一直是她心中的丰碑,自然处处有心学他,潜移默化中,自然学到一份缜密,一份胆大,一身豪侠。

第二日一早,她便早早起来等待,直至长孙无忌的车马卫队开出府门,忙急速敲晕最后一名侍从,夺了他的腰牌及入宫门的令牌,才急急忙忙地跑冲出去,缀在队伍后面。

至于红毛猴子,无忧令它一远远跟着自己,若是入不得宫门,就随便找处地方翻墙便好,相信谁若是不小心见到,也不过会莞尔一笑,当不得回事儿。

第十一章 无忧被俘

开朝之前,准bèi

上殿的大臣会在偏殿等待,而各位朝中大员的车马随从则没有这个福分,只能在距离太极殿远远的车马广场,候着自家主人,无忧便是其中之一.

众侍从没有主人的约束,开始闲聊起来,无忧悄悄转到别的队伍中,避开了长孙府侍卫。他翘首以盼,目光始终在远处的太极殿上,心中忐忑不安。

突然,无忧看到太极殿前,突然重兵云集,心道不好,连忙躲到拐角处,快速换上宫廷侍女的衣服,急急向太极殿侧后走去。悟空已循声而至,紧随其后。

太极殿里外三层都埋伏了大量兵士,无忧始终找不到可以靠近的入口,不由心急如焚,眼看天光逐渐放量,只得孤注一掷,“悟空,慢慢过去,到墙下再跳!”

悟空“吱吱”两声算是回应,然后便大摇大摆的向围城的人群走去,惹得一种侍卫啧啧称奇,甚或有人搭手前去触摸它那暗红色的长毛,却总是被它轻轻甩去。

众侍卫都是受过严格训liàn

的,夜间被紧急征调出来守卫宫城,自是不敢脱离岗位去抓猴调笑,只是用兵器作为驱赶。

悟空好似被惊吓一般,直往人群里钻,惹得众人一片哄闹,及至墙根处却“蹭”的一声,一个纵跃翻过了墙围。

无忧见悟空翻身入内,引起守卫一片哗然,银牙一咬,展开百兽拳“豹形”,借着众人回望城墙的空当,凌空而起。

她不知dào

太极殿中情况如何,若是李承训已人事不省,那悟空毕竟是猴子,他不会选择一个最佳的解救方式,必须要她跟进去作为指导。当然,她很清楚自己现身后,恐怕凶多吉少,但她依然选择义无反顾,“不能同时生,但愿同穴死!”

悟空的出现打乱了李世民的部署,使戒言、戒色、解听三位高僧的阵法出现缺口。鉴于对神兽的尊敬,三个老和尚自然不敢造次,这一耽搁,便给了李承训逃命的时间。

可惜这时间太过短暂,随便一个高僧便可困住悟空,因此其他二人完全由足够的时间去追拿重伤之下,踉跄而行的李承训。

无忧撞飞了围墙上搭箭的守卫,一搭眼便看明了场下的形式,一个“猿跃”直奔向殿门旁的李世民。以缓解悟空的压力,同时给李承训争取脱逃的时间。

这叫做围魏救赵,李承训给她讲过,这个发生在战国时期的经典战例。

可惜由于功力相差太过悬殊,仅过手一招,无忧便被老和尚生擒,不过这招却非常有效,使得三位老和尚不知到底还会有多少刺客,从而不敢擅离李世民半步。

悟空和无忧无意之间打了个时间差,使得李承训逃走之时,只看到了悟空,而没有看到随后而来的无忧,否则,他岂会独自逃生?

长乐公主讲得细致入微,声情并茂,好似自己亲见一般,因为她已看过天牢中的无忧数次。无忧正自担心给长孙家族带来无妄之灾,焉能不详细告知公主事情始末。

“你别担心,父皇要杀他们,早就杀了,还能同意我去探视他们?”长乐公主讲完,见李承训久久不语,小心地说道。

李承训心中盘算,李世民真的这么大度?会不会再玩什么花样?任何一个敢于挑zhàn

封建帝王权威的人,或者事,都不会有好下场,自古皆然。

“看我,默默叨叨说了一晌午,你快歇歇吧,下午我再去看无忧姐,你有什么需yào

我传的话吗?”长乐公主见送饭食的侍女进来,急忙起身,脸上愧疚之色明显。

李承训眉头深皱,想了想,说道:“让她保重,告sù

他别恨皇上废我武功,我也不恨!”

长乐公主怔了一下,“哦!”了一声,像蝴蝶一般去了。

李承训扪心自问:自己吃了那么多苦,机缘巧合学到的一身盖世神功,就这般被废了,真的不恨他吗?恨又如何?恨人不如恨自己。当初只想着自己的武功高强,遇到危险当可安然而退,谁知dào

人家早有准bèi

,布下了天罗地网。

早知如此,自己也该好好筹备一番,不说调用长安附近暗影门的力量,也该从洛阳丐帮带几个帮手过来,也不至于现在身边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完全处于敌人的监控之下。说千道万,事已至此,还要设法活下去。

李承训很快平息了心中的诸般不舍,虽然觉得无比遗憾,可他来自现代,对这些看得通透,活着,比什么都重yào



此后的二个月,他过的非常太平,虽然仍被病痛折磨,但他吃得饱,睡得香,而对于自己以后的出路,表现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却几乎每日都在询问无忧和小英子的情况。

长乐公主成了大忙人,四处跑动,却乐此不疲,放佛她的存zài

,对几人莫大重yào

,为此,还惹得自己未来的驸马长孙冲酸溜溜的大发牢骚。

无忧得知李承训的身子一天天好转,虽身在牢中,却是一天比一天高兴,虽然不知dào

他们的前路如何,但只要哥哥在,她便不怕。

这里最难熬的怕就是小英子了,无忧住得好歹是单间,一周吃得上一顿肉,而他则被关在天牢底层,连老鼠都不去的地方,吃的也都是剩饭冷菜,时不时还要被鞭挞一顿,从狱官到狱卒无不对他恶声恶气,恨不得他自生自灭。

李承训将养身体,无数次的实验按易筋经法门调用内力,却根本无济于事,他的经脉好似全都是死脉一般,根本不为所动,而每每此时,自己就要咳嗽好久,甚至咳出血来,后来,他索性也顺其自然,不再抱有幻想了。

身体是自己的,无论以后怎样都要尽量养好,他已经可以简单的下地行走了,只是落下了咳嗽的毛病,走得急了会咳,说的快了会咳,总之,好似七老八十一般经不起折腾,好在他一直以来天生天养,骨骼强健,肌体的修复能力挺强。

这期间,李承训也一直通过长乐公主来观察李世民、长孙皇后,甚至是朝臣们对于自己的态度,却是越来的越迷糊。

朝臣上明显分作两大阵营。一方以长孙无忌、尉迟敬德等为代表,主张杀无赦,以维护帝王尊严。另一方则以长孙皇后和魏徵为代表,主张留下建成一脉,拘押看管便好。至于李渊这个太上皇,当然是希望能留下建成太子这唯一血脉,但他的身份不方便明说,却也暗示给了自己的儿子李世民。

那李世民呢?没人知dào

他心里想的什么,他只是用三种态度对待这三个刺客。

首先是李承训,好吃好喝,在立政殿休养生息,李世民对他不说,不见,好似忘记他的存zài

一般。

其次是无忧,李世民曾去天牢见过她两次,每次时间不长,随便唠唠家常,事后也没有任何表态。狱卒也摸不准皇帝心态,自然是正常饮食待遇,说话也显尊敬。

最后是小英子,李世民只交代给狱卒一句话:别让他死了,也别让他舒服了。下承上意,手下人自然领会该怎么做。

李承训知dào

自己就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没有任何谈判的资本,无论是你的强硬,还是你的卑躬屈膝,都未必会讨得李世民的欢心,甚至反而会适得其反,在他没有直面李世民的那天,他最好还是不管不问,别招人反感。

掖庭宫是皇后嫔妃们的居所,立政殿地处期间。李承训虽然已可以下地走动,却是不肯踏出房门一步,即便长乐公主相邀,他也只是说道:“皇宫内廷,某宁愿终生不出门一步,也不可唐突众位贵人!”

李承训不是迂腐之人,他是有心这样做,他知dào

周围都是李世民的眼线,正是要他们把话传出去,要告sù

李世民,他非是大不敬,也没有怀恨在心。

所以,他严格规范自己的言行,但他知dào

这样做还远远不够,并不能使李世民安心,必须要让他知dào

自己的用心,让他放心。

“公主,咳咳”李承训说道,“烦请帮忙,我想见皇上!”说完,他又是一阵咳嗽,这天气稍凉,便总觉得喘气不畅快。

“什么?”长乐公主吃了一惊,她担心李承训再较起牛劲来得罪了父皇,那自己两个月来忙前忙活打下的“江山”就要白费了。

“公主!”李承训一脸忧色,“你看无忧和小英子都还在天牢里,我总得试试,去搭救他们!”

李承训把话说到这份上,长乐公主也不好阻拦,却提出要自己陪着才行,李承训笑笑便答yīng

了。

三日后,李承训在长乐公主的引领下,来到了太极殿,自己那夜血战的地方,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仇人李世民。

李承训傲然挺立,惊得引他入内的老太监一个劲儿使眼色,他身旁的长乐公主,也使劲的拉扯他,示意他跪下叩头。

李世民则靠在宝座上,脸色平静淡然,等待了一阵,见对方丝毫没有向自己臣服的意思,没有发怒,反而淡淡一笑,“你可以回去了!”

第十二章 智斗李世民

这一句话震惊四座,李承训却是波澜不惊,他有心里准bèi

,知dào

这是一场智力的角逐,成败直接关系到自己、无忧和小英子的命运。

“陛下,您可以让我去死,却未必能让我臣服。现在你留我一命,为我疗伤,自是想让我臣服,若要我臣服,并非难事!”他知dào

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绕弯子便没意思了,因此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在朕眼里,你不过是蝼蚁,是乱党,死对你和朕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因此,你是否臣服,都不重yào

”李世民并不顺着他的思路走,反将他一军。

李承训很担心这种火药味会使谈话不欢而散,忙调整策略,说道:“无论怎样,承训承皇叔不杀之情,也感谢长孙皇后代为斡旋,更感谢长乐公主代为照顾,便给皇叔叩上一头,无关家国天下事!”

说罢,他当真跪倒,叩了三个响头,也不等皇帝的“免礼平身”,便自顾自起身昂首而立。

李世民见状,竟是一笑,身子微微前倾,“有意思,你是聪明人,朕也不傻,你叩这三个头,一个是为自己,一个是为那丫头,一个是为那太监!无非是让朕放过他们。”

李承训被他看破心事,也不慌乱,毕竟他面对的是缔造大唐盛世的明君,遇到怎样的挑zhàn

,都很正常,“我是主谋,可主谋吃的好睡的饱,从犯却寝食难安,难道这大唐律法是摆设?”

李世民万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出招,把私仇上升到公法,而论公法,三人行刺皇帝,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呵呵!”他不仅莞尔,“你想与兄弟同生共死,朕可以成全你,待你伤好之后,再行关入天牢便是。”

李承训看似犀利的进攻,又被对方轻易化解,不过他的目的至少达到了一半,缓解了紧张的气氛。

长乐公主见双方谈话始终不甚和谐,便来到李世民身旁,语带娇嗔地道:“父皇,无名哥哥真的不像你想的那样,你不是也相信他不是来行刺你的吗?他只想回家看看。”小公主情感丰富,想到李承训从小到大受的那些苦,不由得双眼泛红,那泪珠在眼圈中精光闪闪。

李世民对这位公主十分溺爱,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禁触动心弦,柔声道:“父皇若是想要他命,他还能站到这里与朕顶嘴?但若要朕轻易饶他,难堵天下众人悠悠之口啊!”

长乐公主嘟着嘴,“父皇是皇帝,一定有办法,我不管。”说着,他拉住李世民的衣袖,发起娇来。

李世民知dào

这位小公主在场,自己无法按照既定思路与李承训交流,不由说道:“皇儿乖,让父皇与他单独说说话,你和迪公公去后殿等朕!”

长乐公主好大不乐意,看看父皇,又看看李承训,见二人都面带微笑,不由一叹,“哼,闲我烦,我走便是,但你们可千万别争吵。”说罢,被迪公公引着,一步两回头的向后殿走去。

见长乐公主已走,李承训开口道:“皇叔要承训做些什么,还请明言,承训不计生死定当从命,唯念皇叔能网开一面放过那两人。”他说的极其柔软,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与皇上讨价还价,不是那么容易的。

李世民没有小公主在旁,便恢复了君王严霸的气势,“与聪明人谈话,就是省力qì

,那朕也就实话实说。不杀你,不为别的,只为柴王曾给朕说过一位英雄人物,说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为朝廷所用,必会大有裨益。”

说到此时,已不需言明,暗影门大战已过去将近半年,显然李世民已然摸透了自己的底牌,不管是真从柴绍口中,还是少林和尚嘴里,甚或是显眼招摇的红毛猴子悟空,都已经不重yào

了,重yào

的是,他知dào

自己是暗影门之主。

“怎么?不说话?”李世民颇有些调侃地道。

李承训心念电转,很快便明白李世民不杀自己的缘由,绝不会是因为当真稀罕自己的才能,而真zhèng

的用意恐怕是要进一步绞杀暗影门残余势力。

“皇上的意思,在下不明白!”李承训硬着头皮装糊涂,心中苦思对策,他知dào

拒绝容易,可救出无忧和小英子却更难了。

李世民心知他懂,也知他的为难,淡淡地道:“不着急,你可以在这里好好想想,想不通,就回去再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找朕!”

李承训知dào

他输了,虽然早知dào

这个结果,或许从他被俘的那一刻便已注定,只是没有料到如此的兵败如山倒,始终被对方扣住自己的脉门,步步紧逼,如今却已退无可退,该如何是好?

“还有洛阳丐帮,李帮主!”李世民又丢出一颗重磅炸弹,音色生冷地道。

“啊!”李承训的心里防线被彻底突pò

,饶是他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此刻也是方寸大乱,“他们都是苦命的穷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好人。”

“是!”李世民打断道:“原本是,可你李帮主的到来,使得原本一盘散沙的叫花子,变得团结一心,若是这天下千百万叫花子都和你一条心,你让朕这皇帝怎做?况且,这许多人都加入你丐帮,成了叫花子,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大唐的江山,养不起天下万民吗?

李承训心里清楚,当初他给丐帮立规矩的时候,暗含了以后对抗李世民的心思,因此对于入帮者,并不计较他是否真是乞丐,总之,只要符合道德标准,赞同他的宗旨的便准入,这两年来,不乏慕名入帮的财主商贾。

李世民驳斥得他哑口无言,这还不算,他又说道:“你这丐帮比暗影门更加可恨,暗影门藏于暗处,行事为恶,官府派兵去绞杀便好,而你丐帮,处处行侠仗义,为百姓做好事,朕若派兵镇压,岂不是非不分?”他越说越气,啪得一下拍案而起,“你这分明是在与朕争夺民心!居心叵测!”

李承训“噗”得一声笑了,笑得很轻松,很开心,发自内心的笑意,荡漾着满脸都是,倒把李世民看得一愣。

李世民横眉冷对,气势俨然得站在皇案之后,与李承训挺身而立,不屈不从,一派轻松,形成强烈对比。

二人对视片刻后,还是李承训当先开口道:“皇叔说得丝毫不差,可你只要斩杀了我,无论是丐帮还是暗影门,群龙无首,自然不成气候,但皇叔偏偏留我一命,反而去舍本逐末,去清除这两个帮派。由此可见,皇叔在顾念亲情,因此可以推断,对于我父之死,您也知dào

自己做得有点过火,试图稍作弥补在侄儿身上。”

李承训说完定定的看着李世民,心中却是紧张得要命。他在赌,赌这张亲情牌是否能够奏效。可是伴君如伴虎,没有一个帝王允许如此直透自己内心世界的人存zài

,因此这番言语过后,很可能导致李世民暴怒,立kè

斩杀了他,以绝后患不说。

但他没有资本来和李世民谈条件,唯一这不变的血脉,是他的赌注。他要进行一场生命起伏的豪赌,希望在捅破这层窗户纸后,对方能以博大胸襟与他敞开肺腑。至于丐帮与暗影门如何处置,一切在谈,只要兄弟们过得好,他可以付出一切,包括这所谓的仇恨。

他,赌赢了,或者说,他想多了,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李世民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意,淡然一笑:“朕承认你聪明、敏锐、勇敢,特别是讲义气,朕不想再讲什么大道理,单单从你不计生死去救那个小太监,便让人喜欢,但朕有些不明白的是,你处心积虑的创丐帮,收复暗影门,为何却只身前来,又不已行刺朕为目的,到底是什么可以让你做出这种转变,宁可放qì

杀父之仇?”

李承训终于松了口气,话谈到这个份上,他可以断定李世民是爱上了他这个人才,就像当初对魏徵、王圭等人一样,但李世民毕竟不放心或者说不能理解自己为何不再想报仇。

要知dào

,在人伦纲常,父母之仇大于天的年代,他这样做的确是令人难以理解的。

因此,李世民安排他在立政殿住下,从血脉上论,这并非不合适,更重yào

是可以让识人甚明的长孙皇后处处留意。而这二个月下来,长孙皇后得出的评价是:“敦厚有礼,才思敏捷,而对于父仇或者说自己的情况,是淡然处之,不悲不喜。”

而与此同时,李世民也派出大量密谈,把李承训里里外外了解了个清楚透亮,别说是柴王、昙宗和尚等与李承训接触过的人,即便是那洛阳州府的官员,他也都亲自面谈过。

李世民内心深处对建成太子之死存有抱歉之意,还真想要给李承训一个好生活,假若这李承训痴傻一些,怕此刻早已给他安排一个安身之地了,可这个李承训不仅不傻,还聪明绝顶,反倒让人不能省心,因此迟迟难以决断。

想通此节,李承训立即搂袍跪倒,真心实意的叩了三个响头,他知dào

若要生存,化解与李世民的矛盾,便只有认罪服输,曲居人下,规规矩矩的做个大唐良民。

他其实早就想跪了,但却不能随便跪,跪早了会让李世民轻视,跪晚了可能会丧失机会,此刻,他认为刚刚好。

跪拜之后,李承训说出了一番话,竟听得李世民心内潮起云涌,亲自走下龙椅,把他扶了起来。

第十三章 低头

唐太宗李世民励精图治,对内则整顿国家制度,尊重黎民百姓,安定民生,对外则击败北方强权东突厥,到了贞观七年,牛马遍野,百姓丰衣足食,夜不闭户,道不拾遗,出现了一片欣欣向荣的升平景象,更被西北民族尊称为“天可汗”.

具体来说:

在制度上,延续了隋代的多种政制,如三省六部制、府兵制、均田制、租庸调制、科举制、常平仓制等,堪称完备,对后世的影响极为深远。特设政事堂,以利合议问政,并收三省互相牵制之效;地方上沿袭了隋代的郡县两级制,分全国为十个监区(道)。此外,行府兵制,寓兵於农在经济上,中国封建王朝,基本上都是重农抑商,偏偏贞观一朝,却是重农重商。农业上,实行均田制与租庸调制,“去奢省费,轻徭薄赋”,使人民衣食有余,安居乐业。商业上,开创丝绸之路,打造长安、洛阳等国际性大都市,据说当时世界出名的商业城市,有一半以上集中在中国。

在吏治上,选贤任能,从谏如流,唯才是举,不计出身,不问恩怨。还令房玄龄省并冗员,派李靖等十三名黜陟大使巡察全国,考察风评;规定五品以上的京官轮流值宿中书省,以便随时延见,垂询民间疾苦和施政得失,终于打造出中国历史上唯一没有贪官的王朝。

在文化上,置文学馆,有十八学士,即位後更在京设弘文馆,徵集图书二万余卷;同时重建地方州县学校,扩充京师国子监,延聘名儒出任学官,生员多至万人,并接受新罗、吐蕃、日本等的君长皆派子弟来华求学,由是时文教生员背景多元,复兴卓然有成。

在民族融合上,唐太宗武功显赫,却少有鄙视边族,故东亚各民族逐渐混入,唐代名将和大臣,不少为同化了的外国人,原属鲜卑族的元氏、宇文氏、长孙氏等,他们俱已不被视为外国人。

贞观之治,举世闻名,对于研究唐代历史学的考古教授李承训来说,那一庄庄一件件可以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如今如数家珍般的把他李世民的丰功伟绩说了出来,再加上自己,或者说后世的评鉴,总之是尽找好听的说,竟把个李世民哄得龙颜大悦。

李世民离座快步走到李承训面前,伸手把他扶了起来,一直盯着他的面目看,“朕的功业,即便朝中大臣也未必说得这般细致,分析如此精辟,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远在朝堂之外,竟是如此明晰。”

李承训拍马屁不过是做铺垫,如今时候已到,刚刚站直的身子,又屈膝跪倒,“陛下!承训愿永留京都,为您出谋划策,还请陛下开恩,放了我那两个同伴!”

李世民笑脸逐渐凝结,正色道:“那个小太监卖主,一定要斩首!”

“陛下,他只是忠于我,若我忠于您,便也是他忠于您。这孩子从小孤苦,被暗影门前任门主贾维派于宫中卧底,也是迫不得已,念我于他有救命之恩,才出手相救,并无背叛陛下之意。”李承训苦苦哀求,这可是他来大唐头一遭低三下四恳求于人,为救兄弟,今天算是豁出去了。

李世民嘿嘿冷笑:“前些日子,我皇宫失窃一个上古神物,现在想来定是他盗了去,如今他也承认,却是不肯说出那东西在哪,我岂能轻饶他?”

李承训捉摸李世民说的这个东西,很可能是那个十二生肖图谱,却不敢提及,生怕对方多心,以为自己参与其中,反而不便再替小英子求情。

“陛下!”李承训见他面色如铁,心如磐石,眼看求情必不管用,便只有激将了,他可不敢再这样耽搁下去,且不说小英子能否还熬得住酷刑,李世民也随时可能失去耐性而开刀问斩。

“我对朝廷动向掌握如此明晰,那是因为天下各处都有暗影门的眼线,搜集了大量朝里朝外的资料,相必皇上都已知晓。我愿把这些资料,都献给陛下,而最合适去完成这个任务的便是小英子。”

李承训见李世民龙睛闪耀,没有阻止的意思,便继xù

说道:“旁人去,暗影门那边必定不信,我若亲自去,陛下也未必放心,也只有他去合适,以我们过命的交情,他定回回转!”

“哼!”李世民轻叹一声,“说来说去,你还是为了要救他一命!今日朕累了,你先回去吧!”说罢,他口中呼喝一声。

那迪公公立kè

从殿后小跑过来,扶着李世民转入后殿,与此同时,长乐公主,笑嘻嘻地跑了出来。

谈话戛然而止,把李承训凉在当地,待他反应过后,才发觉浑身已被汗水浸透,还感觉有些头晕,晃晃悠悠就要晕倒。

长乐公主及时出现,想要伸手去扶,却又想到男女授受不亲。她不似无忧、红娘那般江湖侠女,也不似雪儿那般大家闺秀,而是正统皇家血脉,对礼数讲究甚多。

她这一犹豫,李承训便“砰”的一声摔倒在地,她也顾不得羞怯,伸手把他扶了起来,“不会吧,和父皇谈了这么一会儿,就把你吓成这样?”

“他手里捏着我们的命,换你试试!”李承训与长乐公主熟络了,说话自也随便起来。

“那倒是!这朝里,就我母后和魏徵大人敢对他说不!不对,我母后从来也不对父皇说不,但她总会绕着弯的让父皇收回成命。”小公主一脸的遐想,不知想到哪里去了。

李承训方才用尽心力,与李世民斗智,他本就身子虚弱,又用脑过度,自然会有些吃不消,此刻稳定一下,觉得稍稍好些,便缓缓的向殿外走去。

长乐公主要找个小太监搀扶他,可李承训没有允诺,二人就这样不急不缓的回了立政殿。

立政殿门口正有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团团乱转,是长孙冲。

“你怎么知dào

我在这里?”长乐公主见长孙冲一脸的焦躁,问道。

长孙冲满脸通红,额上青筋暴露,看李承训的眼神中早已无了当然游园的崇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怒火,“你宫里的人说你在这儿,你,你现在就知dào

忙活他!”

长乐公主脸上腾的涌起一抹红晕,“你,你说的什么话?”

“你说,现在见你一面有多难,以前你总会出宫找我出去玩儿,现在好几个月都不出去一趟!”长孙冲越说越激动,而眼睛一直狠狠地盯着李承训。

“我承训皇兄正需yào

照顾的时候,你又不需yào

照顾!”

“照顾也无需日日不离,再说,有太监宫女何劳你衣不解带?”

“什么叫衣不解带,长孙冲,你!”

………………

咣当一声,李承训早已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而那两位还在大殿门口吵闹不休,根本没人注意到他已经走了。

躺在炕上,李承训努力回想今天与李世民对答的每个环节,看有无不妥,可有补救,及至想到自己竟然卑躬屈膝的在李世民面前低头服输,多少有些不甘。若是自己武功还在,何至于斯?可如今这般,他也是无可奈何。

所谓兵不厌诈,就如当年李世民骗杀建成太子一般,他暂时的屈尊投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目的只有一个,先救人,后逃跑,至于是否东山再起,李承训还没打算。因为从心里来讲,他是佩服李世民这贞观之治的,除非必要没必要去推翻他,让百姓再次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同样,李世民也绝不会因为今天的谈话而放松对自己的警惕,相反,他可能会加大对李承训的防备,除非他可以确定李承训的才智不会用到颠覆他的江山上来。但是,要做到这点,很困难,因为人性的猜忌本能始终存zài



李承训预感到,从此开始,他和李世民的敌对状态将有所缓解,将从明面上的对抗,发展成暗地里的角斗。

李承训午饭都没有吃,一直睡到掌灯时分,吃晚饭前,特别去厅中拜见长孙皇后。他自从可以下地行走以后,每天便多了一项任务,就是晚饭前与长孙皇后聊天,风雨无阻。

起初,他心里抵触,可通过接触发xiàn

,这长孙皇后温文尔雅,且博学多才,是他从未见到过的人物,与她交谈起来,当真是一种享shòu

,好似如沐春风,又如暖阳照身,让你处处觉得舒服。

长孙皇后询问了李承训与李世民的会面的情形,莞尔一笑,“陛下圣明,又是极其爱才之人,只要你用心辅佐于他,他绝不会为难与你,至于你的朋友,本宫再帮你想想办法。”

“无名多些皇后娘娘!”李承训的确心存感激。

“呵呵,承训,自从你来这里以后,皇上都很少来本宫这立政殿了,多是我去找他,或许我们的感情会有问题哦,你可算欠了本宫一个人情!”长孙皇后半开玩笑地道。

“是,是,皇后娘娘救命之内,无名感激不尽,他日娘娘有所吩咐,万死不辞!”李承训赶紧答道。俗虽然是俗了一些,却是发自内心,他记下了这个人情,即便日后反出长安,也要给长孙皇后,甚至长孙家族一个面子。

两人闲谈一番,便到了晚饭时间,长乐公主叽叽喳喳的赶来,与他二人共尽晚餐。

李承训见她眼睛又红又肿,想是与长孙冲大闹了一场,哭了一下午,可又不好过问,只得装作未见,低头匆匆吃饭。

长乐公主也没似往日缠着李承训讲故事,或者在母后面前撒娇,吃过饭后,也不与任何人打招呼,便一声不吭出了房门。

第十四章 再见魏徵

第二日,卯时刚过,李承训便匆匆起床,洗漱一番便去给长孙皇后请安。

他寄人篱下,不得不小心应对,这礼数是必不可少的,总不能你客人睡到日上三竿,而主人早早起来忙碌,何况,他还算不得客人,只是被软禁的犯人而已。

“奇怪,怎么长乐公主没来?”他从皇后殿内出来,心下嘀咕。

长乐公主虽得李世民与长孙皇后的溺爱,却是没被放松了管教,别看她在李承训面前是个活泼可爱的萌妹纸,那是由于她常年没个知心的玩伴,总算有个宫外的朋友,自然童心爆fā



她颇有乃母之风,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每日一早定会来给母后请安,可今日是怎么回事?

李承训神思不定地打了趟拳,吃过早餐后,便回到房间,展开昨日尚未读完的古籍,又覆身躺在床上看了起来。

他可没有古人那悬梁刺股的劲头,也是武功尽失以后,身子虚弱,看不几页便又昏昏睡去。

这个回笼觉当真舒坦,直到日上三竿他才醒来,好像还做了个梦,梦到无忧回来了,小英子也回来了,长乐公主却始终不见,他找来找去,竟发xiàn

公主被关在了地牢里。

“呵呵,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气,感觉格外舒服。

李承训住在立政殿的后园中,每到夏季,庭院中鲜花盛开格外的芬芳艳丽,他起身来到院子里,用力呼吸了几大口新鲜空气,而后,便喊来了李世民指派给他服wù

的小太监德贵,询问是否长乐公主曾经来过,见他的脑袋晃得更拨Lang鼓似的,心中不免担心起来。

“李公子!”碧桃从前殿转过当煞山石来到后园,她是长孙皇后的贴身侍女,“皇后娘娘有请!”

“多谢姐姐!”

李承训跟着她几转来到前殿,见长孙皇后站在殿厅中央,正与一位花白头发的老者说着话,脸上笑意盎然。

他见那人头戴流白衮冕,身着紫袍官服,束金玉带,心道:自己朝中并无朋友,这人谁是,来者为何?

及至那人转过身来,方见他胸前那鹤衔灵芝的图案,心里一惊:这是正三品以上文官服饰。细看这人面容,竟似曾相识。

“承训,这位是魏徵,魏大人!”长孙皇后笑着介shào

道,“魏大人为来看你,可跟皇上狠狠吵了一架呢!”

“娘娘严重了,”魏徵连忙躬身行礼,“圣上宽宏雅量,倒显得魏徵小气了!”

“你们谈吧,”长孙皇后点头示意,然后喊着碧桃去后园赏花去了。

李承训本是心坚如铁的人,也许是自己的身子弱了,意志也有所削弱,或者是想起了七年前,自己九死一生之际,这位老人出手相救,才使得他有昨日之风光无限,今日仍能苟延残喘,有机会可以替自己的今世父亲伸冤鸣白。

他的眼眶红了,千言万语填塞于胸,却无法张之于口,因为他身后有个跟屁虫,那个德贵的小太监。他想把他赶出去,却硬生生忍住了,他不想让魏徵落得个朝廷重臣私会钦犯的罪名。

“孩子!这些日子可苦了你了!现在回来也好,给皇上认个错。”魏徵伴君多年,自然知dào

说话的分寸。

李承训心领神会,自然顺杆便爬,“多谢魏大人,久闻大人刚正不阿,敢于向皇帝谏言,还请大人代为言明,此次承训来京绝无行刺皇帝之意。”

“小兄弟放心,这点皇帝也与老臣说明,因此才赦免了你的死罪,还法外开恩,让你在此养伤。你一定要知恩图报,按照陛下的意思去做!”魏徵引着李承训做到了大厅客位上。

两人一来二去的说着家常,无非是陛下圣明,草民知罪之类的,但心中那份亲近与信任,从相对的眸光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德贵!”碧桃突然出现在门口,“娘娘让你去花园一趟!”

“这,”德贵听到,颇感为难,可又不能拒绝,迟疑了一下,还是颠颠地跟随着去了。

“一代贤后啊!”魏徵不由得叹道。

李世民心头也是一热,的确如此,他在现代读史的时候,便对这位皇后新生艳羡,她端庄美丽,饱读诗书,且胸襟广阔,从不因为皇亲而纵容家人,反倒是经常阻止李世民给他的兄长、子侄封官,绝对是男人标准的好媳妇。

没有了德贵这个眼线,李承训再也无需掩饰,直接跪倒在地,梆梆磕了三个响头。

魏徵连忙阻拦,却是没来得急,“你这孩子,快快起来!”

“魏大人,承训得你活命之恩,终身难报,决不能再牵连大人。”李承训言语激动。

魏徵携李承训的臂膀,回到座位上,“承训,暂且这么叫你吧,你别激动,慢慢说,皇后既然把德贵叫了出去,便是给咱好好叙谈的时间。”

“皇后知dào

您当年私放我的事情?”李承训疑惑地道。

魏徵摇了摇头,“那日放了你之后,没想到王石卖主求荣,老夫便被皇上抓了,就要问斩,幸亏皇后苦谏。她说是老夫曾为太子肱股之臣,若是见着少主不救,当真便是没有血性,不忠不义,如今这般,反倒可以放心大胆的启用老夫,总不能因为一个跑了的犯人,而损失掉帝国的栋梁。”

李承训听得暗暗松了口气,“有如此气魄的皇帝,当真世所罕见,其实,我真不是来行刺的!”

“老夫知dào

!”魏徵笑道,“听闻你关于丐帮,暗影门的事情,老夫便猜测你绝对是个聪明的憨厚人,断不会斩断大唐盛世,而使民众处于罹难。其实,你的心意,别人不懂,老夫懂。”

李承训见他皱着眉头,一脸的追忆,便没有打断他。

“当年,老夫颇被你父重用,还曾谏言早些对当今圣上下手,铲除掉他,可惜他毕竟心慈手软,下不得手,”说道这里,魏徵摇头苦笑道:“所以说,皇族之间的争斗便是这样,亲兄弟也是刀剑下见,假若换做你父亲是个有决断的人,此刻他便是当今天子。所以,你也无需责怪当今圣上杀你父亲之事,毕竟,上代的恩怨,他们清楚,就在上代了吧。”

李承训见他这番话正说到了自己心坎中,颇为动容,“魏大人,您放心,小子懂得社稷为大,君为轻的道理!”

“行,咱不说这了!你今后有何打算?”魏徵似乎终于放下心来,背靠在了椅子上。

“我是建成儿孙,必不得陛下信任,还能怎样,能做个闲散王爷,幽居京城便好!”李承训说的颇为寞落,哪个英雄豪杰不想建功立业?

“你的才能不至于厮,大唐不用,太过可惜!”魏徵一脸遗憾,却又心有不甘,“当今天子也是知人善任,像老夫,王珪都曾侍先太子,而尉迟恭、秦琼等也是降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只要你忠心,相信陛下定会用你。”

李承训才不在乎李世民是否启用他,他宁愿Lang荡江湖,自由自在,也受不得这朝堂庙宇的束缚。可如今,他不拿出诚意来,李世民是绝不会对他放松警惕,因此也只得忍辱负重,需以委蛇。

这番心里话,他可不想现在说给魏徵听,他不想让这个老人家失望,含混地道:“总之,我从未想过要取陛下性命,走一步看一步吧!”

魏徵似乎感觉到李承训对他的话有所怀疑,想了一想,继xù

开导道:“今日下了朝,老夫没有回去,直接去了内廷见陛下,你猜所谓何事?”

看着老人家神神mì

秘兮兮的样子,李承训笑道:“猜不到,不过应该不是朝堂国事,国家大事,大人当不会与我一届草民透露,想必是李家家事。”

“嘿!”魏徵一拍巴掌,“你小子真是聪明,老夫没有看错,你听老夫给你讲个故事,便能看出当今圣上的胸襟。”

今日早朝后,太宗皇帝单独留下几位老臣,商议长乐公主下嫁的问题,当谈到陪嫁之时,以房玄龄为首的诸位大臣心知李世民爱女心切,便提出以倍于太宗皇帝之妹永嘉公主的嫁妆置办。

魏徵当即以“明汉帝封子不过于先帝”的典故,谏言说:“天子姊妹为长公主,天子之女为公主,既加长字,即是礼有尊崇,或可情有浅深,无容礼相逾越。”

太宗深以为然,并大赞魏徵“能以义制主之情,可谓正直社稷之臣矣。”

老魏徵说完,并无得以之色,而是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濡濡之情,却见李承训神不守色的样子,轻声唤道:“承训,承训?”

“啊!”李承训立觉失态,忙道:“是,是,陛下圣明!”

其实他在听到魏征说到长乐公主“出嫁”二字的时候,便感觉到心中一滞,至于他其后说的什么,根本就没有在听,而是心下一直盘算着,“怎么这么快就出嫁了呢?”

他在心中屈指默数,今年是贞观七年,长乐公主十三岁,史书上载正是这一年她下嫁给长孙冲的。想到此处,不知为何,他心下竟然微微泛起一丝酸意。

他又顺着这丝酸意去探究它的出处,想是这两个月来一直得她照顾,从内心深处,已把她作为这皇宫里唯一的依靠,而按照古代的礼法,女子出嫁从夫,一切便不自由了,他很有可能连再见到公主的机会都不会有了,怎能让他不失落伤感。

“噔噔噔”德贵从后门跑了进来,见到二人相谈正欢,立kè

变为缓步而行,一遍擦掉脸上的汗水。

“你跑什么?”李承训正心情低落,见是这个很讨厌跟屁虫,没好气地道。

“没,没,什么,怕公主有事吩咐小奴,所以,紧着赶回来!”德贵卑躬着道。

魏徵与李承训一袭推心置腹的谈话,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可以说心情是非常的好,此刻见德贵回转,心知是自己离去的时候,便起身道:“承训,你好好休息,老夫就回了,陛下圣明,不会亏待忠臣良将的!”

“是,承蒙魏大人关照,承训谨记!”李承训起身,把魏徵送出殿门。

魏徵出了立政殿,没有向午门出宫的方向走,而是直奔前朝的太极殿。

第十五章 神秘信件

李承训回到房间,躺在炕上,唏嘘短叹起来,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态,总之不是那么高兴,那么痛快。

未穿越之前,对于唐宫公主婚配问题,他还做过专门的研究,写过报gào

,对于长乐公主大婚因由也是知之甚详。

唐代公主的婚姻可分为和亲婚、赠赐婚、表亲婚和转房婚四种类型。

史书记载:自魏晋以来形成的士族阶层,几经动荡离乱,很多士族到了唐代都已是江河日下。因此,他们不得不放下架子,用名望换取寒门新贵们的钱财,一为求名,一为求财,于是士族卖婚蔚然成风。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唐太宗下令修订《氏族志》,重新排定士族座次,以皇族为第一等、外戚为第二等。他自己以身作则,“王妃、主婿皆取当世勋贵名臣家,未尝尚山东旧族。”

另外,唐代公主的婚姻与政治的关系十分密切,公主的婚配对象往往随着唐代政治格局的变化而不断变化,以此而论,按照这个标准,长乐公主的驸马人选很快就定下来了,国舅长孙无忌之子长孙冲,即是表亲婚,又是政治联姻。

“哎!”李承训轻叹一声,“公主从小养在深宫,未见过其他男人,皇上许给谁,便是谁的,好不悲哀,好在长孙乐也是翩翩君子,才貌双全,否则说什么我也得拆散他们。”

李承训这下知dào

长乐公主为什么没来请安,为什么两只眼睛红红肿肿,看来,应该是为这事儿在闹别扭。

现在,距离公主大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又想到了自己,假设公主一走,他要离开皇宫便不好寻得机会了。得想个法子,尽快出去,可思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后来便沉沉睡去了。

晚饭时,李承训准时到达,这是他与长孙皇后交流的时间,每每此时便能见到长乐公主亲昵的坐在长孙皇后身侧,可今天,那座位上空空如也。

“皇后娘娘,五公主,是不是有什么事?”李承训终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问道。

长孙皇后笑道:“没事儿,小丫头出嫁前与准驸马闹闹别扭,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啊!”李承训虽已从魏徵口里得知此事,但乍听得皇后说出,心里还是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哦!”了一声,便埋头吃饭。

长孙皇后见他神色寞落,心知是因为公主出嫁的事情,这些日子长乐公主与李承训的交往,她是看在眼里的,也曾提点过公主,暗示过长孙冲,直到近日,才下了严令,让公主安心待嫁,不许乱跑。

“公主和冲儿的婚事,几年前就定下了,他们感情也一直很好。这人和人的缘分,是天注定的,无法改变!”长孙皇后误以为李承训对公主有意,解释道。

“天注定?”李承训愣住了,夹菜的手,久久没有收回,他在想:虽然这只不过是皇帝为了巩固其政权的常用手段而已,可这天,便是天子,天注定,多么贴切的比喻啊!

“承训,你在想什么呢?”见他一脸傻笑,长孙皇后好奇地问。她的饭量不大,早就吃饱了,不再动筷,只是陪着李承训说话而已。

“没事儿,”李承训笑道:“长孙冲我见过,那人不错,又有学识,公主嫁给他,能过得好。”

他这顿饭可谓吃的食不知味,与长孙皇后又说了些没有营养的闲话后,便说已吃饱,怏怏的离去了。

一连两日,长乐公主都没有来立政殿,他从德贵、碧桃等太监、侍女嘴里听说,公主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太医看过了,开了几副药,也不见好转。

李承训在长安就这么个朋友,朋友有难,岂能不管,“小公主到底怎么了?生得什么病?自己好歹也是跟医佛学过医的,”他找到长孙皇后,希望她准许自己给小公主诊病。

长孙皇后宛然拒绝,她始终坚持小公主就是闹别扭,耍脾气,过些日子自然便好。

李承训是何等精明,从长孙皇后的神态已然料定,此事一定与自己有关,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他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愿再想。

“不行!我得看看她去!”他心里思付着,可如何才能神鬼不知的到得长乐宫呢?虽然立政殿和长乐宫只有一门之隔,也并无守卫,但他总不能明目张胆的过去,即便翻墙过去,也一定会被人看见。

连日来的寝食难安,终于使他在这天晚上想到一个注意,自己都拍案叫绝,“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记了?一准行!”

想罢,他披衣下地,点亮烛灯,一边磨砚,一边愣愣出神。

墨已研好,纸也铺就,李承训提笔挥毫,洋洋洒洒写了开去,直到天明才算告一段落,舒展着酸痛的肢体,打了个哈气,不由一叹,“这要是有内功在身,何至于此如此疲惫?”

他按照先后顺序,把铺满房间晾干的数十几张纸,依次卷了起来,然后用碎布条轻轻捆了起来,再用毛笔标上“一”,“二”,以此类推,竟然标注了四十六个。

雄鸡破晓,他手忙搅乱的把这些纸卷又捆在一处,然后轻轻抱了起来,来到院子中央,正见到立政殿连通长乐殿的小门被打开。

一个侍女匆匆从那门内走来,看了一眼李承训,也没有停留,直奔前殿,显然是去给长孙皇后汇报公主昨夜的病况去了。

李承训就像一个稻草人一般,捧着一大卷纸,傻愣愣的站在道旁,只等着这个侍女汇报结束回返。

片刻之后,侍女从殿内出来,路过李承训身旁。

“请等一下。”李承训快步拦在她身前,“请把这东西转交给公主。”

那侍女不发一言,绕开他的身侧,加快前行。

“请你帮我,公主看到会开心的。”李承训跟在后面,急道。

“咣当!”一声,那侍女已出门,随即便是铁链门锁之声。

“德贵!”李承训抱着这一大堆纸卷来到小太监居住的下房,敲门喊道。

这德贵是长孙皇后安排给李承训办事的人,也是皇家的眼线,每日都屁颠屁颠的跟在李承训后面,名为服wù

,实则监督。

“来了,来了!”德贵推门而出,“公子今儿怎么起的这般早?”

“你帮我个忙,把这些东西给长乐公主送去。”李承训把一大堆纸卷搂抱给他,嘱咐道:“千万别弄坏了,亲自交到公主手上。”

“公子,这!”德贵面有难色,“您给公主私传信笺,德贵可是不敢做这中间人!”

李承训眉头一皱,“皇帝命你听我调遣,若不听话,当心我去告状。”

德贵一脸愁容,他知dào

李承训行刺皇帝,而皇帝却没有杀他的头,当真君心难测,保不准真会处罚自己,还是不得罪为妙。

“哼!你怕什么?若真有不可告人之隐秘,还会用你传递?”李承训又急又气,可恨自己身为囹囵,否则才不受这鸟气,想想还是仗剑江湖来得惬意,畅快。

“是,是!”德贵再不敢多言,接过纸卷向前殿跑去。

立政殿与长乐殿的小门,两殿各有专人掌管,只有长孙皇后,或者长乐公主命令才能打开,德贵要送信,必须要到前殿出正门,然后再转到长乐殿的正门。

李承训见德贵的背影消失之后,便又回转房内,他此时不比从前,一夜未睡,竟是疲惫不堪,便在门口留了张“请勿打扰”的纸条,回床倒头大睡。

德贵捧着纸卷毫不犹豫的跑到了前厅,喊出长孙皇后的贴身侍女碧桃,说有要事请见娘娘。

碧桃见他神色惶急,便也急急的向内室转去,寻皇后请旨。

长孙皇后来到前殿,见到跪在案前的德贵怀里捧着一堆纸卷,坐定之后,才细细询问了事情原委,也是好奇之心大盛,“呈上来,哀家看看!

德贵双手一举,碧桃已走到近前,把纸卷抱过,摆到长孙皇后面前的长案上,细心的她发xiàn

了编号,便按照顺序给纸卷排开。

“起来吧!”长孙皇后发话之后,便拿起了标注着“一”的纸卷,展开来,仔细看去。

德贵低着头,站在案下,时不时的用眼睛偷瞄这皇后娘娘,见娘娘皱着眉头一连看了三个纸卷,及至第四个纸卷的时候,眉头才稍稍的舒展开来。

殿内鸦雀无声,碧桃也觉得今日的长孙娘娘有些奇怪,怎么表情这般古怪?喜怒哀乐嗔念痴,全都在面上逐一而过。

“还有没有!”长孙皇后合上最后一卷,终于开口说话了。

“没,没了!”德贵紧张兮兮地道,他不知dào

上面写的什么,也看不出娘娘用意。

长孙皇后起身在案前踱来踱去,思虑半天,终于轻叹一声,“德贵,给公主送去吧。”

“哦!”这显然出乎德贵所料,接过碧桃整理好的纸卷,正要转身离去,又听得长孙皇后说道:“下次还是我看过,再给公主。”

第十六章 公主心病

李承训显然是累着了,一直睡到日头过午,这才昏头胀脑地起床。

“德贵!”他迷迷糊糊地推开房门,正撞见德贵在门外,背靠着房门这次打盹,便问道:“你把纸卷都亲自交给了长乐公主吗?她有什么反应?”

德贵一个机灵翻身起来,连忙应道:“公子,公主收下了东西,但什么也没说,也没什么表情。”

李承训见说,脸色一喜,“快,快,再拿些笔墨纸砚来!”

德贵嘟囔着,应声便要离开,却被李承训叫住,极不情愿的回转身来。

“再给我弄点吃的,一并送到房里!”李承训兴奋起来,顿时感觉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德贵走出好远,呸了一口,“你一个钦犯,还让杂家伺候!”

说归说,他可不敢耽搁,毕竟皇上对这钦犯的态度不敏感,他还是得小心为上,不一会儿便办妥一应物事,送到李承训房里,而后便退出房门,一屁股坐在门口。

他来服侍李承训,其实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监视,而且要做到形影不离,因此除了做宫内的各项杂物,有事办事,其他时间便不离李承训左右。

晚饭的时候,公主还是没有来,李承训也无心与皇后聊天,草草吃过饭,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当先退下了。

此时,碧桃来到长孙皇后身边,低声道:“娘娘,奴婢去问过了,公主看了那些东西,一直哭,一直看,看到后来忘了哭,看过之后,又是哭得厉害,后来便把东西都规规矩矩地收着了。

长孙皇后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久久没有开口,最后才长叹一声,“走,随本宫去长乐殿!”

李承训晚饭回来,又写了一阵子,后来实在是身体坚持不住,才不得不停手,一头栽到床上,倒头大睡。

一连数日,他都躲在房间里写东西,然后便差德贵送出去。德贵自然是先送给长孙皇后过目,再给长乐公主送去。

不过,那些纸卷真似灵丹妙药一般,长乐公主竟不似之前那般总是哭泣,虽说脸上仍是阴云密布,但已时不时有笑容露出。

德贵、碧桃,一众人等都觉奇怪,但他们知dào

,在宫里,好奇便是催命符,有些事情,还是越少知dào

越好,不然什么时候,怎么掉的脑袋?都没人知dào



从德贵口里得知长乐公主一天天见好,李承训非常开心,更加卖力地去写,直写到手指发颤,却仍在坚持。

“啪!”的一声,他颤抖的手再也拿捏不住那毛笔,把它掉到了纸卷上,同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古时毛笔不似今之用笔,写字时,需yào

手腕离开桌面,竖立起来,是笔与纸成九十度垂直角度,并且由于笔尖的毫毛轻而软,横竖撇捺等笔画的着力轻重不同,长短有差,因此书写起来十分耗力。

李承训强忍着坚持了几日,现在右臂已然肿胀疼痛,别说拿笔了,举手都是不能,好似坏掉一般,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颤抖。

长乐公主听说之后,脸色惨白,不顾一切的飞奔而来,闯进他的房内,却见自己的母后正在安慰李承训。

略有尴尬,却是顾不得其他,她低低喊了声母后,便一脸关切地来到床边,“你身子刚刚好些,这又是何苦呢?”

长孙皇后脸色阴沉,见自己的女儿这般状态,心知自己所料不差,她拍了拍李承训的肩头,“记住本宫和你说的话!”说完,看了长乐公主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见屋里只剩下自己和长乐公主,李承训笑道:“公主殿下,总算肯见我了?”

长乐公主坐到床头的椅凳上,见李承训放在被子外面的右手不住地颤抖,心疼得伸出双手,便要去抓。

李承训赶忙移动了下手臂,“公主,呵呵,你到底是为什么躲我?和,和大婚有关吗?”

长乐公主痴痴地看着他,“不知dào

,我心里很乱,不知dào

该如何面对!”

“和我说说吧,好歹我算是你哥哥,经lì

的事情也比你多,或许能帮到你呢?”李承训见他脸色凄然,又问道:“是和长孙兄闹别扭了?”

长乐公主摇了摇头,“只是,最近这两个月来,总也不见他,我也不想,反倒是……”她声音越说越小,几不可闻。

李承训虽然内力尽失,可百兽拳的耳力还在,勉强听见她说的是:“反倒常常想起你的伤势如何……”

“嗡!”的一下,李承训有些懵了:这公主,这公主难道是喜欢上我了?不能吧?自己的魅力当真如斯?钦犯不说,还是个废物,怎么会呢?

“公,公主!”李承训竟有些口吃了,“你,你这是婚前恐惧症,大婚过后,就好了!”

“婚前恐惧症?”长乐公主显然对这个词汇不太理解。

“没什么,我,我的意思是说,你和长孙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很合适,很合适。”说着,他不知是激动的,还是累的,微微有些气喘。

长乐公主缓缓抬起头来,眼中一片迷茫,“我也不知dào

是怎么了,总会想起你在天香楼指点江山,想起你浑身是血的对抗父皇,想起你舍命去救一名小太监,想起你与父皇针锋相对的不卑不亢,想起你对我的每一点关心,想起你给我讲故事时候的样子……

李承训脸色凝重,心中五味杂陈,他并非是四处留情的男人,始终是把长乐公主当妹妹看,其一言一行,也是出于哥哥哄妹妹开心的角度在做事。

但现在看来,长乐公主不那么看。她一直以来藏于深宫,少与男子接触,甚或被内定嫁给长孙冲以后,至多也是月余偷跑出来几次。

这长孙冲是正经读书人,且家教严厉,与公主相处必是处处有礼,事事谦卑,自然显得木讷死板,哪如李承训这般潇洒自如?

再说李承训,虽然憨厚正派,可他聪明绝顶,这聪明人自然心思敏锐,即便不言不语,事事做出来也常能令女孩心动。

比如说在他养伤这两个月,由于住在立政殿,便自然给了长乐公主来探视的方便。公主毕竟只有十三岁,正是春光明媚的时候,难得有玩伴陪她说话,自是日日来往。

有公主在身旁说话解闷,李承训也没想太多,只当是小妹妹照顾他这个哥哥,为了让小妹妹不那么枯燥,便仿照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原型,每日给她讲上一个时段的故事。

长乐公主颇有乃母之风,对经史子集很有兴趣,何况李承训讲的故事光怪陆离,简直闻所未闻,想所未想,好听死了,什么《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阿拉丁和神灯的故事》等等。

可是李承训穿越前又没有特别去记这些故事,讲了几个经典的,便说不出来了,好在他是历史研究者,历史知识极其丰富,便开始讲那些中华典故。不过,唐朝以前的他不讲,因为这长乐公主虽然年纪不大,也是饱读诗书,讲她知dào

的,那多丢面子。为了维持自己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光辉形象,他尽讲些后朝历史,却是改头换面了一番。

比如讲到岳飞大战金兀术,开篇即说:某朝,外族入侵,有员中土天朝大将,名叫岳武穆……

可故事再多也有说完的时候,这两个月搜肠刮肚,已经把知dào

的故事讲的差不多了,突然灵光乍现,“何不给她讲中国古典四大名著?”他真佩服自己的这份歪才。

前几天正讲到《石头记》紧要处,黛玉葬花,他便有意逗弄公主,突然停住不讲了,表示以后每日只讲一个时辰。

无论长乐公主怎样哀求,他就是不肯多讲,气得温柔矜持的小公主拿起枕头摔他,使劲用手拧他,可他就是不说。

紧接着,就发生了长乐公主与长孙冲争吵,长孙皇后呵斥小公主,而公主也知dào

一个月后正式下嫁的事情,便生起病来。

李承训当时虽不知公主因何生病,为何难过,却知她听故事听到紧要处,已断了几天,想想既然不得见面,何不把故事写将出来,让侍婢读给她听,至少能缓解病时的心情。

长孙皇后当然也被故事吸引,却也读出了李承训蕴藏期间,规劝公主要勇敢坚强的情谊,便默许了李承训与长乐公主的这种交往,但却特意委婉的向李承训表达了公主大婚的势在必行,已断其念想。

李承训聪明,自然明白,于是乎三人达成了默契。只是他觉得一个月后小公主即将出嫁,他总不能让公主惦记着半个故事出阁,便急于把故事讲完,这不,累倒了。他已不是当年的李承训,内力惊人,可以数日不眠不休。

现在,公主的话已经是半挑明了,尴尬得李承训觉得很无力,他见公主的眼睛像两个大核桃般红肿,不知又哭了多久,面颊也明显得瘦弱了,“公主!”李承训干咽了一口唾沫,“我是你的新朋友,又受了这么大的伤害,所以你关注我更多一些,别乱想,长孙公子很适合你。”

“我喜欢你!”长乐公主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看着李承训,眼中透出一抹期待。

“啊!”李承训惊呼出声,他万没想到长乐公主敢直接宣之于口,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头上豆大的汗珠已经流淌下来。

第十七章 公主出嫁

“啊!”李承训听到长乐公主表白,脑中一片空白,与她大小眼相瞪,一切处于静止,只能听到两人急促的呼吸之声.

纵观古代历史,唯独唐代公主所受到的束缚较少,她们的婚姻生活内容比较丰富,再婚、出轨现象较为常见,典型实例如太宗高阳公主与唐三藏高徒辩机和尚私通;如高宗皇帝的太平公主休夫再嫁等等,不胜枚举。

有人说这是李家血脉里的遗传因子在作怪,其实不然,因为在唐初整个宫廷社会,不仅是李家如此,整个上层贵族都是如此。

李承训把这种现象,归结于唐代统治者的开明与开放,虽然由此导致了宫廷内外yin乱不堪,但不可否认的是,正是这种思想之自由,才造就了当时通融中西,奢华繁茂的世界性的大都市—长安。

细观其后的诸朝历代,如闭关锁国的弱宋,常年偏安一隅,半死不活;禁锢汉人的大元,内耗不断,百年不到便被逼回大漠;曾经七派郑和下西洋的明成祖朱棣,再封锁海禁之后,断送了永乐盛世;“伟大”的满清帝国,因其闭关锁国,令中华历史倒退,更一手促成了近代百年屈辱,百年血泪。

“哎!”还是长乐公主当先一叹,“你怕什么?我只是说出来,心里好受多了,不说,怕是没有机会了。”

李承训看着她幽怨的神情,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便也随着叹了一声。

“我知dào

你不喜欢我,喜欢的是牢里的那位姐姐,你放心,父皇已经答yīng

我放她出来了!”

“什么?”李承训惊呼出声,身子如僵尸般从床上弹了起来。

“看看把你高兴的!”长乐公主一阵气急,跺脚起身便要走,想想他是为使自己开心而累倒的,便又一屁股坐了回来,嘴巴撅得老高。

“不是不是,我只是有些吃惊!”李承训赶紧解释。

“那你喜欢我吗?老实说!”长乐公主突然问道,眼中充满期待。

“喜,喜欢!”李承训可是不敢得罪她,关乎无忧的安危啊。

长乐公主嫣然一笑,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落。

“我的小公主,可别哭了!”李承训一阵心疼,连忙哄劝。

长乐公主破涕而笑,“你再叫一声,我听听。”

“什么?”李承训正后悔自己方才口不择言。

“哎!”长乐公主轻轻叹道,“你就哄哄我,让我开心一下,又能如何?”语气说不尽的幽怨,道不清的缠绵。

李承训胸中好似有块大石堵住,“公主,天生丽质,性情柔顺,知书达理,承训怎会不喜欢公主?只是承训知dào

自己的身份,也知dào

公主早已许配给长孙兄,所以才时刻警醒自己以妹妹之礼待公主,当真从心眼里希望妹妹生活快乐。”

长乐公主见他说的情真意切,不由一阵感动,也定下心来,惨然一笑,“我知dào

,这就是我的宿命,有时我想,要是不遇到你就好了,那我依然会混混沌沌地快乐着。可有时又想,遇到你才好,使我的生命因你而精彩。”

“公主,长孙公子乃当世才俊,遍观天下,也只有他配得上你,你们一定会幸福的!”李承训继xù

安慰着。

长乐公主,长出一口气,“父皇从小便最是疼我,千挑万选相中了他,其实我也挺中意的,可恨的就是你,让我现在心里乱七八糟的。”

“嗯,”李承训不敢接话,见她此刻稍显平静,便小心地问:“你刚才说皇帝答yīng

放无忧出来,是怎么回事?”

长乐公主冷哼一声,酸酸地道:“以后有人照顾你,总比没人照顾你强!”

李承训嘿嘿笑道:“谢谢公主,公主对我真好。”这却是发自肺腑,想她与公主萍水相逢,对方竟然帮他如此良多,不由得不心存感动。

“你知dào

就好,记得,你欠了我个人情,早晚有一天我讨要回来的,到时可不许你耍赖!”长乐公主俏皮地道,小丫头就是这般,喜怒哀乐来去皆快。

“是,是,一定。”李承训连忙应道,“可是,你用什么办法把她救出来的?”

长乐公主略带得yì

地道:“父皇问我想要什么嫁妆,我说要天牢里那两个人,他便给我了!”

听她说得轻描淡写,李承训却知dào

一定是经过她的软磨硬泡,费了好些心力,才说动李世民的。不对,李世民乃极其高明的政治家,绝不会因为爱女的婚姻而利令智昏,那是为什么?君无戏言,既然答yīng

了公主,自不会食言,难道他早有此意,却刚借助公主之口来完成?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长乐公主并不知dào

李承训心中的盘算,仍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氛围当中,突然想到即将出阁,不由得又是一阵伤感,没办法,女人便是这种伤感的生物。

“明儿开始,我便不能来了,大婚将至,好多东西要学,要做,”长乐公主一脸的恋恋不舍,“今天,我多呆一会儿,你把那《石头记》给我讲完。”

李承训乐不得赶紧转移话题,顾不得说了半天的口干舌燥,笑嘻嘻的赶紧讲起了《石头记》后续故事。

长乐公主坐在小凳上,一手横放膝盖,一手拄着下巴,支在床头,就这样一边听着故事,一边看着李承训。

夜半三更,长乐公主的跟班都已趴在门外睡着,李承训也是眼睛一开一合,强打精神。长乐公主见他明明已然困得不行,却还硬撑着,柔声道:“承训哥哥,睡吧,咱不讲了。”

李承训不想让她听到缩减版的《石头记》,虽然时间不够,仍是讲得仔细,可他身体衰弱,实在是挺不住了,“可,还有好多没有讲完,总不能先说结局吧!”

“不!”长乐公主柔声道:“不讲完也好,这样,我总会有个念想,总会去猜测后来的情节,也许比知dào

结局要好。”

李承训勉强笑了笑,再也支撑不住,呼呼的睡了过去。

长乐公主呆呆地看着,眼角兀自挂着泪痕,“你,忘了我吧!”

月儿弯弯的挂在树梢,略带哀愁的凝视着这美丽伤感的公主,直到她依依不舍的离开,它才悄悄得隐去身形。

李承训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傍晚,他还是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由于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便躺着没动,不打算去见长孙皇后了。

此后的一连几日,李承训大病一场,竟然起不来床了,全靠德贵在有一搭无一搭地照料。

他心中竟然生出一丝期待,“公主知dào

自己病了,会像上次一样来看自己吗?”

结果令他失望,公主真的没来,两殿如此之近,她不会不知dào

,但她选择回避,这也许是为了避嫌,也许是真的很忙,也许她想冷静下来,挥剑斩情丝,总之,她已经准bèi

好了做长孙夫人。

无忧没有回来,小英子也没了消息,长乐公主这一走,他等于是与外界完全断绝了消息。他知dào

,他必须要忍受这种煎熬,熬得过,熬不过,都得熬。

对于李承训来说,在皇宫大院的生活可谓枯燥乏味,无聊至极。他为了避嫌,也为了取悦李世民,可以说是足不出户,至多是在立政殿的花园中走动一会儿,而绝大多数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看书,成了他的唯一消遣,好在大内图书丰富,特别是长孙皇后也是爱读书之人,能源源不断的提供他所想看的书籍。

虽说这些古文晦涩难懂,但对于涉猎古今的考古学家来说,根本算不得障碍,而且还能看到一些后世闻所未闻的孤本、绝版,用甘之若饴来说,毫不为过。

对于内功,易筋经肯定是没了,他便琢磨着从禅纳功重新练起,谁知丹田尚可聚气,却根本无法使之传导经脉,只要稍稍用力便会有种经脉寸寸断裂的疼痛感。试了几次,他不得不放qì

,彻底死心。

不过,百兽拳还在,总算比一般武功要强一切,毕竟其招式怪异,加上自己天生神力,不遇到内家高手,与寻常十个八个人对敌,倒也游刃有余。但是,百兽拳没有内力为辅,终究要沦为三流武功。

他的身体恢复得还不错,已然可以把那由一百多种动物形态组成的百兽拳打上一趟,这得益于他常年练功的好体质,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过,他却落下个毛病,总会在剧烈运动后不停的咳嗽,太医说是经脉受损,无法医治。

要说这唯一一点儿趣事,便是在远处看着长孙皇后年仅三岁的小公主,城阳公主在雪地里来回奔跑而留下的一排排小脚印,可每当他想要上前逗弄一番时,那些和看护公主的侍婢便急忙躲了开去,或者是上来两个太监,阻挡住他的身形,常常使他意兴阑珊。

这一个月来,他还有一个重yào

的营生,便是坐在立政殿的假山上,遥望与之毗邻的长乐殿。看着那里车水马龙,忙进忙出的各色人物,有几次,他甚至还看到了长乐公主,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避过脸不看向这边。

临近大婚之日,长乐殿内一片红火,大红地毯铺就满园,斗大喜字处处张贴,各种绫罗喜帐接连挂起,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虽然长乐公主下嫁长孙府以后,不会住在这里,可这里依然是公主府邸,一应奴仆照旧,一切用度依然,这便是李世民为他最疼爱的女儿留下的一片心意。

终于到了这一天,威严的马队,雄壮的銮驾,浩浩荡荡的开到长乐殿外,李世民与长孙皇后早就在殿内等候,更有其他的妃嫔及皇家的子孙贵胄围在他们左右,把个长乐殿里外围得水泄不通。

震天的锣鼓,欢庆的唢呐,喧闹的人群,被扬起的漫天花雨,长乐公主从寝宫之内缓缓而出。只见她身着正红色宫装,长及曳地,裙摆处用金细丝线绣着雅致的花朵,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侧面则是蝙蝠纹镶琉璃珠颤枝金步摇,一头青丝梳成云华髻,那小指大小的明珠混在一团乌黑中,更显得莹亮如雪,耀眼夺目。

李承训见她这套婚服质朴简约,又不失雍容华贵,心中暗赞小丫头有内涵,却见她在上轿之前突然停住身形,而后缓缓转过身子,纤纤素手自然交叠放于腹前,朝着立政殿那假山之上盈盈一笑。

第十八章 万国宴

长安的冬天很有特别,也许上午还是风和日丽,却在午后下了场雨,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便是白雪皑皑了,只是南方的雪水通常不厚,雪化得也快。

昨夜便是这样,但不同的是,昨夜下了整整一夜的大雪,很多地方都是厚厚的积雪,银装素裹,在阳光的照耀下,分外耀眼。

望着被白雪覆盖的城墙,李承训要疯掉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忍得住足不出户的寂寞,忍得住无人谈心的凄凉,忍得住日日担心朋友的心境,忍得住时时不知命运走向的忐忑,可他错了,现在的情况让他越来越烦躁,越来越忍无可忍。

现在,长乐公主出嫁已有数月,没有这个快乐的小天使,不仅没有人聊天,更没有无忧和小英子的消息,甚至他几次和长孙皇后谈及想要再见皇上,也都被她婉拒。

他知dào

,这是李世民在熬鹰。

熬鹰通常是说,为了调养、驯化、消除鹰的野性,在把鹰刚捉回来后,不让鹰睡觉,一连几天,直到它的野性被消磨掉为止。

“哼!你越是这样,我便越要挺住,若要我臣服于你,可不是这种手段!”李承训心里发着狠道,虽然难熬,他还是给自己打气。

他现在几乎每天都要这样自己偷偷的说上几遍,一是发泄胸中怨气,二是给自己坚持下去的理由。

“李公子,迪公公来了。”德贵引着迪喜来到近前。

李承训心脏砰的猛缩,他终于等到了,可不知是福是祸,他立即躬身行礼道“罪民参见迪公公”。

“快快起来,”迪公公尖着嗓子道,“恭喜你呀,皇上邀你晚上去未央宫参加“万国宴”。

“万国宴?”李承训一脸不解地道。

“呵呵,公子去了便知,可让德贵引路。”说着,迪喜微微含腰,“这是皇上口谕,杂家已把话带到,这就回去复命。”

李承训连忙再次抱拳行礼,“有劳公公!”,待抬起头时,迪喜已成远逝的背影。

虽不知dào

这“万国宴”是怎么回事,但却说明李世民毕竟想起了他,或者说根本从未忘记,只是在此时终于肯让他出来透透气了。

夜幕降临,未央宫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高高的宝座之上虚以待席,丹犀之下两列矮几成趟,已有不少应邀入席的王宫大臣在座。

右侧列席的都是朝中大臣,一个个器宇轩昂,气魄不凡。李承训只识别其中四人,分别是郑公魏徵、谯公柴绍、鄂公尉迟敬德与胡公秦叔宝,还有二人他依稀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一位是坐在大臣首位,地位尊崇,貌态谦和,他猜测此人必是那位英冠人杰的赵国公长孙无忌。另一位位次靠后,却是生得膀大腰圆,长眉长须,说话若洪钟,还伴着爽朗大笑,李承训猜测在大唐猛将中有此气势者,当属卢公程知节。至于其他诸位,他便不认得了。

再看左侧列席,清一色的外国人,个个都是奇装异服,生得也是天南海北不重样,但其中有两伙人引起了李承训的兴趣。

一个便是左列之首,有一位身穿胡服的槁瘦老人,不与任何人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喝酒,一碗接一碗,恨不得众人独醒他独醉。看他样子原本也应是雄伟壮硕的,或许是因为年老,或许是因为郁郁寡欢,使他脱了相,但他的骨头架子还在,因此显得异常凄凉。

另一伙便是左列之末,有两个衣衫破烂之人,看装束,当是倭国人。说他们衣衫破烂,并非是那种四处漏洞,或打着补丁的,而是说他们的衣服都是最低级的麻布粗料,这种布料即便在民间,也都是无人穿着的,不仅难看,穿在身上也不舒服,而如今却出现在宫廷宴会中,就不得不引人侧目了。

李承训在场边上越看越觉得有趣,右列诸位正襟危坐,一脸的严肃,即便说话也是交头接耳。而左列之人,却个个是抡臂挽袖,表情丰富,说话杂七杂八,急缓不同。这就像冰与火,不知碰撞起来,会如何?

他突然想起来了,史载贞观七年的时候,李世民曾在年末的时候搞了个宴会,邀请在京的各国使节,或者在京任职的各藩国官员,“难道,自己有幸参加的是这场盛宴?”

思考间,他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缓步坐在末席,恰好是那两位留着丹仁胡须的倭人身旁。

“你,你,怎么坐在这里!”其中一个小瘦子,半仰着头,用生硬的汉语问道。

很明显,这两个人是日本人,李承训并不喜欢日本人,所以懒得理他们,便没有搭话。不过,他坐在这里是经过考lǜ

的,目前以他的身份岂能与右列朝廷重臣同席?即便是坐在左侧这些番人堆里,也只有排在末席的份儿。

那日本瘦子见李承训不搭理他,便也不再多话。在泱泱大唐,他们被大唐臣民轻视惯了,也都习以为常。

又等了一会儿,殿外终于响起迪公公那标志性的公鸭嗓子,“太上皇、皇帝陛下驾到!”

“李渊!”李承训心中暗付,果见李世民手扶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缓步而进。

在座诸位纷纷起身跪倒,山呼:“太上皇万岁,皇帝陛下万岁。”

“众卿平身!”李世民把李渊引至右席宝座,中国古代以右为尊,而他却并未落座,回身端起来案前的酒杯,早有侍女上前斟满了美酒。

“大唐能有今日威严,首推太上皇的开创之功,朕也是他老人家教诲之下,方得今日之成就。因此,今日饮宴,包括朕在内,咱们都听从太上皇的安排,众位爱卿以为如何啊?”李世民笑容可掬,却是威严不减。

“臣遵旨!”底下齐声山呼。

“好,下面请父皇宣旨开宴!”李世民的话语简短有力,而后便回身引着李渊站起。

李渊身体尚可,但是儿子表现孝顺姿态,则必须要好好配合。他踏前一步,调整一下思绪,毕竟他七年幽居,很久没有在这种场合发号施令了。

“将近年关,我中原之大节,皇帝陛下劳汝等背井离乡之苦,特在帝都宫廷设宴,好酒好肉,望汝等尽情欢乐,不醉不归。我只一说一件,便是希望大家不要拘束,今日宴席无分族种,无视尊卑,开怀畅饮!”

简短明了的开幕致辞,惹得底下一片欢腾,而这欢呼之声多来自左列,右侧大臣则一个个皱眉摇头。

李承训心中暗笑:那些老腐儒,恐怕心中正愤愤不平这些胡**声喧哗,是对皇帝的大不敬吧,或许他们根本就反对宴请这些胡番,觉得有失颜面,只是皇帝有命不得不从。

他抬眼向李世民望去,见他一脸笑容,眸中一片清亮,不禁暗佩他的胸襟,可心中却多少有些恨意,但也没办法,谁让自己的生死在人家手心攥着呢?成王败寇,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正思付间,他见李世民伏在李渊耳边轻轻说了几句,随即便见到李渊的目光向自己看来。对这位老人,他还是很有好感的,因为从长乐公主口中,得知老人家没少为他费心,况且,此人也是他的嫡亲爷爷。

“承训,你缘何坐在胡番的队列里?”李渊当然明白李世民的意思,说好今日饮宴归他安排,自然事事最好由他出头,不禁饶有兴趣地问。

李承训起身揖礼道:“启禀太上皇、陛下,承训带罪之身,岂敢与众位大人比肩,即便与身侧的胡人兄弟们,也是不可比拟的,因此落座于末。”

李渊闻言哈哈大笑,“也好,如今四海升平,天下一家,无所谓坐在哪里,都是大唐子民,都是兄弟。”

“丢脸!”右列当中有一黑脸汉子,低声唾骂。

李承训听入耳内,侧眼望去,见是尉迟敬德,想起他那日追杀自己,便心中有气,不禁想捉弄他一下,随转过矮几,来到大殿中央。

他向宝座之上躬身施礼,“闻听太上皇之言,罪民突发奇想,可令今日欢宴开千古美谈!”

“哦?”李渊颇有兴趣,“说来听听。”

李承训答道:“罪民不懂朝堂之事,只是一时兴起,还请太上皇和陛下先恕罪民不敬之罪!”他不知dào

自己说出那个主意后,这些文臣武将们会给他扣上怎样的帽子,索性先请个旨,以通后路说完,他向李世民望去,他很清楚李渊只不过是个主持人,幕后的导演李世民的态度才至关重yào

,见他始终颔首微笑,心中稍定。

李渊当然知dào

分寸,不禁转头用眼光征询李世民的意思。

李世民笑道:“今日父皇最大,父皇做主,儿臣谨遵。”

“好!”李渊目光透出一股喜悦,转头对李承训道:“今日宴席,无有尊卑,但说不妨。”

“罪民想,既然天下兄弟为一家,那为何还有这般汉、胡对立而坐?咱们大唐诸位猛将,都上过战场,知dào

只有敌对之师才这样楚河汉界,两厢对立。罪臣以为,莫不如大家散开来坐,一位大唐功臣与一名胡番臣子相杂坐,岂不亲近?也便于增进彼此兄弟之情!”

“哈哈哈!”李渊和李世民同声大笑。

而与此相对应的是,场下所有人都愣住了,殿内鸦雀无声。

第十九章 颉利可汗

“好个天马行空的想象,就按他说的办,快,换座位!”李世民颇有兴致,高声喝道.

顿时,右列那些文臣武将,一个个脸都绿了,把李承训恨得牙痒痒,甚至恨不得生吞了他,可既然皇帝发话,便无人敢不遵从,但毕竟是不甘心,一个个都用眼睛剜他。当然,这些人中也有例外,长孙无忌和魏徵便是当先离座,向左列而来。

左列这边,迟疑之后,便爆fā

出一阵热烈的欢呼,谢恩之声,各种溢美之词,接连不断。虽然不少人是久居中土,但他们毕竟是胡番,这话音却始终带着异国情调,惹得座上两位皇帝,开怀大笑。

古代载籍中对汉族以外的人们多笼统称作“胡”,如胡人、胡雏、胡儿、胡兵、胡贾、胡僧、胡客等,主要是些来自北方的突厥人和西方的回鹘人、吐火罗人、粟特人、波斯人、大食人和天竺人等这些胡人虽然久住京城,但也只能以二等,甚至三等居民自居,特别是朝堂之上,更无他们说话立足的份儿。如今听得李承训这个注意,与诸位大臣平起平坐,那明日在坊间炫耀起来,无疑会又提一个档次,做起事来,必然顺风顺水,焉能不喜?早有几个胡人跑去了左列。

皇帝金口玉言,众人不敢怠慢,一番混乱之后,彼此坐定,还真是按照皇帝的意思,隔一个汉人,便是一个胡人,基本都是按照官职或者名望,混杂在一起的。

李承训很自觉地坐在了那两个倭国人中间,排在末尾。

据《汉书》、《后汉书》记载,我国古代称日本为“倭”或“倭国”。公元五世纪,日本统一后,国名定为大和。直到七世纪后半叶,日本遣唐史将其国名改为日本,意为“太阳升起的地方”其后沿用,成为日本的正式国名。《新唐书?日本传》中有记载:咸亨元年(670年),倭国遣使入唐,此时倭国已“稍习夏言,恶倭名,更号日本。使者自言,因近日出,以为名。”此外,在汉语中,“扶桑”、“东瀛”也是日本国名的别称。

众人坐定,酒肉摆上,丝竹声起,舞姬入场,霓裳艳影,秀色美食皆可餐,酒宴算是正式开席,场中也逐渐热闹起来。

在两位皇帝频频举杯之下,几巡酒过后,众人的紧张之感渐渐褪去,特别是那些个胡人,酒精上脑,排座两边闹酒呼喝之声开始不绝于耳。两位皇帝不仅没有不满,反而更加高兴,更加助涨了那些胡人的酒风气焰。

李承训的目光在众人面上逡巡而过,心中暗自好笑,只见那大唐武将尚好些,与身旁外番时不时的碰酒,也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只是苦了那些大唐文臣,一个个侧脸掩鼻,闻不得胡番身上的生膻气,听不得胡虏口中的粗言秽语。

他的目光最后又落在墙角那个心事重重,不言不语的胡人身上,因为他的表现与这里的热烈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很显然,上座的李渊也发xiàn

了这点异常,笑着开口道:“颉利可汗,汝有何心事,不如说出来,何必独自喝闷酒。”

那胡人闻言,连忙惶恐起身,作揖道:“太上皇大人,颉利只是喜欢这般喝酒而已。”

李承训都能看出他说话口不对心,何况是座上的李渊和李世民?

果然,李世民插言道;“颉利可汗,汝藉父兄之业,数范大唐边疆,蹂我稼穑,掠我子女,然自你被迁京城以来,朕赦汝死罪,封汝官职,厚廪食之,奈何你仍有怨言,不知感恩?”

“陛下!”颉利可汗连忙抽身离座,俯身在地,“颉利自知罪孽深重,怎么会不知悔改,不知感恩?”

李世民起身上前数步,沉声道:“你在京都空地,支起帐篷,一应生活效仿草原习惯,这是何意?心中却无对朕不满?还是在做无声之抗议。”

李渊见儿子话里有话,明智的选择了退后半步,让出空间,自然更是不敢搭话,他知dào

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颉利可汗已是满头大汗,“陛下,番臣久居草原,实在是不适应京城生活,因此才不得已而为之,外面传言全都是假的,没有根据的,不能轻信!番臣实在是忠于陛下的。”

此刻,陡变突起,全场寂寥无声,无人敢触李世民的霉头,他们都知dào

李世民对颉利可汗不满足于现状早有意见,如今胸中怒火被点燃,自然是要烧上一烧,即便有心替颉利可汗分说两句的,也是环顾左右而选择了沉默。

李承训眼见颉利可汗被挤兑的可怜兮兮,心中顿生恻隐,起身揖礼说道:“陛下,罪民有事启奏。”

李世民没料到有人会打断他的话头,见是李承训,按捺住心中火头,想听听他要说些什么,沉声道:“你说!”

李承训说道:“颉利可汗常居草原,如今刚徙帝都,必是有所不适应,并且,他思念故土,渴望还乡的意愿也必定极其强烈,这是人之常情。”

“陛下,冤枉啊,臣内心并无不满,臣忠心啊!”颉利可汗见李世民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几乎尖叫着,打断了李承训的话语。

李承训却并不介yì

,继xù

说道:“人之常情,却是与忠心无关,颉利可汗是忠于陛下的,这点罪民可以作证。”

话到此处,不仅激动着的颉利可汗傻眼了,即便座上那两位大唐皇帝,也是颇觉好奇:这颉利可汗是否忠心,你李承训因何得知?

李承训可不敢在李世民面前卖关子,他的性命还在人家手里捏着呢,赶紧说道:“方才陛下与太上皇未到之时,在座诸位已有交流,罪臣曾与诸位番臣闲聊,问他们有何礼物现予陛下,现予今日之盛宴,大家都说匆忙赴宴,未有准bèi

,而独独颉利可汗说愿为陛下起舞,以谢陛下活命厚待之恩,试想,如此情谊,怎说颉利可汗不忠呢?”

“陛下,请允许番臣起舞谢罪!”颉利可汗当然不傻,他哪里说过什么起舞谢恩之事?这分明是那人有意替自己开脱,何不赶紧就杆而爬。

李渊也不想今日自己主持的宴会出现什么差头,更怕李世民迁怒李承训,毕竟君心难测,见有转寰余地,赶紧说道:“皇儿,如此说来,颉利可汗还是对咱大唐忠心的。”

“陛下,”紧挨着颉利可汗下首一名矮小男子起身说道:“颉利可汗,确实说过此话,还让番臣代为朗诵一首胡歌,以助酒兴。”

李承训虽不认识这个南蛮子,却知dào

这人是谁。史书记载,贞观七年冬那场宫廷盛宴上,李渊命颉利可汗起舞,而旁边伴诗的那人是南蛮酋长冯智戴。想来,这酋长平素与颉利可汗交好,或是与其同命相连,因此以为周全吧。

李世民颔首道:“既然众人代你求情,朕便信你,望你好自为之。”

“好,既如此,请颉利可汗起舞,冯酋长伴歌。”李渊高举酒杯,用力喊道。

“好!”

头一次,汉番两边臣僚达成了共识,汉官不希望雷霆震怒,好好一场饮宴变作疾风暴雨,而自身受到池鱼之殃;胡番那边更是不希望龙颜大怒,因颉利可汗自己的不检点而被牵扯受到无妄之灾。

达成共识,那便和谐了,底下一片歌功颂德,祝酒敬酒之声再次响起,片刻之后,随着那颇带胡风韵律的乐声响起,底下渐渐平息下来。

颉利可汗缓缓走入场中,起舞之前瞟了一眼李承训,以示谢意。

与此同时,南蛮酋长冯智戴,站起身来,缓缓念出一首民歌来,配合上苍迈婉转的曲音,显得雄壮有力。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极目青天日渐高,玉龙盘曲自妖娆。

无边绿翠凭羊牧,一马飞歌醉碧宵。

…………

歌声苍凉古朴,没人会觉得由这南蛮的口音念出,而感到不适,相反,这酋长的苍凉与事故,反而衬托出这诗歌大气磅礴,粗犷雄放。

颉利可汗那高大瘦弱的身形,伴着胡风乐曲的节奏,喝着南蛮酋长那刚劲有力的诗歌,左右晃动着,跳动着,好似每一步都坚实的踏在了碧绿的大草原,那片他热爱的故土之上。

他的眼睛湿润了,乐曲与诗歌把他带回了草原之上,他见到了满眼的青翠,无边无际的天宇,如同毡帐一般笼盖草原,微风吹拂,健硕的牛羊从丰茂的草丛中显露出来,波澜壮阔的场面充满了蓬勃的生机。

他笑了,笑的很开心,这一部分笑,是因为他“回到”了草原,另一部则是笑给“人家”看的。

李承训见颉利可汗在长袖舞动中,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恻隐之心又起,决定帮人帮到底,做戏做到足。

曲罢舞终,众人的情绪都被调动到了高潮,颉利可汗与冯智戴也如获重释,纷纷回座端起酒杯祝酒,山呼万岁。

第二十章 小公主被盗

充满西域古风的舞蹈,低回深沉的号角,让李渊想起了自己戎马倥侗的岁月,不禁心中激动,见众人举杯,也是握杯在手,对李世民笑道:“我父子策马天下,如今胡、越一家,自古未有也!”

李世民也是龙颜大悦,笑道:“今四夷入臣,皆父皇教诲,非臣智力所及。昔汉高祖亦从太上皇置酒此宫,妄自矜大,臣所不取也。”

“好好好!”李渊连连感慨,内心复杂。

这场盛宴持续很久,众人都喝得脸红耳赤,见时间不早,李世民便扶着李渊回宫休息,离开时,叮嘱长孙无忌代为照看,特许众人继xù

饮宴,如若喝多了不想回府的,睡在这未央宫大殿之上也可。

李世民走了,再无约束,众人的高潮始才来临,此时舞姬已撤,不善酒的文官也借故告辞,只有少数几名武官与几个胡人喝得酒酣耳热,谁也不服谁,在比拼酒量。

颉利可汗端酒离席,行至李承训身前,“多些这位大人替我解围。”

李承训摆了手道:“可汗千万别这么说,承训不过是一介罪民,只是心感可汗内心苦忧,出言相助罢了。”

“哎!多余的话,颉利便不说了,总之一切尽在酒里。”说罢,这老头也当真爽利,一饮而尽。

李承训知dào

突厥人重酒好客,也把酒杯之内的琼酿喝得一干二净,“可汗不弃,称呼承训便好。”

颉利可汗的大手拍在李承训的肩膀之上,高兴地道“好,为免生疏,我还是叫你小兄弟吧。”

李承训提起酒壶,又给双方斟满酒,“小酒怡情,大酒伤身,闷酒更是要命,可汗若是心情不畅时,来找承训便好,承训请你。”

“好!我请小兄弟喝草原上的马奶酒!”颉利可汗与李承训撞杯之后,又是一饮而尽。

二人正在谈说,不想身边却凑来两人,正是那两个日本使者。

“我二人也敬这位大人一杯,大人是豪杰,是英雄!”其中一个倭人开口说道。

“哎,犬上君,咱们还没有介shào

自己,太失礼了!”另一个日本人介shào

说,“我叫安倍竟事,是常住长安的商人代表,”说着,他把手指向旁边,“这位是犬上布仁,本次我们倭国领队犬上三田耜的哥哥。”

他似乎觉得自己二人的身份不够强dà

,因此拉上了倭国遣唐使团团长的名头。

李承训是历史过来人,想起倭国人在近代侵华战争中的烧杀yin掠,便狠得牙痒痒,可以说对他们是极其反感的。

但是,他也知dào

,唐时倭国正处在奴隶制瓦解、封建制确立和巩固的阶段,对唐朝的昌盛极为赞赏,因此向唐朝派遣了大量的使者、留学生和学问僧,包含了倭国社会的各个阶层,不同行业的社会的精英。他们如饥似渴地学习大唐天朝的制度、宗教、思想、艺术、技术及风俗。

颉利可汗似乎对倭国人也并无好感,嗤之以鼻的冷哼过后,便向李承训告辞,找那南蛮酋长去了。

李承训心想这些日本古人,也是一片仰慕大唐之心,对大唐极尽谦卑恭顺,远不似他们那些畜生一般的后代,便也打算与他们喝上一杯,应个景吧。谁知,他刚端起酒杯就见从门口冲进一队人马,而且不是大内侍卫,竟是带甲精兵,这带兵之将,居然是秦琼。

“皇帝口谕,护送诸位大人回府!”秦琼说完,大手一挥。

那兵士们得令立即散开,几乎每个人后面都贴站着两人。

众人立kè

如坐针毡,不由自主的向殿外走去,此时德贵也从殿外进来,来到李承训身边,要引着他回宫。

李承训迈步而行,却听到身后那两个倭人用日本话交谈,不禁眉头大皱。

他聪明绝顶,焉能Lang费着这份才智不用,于是缓步慢性,侧耳倾听。

其实现代的李承训,不仅是著名的考古专家,更是通晓了六国语言的语言专家,日语当然也包含其中。

只听见犬上布仁率先开口道:“安倍君,那边应该是成功了?”

安倍竟事道:“犬上君,接下来就看咱们的了!”

出了未央宫,使臣番将们的从属全都拥了上来,那些兵士押解着这些人向午门出口走去。

李承训听着二人说话,心中隐隐觉得他们有很大问题,待要跟上去瞧瞧,却被德贵以及身后护卫着的两名兵士夹杂着向立政殿的方向走去。

他内心狐疑,却也没有办法,只得跟着他们走,行至半途,却望见远处立政殿内灯火通明,宫墙四周周围布满了带甲兵士。他心中着实吃了一惊,“出什么事了?”

立政殿入夜是极其安静的,只是长孙皇后的寝宫会有些许光亮,那是大唐皇后在挑灯夜读,今日这般情景显然极不正常。

不知发生了何事,李承训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大殿门口,却被守卫拦住。

“李公子住在这里,请军爷放咱们进去。”德贵也呼哧带喘的跑来,说道。

“不行,陛下有命,任何人不准入内!”守卫严词拒绝。

李承训向内张望,见皇帝的仪驾,侍卫都在殿内前院,而正有数十人分作几排跪倒在地,都在呜呜咽咽的啼哭,心中更是奇怪。

房门打开,迪喜从内里走出,口中喝道:“都给杂家闭嘴,谁再哭出声来,就地正法!”

这一嗓子好使,底下立马安静下来,有些实在忍不住的,都把嘴唇咬出了血。

“迪公公!”李承训见他要回返,连忙出言喊道:“我要见陛下!”

迪喜见是他,直皱眉头,却是不敢擅作主张,忙道“我去请旨!”,说完转身进殿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这老太监又小跑出来,告sù

守卫可以放李承训进来。

“迪公公,可否告知殿里出了什么事情?”李承训始终好奇。

迪公公摇头叹道:“陛下让你回去休息,你也别多问了!”

李承训知dào

迪喜不会告sù

自己里面发生了什么,因为皇帝近身太监的第一条准则便是嘴要严,当然更不会带他进去。

见迪喜转身回返,他顿时心生一计,先让德贵打着灯笼在前引路,而自己则猛地转身向正殿跑去。

“大胆!”守门的侍卫过来四人,扭住冲到近前的李承训。

他虽内力尽失,却仍有百兽拳与天生巨力,想摆脱四人,并非难事,但在皇宫大内,没有逃走的实力,他可不敢妄动。

“我要见陛下,或许我有办法为陛下分忧!”李承训强忍着反手被缚的疼痛,向内喊道。他现在急于向皇帝证明自己的“忠心”。

“陛下有旨,传李承训进殿!”从厅内传出迪喜特有的公鸭嗓子音质。

李承训挣脱束缚,快步入殿,见正厅主位上并坐着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两人脸色阴沉,眉头紧锁,特别是长孙皇后,眼睛红红,发丝散乱。

“罪民参见陛下,娘娘!”李承训跪伏在地。

“平身,”李世民语气沉重,“今日宴会,朕见你有些急智,有件事,想听听你的看法。”

“请陛下明示!承训正要一表忠心!”李承训感觉这么肉麻的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有些反胃,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道理是古今通用,亘古不变的真理。

李世民摆了摆手,“少来这些虚的,朕知dào

你恨我废你武功,只要你能安安分分的,也不怕你恨我。”

李承训道:“陛下,承训心里明白,还请见告您深夜至此的缘由。”

“朕的小公主丢了!”李世民语声不大,却包含着一个父亲的心痛,“现场干干净净,没有发xiàn

任何蛛丝马迹。”

“什么?”李承训大吃一惊,谁会来偷一个三岁的孩子?这可比自己行刺李世民恶毒多了。这个小公主,是太宗李世民的第十六女,也是长孙皇后所生。他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小城阳公主在雪地上扑跑时憨态可掬的摸样。

长乐公主走后,逗弄这个小公主便成为了李承训唯一一点儿乐趣,虽然每每被公主身旁的太监侍女阻拦,却并不妨碍他对小家伙的喜爱。

李承训是何许人也?很快便镇定下来,“陛下,请允许承训勘验现场,与当事人问谈。”

李世民见他神色坚定,说话沉稳,点了点头,“迪喜,帯他去!”

迪公公应了一声,便给李承训打个眼色,当先举步出了厅,“把这两个婆子带上!”

李承训随他出了殿门,见有四个兵士压着前排跪在地上的两个年轻妇人,紧跟着他们向偏殿走去。

说是偏殿,其实就是就是长孙皇后寝宫旁的一间普通房舍改造的,它紧挨着皇后寝宫的,这是皇后为了看顾孩子方便。

“就是这里,”迪喜指着那间房舍道。

李承训见这两个妇人已被吓得如抖筛糠,便对迪喜道:“劳烦公公和四位军爷先出去。”

“这!”迪喜迟疑了一下,还是带着四个兵士退了出去。

那两个妇人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岁左右,都是胸前硕大,很显然是小公主的ru娘,其中一位的衣裤上还有一片水渍,她们失去兵士的架扶,一下瘫软在地。

李承训没有搭理他们,而是疾步走入房中,细致入微地审视起来。

第二十一章 迷雾

这偏殿房舍分两间,外面是客堂,里面是卧室,李承训一进来,便能感觉到这四周墙壁都透出阵阵暖意,想是怕孩子冬日寒冷,特意打的壁炉吧.

客堂内,一桌双椅,一屏风,都用檀木做成,简单朴素,在墙角花架上还放着一盆白百合,开得正艳。

他把外堂看了个仔仔细细,但是寻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便绕开屏风走到卧室。

卧室里有一张整洁的嵌玉木床,摆放在角落避风处,旁边窗户底下,有一个两叠箱,上有一金色香炉,里面星星点点,似乎香烛燃尽。

李承训虽然内功尽失,没有了易筋经对于武学的敏感洞察力,但是其百兽拳的精髓还在,不但语音,动作,甚至是灵敏的嗅觉都如野兽般敏感。

进来之后,李承训便感觉到屋内空气有种奇怪的味道,及至发xiàn

香炉旁的窗子是敞开的,更觉有异。试想,如此大盗,何不走后掩好门窗?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冲释迷香的味道。

虽然发xiàn

了异样,但他也没有立即去查探那香炉,而是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屋内的摆设,发xiàn

一应物事都是整齐有序,没有任何散乱移动的迹象,甚至连脚印都被擦除得干干净净。

最后,李承训便径直来到这香炉前,贴近嗅了嗅,对跌坐在门外的那两个ru娘喊道:“你们两个进来。”

那两个ru娘早已是六神无主,一听见喊声居然被吓得一哆嗦,好半天才连滚带爬的进来,进来后惊惧地看着李承训。

李承训见状也不着急,反而蹲下身来,慢吞吞地道:“两位请不要怕,好好与我说话,把当时的情景好好回忆,说清楚,我定会帮你们周全性命。”

他和风细雨般地与二人唠着家常,而这两人只是反复在念叨是哄公主睡觉的时候,自己不小心睡着了,醒了以后便发xiàn

公主不见了,其他一概不知。

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李承训便吩咐让她们把小公主平时的熏香拿来一块。

两个老婆子拿来熏香后,李承训把它放在地上,让这两位奶妈用力扇风,一来可以使熏香迅速燃尽冷却下来,二来是为了缓解二人的紧张情绪,让他们有事可做,不至于总沉浸在恐惧中。

熏香已然燃尽,李承训一手抓起香炉中的灰烬,一手抓起地上的灰烬,贴近眼前细看,纵是他如此眼力也看不出有丝毫不同,一样的颜色,一样的精细,一样的质感。他又把香灰分别放在鼻尖下用力嗅了几遍,才最终确定:“果然,有问题!”

两个ru娘作为看护小公主的直接负责人,她们无论如何也难逃干系,因为小公主不同常人,是专人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看护的,而她们居然玩忽职守,睡起了大觉,死罪对于她们来说都是轻的,很可能还会连累族人。

她们受了一夜的惊吓,总算让李承训“召回”了魂魄,甚至把他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此时,都可怜巴巴看着他。

李承训见这两人可怜,便安慰道:“两位放心,我心中已有了注意,你们不会有性命危险。”说完,他走出公主卧房,吩咐迪喜不要再难为两位妇人,便径直向正厅走去。

迪喜是皇帝的亲信太监,自然不肯听从他人言语,何况这种时候,于是吩咐道“把人给杂家看紧了!”说完便颠颠地跟上李承训去了。

李承训来到李世民面前,搂袍跪倒,叩了个头,方才说话,“陛下,罪民有所发xiàn

,但是还是没有头绪!”他表情平淡,看不出悲喜。

最近,他膝盖软了很多,为了自己活命,为了活兄弟的命,他不得不如此,但他每跪一次,心中便多加了一分怒气,暗下决心,早晚有一天,让你李世民跪还给我。

“哦?有发xiàn

便好,你说来听听。”李世民神色一动,毕竟自己的小公主丢了,且不说骨肉之情,单说这皇帝尊严也是极大打击。他曾派人仔细勘察过,却是查不出任何头绪。

李承训也不绕弯子,“罪民发xiàn

公主卧房里的香炉中被人下了迷药,所以两位看护ru娘全都被迷倒。”

“你先起来吧!”李世民虽然言语平静,但是这种深沉之中更显严厉,“能看出加的是什么料吗?”

李承训起身,摇了摇头。

“迪喜,把灰烬收集两份,立kè

着人送到少林寺交予医佛大师,请他看看能否查验得出是什么迷药?最好能顺藤摸瓜,找到制作这种迷药的人或者地方。”

李承训见迪公公领命去了,继xù

劝道:“陛下,不如请皇门四鹰回来调查,他们有经验!”

李世民摇了摇头,“这四个人说是抓暗影门贼首,现在杳无消息,而且远水解不了近渴呀!”

“陛下,罪民还有一个办法不妨一试,”李承训等得正是这个机会。

“说来听听!”李世民知dào

他聪明机智,不禁心中一动。

李承训躬身一礼,“小英子是盗窃高手,其师多为江湖神偷,不如陛下放他出来,让他看看这盗贼的手法,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李世民闻言面色一沉,眸中精光一闪,“朕许你住在立政殿,偏偏今**离开之时,就发生这种事情,而你又想借此捞你兄弟出来,不得不让朕浮想联翩啊!”

“陛下,承训如何,长孙皇后看在眼里,况且长乐公主情义在前,某断不会做此种丧尽天良之事。”

他说的很平静,因为他知dào

李世民深谙用人之道,断不会看不出自己已山穷水尽。他现在武功尽失,别说暗影门,即便连丐帮都很难掌控,或者说没有底气去掌控,另外他最大的对手贾维在逃,药色和尚失踪,甚至他们会随时出现要了他的命。因此,李承训要想活得好,他只有绑住皇帝这一条路,至少在他想到其他出路之前必须这样。

果然,李世民也就是这么一说,他不过是想发泄一下对李承训这种见缝插针,假公济私以救朋友的做法感到不满而已。

李承训见他面色缓和,继xù

说道:“陛下!来人既然是掳走公主,便不是要杀她,公主暂时不会有危险,但公主在外,变数太多,所以还得及早解救出来才是,至少也要摸查一下对方,总不能让人家牵着鼻子走!”

这一句话非常有效,引燃了李世民心中的怒火,想他沙场征战,阴计阳谋用得多了,这刚太平了几天?放松了几天?仇人便欺负到自己头上了。

虽然恼怒,他面上却平静似水,砖头看了看身边的长孙皇后,见她眼圈通红,轻咬着嘴唇,心中叹道:朕的好皇后,即便此刻你都不愿出言干扰朕的决策,朕又如何肯让你难过?若是这钦犯真能救得小公主,饶他一命又如何?”

“碧桃,你去让秦将军进来!”迪喜还没有回来,李世民便安排皇后身旁的贴身侍女出去传唤。

甲胄摩擦出的金戈之声由远及近,秦琼踏步进来,向皇帝行过礼,便听到上命:去天牢,把钦犯小英子刑具加重,带到这里来!

秦琼迟疑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李承训,而后抱拳,“遵旨!”又踏步走了出去。

李承训心中暗喜,见李世民皱眉深思,打算趁热打铁,试探着说道:“我分析贼人无外乎两个情形,一是抓走公主以为要挟,至于有什么值得让他们冒天下之大不韪来要挟皇上,这便需yào

皇帝三思了。另外便有可能是皇帝仇人,以此来报复皇帝,而不选择杀人,说明这仇人也并非是穷凶极恶之徒,可能另有隐情,还是要请皇上三思!”

他必须要表现出来自己的才智,因为李世民是爱才之人,同时也要表现出自己的忠心,因为哪个皇帝也不许卧榻之旁有他人安睡。

片刻之后,当小英子笑嘻嘻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李承训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可那声“大哥”,使他立kè

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就在这时,李世民的话语,淡淡地从上座上飘来,“你说过他是去暗影门拿东西的最佳人选,而且他偷了朕的宝物,这东西还得着落在他的身上,你在帝都,倒不担心他不回来。”

李承训见小英子骨瘦如柴,鼻青脸肿,但气色尚好,身上伤口也分明敷药包扎过,想是李世民早已想通要用到小英子,因此善待于他了。

“小英子,你我二人该叩谢圣恩。”说着,李承训当先跪倒。他现在算是体会到,当年邹凤炽动不动就给他下跪的苦楚,谁没事儿愿意跪啊?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小英子机灵,见识快,虽是后发,却几乎与李承训同时跪倒:“叩谢皇恩,小英子必当洗心革面,报答陛下之恩!”

“哼!”李世民脸上升起一片厌烦之色,“口是心非的小子,怕你只对你们李门主忠心吧,何必再来糊弄朕?朕最讨厌有人当面欺瞒朕。”他语色变得凌厉,面目生冷。

小英子身子伏在地上,却是不敢开口,他常年在宫里生活,知dào

君心难测,此刻最好还是保持缄默,否则,皇帝正气不顺,无论他说什么都是错的。

第二十二章 受命破案

李承训见天威难测,连忙说道:“陛下,时间紧迫,我带小英子进去勘验现场,待找回公主后,我们兄弟俩任你处罚便是.”

“嗯,去吧!”李世民颔首说道。

李承训出门之前,回望了一眼始终愁眉不展却并未说过一句话的长孙皇后,见她也正望向自己,那眼中流露出一抹期待和信任,目光相碰,他顿时觉得心中好似被她引燃了一团火,暗下决心不能辜负皇后的信任。

迪喜刚办完皇帝交代的“送香灰”的事情回返,便又被安排引导李承训再度勘验现场,他一抹额头上的汗水,精神抖擞地当先引路,仿佛皇帝越让他做事,他便越是来劲,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信任与厚待。

路上,李承训没有与小英子攀谈别后的情形,只是简单明了的说了自己方才勘察的结果。

因此,一进偏殿,小英子便来到香炉旁,里里外外仔细的查了一遍,也是毫无头绪,不由得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啊,既然在这里下了迷香,不是从窗子来的,必是从正门来的,两个ru娘不可能丝毫没有感觉,难道她们真是在不小心睡着了之后,才中的迷香?”

李承训摇头道:“为了照看小公主,八个ru娘四小时一轮换,不可能会睡着,我问过当值的那两位,她们很确定没见到任何人,却不知怎么就睡过去了。”

小英子又查了一遍其他地方,依然毫无所获,回到李承训身边,苦笑道:“大哥,你别费心了,能再见到你,小英子已是死而无憾了!”

“来,英子,你再看看这里!”李承训拉着他的手来到墙角儿,目的是躲开门口的迪喜,他压低声音道:“公主被盗之事,我多少有一点眉目,你随便编一个盗贼身份,咱们一起揽下这活儿,这便是绝好的脱身机会。”

小英子没大听明白,但他充分信任李承训,愣怔过后,便开始揣摩江湖上哪个大盗的名头响亮?暂且栽赃到他的头上,待查出真相后,自然还他清白。

“小英子,你说江湖上哪位大盗有如此胆量,如此手段,能作出这事?”李承训开始演戏,挑拨着说。

小英子一拍大腿,欣喜地道“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记了?”。

李承训心中叫好:这小子演得还真像,配合着说道:“谁?说来听听?”

“大哥,我还不确定,能让他们找个梯子来吗?”小英子眉头深锁,一脸郑重地道。

不会吧,这演的是哪出?李承训心中泛起嘀咕,却也是信任小英子的智计百出:大概他是要把这戏做足,以求完全吧,继xù

配合说:“劳烦迪公公了!”

迪喜“哼”了一声,其实他根本就不信两个反贼能破此迷案,也特别不能理解为何皇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他们。

片刻之后,有侍卫把梯子搬了进来,并按照小英子的要求,架靠在香炉旁的墙壁上。

皇宫内的殿舍举架都高,小英子爬到梯子尽头,仍是够不到顶,便一个纵跃,跳了上去,跪伏在房梁上细细查看起来。

所有人都抬头仰面,看着小英子在房梁上缓缓蠕动,不知所以,一脸茫然李承训内心猛然警醒:如何把这茬给忘记了?小偷是梁上君子,必是从门内进来,藏于屋梁之上,得着机会才投下迷香,而在奶娘迷倒之后,便大大方方的抱走孩子,再开窗通气。

李承训拿不准是否如他所料,只等小英子的验证,看来,或许还不用编排理由了,但如果找不到有盗贼的痕迹呢?

“大哥,你上来!”小英子在上面呼喊,言语之中竟有激动之色。

李承训忙顺着梯子爬了上去,他没有内功,可百兽拳还在,一个“猿攀”纵到梁上,急道:“发xiàn

了什么?”

“大哥,你看这里。”小英子眸中发亮,手指着一处梁脊。

李承训顺他手指的方向,趴到近前,发xiàn

那里有一些细小的孔洞,比针孔粗了很多,“这?”

“大哥,你看这一路都有!”小英子又引着他,顺着脊梁指点了几处,“我猜到这人是谁了?”他激动得脸色有些涨红。

“谁?”李承训紧张并兴奋着,既然有了眉目更好办了,一是不用没由头地瞎编,二来真实存zài

,破绽就少,更可信。

“我师父,我其中一个师父盗日鼠。”小英子一字一顿地道。

李承训在江湖上也是混迹多年,自然知dào

这人的名头,据说此人作案之后,一定会在施主家里画上一个大太阳,意思是朗朗乾坤,敢盗日月的意思。此人亦正亦邪,说不上盗亦有道,也绝对不是什么人都偷。

“你确定?”李承训知dào

对皇帝大人谎报军情那可是欺君之罪,可得询问仔细了。他也曾怀疑过此人,但想这人还不至于来皇宫冒险去偷盗一个孩子。

“没错,”小英子信誓旦旦地道:“他轻功极高,只要稍有攀附之物便可坠而不落,因此,他特别制作了一副沾满钉子的手套和鞋子,这样,他便可以长时间攀附在某处不落,比如那香炉的棚顶。”

“好!走,和我见皇上去!”李承训也是心中高兴,看来,这线索又多了一条,小英子此番立功,对于他的安全便又多了一番保证。

在回立政殿正厅的路上,李承训一直低眉思索,“暗影门的贼偷老师现身,难道和红娘有关?还是贾维的余党?或是巧合,此人根本就不属于暗影门?而那些日本人呢?他之所以方才让小英子宁可说假话,也要先承认自己探察出了眉目,是因为他觉得那俩个日本人的话语可疑,神色可疑,偏巧宫里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日本人那里便值得一探了,至于结果如何,并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这是一个机会,虽然可能破不了案,但总比坐以待毙强。”

此时天光放亮,二人回到立政殿去复命。

李承训把最新探得的消息公之于众,喜得李世民起身离座,连连叫好。

“有眉目便好,既然他是你师父,那他也是暗影门的人?”李世民边说边来到小英子身前。

“不是!”李承训有过目不忘之能,早已背下了暗影门所有人的资料,里面根本没有此人,因此他赶紧回答。

当然,他多少隐瞒了些事实,因为他不能确定这‘盗日鼠’是否就是,那不在花名册中的四名清除卫之一,但无论怎样,李承训都不能承认那人是暗影门的人,他不想再给暗影门树敌。

李世民听闻未置可否,而是直接转移话题,迫切地问道“小英子,知dào

去哪里能找到他吗?”。

小英子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李承训,答道:“禀陛下,此人无家无业,行踪不定,实在不知去何处寻找,况且,小奴也未见过他的真容,他教授奴婢功夫之时,都带着一张面具。”

李世民闻言眉头深锁,然后转头看向李承训,“你有什么想法?”

李承训分析道:“现在基本已经肯定为盗日鼠所为,请陛下立即发旨,缉拿此人,即便没有此人面目,也要画出身形,目的是警告这人,咱们已然知dào

他的所作所为,令他投鼠忌器,不敢对公主做出进一步伤害。”

“嗯!”李世民点头道:“这人为草莽之辈,敢于偷盗公主必是受雇于人,想那人必在京城不远接应,朕可再拟一道旨意,全城封锁,大肆搜捕,看他能逃到天上去?”

“万万不可!”李承训连忙说道:“如此一来,那雇主担心事情败露,想要消除隐患,暗害了公主怎么办?”

“啪!”的一声,李世民拍案而起,阴声道:“天子脚下,这些贼人狗胆包天,真以为能拿得住朕?朕就算舍了公主也势必要拿住他们!”

李世民的突然爆fā

,把李承训吓了一条,他瞄了一眼长孙皇后,只见她脸色惨白,浑身也是一震。

“陛下,贼人是一定要拿的,罪民的计策是外松内紧,让贼人以为咱们的注意力都在盗日鼠身上,而实jì

上咱们再秘密派出一些精干人员,随时注意全城上下的举动。”

李承训见李世民在凝神细听,便知dào

对方已然默认自己的说法,便滔滔不绝的把他对于此事的想法,以及行事步骤一一讲出,最后说道:“陛下,若信得过罪民,便让罪民私下里去查这件事情。”

李世民听完他的计划,思索了片刻,觉得的确是周密可行,只是不放心他和小英子去具体办事,但想到那个叫无忧的女人还在天牢中,也不怕他们就这么跑了,毕竟这李承训舍命救奴仆的壮举已然深入人心,料想干不出那丢卒保车的事情。

“好,但是你要记住”,李世民终于下定决心,信任他一回,“朕有三个条件,其一,必须每日回立政殿说明进展;其二、朕只给你七天时间,若是破不了案,必有重罚;其三、必须让德贵时时跟在你身边。”李世民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罪民李承训,谢陛下宽容之恩,定当破解此案,已报答陛下!”他再次跪拜,小英子也如是拜服。

李世民挥挥手,“去吧,若你真能立此功勋,朕会考lǜ

赦免你的罪孽!”

李承训心中一喜,山呼万岁过后,长身而立,又对长孙皇后道:“娘娘对承训恩重如山,小公主的事情但请娘娘安心,承训一定想尽办法速速救回小公主。”

第二十三章 盯梢

李承训、小英子、德贵三人回到立正殿后园的住处,几人闹了一夜都是疲惫不堪,此时已过了早饭时间.

“德贵,去弄些吃的送到我房里来!”李承训吩咐道。

德贵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走得远了,突然回头呸的吐了一口,“这么吩咐我,还得给囚犯弄吃的,看你们查不出公主下落,如何收场!”

他不知何时起开始恨上李承训了,也许是跟着他没有收拿好处的机会,又或是每日盯梢太过疲劳,总之,德贵恨不得快些换个差事。

李承训见德贵走的远了,才在小英子耳边低声讲了昨日万国宴上的发xiàn

,以及他对此事的看法和安排。他担心德贵回返,因此说的极其快速简略。

“大哥,太好了,我都听你的!”小英子正在犯愁如何在七日内找到盗日鼠,现在有了李承训的锦囊妙计,竟激动得热血上涌。

此时,德贵端着饭食进来,见二人聊得正欢,表面上装得随便,却竖起两只耳朵凝神细听,不过听得却是些两人久别重逢后的嘘寒问暖,虽然心中狐疑,却也无可奈何。

“来,咱们快吃,然后去四方馆走走!”李承训虽是一夜未睡,却是极其兴奋。

“公子!这,已经一夜未睡了,咱们是不是先睡一下!有了精神再去寻找?”德贵口中满带着不耐和抵触情绪。

李承训并未正眼看他,只顾快速吃饭,口里参杂着未尽的食物,含混道:“德公公累了就歇着吧,小公主走失是大事,我可不敢耽搁片刻!”

德贵被他这话噎住,一口气未转上来,冷哼了一声,也不再言语,想吃两口饭,却是怎么也吃不下去。

“走了!”李承训一抹嘴,给小英子使了个眼神,起身便走。

小英子自然会意,“好叻!”轻抬手脚,紧随其后。

德贵则是重重的把碗摔在桌上,却也不得不起身相随。

小英子与李承训并肩而行,他原本是不肯的,因他始终当自己是李承训的仆从,但见到这位主子眼中那抹不容置疑的威严,与诚信礼敬的坦诚,也只得赶上几步,却仍是拉后他半个身位。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小英子总想自己是个太监,而李承训还这般尊敬自己,肯为自己舍命,又千方百计的救自己出天牢,这份情谊,这世上怕是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给他。

德贵始终尾随在二人身后,可他也没闲着,心里早把前面二人骂了数十遍,这才稍微解解气。

就这样,一行三人来到宫外的四方馆门口。

四方馆是隋炀帝时设置的,主要用来接待东西南北四方少数民族及外国使臣,有使者主管双方往来及贸易等事,以通事舍人主管,属中书省。唐承隋制,完全接受下来。

其他的官署都设置在皇城与宫城之间,唯独四方馆是设置在外郭城里,靠近西市附近。馆内的居住人员,主要是周边民族和国家派遣至唐的各类使客,如朝贡使者、朝见使者、求请使者、和亲使者、互市使者、答谢使者、吊祭使者和侍子、留学生和政治避难人员等。

“走!上去喝酒!”李承训并未进入四方馆,而是招呼着进了四方馆对面的一个酒肆。

“喝酒?”小英子一愣,但他习惯了信任与服从,知dào

李承训的精明,嘿嘿一笑,便跟了上去。

“什么?刚吃了早饭,你喝酒?”德贵满嘴抱怨,见二人没了身影,狠狠的跺了一脚,无奈地跟了进去。

李承训找到正对四方馆的那面窗子底下坐了,要了一壶酒,二斤牛肉,才想到自己分文皆无,“德贵,你带银两了吗?”

“杂家从来不带钱!”德贵仰着头,高傲地道。

小英子两手一摊,向下甩了甩,不用问,刚从天牢出来的人,怎么可能有钱?

“德贵,你回去宫里,到皇帝那里取一百两银子来。”李承训笑着说道。

“什么?你当皇宫是你们家呀,”德贵终于忍不住暴怒,“再说,凭什么让我去?”

李承训苦笑道:“皇上吩咐你听我使唤,你?有意见吗?”

德贵为之语塞,的确,皇帝是这样交代他的,但皇上还说让他监视李承训,可这却是只能做,不能说的。

他终于忍受不了了,随口说道“不去!”,但说完便后悔了。德贵胆子很小,很怕李承训去恶人先告状,现在可是皇上丢了公主正烦心的时候。

李承训虽然在与德贵说话,眼睛却一直瞟向四方馆大门,正打算再说两句把德贵挤兑走,却突然看见安倍竟事和犬上不仁从门内走了出来。

“走,英子!”李承训低喝一声,起身就向外走去。

店小二见三人同步向外走去,连忙跑到门口拦住,“客官,您,您酒菜钱还未结呢。”

李承训的目光依然在那两个日本人身上,见他们已然转过街角,心中惶急,一把推开小二,“找后面那个太监算账!”

小二见他不好惹,忙退了一步,拦住德贵。

“咱们点的酒菜,又没上来,杂家还没吃,给你结什么账,闪开!”说着,德贵一挥手也要往外闯。

“这位公公,天子脚下,您可不能赖账啊,这菜您没吃,可料都下了。”小二依然不依不饶。

德贵急得满脸通红,却是不敢太过张扬,只得好好叙说,他一个小太监可担不起这坑民的罪名。整个贞观一朝,一个贪官都未有,可以说是中国封建社会的奇迹,他一个小太监岂敢吃饭不给钱?

李承训顾不得德贵,已与小英子没入人群,拐过墙角,缀着那两个日本人跟了过去。

这两个日本人很明显是出来采买物品的,几乎是店铺,他们便定会进去看看,什么珠宝、瓷器、丝织品、茶叶等等都买了不少。

但李承训却是越看越觉得奇怪。虽说当时来中土的外国商人,多是贩卖这些物品回国赢取暴利。可倭国则不然,他们主要是学习大唐文化,改革他们的政治、经济体制。对于这些时兴的奢侈品,他们也想要,却是因为他们国家太穷,根本没钱去买,只能靠官方上大唐帝国给他们朝廷的打赏。因此,这两个日本人哪来那么多私钱?去买了这许多东西?会不会与公主失踪有关?

正午已过,李承训见那两人转进一家小酒肆,便对小英子道:“我进去探探,你藏在暗处,待会儿不用管我的去向,只给我盯住那个叫犬上布仁的。”

他记得遣唐使的领队,似乎叫犬上三田耜,因此怀疑这个叫犬上布仁的或许是他的化名,至少是与他有些关系的。

“行,放心吧,大哥!”小英子在天牢憋得久了,这会儿得见天日不说,还能为自己誓死报效的恩公做事,精神着呢。

李承训用力地拍了怕他的肩膀,便迈步进入这家酒肆。

酒肆简单、简陋,如若把天香楼比作现在五星级大酒店,那这家酒肆,也就相当于小规模的路边排挡,只有七八个座位,用餐的也尽是些底层民众。

李承训心中更加疑惑:有钱买名贵珠宝?却无钱去好点儿地方吃饭嘛?他见犬上布仁和安倍竟事正坐在角落里窃窃私语,便假装找寻空座位,无意间走到与他们相邻的位子坐下。

“客官,您要什么?”小二哥连忙陪着笑脸过来。

“店里,最贵的,最拿手的上四样。”说完这话,李承训心里就后悔了,没钱吶,他刚说了个“等”字,便看到小英子在酒肆门口向他摆手。

李承训心中一喜:这小子来得正好,得让他给我回去弄钱去,谁知他刚出的门口,小英子便嬉皮笑脸的递上一包东西到李承训的袖中,“大哥,想你进去得用钱。”

“哪来的?”李承训颇感诧异、小英子尴尬地笑道:“借的,但你放心,借大户的!”

李承训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定是在路旁偷的,苦笑道“做大事不拘小节,但一定要盗亦有道。”

小英子闻言,自然连连应诺。

李承训再次回到酒肆,这会儿囊中鼓荡,自然便是身板挺直,在经过那两个日本人身旁之时,突然停住脚步,假装诧异,“两位,两位可是犬上先生,和安倍先生?”

“您是?”安倍竟事面露疑惑,他感觉这人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哎呀,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李承训一边比划,一边说道:“昨日,咱们在皇宫……”

“啊,是李君?”安倍竟事终于想起来了,立kè

起身深躬一礼。

犬上布仁也起身施礼,马脸之上笑容可掬,“李君是皇帝红人啊!”

他们并不知dào

李承训的身份,只见他能参与皇宫盛宴,便认定他与皇帝关系匪浅,自然说话客气,稍带着巴结之意。

李承训按照中国古礼抱了抱拳,“二位客气了,既然这么有缘分,不如今日在下做东,咱们一醉方休。”

“缘分?做东?”犬上布仁似乎对这些词语似懂非懂,“哦,哦,一醉万休!”

“犬上桑,李君的意思一起喝酒地,他请客!”安倍竟事在中国十几年,可以说是个中国通。

“小二,并桌,加菜!”李承训说着,便坐在这两个倭人旁边的座位上。他很享shòu

这种在倭人面前趾高气扬,不容置疑的场面。

第二十四章 请君入瓮

“李君,您太客气了!”

“那就,感谢李君,请您多多关照!

犬上布仁和安倍竟事站在李承训身旁,一边点头哈腰,一边连声道谢,甚至都未敢马上就座.

李承训很享shòu

这种被仰视的感觉,再一看二人一身粗旧衣衫,口口声声喊着“李君”,“多多关照”的模样,竟显得憨态可掬。

“嘿!”他突然间顿悟了,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一想通,他不由得心情大好,竟看着这两个小鬼子的祖宗也不那么讨厌了,不禁“呵呵”地笑出声来,笑着笑着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倭人见他发笑,还当是李承训高看自己一眼,喜欢与己结交,便也稀里糊涂地陪着笑了起来。

李承训突然发笑,是因为他发xiàn

现代日本人的生活习惯,似乎全都来自于他们老祖宗的劣根性。当然,有一说是日本人的老祖宗为中国人,这个咱们暂且不论,只说日本在唐朝时期的那一代祖宗。

唐代时的日本社会为农奴制,可以说政治、经济、文化、礼节全都落后于世界先进国家,而相比于中国唐朝,更是相去甚远。

来华求学的倭人自认为粗鄙,其一无所有,那点儿朝贡之物还不如李世民赏赐的丰厚,因此便只能时时以鞠躬之礼表示对师长的敬意,以示对大唐的遵从。

因此,您看世界各地民俗风情不同,但唯有日本人的鞠躬礼,行之随意,随处可见,很有可能这一礼节是始于唐朝,而沿袭至今的。

除此之外,当今日本人尊称他人时,会在姓氏之后加上“君”;还常常会说“请多关照!”这也多半始于唐朝,当时,鬼子的老祖宗面对的比他们更加优秀的大唐子民,自然觉得低人一等,便心甘情愿的敬称中土人士为“君”。二那句“多多关照”更是体现了他们的弱小与地下地位,根本不奢望能与大唐子民平起平坐,只求纳贡称臣,还得请求多多关照。

李承训忍住一肚子的暗笑,先是大赞了一番倭人谦虚好学,礼貌有加的品质,又表现出对倭国极其有兴趣,渴望交往的强烈愿望。自然,他也吹嘘自己有长孙家族的背景,并不时地露出自己腰间那个小英子为他偷来的钱袋。

这两个倭人哪有李承训的心眼?加之对唐人根深蒂固的崇拜,很快便与他推心置腹起来。

李承训探知,那个叫犬上布仁的圆脸矮胖子,是本次遣唐使团长的亲哥哥,而那马脸的安倍竟事是久居于此的倭国商人。

犬上布仁相对憨直,安倍竟事比较油滑,李承训便主攻前者,套他的话,可每每关键时刻便被后者给搪塞过去,即便如此,他还是探到一些颇值得玩味的信息。

再过几日,犬上布仁先行回国,中国通安倍竟事正在陪他采买些私人物品回国,而他们可以买得起那许多珠宝玉器,是因为二人最近发了一笔财。这笔外财完全与遣唐使无关,其实他们只是借用遣唐使的身份,实jì

上服从的却是另外一个组织,另外一个人,并且这二位与遣唐使团的关系并不好。还有一点,颇为耐人寻味,那就是这二人都崇尚中国武术,他们那个组织也都热衷于此,而他们那位首领武功更是非常之高。

但这些信息远远不够,李承训了解越深,越觉得其间可能隐藏着更大的阴谋,但他也不好逼问太凶,以免对方产生警觉。

就在酒酣耳热,情绪刚刚好之际,李承训开口说道:“李某与二人一见如故,不如今晚由在下做东,请两位去天香楼坐一坐。”他抓住二人贪图享乐却舍不得花钱的心理,便提出这一建议,打算把这两人文火慢炖,务必套出他们守口如瓶的秘密。

那时倭国民智刚开,哪见过天朝的繁华?可这繁华背后,却需yào

纸醉金迷来体验。安倍与犬上虽然在倭国都有些积蓄,特别是安倍竟事,在中国这两年没少敛财。可他们底子薄,再怎么折腾也至多算是个三流商人,毕竟舍不得乱花钱,因此即便现在发了横财,却宁愿去买些贵重礼品带回国去,也不肯去那销金窟挥霍。

“什么?天香楼?”安倍竟事的眼睛猛然间变得锃亮。他久居京城,不比那刚从倭国本土来的土包子犬上布仁,自然知dào

这个地方的水深,只是他不理解李承训与他们萍水相逢,怎会请他们去这天下第一的酒楼?

“安倍君,对于在下来说,这天香楼是每月都要去上两次的,不知你们二位肯奉陪否?”李承训笑容恬淡,不温不火。

他有一种预感,很可能公主被盗,这些倭人也参与其中,可他又不能十分确定,毕竟这些倭国人无论身份、势力,还是武功、才智,都属末流,恐怕他们也没那个胆量,再说也没有动机,但是这突然出现的神mì

组织和神mì

人,却无形中给这种可能性加大了力度。

他有必要再安排一个大场面,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到时不怕无法突pò

这两个倭人的心理防线。

安倍竟事激动得额上见汗,上下打量着李承训,“李君黄鼠狼给鸡拜年,总有什么目的吧!”

李承训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这倭人学得中原歇后语,却是曲解了这话的原意,但也算表达出来了疑惑本意。他呵呵一笑,“实不相瞒,在下欲做倭国与中原的生意,因此需yào

与二位好好谋划一番,不如晚上详谈?”

“哈哈哈!”安倍竟事悬着的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得通红的马脸。天香楼是有钱人的天堂,可他却从未去过,但凡路过时也就只能用眼睛瞟一瞟大厅中热舞的胡姬,现在,自己有机会可以近距离感受那异域胡风,怎能让他不激动?于是,情不自禁地说起了母语“呦西!呦西!”

李承训懂日文,却极其厌烦这些词语,“咱们酉时天香楼见?”

“好好,李君要找我们倭国做生意的门路,找我们便好,使团地不行,哈哈!”安倍竟事极其热情的说道。

“好,那咱们不见不散,李某先走一步,”李承训从钱袋中取出一锭碎银,而后起身抱拳,“请!”

两个倭人见那碎银差不多一两有余,结过账后,会剩下不少,对李承训这位土豪更是好感剧增,“好,李君请,晚上不见不散。”

李承训走后,犬上布仁向安倍竟事询问起天香楼的事情,后者便侃侃而谈,什么“波斯富”,“黑昆仑”,“裸林邑”,“火罗姑娘”等等,说得天花乱坠,好似亲自去过一般,实则也都是道听途说而已,但这些足以令犬上布仁佩服和向往了。

天香楼的奢华,未亲临过的人,是不会感知的,它占地有数十亩,分前楼和后楼,前楼为通宵营业的大酒楼,后楼为住宿的客栈,二者相聚有半里之遥,但这半里之内,却全都归属于天香楼,期间绿树成荫,小桥流水,一片田园之态。

黄昏时分,安倍竟事和犬上布仁跟随李承训进到天香楼阔达奢华的大厅中,便傻了眼,他们哪里见过这种气派?四壁雕梁画栋,身边美女如云,周围香气萦绕,他们就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哪都觉得新奇,却是也不敢乱走,紧紧跟在李承训身后,眼睛却不停的四处张望。

天香楼前排的位子都已经定出,李承训求肯了半天,又花了大价钱,那掌柜的才在前台过道旁给他们硬挤下了一桌。

三人点了菜肴酒水,李承训只拣好的点,把那两个日本人惊得直吐舌头,对李承训敬佩之感油然而生。

这俩人趁李承训不在,也暗自合计起来:这顿饭下来,算上贿赂那店家的银子,得有五百两之多。白日里,对方提到打通商路一事,却全然还没有交代运作的细节,现在如此大手笔的摆出,不得不令二人心中惴惴。这万一商路不通,而又是两人力所不及的事情,那这人还不得杀了他们?

还好,不久之后,李承训便看出了两人的顾忌,说起了“正事儿”,他笑道:“布仁,竟事,在下想雇条大船装满物资,去倭国做生意,还请两位引荐给犬上大使,并动用贵国官府的力量保护在下的安全,当然,疏通各处的费用也是在下出。”李承训说得极其猥琐与暧昧。

犬上布仁和安倍竟事闻听只需他们做好搭线之功,相互对视一笑,眉目间立kè

放松下来,一种趾高气昂的神色立kè

在脸上升腾起来,绝对是一种小人得志的神情。

倭国国穷民若,生产力低下,中土的紧俏货物,在那里绝对是稀罕货,日常用品也是供不应求,若是拉上一船过去,卖上个好价钱也是不难,总之高端的卖给皇家,低端的卖给百姓,反正是不会亏了去。到时,再从日本饭卖些土特产回去,这利润却是难以想象。

李承训察言观色,见这个方案说服对方,也是心中一定,继xù

劝酒进言,总之是好话不厌其多,并许诺事成之后,一定给二**大的好处以感谢搭线之恩。

这两个倭人见这个土豪有求于己,并承诺不管是否成事都重重感谢他们,当然更是乐开了花,这心情一放松,酒便喝得畅快,不知不觉话也多了起来。

李承训心中暗喜,但他觉得还不是火候,他还得绷着,绷到午夜来临的那一刻。

第二十五章 纸醉金迷

午夜的天香楼更加的疯狂,在所有食客的欢呼呐喊声中,一股靡靡的西域乐声响彻大厅,一股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再一看,十八个黑纱罩身金发碧眼的西域女子,扭动着身躯,如水蛇般从幕后游移到前台。

西域美女身材丰满柔美,黑色的暗纱笼罩下,使她们的肌肤若隐若现,更增添了一股神mì

气息。她们分作两列,摆出各种妖娆的姿势,一会儿胸脯抖动,一会儿肚皮紧缩,翘臀轻摆,腰肢乱颤,的确极具诱惑力,引得底下一众汉子大声呼喝着:“脱!脱!脱!”

安倍与犬上早已按捺不住,与众人一起喊着“脱,脱,脱!”他们虽是没见过这场面,但在如此气氛中,早已入乡随俗,完全融入其中,西域美女们不为所动,直到一曲结束,方才扭动着身躯,排成一排站到前台,整齐划一的手指轻轻向上一挑,那肩头披散着的覆盖全身的黑纱便瞬间滑落。

“啊~”台下众人彻底沸腾了,纷纷起立,嘶嚎着,这癫狂的声音混杂在热血迷情的西域乐曲中,使整个空间内的热烈氛围达到顶点。

安倍竟事见犬上布仁的鼻血不自觉得流了出来,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道,“没出息,真丢人!”

犬上布仁哪有空搭理他?此刻他完全沉浸在了**与癫狂之中,已经恨不得飞到台上看,只见他眼睛外凸,嘴唇上撅,早已按耐不住,甚至想一亲香泽。

舞姬们轻纱滑落,露出了除了三点之外的全部肌肤,他们以更大尺度的动作扭动身躯,舞动起来更是时不时把隐私部位,若隐若现的暴露出来,极尽挑逗。

台下众人欢呼不断,激情澎湃,这也不怪他们,纵使开放的唐朝,这种赤身**的尺度,也是不被朝廷法度所允许的,但在这里可以。

李承训自然不会放过如此劝酒的良机,频频举杯,而这两个倭人正自叫嚷得口干舌燥,见他敬酒,也是来者不拒。

犬上酒量一般,安倍酒量稍大,李承训便始终掌握着一个度,使两人不至于醉倒,又可以问出底细的度。因此,他的注意力始终在这二人身上,至于那舞姬,他几乎都没有正眼瞧过。

他不去瞧,不代表舞姬表演的不好,现在,台上的十八名舞姬,缓缓摘掉头上的面纱,露出姣好的容貌。

黄头发,浓眉毛,蓝眼睛,深眼窝,高鼻梁,大脸盘,任意一个姑娘都可以用绝色来形容,而十八个姑娘,都是一般的个头,一般的美貌,一般的风情万种,也就是天香楼能做到这点整整十八个!

所有人再次沸腾起来,都跟打了鸡血一般,站起身来,舞动着双手,疯狂的吼叫着,“这里,这里!”

李承训听得众人吵闹,不禁瞟向台上,见十八名舞姬中已经有两人来到台下,他以为这些热血上涌的观众会疯狂的一拥而上,可事实是,所有观众都很守规矩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这种秩序井然与狂热的失去理智同在一个现场出现,让他很不理解,不过他马上就找出了缘由。原来,这是天香楼的规矩,舞姬下场,表示要与观众交流,而观众却必须要与她们保持距离,否则便是坏了规矩,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舞姬们也不是随便下场与观众交流的,而是只围绕着那些高举着银子或银票的人,为她们起舞。

此时,一名舞姬,在一个男子身旁热舞起来,妖娆多姿,眉眼勾魂,时不时的还用玉手轻抚那男子的面颊。

那男子似乎觉得舞姬围着他舞蹈而格外骄傲,直到那舞姬做出手抚酥胸的动作时,他才把手里举了好半天的一沓银票塞到那舞姬的底裤上,随即哈哈一阵怪笑。

舞姬应声而去,回到台上,依旧不停的旋转舞蹈着,而其他的舞姬也时不时的来到台下,进行方才那一幕的重复。

安倍竟事和犬上不仁的yin火被点燃,他们也甩着右手大声喊叫着:“这里,这里!”他们由于太过激动,喊的是日语。

那舞女哪会理他们,别说听不懂,即便听得懂也是不会来的,她们只会看谁手里高举的银票多。

李承训拍拍二人的肩膀,笑道:“两位,别急,我一句话,便可令他过来,你们信是不信!”

“我地不信!”犬上布仁连连摇头,他喊了好半天,嗓子都哑了,又灌了几口酒,人家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那我们来打个赌,若我赢了,你们便连干三杯,若我输了,我便上去把那女人给你们抱一个下来!”李承训一脸坏笑道。

“嘿嘿嘿!”安倍竟事yin笑着连声应诺,“李君,可不要食言哦!”

李承训高喝一声,“来!”随即从怀里夹出两锭银子,看样子都是十两足银。

在他们近前舞台上的四五个舞姬立kè

扭动着身体,游荡过来,有一人竟然跃下台来,走到三人身边,香气袭得李承训脑袋昏沉沉的。

另外三个舞姬也紧随而至,四人在他们三人周围环绕,舞动,并时不时的探下身来,令那硕大的胸口暴露在众人眼前。

两个倭人彻底癫狂了,他们哇哇乱叫着,竟然挥舞着双手去抓那硕大的果实,可是人家早有准bèi

,轻盈的扭动着身躯,避了开去。

李承训见这两人一抓不成,一抓又起,顿觉老脸通红,暗道:这又不是妓院,岂可这样胡来?这二人也太没素质。

想罢,他连忙把这两锭银子塞入其中两个舞姬胸口。那两个舞姬秋波猛送以示谢意,然后在李承训身侧又扭动一番,飘然退去。而另两个没得到奖赏的舞姬,似乎心有不甘,立即丢弃了如何引诱不但不给赏钱,还想吃豆腐的两个倭人,贴到李承训的身前。

李承训无奈,又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分别掷到布仁和安倍手中。那舞姬立kè

循银而去,二人依样学样,把银两塞入那舞姬的胸前,却把咸猪手又向里多送了三分,抹到那一抹滑腻。

两个舞姬鄙夷的瞪了二人一眼,立kè

捂住胸口的银两退了回去,心中自然又对倭国憎恶了一番。

犬上和安倍似乎又有些后悔,那可是十两银子啊,若是去平康坊花上一千六百文钱,便能找一个才貌双全的花姑娘共度一霄,这能找多少个啊?因此,他们伸出去的手久久没有收回,一脸的没落。

“哎,大丈夫何患无金,只要你们把我的事情办好,亏待不了你们!”李承训收敛着心中的恶心,豪气干云地道。

两个倭人在美色与酒精的双重刺激下,彻底迷失了,嘴也没了把门的,对于李承训渐引渐深的话题,完全没了防备,似竹筒倒豆般相互攀比着说出了好些个隐秘。

东方泛白,李承训把这两个醉的一塌糊涂的倭人,安置在天香楼后楼的客房内,便带着一身的疲倦匆匆进宫。

立正殿内,长孙皇后早早便已起来,站在寝宫门口,满目的忧伤,一脸的疲惫。

“皇后,风冷,小心别凉到!”李世民从她身后过来,拿起德贵手捧着的大氅,给她披在肩上。

“皇帝,我想不通,会是谁干的呢?真的会是承训吗?”长孙皇后面色迷茫。

李世民沉吟道:“这小子未来之时,咱们也没这么多事儿,很可能都是他搞的鬼。但是,朕除了安排德贵,还安排了其他人来监视他,都未见异常,可以说除了那天万国宴,他并未和其他人有过接触。”

“按理说,承训不该啊,这孩子虽然心眼多,可也算是老成持重,难道他不懂得皇帝尊严不容挑zhàn

吗?别说是城阳公主,即便皇帝自家的性命,相比于大唐皇朝的尊严,这又算得了什么呢?”长孙皇后喃喃自语。

“嗯!”李世民沉吟道,“无论是谁,费这么大劲儿盗走小公主,相信不出三天,他们定会自己揭开谜底。”

“陛下!”迪喜从殿门外匆匆跑进,行过礼后,忙道:“李承训殿外求见。”

“好,准他进殿!”李世民扶着长孙皇后回到前殿刚刚坐定。

李承训便跟随迪喜进入殿中,叩拜大礼过后,皇帝未说“平身”,他便未敢起来,直接回话道:“回禀陛下,承训探听到一些眉目,特别来说与皇帝,以宽皇帝和娘娘之心。”

“你说吧,一夜砸出了百两白银,出手还真是阔绰!”李世民目光阴冷,音色深沉。

“陛下,您都知dào

了?”李承训故作吃惊。

其实,他早就料到即便自己甩掉德贵,李世民也一定会有暗桩盯住自己,因此才一大早赶来回报情况,以解皇帝心疑。将心比心,皇帝一定会猜忌自己如何能这般有钱?会猜疑自己有多少不可思议的事情还瞒着他?甚至这里通外人偷盗公主的事,也会猜疑到自己头上。

“朕非妇人之仁,为了大唐江山,可以放qì

一切,岂是一个公主便能威胁得了朕的?当真可笑!”李世民声音见高,显然是内心愤nù



不过,李承训听得出来,这种愤nù

之中,有三分是父亲痛失爱女的情感,而七分则是对他人挑zhàn

自己尊严的不满。他还知dào

皇帝雷霆震怒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开口。

李世民毕竟是千古明君,说话点到即止,绝不会Lang费时间在没用的事情上,“起来吧,说说你的分析!”

第二十六章 出城

李承训知dào

,暗藏于他身边的包括德贵在内的皇帝密探,一定早把自己的行踪都告sù

了李世民。所以,他必须要把可能会引起李世民猜忌的地方,讲明原委,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因此,他三分真话,混着七分假话,把所探得的情况有所保留的交代了出来,把个皇帝听得云山雾绕。

首先,他解释自己一大早便去四方馆盯梢的原因,是因为他感觉在京都之内敢动皇帝念头的,必定不是大唐子民,虽然这个解释苍白无力,可他咬定这个想法,谁也无奈。

而后,他见有两个倭**清早出门,神情猥琐,形迹可疑,便跟踪了一上午,后来进入到一个小酒肆中,找到机会与他们攀谈起来。

两个倭人用汉语与他交流,可私底下说话用的都是倭语,由于他略懂倭语,从而得知他们虽是倭国遣唐使的身份,却服从于另外的一个神mì

组织,而且最近还干了一票大买卖,得了许多钱财。

据此,他疑心大起,便动了晚上去天香楼摆酒的念头,好进一步确定他们口中的那票大买卖是否与小公主被盗有关。至于需yào

耗费的银钱,事急从缓,便令小英子去京城大户中“借”了些许出来,待得破了此案,皇帝赏赐下来后,必定再行奉还。

那夜在天香楼的挥金如土,总算取得了两个倭人的信任,把他们灌醉的同时,李承训也打探到确实是这些倭人偷走了公主,而这个犬上不仁和安倍竟事正是负责看守公主的人员之一。

最后,李承训说出了自己的疑惑,“这些倭人到底在这件事情中介入有多深?他们冒这天下之大不韪目的何在?”

李世民他把李承训的说法与探子回报的经过,在腹内排演一遍,见上下相合,便又对他多了几分信任,“倭人未必是主谋,想是那主事者料定朕会封闭九门,全城大索,却不会想到去四方馆搜人,贼人当真聪明!”

李承训早已想通此节,见李世民与他所见略同,心中感佩,继xù

道:“昨日这两个倭人被我灌醉,今日醒来一定会匆忙回返请罪,然后替换看守公主的守卫,罪民会紧随其后,借机救回公主。”

李世民沉吟道:“来人既然能神鬼不知的盗走公主,绝不会是泛泛之辈,也许这两个倭人醉卧天香楼之事,已被对方得知,或许已经转走了公主,严加防范。”

“陛下所虑甚是,罪民也想到了这一节,但无论如何这条线不能断,我已令小英子严密监控,只要这二人不死在外面,我就一定会顺藤摸瓜,抓出这背后的黑手!”李承训说的斩钉截铁。

李世民点点头,“承训,辛苦了!需yào

朕派兵吗?”

李承训摇头道,“一动干戈,敌人定然警觉,没事儿,我自己去,一旦有了眉目,我和小英子总会有一人回来通告情况,到时陛下再思量如何出兵!”

“行!去吧!”李世民双目之中精光闪动,“但是,德贵要和你一起,与你是个帮手。”

李承训见德贵站在李世民身后,一脸的阴沉,答道:“陛下,入虎穴,必然惊险不断,德公公去了,恐怕还得令我分神照顾他!”

李世民龙睛一展,“德贵熟悉皇城,又有些拳脚功夫,不会拖累你,相信还能帮到你!”

李承训心知德贵这个膏药是李世民为他定做的,他想甩掉,是不可能的,只得笑笑,抱拳道:“德公公,昨日之事多有得罪,也是没有办法的权宜之计。”

皇帝面前哪有他一个小太监说话的份儿,德贵只是拱拱手,算是对李承训回礼了,但眉目之间依然流露着极端不满的情绪。

李承训又道:“陛下,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您既然令我查探公主失踪之事,望能给我临机处断之权。”

李世民摇头道:“说实话,朕并非完全信任你,一切看你此案办的如何,至于处断之权,不能给你。”他顿了一顿,似乎思考了一番,又道:“但是可以给德贵。”

“德贵?”李承训心中一阵发疼,心道:这权利给了这位心不甘情不愿伺候自己的德贵,不仅不能得到帮zhù

,很可能还会成为制肘。

李世民已转身回到案前,拿起浸在笔洗里毛笔,沾染了尚未干涸的墨汁,“德贵,你过来!”

德贵过去之后,李世民扯住他的衣袖,在他袖子里面写下了一个“旨”字,说道:“这京里五品以上的官儿,没有不认得朕的墨迹的,遇到难题,便出示给他看,这便等同于朕的手谕。”说完,他话锋又是一转,“但是德贵,这权利朕给你了,你要凡是斟酌,与承训多多商量着办。”

“是,遵旨!”德贵显然受宠若惊,连忙扑倒谢恩。

“这件事情干好了,待你回宫,朕封你为首领太监,执掌一殿之权!”李世民开口承诺。

“谢皇上!”德贵感激涕零,连连叩首。

李世民对德贵劝勉了一番,又安抚李承训道:“事成之后,朕许你们小两口团聚!”

“谢主隆恩!”李承训连忙跪倒叩谢,心中激动不已,他所作这一切,一半是为了无忧。

李世民摆手道:“行了,都起来吧,速去速回,千万保重安全,朕静候汝等佳音。”

“慢着”,长孙皇见李承训转身欲走,连忙出言道:“白天得空睡上一觉,才好有精神做事!”

“谢陛下,娘娘!”李承训答礼过后,转身快步而去。

望着他们走出大殿,李世民唤来迪喜,吩咐道:“宣尉迟恭与秦琼进殿!”他腹案已生,目光深邃的透过殿门,望向远处的屋脊。

回到天香楼,李承训带着德贵与小英子碰了个头,简单的传达了皇上的旨意,便询问起上午有什么状况没有。

小英子回说,有几个倭国人来此询问是否有人见过犬上和安倍,但他早已按照李承训的嘱咐,给天香楼客房的店小二使了银子,因此他们被店小几句话给打发走了。至于那两个倭人,则还在继xù

昏睡。

李承训嘱咐他和德贵继xù

盯梢,自己则必须要睡一会儿了,等那两个倭人起身,好有精力做事。

直到日暮时分,那两个倭人才清醒过来,疯了一般地向店外跑去。

随着小英子一声呼哨,李承训从客房窗户中蹿出,一跃而下,向二人打了个手势,也不停步,迅速向店外追去。

德贵居然能跟了上来,颇出李承训意料之外,看来这家伙还真是深藏不露,看样子与小英子的功不相上下,但比起失去内功的自己,还是差了一些。

三人利用街路拐角做隐蔽,紧紧跟着安倍竟事和犬上不仁,见他二人没有回四方馆,而是直奔帝都城门出口,不禁心头狂跳:看来,这藏人的地方许是在城外。

暮色浓重,到了皇城关门的时间,安倍竟事和犬上不仁,堪堪赶上最后一批出城人员,混着人流出了。随后,那城门正轰隆隆的关起。

“糟了!”李承训距离城门还有十数步之遥,也顾不得显露武功,一招“豹形”冲着那门缝蹿去。他现在没有易筋经内力,武功只剩下讲究蛮力的外门功夫,无论从速度、力量、还是角度上,都威力大减。

“什么人!”守城兵士,横抹兵器,高声喝阻。

以李承训的武功,对付这十数个守城的兵士,还是绰绰有余的,因此他并不停步,面对冲刺过来的刀枪,他一个“蛇式”蜿蜒擦身而过。他也心知与这些大头兵讲说,根本无用,除了耽误时间,还有可能被抓起来,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

为了给身后的小英子和德贵扫清障碍,他用“蛇式”之时,手脚并未闲着,连勾带扯的撂倒数人,斜着身子堪堪从门缝中钻了出去。

以轻功傍身的小英子,紧随而出,唯独慢些的便是德贵,在出门的时候,不得不动手放倒了两人。

德贵并不想硬闯,可李承训已经出城,他必须跟上,那是他的职责,只得出门时扔下一句,“快回报皇上,李承训出城了!”

众兵士哗啦啦的奔向城门,早有守门士兵大开城门,数十人搭弓上箭,瞄准李承训三人的身后。

“不要放箭!”尉迟敬德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十数骑正朝城门奔来。

“报!大人!有三人刚闯出城外,据说,有个叫李承训的!”一名兵士扯着嗓子向疾驰而来的尉迟敬德大喊。

“追!”尉迟敬德虎目怒睁,大吼一声,也不停留,双腿用力一夹马夫,那马如流星般冲出城门。

全力奔跑的小英子,始终担心官兵身后放箭,时不时的回头瞧望,却发xiàn

未有箭羽送来,却冲来一队骑兵,忍不住发问道:“大哥,你怎么知dào

那些家伙不会放箭?”

“你当我是瞎跑的?其实我是看见尉迟敬德骑马过来,这家伙忠直守信,定不会放咱们出城,因此才决定闯关。”李承训边跑边答道:“我断定他会阻止兵士放箭,是因为知dào

他是明辨是非的人,并非是个糊涂蛋!他宁可相信我再为皇帝卖力,也不愿意错杀了我,断了皇帝的根苗!”

第二十七章 诡谲山庄

德贵拼命追上两步,仍距李承训差了数个身位,在后面喊道:“最好你老老实实的,否则,别怪杂家不客气!”

他自从衣袖中被皇帝写下了那个”旨“字,便觉得自己立kè

高大起来,似乎天下皇帝第一,他第二了,而这种心态已潜移默化的体现在言行上.

李承训自然不会去与他较真,他的心思全在如何解救小公主身上,此刻转头回望,正见尉迟敬德快马加鞭,距离自己已不足一箭之地,更有十数骑紧随其后,再往后便是黑压压的步兵士,也不知有多少。

再向前看,那两个倭明显没有武功,跑得并不算快,但也已出了帝都外围的乡镇,再往前一点儿,便是一马平川的沃野。

而自己目前的位置,正处在倭人和尉迟敬德中间,略一思付,他便果duàn

地道:“英子,跟上他们,沿路做好记号,我得回去顶一顶这黑子,否则他快马赶到,定会惊走那两个倭人。”

“大哥,英子办事,你放心!”小英子爽快地喝了一声,加快步伐,向前冲去。

李承训猛然掉头回身,朝着来路回奔,身后自然跟着跟屁虫德贵。

“嘶……”那马一声长鸣,马头被尉迟敬德勒得不断倾斜。

李承训立在尉迟敬德的高头大马前微一抱拳,不卑不亢地道:“尉迟大人,您这兴师动众,恐惊了贼人,还请立kè

回兵,请相信承训确是一心替皇帝办事!”

“圣上有旨,不许你离开皇城!”尉迟敬德虽已年近半百,仍然精气神十足,这句吼出,当真有地动之感。

“将军,事关公主安危,您担得起?”李承训也是理直气壮,“多耽搁一分,小公主便多一分危险,还请将军信我!”

“职责所在,李公子不要为难老夫!”尉迟敬德略有迟疑,眉头微蹙。

想他本在同州刺史任上,若不是皇帝遇袭,公主失踪,断不会被皇帝临时调来京城护卫。毕竟,这关键时刻,皇帝还是最信任他们这帮老兄的能力。

就在尉迟敬德纠结是回去请旨,还是选择相信李承训的时候,德贵上前一步,亮出了自己衣袖中的“旨”字,低声道:“将军,皇帝曾有旨,着杂家临机便宜行事,如今这事儿,还请将军带杂家做主吧,小奴实不知这小子到底有多少真心为皇家办事!”

尉迟敬德见说,眉头渐松,“有这口谕便好说,老夫挑选些精干的兵士,与你一同前去。”

“万万不可!”李承训连忙摆手道:“咱们此去,是为暗访,靠的是江湖功夫,你这些兵士又不是武功好手,去了反而容易暴露行藏,请将军相信我便是。”

尉迟敬德死死盯住李承训的眼睛,似要看穿他的内心世界,可看到的竟然是如海洋般清澈深邃的目光,不禁心中一凛:自己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征战沙场,阅人无数,还没有他看不透的人物,只是这人,当真是难以揣度。

思量过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好吧,你们速速去吧,我老夫便信你一次!”

李承训心中一喜,对这位老将军射中自己的一箭之仇,似乎也不那么嫉恨了,反而心中感佩这这尉迟敬德,真不愧为大唐猛将,不是那混人,有担当!

“走!“李承训展开”豹形“,冲向山庄,德贵也不敢怠慢,紧跟其后。

尉迟敬德立kè

吩咐挑选军中优秀斥候,暗中跟踪两人,而他则飞身上马,回京复命。

暗影门新的联络暗记是只飞鹰,循着小英子留下的这个标记,李承训和的德贵一路走到郊外的一个不知名的山庄外。

“大哥”小英子在通向庄内的毕竟之路的一片高草丛中,露出半个脑袋,低声喊道。

“英子!”李承训飞奔过去,趴伏在他身边,“什么情况?”

“大哥,这庄子外表寻常,里面邪门,我未敢深入。”说完,他瞪了一眼跟屁虫一般的德贵。

李承训审视这庄园,见它四四方方,除了大些,外边看不出有何奇特,只是孤零零地坐落在这荒郊野外,显得有些突兀。但这也很正常,隋唐朝代更迭,许多老旧贵族家破人亡,像这样破败的庄园有很多。

“英子,咱们进去探探,德贵守在外面接应。”李承训看已月过中天,又对德贵补充道:“若是天明我们还未出来,你赶紧回去报信儿,请皇帝派兵过来。”

“还是一起去吧!”德贵略显犹豫,还是说了出来。

“里面危机重重,你还是不要涉险。”李承训真心不想让他去。

三个人必定要有一人留守,而他与小英子是过命之交,配合起来自然默契,若与德贵一起,他很是担心。

德贵也是骑虎难下,他受命监视李承训,若不与他通行,保不住那内里有什么暗道,被钦犯偷跑出去,那他这人头怕也保不住了,可若进去,也着实担心自身的安危。

突然,他灵机一动,“杂家以为,莫不如咱们先不惊动他们,立kè

回宫禀告皇上,请兵过来。”

李承训打断他的话头,“所谓做贼心虚,这两个倭人昨日未归,很可能已惊动了贼人,大兵压境没有任何用处,还耽搁时间,事态紧急,需马上就去。”

德贵内心纠结,他原是隋朝贵族后裔,从小习武。可家族破落后,他还被仇家伤到了命根子,无奈之下,索性入宫当了太监。

那时正值建成太子与秦王李世民斗争激烈之时,身带武功的德贵很快便被李世民重用,可他胆小怕事,不久又被李世民疏远,如今难得皇帝给他如此重任,他怎能放qì

这个重新受宠的机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即便这个山庄静悄悄的,怎么看也不像是虎穴,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跟李承训进去。

李承训无奈,只得安排小英子在外接应,便引着德贵,向那山庄摸去。

两人飞奔到山庄墙根,李承训打了个手势,指示德贵从另一侧围墙入内,自己则“猿攀”,纵身跃到墙头,伏下身子,悄悄向庄内看去。

庄园里漆黑一片,月色之下,他依稀看见院落当中有一座破败的奔马雕塑,后面有正房三间,厢房十数间,但只一间正房之内尚有烛光闪动。

李承训调整全身筋骨,从墙头跃下,发出轻微的落地之声,心中暗恨:若是易筋经在身,定不会发出一点儿声响。

德贵落地的声响要比他重很多,紧张得他四下里黑暗处看去。

亮光的房间内好似有人咳嗽一声,惊得二人迅速贴身到墙角暗影中,待再无异动,才慢慢向那窗子靠近。

李承训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他觉得这里的确太过诡异,处处都透着不合理的因素。比如说,关押三岁公主的地方,岂会守备如此松懈?而且小英子使不会看错的,那两个倭人明明进来,如何毫无声息?

这种种诡异,暗含着步步危机,可明知山有虎,他还得偏向虎山行,因为,对方只给他留下这一条必走的路。

唐代没有玻璃窗,都是用的韧性高的窗纸,类似现代的手工纸、棉纸类。主要还是起到保护隐私与挡风遮雨的作用,另外充当纱帘之用,即可透光但不透明。

到得窗子底下,李承训在手指上粘了些唾液,作为润滑,以便在捅破窗户纸时不会发出太大声响。

“噗“的一声轻响,李承训在那窗户纸边角上戳开一个小洞,随后身子贴了过去,单眼向内瞧去。

房间宽大空旷,远处墙角有座大壁炉,炉内熊熊燃烧的烈火使得油灯失去了光彩。紧挨着壁炉不远,有一张床,除此之外,房间内再无其他物件。

床上盘膝坐着一个黑纱蒙面的女人,她怀里抱着个不大的孩子。孩子面朝里,很安静,便如死去一般一动不动。

令李承训激动并且震撼的是,那孩子穿着一件正黄色绣着金边,上面雕龙秀凤的小棉袄。

正黄色是只有皇家才被准许被使用的,若民间有人私用这种颜色,那叫犯忌,会被杀头的,那龙图腾更不是寻常百姓可以而随便用的。

“这分明便是小公主无疑!”他内心震撼的同时,也更加的疑虑和担心起来。

德贵也透过那小孔看到了屋内的一切,不由自主的浑身发抖,他猜测那两个倭人许是被这个女鬼给吃了,几次想出言发问,却都被李承训的手势给制止了。

李承训虽也内心狐疑,但他不信鬼神,便怀疑这里一定有密室,而那两个倭人一定藏于期间,对方装神弄鬼不过是在玩一种心理战。

这种伎俩,偏偏古代人还行,骗他李承训,却是毫无用处。但现在的问题是,对方只给他留下了这一条路,就是逼迫他必须走进这个房间,才能解开这些谜题。

“德贵,你留在外面。”李承训的口气不容置疑,“我出事,你赶紧跑!”

德贵很为难,但恐惧终使他选择了服从,“好,好吧!”

李承训很有礼貌的敲了敲房门,没有听见里面“请进”的声音,便稍用力试探了一下,见门是虚掩着的,也不犹豫,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第二十八章 蛇蝎美人

李承训站在门口没有动,他见那女人的床铺距离门口有七八米远,而那女人对自己的冒然来访丝毫没有反应,他甚至有些怀疑那女人是否是个假人,可当他看到她抱孩子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才确定眼前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火炉内的火焰噼啪作响,阵阵红光映得屋内忽明忽暗,更加增添了一种诡异的色彩。

“你是谁?那孩子是谁的?”李承训不敢冒然近身,他明明知dào

这是一个局,却不知dào

该如何设防。

那女人蒙着面纱,只留着一双精光闪动的桃花眼在外,她并未答话,瞟了李承训一眼之后,便从身下拿出一根长针来,对着那孩子的屁股就是一下。

“啊!”女孩惨呼回荡在房间内,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住手!”李承训暴怒了,他顾不得会有何种危险,一个“豹形”冲了过去,可行至大厅中间,突觉脚下一空,暗道一声不好,连忙一个“猿攀”借脚下机关木板离身之际,纵身上跃。

与此同时,那女人身形甫动,竟用那孩子做武器,向李承训掷去,同时伸出两手成勾,直奔他的肩头两侧锁骨。

李承训的身子正在陷阱上方,而那孩子已至近前,若不去接住,孩子势必要跌入陷阱之中,可若救孩子,他便无法防护自身,因为对方的动作太快了,他只能舍其一头。

他没有丝毫犹豫,选择了救人,用单臂接住了孩子,“怎么?不是小公主?”,来不及细想,他另一只手掌已然抵出,试图凭借自己的千斤神力,逼退对方。

但事实是,对方真的太快了,转瞬间,那女人已绕至他的身后,双掌勾住李承训的双肩锁骨,“下去吧!”

李承训只听得“咯咯”两声脆响,便觉得颈间一痛,随即身子一沉,向那机关内坠去。

“糟了!”他感觉双臂突然间软绵无力,见那孩子正僵直地从他手中滑落,忙凭借自己最后一丝感觉,使双手交叉横于胸前,算把那孩子拦在怀内。

双脚踏实,李承训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心处传来,直冲顶门,“嗯!”的一声闷哼,疼的晕了过去,他没有内功护持,如何忍受得住这般的锥心疼痛?这机关地道中,竟然全部是倒放着的尖锥,还好都不是很长,仅够刺穿脚面的。

此时,有两人从旁蹿出,扶住了他的身体,使他不至于跌倒。

“犬上君,快接住那孩子!”犬上布仁扶着李承训见那女孩正向下坠落,连忙出言警示。

犬上布仁抬起一脚把那女孩踢出尖锥区域,“理她作甚,快走!”

安倍竟事毕竟是商人,只看重利益而不愿做亏本买卖,此刻见这女孩虽已无甚大用处,可毕竟还是活的,四肢健全,若是拿出去卖,不比男孩,却也能卖上几个钱。

女孩也就三四岁大小,虽然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但她始终睁着大眼睛,看着发生在自己周遭的一切,也不知dào

恐惧,或者说是经lì

了太多的恐怖,而已不知恐怖是什么了。

疼痛令李承训晕厥过去,但随之而来的一阵湿凉又令他清醒过来,他感觉自己的双臂似乎已不存zài

,所有的知觉都在那好似烧灼一般疼痛的双脚,这种钻心之痛,犹如海Lang般阵阵涌入他的大脑皮层,刺激得他身上的汗水,一层一层的涌出。

李承训经过这几年的生死历练,养成了一股狠劲,还有一种逆境图存的韧劲,他发xiàn

自己被摆在墙边,上身倚在墙上,正好可以看清屋内的状况。

他舍命救下的小姑娘,蜷缩在他的身旁,显然她的穴道已被解开,因为恐惧,正紧紧的抱在自己腰间,而旁边一左一右站着犬上布仁和安倍竟事这两个家伙,他们好似专门负责移动他的。

三米开外,与他对面而立的正是那个阴狠的蒙面女人,她似乎正在等待自己醒来,而这人身后还有数名身着黑衣的蒙面大汉,手中兵器各异。

最令他感到揪心的是,他看到德贵正跪在那女人脚下,抖如筛糠,而小英子则是趴在德贵身边,生死不明。

“安倍君,犬上君,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们可是朋友啊!”李承训回想自己被俘的整个经过,他有些疑惑,到底是对方见自己跟踪而至,临时机变采取的行动。还是早就有预谋,通过安倍和犬上,故yì

引自己入彀。若是后者,那便太可怕了。

安倍竟事和犬上布仁全都保持了沉闷,甚至连看都未看他一眼,很显然,他们都从属于那个女人。

李承训明白了,那个女人便是那个神mì

人,“这位姑娘,为何陷害我!”

神mì

女人冷声道:“我也不废话,说,你从贾维手中夺走的宝图在哪?”

“贾维?”李承训万没料到,会在这儿听到这个名字,心中思量:这女人怎么会知dào

宝图的事情?可她却不知dào

自己得到的是一张假图,那她是什么人?为何倭国人会听她的?

“贾维给我的是一张假图,小英子可以作证!”李承训实话实说,他感觉最好还是不要惹怒这个心肠狠毒的女人。

那女人冷笑数声,“贾维不会骗我,他说图被你抢去,再不说,别怪我不客气!”

这句话又使李承训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惊惧,竟不觉得脚疼了,“我命在你手里,才是不会骗你,而是贾维在骗你。”

那女人“呵呵”的笑出声来,“大雄,去把那个小杂种的头给我砍下来!”她手指轻轻点向德贵。

“扑哧”一声,德贵屎尿齐流,不住的叩头,“奶奶饶命,饶命啊,不关我事,不关我事。”他声音已然走样变形。

“嗨!”那个叫大雄的拎着他的鬼头刀,立即向德贵走去。

“他是个太监,那图与他根本没有半点关系!”李承训连忙出言喝止。

可那大雄根本不搭理他,来到德贵身后,抡起鬼头大刀,向德贵脖颈处砍去。

李承训双臂双脚都无法移动,连忙一个侧身,挡住身旁正张着一双大眼睛向外观看的小姑娘。

“你!”李承训气急,却是知dào

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德贵的头颅骨碌碌的滚到李承训的脚边,仍自睁着满是惊恐地大眼睛,而他的身子,兀自跪立着,鲜血喷射而出,溅射得四处都是,使屋子内诡秘的气氛中,透着血腥的杀戮气息。

“你说是不说。”那女人的声音变得柔美异常,似乎她便是那嗜血的野兽,饱餐过后,而显得精力旺盛。

“贾维真的,没有给我图,即便你把咱们全杀了,也是无用!”李承训有些急了,声音高亢,充满了浓浓的恨意。

德贵为人小气、势力,而且还是皇帝专门派来监视他行动的,可也是李承训身陷皇宫,历经人生低谷时期,在他身边唯一服侍他的人,自然对他生出了些许情义。再说德贵虽无功劳,也有苦劳,也算是兢兢业业,没出过什么差头,如今就这么去了,如何不令他感伤?

“小泉,去把小英子给我弄醒!”那女人不紧不慢的回身,坐到了床边,吩咐道。

那个叫小泉的蒙面人应了一声,便回身出去打了一桶井水,回到小英子身旁,兜头淋了下去。

“呀!”小英子被惊醒,显然也是受伤不轻,捂着胸口好半天才站了起来。

“我让你站了吗?”

那女人笑嘻嘻的话音刚落,大雄便横过鬼头刀的刀背朝着小英子腿弯处砸去。

“哎呀!”小英子咯噔一下跪倒,摔得膝盖骨生疼。

“大雄,把刀放在他的脖子后面,我只再问李门主一句,他不答我,你便把他的脑袋卸下来!”那女人说这话时,笑颜如花,仿佛很期待鲜血流出的那一刻。

李承训心念电转:看来得承认自己有图,从而保住小英子的性命,不,如若这样,以对方的狠辣,或许会以为小英子已失去价值,就地便砍了他。

就在此时,小英子却突然仰天狂笑,“贾夫人,人都说你蛇蝎心肠,今日一见,那蛇蝎哪能跟你比啊!”

李承训又是一惊,“你是贾夫人?”这可有意思了,难怪她说贾维不会骗她,想必这也是只雌老虎,贾维在他面前便是猫儿,可这贾维还真就骗了她,这又是为何?想着,李承训脑中又浮现出贾维那温文尔雅的模样,心中竟是一阵同情。

“咯咯咯!”贾夫人笑声极尽妩媚,她便是这样,心中杀意越浓,笑得便越是开心,“李无名,哦,对了,现在应该称呼您叫武安王李承训大人,那日若不是我中了奇毒,使得我暂时不能运功,你以为你能夺了暗影门?贾维那个废物,老娘嫁给他当真是可惜了!”

“要我说,是贾维娶了你,他才可惜。我感觉,若不是你,他也不会堕落成这样!”李承训知dào

自己在劫难逃了,别说他没有宝图,即便有那宝图交了出来,也逃脱不了这女人的毒手,索性放开了心胸,身体动不了,在口舌上也要得胜。

贾夫人见李承训突然来了劲头,先是一鄂,随即便大感兴趣,见他丰神俊朗,心中竟忽地一软,“李门主,贾维不中用,不如,你就跟我吧,如何?”说话间,脸上媚态十足。

李承训对她厌恶至极,见她竟然敢调笑自己,心下更是气闷,“贾夫人,我宁愿给蛇蝎咬死,也不愿多看你一眼。我承认,贾维的宝图是在我手里,但藏图的位置,只有我和小英子知dào

。”他现在竟有些庆幸,这贾维骗了他老婆,说宝图在自己手里,否则对方岂肯留下他和小英子的性命?相信只要咬住有宝图,便能暂时活着,期待李世民够警觉,赶快派兵过来。

“那好吧,你的意思是说小英子已经没有用了,那大雄……”贾夫人语中带笑,可话未说完,便被李承训打断。

李承训听她话头,已知其意,“不是我威胁你,小英子是我兄弟,我们的关系你也知dào

,为了兄弟活命,我或许可以给你图,但你若杀了他,嘿嘿,你说呢?”

贾夫人瞪着水灵灵的桃花眼,啧啧两声,“这算是威胁我吗?有趣,那咱们就慢慢的玩!”

第二十九章 扑朔迷离

太极殿上,李世民脸色铁青,目光直直地盯着龙案上的一颗人头,那人头睁着眼睛,张着大嘴,脖颈间的血渍已然干涸,有种说不出的恐怖狰狞。

玬犀之下,满朝文武一个一个谨小慎微,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只有右手边的长孙无忌,手拿着两卷纸张在细细的校对。

“陛下!”长孙无忌恭恭敬敬地把两卷纸张放到龙案之上,“的确是那人的笔迹!”

李世民的脸色红白转换,好一阵子,终于归于平静,狠狠地道“狼心狗肺的东西,亏得朕与皇后还给他条生路,既然如此,便怪不得朕了!”

“陛下。”魏徵横跨一步出列,“老臣以为,凭一纸空文不足以论断就是李承训劫走的小公主!”

“魏徵!你还再替他狡辩,若不是七年前你放他出逃,哪会有今日之祸?”李世民猛地锤案而起。

“老臣以性命作保,此事定不是他所为!”魏徵与李承训有过数次交流,不信他能做出此等卑鄙之事。

李世民脸色铁青,“他这白纸黑字,写得明确,朕是深谙书法的,特别拿来他写给长乐公主的信笺对照,一般无二。即便这样,也生怕走了眼,于是让长孙爱卿对比,如今铁证如山?你竟然还敢替他求情?来人,把魏徵给朕拿下!”

玬犀之外立kè

跑上两名殿前武士,抓住魏徵的臂膀,更有太监近前除去他的乌纱。

“陛下,魏徵若真是识人不明,甘愿受罚,还请陛下冷静,寻到李承训以求证答案!”魏徵被两人拖曳出殿,渐行渐远。

“陛下息怒!魏徵倔强,却是对陛下忠心……”长孙无忌出列,欲替魏徵求情,不想却被李世民打断。

“尉迟敬德!”李世民把目光锁定他,“只因帝都风波不断,因此特别调汝等老兄弟前来帮衬,无非是觉得老兄弟们可靠,如何令朕如此失望?”

尉迟敬德立kè

跪伏于地,“臣失职,恳请皇帝降罪!”

李世民摆摆手道:“也不能全怪你,是朕轻信了那小子,受了他的蛊惑,给了德贵临机处断之权,才使你左右为难,而最终宁可信其有,才放走了他们。”

尉迟敬德心中也是后悔不跌,可哪有后悔药吃?只得伏地听候发落。

“起来吧,你立即调兵,全国大索,发出海捕文书,朕宁可舍了公主的性命,也要维护我大唐帝国的尊严!”

“臣领旨”尉迟敬德叩头之后,大踏步出殿,心中暗暗发狠,抓到李承训,一定活扒了他的皮。

德贵的头颅是在城墙底下被发xiàn

的,尉迟敬德第一时间寻到了帝都城外的那间庄子,发xiàn

了他派去跟踪李承训等斥候的尸体。

待他进到庄子里面,那里早已是人去屋空,唯有德贵的尸体和一封署名交给皇帝亲阅的信笺,顿时大惊失色,一面调兵大范围搜索,一面连忙入宫禀报。

“秦琼,你那边如何?”李世民皱眉问道。他的安排是:明里尉迟敬德率兵追查,而秦琼带领大内高手及军中斥候于坊间暗查。

“臣在”秦琼出列回奏道:“昨日在城外十里与贼人交手,互有折损,现又失去敌踪。不过今晨,有司验明贼人正身,确是倭人!”

“哼!”李世民冷哼道,“这个小子为了脱逃,竟搭上四方馆的倭人,当真狠辣!”

此时,一名小太监与走出辕门的尉迟敬德擦身而过,匆匆跑入殿内,“启禀皇上,辕门外有一突厥使者求见!”

李世民正觉烦心,本予不见,但转念一想:见见也好,今晨他已下令封锁四方馆,把数十个倭国使臣下狱,想这突厥使者或许是知dào

了什么情报,“宣他进殿!”

小太监回到殿门,高声喝道:“宣突厥使者进殿。”

片刻之后,一个膀大腰圆的突厥人在太监的引领下,迈步进入殿中,却是不跪不拜,反而扔到地上一团物事,而后昂首而立。

“大胆!”

皇帝身边的迪喜一声高喝却,却发觉自己的呼声与宝座之上的李世民声音重合,心中一颤:陛下今儿个是怎么了?这是杂家该干的活儿,怎么他老人家出声了?他不敢再吭声,侧头望去,吓了一跳。

李世民长身而立,一手拍在龙案上,震得案上五龙杯坠落在地,“嘡啷”一声,水花四溅,“好个大胆的胡番,给朕拿下!”

他缘何大惊失色?因其看到了地上那团物事,正是自己的宝贝小公主的龙凤小袄,再看来人神色倨傲,心知小公主定在他手上。

早有两旁护卫的武士上前,擒住这突厥人双臂,向地面按去。可那胡人颇具蛮力,誓死抵抗,奈何太极殿内的守卫,都是皇帝千挑万选出来的会家子,几处穴道软肋打下去,这胡人便瘫软在地。

“皇帝,你不要小公主的性命了吗?”那胡番操着半生不熟的口音,用汉话说道。

李世民连连冷笑,“朕会用京都所有突厥人的性命,为小公主陪葬!”

“皇帝,你又何必如此?只要你放了我们的可汗,我便把小公主还给你!”那胡番赶紧补充道。

李世民原以为是李承训勾结倭人,劫走了小公主,以为脱身之计,现在又杀出了一堆胡虏说是他们劫走了小公主,而这衣袄却是证据,到底是谁劫走了小公主?

“启奏陛下!”长孙无忌跨出队列,行礼道:“还请陛下雷霆息怒,从长计议!”

“请陛雷霆息怒,从长计议!”

玬犀两列文武大臣同时跪倒,齐声山呼。

那胡番,见众位臣工算是替自己说话,始才松了口气,已变色的脸膛,逐渐恢复了血色,“陛下,我无意伤害小公主,只是要救我们可汗!”

李世民知dào

长孙无忌等一众臣工,是在劝自己冷静,还不到鱼死网破的时候,便慢慢收敛怒火,“谁是主谋?颉利可汗吗?让他来见朕!”

“陛下,这是突厥移民的注意,与可汗无关,请让可汗带着我们回归故土吧,也算是您的恩赐,小公主我们是不会伤害的,只愿做个交换。”那胡人使者,言语恳切地道。

李世民闻言冷笑,“你是何人?凭什么让朕相信你?”

那胡人回道:“我叫图华谱毕,原是颉利可汗手下的一名将军,实在不忍我们的可汗在此备受煎熬,才出此下策。”

“这不是你能想出的计策,也不是你们能用出来的手段,说吧,谁在与你们合zuò

?这案子你们怎么做下的?说的明白,我便信你,咱们再谈合zuò

的事情,不就是颉利可汗的自由吗?他已经老了,对朕来说,没用了!”李世民此刻已放松下来,他相信自己的智力,能够解开这个死局,就从套出整件事情的真相开始。

图华谱毕心中为难,那主使之人,他是万万不能说的,因为事情没有成功,便存zài

很多变数,他以一力向他承诺,孤身范险,来成就此事,绝不连累他人。可若是,不说些绑架内幕,这中原皇帝便不会相信自己的确是绑架小公主的真凶,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在守住主谋秘密的同时,说出一些从犯来,以证实自己的确是“主谋”并且参与了整件事情的谋划。

图华谱一口咬定他便是主谋,自己为了营救故主颉利可汗,苦思计策,甚至把流露帝都附近的突厥人组织起来,形成了一个有二十几人的小部队。

可是,这部队相比于大唐千军万马来说,根本无济于事,即便他们全部悍不畏死,至多也只是能把颉利可汗抢出府邸。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同住于四方馆之内的犬上布仁和安倍竟事二人找到他,说是有办法可以救出颉利可汗,当然,他们帮忙是有代价的。

图华谱毕不相信他们这些低等的倭国人会有办法可以救出他们的可汗,可见到一些黑衣武者的身手后,他们相信了。

安倍竟事说出了盗取小公主以交换颉利可汗的计谋,使得图华谱毕大吃一惊。可安倍竟事解释说,只有以此相要挟,颉利可汗才有可能安稳的回到大漠,否则,他们根本连帝都都出不去。

思来想去,图华谱毕最终还是答yīng

了,但是要求倭国那些黑衣武者帮忙偷出小公主,并交给他们。

倭国人答yīng

替突厥人办事,但好处费黄金千两,牛羊万匹。倭人的狮子大开口,对于正处于困顿之中的突厥人来说,可以说是难于登天。

两方势力谈判下来,最终还是倭国人做出了让步,毕竟他们不缺人,缺钱。最后确定,突厥人以先付黄金一百两,再收到小公主后,再付黄金四百两,及至颉利可汗平安回到大漠之后,突厥人会把剩余佣金付完。

现在,突厥人已经收到了倭人送来的小公主,把她藏在一处地窖内,图华谱毕才只身来到宫殿之上,与李世民谈起了条件。

迪喜早已清理了皇帝脚下的茶杯碎片,又重新泡了好一杯茶放在龙案之上。

“哼!”李世民稳坐在龙椅之上,拿起龙案上的热茶,微微的抿了几口,“这背后主谋一定是有,联络倭国与突厥的,是李承训吧!”

他始终在捉摸李承训在整件事件中充当的角色,现在算是完全明白了,虽然还不知dào

他是用何种手段联络外界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万国宴给他提供了一个绝佳的行动机会,不然不会这么巧,那天晚上小公主被盗。再联想宴会之上,李承训帮zhù

颉利可汗解围,又始终坐在两个倭人之间,这一切都是这么的昭然若揭。

图华谱毕没有听懂李世民的意思,因此不知因何作答,所以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反问道:“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咱们可以交换人质了吧!”

李世民见他避重就轻,更加笃信自己心中的猜测,他放下茶杯,缓缓地道:“不换!”随即高声宣道:“秦琼!”

“臣在!”

秦琼自唐朝开国之后,受早年伤病困扰,身子始终不好,皇帝心疼他,给他挂个闲职,如今帝都多事,李世民便重新受命这位智勇双拳的大将执掌兵印,与尉迟敬德一起,拱卫帝都。

“朕命你立kè

调集人马到四方馆,把颉利可汗等一众突厥人,并犬上三田耜等一干倭人,全部缉拿,关入天牢,不得走脱一人!”

“臣领旨!”秦琼领命而去。

“朕命你立kè

调集人马到四方馆,把颉利可汗等一众突厥人,并犬上三田耜等一干倭人,全部缉拿,关入天牢,不得走脱一人!”

“臣领旨!”李靖领命而去。

“长孙无忌!”李世民又开口道,“发天下海补文书,十日后,午门外,朕要亲自监斩一众突厥、倭国人犯,对了,还有那个叫李无忧的!”

“臣领旨!”长孙无忌也不敢耽搁,领命而去。

朝堂之上,群臣侧目,望着虎虎生威的李世民,全都默不作声,他们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杀伐果duàn

,武功盖世的李世民,又回来了。

图华谱毕万万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呆立当地,甚至被武士拖下去的时候,心里还在追问着自己“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第三十章 再回秦岭

李承训醒来的时候,发xiàn

自己被绑缚在一个树干拼凑而成的架子上,而这个架子,是由前方一个黑衣人拖着在走.

在颠簸中,他还是感觉不到双臂的存zài

,心知可能是废了,还好尚能感觉到双脚的存zài

,他用力的仰起脖子,见自己的双脚都被包成了大粽子摸样,疼痛却是少了很多。

在看周边,都是起伏的上路,远看不到天,近看不到路,但这里他再熟悉不过,他认得这里特有的山石地貌,是秦岭,不会错。

正前方有几个黑衣人开山行路,他们身后跟着步履蹒跚的小英子,小英子背上背着一个身穿灰布棉袄的小姑娘。

“呵呵,你醒了,李门主?”狐媚般的笑声从他后面传来,但他双臂已残,无法转动身形,也无法支撑身体,他也无需那样去做,他知dào

这个女人会自己走到他面前。

果然,贾夫人快走了两步,走到李承训旁边,这样,使得李承训仰面朝天,正好可以看得见她。

“李门主,我现在有两个砝码在手上,一个是你好兄弟小英子,一个是皇帝的城阳公主,说说你交出宝图的条件吧!”贾夫人娇笑着道。

李承训见她依然黑纱遮面,看不清她的容貌,但他觉得这女人特别爱笑,若不是见过他心狠手辣的一面,当真不敢相信这么开朗爱笑的女人竟会那般歹毒。

“那女孩不是公主,你被骗了!”李承训淡淡地道,他现在已完全把生死置之度外,试想,这般残废的活着,也没有丝毫意思了,心中只是思谋着如何让兄弟活命。

“咯咯咯!”贾夫人笑声如铃,“大家停下休息休息,小泉,把那小丫头带过来。”

片刻后,一个三岁大的小丫头进入了他的视野,“公主!”的确,他是认得城阳公主殿的。

城阳公主见到李承训,也是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怎么回事?那个姑娘呢?”李承训不禁问道。

贾夫人笑道:“那个姑娘是引你上勾的引子,没想到完成了她使命后,她还能活着,那正好卖给突厥人,收了四百两黄金,你信吗”说完,她又是一阵大笑。

“大哥!”小英子脸色苍白,也来到近前,“我听你的,说吧,死咱不怕!”

李承训点点头,“英子,过去几天了!”他还记得向皇帝承诺的七日之限。

“大哥,你昏迷了两日,现在已经过去三日了!”小英子蹲下身来,回道。

“咯咯咯!”贾夫人似乎觉得逗弄李承训说话,很有趣,插言道:“七日之限,你就不要去想了,我已把那个叫德贵太监的人头给皇帝送了去,怕他现在正大发雷霆,要杀你而后快呢!”

“噗!”的一声,李承训吐出一口鲜血,双眼紧闭,“无忧,无忧!”

“大哥,大哥!”小英子连忙扶住他的身子。

李承训只觉胸口窒息烦闷,脑中天旋地转,好似胸中烦恶无限,不吐不快,却是全部堆在胸口令他喘息不畅。

“噗!”又一口郁结于心的黑血吐出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睛,“你替你家汉子出气,何必要牵扯那么多人,杀了我便是。”

“杀了你?”贾夫人这次却没有笑,“我夫妻经营暗影门,手眼通天,财源广进,他主事,我敛财,好不惬意,是你!夺了我们的基业,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了你?莫不如把你连根拔起,让你也尝尝无处立足的处境。”

李承训无言以对,的确,她有权利选择自己复仇的方式。

“我明白了,从一开始,你便设计着用此方法把我逼迫上绝路,而且宫里皇帝身边,还有你们的人?在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否则你不可能知dào

七日之约!”李承训身体残疾,脑子却仍好使,他反应奇快。

“咯咯咯!我就喜欢聪明的人儿!”贾夫人居然也蹲下身子,“我比你年长,不如叫我一声好姐姐,我便告sù

你整个事情的原委!”

“好姐姐,请你告sù

我!”李承训丝毫没有犹豫,微笑着道。

这话一出口,唬得贾夫人一愣,她本以为李承训是铁血汉子,自然不会向她低头,可不能对自己的仇家,说出如此暧昧的话语,因此有意调笑取乐,却实未曾料到,他竟然这么痛快的宣之于口。

李承训来自现代,可没有古代人的古板,这姐姐长,姐姐短,在现代也不过是句日常用语,他心中疑虑甚多,又评判不出此事给无忧带来的影响,见对方肯轻易讲述事情始末,正是久之不得,别说是叫“姐姐”,就是叫“奶奶”他也不会犹豫。

“啧啧!”贾夫人反应过来,却是对李承训更感兴趣,“弟弟,这般乖巧,那姐姐就告sù

你事情经过,不过,你这声姐姐,就要永远叫下去。”

虽然对方已不可能逃脱出自己的掌握,但贾夫人仍然不愿意这么轻易的讲出隐秘,便又加上了一条,实则也是她不打算食言,毕竟行走江湖,可以心狠手辣,却绝不能言而无信。

“行,姐姐便姐姐,只是我这姐姐太过残忍狡猾!”李承训顺杆便爬,丝毫不以为意。

贾夫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越觉得李承训可爱,心想,反正逼问出宝图下落之后,也会除去他,扫除后患,便让他知dào

事情真相又如何?况且,让他知dào

真相,他定会感佩自己的智谋心机,或许会自知难以对抗而说出宝图的下落,以求活命,那便省却她很多麻烦。

李承训躺在夹板上,被武士拉拽着,翻山越岭,经常被磕碰带出血迹,可他根本毫无知觉,耳中听着贾夫人把整个阴谋娓娓道来,似乎在讲述她自己精心制作的一件艺术品,心中惊恐连连,不自觉地对她说道:“这天下竟有你这般女人?”

原来,李承训那晚行刺李世民后,虽然皇帝严令此事散播到民间,但是在宫廷内外,还是私密的传开了,特别是关于李承训的神奇经lì

,什么小小年纪创建丐帮,绝世神功夺取暗影门,这些消息旁人听来,也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可是贾夫人却不这么想。

贾夫人与贾维分作两路,贾维去塞外追踪窦红娘,司机除掉她,用武力重新掌控暗影门,这个难度较大,却也不是不可能,事后只是一句“所有一切,都是反贼污蔑咱而已。”反正大多门徒都是藏于江湖,而不知事情始末。

另一路便是京城,贾夫人亲自坐镇,因为这里有四方馆倭国人的关系,使她可以很方便在外郭城,甚至是宫城内办事。而她的主要任务,便是抓李承训,抢夺十二生肖宝图,当然,她并不知dào

是贾维骗了她。

贾夫人一路跟踪李承训到了京城,他不理解李承训要做什么,直到帝都那夜血战的详情,透过宫里的眼线传到她耳中的时候,她才明白李承训的来龙去脉。

李承训被皇帝软禁在宫内,必是被严加看管,绝对无法轻易进去,贾夫人又没有通天的能力,急也是无用,只能暂居四方馆,以待寻良机。

四方馆内突厥人的隐秘行动,引起了她的兴趣,他探查出突厥人正在谋划营救吉利可汗,心想闲着也是闲着,何不赚些外快?

就在她准bèi

毛遂自荐去帮zhù

突厥人,以赚取佣金的时候,一个突厥首领却先期而至,请求与她合zuò



这下可好,贾夫人立kè

拿起身段,坐地起价,与这突厥头领讨价还价,最终达成了合zuò

意向,又商议妥了一应细节。待突厥首领走后,她便找来安倍竟事,令他去联络突厥人那个叫图华谱毕的。

计划的实施被定在了万国宴那晚,贾夫人一力谋划,具体是这样安排的。

首先,一定要想办法让本该出席万国宴的犬上三田耜无法出席宴会,然后让犬上不仁和安倍竟事代替前往。那晚,犬上三田耜和副使大人都拉肚子了,而且很厉害,这样,犬上不仁作为哥哥,自告奋勇,做弟弟的自然应诺了。

其次,宫里的内应要做两件事,一件事是用迷香迷倒ru娘和小公主,二件事是把小公主设法藏到皇帝赏赐给各国使臣的礼物盒子里。皇帝对外国来使优待有佳,经常会赏赐许多物事,这却成了倭人夹带公主出宫的最佳途径。内奸由于其特殊身份,他做到了。至于那房梁上的盗日鼠痕迹,也是内奸伪造的,以转移视线。

再有,出宫之后,如何能连夜出城?不至于天明之后被官军封锁于城内。这没有什么取巧的,只得硬闯,由贾夫人亲自操刀,别人她信不着。与此同时,负责城外接应的倭人武士已经寻来了隔壁村一个与小公主一般大小的小姑娘,在那庄子内等候。

这计划的最后一步便是把真公主的衣服脱下给这个假公主换上,然后送给图华谱毕,他们便算是完成了那个突厥首领交代的任务,可以从图华谱毕领来部分赏钱,然后暂时出京躲避一阵子。

第三十一章 贾夫人的微笑

整个计划就是这样,但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就在这最后一步即将完成之际,犬上布仁和安倍竟事竟然一日未归,几番查找居然发xiàn

两人在天香楼喝酒.

贾夫人亲自到了现场,看到李承训有意灌醉二人,套二人话头,她顿时生疑,立kè

让武士联络宫里内应,询问皇宫内的变故以及李承训出宫的缘由。

当得知李承训是受皇命出来查探公主失踪之事,贾夫**喜,暗叹真是踏破铁许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这个“意wài

之财”竟然引出这条大鱼。

她知dào

李承训与李世民的七日之约,于是一条更加毒辣的计策在她心中成形,她要将计就计,不光得到钱财,更要抓住李承训。

午夜癫狂之时,贾夫人就坐在李承训身后,双目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嘴角含笑,及至见到那二人醉倒被李承训扶到客栈,才悄悄隐去。

她预料犬上和安倍醒来之后,一定会急忙奔向山庄,因此她先行回到庄内,利用原本房中就有的那个机关地道,布列了利刃在底下,而后她便抱着那女孩在床上等他。

一切准bèi

就绪,李承训如约而至,便发生了前面那一幕。

抓住他这还不算完,贾夫人知dào

德贵是皇帝安排在李承训身边的眼线,便特意安排砍掉了德贵的脑袋,把首级送给皇帝,什么意思?皇帝还不能领悟吗?那好,同时送上一封李承训的亲笔书信,至于这笔迹,好说,宫里的内应送来了李承训给长乐公主写的一卷书信,找人临摹便好。

她这样做,不可谓不歹毒,直接锁定了李承训是这事件的主谋,想这李承训本来便与李世民有仇隙,这下更是吸引了足够的仇恨,肯定是有死无生,而且百口莫辩了。

而另一方面,无论是对突厥还是对倭国遣唐使,他们即便犯了再大的错,也都是番人无知,或是被人利用,至多算是从犯地位,甚或有可能被从轻发落。

李承训听完以后,轻叹一声,“要捉我便捉我,陷害便陷害,至于废了我双手双脚吗?”他现在发愁的是没有手脚如何能逃脱危局?

“咯咯咯!好弟弟,你的本事姐姐可是知dào

,若不废了你,哪天我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dào

,这样,姐姐安心,你也安心!”贾夫人笑得花枝乱颤。

他心中后悔低估了倭人的智商,早知如此,他也不会如此托大莽撞了,但是做梦也想不到贾夫人会与倭人有关系,一定要弄清楚,说不定还有什么惊天的大秘密,于是缓缓地道“好计谋,好有心计的姐姐,但你到底是什么人?”

贾夫人眼中冒光,“你知dào

我的规矩,想知dào

秘密,便需有和我交换的条件,怎么?你肯说出宝图在哪了?”

“呵呵!”李承训强笑道:“我说了便是死,你觉得我会轻易说出吗?”

“不怕你不说,姐姐有的是办法,你别着急哦!”贾夫人媚笑道。

李承训不知怎地,突觉脊背发麻,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再看贾夫人的笑容,始明白,这“笑”也不都是令人舒心的。

冬日的秦岭,温差巨大,眼看日薄西山,阵阵寒意袭来,对于武功好手,不算的什么,但对于身体衰弱的李承训和年纪幼小的城阳公主来说,却是致命的。

在李承训的要求下,贾夫人命人升起了两队篝火,并去四处收集干草,再把干草烘焙暖和,铺放到一个小山洞中。

晚间,李承训、小英子、城阳公主被允许睡在这个不大的山洞里,但贾夫人也明确表示,这是他们最后一晚的安稳日子,目的是给他们一个能安心思考的环境。

明日一早,若李承训肯说出宝图下落,肯带着贾夫人他们去寻宝图,那他们三人依然可以享shòu

这种优厚的待遇,否则,他们每日都将受到严酷的虐待,那是死是活,便是天意了。

清晨,雾霭笼罩着秦岭大山,山洞外的篝火早已熄灭,阵阵冷风被送进不再干爽的山洞。

李承训怀抱着小公主,一夜未睡,把他自己的衣物全都盖到孩子的身上,并时不时的摸着她的额头。

小公主发烧了,太多的惊吓和劳累,使她再也扛不住了。

洞外响起来了贾夫人的笑语,“怎么样?想好了没有,说是不说?”

李承训默不作声,他心中发狠:这个恶婆娘,不杀你,对不起老天爷!

昨夜公主烧起来的时候,他请求这女人帮忙生火,烧水,送药,结果全被她拒绝,而这一大早便又来逼问宝图的事情。

见洞内没有声音,贾夫人又道:“呦,装熊呢?那好吧,宝图姐姐不要了,烧干净你们,了事!大雄,找柴禾点火!”

李承训直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不得不开口道:“姐姐,放他们走,我带你去取宝图,不二价。”

“不成交!一起去!”贾夫人想也未想,便开口道。

“好,先救治小公主!”李承训只得如此答yīng

,否则公主怕是有性命之忧了。

“呵呵,我就知dào

,弟弟迟早会听姐姐的,让小英子把你们拖出来吧!”贾夫人说完,又是一阵笑。

小英子被李承训命令强行睡觉,可他哪里睡得踏实,直到天亮才昏沉沉睡去,结果被贾夫人吵醒,却听得这一番对话。

“英子,走吧,听我的!”李承训情绪极其低落。

小英子叹息过后,抓住承载李承训的滑撬,把他们托了出来。

贾夫人倒还算言而有信,亲自接过小公主,把自己的面颊贴在她的额头上,测试了下温度,而后脱掉小公主的鞋子,用手指去点她的脚心。

“你干嘛?”李承训见她举止怪异,不由得担心地道。

“姐姐的功夫叫玄冰掌,我在她双手,双脚四心处打入一小团纯阴真气,帮zhù

她散发体内毒热,希望她可以支持到你找到宝图的那个时候。”贾夫人说话间,已分别在小公主那四处位置上,各击打一掌。

“你敢!”李承训口上吼着,用尽lì



想动一下,都是无法,“英子,别让她伤害公主!”

小英子早已身受内伤,提不起劲力,更有两个大汉已把他按倒在地。

“呦呦,弟弟急甚!”贾夫人走到李承训身前,把小公主重新放入他的怀中,“放心,在我确定你没有骗我之前,我是不会伤害她的。”

李承训双臂无法动弹,只能用头来感知小公主的体温,见他面色安详,似乎睡着了,方才稍稍放了点心,“她真的没事?”

贾夫人道:“放心,说吧,宝图在哪?”

“那么重yào

的东西,我岂能随身携带?宝图其实就在秦岭某处大山中!”李承训目光直视着贾夫人,平静地道。

“什么?”贾夫人这次终于不淡定了。

她想过李承训会骗她说宝图在京城皇宫,好让她带他回长安,伺机逃走寻求皇帝的庇护;她也想过,李承训会骗她说宝图在塞外窦红娘身上,这样漫漫长路,总会寻找机会逃跑。

她甚至都想好了对策,除了废掉他双手双脚,还要给他们三人吞噬一种毒药,好便于掌控他们。

李承训见她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解释道:“贾维或许与你说过,当年他们暗杀凌云客,致使老前辈含恨死在秦岭大山,而我偏巧发xiàn

了老人家的尸首,并把他的宝物埋藏在他的坟旁。拿到宝图之后,我从洛阳进京,走的还是秦岭,便把宝图与凌云客的宝物藏在了一起,我相信这里是最安全的。”

贾夫人早已了解李承训的底细,见他说得清楚分明,合情合理,不由的便信了。她真的没有理由不信,因为他们目下就在秦岭山中,相信到达那个地方绝对不会超过个把月,李承训若要骗她,完全可以把藏图的地点说的更远些。

难道,藏宝图之地,有什么机关?他在骗自己前去,好脱身?可细想想,这也是不可能的。李承训已然不能动弹,如何触碰机关?难道会不顾及小公主的安危?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姐姐越来愈喜欢你了!”贾夫人心中高兴,语气更加的柔媚。

李承训心中忧急如焚,七日堪堪已过四日,无忧怎样了?或者根本不用七日,皇帝一怒之下已经开刀问斩了,他现在必须设法迅速脱身。再说,贾夫人阴毒无比,与她相处日久,风险越大,怕到最后无论宝图是否到手,他都没有命再活下去。

他没有搭理贾夫人,而是缓缓闭起了眼睛,由于他只能仰面朝天,为避免烈日灼伤便也常会这样做,实则内心在苦思脱身之计。

众人整装待发,突然有一条黑影从远处丛林中急掠而来,行至近前,单膝跪倒在贾夫人身前,“京城内,皇帝大怒,已然抓了所有倭国使者和突厥使者,再过六天,便要开刀问斩!”

李承训耳听得是倭语,心中一紧,暗道:这么说来,无忧也很可能与他们一起被问斩,可心中思虑未定,又听得贾夫人对答,不由得怔住了。

贾夫人居然也是倭语对答:“宝图,对我们倭国影响巨大,真要牺牲掉他们,也是值得的!”

李承训这一惊非同小可“难道?难道贾夫人是倭国人?”,一切线索在他脑内勾连起来,这贾夫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第三十二章 帝都暗战

帝都之内阴云密布,草木皆兵,竟连东西两市的贸易也宣bù

无限期停止,各个城门都是精兵把手,严格盘查一切客商行旅,许进不许出.

在公主丢失全城戒严的影响下,整个京城的酒楼生意都明显清淡了,那些个王宫大臣,商旅富甲也都龟缩在家里不肯出来鬼混,怕惹火烧身。即便后台强硬的天香楼,也停止了夜场歌舞表演,老板可不想在皇帝女儿丢失后,载歌载舞触皇帝霉头。

“嘿,您请!快里面请!”

天香楼后楼客栈的掌柜见进来一个年青公子,衣着华丽,神态不俗,连忙迎上前去招呼。

“一间上房,二斤老酒,三斤牛肉,再来四个小菜,送到客房!”年青公子边吩咐着,边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足有五十两重,“常住!”

“好叻!”掌柜眉眼开花,双手捧住银子,“小顺子,快,带客人去天字甲午号房!”

“好叻!”小顺子早不等掌柜招呼,已然奔来,“客官,请随小的来,您慢抬步,小心门槛!”

年轻公子随小儿进到房间,稍等片刻,便见小顺子端着吃食进来,打发走他以后,便来到窗前,推开窗子,从怀中掏出一面飞鹰形状的小铜镜,放在窗台之上,镜面朝外。

暮色降临,寒风虽不似北方那么刺骨,却别有一种湿寒凌冽的味道,一般人不会在这个季节的夜晚打开窗子。

刚刚入夜,一道影子便钻入这窗格之内。

“二哥,”华服公子起身迎上,“快,酒烫了,喝些暖暖身子!”

这人是个身着黄袍的和尚,踏步走到桌前,也不客气,抓起温热的酒壶,咕咚咚,喝了几大口。

这年轻公子正是夏承,而那黄袍僧人便是他的二哥化名王大力的王虎,现在的法号叫做戒痴。

自从李承训行刺皇帝不成,被软禁宫中的消息传出后,夏承便动用了官场上的关系四处疏通,结果都如石沉大海,没人敢应承。

无奈之下,他不得不去联络虎子等丐帮众人,以谋对策,正好虎子也有此意,却是苦于没有头绪,于是二人一拍即合。

两人商量了一阵,都觉得凭他们的武功并没有把握把李承训救出牢笼,却都想起了一人,便是已身入空门的结拜二哥戒痴。夏承与他一直有书信来往,得知这位二哥已练就了一身少林绝学,便想邀他一同前往。

于是,他与虎子兵分两路,他去少林请二哥出马,而虎子负责安排从洛阳到长安的潜藏、躲避之所,以便于摆脱官兵追捕。

最后,他们约定在这天下闻名的天香楼会和,以一扇敞开的窗子外,放一面铜镜为暗号。

夏承到少林后找到戒痴,本以为会费番口舌,因为李承训是被少林三位高僧废去武功,进而被软禁于大内皇宫中的。虽然官方对此事含糊其辞,但在私底下几乎已传遍整个武林,而身在少林的戒痴不可能不知dào

内情。戒痴是少林弟子,若去京城救人脱不了背叛师门的嫌疑,他会答yīng

吗?

在听了夏承的谋划后,戒痴却是没有半点犹豫,当即表示要随他去营救大哥。其实,他早就知dào

李承训在京城的事,苦于自己一人之力万难救人,又纠结于这样做是否背叛师门,因此一直犹豫不决。

如今见三弟一番慷慨激昂的壮语,他立时觉得大丈夫顶天立地,此时不闯出名头来更在何时?何况,他入少林学武实为报仇,说不准当天还有机会向李世民下手呢?

就这样,戒痴拜别了师父,说是下山历练,当然,十八铜人巷是要过的,可已难不倒他。

二人离开少林后,晓行夜宿,于今日到了京城,谁知城门旁竟贴着告示,说李承训勾结倭人、突厥人盗走公主,要于三日后问斩女贼首李无忧及一干倭国、突厥人贩。

二**吃一惊,因此暗地里营救李承训脱险的计划,不得不临时变更为明里劫法场营救无忧。

这要真刀真枪的面对官军,戒痴却犹豫是否还要夏承抛头露面,因为夏家一族人口众多,这劫法场可是死罪,诛九族,不得不审慎。

因此,他拒绝了与夏承一同进入天香楼开房,而是选择从窗户偷偷进来,此刻,见夏承颇不理解他的心思,才道:“三弟,我这样做,是不想连累你,你那一大家子性命攸关!而你二哥,光棍一个,死活不怕!”戒痴低声说道。

“二哥,这话怎么说?”夏承急了,声音渐高“咱们兄弟结拜,指天明誓,现在大哥有难,兄弟怎能做缩头乌龟?况且,大哥救我性命多次!”

“行了,你别嚷嚷!”戒痴皱眉低吼,“你那武功,甚用没有,相信大哥若在,也是不许你如此!”

“武功不行,我可以凭借夏家在京城的门路,安排你们撤tuì

……”夏承急道,却是不敢高声。

“那也不用你安排,等虎子他们过来,咱们商议一下,别看他们年纪不大,这么多年经营丐帮,比咱们有经验。”戒痴开口说道。

夏承心中气闷,独自闷了一碗酒,而后把碗撂到桌上,“反正,我是去定了!”

戒痴见他如此坚决,知dào

不能硬来,得想个法子给他安排个不冒风险的事儿,“好,既然你这么坚持,那你便听二哥吩咐!”

“真的?”夏承心中高兴,“二哥同意我去了?”

戒痴点点头,正要回话,却听到窗外衣衫抖动,“有人!”说话间,他已起身。

“二位师叔!”

窗子内进来两人,都是一身黑衣,一人满头白发,一人发髻高挽,正是虎子和瘦猴。

“嘿!正说你们,你们就到!”夏承家住洛阳,与丐帮总舵同在方寸之地,与他二人早已混得熟络。

虎子躬身一礼,“夏大哥,咱们早来三日,日日来这里候你,总算见到你这镜子!”说完,他又给戒痴躬身行礼,“虎子见过二师叔!”

“嘿!你小子,叫他师叔,叫我哥?你什么意思?”夏承红着脸,用手搥鼓虎子。

瘦猴抿嘴直笑,给戒痴行过礼后,说道:“二师叔别管他们,他们两个一起,总不得安生。

戒痴笑笑,说道:“好了,现在不是说闹的时候,咱们商议一下如何行事。”

此言一出,所有人神情为之一敛,立kè

围坐桌前。

夏承去关了窗子,回坐说道:“二哥!还有三天,便是无忧问斩之时,咱们是劫狱还是劫法场?”

戒痴沉声道:“天牢在皇宫之内,自从大哥上次入宫行刺之后必然戒备森严,那里便是死地,不易脱逃,所以,我建议劫法场!”

…………

月朗星稀,却是杀机浮动,就在戒痴等人商量如何营救无忧的时候,在明月的另一面,立政殿龙榻之上,李世民也并未合眼。

他柔声对怀中的长孙皇后道:“放心吧,那小子若还有半点良心,当会用小公主来换回那个姑娘。”

长孙皇后细声道:“皇上,还有三日便到了十日之限,您真要斩杀无忧那个姑娘,和那些个使者吗?”

李世民道:“无忧那个丫头是一定要杀的,那些个突厥和倭国的使者,公主丢失,与他们也脱不了干系,总不能轻易绕过他们,也当死!”

长孙皇后皱眉道:“还望皇上明辨是非,少生杀戮,若是查明与那些个与此事没有关系的外国人,还是放了他们的好。”

李世民愁死片刻,才点点头,“这个,我再斟酌,”而后他神色变得凄厉起来,“只是那丫头一定要给我的公主殉葬!”

长孙皇后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臂,似乎再给他去火安神,“我总觉得其间或许有误会,你说承训不惜自己被杀也去救小英子,这样的仗义之人,会干出这种龌龊之事吗?”

李世民摇头道:“这人奸猾,如今看来,当初或许便是苦肉计,把咱们都骗了。”

长孙皇后沉默不语,突觉一阵寒冷,用力抱了抱自己的夫君。

“朕知dào

皇后爱才,可你细细想来,秦琼已然找到突厥人藏人的地点,并解救出那个所谓的‘公主’,根本就是假的!无论突厥人为救吉利可汗,还是倭国人为钱财,他们为图目的达成,都不会以假公主鱼目混珠,”李世民恨恨地道:“很明显是那小子挑唆倭人和突厥人犯案而从中渔利,并在最后时刻劫走公主以为报复,兼做护身符。”

长孙皇后无可辩驳,毕图自杀,安倍竟事和犬上不仁失踪,只剩下貌似并不知情的吉利可汗与犬上三田耜,好似能证实李承训参与其中的那一块被人凭空挖去了一般,难道真是他做的?

李世民作为皇帝,即便内心苦闷也无法与人述说,唯有长孙皇后是他倾诉对象,因此又喋喋不休地道:“现在咱们手中只有李无忧这一条线,他若敢不来,朕便当真斩了她!”

“皇上,他若逃出京城,便是纵虎归山,到时若找来那些丐帮、暗影门的高手来帮衬,咱们这边可要找些个压得住阵脚的武林人士才好。”长孙皇后不无担心地道。

“哼!朕还就怕他们不来呢!”李世民脸上阴霾之色愈浓,“我已命令尉迟敬德,帝都许进不许出,到时,把他们连根拔起!”

长孙皇后沉沉地叹了口气,“皇上,这杀戮在所难免吗?”

“能免,但前提是他把小公主送还回来!”李世民语意决绝。

长孙皇后若有所思地道:“臣妾担心的是万一,这事儿不是承训干的,再杀了那姑娘,那这仇恨可就大了,你们叔侄才化解下的冤仇便永无破解之日了。”

“哈,朕怕他?笑话!”李世民高声道:“不是他的暗影门?他有办法隐匿身形?德贵的头颅会送到朕的面前,谁会这么无聊?所有与他相关的人员不是死就是失踪,是巧合?他的书信中极尽猖狂与嘲弄,那笔迹谁人做得了假?”

这一桩桩,一件件,从李世民嘴里说出来,令长孙皇后无可反驳,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第三十三章 黑色幽灵

月色依然明亮,哄着多少人睡入梦乡,与这千古一帝一般,尚难安眠的还有一人,便是处身秦岭的李承训.

那是一处避风的半崖边,有一个天然形成一个窝洞,这窝洞本身不大,但是由于这里特殊的地形结构,使得窝洞之外的相当长的区域内,都是三面环山,可以避风的。

贾夫人理所当然的睡在那窝洞里,其余众人自然要睡在洞口之外的那段避风区域中。本来,她也算是善心大发,要城阳公主也进入窝洞中过夜,毕竟那里更暖和一些。

可李承训不同意,他宁愿自己想办法给小公主取暖,也不愿意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他不得不防备这阴毒的女人使什么阴招。

李承训和小英子在山脚,用自己的身体为小公主铺就了一张“软床”,一层“棉被”。

身下的枯枝败叶,自不比皇宫内的高床暖枕,但李承训习惯了,他并不以为意,看着渐渐睡熟的小公主,想起了无忧。

“还有三天,便是十日之限,无忧,我还能见到你吗?”

无忧与他同生共死的一幕幕往事,在脑海中如走马灯般掠过,想着想着,他竟然哭了,泪水滑过他的面颊,滴滴的敲打在身下的枯草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他手不能动,自然无法擦干泪痕,只得任由着他们肆意的坠落。

小英子一直辗转难眠,自然听到了这个响动,可他身子刚动,便又赶紧停了下来,他立kè

意识到这是个什么状况,生怕他大哥面上尴尬,便继xù

装睡。

李承训心中事是万般焦急,他从来没有如此这般感到无助过。他现在四肢残废,连站都站不稳,还能逃回去吗?即便能脱逃出去,可眼看也是赶不及回去救援无忧了。

“李世民、贾夫人,别看我武功尽失,又四肢残废,可我还有脑子,无忧若是有事,一定要你们偿命!”

他心里又发了一遍狠,才渐渐冷静下来,望着天上的圆月,喃喃自语:“还要等多久?”

他们处身的这处窝洞,在秦岭某山中段一处叫“斜坡”的地方,顾名思义,这是一处缓坡,位处山阴,由于这里海拔较高,又是冬日,因此积雪较厚,远望去便如一个大银盘斜扣在山腰。

其实,这里便是李承训要引贾夫人所要到达的目的地,但他并未告sù

她实情,因为他在等一个机会的到来。

可贾夫人是多精明的人?她发xiàn

这两天李承训一直指引着他们在这个山上兜圈子,他们无论怎样走出去,晚上都会回到这处山腰的窝洞中。

李承训对于贾夫人咄咄逼人的质问,回答得很巧妙,也很无赖。他说是记不太清要走的路了,走了几遍都觉得不对,但明日一定会走对。

贾夫人无奈,但想到李承训目前这个状态,倒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便决定从明日开始,一路走,一路做标记,总不能再走冤枉路。

李承训这下发起愁来,可他也没有办法,时机不到便只能望月兴叹,赶紧思谋如何才能继xù

留在“斜坡”附近,而不惹那婆娘生疑,可想着想着终是忍不住困倦,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呜嗷!”突然,一声狼嚎撕破寂静的夜空,回荡在天地间。

李承训激灵一下立时清醒过来,再看小英子也是一骨碌爬起,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便冲他点了点头,突然双唇交缩,同样爆fā

出一声狼嚎,“呜嗷”

他这一声,是扯足了力qì

喊的,不同于远处的狼吼那般飘渺,立即惊醒数人,“有狼!”

贾夫人翻身坐起,一个纵身蹿出窝洞,“你干什么?要把狼引来吗?”

“有狼!刚从洞口蹿走!”小英子连忙解释,神情紧张,比比划划地道:“你们没看到吗?吓死了,快帮我把大哥也挪到窝洞吧!”

贾夫人向众武士面上扫去,见他们神色犹疑,冷笑道:“哼,少跟我装!狼来了,你也得死!”说着她已站起身来,他自信自己耳力,那声狼嚎,绝对来自外间众人之间,绝对不可能来自一只乱蹿的孤狼。

这时,周围方圆之内,接二连三的响起狼嚎,好似千里烽火递军情一般,竟是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好像越来越近了!”负责当值的安倍竟事跑到贾夫人身侧,“野兽怕火,生火吧!”

“嗯!”贾夫人点头道:“大雄君,小泉君,你们各带九人去两边树林伐些干木来取火,安倍君和犬上君,你们盯住他们。”说着,她用手指了指小英子。

“嗨!”十八个武士齐声应诺,分左右两列在他们各自小队长带领下,向据此不远的左、右两侧树林跑去。

冬日里寻着干枯的树枝还算容易,可是天黑又有诸多不变,加之众人才从睡梦中惊醒,精神多少有些懈怠。

带队冲向左侧树林的大雄纯一郎,身材魁梧,肥头大耳,还真有些熊样,见手下精神头不足,大喝道,“倭国的勇士们,这些辛苦就受不住了吗?别忘记你们是精英,当心没有得到荣誉而先葬身狼腹。”

提到狼群,这些倭人相互说笑起来,并不以为意,一个叫九井的倭人道:“我见过最大的狼群,是四十头狼的,你们呢?”

“嗬,四十头狼真不少,我没见过,但我亲手杀过七匹狼的小队。”一个叫高仓的瘦弱小个子,语气骄横地说。

说话间,这九人已进入到树林中,开始分头砍树伐枝。

“呜奥”又一声凄厉的狼嚎,仿佛就响在耳盼,惊得大雄纯一郎激灵打个冷颤,他立kè

双眼眯成一线,望向那光秃秃的树林深处,去寻找那抹幽暗之中的深邃。

突然,他看到一抹绿光惊现在暗夜之中,而后,这绿光竟越来越多,转瞬间便汇成一片星星点点。

“有狼群”大雄纯一郎抽出随身弯刀,嘶吼道:“快,所有人背靠着背。”

高仓神情激昂,咆哮着道:“巴嘎,来的好,刚好杀了吃肉。”

就在众人严阵以待,准bèi

大战一场之际,狼群突然停止了移动,除了眨动着的道道绿芒外,全都无声无息。

“怎么又不动了?”高仓兴奋地手心泌出了汗珠。

“他们在等头狼的指令!”大雄显然很有经验。

静,但只有片刻,便又被一声狼嚎打破,随即林中便响起无数爪踢踏地的声响。

“这?”大雄纯一郎不禁面上变色,他觉察到群狼杂乱无章的踏步声,竟是如此紧密的节奏,这绝不可能是区区四十匹狼所能造成的声势。

夜色昏黑,他们只能借助月光照射薄雪而反射的白光来观察敌情,当他们影影绰绰的看到狼群后,所有人都傻了眼。

数不清的“黑色幽灵”,托着大尾巴,以极快的速度,轻巧的绕过枯树,奋力的跃过沟壑,敏锐的爬过碎石,正向他们奔袭而来。这些食人的恶魔,嘴里“突突”地冒着白气,同时发出“嗬嗬”的低吼声,浑身散发出饥渴难耐的欲望。

“全体准bèi

!”大雄纯一郎额上靑筋暴露,他心知,跑已然来不及,唯有奋力一战。

九名倭人刚刚背抵背围城一个圆圈,便有十数头狼率先攻到。

“呜嗷”

有三头野狼齐头并进,直扑大雄纯一郎,其中一只分开利爪,凌空高高跃起,直奔他头颈间咽喉处,而另外两只大是打开下颚,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奔他小腿咬去。

“巴嘎”

别看大雄纯一郎长相粗重,身体却非常灵活,只见他身子一矮,便躲过头顶那狼的扑击,随即手中长刀向外一推,便把刀锋送进了另一只狼的体内。

“扑”的一声,那头野狼的肚腹被刀锋撕咧,内脏流了满地,可另一只狼却趁机咬住了他的小腿,“嘿”大雄抬起一脚想要摔脱,却不想被那狼死命咬住,挣脱不得,只得再转刀锋,一刀插在那狼的头颅上。

就在这时,方才从他头顶奔过的那匹狼,已然掉转身形再次扑来,只取他脖颈咽喉。

大熊纯一郎刚刚斩杀了两匹狼,气势正凶,见状怒目圆睁,“来吧,来吧。”

他以刀做剑的刺出,正中那野狼咽喉,随即一挑,便把这狼头割下,一片血雨从天空中洒落,浇得他满身都是。

来不及抹去脸上的血水,他的目光便被一声凄厉的惨嚎吸引过去,那边高仓已跌倒在地,有两头狼正在用锋利的牙齿一下一下地掏嗜着他的内脏,而高仓竟然还活着。

“巴嘎”大雄正要去结果了高仓,使他免受痛苦,却听到身旁的小泉又在喊他。

他循声望去,见小泉的刀插在一匹狼的胸腹间,而他的脖子已被另一匹咬断,但是他的头颅通过颈部间的筋皮却还连在他的胸腔上。

这次,大雄没有再发出呼喝,也没有再能奔跑。他被一只野狼扑倒了,而后有十数只野狼瞬间也扑在了他的身上,一起撕扯着他的身体,疼得他满地打滚,声嘶力竭的嚎叫着。

片刻后,他终于没了声息,成了一坨肉。整个林子里也再没有一丝搏斗呼喝的声音,有的只是寂静,和寂静中群狼茹毛饮血的声音。

冬天的狼是很饿的。

第三十四章 狼群围山

自始至终,贾夫人都没有指派人去救援大雄纯一郎小队,甚至勒令那些打算前去救援的武士,不许妄动.

武士们起初还有些愤懑不平,待听得群狼进攻时的地动之声,同伴声嘶力竭的惨呼之声,他们才暗自庆幸,狼群是从那个方向来的。

篝火升起两堆,足够支撑到天明,群狼毕竟是野兽,畏惧火光,因此他们暂时很安全。

贾夫人脸上早已敛去笑容,她只有在掌控一切,玩弄猎物的时候才会笑声不断。现在,她不知dào

这狼群有多大规模,而她的九名精英武士,不到一刻钟便都被撕成了碎片。

来到李承训身边,她言语阴冷地问:“你自己想死还要拉上我们垫背?”

“姐姐,我真的是无辜的。”李承训面无表情地道,他不知dào

自己的何种表情会激怒对方,所以干脆不用表情。

“狼群多在夜间觅食,相信天明便会撤走,它们走后,我会取下你身上的一件物事,作为惩罚。”贾夫人又笑了,笑得有些暧昧,而她的目光却落在了李承训的裆部。

李承训激灵打了个冷颤,这婆娘可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的,但他很快便释然了,笑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无所谓了!”

贾夫人冷哼过后,便不在搭理他,目光望向方才狼群肆虐的那片树林。

寂静,没有人再说话,众人各想着心事,盼着天明。

没过多久,天便开始发亮起来,篝火兀自燃烧着,但火势已然很小,似乎随时都可能熄灭。

“主上,咱们要不要再弄些柴禾来”犬上布仁凑过来低声道。

贾夫人冷脸道:“蠢材,狼群多在夜间觅食,白天相对安全,不在这个时候撤tuì

,难道要再熬一夜吗?”

“嗨嗨!”犬上布仁连声应诺退步,他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心中后悔不跌。

却不想贾夫人话锋一转,“不过,冬日里,狼群饿得狠了,也常常会白日觅食,咱们不可大意,犬上君,带两个人过去那边林子里探一探!”

犬上布仁脸上升起一片鸭屎绿,“嗨~嗨!”两声应诺好似相隔了数万里,可他不敢违抗命令,只得出列。

他的目光在剩余众人面上掠过,似在寻找平日里与自己有仇隙的人,可当撞到小泉四郎那凶恶的眼神时,只得慌忙低头避开,干声道:“主上,这,都是小泉队长的勇士,还是请小泉君指派吧。”

小泉怒目而视,正待出言,却被贾夫人打断,“安倍君,你和犬上君一起去!”

“主,主上,我?我可是为倭国立下大功的人!”安倍竟事闻言变色,连忙说道。

贾夫人柳眉倒立,“怎么?这里谁不是为倭国立下汗马功劳的人?你要抗命吗?”

“嗨!”安倍竟事马上立正鞠躬,“走,犬上君,拿出倭国武士的尊严来!”

他心里清楚,对方这是要卸磨杀驴了,他的商人身份,犬上布仁的遣唐使身份都已暴露,对于倭国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相反还是不小的麻烦。

果然,在他们跑出十几米后,又有两个倭人武士向他们这边跑来,安倍竟事心中更加笃定:这分明是让自己探路,若有狼群,他们必定回返,若无狼群,自己一个没有武功的商人,必死于他们手中。

“犬上君,他们觉得咱们是累赘,要杀人灭口,回去早晚也是死,不如逃命吧!”

犬上不仁此时已跑到光秃秃的树林边缘,见地面上鲜血淋漓,却不见一个同伴的尸首,正自心惊,闻听安倍竟事的话语,更是六神无主,“那遇到狼群怎么办?”

“你看后面,”安倍也进到林中,可他并未停步,此时也顾不得犬上了。

犬上布仁扭头一看,果然见两名武士正凶神恶煞的向这边跑来,他再傻也明白过来,撒腿向安倍竟事追去,“安倍君,等等我!”

他本是倭国一个泼皮无赖,既没有好身手,也没有过硬的关系,赖着弟弟做遣唐使团长,才软磨硬泡来到中土,说是要见见世面。临行前,他被贾夫人在日本的主子相中,收买,以为一颗棋子,如今被利用完了,自然弃之不觉可惜。

贾夫人见四人相继没入林中,回身来到李承训身前,“狼群既然发xiàn

了咱们,便不会轻易放qì

猎杀,所以咱们时间不多了,今日日落之前,我若拿不到图,你和小英子死,小公主我会带回倭国,每日折磨她,令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面对贾夫人的威胁,李承训故作紧张,他相信他那狼朋友不会让这女人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放心吧,咱们继xù

上山,这峰顶便是藏图之地。”

众武士们吃过干粮,还不见去追杀犬上和安倍两个倭人的武士回返,小泉四郎向贾夫人请示道:“主上,他们两个还未回来,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贾夫人神色浓重,咬牙道:“安倍狡猾,不排除被他算计了,不等了,走,速速上山,争取日落前回返。”

“嗨!”小泉四郎虽然心有不甘,但他也明白那二人此刻还未回返,不是被狼群吃了,便是被安倍算计了,此时过去,除了Lang费时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他一声命令“出发,向山顶前进”后,众武士齐声应诺,然后探路的探路,押解的押解,拉人的拉人,一行人整装有序的向山顶进发。

李承训因身体缘故,不能行动,在他的强烈要求下,被包裹得像个大粽子,以免被路上的山石碰伤身体。

饶是如此,他也不好受,那些倭人哪管他的痛楚?还尽找些坑洼之处行走,即便自己废些力qì

,也要折腾李承训,正所谓损人不利己。

他们现在的位置是“斜坡”中断,距离山顶还有些距离,但是越往上走,地势越显陡峭,并少见林木,又走了不到半日,倭人便发xiàn

了问题。

“有~狼!”小泉的声调变了。

李承训仰卧于地,看不到情形,但他不用想也能猜得到,狼群是不会轻易放qì

猎物的,它们一定是一直远远的坠着众人,在等待天黑,好已更少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只是此刻没有了树木岩石的遮掩,才不得不显露了身形而已。

“慌什么?几十只狼而已,”贾夫人厉声喝道:“赶紧上山!”

李承训低估了这些倭人的狠劲和韧劲,更没想到贾夫人居然亲自背负起他行走,这样原本需yào

天黑才能到达山顶的时间被大大缩短,夕阳未下之时,他们便到了“斜坡”山顶。

这山顶也不算小,差不多有数百平之大,可是能被利用的空间却不多,到处都是散落着的大块、小块碎石。

贾夫人突然一声娇喝,把李承训重重的摔倒地下,她一见到这种景观,立即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呜嗷!”李承训爆fā

出的不是呼痛之声,而是又一声狼吼!

贾夫人一按腰间机括,弹出两柄软剑,一道剑锋直指李承训面门,“你再引狼!”

“我疼,还不让我喊?”李承训颇耍无赖地道。

“主,主上!”一名黑衣武士慌忙跑来喊道:“狼群,狼群加速了!”

贾夫人快速走到崖边,向这唯一一侧可以攀登的山路上望去,见到处黑压压都是野狼,不下数百头,一个个昂头挺背,奋力狂奔,目标直指山顶。

“嘡啷”一声,她身旁一名黑衣武士的单刀坠地,“巴嘎”小泉回手狠力抽了那家伙一巴掌,“懦夫”

贾夫人并未搭理二人,而是转身回到李承训身边,她也是绝顶聪明,见这里乱石星罗棋布,正是群狼隐身躲避的好地方,若是在这种地方若与狼群缠斗,可是比丛林中还危险。

另外,这是绝顶孤崖,上山之路又被群狼围个水泄不通,已是退无可退,再想起李承训两次狼嚎,分明是他有意把众人引入这个绝地,猛然警醒道:“你懂狼语?”

“姐姐,咱人哪懂那个,只是口技模仿而已。”

李承训矢口否认,他这样的好处是会令贾夫人分神照顾自己,这女人总不能看着自己已经到手的鸭子被狼吃了,而这种牵制会极大削弱她的实力。

“不用你嘴硬”贾夫人冷笑道:“过会儿就让你知dào

我的手段,区区百头野狼,我还不放在眼里。”

看她笃定的神色,李承训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但他还有另一手准bèi

,倒也不不见得慌乱。

顶峰都是一簇一堆乱石,没有规律与规则,可有那么两处却是天然适合藏人的屏障。

贾夫人雷厉风行,很快便选择中了一处立脚之处,那里背靠崖边,三面有巨石阻挡,只有一面开口,缝隙不大,仅能容一人得过。

此时,山顶上已经有上不少野狼,有的躲藏在碎石后面,有的站立在巨石上面,全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一小撮儿人看。

有五只野狼特别显眼,他们分站在五块最高大的巨石之上,一个个雄纠纠气昂昂,藐视一切的模样,只是时不时从口中涎出的口水,表明了他们的兽性,而且是嗜血的野兽。

第三十五章 白眉狼王

李承训仰躺在角落里,听不见贾夫人的说话声,猜测她已经走出那道关口缝隙,于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喊道:“小泉,可以让我见识一下贾夫人的手段吗?”。

小泉并不友善,见主人出去,便恶狠狠地走过去,一边用刀把狠狠地砸在李承训脑袋,一边喊道“八嘎!让你引狼!让你引狼!”

李承训顿时头破血流,那血水瞬时流到眼中,立时红茫茫一片。

“小泉!带他出来!”贾夫人在外面说道,她的声调不再柔和而是生冷如铁,“就让他见识见识我的手段,也好让他死了与我作对的心思。”

李承训便被两个倭人武士一人拽住一只手臂拖了出来,仍在了小英子身上。

小英子心疼地抱着李承训,把他斜靠在自己肩头,让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场中的状况。

李承训见贾夫人精神抖擞,目露精光,一副藐瞰一切的神情,不禁大皱眉头:她真的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杀光这些狼?

正思虑间,他感觉肩头一沉,有两柄长刀赫然架在了他和小英子的脖颈间,但他心知没有贾夫人的命令,他们绝不敢妄动,“嗷呜!”他此刻已无需再做掩饰,明目张胆的发出狼吼。

群狼闻听后,鼻息加重,开始躁动起来,却仍是在原地打转儿,并未发起攻击。

贾夫人两柄软剑在手,凝神戒备,但等了一会儿,见狼群并不急于进攻,心头一转便已明所以。

冬日天短,此时已是彩霞满天,相信过不了多久,天色便会全暗下来,李承训那声狼吼应是让群狼等待天黑进攻。

“你认为它们还能活到天黑吗?”贾夫人扭头盯视着李承训,“看好了!让你见识下我的手段。”

李承训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白影直奔一处碎石上的头狼,随即便见到那头狼连惨嚎都未发出,便被断做两截,轰然坠落石下。

“嗷呜!”那头狼身边另一匹野狼直奔贾夫人腹部咬去,可她只是轻轻转身便躲闪过去,随后极其飘逸的挥剑一抹,这头狼也断做两节,魂归天外。

在狼群里有复杂的社会组织,经过争斗后,以最强壮的一只雄狼当领袖,再和一只母狼形成一对领导者,负责巡逻领域边界,解决成员争端,并控zhì

队伍的迁移.很显然,碎石上的狼显然是那头狼,而石下这只紧随它的便是那母狼,“嗷呜!”“嗷呜!”这个族群的两只家长被瞬间秒杀,激起了群狼的兽性,立kè

有数十只一拥而上,它们不顾一切的向贾夫人冲去。

狼群的动作很快,可仍然没有贾夫人的剑快,她纵上掠下,一会儿以碎石为跳板,一会儿也野狼为垫脚,辗转腾挪,漂移潇洒,甚至身上都没有粘到半点儿血迹,而身下已经有十数头野狼倒毙。

贾夫人杀开一条血路,并未继xù

在这里纠缠,而是拧身纵跃到另一块碎石之上,剑尖抖动,直奔另一只头狼的咽喉。

头狼都是极其凶狠、敏锐的,这只头狼才见这女人偷袭自己的同伴,已产生警觉,见她过来,立kè

纵身跃下碎石,嘴中发出厉声的嚎叫。

群狼得令,立kè

发起攻击,他们不似人类可以形成阵法,但也会有自然形成的梯队配合,而这头狼,却躲在碎岩后面,密切注视着贾夫人的身形动作,准bèi

决死一杀。

贾夫人打得很有底气,始终看不出有捉襟见肘的地方,双剑上下纷飞,根本没有野狼能够近身。

“呜嗷!”这匹头狼进攻了,是在五匹狼同时跃向贾夫人的时候发动的,它自下而上的向她腿上咬去。

“嘿!”贾夫人轻喝一声,左手剑尖突然画圆回撤,只见那纤细的剑身瞬间立起刃口,而五匹狼却刚好一起撞到。

这剑身好似极细的钢丝陆续穿透了这五匹狼的躯干,悄然无声,这些狼在倒地的瞬间全部分作两半,甚至血都没有流出。而那头狼就在头颅抵近她腿部的时候,被从天而落的软剑穿透顶颅,贯穿钉于地上。

“嗷呜!”李承训看出了贾夫人的意图,她是要灭杀这五只头狼,让狼群失去领袖,从而混乱溃逃。因此,连忙发出警示,让群狼立即躲避起来,等待天黑之后发动突袭,给自己造成脱逃的机会。

狼虽然凶狠,毕竟是野兽,当他们自知危险的时候,依然会选择夹着尾巴逃跑,当听到李承训警示后,立kè

四散开来,寻找岩块躲避。

“嗷呜!”又一声狼嚎,浑厚,尖锐,苍凉,深沉,出自于狼群之内,与李承训遥相呼应。

群狼听到这声狼嚎,立即又躁动起来,复又露出石块,恶狠狠地盯住贾夫人,尾巴平直,保持攻击状态。

“呜嗷!”李承训眼见群狼不撤,又是一声嚎叫,似再与那苍凉的狼嚎声隔空对话。

贾夫人突然打了冷战,向远处的一处乱石堆中望去,她有一种预感,那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那种王者的杀戮气息,太重了,这是高手的直觉。

在冬天寒冷的时候狼群最多可到四十只左右,通常以家庭为单位的狼群以一对优势对偶领导,而以兄弟姐妹为一群的则以最强一头狼领导,因此这里每一个狼群便都是一个家族。而实jì

上狼群都有领域性,狼群之间的领域范围不重叠,会以嚎声向其他群宣告范围。

但是现在,这里的狼不下数百只,很明显是多个狼群的组合,这并不符合客观规律,那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这里有一只统御天下的狼王,所有的狼群归它管辖。

见李承训与狼王隔空对答,贾夫人只是在旁冷笑,她很自付自己的实力,即便是狼王,也是畜生一只,自己削铁如泥的宝剑定让它有来无回。

这样也好,她若杀死狼王,众狼必然四处逃窜,也省得她费力qì

屠杀群狼了,这时,她已猜到:李承训是故yì

把他们引入这处绝地等待狼群出现的,这也是他领着众人连续两天在此处打转儿的原因,看来,李承训说要带自己去取宝图,根本就是有这这样的险恶用心。

不过不怕,贾夫人暗中发誓,等退了狼群,定然使出手段让李承训乖乖就范,好菜不怕晚嘛。

李承训已经急得满头冒汗,无论他如何劝说狼王暂避锋芒,那狼王终是不肯。狼王也是非常自付的,已然死了那么多只狼,它这狼王若还不出来,明显有损于它的威信。

“呜嗷!”狼王缓缓而出,这只狼王竟然比寻常的野狼大上两倍有余,站立在群狼之中,竟有一种鹤立鸡群之感,它浑身的肌肉成块,随着步履的抖动而机械的颤抖着。它浑身乌黑一片,长毛及地,毛发油光发亮,那双利爪每过一处,地面上必然蹦出些许碎石。

要说这狼王最特别的地方,还不是这一身王者之气,而是伴有一抹诡谲之气。这种气质体现在它额头上那对眉毛上。这对眉毛在双眼的上方,浓重、短促、纯白,没有一丝杂色,远望去好似镶嵌在黑暗中,跳动着的两股白色磷火。

白眉狼王缓缓走到贾夫人身前三丈开外停住脚步,它弓着身子,尾巴平平端起,背毛直立,长嘴探出,嘴唇皱起,露出锋利的门牙,虚起眼睛盯着她看。

贾夫人感受到对方的气势,也是不敢大意,双剑一分,打算以静制动。

“呜嗷!”狼王引颈怒吼“嗷呜!”“嗷呜!”数百头野狼齐声怒吼。

“嗷呜!”李承训扯开嗓子怒吼,累得额上青筋暴露,面色涨红,同时,两行热泪如断线的珠子般不停坠落,他清楚狼王准bèi

以命相搏,以维护它的尊严。

狼王出手了,如黑色闪电般,划过雪白的地面,越过身前的碎石,义无反顾的冲向贾夫人。

群狼出手了,数百只狼一起冲向李承训所在的那个缝隙,前赴后继,一层一层堆砌过去。

李承训出声了,对着小英子急道“走!”。

小英子得命,趁武士掉转刀口砍杀群狼的时候,翻身拉起李承训身下滑翘的绳头,拖着李承训向乱石中跑去。小公主早已被他偷偷的绑缚在李承训身上。

狼王奔至贾夫人身前,高高跃起,双爪直扑她的面门。

速度快,是狼的杀敌制胜的法宝。

狼王快,但贾夫人更快,一剑直奔狼王咽喉,另一支剑画圆斜砍向狼王身侧。

狼王知dào

她这剑的厉害,不敢硬碰,身子在空中一缩,堪堪躲开攻击,在落地瞬间连忙侧身跑开。

贾夫人未料到这狼王如此灵活机智,正要转身寻找狼踪,却一眼睥方才众人躲身的那个地方,被数百头狼密密麻麻的占据着,甚至连那旁边的几块大石也被淹没在狼群中,看不见踪影。

“啊!”贾夫人怒了,她担心自己的手下,更担心李承训,虽然知dào

这小子与狼是一伙的。可狼毕竟是狼,焉知不能吃掉李承训?或者李承训本身便是抱着必死之心,纯心要与自己同归于尽呢?

她顾不得再猎杀狼王,忙向那狼堆奔去,舞开双剑,狠力刺杀。

第三十六章 死里逃生

狼的性格:凶残、合zuò

、团结、忍耐、执著、拼搏、忠诚,正因为这些,才使得这个物种千万年来不曾灭绝,成为地球上生命力最顽强的动物之一.

狼群堆积在一处,全都悍不畏死,无一退步,个个引吭哀嚎,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阻挡着贾夫人的步伐,同时嘴啃爪挠的试图去撕扯她。

狼王也始终也未闲着,它借助碎石遮掩身体,不断的在贾夫人身前出现、偷袭、骚扰,然后躲避。

贾夫人纵然厉害,可也架不住狼多,这若是在空旷地带,凭借自己的武功,别说区区狼王,只要不觉得累,灭杀百余头野狼不是问题。但目前的情况是,她急于攻破数百头狼构建的血肉城墙,去解救里面可能还一息尚存的李承训。

这就好比是阵地战,必须花费力qì

去面对面的强攻,不能迂回退却,不能诱敌深入,不能使弄诸般巧计,自然便要付出巨大代价。

她的两柄长剑不知被哪两只狼狠狠地咬在了嘴里,裹在了身下,使她来不及抽回它们,反而不得不急速抽身后退。

趁着群狼整队喘细之机,贾夫人也缓一口气,面对凶悍不退的狼群,她心里已不报李承训等人还活着的希望,唯有打算杀光野狼,出出心中这口恶气。

“呜嗷!”“呜嗷!”

群狼被血腥刺激得狂性大发,不停对着她怒号着,一个个眼睛通红,毛发竖立,脊背弓到极致,如拉圆的弯弓,只待出击。

“呜嗷!”“兄弟!”

这是远处传来的,李承训发出的狼的悲鸣,含着绝望与泪水,含着感恩与悔恨,一声声,一句句,声嘶力竭,以此表达着心中对狼王兄们的歉意与愧疚。

此时,小英子正趴伏在李承训身上,一手把着滑撬,一手抱着城阳公主,凭借着斜坡,掌握着方向,在雪地的润滑下,加速向山下滑行着。

“呜嗷!”“呜嗷!”

斜坡顶崖,野狼的尸首密密麻麻,足有上百头之多,而那活着的野狼,至多还有二百来头,兀自守着先前躲着李承训等人的那几块岩石旁。

白眉狼王在方才乱战之中,已被贾夫人的宝剑扫中左前足,如今还在沥沥滴血,正站群狼身后的大石上怒号督战。

贾夫人既然不再打着救人的心思,便没有硬攻那狼群所在,而是开始四周游走,由外到里,一层层的灭杀野狼,这样一来,自然显得游刃有余。

她虽然她失去了削铁如泥的宝剑,使她斩杀野狼少了份轻松自在,但她双掌上下纷飞,其威力并不见弱,但凡她的掌风过处,便会有数头狼倒闭在地。而遇到更多的野狼围攻过来,她便轻身一蹿,跳离包围,而后伺机落到别处,回身再痛下杀手。

狼群逐渐减少,看看已不足百只,而贾夫人也是微微气喘,毕竟没有宝剑助力,她需yào

催发内力,还要提气纵跃躲避狼群攻击,都需yào

真气维持。

“呜嗷!”

白眉狼王终不忍见同伴毙命于自己眼前,发出最后的怒吼,拖着残腿一跃而起,划过众狼头上那片天,奔向一身雪白长袍的贾夫人。

众狼见状,心知狼王要舍命一搏,也都一跃而起,奔向贾夫人。

“扁毛畜生,坏我大事,杀无赦!”贾夫人见狼王不要命似的扑向自己,足尖一点,纵身上跃,迎了上去,“去死!”

她双掌交错,两股惨白之气隐隐透出掌心,直奔白眉狼王的额头。

狼王于空中猛地摆头,张开巨吻,企图吞噬那只袭击它的手掌,可它根本咬不住灵巧多变的手掌,在失去重心后,再也无力调整姿态,身形飞速向下坠去。

贾夫人与狼王跃起的高度,是群狼望尘莫及的,因此这天空之上,只有这一人一狼抵敌。她见狼王失去重心,腕花一翻,带着那丝丝寒气,向下按去,“玄冰掌!”

白眉狼王突然感到自己的脊背一凉,随即这种刺骨的凉意瞬间传遍全身,在到达心脏的一刹那,它感到一阵窒息,便没有了疼痛,没有了知觉,仿佛又回到了母亲那温暖的怀中,又仿佛从没在这世界上走过一遭。

在众狼的眼中,于半空中下坠的白眉狼王混黑的身子,仿佛被罩了一层白光,在已然染黑的天际间显得无比圣洁,但是,当圣洁的狼王落地之后,便粉碎成了数块晶莹剔透的碎片。

“嗷呜!”“呜嗷!”“呜嗷!”

狼群齐齐的悲鸣,虽然它们所剩数量不多,但个个是发自内心的泣血怒号,声久远,震天地!

与声同感的李承训,似乎是感到狼王兄弟的殒命,又似乎是听到狼群兄弟的悲鸣,也发出一声悲天悯地的怒号:

“夕宝!”

李承训会为每一个与他为舞的野兽取个名字,他是在夕阳下救的狼王,因此便叫它做狼夕宝,谁知,竟然应到今日,它不仅把夕阳染红,并把这抹血红,带到了黑夜。

他的眼中满是泪痕,心中满是狼王的摸样,脑中与狼王相交的一幕幕掠过心头。

那年,他是个懵懂少年,被朝廷通缉,躲身秦岭大山,与百兽为伍,凭借自身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学习摸索百兽语言,与它们同住同行。

那年也是个冬季,白眉狼王不知被什么人伤得四肢折断,倒在这乱石堆中,奄奄一息。是李承训凭借自己学到的简单中药知识,为其疗伤,为其寻找食物果腹,为其寻找山洞避风。

狼并非传说那般残酷,他们有自己的忠义原则,也懂得报恩,自此,狼王便把懂得狼语的李承训视作兄弟。

此时,承载着李承训和小英子的滑撬已滑至半山之下,之前虽处处被石块磕碰颠簸,但总算没有阻碍下滑之势,可现在不行,早已过了雪线,而地上到处是沟坎大石。

“砰!”的一声,终于撞到一处大石,滑撬碎裂,众人被震飞。

小英子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小公主,把她护在身下。他时刻记住李承训的叮嘱,“先保护小公主”。

落地之后,他发xiàn

李承训摔倒在远处,立kè

跑上前去,见他被撞得头破血流,人事不省,急忙一探鼻吸,发觉还有气息,才放下心来。

他要背起李承训,可自己本就内伤不轻,再加上又被撞得七荤八素,不仅没能背他起来,反而一屁股被他压坐在地。

城阳公主小小年纪还不谙世事,但经lì

这许多事情,似乎使被吓坏了,已不会说话,一只小手拉扯李承训,一只小手拉扯小英子,使劲的摇晃。

“吼!”一只黑熊突然出现在小公主身后,而她兀自不觉。

小英子吓得目定口呆,连忙喊道,“装死!”

熊在有食物的情况下,一般不是不伤人的,可现在是冬季,食物少,就不好说了,但这只熊有些奇怪。

它没有攻击弱小的小公主,也没有攻击张牙舞爪吸引熊注意力的小英子,而是伸出巨大的手掌,一把抓起昏迷在地的李承训,把他抗在肩上,踏踏地向远处走去。

小英子一愣,随即想到:这可能是大哥的熊朋友。毕竟,他见识过李承训狼朋友的威猛,对这熊朋友也很期待,话说回来,他不期待也不行,只能跟着。

他一把抱起城阳公主,沿着大熊留下的脚印,循着追去。

贾夫人在崖巅,终于灭杀了所有的野狼,一头也不剩,整整三百余条野狼的尸体,散乱在巨石之间,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道,而地上的薄雪,早已变了颜色。

她坐大石上,浓重的喘着粗气,雪白的衣服上已经沾满了血迹,有狼的,也有她自己的。她的手臂有两处狼爪挠伤,腿上有一处被狼咬伤,但这些伤口虽然皮开肉绽,却都没伤到筋骨,可即便是这样的亏,她也是从未吃过。

最后那数十头狼,在狼王死后依然力战不退,直至最后一匹倒在自己的脚下。她被这种残忍和硬朗震撼了,它们可是狼啊!并不是受过训liàn

的死士,怎么会如此忠心听命于他?

“李承训,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也顾不得群狼的血污,双手扒开这些狼的尸体,她要见一见李承训的尸体,可他寻遍了群狼身下,那散落一地的人尸碎块,唯独没有李承训、小英子、和城阳公主。

“这?”贾夫人惊呆了,她想不到这种情况下,他们居然还能全身而退?她的小队长小泉呢?她安排的刀斧手呢?

贾夫人震惊过后,反而瞬间冷静了下来,努力思索起来,这便是她的过人之处。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在狼王发起攻击的时候,她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住,而没有想到群狼会在此时一拥而上,而待她发觉时,李承训等人已被淹没于狼群之中。

一定是狼群来的太突然了,把她安排的刀斧手吓的手软了,并且很多狼都是高高跃起,直接跳到那三座巨石之上,再由上而下的发起攻击,自然便可轻易躲开他们固守的那道缝隙。

贾夫人猜测就是在这个时候,李承训三人借助群狼的掩护,利用自己注意力的丢失,而趁乱逃脱的,而由于大量的狼群始终挤在那缝隙周围,使她产生了错觉,以为他们也一直被封闭在里面。

她思虑明白,不由得仰天狂啸,自己从倭国带来的精锐,付出了巨大心血教习他们中国武术,谁承想全都毫无意义的死于狼口,如何能叫她不痛心?不窝火?

“李承训,早晚有一天,你再落到我的手里,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第三十七章 法场

这世界上的事情,不管是偶然的还是必然的,仿佛都有定数,人们解释不了的,称其为天意,解释得过去的,那便是科学,也就是说,该来的终归还是会来,躲也躲不掉.

十日期限已到,李世民没有见到李承训出现在帝都,便决定开刀问斩。他并非残忍的暴君,不会乱杀无辜,因此只斩杀李无忧,颉利可汗与犬上三田耜,这****人物,给他的宝贝小公主殉葬,而放过了其他突厥人和倭国人。

李世民不想他的大唐盛世,帝都繁华被染上血渍,因此把杀人的场所摆在长安郊外,一处不知名的空旷地,名曰法场。

法场四周被插上各色旗帜,正好围城了一个上千平米的正方形,每个旗帜下都站有两人,一人手拿刀盾,一人手持长矛。

这四方之内,有两处设施比较显眼,一侧是一座临时搭建的棚子,棚子四周都铺满厚厚的稻草,很明显这是为监斩官特别修建的场所,用以挡风挡雨挡寒气。

草棚里面摆上一条长案,案后有三个位子,左右两边分别坐着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而中间空着那座位,上雕九龙飞天,一见便知是为李世民准bèi

的。

大理寺是最高审判机关,负责审理朝廷文武百官犯罪以及京城徒刑以上案件。而刑部是最高司法行政机关,复核大理寺对案件的判定。还有个御史中丞负责监督二部的行为,因此凡遇重大案件,唐制由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侍郎会同御史中丞会审,称三司使。只不过,现在御史中丞,换成了堂堂天子!

与草棚对应着另一侧,也有一处显眼物事,是矗立着的三个木桩,桩子上各绑缚有一人。

中间的是位面目清秀,肌肉结实的女孩,正是无忧,两侧还有一老,一少,分别是颉利可汗与犬上三田耜。

大唐盛世,何时这么明目张胆的斩杀过刑犯?何况还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和两个番人?因此辰巳不到,法场周围便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人头攒动中,有不少乞丐颇引人注目,想这天子脚下何时多出这许多乞丐?哦,或许是他们也听说这次斩杀人犯颇有看头,进而从各地特别赶来观刑的吧。

“唉唉!挤什么挤?”一位华服男子极力闪避着一名向人群中钻去的小乞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乞丐一边挤,一边连连道歉。

毕竟这里是帝都,大唐的“心脏”,或者说是世界的中央,终究还是“高贵”的人多,立时横出两个不肯让路的恶汉,一拳揍在小乞丐的头上,把他打了个跟头。

小乞丐摸着头上的包,见自己好不容易挤开的缝隙,又被人群填上,不甘心拍拍屁股起来,又去别处寻找突pò

口。

不只他一人,数十个乞丐的遭遇都如他一般,后来他们便也不再试图钻入人群,而是在外围三五成群的坐在一处,形成零零散散的人堆儿,一直延伸到过往帝都的大路口那个小酒肆里。

酒肆中,戒痴、虎子和瘦猴正围桌而坐,喝着闷酒,唯独不见夏承。

戒痴到底在昨夜想了个主意支开了夏承,说他武功不好,劫法场肯定是不能去,去了也是拖后腿,但有一桩更重yào

的事情,非他出马不可可。

他安排夏承去购买大量牛羊马匹,并全部用绳索缚住,驱赶到京城十里长亭那个咽喉要道的荒草堆里,一旦他们救出无忧,必然快马通过那里,这时就需yào

夏承立即驱赶那些牲口堵住通路,以绝追兵。

夏承听后,立时肃然起敬,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重大。若是平时,他安排得利手下去办便好,可现在时间紧迫,距离明日开展甚至都不足十二个时辰了,要购置那些个牲口,还要紧缚住,并不容办到。因此,夏承当晚便去了。

“扑哧!”瘦猴忍不住一笑,使紧张压抑的气氛稍稍有所缓解,“不知dào

三师伯赶着羊群的时候,心里该如何佩服二师伯的神机妙算,而在今日午后得知上当受骗后,又该如何找二师伯算账呢?”

戒痴无奈地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也是无奈!”

“二师伯,酒肉你吃,诳语你打,这杀戒怕是也要开了,恐怕还得落下个背叛师门的罪名,不如你还俗算了,咱们一起江湖上打拼,咱们听师父和你的!”虎子丝毫不掩饰地道。

这酒肆根本就是虎子等丐帮众人,几日前建立的,以为落脚之地。

戒痴摇头苦笑道:“这几年在少林,钻研武功的同时,也修习了不少佛法,身上的怨气已不是那么重了,若要真能杀了李世民,报得杀父之仇。贫僧遁入空门,终日以武为伴,也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瘦猴轻叹道:“二师伯,还说你怨气不重?若真是不重,何苦还念念不忘杀父之仇?你说遁入空门是为以武为伴,这也是动机不纯啊,历来佛家讲禅为大,武为末。你这样做和尚,可真是不厚道!”

“瘦猴!”虎子喝了一句。

瘦猴脸色一红,转头冲她吐了吐舌头,倒把虎子又弄了个大红脸。

虎子为什么脸红,自己也说不上,只是觉得瘦猴每次瞪着大眼睛看他的时候,他便觉得心热,脸红,极其不自在。

“哈哈哈!”戒痴听后笑道:“这丫头,嘴巴真利害,你说的不错,所以,我给自己法号取叫戒痴。”

“二师伯,出家人口不出妄言,你又乱说了,你比我大不了一两岁,怎么可以叫我丫头呢?”瘦猴继xù

发动攻势,“叫你声师叔,便以为自己年纪大了?”

戒痴略显尴尬地笑笑,“这个,利害!”

他少年时也是终日逃命,后来躲在少林学武,更是没有接触过女人,还真不知dào

如何与女人相处,怎么可能说得过瘦猴这个在丐帮历练多年的传功长老?

“所以我说,”瘦猴见自己已完全占据了谈话的主动,拿住腔调道:“二师伯你不适合当和尚,还是听虎子哥的,趁早还俗了吧。”

戒痴此刻方才明白,她数落自己半天,是为了最后这句话,不由得看向虎子,笑了,笑得有点暧昧。他十七岁上少林之前也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的,虽不懂女人,这人情世故却是懂得很,立时有了反客为主的注意,“呵呵,虎子,瘦猴这绕着弯的编排我,原来是为你劝我还俗这句话,你们俩,是怎么回事?”

“二,二师伯!”虎子有些磕巴了,“你,我们。”他的确心里喜欢瘦猴,可从来未敢言之于表,他对于感情之事相当的迟钝木讷。

“二师伯,你胡说什么?”瘦猴脸色一红,知dào

虎子也是嘴笨,还得自己应对,“一会儿就要劫法场了,你还没个正经,也不好好准bèi

准bèi

。”

其实瘦猴心里对虎子也有好感,可当年自己还是小屁孩时,已把那对爱情的美好梦想,全都给了那人,这始终是她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经过这许多年的风雨,她也成熟起来了,知dào

自己当年对于师父的爱恋,其实只是一种崇拜而已,明白了这一点,她才意识到,自己身边的虎子,同样是一个值得交往的好汉子。

戒痴笑道:“该安排都安排了,一会儿只要拼力厮杀便好,这会儿倒是不妨说说心里话。”

瘦猴虽有女儿家的羞涩,可也是江湖上混了几年的女侠,自然不肯因此服软,“那二师伯有什么心理话呢?说来听听?”

戒痴笑着,正要回话,却突然间神色一紧,“来了!”他调侃归调侃,始终远眺着法场的方向,关注着局势。

李世民的圣驾正浩浩荡荡的向这边开来,除去銮驾旁的数百大内侍卫不算,在队伍两侧竟然还有数千盔明甲亮的士兵,由尉迟敬德和秦琼率领,形成两列长长的方阵,护卫着这一行人。

法场周围千百民众齐齐让开道路,跪在道路两旁,口呼万岁。

李世民在一众侍卫太监的拱卫之下,缓步走入那等了他许久的宝座,而他的侍卫队立kè

绕场一周分散而立,与原本站于四周旗帜旁边的军士兵=站到一处。至于随行护驾的那数千兵士,仍然保持两个方队的阵型,在法场外围的两侧空地上待命。

戒痴也起身向外走去,目光却一直遥望法场之内,“虎子,有麻烦了!勿言大师在李世民身侧。”

“勿言大师?”虎子终于等到了一刻,虽知这是龙潭虎穴,可也掩饰不在心中的兴奋,立kè

拿起身边的竹棒,站了起来。

三人边说边向外走去,并未耽搁时间,戒痴解释道:“这位大师与寺内其他两位勿闻、勿视大师并称少林三祖,其辈分比当今少林方丈还要高上两倍,武功更是当世无匹,抓住你师父的就是他们三个。”

虎子赶紧上前两步,“这我知dào

,江湖传言他们天生便是哑巴、聋子、瞎子,互为依靠,形影不离吗?怎么这次就来了一个?”,戒痴摇头道:“他们的残疾可不是天生的,而是修liàn

武功走火入魔后,自毁成这般模样的,不过他们却因祸得福,不禁修成了《易筋经》,更练习成了《洗髓经》,这是自达摩祖师开派以来,头一次有人把这两种神功汇成一身。”

由于三个老和尚常年在藏经阁修习佛法、武功,并不行走江湖,因此虎子对于他们的了解,只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但少林绝学《易筋经》与《洗髓经》还是知dào

的,不由得一脸钦羡,心中感慨。

感慨过后,他的心里便也如戒痴一般,似坠了一个大石头上去,这救人,怕是难于登天了。

渐至法场,三人皆闭口不谈,匆忙穿梭于人群之中。他们每行一处,就会有人自动帮他们腾出位置,有的是壮汉,有的妇孺,也有老人,每个人都自动自觉的遵循着这种默契。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法场头排。

第三十八章 公主闯法场

问斩的时间是午时三刻,古人选定这个时候处斩人犯,是因为这是一日之内人体阳气最盛之时,而人在刚死之时却又是阴气最重,因此为平衡阴阳,往往会选择这个时候杀人。

另外,古人也担心若是在阴时毙命的犯人,恐有尸变的可能。当然,这些都是古人迷信的产物,却又是实实在在正发生的事情。

午时刚过,人群便躁动起来,也许是马上便要见血的原因,这人骨子里的残忍劲儿,被勾引得暴露无遗。看热闹似乎是中国人的传统,更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说法,想必来源于此吧。

一名执法官员手捧圣旨来到场中,唱念道:“皇帝诏曰,李无忧,颉利可汗、犬上三田耜,系偷盗小公主凶犯,证据确凿,论罪当斩,定于午时三刻行刑,特许家眷送行,钦此!”

宣诏之后,这人退下,便有守卫放开一口,被官府核准过身份的人犯家属被引导过来,共有四人,分别两名倭人青年和两个突厥妇人。

两名倭人直奔犬上三田耜,与他说在一处,讲的尽是倭语,观众谁也听不懂,但感觉这三人似在争吵,特别是犬上三田耜,声音高昂,面目凄然。

“人死为大,那两个后生太也不通情理,不懂谦让,倭人就是不懂礼数”人群中不少人评头论足,讨论着。

再看颉利可汗,与探视他的那一老一少两个妇人,此时已哭成一片。那老妇应是他的发妻,数次几欲昏厥,那年轻妇人连忙为她抹胸顺气。他们说的是突厥话,观众也是听不懂,不觉有些遗憾“颉利可汗不是有个弟弟吗?怎么来了这么两个不主事的妇人?”同样,也有不少人再议论突厥人。

当然,讨论最多的还属无忧。

“那姑娘真漂亮,只是不知是谁家的,可惜了。”

“这姑娘真是硬气,你看她腰扳挺直,头颅昂起,面不改色,当真是好样的!”

“这姑娘也真是可怜,没个亲人来送送。”

…………

无忧与李承训出生入死,历尽艰辛,早已不是当年的傻丫头,已历练得泰山蹦予前而不变色,憨厚中带着女孩特有的刁钻。

时至此刻,她面带微笑,好似淡看浮云一般。突然,她发xiàn

了人群中一些熟识的面孔,越看越不对,反而有些紧张起来,思虑片刻,她开口了。

“各位父老乡亲,小女子名叫李无忧,前些日子私闯皇宫对皇帝不敬,论罪早当斩首,死的不冤枉,可是若说我是偷盗小公主的凶犯,那便是天大的冤枉。”

她这一开口,满场突然肃静起来,甚至旁边的倭人和突厥人都停止了叙谈,看向她那里。

无忧继xù

道:“如今皇帝在上,要冤杀小女子,小女子也是无可奈何。但是,皇帝如此兴师动众,目的便只有一个,便是借口杀我那些要好的朋友,所以你们千万不要上当,务必珍重,不要做无谓牺牲,如果可以,请把我的尸首火焚,把我的骨灰带给我的哥哥。”

说到此处,无忧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这个时候,她特别想李承训,哪怕是最后一眼,闭眼的那一刹那,只看他一眼便好。

人群躁动起来,有大胆的百姓已然喊道:“这姑娘哪里像歹徒?官家为何不昭示证据?”

“是啊!说斩便斩了,可别错冤了好人。”

“皇帝圣明,何不等主犯到案,查实后一并处置!”

…………

李世民当然不允许有人如此祸乱人心,低声吩咐几句,他身旁的刑部尚书兼兵部尚书李靖便起身说道:“此案经过三司会审,谁人再敢妖言惑众,立即与同罪论。”

李靖话音落点,在法场周围待命的数千兵士立kè

以鱼鳞阵展开,以方圆阵收尾,把连同法场及一众百姓,全部包裹在部队中央。

看热闹的百姓立kè

安静下来,有不少人已然在后悔,不知dào

皇帝如此阵仗是何用意,那胆小的趁机蹭到圈外,“军爷,小的家里有事,得回去一趟。”

那守兵怒目而视,晃一晃手中长矛,寸步不让。

“午时一刻已到,请人犯亲眷离场!”刑场官员长声喝道。

那两个探视犬上的倭人好似如逢大赦,接连给犬上三田耜行了几个鞠躬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反倒是那两个突厥妇人,期期艾艾不肯离开,早有兵士上前,把她们拉扯出去。

“请等一下!请等一下”声声娇喝,伴着嘚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

那人一身紫色长袍,骑着一匹紫马,如紫色旋风般,奔到法场外围,甩蹬离鞍,从那马背上飞纵下来,“父皇,我要给无忧姐姐送行!”

来人正是长乐公主李丽质,她父亲李世民是马上皇帝,自然对这个最为钟爱的女儿照顾有加,不仅送她一匹毛色紫红的“飒露紫”,更加亲自教导她骑猎之术。

当然,此“飒露紫”,非是那匹“紫燕趋跃,马腾神骏,气砻三川,威陵八阵。”的“飒露紫”。

原来那匹飒露紫”,早在公元六二一年,李世民与王世充在洛阳交战时,便为救主而亡,这匹是他后得的,与那匹马种一般无二,送与长乐公主的。

长乐公主进到法场,给皇帝行过参见大礼,在李世民的允许下,来到无忧身边。

她见无忧形容憔悴,鬓边发丝散乱,却仍是昂着倔强的头颅,鼻尖轻轻上挑着,不由得一阵心酸,“无忧姐,你别担心,一定会没事的,承训哥哥会来救你的,只要他出现,父皇便不会杀你。”

“那会杀他吗?还不如杀了我!”无忧冷冷地道。

长乐公主急道,“我不相信承训哥哥做了这事儿,待见到他,自会请他说明白,我父皇不是糊涂之人,若得知真相,一定不会斩杀你们。”

无忧面色一缓,“公主,谢谢你的好意,你放心,哥哥绝不会去偷盗小公主,我了解他,这期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万一我先他而去,你一定要帮忙还他清白,并好好照顾他。”

长乐公主面色一红,她倒是想好好照顾,可现在已嫁做人妇,如何还能照顾得他?

“无忧姐,”她犹豫了一下,面色逐渐坚定,“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死的,就算是为他。”最后这五个字,她是在心里说的。

无忧看出长乐公主的真情流露,想起自从自己被关天牢之后,唯一能见到的人便是这位公主,也是她唯一能得知李承训消息的途径,两人的情感便是这样日积月累下来的。

“公主,别为无忧费心了,皇帝既然闹这么大场面,必然是上上下下都考lǜ

清楚,布置妥当了,再说,今日不斩杀了我,他岂不成了君出戏言了吗?”她不想这位好心的小公主因为自己而忤逆李世民,再受到什么牵连和责罚。

长乐公主还是不死心,靠近无忧的耳边,轻声道:“若真是要开刀问斩,我就冲出来劫法场,父皇总不会斩了我吧?母后也不会答yīng

。”

“万万不可!”无忧浑身被绑缚着,动弹不得,却是脸色巨变,“现在,他不是你父皇,是一国之君,你若当众令他难堪,他会杀了你的,这便是皇帝。”

长乐公主被无忧声色俱厉的模样吓了一跳,“不会吧!”她还是不相信平时疼爱自己,总是任由她胡闹的父皇,会真的杀了她。

“公主,切莫胡闹,你只以后设法帮我照看哥哥,为他洗脱冤屈便好,能答yīng

我吗?”无忧一脸祈求的神色。

长乐公主迷茫了,她把这事情想得简单了,如今想想自己这位慈爱的父亲,在雷霆震怒的时候,的确是像老虎一般可怕,而且,宫里讳深莫测,众人都不愿谈及的玄武门之变,据说是自己的父皇杀了两位兄弟,软禁了爷爷。

想到这里,长乐公主打了个哆嗦,回身看了看李世民,由于离得远,看不清父皇的神色。

“午时二刻已到,准bèi

行刑!”法场官员再次唱诺后,来到公主身边,“长乐公主,请吧!”

长乐公主皱着眉头,没有出场,而是直奔李世民而去。

李世民见她过来,严肃地道:“丽质,朕许你为她送行,已是破例,现在还不速速离去?”

“父皇,儿臣昨日和您说的,难道您一点儿都没考lǜ

吗?”长乐公主面色惶急。

“长孙冲,把你夫人带回去,再在这里扰乱法场秩序,唯你们长孙家是问!”李世民看不出喜怒,只是用手指点着条案侧旁的长孙冲。

长孙冲是与长乐公主一起奔来的,只是他的马不如公主的坐骑好,因此晚到一步,他向李世民行过礼后,没有去长乐公主那里,而是规规矩矩的站在李世民身旁。

“是,是,臣领旨!”长孙冲连忙应诺,疾步走到公主身旁,作揖道:“公主殿下,咱们还是回去吧,皇帝有命,不能不从啊!”

长乐公主从小被母亲诗书熏陶,不是不懂礼数,见自己夫君这般低声下气,也觉得面上过不去,总不能让一众百姓,说她皇帝千金难伺候,压制夫家,可她若就此回府,那无忧怎么办?

“父皇,儿臣请留下观斩!”长乐公主盈盈一跪。

“胡闹,你一个女儿家,看什么砍头,朕再问你一句,走不走?”李世民说话虽恨,却仍是一副淡淡的神情。

长乐公主骑虎难下,犹豫不决,见望向自己的长孙冲一脸渴求,心中有气,白了他一眼,一跺脚,当先向人群中走去。

她心知李世民不会允许她在这里,若让他把自己捆起来带走,还不如自己先躲到人群中伺机而行。

此时,无忧、颉利可汗和犬上三田耜,已被从木桩上松傅下来,强行按跪在地上。

第三十九章 以死相胁

戒痴与虎子,瘦猴已在人群中分开,各自独当一面,他在仔细观察官军的人员布置,思虑着他们事先商量妥当的行动方案,但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是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当.

他们原本计划是,在运送无忧的木笼囚车途径皇城西市的时候动手,可以借助那里的建筑、人群作为掩护,成功的几率较大,可有一个最大的弊病便是,劫囚车后必定城门深锁,他们出城便成了麻烦。

思量再三,他们还是决定在法场动手。但在那里也有个难处,便是那里地形空旷,没有遮拦,因此救人的时候只能硬冲硬闯,风险很大,但好处是一旦救人成功,逃脱较易,一马平川的地势适合纵马狂奔。

但是现在,法场之内有数百护卫,还有一名少林高僧在场护卫李世民,而法场之外有数千名兵士,已把观看热闹的百姓围了个严实,一会儿行动的起来,凭他们这几个人,有实力把无忧救下吗?

面对虎子在远处投来的征询的目光,戒痴缓缓地摇了摇头,示意他按兵不动。

三人的计谋是由戒痴缠住那个少林高僧,虎子和瘦猴救人,之后虎子断后,瘦猴带着无忧突围。这样做,也许最后逃走的只是无忧一人,但他们下决心,就算舍了自己的性命,也要如此去做,因为这是“义”和“恩”二字,令他们别无选择。

“准bèi

!”

随着法场官员的又一声唱喏,六名红衣大汉上前抓住无忧等三人的臂膀,把他们按到在地,使得他们的脸面贴在地上那半截木墩之上。

这时,又走出三位手握鬼头大砍刀的红衣大汉,来到三人身后站定,晃动着膀子,做着热身运动,然后便把那大刀高高举起,正对着三人雪白的脖颈,等待着上官的一声令下。

冬日微寒,正午的暖阳格外的惹人喜爱,可是不知怎地,无忧觉得今日的日头竟是那么血红的令人讨厌,而且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心中想着李承训,脑海中浮现出他的音容笑貌,嘴上不自然的浮出一抹笑意。

别看到表面平静,实则内心深处还是多少有些担心的。她已经暗示人群中的戒痴、虎子、瘦猴三人,让他们不要动手,这话也说的明白,眼睛也瞪了,嘴巴也撇了,也不知dào

他们能否听话,“哎,”她心中重重一叹:这几个家伙,临了还不能让我静静的想着哥哥走,还得为他们牵肠挂肚!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法场官员唱喝话音未落,便有两声大喝同声响起:

“住手!”

一条黄色人影从众人头顶一跃而入,正是戒痴和尚。

同时,一个娇小的人影从人群中钻出,也来到场内,正是长乐公主李丽质。

与此同时,法场内的卫队也立kè

变换队形,护卫在李世民周围,而法场之外的军队也转动阵型形,把四周百姓分割成东、南、西、北四块包围了起来,那兵士挺挺长矛竖立,另人望之胆寒。

“来人,把长乐公主给朕拿下!”李世民一声断喝,便有四名武士向长乐公主跑去。

长乐公主一见,立即把手中短剑拔出,剑鞘掷于地上,同时反转刀柄,指向自己的咽喉,“父皇,女儿但愿来世能报达您的厚爱!”说着,两行清泪瞬时而下。

李世民大吃一惊,他虽然料到长乐公主会来捣乱,毕竟她一直忙前忙后的在帮zhù

李承训等人,也和他们生出了一定的情谊,可再怎么说,这些友情也不至于以死相要挟自己的父皇啊?难道有什么隐秘事他还不知dào



“丽质。”李世民站起身来,“有话好说,你这是为何?”他已顾不得旁人的看法,一心记挂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

长乐公主其实也没到以死相要挟的地步,只是她婚后愁苦,加之近日形势所迫,不由得得伤心失望,因此突然动了求死的念头。

她自幼读书明理,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无法杀敌报国,那便做个乖巧懂事的女人好了,辅助自己的夫君建功立业。

可李承训的出现,把她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她的心已经不由自主的属于了他,但是迫与父皇和母后的压力,她却不能嫁给他,而要嫁给别人。

这份苦,她认了,只要他好,那便好,因为她的父皇在她出嫁前,已经承诺会赦免他的一切罪行,让他在京城里安安稳稳,衣食无忧的生活。

由于她心有所属,因此觉得对不起长孙冲,长孙冲何其无辜啊!所以她没有坚持守住自己的身子。她是堂堂大唐公主,如果她不想给,那谁也不可能去强迫他,相信也没人会知dào

这事儿,更没人敢去妄言议论,但出于内疚,她还是给了他。

她渴望怀上长孙冲的孩子,也算对他的亏欠的弥补,即便在心里上无法全心全意的去爱他,那么在身体和亲情上补偿吧,便也不算太亏了他。

可是事与愿违,她这两个月来,肚子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虽然她也知dào

,这不是急得来的事情,但眼看着自己的公公婆婆每日笑脸相迎,自己心里别提有多难受。

今日,法场之上,她面对着是她唯一的好朋友,无忧,虽然她们相识不久,但她们已无话不谈,当然,除了她内心关于李承训的小秘密之外。

她多次亲口对无忧承诺会保护她的周全,更在心里无数次的承诺给李承训会保护无忧,她觉得自己不能食言,对不起自己,对不起无忧,对不起他。

法场上氛围,在她看来,并没有肃杀的感觉,而是一种萧条的伤感。这女人,特别是婚后生活不如意的女人,她们的伤感若是泛滥起来,是谁也挡不住的。是啊,这暗无天日的婚姻生活如果无休止的继xù

下去,那还不如死了的好,就可以解脱了。

所以,长乐公主情急之下,把匕首放在了自己脖颈间,竟然没有丝毫慌乱,也没有惧怕,不知为何,她心里竟有一丝欢喜之意:这么死了,许是真的最好,他,会记住我一辈子的,那岂不是等于是一辈子都会和他在一起了吗?

“父皇,儿臣不孝,但非是不忠,除非承训哥哥亲口认罪,否则丽质便不信他会做出如此之事,若是父皇不肯收回成命,那也请您不要再顾念儿臣,让儿臣与无忧姐姐一路结伴去了,也是欢快的事儿。”

李世民不敢让手下冒然出手,生怕令长乐公主由于紧张而会不小心割断自己的喉咙,他实在不理解平时听话乖巧的女儿,这是怎么了?可难道真的向她妥协吗?那大唐律法何在?自己的尊严何在?说道尊严,他心中更是气闷,听女儿这口气,分明是为李承训出头,才来舍命救这女人,那她这样做,会令自己的夫君情何以堪哪?

想到这里,李世民转头,颇同情地看了眼长孙冲,见长孙冲正一脸焦急得向内张望,几次想要冲过去,都被身前的侍卫拦住。他心中不禁点头:冲儿对丽质还是不错,这丫头,生在福中不知福。

无忧也被眼前突变的一幕震惊了,她头被按着的方向正好能看到发场中的一切,她没想到长乐公主会这般不顾个人安危,不顾皇家脸面,使出这种手段来为自己求情。

当然,她也看到了站在场中,神色自若的戒痴,那是李承训的结拜二弟,心中叹道:他们还是动手了,这可如何是好?

李世民与长乐公主两边僵持着,各有忌惮,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戒痴却行动了,但他出手的对象不是李世民,也不是李无忧,却是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未想到这个黄衣和尚会对自己出手,他不也是来救无忧姐姐的吗?被点了穴道的长乐公主眼中着手中的匕首被人夺去,心中疑惑不解。

“公主!“长孙冲挣脱开守卫的士兵,跑过去扶住僵直不动的长乐公主,对戒痴报以微笑,”谢谢,这个,她怎么能动?“戒痴打了个佛礼,“长孙施主把她扛回去吧,省得她捣乱,过得四个时辰,她穴道会自行解开。”

长孙冲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可公主是金枝玉叶,别人又帮不上忙,便只有连搂带抱的用尽lì



,好容易才把自己的媳妇长乐公主给弄出了法场。

李世民对戒痴此举颇感意wài

,也算是好感顿生,见对方是个和尚,便不自主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勿言大师,见他吹胡子瞪眼的表情,心知或许这个小和尚与少林有关,可是勿言大师口不能演,他便只有询问戒痴,“你是谁?哪个庙里的和尚?敢来劫法场?”

戒痴行了一礼,“贫僧戒痴,少林寺出家,今日到此是为劫法场,也是为不劫法场。”他审时度势,却不愿意用下三滥的手段来营救无忧,不然刚才就不是放走长乐公主,而是以公主为质了。

“今日之刑,必须完之,午时已过,那便未时,未时过了,那便申时。”李世民定定地盯着戒痴和尚。

第四十章 三英闹法场

戒痴给李世民行过礼后,又给勿言和尚行了一礼,而后道:“师祖请原谅戒痴莽撞,但戒痴在此言明,今日之事,都是小僧个人行为,与少林无关.”

勿言老僧气急,却是口不能言,刚要踏步出列,想起自己重任是保护皇上,便又气鼓鼓的回去,双手激烈的比比划划。

戒痴酷爱武学,因此常去藏经阁,便与这常年看守藏经阁的老僧日渐熟悉,日久天长的,这三位老僧见他痴迷武学竟不下于自己,便时而出言点拨几句,不想这小子竟是块练武的材料,立kè

便能有所领悟。

因此,这三位老和尚算是戒痴的师父也不为过,而戒痴一直对三位高僧极为尊敬,所以,他必须要告sù

老和尚自己为何要这般,也算是对师门的一个交代。

戒痴躬身道:“勿言师祖,戒痴与李承训是结拜兄弟,无忧是他妹妹便也是我妹妹,所以,戒痴必须要来救援,还望师祖体谅。”

他这番说辞,苍白无力,所谓“出家”,一入空门,万般俗事便不再加身,何来兄弟?亲人?朋友?而戒痴如此顾念这些,只能说明他出家的心志不坚,看来今日过后,他不想还俗都难了,天下不可能允许他这般的和尚存zài



李世民因戒痴不仅没有为难长乐公主,反而帮了他的忙,而生出些许好感,加之顾念少林寺的情谊,开口道:“看在少林大师的面上,汝此刻退去,朕不怪罪于你。”

戒痴却并不领情,“小僧说过,做的一切事情,均与少林无关,因此,少林从此也与小僧无关。”说罢,他抬起头看着李世民,“皇帝当真要处斩无忧吗?”

“当真!”李世民面如古井不波,“汝能奈何?”

戒痴双手合什行礼,“勉强为之,至死以报兄弟情谊!”

“哼!”李世民终于失去耐性,“把这乱臣贼子给朕拿下!”

围住戒痴的十数个大内侍卫立kè

挥刀而上,直奔他周身各处穴道,这几个人身手都不弱,每个人的方位角度俱皆刁钻,很明显他们是配合日久,彼此默契。

若是寻常武人,被这大内高手围攻,定然乱了方寸,而难于招架,可对于少林年轻一代的高手戒痴来说,化解他们的攻势,轻而易举。

戒痴步走梅花,窜梭于众侍卫之间,僧袍抖动,带起阵阵气Lang,荡开数柄大刀后,挨个给了他们一掌。

这一掌恰到好处,刚好打得那人跌倒在地,却不能立kè

爬起,那勉强爬起的也都是浑身僵硬,步履维艰。

李世民眉头微皱,自从上次遇袭之后,他特别从江湖上征召了一些武功好手,不乏知名大派的一些年轻才俊,怎地还是如此不堪一击?若是这样的人才辅佐于我,那该有多好。

戒痴击退这十数人,复又上来十数人,他大喝一声,“失陪了!”突然身形后掠,好似一个刚要起飞的黄色大风筝般,飘落到斩台前,举掌劈向无忧身旁那红衣刽子手。

这刽子手却并不慌忙,而是一个滑步让开戒痴打来的一拳,反手一刀劈向他的脖颈。

戒痴没想到这人竟能避开自己的攻击,心知此人绝非泛泛之辈,连忙移步闪过刀锋,回手一掌,带出罡霸真气,直击对方胸口。

与此同时,颉利可汗和犬上三田耜身后的刽子手,也同时举刀向戒痴砍去,配合先前那名刽子手,攻击招式竟然是严丝合缝,密不透风。

戒痴心知这必是李世民设下的圈套,而用三个武林高手,替换掉了真zhèng

的刽子手,只待劫法场的人出现。

“想不到昆仑三圣竟然沦落为朝廷的走狗?”戒痴早年行走江湖,后在藏经阁涉猎百家武功,此刻已认出这三人的刀法,正是来自昆仑雪域。

自从达摩易筋经入世,开创中原武林天下之后,各门各派如雨后春笋般逐渐冒出头来,并渐渐壮大成为一种规模,但从南北朝到唐代之间的这段动荡岁月,武林人士一直成为朝廷官府利用或忌惮的对象。而武林人士对朝廷的看法,也是贬多于褒,渐渐的也都耻于往来,因此戒痴才有此一说。

“戒痴,当今皇帝圣明,与官府合zuò

是咱绿林人的荣幸!”说话这人,年纪在四十岁上下。

戒痴也不是不知dào

,如今大唐政治清明,对武林人士也格外宽厚,因此不少门派已与官府结伙为荣。这昆仑三圣是昆仑派掌门唯一的三位弟子,武艺高超,且三人是四十几年的师兄弟,相互间配合默契,若是一起对敌,可胜过高出自身武功数倍的江湖好手,难怪李世民有恃无恐呢。

戒痴与虎子的谋划是先由戒痴入法场试探水深,总不能把己方的实力一下子暴露出来,虎子和瘦猴自然躲在暗处,相机出手。

可这水也太深了,且不说李世民身边的高僧勿言,甚或有更多武林好手隐藏期间,便是眼前这三位,戒痴自付可赢得任意一人,却是打不过三人齐上。

战不过也要战,事已至此,唯有拼尽全力给虎子他们制造救人的机会。戒痴挥动阔大的僧袍与三人斗在一处,直从斩台之上,斗到法场中央。

虎子为人笃厚,又酷爱钻研武学,把李承训教习的禅纳功与降龙十八掌练得出神入化,已完全可以入列江湖一流高手之列,自然看得出戒痴以一敌三有些吃力。

他心中焦急,却迟迟等不到戒痴暗示动手的信号。他们约定的是以戒痴啸声为号,那时虎子杀出救人,而瘦猴则在人群中接应制造混乱。

转眼间,戒痴与昆仑三圣已斗了不下百余回合,他渐感吃力,处处捉襟见肘,好在他的少林金钟罩功夫,还扛得住三人的捶打。

李世民却好似再看戏一般,见到双方斗到精彩处,竟还爆出“好!”声来,完全不把这看做是生死决斗,也并不担心会有多少刺客再虎视眈眈,好似一切都胸有成竹。

法场中的任何一个人,包括李世民、戒痴和虎子在内,谁也不知dào

,就在据此半里之遥的一片树林中,在一个高大的枯丫之上,站着一个黑巾蒙面的人。

他手中拿着一张大弓,并且弦上已经挂上了一杆长矛,枪头上一片湛蓝,显然是喂了毒的。这弓是纯牛筋制成,又形态巨大,是战争时期兵士用脚才能发射的攻城弓,但现在它握在这人手里,好似很轻松一般。

弓似满月,拉到极致,他把手轻轻一松,那杆长矛便急入流星般的直奔法场而去,越过众人头顶,向李世民奔袭而至。

要说这人当真好眼力,在他这个位置遥望李世民,只能看到一个黑点而已,他居然可以仅谬之分毫。而且,这人的功夫也够惊世骇俗的,这距离有半里之地,长矛箭居然不偏不倚,不失分寸。

这人发完一箭,也不看结果如何,立kè

跳下树干,抽出随身匕首,把这巨弓分成碎片,然后用布包好,依旧揣在怀中,向远处奔去。

李世民正看得入迷,不想从天外飞来一杆长矛,直奔自己而来,他纵是粗通武功,也不由得一阵心惊。

就在此时,身旁的勿言和尚纵身一跃,一把将长矛揽在怀中,他一瞧那枪头,心知有毒,便回身指点给李世民看。

“大胆!”李世民勃然大怒,“反贼好计谋,可是未料到朕有大师护法,既然如此,便怪不得朕心狠了,传朕口谕,一众反贼,杀无赦!”

传令兵将讲皇帝口谕飞报法场两侧方队的将领,尉迟敬德和秦琼。二人得命之后,开始指挥手下兵士,把一众看热闹的百姓向外驱赶。

这是百姓中,有数人企图抗拒,便直接被兵士按到在地,捆绑起来,与此同时,这些兵士见着乞丐装束的便抓出来,不仅如此,还有选择的抓出数位衣着体面的人。

虎子一见,心道不好,他实jì

上为救无忧安排了两条计策,一虚一实。虚的是那些乞丐,由于李世民知dào

无忧和丐帮等人的关系,一定会防着乞丐,所以他依然让乞丐们出来,做出神mì

的样子,以吸引官府的注意,从而为他准bèi

接应的另一路人马打掩护。

另一路人马也是丐帮中人,只是他们并不穿乞丐衣服,相反还出手阔绰,这一路上的接应暗道,就是这些人建立的。

这件事情,只有丐帮的三位头领,和手下清衣、污衣两派长老知晓,怎么李世民会这么清楚?竟然连清衣弟子也给捉了出来。

当两名膀大腰圆,一脸凶相的大内侍卫直勾勾的向他走来之时,虎子心道:一定是出了内奸,看来等不得二师伯的暗号了。

果然,那两个侍卫上来便是杀手,直取虎子胸腹要害,使出的竟然是崆峒派的火云掌。这火云掌,是崆峒派绝学,用火烤过得铁砂练就,配合崆峒派独门内功,使将出来,掌风中好似有阵阵火气,若是功力高者,可以燃烧对手的衣物,但这二人似乎功力不够,但如此年轻,便已能用的这般火候,也实属不易。

火云掌与降龙十八掌都算是至刚至阳的功夫,因此斗在一处格外好kàn

,刚劲之风呼呼不断,拳路也是大开大合。

瘦猴这边却与一个使鞭的女子斗在一处,她凭借“蛇拳”与“猴拳”和对方周旋,可是对方的软鞭似乎便是专门克制她“蛇式”的,令她几无转寰的余地,很快便手忙脚乱起来。

其他的丐帮弟子见副帮主已然动起手来,便不再掩饰,亮出隐藏的兵器与官兵对阵,可是官兵太多了,又始终处在他们的包围之内,终究是寡不敌众,不消片刻便一个个被缚于地。

现在,偌大个法场之内,只剩下三场比斗尚在进行,戒痴已进攻乏力,堪堪自保,瘦猴已身上带伤,险象环生,唯独只有虎子仍然进退有余,却也是始终无法战胜对手。

看来,李世民是早有准bèi

,特别选了三个各有特色武功的门派,来对付自己三人,戒痴心知今日大势已去,可唯有力战,虽然自己是个和尚,可也是条汉子。

第四十一章 全军覆没

就在这边动手之际,无忧等人又被重新绑缚在树桩上.

无忧眼看戒痴等人苦战不下,情势越来越危急,不由得心急如焚,却苦于挣脱不得,身上数处衣服被磨破,勒出道道红痕,“大力哥,虎子,瘦猴,你们快走,别管我!”

她这次与李承训从洛阳经过到长安的时候,便听夏承说了王大力已入少林,法号戒痴,可她还是喜欢叫他王大力。

“虎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走!”戒痴听到无忧的喊叫,心知今日几人定然无法全身而退,而自己武功稍高,拼了不要命,也要让虎子他们逃出去。

想罢,他虚晃一掌,纵身向虎子那边掠去。

虎子哪里肯走?他正见瘦猴后背中了那女人一鞭,喷出一口鲜血,心中发急,顾不得回戒痴的话,拼力打出两掌,逼退开崆峒派二人,而后抽身后纵,同时一招“见龙在田”横扫向那个女人。

那女人回鞭去卷缠虎子的手臂,见对方竟不躲闪,心道不好,想要撤招,却已然不及,鞭子被抓个正着,随即感到一股大力引着她前倾。

虎子发力拉扯的同时,另一手打出“神龙摆尾”,横扫向那个女人。

那女人也顾不得颜面,只得丢弃武器,却不想还是被掌风扫到,胸口一闷,险些把持不住。

“瘦猴,没事吧!”虎子一手揽住她的腰,问道。

瘦猴脸上一红,这可是众目睽睽啊,连忙用手推了他一把,“没事!”

戒痴也已赶到这里,与他二人背靠背,面对着围拢上来的六人,说道:“虎子,你们走,我掩护!”

虎子摇头道:“二师伯,我不走,大不了一死。”

“你死了,丐帮怎么办?”戒痴急道。

“有大牛哥坐镇,没事儿!”瘦猴擦了擦嘴角残留的鲜血,说道。

虎子笑道:“还有什么丐帮?怕是今日之后,李世民会把咱们都斩草除根了!”

“是啊,咱们明明安排的很好,怎么好似李世民什么都知dào

一般,听说他有个国师叫李淳风的?真的这么神,都算到了?”戒痴心中也是疑窦丛生,此刻说讲出来。

“二师伯,可能是丐帮里出了叛徒,”虎子痛心地道:“连累您了!”

“虎子,男子汉大丈夫别说这种没骨气的话,你二师伯虽然是个和尚,可也是条汉子,今日,咱们兄弟几个,就算撂在这儿,也算是扬名立万了!”说完,戒痴纵声大笑,他自入了少林之后,便少有这般畅快,总要遵循各种清规戒律,还要处处谦恭忍让。

“戒痴!”

戒痴笑声未落,便闻得一人喊自己的名字,用的竟然是佛门狮子吼,而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定睛一看,来人竟是勿闻与勿视两位高僧。

“戒痴!还不束手就擒,难道还要师祖动手吗?”勿闻又道一声,已然走至他的面前。

戒痴双手合什,苦笑着看了看虎子,摇头道:“我说三位师祖形影不离,果不其然,起初未见,想也是一种诱敌之计吧!”

虎子见状,也是心中冰凉,心中思付不定:眼看战不能战,是自杀宁不受辱?还是束手就擒,以待天命?他不由得看向瘦猴。

瘦猴对他微微一笑,红着脸,伸手拉住他的手,“虎子哥,我听你的!”

虎子一阵感动,不由得心软了,死容易,可决不能就这么死了,他还没有和瘦猴在一起呆够呢。

勿闻老和尚见三人傻愣愣,一动不动,便依次点了他们的穴道,而后有官兵上来把他们捆绑起来,与其他丐帮众人,一字排开列在李世民的桌案之前。

周围的旗帜猎猎作响,法场之内肃然无声,轻飘飘的雪花在此时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给这时的法场笼罩了一丝凌厉和悲凉。

李世民长身而起,开口说道:“朕首先感谢三位少林大师,还有昆仑派三老、崆峒派双义与天山派的女侠,助朕制服反贼。”

哗的一声,那六人齐声跪倒,“为皇帝分忧,万死不辞!”

三位高僧也是垂首合什,宣了句佛号,他们是李世民口谕见帝不跪的人物。

“诸位免礼平身,稍后去吏部领命任职便好!”李世民心情不错,今日能够不费吹灰之力便解了自己心头之患,何乐而不为?

他顿了一顿,又道:“好,今日虽午时已过,但是那三个叛贼尚未被斩首,若是今日不斩,那朕岂不是要失信天下?来人,擂鼓,开刀问斩!”

“咚咚咚”鼓声响起,外围的士兵又驱赶着那些已经被吓呆了百姓回来,他们哪还有心思看热闹,恨不得找个地缝跑出去,真恨自己多事,来看什么热闹?杀头岂是好玩的?玩大了吧?

李世民见这些百姓被吓得瑟瑟发抖,只是跪在地上不住的叩头,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说些个什么,想是一些替自己解脱的话吧。

“大家不要怕,一切都在朕的掌控之中,现在反贼已然束手就擒,再不会有人捣乱法场,现在开始行刑!”

尚有数百百姓,见皇帝和颜悦色,周围兵士已然收立起了长矛,心中虽然仍旧害pà

,可也别无他法,只得随着人流赶到法场外围,可以直观刑台砍头的位置。

法场官员再次出列,高声喊道:“午时已过,行刑开始!”

戒痴、虎子、瘦猴和一种丐帮兄弟,此刻全都面向刑台,跪伏于地,李世民就是要他们亲眼看看斩杀无忧等人的状况,你们不是来救人嘛?那好。

“李世民!算什么英雄?连爷爷一起杀了吧!”虎子目眦欲裂,晃动着自己的身躯,无奈他已被强行服了汤药,此刻半点力qì

也使不出来了。

这几人与无忧一样,都被强行喂食了一种叫,“化功散”的药物,这种药物在江湖中绝对是禁药,若是谁敢用它,那便是与全天下的武林人为敌,不仅是会被唾弃,甚或可能被追杀丢了性命,可这是在朝堂上,李世民敢用。

这药的由来,有这样一段故事。

一次李世民去少林与诸位大师研讨佛法,见到医佛老和尚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问他,“大师因何不快?”

医佛答道:“江湖之上斗殴用狠,难以制止!”

李世民道:“佛法无边,也不能化解吗?”

医佛道:“佛法虽能导人向善,却无法力断恶念。”

李世民若有所思,“江湖草莽,无外乎持强斗狠,大师精通医理,何不研制一种药物,使那些凶恶之徒,武功尽失?”

医佛摇头叹道:“武之一途,无所谓善恶,皆看动武之人,此药一出,若为恶人得,天下苦矣。”

李世民不禁脸上变色,他心知老和尚并非有意挖苦自己,奈何听着也不顺耳,辩言道:“药方掌于大师心中,秘药掌于朕手中,大师还有何不放心吗?若有此药,朝廷办案会大大方便,民间守法者必会日益居多,难道不好?”

医佛沉思良久,想想皇帝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只要这药方保管得好,用到良处,只会对手无寸铁的百姓有利而无害,便同意了李世民的提议。

经过三年苦心研究,他终于研制成功了这类药物,给它取名为化功散,但他思虑再三,还是在这味药上留了很大的余地。

这化功散通过行走于经脉间的中草药,可以麻痹人的神经系统,使其经脉聚气活力大大减弱,千万别说您是武林高手,便可以把这药液逼出体外,恰恰相反,武功越高,经脉劲力越强,真气越厚重,这草药便渗透更快,效力扩散更快。

这药无解,谁人服用了都会一团酸软,如常人一般,但老和尚慈悲为怀,总想着无论善恶,修习一身武功不易,若是武功就此被废,那简直生不如死,也等于是害了人命。因此,他想了个折中的注意,就是配置草药的时候,适当的调整了几位草药的剂量,使得这化功散,每丸只能散工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后,功力自然恢复。

这样做到好处是既保全了那人的武功,又可以做到令一个高手终身失去武功的效用,因为只要日日服用便好。

与虎子奋起骂责李世民不同,戒痴选择了对话三位高僧,“师祖,佛门慈悲为怀,难道咱们四个和尚要看着他们人头落地而无动于衷吗?这是哪门的佛法?”

三僧摇头叹息,低首不语。

“无忧师伯!”瘦猴也喊道,“你先走一步,一会儿黄泉路上,大家追上你!”

无忧看着不远处跪着的戒痴、虎子、瘦猴,和他们身旁的二十六个丐帮兄弟,热泪盈眶,“好兄弟们,来世,还是好兄弟,好姐妹!”

她话音未落,便被身旁的两名红衣大汉松开绑缚,又按倒在那木墩之上,健硕的脸膛,贴在那冰冷的还带着雪花的木墩上。

一左一右的颉利可汗和并犬上三田耜,也都是第二次被按到树墩之上。经过这番折腾,这两人已经是筋疲力尽,心念皆无,好似两具行尸走肉般,任由他们摆布。

依旧是昆仑三圣,抱着他们的鬼头大刀,重新回到斩台,对着三颗头颅,高高举起了他们手中的大刀。

“斩!”

随着监斩官的一声令下,三柄鬼头大刀,齐齐落下。

第四十二章 柳暗花明

“啊!”

众人惊呼过后,全都怔住了,只见那三柄大刀全都落在三颗头颅的侧旁,斩断了他们一截长发。

虎子用身体撞击着闭目哭泣的瘦猴,“哎,快看,怎么回事?”

瘦猴死命的闭着眼睛摇晃着头颅,呜呜的的哭泣。

“快看,无忧没死!”虎子急道。

瘦猴刷地睁开眼睛,见无忧确是没死,已经被两个红衣大汉押解到李世民身前的长案旁,而颉利可汗和并犬上三田耜也是这般。

“怎么回事?”

同样,所有人不知dào

这是怎么回事。

李世民起身,高声说道:“朕若要开创大唐盛世,必要以法治国,如今主犯元凶尚未伏法,又怎肯斩杀一众从犯?这不过是朕的计策而已,待引出那些视大唐律法为儿戏反贼,如今看来,此计颇为成功。”

说道此处,他在丐帮一众人等面上扫过,恨声道:“可是君无戏言,既然朕说了要处斩李无忧等人,便无论何种理由,都要处斩,因此先断其发,暂留其头,以待主犯元凶归案后一并处决。”

听到这儿,戒痴等人心中已然万分明白,李世民根本就没有打算杀无忧,他是要引出李承训,结果却把他们大伙儿一股脑的先勾引了出来。

可是,这又似乎也不完全正确,照着今日李世民的布置来看,分明是知dào

丐帮今日会来劫法场,甚至什么人出手,什么时候出手,都知dào

的清清楚楚,如此看来,又似乎是为覆灭丐帮做的一场戏。

丐帮众人心中迷惑,却又听李世民说道了自家头上。

“本来念在丐帮造福一方百姓,并无恶行的份上,朕打算收监尔等一干主犯了事,不想你们居然如此居心叵测,用这喂毒的长矛做箭,企图射杀朕,那便怪不得朕心狠了!”

“李靖,按大唐律,他们劫法场,是何罪?”李世民问道。

“回陛下,罪当枭首示众!”李靖起身恭敬地回道。

李世民目光深远,深吸一口气道:“李无忧等人,归盗窃小公主案处罚,因主犯尚未归位,暂时押后处决。而戒痴、王虎等人目无王法,劫持法场,罪不可赦,证据确凿,斩立决!”

监斩官把皇帝口谕传令下去,便有兵士把无忧等人押解出场外,而把戒痴,虎子等人依次排开,二十六人身后,各站了二十六名带甲兵士,人手一把大刀。

这一下,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呵呵,二师伯,无忧师伯没死,咱们倒是要结伴先去了!”虎子苦笑道。

“怎么?后悔了?”瘦猴在旁边插言,她脸上竟然没有死的凄然,反而挂着一丝笑意。

“你,你说什么呢?”虎子急了,瞪着瘦猴,说话结巴起来。

“行了,你们两个黄泉路上也不孤单,只是你这和尚师伯,孤零零的一个人,哎!”戒痴略有失落地道,也不知他是真因为孤魂没人陪伴而失落,还是因为自己的算计,全都没有逃出李世民的计划而沮丧。

末了,他突发感想,“原本,我还有些不服大哥,如今看来,论机谋权变,还是周密细致,都和大哥相去甚远。”

“是啊,师父若在,结局肯定不会这样,只是不知dào

他身在何处啊。”瘦猴接话道,“二师伯,我没别的意思啊,不是说您和虎子的计谋不好。”

三人自顾说话,旁若无人,却始终不见得有人喊开斩,这才举目向李世民望去,原来,那里的确出了点状况。

有一名兵士,躺在李世民身前,似是刚从马上跌下来,他身旁那马也似心力交瘁,在打了几个转后,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他们见那兵士被侍卫扶起,仰着头,在向李世民说些什么,可距离太远,听不真切,不过从李世民身旁那些人的形体动作上看,应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果然,李世民匆匆交代了几句,便有法场官员跑来,“皇帝有旨,一干人犯关入天牢,择时再斩!”

众人命悬一线,本以为必死无疑,却不想情况陡变,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无法琢磨,倒是瘦猴心眼多,隐约猜到能让皇帝回心转意,暂时留他们一命,而没有吐出胸中这口恶气的,便是小公主有了着落,是这样吗?

的确是这样,李世民得知李承训带着小公主在秦岭山口出现,并且此刻已在官府监押下向长安而来,但是他还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真的错怪了李承训?还是李承训为救无忧而主动献身的又一计策?

李世民出于谨慎考lǜ

,立即停止行刑,而后命尉迟净德和秦琼亲自带兵接应,而他自己则向立政殿疾步走去,他要亲自把这个好消息告sù

长孙皇后。

立正殿内,长乐公主正对着母后哭泣,见李世民风风火火的进来,立kè

眉头一皱,小嘴一嘟,别过脸去。

由于长乐公主大闹法场,另李世民很丢脸,他便直接派人把她送到了立政殿,打算好好惩戒一番。

“哼,堂堂公主,长孙丞相家的儿媳,居然去大闹法场,成何体统?还有脸在这里哭?”李世民见她便气不打一处来,“迪喜!”

“老奴在!”迪喜在他身后躬身道。

“着人把她关进天牢,她不是要做反贼吗?让她去!”李世民指着长乐公主,冷声道。

“这?”迪喜人老成精,可是不敢拿皇帝气头上的话当真,抬头向长孙皇后看去,他清楚只有这位皇后娘娘能够令皇帝收回成命。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迪公公,按皇帝说的办。”长孙皇后语气平静,威严。

“是。”迪喜只得应诺退了出去,他没有安排殿内的侍卫进去,而是跑去找大内侍卫总领。

他这样做,是为了给三口人争取些时间,以期他们缓和矛盾,若皇帝问他为何舍近求远,他已想好了对答,会说非常时期,可不敢令殿内侍卫办事而松了警戒。

这就是下人,为了讨好主子,既要谨小慎微,又要察言观色,还要能够揣摩上意。

迪喜想多了,这次皇帝是铁了心要惩戒长乐公主,自是没有缓和的余地。

另一方面,长乐公主也对这位父皇伤透了心,“父皇,小汤圆的话你也亲耳听到,明知dào

承训哥不是偷盗城阳皇妹的凶手,还是去斩杀无忧姐姐。”

那小汤圆便是被贾夫人用作武器,在鬼谲山庄攻击李承训的小姑娘,后来又被扮做城阳公主送给了突厥人。突厥人不辩真伪,以此要挟皇帝,却不想被秦琼明察暗访到突厥人老窝,救出了这个假公主。

可小汤圆被吓坏了,谁也不肯相信,皇帝派了无数嬷嬷婆婆,谁也没能从她嘴里掏不出半句话来,都说这个三岁娃娃许是尚不会开口说话。

自从坊间传闻李承训盗走了城阳公主,长乐公主便是不信,得知小汤圆的事,便认为可以作为突pò

口。

她把小汤圆接到了立政殿,原本是要把小丫头接到长孙府的,因其是重yào

人证,恐其在外受到伤害,李世民不许小汤圆出宫。

长乐公主搬回了娘家,与小汤圆通吃同住,像个母亲一样关怀着她,照看着她。

终于,在无忧被斩的前一天,小汤圆开口了,虽然她说的含混错乱,颠倒不清,但关键点还是说出来了。

小汤圆见过一个与自己一般大小的小姑娘,而做这一切的是一个女人。曾经有三个男人试图救她,但一个男人被砍断了头,另两个人被抓走了。

说起这些的时候,小汤圆眼露惊恐,瑟瑟发抖。

长乐公主连夜出了母后的寝宫立政殿,来到了李世民的寝宫甘露殿,吵醒了睡梦中的李世民。

李世民没有发火,而是安安静静的听完了她的叙述,却只说了一句话“君无戏言,况且三岁孩童的话能有几分可靠?”

现在,事实已经很明确,无论李承训是否真zhèng

劫持了公主,李世民都会借此机会打压李承训的势利,况且城阳公主失踪是否能与李承训脱得了关系,还很难说。

这父女二人各有自己的角度立场,自然说不到一处去,争吵必不可免。

“父皇,大唐以律法治天下,你这是公报私仇!”长乐公主自幼知书达理,此刻发起火来,也是据理力争。

“你个娃娃懂什么?若是没有那目无王法之人,何至于厮?”李世民见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如此误解自己,总想分说清楚。

迪喜早已带着侍卫回来,等在门口有一阵子了,见二人越吵凶,不得不硬着头皮进来。

李世民见迪喜带着侍卫进来,向他摆摆手“带下去,带下去!”

长乐公主脖颈高耸,一脸不屈的傲意在李世民面前走过,来到长孙皇后跟前,盈盈拜倒,“丽质不能在母后身前尽孝了,母后自己多多保重。”

长孙皇后一把扶住她,“傻孩子,有母后在,不怕,等你父皇消了气,自然便无事了。”

“还不带走!”李世民怒吼道,他见长乐公主仍然执迷不悟,不禁火大。

迪喜再不敢耽搁,连忙命侍卫把这倔强的小公主带了出去。

“哎!”见长乐公主被带走,长孙皇后心中难过“她是任性了些,可总是不至于把她关到那凶恶之地吧。”

“这丫头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枭首示众也不为过。”李世民恨声说完,突然话锋一转,柔声道“让这丫头给闹的,还没告sù

你,城阳有消息了。”

“什么?”长孙皇后精神一震。

“朕已派快马接应,明日当能见到皇儿了。”李世民语带喜气,却仍有一丝不安。

长乐公主被侍卫押檞着走向天牢,自然听不到自己父母讨论妹妹城阳公主的消息。

此刻,她的心理也是一片混乱,别看她指责自己的父皇寻私枉法,乱杀无辜,但她也清楚,事关帝国尊严,父皇也是必须为之,只是这事一涉及李承训,她便无法保持清醒了。

“哎,你这冤家,前世欠你的吗?为你做了这许多,可对得起自己的夫君,对得起自己的父皇吗?我都成什么人了?”胡思乱想间,长乐公主已被带到天牢里。

第四十三章 再回帝都

翌日晚间,天气晴朗,使得落日红彤彤的挂在天边,照的彩霞满天,格外喜人.

老百姓们也跟着欣喜,因为从一大早就从宫里传出消息说,城阳小公主获救并于今日返京.这也难怪,这眼看就要过年了,为小公主的事情,京城里仍然草木皆兵,一点儿年味儿都没有。

探马十里一报,往返于城里城外,百姓们竟自发的齐齐集结于长安主道两旁,都想看一看这城阳小公主,和那位救回公主的神mì

人物。

终于,一队人马由远及近,不快不慢,浩浩荡荡的进入城中,周围的百姓们沸腾欢呼着。

虽然他们要看的人,都在那马车里,不见头面,但他们也早知必是如此,并不在意,不妨碍他们自顾自的快乐。

“看,看,那是皇上和娘娘!”百姓中有眼尖者,发xiàn

远处宫门外的圣驾和銮驾,尖声叫喊起来。

“皇帝万岁!”众百姓立即跪倒山呼。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这次没有稳坐宫中,而是早早便来到宫门外等候,毕竟这舐犊之情,天下父母都是一般。

护送小公主和李承训等人车马,在跪拜的百姓中间徐徐而过,直入宫门。

“哇!”城阳小公主见到母后的一刹那哭了出来,乍着小脚儿扑了过去。

在一旁护持的侍女连忙出手扶住她,后来索性抱起她向皇后处跑去。

长孙皇后也顾不得中宫威仪,搂起宫裙向这边迎来,最终汇在一处,把城阳公主紧紧搂在怀中。

李世民毕竟是大胸襟之人,没有拘泥于儿女情节,更没有拘泥于门第传统,而是直接来到李承训的车马前,早有侍卫掀开马车上的布帘。

“皇上!”李承训平躺在马车上,凭借头下枕头微微高出平面的视觉,看到了一身龙袍的李世民,微弱的喊出两个字。

“承训,好好休息,回到宫里,没人可以再动你分毫!”李世民语气坚决,脸色却异常平静。

李承训见到李世民,才算松了一口气,心情一松,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那日他在秦岭被山石撞晕,偏巧吵醒了正在冬眠的熊大,被熊大扛回了山洞。这熊大的名字自然也是他取的,其来源是现代的一部经典动画片《熊出没》。

熊大的出现可以说帮了他们大忙,使这三个伤痕累累,步履维艰的人不用担心山林中那些饥肠辘辘的野兽。并且,熊大的力qì

极大,扛起李承训依然健步如飞,无疑加快了众人出山的速度,又省了力qì



李承训担心贾夫人会在大山中找到他们的踪迹,因此醒来之后,指引熊大走了一条出山的捷径秘道。

出山之后,他没有再让熊大继xù

跟着,以免惊世骇俗,让人寻到线索,便令小英子背自己,带着城阳公主直奔官军大营。

他这样做的目的是要借助军队的飞鸽传书与八百里快骑,尽快把城阳公主安然无恙的消息迅速传递给李世民。

因为出山之日正是第十日,他心里惴惴不安,不知dào

是否还来得及救无忧,可他已经尽了全力。

他没想到那是李世民的计策,其根本是不要斩杀无忧,却阴差阳错的救了戒痴等人。事后想来,他还阵阵心惊,若是他晚出山半日,官军的飞鸽传书未必及时出现在帝都,那戒痴等人的人头势必落地。

到得官军大营,有官军的护持,可李承训还是担心贾夫人会突然出现,毕竟凭借贾夫人的功夫,于百万军中取他三人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幸好,官军保密工作做的好,也或是贾夫人迷失在了山里,或许是她暂时放qì

了追踪李承训,总之不管如何,他们算是平安到了皇宫。

在回来的路上,他们又遇到了前来接应的尉迟敬德和秦琼,这安全便更有保障了。同时,李承训从他们口中得知无忧在法场虚惊一场,而戒痴等人也暂时性命无忧,这才松了一口气,及至如今见到城阳公主扑在长孙皇后的怀里,李世民出现在自己眼前,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这一股支撑他的精神力一旦松懈下来,疼痛,疲惫,困倦,瞬间袭来,一个人失去内力,饱经肉体折磨的人,再也扛不住了,终于昏睡过去。

李承训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三日后,发xiàn

正躺在立政殿自己的床上,德贵不在了,一旁服侍自己的竟然是小英子。

“大哥,你总算醒了”小英子喜极而泣,一把抓住他的手,“怎么样?还有哪疼?”

“我没事。”李承训笑笑,他感觉双脚麻痒,还有些微微疼痛,应该是伤口在愈合,他动了动,看来并无大碍,只是这双臂始终没有知觉。

“大哥,皇帝吩咐你若是醒了,立kè

通报给他,咱们?”小英子早就死心塌地跟着李承训,他此刻并不知dào

李承训的意思,因而询问。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在唐代任侠时代特别被人推崇,特别是小英子,身为太监,从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这么拿他当人看,这么当自己是兄弟,他的那声“大哥”,是完完全全发自肺腑的,即便为李承训死上百次,他也是心甘。

“英子,小忍为怯,大忍为谋,咱们怕是还要在帝都待一阵子,你去把他请来吧。”李承训笑笑,吩咐道。

“好勒”小英子欢喜的应了一声,赶紧去了。

不一会儿,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一同到来。

李承训想起身接驾,无奈双臂不听使唤,他奋力扭动几下,终是没能起来。

“承训,免礼,躺着别动?”李世民语带关切地道。

“是啊,这孩子,得吃多少苦啊!”长孙皇后真情流露,细语柔声,比李世民可是用心得多。

“承训,小英子已经把经过说与朕,是朕错怪你了。”李世民语音和煦,令人如沐春风。

李承训却心知伴君如伴虎,他的微笑或许有诚意,却也暗藏着巨大的危险。虽说自己舍命救了小城阳公主,并且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或许能博得李世民的欢心和一点点信任,但是他如此状况都能把小公主救回来,这份能耐,会令李世民更加忌惮。因此,他此行的利与弊,得与失,实是不好论断,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三人叙谈一阵,虽然各有心思,但面上还是其乐融融。

除了一些没营养的场面话,李世民倒也讲了几件令李承训感到振奋的事儿,这算是对他的酬劳吧。

这第一件事,便是李世民已经命人去少林寺请医佛前来给他治臂伤。

这第二件事,是他可以搬出皇宫,住进自己的府邸了。

这事儿颇令李承训感动,原来早在一个月前,李世民便在西市为他购买了一个老宅,一直在做修缮布置工作,特别是最近他被通缉的日子里,这项工作也没有停止。当然花的是他的私房钱,而不是大唐库府的钱。

第三件事,是小英子不用再回天牢了,但必须去做两件事,一个是把李承训承诺的暗影门秘密档案取回来,一个是去寻找贾维和十二生肖宝图的下落。

这些都是好消息,但也有坏消息,那就是戒痴,虎子和瘦猴等人目无王法,竟然聚众劫法场,罪无可赎,来年秋后问斩。

李世民夫妇走后,李承训心中范起了嘀咕:戒痴等人即便要被斩首,过了年也是一样,何必要再等来年秋后?李世民明知dào

自己不会坐视不理,还给他留下如此充裕的时间,是什么意思?在等待自己去劫牢吗?

他想想便觉得李世民这个对手可怕,似乎永远猜不到他的心思,却有种时刻被他攥在手心里的感觉。

“大哥,”小英子说话打断了李承训的思绪,“难道真要小英子去?”他面露担心地问。

“去,必须去,”说话间他给小英子丢了眼色。

小英子会意,连忙去门外查探,而后进屋关门,回到李承训身旁,向李承训耳旁凑了过去。

李承训低声道:“李世民一定会派人跟你去,美其名曰保护你保护档案,设法甩掉他们,逃走,再不要回来。”

“什么?”小英子一下从凳子上蹦了起来,“这怎么行?”

李承训见他热血上涌,脸色胀红,笑道:“信不着大哥?”

小英子憋别了半天,气哼哼地:“这?这?”了半天,也不知dào

说什么好。他已习惯服从李承训,从不知dào

如何拒绝,但总是觉得自己这次不该一走了之。

李承训笑道:“我话还未说完呢,我让你别回来,是要你去寻找宝图,凭你贼偷的本事这才是你该做的。”

“可是,我不在,你怎么办?李世民不会放过你的。”小英子急道。

“大哥自有办法,信不过?”李承训神色略带调侃。

小英子看着他躺在床上动不能动的样子,还真有些担心,但想起与他一路走来历经的这些波折,却每每能够绝处逢生,化险为夷。

“好,我听大哥的。”小英子终于下定决心。

“英子,有宝图消息,就去塞外找红娘,听她吩咐,别轻举妄动,”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英子,一定留心官府还有暗梢。”

小英子点点头,还是满脸不舍,“那,那我何时动身?”

“明日一早,事不宜迟。”

小英子纵有千般不舍,也知dào

事关重大,不再纠结,向李承训保证一定办好差事。

二人又叙谈一番,商量了一些行事细节,他见李承训咳得厉害,知他是这次受伤又勾起旧伤复发,不敢再引他说话,忙安顿好他歇息,恋恋不舍的退了出去。

翌日一早,小英子按照李承训的指示,没有向他来辞行,而是直接去皇帝面前请命,表示愿早日为皇帝效命,渴望戴罪立功,以期得到皇帝的赦免。

李世民一听,非常高兴,当即准奏。果然不出李承训所料,他给小英子选了一个二百人的卫队,并令崆峒双英亲自带队,与小英子一起去取档案,寻宝图,名为保护,实则是防备小英子去做一些不利于朝廷的事情。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也是李承训教导小英子的话,因此,他没有再去拜别李承训而是直接出了皇宫。

第四十四章 官封宁远将军

小英子走后,李承训也不想别的,安心养伤,经过这次事件,他相信李世民暂时不会对他动杀心.

李世民不是昏匱之君,反而是惜才爱才的明主,所以他才会在得知李承训的身份后,没有立kè

斩草除根,但他同样不会重用李承训,以免后患无穷,那该怎样处置他呢?

这些日子以来,李世民一直在考lǜ

这个问题,脑中已有了一个计划的雏形,不过,眼看就要过年了,他打算过了年再说,况且他还要再看看形势,毕竟他的这个计划牵扯太多。

医佛已经来了有半个月,每日都会给李承训诊疗,他很高兴李承训没有走入邪徒,而且被少林三祖废去武功后,也算是化去了他与少林的这段仇怨。因此,他用药施针时,便不停的与他宣讲佛法以宽慰其心。

对于这些,李承训心里比谁都清楚,心中自有主张,他更关心的则是自己的武功能否恢复。

医佛闻言摇头叹息,“易筋经乃天下武学之祖,习成之后便会与自身经脉气血溶为一体,再难割舍,因此极难练成。你因缘巧合能练成这门武功,也算是与少林有缘,哎,当真可惜了。”

他边说便叹息,一脸的愁苦,放佛那被废掉武功的人是他自己,“可是,这天下之物总是相生相克,武功也不例外,达摩祖师创立《易筋经》的同时,还开创了另一门绝学《洗髓经》,可以洗涤人的经脉到达纯净的境界,返璞归真,”

说到这儿,老和尚突然一个愣神,随后问道,“你被洗髓经洗涤经脉后,有何异样的感受?”他猛然想起这几百年来,还从未有人练成过易筋经后,又被洗髓经化去的,因此有此一问,也是好奇。

李承训苦笑道:“别无感觉,与常人一般无二,再没了那种浑身经脉通透,骨骼轻盈的感觉。”他也只有在回忆中能体味易筋经的好处了。

老和尚见他难过,也跟着叹了口气,而后安慰道:“也许是达摩祖师担心以后有人凭借《易筋经》独大,难以驾驭,才同期创出《洗髓经》以为牵制。而这《洗髓经》只能洗涤人的经脉而又无其他用处,不想李施主还真有福气,有缘于两部旷世奇功。”

李承训不由得黯然神伤,在冷兵器时代,有高强的武功傍身,不仅可以安身立命,更可以建功立业。

当然,不是非得武功高强才能活的好,只是李承训曾经作为一个武林高手,已经习惯了那种令他神清气爽的感觉,如今又全部失去了,怎能不令他感怀嗟叹。

“大师,您不用担心我,承训纵有千般不好,却有一样好,心大,懂得知足长乐和随遇而安。”他的确是想通了,不然还能怎样?

医佛听得频频点头,“世人只知得而不愿舍,每每为之自作苦恼,而施主却能放开得失痴念,果然是有大智慧者,不如入得空门来,俢习佛法普度世人?”

李承训一听连连摇头,“多谢大师厚爱,承训俗缘未了,况且心中有佛,何时何地都可以修行。”他心知这老和尚早就相中自己,总试图劝说自己理佛,这些日子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每每及此,他便立时转移话题,谈谈佛理,医药,甚至武功,毕竟他功力尽失,但见识还在,体味还有。

还有一事,他比较关心,便是红毛猴子悟空的处境。医佛告sù

他说,悟空身为达摩神兽的特殊身份,使得它在少林生活得比较舒服,但它总不喜欢这种舒服要逃跑,寺里无奈,便把它安顿在藏经阁,有少林三祖在,它耍不出什么花样。

可是就在月前,少林三祖再次被李世民请进京城护驾,当晚,悟空便趁僧人送饭之机,逃出了少林寺,不知去向。

日子便这样在医佛老和尚絮絮叨叨中,一天天过去,李承训的身体也逐渐康复,手臂已可以自由活动,就连那咳嗽的病根都有所好转,“医佛不愧是当世名医。”他心里由衷的佩服。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李承训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无需再针灸通脉,只要再按时吃些中草药便可。因此,医佛大师赶着年前回少林寺了,临别时还特别叮嘱,“李施主,红粉骷髅,俗世不过南柯一梦,不如青灯古佛,还照一片空明自在。”

老和尚略带禅机的白话,令李承训一阵眩晕,“可是不敢再和少林扯上关系”,他真担心自己一时把持不住,厌倦了江湖的尔虞我诈而一怒入空门。

不过说实话,自从从小英子走后,老和尚是他唯一的说伴,他这一走,李承训立即又觉得孤寂异常。

老和尚已然走了几日,再没有人来看过他。李世民没有,长乐公主没有,魏徵也没有,就连与他同住立政殿的长孙皇后也没有来,他去请安,也是不得见。

直到小年儿那天,莫名其妙的来了一道圣旨,打破了他这种郁闷却平静的生活。

过了小年儿这天,中国人的传统节日春节,便算是拉开了序幕。皇宫内外,到处都是忙忙碌碌张灯结彩的宫人,每个人都笑颜如花,要过年了嘛,宫里打赏,有肉吃,有酒分,有的宫人还有探亲假期,因何能不叫人心花怒放。

李承训左右无事,便想要去帮忙,他是报着纯粹的为人民服wù

的理想去的,可是没有人用他,甚至嫌他碍事,更有横眉冷对者。

李承训无奈,索性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眼不见心不烦,他想了一阵远在另一个时空父母,又惦记了一阵无忧和红娘现在的处境,自然也想起了自己的结拜二弟、三弟,想想这些与自己有关系的人,都因为自己而不得安生,不由得叹了口气,“难道自己真是孤星轮回?被这独具慧眼的老和尚发xiàn

,所以才极力邀请自己遁入空门?”

他多少有些灰心了,作为一个现代历史学家,他很成功的融入到了自己心仪已久的唐代,可是老天却给他配了个死敌,让他受尽磨难。但他又不死心,都是人,凭什么他就可以高高在上?自己就要俯首帖耳?

他正在这里百无聊赖的胡思乱想着打发时间,却听得门外有人喊他,是皇帝身边的老太监迪喜。

“圣旨到,李无名接旨!”

李承训赶紧从房间出来,跪伏在地,“李无名接旨,吾皇万岁!”

他口里这样说着,心里却不由画糊:自从自己入宫以来,一向以李承训之名行事,即便是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也一向是这样称呼自己,今日为何用李无名之名?

“皇帝诏曰:李无名历经艰险,舍生忘死,救得城阳公主回朝,为表其功勋,加封为宁远将军,特赐府邸一座,奴婢四人,白银千两,并赐大内侍卫二十人已保护周全,准其于岁除之夜搬入新宅,钦此!”

“什么?”李承训简直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没听错吧,宁远将军?他熟悉唐史,自然知dào

其时官制。这宁远将军属正五品散官头衔,所谓散官加给文武重臣,皆无实jì

职务,是与职事官表示所任职务的称号相对而言,始定于隋朝。即便是李世民出了名的不拘一格降人才,也不至于从布衣平民,而一跃至正五品官员吧。

来不及细想,听迪喜念完圣旨,他立kè

叩头道:“李无名接旨,谢皇帝龙恩!”他头一次接收圣旨,也没有人从旁指点,好在现代时看得宫廷剧不少,此刻毫不犹豫的搬了过来。

迪喜把圣旨恭恭敬敬地放到李承训高举的双手中,向他身旁凑了过来,笑容可掬地道:“皇上还有口谕!”

“承训接旨!”李承训刚要起身,见说,又重新跪好,口中却故yì

说出承训二字,想探探其间微妙。

果然,迪公公立kè

纠正道:“皇帝说了,李无名大名满天下,去了可惜,特赐其为常用名,日后无论是游刃江湖还是出将入相,都以此为名。”

“遵旨!”李承训表面上不露声色,心底里却是冷冷一笑:你这是欲盖弥彰,反而显出武安王李承训这名号始终是你的一个心病。

“皇帝口谕,”迪喜神色一整,“虽然府邸不大,但足够你暖身,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要懂得进退,知dào

深浅。你搭救城阳公主,得罪了江湖悍匪,出于对你的安全考lǜ

,责令你不许出府门半步,二十个护卫以为保护,待这阵风头过了再说。”

“遵旨,谢皇帝厚爱!”李承训机械地回答道。

迪喜双手扶住李承训的臂膀,把他托了起来,压低公鸭嗓子道:“快起来,快起来,还有几句话,不关皇帝的事儿,是杂家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承训心道,这老奴猴精一般,没有皇帝的明旨暗示,他哪里肯与他多说半句?连忙说道:“请公公指点迷津!”

迪喜道:“多少文臣武将,或是辛劳一辈子,或是百战沙场,都得不到这五品官职,你小子当真好福气,可别辜负了皇帝的恩宠,此后可要忠心耿耿才是。”

“那是,无名早已想得清楚,当今圣上乃旷古明君,使得国家富强,百姓安康,无名愿做大唐一逍遥百姓,永沐皇恩。”

李承训话说到一半,却硬生生忍住了,他知dào

通过迪喜传话,并不明智,难保这老太监不会从中抽条,他要去见长孙皇后,一吐胸中块垒。他的直接告sù

自己,李世民这道圣旨绝对不简单,其间肯定暗藏着什么。

送走了迪喜,李承训便去求见长孙皇后,却又被皇后的侍婢碧桃挡了驾,一连几天,他数次请见都被拒绝,更觉得自己好似傀儡一般,正在受人摆布,可又无可奈何。

第四十五章 岁除日

除夕这日,李承训觉得不能再等了,圣旨上说今日他便可以出宫,他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走了,一定要去问个清楚,也把自己的心思表达清楚。

吃过午饭,他便跪在长孙皇后的门口,“承训若见不到娘娘,便不起来,也不出宫!”

谁知他这边刚一跪下,那边长孙皇后便宣他进去,倒把他遭了一愣。

李承训进到大殿,见到长孙皇后端坐在上,立kè

跪倒:“承训,参见娘娘”

“快快起来!”长孙皇后笑容满面,虚手一扶,“先恭喜你得到皇帝信任,可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李承训皱眉起身道:“罪民有幸救得小公主,顶多也就是个功过相抵,如今被受五品宁远将军,实在不可思议,心中惴惴。”

“也不必如此,”长孙皇后仍是笑容可鞠,“皇帝爱才,不拘一格,你只要别存二心,忠心待他便好。”

“烦请娘娘代为转达皇上,承训并不想要这偶然得来的荣华富贵,还请陛下削去我的官职。”他却是诚心实意的请辞。

长孙皇后笑道:“凭你这小子虽说是立了大功,可那毕竟是皇帝家事,与国无关,怎么会授你如此官职?陛下可不是那昏暗之君,再说那些言官也是不许,是陛下与长孙大人和魏大人他们私下说,要你办理剿灭暗影门之事。”

李承训感到胸口一滞,原来如此。这是他心中万万不肯的,该如何周旋?破局?虽然他尽量保持面上平静,还是让细致入微的长孙皇后看出了端倪。

“孩子,你是明事理,重情义的人,上代的恩怨就让他过去吧,”长孙皇后以为他还是放不下父仇,劝慰道:“男儿立世,当有胸襟,以天下计,陛下有用你之心,便看你有无辅佐之意了。”

李承训对长孙皇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萦绕心中。他在现代读史的时候就非常仰慕她,仰慕她的才学、道德、风度。来到大唐后,自打第一眼看到她,便有种似曾相识的亲近之感。而且,自他入唐以来,长孙皇后的确对他照抚有佳。因此,若说这皇宫大内,他肯信任的人,只有长孙皇后一人。

“娘娘,请问杀父之仇与杀子之仇,孰重孰轻?”李承训眉眼不抬,神色恭敬,却是反问了一句。

长孙皇后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但她也是冰雪聪明,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见他眉语含笑,朱唇轻挑,“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杀子之仇,剜心掏肺,都是必报之仇。”

李承训见她面色,已知其领会了自己的心意,却还是要直白的说出来,以增其决绝之心,“皇宫内争,历朝不断,兄弟、父子倾轧以为常事,承训也是自幼熟读典籍,知得失,晓礼法,知其成王败寇,身不由己的道理。想祖父有大量,非责难皇叔,而量其才,传其位,训不敢比肩,却也足以为之楷模,奈何皇叔却始终视训为越王勾践辈,无论训做何事,在他眼中都似在卧薪尝胆。”他一口气说完,并未停歇,定定的看着长孙皇后。

“好!”长孙皇后眼中精光流转,“承训有宏量,李家之幸,大唐之幸。”

“训,理解皇叔猜忌之心,只是不知该如何令皇叔放心,请娘娘教我!”李承训又是深深一躬。

说实话,他对李世民的仇恨真的很淡,即便如今武功被废,多少有些恨意,可也没到那种杀之后快的地步。他现在唯一想要的,便是能够安枕无忧的生活,与自己朋友们把酒言欢,而不用整天为脑袋担心,终日躲躲藏藏。

但他也知dào

,生在皇权社会,以皇权为重的李世民,不可能会信任他这个前太子的儿子,因此他们这种矛盾对立,是一生不可调和的,不死不休。

长孙皇后脸上笑容顿敛,她作为被李世民和李承训唯一同时都信任的人,对于两方面的态度和顾忌,都很清楚,知dào

这确实是个死结,不由叹了口气,“其实陛下也很矛盾,但他真的在试图收复你的心,也在考验你的心,只要你当真尽弃前嫌,放开胸怀,他是不会伤害你的,这点本宫可以保证。”

李承训相信长孙皇后的保证,可世事难料,谁又能保证得了一辈子呢?他的心意已经表明,知dào

长孙皇后会把他的意思完整的传达给李世民,便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纠缠下去,说道:“娘娘,不知承训可有得罪之处?为何连日来,您都不肯见我?”

长孙皇后笑笑道,“因为我和陛下在给你准bèi

礼物,这若是见着你,这礼物怕是做得不好?”

李承训颇感意wài

,“给我准bèi

礼物?”

长孙皇后从来没有大笑过,向来是微笑的很得体,威严中透着高贵与端庄,此刻,她又笑了,“好了,皇帝已经做好了礼物,晚些时候会放入你的新宅子中,回去你便能见到。”

提到新宅子,李承训多少都会觉得高兴些,那毕竟是自己的地方,即便周围全是眼线,可总比这宫里强,这更说明,皇帝已经准bèi

信任他了,不然不会只派二十个护卫看守自己。

“娘娘,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看新居所?”李承训的确有些心急了。

“不忙,今夜是岁除,皇帝安排了盛大的庆典,待晚宴过后,自会有人送你回府。”长孙皇后的声音很好听,不刚不柔,中正细腻。

唐代的春节叫“元正”,除夕叫“岁除”(也称“除夜”),除夕守岁,彻夜不寐,直待元正日破晓,在欢乐中迎接新年的到来,是唐人就已有的庆祝形式。

这一点李承训是知dào

的,他倒是无所谓,反正也无所事事,无牵无挂,在哪守夜,守不守夜都无关紧要,“谨遵娘娘懿旨。”

其实,他在来立政殿大厅的时候,便见到有大量人员集结在宫城一处空地上,负责指挥的那几人,看官服应是负责祭祀和礼仪的官员太常寺卿。

庆典在晚间,现在时日尚早,李承训与长孙皇后便又叙谈起来。李承训自从这次救了城阳公主以后,少了很多拘谨,而长孙皇后对他也是刮目相看。

他们竟是越谈越投机,从自家身世,谈到历史典故,谈到诸子百家,甚至释道儒三门奥义,可以说纵横古今。

李承训不禁心中暗自佩服这位皇后娘娘,当真是博览群书,聪明睿智。

同样,长孙皇后也感到对方简直是天纵奇才,很多见解独到精辟,居然是前人所未创,与他畅谈,当真有种茅塞顿开,醍醐灌顶之感。

二人言谈轻松,机智百出,正谈得兴起,却听得殿外小黄门高声喊道,“长乐公主觐见!”

李承训心中咯噔一下,他早从宫人口中得知长乐公主大闹法场的事情,心中对她既是感激,又是愧疚,得知她被皇帝关入天牢,虽知皇帝tian犊情深,她不会有事,可还是不由得担心养尊处优的千金公主,能否住得惯那湿冷的牢房。

长乐公主人未进殿,那欢喜的声音便当先传了进来,“母后,母后。”

长孙皇后快步迎了出去,“丽质,是你吗?”

母女二人相见,眼圈都是一红,相互抱在一起。

李承训此刻站在殿内不知是该走该留,却不放过细细打量长乐公主的机会。自从公主出嫁,已然好几个月,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她。

长乐公主瘦多了,脸上也没有喜色,全不像一个新婚媳妇的摸样,但她却显得更加成熟了,依旧的容貌倾城,更多了份威严,多了份豁达。

李承训正看得仔细,却突然看见姗姗来迟的长孙冲出现在长乐公主身后,便赶紧把自己的目光转了上去,微笑示意。

长孙冲之所以迟来一步,是先与自己的父亲长孙无忌先去朝露殿拜见了李世民,而后又匆匆奔立政殿而来。

“李兄!”长孙冲抱拳回礼,但明显有些生冷,牵强,远不似他们最初相遇京城时的那般欢颜。

“你?你怎么在这里!”当长乐公主发xiàn

李承训的时候,也吃了一惊。

李承训尴尬地笑笑,“我一直在立政殿养伤,你,还好吗?”

长乐公主微微一笑,“挺好的,今日岁除,爹爹特别放我出来与母后团圆,一起守夜的。”

看不出公主面上的喜悲,李承训不由心中一叹,“那日多谢公主出手帮zhù

无忧!”

长乐公主脸色微红,“无忧姐与我是好朋友,不用你谢,对了,我与姐姐关在一处,父皇没有亏待她,她吃穿用度都与我一般。”

有公主这句“与我一般”,李承训心里一块大石便算落地。

此时夜幕已落,立正殿外已然锣鼓喧天,灯火通明,有小太监来报,说是皇上请皇后、公主等人去太极殿观“傩舞”。

“傩舞”是唐朝的除夕夜的一种驱除瘟疫的迷信仪式,称为“傩”或“大傩”。这是从远古传下来的活动。《论语》中有“乡人傩”的记载。通常会选出男童,戴上狰狞的面具,穿上红黑颜色的衣裤,击鼓并舞蹈,说是可以驱鬼。傩的领舞者称为“方相氏”,有伴舞者以及执事十二人。

长孙皇后居前,长乐公主、长孙冲次之,李承训再次,最后是双方一些随从太监侍婢,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太极殿走去。

第四十六 傩舞

李承训出了立政殿,一路跟在长孙皇后身后,见到所过之处的每一座宫殿前,都有一个巨大的红蜡烛在燃烧,把个大唐皇宫的夜晚照的恍如白昼,而每个巨烛的旁边还又都有个大火盆,火盆里面红彤彤的焚有燃烧着的沉香,使得整个宫殿烟雾缭绕,香气四溢.

他也算是新世纪见过大场面的人,可从未有一个情景能让他感到震撼。此刻,这奢华古朴的场面,竟拨动了他的心弦。扪心自问,是什么让他产生了这种隔世的共鸣?

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一种对祖先的自豪与骄傲吧,他有幸来到大唐,这个中国历史上最辉煌的年代。

长孙皇后一行人,是从太极殿后门进去的,因为大殿正门外有数千衣着华丽的皇家男女乐舞人员,正在整训待命。

“参见皇上!”

长孙皇后身后的一众人等,来到李世民身前,全部跪倒行礼。

“今日岁除,大家不避拘礼,都过来入座吧!”李世民的话是对众人说的,人却奔向长孙皇后,用手搀扶着她,“皇后与朕共坐上位。”

长孙皇后就像一个饱受疼爱的新媳妇,顺着李世民的脚步,与他并肩走向王座,“怎么今日父皇没来?”她四处不见李渊,因而发问。

“父皇今日身体不适,说不来了。”李世民说话间一眼瞥到皇后身后的李承训,“你也来了,好,到这边坐。”说着,他指向玬犀之上,皇座前那两列**,最末脚的位置上。

殿内以玬犀为界限,明显分作两块区域,玬犀之下都是功勋卓著的文臣武将,比如长孙无忌、高士廉、魏徵、房玄龄、秦琼、尉迟敬德等人。而玬犀之上,则是皇帝家眷,比如太子李承乾及太子妃,聪敏好学的皇三子李恪,最受皇帝宠爱的四子李泰,以及长乐宫公主等人。

李承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顺从,但他心中却是迷惑不解,按说这皇帝排座位是非常考究的,特别是这每年一次的岁除宴舞,可为何会让自己坐在天子脚下?

那列坐席是属于公主、驸马席位,与诸位大唐皇子、皇妃对面而坐,这是怎样的优宠?他是什么身份?虽也是皇族,可却是皇帝极力要抹杀的前废太子的儿子,甚至在皇帝的圣旨中都不愿提及李承训三个字,而用李无名代替。

他这一落座,果然满堂皆惊,别说那些不知内情的皇子、公主们不理解,就如魏徵、尉迟敬德这些知dào

内情的人,心中也是疑惑不解。

当然,今日这种活动,毕竟不是皇帝开朝,至于座次,完全凭借皇帝喜好,其他人也管不着。

李承训心中揣摩着对方是别有用心?还是临时起意?实在思虑不清,而眼睛却在四处打量着大殿内的状况。

整个太极殿经过装修布置,充满了节日气氛,大红的宫灯成列挂在大殿四周,巨大的烛台吐出火苗般的火焰,把殿内照的灯火通明,而各种用布卷做成的彩带、拉花,勾连得殿内色彩缤纷,把个平日里庄重肃穆的大殿打扮得热烈、温馨。

而与这浓烈的节日气息,相对应的,自然便是热闹的聚会场面。喜庆的日子,皇帝高兴,大臣高兴,要热热闹闹的,自然便是人人奋力喧哗,个个争先大笑。因此,大殿之内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嘈杂与喧闹,这与平日里皇帝面前不高言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便是岁除之夜,君民同乐,无所顾忌。

“宣圣喻”

迪喜的公鸭嗓子,颇具高音素质,穿透了众人耳膜,高高的漂浮在众人头上。

大殿内立kè

安静下来,众人全部起立,人人面带喜色,静待皇命,他们知dào

这除旧迎新的盛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李世民今日虽也穿着大黄龙袍,但却是便装龙服而非朝服,同样,他头上也未带冠冕,就好似百姓居家的大家长一般。

他缓缓起身,开口说道:“大唐立国十六载,朕即位七载,如今天下大定,四夷咸服,百姓安居乐业,商旅野次,无复盗贼,囹圄常空,马牛布野,外户不闭,实乃前所未有之盛世,然此非朕一人之力,乃诸位臣工日夜辛劳刻苦之力,今夜除旧布新,朕与众爱卿同乐,共享天下太平。”

“皇帝万岁,万万岁!”众人在李世民话音落点,齐齐跪伏山呼。

“吉时已到,起傩舞,”

迪喜又一声喝,拉开了夜宴的序幕。

“起傩舞!”

“起傩舞!”

……

接连数个执事太监,把这话儿一层一层喊唱着,传到了大殿之外的广场上。

“呜!”“呜!”“呜!”

此起彼伏的号角声,又大殿之外传入殿内,与此同时,紧密的鼓点响起,打着舞蹈的前奏。

李世民当先向外走去,他所过之处,众人纷纷起身避让。

这些文臣武将,避让的同时,按着殿内座次顺序,依次相随在李世民身后,井然有序的跟随他出了大殿。

李世民走到殿外台阶之上,便没有再向下走,因为这里是观看傩舞最好的地方,而且与外界相隔,便于侍卫们护持安全。

李承训和殿内出来的皇亲国戚,元老重臣,都分列在李世民左右两侧,稍稍靠后的位置,以凸显一身龙袍的天子,以便于那些想借此机会以慕龙颜人能够得偿所愿。

“起舞!”

“嘿嘿嘿!哟呦呦!喝喝喝!”

负责祭祀和礼仪的官员太常寺卿高声唱喏过后,数千名舞蹈人员全部动作起来,同时空中发出喝着舞蹈节奏的声音李承训有太多的牵肠挂肚,心中不快,也不愿与人争,自然早就被挤到后排角落,但他并不在意,相反,他的定力和耐力极好,一点儿也没有把内心与现实的巨大反差表露出来,反而对于任何看向自己的人都报以微笑。

广场四周响起的“噼里啪啦”的炮仗声,吸引了李承训的注意。他知dào

唐初还没有火药,人们便用火烧竹子,使之爆裂发声,被人们称为“爆竿”,这就是中国炮仗的原型。

这种做法目的是驱逐瘟神,当然是迷信,但却反映了古代劳动人民渴求安泰的美好愿望,而这一渴望幸福美满的风俗,就此作为中国人过年特有庆祝活动,源远流长下来,一直延续至今,几千年来从未变过。

他心中好奇,便循声望去,见每个火炉旁都有十数个身穿节日盛装的舞人,再向里填充竹子,而火炉内由于新填了燃烧物,火焰熊烈突然蹿出老高,把广场上映射得如同白昼,同时内里发出“噼啪”之声。

这广场四周有数十个大火炉,一同爆出烈焰,同时发出响声,这股威势骇人,怎能不令人心情激荡?

再看那些旁边填竹子的舞者,他们一个个汗流满面,却没人觉得辛苦,一样的动作迅捷、整齐划一。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欢愉,被火光映射着,使他们看起来格外的青春美丽。

但这抹亮丽只是整个唐宫岁除庆典的冰山一角,或者说是萤火之光,真zhèng

的浩大、壮阔、恢宏的是那由数千宫人盛装舞步的“傩舞”。

李承训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向被火炉环绕、拱卫的广场正中,见那数千舞者正踏着鼓点的节奏,一起扭动着他们的身体。

他们一边舞动着身体,一边呼喝着不知名的歌曲,动作潇洒自若,声音整齐划一,每个人的脸上时而紧张,时而欢愉,时而肃穆,时而愁苦……

李承训感觉他们是在表述着一个古老的传说,起先是人民平静的生活,后来一头怪兽出现,当然,有舞者扮演那怪兽。人们平静的生活被打破,流离失所,生离死别。再后来,有几个青年自发的把大家组织起来,来对抗这个怪兽。

青年们由数那十数个领舞者扮演,他们站在不同的方位上,头戴狰狞的面具,穿着红黑衣裤,击鼓跳跃。他们动作极尽夸张,又极尽朴实,却可以从中感受出那种激荡人心的英雄气概。

怪兽太难对付,人们想出了各种办法也无法捕获他。于是,有聪明的人想出了一个办法,用烧竹子爆出“噼啪”的响声来驱赶、围堵这头怪兽。表演到此时,自然周围的数十个大火炉内,有响起阵阵的鞭炮声,火焰蹿出老高。

最后,自然是怪兽被收复,人们欢天喜地,而那几个领导青年却永远的魂归天外,人们为了纪念他们,再次燃放爆竹。

舞蹈终于在高潮处落下帷幕,在连续不断的爆竹声中,全场沸腾了,所有参与者,无论是舞者,还是大臣,还是皇亲国戚,他们都一同欢呼着,似乎都是那参与驱逐野兽的一员。

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头不愿去面对的野兽,它同样会在我们内心深处,不经意的慢慢长大,所以,这些人的欢呼,说他们是在驱除心中的那头过去的野兽,更为恰当。

第四十七章 神秘礼物

回家与家人守岁过年,自古皆有,唐代更甚,皇帝即便是万人之上,也不能破此成例,因此宫廷“傩舞”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一个时辰,便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散去.

接下来,按例便是皇帝赐宴了,这时能留下的重臣,当是大唐的砥柱中流,具体来说,也就是太极殿中那一百桌,一千多人。

此刻,这些文武重臣,依照观看“傩舞”之前的座次齐齐坐定,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庆,还有着一份肃穆。因为这份与皇帝过年的荣耀,是值得所有参与者终身为傲的。

李承训是随着李世民极其后宫团最后回到大殿的,一路上,他见其他人都是三五成群有说有笑,唯独自己形单影只,便偷眼向长乐公主瞄去,见她红袄盛装,环佩叮当,依旧的美丽端庄,却是难掩面上憔悴之色。

长乐公主明知dào

一双眼睛在背后看着她,却始终装作若无其事,她不敢对视李承训的目光,怕驾驭不住自己的内心,及至坐定之时,她瞄到李承训的目光转在别处,才忍不住偷眼瞧去。

这一见之下,她的心弦再次被拨动:他依旧是那么洒脱,那么忧郁,她心中泛起点点涟漪,而换来的只能是一声叹息。

李世民稳坐龙椅后,金口一开,底下便立kè

肃静下来。他首先总结了这一年来大唐帝国的得失功业,而后又表彰了这年来立功的众位臣僚,然后又自勉一番,劝诫一番,最后才是祝酒词,并宣bù

夜宴开始。

李承训听得没劲,却忍不住想发笑,看来这作报gào

是有传统的,想想后世那些领导的年终总结,不正是如此吗?

开宴之后,便是众人相互敬酒,互相祝hè,便与现代一般,无非是酒酣耳热后,掏些心窝子的话,或是不善酒力而想着法儿的推脱赖酒。

李承训在这里寄人篱下,一无亲友,二无乐事,听着众人喧闹好不心烦,只能自顾的想着心事,喝着闷酒,只盼这酒宴早日结束,好回去休息,才有精力思谋对策,给自己和朋友们挣条出路来。

“李兄!”

李承训闻言抬头一看,见是长孙冲拎着个酒壶,晃晃悠悠的奔自己而来,“长孙兄!”他起身相迎。

长孙冲的脸色并不好kàn

,及至近前,他把酒壶一晃,为自己斟满一杯酒,而后高高举起,“敬李兄一杯,先干为敬!”说着,他一仰脖,把酒直接倒了进去。

文人很少似他这般喝酒,想是他喝多了,或是他在表现自己对李承训的蔑视,自然脸上更是毫无敬意,反而纠结着些许尴尬和不满。

这也难怪,没有不透风的墙,想必长乐公主婚前与李承训的绯闻,他早已尽知,加之如今又亲见公主为李无忧而劫法场,心中如何能没有浓浓的醋意,可对方是公主,别说问不得,说不得,即便能说能问,又能如何?

此刻见着李承训,长孙冲心中愤恨,仍是不好言明,一连敬了李承训九杯,终于支撑不住,晃荡着身子险些跌倒,幸好被下人扶住,可是他的脑地却已耷拉下去。

长乐公主这时款款走来,姿态竟与长孙皇后一般高贵、典雅,站定之后,朱唇轻启:“别怪他!”

李承训喝了不少闷酒,这几杯下肚后,也有些头晕眼花,不胜酒力,见公主说话,恍惚回道:“知dào

,你们要幸福才是!”

长乐公主眼神复杂,表情幽怨,深深看了他一眼,打了个万福,而后跟着侍女转身离去。

李承训看她先向李世民告辞,而后命人扶着自己的夫君离开大殿,渐行渐远,自始至终,再没望向自己一眼。

他意兴阑珊,也想告辞而去,刚要迈步,正见一些藩国使臣在向李世民祝酒,而人群之中好似竟有颉利可汗和并犬上三田耜?

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果然是这二人,这一惊非同小可,使他立kè

精神了许多,忙四下张望,寻找无忧的身影,结果自然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想一想便也就明白,今日是岁除,举国欢庆,人家是番人,自然会受到特别照顾,何况他们已不是劫持小公主的人犯,也不是劫法场的元凶,没有理由还关着人家。

番人敬酒之后,相继退去,颉利可汗临走时与李承训目光相对,便向他微笑示意,而后他一手背后,一手抚胸弯腰,施了一个突厥感恩之礼,再把手中酒杯一饮而尽,已示谢意。

李承训知颉利可汗屡经磨难,变得谨慎了,不愿太过与自己接触,只能以此表达心中感谢,他便同样施以突厥之礼,而后干了一杯,以为回敬。

李承训目送颉利可汗随着番人队伍离开,遍观周边,实在是再无令自己有兴趣的人和事,酒也不想再喝,只是突然纠结自己是否也该去向李世民敬酒。

他拿起酒杯,站了半天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坐下,他觉得自己似乎没有资格去敬酒,还是老实呆着好。

转眼已近亥时,酒宴接近尾声,毕竟子时过去,便是新年,这守岁之事,还是留待与家人团聚才好。

有执事太监引领众位大臣,各国使臣相继退出,而李世民则带着长孙皇后并一众妃嫔,和他所钟爱的皇子、公主们,移驾甘露殿,喝些醒酒汤水,吃些甜点宵夜,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说说话,一起守岁。

李承训是跟着也不是,不跟还不行,他此刻回去,必然无人肯送他出宫,况且夜宴后众位大臣散去,宫门一关,没有皇帝手谕,谁也出不去。

“陛下,承训告辞了!”他不得不撞着胆子,紧上几步说话。

李世民酒后微醺,由两名太监扶着“好,那早些下去歇着吧!”

李承训心中这个郁闷,可也无奈,看来今晚是出不得宫了,那便明日再说吧,反正在哪呆着也是一样,“是,谢陛下。”说罢,他行礼转身欲走,却听身后传来长孙皇后的声音。

“迪喜,陛下答yīng

他今日出宫居住,他那宅子你也知dào

,你亲自送他过去!”

“是!”迪喜显然心有不甘,可也无奈,“老奴领命!”

李承训又道了声谢,便跟着老太监迪喜一路出了皇宫,他心情不好也不爱说话,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西市一处宅子面前。

这宅子门脸不大,却也不小,颇有些威严,两盏大红灯笼高高挂在门楼底下,夹着中间一块牌匾,那上面的一行被照的分明:“宁远将军府”

门口有卫士守护,但他由迪喜领着自然畅通无阻,进到内里,李承训发xiàn

院子也不算小,有个大火盆正在院落中间熊熊燃烧,两旁则是盏盏烛灯,映得屋内屋外一片红火。他环视四周,见这里正房有三间,两侧厢房共有六间,貌似正房后面还有个园子。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把李承训的目光锁定在火盆旁,他这才注意到火盆后面有四个奴仆打扮的人,正在向火盆里仍竹筒。

“宋管家,宋管家!”迪喜扯着嗓子喊道。

一个老者闻言立时从火盆旁快步走了过来,及至近前,深鞠一躬,“迪公公!”

“宋管家,这位便是宁远将军李无名,”迪喜指着李承训介shào

说。

“见过将军!”老者又对着李承训神鞠一躬,““恭迎大人回府”。

唐代开放自由,老百姓远不似后来明清两朝那般奴性深重,只是在重大场合才行跪拜礼……

“好了,太晚了,杂家还要伺候皇上呢,你们自行介shào

吧!”迪喜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迪喜走后,李承训才想起白日里曾听迪喜宣读圣旨的时候,说皇上赐给他四个仆人,如今夜深,虽有火炉照亮,也看不甚清,加之喝多了闷酒,看人也看不甚清晰,只知这四人两男两女,一老三少。

“好,都歇息吧。”李承训摆摆手便向那灯火通明的正房走去。

“大人,今日岁除,即便要歇息也要过了子时,到元正日才好。”那老者的声音再度响起。

唐时元正日便是今时大年初一,那时讲究除夕守岁。

“行,随你们,我要进去休息了。”李承训晃晃悠悠的反身向那房走去,他来自现代,对这看得不重。

那小丫鬟伶俐,立kè

上前扶住他。

李承训第一次有人伺候,颇有些不适应,轻轻挣了挣,便也就作罢。他时刻警醒自己,这是在唐代,一定要做适应这个时代的事情,可以超越时代,但一定要遵循时代主流思想和道德规范。

“大人,皇帝赐您的礼物就在房内。”老者话音又从李承训身后徐徐传来。

李承训“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歪歪斜斜的,在小丫鬟的搀扶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除夕之夜,为了喜庆,有条件的人家,各房各屋都要摆上长明灯亮一宿的,这将军府在那四个下人的安排下自然也不例外。

小丫鬟再把李承训送入房门的一刹那,便退了出来,转过头忍不住抿嘴一笑

第四十八章 床笫之欢

老者见李承训摇摇晃晃的进入屋内,便向其余三人摆手道:“都回吧,估计用不到咱们了,不过都机灵点儿,看主人有事传唤。”

“是!”众人应诺后,便分别进入了右侧两间厢房。宋管家与童钱住一间,嫣红和小翠住一间。

李承训进门后,见床上好似坐着一个人,他晃了晃脑袋,“真的是喝多了,怎么眼花了?”他心里嘀咕着,直奔那床而去,对待幻觉最好的办法,就是忽略它。

“砰!”的一声,李承训感到胸前被重重的撞击了一下,随即感到一团柔软钻入自己心尖,引起一阵麻痒。

“你是谁?要干嘛?”他感觉到自己怀中的确是有个人,好像是真实的,便随口问道。

“哥哥!呜呜!”

一个柔柔的声音在李承训耳边响起,腾得惊出他一身冷汗,瞬间这酒便解开不少,他一把将怀中女子推开一臂之遥,仔细打量她的面颊,可不就是无忧吗?

“嗯!”这是无忧发出的声音,因为她的嘴被李承训堵住了。

李承训贪婪的蹂躏着无忧的双唇,双臂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也不知dào

过了多久,才算停了下来,再一看无忧,已然被他吻得快要晕在怀里了。

“哈哈,丫头,你又来我梦里了!”这种梦境,他做过很多次,但像今日这般真切的,还是第一次,“这酒还真是个好东西!”

“嗯”无忧只觉得心脏跳得厉害,身体抖的厉害,全身酥软得好似要融化掉一般,若不是她还依在李承训的怀里,而他的手臂紧紧抱着她,怕是早就滑落到地上了。

“哥哥……不是梦……是真的……丫头回来了……唔……”

她恨自己没出息,想移动身体,却是酥软得太不起脚,想说句话,却是断断徐徐的说了半天,才说全,而且还是借着喘气的力qì

,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李承训感觉着无忧在自己怀里挣扎着,心中不禁疑惑起来:在梦里咱们已经早就突pò

了这层障碍,怎么今日又把梦做回去了?

无忧好不容易聚集全身的力qì

,把李承训推开,身子一软,跌坐地上,不停的喘息着。她想过一万次再见到李承训的情景,可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李承训本来有八分醉意,现在又醒了三分,他从床上下来,双手把无忧从地上扶起,定定地看着她,“真是无忧?”

“嗯,哥哥,是我,无忧回来了!”说着,两行清泪缓缓而下。

李承训终于能确认这不是梦境,也不是幻境,是真真实实的无忧,一把将他搂入怀内,感受着她瑟瑟发抖的身子散发出的那股炙热。

无忧嘤嘤泣泣的哭着,她有太多的委屈无处开口,都化作这一泓清澈,要流淌在哥哥的身上,流到他的心里去。

李承训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嘴里不停的安慰着,“丫头,乖,不哭,哥哥再不离开你了!”他的心里也是极其难受,眼角的泪珠,也是成串的滚落。他记得这是来唐之后的第二次流泪,第一次是在狼王为救他而率领数百头狼战死的那一刻。

无忧终于停止了哽咽,抬头望着李承训的面庞,眼中充满了怜惜,她的手轻轻划过他的脸庞,“哥哥瘦了!”

在她充满怜爱的目光下,李承训缓缓地递上自己的双唇,印在了她的唇齿之间,这次无忧没有躲闪,而是羞涩的闭上了眼睛。

好一阵子,李承训才结束了这一长吻,又捧着她的脸,仔细端详起来,他要好好kàn

看这个日思夜想着他,他也日思夜想的人。

无忧脸色绯红,双眼迷离,不知该看向何处,朱唇微启,鼻息紧凑,胸口起伏不定。李承训立时明白这是女人倒在她心仪的男人怀里的正常反应。

他就势轻轻的抱起无忧,来到床边,把她放在床上,见她紧闭着的双眼,一副娇羞带怯的模样,不觉心头一动,“好美!”竟又怔怔地看了起来。

无忧是被李承训仰面放到床上的,她身子软得不行,自然没有移动,此刻她一只手正在耳边的位置,另一只手侧放在身侧,而双腿平直的自然躺立着。

她紧闭着双眼,大睫毛不停得跳动着,圆润的鼻头已经泌出汗珠,或许是刚才的激吻使得她此刻紧闭着双唇。

她的脖颈细滑如凝脂,可以看到跳动着的大动脉,正紧张着加速传递着血液,再往下便是那高耸的胸脯,似要挣脱唐装的束缚,跃跃欲试,她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大姑娘了。

无忧虽然闭着眼睛,但好像能感觉到李承训在看她身上的每一处部位,只要一想到他在看的地方,那里便会从心尖传出一道痒麻过去,她想躲,也躲不掉。

终于,无忧忍不住睁开了双眼,当看到李承训一副色急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四处打转儿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又赶紧闭上了眼睛。

她心中有羞涩,有激动,有开心,有甜蜜,还有一丝担心,竟“吧嗒吧嗒!”掉下了眼泪来。

可李承训不知dào

其中缘故,还以为是自己唐突了无忧,另她难堪了,连忙蹲在床边,告饶道:“丫头别哭,是哥哥不好,这,我也是高兴的,又喝了点酒,才失了分寸,快别哭!”

他再不敢碰她,只是不停地说话,边说边拉来床脚的被子,给无忧盖在身上,一直盖到脖颈处。

无忧“嗖“的一下,把头缩藏在被子里,反而觉得自己的身子更热了,可她就是不敢再探出头来,她害pà

李承训那火辣辣的,似要吃了人的目光,可他心里好像又很期待他那样对她。

李承训以为无忧真的生气了,浴火渐渐散去,说话也平和了许多,“对不起,丫头,哥哥刚才错了,你别生气,这些日子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出来,还被哥哥欺负。”

他好话说了一箩筐,可无忧就是不吭声,也不露头,急的他额头见汗,团团打转,不过不管怎样,无忧在他眼皮子底下,他还是有信心哄好她的,只是时间问题。

李承训的火褪去了,可无忧的火却越烧越旺。她躲在被子里,感觉着方才被他紧紧拥住的滋味,感觉着双唇间残留着的那么柔软,感觉着他那火辣辣的目光。她是多么渴望他不要停下来,就这样抱着她,可这个傻子居然误解她的哭泣是因为伤心难过,那分明是喜极而泣吗!自己是女孩子,总不能让自己去说,“她喜欢这样呀。”

沉浸在晕眩般甜蜜之中的无忧,蒙在被子里,想来想去也不知dào

该怎么破解这尴尬的氛围,如何能保持方才那种肌肤与情感的双重温存。

听得被子外面的李承训越说离题越远,无忧也顾不得羞臊,再次开口说道:“无忧这些日子来,担惊受怕,担心哥哥,特别没有安全之感,特别渴望和哥哥在秦岭相依……为命的日子。”

说道‘相依’这两个字的时候,她又感到面颊火辣辣的烧疼,继xù

鼓足勇气道:“现在见到哥哥了,哥哥可不可以像在秦岭时一样抱着无忧,但哥哥不许再使坏!”

“能!”见事情有转机,李承训毫不犹豫的应了一声,可他心底里却是泛起了老大难。今时不必往日,如今的无忧体态丰盈,身体成熟敏感,若是相拥而眠,李承训实在没有把握能把持得住,若是易筋经与禅纳功还在,当不是问题。

李承训一边犹豫着,一遍脱了鞋子,脱了外衣,然后坐到床边,轻轻的掀起无忧身上那被子的一角。可那被角刚刚掀起,便被无忧从里面又给按住。李承训再掀,无忧又按住。

“呵呵!”李承训心中暗笑:这个丫头明明是喜欢自己,想让他抱着她睡觉,先是不好意思说,如今说了出来,却还是不好意思,便这般阻挡。

他突然想捉弄一下无忧,便把头凑到她耳边的位置,隔着被子,轻声道:“你若是让我进去抱着你,说明你还是秦岭时那个落落大方的丫头,否则,便说明你的心里头,有一些奇怪的想法!”

见无忧藏在被子里没有动静,李承训便再次轻轻掀开被角,发xiàn

这次无忧却没有再阻拦,她只是轻轻的背过身去。

李承训钻到被子里,从后面抱住了无忧,感觉她的身子如火一般滚烫,他也是不敢乱动的,生怕自己忍不住这怀中美人的诱惑。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抱了一会儿,可以说,对双方来讲,都备受煎熬,可他们宁愿这样煎熬着,也要这样相拥着。因为他们都觉得这个世界上值得全心全意为之付出,并且无条件,无理由信赖的人,太少了,既然遇到了,就当好好珍惜。

“无忧,这些日子,有什么苦闷的事情憋着难受的,可以说给哥哥听!”李承训想到无忧遭受的磨难,心里便冷静下来,脑子里不再是胡思乱想,欲火自然也就恒温保持着,没有再高涨。

“在牢里,也没受苦,就是那里空荡荡的,我一个人害pà

!”无忧楚楚可怜地道。

李承训心中疼惜,便不自觉地用了力,却听得无忧“嘤!”了一声,轻轻扭动了一下身子,这一下又惹得李承训心猿意马。

他实在纠结,到底要不要?

就在他心头烦乱之际,一股无名欲火直冲顶门:既然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那还等什么?可她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如秦岭时一般仅是对哥哥的依赖?

他的知觉是无忧喜欢自己,宁愿以身相许,但他还不敢造次,若万一不是,岂不唐突佳人了?而且以后也无法做哥哥了。

唐时少女一般在十四五岁出嫁,像长孙皇后、长乐公主,都是十三岁就出嫁了,而无忧如今已是十八,完全的大龄剩女,那除了李承训,她在等谁呢?

好吧,那我便再试她一试,他心中思谋一定,开口问道:“无忧,秦岭时,你可是向来面对着哥哥睡的,现在呢?”

说完这话,他心中竟紧张起来,这是一种试探。

秦岭时小丫头胸口平平,相拥而睡,并无不妥,而如今是玉ru横陈,相拥而睡,便是示意对他将毫无保留。

秦岭时小丫头口水连连,相拥而睡,不过是抹他一身口水而已,如今却是呵气如兰,相拥而睡,势必要口口相对,那便说明她准bèi

托付终身。

若无忧不回头,说明她真的不想继xù

发展下去,仅此而已,她若回头,那说明,经过这许多波折,她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无忧,到底会不会回头?

第四十九章 闺房内外

无忧的身子在抖,心更抖得厉害,她知dào

只要回过头去,今夜,她便是他的人了,她期待的这一刻就要来了,可是又没来由的害pà

起来。

她从小和李承训闯荡,后来又在丐帮混迹,从没人给她讲过那些女人应知应会的知识,她所了解的这方面状况,都是听别人有一搭无一搭说的只言片语。

她害pà

的还不只这些,还担心自己这一转身,便要进入另一个角色,那个她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却又完全陌生的角色,这是一种本能的抗拒,却不足以阻止她前进的步伐。

无忧转身了,轻轻的,柔柔的,两只小手放在胸口,低垂着头颅,靠在李承训胸前。

与她轻柔相对的是李承训的迅猛。

就在无忧回身的一刹那,李承训便张开双臂把他紧紧搂住,同时把自己的嘴巴向她的唇上压去,却不了无忧低头避过,他则吻到了她的耳朵上。

无忧“嗯”了一声,觉得一痒,身子一扭动,胸前那两团柔软透过那双小手的缝隙,撞到了李承训的胸前。

李承训不再犹豫,疾风暴雨般的吻向她的耳垂、发丝、面颊、脖颈,只要她阻挡不及的地方,他都吻过,直到无忧再没力qì

反抗时,他才吻上了她的唇。

无忧不再挣扎阻挡,而是彻底松开了胸前垫隔的那双小手,而这双小手又从李承训的两肋向他的肩头攀爬,一直搂住了他的后背。

…………………………

日上三竿,又是个大晴天,冬日的暖阳透过窗纸照射进来,昭示着新的一天的开始。屋内暖炉中的柴火早已熄灭,空气稍稍显得有些冷,但是软榻之上,棉被之下,却仍是热情不减。

无忧数次挣脱要穿衣起床,都被李承训死死抱住而不得不作罢,她含羞带笑却是始终不敢直视他,眼看着太阳老高,心中发急,说道:“还不起来,一会儿让外面的人说三道四,如何是好?”

李承训嘻嘻一笑,“怕什么?至少名义上,我是老爷,你是夫人,他们管得着?”

无忧的脸羞涩得更红了,“你太讨厌了,反正我要起来了,哪有这么懒的婆娘?让人笑话。”

“你说什么?婆娘?”李承训有意逗她,现在二人既然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说起话来舒顺多了。

“讨厌!”无忧在他后背使劲掐了几下,而后哀求地道:“好哥哥,让我起来吧!”

“什么?还叫哥哥,是该改口了吧!”李承训不依不饶地调侃,手上自也未闲着。

无忧银牙紧咬,在他胸口重重地锤了一下,“你太坏了,知dào

你这样,我就不,不”她说了两个不字,看着一脸坏笑的李承训,终是说不下去,用力一推他,便要起身。

这次,李承训没有再搂抱她,而是死死拉住棉被。

无忧的力qì

用在推搡李承训身上,带着被子的手并未如何着力,这人虽然挣脱出来了,被子却没有随着过来,赤身**的暴露在李承训面前。

李承训痴痴地望着她,“在秦岭的时候,我就想看,却不敢看,告诫自己不能做那卑鄙龌龊的小人,如今,却可以看个够了,娘子,你真好kàn

!”

“啊!”无忧反应过来,连忙又钻进被子,对着李承训一顿拧掐,足足持续了一刻钟。她手下毫不留情,用了真力,即便现在喝了“化功散”,但山里长大的姑娘,那手劲可是不小。

她见李承训龇牙咧嘴,连呼求饶却不肯还手,心里比蜜还甜,终是心疼他,停下了手,“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

二人久别重逢,本就欢喜,如今又突pò

了这层障碍,更是甜蜜缠绵,整整折腾了一上午,及至午饭时间方才起身。

李承训要带着无忧好好参观一下他们这个家。七年了,他们先是在秦岭逃生,后来在丐帮打拼,在少林寄居,又在暗影门卧底,一直处于奔波劳顿之中,从来没有一个真zhèng

意义上的家。如今,在他武功尽失的情况下,反而有了一个安稳的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如果就这般和无忧快乐的生活下去,他也是愿意的。

无忧面皮薄,刚做了新媳妇,正感羞涩,却死活不肯和他出门,说不饿,也不想参观。

李承训稍一思量,便已明白此间关节,定是这小丫头觉得他们无名无份,却有了夫妻之实,不好意思见人!

“呵呵,丫头,那你就再休息会儿,我得出去看看是怎么个情况。”李承训说完,又过去抱了抱无忧,在她面颊上吻了一下。

“嗯!无忧轻轻的应了一声,羞答答的把他送到门口,她此刻的心情用什么来形容好呢?就像是甘糖随着血液流遍了她的全身,甜得要把她融化了,而她却又不由自主的反复来回味这股甜味,乐此不疲。

刚出房门,李承训便见到那四位仆人,正等立在门边,一起向他躬身行礼,他们口中道:“将军早安!”

他抬头看了看天,已经日头过午,颇觉得有些尴尬,可一想到自己是这一府之主,即便是名义上的,也要拿出自己的威势来,“都跟我来,我有话要说。”说完,他径直奔客厅而去。

与大门正对的是三间正房,李承训和无忧昨日睡在左侧的卧房,正中那间房门大开,一看屋内摆设必是客厅无疑,右侧还有一间房,关着门,他猜测应当是书房。

客厅内摆设古朴,一张八仙桌,桌旁两把靠椅,两侧还各有四把椅子。房间四角摆了些耐寒的植物,靠墙还有个博古架,上面摆放着一些破旧的古物。

李承训坐到主位的椅子上,这时才得空细看这四人,见他们是两男两女,一老三少,均是家丁打扮。

两个男的,老者年近花甲,面目和蔼,脸色红润;那个少年身材瘦弱,唇红齿白,双眸莹亮。

两个女人,一位少妇身材极其丰满,面目还算标志,只是油光锃亮,而那少女面貌清纯,楚楚可怜,看样子也就十二三岁年纪“承蒙皇帝厚爱,让汝等四人照顾承训起居,实在不敢当,在下为五品散官,每月只有二十石的俸米,实在是养不起诸位,不如你们还是自谋生路去吧!”

李承训心知这些人是皇帝派来的眼线,他们必不肯走,却还是说出这么一番话,无非是在考校这几人的急智。

那老者低头应道:“将军不必担心工钱,工钱官家已经预支了五年的,将军只要吩咐我等做事便好!”

李承训碰了个软钉子,忽然想起皇帝圣旨上说,除了送他四个仆人,还有一千两银子,便问,“皇帝赏赐银子呢?”

老者恭敬地道:“皇帝买了这宅子赐给了将军,可这是一处旧宅,总需yào

打理,便先把老奴等人安置进来,负责整修房屋,而这费用,皇帝不出,说是从赐给将军的一千两银子里出,便给了老奴。”

李承训突然间有些明白过来,“你们那五年工钱,怕也是我那一千两银子里出的吧?”

“是!”老者回话精炼,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李承训觉得这李世民还真是有意思,赐给他的银子一点儿都不Lang费,羊毛出在羊身上,可想想便也释然了,自己出不得府门半步,要钱也是无用。

“一点儿没剩吗?”他毕竟不甘心。

“还剩十两银子。”老者回答始终平心静气,中规中矩,一看便是有些出身来历的。

李承训听后一愣,“你不知dào

多剩下一些吗?”虽然下人们的工资已支付,可自己总要吃米、吃肉,那点儿俸禄怎么够?可他接下来听到老者的回话,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

“皇帝特地吩咐,要把银子花干净,老奴还琢磨着今日去市场再买些古物回来装点厅堂呢,否则,岂不是抗旨了?”老人家说得很认真,很无辜,一点没有做作与调侃的味道。

李承训终于明白了,皇帝这是在玩他,不给他钱,不让他出门,每个月二十石的俸禄供养他和无忧,这日子怎么过?若是他想要面子,在下人面前能抬得起头来,便还要从这二十石里分出四位仆人的口粮。

他想想心中便觉憋气,可这也挑起了他的傲气,好,那我就让你看看我李承训的本事,怎么活得更好!怎么收复人心!怎么逃出帝都!

心中思虑已定,李承训便不再难为老者,而是换了个口气,说道:“老人家,虽说是皇帝把你们赐给我的,可你也看到现在的情况,我们连自己都快养活不活了,若你们有更好的去处,我放你们走,如何?”

“将军,你客气了,皇命难为,我们会尽忠职守的,若是将军口粮不够,我们自会省下来,帮衬将军。”老者依旧不急不缓。

李承训对于老者话中的鄙夷之意,非常不爽,可他还是隐忍下来。他看出这老者虽然貌似恭敬,但对于自己并无好感,而且这人是四人之首,若要驯服四人,必须从他身上下工夫。

于是,他变换话题,询问起几人的来历与在府内的分工。老者说他们都是皇帝从内务府挑选出来的,也都没有什么亲人在京里。老者介shào

自己姓宋,司职府内管家;那少年姓童,司职跑腿的书童;那身材丰满的女人叫嫣红,是个厨娘;那个最小的丫头叫小翠,是为服侍无忧的侍女。

宋管家的回答,简单干脆,完全是应景儿,李承训如何不知?但他始终报着善意的微笑。他想起了几千后同样一位旷古烁今的政治家,在一九一七年,写的《奋斗自勉》中的一句话:“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

好吧,来日方长,咱们慢慢的玩儿。

第五十章 李府家规

唐宫岁除过后的元正日,也就是大年初一,朝廷会有一个“大朝会”和“大陈设”.

在大朝会上,皇帝要头戴垂着十二串白珠的衮冕,接受臣僚们的拜贺,而满堂文武也是正襟躬立,手持笏板。除此之外,还有各地前来汇报工作的“朝集使”,以及各国使者的礼仪活动,李世民会接受他们的进贡,包括各方出现祥瑞的汇报。

所谓“大陈设”,是将“历代宝玉、舆辂”以及“宫县之乐”等象征着国家最高级别的礼器陈设出来,以彰显大唐帝国的国体。仪式举行时,皇帝、朝廷官员与各地朝集使、皇室宗亲都要身着举行重yào

礼仪活动的服装,并且依照等级次序上前拜贺,然后由中书省的长官中书令将地方各州的贺表上奏宣读,接下来是门下省的黄门侍郎上奏各地的祥瑞情况,而后由户部尚书上奏各州的进贡物品名单、礼部尚书上奏周边各国的进贡情况,太史局的太史令汇报天象。

所有这一切程序完成后,由门下省长官侍中宣bù

仪式结束。这时,中书令要带领中书、门下两省的中高级官员一起上前向皇帝拜贺,一时“万岁”之声不绝于耳,庄严肃穆的大陈设始告完成。

唐宫大朝会热闹非凡,其后还有皇帝赏赐的饕殄盛宴,而宁远将军府的午饭,则显得寒酸得多了,简直寒酸得不能再寒酸了。

六碗白饭,六枚咸鸭蛋,一碗腌黄瓜,摆在饭堂的餐桌上。桌前围坐着六人,李承训和无忧谈笑风生,边吃边聊,而以老管家为首的四名仆人全都黑着脸,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在吃过了一碗白饭后,李承训正要起身盛饭,却被小翠眼疾手快地抢过空碗。他笑笑,没有阻拦,转头对老管家道:“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们若是肯听,便听,不听,也随你。”他说话间依然是笑意盎然。

原来,这元正之日,李承训也给全府家丁来了个“大朝会”,交代了几条他定下的家规。只是这几条家规太过荒唐,绝对是天下奇闻,使得四个仆人完全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可是主人说了,他们又不得不从,可是若然从了,一旦说讲出去,他们的名声可就臭了,遗臭万年的臭。

宁远将军府的家规这样说:

第一条,所有人不许称呼李承训为将军,要称呼李老爷,称呼无忧为夫人。

第二条,由于资财紧张,阖府开销缩减,以后每日府里开两顿饭,晌午为米饭咸菜,晚饭为馒头咸菜。

第三条,仆人们每日饭食都必须与主人同桌而食,并同时汇报当日府内大小事情,如无特例,不再另设汇报时间。

第四条,包括管家在内的四位仆人,不必时时守候在府内,可以随时出入府门,但须有一人留守即可。

这其中任何一条家规,都令人难受,可他们又不得不从,否则显得不遵从主人。因此,只得硬着头皮与李承训坐在一处,却实在无法在主人面前大吃大喝,当真是如坐针毡。

再有,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元正大餐竟是这般摸样,这还是主人网开一面,因为过节而每人给加了一个咸鸭蛋。

李承训知dào

自己在做什么,他眼见这四人唇红齿白,虽是仆人也定不是那受苦之人。相反,他和无忧倒是颠沛流离的日子过惯了的,能吃上顿饱饭都属不易,根本不在乎饭食是什么。

他这也是一种无形的示威,是对他们的一种打击,告sù

他们,他李承训并不是那么随便好欺负的,最好与他和平相处。而他之所以敢摆出这么一点儿老爷的威势,是因为他抓住了这几人是受皇命而来,不敢对他太过不敬的心理。

这种表面示弱,而内里强硬的表现果然把这四人打了个手足无措,那老者语重心长地道:“将军,您这样安排,咱们作为下人,颜面何在啊?”

李承训咽下一口白饭,又吃了口咸菜,才慢悠悠地道:“老管家,我是这一家之主,便想这样安排,若是您觉得不妥,那也不用照做,当我没说便了,我李无名发誓,绝对不会干涉你们的作为。”他思来想去,以后还是用李无名自称,免得落下口实给这几个人添油加醋的报到皇帝那里。

老者眼中厉芒一闪,随即恢复成和蔼之态,“吃,老爷如此节俭刻苦,咱们做下人的,岂能落后。”说罢,他当先端起桌上白饭,也不吃咸菜,大口吃嚼起来。

其余三人以他马首是瞻,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李承训心情不错,一连吃了四碗白饭,唬得一旁的无忧紧着劝他慢些。

听得无忧的软声细语,他转脸看去,见她脸若桃花,似昨日之后,更增加了无限妩媚与风情,不禁心痒难耐。

“咳!”他咳嗽了一声,“吃饱了,你们也不用随时候者,我这也不出门,没什么事儿,”说着,他已然起身拉着无忧的手,“哦,对了,等我想到赚钱的门路,有了银子,自然会改善伙食,你们跟着我,不会总让你们吃亏的!”

他觉得給了他们一个大棒子,还得给个甜枣,毕竟还得依仗这四人办事,虽然碍着皇帝的面子,他们不能拿自己如何,但与人为善,终究没有害处。

无忧见李承训在众目睽睽之下,便拉着她的手,想要挣脱,可是甩脱几下,反倒被他牵扯得身形倒歪,再不敢妄动,却发xiàn

他正拉着自己向卧房走去,心中已明就理,不由得羞成了大红脸。

“宋叔,怎么这么难伺候啊!”那个叫做嫣红的少妇见他们走远,颇为不满地道。

宋管家慨然笑道:“有意思,有点意思。”

叫童钱的少年问道:“我们怎么与他们相处?

“这人精明的狠,咱们小看他了,也是,按常理来论,谁都知dào

皇帝不会把不相干的人放到这个府里,咱们也不用再做那些无谓的掩饰,至于怎么做呢?”

说着,他扫视了一下几人,“还按照咱们的路子办,小童钱,你只要无时无刻跟住老爷,小翠,你盯住夫人,嫣红管好饭食,注意警戒,至于我嘛,设法取其信任吧!”

“宋叔,”小翠怯怯地问道,“就是他们要咱们怎么做?就怎么做吗?”

宋管家双眉微抖,半晌开眼道:“皇帝吩咐一则保护他们安全,二则照顾他们饮居,咱们作为仆人,也只能按老爷的意思办,若是实在为难的事情,过来问我便是。”

几人正说话间,见有一名侍卫向餐堂走来,宋管家遥问道:“何事?”

那人走到跟前,抱拳道:“门外有人求见将军!”

李承训身份特殊,皇帝态度不明,这个时候朝臣是不会有人来蹚这浑水的,会是谁呢?

“好,带老夫去看看!”宋管家随侍卫来到门首,见“桃符”下面站着个锦衣华服,眉清目秀的年轻公子。

唐朝时的新年还没有贴春联的习俗,当时只是用桃木板写上神荼、郁垒两个名字,挂在门首,称为“仙木”或“桃符”。

传说神荼、郁垒是兄弟俩,他们“性能执鬼”,居住在桃树下。直到五代时,后蜀的孟昶在桃符上题词“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据说这是第一副春联。以后,“桃符”就成为了春联的别名。

这年轻公子正是夏承,他见老者出来,猜测便是管家,很谦逊的拱手作礼,“在下是宁远将军的朋友,劳烦老人家代为通传。”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来吧。”宋管家之所以拒绝,倒不是因为皇帝不许,而是心知自己的主人此刻在做什么,他怎好去打扰?

皇帝只是不让李承训出去,但却允许他人进来,李世民正要看看李承训接触的都是何许人物。

“老人家,你只说夏承来看他,他必不会怪罪于你”夏承见老头儿要走,急忙出言。

“你回去吧,不差这一夜。”说完,宋管家头也未回的进到门内,大门轰然关闭。

“大哥,我是夏承!”夏承有满腹委屈要见李承训,如今知dào

他就在里面,哪能忍受到明天再来。

谁知,他刚喊得几声,便有两把弯刀向自己脖颈间伸来。

夏承双拳紧握,本能的想要撤身,可想到这是天子脚下,又是有求于人,便只是愣了一下,就不敢再动,任由两柄弯道架在了脖子上。

“两位军爷,容在下多呼喊两声便好。”他僵着身子,从袖中吞出两个银元宝,分递与二人,“快滚!”军士怒目圆睁,并不受他这一套。

就在此时,李承训房里的烛灯亮了,“让他进来!”

宋管家正准bèi

回屋,听到主人发话,只得掉头来到门房,咣当一声打开房门,“跟我来吧!”

“多谢,多谢!”夏承连连抱拳,随着宋管家来到客厅。

又候了有一会儿,才见李承训姗姗来迟,夏承急步迎上前去,“大哥”眼中泪水夺眶而出。

“三弟!”李承训也是极其激动,每一次的危难都能够让他体会到兄弟的重yào



第五十一章 兄弟情谊

兄弟二人相见自是相谈甚欢,得知夏承还未吃饭,李承训令便宋管家去安排饭食,特别交待要多煮几枚鸡蛋,毕竟是下午才立了家规的。

待饭食上来,夏承一见咸菜白饭,无酒无肉,立时明白是大哥手头拮据,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大哥,三弟有。”说着,他从包裹中拿出一叠银票,和一些散碎银两,放在桌上。

李承训心里一直在盘算,自己的关系网,一定早就被李世民摸透,也没有必要刻意隐瞒,但还是应该与他保持距离才好,以免皇帝多心,牵连到他。可若不收下这些银子,夏承一定心中难过。

“好,我救过你性命,你送我银子,咱们两清了!”李承训伸手去桌上把钱财捡到跟前。

夏承听他这话倍觉刺耳,“大哥,什么意思?”

李承训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时五指用力,“皇帝恩典,对大哥之前的事既往不咎,还御封了五品宁远将军。大哥岂是那知恩不报的人?因此打算报效朝廷,远离江湖,所以,银两大哥收下,二弟早些回去吧。”

经商之人本就聪明,夏承更是如此,在感到肩上异样的同时,已然明白李承训的心意,“大哥,能得皇帝赏识,那可太好了,不过三弟是商人,算不得江湖人,和大哥交往,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李承训头摇得跟拨Lang鼓似的,“你是商人,可也是半个江湖人。”说完,他把面前的银两一推,对站在一旁的宋管家道:“我兄弟的心意,咱就收下了,这些银子你管好,从明日起可以加菜加肉,但现在先烦劳老人家赶紧去帮我置办一桌酒席,我要给我兄弟饯行!”

“是,老爷。”宋管家应了一声,上前收拾起钱银,低头退了出去。

岁除之夜,商家早就打烊歇店,让他去哪里筹备酒食?他倒不疑是李承训在给他出难题,这分明是要支开他。

小童钱一直在厅堂门外候着,见老管家出来,忙道:“宋叔,要不我回家去取些吧!”

“不用,你家据此二十里地,来回太不方便,我去宫里走一趟,毕竟这是老爷吩咐的第一趟差事,给他办好,以后咱们行事也方便。”

宋管家便说边走,“你去厅里伺候,注意分寸,给他们倒出说话时间。”

“是!”童钱停住了脚步,目送宋管家出了大门,转身回到厅里,“老爷,老管家出去整备酒食了,小的先去给客人烧壶热水,暖暖身子。”

李承训正和夏承说得畅快,点头“嗯”了一声,算是知dào

了,待见童钱身影进到火房内,这才神色一敛,又说出一番心腹话来。

“当今圣上令我家破人亡,我又怎会没有愤恨?可生在帝王之家,这便是宿命,上一代的恩怨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但我却有责任维系父亲这一脉香火能够传承下去。因此,我必须放开胸襟,接受已经发生的一切。”

夏承见他情绪低落,突然心中一动,“大哥,既然你要做顺民,不如向皇帝请辞,和三弟去洛阳做个逍遥百姓?”

李承训连连摆手,“大哥现在失去武功,仇家又多,若不是在京城依靠皇帝庇护,怕是活不过三日,即便不是如此,大哥也不会离开帝都。”

“那是为何?”夏承不解。

“既然要平安度日,在哪里还不是一样?大哥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皇上才会安心、放心,对大家都好。”

这也算是李承训的心理话,他不想触及大唐江山,给安居乐业的百姓带来灾难,因此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顺从李世民。但是顺从并不等于任他宰割,他一直心存到那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无忧无虑的生活,而要达到这一目标,就一定要先取得李世民的信任。

他相信宋管家不在,童钱不在,而那个叫嫣红或者小翠的一定会在监听着,也会把他所说的话一五一十的报gào

给皇帝。他说这些话,正是在进一步的向李世民示弱,示好。李世民应该不疑这是他支开众人后,悄声吐露的心腹话。

偶尔有的时候,李承训也会幻想一下,假如自己穿越到的是乱世,或许就不会如此顾忌良多了,但立时是不容假设的。

在李承训挤眉弄眼的暗示下,夏承与他配合的相当默契,基本都是在对当今圣上歌功颂德和表示忠心的话题上绕来绕去。其间童钱过来为二人填了两次水,而他们根本视若无睹,该说便说,该笑便笑,好不畅快。

说话间,宋管家回来了,手里提着两个大食盒,直接来到客厅,把食材依次拿出摆放在桌上。

李承训见有四盘菜,两罐酒,菜是酱牛肉、红烧鱼、羊臂臑和蔬菜拼盘,这肉倒没甚好说的,毕竟过年了嘛,倒是这蔬菜可有讲究。

这盘蔬菜是由五种有辛辣气味的蔬菜拼成的,叫做“五辛盘”,又叫“春盘”,说是吃这种东西可以发散人的五脏中的陈腐之气,是唐人春节必备之物。

这酒水也有讲究,唐朝人过新年必备有胶牙饧、柏叶酒、屠苏酒等传统的食品和饮料,而当时的风俗是长者后饮,最后饮者称“蓝尾”,亦有蓝尾酒之称。

晚唐时期的著名诗人白居易在《岁日家宴戏示弟侄等兼呈张侍御》诗中有说:“岁盏后推蓝尾酒,春盘先劝胶牙饧”,便是形容这种节日饮宴欢愉场面的。

酒肉聚齐,李承训招呼宋管家过来同坐,见他执意不肯,便也作罢,与夏承推杯换盏,喝到一处。

因方才已表过忠心,拍过李世民的马屁,所以此刻二人谈的尽是家常琐事。李承训讲了自己从洛阳到京都的种种经lì

,夏承也说了往返洛阳与长安的种种磨难,讲到情深处,二人都是眼眶湿润,特别是说到被关在天牢的戒痴,似乎这酒也失去了味道。

“三弟,你放心,有大哥在,你二哥一准没事!我会恳请皇上刀下留人的!”李承训扶住夏承的臂膀,沉声道。

夏承摸去眼角泪水,他心知此处隔墙有耳,不便多说,“大哥,都是三弟无能,帮不到你们!”

“三弟!且莫如此,天生我材必有用,三弟的才干在商而不在江湖!”李承训说话间,手已从他身上撤回,却是没立即收回,而是蘸着他故yì

泼散出来的酒水,借助夏承身体的遮挡,在桌面上写道:“丐帮有内奸”,复又用手抹掉,再写:“速回洛阳”,而后再次抹掉,写道:“告sù

大牛”。

他已从无忧口中得知那日劫法场的整个事情经过,他的分析与虎子和戒痴一般,认为是丐帮出了内奸,致使皇帝对他们来了个瓮中捉鳖。

这三行字,李承训是倒着写的,正好让夏承顺着看。

“大哥说的是,三弟武功平平,经商还是有一套!”夏承已然会意,收拾心情,说道:“既然大哥已决意定居京城,那三弟便不再多言,若大哥有困难一定差人来洛阳告知,可好?”

“好!”李承训笑道:“这就对了,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天高任鸟飞,何必拘泥在一时之得失上?”

“那行,大哥,三弟明日便启程回洛阳,想想家里已催了几次,因一直没有大哥消息,拖延至此!”夏承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容,不过那笑容瞬间即逝,“糟了!”

“怎么了?”李承训神情也是跟着一紧。

“大哥,我姐姐已于日前启程,说要来长安看看大唐风貌,这可如何是好?”夏承面色惶急,“在回路上兴许能迎得上她,可万一与她岔开,还望大哥帮忙照看姐姐。”

李承训闻言心中迷惑,他搞不清夏承这是搞得哪出?是没事儿闲扯乱人耳目?还是确有其事?

夏承见李承训一脸茫然,也效仿用他用手指蘸着酒水写了两个字:真的。

李承训眉头大皱,他如今是自身难保,不得不忍辱负重,正思谋如何逃走,还怎么能照顾得了夏雪儿?恐怕不仅无法顾及她,还很有可能连累到她。

“三弟,你不知,皇帝为大哥安全考lǜ

,不许我出门,如何能照看夏姑娘?你还是另外派人在此等候,或者不差这几日,等你姐来了,一同回去?”他必须明确告sù

夏承,自己的处境。

夏承思维敏捷,心中透亮,如何不知李承训现状,可是他这样做实属无奈,而且还不能对他明言。

原来这夏雪儿自从听说李承训行刺李世民未遂被陷皇宫后,便日夜忧急如焚,无奈自己是女儿家,不便四处行走,便拜托弟弟夏承帮忙疏通。

夏承忙活了一个多月,毫无成效,夏雪儿见之,更加惊惧忧虑,便一病不起了。

后来虎子等人来联合夏承,总算是给夏雪儿一点儿安慰,可她身子弱,又常年相思成忧,病势却是越发的沉重了。

夏承想着救出李承训把他带回洛阳,或许姐姐的病情能有所好转,于是立kè

与虎子兵分两路,他负责去少林寺游说戒痴帮忙。

夏承走了没多久,京城夏家仆人便捎来消息,说是城阳小公主被盗,李承训被疑为幕后主谋,且已失踪。

夏雪儿得知后,连呼,“可恨,可恨“当场吐了口血,晕厥过去。她倒不是说李承训可恨,而是看出了这定是奸人的计谋,她不会看错,她的心上人,绝对不是这种卑鄙之人。

夏承在向长安赶路的途中,得知姐姐病情加重,心疼姐姐,便修书一封,信中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姐姐与其在洛阳等死,不如到长安还有一线生机。”

夏老爷无奈,只得如此,安排了一个管家,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厮,都是贴己的老人,护送小姐进京,而给夏小姐的说法是,在京城里请了太医,给她治病。

即便夏小姐百般不愿,还是不得不依从父亲的注意,而且她心里也有见一见李承训的愿望,她感觉自己时日无多了,也许,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就这样,姐弟俩是道而行的,但是夏小姐身体不适,走的又是管道,因此行程缓慢,至今未到。

夏承因是要劫法场,早就安排好了自己若是不在,如何接应姐姐的事宜。可戒痴却使了个计策,使他避过了这场难事。如今,他倒可以好好谋划一下姐姐到京这件事情,不想李承训正要他赶回洛阳通知大牛丐帮有奸细之事,这样正好顺水推舟来拜托他照顾姐姐。

然而这一切,他都不能说出来,说了出来,味道便不对了,而且他也不知dào

李承训的心意,若是被当场拒绝,那他姐姐可就完了。

第五十二章 满腹心疑

李承训听说夏承拜托他照顾姐姐,立时头上冷汗直流,他对夏小姐爱慕自己的事情,始终是耿耿于怀。

他不是滥情之人,更不是不负责的男人。对于无忧,他们是青梅竹马,历经磨难,日久生情,自然走在一处。既然决定不负无忧,对于其他女人,自然最好是远而避之,他不想无忧感到自己的宠爱被他人夺走半分。

对于窦红娘他倒并不担心,因为以红娘的性格,绝不会因为他而茶饭不思,半死不活。可是这夏雪儿着实令他头痛。

他现在算是体会到在封建社会,那些思想坚贞的女子从一而终的思想,竟是这样的坚韧。无论自己身在何处,夏雪儿都在围绕着他过活,不是忙着给他搜寻宝物,便是呆呆的想着他,据说为他写下的相思诗文已不下千篇。

当年,李承训在悬崖之巅,迫不得已搂抱过她,之后与她见面总共不过三次,而且都守之于礼,想不到这个姑娘只因自己是第一个触碰她肌肤的人,便这般死心塌地的,宁死以待之。

他这次来长安经过洛阳,无论是夏老爷还是虎子、瘦猴等人,无不旁敲侧击的探他对自己婚事的口风,也从中说了不少夏小姐的好话,但都被他遮掩过去,带着无忧匆匆而去。

他知dào

夏小姐对自己的情义,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便只能选择逃避。因为男人毕竟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对于美丽温柔的夏小姐,他不是没有好感,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她,他知dào

,这也是一种不负责任,对夏雪儿的不负责任,可他总还是抱有期望对方能逐渐忘记他。

有时他真想放qì

自己的坚守,在这可以三妻四妾的社会,好好体验一把做男人的优势,但他不能,他要给自己所爱的人,唯一的爱。

现在,夏承不由分说的把夏雪儿交到他手里,他可以拒绝吗?特别是夏承说到她的姐姐身体日益衰弱时,看到他那眼角的那点泪光,叫他于心何忍?

两个人说说谈谈,已然夜深,都醉了,醉的谁也不知dào

是如何回到房间的。

李承训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第二日中午,发xiàn

自己躺在无忧的臂弯里,后者一双美目,正怜惜地看着他。

“还难受吗?”见他醒来,无忧柔声道。

“没事,”李承训坐起身来“什么时辰了。”

“午时刚过。”无忧给他拿过衣物,帮他向身上穿去。

“我自己来。”李承训笑笑,他可受不惯有人这般伺候。

“不,”无忧嘟着小嘴,红着脸道“你是我相公,伺候你,是无忧的本分。”虽是害羞,她却没似以往那般低头掩饰,而是含羞带笑。

李承训看得心中一荡,向前一扯将正在为他穿衣的无忧搂在怀中,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便把自己的双唇顶在了她的口齿之上。

无忧“嗯”了一声,用力挣扎了几下,见难以撼动他分毫,便不得不作罢,缓缓闭上了眼睛,享shòu

着爱人的疼惜。

半晌之后,李承训与无忧才缓缓分开,若不是他心中有事,绝不会就此罢手。

为了掩饰羞涩,无忧找话道:“昨日饮了那许多酒,想必早饿了吧,已吩咐小翠煮了小米粥,都已热过数遍。”

李承训在无忧的爱心帮zhù

下,穿好了衣衫,见她娇羞带怯,那种少妇的温情,柔媚十足,又被她引得春心大动,就势把她按倒,又送上一个长吻。

新婚燕尔便是如此,欲拒还迎,欲罢不能。

李承训终于出了房门,唤来宋管家,说要去叫醒夏承,可宋管家却说夏承一早便离去了,说话间还看向他身后跟随而出的无忧。

无忧忙道:“三弟一早便起来了,怎么也留不住,说是着急赶回洛阳。”

“那怎么不叫醒我?”李承训有些急,眉头自然蹙到一处。

无忧嘴巴一扁,“你醉成那样,都心疼你,你,你!”

李承训方才一时情急,正自后悔,忙回身去搂抱无忧。

无忧吓了一跳,赶紧躲闪,脸色一红,飞也似的逃入房中。

李承训来自现代,虽然极力模仿古人,可不经意间还是会流露出现代本色,方才便是想搂抱无忧,以示安抚,却忘记这是在古代,在大庭广众之下,那女人不逃才怪。

他肚子咕咕叫了几声,用手抚摸两下,还是打算先哄好无忧再说,正要抬步去追,却听得身后宋管家喊他。

“老爷,老奴有事回报,请借一步说话。”宋管家低眉垂目,用手向客厅虚引。

“嗯?什么事?”李承训跟随他进入客厅,见他递给自己一封信。

他迷惑地看了宋管家一眼,然后低头拆开信封,见是夏承写给他的,上面只有数行字:“姐姐日夜忧心,相思成疾,已病入膏盲,来日无多,弟请大哥善待之!”

因为他们昨日已经说得通透,无须再啰嗦,这几行字都是他昨日几欲出口而终未出口的。

李承训看罢,轻叹一声,“老宋,以后称呼你老宋吧,这信夫人看过吗?”

宋管家摇头道:“夏先生特别吩咐避着夫人交给您!”

李承训点点头,“好,谢谢老宋,你忙去吧!”

“老爷,还有一事,”宋管家见他转身欲走,忙道:“老奴今早特别去外打听,昨日大朝会的特赦名单!”

李承训猛然回身,双目如电,直视着宋管家,他虽然武功尽失,可那与生俱来,被他深压许久的那股王霸之气,腾然而出。

宋管家感觉到了这种威压,却是未做任何表示,甚至动也未动,继xù

说道:“大赦名单中有戒痴大师、王虎和文霞姑娘,由死罪改为徒刑。”

“多谢老宋费心了!”李承训此刻有些迷糊了,他需yào

静静地思考一下,这几天接连发生的事情,到底蕴含着什么?

“这是老奴的本分!”宋管家说话依旧不慌不乱。

“还有什么事情吗?”李承训觉得这老管家绝对是个人物,定有来历,有机会得摸一摸。

“没有了!”宋管家说完,又补充一句,“老爷现在要吃东西吗?”

“嗯,的确饿了,让小翠送到书房来!”说完,他也不管老管家,径直向书房走去。

正房三间,客厅居中,左侧是睡房,右侧便是书房。

这是李承训第一次进入他自己的书房,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里面物件并不多,一张大书桌,上面文房四宝俱全。一把藤椅,虽不名贵,却是做工精良。三面墙上都是书架,但里面却是空空如也,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但正是这一点,让他心中喜爱,在现代的时候他便特别喜爱书,各种书籍都爱看,因此,自己书房里也是三面墙上都是书架,没有一件其他不相干的物件。

他来到桌前,研磨铺纸,待砚台上干涸得墨汁化开后,他挥毫在一张纸上写了两行字,为了让它快速晾干,他一边把纸张拎起来抖动着,一边口里吹着气息。

这时,丫鬟小翠端着食盘,刚好来到门口,“老爷!”

李承训令她把食盘放下,然后把晾干的字条折了两个折交给她,“交给夫人,别偷看!”

小翠应了一声,把纸条接过去,转身出了房门。

李承训一屁股坐在藤椅上,见小米粥热得烫嘴,吃了一口腌黄瓜,又咸得要命,便放下汤匙,准bèi

过会儿食用。

为了坐着更舒服一些,他把双脚抬起放到了桌子上,而后身子紧紧靠着藤椅,调整到自己最舒服的姿势,这才闭上眼睛,开始细细琢磨近来发生的,看似平常,却一环套着一环充满着阴谋气息的事情。

在唐代,读书人讲究个正襟危坐,即便是武人也要讲究个身形气度,像他这样的坐姿,那绝对是骇人听闻的,但李承训不怕,他反而倒是希望皇上能够看透他,看透他是个不拘泥琐碎的人。

他回忆从救回城阳小公主至今,一共有四件事情,李世民做得有违常理。

其一、李世民延请医佛老和尚来给他治疗臂上。

按理说,李世民可以不用这样费心,自己没了双臂,岂不是对他更为有利?老和尚曾经说过,自己的双臂琵琶骨折断,这天下除了医佛的少林断续膏与针灸并用,才能治得好。

其二、为什么封自己五品宁远将军的官职?

自己入宫行刺在先,救助小公主在后,按理说也该是功过相抵,至多治疗好自己的伤势,把自己安排出宫,可以说应该算是仁至义尽了,何必多此一举?

其三、除夕之夜的夜宴,为何把他安排在皇亲坐席之列?

那个位置就连李世民的大舅哥长孙无忌,都没有资格坐在那里。难道是李世民下一步打算恢复自己在皇族的地位?故而投石问路?可是想想又不似,他连圣旨上都不肯提李承训的名讳,如何能会想到要恢复他的皇籍?

其四、皇帝赦免戒痴和虎子等人的死罪,这?太不合常理!

唐代新年有天下大赦的传统,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赦的,对于那罪大恶极之人,是不在此列的。戒痴等人范下的是杀无赦的欺君死罪,又都是自己的臂膀,难道他就不怕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第五十三章 书房与闺房

李承训一直以来奔波劳苦,现在能够安安稳稳的躺在自己书房的椅子上,感觉很舒服,很惬意.

他在充分享shòu

着这份安然,但脑子里却仍在紧张的忙碌着,思考着近来发生的一桩桩、一幕幕,对于自己心中的四点疑问,有的找到了答案,有的则更加迷惑。

对于李世民延请医佛给他治疗臂上的事情,他分析或许是李世民看自己武功已废,即便双臂健在也不会对他构成什么威胁,反而能通过此事,让自己对他感恩带德。当然,也不排除是他念在自己救了城阳公主,而不忍自己因此残废。但无论怎样,李世民的这一做法当是处于真心,应该没有什么阴谋。

对于李世民封他宁远将军一事,他猜测是李世民打算给自己个散职,再做些个事情,一为束缚,二为考验。想那李世民是极其爱才之人,当年在沙场上折服了要杀他的尉迟敬德,在朝堂上又收复向李建成提议率先诛杀李世民的魏徵。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倒是他的行事风格。但是,无论是尉迟敬德,还是魏徵,他们的高官厚禄都是凭借功勋累计起来的,而他从一介布衣,直接荣升为五品大员,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他凭什么?

这是他怎么也想不通的,唯有长孙皇后解释说为了令他督办覆灭暗影门的事情,多少还算靠点谱,但他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既然想不通,那便姑且信之吧。

至于在除夕夜宴上,他被安排坐在皇族人员所在的位置,应该是李世民一时兴起吧。或许,他想借此给予自己一定的恩宠,让自己对他感念。李承训突然又想起,那圣旨上不许他叫李承训,只能以李无名之名行走天下,忽然有所领悟,这也算打一棍子,给个甜枣吧,应该没有特别用意。

对于赦免劫法场的戒痴等人的死罪,是他所最不能理解的。剪除自己的羽翼,是皇帝必做的事情,为何送到他嘴边的肉,他要他吐出来?李世民绝对不会是害pà

自己的报复,就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比一般人还不足,何患之有?李世民更不会是心慈手软,他可是发动玄武门之变的人,八年之前,阴云未散啊!

这四件事情,一件比一件皇恩浩荡,李世民的目的何在?仅仅是感念他救公主之恩吗?

绝对不会,即便是家国一天下的封建社会,一个睿智的政治家,也绝对不会把家世与国事分不清,更不会无缘无故的与人恩赐,他每走一步都会有着明确的目的。

事到如今,李世民还从未找他谈过话,但他心里清楚,出了正月,所有的事情,必会水落石出的。

揣摩了一阵子李世民,李承训的思绪又回到了近前,府里这四位仆人身上,这四人处处透着可疑,使他几乎可以断定,他们一定都是皇帝的嫡系手下。

先说小翠,她聪明伶俐,细致入微,总能在恰当的时间,恰当的位置,恰好的出现在你最需yào

她的时候,这种素质的人才,只有皇宫内院那些在皇帝身边谨小慎微的宫女才会做得到。

再说小童钱,虽然年纪不大,确是机灵百倍。李承训发xiàn

他居然能识文断字,这便缩减了他是太监出身的可能性,再见他行动干净利落,应该是有武功在身,多半是大内侍卫出身。

那个厨娘嫣红,行事泼辣,言语直率,却从不多言,每日里除了在厨房里,便不见踪影。纵然她极力掩饰,却仍然摆不脱那一身的江湖习气。李承训可以断定,她应该是李世民邀请来的江湖高手。

最后说这位宋管家,处世随和,办事稳健,若是放在别处,说其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丝毫不为过,放在这里做个管家,便显得极为突兀了。并且,在他身上,看不出一点儿会武功的样子,这点更加不可思议,这种虚怀若谷的状态,非是内家高手不足以达到。李承训猜测此人一定是个德艺双修的老前辈,而且武功应该已经到了霸气内敛的境界。

皇帝煞费苦心的安排这些人守护在自己周围,无论是出于监视,还是保护,难道真是如此看重自己吗?还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说实话,他并不想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这些事情处处透着不合常理,使他不得不多想。身在君王侧,稍不留神,便随时都可能会掉脑袋的。

此刻已近申时,李承训还在分析着最近以来的琐事,却听到书房门外宋管家唤他。

“老爷!魏大人登门拜访!老奴已带大人到客厅候着了。”

“什么?”李承训双目一睁,双腿急速从桌子上放下,站起来向外走去。

大年初一过后,唐朝人开始走访亲友,互相邀宴,称为“传座”。古人有诗为证:“锵锵华驷客,门馆贺新正”,说得正是这种走亲访友的热闹景象。

但是李承训其身份尴尬,朝中又无挚交好友,自然不会有人前来,可是没想到这大年初二,“传座”的首日,魏徵居然来了,这让他如何能不感动?

由于书房与客厅仅是一墙之隔,可以说抬脚便到,李承训却突然停住脚步,问身旁的宋管家道:“夫人,没有找我吗?”

“没有,不过小翠说,夫人一直在素描丹青!”宋管家躬身回道。

“画画?”李承训倒是没有想到,随即一笑,“行,随她去吧,走,去见魏大人!”

无忧确是在房间里画画,画了几张,都不理想,可她嘴角嵌着笑意,仍是乐此不疲,忙活得小翠一头汗水。

“小翠,再给我铺一张纸!”无忧又撕碎了一张,“老爷还在书房发呆吗?”

“没有,”小翠又把一张白纸铺在桌案上,“魏大人来了,他们在客厅谈话。”

“哦!”无忧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又开始专心致志的画画。

这一次,还算比较成功,无忧看着那画儿痴痴地笑着,“小翠,墨迹干了,就去送给老爷,回来告sù

我,他看到以后是什么表情。”

小翠应了一声,帮着无忧扇风,好令墨迹尽快干涸固化,“夫人,是立kè

送去吗?”

无忧想了想,“还是等魏大人走了吧,他们许是在谈大事,别影响他们。”

“是,夫人!”小翠见墨迹干涸,便把画收好,出了房门,她向客厅张望了一眼,见童钱在那里端茶送水的伺候着,便径直去了宋管家的房间。

无忧嘴角挂笑,躺在床上,又翻出李承训去书房闭门思考前,让小翠送给她的字条,口中自语道:“大傻瓜,这么肉麻!”

唐代的姑娘,哪经得起现代人的甜言蜜语,其实那字条上就一行字,写的是:“亲爱的,在房间里等我,相公去办些事情,就回。”

无忧看过,甜到了心里,她一下午也不知看了多少遍了,嗔说了多少遍。

宋管家看到小翠递给他的画,不禁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小翠笑道,“老爷给了她字条,她便说要给老爷回上一封信,就开始画这些。”

宋管家方才已先看过李承训写给无忧的字条,此刻又细细的看了一遍这画,实在是看不出什么门道,“给他拿去吧!”

魏徵知dào

李承训被禁足,便屈就过府来看看他,一来是祝hè他高升,二来是勉励一下,希望他不负皇恩,尽心替皇上效力。别无他事,因此不到半个时辰,他便匆匆告辞了,毕竟他府内还有不少拜会他的人,在候着呢。

李承训很感激魏徵一直以来的帮衬,哪怕是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也始终支持自己,而并未因为自己数度惹怒皇上,而对他敬而远之,明哲保身。

“老爷,夫人给您的书信!”小翠见缝插针的跟了上来,把东西递了过去。

李承训展开一看,见这画上只画了两个人,似乎是一男一女,男的走在前面,女的跟在后面,两个人都张大了嘴在唱歌。

他不由得笑了,“这个丫头,”而后转身走到卧房门口,推门而入,回收将们关上,把个小翠挡在了门外。

无忧见李承训进来,“啊”的一声,翻身坐了起来,怀里抱着被子,眉眼如丝的痴痴地望着他笑,“相公,猜到丫头画的什么吗?”

李承训心里一乐,这才一天,无忧便把这“相公”二字叫得如此上口,看来她是真心爱着自己,爱到不放过一丝一毫的亲昵。

“嗯,当然看懂了,”李承训心知她画的必是夫唱妇随的意思,却有意逗她说,“就是两个人一起走路嘛!”

“哪有啊,”无忧急了,推开被子凑了过来,此时李承训已来到床前,一本正经的道:“前面的是个男的,在唱歌,你看他的发髻!”

无忧靠在自己身边,呵气如兰,情急之下,青葱般的玉指在画上慌乱的指点着,“是男的,他不是在唱歌,哦,不,是,唱歌也行,他们,他们……”

无忧那一头青丝散乱得轻抚在李承训的脸上,使他不由得又是春心大动,就势按到了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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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夏雪儿入府

就这样,李承训在宁远将军府中,衣食无忧,左右无事,便整日的与无忧腻在一处.两人整日里嘻嘻哈哈,尽情玩闹,就好似被关进蜜罐里的两只专门吃糖的耗子。

有的时候,别说小翠看不下去了,就连已经嫁过人的嫣红也是心中艳羡,但如此一来,各人倒也相安其事,十分融洽的和平共处。

这不是李承训没有出息,只知dào

躲在女人怀里不思进取,而是他非常清醒地认识到,皇帝在这个时候绝对没有时间见他,他要忙着给那些朝中元老古旧,文臣武将们施展恩惠,联络感情。

他既然见不到皇上,自然无法解开自己思谋已久的四点疑窦,更无法为戒痴他们说请,着急也是无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的同时,让李世民“看”到他的“重色轻友”。

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也是真心实意的想和无忧整日腻缠在一起寸步不离。李承训并非燕雀,实有鸿鹄之志,并不甘心在京城囚居,虽说衣食无忧,可这日日让人监视,时时担心被皇帝砍头的日子,还是没有自由自在的过活来得坦荡、舒服。

因此,他是一定要找个机会,在救出所有兄弟后,设法逃走的。那么到时候,恐怕没有时间再与自己心爱的女人这般耳鬓厮磨,打情骂俏了,不如趁现在左右无事,让无忧快快乐乐的体味,作为新婚妻子的快乐,毕竟这种日子,过一天,兴许就少一天。

转眼便到了正月初七,这天是汉族的传统节日,“人日节”,相传,女蜗初创世,正月一日创鸡,二日创狗,三日创猪,四日创羊,五日创牛,六日创马,七日创人,八日创谷。所以,这第七天是人类的生日。

汉、魏以后,“人日”逐渐从单一的占卜活动日,发展成为包括庆祝、祭祀等活动内容的节日。到了唐代,民间仍相当重视“人日节”。不仅把这天专用作祈祥祝安日,又衍添了一层思亲念友的气氛。

具体来说,人日节这天不出远门,不走亲串友,在家团聚,那些个在年前赶回家过年的游子们,也要在过了人日节才能远走他方。

“人日节”这天还有个风俗,就是一般在下午吃长面,俗称“拉魂面”。意即过年时人都走东串西,心都野了,人日一过该准bèi

春耕生产了。故而吃拉魂面,把心收回来,准bèi

春耕生产。

宁远将军府内的饭堂里,二主四仆正围坐在饭桌旁吃着拉魂面,突然门外守卫来报,说是有客来访,自称洛阳夏家。

李承训腾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快,让他们进来!”

“是!”守卫低应了一声,眼睛却瞄向一旁的宋管家,见老人家微微颔首,这才抱拳后退,算是领命出去了。

李承训看在眼里,却恍若不见,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不会去计较这些琐碎。

果真是夏小姐,夏雪儿到了。

大红的双马车刚进入院中停稳,童钱和小翠就小跑着上前,帮忙招呼。

夏小姐的随身丫鬟小梅当先从马车中钻出,而后回身轻挑挂帘,把手探入车中去扶小姐。小翠眼明手快,立kè

便站到马车的另一侧,也把手伸入车内去帮扶。

与此同时,无忧也来到马车前,才见夏雪儿的身子微微探出,便伸出双手去搀扶,“姐姐可到了,这一路好辛苦吧。”

反倒是李承训,还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马车,他心中一片麻乱,不知这烫手山芋,该如何解决?

夏雪儿那柔弱的身体刚探出马车,便把李承训惊在了当地,他心中的那块“山芋”瞬间便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愧疚与心疼。

虽然他心里早有准bèi

,思谋夏雪儿本就相思成疾,在知dào

自己被困皇宫后,定是忧急如焚,必然会身体消瘦,精神倦怠,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样貌姣好的姑娘竟成了这般惨样。

昔日的螓首蛾眉,肤如凝脂,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散乱的长发,瘦弱干枯的躯体和惨白晦暗的肌肤,唯有那额头上一抹微微卷曲的刘海儿依然,仿佛在昭示着她不屈的坚贞。

夏雪儿是李承训入唐之后,第一个见过的美女,给他的印象极其深刻。那时的她温文尔雅,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都充斥着古典之美,就算是数月前在洛阳见到她时,虽然觉得她瘦弱憔悴,可也不至于现在这般凄惨惨的摸样。

“雪儿,你,你怎么?”李承训心中好似堵了一块大石,他觉得现在的夏雪儿无论从身材样貌,还是容颜气质,都像极了一个人,那咳血葬花的林黛玉。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要受这般煎熬?女人从一而终,只因我触碰了你身体吗?那又是何苦?

夏雪儿听到声音浑身一震,待她抬起低垂的头颅,看清李承训的面容时,那毫无血色的脸上,挂满了惊愕。

“你?你?”她的第一反应是躲藏,可她全身乏力,走起路来都需yào

别人扶着的身体,想自己钻回马车是根本不可能的,急得她忙用袖袍遮住面颊,“小翠,这哪里是天香楼?咱们走错了,快走!”说完,她一阵喘息,身体在马车上摇摇欲坠。

无忧见她这般面容,早已心疼得双眼通红,见状上前一把搂住夏雪儿,“姐姐,没错,这里是宁远将军府,哥哥的家!”

她虽然比夏雪儿小了六岁,但她长得丰满壮实,比夏雪儿还高了半头,看着喘息不定的夏雪儿,眼睛红得湿润起来。

夏雪儿脸庞渗出一丝殷红,她虽然身子不好,脑子反应还在,微微挣脱了无忧的手臂,在两名侍婢的搀扶下,向李承训盈盈一拜,“雪儿见过李帮主,月前染了风寒,至今未愈,让李帮主见笑了,望李帮主帮忙整顿些水食,我们即刻便回转洛阳。”

她强自一口气说完这一堆话,已然脸色酱紫,不停的咳喘起来,好似这一口气出得多了,下一口气怎么也补不回来似的。吓得无忧和小梅两人,连忙扶住她的身子,手忙脚乱的为她抹胸捋背部。

“今日谁都不许走,童钱把马车赶到后院,宋管家安顿客人休息,准bèi

酒菜,别图省钱,无忧,带雪儿回房休息。”

李承训的话不容置疑,众人立kè

行动起来,他则转头奔向了书房。

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他心里清楚,夏雪儿反应如此激烈,定是她不想让自己看到她如此憔悴不堪的一面。为避免尴尬,他还是立kè

消失的好,剩下的,他相信无忧能够办好,毕竟在洛阳,无忧和夏雪儿可算得上知己闺蜜。

夏雪儿在来京的路上,还真是碰到了回返的夏承,得知弟弟要回转洛阳,便打算也与他一同回去。

夏承自然不干,劝说道,“姐姐一路颠簸,眼看近到长安,即便回返,也要长安住上半个月,一来修养身体,而来补充消耗。”

他为姐姐的命运担忧,才一手设计了这么一个机会,让姐姐与李承训可以有更多接触的时间,或许姐姐的病情,也由此可以有些转机,自然不肯前功尽弃。

其实,他在长安十里之外通往洛阳的官道上,已整整候了四日,生怕错过姐姐一行。

总之,他是费尽口舌,好歹算是说服她进城在天香楼休息补给三日。

临别前,夏承特别叮嘱与姐姐随行的老管家和两名仆人,要他们不露声色的把夏雪儿带到宁远将军府,并讲明了其中关窍。

几人都是夏府老人,对夏小姐的心事,无不了如指掌,听闻之后暗暗欢喜,莫不从命。

因此,夏小姐可以说是被以夏承为首的众人,给骗来的。这也是没办法的情,她的脾性大家都知dào

,她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可能愿意让李承训见到,可她越是见不到李承训,心情便越不得好,病情便也越重。

无忧也是女人,自然一眼就看出夏雪儿的心思,知她非常渴望见到李承训,却因为自己的憔悴和虚弱,而又不敢见他。

女人都想给爱人留下自己最好的一面,否则,宁远此生永远不见,也要把美好定格在那曾经最美丽的一瞬间。

把夏雪儿扶到房间的床上,无忧拉着她的手,亲切地道:“好姐姐,无忧早就想你了,你这次可要在这里多住些日子!”

等了半晌,也不见她回自己的话,无忧这才发觉夏雪儿的目光正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身侧,便拉着她的手,轻声唤道:“姐姐,姐姐?”

夏雪儿方才在院子里由于激动,本就孱弱的身体,冒了许多虚汗,这会儿方才好些,却发xiàn

无忧身后床上并排放着两个枕头,“这,这是谁的房间?”

无忧见她盯着枕头看,不由得脸上一红,她心知夏雪儿喜欢李承训,而自己与哥哥已成夫妻之事,真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夏雪儿早已收回目光,定定地盯着她,见无忧面色红润,神情尴尬,便已猜到了八九分,奈何没有亲耳听到,兀自不肯相信。

第五十五章 将军府遭袭

无忧思来想去,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与其让她从别人口里得知这事儿,还不如自己亲自告sù

她,而且,这次若是骗了她,那以后还怎么与她相处?

“嗯,哥哥,哥哥……”她毕竟是女孩儿家,还未拜堂,这种话当着外人说来,还当真难以启齿。

夏雪儿见她这般扭捏,心下已然猜到,但她未亲耳听到,便仍是不愿死心,知无忧是羞于出口,于是变着法儿的问道:“多久的事儿!”

“年三十儿!”无忧低着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羞怯怯地,边说还便玩弄着衣角。

夏雪儿早就知dào

无忧对李承训同样用情很深,可她一直幻想着李承训只是把无忧当妹妹看,那么自己的真心付出或许还有机会,但现在看来,那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的幻想罢了。

想到此处,她的心好似被分成了千万块碎片,而那片片寸心都在阵阵抽搐着疼痛,眼泪终于不听话地流了出来,她是不想在无忧面前哭的,可终究还是忍不住。

夏雪儿忙抹了一把泪水,神色惨然地道:“谢谢妹妹好意,姐姐,急着回洛阳,改日再来看你!”说着,她便立起身来,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随即感到眼前一暗,便什么都不知dào

了。

“姐姐!”无忧吓了一跳,连忙展开双臂抱住她,见她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大声急呼,“快来人啊!”

第一个闯进来的是宋管家,他搭住夏雪儿的脉搏觉得她气息微弱,却是无可奈何,并不是每个内家高手都会医术的,他也只能看看这人是否还活着。

第二个进来的便是李承训,他把夏雪儿放倒平躺在床上,搭了她的脉象,觉得她脏腑之内并没有什么毛病,反而是全身气血亏得厉害,显然与长期营养不良有关。

李承训和医佛学的医术一直没有荒废,在行走江湖的时候,便常常忙里偷闲的帮zhù

一些穷人看病,即便是在闭门幽居的时候,他也会常常翻翻医书。

他没有用金针入穴把夏雪儿唤醒,反而是开了副方子,让童钱去药房抓药。

“哥哥,她没事吧?”无忧一脸紧张地问,她在外人面前始终是不好意思称呼他为相公,毕竟他们尚未大婚。

“没事儿,让她好好歇歇吧,她身子本来就弱,这一路颠簸,确实太辛苦了。”李承训的目光从夏雪儿身上移到了无忧脸上,“可是也不至于晕倒啊,怎么回事?”

无忧轻叹一声,刚要开口,正看到站在李承训身后的宋管家,便转口道:“老管家,这里没事了,您先出去吧!”

“是,有事呼喊老奴便是!”宋管家退出去,关上房门。

无忧皱眉道:“她猜到了咱们现在的关系!”她这次没有脸红低头,而是逼视着李承训问:“你会娶雪儿姐姐吗?”

这话把李承训吓了一跳,“你胡说什么?那怎么可能?你觉得哥哥会做对不起丫头的事情吗?”

无忧紧张的小脸松懈下来,瞬间充满了甜蜜,一低头靠进了他的怀里,“哥哥那么招人喜欢,丫头担心嘛!”

“放心吧,丫头,”李承训用手轻轻拍打着无忧的后背,“你们女人间好说话,你好好劝劝她,我就在书房躲一阵儿吧!”

无忧猛得推了一下他的身子,嗔道:“你心里没鬼,躲什么?”

“哎呀,”李承训急道:“和你们女人讲不清楚,你,你还不知dào

她是怎么回事吗?我若不躲起来!她怎么好静心养伤。”

无忧白了他一眼,“谁让你到处留情?”接着又叹了一声,“那行吧,我见机行事,晚饭让小翠送进来吧,我想姐姐也不愿出去。”

“我哪里有到处留情?”李承训正要反驳,却突然听到门外一声巨响,好似大门被人撞开一般,随即便是众侍卫嘈杂的呼喝声。

他飞身来到门门口,将门打开一道缝隙,见门外院落中,有一个黑衣人双掌上下翻飞,杀气腾腾,她举手投足间,都必会有一个持刀的侍卫倒下。

他赶紧关上门,用后背依靠住,对无忧低声道:“丫头,她来了!”

“哥哥,东西带了吗?”无忧紧张地跑到李承训身边。

“带了,放心吧,宋管家绝对是高手,咱们没事。”李承训语气坚决,转而又柔声道:“你回到床边。”

“不,丫头要和哥哥在一起!”无忧语气很紧盯,目光也很坚定。

“不是该叫相公吗?怎么又叫哥哥了?”李承训为了缓解她的紧张情绪,有意调侃道。

果然,无忧甜甜一笑,“人家有时候记不得嘛,特别是紧张的时候。”

李承训虽然知dào

门外有人保护,可毕竟不知那宋管家和嫣红等人的武功如何,但贾夫人的功夫他是见过的,即便自己易筋经未失,恐怕要胜她也得在百招之后。

“丫头,听夫君的话,回床边去,”李承训用力抱了抱无忧,又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

这句“听夫君的话”好似发生了效力,无忧依依不舍地回到床边,目光却始终望向李承训,“相公,这次你可不要再被抓了去。”

“傻丫头,别担心,你相公真被抓走了也不怕,总会有办法逃回来的。”李承训嬉皮笑脸地道,“再说,还有保命符呢!”说完,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安顿了无忧,他细听门外打斗声依然紧凑,心中好奇宋管家等人的武功实力,便又把门打开一条缝隙。

此时天色已黑,但由于是节日期间,路上行人不少,特别是这西市本就是热闹繁华所在,这黑衣人敢于此时前来行凶,当真是嚣张得狠。

可也难怪她嚣张,侍卫们根本拦不住她一个回合,已然躺了一地,生死不明,此时与她斗在一处的是身穿红裙的嫣红。

两人都是身材娇小,身法灵动,拳来脚往间,就好似暗影中的两只蝴蝶,在翩翩起舞。

夜光不明,黑衣人在夜色下的身影显得很淡,凭借李承训现在的眼力,想要捕捉她的动向,很费劲,但那只“红蝴蝶”看起来,就上眼多了。

他见嫣红已经明显处于下风,被对方逼迫得连连后退,心中不禁疑惑起来,“宋管家呢?他为什么不出手?”

就在他思虑未定之时,那嫣红的肩头被那人打了一掌,“嗯”的一身闷哼,身子倒飞出去,刚好落到李承训房门之外的台阶前。

黑衣人身形不停,一个纵跃奔到李承训房门前,却见那嫣红又歪歪扭扭的站了起来,背身靠在房门上。

“好忠心的狗!”说话间,黑衣人一掌朝向嫣红顶门打去。

果然是贾夫人的声音,李承训不及细想,“吱呀”一声打开房门,使得嫣红正跌入他的怀中。他顺势把身子一扭,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嫣红,而背朝刺客。

贾夫人掌风已到,却不得不临时变招,变掌为指点按在李承训后颈麻穴处,而后又换指成爪,单手提住他的脖颈,紧接着身子一矮,便已把他扛在肩头。

无忧见黑衣人转身欲走,也顾不得自己内功被禁,一招“豹形”扑了过来,随即劈出一掌,却是软绵绵,毫无力道。

贾夫人冷哼了一声,用手顺势一拨,便把她甩了个跟头,随后几个纵跃便逃出了将军府,在夜色的掩映下,直奔一条偏僻的小巷而去。

“主人!”巷子中有三名衣衫褴褛的大汉,正守着一辆铺满稻草的人力板车,见她过来,一起推车迎了上来。

贾夫人把李承训重重摔在板车上,“走,出城!”

三个黑衣人,两人推车,一人赶紧把车上稻草向李承训身上铺垫覆盖,忙三迭四的向城门口走去。

正月大节,百姓都喜气洋洋,守城官兵受这气氛感染,一个个也都笑脸相迎,和和气气。

要关城门了,你们是怎么回事?”一个卫兵对正向城门奔赶的三人一车喊道。

“哎,军爷,别提了,”三人风急火燎地赶到,一个个愁眉苦脸,那徒步之人哈腰作揖道:“这大过年的,我兄弟突发疾病死了,这不,赶紧要出城埋了。”

门卫用弯刀挑开板车上的稻草,看了一眼脸色灰白的李承训,略一犹豫,还是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见这人确是死了,想想这大过年的,出了这事儿,还真是不好大操大办,再一看这几人衣衫破烂,更加笃定也是他们无钱厚葬,便赶到年前用破席一卷,草草埋了了事。

“去吧,去吧!”门卫挥了挥手,让开一条路去。与人为善便是与己方便,这大过年的,人都图个省心、和气。

“感谢军爷,感谢感谢!”那空手之人连连作揖拜谢,而那推车二人只是闷头推车,鱼贯出了城门。

这贞观一朝,李世民治官甚言,从不威压重刑,却是全国上下无一贪官,因此三人只要感谢便好,没人会去递上银子,若是真的递送银子,反而可能过不去这关口。

这绝对可以说中国封建历史上的一大奇迹,旷古烁今,中国再没有一个朝代能达到这个境界。

第五十六章 两方筹谋

三名大汉前脚出城,身后的吊桥便轰隆隆地拉起,城门大关.

很明显,由于过年,城门关闭的时间比寻常要晚上许多,而贾夫人选择这个时间去将军府劫人,显然是经过精密设计的。

若去早了,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必不好走脱;若是去得晚了,这城门一旦关闭,他们便只能等到天明再走。但这一夜之间,宁远将军被劫一事,必然传得沸沸扬扬,他们带着李承训不仅不好躲藏,很有可能再难逃出帝都。

一片树木稀疏的枯树林中,有两团火把被吊在两段枯枝之下,把那方圆十来米映射得一片通红。

贾夫人此时已褪掉一身黑衣,换上一套锦服,正在那火光中悠哉地摆弄着马匹。

“主人!”三名大汉进到林中,推着承载李承训的板车来到她身边。

贾夫人睥了一眼躺在板车上人事不省的李承训,“把他绑到马背上,然后你们就回去吧,恐怕要等到天明才能入城。”

“是!”那三人应诺着,顺手接过贾夫人递来的三套包裹,从里面拿出衣帽,匆匆换上,一改乞丐面貌,都似那出苦力的农夫。

“咳咳!”一阵剧烈地咳嗽过后,李承训总缓过这口气来,好似身体里所有血液、组织经lì

一场生死蜕变,这是被强行闭气所产生的副作用。

他虽然有了知觉,却仍感觉身体难动分毫,也说不得话,心知被点了麻穴和哑穴。

三名壮汉粗暴的把他扶上马背,用绳索把他的脚拴绑在马镫上后,又把他的身体绑缚在马背上,再细细检查,校验结实,方才来到贾夫人面前。

贾夫人又对几人秘嘱一番,这才回身上马,一手拉着自己坐骑的缰绳,一手拉住李承训马匹的缰绳,双脚一磕马腹,两匹马缓缓起行。

双马“嘚嘚”小跑了一阵,绕出树林,才开始慢慢加速,顷刻间便开始奋蹄狂奔起来,转瞬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李承训被劫,宁远将军府内乱作一团,夏雪儿醒后听到噩耗,又直接晕了过去,无忧也是内心忐忑,但她坚信哥哥一定会化险为夷。

李世民居然在第一时间来到的将军府,是众人都没有想到的。他先安抚了无忧和夏雪儿,然后才脸色阴沉地来到客厅。

客厅里跪着宋管家、童钱和小翠,三人头也不敢抬的伏在地上。嫣红由于受伤严重,已被皇帝命人送入大内医治,因此她不在此列。

“都起来吧,错不在你们,在朕,是朕掉以轻心了!”李世民内心愤nù

,却仍保持着面色平静。

“陛下,是草民失职!”宋管家老泪纵横,竟然哭泣出声。

李世民离座,亲手把宋管家搀扶起来,“你满门四十三口突然暴毙,是朕许你回家探丧的,何错之有?况且,如今想来,这正是贼人调虎离山之计,是朕的计划不周,害了你的家人。”

宋管家身子颤抖,这被李世民龙手一扶,更觉受宠若惊,抹去眼角泪水,“贼人狠毒,草民必报此仇,如今李将军被掳,当务之急是救回将军,草民愿担此重任!”

“老人家还是专心办理丧事吧,追拿贼人之事,朕另差人便是。”李世民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宋管家的手背,以示安慰。

宋管家扑通一声跪倒,颤声道:“陛下,死者逝矣,追念太多也是无用,反倒是亲手拿得贼人,让他们死而瞑目,才是要紧。”

“好!”李世民神色动容,“宋文斌听封!”说话间,他回身至厅堂主座落坐。

“草民接旨!”宋管家神色肃穆,俯身叩拜。

“宋文斌系江湖任侠,尽忠职守,兢兢业业,举家四十三口为国捐躯,朕特封其为游骑将军,以慰其忠,以表其功!”

“草民接旨,谢恩!”宋文斌连连叩首,老泪纵横。

“老将军,快起来吧!”李世民又离座相扶,“这捉拿贼人之事,朕就交予你去办!需yào

什么,朕来安排!”

“陛下,江湖之远,自有江湖人的办法,草民一人前去便好!”宋文斌面色坚定,悲痛之色减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狠决。

“别再自称草民,你现在是五品散职将军!”李世民纠正后,又道:“你家人的后事,朕会自安排妥当,老将军还有什么需yào

?”

“臣即刻出发!”宋文斌脸色决然。

“不急,这帝都四门,也不知贼人走的哪个方向,朕已令尉迟敬德巡查四门,寻隙贼人的蛛丝马迹,还望老将军稍安勿躁。”

是,谨遵圣命!”宋文斌已在李世民的示意下起身。

“小翠,童钱!”李世民一声喝,吓得仍然跪伏在地的二人,瑟瑟发抖。

“奴婢在!”两人战战兢兢地回道,身子几乎趴到了地上。

“你二人不是江湖中人,又没甚武功,童钱能冒死送信,小翠能誓死护主,这次李将军被掠,你们也算尽lì

了,都下去吧!”

“谢,谢皇上!”两人闻言如逢大赦,他们一直担心李世民迁怒于己,现在恨不得有四条腿,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宋爱卿,你近前一步说话!”李世民见他二人退出房间,关好了门,便从袖中抽出一卷纸,递给他,”这是李无忧给朕画的,说是他们的联络图,你可以按图索骥!“。

宋文斌结果展开一看,是副鱼骨图,那鱼头好似箭头一般,“好,陛下,还有何吩咐?“李世民略有踌躇地道:“爱卿对此事如何看待?”

宋文斌思虑片刻,谨慎地道:“微臣分析,这事儿应是上次劫持小公主那拨人办的,他们抓李将军以为报复,可是微臣不解,贼人实在没有必要把他抓走,杀了岂不干净?”

“若是刺客想杀李将军,早在劫持城阳小公主时,便可以取了他的性命,想必是他有贼人利用的价值,因此才这非要劫掠他。”李世民淡淡地说道,解开了宋文斌的心疑。

“是,陛下分析得是!”宋文斌想想皇帝说的在理,连忙附和道。

李世民非常喜爱李承训表现出来的为人品与才干,真心想收为己用,但由于李承训的特殊的身世,超强的智谋,使他随时都会警醒自己:此人若忠,当可助其开创千古功业;此人若奸,则大唐危矣。

因此,他常常处于矛盾之中,一有风吹草动,他便会紧张李承训的动向。现在,他心中又生出一丝猜忌,“朕想问你,最近府里有什么异常吗?”

宋文斌立即回道:“初二,李承训的结拜三弟来府,二人喝得酩酊大醉,这事儿,已经报与皇上了,再就是今日,夏雪儿车马来府,共有三个仆人跟随,其他再无异常。“李世民皱眉沉思,良久不语,却听的门外有甲胄摩擦之声,随后一个声音如闷雷般响起,“尉迟敬德,叩见皇上!““进来!“李世民一直在等他。

尉迟敬德行过礼后,禀告在关城门前,在北门出去三个个衣衫破烂的汉子,他们推个板车车,上面载个死人,说是要着急出城掩埋,其他再无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李世民与宋文斌对视一眼,点头道:“东门,去吧,敬德,送吴将军出城!”

“臣领旨!”

宋文斌又跪地向李世民叩首后,起身随着尉迟敬德,大步而去。

马儿跑了一夜,马背上的李承训,骨头都要被颠簸碎了,可贾夫人一点儿怜悯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在天色微明的时候,见那马实在是跑不动了,才不得不停下休息,简单吃了些干粮。

李承训不知dào

她要把自己带向何处,想来应该是人迹难寻的绝密之地,无奈被点了哑穴,口不能言,想套话也是不能,只能任由她摆布,他心里惊惧之心却是越来越重。

上次在秦岭,他身不能动,却独自一人搞得贾夫人的十八名精英武士全部覆灭,而自己却全身而退,令这个凶残的女人蒙受了奇耻大辱。

今时不同往日,贾夫人上次吃了大亏,必然会更加小心谨慎,对他严加防范,绝对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想到这个女人心狠手辣,上次伤了他的脚,断了他的手,这次恐怕会用更加残忍的手段来折磨自己。

那马并非神马良驹,又被贾夫人快马加鞭赶了一夜的路,此刻已经乏力,无论再怎样驱赶,它们也是不肯挪动半步。

“没用的畜生!”贾夫人抬起手掌,在这两匹马的头上各拍了一下,那马连一声嘶鸣都未发出,便两眼一翻,四蹄一蹬,没了气息。

李承训仍然被绑缚在马背上,此刻马儿栽倒,把他的半个身子压在身下,不由得吃痛,“哎呦”喊出声来。

贾夫人把他从马匹上松绑下来,用那油浸过的麻绳,先把他上臂捆缠在上身上数圈,然后又把他双手手腕内侧相对,在两腕上缠绕四圈,最后把绳头从两手腕中间穿过,并收紧绳圈,狠狠的一勒。

李承训感到双手一阵疼痛,不由得身子随着前倾,险些跌倒。

贾夫人点开他的麻穴,“你最好老实点,否则,身上丢点什么,可别怪我!”她那招牌式的微笑又回到了脸上,似乎比以前更加灿烂。

她是嗜血的“动物”,她的微笑是用血肉来浇筑才会盛开的,因此她的笑容盛开得越灿烂,便越是危险。

现在,贾夫人在前拉着绳头,完全按照自己的节奏快步行走,根本不管身后被她牵着的李承训是走着的,跑着的,还是躺着的。

李承训如何跟得上她的步伐?跟不上,那也没有办法,到后来只能是躺在地上,侧身护住头脸,随她拉着走吧,偶尔碰到石头,他也只能认撞了。

第五十七章 少年和壮汉

“嘚嘚!”两骑白马由远及近,及至从二人身边擦身而过,带起一片尘土飞扬。

李承训本来便在地上打滚,这些土石蹦在身上,也不觉有甚疼痛,但那马上的两位骑士却突然拉住了马缰。

“咴喔!”两匹健壮的白马同时扬起两个前蹄,收住身形,在原地逡巡踏步。

“这位大哥,你为何要如此折磨这人?”因为贾夫人穿的是男装,故来人有此一问。

李承训侧脸向上望去,见马上的两位骑士,是一个粗壮的中年人和一个英秀挺拔的少年。

那壮汉眉阔眼大,太阳穴高高隆起,一看就是外家高手。那少年的也就是十四五岁年纪,面如冠玉,而说话的正是这个少年。

“两位兄弟有所不知!”贾夫人向这二人抱拳施礼后,压低着嗓子道:“这是咱家哑巴家奴,打伤了咱家小主人脱逃出来,被我捉到,正要带回洛阳,家法处置。”

封建社会,家奴是主人的私有财产,若是家奴忤逆主子,根本不用官府裁定,家族祠堂便可将之绳之于家法。

这两人见是人家家事,便不好再说些什么,那少年看着蓬头垢面的李承训,颇为怜悯地道:“无论回去家法如何,总是不要这么折磨于他才好,况且这是京城要道,来往各国使节不少,莫要让人笑话了咱大唐风华!”

“哎呀!小兄弟说的是,说的是!”贾夫人装作幡然醒悟的摸样,连连表示“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李承训感觉这少年似曾相识,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心中只是希望他们快走,他很担心贾夫人动了杀人劫马的念头。

贾夫人不是未存此心,只是她感觉那壮汉有些功夫,若是纠缠起来,恐耽误了大事,自己没有必要冒这风险,反正到得集市,若要马匹还不是任由自己挑选吗?

少年说完之后,一拨马头,双脚叩镫,一人一骑向远处奔去,而那壮汉,却始终双目紧盯着贾夫人,及至少年驱马走后,这才拨转马头,跟随而去。

李承训见二人远走,心中多少有些遗憾,有些失落,也许自己错过了唯一一次获救的机会。

突然,他看到那少年不知为何竟然停住马匹,而后拨转马头,像要回返,却被那大汉横马拦住,两人似乎再争论着什么,最后双双向这边望了一眼,而后又一起策马而去。

这一幕不仅看在李承训眼里,也落在贾夫人眼中,她始终觉得那个壮汉不好惹,好在对方似也在着急赶路而不愿多事。

她抬头看看天色,此时已近正午,李世民派出追查李承训下落的兵马早应该出发了,她必须在他们找到自己之前,赶到洛阳城外的落日山庄。

倭人十分眼红大唐的繁茂,总想从这头傲娇的雄狮身上赚取最大的好处,因此,他们在隋末的时候,便在大唐购买了许多土地、庄园。当然,他们没钱,至于这钱是怎么来的?也没有人去追问,而敢去追问的那些人,一定不会有人再能见到他们,毕竟隋末乱世中,人是活着,还是死了,都是正常的。

就说这落日山庄,原本是当年隋朝皇室一位皇叔的,结果在**岁月,他战死疆场。据说他的遗孀卖了山庄,回了娘家,但是,并没人再看见过这个遗孀,而地契却在贾夫人手中。

用这种方式,贾夫人所在的这一支神mì

的邪恶力量,用我们现在的形容词来说,应该叫做“军国主义者”,在中原各大城市购买了大量土地,做了不知多少杀人越货的勾当,而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敛财。

不是他们不想吞掉中国这只大象,而是唐代的倭国不过是头骨瘦如柴的野狼,但是那些狼子狼孙们,在数千年后的公元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动手了,向他们老祖宗的老师伸出了魔掌。

当然,结果大家都已经知dào

了,但是一定要时刻警惕,这些倭人羽翼丰满的时候,一定还会来的,因为这就是他们兽的本性。

正午时分,贾夫人牵着李承训来到了一个镇子,这应该是个很大镇子,而且正赶上赶集日。

李承训见这里到处是人,满耳都是吆喝声,当然,也到处都是看向他的异样目光。

大镇子的赶集日是相当繁华的,不仅有当地周围数十里的居民前来交yì

买卖,更有千百里外的行脚客商来此贩卖。这里酒楼客栈虽不如一般城市那么奢华,却也是小吃林立,小店排道。

贾夫人知dào

事态紧急,根本没有想过要在这里打尖休息,而是直奔那一簇贩马人而去。

集市东北角,三五个大汉,牵着十来匹壮马,靠在一座角楼的边上,正在没事儿说着闲话,他们呼喝谈笑之声,李承训远远便能听见。

贾夫人打算花钱买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离开这里到达目的才是要紧的。她来到角楼边上,相中了两匹健壮的黄骠马,“兄台,这两匹,我要了,开个价吧!”她甚至都不打算还价。

一个黑脸大汉,伸出自己的袖袍,递向贾夫人。这是行商的规矩,谈价钱都在那袖子里通过手指头来完成。

贾夫人眉头一皱,他可不想同着粗人握手,“你说吧,”

黑大汉尴尬地笑笑,瞅瞅四周的人,“看公子定是不常出门的,不知dào

规矩,那好,两匹马五两银子!”

话说完,旁边那几个汉字,脸色一变,这?他们心中无不暗骂:黑啊,明显是欺负对方是个愣头书生嘛。

贾夫人冷冷一笑,心道,不是姑奶奶要事在身,定要你们知dào

太岁头上动土的后果,可她正要搭话,打算认下这个亏吃,却不料远处传来一个粗壮的声音。

“看看我这马,值多少两银子!”

贾夫人回眸一望,不由心下一紧,来人竟是那路上遇到的壮汉,正牵着两匹白马,向角楼缓缓而来。

壮汉也看到了贾夫人,走到近前时,他一抱拳,“这位公子,咱们还真是有缘呢。”

贾夫人执手还礼,“是啊,在下已买好马匹,这就先告辞了!”她急于离开这里,可不想节外生枝。

“别呀,公子,”壮汉说着探手向贾夫人手腕抓去,“老夫请公子喝上一杯如何?”

贾夫人见壮汉伸向自己握拿银两的手臂,角度极其刁钻,无论自己手腕向何处躲藏,都在其角度覆盖之下。

见对方已然动手,她也无需再做隐藏,暗中运劲,玄冰真气凝结于掌心,一股苦寒之气,溢散出来,随即一抖手腕,反刁那壮汉手臂。

壮汉不敢怠慢,连忙回招,向对方牵着李承训的手臂砸去,而另一只手向对方胸腹间攻去。

贾夫人身子微侧,试图避让开对方抓向自己的手臂,同时抬手去封堵壮汉直奔自己胸口那拳。

她单手应敌着实吃亏,转眼数招,双方都已试出对方的实力,贾夫人自信若是她双手对敌,相信三十招内必能制服这壮汉。

壮汉也是心下暗惊,京城附近何时有这般高手?那掌风带出的寒气,竟然令自己的经脉都感到滞障,即便对方单手对敌,相信不出五十招也能胜他。

“嘿!”壮汉似也知dào

不能久战,因此爆fā

出全力,双拳直击对方头部和胸腹,“二龙戏珠!”

贾夫人若要破解这招,带着李承训闪身是不能的,若用单臂阻挡,恐怕无法同时隔开两拳,按理说让对方打到身上,也没甚大不了的,以她的功力不仅不会受伤,反而可能震退对方。

但她是女人,一个爱干净的女人,怎么可以让一个臭汉子的脏手打到自己的胸前,“嘿!”她娇喝一声,猛地抽回牵挂李承训绳头的那只手掌,向汉子双臂击打过去。

她想暂时放松一下李承训也不打紧,待一掌解决了这壮汉,她再回首一抓,量这小子也跑不出自己的掌心。

“嗖“的一声,这电光火石间,一道人影从旁边看热闹的马贩子中蹿出,一下撞倒李承训,顺势抱着他在地上几个滚跌便进入那角楼之内。

贾夫人一惊,可此时那汉子双拳已然打到,她一腔怒火正找出口,暗中催动真气到极致,双掌已然抵到那汉子双拳之上。

“啊!”铁打一般的汉子,顿时感觉一股钻心的彻骨寒意,随即双臂便失去了知觉,却见到自己平直的双臂上仿佛度上了一层银霜,随即听得“咔咔”两声,手臂上竟然出现一道裂痕。

李承训见抱着自己滚入角楼的人,正是晌午遇到的那个少年,无奈他穴道被封口不能言,便举起被绑缚的双手,在他面前使劲晃动,示意他隔断绳索。

少年武功平平,却是反应敏捷,立即从腰间抽出匕首,把李承训手中的绳索挑落,“咱们从后门走!”。

说是后门,其实就是村民为了通过市场方便,而自行拆了蕃离而形成的豁口,和一个狗洞子也查不了多少。

李承训的眼睛透过角楼栅栏缝隙,见到那大汉正捂着双臂在地上翻滚,而贾夫人已准bèi

向这边纵掠过来,心知逃走是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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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穷追不舍

角楼用来做瞭望之用,坐落在集市的四角,把集市团团圈围住,而角楼外面则是一望无垠的田地,他们若是此时出去,必然会毫无遮拦的暴露在野外。

李承训拉着少年躲到一块门板后面,然后他迅速脱下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药包,即使他心理素质超强,在生死攸关之际,也难免紧张,双手不由得一阵抖动,把那药包跌落在地。

上次依靠白眉狼王侥幸逃脱后,他便猜想贾夫人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待她出了秦岭大山,肯定来寻找自己报仇。因此,他在疗伤期间便央求医佛送他两包“化功散”,以备不时之需。

因这药可以辖制武林高手,为免扰乱江湖秩序,医佛起初不允,但在他临走之时,还是给李承训留下了两包“化功散”,老和尚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她过来了!”少年正趴在门板的缝隙上,向外张望,紧张地道。

李承训也是紧张得满头大汗,他打开随身携带的水囊,把“化功散”药粉全部倒了进去,然后匆忙盖上封口。

“皇兄,救援咱们的兵马到了,你看!”少年声带喜悦,指向角楼后门。

李承训闻言一怔,无暇思虑这句“皇兄”的称谓从何而来,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通过栅栏缝隙,果见远方骏马奔腾,尘土飞扬。

晌午的时候,少年就认出了李承训,当时便想出手相救,同行的壮汉连忙阻止,并定下这集市卖马的时救人的计策。

他们收购了整个集市的马匹,驱赶到角楼,并雇用了几个马贩子以撞门面。待贾夫人到来,必定会来买马,都是由身手不弱的汉子缠住贼人,而李恪趁乱救人。

当然,壮汉不是莽夫,也已看出贾夫人深藏不露,恐怕功力在己之上,但他并不慌张。因为二人此次出来,皇帝特别安排了五十名久经沙场的兵士护送,可三皇子觉着拘束,便微服出来先行一步,而那五十人心知皇子心意,一直在其后若即若离的跟着,如今这一耽搁,那骑兵正好撞来。

“咔嚓”一声,角楼的木门爆碎,贾夫人飞身而入。

“不许伤我皇兄!”那少年不知哪来的勇气,站起身来,挡在李承训身前。

李承训心中一阵感动,却是眉头大皱,一把将他拉至身后,拍拍自己胸脯,又摆摆手,举步向贾夫人走去。

他想这少年出生牛犊不畏虎,哪里知dào

江湖的险恶,贾夫人的手段?区区数百骑兵,是根本困不住她的,她可以轻松的带着他们的人头离开,唯有自己乖乖的跟着她走,或许她不会计较这个无知少年的莽撞行为。

谁知那少年竟又赶上两步,抢到李承训身前,“他是我皇兄李承训,新封的宁远将军,我是三皇子李恪,新领益州大都督,难道你敢杀皇亲吗”

少年这么一说,李承训才记起来,那日除夕之夜,皇帝让他坐在皇亲席位上,好似见过这个少年,由于当日人多,他也并未特别留意。真想不到,这李恪竟然会认得自己?

皇三子李落是李世民与隋炀帝的女儿生的儿子,可以说是融合了隋杨帝和唐太宗两位帝王高贵的血脉,融合了北齐、北周、隋、唐军事贵族勇武豪迈的血统,他和魏王李泰是李世民诸多儿子中最贤能的。历史上李世民曾打算立李恪为太子,可惜遭到长孙无忌等人的强烈反对而作罢。毛主席曾经评价李恪为“英物”,为李世民不立李恪为太子而感到惋惜。

十五岁的李恪便已展现出其英武的一面,此刻傲然挺立,卓然不惧,完全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所表现出的气度。

贾夫人冷笑道:“劫持公主是死罪,杀皇子也不过如此。”她不想耽搁时间,猛然间提掌发难,攻向李恪。

李承训见李恪抽身后退,心知他根本躲不开这一掌,毕竟这二人武功差距有天地之远,于是忙将李恪拽到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

贾夫人不得不临时收手,收敛真气,变掌为指,抓向李承训衣领,把他从李恪身上拉走。

“嗖嗖!”数支响箭从贾夫人头顶飞过,“哒哒”的扎到周围木梁之上。想是那些骑兵担心伤到里面的皇子,而不得不抬高角度放箭,目的是示警,而不是伤人。

贾夫人冷笑着拽开李承训的同时,她的另一只手再次探向李恪的胸前要害。

李承训被贾夫人甩在侧旁,眼看无法救援李恪,情急生智,竟一跃而起,一头扎向贾夫人怀里。

贾夫人不料他当真不知死活,竟直向自己身前撞来,连忙撤招,可令她更想不到的是,这小子竟然真的敢向她怀里钻。

说是粹不及防也好,说是手足无措也罢,反正李承训是把她抱个满怀。

“快走。”李承训感受着满怀温暖,心里却是冰凉,他这样亵渎贾夫人,必将遭受到极其惨烈的报复,可他顾不得许多,总不能让这搭救自己的李恪付出生命的代价。

贾夫人感觉身子好似被电流蹿过,特别是胸前敏感部位一股麻痒之感,瞬间遍布全身。

她与贾维貌合神离很多年,二人早就没了夫妻之实,虽然在人前装得恩爱异常,却是背地里话都不多说一句,各做各事。

李恪虽然勇敢,并不愚蠢,见状不再犹豫,反身一低腰爬出了后门,边跑边呼喊,“快,捉拿贼人!”

此时,马队已然到达,顺势双翼展开,把角楼团团围住,周围的商旅居民,见到官军到来,早就一窝蜂似的散了开去。

李承训的阳刚之气,令贾夫人一阵眩晕,但她很快便冷静下来,脸色阴沉的可怕,幸好李承训在她怀中,看不到她那要吃人般的凶狠摸样。

贾夫人又点了李承训的麻穴,银牙一咬,再把他扛在肩上,展开步伐,向外冲去。

围堵角楼的官军早已圆弓拉满,聚精会神的盯着里面,见有人影飞出,正要放箭,却听李恪高声阻喝,“别放箭,皇兄在她手上!”

即便如此,还是有数支箭羽激射而出,不过这对贾夫人根本够不成任何威胁,她听风辨位,头也不回地晃动身形,便把箭矢尽数甩落在身后。

“给我追!”李恪放声喊道。

数十骑同时启动,尾随贾夫人而去,而李恪安排手下救治那受伤的壮汉后,也跨上自己的青葱马,向前追去。

贾夫人腾空而起,辗转腾挪间尽在集市上的酒肆、布庄、客栈等建筑的屋脊上奔跑,而那些骑兵射手,担心射伤她手上的人质,不敢放箭,便只能在街道内外,随她一路向东奔跑。

集市中障碍物太多,即便大多数路人都已躲藏起来,官兵们也是无法尽情驰骋,只能分作两队,一队在集市内跟踪,一队在集市外包抄。

“糟了,她不见了”一名骑兵眼看着贾夫人纵下房梁,失去了踪影,立即大声呼叫。

“快,封锁住东面出口,其他人下马去搜!”少年李恪一边纵马飞驰,一边命令布置。

集市之外的马队已完全封锁住东出口的道路,集市之内的骑兵已然下马,正挨家挨户的搜索。

但是,搜了几家,却一点儿端倪也没有,李恪闷头沉思,若有所悟,“糟了,不会是声东击西之计吧!”

他转头向西望去,只见一骑白影正在向西狂奔,可不正是那个贼人?他心中一惊,“快,向西追!”

众骑兵拨转马头,向西而去,可这还哪里管用?

追至半程,众人便见到崖下有一匹黄骠马,正荡着尾巴,在地上寻些干草解闷,而百尺悬崖上,那贾夫人左臂夹着李承训,右臂配合上双足正在急速向上攀爬。

李恪无能为力,只得仰头兴叹了。他手下这些侍卫,只是寻常武夫,根本上不得这悬崖,况且即便上得去,几十人也未必敌得过对方一人。

就在李恪焦灼无奈之际,远处奔来一骑,而且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

“快,保护三皇子!”山前的骑兵卫队,排成两排,把李恪挡在身后,个个张弓搭箭,对准那骑。

“崆峒派宋文斌,奉皇命追查宁远将军失踪一事,恕不参见三皇子!”马上之人报完名号,已至近前。

“快闪,别阻碍老先生!”李恪厉声叫道,同时拨转马头,躲开这疯狂的一人一马。崆峒派来人辅佐父皇,他是知dào

的,也见过宋文斌其人。

马队都是久经沙场的精英卫士,得命之后,立即分作两旁,让开一条道路。

“多谢!”马上的骑手,低伏在马背之上,丝毫没有减速,穿过马队后,竟直奔那三丈开外的山体冲去。

众骑士无不惊呼出声,“老先生!”

“嘿!”老者突然腾空而起,双臂攀着岩石,手脚并用,如猿猴般向上爬去,那速度当真不比那女人慢。

马是忠烈的动物,没人主人的命令,始终不肯停止奔跑,“轰隆”一声,它直接撞击在山体岩壁上,哀嚎一声,瘫软在地。

第五十九章 勾心斗角

贾夫人攀到山顶,把李承训重重摔在地上,“你还真是个麻烦!“她又上前点开了他的麻穴和哑穴。

李承训被点了太长时间的哑穴,口齿都已不甚灵活,撇嘴活动了好半天,才道:“方才冒犯夫人,承训罪该万死,但却是无奈啊!“贾夫人脸上一红,但转瞬即逝,冷哼道:“你行啊,先有长乐公主为你的小情人劫法场,这会儿三皇子,又舍命救你。“李承训嘿嘿一笑,“我人好,仗义,大家自然都喜欢我,夫人你觉得呢?““不要脸!”贾夫人感觉此刻她已没了危险,而李承训又已是她碗里的肉了,因而感觉轻松,又发起笑来,“你若真是仗义,便交出十二生肖宝图,我保证不取你性命,如若不然,你信不信,我先杀夏雪儿,再杀李无忧,那个什么窦红娘的也跑不了。”

李承训不怕他在自己身上使坏,就怕她拿那些女人们出气,“好汉做事好汉当,你老扯他们干嘛?”

“呵呵,好弟弟,怎么,心疼了?”贾夫人故态复萌,脸上带着阴毒,调侃道:“我倒真想看看,把你那几个女人列在一处,让你选择只能活一个,你会选谁?”

“变态!”李承训心里咒骂,他猜测贾夫人还没有进一步残害他的肢体泄愤,大概是担心那样会影响二人的脚程,待到得安全地带后,他一定在劫难逃。因此,必须要尽快的逃出魔掌,迟恐生变。

他从背上解下水囊,这是他出逃的本钱,这一路上,没干别的,就保护它来着。

他嘴唇干裂,也确实饥渴难耐,便打开水囊的盖子,装作急不可耐去喝的样子,期待贾夫人出手阻止并抢过水囊,但他失望了,贾夫人根本就没有动手的意思。

李承训不得不在水囊送到嘴边的时候,停了下来,他看了看贾夫人,然后又用封盖把水囊盖住,向她扔了过去,“还是夫人先请吧,我若先喝,怕夫人嫌弃!”

他身上本来被贾夫人绑缚了三个水囊,在角楼向水囊内注药时,他故yì

把其他两个水囊丢下,而只带了这一个。

贾夫人笑着接过水囊,“没我的允许,你可以喝水吗?”

李承训tiantian干枯的嘴唇,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您看我这么想着您,就多少给我喝点吧,渴得不行了。”

“咯咯”贾夫人笑道,“孺子可教也,喝水可以,但不是现在,现在要赶路!”她把水囊跨在肩上,手按腰间,弹出那两柄软剑,“咱们已经露了行藏,为了尽快赶到目的地,这一路上,少不得要背着你走了!”

李承训见她笑颜如花,心中惊惧,每次看到这个笑容,他便知dào

要大祸临头了,“你干嘛?”他开始向后退。

“你们男人的身子骨就是重,我打算割掉你的双腿,就背着你上身走,应该好些!”她猛然跃步,与李承训咫尺而立,翻转剑柄,照他胸前麻穴就是一下。

李承训顿觉浑身一阵酥麻,瘫软在地,“你断了我双腿,不怕我疼死?或者失血而亡吗?”

“咯咯!”贾夫人一准是虐待狂,这点毫无疑问,越是见人惧怕她,她越是开心,腻声开口道:“若是别人或许难办,但是本尊有办法。”

她把李承训仰面摆正,特别是把他双腿码齐,这样可以保证两条腿的创口截面平整,口里仍笑吟吟地道:“你不好奇吗?“李承训觉得这女人简直太疯狂了,在折磨与杀戮面前,可以这样淡定自若,且一丝不苟,他现在身不能动,根本无法脱逃,只能说话令她分神,期待转机的出现,“想知dào

,你说给我听吧!”

“咯咯咯!”她已然把李承训摆好,然后拾起地上的软剑,开始挑选切割的角度和位置,“我会先点住你下身的经脉穴道。”

李承训因麻穴被制而动弹不得,但感觉仍在,瞬间便感到腰间一痛,好似整个下身都失去了感知,他心中发苦:这婆娘倒是说话不耽误干活啊,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真的要失去双腿了?

“在你双腿被锯断的同时,我会用寒冰掌封住疮面,”她低伏着身子,语音柔和,而手中的软剑已向李承训的大腿根砍去。

“啊!”李承训感到那锋利的刀锋已然触碰到他的皮肤,切开了他的皮肉,直奔筋骨而去,心中万念俱寂,感到浑身冰冷。

就在他失神地望着夕阳周围的残云,不知生死荣辱为何物时,却感觉到贾夫人突然从他身边跳开了,随即他便听到一阵“叮叮当当”一阵脆响,奈何他动弹不得,无法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火龙镖?你是崆峒派的火霹雳?”贾夫人不得不停止迫害李承训,用软剑荡开暗器。

这一缓的功夫,宋管家已跃到近前,“五十里外宋乔镇,宋家庄三十二条人命,可是你所为?”他声色俱厉须发皆张,显然尚在努力控zhì

着情绪。

宋管家奉命从北门而出,一路上留心枯木断崖,并未看到李世民给他瞧过的双鱼路标。

双鱼路标是李承训在闺房与无忧玩耍时,二人商量好的,便是为着一旦被贾夫人拆散,他们二人好有个联络暗纪。

可这一路,李承训一直被绑傅着,不得自由,自然无法留下记号。

既然寻不到标记,宋管家便也只好放qì

,索性纵马狂奔,他走的方向是对的,又赶上贾夫人跑死了坐骑,走了大半日的路,再加上李恪的阻拦,他竟然堪堪追上,如何能不叫他动容?

贾夫人微笑着道,“是的,又能如何!”

“妖妇,”宋管家情绪激动,指着她的鼻子“老夫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害我家人?”

“咯咯!”贾夫人挡开火龙镖的同时,已知对方内功不弱,“你若这么说来,那你不如找地下这位报仇吧,他才是主谋!”说着,她俏指一伸,指向李承训。

“难道,难道你们是一伙的?”宋管家吃了一惊,他虽与李承训接触时间不长,但见他行事怪诞,不拘小节,倒是真看不出来是这种狠辣之人,心中不禁狐疑起来,“哼,你哄谁呢?方才明明看到你要截断他双腿,你们怎会是同伙?”

贾夫人灵机一动,她存心想让李承训身败名裂,恨不得全天下人的都恨他,自是不肯放过这个诬陷他的好机会,咯咯笑道:“老头子,你真是愚蠢,不过你也活不过今晚了,索性便告sù

你真相。”

宋管家隔着李承训与贾夫人对面而立,见李承训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知他是穴道被点,可他并不敢冒然上去解穴,担心贾夫人趁机发难,现在听到这女人话里有话,更是不想轻举妄动。

“咯咯”贾夫人说谎话,根本不用打草稿,这是女人天生的优势,“他出钱雇佣我们救他出来,却要求我们做得像他被人劫持一般,目的是使皇帝不疑他有不臣之心,从而让她的小情人不至于在他走之后遭到连累!”

“我日日与他一起,从未见他与外人接触,你这分明是满口胡言。”宋管家毕竟上了年纪,思虑周全,心想这女人没有必要把李承训供了出来,许是在栽赃陷害。

猜人心事,是贾夫人的强项,听她继xù

说道:“谁知他出尔反尔,我把他救了出来,他却耍赖,因此才要锯断他双腿以为威胁,不想被你撞见。”

宋管家不愿听他胡扯,只想知dào

家人因何被害,怒道:“闲话休提,老夫只问你,宋家庄四十三口老幼的性命,可是为你所害?”

贾夫人笑容满脸,依然是不理宋管家的问话,按照自己的思路道:“崆峒派霹雳火宋文斌老英雄的大名声震武林,所以宁远将军建议本尊先去老英雄的家里,做下那个案子,好引得老英雄回家片刻,本尊才好出手,以免耽搁了时辰,不好出城。所以,本尊走了几十里路,好不辛苦呢!”

说完,她又是一阵娇笑,但看这如花面貌,谁又能想到她是杀人不眨眼的狂魔呢?

宋管家听对方道出自己名号,并不意wài

,他的火龙镖,浑身通红,状似游龙,破空之时呜呜直响,只要是个江湖人见到,便会识得。

但是,当他听说这女人是从李承训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份,这才去杀了他满门,便不由得心中狐疑起来。

李世民御封了武林四大门派,其中便有崆峒派,为表忠心,崆峒掌门特派其师弟霹雳火宋文斌,和他的两名得yì

门徒崆峒双英下山,留京听候李世民的调用。

这是李世民在第一次遇袭后,命令出身江湖的兵部尚书李靖,一手操办的。此事极其隐秘,除了皇帝和自己门派内的极少数人知dào

外,其他人怎会事先知dào



宋管家不由得看向躺在地上的李承训,心道:难道真是让他看出了破绽,与这女人联合定下的计策?

“老英雄!”贾夫人见宋文斌愣怔发呆,心知已然快要说动他了,“您想,您在将军府做管家,并未显山露水,我又没有见过你,怎么能知dào

你武功高强,而要避开你呢?”

宋管家并非聪明之人,但为人极其沉稳,此刻心中不由得信了贾夫人三分,但他心知江湖险恶,人言是最不能轻信的。

“这位姑娘,你所言可是句句属实?”他双拳紧握,边说边向前走,他要设法解开李承训穴道,以为对质。

贾夫人仍然面带微笑,她心知这老头儿要去解李承训穴道,以求证自己的话是否属实,她已然决定在宋文斌俯身解穴道的时候动手,打他个半死,却留他口活气,目的是让她把栽赃李承训的谎言带给李世民。

宋管家目光死死地盯着贾夫人,走的很慢。

贾夫人却动也未动,定定地看着他,好似默许了他的这种做法,以示自己的胸襟。

李承训躺在地上,看不清二人的面色、动作,却把句句听得真切,他的哑穴没有被封,可以开口申辩,但他知dào

这事儿贼人有意栽赃,一时半刻根本说不清楚,索性便缄口不言,而他心中,却在急思对策,如何在两人的夹缝中生存下来。

第六十章 玄冰战火云

就在宋管家俯身去解李承训穴道时,贾夫人出手了,她的两柄软剑同时飞出,直击他胸腹两处要害,于此同时,她整个人更似离弦之箭,直奔宋管家扎去。

宋管家并不傻,他在走向李承训的时候,便想到对方会趁机出手。从对方方才闪避火龙镖的身法来看,对方的武功并不在自己之下,但要想轻松获胜,却也并非易事,因此对方若要胜得轻松,一定会借助这种出其不意的机会。

贾夫人失算了,他低估了宋管家的智商,其实这与智商无关,而与一个人的沉稳度有关。心思细腻沉稳的人,是不愿意冒风险的,因此他们做事必是瞻前顾后,尽量考lǜ

好可能出现的后果,以及应对方式。

宋管家根本就没有想躲,因为这两柄剑虽然躲得过,也躲不过对方如魅身形的攻击,他只是加快了弯腰的速度,把李承训提了起来,挡在了胸前。

别说谨慎小心的人不玩惊险刺激的,诸葛亮还玩过空城计呢,宋管家这也是实属无奈。贾夫人在旁虎视眈眈,他想接近李承训,根本是不可能办到的,因此只得这样兵行险招。

这是个赌注,赌自己和李承训的性命,自己死了倒也无所谓了,只是有负师门,有负皇恩了,但直觉告sù

他,他不会输。因为无论这个婆娘是否与李承训同谋,她既然费尽心思的把李承训弄出来,就绝对不是想轻易要他的命,李承训不死,他便不会死。

贾夫人没想到对方有这个胆量和勇气,江湖传言霹雳火宋文斌,沉稳有余,智谋不足,看来今后得重新认识了。

剑已甩出,身形已动,她却不得不在宋管家的面前戛然而止。她原本算计着当两柄软剑抵达宋管家身侧的时候,自己的两掌寒也同时到达,只求一击中的。但现在,他不得不双掌变爪,抓住两柄飞剑。

宋管家见那长剑悬在李承训胸前不过数寸,也是惊出一身冷汗,他顺势解开了李承训的穴道,使他可以站立活动,不过,他的右手紧紧的锁住李承训的咽喉。

“行啊,霹雳火,会用谋略了?”贾夫人含着酸劲的挖苦道。她心知李承训现在落在对方手上,必然会揭穿自己的谎言,而自己的心血怕是要付之东流了,但她现在不能强攻,心下苦思该如何把人夺回来。

宋管家并未理会贾夫人,在李承训耳边闷声道,“刚刚她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他必须确认一下,方才李承训是仅仅被点了穴道,还是晕了过去。

“听到了!”李承训感觉着他紧箍在自己喉咙处的那手,好似铁钳一般,“轻点!”

宋管家听他说清楚,那好,不用自己再啰嗦了,可是却无比紧张起来,他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你说,你是主谋吗?”

“老宋,以我为人质,走!”李承训答非所问。

“说,你是主谋吗!”宋管家额上青筋暴露,情绪极其激动,手上自然也加了力道。

“咳咳!”李承训憋的脸色涨红,总算感觉喉间松脱一些,才得空说道,“是我!”他回答的很淡定,可刚刚说完,他便感觉喉头一紧,再也喘不上半口气,随即感到头脑一阵眩晕,耳中一阵轰鸣,好似有个很远的声音再喊,“住手,住手,我骗你的!”

贾夫人此时心中后悔不迭,她之所以说谎,是要骗宋管家回去打小报gào

,可他没想到这老头居然敢用李承训做挡箭牌,现在更要下黑手,罢了,谎言被揭穿虽然有些可惜,可那也无关大局,李承训可万万不能有事。难道这小子傻了吗?竟然会亲口承认自己是主谋?把自己至于死地,真的是不想活了吗?

李承训早在地上躺着不能动作之时,便一直在思谋脱逃的对策,想来想去,也得甘冒一险,那就是承认贾夫人所说的这一切,自己把这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

他分析,贾夫人方才所说的有理有据,外人很难分辨真假,即便自己否认,以宋管家的为人谨慎,一定也会将信将疑,他会设法把自己平安带回宫里,让皇帝主持公道。这样一来,宋管家无疑多了个负累,而以他的武功本就未必能胜过贾夫人。这一点,李承训从贾夫人笃定自信的笑容上猜的出来。

若是自己承认,相对于宋管家来说,他会更安全一些。从主观上讲,宋管家没有了负累,不用顾忌自己的生死,只要拼力与贾夫人周旋便好,逃命相对更加容易。如果他够聪明的话,甚至可以以他李承训为为人质,而慢慢撤tuì

。从客观上来讲,只要宋管家不要了自己的命,贾夫人一定会放他逃走的,因为她花了心思来制造这一桩冤案,加之自己已亲口承认,岂有不继xù

实施之理?

但这个计策的最大风险,就是宋管家会直接掰碎自己的喉咙,但这一后果的出现,几率不是很大。

贾夫人与宋管家近在咫尺,如果宋管家手臂发力,她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只要她出手,宋管家便不能得逞。而且,他还有一种期待,就是宋管家能够保持冷静,选择把自己带回皇宫。一来,他自己生命能得以周全,二来,在皇帝面前公布罪行,总好过自己滥用私刑。

富贵险中求,而生命在千钧一发之际,更是没有过多思虑的余地,只能凭借一种感觉来做出决定,而这种感觉,人与人是不同的,对于多次历经生死的人来说,他们的感觉是异常敏锐的,这就好似动物的本能,寻常人是很难理解的。

果然,在李承训屏住呼吸与宋管家的进行微弱的抗争的时候,贾夫人出手了,她不敢用剑,用的是玄冰掌。

宋管家把李承训又移到胸前,以为盾牌,手上的力道自然松了些许,已没有机会再对李承训下手,注意力都在化解贾夫人凌厉的攻势上。

贾夫人身形极其敏捷,出招灵活,每每绕开李承训攻击宋管的侧旁,嘴里还冷嘲热讽着,“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火霹雳,竟然用个没有武功的小子做挡箭牌,你就不怕被人耻笑吗?”

只要李承训不死,贾夫人不会顾忌到李承训受到何种伤害,因此只要留意宋管家不能下手杀人即可。

宋管家冷声道:“你屠灭我满门,还要老夫对你仁义吗?”

他很快便发xiàn

李承训根本无法帮他阻挡贾夫人的进攻,比如他见贾夫人一掌劈来,他便用李承训的身体作为阻挡,可那贾夫人根本就不收手,一掌打在李承训肩头,寒冰透过李承训的肌肤,使他都能感到阵阵寒意。

这样一来,宋管家立kè

险象环生,他的功夫本就逊于贾夫人,如今单臂箍住李承训,只能用另外一只手臂对敌,大为制肘。

“罢!”宋管家用力一送,把李承训推到一旁,腾出双手与贾夫人战到一处。他不得已放开李承训,心想这小子和他的女人都被皇帝困在京城,日后要取他们性命也不是难事,倒是此刻先杀了这婆娘为要,毕竟是这个婆娘亲自动的手,也是她大仇人之一。

李承训踉跄倒地,肩头冰透刺骨,他原本想着让宋管家以自己为人质,让他带着自己一同逃命,可如今看来,宋管家还是不够机灵,未能领会他的意图。

李承训想这二人比斗,定没时间照看自己,何不就此逃命?可他翻身刚走两步,便又停住了,想想这老人家全家被杀,也是因己而起,如今误会自己是主谋,自己岂能与他计较?想罢,他还是选择停下来,专心关注场上打斗,脑中思谋对策,如何能使自己和宋管家全身而退。

此时天色已暗,宋管家和贾夫人打斗起来着实好kàn

,且不说两人武功路数,单说这两对手掌,一双是隐隐透着白气的玄冰掌,一双是缓缓散着红晕的火云掌,在夜幕下曼舞纷飞,奇异瑰丽。

这不是玄幻世界,二人的手掌绝不是那种绚丽发光的色彩,只不过是贾夫人体内纯阴真气在体表透出,其温度比室外要冷,因此凝结水汽而形成的一股淡淡白色。而宋管家体内纯阳真气在体表透出时灼烧皮肤,使其隐隐他透出暗红之色。

李承训越看眉头越紧,二人已斗过百招,宋管家渐渐落于下风,可以说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这可如何是好?”

他有心呼唤野兽前来助阵,可这里不是秦岭大山深处,而紧是一座荒山野岭,根不能不可能有凶猛大量的野兽。

即便如此,他还是学了一声“狼嚎”,又仿了一阵“虎啸!”

他以为寂静的夜空不会有任何回应,却有一声鹰鸣好似从九天外传来,震得他身的心都是一哆嗦。

李承训记忆力超人,自然记得这小鹰的鸣叫,是金鳞鹰的“小金鹰”,这如何能不叫他欣喜若狂。

“咻”他仰望夜空,发出一声鹰鸣相和。

“咻”同样的鹰鸣声再次响起,回荡在山巅,小金鹰金黄色的身影,此时已显现圆月之下,盘旋在山巅之上。

第六十一章 援兵至

李承训心中一喜,皇门四鹰武功不弱,尤其擅长追踪逃盾之术,有他们在,自己逃命当是无忧了,若是他们的师父虬髯客也在,那便更好了,直接便可把这个女魔头就地擒拿,等等,可别只是金鳞鹰一人才好,

他满心欢喜,又略带紧张地寻望着小金鹰来回移动的方向,还不算太坏,他见到有四道身影从崖下纵掠上来,正急速向这边奔来.

贾夫人没见过金鳞鹰,却认得这金色小鹰,更听过皇门四鹰的名头。以武功而论,这四人她还真不放在眼里,但这四人各有一门绝学出众,若是四人齐上,倒也顶的上一个武林至强高手。

金鳞鹰的大力金刚掌,势大力沉,外门功夫已练到极致,贾夫人若要胜他,至少在五十招以上。鉄手鹰一手鹰爪功,刚猛异常,配合上他不错的轻功与内力,与金鳞鹰联手,贾夫人若要胜他们怕要耗到百招以上。出塞鹰的暗器,手法诡异,角度刁钻,常常令人防不胜防,再加上傲天鹰独步天下的轻功,若二人为辅配合两位师兄,贾夫人若要胜得他们四人,怕是得三百招向上,这还不算她旁边那虎视眈眈,比自己不遑多让的火霹雳宋文斌在内。

贾夫人心知纠缠下去,对自己极为不利,因此要速战速决,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李承训再次握到手里,然后溜之大吉,纵然四鹰有本事追踪,她也是不怕。她很自负自己的轻功,他们追不上。

李承训也不是傻子,见到四鹰的一刹那便快速向他们跑去,“快去对付那个女人!”

傲天鹰轻功最好,已当先从李承训身边跃过,直奔贾夫人和宋管家而去。

金鳞鹰跑过李承训身侧的时候,他叮嘱身后的鉄手鹰和出塞鹰留下来,保护李承训。

“鹰大哥,不用管我,你们四人配合宋管家最好能擒住此人,她是钦犯!”李承训急忙催促道。

铁手鹰和出塞鹰已站在李承训身旁,互相对望了一眼,又看看李承训。

“快去啊!你们五个要是拦不住她,就别在江湖上混了!”李承训大声喝道。

“走!”铁手鹰低喝一声,当先飞奔而去,出塞鹰则紧随其后。

李承训并未走远,而是寻到一块巨石旁,伏低身子观看场中战局。他没有选择立kè

逃跑,不是他觉得那样做没义气,他的存zài

只会是众人的累赘。

他没跑的原因,是因为他知dào

自己一旦他与四鹰等人拉开距离,贾夫人很有可能凭借轻功急速脱出战圈,把自己擒到手里,以为人质,只有距离他们近些,不给贾夫人发起攻击留出足够的缓冲地带,反而更安全。当然,也不太近,那样会被裹挟入战团。

中国人讲五行,讲生克,讲顺势而为,应运而生,贾夫人的寒冰掌,配合冬季稍寒的气温,更见凌厉,划出道道白色寒气,把火霹雳的火云掌压制得难以喘息。

正是此时,皇门四鹰加入战团,傲天赢展开独门轻功最先发起攻击,一把折扇虚点贾夫人身后命门,他自知比拼内力远不如对方,因此意为骚扰并不招数用老。

与此同时,出塞鹰的龙鹰镖,落雁回旋刀,一个划着直线,一个绕着弧线双双奔向贾夫人咽喉要穴。

贾夫人被二人逼得不得不腾出身子躲避,空出手来还击,不得已减轻了对宋管家的威压。

宋管家一看来了四个帮手,也是精神大震,双掌一番,两团炙热真气直奔贾夫人胸腹间。他始终处于下风,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如此局面,如何不能发泄?

金鳞鹰和铁手鹰随后赶至,封堵了贾夫人身后的去路,五人把她团团围在中央,也不多言,直接手上招呼。

贾夫人是绝顶高手,应对危局的经验颇丰,此刻便想着以功力相对较弱的出塞鹰和傲天鹰作为突pò

口,因此在闪避其他人攻击的时候,着力向此二人发力。

这五人也不是泛泛之辈,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几招过后便看出此中关窍。傲天鹰的身形落点更为飘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而出塞鹰干脆退出战团之外,用暗器招呼,四人常年配合,相当默契,加上个功力更高的火霹雳,可以说攻伐有序,稳扎稳打,稳稳站在了上风。

贾夫人双拳难敌四手,数次险象环生,甚至不得不弹出了腰间软剑,但也仅仅是得以自保。

突然,她敏锐地感到一种肃杀之气,来自山野之间,如若所料不差,应该有大部队正在进山。既然无法立kè

取胜,便当果duàn

放qì

,再来两个高手,她便休难走脱了。

“罢了!你李承训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庙,今日再放过你一次,又如何?”贾夫人怨毒的看了一眼躲藏在远处的李承训,决定撤tuì



贾夫人做事果决,虚晃一招,凌步腾空,从众人头顶跃起,向李承训所在的方位奔去。

“快,保护将军!”金鳞鹰发xiàn

不好,急速跟上。

出塞鹰的龙鹰镖应声而出,以干扰贾夫人的奔跑速度,以为制肘。

宋管家虽然恨李承训,可有四鹰在旁,自己也不好坐视不理,也疾步跟上。

贾夫人不过是徐晃一招,连忙身子一扭,换了方位逃遁而去。

众人以为她真要去捉李承训,因此都用了全力,招式用老,无法变招,这一耽搁,便只能由得她跑了。

“鹰大哥,快让小金鹰引着去追她,她水囊中我下了化功散,只要她喝水,便是尔等立功之时。”李承训急忙喊道。

“化功散?”金鳞鹰一怔,他知这是武林禁药,不知李承训怎会拥有?随即老脸一红,他好歹也算半个江湖人,若是让人知dào

他们用了“化功散”,还趁人之危,那还有得混?

“鹰大哥!你是官差,他是钦犯,机不可失啊!”李承训见他面色发窘,已明就理,时间紧迫,他也顾不得给四鹰留面子,便一语道破。

“走!”金鳞鹰说完,打个了响哨。他竟是吃官家饭的,话说道这份儿上,也只有如此了。

“咻”小金鹰一声惊鸣,扑展着翅膀向远山飞去。

金鳞鹰疾步相随,铁手鹰与出塞鹰也紧随其后,唯有傲天鹰在起步时,向李承训拱手道:“小兄弟,帝都见!”,毕竟他与李承训交情最深,话音落点时,他人已在数丈之外。

“鹰四哥,小弟在府内煮酒恭候几位大驾!”李承训呵呵抱拳,他此刻摆脱贾夫人这个女魔头,心头畅快。

四人消失无踪,夜,寂静的好似远古生命之初一般。

李承训缓缓转身,迎上那一对凶狠的目光,却只是淡淡一笑,随后身鞠一躬,抱拳道:“感谢老英雄搭救之恩!”

宋管家双拳紧握,他心中正在纠结是否即刻干掉李承训,如若皇帝或者四鹰问起来,便只一句,贾夫人回来干的,他确信四人追不上贾夫人,即便他的谎言被揭穿,他也已报了灭门之仇,死而无憾了。

李承训见他额上青筋暴露,知他心中纠结,细声解释道:“老人家,这女人之所以栽赃给我,是要我断了在皇帝面前的生路,铁定会放你走,以传递这个信息,我配合她承认下来,是想做实我的罪名,让她放你之心更甚,同时也断了你搭救我的念想,好尽快逃走!”

他说完,便不再言语,定定地看着宋管家,他相信宋管家虽然不是聪明绝顶,可细细想来,也应该能反应过来。

宋管家仔细琢磨李承训的话,脑中成了浆糊一团,贾夫人说的有理,事事洞明,而李承训说的也是在理,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那婆娘说是你给的她消息,若不是你,谁会知dào

我的武林身份?谁会知dào

我家的住处?”宋管家想起这点关键,因而发问。

李承训苦笑道:“我并不知dào

老人家的武功家事,如何能通风报信?但我猜测是皇帝身边出了内奸,知dào

了你们底细,因而用了调虎离山之计。而要调得动你这只老虎,他们想不到别的办法,便用了这肮脏的手段。”

宋管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这怎么可能?

李承训继xù

说道:“小城阳公主被劫持,也是因为有内奸做内应,这次回去,我会帮zhù

陛下找出这条毒虫,以免皇城再受危险,老英雄若是不信我,何不交由皇上处断?”

宋管家的确已分辨不出李承训说的是真是假,缓缓地点头道:“那你跟我回帝都,请皇帝陛下明断。”

“老英雄,请!”李承训来到宋管家身边,微笑至意。

宋管家渐渐恢复冷静,心想皇帝面前不怕他抵赖,便冷哼一声,从怀中拿出金疮药,“把裤子脱了!”

李承训这才注意到,方才贾夫人的刀割破了他大腿上的皮肤,此刻下身伤口出了不少血,黏贴凝固在了衣裤上。

他笑笑,便撕开凝固在伤口上的布条,接过宋管家送来的金疮药,敷在伤口上,并用碎布条捆绑结实。

他刚处理完伤口,便见山下涌上来许多兵士,为首的竟是那少年李恪。

“承训皇兄!“李恪向他快步奔来。

李承训见李恪发髻散乱,衣衫不整,满脸灰尘混着汗渍,竟比自己这一路在地上翻滚出来的造型不遑多让,不由得内心感动,快步迎上前去,“三皇子!“两人四臂紧握,李承训开口说道:“感谢三皇子救命之恩。““皇兄快别这么说,角楼之内,若不是你挡住那婆娘,本王怕是早就身首异处了!”李恪满脸诚意。

李承训也不是那虚套之人,总之他领情,记在心里便了,“三皇子,咱们共同回京面圣吧!”

李恪笑道:“承训皇兄,太见外了,叫我恪皇弟,或者三皇弟便好。”

“这怎么敢当,”李承训连忙说道:“陛下官封我宁远将军,非是皇族,三皇子且莫乱叫!”

李恪闻言一怔,随即想想也是,却凑上身来,低声道:“那有人时,你便叫我三皇子,无人时,便是三皇弟,承训皇兄的事,我们众多兄弟姐妹之间常常谈起,无有不佩服的,皇兄千万别见外。”

李承训皱眉笑笑,却知dào

多说无益,含混其词有说了一些感谢兄弟们的话,还询问了为他挡住贾夫人而受伤的那个壮汉,知dào

那人的手臂算是废了,不由得一阵唏嘘。两人在一众护卫及宋管家的护卫下,边说着话边向山下走去。

第六十二章 对策君王

翌日正午时分,李承训在李恪、宋管家等人的协同保护下回到帝都,却是未回宁远将军府,而是直接进入皇宫大内,来到的太极殿前.

皇帝最先召见的是李恪,其余二人只能在殿外等候。

看着风尘仆仆的三儿子,李世民有些心疼,“没伤到哪里吧?”

李恪行了参见之礼,开口道:“有劳父皇挂怀,恪儿没事儿,但这次若不是承训皇兄舍命相救,儿臣怕是当真要出事儿。”

李世民脸色一沉,“恪儿,他是江湖悍匪李无名,曾经来行刺你父皇的,朕不杀他,是爱惜他的才干,别无他意,不是你的什么皇兄。”

李恪身子抖了一下,心知犯了父皇的大忌讳,连忙跪倒,改口道:“是,儿臣知罪!”他刚刚出生入死,尝到了江湖险恶,正是满心振奋,自然口不择言,把这私底下称呼李承训的尊敬,讲了出来。

李世民就是喜欢李恪的聪敏,他是胸襟博大之人,自然不会刻意追究,转而问道:“说说你怎么会和他碰在一处?”他的目的还是要辨别李承训的忠奸。

李恪面色通红,弱声道:“父皇不是在元正日封儿臣遥领益州大都督吗,儿臣想着往那边走走,看看,下次不敢了!”说完,叩伏于地。

李世民对这个儿子又爱又恨,爱他的智勇双全,却恨他最爱耍小聪明,于是板起脸来,说道:“朕封你遥领,懂吗?不是让你去蜀地处理政务,再说,皇子出京,怎敢不事先提报朝廷,告知父皇?你已犯大唐律法,朕绝不姑息养奸,即日起,罚你在大理寺面壁十日!”

“是,父皇,儿臣遵旨!”李恪不禁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这处罚可以说是轻的不能再轻了,他心中暗自庆幸。

“起来吧,把事情经过详细说给朕听。”李世民换上一副和蔼,爽声问道。

李恪见父亲和颜悦色,便知风暴已过,起身把自己与李承训相遇后的情况详详细细的说了出来,之后,他看着父皇平静的面容,不敢再妄言一句。

“行,你下去吧,告sù

宋文斌进来,然后自己到大理寺领罚!”李世民未做任何表态,便结束了与李恪的谈话,但他心中已多少有了些分寸。

李恪出了太极殿,来到宫门旁,传皇帝口谕,让宋文斌急速觐见,然后给李承训施礼道:“多谢哥哥救命之恩,他日定然登门拜访。”他刚受了皇帝训诫,如今在皇宫内院,可是不敢再口无遮拦,喊李承训皇兄,若是传到皇帝耳朵里,这第一次是无心,二次便是有意了。

李承训连忙还礼,“三皇子言重了,是皇子救臣在先,何来言谢,实是三皇子对无名有恩!”他知dào

皇帝忌讳什么,早已改换回自己的假名。

李恪不敢多做耽搁,辞别李承训向大理寺去了,而李承训明显也感到李世民对自己的信任,还是很有限,难道真的无法完全取得他的信任吗?

见宋管家进到太极殿,李世民便从宝座上下来,迎了过去,把个老宋惊得慌忙加快了脚步,及至近前,屈膝跪倒,“臣宋文斌,叩见陛下!”

“宋爱卿快快请起。”李世民扶起他,拉着他的手,走向皇位,回身吩咐迪喜给老将军赐座。

椅子搬来,宋管家仍是不敢落坐,在皇帝的几番催促下,他才不得不用屁股蹭着凳子边,算是坐了下来,却是身体前倾,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李世民先是问候了他一路的辛苦,又和他讲了昨日厚葬他家人的情形,只把这个江湖老前辈感动得一塌糊涂,最后才问起这一路追踪贼人的细节,特别是与李承训接触的那一段儿。

宋管家一五一十的回报了情况,他是忠厚之人,因此没有丝毫夸大和不实之处,只是在最后的时候,又给李世民拜倒,哭诉道:“李将军已承认与贼人勾结,感请陛下为老臣做主!”

李世民听后只是说了句“老人家快起来!”便久久不语,便陷入了沉思中。他在回味着宋管家说的当时的情景,若果真如此,那便等于说是李承训舍去了自己生的机会,而把希望留给了老管家。这人到底是大善?还是大恶呢?他是大恶我倒不怕,除去便是,若是大善,却是留得?还是留不得?

宋管家在下面跪了好一阵子,见李世民只是低着头,皱着眉,想着心事,还道是自己给皇帝tian了堵,让皇帝为了难,便又说道:“老臣后来想,看李将军在府内的为人,当不至于厮,可人心隔肚皮,这人在生死危难之际,总不会说谎吧?”

李世民心中有了主张,几欲张口说了出来,却还是缄口未言,只是微微一笑,“老将军先下去休息吧,午间便在宫里用膳,迪喜,安排下去。”他已心中明了,却不想说破,以免让宋管家觉得欠了李承训的人情。

宋管家受宠若惊连忙谢恩,想要再说两句李承训的事儿,最终还是忍住,跟随着迪喜出了太极殿。

李承训眼望宋管家跟随迪喜出来,向前给他鞠了一躬,却是没有说话,他知dào

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唯有真心表达一下谢意,毕竟人家满门四十三口是被自己连累致死的,这份歉疚,始终萦绕于心,令他感到不安。

宋管家看了他一眼,虽有恨意,但更多的是无奈,及至门口,他向迪喜抱拳道:“迪公公您忙吧,我这就回家料理丧事去。”

迪喜点点头,见他转身离开,便对李承训道:“该你了,跟杂家来!”

李承训应了一声,跟随迪喜进到太极殿,见皇座上的李世民正襟危坐,面沉似水,连忙叩拜,“罪臣参见皇上!”

“李无名,你何罪之有?”李世民不怒自威。

“宋管家全家四十三口,因罪臣尽遭屠戮,其罪一也;令三皇子殿下涉险,险受伤害,其罪二也;令陛下为此忧劳伤身,其罪三也!”李承训头叩于地,朗朗而言。

“哈哈哈!”李世民突然纵声大笑,“人才,起来吧!”

“谢陛下!”李承训挺身而立,目光直视李世民。满朝文武敢直视皇帝的,几乎没有,也就是老魏徵在据理力争的时候,会盯着皇帝看,但其面容却也是战战兢兢,哪有像他这般无所畏惧的?

李世民就是喜欢他这样,在朝堂论公事之时,中规中矩,严守礼度,及至说私事之时,敢于直视自己的眼眸,绝不似那些其他臣子,唯唯诺诺,好似没有脊梁,这也是他非常喜爱、敬重魏徵等人的原因。

“贼人为何捉你,而不杀你?”李世民不急不缓地道,他先见了李恪,又见了宋管家,对于整个劫持事件已然了若指掌,并且心中有了定论,多余的虚话便没必要再问。

李承训心知皇帝心里明白,便规规矩矩地回答道:“贼人以为十二生肖宝图在臣的手里,因而只抓不杀!”

李世民点点头,其实他心里也是这般猜测,“那宝图究竟在何处?”

“当年在暗影门总部,贾维给了臣一张假图,真图当还在贾维手中。”李承训有问必答,不多说一句。

“贼人为何人?”李世民却步步紧逼。

“月前劫持城阳小公主的凶犯,贾维的夫人!”李承训如实答道。

“图在贾维手中,他夫人缘何不知?”李世民不解地问。

“定是贾维欺瞒了他的夫人,栽赃给臣!”李承训中规中矩地道。

李世民目光一闪,“当真?”

“属实!”李承训昂首直面帝王。

通过这么久的交锋对垒,李世民也了解了李承训的性子,知他要么说的是实话,要么是死也不肯说的话,追问也是无用,便转移话题道,“宋管家家人之死,定是贼人调虎离山之计,你怎么看?”

“皇宫大内有奸细。”李承训定定地道。

“为何是皇宫,而不是你将军府?”李世民仍是不急不缓。

“臣有罪!”李承训躬身低首,“上次臣死里逃生,便该进宫禀告陛下关于贼首的一些新情况,却耽乐于将军府享shòu

儿女私情,致使贼人再次入京作乱使帝国蒙羞!”

李世民摆摆手,和颜悦色地道:“这不怪你,是朕不肯见你,想试试你的性子,是朕的错。”

“陛下,臣可以以奏折觐见的,还是臣的错!”李承训谦恭固执地道。

“罢了,咱们不说这些,把你知dào

的都说出来吧。”李世民笑道。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千古一帝也不能免俗,此刻,李世民竟然感受到了一种成就感,那种威压李承训的爽快感觉。

他自己心里也很奇怪,按说自从登基那一日起,他在所有人面前,包括在自己的父皇,都有一种优越感。而偏偏是这个敢于直视他的李承训,既让他感觉到不安,又令他有种春风拂面的感觉,每次看着他拜服在自己脚下,便会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感觉:他终于肯臣服了,但他会继xù

臣服下去吗?

李承训调整身形,回答了李世民的疑问。他认为贼人显然是事先查明了宋管家的底细,算计好了一切,用调虎离山计支开了他,而贼人能在短时间内查明他的底细,肯定是在将军府或者宫里有内应。

再说上次小公主被掳事件,他起初怀疑是江湖大盗盗日鼠联合倭人所为,后来自己被掳以后,从倭人谈话中得知盗日鼠与本案无关,那不过是贼首贾夫人的疑云之计。

既然不是盗日鼠所为,那皇宫大内,能毫无声息的盗走小公主,便一定是有内奸暗中操作。

综合以上两点,李承训很肯定确认,大内宫中有内鬼。

李世民轻微的点了点头,“你分析的有些道理,可是没有实证,你有什么办法来证实这些猜测?”

“陛下,臣有一计可以拔出这颗钉子,同时,把小公主被盗之事彻底查个水落石出。”

第六十三章 宫中柔情

李世民听李承训分析宫中有内奸时,心中便已在思量小公主被盗定然还有隐情,但他仍有不解之处,因而问道:“小公主被盗,刑部和大理寺早就定了案,是贼首贾夫人所为,既不干倭人遣唐使的事儿,也不干帝都突厥人的事,还能有何隐情?”

李承训上次逃出魔掌,再回帝都,由于受伤严重,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所以一切关于小公主被盗的事情,都是小英子给刑部和大理寺提供的证言和消息,但是小英子没有李承训这般头脑,自然有些问题无法像他这般分析透彻,当然也说不到位。

见皇帝询问,李承训说道:“臣觉得贾夫人不过是个中间收佣的,主谋应是那个找她劫人的突厥人,但显然吉利可汗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么,那突厥人到底是帝都的?还是来自大漠的?或许根本是有人伪装的?咱们都不知dào

,那主谋一日不除,便不知何时会再有风波。”

李世民见他说得有理,便道:“好,说说你需yào

朕给你怎样的支援。”

“需yào

陛下的信任。”

李世民爽朗一笑,“李无名接旨。”

“臣接旨。”李承训叩伏在地。

“命宁远将军李无名,着力调查小公主被盗内情,特准其可出府办事,赐宫中行走令牌。”

“谢皇恩浩荡,臣必将尽心竭力,万死不辞。”李承训终于向松缚又迈进一步,他知dào

这是关键的一步,李世民给了他有限自由和信任。

“起来吧,只要你为朕用心办事,朕不会亏待你的。”

“谢陛下龙恩,”李承训闻言起身。

君臣二人相谈甚欢,足足又谈了有一个时辰。

李承训把自己知dào

的公主被盗事件全貌,以及自己的分析,包括自己接下来要进行的计划全部和盘托出。

他没做丝毫隐瞒,因为他知dào

有一点隐藏,都可能导致李世民对他的信任恢复到原点。

李世民对李承训所表现出来的态度非常高兴,大力赞赏一番。

“陛下,”李承训临别之时特别叮嘱道:“此事涉及宫中,还请陛下莫再让他人知晓。”

“哈哈,你是怕我安排人盯着你吧。”李世民不无调侃地道。

“是”李承训没有回避,实话实说,他的确是担心人多误事。

李世民真心喜爱他的爽朗正直,笑道:“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朕这点胸襟还是有的。”

李承训再次施礼,正要请辞,不想却被李世民喊住。

“哦,对了,朕险些忘记了,为了爱卿及家眷的安全考lǜ

,朕已命人把李无忧和夏雪儿一众人等接入立政殿,安排在长乐殿暂住。长乐公主不在,那里闲着也是闲着,这样既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又方便延请太医给夏雪儿治病。”

“啊?”李承训心中一惊,这,这明显是扣为人质吗?心中虽然不满,面上却不能表露,口中自然还得高喊:“谢陛下恩典!”

“行,出宫办事前,先去看看他们吧!”李世民颔首微笑。

李承训辞别李世民,出门跟迪喜去领了入宫令牌,又听得迪喜磨磨叨叨的讲了许多宫中行走的注意事项。

虽有入宫令牌,但并不是说宫内可以随便行走的,必须有规定的路线,规定的时间,甚至特殊的令牌规定得更为具体,比如李承训这枚令牌后面,刻明了只能行走于太极殿、立政殿,极其附近,其他去处,是绝对不可以乱走的。

李承训无需迪喜引路,自行来到了立政殿,见门首的守卫自己认得,便上前道:“劳烦将军代为通传,李无名拜见长孙皇后。”

那卫兵展演一笑,“李将军,皇后娘娘早知你来,已吩咐过不必先来见她,让卑职带您去长乐殿见夫人。”

李承训脸上一红,幸福之感油然而生,自己有夫人了!即便是未拜堂的夫妻。

他知dào

长孙皇后仁德,想他夫妻离别必然挂念,因此让他们相会以解相思,“那劳烦将军了!”

“别客气,请.”卫士引领着李承训穿过立政殿,路过与长乐殿交接的小门,一直送到长乐殿正厅,方才离去。

李承训猜测这里是长乐公主寝宫,正房必然不会令无忧她们居住,无忧当是在客房,便举步向客房的方向走去。

果然,其中一间最大的贵宾客房门口,站着夏雪儿的侍婢小梅,正和无忧的侍婢小翠在说着话,脸上一片笑意。

与此同时,她二人也见到了李承训,连忙打礼请安,嘴唇噏动,正要说话,却被李承训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要给无忧一个惊喜,他想看看无忧见到他的一刹那该是多么的惊喜。

两个丫鬟自然领悟,也向他打手势说明无忧和夏雪儿都在这个房间里。

李承训轻轻推开房门,声声低笑便传入耳中,他本想悄悄进去,躲到无忧背后,吓她一跳,但是又恐惊着身子孱弱的夏雪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颇为绅士的又合上了门缝,敲了敲房门。

“哥哥!”无忧兴奋得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向门边跑去。

俗话说两情相悦,心有灵犀,那是爱到至深而形成的一种默契,李承训和无忧多少会有这种默契与灵犀,但无忧这种反应,绝不是心有灵犀那种猜测摸样,而是很笃定的惊呼。

因为封建社会对于敲门礼并不是那么看重,通常都是仆人在门外低低的声音唤里面的主人,告sù

何事何事,请主人定夺,而这种敲门,是李承训在与无忧一起生活中在有的一种礼貌,告sù

对方,我来了。

李承训推开房门,正迎上扑上自己的无忧,见小丫头行至身边猛地收住脚步,知她是在人前羞涩,便一把将他拥入怀中,他就是想看无忧娇羞带怯的摸样,何况,此处并无外人。

无忧使劲推了他一把,没推动,脸红红地羞道:“雪儿姐姐看着呢,你松开,快松开!”

见她发急,李承训便松开了手,其实他也是有意为之,想给那个传统的女人夏雪儿展示自己“轻浮”的一面。

李承训留意到,自打他进门,夏雪儿就一直低头垂目,脸色微红,他和无忧的这些小动作,人家根本一眼都未看到。

来到床边,李承训总要先说话的,“雪儿姐,好些了吗?”

夏雪儿点点头,仍是不抬头。

“哥哥!你没事吧!“无忧上下打量李承训,生怕他这次被劫持受了伤害,而不肯说出来。

“腿上受了点皮外伤,已经处理干净,不碍事!“李承训笑笑,又问道:“你们在这里还住的惯吗?”

“嗯,挺好的,对了,哥哥,你吃了饭再走,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几样小菜!”无忧显然是非常开心,说的每一句话中都能听到那丝甜甜的笑意。

“好啊,吃不到无忧煮的饭,还真是想,对了,这里是皇宫,不像咱将军府,食材有的是,你好好弄一桌,哥哥要好好与无忧喝一杯。”李承训见她开心,自己也开心。

“行,你们聊!“无忧起身如喜鹊般满脸幸福的出去准bèi

午饭了,走的时候关上了房门,她是有意留下李承训和夏雪儿的,谁让她答yīng

了夏承要帮忙呢?

夏雪儿仍没有抬头,任由李承训看着她,只是羞红脸,中规中矩的坐着。古代不同今时,女子的闺房是不能由男人随意进出的,更别说女子在床上坐着的样子,更不是男人能得见的,但夏雪儿只是这般定定地坐着,因为她心里早已把自己当做了他的人,自没有什么好回避的。

李承训见她依然枯瘦,苍白,但精神上多少有了些生气,不似一天前那般憔悴无神了,心中不由得对无忧佩服得五体投地,看来,还是女人体贴,会疼人。

两个人就这般坐着,气氛好不尴尬,李承训不知说什么好,问候吧?已然问候过了,再细致的问,怕引起人家误会,本来人家就对自己有好感,可是不敢再招惹,可是,能说什么呢?

夏雪儿同样觉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是一个姑娘家,暗恋对方的事情,几乎天下皆知了,他不可能不知dào

,他会怎样对自己呢?要让自己如何开口呢?又该说些什么才好,才不至于让他反感呢?

还是李承训找到了话题,“夏承回到洛阳了吗?他还好吧!”

夏雪儿规规矩矩地回道:“嗯,鸽子信里说,他到了,一切都好,请你放心。”

鸽子信便是飞鸽传书,商界大客商多用此称呼,简单直白,夏家资财雄厚,全国各地店铺间传递消息,都用此法。

李承训心知夏承知dào

自己可能随时被监视,因此没有明说,却暗示自己交代的事情,他已经办完了,而且很好。

两人便这样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闲话,整整一一个时辰,两人说的话,加起来也才只有几十句。

终于熬到无忧做好了午饭,李承训依例要小梅和小翠入席,二人死活不肯,他也没有强求,毕竟这不是自己的府里,还是要守主人家的规矩。

三人在饭桌上,谈谈说说,有了无忧的介入,尴尬气氛一扫而空,他们吃的很愉快,聊的也很愉快,这顿饭,又吃了一个时辰,李承训喝了不少的酒,他高兴嘛。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当李承训告sù

二人可能要她们在立政殿多住些日子,而自己要回到将军府去住时,无忧和夏雪儿都是一脸黯然。

“无忧,你放心,最多一个月,哥哥一定把皇帝交代的事情办好,到时,我一定请命让你出宫!”他知dào

擒贼先擒王,说服无忧,夏雪儿自然好办。

无忧和李承训经过了这许多大风大Lang,早就变得成熟起来,虽然有时爱在李承训面前扮无知,使性子,但遇到大事,她从不含糊,此刻她已猜到李世民的用心,自然知dào

该如何应对。

“哥哥,你又小看丫头了,我什么都懂,你放心办事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和雪儿姐姐的!”无忧柔声道,言语中充满了关爱与自信。

李承训当然知dào

无忧的心意,他想说的是他们才新婚燕尔,立kè

就要两地分居,太对不起她了,他口里没说,却把炙热的目光送了过去。

无忧先是一怔,随即便明白过来,脸色一红,低头吃饭。

第六十四章 思绪万千

宁远将军府所在地段,被隔离出三丈方圆的无人区,期间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都是全副武装的兵士值守。

李承训是在夜幕时分回府的,他见宋管家和童钱站在门口向外张望,心知是等待自己久已,心里着实过意不去,紧走两步迎上前去,“哎呀,老英雄,您这是干嘛?”

宋管家忙道,“老爷千万别叫什么老英雄,还是叫我老宋吧!”

李承训见老人家这一日不见,又见苍老,想是愁思家人所致,不由得心中一痛,但见他面目之中的那抹憎恨之色已然消退,心中不由得暗赞嫣红的心思稠密。

下午的时候,李承训辞别无忧和夏雪儿后,先去拜见了长孙皇后,坐了一会儿扯了会儿闲话,他便径直去了太医院探望嫣红,毕竟嫣红是为他受的伤,他不是没良心的人。

嫣红见到他的时候,颇感意wài

,当时她奉命保护李承训,因此不得不拼死挡在门口,可就在她几欲被贾夫人杀掉的时候,是李承训打开房门救了她一命,焉能让她不感激涕零?

其实在李承训到来之前,宋管家曾先来看过嫣红,并向她讲述了自己在山顶与皇门四鹰联手对敌贾夫人的经过,当说到李承训承认他是幕后主使的时候,没想到嫣红竟嫣然一笑。

“老管家,您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您想,他在你手里,若真与那贾夫人合谋,必会抵赖?为何要承认,他就不怕你杀了他吗?又没人逼迫他?”

一语惊醒梦中人,宋管家“啊呀”一声,连连叹息。这也不怪他,突遭灭门之祸,谁人也是心智难以保持平常。

就这样,嫣红告知宋管家要以礼相待,哪怕不为他舍命为宋管家的心,也要看在他救了自己一性命。

因此,老管家回来后,细细想了一番,还真是觉得冤枉了好人,便一直守在门口。

李承训跟随宋管家来到客厅,说了一会儿话,安抚了老人家一番,便说自己累了,也劝他们回去休息。

对于这称谓嘛,既然李承训知dào

他是武林高手,便无论如何不肯再叫他宋管家,而宋管家却一再强调君命为大,皇帝让他做管家,那他便就是管家,最后二人达成一致,李承训还是叫他老宋,宋管家还是叫他老爷。

“老宋,你过来,明早您先帮我办件事情。”李承训把宋管家招至身边,俯首低耳的说了几句。

宋管家听得一怔,随即不解地看着他,却是应了声“是,”家丁第一守则便是少问多做,他现在正在进入角色。

回房之后,李承训心里一阵失落,他来到床边,宽衣解带后,便躺倒床上,伸手拉过被子,连头带脸的蒙了起来。

以往这个时候,无忧总会推他起来洗漱,然后他再赖一阵,最后极不情愿的去洗漱后再上床;以往这个时候,无忧一定像小猫一样卧在他的怀里,枕着他的手臂,安安静静的或轻声说着话,或呼呼大睡;以往这个时候,他都会很快入睡,睡的很香,可此刻经过昨日一夜的折腾,本就累极,却是睡意不浓。

“哎!”李承训轻叹一声,用力吸了一口被子里无忧残留的香气,闭着眼睛,感觉着无忧似乎就在她的身旁。

他觉得累了,不想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想和心爱的女人平平安安的度日,最好再有两个孩子,其乐无穷。

可是,屁股后面好多啰嗦没有处理干净,他必须还要打起精神来斗争,待这一切做完,便永远消失在这人心险恶的江湖,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静静地生活。或许,还能回到现代吧。

他脱下左手那始终带着的冰蝉丝手套,摘下龙形扳指,又仔细看了一会儿,他没事儿的时候总爱去看这枚扳指,他是靠它穿越而来的,自己能否再回到现代,还是要着落在它的身上。自从知dào

了这种扳指或许有十二枚,都以生肖做样式,更增强了这种信心,他猜测这十二枚扳指若是聚在一起,一定能揭示一个惊天的秘密,待此间事了,便要好好寻找一番。

想到这里,他又想到了小英子,也不知dào

这孩子现在身在何处?过了这许多时日,他依然没有回返,看来是按照他说的,直接去追查贾维和十二生肖宝图的事情去了,希望他能平安无事。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便是仍然被李世民派去的卫兵挟持着,或许已经起出了秘密档案,正在官府的配合下追查着宝图下路。但李承训认为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凭借小英子的伶俐和轻身功夫,他定能逃脱出去。

那暗影门的秘密档案呢?李承训曾吩咐小英子将这些东西交给皇帝后,再设法脱逃,因为暗影门门内的档案都被红娘带走了,剩下的都是朝廷和江湖上的一些密事,给皇帝便给皇帝了,暗影门本身不会受什么损失,还能缓解暗影门和皇帝的矛盾,为以后他的斡旋留下余地。

小英子肯定能严格按照他的要求去执行,但就是不知dào

红娘他们是否已经派人取走了东西,那样便不好办了,可他又不能去问皇帝任何这方面的事情,看来,只要听天由命了。

想到了窦红娘,必然会想到暗影门的今后的出路。看皇帝的意思,暗影门是他铁定要除去的,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若要化解,还要靠自己,一方面要取得皇帝极大的信任,一方面把暗影门由地下转移到地上,接受官府的监控。

可是这两点都不好做,还有一法,便是解散暗影门,反正现在暗影门已被自己搞的支离破碎了,但这样做,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该怎么办呢?

想了一阵,没有太好的注意,暗影门毕竟已远在塞外,想得多了也是无用,还是想想近前的事情吧。

对,丐帮。

从夏小姐口里听到的消息是洛阳丐帮,并未受到戒痴、虎子等人劫持法场的影响,依然保持着正常运转。皇帝对于丐帮可以说是网开一面,也许是看在丐帮远近闻名的义举,或是那些穷苦出身的百姓不容易。

但皇帝还是擅自做了一件事情,出乎李承训的意料,那便是亲自御封大牛为丐帮代帮主,且给丐帮总部提了牌匾,上书四个大字“天下无丐”。

对于这件事情,李承训十分佩服李世民,这绝对是釜底抽薪之计。如此一来,丐帮便是皇帝手下的了,不说运营于官府之内,天下百姓也都知dào

皇恩浩荡,皇帝体察民间疾苦,渴望天下无丐。

“这样也好!”李承训心中倒没有如何失意,反而有些窃喜,他不是贪念权利之人,之所以当初创立丐帮,却是想着与李世民分庭抗礼之用,如今既然不打算打倒皇帝了,那丐帮的存zài

意义便不大了,如今能归入朝廷,也未尝不是好事。

戒痴、虎子、瘦猴,他们三人与丐帮渊源极深,那么皇帝有可能也放过他们吗?不对,其实皇帝已经网开一面了。

皇帝元正日大赦,把戒痴、虎子、瘦猴等人由死刑改判为徒刑,分别发配岭南、陇右、和崖州,分在大唐三个最极端。即便如此,这对于李世民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施恩的姿态表现,对于敢于武力抗拒朝廷的人,做到这种程度,也足以向他李承训交代了。

可他凭什么需yào

对自己交代呢?是因为杀了自己的哥哥李建成,而对他的儿子进行一点弥补?还是他真心爱才,想要给他足够的恩典,来收服自己?他想,二者都有吧。

事到如今,李承训是真真zhèng

正的佩服李世民的胸襟,至于以无忧为质,也是帝王御人之术,不得不做的必要防范,面对君王的如此“厚爱”,李承训当真是反也不是,不反也难过。

想到无忧,他难得的不自觉的笑了出来,用力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踱步到窗边,推开窗子,望着中天的圆月。

他离开的时候给无忧画了一幅画,他们在新婚之时便商定用图画做暗语,辅以别人看不懂的,看似杂乱无章的图案,实则是他们约定好的常用文字,以传递隐秘之事。

他画的图案是一副羊羔跪ru图,递交给无忧的时候,用暗语提到了长孙皇后,在配上的图画上密语,赫然便是:设法做长孙皇后的义女。

只要无忧成为了长孙皇后的义女,她的性命可以说是无忧了,李世民最疼爱长孙皇后,绝不会令她伤心。

“哎!”李承训又是一声长叹,思绪又回到戒痴等人身上,皇帝已经下旨,在二月初一,所有徒刑人员,统一启程,距现在还有二十来天,如何才能留住这三人呢?

可他绞尽脑汁,也是没有办法能让三人全身而退,毕竟这是涉及到皇帝尊严的事情,而且也是皇帝有意要铲除自己的羽翼,糟了,会不会这是皇帝的计策?三人一旦到了发配地,那里天高皇帝远,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天灾人祸,三人即便死了,也与皇帝无关。

李承训的心猛的一阵抽搐,竟出了一身冷汗,李世民杀兄弑弟,如此狠辣,难保不会做出此事,一定不能让三人发配出去,到时哪怕是再和李世民闹翻,也要设法把他们救出来,大不了一众兄弟再Lang迹天涯,只要兄弟在,就不怕。

他下定决心,却没有再思谋如何令兄弟脱逃,如今还有二十几日,按说也该谋划了,但有一个更重yào

的事情,要立kè

做好,便是如何揪出皇宫内奸,查出偷盗小公主的幕后黑手。这件事情办好了,皇帝会对他更近一层,倒时若要救出戒痴等人也更方便些,或许,他还可以利用利用这个内奸,帮他办事,设法从天牢中救出三人。

后续的事情,只有根据事情发发展来决定怎么做,而当务之急,便是如何引出那个内奸。其实他之所以敢在皇帝面前承诺抓出内奸,并不是信口开河,而是心中已有了腹案,只待执行的时候别出什么差错。

夜深了,李承训依然没有睡意,但他必须得睡了,明日还要准bèi

去至相寺的事情。

第六十五章 至相寺

至相寺,又名国清寺,位于长安以南数十里远的终南山天子峪内,其地处终南山北麓,地势雄巍,缓平而下,寺院周围林木环绕,下有百泉汇流,景色秀美绝伦,环境清幽肃穆,正是理佛参禅的好去处。

寺内有块遗碑铭曰:“终南正脉,结在其中。”可见其作为我国佛教华严宗的发祥地,其在佛学界的卓然地位。

李世民曾多次诣寺敬香,与佛门高僧讲经说法,而长孙皇后也常常随行来这里烧香许愿,保佑大唐江山万世,李氏子孙多福。

李承训之所要去至相寺,是因为他被劫那日,在长安郊外枯树林中,听到贾夫人与那三个倭国手下告别时曾经提到了这座寺庙。

贾夫人当时说:“无论如何繁忙,纯一君一定要在每日清晨时分,去查探至相寺内的暗盒,看有无紧要消息,可事急从权便宜行事,也可飞鸽传书到落日山庄。”

她根本未曾料到李承训会懂倭语,因此也未避讳他。也是,堂堂天朝大国,谁人会去钻研那荒废凋敝的远方岛国的语言呢?

当时,李承训便得出两个结论,一是贾夫人要带自己去落日山庄,不然不会告sù

手下向那里发送消息;二是如此采用固定地点进行留书传递消息?很可能为了隐藏宫里内应的身份,这绝对是条大鱼,可以拔出贾夫人在京城的窝。

除此之外,贾夫人没再提到任何关于至相寺和那个内奸的任何话题,但李承训是何许人也?凭借他的缜密与聪敏,他猜测这个纯一君能在清晨便在寺中,不是寺中的僧人便是寄居期间的香客,这是唯一一条线,他必须得把握住了。

李承训太累了,这一觉直睡到第二日傍晚才醒来,见门外伺候他的是童钱,便问他宋管家现在何处?

童钱回说老管家从昨日夜间开始,便一直没在府里,直到现在也未见踪影。

李承训他心知这老头必是在筹备自己要求的东西,想想也是,要他在两日之内置办齐全一百套僧衣僧帽,还真是不容易,可时间不等人,也只能如此。

见童钱一脸惶急,李承训拍拍童钱的肩膀道:“不用担心,老管家办事去了。”

他吃了口东西,也不管心中兀自担心老管家的童钱,又翻身回到屋内,倒头大睡起来。反正老管家还未把东西准bèi

好,他什么也做不了,便只能睡觉。

宋管家是第三日正午过后,才风尘扑扑的回来的,“都办妥了,老爷!”

看着面色憔悴,双眼通红的宋管家,李承训心头一暖“行啊,老宋,没吃好,没睡好,走了不少地方吧,辛苦你了!”

“老爷,别和我客气了,”他的神色黯淡。

李承训发xiàn

宋管家变了,变得颓废了,即便他极力表现出积极的一面,但开心却不是能够装出来的,颓废归颓废,老头子复仇的愿望却是很强烈,也许这是唯一支撑他活着的东西。

他曾和皇帝说过不做管家了,要去追查凶手,但皇帝说李承训是凶手的目标,只要他跟着李承训,不愁大仇不报。

思来想去,还还是决定留了下来,与其如无头苍蝇般乱撞,还真不如跟着李承训这个大诱饵等鱼儿上钩。

李承训猜也猜得到他的心事,也未说破,只是想能令他多做些事情,以缓解失去亲人所带来的痛苦。

“老宋!和我出去办事。”他想既然宋管家不可能是内奸,带上他可以使自己的安全多了一分保证,还少了李世民的猜忌,何乐而不为呢?

“去哪家寺庙?”宋管家麻木地问了一句,看得出来,他现在不太想动,除了去报仇,他不知dào

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承训没说去哪里,让他备马装货,这些东西,都是用夏承留下的银两买的,再加上夏雪儿也带了不少,这次他们去至相寺,足够用。

虽然没有得到李承训的回答,但宋管家还是感觉受宠若惊。李世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可以不限制李承训的自由,也不用盯着他出府,但李承训居然来请他一同出府办事,当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既有一喜,也有一忧,宋管家不聪明,但也不糊涂,他知dào

自己是谁的人,可李承训对他越好,皇帝或许会对他越猜忌,决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因此,他临走时特别告sù

童钱,让他马上入宫禀告皇帝,自己和老爷出门办事去了,地点不清楚,待回返后再入宫禀报。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谨慎些好。

二人出了城门,便策马狂奔,及至来到终南山下,宋管家才有些明白老爷的意图。宋管家带路,二人弃马步行,大约正午时分,才到得寺庙。

那山门外礼客的知客僧见来了一位器宇轩昂,衣冠楚楚的豪客摸样的公子,身后跟着一个气度不凡的老管家,不敢怠慢连忙迎上前去。

这守门礼客的僧人都是寺内最为伶俐者,只见他双手合什,身躬一礼,“施主有礼了。”

李承训忙回了一礼,“在下洛阳商人,想进寺布施。”

“施主里面请!”知客僧侧身引着李承训入内,边走便说道:“不知施主施舍本寺多少香油钱?”

因这寺庙是皇帝常来的,所以寺内僧人特别讲究排场礼仪,同样也会给不同施舍者以不同的待遇,从食宿到寺内高僧的接待规格。

李承训见他发问,心知肚明,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给佛祖奉个金身!”

知客僧闻言一怔,好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停住了脚步,回眸看他。

李承训微微一笑,“请小师傅带路!”

“阿弥陀佛”,知客僧再施一礼,口中直呼佛祖保佑大善人,便一路引领着他们二人去办理募捐手续,及至清点出布施来的白银足有五千两时,脸上顿时笑逐颜开,再也掩饰不住,忙又把他二人引致斋堂,安排另一位小沙弥好生招待,自己则乐颠颠的跑去方丈室禀报,这样的大善人必须要方丈亲自接见的。

李承训吃过斋饭,便有小沙弥引着来到方丈室,他见方丈智俨禅师正坐在禅凳上,默习着经文,一种崇敬之意油然而生。

智俨被尊为华严宗二祖。他博学多识,著述很多,据《华严经传记》说智俨有经、论义疏二十余部,章句简略,解释新奇。

这样一位历史上著名的高僧,就坐在来自现代的李承训面前,如何能不令他动容?只是他在现代对于佛学了解不多,仅仅知dào

他是华严宗二世祖而已。

智俨大师见到立在殿中的李承训,也眼前一亮,忙起身合什,宣了句佛号,开口道:“施主虎目龙睛,当非凡人!”

“大师谬赞。”李承训也双掌合什回了一个佛门礼仪,然后在智俨大师的指引下,落坐在他身旁,“弟子久闻至相寺乃华严祖庭,因此慕名而来。”

智俨大师颔首道:“施主有心了,不知施主有何烦心之事,但讲无妨。”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无论在家还是出家,这人情世故还是一样,谁人无事给你这么多的香火钱?这钱越大,可能事情越难办,但再是难办,也不会超越佛家规程,聪慧绝顶的高僧自然也知dào

香火钱是不能白要的,佛讲缘法,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善缘?

李承训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但他还觉得不够,恭敬地道:“方丈大师,其实弟子有两件事,一是还愿,二是礼佛。”

“哦?”智俨大师眉眼不动,他来见李承训之前,就问过寺内负责接引的师傅,说这人是一次来寺庙,如今见说是还愿,虽感疑惑,知必有因。

“在下祖籍洛阳人士,姓夏,”李承训又打起了三弟夏承的名号,继xù

说道:“在下月前生了一场大病,延请数位郎中,都无济于事,后来家母招待了一位登门化缘的师傅,那位大师亲自为我把脉医治,并在府内住了整整七日,总算把我救了过来。谁知还未等得家母答谢,那位大师便飘然而去。”他觉得编排瞎话欺瞒这位高僧,心中很是忐忑,可也无奈。

智俨大师微微颔首道:“善哉善哉,施主面相,乃是通天大福之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能在这皇帝御用的寺庙力主持,除了精通佛法外,也是洞明世事,无论说话做事,始终不温不火,给人以舒服。

“借大师吉言!”李承训致谢之后,继xù

说道:“那位大师走后,丫鬟整理房间时在床头发xiàn

一部华严经。因此家母四处差人去寻那和尚,这洛阳附近的华严寺庭皆已走遍,也是没有访得,听说长安终南山中的至相寺是华严祖庭,因此特差小儿来访。”

智俨大师腹内排查,他这寺庙之中也无那种高人啊?于是询问了李承训那和尚的相貌。

李承训自然编排了一个大众相貌,以显示其平凡,目的便是让这位高僧猜不出是谁,好便于他下一步行动。

“施主,您要访的高僧,怕不是本寺僧侣!”智俨大师思来想去,他寺里共有七八十位僧人,却都在寺中多年,未有出去云游的,当不是寺里僧侣,这才缓缓回应道。

第六十六章 潜伏入寺

“大师,老母敬佛之心甚炽,特地差人做了许多僧衣僧帽,让我亲自交予诸位大师手中,若能见到恩人,自是另一番酬谢,若是见不到,也不妨事,这里是华严祖庭,是那和尚的根本所在,也算是敬了那位大师救命之恩。”

李承训说的异常中肯,说完之后,又身鞠一躬。

智俨大师犹豫了一下,轻叹一声,“好吧,若不让你见,你必不死心。”说完,他吩咐沙弥立即安排寺内僧众到上院大殿前集合。

李承训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之所以要费尽周折见每一个僧人,是想凭借自己细致入微的观察力,找一找那个可能混入寺僧中的倭国人,“纯一君”。

因为再怎么说,倭国人和中原人也是不同,他们有自己的心里特征和样貌特征,他相信自己能看出蛛丝马迹。

“还愿之事,老衲依了施主,那请问‘礼佛’一事又何解?”智俨大师波澜不惊地问。

李承训毕恭毕敬地道:“家母曾言,若到得华严祖庭,必恳请方丈大人允许小子在寺内住上月余,日日吃斋诵佛,以报答佛祖之恩。”

“这?”智俨大师略显犹豫,按说百姓寄宿寺庙,那是常事,算不得什么。寺庙本着方便世人,普度众生的原则,对于寄宿的香客也都照拂有佳,可这至相寺与众不同,他是皇帝常来的地方,自然不能随便许人留宿。

“大师,弟子也是笃信佛法之人,因何拒之门外?”李承训不敢松劲儿,也是苦苦相求。

“罢了!佛度有缘人,施主福缘深厚,当不至于给本寺招来祸患,那你就留下吧,只是施主千万记住,山顶的“秦王寨”且莫靠近。”

“是,是,弟子只在寺内伴佛诵经,不会乱走的!”李承训赶紧应承,他不虽不懂“秦王寨”是什么意思,但是也不好开口去问,自己尚有一个月的时间,总会访问明白。

此时,进来一位肥头大耳,身披红黄袈裟的壮年和尚,来到智俨方丈身前,双掌合什道:“方丈师兄,寺内弟子全已聚集在上院大殿之外,请方丈大师移步说讲。”

李承训观其穿戴,看起气度,应是寺内的有些分量的和尚。果然,他听到智俨和尚介shào

说:“夏施主,这位是老衲的师弟,智聪法师,老衲不主事时,都是他在照料。”

“智聪大师!”李承训躬身行礼。

“阿弥陀佛,贫僧有礼了!”智聪合什回礼。

“夏施主,请!”智俨方丈起身,双掌合什。

“方丈大师,请!”李承训尊尊有礼。

智俨方丈微微颔首,当先出了房门,李承训和宋管家紧随其后,智聪最后,一众人等向上院大殿前行去。

智聪颇为健谈,路程不远,他却把寺里的大概向李承训介shào

了一番。李承训听说寺里方丈以下共计七十八人,他准bèi

了一百套衣帽,足够,剩余的给寺里做储备。

至相寺三进院自下而上,把山门、大殿、法堂一线贯通,构成了寺院的主体建筑,而上院是四层平台中最大的一台,期间有五间法堂高踞在上,两厢客厅南北相对。那些僧众正在这些法堂、厢房环绕的空场之上。

此时,僧人们队列整齐,无人吵闹喧哗,这种情况在其他庙里并不多见,想是此处是皇庙,僧侣们不得不注重这方面的训liàn



智聪站在大殿中最高的台阶上,颇有一种领袖群伦的感觉,也许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吧。他慷慨激昂的向众位僧人讲述了“夏施主”前来布施的经过,而后便要求僧人们列队从李承训面前承接僧衣走过。

智俨方丈潜心修佛,寺内一应俗世都放手让智聪料理,只是今日李承训的突然造访的时候智聪正不在,这才出来与李承训会面,现在自然是任由智聪安排,而不加干涉。

李承训开始分发衣帽,僧人们井然有序的他身前经过,他便从宋管家手中拿过衣帽,交予来人手中,同时仔细端详这人的面貌身形,举止样貌。

七十八名僧人依次而过,无一例外的宣示佛号以示感谢,之后便自行散去。

李承训眉头深锁,他居然没有发xiàn

一个形迹可疑的和尚,按照他最初的想法,既然是倭国人,必然会在行动、言语,甚至神色上显示出不同于中原人的气质。难道那个“纯一君”是中原人?

“方丈大师,方才听您提到‘秦王寨’,那里可还有僧众?可别漏了才好!”李承训仍是不死心,恭敬地问道。

未等智俨方丈答话,智聪法师便接话道:“那里皇帝陛下的避暑行宫,内里没有寺僧,都是些兵将守卫。”

李承训心中一动,连忙回道:“那好,智聪大师,方丈大师,”他给二人行礼过后,继xù

道:“既然都已给寺僧布什了衣帽,家母第一桩心愿算是了了,这第二桩,少不得还要劳烦寺里诸位师傅了。”

智聪大师不明所以,目光看向智俨方丈,后者把方才与李承训的谈话大致说了一遍,然后对他吩咐道:“师弟,夏施主在寺内暂住,你要照看好他的生活,有需求尽量满足他!”

“是,方丈师兄!”智聪法师合什答道。

李承训与智俨方丈客套了一番,便跟随智聪去了。

在去客房的路上,智聪法师又为他介shào

了寺里的饮食起居情况,顺便把寺内一众景物也都做了描述。

李承训听得频频点头,默记了下来,他有意提到了“秦王寨”,智聪法师不疑有他,带着炫耀的脸色,讲了秦王寨的情况。

顾名思义,李世民登基前,被封做秦王,这寨子便是因他而名。据说隋末群雄逐鹿之时,有一次李世民带兵路过终南山,不想迷失在深山里,眼看夜深幽暗,是出不得山了,便要寻找住宿的地方。

终南山道观、寺庙林立,可这一众人等偏偏撞到了至相寺,当时的方丈静渊禅师,热情接待,把他们引至山顶一处庙堂居住。

其时,李世民为反贼身份,静渊禅师不仅没有派人偷偷去官府告密,反而菜食招待周到,恭送他们出境,可谓慧眼如炬啊。

由此渊源,李世民登基之后,数次携长孙皇后等家眷来此礼佛,而山顶那座寺庙别院便彻底划归了官府管理,成为了李世民的避暑行宫,寺人称其为“秦王寨!”

了解了秦王寨的历史,李承训不由得和宋管家对望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若是再查寺里的和尚没有特异之人,那便是在亲王寨了。

冬季深山中的至相寺,远不如夏季香火旺盛,这时来静香礼佛的大都是附近的居民,通常早来晚走并不留宿,因此客房空出好多。

智聪和尚为了拉拢这个“大香客”,给二人安排了一个单间,还是个六人横卧的大通铺房间,这正好方便两人躺下商量事情。

现在,他们的目标高度一致,李承训是为救兄弟脱困,宋管家是为家人报仇,都有用不完的旺盛斗志,都想把宫中的内奸挖出来,好顺藤摸瓜的抓住贾夫人。

一夜的研究,他们终于达成共识并进行了分工。

李承训会全天候的守在庙里,无论是在和尚早课的时候,还是午饭的时候,还是暮鼓诵经的时候,都用心留意是否有与中原习惯有明显差别的人。

宋管家则负责监视至相寺外围的情况,由于他功夫好,当可不露声色的监控一切进出庙门的人等,看看有无特别异常的人和行为。

夜已深,李承训的肚子突然一阵怪叫,他这是未吃晚饭,饿了。寺庙的和尚都是吃午间一顿饭的,晚间除非特别情况外,很少有人点油灯,大都早早歇息了。

午间的青菜豆腐,怎能抗饿?可李承训不好让僧人单独为他开火,便只能捂着肚子,“老宋,早点睡吧,明天好办事!”

“老爷,明日我到林子里打些野味给你!”老宋临睡前说道。

“不用!”李承训这一放松,还真是有些困倦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忍算了!”

两人无话,不一会儿便相继睡去,直到天色朦亮,宋管家最先起身,看了一眼仍在睡梦中的李承训,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李承训起的晚了,当他赶到大雄宝殿的时候,和尚们已然开始了诵经修行,他便找了一处角落,坐了下来,眼睛四下观瞧。

就这样,这主仆二人每日便按照既定分工各行其事,白日里他们用心观察,晚上便互通消息,总结得失。

转眼,七日已过,至相寺仍然一切如常,他们未发xiàn

一丝一毫的异常,不禁都愁眉苦脸起来。

晚间,宋管家辗转反侧,几次欲言又止,他知dào

李承训在沉思,不好打断他。

“老宋,看来咱们得上‘秦王寨’看看了!”李承训终于开口。

宋管家见他说话,如逢大赦,“老爷,我今晚就去探探!”他起初并未看得起年纪轻轻的李承训,只是皇命难为,可接连这几件事情下来,他不得不佩服这个小子,有头脑,还心思缜密。因此,他现在已经有些习惯性的听从李承训了。

这便是李承训的魅力,始终温文尔雅,没有伤人的锋芒,却有服人的领袖气质。

“不好,那人极力隐藏,必不会轻易露出马脚,你冒险进去也未必能有斩获,反而有可能打草惊蛇,让我再想想!”说着,李承训又闭起了双目。

第六十七章 禅机

宋管家年纪长,阅历颇丰,但此刻也是一筹莫展,实在想不出办法打破僵局,看着闭目沉思的李承训心中琢磨:他能想出什么好对策吗?

李承训闭着双眼,是为了让自己不受外界声色的干扰,还专心思谋对策,他在心中分析:宫中内应必为皇帝极为亲近之人,否则不可能知dào

那么多隐秘之事,既然如此,此人就不可能有时间跑到几十里外的至相寺来传递消息。如此看来,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寺里负责接头的和尚每日去帝都收取情报,另一种就是这宫里与至相寺之间,还有一个两头奔跑负责传递消息的联络人。

通过这七日来的观察,他几乎就没有看见有出寺的和尚,这便否定了寺里和尚去帝都收取情报的猜测,那只能是第二种情况——存zài

联络人。

可是这段时间以来,虽然寺里来了几个敬香的香客,但只有两名知客僧和智聪和尚与之有过接触。他留意观察这几人,无论是和尚,还是香客都未表现出异常。

难道是他们隐藏的太深?还是自己调查的方向根本就错了?贾夫人说让那个叫纯一的人留心‘至相寺’的情报,难道这个‘至相寺‘指的是整个至相寺区域?而不是这个寺庙本身?

他这样一想,似乎便豁然开朗起来。除了至相寺,山里便只有“秦王寨”这一处据点了,不在此,即在彼。

李承训还没想到进入秦王寨内里去探查的办法,但可以让宋管家先在外围监视,于是终于睁开紧闭的双眼,说道:“老宋,明日开始,去秦王寨!”。

宋管家闻言精神一震,他正浑身是力被憋闷的无处发泄,李承训的话无疑给他找了个出气的缺口,“老爷的意思,内奸在秦王寨?”

“还不能断定,要查过才知dào

!”李承训说完,又给他交代了一些具体的细节。之后,二人便早早睡下。

翌日一早,宋管家便去了秦王寨周边做监视,他之所以可以来去自如,是因为二人打从进庙开始,便告sù

方丈,“夏承”留庙还愿,宋管家游览终南山境。

入夜,宋管家回来终于说出了一点有价值的情报,他说清晨时,有个农夫到寨子里送柴禾,早饭后,寨子里有三名士兵到山下采买新鲜果蔬,由于担心自己离开后,监视上会有疏漏,便并没有去跟踪这两拨人。除此之外,整日没有再出入秦王寨的人。

李承训赞他做的对,并嘱咐他且莫急躁,继xù

在秦王寨外监视,“辛苦了,老宋,快休息吧,再盯两天看看。”

两日转瞬即逝,宋管家没再有新的发xiàn

,无论是那樵夫,还是负责采买的三名兵士,每日都按时的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李承训立即叮嘱宋管家从明日开始,可以分别跟踪这两拨人,查查他们的底细。

现在,无论是至相寺还是秦王寨,都似铁板一块,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但贾夫人说的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内奸一定在这里,只是如何想个办法把他找出来呢?

李承训寻思只老管家一个人忙碌,难免首尾难顾,自己还得赶紧想办法脱身帮忙才好,但是如何才能不令人生疑的出寺?如何可以光明正大的深入秦王寨内一探究竟?

宋管家已去了三日未归,李承训的内心不禁焦急起来,不停的在房间内踱步,他在思付是否去向智俨方丈挑明来意,请他帮zhù

,但这样做很有可能会惊动内奸,可不如此,他又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不能再等了!”他站在窗边,望着满天的朝霞,终于下定决心“夏施主,方丈有请。”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一位小沙弥的喊声。

李承训立即打开房门,“有劳小师傅过来传唤!”他给小和尚打了礼。

小和尚赶紧回礼,“施主,您客气了,请!”

李承训跟着小沙弥到得智俨方丈的房门口,那小沙弥把他引进屋内,便回身退出并随手关好房门。

智俨方丈眼睛本来就不大,虚眯起来更好似若有若无,不过此刻却睁得很大,似要洞穿李承训的肺腑。

李承训的确感到了压力,并从老和尚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警惕,他猜测定是这位高僧已然看出了什么端倪。

想想自己好似陷在泥里,不知该如何打开疆局,要是再招致这老和尚的反感,那他们的计划可要功亏一篑了,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向老和尚坦白,并请求他的帮zhù



他思虑已定,方要开口,不想智俨方丈竟抢先开口了。

“施主,观你面相,见你气度,绝非常人,当是皇族吧,不知是哪位皇子?”

李承训心中一惊,这老和尚当真厉害,难道真的会相面看人?于是恭敬地回道:“弟子原是建成太子第五子李承训,当今圣上赐名李无名”。他感觉在高僧面前弄虚作假,无异于玩火自焚,还是老老实实坦白的好。

“什么?”这次轮到智俨老和尚吃惊了,他瞪大了小眼睛,又上下左右仔细地打量了李承训一遍,才慢慢恢复常态,缓缓说道“李施主既然如此大费周折留在本寺,必是有事,不知可有老衲能帮到的地方?”

“无名欺瞒禅师,实在内心不安,然本意却是不想打扰禅师清修,谁知还是瞒不过您的法眼,还望方丈禅师赎罪。”

李承训诚恳解释,见老和尚入定,并未有阻止他的意思,便把他来此的缘由说了个一清二楚,最后说出自己的为难,“寺里没有可疑之人,弟子想到秦王寨查探,可是那里是官军守卫,正不知该如何进到内里去。”

智俨方丈顿时皱起眉头,他早就发xiàn

李承训并不安心侍佛,眼睛只在寺僧身上转悠,绝不似简单还愿之人。还有那个整日在寺庙外转悠的宋管家,满脸的杀气,满腹的怨气,更是绝非善类。

这两日,他见这两人越来越过分,那宋管家竟然好像去秦王寨那边了,才决定找他们谈谈,以唤Lang子回头。

可是,这个李无名见识好快,竟然好似知dào

自己已怀疑他们,并抢先说明了原委,但他们说的这些,可信吗?

李承训见智俨方丈的表情,知dào

空口无凭,不足以取信于他,便从腰间摘下了一枚玉佩递送过去,解释道“皇上说,在寺里若遇到难处,便把此物给方丈禅师观看。”

智俨方丈接过玉佩,见正是去年夏日李世民来此理佛时,请他开过光的那块九龙佩,便又顺手归还给他,开口道,“李施主何不早说?”

“一则怕打扰方丈禅师静修,二则怕内奸警觉!“李承训如实回答。

智俨方丈点头道:“既有这玉佩,何不也与秦王寨亮出?这样便可畅通无阻。如何还费此周折?”他又恢复了古井不波的常态。

李承训温言回道:“一来那守将未必识得玉佩,二来更担心如此张扬会打草惊蛇。”他见智俨方丈无动于衷,又补充道:“方丈大师名满天下,弟子自然信得过,至于他人,实不敢轻信。””

智俨方丈缓缓睁开虚眯的双眼,眸中精光流转,定定地看着李承训,半晌开口道:“李施主面对杀父夺国之恨,真的可以放得下吗?”

李承训神色一整,缓缓说道“无名在禅师身侧,不敢妄言。平心而论,天下事是是非非,缘起缘灭,无不各寻因果,但事不由我,却由我心!”

话到此处,他闭口不言,目光定定的望着智俨方丈。

智俨方丈身形未动,同样定定的回望着他。

二人谁都没有开口,他们在用心交流,用心感受,用心聆听对方的内心深处。

“善哉善哉!”智俨和尚起身,居然给李承训鞠了一躬,“万物皆空,老衲观施主已体味到其间真谛,天下苍生之幸,可喜可贺,老衲定尽心帮zhù

施主,希望施主早日功德圆满。”

李承训听他说肯帮zhù

自己,立kè

感到身心一震,“多谢大师厚爱,无名谨记在心。”说着,又连忙合什还礼。

“施主不必多礼!”智俨安抚他坐好,继xù

道:“皇帝曾令本寺僧人每月二十五日为秦王寨兵士讲经说法,过两日便是正日,到时安排施主跟随进去便是。”

“怎么会有这种规矩?”李承训大惑不解,不由脱口而出。

智俨禅师听见问询,便讲了其中的缘故。原来那守寨的兵士都是些因年老或伤残而离退的兵将,且都是无家可归的鳏寡孤独,皇帝把他们统一豢养在一起,吃喝自然不愁,这“心理辅导”也是要的,所以才令和尚们定期讲经说佛。别说,这招还真管用,不少兵士都就此剃度,如了佛门。

李承训想到李世民能如此安排,也算是仁爱之君了,不禁感慨唏嘘,对他更生了一份敬意。

到了现在,两人早已互生好感,便侃侃而谈,从军国天下,百姓民生,渐渐谈到佛理禅机上面。

李承训在少林寺呆过,又曾经悟道易筋经,对佛学自有一番见解,把个老方丈喜得数次睁大眼睛,连连赞叹。

智俨老和尚作为一代宗师,他的佛学造诣更是深厚精髓,远非少林寺众僧所能企及的,也让李承训佩服得五体投地。

两人一直谈到了月入中天,李承训方才告辞回房。

他刚进到,正见到宋管家已经回来了,“老宋?查到什么了?”他回手关上房门,急不可耐地问。

第六十八章 守株待兔

“老爷!”宋管家表情尴尬,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总觉得是自己办事不力,不然整整三天,怎么没有调查到一点儿有用的东西?

李承训看他表情,已然心中明了,立即出言安慰道,“没事儿,你先说说这三日都去了哪里,见了什么?”

宋管家一五一十的把他这两日来的行踪,以及他对于樵夫和那三个兵士的调查情况讲了出来.

这樵夫每日清晨准时到山上砍柴,送柴到秦王寨,然后便回到山脚的家里,或是做些木工活儿,或是睡觉,也不见他和其他人来往。

那三个兵士通常去山下的村子购买果蔬,但要购买日用杂物,便会去帝都,因为他们都有马骑,所以都是上午去,下午回。

樵夫和士兵做事都极其规律,中途也未做不必要的停留,或者见了什么特别的人,甚至包括夜间,宋管家都一直守在他们的住所外,并未发xiàn

一点儿异常。

李承训见他一脸疲惫,双眼通红,知他定是两夜未怎么合眼,已然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来,便安慰道:“内奸哪有那么容易找到?过两日便有机会进入秦王寨,到时咱们再好好探查一番。”

两日匆匆而过,李承训和宋管家终于如愿以偿地跟随讲经的和尚进到了秦王寨,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整整一日,他遍观所有兵士,没有发xiàn

一丁儿点可疑之处。

晚间,二人回到客房,李承训问道:“老宋,你怎么看?”

宋管家言语铿锵有力,“想不到这些老弱病残的兵将,都是这般的英武,无怪乎大唐铁骑能驰骋天下”。

看着宋管家一脸兴奋的摸样,李承训却是高兴不起来,距离二月初一还有五天,届时戒痴等人将被发配,可现在内奸的事还一点儿眉目都没有。

“老宋,你再好好想想那个樵夫和那三个兵士,可有在同一地点做过停留吗?”

宋管家努力回忆了一番,摇晃着脑袋道:“每日清晨,那樵夫必然准点把柴禾送上秦王寨,之后约莫一刻钟,便能见到他回返。而那三个秦王寨的采买人员,一定会在早饭后下山,这两方人走的虽是同一条山路,却从未在路上停留过,也未碰过面。”

李承训想来想去,这山上山下,也只有这两拨人会经常出入,相比于寺庙或者秦王寨的其他人,他们是那个中间联络人的可能性最大。然而说他们是这个中间人,却也有些违背常理的地方说不清楚。

先说这个樵夫。

首先宫内奸细不可能出宫太久,必然会把信息传递给帝都附近的人,而樵夫住在终南山脚,距离帝都有七八十里地,首先便不符合条件。还有一点不合情理之处,便是这个樵夫既不会武功,又没有马匹,如何能每日往返于帝都与秦王寨之间,帮zhù

两边传递消息?若以此看来,可以排除掉樵夫是这个中间人的可能。

再说那三个士兵。

他们有些简单功夫,又有坐骑,可以方便来往于帝都与秦王寨,因此很有成为中间人的嫌疑。可宋管家打听到的结果是,这三人一般七天才去一趟帝都,贾夫人会选这样的人来做中间人吗?就不担心消息在帝都耽搁七日?因此,以常理推论,似乎这三人是中间人的假设也证据不足。

难道他们还有其他办法来传递消息?可到底是樵夫?还是那三个兵士?还是另有其人?实在看不出端倪,李承训心中懊恼,不由一拳砸在墙上,“怎么办呢?”

旁边的宋管家见状也是不知dào

该如何安慰他才好,于是暗叹一声,转了下身子,继xù

装睡。

李承训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亮的时候,终于想到一个办法,于是情不自禁地笑了。

宋管家也一夜未曾睡好,只是天快明的时候,眯了一会儿,刚好醒来,正见到李承训嘴角挂着诡谲的笑意,以为他想不到找出内奸的办法,心智受损了,忙道:“老爷,你,你没事吧!”

“老宋,有法子了!”李承训兴奋地道,立即把他的想法,详细地说了一遍。

宋管家听后,一拍大腿,“老爷,妙计啊,我这就去办!定让他们现出原形!”

“莫急,再仔细合计合计!好做到万无一失。”

二人又细细商讨了一番,完善了细节,宋管家这才火急火燎的下山去了。

山门大开后,李承训没有下山,而是抱着厚厚的毯子上山了。他在至相寺与秦王寨的中间地带,找到宋管家说的那方凸起的岩石,便如狸猫般,攀爬了上去。他虽然易筋经功力尽失,但百兽拳的功底还在。

过了春节,越往南,春的气息便浓厚了,此刻艳阳高照,微风和煦,好似冬日真的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李承训从日头升起,待到日头落下,吃了口干粮,喝了些水,便用毯子卷盖了身体,蜷缩在岩石的凹兜里,只把两只眼睛露出来盯视着至相寺到山顶的这条必由之路。

他估算这宋管家应该会在午后回到帝都,如果一切顺利,很可能晚间的时候,最迟明早,这边便会有动静。他在秦岭两年,什么苦都吃过,此时宁愿早来等着,也不想因为自己贪图安逸而错过了时间。

东方已泛鱼肚白,晨曦越过山巅照射在空旷的山地之上,照在了一株挂满红绸的半枯老槐树上。

李承训待不住了,按照路程计算,宋管家应该早就应该回到这里与他汇合,“难道是宫里出什么事情?还是他自己出了什么事情?”

正在他忧心烦闷之际,眼角余光瞥到那个给秦王寨送柴禾的樵夫,正背着柴禾,步履蹒跚的朝这边走来。

他伏低了身子,密切注视着樵夫的行动。若是宋管家昨日进入皇宫,请求李世民散布贾夫人被俘的消息成功,那内奸一定会把这个消息立即传递出来以求援兵,要知dào

君无戏言,如果皇帝肯做,就不会有人怀疑他的真实性。

果然,那樵夫今日不同往日,居然坐到了那株老槐树底下休息起来。他拿出了一个旱烟袋,装填上烟草,用火石打着,猛吸了起来。

吸完一袋烟,他竟然爬上这株老槐,骑在一根较粗的枝桠上,从衣襟里扯出一块红布条,把它绑缚在上面,而后熟练的轻身滑下来,再从怀里掏出一个纸条,塞在了与他头齐高的一处枝桠底下的缝隙中。

这棵树上,原本也有好多红布条,但是李承训从来没当回事儿,只是以为如平常许愿树那般,是来至相寺的善男信女们绑缚的,事实也确实如此。

但樵夫绑缚的这个迎风飘扬的红布条却不一般,它更加鲜艳夺目,更加巨大,而且独占鳌头地挺立在树尖,好似鹤立鸡群。

此刻,李承训中激动,还有一丝窃喜,他明白了为什么宋管家跟踪几日都没有发xiàn

异常的原因。是因为只在有事的时候,他们才会挂起红布条,而接收情报的人不必日日来这里守候,他会遥望大树,只有看到这独树一帜的红布条时,才会悄悄过来探查。

做完这一切,樵夫警觉的看了看四周,这才扛上柴禾继xù

向山上秦王寨走去。

看来,宋管家一定是已经把口信带给皇上了,皇上也准是放了假消息出来,而内奸也据此把消息放了出来,可是宋管家在哪?他为什么没有回来?肯定是出了什么变故,希望他平安无事才好。

李承训只有百兽拳防身,与江湖一流高手相去甚远,他原本以为宋管家在身边可以不用担心需yào

用武的地方,现在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他依然卧在那里没有动,他在等那三个下山采买东西的秦王寨兵士,看看他们之中,谁是那个内奸。

没过多久,那三个兵士的身影便出现在李承训的眼中。只见这三人牵着马匹,喜笑颜开的向这边走来,好似下山便是美差,也是,谁愿意整天在山上呆着,整日听着山腰晨钟暮鼓,梵唱经文?

看着三人距离那株老槐树越来越近,李承训心中竟有些紧张起来,就好似自己猜谜许久的问题,答案即将揭晓,既有期待,又有一点儿兴奋。

但他的这种感觉仅仅持续了几分钟,便被一种深深的失落感所取代。他见那三个兵士,从老槐树旁走过时,没人向那树望上一眼,心中不禁疑惑起来,“怎么可能?不是他们?”

又过一会儿,樵夫从山上下来,瞄了一眼大槐树,也不停步,向山下渐行渐远,李承训并没有急于去追踪樵夫,既然知dào

了他是中间人,他便是跑不脱了,倒要先看看这寺中的内奸是谁?他相信一定很快便会有人来取情报。

很快,从至相寺后门出来一个和尚。他一脸的紧张,边走便四处观望,及至到达大槐树下,才故作不经意的把手伸到那处枝桠下的孔洞中,取出了纸条,看也未看便纳入到袖袍当中,反身急速向寺内走去。

“居然是他?”李承训看得血脉愤张,他怀疑自己是否眼花了,这个和尚,居然是智俨方丈的师弟,智聪和尚。

第六十九章 血掌印

李承训没有去跟踪智聪和尚,一是无法做到形影不离,二是即便智聪给宫中内应回信,也得是明天早上樵夫来的时候,才能把消息带回去,所以只要明早过来跟着樵夫一路下去,自然会探出樵夫与宫里内应是如何勾结的.

现在,他大概猜测出他们联络的形式了。皇宫中的内应得到信息,会及时传到宫外帝都附近,而那人必回连夜把消息送到山下樵夫住处,那樵夫倒未必识得这送信之人,或许在樵夫家门口他们同样有个暗中交接的法子。

樵夫得到消息,会在早晨趁砍柴之机,把信息通过大槐树的暗洞传递给寺里的智聪和尚,如所料不差,这智聪和尚便是贾夫人口中所说的那个“纯一君”。智聪和尚得到消息后,小事会有临机处断之权,若是大事便要飞鸽传书给洛阳城外的落日山庄,请求定夺。

同样,智聪和尚这边有任何信息,会在大槐树上做标记,樵夫看到自然会来领取,然后便会设法雇车马飞奔长安,把消息传递到那里的中间人手里。中间人得到消息后,会设法尽快入宫,把消息传递给内奸。

贾夫人的组织靠坑蒙拐骗以及暗杀等多种形式敛财,因此并不缺钱,因此很可能是花了高价钱雇佣了这两个中间人,而这两个中间人没有武功,又是地道的中原人,不至于惹人生疑,反而很好办事情。

“对了!”李承训想到这里,突发奇想,不排除帝都长安那头的中间人与这樵夫是两口子,或者亲属,共同来赚取这一份利益,这恰好能解释樵夫一个人在这山下过活的事实。并且,相信帝都那边的中间人是随时能入宫的人。

可这些都是李承训的猜测,要证实它们也不难,只待明日樵夫过来领取密信,他跟着下山便是。贾夫人被抓,绝对是刻不容缓的大事,他相信智聪和尚稍晚些时候,便会发出指示。

他且行且思,不知不觉已回到至相寺中,谁知刚来到上院,便被一个小沙弥拦住,“施主,快,方丈师祖说你一回来,就马上去见他。”

“好,你慢点!”李承训跟着小沙弥来到药师房,见智俨方丈,智聪和尚和两个不知名的僧人挤在里面,先是一愣,正要出言询问,便看到房间角落的那张床榻之上,赫然躺着浑身是血的宋管家,不禁大吃一惊。

李承训急道:“大师,这是怎么回事?”便一个箭步奔到跟前,只见宋管家双目紧闭,脸如铂锡,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智俨方丈叹道:“有弟子清晨去前山打水,在山涧旁发xiàn

了他,便背了回来。”

老和尚边说便用手扯开宋管家胸前衣襟,一只黑色血掌印赫然入目,同时,这掌印周围尚有一圈金针,想是已被人施救。

“这?”李承训心中一紧,他见这掌印凹下胸前皮肤数寸,也就是宋管家内功精纯,若是寻常人等,怕是胸骨都得坍塌断碎,“大师可知如此歹毒的掌印是何方高手所为?”

智俨方丈摇头叹息:“老衲非是江湖人,并不知dào

这掌印为何人所为。”

李承训曾从师医佛,经过这许多时日的历练,也算略有小成,他把过宋管家脉搏之后,虽不知该从何下手,却也知dào

这伤势的严重性,“方丈禅师,他还能坚持多久?”

“至多还能坚持半月。”

“半月?”李承训心中一凉,“大师,我马上带他入宫请太医救治,或许……”

“不可,”智俨方丈连忙阻止道:“他伤势严重,最好不要再移动他,况且,这伤势,御医是治不了的,老衲已初步控zhì

伤情,而且差人去请医佛前来,此伤非他医治不可,希望他能在少林而未出门云游。”

李承训眉头一皱,“洛阳到西安上千里地,怎来得及?”

“施主放心,老衲是亲自去了趟秦王寨,请他们立即快马下山回皇宫请旨,利用官家直通少林的飞鸽传书,请医佛速速前来。”智俨耐心解释道。

“有劳大师费心了”李承训这才松了口气,想必皇上知dào

此间情况,不用老和尚的陈情,也定能延请医佛前来。

“这掌的力道自是不必说了,难为之处是掌中带毒,我虽用金针护住他的心脉,但你看这黑红之色,正逐渐向四周蔓延。”智俨方丈神色凝重地指着宋管家的胸口。

李承训见那胸口黑掌印周围黑气弥漫,血色黑红透出体表,好似那发霉的烂柿子,而那一圈金针之外,却是肤色正常,不过两方交接之处,却是丝丝点点黑红涌动,可见这金针延缓毒气的蔓延也很吃力。

“大师,逼迫不出毒血吗?”李承训也懂医术,同时联想起当年医佛为他逼迫“红尘孽障”毒性的时候曾用过的方法,便说与了智俨方丈。

智俨方丈略微沉思之后,摇头道:“那需yào

高强内力之人为辅,现在谁人可行?”

是啊,李承训想遍周边的武林人士,没有人可以达到医佛的功力,也没有医佛的医疗水平,与其乱动,还不如不动。

“李施主,至相寺非武林门派,也不与武林人交往,现在出现这种情况,绝对非比寻常,也许正与施主所查之事有关,还请施主小心为上,医佛到来之前,你还是安心留在寺里,不要再外出。”智俨略为担心地道。

李承训心下感动,想这整个至相寺已经深陷贼人的魔掌之下,他居然还在担心自己的安危,“方丈禅师,无名会小心应对,还请您关照寺内僧众也是不要外出才好,我立kè

修书一封送与皇帝,请他派兵过来护卫。”

智俨摆手道:“至相寺与武林没有瓜葛,贼人再是凶狠也总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来为难我等,何必惊动兵士,只是施主自己小心便是。”

李承训见他固执己见,便不好再说什么,口中答yīng

小心为上,可心中却打定注意,不能放过目前仅有的一条线索,他要继xù

盯住老槐树上的布条,看明天早上那个樵夫来取回信,然后跟着他回到帝都,甚至皇宫内院,在樵夫与宫内内奸交接的时候,抓住这个内奸。到那时,至相寺之危自然化解于无形。

智俨禅师通过宋管家身上的毒素感染肌肤程度,推测宋管家受伤的时间是在午夜至凌晨期间。这样,便可以断定他是从皇宫回返后遭的毒手,至于他为何没有栽倒在至相寺门口,反而昏迷在前山,李承训分析很可能是宋管家发xiàn

了敌人跟踪,而故yì

把人引到了别处。

那是什么人下的毒手呢?

晚间,李承训特别要求住到药师房,亲自照看宋管家。智俨方丈自然并无不许,只是嘱咐他发xiàn

异常,一定快速急报于他,无论是夜里几点。

此刻药师房中已无他人,他看着宋管家的伤口,想到用毒,便很自然的想到了药色和尚,而从伤口的毒性来看,也很像他的手法,肮脏,凶猛。

“难道真是这个和尚?难道他的蛊毒已经解了,没有死?难道他能逃脱虬髯客的追捕?”他不愿相信宋管家是被药色和尚所伤,因为这个‘癞蛤蟆’太难缠,心黑,手毒,奸猾,甚至在贾维和贾夫人之上。

可能是贾夫人吗?应该不会,他与贾夫人相处时日不断,了解她的武功路数和行事习惯,她会用玄冰掌,却不会什么毒掌。

难道是那个樵夫?发xiàn

这几日宋管家一直盯着他,而得到机会下的手?可是,那樵夫他也见过,连地上坑洼都可能令他摔个趔趄,怎么看也不似会武功的人。

到底是谁下的毒手呢?李承训胡乱猜测,也理不清个头绪,索性便不去想它,他还要琢磨一下明日跟踪樵夫的事情。

李世民得到宋管家的消息后,一定会按照他们的想法,把贾夫人被俘的消息发散给贴身的太监宫女。现在,至相寺里的那个和尚已然收到了这个消息,必定会给宫里的内应做出相应的指示。贾夫人被抓,不可谓不紧急,因此他猜测智聪和尚会在今日把迷信藏到老槐树上,待明日樵夫来,取走它。

所以,他一定早些出去等候,不排除樵夫得到指示说是情况紧急,而提前上山送柴。想到这里,李承训坐不住了。若是误了时辰,樵夫已然离去,他便错过了今日跟踪的机会,而这智聪和尚发出的秘信,若是到得宫中奸细的手中,或许便知dào

贾夫人被俘的消息是假的,也可能是那内奸会她按照秘信内的安排去行事,从而使他在短时间内,都无法再有机会找出这个奸细,他能等,但是戒痴等人等不得了。

李承训不得不扔下宋管家一个人在这里,他感觉那杀手应该不会是为了杀他而来,因此,他在这里应该是安全的。同样,他也不敢去向智俨辞行,担心老和尚阻止他离开。

启明星在暗夜中脱颖而出,李承训又摸了摸宋管家的脉搏,见他脉象还算平稳,这才踱步出了房门。

第七十章 螳螂捕蝉

李承训悄悄地又来到那块凹凸的山岩里,露出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株老槐树,他发觉那树上的红布条虽然依然在飘荡,但明显已换了位置,从左边的枝桠,换到了右边的枝桠上。相信没有事先留意的人,绝对不会发觉这种微乎其微的差别。

李承训心中一阵窃喜,他确信樵夫送柴路过这里的时候,一定会发xiàn

这个差别,到时候一定会收取密信,他只要跟着他,便能发探出他与宫里内奸接头的秘密。

从天光蒙蒙亮,到天色大亮,李承训终于等到了樵夫,他下意识的又把头压得更低,目光随着他的脚步移动。

樵夫加快步伐从老槐树旁经过,他先把柴禾送上了秦王寨,在回返时再次来到老槐树底下。这次他没有抽烟,而是见四下无人,便飞快的从那个树丫下的暗洞中,掏出一块字条,纳入怀中,匆匆向山下奔去。

李承训从岩石后移身出来,紧步跟随而去,他有百兽拳功夫,又在秦岭大山狩猎两年,对于如何追踪猎物,了若指掌。

樵夫年近中年,小跑了一阵便开始气喘吁吁,不得不停靠在一块岩石旁喘着粗气,嘟囔道:“真要命,这点钱还真是不好赚!”

李承训把他的话听在耳中,对自己的猜测更有把握了,他此刻便在与这樵夫一石之隔的岩石另一面。

樵夫抹掉头上汗珠,继xù

向山下走去。

李承训在他身后若即若离地跟着,始终把对方置于自己的视野之内,可就在快到山下的时候,突然见到两个身影,使他心头巨震,感觉双脚发软,忙转过石壁这头,紧靠在里侧,利用巨石挡住自己的身体。

他简直不敢相信居然看到了贾夫人和药色和尚?于是又慢慢的把一只眼睛半张脸探出石壁,向他二人再次瞧去。

没错,就是贾夫人,她正与那樵夫擦肩而过时,还瞥了樵夫一眼,这表明贾夫人知dào

这樵夫的底细。

李承训心中泛苦,这是下山的必经之路,他不可能在贾夫人和药色和尚的面前通过,只有先屏息躲藏起来,待二人过去,再发足狂奔,应当还能追得上那樵夫。

可问题是,他百兽拳里的“龟息功”,能骗得过二人吗?若被发xiàn

,他必死无疑,即便贾夫人舍不得杀自己,那也会废掉自己的双腿。

李承训冷汗直流,一面是事关自己生死,另一面是兄弟或许得救的唯一机会,“罢!豁出去了!”

他回身把身体缩进两处岩石的缝隙之中,用“鼠式”蜷成一团,然后默运“龟息术”,使自己呼吸之气极尽绵长,平缓。

失去了易筋经为底蕴的“龟息术”对于顶尖高手来说,并不难被发xiàn

,好在这是野外,风声,泉水声,甚至是麻雀的起落声,都可以帮zhù

李承训来掩盖他那微弱的声息。

见贾夫人和药色和尚走远,李承训终于松了口气,才缓缓地抽身出来,立即展开“豹形”疾步向山下追去。他知dào

,只要自己奔着帝都的方向,一定会在半路上赶上樵夫,但一定要快。

常人终究是跑不过马匹的,宋管家曾言樵夫家里有匹瘦马,他们一直以为那是出门贩卖柴禾用的,但现在看来,那马可能是这信息流的一部分。

李承训光想着追踪樵夫,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忽视了猥琐的药色和尚在到达至相寺山门的时候,会再次望向山下。

这也合该出事,因是冬季,没有茂密的树林做阻挡,山门又地处高势,站在那里刚好一览无余的望尽山下。

“夫人!您看那身影步伐,很熟?”毕竟离着远,看不真切,药色和尚疑惑地道。

贾夫人功力比他要深,与李承训相处时日也长,这一眼望去,立即便认出他来,喜道:“是那个小畜生!”话未说完,她已一个箭步向山下掠去,抓李承训始终是他的第一要务。

药色和尚忙趋步跟随,他也是擦拳磨掌,兴奋无比,好似猎人嗅到了猎物一般,其实他对李承训的恨意绝不比贾夫人少,不是因为李承训杀了他的婆娘孟婆,而是因为李承训与他的徒弟毒娘子在他的一手策划下,成就了好事,让他郁闷嫉妒恨。

贾夫人与药色和尚能走到一处,既是偶然,也是必然。

先说必然,贾夫人为十二生肖宝图,药色和尚为给孟婆报仇,都势必要来帝都找李承训,既然他们目的相同,碰面便是迟早的事儿。

再说偶然,那日贾夫人被皇门四鹰追踪,她本想凭借自己的轻功可以轻而易举的甩开几人,可是跑到天亮也未甩脱四人,而她已然是体力不支。

四鹰当然也好不到哪去,之所以能死死咬住贾夫人,是因为小金鹰始终在半空中跟随着贾夫人,让她无所遁形。

就在四鹰觉得再追下去,会被贾夫人活活给拖死,累死,即将要放qì

的时候,他们发xiàn

小金鹰始终在数丈外的一处碎石滩上徘徊,便决定再坚持一下,过去看看。

结果他们走过去便发xiàn

同样因长途跋涉而几欲虚脱的贾夫人,她似乎连站起来的力qì

都没有了。

几人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围了上去,总不能不战而退吧?那不是皇门四鹰的行事风格。

贾夫人见自己被皇门四鹰团团围住,勉强站直了身子,冷冷地道:“大名鼎鼎的皇门四鹰,要以四抵一吗?”

四鹰闻言一怔,但见贾夫人的面色、身形,显然是受了重伤的模样,心中不禁猜测:李无名说的那化功散,看来还真是被这婆娘给喝了!“的确,贾夫人在喝了水囊中的水后,便感觉浑身真气提不上来,丹田之内也如磐石一块,根本无法聚集真气。她心中悚然一惊,再想想李承训请她喝水时的萎缩表现,心下顿悟,这问题出在水上,一定是被那小畜生给下了药了。

她知dào

自己今日无法幸免于难,便想用自己的威压,唬上对方一下,或许能有一线生机,若是对方不中计,她宁愿舍身坠崖,也绝不能够做他们的俘虏。

皇门四鹰互相看了一眼,为了安全起见,恐防对方有诈,便由出塞鹰先发一镖,直奔贾夫人的膝盖骨。

贾夫人武功暂失,如何能躲得过出塞鹰的回旋斩?她堪堪移开了膝盖骨要害,但裙摆左右两侧各被截去半截,露出了白花花的美腿,上面还挂着血花。

她跌坐在地,眼神怨毒地看着四人向自己走来,已从蛮靴抽出一柄匕首,藏卧在胸前,她打算不顾一切的奋起诛杀掉那个令她受辱的出塞鹰。

四鹰几乎可以断定贾夫人当真是中了化功散,虽说这样擒住他,有损江湖人的本分,但面对如此危害朝廷的汪洋大盗,也不顾得那许多了。

几人常年配合,相当默契,通常在这种情况下,都是由铁手鹰上前点住对方穴道,但如果遇到女囚犯,便是由同为女人的出塞鹰执行,这样方便些。

就在出塞鹰趋步上前要点住对方穴道的时候,突然从上风口吹来一阵红雾。那雾丝丝连连,随风不散,而且隐隐有种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不好,有毒,快撤!”金鳞鹰见多识广,连忙带着众人倒纵后掠。

那红雾好似有眼,有意识,竟然追随着众人而来,即便四人已逃到上风口上,那雾竟然逆风而上,依然紧追不舍。

四鹰眼见贾夫人淹没在红雾之中,却是无可奈何,心想虽然没有抓到活口,但即便是死人,也算是了了皇帝和李无名的一个心愿。

红雾弥漫了没多久,突然一瞬间全部坠落于地,混于泥土之中,再看贾夫人方才跌倒的地方,哪里还有人在?

“大哥!这放雾之人,是为了救她?”傲天鹰忍耐不住开口问道。

“四弟,这人可以打出气流控zhì

毒药的流动方向,这份内力便在你我之上,更别说这使毒的手段,”金鳞鹰轻叹道:“看来,咱们的麻烦大了!先回去,看来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其实,这奇特的红雾是一种毒,就是当年差点要了李承训性命的“红尘孽障”,施毒之人也正是那个心狠手辣的药色和尚。

药色和尚把贾夫人从红雾中拖出后,忙给她服了解药,问明事情原委,不由得嘿嘿冷笑道,“夫人,你的功夫,加上我的毒,咱们把他整个帝都搞个天翻地覆,如何?”

贾夫人皱眉道:“癞和尚,不知dào

那小畜生给我下了什么药?现在我身上一点儿内力都没有!”

“哦?我给夫人看看!”药色和尚伸手搭在贾夫人的手脉之上,片刻过后,嘿嘿一笑,“不怕,是我师兄的化功散,明日药性自行消解!”

贾夫人听得心下一松,面上这才有了些许喜色,“真的?不会错?”

药色眉开眼笑地点点头,但他的手还握着贾夫人,色眯眯地道:“错不了的!”他为人极其好色,早就对美貌异常的贾夫人心怀钦羡,无奈自知不是贾维的对手,也只能收敛贪色之心,对上司毕恭毕敬,如今有这个肌肤相亲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哪怕是过一过干瘾,也是值得的。

贾夫人见他一脸yin相,什么都明白,心中暗自害pà

:这若是方才不给我解药,再逼迫我就范,我可是毫无还手之力啊!还是先稳住他再说,到得明日就不怕了。

因此,她面上故作大方,也不急于收回手,“那好,咱们先去一趟至相寺,等我功力恢复了,再去帝都,闹他个天翻地覆。”

第七十一章 落发

贾夫人之所以要去至相寺,是想利用智聪和尚给皇宫内的卧底发消息,刺探一些关于李承训的情报。一想到李承训,她便恨得牙痒痒,三番五次的折损在他的手里,令她大为恼火,发誓再抓到他,一定先锯掉他的双脚,砍掉他的双腿。

药色和尚心中也在盘算,贾夫人这只“天鹅”他觊觎良久了,如今她功力暂失,这儿又是荒山野岭,如果成就好事,再杀人灭口,岂不是得了便宜又除了后患?

可人总是贪心的,他看着贾夫人如花笑颜,不由得妄想若是能把她长期据为己有那就更美了。如今贾维好似在世界上消失一般,岂不正是自己表现的良机吗?为了长远利益,他强压yin心,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掌。

二人是在昨日夜半时分到达至相寺山下的,正撞上从帝都匆匆回返寺庙的宋管家。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贾夫人武功暂失,自然无法动手,便藏在暗处,令药色和尚出手,同时告知其格杀勿论。

药色和尚为人阴险,装作至相寺的和尚上去搭讪,趁宋管家不备,一掌打在他的胸口。

饶是宋管家反应迅速,但面对如此高手近距离的攻击,也是无奈。电光火石间,他立即胸腹吸气,尽量护住心脉,几乎是硬接了这一掌。

宋管家被这一掌震飞在三丈开外,吐出一口黑血,但他强忍剧痛,忙甩出三枚火龙镖,同时向另一处山口跑去。他不能把贾夫人引向至相寺,引到李承训身侧。

药色和尚追了一阵,忙又向回赶,与其说担心贾夫人的安危,不如说担心贾夫人跑了。他的目标是美貌的贾夫人,至于送管家的死活与己无关,当他回到原地,还真的不见了贾夫人。

贾夫人目前功力暂失,既怕药色和尚图谋不轨,又担心皇门四鹰去而复返,因此决定暂时先躲藏起来。

终南山可去之处甚多,她找到一隅藏身,平安躲过一夜,感觉自己功力恢复如初,这才一大早又向至相寺而来,正碰见在山下徘徊的药色和尚。

药色和尚一见贾夫人又露出媚骨的笑容,心中暗呼坏了。他有些后悔昨日错过了那千载难逢一尝鲜果的机会。

不过,自己也算未雨绸缪,大可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他能有这般笃定,是因他在给贾夫人解毒时,已对其暗中下了嗜心蛊,以便长久控zhì

住她。

那贾夫人哪里懂得这些,只想着逃过当晚,待功力恢复后便可以高枕无忧,并不知dào

数日之后,待那蛊虫发育成熟之机,便是蛊毒发作之时。

贾夫人依重药色的毒术,而药色和尚垂涎贾夫人的美色,貌合神离的二人各有利用对方之心,彼此心照不宣,自然在面上其乐融融。

李承训正是在这个时候碰到他们的,幸好他见机得快,忙用“龟息术”避过。可天不遂人愿,就在他以为已经躲过二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却被站在至相寺高台前的药色和尚无意中发xiàn



他在跟踪樵夫的过程中始终注意隐遁身形,就是怕贾夫人和药色和尚发xiàn

自己,因此也是时不时的回望山门,当他看到贾夫人和药色和尚突然向山下奔跑时,心知对方一定是发xiàn

了自己。

于是,他当机立断,决定舍弃追踪樵夫,还是保命要紧,他可不敢再落入到贾夫人手中。可以自己现在的武功,如何能躲避过二人的追击呢?哪里才足够安全呢?

他突然灵光一闪,“对,至相寺”,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只要避开智聪和尚,先与智俨方丈道明原委,方丈老禅师一定会维护他的周全。除了这一层原因,他还考lǜ

到,方才贾夫人何药色明明要去至相寺,若是把宋管家扔在至相寺,落入到贾夫人手中,那他还有何面目回去见嫣红和童钱,甚至皇帝?

想罢,李承训再施“龟息功”,尽量闭住呼吸,掉头快速从山后的小路向至相寺的后门靠近。这条路,是宋管家这几日探查出来,而曾经告sù

过他的。

贾夫人和药色和尚一路追了下去,及至追上那个樵夫,也并未发xiàn

李承训的踪影,才感觉到不对,停了下来。

“你们?干什么?”樵夫看看左右,一个美女和一个丑和尚极不协调地站在一处,心中顿时升腾出一种惊惧的感觉。

“你从至相寺下来,可否看到过一个身穿青衫的年轻男子?”贾夫人笑嘻嘻地问。

樵夫呆了一呆,这女人真好kàn

,比花儿还好kàn

,他竟然忘记了惊惧,当然,也忘记了答话。

“快说!”药色和尚见樵夫一脸红晕,想入非非,立即出言喝道。

“没,没人!就我自己!”樵夫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也回了魂,忙答道。

谁知他刚说完,便感觉胸口一紧,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癞和尚,你干嘛?”贾夫人出手阻止已然不及,见那樵夫胸前衣衫被震碎,一个血黑掌印砸断了他的胸骨。

“夫人,一个樵夫而已!”药色和尚并不以为意,“杀了他,省得以后有麻烦。”

“算了,走吧!”贾夫人见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其实药色和尚不出手,她也打算动手的。因为依情形来看,李承训既然是在跟踪樵夫,便很有可能发xiàn

了他们的秘密,杀了樵夫,便等于掐断了皇宫内奸与外界的通路,那李承训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查不出皇宫里的内应是谁?

“夫人,咱们不追了吗?”药色和尚见贾夫人向山上走去,忙问道。

贾夫人笑道:“那小畜生必是发xiàn

了咱们,已然躲了起来,偌大个终南山,他又极其奸猾,咱们两个根本找不出他来。既然如此,也不费那个心思了,你去和我办另外一件大事。”

她本来打算与至相寺的内应见面,启动连通宫内内应的通道,用以了解皇宫内的情况,以及李承训的下落。

但当她看到李承训在跟踪那个樵夫时,心中惊诧不已,“他居然探查到了至相寺这条线”,至于李承训已经调查到什么程度,她还不得而知。

既然与至相寺有牵扯,她便想到一条毒计,那就是除掉至相寺的方丈,再设法扶立她的内应做方丈,这样等于又在皇帝身边安插了一颗棋子,而且这颗棋子将会是皇帝最想不到的需yào

防范的人。

当然,这是往好处想,若是至相寺内应已然被李承训识破,那她会不惜一切代价,立kè

去帝都皇城内与宫中内应直接接头。

见贾夫人再次向至相寺山门走去,药色和尚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夫人,你怀疑李承训在至相寺?”

贾夫人只是利用药色和尚而已,自己的真zhèng

身份和最终目的,根本不会告sù

他,因此便顺着他的思绪,骗他说:“这小畜生有可能就在至相寺,咱们去来个瓮中捉鳖,一定可以抓到他。即便他不在至相寺,咱们也可以把至相寺搅个天翻地覆,或许能把那个小畜生给引出来。”

药色和尚不禁挑起大拇哥,由衷地佩服道:“夫人分析的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一切听夫人安排,咱们现在就去!”

说话间,两人已至山门,那守门的小沙弥不明底细,听说二人要捐一百两香火钱,连忙热情的把他们迎入会客厅堂。

来见他们的自然是智聪和尚,贾夫人貌美如花,引得智聪和尚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反倒是药色和尚虽然丑陋了一些,但因彼此都是和尚,自然更好交流些。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智聪得知这二人尚未吃饭,便又亲自引着他们去斋堂,让师傅特别做了些斋菜。

此时,李承训已悄然回到至相寺,并偷潜入智俨方丈的禅房,“方丈大师,祸事来了!”他把路遇贾夫人与药色和尚一事说了清楚。

智俨面上看不出一丝慌乱,平静地道:“想是她循着宋施主的血迹来了,不慌,老衲立即命人抬着宋施主,送你们去秘道。”

“秘道?”李承训心中一动,我说这皇家御用寺院不会如此平凡,看来还真是对了。且不说不回“禅师!”李承训见智俨方丈举步便要向外走,忙拉扯住他的僧袍,“恐寺中有奸细存zài

,还是我独自前去稳妥。”

智俨方丈略微犹豫,而后说道:“知秘道者仅老衲和师弟智聪二人,旁人不知,老衲让智聪悄悄带你们去便是。”

“我只信方丈禅师!”李承训目光决然,“贾夫人定不会料到我还在寺内,所以还是越少人知dào

更好,否则智聪大师说漏了嘴,岂不麻烦?”

智俨方丈点头道,“既然如此,你附耳过来,老衲告sù

你秘道去处!”

李承训挺身上前听明白秘道的确切地点,以及开启方式,非但不急着走,反而问道:“方丈禅师,这里可有剃刀?”

“剃刀?”智俨乃智力极高的得道高僧,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也好,这样便于你寺内行事,只是可惜了这一头黑发!”

“方丈禅师,万般皆空,这头发,在是空,不在还是空,在与不在,又有何区别呢?”李承训这些日子与老和尚论禅说佛,虽也是字字珠玑却从未占得上锋,如今见对方话语里有机可乘,不禁发上一难。

智俨方丈闻言哈哈大笑,“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不若留在至相寺,与我辈一同参佛吧!”他说话时并未停步,已然从抽屉中拿出剃度的一应家伙事儿,还从柜子里找到一袭旧僧袍,这才抽身回来。

李承训已把束发散开,屈身来到他的身前,把头一伸,“若是,有人问我,谁给我剃度的,我便告sù

他是智俨禅师,可好?”

“好,若有你这般弟子,定传你衣钵!”智俨方丈说话间,已斩断了李承训一段乌丝。

第七十二章 生死抉择

不消一刻,李承训满头黑发尽落,活脱脱一个俊美的壮和尚,他手摸着光头,想到无忧若是见他这般,一定会以为他出家当了和尚,还不得哭鼻子?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

两人刚刚收拾停当,便听到门外喊声由远及近而来,“方丈大师,方丈大师,不好了,不好了!”

“过一会儿,你自去,”智俨方丈把手中的念珠递给李承训,“秦王寨的白将军,见到此佛珠,必会帮你!”

说完,智俨方丈出了房门,又回身把门重新关好。

李承训凑到门口,隐约听到那小沙弥说什么一个女人和一个丑和尚,心道“不好,一定是贾夫人和药色和尚已经到了至相寺了。”

他透过门缝,见门外无人,忙回身换过僧袍,这才低着头悄然出来,向药师房走去,可他走了一路,竟未发xiàn

一个僧人,心中奇怪,可也无暇细想,毕竟贾夫人已身在寺中,他必须要抓紧时间把宋管家转移到安全地带。

来到药师房,李承训见宋管家还未苏醒,也顾不得智俨禅师说过不要移动他的嘱托,一把将他扛在肩上,“挺住!老宋!留下你,肯定得死,带你走,或许能生,”

秘道就在至相寺最北段的文殊祖殿内,因此并不难找到,李承训找到开启密道入口的石碑,轻轻搬动旁边的机括,那石碑底下竟闪出一道暗门。

他先进去暗门内查探一番,见里面虽不宽敞,却也足够两人并行,这才出来又把宋管家顺了进去。

另一面,智俨方丈跟随小沙弥匆忙来到中台的大雄宝殿,见殿内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个和尚,都捂着脑袋在地上不停的惨叫打滚,而智聪和尚等十来个未被伤害的和尚正都蹲在墙角瑟瑟发抖。

大雄宝殿在下院与上院之间的中台区域,是和尚们念经议事的主要场所,很明显,贾夫人便选择全寺僧人都在此地念经的时候,动手了。

“两位施主,你们在干什么?”智俨方丈大声呵斥道。

“师,师兄,两位施主是来要人的!”智聪和尚见方丈出来,忙挺身出声搭话,却是不敢移动半步。

“你们是什么人?”智俨方丈纵是得道高僧,待见到地下因疼痛而翻滚的数十名弟子,也是无名怒火高涨,“你们都做了什么?”

药色和尚嘿嘿笑道:“这位师弟,我们有个叫李无名的仇家,有人看到他来了至相寺,只要方丈交出此人,我立kè

给诸位弟子解药。如若不交,那可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他比智俨禅师年岁稍长,因而大言不惭地道。

“李无名?寺中没有此人!”智俨方丈这也不算是诓骗他,现在怕是李承训已从密道到了秦王寨,寺中当然不会再有此人了。

“老和尚,不交是不是?不交,信不信我把你至相寺移为平地?”贾夫人又笑了,她自付铲除掉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和尚,轻而易举,甚至都不用他动亲自手。她心中有数,这数十个中毒的和尚,绝对撑不到两个时辰,便会仍不住痛苦而撞墙自杀。

“真的没有,不信,你们可以搜上一搜!”智俨方丈满脸的慈悲,渴望对方良心发xiàn



其实,贾夫人已猜测李承训不可能才出虎穴,又来自投罗网,怕是早已逃之夭夭了。她之所以过来闹事,不过是为了给除掉智俨创造机会,见说,正中下怀,“既然他被你藏了起来,我们搜也是无用,那就得罪了!”

“师兄!”智聪和尚不知哪来的力qì

,跑到智俨的身边,“徒弟们受不住了,您,您就招了吧!”

智俨方丈双眼一瞪,“他已不在寺中,你又不是不知dào

,让老衲如何能找到他?”

“师兄,您看看吧!”智聪和尚眼泪纵横,一手拉着方丈的衣袖,一手指着地上翻滚的寺僧,焦急地喊道。

智俨方丈见已有数个弟子已疼得阵阵痉挛,而后便一动不动,心中似在滴血,他大呼一声佛号,一脸悲愤决然地道:“罢,罢,罢,我把李无名交出来,你快给他们解药!”

他实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寺内的弟子们受苦,若单是受些苦,老方丈倒并不担心,他就是怕疼得久了,弟子们的脑子给疼坏了!

这一句话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尤其是贾夫人,她一愣神,随即笑着问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方丈大师,不会是说笑吧!”

“说笑甚!”智俨急道:“出家人说谎要下拔舌地狱的!善哉善哉!”

“咯咯咯!”贾夫人手掩巧口,笑道:“癞和尚,解了他们的毒吧,我信智俨大师说话算话!”

药色和尚应了一声,奸笑着从怀中套出一个小瓷瓶。他轻轻地打开盖子,然后走到那些疼得已然没有力qì

翻滚的和尚面前,在他们鼻子下面轻轻晃动几下,及至那些和尚停止扭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时,方才去救援下一个和尚。

如此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被施救的和尚们开始缓缓起身,却都感觉身体酸软发麻,头更是晕沉沉的,有好几个都是刚站起便又跌倒。

墙角那十来个未受毒伤的和尚,此时方才敢战战兢兢的跑了过去,扶住那些伤势严重的人,而后全都站到智俨方丈的身后,好似他们的方丈便是那座可以为他们抗击风暴的高山。

“大师,我如约,您也要守信啊!”贾夫人笑着说道。

“女施主,放下屠刀立定成佛。老衲观你气色,怕是数日之内便有血光之灾,不如放手过去,在至相寺中暂住数月,老衲为你化解这段怨戾。”

即便至相寺被贾夫人闹成这般,智俨方丈还是以慈悲为怀,打算拯救她,因此态度和蔼地说道。

“老贼秃!你要反悔吗?”贾夫人笑的极尽妩媚,把旁边的药色和尚吓得一个激灵。

“方丈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该您说了!”药色和尚忙打圆场,他虽是佛门败类,可也知dào

智俨和尚在佛学界的地位,生怕贾夫人真的杀了这位高僧,那他也必然作为凶手之一而受到朝廷和武林的双重追杀,想在中原立足,就更难了。

“佛家人口出妄言,必将堕入阿鼻地狱,受那种种酷刑,又何止是拔舌之罪?”智俨禅师淡然平静,“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老衲一人之死,能换取众人之善念,也是缘法!”

贾夫人突然纵声狂笑,她气闷到了极点,被李承训骗了数次,如今又被这老和尚耍弄,难道自己是弱智吗?自己可是掌控倭国最隐秘的组织的领导人之一,同时也是暗中操控暗影门的门主夫人。

“癞和尚,你让和尚们去把柴禾堆在山门前,这贼秃说话不算数,那本尊就送他去阿鼻地狱!”贾夫人笑得身子如海Lang般浑身颤抖,脸上如盛开着的死亡之花,充满了诡异。

智俨禅师愣愣的看着贾夫人,老和尚突然感觉她脸上的五官都溶解在一处,难以分辨,竟好似那佛界的恶魔,不由轻声一叹,“女施主,再不回头,恐难善终啊!”

他至此尚在苦苦哀劝,并非是为自己这一身臭皮囊,实在是不忍看世人堕入魔道,永无轮回之日。

听到贾夫人的命令时,药色和尚犹豫了一下,但见她如此笑法,却是不敢不从。他深知贾夫人的脾性,这是动了肝火,今日不死不休了。

“你们几个,去柴房搬柴禾!”药色和尚自然不会降低身价,自己去做这苦力,用手指着那些并未染毒,正扶着同伴的和尚,阴声说道。

那几个和尚有方丈在前以为屏障,胆色自壮,并未回应他,而是又向方丈身后缩了缩身子。

药色和尚乐了,阴森森的向那几人走去。

“你敢!”智俨方丈他猜到这恶和尚要做什么,“智聪师弟!你带着弟子们按女施主的吩咐去做!”他知dào

阖寺僧人,也无人能抵抗贾夫人何药色和尚的屠戮,他已准bèi

舍身取义,只希望以自己的一己之躯能拯救至相寺,化解这场浩劫。

“方丈师兄!不可啊!”智聪和尚急忙扯住智俨方丈的衣袖,“咱们与方丈共存亡,”说话间,他已挺身而出,站到智俨和尚的身前.

智俨方丈身后的那些弟子,似乎受到了莫大鼓舞,都相扶着走上前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智俨方丈何智聪和尚身前。

“你们快快让开!”智俨和尚急道,他已看出贾夫人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绝不会因为这些和尚们的阻挡而收手。

果然,药色和尚显然为了立威,快速扭动身形,双掌递出,按在了身子凸前的两名僧人胸前。

太快了,众人都未反应过来,便见那两人毫无声息地瘫软在地。

智俨老僧发急了,“智聪!你!你是至相寺的罪人!”。

“方丈大师!”智聪和尚声泪俱下,“按照方丈禅师的指示,大家都退下吧,静修、静念,你们二人带着大家去柴房搬柴禾。”

就在众位和尚的身后,有一个和尚一直捂着脑袋,低着身子,用别人的身体挡着自己的身体,偷偷看着面前发生的这一切,及至见到智聪和尚挺身而出的时候,鄙夷的发出一声闷哼。

第七十三章 勇者无惧

这人正是李承训,他把宋管家搬到秘道之后,估算自己若是把他扛到秦王寨,就算这地道挖掘得通直,这一来一去怕也得一个时辰.

一来,这宋管家未必受得住这般折腾;二来,智俨方丈和至相寺上下,也不知会发生何种危险。自己怎么可以舍弃这些人的性命,独自去逃生呢?大不了一死,用自己的命换智俨方丈的命。

方丈大师那句话说的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既然事情因他而起,他便应当为此承担责任,哪怕是用生命来化解至相寺的危难。

他躲藏在人群中,已经有些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前面,自然没人注意到他。他这样极力隐忍着没有出来,是在等,或者说是一种期待,期待皇门四鹰能迅速来援。

照目前情形看,四鹰一定是追丢了贾夫人,他们必然先回皇宫复命,这样应该会从皇帝口中得知自己至相寺。以傲天鹰的性子,即便别人不来,他也定会前来探望自己,而已傲天鹰的机敏性格,见到这种情形,必然会设法向其他三鹰,乃至皇帝示警。

这是他的猜测,也是他的期待,甚至是唯一的指望。当然,他并不知dào

四鹰跟丢了贾夫人后,并未急于回皇宫复命,而是又进行了搜山,这一耽搁,即便四鹰真要来至相寺,也不好说是什么时候了。

此时,大雄宝殿与山门之间已堆起了一堆柴禾做的小山,而智俨禅师被药色和尚强行拉到了柴堆上。

“若要救你们的方丈,无论谁,只要说出李无名藏在哪里便可!”贾夫人并不知dào

李承训已经暗中潜回寺内,她这样做事算准了和尚们交不出李承训,而势必要取智俨的性命,好令内奸正位。

众和尚全都沉默不语,突然,智聪和尚高声喊道:“且慢!”他神色尴尬的站出队列,“我说!“智俨方丈猛地睁开双眼,厉声喝道:“智聪,出家人慈悲为怀,你这样做不仅违背做人的道义,更违背了出家人的善念!”

夕阳下,智俨方丈盘膝坐在高高的柴垛之上,那柴垛看起来不像是泛着枯黄的柴禾,更像是闪着金光的圣坛;而老和尚平静安详的高居其上,真好似西天佛祖一般。

众僧见到这般法相庄严,竟然齐齐跪倒,也不知是谁带得头,开始诵起大悲咒经文来。

“师兄!”智聪和尚神色惶急,憋涨得脸色通红,“为了师兄性命,纵然背负恶名,师弟也要说。”

智俨方丈痛心疾首,却是无可奈何,耳听得智聪和尚说出了李承训在寺内的情况,最后还供出了宋管家在药师堂里养伤的事情。

“你,你!”老方丈纵然修行多年,此刻也气得浑身发抖,还好他已安排李承训带着宋管家下山,按时辰算,现在铁定已经在秦王寨兵士的护送下,从后山回往帝都去了。

药色和尚亲自去了趟药师房,未见到宋管家,回来便要找智聪和尚算账,却被贾夫人阻止。

贾夫人笑道:“一定是智俨把她藏到了别处,既然他愿意自己死,换别人生,那好,我成全你,点火!”

药色和尚烧杀yin掠,早已谈不上是佛门中人,可如今见这智俨和尚盘坐在高柴之上,面容沉静整肃,当然有一种活佛风范,他不禁心中没底,手拿着火折子,却是迈不动步子。

“废物!”贾夫人断喝一声,身形一动,已然瞬间来至药色和尚身侧,伸手抢过火折,一掰一吹,那火苗腾得燃着了火折。

千钧一发之际,李承训刚想开口,却听得殿外有**喝,“何人如此大胆!”

话音落点,他便见从大雄宝殿两侧的后门冲出数十个頂盔贯甲的兵士,挡在柴堆与和尚们的身前。

于此同时,更有数十人从两翼包抄过去,阻挡在山门处,恰好截断了贾夫人和药色和尚的退路。

贾夫人鄙夷的冷笑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带领着百多兵士的是位凤眼长须的老将军,只见他单臂擎枪,虚指贾夫人,“此乃皇家庙堂,容不得尔等撒野。”

“呵呵呵!”贾夫人媚笑道:“那老贼秃的命,我要定了。人挡我杀人,佛阻我弒佛。”

虽然她嘴角带笑,但那股冷劲,却此周围温度低了不知多少倍。

“白将军,且莫动手,赶紧撤兵。”智俨方丈在高柴之上出言阻止,他看出这女人行事狠辣,武功高强,纵然白将军人多势众,也必占不得好去。

“大师,兄弟们感念至相寺多年来的照顾,定会回护师傅们的周全,纵然一死,也在所不惜。”白将军说话铿锵有力“癞和尚,动手。”贾夫人突然意识到,这些兵士既然能赶来这里形成阵型包抄了他们,必定同样有人已去搬救兵了,因此打算速战速决,她可不想节外生枝。

药色和尚也是人精,也已悟到到此中关窍,他有意立威,因此未施毒药,而是挺着一身肉掌欺身而上。

白将军见他直奔自己而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双手握枪,抖出一朵枪花,直奔药色和尚咽喉。

药色和尚侧身避过,递出一掌,不想对方又是一个枪花只奔他面门。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药色和尚本未看得起这老头,不想接连两招都被对方的长枪化解,不由得勃然大怒。

想他堂堂武林高手,竟然让一个军中老头在手下走了两招,这要传了出去,让他如何见人?

其实不怪旁人,怪只怪药色和尚自己。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这是对方使枪的优势,因此药色和尚只想着如何近身,而忽略了对方功力远不如自己的事实。

现在,盛怒之下的药色和尚猛然悟道这点,决定不会再给对方第四招的机会。他这次没有屈身躲避长枪,而是顺手抓住枪头,同时疾步欺身到白将军身前,把另一只手掌重重地按在对方胸口。

“噗”白将军吐出一口鲜血,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飘荡出去,跌落在柴垛之下。

“将军!”秦王寨的兵士一片哗然,对方的动作太快了,只三个照面,老将军便魂归天外,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此刻,兵士们才如梦初醒,挥舞刀枪一拥而上。

药色和尚辗转腾挪,如砍瓜切菜般,一掌一个按在兵士的身上。

那些兵士但凡近他身旁的,都无人幸免的未发出一声闷哼,便栽倒在地不醒人事。可这些兵士却勇然不惧,前仆后继,用鲜血和生命捍卫着自己作为士兵的尊严。

贾夫人嗜血成性,见有杀戮,怎肯袖手旁观?她与药色和尚争抢着杀人,不一会儿便把山门两侧涌上来的兵士全部杀光。

现在,只剩下围绕在和尚们身前的数十名兵士,他们心知难以与对方匹敌,干脆放qì

了抵抗,却手挽手的形成一个圈子,护住身后的众位僧人。

“咯咯咯”贾夫人知他们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兵,便大笑着跃步上前,运起玄冰掌向他们头上砸去。

众兵士悍不畏死,用自己的身躯铸就起一堵血肉城墙,活着的昂首挺胸,死了的仍死死抓着同伴的手。

和尚们被这一幕感动的血脉愤张,他们把着守护他们的兵士,争抢着要挡在前面。

“住手,”李承训实在忍无可忍,也不想众人再做无畏的牺牲,也顾不得自身安危,大喝一声,挺身而出。

他的出现,令贾夫人颇感意wài

,“你?真的在这里?”

“我跟你走,放开智俨禅师!”李承训说话淡定自若,他心知落入他们手里,必不得好,心里既然没了生的希望,索性便不怕了。

“咯咯咯!”贾夫人未拿火折的那只柔荑,轻扶俏口,笑得妩媚张扬,“好,你居然自投罗网,是舍不得姐姐吧!”

李承训勇者无惧,一步步向贾夫人走来,“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但求问心无愧,顶天立地!”

“想死,怕是很难啊!”药色和尚阴狠狠地接话道:“上次毒不死你,这次让你尝尝更厉害的!”

“真乖!”贾夫人巧笑地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李承训,轻轻伸出玉葱般的手指,点住了他的麻穴。

“现在你放了至相寺的众位高僧吧!”李承训沉声说道。

“咯咯咯!”贾夫人笑得身子乱颤,前仰后合,如黄河九曲十八弯,“好弟弟,你说,姐姐什么时候说放过这帮贼秃了?”

“你?你的目的是抓我,与他们何干?现在我跟你们走,你又何必多造杀孽?”李承训颇为不解地问。

“咯咯,”贾夫人居然用她的玉指轻抚李承训的面颊,从他的额头,一直抚摸到他的下颚,“好弟弟,你真的好可爱,姐姐做事全凭心情,你说着人杀到一半便不杀了,该多没趣啊。”

说着,她把无法动弹的李承训轻轻转了一下方向,令他直对着柴垛,然后柔声说道:“弟弟,咱们一起看看这位大师,去西天参见佛祖去!”

“你,你这个恶毒的妇人,天作孽不可活。”李承训刚骂了一句便停住了,他知dào

骂也无用,反而倒显得自己失了身份,可心中气愤实在无可宣泄,便又用力狂喊道:“方丈大师,无名对不起您!”

“阿弥陀佛,李施主,一切皆有定数,何必执拗?万事随缘,缘起缘灭,终究是一场空,老衲能以此证身,焉知不是福气?”

贾夫人真想在调笑二人一会儿,可她知dào

皇帝的援兵或许瞬间即至,若是来几个高手,那自己脱身便堪忧了。

“好了,弟弟,咱们送大师走吧!”她说话间,再次打着火折子,而后再李承训面前徐晃了几圈,然后手指一弹。

那火折闪着火花,打着转的从他的手指尖蹿出,奔向那高高的柴垛。

“噗!”那早被药色和尚染了灯油和动物油脂的干柴,瞬间烈焰升腾起来。

第七十四章 火烧方丈

“方丈!”周围的众僧和秦王寨的兵士,见身后的柴垛腾起火焰,忙回身去扑打火苗,不想药色和尚如陀螺一般瞬间赶至,掌劈脚踢把正在扑救的众人全都打翻在地。

“你!你!”李承训连说了两个‘你’字,却是为之语塞,对于这个女人,他实在是无可奈何。

“好弟弟,你别这么看着我,姐姐不是英雄好汉,只是芊芊弱质,别说没答yīng

你,即便答yīng

了你,也可以说了不算。”贾夫人说完又是一阵笑。

药色和尚把被众人都仍出柴垛周边,这才回到贾夫人身边,谄媚地道:“夫人,这小子上次抗住了老衲的五转断魂丹,这次让他尝尝老衲新研制的九步断肠散。”说着,他探手入怀,拿出一个白色瓷瓶。

“癞和尚,他还留着有点儿用,你有没有什么药,能让他四肢腐烂,却是死不了的。”贾夫人笑着问。

药色和尚嘿嘿奸笑道,“好说,好说。”

二人这边说着,那边的和尚们自知无法与贾夫人和药色和尚抗衡,便在智聪和尚的带领下,念起经来,用以超度他们的方丈智俨禅师。

李承训身不能动,眼看着火焰高涨,已淹没了智俨方丈的身影,和尚们的经文里更是充斥着悲凉与无奈,不由得心急如焚,“贾夫人,若不赶紧救援大师,休想从我口中得到半句真话!”

“呵呵!”贾夫人媚笑道:“本尊知dào

即便放过他,你也不会说实话的,哈哈!”

李承训此刻的方位是正对着燃烧着的柴垛,背对着山门,看不到身后情形,但他却看到智聪和尚突然张大了嘴巴,紧盯着自己的身后,“快看,救兵来了!”

贾夫人突然转身,正见有三条人影正飞速向这边奔跑,而那只小金鹰则明显是这三人的标志性宠物,对,皇门四鹰,但怎么只有三只鹰?她冷哼一声,分开双掌便迎了上去。

可她刚一动身,便感到情况不对,只见对面疾奔而来的三人突然间散开,而当中那人有如一道红色流星,把其他二人瞬间甩到身后。

“啊!”贾夫人看清了此人面貌,她虽从未见过此人,但这人的连鬓胡须与大红袍子,还有他后背背着的上古宽背砍刀,不是虬髯客,又会是谁?

李承训不知身后来者何人,却见面前熊熊燃烧的柴垛,突然“哗啦”一声瞬间坍塌,涌出一片黑烟弥漫到众人头顶之上。

直待灰黑色的烟雾稍散,李承训才见到火堆前有三条人影,并逐渐清晰可辨,居然是傲天鹰保哲和出塞鹰曲新娣,中间夹着的正是一脸火灰的智俨方丈。

“方丈!”众僧齐声高和,声音中透露出劫后余生喜不自禁的情绪,更有人喜极而泣。

李承训见是二鹰,心中窃喜,想必这是四鹰的调虎离山之计,一面用金鳞鹰和铁手鹰调走贾夫人,另一面由傲天鹰保哲,和出塞鹰曲新娣从侧后方救援智俨方丈。

“鹰三姐,鹰四哥,你们快去帮zhù

鹰大哥,贼婆娘武功超绝,恐大哥吃亏!”李承训见二人不紧不慢的向自己走来,忙高声示意。

可那两人并不以他的话为意,依旧搀扶着智俨方丈,直至把老方丈交给过来迎接的智聪等僧人,才笑呵呵的快步向李承训走去。

及至走到近前,傲天鹰才开口道:“小兄弟不必紧张,这贾夫人今日定是在劫难逃,待我解开你的穴道,一看便知。”

说着,他便在李承训身上点了几下,却似泥牛入海毫无反应,然后他又拳打脚踢一番,依然无果,不禁面色涨红,“怎么搞的?解不开?”

“我来!”出塞鹰也是心中不服,几掌下去,依然是无功而返。

“你们俩别忙活了,贾夫人的玄冰掌,带着寒气封堵住我的穴道,不是你们可以随便解得开的,你们快去帮忙鹰大哥,那贾夫人真的很厉害。”

傲天鹰笑道:“贾夫人是厉害,不过她再厉害,遇到猛虎,也就是只待宰的绵羊。”说着,他把李承训的身子轻轻的转了个个儿,使他面对着山门,可以看到山门外发生的一切。

“虬大哥!”李承训一声惊呼,他终于明白傲天鹰有恃无恐的原因了。

此刻,虬髯客的大刀舞得虎虎生风,威势不减,似乎每砍一刀,便加深一分霸气,加重一重力道,而贾夫人已是错漏百出,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兀自苦苦支撑。

李承训看着欣喜,心里动情,转头向傲天鹰道:“多谢了,鹰四哥!”

“不客气,记得你欠了咱们兄弟,包括我师父,几条命了?”傲天鹰玩世不恭地道:“有朝一日,你封侯拜相,别忘了咱们兄弟便好!”

李承训知dào

傲天鹰洒脱不羁,若是见到自己不说点儿风凉话,那便真不是他了,便打趣道:“鹰四哥,我知dào

你不就是一直想娶个公主嘛,包在我身上!”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去你的!满嘴胡说八道,这要是传的皇帝耳中,我这小命算是交代在你这张臭嘴上了”,傲天鹰不敢再开他玩笑,忙闭口不语。

他知dào

李承训口不择言,又是钦犯之身,这要是胡说八道些什么让皇帝听着不顺耳的话语,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救命之恩!”智俨大师率众僧已到二人身边,先向傲天鹰和出塞鹰深施一礼。

“大师严重了,这是我辈应尽的道义,大师无需挂怀!”出塞鹰忙回礼答谢。

智俨和尚又对李承训神鞠一躬,合什双掌道:“多谢李施主仗义援手!”

“大师不必客气!”李承训合什回礼,他见智俨和尚虽然灰头土脸,衣袍袖口处有火焰灼烧痕迹,但全身并无肿胀血痕,遂放下心来,“大师只管去照看、救援本寺弟子和秦王寨的伤者吧,这里有虬大侠坐镇,你们大可放心。”

智俨方丈再次拜谢三人,正要回身去安排,却又被李承训叫住,便回身望着他。

李承训见众人都望着自己,不敢再犹豫,忙道:“鹰四哥,你先过来一下!”

傲天鹰见他神mì

兮兮的,略微犹豫。他心中猜测李承训是否要捉弄自己,可又一想如今大敌当前,李承训又不是那不靠谱的人,这才把耳根子凑了过去。

李承训只附耳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便见傲天鹰皱着眉头点点头。

“哪位是智聪大师?”傲天鹰离开李承训身侧,面对众僧发问。

“贫僧智聪,”站在智俨身旁的智聪和尚踏前一步,双手合什,“不知施主找贫僧何事?”

“大师,我师傅在外面坐镇,大家都会没事的,我想向您了解下事情的经过。”说完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及至智聪和尚身前,立即迅速出手,点住了他的穴道。

智聪和尚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动弹不得,这一幕,不仅智聪发蒙,连旁边的智俨大师也是大吃一惊,唯有李承训胸有成竹,面带微笑看着智聪和尚,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智聪和尚愣怔过后,反应过来,马上怒道:“施主,您这是何故?”

智俨大师也附和问道:“是呀,你要做什么?”,随即转头疑惑地看向李承训,他判断,这人应该是听了李承训的话才这么做的。

傲天鹰并未搭理智聪和尚,只是向智俨大师点头回应,算是尽了尊佛重师的礼节,便转头看向李承训,等待他的明示。

李承训这才不急不缓地道:“智俨大师,请不要着急,我自有道理,待您听了我与智聪大师的对话您就明白了。”说完,转头看向了智聪。

此时的智聪和尚正一脸无辜地看向智俨大师,听见李承训的话,便把目光移向他。

李承训并未急于开言,只是直直地盯着智聪和尚的眼睛看。这是一种心理战,如果对方心里有鬼,或是处于弱势,他这样的目光可以直击对方的心里防线。

这换做一般人,怕是早就目光漂移,不敢直视了,可这智聪和尚竟敢于直视李承训双眼,并且流露出一片茫然的神色,平静地道:“施主,刚才老衲也是救方丈心切,这才说出了施主的行踪,希望施主能够谅解。”

李承训对他的表现不禁有些吃惊,猜想这和尚许是学佛已久,练就了超常的心理素质,便缓缓说道:“智聪大师,在下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不过有几句问话还希望大师如实回答。”

智聪见他如此说,忙道:“贫僧知无不言,不知何事?”

李承训先礼后兵,听到了智聪的话,便开始问询道:“请问大师何时来到至相寺?与方丈大师相处多长时间?”

智聪闻言道:“贫僧来到至相寺十六载有余,与师兄朝夕相处诵经说法也是十六载。”

“好,既然大师在至相寺呆了那么久,敢问大师,门口那棵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许愿树的?”

听到“许愿树”这三个字,智聪和尚一惊,眉头轻微动了一下,但转瞬即逝,不过还是被李承训捕捉到了。

“十六年前,老衲来寺内求佛,被师父收为入室弟子的那一天,老衲便在那树上挂上了红布条,以示庆祝,后来大家逐渐挂上红布条,或是许愿,或是庆祝,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智俨大师闻言,点头道“的确如此。”

第七十五章 欲擒故纵

李承训闻言,心道:原来武德初年就开始布局,这一招棋好隐秘,想到此处,他突然厉声喝道:“昨日谁去后山老槐树下拿了密信?”

“啊?”智聪和尚被他突然道破隐秘,眼中露出一抹惊恐与讶异,但他心理素质极好,立kè

恢复自如,一脸无辜地道:“贫僧不知施主所言何事?”

李承训捕捉到智聪和尚面上那一闪而逝的狡黠,更加确认他便是贾夫人口中所说的‘纯一君’,见他矢口否认,便不慌不忙地道:“你们以红布条为暗记,相互传递消息,我说的没错吧.”

“这位施主何苦如此冤枉贫僧?是因为贫僧方才泄露了你们的踪迹吗?”智聪和尚不仅装痴扮傻,还倒打一耙。

李承训被气笑了,“不怕你抵赖,到皇帝面前,有的是办法让你招。”

他现在的确拿不出证据,物证被樵夫拿走了,人证又仅自己一人见到,但这个和尚是内奸绝不会错,先拿下再说。

“方丈师兄,许是李施主看错人了,冤枉啊,我在寺里十六年了,您还不知dào

我吗?”智聪情绪激动,苦苦哀求道。

智俨方丈对着众人先施一礼,“多谢几位施主援手,否则寺毁人亡,生灵涂炭。智聪师弟二十岁入寺,始终任劳任怨,在寺里德高望重,怎么可能是什么内奸?”

他实在不懂李承训说的是什么,但他知dào

必然事出有因,正待细问,却听大殿门口一阵喧闹。

几人目光都被吸引过去,见到的景象却令他们激动无比。

虬髯客当先而来,其身后跟着的是满脸痛苦的贾夫人,再后是金鳞鹰和铁手鹰,接下来则是密密麻麻的官军队伍。

“智俨大师受惊了!”虬髯客走过来当先给他施礼。

智俨方丈双手合拾深鞠一躬,“虬施主客气了,您救了至相寺僧众,功德无量啊!”

“大师,如今元凶被俘,虬某皇命在身,便不在寺里多做耽搁,他日再来寺里拜会。”虬髯客恭敬地道。

“虬施主,至相寺遭难,老衲也需暂为处置,便不与施主一同入宫谢恩,请代为向皇帝陈情。”

“大师不必拘泥,正是皇上得知至相寺危难,特命虬某赶来救援的。”

虬髯客与智俨方丈交代过后,这才对一旁的李承训道:“小兄弟,咱们又见面了。”说着他一拳打在李承训胸前。

李承训顿觉身子一松,穴道被解,忙抱拳道:“多谢虬大侠。”

“走,随我入宫面圣,咱们路上说。”

虬髯客分兵一半留在至相寺以为警戒,辞别智俨等众僧人,带着皇门四鹰与李承训,押着贾夫人与智聪和尚浩浩荡荡地向帝都长安开去。

路上,虬髯客向李承训讲了他于此刻抵京的始末。

原来,那日在暗影门总舵,虬髯客一路追踪药色和尚而去,却是低估了这个和尚的躲藏本事。

两人如猫捉老鼠般,一直纠缠到苗疆,药色和尚却如水汽蒸发一般,突然消失地无影无踪,使得虬髯客再也寻不到半点踪迹。

药色和尚逃到苗疆,一来是因为这里是他当年发迹之地,他在此地头熟,人头熟,另一方面,他需yào

‘卯蚩族’的毒蛊师为他解蛊。

‘卯蚩族’是苗疆第一蛊毒世家,行事只以喜好,而不分正邪,以毒蛊刁钻、阴狠称霸苗疆。

药色和尚之所以能搭上这条线,是因为他死去的女人孟婆,正是当年卯蚩族圣女。那和尚声泪俱下地编了一套谎话,把孟婆的死归咎在李承训、虬髯客等人的身上,骗取了大族长的信任。

这样一来,药色和尚不仅身上蛊毒得解,还得到了一个栖身之所。

虬髯客得知药色和尚被卯蚩族收纳,却深知卯蚩族蛊毒阴狠,也不敢在人家地面造次,便孤身前往卯蚩族部落,想要表明清白,说服族长,可是对方哪里肯信他?

虬髯客是一代大侠,行事光明磊落,卯蚩族却是行踪诡秘,不分正邪,两方本就是泾渭之分,如今冲突起来,自是谁也不肯服软。

卯蚩族藏在暗处,又在自己的地头,可谓天时、地利、人和,纵是虬髯客武功再高,却也是冷箭难防,何况人家和他较量的不是武功而是阴暗的毒蛊。

虬髯客发觉体内异样,心惊自己已不知在何时、何地中了蛊毒,忙用内力禁锢住这蛊虫,却不敢再在苗疆久留。

他回到中土时,虽已用内力逼出蛊虫,可仍不敢大意,便径直去了少林寺,找医佛大师确认蛊毒是否已彻底清除。

在少林,从医佛的口中,虬髯客得知皇帝遇刺,小公主被盗,丐帮劫法场等事,以及皇帝正四处寻找自己回帝都护驾,这才连夜向帝都而来,于今日晌午抵达帝都,正好于宫门外碰上皇门四鹰。

皇门四鹰在护送毒娘子和楚玉到少林后,便深入江湖去追查贾维的下落,也是越行越远。

他们收到皇帝征召后便立即回返,比虬髯客早到一天,恰好从贾夫人手中救了李承训,可惜还是让贾夫人跑了,他们搜寻一阵不得要领,便入皇宫大内面圣。

因此,这五人才如此巧合相会于太极殿外,于是师徒五人便一起入宫墐见。

李世民见到五人,自然是龙颜大悦,如今帝都大案不断,正需yào

他们探秘寻踪。

君臣六人尚未说上几句话,当李世民听说四鹰在终南山附近,与火霹雳并肩作战,打跑了贾夫人救下李承训的事,立即面上变色,他意识到李承训可能会有危险,急命五人速去至相寺救人。

原来,李承训去至相寺前,为避免李世民猜疑,曾向他坦诚此行的整个计划。

现在,李承训死里逃生,又见到心慕已久的虬髯客,以及与自己交好的皇门四鹰,加之得知皇帝如此担心自己的安危,心里自然高兴、感动。

听虬髯客和皇门四鹰讲了他们在暗影门分别后的经lì

,李承训也说了自己的过往,特别是来至相寺探查到的情形。

众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到了帝都之外的十里长亭,虬髯客却突然让队伍停了下来,说是宋管家伤势危重,需yào

他立即救治。

然而,皇帝已派探马数次探问众人行程,虬髯客思虑再三,决定由皇门四鹰带一部分将士先护送李承训回帝都。

智聪和尚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估算着李承训等人已走远,而虬髯客正在为宋管家疗伤的紧要关头,便“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说自己肚子突然疼痛,要去方便。

他的穴道在智俨和尚的请求下早被解开,如今只是被绳绑住双手。

“走,到那边林子里。”一名兵士吼着,推搡着智聪和尚向远处树林走去。

这林子不大,也就数十棵树木,但却是长在山地上,因此从林子外面一眼望去,也是看不到尽头。

到得林边,智聪和尚苦着脸道:“军爷可否给贫僧松松绑傅,这没手如何方便?”

军士上下打量他几眼“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快点快点”说着,他解开了智聪和尚的绑傅,但却把绳头拴到他的手腕上,“若是敢耍花样,当心我手里的家伙事儿。”说完,兵士晃了晃手中单刀。

“是,是,贫僧知dào

。”他皮笑肉不笑地点头哈腰,而后转身向林中飞快的跑去。

兵士见智聪蹲在不远的坑哇处,喊到,“爷爷现在也要洒泼尿,别耍花样啊!”

“军爷放心,”智聪和尚蹲在那土坑中,已然解下了手上绳索,把它榜拴在半截枯木上,见远处那兵士背过身去正解裤带,连忙撒腿便跑。

他知dào

不跑肯定死,跑了或许还能活,真恨不得自己是四踢动物,但他也知dào

凭借两条腿,无论如何也逃不脱精兵铁骑的追击,得找个什么地方躲藏一下才好?

他四下张望,未看到适合躲藏的地点,却看见有一人正牵着两匹马在林子的另一侧休息。

智聪伏低身形,向着那一人二马奔跑而去。由于他早年便在至相寺潜伏,因此只会一些粗浅的武功,此刻小心翼翼,但求突发制人,手心中紧张得都是汗水。

智聪和尚绕到这人身后,突然“蹭!”的一声,从林中跳出,急速向那人跑去。

“你干什么?”那人感觉身后响动,猛然起身回头,便见对方劈头盖脸的一拳砸来,连忙挥出一拳。

这牵马之人显然不会武功,挥出那拳并未挡开对方的攻击,自己的鼻梁被对方拳头砸中,瞬间一个跟头栽倒,鼻血齐流。

智聪和尚动作不快,但他毕竟会些粗浅武功,又是先发制人,见那人闷哼一声倒地不起,不敢再做耽搁,顺势翻身上马,一抖缰绳,疾掠而出。

“快,贼秃跑了”

兵士的喊声远远传来,智聪紧张不已,拼命的催马狂奔,并不时回头张望,见远处已有不少骑兵向他追来。

十里长亭的客馆中,虬髯客用内力又为宋管家逼出一小碗毒血,“放心吧,医佛前辈到达以前,老夫会守在你身边。”

“报!”门外兵士喊道。

“进来!”虬髯客起身应道。

门外进来那兵士正是看守智聪和尚那人,“回报大侠,已按计放那和尚逃走。”

“好!咱们继xù

上路!”虬髯客说着,举步向外而去。

第七十六章 回京面圣

三骑俊马在帝都西、东两市疾驰而过,直至玄武门,马上之人才甩蹬离鞍下马,被候在那里多时的御林军护卫着向太极殿走去.

太极殿内,李世民正端坐龙案后耐心等待,迪喜则在一旁小心地伺候着。

李世民见李承训三人踏入殿内,立kè

露出笑容,起身离座,“众位爱卿,想煞朕也!”

“罪臣李无名!”

“臣林有权!”

“臣曲新娣!”

“叩见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人伏地叩拜,齐声山呼万岁。

李世民面上一片喜色,走到三人面前,虚手相扶,“三位爱卿快快起来!”,随即对迪喜道:“赐座,朕要与三位将军好好聊聊!”

迪喜忙命小太监寻来三把座椅,安顿李承训三人落座之后,才回到李世民身侧。

却又听李世民说道:“迪喜,亲自去趟御膳房,吩咐他们好生准bèi

,朕要赐宴犒劳诸位将军。”

迪喜连连应诺,得命退出。

李世民这才注意到李承训的光头,忙笑道:“李无名,几日不见,你剃度当和尚了?”

“臣是假和尚,不得已而为之!”说完,李承训又简单地说了自己剃头的缘由。

李世民闻言哈哈大笑,听完李承训的讲述,忙又问起虬髯客与其他二鹰,为何不在。

李承训见殿内已无旁人,便从容地讲出至相寺内发生的一切,以及他与虬髯客临时商定的欲擒故纵之计,最后解释道:“为给贼人逃跑留出时间和空间,臣不得已与虬大侠兵分两路,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松懈那智聪和尚的戒心,使他确认他是在自己的努力下逃脱的;另一方面,也便于傲天鹰和铁手鹰暗中跟踪他,进而找出他们的老巢。”

“好个欲擒故纵之计!”李世民听后抚掌叫好,“这次一定把贼人一网打尽!”

“陛下,如今要做的便是布下天罗地网,候等贼人们自投罗网。”李承训又趁机献上了一条引蛇出洞之计。

“好计策!爱卿放心,剩下的交由朕吧,你好好休息一阵子,可以在立政殿小住几日。”李世民眸光透亮,作为雄才大略的君主,他一直见李承训出尽风头,心中自然会生出一种比试之心。

金鳞鹰与出塞鹰听着却是另一番心思,“立政殿小住?”这是多大的恩宠啊!别人想都不敢想呀!

然而,这些话语听到李承训耳中,却是另一番感觉。他不是不相信李世民的能力,而是贾夫人的生死直接关乎自己的生死,关乎自己的亲人、朋友的生死,丝毫疏忽大意不得,实不敢再交由他人之手。但是皇帝如此好心,自己却不能生硬拒绝,驳了皇帝的面子;也不便询问皇帝的安排,让李世民感觉自己有觊越之嫌。

“陛下!”李承训还是觉得自己参与其中,把握期间才更稳妥,她灵机一动,准bèi

采取迂回战略来说服他,便小心翼翼地道:“臣想恳请陛下,把臣与贾夫人关在一处。”

“你说什么?”李世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忙又问一遍。

“贾夫人必不肯自招,宫中内奸又尚未现身,臣换女装潜伏其身边,或许可得寻常所不可得之隐秘。”李承训回道。

李世民惊诧地问:“你堂堂七尺男儿,怎能穿女人衣衫?”李世民看着头上光秃秃的李承训,仍是难以置信。

“做大事不拘小节,能扫除奸邪才是紧要。”李承训声沉如铁地坚持道。

李世民在殿上来回踱步,似乎难以下定决心。他对李承训有另一番安排,此刻正要着力维护其尊严,可这男扮女装却是大大有损其尊严的。

在古代,男人穿女人的衣衫被嗤之以鼻,但在现代,男扮女装根本不算什么,甚至有多少人因为男扮女装而走红,受到追捧,李承训本身自然不在意。

“陛下!”出塞鹰起身答道:“臣请去女监卧底。”

“不!”李世民目视着李承训,见他一脸坚定与期待,终于点了点头,“无名有此报国之心,朕心甚慰,就依爱卿之意,但切记只察言观色,不可露面动武。”

“是,谨遵圣命。”李承训总算松了口气,又进言道:“虬大侠顷刻便会押解贾夫人到京,为免贼人起疑,臣请立即入牢相候。”

“爱卿不先去立正殿看看吗?”李世民关切地问。

“事有轻重缓急,君恩为先”李承训原本想说国事为先,却临机改口,既避开李世民的忌讳,又暗拍了他的马屁。

“好!”李世民听后果然大为高兴,手拍龙案而起,“李无名本次至相寺之行,探得贼人隐秘,甘冒奇险引出贾夫人,使得贼首被擒,居功至伟,待挖出宫中内奸,使得本次计划圆满完成,朕有个天大的赏赐一并与你。”

“谢陛下龙恩,臣为陛下,为大唐,万死不辞。”李承训肉麻的又拍了一句马屁,心中厌恶,却只是想着,为自己,为无忧,为戒痴、虎子等人,忍不住也得忍!

李承训与李世民又商讨了一些具体监视、联络的细节,便拿着宫内行事的令牌直接去了刑部找到尚书李靖,亮出令牌,传达皇帝口喻。

李靖见那令牌正是自己与李世民约定,京都异常时的调兵虎苻,忙取出藏于己处的另一半,与这块令牌对在一处,严丝合缝。

其时,他为兵部尚书兼刑部尚书,见李世民竟然给他出示了兵部虎符,来办刑部的事,自然不敢怠慢,便亲自把李承训送入天牢女监之内,安排好一应物事,这才急匆匆去入宫面圣。

在唐代,作为三司之一的刑部并不是独立的审判机关,没有设置监狱,也没有典狱官设置,但是刑部却是管理监察全国监狱事务的最高职能机关,无论大理寺还是京兆府的囚犯,都要将犯由及关押时间申报刑部。

刑部也负责登录囚俘的名册、监督监狱管理制度执行情况、提供狱囚必需的衣粮药疗等条件。由此可见,虽然刑部不设置监狱,但是它管理监察全国监狱事务。

因此,李靖绝对有能力把此事办得隐秘、妥善。

贾夫人是在正午时分被押抵帝都的,直接便被送到了天牢之内。老百姓口中所传的天牢,实则便是关押朝廷重犯的大理寺监狱。

贾夫人披头散发,使人见不到她的面色,她不失优雅地静静坐在牢内一隅,很安静,也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

与其正对的监牢内,化妆做女囚的李承训,此刻一袭囚衣,假发披肩,侧卧在墙角,透过散乱的发丝打量着贾夫人。

“这位夫人,您是什么罪被关入这天牢的?”李承训可模仿百兽语言,这女人之音更是不在话下。他打算探探口风,二来也使贾夫人放松警惕。

贾夫人听后,仍是一动不动,自顾盘膝而坐,根本视他为无物。

李承训想逗她说话,但见眼前这情形,自知多说无益,于是不得不选择放qì

,静静地呆在牢内,暗中观察。

贾夫人仿佛木刻石雕,除了吃饭喝水便是打坐睡觉,对于对面牢房中其他囚犯,始终未看一眼,当然也包括对面监牢中的李承训。

就这样,除了每日正午会有狱卒送饭和水之外,再无一人来此牢内,匆匆三日,转瞬即逝。

李承训知dào

,现在才是关键时刻,他和李世民谏言的引蛇出洞之计,今日才正式启动。

之所以留这三日的时间,那不过是留给智聪和尚与宫中内奸联络、定计和准bèi

劫狱的发酵时间。今天,表面上,皇帝会下旨在晚间赐死贾夫人,实则是以此来逼迫贼人立即动手救人。

李承训摈除杂念,格外关注贾夫人牢内的动态,到底内奸能否现身?谁都没有把握,而他能做的便是从中发xiàn

蛛丝马迹。

随着时间的推移,戌时已过,牢内依然未见异常,李承训的心已然沉到谷底,暗中揣测:不知是贼人发觉了他们的计划?还是贼人根本无力进入天牢之内?而最终选择放qì

营救行动。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听得监房之外的大铁门“框当”一声被人打开,随后便是一阵碎步声响由远及近快步而来。

李承训没有动,因为他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对面整个牢房内的情况,很快,迪喜的身影便落入到他的眼中来颁布圣旨的居然是皇帝的近身太监?可见皇帝对此事的重视。

就在迪喜站立在贾夫人的监牢前的时候,他身后跟着的八名带刀侍卫,立kè

分作两队,把守住牢门两侧。

待两名牢头打开房门后,迪喜当先而入,高声道:“宣圣喻”,说着,他展开圣旨念道:“钦犯贾氏,系掠走城阳公主主谋,又谋杀朝中大臣,威胁帝国安全,特赐三尺白绫,允其自尽,钦此。”

贾夫人闻言依然没有说话,却是本能地退了一步。

迪喜念完圣旨,转头对身后两名牢头说道:“还需请两位帮她一把,杂家好尽快回宫复命。”

“是,迪公公。”两名牢头跨入牢门,向贾夫人走去。

李承训见今日之迪喜从神色到举止都与往常不同,心道“难道他是内奸?”

思虑未完,陡变果生,只见迪喜双掌一挥,门口那八名带刀侍卫,立即涌入牢房,举起钢刀,向那两名狱卒背后砍去。

第七十七章 脱狱追踪

八名侍卫都是下手狠辣之人,那两名狱卒连点儿声响都未发出,便瞬间被切成四段.

贾夫人见此情景也是大吃一惊,但没人知dào

她被乱发遮挡下的表情是什么样子。

“请主人换上衣服,跟我走!”迪喜说话不再是公鸭嗓子,而是铿锵有力,说话间,他把一套崭新的侍卫衣服双手奉了过去。

李承训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但他一直伏在地上未敢乱动,生怕对面的贾夫人来上一句,“把对面那人杀了灭口!”自己便一命呜呼了。

他心中不禁有些责怪李世民,明知dào

奸细狡诈,还不把监牢的防守布置得更加严密些?竟让这奸细有这么充裕的时间,进来从容的布置一切。

“嗯!”贾夫人算是应了一声,随即接过衣物。

话音刚落,连同迪喜在内的所有人立即背过身躯,但李承训看见贾夫人还是犹豫了一下。

监牢之内的囚犯全部穿着朝廷统一发放的囚衣,而内里全都是一丝不挂,再无遮拦,虽然迪喜等人已背过身去,但是很明显,她在顾忌李承训。

李承训大气也不敢出,他现在是女囚装扮,已经让人抹黑了脸庞,画扭了面貌,而且之前也以女生出音,此刻见贾夫人迟疑,心中咯噔一声,“难道让她瞧出了破绽?不应该啊,若是如此,她怎肯放过自己?”

贾夫人迟疑过后,缓缓地背过身去,解开自己身上的囚衣,露出如雪的肌肤,纤细的腰肢和丰满的臀部,迅速地换上那套侍卫服饰。

李承训是君子,可不是古代非礼勿视的君子,他定定地看着贾夫人脱衣,换衣,心中还有一丝快意,“让你整日把我像小鸡似的捉来捉去,现在全都暴露在我面前,也算是报应!”

贾夫人换好了衣服,也不吭声,当先走出了牢房。

“主人,稍等片刻!”迪喜喊住了她,恭敬地道:“您现在是侍卫装扮,还是随在队伍中比较安全。

贾夫人没有吭声,转身插到队伍中。

一行人,迪喜打头,身后跟着九名侍卫,贾夫人便混杂在这八人之间,快步向牢外走去。

眼看贾夫人等人过了天牢最里层的大铁门,李承训才手搭身前牢门,用力一推,那门应声而开,原来并未上锁。

他展开“豹形”,几步蹿到内层大铁门旁,紧贴在墙壁上,只露出半张脸来,见贾夫人一行已缓步走上台阶,忙轻移大门,侧身钻了出去,继xù

跟踪在后。

“迪公公,您出来了!”天牢门口大理寺少卿王羽,见迪喜从大牢内出来,忙点头哈腰地跟了过来,他三个手下也立kè

起身跟在后面。

这天牢分男监和女监,其出口汇在一处,有一座独立衙门,由一位大理寺少卿掌管两监的一应具体俗事。

本来这少卿晚间是不该在这里的,是有手下特意去他府内回报,说迪公公奉旨入狱赐死钦犯贾夫人。

少卿住在府衙后宅,闻讯立kè

穿戴整齐匆忙赶来,正撞见迪喜带人从里面出来。

“嗯!”迪喜又恢复了以往的公鸭嗓子,“钦犯已被赐死,你的两名手下正在处理尸体,你们也别闲着,过去帮忙吧!”

“是,是,迪公公慢走!”王少卿抱拳哈腰,那腰似要躬身到了九十度,以示敬意。

迪喜眼光向旁一闪,那些侍卫会意,悄然把王少卿及其身后的随从围在中间,瞬间抽出钢刀,便要动手。

他们快,贾夫人比他们动作还快,只见她一掌按在王少卿的脖颈处,后者一声不响的瘫软在地,与此同时,她趋步进前,双掌飞舞把那三名随从也打倒在地。

迪喜想不到贾夫人会亲自动手,以为她是被憋闷的久了,心中有气,想舒展一下筋骨,也不以为意,向那些刀已半出鞘璜的侍卫挥了挥手。

那八人还刀入鞘,当先推开府衙的大门,向外走去。出了这扇门,便算是出了大理寺监狱了。

“恭送迪公公!”天牢之外负责值守的两名侍卫并不知dào

内里发生的事情,见迪喜一行出来,自然行礼示意。

女监之内的一应看守已被迪喜一行打通,因此李承训紧随其后,未受一点儿阻拦。

他直跟到府衙大门,未敢冒然出去,而是轻轻推开一道细窄的门缝,见迪喜一行正向南面正中的朱雀门而去。

由于天牢地处皇城内,向北为宫城,是皇帝起居、早朝之地,他们必不敢去。因此,必是打算通过皇城南面的朱雀门,再经由朱雀大街到达外郭城的明德门,从那里出皇宫。

见他们消失在街路尽头,李承训才推门而出,同时亮出了用于宫内行走的令牌。

两名看守相互对望一眼,验明了令牌属实,才问道:“你,是什么人?”毕竟大半夜的,突然出来个披头散发的女囚,要出去,任谁也接受不了。

“宁远将军李无名奉旨办案,令你二人立kè

着人封锁整个大理寺监狱,许进不许出,同时马上密报皇帝,不许把这里的情况说与第三人知dào

。”李承训边说边撤下自己的假发,露出光秃秃的脑袋。

“这?”二人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但对方有皇城之中随处行走的令牌在手,也只得抱着满腹的疑问,应承下来,心道此人走后,定要进去告之长官。

李承训没空和他们多说,施展“豹形”,奔着朱雀门的方向发足狂奔。

迪喜一行已过了朱雀门,行走在通往明德门的朱雀大街上,显然他向门卫出示了夜间通行的令牌。

李承训也是如此这般,顺利通过朱雀门,在那两个守卫的诧异目光中,继xù

向前追踪。他凭借自己的追踪术,始终是若即若离,藏在暗处,却把他们的作为都看在眼里。

按理说,无论是宫城、皇城、还是外郭,夜间是宵禁的,任何人不得出宫随便行走。

但李承训的令牌,是准许夜间出入帝都的,同样,他相信迪喜也有这种令牌,因此他们毫无阻拦的都到了外郭城的明德门旁。

“站住!”明德门旁的侍卫横起长刀,“皇城门夜间关闭,谁人也不得出入!”

“小兔崽子,不认得杂家吗?”迪喜呵斥着,脚步却未停,已然到得那侍卫身前。

侍卫把灯笼高高举起,映得迪喜脸上忽明忽暗,“哦,可是皇帝身边的迪公公?”那侍卫似乎没有多少恭敬之意,还带着些许生冷。

“啪”的一声脆响,迪喜重重扇了那侍卫一巴掌,而后甩出一枚出门令牌,“瞎了你这畜生的狗眼,看清楚了,杂家是奉皇命要连夜出城!”

那兵士接过令牌,向后退了一步,打了一个响哨。

突然,朱雀大道两侧房舍大开,从里面涌出上百侍卫,与此同时,更有千余御林军从四面八方齐向明德门奔来,那整齐的步伐,震得夜空似乎都在瑟瑟发抖。

“你们,你们这是?”迪喜见状吃惊不已,这可不像是寻常夜巡的兵士,绝对是有预谋的安排。

李承训为了不让迪喜等人发xiàn

自己,一直远远缀在后面,因此并未被御林军围在圈内,可他的视线却被挡了个结实,只得寻了一处低矮的房檐,施展“猿攀”跃了上去。

他刚伏好身子,便见一名骑马的将官缓缓出列,拨转马头立于迪喜身前,居然是手持金鞭的黑铁塔尉迟敬德。

“迪喜,某在此等候你多时了!”尉迟敬德单鞭一扬,指着迪喜喝道。

迪喜眉头紧蹙,缓声道:“尉迟将军,你这是何意?”

尉迟敬德嘿嘿冷笑道:“想你为皇帝宠臣,竟然吃里扒外,做倭人的奸细!”

迪喜心中一沉,却是面不改色,“想是将军误会了,杂家受命出宫办事而已,何来倭国奸细?”

尉迟敬德沉声问道:“那请问迪公公出宫所谓何事?”

迪喜眼珠乱转,反应奇快,未作丝毫停顿地道:“陛下命臣去宁远将军府颁道口谕!将军在此无理阻拦,耽误的大事,你可担当的起?”

尉迟敬德突然哈哈大笑,“事已至此,还在狡辩?实话不瞒你说,今夜之事,是皇帝定下的妙计,就等尔等入瓮!”

“尉迟将军,看来你确实是误会了,如若不信,可与杂家一同面圣!”迪喜见此刻抵赖已是无用,唯一可做的便是拖延时间,令这八名手下护着贾夫人得空逃脱,哪怕是自己暴露在皇帝面前,也在所不惜。

尉迟敬德听迪喜这般说来,反倒犹豫了,他得到的命令是今夜无论何人也不得出城,若是有皇帝近宠在此时企图出门,那便十有八九是皇帝要抓的人。

因此,那侍卫认出迪喜是皇帝身边的亲信太监,这才发哨音示警。尉迟敬德听到信号,才率兵包围过来。可如今,这迪喜居然说与自己去皇帝面前对峙,难道他真是奉了皇命?

“怎么?尉迟将军,不敢与杂家前去?”迪喜见对方犹豫,立即催促道,他的目的是令对方思维混乱,好令他有机可乘。

“尉迟将军,迪公公,无名有话要说!”李承训从暗影处踏步而出,他担心尉迟敬德听信迪喜谗言,不对其做任何防范,而真与他去面圣,那很有可能把会皇帝至于危险的境地。

况且,现在夜半三更,他们绝不肯去为此打扰皇帝清梦,那势必要相互僵持等到天明才去面圣。可现在贾夫人不在牢里,自然无法食用那混着化功散的饭食,若是拖到明天,一旦过了十二个时辰,恶婆娘必然会恢复功力,到时再想要困住她就难了。

“你是,李无名?”暗夜中光线本就不足,尉迟敬德借着灯笼发出的微弱光线,看这穿着囚衣的光头颇似李承训,却也未敢确认。

“尉迟将军,正是在下,迪喜就是内奸,快快拿下他!”李承训说的轻松,口气却是不容置疑。

“尔敢!事情未弄清之前,谁敢动我?”迪喜情绪激动,厉声喝道。

第七十八章 黑衣人

“李无名,你不要血口喷人!”迪喜爆喝,希望借此来增加自己的威势,“你,敢跟咱去见皇上吗?”

李承训果duàn

地道:“尉迟将军,别听他拖延时间,事不宜迟,一并拿下,即刻面圣。”他已看穿迪喜的用心,自然不会再给他时间。

尉迟敬德听罢,高举手中单鞭断喝道:“众军士听令!”

“诺!”千名御林军声若洪钟,回荡在外郭城中。

“在场之人,不许走脱一人,全部捉拿起来!”尉迟敬德也是老谋深算,杀伐果决之人,此刻已经想通:既然皇命是拿下出此门者,那他遵旨行事,又何惧之有呢?于是不再犹豫,果duàn

下令。

迪喜见此情景,知dào

再也瞒骗不过,便当机立断,大吼道“擒贼擒王,先抓住那马上的将军。”

他身后的假侍卫都是精挑细选的武功好手,此刻得命,便立即有四人迅速飞掠而出,直奔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见状,嘿嘿冷笑,提缰纵马后退,他身后的短刀侍卫立kè

涌到马前,将他护卫住。

此局是擒杀武林高手,因此千余御林军只是在外围负责围困、警戒,真zhèng

动手的是那一百名精挑细选的大内侍卫。

大内侍卫训liàn

有素,相互护持,步步紧逼,瞬间便把冲上来的那四名假侍卫团团围住,使之与迪喜等人隔绝开来。同时,迪喜连同其余假侍卫和李承训分别被人另外包围在两处。

李承训很配合,连忙高举着双手道:“尉迟将军,无名绝对配合,只是希望不要捆缚住我的手脚,或许还能帮得上忙。”

尉迟敬德微微点头,随即命令手下仅是围困,不得对李承训动手,因为来时,李世民曾有言在先,说李承训是自己人,只是目前情况错综复杂,他不得不谨慎行事,围而不擒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再看那四名侍卫,个个凶悍,而且武功不弱,那里甘心被困,瞬间便已砍杀了数人,但毕竟势单力孤,此时已有两人臂上挂彩。

片刻之后,他们便被侍卫们压迫得几无转身余地,只能背靠背的以为防守,不过仍旧顽强地挥舞着手中兵器以为困兽之斗。

“掩护我!”其中一名高个侍卫用倭语大喝一声,突然向前腾空而起。

与此同时,其余三人立kè

配合,发疯般地挥舞大刀,向前、左、右三个方向砍杀过去。

腾空而起的倭人足尖点着同伴的肩头,一个起落便跃过众人头顶,直奔尉迟敬德的马头,随即挥刀向那马头砍去。

尉迟敬德虽是马上将军,可也是体格健壮,短打功夫不弱,只见他单手提缰的同时,金鞭划着弧线向那人头顶砸去。

眼看那人若是刀口继xù

向下斩断马头,势必头顶遭到致命一击,于是急忙变招,一面挑刀向上斜披,一面身体如陀螺般向尉迟敬德撞去。

如此变招,虽事发突然,但也在情理和预料之中,毕竟他们是救人为主,不是玉石俱焚,不过腾空而起,自上而下地杀来,无论是力道还是气势,都雄霸凶悍。

尉迟敬德是身经百战的马上将军,变招迅速,见此情景反而大喜,暗暗运劲,加大力道,那金鞭便结结实实地砸在对方的刀刃上,顿时火花四溅,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他顿感虎口发麻,可他临战经验丰富,知dào

这碰撞也会给对方造成重创,于是立即再次变招,顺势把金鞭向前推送,直奔那人胸口砸去。

高个倭人也是感到虎口发麻,钢刀还险些脱手,正待落地之后再施攻击,不想对方金鞭来势不减,忙一个野驴打滚想要避开这一击。

他想得倒好,可周围都是人,哪里躲得开?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数柄利刃砍在自己身上。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尉迟敬德的金鞭也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的胸口,把他砸成一滩烂泥。

护着这高个倭人决死一击的其他三人,此刻也早已被众侍卫砍成肉段。

夜,多少恢复了些宁静,只是许多人在喘着粗气!

尉迟敬德重新上马,再次高高举起金鞭,“立即捉拿其余人等,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话音刚点,围拢迪喜等人的大内侍卫便齐步向内行进,收缩包围圈。

此时,迪喜额头冷汗直流,若是反抗,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可不反抗,一旦与李世民照面,他们也是再无幸免,该怎么办?

就在他举棋不定之机,寒夜中突现数点寒芒,如晦暗的流星陨落,砸到一众大内侍卫中间。

李承训眼尖,见十数名大内侍卫倒毙在地,忙高声喊道:“有暗器,快保护将军!”

他话音未落,果然有几点寒芒直射尉迟敬德,随即便是两声惨呼,原来有两名兵士为救主帅,扑到他的身上,化解了惊险,但也是立时毙命。

尉迟敬德被扑倒在马下,正四下张望,想要寻找发暗器之人的藏身之处,见又有十数人倒下。

众兵士一片哗然,但对于神出鬼没的暗器来袭,只能紧紧地挤在一起保护将军,同时巡视四周,寻找敌踪。

李承训百兽拳傍身,自不同于一般武功,虽没有易筋经那般好用,于暗夜中巡察蛛丝马迹还是高于其他人的。

他隐隐约约看到一道残影,趁官兵混乱之机,蹿入人群之中。

那人穿着夜行衣,速度奇快,不知dào

用的什么**,好似泥鳅一般擦着众人身前通过时,竟无人能够察觉到。

这人的目标很明确,直接游走到贾夫人身侧,一把将她扛了起来,展开那种诡谲的步伐,飞速向人群外跑去。

所谓当局者迷,混乱中的敌我双方,正忌惮于暗器的神出鬼没,不想这人已经敲开一个突pò

口,奔那城墙疾奔而去。

但这一切,被战局之外的李承训看个清楚,“快,贾夫人被那人劫走了!赶紧追!”眼见不立即阻止,对方一旦跃出城墙,便再难追上。

他说话的同时,已展开“蛇形”身法,猛然从众侍卫的围困缝隙中钻了出去,待众人察觉,他已出了人墙,又变换展开“豹形”向那人追去。

那人身轻如燕,肩上扛着贾夫人,直奔城墙,随即双手双脚去攀爬城墙,顷刻便到了围墙中间。

李承训此时堪堪来到城墙下,心知自己的轻功与对方相去甚远,眼见对方只要轻身一纵,便可以逃之夭夭了,心下十分着急。

就在此要紧时刻,他却听得身后尉迟敬德高声历喝,“别让他们跑了,快放箭!”

箭羽破空之声从身后传来,李承训连忙扑倒,展开“蛇形”,贴着地面向侧旁躲开。

“嗖嗖嗖!”无数羽箭从他身旁而过,“噗噗噗!”接连插入城墙之内。

“咻!”小金鹰从城内不知何处房舍内,冲天而起,越过城墙飞向远方暗夜。

李承训几个翻滚躲藏到灯笼照射不到的暗处,焦急的抬头上望,在看到小金鹰那道残影的同时,只见那黑衣人不知何故,便突然一头向城墙下栽去。

尉迟敬德早已制服迪喜等人,看到这一幕,连忙阻止兵士弓箭射击,带兵冲了过来,边跑边喊道:“围上,休跑了贼人!”

“砰!”的一声,那黑衣人与扛在其肩上的贾夫人同时坠地,可就在一刹那间,贾夫人竟身形一转站立起来,接连打出几掌,处处攻击那黑衣人的胸口要穴。

那黑衣人右手捂胸,左手阻拦贾夫人的手掌,同时双腿连连踢蹬地面,好似在地面滑行一般,连连后退。

李承训见状大吃一惊,但随即猜测,定是在城墙之上贾夫人偷袭了黑衣人,把他打落城墙,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黑衣人不是与她一伙的吗?众多疑问在脑海中浮现,但也来不及多想。

定睛一看,只见贾夫人步步紧逼,招招凶狠,顷刻间便把黑衣人逼迫到退无可退的城墙边上。

李承训和尉迟敬德等人见此情景,更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愣在原地,只得先命人围住这二人,但也不知该如何处理,满腹疑惑地道“这,怎么自己人打了起来?”

“你是谁?”黑衣人靠在墙上,终于稳住身形,得隙问道,听声音,她竟然是个女人。

“皇门第三鹰,出塞鹰曲新娣!”出塞鹰搂起额前的长发,露出雪白方正的面容。

李承训此刻恍然大悟,是出塞鹰假办的贾夫人偷袭得手,伤了黑衣人的脏腑。可这贾夫人怎地突然变成了出塞鹰?这与他们原先的计划不符啊?

“哼!想不到,中了你们的奸计!”黑衣人身子微微发颤,“但若要抓到我,还不是你们能办到的!”

说罢,她手指吞入袖中,把揑了两手飞镖,正待出手以为掩护,好趁机倒爬城墙逃遁,却被一声断喝引得停下了手。

“何处贼人如此猖獗,今日倒要看看,你如何逃出大唐帝都!”

远处过来一大队人马,为首的两匹骏马上的人物格外惹人注目,一人黄盔黄甲,一人红衣红袍,看起来都是威风八面,气势逼人。

第七十九章 内奸面目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一身戎装的当今皇帝李世民,旁边护驾的红衣红袍之人却是大名鼎鼎的虬髯客.

众将士埋伏了一日夜,都是滴米未进,只眼未合,之前又被那黑衣人杀伤大片,却连对方人影都捕捉不到,正自惊魂未定,灰心沮丧,突然得见皇帝,怎能不大受鼓舞?

他们虽无法下跪参拜,却人人都是高举兵器,高声喊道:“万岁!万岁!万万岁!”,整齐响亮的吼声喊出了大唐军威。

李承训身不带甲,行动方便,于是最先迎了上去,“参见陛下!”

李世民见他过来,提缰停住身形,一边虚手挽扶,一边缓缓说道“爱卿平身!辛苦了!李将军就留在朕身侧伴驾,让其他人去擒那贼人便好!”

他知dào

这些日子以来李承训受了不少苦,此刻确实心疼李承训,有意把他置于危险之外。

“是!谢陛下!”李承训如何不知皇帝心意,于是起身留在皇上的身侧,并施礼见过虬髯客。

李世民对着十丈开外的黑衣人高声喊道:“你是何人?现在还不束手就擒吗!”

“哈哈哈!”黑衣女人高声笑道:“陛下果然好计谋,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真的感觉自己已经赢了吗?”

李世民眉头微蹙,沉默不语,心中盘算着:整个引蛇出洞的计划基本是李承训的计谋,他只是来了个移花接木,把监牢里的贾夫人换做了出塞鹰,他始终认为这是自己的神来之笔,也的确,现在收到了奇效,可什么地方会有疏忽呢?

同样,黑衣人的突然狂笑,也令李承训心中疑云顿生,甚至有种不祥的感觉。按照既定计划,牢中应是失去内功的贾夫人,而皇帝也不会深夜至此,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皇帝改动了与他既定的计划?

其实李承训想多了,李世民这次改动计划,并非是不信任他,只是想证实自己的计谋比他强而已。

听到黑衣人的话,李世民也感困惑,“大局已定,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实在想不通,我们如此周密细致的计划,你是如何识破的?”黑衣人的手掌已然离开了前胸,显然,她借此在拖延时间,调整内息。

有虬髯客在旁,李世民自然不担心她会对自己会构成威胁,同样很放松,“束手就缚,朕会告sù

你答案!”

黑衣人冷笑道:“我建议陛下还是解我心疑,也可以趁此机会差人去立政殿瞧瞧,看看城阳小公主现在何处?”

此语出乎在场众人的意料,李世民龙睛喷火,怒道“尔敢!”说完,他示意出塞鹰即刻回立政殿探查。

黑衣人不温不火地道:“我不是威胁陛下,不如咱们做个交换如何?”

李世民冷冷地道:“想用贾夫人的命来换城阳公主的命,你休想!”

这倒出黑衣人意料之外,她万不料到李世民会不吃这一套,也不知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又道:“陛下金口玉言,说了,可是要算的!”

“贾氏不仅是掠走小公主的钦犯,更是谋害大臣,杀害大唐兵士的元凶,朕绝不会以一己之私,而枉置国法公理于不顾!”李世民说的义正言辞,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回旋余地。

黑衣人目透寒光,阴森森地道:“既如此,咱们玉石俱焚便好!”

“哼!”李世民冷哼一声,大手一挥,“把贼人速速擒下!”他不是不心疼女儿,说好听的是不愿留下徇私枉法的千古罪名,说难听点,便是爱惜自己的羽毛,宁可舍弃自己的女儿,也要留得为法不徇私情的美名。

“且慢!”李承训眼看这哪里是谈判的节奏?他心知皇帝为尊严考lǜ

,绝对不会与贼人妥协,但他作为臣子,不得不考lǜ

如何两全,这可是他立功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躬身抱拳道:“陛下,出塞鹰尚未回返,也不知贼人所说是否属实,不若容臣前去说降如何,可免动干戈,少些杀戮,也是陛下怜悯上天好生之德。“李世民也是绝顶聪明,立知他是有心转寰,设法救护城阳小公主,若真有他法而不损害皇帝的尊严,自己倒是肯的。

“好吧,李将军,朕准你前去说降,但要注意安全!”李世民点头回应。

“请陛下放心,贼人既知要挟皇帝是无用的,自是不会再难为臣。但是,臣想请问陛下给臣谈判的底线是什么?”

李承训这么问,实则是给李世民开了个活口。贼人威胁皇帝,自是无法达到目的,可若是贼人缴械投降,那皇帝赐他免死什么的,也合乎常理。这样一来,大家默契起来,心照不宣,而最终的结果是贼人不死,公主得救。

“贾氏做下许多恶事,系主犯,死罪难逃,这黑衣人朕倒可以免她一死,但需废去武功,终身监禁于天牢之内!”李世民说出了他的底线,之所以留下黑衣人一命,也完全是为了城阳小公主。

“喏!”李承训行礼过后,转身向黑衣人走去。他心知皇帝划定的底线,根本不是对方能够接受的,很明显,对方如此费尽心力,不惜暴露自己,又怎么会在乎自己的死活?

他走的并不快,因为他还没有构思好说辞,使对方可以接受皇帝的条件。当年曹植七步成诗,谁料到他李承训十丈定计呢?

李世民看着李承训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多少有些后悔,此刻他才体会到李承训的原版引蛇出洞之计,实在是甘愿自己冒风险,也要力保宫内安全的稳妥之计。

按照原计划,就在今晚,李承训会从监牢一直跟着获救的贾夫人到达明德门,并在这里发动围捕,从而引出真zhèng

的内奸,而后由虬髯客出手擒住对方。

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这里地形开阔,远离宫城,目的便是要把后宫置于风险之外。

与此同时,李世民、长孙皇后和小公主们安坐立政殿,由铁手鹰、出塞鹰、傲天鹰带着数百大内侍卫防卫。

李承训分析几次宫廷泄密事件,推测到这内奸不是出在太极殿,便是在立政殿,而太极殿夜晚无人,立政殿便是防卫的重中之重。

但是现在,李世民改变了既定的方案,令出塞鹰乔装贾夫人以为疑兵,令傲天鹰在明德门外以为援手,令虬髯客护在自己左右亲临战阵,只留下铁手鹰一人护卫宫廷。

其实,这样的安排的确是别具匠心,可以以最小的代价一举成擒贼人,甚至不怕万一有所疏漏,致使那内奸带着“贾夫人“跑了。但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后宫的防守力量被大幅度削减后,真若遇到高手,恐怕难以抵御。

其实说李世民不顾家人安危,也是冤枉了他,他特别令长孙皇后带着小公主换了平时居住的场所,而且对门窗都进行了加固,又调来大内侍卫和御林军分里外三层把守,再加之铁手鹰的防护,普通贼人当是难以近前的。

内奸的目的是救贾夫人,总不会把好手留在这里劫持所谓的人质,而不管那边即将行刑的贾夫人,万一营救贾夫人不及时而令其丧命,那劫持人质有何用处?因此,李世民断定贼人会把主力放到救援监牢中的贾夫人,而不会在立政殿。

他认为李承训的安排,太过Lang费资源,更有些多虑了。如今看来,还是李承训更了解这些倭人的行事风格,他们做事阴狠毒辣,不择手段,通常会给自己预先留好后路。

此时,李承训已走到黑人面前,定定而立。虽然对方黑巾遮面,可他总觉得这人似曾相识,他确信听声音这人一定见过,但真的想不起来。

“你胆子不小,敢单独过来,不怕我拉你垫背?”黑衣人略带嘲弄地问。

李承训笑笑,“不怕,在贾夫人没死或者没逃之前,你不会动手,因为我便代表了你们的生机。”

“你?皇帝都发话了,你还能奈何?“黑衣人不屑一顾地道。

“是你说话的方式不对,堂堂帝国皇帝,怎是你能威胁得了的?”李承训看起来很轻松,他之前经过比这更加凶险不下十倍的场面,因此知dào

如何缓解气氛,把握机会。

“现在咱们这个距离,我动动手指头,你便死无葬身之地。”黑衣人语气冰冷,“姐姐之所以被抓,完全是因为你,所以我们若死了,你一定活不了!”

李承训听她说道“姐姐”二字,不禁一愣,随即轻松地问道“是亲的?还是干的?”他感觉这女人说话的声音清脆响亮,脑海中形成一个模糊的影子,似乎马上便能想起此人是谁,却还需yào

再听一听。

“嫡亲的。”黑衣人似乎被一身轻松的李承训感染得多少有些松懈下来,她说话的语气,也不再是那么急促而生冷,“咱们时间不多了,不知dào

我失败在哪,死也不甘心,你告sù

我真相,我便告sù

你我是谁。”

就在黑衣人语音落地之机,她那清脆响亮,喏喏体贴的声音,一下子击穿了李承训记忆中那道模糊的身影,使他终于想起了这嗓音是属于谁的,于是肯定地道“你是碧桃?”

第八十章 碧桃的困惑

黑衣人闻言明显一怔,随即缓缓揭下面上黑纱,“想不到,咱们匆匆几面,话无几语,李将军居然还记得皇后身边一名小婢的声音?的确厉害,怪不得你能几次三番地从姐姐手中逃脱.”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长孙皇后的贴身侍婢,立政殿掌殿宫女碧桃。

“怎么会是她?”李承训心中奇怪,他知dào

这碧桃年方二十出头,入宫虽才三载,却是长孙皇后特别从万千宫女中遴选出来,深得其心爱的心腹婢女。

碧桃虽然长得眉清目秀,小巧可爱,可就算是中等样貌,但却令人有种我见犹怜的味道,此刻惨白着面色,眉头深锁,更显得楚楚可怜。

“告sù

我失败在何处,我便告sù

你我是如何入宫做内应的!怎么样?”碧桃话音不大,却很是倔强,她知dào

此刻自己再活下去的希望几乎为零,却不愿做个糊涂鬼。

“行,我可以告sù

你,但是交换条件是小城阳公主的下落!”李承训明知dào

她不会答yīng

这个交换条件,却依然说出口来,目的便是要看看她的反应,以此来确定她欲至公主于死地的决心到底有多大。

“那不可能!”碧桃果然拒绝,而且口气不容置疑。

“你是看着小公主出生的,难道忍心亲手杀了她么?”李承训继xù

逼问,他注意到碧桃的目光在那一瞬间突然变得柔软起来,不过顷刻之间,她便又恢复了那种决绝的神色。

“救不出姐姐,小公主只能陪葬,这取决于皇帝。”碧桃有些着急,她自从听闻李世民不在乎小公主的死活那一刻起,便已没了主意。

李承训不是谈判专家,但他也知dào

取信于对方是破解谈判僵局的关键。他准bèi

说出自己与李世民对于整件事情的谋划。

“成,但不需yào

与你交换秘密,我可以不问你因何来宫中卧底,告sù

你,只因不忍心你做个糊涂鬼。”

他这样做,一来可以使碧桃有所放松,二来可以取得碧桃的对自己的一丝好感,三来也可以从碧桃的言谈中寻找到她内心中的弱点。

祭出这张感情牌,至于能否奏效,李承训也说不准,姑且一试吧。

“既然你在立政殿卧底,自然知dào

在至相寺我们抓了贾夫人而走脱了智聪和尚的事情。”

李承训从这里说起,讲述了他与皇帝密谋的整个计划。

他故yì

放走智聪,同时让傲天鹰和鉄手鹰两人昼夜不停的跟踪这和尚,即便智聪睡觉,他二人也要轮班休息。

智聪和尚回到帝都后,直接来到了那个樵夫的家里。其实李承训当时猜测完全正确,这樵夫一家都是被贾夫人收买的。樵夫在至相寺那边接收消息,而樵夫妻子在帝都这边接收消息。

这两个普通的农民为何会沦为倭人的走狗,其实也是实属无奈。

这对夫妇有两个天生残疾的孩子,他们为了给孩儿看病,把本就不多的积蓄全部耗尽,还欠了许多外债。眼看着是活不下去了,夫妻二人便准bèi

抱着孩子一起跳河,却在河边被贾夫人救下。

贾夫人承诺给他们钱粮,保证他们衣食无忧,还能治好两个人孩儿的疾病。就这样,他们便都跟了贾夫人做事。

樵夫的娘子听闻智聪和尚讲述了至相寺的情况,心知自己的郎君凶多吉少,哀伤难过自是难免的,可想想两个日渐好转的孩儿,还要设法好好活下去,便在天明的时候入宫留了暗记。

她在贾夫人的大量金银的疏通下,揽下了往宫内运送蔬果的活计,当然,这些蔬果都是皇家指定园林栽种下的,她只需负责每日看顾人员运送。

暗号是同一日送进宫内十样水果,每种二百个,而平时都是会严格按照宫内定置的水果数量,不会超额很多。

碧桃每日都会到厨房已长孙娘娘想吃新鲜果蔬的名义,查看厨房收到的水果清单,一旦见到暗号,便会于当夜秘密潜入樵夫在帝都城外的家里,也就是樵夫妻子带着两个孩子住的地方。

为了保护碧桃的安全,贾夫人同样规定这边的信息交接也用书信。

樵夫娘子会事先把信笺写好,放到自家后院的桃树上,绑上布条。夜深时,碧桃凭借超凡的武功,翻出帝都城墙,来到这里把纸条取走,便算得知了外界的消息。

但那天,智聪和尚因事态紧急,破坏了规矩,他与碧桃见面了,二人着实详谈了一阵子。

所有这些情况,都是傲天鹰跟踪时发xiàn

的,因此无法即刻通知其他人前来追捕宫中内奸,他同样没有信心能够抓住对方,未免打草惊蛇,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从容而去。

而与此同时,李世民依计在太极殿故yì

大发雷霆,把一本奏章摔在地上,口中喝道:“贼人当真可恶,迪喜,以朕口谕,三日后刺死贾氏!”

迪喜与大殿内的一众太监宫女见龙颜大怒,无不战战兢兢,连连应诺。

李世民当即离开太极殿,回到了立政殿,如是这般的做作一番,算是把要杀贾夫人的消失传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智聪便收到宫里传来的密信,其实李世民也算到了假消息发布出去后,宫中内奸一定会趁夜出宫传递消息,因此打算安排虬髯客来到樵夫娘子的住处,一举成擒,也少了麻烦。

但临到最后,他还是犹豫了,担心万一来传递消息的不是宫中内奸本人,或者宫中内奸武功厉害,被她走脱了,便会令整个计划功亏一篑。

反正他已安排了出塞鹰替换了贾夫人以为暗手,到时若真是那内奸武功高绝,劫走了假的贾夫人,也必遭出塞鹰的暗算,届时再由虬髯客出手,那内奸将绝无逃走的可能。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智聪和尚去帝都附近的两个地方,找来了两伙人,并始终在樵夫娘子家里谋划、准bèi



所有这些情况,傲天鹰都随即入宫禀告了李世民,而李世民也着人告知了李承训。

李承训就此猜测贼人可能会走一明一暗两条线来救人,明者为智聪和尚带人混入皇宫,劫牢,而内奸以为接应。暗者也可能牺牲智聪和尚,内奸趁混乱之际,劫走贾夫人。

因此他向李世民建议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虽然智聪和尚的一举一动,全在皇帝的掌控之下,但宫中内奸势必才是此次救人主力,最好把贼人引入外郭城中的明德门附近,以为阻截,到那时不怕内奸不现身。”

今日上午,智聪和尚开始行动了,他和八名假侍卫是通过樵夫娘子运送蔬果的车子秘密潜入禁宫的,像这种依例出入皇宫的人员货物,通常检查都是很松懈了,况且今日满满几大车果蔬车里,装载了不少鲍鱼、虾蟹,简直是臭气熏天,侍卫们更是懒于翻查。

这一切自然瞒不过始终监视着他们的傲天鹰和鉄手鹰,二人立kè

分道扬镳,一人去密报李世民,一人紧跟着这一行入了皇宫。

智聪等人进入禁宫,若是傲天鹰再以为监视,很有可能被宫中的内奸有所察觉,因此李世民果duàn

决定停止跟踪。按照他与李承训的约定,此时把鉄手鹰和傲天鹰调入立政殿以为防护。

按说,除去押送小英子去探寻十二生肖宝图的崆峒双英,还有昆仑三圣和天山玉女这些武林高手可用,但内宫不比他地,李世民不会让这些江湖人随便进入的,还是与他同打江山的黄门四鹰更为可靠一些。

明德门旁,李承训等人按照计划堵截住了智聪和尚,从而引出了贾夫人,可以说达到了目的,唯一的遗憾便是小城阳公主被碧桃不知用何种方式抓了起来。

李承训讲完他知dào

的一切,碧桃结合自己连日来的所见,基本清楚了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入瓮中的。

“陛下未依我的计策,令黄门四鹰全全保护立政殿,致使小公主被抓,我想知dào

,你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抓走的小公主,若是皇门四鹰都在,你会成功吗?”李承训不由自主的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碧桃现在已知dào

自己输在何处,心中悔恨不已。她就不该与智聪等人联络纠缠,反倒不如自己暗中行事。可她原本想着借用智聪和尚来劫牢,她好从中浑水摸鱼,想的好,却根本不知dào

这鱼已被渔夫盯上,别人再想插手,难。

“其实,若是出塞鹰在长孙皇后身侧,我未必会如此轻易得手,毕竟那铁手鹰和傲天鹰都是臭男人,不敢进入娘娘的卧房。因此卧房之内只有我和娘娘守护着小公主,娘娘又不防我,把小公主弄走,简直是轻而易举。”

碧桃虽一语道破玄机,但并未出李承训意料之外。他当初建议出塞鹰防护立政殿便是考lǜ

到他是女子,方便近身保护皇后的女眷,可惜皇帝忽略了这点,临时改变了计划。

“你是什么时候收买的迪喜?”李承训犹豫着问出这句话来,他现在能肯定碧桃是内奸,那迪喜呢?同样是内奸吗?

碧桃似乎对李承训颇具好感,回答道:“他不是迪喜,他是智聪和尚。”

第八十一章 斡旋

智聪和尚偷偷潜入皇宫之后,李世民担心再跟踪他们会令内奸警觉,便撤掉了跟踪之人,只是把太极殿、立政殿等重yào

殿堂守护起来。

至于李承训,从他在监牢里见到迪喜的一刹那,便认为是智聪和尚带着假侍卫进宫,与内奸迪喜接头,让迪喜带着去监牢里诈人出来,而他则是混在侍卫中间。

如今,他听说此迪喜非彼迪喜,着实吃了一惊,难道自己还有什么疏漏?

“那他是怎么做到的?真迪喜呢?”李承训不由问道。

碧桃没有直接回答,却给他讲了真假智聪和尚的故事。

这“智聪和尚”虽然武功不济,但是擅长易容术,五年前他去的至相寺,杀了真zhèng

的智聪和尚,之所以选择了这个和尚,是因为他们长的有些相像。

从那以后,他就装扮成了那和尚的摸样,然后每天去掉一点点装扮,还自己本来面貌,致使寺中僧人日久不觉得他的变化,直至最后完全用自己“纯一君”的样貌取代智聪和尚而无人知觉。此“智聪和尚”,早已不是彼“智聪和尚”。

话说到这里,李承训已经不问而知了,凭借这种出神入化的易容本领,装成迪喜,还不是绰绰有余吗?

碧桃又道:“迪喜的行踪住所自然是我透露的,但是念在这老头儿与我有些交情,我便没有杀他,把他与小公主关在一处了。”

听到这里,李承训心中一动,她没杀迪喜?说明他不同于贾夫人那种阴毒,多少还有点恻隐之心,这便好办,“碧桃,迪喜你都不忍心杀害,我不信你能忍心伤害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公主。”

此话似乎戳到了碧桃的痛处,李承训明显见她神情一阵恍惚,又立即补充道:“其实我知dào

,当年你劫走小公主交给贾夫人时,肯定是以为小公主只用来与突厥人做交换,而不会受到伤害。”

“是啊,阿姐说会照看她的!”碧桃话一出口便觉自己失言,忙眉毛一立,“好了,咱们没什么可说的了,放我姐姐,便还公主!”

碧桃不愿在纠缠这种话题,而重申了自己的主张,这在李承训看来,明显是她心虚的表现。

李承训已探知其软肋,在没有更好的办法规劝之前,只得暂时转移话题,免得对方厌烦,遂问道:“碧桃,我不知dào

你们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的来唐宫卧底,值得吗?”

碧桃闻言,目光松散,似乎有说不尽的委屈,也有不能说的无奈,“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你姐姐是倭国人,你必也是,你们千里迢迢而来,与那些仰慕大唐风华的遣唐使不同,你们是专门为了那十二生肖宝图而来!”

他知dào

贾夫人一直在逼问这图的下落,而小英子也确是从皇宫中偷出的宝图,那么他便猜测碧桃也是为了宝图而入的皇宫。

果然,碧桃那双惊恐的大眼睛告sù

了李承训。他猜着了,他心中甚至有些可怜这姐儿俩了,那宝图早就被贾维握在手里,而身为贾维的夫人,却并不知dào

这个事实,甚至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你怎么知dào

?”碧桃还是忍不住问道。

李承训一副无奈的表情,“我还知dào

很多你不知dào

的事情,碧桃,你姐姐惹怒了皇帝,必死无疑,而且她滥杀无辜,我也是不许她活下去,但是,我可以设法让皇帝宽恕你,放你回倭国,如何?”

碧桃坚决地摇头道,“那不可能!”

李承训注意她的目光望向自己背后,忙回身查看,见出塞鹰正在李世民身旁说着什么,知他必是回报立政殿小公主那边的情况,忙回过头来,对碧桃说道:“这样吧,为了小公主,为了同样有善心的碧桃,我再去劝劝皇帝,看能否饶贾夫人一命!”

说完,他不待碧桃回话,转身向李世民走去。

李世民见他走近,沉声道:“皇后说小公主是被碧桃抱走,不知踪影!”

李承训回道:“陛下,碧桃内脏受伤,现在无需虬髯客,黄门四鹰任何一人,都可擒下他,但臣建议先不要动她,而且宣bù

她由于揭发检举智聪和尚等人入宫行刺皇帝有功,免于死罪!”他说道这里戛然而止,他相信李世民能懂他的意思。

李世民当然明白,若此刻把碧桃抓了起来,而她又至死不招小公主的下落,那便没有转寰的余地了,到时总不能和一个罪犯讲条件,求她放了小公主。

略微迟疑过后,他开口道:“无名,这旨意朕可以宣,但她未必领情,她的底线是什么?”

李承训说:“她的底线是不计个人生死,只求贾夫人活命!”他随后简明扼要的说了与碧桃交谈的情况,最后说道:“臣觉得她并非不可救药,而贾夫人却绝不能纵虎归山。”

李世民点头道:“朕与卿意相合,你说这碧桃是贾氏的胞妹?”

“是!”李承训答道,“可见他们姐妹情深。”

“这样看来,碧桃是不会妥协的!”李世民沉吟着,眉头锁在一处。

“先把贾夫人带来,咱们看看情况再说,陛下以为如何?”李承训迟疑着道。

李世民纵有天赋大才,此刻也是无计可施,他堂堂天子,不得不顾及很多,反被负累,难以施展。

“出塞鹰,烦劳你再去一趟天牢,拿着朕的玉佩为信物,着李靖把贾氏带来.”

见出塞鹰得命而去,李承训奇道:“贾夫人还在天牢?”

李世民面色一缓,“无名莫要怪朕改变了计划,实则是根据情势而不得不变。”

“臣不敢,皇上运筹帷幄,临机应变,臣不及!”李承训可不敢说你李世民变了计划,才使得贼人有机可乘,劫走了小公主,成了如此僵局。

李世民心知理亏,也不愿在此事上纠缠,忙道:“朕已让虬髯客废掉了贾氏的武功,把她囚禁在男监牢中,这事儿只有朕、李靖和四鹰知晓。”

“陛下高明!”李承训总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来附和他,拍马屁也能缓解对方紧张的心情。

“你既然提议让她们姐妹相会,必是有些想法,不妨说来听听!”李世民心中真希望李承训能有奇思妙想能破此僵局,救出小公主。可同时也很担心,若李承训真能破此谁人也解不开的局面,那说明他的聪明才智绝对高过自己,这样的人才,敢用吗?

李承训知dào

李世民顾忌什么,他可以装糊涂,任由事态的发展,凭借自己之前的功劳,也说得过去了。但是他想到和蔼可亲的长孙皇后,想到对自己一往情深的长乐公主,想到自己从狼群中背出来的小城阳公主,他都不得不竭尽全力去救援。

“陛下,贾夫人武功已失,谅也耍不出花样来,等她到来后,臣带她去与碧桃见面,臣懂倭语,可听到她们说些什么,看看是否有隙可循。”李承训说的很诚恳,很实在,这也只是一个走一步看一步的计策。

李世民想想也只能如此了,“让贾氏见见她的亲妹妹,做最后的辞别,若她们还有良知,当还回公主,若是一味顽抗,朕宁可玉碎,也不为瓦全。”他说道最后这几字时,声色俱历。

“臣再去安抚碧桃,待贾夫人到来,让她自己过来便是。”李承训告辞而去,他现在来往于皇帝和反贼之间互通消息,而他自己本身还是另一伙反贼的头脑,这关系之微妙,便好似悬在钢丝之上,稍有不慎,都有可能被双方用做为自己人殉葬的祭品。

李世民大局观非常了得,他权衡了一下现场的形式,自己一方站绝对优势,谅李承训是聪明人,不会从中捣鬼,毕竟这些日子来,李承训也算是规规矩矩,他都看在眼里。但若李承训真敢趁此机会耍手段,他也是不怕,反而可以促使他下定决心除掉这个后患。

李承训回到碧桃身旁,说皇帝已派人去接贾夫人过来,并讲了皇帝的慈悲之心,希望她可以考lǜ

与姐姐会面的时候,说服贾夫人认罪服软,同时她们再献出小公主,以此来恳求皇帝法外开恩,绕她们不死。

“那可能吗?”碧桃听完他的讲述后,冷冷地问道。

“我会一力周旋,不过死罪即便免了,活罪也是难饶,怕是要废掉武功,终身监禁!”李承训说出了他感觉自己能办到的底线。

碧桃冷笑数声,“废去武功,生不如死,阿姐必不肯从,更别说要被终身监禁了。”

“可以活着,便有脱出牢狱的机会。”李承训见缝插针地道:“我的事,你知dào

的最是清楚不过,你看我现在不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府邸,可以自由出入了吗?”

碧桃凝神聚目看着李承训,眼中透出一抹精奇,“那是你,我们没那本事!”

“信我吗?”李承训说完,留心观察碧桃的面色,无奈只有他手中提过来的这盏灯笼照亮,并未看得清晰。

“李无名,贾氏来了!”尉迟敬德老而弥坚,这声吼,气势依旧不凡。

李承训回望贾夫人正颤颤巍巍的向这边走来,他忙迎上前去,待二人相会时,伸手扶住她的手臂。

贾夫人见状一愣,却并未甩脱他的手臂,“为何?”

“虽说你数次要害我,却终究未曾得手,我也未伤害到你分毫,咱们是对手,也可以做朋友。”李承训平静地道。

“迟了!”贾夫人眼中透着一种冷漠,令人不寒而栗,绝不同于以往的那种冷气。

第八十二章 釜底抽薪

到得城墙边上,贾夫人甩脱李承训搀扶着的手臂,快步向前冲去,与此同时,靠在城墙上的碧桃也起身相迎,姐妹两人紧紧抱在一处,而碧桃却由于用力过猛,嘴角又溢出一丝鲜血.

李承训早就停住脚步,看着这姐妹二人团聚,心中一声叹息。人活着本就不易,又何必追逐这些名利,搞得有此生离死别的伤心事,难道有一隅藏身,饱食无忧,不好吗?

贾夫人和碧桃二人交谈完全用的是倭语,她们考lǜ

到李世民会派懂倭语的人偷听她们说话,因此把声音压得极低,可她们都不知dào

近在咫尺的李承训便是懂得倭语的。

这便是贾夫人的可悲之处,她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这个起于草莽的皇家弃子,会懂得倭语。

李承训始终微笑而立,貌似在等待二人的商议结果,实则是用心揣摩两人的每一句话,心中也在思谋着对策。

这姐妹二人知dào

此刻生死一线,没时间Lang费口舌叙旧,谈的都是如何摆脱今日危局的事情,但他们有明显的分歧,说来说去也无法达成共识。

贾夫人这边,由于她武功已然被废,便宁愿一死,也不愿苟活。她提出用小公主的性命,来换碧桃的生路。好让碧桃好完成自己未完成的事业,并且能够帮她报仇。

碧桃却执意要用小公主的性命,换姐姐的性命。她打算采取李承训的建议,宁可自己武功也被废掉,并且终身监禁,也要留住姐姐的性命。她一再强调,她信李承训的承诺,会帮她们回国便一定会做到。

李承训眼看着天光放亮,马上就要城门大开,百姓便要走动,可二人相持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不由催促道:“二位商量好没有?时间不多了。”

其实,这个时候外郭城中的一些买早点的小商贩早就该在街上叫卖了,只是因为兵士封锁了主要通路,使得百姓们知dào

帝都有大事发生,都躲藏了起来。

“商量好了!”姐妹二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碧桃,你闭嘴!”贾夫人语气严厉,脸上泛着青气,好似又回到了那功力高绝不可一世的状态。

“阿姐!”她见姐姐面色狰狞,也是不敢用强,但心里拿定主意:一定不会妥协。

李承训此时插言道:“碧桃、贾夫人,其实咱们三个可以商量商量,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你也闭嘴!”贾夫人冷笑道:“你这奸猾之人,开口也是假话,只听我说,答yīng

我的条件便好,否则玉石俱焚!”

“好,你说!”李承训也不与她计较。

“碧桃已把藏匿小公主的地点告知与我,只要你保证我妹妹平安出了帝都,我便告sù

你小公主现在何处?至于我的命,随你们处置。”贾夫人的口气,不容置疑。

李承训方才细听二人说话,根本没有听到她们提到城阳小公主。现在贾夫人却说知dào

小公主的藏匿地点,这明显欺诈自己。

这用意很明显,如果李承训说服皇帝先放了碧桃,到时候贾夫人自然说不出小公主下落,那李承训也难逃一个欺君之罪,皇帝可不管你是如何用心良苦,他只看重结果。

李承训想到不到贾夫人死到临头还不肯觉悟,心中暗道: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便真是留不得你了,你们不是不肯说嘛?我偏要你们自己说出来。

“好注意,但是我有一点疑问,你如何能让陛下确信小公主还活着?”李承训装出疑虑的表情。

“我留下来,若是小公主死了,杀了我便是!”贾夫人说的很轻松。

“你已经是死人了,做不得数,皇帝要的是你们二人都给小公主陪葬,你说他会听信你一面之词,在不确定小公主安全的情况下,放她走吗?”李承训继xù

追问,他有意把话题引到小公主身上,不怕他们不露出端倪。

贾夫人沉默了,证明不了小公主是活着的,她想让李世民放自己的妹妹全身而退,显然也是不现实的,于是她用倭语问碧桃可有办法证明小公主一切安好。

果然,二人顺着李承训的话头谈起了小公主,他们自认为倭语隐秘,所以也不做其他掩饰,碧桃简略的讲了劫持小公主的整个过程。

李承训心头狂喜,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便竖起两只耳朵,生怕错漏了一处,他确信,他现在已经可以掌控全局了。

“无法证实,信不信由你!”贾夫人咬牙切齿,他可不敢把小公主带来,以他们姐妹目前的状况,若是带来,也无法保证不被李世民派人抢走。

李承训在琢磨到底以何种方式了解这段公案,他现在可以直接告知李世民小公主藏身何处,那贾夫人和碧桃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他看着不到二十岁,容颜素雅温柔的碧桃,总觉不该这么残忍。她若真是没有杀迪喜,没有杀小公主,是否可以救她一命?.

另一方面,他如此揭开谜底,那么这件事情虽然了结,但皇帝会不会觉得没面子,会不会对自己更加忌惮?

正在他犹豫之际,身后传来尉迟敬德那浑厚的声音,“皇帝有旨,请李无名近前听命。”

他瞬间转头回望,见李世民座下那马躁动不安,心知皇帝已然等得不耐烦了,口中喃喃自语道:“没时间了,没时间了!”

碧桃也看出事态紧急,却仍是不甘心地问:“你带我去见皇帝陛下,我要恳请他饶恕我们二人的罪行,我们保证立即回国,也会保证把小公主还给他。”

“你们闹出这么大动静,又死伤那么多卫士,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李承训说了这句,也不敢耽搁,一把拉住贾夫人的手,“你跟我来?”

“干什么?”贾夫人失去武功,怎比得上李承训的天生神力?被他这一拉扯,一个趔趄便靠到他的身上。

“放开我姐姐!”碧桃手中摸上暗器,却不敢冒然施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人走远,想举步去追,偏偏胸口一阵剧痛,又动弹不得。

行至五丈左右,正在李世民与碧桃的中间,李承训估算即便碧桃发出暗器,也奈何不了他,才低声道:“小公主在碧桃卧房床下的密道里。”

“啊!”贾夫人呆立当地,满面震惊的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她即便武功被废时,也没有现如今这么彷徨过,恐怖过,口里结结巴巴地道:“你怎么会知dào

?你,你,是人吗?”

“我是人,不过我懂倭语!”李承训道出了实情,也等于宣判了贾夫人的死刑。

贾夫人立时觉得五雷轰顶,脸色瞬间惨白到极致。她与李世民玉石俱焚的计策便如此这般化为泡影,还即将搭上自己妹妹的性命。想想一直以来,她之所以如此被动,完全是因为李承训懂得倭语的缘故,不禁懊恼交加,痛心不已。

见她失神,李承训说出了自己的谋划,“一会儿,听我说便好,你别乱说话,待皇帝验证了小公主确实完好,我自会替令妹开脱,保她不死,并设法让她回国。”

贾夫人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女中豪杰,听到李承训这么说,立kè

回过神来,她已知dào

自己必死无疑,但妹妹似乎还有生的可能。

“为什么帮她?”她失神落魄地道,毕竟此刻手中没有任何砝码,完全主宰于别人手中,这种感觉很不好,但即便如此,她也知dào

,有这种感觉的时间需yào

读秒了。

“因为,我觉得她应该还能做个好人!”李承训说的很缓,说完,拉着贾夫人的手继xù

前行。

他心里也不知dào

是什么感觉,总觉得应该让碧桃活下去,或许是觉得碧桃太年轻了,也或许是觉得她还有善心,再或是他自己的恻隐之心,反正,能少杀戮,总归是好的。

李世民见李承训和贾夫人手拉手的过来,不禁感到奇怪,才问一句,“李无名!”便见他扑通一声跪倒。

“臣探知小公主和迪喜都被贼人关在碧桃床下的密道里!”李承训双掌伏地,给李世民叩了一个头,同时说道。

李世民本就奇怪,如今听得更是一惊,“快!按李将军说的办!”

他话音刚落,身旁的出塞鹰已飞步跑开。她这一晚上跑了立政殿好几次,唯独这次最是心情紧张,是非成败,只在这一回了。

“李将军快快请起!”李世民听到这个好消息,心情一松,但不知李承训为何行此大礼,难道是城阳小公主她?

他心里骤然一紧,“起来说话!”

李承训听得李世民的话语骤然便冷,更是不敢妄动,“小公主与迪公公在一处,应当没有大碍。”

李世民先前听到迪喜二字,由于得知小公主下落大喜过望,而并未探究,如今见李承训再次提起,不由得奇怪地道:“迪喜不是内奸,现在已被尉迟将军抓住了吗?”

他按照计划,他只是与李承训等几个参与计划的亲信之人通过声气,并未告知身旁任何一个人今夜的行动计划,因为难保那奸细不是他身旁的人。

因此,晚间的时候,他命迪喜去监狱中赐死贾夫人,但迪喜却就此一去不返,随后他便收到迪喜带人劫狱的消息。

“带人劫狱的迪喜是假的,为智聪和尚所扮。”李承训仍是跪伏在地,不肯抬头。

尉迟敬德早已护卫在皇帝身旁,见说忙命手下去把假迪喜带了,而后指使手下当众撕下了假迪喜的人皮面具,露出了智聪和尚本来的面貌。

第八十三章 尘埃落定

李世民见李承训先是说出了小公主的藏身之处,后又道破了贼人假扮迪喜的秘密,这可件件都是大功劳,完全盘活了贼人维系的死结,不禁大喜过望,但看到李承训似乎并不以为喜,反而噤若寒蝉,满怀忧虑,便有些犹疑地问道:"李将军是否还有话要说!”

“是,陛下!”李承训恭恭敬敬地道,“还请陛下恕臣抗旨不尊之罪!”

李世民眉头微蹙的同时,尉迟敬德已然提马前驱,护在李世民侧旁,很显然这是在防备李承训突然袭击.

唯有虬髯客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也觉察出李承训的神色不对,却并无任何动作,或许是他自恃武功高强不屑于紧张应对,或者是他完全相信李承训不会心生歹意,图谋不轨。

“陛下给臣谈判的底线是贾夫人死,碧桃废去武功,终身监禁,而臣最后与她们达成的协议却是……”话说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没有继xù

说下去。

他曾经也想为已经失去武功的贾夫人求一求情,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因为这个女人作孽太多,不仅心狠手辣,还冥顽不灵,即便危局如此,在这最后时刻他却仍想着拉自己垫背,若不是自己深谙倭语,还真是被她给害了。

李承训短暂思考后,便拿定主意,对于如此阴狠之人,如若纵虎归山,终是后患,罢罢罢,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别人。

“臣私自与她们的定的协议是,贾夫人赐死,放碧桃回归倭国!”说完,他便匍匐在地上,等候发落。

他计算着李世民必不会为此而计较,一个废去武功的碧桃,留着也是无用,还Lang费粮食,有贾夫人一颗人头向世人昭示大唐律法便也足够了。

但他之所以心生彷徨,是拿捏不准皇帝是否会揪住他抗旨的事情,来抹煞掉他这次所立的功勋,若是这样,他便没有了与皇帝说情,从而放过戒痴等人的资本。突然,他有些后悔为了帮zhù

碧桃,而冒此风险了。

李世民听闻原来是这事儿,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些,小公主若真是安全,处死贾夫人,放走碧桃也无碍大局,随即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自古皆有前线将军临机处断之权,这算不得什么,朕准你所奏便是,不要有所顾忌,你仍是大功一件,快快起来吧。”

“臣遵旨!谢陛下!”李承训这才起身,站到一旁,心中对李世民又是一赞:这种大局为重,不拘泥一点的作风,当真是千古之君。

“贾氏,你还有何话说?”李世民见天已大亮,不打算多做耽搁。

“无话好说。”贾夫人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正向这里踉跄走来的碧桃,见她正一脸焦急地望着自己,她每走一步,那周围围困她的兵士便跟进一步。

“不就是要我死吗?技不如人,也是该死。”她心知碧桃过来后必不肯见死不救,到时难免不会出现其他变故。

她虽然很辣,但对自己的妹妹却是疼爱有加。眼见无论李世民还是李承训,都不可能让自己再活下去,贾夫人也不再犹豫,突然咯咯咯的纵声狂笑起来,而后一头向李世民撞去。

此时,李世民已在马下,距离李承训和贾夫人也就十数步之遥,虽然心知这女人已失去武功,不过还是本能的向后一退。

与此同时,他身旁的尉迟敬德大吼一声,“护驾!”,便把李世民挡在身后,举起那条金鞭横在胸口。”

李承训见机得快,又距离贾夫人稍近,忙一个探步过去,把她摁倒在地。

他与贾夫人同样都被人废了武功,但性质又稍有不同。

李承训是丹田之内的内力被人封堵,使他提不起劲力,运不得真气,这是洗髓经的专用**,但他的外门功夫还在,比如百兽拳和天生神力,所以他比普通人要强很多。

贾夫人则是丹田之内的真气被完全打散,并且全身穴道都被虬髯客击穿,不仅全身功力尽散,甚至连普通人都还不如,根本便用不得力。

十数个侍卫瞬间把李承训和贾夫人团团围住,个个把刀锋对着二人。

“你这又是何苦?”李承训何等聪明,立时明白手无缚鸡之力的贾夫人,如此冲将上去绝不会是要行刺李世民,而是想要借机死于那些护驾的侍卫手中,因为她现在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想想也是可悲。

“为了碧桃,算我求你!”贾夫人侧着头,声音中有些急切,却显得那么平静。

李承训第一次从这个女人的眼中看不到盛气凌人,杀伐果duàn

的狠劲,取而代之的是诚恳,是哀求,甚至看到了点点泪光。

“阿姐!”碧桃虽已近在咫尺,却被侍卫们拦住,她拼力打退了两人,但突觉胸口一痛,又吐出一口鲜血。

李承训循声望去,见碧桃身上已经有多处刀伤,眼看支撑不住,再看看贾夫人一脸祈求的神色,不自觉的松动了双手,也移开了压在贾夫人身上的身体。

贾夫人突然双手按住地面,用力挺身站起,没有丝毫犹豫,踉踉跄跄地扑向碧桃与侍卫缠斗的地方。

人活在世,唯有血脉相连的亲情能够做到死而无悔,李承训看贾夫人这么狠的角色,在生死关头,仍不顾一切地尽自己最后的努力想要替妹妹解围,心中百感交集。

侍卫们哪管这些?见有人来袭,自然钢刀伺候,于是乎,五人五把刀,奔向贾夫人周身不同的地方砍去。

贾夫人根本没想躲,况且躲也躲不开。

她死的时候,长发散开,面带微笑,五处刀口蹦出的血花染红了她白色的囚衣。

“阿姐!”碧桃与贾夫人倒下的地方也仅仅只有一步之遥,此刻便是全力一扑,趴在贾夫人的身上,已完全不顾身后的刀锋。

“噗!”“噗”

李承训的左右双肩各挨了一刀,因为他挡在了碧桃的身后。他先用带着冰蝉丝手套的手掌拨开两柄单刀,另一只手抓住了一名侍卫拿刀的手腕,可他也就只有两只手,因此后背不得不扛住那两刀,但他用百兽拳“蛇式”原地扭动身形,错开了要害位置。

“皇帝已赦免碧桃死罪!”他可再也受不住侍卫们下一轮的攻击,因此动手的同时连忙喊道。

“都住手!”这次发话的是李世民。

众侍卫得令,全都停手静候,但包围李承训与碧桃姐妹俩的圈子还在。

“阿姐!”碧桃摇晃着贾夫人的尸体,已哭得声嘶力竭。

李承训向李世民望去,见不知何时出塞鹰已回到了皇帝身边,正对皇帝说着什么,而李世民依旧面色平静,小公主当是没事儿。

他连忙俯身低头,在碧桃耳边低声道:“是令姐告sù

了皇帝小公主的藏身之处,用来换取你的生路,别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好好活下去。”

他之所以这么说,目的只有两个:活下去和化解仇恨。

一来,让碧桃以为是她姐姐舍命救得她,这样就可以使碧桃感念姐姐的恩情,活下去,否则,姐姐岂不是白死了?

二来,让碧桃不会怨恨李承训道破了她们的秘密,而使得她们手中没有了筹码,尤其是不让她认为是自己逼迫得贾夫人自尽身亡。

他能做的只能是这些了,剩下的,便要看碧桃的意志力和她的造化了。

李世民听说公主安全,又见贾夫人已死,现在大局已定,复又翻身上马,走前安排道“尉迟敬德!”

“臣在!”尉迟敬德抱拳施礼。

“着卿立即验明贾夫人正身,念其是外方人员,准其收拾敛葬。同时,把贼人碧桃暂且关押打入天牢,容后再行议处!”

“遵命!”尉迟敬德向碧桃走去,却不想身旁红影一闪,只见一人较他先一步到达碧桃身旁,且双掌如电,按住了碧桃双肩。

“啊!”一声惨呼,碧桃脸色惨白,瞬间晕倒在地。

“虬大侠!”李承训见状急忙喊道。

“李将军,放心,她没事,只是废掉了他的武功,你的伤没事吧?”虬髯客边说边点头,露出一片赞许的神色,他本来想叫老弟,但顾及场合,才生硬地喊李将军。

“都是皮外伤,我没事!只是……”李承训欲言又止。

虬髯客自然知dào

他想说什么,于是有意高声回复道“皇帝金口玉言,放心吧。”

“陛下有旨,着李承训、虬髯客随驾太极殿早朝,钦此!”

只见迪喜额头上尽是汗珠,刚扯出自己的公鸭嗓子喊完,又忙着咳嗽起来,很明显,他是一路奔来,现在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臣遵旨!”

李承训和虬髯客同时躬身领旨,紧随白马上的李世民向太极殿而去。

李承训身后的刀伤,在他与虬髯客说话之时,已有侍卫过来给他敷上金疮药,进行了处理,并无大碍。

至于碧桃,一方面姐姐死了,悲伤过度,一方面被虬髯客废去武功,极度虚弱,现在已经瘫倒在地,众侍卫忙搜出其怀中的暗器,然后被送去救治,而后便要关到天牢之中。

第八十四章 天大的封赏

文武百官已在太极殿上等候多时,他们早已闻之明德门事情,因此安心等候不作他想,此刻见李世民带着虬髯客和李承训从正门进入大殿,立即跪倒请安,山呼万岁.

“众卿家免礼平身”。

李世民阔步回到宝座之上,他此刻一身戎装,更显英武,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金戈铁马的岁月。

李承训的品级本不够资格上殿,理所当然地站在众臣之末,而虬髯客乃布衣之身,自然也随着站在末尾,可二人刚刚站定,便听得皇帝身旁的迪喜高声宣示他们近前听封。

二人同时出列,走到玬犀之下,跪倒大礼参拜后,俯身不动,静等圣命。

李世民没有时间拟旨,但一切安排都已在心中思定,缓缓开口道:“虬髯客、李无名,本次能一举擒获贼首贾氏,捉住宫中内奸碧桃,扫除帝都附近倭国叛贼,二位居功至伟,特封虬髯客为忠武将军,勋上轻军都尉,封李无名为壮武将军,勋轻车都尉。

“谢主龙恩!”虬髯客与李无名齐声山呼,但他们身形依然未动,因为这封完了,还有赏。

李世民的心情看起来格外的好,丝毫没有因一夜未眠而有所倦怠,他面带微笑地缓缓说道:“虬髯客早曾与朕言道,不受官,不食禄,但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有功必赏,有罪必罚,这些官职都是散官,你便姑且任之,但是朕与你的赏赐,你一定要收下。”

“臣谢恩,领旨!”虬髯客赶紧答道。

四名太监从大殿帷幕后缓缓而出,他们各执一角,抬着一个木头架子,那架子上由红布遮盖,看不清上面的物事。

见那四人把东西放到虬髯客身前不远,李世民笑着开口道:“虬爱卿,这便是朕要赐给你的物事,你来猜猜这是何物?”

李承训闻言,细看这架上红布衬托出的形状,猜测必然是把刀,所谓投其所好,因为虬髯客喜欢刀。

“谢陛下恩典,但臣猜测不出是什么物事。”虬髯客自然也猜得出定是把刀,却故作不知,这便是为臣的门道。

李世民哈哈大笑:“朕知你爱刀,特着人精铸了一把三爪龙纹的青龙刀,赏赐于你,凭此在大唐疆域内可节制五品以下文武官员,可携此刀上殿!”

这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听得虬髯客也是一惊,忙道:“陛下,青龙刀臣收下,感谢皇帝厚爱,只是这带刀上殿和节制官员,却是万万不可。”

李世民笑道:“以虬爱卿的武功,若要威胁社稷,与带刀与否并无干系,这不过是一种恩宠,并无不妥。至于节制诸道府五品下官员,也是为了方便爱卿查案办差,以后朕还要倚重卿和四鹰办差,这也是为了社稷的需yào

,爱卿平身,去看看你的刀,喜欢与否?”

皇帝如此解释,自然无人再敢说什么,即便刚正不阿的魏徵,也心知皇帝如此恩加厚赏,对于一代江湖大侠来说,根本也就是表个心意而已,何必较真。

“谢陛下龙恩!”虬髯客叩头后缓缓起身,稳步走到刀架前,掀起架上红布,顿时青光大显。

“呀!”虬髯客不禁低喝,“好刀!”。

他见这刀通体青灰,一尺半的刀柄,四尺半的刀身,刀头阔长,形似半弦月,背有歧刃,刀身穿孔垂旄,刀身与柄连接处有龙形吐口,刀把末端是一末红鐏,最特意之处是刀头上隐隐得见一条黑龙的纹路。

虬髯客搭手取下大刀,入手既知这刀怕是有二百来斤,难怪需四人抗抬,他真想舞弄一番试试手感,但在此皇廷之上,可是不敢造次。

他把刀柄一转,抱拳施礼道:“臣再谢陛下!”

“哈哈哈!”李世民大声笑道:“虬爱卿喜欢便好,暂且退下,李无名听赏!”

“臣不要赏!”李承训高声应道,同时连连叩首。

满朝文武个个面面相觑,心道这个李承训还是这般胆大妄为,这又是要耍什么花样?

“臣不仅渴望陛下的赏赐,更想要陛下的赏赐,但臣的三位朋友为臣曾经的过错已被发配到边远酷寒之地,臣没有脸面接收陛下的恩赐,享shòu

这荣华富贵,现下臣已完成陛下当初交给臣的任务,也是臣的本分,因此臣不求赏赐,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李承训这番说辞是他思谋良久的,他想替戒痴和夏承等人求情,但若是此刻提出,难免会被皇帝厌恶,觉得他有持功要挟之嫌疑。刚刚碧桃以城阳公主要挟了皇帝,而皇帝宁可公主被害也决不妥协,可见李世民有多么痛恨这种要挟。

但是,若不趁此刻皇帝心情大好,意气风发的时刻提出,等到自己受了皇帝封赏后,再提出此事,皇帝兴头已过,而且赏赐也给了,实在没必要再为他赦免几个大逆不道的罪犯。

思来想去,他也只能提上一提,不明说,但是意思很明确,以李世民的智商,他应该明白。至于怎么做,那只有看皇帝心意了,天威难测,谁知dào

呢?但是李承训已下定决心,若是皇帝仍不肯赦免戒痴等人,那他也只有在取得皇帝信任后,设法脱逃出帝都,凭一己之力,哪怕是对抗大唐江山,也要救出兄弟,义不容辞。兄弟们为他置生死于度外,他当以死报之。

皇帝一听即明,如何不知他的用意,这便是聪明人,处处无须明言,点到即止。李世民嘴角带笑,“朕的赏赐,还未说,你便拒绝,不如等朕说出来,你再拒绝如何啊?”

“臣不敢,只是希望陛下谅察臣的忠君之心,若是陛下执意要赏,臣领赏便是。”李承训先是说不受赏,见李世民并无不悦的神情,暗自松了一口气,但他也不敢太忤逆皇上,便又改口说可以受赏,而心中却又了另一番主意。

李世民轻笑道:“你颠三倒四的,到底是受赏还是不受赏?”他把握着李承训的全部命脉,此刻更是有意要逗弄一番。

“不敢欺瞒陛下,臣原意是不受赏,若是陛下执意要赏,臣不会抗旨,但会把接受的赏钱再捐献给朝廷。”

李承训知dào

这钱若是捐给其他任何人,都会被人误以为有收买人心之嫌,唯独交给皇上,由皇上处置才不会落人口实。

李世民忍不住扑哧一笑,“你怎知,朕赏赐你的是钱财?”

李承训不禁狐疑起来,恭敬地道:“臣没什么武功,更不擅长什么兵器,皇帝自不会送我兵器,那不是钱两,还有什么?”

看着李世民不怀疑好的笑意,他心里猛然一阵收缩,“陛,陛下,您,您不会是要赏赐我……”

他想起了历史上一则有名的典故,那典故载见于《隋唐嘉话》。《隋唐嘉话》是唐代刘枒仿所撰的笔记体小说集,虽然后世把之当成小说,但唐代却还没有“小说”这种提法,所以并非现在虚构意义上的小说,大体可以作为“野史”看待,有非常高的可信度。新、旧《唐书》和《资治通鉴》里的某些史实,即取材于此书。

话说唐太宗得知她房玄龄惧内,打算为自己的宠臣出气,誓要助他重振雄风,便赐给他两个美姬。

房玄龄畏妻如虎,怎敢把这两个女人带回府内,倒是一旁的尉迟敬德给他打气,说是老婆再凶,也不敢把皇上赐的没人怎么样。

无奈之下,房玄龄小心翼翼地将两个美人领回家。不料,房玄龄的老婆一见,立即大发雷霆,将“美人”赶出相府。

太宗大怒,当即招房玄龄夫妇入宫,指着两位美女和一坛“毒酒”说:“我也不追究你违旨之罪,这里有两条路任你选择,一条是领回二位美女,和和美美过日子,是不妒而生,,另一条是吃了这坛‘毒酒’,所谓宁妒而死。”

房夫人斩钉截铁说:“宁妒而死!”说罢,抢过毒酒就一饮而尽。

房夫人喝醋后,唐太宗倒吸了一口凉气,对房玄龄说:“我尚畏见,何况于玄龄。”言外之意是:你这个老婆我看了都怕,拜托,你的家务事以后别找到我头上了。

李承训此刻便是在想,若不是金钱,难不成是美人?李世民成心让他和无忧闹别扭,这家伙倒是爱干这事儿,他瞪大了双眼迷惑地看着他。

李世民见他发愣,问道:“你想什么呢?起来说话吧。”他见李承训一直跪着,怕还是要说上一阵,便发话让他起来。

“是!”李承训站起身来,仍是满腹狐疑地看着李世民,“陛下,您,您到底要赏赐我什么?”

李世民饶有兴趣地道:“李将军,不如你也来猜一猜,朕会赏赐你什么?”

“陛下,您,您是不是要赏赐我美女?”李承训说出心中疑虑。

他可没有向虬髯客那般装傻,因为他知dào

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不比虬髯客,倒不如扮憨,效仿秦国大将王翦自污。

史载,战国时,秦国大将王翦率举国之兵伐楚,出征前,他请求始皇赏赐大批田宅,并说:“臣身为大王的将军,立下汗马功劳,却始终无法封侯,所以趁大王委派臣重任时,请大王赏赐田宅,做为子孙日后生活的依凭。”

秦始皇听了不由放声大笑。

此后的行军途中,王翦派遣使者快马回秦都向始皇要求封赏。

时有人劝王翦说:“将军要求封赏的举动,似乎有些过分了。”

王翦说:“你错了。大王疑心病重,用人不专,现在将秦国所有的兵力委交给我,我如果不用为子孙求日后生活保障为借口,多次向大王请赐田宅,难道要大王坐在宫中对我生疑吗?”

虽说李世民的心胸是秦始皇所比不了的,但是此时李世民对李承训的猜忌,依然深刻,他觉得自己是时候该向皇帝表现出爱财爱色这一面了,同时也打定主意,若是婢女便照章全收,待自己脱逃之日,放她们走便是。

“算你猜着了!”李世民抚掌一叹,突然间神色一凛,居然站起身来,一身杀气腾腾虎虎生威,高声喝道:“赏,赐,李无名为金刀驸马,择日与汝南公主完婚!”

“啊!”李承训惊立当地。

第八十五章 情非得已

李承训靠坐在立政殿外的围墙边上已经有一阵子了,他现在的内心纷繁复杂,极其纠结,理不清,理还乱,却又不得不要疏导出一个头绪来.

皇帝当着文武百官赐婚,金口玉言,如何拒绝?难道要抗旨吗?当然,他没少做抗旨的事情,完全可以抗旨不尊,大不了再回监牢。可如果这样做,那他之前所做的那些努力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即便如此,在大殿之上,李承训还是委婉的表达自己乃戴罪之身,配不上公主,请皇帝收回成命。

可皇帝却说:“你已官居五品,何罪之有?如今朕看好你,把公主嫁给你,是父女之情,天伦之乐,哪里有什么配与不配,难不成是觉得朕的公主长得难看?”

李承训无语,无语,再无语,但是李世民紧接着说出的一句话,却使他当机立断,谢恩承认了这门婚事。

李世民看似随意地道:“公主大婚之日,朕会大赦天下!”

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是汝南公主下嫁,他便有理由普天同庆,大赦天下,自然可以名正言顺的赦免戒痴等人的罪行。

想罢了自己在朝堂上骑虎难下的态式,他又思索其皇帝嫁女的用意。

皇帝联姻大臣,无非是联络感情,当然也有为了其他目的而令自己的女儿做炮灰的。

不过,李承训认为李世民绝不至于此,也没有这个必要,他猜测这是李世民给自己传递的一个极其重yào

的信号。

一是说明皇帝通过近一段时间的观察,认为自己值得信任,并且颇具才干,打算以姻亲的方式拢落自己。

二是自己一旦做了驸马,便是当今圣上的女婿,而另一个废太子后人的身份自然会被淡化。

三是不排除公主便是皇帝的眼线,即便不是,那么有她在,家里的氛围可想而知了。

可无论皇帝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对于他来说都是好事,至少说明李世民对自己的好感又加一层。

接下来,他又分析起李世民为何把汝南公主嫁给他。

他在现代时便对这位公主印象深刻,因为汝南公主可以说是太宗诸多子女中,史料记载最少的一位。

根据历史记载,她是李世民的第三女,出生年不详,出生地不详,母亲不详,唯一确定的是她的死期,贞观十年,而这些信息仅仅来源于唐太宗下旨虞世南写的《汝南公主墓志铭》。

墓志铭中曾有“聪颖外发,闲明内映,训范生知”,“加以学殚绨素,艺兼鞶紩,令问芳猷,仪形闺阃。”……等等关于这位公主外貌,性情的描写,常常令后人遐思红颜薄命。

想到这里他倒吸一口凉气,这分明便是一个将死的公主?史载公主是病死的,可不会是因为自己才导致死亡的吧?

当然,李世民并不会知dào

她的这位公主即将夭折,想到这里李承训精神一震,若自己真为汝南公主的驸马,或许能凭借自己的医术救她一命呢?他始终觉得这位公主出身凄惨,又英年早逝,颇为可怜。

这些事情想明白便好,到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便是,真zhèng

让他头疼不已的则是如何面对无忧?

无忧与自己两情相悦并且已私定终身,如今公主下嫁必为正妻,她怎么办?驸马可以纳妾吗?没听说过。

“姐夫!”

一声脆响在李承训耳畔响起,把他吓了一跳。他百兽拳在身,养成了极高的灵敏性,和警觉性,断不至有人近在咫尺还不得而知,实在是内心烦乱而又想得太投入了。

来人居然是李恪,他索性也一屁股坐到李承训身旁,“我还琢磨要在这里等你很久,才能见到你出来呢,这可好,你居然躲在这里?”

“三皇子,你找我干嘛?还有,你方才叫我什么?”李承狐疑地道。

“哈,你不知dào

吧,汝南公主是我姐姐。”李恪面带得色,“你说,我改口叫你姐夫,有错吗?”

“你,你这么快就知dào

了?”李承训心中一凉,这宫中八卦传的就是快,现在无忧不知该有多么伤心。

“这大好事,当然传的快,这不,恪儿得着信儿,便赶来立正殿找你。”李恪兴奋得感觉浑身都在躁动。

皇帝当殿曾宣bù

驸马府将于月前完工,届时择定吉日令汝南公主和李承训于驸马府内完婚,而李承训也不必再回将军府,可先在立政殿小住。

李承训满腹愁事,实在无心情与李恪攀谈,可人家兴冲冲来找自己总不能拨了对方面子,何况这李恪还说自己是汝南公主的胞亲弟弟。

“三皇子,还是别这么称呼我,不如,以后你便叫我无名兄,我叫你恪弟,如何?”李承训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他的称呼。

少年李恪别看年纪不大,也是豪气干云的人物,满口答yīng

自无不妥,然后又道:“无名兄,恪儿请你去天香楼庆祝一番如何?”

“恪弟好意,哥哥新领了,咱们还是改日再去,我这便要回立政殿,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李承训婉拒道。

李恪少年心性,满满热情而来,却被泼了一头冷水,自不甘心,又是百般相劝。

李承训磨不过他,便与他定下明日晚间一起去天香楼喝酒庆祝,这才算告罢。

眼见李恪高高兴兴地去了,李承训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心道:这丑媳妇终究要见公婆的,想躲也是躲不过,这才举步向立政殿大门走去。

李承训先去拜见了长孙皇后,与她叙谈一阵。他明显感觉到皇后对他更为亲近了,想是城阳小公主两次得救于他手,而心生感激。

辞别了皇后,通过了立政殿与长乐殿的小门,李承训终于来到了无忧所住的正房门口。

“老爷,您回来了!”小翠和童钱正在打扫院落,见他回来忙迎上去施礼。

“宋管家和嫣红不在,辛苦你们了!”李承训见二人明显消瘦了许多。

“托老爷的福,一切还好!我去禀告夫人。”小翠躬身回到道。

“别!”李承训忙拦阻道,“我自己去!”

“是!”这二人知dào

自家主人不按常理行事,便也不多事。

李承训缓缓行到正房门口,抬手敲了敲门,稍微停顿后,便伸手推开了房门。

见到里面的景象,却把他吓了一跳,对面咫尺当中而立的居然是一身大红宫装的长乐公主,而无忧和夏雪儿则侧立两旁。

长乐公主双手合握于腹前,黛眉微蹙地盯着李承训看,那眼神中透着无尽的凌厉与幽怨。

无忧双手背立于身后,脸色沉静,眼中似有无尽的哀愁,呆呆地看着旁处地面。

夏雪儿脸色微红,她的气色比刚来时好多了,她双眼看着自己的双手,而她的双手又在摆弄着衣角。

四人似僵住一般,谁都没有动,李承训一看这情形,心知她们必是已知皇帝赐婚的事情,若单是无忧,他势必会上前哄劝一番,可长乐公主在这里,他还真不知dào

该如何是好了。

“臣李无名参见公主殿下!”他抱拳施礼,总要说话打破僵局,“你怎么来了?”

“这是长乐殿,我不能来吗?”长乐公主显然对这句话很是反感,语气已然不善。

知夫莫若妻,无忧知dào

李承训误会了,忙解释道,“从我搬来长乐殿,公主便常来陪我,我们是知己,得知,得知……”她越说声音越小,即至最后,更是说不下去了。

“得知你攀龙附凤,另结新欢,我特来安慰无忧姐姐的。”长乐公主突然插言,语气说不出的狠绝,好似李承训抛弃的是她一般。

“公主,无忧,雪儿,你们别这样站着,咱们去书房吧,我和你们说清楚事情始末。”

李承训的一脸哀怨并不是装出来的,他的确非常无奈和纠结。

他提出去书房,是因为这一男三女在卧房中久不出来,恐人说闲话。

特别是长乐公主劫法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宫中乃至民间说什么的都有,他不得不顾及她的名节。

不去客厅,是因为那里虽是待客之地,却不是招待知己良伴之所,因此书房是最好去处。

长乐公主脸上一红,当先向外走去,无忧和夏雪儿紧随其后。

其实在李承训未回来之前,三女便有过一番激烈的讨论。

反应最激烈的居然是长乐公主,她义愤填膺的数落李承训忘恩负义,好似受害的人便是自己一般。

最伤心难过的则是无忧,她绝不相信是李承训贪慕虚荣,可皇帝赐婚是事实,是所有人都无法回避的。公主是天之娇女,自己是何等身份?无忧实在难以想象以后该怎么办。

心情最为复杂的反倒是夏雪儿,她出身富豪之家,是大家闺秀,无论头脑还是学识都颇不烦,只是近年纠结于情事而有些自暴自弃。

不过现在,她已然来到李承训身边,正在极力在恢复自己以往的状态。总得让心上人看到她最好的一面,自己才有机会。

极其精明的夏雪儿一直在不露声色的讨好无忧,因为她知dào

无忧在李承训心中的地位是她无法撼动的,自己若想能终日陪伴在爱人身侧,只要无忧点头,那一切都不成问题,至于李承训的意见,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当她听说皇帝赐婚的事情后,虽感意wài

,却并不如何难过,反而凭借她出众的商才看出了自己的机遇。

现在的状况是公主一家独大,这样不仅打破了无忧和李承训二人世界的平衡,也使得与李承训感情最深的无忧处于弱势地位,此时她若与无忧结成同盟,共同进退,未必不是公主的对手,而她自己也会如愿以偿的进入无忧和李承训的情感世界。

第八十六章 舌战群美

几人各怀心思,书房落座后,李承训先讲了昨夜惊险连连,又引出他之前与皇帝如何定计,如何实施的。他以大学教授的口才,说得是天花乱坠,高潮迭起。

三位接受传统教育的大唐女子,哪里受过这般忽悠?一个个听得是小脸通红,神色亢奋,手心都被攥出了汗水,谁还记得她们是要找李承训算账的?

李承训没想到效果这么好,便越发的卖力讲,特别是把几处最惊现处绘声绘色地说将出来,竟惊得三个美女小脸苍白,轻声尖叫。

故事终于讲完了,三个女人好似意犹未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声催促他说起早朝皇帝赐婚的始末。

想到这事儿,她们便心中郁闷,可想想李承训千辛万苦,九死一生,能活着回来实属不易,便又都心疼他,不忍心责怪他,只是想听听皇上是个怎样的态度,看看这赐婚之事,是否还有转圜余地。

李承训轻叹一声,如实了讲述了早朝发生的事情,说完之后,长长出了一口大气,可怜兮兮地看着众人道:“虽非情愿,却是万不得已。”

见他真情流露,三位美女都沉默不语,每个人的心里都纠结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公主殿下,”门外响起童钱的声音,“长孙驸马来了”。

长乐公主闻言脸色一暗,“请驸马先回去吧,说我与安平郡主还有话说。”

“安平郡主?”李承训闻言一怔,目光扫处,见无忧面色尴尬,神色扭捏。

“无忧妹妹已被皇帝封为安平郡主了,”夏雪儿与无忧坐在一处,此时拉过她的手,“圣旨是前日下达的。”

李承训心中一暖,种种迹象表明,皇帝准bèi

拉拢他了。

“承训皇兄,我本不该”参与你的家事,但是我与无忧姐姐情同姐妹,因此才,才来的。”长乐公主越说心中底气越无,目光也不敢直视他,便看向无忧,才心中稍定。

她自己也理不清到底是怎样的心思,对李承训的情义从未变过,却一直强迫自己忘记他,本来倒也开怀不少,但当她听说皇帝把汝南公主下嫁李承训后,再也控zhì

不住了,羡慕嫉妒恨一起涌来,而汇到一处的结果却是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不宁死抗婚?也许今日下嫁的便是她了。

现在,这一切与她本无关系了,可她还是鬼使神差的来了,自己也不知dào

是为什么?要干什么。

李承训知dào

长乐公主对自己付出很多,单是劫法场救下无忧,戒痴等人,便足够他报答的了。

当然,他更知dào

她心里放不下自己,总想找机会与她谈谈,可长乐公主在有意回避他,使他一直寻不到机会。

“公主,承训知dào

你对我的情义,我也愿意以死报答公主的厚爱。”李承训一语,举座皆惊。

无忧惊讶的是李承训居然当着这么多人说出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却碍于公主颜面而没有说出的事情。

夏雪儿惊讶的是这种隐秘的事情,李承训却不背着自己说出来,难道他接纳我了?

最惊讶的当属长乐公主,“你,你胡说什么?”她羞愧难当却不知该如何遮掩,本来她完全可以暴怒否认,但她的心里却多少有着些喜悦。看来自己这点心事儿,他是知dào

的,可知dào

又能如何?

“公主,喜欢一个人是希望他好,同时也照顾好自己,让爱人放心。”李承训继xù

劝导,“你是我心里最重yào

的那个妹妹。”

闻言,长乐公主呆了一下,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刷的一下红了,,随即悠悠的叹气道,“驸马在外等我,我先回去了,你们的家事自己了断吧,别牵扯我。”

李承训见她说完便向外走,眼圈之中晶莹剔透,心中一阵疼惜。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感觉?不是他滥情,而是他心知长乐公主心中背负了太多的东西。

长乐公主,一个十五岁情窦初开的少女,为了大唐帝国的稳固,为了长孙家世显赫地位的延续,宁愿做这个石头般没有感情的桥梁,而舍弃自己从来梦想却永远不可能拥有的情感世界,是多么可悲一件事情。

李承训身子前倾,双手微动,他知dào

只要自己冲过去,抱住她,就一定能把她融化在自己的怀里,但他不能,不能再让公主有所期待,要让她死了这点儿念想,她才会渐渐忘掉自己,这也是他当初说出这番话的初衷。

“我去送送公主!”无忧见长乐公主疾奔出门,丢下一句话便随了出去。

李承训轻叹一声,转头看向夏雪儿,见她依然低首弄衣,“雪儿,你身子好些了吗?”他那番话的用意,不仅仅是给长乐公主听的,当然也包括夏雪儿。

夏雪儿虽是芊芊弱质,却是心坚如铁的女人,否则也不会自损身体到那个地步,此刻,她也不想装糊涂,索性挑明了说:“雪儿从小也是饱读诗书,通情达理,断不会为难李将军,现如今将军贵为驸马,自是不会有雪儿安身之所,近日便会回转洛阳。”

李承训见她说得清楚明白,面上没有一丝为难,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夏雪儿大病一场,却是明白了道理,转了性情。

“但是,雪儿的心已然给了将军,生是将军的人,死是将军的鬼,断不会另嫁他人!”夏雪儿毕竟没有勇气抬头看他,但话音决绝,没有丝毫余地。

她的话,像一击闷锤,重重砸在李承训胸口,他口里只喊了句,“雪儿!”便再无他话了。

他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身边这些女人,且不说无忧和窦红娘,即便是瘦猴和毒娘子,他与她们也多有感情交流,而唯独对于夏雪儿,因他自始至终便有意避开,是他所接触的女人中,情感交流最少的。

可偏偏是这个女人,一直在默默等着他的疼爱,甚至用自己的身体,或者说生命为代价。

无忧回到书房中,“哥哥,她走了!”

“哭了吗?”李承训问。

“嗯!”无忧点头,“哥哥也太不给公主留面子了!”

“为了她好!”李承训叹气道,“哥哥这几天累坏了,想先睡会儿,晚饭时候叫我吧!”

“行!”无忧回答说,“左侧厢房第一间客房一直给你留着呢,一会儿我让小翠把被子给你送过去。”

李承训闻言一怔,忙说道:“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这次轮到无忧反问。

李承训瞄了一眼夏雪儿,对无忧道:“我要和你睡!”

无忧没想到他如此直白的说了出来,脸色腾的红了起来,急道:“谁要和你睡?你是驸马爷,咱们高攀不起,走,雪儿姐姐!”

李承训莞尔一笑,他现在疲惫不堪,知dào

无忧还在气头上,但他不怕,因为他知dào

无忧爱他极深,那他便有办法哄她开心。

他在头等客房竟一直睡到半夜,才揉着两只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按着咕噜噜直叫的肚子,推开房门,却惊醒了门外的童钱。

童钱揉着惺忪的睡眼,“老爷,您醒了,我马上叫小翠起来做饭。”

按照无忧的要求,长乐殿里的随员来自无忧和夏雪儿这两方人,并没有其他宫女或太监,因此一应事务都要这几个人负责。

“童钱,你一直在这里候着?”李承训出言问道。

“是!小姐吩咐咱们在这儿候着,老爷醒后,咱们给老爷弄些吃的!”童钱恭敬地回道。

“小姐?”李承训疑惑不解。

童钱嘴角憋笑地道:“启禀老爷,无忧小姐今早上吩咐说,老爷荣升驸马,她不敢再以夫人自居,让咱们从今后称呼小姐!”

李承训知dào

是无忧玩闹脾性上来,故yì

整治他,但他立kè

意识到这的确是个问题,公主下嫁,自然不肯做小,那无忧岂肯做小?

“行了,你快去睡觉,我自己去厨房弄些吃的!”李承训催促道。

“这?”童钱自然不肯,“主人心疼小翠,那我去给主人置办便好!”

“你忘记咱李府家规了吗?”李承训眉毛一立,喝道,随即想到这是长乐殿,哎,就当是李府门吧。

童钱知dào

主人脾性,忙答了声:“是”,便真的退下去睡觉了。

李承训在厨房见到有无忧留给自己的饭食,也懒得生火去热,吃了些冷食,又喝了大碗水,这才抹着嘴上的油渍,出了厨房。

他站在院落中,向正房望去,见还亮着灯,灯前映着两个人影,心知她们还未睡觉,思虑片刻,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便又回房继xù

倒头大睡。

这一觉直到日上三竿,李承训才起床,出门又见到童钱在门旁候着,便问他夫人醒了没有。

童钱回说夫人和夏小姐一大早便出去了,也没说去哪了。

李承训眉头一皱,好家伙,没看出来,小丫头的脾气倒也满大的。不对,以往的无忧绝对不会这样,她会眼睛红红的向自己述说委屈,难道是夏雪儿,她在背后给无忧出招?

想到这里,他立时出了一身冷汗,这还了得?他对夏雪儿的评价是两个字,一个是“痴”,一个是“精”,别看她手无缚鸡之力,可谁若是做了她的敌人,那便有得苦头吃了。

“童钱,走,带我去看看宋管家!”李承训如今得空,当然要先看看这位老头儿,如今宋管家也算大仇得报了,不知他今后如何打算。

童钱听说主人要去看宋管家,自然高兴,还说可以先去看看嫣红姐,她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然后他们一起去看宋管家。

李承训自无不肯,让童钱在前引路,两人向太医馆走去。

第八十七章 甘露殿面圣

经过太医的精心调理,嫣红身体好多了,她外伤已无大碍,不过内伤却要将养些时日,只能留待以后自己慢慢用功化解。

她见李承训来看她,喜出望外,连忙施礼,却被李承训一把扶起。

“真的没事了?”李承训一脸关切地问。

嫣红笑道:“承蒙主人挂怀,嫣红身体已然康复。”

“哎!嫣红姐是天山派高手,可不敢再如此称呼无名,无名自也不敢再指使大姐。”李承训连忙更正道。

嫣红笑笑,“主人若是不要嫣红,皇帝怕是会砍了嫣红的脑袋!”

李承训连连摆手,“现在贼人已除,嫣红姐和宋将军的任务算是完成,陛下必会论功行赏,咱们还是都听陛下的吧!”

两人简单寒暄过后,嫣红便领着二人一起去看望宋管家。自从宋管家住进来后,她一天都要来上三两边,对这里可以说轻车熟路。

宋管家伤势较重,被安排在太医馆最里侧幽静偏僻之地,此刻他正半躺在床上,双目微闭,听到门声响动,便睁眼看了过去,见是李承训,忙挣扎着要起来。

李承训抢步过去,一把拉住宋管家的手,“宋将军,您歇着吧,别乱动!好些了吗?”

“老爷还是叫我老宋吧!“宋管家说完,又是一阵咳嗽,他伤在心肺上,虽然毒素已被虬髯客逼迫出去,但病灶已成。

“行,老宋,不过您别再叫我老爷,刚刚我还和嫣红咱们得改称呼!”李承训又纠正道。

“咳咳!”宋管家说道:“咱们可是皇帝御赐给你的佣人,咱可不敢抗旨。”

李承训闻言,知他是在说笑,便也凑趣的哈哈大笑起来。

一上午的时间,李承训一直陪着宋管家和嫣红聊天,给他们讲述了昨日帝都之内的精心动魄,以及尘埃落定后皇帝的封赏。

嫣红和童钱听说自己都有封赏,无不欢欣雀跃,唯独宋管家沉默不语。

“老宋?怎么了?不舒服?”李承训见宋管家神情有异,出言问道。

“老爷,这次我伤的不轻,怕是好了以后,功力也再难恢复到往昔的一成,况且如今大仇已报,此生已了无憾事,对于皇帝的封赏还真提不起兴趣来。”宋管家越说脸上悲容越厉。

李承训知他念起满门被杀的事情,心中难过,便安慰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将军身子如此健壮,当以传后为己任,且不可轻言轻生。”

宋管家闻言一怔,老脸一红,“老爷莫要取消老夫了!”而后他又一脸郑重地道:“老夫出自草莽,也不懂官场道道,现在已无家可归,又无法再入江湖,便想这辈子跟着老爷吧!”

这次倒是李承训愣住了,“老宋,您?”

宋管家凄然一笑,“皇帝对老爷现在日渐信任,如果老爷对陛下也忠心无二,老宋愿意终身追随老爷,荣华富贵一概不论。”

“为什么?”李承训心中奇怪,出言问道。

“原因有二,”宋管家显然说多了话,又一阵气喘咳喘,“其一,我想隐居不问世事,可自己过也没啥意思,不如和你一起;其二,老爷你这人有头脑,重情义,仗义,跟着你,我放心。”

宋管家的大实话,听得李承训心下感动不已,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行,老哥哥肯陪我,求之不得!”

四人又说了一阵话,不知不觉到了正午,嫣红要亲自下厨,李承训却说他身子尚未全好,死活不让,好说歹说之后,他便嘱咐两人好好养伤,自己带着童钱离开了太医馆。

出了太医馆,李承训便令童钱先回立政殿,而他则去了太极宫甘露殿,那里是李世民的居所,他是去谢恩的,也是去探口风的。

李世民见他到来很是高兴,一身便装龙袍与他在大殿正堂说话。

李承训战战兢兢的向皇帝表达了自己能尚公主,是发自内心的感到无比光荣,并表示一定要善待公主。

他知dào

李世民在观察他的态度,因此极力的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但他也知dào

一味的示弱,并不会让李世民放心,那个软中带硬的李承训才是皇帝熟悉的自己。

因此,谈了一阵闲话,他便扭扭捏捏地道:“不敢欺瞒陛下,无名与李无忧虽无夫妻之名,却已有夫妻之实,恳请陛下也把安平郡主赐臣为妻。”

“啪!”李世民拍案而起,“好你个李无名,简直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居然得陇望蜀,想要朕的两位公主?”

李无忧已拜长孙皇后为义母,被封为安平郡主,因此李世民有此一说。

“请陛下息怒,臣非是贪心,实是情难自禁,还望陛下成全。”李承训见皇帝一脸严峻,赶紧补充道。

“哈哈哈,”李世民突然纵声长笑,“我说你小子准回来求婚,让朕也给你和无忧赐婚。”

闻听此言,李承训心中一松,“陛下神机妙算!”

李世民看来兴致颇高,继xù

说道:“可是皇后却说你会拒绝与汝南公主婚事,因你只爱无忧一人,看来是皇后看错了你呀!”

“陛下!“李承训恭敬地道,“皇后没有看错臣,臣目前确是只爱无忧一人。”

“哦?那是朕错了?”李世民面色一整,沉声道。

“不,陛下也未错,大丈夫立世,三妻四妾算不得什么,陛下赐婚是对臣的肯定与赏识,臣是真心高兴。”李承训这番说辞是早就计划好了的,因此张口便来。

在古代,男人三妻四妾算是平常,从法制伦理来讲是男权社会对女权的欺诈,可是咱们细细想来,其实这也是社会发展至此的必然结果。

那个时候社会医疗水平极其低下,很多孩子出生后得不到很好的照顾,被夺去生命,而若想保证人丁兴旺,便只能多娶妻生子,这与动物界,一头雄性动物,会拥有多头雌性动物,或者整个部落的雌性动物,是一个道理。

因此,直到英国工业革mìng

,社会生产力极大提高,科技日益发达后,这种一夫多妻制才算真zhèng

的消亡,因为它已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

“朕就知dào

你李无名奸猾,说说,为何朕与皇后都未错?说的好,朕不罪你,说不好,朕便要治你个欺君罔上之罪,到时可别怪朕悔婚,说不得还要你再入天牢。你不是要与兄弟们同甘共苦吗?朕成全你。”李世民脸拉得老长,语气不善。

李承训虽然算定皇帝并不是真的生气,可看这气场,也是心中不拖底,毕竟天威难测,没准皇帝还真要他再吃些苦头,因此不得不小心应对。

“陛下,人是重情感的动物,臣与无忧日久生情,因此只爱她一人,因此皇后说的没错,”李承训说完,稍停了一下,见李世民没有表情,才继xù

说道:“而陛下说臣要想享齐人之福,正中臣的心事,因此也未错,臣只是斗胆恳请陛下,也将安平郡主下嫁给臣,不正是应了皇帝的猜测吗?”

“好吧!”李世民面色和蔼,意味深长地道:“朕便效仿尧帝,让你享shòu

“皇英”之福,希望你能安心在帝都生活,也算朕对你的一些补偿。”

中国古代传说中,尧帝有两个女儿,也称“皇英”。长曰娥皇,次曰女英,姐妹同嫁帝舜为妻。

李承训闻言,神色一正,立即大礼参拜,“谢陛下恩典,无名……无名参见父皇。”

“父皇”二字一出口,李承训和李世民心中都是一震,心中百感交集,滋味各自不同。

“快起来吧!”李世民此时已离开皇座,走到他的身旁,伸手托住他双臂,把他扶了起来。

不知何时起,李世民在接见李承训的时候,已不带侍卫了,即便他深知李承训身赋百兽拳,还有天生神力,如果近距离动手,自己绝无幸免,但他笃定李承训不是这种人,也不会这样做。

李世民阅人无数,确信李承训要报仇一定会揭竿而起用军队改朝换代,但绝不会用行刺这种令世人鄙夷的做法,况且,他自始至终都感觉李承训对自己的仇恨并不强烈。

而李承训心里也的确已没了推翻大唐的念头,只想脱离朝廷安稳度日,同时去挖掘那十二生肖扳指的秘密,以了解自己能穿越来此的根本原因。

可以说,虽然他们对对方的期望,诉求都各不相同,但显然都有一种默契,那就是“你好,我也好。”

接下来的谈话是轻松而愉快的,李承训委婉的表示希望尽快与汝南公主和安平郡主大婚。

李世民则说已让钦天监选择吉日,一旦吉日选定,立kè

开始准bèi

,但李承训可以于月底先入住驸马府以筹备婚礼事宜。

期间他们又提到宋管家等人的去留问题,李承训还特意提到上午已看过宋管家,并把宋管家的意愿说了出来。

李世民微思片刻,说道:“小翠和童钱本是宫人,便赐予驸马,继xù

服侍你们,宋管家是当世豪侠,当时情势危急忙,也是请他保护你,如今贼首伏诛,他的去留要他自作主张,既然他想

第八十八章 酒逢知己

李承训代宋管家谢恩之后,又把话题引到碧桃身上,并希望能去监牢里探视一下。

李世民自是信人,已承诺待碧桃伤好之后准其随潜唐使回国,至于李承训想去探视她,也自不会在意,立即传令侍卫带着他去天牢探监。

辞别皇帝,出了干露殿,李承训心中仍旧烦乱无比,他之所以肯做驸马,完全是为了救戒痴等人,之后,他便要带着无忧远走高飞,那公主怎么办?岂不是害了人家?这也是他所不愿见到的。

可能不走吗?答案是不可能的,帝都藏龙卧虎,龙蛇混杂,即便皇帝真对他好,也难免不被他人牵连。

他熟知唐史,知dào

李世民诸位皇子的夺储之争,以及侯君集叛乱事件,件件想扯都能扯到他的身上,与其做一个危如累卵上的驸马,不如逍遥忘情于山川。

思度间,他已到达天牢,被引入碧桃监牢之外。

碧桃对李承训的来访视而不见,无论他说什么,都无动于衷,只是萎缩在墙角。

李承训本想看看是否能化解碧桃身上的怨气,但显而易见,从她的抵触程序来看,这不是自己张嘴说说便能办到的。

也罢,他救下碧桃的目的并非是为了要她的感激,纯粹是出于人道考lǜ

,总觉得能少伤一命,合乎天道。

就在李承训转身离开之后,碧桃开口了,声音极其低小,显然不是给旁人听的,但李承训还是若有若无的听到了。

她说的是:“别以为救了我的性命,我便会感激你!”

李承训的脚步停顿一下,却并没有回头,也没有转身,便又径直走了出去。

这宫廷浩大,一天的光景稍一转悠即便过去,转眼已是日暮时分,他没有回长乐殿,而是直接去了天香楼赴李恪的约会。

天香楼依旧繁华奢靡,达官显贵云集,楼上的包间无一处空闲,即便大厅之上也早已座无虚席,那跑堂的伙计喝五邀六跑来跑去,好不忙活。

李恪早早便来到天香楼外候着,眼看约定的时辰将到,正瞧见李承训向这边走来,忙迎上前去,“无名皇兄!”

“恪弟,你太客气了!”李承训见他旁边还有一个少年,比李恪更显稚嫩,也就十三四岁年纪,“这位?”

“胞弟,李愔,”李恪介shào

完,又对李愔道:“快,叫皇兄!”

“李愔见过皇兄!”这小子倒很机灵,连忙施礼。

李承训不由得眉头一皱,这当皇帝的,没有不恨结党营私的,李恪少年心性不顾虑这些,若是有闲言碎语者说上一句,“杨妃子女与李无名亲近异常”,一旦传到皇帝耳中,怕是要生是非了。

“走,咱们里面说!”李承训从心里喜爱李恪,打算根据所了解的历史走向,对他指点一番,方便他安身立命。

三人回到包间,关好门窗,便自然而然的叙谈起来。

李承训因其出身以及近年来在帝都做的事情,可以说已经成为这些皇子公主们的偶像级人物。

两个少年有机会与他聚谈,自是颇感荣幸,尽是问些那些在后宫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事情。

李承训则是谈笑风生,说了自己如何破案,如何设计,如何涉险,如何托生等等,为他们答疑解惑。

李恪因曾参与其中一段故事,也在后宫小有名气,此刻再听得李承训说出当日事情原委,更加兴奋难耐。而李愔则是一脸钦羡,那眼神中流露的都是少年郎的嫉妒。

男人聚谈的润滑剂是酒,无酒不欢,无酒不谈,于是乎别在乎多大年纪,总之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不大会儿功夫,就都喝得醉熏熏的。

李承训已把自己的往事讲得差不多了,便自然而然的谈到了汝南公主,通过这兄弟俩毫无遮拦的口中,也概了解到汝南公主是个怎样的人了。

说到汝南公主,不得不先说一说她的母亲,也就是李恪的母亲,唐太宗李世民的嫔妃,杨妃。

历史上对于他们的母亲杨妃的记载同样寥寥数语,《旧唐书.太子诸子传》记载:“恪母,隋炀帝女也。”,《新唐书》记载“其母隋炀帝女,地亲望高,中外所向。”而且都是在其儿子李恪的传文中出现的。

杨妃的确存zài

,却不见其生平见之于史书,我个人认为应该是失宠或者早逝,而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太宗在立太子时曾经考lǜ

立李恪,如果彼时杨妃还活着,要确立李恪的嫡子身份,必会提到立杨妃为后。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汝南公主出身贵胄,父、母双亲皆出自隋、唐皇族帝裔,其曾祖母与外曾祖母都是西魏八大柱国之一、大司马卫国公三朝国丈独孤信之女,其曾曾祖父亦是西魏开国功勋、八大柱国之一的唐国公李虎,其外曾祖父是隋朝的开国皇帝隋文帝杨坚,其外祖父是隋炀帝杨广,其祖父是唐朝的开国皇帝唐高祖李渊,其父是一代圣主唐太宗皇帝李世民。

汝南公主简直是融合了杨隋、李唐和独孤氏三豪门之血脉,身兼两个大一统皇朝的帝族,在中华历史中可谓难得一见。

这样的女子,该是如何的雍容华贵?一般男人想想便是心痒难耐,李承训也是血气方刚,有身份,有地位的热情青年,自然也不能脱俗。

不过,他心中始终有个疑问,为何李世民会把这位公主嫁给他?虽然他们年纪相仿,但绝不是主要原因,难道是这位公主本身有什么缺陷?

他的这种猜想很快便被李恪推翻,按这位皇子说法,他的这位姐姐,用天生丽质,秀外慧中等等词语形容简直荼毒了她,他只说:“谙诗文,熟六艺,满朝文武子弟未有入其眼者,貌惊人,性倔强,愿一人终老而不为泥浊。”

李承训呆了一呆,心里打了个激灵,在这种女人面前,自己可怎么活啊?

三人正谈得兴起,却听得门外吵嚷声不绝,似乎还有打斗声,李承训也是好事之人,江湖上混迹久了,爱打不平。

“我看看去!”他出得房门,见楼梯围栏上围了不少人,走过去向下一望,见下面大厅中央有个突厥人正被一个壮汉爆打,而旁边一位突厥老人则在不停的作揖行礼,恳请那些打人者收手。

李承训定睛细瞅,觉得哪老人似曾相识,“咦?那不是吉利可汗吗?”仅仅一月前,他见吉利可汗还是花白头发,现在竟然变得雪一样苍白,险些认不得了。

他目光游走于大殿之中,很快锁定住两个人,觉得是他们在主导这一切。

就在突厥少年摔到的前方,有一个人身材高挑,留着八字胡须,而另一个人是个矮胖子,小眼睛不大,他们一人手里提着个酒壶,拿着个就被,正对着突厥少年指指点点,彼此间也是互相喝来喝去。

“王兄,看,看,他倒了,该你了!该你了!”那八字胡须的瘦子,指着那个肥硕的胖子喊道。

“哎!又输了,倒霉!”说着,胖子便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再来,再来!”

这胖子话音刚落,那名壮汉打手又一把将那突厥少年举起,然后在原地转了几圈,再把他高高抛起。

“砰”的一声,少年摔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便停住不动了。

“好!”那姓王的胖子一声大喝,双脚跳起,那激动的神色好似中了千万大奖。

那瘦子则无奈地摇了摇头,“哎,我的三连胜终于被终结了!”说完,他一仰头,把自己的杯中酒饮尽,而后又重新填满,“再来!”

“混蛋!”李承训看清状况后,怒不可遏,这分明是拿人命做耍吗?他反身便往楼梯口走去,要下楼去教xùn

那一帮汉子。

“无名皇兄,”李恪见他要走,赶紧说道:“其实楼下的状况,不说每日都有,怕隔个三五日便会闹上一出,那少年是收了钱,故yì

被人摔打的。”

“什么?”李承训迷惑不解,“这,天下会有如此荒唐之事。”

“三公子说的是!”楼梯口走上一个驼子,一身员外装束,俗不可耐,却浑身透着一股霸气,家资万贯的霸气。

很显然,这人知dào

李恪的身份,故而用“三公子”指代。

“你是?”他觉得此人身形像极了一个人,待看到他缓缓抬起的脸庞,不禁心中一喜,可不正是邹凤炽,邹驼子?

邹驼子笑道:“咱们还是回到房内再叙吧!”

李承训摇头道:“若说那少年挨打,他心甘情愿,可你看人群边上那老者,他的打可是白挨了。”

“公子放心,您看!”说着,邹驼子伸手一指。

众人顺势看去,见有几个天香楼的打手已然围拢上去,隔开那几个泼皮打人者,并已把倒地的吉利可汗扶了起来。

“这?”李承训惊疑地看着邹驼子。

邹驼子答道,“没人可以在天香楼胡来,公子放心吧。”然后,他诡谲的一笑,而后用手拍拍自己的胸口。

李承训觉得他的笑意炜深莫测,见他又拍自己的胸口,心中一惊:难道这天香楼是他在主理?遂悄悄地用手指指地,又指了指他,见对方微微颔首示意,便抱拳道:“多谢这位大哥指点,那我们兄弟便回房继xù

喝酒了!”

他背对着李恪兄弟,他又向邹驼子打了个眼色,他心里有太多的疑问要问邹驼子,但他觉得还是暂时与他保持距离的好,因为他不知dào

这里是否会有皇帝的眼线,即便没有,在李恪兄弟俩面前也要尽量回避。

邹驼子极其精明,一见便知李承训的用意,忙笑着抱拳道:“客气客气,后会有期!”

“幸会幸会!”李承训也是满面堆笑,意图送上一送,转头对李恪兄弟道:“你们房内等我!”

“好!”兄弟倆不明就理,又见楼下那闹剧也已结束,便散步回房。

李承训未免他人起疑,并未远送,只到楼梯口处,便邀手告别,却悄声在邹驼子耳边说了一句话。

邹凤炽仅仅是双眉一敛,便不漏声色的含笑而去。

第八十九章 密会

送走邹驼子,李承训回到房间,见李恪若有所思的摸样,遂问道:“恪弟,想什么呢?”

李恪迟疑着道:“无名皇兄,我想起来了,那突厥老人好像是颉利可汗?”

“不错,是他!”李承训暗佩他这般年纪便有如此的眼力和心思.

李恪轻叹道:“我是去年在父皇要斩杀他的时候,在法场见过的,如今看来,竟又苍老许多。”

“是啊,他若大把年纪,背井离乡,日夜睡在街口的帐篷里,吃睡都不得安稳,又每日思念故土,怎能不憔悴?”李承训也跟着感叹。

“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李愔插话道,“他屡犯我大唐天威,在边关坏事做尽,也是他的报应。”他话音很冲,隐含着轻蔑之意。

李承训知他说的不假,可对于一个英雄末路的老人,何必计较那么多?战争是没有道理可言的,不是参与战争的就一定是罪犯,也可能是不得已,但一个孩子能懂得多少?因此,他便也没分辨,便喝了一口酒。

“愔弟,话虽如此,可咱们得有慈悲之心,他既已沦落到这般田地,过去的就算了,一会儿咱们过去看看有什么能帮他的。”李恪毕竟年长,懂得分寸。

“我才不去,”李愔依旧固执,“父皇封他官职,给他俸禄,他却不知感恩,偏要如此献世,坏我大唐风貌。”

李承训见二人争执起来,连忙道:“来,恪弟,愔弟,咱们不说他了!喝酒!”

李恪瞪了一眼李愔,端起酒杯,“好,无名皇兄,请!”随即举杯一饮而尽。

李愔兀自不服,撇着嘴回瞪了他一眼,也是举杯相随。

三人从颉利可汗的话题上移开,继xù

推杯换盏。

又几杯酒下肚,李承训见李恪话语更多,明显有些醉了,他心中记挂自己方才安排邹驼子的事儿,便无心再与二人攀谈,便劝解道:“不如今天就这样吧,再晚回去,怕是宫门要关了!”

“无名皇兄,咱们兄弟出来,就没打算今日回去!”李恪喝得醉眼朦胧,还待分说,却被李承训拦住话头儿。

“今日已喝得不少,咱们改日再聚,恪弟,你且记住,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咱们兄弟性情相投,却难免会落人结党营私的口实。”

李恪闻言一怔,壮着酒胆高声道:“咱堂堂男子汉,何惧危言?”

李承训见他醉意浓烈,心知多说也无用,可与他这样纠缠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抓起面前的酒坛子,“来,恪弟,再干一个!”

李恪红着脸膛,也端起面前的酒坛,“好,干!”

这一口酒,就好似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李恪终于再也抬不起头来,口里嘟嘟囔囔不知说些什么,趴到在桌子上,昏睡过去。

见李恪醉倒,李承训对李愔道:“好好kàn

着你哥哥,我出去找人帮忙。”

“是,无名皇兄!”李愔忙扶住李恪,轻声唤他。他是不小心听到李恪与姐姐汝南公主说话,说是约了李承训来天香楼喝酒,便软磨硬泡的要跟着来,想看看这被后宫诸位兄弟姐妹列位传奇的人物。可他年仅九岁,自是没有什么酒量,便以水代酒,当然不会醉。

邹驼子早已在楼下等候多时,见李承训从包间出来,匆忙走了上来,正要说话,

却见李承训摆手示意他噤声,便生生的把话头给咽了回去。

“人多眼杂,先把他们兄弟送到客房去。”李承训走到他身旁,压低声音道。

“主人放心,请先移步到‘槐花’包间,这里让驼子处理。”邹驼子同样把声音压得极低,毕恭毕敬地道。

“嗯!先跟我进来!”

李承训回身进入房内,把醉倒的李恪,和懵懂的李愔交给邹驼子妥为安排,才又踏步出了房门。他并不担心兄弟俩的安危,因为邹驼子是精明人,既然已知这两人是皇子的身份,巴结还来不及,怎可能会加害?

天香楼的所有包房都是以花卉名称命名的,最高档的包间是梅、兰、竹、菊,花中四君子,次一等的是牡丹、芍药等寓意吉祥的花卉,而槐花则是最下一等的包房。

伙计们都很热情,听说他要去槐花包间,便一路送到门口,才点头哈腰的离开。

李承训见这包间在天香楼最低层,靠近柴房附近的半地下室中,若没人注意,还真不好被人发xiàn

,心中不禁苦笑:这商人唯利至上,即便主打高端的天香楼,也安排了这等包间,显然是为那些想要面子,又手头拮据的人准bèi

的。

刚推门而入,他便感到侧旁有衣动之声,忙一个转身,使自己面朝对方,正见对方一拳攻到,便伸出一掌拖住对方的臂肘。

他现在仅有百兽拳防身,而接触的人又多为贾夫人、宋管家等武林高手,因此已养成习惯,出招从不用尽,只是试探性的攻击,确认对方武功平平后,才会后招跟进。

见那人动作迟缓没有章法,李承训料定对方即便会武也不甚高明,于是反扣擒拿,同时“蛇式”游走到对方身后,把对方的手臂拧在其后背上,按倒于地。

那人俯身贴地,关节受制,也真是硬朗,挣扎了几下,疼得额头冷汗直流,竟硬是未吭一声。

“大侠请手下留情!”旁边响起一个语调生硬,苍老的声音。

李承训松手起身,口中说道:“颉利可汗,我是李无名!”

“什么?”颉利可汗明显一惊,随即桌上的酥油灯亮了起来,“哎呀,还真是恩公!”

“可汗,向来可好啊?”李承训抱拳微笑。

“快,云罗,给恩公行礼!”颉利可汗说着,便要当先跪拜,却被李承训一把扶住。

“可汗切莫如此多礼,来,咱们坐下说话。“李承训把他扶到桌旁。

那叫云罗的少年,长得干瘦娇小,想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至,但双眸透亮,一看便是聪明坚毅之人,他见颉利可汗如此状态,便愤愤地站立在老可汗的身后,眼中依然喷着怒火。

李承训心中奇怪,按说颉利可汗已经说了自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为何那少年还如此仇视自己?

“云罗,这便是爷爷与你常说的恩公,若不是他为咱们一族人证明了清白,爷爷丢了性命事小,咱们突厥在帝都一脉,也将背负千古骂名,快,过来给恩公磕个头!”颉利可汗,说得不快,但言辞中那种热烈之情,呼之欲出。

那少年皱着眉头,极不耐烦的上前一步,抱了抱拳,算是行了礼了。

“你这孩子……”

“可汗,算了,咱们谈正事要紧!”李承训不想在这种事情上Lang费时间,他做好事,从未想过需yào

别人的感恩戴德,只是按照自己的心去办事的。

“恩公,千万莫怪,这是我孙儿阿史那云罗,这些年在帝都没少受到汉人的欺侮,因此非常抵触汉人。”颉利可汗忙解释道。

李承训恍然,原来这孩子非是对自己仇视,而是对所有汉人都没好感,这也难怪,不由叹道:“刚才我见到这孩子被那几个人打,想他充满仇恨也是理所当然。”

“哎!”颉利可汗摇头叹息道:“因前几日,我感染风寒,家中无钱买药,这孩子有孝心,便来天香楼做‘胡偶’,”说着,老人家双目含泪,疼惜得抚摸着依偎在他身前这少年人的头发。

“胡偶?”李承训颇为不解,他想起曾经看过的唐史资料,唐时的确曾流行一种胡偶游戏,可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据说当时大唐天朝子民,对于西域胡虏并不尊敬,经常作怪取笑他们,有一种“打胡偶”的游戏蔚然成风。

人们常常在酒宴上摆放一个头戴宽沿帽,蓝眼睛,高鼻梁的小木偶人,用它来表示喝醉的胡人。当这种滑稽的小木偶跌倒时,如果它倒的方向指向哪位宾客,则这位宾客就必须将杯中的酒喝干。

这种游戏上至达官贵族,下至文人墨客,常常乐此不疲的在各种场合玩耍,甚至在妓院里用这种木偶人取乐。

然后有趣的是,人们一方面嘲弄、取笑着这种木偶,另一方面也正是他们,在苦苦思恋着大都市酒肆中那些楚楚动人的胡女侍者,还真是反映出人类的贪婪。

史书记载,这种木偶多为木制,也有布制的,可从未记载过用活人做木偶的,但事实却是如此。

按照颉利可汗的讲述,酒客们用钱雇佣突厥人做玩偶,按照规则,将有大汉把那突厥人举起摔在地上,以最后胡人倒地的方向,来确定谁来喝酒。

听完他的讲述,李承训气得手指咯咯作响,这便是盛世,盛世没有战乱,人民安居乐业,但纸醉金迷的奢华生活便也随之而至,但总有一些社会底层者会受到剥削,没有办法,特权阶级要享shòu

,便不能让所有人都成为特权阶层。

“可汗,我有一计,可以让你回归草原,但需yào

冒险,你可愿一试?”李承训其实最是心软,他已决定帮zhù

颉利可汗逃回草原,想这老人迟暮之年,也掀不得什么风Lang了。

史书记载,颉利可汗在贞观八年初抑郁而终,现在正是他一脚踏入鬼门关的时候,若不救他,他必死无疑,即便要救他,也不知能否救得出?

第九十章 床上的暧昧

颉利可汗听李承训说可以帮他回归家园,激动地哽咽了,他没想到李承训会有此心,有此胆,“恩公!”

他忙施展大礼,语气沧桑坚定地道:“阿史那.咄禄,愿意一试,即便是死,魂魄也要回去!”

“爷爷,这人是汉人高官,信不得他的话!”在旁一直未发一言的阿史那云罗,突然出言说道。

李承训看了云罗一眼,并未与他分说,又对颉利可汗道:“不过可汗需依我两件事。”

颉利可汗先是呵斥了云罗两句,然后自信满满地道:“恩公请说!能回故土,必当遵从!”

“可汗保证回归草原之后,不仅是自己,还要约束亲属、部下,不许再犯大唐边关!”李承训面色郑重地道。

“这个自然,”颉利可汗凄惨地笑笑,“草原之上的雄鹰,已不是我阿史那.咄禄,即便我想展翅也没有机会了,我只是想默默的做一个终老故土的牧民!”

“第二个条件!”李承训用手一指云罗,“需yào

你的孙儿立誓,也永不犯我大唐边疆!”他之所以提出这个条件,是觉得这个少年小小年纪,无论是这股狠劲还是忍耐力,都极具潜质,在得知阿史那云罗极度仇恨大唐后,他觉得有必要收敛一下他的傲气。

“这个,也没问题,”颉利可汗连忙应诺,“云罗,快,答yīng

恩公。”

阿史那云罗目光凶狠,真如草原上的一头瘦狼,无奈爷爷已然发话,虽不情愿,也还是走到李承训前面,竖起三根手指,发誓道:“阿史那云罗发誓,若得李无名帮zhù

回到草原,绝不与大唐为敌!”

他也知dào

回到草原才是最紧要的事情,只是他信不过汉人,还拿捏不准,把安危寄予这个汉人身上是否会有风险。

李承训笑道:“你这小子还真是严谨,”他知dào

时间紧急,便不再啰嗦,正要说出自己的谋划,便见邹驼子从外面进来。

这样更好,不用他费两遍事了,在互相给对方引荐了之后,李承训便讲出了他的谋划,把几人惊得目瞪口呆。

“这,这真的可以?”颉利可汗难以置信。

“有风险,切记除咱们四人外,别透漏给任何人一丁点儿消息,另一个关键,就看云罗了,若是这两点做好,我有百分之八十的希望,此事能成。”

“爷爷答yīng

了你,出了事,他不追究,我阿史那云罗可未答yīng

,若你骗了我,即便我打不过你,拼死也要取你的狗命,除非我死!”阿史那云罗阴冷冷地说道,颇不符合他年少情怀。

李承训笑笑,自是不会与他计较,“好,咱们现在便开始吧!”

天明的时候,他才安顿好一切,然后便匆匆地回到天香楼客栈,唤醒尚在醉卧中的李恪和李愔,带着他们一起向皇宫走去。

在宫门口分别时,李承训又特意叮嘱二人万不可再如此放纵,若要聚谈,待汝南公主下嫁之后,随时可来驸马府长聚,到时谁人也难以说三道四。

目送两兄弟走远,李承训才举步向立政殿走去,可未至近前,便见童钱在大门旁来回踱步,神色惶急的左右张望着。

“小童钱,出什么事了?”李承训见他向自己跑来,也紧走两步,迎了上去。

“老爷,你可回来了,夫人哭了一夜了!”童钱急道。

“出什么事了?”李承训忙问。

“不知dào

,昨日夫人回来,问你去哪了,我说不清楚,夫人晚上又问了几次,后来便一直哭来着,小翠说的。”童钱一脸懵懂。

李承训心中有数,定是这小丫头觉得委屈了,也或许是夏雪儿怂恿的,自己看过便知因由。

来到正房门口,他迟疑一下,还是推门而入,他与无忧已是夫妻之实,自不必避讳,方才只是考lǜ

到夏雪可能也在的缘故。

一股暖香扑面而来,熟悉的味道令李承训突然间心情大好,他喜欢无忧,觉得和她在一起非常的轻松自在,心里特别安稳。

可最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夏雪儿滑如凝脂的香肩,心中竟然噗通一跳。

同样,对面倚在床头的夏雪儿也看到了他,只见她“嘤”的一声,把被子拉倒身前,遮挡住自己。

不得不承认,夏雪儿是美人,特别是那宽阔的额头,以及额头前那抹卷发,说不出的性感妩媚。

李承训想到她为了自己吃尽了苦头,只是自己不愿去享shòu

这份爱而已,也算是自己对她不起,不由得心头一软,“雪儿,你先出去下,我和无忧有话说。”说着,他便背过身去。

“说吧,雪儿姐姐不走!”无忧大声说道,声音里充斥着怨气。

李承训昨日忙叨了一夜,本打算稍歇息一会儿,到正午时段还得出去办事,如今却见这两个女人给自己添乱,不仅心中有气,再想想现在无忧与夏雪儿好似死党一般,干什么都黏在一起,完全不是以往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丫头了,更是有些冒火,决心治她一治,叫她知dào

,相公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恨的。

想罢,他立马转过身形,懒散散的来到床边,半蹲在床旁,可他一见无忧通红的双眼,一脸的憔悴,不由得心又软了,柔声道:“乖丫头,相公事情比较多,你该体谅才是!“无忧与夏雪儿是对立而坐,背对着门,她一声不吭,正倔强地扬起头颅,看着床上的帐幔,完全视他为无物。

李承训余光看那夏雪儿,正抱着被子坐在床脚,只留出个脑袋得见,也是双眼通红,一脸灰败,想是与无忧抱头痛哭来着。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挨着无忧的身子,向床上蹭了蹭,“好娘子,来,让相公抱抱!”说着,他便伸展双臂去搂抱无忧,完全不顾已经把头低得恨不得埋在被子的夏雪儿。

无忧自然不肯就范,重重的甩开他的手,向床内靠去。

李承训哪肯放手?展开百兽拳“蛇式”,几下扭动便上了暖床,见无忧“虎式”来袭,连忙一个“熊式”迎上,夫妻二人在床上便扭打起来。

两人用的都是百兽拳,但李承训习练过易筋经,对武术的理解自然透彻,虽无内力为辅,凭借自己的外门功夫加上天生神力,无忧根本不是对手。

无忧原本按着李承训为自己的谋划,要习练易筋经,但其入门功夫禅纳功这一关始终过不去,也是,她没有佛学根基,去修习佛门**,自是吃力,因此虽有些内力,既不正宗,也不浩大,根本对敌不过李承训。

不过,李承训有心让无忧踢打自己出气,因此竟是不闪不避的硬抗着她打向自己的拳脚,而他只是缠绕在无忧身上不离左右。

此时最尴尬的莫过于夏雪儿,她真后悔刚才没有出去,现在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她还是冰清玉洁的女孩子,哪见过这种花枪?唯一能做的便是藏到被子里,可还要时不时的被二人不留心甩出的拳脚碰到。

无忧打累了,不动了,任由李承训抱着,只是一动不动。

“吧嗒!吧嗒!”李承训感到自己抱着无忧腰间的手上一凉,顺眼望去,见无忧正自默默的流泪,心中不禁郁闷:这?怎么又哭了?

“乖!别哭了!”李承训把自己的嘴唇凑到无忧的耳边,以往无忧定会躲开,因为她的耳朵特别怕李承训的哈气,然而此刻她却似毫无知觉。

夏雪儿听到打斗声响终止,便把头稍稍探出一些,仅露出两只眼睛,正看到这一幕,顿时脸色一红,又赶紧把眼睛闭上,藏到被子里,可仅藏了一瞬间,她又立即把头探了出来,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李承训。

李承训见她如此,反倒吓了一跳,也定定地看着她。

“无忧,你,你快看看老爷!”夏雪脸色涨红,嘴角带笑,磕磕巴巴地道,同时,她抬起一只手臂去捂她的妙口,却不小心露出了半边身子。

春节一过,长安的气温瞬间转暖,而长乐殿自来便有火炉取暖,因此屋子里干燥温暖,她与无忧都是肚兜之外套着一层白纱,这一举手间,便使得春光乍泄。

李承训脸色一红,虽然夏雪儿仍然瘦弱,但毕竟来到这里也有些时日,身子虽未恢复如初,却也日渐丰满,非是骨瘦如柴了。

夏雪儿猛然发xiàn

自己的失态,连忙又缩到被子里,心中却是一阵甜蜜,自己的身体被心上人看到,是一种享shòu



房间里的空气,变得暧昧得不能再暧昧了,可李承训没空体味这些,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无忧身上。

他转到无忧身前,使自己的脸正对着无忧的脸,郑重其事地道:“丫头,相公真的只爱你一个人,娶公主是万不得已,我向你保证,如果可能,我会设法悔婚!”

无忧这才明白夏雪儿为何发笑,只见李承训一颗光头之上两个黑青的眼圈,看起来异常滑稽可笑。

本来她听得李承训的承诺,心中便有些感动,此刻看到他这个模样,终是忍俊不住,依然流着眼泪,却不由得笑出声来。

第九十一章 小鸟依人

“嘿,笑了便好!“李承训见无忧终于愁容渐退,不由得松了口气,原来。他与无忧方才打闹时,故yì

没有遮挡脸部,甚至是有意送上前去,让她结结实实的打在脸上,为的便是搏红颜一笑,如今见目的达到,也是欢喜,丝毫不觉得疼痛。

“无忧妹妹,老爷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有些事不得不为之,他心里有你,便是你的幸福,何苦要这般钻牛角尖呢?”夏雪儿露出两只眼睛,看到此情此景,颇合时宜地劝道。

李承训顺杆边爬,忙道:“丫头,咱们一起走过的日日夜夜,经lì

的困难险阻,别人不知,咱俩知dào

,难道这点儿信任与体谅也没有吗?”李承训心里难受,他就见不得无忧难过,说完,他向夏雪儿投去感激的一瞥。

“哥哥,对不起!”无忧终于开口了,眼泪却仍止不住的往下流,“丫头也不知dào

怎么了,想想以后哥哥不喜欢我了,心里就特别难过。”

李承训心中万般疼惜,轻轻的搂住她的身子,把她靠在自己怀里,“傻丫头,说什么呢,哥哥白天已向皇帝请旨,让皇帝把安平公主赐婚给我!”

无忧转过头,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这?”

“这什么这?”李承训笑道,“皇帝已经应允,旨意没准今日便来,你就是我心目中永远的公主!”

无忧心中感动,如小鸟依人般钻进李承训怀里,又低声啜泣起来,泪水濡湿了他的衣襟。

李承训没有打扰她,便让她这般静静的哭泣,人在有压力的时候,是需yào

发泄的。

“哥哥。”无忧在他怀里喏喏地道:“其实,丫头知dào

哥哥胸中自有天地,也不求哥哥心中只装丫头一人,可是,可是就是担心有一天哥哥不再喜欢无忧了。”

“傻丫头!”李承训心中感动,“咱们的感情,谁人比得了?以后不许瞎想,哥哥也不会再娶别的女人,只疼无忧。”这是他实心实意的想法,说起来也是恳切异常。

无忧一双大眼睛望着他,脸上飘起两坨红云,“哥哥,千万不要做坏男人!”

看着一本正经的无忧,不知如何会冒出这么一句,李承训心中万般怜爱,不由得又紧紧的抱了抱她。

夏雪儿此刻在被子里肠子都悔青了,他可不想让李承训觉得自己是孟Lang之人,可如今在这里什么都听了,什么都见了,说自己厚颜无耻,都不为过,可怎么办呀?出,出不得,自己还半裸着身体,藏,又藏不住,接下来还不知dào

要发生些什么。

李承训见把无忧安抚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却是不能让夏雪儿在场,假装咳嗽两声,说道:“相公有些口渴,出去喝点儿水,稍后便回。”

说完,他一个翻身下床,哈哈大笑着,推门向外走去。

“咣当!”一声,门被关上了。

夏雪儿一下掀起被子,忙三叠四的寻找自己的衣物,胡乱的穿在身上,她觉得自己的身子滚烫,而且抖得厉害,眼光还时不时的瞄向房门,生怕李承训突然进来。

“呵呵,姐姐你慢点!”无忧边说边帮她穿衣。

李承训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笑嘻嘻的候着,他在猜想夏雪儿会以何种表情出来?正想着,便听得“吱呀”一声,随即便见房门大开,夏雪儿蓬头散发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雪儿!”他话还未说完,便已见她已跑入自己的房间里,不由得摇头叹息,他心中实不知如何劝说夏雪儿放qì

对自己的念想。

抬头看看天色,见几近正午,他并未选择立即回房,而是站在院子中间,扯着脖子大喊:“童钱!““哎,老爷!“童钱忙从厨房里钻出,“有什么吩咐?”

李承训低声吩咐道:“昨日,我有块玉佩忘记在天香楼了,你现在帮我去找来,回来马上给我!”

“是,老爷!那我这就去,”童钱躬身应答,而后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见童钱出了殿门,李承训这才迈步回房,并随手关上房门。

俗话说久别胜新婚,即便李承训此刻疲惫不堪,但是他刚化解了无忧心中的烦闷,正自兴奋,加之方才两个半裸美女对他的视觉刺激,都使他心中躁动无比,回到房间后,自是二话不说的把无忧扑到在床上。

…………

屋内风光无限,自不必多言,总之最后二人都是筋疲力尽,一动不动的相拥在一处。

李承训迷迷糊糊地好似听到门外有人说话,他强自睁开眼睛,见无忧已穿衣下地。

“丫头,”李承训按着昏胀的脑袋坐了起来,“是童钱吗?”

“是,”无忧已到门口,脆声回道,“你歇着吧,有事我去办。”

“不,你让他等下。”李承训边说边四处找寻他的衣物。

无忧隔着门告sù

童钱等候,然后才回身把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拾了起来,一件件摆好在床上,开始帮他穿衣,“看你还乱疯不!”

李承训迟疑了一下,便欣然接受了无忧的举动,伸胳膊伸腿的配合着,笑呵呵看着她温婉娇羞的模样,心中生出一股暖流,柔声道:“谢谢你!”

无忧心中甜蜜,娇羞道:“你对我好,我才要谢你呢。”说完,她又调皮地指着李承训的光头,呵呵笑道:“相公,丫头可以摸一下吗,”

其实她第一眼看见他的光头时,便觉得滑稽可笑,可是始终被伤心和难过堵着,笑不出来,如今雨过天晴,心情放松,自然不会放过亲自抚玩的机会。

“当然”李承训一抹光头,猛地向她怀里扎去。

“啊!”无忧惊叫一声连忙用手去遮挡,二人便嘻笑着又扭在一处。

知dào

童钱在门外候着,李承训自没时间缠绵,猛然间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给她一个长长的热吻,然后又再她额头轻轻亲了一口,“相公要去办件大事,你好好休息。”

“什么?你要出宫吗?”无忧拉住他的胳膊,“昨夜到现在你都没怎么睡,身体怎么受得了?”

“没事,今天回来可能还要晚些,但你放心!”李承训安慰道。

无忧低声道:“丫头知dào

相公要做的事情必是极其在重yào

的,一切小心!”

李承训又低头亲了她一口,才起身下床,笑着推门而出,见童钱已然等在那里。

童钱也有随时出宫的腰牌,当然这也是皇帝的恩宠,“老爷,这是您的玉佩吗?”他双手把一块玲珑剔透的玉佩呈了上来。

李承训单手接过玉佩,另一只手拍拍童钱的肩膀,“辛苦你了,一切还算顺利?”

这块玉佩是他故yì

留在天香楼的,也是有意令童钱正午时分去取的,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挺顺利,只是……”童钱皱眉道:“只是颉利可汗死了,说是昨日他在天香楼挨了羞辱,回去便气急而终,而他孙子把老头的尸体抬到了天香楼,正闹呢。”童钱毕恭毕顺地答道。

“哦?有这种事?想是老人家年纪大了,经不得折腾。”李承训故作惊慌,“颉利可汗也算与我有些交情吧,走,咱们过去看看!”

童钱始终是皇帝派来的,并非他的心腹,自然有些事情不能说,有些话也不能讲。

二人一前一后说话间便出了宫门,向天香楼走去,离着老远,便可以看到天香楼前有些许兵士,守着门口,却并无颉利可汗的尸体,想是已经被劝走了,他心中对邹驼子也多了几分佩服,这要是换做别的地方,摊上这事儿,怕是早就被官府查封了。

“走,咱们去颉利可汗的府邸!”李承训并未进入天香楼,而是直接扭头走了。

过了几条街,李承训便到了颉利可汗的府邸,此时这里已是白茫茫一片,到处是白布,白纸,未及近前便听得哭声阵阵。

颉利可汗被俘长安后,太宗曾任其为虢州刺史,可他坚辞不肯就位,后来又改授右卫大将军,并赐他园宅安身,可他却有屋不住,宁愿自己在大街上住帐篷。

因此,他这右卫大将军府,平日里也是门庭可以罗雀,反倒是今日身死,不仅门口守卫森严,来往吊唁的宾客,也算是络绎不绝,但大多是一些街坊邻居,和可怜他处境的陌生人。

老人儿子没了,家里唯一的男丁,便是小孙儿阿史那云罗,据说上午去天香楼讨说法后,便进宫去皇宫向皇帝报丧请旨去了,因而接待他的是老人的儿媳。

李承训被引入灵堂,给老人家敬了香,烧了纸,看过遗容后,便被引到厢房休憩,“您去忙吧,我和小少爷有过一面之缘,待见他回来,我便走!”

厢房不大,却并未有其他人,因为没人肯在这里休憩,无疑他是个意wài



“那先生稍待。”这个突厥女人的汉语很是生硬,行礼也不周庄。

李承训见她去了,便吩咐童钱去院子里帮衬帮衬,自己则坐到桌边喝起茶来,一双眼睛却始终关注大厅上的迎来送往。

午饭时间已到,来吊唁的宾客寥寥无几,李承训猛然起身,对童钱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去方便一下,你且在这里休息便好。”

他出了房门,问名了茅厕的所在,便举步向那个方向走去,谁知走过一间房室便一个转弯,突然展开“蛇”式向灵堂后门跑去。

灵堂之内只有云罗的母亲在烧纸,见李承训突然到来,猛然一惊,随即便起身匆匆向外走去。

云罗娘到得厅外,吩咐老管家在厅门口看着,没有她的同意,谁也不许进到灵堂里面,之后,便快速来到茶坊,与童钱攀谈起来。

第九十二章 突厥葬礼

童钱和云罗娘唠了不短的时间,也不见李承训回来,不由得心焦,起身便向外走去,“大娘,我去看看我家主人,怎地还未回来?”

云罗娘立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见李承训从外面进来,始才松了口气,“那不打扰你们了.”说着,便低头退了出去。

李承训笑笑,安抚了一番童钱,说自己肚子痛,翻来覆去的去厕所,现在好多了。

二人便继xù

一边闲聊着,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看着可汗府内的迎来送往。

午时刚过,来府内吊唁的达官显贵渐渐多了起来,一个个器宇轩昂,锦袍玉带。

中书省的内史侍郎来了,门下省的黄门侍郎来了,尚书省的左、右仆射来了;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的侍郎来了,甚至四方馆的各国使者也派了代表过来。

看来,这是皇帝有意安排的,怕寒了那些外臣的心,因此有意把这葬礼办得热闹些,这样也好,场面越大,越乱,对于李承训要进行的事情越有利。

未时刚过,府门外一阵骚动,李承训见一队官军当先进来,随后是阿史那云罗和一个太监。

“阿史那家人接旨,”那太监立足于院中,双手高举圣旨。

“番民接旨!”阿史那云罗,从那太监身后的跨步出列,面对着圣旨屈膝跪倒,同时,他的母亲也从厅堂里碎步出来,与他跪在一起。

“咦?”传旨太监道了声怪,“怎么不见老夫人来接旨?”

“祖母年事已高,听闻噩耗,便昏厥过去,至今未醒。”阿史那云罗答道。

“算了,”这太监语气柔和,那腔调真如那小娘子般柔腻,“杂家来时,皇帝说了,体念阿史那氏年高力衰可免跪接旨,如今她不在,你们便代为传达吧。”

“是,多谢公公体谅,”云罗的母娘叩头说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追赠阿史那咄禄,为归义王,谥号为“荒”,准其孙之请求,以突厥礼将其于今日火化,允其孙阿史那云罗携归义王骨灰归葬故里,钦此!”

“谢陛下恩典,万岁!”阿史那云罗和他的母亲齐声拜谢。

宣旨太监这时又道:“皇帝让杂家和这二十名侍卫一路护送可汗西行,不知咱们能为小兄弟做些什么?”

阿史那云罗双手接过圣旨,闻言一怔,“公公,咱们是要向北回归草原,怎么西行?”

这话倒闻得那宣旨太监一愣,随即想到与突厥孩子说这话,他当然不懂,于是解释道:“小兄弟,这个,就是皇上让咱们帮着可汗火化的事情,不是真zhèng

的向西走。”

阿史那云罗还是不很懂,但明白了最重yào

的两层意思,一个是他们要帮忙,另一个是不跟着他们走。

可汗府的确人员凋敝,即便算上管家,也才三个男仆,两个女仆,都是突厥人,正是需yào

人手的时候,但他却借口汉人不了解突厥习俗,而并未用他们做事。

宣旨太监见说,正乐不得在一旁看热闹,而不愿管事,“那好,那咱们就护卫着可汗好了!”

阿史那云罗知dào

这太监定是奉了皇帝命令,不待葬礼完成,是无法回去复命的,也不再理他,收好了圣旨后,便开始准bèi

最后火葬的用物。

仅仅过了半个时辰,云罗和三个突厥仆人已把颉利可汗的棺材装在了马车上,而自己则也骑了一匹小马,出发前,把象征着突厥勇士的弯刀高高举起:“皇帝恩准祖父魂归故里,启程!”

“嗬!嗬!嗬!”三个突厥仆人齐声高喝,他们虽然人少力单,但那声音清朗高耸,好似面对着千军万马正枕戈待发。

李承训不由得一阵肃穆,也缓缓出了茶房,眼看着阿史那云罗指挥着三个仆人,牵着马车,缓缓走出了院子。

“走,帮人帮到底,”他带着童钱,紧随其后。

没想到,颉利可汗活着的时候,寂寞潦倒,可这死了倒是有了风光大葬的派头。

随着灵车的经过,有不少路人顺便加入其中,当然这里面的**多是看热闹的。

这送葬的人越聚越多,多雾越来越大,浩浩荡荡地出了东城门,然后一路向北,直到渭河边上才停了下来。

那里早有一块区域搭起了木架,放置好了干柴。

这架子搭得很特别,并不高,离地约有五尺,大小刚好能架住颉利可汗的那口棺材。显然,这是早就有人在此按要求准bèi

好的。

队伍停了下来,那些跟随过来送葬的百姓也开始乱了起来,还别说,皇帝派来的那二十个侍卫还真派上了用场。他们围成了一个圈子,把看热闹的人拦在外面,而后钢刀出鞘,一阵比划,周围纷乱的人群顷刻间便秩序井然。

阿史那云罗指挥仆把吉利可汗的灵柩从马车上卸下来,但没有放到木架里面,而是放到了木架旁边。

然后,他又一言不发地回身又回到马车旁,把车辕从那匹拉车的瘦马身上车卸了下来,牵着这马再次回到那木架旁自始至终,他的眼中都透着凝重、悲凉、无奈与愤恨,完全不像是个十几岁少年的情结。他用手慢慢地抚摸着马颈,然后轻轻的趴在瘦马的耳边,“兄弟,陪着爷爷上路吧。”

瘦马前蹄踏地,鼻孔中“灰灰”地打着喷气,低头在他身上亲昵的蹭着,眼中竟隐隐含着泪光。

马是通灵性的动物,似乎已知dào

即将到来的恶运,而再做最后的努力,可这是宿命,难以改变。

突然,瘦马轰然倒地,没有悲鸣,有的只是越来越低的啜泣,随着眼中最后一滴泪的坠落,没了生气。

云罗拔出马颈上的弯刀,带出一抹血涌,洒得他头脸都是。

这时,那三个突厥仆人已然打开颉利可汗的棺材,待云罗走过来后,四人合力把他抬到那马的尸体旁。

云罗神色凝重,没有悲伤,没有泪水,他让那三个仆人站在一旁,自己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把吉利可汗的身体用绳索固定在那马上。

围观的群众从未见过如此场面,都觉稀奇,指指点点讨论不已,而李承训却是知dào

这突厥人的葬礼习俗。

突厥人在尸体火化时,既不似氐、羌族只将尸体“聚柴薪而焚之”,也不似鲜卑、乌桓将尸体土掩而仅将器物烧葬。他们把死者生前所乘坐过的马匹及穿过的衣服,用过的器物与尸体一起带到现场,“置尸马上”,让死者如生时乘坐之姿。

这便是史书上记载的:“乃择日取亡者之所乘马及经服用之物并尸俱焚之。”中关于火化的习俗。

至于其中“择日”,说的是突厥人信仰、观念中十分看重天时吉凶,为了于事有利,他们往往通过占卜方式来选择一个合适吉利的日子。

这便是阿史那云罗特别入宫请旨,执意要今日火化的缘由,可以说是合情合理,皇帝自无理由不答yīng



阿史那云罗已把吉利可汗绑缚在死去的瘦马上,然后,那三位突厥仆人,便把周围贮备好的高草都扳移过来,堆在架子四周,慢慢覆盖住颉利可汗和那马的尸骨。

做完这一切,身穿传统突厥人服侍阿史那云罗,翻身上了他来时骑乘的另一匹马,挥舞着马刀,围着柴堆,驱马奔跑起来,嘴里还嗨嗨喝喝的叫嚷着。

四周的侍卫及看热闹的百姓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连连后退,而阿史那云罗似乎并不顾及这些人死伤,仍是按照自己的圈子路线,策马狂奔。

“嗨!嗨!嗬!嗬!”

起初,是云罗和那三个突厥仆人随声附和,及至后来惊恐的人群明白这又是突厥人的习俗后,便也跟着叫喝起来,那声势一层层加重,竟是把现场衬托得肃穆热烈起来。

阿史那云罗越跑越快,好似平地刮起的小旋风,弄得地上尘土飞扬,迷得众人眼花缭乱,整整一刻钟过去,他才停了下来,一人一马都是浑身大汗,喘着粗气。

这是突厥火葬文化的又一特征,《隋书》突厥传中有“绕帐号哭”之载。说的是,哭祭者骑着马,绕着逝者的帐篷哭号,及至绕帐一圈至帐门之时,便勒缰下马,对着死者“以刀划面”。

当然,这里没有帐篷,只有灵柩,阿史那云罗也不只跑了一圈,更未以刀划面,可以说一切从简了,除非是突厥风俗的内行专家,否则谁也看不出假来。

“爷爷,走好!”云罗跪在地上,郑重地向颉利可汗磕了三个响头,而后果duàn

的起身,拿过已经引燃的火把,向柴堆仍了过去。

“呼!”的一下,烈火瞬间燃烧起来,由于洒满了松油,熊熊烈火在燃烧时,不时的腾出突爆的烈焰,并且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三个突厥人默默的向内添加木柴,始终维持着大火燃烧不熄。

太阳即将落山,火葬仪式终于结束,围观的看客们早已相继离去,唯有始终跪在火堆前的阿史那云罗等五人始终一动不动。

那传旨太监见焚烧的火焰渐渐熄灭,才走到云罗跟前,小声说道:“小兄弟,按皇帝吩咐,咱们已护送可汗去了天国,杂家这就回宫复命了!”

“啊!有劳公公了!”阿史那云罗并未起身,而是直接叩拜行礼。

“哎!别客气了,都不容易!”传旨太监说完,便小手一挥,带着那二十名兵士回宫复命去了。

阿史那云罗脸色惨白,却是没有泪水,他在三名仆人的帮zhù

下,把吉利可汗的骨灰成殓在陶罐中,这才搀着自己的娘亲回府。

李承训是在火葬接近尾声的时候离开的,他没有回宫,而是又去了天香楼,对童钱说是他心情不好,要喝上两杯,请他转告无忧,无需为他担心。

第九十三章 天香楼主人

夜幕刚刚降临,距离午夜狂欢还有些时间,李承训便在天香楼找了一个合适的位子,一个人独酌起来,他一点儿也不觉得枯燥,因为需yào

他思考的事情太多了。

既然在天香楼,他便先捉摸起邹驼子来,觉得这人的市侩气似乎更浓了。

他观察邹驼子在其他人面前一副仁厚宽容之态,而在自己面前却依旧是奴颜婢膝的模样,这种两面性使他感觉很不舒服,但细细想来,无论是仁厚之态,还是奴颜之像,却又都令人觉得他是诚心诚意的,能做到这点,得是什么样的人呢?

但无论邹驼子如何折腾,李承训已在其心中为其定了性,“这人可以与其共富贵,未必能与其共生死。”其实道理很简单,邹驼子这个时候出现,完全是因为李承训现在是驸马的身份,否则,在他深陷囹囵,甚至无忧即将被斩杀的时候,怎么不出现?

但随之,李承训便释然了。商人的趋利,无可厚非,只要不是损人利己,无可厚非。换个角度想,邹驼子见自己因“谋刺”皇帝而被打入死牢,后又“劫持”小公主跑路,而采取明哲保身的态度,低调不作为,也是人之常情。

且不说邹驼子对自己的忠心到底有几分,其经商的能力确是另人叹为观止的。当初他们在暗影门总舵分手的时候,李承训仅仅送他千两黄金,以为发展基金,可这也就一年的光景,他竟然买下了偌大个天香楼,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昨晚,邹驼子对于自己的发迹史一笔代过,不愿多说,表面上看来这是在谦逊,实则是不打算让李承训知dào

其中内情。

但李承训是何许人也,从他闪烁其词的只言片语中,基本已了解了个大概。

当初二人决定打造暗影门的金融帝国,李承训便把帝都至洛阳附近的暗影门组织联络图送给了他,并且任命他为总负责人。

暗影门是军队系统为班底建立的,非是一般江湖豪客组织,其组织成员完全听从于上峰的领导,并不会因为他不会武功,又完全陌生而对其产生抵触情绪。

当然,若是领头人尸位素餐,他的部下自也会不满,但他们的不满方式将是越级上报,这是暗影门的组织特点。

但是,邹驼子仅仅用一个月的时间,便征服了所有部下,他的做法很简答,就是他一到任便把五百两黄金全都分了下去,给门徒家里改善生活。

试问如此的领导,谁不拥护?而难能可贵的是他分了银子,少了本钱,可赚钱的速度却并不慢,只要是用心办事的部下,便一定会有丰厚的报酬。

他赚钱的法子也很简单,便是借鸡生蛋,他拿着另外五百两黄金去了洛阳夏家,摆出李承训和丐帮的面子,要求与夏家合zuò

,一起做洛阳至长安间的生意。

军队系统的效率是很高的,他们按照邹驼子的指示,密切关注着政、商两界的一切发展机会。

邹驼子便是依据暗影门的这套人脉资源,情报资源,结合洛阳夏家的巨大资金,努力发展自己生意。他有聪明的头脑,清醒的眼光,每每能较人之先的发xiàn

商机,并抓住机会。

他就像是一个居中的蜘蛛,在编织自己的金融网络,无论大钱、小钱,有机会便不会放过。

别人看他风光无限,他心中却清楚分明:光有资金、有眼光、会把握机会,这些还不足以使他成为富可敌国的巨商,一定要广交朋友,交好朋友,有身份,有地位,有手段的朋友。

其实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商业运作的路数其实是一样的,一是资本,二是人脉,有这两样,便无往不利,顺风顺水。所以,邹驼子有了一些资本以后,便着力发展人脉关系网。

在邹驼子的这张人脉关系网中,有个核心人物是他极力想要结交的,他费劲心机的交往许多达官显贵,目的都是为了设法接近这个人,因为这人是帝都之内的一个隐藏富豪,但知dào

的人却不多。

这位富豪绝对是低调奢华有内涵,从不张扬,他是跟随皇帝一起打江山的老部下。

在李渊起兵之初,极需财力,人力支持,他不仅倾尽全部家当,还把自己的部属和家门中有才干的人,也拉进李渊的队伍中,他自己更被受命为掌管军需的官员。

李唐建国之后,他被授光禄大夫(从一品),加封义原郡公(爵位,正二品)。数年后,又被任命为工部尚书,加封应国公,负责长安城的军防工程。

玄武门之变后,他毅然选择了站入李世民的队伍序列中,优宠不减反增,威势赫赫。

这人名叫武士彟,虽然他战功显赫,却在大唐廖如星汉名将中,根本排不上号,之所以后世会常常提及他,完全是因为他有个很出名的女儿。

他的女儿今年刚满十一岁,将于三年后入宫,成为李世民的才人,这人便是后世无数传奇故事的主角,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

邹驼子只知武士彟是官家身份的富豪,却不知这人的女儿将给后世带来的影响,不过李承训却是心知肚明,他来自现代,自然知dào

武氏家族的来龙去脉。

武家累世经商,武士彟原本从商做木材生意,而且挣下了很大一片家业,但是当年因得罪了隋朝尚书令杨素,而被罗织了罪命,要治罪入狱。

封建社会有个通病便是重农抑商,因此商人的地位是极其低下的,即便你有家财万贯,也不弱官家一根手指头,于是乎,有抱负的武士彟在侥幸逃脱后,便决定弃商从军,改变自己的命运,这才去投靠了李渊。

他辅佐李渊起兵,通过战功及与皇帝的良好关系,建唐之后位列一品大员,但功成名就后的武士彟,除了一心扑在工作上,继xù

为大唐朝呕心沥血外,暗地里也没闲着,非常低调地干起了经商的老本行,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成果便是天香楼。

这一晃十多年过去,随着年龄日益增大,武士彟身体也每况愈下,遍观身边子侄,没有一个对经商感兴趣的,反倒是一个个有钻营官场的心,他便想转手天香楼,把银两与众人分了,也便了无牵挂了。

邹驼子便是了解到这种态势,才着力结交于武士彟的。最后,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花了怎样的代价,使得武士彟低价把天香楼转让给了他,但即便如此,邹驼子的资金也是不够的,其中四成,是洛阳夏家的股份。

李承训纵然精明,也猜测不透他们私底下做了什么交yì

,可邹驼子不细说,他也不好太过逼问,唯一的办法便是接触武士彟,从中了解情况。但公主下嫁之日便是自己离开帝都之时,而史书记载武士彟于贞观九年去世,恐怕自己无法与之会面了解内中详情了。

李承训把邹驼子自述的敛财经过,又详细梳理一遍,觉得这邹驼子确实是难得的经商奇才,并不能因为他对自己不够忠心,而因噎废食,对之弃而不用。

但他心里清楚:这驼子与小英子、虎子等人绝对不一样,他是存了二心的,因此只能把他放在心中的二等地位,深知在信任他的同时,也要留个心眼。

当然,现在谈信任还为时尚早,这次,他打算试探一下自己在邹驼子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便布了一个局,而这个局的主要执行者之一,便是邹驼子。

现在,这个局已然完成一半,根据他白天的观察,阿史那云罗那边做的很好,没有任何纰漏,倒是邹驼子这边,今晚才是真zhèng

检验他时候。

虽不确定邹驼子对自己的忠心度,但是他确信邹驼子不会在这事儿上出卖自己,邹驼子是极聪明的人,应该想得到,这件事即便让皇帝知dào

,凭借他李承训与皇帝这种打出来的关系,也不足以对他构成致命威胁。

而一旦撕破脸皮,李承训倒可以利用皇帝手,甚至暗影门门主的威压,来制裁邹驼子,使他身败名裂,甚至死无全尸,都不难办到。

想到这里,李承训笑了,他呷了一口酒,多少有点得yì

。他突然想到,邹驼子突然出现,完全是认为自己深得皇帝宠信,从而想通过自己搭上皇帝这条线,可这小子万万不会想到,自己首先让他做的便是欺君罔上,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人独酌,想着心事,时光匆匆而过,转眼便夜深,天香楼更加热闹起来,此时舞台之上已经开始有了表演,先是一位侍女抚琴,后来几位花魁舞蹈,这些前奏其实都只为午夜胡姬的表演做铺垫。

李承训心里有事,酒并没有多喝,四处打量着那些激情纵欲的社会精英们,在这奢靡生活背后的嘴脸,思考他们存zài

于这个世界上除了享shòu

之外的价值所在。

午夜终于来临,醉生梦死的社会精英们期待一夜的时刻终于到来。他们的眼睛一个一个睁得溜圆,直放光芒,他们欢呼着,雀跃着,躁动着,癫狂着。在这里,没有古代的礼法与矜持,有的只是人性的贪婪与享乐。

再看舞台上扭动着身体的胡姬,她们像蛇一般蜿蜒缠绵,像狐一般妩媚柔情,那撩人的面纱,那低开的胸襟,那半短的裙摆,无处不惹火,无处不挑逗,无处不勾引着台下看客们的欲望。

狂欢的火焰,被疯狂的点燃了。

胡姬们开始下场与酒客互动交流,李承训对两个金发碧眼的美女格外的敢兴趣,当然是一掷千金了。

他来这儿便是来花钱取乐的,他要让皇帝知dào

,自己爱酒爱玩,并非是铁板一块没有弱点的人。

不过,他心里也知dào

,皇帝绝不会被他这种做作所迷惑,以为他真是这样的人,只是希望聪明的皇帝,能猜到他的良苦用心,这便足够了。

第九十四章 借尸还魂

这一夜是属于李承训的,他酒没少喝,钱更没少花,当然,他的这些付出得到了回报,居然有幸得到那两位胡姬女子的垂倾,让他拉了手,亲了嘴,还依偎在他的身上,期待下一个节目。

男人没有不好色的,俗语说,一等好色爱才女,二等好色爱淑女,三等好色爱美女,四等好色爱妓女。那些之所以未被诱惑的男人,与其说是定力非凡,倒不如说是因为对他们的诱惑力还不够。

以上述理论推断,李承训放纵一次也是情理之中,但他却始终坐怀不乱,经受住了异域才女的诱惑。

他虽是一等好色男人,但同时也是意志坚定,有原则,有坚持,有担当的男人,所以,他表面上色态毕现,论真章的时候便装糊涂,最后自然是甩了大把金钱,而后不了了之。

午夜过后,盛宴落幕,自是各回各家,没去处的便三五成群地奔向天香楼客栈。

李承训晃着身形,退三步进四步的随着吵嚷杂乱的人群,从天香楼前堂大厅,勉强来到了后楼的客栈。

客人们争先恐后的去选择房间,而他却始终坐在凳子上没动,待众人散去,他依然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客官,住店吗?”掌柜的过来问道。

李承训醉眼朦胧地掏出一锭银子,仍在地上,晃荡着身体道:“掌柜,九两银子,上房?”掌柜的看了他一眼,低头道:“九两银子不够。”

“这个!”李承训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向他怀里扔去。

那掌柜慌忙双手楼抱住,见是一块招财笑佛样式的和田斑玉,正是自家主人日常佩戴的那块玉佩,心道:“口令对,信物对,看来这人便是主人交代的那位客官。”

盛唐时期,经济发展,国立昌盛,开拓西域,畅通丝绸之路,因此和田玉原料源源不断的内输,使得唐代玉制品达到秦汉之后的又个高速发展期,达官显贵更是以配玉为风尚。

唐承隋制《隋书.礼仪表七》中记载,“天子白玉,太子瑜玉,王玄玉,自公以下皆苍玉耳”,可见玉的社会风行度与社会等级关系。

商人虽然有钱,佩玉却有严格限制,甚至有钱的商人也不敢佩戴好玉,因此,这掌柜一眼便认出这玉佩。

他悄然把玉佩纳入袖中,唤来小二,说道:“送他去地字号上房。”

地字号房间都在一层,小二扶着醉醺醺的李承训进入甬道尽头的一处房间内,把他放在床上,然后便转身出去了。

李承训听到关门的声音,腾地从床上坐起,神色凛然,醉意全无。他飞步来到门口,掩上门栓,而后立即转身爬到床下,找到一处机关凸起,按了下去。

“咔嚓”一声,地面惊现一个方口暗道,他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进去。

地道狭长,壁有烛光,仅宜一人独行,他估算着大约走了半里路程,方见一道石门截住去路。

他搬动机关,推开石门,骤亮的烛光炫目而来,他适应了一下,便踏步而入,见这石室不大,仅有一方石桌,四把交椅和一张小床。桌旁,正坐着一脸紧张的邹驼子,和满脸老泪纵横的颉利可汗。

“参见主人!”邹驼子眼色快,立即起身抱拳,这次他没有下跪,一是有李承训的严令不许跪拜,二是他此刻正在闹心。

“恩公!”颉利可汗浑身颤抖,起身施礼。

李承训连忙过去伸手扶住他,帮他坐回原处,坐在他的旁边,“可汗,身体没什么大碍吧!”说着,伸手搭住他的脉关。

“没事儿,好着呢,想不到李将军针灸之术如此了得,居然可以使我这活人假死,还顺便驱除了我体内风寒,真是不知dào

该如何感谢你呀!”颉利可汗说完便不再言语。

他记得李承训和他讲过,中医把脉之时,不仅要求郎中沉心静气,同样也要求病患保持平和,以免心律不齐,气血拥堵而造成误诊。

“可汗,放心吧,你没事儿了!”李承训收回手指,笑道,“别光谢我,我只是出了个计策,这一切实施都是邹凤炽的功劳。”说着,他又指了指一旁的邹驼子。

“哪里?主人所命,焉敢不从?”邹驼子忙起身答道,他心思转得快,心知现在已是骑虎难下,若是去向皇帝告密,自己未必能有好果子吃,若是不听命李承训,肯定便会被潜伏在帝都附近的暗影门追杀。

邹驼子也是很自负的人,他对李承训礼敬,完全是因为当年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是李承训雪中送炭,帮zhù

了他,成就了他今天的一切,他是知dào

感恩的人,也觉得有必要报答这位恩公。

但是,随着他财富的增加,地位的提升,以及与朝中权贵日益频繁的交往,很自然的产生了一种骄傲的心理,虽然对于这位旧日的恩主,尊敬有之,但心中却并非是心服口服。

邹驼子本来认为李承训是依靠与长乐公主的关系才保得性命,对于他连破奇案,抓住元凶,也一直认为是贾夫人身为女子并不够强dà

的原因。

但是通过今天这个局,他认识到帝都内那些所有关于李承训的神乎其神的传闻,都非是空穴来风,确是因为他拥有过人的才智,竟与当年圣上砥定社稷的手段不遑多让,更难得的是他的那种仁厚和为朋友甘冒风险的品质,这要是在乱世,当是一代明主。

邹驼子之所以得出这个,是因为在等待李承训的时间里,把这个局面行事到如今的整个过程,全部肢解开来,一点点分析而得到的结论。

简单来说,李承训设计的这个局,其实是个连环计,首计为“借尸还魂”,二计为“暗度陈仓”。

首计“借尸还魂”。

这第一步,其实在昨夜李承训与颉利可汗分手时,便已经开始实施。李承训用金针封闭了颉利可汗周身几处气门大穴,他用针的时候,拿捏好分寸,使之会在翌日正午时分,阳气最盛之时,才会突然闭造成气假死状态。

所谓闭气,其实便是使得气息不通过人体几处生命表征明显的血脉,同时降低人体体表的温度,使得外人误解其人已经死去。但是闭气的时间绝对不能过长,李承训做了一些特别的措施,也至多能维持两个时辰左右,便必须要为其解开穴道,否则便会导致气息绷乱而血蹦人亡,这样留给阿史那云罗去活动的时间可以说非常紧迫。

这第二步,便是在正午时分,颉利可汗闭气后,由阿史那云罗立即抬着他的“尸体”去天香楼哭诉。

这时,候在那里的邹驼子会在第一时间出来打理,并昭示众人:“可汗并非死在天香楼,因此与他无关,但的确是这里受了打击,才导致其气闷而亡,天香楼可以出人帮忙料理丧事。

这样一来,邹驼子的人力物力,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参与颉利可汗的葬礼,从而听从云罗的安排,提前去做一些为颉利可汗脱逃而在葬礼上必须要准bèi

的事情。

这第三步,李承训要求云罗不要在天香楼逗留,立即抬着尸体到皇宫门外,向皇帝哭诉,请求严办造事者。

皇宫门口岂是能这般胡闹的?云罗抬着颉利可汗的“尸体“还未走到门口便被巡逻的守卫拿下。

因事情涉及到颉利可汗,还有“尸体“为证,士兵们当然已第一时间通知了宫里,宫人自然不敢耽搁,禀报了皇帝。

李世民对颉利可汗还是很优待的,闻知他突然暴毙,一面派人去验看,一面令太监传旨云罗进殿。

李承训做这种安排无非还是为了节省时间,若是不抬到皇帝跟前,一旦宫人办事拖沓,怕是颉利可汗当真要被憋死了。

与此同时,他为了防止突生变故,使救人不至于变成杀人,自己也一直在估算着时间,一旦在预定的时间节点,颉利可汗的“尸体”未被送回可汗府,那他便会立即前去宫门施救。不过这样一来,颉利可汗炸死的计划怕是要泡汤了。

这招很冒险,但奏效了,太医馆和仵作都第一时间查验了颉利可汗的“尸体“认为确实已经死了,至于死因嘛,是心脏骤停。那个仵作还想进一步剖尸来查看,却被身旁护着颉利可汗尸体的三名突厥壮汉给唬住,谁也不敢妄动。

既然已经证实颉利可汗已死,皇帝当然是命可汗府的人赶紧把老人家抬回府中,搭设灵堂,以为悼念了。

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因此李承训到可汗府的时候,颉利可汗已经被送回来有一会儿了。他特别挑选正午这个时段来启动计划,是知dào

这个时候会来可汗府的人不会很多,谁人会在饭口的时候听人家哭丧?

这第四步,是在颉利可汗的“尸体”回到灵堂后,李承训令云罗娘缠住童钱,自己则借口如厕,偷偷潜入灵堂,用金针解开颉利可汗被闭气的穴道,完成了借尸还魂计策的最紧要一环。

与此同时,云罗在皇宫内被召见,向皇帝请求要按突厥人的习俗火葬爷爷,并且说今日便是吉日,一定要在日落前火化。

李世民自无不允,只是奇怪为何要如此匆忙?待了解到这也是一种突厥人的火葬习俗,便也不多问,只是再三向太医和仵作确认颉利可汗的确身死后,便允诺了。最后,他又问云罗还有什么需求。

云罗说颉利可汗的死,也不能全怪天香楼内的酒客,但可汗府实在是财力、人力都不足,而天香楼愿意承担一切人力及费用,也无需皇帝挂念了。

最后,皇帝决定派遣二十名兵士以为治期间的照顾,而一切突厥葬礼需yào

用到的仪器、祭品,甚至人员铺排,都由天香楼负责。

虽然时间紧迫,但以免聪明人看出破绽,李承训还是谋划了突厥大礼厚葬颉利可汗的过场,那些随路自发加进来的百姓,自然多是邹驼子的手下忽悠的。

这就像中国人买东西,不管那菜是否适合自己,但凡见到有人排长队,便会跟风站到队后。

阿史那云罗表演了一场精彩的演出,也宣告李承训“借尸还魂”的计策完成,而与此同时,“暗度陈仓”的计策其实已经上演。

第九十五章 暗度陈仓

邹驼子从今日凌晨开始,便调动了帝都附近暗影门的人,在他们事先商量好的渭河岸边,挖掘地道。由于时间紧迫,又要防范他人知晓,无法把地道挖掘的过长,但需足够颉利可汗藏身。

中午时分,地道挖掘完成,邹驼子派亲信在那里搭上木架以为暗记,与此同时,大量收集柴草铺散到左右,忙完这一切,正是云罗护着灵柩到来之时。

火葬开始,按照突厥人的礼仪,云罗先是把颉利可汗绑缚在死马之上,但却是给他打了个活结,以便于他逃跑。

然后,那三位突厥仆人便开始把周围的柴草搬来覆盖在木架之上,直至把颉利可汗和马匹完全盖住,又加了几把柴草,倒了松油。

木架之内,柴草深处的颉利可汗一直在等待这一刻,及至感觉不到周围存zài

一丝光亮的时候,立kè

从死马上挣脱下来,搬开身下那块大石,跳入露出的密道入口。

早有暗影门的人在下面接应,把颉利可汗带到密道深处的通气孔处,与此同时从里面又推上来一具尸体,也是邹驼子安排暗影门的人,从附近义庄偷来的无主尸体。

地面之上,阿史那云罗正在进行突厥民俗“绕帐号哭”的程序,并把这个程序进行了延长,目的也是尽量多的给颉利可汗逃跑争取时间。

直到他收到信息,说是已完成了尸体转移,这才向柴垛上扔下火把,开始火葬的焚烧程序。

傍晚时分,大火渐渐熄灭,云罗小心翼翼的拾起骨灰,装作一腔悲愤的回转可汗府,同时无论是官家,还是百姓,都已散去,渭水河畔便又恢复了宁静,但依旧有三三两两的百姓在这附近转悠。

入夜,在一堆废墟之中,地上的石板横向移动了尺许,陆续从里面钻出三个人来,其中之一便是已经换上汉人装束的颉利可汗。

颉利可汗趁着夜色,在暗影门徒的护卫下,来到了天香楼不远的一处地下密室内,这间密室是与天香楼暗道相同的,便是这里。

而另一方面,在颉利可汗走后,立即从四面聚集来十数个黑衣人,他们扒开那暗道口,向里面添加土石,不到一个时辰,偌大个密道便被这些人添了个踏实。

至此,暗度陈仓的前半部算是顺利完成,而如今便是是细谈这计划的后半部该如何实施,如何保证颉利可汗能平安回到草原。

简单寒暄过后,李承训直入正题,“云罗带着假可汗的骨灰,前往塞外草原,这是是掩人耳目的明修栈道,接下来如何把真可汗送出去的暗度陈仓之法,该怎么走?”

“主人”邹驼子出言道:“昨日我回去也考lǜ

了一番,觉得还是由门内兄弟,一路护送可汗回去的好。”

关于称谓,李承训并不是很喜欢主人二字用在朋友之间,因此他和邹凤炽说过以后改口叫他大哥。

但是邹驼子不肯,说是自己性命是李承训救下的,家资也是李承训赐予的,这种恩情无异于再生父母,情愿终身以主人待之,说什么也不肯改口。

李承训见他执意不肯,便也由他去了。在古代,卖友求荣与卖主求荣相比,后者会更遭人鄙夷,如此看来,不改称呼也好,等于给他加了一重禁锢。

“我觉得还是让可汗夹在你去塞外的商队中,比较妥当。”他觉得若由暗影门护送,势必会动用帝都到塞外的整个暗影门资源,而皇帝一直在寻找暗影门的蛛丝马迹,在这个时候做这么大的动作,风险太大,非是上策。

“行倒是行,但是商队要等到三月末才会组队启程,难道要等吗?”邹驼子其实也想到过用自己的商队,但考lǜ

到如果商队现在启程去塞外,难免会让人猜忌,或许会节外生枝,毕竟他现在也是这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得不尽心竭力李承训皱眉沉思,手指在石桌上打着节拍,而邹风炽与颉利可汗也都是一脸愁容,在冥思苦想。

“有了!”李承训手指一停,盯着二人道:“驼子,有可靠的小伙子,或者丑丫头吗?”

“啊?”邹驼子显然没反应过来,“你要干嘛?”他这是商人的习惯,总想知dào

客人的底,却不是好奴婢的本分。

作为一个下人,对于主人的吩咐,其实只有知dào

或者不知dào

两个答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的?他正自后悔出言冒失,也是他久居人上,早已忘记自己仆人的身份,如今在李承训面前一时半会儿还没适应过来。

李承训却是不以为意,“让那孩子扮作可汗的孙儿,掩人耳目,再给他们找辆车,一路向北,至于赶车的,可以找暗影门内机灵的兄弟,但是不要会武的。”

“嗯,简简单单,不惹人注意,”邹驼子点头道,“可是,用会武的兄弟不是更好吗?”

李承训解释道:“若真有劫道的,他武功再好也是孤掌难鸣,人家有很多种办法可以制住他,反而容易暴露车上可汗的身份,莫不如就是平常的祖孙雇车上路,相信大唐治下,能打老人和孩子注意的强盗应该已经绝迹了。”

“恩公说的不错!”颉利可汗出言附和道:“到时我便扮作一个病重的老人,谁也不会注意到我。”

“行!”邹驼子应道:“就按这个路子,剩下的我来安排。”

三人又细细谋划了颉利可汗出行路线,途径各地的注意事项,以及万一有突发事情的接应等细节问题。

又是一夜,当太阳爬上来的时候,李承训那深深的眼袋,苍白的面容,令颉利可汗再次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恩公!我年岁已高,怕是时日不多了,但是阿史那一族的突厥人,永远感激您的恩情。”他从怀中拿出早已准bèi

好的一柄短刀,双手奉过头顶,“请恩公收下!”

“这?”李承训迟疑了一下,他知dào

拒绝一位突厥人诚心送他的礼物,似乎并不是最佳选择,“可汗,您客气了,礼物我收下便是!”

他双手接过金刀,见这刀仅有两拿长,放在长靴中倒是合适,刀形略弯,外壳闪着乌金亮色,刀柄处还嵌有一颗拇指般大小的红宝石,单看其外形便是华贵异常。

他左手拿鞘,右手一按卡簧,“咔!”的一声,宝刀出鞘,寒光乍现,泛出一片青蓝之色。

“好刀!”李承训见这刀锋,分明便是一件削铁如泥的利器。

“实不相瞒,”颉利可汗出言道,“这刀叫可汗金刀,只有咱们突厥可汗有权配有,见此刀者,如同见可汗亲临。”

老人家似乎想起自己戎马倥侗的岁月,挺胸抬头,目光看着墙角,却一片飘渺之态。

“哎呀!”李承训连忙把刀入鞘,回递到吉利可汗的手里,“可汗,这刀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谁知抽手离开的时候,又被可汗抓住。

“你们汉人有句话,人本无罪,怀璧其罪,我已失势,且久离草原,带着金刀回去必会被人觊觎,同样,这东西也不能给云罗,还不如送给恩公!”

颉利可汗满脸诚意,又把匕首赛到他的手中,狠狠按住,“恩公,收下!”

李承训倒是相中这匕首了,他想给无忧留着防身,无忧虽是女儿家,却总爱一身武装,正好藏在他的小蛮靴中,可是这标着着草原最高权威的圣物,他怎么也不好意思拿了。

“我已经与云罗说过了,无论何时,只要恩公拿着金刀找到他,无论刀山火海,他也去得。”颉利可汗激动得脸色通红,“这是我们祖孙的心意,还望恩公成全!”

“可汗!”李承训长呼一口大气,“好,那我收下,就当是个纪念吧,以后和云罗说,汉人不是都看不起外族人,我李无名无论何时,何地,都愿意帮zhù

他,只要他不做伤害大唐的事情。”

“哈哈!”颉利可汗见李承训收下宝刀,放声大笑,“恩公放心。”

雄鸡唱晓,三人就此分别,李承训继xù

回他的立政殿,筹备公主下嫁事宜;邹驼子立即安排靠得住的人,准bèi

远行的车马;颉利可汗则留在密室等待出行的到来,那将是他回归故土慢慢旅程的开始。

李承训一路心情愉快的回到立政殿,照例先给长孙皇后请安,而后顺着立政殿的小门回到长乐殿。

这里好歹算是他的家吧,他的心情突然松懈下来,见各个房门紧闭,院中无人,高声喊道:“童钱!童钱!”

“嘿,老爷!”童钱从厨房里钻出,“您回来了,吃早饭没有,小的给你安排!”

“不吃了,夫人没事儿吧!”李承训回来前与颉利可汗一起吃了些干粮,他现在需yào

就是睡眠。

“没事儿,夫人挺好的,只是昨日与夏小姐说话,睡的晚了些。”童钱回道。

“行,你去吧。”说罢,李承训直接奔正房走去,刚走几步,突然又回头问道:“童钱,你最近怎么总向厨房跑?”

“没,没什么,嫣红姐没回来,我担心他们做的东西不和老爷,夫人胃口,所以去看看!”童钱说着,额头见汗。

这如何能瞒得过李承训的眼睛?他问道:“现在谁在厨房做饭?”

“是,是夏小姐的丫鬟小梅。”童钱的脸腾的红了起来。

“哦!”李承训是过来人,如何不懂?呵呵笑了两声,“去吧!”说完不再理他,径直来到正房门口,轻轻的推了推,见门未上锁,便悄悄推开道缝隙。

他见夏雪儿似乎不再房内,便从门缝中挤了进去,蹑手蹑脚地来到床边,见无忧正抱着被子憨态可掬地睡着,生怕吵醒了她,便小心翼翼的脱掉外衣,然后慢慢地躺到她的身旁。他的脸朝里,看了一会儿无忧柔美的脸庞,这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第九十六章 极品圣旨

李承训接连几日没怎么睡觉,实在是太困,太乏了,转眼便睡了过去,不一会儿便发出了鼾声。

与他静静安睡的无忧,此刻正在梦中。她梦见自己和李承训正策马奔驰在茫茫的大草原上,那里草原青青一望无际,白云悠悠飘荡千里,成群结队的牛羊点缀其间,是那么的美丽,壮阔。

她和哥哥赛了一阵马,最后还是哥哥的骑术更好,比她先到达终点,然后二人便下马步行,走在软软的草地上,闻着野花的香味,时不时有成群结队的蝴蝶围绕在他们周围。

走过草原,居然来到一座森林面前,那森林在明媚阳光的照射下,显得那么翠绿,充满生命搏动的气息,她越看越像她记忆深处的秦岭大山。

在秦岭大山的时候,他们还是青春年少,她更是懵懂无知,只知dào

躺在哥哥最温暖的怀抱里,是最安全,最幸福,最理所应当的。那段日子很苦,却是他们在一起最快乐的日子。

森林好大,但他们不怕,因为这是家。

他们累了,便寻到一处大树底下,相依相偎在一起,她看着哥哥,心中充满了甜蜜,因为她是哥哥的妻子了,从此可以一生一世的与他一起了。

看着哥哥挂在脸上的温暖笑意,她也傻傻的笑了,而后把自己的头藏在了他怀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她要用心来感受哥哥对自己的每一分爱。

“呼!呼!”

她似乎听到了野猪的叫声,可她不怕,因为在哥哥的怀里是最安全的,可是这叫声也太烦人了,一刻不停,吵得她心烦意乱。

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她决定去赶走这头野猪,便猛然睁开眼睛,离开哥哥的身体,不经意间的回眸,却发xiàn

自己并非是躺在哥哥怀里,分明是躺在一个野猪的怀里,那猪正闭着眼睛,留着口水,打着呼噜。

无忧吓得毛孔都是汗,“刷!”地睁开眼睛,才发xiàn

自己原来是在做梦,同时也看见对面侧卧着的李承训,睡的正香,那野猪的呼声,原来是他呼噜声。

“呵呵!”无忧讶然失笑,“多好的梦,让你破坏了!”她见李承训一颗光头滑稽可笑,可是那两只黑眼圈又诉说了他的辛苦。

无忧心疼极了,真想帮他,可不知dào

能为他做些什么,想着,她向前凑了凑,把自己的一只胳膊伸到了他的颈下,让他枕着自己的胳膊睡觉。

同时,她又把自己的身体上移,使她的胸口正对着李承训的面颊,“哥哥,好好睡吧,你太累了!”说着,她轻轻地把李承训的头颅贴进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抱着他。

李承训一连昏睡了两日,只是在晚间的时候起来吃口东西,而无忧也是一直陪着他,整整两日没出房门。

第三日一早,李承训算是终于睡饱了觉,睁开了睡得发木的眼睛,同时狠狠的伸了个懒腰,正瞧见对面侧卧着的无忧正睁着大眼睛看他,突然一招“恶虎扑食”,向她身上压去。”

“啊!”无忧银铃般笑声响起的同时,一招“蛇式”滑身下床,“我就知dào

,你坏!”眼见李承训下地追来,她忙一招“豹形”蹿到门口,打开门就向外跑去。

她这几日陪着李承训左右无事,没少睡觉,因此这日起得走,早已穿戴整齐。

李承训见小丫头居然这般防范着他,不禁莞尔,只能回身自己穿戴整齐,然后推门走了出去,不想两日未见阳光,颇觉得有些刺眼,缓了半天才适应过来。

他双目没有寻到无忧的身影,却正巧见到老太监迪喜带着两个小太监进府,忙迎上前去,“迪公公,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呵呵!”老太监也算感念李承训曾经的救命之恩,对他的态度格外亲切,“李无名,皇帝有旨,还不接旨?”

“李无名接旨!”李承训说罢跪倒。

李无忧一直在夏雪儿房里躲着李承训,见皇帝圣旨驾到,不敢怠慢,忙跑了出来,一同跪在李承训身侧。

夏雪儿和她贴身侍婢小梅,还有小翠和童钱,再加上与夏雪儿同来的夏府管家和两个家丁,也都即可跑来,全都跪在李承训与李无名的身后。

“李无名,朕赐你的驸马府已然竣工,你现在就收拾收拾马上就搬进去住。你与汝南公主的婚期,钦天监已给了日子,是三月初八。大婚当前,望你敛心静气,若再是夜不归宿,当心朕的家法伺候。对了,朕把安平郡主也赐婚于你,三月初八一并办了,朕对两位公主都是疼爱有加,孰大孰小,你善自斟酌。”

迪喜念完,跪在地上的众人如一片呆鹅,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都愣愣地看着这老太监,包括李承训在内。

“驸马爷,驸马爷?驸马爷!”迪喜笑呵呵的一连唤了三遍。

“啊!公公,这,这是皇帝的圣旨?”李承训从没想过皇帝会写出这样的圣旨,疑似自己尚在梦中,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众人。

“驸马爷,千真万确,陛下亲自手书与你的,还不快快接旨!”迪喜笑道。

“什么?”李承训不敢怠慢,忙把双手高高举过头顶,“臣李无名接旨谢恩!”

皇帝拟旨,都有专人书写,而由皇帝本人书写的圣旨,那叫秘旨,通常只会在宫变时期,写给能够过命的大臣,以为非常之手段的,如今却堂而皇之手书给李承训,还当面令太监宣读,这份恩宠无疑是昭告天下,这人是皇帝跟前大大红人啊。

李承训接过圣旨,急不可耐的展开细看,见其笔力苍劲,张弛有度,俊俏舒雅,果然是李世民的真迹。

李世民乃千古帝王,作为后世者若想跨越千年来领略他的风采,唯一的一法便是以文品人。因此,他在现代时便关注过李世民的传世书迹《温泉铭》、《晋祠铭》、《屏风帖》等,如今见这笔法,与那存世书迹如初一辙,心中激动不已。

李世民酷爱书法,尤爱王羲之书法,他自己用心研习,书法造诣非常高,历史上有个李世民骗书的典故,可以从中看出他对书法的痴迷。

《兰亭序》是王羲之的巅峰之作,李世民得知他在辩才和尚手里,便与老和尚谈话,希望他可以出让这本书给他,结果老和尚不买他的账。

李世民乃千古帝王,总不能去强抢硬夺,于是闷闷不乐。他知dào

御史萧翼聪明有头脑,便请他帮忙想个办法。

萧翼的确有才,在皇帝面前一力揽下这个工作,第二日便去了辩才老和尚那里。他先与辩才和尚交朋友,待两厢熟络后,才拿出事先准bèi

好的假《兰亭序》,用抛砖引玉的办法,引出了老和尚的真《兰亭序》,而后趁老和尚不备,来了个掉包计。

李世民得到《兰亭序》后,一直把此书置于枕边,常于半夜把烛临之,甚至临死前立下遗诏,将这天下第一行书真迹陪葬自己葬入地下。而完成任务的萧翼自是升官发财,老和尚辩才却是郁闷了一年,最后魂归西方。

迪喜已然回去,李承训兀自抱着圣旨想入非非:李世民的真迹要是留在后世,得值多少钱?不对,这圣旨若真是能存到后世,怕也会被人认为的赝品,试问哪个皇帝会下这种大白话的圣旨?还是亲自手书的?

无忧和夏雪儿见李承训捧着圣旨,目光发直,魂不守舍地跪在地上,两人一左一右地凑过来。

“哥哥!”无忧只有在无人的时候才会开口称呼他为相公,她见李承训这个样子,不由得有些担心。

夏雪儿懂得书画,知dào

这圣旨若真是皇帝手书,那意义绝对非同凡响,有心想看看,却是不敢唐突,也在一旁弱弱地喊道:“老爷,老爷!”

她为人聪慧,对李承训的称呼都是深思熟虑过的,“老爷”是家人称呼自家主子的称呼,对于下人来说,“老爷”是他们的主人,而对于妻子来说,“老爷”则是她的夫君。因此,夏雪儿表面上以下人的地位自居,而实jì

上,这府里可没人敢拿她做下人,所以这声“老爷”在那些真zhèng

的下人耳里听来,分明是在以女主人自居。

李承训有这个心眼,却根本没有往这上面去想,因此毫不在意;而无忧,根本没这个心眼,心思没细到这种程度,至于童钱和小翠,虽然感觉听着刺耳,但他们见这夏雪儿是摆明了要赖着自家主人,没准以后还真能成了自己的主子,便也只能听之任之。

“啊!”李承训回过神了,“怎么办?”他的思绪已经从圣旨的形式上,深入思考到了皇帝的话里话外的暗示上。

什么叫“再夜不归宿,朕家法伺候?”这分明是说明,他这几日做的什么,皇帝都知dào

,但他们在密道中商谈的事情,应该还不是很清楚,否则皇帝不会这么好心情了。

什么叫“两个公主,都疼爱,孰大孰小,擅自斟酌?”俗语说天无二日,国无二君,这后宫还只得一位皇后掌管呢?这俩人如何好一边大小?那不还得搞分裂啊,可谁大谁小?

无忧不知dào

他脑子里想的什么,随口道:“什么怎么办?皇帝撵你走呢!”

“无忧妹妹,老爷心中自有分寸,咱们听他吩咐便是。”夏雪儿此时神色黯淡,她真不敢想象真来了个公主,哪里还有自己的位子?怕是李承训为这两个公主就得忙得焦头乱额,这可如何是好?

李承训始终不愿意面对汝南公主下嫁后的局面,可要来的终归是要来的,逃避也是无用,如今驸马府建成,公主下嫁日期已定,他想躲,也躲不过了。

他看看无忧,又看看夏雪儿,心里突然在想:若是真要娶两个媳妇,倒真是宁愿是这两个女人,一个质朴憨直,一个聪明温柔,都对自己情深意重,相处起来也自是随意融洽,若是换成那位才貌双绝的汝南公主,自己还会这般轻松自在游刃有余吗?

“哥哥,哥哥!“无忧见他左右看来看去,两眼放光,不由唤道。

“走,丫头,雪儿,咱们去给长孙皇后请安道别。”他决定直面挑zhàn

,又恢复了以往的淡定。

安排小翠、小梅等人收拾细软后,三人来到立政殿正殿,拜见长孙皇后。

长孙皇后春风和煦的接见了三人,说了很多家常话,特别是表达了为无忧撑腰的意思,若是让她知dào

李承训有欺负无忧的地方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最后,她送给无忧和夏雪儿一人一盒首饰,说是给无忧的嫁妆,至于夏雪儿那份儿,皇后说:“既然是无忧的姐妹,本宫也不能屈待了她,权且当做嫁妆,以后留着用。”

三人千恩万谢的出了立政殿,无忧却有些伤感起来,她从小便失去母爱,这些日子她与长孙皇后交往日多,真感觉好似有了母亲一般。

李承训看着眼挂泪珠的无忧,心中疼惜,逗弄道:“什么时候想皇后娘娘了,再来住些日子便是。”

“嗯!”无忧收拾心情,展颜一笑。

收到礼物的夏雪儿简直是受宠若惊,可她总觉得受之有愧,“无忧妹妹,娘娘给的嫁妆,你帮我收着吧。”

“这怎么行?你的嫁妆放我这里成什么?”无忧笑道。

夏雪儿不经意间瞟了李承训一眼,“我漂泊一人,这辈子能不能嫁出去还难说,这嫁妆看着还心烦呢。”

“咳咳!”李承训手指着童钱等人,岔开话题道:“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紧要的物事遗漏了。”三人边说边走回到长乐殿,无忧和夏雪儿来到被小翠和小梅打好的包裹跟前,简单查验了一番,又询问了几句,确认东西都已带上,便示意李承训可以起程了。

众人颇为留恋的看了看长乐殿最后一眼,便鱼贯出了小门来到立政殿大殿门口,齐齐跪倒,冲着门内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出了立政殿。

第九十七章 驸马府

帝都东市是达官显贵的居住区,绝对是寸土寸金的地方,驸马府坐落在这里,注定了不会太大,从外面目测其大小也就是数亩左右。

虽说这驸马府在一系列高官显贵的府邸中毫不起眼,但有一处却是绝对令人刮目相看,此处府邸建成以后,便经常有人来此观瞻。

此刻,李承训携着无忧等人,站在府门口,正愣愣地看着这座驸马府的这个特异之处。那是大门上方的一块金漆牌匾,上书“驸马府”三字,笔力浑厚舒展,一看便知是当今圣上的手笔。

看着这牌匾,李承训心中哭笑不得:自己是驸马,没错,可驸马也是有名姓的,因此驸马府的牌匾多以这家男主的姓氏冠名,或是官职挂名,何以自家府邸的牌匾上却是这溜干净脆的“驸马府”三个字?皇帝是什么意思?

驸马是皇家对女婿特定的称谓,用“驸马府”三字做牌匾,这明晃晃地抹灭了他的名姓和官职,而取而代之的是天下皆知的“驸马”,他突然有一种被卖身招赘的感觉,这是优宠?还是调侃?

联想到李世民给他手书的那封千古绝伦的圣旨,李承训心中便又升起一股暖意,看来这皇帝,是有心与自己做个忘年交了,这是帝王的驭人之术,他如何不知?

“真好kàn

。”望着朱漆的红墙,高大的门楼,厚重的铜漆大门,无忧在李承训旁边轻声说道:“但我总觉得住进去不仗义。”

“有什么不仗义的,咱无忧也是公主。”李承训虽是出言安慰,可他自己都觉得住进去很没有安全感。

“哥哥少糊弄我,郡主是王爷的女儿,只有公主才是天子的女儿,何况我还是个草根郡主。”无忧撅嘴道。

“嗯?”李承训闻言一愣,“草根?”原来这现代词汇,古人早便用了,今人却还当做新词追捧。

“老爷,夫人,咱们还是进去说吧!”夏雪儿见二人在门口喋喋不休,已经有不少路人围拢过来,指指点点,方才出言提醒。

听她喊自己为夫人,无忧脸色一红,“雪儿姐姐,真坏!”说着,急步向大门走去。

童钱眼色快,见无忧方要动作,便已跑上前去,推开府门。

无忧当先而入,众人鱼贯随行,可他们没想到原来府门里有人。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走了过来,拦住众人,“你们找谁?”

“这位是这驸马府的驸马,李将军!”童钱腰板挺直,出言喝道。

“哦,原来是李将军。”说着,这人忙行了个礼,“驸马大人,老朽叫陈浩,暂时在府里值守。”那人说毕恭毕敬地回道。

李承训来驸马府周围看过,却从未进来过,因此并未见过这人,但他见此人鹤发童颜,骨骼强健,怎么看都像个武林中人,忙客气地回道:“有劳陈爷爷,辛苦了!”

“哎,驸马客气了,千万别这么称呼老朽,老朽愧不敢当啊。”陈浩闻言连连摆手。

“老人家,还得劳烦您帮忙安顿众人,再带着我四处转转,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李承训毕竟是皇恩加身的驸马爷,礼敬过对方之后,便开始行事府内主人的权利了。

陈浩忙道:“应当的,应当的,请大家随我去后堂。”

这驸马府是典型的三进院,前院阔达,正中一块假山阻挡住大门的煞气,其他再无遮拦,宽阔可并排数列马车。中堂同样阔达,却由于房舍众多而略显拥挤,正房为客厅,偏房为厨房,两侧为厢房,为仆人,客人的居所,院落里还有水井、磨坊等一应生活用地。

后院才是主人居住的主要场所,这里房屋仅有三间,一间豪阔,竟是上下起层,雕梁画栋,另外两间虽于此相隔不远,却明显矮小晦暗,显然是陪衬,当是主人贴身侍婢的居所。除此之外,后院之中尽是绿树繁华,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好一片明秀的庭院。

“好美!”无忧和夏雪儿几乎同时发叹。

说实话,论这府邸大小,恐怕还没有洛阳夏家的半个府院大,但这种别致的情调,却是充满了皇廷深邃高贵的气氛,绝不是洛阳暴发户可以装点出来的。

陈浩安排了一种仆从去他们该去的房间休息,只剩下李承训,无忧和夏雪儿三人,却有些犯难了,“驸马,这便是你和公主大婚后的居所。”他指着后院的主楼说道。

李承训心中也犯难了,公主还未下嫁,自己便先带着无忧和夏雪儿进去,那将置公主的颜面于何处?可自己总不能和无忧先去住下人的房间,那将置无忧的真情于何处?还有一难,便是夏雪儿,他非主非仆,而这里主人和用人房又这么的泾渭分明,是让她住哪里都不合适。

夏雪儿心思敏锐,也看出了其中问题所在,见李承训沉思不语,说道:“老爷,你和无忧妹妹可以住在那楼的一层,待公主下嫁后,你们一同住在楼上便好,只是不知,那楼内一层可否住得?”她这后半句是看向陈浩说的。

“那楼内一楼有客房,也是给公主侍婢住的,这样方便照顾公主起居。”陈浩回答说。

“哥哥,你也不要作难了,我和雪儿姐姐就住这楼旁边那两处便好!”还是无忧实在,没有想得那么多,只是也觉得现在便住他们的婚房有些不妥。

“好吧!”李承训想想,还是给汝南公主多留点面子吧,这主楼婚前便不住人了,反正大婚之时,无忧是要和公主一起行礼的,到时一并带进去住,也算是两厢成全了。

“行,就按无忧说的办。”李承训一锤定音,便命童钱向那两间房舍里搬运行礼。

“老爷,雪儿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夏雪儿突然拦住童钱等人。

“雪儿,有什么说便是了。”李承训不解地道。

“还有一个月便是老爷大婚之日,雪儿想,这一个月您还是自己住一个楼,我和无忧妹妹住另一个楼,可好?”夏雪一脸笑意。

李承训心念一转,立时明白她的用意。只有这样做,才能显示自己对汝南公主的尊敬,对太宗李世民的尊敬,而这正是他一直追求的,却险些因为自己的疏忽而产生负面效应,不由得暗呼一声,“好险!”

他看着一脸喜气的夏雪儿,心中思谋若是有这个女人在身边,倒是一个助力,可以帮自己查缺补漏,但他随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天下好女人何其多?总不能贪得无厌,都揽入怀中。

“雪儿说的好,就这么办!”李承训笑而答之,但心里却暗笑不已,话是这么说,事情也可以这么做,但夜深人静,谁又知dào

?他不是被礼教禁锢了思想的古代儒生,而是具有现代开拓精神,周旋于国际学术交际圈内的著名授。

安排已定,各人都去打理自身事务,李承训却在陈浩的陪伴下,把府里走了个遍,顺便也询问了许多关于这座府邸修建的事情。

暮色降临,驸马府第一次灯火通明热闹起来,在宽敞的饭厅中,李承训、李无忧、夏雪儿,童钱,小梅,小翠以及夏管家和其他两位仆人,再加上陈浩老头儿,一共十人围坐在长条餐桌旁,桌上铺满了珍馐美馔。

其他人还好,毕竟在将军府、在长乐殿,他们都已经习惯与主人同桌而食,反倒是陈浩老头儿,颇显尴尬,但见众人都神色如常,便也就入乡随俗了。

虽说这“驸马府”内的正牌公主还未到位,他们有些鸠占鹊巢之嫌,但毕竟是出了立政殿单过,告别了寄人篱下的日子,心中都觉得痛快敞亮,当然,这种感觉没有人会表露出来,只能以脸上的笑容和喜庆热烈的情感所表现。

雪儿和无忧都喝了点儿小酒,气氛刚刚好时,晚宴结束,仆人们收拾厨房,主人们回房休息。

晚风清爽,月色怡人,如花美眷,都让李承训感到幸福安逸,心情也是大好,可是他心中却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恐惧感,担心这一切美好会转瞬即逝,并且这种瞬间失去一切的风险还是很大。

现在看来,只要他没有贰心,皇帝绝对会善待他,这已经不足虑,他所担心的是贾维和药色和尚,而且后者更加可怕。如今,全天下都知dào

他李承训住在这个驸马府中,若是这两个死敌来偷袭,因何拒之?

李承训来到院子中间,望着刚刚升起的明月,皱起了眉头,见陈浩老头正要向前院走去,忙喊道:“老人家,咱们聊聊。”

陈浩转身,躬身道:“主人有何吩咐?”

“请恕无名冒昧,”李承训拱手作揖,“敢问老人家的真实身份。”他观这老人气色,笃定他是会武之人,况且李世民知dào

自己仇家众多,也不可能安排个不会武功的老头来护卫自己的安全。

陈浩目光一闪,躬身答道:“草莽匹夫何足挂齿,将军放心便是,府内的异动,逃不过老夫耳目。”他知dào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便也不隐瞒自己会武的事情。

李承训倒不是真的关心这老人是谁,只是知dào

有高手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便好,因此也不再多问,再次行礼道:“有劳老人家费心了,无名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哪里哪里,李将军真乃趣人也,老朽感佩。”陈浩回礼,见李承训没有再说什么,便拱手作别。

虽不知这老者功力如何,但李承训心中却多少有了些底气,况且现在帝都之内到处都是捉拿药色和尚的画影图形,想必他也不敢来。

此时仆人们基本已退出后院,而伺候小姐丫鬟也已吹灯休息,唯有无忧和夏雪儿居住的那侧矮楼上,还有点儿光亮。

他深吸了一口夜晚略带潮湿的空气,转头逡巡一遍隐在漆黑中的楼宇,最后把目光锁定在矮楼的那点烛光上,正在思索要不要再去看看无忧,和她说说话,毕竟今日刚刚入府,也不知dào

她能不能适应这里。

“噗!”

他的思念还未转完,那楼里的烛光顿然熄灭,整个驸马府陷入黑暗当中。

第九十八章 二女同榻

李承训在驸马府等待汝南公主下嫁的日子里,开始那几天,他还是过得挺惬意的,不仅没有再去天香楼,而且几乎是足不出户。

既然皇帝已经点出他去天香楼的作为,他的目的便算达到了,自然无需再去那里做样子,反而会惹得皇帝反感。至于拯救颉利可汗出逃的计划,他已经全部部署完毕,应该不会有什么意wài

发生,若真有事情发生,他相信凭借邹驼子的智谋也会应对过去。

小小的驸马府,李承训并不觉得闷,每日与无忧和夏雪儿两人谈天说地,黏黏糊糊,倒也着实令人开心。

最难熬的便是晚上,他看着秀色可餐的无忧,实在难以忍耐,几次暗示夏雪儿晚上与他交换住处,却都被雪儿装痴扮傻的给无视过去。

无忧当然知dào

他的想法,却是坚决不肯给他任何机会,因为她是传统、仁厚的女子,总觉得若是现在耐不得寂寞,再与李承训厮混在一起,待以后汝南公主嫁过来,自己哪还有脸面见人?

她会觉得自己比公主轻贱了许多,现在竟有些恨自己,怎么轻易地就给了他呢?可她也着实没有想到会有公主下嫁这茬儿,总之,她内心一团烦乱,决定从现在开始,不再给他机会,一切待婚后再说。

夏雪儿的心境是最苦的,一直以来,她并没有得到李承训的丝毫承诺与认可,如今公主即将下嫁,以后怕是更没有她的机会,因此她必须要好好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向李承训展示她的美,她的落落大方,她的聪明才智,总之是一切最好的东西,就像孔雀开屏一样,全都毫无保留地亮出来。

她知dào

即便自己如此展示,也未必能打动李承训这个有铁一般意志的男人。

这便是李承训的可爱之处:他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能够得到更多的爱,会克制自己的内心,自己的爱欲,即便你再如何优秀,他也会无动于衷的。

夏雪儿并不奢望这样便能得到李承训的应诺,她也知dào

这是不可能的,其实她花费这么大力qì

,便只是想让他不讨厌自己而已。

而她真zhèng

压的宝,是在无忧身上,她要让无忧在汝南公主下嫁前,承诺自己,会让李承训给她一个名分,无论是什么名分。

无忧知dào

夏雪儿的心思,心里也始终纠结着,既然对方不点破,她也不便多管,多问。人毕竟对于感情都是自私的,即便在三妻四妾都属平常,女人完全能够接受这种现状的古代,她们也宁远自己的男人永远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夏雪儿终于等不得了,她要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必须要有所损失,她决定用自己的自尊和自傲,来换取她与李承训在一起的机会。

这日深夜,夜静得好似远古生命之初,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梦境里。

无忧被一阵阵的啜泣声吵醒,她起初还以为是在做梦,是错觉,当她借着月光看着枕旁夏雪儿抽动的双肩,才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是夏雪儿再哭。

“雪儿姐姐,你怎么了?”无忧想不通,晚间还高高兴兴的夏雪儿如何会偷偷的哭泣?

夏雪儿发xiàn

自己惊醒了无忧,还被她看到自己在偷偷哭泣,顿觉尴尬,猛地把头缩藏到被子里,口里故作平静地说道:“没事儿,没事儿,噩梦吓到了,睡吧!”

无忧自然不信,轻轻来到她的枕边,用手一探,好家伙,枕头,被子上,湿漉漉一片,也不知她哭了多久,流了多少泪,这怎么可能是梦中吓哭的?

“雪儿姐姐,咱们是结拜姐妹,你有事不可以瞒我。”无忧急道。

自然,这姐妹结拜的事情,也是夏雪儿提议的,无忧憨直,觉得与雪儿感情好,自无不肯。

“真没事儿,妹妹,看你多心了!”夏雪儿兀自嘴硬,偷偷抹了把泪花,把头探出来,“睡吧,睡吧!”可她刚说完这句,似又忍不住心中的巨大悲伤,竟哇的一声大声哭了出来。

“你看你,急死人,到底怎么了!”无忧心急,忙抓住她的手问。

夏雪儿却是始终不再发一言,急得无忧说要和她断绝姐妹关系,她才期期艾艾地说道:“眼看汝南公主便要入府,那时老爷怕也是要看人家眼色行事,姐姐不知dào

自己该如何是好?”说完,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无忧,眼圈中的泪光,在月色中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

无忧心中一软,“我了解哥哥,他绝不是任人摆布的人,你就等着看哥哥如何制服这个公主吧。”她很有自信,哪怕是为了自己,李承训也会摆平公主,让自己不受欺负。

“哎!”夏雪儿一叹,“不瞒妹妹说,姐姐说句不知廉耻的话,”她明显犹豫了一下,而后好似下定决心一般,“姐姐对老爷的心思,想必你也知dào

,若是没有公主,或许妹妹见怜,姐姐还有机会,可若是公主嫁到,姐姐便真没了机会,其实姐姐可以不在乎名分,但是没来由让人轻贱了去,却是心有不甘。姐姐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皆能,未必比她差了去,怎奈她是天之骄女便有这福分,姐姐一介草民便这般落魄。”,说着,她又嘤嘤啜泣起来。

无忧知他难心何事,却也是心中无奈,她见雪儿相思可怜,曾向李承训提过,问他可有意纳娶夏雪儿,但得到的答复是“不!”

如今又是公主下嫁的档口,稍有不慎,他们都会落得个欺君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可无忧又不忍心拒绝她,怕她伤心难过,再做出傻事来,便安慰道:“姐姐的心意,妹妹如何不知?实不相瞒,我也和哥哥提过,可是他总觉得这样委屈了姐姐,总是想着姐姐有诏一日可以忘记他,找寻真zhèng

属于你的幸福。”无忧说的非是假话,却是李承训的想法。

夏雪儿惨然一笑,“妹妹不知我心意吗?若是能舍得下他,也不至于于厮了。”

无忧当然知dào

,她是亲眼目睹了夏雪儿为了爱,由“生“到“死”,又有“死”到“生”活过来的整个过程,最后也只能叹息。

夏雪儿目光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妹妹不会有这种体会的”说着,两行清泪瞬间从她圆睁的双目中涌出,低落在无忧的手指上,“思之越深,念之越切,时时心痛,日日嚼苦,久而成疾。”

无忧被她的痴情所感染,心中也是一痛,“姐姐。”她用手去帮夏雪儿抹擦,“无忧知dào

那种思念之情。”

夏雪儿没去理会流出的泪水,也没去管无忧伸过来的柔荑,眼望着雪白的帐幔,自顾自地说道:“我想我是活不得了,太苦!太累!好想歇一歇,想最后见他一见,谁知见了就又放不下了,舍不得了。”

无忧为人厚道,心软,见夏雪儿回忆往事,进入到这种万念俱灰的状态,好似感同身受一般,不由得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她不知dào

该如何安慰她,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唯一能做的,只能用她的怀抱,来安抚雪儿那颗冰冷的心,也许这就女人天性吧。

夏雪儿没有拒绝,顺势躺在她的怀里,眼睛依然大大的睁着,不知看向何处,口里仍自不停地说着,“终于见到他了,可以为着他而使自己活下去,所以这段日子我很开心,但是现在,我又不知该怎样活了。”

无忧知dào

她说的是汝南公主的事,这涉及到皇家颜面,哪怕是李承训也不敢造次,何况自己?

夏雪儿已经停止了抽泣,慢慢推开无忧的身子,仰头看着她的脸说道:“姐姐想问你一句真心话,妹妹可愿如实相告?”

二人是侧身并躺在床上的,方才夏雪儿倒在无忧怀里哭泣,因此她的身位比无忧矮了一头。

其实无忧早在夏雪儿絮叨之时,已然泪流满面了,她是心软的人,见不得别人受苦,此刻见问,忙道:“姐姐请讲。”

“妹妹,若是没有汝南公主下嫁的事情,你,你会接纳姐姐吗?”夏雪儿闹了一晚上,终于说到了正题上,此刻也是心中惴惴,她知dào

这是成败关键所在。

无忧几乎没加思索,便回答说:“谁人都想自己的夫君对自己钟爱一生,谁人也不想自己的爱被人分走半分,但真zhèng

爱一个人,却不是计较这些,而是真zhèng

为爱人着想,想他之所想,爱他之所爱,若是哥哥喜欢的,无忧必不会厌弃。”

夏雪儿听后神色一黯,她知dào

这是无忧敦厚本性的体现,而不是她借故推托的言辞,但这并不是自己想得到的答案,“妹妹,我的意思是他不接纳我,你肯接纳我吗?”

无忧闻言一怔,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不解地道:“妹妹深知姐姐爱他至深,也深受感动,姐姐进门,妹妹自是愿意接纳。”

夏雪儿终于松了口气,“明白了,就是无论有无汝南公主的事情,妹妹都愿意接纳我?”

“嗯!”无忧点头,她对夏雪儿并无反感,况且自从知dào

她为李承训相思成疾,便有了发生一切的心理准bèi



“有妹妹这话,我便知足了,姐姐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妹妹能否帮我?”夏雪儿突然抓住无忧的手,神色间竟有些慌张。

第九十九章 美人心计

无忧听她语音发颤,通过她的手掌,感知她的身子正微微发抖,柔声安慰道:“姐姐别急,但说无妨。”

她话音刚落,便见夏雪儿竟突然起身,跪坐在自己面前,连忙也翻身起来,伸手去搀扶她,“你这是干什么?”

夏雪儿划开她的手,不为所动,恭恭敬敬,认认真真地道:“雪儿是真心爱着老爷,宁愿一生一世无名无份,陪伴在其左右,望夫人成全。”说完,竟叩下头去。

“啊!”无忧惊呼一声,一把抱住她,她哪里敢受这份大礼,忙道:“姐姐,有话好说,何必如此!”

“妹妹,姐姐若要留在他身边,非你帮衬莫属!你不答yīng

,姐姐这脸皮也便不要,偏不起来!”她被无忧架着身体,无法叩拜,仍是挣扎着要跪。

无忧有百兽拳在身,岂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夏雪儿能比得?她极其小心的用力把她放倒,“姐姐,一向以来,咱们情同姐妹,如姐姐肯与我共同分忧,照顾哥哥,无忧求之不得,快快再别这样,我定会劝说哥哥纳姐姐入门便是。”

“不!”夏雪儿神色坚决,“老爷心智坚强,妹妹又太过仁厚,必是拗不过他,若妹妹真要帮我,便让我做你的侍婢吧。”

“啊?”无忧又是一惊,“这,这怎么行?你是大家闺秀,养尊处优,妹妹如何使得?”

夏雪儿此时早也没有方才期期艾艾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智谋深远的神色,这种劲道好似那沙场百万雄兵的军师。

“公主下嫁后,雪儿便没了在府里居住的地位与情理,因此必须有个日日能伴着你和老爷的名目,便只能做这侍婢。”

见无忧有话要说,夏雪儿根本不给她机会,拦住她的话头继xù

道:“你也不用为我觉得冤屈,其实这算不得什么,现在你是郡主,我是草民,便是你为主我为仆的身份,若说以后,你必为正房,我也只能是侧室,依然是你为主,我为仆的地位,这便是姐姐的命运,只是希望有朝一日,我可以名正言顺的嫁他为妾便知足了。”

无忧听她说完,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她说的没错,只是自己懵懵懂懂从未想过这些琐碎,看来这雪儿姐姐当真是一颗心都在相公身上,我若不成全她,她还真是不知dào

会出什么乱子。

见无忧愣怔不语,夏雪儿趁热打铁,“雪儿不管她公主如何,心中只认无忧为姐姐。”

“啊?”憨直的无忧又是一愣,“姐姐,你没事吧。”说着,还真探出手来去摸她的额头。

夏雪儿视若无睹,她此刻得到无忧的认可,脸上悲戚之色早已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热血上涌的兴奋,“雪儿没事儿,只是以后你为大,自然便是姐姐。”

“等!等!”无忧小脸胀得通红,“我深爱着哥哥,未必比姐姐轻,也是不在意这些名分的,所以姐姐切莫如此称呼,咱们共同为他便是。”

夏雪儿见她有些气急,不敢再胡乱说话,但她仍坚持道:“那好,以后你便还叫我做姐姐,我叫你为夫人。”

“姐姐,你若再是这般,无忧便不帮你了。”无忧嗔怒,心道雪儿姐姐太过麻烦。

夏雪儿却不慌不忙,情真意切地道:“知dào

妹妹心疼我,但公主在场,咱们如此称呼那便落人口舌,所以,我必须称呼你为夫人,姐姐真不在意这些虚套。”

无忧见她面色诚恳,想了想,这才点头允肯,但却一再强调,公主不在的时候,二人定要姐妹相称。

二人谈谈说说,不知不觉已过三更,这才不得不收住话题,分头睡觉。

无忧心底纯净,这一晚上陪着夏雪儿哭,又陪着夏雪儿笑,又听了许多夏雪儿为李承训受尽的相思之苦,可以说被折磨的已然心力憔悴,不久便沉沉睡去。

转身在另一侧的夏雪儿,此刻却是兴奋得睡不着,她处心积虑的谋划,终于顺利完成了,在成为李承训女人的道路上,走出了坚实的一步。

夏雪儿聪颖敏锐,从他爱上李承训的那一刻起,便决定要独占这个男人,于是乎想了各种办法去讨好他,送他冰蝉手套,送他绿玉打狗棒,可对方礼物收了,情感却不收。

她因此郁郁寡欢,终于得了相思之病。那时起,她的心境也变了,只盼能被李承训纳入府门为妾,便知足了。因此,她便趁无忧独处洛阳的时候,有意与之结交,甚至与无忧结拜了姐妹。

后来,无忧与李承训一起离开洛阳,孤独的夏雪儿便病倒了,若是以往,总会有无忧这个好姐妹与她说说话,多少可以缓解点内心的苦闷,但现在,满腹愁肠向谁去诉说?病势自然是越发地沉重起来。

夏承深知姐姐的心意,做了一件挽救她性命的事情,便是把姐姐送到了长安,请李承训代为照看。

夏雪儿在这里重新焕发了生机,一心想着待自己恢复了容貌,凭借他的智商,一定可以抓住李承训的心,与此同时,她心中那种把李承训占为己有的豪霸之气也逐渐抬头。

可这一个月来,她看得很清楚,李承训对无忧爱的很深,对她根本就视而不见,而自己想要独霸李承训,根本没有机会,也不可能。

另一方面,通过这些日子,她与李承训近距离接触,终于体会到这个男人的真zhèng

魅力,也彻底了解到他的智谋与心机,自付凭借自己这点儿小聪明,根本就都不过他,若是自己真的做出了伤害他女人的事情,那自己不仅会永远的失去这个男人,更没有机会能好好活下去。

夏雪儿被李承训的真情吓到了,也被他的智谋吓到了,但却更坚定了嫁给他的决心。这世界上的男人有很多,而像这种忠厚老实,才华横溢,智谋甚远,又对女人疼爱有加的男人,不会有几个,甚至可以说他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夏雪儿除了揣摩李承训,也在揣摩李无忧。无忧长得很好kàn

,虽不如自己美貌,但自有一种野性的美与媚。至于性格,可以说其最主要的特点是憨厚老实,胸襟宽阔,古道热肠,侠肝义胆,除此之外,像聪明,倔强,温柔,多情等等这些女孩儿的本性,她都沾边,却都不为过,也就是说这些都可以称其为优点,而不能称其为优势。

但这些优点已足够抓住一个优秀男人的心了,有时候她真恨为什么会有无忧的存zài

,如果自己是李承训认识的第一个女人,那该多好?

但她也就是这样想想,聪明的女人总会摆正自己的位置,特别是在得知汝南公主下嫁的事情后,她终于认清了现实,下定了决心。

现在,她要做的便是让无忧承认自己,她也会真心帮着无忧争夺府里的女主地位。一山不容二虎,即便是两个平起平坐的公主,到最后也一定要分出个一二来。

而她,只是希望能在无忧的帮zhù

下,有朝一日嫁给李承训,使她有名有份,可以抬起头来做人。即便退一万步讲,她最终也没有得到李承训的认可,那她只要守在无忧的身边,便也就是守在了李承训的身边,即便这样到死,她也心甘。

有的时候,她真恨自己,为什么这么不争气,忘掉李承训,随便找个能对她好的男人便是。可她试过,真的做不到,不知dào

是为什么,也许这就是孽缘吧。

其实这只不过是当局者迷而已,夏雪儿不知dào

她为何这么执着,他的父亲夏老爷,甚至夏承、李承训心里都清楚她执迷不悟的原因。

因为夏雪儿是个要强的女人,是个不甘心平庸的女人,是个知dào

找到一个能征服自己内心的男人很不容易的女人。

夏雪儿是含着笑意睡着的,那笑意中多少带着些狡诈,更有一个女人的深情与无奈。

府中虽有暗流,但也是这种暖人心的暧昧之流,因此对于李承训来说,虽然感到无奈,却也感到一种享shòu

,痛并快乐者,便是生活的最高境界吧。

从李承训刚搬入驸马府的第二日起,便陆续有朝中大员前来拜访,第一个来的是魏徵。

看到他,李承训突然想起二个人来,就是当初救他的红衣人和出卖他的王石,便询问起来。

魏徵不无惋惜的讲了那之后的事情,由于王石的出卖,魏徵与那红衣人都被打入天牢,红衣人被皇帝处死,而魏徵因皇帝爱其才华,终是不忍杀掉。至于那王石,当年在官府领了银两便跑了,他没有家眷,光棍一人,谁也不知躲藏到哪里去了。

李承训听后唏嘘不已,恨自己来帝都也这许多日子,怎地此刻才想起自己的救命恩人,便拿出银两说自己现在不便出府,请魏大人帮忙给家属送去。

第二个来的是李恪兄弟,二人来此没什么目的,就是想和这位准“姐夫“亲近亲近,自然也看到了李无忧和夏雪儿,但并未表现出什么不满,反而极为热情的攀谈起来。李承训和无忧倒没觉得如何,倒是夏雪儿一句话惊醒梦中人,“这两个孩子,回去一定会向他姐姐说这里的事情,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公主怕是很难缠啊!”

之后,尉迟敬德、柴绍、秦琼、长孙无忌、李靖等等能粘得上边的朝臣都来了,李承训则是彬彬有礼,一一热情款待。

该来的,不该来的,反正是都来了,但是有一位不知算是该来?还是不该来的人,却始终没有来,李承训心中一面感觉有些遗憾,另一面又感觉到庆幸。

长乐公主,没来。

第一百章 兄弟起争执

大婚之前的忙碌令人难以想象的,即便有众多仆从来帮忙,当事者都依然不会消停,却不知dào

都忙的是些什么。

但是百忙之中,李承训还是出去了一天,他去的地方是至相寺,而去那里的缘由是因为戒痴和虎子被禁足在那里。

李世民曾宣旨,正式昭告天下,汝南公主大婚,大赦天下,死刑者减罪至徒刑,徒刑者减罪至囚禁。

李承训闻听之后,立即入宫,得知他二人被禁足在寺庙,更是喜出望外,心知那里要比监牢强太多,于是连连谢恩。

原来,李世民为了牢牢的笼络住李承训,早就打算挑选一位公主下嫁给他,因此在他首破奇案,第一次救回城阳小公主后,便破格封他为五品宁远将军,为的便是今天。

他已摸透了李承训的脾性,知其是重情重义,不贪权色的人,那些高官厚禄或者财色美人,并无法收复其心的,相反,将心比心,待之以真诚却可以俘获其心。

戒痴和虎子,还有那个叫瘦猴的女人,绝对是李承训的死党,而朋党之患,是最被历代君王所忌讳的,按理说,这几人是绝对不能留的,但李世民既然打算收复李承训,便不得不对这几人网开一面。

况且,李世民并非是那种无能的昏君,只能靠杀戮来维系统治,他有胸襟,有才能,偏要试试分化他们,把他们收为己用。

因此,他并没有把几人发配出去,而是早就送到了至相寺,说是用佛法洗涤他们的罪恶,不如说是要智善禅师给他们洗脑,而后待公主大婚后,再送给李承训一个天大的人情。

对于这一切,李承训事先都不知晓,他立kè

皇帝请求去至相寺一趟,看看他的兄弟,同时希望皇帝能恩准他们来参加婚典。

李世民要做胸襟广阔的有道明君,自然不会阻止,只是嘱咐说,“朕以真心待之,望尔等以真心回报,朕定不负所望。”

李承训如何听不出这是皇帝的承诺,一是说他已经原谅了他们,二是说只要他们用心办事,必不会亏待他们。

就这样,他回到驸马府后与无忧简单说了一下情况,无忧自是想与他同去,可李承训以那里是和尚庙为由,不同意她去,让她好生在府里带着。

第二日一早,李承训便牵着马出门了,他没有立即出城,而是先去了趟天香楼,买了两坛老酒,定了八碟肉菜,这才翻身上马,缓缓向城外走去。

他知dào

两兄弟这大半年不是在监牢,便是在寺庙,必是粗茶淡饭,怕是嘴里要淡出鸟来,虽不能立时接他们下山喝酒吃肉,倒是可以先送上去,让他们解解馋。

李承训担心马跑得快了,散乱了酒食,因而骑得不快,感到终南山至相寺的时候,已然几近正午。

山门外的知客僧见李承训到来,都是格外热情,应是那日他挺身而出,使得方丈禅师获救,内奸智聪伏法,因此全寺上下无不感激他的恩德。

不过,这知客僧的脸色很快便变了,“李将军,这是什么味道?”说着,他的眼睛瞟向马鞍两侧。

李承训不想欺瞒佛祖,因此并未对酒肉做任何掩饰,“小师傅,无名带的是酒肉,也未敢就此入寺,还请小师傅帮忙先照看一下,我去见见方丈便回。”

知客僧面现难色,却还是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那行,您速去速回吧!”

李承训谢过之后,急步向寺里走去,他在至相寺潜伏半月,那里的道路途径已然摸得清楚,自不需人引路。

知客僧见他进去,连忙也回到山门入口,躲得那酒肉远远的,尚自禁着鼻子,一脸痛苦神色。

智善方丈见他到来,自是高兴,引着他到方丈室说话。

李承训虽是为着兄弟事而来,却也不能不顾及老方丈的一片热诚,何况他还有事相求,便耐着性子与他交谈起来。

老和尚自知他的来意,因此只简单谈了一些别后情形,便说起戒痴和夏承二人。

“大师,请赎无名的罪过,这次来探视兄弟,带了一些酒肉,却是未敢入寺,想请方丈施与方便,让他们二人于山门外与我相会。”说着,他深施一礼。

智善方丈感念李承训对至相寺的帮zhù

,考lǜ

了一番,缓缓说道:“皇帝有命,不许二人离开至相寺半步,不若你们在后山相聚吧,那里连通秦王寨,也算是至相寺的后院,应不算抗旨。”

李承训一点便透,这实jì

上便是默许了他们在寺里饮酒,连忙施礼答谢,“有劳大师费心了,我这就从小路去后山等候二人。”

至相寺与秦王寨的这段山路,除了从至相寺出来的这条大路外,还有条小路可以直插过去,这些在李承训与宋管家在这里卧底时便已走过数遍。

李承训辞别至善禅师,回到山门旁,见那僧人依然蹲在远处,为他看着马匹食盒,不由笑道:“多谢师父辛苦,这马匹还需帮忙照料下!”

他边说着,边从马上卸下酒肉,再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那和尚,“把马栓到一旁便好。”

知客僧有银子拿,自然没有意见,连忙代表佛祖谢施主的香油钱。

李承训从小路来到后山,挑出一块视野开阔的避风之地,这里除了几株树木外,远处并无甚障碍物,可以看得一览无余的看得很远,目的是为了防止他人偷听他话。

他打开食盒,把酒菜摆地上,便一脸期待的向至相寺后门张望。

片刻之后,戒痴一袭灰布僧袍,虎子一身青色素衣从至相寺的后门出来,向这边行来。

“二弟,虎子,哥哥对不住你们,让你们受苦了。”李承训终于见到二人,心情极是激动,快步向他们走去,似有千言万语,却填塞于胸,不知该说那一句好。

戒痴面色阴冷,缓缓撤出了自己的手,“师傅!”虎子见到李承训,立时喜动眉梢,嘴角带笑,撒腿向这边跑来,及至到了李承训身前,也未停步,而是直接给他来个熊抱。

李承训心中欢喜,细细打量着虎子,觉得他虽然又瘦了些,但是气色尚可,心知二人虽是吃了苦,却并未受到折磨。

“二弟!”李承训见默默站在虎子身后的戒痴面色阴冷,不由得心中一紧,“来,兄弟,大哥给你们带了酒肉,咱们兄弟一醉方休!”

戒痴依旧一动不动,倒是虎子拉了拉他僧袍,“二师伯,一定是误会,别听那两个侍卫瞎说。”

皇帝并非让他二人独自来这里参禅修行,而是还派了两名侍卫如影随形的跟着他们,因此他们也会相互聊天,而所以关于李承训的一切,二人都是从他们口中得知的。

就拿今天来说,两位看守听说李承训要单独回家戒痴和夏承,颇有微词,但却不敢不从,毕竟至善大和尚得罪不起,新驸马更是得罪不起,便只能听之任之了。

李承训见戒痴面色,便猜到他是误解自己,也是,自己在外逍遥,而舍命搭救自己的两位兄弟却至今难见天日,放在谁心里也不舒服。

“二弟,咱们是磕头兄弟,当以信义立世,你信不过大哥吗?”李承训并不急躁,也不气馁,他心疼兄弟们为他吃了这么多的苦。

“大哥,我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戒痴神色不善,语气生硬。

“二弟你说。”李承训依然柔声细语。“你谋刺皇帝,却可以官封将军,做驸马,而我们只不过是劫个法场,却被困至今,为何?”戒痴疾驰疾言厉色,显然心中怒极。

“二弟!”李承训还真不知该如何解答,这一桩接连一桩的事情,件件惊心动魄,却都是一言难尽,便柔声道:“咱们兄弟过去坐坐,是大哥不好,听凭二弟处置便是。”

想到兄弟们为救他,甘冒杀头,义无反顾的与大唐为敌,即便他为着兄弟们的安危一直委曲求全,却还是无法救兄弟出水火,始觉心中有亏,“二师伯,我相信师傅一直在想办法救咱们。”虎子见戒痴对李承训态度恶劣,不由得急切,声调略高。

戒痴双眼虚眯,冷哼一声,大步向李承训事先安排的野餐之地走去。他本是心思沉静之人,只是被幽闭许久,心中一口闷气难出,如今见到李承训,定要把事情来龙去脉讨个明白。

三人又聚在一处,气氛却无比怪异。

虎子热情高涨,似乎只要见到师父好便好,完全不在意戒痴方才提出的问题,也不关心自己今后的安慰,只是先问了句,“瘦猴如何了?”他从进入至相寺,便失去了瘦猴的消息。

李承训告sù

虎子,瘦猴算是从犯,这次皇帝大赦,已然完全免了她的罪行,把她遣送回洛阳了,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枚金钗,“这是瘦猴让我转交给你的。”

瘦猴回洛阳前,并不知dào

虎子和戒痴的去向,因此去向李承训告别,顺便询问下他们的境况,无奈皇城门禁森严,她根本无法进去。

也是这丫头够聪明,突然想到那日劫法场之时,长乐公主似乎对师傅有意,或许能帮她,便专门去长孙府请求帮zhù



长乐公主自没有不帮的道理,把她带进了宫闱,送进了立政殿,偏巧那日李承训不在,是无忧招待的她们。

因皇帝的圣旨是,即可遣返瘦猴回原籍洛阳,因此她不能在帝都久留,终是未等到李承训回府,她只能带着遗憾离开了。

虎子听闻瘦猴安然无恙,已然脱离苦海,长长松了口气,脸上喜色更浓,“太好了,她没事了!”

戒痴一声不响的吃着肉,喝着酒,并不搭理二人,但李承训知dào

他是有心的人,在留心着自己的每一句话。

“二弟,虎子,你们能来救我,真的令我感动,我也一直在试图救你们出来,所以才甘冒风险在帝都做了这许多事,皇帝不断累升给我官职,还把公主下嫁给我,无非是想要收服我,而我根本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们能获得自由。”

他声音柔和,语速缓慢,异常诚恳,虽是对着虎子说的,却是讲给戒痴听的。

虎子深受感动,表示一切听从师父安排,希望能有朝一日再回到他的身边,而戒痴则依然是无动于衷,只顾自己吃喝李承训沉思片刻,话锋一转,“内中详情,我便不细说了,现在只是想听你们两人一句实话,是现在就逃走,难免被终身通缉,还是做顺民,为朝廷办事。”

“师父,虎子自然是跟着你走!”虎子立kè

急道,他还待再说,却被李承训伸手阻拦住话头。

李承训死死盯着戒痴,很明显是等他表态。

戒痴又了两碗酒,抬起头来,同样狠色地盯着李承训,恨声道:“他是你我的杀父仇人,你现在要认贼作父,我岂能你同流合污吗?”

李承训闻言眉头紧蹙,这是他无法反驳的诘问,因为他的确没有要杀李世民报仇的意愿,也的确做了人家女婿,他感觉自己现在的身份竟好似一个说客,特来招安二人的,难怪会令戒痴产生抵触情绪。

“二弟,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况李世民却是一代明君,杀之可惜!”他试图说服戒痴,能够放下这段仇恨。

“我去少林学艺,为的便是报仇,此生活着的念想,也是报仇,即便现在我的武功全失,也要报仇!”戒痴额上青筋暴露,咬牙切齿地道。

“二弟,其实你换个角度想一下,皇帝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他却没有这么做,也未令人废掉你的武功,你又何必一意孤行,非要他的命呢?况且成王败寇,你父亲之死,正如我父之亡一样,都是大势所趋,何必执拗呢?”

戒痴根本听不进去劝,但有一样他听清楚了,语音都有些发颤地问:“你说我们的武功没被废掉?”他全是真力皆无,一直以为已然被废去武功。

李承训点头道:“那是一种叫化功散的药,创自少林医佛前辈。”他来时曾问过皇,的确如此。接着,他简单讲这药的由来和症状,功效。

戒痴暗中体味李承训口中所说的中了化功散的症状,完全符合,不禁心头狂喜。作为一个江湖人,失去武功比失去生命更不能令人接受。他一直以为自己将再没有武功,再无法报仇,如今听到这个喜讯,怎能不令他兴奋。

“道不同不相为谋,李无名,咱们兄弟情义怕是今日要断了,你给我弄来解药,让我恢复功力,便算是两不相欠吧。”

李承训闻言,心房猛地一阵抽搐,“二弟,何来此话?”

“我一定要取李世民的人头,而你呢?”戒痴声音也柔了下来,“若是你肯与我一起,你便还是我大哥,否则,咱们阳关大道各走一边。”

李承训的眼圈红了,这话击穿了李承训的心房,“二弟,你与大哥了断干系,是为了以后干出惊天事情,不连累我。”

戒痴没承认,也没否认,嘴里只说,“没那么复杂,你想多了。”

第一百零一章 割袍断义

李承训知dào

戒痴从小孤苦无一,受尽世态炎凉,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家国被李唐屠灭的缘故,因此这种从小根种的仇恨非是他三言两语可以化解的。

可有些话,他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明知没什么作用,却还是要说:“二弟,我虽是劝你放qì

仇恨,但也不会去阻止你去实现你的梦想,你因我而被俘,被禁锢武功,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那好,现在就帮我!”戒痴盯着李承训,一字一顿地道。

李承训静静地点了点头,目光移向虎子,说道:“虎子,师命不可违,你可知dào

?”

“知dào

,师父但有所命,徒儿无不遵从。“虎子立kè

答道。

“好,师父命你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可与当今皇帝为敌,不可与大唐朝廷为敌,哪怕是我被李世民杀了,也不许你与他为敌。”李承训口气坚决,不容置疑,把虎子听得直愣神。

“为什么?”虎子喃喃自语,他实在是不理解。

李承训又道:“虎子,丐帮虽好,在盛世却非是久留之地,若是有机会皇帝问你何去何从,你一定要回答说不回洛阳,要为国家出力,师父要你用心辅佐李唐,。”

丐帮本是以穷苦之人为根基,若是在乱世,那必是极大的一只争夺天下的势力,可放在清明盛世,别说百姓富足,乞丐稀少,即便是乞丐多了,朝廷也不会令其做大,只会以武林门派的身份允其存zài



李承训正是看到了这点,不想让虎子的才干Lang费掉,倒不如让他报效朝廷,争得功名,也算一个好归宿。

可虎子却并未能深入理解,更不知他的良苦用心,仍旧执拗地道:“师父,我不辅佐什么李唐,跟定你便是。”

李承训眉头一皱,神色严厉地道:“这是师命,信我便从命,否则,你便不是我徒弟,咱们以后各走各路。”

虎子眼眶发红,不知如何是好,求助的眼光看向戒痴,却见后者双目望天,根本不去搀和。

“哎!”李承训深叹一声,“算了,连你也不信我,咱们师徒缘分也算是尽了!”他颇为伤感地说完,喝了一口酒。

虎子见师父伤心,立时没了注意,忙道:“徒儿遵命便是。”

李承训双目一闪,“好,切记你今日所言!”说完,他不再看虎子,而是对戒痴道:“二弟,你说的不错,咱们现在根本是两条路上的人,硬走在一起,对谁都不好,还是分道扬镳吧”

他这话一出口,连自己都感到痛心,别说是一旁的戒痴和虎子。

“师父!”虎子张口欲言,便被李承训打住,“闭嘴!”

他从未见到师父如此严厉,却是真心搞不懂师父是怎么了?这到底是不是他师父?

戒痴惨然一笑,“想明白了便好,大家都轻松,还打算放我吗?”

“放,这样咱们才算两清,你现在要做的便是立kè

掀翻这些酒肉,大骂我假仁假义,不顾兄弟死活,只为自己享乐。”李承训说这话的时候,压低了声音,一脸的催促与凝重。

“这?”戒痴也觉得今日的李承训有些反常,“你什么意思?”

“按我说的做,我保证三个月之内,皇帝自会亲自来释fàng

你们,到时,你切记,恳请皇帝让你入至相寺的籍,以此来去掉皇帝戒心。而我希望你能用这段时间,想明白到底还要不要报仇,”李承训仍不放过最后一丝劝说的机会。

戒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应对,可他知dào

李承训计谋深远,自己论心眼根本玩不过他,再一想人家目前是皇帝红人,若要自己性命,轻而易举,也没必要耍什么花样,可这手指触碰到身边的酒坛,却是怎么也没有把他付诸一掷的想法李承训见他迟疑,缓缓从衣袖中吞出一柄匕首,弹刃出鞘,而另一只手卷起身前一片袍泽,把那刀锋用力向上划去。

“兹啦!”一声,袍泽被从中隔断。

李承训把半截布襟与匕首同时掷到地上,“你我今日割袍断义,从此恩断义绝,还等什么?”

戒痴见状,身子晃了两晃,双眼立即泛起一阵猩红,而后仰天长笑,“痛快,痛快!”他一跃而起,抓起地上的匕首,同样隔断了自己的袍泽,向地上一掷,而后毫不客气的,甩开两脚,踢碎了身边的两个酒坛。

虎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傻了,张着嘴巴,不知该如何圆场。

戒痴嘴角带着一抹狞笑,抱拳道:“驸马爷,望你遵守承诺,戒痴静候佳音。“李承训也双手抱拳,“李无名说话算话,绝不违心,望你好自为之,若有朝一日,你不再报仇,便还是我兄弟。”

戒痴显然对他的这句说辞嗤之以鼻,回都懒得回嘴,转身去了。

虎子想要阻拦,可见戒痴浑身杀气腾腾,却是未敢造次,转头看着李承训,“师父,这!”

李承训忙道:“去,回去好生照顾你二师伯,相信师父,最好劝他放下仇恨。”

虎子还要再说,却被李承训制止,“快去,记住,我和皇帝的事情,你再也不要搀和其中,无论我发生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忠心皇帝,”

“师父,那你保重!”虎子实在是想在和师父好好聚聚,可见到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只得一步一回头的向寺庙走去。

李承训见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至相寺的围墙里,才动身下山,由于心情不好,没有去向至善禅师辞行,而是绕到山门旁直接取了马匹,满腹心事地离开了至相寺。

方才的所作所为,原非是李承训来此的本意,纯粹是他临时起意。他本意是想与兄弟们好好聚谈聚谈,想问问他们今后的打算,也好为兄弟们的出路未雨绸缪,因为自己是一定要离开帝都的,到时要么带着他们走,要么设防劝说他们为朝廷效力。

可来这里后,他发xiàn

戒痴对自己的抵触情绪很大,并非是见自己风光无限,而不思救他们兄弟出难,而有心见怪,而是仍然执念于报仇,与自己走在了两条路上。

但即便如此,也不至于兄弟都不做了。兄弟相知,不须明言,李承训并不相信这个肯为他舍命劫法场的人,是几句谣言便能被改变心意,从而要与他断交的。

他怀疑,戒痴之所以这个态度,便是要与自己划清界限,以免日后他报仇的时候,连累到自己。

受此启发,李承训心想:自己一走,难保皇帝不迁怒二人,何不就此机会,无论戒痴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便借着这个由头,与他割袍断义,把事情搞大,搞得皇帝以为他们兄弟情意已尽,从而在自己走后而不至于连累这二人,也使皇帝可以放心使用二人。

入夜时分,李承训回到驸马府,见无忧房中的灯依然亮着,知dào

她是在等自己的消息,便敲门进去。

果然,无忧正在屋子里胡思乱想,见他回来,连忙细问。

李承训向她讲述了白天发生的一切,最后说道:“丫头,你说,许多年后,他们会理解我今日的作为吗?”

无忧点点头,“会的,只是你有把握让皇帝不会迁怒于他们吗?”

“皇帝是有头脑,有胸襟的人,不拘一格用人才之人,只要他们与我没有干系,他不仅不会为难他们,还一定会重用他们。”

“这么说?我们就可以走了吗?”无忧眼放亮光,压低着声音说。

“小丫头,这里好吃好睡,有人伺候你?还要走?”李承训此时已然抱上了无忧,他不会放过这难得的空档儿。

无忧也未挣脱,“哥哥,在这里总感觉头上有刀悬着,吃睡都不踏实,还是在山林中自在。”

李承训曾和无忧说过,救出戒痴和虎子二人之日,便是他们逃走之时,只是没想到皇帝突然赐婚,这样一来,他们逃跑无疑会增加许多难度,还有便是,他们走了,公主怎么办?

虽然情势已然迫在眉睫,可所有这些细节,他并未思虑清楚,甚至出逃的计划,也未在心中成形,他在等机会,却始终没有发xiàn

可以神鬼不知抽身撤tuì

的机会。

李承训的手已然开始不老实起来,在无忧浑身上下肆虐。

无忧虽然极力阻拦,却耐不过他力大,三五下拉扯,已然被他拽到床边,她正感无奈之际,“咣当”一声响,房门突然开了,夏雪儿挽着湿漉漉的发髻走了进来。

三**眼对小眼的瞅在一处,李承训瞪着眼睛,丝毫不肯退缩,夏雪儿却视若无人的来到床边,“妹妹,你不去洗一下吗?”

“不了,”无忧侧着身子,在用力扳开李承训的胳膊。

李承训此刻仍然抱着无忧,他明显在向夏雪儿示威,倒要看看你这个大姑娘,就这么不觉得臊?还不快退出去?

“也好,咱们都早点休息吧。“夏雪儿说着,一手去解腰侧的绦带。

李承训没想到夏雪儿居然如此大胆,这一愣神的功夫,便见夏雪儿领口如雪的肌肤又露出一大块。

“老爷,您还不出去吗?”夏雪儿的手放在胸口,她只要轻轻一掀,便会春光无限。

李承训额上豆大的汗珠落了下来,浑身更是躁动无比,他心中发狠:我便是不走,你若真敢脱,我便敢看。可转念一想,这女人可还真干得出这种事,那时你连人家身子都看了,可更是脱不得干系了。

见夏雪儿手指微动,李承训也来不及细想,忙三叠四地跑了出去,好不狼狈,身后瞬间传来两个女**笑的声音。

站在门外,李承训感到从来未有过的尴尬,无奈,屈辱,却只能咬咬牙,转身回去睡觉了。

其实在驸马府,李承训也就过了这三五天舒坦日子,随后而来的折磨,使他撕心裂肺,筋疲力尽,他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娶公主了。

这古时大婚最讲礼仪排场,何况是皇帝大婚,更要遵守《礼记》中约定的“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亲迎。

而这六项其实是极其繁琐的求婚,订婚行形式,都要择日,挑时,选礼,过府,而这些除了亲迎之外,全都是要在大婚前完成的,由于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所以即便什么也不做,单是做完这些,怕是就得半个月之多。

除此之外,礼部特别派来数个专职的官员,特别来教授李承训和他的仆从基本的宫廷礼仪,因为是做驸马,便需常常入宫省亲,甚至他的仆从都可能会被应招入宫,因此必须要知dào

宫里的规矩,以免唐突。

学习,学习,再学习,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了,就这样,一个月的光阴转瞬即逝,大婚之日,终于来临,李承训这才兴奋起来,因为这种苦日子终于要熬到头了。

第一百零二章 大婚当日

贞观九年,三月初八,艳阳高照晴,汝南公主与安平郡主同时下嫁给壮武将军——李承训,天下大脯三日.

汉代以后,儒术深入天下民心,凡事重礼,依礼,这皇帝嫁女更是繁文缛节不断,及至大婚正日,更是马虎不得。

依礼,天初刚亮昏,李承训便需着盛服,与家长到祠堂,向祖宗跪拜祭酒,告知今日要迎娶新娘,不敢忘记祖宗的恩德。

可李承训已是无父、无母、无“无祖宗”的人,因此这一礼节却是免了,但他却并不能立kè

去迎亲,因为汝南公主那边却是双亲俱在,有祖宗保佑,她是要太庙敬祖的。

自有礼仪官在掐算时间,估摸着时候已到,李承训这才跨上高头大马,命仪仗队、鼓乐队在前,自己与两个十六人抬的雕龙刻凤的銮轿居中,再后是大批的礼品,再由迎亲的人员四周相随,浩浩荡荡地向宫门行去。

为了凸显排场,迎亲队伍有百人之巨,再加上随时跟在后面看热闹的百姓,这队伍简直是从东市一直到排到了皇城口儿。

皇帝因为公主大婚,全国放假三日,百姓们自是乐意,因为皇帝放假的同时,会有赏赐相随,让百姓同蘸雨露恩泽,古时称之为“大脯”。

那些一路相随,或者围观的百姓,个个笑逐颜开,欢天喜地,全都仰视着这大马上的英俊青年,自然也有一些七姑八姨在指指点点,或者一些文人武夫在谈论他的英雄事迹,当然也少不了那在人群中蹿来蹿去,时而冲到马前的小孩子。

总之,是万民欢腾,热烈空前,坐在马上的李承训,被这气氛所感染,越发地精神抖擞,热血沸腾,但他心里却是极其复杂,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些欢喜,有些好奇,有些忐忑,还有些惧怕。

驸马府到宫门的距离不远,可由于百姓的观瞻,却走了好久,直到入了皇城才好些,但皇城内也有不少无事的侍卫、宫女在远处看着这迎亲队伍,自也少不了评头论足,一片艳羡。

未嫁的公主通常是在自己母后的宫中居住,汝南公主却是母亲早逝,因此现在居住的宫中,只她一人。皇帝考lǜ

到公主出嫁,没有母亲在侧,总觉得于礼有差,便令汝南公主来立政殿暂住,待出嫁之时,自己与皇后与她做主。

离老远,李承训便见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站在立政殿门口,连忙下马,牵马来到近前,“参见父皇。”

“快,驸马请进!”李世民满面喜色,出言招呼,并引李承训入到门内。

李承训来到大殿厅堂,向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叩拜过后,便令迪喜把随行带来大雁,放在地上。

李世民与长孙皇后拱手算是答礼,而后命人把大雁收好。

这时,李承训再次叩拜,而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却没有还礼,而是命公主的ru母把公主引了出来。

所有这些都是仪式的一部分,是规定的程序,叫做奠雁之礼。

之所以选择用大雁做信物,完成这个礼仪,原因有二:

一是因为雁是候鸟,随气候变化南北迁徙并有定时,且配偶固定,一只亡,另一只不再择偶。古人认为,雁南往北来顺乎阴阳,配偶固定合乎义礼,婚姻以雁为礼,象征一对男女的阴阳和顺,也象征婚姻的忠贞专一。

二是大雁飞的时候排着行列遵守上下的规矩,前面飞的大雁叫出声后面的大雁也会回应,表示尊重礼仪。

后来因雁越来越难得,人们就改用木刻的雁代之,到近代,改用鹅、鸭、鸡三种活禽代替行奠雁礼,以定婚姻的和顺。

时至今日,堂堂中国礼仪之邦,已经没了这种风俗,而曾经以唐为师的朝鲜,韩国等国,却依然在也袭用。

奠雁之礼结束时,李承训面色滚烫,他曾着实为此头疼来着,众所周知这大雁象征从一而终的坚贞,可他这可是同时取两个女人啊?是否要送两只大雁呢?

李世民闻之他的想法后,哈哈大笑,说他庸人自扰,礼节不可少,还是一只大雁吧,他吃点亏,送他两个公主便是。

他通红的面色还未褪去,心中扔在不停得打着鼓,不知dào

应对接下来的局面,是否还有出现差头,他真的十分担心。

公主出来了,但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两个一模一样的公主。

无忧是长孙皇后的干女儿,被封为安平郡主,身份比公主低了半格,因此无论是从服饰还是彩礼陪嫁上,都应该低上一个档次。

长孙皇后准bèi

依礼办事,却被李世民给阻拦住了,他见汝南公主身体丰硕,无忧也是健硕丰满,二人身材倒是不遑多让,便想借机捉弄一下李承训,因此决定给她们穿同样的服饰,只是在陪嫁上分别有差便好。

皇帝的临时起意,可让李承训傻了眼,“这,这,谁是谁啊?”

两位公主都是身着点缀黑边的红色宫装,宽大的裙幅逶迤身后,由于盖着盖头,看不清她的面目,一样腰肢丰满,身板挺直,气质高昂。

在李承训呆立之时,两位公主已被身旁的姆娘送到他的面前。

李承训先向两位公主分别作了个揖,两位公主在姆娘的示意下,同时向他回了个礼。

望着两位亭亭玉立,举止端庄的新娘,李承训那被纠结得像花骨朵一样心,竟好似突然间绽放了,强烈喜悦感产生的同时,一种成就感也油然而生。

这一下娶两个媳妇,还是高贵的公主,这在现代根本是难以想象的事儿,但却在现实中变为了可能。男人的骨子里向来都有一种大男子主义情节,特别是在古代夫道为重的年代,更见优势。

李承训还在铺排自己杂乱无章的心思,便接到姆娘的示意,可以迎接两位公主上轿了。

銮轿停放在院中,他快步来到轿门旁,轻轻掀起轿帘,两位姆娘辞让一番,便引着两位公主登车入内。

李承训再次拜谢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然后命人起轿,带着迎亲队伍回转驸马府,至此,时至正午,算完成了迎亲的程序。

驸马府虽没有立政殿阔达,却是比那里要热闹许多,庭院中张灯结彩,人声鼎沸,不仅是当朝官员,还是街坊邻居,许多都是不请自来,一是要粘粘皇朝的喜气,二来是看看公主排场,三来,听说是同日迎娶两个公主,不知会是何等模样?

李承训一马当先,先进到院里,而后翻身下马,在门口等待两驾銮轿进来。

两挺鸾轿前后鱼贯而入,分别停在前院阔场之上,李承训按照引赞的要求,长身伫立于轿前。

这时,一旁有通赞高声唱喏:“启轿,新人起。”

这是新娘出轿仪式的开始,两位姆娘来到各自守护的公主轿门旁,轻挑轿帘,引出公主……

引赞:“新郎搭躬”

李承训听喝,连忙拱手作揖,延请新娘,可是两位公主同时而出,他只得左边延请,忙又右边延请。

观礼的人群中不知谁带的头,“哄”地一声笑,而这笑声中充满了真诚和善意。

引赞:“新郎新娘直花堂前。”

李承训居中,左右一边一个公主被姆娘引着来到花堂前。他此刻方知皇帝的良苦用心,如此把新娘装扮成一般模样,倒是省得他有厚此薄彼的尴尬,如今可好,他也不知谁是谁。

引赞:“新郎新娘就位。”

因为这三人同时举办婚礼,因此事前已经专门商讨过行礼时的站位,李承训同时面对二位公主。

通赞:“行礼!”

李承训看着面前依然红盖遮头的新娘,心中很暖,苦尽甘来,才知dào

幸福的不容易,何况是两个公主同时相伴,且不论婚后的情感如何,这皇帝的爱心却是厚比天高。

通赞:“一叩首,拜天地。”

三人同时面朝门外,向乾坤叩拜。

通赞:“二叩首,拜高堂。”

李承训没有父母,但礼数不能少,因此座上的是两块灵牌,上书“隐”字。

通赞:“三叩首,夫妻对拜。”

新郎新娘互相对拜,这是婚礼最有趣味的场面,由于事先安排好的,李承训有条不紊地先与左边公主对拜,后又与右边公主对拜。

通赞:“礼成,入洞房。”

两位公主新娘被姆娘引着去洞房,等待关于洞房内的礼仪,李承训则留在堂外招呼宾客。

至此,如果说李承训一直游走于朝廷边缘,身份黯淡,不受信赖,那此刻可以说是一跃龙门,完成了从草民到皇亲的转换,深得皇帝恩宠,满朝文武未有能及者。

酒席分别摆在前庭和后院,使男宾和女眷分开来用餐,而中堂则是支起了炉灶,作为厨房,在期间妥为指挥的是宋管家。

宋管家听说李承训大婚,身子未好利索便过来帮忙,而帮衬他的是嫣红和童钱,有他们在,纷乱的婚礼宴席变得有条不紊。

夏雪儿本是大家闺秀,该是藏头露尾,可她却以女管家的身份招呼前来贺礼的一应女眷,辅助她的是小翠和小梅两个侍婢,可以说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有这些人帮衬,李承训唯一需yào

做的就是从前庭寒暄到后院,又从后院喝到前庭,这酒自是没少喝。

摆的是流水席,因此来贺亲的人究竟有多少,不好说,总之唱礼的家丁喊得口干舌燥,引宾的太监焦头烂额,收礼的侍卫晕头转向,单是礼物便整整放满了两间空出的屋子。

第一百零三章 洞房花烛夜

夜幕拉起之时,宾客便渐渐退去,至于前庭和后院的一应杂事,自有下人处理。直到此时,李承训心里才如获重释地松了口气,他并不似表面那般喜气洋洋,而是始终提着心,吊着胆,担心有人会在婚礼上闹事。

他担心贾维或者药色和尚前来捣乱,若是贾维,那还好些,毕竟他是一代宗师,自持身份,想必会光明正大的前来。他真zhèng

担心的是药色和尚,这个败类绝对不会显身,但他的毒蛊绝对可以做到神鬼不知的出现,若他在喜宴上投毒,那死的不仅是他自己,还有数百口朝廷显贵,他李承训便是千古罪人。

因此,他早已会皇上计议好,派出了昆仑、崆峒、天山派的几乎所有高手,在驸马府周边,府内各处,甚至迎亲的必经之路上都设好了防护。

然而重中之重地防备,是在驸马府中堂的厨房周边,严谨一切闲杂人等靠近,所有食物用料在被制作前,全部用银针试毒,而这一切的指挥者便是婚礼上一直未露面的陈浩老头儿。

现在,李承训可以肯定药色和尚不会来了,这个家伙极其狡猾,断不会为了救碧桃,或者为贾夫人报仇而置自己于险地,他此刻必是躲风头去了,以期在不知何时,自己放松警惕时,他再回来复仇。

所以,李承训该做的事情,便是入洞房了,思念间,他迈步向后院走去。

月色撩人,弯弯地挂在树梢上,把如练的月华洒在华美的绣楼之上。

那绣楼里有两间一般模样的并排房室,房间里燃着大红喜烛,床榻上各坐着两个头带盖头的新娘,一个是当今圣上的汝南公主,一个是长孙皇后的义女安平郡主。

李承训踏着微醺的步伐,缓缓地走在楼梯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这声音在夜里极其清脆,特别是听在那两位新娘的耳中,好似揪着的心儿再被鹿撞。

“参见驸马!”门口的两位女婢见他上楼,立即躬身施礼。

李承训见这两位侍婢,都是他未曾见过的,因此他无法断定这两个房间里,哪个是无忧,哪个是汝南公主,不由得停在两个房间的中间。

“我该先去哪一个?”他对这两名侍婢问道。

二婢抿嘴微笑,“驸马爷想进哪个,便进哪个,不过怕是都得进去,饮过合卺酒才算礼成。”

其实日前,李承训便和无忧商量过,这新婚之夜怎么办,毕竟这新婚之夜独守空闺的女人,难免会感觉到寂寞凄凉。

李承训冥思苦想的对策是,前半夜陪无忧,后半夜再陪公主,两全其美。

无忧却不同意,反而劝说他这夜与汝南公主一起便是,她有夏雪儿陪着便好,她说:“俗语说,我敬人一尺,人敬我一丈,我这便先敬她一尺,全为了相公的开心,待看她怎么做便是。”

说完这话,她小脸悲伤,眼圈一红,竟是流下泪来,搞得李承训心疼的不得了。

哪个新娘愿意把自己的夫君往别的女人怀里推?是无忧深明大义,宅心仁厚,又爱极了李承训。

最终,李承训还是听从了无忧的意见,决定先去她那里喝过合卺酒,然后便回转汝南公主房里,并在那里住下。

可如今一样装扮的新娘,进到一样装扮的房间,门口也是两个一样不认识的侍婢,这让他如何抉择?若是错了房间,这可如何是好?

“老爷,怎么不进洞房啊?”夏雪儿扶着拉杆,从楼梯口露出身形。

李承训立时如见到救星一般,“雪儿,你来的正好,你说,哪间房是无忧的?你一定知dào

!”

夏雪儿抿嘴而笑,玉指轻轻一指左侧房门。

李承训如获重释,来不及道谢,便来到左侧房门前,推门而入。

夏雪儿的手指此时才缓缓落下,嘴边挂起诡谲地笑意,“怎地这般心急?我还未说完呢,我的意思是要说,这不是无忧的房间。”

阔大的房间里铺设着大红地毯,一进门便是上好的梨木花雕屏风,一重接着一重,使之看不到房间内里的情形。

李承训怀着急迫的心情,绕过屏风,终于见到整个房间内里的布局,一张黑檀木方桌和两把椅子落放在房间中央,旁边靠墙是两方雕刻有梅兰竹菊四君子的精美黄花梨木衣柜,而最显眼莫过于最里面那张红花梨木的吊顶大床。

在大红喜烛的映衬下,大床四周挂着的红色布幔,好似被蒙上了一层暧昧的面纱,使之与大床融为一体,朦朦胧胧的令人充满暖意的遐想。

大床旁边的香炉里,淡淡的发散着一种似兰似麝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里,使得李承训不自己地产生一种松懈之感,温暖之感,和冲动之感。

床榻边上,正坐着一位身穿红黑色喜服,盖着黑边绣凤红盖头的新娘,一动不动,静如处子。

“无忧!”李承训喜笑颜开地紧步过去,“现在开始,你便真是我的娘子了。”

…………

另一处房间里,无忧未听得夏雪儿说完,便猛地一掀盖头,“什么?”。

“喂,盖头是要新郎官才可以开的,”夏雪儿连忙又给她盖上,“妹妹你别急,这一山难容二虎,我倒要看看他心向着谁,不过我猜测还是妹妹这边。”

无忧气急道:“姐姐,你这样,不是让相公为难吗?”

夏雪儿酸溜溜地道:“不怕,你家相公向有急智,若是这点儿小事儿都搞不定,他也不配三妻四妾!”

…………

李承训说话间便要去掀盖头,却被“无忧”伸手挡住,他不禁笑道:“怎么了?”

“无忧”却是不动,不摇,不说话。

李承训还以为她因公主的事儿生气了,忙在床边蹲下身来,“丫头,乖,你知dào

,相公是最疼你的,娶公主也是万不得已的事情,别气了。”他腻声腻语地哀求着,还要往她怀里钻。

“无忧”用力推开他,猛地站起身来,伸手便要去掀自己的盖头,可手捻着盖头的一角,却是停在空中,半晌,才又缓缓放下手,坐回到床上去。

李承训感觉今日的“无忧”怎地这般奇怪?突然心下一惊,糟了!难道是走错了房间?想到这里,他不敢再怠慢,忙拿起床上的揭杆儿,挑起了她的盖头。

“哎呀!”他心中既是一惊,也是一叹。

惊得是这人果然不是公主,叹得是这人长得真若画中仙子,清尘脱俗又不失雍容华贵。

只见她头上带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眉如翠羽,眸如黑漆,鼻尖柔润,齿如含贝,双颊之上浅浅抹着胭红,好似两抹娇羞。

总之,这份美貌是增之一分则太过,减之一分则不足,所有的一切都刚刚好,让人看着心中怦然而动,欲罢不能。

不过,国色天香的公主,全身上下好似罩着一层寒霜,敛着一股怨气,但这股怒气中,更多的则是屈辱不甘的气息。

李承训呆呆地看着汝南公主,被她的倾城容貌所震撼,而公主也是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脸上却兀自挂着两行清泪。

她自尊,自傲,看不起天下男子,宁死拒绝了父皇给他提过的多门亲事,唯独当父皇和她说起李承训的时候,她低下了头,没有拒绝。

因为,皇宫传说中的李承训是英俊、机智、勇敢、重情义的奇男子,是所有少女,少妇的偶像,要嫁便要嫁这样的英雄,何况他还是李家嫡亲的血统,说起来当算是她的表哥。

即便她知dào

,他的身边有个青梅竹马的无忧,而且他们已经住在了一起,还有个死气白脸非要缠着李承训的夏雪儿,但她总想着这样的大丈夫,多个妻妾也是常事,凭借自己的才貌、胸襟,当还容得下她们。

可方才李承训把她当做无忧而说的一席话,却是深深伤透了她的心,她一直在心里问着一句,“你最爱她?何必还要娶我?只是因为父皇的旨意,万不得已吗?我只是个万不得已的存zài

吗?”

气急中的汝南公主,本想一掀盖头,质问于他,可她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这盖头若是自己掀了,会不吉利的,毕竟自己已经嫁给了这人,她越像竟是越后悔,后悔自己把婚姻想得太单纯,太美好了!

李承训更是傻了眼了,他轻信了夏雪儿的话,走错了房间,便先入为主,说了不该说的话,使得公主觉得自己遭到了莫大的侮辱,这可如何是好?

愣怔过后,他心中瞬间想了无数对答,却觉得任何一句狡辩至此,对这高贵的公主来说都是一种侮辱,也是对自己的侮辱,反倒让人耻笑。也罢,好汉做事好汉当。

“公主,无名刚才说的都是实话,即便现在也敢当面承认。”他说完,便过去拉她的手,却被汝南公主甩开。

这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细看公主眉头微蹙,满脸泪痕,倔强的眼神中透着悔恨,心中竟是心疼无比,这也是她的妻子啊。

“我和无忧的事情,想必您也已有耳闻,我们是出生入死一起过来的,所以感情很好,原本是不想再娶亲的,可是皇帝恩宠把公主下嫁给我,叫我如何拒绝?”

李承训此时的情绪已然稳定,他要用自己的三寸不乱之舌,来说使公主元原谅自己的鲁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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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洞房惊魂

李承训脑子快,一边构思自己的说辞,一边侃侃而谈,“我违抗圣旨是家常便饭,自是不在乎再违抗一次,大不了再被关起来,再给皇帝办件棘手的事情便是。但我听闻皇帝是要把汝南公主下嫁,便犹豫了。我久闻公主德才兼备,为人孤傲,多少名门望族说亲,都被公主拒之千里,却不想能同意下嫁给我,这是我的福分,也是我的奢望。”

他要娶汝南公主,自然早就做足了功课,有意无意的从李恪的口中了解到公主的性情、嗜好,以及发生在公主身上的一切事情,他又是记忆力超群,自然都记在了心里。

“男人谁不渴望这世上的好女子归自己所有,我李无名也不能免俗,但我知dào

,若是娶了公主,一则对不起无忧,二则也对不起公主,实在难以抉择,后来还是无忧的一句话,才使得我坚定了娶公主的决心。”

李承训这番说辞,七分真,三分假,目的却是只有一个,化解眼前的危机,让公主顺顺气,免得憋屈坏了身子。说道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抬眼观察汝南公主此刻的神色。

汝南公主脸色依然惨白,却是没有再流泪,而且神色也平和不少,正一手拄床,一手扶住胸口,好似有些心痛,却已然平复不少。

见似乎有了效果,李承训便继xù

说道:“无忧说,若是公主不嫌弃,肯下嫁,那便是咱们三个人的缘分,你又何必纠结于此呢?”

说完这话,他抬眼再看汝南公主,见她的目光中明显多了些许柔情,却仍是抿嘴不发一言。

“虽然我与公主素昧平生,至多也都是听别人提起过,但我相信咱们是神交已久。因此,方才看到公主,我并未觉得陌生,反而有种亲切之感。我李承训可以在此立誓,日后一定好好善待公主,疼爱公主,把她放在与无忧一般重yào

的位置,若有食言,天打雷劈!”

他的话头还未说完,公主的纤纤玉指便掩上了他的口唇,随即只听得“嗯”的一声闷哼,李承训便见到公主一头向床下栽去。

一直坐在她的身边说话,见状就势扶住她,再看她双眉紧凑,口齿紧闭,脸白如纸,忙搭上她的腕脉。

“快躺下,放平身体。”李承训双手同时稍稍用力,使她平躺在床上。

汝南公主正觉心悸,气短,用不得力qì

,却仍强自阻止李承训碰他,不由得更是辛苦。

“听话,你已是我夫人,别再拘泥。”李承训有些着急,不由得加了些力道。

汝南公主哪里扛得过他的手劲?一阵天旋地转后,便不由得不随他摆布。

李承训一手按压在她的人中穴,另一只手压住她内关穴,脸对着门外喊道:“快来人!”

他方才一搭她脉象便知其患有“风疾”之症,这正与自己所料不差。

史书记载:汝南公主是在贞观十年去世的,死因没有详细记载,虽不知公主生年,但论其排行估算年龄,当是豆蔻年华。

如此风华正茂的公主正值当年,又没什么征兆说她经lì

的什么特别的事情,却突然暴毙,他猜测许是她患有心脑血管病,而来不及救治,才导致突然死亡的。

无独有偶,史书记载唐太宗患有的一种被称之为“风疾”的病症,其症状就表现就是现在我们统称的高血压病,而高血压带来的最直接的危害便是心脑血管疾病。

还有一点,便是长乐公主的死因,史书是有明确记载,说其是死于“气疾”之症,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心脏病,同样是来源于高血压的病发症。

因此,这许多线索联系起来,李承训便猜测汝南公主也患有高血压病,却病发在而来心脑血管疾病上。现在,从她脉象上来看,的确是这样。

“咣当”一声门被推开,守在门口偷听房内动静的侍女快步跑了进来。

好奇心人皆有之,女孩子更是如此,原来这守在门口的婢女一直偷偷的竖起耳朵在偷听屋内的谈话,自然知晓了李承训与汝南公主二人的情况,因此一听呼喊,便知事急,慌忙进来。

那婢女刚走进没几步,听到喊李承训喊道:“快,去安平郡主那里取金针来!”

她瞄了一眼床榻上人事不醒的汝南公主,急忙转身向外跑去,口里还在喊着,“安平郡主!”

汝南公主的婚房,与无忧婚房并排而立,相隔只有数步之遥,因此侍婢出了这门便是那门。

无忧正在房里与夏雪儿说话,听到喊声连忙起身,却被夏雪儿一把拉住。

“我去看看!”夏雪儿起身向房门走去,却见那侍婢已然推门闯了进来,神色颇为不悦地道:“谁让你进来的?”

“驸马,驸马,要安平郡主的金针。”侍婢面色惊恐,喘息着答道。

“什么?”无忧一把扯下头上的盖头,她心知事关重大,不敢耽搁,立即冲出门口,噔噔地跑下楼梯,奔向他们平日居住的小楼跑去。

无忧师从李承训,也学了一点儿医术,这师徒俩都有个习惯,便是随身携带金针,以备不时之需,可如今二**婚,自然是不能携带金针拜堂入洞房,这不吉利。

“妹妹,妹妹!”夏雪儿见无忧如此不顾结婚礼仪,心中担忧,却也心知若事态当真如此紧急,也是无法,于是轻叹一声,慌忙轻移莲步向汝南公主婚房走去。

“老爷,公主怎么了?”夏雪儿人未进来,声音先至。

李承训见她便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她如此胡闹,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以往估念她对自己的情义,始终不忍严苛对她,如今她却是胆子越大,若再不冷下脸来对她,怕是以后更少不得是非。

“出去!”李承训仅此一句,便不再多言。

他知dào

这两个字,分量就足够了,反而是再多一个字,分量都会减少,因为这二字昭示的是不愿再看她一眼的厌烦和冷漠。

果然,夏雪儿惊呆了,眼神中流露的都是惊恐,她处心积虑这么多年的辛苦,难道要一朝尽失吗?

眼泪刷的一下便流了出来,她想说话替自己分辨,却又担心更加令李承训讨厌,正在进退维谷之际,耳畔又传来他冷冷的话语。

“出去,关门!”

夏雪儿银牙紧咬,一股莫大的屈辱感油然而生,她也是从小被父母家人捧在手心里的,何曾遭过别人这般的鄙夷。

她终是选择默默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李承训也不去理她,若真是自己这般无礼的对她,能使她断了对自己的念想,也未尝不是好事,长痛不如短痛,当断不断,反受其害。

他的紧急救治已经有了效果,见汝南公主悠悠转醒,他柔声说道:“公主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汝南公主闻言,又是一堆泪水涌出,那种楚楚可怜的神情,直接疼到了李承训的心尖上。

在现代读史的时候,李承训就可怜这位公主,英华早逝。来到唐代后,听闻公主的风貌,更是心仪许久,但这种情愫非是男女之情,多少有些神往的君子之交。

如此风华绝代的女人,在贞观十年,也便是明年,便要魂归黄土,这让李承训无论如何也觉得有些暴殄天物。

但这些,他也就是想想,毕竟他与汝南公主没有丝毫瓜葛,即便想去尽心竭力,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天意使然,李世民竟然下旨把汝南公主嫁给他,李承训心里经过短暂的纠结后,决定服从皇帝的安排,既然公主已经命不长矣,便让她享shòu

自己的疼爱便是,若是当众拒婚,让这心高气傲的公主情何以堪?

当时,他只是猜测汝南公主与李世民一般患有“风疾”之症,若自己早为施救,或许公主不至于死。

但他并不能笃定这事儿最后的结局,因为若是公主不死,那便是改变历史,而历史是否能被改变?若是被改变了会有什么后果,尚不得而知。

虽说他设计的“借尸还魂计”,把吉利可汗调包成功,使得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可以回归草原安度晚年,但可汗能否安然回到草原,到底是否能活下去,还是由于其他原因死掉,而使历史重新回归正途,他还不得而知,这需yào

时间的验证。

但不管怎样,这个公主,他已心甘情愿地娶来的,会为着她生命的延续而努力,便会对人家真的好。所有这一切,他无法和无忧细说,便只能装在心里。

无忧连续施展百兽拳“猿攀”,“蛇式”,“豹子行”,转眼便取来金针,来到汝南公主的房里,“哥哥,公主怎么了?”

汝南公主见床边来了一位端庄温婉,与自己一般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心知便是李无忧,她眼波流转不停地打量着她,心道:好个周庄大气的女子。

与此同时,无忧也瞪着大眼睛细看着歪倒在床榻上的汝南公主,见她青丝紊乱,却是不失高贵典雅,心中暗赞:好美的人儿。

李承训不知两人相互对视之间,心中思量各自不同,只管接过无忧递来的玉匣,取出金针,同时说道:“无忧,让他们都出去吧,你留下来帮我!”

第一百零五章 两边忙活

汝南公主显然需yào

静养,这些侍婢自然最好退出房门,但李承训留下无忧,却是多存了个心眼。

一来,他是担心无忧吃醋,怪他有了公主便对她这般冷落;二来是让公主也承无忧的情,以方便这两个女人以后在一个锅里舀饭吃。

无忧打发众人出去,便坐在李承训旁边,一面帮他为金针蘸火,一面给他递针,目光始终未离汝南公主面上。

而此时,汝南公主平躺在床上,却是看不见无忧,她索性闭上了眼睛。

无忧早就听闻这个公主才貌双全,却是孤傲的很,但身体不甚硬朗,后来听说公主要下嫁给李承训,心里着实好大的压力。但她为人宽厚,又是极爱李承训,想着夫君既然主意已定,那便做好自己的本分,让他安心便是。

现在,她亲见公主这般容貌,又见李承训对公主如此紧张,虽有宏量,可毕竟也是女人心思,心中不禁微微泛起酸意,而这种酸意的表现形式,便是俏口扁平向下。

李承训在汝南公主相关穴道上扎好金针,见其气息逐渐匀称,这才长长出了口气。

他转过头来,见无忧脸有关切之色,却是嘴角下撇,心知这小丫头有点儿不高兴,便灵机一动,手腕一番,又在汝南公主的身上多下了一根针,扎在她的昏睡穴上。

“咦,哥哥,你为什么扎她昏睡穴?”无忧不禁奇道。

“我担心她情绪会有波动,不利于身体恢复,让她睡一觉便好。”此时,李承训已扎完全部穴道,转过头来,对无忧饱含歉意地说道:“辛苦娘子了,今日也是你我大婚的日子,却要你这般忙碌。

“没事儿,”无忧便是这样,哄两句,便什么都好说,“公主不要紧吧。”

“放心吧,已经不碍事了!”李承训实话实说。

无忧点点头,起身说道:“相公,那我先回房去,你好好照顾她。”

李承训忙道:“行,估计半个时辰就可以给公主起针,倒时我过去找你。”

“算了吧,公主这里需yào

你,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吧!”无忧停住身形,回头说道。

李承训跟到她的身旁,抓住她的手,“哥哥知dào

娘子心好,但我还没有为你掀盖头,而且咱们合卺酒还未喝呢,这可不行。”

“没事儿,丫头不在乎这些,只要相公别娶了公主便对我不好就行!”无忧禁着鼻子撇嘴道。

“什么不在乎,今日是你大婚,听话,不然我生气了!”李承训拉着脸,沉声说道。

无忧吐了吐舌头,终于露出一丝笑颜,“那好吧,丫头这就回去盖上盖头,等你来掀!”

李承训真想保住她亲上一口,可他不能,便拍拍她的脑袋,说道:“去吧!”

“嗯!”无忧转身来到门口,又回头叮嘱道:“丫头真的没事儿,好好照顾公主吧。”

她心地善良,知dào

公主有隐疾在身,想这一夜若是李承训不在,怕又是不知要出什么乱子,倒时怕是皇帝要兴师问罪了。

见无忧出去,李承训回到床榻旁,轻声道:“公主,好些了吗?”

汝南公主除了睫毛微微颤抖着以外,仍是一动不动,。

李承训扑哧一笑,“我的确是扎了你的昏睡穴,却是错旁了半分,所以你不会昏睡过去,就别装了!”

汝南公主刷地睁开眼睛,眼神中的怨恨之色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讶色。

她突然病发,见李承训等人为她用心救治,特别是见了无忧,觉得其并非那种刁蛮之人,加之刚刚偷听他们谈话,也都是在处处顾念她这个公主,心里多少有些平衡。

毕竟,她下嫁之前便知dào

无忧和李承训的事情,也是做好了心里准bèi

的,只是不想李承训阴差阳错的弄上这么一出,令她心中气结,现在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不禁对他又充满了好奇。

他为什么会假意点了自己的穴道?让自己偷听到他们的说话?

李承训见她一脸惊奇,自然猜到她心中在想些什么,开口说道:“其实很久以前,无忧就和我说把洞房这日让给你,倒不是因为你是公主比她高贵,而是她觉得我们在一起日久,而公主与我素未谋面,一切感情基础尚未存zài

,不能因此让你受了委屈。”

见汝南公主面色平静,他继xù

说道:“方才你也听见了,她一直嘱咐我善待你,这便是她的本心。”

“观面知人,听音知性,无忧是个仁善厚道的人。”汝南公主轻启贝齿,说了她入洞房以来的第一句话,这声音清脆甘甜,用出谷黄莺来形容,都似俗气了。

李承训脑袋嗡的一声响,愣怔过后,痴痴地道:“公主人长得美,声音竟也是这般动听。”他这话倒不是有意恭维,而是发自肺腑。

汝南公主先是见他愣怔,正自琢磨他是怎么了?乃至听到这么一句话,顿时脸上飘上两坨红云,随口一句,“登徒Lang子!”

堂堂公主,自小便桀骜不驯,谁敢这般低俗的夸她?

李承训呵呵一笑,也觉自己失态,不由得直晃脑袋,心中自责:男人好色,真是无耻之极。

汝南公主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便说道:“我身子不好,今夜便一个人了,你现在便去无忧房里吧,不用回来。”

李承训展颜一笑,“说实话,无名何其福分?能得到这么好的女孩垂青,必会用心好好待你,只是心中忐忑,不知如何相处,才会令公主宽心。”

汝南公主轻轻的侧过脸去,不再理他,她的心中也在烦乱,当初只是想着即便有无忧的存zài

,那人也不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妻,可谁知父皇竟一道圣旨,不仅封了无忧为郡主,还把她也同时嫁给李承训,这让她心中着实不爽。

但事已至此,大婚之事已昭告天下,她要悔婚?她的颜面何在?皇家颜面何在?她以后更是无法嫁人了,再说,除了这个李无名,她还真没有看上眼的,哎,好东西,抢的人自然多。

李承训知dào

汝南公主向来心气高,如今把她的洞房闹成这样,自然心中难过,便也不吭声,在她身旁默默地守着,时辰到了,便轻轻地给她拔去身上的金针。

“你去吧,我没事了!”汝南公主仍是侧着脸,轻轻地说道。

“嗯!”李承训应了一声,缓缓起身,凑到她耳边轻轻说道:“我去去就回,今日便是睡在你塌下,我也是不走的。”

说完,他起身而出,随手带上了房门,却在心里发狠,“夏雪儿,绝对轻饶不了你!”

推开无忧的房门,李承训见无忧坐在床上,正和坐在她对面的夏雪儿说着话,便咳嗽一声,踏步进来。

夏雪儿激灵一下,回头见李承训瞪着铜铃般的双眼,心中一阵发虚,便立kè

起身,举步向外走,却不想被李承训拦住。

“雪儿姐姐,明日晌午,咱们好好谈谈。”李承训语调低沉,眼中更是透着一股寒意。

夏雪儿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费尽心机一切只为了能够呆在李承训身边,不想今夜的一念之差,有可能招致他的厌烦而被赶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是男人,就别找女人撒气!”夏雪儿昂着头,说了这句,扭头便走。

她也是心高气傲的女子,为了李承训已不在乎颜面,却始终得不到他的心。如今虽是如履薄冰,但也只能是背水一战,以攻代守。

当然,这女人虽然有才,还不至于懂得兵法,只是她为人精明,知dào

此刻一定要站在礼上,即便是站在歪理上。

李承训愣怔的功夫,夏雪儿已然退了出去。

无忧笑道:“别怪雪儿姐姐了,是你自己笨,还怪别人。”

“娘子,让你久等了,相公觉得好对不住你呀!”李承训心中的确非常不安,纵然他知dào

无忧大度,可也心疼她的付出。

“哎!”无忧叹气道:“你们男人才不知dào

女人的辛苦,只知dào

自己三妻四妾的好,却不知我们女人个个要独守空房,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

李承训用揭竿轻轻跳开无忧头上的盖头,见他略施粉黛的脸上,兀自挂着那两抹淡淡的泪痕,不由得一阵心疼,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相公当然知dào

,因为我的心也在娘子身上,感同身受。”

“切!”无忧嗤之以鼻,“刚才和公主也是这般甜言蜜语吧,回过头来,又说与我听,这就是你们这些坏男人的本事。”

“呵呵,”李承训知dào

三妻四妾虽不违法,却是理亏,只是死死地抱着她,任她数落便是。

无忧被他抱得心烦气躁,“行了,人在这里,心怕是早就飞了,赶紧起来,喝了合卺酒,便过那边去,少缠着我。”她其实已被挑逗得心痒难耐,又不好留下李承训只得这样说道。

看着脸红气喘的无忧,李承训觉得心中有愧,却是不敢再上下其手,笑着拉着她的手,来到桌边,亲自倒上两杯酒。

无忧沉静心情,端起酒杯,笑着说道:“相公,从今日起,丫头便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了,心里踏实了。”

李承训听着一阵心酸,他来自现代,虽也曾意yin过回到古代过三妻四妾的生活,可毕竟那只是幻想,如今变成现实,那骨子里一夫一妻,一个心眼疼媳妇的念头却越发的强烈。

第一百零六章 共饮合卺酒

所谓的“合卺礼”,即民间所谓的“喝交杯酒”.夫妻共饮合卺酒,不但象征夫妻合二为一,自此已结永好,而且也含有让新娘新郎同甘共苦的深意。正如《礼记》所载:“所以合体,同尊卑,以亲之也。”

这喝酒的方式与现代雷同,二人含情脉脉,手腕交缠着共同饮下这杯象征着吉祥如意的美酒。

喝过交杯酒后,李承训看着怀中面色平静的无忧,一股怜惜之意顿时升腾起来,他就势抱住她,向她唇上吻去。

无忧小手不停得捶打李承训的臂膀,却是那么的无力与无助,挣扎了几下,终究归于沉寂,完全沉沦于对方的热吻当中。

这一吻,天长地久,直到二人喘息困难,才相互分开。

“哥哥,去吧,丫头没事儿!”无忧笑着说道。

“怎么不叫相公了?”李承训调侃道。

无忧嘴角含笑,“丫头想来想去,这以后叫你相公的人,还不知dào

有多少,不如往后场面上我叫相公,私底下我还是叫你哥哥吧,这称呼才是完全属于丫头的,如何?”

“我就你们两位夫人,可是不敢再娶旁人了,”李承训不让她说话,又猛然抵住她的唇舌。

半晌过后,李承训才疼惜地道:“你呀,未婚之时,说私下叫我相公,现在却又反了过来,但无论怎忙,你喜欢便好,都随你便是!”

无忧腻在他的怀里,其实也是万般不愿他离开,“好了,去吧!”

“行,她刚病一场,我去看看,你,让雪儿陪你!”

李承训知dào

她故yì

装作轻松,演给自己看得,但他也只能装作糊涂,当做不知,因为那边那个公主,似乎要更脆弱一些。

“不!”无忧语气坚决,“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你去吧,真的没事儿。”

李承训又嘱咐了她几句,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出了房门,他深深地出了一口大气,心中感叹:周旋于两个女人之间,真的好累啊。

他在想:古代人中三妻四妾的多了去了,为什么他会觉得累,也许是因为他太在意女人们的感受了,想给他们最好的生活,最好的爱,但是他已经无法专一对一个人了,这所有的好,便只能分作两半,却还要费尽心力的去弥补这种分裂所带来的遗憾,能不累吗?

两位公主房门外的侍女真的很敬业,夜深了,她们依旧在门外值守,可是走近细看,原来是他们身形衣装一样,人却早就换班。

“参见驸马!”两位侍婢同时施礼。

李承训微微点头,便来到汝南公主的房门口,伸手一推,那门却纹丝不动。

“驸马爷,公主说她累了,已经歇息了。”门口的侍婢低头轻声说道。

“这?”李承训心中闹腾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很明显,汝南公主或许是真的不舒服,或许是仍在生气,或许是伤心难过,亦或许是不愿承无忧的情,总之,无论是何种理由,她已然把李承训拒之门外。

若是他此刻反身便走,回到无忧那里,汝南公主该是如何作想?真是心如止水吗?还是伤心难过?再说即便回到无忧那里,无忧又会怎么想?“人家把你拒之门外?才回来的吗?”当然,以无忧的性子,她不会这么想,但李承训却没有脸皮回去。

进退维谷,他快速思考着解决办法,看来也只有在门外候上一夜,也许明日大家都消了气息,就没事儿。

“公主,既如此,无名便在外等着!”李承训说到做到,背靠到墙边,一屁股坐到地上。

“驸马爷!”两名侍婢立kè

上前去搀扶,却被李承训用力甩开。

“你们都是公主陪嫁过来的吧?”李承训坐在地上仰着头问道。

“是的,驸马爷,您快起来吧,地上凉!”一名侍婢急道。

“好,既如此,我是主,你们是仆,现在开始,都闭嘴,别吵到公主休息,我就在这里。”李承训说得斩钉截铁。

两位侍婢出自深宫,凡事讲究礼仪,如今见他这般摸样都是吃惊不小,却是不知该如何应对,两人都懦懦的看着他,却是不敢再声张。

李承训左右无事,便用心琢磨以后如何与二女相处,如何能令们姐妹相敬如宾,如何为他们定位身份,区分大小,如何称呼对方,总之林林总总,一团乱麻。突然,他猛然想到自己还未与汝南公主喝合卺酒,这还了得?不由得激灵一下站了起来。

他忙凑近公主门旁,“公主夫人,你必须得让我进去,咱们还未喝合卺酒呢,若是这酒未喝,便是这礼未成,日后定会被皇帝责罚,于咱们夫妻今后和美的生活也不吉利,难道你真的那么讨厌我,而要用这种方式与我分离吗?”

他知dào

汝南公主绝对不会这么容易睡着,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日子,令无数少女神思的日子,即便现在搞得一塌糊涂,她只会更加的幽怨自怜而不会睡去。

等了一会儿,门依然没开,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他皱起了眉头,心中暗付:“难道他真的不要跟我过了?”

又喊了几声,见门内依然悄无声息,李承训心情不由得又紧张起来,他突然想到,难道历史上的汝南公主是因为与自己这段不完美婚姻,最终导致她郁郁寡欢而身亡的吧?而李世民之所以只让虞世南写了祭文,并未让史书过多地记载她,也是因为他李承训的关系吧。

其实胡思乱想最易乱人心神,他想到这里,便越是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这便是历史的一种自身修复能力,总会让一切超历史范围内的旁枝末节,不碍于历史的主流发展。

“公主!再不开门,我便要闯进去了!”说着,他加重了敲门声。他决心要化解公主心中的忧虑,否则岂不成了害死公主的真凶?

见里面还是没有动静,他越发的担心,他担心公主旧病复发,也顾不得唐突佳人了,暗中卯足力qì

,准bèi

撞门进去。

“吱呀!”一声,木门开启,露出了落落大方的汝南公主。

李承训蓄满力qì

的身体,顿时一松,一口大气吐了出来。

见公主回身向屋内走去,他心头一松,立时跟步进去,随手关上了门,“公主,真的别生气,我确实真心喜爱你!”

说实话,他说这话稍稍有些脸红,但随即便释然了,他们名分已定,而且心中也确有一丝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愫,这话说起来也是天经地义。

汝南公主没有搭理他,已转身回答桌旁,独自斟了两杯酒,拿起了其中一杯。

李承训笑呵呵地跟了过去,也拿起另一杯,又向汝南公主凑了过去,嗅到她身上如兰的香气,不由得心中一荡。

汝南公主倒是落落大方,非常配合的与他双腕交搓,共同喝下了这杯合卺酒,然后放下酒杯,贝齿轻张,“皇命难违,咱们的命运便是如此,不得不成了夫妻,但我并不想影响你与无忧的感情,因此咱们这夫妻怎么做,便值得商榷了,今日我累了,咱们明日再说,驸马可以先出去吗?”

李承训不是憨痴的人,见公主与他喝了合卺酒,便明白她已同意做自己的妻子,这是非常重yào

而且明确的信号。至于公主之后的说辞,那不过是在耍女孩儿性子,给自己找个台阶,同时故yì

难为他,以为报复。

他心中砥定,便面含微笑地道:“虽然您是公主殿下,可也得是出嫁从夫不是?今日是咱们洞房花烛夜,本驸马是绝对不会出去的。”

“你!”汝南公主见他如此放赖,倒是没有想到,他听闻的李承训可是谦逊懂礼的,怎地此刻见到的却是如此无赖?可细细一想,人家说的也是不错,这也是人家的洞房,自是有不出的道理,反倒是自己显得无礼了,倒有依仗公主的身份欺压驸马之嫌。

她脸色一红,却也不敢就这般走出洞房,日后若叫父皇知dào

了?那还了得?其实她倒真非是不愿与李承训洞房,若说是因为方才的气闷,使得自己现在没了心情,倒也不全是。

李承训信誓旦旦的保证,加之无忧的体贴关怀,早已使得她心中的闷气烟消云散了。现在,她之所以坚持不与他同房,主要是考lǜ

到无忧既然谦让于她,她总不能坦然受之,以免给夏雪儿、无忧、李承训,甚至府里的下人们,留下个公主以大欺小的口实。

汝南公主边思谋,边回到床边,已然计上心头。

她见李承训笑嘻嘻地跟来,正色道:“驸马若是真心待我,可以如实回答我三个问题吗?”

“当然,公主有问,别说三个,三十个都行,”李承训见她面色如常,知其怒气已平,心里也是高兴,“你问吧,我必如实回答。”

他已做好了心里准bèi

,无论公主问什么,都如实回答,因为他心里已然装下了这个公主,这位妻子。

“好,那咱们做个赌约吧!”汝南公主轻轻一笑。

这笑容如春风扶柳,如艳阳高照,令李承训心旷神怡,感觉那笑意死死连连,竟似钻到了他的心尖之上,挠得他直发痒。

“行,一切听从公主便是!”他贪婪地看着汝南公主的笑容,玩味着这种磨人心神的微笑。

“三个问题,你答得上两问,你便留下,答不上,那你今晚就出去,如何?”

李承训心中纳闷,怎么还有对错之分?见公主催促,也不急细想,总觉着你随便问,我如实答便好,因而回道:“行,公主请问。”

第一百零七章 公主夜话

“好,听闻驸马才高八斗,那请问你“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语出何处?”

“这?”李承训立时懵了,他原本以为公主会问他一些关于他自身的问题,以使他尴尬不愿作答,没想到居然是问了一句诗词。

他虽然聪明绝顶,有过目不忘之能,可也得是自己看过的,用心记过的才行。从现代到古代,他根本就对诗词没有任何兴趣,除了一些时下流行的诗句,经常听人说道外,其余的一概不知。

“公主殿下,无名长年奔波草莽,居无定所,哪有时间去吟诗作对?”他自知自己绝对算不得一个风雅的人,却不得不找个借口来搪塞过去。

“那好,算你不会附庸风雅,那本公主问你第二个问题。”汝南公主也不难为他,依然面带微笑,“福之兴,莫不本乎室家。道之衰,莫不始乎捆内。语出哪部经典?”

李承训的脑袋又嗡的一声,一股气胀充斥顶门,心中苦水直翻。自己也算堂堂名校的历史学教授,虽不爱诗词歌赋,古文却是读了不少,可还真是想不起来这句古语出自哪里?

绝对不是《论语》里的,更不是《道德经》中的,什么《大学》《中庸》……统统不是,到底出自哪里呢?唐朝以前的名作还有几何?

想了半天,他也是琢磨不出这话的出处,便只能又尴尬地笑笑,“想必公主也知dào

,我少小逃难,便一直在山林中度过,哪有机会看上几本古书?”

汝南公主峨眉微蹙,看李承训的目光惊异不定,心中泛起嘀咕:我这驸马不会是Lang得虚名的人吧?但看他方才施针救人,倒非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粗汉子。

原来,她这第一和第二句问,其实都只不过是个引子,后面还有环环相扣的与之相关的数句追问,谁知这都是刚起头便难住了他。

李承训见公主神色有异,心知她肯定是小瞧了自己,可自己确实不懂这些,不得不低头装熊,这种完全受制于人的感觉真的很不好,他何时如此尴尬被动过?

“公主,你这分明是为难我?”他tian着脸皮,强说出这一句话,却恨不得有个地缝钻了进去。

汝南公主想想也是,她是整日泡在书里长大的,而李承训却是在绿林江湖上混大的,问他些经史子集,自是有些为难于他,倒显得自己小气了,不过她有意要难住李承训,自是明知自己不讲究,却还是要继xù

下去。

略微思考过后,她脸上淡出一抹笑意,“那好,既然你出自绿林,那本公主问你,纵观历史,谁的轻功最高?”

听到这个问题,李承训总算是松了口气,他掰开手指,数落着当今江湖上的知名门派和人物,再想想唐代以前的名人,甚至前朝的宇文成都,已经死了的李元霸,似乎这些隋唐英雄也没有武功强过虬髯客的。

他刚要说出虬髯客三字,却突然想到汝南公主似乎问的是“纵观历史”,不禁心中暗自庆幸,随之而来的是心头狂喜,毫不犹豫地开口答道:“当然是少林达摩祖师!”

他想这天下武功出少林,都是由达摩祖师留下的易筋经和洗髓经变化而来,那达摩祖师必然武功高强,轻功也自是第一。

汝南公主见他一脸兴奋,实在忍不住内心的窃笑,不得不转过身去。

李承训心中纳闷,悄声道:“公主?有什么问题吗?”他并不知汝南公主在努力平复笑意,而无法回话。

“嗯!”汝南公主清了下嗓子,“可是据我所知,这轻功最好的人,当是三国时的魏国丞相曹操,字孟德!”

“这!”李承训脸色涨红,瞳孔放大,剑眉直抖,他自然知dào

现代有个脑筋急转弯的题目,说是这世界上跑的最快的人是谁?答案是曹操,因为“说曹操,曹操就到”,这是民间谚语。

可他万料不到,公主会开这种玩笑?而自己竟然被她给耍笑了,至此方知何为英雄难过美人关了,原来在美人面前,英雄的脑袋会短路的。

“一问三不知,你还有何话说?”汝南公主仍是背着身子,却是玉手掩口,不使自己笑出声来。

“哈哈哈!”李承训突然开怀大笑,“公主学富五车,又机智百出,无名佩服,心里也着实欢喜能娶到如此娇妻,我这便遵守约定退出房间,请公主早些休息吧。”

虽说自己接连受窘,但他此刻也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公主既然能与他开这种玩笑,当是不再生他气了,至于为何不让他在此过夜,自有她的理由。

退出房间后,他左右盘算,如此良辰美景若是虚度,岂不可惜?“哎,索性不要脸面了。”他轻叹一声,来到无忧门前,抬手推门,却发xiàn

这门也是被内掩住。

他轻轻地敲了敲门,那声音不大,却自信无忧能够听到,其实他这是在掩耳盗铃。轻声敲门,无外乎不想令那房的公主知dào

,产生不悦,可无论汝南公主听见与否,门口的两名侍婢也看得见,自会告知公主。

“相公何必左右摇摆?”无忧的清脆嗓音从房内传来。

李承训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心中却似憋了一团火,却是不好再敲门,索性又坐回原定,心中暗付:“这女人真是麻烦,一点儿都不爽快,看来自己还真是不适合多娶几个媳妇。”

此时,他算终于明白李世民为何不把别的公主下嫁给他,而偏偏是汝南公主,并非是因为喜欢亦或讨厌这种情感因素趋势,而是因为这位公主是他所有子女中最才华横溢,骄傲倔强的公主,换做别人,还真是无法与他较量。

这激起了他的心气,“你不是要与我比拼经史子集吗?好,某奉陪便是。”想罢,他长身而起,不在这洞房门前徘徊,而是转身下了楼,直奔书房而去。

此时,驸马府内一片漆黑,万籁俱寂,一盏烛灯点亮书房,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她听得门外没有动静,隔着门问过门口的侍婢,说是李承训去了书房,便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参见郡主!”门口的侍婢赶紧道福行礼。

与此同时,另一间洞房的门也应声而开,汝南公主也刚好举步而出。

夜色昏暗,只靠月华能辨认人的轮廓,无忧与汝南公主两人相对而立,心中各有思量。

“无忧参见姐姐!”无忧先向汝南公主行了一礼,她为人忠厚,早已决定为了李承训,谦让公主。

汝南公主立即还礼道:“我虽虚长几岁,可这姐姐之称,实不敢当。”其实她心中已想好如何定位自己和无忧,只是不知对方何意?

无忧感觉汝南公主浑身上下透着一种高贵的气质,绝对不是长乐公主这种小女孩所能具备的,当然自己身上更是没有,这是一种令人高山仰止,喘息不得的气势。

汝南公主则感觉无忧身上处处透着一种憨直大气,这种容纳百川的气度,所产生的那种亲和力,使任何接触过她的人都会觉得如沐春风,浑身舒泰。

一个有意谦让,一个有意攀谈,两人三五句话便说到了一起。

虽说她们的身份地位不同,知识教养有差,但他们可以说都爱着李承训,也对明白家和万事兴的道理,虽说彼此并不熟悉,但共嫁一夫这种扯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使得她们必须要向彼此靠拢,要处好关系。

两个各谈身世,彼此更多了了解,也都可怜对方以往的境遇,谈着谈着竟然生出一种惺惺相惜之感,不知不觉,夜便深了。

“两位主子,不如你们进屋去谈吧!”一旁的侍婢见她们越说越是开心,担心夜深寒重,笑着劝道。

“哎呀!”无忧这才惊觉,“你看我,光顾着和姐姐说话,忘记姐姐晚间身体不适,当早些休息才是。”

“不要紧,若是妹妹不嫌弃,不如到我房里,咱们在小聚一会儿,再睡?”汝南公主说道。

“真的不要?”

“没事儿!”

两人说话间已进到房内,汝南公主拉着无忧的手,来到床边,“妹妹是在床上靠会儿,还是?”

“不用,姐姐身子弱,你快靠会儿。”无忧说着,便搀扶汝南公主靠在床边。

见无忧要去点灯,汝南公主拉住她道:“算了,妹妹,说说话便好。”

“妹妹,姐姐早就听闻你为人侠肝义胆,是个女侠一样的人物今日一见,真是不同凡响,我很高兴能认识你!”汝南公主仍然拉着她的手,笑道。

“妹妹也是,早就听说姐姐比天仙还漂亮,而且知书达理,今日一见,才是不同凡响,也很高兴与你相处。”无忧没什么文采,说起话来,却是实心实意。

谁都爱听好听话,爱听别人夸赞,两人都尽捡着对方的优点恭维,自然是俩好噶一号,彼此都高兴。

叙谈了一阵闲话,汝南公主说道:“妹妹,姐姐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姐姐,你说!”无忧有心眼,却从不用在亲人和朋友处。

“妹妹,这一家当有一位女主,才能使得内宅令行禁止,号令统一,以便于驸马在外建功立业,这女主之位,姐姐想要个名头!”汝南公主侃侃而谈,丝毫没有做作和谦让之态。

第一百零八章 姐妹协议

无忧原本只是想着汝南公主比她年长,她二人又算是同时日下嫁给李承训的,自然以公主为大,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自己提了出来,虽感不适,随即便坦然,殊途同归,谁提不是一样嘛?因而展颜笑道:“理当如此,妹妹也是这般想的。”

“妹妹,姐姐知你宽厚,非是我贪图这个家主的名头,而是因为姐姐毕竟年长你三岁,又是皇家公主,若是不做这头名,与姐姐颜面,与皇家颜面都说不过去。但咱们算是平妻,不分大小,你我以姐妹相称,可好?”汝南公主柔声细语,说出心中所想,语中诚恳之意浓烈。

无忧心思简单,只想到以年纪论长序,却不想这期间还有这些繁琐,见公主说得入理,又说二人往后不分大小,以为平妻,不由得心头一热。

“姐姐!”她轻轻握住汝南公主的手,“原本我还担心姐姐不喜欢相公,但从姐姐一番话语,无忧便已看出姐姐对相公也是真心实意,妹妹真的很开心,一切以姐姐为首便是。”

“好,那姐姐,还有一请,希望妹妹成全。”汝南公主越来越觉得无忧憨直得可爱,心中也着实欢喜起来。她很庆幸,与她共侍驸马的是这个无忧,而不是那个心有玲珑的夏雪儿。

“姐姐,无须客套,但说无妨!”无忧并不担心汝南公主会给自己出难题,她便是这样的人,喜欢一个人,或者说信任一个人,便实心实意待她。

“请妹妹答yīng

,妹妹做这驸马府的当家人,姐姐图个清闲,一概不管家务,可好?”汝南公主生怕无忧不答yīng

,语气之中除了征询,还有一丝祈求的味道。

“姐姐,这怎么行?”无忧老实,却并不傻。

这一个人的尊卑大小,并不完全体现在名份上,往往更多的时候体现在权利中,让无忧当家,那便意味着在驸马府,无忧将是说一不二,他汝南公主尽管名头在上,却是未必管用。

“好妹妹,姐姐身子弱,也不爱与那些闲人往来,你就答yīng

姐姐吧!”说着,汝南公主竟似孩子般,轻轻摇晃着无忧的手臂,时而低声细语,时而软磨硬泡。

无忧再三推辞,终是无奈,最后只得答yīng



二人性情相近,又是目标一致,身份地位也是一般,况且古代不必如今,作为女子能得一良伴知己实属不易,特别是结婚以后,更是要遵从三从四德的理法,与外人接触也是日益减少。

因此,两人越谈越是投机,公主多是讲些宫廷琐事,无忧听着新奇;而无忧多是讲些李承训的过往,公主听着心动,所以两人虽然文化差异巨大,却并不妨碍她们相互情感的增进。

不知不觉四更已过,二人却是依然谈得兴高采烈,毫无困意,不过无忧担心的汝南公主的身体,这才起身告辞。

旭日东升,暖阳照射在驸马府上空,府里府外的仆从早就并候在中堂,等待着主人训话。

可是,这些仆人们等候了一个早上,也不见驸马爷过来,他们早已饥肠辘辘了,便让宋管家过去问问。

宋管家来到后院,正见汝南公主和无忧在庭院里散步,便紧步赶上去,躬身问道:“参见两位公主。”

“老管家,无需多礼,我听妹妹说,李府自有李府的规矩,驸马府依例便是。”汝南公主笑笑说道。

老宋也是头一次见公主容貌,不禁暗自咂舌:这公主也太美了吧!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宋管家却知dào

主仆礼法,忙错开眼神,低头道:“仆从们已在中堂等候多时,不知老爷,哦不,驸马爷何时过去训话?”

古时婚礼说道儿繁多,不是大婚过后便完了的,在接下来的三天里,还要有训诫、祭祖、回门等程序需yào

完成。

由于驸马府没有家长,因此这新媳妇敬茶训诫的礼仪便省去了,但是驸马对仆从的训诫还是要有的,也是婚前就定好的。

汝南公主笑道:“宋管家,从今往后,驸马府一应内事,由无忧妹妹主理,你问她便是。”

“姐姐!”无忧略显尴尬地推了推她,而后转头道:“你去书房喊他过去便是。”

“老爷这么早便去书房了?”他并不知昨夜一番风波,因此自言自语,眼光看处,只见两位公主相视而笑,转身离去。

老宋擦掉额头上的汗水,他也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似乎功力消减后,自己这定力都弱了许多,方才色心浮动,竟令他汗流浃背。

他暗呼一声惭愧,径直来到书房,见童钱正在门口徘徊,便询问缘由。

童钱便说了昨夜之事,这也是他起早听小梅说的,因为他们昨夜都留宿在中堂。

二人对着门内唤了几声驸马爷,见没有动静,又唤了几声老爷,仍如石沉大海,便一起推门进去,见李承训正趴在书堆中呼呼大睡。

还是老管家年长有决断,上前唤醒了李承训。

李承训醒后才知自己误了事,顾不得洗漱,整肃衣冠后,忙随二人去中堂训话。他的心思一直在无忧和汝南公主身上,因此这训话用了不足一刻钟便草草收场,便连忙向后院跑去。

来到后院,他看到了令他倍感震惊的一幕,无忧和汝南公主正在院中并肩漫步,二人有说有笑,好似多年的知己好友一般,不禁内心狐疑起来,并加快了脚步。

汝南公主和无忧远远见他过来,竟好似小白兔见到大灰狼一般,立kè

转身走了。

李承训担心府内仆从闲话,也不好施展百兽拳,甚至连加快脚步奔跑也觉得不妥,便只能快步走,眼看只有数步之遥,却终是未能拦住她们,让她们进了房间。

他径直来到无忧的房门口,心里想着,若是再推不开门,便要用力去砸门,以无忧的脾性,绝不会令他在下人面前没有面子,因此那时她一定会乖乖的开门。

可出人意料的是,门应声而开,里面不禁有无忧,还有夏雪儿。

夏雪儿昨夜便知无忧和公主几乎叙谈一夜,看着这两人的感情极具升温,令她心中忐忑,所以她早上起来便想与无忧说说话,探探口风,以为后计,可却扑了个空,便只好在房间里等着。

这不,无忧刚跑回来,她正起身相迎,却又见李承训也推门而入。

李承训见她在这里,便轻声轻语地说道,“雪儿姐姐,你先出去一下。”他面上看不出喜怒,也不多言,只此一句,便把刚刚随手关闭的房门,又重新打了开。

夏雪儿不怕他对自己面若寒霜,或是雷霆震怒,见到这般春风和煦,却是心望下一沉,她心中慌乱不知如何是好,便只能随口答了句,“是。”

她知dào

此刻正惹人讨厌,说多了反而无益,便低眉垂目打了礼,然后退出了房间,再把门带上。

此时,但她心里已是寒冷到了极点,脸色惨白,却是欲哭无泪,心中只是想着李承训越是对她客气,便表示他越是对自己见外。

房间里,无忧走过来,柔声说道:“你别对雪儿姐姐那么凶,寒了人家的心!”

“先不说她。”李承训既然决定借着昨日的由头,拜托夏雪儿,自然便要硬下心肠。

他重拾心情,一把抱住无忧,“说说你和公主怎么回事?是你在立政殿的时候,与她有过交往吗?”

能看出她的心情不错,无忧抿嘴摇头笑道,“哥哥真的好笨!”说着吐了吐舌头。

李承训见她们能搭上话,看样子处得还不错,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昨夜未入洞房的苦闷,消散不少,抱搂在怀里的无忧,越发紧了紧,“快与相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无忧见他脸色焦急,目光急切,知他近日吃睡不香,只因不知该如何与汝南公主,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疼,便把昨夜她与公主交流之事如实说了。

李承训是越听越是心花怒放,及至她说完,便长出一口大气,猛然吻在无忧的双唇之上,良久才分开。

他心中一块巨石算是落地,从汝南公主昨夜对无忧的态度,基本可以肯定,公主已打算与他一起共同生活,并在考lǜ

如何与他相处,这便省却了他不少心灵的负累。

“无忧,娘子,丫头,宝贝,谢谢你!”李承训当然知dào

无忧在这期间所起到的作用,心中对她更是万般疼爱,不由得一阵亲切的呼唤。

无忧见他欢喜雀跃,也是高兴,但毕竟是女人,心中那抹酸意淡淡升起,略带调侃地道:“哎,哥哥呀,公主长得可真美,难怪你那么喜欢她,看来丫头以后怕是很难见到你了!”

李承训呵呵笑道:“美并不能代表什么?谁有咱们丫头这般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谁有咱们丫头这般丰硕健美的身材,和床上百兽拳的功夫?”他一边说,一边双手在她四处摸去。

无忧被他摸得浑身奇痒,腰肢乱颤,及至听他说道‘床上功夫’不由得“呀”的一声惊呼,想要推开他,却好似被糖黏住一般,怎么也推不走他。

“啊!你干嘛?”无忧已经气喘吁吁,脸红心跳。

“入洞房!”李承训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反而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向床榻走去。

无忧用力挣扎,可哪里管用?及至被李承训抱到床榻上,她还在呼喊:“好哥哥,好相公,不要,这是白天。”

李承训已和无忧一同滚到床上,他一抬手松下床旁挽挂着的帐幔,即便如此,室外的光线还是很清楚明亮的透射进来,他看着娇羞可人的无忧,不由得血脉愤张,一边压住她的身子,一边开始解她身上的衣襟。

“不要,求你了!”无忧羞得百般求饶,本能的反抗阻止,自然用上了百兽拳的招式,可那里是李承训的对手?

二人在床上搏斗了一番,无忧终是一丝不挂,她尖叫着直往被子里钻,而李承训却是有意要欣赏她的曼妙胴体,把被子扔到了床下。

昨夜洞房花烛夜,两位娇妻,他一个也未碰到,正憋着一肚子火,如今见到心爱的无忧,怎还忍受得住?

第一零九章 夏雪儿出走

巫山云雨过后,无忧酥软得好似一滩烂泥,不久便在李承训的怀里沉沉睡去。

而李承训着实看了一会儿无忧粉嫩的小红脸,见她已睡得安稳,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这才悄悄抽身出来,临走时又为她盖好了被子。

作为历史学教授的李承训,他酷爱读书。因此,驸马府的书房阔大无比,四面墙都是书柜,上面摆满了各类书籍。

昨夜,他为了解答汝南公主所出的题目,翻了一夜的书,书房也被他翻得乱起八糟,此刻正依次拾起桌上的书籍,把它们归类到书架上。

面对着一屋子书籍,李承训感觉很尴尬,堂堂历史学家竟然被汝南公主的一句古语给难住,更可恨的是他昨日翻了一夜的书,竟然还未找到那话的出处。

“老爷!”夏雪儿抱着一堆纸卷,在门口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她是听童钱说老爷在书房里等她,才过来的,但心中却越发忐忑不安起来,可终究是要来面对的。

“雪儿姐姐,进来坐!”李承训格外的客气,指了指书桌旁的座椅。

夏雪儿缓步走来,口里轻声吟哦道:“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出其闉阇,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这诗出自《诗经》,郑风,《出其东门》,书的是一位青年男子对他所钟爱的人坚贞如一的感情。城门外‘有女如云‘,但都打动不了他,而他心中只有自己所钟爱的那位衣衫朴素的姑娘。”

说完,她已经把怀中的纸卷放到书桌上,而自己落座在旁边。

李承训昨日初听这诗,便感觉像是诗经的风格,但他未敢妄言,昨夜回来翻书,果然便找到这诗的出处,正如夏雪儿的说法,而对于这诗歌的解释,他猜测是公主讽刺他同娶二妇,还在标榜自己如何专一。

见她道破昨日洞房内汝南公主给他出的第一题,不禁面上一红,心里奇怪,口中问道:“你怎么知dào

?”

他这一句问含混不清,夏雪儿却心知他问的不是自己如何知dào

这句诗的出处,而是问她如何知dào

他们夫妻的洞房私语。

其实李承训不问也知,木板房的隔音效果并不如何好,况且那门外的侍婢出于关心公主的角度,也着实在用心偷听,而两人说话更非是窃窃私语,相反都是中气十足,毫无顾忌。

“不瞒老爷,一大早,您与公主房内对话,阖府上下已经人尽皆知了!”夏雪儿毕恭毕敬地答道,完全收敛了平日大小姐的风范。

她见李承训沉思不语,紧接着又道:“福之兴,莫不本乎室家。道之衰,莫不始乎捆内。语出后汉书《匡衡传》,意为家庭幸福,来自于有美好品德的家室。家道衰落,也是源自于夫妇失和。夫妇一伦,关系人的一生幸福,幸或不幸,多在最初“贤”与“色”的抉择。”

这题被夏雪儿道破,着实令李承训大吃一惊,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了,由衷感佩道:“想不到雪儿姐姐的知识如此渊博!”

夏雪儿聪明伶俐,也是从小饱读诗书,但由于她生于于商人家庭,从小耳濡目染,不自觉地养成了锱铢必较的性格,使得她的眼界,格局都无法与同样饱读诗书的汝南公主相比。

“老爷,公主明显欺负你不善文采,又是讽刺你,又是挖苦你,以后带着雪儿,看她还能如何?”夏雪儿是今早才想好这番说辞的,无非是体现自己的实力,让李承训觉得他需yào

自己。

李承训已下定决心,通过这次事件的由头,狠下心来,使夏雪儿断了对自己的念想,自然不为所动,“雪儿姐姐,你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回洛阳?”

“老爷,雪儿早已说过,此生非老爷不嫁。”她面如止水,波澜不惊,好似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雪儿心意,众所周知,也没有必要对老爷隐瞒,若是老爷当真觉得雪儿是那么不堪,不知廉耻,而感到厌倦,厌烦,那雪儿即刻离府便是,永远在老爷面前消失,还老爷一片舒心。”

这话令李承训大感意wài

,他总觉得平日里夏雪儿对自己唯唯诺诺,而背地里极力拉拢无忧,无非是想留在府里,怎地今日会这般爽快的答yīng

离府?再细看她的面色,居然看不出喜悲,这,是在玩什么花样?

其实,夏雪儿倒真不是在玩什么花样,而是她黔驴技穷,不得不孤注一掷。以目前公主在府里的气场,以及无忧与公主融洽的关系看来,她感觉自己的身份地位必须要尽快确立下来,否则很难立足,免得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她是铁了心要跟着李承训的,若是李承训已洞房之事为借口,执意撵她出府,她已决议以死待之,即便是死了,也要在他心中留下一席之地。

而李承训却并不知夏雪儿内心的想法,或者说他从来不愿意对夏雪儿的事多做考lǜ

,“我修书一封,让夏承过来接你回去!”他低着头,依然在整理书籍,好似漠不关心一般。

夏雪儿这次没有落泪,反而是轻轻一笑,只是这笑容里满是凄惨,“不必麻烦了,雪儿是一个人来的,自也可以一个人回去。”

说罢,她起身把书桌上的纸卷捧起,来到李承训身前,“老爷,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是雪儿帮你制定的家规,用以传承后代,你自鉴别取舍吧。”

“这?”李承训不自觉地伸手接过,却是不敢看她的眼睛,因为他觉得夏雪儿的眼中有股极深的幽怨,爱恋,不舍,使他有种痛心的感觉。

见李承训低头不语,夏雪儿又近了一步,抵近他的身子,“老爷,雪儿这便去了,再也不会让你见到,可以,可以让我摸摸你的脸吗?”

李承训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是置若罔闻,缓缓展开纸卷,看着上面的文字,这不过是搪塞尴尬的掩饰,哪里有真心在看,心中一团乱麻。

夏雪儿见他不答话,也不以为意,长出一口气后,猛然用双臂勾住他低垂的脖颈,把双唇抵到李承训的双唇之上。

“嗯”,李承训猝不及防,便要抽身后退,可被她搂着脖颈终究制肘,却又不敢用力,怕带倒了夏雪儿,随即他便感到面颊上一片清凉湿漉,便停住不动了。

夏雪儿也是大家闺秀,虽然为人精明,却是并不谙男女之事,因此也只是双唇顶着他的双唇,脸儿碰着他的脸儿,但这对于她便也足够了。

“保重!”夏雪儿身高与李承训相仿,她恋恋不舍的双手捧着他的面颊,“我记住了你的样子,你也要好好kàn

看,记住我的才好。”

李承训知dào

她在做最后的告别,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正视着她,见她的眼中晶莹剔透,却是有着一股难以掩藏的笑意。

他觉得今日的夏雪儿极其反常,也许这就是女人在离开她心爱的男人时,那种无助,不甘,依恋,而又大胆,疯狂的一种发泄吧。

在李承训的愣怔中,夏雪儿已然出了房门,留下的不是哭声,而是笑声,一路的笑声,引得门外的侍扑纷纷侧目。

童钱现在的身份是李承训的跟班,只要主人在外活动,他必不离左右,见夏雪儿神情异常地离开,立kè

闪身进到书房,“老爷,夏主儿?”

因为夏雪儿在李府内的地位特殊,因此下人们都这么称呼他,李承训和无忧也都默许了,如今来到驸马府,这称呼倒是还没换。

“你跟着送他们一程,不然我不放心!”李承训知dào

夏雪儿性子执拗,见她如此疯癫的状况,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这?是!”童钱迟疑了一下,转身便出了房门。

李承训坐在椅子上,在想自己的情商是不是有问题,或者自己对于女人的态度有问题,再就是他其实并不了解女人,尤其是古代的女人,他怎么感觉应对女人比破解迷案更加费劲。

他展开夏雪儿送来的这卷李府家规,细细地看了起来,时而皱眉思索,时而微笑点头,不一会儿便沉浸其中,不知不觉已从头到尾看一遍。

“哎!”他轻叹一声,心里五味杂陈,特别有一种心酸和苦辣的味道始终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这本家规,可以说是完全符合李承训心意的,处处体会着他所追求的人人平等的思想,能看出夏雪儿是完全体念着他的心思,揣摩而成的,但又有些许不同,而这些不同,也都是为了应对这个社会等级观念中所不能逾越的部分。

按照李府家规,早饭当是主仆同餐的,可如今这是在驸马府,必要有个尊卑礼仪的传统,况且下人们也没有敢与当朝公主同桌而食的,便都自然而然的回避开来。

还有一点,如今府内仆佣众多,大家若是一起吃饭,怕是没那么大的地方,也不雅观,看来需yào

重新琢磨一套适应新形势的家规才好。

总之,这绝对是份呕心沥血之作,汝南公主做不来,因为他出身贵族,所学虽广博却始终处于高尚的地位;无忧也做不来,虽然她仁厚有余,但太过憨直,又不太懂得这个社会的道德礼法。相反,只有这位富家千金,商才后裔,既有博学之才,又能够触类旁通,变通世俗。

“这女人,可惜不是男儿身,否则能够帮我良多。”他正在感叹,却见无忧火急火燎地从外面跑来,身后跟着个满头大汗的小翠。

第一百一十章 三札遗书

“哥哥!”无忧钗群紊乱,一脸急切,“雪儿姐姐走了,你不知dào

吗?”

“你怎么不多睡会儿?”李承训起身迎了上去,不答反问。

无忧见他神色,已其知晓此事,心中急切,一把扯住他的手,“快和我去追。”

李承训被她强拉到门口,才用力甩脱她的手,“追回来又能怎样?长痛不如短痛,让她去吧,时间自然能抹平她的伤口。”

“哎呀,”无忧急道:“哥哥,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她这一走,只有死路一条。”

李承训闻言一怔,“有这么严重吗?她心眼真的这么小?”

“你懂什么?”无忧气急道:“快和我去追,别废话了!”说着,她一跺脚,又来拉扯李承训。

“好,好,那就去吧,我让童钱跟着呢,想是不会出什么事情。”

二人到马厩牵了两匹青葱马,火急火燎地出了驸马府大门,不想却被一人拦住去路。

“老爷,您最好先别出府,”拦住他们是陈浩老头儿。

李承训已从宋管家嘴里打听到陈浩的来历,这人是天山派掌门师弟,江湖人称雪里鱼骨,这名字虽然怪异,却是充分反映了这人的本事,试想在雪里都能生存的鱼,会是怎样?他不仅个性如鱼般圆滑,一套雪凝功敢于贾夫人的玄冰掌相媲美。

“怎么?”李承训心中一沉,“皇帝说我不能出府吗?”

陈浩面色郑重,“非也,而是老夫担心驸马的安慰。”

“什么意思?”李承训心知他必有所指,以雪里鱼骨的身份,绝对不会说捕风捉影的话。

陈浩瞬间迟疑过后,低声道:“其实昨日驸马大婚之夜,有刺客企图进入驸马府,被老夫据之府外,不过这人轻功诡异,可惜让他逃了去。”

李承训心中思索,如此鬼祟探府之人,不是贾维便是药色和尚,想他二人的武功,逃遁也是正常。

“相公,你还是别出去,我自快去快回!”无忧心中焦急,出言说道。

“不行,贼人有备而来,如真是图谋不轨,你出去岂不是更危险?”说完,他话锋一转,对陈浩道:“我们出府也是有要事去办,但府内公主安危事大,老前辈还是坐镇驸马府,我二人自会多加小心,速去速回。”

陈浩见劝说不住二人,便叫来两名家丁,嘱咐他们小心照看驸马,待见四人刚转身离去,他又唤来两名不似家丁装扮的黑衣人,低声秘嘱一番,让他们暗中以为照应,这才转身回府。

他的确受命皇帝坐镇驸马府,来保护驸马和公主的安全,现在驸马与公主分作两处,他心中衡量过后,觉得还是公主的安全更重yào

一些。

李承训和无忧担心夏雪儿安危,自然催马狂奔,而那两名家丁骑术不弱,自是紧紧相随。

无忧是在夏雪儿刚走便被小梅唤醒的,她穿戴一番,赶到书房与李承训汇合,再到他们出府与陈浩说话,这整个时间算下来也就半个时辰左右,而夏雪儿是坐马车走的,自不比他们骑马快,因此二人感觉用不到半个时辰准能追上他们。

果然,刚出帝都不足五里地,便见到童钱正慌慌张张地在官道上狂奔。

“童钱!”李承训马速不减及至近前,猛地一拉缰绳,那马双踢奋力上扬,咆哮着落回原地。

“主人,夏小姐被一伙人给劫了!”童钱衣衫不整,鼻青脸肿,说着,他递上一个纸笺。

“多少人?什么人?”无忧正策马赶到,急声问道。

童钱摇头,“不知dào

,我被一个人撞到,便晕了过去,醒来时,发xiàn

怀里有一封给您的信。”

此刻,李承训已展开那信札,见上面写着:“独自一人到十里长亭。”他注意到这信札落款处是一个飞鹰印记,这分明便是他覆面暗影门后新设计的暗影门标志。

无忧驱马来到李承训身侧,见到纸条上的字迹也颇觉奇怪,“哥哥,怎么回事?”她刚想问是否是邹驼子干的,忽然想到旁边还有两个陈浩派来的家丁,便生生地忍住。

李承训知dào

她的意思,心中也是迷惑不解,若是邹驼子找自己有事,可以有一万种方法神不知鬼不觉地联络他,大可不必做出这劫人的大事。

他把信札递给身后两匹健马上的家丁,“若不按贼人说的做,怕是雪儿便危险了。”

二人看过之后,其中一人抱拳道:“驸马,万万不可轻易涉嫌,这定是贼人的奸计,咱们还是速速回府吧。”

李承训摇头道:“我一个人去,你们保护郡主回府!”

“不!”无忧拒绝道:“咱们夫妇向来同来同往,我和你去!”

李承训犹豫起来,想想若真是与暗影门有关,带着无忧倒也无妨,可这一去风险难测,怎可让无忧涉嫌?

“驾!”无忧见李承训沉默不语,一抖缰绳,驱马蹿出,直奔十里长亭而去。

李承训心知这丫头是太心疼自己,宁远与他同生共死,共赴危难,也要在自己身边帮衬着,不由得心头一暖。

“你们回去吧!”他对两名家丁吩咐过后,双腿一夹马腹,口中一声大喝,也驱马狂奔,追着无忧而去。

身两名家丁听闻不让自己跟随,也不好当面争辩,便相互打了个眼色,还是决定驱马相随,毕竟他们此时回去,无法向驸马府侍卫总管陈浩老爷子交差。

李承训勒马跑出几十踏步,感觉身后马蹄声声,扭头回望,见那两人远远坠在自己身后,不由得心头火起,立马回身吼道:“你们要逆主吗?”

二人吓得一个寒颤,却是不敢再驱马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承训拨转马头,扬长而去,他们一合计,这回去复命定然不成,还不如再暗中跟上一段,想罢,便又是策马循着李承训消失的方向奔去。

十里长亭转瞬及至,李承训和无忧几乎同时下马,抢步到亭中。

“哥哥,没人啊!”无忧边说边向四外高山林木中观望。

李承训在秦岭大山中炼就的辩物寻踪的本事无人能及,他很快便发xiàn

这四角亭中,其中一角有个飞鹰标记,于是紧步过去,蹲下身来,见这柱子旁边有一方石块,那下面压着一张信札。

他二话不说,拨开石块,拿起信札展开来看,见上面仍是一行字:“一刻钟内到达土地庙!”

李承训倒是知dào

这土地庙,它就在长亭旁边的这座无名小山上,是百姓自发的供奉土地公的小庙,其实说是庙也不准确,它就是山岩底下,村民用木头勒出个龛笼,把个用抟土造的土地公公坐在里面,外面再摆上了香炉,而“土地公公庙”几个大字便书写在石梁上。

虽说这土地“庙”小,却是保护这方土地,颇具灵验,因此总有人会去烧上两柱香。

无忧看过字条后,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同时弃马,展开百兽拳的“猿攀”向那小山上攀去。

二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小山尽头,有两道黑影便顺着他们攀爬的山路,疾奔而上,少顷,同样消失在山尖之上。

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那两个偷偷缀着李承训和无忧的家丁才拍马赶至,见十里长亭肃穆在春风中,附近哪有半点人影?不由得一阵沮丧,在左右探看无果后,这才垂头丧气地回转驸马府去了。

赶到土地庙,李承训和无忧都心情紧张,他们知dào

贼人在一步步引他们去一个人烟稀少的绝地,这来回的换地方,无非是为了防止有人跟踪。

果然,在土地庙的侧旁大石上,又压有一张字条,李承训疾步过去,拿在手里,见上面同样只有一行字:“去终南山!”

“终南山那么大?这说的又不清楚,怎么办?”无忧见状,皱眉问道。

“船到桥头自然直!”李承训相信只要到了终南山地界,自会收到新的指示。

他抬头看向远处群山,虽说从这里看终南山不远,但走大路绕过去怕是要走八九十里路,若不走大路而顺着这小山的后身走,也就二三十里山路,目光及处,小路上正有一个樵夫唱着山歌,背着柴禾向这边走来。

对于在秦岭大山长大他们来说,走山间小路,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就好似猛虎游山,猴子上树一般简单。

两人对望一眼,非常默契的齐向山后小路奔去,事态紧急,他们也顾不得那樵夫的惊诧,施展开百兽拳法,瞬间隐没在山间小路中。

就在他们背影消失瞬间,依然有两道黑影随后而出,并且其中一人在山岩旁做了记号,看其身法,绝非是武功好手。

那樵夫与李承训和无忧错肩而过,并不以二人奇特的身法为异,自顾唱着山歌:

太阳升黑夜尽老樵每天起得早,慢慢跑跨小桥不觉路儿千里遥,老樵夫身体好每天总是嘻嘻笑,粗茶饭唱小调乐天知命求温饱。

那樵夫一身灰衣遮住身骨,头带着斗笠,遮住面容,在与跟踪李承训的两名黑衣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出手了,动作迅猛刁钻。

白云蓝天窃比我于老彭,青山翠谷乐乎我一老樵,砍砍柴唱唱歌生活逍遥又自在,烦恼抛心平静群山闻我老樵笑,群山闻我老樵笑。

樵夫并未停步,且越走越远,歌声也渐渐飘渺。

来路的山石旁,倒着两个健硕的黑衣人,他们是两肋被利器穿透,直接斩断了五脏六腑。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三句话

李承训与无忧终于到达终南山脚下,却是分不清身在哪侧山阴,只能放眼四望,寻觅是否有为他们提供指示的字条.

路上,无忧担心这样从小路跑到终南山,是否会与贼人错开,而李承训却认为他们的一切动向,一定都在贼人的掌控之中,届时,自会有人接应。

果然,一个看似平常的人牵着一匹白马,在向他们靠近,及至近前,那人开口说道:“二位,循着那条小路上山便是。”

李承训顺他手指处望去,见那是两山夹隙处的一条崎岖山路,只有那里有些植物和松泥,旁余各处都是峻石冷峰,非是武功好手根本上不去。

他抱拳回礼后,便给无忧打了个眼色,二人同时一起向那山路蹿去。

这人见他们离去,却没有走开,反而是把马拴在树上,依靠在大树旁休息。

此时暮色已黑,仅能影影绰绰看清到山路的存zài

,但二人相互护持,急速蹬爬,算是有惊无险地上到顶峰。

初春气候转暖,但山顶仍自急风凌冽,可李承训见到山顶的状况,却心中生出一丝暖意,因为他看到顶峰之上有六个人,竟都是他熟识的。

最显眼的便是那一身红袍的女子,红纱遮面,正定定地看着他,不是窦红娘是谁?与窦红娘并肩而立,正说着话的那人正是夏雪儿,只是不知她仆从此刻身在何处。另外三男一女,站在两人身侧,一脸戒备,正是暗影门四护卫,阿大,阿二,和阿三,阿四。

从夏雪儿被劫持,并收到有暗影门新标记信札开始,李承训就曾猜测是邹驼子玩的花样,因为帝都附近的任何暗影门行事,邹驼子都一定会知晓。

不过,他自信可以对付得了这驼子,所以并不担心,而让他真zhèng

担心的却是药色和尚,若是这个和尚设定的骗局,那便是凶险万分了,但他怎么也未料到,做这事儿的竟是窦红娘?

“红娘,怎么是你?”李承训惊喜万分,也不犹豫,向前走去。

与此同时,窦红娘一抖长剑,飞身直奔李承训胸前而去,而她身旁的四护卫也都挺着兵器一拥而上。

“红娘姐。”无忧觉察情况有异,忙与李承训靠在一处。

电光火石间,双方便交上了手。

若是李承训易筋经还在,根本不把五人放在眼里,而如今他的百兽拳,加上天生神力,根本在对方手下走不上数十回合。

好在四护卫并未痛下杀手,他们只是把李承训和无忧隔离开,困住无忧,而把李承训留给了窦红娘。

饶是如此,李承训也是狼狈至极,凭借百兽拳诡异身法,他勉强躲过了三十来招,口中却未闲着,一直在呼唤红娘停手,有话好说。

而在另一边的夏雪儿无法进入刀光剑影的战团中,只能在外围大声呼喊着要窦红娘住手。

窦红娘对他们的话根本充耳不闻,招招杀手,处处要命。

毕竟,百兽拳身法比太虚步差了许多,但见白光一闪,李承训终是为能躲过夺命一击,胸前心脏部位被窦红娘的长剑插入。

窦红娘感觉自己的心都在颤抖,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她只要再向里推送三分,便可以贯穿他的心中。

四护卫的四象阵威力巨大,曾经让身负易筋经的李承训都吃过苦头,无忧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早被点了穴道,僵立当地。

她看着李承训的胸口不停得向外冒血,心疼得都快窒息了,眼泪的哗哗流个不停,但她麻穴、哑穴都被点抓,硬生生呼不出话来。

场上还有个夏雪儿,连忙跑到窦红娘身前,“窦姑娘,你不能听信谣言,总要听老爷承认,才做得准啊。”

很明显,窦红娘不是迁怒无辜的人,因此并未难为夏雪儿,才使得她风貌依旧,来去自如。

窦红娘心头烦乱,她是下了极大决心来亲手杀掉李承训的,却在最后时刻,怎么也下不去手,她突然又了一种期待,等时光便这样流逝,让李承训身上的血流淌干净,也省了她强迫自己狠下心肠,推送这致命的一剑。

“红娘,到底怎么回事?就算是死,你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李承训对窦红娘的作为,简直难以置信,可这又是确实发生的,心中疑虑不解,完全顾不得插在身上的长剑,与如注流淌的鲜血。

“窦姑娘,老爷血流得太多了,你让我给他包扎下,可以吗?”夏雪儿早已撕下自己的裙摆,拿在手里,神色惶急。

窦红娘原本想与李承训一照面,便出手干掉他,省得听他信口雌黄,以免被他说得自己难以下手,可事实是在见到他的一刹那,她便已然下不去手了。

“阿二!去把他穴道点了。”窦红娘终于发话,同时长剑也撤离李承训胸口,带走一抹血色。

阿二过去,见李承训非常配合,便先点了他伤口附近的穴道,止住血流,而后又点了他的麻穴,使他不能动弹。

夏雪儿立时扑上去为他包扎伤口,眼中满是慌乱,语音颤抖地问,“老爷,你怎么样?没事吧?”

看着她一脸的惨白,满眼的惊恐,那为自己包扎伤口的小手不停地颤抖着,李承训心中怜惜之意大起,出声安慰道:“不碍事,皮外伤!”

“给你三句话,有什么快说!”窦红娘冷冷地道。

李承训心中一直在盘算自己到底是如何得罪窦红娘了?让她如此痛恨自己,非要杀之而后快?难道是因为他娶了汝南公主,认贼作父?不应该啊!这也断不至于要我的命啊?

听到红娘问话,他反问道:“我在帝都被困,但从未做对不起你和暗影门的事情,不知dào

何处惹得你不高兴,非要杀我,想必这期间是有误会,还请红娘告之杀我的理由。”

“是啊,是啊,老爷只想着如何迎娶公主,从未做半点对不起你事情。”夏雪儿赶紧帮zhù

解释,眼神中流露出无限没落与哀愁。

李承训心下一抖,暗道:这夏雪儿真是聪明的时候,跟个人精似的,捣乱的时候也一个顶俩,还不知dào

红娘什么原因这么恨我,你这么一解释,没准会适得其反。

“还剩两句!”窦红娘面若罩霜,冷冷地道。

见她根本不搭理自己的问话,李承训心中越发的疑惑起来,到底是什么事情,让窦红娘这么笃定自己该死?甚至不给他一个解释的理由。

“阿大!我终是下得不手,你替我杀了他!”窦红娘说完,竟然背过身去。

这四护卫本是李承训收服的,之后送给窦红娘以为保护的,因此阿大也着实为难,却还是走了过来,一脸的无奈。

“阿大,到底怎么回事,你告sù

我!”李承训见阿大走到面前,赶忙问道。

“这是第三句!”背过身去的窦红娘阴冷冷地喊道。

阿大见状,压低了声音道:“李无名,你贪图荣华富贵,出卖兄弟们,用黑阚叔的血加官进爵,即便门主不下令杀你,我也会取你性命,只是你对我们姐弟四人有恩,你自裁吧!”

李承训心中惊讶,若是窦红娘因他迎娶公主,认贼作父,而要杀他雪恨,他只能无奈的接受,至多是万般祈求活命,可说他出卖兄弟,用刘黑阚的血加官进爵,那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天大的黑锅,他是绝对不会背的。

“你说什么?黑叔叔怎么了?”李承训声调都变了,他到不是害pà

,而是感觉到有个天大的阴谋已作用到他的身上,而且他还被蒙在鼓里。

“三句话已完,阿大,动手!”窦红娘从刘黑阚死去那一刻起,她的心便一直饱受煎熬,如今五个月过去了,她已经能平静面对严酷的现实,包括现在令人杀死李承训。

阿大双手织起了那细不见影的冰蚕丝,向李承训脖颈处套去。

“不要!”夏雪儿拼命挡在李承训身前,“真的是冤枉他了,他哪有时间去害你呀,一定是搞错了,搞错了!”

女人在无助的时候,便只有哭泣,也不知dào

是哭给谁看,也许更多时把眼泪流给自己吧,夏雪儿哭得很厉害。

夏雪儿阻碍了阿大动手,阿大不得不去先点住她的穴道,然后把她移开,来继xù

完成自己的工作。

李承训知dào

阿大是杀手出身,而暗影门的门规对叛徒是绝对不会手软的,既然新任门主窦红娘已经认定他是叛徒,那他再说其他的也是无用。

“窦红娘,你收了我的飞马扳指,便是我的人,你要做什么?”他并不迂腐,而且并不想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而让一个下定决心的女人改变主意的办法,那便是用爱,用情感打动她。

李承训觉得自己很卑鄙,但他已别无他法,唯有先活下来才是硬道理。

阿大停住了,就在冰蚕丝距离李承训脖颈仅仅寸许的时候停住了,作为女人,她看得出来自己的主人喜欢这个男人,不由得回头望向窦红娘。

窦红娘内心的震撼远远大于在场的所有人,她一直耿耿于怀无法说出口的意思,李承训不仅早就明白,竟然还当众说了出来。

她也说不清楚是喜是忧,只是感叹:如你不是叛徒该多好?稍稍犹豫过后,她缓缓地转过了身子,依然语气冰冷地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李承训知dào

这是自己最后的转机,绝对不能放过,“红娘,我真的没有卖友求荣,黑叔叔怎么死的我也不知dào

,你凭什么要这么处决我这一门之主,我不服气,也不甘心,更加觉得伤心。”

他高昂着头颅,紧盯着窦红娘的眼睛,待她走到近前时,兀自没有说完,却是依然侃侃而谈的讲完,那么的坦荡,没有丝毫惧色。

窦红娘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而后侧过身子,伸手从怀中拿出一件物事。

第一百一十二章 百口莫辩

窦红娘拿出的是一叠枯黄发旧的纸张,她在李承训面前把它们徐徐展开,使它们一张一张的在他面前闪过.

李承训见这些都是官府的告示,文字不多,却是直观明了,看罢之后,惊得他睁大了嘴巴久久未能闭合上。

“贞观七年八月,任李无名为翊麾校尉,主管收剿暗影门事宜……”

“贞观七年九月,剿平州暗影门分舵,升李无名为致果校尉,勋云骑尉……”

“贞观七年十月,收云洲暗影门匪徒五人,升李无名为振威副尉……”

李承训依次看去,见每一张告示都有官升一级的明示,也都有封赏的名目,而最后一张赫然写的是,“剿杀贼首刘黑阚等三十五人,封定远将军,赐汝南公主,择日大婚!”

“这?”李承训简直难以置信,他仔细看那告示,却都是清楚明白的印有官印,在看那纸张,也却是云、幽二州那边的粗糙浆纸,绝非是作假而成。

“你还有何话说?”窦红娘语意生冷,透着一股勃勃怒气,“皇帝会说谎吗?”

在古代,君无戏言,这是为君准则,即便是对于敌对势力,皇帝也绝不会以明晃晃的谎言来欺骗,而失信于天下。

“不对,这其中定然有诈,我一直在帝都,从未做过迫害暗影门的事情,上面这些,全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李承训发起急来,自己简直是百口莫辩,但他心思快,随即便说道:“红娘,不信你在帝都随便问个百姓,都能知dào

我的过往。”

“百姓?”窦红娘冷笑道:“那些市井小民还有说你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听他们的?还不如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帝都百姓把他传得神乎其神,他是知dào

的,平时也只当一笑耳,没想到此刻竟然成了杀死他的利器。

“红娘,暗影门擅长追踪探查,相信总会探查出来真相,何必现在就要置我于死地?”他依然不死心,声声急呼,也难表清白,“对了,你问邹驼子,他是长安主事,他了解我。”

窦红娘嗤之以鼻,“那驼子与你是同伙,否则因何各地暗影门都遭破坏,唯独帝都与洛阳一线无事?”

“这,这?”她这一问令李承训张口结实答不上来。

他当然不知dào

这其中的因由,完全是因为邹驼子巨大的财力支撑,使得他所管辖范围内的暗影门内部和谐不生事,外部官府不细究,好似个暗影门在帝都根本不存zài

的样子。

相反,其他各地的暗影门组织,却是沉寂得了一时,沉寂不了一世。虽然李承训早有严令,让大家休养生息,不再犯事,可有些人是花销惯了的,没有黑道生意,便没有了钱花,这如何受得?

而朝廷方面对暗影门从未放松警惕,他们心知各地都有暗影门潜伏组织,更是着力去挖掘,伏在暗处极力收网,这样一来,那些按耐不住寂寞,出来活动的暗影门组织或者个人,便被官府轻易捕捉,进而顺藤摸瓜,把当地暗影门组织被连根拔起。

朝廷方面最重视的一个方面,便是窦红娘这一路出逃塞外的暗影门精英,自从得知他们的动向后,便一直尾随寻踪,及至发觉他们在云、幽二州落脚后,便开始打着李承训的旗号,玩起了引蛇出洞的把戏。

所有这一切,李承训完全不知晓,叫他如何能答出窦红娘的疑问。

“哼!还要狡辩吗?想当年你也算是条汉子,如今却是这么的不堪!”窦红娘眼中冒火,越说越气,她真恨自己瞎了眼睛,竟然相中了他,把暗影门交给他,才使得父亲的基业毁于一旦。

“红娘,你说的这些,我真的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我也确实没有出过帝都,更不会去残害暗影门的兄弟!”李承训无可奈何,但他却诚意尽显。

当然,这所谓的诚意,在窦红娘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在祈求哀叹,她冷哼一声,决定不再与他废话,袖中透出黄同镖,准bèi

一镖封喉,送他去黄泉,了结这段过往。

“噗!”的一声,无忧吐出一口鲜血,“红娘姐,你真的冤枉他了,不信他,你还信不得无忧吗?”她仅有未习成的禅纳功少许内力,又不会走穴冲脉的本事,却硬是凭着这点儿耐力和百兽拳的底子,强行冲脉解穴,却还真让她误打误撞冲开了穴道,但同时也使经脉受损,进而喷出一口鲜血。

“无忧,”窦红娘顾不得李承训,忙回身纵掠过去,点了她几处穴道,以缓解其经脉错乱的痛苦。她虽然恨李承训,却没想难为无忧,之所以点她哑穴,是不想听她为李承训辩解,没想到无忧竟然自己去冲穴。

“你怎么这般傻?冲关破穴,有多危险,你知dào

吗?”窦红娘面色急切,语中满是关怀之意。

“红娘姐,我发誓,哥哥真的没有害你们,真的!”无忧此刻浑身经脉疼痛,脏腑之内也感到气结,说话都艰难无比。

窦红娘沉默了,她倒真情愿相信无忧说的是真话,可她亲眼见到了李承训捕杀刘黑阚,这铁铮铮的事实历历在目,让她如何接受无忧的说辞。

夜色已完全笼罩在终南山上,光线暗到互相都看不清脸面,这时,从山间小路上跑来一个人。

那人来到窦红娘面前,双拳一抱,“门主,帝都附近有官军调度,咱们得撤了!”

从这人模糊的身形来看,李承训认得那草帽,和他身后那捆高高的柴垛,正是今日碰到的那个樵夫老头儿。

“白老,把伪装卸了,咱们先退到暗沟去。”窦红娘吩咐过后,抱起无忧,迟疑了一下,又吩咐阿大说:“这叛徒也先带着。”

阿大应了一声,连忙指挥三位兄弟背负着李承训,她则亲手接过了窦红娘怀里的无忧,把她捆缚在自己背上,随众人向更远更高的那座山峰奔去。

夏雪儿见他们说走便走,似乎没自己什么事儿了,连忙喊道:“窦姑娘,带上我吧!”

窦红娘停步,看看周边的夜色,忽略了她是个不懂武功的弱女子,必然怕有豺狼虎豹或者歹人行凶,“白老,你让山口的杨立先送她回帝都。”

“不,我也和你们走!”夏雪儿紧赶上几步,语气决然。

窦红娘眉头微皱,她与夏雪儿没有任何交情,而且她是真不想带着夏雪儿这个累赘,便语气冰冷地道:“好歹不知!既然你不领情,那随你吧,咱们走!”

众人得令,立即加快脚步向远山奔去,数步之外,便把夏雪儿甩在身后。

夏雪儿眼看众人都是武功高绝,自己根本不可能跟得上他们,望着已无踪影的众人,再看看四周漆黑的夜色,耳听得猫头鹰的叫声,心中惶急,惊惧,却是天生一股狠劲儿,仍是拼命的向着他们奔走的方向奔跑。

他的衣裤被干枯的树枝刮破,额头被低压的枝桠碰破,鞋子也甩丢了一只,依然再向前奔跑,嘴里却也没闲着,“李无名,我夏雪儿生不是你的人,死却要是你的鬼,便在这终南山境等你回来!”

寂静的夜空中,夏雪儿凄厉的呼喊着,如哭如泣,如山精鬼魅般的飘忽与迷离。

“红娘,带上她,我求你,否则她必死无疑!”李承训在阿二背上,回头对跟在后面的窦红娘哀求道。

窦红娘自也听到了夏雪儿的喊声,却是发自心底的厌恶,“方才已说了送她回去,是她不肯,休怪我心狠!”

“红娘,杀人,救人,一念之间,你自思量,莫入了魔道!”李承训仍是苦苦哀求,他心中不知是为夏雪儿哀求,更是在唤醒窦红娘那被仇恨蒙蔽了的智慧。

“哼!”窦红娘冷哼一声,“从你杀死黑叔叔那一刻起,那个心软的红娘便死了。”

说是这样说,可她毕竟也不是那种草菅人命的人,随即便吩咐在她右侧奔跑的那个叫白玉山的老头儿,“老白,你去送她回去!”

“是,”老白领命,突然凌空转身,向回路奔去。

“好功夫。”李承训见他空中转向,没有一丝制肘,心知其功力在四护卫之上。

几人继xù

跑路,默不作声,李承训在阿二颠簸的脊背上,一直关注着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的无忧。

“红娘,还有多远,让我先给无忧看看,再这样下去,她会很危险!”李承训的心一直悬着,此刻终是忍不住了。

窦红娘心知李承训的医术,绝对已算得上当世名医,听他这样说,她还真是不敢大意,立即叫众人停步,寻到一处避风的窝洞,下令在此休息过夜。

“阿四,去,留记号!”窦红娘最后一个进洞,吩咐了一句。

阿四领命而去,为老白和杨立留记号去,这记号并不复杂,便是把一处枯树修剪成鹰标暗记。

李承训的穴道被解开后,立即施展“蛇形”,快速移动到无忧身旁,牵动得他胸口又渗出血来,却丝毫不以为意,过去一把搭住她的脉搏。

刚巧无忧缓缓睁开眼睛,“哥哥!”

“乖,别说话!”李承训轻声说了一句,便不再言语,用心听脉。

窦红娘知dào

无忧是李承训的心头肉,此刻为了无忧,倒不妨他会脱逃,但依然还是安排四护卫守住洞口。

“丫头,没什么大事儿,只是你方才冲破穴道之时,撑破了附近的血管,还好不是主动脉,你安心静养,待哥哥施针为你逼出淤血便好。”

李承训轻声安慰着她,那话语柔顺至极,让一旁的窦红娘听着都是心房一颤。

“红娘,去帮忙升点火来,给我过针。”说着,他从身上摸出随身携带的金针。

窦红娘马上安排阿大去准bèi

,然后勒令其余几位男人都退出山洞。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含冤

一阵浓烟过后,木柴烈烈燃烧起来,按照李承训的吩咐,阿大等着初火的浓烟散尽,火苗红透稳定之后,才蹑手蹑脚的捧进洞内,蹲在李承训和无忧的身旁.

李承训轻轻为无忧解开衣衫,然后从布袋中取出金针,在阿大高举着的火把上蘸过,便时急时缓的扎入她的伤口周边,并轻轻撵动金针。

无忧上身裸露,即便身旁只有阿大一个女子,仍是羞愧难当,闭住了眼睛,也不说话,况且,即便她想说也是说不得的,因为一口积血堵在她胸腹之间,使她喘息都较为困难。

半个时辰过去,李承训依次取出金针,带出一抹黑血,才见无忧的脸上有了血色。

无忧醒来的第一句话,是“哥哥,把手给我。”

李承训笑笑,把手递送过去,他知dào

这是无忧要亲自为他验脉,来确定他是否真的没事。

无忧查他脉象,感知其脉像平稳,只是气息不足,应是失血过多所至,而并未伤及肺腑,始放下心来。

她说的第二句话是对窦红娘说的,“红娘姐,你真的冤枉哥哥了,我们一直在一起,他真的没有背叛大家。”

窦红娘安顿好外间警戒之后,便回到洞中,一直在旁看李承训为无忧疗伤,见她淤血排出体外,方才暗松口气,面色一缓,“无忧,他为人狡猾,也许你也被蒙在鼓里呢。”

“姐姐,我问你,你看到他杀死黑叔叔是什么时候的事?”无忧感觉好多了,在李承训的帮扶下,背靠着洞壁坐了起来“三个月前,”窦红娘随口说道。

“姐姐,三个月前且不说我与哥哥在一处,你去四面问问,那时哥哥正与贾夫人周旋解救城阳小公主,他怎么可能瞬间往返千里去你那边杀人。”无忧耐心的解释道。

“可是,我亲见是他!”窦红娘风风火火来到帝都,一心想杀李承训报仇,又听他被招赘为驸马,与她沿途收集官府发布的告示相吻合,自然是深信不疑。

“江湖上会易容术者不在少数,定是有人假冒我行凶,再发告示诬陷我,已坏我江湖上的名声。”李承训见窦红娘气势稍减,这才插言道。

“哼!”窦红娘白他一眼,“朝廷圣旨,还做得假?”

李承训原本以为李世民的气度,不会做如此龌龊的事情,但细细想来,既然朝廷各地都同时公告抓捕暗影门的一切大事小情,并且都是最后冠以他李承训加官进爵,就绝对不会是某地官府的私自行为,而必是朝廷通牒下的文稿。

猛然间,他想起自己初封宁远将军时,令自己大惑不解,曾去长孙皇后那里探问过圣意,当时皇后曾说是陛下打算让他主理收复暗影门的事情。

可是朝廷文告上是从贞观七年秋开始册封他官职的,这么说来,若真是李世民所为,那正是他入宫被囚禁的日子,很可能这个时候的李世民为了剿灭暗影门而发布了假的告示,用以动摇暗影门军心。

不过,经过李承训不懈的努力,随后的几个月来,他渐渐取得了李世民一定的信任,又两次救了小城阳公主,因此不排除皇帝从这个时候开始,打算真让李承训来主导收复暗影门的事情。

这样,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是假亦真,李承训便被皇帝随口一句话,而绑定到了原本的假戏上,而真唱了起来。

皇帝高明之处是他所有的这些安排,并没有正式与李承训约谈,与他商讨,或令他进行具体的收复暗影门操作,全都是另派他人做了事情,却把功劳记在他的身上。

而李承训一直被蒙在鼓励,他当时也只当是皇帝随便说说,并不是真的想让自己去抓人,就没往心里去,现在可好,当真是百口莫辩了,甚至都不能说李世民是言而无信的君主,因为人家金口玉言是说了让他做挂名儿做这事儿的。

现在可以看得出来,皇帝的用意很明显,就是把他坚决地放置在暗影们的对立面,使得全天下的人都知dào

他李承训已经投靠皇帝,报效朝廷了,即便你浑身是口,也无法否定这个现实,而且今后也只能依附朝廷,为朝廷办事。

这也是皇帝始终派遣武林高手在他身边以为防护的真zhèng

原因,除了担心贾夫人的余党来报复,更怕暗影们余孽来骚扰。

李承训心思缜密,极善推理,他只有在女人堆里的时候会大脑短路。此刻,他把自己对此事的分析向无忧和窦红娘两人娓娓道来,可以说是入情入理,精辟细致。

“对,哥哥的分析,应该不假!”无忧见窦红娘不语,出言劝说道。

“可是,非我一人亲见你杀了黑叔叔!这怎做得了假?”窦红娘虽然心动,但却抱住疑点不放。

“真很简单,易容术便可,江湖上会这技艺的不算少吧!”李承训在智聪和尚身上亲见,相信若是扮自己的摸样,也非是难事。

窦红娘不语了,她心中一片烦乱,不知dào

该不该信他,可若是再派人去帝都详查,现在危险太大。

“红娘,带我去幽州,与那人当面对峙,这问题不就全解了吗?”李承训见她眉头深皱,知其为难,便微笑着说道。

“什么?”窦红娘吃了一惊,“你不做驸马了?”

“若我真是贪图富贵,卖友求荣,会跟你们走吗?”李承训越说底气越足,此时他已与无忧并肩靠着石壁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他们对面站着的窦红娘。

“谁知你是不是拖延之计!”窦红娘兀自不肯相信。

“反正我们又打不过你们,是捆绑还是迷倒,都随你们,带我回去便好。”李承训说的很轻松,因为他的内心其实已经欣喜若狂。

窦红娘误打误撞把他们引来,可以说刚好帮zhù

李承训解决一个使他日夜寝食难安的大难题,就是如何带着无忧等人逃出帝都,现在看来,可以说他们完成了第一步。

李承训想了许多办法,都没有一个最合适,最不引人瞩目的办法而逃出帝都,因为驸马府内外都是皇帝的眼线,他若要走,比登天还难,而他在帝都的唯一助力邹驼子,并不是使他能够放心托付大事的人,所以他迟迟没有动作,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你当真?”窦红娘其实并不愿相信李承训是这种败类,如今有一丝希望能证明他是清白的,她宁远去试一下。

“当真!”李承训继xù

解释道:“我一直没有机会逃走,正琢磨出路呢,你把我们引到这儿来,还甩掉了尾巴,当真是求之不得呢。”

无忧此时插话道:“红娘姐,真的。”她脸上终于淡出一抹笑意。

其实窦红娘此刻已信了九分,毕竟她心里是有李承训的,再见无忧天真Lang漫的表情,便说道:“好,待去幽州州与那人对峙,证明你的清白,向死去的兄弟们交代之后,我便信你。”

李承训见她口气松动,有心想要与她攀谈,以期缓和矛盾,可窦红娘对他却再不理睬,只与无忧一人说话。

无奈,他只能挪动位置,闪到一旁,以方便无忧与红娘坐在一处,自己则顺从的做个听众,听这两个女人说起各自相别后的经lì



两个女人说话倒是轻松愉快,可当她们提到幽州,提到刘黑阚的时候,却再次激发了窦红娘的怒气,只见她刷地站了起来,“你,还不是因为你?”

李承训明显一愣,见窦红娘瞪着喷火的眼睛望着自己,那只玉手俏然伸出,纤纤细指直指自己的脑门。

“红娘,你平心静气,听我说,真的不是我!”他解释了万遍,解释得自己都觉得心烦了,可对方还是不肯尽信。

窦红娘眼圈一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是强忍着没有掉落下来,“黑叔叔便说你不会是叛徒,非要去见你,结果,却遭了你的毒手!”

在无忧的安抚下,窦红娘渐渐恢复了平静,重新坐回到她的身侧,缓缓讲出了她们在幽州的往事。

窦红娘和刘黑阚率众向塞外而行,路过了几个州县都觉得不理想,唯独到达幽州地界,发xiàn

那里民风质朴、豪放,官府管制也较松散,正适合他们暗中经营门派。

本来一切还算顺利,可数月之后,他们陆续听到全国各地不少暗影门组织被官府破坏,而且江湖上更是传言:暗影门总舵主李无名已经投靠官府。

这样一来,暗影门内部立时风声鹤唳,人人自危,陆续有不少各地派遣来的人员来到幽州寻找总部,以探求真相。

各地如此大动作,很快便惊动了朝廷,他们顺藤摸瓜寻到暗影们总舵的位置,于是重兵压境幽州。

就在此时,幽州官府更是张贴出一张告示,说:“御封宁远大将军李无名亲临幽州,坐镇指挥缉拿相关暗影门悍匪。”

一石激起千层Lang,窦红娘和刘黑阚却是心潮起伏,难以自制,他们终于有机会一探真相,来看看这个江湖上传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李无名到底是不是他们的门主。

无巧不成书,就在众人策划如何寻个时机见见这个李无名时,他们又得到消息:“平洲附近的暗影门组织被官府连根拔起,有五名头脑叛变投敌,李无名准bèi

亲赴那里犒赏三军,抚慰降将。”

平洲与幽州相邻,其间山脉连绵不绝,非常适合潜藏,逃脱。

众人因此大喜过望,认为这是一睹李无名真容的绝佳机会,如果条件允许,甚至还可以动手拿住他,以为问询。

刘黑阚执意要亲自带队,谁人也阻拦不住,无奈之下,窦红娘只得安排楚云飞坐镇幽州,而她带着四护卫随行,以保护老爷子周全。

第一百一十四章 幽州往事

那日,果然有一队二十左右人的官军队伍从他们埋伏着的山下走过,那队伍中正有一位将官骑在高头大马上,显得极其威武雄壮。

刘黑阚等人都是武功好手,虽然距离尚远,但他们看得分明,那马上之人,不是那化名李无名的李承训,还有谁?

但是即便此刻,窦红娘兀自不肯相信这是真的,她见官军人少,便果duàn

下令下山突袭,一定要捉住这个李无名,看个究竟,问个究竟。

官军加起来总共有二十人左右,而暗影门这次奔袭前来的有三十五人,这不仅是人数上的优势,而且从武艺和搏杀经验来看,窦红娘这边都是武功好手,暗影门精英,而对方不过是些大头兵,顶多会些粗浅把式,以此估算,他们擒下这队官军应当不成问题。

但事实却完全相反,交上手,窦红娘才知dào

中了敌人的诱敌之计,原来那二十名官军个个身具武功,虽非高手,却也能勉励支撑数十招,关键是那个李无名,一套易筋经出神入化,以一当十依然不落下风。

四象阵困不住他,刘黑阚和窦红娘被他逼迫得连连后退,其余众勇士更是炮灰,在他面前便如那被砍切的瓜菜。

不仅如此,就在他们缠斗之际,四面八方突然出现大量官军,正源源不断地向这边涌来。

窦红娘眼看自己一方将成为困兽,不得已开始恳求李无名放过众人,可她已然喊得声嘶力竭,也唤不回这个李无名的良知,相反,却被对方找到一个破绽,一拳砸向她的胸口。

四护卫的四象阵厉害,单打独斗却是差着,因此看到窦红娘遭遇危险,还是比刘黑阚慢了半拍。

刘黑阚凌空挡在窦红娘身前,与这李无名对了一掌,被震得口吐黑血,弹回到刘氏二兄弟身前,“保护红娘走!”

他眼见再不突围,待官军完成合围,他们将全军覆没,因此这句话是对四护卫喊的。

“不!”窦红娘后纵过来,挡在刘黑阚身前。愤nù

已然使她几近失去理智,她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看谁都是红茫茫一片。

这李无名此时倒显得云淡风轻,他眼见窦红娘那边还活着的仅剩八人,正相互抵住身体,而自己这边仅有数人损伤,何况远处还有大军正向这里疾奔,他有心将这些主脑一并活捉,因此也不紧迫众人。

刘黑阚见这人武功通玄,心知她们若想逃走,必要四散成数个方向,使这李无名只能择一而擒,来不及细想,他以决定扔下这把老骨头,保护红娘脱险。

“阿大,红娘交给你了!”刘黑阚话音未落,便一指点在窦红娘的晕穴上,把她放倒,正靠在阿大的身上。

他知dào

若不如此,红娘定不肯独自逃生,“刘雄,刘起,咱们叔侄三人今日便共赴黄泉,你们怕不怕?”

刘黑阚怒目圆睁,须发皆张,他虽无双腿,却因站在二位侄子的肩头,看起来异常威猛刚烈。

“不怕!刘家英雄,岂有孬种!”刘氏双雄高声应道,声若洪钟,响彻寰宇。

“好!有种!叔叔先走一步!”刘黑阚话音落点,已然腾空而起,直扑那李无名。

那李无名嘴角冷笑,根本不屑一顾,双掌反迎着他奔来的线路,平推出去,一股罡霸之气瞬间涌出。

“咦?”刘黑阚毕竟是一流高手,空中一个拧身,堪堪躲开要害部位,却宁可守他一击打在肩膀上,也要设法缠绕在他身上。

“咔嚓”一声,他的左臂直接被对方的拳头打碎,但他的一只手却已死死抱住对方的右腿。

那李无名只是防止他突然变招,未料到这刘黑阚也算是一代开国之君,竟然会矮下身子,爬到地上来抱住自己的大腿,不由得仰天哈哈哈大笑,同时一爪抓向他的后心。

与此同时,刘氏兄弟,也抡着大刀一左一右的攻到,那李无名不得不先应对二人。

只见他双掌上擎,紧握住两柄大刀的刀头,同时左右一带,刘雄的大刀拿捏不住,直戳向自己的兄弟刘起,而刘起的大刀,也同时戳进了刘雄的心窝。

刘氏兄弟仅仅是身子一僵,便如他们叔叔那般,一猛劲儿地扑到那李无名的身上,死死抓住他的衣襟。

李无名双手发力,蹭在那两柄大刀的刀杆之上,但听得“嗡嗡”震动声响,同时他大喝一声“开!”

但见那两柄大刀带杆,“噗!”的一声从刘氏兄弟的后背蹿出,直射扎到十数米外的枯树上。

刘雄和刘起死时兀自拽着那李无名的衣襟,直到他们的尸体僵硬在地上,手,依然没有松开。

那李无名处理了这兄弟两个,自然想活捉刘黑阚,便有意去点他的穴道。

刘黑阚扑上来时,便料到会有此节,早就做好了准bèi

,见他目光投向自己,立即咬舌自尽而亡。不过,他的双手十指,已然带着浓浓的恨意,插进那李无名小腿的肌肉里。

早有随从上来,用刀砍断刘黑阚的双手,可那手兀自抓着那李无名的小腿上,令人看起来阴森,诡异。

最后,还是靠着李无名自己的一身罡霸内劲,才把刘黑阚的手掌震碎,得以解脱,而此时,已然不见了窦红娘和四护卫的踪影。

李无名似乎并不担心窦红娘他们跑掉,他举目向山上望去,见有不少官军的尸体,沿路散落在地上,便冷哼一声,循着这些尸体,向山上攀登而上。

他武功高,尽在树头,枝稍转换身形,调整视野,很快便发xiàn

了四护卫的踪迹。

初春时节,树木并不茂盛,在阿大行至半山腰的时候,同样发觉到山下正疾奔而来的那个李无名。

阿大四人在官军合围之前,杀出一条血路,可那二十几个兵士,武功虽然不高,却个个悍不畏死,始终在牵扯羁绊他们行动,因此他们逃了一路,便杀了一路,留下了一路的尸体。

“阿二,怕死吗?”阿大是女的,一直由他背负着窦红娘,因此无法舍生取义,但现在很明显,必须得有人去抗。

“我们去!”其余三人同声作答。

阿大心中感动,高声喝道:“好弟弟们先走一步,大姐把主人送到安全地界,自会去黄泉路上追赶三位!”

别看她是巾帼女子,这话讲出来,却是慷慨激昂,不让须眉。

“何必如此轻生?”一位老者浑厚的声音,从侧旁的岩石后传来,随即转出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头儿。

几人只顾逃命,并未注意到这山旁会有人在。

“要活命,快随我来!”那老者说完,便径直向林中跑去,瞧其身法动作,当是武林中人,而且功力不弱。

阿大心中明了,即便阿二他们去拦截阻挡那李无名,也仅能拖延片刻,她终究也是逃不出那人的追赶范围,如今见有机会全身而退,自然愿意赌上一把,也未征求众人同意,当先跟了上去。

其他三人唯她马首是瞻,自然紧紧相随,可他们刚绕过山梁,才进入到一片山林中,便突然感觉脚下一空,阿大背着窦红娘当先掉了下去,阿二紧随其后,阿三阿四发觉有异,及时停步,却不料被身后这个樵夫老头一脚一个的踹了下去。

“这是我陷狗熊的窝子,暂且委屈你们,半夜时分再来搭救你们!”老头边说边在上面盖上木梁,柴草。木梁可以禁得住人行,柴草可以掩饰地洞踪迹。

忙完这一切后,这老头忙退步到一旁的树洞中藏了起来,一看他便是山中狩猎的好手。

那李无名没有发xiàn

地洞,也没有留意到树洞中的老头,疾步而过,继xù

追踪窦红娘等人的踪影,而那个老头却俏然从树洞中钻出,向反方向而行。

三更的时候,深山里一片兽吼狼嚎,没人敢在里面独自行走,因此这老头带了一个叫杨立的壮汉做帮手。

找到陷藏窦红娘等人的地洞,他们放下绳索,把众人依次提了上来,并引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休息。

这老头儿叫白玉山,是个隐居山林的武林好手。便是他,在终南山与李承训和无忧擦肩而过的那个樵夫,也正是他出手杀了尾随跟踪李承训的眼线。

经过一番详谈,白玉山和杨立都同情窦红娘等人的遭遇,也知dào

了暗影门除暴安良的宗旨,表示让他们安心养伤。

窦红娘爱惜这一老一少的才干,在养伤期间极力相邀他们加入暗影门,并许诺他们为门内的左右二护法,希望他们能够帮zhù

自己除掉李承训,重振暗影门雄风。

二人并不在意窦红娘承诺给他们的职务、地位,也不打算出世争名夺利,只是想要平静安稳的生活,但实在熬不过窦红娘的诚意,答yīng

帮她除掉那个李无名,便不再问世事。

伤好之后,他们的谋划也已完成,说来也简单,便是以白玉山和杨立这两个生面孔去行刺那个武功高强的李无名,当然,四护卫和窦红娘会主动出来做饵。

故事听到这里的时候,李承训突然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他想到了专诸刺王僚,想到了荆轲刺秦王。

可是,窦红娘等人回到幽州,却再也寻不到那个暗影大将军李无名的踪影。无奈之下,他们又回到了暗影门总舵,可那里也已经是断壁残垣,毁于一旦了。

所有人都傻了眼,很明显官军在他们走后来过这里,或许有一场大战,或许没有,大火已然掩藏了所有踪迹,根本看不出端倪。

楚云飞在哪里?暗影门还在不在?谁都不知dào

,但他们知dào

幽州已经待不得了,必须立kè

走。

去哪?

第一百一十五章 左拥右抱

窦红娘决定去帝都长安,擒杀李承训,因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这个叛徒,而她记得告示上曾说皇帝把公主赐给了他,择日完婚,想必,他是回去娶公主了,那好,咱们便在洞房花烛夜见.

白玉山和杨立与窦红娘相处日久,已有了交情,见到落魄无助的窦红娘,也是不忍就此离去,何况他们都是信人,说了帮zhù

她报仇,便要遵守承诺。

一行人风餐露宿,隐藏行止,终于在李承训大婚当晚赶到了帝都。

窦红娘心中痛恨李承训,便想着这晚给他好kàn

,便依仗着独霸天下的太虚步只身前往驸马府,谁知她刚入府内,便被陈浩老头发xiàn



她担心府内有埋伏,当即退出府外,可又心有不甘,便想先拿下这老头儿,以探虚实。谁知这一交上手,她心知不是这老头儿对手,不得不抽身逃遁。

回到他们藏身之地,窦红娘说了方才刺探的结果,唉声叹气,一筹莫展,又想起此刻李承训正与当朝公主成其好事,心中说不出的痛恨苦涩。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白玉山见驸马府戒备森严,心知硬闯肯定不行,便提出了一个步步为营,引蛇出洞的计策,只是还欠缺一个引蛇的由头,却正赶巧夏雪儿气呼呼的冲出驸马府,被一直在监视着这里的阿三、阿四发xiàn



就这样,引蛇出洞的计策,被夏雪儿误打误撞的给发动起来,却反而成全了李承训准bèi

出逃的心思,当真是事事难料,自有天定。

窦红娘抓住夏雪儿,以她为饵,一步步的把李承训引到人迹罕至的山林中,同时安排白玉山去除跟踪的眼线,用杨立在山下断后警戒。

完成这些,剩下的便是等待李承训来到山上,来到夏雪儿身边,窦红娘和四护卫同时出手,再辅以他们事先在山林中埋藏好的陷坑、地洞,应当而杀李承训个措手不及,而真zhèng

的杀手锏,依然还是白玉山。

白玉山会扮作无知的猎人路经这里,巧遇这场争斗,无论当时的李承训是优势还是劣势,他都会假装去帮zhù

他,同时痛下杀手。

但事实上,这个李承训的武功,根本不用旁人出手,仅窦红娘一人就完全搞定了他,因此所有人都在奇怪,这个李无名怎么前后差距这么大?

这也正是窦红娘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个李无名是真的李承训,而前些日子出现在幽州的李无名,是假冒的,但疑问同样存zài

,那就是易筋经,除了真zhèng

的李承训,少林哪个俗家弟子会得?

窦红娘讲完幽州变故,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悲愤的情绪当中。

就在三人心情沮丧,各思心事的时候,耳听得洞外有人喊道,“主人!”

听话音是白玉山,“夏姑娘带回来了!”

听到这话,李承训心中一松,无忧心中一喜,红娘却是心中一阵厌烦,她说道:“不是让你送回去吗?你怎么把她领来了?”

白玉山洞外答道:“她执意要来,以死相胁,属下不忍害她性命。”

“让她先进来吧!”窦红娘此刻也是无法,总不能硬赶她去荒山野岭夏雪儿跌跌撞撞的从洞口进来,只见她衣衫破烂,大腿之下多处露白,血红之色染红了断衫,一头微卷的长发早已披散到脑后,脸上有擦伤,有刮痕,都是透了血的。

众人心下都是一惊,倒是无忧动作最快,“姐姐怎伤成这般摸样?”说着她便要起来。

夏雪儿忙上前两步,按住她的肩膀,这洞本不大,十步之内便可到底,“姐姐没事儿,摔了两跤,被枯枝山岩划了几下,都是皮外伤,不碍事!”

很明显,这伤口是夏雪儿一路追赶跌倒所至,可她依然没有放qì

,并且在遇到白玉山后,依然是不肯回头,宁死不屈,这才使得老人家没有办法,从而把她带了回来。

“雪儿,你这是何苦呢?”李承训此时竟有心痛万分的感觉,这是个爱他的女人,为了他不知天高地厚,宁可做孤魂野鬼,而自己却始终装作糊涂,屡次负她真情。

人是有感情的,尤其是男人,对于自己好的人,总会生出好感,如果这人是个聪明美丽的异性,这好感便更强烈,再发展下去那便会生出暧昧,但像李承训这般有定力,有原则的男人少之又少。

“老爷,雪儿心知论家事,比不得公主,论感情,深不过无忧,就算是论,”说着,她眼光瞟向窦红娘,才磕磕巴巴地说道:“论,论对老爷的助力,雪儿也不如窦姑娘,因此,现在的雪儿不敢有非分之想,只念着在老爷身边,日日看着你便好。”

夏雪儿从无忧的口里偶然得知窦红娘拥有飞马扳指的事情,便极力询问探知他们的那段往事。

李承训低头不语,他心里如何不知夏雪儿的心思?但那又能如何?现在无忧和汝南公主两个人便令他一个头两个大了,可是不敢再招惹其他女人。

窦红娘本想叱责她两句,可见她说得可怜,却是钟不忍再责难,但见别的女人向自己心仪的男人如此露骨的表白,心中自然不痛快。

也只有无忧眉眼动容,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另一侧,“姐姐,无忧不是说过吗,不管老爷待你如何,你永远与我一起,姐妹相称便是。

夏雪儿见说,两行泪水,顷刻而下,竟然哽咽起来。想她也是一代豪商之女,从小被娇生惯养,又是饱读诗书,如今竟为了心爱的男人放下自尊,她也不知dào

自己承shòu着这份屈辱,还能坚持多久。

窦红娘看着心烦,冷哼一声,转身出洞。

李承训心里纠结,也打算出去透透气,便起身相随,可走到洞口又停住脚步,解开身上长袍,回身走到夏雪儿身旁,轻轻为她盖在身上。

出得洞府,李承训见窦红娘正与白玉山和杨立说话,便凑了过去,“红娘……”

“谁让你出来的?”窦红娘眉毛一立,“阿二,点他穴道,给他抬回去!”

“红娘!”他话音未落,便已被点了穴道,倒在了阿二的身上,被拖进了山洞。

洞内火把刚好燃尽,漆黑一片,李承训身不能动,被阿二约莫着放到洞内,却是刚好放到了夏雪儿身上。

李承训立即嗅到身下的体香不同,再细心感觉身下的柔软不是无忧的骨架时,阿二已经出去,他忙喊道:“丫头,丫头,抱我过去。”

无忧就在夏雪儿旁边,闻言答道:“哥哥,雪儿姐姐,想你想得要命,你就让她抱抱吧。”她最是心软,见夏雪儿受了这些苦难,真是不知该如何为她做些什么才好。

“谁要抱他!”羞红了脸的夏雪儿一把将李承训推了过去,可刚把他推下身子,又有些后悔了,可自己还是黄花大闺女,如何再能把男人抢抱回来?

无忧调整好姿势,让李承训靠在自己的怀里,“哥哥,今天你也失了好多血,好好睡一觉吧,明日还要赶路。”

失血过多,便会有疲劳感,李承训此刻便是,躺在无忧温暖熟悉的怀抱里,他笑着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说话,不久便沉沉睡去。

无忧和夏雪儿也都没有说话,很明显他们是怕吵到李承训,二人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在睡梦中,夏雪儿侧着脸,紧紧靠在李承训背后,一只手无意识的搭在了他的身上。

翌日清晨,一抹阳光透过洞口枯枝,照射进洞内,显出斑驳的光影。

窦红娘脸色铁青地望着对面那三人,而阿大早已吐着舌头逃出了洞外,与阿二等人准bèi

早餐去了。

李承训终于喘着粗气醒了过来,他感觉自己的双臂发麻,正要移动却发xiàn

左右两侧分别躺着无忧和夏雪儿。

两人都好似那听话的猫儿一般,蜷在他的身侧,枕着他的胳膊,一只手搭在他的身上。夏雪儿还好,蜷着身子依偎着他,而无忧则是一只腿已然跨在了李承训身上。

李承训心知自己一动,必然会惊醒二人,正自为难,却一眼看见对面窦红娘那火辣辣要杀人一般的眼睛。

他尴尬地笑笑,“红娘,昨夜睡的好吗?”

“没你睡的好,左拥右抱!”窦红娘没好气地说,“怎么?还舍不得放开?”

李承训目光闪烁,心不在焉地道,“他们昨夜都累坏了,让她们多睡会儿吧。”

“你!”窦红娘正待发作,却不想被李承训出言打断。

“红娘,你带着无忧他们先走,我得回帝都一趟。”李承训说话的语气不容置疑。

“呵!”窦红娘轻蔑地一笑,“你现在还未证实自己的清白,我会放你走吗?”

“红娘,我若真是那人,你能拦得住我吗?”李承训说的是实话。

窦红娘沉默不语,却是拿定主意不放他走,李承训的心眼多她是知dào

的,没准是他暂时失了武功才被自己拿住,江湖上不是有传言医佛的化功散便是如此吗?

李承训又说了一番好话,可是无济于事,窦红娘咬准不放他走,也是无法。

“哥哥,”无忧其实早就醒了,不想打扰他们说话而已,此刻见二人又闹得不愉快,这才插言道:“你要回去,是为了公主吗?”

李承训点点头,“若是没有公主这节,鬼才回去呢,与无忧自由自在的Lang迹天涯,才美呢。”

无忧呵呵一笑,面颊升起一团红晕,“那你回去后怎么打算?”

第一百一十六章 跳崖

“哥哥,”无忧其实早已醒来,只是不想打扰他们说话而已,此刻见二人又闹得不愉快,这才悄悄地睁开眼睛,插言说道:“你回去,是为了公主吗?”

李承训点头,笑笑,“若是没有公主这节,鬼才回去呢,与丫头自由自在的Lang迹天涯,才美呢!”

无忧呵呵一笑,面颊升起一团红晕,“那你回去后打算怎样?”

“告别!”李承训双眉拧成一块疙瘩,“若是公主肯跟我走,我便带着她。”

“那若是,她不走呢?”无忧痴痴地问。

“她必须跟我走!”李承训神思惆怅地说着,他知dào

汝南公主的历史归宿将定格在明年,不过他一直想改变这段历史,因此无论如何要把她带出帝都,留在身边妥为照顾。

可问题是,公主从小到大从未离开过皇宫,她敢离家出走吗?即便跟着他出来,能吃得了这风餐露宿的苦吗?

想到这里,李承训悚然一惊:会不会是“历史”知dào

我的到来?让汝南公主跟着我走,使她受尽辛苦,才导致她的英年早逝?

他是穿越而来的历史学家,因此总会陷入一种他也说不清楚的紊乱思维中,一方面希望改变历史,创造历史,一方面又在担心,是自己的出现才造就了后来史书上的历史,而不敢轻举妄动。

无忧不知dào

他的复杂心意,却知dào

他是负责人的男人,只说了一句,“我与你回去,好好劝说与她便是。”

“不,还是我一个人,人多了反而目标大,你和红娘一路,不要停留,咱们在幽州会合便好!”

这两个人自顾自的谈话,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窦红娘突发冷笑道:“你们谁也不准离开。”说完,她便起身离开了,她实在是看不惯夏雪儿的睡态,可又无可奈何。

“哥哥,带我走吧,丫头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无忧撒娇晃动着李承训的胳膊。

由于他的一只手被夏雪儿枕着,李承训只能用另一只手轻轻揽住无忧,使她贴近自己怀里,向她解释了如此安排的用意这次窦红娘设计把他们骗出来,并且杀掉了两名朝廷密探,没人知dào

李承训在这期间与反贼达成了什么协议,必然会令皇帝起疑,从而设置更加严密的防守,名为保护李承训的安全,实则是防止他逃跑。

这样一来,再想逃脱,是比登天还难。

另外,若是无忧跟着回去,那窦红娘势必也会跟着回去,这样一来,目标太大,反而会引起朝廷的注意,把他们都包了饺子。相反,无忧留下,倒可以劝说窦红娘稍安勿躁。

无忧明白此间道理,却是怎么也不甘心与他分开,喃喃细语,低声诉求,惹得李承训一阵燥热,不由得吻上了她的唇。

惊得无忧连忙推搡,并一个劲的使眼色暗示他夏雪儿还在。

其实李承训也知dào

,他与红娘,无忧说了半天话了,夏雪儿怕是早就醒了,只是在一直装睡,他便也由她去了,毕竟不能明面上疼她,以感激她的厚爱之情,便私下里宽容一些吧。

但方才无忧的挑逗,令他浑身躁动,才会情不自禁的去亲吻她。

“红娘姐不放你走,你如何去得?”无忧低声问道,口齿趴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

李承训被她呵得一阵痒,笑道:“她可看不住我,只是,我不放心你!”

无忧见他说得郑重,坐起身来,“哥哥放心,你走后我定会劝说红娘姐冷静,只是你要尽快赶上我们。”

突然间,李承训觉得左半边身子一紧,原来是夏雪儿用力抱紧了他,他斜眼瞧去,见她兀自闭着眼睛,只是睫毛不停地抖动,脸上两朵小红花开得正浓。

“哎!”他轻叹一声,知dào

这是夏雪儿知他要走,而舍不得的暗示。

“红娘!我要如厕!”李承训大喝一声。

无论是坐着的无忧,还是躺着的夏雪儿,都是身子一抖,本能的拉住他的手臂,痴痴地望着他。

李承训左看看,右看看,感动于他们对自己的厚爱牵挂之心,不自觉地一人亲了一口。他不知dào

自己这次回去,是否还能安然无恙的再见到她们,虽然他有信心,但是他怕万一。

无忧还好,毕竟习惯了李承训的亲吻,倒是夏雪儿,没想到李承训会主动吻她,失魂落魄地流出了眼泪,及至李承训起身离开的时候,她还坐在那里扶着脸颊,傻笑着。

来到洞外,李承训表达了自己要如厕的意思,窦红娘便安排阿二和阿三两个人带着他去,严令不许李承训离开他们的视线之外。

山腰之处,断崖丛生,李承训向旁边最近的一处走去。

阿二和阿三心中奇怪,不明白他为何既不去树林之中,也不去山岩之后,去断崖那里做什么?但他俩也不好去问,毕竟人家既是故主,也并未确定便准是叛徒。

“阿二,阿三,红娘信任你们,我也信任你们,你们信任我吗?”李承训站在崖边,向下望去,一阵眩晕,这个大侠他在现代的时候便恐高,后来在秦岭山中艰苦生存,才克服了这个障碍。

那二人互相对望了一眼,不知如何回答,还是阿二说了一句,“我们现在仅听命窦门主。”言外之意,不言而明。

“我必须回帝都把我的夫人接出来,所以恳请你们放我走,我李无名发誓定会去幽州与你们汇合。”李承训明人不说暗语,这话说来坦坦荡荡,掷地有声。

二人果duàn

摇头,阿三道:“李将军不要为难我们。”他们对他的称呼,如此的生疏,显然是与红娘一般,认为他为叛徒的可能性很大。

李承训轻叹一声,说道:“在尔等心中,我的信义便如此之低吗?”

见二人沉默不语,只是双眼死死盯着自己,他又笑道:“我现在便要方便,你们可以背过身吗?”

他们处在山腰一块突出的断崖边上,别无出路,阿二和阿三又卡住了下山的必经之路,因此即便他们背过身去,也不用担心李承训会跑掉。

但他们拒绝了他的要求,因为习武之人都明白把后背晾给对方的后果,更因为窦红娘曾交代过,绝对不允许二人的视线离开李承训的身上。

“兄弟,好好照顾红娘和无忧,无名他日必将厚报诸位!”李承训突然神色一敛,抱拳说道。

那二人一愣,倒是阿三反应快些,大叫一声,“不好!”连忙欺身上前,可还是迟了,眼见着李承训脚步向后一滑,整个身子便向崖下坠落。

阿二,阿三几乎同时来到崖边向下望去,只见四周岩石漆黑,沟壑深不见底,而李承训正以各种奇怪的姿势向下翻滚坠落。

“这?”二人全都冷汗直流,他们自信即便是绝顶高手,也无法这般坠落崖下而还活着。

李承训多少有点儿冒险,从来按部就班没有风险的事情,那是寻常百姓做的,做大事者,必须要有这种冒险精神。

但他还是有一定的信心的,秦岭大山那两年,他Lang荡于群山之间,对大山的习性可谓知之甚深,比如何处泥土牢靠,何种颜色的岩石脆弱,他都可以一搭眼便心中有数。

与之相对应的是他法学自然的百兽拳,何处效仿猿猴攀爬?何处只能用蛇形游走?何处可以熊力击碎岩石以为支撑,莫不游刃有余。

特别是在他学成易筋经后,对自身体能潜质的认知更进一层,简直是如虎添翼,即便此刻已没了功力,但那身段还在,与红毛猴子悟空耳濡目染习成的古猿攀爬还在。

因此,他还是有自信能平安到达山底的,而所谓的风险,便是崖下目之不及的地方,便只能在高速中随即应变了。

在急速下坠的过程中,没有人能够抓住崖壁上的任何东西,因此李承训也不会做这种无用的动作,他会用“羊踢”,“鸡啄”两式来不停地敲打岩壁,用以减速,而这两式的主要着力点便在右手之上,因为这手上有个可以防护他手指的冰蝉丝手套。

除此之外,还远远不够,他还必须在有可伸抓的凸起岩石上,用尽lì



去把握,即便明知把握不住,却可以增加延缓下坠的力度。

这是别人根本无法做到的一点,仅仅是重力加速度产生的下坠力量,便可以使任何触碰岩石的肢体立kè

分身碎骨,但李承训有天生神力,又有百兽拳的巧劲,勉力做到延缓下坠的趋势,也很惊险。

为了减低山体碰撞给他带来的肢体损伤,他必须要用“蛇式”,凭借腰劲来化解碰撞给他带来的方向失衡,使自己的身体始终处于正立的姿态,以便于自己做各种操作。

这一切的动作都是糅杂期间,一气呵成的,分不清哪招哪式,快到极致,也稳到极致,下到半途的时候,他的左手已然鲜血淋淋,那曾救他数命的右手冰蝉丝手套,好似也张力到极致,原本密实的纹路,看似稀疏起来。

看来崖下的情况比自己估计的要坏很多,至今他还没有找到可以藏身的崖洞,便只能坚持,再坚持,稍一松劲,便一定会粉身碎骨。难道真要滑到崖底吗?可是以自己目前的体力状况看来,他是肯定坚持不到崖底的。

“绝不能松懈!”他心中给自己打劲,可手脚上的力道却是越来越弱,极致后来竟然感到阵阵酸软,再也使不出力道。

“要放qì

吗?一切便解脱了,天啊!真的不给生路吗?”他实在是无力挣扎了,在即将放手的一刹那,脑海中闪过这一个念头,他知dào

这是他唯一,最后的一点思想了,片刻之后,他便会粉身碎骨。

就在神思迷离之际,他终于瞥到身下有一处好似内凹的岩壁,心中那求生的渴望,神鬼不知的促使他精力耗尽之时,本能的使出“鼠藏”之式,瞬间缩成了一个高速旋转的圆球,凭借双手的一推之力,借力刚好转到那凹陷的洞内。

值得庆幸的是这山洞还算宽敞,李承训一直滚到洞底,最后撞在崖壁上

第一百一十七章 老聃洞

李承训是在疼痛中醒转过来的,他很庆幸,还知dào

疼痛,那便说明他还活着。

“呸!倒霉!”他暗啐了一口,随即他便笑了。

原本想着如此高绝的山峰之下,必然会有很多凹陷的孔洞、大块凸出的岩石,甚或支出山岩的粗壮树木,但凡是可以令他存身的地方便好。

可一路滑下来,他根本找不到可以立足的地方,这不能不说他够倒霉的,可他也是幸运的,毕竟在他坚持不住,即将崩溃的时候,遇到了这个孔洞,并成功钻了进去,所以他又笑了。

“轰隆隆”的水响声不住的传送到李承训的耳膜中,他这才反应过来,“怎么会有水?我这是在哪?”

他本能的想要翻身坐起,却感到浑身如筋断骨碎一般疼痛,“哎呀”一声,竟不自觉地喊了出来。

他强迫自己停了下来,待豆大的汗珠流淌下来数滴后,便开始尝试着慢慢活动四肢,转动脖颈,见这些部件还算听话,显然没有骨折的迹象,心中方才稍稍松了口气,暗想:自己应该是皮肉或者经脉被岩石撞伤了。

他已无法用易筋经来调整内息,修复受损的经脉,因此只能忍受着这份疼痛,但这算不了什么,想当年自己突pò

易筋经第十三式的时候,所遭受的痛苦要比这深得多。

待他适应了身体诸多不适之后,李承训终于慢慢坐了起来,正望见洞口之外一片白练,原来,那水声来自瀑布,可瀑布是来自哪里呢?他下坠之时,明明没有看到过瀑布,这?到底怎么回事?

由于瀑布挡住了外面的光线,所以洞内一直很昏暗,李承训只能买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些东西。

他四下扫视,见这洞不大,也就百平左右,中间有个石桌,石桌旁有两个石墩,而内里靠墙有张石床,心下不免奇怪起来:这洞内明显曾有人居住过,可是却不见一点儿人为的迹象,大违常理。

“啊!”在他向内走了数步,目光游离到石洞的正中墙面上,发xiàn

有一个暗红色的大轮盘好似刻在墙壁一般,不由得惊呼出声:“这?”

他步履蹒跚地走了过去,细看这轮盘,果然与自己在暗影门总部发xiàn

的那个标注十二生肖的轮盘极其相似,只是又有些不同。

这块轮盘比那块大了有十倍之巨,材质同样是那种既硬且柔的金属,但是颜色却不是金黄而是暗红,还有一点显著的不同是这个轮盘上密密麻麻地刻着无数弯弯曲曲的记号,像是文字,又绝对不是当今世界范围内的文字。

“外星人?”李承训来自现代,想法自然超前,但这个想法很快又被他自己否定了,因为这轮盘的旁边有十个明晃晃的文字,看起来清楚明白,苍劲有力。

“道法自然,无生有,有生无!”

李承训吟哦这十个字,心中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是道德经中的话,前半句的原句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把它翻译过来的意思,是说人效法大地,地效法上天,天效法道,道效法着整个的大自然,也就是说,整个大自然,都是在“道”的管理下,按照一定的法则在运行着,这是道家哲学思想的根本。

而后半句“有生无,无生有”同样直白地反映了道家思想的真谛,说道是万事万物的起点和终点以及运动变化的最后依据。

此时,天已黑,由于瀑布的遮挡,洞内看不到月光,更是漆黑一片,他索性便坐了下来,饥饿感随之而来。

这也难怪,在岩石上摔打了大半天,又费尽心力琢磨半天大轮盘,可以说无论是精力还是体力都已透支到极限,感到饿是很正常的。

龟息功,百兽拳之一,模仿乌龟呼吸之术,可入假死之态,所谓假死,便是使自己的呼吸极其缓慢,心脏跳动减慢,血流速度减缓,使之感受不到明显的生命体征,其实这就是把人体的新陈代谢放缓了,因此还有抗饿的功效。

这不是一种内家**,只是李承训在秦岭山川中,亲近自然,体味生命变化的一种心得方法,如今用之却可以缓解疼痛,也算是能被动的修复经脉。

习练了一阵龟息功,他不知过了多久,但好似很长时间,因为他的心跳,呼吸都减缓了,只是感觉时间变得漫长而已,其实也就两个时辰左右。

李承训感觉好多了,不仅疲惫感大为减轻,饥饿感也不是那么强烈了。他脱掉身上已然破烂的衣服,从中摸出一个鹿皮小囊。

这小囊是无忧亲自缝制给他用来装金针的,里面好似蜂巢一般,每个孔洞中都插着一枚金针,他俩一人一个,这可比放在家里的玉匣携带方便。

他小心翼翼的依次摸出金针,因洞内无光,他只能凭着感觉,陆续扎在自己的身体里,虽然无法目视,但他对于自身经脉的感觉,却要比目测准很多。

又过了一个时辰,他慢慢取出金针,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又恢复了一些生气,虽然身上还是很疼,但并不妨碍他能集中精神考lǜ

问题了。

躺在那石床上,李承训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了一会儿无忧、红娘,又念了一会儿公主,及至想到不知dào

自己身处何地,是否还出得去那个瀑布,便发起愁来。

可发愁也是无法,一切要等到天明,再设法看看有无其他出路。思来想去,他又回到墙壁上那十个字上面,琢磨起这字与轮盘的关系来。

“道法自然,无生有,有生无!”

这十个字很明显是道家理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个岩洞空前绝后,绝对是凡夫俗子所不易发xiàn

,更不是他们所能进来的,自己纯粹是误打误撞才偶然进来的,会是什么人所为呢?若是能推论出这个人来,或许能得到些轮盘的线索。

他在终南山至相寺住了月余,曾与方丈智俨大师探讨关于终南山道教的渊源,了解一些终南山道教与李唐家族的关系,此时便顺着这个思路展开。

隋末,唐王朝开国皇帝李渊在晋阳起兵反隋,其女平阳公主在终南山宜寿宫组建娘子军时,有终南山通道观道士岐晖直呼李渊为“真君”,并以观中资粮接机娘子军。

而终南山道士李淳风,更是宣扬太上老君告sù

他:“唐公当受天命。”,这对李渊起义之初的“受天命,得人心”起到了很大的鼓舞与支持作用。

因此,唐高祖李渊、唐太宗李世民,他们为了给李氏家族的统治寻求传统理论的支持,以符合“君权神授”的封建思想基础,便声称老子为其祖先。

渐渐地,朝廷为了谋求天下大治,开始借鉴西汉之初实行道家无为政治的经验,同时为了对当时过分膨胀的佛教势力加以遏制,制定了“崇道仰佛”基本国策。

想到这里,李承训忽地醒悟,口中默默念叨着,“道法自然,道法自然,”心中却是千回百转在想一个人——老子。

老子,是道家鼻祖,被后来的唐武则天封为太上老君,即便在今日,也是世界有史以来的百强名人之一,受万人敬仰。他姓李名耳,又名老聃,曾在东周国都洛邑任守藏吏。

在周王室发生内乱后,他离开王宫归隐,骑一青牛要西出函谷关去秦国,谁知却被函谷关守将关尹劫住。

原来这关尹少时即好观天文、爱读古籍,修养深厚,一日忽见东方紫云聚集,其长三万里,形如飞龙,由东向西滚滚而来,自语道:“紫气东来三万里,圣人西行经此地。青牛缓缓载老翁,藏形匿迹混元气。”

关尹早闻老聃大名,心想莫非是老子将来?于是派人清扫道路四十里,夹道焚香,以迎圣人。

老子在关尹的恳求下,同时也想为后世人留下一些自己参悟的道理,便在出关之时留下了五千字,便是后世的《道德经》。

这便是成语紫气东来的出处,也是震惊后世的老子《道德经》的来由。

而终南山与当时的秦国边疆函谷关近临,传说中关尹便是在终南山上看到紫气东来,才下山拦住老子去路的。

“难道?难道关尹把老子又请上了终南山,在这里完成了《道德经》?”李承训被自己的想象震惊了!

这一夜,他是注定无眠了,即便他浑身伤痕,疲惫不堪,可他就是兴奋睡不着,想想自己有可能正躺在老子可能睡过的床上,便怎么也无法平静。

他放佛能感受到老子的智慧,正透过冰冷的石床,在洗涤他的思维。

终于挨到天亮,由于瀑布的遮挡,洞内仍是有些昏黑,但他已可以看清洞内的情况,便又走到那巨大的轮盘跟前,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希望能找到一些道家的文字符号。

轮盘上面那些弯弯曲曲的记号,并不是道家的符号,并且任何一处地方,也看不到道家的任何蛛丝马迹,他感到沮丧,又陷入到了迷茫之中,“难道与道家无关?那这字为什么会在这里?什么意思?是先有轮盘,还是先有字迹?”

想了一阵,不得所以,他便又把心思放到了轮盘上的十二个孔洞上,以时辰的方位排布其上的十二个孔洞,其样式、大小也正与那十二个扳指一般,他本能的摘下冰蚕丝手套,从手指上拿下那枚龙形扳指,正要上去比对,却突然感觉四周一片寂静,那“轰隆隆”的瀑布水流声瞬间几不可闻。

他猛然回头望去,见这洞口又赫然出现,哪里还有瀑布存zài



第一百一十八章 驱兽回京

李承训快步跑到洞口,向外望去,发xiàn

距离这山对面的山壁上正有一瀑布流淌,他瞬间便明白了其中道理,当是那个瀑布的水流冲到了这里,而遮挡住了洞口。

这天下所谓奇怪诡异之事,其实都有其存zài

的理由,只是许多事情尚未被发xiàn

其中的道理而已,这忽显忽隐的洞口如此,那十二生肖轮盘又何尝不是?

瀑布消失,李承训趁机探头观察这山洞的位置,发xiàn

这里离地尚远,而且向下皆为断壁坚石,若要下到崖底,怕是还要费上一番功夫。

其实他现在心急如焚:虽然安顿了无忧,可是窦红娘会听无忧的吗?自己失踪,公主会如何?这些不确定因素,不知会引、出什么乱子,他感觉凭借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未必能从容下到崖底,但他还是决定一试。

他回身打算把石壁上刻着的那道家“十字真言”硬生生地印刻,拓印到脑子里,然后便立即出洞,因为不知何时洞口又会被水流封堵住。

“这?”回身过来的李承训惊呆了,他见到那十二生肖轮盘竟然变了颜色,现在是金光闪闪,耀眼夺目,与暗影门总部那面轮盘何其相似?

他走到近前,用手指轻轻触摸着这个轮盘,感觉到它不冷不热,刚好是皮肤的温度,真不知是什么物质做成的?但肯定不是唐代的工艺,是外星人?还是史前文明?这生肖扳指到底有何秘密?

他把扳指从手上摘下,一会儿看看轮盘,一会儿看看扳指,他有一种冲动,想把这枚龙形扳指放到这个轮盘的辰时位置,便不由自主地把它比量着递送过去。

谁知,就在扳指距离轮盘辰时位置不远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使那龙形扳指脱手而出。

“哎呀!”他惊叫之时,已然迟了。

那枚龙形扳指打着旋的被吸附在辰时龙位上,严丝合缝的嵌入其中,而且,它竟瞬间变成了金黄色,与那轮盘好似浑然天成一般。

“啊!”李承训赶紧用手去扣那扳指,可那扳指与轮盘之间没有一点儿缝隙,他根本无处使力。

折腾了半天,他不得不放qì

,呆呆地坐到地上,望着这轮盘,心中后悔不跌: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带着自己穿越大唐的龙形扳指如今被这轮盘吸附住,那自己岂不是再也没有返回现代的机会了吗?

“轰隆隆!”的声音又在他身后响起,同时洞内光线一暗,他回身望去,见那洞口又被瀑布遮蔽了去。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李承训的心理素质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练,极其坚韧,很快他便冷静下来。

他继xù

琢磨这扳指与轮盘的关系,至少现在能肯定一点,便是这块轮盘绝对不同于他之前见过的轮盘,虽然他们的模样都差不多,只是大小上差了些。

当初在暗影门总舵的时候,他也曾把扳指拿下来放到那个小轮盘上,虽然也他们也是较好的吻合在一处,可绝非如此无缝连接,那是可以放上去,也可以取下来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块轮盘便是这些扳指的最终归宿,那若是十二枚扳指聚齐了,全都放到上面,会怎样?

他不敢再想,心知这里一定蕴含着惊世骇俗的大秘密,不由得动了聚齐这些扳指的心思。

这充满中国风色彩的十二生肖轮盘,脱离时代背景的突兀出现,他原本以为可能是史前文明或者是外星遗迹,但当他看到老子的留言后,便觉得这应该与老子或许有些什么关联。

老子能被中国古代神话封神,其智慧卓然,盖默能及,也不排除这罗盘是他用发xiàn

的什么特殊材料制作的。

胡思乱想地回到床边,他打算用龟息功调整一下,却发xiàn

另一张床上似乎有些什么东西。

昨日他进来的时候已是午后,加之有瀑布的阻隔,使得洞内光线很暗,而他的注意力又被“道法自然,有生无,无生有”十个字吸引,使他没有注意到靠里侧的那个床上有东西。

“咦?是件道袍?怎么没有道士帽,或者头巾?”此时,李承训已把那物事拿在手中,展开来看,这件道袍是麻布所制,简单古朴,看不出年代,但可以确定是保存完好,没有丝毫腐败之处。

由于从崖上下坠,他的衣服已然被岩石磨得破败不堪,昨日疗伤之时,便已脱了精光,一直没有再穿上。

他将道袍穿在身上,在地上转了两圈,还真是合体,心中更是不解,“难道是老子,特意留给我的?”

他摸着自己刚刚张出些头发的“小寸头”,不禁自嘲地笑笑,可笑到一般,便僵住了,“不对!不会真是老子算到自己是个假和尚,只需yào

衣服,不需yào

帽子吧?”

他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越想越是觉得诡异,“这十字道家真言,也一定是暗中有所指代,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想得头疼欲裂,却是一点眉目都没有,总觉得少了一个贯穿所有这些事情的主线,才使得他还无法把这些已发生的事情相互串联起来。

思考,是最令人疲惫的,李承训累了,他决定不想了,也不去管那龙形扳指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回到帝都,如果有招一日,集齐了十二枚生肖扳指,他还会回来的。

此时,洞内已一片漆黑,他本能地打个哈欠,困倦袭来,便一头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春寒料峭,但对于秦岭大山中成长起来的李承训来说,这根本算不得什么,他睡的很香,很沉,似乎还梦到了一个白胡子大耳朵的老头儿。

翌日,他早早便醒了,一动不动地卧在床上,默运着龟息功调整着气息,眼睛却始终一眨不眨地望着洞口的瀑布。

“轰隆!”随着最后的一声响,洞口的瀑布突然消失不见,一抹暖阳照射进来。

见状,李承训立kè

翻身起来,来到洞口,向外望去。

果然,与他猜测的一般,对面山崖的瀑布会在清晨这段时间内水量减少,因而无法把巨大的水流溅射过来,这个洞口自然便会裸露出来。

以昨天的经验来看,这个时间很短,大概也就半个时辰左右,瀑布的水流便又会充斥过来,他极目向山下望去,选定了一个落脚点,长吸一口大气,一个翻身,双手如壁虎般抓住岩石,向下攀爬而去。

他现在没有内功,完全靠天生巨力来敲击石块,从而为手脚凿出落脚的痕迹,起初还行,可是越到后来越是感觉吃力,那时,他便会寻找到一块凸岩,略作安身歇息。过后,再寻找下一处落脚点。

李承训经lì

了昨日的劳苦,又是一日滴米未尽,即便有龟息术调整自身新陈代谢,可不动还好,这一动起来,还是立时觉得体力不支。

实在是爬不动了,他停在一处凸岩上,喘着粗气,抬头望着天空,想起在少林寺后山被三个老和尚追赶,借助飞鹰逃遁一事,不由动了驱兽的心思。

想到不如做到,他立即收住两腮,厥起嘴唇,“啾啾”地发出鹰鸣,可是唤了几遍,天空中仍是寂寥一片,毫无动静。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时,突然听到身后“呜呜!”一声闷哼。

他忙转头看去,见不远处的崖边松树上,正有一只身材巨大,浑身黑毛的大猩猩,再望着他。

“嘿!”李承训心中一喜,这当真是失之桑榆得之东篱,他忙用自己掌握的黑猩猩语言,与它交流起来。

他在秦岭大山时,凭借自己过目不忘的记忆力,领悟出许多大型动物的语言,并能惟妙惟肖的模仿之。

很快,这只黑猩猩便领悟了李承训所表达的意思,非常开心的从那树上蹦了过来。

黑猩猩的智商是仅次于人类的,他们可以做很多类人类的工作,比如直立行走,用手搬运食物,甚至可以分清东西的好坏,并能计算东西的贵重,在选择时进行取舍。

这一人一兽,便在那处凸石上,“吱吱,呜呜”谈了起来,地最终达成了共识:黑猩猩背负李承训出山,而李承训承诺给他许多好吃的水果,包括香蕉。

黑猩猩本来褶皱如抹布的脸,由于笑意,显得脸上的皱纹更浓了,它“呜呜”叫了两声,便嗖地转过身子,劈开双腿蹲看了下来,两只长臂落搭在身前,忽而又用力举起,使劲地拍打着自己的胸部,并再次发出“呜呜”的叫声。

李承训知dào

这是猩猩让他骑到自己的背上,于是也不客气地一跃而上,口中喊道:“金刚!咱们走!”这是李承训给它取的新名字,来源自不必细说了。

金刚“呜呜”几声怪叫后,便驮着李承训一跃蹦到方才的树杈之上,接着又一纵攀到一块岩石上,就这样,他不停地纵掠,循着断崖的缝隙,很快便离开了断崖,回到了主峰之上。

李承训暗暗庆幸,幸亏有这只熟悉山路的大猩猩带路,否则依着自己的主意,一个劲儿的闷头向断崖下走,不仅有可能因自己体力不支而出现危险,而且前路的危险也不得而知,哪有在这黑猩猩背上舒心?

跑了两个时辰左右,他们终于出了山。李承训心中高兴,却是并没有让金刚停下来的意思,反倒是口里不断地指导它继xù

行进的方向,同时还在不断地提升自己对它奖励的筹码,他想让它背着自己会帝都。

第一百一十九章 儿女情长

暮色昏黑之时,帝都城外关守门的士兵正要关门,却见到大路上跑来一只大猩猩,张牙舞爪,气势吓人,而它的背上好似还背着一个人。

“李无名,要求见陛下!”李承训在金刚的背上高声喊道。

守城的兵士待大猩猩奔到近前,这才看清它背上那人,一头短发,穿着一件旧道袍,“啊!还真是驸马爷!”守城的官兵还真有认识这位帝都名人的。

“快,快,驸马定有要务,闪开!”有兵士正要搬开拒马桩,却不料那猩猩速度极快,转瞬间已从众人身上一跃而过。

东西两市是最帝都繁华的所在,这一只呲牙咧嘴的大猩猩健步如飞,身后驮着一个光头道士,看得路人纷纷侧目。

穿过外郭城,来到皇城根儿,守门的卫兵自然拦住这一人一兽,这里面可是要有皇帝手谕才能得进的。

门卫听来者通名报姓是李无名,不敢怠慢,连忙去内庭通报。他知dào

这李无名经常会在帝都失踪,而他每次失踪,皇帝都会兴师动众地取找他不多一会儿,迪喜匆匆从内跑出,见到李承训便“哎呀”一声大叫,扑了过来,却在李承训的面前收住身子,他可不敢真的去拥bào

李承训,他是什么身份?那可叫犯上。

“驸马可回来了,陛下日夜茶饭不思,一天数问驸马在何处,快快随我进去!”他连连顿足,伸手延请李承训,却突然看见旁边的大黑猩猩,冷不丁被吓得一跳脚,“哎呀妈呀,什么玩意?”

“呜嗷!”金刚把自己胸脯拍得直响,脸上又纠结成一团。

李承训好言安抚了金刚,让他在此等候,自己便随着迪喜进了皇城,直奔宫城而去。

皇帝正欲就寝,听闻太监奏报说李承训回来了,便急忙穿衣下地,来到朝露殿,等候李承训。

“陛下!”李承训刚进殿门,遥望见李世民正一脸关切地向外张望,不禁心中一暖,紧步走到跟前,屈膝跪倒,“让皇帝费心了!”

“驸马快快起来!”李世民用手搀扶他起身,安慰道:“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他就势起身,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他感念李世民对自己的不计前嫌与厚爱,另一方面又痛恨对方打着他的旗号对暗影门痛下杀手。

是啊,任何一个皇帝也不会容忍暗影门这样一个传承于逆贼的暗杀组织存zài

,那是对帝国的威胁,作为皇帝他理应如此,可法理上讲得通,人情上却过不去。

他只有搁下心中这份纠结,先图出逃,再图安顿暗影门,然后再设法化解他们这段延续了数十年的怨愤。

面对李世民的问询,李承训只是说自己被人骗到一处不知名的山上,与对方交手不敌,被打落山崖,幸而遇到一个黑猩猩救了他一命,至于无忧的下落,他不得而知,或许是被贼人捉了。

皇帝详细询问了事出地点,李承训如实说了,他知dào

说谎要真真假假参与其中,相信皇帝看到那山洞的一应痕迹应该能信他说的话。而他早已和无忧定好,待他离开之后,他们必须立kè

离开那里。

李世民对他抚慰一阵,说汝南公主每日挂怀,便令侍卫送他回驸马府了,并叮嘱他,在贼人没有擒拿之前,再不要出府。

李承训谢恩出宫,与大猩猩回返驸马府的时候,而汝南公主已接到讯息,正守在门口等候,当再次见到他那挺拔壮实的身影时,眼圈瞬间湿润了。

这两天来,李承训和无忧,夏雪儿一应人等都不在府里,这偌大个驸马府顿时变得冷冷清清,即便夜里睡觉,都会感到不知何处而来的冷风透骨。

“公主,让你记挂了!”李承训来到她的身前,把握住她的手。

他鼻青脸肿的样子,令汝南公主一阵心疼,便没有撤回自己的玉手,毕竟,这人已是自己的夫君了,他是好是歹,她都将与他祸福与共了。

“啊”汝南公主这才注意到侍卫中有一只大黑猩猩,不由得惊呼出声,一下子钻到李承训怀里。

“公主别怕,他是猩猩,我的救命恩人!”李承训借机把她紧紧抱住。

“猩猩?”汝南公主显然不知dào

这种动物,初始她还以为是一个人呢。

李承训笑笑,见宋管家一直不念声的跟在后面,便吩咐道:“也让老管家费心了,麻烦您去集市多多购买些水果来,用以招待这位猩猩兄弟。”

“啊?”宋管家一愣,他毕竟是见多识广,识得这东西,连忙应诺着吩咐家丁去办。

与众人寒暄过后,李承训拉着汝南公主便要往卧房里钻,弄得公主脸膛泛红,古时不比现代,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若是大白天的与男子回房,即便那男人是她的相公,也会被人诟病。

“驸马,你,你自己去歇着好了,我去书房看会儿书。”公主期期艾艾地说道。

见她脸膛红似苹果,李承训心下已然猜到她的想法,他看看天色马上便要黑了,也不急于一时,便说道:“也好,咱们去书房吧!”

汝南公主如获重释,跟在李承训身后向书房走去,玉手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胸口,脸上一抹红意更浓。

所谓只有失去,才知dào

珍惜,虽然洞房那夜稀里糊涂,虽然仅有短短的两天时间不见,但汝南公主已经非常清楚,她心里已经有了李承训,从年前不断听说他的传说起,便有了他,如今能嫁给他,可她依然很在意他,有他。

书房,是属于他们的书房,仅他们两个人,能看出汝南公主有些紧张,早已不似洞房那夜面对李承训那么淡定,那么无所畏惧。

“公主!我失踪这两天李恪来了吗?”李承训想说些闲话,来缓解公主紧张的神经,但他问起李恪却非是没话找话,而是若要脱逃出去,或许还要着落在他的身上。

“恪弟晚间会过来,他白日也出去寻找你了!”汝南公主毕竟是有大格局的女子,小女儿的慌乱在他身上一闪而过。

“让你们都担心了,”李承训见公主抬头挺胸,更显高雅华贵的气质,但双颊那抹绯红,又增添了女人特有的柔美娇羞,不由得心神一荡,顿生怜惜疼爱之意。

他走到公主身边,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公主,我两日在外,无时无刻不在惦记公主,公主可曾想我?”

这话让一个古代女子如何当面作答?因此汝南公主羞涩地低下了头,不吭声便是默认了,这是中国传统女性的一种特有的表达方式。

李承训这样问,非是难为公主,而是有意在挑逗她,渲染气氛,一切都是为了晚间与公主同床共枕眠做铺垫,若是搞不定这事儿,公主又怎肯与她Lang迹天涯呢?

可若是搞定了这事儿,也不排除公主依然不跟他走的可能性,但他也管不得那许多了,退一万步讲,公主已当着全天下人下嫁给他了,即便他们不圆房,也没人会相信公主的清白了。

“无忧妹妹不会有事吧?”汝南公主此时方才调整好心情,问起无忧的事情来。

李承训故作愁眉不展,却不愿用话欺瞒她,以免在带她走时节外生枝,便含混答道:“放心,无忧不会有事,晚上再细细说与你听。”

他故yì

把“晚上”二字咬得极重,目的便是令公主羞于启口,从而不再追问无忧的事情。

果然,公主红红地低下了头,又默不作声起来。

“老爷,长乐公主过府。”门外宋管家的声音高声传来。

汝南公主闻言解释道:“丽质皇妹昨日便来过,说你回来后,即可通知她,这来的好快!”

“老宋,请公主来书房吧!”李承训说完,便觉不妥,还是自己出迎比较好,毕竟礼多人不怪。

可他还没出门,便听到门外传来长乐公主的声音,“不必了,”她说到便到,已然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看着一脸怒气的长乐公主,李承训心中大惑不解,暗付:她该是担心我才是,如何这般气氛?

“见过姐姐!”长乐公主很有礼貌的给汝南公主行过礼,依然狠狠地盯着李承训看,似乎要看穿他的心底。

“妹妹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汝南公主看出气氛不对,遂问道。

长乐公主目光闪烁,银牙紧咬,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半晌才开口说道:“无忧姐姐没回来,他是不可能回来的,即便回来向父皇搬救兵,也便会即刻离开去寻找无忧姐姐,怎么会如此淡定,和公主姐姐在这里谈天说地?”

李承训听得心头一惊:这小丫头怎地如此心思?竟然猜得到?这可如何是好?如今尚未把汝南公主拿下,可是不敢就此露底才好。

汝南公主仍是低头不语,却在细细琢磨长乐公主的话,觉得她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便把目光投向李承训,一脸的问询。

“呵呵!”李承训尴尬地笑道:“多谢公主妹妹费心了,关于无忧的事情,我心中自有计较,相信没有人比我更希望她能平安回来。”

长乐公主哪容他搪塞过去,她一字一顿地道:“你已安顿好无忧姐姐,这次回来是要接公主姐姐走的,对不?”

第一百二十章 明月夜

被长乐公主一语道破,李承训心中着实抖了一下,眼光忙向门外扫去,同时身子也跟了过去,而他口中也不得不否认,“不知dào

公主妹妹说的些什么。”

他见书房外并未有人,心中稍安,回转身来,发xiàn

长乐公主已然眼圈通红,心下又是一软。

长乐公主一直暗恋于他,却不得不嫁给长孙无忌,彼此都是心照不宣没有说破。因此,隔三差五,长乐公主都会来府里找无忧说话,名是如此,可实jì

呢?谁也不好说是不是她依然在关心,关注着他。

现在看来,自己怕是这个小丫头一辈子的伤了,这种怜惜之意一起,他便左右为难是否该就此坦诚相告,却听得门外老宋的喊声,忙借坡下驴,对着门外喊道:“老宋,你说什么?”

“主人,公主带来的猴子打了您的猩猩!”老宋在门外又重复喊了一遍。

“什么?”李承训疑惑地把目光投向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冷哼一声,“你尚未回答我的问题。”

“呵呵,公主多心了,我先去看看是怎么个状况。”他逃也似的推门而出。

院落一隅的果树底下,一只红毛猴子正骑在大黑星星身上,拍着胸脯呜呜的嚎叫着。

“悟空!”李承训大喊一声,欣喜若狂地扑了上去。

“吱吱!”悟空见到李承训也是笑脸一展,丢下金刚向他奔去,及至近前,一个跟头扑到他的怀里。

“哈哈哈!”李承训万没想到能在此时见到悟空,心中欢喜,调侃道:“你也算是修佛的妖兽,怎地越来越顽劣了?”

这一人一兽吱吱呀呀的以猴语交谈起来,李承训通过悟空的连说带比划,再加上自己丰富的想象力,算是了解到它此时会在这里的缘由。

自从红毛猴子悟空被带回少林寺后,一直在少林三老的看护下,离不得藏经阁半步,把个已经自在惯了的猴子憋得快要发疯,还好这是只禅猴,懂得坐禅来控zhì

自己的情绪。

一心想逃走的悟空,终于寻到了一个机会,就是在城阳小公主第一次失踪的时候,少林三祖启程去帝都护驾。

当时贾夫人设计把这黑锅指向李承训,而使得李世民打算以斩无忧为诱饵,骗杀李承训。这就需yào

武林高手来护卫,虽然江湖上延请了崆峒,天山等派高手前来助阵,但虬髯客未归,他总觉得自己不是绝对的安全,因此便再次调请三祖前来帮忙。

少林三祖领命而去,临别时特别把红毛猴子悟空锁在藏经阁,谁知这猴子当真快成了精了,竟然用易筋经“鼠式”缩骨而逃。

逃离少林的悟空,历尽艰辛,走了许多弯路,才于近日寻回到帝都。

它故地重游,先是去了天香楼,希望在那里找到李承训或者无忧,可它在屋脊上等了两日,惹得帝都百姓以为出现了祥瑞,在楼下伏地膜拜,也未见到二人的身影。

于是,它又于今日午后去了长孙府,坐在那墙头上向内探头探脑。因为那日无忧曾带它去过那里,还住过半夜,因此这猴子识得这里。

悟空的出现,同样惹得长孙府一片惊奇,而此时长乐公主已知李承训回府,正要过府探望,自然与这猴子打了个照面,忙喊了声,“悟空!”

这猴子好似见到亲人一般,立时纵身下来,围着长乐公主吱吱呀呀呀好一顿比划。

长乐公主摇头笑道,“我又不懂你的话,不过,你的主人或许懂!”

就这样,长乐公主带着猴子悟空来到了驸马府。

一进门,公主找李承训兴师问罪,而红毛猴子也是饿了几天了,见到一旁吃着香蕉的猩猩,立时过去抢夺。

猩猩哪肯?拍着胸脯向他示威,还伸出大巴掌去扇他。

红毛猴子可是懂得易筋经武学的神兽,见状极其不屑的打出一招“虎式”,击打在猩猩的胸口,但他知dào

分寸并未用力。

即便如此,猩猩哪里受得了,一个跟头栽倒在地,那猴子便骑到它身上,当然非是要伤害它,只不过是在示威。

便是此时,李承训推门而出,阻止了红毛猴子进一步“迫害”大猩猩。

他不能热了老朋友而忘记新朋友,厚此薄彼,因此了解完情况后,便来到大黑猩猩面前给了它一个熊抱,向它解释了红毛猴子只是闹着玩的。

黑猩猩似乎非常惧怕悟空,就好似老鼠见了猫一般,低声“嗷嗷”地叫唤着,转身便要向外跑。

“金刚!”李承训忙跟上去,这猩猩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尚未报答它,岂可让它走?

“嗬嗷!”悟空一个跟头翻到黑猩猩面前,那猴脸扭做一团,尖牙全都呲出嘴外,凶相毕露。

黑金刚被吓得忙向李承训身后躲藏。

“悟空!”李承训大喝一声,同时手向书房一指,“给我进去,不喊你不许出来!”

悟空正沉浸在与李承训见面的欢愉中,如今突然被喝,自然心有不甘,怨毒的眼光重新锁定在黑猩猩身上,却是不敢不遵从李承训的命令,极其不甘的跑到了书房里,却仍是探着头向外观看。

它滑稽可笑的样子,惹得长乐公主一阵笑,而汝南公主却是一肚子的疑惑。

李承训与大猩猩低声细语,着意想安抚住它,可大黑猩猩在山野中自在惯了,在这里实在呆不住,又遇到那么个好似天神一般的猴子,自然想速速离开。

无奈,李承训只得答yīng

放他回去,心中却是感到遗憾,自己顶天立地,却对一只大猩猩失了信义,没能好好照看它。

他把黑猩猩送走,又钻到了书房与红毛猴子叙谈,其实他是有意避开长乐公主,免得她问自己那些敏感,而他又不愿说谎欺骗他们的话题。

长乐公主毕竟已嫁做人妇,不能在天黑回府,因此日落时分,她见李承训如此回避她,不由得格外伤心,最后是流着眼泪出的驸马府,她也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哭?李承训是留是走,与她何干?为什么要哭?凭什么哭?

她心里想着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心中悲痛欲绝,难以抑制的泪如泉涌,突然一道红影闪过,她感觉自己双脚立时离地而起,不由得惊叫起来,“啊!”

“公主!”那些随从们立kè

慌乱起来,见是那红毛猴子把公主抢走了,立时上去追赶,可他们哪里能追得上悟空?

悟空扛着长乐公主穿街走巷,高来低去,绕了一大圈,彻底甩开了众人后,竟然又回转到驸马府的后院。

假山之后,李承训微笑地看着惊疑不定的长乐公主,柔声说道:“非是无名不知公主好意,不肯如实相告,实在是有汝南公主在侧不便明说,还请见谅!““那你抢我来,是什么意思?”长乐公主怒气未消,横眉冷对地质问道。

李承训知dào

有愧于她,就是她对自己再凶狠十倍,他也愿意承shòu,见问,和颜悦色地说道:“无名的确要走了,再不回来!”

只此一句,长乐公主浑身一颤,一腔怒气顿时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心酸。她痴痴地望着李承训,鼻子一酸,泪水又静悄悄地流淌而下,而她却兀自倔强地昂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公主,真的忘记我吧,有失才有得。”说着,他慢慢走到长乐公主面前,迟疑了一下,轻轻的抬起手,为她拭去流淌出来的泪水。

长乐公主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李承训,心中没有激动,没有欣喜,有的只是心灰意冷的哀伤。

她对他的爱,始终是藏在心底,努力克制的,她只要时不时的听到他的消息,偶尔的看到他的面容,知dào

他生活的很好,很开心便知足了,可现在这一切将不再继xù

,他要亲手打破这种思念的平衡,他要走了,彻底的走出她的世界。

两个人便这样相互看着,谁也不知dào

自己在想些什么,现在要做些什么,以后能做些什么,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

“叫声哥哥吧,你永远是我的好妹妹!”李承训轻声开口道。

长乐公主眸光闪动,“一定要走吗?”

“我不属于这里,一定要走!”

“还回来吗?”

“我不知dào

,应该不会回来!”

“去哪里?”

“塞外草原!”

“那我算什么?

“你是令我永远无法安心的人,我永远会惦记的!”

长乐公主笑了,笑得有些妩媚,有些凄凉,“哎!好羡慕汝南公主,这便是我的命吧!”

“公主,光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一定要好好保重,无名若是回归中土,一定会来看你!”

“光阴?对我来说,只不过是折磨我的一把利刃而已。”长乐公主目光凄厉。

“公主!”李承训好一阵心疼,想当初,也就是一年前,他初见这女扮男装的小公主时,她还是那么的天真Lang漫,无忧无虑,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出现,令她变得今日这般体会不到生命的快乐,我该怎么办?

长乐公主突然展颜一笑,深深吸了一大口气,说道:“是我的事,是我自己庸人自扰,自作多情,不干你的事儿,你走吧。”

“公主,”李承训猛然抓住她的手,见她用力挣脱,可他硬是不放,“不如,你也跟我走吧!”

长乐公主闻言眼睛睁得溜圆,嘴巴张得老大,她不敢相信李承训会说出这种话来,竟然惊得不知所措。

第一百二十一章 汝南公主醉春风

李承训最是心软,他想起他武功被废,关入地牢之时,是小公主每日衣不解带的照顾他;在皇帝决意处决他时,是小公主找了李渊,长孙皇后等人去劝说李世民网开一面;在所有人都误解是他盗走城阳公主时,她依然坚信他是清白的,并且不顾大唐国体而当众劫法场。

公主对他的好,他真的是无以为报,他宁可留下带着公主私奔的骂名,也不想公主因为她而终日郁郁寡欢。

“公主,李无名做事只问心,不问天也不问地,我说的是真心话!”李承训言语诚恳,深情款款,他说话时的鼻尖距离长乐公主的鼻尖仅有寸许。

“啊!”长乐公主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一撤身子,望着他,痴痴地道:“你有心了,丽质知足了,真的!”说着,她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这里面有苦涩,也有一丝的甜蜜。

“你怕?”李承训心意已决,相信若是长乐公主答yīng

跟他一起走,无忧一定没有意见,而其他人暂时还没有资格来说三道四。

“我不是怕,而是不能,我的婚姻关系大唐的政治格局,”长乐公主惨然一笑,“真的知足了,我会好好活着的,就算是为了让你放心!”

望着长乐公主楚楚可怜的样子,李承训有一种抱抱她的冲动,但是他很纠结,纠结他这一抱是否会令她更放不下自己,是否会真的毁了她的冰清玉洁。

“你,可以抱抱我吗?”长乐公主话音很轻,轻得好似飞虫在煽动翅膀,“我想多留下些与你的回忆!”

李承训的脑袋嗡的一声,心中更是一阵莫名的感动,这是多麽痴情的公主啊,为什么?想着,他已把长乐公主揽在回来,再低头望她,那乖巧的摸样,忧伤的眼神,无处不刺激着李承训心中最柔弱的那部分。

“嗯……”

他狠狠地把嘴吻到了她的嘴上,舌尖撬开了她的贝齿,在她的领地内肆虐,同时双手在她的背上蹂躏着。

她忙自己的俏舌来抵挡他摧枯拉朽的攻势,可是阵地却接连失守,她已透不过气起来。

月光无暇,散发着暖暖的春意,他们忘情地吻了好久,吻得两个人都有了一种冲动。

“别,求你了!”长乐公主推开他的身子,羞红着脸膛,呢喃道:“哥哥,够了,够丽质想一辈子的!”

李承训听着,又感到一阵心酸,再看她神情,却是感觉面色上有了不少生气,再想用力抱抱她,却被她伸手拦住。

“跟我走吗?”他仍是觉得把长乐公主扔下,有些担心长乐公主突然展颜笑道:“行了,你也别太贪心了,都娶几个公主了?”

“我,你知dào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承训有点急,还真不是色急,却是担心长乐公主,因为史书记载长乐公主死于数年之后,膝下无子。

“我知dào

,逗你呢!”长乐公主深吸一口气,深情地望了他一眼,“你知我心意便好,在天涯海角的时候,若是偶尔想到了我,你便抬头看看这月亮。

说着,她抬头把目光送到天上,“我想你的时候,也一定会在看着这个月亮,我们看得是同一个月亮。”

“哎!”李承训长叹一声,心情了落到了极点。

“我得回去了,你差人送我吧!”长乐公主恋恋不舍地望着他,开口说道。

“我让悟空背着你,直接送你到长孙府内,省得你麻烦!”李承训早就想好了善后事宜。

“嗯!”长乐公主轻轻应了一声,又低头喏喏地道,“你可以再亲亲我吗?”

李承训未待她话说完,便已然抱住她,吻住她。

这一吻可好是难熬,两人都对对方存有好敢,自是属于两情相悦,在这月色明亮的春夜,肌肤相亲,唇齿相依,自是惹得春情泛滥。

长乐公主媚眼如丝,喘息连连,已是浑身酸软,一塌糊涂。

李承训知dào

此刻的长乐公主绝对难以抵御他的攻势,但他强制克制住自己未有进一步动作,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不理智,而毁了公主的清白,这吻一吻尚可,可不敢再做出其他的事情。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二人知dào

再不走,怕是会多有不便了。

望着在红毛猴子背上,不住回头望向她的长乐公主,李承训感到心中酸苦,难受的狠,眼角竟也湿润了,“公主啊,你的心好累吧!”

红毛猴子把长乐公主偷偷送进长孙府暂且不提,这边李承训已独上高楼,来到汝南公主的香房门外,潜走了守门的婢女,这才推门而入。

李承训望着屋内的摆设与前日大婚时一模一样,未有丝毫改变,不由得触景生情,也不知自己出逃这一步究竟是对,还是错,但事已至此,不走也是不能了。

汝南公主正坐在桌边看书,见他进来,起身相应,“把长乐公主送回府中了吗?”

“守卫不让出去,我是让红毛猴子送长乐公主回去的。”李承训拉住她的手,两人一同坐在桌边。

“那你去如何去了这么久?”汝南公主奇怪地问。

“走之前,与她多谈了一会儿。”他避重就轻地一笔带过,心知汝南公主多少知dào

一些宫廷传言他和长乐公主的事儿,应该不会多问。

明智的女人绝不对不会整日纠缠在这些事情上面,何况汝南公主看得出,李承训与长乐公主并无逾越之处。

李承训心思缜密,他已想好了该如何营造气氛,已方便稍后的洞房之礼,便开始与她东拉西扯说些闲话。

他知dào

女人都是好奇的动物,便先与她讲了红毛猴子悟空的故事,已解她心疑,顺便又讲了自己江湖上些趣事,比如秦岭与百兽学武,少林在达摩洞偷师,总之尽是些松松愉快的话题。

汝南公主毕竟是女儿心性,本就禁不得男人哄,何况这男人还是自己的夫君,自己心仪的伴侣。

很快,她的心情便被李承训调整的大好,竟然向往起中华的锦绣江山来,这对于被常年养在深宫里的像汝南公主这样的家雀来说,无疑,诱惑力是最大的。

李承训见初步目的已经达到,又见夜色已深,知dào

春宵一刻值千金的道理,便开始思谋下一步动作了。

“公主,夜深了,咱们安息吧!”他说出这句话时,注意观察公主的神色,见她面堂通红,垂首不语,也不心急,又道:“不如公主再出三道试题,让我答?”

汝南公主被她逗得一笑,瞄了他一眼,又忙低下了头,“你先把烛火熄了!”

李承训闻言心中一滞,忙起身把桌子上的,墙壁上的多盏烛灯统统熄灭,才回转身来,借着月光看去,见汝南公主还坐在那里,便又回到她的身边。

“公主,公主?”他站在身边有意逗弄她,轻声唤道。

公主又“嗯”了一声,却是依然一动不动。

李承训是个正常的男人,对于秀色可餐的公主早就觊觎良久了,很想知dào

这么高贵典雅的公主与他在床上时,该是如何的温柔妩媚。

他似乎很猥琐,其实不然,这只是人的本能,一种冲动的本能,李承训能克制到如此地步,已经难能可贵了。

他知dào

公主羞涩,是绝对不会主动的,但目下的情况看来,他做什么,她也会顺从的,那还等什么?

想罢,他轻轻的来到公主身后,紧紧的从后面抱住她,然后突然一探身,用力,把她横身抱了起来。

“呀!”公主一声轻呼,便没了动静。这是她第一次被男子触碰身体,心里和生理的双重反应,使她瞬间感觉到一阵窒息,一阵眩晕。

李承训把她轻轻地放到床上,见他双目紧闭,浑身僵硬,而胸口却如波涛起伏,连绵不绝,她那死死抓住床单的双手,掌心里全是汗水。

见她如此紧张,他倒是不好下手了,索性趴到她的身侧,逗她说起话来。

其实公主倒不全是紧张,还有十分羞涩。在出嫁前,长孙皇后与她彻夜长谈,讲了许多男欢女爱之事,临别时还送给了她几卷“嫁妆画”。

“嫁妆画”,实jì

上便是春宫图,画面是不同的XJ体位。在女儿出嫁前,父母就买一卷这种画,放在嫁妆中,带到夫家去,新婚之夜将它铺在床上,夫妻两人照此行事。

其实,这很正常,而且是中华子孙延绵不绝的重yào

原因之一。在我国古代,性教育多为母授女,女为母后再授女,代代相传。因此,古时对于性知识,往往女方比男方懂得多;在古代又流行妻子的年龄要比丈夫大几岁,所以在夫妻性生活方面往往出现女教男的情况。

有诗为证“衣解金粉御,列图陈枕帐,素女为我师,天老教轩皇。”,这是汉代张衡写过一首描写新婚生活的长诗《同声歌》,中的几句,由此可见它的重yào



汝南公主这几日夜间偷偷看了几次,每次都是羞得面红耳赤,不敢看,却又好奇,看了又后悔,如今要动真格的了,她怎么不羞涩难耐?

李承训变着法的讲述一些自己的糗事,或者有趣儿的事,甚至现代的脑筋急转弯都拿出来说了,比如地上一个猴,树上骑个猴,一共几个猴等等。

汝南公主很快便被他逗得咯咯直笑,在不知不觉中,便依偎到他的怀里了。

李承训可以说已经身经百战,而汝南公主尚在理论学习阶段,自然接下来的事情都由李承训来主导,而汝南公主则是遮遮掩掩半推半就的应承。

民初的文化名人林庚白有首《醉春风》词,放在此处倒颇合情合境,当然,有网传这首词是宋徽宗送给李师师的,但本人认为徽宗虽然好色,却是雅人一个,定写不出这粗俗的语言,俗且俗了些,倒也直白得可爱。

诗为证:

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含情,痛!痛!痛!

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

试头更番纵,全没些儿缝,这回风味忒颠狂,动!动!动!

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欲与君相知

翌日一早,汝南公主含羞带怯,藏在李承训胸怀里不肯抬头,但她不知何时竟然已穿好内衣.

李承训自也醒了,看着她娇羞的摸样,心中喜欢,但见她穿着衣物,不由得笑了,咬住她的耳朵道:“今晨天亮时分,该见的见了,该摸的摸了,公主现在穿戴起来,又有何用?”

说着,他手脚又开始不老实起来。

汝南公主连忙阻挡求饶,“别,不行了!”

“为什么?”李承训从昨夜一直折腾到天亮,自然知dào

她说的不行是为何,却故yì

逗弄她。

这让初经人事的汝南公主如何作答?她憋涨着脸膛通红,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死死拉住自己的衣襟不松手。

李承训看着心中怜爱,向她保证再不胡闹后,才得以把她柔顺的搂入怀中,二人窃窃私语,尽说些夫妻间的情话。

气氛让李承训烘托得刚刚好,他觉得可以走第三步了,于是含情脉脉地看着汝南公主,柔声道:“公主,你不是也想去那些名山大泽中游玩吗?咱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汝南公主闻言一愣,她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征询地目光在他身上游荡。

李承训轻叹一声,实话实说地道:“公主,其实这次引我出去的人是暗影门旧部,他们想杀我!”

“为什么?”公主吓得一惊,随后不解地道。

“因为你父皇以我的名义,一直在诱杀暗影门的人,他们误会是我主理这件事儿。”李承训如实答道。

汝南公主是聪明人,无需他的解释,便已猜到父皇的用意,“也好,你便趁此机会脱离开他们。”

“男人做事顶天立地,受不得人冤枉,我已决定与他们回去幽州,当面对质这件事情。”李承训的口气决绝,不容置疑。

汝南公主身子一抖,面上透过一丝惶恐,却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不发一言,她没想到自己初夜之后,便是与夫君离别,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与他再相聚。

“公主,你必须跟我走!”李承训斩钉截铁地道:“女子出嫁从夫,当如是!”

“父母在,不远游。”汝南公主同样回了他一句儒家礼法。

“这?”李承训当即被噎住了,“是啊,这可如何是好?”

两人都是默默不语,谁也不开口,晚间那暧昧欢喜的气氛早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沉闷与焦躁。

“伴君如伴虎,何况我的身份尴尬,始终是皇帝心中的一块心病,我们不如先远离,何时想回来看他,便回来,不好吗?”他又说出了另一个貌似强dà

的理由。

汝南公主却毫不迟疑地应道:“皇帝嫁女,便是要你安心为皇帝办事,何苦庸人自扰,去担心那些未必会发生的事情?”

“在帝都看似荣华,却如笼中雀,我不在乎功名富贵,只要自由洒脱,公主愿跟我比翼齐飞吗?”李承训终于说出了实话,所谓天高皇帝远,若是出了中原,他做一方土皇帝,岂不比这帝都看人脸色强上百倍。

“能与你比翼齐飞的鸟儿又不只我一只?驸马何必在意?”汝南公主说这话的时候,已然推开他的身子,坐了起来。

李承训没有唐突地再去抱她,而是起身与她并肩而坐,他感觉汝南公主已不似昨夜那依人的小鸟,又恢复到洞房初见时的那种高贵凌厉的气势,他猜不到她的心意了。

其实汝南公主心中也正迷惘,拿不定主意,因而才顾左右而言他。她从小生长在皇宫,只是自己的母后身为前朝公主,遭到大唐新贵族势力的排挤,而最终没能得到李世民的宠信,郁郁寡欢,早早便离了这喧嚣的尘世。

李世民对她还算是宠爱,但他子女众多,难免顾此失彼,况且,汝南公主无论如何也不能与长孙皇后这一脉相比,宠幸自然大大的给了长乐公主。

但汝南公主并不怨天尤人,只是做好自己的本份,她甚至下定决心在深宫中与诗词文章相伴终身,而不愿意去涉险进入感情纠葛,以免重蹈自己母后的覆辙。

但是,情窦初开的姑娘都会去意想一个白马王子作为自己情感的寄托,汝南公主也不例外,她也有梦中的白马王子,是天下所有男人都难以企及的那种完美男人。

当宫中偷偷流传李承训的事迹,每个人都讳深莫测地把他形容为大英雄时,汝南公主渐渐把这个“仇人”之子,与自己想象中的完美男人从虚无而实质话。但她也就是想一想,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可能与他在一起,毕竟他们之间没有交集。

直到皇帝赐婚那一日开始,她便懵了,她没有拒绝,默许了,因为她的心告sù

她:你的英雄,来了!

新婚两日,虽然李承训的表现远非汝南公主想象中的那样美好,但也算不赖,他的真诚、风趣、细致,和对待她的态度,都令她感到轻松,特别是昨夜之后,她已完全沉醉在他的疼爱之中,把自己的心彻底的交给了他。

平心而论,汝南公主是愿意和他走的,与自己心爱的男人终身厮守,不管是幸福、快乐、艰苦、还是痛苦,她都愿意奉献自己的心去跟着他,天涯海角,这总好过一辈子在深宫中空度岁月。

但是,她有一种担心,担心离开宫廷,她便是一介草民了,那时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在李承训身边留有一席之地?如何能雍容华贵的在那夏雪儿面前展示自己的地位?

李承训不知她的小女儿心思,还道是她在纠结“父母在,不远行。”

见汝南公主低首不语,他为了打破沉闷,开口说道:“其实也不是急于现在便走,只是暗影门那边的事情不处理好,我心里也不踏实,我已和他们商定,在幽州碰面。”

汝南公主脸色平静,只是不语,也不知她心中抉择如何。

“我想着处理好暗影们的事情后,把门主之位正式转给他们,我带着你们逍遥山水间,远离俗世纷争!”

李承训在极力勾画美好蓝图,想以此打动她,当然,他说的的确是实话。非是他没有野心,而是他不喜欢束缚,他一直在寻求这二者间的一个平衡。

汝南公主也是心气高远的女子,其实已被他说动了心思,但是她还是有些担心,担心她们区区两三日的情感,能否抵得住帝都之外的风Lang。

“驸马,我决议不走,你自己走吧!”她口是心非地说道。这是她对李承训做最后的考验,其实她心中极其忐忑不安,那心儿已然提到了嗓子眼。

她在想:若是你找了一万个理由,而还是选择先离开我,那便是证明你对我还不够好,我在你心里还是可有可无,那我便真的不会跟你走,而且此生也不复见你。

女人的想法,有得时候真的是令世人无语,她们通常有了心事不明说,而是自以为是的做出一些她们想当然的事情,结果往往适得其反,造成误会,以致悔恨终身。

幸好李承训是个极其负责人的男人,也是个遵守承诺的男人,他既然决定要把公主带走,便会付出全部的努力,不达目的不罢休。

“我怎能扔下你一人?公主若是不走,我便也不走就是。”他没有说假话,若是汝南公主不走,他可做不出抛弃妻子的事情,何况昨**还与人亲亲我我,今日便转脸离开?

此语一出,倒是颇令公主感到意wài

,“你不是已经安排无忧和他们走了吗?”

“不要紧,那人与无忧是朋友,不会害她,只是她若在幽州等不到我,自然以为我心虚不敢去,必会再来害我,但是这一来一去怕是要一年半载的,到时再说吧!”

李承训话里软中带硬,但说的是实话。

为了谈话方便,两人此时是对面而立坐在床上,而为了尊重公主,李承训也在说话间穿好了衣服。

汝南公主心中暗自思量:自己的相公是废太子的儿子,父皇喜爱他,会赐给他一切,甚至包括自己,但不会令其执掌军政要脉,与其他在这里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太平王爷,还真不如到广阔的天下去争取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如他真是一心待我,跟他走便是,只是,他说的话当真吗?她猛然抬起双眼,直视着李承训的双眸,没有羞涩与痛苦,有的是平静与一片清明。

李承训很坦然,因此他眼眸中迸发出的是热烈与喜爱,他目光不移地轻轻拉住公主的手,一字一度地说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驸马!”汝南公主万没想到,这个在洞房之夜被自己三题难倒的诗词门外汉,居然说出这么一句用情深刻的经典之作,不禁心中大为感动,她一下扑到李承训怀里,竟然哭了起来。

汝南公主本已被李承训热烈的目光烧灼的满心溶化,再听得这首诗词更是如飘在云端,幸福满足的奇妙之感充斥着全身,现在只想着投入他的怀中,永远。

李承训知dào

这便是算搞定了汝南公主,嘴角淡出一抹笑意。这首词出自《乐府民歌》中《上邪》,不善文辞的他能够知dào

并且记住它,完全得益于现代红极一时的一部剧集《还珠格格》,他清楚的记得琼瑶阿姨把“山无陵”写成了“山无棱”。

二人心结打开,自是又说了会儿体己话儿,又缠绵了一会儿,这才双双出了房门。

第一百二十三章 瞒天过海

李承训知dào

这房门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因此他在进入香房前,便借口说公主面皮薄,进而撵走了时时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女.

那两名侍女不敢走远,这一夜都在楼下守着,换着班的注意楼上的动静,得见公主与驸马出了房门,惊呼一声“公主醒了!”,便紧忙向楼上跑去。

此时的汝南公主经过春宵一刻的洗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雍容华贵的美态,见她们奔的匆忙,忙劝道:“慢着些,不忙!”

“驸马,公主。”童钱奉宋管家之命,也在此等候良久,见他二人站在楼端,忙施礼道:“恪王爷一大早便来了,已在客堂候等多时!”

“哦?怎么早不通报?”李承训略有责怪,牵着公主的手便要向下走。

童钱闷不吭声,这话说的?难道知dào

老爷在春风数度,还要去打扰吗?他干,人家恪王爷也不敢啊。

“驸马,你自去好了!”汝南公主轻轻甩开他的手,“自幼便只这弟弟与我知心,我怕一会儿……”说着,她眼圈红了。

李承训拍拍她的肩膀,“公主,我寻个机会,你们再单独说说话。”

汝南公主点点头,又望他一眼,脸色腾地一红,便转身在丫鬟的搀扶下,回了房间。

李承训此时心情大好,顿时觉得饥肠辘辘,安排童钱先去厨房弄些吃的,一份给公主送到房里,一份给自己送到客厅,这才迈步下楼,向客厅而去。

李恪虽然等了一上午,却没有一丝焦躁,反而心里很是高兴,因为他在想:李承训越是出来的晚,说明他与姐姐的关系越是好。

这个俊俏的小王爷,一手拿着茶碗,一手拿着杯盖,目光发直,想着想着,竟“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李恪不是一般人,他的小心思是近朱者赤,能在李承训身边学到不少东西,而且他与李承训攀成了亲家,这以后朝廷上也多了一大助力。

“想什么呢?”进到客厅的李承训见到傻笑着的李恪,出言问道。

“啊,姐夫!”李恪倒是不客气,不摆皇家的谱儿叫驸马,而用起了民间称呼,不过这一点倒大合李承训心意。

“恪弟,得知你这几日为我担心忙碌,姐夫这里先行谢过了!”李承训说罢躬身答了一礼。

“哎,姐夫何必与小弟客气!”李恪一直在想入非非,不知他是何时走到近旁的,此刻忙起身回礼。

“来,咱们坐下说话!”李承训笑脸一展,与李恪分坐桌旁。

李恪见谈,李承训博学,二人围绕着帝都朝臣,谈了起来,虽说是随意而谈,但李恪却是有心请教一些心中疑惑。

李承训熟知历史,知dào

大唐江山的后续故事,便有意点拨于他,主要是劝他做两件事,一是韬光养晦,二是设法外放做官,并提点他远离太子李乘乾,却可以与李治好好交往。

对此李恪大惑不解,太子那可是人中翘楚,深得父皇喜爱,又得朝臣敬仰,是大唐君主的不二人选。

李承训当然不能与他说太子将在数年后性格大变,行事乖戾,终遭李世民的厌恶而被废。

二人谈谈说说也不知疲倦,要说这李恪也真是没有颜色,不顾他姐姐和姐夫新婚燕尔正是一刻不能相离的时候,自是说个没完,也不管出入客厅数回的小翠,投来的厌恶的目光。

二人谈性浓烈,不知不觉已到了掌灯时分,便相携一起到饭堂,并请来了汝南公主一同用餐。

本来他是要请李恪出去到天香楼吃酒的,目的自然是联络邹凤炽布置出逃的事宜,可陈浩老头儿看得死,搬出皇帝严令要“保护他的安全”,不许他出府。

无奈之下,他只得差宋管家着人去打些酒来。其实李承训心中还是感谢皇帝的,他相信皇帝有三分对他的不信任,但却有七分对他的关爱。

这天香楼酒美,客多,因此酒器常常告尽,邹驼子便想了个注意,那就是用旧瓶换新酒。所以,京都豪客家家都备有大量的酒坛等器皿。

从天香楼拿回的上好的女儿红,早就在饭堂备好,李承训亲自拍开酒坛的封泥,倒出一碗琼酿,顿时酒香四溢,“来,恪弟,今日不醉不休,如何?”

汝南公主一旁笑道,“你们兄弟尽兴便好,可别是醉了!”

她很开心姐夫和小舅子能如此投缘,可惜,他们便要走了,也不知弟弟以后有了难处可去哪里找她?想到这里,汝南公主带着笑意的脸上,泪光连连,忙侧过身子,用长袖拭去,可还是被李恪看了个正着。

“姐姐,你怎么哭呢?”李恪说着,把目光投向李承训。

李承训忙道:“公主,今日高兴,何必落泪呢?”

“恩,是,是,看我!”汝南公主舒展容颜,柔声道:“恪儿,你大了,凡事要有主意,但有一点,便是谨遵父皇命令,千万莫惹他生气。”

三人家长里短说了许多话儿,这酒也喝了不少,都有些醉了,但李承训并未因此留宿李恪,而是安排家人护卫着把他送了回去。

他这样做是担心与李恪太过亲密,在自己出逃以后,皇帝会迁怒于李恪,而对他安身立命产生不好的影响。

汝南公主也是明白这层道理,只得忍住心中的不舍,唉声叹气起来。

这以后的几日,驸马府中风平Lang静,既没有人来骚扰他们,也无人来探望他们,而李承训却是喝了不少酒。

他自己喝没意思,便拉着老宋,童钱,甚至陈浩等人一起喝,因此这府里每日都有送出的空坛,换回装满新酒的酒坛。

酒喝多了,他话便也多了,却是处处表达自己娶到公主的幸福与感恩皇帝的心情,使每个人都感到他得幸福。

但是,不少人都有些奇怪,“这驸马难不成是酒鬼?为何每日晚间饭后,还要饮酒,更奇怪的是这酒坛都搬到了卧房里,公主也不管?”

“人家夫妻情深,有情调,每日睡前都要对酌呢!”这是在公主门外服侍他们的小丫鬟亲口说的。

李承训会这么无聊吗?当然不会,而他这么做是在向天香楼的邹驼子传递情报,秘密不再那酒里,却在那酒坛中。

每一个送进驸马府的酒坛都是经过特制的,其内壁上有一小块开放式的夹层,刚好在酒坛壁鼓肚处,不会有人注意它的存zài



就算是有人将这酒坛打碎,也不会发xiàn

其中的猫腻,而只会认为是这坛子制造过程中产生的啰嗦。

密信被叠成小块,用油纸包好,然后放在夹层里,就这样被送进了驸马府。

收到酒坛后,李承训会把手伸进酒水里,从固定的位置取出密信,因为那个夹层是半封闭的,只要夹住信件四周便好,所以他不会破坏坛子原本结构。

他把取信的地点放在自己的卧房中,是不想让皇帝眼线发觉他这唯一与外界联络的秘密通道。

在帝都皇帝脚下,若要进行私密活动,必然要有一条极为隐秘的消息传递甬道,因此,李承训早早便与邹驼子商定下这个酒坛传递情报的方法,现在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三日后,李承训终于等到了邹驼子回信,信里说外面的事情已布置得当,只等他不动声色地到达天香楼,便可以循着当初送吉利可汗走的路径,把他运送出去。

第四日,长乐公主来驸马府看望汝南公主,带来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自然也多带了三五个随从,最特别的是还带来了一支二十人的杂耍队伍。

陈浩实在不愿意让这些人入府,但他的职责是保护公主和驸马安全,而不是阻止他们取乐子。

皇帝严令公主和驸马不许出门,可如果连在家里来娱乐也被限制,那他这样做则太不近人情,也恐皇帝知dào

后会怪罪自己。

无奈,陈浩只得允许他们进入,却对他们进行了严格细致的检查,并且从这些人表演开始,到表演结束,他便一直在李承训身边以为防护。

杂耍很是热闹好kàn

,一伙儿有喷火的,一会儿有走钢丝的,一会儿是踢坛子,一会儿又是训猴的。

整个驸马府沉浸在一片嘻嘻哈哈的喜悦当中,而公主和驸马则显得更为兴奋,频频打赏他们看得上节目。

陈浩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和他的护卫手下,一直紧绷着神经,直到这只杂耍队伍闹腾了小半天,收工领了赏钱,欢喜的走出驸马府,他们才算松了口气。

看过表演,李承训的兴致不减,便与汝南公主和长乐公主又去书房聊天,谁知开始还是好好的,不一会儿两位公主便因为一首诗的出处吵了起来,惊动得家丁们在背后说三到四。

李承训与长乐公主的绯闻由来已久,宫内宫外传得沸沸扬扬,而这几日长乐公主又往驸马府跑得勤勉,自然会令那些没事儿乱嚼舌的下人猜测,两位公主想是终于有人醋性大发?

“好,你们等着,我回去拿书来印证!”长乐公主气鼓鼓地出了书房,招呼着一众家丁,呼啦啦地向府外走去。

一直守在书房门口的宋管家忙跟上前去,直把她们送出府门,而后又回到书房门口,躬身候立。

不到一个时辰,长乐公主匆匆回返,进入驸马府后径直来到书房,在宋管家的注视下,推门走了进去。

掌灯时分,书房里传来指示,说是三人要在书房用餐,并且说长乐公主今日晚间留住驸马府,明日再回。

这一下,下人们可炸了锅了,特别是跟随长乐公主而来的随从们,一个个脸都绿了,处处觉得驸马府的人看他们的眼神都是怪怪的,可他们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晒笑着装糊涂。

第一百二十四章 离京出塞

帝都城外七十里外的秦岭大山脚下,李承训对邹驼子举手告别,“驼子,多谢!”

他之所以选择秦岭,一是因为他熟悉这里,只要他入了秦岭,没人可以再找到他,而另一个原因是,这秦岭横贯中原东西,他只要始终在山里走,走到尽头,便离塞外不远了.

“主人,你这是哪里话?不都是小的本分嘛!”邹驼子谦卑地答道。

李承训知dào

商人无利不起早,也知dào

如今帝都附近的暗影门实jì

掌控在邹驼子的手中,索性他便做个顺水人情,把邹驼子任命为暗影门副门主,主掌京畿腹地。

那邹驼子呢?他确信皇帝不会赏识卖主求荣的人,更确定李承训不会就此完蛋,所以他不能去告密,那便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帮忙,一种是拒绝。

很显然,他选择了帮忙,因为若是选择拒绝,李承训很可能逃不出帝都,那时对方必会借助皇帝之手,来处置自己这个不听话的手下,恐怕到时会有性命之忧。

而帮zhù

李承训的好处却是显而易见的,把这个“瘟神”送走,那帝都附近将还是他主宰的天下。

然而令他惊喜交加,倍感意wài

的是李承训许诺他为副门主,这等于是把他的领袖身份确定了,那以后的行事将会有更大的自由度,而且他只需顾及李承训一人便可。

邹驼子向李承训表了忠心,表示要为李承训,为暗影门尽心竭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承训只是淡淡一笑,他也不说破邹驼子这点儿心思,只是又嘱咐了邹驼子两件事,一是代为照看长乐公主,二是着意结交武士彟。

邹驼子自然爽快应诺,他知dào

李承训已心不在此,告别之后,便带着愉快的心情折返帝都。

夜漆黑无比,远处的群山黑洞洞一片,不时得有夜兽咆哮的声音传出。

汝南公主毕竟是未出过皇宫的女儿家,心里着实害pà

,紧紧地靠在李承训的身上。

感到怀里的汝南公主浑身颤抖,李承训用力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怕,秦岭大山是我的家,这里的动物都是我的朋友,咱们是安全的。”

汝南公主嗯了一身,却早已没了注意。

见她怕成这样,李承训担心走夜路吓到她,便在山边上寻了个避风的山岩,点起了篝火,一是取暖,二是给她壮胆。

按照计划,皇帝会在明天上午才能发xiàn

他始终的事情,而此刻他不用担心会有官军的追捕。

此时,红毛猴子悟空也来到与李承训汇合在一处,它之所以晚来一步,是因为他奉命去天香楼取了李承训寄存zài

那里,夏雪儿送给他的那根绿竹杖,又把它送到了至相寺去交给虎子。

汝南公主头一次走这么远的路,虽然她始终坐在马车里,可仍是疲惫不堪。她从小到大睡的都是高床暖枕,从心里往外的极其不愿意睡在野外,可还是耐不住疲劳的侵袭,在李承训温暖的怀里,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李承训却没有睡意,始终在猜测着他离开帝都后,皇帝会是怎么样的感受,是震怒?伤心?还是觉得窝心?希望不会迁怒长乐公主,更希望他写给皇帝的信,可以令皇帝原谅自己,并信任自己。

今日的一切,都是李承训谋划,由长乐公主和宋管家配合实施完成的。

首先,用一堆杂耍人员误导陈浩,分散他的注意力,使他和所有守卫者,在精神高度紧张中度过整个下午,待杂耍人员一走,这些人紧绷的神经会本能的松懈下来,必定会放松警惕。

而后,他们回到书房,假意争吵,吵得仆人们都知晓,以给长乐公主离府创造条件。与此同时,李承训和汝南公主已与长乐公主的随从对调了衣服。

长乐公主气呼呼地出了驸马府,李承训二人则混在其他仆人中间,自然无人敢阻拦,守卫谁会想到会有人鱼目混珠地混出府门呢?

就在他们经过天香楼的时候,李承训和汝南公主则悄悄地脱离队伍,溜了进去,早有邹驼子在等候,把他们引入密道,从数里外的出口出去,并把他们一直护送到秦岭山脚。

另一方面,书房门外的宋管家,却假意主人还在书房中,时进时出的传达旨意。

宋管家虽然武功散失大半,也不甚精明,但是他为人忠厚细致,偶然从汝南公主与李恪的谈话中,寻得蛛丝马迹,猜测到李承训要离开帝都。

他人老倦怠,孤独一人,也是着实喜爱李承训和无忧二人,早已决意与他们为伴以了残生,甚至向李承训坦诚过自己受命于皇帝的事情。

如此一来,李承训也只能信他,再见他饱含诚意的脸上,写满了沧桑与凄凉,使得人心中发酸,无法拒绝。

也正是因为有宋管家的极力周旋,才使得他们能够从容地避开陈浩的眼线,直到最后,他冒着被李世民迁怒的风险,依然在坚守着。

长乐公主把二人送走后便回转了驸马府,回到了书房,假意传令宋管家说:“三人要夜读圣贤书。”

她还在演戏,唱着属于她的那场荡气回肠的独角戏,目的是为他们二人逃走争取更多的时间。

书房中的长乐公主整整哭了一夜,她觉得自己好傻,明明舍不得他走,却还要帮他逃走。现在,偌大个帝都,只剩下她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了,她好想和他一起,哪怕让她少活几年,她也心甘啊。

天亮时分,陈浩终于觉察出了异常,逼迫小翠闯入书房,见只有长乐公主一人,暗道不好,忙令部下全府搜索,当然已是人去楼空。

长乐公主气势昂昂地出了驸马府,陈浩无法,他可没有权利扣押公主,却只能下令把宋管家,小翠,和童钱绑了起来,押着他们直奔皇宫而去。

皇宫太极殿中,早朝尚未开始,迪喜便匆匆来到后殿,向李世民通报说长乐公主有紧急事情要即刻面圣。

“胡闹!让她候着,待早朝过后再说!”李世民正在铜镜前正衣冠,随口答道。

“陛下,公主说,李无名已留书离京!”迪喜语气急迫地道。

“什么!”李世民大吃一惊,“快,传她进来!”

这日的早朝,李世民宣bù

取消,他只在太极殿上见了长乐公主一人。

长乐公主见到父皇,请安过后,便递上李承训临走时交给她,让她务必亲手呈送给皇帝的信札。

李世民立即展开,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百十来字,看过之后,坐在龙椅上,久久未动。

李承训的留书中重点说了三件事情。

一是强调自己出走的原因,非是对陛下不忠,不信任,而是实在受不得拘束。他保证不会做对大唐不利的事情,更不会颠覆李唐政权。

二是他恳请李世民不要对太子管教太苛严,以免物极必反,并预言了太子谋反的事情,又谏言晋王李治为将来的储君,却又提出限制长孙无忌的权利。

这一段话可以说他是煞费苦心的,历史上李承乾谋反的原因是复杂的,既有李世民苛严的管教之责,也有他本身有了足疾后的心态大变,再加上被一些人的蛊惑,才促成了这一事件。

李承训谏言晋王李治为储君,而没有谏言立李恪为储君,一个是担心李恪会被李世民猜忌,二来那是自己已不在皇帝身边,取决定作用的还是长孙无忌,他说什么也没有用。

“晋王仁厚,守文之良王,且举棋不定则败,况储君乎?”

这是长孙无忌劝说李世民的原话。出于家族利益的考lǜ

,这位皇帝身边的第一重臣,当然力推他的侄子。

考lǜ

到以上的历史事实,李承训的谏言处处用在关键处,可李承训能信吗?当然不会,但也许当李承乾谋反之时,他会信吧。

最后一件事情,李承训预言了武媚娘的出现,以及她将给帝国带来的转变,请皇帝慎重。

李世民看完这封不知所云的信札,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一团怒火也从心中升腾起来:好你个李承训,朕对你不薄,你却忘恩负义,不辞而别,而留下的这封书简处处对朕的国事、家事指手画脚。

他越想越气,用力把信札撕得粉碎,纷纷扬扬地撒在龙案之下,而后拍案而起,“迪喜,传朕旨意,立kè

查封驸马府!”

“父皇且慢!”长乐公主屈膝跪倒,“请父皇息怒,李无名出走,是女儿一力帮衬的!”

“你?”李世民正惊愕间,便听得长乐公主继xù

侃侃而谈。

“父皇,李无名为人侠义重诺,既然他说了,便一定会做到,那又何必非要把他留在帝都呢?莫非是父皇不信任他吗?就算如此,他已然逃脱,父皇想再捉住他,恐怕是很难的了。与其逼其造反,不如依旧善待他,让他知dào

陛下的宽宏。这驸马府留下,好好为他维护经营,也是向天下百姓宣召皇帝对他的恩德,即便他要造法,想必也是失道寡助。望父皇三思!”

长乐公主面色平静,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一席话说完,低眉垂目,淡定如初,静候李世民的责罚。

李世民此时已冷静下来,忽而展颜一笑,“这个小子,看来是非要与朕作对了,朕不要杀他,不要逼他,却非要把他捉回来。”

长乐公主暗暗松了口气,心中感叹李承训教她的这番说辞,还真是管用。

…………

李承训带着汝南公主走在秦岭大山中,享shòu

这自由的阳光与空气,再看看身旁美貌绝伦,又高贵典雅的妻子,心中别提多畅快了。

他真的觉得很幸福,老天对他眷顾,让他稀里糊涂地穿越到了唐朝,虽然学到的武功被废有些可惜,但他在江湖上也算有了名头,如今在朝堂上也算是挂上一号。

当然,这些他完全没放在眼里,但却把这几个女人,结结实实地放在了心里。第一位的当然是与他出生入死的无忧,第二个则是为他抛弃公主身份的汝南公主,第三个是那个为她寻死觅活的夏雪儿。还有一个人,他常常会念起,却总是倍感惆怅,便是那个在暗影们总部,与他有过一夜夫妻之缘的毒娘子。

汝南公主初到秦岭,起初感到慌乱惧怕,但很快便被周围新奇的世界吸引了。那原本只能在书本上看到的奇绝的山峰,飞溅得瀑布,葱茏得绿荫,还有那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各种动物。

这一桩桩,一样样尽收眼底的无尽风景,使他很快融入其中,享shòu

其中,丝毫没有觉得苦累。

当然,对于习惯高床暖枕的公主来说,也是李承训的呵护备至,才使得她玩得痛快,睡得舒服的。

每到一处露营的地方,李承训都会用石头,木头搭建一个小房子,在里面铺满柴草,兽皮,以使公主感到安全,温暖。

而且他还为公主特别做了一张“行军床”,整日让那只先一步回到秦岭的大黑猩猩金刚背负着。

公主虽然离开了皇宫,却依然享shòu

着公主的待遇,她是李承训心中的公主。

不过,李承训也并没有忘记无忧和夏雪儿,他心里始终在记挂着着他们,担心这他们,常常会不自觉地走神。

每到这个时候,汝南公主便会如小鸟依人般的趴在他的膝上,静静地陪着他……

(第二卷终)欢迎加群:199155227

第一章 大漠风云往事

说唐史便不得不提到大唐最大的边患突厥人,就像说汉史不得不说匈奴人一样,隋唐以来,突厥游牧民族与中原农耕民族的斗争达百年之久.

那突厥人到底是有何而来?又有着怎样的历史?或许会有人好奇,或许会有人认为与本书无关。

因此,我打算在三卷开篇第一章,介shào

一下关于突厥的故事,以便于朋友们读文的时候,可以多少知dào

一些关于突厥的历史,方便大家理解文章。

当然,不喜欢的朋友们可以直接绕过这一章,但是,我希望有时间的朋友可以读一读。

其实,无论是哪个民族的历史,只要是真实发生的故事,便是最具有魅力的,所以,我不太愿意去架空历史,去改变历史的主线脉络。

别看我写的是穿越,但是绝对不是无厘头的穿越,他是有其必然性和逻辑性,和科学性的,在其后揭开十二生肖扳指秘密的时候,我会揭示谜底。

好了,书归正传,让我们先从《周书》卷五十《突厥传》记载的关于突厥起源的两个传说开始吧。

传说之一:

突厥这个国家,其祖先居住在西海西边,独自成为一个部落,大概是匈奴人的一个支派,姓阿史那氏。

后来,阿史那氏部落被邻国打败,将其种族全部灭绝。但是,有一个小男孩,年龄大约有十岁,士兵看他小,不忍心杀他,就把他的脚砍掉,把胳膊砍断,扔到草丛中。

之后,有一只母狼经过,把他叼走,用肉喂养他,待男孩长大之后,母狼与其交配,于是就怀了孕。

邻国的国王听说这个男孩还活着,就又派人来杀他。使者见他在狼旁边,想连狼一同杀掉。

这个时候,好像有神灵相助,突然平地卷起一阵狂风,把狼扔在西海东边,落在高昌国西北的山中。

那山里有洞穴,洞穴里有平坦的土地,茂盛的青草,方圆数百里,四面都是山。狼藏在这里边,后来就生下十个男孩。

十个男孩长大后,在外娶妻生子,之后各自为一姓,阿史那就是其中的一姓,最为贤能,于是就做了君长。所以在营门树立狼头大旗,以表示不忘根本。

这一部族渐渐地发展到几百家,经lì

了许多年后,有一个叫阿贤设的人,率领他的部落的人走出洞穴,做了柔然的臣民。

传说之二:

突厥的祖先,出生在索国,在匈奴北边。这个部落的大人名叫阿谤步,兄弟七十个,其中一个叫伊质泥师都,是狼生的。

阿谤步等人生性都很愚痴,其国于是被消灭了。泥师都受到异常之气的感化,能够占卜风雨。

他娶了两个妻子,说是夏神和冬神的女儿。一胎生了四个男孩,其中一个变成白鸿;一个在阿辅水和剑水之间建立国家,称为契骨国;一个在处折水建立国家;一个住在跋斯处折施山,居住在这里的就是泥师都的大儿子。

山上仍然有阿谤步种族的人,大都饥寒露体。大儿子就给他们弄来火取暖,养育他们,都得到了帮zhù

。于是就一同尊奉大儿子为主,称为突厥,就是都六设。

都六设有十个妻子,生的儿子都随母亲的姓,阿史那就是他的小妻生的儿子。

都六死后,想在十个妻子所生的儿子中选择一个继位,大家就陆续来到大树下,共同约定说:“都向着树跳,谁跳得最高,就推举谁继位。”

阿史那所生的儿子年龄幼小,却跳得最高,诸子就奉他为主,称为阿贤设。

传说之三,这是个比较正常点的说法。说突厥人本是平凉杂胡,姓阿史那氏。魏太武皇帝灭沮渠氏,阿史那以五百家奔蠕蠕(柔然)。

他们世居金山(今阿尔泰山)之阳,为蠕蠕铁工,金山形似兜鍪,俗号兜鍪为突厥,因以为号。

无论传说有多少依据,我们都不必去细究,从上述三个传说中,我们抛去那些神话夸张了成分,基本可以肯定:

传说也好,史书也罢,当突厥人经过数代繁衍,到达阿史那土门这一代,算是终于回归历史正途,有据可循了。

史载,那时正值柔然汗国强盛,突厥人受其奴役,为他们充当“铁工”,但势力渐盛。

在西魏大统十二年,突厥首领阿史那土门遣使向西魏献方物,得到了西魏的支持。

当时,草原的铁勒部要攻伐柔然,突厥首领土门率众击败铁勒,实力大增,土门乃向柔然求婚,请求把柔然国的公主嫁给他。

柔然国主阿那瑰大闻之怒,辱之曰:“尔是我锻奴,何敢发是言也!”

土门亦怒,杀其使者,遂与之绝交,转而求婚于魏。

魏文帝许之,于十七年六月,把魏长乐公主下嫁给他。

及至废帝元年正月,兵强马壮的阿史那土门终于发兵击柔然,以雪前耻,并大破之于怀荒北,逼迫阿那瑰自杀。

至此,盛极一时的柔然汗国被灭,土门自号伊利可汗,犹古之单于也;号其妻为可贺敦,亦犹古之阏氏也,自此建立突厥政权。

突厥人以漠北为中心在鄂尔浑河流域建立突厥奴隶制政权。最盛时疆域东至辽海(辽河上游),西濒西海(今咸海),北至北海(今贝加尔湖),南临阿姆河南。

土门死时,立他的儿子科罗为汗,号乙息记可汗。

乙息记可汗死时,立其弟俟斤为汗,是为木杆可汗。木杆可汗四处征战讨伐,威服塞外诸国,并与当时的中原北魏共同伐齐,甚至佣兵到达了并州地界。

木杆可汗死后,又舍弃他的儿子大逻便,而立他的弟弟为可汗,是为他钵可汗。

他钵可汗死后,打算立哥哥的儿子大便罗为可汗,可是因为大便罗的母亲低贱,国人不服,而最终立了自己的儿子盭逻为可汗。但大便罗不服盭逻的管辖,经常为难与他,无奈之下盭逻便把汗位让给了摄图。

摄图史称伊利俱卢设莫何始波罗可汗,另一称号是沙钵略可汗。他自居在都斤山,把盭逻降位居住在独洛水,称为第三可汗,就任大逻便为阿波可汗,放其回去统领其部属。

此时,隋文帝杨坚接受禅让,成为隋朝开国皇帝。沙钵略可汗通过周朝的千金公主(后被隋朝收认做大义公主),给隋文帝上书,使沙钵略可汗渐渐与隋朝走在了一处,并凭借隋朝帮他平定了内乱。

在沙钵略可汗死后,聪明的隋文帝,采取各种手段,离间分化突厥汗国内的各方势力,最终使得突厥汗国被分成东、西两部,并在三十多年中内战不已。

隋朝却因此发展成为强dà

的帝国,并通过控zhì

东突厥,有效地控zhì

了东北亚诸少数民族。

在隋末唐初,在与突厥的纷争中,主要是针对东突厥势力,因此西突厥不在这里赘叙了。

沙钵略可汗之后的东突厥五位可汗分别为:叶护可汗(阿史那处罗侯)、都蓝可汗(阿史那雍虞闾)、启民可汗(阿史那染干)、始毕可汗(阿史那咄吉世)、处罗可汗(阿史那俟利弗设)。

这些东突厥可汗与隋朝的关系还算融洽,虽然偶有纷争,但常年朝贡,也算是听话,而朝廷也厚待他们,帮他们对付西突厥等敌对势力。

直到东突厥的第六位可汗,颉利可汗即位,终于拉开了中原与突厥全面对抗的大幕。

史载:“颉利启民可汗第三子也,承父兄之资,兵马强盛。有凭陵中国之志。高祖以中原初定,不遑外略,每优容之,赐与不可胜计。颉利言辞悖傲,求请无厌。”

细查史书,我们不难发xiàn

自颉利上台后,几乎年年与唐大战,而且,一改过去幕后指挥的做法,直接出马作主力,其它割据势力反而成为协从力量。

“武德四年(621),突厥伙同高开道与唐争夺雁门及河东其它地,败。”

“武德五年(622)八月,突厥分兵三路,分别由幽州、雁门、原州侵唐,颉利亲自率十五万骑从雁门入寇。唐派郑元寿许以“币帛皆入可汗”,突厥退兵。”

“武德七年(624),突厥改从关内道进攻,三月、七月、八月,频犯原州,抵达陇州、歧州,东距长安四百余里,长安告急,李世民巧施离间计,颉利叔侄互相猜疑,退兵。”

“武德八年(625)七、八月间,突厥又自灵、相、潞、沁、韩、朔等州全线南下进犯,败。”

“武德九年(626)八月,突厥再次南下入寇,兵逼长安西郊渭桥,唐朝贿以金帛,突厥退兵。”

此后,突厥内部矛盾激化,突利可汗、郁射设相继降唐,薛延陀联盟反攻突厥,到贞观三年,李世民觉得是到了决战剿灭东突厥的时候了,果duàn

出兵,并于贞观四年,一举擒获了颉利可汗等数万突厥人,并把他押解京师,至此宣告东突厥灭亡。

当然,这份安静绝对不是一点儿纷争没有,西突厥时常扰边,东突厥的散兵依然会在秋冬水草干枯之际犯边,只是再没有大规模的战事而已。

至此,有人或许会问,那突厥人到底是什么人呢?他们的后代在哪?

现代意义上的突厥,没有一个唯一的概念,现代突厥不是一个民族,而是指很多民族的总称。

若说现代哪些人是突厥人的后裔,倒是可以寻得到。突厥血统的继承者,现代来讲最主要的民族是土耳其人,维吾尔族,土库曼人、撒拉尔人,哈萨克人,柯尔克孜人,鞑靼人(新疆及周边地区的塔塔尔族),阿塞拜疆人,乌兹别克人,吉尔吉斯人等。

还有人会问,突厥与中原连年鏖兵的地点到底在哪里呢?在中国来讲,主要是燕赵之地。

其实燕赵地域是个泛称,它处于北方,辽阔广大,燕山南北,长城内外,都可以算作燕赵之地,自远古以来那里就是北方豪强雄踞的地带,同时也是中原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的历代边境,或者说是中原汉族政权抵御外族入侵的最前线。

从历史的发展顺序看,先秦时期的戎狄,秦汉时期的匈奴,魏晋北朝时期的柔然、敕勒,隋唐时期的突厥、回纥,五代十国、宋辽金时期的契丹、女真,元明清时期的蒙、满等族都在北方这块土地上有过形成、发展、壮大和相互融合的历史。

在这块始终烽烟弥漫的神州大地上,幽州,可以算是期间的核心堡垒之一,由于其既不靠前,也不靠后,连同南北,贯通东西的枢纽地位,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隋炀帝在幽州筑临朔宫作为行宫,并以此为基地,集结兵马、军器、粮储,三征高句丽。唐初在此设置幽州总管府,任命已经归唐的名将罗艺为总管,管幽、易、平、檀、燕、北燕、营、辽8州,以内平隋末割据势力,外抗突厥,尤其防范他们内外勾结。

正是由于这里人种复杂,战事频繁,近可以藏身于中原,远可躲身于塞外,才选定幽州为暗影们新设总部,但是,他却忽略了一点,便是李世民的敏感。

隋末离乱,而突厥强盛,因此中原割据势力都曾依附过突厥,如薛举、窦建德、王世充、刘武周、梁师都、李轨、高开道之徒,虽僭称尊号,俱北面称臣,受其可汗之号。甚至是李渊当初起兵之初,也曾重金贿赂突厥与之联合。

外联突厥,成为时下割据势力的共同点,那李承训的暗影门为何来幽州落脚?不禁令人浮想联翩!

前事风云已过,如今,李承训来了,来到这龙蛇混杂,战事不断的燕赵之地,他会怎么做?是反叛?还是平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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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幽州城外七十里

贞观八年夏,幽州城外七十里.

由于东突厥在四年前灭亡,目下的边境烽火暂熄,虽然还有少许的流寇、马贼出没,但来往关内关外的商旅已然不少,这个风险还是值得冒的,毕竟富贵险中求,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

有这样一支商队,规模有百人之巨,个个身材魁梧,体格健壮,一看便都是会家子。他们几乎人手一匹骏马,马上却是不负重物,所有的杂物都装载在数十辆大车上。明眼人一看便知他们是要出塞前往突厥部落贩卖的,而那大车之上装载的肯定是茶叶、布匹等中原丰产之物。

这在前几年战火正烈之时,可是绝对严禁出关的,而如今关口大开,只要你有胆量,有本事,尽可以向北走,只要过了散兵流匪时常出没抢劫的燕赵地,而真zhèng

到达了突厥人的腹地,他们是不会为难这些商人的。

突厥人若要获得中原的物资,不是通过抢掠,便是通过通商,如今战事已停,他们抢不得,便自然会欢迎商贾前来与他们易货,毕竟他们的牛羊皮革多得无处处置。

商队的领头人有两个,一人面堂枣红,眉清目秀,年纪在四旬上下,举止威严,但他并不时常说话,一应杂物都是由另一位花甲之年的老者打理。

这老者身材不高,身形瘦弱,高颧骨,高鼻梁,颌下留着三缕山羊胡须,还泛着卷曲,口音也略带生硬,看似不像中原之人。

这是来自洛阳的夏家商队,因为每部车的车辕上都插着一面杏黄色三角旗子,上书“洛阳夏”三个字。

那中年人叫夏浑,是南商夏家的大公子,是夏承和夏雪儿的长兄,长年走塞外与胡番做生意。

那老者姓胡,大概是胡人,与夏老爷为生死之交,在夏家已经几十年了,为人聪明精细,精通胡语,突厥语,更为可贵的是一身的武功。

但是,他们一直以来始终在洛阳西南的吐蕃、天竺那边做生意,却是没来过北方,不是他们不想来,而是燕赵地的水陆货物向由北商耶律家把持,他们始终没有机会能够进入这片领地。

如今战事稍停,正是突厥极度需求中原物资的时候,夏老爷终于下定决心,派他的大儿子和老胡过来,亲自趟趟路,当然,他并不是盲目上路,而是已经打通了幽州都督府的关节,请他们妥为照顾。

李承训是在汾州遇到这个商队的,他见商队运行的方向和路径,很可能是去关外的,着意一打听,还真是通往往云、幽二洲的,心中一喜,便决定混入其中,也方便行走。

他能如此大胆的出来行走,这也得益于李世民并未发下对他们的海捕通缉文书,想是自己留书和长乐公主的劝说发挥了作用。

当时,他和汝南公主一身兽皮,满脸的风尘,说自己是山中猎户,乞求商队带着他们一路,省得路上遇到歹人。

商队怎肯收纳不明底细的人?但李承训表面上装作粗傻憨直,说他和汝南公主是夫妻俩,要回幽州探亲,并还露了一手天生巨力。

他并不想透露自己与夏承的关系,他怕夏大哥太过热情,而他们到达幽州后,不会再与商队同行,那实在是不好意思受人照顾。

老胡暗查了李承训确实没有内力,便认为其不会武功,再见其天生巨力,正是商队用得着的,而最终促使他决定手下他们的原因是,李承训带着不会武功女眷,这说明这两口子不是武林中人,确实是山中猎户,至多是一对私奔的野鸳鸯,带着他们也无伤大雅。

就这样,这二人便混入了商队。他们平时也不多言,李承训装痴扮傻,而汝南公主更是惜字如金,这一路倒也太平。

至于红毛猴子悟空,由于其太过扎眼,李承训便命他在后面随着商队,非是他呼唤,不许它近前。

悟空自然百般不愿,但李承训向他保证,一旦到了地方,一定给他找件适当的衣物,给他装扮起来,再让他随行,这猴子这才欢喜起来。

这日,商队刚过了易州,距离幽州还有近百里的路程,眼看日头偏西,便决定在山脚下安营扎寨,休息一夜再启程。

李承训与汝南公主却爬到了山半坡上,迎着落日躺在柔软草地上,看着漫天的红霞说着话儿。

经过三个月的大山洗礼,汝南公主虽然仍是手无缚鸡之力,却变得更加结实,也更加有力qì

了,最重yào

的是她懂得了自由的重yào

与幸福,同时也真真地体会到,为何无忧每次说到她与李承训在秦岭两年的时候,总是幸福满满的感受了。

“你笑什么?”李承训见汝她面带微笑,目光发直遂问道。

汝南公主见四下无人,便如小鸟依人般趴在他的怀里,“我笑,能和你一起,真好!”

“呵呵!”李承训没有想到这三个月过去,汝南公主算是死心塌地的爱上他了,每每与他说话都是极尽温柔,看他的眼神也是秋波流转。

“你不恨我把你的脸弄成这样?”李承训撩开她覆面的长发,看着她脸上那块漆黑褶皱的面皮,颇为心疼地道。

“好kàn

,赖看,也是你的娘子!”汝南公主两腮升起红晕,可惜被黑灰挡住,她白了李承训一眼,眼中透着幸福的味道。

出山以前,李承训特别把汝南公主装扮了一番,给她脸上摸了黑灰,还用的动物的皮肉胶质熬出一块假皮,贴子她的一侧脸上,并做成皱纹。

不仅如此,她还弄乱了她的发髻,用以遮挡俊俏的容颜,而不许梳洗搭理,并且给她穿上男子宽大的装束,以掩饰她婀娜的身段,现在望去,汝南公主俨然便是一个脏乞丐。

燕赵乃虎狼之地,李承训心里没底啊,凭他目前的武功,不得不出此下策。

汝南公主知他心意,别说如此丑化她,只要他开心,他安心,自己怎样都是肯的。

“熊二,熊二家的,下来吃饭!”山脚下一个扎着围裙的老汉对着山上喊道,这是商队中的火头老王。

李承训的化名李无名,此时也是路人皆知,因此不得不用个假名,他在秦岭又见到了上次救过他和城阳小公主性命的熊大,便想到了用熊二这个假名。

“哎!老王,”李承训应了一声,便拉着公主向山下走去。

百十人共开了十个灶,同时做饭,自是一番热闹的光景,锅碗瓢盆叮当作响,处处都是热气腾腾。

李承训和汝南公主两个人坐在靠边的一个灶沿旁,这里都是商队中负责买卖交yì

的人员,一共有二十人左右,分坐在相邻的两灶旁边。

剩下的八十来人,坐在其他的灶边,都是夏家的武师,负责应对路上的盗贼,毕竟这是夏家打开北方商机的第一仗,赚钱与否是次要的,关键是打通商道,所以才安排如此浩大的武师阵容。

与李承训交好的是一老一少,这二人居然是兄弟,长兄叫石敦,四十上下,他为人宽厚,在商队中主要负责收账记账。小弟叫石头,才二十啷当,是扳抬货物的好手,“熊二,马上到幽州了,真的不跟咱们北走了?”石墩吃得不多,吃完便开始和李承训攀谈起来。

“老哥,咱不比你们,总不能撇下媳妇去冒险。”李承训曾说自己是三十岁,因此称呼石墩老哥,称呼石头老弟。

“啧啧”石墩一阵惋惜,他着实喜欢这个踏实肯干的厚生,一路劝他跟着夏家商队去发财,说这夏家财大势大,江湖上的人都给面子,只是辛苦一趟,不会有什么风险。

他们这儿,正边吃边扯着闲话,远处突然接连传来三声尖叫,李承训忙抬头寻声望去,见不远处的山腰上那些负责放哨的伙计,正一个个的掉头载到山下。

与此同时,山口处出现了一行马队,黑压压一片,估摸着得有二百来人,他们个个突厥装扮,面部被兽皮面具遮挡住半张脸,只露出凶光熠熠的双眼。

“警戒。”老胡一声吼,当先起身,护在夏浑身前。

这些人都是常年刀头tian血过来的,相当机敏,立即抽出随身携带的兵器,以马匹,车辆为掩护,挡住要害,向外张望。

李承训第一时间把汝南公主扑倒,用手护住她,自己半侧身子趴在她的身侧。

“你们是什么人?洛阳夏家的财物,你们也敢动?”夏浑果然有领袖气质,迈步走出众人藏伏之处,傲然挺立。

为首那突厥人,虽然带着面具,看不清样貌,却可见其两鬓斑白,面对夏浑的质问,他一言不发,只是双目盯着夏浑,但那发散出来的慑人气魄却是越来越浓烈。

突厥这二百人分两重,摆出一个弧形阵,完全封堵住了山口出路,个个弯弓搭箭,对着仅有百人的商队,任谁稍有动作便会被利剑穿透。

夏家商队在扎营的时候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们为了寻求避风,而选择了在三面环山的谷底,这等于是把自己的生路给断了。

按理说常年行商的人不该犯这种错误,却真是大意了,他们没想到会有大批的突厥人出现。

双方便这样尴尬的对立而站,情势却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第三章 商队遭袭

面对上百只闪动着寒芒的箭矢,指挥众人入山是来不及了,他们跑不过这些羽箭,但这样一动不动的暴露在敌人的锋失之下,则更是不行,一旦对方下令,他们将连抵抗的余力都不会有,都会瞬间被射成蜂窝.

夏浑的临敌经验丰富,见此情形,当机立断,“散!”他大吼一声。

散落在各处的商队伙计们,也是训liàn

有素,在他话音落点之时,都立kè

就近寻找马匹、物资作为阻挡物隐蔽,并极力拉着这些移动的屏障相互靠拢,终于聚集在一处,形成一个圆圈。

当然,他们因此而付出的代价也是惨烈的,至少有三十人命,和全部的马匹被突厥人射杀,而这些尸体与货物相互堆积,叠压在周边,进而形成了一个简单的堡垒。

所活着的人都躲在里面,同样拉开各自的弓箭,蓄势待发。

躲在人堆里的李承训,挤到货物堆积而形成打堡垒之间的缝隙处,密切的关注着眼下的局面,他感觉这些人虽然是突厥装束,却一定不是突厥人。

现在幽州地界在大唐控zhì

之下,他不相信会突然冒出这许多全副武装的突厥人,里面一定有诈,不是针对他李承训的,便是针对这商队的。

残阳如血,就好似黑夜撕开白日的伤口,突厥首领终于开口了,但只说了一个字,“杀”说的中原话。

就在他话音落地之时,他身后的一百名突厥人,立kè

开弓放箭,而另一百人射手,忙又接上,两拨人马如此不间断的发射箭矢,把“堡垒”四周封锁得密不透风,任何多出的部位,都会被箭羽射穿。

洛阳夏家商队中,瞬间又有二十来人倒毙,其余的人则再也不敢向外探出身子。

夏浑功夫不弱,把急速而来的箭羽全都撇在身后,但却是惊现连连。他每一步跳跃之后,他原本落足的地方都会有十数支箭羽。

老胡见夏浑已回到堡垒中,立kè

命令道:“小的们,给我干。”

众伙计听令,立kè

有几人探头去寻找目标,谁知他们刚一露头,便被数支箭羽贯穿。

李承训一直在货物堆积的堡垒缝隙中,观测战局,见对方队伍整齐划一,令行禁止,而且他们射击之准,劲力之强,哪里是一般的散兵游勇,分明好似突厥的精锐。

商队被对方压制得探不出头来,已死掉近半数,他们空有一身武艺,奈何对方不给他们施展的空间。

老胡凑到夏浑身边,说道:大公子,点子太硬,天色全黑之后,你赶紧入山,这边我来扛。”

老胡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竹筒,去掉上盖,转动底部开关,一缕黑烟从中激射而出,直冲九霄。

“不,胡叔,我不能扔下你们。”夏浑沉声道,“这里距离幽州仅有几十里路,你信号已然发出,我想只要能再坚持一个时辰,援兵一定能到。”

“噗!噗”,二人正说着话,却感觉头顶一亮,只见无数的火箭从天而降,与此同时,他们身旁的车马货物全部着起火来。很明显,对方为仇不为财,而且下手很辣,似要不留一个活口。

此时天色已黑,这也是突厥人放火箭的原因之一,使商队在火光的映射下,一览无余,但放火却很容易招惹到附近的居民,甚至官军,因此这些突厥人放火之后,必定要速战速决了。

那突厥首领从腰间抽出弯刀,高举在手,“人畜不留,一颗人头,一锭金子!”

“嗬,嗬嗬!”居于前队的突厥人,有二十来人,双腿一夹马腹,挥舞着马刀向商队冲来。

骑兵和步兵较量,因骑兵速度、力量、视野等原因,占有绝对的优势,所以,一定不能让马匹靠近,而步兵却只有两种手段来阻止骑兵的靠近,一是弓兵放箭,二是长矛近距离冲刺。

商队众人自持武功,并未准bèi

长矛,唯有手中弓箭可用,可是他们人数比对方少了一半,弓箭也比不得这些塞外胡虏的强硬,被对方的箭羽压制得根本抬不得头来,根本无力组织打冲锋。

这二十骑冲到商队用货物围成的防护圈外,并未继xù

向内冲锋,而是绕着这个圈子不停的驱马狂奔,同时把冷箭射向商队。

突厥人知dào

骑兵擅长狂野冲锋,并不适合阵地作战,因此只在外围近距离发射冷箭。

商队之中立时又倒下大片,眼看防是防不住了,夏浑双眼猩红,沙哑着嗓子喊道:“奶奶的,和这帮狼崽子拼了!”

“公子,对方有备而来,硬拼不行,擒贼擒王,我去!”老胡拉住他的手,急道:“你们一定要坚持到援兵到!”

说完,不待夏浑回话,他目光一冷,转身冲出阵营,急速跃上近前飞奔而来的马匹,一拳砸在那骑士的头上,把他摔下马去,而另一只手则一带马缰,拨转马头向那为首的突厥人而去。

自从夏家商队纵横商界三十几年来,老胡从未受到过如此大的挑zhàn

,人货损失倒还罢了,只是这大公子不能有丝毫损伤。

“拼了!”夏浑并未听从老胡的话,而是大喝一声带着剩余的三十几个兄弟同样冲出了营垒。

营垒中只剩下那二十几个文弱商人,他们全都抱着头趴在地上,命运已经由不得他们做主了。

李承训抱着汝南公主也藏在期间,他眼见此刻的形式,根本就是全军覆膜的前奏,即便自己出去,也是无济于事,而那个老胡的奋力一击,也只能算作一个忠仆的最后尽忠而已,倒是夏浑,作为商队的首领,如此悍不畏死,倒是难能可贵,不由得心中筹措起来,该如何帮着度过危机呢?

他透过货物的缝隙,见到外面已经杀成了一片,若论武功,中原夏家商队稍稍居上,可对方那种不要命的狠劲,也着实令人胆寒。

再看远处的老胡,身子时而藏在马腹之侧,时而滑到马腹之下,已然破开几道拦截之人,眼看便要冲到那些突厥人的身前,却不料对方见对付不了他,所有箭羽直接射向那马。

“嘶!”数声长嘶,一声比一声短,那马摔倒在地,立时毙命。

老胡身子一滚,脱出马腹,急速向那突厥首领冲去。他果然是把好手,面对如蝗的箭羽,也不闪避,挥舞着从身上撤下的皮衣,把近前舞得密不透风。

人力毕竟有限,箭矢好似无穷无尽,老胡已然感到英雄气短,不得不一边挥舞一边向后退,最终与夏浑等人汇在一处,参与到与突厥骑兵的搏杀中。

李承训见外面乱作一团,口中打出“吱吱”叫声,这声音在人仰马翻,呼喝叫喊声中,根本无人听得到。

但是山腰之中的悟空听到了,它看到山下乱成一片,急得它在树上树下乱蹦,早就有心下去,但是李承训对他严格嘱咐过,没他命令不许妄动,只是跟住他们,密切关注他们便好。

如今得令,悟空化作一阵红风,风驰电掣地向那交战的战场跑去。它会易筋经十二式,并有禅纳功打底,虽然无法领悟易筋经的精髓,也没有易筋经的内劲,但其功力也当属一流高手,这是现在失去武功的李承训望尘莫及的。

战场混乱,谁又能在意一只动作迅猛的猴子呢?

“快,悟空,背着大娘去山里等我!”李承训见悟空来到跟前,用手指着汝南公主说道。为了掩饰方便,也为了自己叫着方便,李承训便称呼汝南公主为大娘,意为大媳妇的意思。

悟空显然有些不甘心,他似乎更想与李承训并肩作战,但它是神兽,自然知dào

如今事态紧急,唯有听从命令,才是紧要。

“吱吱!”两声,算是它给李承训的回音,而后一把抱起汝南公主,转身向外跳去,这时,有两只响箭直奔悟空后心,它赶到身后锐风,轻身滑动步伐,很轻松的便躲了过去,几个纵跃后,逃入山林。

李承训见送走了公主,心中稍安,他决不能就此逃走,那他将无颜面对自己的三弟,也无颜面对自己的内心。

此刻,他仍然思谋不出如何能帮zhù

夏家商队逃过此劫,便又爬到货物的缝隙,向外看去,发xiàn

此时战局又是一变。

贴身肉搏是夏家武师的长处,而不是擅长野战的突厥人的长处,因此将近半个时辰的搏杀,夏家武师折损了十来个人,而突厥人却前后死了三批,六十人。

此刻,突厥首领已经停止冲锋,命令剩余的一百多人把目标锁定在堡垒之外,那些满身鲜血,却依旧傲然挺立着的的夏家武师身上。

这边,夏浑和老胡,身上都挂了彩,二人昂首挺立在众人之前,丝毫没有惧怕和退宿。同样,他们身后还活着的那些个伙计,手中握着已然砍卷了刃口的钢刀,紧紧靠在他们身后。

“不好!”李承训心中一惊,看这架势,突厥是不准bèi

再往上堆人了,他们要讲究实惠,杀人,了事,走人。

此刻危急万分,他没时间再考lǜ

其他,只是知dào

自己再不做些什么,怕是要追悔终身了,他扯着嗓子喊道:“我是大唐皇帝特使,随商队前往大漠,你们不能杀我!”

说完,他长身走出了营垒,他的目的是拖延时间,自然搬出皇帝来,想着对方若是假突厥人,在大唐的地面上,自然会对皇帝有所顾忌,即便无所顾忌,至少也会稍微犹豫一下。

说话的同时,他已慢慢起身站了起来,同时嘴角向下,低声道:“我骗他们的,有机会就跑,别回头,能走一个算一个。”

没成想,石墩却腾地站了起来,看光看着李承训,口中却高声喊道:“我是特使的随从。”同时他低声道:“夏大公子宁死也不偷生,现在咱们一起保护大公子便是。”

“对,我们不怂!”石头低声说完,也站起身来,仰头高声道:“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是!”

这二十几个秀才商人,纷纷起立,跨出营垒,追上李承训的步伐。

第四章 逃与杀

那突厥首领听到李承训之言便是一愣,将信将疑起来,暗自思付道:难道事情会如此之巧?他要灭杀的商队中会有皇帝密探?

他本带不信,可突然见到一直躲藏在“堡垒”里面的这二十来人,突然出来说是钦差的随从,再想想夏浑等人如此视死如归也不突围,难道不是为了保护这些人吗?若真是这样,可倒真是不太好办了.

杀了商队的人,顶天了也就是花些银子,找些替死鬼便可了事,但若是真杀了钦差,即便事后把这里处理干净,也难保自己所带领的两百人的队伍,不会被人注意,若是那时官府寻踪追查到他的头上,怕耶律家在大唐的基业便要毁于一旦了。

就在突厥头领思前想后,犹豫不决的空挡上,李承训已和夏浑等人汇在一处,接上了话头。

李承训低声对着夏浑和老胡道:“我骗他们的,这是权宜之计,暂且能唬他一会儿,他思想明白,一定会除掉咱们,大家还是赶紧逃跑,活一个算一个。”

“好,一会儿听我口令!”夏浑见此情势,怕是拖延不到官军来救援了,唯有四散逃命这一条路,只要能逃到山林里,突厥骑兵便失去了马匹优势,活下来的可能性就大了,但他已决定自己留下来断后。

“老胡,夏家规矩!”他目光凌厉地盯着老胡说道。

老胡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大公子放心!不过,你要先走!”.

“不,夏家规矩,队长最后一个离开!”夏浑目光决绝,口气坚定得不容置疑。

“大公子!”老胡欲言又止,最后竟是叹息地摇了摇头,他知dào

这位大公子不但脾气倔强,还是一根筋。

李承训细致入微,已从二人的谈话眼神中看出端倪,心想这二人怕是要为夏家商队断后,不禁对夏浑生出一份敬意,同时也感佩夏家能成为大商,绝非偶然。

他知dào

劝也无用,就像是他自己必须出来送死一样,夏浑也必须按他夏家规矩办,是图自己一个心安,图大家一个平安。

李承训见那突厥首领座下马匹,烦躁地原地踏步,心知那人正在决断的档口,因为马通人气,能感受到主人的躁动,并也同样感同身受。

“这位首领,放我们一条生路吧,我保证没人会追究今日之事!”他知dào

时间不多,要再努力劝说两句,或许会有意wài

收获也说不定。

火光映得人影忽明忽暗,这剩下的一百多突厥铁骑,没有人发出半点儿声息,都在等候这首领的命令。

李承训发xiàn

突厥首领把手放到了腰际,心知对方打算杀人灭口了,忙又开口道:“以为杀了我们,就没人知dào

你们是北商耶律家的人吗?”

那首领闻言,按住刀柄的手猛然用力,钢刀应声出鞘,不过他却没有开口发令,而是手臂平推,用刀尖遥指着李承训。

李承训基本已经确定这些人不是针对自己的,那便是针对商队的,而敢于伏击洛阳夏家的,也只有与他们有着直接利益冲突的北商耶律家。

他知dào

这个猜测八九不离十,相信身旁的夏浑和老胡也已经猜到,此刻说出来,不是想促使对方下最后决心,而是打算背水一战,于是,他冷静地道:“我的人此刻正在山上目睹这一切,杀夏家人不要紧,杀了我这个钦差,你们耶律家,便别想在中原立足了!”

那首领的眉头扭成了疙瘩,但他没有时间多加思索,来时他的主人已经交代过,夏家此次是有备而来,他们合zuò

伙伴是大唐官军,方才已见到商队中有人发了信号,相信离这里最近的幽州军队,很快便会到来。

“哼,ru臭未干的娃娃,想诈我?”那首领不相信他们如此严密的行动会事先走漏风声,而且照目前的形式看,对方显然措手不及,那他们何来同伙在山中隐蔽?

“猴子,喊一声给这位爷听听!”李承训转身冲着山腰密林处喊道。

林中,汝南公主正躲在暗处,精神紧张得不得了,不仅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心也慌得不行,的确,她哪里见过这种杀人见血的惨烈场面?

“噢唔!”悟空发出一种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声音,以为回应。这声音里含着懵懂的禅纳功内劲,显得格外沧亮。

上百突厥人胯下的骏马,突然间一阵躁动,足蹄点地,甩着头颅,“咴嘘!咴嘘!”地喷着鼻气。

那首领忙用手勒紧缰绳,心中却真打起鼓来:难道他说的是真的?这可如何是好?李承训不给他考lǜ

的时间,忙又补充道:“我可以发誓,朝廷不参与你们耶律家和夏家的事情,你们的恩怨自己了,我只是希望你放我们走。”

那首领心中打转:放了他们,即便这人有信义,其他人也难保不露底,一旦耶律家在大唐州县内屠杀良民的事情曝光,朝廷会坐视不理吗?可如果自己真杀了钦差,山上那人定会说出是耶律家杀官,却是灭九族的罪,到底孰轻孰重呢?

那边,突厥首领眉头紧缩,心中在权衡利弊,兀自举棋不定。

而这边,李承训心知不能再拖,急声对夏浑道,“怎么还不走?我殿后!”

“不,你是外人!我不能这么做,会害死你!”夏浑果duàn

拒绝。

“他们顾及我钦差的身份,活下来的几率比你们大,别婆婆妈妈的,快,这突厥头领转瞬便会下令屠杀!”

“难道他真敢?”老胡不相信耶律家敢杀官造反,追问道。

李承训见那首领那紧锁的眉头正渐渐舒展开来,心知对方已经思虑清楚,并且拿定了注意,他没时间为老胡解释。

“走!”

“杀!”

两声激喝几乎同时而起,两方人众也同时都动作起来。

说“走”的自然是李承训,他见夏浑顽固不化,只得越俎代庖替他发了口令,他学百兽语言尚且惟妙惟肖,何况是学人说话?

而夏家商队健在的随员,早就收到老胡的通知,听到大公子喊“走”的时候,便拼命向山里去跑,能活一个算一个,自有人为他们断后。

说“杀!”的自然是那突厥首领,正如李承训所料,他已想明白此中关窍。山上既然有人看着这一切,那无论他此时杀与不杀,耶律家屠杀上百平民的事儿都会在外间传开,与其这样,宁可杀掉这些人,少留些活口,以后矢口否认的时候也好推脱。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突厥人箭矢如雨点般射来之际,夏家商队里无论是武师,还是那些纯粹的商人,他们不是转身逃跑,而是手挽着手,奋不顾身地挡在了夏浑、李承训和老胡身前,形成了一堵人墙。

石墩在人墙中间,挺着胸膛,高声喝道:“大公子,快走,给兄弟们报仇!”却有一只箭羽瞬时射进他的胸口。

夏浑一愣神的空当,老胡对着他脖颈处便是一拳,急声吩咐道:“熊二,快背着大公子走!”他知dào

夏浑倔强,只有出此下策,还好有个天生巨力的李承训可以帮衬。

李承训伸手扶住被打晕的夏浑,横身把他抱了起来,耳边却又听到石头在喊他。

“熊二哥,帮我和老娘说一声……”石头的话未说完,正有一只箭羽射穿他的喉咙,直直的插在上面,由于他的手臂被同伴挽着,因此他只是耷拉着脑袋,却是没有栽倒。

“石头!”这一幕正被李承训看到,因此他一声大喝,却只能发泄心中怒火,却无力改变现实。

他知dào

事态紧急,不敢怠慢,忙展开豹形,飞速回身,向山林中蹿去。

老胡紧随其后,一边回望那堵已变成刺猬的人墙,一边抵挡越过人墙飞射而来的箭矢。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即便那突厥首领已下令弓箭手不要再把箭矢射向人墙,并命人急速下马追击,但这个反应的时间,已足够李承训抱着夏浑脱离出战圈,进入到山林中。

李承训躲过跟随而来的箭羽,转身在一株大树后,探眼向外望去,见老胡由于为他拨挡箭羽断后,终究是慢了一步,此刻腿部中箭,行动迟缓,而他身后追兵渐至,眼看便要落入敌手。

“悟空,快去救人!”他不忍见这忠义之士枉死,见还有机会救他,自然要拼尽全力。

悟空“噢唔!”一声,卷起一阵劲风从他身旁刮过,疾掠入战场之中,他以极其诡异的姿势抓起已跌倒在地的老胡,扭头便向回跑。

因是黑夜,虽有火把照亮,但毕竟视线不好,追到近前的突厥人只觉眼前一花,便失去了老胡的踪影。

李承训见着老胡,来不及解释,吩咐悟空背着汝南公主,由他背着老胡。

老胡满脸惊诧,但知dào

此刻不是询问的时机,忙道:“不,我腿伤了,走不得,你保护大公子快走!”

他实未料到眼前这个傻乎乎的熊二,竟然是这般厉害的高手,那身法简直太诡异了,还有这猴子,绝对不是凡物,突然,他一下反应过来,急道:“你,你是丐帮帮主李无名?暗影门门主,哦不,当今驸马?”

第五章 护送

是呀,李承训的头衔太多了,虎子等人劫法场暴露了他的丐帮身份,皇帝圣旨昭告天下他李无名“弃暗投明”揭示了他的暗影门身份,而他作为汝南公主的驸马也是天下尽人皆知的事情.

这老胡常年经商心思转得快,久走江湖也见闻经得多,是从那红毛猴子身上,猜测到他身份的。

可李承训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丐帮他已暂时交给虎子,再伺机传给大牛,暗影门门主,他也打算趁此机会转交给窦红娘,而自己剩下的驸马身份,也随着自己离开帝都而变得晦暗不明,所以老胡说的这些,他都不在意了。

“老胡,时间不多,闲话休提,快趴到我背上!”李承训说着,伏低身子。

老胡也是杀伐果决之人,见状也不多言,他已拿定注意,都能逃走更好,一旦追兵将至,自己绝不拖累他们,于是钢牙一咬,拖着伤腿,趴伏到李承训的背上。

李承训背起老胡,抱好夏浑,回望一眼,见突厥人已兵分两路,一部分已进入林子,来追捕自己,而另一部分在收拢倒地的货物和伤残的尸体,把它们都聚集在一处,准bèi

点火焚烧。

他轻叹一声,纵身向山中密林跑去,他身后背负着老胡,胸前抱着夏浑,这二人加起来少说也有三四百斤,也就是他天生巨力,倒也依然健步如飞。

回到山林,李承训便如猛虎归山,凭借他学自百兽的藏伏本事,任你是天王老子,也绝难发xiàn

他的踪迹。

在他背上的老胡看得清楚,只见他闪转腾挪都极其怪异,若说是人的行为,倒不如说是野兽的动作更为贴切。

对,此刻的李承训便是野兽。在他们过一道山涧的时候,前面的悟空单臂夹着公主,单臂运动攀爬,双脚点地,缩缩着脖子,躬躬着腰,好一副猴相,可李承训偏也是如此,所有的动作与那猴子一模一样,甚至是他的嘴脸,也学那猴子堆砌到一起。

这便是百兽拳的精髓,形到,意到,他任意做出的一种百兽动作,都已化为自身的本能条件反射,而同时其神态也会趋向改变成那动物的神色。

天亮时分,李承训找到一处悬在峭壁上的山洞,才停了下来。山洞不仅可以避风保暖,还可以躲避野兽,这也是李承训偏爱它的原因。

追兵早已被他甩得不知去向,自然不再急于奔路逃命,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隐蔽之所,看看老胡的伤势。

山中百草丛生,在行进过程中,李承训有意识的抓了几味止血草药,简单给老胡涂抹上,现在停下休憩,便又重新为他清洗,包扎了伤口。

老胡的伤其实很严重,他大腿中了两支铁箭,全都直接透骨而过,随谈疼痛难忍,可这家伙硬是自始自终没有吭一声,可见其也是个刚强的汉子。

“老胡,这腿即便保住,怕以后也用不得力了!”李承训一边处置,一边说道。

“哈哈哈!”老胡突然狂笑,“只要大公子没事儿,我这老骨头别说这样,即便少个胳膊腿儿的也值了,但是多谢你,把大公子救了出来。”

李承训被他豪爽的情绪所感染,也是呵呵一笑,正待回话,却见夏浑扑棱一下坐了起来。

“怎么回事?”夏浑茫然混浊的眼光望向二人,警觉地攥紧了拳头。

“大公子,这位少侠不是什么熊二,而是大名鼎鼎的丐帮李无名。”老胡的情绪显然也与内心一样激动,说话时比划着双手。

暗影门目前仍是邪派组织,而当朝驸马似也不够说明李承训的狭义,因此老胡介shào

的时候冠以侠名传播天下的丐帮。

李承训客道一番,始才讲出了自己与夏承义结金兰的过往,以及自己这一路不透漏身份的想法。

夏浑常听其弟夏承谈论李承训,对他也是慕名良久,此刻着意感谢一番后,却阴沉着脸质问老胡,为何要把自己打晕?

老胡蔚然一叹,其实他便不说,李承训心中也是明白,若不如此,怕是那个夏浑不肯独自逃生,此刻也与他众多手下一般,化为一堆焦灼了。

原来,老胡在向下传达夏浑命令时,被石墩悄悄拉到一旁。

石墩说兄弟们都已经商量好了,他们不会武功,跑也跑不了多远,到底还是个死,莫不如以死护卫大公子,令其逃生。当时,武师还有十几人,没有身上不挂彩的,他们的意思也是如此。

老胡颇为感动,看着兄弟们神色坚定,没在多说,只说了一句,“兄弟们的家人,便是洛阳夏家的亲人!”

因此,这才出现了,当夏浑命令撤tuì

之时,所有人都顶在前面,而老胡却放倒了夏浑,令李承训把他背走的场面。

其实,这也是在那种情况下,他们脱身的唯一一条路,兄弟们把这条活路留给了他们。

听完,夏浑流泪了,他感动于兄弟们的情义,更心疼他们的性命,抬起一拳重重地捶在地上,“耶律戎机老匹夫,我夏浑势必取尔狗头,为兄弟们报仇。”

耶律戎机便是北商耶律家的主事,是洛阳夏老爷几十年的对头,但李承训似乎感觉他们两家的仇恨绝非是因为商事。,因为做买卖的向来以和为贵,即便是竞争对手,也不至于动用数百人的杀手精英去把对方商队整个灭掉。

三人又谈了一会儿话,这才各自休息,李承训心知今夜的凶残已吓坏了汝南公主,一直抱着她低声细语,哄着她慢慢睡去。

翌日天明,李承训这才尴尬地说出夏雪儿便在幽州,问夏浑是否与他先去幽州见见他的妹妹。

夏浑却摇头,表示这里是北商耶律家的势力范围,他还是最好即刻南归,免得夜长梦多,这样也可以避免给李承训和夏雪儿等人带来麻烦。

李承训想到自己也是麻烦不断,若是在惹上北商,自己还真是会焦头烂额,便同意他和老胡回转中原。

虽然他现在正急于去幽州,但考lǜ

到老胡的伤势,以及山中可能会碰到搜山的追兵,便决意要再送他们一程。

果然,耶律家的人看来并不死心,在随后的三日中,李承训等在山中数次碰到有搜山的人。

最惊险的一次莫过于在一处狭路相逢,那时四周已无处躲藏,而对面十来个搜山之人又近在咫尺,李承训当机立断,带着所有人都趴伏在一凹坑中,使对方的视线看不到自己,但是,只要对方在前行数步便可看到这一堆人。

当然,李承训不会让这些人走这几步的,他学了数声虎啸,又令悟空以急速向外奔跑,造成猛兽受惊的假象。

那些搜山的人,他们的目的只是抓夏浑等人,自不会冒险与野兽较劲,何况听方才的虎啸,怕是遇到了数十只虎的虎群,实在没有必要去触这个霉头,便纷纷转身向旁路搜寻去了。

便是这样,李承训借助于山石、草木、伪装,平安把众人送出了幽州地界,这已是七日之后。

分别时,在李承训的调理下,老胡已可以拄着拐杖走路,而夏浑也恢复了往昔的神采,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些戾气与愤恨。

“好兄弟,多谢你,夏家不会忘记你的这份恩情!”夏浑拍着李承训的肩膀动情地道。

李承训笑着应道:“大哥何必客气,不知你回去怎么打算?”他知dào

夏浑在这儿受了这窝囊,一定不会甘心。

夏浑眼中寒光一眨,恨恨地道:“集结财力,购买死士,杀回幽州,我倒要看看是我夏家窝囊,还是耶律老匹夫低头。”

李承训颇为理解他的这种情绪,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退一步海口天空”这类的口号,都是那些没有实力的懦夫,那些小平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无能作为,并不适用于商场、战场、以及那些有血腥的人。

一百人的商队,夏家跑外经营的精英,一夜之间全军覆没,而且当家人险些丧命,这份仇恨绝对是不死不休的死结。

二人又说了一些相互保重的话,这时老胡才过来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几人终于拱手作别。

可是走出几步之后,夏浑却突然转头回来,特意叮嘱李承训要好好照顾夏雪儿,说他这个妹妹其实才德兼备,也是难得的好女孩。

夏雪儿暗恋李承训的事情,夏家人无不知dào

的一清二楚,可夏浑也看出李承训对自己的妹妹并无接纳的心思,因此也不管有用无用,却是一定要说上一番。

李承训含混地应了,又送了他们一程,这才匆匆回返,他没有直接去幽州,而是回到了那日侥幸逃脱的那个山谷。

他打算为众人收尸,即便他们已化为灰烬,却总不能让他们随风飘荡,古人是讲究入土为安的。

可是到了那里,他发xiàn

这里除了烧焦的地皮和山石,居然看不到一具焦尸,也看不到一点儿货物的残渣,好似这里出了走了一场大火,其他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心中暗中讶异,这手段之狠辣,细腻,倒是与他暗影门的不遑多让。他不敢在此地久留,生怕被耶律家发xiàn

,便又悄然隐没与山林中,奔着幽州而去。

第六章 假老虎逛大集

李承训曾答yīng

悟空,一旦到了地方,便会将它打扮一番,时常带在身边.如今他信守诺言,花钱在山中猎户处买了长袍、鞋袜和一个草编的斗笠,把它从头到脚的装扮起来。

红毛猴子悟空乃达摩神兽,常年坐禅修行,除了无法人言,一切行走起居,皆学人类,可以保持数个小时不会猴性大发。所以,若是不明底细的人望去,它俨然便是一个驼背的矮矬子。

同样,李承训和汝南公主也着力装扮一番,使他们看起来更像是山中的猎户,这才相携出山,向幽州城而去。

这日一早,他们终于进入幽州城,李承训心中却越发的惴惴不安,因为他一路上留意观察有无窦红娘或者无忧留下的暗影门印记,但是却一无所获。

幽州为大唐边陲重地,如今算是和平时期,自是商贾云集,好不热闹。二人无暇领域塞外风情,径直来到了幽州最好的客栈,“来福客栈”,这是他与窦红娘约好会面的地点。

李承训开了一间房,交了银子办理了入住手续,在小二的引领下来到了客房,可依然没有发xiàn

任何关于红娘他们的蛛丝马迹,心下烦乱起来,“难道他们未曾到得幽州?”

这是他所期望的最好的结果,因为他们若是没到幽州,或许有两种可能性,一是出了事情,二是还未走到。但若是他们已经到了这里却变得毫无声息,那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出事了。

李承训令小二把早饭送到房间里,他不打算在外面用餐,以免悟空露出马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不一会儿,小二便把充满塞外风情的早餐送了过来。边塞地区的饭店和客栈大都是一体的,为的是商旅的出行方便,可以一站式搞定。

匆匆吃了些东西,李承训便打算独自出去探查一番。但汝南公主心中害pà

,可怜巴巴的看着乞求带她一起去,她只有跟着李承训心里才踏实。

李承训看着楚楚可怜的汝南公主,再看看一脸猴急的悟空,心想:有红毛猴子护卫汝南公主左右,相信不会有什么闪失,可这猴子毕竟非是人类,若真有什么紧急情况,也难受会不会出现意wài

。罢罢罢,他心中想罢,还是带着他们一同出去吧。

李承训带着公主和悟空出了来福客栈,打听到这里集货贸易的市场,便巡布过去。他要打听消息,一是酒楼,而是集市,不过在边陲重镇,边贸集市上的消息怕是最无隐讳,也最实在的。

刚踏入集市的街道时,李承训便感到阵阵寒意袭来,而这份幽寒不是来自别处,而是来自那些百姓的眼中。

随着他向里深入,街道两旁的客商都会停止吆喝,他们或是寻隙躲藏到店铺中,或者直接关了店面,而大街上那些没有自己门店的商户,则更是显得神情紧张,畏畏缩缩,无人敢正眼看他。

这种边关大集都是赶早不赶晚,一般是天不亮便开始,待到日头过午,便几乎都打烊歇菜。正因如此,李承训这才一大早便急不可耐地赶来,没想到会遭到如此境遇,心中疑惑不解。

“老人家,打扰了!”他走到一位关门动作稍慢的老者面前,很有礼貌的深鞠一躬,开口问道。

那老者被惊吓得手指一颤,门板当啷坠地,随即连忙跪倒,“给,给大将军请安!”

李承训一愣神的功夫,见这老者已磕了数个响头,忙伸出双手去伏他,不想这老者更加惊惧,进而瘫软在地。

“老爷爷莫怕,”汝南公主见状,忙抢上前去搀扶。

就在此时,浓密步履所发出的整齐划一的“踏踏”声,从远处传来,李承训转头望去,见果然是一队带甲兵士正向这边小跑而来。

无忧的出现,也未能缓解那老人的惊惧之感,李承训眼见若在停留下去,这老者很可能直接“过去”,便转身离开这里,向那队兵士迎去。

这队士兵只有十来个人,却是军容整肃,仪表威严,极致近前,一名小校出列,抱拳行礼,“参曹小吏拜见大人。”

这是一队负责巡视守卫集市的兵士,领头的这人是负责掌租赋征收的仓曹官吏。

李承训眉头深锁,心中思量:难道是皇帝又颁布了圣旨?任命了我什么官职,并连同画影图形一起送到了幽州,所以此人识得我?可他眼见这集市上的店主对自己惊惧万分,分明是自己做过什么损害他们利益的事情,可自己才到幽州正两眼一抹黑,哪里有得罪过他们?

“难道是?”他突然想到窦红娘曾说过幽州有人假扮他,难道这里所有人都以为自己便是那个人?

小吏见他不答话,以为李承训有了什么想法,忙恭敬地道:“将军来到集市,必有公干,小吏愿效犬马之劳。”

听闻小吏如此说话,李承训确信自己所料不差,何不将计就计?因而答道:“没事儿,本将军得闲,过来随便看看,你们散了吧,别影响店家做生意。”

那小吏听说别无他事,好似如释重负一般,立即命令兵士散开,自去巡逻,而后又对李承训谄媚地笑道:“大人,让小人随你左右,以为路引,如何?”

“不用你,去吧!”李承训想从集市中打探消息,怎肯让他相随,便冷下脸来说道。

那小吏本想趁机拍马溜须,却见这位在民间被传言为“饿老虎”的李将军神色微怒,不由得一阵慌乱,连忙应诺着退走了。

李承训见老百姓如躲避瘟神一般回避他,心知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便不打算在此久留,以免惹人注意,正待他准bèi

带着公主和悟空离开之时,望见远处尘土飞扬,马蹄声声紧凑。

“糟糕!”他暗呼一声不好。自己尚未想好如何应对那个已在官军中威名赫赫的假李无名,一旦身陷军中,岂不如瓮中之鳖?任人宰割?

“快走!”李承训俯身,拦腰抱起公主,撒腿便跑,瞬间淹没在林立的商铺之间。

悟空自也跳脚紧步相随,只是它的口中吱哇乱叫一气,明显在对李承训只知dào

逃跑的做法感到不满。

“公主,别怕!”李承训脚下不慢,口里却不忘安慰汝南公主。

“呵,相公,奴家的胆色便如此之小吗?比不得无忧妹妹半分吗?”汝南公主双手环扣住他的脖子,展颜笑道。

“哈哈哈!”李承训不禁扬声大笑,他见公主与自己一路走来,也算历经了艰难风险,却仍是这般豁达,风趣,不由得自心往外地开心。

与公主谈笑风生,并不妨碍他脚下的步伐,在那大队士兵进入集市之时,他们已逃离出去。

现在的李承训心中充满了无尽的迷茫与惊惧,他寻不到暗影门的半点痕迹,便没有了可以依靠的力量,那他孤身在边塞游荡,是极其危险的,随时都可以被突厥人、官军、甚或土匪流寇攻击,他自己倒无所畏惧,可是身旁有个不会武功的汝南公主,他便不得不谨慎了。

没有助力,便也罢了,可以慢慢探查,但是有一个最大的危险却始终包围在他左右,便是那个武功高强,同时执掌着军队大权的假李无名。

从百姓对那人的态度上看,李承训感觉出那个人绝非善类,定然做出过许多恶事,可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何要假扮自己?

虽然两件事情都扑朔迷离,匪夷所思,但李承他抽丝剥茧,很快便想通几处关窍,并谋划好解开这两个谜团的步骤。

李承训出了幽州城便一路狂奔,他在至相寺时头发落尽,如今一年不到,虽然长出许多,可还不足以长发覆面以遮挡容颜,因此他不敢在市面上招摇,也不敢再回那来福客栈,只得悄然出城,又回到据此不远的那座山中,没有找到山洞,李承训便自己利用地形和树木构建了一处木屋,他自始至终都在让汝南公主享shòu

着公主般的待遇,甚至心中都生出一种对无忧的愧疚,因为当年他和无忧在秦岭的时候,可没有把无忧照顾的这么周到。

不过客观地说,此一时彼一时,那时他日夜钻研百兽拳,而且心里也想着那环境是磨练自己,也是磨练无忧的战场。而他现在想的却是,不能让千里迢迢追随自己的公主受到半点困苦。

悟空睡不惯这框框架架,自己爬到了木屋的屋顶,四仰八叉地望着满天星斗,与周公会面去了。

此时,月儿清明,风儿和煦,这时节正是塞外风沙最小,水草最肥的季节,因此天空看起来格外清明。

木屋里,李承训躺在自己制作的简易木床上,却是没有丝毫睡意,他打算连夜进城,回来福客栈,找到掌柜的,再使些手段,应该能探听出什么来。

汝南公主听他说要独自进城,不由得紧张得坐了起来。这几个月来,她可从来没离开他半步。

李承训起身,又把她揽在怀里,心疼地道:“我已把这里用枝叶掩藏好,而且悟空在这里保护你,不会出什么意wài

,我明早便回,不要担心。”

汝南公主头一次死命地摇着头,抱着他,她心中也很为难,明知dào

自己这样做不对,但她真的很怕,虽然她胸襟阔达,但不等于她心大。

“澜欣,”李承训呼唤着汝南公主的闺名,为了掩人耳目,他在人前称呼她为大娘,在私底下便叫她小名儿,“现在情势复杂,无忧他们更是生死不明,我们等下去只能是坐以待毙。”

汝南公主心知他说的是实话,也没有理由阻止他前往,可今日却不知怎么了,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她却无法把这话说出口,好似不愿他离开而故yì

为之,更怕她把这不好的预感说出来,而真zhèng

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她不由眼圈一红,落下一串泪珠,她自跟随李承训以来,从未哭过鼻子,这是第一次。

李承训心疼的抱住她,又是安慰,又是亲吻,又是逗弄,总算把她哄得破涕为笑。

“相公,你去吧,我便在这里一步不移地等着你!”汝南公主终于鼓足了勇气,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李承训心中一阵感动,爱怜之心顿起,见天色尚早,顺势一把将汝南公主压在身下,从未有过的略带粗暴地扯开了她的衣襟。

“嗯!”汝南公主双唇被堵住,无法呼声,但很明显,她不是在拒绝,而是在迎合。

房顶之上的红毛猴子突然听到房中异动,警觉地翻身起来,一个猿猴倒悬,从门缝向内望去,见床榻之上,两团雪白的身影纠缠不清,忙一个回身又跃到房顶。

第七章 逼供

暂且叫它“望夫石”吧,汝南公主站在这块石头上,一直望着李承训的背影消失在月色尽头,才翻身回到木屋去,而悟空则按照李承训的嘱托,一跃纵上屋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护卫公主。

李承训想破解迷局,便先要从找到暗影门在幽州的基地入手,哪怕正如窦红娘所说,暗影门总部已然灰飞烟灭了,但一定还会有树倒猢狲散的猢狲存zài

,即便是跑没了猢狲,他也要从其他层面,探听到近来幽州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幽州对于他是陌生的,因此必须要去一探究竟,才能思谋对策。

夜色掩映下,李承训已俏然来到城下,见城墙之上,几乎每一堵女墙垛口之后,都有一名兵士把守,虽然他已摸到城下,却是不敢冒然攀爬上墙。

边境守军要塞不同于中原守军,那里的兵士由于常年征战,个个如狼似虎,这夜晚守城,眼睛睁得都跟灯笼似的。而自己的百兽拳,出其不意尚可,若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蹿出去,而不被人察觉,还真是没有把握。

机会是等待出来的,就在李承训心急如焚的时候,终于寻到了一个空当,子时换班的时间到了。

两队士兵交叉队列重新布防,使得他们视线有短暂的抽离,李承训抓住时机,奋力向城墙一角猿攀上去,而后又连续施展“蛇形”和“豹形”,顺着墙壁向城内快速移动。

“有人?”一名守兵感觉眼前黑影一闪,本能的脱口而出。

“哪里有人?”他身旁的一名老兵,给了他一个爆头,“你小子,胆子小就别当兵!”

那守兵四下看看,却是没人,不由得尴尬地道:“想是风扑了眼睛!”

“胡扯!”老兵不再搭理他,站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用壁虎功倒贴在二人头顶城墙上的李承训惊得一身汗,硬是没敢再做移动,直到四下俱静,所有士兵都都专心致志的望向城外时,他才敢移动身子。

“咦?下雨了?”新兵蛋子抹着脖子上那两滴水珠,自言自语,却是未敢声张,生怕那老兵再教xùn

他。

李承训暗道一声好险,抹掉头上的汗水,循着城墙边上的墙梯,急速向下跑去。

边塞重镇不比中原大都,夜色起时,街上便已很少见到行人,更何况是如此深夜?

所以,李承训躲过了几队巡夜的兵士后,便很轻松的便到了来福客栈。他不急于进去,而是先在四周查探了一番,见并无特别,这才翻墙而入。

客栈大厅的桌上有一盏油灯如豆,忽明忽暗,桌旁趴着一个酣睡的小二,想是夜间值守的。

李承训本来还在发难如何找到掌柜的房间,这下可省了力qì

,小二也是一样。

他轻身过去,一手点了那小二的昏穴,而后单臂把他夹在腋下,摸回自己白日里开好的房间中,点上桌上的油灯。

为了营造气氛,他把那木床立起,挡住了窗子,使月光一点儿不得透进来,而后又用床单反手绑住小二的双手,把他放到角落里,使他两面靠墙,这才又熄灭了烛灯,解开那小二被封闭的穴道。

小二哥悠悠转醒,突然感到双手一阵缚痛,他用力的眨眼四看,却是一片漆黑,不由得心中惊惧。

人被蒙住双眼看不见东西,与睁着双眼看不见东西,所产生的惊惧感是绝对不同的,前者,你的恐惧是由外而内,而后者的恐惧却是自内向外。

“我的眼睛怎么了?我是在哪?”

人在看不到东西的时候,便要借助双手来摸索,可小二哥双手被反绑着,只能用他的身体,他的脸,来感知所在的世界。

就在小二哥内心极度惊惧之时,一束天外之音好似来自地狱一般冷酷,响在他的耳畔。

“告sù

我,你所知dào

的一切,否则,你的命便是我的!”李承训不得不摆出一副恶人相,但他又怕吓坏了他,因此用了副柔和的声调说话。

饶是如此,小二也是被吓得丢了三魂二魄,他万没想到这漆黑之中还有他人,惊恐使得他此时不断的告诫自己,“我这是在自己的梦里,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人类有种本能,就是用潜意识阻断交感神经,来防卫自身的细胞组织不因恐惧等原因而产生不可修复的损伤。就好比我们平常在做噩梦的时候,你总会在最后无法逃脱生还之时,奇迹般的冲破阻碍得以逃脱。

小二哥此时正用意识强迫自己的潜意识来进行这项工作,已抵御他此刻无法解释的现状,以及无法预料大危险。

但是,他很快便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被人捆了起来。因为李承训想让他清醒一点儿,惧怕他一点儿,重重的踢了他数脚,又让他跌回到那个角落里。

小二哥决定不管是否在做梦,总之好汉不吃眼前亏,听他吩咐便是,忙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李承训见把他吓得差不多了,便按照自己的思路询问起来,而首先问询的便是幽州暗影门被官府破获之后,其门徒可有生还的?若有,那么坊间可以传言其现在处身何处。

小二哥起初略有犹豫,在又遭到一脚狠踢之后,便如竹筒倒豆般一般说了开来,反正说的是别人的事情,总不能自己替他们受过。

暗影门之所以能被官府彻底的剿灭,听说是门内出了叛徒。

那日刘黑阚与窦红娘带人伏击假李无名出去之后,他们的老窝便被大队的官军所包围。最奇怪的是,据说当时窦红娘已经下令解散,可不知何故,所有人都没有离开。

那晚,激战一夜,早上清点战场的时候,共发xiàn

了九十三俱暗影门门徒的尸体,据说当晚参与聚会的所有门徒无一人生还。从此,幽州便再没了暗影门的任何消息。

可是,就在月前,听说暗影门门主窦红娘回来了,可在城外便被官军包了饺子,同样没有一个人能够突围出去。

“什么?”李承训听到这里,不由得惊呼出声,这是他诸多猜测中,最坏的一个。小二哥吓得一哆嗦,心中暗付:看来这人是反贼一伙,这样便要多说些官兵的坏话,生意人本就伶牙俐齿,忙开口道:“那些天杀的官兵可真狠!”于是,他不管是传闻也好,还是现实也罢,又说了些关于窦红娘的事情。

那天,官军突然出现在城外,围住了窦红娘他们,当时暗影门利用阵型把窦红娘和另一个女子护在中间,为了保护主子,他们死战不屈,力战上百官兵毫不落下风,可毕竟官兵人多势众,再加上那李无名亲自出手,这才杀了四护卫。

“什么?四护卫死了?”李承训又吃一惊,四护卫的四象阵他是领教过的,别说区区百余官兵,即便一个绝顶高手,也是奈何不得他们。

“没,没,好汉们没都死,好像还活着一个!”小二哥被一声吼吓得一哆嗦,这一晚他的心脏饱受摧残,从此烙下了心律不齐的毛病。

“你确定?”李承训近声逼问道。

“活着的不敢确定,死的那三个却是肯定,那二爷,三爷,四爷的人头在城楼上挂了一个月呢!”小二哥极力表现出他的同情和愤慨.

李承训越听越是心惊,但总算是有了眉目,强自定住心神,让他继xù

说了下去。

接连两次受挫,坊间传言暗影门已经老底尽丧,再无生还者,可是就在窦门主被关进大牢不久,居然会有数十人来杀牢劫狱,听说带头的是副门主楚大侠。

可惜的是,这些人也是羊入虎口,第二日清晨,数十条人命被暴尸在大集上,万幸的是楚大侠逃走了。

李承训听得心痛不已,虽然这些人他都不熟识,但他作为一门之主,承载着门徒对他的信任与尊重,却未能保护好他们的生命,是自己的失责。

那伙计虽是坐地户,又接触往来的商旅,道听途说或许有些,但要知dào

确切的内情,却非是他这小人物所能了解的。

见再也问不出关于暗影门和窦红娘方面的信息,他便又问起那个被老百姓称呼为“饿老虎”的杀人魔王,假的李无名的事情。

小二哥这次却犯了难了,因为这个李无名据说是皇帝派来的钦差,主抓暗影门谋逆的事情,可以凌驾于幽州百官之上,仅受当地都督辖制,这可算是谜一样的人物,小二哥万般不敢得罪,可在李承训的高压之下,眼看不说是难以过关,也只有吞吞吐吐的讲了出来。

这人可以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只是在抓贼的时候会出现,平时则如人间蒸发一般没有去向。

他之所以被当地人称呼作:“饿老虎”,是为了形容他凶残嗜杀的状态。老虎饱食之后,是不伤人的,而他的凶残便好似那经常处于饥饿状态的老虎?老百姓的智慧是无穷的,他们的比喻是贴切的。

但是这人也怪,平时倒也算和气,只是在杀伐暗影门门徒的时候下手狠辣,无论是投降的,还是被俘的,只要落到他手里的暗影门徒众,都被他押送到大集市上当中处斩,不留活口,也不知dào

他与暗影门到底有何仇恨。

但是这一次,“饿老虎”做了一件例外的事情,就是刚抓了窦红娘这三个女人而没有立kè

杀了他们,这从未有过的事情,不知他目的何在。

李承训当然知dào

他的目的是什么,无非是要引出自己,好把他们一网打尽,他的心中一阵冷笑:血债要用血来偿,皇帝对不起了,答yīng

你不反大唐,我不会食言,但我要杀官!”

第八章 真假李无名

李承训又对那店小二连哄带吓地问询了一阵,再也得不到半点有价值的消息,这才作罢.

但他毕竟好心,想这店小二无缘无故遭到如此惊吓,多少也该补偿他一下,便从怀中摸出十两银子,仍了过去,“今夜的事情,不许告sù

任何人,你只当是做了一个梦便好!”

“谢谢爷爷,谢谢爷爷。”那小二哥此时已得李承训解开绑缚,闻言连忙跪下叩头。

出了来福客栈,李承训抬头观望天色,见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便决定赶紧出城,免得白日里行动不变。

就在他转身欲走之时,却发xiàn

自己身后,当街月影之下,竟然突然多出一个人来,正巧堵住他的归路。

这人一身白衣秀士打扮,好似那即将破晓的启明星一样惹人注目,他双手背负在身后,缓缓向李承训走去,所表现出来的那份雍容气度,好似在闲庭信步。

李承训没敢妄动,他知dào

来者不善,既然被对方盯上,要跑,恐怕是来不及了。

白衣人越走越近,直至与他三尺开外,始才停住脚步,与李承训可谓是咫尺相对。

夜幕此时已被日光破开一道缝隙,此时得天色蒙蒙发亮,虽然看不得很清楚,但如此近的距离,还是让李承训看清了此人的样貌,“哎呀!”一声,李承训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见这人居然与自己一般的面容。

那人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李帮主,在下久候多时了!”

“你是谁?”李承训听他如此称呼自己,便猜想装扮自己这位饿老虎,一定是与自己熟识有旧交的,可会是谁呢?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了几人的影像,却很快都被自己否定了。

“很想知dào

我是谁,对吗?”饿老虎笑容越发灿烂。

“是的,为何要冒充我?”李承训心知若此人真是传言中的“饿老虎”,恐怕自己是在劫难逃了,但无论他能否从此人手中溜走,都不是目下最要紧的,真zhèng

紧迫的是了解无忧等人的下落,毕竟,这是他距离真相最近的时刻。

饿老虎显然知dào

他的用意,却好似猫捉到老鼠一般,有意捉弄他,“想知dào

,来打赢我,我让你双手!”

一个人的样貌可以伪装,但其身形气度却是直接产生于性格,而做不得假的。

李承训感觉他除了扮相象自己,其他没一处象自己的,反而却像极了另一个人,一个他朝思暮想的人。

“贾维,是你!”他冲口而出,反正是猜测,说错了也无妨,不妨一诈。

“嘿嘿嘿!”那人阴测测地笑着,却并未否认,而是伸出了背在身后的一只手臂,挑出了大拇哥,“想不到我贾维需yào

妆扮你,才能博取功名!”

李承训心中一凉,同时也豁然开朗:贾维易容假扮自己,借用皇帝封自己的官职,去剿灭暗影门,使自己身败名裂,从而一雪前耻。与此同时,朝廷那边不仅除掉了暗影门后患,还绝了自己的后路,可谓坐收渔翁之利。不过,相信朝廷也是给了贾维足够的好处的。

“不如我们来赌一局如何?”贾维饶有兴致地道,“你易筋经已失,我与你动手,胜之不武,因此我让你双手,二十招内胜不了你,你走,若是我胜得了你,你需乖乖跟我走!”

“行,但我得加一个条件,”李承训见他如此笃定,心知自己胜算极少,可既然有机会,便不能放过,“我若胜了,你放了窦红娘,无忧,还有阿大!”

“你凭什么讲条件?”贾维嘲弄地道。

“凭你贾维的自信!”李承训连捧带抬。

“哈哈哈!”贾维发声狂笑,在发白的晨曦中好不张狂。他也的确有嚣张的资本,就说现在,他站在大街中央,那些早起的百姓,无论是胡人还是汉人,远远望见他,没有不躲开的,甚至连偷看都不敢。

笑过之后,贾维说道:“好,一言为定,来吧!”他依然负手而立,等待着李承训的攻击。

“再确认一下,我用出二十招后,你若是胜不得我,便算我赢?”李承训一字一顿,很认真地道,他拿不准对方是否真的会践行诺言,却不妨耍他一耍,反正自己也别无出路了。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贾维似乎已把李承训看做了囊中之物,如此淡定。

“看招!”李承训话音落点,足间发力,一招鹰翔,猛地向后蹿去。

贾维蓄势待发,却发xiàn

对方根本不是进攻,而是逃跑,不由得一愣,他不相信大名鼎鼎的李承训会不战而逃?

“豹子出林,游蛇翻滚,猛虎下山……”李承训舞得身体上下纷飞,煞是好kàn

,招招确是百兽之拳。

贾维见他口中念念有词,转身便跑,不明所以,不禁心中纳闷,却是不肯让他就此跑了,忙追了过去。

此时的贾维太虚功更加深厚,绵延的真力砥出脚下涌泉穴,展开迷幻般的太虚步,瞬间便超过了李承训“蛇移百尺……还剩十招了!”李承训脚步不停,绕过贾维继xù

前行。

贾维此时才反应过来,原来对方口中再数招式,这怎么也算?“想不到当年独挑暗影门的李无名,如今要靠使诈来逃命!”他顾不得细想,忙伸手拦截,可拳出一办才想起自己承诺过不用双手,忙又换脚踢出。

李承训见听到身后风声,不敢大意,他没有内力护身,不敢硬碰,只能躲闪。

他的百兽拳虽然诡异,那也只是通过提升身体骨骼筋肉的极限,而达到的一种物理状态,比通过内力崔导升发出来,从而使人至幻的太虚步差了许多,因此堪堪躲过了三招便肩头中了一脚。

李承训闷哼一声,借力倒在数丈之外,“鹞子翻身!”“白马燿蹄”,他口中这些招数,有些是他根据自己琢磨的招式自发的,也有此刻应急胡扯的,总之是快点数到二十便好。

贾维这一掌未尽全力,只用了三分力道,他不想伤他太重,那便不好玩了,却不想李承训虽没了内力,却还是这般扛打,他忽略了李承训的天生神力。

愣神的功夫,他又听得李承训连滚带爬的念了数招,最后喊道:“还有三招!”

贾维嘿嘿冷笑,也不慌乱,一个踏步过去,直冲李承训后心,同时抬腿横扫他的下盘。

劲风再起,李承训想用蛇式避开,但对方动作太快了,快得他意念刚起,对方的腿已然拦腰踢来。仓促间,他忙运起千金神力,配合着牛式铁骨之功,硬生生扛下这一招。

“哇!”的一口鲜血,李承训的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直飞出去,直接撞在路旁的一堵墙上,随即边听“轰隆”一声,那墙应声倒塌,而他的身体则被淹没于乱石之中。

贾维恐他再次耍滑头避开,这次用了八分力道,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身上,却不免心中无底,恐伤他性命,忙一跃跟上。

“砰~砰~”石块翻动间,李承训从中钻出,晃荡着身体,坐到地上,同时双腿脚心朝天互叠,形成参禅盘坐姿态,而双手从左右向中合拢,口中说道:“第三十招,金刚坐禅!”,说话间,他口中鲜血不断涌出,染得衣襟通红。

百兽拳中其实根本没有这招,不过是已然精疲力竭的李承训耍得滑头,他已做不出任何动作,就算是如现在这般原地打坐,也需花费他全部力qì



现在,只要他能双掌合拢,便说有这一招,又能如何?

“坐禅,岂有双手不合什的道理?”贾维的一只脚刚好停在李承训双掌之间,“你输了!”

可惜,李承训终究还是没能完成这个动作,他无话好说,惨然笑道:“你赢了,是杀是剐,悉听尊便,只是希望你不要再伤害那些无辜的人,把红娘他们放了吧!”

贾维撤脚探步,点住了李承训几处经脉要穴,而后从怀中拿出药丸,撬嘴放入他的口中,“按赌约,你得老老实实跟我走了!”

李承训感觉贾维点了自己的穴道之后,痛苦减轻多了,虽不知他给自己吃了什么药,但觉得腹内一团热气,蒸烤得四肢百骸很是舒服,可他没有内力,自然无法去运行这团热气,只能随着它自身慢慢的散开,而感受它带来的效用。

“你给我吃的什么药?”李承训不由得有些担心,毕竟药色和尚喂他的毒蛊,令他杯弓蛇影。

“你放心,我不是药色和尚,做不出那肮脏事,给你吃的是疗伤圣品。”贾维说完,也没有捆绑束缚他,而是当先从他身边而过,甩下一句话,“跟上!”

李承训觉得贾维真的很奇怪,按照小二哥的说法,或者看着集市上百姓对其畏惧程度,这“饿老虎”该是凶横恶煞一般,可从昨夜至今,这饿老虎贾维似乎处处一反常态,透着邪门。

难道他真的很变态?李承训突然想到一个残酷的现实,好比一个杀猪的屠夫,他在养猪时对猪关怀备至,而为的是杀猪那一天!

贾维在前面引路,李承训后面跟随,不一会儿便到了都督府,此时天色已亮,衙役已开始办公。

“李将军!”守门的兵士抬头昂胸行了个军礼,推开了都督府大门。

贾维“嗯”了一声,也不停步,迈步而入,同时拉扯着跟在后面的李承训。在接近都督府的时候,贾维在李承训脸上抹了许多烂泥,用以遮挡他的面容。

李承训即便没有受伤,在人家的地盘也是不敢乱来,虽然他的面容与贾维一般,可以随时揭穿他,可谁会信他?而且即便揭穿了也是无用,那贾维会轻而易举的取了他人头,然后逃之夭夭,谁又知dào

他的真容?

所以,他只能听从贾维的安排,老老实实的,他不知dào

贾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此刻唯有寄托于他的良心发xiàn

,能放过红娘和无忧二人,至于自己,也只能听天由命吧。

第九章 地牢幽会

李承训还真未料到这都督府还会有地下牢房,但贾维亲自把他送进了那里,也算令他开了眼界。

牢房内漆黑一片,他只能用手臂来感知外部,感觉自己处身的空间并不大,也就几平米左右,三面是墙,其中一面墙上有铁门,是自己进到这里的入口,与这面墙相对的是一排铁栅栏。在李承训的脑海中,他感觉这里好似动物园中关狗熊的笼子。

两眼一抹黑的李承训,靠坐在牢房一角,无可奈何地喘着粗气。他数次脱逃厄运,要么是依仗丛林百兽,要么是依仗皇帝撑腰,或者是虬髯客等武林朋友,再不济还有暗影门中邹驼子等人,可现在呢?没人知dào

他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自己又没了足够脱逃的武功,还伤成这样,甚至喘气都费劲。

“哎!”李承训长叹一声,他现在算是真黔驴技穷了,甚至连思谋对策的心思都没有了,索性便呼呼的打起盹来,反正是个死,莫不如让自己舒坦点,可想到死,心里却有一万个不甘心,自己还有两位公主挂念,如何舍得下她们?若自己真的死了,她们又该如何?

“谁?”

一声脆响,给这黑洞洞的监牢带来一抹亮色,却听得李承训心头狂震,一口气未喘匀而被呛得“咳咳”咳嗽起来。

“哥哥?是哥哥吗?”那声音再次响起,言语中充满了急迫之意。

“丫头,真的是你?你没事吧!”李承训与无忧情感甚笃,自是对对方的声音记忆犹新,甚至于对方的喘息、咳嗽之声,都能分辨得出。

“哥哥,是我,我没事,你,你怎么也来了?”那边无忧喜极而泣,立时又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她还指望着李承训来救她呢。

“老爷,您伤的重吗?”听话音,是夏雪儿。

“没事儿,雪儿,死不了!”李承训听她说话方位也与无忧一般,似乎在自己的对面。

“无名,我错怪你了!”这个声音无疑是窦红娘的,同样出自对面斜对角。

“红娘,这怪不得你,咳咳!我知dào

了谁在扮我。”李承训听到三女都在,由于太过兴奋,说这一句话时,断了几次。

“是谁?”对面三人不约而同地齐问。

“贾维!”李承训答完,又“咳咳”地咳嗽起来。

“哥哥,伤的重吗?”无忧心疼得不行,抓住铁栅栏的手都因用力过猛,而蹭破了皮。

而窦红娘说的是,“难怪,我觉得他的眼神那么熟悉。”说完这话,她便尴尬得面色绯红,心中不由感叹,还是无忧妹妹比我更加用心在他的身上。

夏雪儿自是不敢落后,她二人话声刚,便接话道:“老爷,我们都还好,没受什么委屈。”她心思灵透,自然猜到李承训此刻最担心什么。

“丫头,红娘,雪儿,我没事,你们没受委屈便好!”李承训心中算是松了半口气。

窦红娘听见李承训始终咳嗽不止,心中难过异常,“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李承训回答过后,便详细询问了她们被俘的经过,听到的结果与那小二哥口中所说基本相似,心中又自悲痛起来,问道:“阿大呢?”

“门主!”阿大一直没有参与四人讨论,此刻见李承训呼唤自己,这才出声应道。从声音上判断,她的方位当在李承训这侧,却是感觉距离稍远。

李承训听她声音软弱无力,苍白涣散,心知其受到打击不小。试想四护卫乃一师之徒,形影不离十多年,是何种感情?而且那三个师弟,因其师姐是女子,对她更是照佛有佳,可如今竟都一并的去了。

“阿大,我李无名不死,定为他们三个报仇。”李承训知dào

此刻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软绵无力的,唯有报仇,能解决问题。

“阿大代死去的兄弟们,多谢门主!”阿大回答声中,没有一丝的欢愉和渴望,仍然是那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李承训本来也是心如死灰,如今知dào

无忧等人在身边,便又重新焕发了生机,头脑也活络起来.

见阿大心情不好,他便不再打扰她,准bèi

转移话题,却听得头顶“轰隆”一声响,随即一团光亮照射进来,伴随的是轻轻鼓动的微风,一股凉爽之意也随之而来。

长时间在黑暗中,眼睛对于光线极其敏感,因而李承训等人全部闭起了眼睛,他们必须要缓缓适应这份亮度才好。

“踏踏”的下楼声不断敲击着众人的耳膜,听声音应是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

果然,当李承训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正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儿刚走下楼梯,向他走来。

李承训环视一周,见关押自己的监牢与自己在黑暗中猜测的几乎一般无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里的牢房共有六间,三三相对,无忧三人正在对面的牢房中。

他终于又见到了无忧,窦红娘和夏雪儿,见她们的脸上虽然写满了倦怠与不安,所幸的是衣衫整齐,精神尚可,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时,那位步履蹒跚的老人已来到李承训牢房旁边,探手把食盒从铁栅栏旁的小洞中推送进来。

李承训敏锐地发xiàn

这老人眼眶内一片惨白,是个盲人,而他的耳朵堆砌在一起,似乎也不是管用的东西、老人又在其他的牢房前如是这般的完成了工作,然后不带任何表情的离去。

然而奇怪的是,对于这样一位残疾老人,无忧和窦红娘对他的态度却始终恶劣至极,甚至“无耻”“可恨”“卑鄙”等字眼都一股脑的当着这老人的面骂了出来。

后来李承训才知dào

,楚云飞劫狱之所以全军覆没,完全是因为他们事先买通了这个聋哑老人,令其做内应。可是这个这老头却把这事儿告sù

了贾维,并以自己做饵,把劫狱的数十人全部引入圈套中。

老人步履蹒跚,走得很慢,这也就是李承训等人互相对视对方唯一的机会,他们就这样呆呆地望着对方,没人说话,生怕那样会耽误时间。

李承训见无忧把自己的双手伸出栅栏之外,便也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企图用自己的指尖触碰她的指头,可惜相距甚远。

“放风”的时间一闪而过,随着“轰隆”一声响,门板的关闭使得地牢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光明虽然被再度遮挡,但众人却由于团聚而不再过度恐慌,特别是这几个女人因为李承训的存zài

,而又重新找回了些许安全感。尽管她们的心里都很清楚,或许她们马上就要面对死亡,但能与他死在一处,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正因于此,李承训和无忧久别胜新婚,毫不避讳地大诉情话,他们不想Lang费这所剩不多的时间。

窦红娘在旁听得面红耳赤,却不好插话,而阿大本是局外之人,此刻装聋作哑便是。最难受的当是夏雪儿,她接话也不是,不说又不甘心,最后还是生生地忍住,把谈话的空间留给无忧和李承训。

“哥哥,咱们走了,不知dào

公主该如何?”欢愉过后,自是忧伤,无忧想到了与她颇为投缘的汝南公主。

李承训一直不敢想这个问题,此时见问,脑海中便想起汝南公主在他临行前与他说的,“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回来!”

他摇摇头,即便在黑暗之中,无人得见,“想不到幽州之行,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都是我不好,连累了大家!”窦红娘终于可以插嘴说上一句,却是满心的懊悔,无尽的哀伤。

“红娘,这不怪你,是贾维心机太深!”李承训说的是实话,虽然他被困于此,却丝毫没有责怪窦红娘的意思,反而很担心她心理负担太重。

此时,他已大概猜测出迷局的前因后果,便顺着自己的思绪,与他们分析讲述了起来,试图还原事情的真相。

贾维受命于幽州都督假扮自己,或许这是地方上的策略,也不排除有皇帝的授意,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得到了皇帝的默许,否则无人敢借天子之名,杀伐天下。

他以李无名的外表期满了所有人,自然很方便的剿灭了许多暗影门组织,而最后一块最难肯的骨头——幽州,贾维更是煞费苦心之地。

贾维早就探查出暗影门的总部所在地,也用计使他们全都聚会在一处,明明可以一举这些人,但他却并没有这么做。

他又用计调出窦红娘,而后派一路官军直接掀翻了暗影门老底,而围捕窦红娘的人马,却假装大意而放走了窦红娘。

这之后,贾维故yì

玩失踪,逼迫六神无主的窦红娘去帝都寻找李承训,从而把李承训引回幽州,引到他已布置好的口袋里。

李承训相信这一步棋,当是贾维公报私仇,与皇帝无关。皇帝正在极力拉拢他,绝对不会如此逼迫他造反的。

但是,皇帝却因为怕他造反,而做了许多防范工作,绞杀暗影门便是其中之一,这也是贾维可以借机报复的前提条件。

所以,在幽州城外,窦红娘等人会避无可避的被擒获,而他自己虽然行踪隐秘,却因为不了解幽州的情势,而轻易现身致使自己暴露了身份,当然也便逃不出贾维的天罗地网了。

第十章 三美归心

听完李承训的解释,无忧和窦红娘都是良久不语,她们想不到会有人心机如此深沉,苦寒的边塞蛰伏两年,苦心经营,而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剿灭暗影门,擒杀李承训.

现在想想,这贾维应当是随窦红娘等人一起在幽州落脚的,就在窦红娘努力建设门派的同时,他却隐姓埋名,投靠朝廷着力谋划覆灭门派。难怪小英子去打探贾维的消息,始终没有音信,谁会想到贾维会藏在幽州呢?

李承训猜测贾维如此破坏暗影门的动机,是因为他自己得不到它,便要亲手毁灭它,可怕的是贾维的这份隐忍,之前他竟然丝毫不露声色,而出手便是雷霆万钧,完全不给人以回旋余地。

夏雪儿未经过暗影门之事,自是不知dào

其中变故,她一直插不进话来,如今听见窦红娘自责,见有机可乘,忙道:“是啊,红娘姐,你别自责了,那个恶人如此阴险,谁人也是防范不到。”她早发xiàn

窦红娘和无忧关系不错,这白做好人的机会,岂能Lang费?

“就是嘛,”无忧接话道:“咱们现在能和哥哥一起走,不也是福气嘛!”无忧与窦红娘监牢相隔,他们可以通过临近的铁栅握住双手。

窦红娘脸色一红,“你已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和他走算怎样……”话到一般已几不可闻,她虽然是豪爽的女汉子,可那是在江湖上,若说到儿女私事上,自也羞怯。

“反正咱们也是有死无生,不如你现在便嫁于哥哥好了!”这话无忧在心中想着,却是并没有说出口。

她是知dào

窦红娘心思的,心里也着实疼惜这个干姐姐,自然想让李承训在大家共赴黄泉的时候给她一个名分,可她同时也知dào

李承训的心思,知dào

他不想娶太多的女人,担心自己说出后,会令李承训为难。

“红娘!”李承训喊了一声,却也不知dào

说什么好。

片刻的沉寂之后,还是无忧首先打破僵局,“哥哥,你聪明绝顶,咱们真的没有逃出去的可能吗?”

得到无忧的恭维,李承训感觉很享shòu

,这种被爱人崇拜的感觉,是非常美妙的,如饮醇酒,但是,他却要令无忧失望了。

“外间无人知dào

咱们被关在这里,因此不会有外援。”李承训思考了一下自己被俘的过程,相信红娘她们被移送过来的时候,也是做好了保密工作。

“这铁栅都是精铁铸造,别说我此刻受伤,发不得力,即便可用得百兽拳与天生神力,也是断不开的。”他把手搭在铁栅之上,用力捏了一下,却牵动得伤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又咳嗽了起来。

“哥哥!”

“无名!”

“老爷!”

监牢对面的三位美女同时惊呼出声。

李承训喘息过后,忙道:“我没事,红娘,想必你也试过了吧!”

窦红娘接话道:“嗯,我试过,没有用。”

贾维乃一介草莽,自然不比李世民可以得到医佛的化功散,因此只能采取传统的办法,打造熟铁牢房。

李承训的话说的很直白,他们现在既无外援,又无逃跑的实力,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而贾维对待暗影门门徒的手段,大家有目共睹,那他们的最终解决便不难想象了,恐怕加之到他们身上的手段会更加残忍。

监牢中的每个人在想到未来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打个冷颤,并感到绝望,也许唯一聊以安慰便是大家可以死在一处,却还不知贾维是否能让他们死则同穴。

“丫头,我想抱抱你!”他与无忧经lì

了无数磨难,此时想想便觉心疼,一个男人的不能保护自己的爱人周全,是莫大的悲哀,“我也是,哥哥,但有你在,丫头死也不怕!”无忧知dào

李承训既心疼她,又担心她,便故作轻松地道。

黑色之中,看不到对方脸面,但他们心中是亮的,他们默默不语,各自感怀着那份发自心底散发出来的温暖的气息。

沉寂这次被窦红娘打破,“无名,咱们怕是没命活了,还不知dào

这贼子用什么方法来折磨咱们,我……我……”她话说道一半,欲言又止,便呼吸急促起来。

无忧抓住她的说,轻声道:“姐姐,怎么了?”

“我想问他一句话!”窦红娘小声对无忧说道。

无忧感觉窦红娘的身子发烫,还微微有些颤抖,从话里也能听出来紧张的气息,她很清楚这位姐姐在何事面前会如此不淡定,心中不禁暗笑,开口说道:“那姐姐,你还不快问。”

“我,我想问你一句实话,”窦红娘抬头望向对面,虽然那里漆黑一片,她却好似感受到了那黑洞洞的空间内,正有一双清亮的眼睛在望着自己,等着自己说话。

她瞬时感觉脸上红得滚烫,几欲张嘴,却始终说不出半个字来,倒把一旁的夏雪儿急得够呛。

夏雪儿已然猜到窦红娘的心思,这便是聪明的女人,不仅可以察言观色,更能从对方欲言又止的说话中听出弦外之音,她与窦红娘何尝不是一个心思呢?

“哎,老爷,我替红娘姐说吧。”夏雪儿绕是做足了心里准bèi

,也不禁语音发颤,因为她是在假窦红娘之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监牢内霎时一片寂静。

李承训不是傻子,窦红娘期期艾艾的说了半天,也终是没有开口,他已多少有些明白,待见夏雪儿横出一杠,那些许的不明白,也很清楚了。

无忧始终心知肚明,其实她心里一直负担不轻,一方面想李承训能始终爱她一人,而另一方面又心疼这些喜欢李承训的姐妹,不过现在好了,黄泉路上一起走,大家也不寂寞。

窦红娘心胸阔达,其实最是单纯,此刻见夏雪儿接过话头,她更羞怯的不好意思,便默不作声,真的由她去了,因为她实在难以开口说出那话。

夏雪儿和窦红娘完全是两类人,虽然她们都很害羞,很腼腆,但红娘更憨厚,更被动,而夏雪儿由于经lì

过爱的蜕变,已经变得更狡猾,更主动。

“老爷,如今咱们几个落到这个什么贾维的手里,后果如何,大家都很清楚,红娘姐是想问你,你到底爱不爱她!”

夏雪儿的话音打破沉静,随着她的话音落点,这个世界又恢复了沉寂。

窦红娘的脸瞬间充血,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庆幸的是这片黑暗给了她掩饰羞涩的空间,而且这话又不是从她口里直接说出来的,她要做的只是默然便好。

李承训心弦一颤,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其实他内心早就开始在寻找答案,而且已经得出了结论。与所有男人的通病一样,他不仅喜欢窦红娘,也喜欢夏雪儿。

但是,他的内心同时也告sù

自己,他这样做是不负责任的,把自己的爱分做两半,已经是有愧无忧,如今再分出去两块,他自己都不肯接受。

问题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他能拒绝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难道还要用冰冷的言语来刺伤她们吗?

没有人愿意打破这份宁静,都在期待着李承训的答案,夏雪儿却又张口打破了这份静谧,“我与红娘姐一样,活着嫁不得你,死了也要跟你走,带上我们,好吗?给我们一个名分!”

她这话,不会出任何人的意料之外,但却是字字如锤般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又是一阵沉默……

“哥哥,我知dào

你的心意,按着你的本心来吧,丫头很高兴能和两位姐姐一起生活。”无忧知dào

自己不表态,绝对不足以促使李承训下决心开口应诺。

没有女人不是醋坛子的,但无忧这话确是发自内心,虽然心中有点小小的遗憾,可想想马上便要共赴黄泉了,何必还吃这闲醋?

李承训心中翻江倒海,额上青筋暴露,一种激情在他体内激荡。说实话,虽然他一直很向往三妻四妾的生活,却是惧怕媳妇太多从而麻烦不断,而且他是一个认真而负责人的男人,不希望自己的感情有一丝瑕疵。

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必要再去压抑自己的欲望,因为这欲望之火将会在生命终结之时同时熄灭。

“阿大!”李承训突然大喝一声。

“门主,什么事?”阿大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回话中总算有了些许生气。

“你为媒妁,我李承训要取窦红娘和夏雪儿为妻,烦请前去帮我说媒!”李承训底气十足,这几句话说来,居然没有气喘。

“呜呜!”夏雪儿的哭声从对面传来,而且是撕心裂肺,旁若无人的痛哭。她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往事种种,纷纷袭上心头,如何也忍不住嚎啕起来。

窦红娘没哭,但是胸口也是为之一滞。她终于嫁给他了,虽然他不是她的唯一,但她心甘情愿,接下来的日子,她便是李夫人了。

“阿大!”无忧见阿大没有动静,出言叫她。

“啊,夫人,这,我没做过媒啊!”愣在一旁阿大立时报怨。

无忧也没做过媒,甚至自己怎么嫁给李承训的都是稀里糊涂的,反不如李承训清楚。

“咳咳!”一阵咳嗽过后,李承训又道:“阿大,咱们现在一切从简。”说完,他抬高声调,喊道:“红娘,你愿意嫁给我李承训吗?”

第十一章 囚笼中的婚礼

一片寂静中蕴含着躁动,紧张,温馨,扭捏,兴奋……

李承训虽知窦红娘对自己有意,但他贪得无厌,想得齐人之福,也不知dào

她肯是不肯?毕竟自己的脸面已经拉下,还真怕对方拒绝,但若是被红娘拒绝,或许也还是件好事,至少他不用再背负那么多情债,可他转念扪心自问,心中还真是舍不得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汉字嫁给别人.

一直一来,他始终是这样处于矛盾之中,如今能在临死之前把这些事情都抖落清楚,而不再为此事纠结也算是一种福气。

见窦红娘始终不说话,急得无忧一直在拉扯她的手臂。

又停了好半天,窦红娘终于声若蚊妠的说出这三个字来,“我愿意!”

李承训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如今一切都已挑明,他反倒感到轻松不少,“雪儿”,他又对夏雪儿问道:“你还愿意嫁给我李承训吗?”

“我愿意!”夏雪儿可没有半分耽搁,抢答似地答yīng

了,这可是她等待好久的承诺,说完之后,有激动得抽噎起来。

无忧在二人中间的牢房,原本身子在窦红娘这侧,见夏雪儿哭个没完,觉得自己不该有所偏颇,便放开窦红娘的手,摸索着身前的铁栅栏移动到夏雪儿这侧,拉住她的手。

她没有说话,其实她心里并不好受,自己的相公平白无故又分给两个女人,小丫头心里多少有些失落,可想想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再说他们都命在顷刻,何必再计较这些呢?

听到二女的答复,李承训涨红着面皮,继xù

说道:“阿大,为我们唱礼!”

“门主,我,我不会!”阿大经过几人的闹腾,心绪稍好。

“就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便好!”李承训难得苦中作乐,心情大好。

古代女子最重礼仪,都讲究个明媒正娶,若不行礼,她们便算不得他的妻子,眼见他们是没有机会出去举行盛大婚礼了,也只能从简。

“哦,”阿大也不含糊,“一拜天地!”她这边高声喊了起来。

李承训、窦红娘、夏雪儿闻言相继跪倒,在漆黑的监牢中,也辨不得方向,总之都是怀着礼诚之心,一丝不苟地伏地,叩首,再伏地,再叩首。

婚礼的形式并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他们对待婚姻的态度,彼此间对爱人的真诚与喜爱。

“二拜高堂!”阿大停了一会儿,又喊一声。

这下几个人都懵了,该向哪拜?但仅仅是片刻的迟疑,他们便各自选择了不同的方向。

李承训拜的是天地,俗话说父天母地,天地即是父母,他穿越前的父母在另一个空间,当代的父母已经作古,这都是天意弄人,他不向天拜,向谁拜?

窦红娘与李承训一般,也是原地跪拜,意为跪拜自己的父母的在天之灵,不过方向选择的是向南,意为当年自己的父亲纵横驰骋的河北道。

夏雪儿的选择便简单多了,自己父母的居所,自己从小出生的地方,洛阳的方向。

“夫妻对拜!”

寂静的牢房中,唯有阿大的声音在回荡,给这个特别的婚礼,增添了无尽的肃穆庄严。

四人相对而拜,虽然他们互相看不到面容,但似能感受到对方那情意款款。

“送入洞房!”阿大这话说完,也是满脸通红,她也是二十多岁尚未出阁的大姑娘,多少知dào

些洞房习俗,此刻也就是仗着黑暗,才抖胆说出这话。

“扑哧!”一声,夏雪儿被阿大逗得破涕为笑,能够得偿夙愿,她真的非常开心。

窦红娘明显愣了一下,面色一红,她感到的不是开心,而是一种安心,今年她已经二十五岁,这个年纪还未婚配的女子,在寻常人家恐怕很难再嫁出去。

当然,她并不寻常,可也正因于此,这天下男子,没有她看上眼的,唯有李承训令其心动,令其牵挂不舍,如今能嫁给他,怎能让她不觉安心呢?

“嗯,洞房,先欠着!”最高兴的莫过于李承训,虽然他心中还有小小的愧疚和烦乱,但毕竟是他抱得众美人归。

如今都是一家人了,监牢里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随着彼此间谈话的深入,气氛越来越融洽。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特别还有夏雪儿这般不甘寂寞女人穿针引线,她们三个谈得是不亦乐乎,反倒把李承训凉到了一旁。

“阿大!”李承训始终觉得他们夫妻团聚的喜悦,是建立在阿大失去兄弟的痛苦之上的,“以后有什么打算吗?还跟着我们吗?”

阿大沉默了,李承训也没有催促她。

“还需yào

我吗?”阿大反问了一句,没有四象阵,她的武功也就是二流水准,留下来既不能做一个好护卫,难道做丫鬟吗?

还有一点,在阿大的内心深处。美人爱英雄,她阿大也是女人,也很喜欢李承训,只是她知dào

自己无论身份、地位、武功、智谋都比不得其他女人,所以她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可就在李承训说娶窦红娘和夏雪儿的时候,阿大心里多少有点儿奢望,希望李承训能说:既然大家都活不得了,总不能让阿大一个人赴黄泉,也一并娶了吧。

但是,很明显,李承训根本就没有顾及到她,是啊,人家凭什么顾及自己呢?

李承训自然不知dào

阿大的想法,就算是知dào

,他也会装糊涂,不能再娶媳妇了,何况他和阿大根本就不熟悉。

“需yào

,希望你能永远留在我们身边,看着你嫁人生子!”李承训认真地道,他是发自肺腑的。

阿大闻言一怔,又是默不作声,眼泪已经从她双眼流出,她只说了一句,“我累了,想休息一下!”而她的内心却在想:门主了昏了头的吧,咱们还能出得去吗?还有明天吗?

李承训也是暗叹一声,不再多言,正好听到那边夏雪儿再喊自己,便应承着参与到他们讨论的话题当中。

没有明天,没有未来,但并不妨碍这些心情大好的女人们谈论未来,她们在商量家中座次排位的问题,无忧主张按年岁来排名,其他两个女人的意见还是以先入门为大,各不相让,偏要李承训定夺。

李承训笑道:“依我说,在对外称呼上,还是先入门为大吧,公主为大娘,无忧为二娘,红娘为三娘,雪儿为四娘。但是,在你们各自的称呼上,还是按各自的年龄来称呼,比如红娘年纪最大你们便称呼大姐,以此类推,如何?”

“哈哈!”无忧当先笑道:“红娘姐,雪儿姐,我说相公最是奸猾吧!”

夏雪儿也抿嘴在笑,“这个家伙浑水摸鱼,两边不得罪,而且,连他公主老婆就一并考lǜ

进去了。”

窦红娘也忍不住笑道:“既然相公,相公,”她想想自己已为人妻,这相公二字叫起来还真是令人脸红心跳,不由得结巴两声,“相公,既然说了,便按他的意思办吧!”

“大姐,这相公二字可是叫了三声哦!”夏雪儿略带调侃地道。

窦红娘脸色一红,“那又怎样?总不如你,还没过门便老爷长老爷短的。”

二人这般斗嘴,却是充满温馨,再加上无忧从中接话,很快她们的矛头又直指李承训而来。

“对了,咱们对相公的称呼,是不是也需yào

固定下来呢?不然又是哥哥,又是老爷的。”

无忧的提议得到了其他二人的一致响应,而自然又把这个问题丢给了李承训。

李承训见三女如此和谐,心中一阵得yì

,看来还真是自己的福气,哪怕是她们一起把矛头指向自己,他也开心。

“我现在已不是官身,我看,对外你们就都叫我老爷,对内,随你们便,愿意叫啥就叫啥!”李承训呵呵笑道。

“又耍滑头!”

“行!”

“那我还叫你哥哥!”

依次为夏雪儿,窦红娘,无忧,交错而答。

几人说了这许久,此时才觉得饥肠辘辘,各自摸索那老头儿递进来的食盒。

李承训打开盒盖,不知内里为何物,也顾不得其他,伸手便抓,往嘴里就放。他并不担心食物中会被“加料”,因为他在人家的案头,人家若要害他,他是避无可避的。

由于不能视物,这些东西总算是稀里糊涂的都放到了嘴里,但却弄得食盒里外都是,其他人也如是这般,却比他好了不少,因为她们进来的早,已经熟悉这食盒的构造和饭食的种类。

“嗯?”吃着吃着,李承训便觉得不太对头,他发xiàn

居然有肉,有菜,是馒头,还有汤?

“难道是断头饭?如何这般丰盛?”李承训边吃边问道。

无忧在对面回道:“谁知dào

呢,反正自打我们住进来,他就一直好吃好喝供着。”

几人说话间,走廊天棚上的门板又轰然开启,一抹暗红透了进来,是夕阳的残色,由此,李承训知dào

这是到了晚上,想不到他们说说谈谈已经到了晚间,难怪肚饿呢。

老人依例做完自己的那一套活计,躬着背,慢慢的退了出去。然而这次,无忧和红娘二人没有再数落他,甚至都不屑看他,只是自顾自的与李承训说话。

女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或者说爱是很奇妙的东西,她们正沉浸在爱的喜悦中,已经懒得搭理那老头儿。

李承训有三女陪伴丝毫不觉得寂寞,甚至心中暗自偷笑,他感觉这三个女人或是暗示,或是明言,但目标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讨好自己。他不禁暗自感叹:这就是女人多的好处,有竞争才有压力嘛,但他可不敢说出来。

如此这般,一晃七日已过。

第十二章 绝地谈判

在这七日里,李承训等人除了见不到阳光,走不出去笼子,其他一切待遇都还不错,也无人来打扰他们的休息。

但这种莫名的等待也足够令人难受的,特别是等待已知的不好的结果,更是一种煎熬。

他一直在思考贾维这样对待他们用意是什么,按理说,即便不把他们分开折磨,也不能让他们如此舒舒服服的活着,这绝对不是对待死囚的态度,也不似令他们体味死亡前的恐惧那么简单。

直到第八日的早上,贾维终于来了,谜底也即将揭晓。

借着门板翻开的空隙,微弱的光线从外面曲折的照射进来,李承训眨了眨眼睛,半天才适应这昏暗的光线,隐约见到站在牢笼外的贾维正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

“李帮主,贾某本来早该过来,向你讨杯喜酒喝,后来考lǜ

还是不要打扰你们新婚燕尔吧,因此今日才来。”

贾维说出这一句话来,李承训一点儿也不感意wài

,大家都是暗影门出身,谁不了解谁呢?隔墙有耳的勾当谁都干过,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墙壁上透孔。

“还是要多谢贾先生,给了咱们这么好的机会!”李承训这几日来与无忧等人打情骂俏,说的也都是可以对人言的话,丝毫没有闺房私密或者门派大事。

“呵呵,李帮主,你一定在奇怪,为何我没有虐待你以及你的诸位夫人,反而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们,对吧?”贾维依旧是风度翩翩,一脸的春风和煦。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还是直接说出你的目的吧!”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令李承训很不喜欢,再见贾维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因而没好气地道。

“呵呵,李帮主,何必这么激动?”贾维双手合握于腹前,好似略带腼腆,说道:“不如我们冰释前嫌,从此做朋友如何?”

“什么?”李承训吃了一惊,“你玩什么花样?”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贾维,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一旁的窦红娘本来不想插话,她想有自己的夫君出面便已经足够了,可听他说要握手言和,忍不住吼道:“我暗影门上百条人命,说没便没了?你一句话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红娘!”李承训喊了一声,倒不是在体现夫尊,而是不想她气大伤身。

贾维笑笑,说道:“剿杀暗影门余孽是当今圣上的旨意,我不过是执行者,若要报仇,怕不只是来向我寻仇吧!”

“你!”窦红娘气结于胸,“跑不了皇帝,也跑不了你,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红娘!”李承训此时已冷静下来,出言喊住红娘,他知dào

众人的性命都攥在人家的手心里,人家根本不需yào

乞求自己的原谅,或者和他们谈什么条件,一刀下去,一了百了,还没有后患,这贾维一定还有后招。

无忧拉住红娘的手,感觉她的手抖得厉害,忙出言安慰道:“姐姐,相信哥哥,让他解决吧!”

李承训问道:“何必握手言和那么麻烦?直接杀了我们岂不干净?还请贾先生不要再绕弯子,有话直说。”

贾维呵呵笑道:“李门主还是那么爽快,那我也就不婆妈了。”他神色一整,继xù

说道:“皇帝非常看重李门主,因此有旨意下来,说是必须把你活着请回帝都,而不要死的,但是咱们的仇恨不化解,我是不敢让你回帝都的,本来呢,杀了你们就是,反正无人得见,但是毕竟狠不下心来!”

窦红娘气得险些晕厥过去,什么叫狠不下心来?但她这次没有插话,因为她已气得嘴唇发抖,慌得一旁的无忧赶紧安慰。

李承训扑哧一笑,“贾先生,既然要冰释前嫌,为何不坦诚相待?”他语带嘲弄地道:“你非是狠不下心来诛杀我等,怕是皇帝许诺活捉我等的赏格,很诱人吧!”

他思来想去,都觉得贾维没有道理放过他们,而对方刚提过皇帝,很可能与皇帝有关,再想想他能轻易出入都督府,一定已在朝廷上获得要职,这两厢一联系,他便猜测是贾维欲向皇帝邀功,却不放心自己,恐自己再次得势之后报复他。

的确如此,贾维被他道破心事,也不以为意,笑道:“其实我该称呼你为李将军才是,如今咱们都是朝廷命官,何必再纠缠于过去江湖上的恩怨呢?”

贾维轻描淡写的便把昔日恩怨一笔带过,令李承训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胸襟,但他心中尚有几点疑问,何不趁此问个明白。

“那李某该称呼您贾将军了?”李承训话锋一转,态度明显和蔼了很多,毕竟人在屋檐下,自己可以耍横到底,大不了一死也不堕了威名,可那三个如花似玉的媳妇怎么办?

“哪里哪里,李将军客气了。”一代宗师贾维如此低声下气,令牢笼里的所有人都如同吃了苍蝇一样毛孔发痒。

问世间,能勘破功名利禄,荣华富贵的又有几人?

“你就不怕我脱逃之后,再食言?”李承训绕是阶下囚,却也毫无惧色,单刀直入地问道。

贾维淡淡一笑,“以李将军在江湖,在朝堂的名望,只要你承诺了,贾某信得过。”

“若我要是不答yīng

呢?”李承训依然语气柔和,他想知dào

贾维的底线。

贾维嘿嘿笑道:“很多时候善恶本在一念之间,生死也在一念之间,还望李将军三思而行。”他停顿片刻,又语重心长地道:“当初你夺了我的暗影门,后来又杀了我的发妻,这是不共戴天之仇,我都可以放下,难道以李将军的胸襟,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吗?”

李承训对其所言嗤之以鼻,心道:若你真放得下夺派之恨,岂会大肆屠戮自己曾经的兄弟?至于贾夫人之死,怕是正中你下怀,为你解决了一大制肘吧,你们若是感情好,也不至于背叛她私吞十二生肖秘图,你所做的这一切,无外乎是为了功名富贵而已。

他心中看得明白,面上却不便说破,“容我考lǜ

考lǜ

!”

贾维点头道:“大丈夫立世,建功立业,成就不世之功,才是正途,且不可一叶障目,让江湖草莽蒙蔽了双眼,李将军是聪明人,当知dào

这其中的利与弊,明日这个时候,某再来拜访。”说完,他打了个揖手,告辞转身而去。

监牢内再次漆黑一片,这时众人已知贾维的真实目的,也看到了他们还有生机,最高兴的是夏雪儿,最难过的是无忧,最气愤的是窦红娘,最伤心的是阿大。

至于李承训,他已思虑明白,贾维摆明了要把他们献给皇帝请功,还要让他们买他的好,但这却是他们活命的唯一机会,若是不同意与他握手言和,那自己将对他毫无利用价值,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处理掉他们这些人。

“无忧,红娘,雪儿,阿大,我决定与他订约。”李承训思虑已定,不再犹豫。

“无名,那兄弟们的仇就不报了吗?”窦红娘急声道。

“无论如何,咱们先出去再说,之后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但仇是一定要报的。”李承训不是迂腐的脑袋,兵者,诡道也,如此绝地他只能如此,哪怕是以后真的因为违誓而入阿鼻地狱,为了爱人的生命,也是值得的。

无忧和窦红娘二人保守传统,心里装着信义,自然想不透李承训的话里透出的含义,但他们相信他们的夫君。

聪明百变的夏雪儿,却是听出了弦外之音,她心中一片欢喜,她是喜欢那懂得通变之人的,若这李承训真是宁死不屈,看重自己的道德羽毛,而不知临机变通,她还真是会窝心。

“好了,好了,”夏雪儿拍着手道:“咱们都听老爷的便好,”她又扯着嗓子对阿大道:“阿大姐姐,你也要相信老爷,好吗?”

李承训心中一乐,这夏雪儿关键时刻还真是能体察他用心,她这么一搅和,倒真省得窦红娘和无忧的刨根问底儿了。

监牢里分不清日夜,每个人都觉得时间过得好慢,似乎也都没了说话的兴致,李承训建议大伙好好休息,睡上一觉,养好精神,为明天可能的变故做好准bèi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贾维如约而至,依然是那袭白衣,依然是那份微笑。

“李将军,考lǜ

的如何?”贾维似乎算定了李承训会答yīng

他,因为对方已经没有退路。

“贾将军,我想请问你,若把我们解往帝都,皇帝承诺了你什么官职?”李承训还在摸他的底线,以便决定自己谈判拿出多少筹码,做出多少让步。

“咳咳!”贾维干笑道:“李将军见笑了,咱们用心为皇帝办事,皇帝赏赐或多或少,哪有自己邀功的。”

“怎么?贾将军连这都不肯说,何来诚意?”李承训紧逼不让,因为任何一点儿信息,对他最后的决策来说,都是至关重yào

的。

“幽州都督!”贾维见拖不过去,稳声答道。

李承训听后心弦为之一震,这幽州都督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当得的。

第十三章 被迫结拜

都督府是唐王朝在重yào

地区设置的地方行政机构,其源于东汉光武初年临时设置的督军御史,在曹魏文帝时期把其制度化,至后周时期又改都督为总管。

隋制从周,唐初沿袭隋制,亦称总管,在武德七年,李渊又改总管府为都督府,恢复旧制。唐太宗即位后,整顿地方行政机构,又重新调整了都督府的设置。

都督府的职权在州府之上,常常是一府统辖数州,是掌所督诸州城隍、兵马、甲仗、粮食、镇戍等事、即,以军事事务为主。

可见都督府是一个上马治军,下马治民,而军寓民中的政令中心,而在诸多都督府中,有几处地理位置特别的重yào

,幽州便是其中之一,从其历任的都督的人选,便可见皇帝对这里的重视。

首任幽州都督便是名震天下的名将罗艺,他确是一代枭雄,可以说威震突厥,也是隋唐两代君主把幽州交给他搭理的根本原因,可惜后来,他担心李世民的猜忌而于贞观元年率军反唐,被击败后,逃往投奔突厥,为其部下所杀。

这里多说一句,历史上真实的罗艺非是隋唐演绎小说中那般正派,相反却是个行事阴险的反贼,并且他也没有儿子叫罗成,更别提他孙子罗通扫北了。

第二任幽州都督王君廓是唐朝开国功臣之一,先投李密,后归李渊,他有勇有谋,功勋卓著,以他当时在唐太宗心中的地位而言,是完全能被列入凌烟阁的。

王君廓在幽州都督任上,骄纵越法,被李世民诏之入朝,他却在途中惧祸逃亡突厥,路上被野人杀害。唐太宗追其前功,将其安葬,后追削其封邑,将其贬为庶人。

由此可见,幽州乃皇帝心中一块边疆圣地,这幽州都督一职更非是名望出众的宿将不可,却不想皇帝竟然拿来做赏格,他李承训在皇帝心中有这么重yào

吗?

李承训思来想去,稍稍有所领悟,想皇帝如此做法,除了在暗示他重视自己,想令自己Lang子回头,而从另一个层面讲,或许也是奖励贾维剿灭暗影门的卓著功勋。

其实,皇帝原本是可以直接封赏贾维的,在统治者眼中,这种安内之功或许相较之攘外之功,更被重视,咱们近代不是有位领袖人物便提出“攘外必先安内”的主张吗?

而皇帝用李承训做赏格,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方面考验贾维对皇帝的忠心度,一方面在验证自己的执行力,当然也有激励和利用之意。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皇帝的一种驭人之术,而这件事情的受惠者,也包括了李承训本人。

“怎么样,李将军?还没有下定决心吗?”贾维见李承训皱眉沉思,等了片刻,才出言问道,语气之中却是没有丝毫急不可耐的催促之意。

李承训用力呼出一口大气,好似做出了一个事关生死的重大决定,“好吧,咱们握手言和,共弃前嫌。”说着,他伸出右手,递到铁栅栏外面。

贾维微微一笑,同样伸出右手,握住他的手,“我贾维发誓,从今往后,放qì

前嫌,不再思谋报仇,以兄弟之义待李无名,若违此誓,必遭天谴,身败名裂,万箭穿心而亡。”

说完,他定定地看着李承训,并没有撤回自己的手掌,好似在等待李承训立誓。

古人讲信义,也信奉举头三尺有神明,所以他们对自己的誓言特别重视,特别是那些有身份的人,把信誉视如生命,以信义做安身立命的基础,因此贾维才会逼着李承训发誓。

李承训能看得出,现在的贾维真是不想再趟江湖的浑水,想好好谋个一官半职,在朝廷上显贵,若是这恩怨只涉及到自己,他倒是宁肯尽弃前嫌,可这涉及到红娘的手下,阿大的兄弟,以及上百的暗影门亡灵,他岂敢做主?

“好,我李无名发誓,从今往后,放qì

前嫌,不再思谋报仇,以兄弟之义待贾维,若违此誓,必遭天谴,身败名裂,万箭穿心而亡。”

他既然决心以一己之力抗下这份责任,哪怕往后被世人诟病指点其背信弃义,也是义无反顾,自然毫不迟疑的如贾维那般重复了诺言。

谁知,贾维却轻轻摇头,笑道:“李将军与贾某不同,您是重情意之人,因此立誓,当以几位夫人为证。”

李承训闻言颇为不解,“贾将军是否有些小人之心了?”

“小心使得万年船,”贾维呵呵笑道:“你需发誓说,若违誓言,则身败名裂,妻死子亡。”

“贾维,你太过分了,古语讲誓不及家人,这种誓言我是一定不会说的!”李承训勃然大怒,他一直隐忍到此刻,却是忍无可忍。

他倒不是担心这个所谓的誓言会应验,而是若说出这种誓言,无疑是对那几位女子的莫大侮辱,况且这种誓言若传了出去,外间会说他为了偷生,而不顾自己的妻儿性命,那还不如全家一起死了算了,省得被世人耻笑。

贾维似乎早料到李承训有此反应,略显为难地道:“其实贾某也只是图个心安,别无他意,也知dào

以此要挟李将军有失风度,那可如何是好?”

李承训看着貌似一脸无辜的贾维,在昏黑中更显得不可捉摸,他极力平息了心中的怒火,语气一软,说道:“我以身家性命立誓,贾将军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是杀是刮,悉听尊便。”

见李承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贾维也是无奈,其实他这样要求不过是想给李承训多加一层束缚,但也考lǜ

到了被拒绝的可能性,因为以妻子发誓,那不是一个有血性的男人所为。

“那这样吧!”贾维收回手掌,从怀中掏出两个卷贴,一并递给李承训。

清晨浓雾刚散,日头还未升起,因此地牢之内虽有光亮,并不适合用来读书认字。贾维便又拿出火褶子点燃,伸手递到铁栅栏边上,为他照亮。

一头雾水的李承训结果卷帖,展开来一看,不由得心头又是一怒,他见这卷帖是坚硬的红纸,上面写着贾维和自己的姓名、生日、时辰、籍贯及父母、祖及曾祖三代姓名。

这分明就是一个《金兰谱》啊!古代时的规矩,义结金兰要交换谱贴叫金兰谱或叫兰谱,又有说法叫做换贴,因此才有两人拜把子结金兰意思。

“贾维!与你结为兄弟?”李承训一阵冷笑,“天下谁不知我是虬髯客的四弟,再与你结为兄弟,叫我大哥情何以堪?”

在帝都的时候,李承训屡立奇功,帮zhù

李世民做了不少事情,因此虬髯客已经承认了他的四弟身份。

贾维闻言,也是面色一冷,“方才你我在誓言中已说过,要以兄弟相待,难道是李将军的随口敷衍吗?”

这话倒把李承训说得一愣,他却是在方才发誓的时候说过以兄弟相待,那的确是在敷衍,想不到却被他抓住了马脚,可若说自己不是敷衍,那便没有理由拒绝与他结拜。

“不如这样,结拜的事情,咱们到帝都后,见到虬大哥,再议如何?”李承训的脑袋,反应很快,现在唯有拖子一诀。

贾维却道:“维以真心待你,你却视我如豺狼,既如此,道不同,何为谋?”他说这话时,眼中利芒闪动,杀机顿显。

李承训何其敏锐,旁人看不出的情势,他一眼便可望穿,心知若不答yīng

与他结拜,恐怕几人都将凶多吉少了,“好,咱们结拜,各论各行,不及他人!”

说着,他把拇指伸向贾维擎举着的印泥,按了上去,取下指模,又印到了金兰贴上,再写有自己名姓的金兰贴递给贾维。

贾维收好金兰贴,纵声大笑,“好,贾某虚长几岁,便以长兄自居了,二弟好好休息,为兄即刻出去安排,为汝等布置一切!”

“那就多谢大哥了!”李承训心中怒火中烧,却还得委屈周旋,手中攥着的写有贾维名姓的金兰贴,故作审慎的放入怀中。

贾维又简单的抚慰了两句,最后把手伸进铁栅栏中,拍了拍李承训的肩膀,这才退了出去。

李承训硬着头皮做了这一切实属无奈,事已至此,反正舍得自己一身刮便是,就算江湖人全都指责他是反复无常的小人,又能如何?大不了自己和妻子们隐居起来,不问世事,又能如何?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李承训已做好了未来接受惩罚的准bèi



“哥哥,你怎么能答yīng

和他结拜,虬大哥一定会不高兴的!”说话的是无忧,她似乎真的生气了,贾维一走,她便再也忍不住了。

“无忧妹妹,虬大哥高兴与否并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天下将风传李无名与贾维义结金兰,无名将会永远背负一个沉重的包袱!”窦红娘比无忧看得更深一层。

见她俩说话,夏雪儿自不甘落后,她所担心的是李承训违背誓言,那将会被天下人耻笑,“老爷,你走这一步,全是为了我们吧!”

等他们三个连珠炮似的说完,李承训这才说道:“贾维非要逼我结拜,一则是以为掣肘,恐我违背誓言寻他报仇,若真是这样,我将落得杀兄的罪名。还有一点,便是他通过与我结拜,使得虬髯客和皇门四鹰不好再对其下手,他才可以放心的当他的高官。”

经李承训这么一说,三女都感到一阵寒意。这个贾维也太阴险狡猾了,他手里拿了印有李承训指纹的名帖,无论在朝堂,还是江湖,无疑都是一张护身符了。

“阿大!”李承训始终没有忘记对她的承诺,“跟着我们!”

第十四章 贩酒人

幽州通往内地的官道上,一百名重甲骑兵护卫着一辆驷乘马车,快速行进。那马是正宗的西域良马,而那车是铁辕铁窗的钢铁之车。

车旁一位将军极其显眼,他一身银盔银甲,白面长须,这人正是贾维,而大车中坐着的五人,便是李承训、无忧、窦红娘、夏雪儿,还有阿大。

贾维果然是一代枭雄,办事干净利索,在与李承训达成协议的第二日,他便亲自把他们接出牢房,安顿在一处遮住门窗的空屋中,令他们逐渐适应外面的光线。而第三日一早,他便带着装足了食物和清的铁甲马车来了,直接拉着他们上了路。

李承训也不知dào

贾维在幽州的官职如何,居然能放得下官事,亲自送他进京?还有一件事令他感到奇怪,是抓住李承训这么大的事情,幽州都督竟然始终没有出现,一直是贾维在忙活,这绝对不符合常理,难道这位都督此时不在幽州?

这些事情,都与李承训无关,他也懒得再去想他,便开始思谋起逃跑的事情。他曾考lǜ

过把贾维引到汝南公主的藏身之地,依靠已修成易筋经十二式的悟空,再加上自己和无忧还有窦红娘几人合力,或许能制服住贾维。

但他终是不敢冒这个风险,当年他在暗影门与贾维决斗时,最终是凭借领悟了易筋经第十三式,“凤凰涅槃!,才最终打败了他。

而眼几人合力虽众,论实力却仍与贾维相去甚远,一旦惹怒了他,他必痛下杀手,怕是众人根本没有活路.

思来想去,李承训还是宁愿选择用更稳妥的方式脱逃,只是机会不容易寻找,但只要耐下性子,便一定可以寻得时机。

透过被在外紧固的通风窗,李承训见沿路四周的田野间,有有不少人家开垦的庄稼地,偶尔还能见到有三五个村夫远远见到队伍过来而急忙躲避,他猜想离此不远必定有个村镇。

“有村镇,便有酒家,有酒家便好施计!”思虑过后,他又抬头看了看天色,见日头已过中天,心知快到了歇停吃饭的时间,便向无忧打了个颜色。

无忧见状,忙脱下自己的小蛮靴,从中拿出一包药粉,扔给李承训。

这是化功散。

当年医佛离开帝都之时,曾经送他两包化功散。李承训始终把这两包东西看做救命的稻草,与无忧一人一包收藏起来。不过,他自己那包化功散,在秦岭摆脱贾夫人追杀时被他用掉,如今只剩下无忧这一包了。

李承训抬手接住,见几女都愁思不展,有意取乐一番,使大家放松心情,便顺手把那包药粉放于鼻下,做出十分享shòu

的摸样。

无忧见状,顿时脸色羞红,张嘴欲呼,却想到此刻非比寻常,只得忍住,便伸脚去踢他的腿,不料被他伴着鬼脸,嘻嘻一笑的躲了开去。

马车内的空间仅够五人顺势并躺,因此他们相互对坐一处,却是必须腿脚纠缠在一处。

几女个个掩嘴而笑,几乎同时加入到无忧的阵营之中,一起向他发起腿脚攻势。

李承训见激起“民愤”,忙做出求饶的姿势,这才算平息“众怒。”众人这才嘴角带笑的再次陷入沉默。

在监牢之时,李承训已暗示无忧要用化功散脱逃,而无忧也把此事悄悄说与众女,并让大家一起想想办法,看如何才能让贾维不知不觉地着了道儿。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一定要慎重,一旦暴露,他们甚至连到帝都的机会都不会有。

几人约定,谁人若有了好主意都可以偷偷的告sù

李承训,当然尽量不说话,即便说话也要极低的声音,配合着手语,不要露出任何有意义的词语。

因此,从幽州城出来这一个上午,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冥思苦想对策,偶尔说些不相干的话,期间几人也都出了几个注意,但始终不理想。

不过,所有人最后几乎形成了一致意见,那就是都认为把药粉混在饭食里让贾维服下,是最容易也最有效果的,至于如何在极其警觉的贾维面前下药,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至于那上百的兵士,李承训等人还未放在眼里,他们若要硬拼未必有胜算,若逃跑却是谁也拦不住的。

马车在一处树林外停止了行进,贾维邀请李承训等人下车,说歇息一阵吃了饭食再走。因贾维的武功比众人高出太多,因此并未已绳索束缚几人,谅他们也逃不出去。

李承训忙把化功散吞入袖中,低头猫腰跳下了马车,而后搭手迎接身后的众女。他心中仍在思谋着如何把它放到贾维的饮食中,要知dào

以贾维目前的功力,在他跟前耍花样,定会被他一眼识破。

护卫骑兵每个人都携带有十数斤干粮,此刻他们卸下马上的装备,放马匹去林边吃草,自己则席地而坐,从行囊中取出干粮,自然也给李承训等人送来一份。

李承训唯有在此时才会下来舒展下身体,对此,他曾提出抗议,说是“既然是兄弟,为何还要如此拘束我们?”

其实他知dào

贾维不会放松对他们的看管,所谓一说,也就是发泄一些不满而已,并不指望对方就此让步。

果然,贾维带着歉意的微笑,说是皇帝的密旨,说是要一路保护好驸马大人,莫要让生人接近,以免有危险。

谁知dào

这是真圣旨,还是假口谕,可李承训也是无可奈何。他手中惦着贾维递给他的一袋干粮和一个水囊,听着水囊中清水撞击的“哗哗”声,突然间灵感闪现,心中立时有了个下药的注意,不由得兴奋起来。

他朗声说道:“大哥,前面明明有个集镇,貌似也有个酒家,咱们何必要啃着干粮,不如过去那里吃些家常菜,如何?”

“哪里有酒馆能够容得下我这许多虎狼之兵,咱们带兵,讲究个平等,主帅吃酒,部下喝风,我贾维是做不出的,兄弟,还是咱们将就将就吧!”贾维当场拒绝,已撕开饼馕咬了一口。

“大哥,咱们结拜可还未喝一杯水酒呢?”李承训凑到他身边,仍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二弟出银子,去买些酒来,分与众兄弟如何?”他见贾维不肯去酒馆,便又提出买酒回来。

“算了,喝酒误事!”贾维仍自摇头。

“老爷,我看你还是别强求他了,他根本是未以诚信待你,我看你还是买些酒回来咱们自己喝吧!”夏雪儿从一旁踱步过来,也不瞟贾维一眼,只是满脸喜悦地看着李承训说话。

“啊!哥哥,你还未与大姐,二姐喝交杯酒呢,快,快,这个不能省!”无忧突然想起这节,忙从怀中掏出装银子的褡裢,取出一定银子也走了过来。

贾维一愣,随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叹道:“二弟,你看,为兄把你大婚的事情都给忘记了。”说完,他连忙转身吩咐手下,“孙吴,快去,到前面酒家买十坛老酒过来,从我饷银中出。”

“喏!”那个叫做孙吴的校官立kè

抱拳领命,而后便随便点选了十来个兵士,正要前行,却突然闻到一股酒香四溢而来。

李承训也是闻到了阵阵酒香,随即便见到十几个汉子,每人肩头挑着一旦酒,绕过前面的树林,出现在眼前。

“嗬!还省得去了,大哥,刚好,统统买下便好!”李承训见到这一行定是贩酒的行商,其实他只要一坛酒便好。

贾维为人谨慎多疑,在兵士拦下这队人的同时,他走了过去,“你们是什么人?挑这酒去哪?”

那队壮夫中为首的一人是个老头儿,穿着青衣,看样子是个有地位的下人,“回军爷的话儿,小老儿是前面镇子酒厂伙计,去往隔壁镇子送酒的。”

贾维移开酒坛上的盖子,见内里酒水光洁清爽,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不由得食指大动,其实他也是好酒之人,一眼便看出这是地道的稻米酒。

“酒都留下,也省得你们到别处辛劳!”贾维说着,挽起一瓢酒,在鼻下一晃而过。

“不行啊,军爷,咱们答yīng

了人家,一定要送去的,若是军爷喜欢,不如移步到酒场中,离此不远……”

那老头不开眼色,话未说完,便见贾维把葫芦瓢向酒缸内一摔,忙噗通一下跪倒,“军爷息怒,息怒。”

“孙吴,给这老丈十两银子,酒咱们留下了。”贾维说完,俯下身子,又舀出一瓢酒,递送到老头儿跟前,“来,你先喝了他!”

孙吴显然是贾维的副手兼账房,他忙从怀中掏出银子,塞到老者的手中。

老者立时惊慌失措,“这,军爷,您什么意思?”老者手中拿着银子,呆呆地望着贾维递送过来的一瓢酒。

贾维冲他点了点头,“喝了他!”他话语中冷气阴森,岂是平头百姓可以抗拒的。

老头儿磕磕绊绊地道:“军,军爷,您喜欢,便留下,我回店再去取酒给临村送去便是。”

“喝!”贾维不想听他废话,用力把盛满酒水的葫芦瓢向他脸上一顶。他担心酒中有毒,因此让老者以身试酒。

“啊!”老者见对方凶神恶煞,那眼神似乎要吃人一般,慌忙接过酒瓢,一口气把那一瓢酒喝个干净。

古代的白酒不同于现代,那时的白酒叫水酒,其实度数很低,不见得比当今的啤酒度数高,因此古人常常都是大碗喝酒。

停了一会儿,见这老者安然无恙,贾维这才高声喊道:“兄弟们辛苦了,一人一碗酒,解解渴,且莫多喝,待到得京都,本将军自会带着大家好好玩耍一番!”

“噢!噢!噢!”众兵士举着手中的兵器齐声欢呼,如雷动,如山崩。

“快,后生们,给军爷们分酒!”老者依然跪在贾维身前,却是回身招呼那些个壮汉行动。

贾维扶起这老汉,“有劳老人家了!”

“哪里,军爷们在前线杀敌保护咱们,咱们应该表表心意,本来送将军们喝便是,只是这酒是东家的,小老儿做不得主。”说着,这老头连连点头哈腰。

“好了,没事儿!“贾维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理他,向李承训走去。

李承训一直看着这一切,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把双手背在身后,把化功散的纸包打开,用袖袍小心翼翼地兜住粉末。

第十五章 化功散与蒙汗药

军队整肃,无人多言,倒是那十几个壮汉,忙前忙后,一会儿“军爷,军爷“地叫着,用瓢舀着酒水,倒在那些兵士各自的酒壶中。

这边,贾维拎着一坛子酒已然过来,“二弟,大哥要讨你一杯喜酒啊!”说着,把酒坛高高举起,“你们把水囊打开,大哥给你们斟满。”

李承训示意无忧等人都打开自己的水囊,恭候着贾维为大家倒酒,这才又说道:“大哥把酒给坛给我!”

贾维迟疑着把酒坛递给他,他以为是李承训要为他斟酒,便举起了自己的水囊。

李承训单手抓着酒坛,并未给他倒酒,反而笑道:“兄弟如手足,大哥要祝福我们,也得咱们先饮过结义酒才好!”

贾维闻言爽声大笑,“也好,那咱们就先成兄弟!”

李承训佯装开心,“大哥,麻烦你再找个空坛来!用酒囊喝酒,如何显得出咱兄弟豪情?”

贾维当即会意,哈哈笑道:“那何必找个空坛?不如咱们一人一坛,如何?”

“这?”李承训不禁面色纠结,他见这酒坛虽非酒缸那么大,可也是坛子中的极品大号,若是装满了酒的重量,也得两个寻常武士合力才能抬得动。

“嘿嘿,”贾维面色古怪,语带嘲讽地道:“当年豪气干云,独挑我暗影门的李无名哪里去了?”他言外之意是李承训没有神功护体,便不敢喝酒了吗?

李承训的第一目的是下药废掉贾维内力,然后凭借无忧、红娘、阿大和自己的功力,在官兵中杀出一条血路来逃跑,即便自己喝醉了,他也相信其他三女能把他平安带走。

他不愿再与贾维纠缠过多,免得夜长梦多,忙说道:“好,那咱们便一人一坛酒!”

“爽快!”贾维回头冲着那带队的老头儿喊道:“老头,给我再来一坛酒!”

就在他转头的一刹那,李承训知dào

这眨眼的功夫,或许是他唯一下药的机会了,连忙换过袖袍中藏药的那手提住酒坛。

就在这只手搭上酒坛边缘的时候,一抹白色粉末,从他袖口中喷出,冲到酒坛之中,他又就势晃动着酒坛,使得这些粉末迅速消失溶解于酒中。

老头搬来一坛酒后,便迅速离去。

“来,二弟!咱们一饮而尽如何?“贾维举起酒坛,迎着李承训说道。

“慢着,大哥!“李承训并未举起酒坛,而是反身对无忧道:”把匕首给我!“无忧从小蛮靴中抽出当年颉利可汗送给李承训,而李承训又转送给她的金刀匕首,递送过去。

李承训用匕首割破自己的手指,鲜血随即淌出,成串的流入到酒坛之中,“大哥,该你了!“贾维见状拍手叫好,“歃血为盟,好!“说罢,他用嘴咬破右手中指,那血也一滴一滴的流入到自己的酒坛之中。

“给你,大哥!“李承训上前一步,把混有他血水以及化功散的酒坛提送到贾维眼前,而他同时抢过了贾维手中的酒坛,二话不说,又隔开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入其中。

贾维也如此照做后,二人双双举起了酒坛,“干!“同呼一声,各自举起酒坛鲸吞起来。

李承训内力虽无,但有百兽拳根基,这酒喝起来也是稳稳当当,一滴不漏,但他酒量有限,这一口气下去,着实费劲。

贾维内力深厚,比李承训潇洒多了,提前了一大截喝光了酒坛中的酒,“痛快!“他大喝一声,摔碎了酒坛。

李承训终于喝完,他也想把酒坛摔碎,却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和他的酒坛同时成了自由落体,跌倒在地。

“老爷!”无忧,窦红娘,夏雪儿三女见状立即扑了过来,“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们原本看着李承训与对方交换了混有化功散的血酒,心中正暗自欢喜,却反倒看见李承训喝酒后一头栽倒,都是神情紧张,及至到了近前,伸手探息把脉,见他呼吸平稳,始才放心。

“我,我没做什么啊?”贾维也是迷惑不解,反倒以为是李承训再耍花样。

就在此时,他听到身后一阵金戈倒地之声,回身望去,见他带来的一百骑兵,个个栽倒在地,人事不省,不由得悚然一惊,忙提息聚气,却发xiàn

自己腹内的真气,竟然一点儿也提不出来。

贾维顿时冷汗直流,他不知自己因何失去武功,内心惊惧交加,却仍自装作若无其事,“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袭击官军?”

很显然,那贩酒的老头儿和这些个壮汉,便是此事的主谋,他们已然远远地躲开,只是那个老者,心中正在嘀咕:明明放进去一大包蒙汗药,如何对他一点儿效果也没有?

见几人脸上惶急,举步不前,贾维强自稳住身形,心道:不知对方下的何种药物,竟然自己失去了内力?万幸自己没被晕倒,想是自己内力深厚的缘故,或许能唬住这几个人,,一定不要露出马脚才好。

其实他并不知dào

,李承训换了他的酒,他中的是化功散,而李承训等人中的才是蒙汗药。

就在这些人与贾维相持不动之时,林中又飞快地蹿出十几个人来,个个衣衫破烂,长发披面,及至来到贾维近前,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他围在核心。

贾维此刻心中后悔不跌,按理说他不会如此大意,一是他自认为自己武功盖世,又有上百官军护卫,这江湖上的黑道白道,谁会那么不开眼界?二是他初遇这伙贩酒人,便从他们的步伐形态上看出,他们就是一般的农夫,不是武林中人,便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

现在见到这十来个武林人的出现,他始才恍然大悟,但为时已晚,唯一能做的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使对方不敢乱动,自己再伺机而逃。

这伙儿武林人领头的是一位披头散发的青衫汉子,他警觉地绕过贾维身,来到窦红娘身前,躬身一礼,“云飞参见门主!”

“楚云飞!”窦红娘不由得惊呼出声,这是她始料未及的,却又是欣喜异常的,看来这些兵士与李承训被迷倒绝非偶然,“快,抓住贾维,他功力已失!”

贾维见此情势,大呼不好,虽然不知他们双方是在何时,如何联络上的,但明显他们要做的便是杀官劫人,心知已坠入对方陷阱之中,他虽然内力尽失,可筋骨还在,立即一个转身,向一旁的小山上跑去。

方才楚云飞之所以警觉地绕过贾维,是因为他拿捏不准贾维此刻的状况,他心中一直在揣测:难道是蒙汗药分量不够?那坛酒,是他让老头儿特别加了分量的,怎们会没有把他晕倒?及至听到窦红娘说贾维功力已失,哪还犹豫什么?他心中虽然不解,可还是飞步追了过去。

“贾维的确反常,以往的他,如何会不战而逃?”楚云飞心念思索间,已然纵身跃到贾维身前,伸拳就是一击。

贾维内力已失,不敢硬接,连忙躲闪,可没有内力的太虚步少了速度的支撑,仅靠步伐花样便逊色了很多,甚至还不如李承训的百兽身法。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贾维依然支撑了二十招,终于被楚云飞一掌劈倒,随即便被点了穴道。

“贾维,你也有今天?”楚云飞纵声大笑,运气于右手,提着贾维的衣领飞奔回窦红娘身边。

尘土飞扬散尽,才露出一头乱发的贾维,正瞪着眼睛,目视着窦红娘,“卑鄙小人,亏我还当你们是兄弟!”

窦红娘并不搭理他,对楚云飞道:“快把李门主救醒,咱们错怪他了!”

楚云飞闻言眉头一皱,好似不太甘心地向手下挥挥手,便有人拎着几桶水过来。

水是蒙汗药的解药,他考lǜ

到有可能连窦红娘等人一起迷倒,因此早就备了几桶水。

由于李承训喝得太多,共浇了三桶水,他才醒转过来,“云飞?”李承训高兴着单手扶地站了起来,“你来得正及时!”

其实没有楚云飞的出现,只要贾维喝了酒,他们几人逃出并不是难事,但是由于楚云飞的意wài

出现,将使得他们更加的安全,更加顺利一些。

那挑酒的老头儿显然不是暗影门的人,此时,他已带着那十几个壮汉向楚云飞告别而去。

“蒙汗药的药效也就一个时辰左右,咱们先撤。”楚云飞说话间拔出腰刀,直奔贾维而去。

“云飞,你要干吗?”李承训见他黑着脸直奔贾维,忙快步跟随过去。

窦红娘对贾维的仇恨最是浓烈,自也相随而来。

楚云飞来到贾维面前,一把抓住他的乱发,“狗贼,杀我兄弟,毁我门派,非是凌迟,不足以解恨。”

贾维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得狼狈得受制于人。

楚云飞一把撕开其身上的衣服,举起尖刀用力向下刺去,然而手臂行至半途时,却被人生生拦住。

楚云飞的武功勉强算得一流,但在这塞外苦寒之地,除了贾维,还真是少有敌手,他不由得扭头回望,见是李承训,“放手!”他怒喝一声。

“云飞,先别杀他!”李承训天生神力,此刻千钧一发,幸而及时赶到。

第十六章 不失道义

楚云飞正要动手碎刮了贾维,却不料李承训出手拦住了他的手臂,他想也不想便调用体内真气上行,弹震开李承训的手臂,而后双眼暴睁,回头大声吼道,“为什么?”

他似乎不买李承训的账.这也难怪,他一直是窦红娘的嫡系,当年门主之争时便力挺窦红娘,奈何窦红娘却支持李承训,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压制住心中不满。

但是现在,李承训不仅未能令门派发扬光大,反而使得门派分崩离析,楚云飞心中被窝着的一团火气终被点燃。

李承训被他震得虎口发麻,险些被掀个跟头,不禁心下动气,目光直直地盯着他。

“云飞,不得无礼,他还是门主!”窦红娘见二人怒目相对,连忙说话转圜,同时拉住楚云飞的手臂,已防止他在施突袭。

李承训毫无表情地从楚云飞身旁走过,伸手解开贾维身上的穴道。他虽然无内,但熟知人体静脉穴道,配合天生神力,也可点穴解穴。

楚云飞一腔怒火喷涌,握着腰刀的手上青筋直蹦,硬是被窦红娘按着,而不好发作。但他的这些手下,却不管那套,虽未得楚云飞下令,却逐渐向李承训围拢,腰间长刀也已抽出,只等着一声令下。

这些人都是楚云飞在幽州地界招募的勇士,哪个不是在贾维手下死里逃生出来的?都是眼里有窦红娘,有楚云飞,却不认识他李承训。

李承训对周遭一切视若无睹,搭手把贾维扶起,说道:“让大哥受惊了!”又帮他拍去身上尘土。

贾维眼中的怒火早已熄灭,微笑着道:“我就说,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丐帮之主,朝堂上声威显赫的大唐驸马,不会这般无情无义,昨日才结拜了兄弟,今日便要了大哥的命!”

李承训微微一笑,“我李无名若是放过你,便真是无情无义了,不仅是对红娘、云飞、阿大这些活着的人无情无义,更是对数百死去的暗影门勇士无情无义!”

他这话一出,满场皆惊,最提心吊胆的窦红娘也总算松了口气,她虽然担心李承训违背誓言于名誉有损,却更担心放走贾维,将会后患无穷,而此时便是擒杀贾维的最佳时刻,若错过这次机会,若再要杀他,会比登天还难。

“你,你什么意思?”贾维心中一惊,他再也无法淡定了。

李承训心知蒙汗药有时效,一旦那些官兵醒来,而他们未跑出多远,也是麻烦,他不愿再拖泥带水,Lang费时间,断然道:“今日我放你走!”

“什么?”众人听得又是一惊,而贾维更是糊涂了,不知dào

李承训在耍什么花样。

李承训继xù

说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枉你也算是一代宗师,竟然为了荣华富贵,斩杀了那么多的人,就算杀你也是替天行道。但无论如何,你没有杀掉我们,我便也守这一日的兄弟情分,但是从即刻起,你我将是死敌,不死不休!”

贾维脸色铁青,极尽阴霾,眼中凶光毕露,口中咬出一个“你”字,便再也蹦不出一个字来,胸口起伏如波涛,可见其怒不可遏。

也难怪他如此神情。李承训的话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侮辱,彻底击伤了贾维强dà

大心里防线。他在武林中是一代宗师,如今在朝堂,也是代理幽州都督的封疆大吏,却被人当面奚落,自然感到不痛快。

贾维踉跄起身,冷笑着转身便走,没有感谢,没有妥协,他已拿定注意,死便死了,自是不会去求饶,若然活得下来,他要让李承训一家子人都死得很难看。

“不行!”楚云飞绝不允许煮熟的鸭子飞掉,一个侧身抢到前面,伸手便去抓贾维。

李承训忙一个箭步跟上,一招饿虎掏心,直奔楚云飞后心。

楚云飞轻轻一转便躲闪过去,一只手臂已然搭在贾维的肩头,却不料李承训的双手如游蛇般,缠绕在他按住贾维的手臂上。

“闪开!”楚云飞提聚内力到臂膀,用力弹开李承训的手臂。

李承训感到虎口发麻,不自觉地松开了手臂,可他既然答yīng

放走贾维,便一定要履行承诺,忙又一把抱住楚云飞,“云飞,相信我,暂时绕他狗命。”

楚云飞被李承训死死抱住,想用力挣脱,又怕震伤他,可眼见贾维头也不回的向远处走去,心里又的确不甘心,急得他仰面直吼。

“云飞!”窦红娘飞纵过来,拉住他的肩膀,“你冷静些,听门主的,云飞!”

在窦红娘的安抚下,楚云飞渐渐安静下来,但他对于李承训却是更加充满了敌意。

比楚云飞还闹心的还有一人,便是夏雪儿,她万没料到,李承训最终还是如此迂腐,居然放虎归山?这样一来,他们以后可能会有好大的麻烦。

“走!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李承训一边吩咐,一边扫视着身后众女,却发xiàn

少了阿大的身影,不禁心中一动。

略一思索,他已明就理,这阿大一定是趁机尾随贾维去了,她不好当着自己的面报仇,因而选择了不告而别。

“这样也好,”李承训心中思虑:不是他令阿大去杀贾维的,这便不算自己违背誓言,但这个念头刚刚想起,他便感到心惊,又出了一身冷汗。

他想到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典故,若不是自己先给贾维下了化功散,他会死吗?而自己却要昧心自欺的说这事儿与自己无关?

想罢,一阵寒意透骨而来,李承训感到自己好似在薄冰之上,稍有不慎便会掉入万劫不复的海底深渊。他会有这样的感觉,完全是正常的。

因为他可以说是用诡计骗得贾维放了自己,俗语讲兵不厌诈,这若在放在疆场之上,本无可厚非,还会被人夸赞计谋超群,可在江湖中使用却是万万不可,要授人以柄的。

江湖以信义为本,没了信义,便会遭到武林人的唾弃,李承训与贾维的恩怨是武林恩怨,又不是在疆场之上会面,可以说李承训如此做法,纵然是为了活命情有可原,可依然是违背了武林道义。

因此,他才决定放过贾维一次,这样两厢抵消,纵然江湖上有人说他背信弃义,倒也没到那种不可原谅的境地。相反,若是贾维当真因此而死,他便是跳进黄河也洗脱不清自己的这份龌龊了。

李承训不迂腐,对于外人的看法,他虽有所顾及,却还不至于因此束缚自身,而他所纠结的是对不起自己的内心世界。他想到虬髯客,如果这事儿放到他义兄虬髯客身上,那他会怎么做?

想到这里,李承训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立kè

展开豹形向贾维逃走的方向跑去,口中喊道:“你们等我!”

窦红娘等人也是冰雪聪明,立时也明白过来,自是不能让他独去,也急速跟上,却苦了不会武功的夏雪儿,在后面跌跌撞撞的。

几十个大步纵跃之后,李承训便见到前面两条人影纠缠在一处,正是阿大和贾维。

贾维手臂和大腿都已见红,毕竟失去内功,招式即便再精妙,也成了无根的浮萍,遇到一般江湖人还行,像阿大这般以阴柔内力见长的武林好手,便招架不住了。

阿大双手上下纷飞,那如空气般透明的冰蝉丝线,就好似那追魂的恶魔,压迫得贾维透不过气来,眼见对方已跌到在地,避无可避,她把蝉丝一抖,奔着他的脖颈而去。

眼见贾维已然避无可避,李承训大喝一声,“住手!”同时施展豹形,身子猛扑过去。

阿大闻声身形一滞,但很快便继xù

向下压去。

电光火石间,李承训整个身子横扑到贾维身上,而与此同时,阿大的冰蝉丝已然落在实处,不是贾维身上,而是李承训的后背。

“滋!”的一串血珠溅起,而后便听得阿大“啊!”的一声,她连忙撤招,后退,身子发抖。

无忧和红娘等人已然赶至,连忙蹲到李承训身边,见他后心处衣衫破烂,但伤势并不严重,显然是阿大反应机敏,迅速收手。

“无名,你这是何苦!”窦红娘虽说已是婚配给他,也算正是拜了堂,可她仍旧是不好意思开口叫他老爷。

“我没事,你照顾阿大!”李承训不顾念自己的伤势,反而惦记着阿大。

窦红娘见无忧已然在给李承训处理伤口,她也放心,便转身来到阿大身旁,见阿大已然哭成了个泪人,不由心头一酸,轻轻把她搂在怀中。

夏雪儿终于赶到,喘着粗气来到李承训跟前,帮着无忧照顾他。

“贾维,快走!”李承训面色阴冷的对着他道。

贾维并未因李承训的救护而心存半分感激,他阴沉着脸道:“李无名,别以为我会感激你,你对我的侮辱,胜过取我的性命,咱们的仇恨,不死不休!”

他边说,边慢慢地起身,警觉地看着众人,缓缓而退,退到一定距离后,他转身便跑。贾维不是傻子,他知dào

生命只有一次,李承训也不可能再救他二次。

第十七章 出塞

楚云飞一直冷眼旁观,阿大的作为,给了他无尽的启发,他一个眼色过去,身旁便有几个兄弟悄悄隐没于后.

“咱们快离开这里,云飞,你现在哪里落脚?”李承训暂时还不打算离开幽州,他要解决掉贾维,为兄弟们报仇。

其实李承训现在心里也不清楚,他放过贾维到底是对还是错,但他并不后悔。一方面从道义上讲,这是他对所有朋友的一个交代。另一方面,只有他还了这个人情,心灵才没有负累,毕竟他不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对于他的问话,楚云飞充耳不闻,转身直奔窦红娘而去。

“怎么了?云飞?”窦红娘也发xiàn

了问题,对来到她身边的楚云飞问道。

“到底谁是门主?”楚云飞仍是怒气不减,说话都带着火药味。

“当然是他,咱们冤枉他了!”窦红娘赶紧解释。

“他不配!”楚云飞恨声道:“暗影门能到今天的地步,与他脱不了干系,如今他又放走了咱们的大仇人贾维,这种优柔寡断,不能断大事的人,不配做门主。”

他见窦红娘张口欲言,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又道:“红娘,我什么也不说了,总之,有我没他,有他没我。”说着,他把指头指向李承训,一脸的挑衅。

“那你走吧!”说话的是夏雪儿,她款款而来,“红娘姐已经嫁给了李无名,他们是不会分开的!”

“什么?”楚云飞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眼球溜圆,眼眉上调,嘴巴大张,手上一松,那腰刀嘡啷坠地,“你,你怎么就嫁给他了?”

“他们郎才女貌,郎情妾意,怎么就不能嫁给他?”夏雪儿话说道一半,见李承训示意他噤声,这才作罢。

窦红娘脸色一红,“这事儿容后再说,咱们先撤!”

铁青着脸的楚云飞这次没有多说,只一句,“骑马绕过幽州城,去塞外。”说完,他转身向官兵拴马的树林走去。

众人心知已然耽搁了太久的时间,那一百个骑兵转瞬便醒,他们回到树林边缘一人牵了一匹马,夏雪儿不会骑马,便与李承训共乘一骑。

“沙子,带着兄弟们去给这些狗官兵一人补一刀!”楚云飞在马上命令道。

“是!”一个矮胖墩闻言一拔腰中弯刀,翻身下马。

“且慢!”李承训知dào

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惨然,但他并不把大唐兵士看做敌人,他看到的却是这百余条性命的背后,是多少个妻子,儿女,父母的悲伤?

楚云飞看向李承训的目光,除了狠辣之外,还有一种透人心骨的寒冷,“去,沙子!”他已不在乎李承训的命令。

“云飞!”窦红娘出言吼道:“你若再不听门主号令,咱们便从此分道扬镳!”她这话说得狠绝,丝毫不留情面。

楚云飞突然纵声狂笑,“红娘,这个人武功已废,他有什么好?值得你留恋,给人家做小?”

说完,他双腿一夹马腹,那马一声嘶鸣,向外急掠而去,他那十数个手下也如一阵旋风般,随他而去。

“你!”窦红娘提着马缰呆立不动,脸色涨红,豆大的泪珠顺着面颊滚落,她万料不到以前对自己言听计从,温文尔雅的楚云飞,如何变得这般粗鲁?

李承训驱马来到窦红娘身旁,“红娘,你别难过,因为他喜欢你,他在吃醋,所以有些失常,他会冷静下来的!”他是何等聪明,从楚云飞的神态表情中已然看出了端倪。

窦红娘摇头道:“我心里只有一个人,至死不渝!”说罢,定定地看着李承训。

从她的眼神中,李承训看出了那抹决绝的坚定,他心中激动,“红娘,天涯海角,你、我、无忧、雪儿”说着,他逐一从众人面上扫过,“从今往后,咱们生死相随便是!”

“哥哥,那些兵士已经有人开始转醒了!”无忧一直密切关注着身后林中动向,“咱们怎么走?”

“走,先出塞!”李承训说完,一抖缰绳,载着夏雪儿驱马向前冲去。

无忧、窦红娘、阿大也是一抖缰绳,策马相随。

众人纵马跑出二十多里地,便追上了前面楚云飞一行,很显然,对方在等他们。

楚云飞似乎仍不买李承训的账,与窦红娘打过招呼,告sù

她,他们要去塞外的一个城堡,是他目下的栖身之地。

塞外古代指长城以北的地区,也称塞北,包括如今的内蒙古、甘肃、宁夏、河北等省、自治区的北部。这块区域在当时并不属于中原大唐帝国,也不能尽被突厥等游牧民族占领,便成为了双方激烈交战的战场,战时兵戈百万,闲时土匪成群。

总之,平头百姓在此是无法很好的生存的,但因这块临近中原的土地肥沃,碧草千里,仍会有很多游牧民族来此放牧,而楚云飞所说的那个城堡的位置恰恰是在这种三不管的地带,平地起高楼,好一座大城。

来到这座“城堡”前,李承训心里多少有些小小的震撼,其实这座城根本无法与幽州等城池相比,无论从规模还是材质上,都极其简陋,但它因为坐落在碧绿的草原之上,给人一种神话般存zài

的感觉。

但这种城堡放在草原上来讲,其规模可谓算是巨大了。一般的游牧民族不会在城堡定居,而中原人更不敢再次建城,至于土匪,却是不屑于在此建城,他们更喜欢山地。

因此,这座城堡能在草原上屹立数年,游走于各方势力之下而始终存zài

,不能不说这是一个奇葩,但李承训知dào

,这世间万物,存zài

即有他存zài

的道理。

他目测了一下这座城堡,它大概有一里地的方圆,四周都是用巨石和土坯构建出的城墙,城墙上有女墙,女墙旁边自然有人把手。

“开门!”楚云飞到得城下,立马高声喊道。

“大当家回来了,快,快!”说话间一个吊篮从城墙上放落下来,里面还坐着一个小孩。

那小孩灰头土脸,也就十二三岁年纪,在土篮及地之时,一下跳了下来,也不答话,顺手接过楚云飞手中的马缰,而后又奔着李承训等人而来。

李承训等人下马,依样把缰绳交给这小孩后,便和窦红娘等人一起来到楚云飞的身旁。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也许是第一次身处如此完全陌生的环境中,而产生的一种警惕之心吧。

路上,李承训听楚云飞给窦红娘讲了这座城堡的来历。其实这座城堡严格上说并不是楚云飞的,而应算作是他抢来的,颇有些晁盖一行抢梁山的味道。

但这城堡的旧主可不似那梁上上的寨主白衣秀士王伦那般没有胸襟,没有眼界,相反却是极其伶俐之人,犹如林冲,主动把这寨主之位让给了楚云飞,因为楚云飞的武功高出他太多。

楚云飞不仅给窦红娘讲了夺堡的经过,还详细述说了他是如何逃脱贾维的围捕,并一直以来为营救窦红娘所做的努力。

那日,窦红娘和刘黑阚等人带着手下去伏击“李无名”,可他们前脚刚走,暗影门总部即遭围困,楚云飞知dào

暗影门的人即便投降,落入贾维的手里也是必死无疑,便拼命的组织人员突围。

诡秘为暗影门的一大特色,总舵之内有条密道,本来可以避开官军的锋芒,无奈由于叛徒的出卖,这条地道成为了一条死亡之路,最后楚云飞仅带着不到二十三人逃了出来。

一路向北走,必须要远离贾维的势力范畴,这一跑便是百里之遥,直到发xiàn

了这座雄踞草原的堡垒,楚云飞才停了下来。

那时天色将暗,楚云飞如鹰允一般飞掠到堡垒的城墙之上,以雷霆手段恫吓住守卫,当然也吓住了这座城堡的大当家乌流水。

塞外不比中原,除了茫茫草原,便是滚滚戈壁,这里是游牧民族的乐土,却不是那些中原武林高手的圣地,因此,能在这里安居武林人很少,谁想?谁有本事不去繁华之地享shòu

,而来此苦寒之地受罪呢?

这乌流水哪里见过这种手段,自然拜服于地,主动退居二当家的位置,丝毫看不出他有一点委屈,相反还显得非常兴奋,扬言,“有大当家的带领,飞天堡一定可以驰骋草原,所向披靡!”

楚云飞对于乌流水的表现信以为真,也是他一心在窦红娘身上,而对周遭的一切都有所疏忽,自然忘记了“强龙不压地头蛇”可能产生的后果,也忘记了“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曾经真的发生过。

这个时候,他已得知窦红娘等人伏击“李无名”失败而前往帝都,担心她从帝都回来后找不到自己,便固定十个嫡系兄弟回幽州城去打探消息,命令他们得不到窦红娘的消息就不准回来。

在焦急的等待中,楚云飞终于等到了探子们的回报,却是一个不好的消息,他终于没有接应到窦红娘等人,使得窦红娘在幽州城外直接被官军给抓走了。

闻讯之后,他并没有调动堡内那十个暗影门嫡系兄弟,因为他还不敢完全信任乌流水,而是又挑选了五十名堡内的马贼,一起去幽州劫狱。

那些被选中的马贼们本是极其不愿意去的,但见大堡主如此武功,却是不敢不从,他们安慰自己的同时,还生出了一丝侥幸心理,“或许劫狱之后,还能抢到一些好东西,若是再能掠回几个女人,那可真是美了!”

草原戈壁,缺的不是食物,而是女人。

第十八章 都督府阴谋

楚云飞带着马贼们乔装入城,暂时暗兵不动,而他独自夜探幽州大狱,却并未发xiàn

窦红娘等人的踪迹。

一连数日,楚云飞想尽办法探查,都没有任何进展,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他终于决定要冒险探查都督府。

那日,他探听到贾维出府剿匪,便偷偷潜进都督府,发xiàn

了聋哑老头儿的异常,便仗着自己的功夫,欺负老头眼瞎耳聋,明目张胆的跟着进了地牢之内。

他是跟随老头从地上正门进去的,因此同样被一个个没有门的圆润囚笼相距于外,他偷偷的掰弄这些铁栅栏,结果发xiàn

它们是精铁所铸,即便自己功力再增加十倍,也是无济于事,可他又不想放过如此良好的营救机会,便斗胆制住了这个聋哑老头,逼问其打开闸门的方法。

那老头虽然耳聋眼瞎,却是可以写字,在楚云飞的威逼之下,总算告sù

他救人的方法:那便是要从另一侧密室打开牢笼内的小门,才可以救得众人出来。而这个小门同样是精铁铸造,非钥匙不能打开,那钥匙却被贾维随身携带。

楚云飞闻言一筹莫展,他知dào

凭借自己的功夫,根本近不得贾维的身前,如何能盗得钥匙?简直比登天还难,可随即,他便听得这聋哑老人愿意帮zhù

他们偷取钥匙。

“为什么?”楚云飞又不是三岁孩子?哪里肯信?

老者不慌不忙地道:“这地道为贾维的秘密,不许外人知dào

,因此他刺瞎了我的双眼,害聋了我的双耳,目的就是要我永远留在这里为他看门,现在,只要你们能给我钱,救我出去,我便帮你们。”

“你相信我们?”楚云飞还是不信。

“我信!信的不是你,是一个机会!”

楚云飞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也只有选择信任这个老头儿,但他留了个心眼,那便是不让兄弟们介入,完全由自己来与这老头儿接触,即便有诈,也是自己一个人被俘。

四日后,楚云飞又寻到一个贾维不在的空当儿,只身进入都督府来会见聋哑老头。

这老头别看眼瞎耳聋,还真是有他的办法,还真的把监牢钥匙的拓模交给了楚云飞。

楚云飞感觉这一切太顺利了,不由得疑惑起来,便询问这老头儿是如何做到的。

聋哑老人说是他的侄子在贾维洗澡的时候,偷出钥匙拓的模子。

楚云飞信了,但现在想来,贾维会把这么重yào

的东西置身于视线之外吗?那老者的侄子从未出现过,到底存zài

吗?很明显,那是个骗局。

但对于当时如无头苍蝇般的楚云飞,他只能在潜意识中蒙蔽自己的智慧,孤注一掷地选择信任,因为他已别无他法。

信任归信任,楚云飞还是有所顾及,因此劫狱那日,他依旧是孤身一人前来,但当他用配好的钥匙逐个房间打开牢笼之时,他激动了,他不再怀疑这老头儿确实是在帮他。

在聋哑老头儿的帮zhù

下,他们很顺利的出了都督府,然后汇合乔装藏身于暗处的马贼兄弟,一行人分成小批次地向城门而去。

城门守卫已然被楚云飞买通,可当他带着窦红娘等人通过城门不远,到达一处空旷地时,却看到了有数百官军迎面而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楚云飞此时方知中计,在寻那聋哑老头早已不见,很明显这是一个局,先放松了都督府的警戒,让楚云飞得以轻而易举的混入期间,再用聋哑老头为饵诈降,假意让他救出众人,等引出所有人后,再一网打尽。

那个假李无名再次出现,楚云飞等人知dào

怕是在劫难逃了。

“云飞,反方向逃!”窦红娘机敏,一推左侧的楚云飞,同时自己则向右侧猛进。

楚云飞虽不知她用意,但已经习惯于服从她的指挥,忙借势加速狂奔,他知dào

留得青山在,才能有救人报仇的机会。

他们这些人加起来也不是贾维的对手,而贾维却是只有一个,窦红娘这招明显是声东击西,她算好了贾维必然会来先捉她,从而为楚云飞逃跑争取时间。

果然,站在中间的贾维知dào

谁更重yào

,但他又不甘心让楚云飞逃掉,手中长剑延出,如流星般奔着楚云飞破空而去。

楚云飞感觉到劲风来袭的时候,已然躲闪不及,毕竟他们功力相差太远,但他的修为到底也算得上一流,因此虽未全部避开,却是避开了要害。

长剑贯穿了他的臂膀,巨大的冲力使得他踉跄倒地,楚云飞非是懦弱的角色,一掌折断长剑,又封住了伤口旁的穴道,继xù

向前飞奔中,与此同时,他身后箭矢如雨般射来,但都被他凭空纵跃躲避掉了。

贾维顾不得楚云飞,向窦红娘急掠而去,十丈远的距离转瞬即至,一掌拍至她后心。

窦红娘知dào

不是敌手,可也要使出浑身解数来周旋,目的是拖延时间,令楚云飞逃得更远。

无忧和阿大在他二人动作的同时,也行动了。她们的功夫远在官兵之上,但是为了维护夏雪儿周全,便显得力不从心了。至于其他人,本事暗影堡拉来的马贼,打家劫舍尚可,与官军对决立即就成了乌合之众,还好尚有十几个暗影门老班底在苦力支撑,但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无忧没有逃出去,窦红娘又被捉了回来,其实她本来也未想跑,抓回来也是神色淡然。

贾维照例杀了所有俘虏,只把窦红娘、无忧、夏雪儿和阿大留下作为诱饵,又重新把他们关回了都督府地牢。

楚云飞只身逃回暗影堡,虽然长剑贯穿了他的臂膀,但这也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将养些时日后,他便又带着自己的亲信潜去幽州。

这次,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密切关注都督府的一切动向,找寻时机,或者说等待时机。

那晚,楚云飞见到一个李无名把另一个李无名抓入都督府,至此,他才知dào

原来一直与他交手的这个李承训是假的,但那时他还不知dào

是贾维在装扮李承训。

又过了数日,楚云飞甚至做好了劫法场的准bèi

,总之是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救出窦红娘。

就在他密切筹备之时,顶盔掼甲的贾维出现了,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带着人一百骑兵押解着李承训向南而去。

“有了,蒙汗药!”楚云飞想到了一个办法,他终于有机可乘了。

对于高手来说,体内一旦存有有毒物质,他们会非常敏锐的感觉到,并通过内力把毒逼出,但蒙汗药却是不同,它溶于水和血液当中,既无毒性,也无刺激性,只是感觉上微有些酸苦,可混在酒里很难被人发觉。当然,也有绝顶高手,可以抵抗蒙汗药的,但贾维不是。

如何让贾维喝下这蒙汗药,楚云飞可谓是煞费苦心。

他和他的马贼们不敢露面,因为以贾维的眼力,一定能看出他们绝对不是商人,而是身带血腥气的刀客,因此他必须要找一个肯为他冒死完成下药任务的人。

在幽州郊外一处镇子的一个老头儿,曾经受过楚云飞的恩惠,当楚云飞找到他的时候,他爽快地答yīng

了,并领着镇子里的几个年轻人一起来干这事儿。

为了万无一失,他们并未事先在酒中混入蒙汗药,而是把蒙汗药藏在了葫芦瓢里,就是怕贾维多心而让他们试酒。

果然,贾维让老头试酒。而老头儿喝的是没有下药的酒,自然没有什么反应了。但贾维却生出了松懈之心,他心疼兄弟们辛苦,便允许他们每人一囊酒,而这时,那老头带来的年轻人,便开始用混有蒙汗药的葫芦瓢舀酒,自然又把药混入到了酒中。

但是,这期间出现了一点儿差错,便是老头试酒的那坛酒,尚未来得及下药,便被贾维顺势拿走了。

因此,当所有人都晕倒,而贾维岿然不动,楚云飞的心便沉到了谷底,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准bèi

孤注一掷,这才十分警觉地绕过贾维来到窦红娘跟前。

而另一面便是李承训偷下化功散后与贾维换酒,而最终使得贾维虽未中蒙汗药,却中了更厉害的化功散,从而导致他被擒。

听过窦红娘的转述后,李承训心中感动于楚云飞的忠心,自然不会计较楚云飞对于自己的漠视,只是一笑置之罢了,但他心中却打定主意,尽快把门主之位传给红娘,以抚慰楚云飞的伤口。

想到楚云飞,李承训不禁心中一动,他回想楚云飞对待窦红娘的态度,以及他看窦红娘的眼神,绝对不是一个属下应该有的神态,他猜测是这个楚云飞喜欢上窦红娘了。

一丝酸意在他心头微微泛起,他自嘲地摇了摇头,“李承训啊李承训,你现在身上没有武功,朝廷里没有职位,江湖上没有地位,暗影门也被搞得鸡飞蛋打,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为何这几个女人还对你死心塌地呢?”

李承训凝望着草原深处,渐渐地,笑容在脸上僵住了。他似乎找到了答案,是这些女人爱他,信他,看好他,那他呢?他会给她们带来什么呢?她们真的愿意跟随自己忘情于山水间,以天地为家吗?恐怕不尽然,女人们都喜欢安定,都喜欢相夫教子,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却恰恰与她们的想法背道而驰。

“不行!”他感到了一份责任,一份危机,隐隐之间觉得自己似乎应该选择一个地方立足,给自己的夫人们一个交代。

就在他心思百转,思谋以后的发展时,他们已然来到了城堡底下。

第十九章 陡生变故

暗影堡是个椭圆形城堡,大概有一里地方圆,其城墙高大结实,四周无门,进出全靠城墙上的吊篮,这种设计无疑大大增强了城堡的防御性,使其安全性大大提高。

李承训等人相继被吊入堡内,站在城墙之上,向内俯视,堡内的情形一览无余。堡垒内部不似水泊梁上,没有聚义厅,没有忠义堂,它更像是一个西方世界的庄园。

最引人瞩目的是堡垒中央有一个大广场,以一个高耸的旗杆为标志,使在城堡中的每一个人抬头便可望见。

其次显眼的便是广场正对着的一处阔达的院落,那院落门楼相对堡内其他房屋要高大一些,而且那院落里还有数间房屋,总之一眼便可见其核心地位与不凡的气场,围绕在广场周边,与阔达的院落相对的便是林林总总的店铺,李承训特意目光扫过,见外面有的生意,这里居然一样不落的都有。

比如这里也有酒肆,却仅有一间,有铁匠铺虽然不大,还是一间,像布房、药店、客栈等等,也都是一间,这里甚至还有一间妓院。他心中不禁感叹,这里还真是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哪。

在一个叫狗仔的小喽啰的带领下,李承训来到广场对面的那个阔达院落前,未及近前,便见到院落里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长得圆胖,一副笑面,一双三角眼,使得此人看起来颇具奸诈气质,他人未近前,声音已至,“老大!”

“老二”,楚云飞向那人打过招呼后,便给双方互相做了引荐,在介shào

李承训等人时,便只说他们是以前暗影门的老兄弟,并未说出他们的实jì

身份。

李承训得知此人便是暗影堡的二当家乌流水,便抱拳示意,却见对方的注意力全在窦红娘几女身上,那眼珠骨溜溜的乱转,他心中便一阵厌恶,却还是暂时忍了下来。

“哎呦,”乌流水一拍巴掌,“暗影门的兄弟可都是大英雄,快,狗仔,看茶。”说完,他便卑躬屈膝地引着众人进去里间堂屋里。

这是堡内聚集议事的地方,却是极其简单,只有长凳方桌,看来马贼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楚云飞安排狗仔带着红娘等女眷下去休息,李承训知dào

楚云飞不待见他,便也借故回房休息,堂屋中便只剩下了楚云飞和乌流水。

“怎么没看见蝎子和铁匠?”楚云飞喝了一大口茶水,目光游离向外。

这两人是他从暗影门带出来的嫡系,也是现在唯一留在堡子里的人,不可能他回来了,而他们不出来迎接自己。

“老大,”乌流水接话道:“昨日这两人拼酒,喝高了,我这就去把他们从被窝里揪出来。”说着话,他撸胳膊挽袖子,便要向外走。

“算了,”楚云飞忙阻拦道:“也没什么事情,等他们醒了再说。”他这几日在幽州昏天黑地的忙活,也是极其疲劳,说话间站起了身子,“我去休息一下,你安排一下,晚上杀牛宰羊,给我朋友们接风。

“老大您放心,老二办事向来不打折扣!”乌流水嘿嘿笑道。

“嗯!”楚云飞刚一举步,便感觉到脑中一阵眩晕,忙伸手扶住桌子,算是没有立即摔倒“老大,你怎么了?”乌流水忙一步上前搀住他的胳膊。

楚云飞身子不敢再动,而那眩晕的感觉不仅未有所好转,反而越演越烈,好似自己进入到了一个黑洞中,而且还是个旋转的黑洞。

“蒙汗药?”他突然间惊醒过来,不过为时已晚,楚云飞庞大的身体在瞬间轰然倒地。

“老大,你怎么了?”乌流水说话的声调都变了,他脸色逐渐变得凄惨可怖,又喊了几声,见楚云飞没有动静,便用脚踢了踢李承训的身体。

“老大,老大?”乌流水每说一句老大,便加重一分对李承训身体的踢踏,及至后来竟然变成了狂暴的乱踢。

此时的乌流水好似神魔附体,由内而外的散发着一种畅快淋漓的舒展,是的,他压抑得太久了,他也隐忍的太久了,等得就是这个机会。

乌流水在草原上算不得声明显赫的马贼,但也是这方圆百十里地的小霸主,俗语说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可楚云飞凭借自己的武力和二十几个武艺超群的手下,硬是强占了他的这个大好堡垒,这让他如何能够甘心?

草原上能够存zài

的马贼,无一不是心狠阴毒之辈。乌流水自知武功不济,便只有隐忍不发,反而装作真心归顺与拥戴,而暗地里却一直寻找机会,要除掉楚云飞。

比如楚云飞第一次拉着队伍劫狱失败,他带伤逃回暗影堡后,乌流水便暗中蛊惑手下用流言中伤楚云飞,说他“为了自己的粉头,搭上了数十条兄弟的命。”

而楚云飞呢?他丝毫没有留意堡内众人的变化,一心记挂着窦红娘,伤未全好便又去幽州探查,但他这次只带了十个嫡系兄弟,并未带山寨中那些马贼。

乌流水很善于把握机会,他见楚云飞上次劫狱折了十几个兄弟,这次又带走十个,如今在暗影堡便只剩下两个楚云飞的嫡系手下留守,知dào

此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于是,他当机立断,就在楚云飞离开的当天,便急不可耐的用毒酒鸩杀了蝎子和铁匠,然后便是等待楚云飞,并想好了用蒙汗药酒的法子。

楚云飞在暗影门平步青云,在塞外也是所向披靡,加之年轻气盛,难免养成了自大孤傲的性子,他并未看得起这个土包子一般武功底下的马贼,殊不知dào

法自然,过刚则易折的道理。

他能有今日之祸,完全在于他的自大与不识人。

“你奶奶的,老子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啊?”乌流水咬着牙,一字字的蹦出来,每说一句,便用力踢楚云飞一脚,最后“呸!”的一声,又吐了一口浓痰在他的脸上,而后拔出随身携带的腰刀,抵到楚云飞的脖颈上。

“嘿嘿”乌流水冷笑着把手掌下按,听得“咔”的一声,便割下了楚云飞的头颅,溅得他一身鲜血,他从地上抓起头颅,这才大步向外走去。

守在门口的狗仔见他手中提着割人头出来,虽然早知如此,仍是吓得一个哆嗦,“大当家!”

乌流水嗯了一声,又问道:“你那边得手了吗?”

狗仔一抹头上的汗水,“大当家神机妙算,那男的已经捆在旗杆底下,至于女的吗?”这家伙一脸坏笑,“也都已经在梦里候着大当家呢!”

“捆什么捆?把那男的直接做了!”说完,乌流水脸上露出了一抹yin邪的笑意,“那几个女的可真是绝色美人,爷爷我现在就忍不住了,嘿嘿!”

“小的们没敢动,都好好kàn

着呢,请大当家的先尝鲜。”狗仔也是一脸的萎缩,他们山寨有规矩,那便是掠来的女人,大当家玩够了才会赏给手下。

“他奶奶的!”乌流水把楚云飞的人头向狗仔怀里一扔,“去,挂到城门上去,爷爷实在忍不住了,那个红衣女子在哪个房间?我就喜欢她冷若冰霜的摸样。”

“大当家,那红衣服的女人和她的跟班在左首第二间。”狗仔手中捧着血淋淋的人头,却又不敢扔掉,缕顺着楚云飞的发髻,变成提拉的模式。

“他奶奶,自从这个楚云飞来了之后,老子多少天没开荤了?今日可要好好耍耍!”乌流水奸笑着直奔窦红娘休息的房间而去。

“他奶奶的!”狗仔在乌流水走后,立时觉得自己高大起来,学着乌流水骂了一句,便一手提着楚云飞的脑袋,一手拖着他的尸体,向广场旗杆走去。

他正巧见到一队巡逻的堡丁,便把楚云飞的人头和尸体都交给他们,让他们再去把李承训的人头也割下来,与楚云飞的人头一起用竹竿挑到堡墙上悬挂起来。

安顿好大当家交代的事情后,狗仔脸上yin邪之色大盛,翘舌tian了tian干枯的嘴唇,心好似火烧屁股般,也向窦红娘休息的那间屋子跑去。

他心中只一个念头:老大都数天没开荤腥了,自己也是一样,现在享shòu

不得,先饱饱眼福,也算解馋了。

李承训被一盆清水浇醒,感觉自己的四肢被束缚着,若有若无的人声传入耳膜渐渐清晰起来。

“二哥,弄死就弄死了,为啥非得给他整醒?”

“嘿嘿,活鱼香,还是死鱼香?再说,我就爱看这人死时候的惊恐摸样。”

李承训刷地睁开眼睛,见一高一矮两个凶恶的堡丁站在自己身前,都挺着尖刀。

“嘿,二哥,他醒了!”那矮子指着李承训叫嚷着。

“看到了,”其实那高个也已看到,他俯下身来,“兄弟,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到阴间别怪咱!”

时至此刻,李承训心中惊惧,倒不是担心这二人能杀了自己,而是不知dào

自己晕了多久,无忧等人可有危险。

就在这个叫二哥的男人,把尖刀递向他胸口的时候,李承训已暗运神力,爆裂开被绑缚双手双脚上的绳索,同时单手抓住这人的手腕,猛地向后一掰,再用力一松,这尖刀便直接刺入这二哥的胸口。

二哥瞪着不愿相信的双眼,身子缓缓倒地,瞬间没了气息,而那矮子见状不好,正要逃跑。却不料李承训动作迅猛,他一个翻身起来,顺势右手锁住那矮子的咽喉,但听得“咔嚓”一声,那人的脖颈,直接被李承训掐断。

第二十章 险遭凌辱

李承训瞬间斩杀了这两个堡丁,这才发xiàn

自己处身在城堡中央广场的旗杆之下,是整个城堡的中心位置,而此时,广场四周不少店铺商家和路上行人,手里拿着刀,棍等各种凶器,正纷纷向他这里聚集。

这种边界地方因为常年匪患,所以一个镇子,一个堡子,都是兵民结合,亦兵亦民的,何况这个堡子明显是个人吃人的黑场子。

李承训勇者无惧,他此刻最担心无忧等人,完全不顾众人的围拢,向着无忧等人住处走去。

他记得自己在休息的房间只喝了一大碗水,而后便晕倒了,显然是那些人在他晕倒后把他拖到了广场,绑缚在旗杆上,现在,他非常担心无忧等人的安慰,忙展开豹形加速,向旗杆对面那阔院跑去。

那些已经围拢过来的堡丁见他迎面撞来,纷纷举起手中的家伙事儿向他砸来。

可李承训“蛇形”变幻莫测,在众人的缝隙中穿插而过,却也未饶过他们,顺便手打脚踢,放倒了一切阻拦他的人。

这城堡本就不大,那待客的大宅子是堡主处理事情的核心地域,自然在这城堡的中心地带,也就是旗杆附近。

李承训刚进到那大院中,心下立时骤然紧张起来,他见到左侧第二间客房外有一个男人正趴在窗户外面,向里面窥探。

“这是红娘的房间!”他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被迷倒,红娘他们应当也无幸免,而这人没有进去亵渎而再次偷窥,定然是里面有人其他男人在,在干什么?

李承训想到这里,腹中顿时顶出一团怒火,“去死!”

在门外偷窥的正是狗仔,他闻声侧头,还未看清来人的样貌,便觉得脑袋一晕,什么都不知dào

了,当然也不会知dào

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

李承训天生巨力,以豹速,带着巨大的仇恨打出一拳,直接击碎了狗仔的脑袋,现在的狗仔只是一个站立着的无头人。

他杀狗仔只是顺手,并未停步,直接撞身冲进房内,顿时感觉眼前一黑,塞外房屋由于风沙大,因此窗子通常不大,所以室内光线较暗。

即便如此,他仍然一眼便望见了土炕上那两抹雪白,以及那雪白之上正转头盯着他的乌流水。

“畜生!“怒火中烧的李承训怒吼一声,爆fā

出全身的力qì

冲向那好似一团肥肉的乌流水。

乌流水本身武功不济,全凭心狠手辣,心思灵活,依靠其兄的势力,才得以周旋于草原大势力之间得以立足,一见李承训的声势,便心知难以抵挡,忙向后一闪身就要去搂抱窦红娘的脖颈。

李承训见他如此,心知他要以红娘为人质,怎容他再触碰红娘的身体,一个纵跃跳上炕头,双手按在乌流水双肩之上,“嘿!“的一声,活生生捏断了他两边的肩胛骨。

“啊!”乌流水疼得惨叫一声,险些晕厥过去,随即他便看到自己的两条手臂被李承训生生的撕断下来。

李承训在撕断他双臂的同时,借助惯性把他摔到了炕下,他可不会让乌流水的血迹沾染在红娘的身上。

乌流水疼得满地打滚,呜嗷乱叫。

“红娘!”李承训不知为何,发觉自己的嗓子沙哑了,他跪坐在她的身旁,见她和阿大都是全身赤裸,阿大还好,白皙的身体上未有任何印记,倒是红娘的胸前有两抹黑手印。

他心中疼痛到了极处,竟然感觉双眼有些朦胧,看不太清东西了,他把手放到红娘的下体,感觉到一份干爽,心中算是松了一口大气。

可以说是万幸。乌流水久在塞外,就是一个泼皮成势,可谓是井底之蛙,并未料到楚云飞带来的人会有这般本事,因此他打算细细的品玩这几个女人。所以他进屋之后,脱光了二女的衣服,欣赏猥亵了好一阵子,却并未着急直入主题。

就在他急不可耐,欲行不轨之时,李承训突然闯了进来,可谓是千钧一发,险到极致。

李承训从广场逃脱,到闯入房间,到出手救人,到为红娘轻轻盖上衣衫,可谓是快如迅雷之势,待他做完这些,那追赶他的堡丁才赶到门口。

听到屋内乌流水的惨叫,立时有三个家丁冲了进来,可他们还未看清里面的状况便觉得胸口骤然一紧,一口气息没有运转上来,便昏死过去。

李承训双拳一脚把三人踢出门外,而后拎着没了胳膊的乌流水来到屋外,把他扔在地上。

顿时人群之中炸开了锅,这可是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大当家啊,即便前些日子在那个叫楚云飞面前卑躬屈膝,可暗地里还是说一不二的人,如今却是浑身血球一般,说不出的恐怖诡异,哪还有半点人样?

房门已被李承训踢坏,因此他出来之时,只能随手把那门板立起,他心中还担心无忧和雪儿那边,好在她们的房间于此比邻,心念间便以豹形闯进隔壁的房间,见无忧和夏雪儿衣衫整齐的倒在床上,这才松了口气。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堡内行凶?”一个尖锐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随即,李承训便听见身后有人喊这人为大管家,他回转身来,见来的是一个尖嘴狐腮留着山羊胡子的人,心中不免冷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这样一个肮脏的堡主,他手下也不会有什么好人。尽管他现在不敢离开这两屋之间,但心中却是动了杀机,要除去这帮龌龊。

“现在放下武器离开这里的人,我可以免他一死!”李承训森然开口,不带一点儿生气,这是来自于发自心底的愤nù



山羊胡子尖声道:“他就一个人,不要怕他,给我上,杀了他的赏银十两。”

想这人有些地位,或者是赏格足够吸引人,他话音刚落,立时涌上三个穷凶极恶的堡丁,手中拿得都是钢刀,向李承训直劈过来。

李承训脚踏蛇式,游走于三人身侧,毫不费力的把手掌按于三人后背,吐出天生神力,直接震碎了他们后心。

杀了这三人,他顺势前驱,一把扣住山羊胡子的脖颈,瞪着血红的双眼,嘶哑着嗓音吼道:“立kè

让人打几桶水来!”

这山羊胡子显然不会武功,立时慌乱起来,一面招呼堡丁去取水来,一面双手拉扯着李承训铁钳一般的手腕求饶。

有那伶俐的堡丁赶忙去不远的井口打了几桶水过来,战战兢兢地放到李承训身前。

李承训手一松,山羊胡子瘫软在地,早已被他捏碎了喉咙。

“哄!”的一声,堡丁一哄而散,他们抢掠百姓尚可,遇到真zhèng

高手,哪还顾得了别人?

李承训他方才心魔骤起,有心屠灭整个城堡里的人,现在逐渐冷静下来,也不去搭理他们,提着两桶水,率先进入无忧的房间,对着无忧和夏雪儿的脸,一人泼了半桶。

“啊!”二女同声而醒,见到好似疯魔一般双眼通红,浑身散发着阵阵寒气的李承训,不由得都愣住了。

“快,出来,咱么都被下了蒙汗药。”

李承训说完便退出了房间,又提着一桶水进入到了窦红娘的房间,照样救醒了红娘和阿大。

“无名,怎么回事?”窦红娘醒来后,见到自己赤身**,悚然一惊,预感到出了问题。

“万幸,我来的及时,快穿衣服出来再说!”说完,他又退出了房间。

此时无忧已从房间里出来,看着地上躺着六俱尸体,心中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可恶,哥哥,咱们怎么做?”

这座城堡没有城门,去城墙上割断那些个吊桶,一个人也不许放出去。

无忧心中的李承训,向来是温文尔雅,处变不惊,从未见过他露出如此神色,心知事大,点头“嗯”了一声,便施展百兽拳直奔堡垒城墙而去。

此时堡垒之内的众**概分做两类人,一类是飞快的跑入自家的房门,店铺,掩上门栓躲藏起来,这一类**都是商铺老板和妇女儿童,而另一类则是逃亡城墙,企图逃出城外,这一类人多是负责守卫堡垒的堡丁。

李承训心中有个注意,他想占有这个堡垒作为立足之地,但这里的人穷凶极恶,万万留不得,可不留下这些人,单靠自己无法防卫这么大个堡垒,这就需yào

他慧眼如炬,除掉那些罪恶缠身不思进取的人,而留下那些有心改过可以向善的人。

一瞬间,他便做出了一个初步决定,杀掉那些企图逃走的人。这些人在这里无牵无挂,定是穷凶极恶之徒,他们境由心生,见头目已死,生怕李承训找他们秋后算账,故而争先逃命人,与其让这些人渣走掉,不如把他们留下,替天行道。

窦红娘推到房门而出,两道剑眉陡立,脸上煞气浓郁,与李承训相比不遑多让,“无名,是谁?”她是咬着嘴唇说出这几个字的,一抹血色留在她唇齿之间。

同样,阿大也是脸色阴沉,好似那密布的乌云,要滴出水来,双手攥着她那冰蝉丝,定定地跟在红娘身后。

“一共两个,一死一伤。”李承训手指着扑在地上失去双臂的乌流水,“他还有口气!”

窦红娘与阿大好似两个冰人一般,浑身泛着冷气,来到乌流水身前,“我不想再见到他,阿大,你来吧!”

乌流水虽然疼得恨不得立时死去,可真听得要取他性命,连忙磕头求饶,由于没有手臂且失血过多,甚至一个头都没磕上,便瘫软下去。

阿大哪里管他?踏前一步,双手一张,把冰蝉丝线套在了乌流水头上,“这么死,算便宜了你!”

说完,她双手扭错,那乌流水的头颅瞬间从脖颈处分离,骨碌碌地滚到一边,而他脖颈大动脉处瞬间喷散出大汩的鲜血。

第二十一章 沙子

乌流水头颅落地,表情定格在脸部肌肉极度扭曲的瞬间.

李承训的脸色阴冷,“红娘,我要大开杀戒了!”广场上的人已然跑光,他的目光停留在城墙上。

窦红娘也顺势看去,见有三十几个壮汉,正在围攻无忧。虽然无忧不至于落败,但毕竟势单力孤,而对方则个个穷凶极恶,在做困兽之斗,威力自然大增。

“阿大,你保护雪儿,”窦红娘吩咐过后,启动太虚步,飞身向城墙方向纵掠而去。

与此同时,李承训也启动了。他的百兽步伐较之太虚步在对敌上稍有不足,但在速度上却相差无几,况且他天生神力,每一步踏出都用足力qì

,腾挪起跃间,声势威猛骇人。

二人几乎同时到达城墙上,纷纷出手,如砍瓜切菜般,瞬间便击毙了这三十几个壮汉。

李承训,无忧,窦红娘三人立足在城墙之上,注视着城中的一切,塞外空旷风大,吹得几人染血的衣衫猎猎作响,远望去,好似天神一般威猛。

对,就是天神,他们在中原武林虽算不得一流高手,但在这地广人稀的塞外草原,绝对算做高手一列。

俯视下,李承训发xiàn

广场旗杆旗杆下有一个人,正在一具尸体上不知做着什么,看那尸体身上的服侍,好像是楚云飞。

他方才虽然也在旗杆附近,但被冷水冲醒后,一心惦记着无忧等人,便杀了守卫直接去救援窦红娘,并未注意周遭的情况。

“走,红娘!”李承训从高大的城墙上纵跃下来,好似一头孤鹰,竟带着稍许滑翔的味道,这是他模拟飞鹰控zhì

气流飞行而产生的心得。

窦红娘也发xiàn

了楚云飞的尸体,她有内功在身,又有太虚步精妙身法傍身,从城墙上下来好似一只红色蝴蝶。

无忧没有李承训那般天生神力,因此控zhì

百兽拳比他差了许多,她便用猿猴倒爬的身法贴着城墙掠了下来,姿势丑了些,却是实用。

三人到得那人身旁,才看得真切,那尸体正是楚云飞的,而且是身首异处,而那个叫沙子的人,正在一针一线的把楚云飞的脑袋缝在他的脖颈上。

“云飞!”窦红娘一下扑到,眼泪刷地留了下来。

她早就知dào

楚云飞对她有意,甚至在还不认识李承训的时候,她便知dào

,但那时她一心在振兴门派与贾维明争暗斗中,并没有给他机会。

后来,她认识了李承训,一颗心便不由自主的爱上了他。而对于楚云飞,她怕伤害他的自尊,因此只能故作不知他的爱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并开始渐渐疏远他。

可是楚云飞却是一如既往地支持她,即便知dào

她爱的人是李承训,仍然丝毫不减对她的爱意。

直到这次,当他得知她同意嫁给李承训后,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带着对李承训的怨气,终于表露出自己对她的在意,但最后还是选择了遵从她的意志,并服从她的决定。

可现在,这个爱着她的男人走了,甚至最后都没有表达出积压在心头多年的那份爱意,而她真的后悔,没有好好与他谈谈关于自己情感的问题,现在,没有机会了。

李承训没有安慰窦红娘,因为他知dào

她需yào

发泄,也知dào

旁边有无忧和雪儿照料,不是问题,他现在要做的是搞定这个城堡。

窦红娘要亲自为楚云飞缝补头颅,李承训便让雪儿陪着他,让无忧和阿大保护着他们,自己则把沙子带到了一旁,详细询问起来。

沙子二十来岁,细眼扁鼻,样貌丑陋却是筋骨粗壮,一看便是久居塞外之人。他并不是暗影门的人,是这儿的堡丁,但却不被乌流水重用。

他不被重用的原因除了相貌丑陋之外,最大的因素是他不是纯种的中原人,而是突厥种和中原华夏民族的混血儿,俗称杂种。

楚云飞到来后,自然要着力培养自己的势力,那些不被乌流水重用的人,便自然成为他着意拉拢的对象,沙子便是其中之一,而且是最不买他账,最不配合的那一个、沙子为人憨直,堡里人都喊他名字的谐音“傻子”,他也不恼怒,乌流水嫌弃他木讷而不待见他,他也不生气,而对于楚云飞的拉拢,他拒绝的很干脆,“我是乌堡主的堡丁。”

他可不管现在的飞天堡已改名叫暗影堡,现在的大当家是他楚云飞而不是乌流水了。

堡里的人都说:“傻子仗义,犟脾气,却从来不与人争斗,”当然,也是无人敢真的惹他,因为他虽没有李承训那般天生神力,却也是天生的大力士,举起五百斤的磨盘不成问题。

楚云飞非常喜欢沙子的这份憨直,忠勇,便下决心要收服他为己用,也是赶巧,还真就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使他收服了他。

沙子的家住在堡里最残破的区域,那里的房子,有很多甚至是漏风、漏雨的,夏日防不住蚊虫的叮咬,冬日防不住寒风的侵袭,还要随时面临房子坍塌的危险。

沙子不被堡主重用,自然得到的好处就少,而他平时出去抢掠的时候,也从不杀人夺财,所以日子过得清苦,但他力大如牛,便自己从远处背来木头和石材,加固自家的房屋。

可是不知怎地,就是那天,他新近搬回来的一道石梁竟然压塌了房间的墙壁,直接砸向正熟睡的姐弟二人。

危机时刻,从旁边路过的新任堡主楚云飞用双臂挡开石梁救了他们姐弟二人,而他自己则被震的口吐鲜血。

当然,沙子不知dào

石梁的倒塌,是楚云飞的弄的手脚,救人是他的计策,吐血自然也是他的伪装。虽然是不择手段,却从此收复了一员死心眼的战将。

出生在边塞的**都粗犷豪放,自那以后,沙子便接纳了楚云飞,但他也不反感乌流水,总之是做他自己,不偏不倚,对两位堡主同样尊敬,他可不管别人的尔虞我诈,在他心中,装的便只是那份憨傻。

楚云飞把沙子当做亲信看待,因此每次出征,都带着他,一方面是担心乌流水对沙子使坏,另一方面是要历练沙子,使他堪当大用。

这次,楚云飞带着沙子和十个暗影门故旧,不伤一兵一卒的凯旋而归,令他们每个人都感到兴奋和骄傲,却是万万没有料到,暗影堡中等待他们的不是欢呼,而是地狱的召唤。

他们一进入堡内,便有堡丁把清水递送过来。这是堡里的规矩,因为外出办事儿的兄弟都是长途跋涉,水囊里的水怎能饮得痛快?回来送水是份礼仪,也是份温情。

众人不疑有他,自然把水一饮而尽,但沙子却幸免遇难了,是因为他回来后急于去见自己的姐姐,拒绝了堡丁送来的清水。

但是他在家还未与姐姐说上几句话,便听到外面喊杀一片,忙出来观看,正是李承训斩杀了堡丁从广场跑开的那一刻。

沙子跑到广场这里便发xiàn

了身首异处的楚云飞,不用他问,自由好事的人告sù

他出了什么事情。他痛苦流涕,却不愿搀和这堡内之争,便不顾外面打得火热,自去找来针线,开始给楚云飞缝合身体。

一个七尺高的汉子,坐在地上,一面流着眼泪,一面缝合着尸体,看到这一幕,李承训动容了。

他是听楚云飞与窦红娘聊天时了解到沙子的,楚云飞担心红娘在塞外人生地不熟,便安排沙子作为护卫兼向导,因此向他们讲了沙子的脾性,以及如何收复的沙子的过程。

现在看来,沙子的确对楚云飞实心实意,为人却也憨直忠勇,而李承训在塞外可谓两眼一抹黑,他必须要找个当地靠得住的人作为向导,作为中间人,他别无选择。

“沙子,你信我吗?”他必须收复沙子,因为沙子便是他撬动整个塞外草原的杠杆。

沙子抬头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惊惧与警觉,他又用余光扫视了一下旁边正在一针一线缝制楚云飞尸体的窦红娘,低头沉思片刻,这才点点头,“这位大爷,楚堡主不顾一切的去救援你们,你们应当是他至交朋友,而楚堡主是我的恩人,所以,若有需yào

沙子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淳朴的话语令李承训心中大定,再看沙子眼神通明,透着淳朴的清白,可以确定,这是个老实人,甚或是不应该在马贼队伍里出现的人。

“好,以后咱们便算是兄弟了!”说着,李承训伸出双手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满脸喜色,“和我好好说说堡里的情况。”

沙子既然决定跟随李承训,自是知无不言的打开了话匣子。二人正说得兴起,却见不远处的一间商铺里走出一个瘦小的老头儿,他步履微颤,被一个年轻的厚生扶着,缓缓向这边走来。

“这人是谁?”李承训抬手一指。

“这是堡子里年龄最大的王老爷,是乌堡主爹的把兄弟,我们背地里都叫他王八皮。”

沙子把这人的详细情况介shào

出来,听得李承训心中怒火升腾,“好个王八皮!该死!”

第三十二章 去伪存真

待王八皮走到近前,李承训已收敛起心中怒火,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漠.

此时,窦红娘已把楚云飞的尸体处斩妥当,放在一旁用白布蒙上,与无忧一起并肩站在李承训两侧。她非是那种整日只知儿女情事的女儿家,乃是胸中有天地的奇女子,一阵发泄后,已然收敛心情。

那王八皮走到他们面前三尺开外,竟然扑通一声,跪倒于地,“请大侠客顾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放过堡内之人性命,咱们愿意把堡内一切财富都献于您。”

李承训不怒反笑,“不用你献,我自己可以拿!”

这话把老者噎得直翻白眼,“这,这,”他竟结巴起来。

“老头儿,现在我是堡主,你得听我的!”李承训不急不缓地道。虽然他语速不快,但语气极其强硬。

王八皮在如此强势的存zài

面前,真的不敢妄言,他可不想像那侄儿乌流水那般死无葬身之地,他还没活够,连忙回答道:“那是,那是,堡主大人您请吩咐!”

“现在告sù

所有人到广场集合,你清点人头,我搜查房屋,若是发xiàn

有人藏匿不出,便要你人头落地!”李承训伏低了身子,嘴巴凑到王八皮耳边,他担心老头年纪大了耳朵背,“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王八皮是被堡子里那些躲藏起来的人推举出来,与李承训谈判的,他想了一肚子说辞,谁知刚开口便都被堵了回来,而且人家干脆以堡主自居,在安排他做事了,他敢不从命?

这老头儿还真有些威严,想是平日里也是作威作福惯了,居然一声吆喝,整个堡子里的人都陆陆续续地都走了出来。

李承训一打眼便看出了情势,这里还有将近百人。

老人不多,算上王八皮也就三个,看着都是穿着光鲜,想是这乌流水不会Lang费粮食赡养老人,而能在堡垒定居的必是与他沾亲带故的。

儿童相对来说多一点儿,有十来个,而且几乎是清一色的男孩,他甚至怀疑女孩或许都被贩卖了。

不同年龄段的女人有四十几个,其中有三十来人略施粉黛,稍显轻浮,他不自觉得望一眼堡内那家妓院“春风楼”。

真zhèng

让李承训心动的,是剩下的三十来个壮汉,看其服色,大都是负责守卫的堡丁,这些人若能为他所用,他的胜算就更大了。

他推算了一下,方才自己杀掉的堡丁至少有四五十人,再算上楚云飞带出去葬身幽州的五十来人,这座城堡原来的人数当是将近二百,至少有一百来人为护卫城堡的堡丁。

见人员聚齐,李承训突然一个转身高高纵起,踢出一脚把高耸的旗杆斩断,而后足尖一点,身子如陀螺般旋转落到那半截旗杆之上。

他有百兽拳的平衡之力,因此站在旗杆顶端,丝毫不觉得困难,反而随着大风吹动旗杆的摇摆,使他看起来更加的飘逸神mì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给这些人一种威压,一种其是不可抗衡的意志。

人群里鸦雀无声,李承训缓缓开口道:“我的好友,你们的大当家楚云飞被乌流水诡计害死,我已替他报了仇,我现在要继承他的遗愿把这座城堡建设成为草原上的一颗明珠,相信你们也看到了我的实力。”

他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过,用心在看他们的眼睛,揣摩他们的表情,以此来判断这些人的心态。

“乌流水欺压良善,残害妇女,欺瞒部下,草菅人命,把这座堡垒也搞得乌烟瘴气,简直是最大恶极,现在,我要剔除他的一切邪恶作为,还大家一片自由之身,也就是说,你们现在谁都可以即刻离开城堡,我不阻拦,相反还会把乌流水的资财散发给你们,但是……”

他略微停顿一下,语气一转,“我希望你们能留下,与我共同建设这个城堡,不是我的奴隶,而是我治下的百姓,我会提供你们以安全的保障。”

他说的很慢,也很诚恳,说完之后,便停了下来,他在给众人从容思考的时间。

李承训从幽州都督府逃出以后,便下定决心铲除掉贾维,但除掉贾维之前,还有一件大事得办,那便是套出十二生肖宝图的下路。

当日在暗影门,贾维用假图骗过了李承训,同样也骗过了贾夫人,直接导致贾夫人追到京城向李承训夺图,那真图呢?一定还在贾维的身上。

李承训在幽州出逃时,曾经用化功散迷倒贾维,本来有机会逼问宝图下落的,但他知dào

贾维的性情,若用严刑逼供,他宁肯带着秘密死去,也必不会说,那时李承训难免会落下个趁人之危的口实,而遭人鄙视。

但是,他当时没问,不等于放过此事,他有自己的考lǜ

。他想贾维既然一心入仕,说明他还没有完全揭开宝图的秘密,甚至根本就没有任何头绪,否则,他哪有时间在这儿消耗?

如此一来,留给李承训的时间便多了,只要贾维在幽州,便是宝图在幽州,他必须要心服口服的擒住贾维,这样才能够逼问出宝图的下落,而做到这一点凭借武功显然不现实,那唯有靠军争,建立自己的势利。

到那时,他可以联络中原,乃至突厥的势利来压迫贾维,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另一方面,他也有心在这肥沃的草原上独树一帜,独立于大唐之外,逍遥于突厥之间。

暗影堡就是他的一个跳板,虽然它很弱小,但再小,它也是个小雪球,李承训要做的是把这个雪球滚大。而滚雪球的第一步,自然是收人,收那些可以为己用的人,便是他此刻正在做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人群中仍旧是肃穆一片,而那个王八皮似有话要说,却是张了几回嘴,最终又憋了回去。

残阳如火,已经落到城墙之下,李承训早已从旗杆上下来,见时候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现在,愿意留下来的,站在我的右边,想即刻离开的,站在我的左边。”

他话音落地良久,却是无人敢动,因为谁也不知dào

站在哪边可以活命,不得不慎重,这个外来人拥有雷霆手段,强dà

武力,他的意志是不能违抗的。

“我和姐姐站右边!”沙子突然从旁边冲出,手里拽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瘦弱女子,走到旗杆的右侧,他黑红的脸膛充满着凝重,他在选择自己今后的生活方向。

虽然有沙子带头,可其他人还是没人敢动。他们很清楚,如果站在右边,能暂时躲过这位凶神的迫害,但这人能站得住吗?乌流水的哥哥乌满天可是草原四大霸主之一,连大唐官府都忌惮三分的人物。

那站在左边呢?很可能立时便会被屠杀,而且这种可能性很大,没人会相信有人会傻到给异己者发送金银,再礼送他们出境的?

李承训也不威逼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远处的阿大捧着一个大箱子回来。她在人群刚聚的时候,便按李承训的嘱咐去乌流水和王八皮的房间一阵搜查,看来收获颇丰。

箱子打开,露出一堆堆黄白之物,他估算了一下价值,才开口道:“选择离开的,每人送纹银五百两!”

底下嗡的一声,喧闹起来,五百两银子啊!那绝对可以成为拥有庄园的土财主,但众人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越发的不敢站到左边去。

“沙子,既然你选择了站在右边,那便是我的人了。”李承训温言说道:“现在,你先把王老爷送出城去!”

“嗯?”最出意料的是王八皮,他不相信自己昏聩的耳朵,颤颤巍巍地道,“你说,你说要放我走?”

其实李承训并不愿意放过王八皮,他从沙子的口中得知,这个老头恶事做尽,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不说别的,单说他那三个如花似玉的媳妇,都是他从幽州抢来的,而且他还好娈童,那个长相清秀的后生便是其中之一。

但是,从大局来看,现在还真是得先放了他,不过李承训分析,这老头儿逃走之后一定会上大青山投靠乌满天,而乌满天的老巢,已在自己的考lǜ

之中,一旦拿下,再杀了这个人间祸害便是。

“不错,因为你是王老爷,所以我放你走,”李承训笑道:“你与乌流水一样作恶多端,本该当死,放你走是为了让大家放心,连你这种人,我都放过了,更不会为难其他人。”

果然,他的话音落点,人群再次鼓噪起来,这次是真的人心思动了。

“老朽自此往后一定洗心革面,“王八皮连连拜谢,起身就要往城墙边上去,“快,玉郎,扶我走!”

能活着比什么都强,王八皮生怕再说错话找来杀生之祸,恨不得插翅而飞,但唤了几声玉郎,也是无人应答。他不由得向人群中看去,见那个叫做玉郎的后生低着头也不看他,不由得气得拐杖连连点地,“玉郎,玉郎!”

“我不和你走!”那个叫做玉郎后生,正是方才一直扶持着王八皮的年轻人。他已红着脸膛迈步走到旗杆右侧,与沙子站在一处,而后双膝一软,跪在李承训面前,“新,新堡主,我,我能留下吗?”

李承训朗声说道:“当然可以,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再说一次,若是肯留下的,对于你们的过往,我都既往不咎,而对于以后,我也有决心能带着大家闯出一条出路来。”

“玉郎受够了这老头儿的欺侮,愿意追随堡主鞍前马后,就是死也甘心!”这人长得斯文俊俏,说话也是干脆秀气,却可听出他语气中那种决绝之意。

“玉郎,快起来!”李承训见局面打开,心头一松,而后命令沙子道:“沙子,你送王老爷出堡!”

他虽然需yào

人手,可他不想留下那些左右摇摆,意志不坚定的人,因此打算赶紧送走王八皮,目的是为了告sù

众人,这种货色他都可以放其走人,其他人就不要客气。他就是要去伪存真,留下真zhèng

愿意跟着他的人。

第三十三章 阿卡莎

那王八皮被礼送出城堡以后,那些想离开的人便七七八八地凑在一起,商量一起领了银子,陆续离开.

待这些人走后,李承训真是有些苦笑不得了,因为除了沙子和他的姐姐,再加上玉郎之外,留下的还有二十七人,而这些人中,仅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堡丁,剩下的都是弱不禁风的女人。用这些人来守护堡垒,岂非是儿戏?

然而更加令人烦恼的是,沙子说剩下的二十五个女人中,有二十四个人竟都是被捆掠到堡里的妓女!

李承训闻言一个头两个大,这些妓女作为堡丁常年发泄的对象,她们早就没了尊严,没了追求,没了梦想,如何可以训liàn

她们成为一名战士?

按照他原本的打算,如果那三十几个堡丁全部留下,他会选择以此作为跳板,扩大自己的势力。而若是留下的人少,他会选择放qì

城堡,选择一处山脉为立足之地,他熟悉大山,可以与山色溶为一体。

现在,他只能无奈地选择后者,搜掠出城堡里的积财,然后扬长而去。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白种女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很显然,她被推举作为这些妓女的头儿来与他对话。

在这里见到白种女人,李承训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甚至有些同情这些远隔万里被拐卖来的女人。

“我叫阿卡莎,感谢英雄的你,救我们脱离苦海,”这女人深居一躬,竟然如此镇定,竟然说得一口流利汉族。

李承训也还之以礼,“您客气了,剩下这些人,我每人再多给你们五百两纹银,送你们去幽州。”

他并不想带着这些女人,俗话说戏子无情**无义,倒不是是李承训看低了她们,而是因为在封建社会,女人们一旦超越了贞德底线,便再不被社会所接纳,而他们本身由于社会的遗弃,也会愤世嫉俗,自暴自弃。

当然,唐代社会相对开放,民众对于妓女的态度也宽容的多,也确实有许多出淤泥而不染的歌妓,比如李承训那素未谋面,嫁给李靖的二姐,红拂女张,但这毕竟是凤毛麟角,人间龙凤。

李承训相信给她们一千两纹银,足以使他们安居乐业,不再受苦。

阿卡莎闻言毕恭毕敬地道:“英雄,我们也都是苦命的女人,家人被马贼杀死,被强迫在这里伺候男人,受尽他们的凌辱,如今已是无家可归,即便回到幽州不知除了重操旧业,还能做些什么,还望英雄救人到底,指条明路。”

李承训听她口若悬河,侃侃而谈,心中惊异,“说了给你们纹银千两,随你置办家业,或是做正当生意便是。”

“英雄,咱们这般残花败柳,嫁与谁人?那时怕是没了钱两还陪了性命。”阿卡莎出言对答。

“那你们想怎样?”李承训知她话里有话,直截了当地道:“与我明说,”这天底下唯有女人的心思难以琢磨,他也不想乱猜。

“英雄,”阿卡莎丝毫不客气,“这暗影堡地处中原与塞外的要冲,往来商客络绎不绝,我们想让英雄把那些店铺赐给我们这些弱女子经营,相信与您赐给我们千两纹银相比,算不得什么。”

“什么?”李承训随即一想,便即明了,他们回到幽州人生地不熟,又没有亲人,身携巨款很是危险,反倒不如生活多年的堡垒方便,安全,但一个问题是,这些女子在这里,谁能保证他们的安全?以往乌流水在的时候,他们虽然饱受欺凌,倒是生命无忧,但现在呢?

“英雄,”阿卡莎继xù

说道:“希望你可以留在城堡中,做我们的堡主,我们会用店铺经营收入来供养您,您只要防护我们的安全就好,我们信任您的能力!”

李承训眉头锁得更紧,他一直在考lǜ

占了这个堡垒,只是如今投靠他的壮丁几乎没有,仅靠那十个暗影门旧部,怕是守不住这堡垒?草原之上,绝对是实力为尊的,没有实力,在这孤堡之内,只能是瓮中之鳖。

“不行,没有堡丁,这里守不住,我劝你们也不要在这里,赶紧走吧!”李承训早就问过沙子,关于乌流水的来龙去脉,知dào

乌流水之所以能在这风水宝地建立城堡,做这雁过拔毛的无本买卖,完全依仗的是他的哥哥乌满天。

这乌满天是燕赵四大天王之一,外号人称黑霸王,山寨在据此一百多里地外的大青山上,行事毒辣不择手段,他手下的马贼个个凶悍,大多是在内地杀人越货被官府通缉而逃到塞外的中原人,个个是亡命之徒。

现在,乌流水死了,一定有堡丁会去向乌满天报信。

“英雄,你是怕黑霸王前来报复吗?”阿卡莎问道,她似乎胸有成竹,“我相信您的实力,请帮zhù

我们吧!”

李承训与身旁的无忧和夏雪儿对望一眼,他们对这个白种女人,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她的气度,并不像是一个寻常的风尘女子。

“据我所知,乌满天手下有五百多号人,这次出了这么大事儿,即便他不倾巢而出,也必派来不下百人的人马,就算他们攻不进来,困也困死咱们了!”

李承训不是不想一战,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面说出了自己的难处,一面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凭什么有恃无恐。

“英雄,以你的武功不妨一战,实在打不过再逃也不迟!”阿卡莎建议道。

李承训淡然一笑,“你知dào

地道在哪?”他从第一眼见到这座堡垒的时候,就知dào

一定会有地道存zài

,因为没有门的堡垒,虽然可以提高防御力,却无疑是个死地,那堡垒的主人,怎么会把自己至于死地之间?如今见阿卡莎如此淡定,便想诈她一诈。

“您怎么知dào

?”阿卡莎明显一愣,不由自主地道。她虽然久居中土,可毕竟是塞外番邦的女子,脱不了直爽率真的脾气。

“应该我问你,你怎么知dào

才对。”李承训目光如炬,针锋相对,“带我去看看秘道,才好决定可否一战。”

阿卡莎知dào

若要依附于这个看似强dà

的男人,便只有老老实实的,便点了点头,“请您跟我来吧!‘李承训见她同意,心中窃喜,他原本以为要找这条秘道,怕是还要废些功夫,谁知竟然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这个白种女人身上还有秘密。

他带着无忧给随阿卡莎去秘道,令红娘分派一部分人手去城墙守卫,一部分人手生火做饭,如今暮色降临,即便要走,也得过了今日,所以夜间放松绝不能松懈。

秘道果然在乌流水的卧房里,入口在他的火炕之下,进入之后便会发xiàn

有两条岔路,其中一条路是通往秘密仓库的,另一条路通往外面。

李承训首先选择去查看通向外面的这条岔路,这是决定他们生死的生命通道。

这条道路狭长低矮,仅容一人猫腰通过,他边走边估摸着距离,在大概走出一里地左右,终于发xiàn

出口。出口外是一处乱石丛,里面杂草丛生,加之有暗门的遮挡,外间很难看得出来这里有地洞入口。

探完出路回返,他又去探查了秘密仓库。这间仓库居然有千平大小,分割成无数房间,每个房间的墙壁都是支撑这巨大空间的承重墙。

他在这里还真是发xiàn

不少好东西,黄金白银自不必说,刀枪剑戟、盔甲束带,整齐的码放在数个房间,足可以装备一支百人的队伍,也难怪,这城堡的马贼原本也有百人之巨。

但这些对于守城来说并无甚用处,真zhèng

令他感到兴奋的是发xiàn

了大量的弓箭、石头、滚木,甚至还有松油,这可样样都是守城的好东西啊!

弓箭自不必说,最难得的是这石头和滚木,这些东西要临近山林才可以得到,而暗影堡方圆百里之外都是茫茫草原,可见乌流水是费了多少力qì

才弄来的,或许,这并不仅仅是乌流水储备的,而是大唐官军的物资。

暗影堡原本是大唐士兵出兵剿灭东突厥的中转补给站,在剿灭了东突厥后,大唐兵士退回长城以内防卫,而这些堡垒便落到了马贼的手里,亦或是他们的这种行为,是得到了幽州都督的默许。

不管怎么说,这些东西现在都归了李承训所有,但还有一个问题,装备有了,守城还是要靠人,谁人可以射箭?谁人可以抬石?那十几个壮汉,可忙不过来。

“东西是不错,但是人手不够。”李承训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同时也要再次挤压阿卡莎,看她还有什么秘密。

阿卡莎弯眉紧蹙,“能帮zhù

将军守城的器具就是这些,至于人手,那些姐妹们有六个是粗蛮有力的突厥姑娘,倒是可以帮得上忙,其余的再没有什么了!”

“不,你有!”李承训面带微笑,负手而立,在密室内油灯的闪烁照耀下,显得温和而神mì

,“带兵守城,主帅、器具、兵员,三者缺一不可,但还有一样,更是少不得,那便是众志成城的忠勇之心。”

阿卡莎见他说完这话,便停顿住了,心知必是有所指代,但她想了半天也不明所以,眨巴着长长的睫毛,一脸疑惑地望着他,“是,大家要团结起来才有力量!”

“我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做你们的守护神,要我做可以,不过你要依我三件事。”李承训开始和她讲条件,自然装出一副不在意的神情。

第三十四章 组建娘子军

阿卡莎见李承训说答yīng

他的三个条件,便同意守卫城堡,心中大喜。她是极不愿意回到幽州的,因为她太漂亮,太招风,即便回去也难免落入贼手,相反,若是跟着这个武功强dà

的英雄,至少可以过几天安稳日子

但是,心思稍定的同时,她仍然忐忑不安,不知这英雄会提出怎样的三个条件,开口道:“英雄请讲”

“第一,现在堡内无兵,所有人接受军队式管理,参与守卫。胆小,怕死的人立kè

送出城去,免得影响士气。”李承训开出了第一个条件,他的目的不是真让这些毫无守城经验的女人守城,而是希望他们服从自己的管理。

“这不成问题,留下的姐妹都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愿再被人奴役。”阿卡莎说得坚定,决然。

“好,第二件事,所有人都必须听从我的命令,违者斩,这是军法!”李承训已下定决心要组建一只足以与贾维抗衡的军队,因此打算一切按军纪来办。

“这是自然,”阿卡莎没有半点犹豫,立即答道。

“第三件事,说说你吧,以及你是如何知dào

这条秘道的!”李承训目光逼视过去,眼眸中带着微笑的暖意,这是一种鼓励与信任的神采。

“英雄,我阿卡莎既然服从您的号令,自然会告sù

您我的全部。”阿卡莎镇定如初,从容不迫地讲了她的故事。

阿卡莎的父母居然都是拂菻国(东罗马帝国)的将军,而她在七岁的时候,便被那将军的仇家掠走,随着突厥人的迁徙,于十三岁的时候到达了幽州地界,那时正是贞观四年,吉利可汗的东突厥被唐朝一举灭亡,她终于得到机会逃到了幽州。

幽州乃边塞风云之地,白种人、黄种人甚至不白不黄的胡人都有许多,这对于阿卡莎的生活来讲,没有什么不便之处,唯一的不方便,便是她长得太漂亮了,完全颠覆了大唐子民的审美标注,居然会有这么漂亮的白人。

阿卡莎比李承训还高出半头,蔚蓝的眼睛,高高的鼻梁,白白的皮肤,乌金色卷卷的长发,好似那西方的女神降临在污秽的人间。

如此美人,没有背景,自然便被人拘到烟花地,她在突厥时便已失了身子,如今也算是重操旧业,并且相比于在突厥时受到的蛮荒虐待,大唐文人却是温柔得多了。

虽然历尽艰辛,受尽侮辱,但这也锻就出她钢铁般的意志,与不屈不挠的精神。她对现实看得很透彻,知dào

自己今生怕是难回故土了,唯一的出路便是趁着自己年轻时,找到一个可靠的中原男人,为他生下一男半女,使她可以安定下来。

但是,他毕竟出自贵族家庭,从小耳濡目染,心气很高,不肯随便嫁于寻常百姓,而对达官贵族又没有好感,便只能忍辱负重,等待时机,等那个值得她付出的男人出现。

谁知,这好男人没等到,等到的却是乌流水。

乌流水见过阿卡莎后,便被其美貌倾倒,下了重礼给老鸨,奈何阿卡莎誓死不从。乌流水色胆包天,便带着一票人硬生生把她抢回了堡里。

阿卡莎可以失身,可以受辱,但对自己的婚姻看得很重,怎么也不肯下嫁给乌流水,即便在被强占了身子后,仍是自死不从。

这男人,越是得不到的,便越是想得到,阿卡莎的誓死不从,反而激起了乌流水的征服欲望,他说什么也要娶到她。

为了显示自己的真心,他便告sù

了阿卡莎秘道的事情,并且把她带到地下,让她看到自己的财富和实力。

阿卡莎虽然憨直,但她不傻,知dào

乌流水已动了杀机。因为这秘道事关整个堡垒的命脉,除了堡主,让谁知dào

都是隐患,或者说知dào

了这个秘密的人,就得死。

这明显是在告sù

阿卡莎,如果她肯做他的压寨夫人,他们夫妻就共享这条秘道,否则,那留着她也没什么用了,何处的女人不是一个样子?玩也玩过了,与其让秘道暴露的风险存zài

,不如干脆清除掉这个隐患。

阿卡莎要了三天的时间考lǜ

,她的本意是在三天的时间里,设法从秘道逃走,但是,这才第二天上,李承训来了,乌流水死了,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承训在堡内的雷霆手段,阿卡莎一切看在眼里,这不正是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吗?她已决心追随左右,正巧那二十四个妓女彷徨无助,她便与她们沟通一番过后,作为她们的代表挺身而出。

说话间,三人已经回到地面,李承训对于阿卡莎的坦诚很是赞赏,同时也下定决心,以那十个老暗影门的人为班底,组建一个小队,来发展自己在草原上的势力。

地面之上,窦红娘处置得井井有条,他分派十个人上到城墙上瞭望,五个人去晚餐晚餐,其余人等一起挨间屋子搜查,把这些无主资产全部移到广场中央,进行统一分配。

李承训出来的时候,广场上火把通明,莺莺燕燕一片嘈杂,可以看出那些个女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喜悦。

他很纳闷窦红娘做了什么,竟让这些女人如此兴奋?询问之下,他才得知,是窦红娘把那些无主的财产分给这些女人。

“姐姐真是好厉害!”无忧跟在李承训后面,不由得赞道。

“我这是擅自做主,还望堡主大人赎罪!”窦红娘半开玩笑地道。

“嗯,”李承训面色一沉,“的确是胆大包天,必须重罚,待洞房之时再发!”

此言一出,二女同时一愣,随后无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窦红娘却是尴尬得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唯一可做的便是伸出一只手去捶打李承训。

他们三人这边说着闲话,那边阿卡莎已带着那些女人走了过来。

“阿卡莎与二十四个姐妹,参见大堡主,希望能得到您的庇佑!”

她话音落点,其身后的二十四名女子齐齐跪倒,同声道:“参见大堡主!”与此同时,沙子姐弟和玉郎也都站在阿卡莎身后,一同向李承训行礼。

“不要叫我堡主,从今以后,叫我大将军!”李承训此刻心中激荡,他已有了夺取天地的意志。

“是,大将军!”阿卡莎应答后,其他人的回应却是参差不齐,声音也是柔柔弱弱,软软绵绵。

窦红娘看得暗自皱眉,这简直真是乌合之众,与当年暗影门点兵不可同日而语啊。

李承训并不指望这些女人能够上阵杀敌,但教习她们学医用药,做些简单的伤口处理,倒是很好的医务兵,但这是后话,当务之急是防卫堡垒,而这些女人无甚大用。

他面容整肃,开口说道:“草原之上,实力为王,你们既然依附于我,便要听我号令,一切军法处置,违者斩无赦。”

他知dào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对于这些柔弱的女子,要训liàn

他们成为可以上得战场的战士,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因此他对与她们的军法要求简单扼要,实则就是一条,听从自己的上司指挥,无条件服从命令。

他来自现代,知dào

制度对于一个部队的重yào

性,但现在与这些女人说那些,无异于对牛弹琴,他要做的是要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她们,使她们懂得什么是战争。

讲完了军法,李承训又划分了三军,具体是:

左军将军李无忧,副将阿卡莎,手下率领十二名女兵;

右军将军窦红娘,副将阿大,同样分给她十二名女兵;

他则自领中军,封沙子为副将,率领手下十名暗影门旧部。

至于夏雪儿,李承训令她资管钱粮等后勤保证,沙子的姐姐田园和玉郎,归统于她管辖,听从她的调度。

将要知兵,兵要尊将,李承训让夏雪儿和无忧各自领军去训话。

窦红娘招呼一声,便带着自己的手下向一旁走去,而无忧却是神色尴尬,嘟哝着小嘴,凑到李承训身边。

“哥哥,丫头哪里会带兵啊?”她弱弱地问道。

“丫头,当初你还不会百兽拳呢,看现在打得多好?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相信自己,在战斗中成长,可以向我,还有红娘姐学习!”李承训微笑着拉住她的手。

无忧连忙把手撤出,目光闪烁,羞道:“那么多人看着呢!”

李承训知dào

她指的是身后不远处的阿卡莎和归她统领的十二名兵士,柔声道:“难道,你不想与哥哥一起驰骋疆场吗?”

“当然想!”无忧毫不犹豫地答道。

“那就放开胆子去干,”说完,他又压低了声音道:“别怕,晚上我会细细给你讲些军争之事。”

无忧脸上升起一抹羞涩,扑闪着明亮的大眼睛,眸中一片崇拜,“哥哥,好厉害,什么都懂!”

她与李承训从小到大一路走来,可以说非常了解他,并不曾哥哥提过学习过兵书战策,也没见他有这方面的学习机会,还真不知dào

他是如何懂得带兵打仗的。

但是,在无忧的心里,哥哥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她都会认为那是应该的,并不会感到一丝奇怪与质疑,因为哥哥在他心里是最厉害的人,是她的依靠,是他的天.

第三十五章 夜色浓重

李承训哪里懂得打仗?但他有信心在军争中取得胜利,因为他来自现代,有强dà

的学习资源,又有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力,别说《孙子兵法》、《三十六计》这种大众图书,他对《武经七书》都有涉猎.

《武经七书》是北宋朝廷作为官书颁行的兵法丛书,是中国古代第一部军事教科书。它由《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六韬》《司马法》《三略》《尉缭子》《李卫公问对》七部著名兵书汇编而成。

然而最令他心旷神怡,受用无穷的,并不是这些理论性的兵书战策,而是充满实例教学精神的一部古典名著《三国演义》。那里面的故事生动,巧计连连,使之读起来回味无穷,难以忘怀。其实在军史上对《三国演义》的评价是相当高的,更有当年满清入关是靠着这本书而学以致用,最终征服了中原民族。

李承训有这些知识做底蕴,虽未经过真zhèng

战阵的历练,但他在江湖上搏杀多年,那份勇猛,定力,阅历,必能使他在军争中有所收益。

现在,他踌躇满志,一腔热血都在沸腾,随之而来的是野心在膨胀,或者说他给自己立下了一个伟大的目标,那就是建立自己的帝国,游离于大唐之外,傲立于草原大漠!

梦想和目标若要实现,需yào

克服很多艰难困苦,眼下首要的工作便是招兵买马,壮大自己,那就从暗影堡守卫战开始吧。

思虑间,李承训已踱步在城墙上巡视一圈,与守城的旧部一一打过招呼。

这座城堡有一里地方圆,而他只有十个暗影门旧部可用,却还要分做两班,只有五个人分散到偌大个防线上,何其无奈?

大草原的星空格外清亮,满天星斗,镶嵌在黑色夜幕之上,深邃,久远,安详。

李承训矗立在一处垛口处,抬头望向远处的星空,心里却始终无法平静,他知dào

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自己踏上军争之路,必然会失去很多东西,到底值得吗?

可不去争这一份荣誉,如何破解十二生肖宝图?如何找寻回家的路?如何能给自己的妻子以安定繁荣的生活?如何能在贾维、药色和尚等人的威压下生存?

他深深的呼吸了几口夜空中湿润的空气,闻着青草的芳香,感觉轻松了不少,“争!争夺个天地下来以安身!”

下定决心的李承训开始面对现实,谋划起防守暗影堡的事情,他估算着那些被放走的堡丁,一定会有人去大青山报信,那时乌满天一定会派人来夺堡报仇,而这一来一去,以快马算,需二至三天,这样一来,他还有近三天的时间来准bèi

防御。

如何防御呢?那二十四个女兵根本用不上手,甚至都不能让她们露面,没有经过训liàn

的人,在战场上根本没有生还的余地,那他手下便只有十个暗影门旧部,再算上自己,无忧,红娘和沙子四人,如何能防守住这座城堡呢?

他们拥有战斗力的人总共才十四个,即便全部守在城墙上,均分到一里地方圆的城墙防线上,也要数百米一个人,很难想象面对马贼多方位的进攻该如何防守?

对了,还有个更严重的问题,那便是秘道。乌满天作为乌流水的靠山,必定知dào

这堡内秘道的存zài

。若是他亲自过来,这秘道不仅不能成为他们全身而退的后招,反而成为了攻破堡垒的突pò

口。

倒是可以事先把这秘道封死,断绝乌满天对其前后夹击的可能,可这样一来,他们便没有了后路,只能死守堡垒。

那时,乌满天可以采取围而不打的方式,困死他们。虽然李承训和红娘等人,可以凭借超凡的武功,趁着夜色逃遁,可那十个暗影门旧部,和新投靠他们的娘子军怎么办?

十个暗影门故旧,并非都是武功高手,其中只有四人功夫在二流水平,当然放在草原却算得一流,可在敌人的乱箭之下,也未必可以全身而退,人不是神,总有自己的体能极限。其余六人都是楚云飞在幽州新收的门徒,没有什么武功,长处是善于骑射,熟悉这里的草原山川,但却比马贼的战斗力强。

月入中天,李承训便这样一动不动地望着星空,心中思考着对策。

城墙之下,娘子军们早被安顿下去休息,并告知天明即起来操练,而无忧,红娘,夏雪儿则仍然站在广场中央,静静地看着李承训,她们知dào

他在思考,而没有过去打扰他。

突然,李承训动了,好似大鸟一般飞身从城墙上下来,直奔三女身前。

“老爷,无名,哥哥,”三女齐声呼喊,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我要出去一趟,争取在明日晚间回来。”李承训面色沉静,“我必须要把公主接来,一旦乌满天围城,怕是没有机会了。”

“哥哥,公主有悟空保护,远离战场之外,应该比在这里安全吧。”无忧对李承训的决策颇感意wài



“是啊,”窦红娘接口道,“公主乃万金之躯,若是有什么闪失,如何是好?”

“让他去吧,他不把公主带在身边,他不放心。”夏雪儿微笑着道,“我相信公主也是这么想的。”

李承训心中一暖,想不到还是夏雪儿最知他心意,但无忧和红娘也是好意,于是说道:“既然公主嫁给了我,便要与我共沐风雨,能得你们四位美女垂青,我李承训此生足矣,咱们五人共历生死便是!”

“嗯!”无忧和窦红娘同时点头。

“按照估算,乌满天的人马会在后天早上到,而我无论顺利与否,都会在明天晚间赶回,这样布置防御的事情,就全要靠你们了!”

李承训多少有些担心,但他心中已经有了腹案,如果红娘等人切实执行,倒也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无名,方才我们三个商量了一下,觉得对方如果来了百十个人,咱们是无论如何无法抵挡的,唯一可行的便是都躲藏到秘道中,伺机而动。”窦红娘看看左右的无忧和夏雪儿,愁眉不展地道。

“大可不必,你们依我计策行事,定叫这帮马贼有来无回。”

李承训随后向她三人讲了自己的谋划,听得众人连连点头,喜不自胜。

“嘿!哥哥,真厉害!”无忧兴奋得真想给他一个拥bào

,那呼之欲出的动作,被李承训逮个正着。

窦红娘听他说完,也是喜上眉梢,摩拳擦掌,“无名,有你在,何愁大事不成!”

夏雪儿却是笑得花枝招展,“老爷,雪儿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承训哈哈大笑,“你们少来这套,切记不可大意,一定尽快布置完毕,任何一点疏漏都可能导致咱们全军覆没!”

“是,大将军!”三女同时拱手行礼,那一脸肃穆,好似真是身经百战的将军。

李承训看得心头一乐,“来,几位夫人,老爷我这便要出府了,还不来让老爷抱上一抱?”

“啊!”无忧最先被他拉到怀里,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面颊一热,被李承训亲了一口。

同时,李承训的另一只手扣住了红娘的手腕,这边放脱无忧,那边用力一带,便把红娘装到怀里,同样是在她脸上吻了一口。

夏雪儿没有武功,自知无法逃脱,她也没想逃脱,反而是笑嘻嘻的迎上来,主动投怀送抱,让李承训亲了一口。

三女这边娇羞难耐,那边李承训已纵声大笑着疾步而去,几个起落来到城墙之下,运用猿攀之势,迅速爬过城墙,消失在城墙之外。

此时红娘等人才反应过来,忙追上城墙,希望看着他的背影,但为时已晚,待他们上得城墙时,早已没了李承训的身影。

李承训出了城堡,直接去了“万马庄”。顾名思义,这里是养马的地方,是属于暗影堡的产业。马场的位置在城堡以东三千米处,是人工圈起来的养马场,从城堡上看之一目了然,无论是守护还是使用马匹,都很方便。李承训等人初到城堡时,那个牵走他们马匹的人,便是把马匹都送到了这里。

马贼马贼,早草原上没有马的贼,便相当于没有兵器的士兵,而士兵没有兵器,犹能靠着自己的勇武杀敌,若马贼没有马匹,那便几乎是死路一条。

因为草原与中原不同,这里地势开阔,无论是长途跋涉,还是对冲杀敌,骑兵的杀伤力,是远远高于步兵的,那种居高临下的威压,加之奔腾不息的气势,便足以令无马之人胆寒。

“靠,还真是狠!”李承训来到万马庄后,见到里面居然一匹马也没有,猜测是那个王八皮所为,他定是怕李承训后悔没杀他,再骑马赶来,因此放脱了所有的马匹。

没有马,那便只能靠徒步了,他以天生神力为基础,百兽步法为辅助,跑到百里外的幽州,也非是难事,但人体潜能毕竟有限,怕是在时间上会保证不了。

正在他懊恼之际,耳际突然传来“突突”的声音,他用心聆听,万籁俱寂,似又没了声音,以他百兽拳的洞察力,他感觉一定是有些问题。

第三十六章 踢云乌骓马

听到异响,李承训心中一动:难道有马匹?他“嗷呜!”地学了一声狼叫,他知dào

草原上狼的威力,一般生物碰到狼群都是要退避三舍的.

果然,这声狼嚎过后,他立即感到背后有劲风袭来,猛地回身,只见四点雪花迎面扑来,他忙一个蛇形移位躲了开去,随即便听到“嘶嘘!”入耳,同时听到四足点地的“踏踏”声自身边响起。

他还未来得及回味,又见两点雪花袭来,这时才看得清楚,原来是一匹四蹄泛白,通体油黑的马匹,所以暗夜中只见其蹄,不见之身。“嘿!好!”李承训心中一喜,这正想着马匹,马匹就出现了,真是天意,再一想这马听到狼声而不知躲避,可见其彪悍程度,一定是匹名马良驹。

当这黑马再次袭来之时,李承训轻巧躲过,同时一手搭住马鬃,翻身骑到马背之上,“嘿,是匹野马!”

若是这万马庄里养的马,必然会有马鞍,马镫,即便是暂时没在它们身上,但其印记却是无可磨灭的,而这匹马身上光滑如练,且力大无穷,几次颠簸搞得李承训险些脱手。

野马桀骜难驯,这匹黑马更是如此,一边发狂的咆哮着,一边用力颠簸跳跃着,试图把李承训摔下马背。

可李承训哪里肯放它走?他正在发愁没有马匹,好不容易见到一只,自然死死抓住马鬃,低伏在马背上,以千金神力坠之,要收服它。

野马气急败坏,几番挣扎,始终脱不开背上这人,最后嘶鸣一声,咆哮狂奔而走。

李承训见这匹野马奔跑的方向居然是幽州,心中暗喜,自然由它去了,只是马背上颠簸剧烈,令他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他便在马背上用蛇式平衡化解,而手却是丝毫不松脱马鬃。

天明时分,这马已是汗流如注,身疲力竭了,它再也没有力qì

摔打李承训,动作渐渐的慢了下来,而后变成了走动,直至最后完全停了下来。

李承训见是幽州地界,心中这个乐啊,他昨夜出堡之时已是三更时分,若是寻常马匹,怕是要跑到第二日正午才能跑到,谁知这马居然仅用了不足两个时辰,便跑了百里之距。

如今天色大明,他才看清这野马的摸样。它通体黑缎子一样,油光放亮,唯有四个马蹄子部位白得赛雪,它的背长腰短而平直,四肢关节筋腱发育壮实。

“嘿!居然是踢云乌骓马”,李承训一声赞叹。

踢云乌骓马,又叫踏雪乌骓马,可谓是中原良马,大唐名将尉迟敬德就有一匹,而更令这匹马声名远播的却是楚霸王项羽。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他口中吟哦着这千古名句,双手抚摸着这马的面颊,心中激荡着英雄得一良驹的喜悦。

乌骓马已然认主,自然平静温和,反而挺起脖颈蹭着李承训的手指。

“好兄弟,从此之后,我叫你大黑吧!”他拍打着马颈,又把自己的脸贴上去与他亲昵了一番,便“咴咴”地说起马语来。

他在秦岭大山,凭借自己的绝顶记忆力练就的百兽之语,可谓令他终身受用无穷,虽不敢说能与一切有情众生交流,但那些凶猛大兽,或者牛马家畜,他都有细心研究过。

动物,他们都是有感情,有感觉的,特别是马。

乌骓马大黑显然未料到李承训居然可以说它们族类的语言,那眼中尽是迷茫,便四足踏地,又“咴咴”地叫了两声。

李承训侧耳细听,而后微微一笑,也“咴咴”地应了两声。

这一人一马,开始是细细低语,后来却是越说越高,极致最后竟然争相比较起嘶鸣来。

“哈哈哈!大黑!咱们走”,李承训与乌骓马沟通过后,知dào

它已休息过来,便翻身上忙,也不用抖缰叩镫,当然,这是野马,身上也没有这些东西。

大黑闻令“咴溜溜!”的一声咆哮,奋蹄狂奔而走。

古代冷兵器时代,马匹不仅是长途运送工具,还可以保证军队快速的追击、包围、偷袭和驰援,特别是在草原上,没有马简直是寸步难行。

李承训若想在草原上称霸,必须得有一骑神骏,他想着找机会去西域弄几匹汗血宝马,可没想今日撞到了这匹乌骓马,看来,真是缘分啊!

一人一骑,如离弦之箭,在碧绿的草原上一划而过,没有半个时辰,便到李承训的目的地。

“大黑!山下等我!”李承训拍了拍乌骓马的脖颈。

大黑咴咴地叫了几声,便走到一处阴凉地,双目注释着他。

李承训微笑示意,而后深吸一口气,飞步向山上跑去。

他离开汝南公主已经五日,虽知有悟空在旁保护她,当不会有什么危险,可他心里始终惴惴不安,这是一份牵挂,越思之,越挂之。

距离他为公主搭建的小木屋越来越近,李承训的心也越来越紧张,好似有种要跳出胸膛的感觉,他感觉自己与贾维周璇,生死一念的时候,也没有这般紧张。

穿进密林,抬头已然能够望见那座小木屋,正瞧见悟空百无聊赖地一株大树上那凉,顿时感觉浑身一松。

悟空敏锐,听见有人入林,立时振奋精神,循声望去,见是李承训,便上下牙一呲,“吱吱!”叫了一声,立即从树上跃下,直奔他而去。

“嘘!”李承训连忙给这猴子打手势叫它不要声张,而此时悟空已然扑到他的怀里。

“悟空,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和公主的都还好吧!”他去搂抱悟空,却是未能抓住,而悟空已然攀爬到他的肩上,跳跃起来。

“吱吱!”悟空报了声平安,算是回答他了。

“走,咱们悄悄的过去,看看公主在做什么,给她个惊喜!”李承训说着,也不管肩上悟空,蹑手蹑脚地奔木屋走去。

到得门口,悟空飞身又纵上屋顶,它知dào

主人最想和谁缠绵。

就在李承训悄悄来到门口,准bèi

向内张望之时,那被枝叶覆盖的木门突然“咣当”一声打开,随即他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喊声:“驸马!”

李承训见到门内站着亭亭玉立的汝南公主,几日不见,她竟显得憔悴瘦弱了,那红红的眼圈,分明是饱含着对自己深深地依恋。

“公主!”他迎上前去,一把抱住冲过来的公主,紧紧地搂住她,没有说话,而是旁若无人地送上了自己长吻。

的确,现在他身旁没有人,只有一只猴子。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无忧与这猴子相处久了,她便也能听出这家伙的叫声中那丝对主人欢愉依赖的味道。

良久,二人才分开。

“和我说说,这几日都是如何过来的?”李承训抱着温香暖玉,无比心疼。

“每日不敢出去,只盼着你来接我!”汝南公主刚说完,突然一阵作呕,忙用手去遮挡嘴巴。

“怎么了?”李承训赶紧扶住她,轻轻揉搓她的背部。

“没事儿,最近总是这样。”话音未落,她又是一阵干呕。

“不会是吃坏了东西吧?”说着,李承训把她扶到木屋的床榻上。

“不应该啊,这些日子吃的都是悟空采摘的新鲜水果,喝得是山中的泉水。”汝南公主拍打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李承训已然把手指搭在了她的脉搏之上,神情越来越凝重,却忽地展颜一笑,“公主,你,你这是害喜啊,你有了!”

“什么?”汝南公主也是吃惊非小,一脸惊愕,“你不是说,不是说”。她面色一红,不好再开口。

李承训心中明了,每次行房,他都采取了一定措施,因为他知dào

现在处在颠沛流离的时期,若是公主怀孕,怕是难以很好的安胎。

“这个,总有意wài

。”李承训嘿嘿笑道,“无论如何,这是天意,我还是很高兴的。”

汝南公主用力捶了他一下,“是啊,又不是你辛苦!”

李承训向她身旁凑了凑,把她拦腰抱住,与她大概讲了自己这五日来发生的事情,最后说道:“本来这次是要接你团聚的,可是现在,你还是回幽州养胎比较好。““我不!“汝南公主突然眼圈一红,“这些天,我好怕,别让我再离开你。”说完,她把头藏在了李承训怀里。

李承训见状却是吃了一惊,汝南公主高贵典雅,即便是与自己两情相悦之时,也始终保持着那种矜持与端庄,何时如此小鸟依人过?他不由得心头一热,知dào

公主这几日来怕是真的寝食难安。

他抚摸着公主的脊梁心里盘算开来:若自己在暗影堡的计划没有疏漏,倒是能给公主提供一个良好的养胎环境,可是这军争之事,瞬息万变,随时都可能有突发情况而出现危难,而对于怀有身孕的公主可是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

可是,若把她送到幽州城内托一人家照顾,但是公主必定日夜思念忧虑,提心吊胆,这也不会与他们母子的身体有好处。

对,把她送回皇帝身边吧,思念至此,李承训开口道:“公主,不如你先回帝都吧,待我了解了草原之事,再去京城看你们母子。”

“我不,”公主依偎在他的怀里,看也未看他一眼,倔强地道:“反正我是不再离开你。”她何时如此不讲道理过?但她心知宁愿与他一起吃苦受累,甘冒风险,也好过日夜思念,提心吊胆。

李承训心思百转,最后只得叹气道:“既如此,咱们一起走吧,我让无忧她们多多照顾你便是,但你不许再任性!”

公主顿时眉开眼笑,猛地离开他的怀里,抬头说道:“我什么时候任性过?就这一次吗!”

“有一就有二!”李承训心中怜爱升腾,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收拾收拾,咱们走吧!”

二人其实也没什么要收拾的东西,公主带了存放换洗衣服的包裹,便在李承训的搀扶下,来到山下,红毛猴子悟空自是跟随在左右,手舞足蹈。

“咴嘘!”李承训双唇一抖,发出一声马鸣,便见一团黑色旋风转瞬及至。

“呀!踢云乌骓马?”汝南公主也是饱读诗书,自然认得这马。

“他叫大黑!”李承训把那马唤到近前,让公主触摸一阵。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便是汝南公主因为有孕在身,便不能骑这没有马鞍的乌骓马,“公主,我来背你走!”

暗影堡与这里相距近一百里地,汝南公主怎忍心让他背负?可耐不住李承训执着的坚持,也知dào

时间紧迫,便只得轻轻伏在了他的背上,一股疼惜与温暖瞬间涌遍全身。

“公主,悟空,大黑,咱们走了!”李承训一声令下,撒腿便跑。

红毛猴子悟空是达摩神兽,万兽之王,就在方才李承训和公主谈话之机,已然把乌骓马压服,此刻它猴儿心性大起,骑在马上跑在李承训之前。

第三十七章 窦红娘守城

暗影堡内,草木皆兵,每个人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窦红娘带着她那队娘子军守在城墙上,全都面朝堡外,密切注视着草原上的风吹草动,她们每个人都是盔鲜甲亮,看来这乌流水把秘道里的装备保存的还真不错。

她手下这十二人,是从那二十四个女人中遴选出来,素质最好的,包括有五个身材粗壮的突厥女人。

妓女泼辣起来,那是很强横的,特别是在塞外草原上的女人,可她们毕竟未经lì

过战争,别看她们瞪着一双美目,一眨都不眨,有的却是冷汗直流,而有的腿打哆嗦,倒是那几个突厥女人,对这一切充满新奇。

窦红娘见状不禁摇头叹息:这敌人还未进攻,已然吓成这副摸样,一旦她们在战斗开始后不听指挥,那可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无名的计策是一环扣一环的,任何地方出了一点儿差错,都会导致整个防御战功亏一篑。

她始终在城墙上一圈又一圈的巡视,尽lì

安抚众人,激励大家,为她们临时讲解一些防护冷箭的相关知识,她没有时间训liàn

新兵,只能如此权宜。

而她的副将阿大,则如一根钉子一般,始终站在一处,警觉地扫视着城堡之外。

城墙之下,夏雪儿暂时代替李承训率领中军,在居中指挥调度,她一会进入秘道,一会儿上到城墙,一会儿又在广场上指挥,忙得香汗淋漓,却不肯停下休息一会儿。

她在家之时饱读诗书,尤爱读史,那便是一部部活生生的战争教科书,试问哪个朝代没有兵戈?他清楚自己不会武功,上不得战阵,却可以出谋划策,做一些指挥调度后方的工作。

在她的指挥下,广场上的滚木礌石已堆积如山,十名暗影门旧部,加上留下来那两名马贼,丁五和胡瘸子,正有条不紊的把他们运送上城墙。

阿卡莎则带着隶属于无忧那队女兵搬运一些箭矢,枪茅等相对轻便的物事,从秘道直接运往城墙上,放在事先划定好的区域。

号令明晰,即便是这些没有受过训liàn

的人,做起事来也有条不紊,当然,她们都是未经过军事训liàn

的女人,无论是体力还是意志,都相当的脆弱。

有的人跑了两趟便体力不支,娇躯乱颤的;有的人则是痛哭流涕,坐地不起;当然也有那奸猾的磨洋工,不干活。

凡此种种女人,夏雪儿和阿卡莎都会立时督促其继xù

工作,目的只有一个,让她们吃尽苦头,磨练他们的意志力。

李承训临走时交代的很清楚,这一仗过后,还能决心留下来的,才算是一名真zhèng

的战士,恐怕那时这二十四个女人,能留下的寥寥无几。

所有人都在忙碌,惟有无忧和沙子不见踪影,他们在做一项绝密布置,是李承训此仗成败的关键。

“将军,你看!”阿大突然指着远处惊呼。

窦红娘举目望去,见草天之际,一队人马渐渐露出地平线,万马踏动大地之声,轰隆隆地由远及近的传来,“无名算的还真准!”

“敌袭!”窦红娘立即回身高喝。这喊声她以内力发出,全堡上下震动,所有人都立即动作起来。

阿大好似得到将领一般,立即转身向窦红娘对立那侧城墙跑去,她们早有约定,在这圆形城堡上各手一边,随时互为支援,无奈相对于她们这几个人来说,这城堡太大了。

与此同时,十二名男兵飞速奔上城墙,依次屈膝躬身在每两个女兵中间的位置,拿起早已放在地上的弓箭。而原本躲藏在垛口,半蹲着身体的十二个女兵,则悄悄的把身体隐藏起来,只留下一只眼睛移动到垛口处查看敌情。

这样,整个城堡上现在有十四个女人和十二个男人,共二十六个人,一男一女等距相隔地分布在整圈城墙防线上。

见众人都隐蔽妥当,窦红娘便立于女墙垛口,背负双手,她的衣带虽风飘荡,好似天上神女一般,目视着这伙狂呼乱叫的马贼,渐行渐近,“好家伙,居然来了半数人马!“她见列队在城下的马贼足足有二百之多,心里竟然高兴起来,她不怕贼来的多,就怕他们来的少。

因为按照李承训的谋划,这一次防御战,并不是简单的守堡之战,而是要尽可能大的消耗乌满天的实力,从而为最终夺取大青山做准bèi



暗影堡因其四周没有屏障,孤立在草原之上,做中转站尚可,做基地是万万不行的,而大青山则不同,因此李承训的目光从杀乌流水的那一刻起,想得便是那大青山。

马贼们的穿戴虽然五花八门,但手里的马刀个个锃亮,其中不少人背后背着弯弓和箭壶,很明显他们是富足的马贼。

“你是什么人?竟敢杀我兄弟,夺我城堡?”一个长相威猛的光头大汉,提马出列,对着城墙上的窦红娘高声喊道。

“你是乌满天?”窦红娘必须要确定此人的身份。

“不错!正是爷爷!”乌满天座下之马好似理解主人此刻烦乱的心情,在原地不停地踏步。

“我叫李三娘,”这是她与李承训等人商量好的,他们对外都用化名行事,因为他们还很弱小,这样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尤其避免针对贾维的追踪。

窦红娘曾与无忧等人约定,私底下她们以年龄论排行,她最大为大姐,雪儿次之为二姐,汝南公主是三姐,无忧最末为四妹。但是,在对外排行上,却是入门先后来定大小,汝南公主为大娘,无忧为二娘,窦红娘为三娘,夏雪儿是四娘。之所以这么麻烦,其实都是在考lǜ

给皇家公主面子,也是李承训不愿让无忧排行最末。

“李三娘?”乌满天心中盘算,他没听过这号人物?再看红娘长得是浓眉大眼,鼻直口巧,特别是那英子飒爽的风度,真是宛若军中仙子,不由得yin心大动。

他干笑两声,高声喊道:“李三娘,这堡垒已经被我重重包围起来,你们插翅也逃不掉,不如趁早投降,归顺于我,把爷爷伺候好了,或可免你一死。”

众马贼一片哄笑,“对,伺候好了大爷,再伺候咱们!”

窦红娘不急不忙,也不生气,他见李承训还未回来主持大事,毕竟心中不托底,能拖得一刻便是一刻,“乌满天,有本事你上得城墙来,咱们一对一较量,如何?““哈哈哈!”乌满天放声大笑,“你这婆娘真是坏啊,不过我喜欢,但我不上当。”

说完,他大手一挥,喝道:“小的们,给我上,擒下此女,爷爷玩够了,赏给你们!”

“吼吼!”众马贼高举手中兵器,欢呼起来,立时有一队人马向城下疾奔而来。

窦红娘见对方没有放箭来袭击自己,便索性继xù

站在城墙上,看着热闹。

攻城的这队马贼有十个人,他们策马来到城堡之下,手一扬,立即有个飞爪飞出,直接勾住墙头,同时他们的身躯离开马匹腾空而起,顺着飞爪上拴着的绳子,向城墙上爬去。

窦红娘抽身离开垛口,撤到一旁,拾起早已准bèi

在那里的弓箭,与众人一般,单膝着地,等待着马贼的到来。

在她的左侧方,相继有三个女兵举起了白旗,但她们身体都在瑟瑟发抖,显然这是头一次经lì

刀兵。

而这三个女兵身边的六名射手,他们也把目光齐聚这里,同时箭口的方向,也对准了这里。

有些人的手心已经泌出汗珠,因为他们同样心中无底,这是他们第一次守城战,这么少的人,能扛得住马贼的进攻?

窦红娘也是紧张万分,他倒不是担心这轮进攻,而是担心惹怒了乌流水的下轮进攻,就比如说现在,虽然防守方向确定了,但他们只有六七只箭能射到这里,其他人则由于据此太远而帮不上忙,若是贼人一拥而上,他们根本忙不过来。

“来了!”窦红娘见到一个马贼的头颅已经露出城墙,但她没有动,因为她有百步穿杨之功,会用在最危急的时刻。

果然,他身旁的一名射手立即射出一箭,正中这人顶门,那马贼连惨呼都没有发出,便滚落城下。

“呼呼,“又有两个马贼越过城墙,可他们立足未稳,尚未看清眼下的状况,便胸口中了数箭,“哎呀”一声大叫,翻身掉落到城墙下。

窦红娘看得眉头直皱,她的安排是众人依次放箭,因为人少,万不可见到人就乱放箭,这样很可能由于大家的箭只都射在一处,而来不及防卫应对其他的地方。

果然,一个,二个,三个……一连七个马贼几乎同时跃上城墙。

“嗖嗖嗖!“又是数只箭羽射出,马贼仅倒下三人,还是由于配合不默契而箭羽射在了一处,露掉了四人。

马贼凶狠,一眼便看到距离他们最近的女兵,纷纷举刀砍去。

“啊!“这女兵哪里见过这阵仗,在她的眼中,那瞠目张嘴的马贼,好似地狱的恶鬼,瞬时大叫一声便晕了过去。

“噗!”一只羽箭贯穿了这马贼的咽喉,他顺势倒了下去。

这个女兵是幸运的,而另一个女兵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她被马贼直接砍掉了头颅,当然,这马贼也同时被射成了刺猬。

虽然十个马贼已全被清除掉,可窦红娘看出己方防守的严重问题,她快速掠到那处垛口,要与乌满天对话,务必要拖延时间。现在,她担心的不是能否守住城堡,而是担心这城堡到底还能守住多久。

~~~~~~~~~~~~~~~~~~~~~~~~~~~~~~~~~~~~~~~~~~~~~~~~~~~~~明日就要去医院做检查了,为手术做准bèi

,我一定会没事的。

第三十八章 攻防博弈

李承训与她一样,不仅高估了自己,还低估了敌人。

原来,他们只想着马贼比不得官军,不仅没有官军那般训liàn

有素,甚至连纪律严明也未必做到,只是一帮聚到一起攒鸡毛凑掸子的乌合之众,所谓有序胜无序,相信自己只要谋划好了,定然能克制住敌人。

但他们忽略了很重yào

的一点,那便是:虽然马贼没有军队的强dà

战斗力,但常年在草原上厮杀掠夺惯了,其单兵作战能力甚至强于官军。而自己这些临时拼凑起来的部众,并没有相互配合,协同作战的经验,当真zhèng

陷入多头混战时,立时便成了无头苍蝇。

从整个射杀马贼的过程中可以看出,这些射手在马贼大量涌现的时候,还是沉不住气,放了许多无谓的空箭在同一人身上。

再说这些个女子,虽然她们身边都有长矛和盾牌,为的就是在马贼跃上墙头的时候防护自身,但实jì

上几乎所有的女人看到这惨烈的一幕,不仅没有奋起抵抗,反而瘫软在地上抱头哭喊,只有一个女人挺起长矛扎入了马贼的小腹,对于这个特例,窦红娘记住了她。

由此可见,军事素养是要培养的,李承训带领的这些人,不要说军事素养,连最起码的自律性、自卫性都不具备,但这也不怪他们,毕竟时间仓促,又一直忙于筹备守城的物资。

他也是在现代的时候历史小说看得多了,认为攻城一方必然会用云梯、撞车之类的工具,当然密室里的滚木礌石也误导了他,所以他们这两天都在搬运这些东西。

可现在看来,这些东西几乎没有用,你有空用一块大石去砸爬墙的一个人,还不如直接用箭射他,更加省时省力。

再看看现在的攻防,李承训一伙只有十二个射手,还要分散到偌大个城墙上,这样一分布,任何一点实jì

上能参战的只有五六个人,如今二十个人的进攻已令他们捉襟见肘,若是这二百人围住半个堡垒,全都同时进攻,那可怎么守?到时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他们只能全线崩溃。

目前,形势严峻,而且是群龙无首,面对强势的马贼,窦红娘在咬牙坚持,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定要坚持到老爷回来!”

而虽然守城的人已经岌岌可危,感觉希望渺茫,但攻城的一方,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了,这是一场博弈,也是一场豪赌。

乌满天亲见自己派出攻城的二十人人,顷刻间便命丧黄泉,不得不下令停止进攻,却是心中画糊:难道他们有援兵?

他事先已从王八皮等逃到大青山的堡丁口中得知堡内的情况,认为自己到达城堡时,李承训等人肯定会早就撤走了,因为孤堡绝境,但凡有些军事常识的人都会选择放qì



但事实却与自己所想大相径庭,现在不仅堡里有人,而且似乎只有一个女人站在城墙上,难道是空城计?

乌满天不怕有人,怕的是李承训等人逃之夭夭,他便没了抓头儿。

他派遣二十名身经百战的猛士,徒手攀爬城堡,目的是试水,同时也是算到对方会在这些人攀爬的过程中放箭,而他早已布置下数十名弓箭手瞄准城墙之上,射杀一切露出城墙的人。

但他再次失算了,城墙上没有看到一个人影,看到的只是自己的部下不断被射杀,却还找不到射杀的人。

顿时,乌满天怒火中烧,却是没有乱了阵脚,他可是统杀一方的大马贼,这份定力还是有的。

众马贼见同伙瞬间被秒杀,一个个都是叫嚣着请命去攻城,这就是悍匪,不怕死,嗜杀。

“哼,以卵击石,他们没有援兵。”乌满天在检验过被拖回来的马贼尸体后,更加肯定地说道,眼中杀机更浓。

原来,他方才见到有几个马贼已然冲到城墙,甚至还有挥刀的动作,于是分析:若是堡里的伏兵多,他们早已被射成刺猬那还有机会冲上去?

现在,他见被拖回来的马贼尸体上,少的只有一只箭羽,多的不过三四只,这正与自己的猜测吻合,于是信心大增,立即高声喊道:“史老三!”

乌满天话音落点,立时有一个独眼光头在他身旁踏出一步,“老大,要我怎么干?”

乌满天上前一步伏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史老三起初一怔,好似难以置信,但很快便换上一副兴奋的神彩,“老大,您请好吧。”

“兔崽子们,跟我来!”他几步回到马前,翻身上马,一挥马刀,当先冲出阵营。

群马乱鸣,嘶叫连连,立时有五十骑马贼越众而出,紧步后尘。

窦红娘在城墙上见有一票人马绕城而走,心中紧张万分,心想:这队人马若是要绕到城堡侧方,与正面人马一起进攻,她可是真的守不住了,及至见到他们渐行渐远始才放下心来,“这队人马应当是去秘道那边偷袭去了,不知dào

无忧布置得如何了?”

乌满天没有再攻城,而是下令兵退半里地,安营扎寨,但却把剩余兵力分成四个部分,均布在城墙一周。

很明显,兵退半里是为了防止城堡上突射冷箭,分兵把守,是为了围困堡内众人,停止不攻,自然是想通过密道偷袭,而使得自己的损失最小。

暗影堡一里地外的乱石岗,秘道入口处,有五十匹马正在悠闲悠哉地吃着青草,有五个人则站在那里四下观望,作为警戒,亦或是看管马匹。

在距离他们不远的一处洼地里,突然,一块草皮在动,似蛇非蛇,由远及近的游走而来,及至来到这五人身后的乱石丛中,仍未被他们发觉。

这五个马贼站在乱石堆里,面对五个方向警戒四周,没人注意到有一块草皮已经移动到其中一个大汉身后。

突然,那草皮直立起来,同时一柄略带弧线的匕首从草皮下悄然伸出,直接隔断了这人的咽喉。

这看似草皮的东西其实是一个人的伪装,只是这人的背后被扎了许多青草在上面,伏在草地里,便真如草坪一般。

既然到了乱石堆里,便有乱石作为屏障,而无需用草皮掩饰,于是这人展开鬼魅般的身形,游走其间,顷刻间便结果了这四人的性命,而后她把这五人的尸体搬运到地道里,用巨石封堵住入口。

这封堵洞口的大石,分明是早已按照洞口准bèi

好的,因为这石头整个陷到了地洞中,不仅严丝合缝,而且外面没留丝毫石头。

也就是说,别人若想从洞外搬起这块石头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你根本无从下手,而唯有在地洞里面,从地面托起巨石才可以把石头顶出来。

但是,这也不太可能,因为考lǜ

到被封堵在地道里的马贼或许会有大力士存zài

,所以李承训特别安排扩大了地道出口的面积,目的便是要堵上一方巨石,而非是有他这般有千斤巨力的人不能移开。相信混在马贼队伍里的炮灰们,不会有这种本事的人。

那人忙完这一切,便又退回到百米之外的那处坑洼地,藏伏起来。此人正是无忧,也就是她对李承训百依百顺,这要是换做窦红娘,还未必肯在自己背上扎上草皮呢。

地洞之中的马贼,并不知dào

他们后路已被堵死,依然带着激动迫切的心情向里行进,他们都在幻想着破开这座城堡之后,那些属于他们的金银和美女。

“三爷,这,这路不通啊!”走在最前面的一个马贼突然高声喊道。

“瞎老狗,怎么不通,你没看这石头旁有个缝隙嘛,可以钻过去。”跟在瞎老狗后面的壮汉推了他一下。

这秘道通往出口的出路非常狭窄,仅能容一人躬身通行,因此带队走在中间的史老三,是无法越过众人走到前面去查探的。

“娘的,赶紧走!”史老三在后面催促着,又用力推了前面那人。

可他话音刚落,便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怎么了?”史老三神经一紧,他知dào

这种地方遭人伏击,那可是有死无生啊。

“三爷,三爷,前面有埋伏,瞎老狗死了!”一个马贼喊道,声音中充满了惊恐。

“到洞口了吗?”史老三知dào

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道理,若是对方也在洞内,那他们便会受到一样的限制,自己这方人多,未必便输于对方。他现在担心是已然到达出洞口,那么对方处在开阔地,有掩体防护,以弓箭封锁住出洞口,而他们每个人只能从这狭小的洞穴鱼贯而出,正好成了对方逐个射杀的活靶子。

“快,顶着瞎老狗的尸体上!”他脑袋反应也快,要不怎么当得起大青山的三当家呢?

“三爷,不是出口,上不去啊!”前面的马贼喊道。

“都他媽给我闪开!”史老三让众人贴着洞壁,他硬挤了过去,却是未敢站到头排,但已然看清了前面的形式。

只见一方大石刚好堵住了去路,旁边一道狭窄的缝隙,仅够一个人吸胸收腹地蹭进去,甚至稍微肥胖的人都难以通过,而瞎老狗的尸体正好堵在那缝隙之间。

“你,抵着尸体过去!”史老三指着前面那人命令道。

那山贼不敢不从,否则立时成为史老三刀下之鬼,只得战战兢兢地上前抵着瞎老狗的尸体,心里念着佛祖保佑,他可以平安度过这个关口。

佛祖又怎么会保佑刀头tian血的马贼呢?这人刚将瞎老狗的尸体向里送了半寸,便见一杆长矛穿过瞎老狗的尸体,穿进了自己的肚肠。

“三爷!”他回身望着史老三,用手捂着被枪头带出来的肠子,脸上一片懵懂,似乎难以置信自己即将死去。

“噗!”史老三一刀扎进了他的胸膛,让他少了些痛苦。

很明显,对方凭借着这个缝隙,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可如何是好?”

第三十九章 秘道之争

史老三没敢再动石头缝隙里的尸体,冷静过后,他安排众人去推那石头,但地洞狭窄,人多也用不上,只能容得下两三个人可以同时用力,却是根本推不动,

“娘的!”史老三气急败坏,“给我一个挨一个的往里挤,我倒要看看,他能杀几个!”

站在前面的马贼闻言悚然一惊,本能的向后退,可洞内狭窄,他们根本动不了,再一看史老三那猩红的双眼,抖动的立眉,想说拒绝,却终是没有勇气,只能自认倒霉,可还是迈不动步子.

“快给老子去!“史老三一脚踹下,他前面的三个马贼一个顶一个的向前涌去。

打头那人已经被惯性快速向前推去,见躲也躲不过去,索性把心一横,用力向那缝隙钻去,及至他把前面那两具尸体顶掉,仍未见到有长矛袭来,顿时心中一喜,可这喜色尚未退却,一杆长矛好似一条毒蛇,穿进了他的胸腔。

史老三根本不管前面怎样,用力踢打后队,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向里钻,企图以死亡数人的代价来打开突pò

口。

他知dào

防卫城堡的人不多,大量的人会留在城墙上防守,而这地洞里有这么好的地形,对方肯定不会安排多少人,至多一两个人而已,因此才会逼迫手下以填鸭式的进攻,来撑爆对方。

他猜对了,缝隙那边防守的人的确不多,而且只是一个人,但他没有料到那人是沙子,那个突厥混种人。

沙子是马贼叛逃过来的,其忠于楚云飞,但未必会忠终于李承训,但李承训还是凭借自己的感觉,选择信任他,令他作为这个关键位置的防守者。

再说沙子,他在马贼队伍里经过战阵,有战斗经验,而且天生大力,虽比不得李承训,却是比一般人勇武,见对方没有因为自己的杂种血脉歧视自己,而且凭借对方与旧主楚云飞的关心,他早决心在此一战中证明自己对新主的忠心,因此他是带着满腔热情防守的。

知人善任,用人不疑,这便是在多头作战的军争战场上,作为一个统帅所必须具备的素质。

沙子没有令李承训失望,他所激发出来的斗志与机敏,是无与伦比的。只见他双手各执一杆长矛,左右开弓,大力刺出,矛头所到之处,即带起一腔热血喷散出来,浇得他头脸都是。

瞬间,那大石的缝隙又被尸体塞满,而石头的另一边,气得七窍生烟的史老三也是无可奈何。即便此刻他想用人命去填也是不能了,且不说再没人肯上,即便是再上,也是无处踏脚了,那缝隙两边已然被尸体堵塞,寸步难行。

其实李承训原本可以完全封死这里,不留一点儿空隙,活活把这些人困死之后,再凭借他的巨力移开石头。但是他不忍心让进入地道的马贼全部死掉,他的目的是威慑,是震撼,是把这些人收为己用。

要开疆扩土,没有人怎么行?他不能到良民区招兵买马,更没有其他途径,唯有以暴制暴,收服这些草原土匪以为补充,从而引导这星星之火,成就未来的燎原之势。

“撤tuì

!”史老三终于忍不住发话了。

闻听此言,这些马贼如逢大赦,连忙掉头,手脚并用,恨不得赶紧爬出去,而落在最后的几人,还频频向后观看,担心有人追杀出来。

“三,三爷!”跑在最前面的马贼已然到了出口,却是瘫软在地,说话都说不利索,“出口,出口被封死了!”

包括史三爷在内的众马贼顿时惊在原地,不知所措。

洞外,无忧一直静静趴伏在距离秘道入口百米外的低洼处,与草原混于一色。她正默默注视着从远处奔来的数十骑马贼,手中已拉满了弯弓,一手搭两箭,这是她在秦岭狩猎时与李承训学的,早已运用的炉火纯青,不过比起李承训却是逊色了不少,因为李承训可以一手搭四箭。

“再近点儿,再近点儿,”无忧心中默算着距离,在那当先的马贼奔到乱石阵时,她小手一松,两只箭羽破空直飞出去。

“啊!”两骑马贼应声而落。

“三、,四、五、六……”无忧默数着射杀的马贼人数。

“快,快躲到乱石里去。”领头的马贼大声喊道,此时众马贼已赶至乱石堆中,闻言慌忙下马躲藏,只见那动作稍慢的马贼瞬间又有两人被秒杀。

无忧大概查了下,这次奔来的马贼有三十骑,而自己已然射杀了十人,不由得暗自高兴,她见马贼躲藏起来,便也停止了放箭。

“二哥,那箭只好像来自那边的草里!”一个满脸麻子的马贼向身旁那马贼首领喊道。

那叫二哥的马贼显然是他们这队人的领队,闻言森然道:“麻子,你去看看。”

“我?”麻子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二,哥,”显然他不想出去送死,因此动也不动。

二哥从背后抽出自己的马刀,说话间便纵跃过来,“寨子里的规矩,不听号令者,斩!”说话,他便扬起弯刀。

一见他动真格的,麻子连忙应道:“我去,去!”

他不敢耽搁,壮着胆子跑了出去,直奔那处坑洼,边跑边喊,“那边的英雄,两军交战不斩来史,不要放箭!”

“嗖!”一枚利箭从草中飞出,直射入麻子的大腿里。

“啊!”麻子瞬间摔倒,他以为自己死了,其实只是晕了,反正是人事不省。

与此同时,乱石中飞出无数箭羽,直奔无忧藏身的那处低洼。

“老刘,你们几个掩护着,其他人跟我上!”那头目也真彪悍,一纵跃上自己的马匹,其他马贼见首领亲往,也自是勇气倍增,立即有十人翻身上马,紧随其后。

就在马贼冲出乱石的同时,里面箭只不断飞出,封锁住无忧藏身之地,使她根本抬不得头来应对。

“八十米、五十米、三十米……”

马速起来后,百米距离转瞬及至,可就在这十一骑马奔到三十米左右时,突然地下塌陷出一条沟路,那马不是前蹄陷落,便是后蹄失足,立kè

人叫马嘶乱成一片。

电光火石间,另一处草坪中飞出一箭,直莫入那个叫做二哥的首领的咽喉。

“十三、十四、十五……”箭发连珠,瞬间又有数名马贼倒地不起,那稍微聪明些的马贼忙滚落到沟里躲藏。

那二哥一死,群龙无首,马贼们全都躲了起来不敢妄动,无忧也归于沉寂,不再动作。

此时,暗影堡城墙之上,窦红娘感到了巨大压力,她时刻提心吊胆,不知这乌满天何时忍耐不住,全力攻城,到时即便他浑身是铁,也将无可奈。

“老爷啊老爷,你何时才会回来呀?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但你放心,只要红娘活着,这堡子便不会易主。”

城堡之下,乌满天越来越急躁,他先是派出史老三带着五十人从地道偷袭,他相信除了他乌家人,没人会知dào

密道的存zài

,这样就可以把伤亡降低到最小而攻破城堡,知dào

里面一乱,他再率众强攻。

可是,左等右等就是没有动静,眼看这日头已然偏中,还是没有人回报那边的情况,便又派出三十人的小队前去打探消息,结果还是石沉大海一般。

正思虑间,他便见到远处有一骑马飞奔而来,座骑上面趴着一个人,好似那人的背上还有一只箭羽。

“是钱二的马!”乌满天心中急切,不待手下查验,便疾步而出,一把拉住那马的缰绳,见果然是他刚派去探查秘道出口的小头目钱二。

“李三娘!”乌满天心中暴怒,也郁闷至极,“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此时,他感觉自己已陷入敌人的设计之中,好似每一步棋都在对手的意料之内。

他纵横草原也有十几年了,凭借自己的阴狠狡诈,和一套出神入化的游龙八卦掌,终于跻身于草原四大霸主之一,如何受过如此窝囊气?对于今天发生的一切,他至今也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他是枭雄,越是如此,越是冷静,“我不相信你是默默无名之徒。”他现在开始怀疑自己上当了,暗影堡被占的真zhèng

幕后黑手是其他草原三霸,而暗影堡只有十来个能战的男人,更是一个诱饵。

“乌满天,我叫李三娘,你记住了,从今日起,我们李氏家族将成为草原上的霸主!”窦红娘见乌满天的人马一波波的只见出去,不见回来,心中振奋不已。这说明无忧和沙子正在按照他们的计划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他们做的越出色,自己这边的压力便越小。

乌满天的眉头越聚越紧,心中却在思量:“李氏家族?和大唐皇帝有什么关系吗?难道是皇帝要平乱,他们是马前卒?不能啊,唐太宗雷霆手段,如何会派这几个人来,想他碾压一般灭掉了东突厥,若以这兵力剿匪,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何必让女人出战?那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呢?”

“老大,那边又来一骑。”一个马贼举手喊道。

只见远处跑来一匹马,上面端坐一人,乌满天认得这人是钱二身边的亲信,外号叫做老鼠。

“老大,”老鼠散乱着发髻,从马上飞跃下来,瞥了一眼地上摆放着的钱二的尸体,开口说道:“二哥的人马死伤过半,其他人都投降那个女人了,我,我自己逃了回来。”

“她为什么不杀你?”乌满天目光阴沉,闪烁,似乎在看一具尸体。

~~~~~~~~~~~~~~~~~~~~~~~~~~~~~~~~~~~~~~~~~~~~~~~~~~~~明日手术,最近无法精修文章

第四十章 破城

看着乌满天那毒辣的眼神,老鼠猛然心里一惊,立kè

回想起方才那一幕。

一战之后,马贼这边只有老鼠等十个人还活着,其余都被射杀。就在那女人现身劝降之时,其他人已如泄了气的皮球,连逃跑的勇气都没了,竟然打算全都缴械投降,只有老鼠仍存一丝希望,打算伺机逃跑。

老鼠人如其名,为人奸猾,但骑术精深,他趁乱藏于马腹,以为那女人奈何不得他,却想不到那人真是神射手,一箭贴着自己的面颊而过,射在了他发髻之上。

显然,这女人有意留他一命,可这是为什么?他自己也想不通,但这细节他可不敢如实说与乌满天,于是含糊答道:‘我骑术精深,藏于马腹,趁她劝降其他人的时候,就侥幸逃了出来。

“一个女人?”乌满天听他口口声声说是一个人,感觉难以置信,便详细询问了经过,听过之后,他略一思付,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对着城堡上的窦红娘大声吼道:“原来如此,你们不过是用诡计而已,定然是你们早就知dào

秘道的事情,于是在秘道两边都做了伏兵,利用队形斩杀我们,但你不要忘记,实力为尊,我只要集中一点突pò

,你们那几个人奈何得了?”

乌满天终于觉悟了,他眼中凶光大盛,盯着老鼠道:“且不说你背主偷生,单说你能从神箭手面前逃走根本是不可能的,你这奸细,正好与我祭旗!”

“我……”老鼠张口语言,却戛然而止,因为他的头颅已被乌满天的马刀挑上天空。

乌满天在杀人立威,也是在激起手下的血性,他已被彻底激怒,打算孤注一掷,综合王八皮等人的情报,眼见方才城堡上的格斗,再了解到秘道处的伏兵其实就一个人在靠着诡计而杀了他那么多手下,他几乎可以断定,只要攻上城堡,凭借他的人数,绝对能够形成碾压之势,根本没有必要去密道出口抓那一个女人。

乌满天翻身上马,抽出腰间的马刀,高声喝道:“兄弟们!舍弟在城堡经营多年,里面的金银多的是,老子今天发誓,活着的一律均分所有金银,至于堡子里的娘们,这红衣服的我要了,其他的都归你们!给我杀!”

乌满天疾言厉色,说完之后,一磕马腹,当先而出,同时马刀入鞘,他从怀里掏出了飞爪。

一众马贼见这是要拼了的意思,也不含糊,立即纵马相随,摇晃着手中的飞爪,直扑城墙之下,这城堡只是一个小型的,类似城墙一样的防护,虽然它也是坚石如铁,但其高度却远远不够,因此乌满天等人的飞爪,便是最好的登城工具。

其实乌满天等人来这里看望弟弟的时候,都是以飞爪进入城堡,而不会钻筐,那是自掉身价,这次为了攻打堡垒,他特别批量制作了二百个飞爪,给匪徒们一人配了一个。

现在,所有人都冲到堡垒之下,同时扬起飞爪勾住城墙,而后奋力向上攀登。

窦红娘急了,“快,去掀翻那些铁爪子。”而她则弯弓搭箭,对准了乌满天,她要擒贼先擒王,斩杀了此人,剩下的便会军心涣散了。

得到命令,立时便有两个突厥女人用手去掰身旁垛口处铁爪,可那爪子下面坠着人,死死的咬住城墙,以她们的力qì

根本无法撼动。

另一面,有两个暗影门旧部倒是掀翻了两个铁爪,可他们人数太少,如何能在短时间内把马贼的铁爪都掀翻?

此时,阿大正率领守卫在远处的暗影门旧部向这边靠拢,同时箭发连珠,射杀了几个刚刚爬上城墙的马贼。

窦红娘终于放箭了,这一箭激射,纵是武功高强的人,在身体悬空的时候,也是难以抵挡,它直奔乌满天的面门。

但是乌满天躲过去了,他未用铁爪去勾连墙壁,是如履平地般走过去的,而对于窦红娘射来的箭矢,他用铁爪轻轻一荡,便荡了开去,随即一爪向窦红娘袭去,这铁爪原来是他的兵器。

此时,已有大量的马贼冲上城墙,任何人都无法再通过箭羽大量杀伤敌人,完全陷入了混战当中,情势万分危急。

“啊!”有两个女兵被马贼一枪穿透胸膛,被高高挑起,随即便听到有两个马贼骂道,“温顺的女人别杀!”

守卫城墙的女人们已然彻底崩溃,都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当然马贼们感觉他们没有什么威胁,便不再砍杀她们,而对于敢于出手抵抗的女人,他们绝对不会手软,又有两个突厥女人被杀死。

窦红娘呢?她不是不想帮忙,而是她被乌满天纠缠根本脱不开身,她没想到乌满天的实力如此之强,她凭借诡异的太虚步,再算上阿大,才勉强抵敌得住此人。

一方霸主,没有些看家本领,怎会立足?

众人从城堡上一直厮杀到城墙下,窦红娘和阿大等人苦苦支撑,鲜血染红了战袍,那有敌人的血,也有自己的血,直至最后,他们被压缩到广场中央。

夏雪儿机敏,见乌满天突pò

了窦红娘的防守,便立即命阿卡莎率领无忧那队十二个女性迅速撤入地道,与其在光天化日下无处躲藏被抓,还不如进入地道聚险而守。

所以现在的暗影堡中,除了广场中央马贼围困着窦红娘的小队人马,四周一片寂寥,死一般的寂静。

“哈哈哈!”乌满天下令停止攻击,看着被困在中间的窦红娘和七名暗影门旧部,他心中恨得牙齿咯咯作响。

这一仗下来,他又折进去四十来人,算上受伤的,现在还剩下五十来人,他可是带着二百多人的队伍进来的,这如何不叫他心疼,要知dào

在草原上,实力为王,而实力的体现便是队伍的人数。

此刻,几十只强弓对准窦红娘等人,使得这些筋疲力尽的暗影门旧部不敢稍有反抗的动作,而城墙上那十二个女子守卫,尚有八个活着,如今却是瘫软在那群马贼脚下,有的昏迷不醒,有的瑟瑟发抖。

乌满天见已掌控大局,不怒反笑,“李三娘,你知dào

我会如何对你吗?”这声音中包含着无尽的恨意,他没想到斩杀他无数手下的,还真就这十几个男人和一堆没用的女人。

窦红娘冷笑着道:“我命由我,不由你,待我家老爷回来,必要你死无葬身之地!”她心知万不得已之时,便只有自尽以留清白,决不能让贼人活捉她。

而且她心里清楚,以目前李承训的武功,根本不是这乌满天的对手,但她对他有一种信任,好似无忧对哥哥那般的信任,与功力高低无关。

“嘿嘿,你家老爷,怕是早就跑了吧!”乌满天从王八皮口里打探到抢夺城堡的这票人里,有一个男人,和三个女人是主要头目,而如今看来,怎么却只有这个红衣女人?

他心下一直认为其他三人当是在秘道阻止史老三等人,可现在看来,他已经攻破城堡,而他们尚未出现,说明老三那边也不是全军覆没,不由得心里又生出一点儿喜悦。

窦红娘穿戴的是一件男子铠甲,身材挺拔,玉树临风,闻言鄙夷地一笑,“废话少说,乌满天,可敢与我单打独斗?”她这既是在拖延时间,又是在激将,还真怕这乌满天突然下令放箭。

“哈哈哈”乌满天一阵狂笑,“你的武功不如我,谁陪你玩,小的们,给我放箭,杀了那些男人,擒住这个女人,老爷去开心,你们去分钱!”

马贼们等得就是这一句话,那无情的箭羽立时向窦红娘身边的兵士射杀过去,如狂风暴雨呼啸而至。

窦红娘和阿大不顾危难同时挺身而出去拨打箭羽,而那七个守卫也是各自挥刀防守,他们在做最后的挣扎。

第一轮箭羽过后,有两名旧部倒下,而窦红娘腿部中箭,阿大胸部中箭。

“呜嗷!”一声似狼非狼的声音响自堡外,随即一道红影从城墙外飞跃进来,而后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马贼们冲了过来。

这些马贼被此突变惊住,都自然而然地掉转了箭头,想要射杀来者,逃避危险,可他们根本看不清这红色的影子,所有羽箭都射到了来人之后。

乌满天颇具功力,自然能看清这红影是什么,那是一头面目凶恶的猴子,呲牙咧嘴,双手如钩。

悟空转瞬及至,一拳向乌满天劈去,它有易筋经十二式在身,又在山林修行参禅修行,虽未领略人类内功大奥,却是会了吐纳之术,暗合着少林正宗内**门。

几十招下来,乌满天已然觉得力不从心起来,他的武功比窦红娘稍高,在草原上可谓霸主,但与易筋经这类武学相比相去甚远,心知再缠斗下去,必无胜算,他开始寻求退路,这一撇间,竟然发xiàn

城墙上不知何时又多出一人,正定定地望着他们比斗。

李承训现在的武功加上天生巨力,与窦红娘在伯仲之间,这还是由于窦红娘始终无法领悟太虚功第二层太虚刀的缘故,相比于乌满天还是不如,但若要牵制乌满天倒是可以做到。

至于那些拿着弓箭的马贼,一个个都傻了眼,他们此时已看清与乌满天动手的是一只猴子,实在无法理解,这是个怎么状况?看着猴子一招一式,分明是个武学大师,而乌满天则是步步后退,眼看是敌不过人家。

“嗷!”悟空似乎觉得缠斗得久了有些愤nù

,大吼一声,用出了易筋经猪式。

第四十一章 斩首黑霸王

当年李承训习练易筋经十三大式之时,觉得其前十二式特别像百兽拳中十二生肖的形意动作,因此便以十二生肖命名十二大式.

他虽然易筋经武功尽失,但其武学奥义还在,见悟空打出第十二式猪式。

这招表面看起来这招极其简单,便是全身缩做一团,以极速冲击对手,但其根本奥义取自天地混沌之意,就好似生命之初,太极混沌,其最高境界是在招式运行之后,带动周围气流旋转而形成阴阳二极之力牵扯对方,使其即便想躲,也是难上加难。

物极必反,生死循环,这混沌之后,便是生命之初,犹如凤凰涅槃,这也是猪式用在第十二式上的道理。

其实十二生肖绝对不单是一种中国本土文化,其实是暗合天道循环,物种生克,万物运转的道理的。

乌满天终究没有躲过这一招,他感觉自己仿佛在被一种力量牵引着去迎接这个圆球,他只能用尽全力,抵出双掌来阻挡。

“砰”的一声,悟空展身落地,而乌满天则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

悟空毕竟是只猴子,不知dào

擒贼擒王,也不知dào

斩草除根,他打伤了乌满天,便回身对着那些手拿长弓的马贼呲牙咧嘴,怒吼连连。

马贼们被吓得一个个扔了弓箭就向城墙上跑,有些胆小的,直接坐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乌满天被悟空震伤了脏腑,却心知再不逃走,怕是命丧于此了,于是强忍着剧痛,甚至不惜消耗内功潜能,不顾一切的向远处的城墙跑去。

“老爷!”窦红娘心急如焚,却苦于腿上有伤,行走艰难,只得呼唤李承训。

“悟空,去保护公主!”李承训是用猴语喊的,同时他身形一动,向乌满天扑去。

乌满天已然受伤,李承训自信自己还应付的了,若要悟空去追,这猴子不定被什么事情干扰,而未必十拿九稳的拿住乌满天,那可坏了大事,还不如他自己去把握。

另外,方才堡内情势不明,他不敢把公主贸然带入,便把公主丢在城外,可又担心她有所闪失,不得不一直立足城墙,一面看护城外乌骓马上的公主,一面观察堡内情形。

现在,他要去追杀乌满天,便必须要悟空保护好公主,其他的都无所谓,公主可千万受不得伤。

悟空领命,蹭蹭几步便跃到城墙之上,翻身跳了出去,吓得那些马贼又纷纷从城墙上掉了下来。

窦红娘此时发话了,“乌满天必死无疑,你们若肯就此弃暗投明,投入李将军麾下,必会带给你们一片光明,也会抹去你们为人不齿的马贼身份。”

她这一句话,对于这些被吓破了胆子,正走投无路的马贼来说,无疑是天外福音,不仅悦耳动听,而且能安神养心。

他们全都不跑了,傻呆呆地站着,目光自然都集中在对面城墙上已都在一处的李承训与乌满天身上。

窦红娘知dào

她的话产生了效力,现在唯一需yào

做的便是等待,等待李承训杀了乌满天,这些人自然会全部投降。

乌满天逞威多年,在这些马贼的心中早就种下了不可磨灭的服从的种子,只有他死,这些人才会真zhèng

摆脱束缚,这也是李承训绝对不让逃走的原因。

李承训百兽拳取自百兽形意,忽而如蛇盘,忽而如虎跃,忽而如鹰翔,招招出其不意,压制得乌满天哇哇乱叫。

乌满天脏腑受伤,稍用气息便感觉到疼痛难忍,常常动作做到一半便做不下去,唯有连连躲闪,可他的身法与李承训的百兽身法相去甚远,二十招不到,便听他惊呼一声,胸口再度中掌,整个人也从城墙上掉了下来。

李承训双臂伸展,控zhì

气流如鹰隼滑翔,从城墙上飞纵下来,落到乌满天的身旁。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乌满天本来就受伤不轻,这一下从三丈高的城墙上掉下来更是摔得五脏六腑破碎,鲜血从七窍中流淌出来。

城墙内外到处都是马贼的尸体和兵器,李承训就近拾起一柄马刀,然后躬身到乌满天的面前,看着他略微涣散的眼瞳,“我是暗影门门主,丐帮帮主,当朝驸马李无名,真实身份是大唐武安王李承训。”他还是喜欢爷爷李渊曾经给他的这个封号。

“你……”乌满天是草莽英雄,怎会没有听过暗影门与唐朝皇帝的过节,况且他弟弟乌流水收留的楚云飞便是暗影门内极其重yào

的人物。

当初楚云飞夺堡之后,乌满天曾秘密来找过乌流水,便要设计除掉楚云飞,但乌流水听说楚云飞掌控着暗影门的宝藏,便想套出这宝藏后再除去他,直到几番探查无果,他才决定下手除掉楚云飞,可这个动手的时机,却是最不合时宜的,这就是天意,是命运。

乌流水若早些动手除去楚云飞,自不会有今天李承训的存zài

与干预,乌流水不会死,乌满天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他若是晚些出手,可以了解到李承训等人的实力,自会做出更为妥善的安排,比如事先联络乌满天,里应外合,绝对不至于一败涂地。

“吾弟害我,吾弟害我……”乌满天痛心疾首,说了两句便又喷出一口鲜血,随即眼神变得暗淡无光,仿佛已然失去了灵魂,他知dào

李承训绝对不会放过他。

当然,李承训就是要杀他立威,甚至都不想让他自然死去,他把刀架在乌满天的脖子上,用力一按。

一腔热血喷出,一代枭雄,草原四大霸主之一,便这样无生无息,稀里糊涂地死去。

这便是丛林法则,弱肉强食,李承训想活下去,就必须杀死他,想壮大,就必须占有他的全部。

他提着乌满天的人头,缓缓向那些呆立在原地马贼们走来,边走便道:“乌满天已死,顺我者昌,挡我者死。愿意跟随我的,留下,前事既往不咎,不愿从我者,每人十两银子礼送出境。”

话音落点,他已走到窦红娘身侧,面对着一干马贼。

“我愿意跟随大堡主!”一名马贼噗通跪倒,双手把自己的马刀高举过头顶。

“我认得你,原是乌流水手下,给过你银子,让你去好好生活,结果你又去投了乌满天!”李承训有过目不忘之能,一眼便认出了此人。

“不错,是我,咱们马贼,只会刀头tian血,哪会做别个,乌满天是我们老大的老大,我自然去投靠他,您不是说过前事既往不咎吗?”这人长得粗壮,性格也是憨直,说过之后,全不担心李承训会报复他。

“你叫什么名字!”李承训沉声问道。

“大家都叫我黑铁塔!”这壮汉粗壮黝黑,比众人高出一头,倒真似个黑铁塔。

“好样的!我杨有道欢迎你的加入,兄弟,走过来!”李承训字字铿锵有力,给人以振奋,他为了避免贾维的迫害,不敢再用李无名的化名,便给自己胡乱取了一个“杨有道”的化名,他不想在自己尚未壮大之时,便被扼杀在摇篮里。

果然,这黑铁塔闻言浑身一震,立即起身,收起马刀走到李承训身前,用力抱拳道:”谢大当家的!“其实,李承训斩杀乌流水后,提出把银子分给不愿跟随他的马贼,便算计到大部分人会选择拿了银子离开,不是这些人想要脱离马贼的身份,而是他们不相信李承训的实力,他们认为李承训斩杀乌流水只是偶然,更何况还有更加强dà

的乌满天存zài



但是现在不同了,若说李承训斩杀乌流水是偶然,那他斩杀乌满天却凭的是有目共睹的实力,他们区区十几个男人,便把二百余人的马贼队伍,杀的溃不成军,这是什么样的实力?若要这位杨堡主手上再多些可用之兵,那会成就何等伟业?

做惯了马贼的人,是很难再回头的,虽知前路凶险,却是自由自在,大口喝酒,大碗吃肉,率性而为,总好过日夜劳作,吃穿不饱,还要看土豪和官府的眼色过活。

因此,他们会在一支马贼败散之后,投入到另一只马贼的队伍里,继xù

过那逍遥的日子,做那无本的买卖。

乌满天的这些手下,眼见着他们的大当家身死,三当家下落不明,半数人马死伤殆尽,这明明是覆灭的节奏,便不得不考lǜ

他们的去留问题。

每个人心思各异,但不可回避的事实是与其投入到其的马贼队伍里做炮灰,做马前卒,还真不如跟随这位看似仗义,又有头脑的杨有道手下。

虽说马贼们悍不畏死,但没人愿意去死,所以当李承训赠送银两,礼送那些不愿意跟随他的人出走的时候,这份道义与胸襟便已经折服他们了,这是乌满天和乌流水不可能做的出来的事情。

在道德和实力的双重压迫下,所有的马贼都已跪了下来,高举马刀,齐声喝道:“我们愿意追随杨堡主。”

“好,兄弟们,你们愿意追随我,我便有责任带领大家闯出一条大路来,”李承训神彩飞扬,朗声说道:“你们都起来说话!”

众人闻言,相继而起。

他这才说道:“虽然咱们还是马贼,但称呼却要改一改,你们不要叫我大当家,叫我大将军!”

此言一出,底下目瞪口呆,随即便是一片哗然,议论之声四起。

“没有官府的封赏,敢自称将军,那无异于造反,这还得了?”

“官军本来就打算围剿咱们,造反又怎了?”

“就是,这是草原不是大唐地界,他管得着吗?”

…………

第四十二章 万马帮

见众人议论纷纷,李承训不但没有去阻止,还静静地听他们议论,直到底下的声音逐渐平息下来,他才朗声说道:“对外,咱们没有扯出队伍的旗号,那就还是马贼,对内,私下里叫声大将军,怕什么?无所谓的事情的呀!”

说到这里,他环顾四周,眼中突然精光四射,继xù

道:“当然,若有一天咱们的力量足够强dà

,闯出了自己的天下,或许会被唐庭招安,或许咱们自己建立国度,你们之中自会有封疆大吏诞生,更会有不少人成为大将军。总之,只要咱们苦心经营,随着队伍的壮大,实力的增强,前途肯定是不可限量的,只要你们跟着我好好干,挣得一个光明的出身,那绝对不是问题。”

他的声音逐渐高昂,极富感染力,给所有的马贼勾画了一个美好的未来,“即便你武功不出众,智谋不出众,那都不要紧,因为我会给大家机会,使每一个人都有成长的阶梯……”其实这些都是现代人力资源管理理论中一些激励机制,完全被李承训融入到自己即将缔造的组织当中。

就这样,李承训以其出色的演讲天分,点燃了所有人的激情,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就是那传销的老师,最后一声暴喝,“天道酬勤,我希望你们现在喊我大将军,将来更要成为我的将军,你们有信心吗?”

人是要有梦想,有目标的,只有所有人的目标一致,梦想一致,才是一个有力的整体,才能赢得人心,才能去约束他们,管理他们,否则便是一盘散沙。

“有!”众马贼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采,声若雷动。他们何时听过这般新颖的东西?感觉李承训每一个字都敲打在自己的心坎中,是那么的合心意,好似自己想的什么,他都知dào



的确,马贼们的热情被李承训彻底点燃了,乌满天队伍里的人,多是杀人越货的逃犯,他们现在流落草原,没有再回故土的可能,生命如草芥一般低贱,所以跟着个首领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但如今有人要带着他们走出一条可以令他们挺直腰杆,甚至光宗耀祖的事情,他们如何能不动心?

李承训聪明绝顶,过目不忘,在现代时便修研过心理学,善于分析,此时此刻,自然深知这些马贼的心意,知dào

他们虽然无法无天,杀人放火,但也有虚荣,有理想。

李承训见大家热情高涨,便趁热打铁,随即又抛出了大唐军队系统中的一些将军职位,比如参军、都尉、中郎将、校尉、旅帅等职,并大力讲解了一番,具体到这些官职有些什么权势,能得到那些利益,能带多少兵……

当然,最后自然会落到重点上,那就是要想达到这些官职,需yào

不断努力,累积战功,最后会依据功劳簿的功勋累积进行封官进爵。

这些马贼大部分都是斗大个字不识的粗人,如何经得起李承训这样博古通今的大教授忽悠?自把他们喜得人人摩拳擦掌,好似那些个将军职位,只要自己拼杀,便唾手可得。

其实,马贼也有理想,李承训就是要点燃他们的理想之火,把他们从无尽的杀戮中带出来。

空话说了不少,马贼们爱听,但他们更希望得到实惠。

李承训见时机成熟,宣bù

现在每人给一两银子作为本月的军饷,这是他这支新组建的杂牌军的第一笔军饷,即刻得到一众马贼的欢呼,一种归属感和成就感,便这样潜移默化地在这些马贼中铺散开来。

精神加物质的两轮收买过后,马贼们一个个欢欣鼓舞,自有马贼发出了疑问,“咱们的旗号是什么?”

此语一出,众马贼立kè

响应起来,这说明他们已经有了归属感,李承训很欣慰,他更是语出惊人,“兄弟们,你们说,咱们叫什么好?”

“我们说?”众马贼立kè

炸开了锅,什么时候高高在上的大掌柜让小的们定过这种大事?众人都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李承训微微一笑,“你们记住,我不同于其他的马贼,诸位兄弟在我心中,人人都是我的军师,人人都是我的参军,你们大胆的说,咱们队伍叫什么?大家认为好听的,我就用。”

短暂的寂静过后,轰隆一声,数十人纷纷吵嚷起来。马贼毕竟不同于官军,若是在组织严谨的官军队伍中,李承训这话,可能没有效果,即便有长官的命令,兵士们还是习惯于遵守自己熟悉已久的操守,不为所动。

但马贼不同,他们没有严格的纪律,没有整齐划一的素质,对于这一点来说,李承训倒是颇喜欢,这说明他们还有雕琢的空间。

“叫杀四方!”

“大霸王!”

“还是叫草原大帝!”

“有道,叫有道帮,符合大当家名字!”

……

众马贼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但刚说出一个名字来,却又都被其他的兄弟反驳过去,李承训也不多说,只是微笑的看着这一切,但是从他不断望向天际月色的眼神,可以看出他有些着急了。

“叫万马帮吧,草原上万马奔腾,尽归我掌控!”一个声音不大,却刚好在马贼们议论哄哄的间歇断说了出来,清晰可闻,每个人都听得见。

“好!”李承训龙睛一闪,迅速锁定了说话这人。他不想再用暗影门的名头,甚至觉得这暗影堡都该改名,否则不说贾维,天下便都知dào

他李承训来到塞外了,而这万马帮的名字也却是合他心意,他要建立军队,却不是要与大唐为敌,而是“收尽草原之马”,那意思是要与突厥为敌,从他们口中夺肉。

说话之人,白面长须,一身青衣并不污浊,一看便是读过书的,与其他马贼明显不同,但是他的目光却始终目视他处。

李承训目视这人,客气地道:“请问这位先生名号,原来在帮中何职?”

那人好似没有听见,自有他身旁的人在拉扯他,这人才极其不耐地道:“王苑!”

李承训也不以为意,收敛目光道:“这位先生一语道破本帮真谛!从此咱们叫做万马帮,做草原马帮之主,这暗影堡也从此更名为万马堡!”

“好!”众人欢腾一片,他们的归属感越来越浓了。

李承训知dào

任重道远,成功不是一蹴而就的,今夜他只是给了他们一个目标,给了他们一些实惠,并未敢说出他的军纪。因为这些马贼出身的人,受不得束缚,在人心尚未安定的情况下,还是一切照旧的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所以,需yào

慢慢渗透,慢慢改变。

铁军的铸就需yào

铁的纪律,那便是这些孙猴子的紧箍咒,他估摸着那时乌满天的残部,最终有三分之一,或者五分之一的人,能真zhèng

的跟随自己,就不错了。但这是后话,一切要等得他拿下大青山再说。

最后,李承训估算了一下,包括秘道里可能活着的人,现在他手下的马贼应该接近百人,便把这百人一分为二。

五十人归统窦红娘率领,五十人归统无忧率领,阿卡沙负责率领剩余的女兵成立女子卫队,守护公主等女眷,而阿大则代领剩余的暗影门旧部以为中军,跟随李承训以为调遣。

现在,每个人都有了美好的目标,也明确的自己的身份,知dào

了自己的隶属,最重yào

的是他们感受到了李承训思维的强dà

,在他们的内心深处,已经开始接纳这一变故,从他们欣喜的脸庞,可以看出这一切。

李承训松口气的同时,仍没有放松警觉,他所做这一切,对那些草根马贼是很有效果的,因为他所给与他们的比乌满天在时要丰厚的多,有奶便是娘法则,在马贼圈子里很流行。

但是,马贼圈子里还有一条法则便是“实力为王”,李承训毕竟连大本营还没有,手下这些新叛变过来的马贼又人数太少,而且忠心度未必够,遇到大股马匪,立时便会崩塌。

在场所有人几乎都是战斗了一天,李承训也不多说,让大家吃着自带的干粮早去休息,却把沙子和黑铁塔留下,详细询问了大青山的情况,并做了一番部署。

李承训在外面安抚众马贼,努力营造一片虚假繁荣,而暗影堡内乌流水的高门大院里,却是温情暖暖,一片春色。

夏雪儿早已带着阿卡莎等人从秘道出来,把窦红娘和阿大两人搀扶到房间里,正在为她们处置伤口。

汝南公主也早被悟空背了进来,她是千金之躯,不愿与这些马贼照面,便也随着窦红娘等人进到了房间里。她不认识窦红娘,只觉得这个女人举手投足间都是英气勃发,那份气质好似大将军一般举重若轻。

窦红娘也看到了汝南公主,她觉得公主真是太美了,高贵典雅中透着一股超凡脱俗,好似自己在她面前都会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她已知公主与李承训的事情,此刻对她报以微笑示意,毕竟,她们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

最后回来的是无忧,她在秘道出口收复了十来个马贼后,便命他们打探城堡的消息,知dào

李承训已经奠定胜局,这才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此刻也在房间里查看红娘的伤势,毕竟这里除了李承训就她懂医。

几人一边疗伤,一边聊天,有心机皆无的无忧穿针引线,有心思敏锐的夏雪儿极力营造,很快公主和窦红娘也撇去尴尬,慢慢交流起来。

汝南公主和窦红娘身上都有一丝王者之气,不同之处是汝南公主身上的气息是母仪天下的厚德载物之气,而窦红娘身上的却是君临天下的武德之威。

汝南公主是李世民的嫡亲女儿,身上自有这种王气自不必说,而窦红娘其实也算得上是公主,是窦建德建立的大夏国公主,那份武霸王之气更是被从小培养,加之二人都是知书明理,自然能说到一处,很快便熟络起来。

就在几女轻说浅笑之时,她们听到门外阿卡莎的声音,随即便见房门被推开,原来是李承训安顿好众马贼后,来看望红娘和阿大的伤势。

第四十三章 夜奔大青山

阿大由于伤在胸口,酥胸半裸,只有一抹白布半遮半挡,见李承训推门而入,不由羞得满面通红,忙用手去遮挡。

李承训进到房间自然看到了她的这个小动作,但现在情势危急,也顾不得这些小节了,他的目光在炕上的无忧、公主和雪儿面上闪过,便直截了当地道:“我现在要去突袭大青山。”

“什么?”众人惊呼,难以置信。

“嗯!”李承训又走近了几步,来到三女近前,“我原本想着再过三天,待收服地道里被困那几十人后,再去攻打大青山,但仔细想来,其实现在才是最佳的出击时机。”

“不错,”窦红娘似有所悟,便要起身,被她身旁的无忧和汝南公主同时起身扶住。

李承训立即进步按住了红娘,“你好好坐着!”他对此颇感欣慰,大家都是聪明人,如今脚踏一条船,自然要相互帮衬。

窦红娘在众女面前与他牵手,颇感不自然,忙缩回玉手,不无担心地道:“可是,你若带兵离开,那堡里怎么办”

李承训坐到夏雪儿让出的炕头儿,胸有成竹地道:“无妨,暗影门旧部和少部分马贼留下,我带着其他马贼去。”

无忧听说他要去大青山,便也要跟着一起去;夏雪儿则是劝说他不要冒险,应该一步一步来;汝南公主则是顾虑他走后,万马堡内会有变故,总之是无人同意他独自带着那些反复无常的马贼去大青山,唯独窦红娘支持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办,并提出了一些突袭大青山或者守护万马堡的办法。

众人见他心意已决,知dào

劝解也是无用,只得嘱咐他多加小心,待他走后,纷纷询问窦红娘,为何李承训要冒险连夜突袭大青山呢?

窦红娘先令阿卡莎喊来和沙子和黑铁塔,交代了他们城堡布防的具体事项,然后又秘嘱暗影门的老部下暗中盯着这两人,虽说用人不疑,可现在大局未定,暗杀组织出身的窦红娘宁可稳妥一些。

安顿好一切,她才与大家讲出自己对于李承训夜袭大青山的猜测,虽然他走时没有明言,但她有八成把握肯定他的想法与自己一致。

现在的形式,其实对李承训乃至整个万马堡来说,都是极其不利与艰难的,可谓是内忧外患,大有风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窦红娘先说了内忧:刚刚收服的这些马贼,表面上看来他们已经俯首帖耳,实则仍是桀骜不驯,因为他们还有根,那便是大青山还在。

马贼们的心里也在思考,也会衡量是大青山的实力强,还是万马堡的实力强,良禽择木而栖,这是人之常情。

可是答案很明显,马贼们的老巢大青山上还有二百多号人,那里有地势天险可守,而万马堡是孤城绝地,绝对不足以立足,所以一旦危险临近时,这些马贼们必然会做鸟兽散,而他们能去的地方,一定还是大青山。

接下来,窦红娘又讲了外患:李承训一举擒杀了草原四大霸主之一的黑霸王乌满天,这可算得惊天动地的大手笔,一下打破了草原四大霸主的均衡态势。

这则消息会被各方势力安插在大青山,甚或原来暗影堡内的眼线立即扩散出去,得知消息的剩余三位草原霸主,一定会来分一杯羹的。

草原上资源有限,这万马堡坐落在通关要道,对往来塞外的客商坐地收钱,简直富得流油,再说那大青山,更是被乌满天经营十数年,里面的财富更是难以想象。现在乌家兄弟已死,这才些都成了无主之财,怎会有人不眼红?

而另一方面,这些人也不允许草原上有新势力崛起,来与他们分庭抗理,基于这一点,他们也会全力以赴地赶到万马堡,甚至大青山,一口吞下乌满天的残部,壮大实力的同时,干掉李承训等人。

很明显,先下手为强,这就像是三只狼,在追一只羊,谁先叼到羊,那羊便是谁的。

至于是哪股势力能率先赶到这里,其实并不好说,因为草原四大霸主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他们从收到消息,到确认消息,再到准bèi

妥当,及至最后出发,都会有自己的时间标准。

以窦红娘的估算,三天之内必有马贼前来夺堡,实jì

上李承训比她估算得要保守多了,他认为最多两日,也便是后日一早,定会有马贼杀来。

正是因为以上种种原因,李承训和他的新生势力若要生存,就必须要在别的势力下手前,先拿下大青山,并以此为落脚之地,迟恐生变。

还有一层原因,便是大青山在这些马贼心目中的地位极其重yào

,而他要做的便是以雷霆手段迅速拿下大青山,以震撼这些已经投降的马贼,使得他们不再存有贰心,从而真zhèng

收服他们。

其实,李承训能够杀掉乌满天,纯属侥幸,这里固然有他的精心谋划,仔细布局,但真zhèng

起决定作用的却是乌满天的轻敌与失误。

乌满天若是在第一次攻堡之时,便全力以赴,令所有人同时出击,窦红娘又怎能守得住?

当然,这只是假设,但历史不容假设,也无可更改,乌满天想走捷径,反而落得个鸡飞蛋打,万劫不复,最后含恨而终,在这草原之上陨落。

相反,李承训则是注定要取而代之,并终将以此为跳板,毫无悬念的崛起,因为他有这个实力。

李承训挑选了三十个马贼夜袭大青山,而这些人竟都是乌满天的嫡系,他这样做目的有二:

其一是他要保证万马堡内的人员结构相对纯净,毕竟他的全部家当,包括亲人都在这里,所以这里必须绝对安全,容不得半点闪失。

其二是他把这些虽然投降他,却可能具有二心的人聚集到一处,让他们参与他对大青山这最后的征服,使他们见证自己的能力,而最终心甘情愿地臣服于自己。

这次,他没有带暗影门那七个老兄弟,也没带新近投靠他的沙子和黑铁塔,他觉得他们相对可靠,可以留在堡里,再加上神兽悟空和无忧足可以镇压这里的一切。

相反,李承训带走了一个叫王苑的人,此人身材不高,却有些武艺,在沙子之上,却与他相去甚远。

他之所以带王苑走,是因为这人冷静有智谋,可以算得上大青山的军师,同时也是乌满天的亲信,若说有人会趁乱谋反,第一个便是此人,因为他有这种威信。可李承训认为这个王苑是唯一能帮他破局,化危为安的关键人物。

可无论怎样,李承训带着这些随时可能叛变的部下,孤身入虎穴,风险是极大的,即使他武功超过众人,一样双拳难敌四手。他感觉自己就像《智取威虎山》里的杨子荣,而且是被敌人发xiàn

后的杨子荣。

很明显,李承训又在冒险,但他所做出的每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策,都是其经过深思熟虑,谋定而后动的。

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便是客观规律,大风险必定伴随着大收益,而且眼下的形式也逼迫他必须如此,十万火急,耽搁不得。

一行人马急如星火,每人都是两匹马换乘,终于在天明时分到达大青山地界,已然可以遥望见巍峨耸立在草原上的大青山。

李承训在距离大青山大约两里地左右,终止了队伍行进,“下马休息,吃些干粮。”

众马贼听命,纷纷下马,有的席地而坐,有的侧卧下来,有的吃着干粮,有的磨着刀斧,但有一点相同,便都是猩红着双眼,一言不发。

他百兽拳学自百兽,能够对人性体察入微,别人难以发xiàn

的东西,他可以敏锐的捕捉到,他从这些马贼脸上看出了一种难以掩饰的无奈、怨恨和狡诈。

“王苑”李承训走到他的身边,同样席地而坐。此行能否成功,便要看他准bèi

的说辞了。

王苑却对他的到来视而不见,他从背囊中拿出水囊,自顾自地喝了几口水。

“兄弟,咱们真人面前不来虚的,我知dào

你和兄弟们并不真心待我,但我却是真心待诸位的?”李承训当面点题,不饶弯子。

果然,王苑闻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是仍未接话。

李承训继xù

说道“草原社会弱肉强食,因此我不怪乌氏兄弟起坏心害我,所以他们的死也怪不得我,这便是大草原上的生存法则。”

见王苑仍然好似充耳不闻,他也不气馁,继xù

说道:“想必王先生也听说了我攻破暗影堡后曾放过了王八皮等人,你是智者,当能看的出这有收买人心之嫌,但也却是我真心不愿看这些生命无辜凋零。”

王苑终于肯直视李承训了,他倒是真未见过如此有慈悲心肠的马贼。

对于聪明人,话不用多,点到即止,李承训也不打算再多说,站起身来,见王苑惊奇的目光投向自己,微笑道:“你们现在都可以走了,去哪都行,我一个人便可以搞定大青山上的老二,但我建议你们暂时留在这里,来见证我的实力。”

也不待王苑回答,他已翻身上了乌锥马,勒住马缰,回身道:“我要成为草原霸主,少不得招兵买马,王兄自思量。”说完,他一磕马腹,绝尘而去。

第四十四章 聚义厅

看着李承训渐行渐远,王苑久久未动,他当然明白李承训最后那句话的含意,这便好比皇帝登基建立王朝,那最先唱佐之功,与后来从龙之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王先生”其他马贼都围拢过来,他们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

“兄弟们,信我不?”王苑面容整肃,目光在众人身上掠过。

“信,大家信得过。”众人七嘴八舌,纷纷答道。

这些人与王苑一样,都是乌满天的亲信,他们眼见老大陨落,正愁没个主心骨,而这王苑因其武功好,又有文化,在山寨中的地位仅次于三位当家的,此刻便自然而然的以他马首是瞻了。

“好,那兄弟们便在这里等我,无论是二当家的,还是这位李将军谁派人过来,你们只与他周旋便是,且莫妄动。”

“大哥,你去哪?”一个长得像竹竿,外号也叫竹竿的马贼急道。

“我先回山寨探探路。”王苑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他打算上山看看形势,到时再决定自己的站队,而这三十来人,将是自己站队的本钱,他可不能稀里糊涂地把他们送到山里。

他向竹竿交代一番后,翻身上马,“兄弟们,等我!”

说罢,他拨转马头,向大青山奔去,但他并未催马急行,反而是越行越慢,他在等靠,等李承训与二当家刘豹两败俱伤,分出胜负后再出现,那时无论投靠谁,他的分量都会水涨船高。

这样,原本也就不到一炷香的路程,王苑竟然晃荡了半个时辰,才磨蹭到大青山脚下。

“王先生,您回来了?”守山的马贼本能地向他身后观望。

王苑见这人面色,不像是山寨里出了事的表情,不由得心下奇怪,不知dào

李承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他没有上山?只是在欺骗自己,遂问道:“有生人上山吗?”

“没有”那马贼答完,又问道:“王先生,大当家他们没回来吗?”

王苑正自心头迷惑,也不搭理他,举步便向里走,那马贼岂敢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闯了进去。

他来到聚义大厅,正看见二当家刘豹坐在正中头把交椅上,而厅堂两侧的椅子上坐了不下十人,貌似都是刘豹的亲信,不由得心中一紧,同时放缓了脚步。

大厅之上,共有三个宝座,俱都高大气派,居中是熊皮交椅为尊,次之是虎皮交椅在右,最末是鹿皮交椅在左,尊卑次序一目了然。

情势很明显,乌满天尸骨未寒,这二当家刘豹居然坐在头把椅子上,想是他早已知dào

乌满天已死,但却未发兵去报仇,可见其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王苑,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二当家刘豹一手懒散地搭在宝座扶手上,另一只手里不停地把玩着两个铁球,斜歪着身子,脸上似笑非笑地问道。

“二当家,”王苑话到一半,硬生生的忍住了。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这里显然已被二当家刘邦清洗过,他知dào

此刻自己很危险,所以他选择了沉默,甚至后悔回到山寨。

“小的们,把他给我拿下!”刘豹豹眼环睁,大吼一声。

王苑悚然一惊,待要挣扎,却是无奈,左右上来四人擒住了他的双臂。

“大当家和三当家带着二百多个兄弟走的,现在唯有你独自回来,为什么?”说着,刘豹起身向他走去,手中的铁球仍然在不住地翻滚着,“因为你出卖了大当家,你是奸细!”

王苑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是我看走了眼,居然信你能为大当家报仇?真是死不足惜,死不足惜,”

其实这也难怪王苑走眼,这刘豹平时性情温顺,凡事并不多言,万事以乌满天为尊,他对待下属更是友好之至,常常表现出一副古道热肠。正因于此,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忠诚信义之人,可谁有想得到此人如此心机呢?

刘豹桀桀阴笑,挥手道:“依山寨里的规矩办,把他给我剖心挖肝,下酒!”

话音落点,四个壮汉把王苑当即绑在聚义厅中的墙柱上,而后剥去他胸前的衣物,祭出一把尖刀,只等待一声令下,便要就地执行。

“上酒!”刘豹已回到座位之上,依旧斜歪着身子,命令道。

这是山寨的规矩,杀人的规矩,行刑者和受刑者都要喝碗酒,一来热血壮胆,二来算是对死者最后的一点儿敬意,当然,刘豹对王苑没什么敬意可言,这点可以忽略不计。

有马贼捧着酒坛斟了两碗酒,一碗递给那手持尖刀的屠夫,一碗递送到王苑的嘴边,“张嘴!”

王苑双眼通红,也许人在将死之际,都会大脑充血吧,他冷笑着张开口,任那人把酒倒入嘴中,便撑大了嗓子,承接那倾泻下来的酒水。

“当!”的一声,是那屠夫已然喝过酒,摔碎了酒碗。

“嗯!”刘豹轻嗯了一声,“开始吧!”

那屠夫得命,一把推开给王苑喂酒的马贼,单手把他的衣袍彻底撕碎,同时把口中残留的酒水喷到他的胸膛之上。

“兄弟,上天入地莫怪我!”屠夫举起尖刀,插向王苑的心脏。

“刀下留人!”

一声轻啸响自厅外,同时一柄飞速旋转的弯刀从门外飞进,刚好切割在王苑与这屠夫中间。

顿时血花一闪,一只断臂在空中飘舞,而那柄弯刀去势不减,“当!”的一声谢插进木质的墙壁里。

“啊!”两声惨呼同时响起,一声断,一声长。短的那声,来自于受伤的屠夫,而长的那声,则是来自刚从门外跑进来的一个衣衫破烂,浑身是血的马贼。

“瘪三,”刘豹见这人浑身是血,不由心头一紧。

难怪刘豹紧张,能直接越过山里重重防守,而神鬼不知的到达顶峰聚义厅,可见此人确是厉害角色。

那浑身是血的瘪三,似乎是被吓破了胆子,人虽然进来了,却是张口发不出声来,只是一个劲的瑟瑟发抖。

“刘大当家,在下是万马帮大当家杨有道,特来拜会!”说话间,李承训抬步进入聚义大厅,面带微笑,一脸春风。

大厅内坐着十余位马贼头目,都是刘豹的亲信,此刻纷纷挺身而出,拔出腰间的马刀,吼道:“什么人!”

李承训没有停步,继xù

向内里走,好似闲庭信步,直至走到与刘豹相聚十步左右,这才停了下来。

刘豹却惊得一屁股坐在宝座上,手中正在把玩的两个铁球,险些没有失手掉落。而在场的其他马贼似乎也都慌了神儿,有的愣在当地,有的噗通跌倒,还有的转身便跑,那最硬气的也都站立不住,而坐到了椅子上。

李承训的可怕,他们暂时还未领教过,因此令他们现在感到恐惧的不是李承训本身,而是跟随在他身后的那些东西。

那些是老虎,整整二十只,它们一个个威风凛凛,浑身散发的血腥气息,有的吐着舌头,有的喷着热Lang,有的昂首,有的低头,一个个默无声息,好似全都听命于前面这人。

“这是什么人?”

“难怪山下无人示警,怕是他们根本没有示警的机会。”

厅内众人都被震撼住了,有恐惧,有警惕,有不安,但他们个个都是刀头tian血的枭贼,短暂的窒息过后,便开始思量自己的处境,所有四散的目光,最后又齐聚到李承训的身上,李承训从投降的大青山马贼口中打探过这刘豹的虚实,刘豹的功夫可比乌满天差得太远,甚至连被困在密道中的史三爷都不如,以他现在的百兽拳功夫,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后堂,直接了断了刘豹。

但他没有这么做,因为杀掉刘豹容易,而要全盘压服大青山的马贼却不容易,这里需yào

一个关键人物来帮zhù

自己,那便是王苑。

李承训猜测王苑绝对不会老老实实地呆在二里地外,等待着自己平定大青山后回去见他。因为王苑是聪明人,懂得“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道理,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选择明主的机会。

但他此时回大青山,却是颇具风险的,作为乌满天的嫡系,他很可能不被刘豹所接纳,这一方面是由于刘豹心胸狭窄,更重yào

的是乌满天死后,刘豹已然清洗了乌满天旧部,现在,就只剩下王苑这个颇有威信的头目还活着了。

李承训都看得出其中的利害关系,更别说久居大青山的王苑了,他又岂能不知期间的微妙?但他不傻,正已因为他聪明,所以他来了。

王苑实则内心充满矛盾,见识过李承训的手段后,他觉得大青山的三位当家根本没有能望其项背的,若是追随此人,定然会有一番作为。

但是他纠结的是自己作为大当家的嫡系,在当家的尸骨未寒之际,便变节投敌,会让天下人耻笑。因此,他还是决定做最最后的重臣义士,劝说二当家能担起大青山的重担,为乌满天和死去的马贼兄弟们报仇。

所以他一了路上走的很慢,他怕去得早了,便需yào

做决策,做一个是站在二当家一边,还是李承训一边的决策,而这个决策不是关乎功名利禄,是关乎生死的。

但他想多了,他首先没想到李承训居然在他之后才到,更未料到二当家刘豹这样急不可耐的要杀自己。

现在,他很痛恨自己的优柔寡断,同时也彻底觉悟。大青山的三位当家,是不折不扣的杀人越货的马贼,而李承训是一个真zhèng

能做大事的人。

第四十五章 虎威定青山

李承训先走,却比王苑晚到大青山,倒不是他有意与王苑斗智,实在是他在山林中兜了一个大圈子,才找到这二十头猛虎为其壮声势。

他自信凭借自己的武功,偷上山暗杀刘豹绰绰有余,可这样一来,就收不到震慑、压服大青山的马贼,反而会触动树倒猢狲散的多米诺骨牌。

因此,他思来想去,还是要以此神通,来显示自己的非常手段,以震撼王苑以及大青山马贼的心灵,让他们彻底臣服自己。

现在,果然震惊了所有人,包括刘豹在内。

“你,你是人是妖?“刘豹难以置信,有人可以驾驭得了猛虎?还是一下二十只。古人好天命,信怪力乱神,他见李承训带着虎群好似天神一般,怎能不慌张?

李承训却是云淡风轻,目空一切地道:“非也,在下乃万马帮帮主杨有道。”

“杨有道?”显然刘豹想不起来这号人物,可他突然警觉起来,“你,你,”

“不错,就是我杀了乌流水,又杀了乌满天。”李承训直言不讳,他不想说废话耽搁时间,必须要尽快搞定这里,争取在日落前赶回万马堡。

乌满天死在万马堡的消息,想必已经传遍草原的每一个角落,他担心其他草原势利会来趁火打劫。

既知李承训不是妖怪,刘豹心中多少安定下来,他毕竟是统帅百人的马贼头领,这份气度还是有的,“你杀了咱们大当家,我还未去找你寻仇,你还敢来我大青山?”

他心知对方连乌满天都能杀掉,绝非善与之辈,本想说些软话,可作为目下大青山的“大当家”,在众目睽睽之下,却不由得他不强硬起来。

“废话我不多说,大青山我要了,包括你刘豹在内,愿意跟我干的,守我规矩,我自是不会亏待大家,不愿留下的,每人给十两银子,你们另谋出路。”李承训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放pi”聚义厅内右侧上首一位彪形大汉,顿时拍案而起,震得桌上茶杯落地。

李承训早已把刘豹等人摸查清楚,见摔杯之人正是刘豹的哥哥刘虎。此人有神力,且心狠手辣,还有点儿缺心眼,却是极其好色,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早已被李承训列在了必杀之人的名单里。

“你是刘虎吧,大青山归我之后,第一个便是把你驱逐出境。”他口气轻松,脸带蔑视,故yì

用言语激怒他。

心眼不多的刘虎果然被激怒,“哇呀”一声大叫,他竟然掀翻了面前面前的桌案,接着一步蹿出,照着李承训的胸口就是一拳,“你找死,”

刘豹没有阻止,他正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哥哥刘虎在大青山众马贼中,功夫是数一数二的,此刻由他出手,正好可以试探一下这个杨有道的斤两。

这刘虎虽傻,可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他也不敢大意,手中一直把玩着的两枚铁球已然停摆,随时准bèi

在必要的时候出手帮忙。

李承训见刘虎一拳砸来,竟是不躲不闪,也是直挺挺的打出一拳迎上,他嘴角挂笑,却是下了杀心。

“咔嚓!”一声,刘虎右臂的白骨立时穿透他的皮肉,活生生的把他的胳膊从肩膀上撕裂下来。

“啊!”刘虎感觉右手好似打在了一堵墙上,随即便是一股钻心的疼痛直袭脑内,与此同时,他的身子不停的后退,直至绊倒在自己的座椅前。

“嗷唔!”李承训没有跟进,而是发出一声虎啸,立时便有一只猛虎纵身飞掠过去。

刘虎手臂粉碎,疼痛难忍,刚刚从地上坐了起来,正自寻找李承训要破口大骂,却觉眼前一花。

那只花面虎王一双前爪正扑在刘虎胸前,把他推到在地,同时张开血盆大口,一口便咬住刘虎的脖颈。

“咔嚓,咔嚓!”,两声过后,那刘虎的头颅便咕噜噜地滚落于地。

“大哥!”刘豹傻了眼,说中的两个铁球应声落地。

他没想到山寨里武功数一数二的刘虎竟然在一招之间便丢了性命,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他还没来得及施救,当然,凭他的功夫即便动手援手,也是无济于事。

“兄弟们,他双拳难敌四手,大家一起上!”短暂的茫然过后,刘豹终于下了围剿的命令。

别看他口中说得硬气,实则已经瘫软在座位上,只是心里那丝不甘心,鬼使神差地促使他说出了这句话,也是他命该如此。

李承训微微冷笑,踏步前行,直到刘豹身前,竟无人敢做阻拦。毕竟厅内的所有人都见识了李承训的威猛,更有那二十只在旁虎视眈眈,谁还敢轻举妄动?

“刘豹,你和乌满天,史三爷狼狈为奸,祸害善良,今日我便要为百姓除了你这祸害。”说完,他不再犹豫,挥起拳头,一击砸下。

生死关头之际,刘豹试图翻身避开,却不料对方好似一条柔蛇缠身,使他根本无力摆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好似泰山一般的拳头压顶而来,连惨呼都未发出一声,便魂归天外,寻他哥哥刘虎去了。

李承训杀了刘豹,回身正襟危坐在中央熊皮大椅上,看着两旁瑟瑟发抖的马贼,开口说道:“你们不必紧张,我只是擒杀刘豹,夺占大青山,愿意跟着我的,你们待遇不变,不愿意跟着我的,可以即刻离开。”

好半天,大厅里才有人结结巴巴地喊道:“愿意跟随大当家的!”

有人带头,自然不会少了随声附和之人,但其中肯定有恨不得赶紧跑路的,可谁敢说走呢?

听闻马贼们参差不齐,有气无力的喊声,李承训心知这些人还处于混沌茫然之中,他也不以为意,用手一指上座的一个马贼,“你,去把他身上的绳索解下来。”

那人见李承训手指的方向,正是被绑缚在柱子上的王苑,连忙答yīng

着,跑了过去,颤抖着双手为王苑解开了绑缚。

王苑此时对李承训已是心服口服,他疾步来到宝座之前,撩袍跪倒,“大将军在上,王苑从今以后,誓死追随,义无反顾!”

他话不多,却是字字如铁,实打实地脱口而出。

李承训起身走到他的身旁,伸手把他搀扶起来,“王先生本是一介书生,杀了幽州城内的一个贪官,不得不来此落草,却又学得一身武功,若不驰骋疆场建功立业,可叹了这身本事,便随我征战大漠,建功立业,以为大唐藩篱如何?”

他这番话既是说给王苑听的,也是说给众马贼听的,他希望能有人如他这般有鸿鹄之志。但他失望了,除了王苑面上显出欣喜与激动外,其他马贼都是垂首不语,或是神情古怪。

“谨遵大将军之命,”王苑躬身施礼,毕恭毕敬。没有一个秀才不渴望得遇明主,一跃龙门的,他已彻底被李承训的胸襟与手段所折服。

王苑有案底在身,这几年在草原上飘零Lang荡,曾先后投靠过几个马帮,也得罪了不少人,在一次性命攸关之际得乌满天救助,便辗转来到大青山。

他早已失去了梦想与激情,但也要知恩图报,便开始帮zhù

乌满天出谋划策,但却很是看不惯他的凶狠杀戮,便时不时的以为劝谏。

这乌满天倒是颇器重王苑,心情好时,每每肯听从他的劝谏,因此这大青山上得到他好处的人还真不少,这也是他在这里地位超然,仅次于三位当家的缘故。

“王先生,我若回去,这里,你可搞得定?”李承训环视堂内众人,见他们的目光无有敢触碰者。

“大将军,切莫再叫我先生,万不敢当。”王苑连连摆手。

“哈哈哈”李承训笑道,“你在大青山的外号不就是叫做王先生吗?无妨无妨!”

王苑面上一片尴尬,却是知dào

此刻收拢山寨为要务,不再纠结于称呼,“将军,但请放心,某会把山寨打理干净,恭候尊驾!”

李承训微微点头,却又附耳在他耳边道:“当心有人趁乱劫财作乱!”

这是目下大青山最大的隐患,他走后则无人震慑全场,定会有人趁群龙无首之时,抢劫了山寨宝库,逃之夭夭。

“将军放心,这些人的脾气性情都在我心里装着呢,该用谁,该防谁,错不了!”王苑拍着胸脯保证。

李承训见他神色笃定,心安不少,用力拍了下他的臂膀,“好,王先生入我万马帮,这首功非你莫属!”

他打算用人不疑,给王苑这么个机会,一是看他的忠心,二是看他的能力。安顿妥当之后,他又对场内众人道:“我杨有道不强人所难,愿意跟随我的,一定重用,请听从王先生的安排,若不愿在大青山的,也请告之王先生,便可以领了银子离开。”

“是,是!”

众马贼面对李承训这好似天神一般的人物,以及那二十头看似在打盹却随时可以爆fā

的老虎,能说什么好呢?他们大脑始终在缺氧,心中始终在盼着这人赶紧消失,他们好喘口气,是留是逃在做打算。

李承训目光在众人面上再次扫过,随即一声虎啸,带着那些已然犯困在打盹的猛虎,出了聚义大厅,直奔山下而去。

这才是他带王苑来此的真zhèng

目的,借力打力,得一良将而定大青山。

第四十六章 红刀头

李承训骑上乌骓马,风驰电掣地向万马堡飞奔,他对王苑付出了全部信任,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大青山的马贼已被他吓破了胆子,可能有逃走的,绝对不会有造反的,王苑应该能压服得住那些人。

可以说,大青山基本已收入他的囊中,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尽快把万马堡内的人员和物资转移过来。

百余里地的距离,以乌骓马的速度,也就小半天的功夫便可到达,可在他行至半途的时候,却发xiàn

前方有一队突厥骑士在纵马狂奔。

这队人马刚好二十人,衣衫凌乱,队形松散,跑起来还喝五邀六,他基本可以断定这伙是马贼,而他们奔走的方向正是万马堡。

“难道是红刀头的人?”李承训心下一惊,不及多想,忙尾随其后,却不敢盯得太紧,便这样远远地坠着。

若要在塞外生存,怎能不事先了解清楚塞外草原的形势?他早从沙子口中得知雄霸草原的四股势力,老百姓们称呼他们为“草原四霸”。

有一则流传甚广的顺口溜,很能反应这些马贼在草原上的分量,是这样说的:“金莲花上白将军,红刀头下黑霸王。”

四股势力中,黑霸王最弱,便是刚被李承训收服的大青山马贼乌满天一伙,因其心狠手辣,便被冠名以黑霸王。

其次便是这“红刀头”,这是一只完全由突厥人构成的马贼队伍,而其中又以被大唐打散的突厥散兵为主。这些人极其凶残,经常烧杀抢掠,血洗村庄,老百姓便以“刀头见血日日红”来比喻其残忍嗜杀,因此呼之为“红刀头”。

果然,李承训见这些人在距离万马堡一箭之地停了下来,为了缩小目标,他立即翻身下马,趴伏于地,而那乌骓马却未做停留,转头向万马堡旁的万马庄疾驰而去。

由于距离太远,他听不清那为首的马贼头目说了些什么,只见这二十个马贼立即分散开来,把城堡围了一圈。很明显,这些人是“红刀头”的先头部队,来此探查情况的。

此时,正在城墙上值守的无忧已看到这个情况,命令手下立即搭弓瞄准,但这也只是个摆设。突厥人所在的位置,刚好是箭矢的射程之外,也只有无忧或者沙子这样臂力超常的人,才有可能射得到,射得准。

“下面的是什么人?”喊话的是沙子,他手上的强弓拉满,正对准那趾高气昂的突厥头目。

“我们是突厥帮的,大当家就在后面,特来拜会你们的头领。”这突厥头目说的是中原话,而且并无生涩之感。

“是红刀头的人,怎么办?”沙子转头看向无忧。

“看这些人的架势,定无好心,”无忧眉头紧锁,“这里有我便好,你立kè

去通知三娘,四娘她们转移进秘道里。”

这是李承训走前安顿好的,史三爷被困在出口秘道中,非是由沙子等臂力超强的人,依次搬开遮挡在洞口的数块大石,他根本就出不来。

所以,一旦城堡遭袭,受伤的红娘,阿大,和那些没有战斗力的娘子军,便可以当先退入地道,甚至无忧等人,在苦力不支的情况下,也可以退守进来,都进入另一条通往仓库的秘道。

见沙子领命而去,无忧的目光开始在城下逡巡,当她目光扫视到距此不远的万马庄时,突然眼神一亮,“哥哥!”

她看到那里面有一匹四蹄泛白的乌黑骏马,正是踢云乌骓马大黑,难道哥哥回来了?可她并未看到李承训的身影,不由得又是心中一紧,“这马儿识途人未归,怎能叫人不担心?”

城堡下的马贼不敢靠近,担心城墙上突施暗箭,只是远远的与城上问话,然而无忧此刻一心挂念这李承训,也懒得再搭理他们,只是目光不停的草原上扫视,寻找哥哥的身影。

“咦?那是什么?”无忧看到远处草地上有一条粗大的蛇在蜿蜒前行,及至越来越近,她才越发看得清楚,那哪里是蛇?分明是百兽拳蛇式,在地上舞动。

她心中激动不已,因为这世界上只有她和哥哥会用百兽拳,那不是李承训又是谁?

方圆一里的地的圆形万马堡,不可为不大,至少对于分散开围城的二十人来说,他们很难相互看得见对方。

李承训见因地制宜,认为这是一个机会,打算趁机制伏这些人,而不是盲目地杀掉他们,他要做一个不一样的马贼。

马贼们都是面对着城堡,与其说他们在与无忧对话,倒不如说他们在贪婪地欣赏着无忧的美貌,那大胆的马贼甚至还在出言挑逗。

李承训展开蛇式游走,很快便抹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马贼身后,出其不意的突然跃起,一掌击打在对方的后脖颈处。

那马贼应声而倒,李承训飞速的把他的衣服剥了下来,穿到了自己身上,然后又翻身上马,以顺时针的顺序向下一个马贼处奔袭而去。

再接连打晕了三个马贼后,他开始奔向那个突厥马贼的小头目。

那头目看见李承训快马奔来,还以为是自己的部下向他来汇报事情,因此未作丝毫防范。

直到李承训快马欺到身前,腾空跃起时,这头目才醒悟过来,忙把刀一横,企图斩断他的腰身。可这哪里有用?他只觉眼前一花,便失去了李承训的踪影,随即感到肋下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如此这般,李承训轻易地制服了这二十个突厥马贼,而无忧也已派人出来接应,把这些人全都运送到了堡里,关押在一处房间里。

李承训得见无忧,却是无暇与她叙旧,边走边道:“他们先谴小队已到,相信大队人马转瞬及至,立即传令集合,准bèi

撤离。”

李承训边走边发布命令,边向秘道走去。

原本他要把里面的马贼饿上三天,同时也待大局已定,再整顿收编他们,看来现在是没有这个时间了。

无忧得命之后风风火火去了。她在窦红娘受伤后,便开始学习如何带兵行令。无忧聪敏好学,虽学了不到一日,却也多少摸出一些门道,在沙子的辅佐下,令行禁止倒也痛快。

但她相比于李承训和窦红娘还欠缺很多东西,比如对战场形式的把握,对计谋策略的运用,甚至对手下兵将的威德等等,但她现在做一个冲锋陷阵的先锋,去执行命令当是绰绰有余。

李承训见无忧走后,却是迈步向秘道走去,但他没有去会见已在秘道中藏身的公主等人,而是直奔秘道出口通路被堵的封石处。

“红娘?”他没想到窦红娘正坐在封石旁,连忙过去搀扶她,“你腿伤未好,怎地不去休息?

“不妨事,我猜你定然头疼这封石后面的马贼,便过来看看,想想注意。”说着,她摇了摇头,“却是想不到好计策。”

李承训心中一阵感动,看来在这战场之上,还是红娘能替自己分忧啊,“不打紧,把他们全都放了便是。”

“什么?全放了?包括史老三?”窦红娘满脸惊讶。

李承训点点头,“不能因小失大,杀了史老三而吓走了其他人,咱们还是得收拢这些马贼。”

窦红娘似有所悟,默默点头。

“大将军,不好了,”黑铁塔从外面钻入秘道,那黑脸险些变成了惨白色,声音都有些走了样,“有突厥大军来袭!”

“红娘,这里交给你了,我去拖住他们。”李承训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便抽身向秘道外走去。

“老爷,注意安全!“窦红娘知dào

此刻时间紧迫,多说无益。

“老爷!”三声呼呼参差不齐的在李承训背后响起,他回头正见无忧、雪儿和公主从里面走来。

李承训迎上去拉住无忧的手“丫头,一定和悟空保护好公主和雪儿,一切听红娘安排!”交代过后,他又拉住汝南公主和夏雪儿的手,“一切小心,咱们大青山再相聚!”

“放心去吧,不用惦记我们!”汝南公主朱唇轻启,道不尽的关切,汇集了这几个字。

夏雪儿倒是洒脱,“老爷,放心去吧!”

“哥哥!”无忧上前一步,又拉住他的胳膊,本想说与他同去,可见其皱眉微蹙的样子,心知自己的责任在守护公主、雪儿和受伤的红娘等人,这话到嘴边,又让她硬生生地吞咽了回去,“你保重!”

“大将军,还是让我们留下吧!”沙子从秘道外把堡内的五十几个兄弟带了进来,众人都挤在这还算阔达的秘道大厅中,仍然略显拥挤。

“不用,你们一定护送几位夫人去大青山,找王苑!”说完,李承训又在众人面上扫视一遍,这才疾步奔出秘道,而后回手启动暗门按钮,关闭了秘道闸门。

李承训来到中央广场,捆抱了一堆羽箭,脚踏“豹形”,飞速跑到城墙之上,他抬眼向远处望去,见却是铺天盖地的人马如蝗虫一把向这边涌来,他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怕是得有五百人呢左右。

见还有时间,他又立即翻身回到中央广场,再次抱起一堆箭羽,他这次没有把它们送上城墙,而是零散布置到附近商铺屋顶。

他刚准bèi

就绪,便听得城外人声鼎沸,战马嘶鸣,那轰隆隆的马蹄踏地之声,覆盖了他的整个世界,他知dào

,突厥人已经把城堡围了起来。

第四十七章 箭在弦上

李承训单臂弯弓,只手搭箭,疾步走上城墙,探出身子向外瞧去,见这些人似乎并没有严明的号令,与整肃的队形,很显然是“红刀头”马贼,而不是突厥大军.

面对突厥大军,他临危不乱,开口喊道:“你们为何困我城堡?”他有意拖延时间,以掩护无忧等人撤离。

一个中原摸样的人提马出列,很明显,他是个翻译,“上面的人听着,这座城堡归我们突厥马帮了,这位是我们的那曼特勒,识相的赶紧束手就擒。”

李承训顺他手指的方向,见到一个横刀立马的突厥大汉,此人长发卷曲,虬髯茂密,手拿一柄长杆战斧,好不威武!其实,即便这翻译不说,他也看得出这大汉是首领。

“那曼特勒,此处已无暗影堡,我这堡垒叫做万马堡,难道你要强取豪夺吗?”李承训针锋相对,毫不示弱,他要拖延时间。

他穿越前是历史学教授,当然知dào

“特勒”二字在突厥语中,是一种类似将军的职位,并非人名的一部分,因此这人应该是一位叫做那曼的将军。

突厥马帮其实都是被大唐剿灭的东突厥的残余势力,他们相互聚集起来,由于担心招致大唐军队的再次围剿,不敢再扯出可汗的名号,反不如做个马贼,倒可以在草原立足生存,所以他们内部虽以特勒相称,但已无军队之实。

那中原人把他的话转译之后,便见那曼特勒叽里咕噜说了一堆不知什么话,而后便纵声大笑起来。

李承训虽然过目不忘,连动物之语都可以学习掌握,可他没有接触过突厥语言,自然是听不懂,心中便捉摸着有空一定好好学学突厥语言。在草原上不会说突厥话,会很危险的。

那汉人翻译高声叫道,“我们头领知dào

你叫杨有道,也是强占了这座堡垒,若你现在把它让出来,可以饶你一命,如若不然,定当血洗屠城。”

“你是汉人,怎么做突厥人的走狗?”李承训也不恼怒,没话找话道。

“你!”那翻译面色涨红,其时依附突厥的唐人比比皆是,这根本不算什么事儿,但当着这许多突厥武士,令这翻译感觉很没面子,“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翻译随即不知与那曼特勒说了什么,只见那首领哇呀一声怪叫,而后手臂一指,示意攻城,显然这翻译不知胡说了些什么,惹得这首领大怒。

李承训见自己一句话不甚,导致突厥人攻城,不禁摇头苦笑,“看来这‘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的古训还真是至理名言呀!”

他迅速从背后箭壶中抽出四只箭羽,搭在弓弦之上,对准那曼特勒,手上一松,“嗡”的一声,那离弦之箭呼啸而去。

那曼特勒大吃一惊,没想到对方居然四箭连发,他在草原也算是英雄人物,可也没有这般武功,连忙侧身躲避。

“当!当!噗!”

他伏身躲过一只箭羽,又挥动巨斧拨打开两只箭羽,却仍有一只羽箭从他脖颈处擦过,带走一抹血痕。

虽然仅是擦破了一点儿皮肉,但却彻底激怒了这头饿狼,“给我杀!”那曼特勒怒吼连连,这次喊的竟是汉话,似乎在向城墙上的李承训示威。

看来能在草原立足的强者,都是不是易与之辈。李承训本想并射四箭结果了那曼特勒,使得敌人群龙无首,不战自溃,至少也可以削减对方的战斗力,但现在看来,只能是尽量拖住敌人,给无忧他们撤tuì

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

在那曼特勒的爆喝之下,至少三百骑马贼翻身下马,有的手持盾牌,有的手拿弓箭,有的数人抬着云梯,胡乱叫喊着向城下重来。

李承训每次都从后背的箭壶中抽出四只箭羽,并以极快的速度弯弓射箭,立时便能看到箭羽所到之处,有马贼瞬间跌倒。无奈马贼数目太多,而且很多有盾牌的人顶在前面,令他的杀伤力大打折扣。

转瞬间,突厥马贼便攻到城下。突厥人不似乌满天那么多心眼,也没有那么多能用飞爪部下,他们攻城用的是传统攻城器械“云梯”,这还是在汉人军师的指点下,临时从远处林子中伐木现做的。

云梯共有十架,分散在圆形城堡的一个切面,也不知那曼特勒许诺了他们什么赏赐,那些突厥兵士争先恐后的向上攀爬。

与此同时,城下有上百名突厥马贼,为了掩护攻城的同伴,同时向城上开弓放箭,虽然他们的准头和力量各自不同,但纷乱射来,也压制得李承训在垛口处无法露头。

李承训不得不远避开马贼攻城的这个截面,躲在不远处的垛口旁,向那些爬上城墙的马贼开弓放箭。

他忽而手拎一只羽箭,忽而手拎三只羽箭,这完全取决于他射击时城墙口上涌上来的人数,几乎是每击必中。奈何这些突厥人凶悍无匹,完全不顾生死,即便前面的同伴被射杀倒下,他们也没有一丝退缩。

李承训已射杀了不下三十人,可城墙上的马贼越来越多,这些人或者举刀向他冲锋,或者伏地偷放冷箭。

他以蛇式扭转身形,轻巧的躲避对方激射而来的箭羽,同时在辗转腾挪年箭发连珠,频频射杀贼人,可眼看是贼人越来越多,他毕竟身单影只,双拳不敌四手,只能且战且退,渐渐被逼迫下城墙。

城墙彻底被“红刀头”马贼占据,那曼特勒的身影也出现在城墙上,正在铺排属下在城墙上布防,同时命令他们下去搜捕,但他心中却不禁奇怪起来,“为何始终只有李承训一人在抵抗,其他人呢?”

“战斗才刚刚开始!”,李承训此时正躲在距离城墙有一箭之地的商铺楼顶,那里有他事先存放的百余只羽箭,此刻他手搭箭羽,已锁定住那突厥马贼的首领那曼特勒。

按说这个距离,寻常人根本射不到那里,但李承训可以,他有千金之力,又有一张从乌流水仓库里搜刮出来的强弓。这张弓名叫霸王弓,弓弦为熊劲所制,寻常人等根本拉不开弓弦,但他使来却是趁手。

那曼特勒现在已如惊弓之鸟,总是躲藏在众人身后,想要瞄准他并非易事,李承训手心已泌出汗珠,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他不再等待,弓弦之上的四只箭羽应声而出,风驰电掣,射向那曼特勒身边的护卫,而后,他迅速搭上第二波四只羽箭,在第一波羽箭到达目的地之前,再次射杀出去。

突厥马贼应声倒下一片,顿时破开了那曼特勒的防守阵型,吓得他立即趴伏在地上,嘴里滋哇乱叫。

那些“红刀头”们哗啦啦卧倒一片,随即便有羽箭向李承训藏身之地激射而来,混乱之际,更有十数个马贼竟然抓起自己同伴的尸体以为阻挡,向他围拢而来。

李承训躲过几只箭羽,冷笑连连,“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中原武功的手段。”他把长弓拉满,他这次只用了一只羽箭。

“嗖!”那箭离弦激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直接穿透了一具尸体,好似毒蛇一般,又死死咬在躲藏在马贼尸后那人的咽喉上。

箭发连珠,接连十余箭射出,又射杀了数人,这次可把突厥马贼们吓得不轻,全都伏在地上不敢妄动。

难怪李承训冷笑,他现在有强弓在手,可惜没有特质的羽箭,否则别说是穿透尸体,就连那藤甲盾牌也阻挡不住他的箭锋。

由于角度和距离的关系,他无法射杀趴伏在地上的马贼,望着数百名马贼黑压压的伏倒一片,他不仅没有恐惧之感,反而有一种舍我其谁的豪气,“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好能再拖个把时辰,那时无忧他们或许快到大青山了!”

那曼特勒眼见数十手下被杀,心中怒不可遏,无比后悔没带突厥帮中的高手来助阵,可他毕竟久经沙场,知dào

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道理,终于下了一道扭转全局的命令,“全力出击”。

不得不承认,他比乌满天强,知dào

仗势欺人,以多取胜,这便是军旅将军与江湖贼首的区别。

剩下的四百余名突厥马贼,得命之后同时挺身而出,手举着各式兵器向李承训藏身之地蜂拥而来。

李承训一见,心里乐了,“这马贼倒比乌满天强,知dào

群起而攻之。”他可不傻,宁远少杀几人,也不会等待被他们围住,他一手兜起地上还剩下的十几只箭羽,立即抽身隐遁。

众突厥马贼奔到近前,哪里还有李承训的踪影,就在他们四处张望之机,又有数只羽箭射来,,几名马贼应声而倒。

“他在那里!”众马贼混乱过后,有人发xiàn

了李承训藏身之处,再次掩杀过去,可依然无济于事,待到近前,又是不见了他的踪影。

此时,李承训手中的箭羽已然不多,自然不肯再大量发射,他想以街路为屏障,与他们展开游击战术。

可是堡内道路简单,仅是中央广场一圈商铺,其余地方都是低矮平房,再就是大量空地,他根本无处躲藏。

在徒手斩杀了发xiàn

他踪影的三名马贼后,他脱下了其中一人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而后又披散了头发,使得自己更像一个突厥人。

他已经在此牵制马贼差不多一个时辰,现在该是他离去的时候了,不过他不能走城墙,那里已被突厥马贼占领,难保其间不会有神射手在内,还是走密道稳妥。

最在所有的突厥马贼在城内叫嚣着,搜寻突然消失了的李承训的时候,他则悄悄地回到乌满天的房间,打开了那床下的密道,贴身钻了进去,而后回手触动开关,关闭了密道。

大约爬行了十几米远,李承训面前豁然开朗,他已然到了地下密室的中央大厅里,两条道路在远端墙壁上赫然入目,一条道路是通往存储宝物的各个房间的,一条道路是通往出口的狭窄甬道。

他已嘱咐无忧等人把钱财宝物携带在身上,自是不会再去藏宝室,而是直奔出口秘道。出口秘道原本被沙子用数块大石封堵起来,现在那些大石已被移开到一旁。

他低头进入秘道,一边躬身急行,心中却是不免担心起来,“以红娘和无忧的能力,应可以搞定地道内的史老三。”

他倒不是担心已被困两日的史老三和他的手下马贼能掀起什么风Lang来,而是担心那个黑铁塔,靠得住吗?

他在地洞中以蛇形身法行进,丝毫不以洞内空间狭窄为制肘,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感觉快到出口的时候,却摸到了一团柔软秘道内漆黑一片,他只有靠触摸来感知存zài

,一阵摸索过后,他很确定这些柔软之物是人的尸体,而且不只是一具尸体。

第四十八章 金莲花

为了隐蔽的需yào

,地道出口处建造得甚至比秘道本身还要狭窄,因此别说是一堆尸体,哪怕是一具尸体也完全可以把洞口封死。

李承训心头一紧,昨日沙子在秘道入口处斩杀了不少马贼,可那些尸首早已收拾干净,如何会又多出这么多尸体挡在出口处?

不及细想,他变换百兽拳鼠式,尽量把自己的身体贴着洞壁放平,而后把封堵在洞口的尸体,一具具的从身下转运到密道里。

在狭窄的空间内完成这个工作,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李承训有百兽拳和天生巨力,这些高难度动作,虽会花费很大力qì

,却是根本难不倒他。

他每运送一具尸体,便用心感知这人手上的肌肤,是粗糙还是细腻。那些马贼们日晒雨林,舞刀弄枪,自然手指粗糙,而他的诸位夫人都是细皮嫩肉,他凭借自己敏锐的感知,自然一触便知。

随着最后一具尸体的移开,他心中的大石始才落地,“看来,这些马贼当是史三爷的死党,被无忧他们斩杀的,很有可能是在地面上被斩杀,后又投入到秘道中已掩藏痕迹。”

清除了尸体,秘道出口机关露了出来,但这机关早已被无忧破坏失效,取而代之的是两块大石镇压在洞口。

一块石头与洞口一般大小,投入期间,而在无忧离开的时候,又再上面加盖了另一块大石,这样即便是如沙子一般的大力士,也是万难顶开两块大石的,这完全是为了封堵史老三的出路。

就在今日上午,李承训从大青山回来路过这里的时候,掀开了最上面的那块大石头,这也是他和无忧等人商量好的,以便于一旦情况危急,众人可以从这里逃生。

没有了最大一方巨石镇压,仅仅是封堵住洞口的石头,有沙子这般的力士,辅以撬棍,把其从内而外的顶出,并不困难。

但他并不担心移开巨石后,史老三会逃脱。因为那史老三已经被封闭了两日,一定是尝试了无数次去顶开这块石头,都没有成功,此刻怕是已经万念俱灰,自然不会再去做这种无谓的尝试。

况且他们被困了两日,且不说干粮够不够吃,单是里面闷热的环境也会令他们大量失水,从而导致身体虚弱,即便有沙子般的大力士,怕也顶不动那石头了。

见这方封堵大石依然在这里,也在李承训的意料之中,定是无忧等人走后,为掩饰痕迹所为,但他有些担心这封石之上是否还有大石?那样的话,他纵是神力,也无法扭转乾坤,便只能藏伏在秘道里,等待占领堡垒的突厥人不备,再从原路返回去逃走。

他看到了那根撬棍,但他并未打算用它,因为他的力qì

比沙子要大了数倍,只见他双手插到石下,猛一用力,那石头便被抬里地面,“还好,上面没有石头。”

李承训心里暗自庆幸,想是红娘和无忧考lǜ

他可能会需yào

这条通路,便宁可留了下来,而未完全封死。

秘道出口在一堆规模不小的乱石堆里,距离堡垒有一里多地,与堡垒和圈养马匹的万马庄呈犄角之势。

抵开大石,一丝光亮透了过来,短暂的适应过后,李承训挺身出了秘道。

突厥马帮攻陷万马堡,这万马庄自然也被其占领,那里有十来个马贼在看守着,互相谈论着今日大战,仍自心有余悸。

突然,一声吗鸣,惊得几人腾地站起身来,“什么人?”

哪里有人?是庄子里有匹浑身漆黑四蹄如雪的骏马突然发狂,奋蹄跃过栅栏疾驰而去。

“快,快拦住他,这是匹好马!”一名守卫当先反应过来,可那马太快了,哪里来得及阻拦?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它去了。

踢云乌骓马,日行千里,它识得李承训那特有的啸声,是听闻主人召唤,才从万马庄群马之中脱颖而出。它好似一抹黑烟,在碧绿的草原上刮过,片刻之后,便飞奔到秘道出口的乱石旁。

“好兄弟!”李承训已与乌骓马养成默契,根本不用它减速,见它疾驰到自己跟前,算好了落点,便用力一跃,正好落在那马背中央。他也无需缰绳,只把自己的身子伏低,自由它带着自己奔跑便是。

李承训当年行走江湖的时候,无牵无挂,做事总是心无旁骛,全心投入,但是现在他已做不到这样,总是会时不时地想起无忧、红娘、特别是不会武功的汝南公主和夏雪儿,担心她们遇到危险,受到伤害。

就比如说现在,他策马疾驰,心中却越发的焦躁不安,这会令他失去冷静,会影响他的判断力,再这样分心下去,他会很危险,“如何才能妥为安顿她们呢?”

他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心中谋划着未来,不知不觉便已行程过半,模糊可以看见远处郁郁葱葱的大青山了,但他却不得不收马驻足,因为他被五个人拦住了去路。

“这条路封了,请绕道。”一位中年男子当道而立,双脚不丁不八地站着,其余四人明显以他为大,都站在他身侧。

李承训注意到这几人都是一身青衣,胸口处绣着一朵盛开的雪莲花。美丽的雪莲花生长在天山孤崖,它本应是洁白无暇的,但在这里它却是金黄色的。

因为耶律家太过富有了,所以这雪莲花成了金色,并成为了耶律家的标志,这些人正是耶律家的武士。

“金莲花上白将军,红刀头下黑霸王。”

歌谣中的金莲花,指代的正是北商耶律家。

草原四大霸主并非都是马贼,北商耶律家便是做正当生意的商人,只不过,若要在塞外经营,必须要以强dà

武力做后盾。

所以,他们对外招贤纳士,对内全力培养自家子弟,甚至在大唐和突厥的朝廷内,都安插有子弟以为周全。

数十年的经营下来,耶律家终于在塞外日渐强dà

,能够雄霸一方,特别是近年来一直在努力向南扩展,不可避免的与南商洛阳夏家针锋相对起来。

北商耶律家以其雄厚的财力,强霸的武力,以及商人般圆滑的处事方式,使得草原上的各方势力都会给他几分薄面,就算是“黑霸王”和“红刀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挑zhàn

耶律家的权威,除非是他们笃定能不留一个活口的时候,才会动手。

李承训举目四望,见这阔达的草原上,每相隔数里地,便有五个耶律家的人在看守,好似草原被隔开了一条青线。

“好个金莲花!”他一看这架势,已然心中明了,暗赞金莲花的确比红刀头高明。北商耶律家定是早就探到红刀头去抢占万马堡,他们便趁机来取大青山。这大青山上的财富,可不是一个区区万马堡可以比的。

李承训并不想得罪耶律家的人,但他阻拦在通往大青山的毕竟之路上,他还是必须要过去的,他已打算把大青山作为根本,绝对不能把这块肥肉让给耶律家的。

“这路是你们耶律家的吗?”李承训不想得罪,也得得罪了。

“呵,知dào

我们是耶律家的,那好说。”那中年人笑笑,而后平静地道:“越界者格杀勿论。”

李承训眉头一皱,看来这耶律家当真是在此横行惯了,居然如此毫无顾忌。他现在担心无忧等人安危,心中焦急万分,远不似表面看起来这般平静。

“既然此,那得罪了。”他双腿一夹马腹,踢云乌骓马蹭的一下从那五人身旁蹿了过去,待他们发觉,已然迟了。

古代远行全靠马匹,这好马便似现代的跑车,启动速度比寻常马匹快得多,这也是几人始料未及的。

李承训并不想得罪耶律家,因此虽然纵马闯关,却并未动手伤命,但这些都是建立在无忧等人毫发无损的基础上的。

“快,追上他,”那五人急速上马,同声吆喝着,给分布在草原其他方位的同伙示警。

转瞬间,四处各有十数骑人马尾随李承训而去,但他们的马匹与李承训的乌骓马相去太远,眼见李承训已爬上了草坡,他们还未追到半程。

刚翻过一个草坡后,李承训便惊讶的发xiàn

有十多个大毡包,挡住了去路,并且隐隐听得有喧闹的人声从里间传来,可由于毡包的遮挡,使他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这些人必是耶律家安排在此的屏障,不知他们在耍什么花样?”他倒是可以绕过这片帐篷,相信没有人能追的上他的踢云乌骓马,可他觉得既然到了这里不妨探查一番再走,不然总是不放心。

毡包外有不少青衣汉子守卫,见李承训纵马冲来,无不动容,有人单刀出鞘,有人手挽长弓,喊什么的都有。

“住手!”就在剑拔弩张之际,一位青年从那顶最大的毡包里钻出。

李承训有意放纵马匹到这青年咫尺之内,方才停住,见这人文弱书生摸样,却能够临危不乱,泰然自若,不禁心头一赞。

“好骏马,好骑术!”那青年面带微笑,出言赞道。

“这位兄台过奖了,”李承训在马上微一抱拳,仔细打量这人,见他与自己年龄相仿,相貌俊雅,春红齿白,七分文弱气中还带着三分英气,可他越看越觉得这人似曾相识,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

“阁下可是万马帮帮zhù

杨有道吗?”这青年含笑问道。

李承训听这陌生人直接道出自己的来历,悚然一惊,还未反过劲来,便见这人身后的毡包中,门帘一挑,竟走出两个人来。

“老爷!”里面出来的人竟然是无忧和夏雪儿,二人惊喜交加,那夏雪儿一抹泪珠竟掉了下来。虽然他们分离不到一日,但这种生离死别乍相逢的感觉,却是已经强烈到无法遮掩的地步。

“无忧,雪儿,你们怎么在这里?”李承训也是欣喜异常,连忙翻身下马,向她们迎去。

“吱吱!”此时一声猴叫,红毛猴子悟空突然从二人身后钻出,直扑李承训。

“哈哈,悟空。”他立kè

张开双臂,去抱那猴子,谁知这调皮的猴子,竟顺着他的肩头,翻身站到了他的肩膀上。

“大将军”沙子和黑铁塔此时也从帐篷中钻出,激动喜悦之情难以遮掩。

“沙子,铁塔,还好?”李承训上前一步握住二人的手,随后便见阿大扶着窦红娘出来,忙又上前扶住她,“红娘,你受苦了!”此刻,他见众人都在,总算放下心来。

那青年向前几步超过李承训,来到毡包门口,微一侧身,打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杨帮主,不如咱们里面说话。”

李承训方才情急失态,顿觉尴尬,连忙对这青年抱拳施礼道:“还未请教兄台名号!”他注意到这青年白衣的袖口绣着一朵金色莲花,果然是耶律家的,恐怕级别不小。

那青年笑道:“在下耶律风!”

“那就叨扰耶律兄了!”李承训连忙与他谦让,最后还是耶律风当先进入帐篷之内,余人鱼贯而入。

第四十九章 敖包相会

此时暮色渐浓,众人回到那顶最大的敖包之内,自有人过来掌上一盏油灯,李承训无所顾忌坐在四女之间,悟空则坐在四女之后,他见几人除了一身的疲惫,气色尚好,终于放下心来.

“多谢耶律兄照拂小弟的家人。”虽然席地而坐,他还是拱手一礼,以为感谢。

“杨兄客气了,只是在下的这片苦心,几位夫人并不理解。”耶律风摇头苦笑。

李承训了解他这四个媳妇,都不是那小肚鸡肠,忘恩负义之人,分明是这耶律风话里有话,不禁把目光投向红娘。

窦红娘冷言道:“老爷,耶律先生所谓的保护,便是软禁我们,说不想在他们收服大青山马贼的时候,误伤到我们。”

闻言,李承训便知自己所料不差,这耶律风果然是来染指大青山的,定是在半途碰到了无忧等人,索性便软禁了她们,看来这里有足够压服她们的高手隐藏。

“耶律兄,”李承训心思电转,“这大青山上的人已臣服与我,你这样做难道不怕天下人取笑吗?”

耶律风一脸茫然无辜的表情,“杨兄这么说怕是有失厚道了,虽说你杀了乌满天,可这大青山它也未必姓杨,天下逐鹿有能者居之。”

这摆明了是耶律家仗着自己的势利要以大欺小,可李承训还真不能说什么,“胜者为王,弱肉强食”是草原生存法则,他必须要遵守,这便是世道。

“以耶律家的势利,掌握大青山是锦上添花,失去大青山也无所谓,但对于我们这些草原Lang子来说,却是命之根本,若是耶律家肯行此方便,杨有道一定铭记在心。”

但凡稍有些头脑的人,都不会选择得这塞外首屈一指的豪强势利,罪北商耶律家。因此,李承训不得不按捺住心中怒火,保持面上的平静道。

北商耶律家经营北地数十年,根基深厚,势力极大,其触角延伸近至大唐州府,远至大漠皇庭,无有触及不到的地方,绝对没有其他任何一个组织可以做到如此声势。

难能可贵的是,在塞外如此强势的组织,在百姓中却从不仗势欺人,相反却是常常修桥铺路,赠医施药,口碑堪比当地官府,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很得民心。

这样一种亦黑亦白的势力,是最难对付的,而最好的方式,便是不做他们的敌人。

而从目前草原的形势来看,李承训刚刚压服黑霸王的手下,立足未稳,又得罪了“红刀头”突厥马贼,若是再得罪金莲花北商耶律家,怕是草原上真无立锥之地了。

所以,李承训没有一点儿底气可以硬得起来,他只能低三下四。

而耶律风对此却浑不在意,依旧谈笑风生,似乎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没有他耶律家压服不了的人和事。

“我耶律家也不是那不通情理之人,知dào

你们远道而来,急需一块立足之地,可这大青山并非你们能掌控的,不说草原上的绿林势利,单是大唐的剿匪和突厥人的犯边,你们便承shòu不起。”

很明显,对方在暗示自己根本没有本事能守得住这个山头,虽然语气之中听不出鄙夷之意,但结论很直白。

李承训知dào

他说的有些道理,因此他并不生气,反而笑道:“听耶律兄的意思,似乎已经为杨某想好了出路?”

耶律风同样笑道:“杨兄好福气,四位夫人如花美眷,何必让她们在草莽受苦?不如你们与我回幽州,在商会内任合适的职位,我可以保证给你足够你供养一家人的薪俸,如何?”

李承训没有立时作答,似乎是在思考,但他心里想的却全然不是耶律风口中所说之事,他在思量:无忧和红娘端庄勇武,公主和雪儿貌美异常,而耶律风始终视若等闲,由此看得出此人绝对具有大格局,是办大事的人。可既是如此英雄人物,如何会看不出自己携四美逐鹿草原,必有其因由呢?又怎肯与他回幽州?

“不好,”他前后一琢磨,随即明白:这耶律风先是拦住无忧等人,后又稳住自己,明知自己必不会听其所劝,却仍然在这里极力劝说。定是他已从无忧身边的马贼口中探听到一些关于自己的虚实,但还摸不清自己的底细,因此便用上了拖延战术,一面尽可能多的探听自己的底细,而另一方面必然已派人去大青山上压服那些残余马贼。

眼下大青山上马贼,等于是死了亲娘,又刚认了后娘的孩子,但是他跟后娘还未建立深厚的感情,很有可能随时被人花言巧语的拐走。

想明白此节,李承训觉得一味的退让怕是不行了,这才回话道:“咱们就喜欢草原,便要在这里扎根,恐怕要辜负耶律兄的美意了,”说完他站了起来,无忧,沙子等人也都站了起来,“多谢耶律兄盛情款待,杨某这便告辞了。”

耶律风眉头微蹙,却是没有起身,“杨兄要去哪里?”

“大青山。”李承训此刻若是示弱,大青山肯定就没了,或许大青山现在已经没了,但他必须要做这最后的努力。

耶律风双手支撑膝盖,直立起身子,站了起来,“杨兄不听劝,那咱们只能是敌非友了。”

“不敢,谁不知dào

塞北耶律家的手段?但大青山事关兄弟身家性命,不敢轻言放qì

,”李承训仍是毕恭毕敬,没有一丝居傲,毕竟实力面前不得不低调。

“不满杨兄,这次咱们耶律家来了二百人,个个是武功好手,更有三名绝对的一流高手,这大青山,势在必得。”耶律风依旧在努力劝说,他似乎有必胜的手段,却又不愿对李承训动手。

李承训心中明了,不说那些耶律家隐藏的高手,单说眼前这位耶律风,他便看不出其武功深浅,说明这人的功夫在己之上。

就在二人剑拔弩张,势成僵局之时,从毡包外钻进来一个武士,跑到耶律风身前,附耳低声说了几句,那人说话声音极小,却难逃李承训的耳朵,这也是他百兽拳的**之一。

自然界百兽中,如狼,如狗,如鼠等等许多动物都是听力非常,当然,他们的耳朵构造优势是主因,而李承训一双人耳是无法改变的现实,但他却通过细心的观察,发xiàn

通过瞬间改变耳朵的形状,辅以借助气流的方向感知声音,可以使得他的听力范围大大扩展。

百兽之拳,取自百兽,可谓博大精神,唯独欠缺现在没有内功为辅。

李承训听那人说的是,他们派去的说客铩羽而归,没有得到一点儿有价值的东西,问要不要派高手剿灭山寨。

得知山寨尚未被耶律家强占,他多少松了一口气,同时敏锐地感觉到,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便开口道:“耶律兄,我非常欣赏您的为人,也十分敬重您,不如这样,咱们一起到大青山上坐坐,看看这伙马贼愿意归顺谁?若是他们肯归顺您,我立即离开,所为强扭的瓜不甜。若是他们肯归顺我,那我便留在山上,恭候耶律兄来夺山如何?”

他必须要设法先回到山上,好全力布置,依据山势地形以为一搏,因此话语之中,软中带硬。

“哈哈哈!”耶律风纵声狂笑,眸中精光闪动,逼视者李承训道:“有意思,有意思,那我倒真要看看,大青山上的这些残兵,凭什么抗拒我耶律家的笼络?又凭什么抗拒我耶律家的武力?”

见耶律风好歹算是同意了自己的方案,李承训并未感到一丝一毫的轻松,因为他知dào

,他仅仅是取得了上山的机会,至于上山之后会发生什么,他根本就拿不准。

首先,山上的王苑会不会临阵变节?即便王苑可以死心塌地的跟着他,那他又是否能掌控得了其他的马贼去留?

其次,即便在王苑的率领下,大青山的马贼都表示愿意随他闯荡,那他又凭什么对抗耶律风的进攻?耶律家的武士个个训liàn

有素,而大青山上的马贼却是一盘散沙的哀兵。

李承训想得头痛,便不再多想,一切到得山上随即应变便好,“耶律兄,咱们若带手下上山,恐为不妥,不如你带几个随从,我带着夫人同行,如何?”

他这也是没有办法,若是他说要带队伍上山,必定会引起耶律风的警觉,很可能连他自己回到山上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耶律风迟疑一下,点头许可,他可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有拘押一堆女人为质的嫌疑,而且他确信这些人即便到得山上,也左右不了局面。

这样,耶律风带了四个随从,李承训注意到他们是胸前绣的是四朵金莲花。

李承训带着无忧,红娘,公主,雪儿,悟空,阿大上山,只得把沙子,黑铁塔,还有阿卡莎留下,嘱咐他们安心静候,且不可与耶律家的人起冲突。

他甚至偷偷的秘密嘱咐沙子,万一自己与耶律风在山上起了冲突,不幸被耶律风打败,要他不要替自己出头,一定要带着众位兄弟投靠耶律家,因为生命是最可贵的。

沙子当然不肯,可见李承训无比坚定地坚持,心中剩下的只是一片热血和感动了。

耶律风只带了三个人随性,但李承训注意到这三个人都是袖口上绣着三朵莲花的人。

第五十章 明争暗斗

夜色铺满天际,这一行人各怀心事,一路上没人说话,片刻之后便到了大青山山脚.

守山的马贼认得李承训,自然不敢阻拦,立即当先引路,同时另外有人飞速进山禀告王苑。

耶律风并不知dào

李承训早就斩杀了二当家刘豹,压服了山上一众马贼,他见众马贼看待李承训的神色都是毕恭毕敬,好似迎接寨主一般,不由得心头纳闷,却也没有立时发问,打算再观察观察。

王苑一直在布置防守事宜,听说李承训回山后,忙从聚义厅出来,向山下迎去。

“王苑参见大将军,”他一身儒生打扮,见到李承训的一刹那,忙抱拳躬身行礼。

此刻,站在李承训身旁的耶律风,脸色阴沉的似要滴出水来。他看到这一路上所有人都对李承训礼敬有加,心中不解,立时警觉起来,“你们二当家刘豹呢?”他忍不住发问道。

王苑扫了他一眼,自然看到了他袖口处的金莲花,知dào

其是耶律家的人,忙回道:“刘豹作恶多端,已被杨将军正法,现在大青山上是杨将军说了算。”他口中的杨将军,自然便是化名杨有道的李承训他。

耶律风听闻此言,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冷声道:“杨兄,在山下的时候,你可未说与大青山上的兄弟有这般交情啊!”

李承训连忙笑道:“耶律兄,我可是早就明言大青山上的兄弟都已臣服于我,是你不信而已。”

耶律风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的确,李承训是说过这话,可他也只是一语带过而已,并未据理力争,咬死这个事情,使得耶律风误以为那只是李承训一厢情愿的说辞而已。

其实这怪不得李承训,当他说出大青山已被自己掌控之后,见那耶律风不屑一顾的表情,便知dào

对方根本不会相信这件事情,也不会承认这件事情,很明显,对方也想要这大青山。

鉴于此,他心里非常清楚,若是他继xù

直言不讳,与耶律风辩解大青山的归属问题。那对方肯定会想个理由扣住他们,同时会立即派人攻山,因为只要大青山易主,耶律家那说怎说便怎是。

这便是李承训的聪明之处,先设法脱离对方的掌控,而后再把对方引入自己的彀中。

耶律风对家族势力非常自信,完全没料到李承训敢在他面前含混概念。按照他的设想,他与李承训这个外乡人同时到达大青山,一起招纳大青山残部,凭借塞外耶律家有口皆碑的实力,可以说收服一众见风使舵的马贼将毫无悬念,自己定然可以完胜他。

可是现在的事实恰好说明,那些都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但他实在是猜不到,李承训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如何收服大青山的?而他安插在山上的内线又为何没有发来情报?

“耶律兄,现在大青山是我做主,你远来是客,我请你到山上坐一坐,咱们谈上一谈,若能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更好?”李承训仍然是礼敬有加,他是真不的想得罪耶律家。

耶律风心头怒火中烧,面上却是慨然一笑,“既然杨帮主有意谈谈,那便谈谈,不过我丑化说在前头,这大青山,我耶律家也是志在必得,”

他知dào

生气解决不了问题,其实也由不得他生气,对方能事先搞定大青山,那说明人家棋高一着,自己眼下能做的,便是设法分化大青山马贼和这个杨有道的关系。

毕竟杨有道刚杀了大青山三位当家,大青山的旧部未必对他心服口服,自己若能找到突pò

口,岂不是可以兵不血刃解决问题?总好过亲自带人攻打大青山,虽然他自信可以拿得下来,可必定也会损伤不少家族武士。家族培养起来的每一个武士,都是宝贵的财富,绝对不能Lang费。

“就算是你已经吃进嘴里的肉,在我耶律家的面前,也要给我吐出来。”耶律风心中暗自谋划着,跟随李承训进入到大青山主峰九峰山上的聚义厅中坐落。

此时天色已晚,李承训安排无忧、红娘、公主和夏雪儿去休息,叮嘱她们要同在一间房内,相互有个照应,并让红毛猴子在门外守夜。

这才和王苑落座在耶律风及其三位随从的对面,此时双方都是各存心思,在想着如何破局,以挫败对方的企图。

耶律风见他旁若无人地安排众人下去休息,似笑非笑地道,“把人都遣送走了,你就不怕我突然出手,杀了你?如此一来,那大青山自然便在我囊中!”

李承训也笑道:“北商耶律,在塞外虽然强横,却不是那不讲道理的马匪,最是讲个礼字,何况耶律公子豪侠仗义,谁人不知?怎会行那种偷鸡摸狗之事?”

他说的是事实,虽然南商夏家极力诋毁北商耶律家,可李承训通过这些日子在幽州的耳闻目睹,感觉这耶律家在塞北倒还真是口碑不错,但他也不能肯定这是否是耶律家故yì

做作出来的表象,毕竟他是亲眼见到在幽州城外七十里地处,耶律家化妆成突厥人“红刀头”马帮,屠杀了南商夏家的整个商队。

看来,这南商夏家和北商耶律家的矛盾,绝对不仅仅是普通商业利益之争,当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否则双方不会如此打动干戈。

“杨帮主果然厉害,把我耶律家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佩服佩服!”耶律风倒是真的不敢再小觎对面这人了。

“耶律兄过奖了,是耶律家名扬天下,世人皆知罢了?”李承训口里应承着,心中却清楚明白:单凭自己的几句好话,是绝对送不走这尊瘟神的。

“杨兄弟,我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

耶律风想要分化大青山上的马贼与李承训的关系,便一定要先弄清楚这李承训是如把大青山搞定的,按照他自己的推算,李承训根本没有时间来完成这一切。

“耶律兄请讲!”李承训正襟危坐,保持了足够的谦逊。

“昨日乌满天带人围困暗影堡,你们激战一日,直到深夜才收服的乌满天残部,对吗?

“不错!”

“今日一早,红刀头的人便围困了暗影堡,你独自应战,却让几位夫人前往大青山,对吗?”

“对!”

耶律风眉头越锁越紧,又似询问,又似自语地道:“我是在昨夜收到消息,说乌满天已命陨暗影堡。天光方亮后,我便调集人马直扑大青山,并于中午时分把这里团团围住,并先后拦截住你和诸位夫人,我实在想不明白,你是什么时候去的大青山?而且你初来草原,根本没有人脉根基,又是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复一众马贼?”

李承训暗暗乍舌,心道这人好手段,竟然把自己、红刀头、甚至大青山的情况都摸得如此之具体,果然厉害,但他面上却是平静如常,直言不讳的告sù

耶律风,自己有匹踢雪乌骓马,凭借如此良驹,如何夜奔大青山,如何趋虎除刘豹,又是如何回援力战红刀头的。

他虽然说的简略,却并未刻意隐瞒,因为他知dào

自己的所作所为,对方即便现在不知,稍后也必会从他人口中知晓,这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特别是对于有钱人来说,他们可以拆掉任何一堵墙。

言尽于此,耶律风恍然大悟,心中对李承训越发的看重起来,不由得频频点头,“果然是难得的人才,好,好。”

“耶律兄,”李承训面色一整,“我费尽心力的除去乌家兄弟,只为在这大青山落脚,若是耶律家来争,小弟是万难匹敌的,还望耶律兄网开一面,把这大青山让与我们存身,有道一定铭记在心。”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已经得罪了红刀头,若是再得罪耶律家,那就别想在草原混了,可这大青山却又是万万不能放手的,否则要他再去哪去找这么好的落脚地点呢?

这大青山位于阴山山脉中段,其西至包头昆都仑河,东至呼和浩特大黑河上游谷地。东西长二百四十多公里,南北宽六十公里,其间沟沟相连、溪泉缠绕,山壑交叠,峰耸入云,可谓处处天险,道道屏障,是天然的易守难攻之处。

不仅如此,这大青山距离幽州城二百余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是天然连通塞外与中原的中转站。若居于此,可以南退唐兵,北据突厥。这便是红刀头,金莲花等塞外势力眼红于此缘由,草原之上,平原多,山地少,大漠之中,荒原多,山地少,这大青山耸立于此,可谓兵家必争要地,李承训若要在草原立足,非是这里莫属。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李承训低三下四的恭维,加之类似于哀求的话语,果然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耶律风的确感到气顺了不少,虽然还对李承训愚弄他感到耿耿于怀,但至少在面上也过得去了。

“在草原大漠,向来奉行狼吃羊的规则,谁吞的下便是谁的。”耶律风淡定如常,好似他说的话,便是世人必该遵从的真理一般。

李承训脸色很难看,他极力表现出自己的弱势,无非是希望博得对方的同情与好感,现在看来,耶律风说的对,在草原上,是没人会可怜弱者的。

“兄弟出门前,在家族前立誓,必要夺得大青山,恐是无法让与杨兄了,不过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看如何?”

“哦?说来听听?”李承训心知对方定是有所谋划,只是不知他要说些什么?

第五十一章 无计可施

耶律风面带微笑,侃侃而谈,“杨兄弟做事思虑周密,雷厉风行,在下忠心佩服.这大青山可以让杨兄驻扎便是,但是我希望杨兄能够加入我们耶律家。这样一来,大青山归你搭理,同时也是我北商耶律家的产业,而且我可以保证兄弟你在这里有足够的专权行事,如何?”

李承训承认,这的确是一个双赢的计划。对于耶律家来说,他们不仅占了大青山,还能得一良将,可以说是收获巨大。而对于李承训自己来讲,使他可以在耶律家的庇佑下,有一栖身之地,不可谓也是一种局面。

这一切对于别人来讲或许是求之不得的,但对于李承训来讲,却是不能接受的,因为这样会阻碍他的发展,会捆缚住他的手脚,除非是自己穷途末路有生命之忧,否则他是不会依附于人的。

“多谢杨兄美意,但是咱们懒散惯了,只望有这一禹之地独善其身便是。”李承训摇头婉拒。

这理由很勉强,意思却很直白。耶律风是人中翘楚,自然明白他的心意已绝,便也不再规劝,他把目光投向王怨,“这位兄弟,大青山现在是你在主事吗?”

他见无法说服李承训投靠自己,他便打算分划大青山的马贼,这一问很明显,恐怕开给李承训的条件也可以开给其他人,当然要这人够聪明。

王苑久走草原,见到耶律风袖口的金莲花,便知其身份,猜到这人是谁。

北商耶律家,以金莲花数目和位置区分等级。

胸前绣花者为寻常武士,从一到五朵数量不等,而分为五个等级,遍布于耶律家商队、镖局、护院等各处需yào

武力防护的区域,这次来大青山的二百名武士,都是这种寻常武士。

袖口绣花者为超级武士,都是耶律家圈养的武林高手,也是从一级到五级不等,不过他们平时不参与商队活动,只听命于耶律家族族长的命令。现在站立在耶律风身后的三人,便是绣四朵花的武士,相信其中任何一个人出手,在座之人都未必是其敌手。

金莲花的多少不仅仅是靠武力来决定的,而是靠这人为耶律家的付出多少而定。这三位四朵莲花的高手,看其年近花甲的年龄,便知他们都是耶律家的元老级人物,凭功勋累积而至,取不得巧。

现在的情况是,一位袖口绣一朵金莲花的青年人,统帅了三位袖口绣四朵花的超级武士,以及二百个寻常武士,这在整个耶律家族中,只有一人能够做到。

这人便是耶律家的宗子嫡孙,耶律风,因其年龄尚小,功勋不及,所以袖口只有一朵花,但其在家族内的职位和武功都早已跃居人上,再长上几多金莲花那是迟早的事。

“耶律少爷,大青山主事之人始终是我们大将军。”

王苑起身毕恭毕敬地道,他既然猜到耶律风的身份,自然不敢不敬,但他却不能因为对方势大而装熊,李承训的态度已然表明,他作为手下,必须要力挺自己的主子。

“哦?大青山上的王先生,某素有耳闻,果然是名不虚传。”耶律风对王苑的机敏很是赞赏,颇具深意地道:“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某想聘请先生为耶律家大掌柜,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王苑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知dào

这耶律家的大掌柜意味着什么。耶律家的大掌柜一共才有十六位,个个都可以算作封疆大吏一般的存zài

,掌管所辖州府内的所有耶律家势力,包括可以随时调动胸带五花的寻常侍卫。

他清楚耶律风的意思,那便是要他马上与李承训决裂,带着大青山的兄弟们投靠于耶律家,那这大青山可能会由他搭理,同时赐予大总管的职位。

其实,若是没有李承训昨夜的一番作为,使得王苑已然交心臣服,他倒是完全愿意投靠耶律家这棵大树的,相信大青山上那些马贼残匪也都会是这个心思,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他们要的只是一口饭吃。

可是现在,其他人依然可以重新择主,而他王苑却是不能了,卖主求荣的事情,他王苑做不出来,况且也不可以这样去做,那会被草原上的英雄所唾弃。

既然自己不能过去,那其他的兄弟们自也不能过去,难不成自己成光杆司令?

王苑没有坐下,反而是深深的鞠了一躬,“王苑能得耶律少爷如此赏识,当真是受宠若惊,只是某已追随杨将军,誓死不悔,不敢卖主求荣。”

他这话说得果决,令李承训感到心中无比温暖,同时也令李承训越来越感到耶律风给他带来的压力,而他现在依然没有办法送走这几位瘟神。

“好,果然忠勇,”耶律风赞叹起身,转头对李承训抱拳道“既然杨兄心意已决,某便不再多言。如今夜深,这便告辞,但这大青山,耶律家势在必得,明日卯时我自会带人来接收山寨,希望杨兄能为山寨兄弟考lǜ

,届时可以免动干戈。”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这是明目张胆的抢夺,这是势力不容置疑的体现,这也是即将发生的,不可阻挡的事。

李承训胸口发闷,喘息不畅,他这是憋屈的,可又能如何?他不敢得罪耶律家,就算是真被人家把大青山抢了去,他也不敢得罪人家,除非他不想再草原混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忍还有机会,李承训起身抱拳,面上强挤出一丝微笑,“耶律兄请,杨某会认真思量你的建议,”

“杨兄,”耶律风脸上流露出一种热烈的神采,“真的希望我们可以做朋友,加入我们耶律家,你不会感到后悔的!”

李承训从他眼神中看到了一抹真诚,也希望可以与耶律风成为朋友,但前提是他们的关系是平等的,而不是以他加入耶律家族为前提。

“耶律兄,容我好好想一想,对了,不知耶律兄可否送尚在你营中那些大青山兄弟回来,我还想听听那些兄弟们的建议。”这种托词简直幼稚可笑,可他想不到有更好的办法。

沙子、黑铁塔,阿卡莎,还有那七名暗影门旧部,都是他最信得过的兄弟,也是他的核心力量,没有他们,李承训甚至与耶律家一战的可能性都没有。

耶律风闻言,淡然笑道:“还是让那些兄弟们先在我那里歇着吧,不过请杨兄放心,待明日大局已定,我自会让他们来与你相会。

他并不迂腐,不会为自己收复大青山制造障碍,不仅不会放虎归山,恐怕还要把他们彻底的禁锢住。

李承训无计可施,也只能说了几句请求妥为照顾的奉承话,不过他确信以耶律家的口碑和耶律风的为人,沙子等人不会有性命之忧。

而且,他与沙子分别之时,已经嘱咐过他,且不可与耶律家冲突,若是性命危机时刻,一定要投靠耶律家,他不会怪罪他们,而且永远还是他的朋友。

李承训与王苑一起,把耶律风等人送到山下,注视他们离开之后,这才回返。

夜色漆黑,山风阴冷,二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临近聚义厅的时候,王苑开口道:“大将军,您去休息吧,晚上我值守。”

他感觉得到李承训已是强弩之末,临近体能崩溃的边缘。

“嗯!”李承训的确有些坚持不住了,毕竟是两天两夜没合眼,又没吃多少东西,却一路打杀过来。

“王先生,耶律家咄咄逼人,你怎么看?”李承训突然问道。

王苑眉头紧锁,眼中精光流转,低声道:“大将军,说句话,你别生气。”

“王先生说得哪里话?今日一过,你我已为生死兄弟,咱们生死相依,富贵相携,如何说句话也诸多顾忌?”李承训信誓旦旦,声音朗朗,虽有指责之意,更多的是表明心迹。

“将军,王苑知错了!”他既然选了李承训,也是信自己的眼光的,他很清楚若要在草原上立足,必须要面对如此强势的耶律家,这一关是一定要过的。

王苑继xù

说道:“虽然将军英雄盖世,但是无论是财力还是人力,咱们都无法与耶律家抗衡。这次耶律家来了两百武士,他们个个如狼似虎,对付咱们山寨这些残兵,绰绰有余。”

“我知dào

,硬碰硬,咱们根本没有胜算!”李承训对事态很清楚,但他毕竟不甘心,“山上可有什么易守难攻的好地势吗?”

“好地势倒是有几处,咱们据险而守,倒是可以一战。但问题是,就算您用计策,斩了这二百人,那接下来呢?必然会招致耶律家更为猛烈报复,恐怕您要面对的不仅是上万耶律家的勇士,更要去面对很多武林好手的追杀!”

这也是李承训心中所顾忌的,现在王苑直白的说了出来,等于再给他的思想上加了一层枷锁。

这注定是一场无法打赢的仗,却又是不能不打的仗,到底该怎么做呢?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聚义厅前,却见到无忧正在门口候着。

“你怎么还没睡?”李承训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觉得她小手冰凉,“有什么事吗?”

“红娘姐他们也都没睡,等你呢!”无忧轻声说着,满脸关切。

此时天色微明,李承训让王苑也去休息一下,自己则跟着无忧向聚义厅后堂走去。

第五十二章 小睡温柔乡

聚义厅与山寨大门正对,是整个寨子的中心与门面,而这聚义厅的后身便是三位寨主的别院,此刻被王苑打理出来,全部留给李承训及他的几位夫人居住.

李承训被无忧引入四女休息的房间,他见偌大个火炕上,红娘、公主和夏雪儿促膝而坐,一个个都是没精打采,愁容不展。

“你们干什么?”他笑着走了过去,坐在床边。他唯有在看到她们的时候,才会觉得轻松,觉得开心。

“老爷,累坏了吧,快上炕来歇歇!”说话的是汝南公主,那份心疼全都写在脸上。

夏雪儿坐在公主右侧,此刻忙从炕上下来,伸手去搀扶李承训,而窦红娘腿伤未愈,便向旁蹭了蹭身子,为他尽量腾出空间。

“媳妇们,谢谢你们对我的关心,老爷我真的是累了,”他边说边爬到了炕上,也未脱衣衫鞋袜,一直爬到了汝南公主的身边,把头枕在了她的大腿上,“老公得先睡一会儿了,不然今日无法与那耶律风斗法了。”

李承训此刻疲惫至极,脑袋也如浆糊一团,他下意识的说出了头脑中根深蒂固的现代词语,便合上了眼睛,瞬时便响起了呼噜声,他实在是太困、太乏了。

“媳妇?”“老公?”对于这些现代词汇,无忧等人并不能够完全理解,但并不妨碍她们了解他的大意。

李承训连日来的奔波,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瘦小了一圈,苍白的面容,宽厚的眼袋,加上唇上无暇打理的乱蓬蓬的的胡须,使她看起来仿佛苍老了十岁。

四女看着他这般摸样,都是发自内心的心疼,这是她们的丈夫,她们的主心骨,她们的天啊。

看他已然睡熟,无忧和雪儿这才帮他脱了鞋袜和外衣,并挪动他的身体,使他睡觉的姿势更舒服一些,而后才上到炕上,围坐在李承训身前。

“妹妹们都睡会儿吧,”窦红娘毕竟年纪最长,她说话大家都听从。

她们几人一直未睡,当然是不放心李承训,无论等到多晚,也要见他一面才安心,但更重yào

的是她们一直在商量如何帮zhù

李承训化解危局。

四女都是精明之人,已看出他们目下的难处所在:首先绝对不能对耶律家痛下杀手,因为对方根基太深,势力太强,一旦得罪,必会后患无穷,永无宁日。可若是不下杀手,必然又会为对方所擒。

这是个无解的死局,就是战也不是,不战还不行,唯一的出路就是令强dà

的敌人知难而退,或者与他们合zuò

共赢,但在实力面前,这可能吗?

“哎,姐姐,真的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无忧一直攥着李承训的手,心中无比疼痛,真恨不得能为他分担这些苦楚。

“虽然咱们没有办法,但还不是没有机会,那就要看老天爷怎么安排了!”窦红娘长叹一声。

“都睡会儿吧,明日还要帮zhù

老爷上阵对敌呢。”汝南公主催促道,她一直轻轻抚摸着李承训的头发。

“我来值守吧,”夏雪儿出言道,“我不困。”.所谓值守,是几人约定好的,现在非常时期,绝对不能同时入睡,必须有人作为警戒看护,同时在必要时负责叫醒众人。

“嗯,都睡会儿吧,那就先辛苦雪儿吧。”窦红娘最后拍板。

此时天色已明,差不多再有一个时辰,便到了辰时,也就是耶律风声言攻山的时间,这是她们仅有的一点儿休息时间。

汝南公主没再多说,“嗯”了一声,便调整好身形,缓缓躺了下去,而李承训依然在枕着他的大腿酣睡。

雪儿则是轻轻凑了过去,把李承训的头,移到自己的大腿上,“你好好休息吧,我真的不困。”

汝南公主报以微笑,而后蜷缩着身体,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有身孕的事情,别人并不知dào

,显然李承训还未有机会向大家说明这件事情,但公主知dào

,她必须要照顾好自己。

红娘,无忧,汝南公主,相继睡去,甚至有些轻轻的鼾声不知从谁的口中传出,她们也是太累了。

不过,夏雪儿却是真的是一点儿困意都没有,她手里把玩着一个心形吊坠上,始终盯着这个物件在想着心事,。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窦红娘率先醒了过来,她其实并未睡得踏实,因为李承训倒下了,她便站出来。

“红娘姐,怎么不多睡会儿?”夏雪儿忙收敛起吊坠,出言问道。

窦红娘的目光正疼惜地停留在李承训面上,见说,才抬头对着她一笑,“睡不踏实,辛苦你了,雪儿。”

“不辛苦,”夏雪儿见窦红娘起身下炕,忙出言问道:“你干嘛去?”

“我去外面走走,和王苑商议一下布防的事情,你让老爷多睡儿,”窦红娘,边说边向外走去。

出了房门,一股清晨泥土的芳香扑面而来,多少令窦红娘的精神感觉到一丝愉悦,可一想到眼下维艰的态势,便感觉压力随之而来,迫得他喘息不畅。

王苑一直等在门口,见窦红娘出来,连忙过来行礼,并询问李承训可否醒来。

“王先生,大将军累坏了,让他多睡一会儿,有什么事,与我说也是一样。”窦红娘语气温婉,却是刚毅果敢。

王苑迟疑了一下,待见红娘英气逼人,便试着说道:“大将军昨日说今晨要寻视山上几处要隘,看看能否以为对抗耶律家的进攻。”

“走,我跟你去!”窦红娘让王苑领着去巡山,边走便按照自己的想法布置了防御方案,总之就是一个字,“撤!”

这是四女研究一夜共同商定的对策,她还没来得及征求李承训的意见,只能先为安排,以免耶律家来攻山,到时措手不及。

王苑听后,精神陡然一震,再也不敢小视面前这个女人了,忙恭敬地行了个礼,下去安排了。

窦红娘站到一处险要的隘口,刚好可以统览到整个入山口,如果山下有人上山,在这里一目了然。

“红娘,”一个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窦红娘闻言转身,见是李承训,一边迎上,一边嗔怪道:“怎不多睡会儿?”

“心里有事儿,哪里睡得踏实?”李承训来到近前,握住她的手,眸中精光闪动,“承训何德何能?竟能娶到红娘为妻?”

“呵,”红娘见他看自己的眼神热烈似火,不解地道:“老爷,你没事吧?不会是累得发烧了吧?”

说着,她便挣脱出一只手,去摸他的额头,却又被李承训一把抓住。

李承训紧紧握住她的双手,身子几乎贴到她的身上,鼻尖对着鼻尖,“刚在山下见王苑调兵遣将,询问后得知是你的吩咐,果然是好计策,我便没有想到这个办法。”

虽说在幽州地牢中,窦红娘和夏雪儿都算是与李承训拜了天地,做了他的夫人,但却一直颠沛流离,别说是圆房,就算是在一起好好说会儿话的机会都没有。

此刻,窦红娘与李承训这般近距离的接触,还是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如今二人四目相对,呼吸可闻,窦红娘心如鹿撞,好似整个身子都酸软无力,她连忙挣脱开他的双手,向后退了一步。

“这非是我一人的功劳,是姐妹们昨日一夜思谋的方法,也不知dào

可行与否。”她忙说些话来掩饰囧态。

见她挣脱束缚,李承训一愣,再看她脸色潮红,面色慌张,那眼神迷离却不知望向何处,就是不敢望向自己时,心中一乐,忽起挑逗之心。

“娘子,待这危机过后,相公定要好好疼一疼你。”

窦红娘虽是心胸宽厚的女汉子,可毕竟是个未经人事的女人,哪见过这阵仗,早羞得一声不吭,抬不起头来。

“将军,他们来了,”王苑人未到,声先至,可见事态紧急。

李承训与窦红娘方才苦中作乐,还真是疏忽了,此际忙向山下望去,果然见到有大量的青衫人,手里都拿着兵器,正在山脚下聚集,而耶律风赫然在列。

李承训忙和红娘下了隘口,迎上王苑,“王先生,兄弟们都藏好了吗?”

“嗯,都在山后蛤蟆沟里,除非是山里生长的人,否则没人能找到那里。”王苑自信满满地道。

李承训又询问了公主,雪儿和无忧是否过去,而王苑回答说除了无忧不肯撤离外,其他人都已经过去了,而无忧执意要在聚义厅内等他。

“好,”李承训展开豹形,向聚义厅飞奔而去,窦红娘以太虚步紧随其后。

一进聚义厅大门,李承训便看到无忧正在厅内踱步,“丫头,你的责任是保护公主和雪儿。”

无忧见李承训进来,嘴巴一嘟囔,“红娘姐腿上有伤,让她去吧,我留下和你一起战斗!”她语气坚决,看来这次是下定决心要跟在李承训身边。

“你别看我,我腿上没事儿。”窦红娘见李承训看向她,急道。

危难之际,二女竟都愿与他共同进退,这不能不令他感动,但他担心公主和夏雪儿的安危甚或自己,他当机立断,分别对窦红娘和无忧嘱咐一番。

二人听后,先是一怔,随后便点头认可,只是红娘脸上有些不甘,而无忧的面上却是有些兴奋。

见二人各自分头去了,李承训又嘱咐王苑,根据战况量力而行,切不可与耶律家冲突,万不得已投降便好,若弄个鱼死网破,损失的还不是那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安顿好一切,他这才甩开大步,向山下而去,王苑则紧随其后。

第五十三章 迫让大青山

由于大青山上的马贼都已躲藏起来,因此耶律风一行无人阻拦,在半山腰上的时候,李承训便与他们相遇在一起。

不过,令李承训感到奇怪的是,耶律风仅带了十个人来,其中还有四个人抬着一顶软轿。

“耶律兄,您这是?”他迷惑不解地道。

“杨兄,我这是先礼后兵,怎么,不让上山?”耶律风笑容可掬,根本看不出要杀个你死我活的神情。

“耶律兄哪里话?求之不得,快请。”李承训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知dào

耶律风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不过对方提出“先礼后兵”,这倒正合他意,他现在需yào

的正是时间。

李承训当先引路,但耶律风却并未跟随,而是快走几步,与他并肩而行。这很明显,耶律风不愿以客人自居,这也表明他的意思:大青山仍是无主之地,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一路上到山顶,来到得聚义厅中,耶律风不禁开口问道,“杨兄,你这是唱得空城计?”他摆明今日夺山,而这一路上,对方竟然不设一兵一卒,难道他放qì

了?

“耶律兄气势逼人,非要以大压小,抢我山寨,无可奈何之下,我只有带着兄弟们远走避祸。”李承训愁眉苦脸地道。

耶律风这两日也在研究李承训近日来的作为,知dào

其颇有智谋且不是轻言放qì

的人,因此他虽然做好了强攻的准bèi

,但更想通过游说而兵不血刃的夺得山寨,却不了李承训来了这么一出,他现在还真拿不住其说的是真是假。

“杨兄此言差矣,乌满天身死,大青山无主,天下人共争之,何来我耶律家抢夺你杨家基业的道理。”耶律风当然不容李承训宣扬他耶律家仗势欺人,不过平心而论,自己却也有欺人之嫌。

“咱们不说这些,”李承训生怕与他争论下去再言语不和,闹得不欢而散,甚至大打出手,那便有违他拖延时间的初衷了。

他指着那顶软轿问道:“耶律兄,你这又是为何?”草原大漠,男女皆擅骑马,少有人坐轿,的确奇怪。

“你出来吧!”耶律风扬声说道,语气不善,显然对轿中之人并不友好。

李承训原本认为轿子中应该出来一个女人,或许是与自己有关系的女人,可事实却是里面出来的是个老头。

“王八皮?”他惊呼出声,实未料到出来的竟是此人,不由得转头看向耶律风。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是打算让这个家伙来劝说大青山的兄弟投诚的。”耶律风尴尬地笑笑,“看来是多此一举了,难道杨兄知dào

我带这个家伙来?而事先遣散了兄弟们?”

李承训心里好生痛快,昨日至今,他始终被耶律风压制,如今红娘的计策遣走了众位兄弟,竟使得耶律风的诡计落空,怎能让他不觉得高兴?

“耶律兄说的哪里话?我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纯属巧合,”他也没打算掩饰自己的笑意,反正二人针锋相对,也没有转寰的余地,“只是,恕杨某多嘴,耶律兄若与这人为伍,怕是有损威名吧。”

耶律风知dào

王八皮的恶事,只不过是要利用他反间大青山的马贼,不想计策落空,还遭到李承训的奚落,不由得摇头苦笑,“我怎会与他为伍?”

原来,这王八皮从万马堡出来后,果然逃到了大青山,极力渲染怂恿乌满天去报仇。可这乌满天却也被李承训斩杀,这王八皮吓的心胆俱碎,也顿时萎靡下来。

二当家鹊巢鸠占,开始排除异己,这王八皮又动用了藏在大青山老巢的银子,才使得他的地位得保,依旧是“受人尊敬”的王老太爷。

可没想到的是这李承训居然杀来大青山,斩杀了二当家的,王八皮有自知之明,他知dào

自己与李承训,甚至王苑都不是一路人,便也没有动那贿赂二人的心思,就在王苑遣散不愿归顺的兄弟之时,他悄悄地逃走了。

耶律风封锁了大青山的进出要道,出走的王八皮下山自然便撞到了他的手上。

他知dào

这家伙是个无恶不作,却也没打算与他为伍,不过却是想利用他游说大青山马贼,毕竟干戈一起,总有死伤,能兵不血刃,那是最好。

“把这家伙给我轰下山去,别脏了咱耶律家的手脚!”耶律风看也不看王八皮,向手下命令道。

王八皮见到李承训,便如霜打的茄子,此刻听见让他走,如逢大赦,连忙转身就走,别看他年纪大了,拄着根拐杖,这小步挪得好似小跑一般。

李承训曾经对王八皮说过,再见他的时候,会取他狗命,可是既然耶律风放他走了,他便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任由他去了。

耶律风的随行武士退出后,偌大个聚义厅中,便只剩下李承训和耶律风,两个人同样面带微笑,但是这笑的意义却是不同,心境也是不同。

“杨兄,说实话,我不相信你会把大青山拱手想让。”耶律风开门见山。

“没办法,我们抗衡不了耶律家,走是明智的选择,不过……”李承训似乎小小的纠结了一下,“不过,我确信红刀头也会对大青山感兴趣,耶律兄还是早做防范的好。”

他确信,自己和红娘能看清的情势,耶律风也一定早有准bèi

,现在说出来,不过是买个好而已。

“哼!”耶律风语带轻蔑,“那些突厥狗,敢来挡我耶律家的道,让他们有来无回。”

“我很喜欢耶律兄,希望咱们能做朋友!”李承训说的是实话,并非全是恭维话。无论耶律家与夏家有什么过节,他看得出来,这耶律风为人仗义,倒是可交之人。

“哈哈哈!”耶律风朗声大笑,“某正有此意,”说着,他起身伸出右手。

二人比邻而坐,李承训也起身伸出右手,与其手掌相交,同声大笑。

或许他们之间还未有多少情分,但至少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而这份友情能否继xù

下去,恐怕还很难说。

二人重新落座之后,耶律风问道:“杨兄,真的放qì

大青山?”他用的是放qì

,而不是让出二字,他必须要确认明白。

“是的!暂时放qì

,如若耶律兄肯放qì

大青山,我们随时可以入驻”李承训针锋相对,绵里藏针。

耶律风眼神一亮,本能告sù

他,李承训绝对不是表面上看来的如此好对付,可耶律家一旦进驻大青山后,他又能如何?

“那好,现在耶律家是主,杨兄是客,”

说完,他轻拍两下巴掌,便从厅外走进一人,躬身来到耶律风的身旁。

“去,告sù

兄弟们,我要请杨兄弟喝酒,去准bèi

一下!”他哪里有闲情逸致喝酒,无非是在通知手下,立即进驻大青山。

李承训笑而不答,好似真如座上客一般,任由主人招呼。

不一刻,便有武士捧上两坛酒,也没有下酒菜,二人便一口接一口的边喝边聊了起来。

“少主,”就在二人闲聊之际,一位武士从厅外快步走到耶律风身前,抬眼望了李承训一眼,而后抱拳道:“红刀头的那曼特勒在山下求见。”

终于来了,李承训等得就是他,他的计策,或者说红娘的计策就是引动红刀头和耶律家二虎相斗,他们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突厥狗来的好慢,带他进来!”耶律风心不在焉,吩咐过后,继xù

与李承训饮酒说话。

不一会儿,李承训便见到那个叫做那曼特勒的马贼头目,带着两个随从进来,可见其也是非常忌惮耶律家的势力,不敢多带随员。

那曼特勒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他随行的那个中原人如实翻译,无非是表达自己对耶律家的敬仰与崇拜之意。

耶律风虽然看不起红刀头马贼,但也因其势力不小,而不能对其太过怠慢,万一真惹出什么麻烦,恐自己在家族元老面前不好交代。

寒暄过后,那曼特勒自然问起李承训是何人,因为他此来是与耶律家谈条件的,外人在场恐有不妥。

“你说他啊?怎么?他在万马堡射杀了你们数十个兄弟,你会不认得他?”耶律风有心暴露李承训,挑起事端,目的当然也是要从中渔利,这样在与红刀头谈条件的时候,便多了一个筹码。

那翻译刚刚说完,便见那曼特勒胡子眉毛一起倒立了起来,暴跳如雷,“几额呦喜……”随即,他身后的另一位胡人武士踏步而出挡在了那曼特勒身前,一脸戒备。

耶律风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来我大青山的都是我的客人,还望那曼头领给在下个面子!”

那曼特勒进来后,的确感觉李承训似曾相识,这是由于在万马堡时他们始终远距离斗杀,因此看不真切,如今得到确认,自是越想越觉得愤nù



要知dào

,草原以实力为尊,而实力的体现在人多马多上。他进攻万马堡,得到了一些李承训转不走的武器,粮食资源,但损失了六十余条兄弟的性命,这代价便有些大了点儿。

除此之外,最令他窝火的是,他他折损了那么多突厥勇士,却没有斩获对方一个人头,而且所有的这一切,竟都是眼前这人的一人所为,如何不令其懊恼?

“那曼头领,你夺我万马堡,难道不该付出些代价吗?”李承训也是面不改色,他这也是暗有所指。

耶律风闻言,看了他一眼,想必是李承训提到万马堡的话语令他心里不舒服,但他没有说什么,而是转头对那曼特勒道:“那曼头领,你来我大青山,不知所为何事啊?”

他特意强调了大青山,是他的。

第五十四章 搅混水

那曼特勒也是执掌数百兄弟的头目,知dào

进退,只得暗压怒火,叽里咕噜的说了一番。

那翻译把他的话转译过来,意思是他们突厥马帮知dào

有人要吞并他们的朋友,黑霸王乌满天的地盘,因此带人来帮忙,现在已然收复了暗影堡,并且来到了大青山,却不想在山下被耶律家阻拦住,想请问耶律风,这是什么意思?“耶律风轻声一笑,“耶律家接到乌满天的求救,因此特地派数百武士过来帮忙,不想乌满天已经身死,而大青山的兄弟们希望我们耶律家能够庇佑他们,我答yīng

了,所以现在是我耶律家掌控大青山。”

李承训暗道一声无耻,乌满天已经死了,那曼特勒打着乌满天的旗号,为自己夺堡正名,而耶律风比他还恨,直接打着大青山马贼的旗号,合理合法的入主了大青山,所谓死无对证,当然是谁的拳头硬,谁便说了算。

那曼特勒脸色阴沉,又说了几句,那翻译转译说:“那曼将军说,现在乌寨主已然死亡,无人能够证明这大青山归属于耶律家,咱们就不要再说这些虚妄之言,不如按草原上的规矩办。”

显然,那曼特勒知dào

大青山比他刚刚夺下的堡垒值钱多了,其实他原本只想着夺了堡垒,抢了物资便走。毕竟大青山还有二当家刘豹和数百马贼还在,若是当真动其手来,对方依据天险优势,而他们这些惯于草原驰骋的骑兵,还真是夺不下来。

但没想到耶律家的胃口很大,已然围困了大青山,他们听到这个消息后,这才匆匆赶来。其实他们也非是要夺这大青山,毕竟他们习惯了在草原上游荡,还真是不会守山,只想来分一杯羹,占些便宜而已。

耶律风当然早就看破此节,见说问道:“好,草原上的规矩是实力为王,看来那曼将军是认为你们红刀头有实力与耶律家叫板吗?”

他语出不善,没用突厥马帮代指对方,而用了颇具鄙夷的“红刀头”蔑称,来称呼对方,这是在暗示他的立场,大青山毋庸置疑是耶律家的,耶律家并不惧怕任何势力。

李承训虽然从未参与过军事谈判,但是在现代时参与过几次商务谈判,其实无论是什么性质的谈判,都与买卖大白菜一样,无非讨价还价,而这期间的学问却是丰富多彩的。

比如现在耶律风用的手段,便是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在利益上先下手为强,这样经过一轮轮的讨价还价,最后剩余的依然是最丰。

那曼特勒听翻译转译以后,脸色一红,但他本来脸色就黑,这红不红的并不明显,又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

翻译过来的大意是,草原上的规矩的确是胜者为王,但还有一个规矩便是在双方旗鼓相当,相持不下之时,采用“见面分一半”的均分原则。大青山可以让给耶律家,但耶律家必须要拿出一些实惠分给突厥马帮,不然他那曼特勒好说话,他手下的兄弟们却是不肯听话了,那时若冲突起来,即便耶律家占得上风,怕也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耶律风面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酷。那曼特勒的话,直接戳在了他的软肋上。

目前的情势是突厥马贼有四百人之多,是耶律家的二倍,若是真交上手,还真是难说谁胜谁负,虽说耶律家的个个是精英,但毕竟马贼人数多,正如那曼特勒所说,即便耶律家取胜,也会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

软肋便在这里,红刀头的人无论死多少,都不要紧,他们可以随时在草原上收编突厥人为伍,东突厥的人没了,还有西突厥,而且他们是以马上抢掠为生,人多抢官军,人少抢大户,总是可以生存下去,便如那蟑螂一般,想根除他们,很难。

而耶律家却是完全不同,他们是为支撑他们庞大的商业帝国,才豢养武士以为保护,这些武士都是经过他们精心培育,且出自中原或者契丹民族的寻常百姓,每死一个人,不仅仅是战斗力的损失,更要付出许多安家费,这代价便是太大了。

耶律氏属于契丹族,在其首领归顺唐朝后,得到李世民的重用和赏识,契丹一族也彻底融入到中原文明之中。当然,在唐代末年,契丹贵族首领耶律阿保机乘机建立了与五代和北宋相始终的辽朝,这是后话。

两相比较可以看出,虽然耶律家势大,却伤不起,而突厥马贼力弱,却悍不畏死,这便是双方各自忌惮的地方。

见他们两相顾忌,李承训插话了,“那曼将军此言差矣,大青山上的兄弟,都拥护耶律家族,而厌恶你们,你们有什么资格来抢夺本属于耶律家的东西?”

他表面上在帮着耶律风说话,实则是在刺激那曼特勒,设法激怒他,从而寻机制造矛盾,绝不能让这两大势力达成共识,共同切了大青山这块蛋糕。

耶律风沉默不语,似乎是默认了李承训的说法,他自有他的考lǜ

,他是不想分给这些红刀头一点儿好处的,但是见对方如此无赖的索要,若是一毛不拔,还真是不好说真会动起手来,正好有李承训这个枪发火,那他便看看状况再说。

“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那翻译翻说了那曼特勒的问话。

“我是耶律家的朋友,我叫杨有道,我劝你们还是尽早退去吧,不然不用耶律兄出手,我也要教xùn

教xùn

你们。”李承训明显火上添油,挑拨他们的关系,唯恐天下不乱。

那曼特勒听过翻译之后,气得滋哇乱叫,口里说着突厥语,回身指着另一个胡人随从,目光中透着层层杀气。

那翻译赶紧译道:“那曼头领说了,这位杨先生杀我们突厥兄弟在前,又侮辱我们突厥人再后,现在,我们以长生天的名义,提出要与他决斗,胜利者可以继xù

说话,失败者将永远闭嘴。”

听说决斗,李承训便开始注意那曼特勒身后那位胡人侍从,那人足有两米来高,一身肌肉好似铁块,还不知有什么特殊本领,但既然作为那曼特勒的贴身侍从,必定有其过人之处。

他其实不想出战,生怕自己一旦有个闪失,那他苦心经营的这一切怕是全都要付诸流水,而且恐有性命之忧,但此刻若不出战,则是明显示弱,肯定会被耶律风瞧不起,而对于之后他的计划,他的退路,都是大大的不利。

“大丈夫不逞匹夫之勇,但既然那曼将军发出挑zhàn

,我便不得不应战,事关中原民族的尊严之战,义不容辞。”

李承训最终还是决定应战,相信凭借自己百兽拳的功底,加上天生神力,未必没有一搏,实在不行,凭借蛇式逃命还是可以的。

此时,耶律风站了起来,“既要比试,我看没有必要生死相博,但却有必要有个彩头,如何?”

李承训光脚不怕穿鞋的,自然无所谓,而那曼特勒一方也有心听上一听什么彩头,突厥人是极其贪婪的。

“这大青山已经是我耶律家的了,相信二位都没有什么异议吧!”说话间,他先后在李承训和那曼特勒的面上看过。

“那是自然!”李承训立即答道,他这是借虎驱狼之策,至于最后如何打虎,只能到时再说。

那曼特勒却是犹豫了,如果他承认这点,那很可能最后什么好处也捞不到,最后只是含糊其辞地说可以把大青山送给耶律家,但耶律家必须要给他们足够的好处,因为他们毕竟损兵折将出了大力qì

,“好,既然你们没有异议,那我便做主,这彩头吗,是万马堡归属权再加上一千两黄金。”

“不行,那堡子已经被我们占领,便是我们的了!”那突厥翻译来不及请示,当即提出抗议,而后才对那曼特勒进行了转译,当然也遭到那曼特勒的强烈抗议。

“那堡子是我大青山的产业,你占了又能怎地?”耶律风双目如电,死死盯着那曼特勒,好似一头雄狮,从其眼眸中流露出来的杀气,可见其武功非同小可。

那曼特勒对这杀气腾腾目光,丝毫没有畏惧,不是他武功高,而是其本性中的那股子恶狠之气被激发出来,在叽里咕噜地一段话中,最后恶狠狠地吐出一个汉字,“杀!”

那翻译连忙解释说,如果耶律风不遵守草原上见者分一半的原则,那便是欺辱他们突厥马帮实力弱小,看不起他们。那时,突厥马帮必将全力封锁塞外通路,中断耶律家通往塞外的通道。不仅如此,他们还会派大队人马南下,势必要与耶律家一争长短。

李承训此时方知,那曼特勒这次率领的五百马贼,只是突厥马贼五部分支中的其中一支,而整个突厥马贼人数,恐怕在万人以上,那根本就是一个小型军队。

面对气急败坏的那曼特勒的反威胁,耶律风一笑置之,他不是蔑视突厥马贼的强dà

,而是他知dào

这些突厥人极其好利,只要许以金钱,没有解决不了的争端,当年李世民亲自导演的“渭水之盟”便是如此。

唐武德九年,颉利可汗率兵攻至距长安仅四十里的泾阳,京师震动。那时,长安兵力不过数万,朝中大员都主张内撤已保平安。

唯独李世民坚持固守,故设疑兵之计,亲率高士廉、房玄龄等六人在渭水隔河与颉利可汗对话,他一面怒斥颉利、突利二可汗背约;一面安抚颉利可汗,并许以金钱财务。

颉利见唐军军容威严,又见唐朝国库里有大量的金帛财物,便请求结盟。两天后,李世民与颉利可汗在长安城西郊的渭水便桥上,签署了和平协议,双方立kè

斩杀白马立盟。

之后,颉利可汗率突厥全体骑兵返回。一场大战终于偃旗息鼓。这就是有名的“渭水之盟”。

第五十五章 赌斗

李承训猜测无论是耶律风,还是那曼特勒,表面上气势汹汹,但都会尽lì

克制,万不得已不会火并,这是不符合双方的利益.

耶律风之所以如此强势,是在揣摩红刀头的底线,现在,遇到那曼特勒如此激烈的反应,相信耶律风也然达到了他的目的。

接下来,耶律风必然会有所松动,勉为其难地给突厥马帮一些甜头,当然,这松动的借口肯定不是他耶律家怕了突厥马帮,而是他从免刀兵的大局出发,做出了一些牺牲让步。

这样一来,这样使得这些突厥马贼在沾沾自喜取得胜利后,也有所顾及,从而不敢太得寸进尺。

李承训觉得现在有必要出来打圆场,反正是不花钱的买卖,何必错过这向耶律风买好的机会?

“那曼将军,其实耶律兄完全再为你们考lǜ

,是你误会他了!”他淡淡地说道,好似事不关己,绝对公道,“万马堡,距离中原太近,即便给你们,你们呆得了吗?怕不出三日便得面临唐军的围剿,将军争着虚名有用吗?何不赶紧着人搬空里面的财物,这才是要紧。”

那曼特勒眨着绿豆眼,此时才醒悟过来,其实他此行的目的是为财物,并没打算久占暗影堡?只是方才一听耶律风说要那个堡子,便本能的以为要抢他已然到手的东西,因此才怒气上涌,大发雷霆。

暗影堡改名为万马堡,是李承训前两日才决定的,因此突厥马帮尚不得而至,故此他仍用暗影堡称呼。

此刻,他被李承训点醒,顿觉尴尬,却瞪了李承训一眼,又对着那翻译说了几句。

那翻译转译道:“那曼将军说了,他对自己方才的粗鲁表示歉意,他想确认一下,如果突厥马帮在比斗中取得胜利,是否还可以多拿走耶律家承诺的一千两黄金。”

突厥人毕竟贪婪,此时回过味来,又惦记悬赏比武的事情,那是没风险的买卖,如何不干?

“那曼将军,我们中原乃礼仪之邦,自然不会亏待外来的朋友,”耶律风笑着说道,“胜者可以得到我承诺的东西,而失败的人必须立kè

离开这里,但是我准bèi

了丰厚的礼物送给那曼将军,与这场赌斗无关。”

“哦?”输了还有礼物,那曼特勒没有想到,其实他已然坠入耶律风的彀中。

耶律风步步为营,恩威并施,把那曼特勒引入到自己营造的局面当中,使得那曼特勒迷失于收受礼物,和赌斗定胜负,赢彩头之中,从而忽略了对于大青山本身价值的关注。

果然,那翻译问道:“我们那曼将军,想问一下礼物都是什么?才决定是否赌斗!”

李承训闻之哑然失笑,这赌斗是突厥人提出来得,不过被耶律风巧妙加以运用,居然把这突厥人蒙得云山雾绕的,已分不清这次来大青山得主要目的,他不禁对耶律风佩服得五体投地,有这种敌人,当真可怕。

其实,若是那曼特勒警觉,他大可不必如此,直接以突厥大军相威胁,要与耶律风分享大青山便可。那时,耶律风不得已,定会付出相当大的代价送走这些瘟神,绝对不是一千两黄金所能解决的问题。然而可惜的是,那曼特勒和他的智囊团都没有如此头脑。

“我要送那曼将军,布匹五千匹,茶叶一千担,瓷器你们用不上,就送你们些居家必备的铁器一万件,再加白银五千两,而且,你们要是赌斗赢了,那一千两黄金,还是你们的,如何?”耶律风自信他的这份大礼,定会令突厥欣喜若狂。

果然,那曼特勒面上变色了,这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他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多次与那翻译对话求证。

“耶律公子,我们那曼将军感谢您的慷慨解囊,愿意与您永远缔结友好的情意。”那曼特勒以及他的部下,此刻都是一脸的凝重,在表示对耶律风的尊重。

“中原有句古话,来而不往非礼也,那曼将军用什么作为回礼呢?”耶律风身后的一位袖口绣三花的老者,出言问道。

李承训心头又是一赞,他始终觉得耶律风似乎还有花样,他不可能无缘无故送如此大礼给这些突厥马贼,那不值得。

突厥人都是很贪婪的,他们平白得到这些好处,不仅不会令他们遵守中原人的规矩,反而能助长他们看低中原人懦弱的思想,并促使他们更大规模的抢掠。

“那曼将军会送给您二百匹战马以为回报。”那翻译转译道。其实他们算了笔好账,突厥马贼在攻打万马堡的时候死了六十多人,空出了六十多匹马,再加上万马庄里早先闲置下来的马匹,凑一凑差不多有二百匹。

“不,一千匹突厥战马,比较公道。”那老者一语便打破了那曼特勒的如意算盘,而耶律风则始终面带微笑,不置可否,好似一切都在他的谋划之内,掌控之中。

突厥马技艺绝伦,筋骨合度,其能致远、田猎之用无比,向为中原人所喜爱,特别是对于称霸塞外的耶律家,更需yào

大量马匹以充实实力,但朝廷都缺马匹,何况是民间?所以耶律家要借此机会,搞些马匹回来。

那曼特勒心中在估算耶律风给他的这些礼物,若换算成马匹,能顶多少匹马?算来算去那也是大大的合适,且不论那些布匹茶叶,单是那五千两白银,便足够那一千骏马的价格了。

“好!一言为定,驷马难追!”那曼特勒通过翻译,转译了他的话。

李承训见耶律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瞬间便搞定了突厥马贼,以根本算不得多的代价,便取得了耶律家在大青山的合法地位,所谓“合法”,其实就是塞外大马贼势力对于此事的认可。

耶律风与那曼特勒又就交换礼物的细节商谈一番,达成了一致,便又把话题转移到赌斗上了。

不仅是耶律风想看看李承训这位草原新人的武功实力,而且,那曼特勒更是记着万马堡的损失,要借此机会报复。

“怎么样?可以开始比斗了吗?”耶律风含笑看着李承训和那曼特勒。

“我没问题。”李承训开始变得心事重重,他安排无忧去做那件事情,按理说现在应该有动静了,也不知dào

她那边是否顺利,看来比武过后,便不能再等下去了。

“我们当然更没问题。”那突厥翻译也高声喝道。

“那好,咱们去外面比试。”当真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耶律风似笑非笑地说道,那份笑容中藏着一抹狡黠。

大厅之外,便是一块空地,此时耶律家的武士已经布控了整个大青山前山,毕竟他们只有二百人,偌大个大青山也不能处处控zhì



李承训与那个突厥武士对面而立,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上传递出的一种压迫气息,那是一种存zài

于精神层面的意志力,就好像文人的气质,武人其实也有一种气质,武功越高,气质越浓,当然除非是那种已然返璞归真的绝顶高手,才可以隐藏这份气息。

翻译介shào

说,这武士叫伊难阿兹曼,号称突厥第一武士,原本是吉利可汗的卫士,在可汗兵败后流落到突厥马帮中。

而耶律齐却悄悄告sù

李承训,这人师从一位天竺僧人,武功怪异,他虽然外表粗憨高大,却有灵活的心思与机智的头脑。

李承训行过中原抱拳礼,而伊难阿兹曼行过突厥含胸礼,二人便也不再客气,斗在一处,可这一交上手,竟然都被对方的武功而震惊了。

李承训自不必说,他百兽拳脱胎于百兽,形神意似,常于不能出手处出手,于不能转寰处转寰,招招出奇制胜,拳拳飘忽诡异。

伊难阿兹曼的武功招式简单,却是威力无穷,好似那西方诸天的金刚,大开大合,化繁入简,好似对手的每一招在他面前都是魔鬼的虚幻泡影,都会被他一拳震碎。

转眼二人便斗了三十招,李承训心中叫苦不迭,他发xiàn

对方是有内力的,不知其是什么内力,浑厚绵长,他只用天生巨力与其对了一掌,结果五脏六腑气血翻腾,便再是不敢硬碰硬了。

好在李承训一会儿蛇形,一会儿虎步,一会儿鹰翔,凭借怪异的身法与其周旋,苦力支撑,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他没有内力,迟早会疲惫力衰,而对方有内力发自丹田,自然源源不断地充斥周身。

在伊难阿兹曼的眼中,李承训便真的好似魔鬼一般,如此诡异,飘忽,他的拳风到处,一定打不到对方,对方总能在他周身游走。

“诸天浮屠!”伊难阿兹曼突然用出一招绝学,已极快的速度向周围连环拍出四四一十六掌。

他原本是位胡僧,师从天竺一位禅师,在草原和大漠也算身经百战,还从未见过李承训这般无赖之人,尽是躲闪,因此他用了《大如来神功》中的一招同时攻击四方的招数,而这招的最高境界是一气打出九九八十一掌。

李承训顿时感觉伊难阿兹曼浑身好似长出许多手臂,无论他绕到哪个方向,都会被击中,他忙抽身后退,不过却被伊难阿兹曼寻到了真身,一拳“金刚捣碓”直砸过去。

“砰!”的一声,李承训不得已又与他硬对了一掌,他的身子直飞了出去,为了使自己的姿势不那么难看,他在空中翻身转换成鹰式落地,却感到胸中气血翻涌,好险没有吐出一口鲜血,但此刻却是感到半个身子麻软。

伊难阿兹曼并不给他喘息之机,揉身而上,又是一招,“金刚捣碓”当头压来。

李承训蛇形躲避,虽然依然保持身形没有走样,但对方那拳砸在地面之上,所溅起的石屑纷飞砸得他身上吃痛,可谓狼狈不堪。

“不,坚持住,或许再拖延半刻,无忧那边便可以成功?”李承训咬紧牙关,再次以蛇式贴地而走。

第五十六章 作茧自缚

李承训左撑右支,斗来斗去,竟发xiàn

这人翻来覆去就只会这十几招,不禁心中稍安:这便好办了,既然知dào

他的出拳路线,凭借自己的百兽身法倒还躲得开,只要注意不要与他硬碰硬便好,若是再来一下,他非吐血不可.

伊难阿兹曼见对方如蛇一样油滑,如老鼠一般灵动,如虎豹一样敏捷,而他自己的步伐便相形见拙了,气得哇哇直叫。

没办法,他师傅是天竺高僧,教授弟子们武功,便都是每人只教五招,目的让他们防身健体,而不是耍勇斗狠。

这伊难阿兹曼纵然聪明,偷学了两位师弟的武功,也仅仅会十五招大日如来掌,与九九八十一招的全本神功相去甚远,即便如此,也可以笑傲江湖了。

李承训之所以还在坚持,那是因为,他用自己百兽身法的长处,来攻对方身形笨拙的短处,绕是如此,在对方刚猛拳路的逼迫下,也渐感力不从心。

此时,一个洗衫带血的耶律家武士,从山下匆匆而来,在耶律风面前低声耳语几句,随即便见那耶律风面色一变,拍案而起,“住手!”

李承训闻言,心中狂喜,看来无忧必是成功了,可他想停手,对方却是不干。

伊难阿兹曼依然一招紧似一招,他没有听命于耶律风的必要,而且他已然感到李承训是强弩之末,如何肯收手?

“啊!”一声爆喝,人影乍分,是耶律风身后的一位袖口绣三花的老者出手,他抵在李承训身前,代他接了伊难阿兹曼的一掌。

这伊难阿兹曼与那老者身子摇晃,都退了半步,那老者脸色一红,实jì

上是他输了半招,毕竟伊难阿兹曼已与李承训纠缠百招,耗费了不少精力。

"那曼将军,山下,咱们的人起了冲突。”耶律说话间已然起身,并疾步向外走。

那曼特勒也是吃了一惊,忙随后而出。他上山前曾再三叮嘱手下,远离山口,且不可上山,也不要生事,怎么会起了冲突?

李承训悄然坠在后面,正是他设计令无忧去引得他们相互残杀,好收渔利。

山下,双方人马依然在厮杀,倒在地上的尸首不下百具,各占了半数。

“住手!”双方首领立即叫住本方队伍,询问情况。

李承训则冷眼旁观,心中谋划着接下来他该如何应对。他这招可谓阴狠,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可也是无奈,谁让他们欺人太甚呢。

在众突厥马贼的簇拥下,那曼特勒阴沉着脸,向耶律风走来。

耶律风同样面色难看,似乎训斥了手下两句,便把目光移在了那曼特勒的面上,等待着他过来。

“耶律公子,我们将军问你为何指使手下偷袭我们营寨?杀我兄弟?”那翻译的话语中充满了怒意,好似他也是突厥人一般。

“一派胡言,分明是你的人率先来攻打我大青山。”耶律风知dào

事情没那么简单,对方的首领尚在敌营中谈判,而他们没有理由此时发起攻击,可事实上却是如此。

“哇呀呀”那曼特勒脸色通红,把自己偌大的战斧,捶得地面当当做响,生严厉色的说骂了一通。

翻译解释说:“是耶律家的人躲在营地外面放箭,射杀了咱们好几个人,我们的人一路追到山脚下。扶都尔队长出来与你们理论时,居然又被你们埋伏在山上的人射杀了,所以大家才会攻山的。”

其实作为耶律家新一代的佼佼者,什么都要涉猎,包括突厥语,若要在塞外生存,这是必须的。因此,他完全听得懂那些突厥马贼与那曼特勒的回报,所以即便没有这翻译的说辞,他也知dào

事有蹊跷。

耶律风笑了,他确信,没有他的命令,耶律家的武士不敢如此作为,一定是有人假扮耶律家武士,栽赃嫁祸。

突厥马贼凶狠多疑,却是少有头脑,因此他们多以胡人和汉人为军师,而那栽赃者正是抓住了那曼特勒带着他的胡人守卫和汉人翻译进山谈判的时机,行此奸计,自然无人可以识破。

“那曼将军,若真是我安排人要吃掉你们,刚才就不会放你下山,我们四个杀掉你们三个,不是很费劲吧!”耶律风说话间目光飘了一眼李承训,眸中杀机毕露。

李承训见之,心中咯噔一下,“好聪明,这么快便怀疑是我从中搞鬼了?”

其实他已然有些后悔了,在今晨开始启动这个计划的时候,他还未与耶律风祥谈,并不知dào

此人城府深沉,智计百出,若是早知此人手段,他宁可放qì

大青山,也不会用此险计。

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抵赖,然后见机行事,不过抵赖是最无用的手段,对方可以对此行为不予理会,格杀勿论。

所以说,李承训已经把自己处于极端危险之中,一旦他们双方和解,达成一致,便是他最为凶险之时。

耶律风与那曼特勒讲了假设耶律家率先杀人的种种疑点:

其一、他方才已经说过,若是决定与突厥帮冲突,必会先制服在山上谈判的那曼特勒。

其二、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若对突厥帮动手,便等于是绝了自己去往草原大漠经商的通路,这种事情得不偿失,耶律家是不会犯傻去做。

其三、这次耶律家就二百人,突厥帮尚有四百余人,这真打起来,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他耶律家再傻,也不会这么干。

同时,他也肯定了突厥马帮没有发起挑衅的可能。

其一、若是突厥马帮挑衅,必不会选择那曼特勒在山上谈判的时机,把自己的头领置于险地。

其二、突厥马帮孤军深入大唐边境,隐藏行至还来不及,如何敢触动耶律家?即便要打,也不是这区区四五百人可以应对的。

其三、面对已在山上设伏的耶律家,突厥人再杀也知dào

,那不是他们骑兵的优势地势,怎么会杀到主动攻击?

由此,耶律风得出一个结论,无论是耶律家还是突厥马帮,都被人设计和愚弄了。

那曼特勒本身奸诈,加之身旁的那个中原人翻译兼军师的出谋划策,很快便安定下来,纠缠让耶律风说出是谁在陷害他们。

“那曼将军,我也是受害者,哪里知dào

是谁在搞鬼?不如我们问问杨兄,这大青山除了咱们两帮人马,便只有他了。”耶律风脸上已无了笑意,冷冷地望着李承训,毕竟他耶律家损失了五十余条性命,这笔账,是一定要算的。

如此暗示,那曼特勒如何不懂?他大吼一声,便见那些突厥马贼全都冲了过去,把李承训团团围住。

与此同时,耶律风却摆了摆手,示意他的手下全部向后撤,给突厥马帮倒出空间,而他则是双手背负,冷眼旁观。

有突厥人替他拷问李承训,省得自己麻烦,而他要把心思放到背后的大山上。因为李承训一直与他在聚义厅谈话,不可能分身行凶,那说明一定还有人隐藏在暗处,甚至在李承训危险时,还会出手相救。他置身事外,正好可以观察左右。

李承训大风Lang经得多了,虽然心中紧张,但面上却是一派轻松,好似事不关己,“那曼将军,你这是何意?咱们已经达成共识,我又何必引这争端?”

“你是想我们突厥勇士与耶律家的人拼个两败俱伤,好趁机占领山寨。”那突厥翻译道破了李承训的心思,其实他的推测对,也不对。

的确,李承训的初衷是先让突厥和耶律家的底下人冲突起来,进而再挑唆那曼特勒的勇士与耶律家的高手决斗,待双方力竭之时,李承训再带人收拾残局。不过,这个残局却不是要上下通吃,而是帮zhù

耶律家消灭突厥马帮。

因为他不能两厢得罪,必须依附一方,对付另一方,而这两方人若要选择,他肯定会选择耶律家。

这样一来,耶律风必然是会感激李承训的帮zhù

,或许会同意把大青山让与他。当然,如此大事耶律风未必做得主,但耶律家族为了自己的声誉与信义,也会对李承训大大的回报,即便不把大青山给他,他也可以争取把大青山借来。

耶律家总部在幽州,横跨大唐突厥两国行商,不过都是私底下的秘密行事,以他们以往的风格,不会亲自出面搭理大青山事务,而会找一个代理人,这也是耶律风开始提出请李承训加入耶律家,而把大青山让与李承训驻扎的根本原因。

不过,李承训在帮zhù

了耶律家后,他有信心不入耶律家族,而可以借到大青山。这样,他便可以效仿刘备借荆州,待自己壮大以后,耶律家怕是也不敢再索要大青山了。

李承训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这是他在红娘等人的启发下,构思的周密布局,若是遇到寻常对手,恐怕已经成功了,但他遇到的是耶律家新生代的掌舵人,在草原大漠已摸爬滚打十余年的耶律风,恐怕是很难得逞了,甚至有被揭穿的可能。

在听见那个突厥翻译道破自己的心事后,李承训表现得很从容,因为他已经转变了策略,不再以唆使两帮相互攻杀为目的,而变成了设法开拓撇清自己以自保。

第五十七章 白将军

为了混淆视听,撇清自己,李承训已然想了无数说辞,正严阵以待,见那曼特勒指责自己有意挑起两帮争端,而为自己牟利,便振振有词地道:“那曼将军,你说是我挑起你们两帮争端,好从中渔利,那么请问你,无论是耶律家,还是突厥马帮,现在来大青山上的人,都不过是区区的先头部队,即便趁你们不备,斩杀了你们,夺得了大青山,难道在面对你们千军万马袭来时,我能守得住吗?”

他越说越急切,好似受到了天大的冤枉一般.

那曼将军无语了,翻译和胡人侍卫都无语了,他们又把目光投向了耶律风。因为李承训说的对,任何一支力量都不是李承训可以抗衡的,他的确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耶律风嘴角带着冷笑,缓缓走近,“这世界上就是有些人喜欢自作聪明,有些人喜欢作茧自缚,请问杨兄,你有何证据证明这事儿与你无关?”

李承训冷笑道:“耶律兄,捉人捉奸,拿人拿脏,你凭什么认定是我所为?”

“证据会有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耶律风冷冷地盯着他,“你求生存,出此下策,也算情有可原,你若是现在坦白,跟我回去见耶律家族长,或许我可以求情免你一死。”

“耶律兄,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一口咬定是我干的?”李承训知dào

他是在诈自己,但见他神色笃定,心中也是没底,但无论如何不能承认。

耶律风似乎不愿与他纠缠,几乎是以决断的口气道:“在没有查清事情来龙去脉之前,你便是最大的嫌疑人,因此你必须与我回幽州。”

“我要是不呢?”李承训心中已然冰凉,他知dào

耶律风有这个实力带他走,而他根本无可奈何。

“由不得你!”耶律风说完,那三名袖口绣四花的老者,立即启动身形,成品字形围住李承训。

而耶律风又向那曼特勒走近两步,对他说道:“那曼将军,这人我要带回去,这件事情我势必也会调查清楚,到时会给你一个交代,希望不要因此破坏咱们两家的关系。”

他的口气不容置疑,虽然他看不起突厥马帮,可耶律家的商队常年走在草原大漠上,还真是不敢得罪这些红刀头,否则他们背后下黑手,谁也没辙。

“不行,他杀了我们那么多突厥勇士,必须要交给我们,用他的头颅祭奠勇敢的突厥武士。”那翻译转译了那曼特勒的话。

“第一,他未必就是凶手,第二,这个人我们耶律家要了,第三,我们耶律家出黄金一千两,买他命,你们是要钱还是要人?”耶律风淡定从容,他似乎吃定了突厥人。

那曼特勒听说一千两黄金,不由得神色动了,他与身边的参谋商量了一番,最后由那翻译道:“一千两黄金太少,要两千两!”

“呵!”耶律风轻蔑地一笑,“那曼特勒,惹怒我对你没有什么好处,这人我可以不要,给你,但是你不会得到一点儿好处!”

那曼特勒听过转译之后,频频摇头,神情坚决,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李承训听着二人好似把自己当作物品一样买卖,讨价还价,不禁摇头苦笑,他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牛羊,打算替自己分辨几句。

可他被那三名耶律家武士围堵隔离在一旁,而他的外围更有无数突厥马贼虎视眈眈,使他根本无法走动。

他只能扯着嗓子喊道:“二位,无凭无据,你们凭什么非说是我所为,难道便不能是白将军的作为吗?”

他不得不向这人身上牵扯,这是李承训唯一的依仗了,而且这人绝对有这个嫌疑。

“金莲花上白将军,红刀头下黑霸王。”

从歌谣中可以看出,草原四大势力排名依次为:白将军第一,金莲花耶律家第二,红刀头突厥马帮第三,最末是已经被李承训压服的黑霸王。

其实,若论势力,在中原当是耶律家最大,因为他们背靠唐庭;而在草原深处却是红刀头为尊,毕竟他们时刻与大漠深处的突厥军队有勾连,所以双发相互忌惮,便互相间卖个面子,所谓和气生财。

而这白将军是之所以位列前茅,并非是因为他的势力最大,而是因为他是老百姓心目中的英雄,在老百姓心目中有着高于官府,高于种族的地位。

据说这人是当年幽州都督罗艺的部下,燕云十八骑之首,为人耿直忠勇,虽然不满罗艺投敌的行为,但毕竟故主对他有救命之恩,因此生死相随。

贞观元年,罗艺抛弃妻子儿女,带领数百名骑兵逃奔突厥,在经过乌氏驿站时,跟随的人逐渐逃散,其左右斩杀罗艺,把他的首级送到了京师。

有人说,是这人杀了“刚愎不仁,勇攻战,善用槊。”的罗艺,为大唐除害;也有人说,这人在罗艺被杀后,便开始Lang荡草原,成为了一位独行侠。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罗艺手下有这样一员大将,却从没人知dào

他的名姓,或许是这人根本就不是罗艺部下,不过是老百姓们捕风捉影的猜测,但无论如何,的确有这样一位白袍将军存zài



无论是在幽州,还是在草原,白将军都来去如风,所到之处,行侠仗义,除恶扬善。他会杀中原yin恶之人,也会保护突厥弱小之民,他会惩治唐军中的败类,也会斩杀犯边的突厥大将。

鉴于此,对于他是突厥人还是汉人的争论也一直没有停止过,就如他的真面目一般,始终是个迷,但是老百姓不管这些,他们只是知dào

哪里有不平,哪里就会有一位白袍加身,青巾蒙面的侠客。

由于大唐连年边患,使得周围的百姓不堪其苦,对于官府的好感也并不如何强烈,反而是对于这位白将军,老百姓给予了深深的厚爱。

甚至有传言说,在百姓有大冤屈时,只要在草原高处,竖立起一个“冤”字大旗,那白将军自会从天而降,对其予以帮zhù

,对于这点,李承训认为那是有些过了,应该是百姓爱戴此人,便把他神化了。

有这样一位英雄人物驰骋于大唐边疆,对于唐庭和突厥王庭都是一件极其尴尬的事情,因为他不属于任何一边,却又似乎在与任何一边作对。

因此,两边的朝廷都曾想过要收纳此人为己用,并开出了丰厚的条件,却是根本没有用处。于是,他们便都开始擒拿通缉他,当然也是没有成效。

李承训现在无计可施,便搬出此人,企图鱼目混珠,并以为缓兵之计,毕竟白将军射杀突厥马贼的可能性是大大存zài

的,因为红刀头的恶名在外,白将军曾不止一次的教xùn

过他们。

果然,耶律风犹豫了,他在推算白将军挑起这事端的可能性,而那曼特勒则是浑身一震,同时眼光四处瞄看,显然他是害pà

了。

“我耶律家行事光明正大,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白将军又怎么会对我们动手?你不要再这里混淆视听。”耶律风感觉局势似乎要不受掌控了,若真是这白将军所为,那即便是他,也不得不顾忌了。

“当然,耶律家口碑在外,但红刀头名声恶劣,你耶律家竟然与红刀头坐在一处谈判,白将军自然看不顺眼,过来提醒一下你,也未尝不可。”李承训见二人神色,已知他的话有了作用,自然步步进逼。

“耶律公子,”此时那翻译插话了道:“我们那曼将军同意了,只要你送给我们一千两黄金,我们立kè

从这里离开。而公子之前答yīng

送我们的礼物,以及公子所需之马匹等物,待他日耶律家商队入大漠再交yì

也不迟。”

很明显,那曼特勒选择了宁可信其有,见好就收的策略,拿了金子赶紧走人,若是那个白煞星真的前来,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李承训心中窃笑:这些突厥狗真是奸猾,此刻意识到危机,便想占了便宜立kè

走人,只是不知耶律风如何应对?

“把一千两黄金给那曼先生抬过来!”耶律风吩咐身旁的武士道。

他耶律家不在乎这点儿金银,给突厥马帮的目的,一是为了做实大青山的归属,二是想尽快把这些人打发走,他可不想让老百姓都知dào

自己与突厥人做交yì

,那对他们耶律家声誉不好。

耶律家的武士搬来一箱黄金放到那曼特勒面前,脸上无不带着鄙夷的神色。

那曼特勒眼中直冒金花,哪里理会旁人的脸色,他忙令人点收整齐,然后以突厥礼表示对耶律风的感谢,而后便带上金子,后队变前队向山下开拔。

谁知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刚刚启动,便有数支箭羽连珠射来,全都钉在那箱黄金之上,而搬抬宝箱的那名马贼则是连连惨呼,他的右手掌被一只箭羽穿透,那宝箱自然轰然坠地。

耶律风反应最快,一转头便锁定那箭只的来源,是在其身后十来米距离远的树林中。

李承训也举目望去,见到一人,其一袭白衣,青巾蒙面,手持一柄古铜色的弯弓,正潇洒地站在一株粗大的树干上,他心下骤然一喜,“是白将军?”

第五十八章 心战

白将军被四周被绿叶包裹,旁人很难发xiàn

其踪,不过如此近的距离,连耶律风这般的高手都没有察觉,可见其人的武功惊人。

红刀头马帮众马贼也发xiàn

了这人的所在,全都弯弓搭箭就要射击,却被一声怒吼所阻止。

是那曼特勒阻止了手下的行动,他翻身回来,并未敢向那树下走去,而是来到的耶律风的身前,抬头对着树上那人,用蹩脚的汉语问道:“你是白将军?”他常年在草原边境劫掠,自然懂得少许汉语,此刻情急,竟撇下了身边的翻译。

“不错,是我!”那人声音爽朗,若洪钟震人心魄,惊得在场众人心中忐忑,不过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最高兴的人是李承训,他情急之下胡说八道,把自己干的事儿编排到了白将军身上,可耶律风是何许人?根本不信他的一面之词,现在可好,这白将军一出现,似乎正验证了自己诡辩的说法,那危机便自然被化解了。

最苦恼的人是耶律风,白将军此刻出现阻拦红刀头撤兵,可见其的确早就在此,自己损失几十个兄弟,虽然事大,可再大也大不过耶律家族的声誉,若是这白将军以其影响力随便说一句,“耶律家与红刀头分赃不均,大打出手,”那他耶律家便百口莫辩了。

最恐惧的人则是红刀头马帮,很明显,白将军是他们的宿敌,现在他们有几百人,若是单独碰上这白将军,倒也不怕,可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耶律风,若是这耶律家帮着白将军出手对付他们,那他们肯定是要交代这儿了。

“耶律公子,咱们交yì

的事情,若是传到了外面,那你们耶律家在中原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这么长的汉语,那曼特勒说不出来,自由那翻译低声说道。

耶律风没想到事情演变得如此复杂,方才李承训说白将军是看不惯耶律家与红刀头蛇鼠一窝才出手的,他本不信,但现在白将军就在这里,便不由得他不相信了。

他瞄了一眼李承训,见其面目无喜无悲,看不出丝毫端倪,心中忽然警觉:是否这“杨有道”本就是白将军一伙的,不然他如何有胆量?凭什么与红刀头对抗?与我耶律家谈条件?

想罢,耶律风便觉得有必要去向白将军解释一下,他在白将军面前可不敢妄自尊大,忙收敛气度,疾步向他走去。

至于那曼特勒提出的请求,他一转念便给否定了去。因为即便他与红刀头联手,也是困不住白将军的,到那时,他与红刀头联手对付草原第一英雄的恶名便会传遍天下,他耶律家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他可不会上红刀头的当。

耶律风来到白将军近前,躬身抱拳,“耶律风参见白将军!”

这不是他卑躬屈膝,而是白将军在草原上的名声高洁,万人敬仰。

“耶律家少主,不用客气,只要你们未有坑害百姓之举,老夫便不会为难你们。我之所以来,是听说草原出了位新英雄覆灭了大青山黑霸王,又见红刀头和耶律家都派人来了大青山,如此盛会怎能少了我白将军?”

白将军声音朗朗,语速缓缓,给人一种温和,一种沉静。但李承训听在耳中,却觉得这人的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绝对算不得“老夫”,他相信自己百兽听音的耳力,猜测对方是有意混淆视听,掩藏身份。

在白将军面前,耶律风可不敢打着什么黑霸王请求帮忙的旗号,且不说这借口根本就是掩耳盗铃,更会被人揪住把柄,要知dào

这黑霸王也不是什么好饼,与他牵扯起来未必明智。

于是,耶律风便避重就轻地说道:“黑霸王覆灭,大青山成无主之地。这位杨兄弟承诺不与我争大青山,而红刀头答yīng

收取耶律家一千两黄金,便离开这里,望白将军莫要误会。”

他知dào

白将军是独行侠,从来不在乎山头,所以这话的用意很明显,大青山归属已定,也请白将军不要再参与其中。

“哈哈哈!”白将军突然纵声狂笑,“人说耶律风乃草原雄鹰,人中翘楚,有经天之志,有纬地之能,果然不假,但老夫对你所说的大青山归属,却不敢苟同,但这都是咱们中原人的事情,与突厥狗无关,待老夫处理了这些突厥狗,咱们再好好论一论。”

耶律风听得眉头大皱,知dào

对方若是想争这大青山,他耶律家也不得不让。倒不是怕对方的武力,毕竟他再厉害,也是一个人,若是耶律家的顶尖武士一起出手,这白将军也不是对手,但对方名气在外,从来施恩不求回报,且为百姓事,为天下事,为己任,这就是使得耶律家不能与他去争,这就是民心所向,耶律家若是争,就走到了百姓的反面。

那曼特勒见那白将军正一步步向他走来,心中惊惧,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他那数百突厥武士,也都个个后退。他们其中不少人便吃过白将军的亏,谁也不想做炮灰先上,除非是万不得已,避无可避的时候,他们才会齐心合力的去攻击。

“那曼,居然带着这么多突厥狗,来我大唐边境,难道视我们大唐无人吗?”白将军居然说的是突厥语。

“白将军,你别逼人太甚,大不了和你拼了,你一个人,我们可是好几百人。”那曼特勒用突厥语直接对答,眼光却瞄向耶律风和李承训,其实他心里底气不足。

白将军对突厥人便没那么好的语气了,冷冰冰地道:“那曼,你们犯边劫掠,杀了不少中原百姓,死一万次都不足惜,但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想多做杀孽,现在你放下这一千两黄金,立kè

滚出中原,我放你们一条生路。”

“岂有此理!”伊难阿兹曼从那曼特勒身后暴喝而出,一招“万般皆空”直击白将军胸前。

那曼特勒阻止已然不及,而且他也没有打算阻止,毕竟这是一千两黄金啊,回去之后,他的马队必将可以壮大,但他知dào

伊难阿兹曼的功夫肯定不敌白将军,这就需yào

其他人的帮衬了,于是暗咳了一声。

率五百人的队伍深入中原腹地,那曼特勒带的高手也不只伊难阿兹曼一人,只不过这伊难阿兹曼武功最高,而且是大首领专门指派给他作为护卫的,实则也有监视之嫌疑,而那曼特勒自己培养的高手,藏于军中,以备不时之需。

此刻,便有五名突厥人隐藏在众马贼中,接到那曼特勒的指令后,极速搭弓射箭,直奔白将军周身五处要害而去。

一拳为明,五箭为暗,先后有差,却都是破空之风习习。

白将军冷哼一声,既不收拳,也不躲避,迎着伊难阿兹曼同样打出一拳,看似平平常常,软绵无力,却在撞到伊难阿兹曼的拳头上的时候,砸得对方“哎呀”一声怪叫。

而此时,偷袭他的那五只羽箭激射而来,只感觉他身形一晃,那些箭羽便在他身边突然消失,只一瞬间,又从他身上急射而出,不过这方向却是掉了个个儿,直奔突厥马贼。

“啊!”接连五声惨呼,五名突厥马贼应声而倒。

“好厉害!”李承训不由得叫好,他自以为自己五根手指夹射四箭,已到极限,不想白将军在电光火石间,夺箭、弯弓、射箭,一气呵成,还是五箭并发。

伊难阿兹曼倒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仍不甘心,复又挺身而上,“金刚捣碓”,“诸天浮屠”,“大悲推手”……把他仅会的十五招《大如来神功》打了一遍,却仍是奈何不了白将军,反而被对方又是一拳击中要害,倒退数步,吐出一口鲜血。

白将军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但心中却丝毫不敢大意,早已把手中的长弓背负到背上,双手对敌。

方才一拳震退了伊难阿兹曼,那是因为对方直接上来与他比拼内力,而他的内力强,自然站了上风,可若论到招式的精妙,白将军自付自己的武功,比不上对方的这门绝学。

在前十五招,可以说,他一直被压抑着打,直到伊难阿兹曼黔驴技穷,又重复使用招数的时候,他才抓住时机,找到空门,一举用内力再次震退对方。

此刻,他心中兀自惊叹,若是那伊难阿兹曼内功再深厚些,招式再全面些,他还真不是敌手。

见伊难阿兹曼落败,那曼特勒心中冰凉,他也是带军之人,若是这样退走,以后还有何面目领军?恐怕在突厥马帮中将再无立足之地,为了自己以后的荣耀,看来只能牺牲部下的鲜血了,他打算拼个鱼死网破,若是能杀了白将军,除去了马帮的后患,即便这数百人都死了,也是大功一件。

白将军似乎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其中的龌龊,冷冷地道:“那曼特勒,你杀不死我,我却可以尾随你的马帮,不停的射杀你的人,考lǜ

考lǜ

我的建议吧。”

那曼特勒知dào

他所言非虚,可他也只能孤注一掷,便用突厥语命令手下,“杀!”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这些属下竟无人一人上前,反而是左右观望。马贼毕竟是马贼,他们不是军队里的勇士可以悍不畏死,如今见着突厥第一勇士败北,又见到五名箭法高手殒命,谁还敢做这出头之鸟?

第五十九章 定局

那曼特勒愤nù

了,同时也胆怯了,怒是因为其手下不听号令,怯是因为他不敢杀一儆百.这些突厥马贼个个凶顽,一旦激起兵变,他立即就得被人分尸,而他凭自己那两把刷子对垒白将军,就好似小鸡对老鹰,小耗子对老猫。

“那曼,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立即离开,但是前提条件却是要变上一变,你不仅要留下这一千两金子,还得留下你们的马匹!我可以保证耶律家的人,还有这位杨兄弟的人不会为难你们。”

白将军加注了,若是这些突厥马贼配合,他还是不想大开杀戒的,驱赶走也就算了,但他们若是冥顽不灵,对他群起而攻之,那便说明他们真的是无可救药,他也只有举起屠刀,超度他们去地狱了。

“哄!”的一声,突厥马帮里炸开了锅,有叫嚣的,有怒骂的,有哀怨的,有不忿的,但所有的负面情绪,他们都不敢发泄给白将军,而是发泄在那曼特勒身上。

“兄弟们,你们都是突厥勇士,天狼的儿子,难道是懦夫吗?拿起你们的武器,冲上去,为了尊严而战吧!”那曼特勒连连怒吼,挥舞着手中的长斧。

突厥马帮中有那见识快的,根本不再听他啰嗦,立kè

翻身下马,拿上干粮水囊,掉头便走。

有人带头,便有数人跟随,在马上的翻身下马,在马下的松开缰绳,然后这些红刀头,如退潮般,迅速向山外逃去,没人愿意再此多停留半刻。

那曼特勒见自己已成光杆司令,哪里还敢留恋,转身比谁跑的都快,口里却是不敢再嚷嚷,生怕被乱兵砍死。

“壮哉,以一己之力,喝退数百凶顽,不愧为草原第一人!”见众马贼已走,李承训不由得抚掌赞叹。

白将军转身说道:“这位小兄弟过奖了,这些人是忌惮耶律家的射手,非我一人之力。”

李承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山坡上的确埋伏了许多耶律家武士,现在依然严阵以待。

耶律风此时插言道:“白将军此言,耶律风怎担得起?保家为民,守土抗敌,是大唐子民的本分,在大义面前耶律家向来不含糊,至于那给红刀头的这千两黄金,只是望将军理解,耶律家在塞外做生意,不得不顾及多一些。”

白将军摆摆手笑道,“这些无须与我解释,你耶律家若是有为非作歹之事,我也定会找上你,现在我从红刀头手上抢得这一千两黄金,耶律家不会想要回去吧?”

“哪里,哪里,将军严重了,这黄金让那些突厥人拿去,反不如将军拿去济贫来的好,除此之外,难得见到将军神威,耶律风再增黄金千两,以表心意。”耶律风抱拳作揖,言辞恳切,实则他的用意很明显,这是封口费。

李承训听得二人谈话,知dào

自己最好不要插嘴,他只盼着这白将军不知前因后果,拿着东西走人,这样自己那庄弄巧成拙的把戏也可以算是揭开过去。

“不必了,黄金我拿走,那马匹你留下,至于这大青山,我说句公道话,草原上已经尽人皆知是这位杨兄弟杀了乌氏兄弟,夺了暗影堡,也夺了大青山,你耶律家靠着强横势力逼迫人家让位,这有点儿不道义,对你们名声也不好,我说还是把大青山让给这位兄弟,如何?”.白将军看着李承训,说出这一番话来。

李承训见他维护着自己说话,心中着实感动,是那种九在他乡受尽凄凉,突然遇到家乡朋友帮zhù

的那种感觉,但他总觉得白将军的眼神中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白将军,这事儿,我做不得主,还得回去与族长请示。”耶律风表现得很为难,他也的确为难。

白将军看着耶律风摇头叹息,“可惜了一个人才,竟是这般没有决断与担当,难成大器。”转而又对李承训道:“小兄弟,大丈夫做事有所为,有所不为,即便不得已而不为之的时候,也要深思熟虑,何为可为,何为不可为。”

他这话说得云山雾绕,别人不懂,李承训却听得懂,那是在暗示他,自己做的那些小伎俩,他全都知dào



“谢白将军教导!”李承训额上冷汗直流。

“行了,我走了!”说着,他单手托起地上那装载千两黄金的小箱子,不再看众人,迈步向山下走去,口中却说道:“耶律风,我行事光明磊落,受不得被人冤枉,告sù

你,并非我射杀了突厥人,挑拨你们搏斗,是另有其人!”

耶律风先是怔了一下,当白将军出现,他便以为李承训推测正确,是这人射杀突厥人,引起火并的,现在听到对方否认,心中便清亮起来,双目扫到李承训的面上,停了下来。

李承训尴尬地笑笑,到底这白将军还是说了出来,他真不理解,以刚才白将军帮他说话的作为,分明是在帮他,可转眼间又把自己置于死地,这是为何?

远处又传来白将军的声音,“公道自在人心,谁也逃不脱现实的惩罚,敢作敢为大丈夫也!”

他的声音渐行渐远,却始终在敲打着李承训和耶律风的心。

沉默片刻之后,李承训率先开口道:“我承认,是我谋划的这一切,目的就是要在大青山安定下来。”随即,他讲了自己挑起争端,再帮扶耶律家压服红刀头,再恳请借住大青山的一系列谋划。

耶律风听后,面上并没有任何表情,他似乎也在下一个重大决定,“白将军说的对,一个男人没有担当,难成大事。现在,我代表耶律家向你表示不再争夺大青山,耶律家的人立即从这里撤走,并承认你取代黑霸王成为草原上的一方霸主。”

出乎意料之外,李承训没有想到在白将军揭穿了他的作为之后,耶律风还会把大青山让给他,但直觉告sù

他,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条件呢?我需yào

付出什么代价?

耶律家的人不是大侠,急公好义,可以不计得失,他们是锱铢必较的商人,至多算个与人为善,有气魄格局的大商。

耶律风淡然道:“但是,耶律家因你而死亡的五十多个兄弟不能没有个交代,所以,你必须要跟我回幽州,面见家主定夺。”

“好,我跟你去。”李承训没有丝毫犹豫,诚心实意地抱拳行礼道。

欠债还钱,杀人抵命,他知dào

这件事情既然瞒不过去,便一定要去还的,他并不怨恨耶律风,相反还很感谢他。

且不说他把大青山还给了自己,使红娘等人有了安身立命的所在,可以据险而守,应对危机。再说他并没有立即杀了自己,这就等于是给自己留下了生的机会。要知dào

,以耶律风和那三位袖口绣四花老者的武功,杀了他夺占大青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耶律风似乎也很佩服李承训的勇气,更欣赏他是个明白人,于是点点头,“好,那走吧!”

“不,耶律兄,请给我一个时辰,容我安顿一下兄弟们。”李承训确信耶律风有这个气度,会答yīng

他的请求。

耶律风略加思索后答道:“可以,但我也想见见你大青山的诸位英雄,特别是那位神箭手。”

“那是自然,”李承训说完,转身以百兽拳之狮吼,向着身后山林喊道:“丫头,出来吧!”

他在耶律风的监视之下,不可能逃走,对方完全可以以己为饵,诱捕无忧等人,他确信以耶律风的心机,即便是红娘,夏雪儿也是难以匹敌。

既如此,他便索性放开了,示之以坦诚,以博得对方的信任与好感,至少可以有机会打开一条后路,一条带领手下依附耶律家的后路,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这样做,若果这样做了,他也会在稳定之后,带着无忧等人俏然离去。

百米之外,山林之中,缓缓走出一人,随着她越走越近,众人才看清这人虽然穿着耶律家武士的衣服,形容却是健硕俊美,黑红色的皮肤更加透出一抹风神俊秀之气,正是李无忧。

无忧浑身大汗淋漓,非是奔跑所致,也非是她杀敌所致,而是她一直在暗处,捏着弓箭,随时准bèi

发箭缓解李承训的危险,在李承训与耶律风等人周旋的将近两个时辰里,她一刻不敢放松,现在双臂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

耶律风眉头深锁,他查看过那些突厥人的尸体,都是一箭封喉,贯穿脖颈,想不到是这女人藏在百米之外射杀的,这是如何的眼力?如何的臂力?

“哥哥,”无忧来到李承训的面前,没有一丝惊惧,放佛对周遭的威胁视若无睹。

李承训的眼力何其敏锐,一眼便看出无忧肿胀颤抖的手臂,“丫头,你真是傻,他们若想杀我,你这一箭又有何用?”

无忧笑笑,眼波流转,巴巴地眼望着他,问道:“我不要紧,歇息一会儿便好了。我距离远,听不得您们方才说的什么。”那言外之意,是询问大青山的归属,以及李承训的安危。

李承训心中疼惜,完全忘记了自己即将奔赴幽州,听天由命的事情,拉着无忧的手不肯松脱,转身对耶律风道:“耶律兄,这位是我的二夫人,李无忧,你不要责难他,一切都是我的注意,她只是奉命行事。”

耶律风抱拳行礼道:“如此女英雄,某十分敬重,何来怪罪,怪也只有怪在杨兄一人身上。”

“好!”李承训心中宽慰,他果然没有看错人,这耶律风的确是人中之龙,有气魄,有担当,看来自己若是不死,当与他好好交往才是。

“耶律兄,请!”他抱拳打了个手势,而后便牵着无忧的手,奔着山上走去。

耶律风带着身后那三名老者,紧随其后,他看出李承训也是诡计多端,却仍放心让他回归山寨主事,且只带三人随行,这也是一种信任,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英雄惜英雄吧。

到得聚义厅门口,李承训吩咐无忧去把众人唤来,他则与耶律风等人入厅等候。

第六十章 入主大青山

片刻之后,无忧带着王怨和夏雪儿进来,这令李承训颇为不解.他曾吩咐无忧只带着王苑过来,而令悟空保护着红娘,公主和雪儿先不要露面,他不想让对手知dào

自己有这么多的牵挂与顾及。

“老爷,”夏雪儿三步并做两步,一路小跑过来,脸上关切之色令人心碎。

李承训迎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儿,“雪儿,你怎么又不听话,跑了出来?”他虽有苛责之意,更多的却是感动和怜爱。

夏雪儿左看右看,见他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大家都担心死了,我得代她们看你一眼。”

李承训想想自己即将要离开这里,与耶律风一起去幽州,不禁心中感伤,“也好,一会儿咱们再说。”

他看看天色,已然过午,便对身旁的无忧道:“丫头,既然耶律兄把寨主还给了咱们,你这就去吩咐兄弟们各就各位,再告sù

厨房紧急制备饭食,给山下那一百多个耶律家武士送去,然后命厨房在聚义厅中摆一桌酒席,一切从简,有酒有肉就好”

“是”无忧也不多问,应了一声便匆匆下去安排。

李承训拉着夏雪儿的手,把她引荐到耶律风面前,相互做了介shào

后,便安顿她坐在一旁,这才开始与耶律风和王苑说话。

“感谢耶律兄行此方便,在下想先安排山寨中的事务,稍后再陪兄喝上两杯,不知如何?”

“杨兄客气了,那在下先回避下!”

耶律风正要起身,却被李承训阻止道:“无妨,耶律兄无须离开,还要请你帮忙指点一二呢。”

“杨兄客气了,指点二字万不敢当,严格说来,还是杨兄棋高一招,抢先占了大青山。”耶律风也不是落俗之人,见李承训阻止他离开,便索性坐住不动,他也想看看这“杨有道”到底是何用意?

李承训一直在试图营造一种坦诚的氛围,这是他的一种姿态,他相信耶律风能够明白,当然,这种坦诚的尺度,他自己会把握。

他把目光转向王苑,眼中神色明亮,“王先生,我现在命你为李家寨军师,大青山副寨主,辅佐红娘统帅三军。”

王苑听得一惊,忙俯身跪倒,“大将军,万万不可,我王苑何德何能?怎敢居此高位?”

李承训探身把他扶起,“先生不必客气,高位有能者居之,目下大青山非先生莫属,还望先生不要推辞。”

“大将军,王苑宁愿鞍前马后追随您,也不要这些虚名负累。”王苑神情恳切,一片忠心。

“我已答yīng

耶律兄跟随他去幽州处理事务,大青山还要靠王先生抵定!”李承训神色郑重,语气舒缓。

“什么?”王苑惊问。

“期间错综复杂,稍后问左将军便是,现在,你答yīng

我,好好照看大青山!”李承训目光炯炯,迸射出一股威严之色,这是一种常年生死历练,历经大事而形成的领袖气质。

“大将军放心,王苑纵使粉身碎骨,也要守着大青山,等待将军归来!”

王苑真的没想到李承训可以拿下大青山,虽然他不知dào

李承训与耶律风达成了什么共识,但他确信李承训有能力在草原上立足,并且发展壮大,甚至金莲花和红刀头,都未必压制得住他。

他是聪明人,知dào

明主难求,既然认定了跟着李承训,便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承训见他允诺,这才放心,拉住他的手拍了拍,“至于如何防守大青山,发展大青山,你和红娘商议便是,她曾经指挥过千军万马,要充分信任她。”

王苑点头称是,神色间甚是恭敬。

一旁的耶律风始终关注着二人的谈话,心中也是在不停的思索:

李承训能充分信任刚投入他麾下的王苑,而且恩威并施,委以重任,这说明他的胸襟与气度都非比寻常,这事儿若是放在自己的身上,他可是不敢如此安排。

虽说这王苑在草原上的确小有名气,但耶律风自付自己不敢给其如此大的权柄,副寨主,哪是什么位置?落入别有居心的人手里,绝对是可以与寨主分庭抗礼的职位,何况这大青山本来还是他王苑的老巢呢?

只是不知dào

这红娘是什么人物?难道是旧日暗影门的门主窦红娘?难怪,难怪!想到这里他不仅哑然失笑,是啊,他怎么忘记了这茬?肯定是窦红娘无疑。

此时酒肉已经上来,李承训松开王苑的手,招呼耶律风入席。

“啊,好说,好说。”耶律风的思绪被他打断,索性起身与他和王苑一同来到那张临时摆设在厅内,盛满菜肴的圆桌旁落座。

方才李承训与王苑说话之时,夏雪儿便出去帮忙无忧安顿山寨事务,此刻已基本安顿完毕,正与无忧从门内进来。

此时,李承训也与耶律风饮了数杯酒,见她二人进来,便说道:“耶律兄,杨某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夫妻在后堂聚上一聚?”

李承训真想明日再走,可他想想还是算了,一是耶律风未必答yīng

,二是没来由的让人猜忌,反正也是要走,也不差这一夜。

耶律风眉头微动,定定地看着他,“夫远行,妻送别,是人之常情,可如何能保证你不会借故逃脱?”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他也不绕弯子,直接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夏雪儿突然开口道:“我在这里做人质行吗?”

“呵,”耶律风笑道,“我耶律风再不济,也不能做如此猥琐之事,你去吧,日暮之时咱们启程,连夜回幽州。”

这倒是出乎众人的意料,李承训目露感激,手一抱拳,也不多言,疾步向后堂内寨走去,眼看暮色将临,时间不多了。

无忧和夏雪儿自然相随,王苑则留在厅中陪客。

耶律风身后的一位老者此时低声问道:“少主,要我们跟着吗?”

“不必,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保住大青山,谅不会食言逃走,若真如此,那他可真是没脑子了,那时我耶律家会高手尽出,让他无处可逃,而且他的大青山便可名正言顺的归我所有。”

“少主,”另一位老者出言问道:“咱们此行的任务是夺占大青山,如今你私自放qì

,回去以后,族长怪罪如何!”

“不怕,”耶律风解释道:“这事儿白将军插手了,咱们得卖他个面子,况且他说的也对,大青山已经让杨有道抢先占了,咱们师出无名,恐人垢弊。”

见他们三人面露感佩之色,耶律风心中有一些小得yì

,他年纪轻轻便执掌权柄,虽然也是因功累积,但家族中许多元老并不如何信服,身后这三人便是其中之一。

“还有最重yào

一点,”耶律风面露诡色,“大青山,死物也,而这杨有道,绝对是旷世之才。”说道此处,他戛然而止,相信众人已明了他的心思。

王苑已是大青山副寨主,论身份,勉强也当得陪耶律家少主喝酒的份儿,自是频频举杯相邀。

但他身后那三位老者,始终是不肯入席,只是警觉地注视着场上的变化。

耶律风明白,他们是担心酒肉有毒,但他并不害pà

,他相信耶律家的实力,也确信自己心中的感觉,李承训不是那种人。

“若有人想要害你,很可能是你的朋友,又如何防?相反,即便是你的敌人,也有成心请你的时候。”

这是耶律风与王苑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时说得,可见其胸襟气度。

王苑被对方的英雄气概所折服,慨叹李承训与耶律风真可谓是一时瑜亮,不相上下,不知谁能笑到最后。

聚义厅中耶律风和王苑浅尝乍止,说着无关痛痒的闲话,而后堂之内的李承训却在分秒必争,嘱托后事。

红娘,公主,阿大,心情都是非常不好,再问明了期间缘由后,更是愁眉不展,丝毫没有别后重逢的喜悦。

无忧和夏雪儿因是随李承训进来的,自然把说话的机会留给了红娘和公主。

李承训毫无顾忌地一手抓住一人,“不用担心我,我有办法活着回来。”

“老爷,真的要去吗?”窦红娘问出了众人心中所想。

“一定要去,否则咱们在草原上无法立足。”李承训斩钉截铁地道。

“我知dào

你必不肯让我随你,那让无忧妹妹与你一起。”窦红娘知dào

李承训一定会让她坐镇大青山,因此也没时间与他在这个问题上Lang费口舌。

汝南公主拉了他的手一下,“姐妹们都商量过了,让无忧陪你去幽州,也好有个来往传话的人。”

李承训是真不想走啊,四位如花美眷,始终与他聚少离多,可这也是没有办法。

想做强者,想为以后更好的生活打下坚实的基础,必然要去应对各种危机与挑zhàn

,与家人相处的时间自是不会很多,只有在功成名就之时,才可能安享自己半生努力的收获。

“绝对不行,”李承训的口气不容置疑,随即他分析了眼前的形势。

既然耶律风放qì

大青山,带他去幽州,这里变数很多,或者生,为耶律家所用,或者死,为耶律家所杀。

他觉得前者可能性很大,这就要看他有无利用价值,以及他自己如何操作了,他相信凭借自己的机变能够绝处逢生。

因此,带上无忧不仅没有益处,反而有可能成为自己投鼠忌器累赘。

而且,大青山刚刚收服,变数很多,而在武力方面能够帮到红娘的只有无忧,也只有无忧在大青山,他才能稍微安心。

第六十一章 伊人与别

众女见李承训分析得头头是道,根本没有可令自己驳斥的地方,一个个都是愁眉不展,闷不吭声.

李承训沉思片刻,又把身边的人铺排一边,这才缓缓开口说道:

“红娘为寨主,统领全寨,我已命王苑为副寨主辅佐你。”

“队伍由无忧统领,红娘你要多教教无忧,让她尽快成熟起来。”

“队伍里暂时设置四个头目,分别为沙子,黑铁塔,再让王苑提拔两个。”

“雪儿你帮zhù

红娘主持山寨内务,最好在暗影门老兄弟里提拔一个助手。”

“阿大你负责组建禁军卫队,班底用暗影门老部下和那些个留下来的娘子军组建,让阿卡莎作为禁军副帅辅助你。”

“给公主安排专人保护,可以让悟空多照应一些。”

他一口气说完,每安排一人,目光便在对方脸上停留片刻,最后又嘱咐道:

“其他还有我没有想到的地方,你们再酌情处理。对了,咱们女眷这么多,一定要在山上划出一块禁区,也方便那些娘子军驻扎。但我不建议红娘和无忧居住期间,毕竟你们要统帅整个山寨,还是在外面的好,切记小心便是。”

他喋喋不休的一直在说,仿佛有嘱咐不尽的言语,安排不完的事情,见到谁都想多嘱咐两句,他这一去还真不知dào

前路如何?

说着说着,他便见到雪儿那不争气的眼泪,公主那发红的眼眶,无忧那抽动的鼻息,还有红娘那别转过去的发髻,甚至躲在众人身后的阿大都在不停的抹眼泪。

这世界上的女人,大多都敏感心软,即便她表现得再坚强,平时再霸道,待见到感人之事,或者悲伤之事,哪怕是一集虚构的电视剧,都可以令她们鼻涕一把泪一把。

自古皆然,现在,李承训即将远行,作为一个囚犯,要去那危机四伏之地,如何能不让几女为其提心吊胆,伤心难过?

“喂,别都哭丧着脸,老爷我就要出门了,都过来让我抱一抱!”他有意调侃一下,想活跃一下气氛,可这不说还好,这一下可惹得众女再也忍耐不住。

她们哭起来相互感染,竟是一发不可收拾。雪儿和无忧是有声的,公主和红娘则是无声的,急得李承训没办法,当真一个个上前抱了开来。

他每抱一个,便拍一拍对方后背,安抚一会儿,眼看安抚不好,也得赶紧去安抚下一个,及至来到阿大身旁,他却万万不能抱,只得低声劝了几句。

一轮下来,众人哭的更凶了,李承训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高声说道:“对了,红娘,无忧,雪儿,公主怀孕了,你们一定帮我照顾好她。

这一句话可真是收到了奇效,所有人都止住哭声,表情不一。

最夸张的是夏雪儿,她眼睛瞪得好似铜铃,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无忧惊讶之余,脸上挂满了没落与哀伤,毕竟她是最先跟着李承训的。

相对淡然一些的还是红娘,至少她在表面上波澜不惊。

“是吗?那恭喜公主妹妹了!”虽然名义上公主是大娘,但她们私底下已经熟络,按岁数以姐妹相称。

公主方才还是梨花带雨,如今却似雨后海棠,好似做错了事情的小姑娘,不敢抬起头来。

“什么时候的事情?”夏雪儿好似有些八卦,立即来了精神头儿,向公主靠近了几分。

李承训不是那没有良心的人,这些日子,他一直心里愧疚没能让无忧先怀上,他知dào

无忧知dào

公主怀孕的消息后一定会有些伤心难过,所以,他没有上前与红娘和雪儿凑热闹,而是悄悄的把愣在当地,脸色淡白的无忧拉到了一旁。

“丫头,生气了吗?”他真得很心疼无忧。

无忧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比刚才哭的还要凶猛,但却是无声无息的,她背对着众人的,也不搭理李承训。

“好丫头,你别哭了,都是哥哥不好,”李承训急得在她周围团团乱转。

“你别动,”无忧柳眉倒立,脸若寒霜,“让姐姐们看到,成何体统?”

她一直背对着诸位姐妹,生怕李承训猴急的样子,让姐妹们看到,而日后落下话把取笑于她,其实她只是觉得心里委屈,为何自己的肚子那么不争气?可她知dào

怪也没用,也就是触景生情,小小难过一下,谁知dào

却一发不可收拾。

“丫头,你若是实在想跟着哥哥,那边一起好了,我再努努力,若是你当真怀上了,可得赶紧回山里来。”他神情严肃,半真半假地道。

“去你的!”无忧说了脏话,脸色一红,百兽拳出手直击李承训左肋。

“嗯!”李承训一声闷哼,身体扭曲,齿叩双唇,眼珠外凸,他不敢出声,只能忍着,也必须忍着,让无忧出了这口气。

“讨厌!”无忧不再理他,竟直来到公主面前,拉住她的手说道:“恭喜姐姐了,还是你厉害。”

“你说什么呢!”公主声音越来越小,被众女围住,好不尴尬,但心中却有一丝丝甜意,一丝丝自豪。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几人聊了没多少时候,暮色便降临下来,李承训要离开了。

几女当然不舍,可也无奈,依依惜别之后,李承训踏步向前厅走去,无忧和夏雪儿已然露面,便依然跟在后面,她们要多送他一程。

耶律风正与王苑在喝茶论道,见他从后门进来,起身说道:“杨兄果然是信人!”

“耶律兄才是真丈夫,杨某佩服,”说话间,李承训已来到近前,“我已安置妥当,咱们即刻启程吧!”

“慢着!”谁知耶律风尚未开口,夏雪儿突然开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在夏雪儿身上,只见她缓缓从李承训身后转出,“我要和老爷一起去幽州!”

“雪儿姐!”无忧忙跟上前,拉住她的手,“你怎么了?”她同时看向李承训,见其也是一脸的茫然。

在她的印象里,夏雪儿向来对李承训惟命是从,这次居然事先没有半点儿征兆,直接绕开了他们,向耶律风请求与李承训一起去幽州,当真奇怪。

夏雪儿移开她的手,轻声说道:“妹妹放心,姐姐有分寸。”

说罢,她转头面向李承训,却是低眉垂目深情款款地道:“老爷,莫怪雪儿自作主张,实在是时间紧迫,你我路上再说。”

“雪儿!”,李承训喊了一声,他也是难以理解,平时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夏雪儿,这是怎么了?

可夏雪儿说完便与他擦身而过,也不抬头看他,似是铁了心要一意孤行,径直走到耶律风身前。

由于她是背对着李承训和无忧,所以他二人只见夏雪儿把手掌摊在耶律风面前,也不知dào

她手里的是什么,再给他看什么。

不过李承训注意到耶律风的脸色变了,再看夏雪儿时的神色也变了,他以百兽听音的耳力,听得耶律风说道:“谁的?”听得夏雪儿答道:“我的”。

之后,二人便不再言语,耶律风把那东西还给了夏雪儿,便直直奔自己而来。

“杨兄,请尊夫人同行上路吧!”耶律风平静地道,语气不容质疑。

李承训见夏雪儿眼中神色热烈恳求,心中更加狐疑,他没有回答耶律风的问话,而是直接走到了夏雪儿身前。

他不知dào

夏雪儿玩的什么花样,居然与耶律风私下交yì

,而把他也蒙在鼓里,心里非常不痛快,自然便挂在了脸上“到底怎么回事?”李承训语气急切而冰冷。

“老爷,你生气了?”夏雪儿见他脸色不善,弱弱地说道,“我绝对可以帮到你!”她似乎欲言又止,给李承训打了个眼色。

李承训没看懂她什么意思,但知dào

夏家与耶律家仇深似海,因此决不能让夏雪儿涉险,“你和他说了你是夏家的人?”

“是的,所以我现在怕是不去也不行了!”夏雪儿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眼中却是充满了坚定的神采。

“不行,你不能去!”李承训拿定注意,哪怕是自己付出任何代价,也必须阻止她自己跳入火坑,因为她已经是他的妻子。

见李承训固执己见,夏雪儿忙拉住了衣角,“哎呀,老爷,雪儿什么时候给你添过乱,相信我!路上雪儿自会与你说明一切。”

她瞪着水汪汪地大眼睛,乞求般地看着他。

“杨兄!”耶律风突然插言道,“赶紧走吧,否则天明赶不到幽州城了!”

李承训见夏雪儿眼中无比坚定热烈,心中渐渐安定下来,雪儿不是孟Lang之人,她既然执意要跟着自己,肯定有自己的想法,那便先带着她,听听她的说法,再做定夺。

“好吧”李承训终于松口,答yīng

下来。

雪儿闻言总算放下心来,倒是无忧放心不下,满腹疑问,却也没有办法。

一行人出了山口,无忧还要再送一程,李承训却是坚决不许。

见无忧神色紧张迷茫,他心疼得不行,也顾不得众人在侧,上前抱住她,在她耳边柔声细语,而后又再她脸上吻了一口,这才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这马车是昨日运送来夏雪儿和公主,便一直停在山下,正好此刻装在夏雪儿和李承训。

李承训没有乘坐他的踢云乌骓马,一是因为雪儿相随,他需时时照看,二是此行幽州,前途未卜,他不能照看马匹,便索性不带。

月入中天,一支一百多人的马队,夹杂着一辆马车,在草原上疾驰狂奔,骑士们人手一只火吧,在夜空下格外显眼,远远望去,便如一条贴地而行的火龙。

第六十二章 金莲花吊坠

马儿颠簸,路儿迢迢,马车里,李承训与夏雪儿依偎而坐,低声细语.

“老爷,雪儿确是有事瞒着您,但这事儿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方才在山上时间紧迫,便想着把话别的时间留给姐妹们,所以未对老爷言明此间曲折,您就别生气了,雪儿现在就向您坦白。”夏雪儿柔声细语,撒娇般地说道。

李承训一脸严肃,不为所动,倒不是还在责怪夏雪儿欺瞒他,毕竟谁没些秘密呢?他是在紧张她的安危。

南商洛阳夏家与北商耶律家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早些年李承训还在少林寺习武时,就曾发生了夏雪儿被劫持事件。

初到大漠时,他又在幽州城外七十里外,亲眼目睹了夏家商队被耶律家冒充突厥人屠杀的全过程,那一役中夏雪儿的大哥险些被杀。

由此可见,他们两家的仇恨绝不是商业竞争那么简单。

“老爷,我知dào

你是担心雪儿的安危,其实我也没有把握自己还能活着回来,但我依然要跟你来,为你,也是为我自己。”夏雪儿眸中精亮,那是月光透过马车窗子,折射在她眸里的光华。

“好吧,反正不让你来,你也来了,那就说说吧”李承训想到这个丫头从洛阳追他到帝都,又从帝都跟他到幽州,又从幽州到塞外大青山,又从大青山一意孤行随他到此庄园,现在又被同困在一间囚室内。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头升起无限怜爱,用力把她搂在怀里,虽然他们尚未同房,可也是名义上的夫妻了,自不必顾虑那么多。

夏雪儿不由自主的“嗯”了一声,虽然她整日叫嚷着要嫁给李承训,可那也只是口头上的热闹,如今与他这般亲昵相偎,还是破天荒头一次,这可如何使得?

李承训感觉到夏雪儿的身子在自己的怀里瑟瑟发抖,知她是初次与男子肌肤相亲,心里紧张,便故yì

开玩笑着说,“你若再不说出执意要跟来的缘由,那我可要亲你了。”

“啊!我说,”夏雪儿本能的喊道,她还未做好与李承训亲昵的心理准bèi

,如今这般搂抱,已让她浑身酸软,心跳得好似要蹦出胸腔,这要是他的嘴巴触碰过来,那自己还不得立时死了过去。

她想推开李承训的身子,可四肢乏力,稍稍一用力就又被李承训紧抱住,根本是无力反抗,她只得语带急促地喊道:“我说,我说”

李承训连日奔波辛苦,此时已是强打精神,也不再逗她,稍稍松了松臂弯。

紧迫感一松,夏雪儿才算缓过一口气来,她用手捋了捋散乱的发丝,借此整理纷繁的思绪,依旧红着脸道:“老爷,幽州你是万万去不得的,那贾维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我猜测在耶律家一定有他安排的眼线,即便耶律家不杀你,恐也难逃那厮的毒手。”

“耶律风答yīng

带我去他们幽州城外的庄园拘押审问,想那贾维纵然厉害,也不至于在名震塞外的耶律家长辈眼前动手。”李承训不是没有算计,这是他特别向耶律风请求的。

耶律家的这座庄园叫“辽庄”,表面上看来就是一座牧场,是给族老们养老的地方,外人禁入,实则是耶律家的指挥中心。

耶律家作为北方大豪,产业遍布大唐许多州府,以及草原的许多部落,因此他们把总部选址在联通南北的幽州城内,但这却有一弊病,那便是唐庭一旦翻脸,他们耶律家便是瓮中之鳖,想逃无门。

所以,耶律家又在幽州城外五十里处,建立了这个阔大的庄园,作为耶律家真zhèng

的指挥中心。而具体的分工是耶律家主坐镇幽州城内,耶律家三族老坐镇幽州城外“辽庄”,至于耶律家的重yào

资源,少部分留存幽州总部,大部分留存zài

“辽庄”。

这样,两处总部,一明一暗,相辅相成,虚虚实实,使人真假难辨,李承训要去的便是这个地方。

夏雪儿自然知dào

这个地方,听他说完,却是摇了摇头,“是,这里的确可以降低风险,但并不能完全规避风险,万一耶律家已与官府达成共识,用你的命换取利益,那怎么办?”

“这些都是假设,前提是我的身份暴露,耶律家才会奇货可居,来与贾维谈条件。”

李承训不是没有考lǜ

这些,但他也没有办法,他来这里是作为耶律风归还大青山给他的交换条件的。

其实耶律风大可不必如此,他绝对有实力既夺下大青山,又拘押李承训,但他并没有这么做,所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耶律风是在以最大限度,来帮zhù

李承训,而李承训便没有理由不跟他来。

“其实你已经暴露了,”夏雪儿皱眉道,“我不信耶律风如此人物,没听过你李无名的大名?没听过红毛猴子的传说。”

当日,夏雪儿与红娘等人被耶律风阻拦在大青山时,红毛猴子就在他们身旁,由于对方人多始终,无忧没让那猴子动手。

但那猴子乃达摩神兽,有大师风范,在帝都与李承训一举成名,江湖上已是人尽皆知,以耶律风的见识,他不可能猜不到这杨有道就是李承训。

李承训点头道:“是的,不排除他是知dào

我的身份后,才舍弃大青山的,因为大青山是跑不掉的,他若要图谋早晚可以到手,而我则是活的,能有让我心甘情愿跟他走的机会并不多。”

“你既然早就猜到,怎么还这么傻?”夏雪儿原以为李承训疏忽了悟空这个环节,现在看来,他却是明知是火坑,还要往下跳。

李承训无奈地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想避开李世民的干扰,便要建立一处独立于大唐之外的王国,而在塞北草原,北商耶律家的这关迟早是要过的,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这次去便是要设法说服耶律家与我合zuò

。”

“你有把握吗?”夏雪儿问。

“没有,尽lì

而为!”李承训答。

夏雪儿已然明白,李承训为了争得大青山这一席之地,宁愿以身范险,而他唯一所持的便是自己那三寸不烂之舌。

李承训要说服对方与其和平共处,可以说非常的不现实,因为对方的雄厚实力,不吞并他便已经是在烧高香了,又怎么可能会与他达成共识?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目标,但他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哎!”夏雪儿一声轻叹道:“希望,我来,能帮到你,而不是拖累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承训忙问道:“快和我说说,你为何执意要来。”

夏雪儿长出了一口气,双手从脖颈上摘下一条项链,正是她从小便随身携带的那款心形项链,只见她指尖在那吊坠上轻轻一挑,这吊坠便“砰”的一声,分作了两半。

原来这吊坠的内部,还有一件物事,但马车内光线不明,李承训看不很清楚。

“你到窗子旁边,对着月光,仔细瞧瞧。”夏雪儿把那项链递到他的手里。

李承训移到窗子旁边,借助皎洁的月光,隐隐看到那吊坠里面的物事是一块金黄色的亮片,他把眼睛凑到近处,仔细观瞧,竟讶异得合不拢嘴,“这,这是金莲花?”

不错,这是一朵黄金打造的雪莲花,与耶律家武士身上绣的一模一样,若说是巧合都不可能,因为耶律家标志性的金莲花,非常有特点。

耶律家金莲花的花瓣全都向上竖起,好似凝聚在一起的花骨朵,而这形状分明是在组成一只元宝的样子,明眼人一看便能看出其与通常模样的雪莲花的不同之处。

“你说这链子是你娘给你的遗物,从小便戴在身上,可吊坠里面怎么会有这金莲花?”

李承训大惑不解,夏家和耶律家可是世仇,雪儿她娘为什么会有耶律家的信物,还交给了雪儿?

夏雪儿摇头道:“我也不知dào

,娘临终前,把吊坠交给我,说是这东西只需我一人看,就算爹爹也不许给他看,还逼迫我立誓。”

“那你娘说什么了没有?”李承训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

“没有,娘只是看着我,没有再说什么。”夏雪儿仿佛回到了她娘临终前的那段光阴。

李承训心中思量,雪儿娘不会无缘无故把这东西在她临终前交给雪儿,还让雪儿立誓不许外传。这个东西应该牵扯到雪儿身上的秘密,想是雪儿她娘不能说,或者不敢说,却又不甘心,所以才会有此种作为,那到底会是什么秘密呢?

“雪儿,你是怎么想的?”他想听听她的直觉。

夏雪儿的思绪从记忆深处回到现实,但眼神依然带着一些木讷和茫然,“原本我也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着这是娘的疼爱,担心我损坏了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她的眼中突然流露出一种神采,而这种神采中似乎又蕴含着深深的恐惧,“可是,这两天我发xiàn

耶律家武士的衣服上都绣有这种金莲花,心中便难以平静了。”

李承训突发奇想地问,“你说,会不会是你娘本就是耶律家的人,却在家族反对的情况下,嫁给了你爹?”

夏雪儿神色间立时显得古怪起来,支支吾吾地道:“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你不觉得我像一个人吗?”

第六十三章 辽庄

“像一个人?”李承训把夏雪儿的身体摆正,脸对着她的脸,虽然眼前漆黑一片,但并不妨碍他感受她身上的气息,回想着已印在他脑海深处雪儿的相貌,与耶律风的样貌进行比对.

“好老爷,别想了!”她猜李承训冥思苦想的样子,想想便觉得心疼,赶紧说道:“你觉得我和耶律风是否有些相像?”

“啊!”李承训立时醒悟过来,难怪他第一眼见到耶律风的时候,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觉得那气息很熟悉,此刻回想两人容貌,还真有三分相像,可这天下貌似之人多矣,总不能说有三分面像,便一定有关系。

“其实我们长得也就三五分相像,但是你发xiàn

没有,耶律风的头发是卷曲的。”夏雪儿继xù

说道,她看起来很紧张。

“嗯,对,”李承训忙应道,“他的卷发要比你的多。”他当初觉得夏雪儿好kàn

,最妩媚动人之处,便是她额头前的那一抹弯曲卷发。

“老爷,但是你不知dào

,其实我爹爹不是卷发,我娘也不是卷发,哥哥和弟弟也不是卷发,夏家仅我一人是卷发!”夏雪儿一字一顿,沉声说道。

李承训这下惊呆了,相似的容貌,同样的卷发遗传,再加上她母亲生前千万嘱托的金莲花吊坠,种种迹象表明,这夏雪儿或许真与耶律家有些关系。

夏老爷从来不谈塞外之事,夏雪儿的娘已经死了,所有这一切谜团,或许耶律家更加清楚,甚至夏家和耶律家的世仇,也是因此而来,这正是夏雪儿一定要跟随李承训来这里的缘由之一。

除了想要了解自己的身世,更重yào

的是,若她真是耶律家的血脉,倒可以凭此保住李承训的一条性命。

李承训深深地给了夏雪儿一个拥bào

,又出其不意地吻了她的面颊,“你这样其实也有风险,还记得当年在少林寺,耶律家曾派人来劫持你吗?万一你娘是耶律家的叛徒,那你这次回来很可能是自投罗网啊。”

“没事儿,搏一搏,跟你学的。”夏雪儿淡然一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李承训虽然看不真切,但他与她紧拥在一起,完全感受着她的气息,心中被无比温厚的暖意温暖着,轻声说道:“放心,只要我不死,雪儿就没事儿。”

“嗯!“夏雪儿把头一歪倒在他的怀里,“雪儿相信老爷。”

“雪儿,咱们若是大难不死,回到大青山,我定会好好置办些酒席,与你和红娘正式拜堂,绝不会亏待你的。”李承训动情地用力紧了紧她的身子。

“嗯!”夏雪儿羞涩得不敢抬起头来,在李承训怀里软绵绵地道:“这两**都没有怎么睡觉,快快睡会儿吧。”

“嗯!”李承训的确是觉得累了,他真的要休息一下,否则到了耶律家庄园,也没有精力与耶律风等人周旋。

马车风驰电掣,尽管一路奔波颠簸,但李承训却睡得格外香甜,全然不觉,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清晨。

李承训掀开马车上的窗帘,推开窗子时,一股清新之意扑面而来,他贪婪地吸了几口,这才觉得过瘾一眼望去,是蓝天,云朵和碧草,有微风,牛羊和牧歌,这是每到夏季,大草原展现给人类的美景。

就在草天一色处,有一抹恢弘的建筑群坐落其间,说其恢宏,非是高大气魄,而是说其面积广阔,好似镶嵌在草原牧场里的一颗明珠。

幽州以北的广袤草原,为当今之内蒙古区域,历代为游牧民族栖息地,唐时为突厥民族游牧之地。

突厥民族是逐草而居的民族,他们习惯住在毡包里,方便四处放牧,而不会去建城,相反,只有以农耕为文明起点的汉族人才习惯于到处建城。

耶律家的先祖早已融入到汉民族中,因此他们喜欢建城,习惯定居,他们似乎并不担心庄园建在边境而遭到战火的荼毒,因其有实力在大唐与突厥之间左右逢源,使自己免于战火。

“雪儿,咱们到了!”李承训惊叹这座庄园的阔大,他目测了一下,这座庄园,大概有方圆数十里之广,其面积完全可以与一座小型城市相媲美。

“耶律家果然有实力,比我们夏家豪阔多了。”夏雪儿此时也挤到窗口处,向外望去,“话也不能这么说,洛阳城寸土寸金,比不得这塞外无主之地豪阔,而且北方人粗犷,建筑自也是大气一些。”李承训解释道。

“杨兄,昨夜睡的好吗?”耶律风见马车窗帘挑开,李承训与夏雪儿正在窗前说话,便策马过来。

“还好,倒是耶律兄连夜赶路,辛苦了!”李承训客气地道。

“无妨,再有几里地,便到我耶律家的‘辽城’了”,耶律风手指着远处那阔达的庄园,说道:“我昨夜已飞鸽传书过去,今早家主和族长们必会在那里等着咱们。”

李承训未被耶律风回归家园那兴奋的神采所感染,他再次见到耶律风,便一直在看他的面目,再回想夏雪儿昨日与他说的话,突然开口问道:“耶律兄,内人那个金莲花吊坠,不知与耶律家有些什么关系?”

他想多探听一些消息,不然心里终归没底,他习惯于冒险,但那却都是在他精细计算之后,有了底气的冒险,但是现在,他的底牌不多。

耶律风目光闪动,欲言又止,见李承训一脸恳切,终还是说道:“这个东西,的确有一段故事,其中内情,我也不甚清楚,待见到我父,便什么都清楚了。”

李承训见他不肯明说,也是无法,便扯开话题,与他谈些闲话去了。

半个时辰后,马队终于来到辽庄门口,他们并未受到任何阻拦,一百多骑骑士护卫李承训乘坐的马车疾驰而过,瞬间便消散在阔达的庄园里。

李承训透过马车窗,密切关注着周围的景物,在陌生险地,每多了解一分所处的环境,便多了一分活下去的机会,谁也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座庄园的围墙高大,全部由巨型花岗岩堆砌而成,绵延数十里地,把整个辽庄完全包裹起来,要知dào

,草原上是不产这种石头的,可见耶律家的巨大财力与威势。

其实,说这里是庄园并不准确,像万马堡那样工农商兵都齐全的地方才应该叫做庄园,而这里才是真zhèng

意义上的城堡,因为这里只有一种人,那就是耶律家的人,或者是武士,或者是掌柜。

同样,这里面也没有亭台楼阁等一切为享shòu

而设的建筑,有的只是大块的演武场和一列列整齐的房舍。

在这些矩阵似的演武厂中,他见到有一队队整齐操练的武士,或者是一师多徒单独教授的精英,而那些整齐划一的房屋里面,有不少行色匆匆的商贾店员。

虽然耶律家的人都是用身上金莲花位置和数目来代表其在家族内的身份,但普通经商的店员和武士却是通过服侍来区分的,店员们都是商人装束,而武士们都是青衣短打。

见所有人都在紧张而有序的忙碌着,李承训突然生出一种感觉,与其说这里是庄园,或者说是城堡,还不如说是兵营来的确切。

马队贯穿了大半个庄园,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李承训扶着夏雪儿下了马车,见到这里的景象,心情又是为之一变。

他没想到看似枯燥的“兵营“中央,竟然有着这样一座“城中之城”,里面总算可以见到一些寻常的房舍庭院,但给他的总体感觉还是质朴,方正,肃穆和浩大。

“少主,三族老已在议事厅内等候多时,请您速速过去。”一名守卫见耶律翻身下马,上前恭敬地说道。

“好!”耶律风把马缰交给他,转头对李承训道:“杨兄请随我来。”说完,他当先踏步迈入这城中之城的大门。

李承训拉着夏雪儿正要迈步相随,却被另一名耶律家的武士拦住。

那人语气很不客气,“耶律家重地,外人不得进入。”

耶律风闻声突然停住脚步,回身问道:“我带来的人,你敢阻拦?”

他的父亲耶律古宇是当下北商耶律家的家主,统领耶律家的一应事务,而他自然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他也不是第一次带外人来这里,可之前从来没有人敢出言阻拦。

受到阻拦,他这才注意到这几个守卫并非是寻常守在这里的那几人,不禁问道:“你们是哪里的?”

“小的们是从武备支脉调动过来的!”这名守卫恭声答道,他可不想触霉头。

耶律风闻言却是暗吃了一惊,耶律家族共有三个支脉,相辅相成维系着整个家族的日常运转和发展壮大,分别为商道支脉,武备支脉和政吏支脉,寻常的时候,这里由三条支脉的人共同把手,如今怎么却全成了武备支脉的人?

见耶律风低头沉思,那守卫又催促道:“少主,三位族老正在商议家族大事,有请您即刻过去。”

三族老是耶律家三个支脉的家长,个个年近古稀,在家族内德高望重,他们一般不参与耶律家的寻常事务,除非是动及到耶律家根本的大事发生,否则不会露面,这次是耶律风提出要在“辽庄”请求与三族老定夺一件大事。

见守卫催促,耶律风“嗯!”了一声,对李承训道:“杨兄,你们二位先去休息休息,待我先去见过家主和族老,再来迎接二位。”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耶律兄,您请,在下随时恭候!”李承训也感到此间气氛不对。

“财叔,麻烦您照顾杨兄,我去去就回。”耶律风嘱咐完毕,又向李承训微微颔首,这才转身而去。

这位财叔便是跟随耶律风去大青山的三位老者之一,名叫耶律忠财,属于商道分支,是耶律风手下的,而其他两位则是分属于武备支脉和政吏支脉的精英。

“两位请随我来。”耶律忠财没有带他们进去,而是向旁边一栋类似兵营一般的连体房屋走去。

李承训入乡随俗,自然听从人家的安排,便拉着夏雪儿紧随其后,可当耶律忠财打开那栋房屋的其中一间时,他却是心头一沉。

他见这房间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一方草原席外,别无一物,而那唯一的一扇门,和一扇小窗,还都是用木头加铁筋加固的。

“财叔?这里不会是监牢吧。”李承训未敢踏步进去。

第六十四章 耶律家族

“请,”耶律忠财声音平淡,似不愿多说,其实也勿用多说.

见对方不愿搭理自己,李承训自嘲地笑笑,拉着夏雪儿踏步其中,随后便听得身后房门咣当一声,待他回身看时,出口已被封闭。

“老爷,”夏雪儿似是心中害pà

,紧紧贴靠在他身上。

“不怕,还不算太坏,至少没把咱们捆起来。”李承训一边安抚,一边打量着周遭。

这个房间大概有五十平左右,高有三米往上,只有对着门那面墙上有个小窗子,同样,也是这面墙的墙根处铺了一排草席。

“来,坐下歇会儿,”李承训把夏雪儿扶到草席上,双双靠墙坐下。

夏雪儿含羞带怯地依偎在李承训的怀来,抬头看着他,问道:“老爷,那个耶律风靠得住吗?咱们现在怎么办?”

“耶律风应该算是靠谱的,但现在他肯定遇到了一些麻烦,”李承训皱着眉头,若有所思,说得极其缓慢,“我见那些守卫对他客气,但并不恭敬,而且看样子,那些守卫似乎并不是耶律风熟识的那些人,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夏雪儿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咱们现在算是耶律家的敌人,被关起来是理所应当的,只是方才见耶律风的样子,似乎把咱们关起来并不是他意思,也就是说,耶律家内部一定出了问题。”

李承训忧心忡忡,他之所敢来,是因为他有信心可以说服耶律风,甚至他的父亲耶律古宇,结成友军,甚至是不惜一定的代价,但如果是换作其他人当权,那他可是毫无把握了,甚至可能被当作耶律父子的同党而遭到诛杀。

“和我说说这耶律家族的事情吧。”

他来自现代,熟知唐史,但自从踏入草原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使他感觉自己在现代所了解的那些唐代知识似乎并不完全,有很多真空地带,比如耶律家族。

唐贞观二年,契丹首领大贺氏联盟长摩会率领契丹各部,依附唐朝,唐太宗李世民遵照契丹传统习俗,颁赐旗鼓于摩会,表示正式承认其部落联盟长职务,要他代表唐朝统率契丹。

从那之后,有大量终于唐庭的契丹人入朝理政,也有不少名姓耶律的官员,但史书上从未记载过塞北草原有这样一族庞大的家族势力。

因于此,他来草原之前,只关注了突厥势力,而忽视了耶律家势力,而来草原之后,他一直未得空隙去了解,现在,他只能求问于夏雪儿,因为洛阳夏家作为耶律家数十年的对手,必然会对其有所了解,或许她知dào

一些关于耶律家的内幕。

夏雪儿闻言浅笑,这是一股发自内心,自然而然生出的一中满足的笑意,她很自豪,在李承训众多妻子中,她终于可以与他一起同生共死,并且还能帮他良多,虽说她不会武功,但是她有头脑。

自来到草原之后,她看到身边的人都在拼杀忙碌,产生深深的危机感,她细细品味李承训对其他三位夫人的感觉,似乎对于自己的情感投入是最低的。

先说汝南公主,那是千金之体,是老爷与大唐王室相连的血脉,即便她什么也不做,那也是李承训不可或缺的一只臂膀,也正因于此,她位列众人之上,为大娘,更何况她又怀了老爷的第一个孩子,这地位是无可动摇的。

再说二娘无忧,那是与老爷出生入死,青梅竹马长大的,在老爷心中,最疼爱的便是她了,虽然她的机智和美貌都不如自己和公主,武功和军事才能不如红娘,但她那份平和温柔,却俨然成为四人之间的和谐纽带,这地位同样是不可动摇的。

三娘窦红娘,性情刚直,虽平时少言寡语,但其柔性之中的那么刚毅,却是女子中罕见的,这种风情,老爷又岂能低档得住?再说其无论是武功,还是军事才能,都是四女之中最高的,若是老爷日后成就大作为,必得其帮zhù

良多,这地位也是无人能比的。

唯有自己,身为四娘,位列四女之末,而且这名分也是自己要死要活赖来的,要说心理最不平衡的,那就是她了。她也曾一直纠结于此,可恨自己聪明绝顶,却家事不如公主,感情不如无忧,武功不及红娘,她真不知该以何在此立足。

其实夏雪儿也有强项,她出生在商家,而且是大商之家,从小耳濡目染,使得她的商业才能得到开发,奈何李承训现在没有在做生意,自然便用不到她的这份才能。

但李承训的目光何其敏锐,他自然发觉到了夏雪儿身上的这种商业天赋,何谓经商?正统来说就是“为之贾,以通其有无。”通俗来讲就是连接纵横,四处张罗,这也是军中必不可少的工作,因此他便安排她负责居中调度,及负责后勤保障工作。

她聪明,这便是她的优势,倒不是说她比其他三女都聪明多少,而是她懂得变通,应变能力强,说白了就是奸猾加圆滑,这些才能若是得以全部舒展开,她绝对可以成为李承训麾下的一员干将。

谁说女子不如男?那是她们没有学习才能的平台,没有展现自己才能机会,但李承训来自现代,没有那种迂腐的观念,反而要着力培养她们的各方面能力,他不想自己的几个女人整天闷在家里没事儿空度余生,他要让她们因他而活得精彩。

书归正传,夏雪儿有自知之明,又勤奋好学,来到草原之后,把草原上四大势力的情况摸了个八九不离十,正苦于没有时间说与李承训听,现在见问,正中下怀,她巧目一眨,便娓娓道来。

耶律家族的祖先为古契丹八部中的悉万丹部,却非是唐初大贺式契丹联盟里的部族,而是当年部族被打散后,流落到汉族聚集的一支族群,他们自姓耶律,渐渐发展成为游离于契丹族与大唐之间的一股已经汉化了的势力,绝对不能把他看做是契丹族插入在中原的势力,也不能把他作为大唐敲入契丹族的楔子。

因耶律家族早年在商言商,既未发展武力,也未从政,所以并未引起汉族政权和契丹族政权的过分注意,但是隋末天下**以来,耶律家以“乱世尚武,以安商路”为由开始大力发展武装。

特别是唐贞观二年,契丹首领大贺氏联盟长摩会率领契丹各部,依附唐朝,唐太宗李世民遵照契丹传统习俗,颁赐旗鼓于摩会,表示正式承认其部落联盟长职务,要他代表唐朝统率契丹,而耶律家更是把握住此机会,选派优秀子弟进入唐庭和突厥朝廷从政。

从此,耶律家以商业为核心,以武力和政治为辅,在塞北大漠一代,权势熏天,无与伦比,因此也得到了李世民和摩会可汗的赏识。

当然,身为耶律家主的耶律古宇也会做人,来往于塞北草原大漠,所得商利,年年拿出大部分,晋献给大唐和突厥朝廷。

随着家族势力的蓬勃发展,耶律家内部也逐渐开始分裂,原本以商为主,政、武为辅的模式正在经受严重的挑zhàn



耶律家共有三个分支,其祖先为了保持每一种资源精益求精,分别令这三个分支掌控商、武、吏三种势力资源,名曰:“商道支脉”,“武备支脉”,“政吏支脉”,因其靠商起家,所以以商居主,其他为辅。

但是现在,武备支脉既然已经强dà

起来,必然不会甘心趋于从属地位,特别是这一分支出现了一个既有城府又有野心的人物,叫做耶律黩武,是与耶律风的父亲耶律古宇同辈分的。

任何时候,都是武力决定实力,随着武备支脉的强dà

,商业支脉被挤压得抬不起头来,全靠耶律古宇和耶律风父子二人一力支撑。

另一方面,在耶律家的最高权利机关,三支脉族老会议上,就像当初武备支脉和政吏支脉联合制约商道支脉一样,现在是商道支脉和政吏支脉联合制约武备支脉。

这就使得这三股势力,处于一种极其微妙的状态,耶律古宇为首的商道支脉,无力阻止耶律黩武为首武备支脉的武力扩张,而耶律黩武也不敢轻易冒着违背祖训,强行霸占耶律家主的位置,毕竟他要顾及支撑耶律家族庞大开支的商族支脉,和支撑耶律家族在唐庭和突厥朝廷内的政吏支脉联手,所产生的巨大影响力。

因此,在三族老会议之下,耶律家的家主仍由隶属于商道支脉的耶律古宇担任,但耶律黩武始终虎视眈眈地在寻找机会,试图名正言顺的取而代之。

听完夏雪儿的阐述,李承训大感意wài

,“雪儿,你怎地知dào

的如此详细?”

夏雪儿贴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他温热的体温,在温暖着她的心,她的身子,她的任意一处毛孔,她好享shòu

这种轻松而舒适的感觉。

“老爷,雪儿知dào

你有雄霸草原的心思,因此到幽州后便大量搜集草原四大霸主的资料,雪儿知dào

,你要崛起,必须要从他们四人下手,而最难对付的便是耶律家。“李承训紧紧地抱住她,心中生出一抹愧疚。他并不滥情,但好美之心,男人有之,他曾压抑自己的这份心思,试图离夏雪儿远些,可这姑娘却全不顾及尊严,死死缠着自己,时至今日,已然帮zhù

自己良多,可自己给予她的关心与爱hù

可谓少之又少。

他心之所动,情愫荡漾,忍不住把她紧紧搂在怀中,把自己的双唇抵在她的唇齿之间。

“嗯!”夏雪儿感觉天旋地转,整个身子都似溶化了一般。

第六十五章 三族老会审

在陌生危险之地,李承训可是不敢乱来,逗弄了夏雪儿一会儿,感觉她浑身滚烫,眉眼如丝,便又规矩起来,只是静静地抱着她,心中充满了怜惜与疼爱,此时无声胜有声.

夏雪儿缓了好半天才还过劲来,微微挣脱了李承训的怀抱,整理了下散乱的发丝,回眸看了他一眼,却是不敢久看,脸色一红,又软绵绵的趴在了李承训的胸膛之上。

“老爷,若真是耶律家出了变故,咱们当真是凶多吉少了!“她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但面上却看不到一丝慌乱与紧张,因为她与李承训在一起,知dào

他总有办法,他从没让他的女人失望过。

“嗯!若是耶律风在,咱们还有生还的可能,若是他不在,咱们肯定难逃活命,一定会成为他们杀鸡骇猴的对象。”李承训却没夏雪儿那般轻松。

夏雪儿闻言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靠在他的怀里,她知dào

自己的老爷需yào

静一静,想一想。

夏雪儿可以把生的希望寄托在李承训身上,而李承训却是无处可以依靠,必须要靠自己化解眼前的危局。

情势很明显,他占了大青山,设计杀了耶律家五十多人,这是必死之仇,无论谁当耶律的家,都会处死他,但如果耶律风在,以他对李承训的好感,当会极力斡旋。

还有一点,便是李承训没有想到的,那便是耶律风在看到夏雪儿的金莲花吊坠时,明显神色一变,其间有惊讶,有激动,加之一路上他看夏雪儿的眼色,李承训可以断定,夏雪儿真或许便与耶律古宇和耶律风有关。

如果真是耶律古宇出了问题,再牵扯到夏雪儿,那李承训二人,便是死上加死了。

李承训穿越前是历史学教授,他的心思细腻敏锐,见微知著,看得很准,分析的也很透彻。

的确,耶律风刚进入耶律家的议事大厅便被人拿下了,颇有些水泊梁山里青面兽杨志误闯白虎堂的味道。

“你们干什么?”他被人点了穴道,双手被扭送到背后,因此只能强梗着脖颈,抬头看着对面那三位端坐在上的族长问道。

他只是稍微挣扎了一下,并未激烈反抗,因为耶律家武功在他之上者为数不少,远的不说,单是在座诸人中,武功高过自己的不下四人。

大厅内共有五人,他都认得,分别是三族的三位元老,和武备、政吏两个分支的族长。

三族老并排坐在一张长案之后,正端着茶杯饮茶,很明显,中间那位应是商道分支的族老,唯有他无心饮茶,皱眉凝视着耶律风。

这人正是耶律风的爷爷耶律野,而他两旁的族老分别是与耶律野同辈的,武备分支的耶律雄和政吏分支的耶律重。

坐在下位两侧的有两人,一人是武备支脉的族长耶律黩武,另一人是政治支脉的族长的耶律逢源,唯独不见自己的父亲,现在耶律家的家主,商道分支的耶律古宇。

“耶律风,你可知罪?”武备支脉的族老耶律雄开言问道。

三族老平时已不管耶律家事务,惟有在家族内部出现重大危机时才会出现,排忧解难,而此时无论是耶律家主,还是三支脉的族长都必须听从族老决断。

之所以由耶律雄出言,是因为耶律风是家主耶律古宇的嫡子,而三族老之一的耶律野是他的嫡亲爷爷。

“不知罪,”耶律风此时已被人点了穴道,并被浑身用绳索绑缚了起来,其实这种绑缚对于武功高手来讲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只要点了他的穴道即刻,但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侮辱他。

“耶律古宇动用耶律家资源,公报私仇,在幽州城外斩杀了中原夏家商队一百余人,这事儿你便是那带队之人!”耶律雄沉声问道,他满头白发,声音苍老。

“胡说八道!”耶律风早已没了温文尔雅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疾言厉色,他很清楚现在的情势有多么严重,他的父亲不在,而他被捆绑住,这绝对是个阴谋。

“你父亲已经认罪,现在已被押往幽州,你还不从实招来!”耶律雄好似铁证如山,不容质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爷爷,到底是怎么回事?”耶律风望着几案后,代表着耶律商道一族的族老,自己的祖父耶律野,急声询问?

“老二,古宇已经认罪,说那事是他一人所为,与风儿等人无关,你怎么可以冤枉他?”耶律野语气不善,他似乎已经按捺到极限。

三族老已商族支脉为大,武次之,因此耶律野称呼耶律雄为老二。

耶律雄见耶律野怒气勃发,也不愿多生事端,一旦冲突起来,必然导致耶律家分裂,那时耶律武脉没有强力的资金为后盾,也无法发展壮大。

“老大,这说的哪里话?我只是问他一问,这小子是否参与其中。”耶律雄嘿嘿干笑两声。

“哼。”耶律野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耶律雄继xù

道:“暗杀夏家商队一事就算与耶律风无关,但丢失大青山一事却是铁证如山,耶律风,你可知罪?”

“我不知罪!”耶律风傲然答道:“那大青山已被杨有道先占,我们夺之不义,况且有白将军参与其中,我不得不临机权变,再说,我也把杨有道带来,何罪之有?”

他侃侃而谈,可耶律雄好似充耳不闻,“说的好听,什么为了耶律家声誉?那我问你,你为何与红刀头勾连,资助他千两黄金?”

耶律风心知三老对他大青山一行知之甚祥,定是他身旁的人通风报信,可当时的态势,贿赂红刀头是最好的选择,谁知会半路杀出个白将军?可这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只得说道:“那也是为了日后耶律家行走塞外方便。”

“哼,大胆耶律风,强词夺理,你私授大青山,勾结红刀头,罪不容恕,依耶律族法,免去耶律家商道族长之位,三日后开刀问斩,以儆效尤!”

“耶律雄!”耶律野拍案而起,“你太过分了,族老会非是你一人说了算,按耶律族规,需咱们三人共同裁定。”

“呵呵,耶律野,难道你要徇私包庇你的孙儿吗?”耶律雄笑面相对。

“风儿说的明白,杨有道先占了大青山,他不抢夺,也是为了维护耶律家的形象,至于他贿赂红刀头,虽有不妥,却不至于死罪,再说,我耶律家祖上在危难之际,也曾贿赂过突厥朝廷,耶律野,你非要至我孙儿于死地,到底是何居心?”

耶律雄被驳得哑口无言,目光投向一旁的另一位族老耶律重,“咱们还是多数原则,来决定此事吧,三弟,你赞成哪一方?”

耶律重眼球乱转,目光不是看在其余二族老面上,而是看向坐在下手位置的武备支脉族长耶律黩武。

“两位老哥,咱们从长计议,从长计议,”说着,他面上冷汗直流,“不如两位都退一步,耶律风的确做了有辱耶律门风的事情,但罪不至死,我看仅夺了他商道族长的职位便好。”

因为耶律古宇身为耶律家家主,这商道族长的位置便由年轻的耶律风担当。

“我不同意,”耶律野也是一头白发,此刻须发皆张,怒目向向,好不威严,“古宇已经不在,只有风儿才能挑担起商道一族,你们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耶律雄见耶律野怒发冲冠,心中有些发毛。在他年轻时担任武备族长的时候,这身为商道族长的耶律野便压他一头,如今武备支脉强dà

,但他的多年阴影还在,正要开口妥协,却不了被人打断。

说话的是耶律雄的侄子,武备支脉的族长耶律黩武,“耶律风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必须逐出耶律家族!”

“大胆!”耶律野显然气炸了肺腑,终于忍无可忍,“三族老会审,哪有尔等讲话的余地?”

耶律家族规矩,三族老会审议事之时,三族族长有权旁听,却无权发言,现在耶律黩武居然已命令的口气说话,如何能不叫耶律野气愤?

“嘿嘿!耶律家的家规也当变一变了!”耶律黩武悍然不惧,反而离座起身,欺向三族老面前。

耶律雄面色挂笑,站起身来;耶律重则是面色尴尬,身形连着凳子后移,只有耶律野面不改色,仍自如磐石一般站着,但显然怒气攻心,胸口起伏不定。

“老匹夫!放耶律风一命,是给你面子,也是我的仁慈,但前提是你即刻同意,奉我为耶律家家主。”耶律黩武已经撕开了虚伪的面貌,凶相毕露。

耶律家族武功最高,心机最深,野心最大,最是心狠手辣的人就是耶律黩武,他对耶律家家主之位思谋良久,并不断制造摩擦,等待机会,如今他已羽翼丰满,而且抓住耶律古宇和耶律风的过失,如此良机怎能错过?撕开面具又何妨?改朝换代的时候已然到来。

“你!”耶律野手指着耶律黩武浑身颤抖,“今天,老夫豁出命去,也不会让你得逞,你若是有胆量,杀了我便是,看耶律族人能否饶过你这狼子野心的畜生!”

耶律野已经忍耐到极限,甚至在自己的儿子耶律古宇被官军带走之时,他都忍耐了下来,可如今却是忍无可忍,耶律风是耶律古宇的独子,是他的嫡孙,如果耶律风失去了耶律家族员的身份,那他的性命也快不保了。

“老匹夫,你死后,外间只会说你袒护孙子,试图挑zhàn

耶律族规,被众人联手处置。”耶律黩武凶相毕露,竟然踏步向前打出一拳,直奔耶律野胸口。

第六十六章 裂变

耶律家商道族长,是一定要会武功的,并且是在商道中的武功好手,但其以商立本的宗旨,使得他无法专心练武,水平再高也难敌武备出身的族长,况且这人还是耶律家族有史以来武功最高的一位.

“我认罪!”

就在耶律黩武这一拳临近耶律野身前,而耶律野根本避无可避正待硬生生接下这一掌时,耶律风猛然喊道。

耶律黩武的拳头戛然而止,他的目的是争夺耶律家家主地位,这活着的族老相比于死了的族老能更有用处,但前提是他们会屈从于自己。

“风了,你!”耶律野“噗!”得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耶律风也是无奈,耶律黩武觊觎家主之位良久,他和父亲早有警觉,因此行事格外小心,不给他们以机会,同时尽lì

削弱武备的实力。至于夏家商队被突厥所灭一事,的确不是他们父子所为,也曾暗中查探,却没有结果,只能相信传言说是突厥马贼所谓,怎么会突然又扣到他们父子头上?

很多事情他想不明白,但眼下的局势他却看得清楚,政治分支已经被耶律黩武完全收买,或者是慑于对方的yin威而不得已妥协,但不管怎样,三族老的均势已经破坏,即便祖父再怎么坚持,也是无用。

若是自己不认罪,那祖父定会被这贼人斩杀,自己也难逃被灭口的命运,而其他两族却可以异口同声的掩盖事实,翻倒不如自己承认罪责,至少祖父和自己都可以活下来,当然,耶律黩武依然可能杀掉他们而永除后患。

“黩武贤侄,杀了耶律祖孙容易,收复商道一族不易,还需从长计议!”族老耶律重与政治族支脉族长耶律逢源纷纷出演劝解。

他们破于耶律黩武的压力而不得不选择投靠,但若是商道分支被武备分支吞并,那政治分支的覆灭也不远了,所以他们宁可留下孱弱的商道分支,至少以后还有机会发挥一些制衡的作用。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耶律黩武目中凶光渐隐,“老匹夫,在族老协议上盖上印记,证明我是新一任耶律家主。”

“你休想!”耶律野伤得不轻,双目微闭,咬出几个字来,若不是双手支扶在身前的案几上,怕是已经摔倒。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不能和平演变,我便暴力推翻,那是不惜以你商道一脉血流成河为代价。”耶律黩武不紧不慢地说道,看来他势在必得,今日就要抵定胜局。

耶律野明白对方在得到自己的印记后,必然也会杀掉自己永除后患,一样会通过恐怖的武力抢夺权柄,他已经无力回天,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交出商道一族的权柄,来换取孙儿的性命。

“罢罢罢”耶律野已然想通,与其抱着商道支脉的权柄虚名不放,逼得耶律黩武狗急跳墙,大开杀戒,不如用他换了孙儿的性命,留得青山在,他日还有复仇的一天。

“黩武狼子,依你便是,但你需先放了我孙儿。”他既然想通,便不再犹豫。

耶律黩武内心窃喜,只要他是名正言顺的家主,自然可以指派商道支脉的事务,耶律风的族长职位已被剥夺,他可以随意扶植自己的人做这族长,那时再处置耶律风,不费吹灰之力。

“好,拿来!”耶律黩武大手一伸,逼视着耶律野。

“待我送风儿离开这里后,才能把印鉴交给你”耶律野根本不信任他。

“哼,你满门数十口人的性命都在我的手里谅你老匹夫也耍不得什么花样,”

耶律野浑身打了个哆嗦,眼中充满怨毒地望了他一眼,便颤颤巍巍地向耶律风走去。

“风儿,你是聪明人,一定要冷静,听从爷爷安排。”耶律野用尽lì



解开他的穴道,又喷出一口鲜血。

“爷爷!”耶律风眼中喷火,手指攥得咯咯作响,嘴唇已被咬出鲜血。他以极大的意志力在克制,他知dào

爷爷的牺牲是什么,也知dào

自己的重担是什么。

“好孙儿,咱们走!”耶律野话说出口,脚却迈不开步子。

耶律风小心翼翼地扶住他前行,他没有再看一眼耶律黩武,因为方才他已然记住了他的丑陋面目,却不了被出口的门卫拦住。

“让他们走!”随着身后耶律黩武的话音,那卫士方才放行。

门外,数十名武备分支的武士守在两旁,居首那人,正是与耶律风同辈的耶律黩武的儿子,耶律嚣。

耶律风扶着耶律野,走得很慢,到达庄园门口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耶律野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讲述耶律古宇被官军抓走的始末,并劝他一定要按捺住,时机不到千万不要来复仇,而他给耶律风的建议是去塞外寻找白将军。

“去吧,耶律家最艰难的时刻即将到来,一切当心。”耶律野在催促他快些离开。

在耶律黩武的授意下,有武士牵来一匹马,交给耶律风。

耶律风脸色铁青,纵身上马,“爷爷,你保重,万事忍耐,早晚有一天我取那狗贼性命。”

“嗯嗯”老人热泪盈眶,口不能言。

耶律风带着满腔的仇恨策马离去,却在起步之时,回眸望向庄园深处,“杨兄,抱歉了,望你吉人天相。”

耶律风快马消失在草原尽头之时,耶律黩武森然道:“老东西,可以拿出你的印鉴了吧。”

草原之上,一马平川,有无伏兵一目了然,耶律野见孙儿走远,此时即便是耶律黩武派兵追赶也是不及,他老怀安慰,突然纵声狂笑。

他的笑声苍迈洪亮,似乎要放出最后一口底气,令人心悸,令人心烦,令人恐惧。

“老匹夫,你笑什么?”耶律黩武冷声道,他声音不大,却用上内力,使人于耶律野的狂笑中能够听得分明。

“哈哈哈,老夫笑你这狼子上了我的当。”耶律野竟然喜极而泣。

“耶律风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的手心,还有你家数十口人性命攥在我手里,你敢不给我印鉴?”耶律黩武自信满满,脸色却是格外阴沉。

“哈哈哈,我风儿乃是人中龙凤,他这一走如猛虎归山,你这狼子就等着受死吧!”耶律野方才气急攻心伤到心脉,又不顾伤势纵声狂笑,情绪激动之下,又呕出一口鲜血。

他继xù

说道:“自我而下,只有古宇,风儿单脉相传,其他人与我殉葬又有何干?”说完,他举头狂笑,可声音却是越来越小,渐渐归于沉寂。

耶律嚣立即上前探查,“父亲,他死了?”

与其说耶律野宁可自己震断经脉而亡,也不肯受小辈之辱,倒不如说老头儿想得明白,与其落在耶律黩武手里生不如死,还不如就此去了,使自己的儿孙们了无牵挂,这样报起仇来,才能毫无顾忌。

耶律黩武钢牙紧咬,他竟未料到耶律如此刚烈狠辣,竟然置自己妻媳等举家数十口不顾。

“耶律一族身为大唐子民,当尊大唐法度,如今耶律野,耶律古宇,耶律风,屠杀无辜平民,勾连突厥,违反大唐律法,特将其一脉逐出族群,即刻执行!”耶律黩武说完,目光在政吏支脉族老耶律重和政吏支脉族长耶律逢源的面上扫过。

“礼当如此,礼当如此,”耶律重频频点头,满面紧张,“这事儿就交给我来安排。”

耶律黩武冷哼了一声,算是应允,那耶律重如逢大赦,忙三跌四的跑了去,他儿子耶律逢源一脸灰白,紧步相随。

“贤侄,哦不,黩武家主”身为耶律黩武叔叔的耶律雄此语一出,立觉不妥,连忙改口。

他虽是耶律黩武的叔叔,可武力与其相去甚远,早就投靠其下,却不敢倚老卖老。

“你立kè

带人去老匹夫住的地方搜索印鉴,”耶律黩武命令,好似在吩咐一个小辈做事,这就是实力,与年龄无关,与身份无关。

见众人都已散开,耶律嚣走上一步,“父亲,真的放过老匹夫一家?”

“放过?草原上的蛇,你若是打它不死,它一定会反咬你一口”耶律黩武脸上升腾出一抹霾,侧身对身后的三人道:“忠财,忠武,忠吏,是你们表现的时候了!”

“是,家主!”这三人正是与耶律风同去大青山的那三名老者,也是耶律黩武派去以为监视的人,他们与耶律黩武是同辈分的,但年纪甚至还要稍大一些。

见三人领命而去,耶律黩武说道:“器儿,咱们去看看那个杨有道。”说完,他当先大步走开。

“父亲,咱们怎么处置这个杨有道。”耶律器紧跟其后,问道。

“逼他让出大青山,然后再杀了他。”耶律黩武说的很清淡,杀人对他来说,好似家常便饭。

“忠财他们三个都说这人的确是个人才,难道不可为咱们所用吗?”耶律器竟起了爱才之心。

“此人已与耶律风达成共识,咱们怕养不住他,不如杀之已绝后患。”耶律黩武目光虚寒,如此非常时刻,除了他们武备支脉的人,他不会相信任何人。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拘押李承训和夏雪儿的房间门口,却惊讶的发xiàn

门旁没有守卫,他们推门而入,更是大吃一惊。

两名脱得半光的武士,被他们自己的衣物紧紧束缚着,晕倒在墙角,哪里还有那个杨有道和那个女人的影子?

与此同时,庄园之外通往幽州城的方向,一堆耶律家的追兵马队正在疾驰。

就在这队骑兵经过一片树林之时,末尾有两骑人马突然拨转马头,借住树林的遮挡向岔路而行。

这两骑正是李承训和夏雪儿,他们又一路狂奔,最终确定安全之后,方才下马休息。

第六十七章 越狱

“呵呵,我就知dào

跟着老爷,永远的有惊无险.”汗流浃背的夏雪儿笑得花枝招展,牵着马走到李承训身边。

李承训摇头苦笑,他心理清楚这次能够逃出来纯属于侥幸,而且是险之又险。

百兽拳鼠式可以效仿老鼠改变骨骼肌肉的位置,但其身体体积是固定的,体格骨架也是无法缩减的,只是尽量把他的肌肉、筋膜,甚至骨骼轻微的移位,使身体尽量缩减到自己所希望的形状而已,有些类似于当今的柔术,古时叫缩骨术。

说他侥幸,是因为牢房内的那扇小窗,刚好能容纳他变换鼠式的身体通过,若是那窗再小一分,无论他如何变形身体,也是过不去的。他不是妖精,可以变化成小虫飞出去。

李承训选择出逃的时机正是耶律野在庄园门口发狂,怒斥耶律黩武等人的时候。那时,庄园里所有耶律家的人无论距离大门口是远是近,都在抻着脖子关注着那里。

因为这对于耶律家族来说是改朝换代,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每个相关的人都不会错过这个对他们即将产生深远影响的时刻。

李承训有百兽听音,听得门外守卫们的谈论,又有百兽拳之游墙壁虎功,趴在窗口看得见耶律风等人的惨状,心知他们若再不在此刻出逃,怕是不会再有机会能走的出去了。

他用鼠式出得监牢的窗口后,以壁虎游墙功悄悄的从墙壁上倒爬下来。

当然,这也是他给自己自创的武功取的名字,其百兽来源于壁虎爬墙,具体原理是模拟壁虎爬墙的动作,用身体掌握平衡,改变手掌和手臂的肌肉形状,使皮肤与墙壁的摩擦力增大,切合度增强,再配合上天生巨力,便真的好似壁虎一般粘在墙上,并能随墙游走。

他悄无声息地绕到那两名守卫身后,点穴制住了他们。那两人既然是守卫,武功可见一般,怎禁得住李承训诡异的百兽拳?

万幸的是这栋监牢建立在庄园僻静处,而且目前只关了他和夏雪儿两人,门口只有这两名守卫。

李承训紧张得一头大汗,打开房门把这两个守卫弄了进去,然后和夏雪儿换上他们的衣衫,头上又梳成耶律家武士的专用发髻,这才假装若无其事的走了出来。

他们没敢去庄园门口,因为那里聚集了太多的耶律家高手,他们去的是耶律家马场。草原出行必须靠马匹,只要有马队出庄,他们就可以混出去。

七分实力,三分运气,如果说是李承训从监牢脱逃靠的是实力,那此刻,他们的运气便来了。

就在他们隐藏身形后不久,便看到有近百个全副武装的耶律家武士到马场上选马,二人自然寻个机会融入期间,并随着这些人马出了庄园。

这些人马正是耶律黩武派出去堵截耶律风的,共八十人,分四个方向,而李承训和夏雪儿正是藏在奔向幽州方向的这队人马中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了耶律家的“辽庄”。

现在,他们又借机脱离了耶律家的骑兵队伍,可以说已经完全脱离了险地,怎能让夏雪儿不开心?她毕竟不如红娘和无忧胆大,这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是难以掩饰的。

但是,李承训却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他看着身材绝美的夏雪儿穿着耶律武士的衣服,别有一番韵味。这若是在平时,他一定会调侃上两句,逗逗这丫头,就爱看她表面大方,实则羞怯的样子,那是最美的享shòu



不过现在,他真的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雪儿,我先送你回大青山。”

夏雪儿怔了一下,“你不回去吗?”

“不,我要去趟幽州。”李承训说的很坚定。

“你去幽州干嘛?”夏雪儿颇为不解。

“耶律黩武这么一闹,倒是给了咱们一个机会,”李承训双眸放亮,“现在耶律风很危险,我要趁此机会收服他?”

“什么?”夏雪儿问道:“耶律风会去幽州?”

“一定会,他若不去救他父亲,他的父亲定然凶多吉少,所以他必然先去幽州,”李承训神色间充满自信和坚定,“我能想到这点,耶律黩武也必然会想到,一定会联络贾维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他,这就是我收服耶律风的绝佳机会,非此时不可。”

夏雪儿承认这的确是收服耶律风的一个好机会,但是机会越大,风险越大,她还是建议李承训从长计议。

李承训摇头说道:“耶律风为人孤傲,非是救他父子性命之大恩,恐难降服其心,再说,我不救他,很可能他就没了。”

夏雪儿皱眉道:“他是个人才,很重yào

,可是太危险,值得吗?”

“绝对值得,”李承训神情激动,“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现在缺的就是人才,若得此人,我可以撬动整个耶律家族。”

夏雪儿呆了一呆,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夫君此刻比她以往任何时候审视时都要高大,好似一尊战无不胜的战神。可一想到阴险狡诈,与李承训仇深似海的贾维,她便不由自主地打个冷颤,她是从心往外的不愿他涉险。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要紧的情况,忙道:“现在耶律黩武当权,此人野心勃勃,他定会发兵攻打大青山,你若不回去,恐山寨有失。”

她认为自己的这个理由,极其有说服力,甚至有些洋洋自得,自己真的很聪明,居然想到用这件事情做借口。

“我知dào

,但耶律黩武应该会先安内,以巩固自己的地位,我还有时间,虽然时间不会很充裕。”李承训一语把她的算计击打得粉碎。

“哦”夏雪儿无奈,知dào

再也拦不住他,“行,老爷,那咱们一起去。”

李承训定定地看着她,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因为他们已经很有默契了。

其实夏雪儿与他一起去幽州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时间紧迫,若是先把她送回大青山,这一来一回需yào

两天的时间,很可能耽误了救援耶律风的最佳时机。

二则,夏雪儿出现在耶律古宇的面前,必然可以解开雪儿身上藏有金莲花的秘密,对于收服耶律父子,或许会有帮zhù



但是,唯一让李承训担忧的是夏雪儿的安全问题,她不会武功,而他又无法照看她,这让他很不放心。

“老爷,”见李承训沉默不语,夏雪儿表情郑重地道:“我又不是瓷娃娃,也算经lì

过不少危机,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办事便好。”

李承训衡量来去,终于下定决心,勉强地点了点头,“好吧,入城之后,你便到来福客栈,住在里面不要出来。”

夏雪儿自无不应,两人又商议一番,李承训特别叮嘱,如果一切顺利,他便来接夏雪儿,若是事态紧急,便不能过去,令她一定要稳住心神,等他去接。

商议妥当,二人复又翻身上马,奔着幽州方向疾驰而去,在正午时分便到了幽州城郊的一处小山脚下。

这座小山并不在辽庄与幽州的直线距离上,而是在幽州城的另一个方向上,距离幽州城十里左右。

“老爷,不是去幽州吗?为什么绕到这里?”夏雪儿翻身从马上下来,娇喘连连。

她本不会骑马,自从得知李承训要在塞外发展后,便缠着无忧教她骑马,着实吃了不少苦头,现在毕竟还不精通,有好几次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贾维是暗影门的缔造者,善于用间谍,必然会在幽州城内外广布眼线,任何生面孔必然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何况是我这‘老朋友’呢?”李承训松开马匹,在那马的屁股上敲了一下,那马便颠颠的跑了开去。

“老爷,你干吗?”夏雪儿更加糊涂了,她也要依样学样,却被李承训阻拦住了。

“雪儿,贾维对你不熟悉,你扮作出门游历的学子便好,不过你太美了,扮男子容易让人看出端倪,切记要多低头,少说话。”

李承训说的是实话,特别是雪儿的胸部,还真得好好紧缚住,心里想着,那目光便移了过去。

听见李承训赞她美貌,夏雪儿心里一甜,红云上脸,可见他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胸部,立时感觉身子一颤,忙转过身去,“讨厌,难怪无忧妹妹说你坏,”

李承训干笑两声,知dào

此刻不是暧昧的时候,话归正题道:“哪座山里能没有樵夫?就算没有樵夫也会有猎户,我去寻到一家,给他些钱两,买上他的行头,装扮成他的样子,这样贾维的那些眼线们会本能的认为我就是那人,我便可以轻松入城。”

“妙!老爷真厉害!”夏雪儿由衷的佩服,她已回过身来,脸上红晕未退。

“雪儿,只是要你独自进城,你可害pà

?”李承训其实非常的担心,夏雪儿还从未独自行走过,若是无忧和红娘,他倒不如何担心。

“不怕!”夏雪儿面上坚定,还真有些勇士的味道。

李承训点点头,他选择让夏雪儿独自进城,是因为无论自己如何在暗处保护雪儿,都有可能被贾维的暗探嗅出问题。与其如此,还真不如彻底放手,不带一点儿瓜葛。

这样,即便那些密探发xiàn

夏雪儿女扮男装,但她神色如常,行事如常,并无特别之处,定也不会大加干涉。

“骑上马,去吧,记得咱们约定的暗记和暗语!”李承训说着,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你干吗?”夏雪儿一愣。

“傻瓜,咱们这身武士服装太扎眼,你穿我里面的便衣。”他们方才出逃的时候,只是把耶律家武士的衣服套在身上,因此退去之后,便露出了本来的衣物。

夏雪儿面色一红,接过李承训递给他的衣服,羞道:“去那边林子里,你帮我看着。”

李承训护着夏雪儿在林子里换过衣服,又给她整顿一番,使她看起来像个俊俏的青年,然后又反复叮嘱她一定要小心谨慎,莫轻言。

见夏雪儿翻身上马,依依不舍一步一回头的渐渐远去,他这才向这山上走去。

他在秦岭大山两年,与自然抗争,与百兽为伍,使得他对大山的熟悉,以及对行迹追踪的感知透入到骨子里,因此,他很容易的便发xiàn

了人的踪迹。

第六十八章 谭老八卖虎

来福客栈二楼一处向阳房间的窗口旁,站立着一个俊俏的青年男子,他把客栈里的水壶掩在了窗口旁,似乎要支撑着这扇窗子不被关闭.

这客栈的对面便是一个百姓自发形成的市场,这也很容易理解,因为来福客栈是幽州城中最好的客栈,也是唯一正规的客栈,以其为中心形成一个小小的商业区,也是理所当然。

这里虽然远不如幽州大集繁华热闹,但却有其独特之处,并与幽州大集互为补充,相得益彰。

幽州大集类似于如今的边贸批发市场,只有在早晨和上午热闹,中午不到,那些居住在远地的村民、牧民便会相继离开,到得下午,那里自然会变得格外冷清。

而客栈这边的商业区则完全不同,这里的市集是完全针对于客栈商旅的,可以从早到晚经营,但这里没有固定摊位,谁都是来去自如,几乎都是地摊式经营,更重yào

的是这里没有城管,便有许多商贩在大集散市之后又来到这里,处理他们手头上的余货。

在诸多商贩中间,有一个猎户便是如此,他身穿皮衣,乱发遮面,身前的摊位上摆了几只山鸡和野兔,最显眼的是有一头花斑猛虎的尸体。

“谭老八,你这次收获不少啊!”这猎户身旁的一个白发老头,指着那一堆物事不禁啧啧称奇。

“苟大爷,合着我运气,这大虫不知怎地伤了手脚,才被我射杀!”谭老八始终低着头头,任由那长发遮挡住面目。

“你小子这次能赚不少,不会又都扔到玉淑坊去吧!”这玉淑坊是幽州城内有名的妓院,而这说话的老头儿姓苟,常年在这里卖一些小孩子的玩物,比如小鼓,小风车等等。

“苟大爷,您别调侃小子了,说说最近这城里有什么新闻没有?”猎户谭老八并不是总来城里,他嫌麻烦,没有特殊的情况他是半个月来一次。

“老八,”苟老头神神mì

秘地道,“出大事了,你没听说耶律家变天了吗?”

“哦?怎么个情况?快说说。”谭老八急切地问道。

苟老头面上凸显得yì

之色,这幽州城内坐地户的优越感油然而生,矮小的身板好似也拔高几寸,“耶律家的家主耶律古宇被关进了幽州大牢,听说三日后法场处决?”

“怎会有如此变故?什么罪名?”谭老八似乎对此很感兴趣,紧追不舍地问。

苟老头环顾左右,见无人注意到他,才压低声音道:“前些日子,中原来了个商队,在幽州城外被人都给做了,哎呀,那叫个惨啊!”

这老头绘声绘色地讲起了那日屠杀的惨况,好似亲历一般,什么血流成河,什么人头乱飞,他足足说了有一刻钟,最后才神神mì

秘地趴在谭老八的耳边说,“官府已经查明,都是耶律家干的,据说耶律古宇家主已经被官府缉拿,关入了幽州大牢,三日后便要开刀问斩!”

“什么?不会吧!”谭老八又询问了一些关于耶律古宇的近况,可苟老头说了一堆玄乎其玄的传说,再加上自己的分析,猜测,却是再没有一点儿有用的信息。

谭老八始终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可又半刻钟过去,自己的兔子,山鸡都卖了出去,这苟老头还再废话,才不得不打岔,询问他关于幽州城的事情。

他既然要在幽州救人,便要知dào

幽州什么地方最热闹,什么地方最好走,哪个门的守卫负责,哪个门的防守严密,等等,但凡他能想到的,便都立即出声询问。

苟老头也是健谈的人物,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毕竟他是这城里的老古董,知dào

不少事情。

这一老一少一边卖货,一边聊天,转眼天便擦黑,谈老八谭老八突然看到有一行九人进到来福客栈。

“咦?”他见其中为首那人格外眼熟,“没错,是他,他怎么还敢来幽州,而且就带这么两个人?居然还住在耶律家开的客栈中?”

谭老八认出了此人,不禁心中嘀咕起来,同时也拿定注意,今晚便住在来福客栈,晚上定去见他一见。

天色已然全暗,小贩们各自收摊回家,谭老八拒绝了苟老头邀请去他家过夜的请求,提着那头死虎向来福客栈走去。

“喂喂,这客栈岂是你能住得起的?”门口迎宾的小二明显狗眼看人低,拦住了一身穷酸的谭老八。

“小二哥,你看我这虎肉也没卖出去,再隔一夜指定臭了,我想见见你家老板,看给个适当的价钱,处理与你便是。”谭老八可怜兮兮地道。

“是这样,那你等会儿。”小二见有利可图,忙去店内找来掌柜。

那掌柜过来见这死虎是被一箭从其嘴**入,从其后颈处钻出,全身便只有这么箭头大点儿的窟窿,相当于于是一张完整的虎皮,价值不菲,他心中喜欢,面上却现出为难之色。

“老八”他是认得经常在他店门口贩卖山味的谭老八的,“幽州地界地广人稀,哪有那许多豪客?你这肉也不好卖,但这皮子还不错。这样,连肉带皮,五两银子的话,我收了。”

“耶律掌柜,您再添点吧,这五两银子,还不够这皮钱。”谭老八见出来这人胸口绣四朵金莲花,便知其是掌柜耶律阿那和。

耶律家胸前一朵花为普通店员,两朵花为类似店员领班,三多为小店掌柜,四朵为大店掌柜,五朵便是区域大掌柜。再往上便是袖口绣花,级别更高,全是要看贡献和资历。至于耶律家的武士,也是从一朵胸花开始的。虽然计算体系不同,但级别待遇等同。

耶律阿那和犹豫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罢,都是老朋友,给你十两银子,抬进来吧。”说完,他便翻身回到店中,似乎是吃定了谭老八。

也是,天已然黑了,谭老八总不能拖着死肉过一夜,那明天就更卖不上价了,而且这塞外不比中原,狼多匪多,保不准他已经被人盯上,正等着黑夜下手呢。

“行,耶律掌柜,但您让我在客栈存一宿。”谭老八赶紧说道,这是他的最终目的。

“行,都是乡亲,别客气,以后有好的货色先给我送来。”耶律阿那和吩咐手下小二去办,便回到柜台后面,继xù

查账。

谭老八收了小二送来的银子,跟着他来到柴房,他也不嫌弃,他是什么身份?这里挺好。

这猎户老八,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改扮的李承训。

他在那无名山上寻到了一位叫做谭老八的猎户,给了他二十两银子,买了他的衣物,又详细询问了他入城后的生活细节,比如这谭老八一般何时进城?进城后去哪里贩货?平时有什么消遣?有无朋友?等等。

之后,他又去打了一头猛虎,捉了些山鸡和野兔,这一折腾便到了下午,反正他也不打算去幽州大集,正好去来福客栈对面的那个集市,暗中也关注下雪儿,他一直在担心着她。

就这样,换装妥当的李承训轻而易举的混入幽州城内,所有人都当他是猎户谭老八,没有人能认得出来他。

他精通百兽拳,对模仿一途极其精通,装扮其任何人或者动物都惟妙惟肖,而且,这次来他来之前,还做了一些简单的化妆,比如粘贴了三缕胡须,描画了八字翘眉,当真与那猎户如出一辙,只是他的身材稍稍高了一些,因此他有意缩缩着脖子,弯了点儿腰。

而真zhèng

的猎户谭老八,则拿了李承训的银子永远消失在幽州城,他是明白人,知dào

对方给他重金,又装扮他的模样入城,必定是要图谋不轨,不杀他灭口就不错了,自然逃之夭夭,免得到时自己受牵连。

到了集市以后,李承训始终用头发遮住面目,仅靠声音与众人交流,他的百兽拳精髓便是模拟,他连百兽之语都会说,更别说是人言了,他那口音,那声调,当真是一个活脱脱的谭老八。所以,苟老头没有发觉,这耶律阿那和也没有查觉。

柴房中,李承训终于可以挺直了腰杆,毫无顾忌地躺在草堆里,但他心思却始终放心不下来。他一直在思索如何找到耶律风,救出耶律古宇,但始终想不到好的办法,现在他最担心的便是耶律风沉不住气,去幽州大牢劫狱。但这种可能性不大,耶律风不是莽撞之人,不会如此没有绸缪便行事。

虽说外间传言耶律古宇被关在幽州大牢,但李承训并不相信,他认为其被关在都督府地牢的可能性更大。而关于耶律古宇在幽州大牢的传闻,很可能那是个陷阱。

若是这样,耶律风一定逃不过贾维的算计,但李承训没有办法,首先他找不到耶律风,二来他敏锐地感觉到幽州城里的确到处是官府的眼线,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做超越他猎户身份的事情。

“哎,耶律风能藏在哪呢?”李承训思来想去,也没有头绪,此时已夜深人静,他又想起了夏雪儿,渴望能够见一见她,但他知dào

现在还不是时候。最后,他还是决定先去见一见他在傍晚时分见到的那位老相识。

第六十九章 故人重逢

李承训悄悄推门而出,以“豹形”隐藏到月光暗影中,然后凭借自己白日里的印象,摸到疑似那人所在的房间门口.

晚饭前后,他曾在客栈中溜达了一会儿,通过观察那几人住宿的布局,以及他们视线关注的目标,已经基本确定了那人的住处。

他刚在门口站定,便立时感到似乎有两道锐利的目光在暗处注视着自己,他立kè

静气凝神,转身回头见身后那楼梯甬道上依旧是空荡荡,他抬头看向房梁,除了一片幽黑深邃,也是一无所有。

不过,他确定肯定有人在关注着他,这是一种感觉,是他在秦岭大山生死历练出的一种直觉。

不知这人是敌是友,他正举棋不定,是否该就此敲门的时候,便听到侧后方传来细微的破空之声,不是他百兽听音的耳力,还真是难以令人发觉。

但这声音传递的速度之快令人乍舌,李承训不及细想,忙一招蛇形躲避开,便听得身后“嘣,嘣,嘣”三声细响,想是有暗器钉于门板之上。

还未来得及查看周遭,一条黑影不知从何处蹿来,无声无息,已欺到李承训的身前,惊得他一身冷汗,忙抵出一掌以为防范。

来人冷哼一声,同时也抵出一掌与其相碰,却不料眼前一花,见李承训的连人带手掌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瞬间从他身边闪开,使他这一掌扑了个空,不禁“咦”了一声。

李承训自知没有内力,单靠自己的天生神力,对付寻常武士尚可,若是遇到武功高手,根本没有胜算,与其对掌无异于自寻死路,所以,他选择了躲避。

他的百兽身法本就极为诡异,加之曾经被易筋经的淬炼,如今更是出神入化,再用天生巨力催发步伐,完全可以凭此与高手周旋。

所以,他出掌是虚,实则一个转身用上了“鼠式”躲避,因为对敌高手时,用过的招式再次使用,不仅对之无效,反而会令自己陷入危险之境,方才他已用过“蛇式”躲避暗器,因而这次便用了“鼠式”。

好在他百兽之拳,可用作辗转腾挪的百兽动作不少,“鹰扬”,“猴蹿”,“虎跃”等等招式瞬间使出,把对方闪得眼花缭乱。

来人的确是高手,只是抱残守缺,防护住周身要害,伺机与李承训对掌。

“我是夏浑夏大哥的朋友”百兽拳也有用尽的时候,何况李承训也不愿让人得窥他拳法全貌,数招过后忙出言亮明身份。

他话音刚落,其身旁的房门竟突然大开,他一瞥之间,尚未看清那里面的状况,便感觉脖颈间一阵刺痛,随即便双眼朦胧,失去了知觉,朦胧中他好似看到里面出来一个穿着怪异的女人。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才确认自己还真是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极其美艳,甚至是带着一些妖气的女人。

这女人穿着简单、怪异,一袭白袍从头到脚,把她完全罩在了里面,见他便回身说道:“大公子,他醒了。”

随即,李承训便见到夏浑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他心头一松,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他在客栈门口看到的那人便是夏家大公子,夏雪儿的大哥夏浑。

夏浑脸上既惊且喜,“贤弟,莫言怪我,实是不知你是这种打扮。”

“夏大哥严重了,无名也是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李承训起身,方才见到夏浑身后有还有一人。

那人面貌极其丑陋,一袭黑袍从头到脚,与那白袍女人形成强烈反差,他猜测这人当是方才在门口与自己打斗之人。

“若是没有贤弟救命,为兄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夏浑双手握住李承训的肩膀,随他坐在床边,激动欢喜之色全都挂在脸上。

这李承训既是弟弟夏承的结拜大哥,又是自己妹妹夏雪儿一直跟随的男人,还是他的救命恩人,这让他能如何不欢喜?

“夏大哥,你怎么还敢来幽州?”李承训满腹疑问,终于有机会可以问个明白,他也不转弯抹角,直言不讳。

夏浑恨声道:“咱们夏家一百多条人命,怎么可能丢在这里不管不问?”

李承训见他目露凶光,那股狠唳之色跃然脸上,心知他是为复仇而来,再看其身后这两个长相装束俱都怪异的保镖,必是因他上次吃了大亏,而特别请来的帮手。

“兄弟,此事说来话长,”他说完,转身对那二人道:“你们下去休息吧,这位兄弟与我生死之交,我不会有危险的。”

那丑男人也不吭声,低头走了出去,而那美艳妖姬却开口笑道:“大公子,老爷子吩咐形影不离的看着你,恕难从命。”

夏浑苦笑摇头,回过身来对李承训道:“让贤弟见笑了,她连我睡觉都不出去,咱们不去搭理她便好。”

李承训见到这二人的相貌便猜到他们是谁了,他在江湖上混的时候便听说过他们的名头。

这两人是姐弟,姐姐极其美貌,且心狠手辣,弟弟极其丑陋,却是常行善事,二人并称天山二妖,是天山派的弃徒,五年前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不想却在这里出现。

既然夏浑信任这女人,李承训便也放下心来,与夏浑旁若无人的侃侃而谈起来。不过,他并未提及夏雪儿的事,他更加急于了解夏浑来此的目的,并想借夏家的手来搭救耶律古宇和耶律风父子,尽管这有些不现实,但不妨一试。

夏浑对李承训非常的信任,因其不仅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而且自己的弟妹更与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见他问起别后情形,便把自己来此复仇的经过说了出来。这并算不得是泄密,而是一种快意恩仇的宣泄,况且,他的复仇计划已经实行了大半。

那日,夏浑死里逃生后并未回转洛阳,虽说这次失败的责任并不在他,但他同样无法面对那些逝者的家人。

他飞鸽传书,把事件经过简单的通报给夏老爷后,而后只身来到都督府,求见贾维。

夏家敢来幽州做塞外生意,是疏通了幽州都督贾维,而贾维若想在官场上如鱼得水,必须有巨大财力支持,因此双方一拍即合。

有官府做担保,夏老爷并不担心商队的安全,特别是他打听过贾维在幽州城是个铁腕式的人物,想那耶律家再是胆大妄为,谅也不敢与官府作对,便更是放心,派自己的大儿子亲自跑这塞外的第一趟差。

可是没成想,夏家的商队居然在幽州城外被人给明目张胆地屠杀个干净,虽然现场的种种迹象表明,是突厥马帮深入内地干的,但夏老爷不信,贾维更不信。

因此,当夏浑来找贾维的时候,令贾维很是尴尬,他的面子上却是挂不住了。他是诚心要与夏家联合的,夸下海口保证夏家商队的安全,结果呢?却好似吃了耶律家一个苍蝇,自家心里也是窝火。

贾维好言把夏浑安抚一番,令其暂住都督府暂,便承诺一定给夏家一个交代,便开始着力调查此事。

他出身暗影门,习惯用间谍,用杀手,因此早把个幽州城里里外外布置妥当,而耶律家自然是重中之重。耶律家的三个支脉中都有贾维的眼线,他们接到命令后便开始暗中行动起来。

三日后,贾维便宣bù

彻查结果,夏家商队遭屠杀的确是耶律家所为,然后便点齐军马,带着夏浑去了耶律家在幽州的总部抓人。

夏浑清楚得记得那天抓人时的情景:那耶律古宇好似早就知dào

他们要来,正襟危坐在大厅中央,他似乎知dào

自己在劫难逃,所以并未打算逃走,最终一句话都没说,非常配合地跟着他们走了,而最奇怪的是当时他的身边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后来,夏浑在贾维的引领下数次来到关押耶律古宇的都督府地牢内,当面叱责辱骂他,可耶律古宇就是缄口不语,任你是打是骂,我便一声不吭。

李承训听完夏浑的讲述,心中谜团不仅未解开,反而是更加迷糊了,贾维是怎么破的案子?为何耶律古宇好似认罪,又好似不认罪?耶律古宇冒险范的用意为何?

他向夏浑问出这一连串问题后,只见到对方脸上茫然的神情,便明白他或许还不如自己知dào

的多,至少他相信耶律风没有参与此事,而耶律古宇是否是幕后元凶,也尤未可知。

“这些是官府的事情,我无须知dào

。”贾维不屑于顾,他有些厌倦听李承训维护耶律家了。

“夏大哥,你不觉得耶律古宇始终都没有亲口承认那事是他干的,有些奇怪吗?”李承训问道。

“奇怪?事实俱在,容不得他否认,当然也不在乎他承认与否。”夏浑恨声道。

李承训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向夏浑说出了自己最大的疑虑,“夏大哥,其实我觉得屠杀商队的人未必是耶律古宇指使的,因为他手下没有那么多出色的武士,耶律家所有的武力资源都在武备支脉这边,而商道支脉与武备支脉现在势成水火,不被踩一脚就不错了,岂会帮忙?”

夏浑不以为然地道:“没准是那耶律古宇瞒着家族藏了私兵,犹未可知!”

“若说商道一族里藏了三五十私兵倒有可能,可那是上百训liàn

有素的人,耶律古宇再大的本事也藏不住的?”李承训婉转地驳斥道。

“贤弟,不是耶律古宇,谁会有杀人的动机呢?家父只与这人有仇!况且,就算不是他指示,他身为耶律家家主也难脱干系。”夏浑有些不耐烦了,血海深仇已经蒙蔽了他的双眼,“为何你总是帮着耶律家说话。”

第七十章 夜谈

李承训听夏浑话里有话,透着一股敌意,赶紧解释道:“耶律风与我非亲非故,非是我要帮着他,实在是夏家商队被杀一事疑点重重,”

他暂时还屡不清此中的关系,更无法与夏浑讲个明白,但直觉告sù

他,这事儿绝不是那么简单的.

“哼,耶律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耶律古宇已经认罪,贤弟你就不要再庸人自扰了!”夏浑眼神中疑惑之色更浓。

李承训心思敏锐,已然确定夏浑对耶律古宇父子成见已深,难以改观,他本不想再说,可若不辩驳清楚,就无法说服夏浑帮忙搭救耶律古宇父子,只得硬着头皮继xù

解释道:“夏大哥,耶律家若要冒充红刀头杀人,实在是没有必要在自己的地盘上动手,他们完全可以等夏家商队到达草原上再行动,不是更能脱开自己的干系吗……”

“无名贤弟”,夏浑根本听不进去他的分析,打断他的话头,,那**我都在现场,已然肯定那些人就是耶律家的武士无疑,如今还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呢?”

李承训无法反驳他,但是经过自己与耶律风的接触,听说夏雪儿对耶律家现状的分析,再加上在“辽庄”亲眼目睹了耶律黩武的强霸之后,他能肯定耶律古宇父子实则已被武力架空,根本没有能力调动一支二百人的武士队伍去袭击夏家商队。

从另一个角度讲,面对武备支脉一日紧似一日的夺权步伐,耶律古宇父子也不会有心情去屠杀夏家商队,而且无论是使用什么手段,也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传扬出去,不仅他们商道支脉声誉尽毁,而耶律一族也将受此连累而名誉扫地。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讲,耶律古宇父子都没有可能对夏家动手,他们很有可能是遭人陷害,而最大的嫌疑人便是武备支脉,但现在没有证据证明是耶律黩武干的。

这些都是李承训的分析、猜测和感觉,即便他分析的再是合理,那也都只是假设,不能成为说服夏浑的理由。

相反,夏浑亲历了那场屠杀,又对耶律古宇有宿仇,便先入为主,想当然地认为耶律古宇便是凶手,而恰恰耶律古宇也承认这件事情是他干的,这便是铁证如山。

夏浑见李承训变着法的替耶律古宇父子开脱,心里不快活,不想再此话题上纠缠,便转换话题道:“贤弟看到皇门四鹰了吗?”

“什么,皇门四鹰来了?”李承训闻言心中一动,四鹰怎么会来?他行事也算隐秘,始终以杨道化名行事,而且是刚刚才做了这许多大事,难道四鹰早就得到消息知dào

我在塞外?

他感觉四鹰齐聚塞外,绝对是为他而来,只是不知他们是否是受了皇命,但无论怎样,以他与四鹰的交情,当不会有生命危险。

“贤弟,皇帝对你可是钟爱有佳,为兄真不理解,你为何好好的驸马不做,偏来着苦寒之地过刀头tian血的日子?”夏浑确实费解,以他商人的眼光看不懂。

李承训自有他的想法,也与夏浑说不清楚,毕竟他们的追求不同,便顺着四鹰的话题,继xù

问道:“大哥可知dào

四鹰现在何处?”

夏浑摇头道:“我是三天前在幽州城外碰到四鹰的,但咱们没有交情,便也没有搭话,看他们行走的方向,应该是出塞了。”

李承训点点头,看来四鹰的确是奔着自己而来,相信凭他们的本事应该能够寻到大青山,自然便知dào

自己已回到幽州,相信等些日子便能等到四鹰折返过来,可是后日耶律古宇就要被处斩,而耶律风定会在此期间来营救,也不知dào

四鹰能否再此时间内赶回。

“贤弟,你也累了,不如就在这里休息。”夏浑从李承训的脸上早已看出疲惫,现在四更已过,眼看天明,便想让他再睡会儿。

李承训怎肯放他离去?他还有一肚子话未问,“夏大哥,现在耶律古宇已经认罪,后日将被斩首,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他猜测夏家绝不会放过此时插足塞外生意的机会,因此要探听一番,毕竟他已入主草原,身在局中,想掌控局面,便要尽量掌握各方动态。

夏浑低眉垂目,似是稍稍犹豫了一下,“贤弟,夏家要走这条商道久矣,绝对不会放过如此良机,今日晚间,贾维在都督府设宴,夏家会与耶律家谈判,最终确定夏家商队行走塞外的具体细节。”

“什么?”李承训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他知dào

自己不会听错,颇为不解地问道:“后日夏家要杀耶律家主,而今晚又与耶律家谈判,夏家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打算杀耶律古宇吗?”

“非也,非也。”夏浑连连摆手,“贤弟有所不知,耶律古宇与我夏家的恩仇非是一日半日,他是必死无疑,这并不妨碍我们与耶律家新任家主的谈判,毕竟论武力,我们的确处于下风,与其两败俱伤,不如合zuò

共赢,”

李承训听他这么说,心里有点明白了。虽说耶律古宇即将伏法,但他的一条性命如何抵得夏家上百条人命?耶律家必须要对那死去的夏家人员负责,不给于丰厚的补偿,夏家岂肯善罢甘休?

以夏浑利益至上的原则,如果耶律家肯赔偿,那就看对方陪多少了,要是够这一百余条的生命损失,他倒也干,用他的理论:“多条朋友多条路。”

李承训心念电转间,已知夏浑决意要取耶律古宇父子的性命,感到靠夏家救援耶律古宇已没有可能,只有另寻他法,但他对于今晚夏浑要参加的三方会谈很感兴趣,这或许能够探听到一些关于耶律古宇的事情,也方便他谋划如何救人。

“夏大哥,实不相瞒,雪儿现在也在这来福客栈之中。”他突然提到夏雪儿,可谓是一石二鸟,一是想拉近他和夏浑的距离,二是为自己要把雪儿交给夏浑照顾做铺垫。

“什么?”夏浑立kè

眉毛一抖,“雪儿也在这里?”

他上次在幽州城外七十里处被李承训所救,便得知自己的妹妹已先一步来到幽州,只是当时情势紧迫,他与妹妹无缘相遇,现在得知近在咫尺,焉能不喜出往外?

“是,”李承训见夏浑紧张兮兮的神情,知他是心疼自己的妹子,忙说道:“他就在楼梯口旁的那个房间里。”

“我这就去看她!”夏浑激动得起身便要走。

“夏大哥,”李承训忙起身说道:“天快亮了,不如等一等,也许她刚刚睡着。”他心中同样迫切地想见雪儿,却不想吵到她休息。

现在,李承训已经不担心夏雪儿的安危,因为那个丑陋的男人一定会在走廊的房梁上护卫着甬道里的这几间房,而夏雪儿住处刚好在这一区域之间,相信若是有人意图不轨,他必定会出手的。

夏浑觉得李承训说的有理,便又回身坐了下来,忙问道:“她还好吧!”

“还好,但我们现在有了点麻烦。”李承训再次重复了这句话,以引起夏浑的注意,他必须要明白告sù

夏浑,雪儿真的处于危机之中。

夏浑惊问:“贤弟,怎么这么说?”

商人的头脑反应是很快的,他知dào

李承训就是个永远被麻烦缠绕的人,而夏雪儿跟着他,那夏家自然便也会被带入到了麻烦的漩涡之中,他心中忐忑,希望这个麻烦是他可以承shòu的事情。

李承训便开诚布公地讲述了自己与夏雪儿来到草原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并重点说了与贾维的过节,除此之外,他又讲了在耶律家辽庄的所见所闻,目的是暗示夏浑,耶律黩武当权后的耶律家族会非常可怕。

他信任夏浑,不仅是因为自己救过他的命,重yào

的是夏雪儿常说起这位年长她十岁的大哥,尽管常年不在家里,但对她却是关怀备至,像冰蝉丝手套,绿竹杖,这些都是夏浑弄来给她的。

听李承训说完,夏浑吃惊不小,“什么?你就是杨有道?”

他对李承训的过往已经知之甚详,包括他与暗影门门主贾维的恩怨纠葛,但他万没料到,现在草原上炙手可热的“杨有道,”居然就是李承训!

“最近幽州城可是把这个杨有道传得神乎其神,什么单挑黑霸王,力战红刀头,喝退金莲花,折服白将军。”夏浑一脸难以置信,“贤弟,你功力恢复了?”

“什么?”这次轮到李承训惊讶了,他没想到自己没做什么事儿,就如此出名,而且还是这种离谱的出名。

“大哥,传言不得信,雪儿知之甚详,你询问她便是。”解释过后,他又赶紧补充道:“我的身份,大哥还要为我保密才好!”

夏浑看着自己的这个妹夫果然是英雄人物,不由得越瞧越是喜爱。

对于李承训口中所说的麻烦,他已明白是贾维一关难过,便颇有感触地道:“贤弟,咱们商家有句俗话,叫做冤家宜解不宜结,多个朋友多条路,若是你有意和解,我倒可以帮zhù

你说道说道。”

他们夏家与贾维勾连,倒是有心化解李承训与贾维之间的怨仇,这种是好上加好的买卖,总比夹杂在两个敌对势力间两头为难的好。

第七十一章 兄妹相会

李承训听夏浑说要帮忙化解他和贾维的恩怨,笑着摇头道:“贾维屠杀了数百暗影门门徒,这个仇就好似耶律家屠杀夏家那一百多人一样,难道夏大哥可以放下这段仇恨吗?”

他不杀贾维对不起红娘,对不起跟着他的那些暗影门兄弟,若不是如此深仇大恨,他倒可以放过贾维。

夏浑面色沉重,点了点头,“贤弟说的对,这事儿大哥就不操心了,不过那贾维武功高强,狡诈多智,你可要千万小心。”

他还分得清里外,李承训是他的准妹夫,而贾维不过是他们合zuò

利用对象而已。

李承训既然已经知dào

了夏家与贾维的合zuò

关系,也不好再说什么,却想起一事,有必要说出来,“夏大哥,无名有一事愧对大哥和夏伯父,还望大哥不要怪罪。”

“嗯?什么事?”夏浑本来见到李承训挺好的心情,却因为谈起耶律家的事情而觉得倍感扫兴,此刻见说,不由得又提高了警觉。

“是关于令妹的事情,”李承训颇觉尴尬,但他必须说出自己与夏雪儿的关系,这是对这兄妹二人的尊重。

“舍妹怎么了?”夏浑腾的站了起来。

“她没事儿,就是,就是,”他面色尴尬,吞吞吐吐地道:“就是我和雪儿两情相悦,已经拜了天地。”

他所说的抱歉之事正在于此,古代讲究父母之命媒碩之言,他这样做其实是不合法的。

“真的?”夏浑精神一震。夏雪儿苦恋李承训的事情夏府谁不知dào

?这女追男的事情古代也有不少特例,但毕竟不是主流的爱情观,很难修成正果,为此夏浑没少担心。

“是,在都督府地牢,情势所迫。”李承训随即便讲了他与雪儿拜堂的经过。

“好!”夏浑一下子抓住他的肩膀,“好小子,好!”他重重的锤了一下李承训的肩头。

所谓长兄如父,他对夏雪的婚事很是操心,唐代女人一般十四五出嫁,而雪儿年纪的年纪都已二十五了,况且她单恋李承训的事情已经天下皆知,若是李承训不娶她,她这辈子也别想嫁出去了。

现在,知dào

李承训接纳了夏雪儿,他自是喜出望外,为妹妹高兴,哪还忌讳什么媒聘等繁文缛节?

说起这个妹妹,夏浑便滔滔不绝,讲了很多雪儿的童年趣事。李承训也是极想听听这些妙事,以后好作为小把柄用来取笑于她。

两人谈谈说说,不知不觉间雄鸡唱晓,他们早就等得不及了,自是纷纷起身,但李承训却并未动身,“夏大哥,我还是不露面的好。”

夏浑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他双手用力的拍了拍李承训的肩膀,这才转身快步向外走去。

那美艳妖姬自是寸步相随,在路过李承训身边的时候,竟然莞尔一笑,那妩媚荡人心魄,看得李承训不禁打了个哆嗦。

片刻之后,李承训便看到夏雪儿出现在房门口,而夏浑反而被她挡在身后。

与此同时,站在门口的夏雪儿明显停顿了一下,待确实看清房间里的李承训后,立kè

眼圈一红,嘴巴一扁,带着哭腔地唤了声“老爷!”后,才急急地跑了进来。

李承训知她必是记挂自己,一直寝食难安,虽才一日一夜,定是过得如隔三秋,他毫无顾忌的把夏雪儿拦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声细语,以为安慰。

站在夏雪儿身后的夏浑,摇头苦笑,他是雪儿的兄长,并且兄妹间聚少离多,可如今见着,竟还不如李承训这一日未见的人来得亲近。

这古语说的好,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果然不假。见夏雪儿稳定住情绪,被李承训逗得破涕为笑,夏浑这才泛着酸意道:“哎,有人未出阁时大哥最好,这出了嫁,心里便只有相公了。”

夏雪儿闻言,心知失态,忙脱了李承训怀抱,轻转身形,碎步来到夏浑跟前。

“妹妹见过大哥,”说着,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万福礼,这才原形毕露地笑道:“大哥莫要挑理,老爷不是处于危险之中吗?又不似大哥,有这许多人保护。”

古代注重男女礼仪,女子成年后,即便是父兄也不可以触及身体,因此夏雪儿即便再是开心,也得尊礼而为。

三人重新落座,再次聚谈起来,不过有夏雪儿的加入,气氛轻松了许多。

夏雪儿先是问了父母,弟弟的一些近况,又询问了夏浑的近况,最后才说起自己。

听着听着,李承训便双眼打架,困倦袭来。自从他夜袭大青山,收复王苑,到独守万马堡,酣战红刀头,到坚守大青山,周旋耶律风,几天里加起来也没睡上几个时辰,当真是疲惫已极,强打精神。

现在,夏雪儿有夏浑照顾,他心态放松,自然是无需再刻意控zhì

自己的困意,相反却意识到自己必须要趁此机会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夏大哥,你们兄妹先聊着,小弟借你这床睡下,不知可否?”李承训非是贪图他这温香暖枕,而是这里要比柴房安全。

“贤弟客气了,快请。”夏浑见着妹妹高兴,满腹话要问要说,见李承训要睡,正乐不得。

李承训抱拳谢过,便懒羊羊的反身向床上走去,在转身之际,悄悄地向夏雪儿眨了眨眼睛。

夏雪儿会意,点头俏笑。

方才李承训再安抚她的时候,已把自己的想法说与她听,他相信雪儿能办成那事。

李承训这一觉睡的是昏天暗地,甚至是口水直流,他太累了,神经的发条已经崩的太紧了,应该算是在即将崩溃的边缘。

人在江湖混,过着刀头添血的日子,其实并不容易,每天都在算计着对手,防备着敌人,稍不留神,便万劫不复。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便望见笑颜如花的夏雪儿正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自己。

“在这儿看着我多久了?”李承训骨头如散了架子一般,自从失去内功之后,他始终没有适应。

“一下午了!”夏雪儿此刻是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脸对着他的脸。

“什么?”李承训猛的起身,倒把雪儿吓了一跳,“那事,大哥同意了吗?”

夏雪儿见他猴急的模样,不忍心逗弄他,说道:“大哥从小就疼我,什么事都依从我,我出马当然没问题。”

李承训心中一喜,有夏浑的合zuò

,自己进都督府行事,会方便很多。

二人正说话间,便听到门响,见夏浑推门而入,他身后自然跟着那一丑一美的天山二妖。

这房间是夏浑的房间,他进门自然不用敲门,若是敲门反而令人生疑问。

“多谢夏大哥帮忙!”李承训已然从床下来,快步迎了上去。

夏浑脸色凝重,还了一礼,“贤弟,哥哥该感谢你才是,能够厚待舍妹。”

“大哥,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能与雪儿一起,是我的福分。”李承训向夏雪儿,见其神采飞扬,显然他们兄妹塞外相逢格外喜悦。

夏浑却忧心忡忡地道:“雪儿已细说了你们的近况,大哥能帮到你们自然没得话说,可这耶律古宇是夏家的宿敌,无论如何,我不能帮你救他。”

“大哥!”夏雪儿急道:“你不是答yīng

帮忙了吗,怎么变卦了?”

“我答yīng

带无名进去,却不是要帮他救人。”夏浑解释道,见夏雪儿张口欲言,他又对李承训道:“无名,若要我带你进去,你需答yīng

我紧随在身边,绝对不能在都督府露出你的身份,或者是动武。”

李承训心知他这是在为夏家考lǜ

,把丑话说在前面,好约束自己不要做对不起夏家的事情,不过能进都督府探听到贾维与夏家,耶律家的密谈,即便这次无法救援耶律古宇,也是值得的。

“大哥放心,无名答yīng

便是。”他心知不答yīng

也不行,却又随口问道:“我听说耶律家与官府向来勾结在一处,大哥去与他们谈判,会不会吃暗亏啊?”

他知dào

夏家在中原生意做的很大,但这是在塞外,已经出了夏家的势力范围,相反却是耶律家的地盘,而且耶律家的私人武装甚至都不弱于官府的卫队。

相对弱势的夏家,别说死了百十个人,就是死再多的人,又能如何?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贤弟多虑了,我夏家绝对不是好欺负的!”夏浑目透鄙夷,“不瞒贤弟,他耶律家的武力再强,也强不过大唐官府。贾都督若是不与我夏家做主,那我夏家自然会上达天听,到时候不仅是他贾维吃罪不起,他耶律家也必将被灭族。”

话不多言,李承训已经心中明了,想是夏家已经得到贾维与耶律家官商勾结的罪证,并且朝里有人,随时可以令幽州变天。

这么说绝非是说夏家可以一手遮天,左右天子的作为,而是因为李世民本身的因素,夏家只是巧为利用罢了。

众所周知,在现代社会对李世民贞观一朝的评价,说那是,“中国历史上唯一没有贪污的时期”,有一则小故事,未必真实,却可以反映出李世民对于贪腐的痛恨。

故事说:唐太宗想测验一下官员的廉洁度,便派了一个宦官伪称家里有什么事,然后给那些官员送东西,说帮帮忙,结果所有的官员都拒绝了,只有一个抄书小吏同意帮他忙,没料想这是唐太宗的测验,现在管它叫“钓鱼执法”。

他知dào

后非常生气,把那小吏训斥一顿,还要杀了他,后来后来裴矩站出来反对,这事才过去。

故事未必当真,但各种史料证明贞观一朝官员徇私枉法的事情的确是少之又少,但笔者认为有人的地方,就有贪腐,特别是以送礼为习俗的中国人来讲,更是无法免俗。

所以说,在贞观一朝,皇帝率先垂范,官员一心为公,吏佐各安本份,把滥用职权和贪污渎职的现象降到了历史上的最低点。

而这最低点,非是没有贪污,而是说贪污行为在整个官场中属极个别的现象,且贪污的数额不大,持续的时间也不会很长,都会很快败露且受到毫不留情的严惩,至使满朝没有大案、特案,而对于一些小案,史书吏也不会去记载,因为这点瑕疵不足道。

贾维不是官二代,也不是富二代,想在官场发展,要有一番作为,便要借势,借夏家的势,借耶律家的势,便会与他们有纠缠不清的关系,便不可能不湿鞋子。

第七十二章 双龙会

塞外风情不同于内地,因此这大厅的摆设也迥异不同,正中一张矮几,为主人之位,旁边纵向两列每列都是十个矮几,显然是他平时议事或者宴会时下属所在的位置.

说到贾维,他此刻正坐在都督府的大厅主位之上,想着心事,他的本意是邀请夏老爷和耶律黩武过来,商谈一下三方和合zuò

的事宜。他要把自己幽州这一亩三分地打造成一个和谐社会,或者说是把这两股势力栓到一架马车,都为自己所用。

可是事与愿违,夏老爷没来,耶律黩武也没有露面,代表他们的分别是夏浑和耶律器,但这也在他意料之内,夏家和耶律家仇深似海,夏老爷又怎么肯轻易涉足塞外?

所以,他也并不以为意,只要自己目的能够达到,管他来人是谁?况且,这夏浑和耶律器也都是两家铁定的继承人,和他们交往也不算掉了自己的身价。

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虽然表面上看来,他把双方都邀请入都督府内,是要化解他们之间的仇恨,说合大家一起共同发展,但他的骨子里其实并不希望这两家冰释前嫌,那样的话,还要他贾维何用?官府如何还能吃完“原告”,吃“被告”?

但他也不想双方把幽州变成毫无顾忌厮杀的战场,那样的话,他的地界不太平,若是被同僚参到朝廷那里,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再者说,如果双方杀红了眼,再把他收手贿赂的事情牵扯进去,他这幽州都督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都督,夏浑求见!”一名卫兵步入厅内,抱拳禀报,打断了他的思绪。

“哦,速速请进来!”说着,他起身向外迎去,他与夏家是合zuò

关系,自然不好摆谱“夏老弟,”贾维在院中迎上夏浑,拱手作礼,身上哪还有将军之气?全然一派儒生做派。

“贾老哥,让您久等了。”夏浑上前一步,回礼更深。

二人虽然年龄悬殊,但始终以兄弟相称,以示亲近。

见到跟随在夏浑身后的天山二妖,贾维也是抱拳微笑,算是打了招呼。

天山二妖非是一般的随从,曾经也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角色,虽然不知何故二人成了夏浑的护卫,但贾维却不敢怠慢。

天山二妖也是拱手回礼,他们常年都穿一袭带兜帽的长袍,遮住面貌,一个是为了遮挡奇丑面容,一个是为了遮挡美艳的面容。

贾维与夏浑寒暄过后,便相携入厅,分宾主落座,见天山二妖则立足于夏浑身后,也不多言,只与夏浑闲聊起来。

聊着聊着,他便话入正题,“夏老弟,老夫身为幽州都督,有安民保靖之责,不想夏家商队在这里被人屠杀,是我的失职,还请老弟原谅老哥。”

“贾老哥,这可不能怪你,那些刁民闹事,谁会想到?”这人情往来谁人不懂?夏浑立即周旋道。

“老弟,不说那么多,现在元凶捕获,那耶律风不日也可拿获,当然,他们的命抵不得夏家百余口好汉的性命,所以我想让耶律家再做些赔偿,不知令尊还有什么想法?”贾维前期已然已与双方沟通过,基本达成了这个意向,只是不知双方各自的底线是什么,他想摸摸底。

夏浑恭谨地道:“家父传来书信,夏家望老哥主持公道,至少要千两黄金,塞外千亩良地,并要耶律家承诺允许夏家商队往来塞外,并负责一路的安全。”

“这?”贾维心中暗笑:好大的胃口,但他脸上不动声色,“老哥尽量努力便是,但耶律家同意同意的可能性不大。”

其实他早就事先了解到耶律家的赔偿底线,这便是他们同处幽州之地,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但贾维感觉到耶律家根本没有诚意,因为他们最多肯出万两白银,这点儿钱对于同样财大气粗的夏家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贾维熟知耶律家内部错综复杂的关系,见耶律家如此态度,便明白这是耶律家武备支脉的借刀杀人之策。并且,他已经从隐藏在耶律家的密探口中,证实了耶律古宇的确是被陷害的,可是耶律古宇自己认罪,他也就不愿多事。

更何况,无论是夏老爷还是耶律黩武,都向他使了银子,花了好处,要做实耶律古宇的死罪,贾维更没有道理去得罪朋友,而且他看得很清楚,现在真凶是谁已经不重yào

了,要耶律古宇性命,是最终的结果。

总体来说,现在的情况是:

夏家抓住了贾维的把柄,通过给他施压来要求巨大赔偿,当然,他们也是给贾维送了巨大好处的。

耶律家自持武力,又是地头蛇,加之与地方zf向来和睦的关系,便不想对夏家做过多赔偿,当然,他们也给贾维送了大量的金银,马匹。

至于贾维是如何考lǜ

的呢?为什么敢照单全收,而毫无顾忌呢?

其实,他没把这些钱财用于中饱私囊,而是用于改善兵将的生活,修建城墙驰道,购买军备器械等等,朝廷的银子根本不够,他只能另作他法。

贾维真心想做官,做个好官,虽然他不择手段,但对待朝廷,对待兵士,却是讲忠义,讲诚信,用他的话讲,“做大事,不拘小节!”

他有自己的心思,眼见耶律家武备分支势力越来越大,俨然有与官府分庭抗礼之势,他要把这种苗头扼杀在萌芽之中,倒不是怕了这些民间武装,而是他想继xù

依靠耶律家帮他敛财,便要助其壮大,又要控zhì

其做强,关键是个火候,是个度。

对于夏家,由于距离幽州相当的遥远,贾维能借助的力量便少了许多,但是夏家离帝都近,在洛阳经营数十年,其在朝廷的根基夯实,从这个层面来讲,能够帮zhù

贾维作为其在朝廷的眼线和盟友,是其必须要拉拢的对象,而他许诺给夏家的好处便是保证夏家在塞外商路的畅通。

因此,贾维有意把夏家引入到塞外,使耶律家有个竞争对手存zài

,而不至于只手遮天,再伺机把他们两家玩弄与股掌之间,以谋取利益最大,这也是夏家能在此时大胆入主塞外的原因之一。

“报!耶律器求见!”卫兵来到厅中向贾维通报道。

“请!”贾维不能厚此薄彼,依旧出迎,而夏浑则仅仅是起身静候。

片刻之后,贾维依旧携手耶律器说说笑笑走了进来,并把他让入了左首上位,与先来一步居于右首上位的夏浑相对。

他身后跟着三人,正是是耶律忠财,耶律忠武和耶律忠吏,显然,这是耶律风失势后,耶律家资源都归武备支脉了。

这三人被称作北商三杰,他们是耶律家三支脉中族长之下的佼佼者,都是与耶律古宇,耶律黩武同辈分的,年纪也相仿,是耶律器的叔叔辈分,但在实力为尊的草原全都依附于耶律黩武,并甘心做小辈耶律器的跟班。

不过,他们的辈分在那里,贡献在那里,有资格落座,因此没似天上二妖那般站于主人身后,而是分别落座于耶律器的下首。

贾维为他们二人引见过后,夏浑才抱拳施礼,以示尊重,虽说他们水火不容,可这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而且这次也是为着和解而来,自然不能失去礼数。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耶律器根本对夏浑的招呼,视而不见,反而是大大咧咧地与贾维说着些无关痛痒的话。

夏浑心下冷哼:乡野匹夫,不懂礼数!,随即脸严霜上脸,既然对方给脸不要脸,那他也无需掩饰了。

贾维也看到了这种尴尬,心中对耶律器大摇其头,这完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丑陋,与其父耶律黩武的枭雄态势相去甚远。

不过这无所谓,他心中自有主意:无论你是多么的狡猾,无礼,最终都要按照我的思路来走。

“两位,来到本将军的都督府,便是我的贵客,咱们边吃便谈!”贾维声若洪钟,气势不凡。

他的话音落点,便有侍者从外抬进两个火盆,又有侍者抬着两只全羊,还有侍者抬着酒坛的。火盆落到大厅中央,烤得半熟的黄羊被架在火上,酒碗摆在众人的酒案之上,便有侍女过来斟满了美酒。

这羊是在下午的时候便开始烤了,此刻,一只羊到烤到了五分熟,一只羊烤到了七分熟,这是贾维考lǜ

到众人口味不同,而特别安排的。现在,他们一边吃,一边烤,一边喝,再一边谈事,酒到位了,事儿自然就好办了。

“夏老弟,不如让两位义士也来入座,如何?”贾维对夏浑建议说,目下就天山二妖尚未入座。

“大都督,咱们比不得北商胡地的野蛮人,是懂得礼数的,怎能与家主同坐而食?”美姬话一开口,百媚顿生,好似这大厅之中陡然一亮,照的人心情畅快。

贾维呵呵笑道:“无妨无妨,随意便好。”他心知这女人用上了魅惑之功,便斜眼向耶律器瞄去。

果然,耶律器状似贪婪,咽了口唾沫,对于美姬的嘲讽并不觉得刺耳,反而觉得好似天籁之音,还想再听一遍。

“哼!咱们塞外的英雄,以情意交天下,不似天朝南蛮尽搞些花噱头。”耶律忠财虽是商道支脉出身,但早已投靠武备支脉,是耶律黩武的亲信,俨然是这三人的代表。

“呵呵,老英雄卖主求荣?不顾廉耻,居然还敢在这里谈礼仪?”美姬舌灿如花,笑意盎然,好似室内百花盛开,香气满屋。

“你!”耶律忠财大感受辱,却心知这女人不好招惹,一身魅人功夫,且口舌伶俐,越是与她纠缠,怕自己越是难看,“哼!贱人不可礼遇!”

“诸位!”贾维见二人寸步不让,却又不好多说,毕竟双方都有自己的主人,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此刻只能端起面前的酒碗,错开话题,打断二人的纠缠。

果然,主人发话,双方都不再言语,而夏浑和耶律器,以及耶律忠财等人都相继举起酒杯静候。

第七十三章 谈判陷阱

“咱们草原上的规矩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夏家远道是客,咱们以美酒三碗为敬,饮过酒便是朋友,咱们再慢慢商谈.”贾维说完,一饮而尽,接连三碗,滴酒不剩。

夏浑举杯目视这耶律器,他饮不饮这杯酒,要看对方,因为方才对方不友好的态度已然昭然若揭,自己虽然是商人,也不是没有血性的,况且这次是来谈判的,绝对不能在气势上弱了。

耶律器还真是不给面子,先是没有端起这碗酒,迟疑过后,他才把碗端起来,却对夏浑视而不见,而是转身向贾维,“这碗酒,某,敬大都督,洛阳夏家算什么东西,恕不奉陪!”

说完,他一饮而尽。

贾维脸色一暗,多少有些不高兴,这是不给自己面子啊,难道是耶律黩武这老狐狸看出了自己要浑水摸鱼的企图?

“耶律器,你什么意思?若是看不起奔都督,现在就出去!”他必须拿出自己的威严来,否则稍后将更加难以掌控局面。

耶律器没想到贾维如此认真,他耶律家也是在幽州内外混饭吃的,可是不敢得罪这位大都督。愣怔过后,他只得抓起身前斟满烈酒的酒碗,连饮了三碗,这才气恨恨地坐下。

这也正是耶律家的用意所在,惹怒夏浑和贾维,最好即刻一拍两散,夏家回他的洛阳,耶律家继xù

做他的塞外霸主,而贾维也无法搅混水去摸鱼。

夏浑对于耶律家的藐视,虽感气愤,却也无法,如果他反唇相讥,惹毛了耶律器还不要紧,毕竟自己有贾维罩着。可若是惹怒了贾维,这老哥撒手不管,那他夏家在塞外的亏可就吃大了。

所以,他在耶律器连干两碗之后,才脸带蔑视地一连喝了三碗,也不说话,定定地看着贾维,似乎一切以大都督马首是瞻。

贾维见二人剑拔弩张,刚见面便撕破了脸皮,便也不打算再给他们留面子,更不想再Lang费时间,直言不讳地道:“夏家在我幽州地界出了岔子,我作为幽州都督必然要给其一个交代,第一,杀人抵命,耶律古宇和耶律风必须死;第二,耶律家必须给夏家拿出赔偿,如果你们都没意见,咱们便谈赔偿的事!”

“但凭大都督做主!”夏浑面露微笑,云淡风轻地道。

耶律器头不抬,眼不睁地再用牙撕咬着手中的羊腿,完全不理会贾维和夏浑的目光,只待他咽下口中的碎肉,这才不紧不慢地道:“杀夏家的元凶,我们已然交给了大都督,是杀是刮虽你们处置,至于其他的赔偿嘛,耶律家凭什么要出?”说完,他瞪着双眼,挑衅地看着夏浑。

夏浑一言不发,只看着贾维,他现在不想与耶律家说话,这是最明智的选择,如果贾维不肯替自己出头,他争也是无用,立kè

卷铺盖走人便是。

贾维嘿嘿冷笑,这耶律黩武本已答yīng

赔偿,现在耶律器却又矢口否认,看来这耶律家当真是翅膀硬了,敢如此狂妄?戏耍于他,那凭的是什么?

耶律家之前一直是耶律古宇当家,因此贾维与之经常交道,他们相处还算融洽,可也算不得亲密,所以对耶律古宇屠杀夏家商队一事,他并没有细究。因为夏家用了大量银子非要取耶律古宇的性命,而耶律古宇自己也已承认罪行,那贾维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做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现在看来,这耶律家新上台的耶律黩武,倒真是个人物,居然敢不买他幽州都督的账,贾维心中冷笑,觉得有必要告sù

耶律家的新掌门,幽州城到底谁才是真zhèng

的老大。

“耶律器,夏家为苦主,常追着本都督严惩凶手,为那百余条性命讨回个公道,证据表明那日行凶者为三百余人,现在仅抓住一人,还远远不够。”贾维脸上带着狞笑,他已下狠心要处置耶律家。

夏浑知dào

贾维绝非善类,见这头老虎要发飙了,他甚至有些可怜这耶律器,不知天高地厚。

耶律器闻言也是变了脸色,来的时候他的父亲耶律黩武是曾令他要展现耶律家的实力,搅乱这次和谈,但也曾叮嘱他见机行事,毕竟要给官家三分薄面。

可他万没想到贾维翻书比翻脸还快,虽然他自大狂妄,却也不是傻子,知dào

自己已经捅了马蜂窝。但他仍存一丝侥幸,认为凭借耶律家在塞外的实力,贾维尚要依靠他们,必不敢撕破脸,那时他再把准bèi

的财务送给贾维,那夏家又能如何?

所以,他打算再抗一抗,看看形势再说。

贾维则继xù

说道:“耶律家在本府治下,为幽州,为百姓贡献不小,本都督不忍大肆搜捕捉拿那日参与屠杀的一众人等,想着他们也是奉命而为,既然魁首已经认罪,又何必搞得血雨腥风,所以我才联络夏家,希望你们两家协商私了,你们夏家做出点赔偿,这样民不举而官不纠,此事便算过去,我也图个省心。”

他先说了一通好话,自然是在向耶律家买好,那意思是说,已然为你们考lǜ

了,可你们太不识抬举,随即他话锋一变,“不过耶律家好像不愿意私了,那本都督只有公事公办了。”说完,他盯着耶律器看,这是在给他最后的机会。

耶律器不傻,知dào

贾维话里的意思,若是耶律家不肯赔偿,那贾维必定要行使他官府的权利,对其进行制裁,听他话头儿是要逼迫耶律家交出那日行凶的虽有人犯,这可不好办,贾维能难道一点儿都不顾及耶律家的势力吗?

贾维是何许人?曾经的暗影门门主,什么勾当没有干过?况且他自己身负绝世武功,就算耶律家派出袖口五花的绝顶高手围攻他,相信也困不住他的太虚步,何况,他还是官家身份。

耶律器与贾维对视片刻,终于还是服软了,说道:“大都督为耶律家考lǜ

,耶律家如何不知?这样,我耶律家愿意拿出一万两白银作为夏家死者的赔偿。”

“噗!”夏浑一口酒喷了出去,他刚刚自斟自饮了一杯酒,酒未入喉,便听到如此笑话,险些呛到。

无论是耶律家,还是夏家,一万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九牛一毛,这所谓的赔偿,在耶律家来说,也就是一点儿意思,他们估算每个死者给百两纹银,也足够做安家费了。

但在其他人听来,这却是一种侮辱,而且是极其低级的侮辱,且不说夏家那些亡者,哪个不是有父母姊妹,拖家带口的?一百两银子能换一条好劳力?再说,夏家的名誉怎么恢复?以后还在商界混了吗?谁还敢跟着夏家商队混饭吃?所以夏浑忍不住笑了。

“呵!”贾维也忍不住笑了,心道这耶律器真是真傻?还是装傻?真是一个活宝,是在考验自己的底线吗?但他还是故作中立地问夏浑,“你们夏家接受这个条件吗?”

“当然不能接受,我们夏家的态度很明确,若要和解,必须黄金万辆,良地万亩,允许夏家塞外行商,并为夏家商队提供防护保障。”夏浑狮子大开口,他也看出对方毫无诚意,反正不说白不说。

“耶律器,对于夏家提出的条件,你们耶律家怎么看?”

“哼,”耶律器轻哼一声,笑得也很灿烂,他甚至都不愿意驳斥,“耶律家最多那出万两白银,不然,悉听尊便。”

“再无商讨余地?”贾维目光炯炯地盯着耶律器。其实他方才已探知夏家底线,知dào

还有得讲,但他见耶律家藐视自己,存心要给他们一些教xùn

,不愿再做说和,进而逼问一句。

“不错!”耶律器很坚决,他感到这是夏家对他们耶律家的侮辱。一直是他在侮辱夏家,现在反过来,他感觉很不爽。

“既然是这样,本都督也是无法,现在宣bù

调节无效。”贾维一脸愁容,似乎有万般的不忍,万般的无奈。

他缓缓站起身来,开口喊道,“来人!”

这一声吼惊天动地,穿梭在席间奉酒的侍女瞬间四散,取而代之的是进来一队虎狼之兵。

“把耶律家的人给我拿下!”贾维又是一声吼,如雷贯耳。

“大都督,何罪拿我?”耶律器见那兵士直奔自己而来,慌忙起身说道。

“本都督有证据,耶律家武备支脉参与屠杀夏家商队一事,尔等要被收监问审,你耶律一族的族老,族长都要来幽州受审。”贾维语速很快,眼中一片肃杀。

此时,那些兵士已经来到耶律器等人的身边,耶律器不由得纠结起来,他是反抗还是顺从?一旦反抗便没有退路,若是顺从很可能自己便成了杀鸡害猴里的鸡,但还有一种可能便是贾维在虚张声势。

就在他彷徨不定之时,他身旁的耶律忠财三人猛然起身,摆出架势,似要武力抗拒。

他们纵横草原,在耶律家更是倍受尊崇,哪里受得别人挤兑?况且一直以来,在耶律古宇的经营下,耶律家与官府一直合zuò

良好,官府从未找过耶律家的麻烦,反而时常给予各种方便,这就使得耶律家的人,不知dào

官府厉害,心中只以耶律家为大。

这些井底之蛙,哪知dào

把耶律家养肥了的贾维打算收割了,他要借着夏家的事情狠狠搜刮一笔,然后还让耶律家继xù

为他积蓄,好为下一次收割做准bèi



第七十四章 子母剑喋血

“尔等敢!”耶律忠财作为耶律器的随从之首,终于按捺不住,当先发难,而耶律忠武和耶律忠吏紧随其后,他们扬起数掌,瞬间便打倒五人,但都不敢大开杀戒.

“好,耶律家居然敢公然抗法?打伤官军,给我格杀勿论!”贾维见状,心中狂喜,他正要挑事,给耶律家点颜色,对方便给了他这个口实。

耶律器此刻终于醒悟,贾维是来真的了,忙出言喊道:“大都督,耶律器知错,咱们愿意多出赔偿。”

“族长,何必求这狗官?咱们护着你杀出去,草原无边,怕他个球?”说话的是耶律忠武,他也是自持武功,没把官军方在眼里,那目光直指贾维,意思是就算你贾维再厉害,还能抵的住他们三人联手?

“嗖嗖嗖”八道身影不知从厅内何处跃出,直奔耶律忠财三人,也不言语,直接动手。

这三人都是官兵装束,瞧其身法动作都是有功底之人,最特别之处是他们手中都拿着一种似剑非剑的兵器。

这兵器以长剑为雏形框架,剑身上充满了宽大螺旋形凹槽,而它的剑柄状似火焰,却又是黝黑深沉,那握剑的手被完全隐没于剑柄之中。

八名兵器怪异的官兵与耶律忠财等三人斗在一处,把耶律器裹挟在期间,尽管耶律器大声呼喊双方停手,可官军不停,耶律忠财等人也是不能松懈。

此刻,耶律忠财已然后悔不迭,他们不敢大开杀戒,只能掌握分寸把扑上来的官军打退,或者用指掌弹震开攻击而来的那柄怪异长剑。

可这八名兵士功夫不弱,联起手来更是威势惊人,对耶律忠财三人步步紧逼,处处杀招不留丝毫余地,渐渐的,他们已经把耶律器分离出战团之外。

“大都督,请您网开一面,咱们万事好谈!”耶律器脸色慌张,快步来到贾维几案之前,此刻他真的害pà

起来,万没料到贾维真敢动手,这耶律家再强dà

,也是无法与官军抗衡的。

贾维面上微笑依然,“耶律器,本都督拘押尔等,是为调查,届时是放?是关?是杀?需等案情明了后再做定夺,但你的手下居然敢藐视大唐国法,对抗官军,便是死罪难饶了。”

“大都督,凡事请留余地,器立kè

回去请父亲前来觐见大都督如何?”耶律器语气惶急,他担心若是因此此事把耶律家卷入与官军的对抗中,那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贾维,你不要欺人太甚,左右是死,某和你们拼了”耶律忠武大叫一声,双掌一震,立毙了身前的一名官军,他已经不再考lǜ

后果了。

“不要!”喊话的是耶律忠财,但为时已晚,他浑身伤口不下十处,这总是被动挨打,不还手任谁也受不了。

“大哥,杀吧!”耶律忠吏身上也被鲜血染红,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来。

耶律家族三英绝非泛泛之辈,怎会被八名官军杀得如此惨淡?除了他们只防守不进攻外,最根本的原因是他们低低不住那八名士兵手中的诡异兵器。

那兵器手柄上有个机关,按动下去,便会有一个形状类似忍者标一样的暗器,顺着剑身上的凹槽轨道弹射而出。激射而出的飞镖会在空中形成一个圆形闭环回路,在伤到敌人后仍能回返到原地,回到剑诀之中。

如果把那带有凹槽的剑身称为母剑,那这飞镖一样的暗器便可称为子剑。这种子母剑的规格一致,也就是说子剑是通用的,可以随便嵌入任何一把母剑当中。这就使得这种武器在单兵使用时的威力并不明显,而一旦多人同时使用,就像现在这样,每一个人都可以接收到其他人打出的子剑,而后再按动机关,把承接到的子剑再打出去。

这样一来,子剑不必回到原点,又被打出,使得触发频率能够增加一倍,而且使得子剑的运行轨迹变得更加的莫测。

耶律忠财三人哪见过这种武器?无论是天上地上,还是前后左右,到处都是飞镖乱舞,他们想躲也是躲不开,万不得已,只得动手杀人了。

贾维见转瞬便死了三名兵士,他也不恼怒,“耶律器,你要杀官造反吗?”说完,他拍了三下巴掌,便有三十几个官兵同样拿着子母剑的官兵顷刻间涌入,进来后他们直奔战圈,同时触发手中的子母剑。

李承训发xiàn

指挥这些人行动的是两个身穿校尉服饰的人,但他们又各有不同,一个人的小臂上缠着铜箍,而另一个人的双脚上穿的是双铁鞋,他们手中虽有子母剑,却并未参与战团。

场中飞舞的子剑好似一张大网,把耶律忠财三人困在网中央,而且那些子剑相互碰撞后悔临时改变他们飞行的轨迹,使得网中央的三人防不胜防。

“噗噗噗,”耶律忠财和耶律忠吏依次倒地,也数不清他们身上被割破了多少血管,早已血流如注,气绝身亡。

由于耶律忠武武功最高,他虽也如刺猬一般浑身插满了子剑,但却被他移开了要害,血是流了不少,倒是还没有生命危险。

“诛杀尔等,何劳本都督出手?”贾维面上笑容收敛,取而代之的一片严霜,“耶律器,你可知罪“知罪知罪,小民知罪。”耶律器在家族之内趾高气昂惯了,哪会料到会有人比他们父子还狠?

此时,耶律忠武已被推送至贾维身前不远,但他却似乎没了脾气,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但他骨子里仍有着浓浓的恨意,所以既未开言也未下跪。

“耶律忠武,你可知罪?”贾维沉声问道。

耶律忠武闷哼一声,不去看他,反而看向耶律器,见自己的族长脸色惶急地频频向他点头示意,这才勉强地答道:“知罪。”

贾维也不去管他是否诚心认罪,淡淡地道:“认罪便好,轮罪当斩,行刑!”

“啊”耶律忠武的嘴刚刚张开,便有一抹寒光乍现,随即便见到他那颗瞪着眼睛,张着嘴巴的头颅骨碌碌地翻滚于地。

“啊”这紧跟着的第二声叫,则是耶律器发出的,惊恐已经使他喊不出别个字了。

“铜臂,”贾维要立威,这还远远不够。

那名小臂上有铜箍的校尉跑到他的身前,以军礼参拜,“喏。”

“传令下去,立即调派人马,连夜查封耶律家所有在幽州的店铺,不准放走一人,卯时点兵随我去辽庄捉人。”

“诺,”铜臂领命转身退去。

已被兵士拿住双肩的耶律器已然吓得面色如土,他拼死挣脱着身体要向贾维靠拢,却被那两个兵士扯住不放,情急之下,他用上内力震开数人,然后扑倒在地,“大都督,手下留情啊,耶律家答yīng

夏家的条件便是。”

贾维坐在靠椅之上,身子前倾,“你们现在这叫谋反,与夏家无关!”

“大人,你!”耶律器哑口无言,他现在才明白,自己的狂妄给了对方一个把耶律家连根拔起的机会。

“把他给我带下去!”贾维大手一挥,根本不听他废话。

耶律器见软的不行,语气稍稍强硬起来,在被众人推搡间,他大声喊道:“大都督,我耶律家武士上万,高手如云,何必要大动干戈?”他喊归喊,却不敢用武力挣脱,他担心落得像耶律忠财等人的下场。

耶律器此刻怕是肠子都悔青了,他之所以狂妄,一步一步闹到这个地步,也是依仗着耶律家的根基,想着贾维总要顾及一些,卖一分薄面,谁知对方怎地这样不懂规矩?

其实也不是贾维不懂规矩,他也颇有点儿被逼上梁山的味道。他是可以妥协,软弱,不过那样以后,他这大督怕是再也无法挺直腰板,何不趁着这苗头刚起,耶律家又是理亏之时,大干一场,以立威风?

不过,这贾维看似气焰嚣张,倒是真没打算把耶律家怎样,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斩草不能除根,那时耶律家没有了约束,他也别想安宁。但他必须给耶律器以教xùn

,同时给耶律黩武以警告,所以他派人连夜去查封耶律家的店铺,并安排明日带兵去辽庄。

至于后事到底如何操作?他必须要见过耶律黩武后才能定夺,不过他大致的相法是看耶律黩武是否识趣,若是这家伙不足与谋,那也好办,他宁可放了耶律古宇,使得耶律家族内部内耗不断,一样可以不知不觉中消弱耶律家的实力。

座中的夏浑见过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也是心中也是惊惧不已,虽然他早就耳闻贾维心狠手辣,可没想到这人竟是如此杀伐果duàn

,难道他真的是要借此机会把耶律家连根拔起?这倒也是一条路子,耶律家在塞外经营数十年,那份资财可是惊天动地啊。不过,也正因于此,耶律家可谓是树大根深,不仅唐朝里有官,契丹族有人,甚至与突厥还有牵连,贾维他一个地方都督,能罩得住吗?

见耶律器被押了下去,夏浑这才赶忙作揖道:“大都督明察秋毫,刚正不阿,夏浑全凭大都督做主!”

“夏兄弟,请你不要有所顾虑,”贾维见他脸色苍白,以明所以,安抚道:“本都督重诺守信,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像耶律器这种货色,是他罪有应得。”

见贾维面色和蔼,全不似方才凶神恶煞,夏浑感觉稍好一些,这也就是他久走江湖,世面见了不少,否则早就扛不住了。

情绪这一稳定下来,夏浑竟感到一丝快意,是那种复仇的快感,“大都督,您真的要与耶律家决裂吗?”他经过此事,再也不敢叫他“老哥哥”了。

“报,大都督!”一名金盔金甲的将军快步入内,“匪首耶律风就擒,请都督验看。”

“好!”贾维拍案而起,脸上由于兴奋,而显得容光焕发,“走,夏兄弟,本都督再送你一份大礼。”

第七十五章 吻别

夏浑听那兵士说“匪首就擒”,又听贾维说要“送他一份大礼!”便如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他不知dào

这些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只得起身相随.

贾维带他走的路,他并不陌生,这是通往都督府地牢的路,他已在贾维的带领下来过两次,而其身后的天山二妖则是第一次来。

贾维很明白,既然让夏浑知dào

了这个秘密,便瞒不住与他如影随形的天山二妖,与其让人背后说他小气,还不如把胸襟做到明面上,便索性让他们随着主人进去,并未做任何阻拦。

地牢之外是层层守卫,而内里仍只有那聋哑老头引路,他脚步不快,但没有人会去超越他,全都跟在后面,一点一滴的感受着这令人窒息的幽闭空间。

这里并不算昏暗,十步一烛台,延伸到内里,从楼梯下来,便可以看到那好似困兽囚笼一般的房间。还是六牢笼,却只关着两个人,正是耶律古宇和耶律风,那耶律器还没资格被关在这里,已被送往幽州大牢。

“这?”夏浑吃了一惊,已然猜到那人是谁,但还不敢确定。

贾维笑道,“这便是耶律风,这小子还这有点儿本事,居然看破了我幽州大牢的布置,可惜啊,还是落到了我的手里。”

询问之后,夏浑这才得知事情经过。

原来,贾维在幽州大牢布置了天罗地网,并放出风去,说是耶律古宇被关在那里,甚至还找人扮作耶律古宇,只等着耶律风过去营救。

耶律风去了,但他警觉地发xiàn

了问题,所以又逃走了。其实这也好理解,毕竟耶律风作为耶律家“太子”很多年,又是商道族长,虽然现在被耶律黩武扫地出门,但其也有自己的人脉,眼线,和忠实信徒,他便是在他们的帮zhù

下成功逃走,也是在他们的帮zhù

下,知dào

自己的父亲被关在幽州都督府内。

贾维已经定下诛杀耶律古宇的日子,无论是真是假,耶律风都必须宁可信其有,因此他一定要尽快来营救自己的父亲,而近日贾维组织夏家和耶律家会谈,正是他动手的好机会。

可惜的是,他只留意避开贾维,却忽略了贾维手下有一只奇兵,叫做杀狼队,他们的子母剑阵简直无法可破,不死,就已经算是幸运了。

夏浑此时已对贾维佩服得五体投地,暗中发誓一定不要惹怒他,甚至吃亏便是占便宜,他心中想着,不由转头得瞟了一眼身后的丑妖,面色说不出的难看。

“夏兄弟,后日便要把他们斩首示众,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便是现在吧!”贾维说完退身一步。

夏浑见牢中的耶律古宇披头散发,斜靠在墙角,而耶律风则是浑身是血,仰面平躺于地,也不知是生是死。

他不由得蔚然一叹,“大都督,一切您做主便是,”夏浑觉得这已经不是自己的事儿,而是贾维与耶律家的事儿了。

“夏兄弟,今日这酒让你喝的不爽,待明日辽庄之内,再请君痛饮?”

“是,是,一切以大都督之命是从。”夏浑拿出商人的谦卑,频频弯腰。

夏浑带着天山二妖从都督府出来的时候,已经夜深,他浑身大汗,四肢酸软,比那此幽州城外死里逃生都觉得心累。

一路上无人开言,直到三人回到来福客栈的房间里,夏浑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夏雪儿正与一个奇丑无比的男人在房内等候,见他们进来,立即迎上前来,“大哥,老爷,你们没事吧,”

夏浑身后的“丑妖”,掀开头上兜帽,拿下护住双眼的面具,露出来真实面目,竟然是李承训。

扮作丑妖随夏浑进入都督府的正是李承训,这是极其冒风险的一件事情,若是让贾维发觉,他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奈何夏雪儿苦苦哀求,加之李承训露出了一手模仿丑妖音形绝活,当真是惟妙惟肖,以假乱真,才使得夏浑勉强。

这一趟下来,夏浑生怕出现什么闪失,一直都是提心吊胆,说其因此减寿几年都不为过,他现在想想还在惊惧后怕。

李承训向夏雪儿微笑示意后,忙转头谢过夏浑和丑妖的帮忙。

夏浑却一把拉住他的手,劝说道:“贤弟,这贾维的手段,今**也看到,我看你还是远远避开,不要再招惹他。”

李承训知dào

夏浑被贾维吓到了,便安抚说:“请大哥放心,我会尽快离开幽州,但雪儿就要麻烦大哥费心照料了。”

“老爷,我和你一起。”夏雪儿不知dào

他们在都督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他二人神情严峻,心知一定是出了非常之事。

“也好,你们分开走,都安全。”夏浑根本没有理会夏雪儿的抗议。

三人简单说了几句,李承训便提出想与夏雪儿单独呆一会儿,夏浑自无不允,便带着天山二妖退了出去。

“老爷”夏雪儿在众人退出,门被带上的一刹那,扑到了他的怀里。

“雪儿,”李承训轻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疼惜地道:“傻丫头,你哭什么?”

夏雪儿也不知怎地了,也许是听说要与李承训分别,便不由自主的哭了起来,女人是感性的动物,夏雪儿更是如此。

“老爷,你要自己去救人吗?”夏雪儿何等聪明,已然隐隐猜到,内心忐忑地问。

李承训点点头,“耶律风中了贾维的埋伏,也被擒获,他们或许明日便要被斩首,今日是救他们的最后机会。”

此时月过中天,已到了新的一天。

夏雪儿不无担心地道:“可是你一个人又怎抵得过千军万马?”

“今日贾维会带着大哥去辽庄,是最好的机会,没有贾维在都督府,我的风险便等于是减低了一半。”

夏雪儿仍是绣眉微簇,她心知李承训心意已决,便不再规劝,这便是她的乖巧之处,虽然平时温柔缠人,但遇到大事的时候,绝对是拿得起放得下。

“老爷,那雪儿服侍你早些歇息吧。”夏雪儿脸色绯红,既然说服不了李承训留下,便只要安抚他好好休息,好为明日有精力去办事。

“嗯,你也早些休息,”他说完便转身向床头走去,却发xiàn

夏雪儿低着头紧步相随,便又说了声,“去吧。”

“不,雪儿已是老爷的妻子,自然要陪着老爷。”夏雪儿红着面颊跟他来到床边,见他正解袍带,忙伸出自己的玉手去帮忙。

李承训倒也没有阻止,坦然受之,他们毕竟名义上已成夫妻,“雪儿,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哪里,雪儿跟着老爷每日都开心哪。”她已帮zhù

李承训褪了外衫,把他送进了被窝里。

李承训见她又把那小板凳搬来,坐在床头,不由奇道:“你干嘛?”

“我看着老爷睡觉。”夏雪儿甜笑着道。

“这怎么行,来,上来吧,”李承训已然躺下,见夏雪儿也是满两倦容与疲惫,却又乖巧得惹人怜爱,不禁心中疼惜,怎肯见她如此受累?因而柔声劝说。

“不,老爷明日还有大事要办,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夏雪儿面色更红,“其实雪儿也想和老爷一起,但是,但是……”她实在羞涩的说不下去。

李承训已知她心意,定是她担心自己上床,会惹得他无法安睡,便又分辨说,“雪儿,上来躺会儿吧,我保证不乱来。”

他心里的确没有杂念,因为他早就打算待安定下来,与雪儿正式拜堂之后再行夫妻之礼。此刻,让她上来休息,真的是心疼她辛苦,不过他也知dào

自己还是会情不自禁的逗弄她一番。

雪儿的头摇得跟拨Lang鼓似的,“老爷什么样子,雪儿最是清楚不过,你还是乖乖躺着,好好睡觉。”她处处留心,事事关切李承训,对他脾气秉性已然了如指掌。

“呵呵,那行,雪儿辛苦了,那你答yīng

我,待我睡着后,你悄悄的躺在我身边。”李承训侧着身子,脸对着她的脸儿,柔声说道,他的双手则是握着她的手。

“嗯!雪儿答yīng

你!”

李承训带着微笑,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去,雪儿便依守诺言,轻轻地掀开被角,钻了进去,依偎在他的怀里。

他是被夏雪儿喊醒的,因为睡的时候他便交代过,待夏浑出门后喊醒他,不过夏雪儿心疼他,临时做了点儿变通,便是令人跟着夏浑,待见到夏浑和贾维一起离开幽州城后,这才唤醒他。

在夏雪儿的逼迫下,李承训吃了些东西,又与她软声细语说了许多情话,无非是嘱咐她注意身体,不要焦虑,听从哥哥的话等等。

夏雪儿一边流泪,一边点头,最后依依不舍地拉住他,嘱咐道:“老爷,此去一定要当心啊!”

李承训一把将她抱到怀里,吻上她的唇,撬开她的齿,抵上她的舌尖,同时双手在她身上肆虐,足足有半刻钟之久,这才松开她的身体,轻轻地说了声“乖!”这才转身而去。

夏雪儿浑身好似冰雪溶化,消融得骨头都不知何处去了,瘫软得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气,红着脸膛,回味着这令人窒息又兴奋的感觉。

此时卯时已过,贾维早已身在城外大营中沙场点兵,开拔去辽庄捉拿“嫌犯”,而李承训则是一身武人装扮,黑巾蒙面,施展身法,从客栈的后门悄悄的溜了出去。

第七十六章 玉淑坊内小桃红

幽州城连接南北,融贯东西,因此经常会有大量赶脚的行商出入其间,这些人常年在外,总要设法解决掉一些本能需求,因此,这里的娼妓业比较发达,城内最有名的娼馆一条街,便是玉淑坊。

李承训是从猎户谭老八那里听说这里的,因为光棍谭老八便是那里的常客,还有个姘头叫做小桃红,他这次就是特别来找小桃红的。

大白天去都督府劫狱,可谓嚣张至极,可他没有办法,因为只有此时贾维不在,他已做好了杀出一条血路的准bèi

,但他并不是没有谋划,他现在便是要花一点儿时间去寻求一个可以神鬼不知地进入都督府的机会。

这个时候,天刚蒙蒙亮,那些留宿在玉淑坊的汉子们大多还在熟睡中,李承训按照谭老八的描述,寻到了小桃红的住处。

这玉淑坊非是一间妓院,而是含着明娼,暗妓,大栈,小店等多种形式的许多间妓馆,这小桃红便是不属于任何一间妓院的暗娼,自有自己独立的门户,尽管只有三十几平的面积,仅能摆下一张床,一张桌而已。

古时的木门非是现代这般,又是明锁,又是暗锁,非专业人士不能开启,而那时只是简单得在屋内两扇门中间加一个门掩而已。

李承训把刀插在那门缝里,一点一点的拨开这掩木,而后轻轻的推开木门,虽说仍然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但他操作得极其缓慢,并不足以惊醒屋内熟睡的人。

他一进到屋子里,便能听到震耳欲聋的呼噜声,同时闻到一股腥臊肮脏之气,这是夜里屋内之人在房间里解决一系列生理心理需求的缘故。

捏着鼻子来到床边,便看到床上躺着两个人,一个秃头的汉子,年纪得有四十来岁,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正张着大嘴打着呼噜。

一个年轻的妇人正赤条条地趴在这人的身上,那身白肉丰满得有些过了,还时不时的翻动着身体,晃得李承训眼晕。

此时天色已亮,虽不是大亮,但看清床上的状况已经绰绰有余,他悄悄的伸手在那秃子的昏睡穴上一点,便再也听不到他的呼噜声了,然后李承训又把那半掉在地上的被子,重新盖在那女人身上,才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妓女通常都很警觉的,因为他们要小心伺候客人,所以一般都睡不踏实,唰,这女人睁开了眼睛,可看到的不是秃头中年人,而是李承训,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激灵一下坐了起来,同时伴随着“嗷!”的一声尖叫。

“别出声!”李承训手中的尖刀抵在了这女人的脖颈上,他这样做并非是为了恐xià

她,而是采取了最有效直接的让她就范方法。

其实他非是看不起妓女,他总认为没有女人甘愿去做这些迎来送往的勾当,谁不知dào

做千金大小姐好?只是个人有个人的无奈与苦楚吧。

李承训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金子,扔在了这女人赤裸的双ru之间,“是谭老八介shào

我来的,只是想打听点儿事儿,不会为难你!”

这女人虽然眼睛和嘴巴依然睁得很大,但却逐渐镇定下来,妓女通常对银子有种痴迷,认为有了它,便会有安全感,所以一生都在追求攒够了银子,好从良,况且,她听说是熟客谭老八介shào

来的,便也安心不少。

“客观,有话好说,你,你先把这东西拿开!”这女人心思稍定便开始展现自身的媚态,软绵绵地道。

李承训理所当然的收回了刀子,“你是小桃红吗?”

“正是奴家,不知客官如何称呼?”很显然,小桃红再打这豪客的注意。

自从李承训拿下大青山,他便不缺钱了,“小桃红,你回答我几个问题,答得好,帮得到我,自然还有你的好处。”

“客官,您客气了,不看别的,就看老八兄弟的面子上,我也是一定帮忙啊!”小桃红完全恢复过来,向上提了提被子,遮住了方才慌忙间露出的半ru,可随即她又向下拽了拽,那半ru不仅没有重新露了出来,还多露出了一抹红晕。

“昨日可有都督府的守卫来玉淑坊?带我去,不会亏待你!”李承训来玉淑坊,为的就是寻找都督府护卫,逼问出今日出入府门口令,然后再借他衣服一用。

他之所以笃定玉淑坊会有都督府守卫,并非是瞎猫来碰死耗子,这源于谭老八给他讲的一个信息,说是有不少都督府守卫在这里有相好的。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这些戊边的大头兵,在这里能见到的女人都屈指可数,更别说说上一房媳妇了,他们不来这里发泄,还能如何?

同样,城外大营中的那些边军也把这里作为每月假日必来的地方,但现在不是休假期,那些兵将可不敢擅离职守,因此李承训断定,现在这里若是有兵将存zài

,便一定会是都督府的人。

小桃红见问,眼中精光闪动,反问道:“客官,你要找都督府的人干嘛?”

“废话少说。”李承训时间紧迫,见她滑不溜丢,不愿意再跟她墨迹,板起脸来。

“是,是,”小桃红赶紧应道,“昨儿个,还真有几个都督府的侍卫,来了咱这儿,就在对面紫薇姑娘的房里,我可以指给你看。”

“不用了,”李承训见到了房间角落里衣架上那悬挂整齐的戎装,逼视着小桃红道:“你不老实,银子是没了,过会儿我还得告sù

这位将军,是你出卖了他!”

“别!”小桃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已知他发xiàn

了角落衣架上挂着的那秃头的戎装,立kè

慌乱起来,也顾不得身上寸缕皆无,挣脱出被窝,跪倒在床上,“大侠饶命啊,小桃红不知好歹,不识抬举,再不敢欺瞒大人”,说着,他不停的向自己脸上摔巴掌。

李承训看着心有不忍,但看情况,这秃头当是有些身份的,遂问道:“老老实实说,他是谁?银子还是你的,否则的话,”他轻动手中匕首,便落下了小桃红的一节长发。

“他是都督府火长刘大业,昨儿个值得晚班,半夜过来的。”小桃红吓得花容失色,却变得异常口齿伶俐,一口气说出了这许多字。

这人和人不同,有的人紧张时结巴,有的人紧张时流利,前者是普通人,后者多是那口齿伶俐靠嘴皮吃饭的人,小桃红明显是后者。

“这人多大年纪,什么性情,喜好什么,什么弱点,一一说来。”李承训问的很具体,所谓知己知彼。

小桃红讲这刘大业今年四十来岁,心胸不是那么宽广,爱记仇,喜好女色,这玉淑坊但凡他能消费得起的姑娘,他换着班的睡,至于弱点吗,还真不好说,他似乎天不怕地不怕。

“好吧,你睡会儿吧!”李承训说着,点了小桃红的昏睡穴,但他没有立即去唤醒刘大业,而是反身去角落里取下那身盔甲,穿戴在身上,稍稍有些显小,也算将就了。

他能得到这身戎装是幸运的,这位军爷好色心切,没有回到营房去换便衣,而是顶盔贯甲偷偷跑来,又刚好kàn

到小桃红这里无人关照,便钻了进来。

这窑子里也有窑子里的规矩,若是有客的,会在其门外挂上一方红布条,而小桃红则是刚送走了一位不敢再外过夜的软脚汉子,这才取下红布条,刘大业便到了。

刘大业穴道被解后,迷迷瞪瞪起身,还未看清周遭状况,便见一只大手袭来,他本能的去抓,去打,可对方那手臂好似钢筋铁骨一般不为所动。

“你是什么人?”他刚一张口,便见对方手指一挥,一个东西便冲进自己的嘴里,随即便感到嗓子眼一阵刺痛,忙咳了起来。

李承训一手握住他的脖颈,使其头颅成三十度角斜度,而后微微错动手指,使方才打入刘大业喉间的那枚泥丸,顺利的滑了进去。

“咳咳!咳咳!”刘大业咳嗽了好一阵子,涨得脸面通红,“你,你给我吃的什么?”

“三日红,”李承训胡乱的取了个名字,“三日之内没有解药,你的血液会渗出皮肤而死,故而叫三日红!”

这刘大业好色,便说明他欲望强烈,他心胸窄便说明他猜忌心重,李承训知dào

单单是金钱,绝对无法收买他,甚至还可能被他忽悠而身陷险地,便只有骗他说吃了毒药,这样对方绝对会宁可信其有,而实jì

上刘大业吃的是李承训从自己身上搓下来的泥丸而已。

刘大业眼神惊惧,“咱们并无冤仇,你,你为什么要害我?”

“你肯帮我,我不仅会给你解药,还会给你金子!”李承训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金子,足足有十两重,仍给了刘大业。

乌满天兄弟的确是敛财的好手,自从入主大青山后,他便不缺钱财了,这个时候银票还未兴起,只得随身携带银两,由于金子的价值要高于银子,所以在同等重量的前提下,他宁远带小块的金子。

“我不要金子,给我解药!”刘大业说着,便要动手,可当他伸出的拳头遇到李承训手掌的时候,他才知dào

自己的力qì

与对方相比,不过是蝼蚁比之巨象,疼得他呲牙咧嘴。

如此面面相对,他才看得清楚李承训的面容,不禁使他惊惧之中更见恐惧,“你,你,你是李将军?”刘大业如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

第七十七章 双线展开

李承训听刘大业口称自己为李将军,又见他神情怪异,疑心顿起:这人见过我吗?难道他是乌满天的残部?自己在夺取万马堡和大青山的时候,以大将军自居,因此被人唤作将军,也并不奇怪。

“我没时间与你纠缠,快把腰牌交出来,说出出入都督府的口令,以及你所知dào

的能保证我平安出来的一切。”他的口气不容置疑,而且急迫。

刘大业急得额头上都是汗珠,“大将军,您,您这是怎么了?”他心中也迷惑起来,这大将军明明是大都督手下最得yì

的大将,曾经带着他们剿灭了不少暗影门门徒,如今怎会穿上自己的戎装?逼问入府的口令?难道是他看错了?他揉了揉眼睛,没看错啊!

李承训见到他的眼中迷茫纠结的神色越发浓重,脑海中也在不停地思索着,突然,心中一亮,忙说道:“你是?”

“我是大业啊,将军你不认得我了吗?”刘大业急急分辨。

他身为一个小小的火长,与威风八面的饿老虎官衔差了十数级,按理说他们根本就不搭边,但他却是能在饿老虎手下生还的,为数不多的几个暗影门门徒之一。

刘大业原本是暗影门门内的一个骨干,被饿老虎策反后,一直与其单线联系,期间着实为剿灭暗影门干了几件大事,因此他们还真算得上是老相识。

不过,贾维痛恨暗影门,更是痛恨叛徒,所以对暗影门门徒,无论是否投降的,全都格杀勿论,唯独对这刘大业算是法外开恩了,不仅没有杀掉他,还任他做了火长。火长是唐初军中的最小单位的首领,每火为十人。

虽然官职不大,但也足够刘大业感恩戴德的了,毕竟他的同伴们都被屠杀殆尽,而他还能活着。

李承训状似茫然地摇了摇头,痴痴地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追踪叛匪的时候掉落悬崖,想是碰坏了脑袋。”

他终于想到是怎么回事了,当初贾维易容成自己在幽州城横行霸道,残杀暗影门门徒,被老百姓称作饿老虎,想是这刘大业把他当成是那个假的李无名李将军了,他正好将计就计,可以省却不少麻烦。

“我说嘛,将军多日不见,好似失踪了一般,兄弟们还以为您高升走了呢。”刘大业脸上一片喜气,自然是自己人,那他便性命无虞了。

“你说的什么,我都不记得,只是知dào

我应该去都督府,你和我走一趟吧!”李承训也是心中兴奋,他竟然没有想到自己可以扮作李将军这茬儿,若真是能唬得这人与自己入府,那可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那是,大将军吩咐,卑职荣幸之至,”说着,刘大业起身,见李承训望着自己,老脸一红,又用手微微遮挡住下体,开始匆忙穿着。

李承训既然有更好的办法进入都督府,便没有必要穿着刘大业的铠甲了,以免让人看出破绽,再说一旦遇到突发情况,动起武来也不舒服。

刘大业穿回自己的铠甲,显得雄赳赳,气昂昂,却在出门前,脸带谄媚地问道:“大将军,这个解药能不能先给卑职?”

李承训双眼一翻,还真拿出了那饿老虎的气势来,“谁知dào

你的话是真是假,待见到大都督,确认我的身份之后,自然会给你解药。”

“哦!”刘大业虽感失落,也是无可奈何,但想到这李将军去的地方是都督府,便也放下心来,只要他和大都督一碰面,自然便会给他解药,说不定那大都督还会认为自己帮zhù

李将军有功而大加赏赐,想到这里,他竟然笑逐颜开。

就这样,李承训跟着刘大业,大摇大摆的出了玉淑坊,直奔都督府。

辽阔的草原上,万马奔腾,如奔雷,如潮涌,全部都在向一个地方行进,那就是辽庄。

辽庄之内,耶律黩武也已布置妥当。其实他昨夜便已收到官军来袭的消息,并当即传令调集分散在各处的耶律家武士火速回援。

截止到目前为止,辽庄内一共聚集了大概有六千名武士,尚有五千余人分散在大唐内地,或者塞外的草原大漠上,无法回援。

此即,耶律黩武站在城墙之上,遥望幽州方向,那草天一色处滚滚而来的骑兵,好似每一次纵跃,都践踏在他的心头一般。说他不心慌那是假的,但他知dào

怕也无用,度过此劫再说。

贾维一身戎装,身后大红披风随风鼓荡,提马来到辽庄正门后,立kè

吩咐兵将把这里团团围住,而后扬起手中的马鞭,虚指城头,“耶律黩武,尔要造反吗?”

“啊呀,怎么是大都督?”耶律黩武貌似吃惊不已,一面吩咐守城武士放下武器,一面慌不跌四地向城下跑去。

城门大开,贾维见耶律黩武出门迎到距离自己尚有半箭之地时,便停了下来,心中思谋,以耶律黩武的武功,这个距离还真奈何不了他,看来这个这老狐狸对自己并不信任。

“夏老弟,敢与我去单刀赴会吗?”贾维艺高人胆大,斜眼瞥了眼夏浑,缓缓开言。

夏浑本能地回身看了一眼天山二妖,极为勉强地道:“原本是不敢的,但跟着都督,水里,火里,都去得。”

“好,咱们走!”贾维纵声狂笑,驱马向前,夏浑和天山二妖紧随其后。

耶律黩武见贾维和夏浑四人纵马从自己身前而过,提吊着的心算稍稍放下一些,因为贾维若是存心屠灭辽庄,便不会孤身范险。

作为地方上的最高行政长官,贾维并非是第一次来辽庄,因此他轻车熟路,直接纵马来到议事大厅前,庄内没有耶律黩武的命令,无人敢做阻拦。

“参见大都督!”守在大厅门口的是武备分支族长耶律雄,和政吏分支的族老耶律重,他们谦卑的过去为贾维牵马坠凳。

贾维对他们没有丝毫客气,甚至正眼都未望上一眼,便迈开大步直入议事大厅,直接落座到主位正中的位子上,那份气势无与伦比,像个王者。

这里是辽庄三族老议事的地方,因此是三主位并列居上,其居中主位则是耶律家历代商道家主退位后,晋升族老所坐的位置,也就是贾维现在坐的位置。

此时,耶律黩武也以步入大厅,身后跟着耶律雄和耶律重。自他夺权之后,俨然有废除三族老的趋势,那两位健在的族老自然明白道理,不敢挡他的道儿。

“耶律黩武,参见大都督!”

耶律黩武躬身行礼,唐时官府对于百姓的态度远比满清时期要宽容的多,既不用经常下跪,更不会动不动就以奴才自称。

“坐吧!”贾维摆手示意。

耶律黩武坐在来右侧上位,他可不敢坐在贾维旁边的那两个次主位上,而他的下手依次坐着耶律雄和耶律重。

夏浑与他对应,坐在了左侧上首位置,这次美妖坐在了他下首,而丑妖依然站在他身后。

见众人坐定,贾维才开口冷冷地道:“耶律黩武,你全城带甲,是要造反吗?”他这一路走来,发xiàn

辽庄内里有不少平时民房,战时可做掩体的建筑物,那里暗藏着许多全副武装的武士,用草木皆兵来形容辽庄内的现状丝毫不为过。

“请大都督明鉴,耶律家乃良民百姓何来造反一说?”耶律黩武不慌不忙地辩解道:“某得知有大军开来,恐是土匪来袭,因此吩咐手下严阵以待,哪里知dào

是大都督的兵将,敢问大都督这借路是去剿匪?还是要去杀敌?”他这明显是在装糊涂,表无知。

其实谁都看得出来,这不过是耶律黩武搪塞贾维的鬼话。辽庄内的杀机处处都毫无掩饰,不加保留的放在那里,眼看便是不动则已,动则天地变色,哪里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但这正是耶律黩武要暗示给贾维的,和则两利,争则两伤。

贾维见这架势便知是昨夜就已走漏了风声,但他也不以为意,耶律家财大势大,别说他小小一个幽州府,即便是大唐和突厥朝廷,都有拿他们银钱过日的奸细,“耶律家主,不是造反便好,本都督这次是专为你耶律家而来。”贾维也不绕弯弯,直接道明来意,“有证据表明夏家商队的血案,非是耶律古宇所为,因此本都督本次前来,一是告知老弟,处斩耶律古宇的事情暂时押后,二是希望老弟协助调查,交出那日参与杀人者,待本都督回去后细细审查。”

他现在与耶律黩武二虎相争,争得是幽州城的头把交椅,必须要使出雷霆手段,宁可玉碎,也不能瓦全,否则他这条强龙便再也压制不住耶律家这地头蛇了!

“耶律古宇是元凶,也是有证人证物的,况且,他自己已经认罪,还望大都督莫要听信谣言。”

耶律黩武一口咬定耶律古宇有罪,而后语气便松软下来,几乎是恳求的语气,希望贾维法外开恩,只处置元凶,至于其他人的罪责,耶律家愿意提供赔偿以赎罪。

他能做到如此谦卑,也是难能可贵了,要知dào

耶律家在塞外就是土皇帝,怕过谁?这也就是贾维一代枭雄,把他逼到了这个份儿上。

“其实本都督也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来处理此事,但令郎不同意赔偿,”贾维简单讲了昨日都督府的情况,一方面表示了对于杀死耶律家三英才的遗憾,一方面表示愿意促成此事。

其实,所有人都在演戏,他们都能猜到对方的底线,也知dào

自己要的是什么,自然一上来就格外注意分寸的把握,至少在面子上尚能互相尊重,但说来说去也无非是官面上的文章,最终还是要落回到具体赔偿的分歧上来。

第七十八章 使诈出地牢

幽州都督府地牢,这里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的,就算是地面上的守卫也不得越雷池一步.贾维曾交待过,非是他的亲命,任何人不得来此探视、提携人犯,不过却有一个人例外,那人便是被老百姓称作“饿老虎”的“李无名”。

有此一说,是因为贾维曾向看守地牢的聋哑老人交代过,“唯有李将军与大都督可入其内。”而这个“李将军”,便是由贾维装扮成的李承训,并百姓背后称作“饿老虎”的假“李无名”。

那时他为了栽赃李承训,更为了诱骗、剿杀暗影门门徒方便,便行此卑劣,但却极其有效的手段。

他这样做的确是省却了不少麻烦,可事后却忘记了取消这个命令,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想到,有一天李承训会大摇大摆地打着那“李将军”的旗号来劫狱。

还有一点需yào

交待,就是李承训被困幽州都督府之时,脸面是被贾维画花了的,目的是让人见不到他的真面目,恐被人发xiàn

自己扮做李承训诱捕屠杀暗影门门徒的秘密。

如此一来,倒是成全了此刻劫牢的李承训,他也没有想到打着“饿老虎”的旗号,竟然会有如此的便利,这既是冥冥中的一种天意使然,更是贾维作茧自缚所要承担的一种后果,当然也有自己临机权变的功劳。

那刘大业,在一进都督府后,便招来了自己的狐朋狗友十几个人以壮声势,这些人趾高气昂,狐假虎威地拱卫着李承训,都是一副抱上了一条足以依靠的大腿的摸样。

而李承训也真不含糊,他虽与饿老虎接触不多,但当时也算是近在咫尺说过话,动过手,因此模仿其神态惟妙惟肖。哪怕是他只站在一旁,不说一句话,那身段,那气度,也好似真的饿老虎一般,威风八面,令人望而生畏。

谁敢说这不是饿老虎回来了?

聋哑老人深信不疑,他按照李承训的吩咐,打开牢笼放出耶律古宇和耶律风父子,并一直把他们送出地牢。

地面上所有的守卫也都是深信不移,他们全都是列队行礼,目送着这些人渐走渐远。

耶律古宇也是相信这是饿老虎来了,真以为自己要被押送的别处,反正他已决心赴死,死在哪里,什么时候死,怎么个死法,他全然不在乎,只是心疼自己的这个傻儿子,竟然来幽州劫狱自寻死路。

要说耶律风此刻有些后悔不?还真是有些后悔,直到他被关到牢里,才从父亲的口中得知,耶律古宇之所以揽下所有过错,并甘愿受死,是因为这样可以救自己的儿子一命,而现在他自投罗网,白费了父亲的一片苦心。

当时的情形对耶律古宇很不利,不仅有外部的人证指正夏家商队是耶律家屠杀的,更可怕的是耶律家内部有不只一个当事者投案自首,供出是耶律古宇率领他们所为,而耶律古宇的确又有杀人的动机,这就使得耶律古宇当真是有口难辨。

就在这个时候,耶律家族老会找到耶律古宇,希望他认罪,不然的话,官府派人剿灭耶律家,他们全都得殉葬,不如由耶律家的家主一力承担这份罪责,而使得整个家族免于灾祸。

与此同时,已经实权在握的耶律黩武私下里找到耶律古宇,承诺只要耶律古宇顶罪,他可以放过商道一脉,放过耶律风,否则的话,耶律古宇本身罪责难逃,商道一族也会牵扯其中。

思来想去,耶律古宇终于决定承担这桩冤案,其实他已经明了,这一切都是耶律黩武设的一个局,借刀杀人,把他从耶律家连根除去。

了解了父亲的一片苦心,耶律风后悔不跌,现在他的爷爷已死,父亲和自己眼看也要命丧黄泉,而他至今未婚,耶律商道族长一脉竟要从他手中折断了,如何能不后悔。

耶律风也是不轻言失败的人,他见自己和父亲有机会出得地牢,便相信会有机会逃脱,待看到向他挤眉弄眼的这个“饿老虎”,心中自然明白这人非是真的饿老虎,而是他新近交往的朋友杨有道,不禁心头狂喜。

饿老虎凶恶幽州城,耶律风当然认得,但他没有与之打过交道,因为饿老虎只办公事,不谈私交,所以他在大青山下初见李承训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

询问过后,李承训给出的解释是他与饿老虎长得像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他之所以说谎,是因为他一旦说出贾维假扮自己的事情,那他的身份便将暴露无疑。

“备车马,大都督有令,立即押送耶律古宇父子去辽庄对质。”这是李承训想出的一个借口。

语出昔日声威赫赫的饿老虎之口,自是人人深信不移,不敢有违,立kè

便有兵士下去准bèi



一旁的刘大业却不禁暗自皱眉,心中揣测:大都督卯时点兵带人去辽庄,而与此同时,自己被这大将军从玉淑坊小桃红的被窝里揪出来,若真是大都督要提调耶律父子去辽庄,难倒他不会当时就带走吗?怎么可能分身去玉淑芳命令大将军提人?

再说,这大将军不是失忆了吗?不是要回都督府求证身份吗?如何又摇身一变,成为了奉命行事?如此自相矛盾,匪夷所思,似乎有诈。

别人自是不知刘大业的疑虑,他们所看到的身为火长的刘大业,不知怎地靠上了“饿老虎”这颗大树,忙前忙后极尽谄媚。唐初军中最小单位的首领为火长,每火十人。

片刻之后,马车已然备好,李承训命人把耶律父子扶入车中,而他自己也翻身上马,这便要出府而去。

刘大业额头汗滴,越想越是不对头,紧步来到马前,一手拉住缰绳,似要为李承训牵马,实则原地未动,一脸乞求地开口道:“大将军,这解药何时赐我?”

李承训在马上居高临下,微微俯身说道:“大业,带上你的人,跟我去辽庄,见过大都督后,自会与你解药。”

“大将军,咱们这几个人带着如此要犯出去,恐有不妥,不如报知折冲都尉!”刘大业牵着马匹,就是不动。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跟着大将军出去,万一这大将军已和大都督决裂,而是另有心思,他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他不禁越想越是后怕,越想越是觉得这大将军突然出现,疑点重重。

折冲府为府兵的基本组织单位,每府置折冲都尉一人,贾维离开都督府,这幽州城的军士指挥权限便落在了折冲都尉身上。

“不必了,”一声断喝,一票人挡在了前路上,当先那人一身校尉装束,但小臂上各有一个铜箍。

李承训认得此人正是前夜捕杀耶律忠财等人的那个杀狼队的队长之一,他已向刘大业打听过,知dào

此人是贾维新近收服训liàn

的杀狼队四虎之一的铜臂。

他扬言说道:“铜臂,本将军是奉了大都督之命,前来提取人犯的,尔敢阻拦?”

“不敢,还请将军出示都督的手谕,你方可带着人贩出府,或者出示朝廷的铜鱼符,才可带兵离府,否则,任谁也是休想离开这里半步。”铜臂说完,便见他身后的数十个守卫立即把李承训等人包围起来,手中亮出了子母剑。

府兵的调遣、指挥权属于朝廷。凡发兵十人以上,除紧急情况外,都要有尚书省、门下省颁发的皇帝“敕书”和铜鱼符,州刺史与折冲都尉勘契乃发。

都督府的护卫也属于府兵序列,所以铜臂的要求也不算过分,但只要不是调遣城外大营中的府兵,仅调都督府的守军,倒是没有执行的那么严格,毕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各地州府都督为了便于行事,也都把都督府的守卫变成了私兵,可以随时调遣,但这至少也要有都督的手令方可。

“铜臂,事出紧急,待见到大都督后自明,不信,你可以与我一起同往!”李承训哪有什么手令?只得这般搪塞,思谋着先出了幽州地界再说。

“卑职的职责是守卫都督府,不会与你出府,若没有手令,你也别想出去!”铜臂脸色阴沉,不为所动,李承训心中叫苦,碰上个这么个生幌子,偏偏是贾维近期培养的人,并不知dào

自己“饿老虎”之名,这可如何是好?

“大将军,这?”刘大业心中发急,急得是他的解药。

“无妨!你等一下!”说着,李承训又翻身下马,来到那马车前,一个纵跃钻进了车内。

承载耶律风父子的马车,是那种专门押解重yào

人犯的囚车,非是那种寒酸的,没遮拦的单辕车,而是内有熟铁骨架,外有生铁蒙皮的双辕车。

耶律古宇父子二人虽无法看到车外情形,但却一直听再耳中,此刻见李承训钻了进来,心中一震,他们预感到事情要糟。

“金针在哪?”

时间匆忙,李承训来不及细说外面的情况,直入主题。

他知dào

二人一定是被封堵了真气大穴,他和无忧等人被困地牢时便是如此,好在他天生神力不受此控zhì

,并凭借其对穴道的熟知解开了众人的穴道。

第七十九章 冲杀与谈判

武林中囚禁高手囚犯,无外乎有三种方式。

第一种方式,也是最佳方式为“用药”,比如医佛觐献给李世民的化功散,可以使人短时间内沦落为常人,甚至从此失去武功。但这是一种极其高深的医术,寻常武人可以办到的,因此在江湖上并不常用。

第二种方式是“幽闭”,就是把囚犯关到他无处发力,或者发力也无用的地方,但这需yào

有天然的屏障,或者极其特殊的刑具才能完成,比如都督府地牢内的铁楞,都是玄铁精细制造。

第三种方式“是封穴闭气”,这是最方便,也最省力的一种方式,主要方法把一根金针插入到囚犯的相应穴道中,从而达到阻止其真气运行,使之暂时失去武功的目的,之所以不用内劲点穴,而用金针,是为了使穴道长时间被封锁,而不会受到永久性创伤。

江湖上,对武林高手的囚禁常是第二种“幽闭”和第三种“封穴”合用,贾维出自江湖,自然会用这个方法来囚禁犯人,耶律古宇与耶律风父子便是如此。

李承训打出他们穴道里的金针,时其体内经脉中的真气又顺畅地流转起来,便听得他们“呼”的吐出一口浊气,“多谢李兄!”耶律风虽然身上伤口无数,但都避开了要害,并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有些虚弱。

李承训闻言一怔,他在耶律风面前一直以杨有道花名,不知对方因何冒出一句“李兄?”但随即他便释然了,想是因车外官兵如是称呼,才使得耶律风有样学样。

“老英雄,还能打吗?”他急声询问。

“没问题!”耶律古宇古铜色的脸旁棱角分明,面色凝重好似泰山将崩,“但是咱们破不开他们的子母剑阵,不如我去冲乱他们的阵法,你和风儿趁机突围!”

“不,父亲,”耶律风脸色一变,急道:“李兄,你带我父亲走,我断后?”

“两位别争,听我号令,”李承训知dào

他们父子情深,现在时不待我,没时间他们纠缠下去,因而果duàn

地道:“我把那铜臂引到车旁,咱们出其不意,杀了他,夺马便走。”

他说完,根本不给他们分辨的机会,立即退身出来,他不敢在车里久待。

车外的官军见他进去,片刻之后又出来,都不明所以,唯有铜臂似有所悟,阴阴冷笑,低首与旁边卫士交待着什么,而那卫士则领命而去。

“铜臂,你到车前来说话。”此刻凶险万分,李承训却沉稳异常。

“职责所在,恕难从命,请将军把人犯送回牢中。”铜臂铁面无私,完全不上当。

李承训黔驴技穷,看着对他怒目而视的铜臂,心中焦急,罢,豁出去了。

“杀!”他突然大吼一声,豹形蹿出,直奔铜臂。随着他的话音落点,马车中的耶律父子也是破窗而出,直奔铜臂。

铜臂早有准bèi

,见三条人影扑向自己,忙向后退,同时手中子母剑中的子剑弹射而出。

就在铜臂后退的刹那,包围在李承训等人周边的杀狼队官军也长剑出鞘,子剑飞出,交织成一片剑网把三人罩在期间,他们根本没有留活口的打算。

杀狼队,向来不留活口。

李承训百兽拳身法极其诡异,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轻松躲过铜臂子剑的攻击,随即落在官军队中,接连用上熊式配合上天生神力,把围捕他的官军们瞬间撞开,从他们的夹缝中穿插了过去,欺身来到铜臂的身前。

擒贼擒王,他知dào

对付这么多子母剑的围攻,根本毫无胜算,唯有抓住这个铜臂,以为要挟,或许会有出路。

铜臂原本就是江湖大盗,功夫主要在一双手臂上,练得是铁砂掌,通臂拳一类的武功。在投靠贾维以后,贾维根据其特点,从自家的太虚功中脱胎出一套铜臂拳教授给他。

得此**,铜臂的拳法脱胎换骨,更上一层楼,绝不似以前靠蛮力挥洒的强悍**,而是靠变化多端,虚实相合的精妙拳招。此时,他已舍弃了子母剑,以自己的看家本领铜臂拳与李承训斗在一处。

另一侧,耶律古宇和耶律风由于启动较李承训稍慢,被官军用子母剑阵阻住,不得不旋身躲避,无法参与攻击铜臂。

密密麻麻的飞剑在他们身边尽情穿梭,好似无数嗜血索命的冤魂,瞬间便割破了他们身上数处血管,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避开要害。

他们的处境,其实要比李承训更加凶险。

“快,风儿,躲到马车里!”耶律古宇一边喊叫,一边掩护着耶律风又跳回到车中。

这车是都督府运送要犯的专用马车,车厢从骨架到蒙皮都是由精铁打造,且无车窗等缝隙,现在倒成了躲避子剑攻击的好去处。

刚躲进车中,二人便听得车外蒙皮上叮叮当当作响,那是子剑敲击铁皮的声音。

“父亲!我们得帮zhù

李将军!”耶律风小腹被子剑划破,伤势稍重,但他时刻关心着外面的局势。

“孩子,我们出去只能给他添乱,”耶律古宇不是不想帮忙,而是根本不敢探出头去。

这时,正有两名官军试图冲开马车的车门,被耶律古宇用刚刚用抢夺来的子剑抹花了他们的咽喉。

耶律古宇父子的狼狈,李承训完全看在眼里,庆幸的是他和铜臂缠斗在一起,而使得周围那些官军投鼠忌器,不敢乱放子剑。

不过,他心里很清楚,无论自己是否胜得这个铜臂,他们都无法冲出这子母剑阵。

这阵法太变态了,也就是贾维这般大宗师能想得出来,难怪耶律家三个精英转瞬间便被诛杀。只有深入此剑阵的人,才知dào

其中的可怕。

辽庄议事大厅内,剑拔弩张,好似每个人都到了忍耐的极限,谁一旦按捺不住突pò

了这层防线,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耶律家被贾维重新逼回了谈判桌上,自然是千百个不愿,而且还隐含着怒气,但耶律黩武又不得不忍受这份屈辱,他现在必须要沉住气,一旦真起了冲突,他耶律家可是消耗不起的,即便他们凭借地利取得了胜利,也必将付出极为惨烈的代价。

耶律家培养的都是精英,每死亡一个人,实力都会被削弱一分,死得多了更会元气大伤,甚至是被灭族。相反,官军却是不怕死的,无论死伤多少,在来年官府征兵的时候都会被如数补上的。

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退一步海阔天空,耶律家被大兵压境,不得不妥协,可耶律读物也有底线,他可以答yīng

赔款黄金万两,可以保证夏家商队塞外安全,而就是不能答yīng

割地千亩。

夏浑呢?自是咬住此点不放,他们想在塞外立足做长远发展,必须要有自己的地盘,补给站,而塞外的上好土地几乎都被耶律家囊括了,这些土地在长城之外,不属于大唐国土,所以只能在耶律家口里拔牙。

至于贾维,他想要搅乱塞外局势,打破耶律家的强势垄断,达到渐削弱其武力的目的,引入夏家,是他的一步棋。而现在,他却装作事不关己,一副中立的态度,望着两人争执不休,始终面带微笑不发一言。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夏家欺人太甚,大都督,您说句公道话吧”耶律黩武怒目相向,手指攥得咯咯直响。

他现在心中要多窝火有多窝火,让一个后生晚辈步步紧逼,而他却又不得不步步退让,现在已经到了爆fā

的边缘,这是一个警示,给贾维的,也是给自己的。

“耶律家主请息怒,既然是本都督给二位做调停,那我便说句公道话。”贾维知dào

火候已到,是该自己出马的时候了。

现在双方经过拉锯式的谈判,主要争执在耶律家割地一事,夏家要地的理由是要把那一百多人葬在塞外,以慰死者的在天之灵。

其实这是有悖于常理的,古人讲究魂归故里,叶落归根,就算他们愿意葬在这里,他们的家人也必不愿意。夏家这样做,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虽然拙劣,但不妨碍把他作为常驻塞外的借口。

夏浑见大都督说话,自然便是赞成,他已看明白夏家只是贾维的棋子,但有利可图,棋子便是棋子吧,在社会上生存的人,即便你是下棋的人,有自己的棋子,可又有哪个不是别人的棋子呢?

耶律家不想割地,不想让夏家的势力介入草原,虽然就算夏家介入以后,他们有一万种方法来对付他们,可眼见官府的态度,摆明了要扶植夏家,这便不得不慎思了,能把夏家拒之门外,无疑仍是最好的选择。

耶律黩武虽不情愿,可也无奈,特别是在听出贾维的暗示,要抓住屠杀夏家商队的真凶,释fàng

耶律古宇的时候,他突然生出了要拼个鱼死网破的想法,好在他的意志力够强,仍然强自按捺着。

贾维见二人都无异议,便继xù

说道:“我看不如耶律家在幽州城里,送给夏家一处庄子,你们以为如何?”他知dào

此刻双方的发条都已绷紧,并不想让任何一方崩溃,便提出了这么个中庸的法子,虽然距离他让耶律家割地的初衷太远,可只能如此了。

果然,耶律黩武立即表示同意,幽州城里的土地,只要花钱,便可以买到,就当是花钱免灾了。

夏浑却犹豫了,幽州城外的土地被草原各种势利瓜分,不受大唐管辖,那才是天王老子管不到的乐土,是钱所买不到的,而幽州城内虽然相对来说地价高昂,但只要是有钱就一定可以买到,夏家不差钱。

如此差距,怎能让他不纠结,可这是贾维提出来的方案,他能否认吗?

夏浑打算试一试,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小人认为幽州城内寸土寸金,怎可用来建墓地?而且在下听说,墓地建在城中会破坏风水格局,怕是对大人您的气运都有影响,还望三思啊。”

商人便是商人,他打着替大都督考lǜ

的幌子,来走私自己的目的,但这却真的是非常有效果。

贾维一听果然纠结了,坟场建在城里,的确是有干天合,若是天意怪罪下来,还真有可能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

其实他这也是无奈之举,眼看耶律黩武死不肯退步,已被逼迫到悬崖边上,自己再不退一步,真的惹着老狐狸拼死反抗,那时幽州罹乱,自己被官府怪罪下来,也够他喝一壶的,这不值得。

到底怎么办?是让夏家退步,还是再紧一紧耶律家?若是夏家退步,他的计划即将泡汤,兴师动众变得毫无意义,若是再紧一紧耶律黩武,有可能激起民便,那将彻底与耶律家无法调和,这也是他所不想的?

怎么办?

第八十章 血战与协议

幽州都督府内,情势越发危急,那辆马车已被兵士推翻,那两匹马也已被四处而飞的子剑切割成碎片,而耶律古宇和耶律风正背靠车厢,依然在做殊死抵抗,但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那边李承训与铜臂纠缠不清,二人的功夫各有千秋,李承训赢在身法上,略站上风,但对方防守严密,却也是一时奈何不得他。

铜臂又是一拳砸来,李承训推拳迎上,他已摸清对方路数,自己的天生神力完全可以对敌。

“砰!”果然,对方不敢硬接,在二人拳头即将相碰的刹那,铜臂把臂膀一横,便使李承训的拳头砸在了他臂上的铜箍之上。

一阵疼痛,李承训还承shòu得起,忙以蛇式变招袭向他的腹部。

铜臂回拳依然用臂上铜箍阻挡,他的防守很稳,子母剑他用着并不顺手,早被他舍弃,那铜箍便是他的最好武器。

李承训继xù

变招,接连打出数十拳,那拳影好似幻影,取自百兽蝶舞,招呼在对方身上不同的方位。

“砰砰砰”数十下碰撞,全都砸在对方的铜箍之上。铜臂的身法虽不如李承训,但他只一畏后退躲避,并用臂上铜箍阻挡,倒是他化解攻击的最好办法。

这一**击下来,铜臂被李承训逼退数十步,堪堪已到了都督府正门,李承训只要再攻一轮,便可以凭借百兽身法,逃出都督府。

他回头望向耶律父子,见二人早已埋没到兵士之间,看不到他们的身影,相信他们很快便会被擒,或者是被碎尸万段。

他再举目看向门外,见另有一队身背子母剑兵器的官军正从远处向这边奔来,为首那人骑在马上,马镫之上那双锃亮的铁鞋光鲜夺目。

如果说铜臂在贾维杀狼队四虎中行三的话,这位脚穿铁鞋的人,便是老四,绰号铁鞋。他们武功都在伯仲之间,排名不分先后,只是人们习惯叫出个顺序。

李承训心中万分焦急,这一个铜臂就已经纠缠不清,在加上一个铁鞋,自己哪还有胜算?

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不走,就没机会了,可就此放qì

又太过可惜,怕以后也没这好的机会了,甚至待贾维从辽庄回来,很可能便要杀了耶律古宇父子。

“罢,最后一击,”李承训知dào

时不待我,打算发动决死一击,在铁鞋到达之前,杀了铜臂,或者生擒他,再丢人到剑阵中,从而火中取栗,在做最后一搏,望能闯出一条生路。

“呱!”李承训闷喝一声,用上平时他并不多用的蛤蟆身法,身子伏低,双腿弯曲蓄力,而后以千斤神力突然爆fā

,弹跳而起,同时双掌外翻,好似一个蹦起的蛤蟆直接撞向铜臂胸口。

铜臂从未见过如此怪异招式,不知如何应对,但他本能的用双臂护住胸口,来承接李承训这一招。

“啊”李承训这双铁拳结结实实地砸在铜臂的手臂双箍之上,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疼痛的呼喊,虽然双脚如锥子般订立于地,但看自己的手掌,已血肉模糊一片。

与此同时,铜臂也是一声惊呼,他的身体被砸飞出去,在地上滚了时数圈,才停住身形,缓缓站起身子,他的双臂的铜箍已然破碎,与自己的血肉混成一片,仍在不停地颤抖着。

原来,那铜箍居然让李承训给打爆了,但很明显,那铜箍上有尖刺,按动机关,那刺会被弹出来。

铜臂之前始终未用,就是在等待李承训孤注一掷的时候,出其不意,这样才能收到奇效,现在便是如此,虽然铜臂的伤可能比李承训还有重些,但对方的手掌肯定废了。

“你到底是谁?咳咳!”虽有双臂铜箍阻挡,但李承训势大力沉,又是击打在自己胸口要穴,铜臂的伤势也不清,边说边咳嗽。

此时,铁鞋已快马加鞭赶到,一勒那马的缰绳,那马“咴咴!”地欢叫了几声,他翻身下马,上前扶住铜臂,看着李承训的眼中精光闪动。

另一边,耶律古宇和耶律风早已被擒获,正望着远处李承训与铜臂两败俱伤,心中阵阵哀叹,他们感动于李承训的仗义,却责怪老天无眼,让他们一起覆灭。

两组杀狼队的官兵,除了少数几人看守耶律父子外,其他人已然团团把李承训位在中间,他想逃,已然不可能了。

辽庄之内,议事大厅上的紧张氛围已经烟消云散,这得益于耶律家政吏支脉的族老耶律重的一句话,这个老油条深谙为人处世之道,他给了耶律黩武一条计策。

“把豹子林送给夏家!”

塞外沃土万里,距离大唐边界的地方多是草原,适合放牧牛马,再远些还有戈壁沙漠,不适合人类生存。

但所有这些资源都算不得是谁家的,因为无论是草原还是沙漠,都是一马平川,谁过谁有理,谁敢说是谁家的?不被打破脑袋才怪。

夏家所要的,而耶律家不肯给的是那些山川之地,或者耶律家苦心经营的城堡之地,这些资源在塞外不仅是生活资源,也是战略资源,可算是寸土寸金,重yào

的是这些地方可以用于经营,用于藏兵,是谁的,谁便有地理优势以守之。

当然,夏家不傻,他要这样一块地方,不仅要的是这些土地资源,还要耶律家对其的保护,也就是说若是夏家在塞外遭受了损失,他耶律家要负责任,当然这一切必须有官府做后盾,而这正是贾维所乐于看到的,所以夏家才敢如此争取,这是不能不说不是夏老爷与贾维的一种默契。

夏家是打算先把地面挣来,之后再慢慢布局,其实明眼人很容易看得出夏家的用意,那是要建立私兵。在大唐治下设私兵是非法的,但在塞外的三不管地带却是无人约束的,至于为何夏家要在塞外建立私兵,怕只有夏老爷知dào

了。

而耶律家是不愿意把自己肉割出去的,这不仅是肉痛的事儿,而是一旦夏家入主塞外,就好似给他耶律家移植来一颗毒瘤,再把官府比做耶律家的免疫系统,他们三者的关系便是:官府这个免疫系统,已经承认夏家这颗毒瘤是耶律家身体里的一部分,会继xù

供给他营养,令其壮大,最后破坏耶律家的肌体,当然,不排除这颗毒瘤大了之后不可控zhì

,那时官府会割去这颗毒瘤,但经此长时期的消耗,耶律家的肌体怕也被毒瘤破坏殆尽。

所以,这一地之争,牵扯的东西太多太多,每个人都想从中获利,却又不得不受到他人的钳制,而到目前为止,似乎是贾维已经取得了这个棋局的控zhì

大权,左右逢源,周旋两家,似乎任何人在他手下,不过是个棋子,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耶律黩武也不是等闲之辈,之所以至死不肯割让塞外之地,便是看到了贾维的这一用心,因此他宁远在自己精力充沛,尚能一战之时战死,也不想日积月累被夏家这颗毒瘤给逐渐侵蚀腐化。

“把豹子林送给夏家!”

耶律重的一句献言,令耶律黩武茅塞顿开,他终于吐口答yīng

割地了,割耶律家在塞外的豹子林。

这豹子林并非因那里有豹子而得名,而是从大青山高处上俯看这片林地,它的形状就像一只奔跑的豹子。

由此可见,这片林地与大青山相距很近,或者可以看成它本是大青山上延伸下来的一块林子,按理说,这偏林子便当属大青山的地盘,可那里偏偏是耶律家的地方。

原因很简单,耶律家想要那块林子作为商队的歇脚地点,而当时大青山当家的乌满天的实力远不如耶律家,甚至靠与耶律家的良好关系,以维护他们日常用度,甚或在草原上的地位,因此不得不割让了这块林地。

现在,横空出来个杨有道占了大青山,其势头不弱,耶律家曾派耶律风去收服大青山未果,这就使得耶律黩武及耶律家的两位族老很是吃惊,他们现在忙于应对官府和夏家的威逼,无暇去再次征服大青山,但可以料想大青山一定是块硬骨头。

现在,耶律家把豹子林割让给夏家,一方面满足了夏家的欲望,解了眼前的困局,另一方面,也算把夏家放在了大青山杨有道和耶律家的夹缝中,这样一来,他们总有办法略施巧计,而借大青山的手灭了夏家,他们再渔翁得利,趁机收服豹子林和大青山。

“好!就让豹子林!”贾维略一思付,便明就理:最近风头正劲的杨有道是何许人也,他还没摸着底细,正好此刻借着护卫夏家的名头驻扎杀狼队过去,一来摸摸杨有道的底,二来也历练一下这只新组建的队伍。

“好,咱们订立君子协定!”夏浑不明就里,见耶律家肯割地,贾维又认可,自无异议,说实话,夏家并未想过真能得到塞外的土地,那不过也就是奋力一争而已,谁知dào

还就成了,当然,这得感谢贾维。

此时,正到午间,耶律家备下酒饭,众人喝酒吃肉,自有底下人在忙碌拟传协议。

酒足饭饱后,那边协议也已经过耶律家和夏家双方的审订,双方签上名字,按上手印,那便是天地不移的承诺,即便没有官府作证,也是不会有人反悔的,古人尚诺,如人品。

贾维搞定了这件艰难事,带兵回返,行至半途遇到从幽州城而来的快马信使。

“报,大都督,都督府有人劫狱!”那信使飞身下马,单膝跪于贾维马前。

“哦?”贾维双目如电,“战况如何?”

“铜臂,铁鞋两位将军已然控zhì

住局势!”那信使气喘吁吁,回答却是字字清楚。

“好!全体加速行进!全力回援!”

“诺!”数万骑兵回答的声音,如多米诺骨牌一样此起彼伏,好似Lang潮般宏大汹涌。

夏浑看得如此军容,不禁心下动容,胸口好似一团气息堵住,也想大喊一声,以图畅快。

“夏老弟,你随后队行进,我要先行一步了!”贾维马上抱拳笑道,他不是刻板的人,在不发怒的时候,还是很随和的。

“大都督请便!”夏浑格外恭谨,行礼答道。

“走!”贾维一夹马腹,座下宝马冲出众兵士的队列绝尘而去,有两位校尉装束的将军紧随其后,一人身穿金甲,一人肩佩银环,这二人便是杀狼四虎中的金甲和银环。

第八十一章 破兵再相聚

幽州都督府内,李承训处在四面包围之中,万幸的是杀狼队官兵并未催动子母剑诛杀他,这是铜臂和铁鞋商议的结果.

原因有二,一是方才乱战中他们已抓住刘大业,闻听困在阵中那人可能是曾经不可一世的饿老虎,便拿不准李承训的真实身份。二是李承训一只手已经残废,不用铜臂出手,铁鞋一人也必可生擒于他,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贼人,快快束手就擒吧!”铁鞋在李承训面前站定,自有一种泰山崩而不变色的气质。

他修liàn

的是腿功,据说他脚上那双铁鞋,每只都有二百斤重,对敌时竟丝毫不为制肘。

“动手吧,”李承训不想多说,眼睛四处扫描,在寻找脱逃的路径,现在带走耶律父子已经不现实,而他自己出逃的可能性也几乎是零。

“哼,”铁鞋不再搭话,纵身一跃,脚打连环,踢向李承训胸腹。

李承训一只手臂被方才铜臂手臂铜箍上的尖刺所伤,已然血肉模糊,用不得力,只剩下带着冰蝉丝手套那手完好可用。

铁鞋的力量不小,而李承训就一只手臂可用,明显吃亏,被逼迫得连连后退,索性他百兽身法精妙,还躲得过去。

“咦,你是谁?”铁鞋不禁开口问道,他见如此野兽般的形态,诡异的身法,不由不想起江湖上关于某人的传言。

这么看来,这人还真是那个“饿老虎”李无名,但他心中却更加糊涂了,那“李无名”不是大都督麾下的忠臣骁将吗?怎么会来杀官劫牢?

铁鞋并不知dào

这世界上实jì

根本就没有“饿老虎”这人,都是贾维为了方便行事,也为了败坏李承训的名声,这才扮作了化名李无名的李承训,在塞外行事。

他扮作李无名时,也着力模仿他的百兽拳,虽然意境差得太多,但形态倒是有着三分相向,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自然分不清谁是谁非。

现在,铁鞋稍微一联想,便全都对上号了,倒真把这人当做了“饿老虎”李无名了,因此他下手狠辣,倒有几分与高手一试比高低的情结。

李承训频频后退,险象环生,突然,他灵机一动,展开蛇式向包围他的杀狼队官兵蹿去。

那些官兵本来围在外围,见这人好似游蛇一般七扭八歪,几乎贴地而来,想催动子母剑阵,却因没有将令而不敢妄动,只能挺起母剑招架。

铁鞋身法本就不如李承训,又因穿了一双二百斤的铁鞋,自然动作相比于李承训要慢了很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杀人官军队中。

李承训蛇形身法既黏且滑,在那官兵队中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他会以任何一个人作为屏障,来击打另一个人,而对方根本捕捉不到他的身形。

杀狼队官兵想发动子母剑阵,但李承训哪有人便向哪钻,如影随形,并不给他们机会,他已然发xiàn

了子母剑阵的弱点。

子母剑阵在催动之后,子剑被弹射出去之后,会按照母剑凹槽上的螺旋轨迹飞行,因此那些官兵在催放子剑之时都会稍稍离开些距离,以便于飞剑运行,同时也可避免飞剑被对手击打而改变方向误伤到自己。

像这样数十人同时催动子母剑大阵时,那些官兵相隔的距离更远,他们会围成个圆圈,把目标困在中心区域。而由于这时候飞行的子剑太多,被困在阵内的人根本无法到达剑阵的边缘,布阵的官兵会更加的安全。

这也便是人数越多,剑阵威力越大的缘故,李承训正是看出此点,出其不意的冲入杀狼队中,紧紧地黏住身旁官军,使他们的子母剑无法发挥效用。

李承训时而豹形,时而蛇形,时而猿腾,时而熊撞,把杀狼队的官军撞得东倒西歪,期间有几个武功尚可的,试图出手制住他,无奈他身形既快且诡,根本令人摸不到他的踪影,哪里官军多,他便蹿向哪里,自然是看守耶律父子的马车旁人最多,因此李承训杀到那里,竟然解开了这对父子的危机。

“散!”

李承训听到铁鞋的一声吼,便见无数官兵立kè

收势后退,他有心去追,又惦记这父子二人,这一犹豫间,杀狼队官兵已撤开数米,重新形成子母剑大阵。

他停住身形,不敢再乱动,心知对方吃过一亏已有防范,自己再次偷袭已不可能,而对方之所以仍未动手,怕是要做最后的劝说。

果然,铁鞋和铜臂从官军队中走出,他们现在完全占据了场中的主动,因此并不担心李承训会耍什么花样。

“还真是李将军,铁某失敬了!”铁鞋微微抱拳施礼,对方应当是算作他的前辈,虽然他还不清楚饿老虎与大都督期间到底有什么纠葛,反正是礼多人不怪。

“铁将军客气了,李某倒是要感谢您没有催动子母剑阵,继xù

碾压我们!”李承训不是那刻板的人,这种恭维还是要的,至少能为他赢得一丝喘息的时间。

“李将军,铁某不知您和大都督有什么误会,为何会行此劫狱之事,若有需yào

咱们兄弟帮忙的,不如说来听听。”铁鞋明显在套话,由于铜臂受伤,这说话劝降的活计自然便落在了铁鞋身上。

“还请铁将军和铜将军见谅,这是我和大都督的私事,不能与外人道,”李承训完全不上当,却故yì

语气一软,“请容我去劝一劝耶律父子,可否向两位将军投诚。”

他这是在所要时间,到底是战?或是降?他们必须要有个统一意见。

“好,给你们半个时辰考lǜ

,”铁鞋很大方,笑得很爽朗。

李承训不再犹豫,立kè

靠拢耶律父子,以便于三人悄悄对话。

耶律古宇的伤势此耶律风轻,见李承训来到身边,便轻轻放脱耶律风的手,让其扶靠在那马车辕上,向着李承训深深一躬,满含愧疚地道:“李将军,咱们父子连累你了。”

“耶律伯父,”李承训忙一把讲他扶起,“某与风兄虽是萍水相逢,但气味相投。士为知己者死,乃我辈儿郎的本色,伯父如此见外,倒是让有道寒心了。”

“李将军,你这个朋友,我耶律风交定了。”耶律风气息不足,这几字却说得高昂明快,他不称呼他杨有道,自有其道理。

“风兄,从你冒着被家族制裁而把大青山让给我那刻起,我便把你看做兄弟。现如今,咱们共历危难,更已与这大青山得失无关,你就是我兄弟!”

李承训想认耶律风这个兄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此这般,也算是实打实说话。

“哈哈哈!”耶律风与李承训同时纵声长笑,好不畅快。

外围的铁鞋与铜臂这次没有进来包围圈中,他们担心再被李承训趁机黏住,倒不是他们怕了他,而是忌惮他飘忽不定的百兽身法借机遁走,那就弄巧成拙了,还不如如此拉开距离,任他千变万化,也是一目了然。

此刻,虽然尚不足一刻钟,但铁鞋见几人说得痛快,觉得蹊跷,这才开口问道:“怎么样?考lǜ

好没有,你们是战是降?”

“两位将军稍待,容我们再商量一下,”李承训高声回应。

他这是托词,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几人已领教过子母剑阵的威力,根本没有出去的可能,其实只有投降一条路。

杀狼队是贾维精心培育的一只部队,用以克制强敌,类似于今天我们的特种部队,每一个士兵都是身体素质极佳,武功基础坚实,可塑性极强的,特别是他们一起配合演练子母剑阵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所有人都明白这个人道理,但铁鞋表现得很大肚,“好,还有半刻钟的时间,你们好自为之,到时别怕铁谋无情!”只要李承训等人困在子母剑阵中,他就不怕煮熟的鸭子飞了。

耶律古宇拉着李承训的手,低声说道:“李将军,一会儿咱们父子向东先冲,引得他们大阵发动诛杀我们,你趁机向西逃窜!”

“不行!”

李承训当即拒绝,这其实倒也是个办法,子剑对准目标后按一定轨迹运行,如果耶律父子向东,必然会令子剑集中于东部,而其反方向的西部必然是薄弱环节,以自己百兽身法,当能走脱得掉。

当然,若是对方一部分人保留攻击,那即便用此声东击西之计,李承训也是走脱不了,但他相信官兵的职业本能是服从将领,在接到将令后,一定会本能的发起攻击,不留余地。

“伯父,用你们的命换我的命,这种事情,我是万万不做的,咱们还是投降吧,伺机再逃脱!”李承训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知dào

耶律风父子若是投降,或许还有活路,自己要是投降,怕是九死一生了,但也只能如此。

“不!”耶律古宇拒绝道:“夏家不会允许我们活下去,耶律黩武也要置我们于死地,贾维这老狐狸更已言明要斩杀我们,既然是一死,那不还如让你活下去!而咱们父子宁远战死,也不愿再受辱!”

他说的很冷静,很坚决,仿佛又恢复了作为耶律家家主时的气度,令人莫敢仰视。

“对,好兄弟,听话。”耶律风磕磕绊绊地扶着车辕来到二人身旁,也拉住李承训的手,“好兄弟,给我们报仇便好!”

望着热烈急切耶律风,李承训重重低摇摇头,“你们别急,或许还有生路,实不相瞒,那夏浑是我认得的,我会求他放过你们。”

耶律风笑了,笑得很甜,很单纯,很坏,“好兄弟,就算是夏浑绕了我们,我们死不了,那你呢?贾维能放过你李承训吗?”

“啊?”李承训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你们什么时候知dào

得?”

“风儿,这?”耶律古宇似乎也吃了一惊。

第八十二章 困兽犹斗

耶律风笑道:“父亲,非是儿子瞒着您,是李将军有意隐瞒身份,儿子虽然知dào

,也不能轻易说出,本来这次把他请到辽庄,便是要私下里向父亲细说此事的,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怕是再不说出来,便没有机会了.”

“猴子,是那红毛猴子出卖了我,对吗?”李承训一直担心红毛猴子悟空是揭示他身份的隐患,因而猜测道。

“不错,那日在大青山下,尊夫人带着猴子,我便觉得奇怪,待你出现后,又处处透着隐秘,甚至用大娘,二娘这些代号来称呼你那些女人,又见了你的武功,独特的百兽拳,谁还猜不到?”耶律风说着得yì

起来。

李承训暗自点头,是啊,连铁鞋见了他的武功招式,都心中起疑,更别说见识不凡的耶律风了。

被识破身份,他只轻松一笑,此刻保命要紧,还管他什么身份秘密,直言不讳地道:“听我的,投降吧!到时我自由办法逃脱。”他仍然苦口劝说,他不是贾维,让耶律父子为自尽而死,他做不到。

“别再争执了,担心官兵起疑,就这么定了,老夫和风儿向东,你速速向西。”耶律古宇一锤定音,不再理会李承训,转头对耶律风道:“风儿,准bèi

好了吗?”

耶律风微微点头,刚要应答,却突然面上变色,急声喊道:“父亲当心!”

耶律古宇也已感到背后劲风袭来,忙一个侧步转身,见偷袭他的是李承训,哈哈笑道:“李将军,你的好意,老夫心领了,记住,机会千载难逢,擅自珍重吧。”

“别!”李承训心中惶急,一招紧似一招。他要点住耶律古宇的穴道,迫其投降,无奈对方的功夫在他之上,他根本就近不了身。

“父亲,儿子先走一步!”一旁的耶律风,突然发力,向东蹿去。

官军们本来正奇怪如何李承训与耶律古宇拼斗起来,此刻见耶律风突然向东扑来,全都凝神戒备,只等着长官一声令下。

“杀!”

铁鞋下令,子母剑大阵启动,无数子剑飞出直奔耶律风而去。

与此同时,耶律古宇撇开李承训,向耶律风扑去,他要尽父亲最后的责任,即便是死,也要死在前面。

李承训呆立于地,怎么办?是逃?是战?逃则不义,战则必死!

“干!”他额上青筋暴露,瞬间做出了这个决定,他不想逞英雄,但也不能做狗熊。

其实无所谓时势造英雄,多半是现实逼迫,不得已而为之,这一去,生死由天了。

“嘿”李承训大喝一声,双手抓住那浑铁车箱,用上天生神力,左右大力撕扯,听得咔咔接连不断的钢铁撕裂声,便见那铁车被扯成两半。

“伯父,风兄,接着,”说话间,他把撕碎的一张铁皮,率先仍了过去,而后又甩了数根铁管,那是车厢上的铁骨架。

最后,他才抽下两根铁棍,飞身奔东而去。

从李承训做出决定,到出手拆车,到飞身救援,也就不足一分钟的时间。

饶是如此,耶律父子也已经险象环生,他们手上没有武器,徒手应对高速旋转的子剑,根本是螳臂当车。

现在,耶律古宇胸口一片鲜红,其他伤口无数,而耶律风后背一片阴湿,已形似疯魔。

李承训丢来的铁皮,无疑成了他们的救星,“当当当,”那铁皮挡住一排的子剑发出清脆的响声。

“快,风儿,接住铁棍,”耶律古宇顺势抓住那铁皮的两角,用以掩护自己与耶律风的身体。

李承训仍出来的铁棍,非是漫无目的的,而是对着耶律父子的方位,仍给他们以做武器的,但这些铁棍大多被子剑撞击改变了方向,最终落到耶律风手里的,只有一截短棍。

此时,李承训已然杀到,双棍于他手上翻飞,击打得子剑叮当作响,四处乱飞。

有了武器,便可以直接击打那些高速旋转,且四周锋利的子剑,使得它们改变运行轨迹,或者反制杀敌,或者没落于空旷处。

李承训原本以为可以逆转战局,杀出一条血路出去,但他又低估的贾维。

那些被击飞的子剑,再冲击到杀狼队官军面前时,居然好似有灵魂一般直接吸附到了剑玦里。

“是磁铁!”他心里叫苦不迭。

李承训,耶律古宇,耶律风三人背靠一处,仍然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力。

他曾试图抵近包围他们的官军,却总是在临近的时候遭遇密集子剑的攻击,纵然他有武器拨打子剑,有百兽拳诡异走位脱身,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不得不被逼回场中间。

“好兄弟,你这又是何苦?”耶律风气息微弱,算上他昨日被俘,已是三番被困子母剑阵,身上伤口最多,失血最多,已经是强弩之末,摇摇欲坠了。

“李将军,你,哎,”耶律古宇也是无话可说。

突然,场中静了下来,只见铁鞋出列,高声喊道:“几位也算英雄,何苦没落于此,不如速速投降,某立即派人给你们医治,或许还有活路,再负隅顽抗,别怪我催动最后杀阵,那时,尔等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最后的通牒,耶律父子现在怕是连声东击西的力qì

都没有了,完全是一副等死的趋势,但李承训从他们眼中看出的不是即将投降的软弱,而是视死如归的精神。

“两位将军,请容我们再商议商议!”李承训有些尴尬地扯着脖子喊道,因为刚才他们说是商议,却用了声东击西之计企图逃跑,此刻再次说出要商议,自然脸红。

“哈哈哈!”那铁鞋突然笑道:“好,本将军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招法?”他们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我们父子便就在这里了,李将军,你去吧。”耶律古宇突然拉住李承训的手,开言说道,话意很明显,让他投降。

李承训闻言哈哈大笑,“老爷子太小看于我,我是那怕死之人吗?”

他是怕死,越是有身份,有地位,过得越好的越怕死,因为他们舍不得,放不下,李承训便是如此,他放不下那些跟着他的女人,还未能让她们过上安顿舒心的日子,就要离开他们,他舍不得,放不下,不甘心。但是此刻,他真的不怕死,因为热血上涌,使他处于一种精神亢奋状态。

“好,那咱们兄弟黄泉路上结伴而行,也不寂寞,”耶律风神情庄重中透着兴奋,是那种得遇知己死而无憾的兴奋,也是那种即将体验死亡未知领域的一种兴奋。

李承训长出一口大气,“伯父,耶律兄,咱们能活还是要活的,你们可愿听我安排?”

现在只有他还有冲出去的力qì

,虽说已存必死之心,但也不愿就此坐以待毙,能活着出去一个,也是好的。

“那是,”耶律古宇与耶律风闻言,精神一震,双双答道。

耶律古宇见李承训从救援他们开始,便奇计百出,特别是他们被围困以后,他本可以独自逃去而没有走,相反却机智的把马车拆开以为武器,苦苦支撑到此时,即便此刻山穷水尽,眼看是再无办法,却不知他还能有什么突发奇想?

哪还有什么奇想?他只想着自己打头做最后的一轮冲锋,是死是活各安天命吧,“伯父,风兄,一会儿跟着我向北冲。”

“出口在南,咱们向北?”耶律风奇道。

“嗯,”李承训急速说道:“南面有铜臂和铁鞋拦住去路,即便咱们侥幸过了子母剑阵,也是强弩之末,必为其所擒,反不如出其不意向辽庄深处冲击,破阵之后,咱们只能散开,寻找地方躲避,借机突围,官军必会分兵追击,死生由天吧!”

“好,由我打头!”耶律风知dào

打头的肯定是送死,后面的或许还有生机,他的伤情最重,即便闯出去,也走不远,不如做这马前蹄。

“风兄不要争执,说好了一切依我,便听我的,咱们兄弟相约,若是我活着出去,定当为你诛杀耶律黩武,而若是你能活着,便当为我照顾家人!”李承训语气有些急切。

他瞄见远处有兵士来到铜臂和铁鞋面前,低声说了几句,那铜臂便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日头,似乎在估算时间,他心中一沉,难道是贾维处理完辽庄的事情,已经在回返的路上?

“好!”耶律风心中被李承训的情意添堵得满满的,他未想到人生即将走到尽头还能交到如此良朋,此刻也被激荡得豪情万丈,“就听李兄弟的,什么时候动手?”

“准bèi

好了吗?”李承训挺胸吸气。

“准bèi

好了!”耶律古宇与耶律风回答得干脆。

“我用铁棍打头冲击,风兄在中间照顾从侧旁打来的子剑,耶律伯伯断后,用铁皮阻挡后背射来的子剑,记住,宁可身上中剑也不要停留,只向前跑,待冲出大阵,耶律伯伯护着风兄先走,我来断后,并引开追兵!”

李承训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晰,见耶律风欲言,他摆手阻止,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交代完后,他钢牙一咬,蹦出个“冲!”字,身形一蹿,便向辽庄内里奔去。

所谓困兽犹斗,人在面临生死之时,能爆fā

出最大的潜能,他们三个人都怀着必死之心,此刻爆fā

出的威猛难以想象。

他们的身形够快,转眼便冲到子母剑阵的边缘。

铜臂和铁鞋的反应也不慢,早在那三人启动之时,便已下了杀令。

第八十三章 大破子母剑阵

子剑漫天飞舞,如狂风暴雨,碰撞在李承训挥舞的铁棍之间,敲打在耶律古宇轮起的铁板之上,叮当脆响,相互碰撞,最后又弹回杀狼队官兵的手中,又被再次射出.

“风兄,快,冲过去!”李承训身上已被划开道道伤口,但他无暇顾及,他剥开数支子剑,使得它们改变方向,变成攻击官军的利刃,尽管都被官军手中的母剑吸附住,但却多少给官军造成了一丝混乱。

就是这一瞬间,便是欺身到官军阵营中的绝佳机会。对付子母剑阵,唯一的破解方法便是欺身到官兵中间,一来使得对方无法锁定目标发射子剑,二来可以用官军身体作为屏障掩护自身,这一瞬间的机会并不多,也许也是唯一的机会。

铜臂和铁鞋自然知dào

这阵的弱点,怎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折!”铁鞋浑厚的声音从包围圈外传来,子母剑阵也随之一变。

此时,李承训见耶律风已跃到官军之中,正自心喜,突见那缺口处的官军竟然转身后撤。

“不好!”李承训敏锐的感到期间可能有诈,忙合身而上。

一侧的官军撤tuì

,势必会导致对面施放的子剑无人承接,会大大降低子剑的攻击效率,甚至丢失子剑,这等于是给李承训等人放开了一条出路,铁鞋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当心,”他忙伸手拉扯耶律风,这一拉之下,还真把耶律风从阎罗殿上拉了回来,而他自己却险些见了阎王。

电光火石间,从东西两个方向各飞来两支子剑,它们划着诡异的弧线,分明是要交错击打耶律风的头颈,而耶律风手中的铁棍正要去挑开这四支子剑,却不料这四支子剑竟然相互碰撞,猛然改变方向,分别击向他的头、颈、胸、腹四处。

“扑哧!”

李承训一抓之间,把耶律风带出了那四支子剑的攻击区域,而他自己的左臂,却被一只子剑穿透,深插入肉中。

随后,他便发xiàn

子母剑阵又有了新变化,所有的子剑并不以直接射向他们为目的,而变成了在他们面前相互碰撞,转向,再攻击。

试想一下,所有的子剑好似在一个密闭空间内四处弹射的乒乓球一样,没有规律可循,永不掉落,这是何等的恐怖?

可这里是空旷之地,非是密闭空间,而那子剑也不是具有弹性的乒乓球,如何会形成如此局面?

磁铁,箭羽本身也是磁铁,如果说每个杀狼队员手中的母剑剑玦处为磁铁的阴极,那子剑便是磁铁的阳极,众多阳性子剑在空中相互碰撞所产生的排斥力,自然使得他们失去了本来的轨迹,似乎被重新赋予了力量,而且变得不可控。

当然,这些子剑会有很多由于同性排斥效应而改变轨迹没入地面,并且所有的子剑最终都会有此归途,而不会再回到杀狼队员手中,但由于子剑数量庞大,在他们相继坠地之前,会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在一定的空间内相互作用,这便是大杀招。

李承训不知dào

的是,其实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那些杀狼队员在决定用此杀招之时,会事先调整发射角度,以保证所有的子剑可以在敌人周围密布,同时触发阳极反应,而铁鞋的那声,“折”便是子母剑变阵如此的命令。

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招过后,若是李承训等人不死,这子母剑阵便算是让他们破了,因为所有的子剑会由于巨大磁力的碰撞而改变轨迹,最终落入地面,归于沉寂,而并不会再返回到官军的手中。

可他们已是三条伤痕累累的血肉之躯,如何能承shòu得住这三面锥形的子剑,如钢铁洪流般的攻击?

这个时候斗志已经没有意义了,李承训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活下去了,但终究还是难逃一剑封喉的命运。

一支子剑改变了方向,直奔他的咽喉而来,而他的双手都已经击打出去,招式用老再也难以回援。

回天无力,必死无疑,虽然他双手已然停摆,但他却没有闭眼,因为他不甘心,他要看看这最后的花花世界。

都说人在将死的刹那间,会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种种过往,也不知在那瞬息之间是个如何看法。

真的很奇妙,李承训正在感受着这一幕,很多映像在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重合,混淆,使他分不清哪些已发生,在发生,将发生,但一些情景片段却凸显出来。

客栈里呆呆地等着他回去的夏雪儿,大青山上驻立在山头向幽州城瞭望的窦红娘,腆着肚子正在缝制婴儿衣物的汝南公主,茶饭不思日渐消瘦的无忧,甚至是那陪在怪物楚玉身边经常发呆的毒娘子。

他想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女人,李世民,贾维,医佛,王大力,夏承,虎子,瘦猴,大牛,无论是仇人还是朋友,纷纷绕绕纠葛不断。

所有这一切都是一瞬间的过往,不是濒临死亡的人不会体验到这一刻的奇妙,真是如梦幻泡影,迷离虚无,这就是人类大脑所能营造出的一种生物奇迹。

“当”一声脆响,刺耳钻心,把李承训待死的魂魄拉回到现实中。

他见射向自己咽喉的子剑,已没了踪影。

“当当当”每次都有五只箭羽激射而来,正中子剑之上,随即那子剑便一改方向没入于地,或者蹿飞于天。

李承训寻着箭羽射来的方向看去,见是有三匹骏马已冲到都督府门前,其中一匹马上,正有一蒙面白袍将军弯弓射箭。

“白将军?”浑身血葫芦一般的三人看到这个救星,不觉又提出一丝力qì



白将军骑术精湛,身手敏捷,驾驭三匹骏马,转瞬即至,“快上马!走东门!”

那些官军手中子剑已失,只有用母剑挥砍,奈何他们与白将军的武功不在一个档次,瞬间便被突pò

防线。

正常情况下,步兵对骑兵是绝对吃亏的,特别是对已然冲锋起来的骑兵来说,更加势不可挡。

李承训见机不可失,迅速翻身上马,与此同时,那边的耶律古宇也已抓住另一匹马,唯有耶律风惨弱得抓不住那疾奔的快马。

但骑兵若是减缓了马速,那必然会陷入步兵的包围中寸步难行,耶律古宇便是如此,他为了去救援近在咫尺的耶律风,正被困于人群中,纵是他武功高超,也无法逃出遍野的官军围困,纵然他身法惊奇,也躲不过无孔不入的刀枪剑戟。

“啊!”一声凄厉的吼声,耶律古宇的小腹中了一枪,他在子母剑阵中虽然遍体鳞伤,却还未有如此深入腹内的伤势,饶是如此,他仍是不肯翻身下马,他知dào

若是坠入马下,那他必死无疑。

李承训不敢让那马减速,一直冲出重围,待发xiàn

耶律古宇和耶律风仍然陷入阵中之时,他未有丝毫犹豫,大喝一声,当真有当年长坂坡张翼德喝退百万雄兵的架势,一磕马腹,纵马再次杀回阵中。

他在马上辗转腾挪,对于阻挡他马头的一切,全部打飞,直接杀到耶律风的跟前,身子一探,右手快速捞起已然跌倒在地的耶律风,向府门外疾驰。

“父亲!”藏身在李承训身后耶律风一直看着自己的父亲,见他如入泥潭,抽身不得,不由得努力挣扎,似要与父同存亡。

由于方才有子母剑阵围困,因此外围的官军无法靠近,此时剑阵已破,又是混战一片,自然越来越多的官军涌了进来。

“风兄莫动,”李承训心中发狠,再次调整马头,直奔耶律古宇冲杀而去。

此时耶律古宇后背又被一柄长枪刺伤,直透胸口,应是偏离了心脏要害,否则怎能不跌落马下?

李承训已从官军手中夺得两杆长枪,凭借百兽身法,在马上马下辗转腾挪,左突右杀,还要防患官军对耶律风的突袭。

他现在浑身是血,有自己的,也有官军的,使出天生巨力,加之诡异的身法,他的枪头如花,一挑,一抹,一带,一打都势必会打断那人的肢体,好似一座来自地狱的修罗,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那些官兵被他杀得心有余悸,下意识地地让开了一条通路。

李承训杀到耶律古宇身前,见他在马上做得还算稳当,喝道:“伯父抓紧了。”说完,他一剑捅到耶律古宇坐下那马的屁股上。

“嘶嗷,”那马吃痛,不再原地打转儿,而是撩起蹄子发足狂奔。

马儿慌不择路,好在它选择了一条正确的路,通向都督府大门的路,否则还要让李承训多花力qì

,他也已经快油尽灯枯了,只是尚存一息要活下去的信念而已。

李承训驱赶着耶律古宇的马匹一同冲出了都督府,这才回身向内瞟了一眼,捕捉到那抹白色的身影。

他们能如此顺利的逃出都督府,是因为白将军已一敌二拖住了铜臂和铁鞋,这才使得这两个高手无法对李承训三人进行阻拦,也使得官兵们群龙无首,一盘散沙而未能组织起有效的拦截。

“白将军,某大恩不言谢!”李承训马不停蹄,遥遥得摔下这句话,以示自己的感激之情。

“我这不是看你的面子,是看在耶律风送我那千两黄金上,”白将军忙中偷闲地扬声答道。

李承训面带微笑,扭头怒视前方,纵马超越了耶律古宇后,一马当先,对于前路上一切阻挡的官军,他都未放在眼里,直接横冲直闯,距离东门越来越近。

第八十四章 闯出东城门

幽州东门口,尸横遍地却是城门大开,那城门吊索旁半跪着两个人,手里各握着一柄刃口卷曲的大刀.

这二人浑身,却仍然昂着不屈的头颅,盯着他们面前的十余个官兵,很明显,他们是白将军安排在这里夺取城门控zhì

权的,并且在这里鏖战了许久,肯定也不是仅有他们两个人,而是其他的人已经都死光了。

李承训马不停蹄,向门口冲去,及至近前,发出一声爆喝,随后如怒狮一般纵入官兵队中,拳打、脚踢、棍扫、马撞,瞬间便打倒了三五个人,冲开一条路。

其余的残兵见来人如此凶悍,竟然一哄而散。

冲出城门后,李承训马打回旋,重新冲入城中,来到那二人面前,急声道:“兄弟,快跟我走!”

谁知他话音刚落,便听得身后砰的一声,原来是跟随其后的耶律古语翻身落马,同时,他也感觉耶律风似乎也出了问题,低头看去,果然见他堆缩在自己身前,忙探过他颈部的动脉,感觉气息尚好,微微放心。

他小心翼翼的翻身下马,却感到头脑一阵眩晕,其实他的伤势不轻,特别是失了不少血,浑身感觉没劲,全依仗着自己懂得血脉经络,用巨力封堵住伤口处的穴道,才坚持至今。

“他们两位怕是骑不得马了,那边有马车。”守在城门边上的其中一人,手指着城门对面说道。

李承训此时已把耶律风扶到马下,探查过耶律古宇,虽然气息微弱,倒也还活着,但不妙的是他腹部被花开,那肠子流了出来,全靠衣襟系住,才不至于毙命。

他顺着那人指点的方向望去,见那边还真有数辆民用马车,有带棚的,有光板的,虽说那马都是老弱瘦马,但有胜于无。

城门口这些马车之所以存zài

,有点儿类似于当今火车站的出租车站点。那时马为主要交通工具,不管是来幽州观光,还是出门办事,哪怕是百姓搬家,总要有些养不起马车却需求马车的人存zài



因此,这四通八达的幽州城门口,作为人流密集的所在,百姓便自发形成了这个马车据点。

方才城门口乱战,吓跑了这些车老板,他们的马车却未来得及带跑,但这些马车基本都是单马单辕车,而且那马还都是瘦马,弱马,老马。

马在历朝历代都属于战略物资,都会受到官府的严格控zhì

,只有那些被淘汰下来的老弱病残的马匹才能沦落到民间,被人购买使用。当然,任何时候都有特权阶级与特殊化,比如塞外的耶律家,他们就圈养了很多私马,官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追究。

李承训飞步过去挑选了一辆还过得去的带棚马车过来,然后把耶律父子扶上马车,忙完这一切,才又对城门口那二人道:“两位兄弟,上车,咱们一起走!”

“这位兄弟,你速速离去,恩公还没有出来,我们不能走。”说话这人已失去一条臂膀,那血透过包裹伤口的布条还在滴滴答答的向下滴流。

另外一个人似乎腿部受了重伤,始终依偎在城门吊索旁,他没有说话,只是点头向其微笑示意。

李承训知dào

他们这是要死守着出城的通道,等待白将军出城,宁愿死也不会率先撤离,便也不再规劝。

恭敬的作了偮,表示对二人的尊重,他也不再多说,翻身跳上那马车,驱马冲出城门外。

这二人见李承训已走,便把目光又投回到城内,面露焦灼,他们已存必死之心,唯有希望白将军不要出事才好。

白将军的情形的确不容乐观,官兵越围越多,而他对阵铜臂和铁鞋二人,却迟迟没有得手。

铜臂和铁鞋一人攻击白将军的上盘,一人攻击他的下盘,两人配合得相得益彰,珠联璧合,给白将军制造了不少的麻烦。

令白将军大感意wài

的是,他感觉二人合力所增加的威力非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而是一加一等于四。

其实,他并不知dào

,贾维把一套**拆成了四块,分别传授给了金甲、银环、铜臂和铁鞋,因此,他们之中任何两人配合,都是天衣无缝,若是四人联手,那才是极致。

白将军虽一时半刻胜不得二人连手,但若要逃走还是绰绰有余的,因为他的马匹坐骑也是千里名驹,大宛汗血马。

汗血宝马产自西域,高大威猛,平时看不出异常,只有千里狂奔大汗淋漓,流出血一样的汗水时,才见其神异。

“二位,后会有期,”

白将军见李承训三人已走了有些时候,而他自己胸口被子剑戳了个窟窿,虽然不再要害,可毕竟牵动伤口,风险很大,便决定不再耽搁,即可抽身。

一声哨响,那匹伪装成普通良马的汗血马突然挣脱看马人的束缚,向他奔去。

白将军方才下马与铜铁二将斗在一处后,那汗血马竟不跑不挣,乖乖走到一旁,远远脱离出战团,即便被眼尖的士兵给拢络住,它也不挣脱,很温顺的样子。

马通人性,宝马更是如此,那是他的一种隐藏,待听到白将军的召唤后,汗血马立kè

怒展神威,原形毕露,一扫软绵绵的态势,一声嚎叫,绝尘而去,直撞得四周官兵东倒西歪。

一人一马久经战阵,自是配合默契,马到近前,白将军逼退二人攻势,纵身一跃,刚好落到马背之上,驱马强闯,终在官军的刀光箭羽中杀出条血路,也奔东门而来。

“恩公来了!”守着城门吊索的二人终于看到了白将军的身影,不禁面露喜色,同时也看到了远远坠在白将军身后的大量追兵。

白将军也很苦恼,他想甩掉这些尾巴,却是怎么也甩不脱,一是城内通路不如草原广阔,汗血马不能发挥威力,二是四面八方到处都是堵截他的追兵,常常使他不得不临时转变方向。

“老齐,老刘,他们走多久了?”白将军及至近前,翻身下马,而那汗血马却去势不减,又跑出十数米才停了下来。

“恩公,约莫一刻钟了!”那断臂老齐回说。

“好,我在这里在拖延片刻,你们快走,怎么,就剩你俩了?”白将军语气急促,他眼见追兵距离这里不到百米了。

“老齐,你和恩公快走,我留下!”那刘姓汉子急声催促。

白将军这才注意到刘姓汉子双膝已断,白骨已经戳出皮外,心中一阵疼痛,“不!”说着,他大步上前,就要去迫他们离开。

不是他优柔寡断,不懂得取舍,而是这十几个汉子原本都是幽州城的守卫,只因他们家境贫寒,白将军曾帮他们度过难关,他们便承诺有机会一定报答白将军。

这次白将军得了耶律风的千里黄金,一来散财,二来购买些物品送给草原大漠深处的牧民,不想却赶上了全城戒严,抓捕李承训和耶律风等人的事情。

他与李承训和耶律风在大青山打过照面,欣赏他们的为人,便决定帮他们一把,但他知dào

幽州重地,官军城防的严密,便先去找到了老齐和老刘,请他们帮忙设法疏通出路。

老齐毫不犹豫,一口答yīng

,并说自己有十几个弟兄正好在东门值守,会为白将军敞开东门,事后愿意追随白将军而去。可实在想不到的是,老齐他们用的方法,竟然是硬攻,死守东门。

如今,看这里老齐和老刘的惨样,白将军纵是铁石心肠,也过不去心头这道坎儿,因此虽然此刻情势万分危急,他还是要磨蹭时间,来设法迫二人先走。

“恩公!”老齐抓起手中那已残破卷刃的大刀,掉转刀头顶到自己的脖颈上,“为了不连累恩公,某先走一步!”

“别!”白将军只得停步,忙虚伸手掌,以为阻止,眼中已泛晶莹泪光,“两位义士,某将以余生,继xù

行善,惩奸除恶,以报答两位。”

他知dào

两位死士心意已决,必不肯走,眼含热泪,嘴打呼哨,便见那汗血马闻声而至,他随即纵身上马,一带马缰,把那马勒得踏蹄回旋。

白将军眼见身后追兵不足百米,却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他迎着老齐和老刘,猛然揭下了蒙在脸上的面纱。

二人一怔,待看到他的真容后,哈哈大笑起来,“某得见草原白将军真容,死而无憾矣!”

“老齐,老刘,放心去吧,你们与那十几个兄弟的后世,白将军一力承担!”说完这话,白将军复又蒙上面纱,拨转马头,疾驰而去,不再犹豫。

“轰隆隆!”就在他出城的一刹那,城门吊桥缓缓拉起,把老齐和老刘与那追兵同时封锁在城内。

铜臂和铁鞋带领追兵来到城门口,眼看着白将军出了城门,随即吊桥被拉起,目光自然落在控zhì

吊桥拉索的机关处,正望见老齐和老刘二人用身体挡住机关绞盘。

铁鞋一挥手,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兵立kè

涌上前去,似要活捉二人,把他们带离吊索机关前。

老齐和老刘哪肯就范,自然抡起兵器驱赶官兵,他们身负重伤,已没有力qì

杀敌,能做的便是拖延时间。

“杀!”铜鞋下令,他明白这二人是死士,即便自尽也不会为他们所俘虏,索性赶紧杀之,好去追踪白将军。

官兵有此命令,那便好说,刀剑齐加,怎是两个垂死之人能够抗衡得?瞬间便把二人乱刃分尸,待拨开二人的尸体,他们发xiàn

吊桥拉索机关已被破坏。

第八十五章 追命

连接着城门吊桥的十数根铁链拉索,另一端拴缚在两个相对应的巨大木质绞盘上,正是通过人工扭动绞盘的方式来升起或者放下吊桥的.这巨大的木质绞盘是用结实耐用的古木经过特别处理,精心打造而成的。

其实老齐和老刘,在白将军通过城门前,便已开始刀砍斧劈这木质绞盘,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破坏,但却留了一半未曾砍断,目的自然是要待白将军过去后,再行斩断这最后的维系,使得开关失效。

那时,城门吊桥被升起后将会卡陷在凹槽轨道中,若没有绞盘开关扭动,任你是千斤神力,也是无法撼动它分毫。

“他娘的!”铜臂不由得破口大骂,“去,给老子砍断那铁链!”

这是现在出城最简单也最便捷的方法,没有绞盘机关卷动铁链拉索,那吊桥肯定是打不开,若是此时绕到其他城门出口,必定要Lang费时间,而追踪白将军是刻不容缓,因此他当机立断,决定采取这极端的方式来出城。

斜拉城门吊桥的铁链拉索粗大坚实,且有十数根之多,一旦被全部折断,那城门吊桥当然坠地,不过这门也便就此报废了。

这一阻隔,使得白将军稍感轻松,立即策马扬长而去,但他心中依旧是沉甸甸。

他受伤了,伤在胸口,距离心脏只偏差了寸许,他敢自行挖出这断刃,也不敢乱动肢体,任何一点儿不注意,都会使伤口扩大,从而伤到他的心脏。

幸好,他座下的是人间神骏汗血宝马,这马似乎知dào

主人的情况不妙,因此在草原上急速奔驰,却平稳异常。

李承训赶着那驾马车,在草原上缓慢奔腾,这速度自然是慢得不能再慢,他虽着急,也是无奈,毕竟车上那两人都已骑不得马。

大青山与辽庄非是一个方向,而是与幽州城并在一起成犄角之势。按说,如此地形局势,从幽州城出来的李承训正好可以躲过贾维从辽庄回援的道路,他应该不必担心在路上碰到贾维。

可事实是他却万分紧张,因为自己是劣马拉着破车,而贾维是快马并无负累,一旦对方确定了自己的方位发疯般地追来,他是肯定逃不到大青山的。

李承训一边努力赶车,一边时不时的回望,看是否有追兵过来。他只能祈求贾维在辽庄多耽搁一些时间,让自己顺利回到大青山,才会有对抗官兵的依仗。

行程过半的时候,李承训突然感到眼前白影一闪,好像一个穿着红白花衫的人,骑着一匹红马越过自己马头。

他忙勒马停车,定睛细看,见这人身上穿的哪是红白花衫?分明是件被鲜血染红了的白衫,而那马也不是红马,是扑洒汗滴的汗血宝马,这人不是白将军是谁?

“白将军?”因对方戴着面罩,所以李承训看不见他的神色,但从他胸前荫血的情形看,他伤得不轻,“快下来,我看看伤势!”

“无妨!”白将军手一挥,“你这马车何时能到得大青山?不若咱们一人一骑驮着他们,速速归去!”

李承训已翻身下车,沉着脸来到白将军的马头,“白将军,我粗通医术,你必须让我看看伤势!”

白将军其实早已感到自己呼吸困难,见说也不再坚持,依言下马。

李承训伸手帮扶,待他下来后,轻轻解开他胸前的衣襟,见其心脏附近有一处凹陷,内里似乎有一段铁器,“这?是什么?”

白将军笑道:“那铁鞋的脚尖上有短锥暗器,某不小心,着了他的道儿!”

李承训知他虽说得轻描淡写,当时必定万分紧张,看这伤口,若是在偏个半寸,或者再深个寸许,都会对他造成巨大的伤害,甚至是致命的威胁。

“我需yào

开刀把东西挖出来,但身边无药,恐其感染,”李承训摇头苦叹。

白将军听不懂感染这现代词是什么意思,但见李承训面色,便知定不是好事,可他生性通达,也不以为意,“去你大青山,再帮我医治,咱们还是赶紧赶路吧!”

“嗯!”李承训还真是不敢妄动,突然,他双耳一动,同时白将军也是眉头深锁,两人几乎同时俯身于地,把耳朵放到碧草之上。

李承训百兽拳耳力,自然听到了非同寻常的状况,而白将军久经沙场,也是经验极其丰富,那随风而来的轰隆隆的铁蹄声,若有若无,却逃不过他的耳朵。

两人都很肯定是西、南、北,三面都有追兵,而且三方的追兵人数至少过万。

“白将军,官军势大,非是我这劣马可以跑得过的,你快带着耶律父子走,我去引开追兵。”李承训边说边回到马车旁,撕扯碎了车箱前段的帆布!

他在城门口选择了一辆带棚子的马车,就是考lǜ

到多少算是有个遮挡,官军在追击时不至于一览无余。

“杨有道,草原你不熟悉,还是我来断后吧,我尽量拖延,你向没有追兵的方向逃。”白将军虽然伤势不清,但却看不出一丝苦涩与慌张,这便是定力。

李承训先从马车中扶出了耶律风,掺到白将军和他的汗血马跟前,“你的伤势咱们都很清楚,我不能让救我的英雄丢了性命。”

白将军沉默了,李承训说的是对的,他的确再硬撑,这是他作为草原孤鹰的骄傲,向来都是他让别人先走,他习惯了。

李承训双耳鼓动,神色越发的严峻,他估算合围的官军距此最近的队伍,也就五里地了,而这个距离在纵马奔驰的草原根本算不得什么。

“白将军,无论你承认与否,杨有道已把你看做生死兄弟,如果你也信任我,请快快带着他们父子去大青山。”

“好吧,”白将军也不再坚持,深深地看了李承训一眼翻身上马,如此危机时间便是生命,他选择了信任李承训。

“兄弟,不如你和白将军走吧,我和父亲已经拖累你们太多!”耶律风这位壮实的汉子,脸上竟然有了泪痕,那非是惧怕死亡的眼泪,而是感动于李承训情义的泪水。

“风兄,听我,信我,”李承训不由他分说,把他举到白将军的马背后,把那帆布条做的绳子甩了过去。

“交给我,”白将军一把接过绳子,开始把耶律绑在身上。

耶律风也是鹰一样的人物,杀伐果决并不含糊,知dào

此刻危机,也不多说,非常配合白将军的行动,只是心下更加感动李承训和白将军二人。

李承训又把耶律古宇抱到白将军马上,把其缚在白将军胸前,“快,向北,在官军合围前跳出去,我向东,引开他们。”

白将军心头电转,很快便明白了李承训的意思,不禁暗自点头。

他们是从东门出来的继xù

向东疾驰,幽州城的追兵大部在其后尾随,但现在的情况是南北两侧都有追兵。

南侧是辽庄方向,应该是贾维回援的部队,北侧应该是来自其他州府帮zhù

追讨的官兵。

李承训让白将军向北走,意图避开贾维的围困,而且凭借汗血马的速度,在北侧官军抵达前,他应该能够脱困,而且北侧也是大青山所在。

“杨兄弟,据此向南十里地,便有一片树林,不如你卸了马车,乘马进林,寻机脱困。”白将军熟知塞外地形,因而建议道。

李承训此时也已坐上马车,“好,就入那林子,但我还是赶着马车好。”

他明白白将军的意思,三路追兵转眼即至,向东一马平川,李承训这劣马走不几步,定然让官军追上,那是必死之路。

南侧虽是贾维合围过来的追兵,但至少有片林子,若能在贾维到来前,提前进入林中,利用林子里的资源巧为布置化妆,或者可以躲过此劫。

“白将军,风兄,咱们大青山见!”李承训一抖马缰,驾着那马车改变方向,向南疾驰而去。

“杨兄弟,某在大青山等你回来,咱们定要痛饮三杯!”白将军说完,拨转马头,向北疾驰。

他心中对李承训竟然生出了一丝敬佩,因为李承训并未听他劝说,舍弃马车,独自驾马,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意味着如此慢的速度,肯定能够引起三方的注意,从而达到吸引目标的注意,给白将军带着耶律父子逃走争取最大的时间,而且可以肯定的是,李承训很有可能因此无法在官军合围前赶到林子里。

“李兄弟,千万当心!”耶律风这句话撂下之时,那汗血马已驰出好远。

李承训驱赶着马车,奋力向南疾驰,他已经能够看到那片郁郁葱葱的林地了,但与此同时,他身后的追兵与他也仅仅只有半里之遥了,他甚至能够听到身后军马的喘息声。

“嗖嗖!”

“梆梆!”

无数的羽箭激射在马车上,还好有马后棚箱的阻挡,才使得他们这居前的一人一马安然无恙。

这便是李承训这架马车的好处,虽说木质车棚,油布盖帘,与都督府拘押人犯的铁马车无法比拟,但同样可以达到遮挡箭羽的目的。

更重yào

的是没人可以看清这马车箱子里耶律父子是否还在,这点很关键,若是官兵发xiàn

车厢中无人,他们会立即分冰向其他方向追。出城的时候,官兵们是亲眼看着耶律古宇父子在马车中的,因此惯性思维使得他们必定也认为耶律父子还在马车中。

李承训左右环顾,见南北两侧的追兵也渐渐合拢过来,距离他已不出三里地,特别是南侧有三骑将官把他们引领的部队远远抛在身,距离自己仅有半里之遥。

他当然认得当先那人是谁,正是贾维,看来他这次是在劫难逃了,但也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第八十六章 隐遁

马蹄声声,车轮滚滚,渐渐堙没于万马奔腾之中,就在李承训驾着马车冲进树林的一刹那,那瘦马“嘶嘘!”连连,终于停了下来,它若再不停下,便要撞到树上了。

刹那间,贾维已带着金甲和银环超出这马头,对车马形成了包围,而他们身后率领的官军则汇集在林子外面,立kè

舒展队形,把这个数十亩的林地进行了包围。

“人呢?”贾维见马上空无一人,不由一声断喝,那马似乎受到主人烦躁心情的感应,不停地在地上画圈走着马步。

金甲和银环立kè

飞身下马,进入车厢内查验,见里面除了如漆的血迹,空无一物,不禁也是一脸的迷惑。

他们急速退出马车,单膝跪地,“大人,这?没人!”

贾维双眼虚眯,看向密林深处,自言自语道:“那人在山林中长大,极善于伪装躲藏,”随即,他面色一寒,喝道:“金甲!”

“在!”金甲半跪着身子,双手抱拳应道。

“你立kè

传谕外面的兄弟,见到有林子里出去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野兽,全部格杀勿论。”贾维沉声命令,眼中寒光乍现。

“喏!”金甲迅速退出林外,开始依令行事。

贾维又转头道:“银环听令!”

“在!”那银环与金甲的动作一般无二,都是棱角分明,不拖泥带水。

“你在林子里带队搜索,这地面给我一寸一寸地过,人过得去的地方,人过。人过不去的地方,刀头也要过去。”贾维恨声命令道。

“喏!”银环也领命而去。

贾维虽然安排妥当,但他的心情并不痛快,自他在辽庄得探马传报,说是有人假冒“饿老虎”劫走了耶律古宇和耶律风父子,便明白定是李承训所为,不由得火冒三丈,立即策马回援,发誓这次一定除去李承训。

铜臂和铁鞋早已候在林外,见金甲和银环领命而去,这才快步直入林中,见到贾维便单膝跪地,战战兢兢地参拜道:“末将有辱使命,请大都督降罪!”

“起来!”贾维虽然做了防止有人劫牢的布置,但针对的仅仅是耶律古宇和耶律风的忠实信徒,实未料到李承训和白将军,这两个看起来与此事并不相关的人,竟会突然联手跑来劫狱?这便怪不得铜臂和铁鞋了。

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面面相觑,却是未敢立即起身。他们的无能使得两个至关重yào

的犯人逃走,大都督居然不对他们加以惩罚?这是何用意?他们还拿捏不准。

“让你们起来,就起来,婆婆妈妈的!”贾维的心情此刻并不好。

“喏!”铜臂和铁鞋闻言立即长身而起,他们可不想未因失去了人犯受罚,却因影响了大都督的心情遭罪。

贾维的目光始终在林子里乱转,他希望发xiàn

一些端倪,但结果令他很失望,于是皱眉道:“你们的实力远不如那白将军和李承训,错不在你,但是你们的子母剑阵威力无穷,而且是我特别专为对付他们这些强手而预备的,怎地让他们破了?”

见大都督询问,铜臂便愤愤不平地讲了李承训破阵脱逃的经过,从其表情来看,显然是很不服气,认为不是白将军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他们根本就别想逃脱。

贾维微微的点了点头,语气平和地道:“你们的经验还是不足,阵法上也有缺点,而且指挥上也有不妥,不急,以后慢慢调整。”

铜臂和铁鞋见大都督的确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但两人依然是静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也下去帮zhù

银环在林子里搜素,特别要注意树上是否藏人,还有树下是否有地洞。”贾维得知子母剑阵对四人的创伤情况,心中略感安慰。

“喏!”两人闻言,如逢大赦,急匆匆地下去行动了。

贾维见如潮的官兵已经展开了搜索,自己左右无事,便又来到这马车旁,细细观瞧了起来。

马车厢上千疮百孔,处处是箭羽洞穿的窟窿,血迹染满了马车上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是瘦马的身上也都溅满了血色,以此血量来看,他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李承训等人受伤严重,不排除已经有人因失血过多而死亡。

“不对!”他马上又否定了这个推测,躬身在马车上抹了一把,手指交错,感受着这血液的粘稠度。

有经验的人,能够从血液的粘稠度上感觉出这血是什么时间留下的,贾维推测这血从人的伤口上流出至少在两刻钟以上,那说明这人离开这里至少有两刻钟的时间,可是这马车明明是刚刚停下。

“不好,难道他们在进入树林前,便已经逃走了,这只是一辆空马车,来引诱他们来此?”

可是,他明明亲眼看到了马车上有人驾乘,只是因当时距离稍远,又有车厢阻隔,使得他没看清楚驾车人的面目,再说根据铜臂和铁鞋的讲述,他们一路追踪过来,死死盯着这马车,车上的人根本不可能逃走。

对了,铜臂曾说他们追击白将军的时候,在城门口耽搁了一会儿,难倒是这片刻间,他们便逃遁了?

再想想几路追兵,都是追着这马车来的,根本无人看到白将军,贾维因此推断:很可能就是白将军追上了李承训,救走了耶律古宇父子,而李承训作为诱饵引诱追兵到了这里。

贾维很精明,已经分析出了事情的大概,同时也肯定李承训一定是驾车入了这个林子,可他能在哪呢?

离开马车,他又在四周更远的地方巡视了一圈,希望寻到蛛丝马迹。他从铁鞋口中已知李承训也是受伤不轻,试图从周围的花草中寻找滴落的血迹。因为他要撤离马车,必然要徒步而行,怎么可能不把血滴洒到地面?

可遗憾的是,贾维什么也没有发xiàn

,这不符合逻辑啊?不由得心中揣测,“定是为了掩饰踪迹,他在逃走前已然处理干净了血迹!”

就在他四处查探,胡思乱想之际,杀狼四虎陆续向他回报搜寻过程:

由于林子并不大,大约有两万官军把这里完全封锁包围,而后杀狼队带着自己的一万官兵,同时从林子的边缘开始,逐步向中心地带挤压式搜索,可以说基本上是人挨着人过了一遍筛子。

而最后的结果却是,他们杀光了树林中所有野兽,把他们堆砌得如同小山一般,却没有发xiàn

任何人的踪迹。

“怎么可能?难道他能上天入地?”

贾维没有大发雷霆,而是皱眉沉思,这便是一个元帅级人物必备的心理素质,他可以在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上大发雷霆,却不会在一些涉及死生荣辱的大事上不冷静。

他确信李承训肯定是赶着马车进到了树林里,并不会无缘无故的凭空消失,定是用百兽拳身法,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脱逃,隐于丛林百兽之间。

突然间,贾维又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立即吩咐道:“贼人最易扮作官兵混入尔等中间寻隙逃脱,你们速速点齐人马,查验人头。”的确,这便是老对手,知dào

对方的弱点。

“喏!”杀狼四虎与参与围捕行动的其他三位将军齐声应了一声,便立kè

出去清点本部人马。

三路追兵加起来的总人数有三万之巨,其中杀狼队是一万人,片刻之后,所有兵士都按人头被清点完毕,一个不少,都是有名有姓,可以相互为证的。

贾维这此有些急了,他环视这林子算不得大,却还算得上茂密,心中思付:上天是不可能了,难道是真的藏到了地下,地下有暗洞?

几乎是转念之间,他便下了个决定:“给我放火烧林!”

“大都督!”金甲在近旁恭谨地道:“这林子在塞外草原比金子还贵重,烧了太,太可惜了!”他说完,心中兀自忐忑不安。这人身材矮小,面目平顺,一看便不似中原人。

“贾维盯着金甲道:“这人的命,黄金千两,万两也买不来,给我烧!”他便是要把这里焚烧殆尽,然后再掘地三尺,找不到李承训誓不罢休。

火光冲天而起,浓烟滚滚遮天蔽日,给这碧绿宁静的草原带来一抹恶色。

数万兵士围着这个燃烧大火炉,心中起伏不断,他们不少人即便不是这大草原上土生土长的土著民族,也是经常来塞外策马游历青年,或许更有人曾在炎炎夏日在这里避过风雨,无有不心疼这片林子的。

那匹瘦马身后依然拉着那已然破碎得仅剩车板的马车,在林子边缘被火光驱赶得连连后退,低声嘶鸣。

贾维望着熊熊火光,脸上阴晴不定,他已下令包围林子的兵士,对从火光里冲出来的一切生物,格杀勿论,并在火光熄灭之时,开始大规模的掘地搜索。

同时,他也做了另一种安排,那就是让金甲、银环、铜臂和铁鞋,各带两千人马,以这座林子为中心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搜寻,寻找一切可疑迹象。

其实他这只是一种防患于未然的行动,他仍然不相信李承训可以无声无息地逃出他数万大军的包围,他确信李承训一定会在林子里的某处地洞中。

第八十七章 暗流涌动

大青山上,正在午睡的无忧突然从梦中惊醒,浑身大汗淋漓,心口悸动不停,她梦到了大火,梦到了自己的夫君葬身火海.

“哥哥!”她立即起身,无心去换干爽的衣衫,匆忙出了房门,她要去找红娘。

无独有偶,正在缝制衣物的汝南公主,突然失神,指尖被针刺破,她忙用嘴含住伤口,愣怔一会儿,便撇下正在缝制的小儿衣帽,披衣下地,向外走去。

无忧与汝南公主在院中相会,无忧见她脸色发白,忙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汝南公主见无忧额头泌出细汗,不由反问道:“妹妹你这是?”

“我梦见哥哥出事了!”无忧面色焦虑,冰凉的手握住公主,她还是习惯称呼李承训为哥哥,只有在外人面前才会称呼其老爷。

汝南公主早就心惊肉跳,小手也是冰凉,看来不是自己一个人有此感觉,“走,找红娘姐去!”

虽然从入门先后排位上讲,公主最大为大娘,无忧第二为二娘,但论年纪却是红娘最长,因此公主和无忧在私下里都唤红娘为姐姐。

两人来到大青山忠义堂外,与正从内而出的沙子碰上,双方各持礼节擦肩而过。

窦红娘见无忧和公主在门外,便迎了出来,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她与无忧商定两人分白夜两班轮番值守,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眼下大青山众马贼人心还未彻底归附,他们不敢掉以轻心,只能出此下策。

白日事多便由红娘打理,晚上无忧主要负责守卫,巡视。至于公主,她一般在唐园内行走,一般不会来忠义堂。

这唐园是按照李承训的设想,单独在后山蛤蟆沟附近开发出来的一块区域,里面住着众多女兵,男子禁入。之所以取名叫唐园,是为了慰藉公主思乡之情。

按照李承训的设想,他要把这里打造成公主故居之所的摸样,却被公主极力拒绝,因为她知dào

此刻她已不是公主,而是和其他姐妹并肩齐坐的人,如此特殊化,即便其他姐妹不说,她也是不想如此孤立自己,但对于李承训对她的疼爱,她还是觉得心中充满甜蜜。

所以,窦红娘见二人同来便觉诧异,心知她们定是有事,因而发问。

无忧和汝南公主都说了她们对于李承训安危的担心,希望红娘派人下山去幽州方向接应。

“两位妹妹不必担心,我已安排沙子带五十个人下山接应去了,”她神色间犹疑不定,又开口道:“只是以沙子的武功,怕是难以应对高手,我正由于是否亲自下山接应。”

“大青山未定,姐姐不能离开,还是让我去吧!”无忧自告奋勇,她早就按捺不住了,等得焦急,不如亲自出马。

红娘却是摇了摇头,她太了解无忧了。若是在别事上,无忧肯定会奉命行事,可若关系到李承训,无忧定会把她的一切叮嘱抛诸脑后,见不到李承训一定会一直追到幽州,那样的话,她就太危险了。

“正因为大局未定,所以妹妹你更不能离开,晚间还要妹妹主持防卫呢!”红娘说的也是实话。

“让阿大去吧!”公主突然插言道。

“对!”红娘也是眼神一亮,山里论武功,也就阿大还不错,为人又忠心,虽是女流,却也巾帼不让须眉。

幽州城来福客栈,夏雪儿在房间里急得团团乱转,而坐在她对面的夏浑却稳如泰山,任凭妹妹如何软硬兼施,也是不未所动。

“大哥,说好你要送我回大青山的,怎么又关住我,不让我走?”夏雪儿气急败坏,脸色极其难看。

“雪儿,”夏浑一副滚刀肉般的神情,不紧不慢地道:“李无名和那个白将军这么闹腾,官府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也一定能查到他们藏身之地,这大青山即将成为众矢之的,你去那里就是送死!”

夏浑从辽庄回来后,直奔来福客栈客房,路上便听手下讲了李承训和白将军血战都督府的事情,虽说他们好似逃了出去,但是死是活都难说了。

为了夏雪儿的安全,夏承与贾维去辽庄后,便嘱咐手下好好kàn

住夏雪儿,不许其出门,因此夏雪儿并不知dào

幽州都督府的事情。

她只是知dào

李承训已走,而自己要等着哥哥回来与他再见上一面,再由哥哥派人把她送回大青山,这样做也是为了她的安全起见,并且是和李承训商议好,而夏浑承诺过的事情。

可是现在,她已经打好了包裹,却被哥哥夏浑软禁了起来,怎能不发火,可她知dào

发火无用,只能软语相求。

“大哥,我已是他的人,死也要与他一起,你快放我走!”夏雪儿走到夏浑身边,晃着他的胳膊,苦苦哀求。

“不行!”夏浑也是一脸无奈,“我不能看着自己的妹妹跳入火坑而不管,就算是你以后怪我,怨我,大哥也认。”

他也是一片苦心,见识了贾维在辽庄的手段和幽州大军的军容,夏浑已被吓怕了,绝对不肯再做对不起贾维的事情。

“大哥,你这叫背信弃义,你答yīng

无名,说是会送我回大青山的!”夏雪儿板起脸来,开始指责起夏浑来。

“这叫审时度势,明哲保身,临机权变,”夏浑强词夺理,反正就是不肯放夏雪儿走,“行了,雪儿,大哥不多说了,你好好休息,过几日与我一起回洛阳!”

“大哥!”夏雪儿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她已经没有办法,这是唯一最后一招。她已知dào

幽州城发生的事情,担心李承训的安慰,心儿早已飞走,奈何身子却被绑住,怎能叫她不急切。

夏浑轻叹一声,无奈之下,他便向夏雪儿讲了都督府的事情,甚至极尽渲染了李承训受伤不轻,很可能已经身死的事情。

“什么?”夏雪儿惊得唇齿发白,这下可好,更坚定了她必走决心,“你快让我走!”

夏浑一见夏雪儿要发飙,反正他是铁了心的看住妹妹,便留下了美妖陪她,自己则带着丑妖出了房门,也不管身后的夏雪儿歇斯底里的喊叫。

辽庄之内,送走了贾维等人后,耶律黩武便收到了来自幽州城密探的飞鸽传书,知dào

幽州发生的事情,他本来郁闷的心情,更加的阴暗了。

耶律古宇和耶律风若是真的有命逃了出去,那耶律黩武在耶律家的统治,便多了许多麻烦,毕竟商道支脉统治耶律家百数年,其根基深厚,这次好不容易借力打力,才把他们连根拔出去,但他们的根须还在,也不可能处理干净,这便是隐患,一旦耶律古宇父子出现,他们那些老部下,很有可能会反水。

为了致耶律古宇、耶律风父子于死地,耶律黩武不得不与官府,与夏家达成妥协,甚至还失去了豹子林,现在,面对可能出现的变数,耶律黩武绝对不允许已经到手的果实化为乌有。

他的眸中厉芒聚集,眼球随着思维不断滚动,终于停在一点,而后怒目一睁,眼中精光陡然喷射而出。

“耶律雄!”耶律黩武以家主的身份,已开始对族老呼来喝去,“立即选派武脉分支精英百人,埋伏在聚义厅周围。”

“是,家主大人!”耶律雄对自己的侄儿毕恭毕敬,他为了生存,为了荣华富贵,已不要脸面,或者说厚颜无耻。

“耶律重!”耶律黩武继xù

吩咐,“你去请商道分支的八大总管和齐聚辽庄的数十位商业精英前来聚义厅赴宴。”

“这?”耶律重老奸巨猾,已从耶律黩武的眼中看出杀机,又见他已去安排武士,这分明是要清洗商道支脉的骨干。

他心中惊惧,甚至抖出一身虚汗,他很清楚耶律黩武这种作为的后果。如果说这些商道精英全部被屠戮,那耶律家商道一族肯定会元气大伤,而耶律家靠以立足的基石便会被毁,这简直就是自掘坟墓,也不知dào

耶律黩武是怎么想的?

不过,他可不敢拒绝,怕耶律黩武迁怒于他,那别灭杀的就非是商道一脉了,很可能他政吏一脉也会被打算,而且说不准,这正是耶律黩武的一招釜底抽薪之计,正等待着自己反抗,给他合并政吏支脉以口实。

“是,家主大人,我这就去安排!”耶律中重擦着额头的汗水退了出去,他现在是极其后悔,后悔没有早与耶律古宇站在一起,牵制限制耶律黩武。

其实耶律古宇和耶律风都分别找过耶律重,希望他们在族老会上联手,颁布限制武备分支的政策条款,可耶律重作为政吏分支的掌舵人,常年把商道一族看做头号敌人,总想取而代之,便与耶律黩武沆瀣一气,谁知却是与虎谋皮,落得如今的下场。

他现在心里有数,武备支脉吞并政吏支脉是迟早的事情,而且肯定为时不远,甚至就在耶律黩武屠灭商道精英之后,也未可知。

耶律黩武敢屠灭整个耶律家得以立足的商道一族,自有其深层是的考lǜ

,但他的想法却与耶律重大相径庭。

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他要发展武力,需yào

大量资金,而商道支脉虽然没了耶律古宇和耶律风,但他们的规矩,族法还在,用于支付武备支脉供给的资金,根本就是少的可怜,对于大量吃金的武力发展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所以,他宁可削弱耶律家自身的实力,也要设法废除商道支脉,或者把这支脉拆散溶解到武备支脉中,使其为己所用。至于钱财,除了经营,还有一招可以快速来钱,便是走私贩卖管家禁止的物品,或者进行掠夺,如此这般,那还留着商道支脉何用?

第八十八章 回归的信念

夜幕降临,树林中的火光渐熄,只剩下浓浓烟雾向草原深处飘荡.

在这片灰烬的边缘,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三万余名官军参杂期间,人手一只熊熊燃烧的火把,这一切把这片区域照射的如同白昼,。

此时贾维派出去的探马已然回报过,四个方向上都没有发xiàn

叛匪的踪迹,这使他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李承训肯定是藏在布满碳灰的地下。

“给我搜!”地面仍然滚烫,但贾维已经等不及了。

一声令下,三万大军便开始全部动作起来,他们非是那种大规模挖坑,而是用尖刺的刀剑或者长矛插入地下,探寻是否藏有暗道、暗门,甚至一切可疑的迹象。

若是觉得哪里可疑,他们就会全力挖掘,可惜的是,不是挖出一块坚硬的石头,便是挖出一块松软的木头。

月光皎洁如练,这数十亩的林地已被全部搅动一遍,也没有发xiàn

一处暗道,更别说李承训的残骸。

贾维的脸色变得铁青,他不相信李承训会他的被烧得连渣子都不剩,他知dào

定是这家伙又一次巧妙的逃了,尽管他不清楚对方是如何从他眼皮底下逃的,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再一次失败了。

他怒气憋闷于心,甚至不想开口讲一句话,翻身上马,一勒马头,想着来路奔驰而去。

主帅的意思很明显,杀狼四虎和一众将领心领神会,立即招呼部下上马,紧随贾维而去。

“将军,这马车?”临走前,一名兵士问他的头领校尉金甲。

动物怕火,因此那瘦马拖着的马车躲在远远的地方,此刻部队开拔,这才有人想起这茬儿。

已然上马的金甲微一沉吟,“算了,这瘦马军中无用,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大军铁流,滚滚而动,瞬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而夜风阵阵,依然未能带走这里全部的碳木烧灼的味道。

那瘦马好似也感觉到危险的消失而显得轻松起来,踏着步伐,低声鸣叫着。

“扑通!”这瘦马突然下了个蛋,不,是马车板地下突然掉下个东西。

这是个人,漆黑的夜色中,他久久未动,好半天过后,才见他从那车底下蹭出来,而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所有这一切,他都不是借助双手来完成的。

因为他的那双手,好似与小臂和大臂都粘贴在一起,只能那样死死地卷曲在胸前,并且不停的抖动着。

这人正是李承训,他是趴在车板下时间太久了,而导致肌肉痉挛,麻痹,甚至失灵。纵然有百兽拳的柔韧身体,有天生巨力来抓牢车底板,可他毕竟是人,而且是刚从子母剑阵中拼杀出来,全身伤痕累累的人,能坚持到如此时候,已经是奇迹了。

这是奇迹,也是机变,更是侥幸。

树林之中虽有遮挡,但根本挡不住数万大军的搜查,因此李承训果duàn

地选择藏在车底,而他的这一设想,并非是开始便有的而,而是在被逼得走投无路之时临时起意的。

“车底藏身”这招满天过海的计策,并非是哪里都适用的,试想假设他在空旷的草原上突施此计,那追上来的官兵一定会对他无缘无故的消失而起疑心,必会砸碎了马车一探究竟,而有这个树林作为掩护,便能极大的提高这个计策的成功率。

树林的出现,会令人惯性思维想到他逃入林中,必会急切地对树林展开搜索,从而忽略了马车的存zài

,其实这个时候是李承训逃跑的最佳时机,但这马车被裹携在官军之中,使他无法趁人不备逃走,因此只能是硬着头皮等待。

但这样一来,便存zài

两个风险,其一是贾维在搜不到他时,会想到掀开马车看看。其二是贾维在撤离时,命人把马车丢人火中烧掉。这两种情况任一发生,那他也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份儿。

所以,他是幸运的。

李承训一脚踢碎了车辕,而后“猿跃”挺身跳到那瘦马背上。

那瘦马“咴啾”数声鸣叫,似也在庆祝身后的枷锁负累被破除。

“跟我走吧,”李承训低低的自语着,他的双手仍然无法打开,便晃动身体,把马缰缠绕在自己的双臂之上,最终把自己的身体已然贴到马背之上,而后双腿一夹马腹,纵马向北奔去。

回军的途中,贾维想不通李承训是如何从他眼皮下逃走的,再询问过铜臂和铁鞋,得知李承训等人从幽州杀出的经过后,便开始回放整个事件,希望能找出李承训逃走的那个空档。

杀狼四虎见大都督贾维显现出从未有过的凝重,心下惊惧,他们也在回想整个事情的经过,只有在白将军出城前后,他们暂时失去了李承训的踪影,可后来明明追上了李承训,他们确定无疑,并且是一直锁定着目标,直到抵达树林,怎么可能这人就凭空不见了呢?

这是他们第一次与李承训交手,已深深感受到了此人的悍勇与机智,心中着实佩服。

“停!”贾维突然一声爆喝,蹬住马缰,他身后那些急速奔跑的兵士也全都急忙收紧缰绳,惹得万马唏嘘嘶鸣。

“大都督!”杀狼四虎纵马越众而出。

“那马车!”贾维神情狰狞,说完之后立即勒马回头。他一步步的推演计算,实在是不知dào

破绽在何处,终于想起那个不起眼的破马车了。

虽然此刻回去已然毫无用处,但他还是要验证一下自己的推测。

李承训骑着瘦马,一路狂奔,但这马奔跑的速度不是狂快,而是狂慢,这也怪不得瘦马,人家也是一天滴水未沾,不眠不休,还要拖着这大车箱继xù

奔跑。

他不敢大意,因为不知dào

什么时候贾维回过神来便会想起那马车的可疑,人家那马可都是千挑万选的一等战马,自己的瘦马在人家眼里就是蜗牛一般。

这时,他不禁感叹,若是自己的踢云乌锥马在身边该多好,怕是此刻已回到大青山了。

天色将明,一切将大白于天地之间,这浑身是血的李承训将会非常的惹人扎眼。

可这个时候,瘦马罢工了,它累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唯一能看出它还活着的标志,是它那起伏不断的胸膛。

“马老弟,累了就别走了。”李承训用他那仍然无法伸直的右手轻轻地抚摸了瘦马一下,算是对他这位生死与共朋友的感谢。

他不敢耽搁,急速大青山的方向跑去。草原与沙漠,或者海洋一样,在期间很难辨别方向,好在他记得大青山在旭日升起的方向,便奔着朝阳而去。

贾维率兵回到焦林,果然见到碎裂于地的车辕,而那瘦马却不见了踪影。

“李无名!”贾维从嘴里狠狠地咬出三个字来。

他感受到了奇耻大辱,他恨自己思虑万千,竟然忽略了这架马车,更恨李承训思维机敏又一次从他手上溜走。

“金甲,铁鞋,”他阴沉着脸,低声道,“你二人点齐五千人马,立kè

去豹子林驻扎。”

贾维既知劫走耶律父子的是“饿老虎”,再听说那人会百兽拳,心知是李承训无疑,他突然想到最近在草原上炙手可热的杨有道,便怀疑这是否又是李承训的化名。

“喏!”金甲和铁鞋齐声应诺,但他们并未立即离去,在等待贾维的下一步指示。

“到豹子林后暂时按兵不动,派出探子去把大青山杨有道的底给我摸出来。”

“喏!”见贾维再无命令,二人这才回到本部军中,点选军马,呼啸而去。

杀狼队是贾维试炼的军种,个个都习武,那子母剑大阵便是杀狼队的绝杀之一,目前仅有一万人马,由四名队长各领兵两千五百人。

草原之上一览无余,因此一个步履蹒跚,勉力奔跑的人很容易被发xiàn

,李承训已经顾不得这许多,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回大青山。

他已经没有力qì

了,甚至他用劲力封堵住的伤口穴道,都已经重新崩开,鲜血滴淌,使他看起来像是一个血人,在碧绿的草原上留下了一条血线。

还有多少血可以流?为何不止住穴道在走?哪怕是用布条,用草泥,都可以缓解伤口的血流,但他已经不清楚该做这些事情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大青山。

李承训的脑袋再次的眩晕起来,想是光线太强,又或是天气太热,或许是气血耗尽,一种迷失,孤独,迟钝,麻木的感觉一齐袭来。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变得模糊,所有的思想都已经远离,他剩下的只是一个念头:回到大青山,还在苦苦地支撑他机械的在草原上奔跑。

“那是豹子林吗?”

迷迷糊糊的李承训终于看到前方有一片林地,虽然眼前那片绿色之中夹杂着许多红彤彤的东西,但毕竟是看见了林木。

他努力挣扎着,一步步向林地而去,就算有人马在他身边停下,向他呼喊,与他说话,他也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只有那片林子,那片血红,和回到大青山。

“过了林子,就到大青山了!”他仍然喃喃自语,努力的向前走,可是身体被人拉住,甚至被人扛到了马上,他依然在甩动着四肢,要向前走。

第八十九章 离魂

大青山上有一棵千年古树,虽不甚高,却是枝叶繁茂,覆盖极广,特别是在炎炎夏日,是山里人纳凉休闲的好去处.

但是现在,这棵古树枝桠上所有的绿叶都被人除去,甚至包括那些短小细微的枝岔,只剩下光秃秃粗大的树干。

绿叶虽然不在,却不代表树干上没有东西,在这些粗大的树干下,悬挂着一颗颗尚在滴血的血淋淋的人头。

这些人头都是被自身的发髻系在树上的,有的张眉,有的瞪眼,有的惊讶,有的怨恨,总之是数百颗人头,有数百种表情,由于每一颗人头都在滴血,所以这绿树已被染成了血红之色。

就在最粗、最低矮的一截树干上,赫然悬挂着几个特别醒目的人头:王苑,沙子,阿大,阿卡莎,黑铁塔,甚至沙子的姐姐田园,当然还有窦红娘,汝南公主。

这血树的周围是成千上万的官军,他们都在看着一个方向,那就是这颗大树底下,那里即将进行最后一轮的宣判。

李承训被四人按倒在地,被强迫着面朝大树,他不想再去看那挂满人头的大树,却被人死死抬起头颅,扒开双眼。

“不要,不要,”他已经叫喊得声嘶力竭,嘴巴张着,却发不出半点声响,只能在内心苦苦呼喊。

贾维提着大刀,来到了被同样摁倒于地的无忧身旁,他也不说话,把那虎头大刀高高举起,却停在空中,然后面对着李承训,充满挑衅地狞笑着。

“不要,不要,求求你!”李承训的嗓子哼出的什么,只有他自己明白,他能做的只是这般求饶。

贾维还是没有说话,那面上的狞笑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残酷的冷漠,冷漠到极致的严峻,严峻到极致的狰狞,那已经不是一张人的脸,“噗!”大刀下落,人头离身。

无忧的头颅依然保持着微笑,那是天底下最无邪的笑意,最温暖的笑意,最爽朗也是最诚恳的笑意,这笑意永远定格在这一瞬间。

“无忧!”

李承训终于哭处声来,他感觉脸庞的泪水黏黏的,心知这不是泪水,因为泪水已然流干,这是血。

士兵把无忧头颅上的发髻打开,然后把它高高地挂在树干之上,她那脸上依然洋溢着不悔的笑容。

他的女人,他的朋友,他的部下,所有他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孤零零自己,独自在这天地间。

烈日炎炎,酷暑难耐,李承训却感到阵阵寒意,身子不停地打着哆嗦。

他的思维一片空白,好似他从不曾来过这人世间,也不曾经lì

过任何事,没有一丝念想,是啊,他的念想都已经离他而去,他心已死。

“哇,哇”一声声婴儿的啼哭声传来,令他的头脑逐渐有了思维,那原本睁着,却看不到任何物事的双眼又重新见到了色彩。

“不,”他低低的说了一句,双眼无力地盯着贾维。

贾维依旧没有说话,他似乎沉浸在虐杀的快感中。他把手中的婴儿翻转过来,使孩子大头朝下,然后又向李承训摆出了那张狰狞丑恶的脸“不,不,”例程序挣扎着使他冲过去,可被人死死按着,根本难动分毫。

贾维微笑着提着那婴孩的双足,轻轻地晃动着,突然,他松手了。

“孩子,不!”李承训大吼一声,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

黑暗,无边,可无便是有的一种,而有却似无一样空洞,谁也分不清是有还是无。

时间过了多久也不知dào

,因为有即是无,无即是有,好似千万年一样漫长,又似火花闪动一般短暂。

冥冥之中,好似暗夜中的火花眨闪,又好似距离在银河之外传来的天籁之音,遥远深邃,却又朦朦胧胧听得清楚。

“公主姐姐,他怎么还不醒?”语气中充满紧张与急切。

“这个没良心的,醒不醒来,我才不关心呢!”虽然话语决绝,却是充满柔情。

“姐姐,这个时候你还吃什么醋。”语气带着嗔怪。

“哎,他都这样了,还声声念着无忧你,都不记得我,怎能不让人寒心?”那语气中倒真透着寂寞。

“姐姐,刚刚他可是喊着你肚子里的宝宝才喘过这口气的,他记挂得还是你们母子二人。”语气中酸溜溜。

“孩子是孩子,我是我,怎么能混为一谈。”明显是赌气的语气。

又一个声音好似从更远处传来,“没良心的根本忘了我,你们说我当怎么办?”

“红娘姐,哥哥不会的,一定也是喊你了,咱们没有听见。”无忧急切起来。

汝南公主见状说道:“行了行了,我们都知dào

老爷疼你,也不嫉妒你,你急什么,老爷没事才是最好。”她人长得漂亮,说起话来也是字正腔圆,暖如春风。

“你们,你们,哼”无忧急得脸色涨红,虽知是姐姐们调侃她,可她还是觉得委屈。

李承训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昨日晚间的时候发了会儿烧,无忧用金针加以药敷帮他退了热。现在状况终于稳定下来,他的体温也恢复了正常,守候在身边的众女的情绪这才稳定下来,有精力说些闲话。

清晨的时候,她们被李承训的哭喊声惊醒,见他脸上表情凄苦,哭得泪流满面,嘴里啊啊的不知dào

喊些什么,可最后居然连连喊起了无忧,又提到孩子。

见此情景,大家终于放下心来,知dào

他这是沉浸在噩梦中,待梦境结束,他便会醒来。

“不对,”窦红娘的声音近在咫尺,“无忧妹妹,你快看看,他现在表情平静,似乎噩梦已然结束,为何他还没有醒来?”

无忧赶紧搭上李承训的脉搏,却是脸色越来越浓重起来,“他脉搏平和,并无异常,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他在梦中受刺激过大,进入梦魇状态,而已经……”汝南公主不由打了个哆嗦,她读书破万卷,所知甚多,知dào

有的人再受到重创,或精神受到强烈刺激后会进入一种昏迷状态,古时迷信称离魂,现代称之为脑死亡,或者植物人。

“不,”无忧咬出一个字来,眼泪便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公主也是吧嗒吧嗒的哭了起来,一边拉着李承训的手喊着“老爷,老爷,”

红娘相对冷静,说道:“我听说这种情况,咱们要说些能够刺激他的话,或许他会感应到,那就会醒来了。”

“对,对”无忧抹着泪痕道,“孩子,老爷定是放不下孩子。”

三人原本是都坐在床边,汝南公主正在李承训头部附近,闻言忙向前一挺身子,把自己已然隆起的肚子迎到他的面前,又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老爷,你快醒醒,孩子不能没有你。”

可无论公主如何说话,李承训都一点反应也没有,而公主已经哭得喘息不停。

无忧和红娘也都分别上前,说了很多他们之间的体己话,甚至是一些不为人知的私密话,可李承训还是一点儿反应。

这女人,无论多么的坚强,在情感面前也都是脆弱得不堪一击,只是看她们是否在意而已,爱是女性最柔弱而深入骨髓的东西。

见公主和无忧哭得稀里哗啦,窦红娘也忍不住了,她棱角分明的脸庞,已然溢出一串串泪珠,可她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却凑到李承训的面庞前。

“相公,红娘还要嫁给你呢,你……”她再也说不下去了,想到她还没有嫁给他,还未能体会到他的温柔与呵护,便与他天人永隔了,怎能不伤心?这眼泪也啪嗒啪嗒不停地掉落下来,砸到了李承训的脸上。

李承训的手动了动,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目光柔和地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窦红娘,无忧,公主,最后目光又移回到红娘的脸上。

三女只顾伤心哭泣,就算看到了李承训睁开眼睛,兀自没有反应过来,尤其是窦红娘,从来没有这么放纵的哭泣过,好似心神都随着李承训去了。

李承训突然起身,一把抱住窦红娘,亲吻在她的唇上,直到把她带倒在床上,仍然紧紧的抱着她,吻着她,不顾一切,没有松懈。

他其实醒来有一会儿,听到了三女酸溜溜的谈话,正不知醒来如何面对,正在心里琢磨说辞,却闻听三女哭声大作,心想再装下去,可要心疼坏他这三个宝贝儿了,这才猛然起身,之所以抱住红娘,是因为她不能让这未过门的媳妇觉得委屈。

“嗯!”窦红娘本已心如死灰,脑袋空空,被李承训吻了良久,这才反应过来,可竟是浑身酸软无力,而且她也不敢硬生生推开李承训,毕竟他身上的伤口太多,弄疼了他可不好。

无忧和公主这时也回过神来,两人都是大大的出了一口气,李承训还活着,这便是最大的喜事了,管他先抱着谁呢?

两人对视一眼,却相对莞尔,对视的意思是要一起离开,给李承训与红娘独处的时间,但她们却都不约而同的没有动地方,他们实在是太想在这里好好kàn

看他们的夫君,陪陪他,和他说说话。

现在的状态很尴尬,李承训浑身几乎裹满了布条,好似一具木乃伊,却把个浑身大红衣裳的窦红娘无所畏惧地压在身下,在她的唇上,眼上,眉上,鼻端,热吻不停。

而无忧和公主两人坐在床边,红着脸,别着头,眼中泛着泪花。

红着脸是因为她们头一次看见别人在床上亲热;

别着头是因为那男人是他们的夫君,不可能不泛着醋意。

流着泪是因为他们见李承训活了过来,还沉浸在喜极而泣中。

第九十章 爱不是唯一

用当地的时间来说,李承训吻了红娘足足五分钟之久,终于体力不支,气喘吁吁的停止了蠕动,却仍然趴在红娘的身上,在她的耳边轻轻地道:“红娘,非是相公不疼你,实则是那噩梦中,见到你们都被杀了,我不停的喊,喊哑了嗓子,无忧是最后一个被杀的人,因此惊醒.”

窦红娘双目紧闭,脸色潮红,同样气喘吁吁,她哪里受过这种亲昵?酥、软、麻、痒、窒一起袭来,纵使她有千般定力,万般修养,也如空中浮云,海中浮萍,只能随波逐流。

无忧和公主两人眼睛睁得好似铜铃,嘴角挂笑,此刻他们已没了羞怯与醋意,剩下的只是狭意与捉弄。

李承训身上没有致命伤,却有几处大伤口出了不少的血,他被迫封住穴道,可封血的时间过久,使之筋脉受损,加之疲惫不堪,又经过长途跋涉,烈日灼烧,终于使他支撑不住,产生幻觉,进而晕倒。

好在他的经脉经过易筋经的锻炼,又有百兽拳为底蕴,并未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身体的疲惫在无忧针药的调理下,渐渐恢复生机,虽然身体仍然非常虚弱,但已无大碍。

经过这一番折腾,他还是有些累到了,咳嗽了几声,又面带谄媚地向无忧和公主道:“让你们担惊受怕了!”

二女见他还有这样的力道折腾,便也不想再疼他,可这话一开口,毕竟心软,无忧先开说道:“哥哥,你真是吓死我了!”

公主接着道:“驸马,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姐妹可如何是好,你的孩子可如何是好?”她为了掩人耳目,很久没有称呼他为驸马了,此刻竟然情不自禁。

由于两女一头一尾始终坐在床头,因此李承训坐起身来,很容易就拉住她们的手,“我李承训在濒死之时,唯一牵挂的就是你们,在魂入梦魇之时,唯一不舍的就是你们,我宁远与你们长相思守,永离喧嚣的尘世,此生不渝!”

二女深为感动,竟然又是泪光涟涟,她们是亲耳听到了李承训在昏迷之中的声声呼唤,确信他是真的深爱着他们。

其实有人说,只有唯一才是爱,像李承训这般三妻四妾算不得真爱,其实唯一不是界定爱的唯一标准,那只不过是后世强加的道德准则而已,爱与不爱,非是唯一可以衡量的。

比如这两口子过了一辈子,吵了一辈子,互相冷漠了一辈子,这是唯一,是爱吗?有人说这种情况在现代社会是个案,那好,那些认为找到了唯一的爱,过了几天,几个月,几年就离婚的,这是爱吗?

爱是一个很复杂的事情,不是你付出的多,就一定会得到爱,也不是你付出的少就没有爱,不是在一起就一定有爱,也不是远隔千里就没有爱,是否有爱,关乎的是有爱的那个人的感觉。

当然,这是要在尊法,守法,两情相悦不违背伦理道德的基础上的。

窦红娘此刻已经回过神来,她现在是在床的内侧,是被李承训给折腾过去的,虽然李承训只是亲亲她嘴,并未有其他过激动作,但这也足以让她羞于面对了。

试想想,大方的夏雪儿,憨实的无忧,高贵的公主,未有一人如此大庭广众下被他“非礼”,为何偏偏是她红娘?她向来是一副女强人的姿态,哪成想现在让人家吻得这般小女儿形态毕现,还让日夜一起的女伴看到,这是如何的尴尬?

可她也没有办法,这是李承训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是相公对自己的格外疼爱,在活过来的一刹那,表达他对自己的爱意。

如此纠结,使得她始终不敢轻举妄动,及至偷瞄到李承训与无忧和公主低声细语,完全进入到一种忘我的状态后,这才悄悄的起身,她打算偷偷地溜出去。

她现在可受不了无忧和公主那似笑非笑,明显不怀好意的眼神,谁知她刚一起身,就又被李承训一把拉回到身前。

“哎呦!”同时伴随着李承训的一声惊呼,他感到手臂痛入骨髓。

“你当心点儿!”无忧紧喊一声,忙去帮他抚摸手臂,舒展经脉。

红娘也立时安定下来,靠在他身边,一脸紧张,但那脸仍然红得似个苹果。

李承训在那马车板底下,全靠双手抓住底板,蜷紧身体来藏匿,因这个动作时间太长,最终导致他手臂的经脉长期紧张劳累而受到损伤,在无忧的精心调理下,他的手臂已然可以展开,但却仍是无法伸直,这是需yào

慢慢恢复的。

此刻,他见红娘要走,心中发急,张开双臂去拦,不想却引得筋脉疼痛。

“你别乱动!”红娘嗔怪道,眼神却是不敢与他碰触,更不敢看向旁边的无忧和公主。

“红娘,你别走,也没甚害羞的,咱们好好说说话。”李承训揽住她的腰,低声说道。

在现代,与女伴相互吻拥,本属常事,只是古代碍于礼法,在人前收敛是一种道德约束。

“你少重色轻友,四位鹰大哥还等待你苏醒的消息呢,还有耶律父子现在情况不妙,你要是有力qì

,不如过去看看!”

窦红娘说完脸色一红,她也知dào

李承训身子还很虚弱,需yào

静养,可方才他不顾牵动伤口去亲吻她,让她很是尴尬,因此略带发泄地说道,可见他似乎真下地。

“四鹰救的我?”李承训闻言一愣,便询问了他被救的全过程。

皇门四鹰原本寻找李承训到了大青山,却听窦红娘说他被耶律风逼迫去了辽庄,由于担心李承训遇到危险,四人便启程前往辽庄。

在辽庄,四人见到了耶律黩武,却又得知李承训已然逃走,他们并未想到李承训会去幽州,便再次折返回大青山。这一来,他们便错过了李承训大闹幽州城的整个过程。

窦红娘从四鹰口中得知李承训不在辽庄,心知这家伙可能是去了幽州,便派沙子和阿大二上路接应。四鹰提出随行,他们也很担心李承训的安危,红娘自无不允。

这一行人走没多远,便发xiàn

了身负重伤的白将军和耶律古宇父子,金鳞鹰当机立断,让沙子和阿大先行送他三人回山寨,以免与官府追兵相遇遭受损失,至于李承训的下落,由他们四鹰负责寻找。

那时李承训早已晕头,并不知dào

自己已经偏离了大青山的方向,正在向草原深处越走越来,而且终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这也就是李承训命大,来寻他的是皇门四鹰,有小金鹰这样的神物。小金鹰翱翔于蓝天之上,在茫茫草原上发xiàn

了他的踪迹,这才引导着四鹰寻到他。

李承训听完心下感动,“四鹰对我有数次活命,援手之恩,这份情谊让我何以为报?”

“就是”,无忧插话道,“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但是他们这次来是要带你回帝都的!”她后半句话说出,明显神色一黯。

“不管他,”李承训笑笑,“先带我去耶律古宇父子那里看看。”说着,他便真的挣扎着要下地。

三女一听连忙劝阻,可他说什么也坚持要去,三女见阻拦不住,只得扶住他道:“去,去,去,你慢点!”

公主身子不便,没去搀扶她,在前开门引路。红娘和无忧站在他两侧,慢慢扶着他向外走去。

刚出门口,红娘便吩咐卫兵立kè

去报知住在忠义堂后殿的四鹰得知,说是李承训醒了,并请四位稍待,等大将军去探望过耶律父子,再行过去拜谢。

李承训等人养伤的地方在蛤蟆沟附近新建的唐园中,他与耶律古宇和耶律风父子居处不远,白将军由于其身份的关系,则被安排在唐园中一处相对清净隐秘之所。

在去耶律风的房间虽然不远,但以目前李承训的身体状况,走得还是很慢,路上他也没闲着,听无忧简单的讲解了目前耶律古宇父子的状况。

这父子二人没有像李承训那么幸运,能够寻到子母剑阵的空当儿,他们是始终被困在剑阵中的,因此身上的伤情相当严重,可以说体无完肤,每个人都有几处被子剑穿透,伤筋动骨,但二人的伤势又有不同。

耶律风早在前日便被子母剑重伤,昨日在都督府大战,明显力所不及,但被其父耶律古宇一力维护,使得他承shòu的伤害远不如自己的父亲大,因此伤势虽重,却非有致命伤,此刻已然苏醒。

相反,耶律古宇却是伤势严重,时而昏迷,时而清醒。他重伤是两处,一处是腹部被划出道一尺长的伤口,肠子已然暴露在外,并且由于时间太久已经感染。另一处伤是个贯通伤,一柄母剑从其后背刺入,又从胸前透出,虽然避开了心肺要害,但这种疮口太深,很不容易治愈。

李承训先去看过了耶律风,见他伤势稳定,遂放下心来,与他说了会儿话,安慰他好好养伤,这便起身告辞。因为无论是耶律风,还是李承训自己,此刻需yào

的都是静养,话可以留到以后慢慢说。

临走时,他见耶律风眼中的感激之情,炙热浓烈,心里很是高兴,他这一身伤痛,九死一生还是值得的,这人,他应该是交下了。

除此之外,耶律风还多次提到了他的父亲,其中的真情流露,那无尽的担心,使李承训暗下决心,一定要尽lì

去救治耶律古宇。

来到耶律古宇的房间,查探了他的伤势后,李承训眉头凝成了一个疙瘩,眼见这种伤势,必须要做外科手术,把坏死的肠子截去,再重新缝合上,但在这里无法进行无菌手术,感染是必然的。

古代没有抗生素,便无法有效得抑制细菌感染,只能靠这人本身的身体素质来抵抗细菌大感染,熬不熬的过,只能凭天意,这也是古代人死亡率极高的一个因素。

“丫头,去拿金针,取火,盐水,还有准bèi

消炎的草药,给他治伤。”

李承训眼见不救肯定是死,救一下还有望活,他决定给耶律古宇开刀截肠!

第九十一章 外科手术

以无忧的医术,对耶律古宇的伤势束手无策,她已然用了数种草药,多种办法,依然无法控zhì

其伤情的恶化.现在,她听得李承训说要让她准bèi

针石药剂,心中振奋,连忙下去准bèi

了。

这时,昏迷中的耶律古宇却稍稍清醒了一些,见是李承训坐在床头,他竟然展颜一笑,虽疼得满头大汗,甚至说话都费力,却仍然开口道:“李将军,不要在我身上费心了,我让风儿跟着你,还望你以后多多关照。”

“老人家说得哪里话?”李承训忙正色道:“我和风兄君子之交,当会相互扶持。”

耶律古宇微微抬起手臂,似是在阻止他说下去,“李将军,老夫多年经商,阅人无数,不会走眼。”话到此时,由于疼痛,使他呼吸急促,自然难再开口讲话。

“耶律伯伯,且莫再开口,安心静待,稍后便会为您疗伤!”李承训忙抓住他抬起的手臂,无奈自己的手臂也有毛病,牵动得伤口一阵疼痛。

耶律古宇缓过这口气来,豆大的汗珠从眉角落在枕旁,却仍坚持说道:“你绝非池中之物,风儿跟着你,我放心。”

对于这一句话,李承训并未听真,因为方才他听其提到经商,便忽然想到了洛阳夏家,想到了夏雪儿。

“伯父,我在洛阳有一个朋友,她从小便带着一个吊坠,那吊坠的内里有一朵与耶律家一般样式的金莲花,不知dào

这和耶律家有无关系?”

他拿不准耶律古宇能否挺得过这一劫,他得帮雪儿打听下金莲花吊坠的事情,以解开雪儿心中的疑团。

“什么?”耶律古宇明显精神一震,“她人在哪里?

李承训观其神情,便知其中定有故事,但此时正见无忧进来,心想还是治伤要紧,遂安慰道:“伯父,她不在这里,咱们先疗伤,容后再说。”

“不,带她来见我,我有话问她!”耶律古宇似乎知dào

自己伤重难医,不肯Lang费一点儿时间。

李承训安抚他说那人尚在幽州,自己马上会派人过去接来,但需yào

一点儿时间,而现在他的伤情已刻不容缓,必须马上治疗,并希望他好好配合,一定要坚持到把那人接来。

耶律古宇仍不放心,反复多次嘱咐一定要见到那持有有金莲花吊坠的人,直到最后昏迷了过去,还在念叨。

“哥哥,你的手?”无忧看着李承训那一直不停颤抖着的双手,满脸怀疑地问道。

李承训面容整肃,定定地看着无忧,“不,不是我做,是你!”

大青山原本倒是有个草头大夫,在李承训入主这里的第二天便偷偷地跑了,现在,这里医术最高的就是无忧了,当然李承训除外,因为他伤在了手上,无法操刀。

“我,我能行吗?”无忧紧张地望着耶律古宇露在肚腹之外的那半截肠子,说话都不甚利索。

“不怕,一个真zhèng

的医者,可以谨慎,但不能恐惧,现在不救他,他肯定死,救他,他还有一线生机。”李承训面色坚定,不容置疑。

望着他的眼神,无忧也变得坚定起来,“好,哥哥,我就听你的,再难,再苦,我也不怕!”

“嗯!丫头,”李承训见她如此信任自己,他感到心里很温暖,却没有时间感怀这一切,忙命令道:“丫头,先用金针封住他伤口周边穴道,暂时阻断血脉通过,控zhì

其痛感神经,令其麻醉。”

李承训开始指导她进行自己也不擅长的外科手术。

无忧倒是处理过不少伤口,却是从未接触过内脏,眼见白花花的肠子,心里一阵恶心。加之天气炎热,耶律古宇露出体外的肠子散发着阵阵臭气,她硬是强忍着完成了操作。

“丫头,先用酒洗手,再用盐水洗手,然后把他那段肠子清晰干净。”

李承训不是外科大夫,根本不会做这手术,来到唐朝以后,他学的也是中医,但现在赶鸭子上架,他也没有办法,总之先把伤口清洗干净,控zhì

感染是不会错的。

无忧知dào

自己的任何一个操作都事关耶律古宇的生死,便强忍着心中烦恶与恐惧,按着李承训的指示一步步操作起来肠子上的血污被清洗干净,李承训看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如果耶律古宇仅是肠子露了出来,其实他活的希望还是很大的,只要把肠子推回去,再把伤口缝合上,控zhì

住炎症便好,这样相对来说简单一些。

而现在的情况却麻烦得多,也危险得多,耶律古宇露出体外的肠子已经部分坏死,这就需yào

手术切除掉这部分坏死的肠子,可古代没有医用针线,若用寻常针线缝合内脏,必然会引起腹内感染,耶律古宇就凶多吉少了。

所以,手术截断肠子后,如何再把它缝合上?这成了最大难题,也是李承训在苦苦思索的一件事情。

“金刀过火,切断坏死的肠子。”李承训断然下令,他知dào

不能再等,即便是最后实在没有办法,用女人做活的针线缝合肠子,也是在所不惜的。

耶律古宇只是中间露出体外那段肠子坏死,因此只要切除掉这块,而后把剩下的两段肠子接上便好,就相当于是把弯曲的肠子拉直了,并不会对他日后的生活有任何影响。

无忧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她已经全情投入到手术当中,那花白的物事,肮脏的血迹,难闻的气味,已经干扰不到她,她只有一个信念:严格按照哥哥说的方法,救活这个人。

她依言而做,切下了那段坏肠,却不想那肠子里的物事都被挤了出来,虽然她有足够的心理准bèi

,又全情忘我的工作,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胃中一阵搅动,侧头吐了出来。

没有灌肠便手术就是这种后果,还极易引起感染,李承训忙令无忧用清水清洗肠子,“快,时间不多了!”

他发xiàn

耶律古宇腹部伤口附近又开始向外渗血,这是封堵穴道时间过长,经脉疲劳导致点穴即将失效的征兆,一旦伤口大量出血,耶律古宇立即便会死亡。

形势所迫,往往灵光闪现,李承训感觉好似脑中不知哪根神经牵动了一下,便出了一个奇特的念头,随口说道:“有了,你把最细的金针折断,以针代线缝合肠子!”

无忧使用的金针很细,很软,经过消毒后以此代替针线,不失为一个办法,待耶律古宇肠子长好之后,再行剖腹取出便可,唯一需yào

注意的是防止金针在他体内乱蹿。

可无忧却一阵愣怔,他不知dào

李承训口中所说的金针为线如何操作?金针再软也无法打结,如何能把它们串联一处,捆住肠子?

李承训直视无忧双目,“丫头,先把金针分成数段,打成两头钩子的形状穿合到两端肠头上,一定要固定好!”

这是一个好办法,把金针固定在肠头上,只要不做剧烈运动,当是不会乱蹿,不过这这样一来,需yào

极其精细的操作,对无忧是个考验。

而李承训却在想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耶律古宇如何进食?现代可以直接在经脉注射营养液,甚至直至创口长死,那现在怎么办?

手术进行了足足两个时辰,无忧既累又紧张,手术一结束便瘫坐在地。

同样,李承训也由于精力耗损太大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

接下来的清洗伤口,上药,包扎等其他工作,便不用无忧再动手了,自有人进来帮忙。

原来,按照李承训的安排,无忧已经组建了一只大约二十人的医疗队伍,这些人都是在暗影堡跟过来的那些女人,以阿卡莎带队,这些女人上阵未必行,但做护士还是绰绰有余。

耶律古宇还未苏醒,无忧需yào

在一旁随时观察他的情形,李承训特别交代先不要给他喂食任何东西,待明天看情况可以适当给他喂些流食,到时他会亲自过来检验食物。

李承训在红娘的搀扶下,退出了耶律古宇的房间,他要去看一看白将军,并有事情与他一谈。

“老爷,耶律先生的情况怎么样?”窦红娘见李承训脸色并不好kàn

,遂问道。

李承训深吸了一口气,“能活三天便已经是奇迹了,希望雪儿可以赶得回来。”

“什么?”红娘显然吃了一惊,你们废了这么大的力qì

,怎么还会是这种结果?

“他除了断肠,还有胸口的一处大伤,加之浑身刀口,血流了太多,他现在是虚弱至极,一旦感染,如何能扛得住?而可能不被感染吗?所以他几乎是必死无疑。”

李承训摇了摇头,似是不愿再谈,他这样做只是尽lì

而已,总不能看着对方就这么死去,转移话题道:“我觉得耶律伯伯与雪儿之间一定有什么瓜葛,所以还是尽快把雪儿接来才好!”

“行,那让沙子去吧!”红窦红娘心情也随之黯淡。

“还是让阿大去吧,我放心,雪儿也放心!”李承训比较信任阿大。

红娘略显犹豫,“阿大一直在照顾白将军,让她离开了恐有不妥!”

“哦,这样,”李承训不再言语,他打算看看白将军的情形再说,无论是沙子,还是王苑都不是理想的人选,幽州乃虎狼之地,非有一身好武功,那是去不得的。

白将军的住处离他们的距离不远,但在一个相对位置较偏的角落里,那里有守卫把守,只有阿大可以进出,目的自然是为了保护其特殊身份。

第九十二章 白将军罗成

在去探望白将军的路上,红娘向李承训说讲了目前大青山形式,用山雨欲来风满楼来形容此刻摇摇欲坠的大青山,最为恰当不过了.

先说外忧,官军每日都在向大青山下的豹子林增兵。现在,红娘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官军已经从当初的五千人,至少增加到了两万人,而且还在陆续不断的增兵中。

他们很明显是针对大青山的,因为这些官兵并没有全部驻扎在豹子林里,而是分块成堆的成一个扇面,把大青山下山的所有通路全部封死,任何人不得通行。

至于内患,那就是大青山现在并未稳定,那些马贼很可能随时反水,且不说官军在豹子林驻扎的当日,山寨中便有十数人投奔官军,何况官军现在日日增兵,截止到目前为止,寨子内的人跑了差不多三百余人,剩下的加起来勉强够二百个,面对二十五倍于己的官军,根本就毫无胜算。

更要命的是李承训现在走路都需yào

人搀扶,不仅不可能出面稳定局势,相反还要隐藏行迹,若是让那些心思不稳的部下知dào

他目前的情形,那开溜的马贼还不知dào

要有多少呢。

窦红娘想不到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是一面传令各头目加紧约束部下,一面安排人手去加紧构建工事,说完这种种愁情,凤眉难展,“红娘,你即刻去召集除值守之外的所有马贼,安抚他们说我已经有了退敌之策,请大家稍安毋躁,服从命令。第二,再次严明军纪,再有临阵投敌的叛徒,格杀无论,可以把唐园的守卫分出一些,放在山口等必经要道。第三,把所有的黄金白银抬到那些马贼面前,告sù

他们守住山寨,每人十两银子,每得一颗官军人头加一两银子。”

他这样做其实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安抚军心。红娘听得频频点头,已然心领神会。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白将军门外,正见阿大端着熬好的药向这边走来。

“阿大,白将军情况怎么样?”李承训远远喊道。

阿大闻言停住步伐,向他二人走来,“参见大将军,主人,白将军好多了。”她现在还是习惯称呼窦红娘为主人。

“阿大,我想去探视白将军,请帮我通传一声。”李承训敬重白将军为人,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顾而如此客气。

“大将军,您去还要什么通传?请随我来。”说完这话,阿大脸色竟然微微发红,明显多出一丝不自然。

这如何瞒得过李承训那双探究百兽奥秘的眼睛?他呵呵笑道:“你还是帮我通传一下,他的身份特殊,若是我冒然进去,便是唐突了。”

“是!”阿大弱弱的答了一句,捧着药罐转身走了进去,不消片刻又赤手出来,亭亭玉立在门旁,“大将军,白将军说您可以进去!”

公主不愿见外人,因此在李承训去看望耶律风父子前便已回转,而无忧则在看护救治耶律古宇,因此目前就是红娘一人在搀扶着李承训。

“阿大,帮忙啊!”红娘看着门口傻站着的阿大,出声吆喝道。

阿大微微一愣,而后红着脸上前,在另一侧轻轻搀扶着李承训的胳膊,伴着他缓缓向房门走去。

及至门口,有守卫帮忙开门,阿大却似乎不放心,她忙松开李承训,向前探步,用身子倚住门,以方便红娘和李承训进入。

窦红娘见状,抿嘴一笑,却未言语。

“嗬!”跨步而进的李承训终于见到神mì

莫测的白将军的面容,不禁眼前一亮,心里不仅暗赞了一声。

白将军应该是四十岁上下,长得算不得漂亮,身上却有一种令人着迷的气质,那被日光晒得黝黑的皮肤,那浓重的双眉,深邃的眼眸,坚挺的鼻子,方直的嘴形,特别是脸庞那一圈络腮胡子,使其看起来格外显得勇武。

他正斜靠在床上,见李承训进来,笑道:“我就知dào

你能活着回来。”

李承训忙抱拳施礼,只是这双臂不好用,两拳始终未能合上,“李无名感谢白将军的救命之恩。”

他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因此自报家门,总比日后让白将军看破其身份来得坦荡。

之所以用“李无名”这个化名,一是因为这名字在江湖上响亮,是他一直行走江湖以来的用名,更重yào

的是这是后来李世民的赐名,他若是不用,再用回李承训的名字,明显是抗旨不尊嘛。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李无名!”白将军微微颔首,显然是对李承训的坦诚相待表示认同,“感谢的话就不必了,我的命也是这位阿大姑娘给拣回来的,再经过尊夫人的救治,才活下来!”他说话很谦虚。

李承训知dào

他是豪侠仗义之人,便也不再说那些虚套话,在红娘的帮扶下坐在了他的床头,转而先对红娘说道:“去吧,按我嘱咐的办!”

“诺!”红娘行以军礼,又转头对白将军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出去,安排李承训方才交代的事情去了。

阿大见状,稍稍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退出去,而是近身来到桌前,捧起了之前她放在那里的药罐,怯生生地道:“大将军,白将军喝药的时间到了,可否,可否……”

李承训见阿大声音越说越小,头越垂越低,心中奇怪,这哪里是阿大的性格?阿大为人直率,说话简单干脆,现在怎么会如此反常?难道是?不会吧,这么快?

阿大此刻很觉尴尬,见李承训和白将军都望着自己,她更是不敢抬头,“那,那我过会儿再来。”说着,她便要退出去。

“慢着,先喝药!”李承训连忙招呼阿大。

阿大回身,却愣在当地,却搞得李承训哑然失笑,“那,要我回避?”

腾得一下,阿大的脸红透到了脖子根,连忙低头进步,来到白将军的窗前,神情扭捏,却不得不抬起手来,一勺一勺的喂白将军汤药。

阿大虽然武功阴狠,但毕竟是个女人,照顾人还是温柔得狠的,相信不是李承训在旁,她会自然得多。

而白将军就像一个听话的孩子,药送过来便张口,吞掉,然后等待下一勺,但他的眼睛会死死地盯住她,把阿大看得却是不敢直视他。

汤药很快便喂完,阿大忙收拾碗筷,招呼也未打,便逃也似的跑出了门外。

李承训心中暗笑,此情此景,即便再傻的人也能够明白是什么情况了,他现在始明白方才自己提说让阿大去接夏雪儿,红娘欲言又止的缘由了。

见房内已无其他人,他立时面容整肃,语气低沉地道:“白将军深受重伤,本应留在我大青山休养妥当才是,但是现在山下已聚集了大量官军,并且封锁了出路,看来官府不日将会对大青山用兵,这里已成险恶之地,因此某打算派人从后山小路,把你送离这里。”

他这是在激将,已算准白将军不是那见风倒的势利之人,这样说,只是希望能得到白将军关于如何守山的指点。

“哼!”果然,白将军冷哼一声,“李将军伤得不轻,何时走?”

“大青山,是我的家,我自是死战不退!”李承训轻描淡写,神情坚定。他这也是没有办法,茫茫草原,他现在这般伤势能躲到哪里?

“那好,若当白某是朋友,便休再说这种话,就算我躺着不能动,也能杀敌!”白将军讲话间豪气干云,丝毫不为伤势困扰,即便他咳了两声,也没有减弱他丝毫威严。

李承训也是哈哈大笑,牵动伤口,未想咳嗽却也觉得喉头发紧,咳嗽了两声,才说道:“白将军果然义薄云天,那好,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请白将军教我,如何退敌?”

白将军面上带着坏笑,“我向来独来独往,打得过便打,打不过便跑,这带军打仗之事,非己所长,如何教你?”

“白将军,我可是诚心求教。”李承训面色一整,作了个揖,好似刘备三顾茅庐之大礼。

白将军见他认真起来,也立kè

收敛神情,直言不讳地道:“某观大将军乃智勇双全之才,指教不敢当,咱们共同商议对策便是,某定然竭尽所能,助你守山。”

虽然他比李承训的年纪大上一些,但他素闻李承训的才干,今又见其的确是有勇有谋,心中感佩,说起话来也是格外客气,他为人孤傲,却不是对谁都如此的。

“好,”李承训见对方允诺与其商议策略,心知这个朋友他是交下了,心下十分欢喜,“白将军,关于守山,我的确有些想法,现在与你说出来,请你帮忙参详一下。”

“李将军,请讲,”白将军又补充道:“某姓罗名成,以后称呼某罗成便可!”

“姓罗?”李承训吃了一惊,这,这还真有罗成?略微迟疑后,他开口问道:“敢问罗兄与燕王罗艺?”话说半句,他停住了。

罗成点了点头,“不瞒李将军,家父正是燕王。”他隐藏了近十年的秘密,今日终于说了出来,因为李承训向他公开了自己的身份,他自然不好再隐瞒下去。

“呀,失敬失敬!”李承训连忙再次抱拳施礼,“当年令尊携燕云十八骑,横扫突厥,威震塞外,使得匈奴莫敢侵我大唐边疆。”

罗成尴尬地笑了笑,“家父一步错,千古恨,不提也罢,如今大敌当前,咱们还是谋划守山策略吧。”

第九十三章 再遇四鹰

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李承训闻言自然便不再此事上纠缠,他知dào

贞观元年在幽州的那场变故,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史书载贞观元年正月十七日,罗艺因与太宗有隙,担心遭到报复,便假称奉密敕,麾兵入朝,途中趁势占据了豳州。太宗命令长孙无忌与尉迟敬德率兵讨伐罗艺。朝廷大军还没抵达,罗艺便被杨岌打败。罗艺便抛弃妻子儿女,带领数百名骑兵逃奔突厥,后来被左右杀死,首级送往京都。

这是史书中提到关于罗艺子女的只言片语,可以肯定的是罗艺是有子女的,只是正史中并未有其姓名和事迹的任何记载。网上所谓的“史籍记载,罗艺有子名成,事迹不详”之类的说法纯粹是好事者杜撰出来的,以讹传讹。

这历史观在他心中根深蒂固,因此当他听说罗成二字时,吃了一惊,不过他很快便镇定下来,细想这人十年来隐姓埋名,始终以面具示人,便不难发xiàn

其游离于历史与野史之间的奥秘了。

天下之事,捕风捉影多矣,因此罗成其人,或许有,或许没有,至少是有些个端倪,因此后世才会有小说提及。而从另一个角度讲,由于罗成始终隐居塞外,以白将军之名行侠仗义,自然在朝堂上的皇帝和史官并不知dào

这个草莽英雄便是罗家罪臣之后。

所以说,作为野史,作为小说,我们不妨信其有,何乐而不为呢?

李承训与罗成二人已然彻底敞开心扉,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不觉时间匆匆而过,已经畅谈了一个时辰。古时的一个时辰可是现代的两个小时,要不是他们都身上有伤,怕是还要谈下去。

从罗成的房间里出来,李承训兴高采烈,信心满满,他的退敌之策经过了罗成的润色,更趋完美,如不出意wài

,他将书写以二百人战退数万大军的辉煌战史,不过这可能吗?贾维不是木头,也会临机应变。

窦红娘此时已回到这里,正和阿大说着闲话,见李承训红光满面,哈哈大笑地走出房门,虽然步履维艰,一摇三晃,但至少说明其心情很好,看来定是破敌有策了。

她忙上前扶住李承训,又交代阿大细心照看白将军,这才拉扯着他出了这个别院,谁知他们刚踏出门口,便撞到了一人。

“大哥,这小子还活着吧!”一位白色短打容行飘逸的男子开口说道。

“这小子那么狡猾,能死才怪!”一位青衫女子,发髻高挽,声音中正浑圆,她随后趋步赶到。

“我看他这次纵然没死,也褪了层皮,看他这一身粽子皮!”一个身材不高,却全身结实健壮的男人接话道,他手臂特别的粗大,微微泛着红色。

还有一人也已走到李承训面前,却是并未开口,这人满头金发,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特别之处是肩头一只小巧金鹰,啾啾鸣叫。

这四人正是皇门四鹰,说话的分别是,傲天鹰保哲,出塞鹰曲新娣,铁手鹰李鲁胜,和金鳞鹰林有全。

李承训呵呵一笑,他看看自己一身被绑的布条,虽然无忧充分考lǜ

了天气炎热而采取了宽松的绑缚方法,但远远望去,还是显得臃肿,对于出塞的粽子一说,颇有同感,“李无名见过四位哥哥!”见到这四人,可谓是他乡遇故知,李承训从心底里往外的感到高兴,甚至都有些眉飞色舞了,忙推脱红娘的帮扶,躬身行礼。

“行了,我们可受不起!”傲天鹰保哲上前一把扶住他。

“让四位哥哥久等了,无名正要找几位拜谢救命之恩,并有一件要事相求,非是四位不能得办!”李承训真是不外道,开口即如正题,这也怪不得他猴急,非常时刻,没时间绕弯弯。

四鹰闻言一愣,相互对望了一眼,心道这小子倒比皇帝还不客气!就算是李世民召见他们,也都是要寒暄一阵,再吩咐他们办事。不过四人倒未往心里去,也并未见怪。

“呵!你小子倒不知dào

客气?”铁手鹰李鲁胜略带调侃地怪笑着道:“我们可是奉皇命来拘捕你的!”

“鹰二哥,你们一句话,小弟就跟你们回去,纵然让皇帝处死,也让你们好交差,”李承训话锋一转,又道:“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害了你们?”

“你什么意思?”出塞鹰曲新娣不解。

“我是虬髯客大哥的四弟,你们是他的徒弟,我便是你们四师伯,那时江湖传言四鹰为求荣华富贵,把自己的师伯交予朝廷,你们的名声可就毁了!”

李承训嘴角带笑,望着四鹰脸色涨红的样子,心中暗暗好笑,他算准了四鹰是不会为难他的,否则便不会送他回大青山,而会直接送去幽州救治,相信贾维也得给他们面子。

“好你个油嘴滑舌的小子!”曲新娣知他在强词夺理,倒也不让他,“我们是奉皇命行事,皇命难违,江湖人士也可以理解的。”

“好了,咱们出去再说。”金鳞鹰话,还是相当有权威的。

窦红娘扶着李承训跟随四鹰出了院子,阿大这才掩上院门,回到屋内,先给罗成倒了杯水,再来到他的床边。

“是皇门四鹰吗?”罗成依然半躺着,接过水杯,喝水前问道。

“是,”阿大应了一声,补充一句,“他们的关系很好,你不用担心!”

罗成喝过水,把水杯又递送给阿大,“和我讲讲李无名的事情,好吗?”

“为什么?”阿大突然提高了警惕,“他是我的主人,我不会背后说他的。”

罗成忙道:“阿大姑娘不要误会,是我觉得李将军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因而起了好奇之心。”

他这是真心话,通过方才他与李承训的谈话,他真的对其佩服的五体投地,因为李承训提出的整个方案,简直是天马行空,无懈可击,使他佩服之至,而他其实只是在帮他校正这个计划的一些细微之处,使之更加完美而已。

“你觉得他很厉害?比你呢?”阿大突然精光一闪,提出了这个问题。

罗成向来孤傲,却非是自大狂,在比他优秀的人面前,他向来是坦荡服气的,“他现在的武功不如我,对草原的情势了解不如我,其他的都比我强。”

“呵,”阿大轻声一笑,“想不到你白将军还有服软的时候?”

她说完便双手去搀扶他,令他躺下,因为他坐的已经太久了。

罗成很顺从的配合着,小心翼翼地躺在了床上,“阿大姑娘,真是不好意思,这么麻烦你!”

阿大脸色顿时红得如同滴血,立时转过身去,逃也似的跑了开去,“我去给看看午间吃些什么。”他如此强烈的反应,其实是事出有因的。

罗成的伤在心脏边缘,又是失血过多,双手根本用不得力qì

,所以这一日来的吃喝拉撒,都是阿大在照顾,这对于一个相对保守的女孩子来说,是何其尴尬?

但是窦红娘却一定要阿大来照顾,一来是罗成的真面目见到的人越少越好,二来是她见阿大因为三位兄弟的死整日愁眉不展,加之其年龄与红娘相仿,已属于大龄剩女,便有意如此安排,希望二人能擦出火花,也了却她一件心事。

李承训与皇门四鹰边走边说已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感觉浑身乏力,好似要虚脱一般,他仍然勉力邀请四鹰进屋坐坐。

四鹰知dào

他跑了一上午,极需yào

休息,由金鳞鹰开口道:“咱们改日再来探望小师伯,”毕竟金鳞鹰比他大上三十来岁,叫这年轻人师伯还真是别扭,可古代师傅为尊,师门为大,他必须要这样称呼。

“至于师伯母的事情,小师伯请宽心,我立即让三妹和四弟同去,不出两日定当回返,但请小师伯也仔细想想我与你说的话。”

“那就多谢几位兄弟了!”说完,李承训又分别向出塞鹰和傲天鹰施礼,以示感谢,而后又面对金鳞鹰道:“至于鹰大哥所提之事,也请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他的确是太累了,便没再挽留他们,目送他们离开之后,才在无忧和红娘的搀扶下回到屋内,躺了下去。

无忧和红娘二人知dào

他急需休息,便也没多说,在无忧把过脉后,二人也相携退了出去。

李承训虽然困顿,可想睡着也不是那么容易,脑海里一直在回想在路上,他与四鹰的谈话。

不出李承训意料,四鹰丝毫没有犹豫,便同意把夏雪儿即刻接回来,但他们也向李承训提出了一个请求,让所有人都犯了难的请求。

皇门四鹰要李承训跟他们回京复命,他们的确是大唐皇帝李世民派来的,而且还带了皇帝口御:“李承训随四鹰回朝面圣,算其自首,如若不然,命四鹰将其绑缚进京,论罪从重处罚。”

也就是说,李承训无论愿意与否,都必须立kè

与四鹰一起回帝都,如若不然,不仅是他抗旨不尊,同时四鹰也是抗旨不尊。

抗旨的事情,四鹰是肯定不做的,因此他们会使出一切手段把李承训带回帝都,这就是金鳞鹰名人不说暗语的地方,一切摆在了台面上,你李承训看着办。

其实李承训听到这道口谕,心里的感觉不是恐惧,而是感动,感动于皇帝对自己的恩情。细细想来,无论李世民是爱惜他的才干,还是为了弥补自己杀兄篡位的过错,总之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对李承训是真的好,倒是李承训自己却有许多不当之处,什么叫“他随四鹰回朝面圣,算其自首?”既是自首,那判罚便可轻可重,完全在皇帝一念之间。

“什么叫“绑缚进京,论罪从重?”皇帝若真是恨他入骨,完全可以把他以抗旨罪诛杀,带着人头回去即可,这明明还是要让李承训活着。

李承训知dào

此刻就算是回到皇帝身边,皇帝也是不会杀他的,因为圣旨上表露的意思很明确,而以他现在实力,李承训完全没有要诓他。

可是目前大青山危如累卵,他是绝对不能走的,看来他又要愧对皇帝了,如何打发四鹰回去,让他们与李世民交差,是现在李承训想解决的问题。

第九十四章 战旗与木牌

一连七日都风平Lang静,李承训则是越来越寝食难安,伤势刚刚好一些,便整日闷在作战室内看地图.

这作战室是李承训规划成立的,也就是古时的中军大帐,里面有沙盘,有地图,都是他命令沙子等人实地勘测后亲自动手绘制的。

“大将军,你吃口东西吧,”窦红娘一身戎装走了进来,见到桌子上一口未动的饭菜,不禁皱起了眉头。

“今日山下增兵了吗?”李承训知dào

进来的是红娘,却头也没有抬,目光仍盯在沙盘上,似乎正在计算着什么。

“今日没有,不过探子回报,似乎官军中有大人物到了,”红娘来到他的身旁,轻声叹气道:“早上去看了白将军,他还是建议咱们撤,不如-”

李承训目光深邃,缓缓地道:“我也不想打,可若是不过这一关,咱们便只能是流寇,永远上不得台面。”

原来,这大青山下的豹子林中官军已然增兵到五万,小小的树林装不下这许多官军,他们便在山下一堆一簇的安营扎寨。

而他们大青山马贼原本有五百人左右,由于每日都有逃入官军的人,到现在堪堪也就二百来人了。

这力量悬殊,以二百对五万,还要去守?岂非是儿戏?这种情形是任何人都始料不及的,谁能想到官军会如此兴师动众,派出如此之巨的队伍,去剿灭一个小小山贼?

包括白将军,耶律风在内的所有人,都未想到平时雷声大雨点小的官军,这次怎么这么不开面子,动了真格的?因此他么都劝李承训暂时放qì

大青山,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不过,李承训对于官府如此重兵压境却并未使感到意wài

,他知dào

以贾维的手段必然会探知他杨有道便是李承训,当然会不遗余力来杀掉自己,而大青山山高林深,即便如此重兵贾维也会觉得还不够。

李承训也不是没有想过率队逃走,但在茫茫草原之上,就算是走,又能走多远?要到何处安身?近了肯定被贾维剿灭,远了肯定被突厥吞并,到最后能活下来的能有几人?而且如此一来,自己辛苦建立的队伍肯定就此被打散,更如重yào

的是他会失去草原人对他的信心。

所以他这一战是不仅是生死之战,而且是信心之战,是必战之战。那有战的可能吗?李承训认为有,战斗不一定非要胜利,区区二百人也不可能与无完人抗衡,但他必须要让草原人对他建立起一种信心。

“报,大将军”门外是沙子的声音。

“进来,”李承训说完,把目光抬向门口。

沙子脸色冷峻,一头虚汗,那矮墩的身形行色匆匆,“大将军,幽州大都督贾维亲自挂甲攻山,现在拦是不拦?”

李承训目透精光,霍然起身,“放他进来,咱们按计划行事,”终于要碰撞了。

五万的兵力根本不可能围困山高林深的大青山,而且贾维很清楚,以李承训的智力,以此手段根本抓不住他,或许他现在已经跑了也说不定。

所以,所以贾维并没打算一次成擒李承训,他的目的是占领大青山,以铲除李承训的立脚之地。根据这一指导思想,他把兵力分做两部分,三万官军从正面攻山,各一万的兵力分列在主攻方向的两侧,尽可能的向两侧迂回,保持队形以为探查,追击。

贾维从山脚下长驱直入,并未见到大青山上有一兵一卒,使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李承训终究还是懂的以卵击石的道理,应该是带着人撤走了,毕竟拉起一支队伍不容易。

眼看便要到大青山寨门门口了,他眼看见空无一人的大寨门口,竟有一面飘扬的大旗,和一个巨大的木牌,遂命令部队停止行进,只有一块牌子和两面大旗矗立在大门口。

“这?”看到这些,所有人都讶异了,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主帅是不是搞错了。

那一面大旗上飘着斗大的几个字,“大唐定远将军”,另一面旗帜上赫然绣着一个“李”字,这些都是由阿卡莎带队的医疗女兵们,用大唐的军旗连日赶制的。

她们所用的材料完全来自于万马堡仓库,那里是当年大唐进攻突厥人的草原据点之一,后来被乌满天从官府军中私下买了去,而官家的那些库存装备,也都归了他。那里不仅有战旗,还有铠甲,前些日子突厥马帮红刀头虽然占了那里,却只拿走了金银等值钱之物,这些东西对他们没用,事后李承训又安排人把他们运回大青山来,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如果说这些旗子令贾维感到迷惑,那木牌上的内容,则令他恼火万分,只见那牌子上漆写的字是:“大唐定宁远将军李无名,为保边安民,特以大青山为营地,将为大唐之将,兵为大唐之兵,誓死效忠当今陛下。

“哼,”贾维冷哼一声,心中却是怒极。

一日前,他得到金甲派人送来的密报,说是已确定是大青山马贼劫走了耶律古宇父子,而且这父子二人都还活着,除此之外,还说了两个更重yào

的消息,一个是证实了大青山的杨有道便是李承训,还有一个便是探到大青山南坡有个绝密小道可以通到大青山山寨。

金甲是花了六天的时间才最终证实这条消息,并他把传递给贾维的。

起初,他没敢直接派兵入山,唯恐惊动山上的马贼,便只能从山上叛逃下来的村民,或者周围的居民口中探知这些事情,以免使得对方警觉而逃之夭夭,相信这绝对不是大都督愿意看到的事情。

其实,若要探查出李承训的身份并不难,他身边有四位特点分明的姑娘,有那只惊世骇俗的红毛猴子悟空,有效仿百兽和驱兽的本领,任意一点,都可以断定他的身份。

花了两天的时间,金甲便把上述情况摸了个八九不离十,而且还有个意wài

之喜,便是听说大青山的后山有一条不为人知极其崎岖难行的山路,可以直通大青山山山寨。

金甲是稳健的人,对于所有这一切,他必须要亲自派人验证一下,便选派了军中三位出色的斥候进山一探究竟,之后便开始了紧张而焦急的等待。

三日后,终于有一名斥候回到大营,这人细说了山里的情形,说整个大青山上的人似乎没有逃走的意思,正在建设各种防御设施,操练兵马,为守山而做准bèi



同时,他肯定了杨有道的身份就是李无名,而且伤势不清,那山后小路也已打探清楚,竟然是直通大青山李承训的“后宫”重地——唐园。

内心振奋的金甲,为了使贾维能够掌握第一手资料,便令这名斥候连夜绘制了那条山路的地形图,并有意栽培他,令他不辞辛苦,连夜飞马去幽州传报消息。

那斥候一听,果然大喜,连连应诺,这是在大都督面前露脸的机会,求还求不来呢。他准bèi

好一切后,便踏上了去幽州之路,甚至早饭都是在马背上对付的,终于在天明之后到达了幽州城内都督府。

贾维果然极为重视,对其大加褒奖,然后把他引入密室,详细听了这斥候的汇报。

可是万没想到的是,贾维在听了这斥候的密报之后,竟然一掌击碎了他的天灵盖,然后命人把他抬了出去,说这人被马贼收买,意图行刺。

随后,贾维立kè

便提点兵马,向大青山而去,而他率军亲争的由头是:大青山马贼杀官劫狱,放走重犯耶律古宇和耶律风,必须捉拿归案,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豹子林中的金甲是在见到贾维的时候,才得知他派去的密探被贾维给杀了,不由得一阵心疼,那可是他手上重点培养的嫡系。

贾维一口咬定那斥候是被李承训收买了的,否则何以他一人能独自生还?再说,自己与这斥候无冤无仇,也没有杀掉他的理由。

金甲本是贾维的下属,虽然心存疑虑,可也无奈,再说他也的确是想不到贾维有杀人的动机,也只能将信将疑的信任他。

其实,贾维杀这斥候的确是为了杀人灭口,但却不是为了保密那条山路,而是为了保密李承训的身份,他要杀掉李承训,那么一切知dào

李承训身份的人便都要永远的闭嘴。

他这样做也是有一定的苦衷的,皇帝的密旨中有捉拿李承训的字样,却没有诛杀字句,且口口生生要把李承训怎样怎样,那意图很明显,便是要活的。

贾维与李承训已成死敌,他决不能允许李承训顺利回到帝都而被皇帝重用,所以,他要杀之永除后患,但若是没有圣旨便诛杀“当朝驸马”、“定远大将军”,这个罪名他可担当不起,若皇帝降罪,那可不仅是自己的官做到头儿了,怕是自己的人头也保不住了。

所以,他必须要抹去所有知dào

杨有道身份的人的印记,包括他自己在内,都要装作事前并不知dào

这件事情。自然是不知者不罪,那皇帝即便不高兴,也不会拿他怎样,或许这件事情隐藏得更好,皇帝根本不知dào

李承训已经死了。

第九十五章 蛇谷道

贾维想到的,李承训自然也能想得到,两人对手多年,都很了解对方。

李承训见他不断增兵豹子林,便已知其杀意浓浓了,自己现在是以杨有道的名号在草原上扬名,没人知dào

他的真实身份,即便有些头脑快的人物,对其有所怀疑,只要他不承认,别人也只能是猜测,没有证据,谁又敢说什么?

现在,官军大兵压境,他既然不想走,便要战,可要打仗,难免会有死伤,别说李承训如今是个逃犯,即便是在职的大将军,或者当朝的驸马,他也不能与官军对抗。

如是杀官,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造反,不是死罪也是死罪了,而且他还是有案底的人,还是令皇帝耿耿于怀的前太子李建成的儿子。

如此不打不行,打也不对,李承训当真是奇虎难下,便想出了这么一个招术,用旗帜和木板,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一旦真的开打,他也好有个说辞,其实那木板上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他细心琢磨的。

先说这“大唐定远将军”的大旗,那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虽然他从帝都不辞而别,可皇帝自始自终并没有发诏书免掉他这个将军之职,所以他敢挂出来。这可是皇帝亲封的,你贾维不认得?

第二面“李”字大旗则更狠了,这李姓为国姓,不是谁人都可以姓的,是李便为皇帝三分亲,何况自己还真的是当朝驸马,皇亲国戚。你贾维若要砍断这面大旗的时候,得细细思量一番。

再说木板上的刻字,“大唐定远将军李无名,为保边安民,特以大青山为营地,将为大唐之将,兵为大唐之兵,誓死效忠当今陛下。”

全文没有一处是奉召行事,却体现了自己身为大唐子民的忠勇,同时也表达了自己对皇帝的忠心,你贾维若是再装糊涂,以剿除山贼杨有道为借口,怕是说不通了。因为上面写的很清楚,我是李无名,我忠心待主,看你贾维能乃我何?

李承训与贾维这种暗地里的较量不是一次两次了,双方你方唱罢我登场,互有胜负,这一次,又会谁占据上峰呢?

贾维脸色铁青,“大胆山贼杨有道,居然敢假冒当朝驸马愚弄本都督,给我把这木牌捣毁,旗帜收缴,留待抓住贼首后,一同往解京城。”

他怒吼连连,作出一派大义凛然的样子。

金甲心中奇怪,为何大都督一定要否认此人是李无名?他的斥候,大都督不信任他,给杀了,如今山贼自己承认,他还是不信。

“我明白了,”金甲突然开了窍,他想起去年在幽州城极其嚣张的饿老虎便叫李无名,后来这人突然人间蒸发了,不排除是与大都督有了嫌隙。而按这木板上所说,这山寨上的人是当朝驸马李无名,很可能他们就是同一人,所以才彼此怨恨,不死不休。

这是几乎现在所有知dào

一星半点内情人的想法,他们不会去想饿老虎大杀四方的时候,李承训正在帝都迎娶公主,从时间上根本说不过去。

或者是他们宁愿相信这两人就是一个人,因为这些事情太复杂了,非是他们这些外人可以了解的,而且,这与他们的关系也不大,总之奉命行事便好。

历史便是这样,无论是真实发生的,还是虚构而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会背离他原本的真相的完整。

贾维是带着三万官军拉成一条直线向上推进的,推进的方向是主峰峰顶,大青山马贼的大本营,忠义厅和唐园。

大青山是个规模较宏大的山群,有大大小小七十余个山头,以其一枝独秀的主峰九峰山来划分,可以将其大致分为三个部分,即前山,主峰和后山三个山头。

所谓前山,便指的是九峰山北坡,那里平缓,剥蚀残余的低山丘陵和盆地交错分布,逐渐与内蒙古高原连在一起,因此是进山的主路,沿途有数个关卡艾口。

主峰便是大青山海拔最高山峰九峰山,海拔两千余米高,山顶常年存zài

冰霜,因此历代大青山寨主便都把山寨建立在半山腰,并在那里依据地势隘口建立了许多堡垒工事,这里也是通往后山的必经之路。

后山,便是山寨之后的大片山林区域,连通南坡,难坡陡峭,为明显的构造断块地形,断层崖被侵蚀切割,形成一系列断裂三角面,分布有侵蚀残余的低山和众多的山沟,这些山沟雨季会有大量的蛤蟆藏身其中,这是蛤蟆沟的来源,唐园正是建立在这片险要地势之中。

贾维率军已过了整个前山,没有看到一个大青山马贼,看到的只是废弃的工事,和四处飘扬的大唐军旗,他心中暗暗思付:看来这李无名不傻,定然是跑了,毕竟以卵击石的蠢事谁都不会干。

“怎么回事?”他正想着心事,却发xiàn

前军已然停了下来。

“报,”一名探子这时急急来到他的身前,跪报道:“前方又发xiàn

一块木牌,金甲将军已经命令部队停步待命。”

“走,看看去。”此时已近山脉中段,马匹行进不得,贾维早就弃马步行,不到一刻钟,他便来到前军。

“大都督!”金甲上前抱拳道:“此处叫蛇谷道,地形极其险要,请大都督定夺。”

贾维既没有去看木牌,也没有回答金甲的问话,而是四处打量起这蛇骨道周围的山势来,不由得心下暗赞这是绝好的兵家用兵之地。

蛇骨道其实就是一个半山腰向上的峡谷通道,两侧高山峻岭,郁郁葱葱,可隐得数万伏兵不为人所察觉。中间一条通道顺坡直上大寨山门,这路横向仅可容十人并行,纵向距离也就半里地之遥,。

“很好,知dào

这是个绝地,”贾维嘴里对这位得yì

门生透出赞许之意。

所谓绝地,语出孙子兵**述九种地形以及应对之法,原为为“圮地无舍;衢地交合;绝地无留;围地则谋;死地则战;涂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

其中“绝地不留”的意思是如遇环境险恶生存困难的绝地,就不要停留的意思,现在这里的地形,便是绝地,绝对不能在其中停留,甚至是从中通过都会有极大的风险。

“去把那木牌给我拿来。”贾维心中冷笑,却不会踏前一步,他兵书战策也是读了不少,历史军争的典故也知dào

很多,不可能不知dào

战国时魏国大将军庞涓死于马陵道绝地的故事。

战国时期,齐军军师孙膑与魏军大将军庞涓是师兄弟,师从鬼谷子学兵法。下山后,庞涓妒贤嫉残害了孙膑的双腿,并把他软禁起来。

孙膑知dào

庞涓居心叵测,便装疯躲过杀身之祸,之后再齐国使者的帮zhù

下逃出了魏国,投靠了齐王,他心灰意冷,执意报仇,便担任了齐国的军师。

在一次围魏救韩的战争中,孙膑利用计策把庞涓引入到马陵一带,那里道路狭窄,树木茂盛,地势险阻,实在是打伏击战的绝好处所。

于是孙膑就利用这一有利地形,选择齐军中一万名善射的弓箭手埋伏于道路两侧,规定到夜里以火光为号,一齐放箭,并让人把路旁一棵大树的皮剥掉,在上面书写“庞涓死于此树之下”字样。

庞涓的骑兵,果真于孙膑预计的时间进入齐军预先设伏区域。庞涓见剥皮的树干上写着字,但看不清楚,就叫人点起火把照明。字还没有读完,齐军便万弩齐发,把庞涓乱箭射死于树下。

这一战之后,孙膑天下闻名,而他却悄然离去,从此世间难寻,这也是历史上孙膑如此大才,却昙花一现的悲情。

现在,在这绝地之中,立下一个木牌,虽是白日,却不能不令人猜测其中的奥秘。贾维心中暗道:若自己进入其中,对方在道路两侧落石,封堵出入口,再配以万弩齐发,他可以生还吗?纵然是侥幸生还,也必是狼狈不堪,更重yào

的是出征首战,主将受挫,这仗就不好打了。

此时,兵士已跑过去取回木牌,并展在贾维的面前,候他观看。

那上面寥寥数语写着:“同为大唐将领,若是彼定要同室操戈,某只能奋起自卫,大都督将要承担一切后果,唯劝都督转身撤兵,否则这里便战端开启之地,此刻便是烽烟涌起之时。”

贾维看罢哈哈大笑,“一个乱臣贼子,还敢妄言自己是大唐将领,你以为一个小小的蛇谷道便能阻住我大军前进?”

他如此胡言乱语,混淆视听,为自己出师正名,是因为他看出当今皇帝始终疼爱李承训,若是就此将其杀了,难保不会触怒皇帝,而使得他终身不得重用。

所以,他现在临时改变了计划,暂时不以诛杀李承训为目的,而以破了大青山,擒住他为目标。如此一来,皇帝只会奖赏于他。

至于要李承训死,那也很容易,以他的武功,这不算事儿,等到他把李承训送往帝都大牢后,那是自己再动手,李承训怎么死的都将与自己无关。

“铁鞋,你亲自带队给我拿下这面山,”他说话间伸手向右侧山峰一指。

“喏!”铁鞋领命而去,他带了本部五百杀狼队员,足够了,据说大青山上算上女人才堪堪二百人。

“铜臂,这面是你的,给你们一个时辰,我要过山。”他手指又向左一指。

“喏!”铜臂也带了五百军士急速向那面山头爬去。

这两个山头都有二十几米高,算不得大山,只是地形险峻而已,以左右各五百人的兵力拿下它们,不成问题。

第九十六章 游击战术

大军在谷口休息待命,只等得铁鞋和铜臂率军清除两侧山头上可能存zài

的隐患,贾维便可以率军长驱直入,通过蛇谷道这个天然绝地.

他面对蛇谷道,仰望前方大青山山寨的方向,心中却在揣测李承训会以何种方式应对?可思来想去,他也没有替李承训想出一个好办法来。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区区二百马贼如何抵得过数万训liàn

有素的官军?这根本就是个无解之局。

所以,按照贾维的思维,他猜测李承训必定已经逃之夭夭,因为没人会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

但李承训偏偏没有走,他总会有出人意料之举,总会有奇思妙想来应对严酷的现实,更重yào

的是他是现代人,是著名的历史学家,且不说古往今来的各种战例了然于胸,随时可以信手拈来,单单近代中国的红色政权得以建立的游击战案例,便足以指导他这次守山战斗。

我军早期的游击战其实就是保命战,特别是在第一次国内革mìng

战争与抗日战争初期,是以消耗敌人保全自己为目的,不求歼灭敌人的一种逃命战术,李承训现在处于的就是这个阶段。

而我军真zhèng

杀敌夺取政权的战术是运动战,是在游击战基础上发展出来的,大规模调动敌人在运动中歼灭敌人的一种战法,其在抗日战争末期已经具有雏形,在解放战争中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李承训目前准bèi

采用的是游击战术,自然把游击战术十六字诀的精髓,‘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统统传授给红娘和无忧,让他们贯彻三军。

草原之上的勇士多以骑术擅长,手脚麻利攀爬好的人自然不多,到最后仅挑选出四十个人来,分别交给红娘和无忧率领,在蛇谷道左右两侧山头埋伏。

包括红娘在内的所有参与伏击的人,其实心里都是万分紧张的,毕竟他们的人员太少了,面对数十倍与己的敌人,谁都会心里发慌,而且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实战中应用游记战法,到底效果如何,还不得而知。

同样,其实官军这边也很是尴尬,贾维重点培养的也是可以和突厥骑兵鏖战的骑兵,唯独杀狼队习练了步兵阵法子母剑阵,可他们依然不是山里的人,不熟悉山势、山性。

正因于此,李承训看到了“以我之优势,对敌之劣势,”的战机,才打算试一试我党早期革mìng

时的法宝游击战的威力,以尽量打击消耗敌人为目的,以保存实力为根本。

至于最后能取得怎样的战果,李承训也拿捏不住,毕竟杀狼队官兵人多势重,又是个个习武,即便他们不熟悉山里的情形,可只要稳扎稳打,依托人员众多的优势,也未必会遭受损失。

蛇谷道两侧山头必,必将是智力与武力的角逐战场。

右侧山顶,一名绰号叫钻山豹的暗影门旧部,见官军已然上至山腰,有些按耐不住,他蹭到窦红娘的身边,“右将军,让我带人上去顶一顶吧。”

“这些人都是官军中的精英,突施冷箭对他们效果不明显,告sù

兄弟们,要冷静,按第二套方案干。”窦红娘已把寨主之位重新交还给李承训,做回了右将军,此刻亲自带队在右山阻敌。

“喏”钻山豹得命之后,立kè

返回自己潜伏的位置,把矗立在那里的三杆大旗中的一杆推倒。他们这些老部下对于红娘的话,向来是惟命是从。

贾维在山下已看到右侧山头的旗语变化,心中惊讶:看来对方不仅没有望风而逃,反而是有所准bèi

,居然利用旗语指挥作战?但他并不明白这旗语代表的意思,因为每个部队都有自己的旗语。

“大都督,您看,”金甲见贾维的目光仍然停留在右侧山头上,便手指着左侧山头,出言提示道“那边也有一杆旗子倒了!”

贾维转头,抬眼向左山望去,果然不假,那里也有三杆大旗,不过倒下的却是左数第一根。看来领军埋伏在左山的无忧,选择了与窦红娘完全不同的作战计划。

左侧山峰,首战打响。

无忧的四箭同发,激射而出,齐声射倒了最前面的四名官兵。这些日子,在李承训的指导下,她的箭术突飞猛进,如今以与李承训一般,可以四箭同发。

官兵们训liàn

有素,见前队遭袭,立即四散开来,寻找障碍物附身隐蔽,却无人发xiàn

箭支从何而来。

不过,有经验的老兵还是从倒下的兵士身上中箭的方位上,锁定了箭羽射来的方向,同时一阵箭雨向那里回射过去,却如石沉大海,寂静无声。

过得片刻,有两名兵士悄然起身,他们奉命前去探查,可是刚走了几步,便见到对面有箭羽激射而来,两人忙用手中的子母剑抵挡出去,杀狼队的标配是人手一弓和一柄子母剑。

“叮叮”两声脆响,这二人拨打开两只箭羽,却仍未躲过随之而来箭羽,便听得“噗噗”两声。他们再低头看时,见是一支箭羽透胸而过。

“注意隐蔽!”率领官军攻击左山的将领铜臂,见部下接连吃亏,队伍行进不前,冷哼一声,越众而出,直奔那箭羽射出的密林方向而去。

“嗖嗖嗖”数声箭只破空之声,混作一起,竟然是十箭连珠,直奔急行中的铜臂上、中、下三路。

所谓连珠箭,便是以极快的速度,发射完一只羽箭,再发射一只,即在急速的情况下高密度的发箭,这对射手的力qì

和心智都是一个挑zhàn

,能三珠连发者已然是箭法高手,何况是十箭连珠?

“来得好!”铜臂是识货的人,见那箭只一只跟着一只,好似有灵魂一般,随着自己的辗转腾挪,而上下纷飞。

“叮叮叮!”他在躲开五箭之后,实在无法再趋身避开,便用双臂上的铜箍来阻挡剩下的箭羽。

此时一身绿叶装扮的无忧见对方避开了她的攻击,心知自己奈何不了对方,忙收起强弓,闪身又躲在了树上。

她宁心屏气,静若处子,好似与那树上的枝叶融为一体,这种定力与耐力,绝对可以作为一名出色的狙击手而存zài

,她现在要等待着这五百人过去,好在他们的后面发起攻击,让官军们找不到北。

率军主攻右侧山峰的铁鞋也不好受,那里与左山不同,处处是机关陷阱,稍有不慎便会掉进陷坑里,这刚进山没多久,便已经有数十兵士掉入陷坑中,被里面的木桩戳死。

但是官军人多,铁鞋又是身经百战,很快便稳住阵脚。他一面令弓箭手掩护部队行进,一面派探路者排除前路险情,甚至他铁鞋自己更身先士卒打头阵,终于使得官军队伍依旧步步为营地继xù

向前推进。

可是越向上走,埋伏的机关暗坑便越多,比如插满利刃的陷坑,比如激射而来的削尖了的竹竿,比如挂满尖刺的木笼,再比如用来捕猎野兽用的圈套绳索,总之是各种器械五花八门,林林总总。

它们有的悬挂于在树上,有的埋藏在地下,有的伪装于山石中,甚至是随便跑出的一只野兽,都有可能是触动机关的棋子。

这个蛇骨道的右山,也不知埋下了多少陷阱,环环相扣,步步危机,官军每前进一步,都将付出血的代价其实若仅仅是这些陷阱也罢,杀狼队官兵毕竟都是有功夫底子的人,只要小心应对,也还应付得来,可偏偏总在陷阱机关触发之时,定会有无数弩箭同时袭来,令他们躲得过陷阱,便躲不过暗器,躲得了暗器,已经躲不过陷阱,总之是一定要选择一种死法。

这就是右山和左山完全不同的两种战法,而之所以选择这两种不同的战法,也是李承训极其无奈的抉择,好在他有红娘和无忧两员特点鲜明的大将。

右侧的战法,是以机关陷阱为主,辅以红娘率队以冷箭辅之。因其陷阱多,官军无法快速推进,这便使得红娘等人安全得以极大的保证,同时也能使得他们可以游刃有余的打击目标敌人。

当然,敌人可以同样以箭羽来还击,不过红娘等人在暗处,可以随时移动躲藏,而官军在明处,却还不敢随便乱动,此消彼长,官军的亏怕是吃大了。

可惜是的是大青山人力有限,时间又紧,制造埋伏这些机关很不容易。即便把所有的资源都耗费掉,也仅够维持右侧一座山头的布防。

所以,防守左侧山头的战法,便不能以机关陷阱为主,而只能选择一种更冒险的阻敌方式。可没人靠什么防守?好在有无忧,她便是左山防守的灵魂。

无忧与李承训在秦岭大山那两年可不是白混的,耳濡目染学了不少不少本事,她的情感也已与大山融为一体,她百兽身法可以使之混迹于丛林而不被人轻易发觉。

因此,左山的战法是以无忧一人之力,尽量拖延他们的进攻,并尽可能多的射杀敌人,使之随时都感觉自己存zài

于对方的射杀范围之内,从而搅动官军的恐惧神经,同时无忧手下那二十人,则会隐藏在山体构建的工事中,层层阻敌,这两方配合起来,虚实结合,真假难辨,多少官军,也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第九十七章 阻敌蛇谷道

蛇谷道旁的这两座山头,并非是李承训安排的决战之地,其只是一个阻击阵地而已.因此,他对红娘和无忧这两位将领的要求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能杀死的敌人越多越好,但一定要以保证不能损伤一个自己人为前提。

以此为契机,红娘和无忧严格执行李承训既定的方针政策,目标明确,战法得当,竟是越打越顺手,越打越自信。

而躲在“藏兵洞”与耶律风和白将军纵论兵势的李承训,在得知战况后,也渐渐安下心来,并有一丝洋洋自得之意。

他又想起了诸葛亮,倒非是他狂妄自大,非要与孔明先生比肩,实则是他想到了诸葛亮失街亭挥泪斩马谡那一幕,可谓是一子落错,满盘皆输。他很庆幸,他选择的人是对的,他定下了两种不同的战法策略也是对的,而这两位红颜知己也的确未令他感到失望。

一个男人的福气,在于他的女人让他省心。

左侧,无忧凭借其百兽身法,隐藏于葱郁之间,滑得像只灵动的猴子,时而在官军前面迎头痛击,时而躲到官军身后施放冷箭,搞得铁鞋带领的官军焦头烂额。

与此同时,她那二十个手下,隐藏在事先依据山形构筑的工事里,每个人也都伪装成树木或者山石的一部分,在官军进入他们的射程后,便乱箭齐发。

官军们只能见到箭只从密林中射出,却根本看不到人影,在倒下数具尸体后,不得不隐蔽起来,而通常这个时候,无忧又会从他们的侧方,或者后方发起攻击。

被打得焦头烂额的铁鞋,最后总算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他令官军们几人一组,背靠背的向山上行走,这样一来,虽然上山的速度慢了些,但伤亡明显降低了很多。

就这样,铁鞋率军一步步向大青山马贼们的工事推进,他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依靠自己人多的优势,和单兵作战的能力来强攻。

而他自己则把全部精力放在无忧身上,他已经发xiàn

自己最大的威胁不在对面的阵地攻坚上,而在于那个神出鬼没的神箭手身上,可奇怪的是对方好似一个根本不存zài

的影子,怎么样都无法发xiàn

她的藏身之处,却只能看到射来的箭只。

终于,在无忧再次射杀了数人之后,铁鞋终于发xiàn

了她,心中着实吃了一惊:原来人可以妆扮成这样?

无忧从头到脚一身树叶伪装,加之脸上都涂满了绿色的植物汁液,使她看起来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她若是不动,根本无人能用肉眼发xiàn

她。

铁鞋以腿上轻功见长,发xiàn

了目标自然不会让其轻易逃脱,虽然对山林不甚熟悉,可他凭借自身的铁腿轻功,始终咬住无忧不放。

无忧凭借百兽拳身法,在山林中穿梭,她未料到铁鞋轻功竟然如此了得,竟然迫得她越逃越远。

二人脱离战场,剩下的便是官兵和大青山马贼的阵地攻防战,毕竟官军的素质高,装备好,人员多,他们层层推进,很快便攻占了一个又一个个工事。

左山上这样的工事一共建立了十个,成阶梯式排布到山顶。现在,马贼们已经退到第六个工事里,他们内部也产生了一些分歧。

山鬼,暗影门旧部,无忧考lǜ

到自己要游走于山林中袭击官军,便交代他为率领二十人进行阵地阻击战的头领。现在,被官军破失了六个阵地,他火了,打算出去兵刃见红,干他一场。

“鬼哥!”齐老六扣住他的臂膀,“你这是违抗军令,大将军说得好,任何人违抗军令都要军法从事。”

战前,李承训已把他的游击战术讲解到每一个人,也曾说过军令如山的典故,务必要求他们不要冲动,保护自己,消耗敌人,宁可放qì

阵地,也不能与敌肉搏,这是本战的宗旨。

说话间,官军已推进到阵地前沿,他们人人顶着盾牌,箭羽对他们根本没有效果,眼看这这个阵地也不得不放qì



“撤!”山鬼一声呼喝,指挥着众人从工事内的地道里向后撤tuì

。而当所有人都走过去时,他却钢牙一咬,突然回返,贴身伏在阵地壕沟的墙壁上。他准bèi

等待官军进入工事后,好好杀他几人,出出胸中的这口闷气,然后再撤。

“鬼哥,你干吗?”还是齐老六,他发xiàn

山鬼没有跟上来,立即翻身跑了回来。

山鬼一把推开他,“你别管,爷爷要憋死了!杀个几个狗贼解解恨再走!”他在暗影门中便是武功好手,只是脑袋不甚灵光,因此始终未得红娘重用,她不放心。

他话音刚落,便见到有官军从壕沟上跃下,立即把手中大刀向上一挑,同时爆fā

一声大吼,便见那人从大腿处开始一直贯穿到肩膀被他生生劈开两半。

这一下,惊动了其他那些杀狼队士兵,他们立即围拢上来,手中母剑递送直指山鬼手臂和大腿处,显然他们是有意要生擒他。

这山鬼也当真勇猛,轮开大刀竟然碰飞一柄砍刀他身前的母剑,然后顺势一送,便把那人的人头割下。

山鬼的功夫在众官兵之上,以一敌十都不成问题,而且他的招式大开大阖,在狭窄的坑道内,对方想避却无从躲避,因此瞬间他便斩杀了五人,砍伤了数人。

“鬼哥,快走,再不走,后路就让人断了!”齐老六在他身后,已与纵身近壕沟中企图切断他们归路的士兵斗在一处。

“好!”山鬼虽愣,但不傻,眼见官军越来越多,他也出了恶气,忙向齐老六奔去。

官军们不禁不楞,更不傻,此刻主帅不再,自有其他头目发布命令,“子母剑,杀!”他们宁可杀掉面前这两人,也断不会令他们逃走。

子母剑阵可大可小,两人可为之,百人亦可为之,此刻共有五人发出子剑,他们都是朝着山鬼二人逃走的方向。

“咔咔”子剑出鞘之声,打着旋的向二人击杀过去,由于对面没有官军用配合接受子剑,因此这子剑在旋转一圈后会回到发剑者手中。

山鬼和齐老六哪里知dào

这剑的厉害?他们听见背后风向,忙回身或是躲闪,或是击打,本以为危险已过,却不料刚刚躲闪过去的那子剑,划了个弧度又从远处饶了回来。

“噗噗!”武功低微的齐老六被一剑斩在了腰眼,一剑斩在了后心。

“老六!”山鬼见齐老六轰然倒地,双眼猩红,啊啊大叫着又翻身回来,企图向那几个杀了齐老六的官兵杀去。

他要给齐老六报仇,不是他执意要出来与敌肉搏,老六不会死。

官军此时已把山鬼团团围住,子母剑大阵即将启动,却听得“嗖嗖”之声不断,一阵箭雨从山上激射而来,迫得官军们忙去遮挡箭只。

“鬼哥!快!”在山上呼喊他的是其他十八个兄弟,他们发xiàn

了山鬼和齐老六不在身边,心知是掉了队,连忙过来接应。

这些兄弟为了救他们二人,已然全部暴露在外,他们不知dào

在第六道工事的旁边的密林中,有数十个弓箭手正在准bèi

射杀他们,要不是突然出现的无忧,他们早就不存zài

了。

无忧被铁鞋追赶,却担心手下的兄弟们,于是饶了个圈子又回到了战场,正巧从这片林子里钻出,便见到这一幕,她立即搭弓放箭,加之拳打脚踢,闯了过去,她不敢停留,因为铁鞋依然再后面紧追不舍。

“快,山鬼,快走!”无忧从密林中蹿出,在急速行进中又连发数剑,挡开了追击山鬼的子剑,而她自己不敢耽搁,直接又一头扎进另一片林子里。

山鬼得此帮zhù

,瞬间躲身到岩石后面,这样一来,官军们视线受阻,自然无法再发动攻击。

“兄弟们,走!”山鬼知dào

自己再一意孤行,怕是要搭上整个小队,甚至左将军,那他罪名可就大了。

铁鞋随后而至,没有理会他的手下,和正在向第七个阵地转移的马贼,直接奔入无忧刚刚进入的那片林子,随踪而去,他势必要捉到此人。

山鬼与兄弟们回到第七个阵地,再也不敢造次,严格按照李承训的部署进行阻敌,打到一定程度,便从容撤tuì



这样,每一个工事都是官军要丢下一堆尸体才能冲得上去,特别是有一些隘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地势,人多反而施展不开,丢下的尸体自然更多。

右山头上的战事相比于左山,要轻松许多,但是惨烈程度一点不比左山差。

窦红娘指导着她的二十个部下,把每一处机关陷阱都作为厮杀的战场,试图剿灭每一个踏入陷阱的官军,可毕竟人数太少,有时明明可以全歼敌人的战斗,却只能歼敌少量。

好在来自现代的李承训充分发挥了我们敬爱的毛委员在井冈山对敌战斗中的经验,要求大家要充分依据地势,充分发挥人员少,机动性强的特点,熟悉环境的优势,与敌人展开游击战,目的是消耗对方的有生力量,千万别硬碰硬。

效果很明显,官军们被这种没有没脑的袭击很不适应,他们不似现代战争中那般可以用炮火集中打击一片区域,只能胡乱的放箭,但在丛林中乱放箭的杀伤力是极低的。

战斗打得很艰苦,铜臂的推进速度,相比于左山的推进速度,要慢了数倍,因为这里陷阱太多了,几乎是十步一坎,但无论怎样,官军凭借人多的优势,仍然是在步步紧逼,步步蚕食,一点点的挑开陷阱。

第九十八章 空城计

贾维在山下,由于树木的遮挡,看不清山上的形式,不过有两边的探马来回往复传递军情,使他对战局了如指掌.

“好你个李无名,”他虽对李承训恨之入骨,却也佩服他的才能,想不到自己一千杀狼队精英,竟然伤亡过百,却只斩杀了一个马贼。

他不得不改变策略,传令铜臂和铁鞋不要再以消灭马贼们为目的,而是以攻占据点工事为目标。

其实,左山上的铁鞋已经临机决断改变了进攻方式,因此他的推进速度较快,并最终斩杀了一人。

右山的铜臂,相对脑筋不甚灵活,可接到传令兵送来的贾维的指示,也立kè

调整部署,不再理会红娘的挑衅,只跟着向导,按照自己的路线走,自然便会远离陷阱,而对于四处射来的冷箭,他们已做了木质盾牌防护在四周。

两座山头的杀狼队官兵都是训liàn

有素的精英,他们收到命令后立kè

变阵,开始步步为营,一点一点的向前推进,情势立即改观。

窦红娘和无忧立kè

感到束手无策了,她们毕竟所带的人数太少,偷袭不成,阵地战根本没得打,只得连连后撤,甚至后几个工事也都拱手相让。

蛇谷道失守。

窦红娘和无忧带着人回撤至大青山主寨,立即散开兵力,做第二重防守准bèi



聚义厅中,李承训脸色铁青,他非是因为蛇谷道失守,而是因为山鬼违反了军令。

山鬼早已被绑缚起来,他自己也表示认罪听凭处置,毕竟齐老六是因他违反军令而死,只此一条,他也不能独活。

“大将军,山鬼在蛇谷道阻敌有功,可否功过相抵?”王苑不是暗影门旧部,但他知dào

暗影门这几个旧人在李承训心中的地位,因此有意打个圆场。

“军令如山,岂同儿戏?”李承训终于体会到诸葛亮挥泪斩马谡的心情了。

山鬼是跟随他来到塞外仍然活着的暗影门旧部八人之一,这几个人各有特点,但能活着,便说明有其特别的本事,足以支撑他们活下来。

李承训对于这些忠心耿耿的兄弟,必然会委以重任,只是由于现在人员不足,且随时处于内有外患之中,因此让这几人集中起来,以为尖刀突敌,或为守护公主等内眷的壁垒。

这次蛇谷道阻敌,他有意让八人中最出类拔萃的山鬼和钻山豹有所作为,建立军功,好给予他们提拔,没想到这山鬼居然犯了江湖习气,完全于军令为儿戏,怎能不让他痛心?

纵然舍不得,他也要杀一儆百,否则底下那二百号人,都会说他严于对人,宽于利己,那他这兵可就没法带了。

“大将军,”无忧抱拳开口,她毕竟是这次带领山鬼的主帅,“现在用人之际,斩杀大将不利,不若让他戴罪立功。”

这一句话倒是打动了李承训,他定定地看着山鬼,眼神坚定而复杂。

“大将军,”山鬼突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山鬼知错,请大将军开恩,容我死在战场之上,我不要死在自己兄弟刀下!”

“大将军”窦红娘与这些兄弟的感情是最深的,她当然舍不得杀山鬼,无奈李承训要维护军令的尊严,她也不好阻止,此时见有机可乘,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山鬼有此杀敌之心,成全他吧!”

李承训不说话,四周一片肃静,这是一种威严,做主帅当有的能力之一。

“好吧!望你多斩杀几人,为齐老六报仇。”李承训终于开口,并点头认可,这算是最好的结局。

他并不担心山鬼会借机叛敌以求活命,若真是如此,他也不会怪他,毕竟从中原到塞外,这么多年,这些老兄弟受了太多的苦了。

“但是,”他话锋一转,“你若再有违反军令之事,立斩无赦!”

“谢大将军开恩!”山鬼偌大个汉子,低头伏倒在地。

贾维率大军长驱直入,急过蛇谷道,行军途中,他听得手下回报,他们突pò

蛇谷道用时半个时辰,伤一百零五人,死一百五十六人,而对方仅仅死亡一个人。

这个战绩,令贾维觉得汗颜,自己兵强马壮,又有精心调教的杀狼四虎领军,却遭受如此重创,虽说终于拿下了蛇谷道,可终究是耗损太大。

过了蛇谷道,地势平缓,适合兵力展开,贾维仍然小心翼翼的安排探马搜山,这次与他预期的一样,没有大青山马贼埋伏。

转眼便到了大青山主寨山脚之下,上山的通路只有这一条,而且这路已明显被人为拓宽,几乎可以十车并行,道路两旁更有巨大的护栏以为防护。

贾维仰头看了一阵,见如此宽阔山路,距离山门如此近的距离,正适合发起冲锋,唯一担心的便是对方在高处放箭。

“报,”一名兵士跑得汗流满面,来到贾维的身前,“大将军,宽盾已经送到!”

“好!”贾维再无顾虑,原来他见对方的神箭手大显神威,便让后军特别赶制了大量的木盾,来弥补军中盾牌不足的情况。

他下令立即把盾牌分发给攻山的军士,现在,万事俱备,东风也不欠了。

他眼望着这条山路尽头那个牌楼上“大青山大寨”的牌匾,憋闷了一路的怒气正无从发泄,抽出腰中宝剑,吼道:“给我冲!”

众官军得令,立即小跑开拔,向那山顶跑去,步伐整齐划一,节奏紧凑明快,这便是与突厥大军历年鏖战的幽州精锐。

“轰隆隆,轰隆隆”

“什么声音?”,贾维耳聪目明,他此时已随队伍行进在半山腰,却猛然惊醒过来,“快撤!”

不过为时已晚,快要到达山顶的前军士兵已然吓傻了眼,只能惊恐得睁着眼睛等死。

从蛇谷道通往大青山主寨的这条山路是条盘山路,这路虽然宽阔,却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此刻,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已有数块大石转过了山弯,露出了狰狞的面目,直奔当先的官兵而来。

若是只有一块大石,从山路当中而来,那还较容易躲开,可偏偏是数个较大的石块,错落有致的铺满整个山道,而且这些石头还被人修磨过棱角,从山顶滚滚而落的这份势能,简直可以碾压一切。

“啊呀,妈呀”

“快跑啊,别挡着我!”

“快跳啊!”

……

官军们立kè

乱成一堆,互相叫骂,推搡着,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被巨石碾压成了肉饼,因为部队是鱼贯而入的,后面都是人,前军的人掉头回跑,怎么可能跑的出去?

但也有一些见机快的官兵,果duàn

的选择跳崖,一部分坠入悬崖粉身碎骨,少部分机敏的人,双手拉住道旁的护栏,把身体悬挂于外,竟然活了下来。

巨石轰隆隆地滚过贾维身旁,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他看着死伤一地的官军,心中愤nù

,恐惧,耻辱,无奈,悲凉……种种情绪溢于言表,他不得不对自己开始产生怀疑:难道我的带兵能力这真的与李无名相差如此之多?两阵皆败,却连对方的影子也没有看到,这仗,还打得下去吗?

“咔嚓!”一声,他一掌劈断了山下一处护栏,把那栏杆震得粉碎,木屑纷飞,他不服气,他不甘心。

其实贾维上山前便见到了山道上有些特别的护栏,这些护栏都是加大,加高,加粗的,甚至在盘山路转弯的地方都是双层栏杆。不过,他却未做多想,只当是李承训为了方便人行走,凸显气派而特意命人如此做的。

现在看来,这分明是有意为之,加固栏杆很明显是防护石头坠落山崖,而李承训考lǜ

了栏杆的承shòu力,选择的石块不大不小,又是先后分数块交错推落,这些石头别看不是巨石,可从山顶滚落下来,那份动能绝对不是寻常兵士可以阻挡的。

“四虎,跟我去把寨子给我拿下!”贾维怒了,打算亲自上阵,虽说是范了兵家大忌,但他却自信大青山上没有对手,区区落石,不足惧,凭他的轻功可以轻而易举的躲避。

因为他想不到其他办法了,非是如此,对方一夫当关,守着滚石,那他岂不是永远也过不去这道坎儿?

“喏!”金甲,铜臂,铁鞋三虎齐声应诺,各自把指挥权交付到手下手里,而后整顿兵器铠甲,站立在贾维两侧候命。

至于另一只杀狼虎银环,自从贾维攻山以来,便一直不见踪影,也不知被贾维分派了什么任务给他。

“走!”贾维也不多说,抬步向山路跑去,他的太虚步独步天下,没有几步便把三人远远地甩在身后。

三虎依然奋力狂奔,他们都有护住之心,不想主帅孤身犯险,奈何功力差距太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四人在山道上疾奔,直到山寨大门口,居然没有遇到一点儿阻力,看来对方是不打算计不用二回。

待三虎爬上山头,来到大青山寨门之时,望见贾维正站在牌楼前,看着那块大青山主寨的牌匾沉默不语,他们不敢打扰他,便悄悄立于他的身后。

贾维要被气得吐血了,为何每每失算于对方?他本想凭一己之力,拿下这条山路,一雪前耻,提振士气,却不想竟然扑了个空,连对方一点儿人影都没看到。

他想起自己当年刚投到幽州之时,也是带兵与突厥对阵过的,因为战功逐渐累积了功勋,而后得上司赏识累积升迁,直到布局剿灭了暗影门使得他的功业到达顶点,被委任为新任的幽州都督,那也是纵横千军万马视若等闲,何曾打过如此窝囊的仗?

他心中怒极,面上却是异常冷静,此时他已明白李承训的策略,对方是有意收缩防守,逐步阻击官军,达到逐渐消耗官军实力的目的,而尽量避免与官军正面冲突以避免损伤。

“铜臂,你去山下带队伍上来,”贾维突然吩咐道。

“喏!”铜臂飞身下山,大都督肯开口说话,众人心里都是一松。

“大都督,寨门里有块木牌!”金甲眼尖,他早就发xiàn

寨门里侧,不显眼的地方,有一块木牌,却是一直未敢出声。

“别去!”贾维连忙制止,他也早就看到那木牌,只是不知李承训既然想让他们发xiàn

,却为何又要摆在暗处?难保不会有什么诡计,再说这木牌上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倒也不急于一时观看。

第九十九章 兵至唐园口

贾维令铜臂下去传令,带部队上来,他却把目光远放于群山,心中踌躇:这李无名当真是个奇才,因地制宜,总能出奇制胜,眼看这大青山上道道山峦,处处密林,不知还有怎样的地形,还会遭受何等的阻击,让他如何去防备?

他心中好似吃了黄连,恨自己怎么会有个这么强dà

的对手,但这却也激起了他强烈的自尊心,与男人倔强的脾性,非要战胜李承训不可!

不消一刻,官军大队便来到大寨,贾维这才命人去取寨子里那块木牌,结果那木牌附近没有任何陷阱和埋伏,看来是李承训有意在玩他,令他难辨真假虚实.

攻山以来,他受得憋闷不少,也不差这一回了。

军士把木牌搬移到他身前,贾维屈身细看,见那木牌上写着:“大都督统一府之兵,凡事当慎思,若再往前走,当心万劫不复,悔之晚矣!”

这又是再玩心理战,给贾维施压,可贾维现在已骑虎难下,回撤?没有理由,只能硬着头皮“剿匪”。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只要能抓住李承训,把他解往京城,那就是对皇帝的支持,对自己的开脱。

贾维面对空幽寂静的山寨,眼见寨内房舍林立,他还真是不敢冒然进去,毕竟方才两方较量,他都吃了暗亏。

“大都督,末将请命带队入内查探!”说话的是铜臂,他为人最是爽直,急切。

贾维摆摆手,阻断了他的话头,他很担心部下冲进去会遭到埋伏,若是弓箭还好,他可以令前队用盾牌阻挡,可若是地面有陷阱,那他便不好应对了,想到这儿,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寨子里的地面上。

“大都督,”金甲贴身开言道:“我们三兄弟去探一探,如何?”

贾维还是摇了摇头。金甲、银环、铜臂、铁鞋四将,是他一力培养的亲信,现在已然知dào

李无名的厉害,断不会再让这四人轻易冲锋陷阵,一旦有所闪失,他会肉痛的。

“前排持盾,二排持矛探地,三排弓箭手预备,入寨!”他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也不知dào

是否可行。

官军迅速整合完毕,按照贾维的指示,开始向山寨中挺进,可以说一步一停,虽然走的慢些,却是每一步都不疑会有风险。

“扑通!”刚进宅子的官军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二排的长矛手在向前探地的时候,发xiàn

有一处地面,矛头扎进去的感觉,绝对不是坚实的土壤浓度,便所有人都齐齐动手,终于塌陷了这个陷阱。

“果然有陷阱,”贾维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一次他终于算准了,而对策也基本得当,但他不敢大意,望着不断前行的队伍,依然在揣测李承训会有怎样的进攻,而他的防守是否还有漏洞。

不知不觉间,他从心理上已经与李承训调换了位置,好似李承训那几百人是进攻的一方,而他数万人却是防守的一方。

随着大量官军的涌入,又接连破了几处陷阱,但还是有少量的士兵着了道儿,总体来说,官军这次还算是成功的占据了山寨,但令贾维迷惑不解的是,除了陷阱,并未看到一个阻击的士兵,难道李承训就这么轻易的放qì

了大本营?

可事实就是如此,在贾维把整个寨子翻了一遍之后,发xiàn

这里什么都没有,完全是一座空宅。

现在,他站在寨子的后院里,仰视着着后山那片虽然有些凌乱,却已然略显气派的唐园,心中也渐渐摸清了李承训守山的思路。

唐园所处位置较高,他是建于大寨之上的山腰里,距离大寨垂直距离有数十米,可以完全俯视大寨。

同样,如果站在大寨的后院,就是现在贾维占的这个位置,抬头正可见到唐园的前庭,只不过由于仰角视觉的差异,使得贾维不能看清唐园全貌。

虽然分别站在大寨和唐园里,可以互相看得见对方,但若要在大寨和唐园之间相互行走,却并不容易。

从山寨后院一直到南坡断崖之间到处都是沟壑纵横,因雨天雨水淤积,会有大量的蛤蟆繁衍,因而被人称作蛤蟆沟,唐园正是坐落在期间一处地势较高且较为平坦的区域。

李承训选择这里做唐园,就是看中了这些沟壑,不仅未把它们做填平处理,相反却有意把它们做了一些改进,使他们成为防守的防线,当然这一切还在建设之中,若是官军再晚些来攻山,他所建立的防守阵地会更加的坚固。

贾维一看此处地势便眉头大皱,那些阻挡在大寨和唐园之间的沟壑,大小不同,深浅不一,有的大沟甚至人进去都爬不上来,特别是靠近唐园的那处沟壑无比巨大,远远望去,那唐园便好似天空之城。

从大寨后园到唐园之上,有两处险地,或者说有两端必经之路,第一段是一座天然形成的石桥,叫做“通天桥”,它贯通唐园之前的那个最大沟壑,好似独木桥一般亘立于大寨与唐园所在区域两边,有近五十米长,宽度倒是还可以,十车并行一点问题都没有。

过了通天桥,是个小缓台,实则是个较钱的沟壑,那里成长条状围在唐园山脚,大概有数十亩地左右,是个小小的缓冲,因为接下来便是另一段险路——“天梯”。

这缓台之上便有一条通向唐园的山路,名做“天梯”,顾名思义,它如趴在墙上的梯子一般陡峭,几乎是成六十度角度从缓台直搭到唐园前庭,而这天梯两侧都是陡峭尖锐的山峰石壁,寸草皆无。为了便于行人攀爬,这天梯两旁被建设了许多坚固的护栏。

“这是什么意思?”贾维不得不心下泛嘀咕,保不住还有大石等着他们,他已是杯弓蛇影。

金甲也看出了问题,出谋划策道:“大人,让我们三兄弟挑几个敢死的兄弟杀过去吧!”

贾维沉吟未决,他这次出征有意让四虎带领杀狼队打前锋,一是锻炼这支队伍,二是给他们些功劳,好着力培养提升他们,可若真有危险,他还是不舍得用他们。

“大人,让末将带队去吧,我有办法可以躲开大石。”铜臂也请缨道。

贾维却执意摇头,他指出若是对方从唐园上居高临下放箭,完全可以笼罩住这通天桥的后半程,而且那天梯之路虽然也就十几米远,可那四壁光滑,无可着力,很明显是被李承训精心改造过的,这两处必是对方伏击之地,若然强攻必然会有所折损。

“咱们还是再等一等吧!”他目光深邃,望着唐园之上,语气竟然波澜不惊。

大都督等的是什么,金甲等人心里都很清楚,便不再多言,不过眼看着日头已到正午,若是白天拿不下这些山贼,到了夜间,他们可不敢在山里呆着。

“贾维!”

一声呐喊来自于唐园凸起的平台之上,那里树木繁茂,在大树底下站着四个人,却跪着一个人。

最醒目之人身穿一袭白衣,端坐在一个木制轮椅之上,可以看得出那轮椅做工粗糙,显然是匆忙间临时造就的。他一脸笑意,正襟危坐,手中拿着一个鹅毛扇子,正缓缓地扇着风。

这人正是李承训,他坐这轮椅并非是为了摆谱,而是别有一番心意。

一是他有伤在身,这样可以节省体力;

二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气定神闲,在鼓舞士气的同时,打击对方的士气;

三是他想给贾维一个错误的信号,让其认为自己已经残废。当然,对方信不信无所谓,总之是能混淆视听的机会,他不会放过。

至于那鹅毛扇子,是他坐在轮椅上后,突然想到了三国时蜀国大将诸葛亮,感觉自己奇思妙想,指挥若定,与这位智计百出的老丞相还真有几分神似,便想要个扇子,体验一下那种一切都在掌控控之中的感觉。

他是大青山的老大,要个扇子还不好弄?没有鹅毛,那就野鸡毛好了,可以看得出,这两战下来,他骄傲了,不过他有骄傲的资本。

站在李承训右侧之人是红娘,她宽眉怒目,面似寒霜,一身金盔金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只手按住腰间剑玦,单手背立于身后,在山风中不动不摇,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站在李承训左侧的是无忧,她剑眉朗目,面带春风,一身银甲却是未戴头盔,背后剑壶中露出的几尾箭翎,托显出其飘逸的气质,她单手拿着强弓,另一只手轻轻放于体侧,山风吹得她发髻中散落几缕青丝,随风摇曳,好一个飘逸俊朗得女将军。

黑铁塔则是一身黝黑铁甲,他们这一身装备自然也是取自万马堡唐军遗留之物。他站在李承训身后,双手按着轮椅,好似一尊守护天神,凶神恶煞,却又威风凛凛。

至于跪着那人,就没那么潇洒了,反而是狼狈不堪。

他被全身捆了个结实,根本直立不起身来,可他似乎是觉着跪着太过屈辱了,便主动地摔倒,然后奋力的向前扭动,试图沦落到那好似断崖一般的沟壑里。

黑铁塔哪里容得他去自杀?每到这人移动到沟边的时候,他便大步踏出,把那人又提了回来。

在山下大寨后园中看着这一切的贾维,显然已经气炸了肺,“李无名,你敢辱我大将,我誓死要把你碎尸万段!”

第一百章 死间与反间

能够抓住银环并不是偶然,而是李承训精心设计了一个圈套引得贾维上当,才是得银环被俘的.

那日李承训醒来后,询问大青山的防卫情况,在得知山寨中跑了很多兄弟后,突然心生一计,并让人找来了王苑与他计议了一番,定下了一个用间连环计。

具体的方法是,让王苑选几个极其可靠之人,是那种甘为兄弟死而不计对与错的人,令他们混入在那些投降官军的山贼中。

到得山下,贾维自然会派人来闻讯山里的情况,这些人便向其散步大青山后山有条荆棘丛生的小路,可直接到达大青山腹地的消息。

至此,李承训用的是死间之计。《孙子兵法》第十三《间篇》云:“死间者,为诳事於外,令吾间知之,而传於敌间也。”其意为,故yì

散布一些虚假情报,以牺牲自己方面间谍的代价,诱使敌人上当受骗。

金甲沉稳,见一人如此说,犹未可信,可数人如此说,便不由得他不信了,不过他办事沉稳,还是不太放心,便亲自派出了三名可靠手下前去打探。

那三名探子通过那条小路果然来到了山里,他们一合计,如此回去,若金甲问询这路通向何地,他们也是答不上来,不如干脆入到内里探寻一番,或许会有更大的收获。

按李承训命令在此间暗处埋伏的阿大,自然不会让他们从容入内,于是派出岗哨加大巡逻力度,压迫得三人不敢太深入。

当然,三人还是探听到了一些消息,比如李承训伤重,这里是唐园入口等等,不过这些都是阿大令人有意泄露的。

就在三人觉得自己完成了任务准bèi

回返的时候,阿大收网了,除一人被他们有意放走之外,另外两人全部被俘,不过遗憾的是这两人同时服毒自尽了,那毒药是鹤顶红,藏在他们唇齿之间。

果然,金甲在亲耳听到那“侥幸”生还的探子报gào

后,毫无悬念的中计,贾维也不疑有他。

他们真的派出一支五十人的队伍来偷袭唐园,试图直捣黄龙擒杀大青山贼首,或者是寻隙在山寨里与外面攻山的部队里应外合,夺下大青山,这就要看情形伺机而动了。

至此,李承训又用了反间之计。《孙子兵法》第十三《间篇》云:“反间者,因其敌间而用之。”其意为,设法使敌人的间谍自觉或不自觉地为我方所利用,从而达到扰乱敌人视听,搜集各种情报的目的。

李承训猜测带队偷袭的人肯定是四虎之一,因为杀狼队是贾维的特种部队,就是做这种任务的。

而大青山这边现在能抗衡四虎的也就是红娘一人,阿大则勉强能与之持平,可红娘必须在蛇谷道阻敌,怎么办?

后山小路事关整个战局成败,容不得半点疏忽,可蛇谷道阻敌换做别人去,很难生还回来。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派阿大去守,再加上沙子和黑铁塔,又派五十名马贼去防守,想那里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绝之地,若布置好口袋阵,这些人守住阵地当无虞,蛇谷道和后山小路的防守都安排妥当,但还有一处最大的隐患,是他始终决心难下的,那就是王苑。

无忧,红娘,阿大这几个他最信任的人,都已安排出去,而中军调度之责只能由王苑负责。

王苑绝对有这个能力,只是李承训对其还不甚放心,毕竟这大青山的马贼都是他的兄弟,若是他惧怕官府势大而打算投降,那李承训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束手就擒。

现在所有的人都已经分派下去,无忧和红娘各带走二十人在蛇谷道,阿大率五十人守后山小道,唐园大门连通大寨的栈道又暗伏了三十人,其余人等连同那三十个没有战斗力的女人则都护卫着白将军罗成和耶律风父子隐藏在南坡一处隐秘地点。

可以说,李承训身边已没有一兵一卒,完全是个光杆司令,王苑如果拥兵困住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即便是红娘和无忧回防也是无济于事,因为贾维的大军随时会接应王苑的。

但李承训却必须冒这个险,除了人手不足形势所迫之外,他必须表现出对王苑的信任和重用,否则很有可能王苑的部下,甚至他自己都觉得在这里不受重用而心生二心,那绝对是灾难性的损失。

那夜,李承训拖着病痛之躯,与王苑把酒彻夜长谈,他与王苑坦诚了身份,并勾勒出他要成为草原之主的梦想,希望他做勤王之功臣,当然也细说了这次应对围山官兵,自己谋划的全盘计划。

那夜,无忧和红娘轮流在外值守,他们心疼李承训的伤势,却无人劝阻,知dào

这是决定这场战役的关键。

王苑是人不是神,他也有七情六欲,不可能没有自己的私心,他之所以肯跟随李承训,是觉得他是一条金鳞,不是池中之物,眼见草原上闻名最广的白将军和耶律风都已和李承训成了莫逆之交,他很担心自己的地位。

他不怕山下官军势大,因为他已选定了自己的方向,但他怕自己忠心以待的主子对他弃之不用。

就在他最彷徨纠结之时,李承训非常及时的一夜长谈,那丝丝入扣的眼下破敌之计,那统一草原的远景规划,最终使他打消了顾虑,使他坚定了追随的信念。

马贼们向来凶狠,特别是边境的马贼向来国家观念单薄,在听到李承训关于建立草原帝国的想法后,内心怎能不蠢蠢欲动?

“大将军,”王苑竟然起身以跪拜大礼参拜,“创业艰辛,末将将尽心竭力辅佐您成就大业,至死不悔。”

李承训连忙起身扶起他来,“王先生,注定是我左膀右臂,以后依仗之处不少,还望先生帮衬。”

王苑这一安心追随李承训,才使得大青山最后这二百山贼得以稳定,才能成今日守山之势。

现在,一场围绕大青山的攻防战已经展开,蛇谷道阻止敌,与后山小路的擒敌,两场战斗,都是延着李承训的战术布置,在牵着对方的鼻子走,并且收到了既定的效果。

现在,唐园入口这场较量,是整个战役的关键战斗之一,这一战的成败,事关大青山守卫战的成败。

李承训与红娘,无忧,黑铁塔并肩站在山口,俯视着大寨后院里的贾维极其大军,脸带蔑视,语气不善,而且可以用咄咄逼人来形容。

而他们周围除了跪在地上,恨不得一死以保清白的银环,再无一人,这也是一种威势,是一种策略。

其实李承训并没有要侮辱银环的意思,他这样做不过是要刺激贾维而已,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刺激他的机会。

贾维望着山腰上在地上翻滚,试图一死了之的银环,心如刀割,但他知dào

这是对方在试图激怒自己,让他不顾一切的攻山。

眼见地势险要,对方不知藏着怎样的杀招,他只能把愤nù

深深地埋在心底。

“李无名,你也是想当当的人物,如此折磨一个被俘之人,也不怕人耻笑吗?”贾维用上内力,声音在山谷内回荡。

毕竟有数十丈的距离,李承训可没有内力发音作为回应,而且他伤势尚未痊愈,哪里有力qì

折腾,他便低声嘱咐黑铁塔回话。

“大都督错了,咱们对于投降之人,向来宽大为怀,跟随银环上山的那五十人,有三十五人被生擒,现已把他们都放了回去,不信你可以前去查探。”

黑铁塔也没有内力,但他嗓子粗,力qì

足,说话数字一顿,在山谷的回音下,也是直达对面,清晰可闻。

这时,铁鞋匆匆来到贾维身侧,低声说了几句,便见贾维立时变了颜色,可见黑铁塔说的不错。

可惜李承训距离贾维太远,既无法用百兽听音,来听他说的什么,也无法看见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但他能看到贾维与金甲附耳说了几句。

而那金甲更是奇怪,竟不顾军旅规则,长幼辈分与贾维又附耳说了什么,两人便这样你来我往,仿佛在争执些什么,最后当然是以金甲的顺从离去而结束。

“李无名,我已令手下去后山查探,希望你不是在信口雌黄,否则,即便本都督容得你,我杀狼队的万千儿郎,也容不得你,势必将你碎尸万段!”

贾维又以内力喊出,那份气势贯穿日月,惊得林中飞鸟阵阵飞起。他现在还想不出太好的办法来攻破这处隘口,难道真的要用兵士的血肉闯出一条路?

李承训知dào

贾维有前车之鉴,不敢轻易走这栈道上山,他也确实做了布置,而且他并不着急,因为这样耗下去,对他是有利的,一旦天黑,他便可以充分发挥地形的优势,彻底击败贾维,别说区区三五万官军,即便再多的人,也是土鸡瓦狗。

金甲好半天才回来,他来到贾维身旁,低声耳语一番。

“什么?”贾维眉毛一立,立即转身向着唐园的方向,吼道:“好你个李无名,假仁假义,残杀我的部下,居然还敢说放了他们?”

李承训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

随即他便见到有一队官军穿过贾维身后的阵营,走到前面来,他们每两人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被白布覆盖着,这使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妙。

第一百零一章 决战通天桥

待这三十五具担架全部放在地上之后,贾维上前用力揭开一张白布,便见那担架上面趴着一个大唐官军,后背上赫然还有半截箭羽.

“这?”李承训不由得看向红娘。

他曾向红娘交代过,但凡抓住官军,务必把那领头的留下,至于其余的等,则收缴了他们器械,对他们进行了一番宣传教育后,便可将其礼送出山。而教育的内容无非是宣讲他们大青山马贼也是朝廷的部队;优待俘虏;贾维是在公报私仇等等。

李承训放他们走,是因为若把他们留在山上,或者杀掉他们,对于整个战局并不会有任何影响,相反,他们若是到得山下,回到官军阵营中,却可以作为大青山马贼不乱杀无辜,投降即不杀害这种舆论宣传的种子。

“老爷,不是咱们做的,这?”红娘也是心中讶异,一脸无辜与茫然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是严格按照李承训的要求做的,并没有杀害那些官军,反而是看着他们下山后,才命人封堵住那小路入口的,可如今这些人怎么会都死了呢?谁杀的?

李承训见贾维又揭开了几个白布,里面都是带着箭翎的尸体,一样的背后中箭,明显是在背后将他们射杀的。

很明显,定是贾维识破了他企图蛊惑军心的计策,便命金甲把这些人都杀了,永除后患,而方才金甲与他争执,也是为此。

李承训望着连同贾维在内的众官兵群情汹涌,心下感叹贾维此举虽然毒辣,却不仅除掉了后患,还鼓舞了军心,可谓一箭双雕,同时他也对贾维的行事狠辣不由得感到忌惮。

贾维须发皆张,显然愤nù

已极,他手中宝剑也已抽出,斜指向天,好似天下为其独尊,掌控万物。

“死去的袍泽,是兄弟,兄弟的血仇,今日就要讨回来!”

他话音落处,那一排排整装待发的官军,便开动步伐,前军中人手一个盾牌,后军中每人都手拿弯弓,向着第一个目标——“通天桥”进发。

大青山大寨后院与其上的唐园之间,便是蛤蟆沟地带,其间沟壑纵横,忽高忽低。“通天桥”靠近唐园这侧,是拱卫唐园的天堑防线,而要到达这里,还要经过垂直距离有百十来米左右的山路,而其间迂回曲折,沟壑不断。

职业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他们不会过多的考lǜ

生死,而更多是考lǜ

如何完成任务,现在,他们的人物便是冲过这篇沟壑,到达通天桥边上。

官兵们若是遇到浅沟便下到沟里走过去,遇到稍微深一些的沟壑,便会搭上一个便桥走过去,若是遇到那又深又大的沟壑,他们也会设法绕过去,倒是还没有遇到一个绕不过去的深沟,当然,通天桥险除外。

攻山的兵士,此刻表情非常难看,很担心他们会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地形中遭到伏击,不过还好,他们一路平安无事,直到来到通天桥边上,这些人才算松了一口气。

这里算是已经处身于蛤蟆沟中,但要过了面前这道数十米长的“通天桥”才能到达对面蛤蟆沟的核心位置,也就是唐园的所在地。

众人方才在大寨中仰望唐园,看得见唐园下的这座沟壑无比巨大,可由于视角差异及林木的遮挡,可以说看得并不完全,现在身临其境,俯身观看,无不惊得合不拢嘴,这沟壑的巨大深邃非是亲见,简直是难以想象。

铜臂和铁鞋随后而至,他们立即安排部下在这通天桥附近探查,不久即收到回报,说是环绕在唐园底部的这条深沟一直延伸到整个山腰的断面,在北坡根本无法绕道过去,即便是武功高手,也不可能凭空横渡。所以,从北坡到唐园,便只有通过这通天桥。

至于南坡,因多是悬崖绝壁,其崎岖难行,不适合大部队展开,在攻山之初便被贾维否定了,但他还是派了银环等人去偷袭李承训,果然被对方给抓了个正着。

贾维并未急于过去,因为这些或深或浅的沟壑,很难说没有李承训的陷阱或者伏兵,以他的功夫原本倒是不惧这些威胁,可他见李承训的机谋胜过自己,则不得不小心行事了。

在收到铁鞋打出的信号后,贾维这才快速来到通天桥旁。站在这里,他已然可以看清唐园前庭那几人的模样了,远不似方才只能通过对方的身形体态来猜测,心中不由得冷笑连连。

因为这个距离,已经到了用攻城强弩可以射杀到的位置,只是贾维知dào

,这距离还是不够近,即便此刻把箭射杀过去,那也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了,看来还要再近一些,过了这通天桥,应该便可以完全用弓箭压制对方了。

李承训此刻心中也是紧张万分,他手头兵力太少,不得不收缩防守到极致,凭借天险以极少数的兵力对抗官军,而且他答yīng

过王苑,要保住山寨这二百个兄弟尽量不损伤一人,这就更加增添了守山的难度。

通天桥便是他阻击贾维的决战之地,具体的部署是:

唐园口的坚实后,密林中,埋伏了五十名弓箭手,他们全部隐藏在可以直射山下的角度。不过他们用的是普通弓箭,射程有限,勉强可以到达靠近唐园这侧的通天桥口,其实他们只是作为备用队,在官军一旦突pò

通天桥的情况下,才会出手射杀过了桥的官军。

至于真zhèng

守卫通天桥的主力,是红娘、无忧和几个山寨里射箭好的马贼,他们的射箭功力足可以射杀到通天桥中央的位置。

除此之外,李承训又特别制作了十个投石机,这是依据从万马堡遗留下来的投石机样式,他依葫芦画瓢亲自动手仿制的简易投石机,其威力较真品小了很多,好在他们地处高山,居高临下,只要把石头按准星发射到固定位置便好,其势能自然会被自然的垂直引力加强,而产生更加强dà

的杀伤力。

这些便是李承训等人守山的全部火力,用来守住这座通天桥应当没有问题,毕竟山路崎岖,贾维不可能把大型攻城器具运送上来,面对李承训所占据的天险,他只有两条路,用士兵的鲜血铺路,或者用自己高绝的武功突pò



贾维不会以身范险,他决定用士兵的血肉来铺路,一将功成万骨枯,士兵的血肉就是为了主帅铺路的。

“杀!”

随着贾维的一声呐喊,大量的官军涌上通天桥,这些兵士不是杀狼队的人,因此贾维虽然心疼,却也还过得去。

就在贾维排兵布阵之际,唐园前庭上的几人却在依依惜别,因为战火很快便会烧到唐园来,而以李承训目前的身体状况,还是离开为妙。

“红娘,事关生死,这里交给你了。”临别前,李承训既信任她,又有些不放心她,毕竟这是生死大战,他不在跟前,心中终是牵挂。

窦红娘重重地点了点头,“请大将军放心,末将会严格遵从计划行事。”

李承训见她目光决然,英姿飒爽,心里是又疼又爱,哪管得现在是天塌地陷?哪管得今后是生是死?真想前去吻她一口,以表达自己的爱怜不舍之情。

他本应在这里关注战局,随时调整部署,但以他的身体状况,一旦唐园失守,他将无法逃走。因此红娘,无忧等人极力让他后撤。李承训怕他二人分心,这才答yīng

撤到后方去。

“大将军,还有什么吩咐。”窦红娘见他目光直直地望着自己,哪里想到如此千钧一发的紧张时刻,他还会有那么Lang漫的想法,还以为他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啊,没事儿,”

眼见官军开始攻桥,李承训不再多言,最后对无忧道:“丫头,照顾好自己。”

他深情的回眸,换来的是无忧那甜甜的一笑,“哥哥放心吧。”

李承训不再犹豫,带着黑铁塔,押着银环离开这里,继xù

向南坡纵身与耶律风,罗成等人会合,那里将是唐园失守后的最后一道防线,一个叫“藏兵洞”的地方虽然他不在一线战场,但他与红娘事先约定好用旗语来了解战况,并用黑铁塔来回奔走来传递军情,调整部署,然而最重yào

的是他相信红娘的指挥决断才能。

暖暖的夏日,烈日当空,大青山里却比草原上凉快许多,不知哪来的微风带给人以和煦,那鸟儿,虫儿也都有了许多精神发出低低的鸣唱。

这份宁静祥和,被一阵阵步履沉重,铠甲摩擦的声音打断。那有节律的跑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大,极至这些带甲兵士跑到通天桥中央,这份令人心慌的韵律才又被打破。

依然是无忧的第一箭揭开了战斗的序幕,而后连珠四箭,才骄阳下划出一抹优美的弧线激射而出,好似那箭来自云端,来自太阳。

“砰砰砰砰”走在最前面的四名官军应声而倒,全部都是颈胸处的要害部位中箭,他们甚至连闷哼声都未发出,便魂游天外。

“快,盾甲。”

官军虽然人手一面盾牌,因方才未发xiàn

敌情,着急赶路便并未高举过肩,此刻遇袭,便全都半蹲着身子,展开盾牌护住身体。

就在这空档间,红娘和沙子等人已然射出十数箭,箭无虚发,全部命中。

通天桥上的官军显然是训liàn

有素,他们立即形成一个护甲似的方阵,甚至是头顶上也都护有盾牌,稳定住节奏后,他们又开始缓慢的向前推移。

这是贾维在蛇谷道用惨痛代价换来的教xùn

,那场恶战中,官军一共死亡一百六十五人,都是被精准的箭法射杀的,而他们只射杀了一个马贼。

一百六十五人虽然人数不多,在数万大军中根本算不得什么,但这对于官军士气和信心的打击是极为不利的。

盾牌方阵由于要照顾四周,因此向前移动的速度很慢,期间又有几名官军因不小心露出身体,被无忧和红娘射杀。而官军们,会随时把死亡的同伴扔到桥下的深沟中,却防护的更严,行进的更慢了。

这盾牌方阵好似一架缓缓向前行驶的战车,对于高山上射来的箭羽可以完全防御,面对这种情况,无论是一线的窦红娘,还是二线的李承训,他们会有对策吗?

第一百零二章 通天桥失守

窦红娘的目光仍然盯着通天桥,一点点计算着官军推进的距离,“豹子!”她缓缓举起右手.

与红娘相对的那棵树下,一叫钻山豹的头目立kè

举起手中的旗子,紧盯着窦红娘的右手。为了防止官军强攻硬弩的反击,红娘和无忧等几个好手都隐藏在唐园一片林地的大树上,而投石机正在这树下,由这钻山豹负责听命指挥行动。

十架简易投石机上已然装填好了“弹药”,投手们站在一旁待命。他们事先已经练习过投“弹”,现在只需yào

根据钻山豹的旗语来调整投石角度即刻。

此时,大山里格外宁静,除了官军在桥上缓缓推进发出的整齐踏步声,便是那铠甲摩擦发出的擦擦声。可所有人的神经,都被这种声音牵制着,提调着,放不下。

通天桥上的官军好似过桥的蚂蚁,密密麻麻,其先头部队已经开始踏足桥对岸。

“打!”窦红娘这才落下手臂,狠狠的喊道。

“喏,”钻山豹一声应承,同时手中的小气旗一扬。

十台投石机同时响起“绷绷”的发射“炮弹”的声音,瞬间便有十个布袋腾空而去,向那通天桥的中央落下。

投石机发射而出的“炮弹”,非是石头,而是用棉布包裹严实的大布包,里面充斥着松树油脂再兑以烈酒。

“无忧!”窦红娘喊了一嗓子,便从身旁部下的手里接过一只箭头燃火的火箭,弯弓搭箭,对准那即将下落到桥面的布袋,二指一松,把火箭激射而出。

一旁的无忧也是这般,不过她同时射出的却是四只火箭,分别射穿了四只松油包。

不知何时起,红娘和无忧的中间地带,燃起一堆篝火,各有数人围绕期间,把那箭头包满松油的箭羽递到火上引燃,然后急速送给无忧和红娘,二人只管寻找目标,不停的放箭。

其他还有几位能够百步穿杨的射手,隐藏在二人周围,专门射杀那些露出盾牌之外的官军,但他们用的不是火箭,因为燃火的箭头负重,一般人很难精确的掌握这些变化所带来的箭羽方向和速度的改变。

油布包炮弹虽然很轻,但其是自高而下的坠落,依然能够借住自由落体的势能到达很远的地方,而红娘他们选择的炮弹落点正是桥中间。

“砰!”是布袋落地或者砸到人群中破散的声音,溅射的油脂四处乱飞。

“呼!”是火箭射到布袋上引燃松油的声响,以及那斑斑火点落到布满油脂的地面与盾甲上的声响。

十个布袋,有五个在空中被击碎,溅射得火花满天飞舞,其余五个则是摔倒地上破裂,被火花引燃。

“绷绷”又是接连十个布袋腾空而起,还是砸在了通天桥中央,那里已成为一片火海,把走在桥上的官军拦腰斩断。

“快,退回去!”

“哎呀,烧到我了,快走快走!”

“快仍了盾牌!”

桥上的官兵乱做一团,不断的有官兵被大火点燃,或是被冷箭射杀,惊呼惨叫声乱做一团。

火攻对这些官军造成了致命的打击,关键在于这些官兵用来护身的盾牌,大部分都是用山林中的树木藤条所做。其实这些官军本就是骑兵出身,几乎不用盾牌,这大盾牌都是贾维因蛇谷道损伤严重,临时想的应对之策,如今却弄巧成拙。

非是李承训算准了贾维会折树做盾,而是他尽可能多的换位思考,设想贾维若要攻山会采取怎样的策略?这火攻只是他应对对方进攻的一个策略而已。

通天桥上已是一片火海,到处是烧焦的尸体和依然在熊熊燃烧的木盾。

过了桥的那数十个官军是幸运的,可他们惊魂未定,便看到山上唐园口那里那些弯弓搭箭的身影。

“官军兄弟们听着,你们丢下武器,脱下铠甲,站到一边,大青山的兵不杀投降的,”沙子身材矮小,却是中气十足,扯着脖子喊道。黑铁塔随李承训到“藏兵洞”后,沙子成了喊话之人。

这几十个兵士明显躁动起来,在片刻的争论之后,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转身向唐园冲杀过来。

一阵箭雨落下,这数十人立即举起盾牌遮挡,把身体缩在后面,并向侧旁的密林处移动。

过了通天桥,与天梯中间的这段区域基本没有沟壑,因此两侧生长了许多树木,形成了密林,所以窦红娘不敢下令用火箭攻击,可这几十个官军若是退到密林里,她再想杀掉他们,便只能短兵相接了,难免会有损伤。

“豹子,投石头!”红娘吩咐钻山豹换过“弹药”,用旗语打出了方向和距离。

“绷绷”数发石头炮弹呼啸而出,可惜的是一个也没有砸中。

“豹子,向左前移动十米!”红娘声音急迫。若是让这些人跑到树林里,对她们下一步的防守极其不利,因此在通天桥火焰熄灭之前,一定要剿杀掉这些人。

钻山豹调整了投石机发射角度,果然接下来的数颗石弹全都砸在了官兵队中,那里立即响起一片惨嚎声。

官军们也顾不得危险,那些没有被砸伤的,立即向旁边的树林拼命狂奔,可他们再快,又如何快得过无忧等人激射而来的箭羽。

转瞬之间,那些企图逃走的官兵全都被射杀,非是李承训心狠,而这就是战争,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但他也不是没有慈悲之心,其优待俘虏的政策便是减少杀戮的有效办法,同时也是祸乱官军军心的手段之一。

可惜的是,他的计策被贾维识破,那贾维居然命金甲屠杀了那些被放回去的人,而后诬陷是李承训所为,指责他是口是心非。也许,这就是那些官军宁愿死战而不愿投降的原因之一。

窦红娘见通天桥火光兀自燃烧着,立即吩咐沙子等人快速下去,把那些受伤未死的官军救上来,这是她的慈悲之心,她也只能做这么多了,同时也是她在一力贯彻李承训投降不杀的方针。

李承训在得知前方这一战况后,心中觉得甚为可惜,他现在极其缺人,更缺会打仗的人,但他也知dào

凭借自己现在的实力与威望,绝对不能够把这些被俘虏的官兵化为己用,所以他选择把这些兵士全部放回去。

这些兵士对于一场战役的胜负无足轻重,但他们活着回去所给他带来的影响力却是不可估量的,一次,两次,N次之后,一定数量的官兵群体便会了解李承训的政治诉求,和军士素养,这些都将成为一个深埋土壤之中的种子。

有朝一日,李承训占据了一方土地,建立了一个国家,这些种子总有会生长出来的,他的路才会越走越宽广。

“无名,你真的不打算去前方看看?”耶律风半躺在树荫下的藤椅上,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道。

李承训轻叹,“我何尝不想身临前线指挥?一来我这身体过去,只会给他们添乱,二来大方向既然定了,我相信红娘的指挥才能。”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果然是帅才!”说话的是白将军,他也坐在树荫下的一处藤椅上。对于李承训和耶律风,白将军罗成已然坦诚相见。

除了他们三人外,还有一人便是阿大,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穿梭于三人之间,为他们端茶倒水。

“罗大哥过奖了,是我运气好,有红娘、无忧、王苑等人助力,”李承训谦逊地道,而后喝干了杯中的清水,“阿大,烦请再给我填些水来!”

阿大略微含羞,她曾数次要求去一线战斗,却都被李承训驳回了,反而说这里都是些伤兵残将,更需yào

她的保护。

而实jì

上呢?是他有意撮合阿大与白将军,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当然,现在还不是挑明的时候,但却并不妨碍可以先创造些条件。

“哈哈哈!”白将军突然纵声大笑道,“快哉,妙哉,我罗成向来佩服父亲统兵打仗视若等闲,今日见李兄弟你一杯清水之间,决算千里之外,当真令哥哥佩服!”

他当年暗为父亲罗艺燕云十八骑之首,虽然也干出不少千里破军的大战,但那都是在其父亲的决算之下,其本身顶多算一个将才。

罗艺死后,燕云十八骑离散,他只身在草原上驰骋,成为一个扬善惩恶的独行侠,距离自己成为一个帅才的目标越来越远。

“罗大哥真是谬赞了,无名真是愧不敢当啊!”李承训的脸竟然红了,对于别人的称赞,他可以坦然受之,而对于在草原上神一样的人物的赞美,他却感觉很别扭。

“李兄弟,你就别谦虚了,白大哥说的一点儿不差,我们统兵之才有数,你却是可以统兵无数!”耶律风笑着插话道。

“行了,两位哥哥若再这般恭维我,那兄弟我真是无地自容,立kè

就走,咱不唠了!”说着,李承训站起身来,举步便要走。

“好兄弟,别走!”白将军说着便要起身,被一旁的阿大连忙扶住。

李承训则立kè

停住身形,“那两位哥哥,可莫要再取笑于我!”

他非是真的要走,此刻在这里喝水,聊天,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轻松一些,否则的话,他在后方如何坐得住?

“报!”来回传递消息的黑铁塔跑得满头大汗,“大将军,官军已经突pò

通天桥,驻扎在天梯之下。

“什么?”耶律风拿着水杯的手微微一抖。

第一百零三章 藏兵洞夜话

白将军罗成也是眉头一扭,“李兄弟,看来情况不妙啊。”

李承训抬头看看天色,几近黄昏,他原本以为通天桥之战能坚持到晚上,那样便可以发动夜袭,对官军造成巨大的伤害,现在看来,贾维还是很聪明的,居然破了他的防守。

“传令左右二位将军,一定要稳住,打消耗战,坚持守住唐园,到天黑便是胜利。”

望着领命而去的黑铁塔消失的方向,李承训望向唐园的方向,也皱起了眉头。按照他的谋划,在打退敌人首次进攻后,便会用投石机发射石弹,砸断桥梁,难道是红娘起了轻敌之心,故而没能按照计划行事?

其实通天桥的失手,可以说是个意wài



在这座天然石桥靠近唐园这侧连接山崖的部分,李承训已命人做了手脚,把那里的岩土掏空了一半,但这项工作并不容易。

那是常年风雨侵蚀固化了的岩石,坚硬无比,好在李承训来自现代,知dào

热胀冷缩的物理学原理。他命人会先把岩石烧热,然后立即泼上冷水,这样岩石立时会变得相对松脆,守护在一旁的沙子等壮汉,马上会用铁锤敲打那块岩石。

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是足足做了两天的功夫,才把岩石掏空到既定的水平。经过李承训简单的计算,桥基掏空到如此程度,基本可以确定唐园中的投石机,在十砸到那既定的位置时,应该可以砸断这座不知已挺立几千万年的石梁。

就在通天桥上熊熊大火燃烧未熄之时,也是“松油弹”用尽之时,窦红娘下令发射石弹,对准桥墩连接处持续轰击。

“咚,咚,咚,”十数发大石有节奏地敲打着桥面,那已经被掏空半部的桥墩,终于“咔咔”一声,裂开一道缝隙,随着大石不断的砸落,那缝隙逐渐扩大,最后“轰隆隆”地从根处断开。

李承训也很舍不得这天然横梗东西的石梁,可他不得不如此,否则整个唐园沦陷便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大自然的力量岂是人力可以左右的?也许是他要破坏这巧夺天工的自然之力所成就的风貌,令老天爷产生了不满的情绪,使他的计谋没有得逞。

那桥与唐园的连接处虽然被巨石砸断,但它却并未坍塌,而是带着这个缺口依然傲然挺立着,似乎在向窦红娘等大青山守将示威。

“快!继xù

投石!”窦红娘见通天桥上的火焰渐渐熄灭,不由得发起急来。

贾维这时已看穿了对方的企图,庆幸的是这桥没断,他可不管这危桥是都有安全隐患,立即下令部队全力推进。

官军们如潮水般涌上通天桥,而红娘这边已没有了松油弹,甚至连石弹也所剩无几,她立即下令放箭,同时把剩余的石弹索性全打了出去。

箭雨如蝗,落石如雨,对先期过桥的官军造成了一定的杀伤力,但随着过桥的官军越来越多,这种居高临下的优势瞬间便被官军扳了过来。

官军已经在通天桥北侧站稳脚跟,大量的强弓硬弩好似雨幕一般覆盖住了唐园口,把窦红娘等人火力全部压制下去,逼迫得她们只得缩藏身形,不敢露出半点身子。

但是贾维望着盘旋而上的天梯,眼见夜幕降临,未敢轻易进兵,毕竟在蛇谷道、大青山大寨、通天桥这三处关口,都几乎未见敌踪,而官军却已死伤了七百余人。

“全体安营扎寨!”他不得不谨慎行事,然后命人点起大量火把。他估算李承训必定会来劫寨,绝对不能再有闪失。

唐园天梯之下的这片地势不广,因此官军的寨营被分做两半,分别驻扎在通天桥南北两侧,而贾维的中军大帐在北侧天梯之下。

现在,桥里桥外火光一片,如同白昼,大量兵士在内外巡逻,更有不少明哨暗哨向更远处潜伏。

对于山下的动作,唐园口的红娘看在眼里,不由得有些担心。

面对官军的强弩时不时的全覆盖式射击,他们这几个人,几条弓,根本无法抗衡。因此红娘已令部下隐藏到密林中,而她和无忧则始终在密林边缘关注着山下的情况,虽然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但山下灯火通明,因此她们的视觉情况良好。

其实天梯之上已经做了手脚,可红娘还是有些不放心,只有他眼睛看到的地方,才会安下心来。

暮色已然降临,藏兵洞里,李承训提吊着心总算稍稍安定下来。

“终于扛到天黑了,”他长吐一口气。

“为什么不用火攻?”刚刚听完了李承训的谋划,白将军罗成有些不理解,他也是带过兵的,得知官兵安扎在浅沟里,火攻是最好的选择之一。

李承训摇头道“浅沟之敌相比于数万官军如九牛一毛,杀之对战局影响不大,而大火若是蔓延起来,怕是整个大青山都要毁于一旦。”

他在通天桥上敢用火攻,是因为那里仅有那道连接南北的石梁,左右无有林木。

白将军点头认可,“李兄弟用心良苦啊!”

“罗大哥,李兄弟,”久未开言的耶律风,突然说道:“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与否?”

“哈哈哈”罗成爽朗一笑,“耶律老弟,你也是草原上的儿郎,怎地如此婆妈起来,想说便说。”

“是啊,风兄,咱们都是生死兄弟,有话但讲无妨。”李承训也看着他道。

“好,那我便讲,”耶律风眼中精光闪动,一扫一天来的疲惫,他的身体竟然从藤椅上坐立起来。

“家父生前曾千叮万嘱,让我追随大将军,做一番大事,可恨现在身体不适,不能临阵杀敌,但我心已定,愿意追随大将军出生入死。”

耶律古宇终于没能熬过来,在李承训为其手术后的第三天含恨离世,他也未能等到夏雪儿回来,却在临死前讲了一段故事给李承训听,让他帮忙去探寻夏雪儿的身世之谜。

耶律风说完,定定地看着李承训,他情绪有些激动,牵动伤口,微微有些气喘。

“风兄,”李承训忙上前扶住他,随后缓缓座到他的身旁,“无名有风兄相助,我之福气,如蒙不弃,咱们携手做一番大事便是,无所谓追随与否。”

“不,君为主,风为从,且不论你为我的救命恩人,只说你的才智便在我之上,能辅佐于你,我心服口服!”

李承训心下感动,他为耶律风做了很多事情,并为此暴露身份,被贾维盯住,直至此刻有可能全军覆没,而他的梦想也会被扼杀于摇篮之中。但他并不后悔,得一良将,胜过千军万马,他确信耶律风有这个分量,更确信即便此刻一无所有,耶律风也能帮他从头再来。

尽管如此,但他还是摇头说了个“不”字。

“大将军,”耶律风有些急了,“我知dào

你是施恩不图报,可我绝不单是为了报恩,也不是因为父命难违,而是当真心甘情愿地辅佐于你……”

“风兄,”他俏然打断他的话头,“实不相瞒,我李无名要做草原霸主,正需兄这般肱骨支柱,但无名有一不情之请,你若依我,咱们便是兄弟,此后戮力同心,共建大业。”他话音戛然而止,一脸期盼地望着耶律风。

耶律风已诚心投靠,自然不论什么请求都会答yīng

,“大将军请说,风无不从。”

“好,这可是风兄金口玉言,不得反悔。”说着,李承训站起身来,竟然纳头便拜,“哥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啊!”耶律风惊得连忙起身,双手扶住他的臂膀,“大将军你这是何故?”他已顾不得身上伤口疼痛。

李承训顺势起身,他担心耶律风挣破伤口,“无名想与风兄结拜,你为兄,我为弟,方才你已答yīng

,不得后悔。”

刷的一下,耶律风的泪水便瞬时而出,三十多年来,他只哭过两次。

一次是三日前,耶律古宇死的时候,他哭了一夜,第二日他便大吃大喝,好似没事儿人一般,他是聪明人,自然知dào

如何收敛感情,知dào

哭也没用,报仇才最重yào

,这是为恨而哭。

第二次便是现在,是为感动而哭。他与李承训的相遇,是从勾心斗角开始的,但从那时起,他们便相互欣赏并种下了友情的种子,如今更是一起出生入死,这种患难真情更使得他们的友谊变得深厚而纯粹。

耶律风看着李承训,竟说不出一个字来,因为千言万语也无法表达他此时复杂的情感。

在他家破人亡,最脆弱的时候,李承训不仅救了他的命,还要与他做兄弟,这如何能不让他感动?

只是他原本只想着投靠李承训,养精蓄锐,伺机带人去辽庄杀掉耶律黩武,为全家人报仇,却没想到对方拿他当兄弟相看,与人家一比,自己的器局竟显得小了。

见耶律风傻愣愣地看着李承训,一旁的白将军罗成却是开口了,“耶律风,如此兄弟?你不要?”

“这,”一语惊醒梦中人,耶律风缓过劲来,忙道:“大将军,如蒙不弃,求之不得。”

耶律风很精明,知dào

这是李承训对自己的器重,要给他一个名分。这女人要给其名分,便是娶她,这男人嘛,只能是异性兄弟。

“且慢,”罗成再次打断二人谈话,“两位都是热血男儿,为义气不惜性命相托,如此兄弟,某若错过,岂不可惜?”

说完他略微一顿,眸中也是异彩纷呈,“不知二位可否愿意多我一个兄弟?”

第一百零五章 官军敢死队

李承训争霸草原的野心,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只是没人知dào

他要取得这项功绩的具体步骤,他也从未对人说过,包括红娘和无忧在内.这非是不信任他们,而是他一直被危机推着走,没有时间与她们分说。

争霸草原第一步,是收服草原四霸王,这是必须要走的,也是最重yào

的一步。现在,黑霸王已然覆灭,他尽收其兵。虽然树倒猢狲散,大部分马贼跑了,但他却一战成名,并且也收服了王苑,有了两百余个手下的资本。

红刀头暂且不论,因为他还没有什么好办法收服他们。这些突厥马贼要降伏其心,很难,但李承训一定要做到降伏他们,其意义甚至远大于收服其他三位霸主。因为他要建立草原霸主,非是汉人的霸主,而是塞外广阔区域的霸主,突厥人必然要成为其碗里的肉,这份胸襟,谁人能懂?

金莲花耶律家现在是穷兵黩武,虽然依旧势大,但其势必败,一则因其内部不和,商道一脉虽然精英尽丧,必不甘心就此沉寂,而政吏一脉唇亡则齿寒,只要有机会一定反水。二则,耶律风已与他结拜,靠耶律风的威望,抵定耶律家定是易如反掌。他有信心,待此间事了,他与耶律风同去辽庄,略施手段便可以瓦解耶律黩武的统治,只是要防备他的武功而已。

至于白将军,已不必说,草原勇武第一,虽然论武功他远远不及贾维,但那不重yào

,他的威望,十年来在草原铸就的口碑可是巨大的财富,用现在得话讲,那就是名牌效应,身价过亿。再说他的带兵手段也很有一套,曾率领燕云十八骑,把突厥大军打得魂飞破散,使得突厥人至今提起这些人来,还会心惊肉跳。

现在,白将军已经成为自己的义兄,李承训对他的人品很放心,如果一切按照他的构想发展下去,白将军将是他帝国之下的第一人。

草原四大寇,有其三已经基本收入囊中,可以说形式不错,但现在还有两个死局他无法解开,处理不好,他之前所作的一切努力就会荡然无存,被打回原点。

一则,目前大态势是官军大兵压境,大青山已经失守大半,如今仅剩下唐园极其身后的这片地域,看来守住大青山很难,可这大青山可以丢,他的人却不能撤出大青山,必须于夹缝中生存下去,再伺机夺回大青山,一旦被赶压到草原上,他们将无藏身之地,立kè

会成为官军,红刀头,甚至突厥兵的猎物。

唐园是非常关键的一到关卡,他会用一切代价守住那里,而他目前所处的藏兵洞,就是他们最后的绝地了,不到万不得已,战火最好还是不要烧到这里。

二则,四鹰并没有把夏雪儿接回来,他们根本就没找到任何夏家的人,通过打听,都说夏浑带着夏雪儿回洛阳了,但李承训不信,贾维是知dào

夏家与自己的关系的,夏雪儿绝对不可能走得掉,一定是被贾维关了起来,不知dào

什么时候贾维会用雪儿来要挟自己,这是另一个使李承训束手无策的死局。

因此,李承训拜托皇门四鹰在战事开始之时,再去幽州,一定要帮忙救出夏雪儿,而现在,四鹰杳无音信。

李承训思绪万千难以入睡,而唐园夜战却是已然拉开序幕。

夜晚,无疑对守山的一方有利,因为他们熟悉地形,依据地势,以逸待劳,相反,官军不敢明火,只能隐蔽行动,由于地形不熟,很容易进入守军的陷阱,或者被守军暗哨发xiàn

而被乱箭射穿。

贾维竟然派了一支三十人的小队,悄悄的攻山了,他是明知山上会有埋伏,而特别以这为饵的。

这些官军喝了血酒,收下了银两,留下了遗书,交代了后事,他们在临行前就已经被告之肯定无法活着回来,虽然没人想死,可是军令如山,再想想自己的家人因此而可以富贵一生,死也值得了。

为了避免行进中发出过大的响声,这些人全部出去了铠甲,此刻如打了鸡血一般向天梯那段小路冲去,没办法,不自己给自己鼓劲,怕是寸步难移,即便如此,仍有两人在跑到天梯山下的时候,实在是双脚酸软,跌倒在地。

蹲在地面瑟瑟发抖地那两人,注定看不到明早的太阳了,贾维依军令将他们斩首,当然他们的抚恤金也不会再有。

所有这一切,都被那已然登上天梯之路的二十八人看到,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条不归路,他们只能走下去,唯一祈祷的便是这山路的尽头——唐园也如大青山主寨那般已成为一座空城。

天梯,看似不足五十米的通路,但却成六十度角度向上,四周都是坚壁岩石,无处可以着力攀爬,只有小路两旁以铁链连接的木栏杆可以借力。

“攻山的官军兄弟听着,大青山优待投降之人,可放其回家,咱们都是大唐军士,何必自相残杀?”山顶上传来沙子那浑厚的声音。

窦红娘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她之所以知晓这时有官军上山,实则是因为他在天梯路上布下了警戒线。

这警戒线是由数条细线构成,把天梯之路近五十米的山路,从山底到山顶等距排开,分割成了四段,每一段都有一根横向连接山体两侧的横线,然后这根横线的两端会顺延着山体向上一直通到山顶,并在最终端系着一个铃铛。

上唐园之路,仅此一条,官军只能依此上山,因此必然会触动细线,碰响铃铛,而由于连线细如发丝,因此官军已然触动警报机关,自己却犹未知晓。

“攻山的官军兄弟,即刻停止上山,听从我们的安排,保证你们性命无忧,若再向前上,休怪我们无情!”沙子再次喊道。

沙子已然听到第二排铃铛作响,忙又喊话,为了安全起见,红娘既定的是在第三遍警铃响起时采取措施。

但是,沙子第二遍喊声过后,这第三遍警铃却迟迟没有作响,不由得紧张得手心中都是汗水。才被授予如此重任。

他是红娘信任的人,被红娘安排到山壁凹陷处,既距离山口很近,却又极其隐蔽,是山上最安全的地方,因此既负责看顾铃铛,又负责随时喊话。

他之所以紧张,是因为红娘特别叮嘱他看守铃铛,不得有半点差池,一旦第三道铃铛作响,他便要敲响身旁的铜钟,那时,埋伏在山口的红娘,无忧等人便会立kè

发动守山攻势。

捏着铜锤的沙子,手指微微有些发抖,他拿不准是不是第三道警铃失效了?否则如何还没有响动?

他不知dào

,天梯中段,官军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领队的那位队正叫停了众人。

夜色漆黑,特别是在这山壁小路之中,月色完全被遮挡于外,根本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因而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却可以听得这队正语气沉重。

“兄弟们,咱们有死无回,死倒不怕,但我这心里窝火,凭什么这种事情不让他杀狼队上,让咱们斥候团的上?”

“大哥,你说这有甚用?”一名身材矮小的兵士抱怨道。

“是啊,大哥,”旁边又一人说道:“你们看到山下的狗子和小白,都被大都督斩了!”这人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悲凉。

不只他一人,所有人都是从天明战斗至今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面对大青山马贼诡异的防守,他们根本无需担心自己还能活着。

“大哥,你说这些人真的是那个李将军说的也是大唐官军吗?”还是那个瘦子问道,“他们说的不杀投降的人,能信吗?”

“今儿个,你不也看到大都督抬上来那三十五个人了吗?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马贼,你也敢信?”有人回答了他的话。

“我看不一定,”又一人说道,“你看谁家马贼有这般手段,这斩杀了咱们多少人了?却连人家一个影子都没有看到。”

“那又能怎样?这马贼退到这里,再也无路可去,官军数万,他们必死无疑。”

…………

官军们七嘴八舌地纷纷议论着,其实也没个头绪,或者也不知dào

该如何是好。

又是那个队正的声音,“哥几个这条烂命根本算不得什么,可我听说到现在咱们已经死了数百号人了,大都督还会遵守诺言照顾咱们的家人,给与丰厚的抚恤金吗?”

“大都督身份尊贵,不会骗人的!”有人答道。

那队正声音很冷,“那好,咱们这样,家里独子的留下,剩下的跟我冲上去,若是我们死了,你们投降便是,反正是死,万一若是马贼说话算数,兄弟们总算也能留下些种子。”

他话音一落,下面就闹哄起来,这等于是说把队伍分作两半,一部分人去攻山,引动对方攻击,这几乎是飞蛾扑火必死无疑,因为山上的人已经对他们做过警告,而另一部分人,原地待命,或许能有活下去的可能。

“大哥,若是他们用滚石,咱们在哪里也还是个死,不如一起冲吧,死就死了,怕他娘个球!”一个汉字叫嚷着道。

那队正正要驳斥他,却听得身旁有一个女人说话,而且那声音好似是近在尺咫,就在耳边,清脆响亮,惊得他浑身寒毛直炸,冷汗一身。

第一百零七章 钻山豹夜袭

金甲见主帅一跃而进入正在燃烧的天梯之路,先是一愣,随即他便发xiàn

原来在那火光之中,正有一人在拼命向山下奔跑,而那人身后便是那自上而下急速引燃两侧上臂的火龙,这是一场事关生死的赛跑.

“快,把毯子浸湿,”金甲命令手下集中水囊,全都倒在一块露营时铺垫的毛毯上,他知dào

贾维是去救人了,他要做好救援准bèi



贾维范险救援的人,自非寻常,那人正是他的四大爱徒之一的铜臂。

铜臂奉命带着近百人的队伍攻山,由于天黑,看不清道路,他们便分做两排扶着墙壁向上攀跑。

就在他感觉已走过天梯三分之二路程的时候,便见到一只火箭袭来,射到天梯的一侧墙壁上,那墙壁早就抹满了松油,火焰瞬间向山壁两端迅速蔓延开来。

由于猝不及防,这一侧的官军首先被火引燃,他们嚎叫着躲向另一侧,却又引燃了另一侧山壁上的松油,就算是倒在地面,那地面上还是松油,只不过由于担心官军警觉,地面上布置的松油并不多,而是不连续的分布在中央段,饶是如此,也足够燃起大火了。

其实官军们上山之初便已经闻到了松油的味道,甚至还有些酒气,可军令不可违,已有前车之鉴。再说,他们也都听到前军在与山贼谈判,山贼们再狠,也不至于连同伙也灭杀吧。只要他们速度够快,在山贼发xiàn

他们之前攀上天梯,这松油便与他们无关了。

可事实上,官军们的想法,只是他们在做最好的打算,远没有为生命而战的李承训等人计议周详,终究还是难逃死劫。

铜臂见机何等之快?在火烧起的刹那间,他便迅速跃起,以众兵士的肩膀为踏脚石,向来路狂奔。由于火光照亮了整个天梯狭道,且蔓延迅速,始终跟在他的身后,所以他能把来路看得很清楚。

其他人根本没这个定力与实力,全部被大火吞噬,而铜臂非是以轻功见长,纵然他拼尽全力,也终究难逃火魔的吞噬,这人力如何能跑得过火龙呢?

“轰”的一团火焰爆裂,燃红了铜臂的后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即,贾维刚好赶到,他一把搭住铜臂手臂,把他硬生生甩了出去,而他自己却转瞬便被烈火吞噬。

正在天梯之下紧张张望的金甲,突然看到一团火球从天而降,不由得吃了一惊,若是不接,那人很可能不被烧死也被摔死。

“嘿”他丝毫不做犹豫,提气纵身而起,在空中触碰到这火人的刹那间,双手交替拍在这人身上,以卸掉其下坠的趋势。

天梯是成六十度角向上的趋势,铜臂被贾维从天梯上甩下来,其势惊人,在金甲卸去其几乎一半的下坠威势后,他仍是被重重摔在地上。

守在一旁的军士立即上前用那已然被淋湿的毯子为其扑灭身上的火焰。

金甲已令人过去救援铜臂,他自己则站在山下,一动不动,他担心贾维的安慰,突然,他见火光中又冲出一人,心中喜极,忙喊道:“快,灭火。”

贾维从火光里冲出的一刹那,便用他太虚功的手刀隔断了头上焦糊的头发,而后便以手拍打全身以熄灭尚在燃烧的火焰。

与此同时,官军已然迎上,迅速扑灭了其身上其他位置的火焰。

“大都督!”山下的官军看清这衣衫皆无,一身漆黑的人竟然是贾维,不由得有人惊讶,有人感动,有人热血,呼啦啦全都跪倒。

贾维以急速冲去火场救人,并非众人都得见,此时九死一生救出铜臂却是所有人都看得清楚,身为主帅,为部下甘冒生死,怎能不感动?

“所有人就地安营,注意警戒,天明再攻山!”贾维下达命令后,便在金甲的护持下进入最近的一处帐篷,清洗身体,穿戴衣物。

同样,铜臂也被人抬去另外一间帐篷处理身上的伤势,他的伤势较重,全身上下多处被灼伤,已然昏迷不醒。

“贼人必定趁夜劫寨,你出去,小心防范!”进到帐篷里,贾维赶走了金甲,在兵士的帮zhù

下开始清洗伤口。

两名士兵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为贾维抹去身上的烟灰,他们瞪大了眼睛,本以为会看到严重的灼伤,结果却大出意料之外,眼睛瞪得更大了。

原来贾维全身上下,除了头发燃尽被他强行扯断外,身体其余部分未有一丝破损,一点儿灼伤,这怎么可能?

寻常人根本无法理解,但贾维却再清楚不过,否则他也不敢去那火海救人。

他的太虚功已练至第二重,正在冲击第三重,已彻底领悟阳者实之,阴者虚之,阳者至刚,无坚不摧的境地。也就是说,他催动真气流布周身所产生的至刚境界,类似于少林金钟罩之类的护体神功,但其威力可以远远大于金钟罩功夫。

只要他保持真气不懈,一般火焰的灼烧是伤害不到他的,但他毕竟是人,是血肉之躯,在温度超过一百度,或者热度时间过长的时候,他也是难以承shòu的,好在他只是刚触碰到火焰便退了出来。

两名士兵先是服侍他沐浴,而后又为他剃净了头上残留着的焦糊的头发,内心的惊骇,敬畏之情,完全体现在中他们神情和动作上。怕是从这以后,军中对于这位大都督不怕烈火灼烧的事迹,很快便会传诵起来,而古人信怪力乱神,自然又会给贾维附上其是金刚转世之类的传说。

贾维的目的达到了,既救了爱徒,又把自己的威信提高了一个层次。

他十分配合这两人动作,从其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但他的内心却并不平静,按照他的谋划,铜臂带领这一百人是很有希望能杀上去的,难道是上面的人出了什么问题?

贾维算不准是出了什么状况,因此始终不言不语,擦干身体后,他穿了一件宽大的便衣,非是他再无铠甲可换,而是其想宽松一下身体。

突然,帐篷外面先是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梆子声,而后是嘹亮军号声,整个军营立即骚动起来,四处都是甲片抖动的声音。

他刚刚在卫兵的帮zhù

下穿戴整齐,听见外面的动静,一抹光头,掀开帘子,弯腰低头走了出去。

贾维快步向中军大帐走去,却见延路摆下了许多尸体,由于尸体太多,白布明显不够用,有的便只有用死者的衣服遮挡住头脸。

“怎么回事?”贾维阴沉着脸进入大帐。

帐中,金甲正与另一位领军的大将争执着什么,二人见他进来,忙抱拳施礼,“大都督!”

金甲不敢迟疑,忙说了情由。

原来,在天梯火光乍起之时,通天桥另一侧的官军大营同时遭到了袭击,但那一切都是在悄无声息中发生,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都在天梯火光里,根本没人察觉到桥南那些陆续死亡的官军。

夜里偷营劫寨,是李承训早就设计好的,他原计划是令钻山豹和山鬼在完成蛇谷道伏击之后,不上天梯回唐园,而是精选二十个手下,藏到远山之中,跳出官军的包围圈,伺机而动。

行前,李承训与红娘,王苑等人研究对策时,特别令钻山豹和山鬼参与其中,主要是让他们能更加明白这次夜袭的目的与紧要,因为一旦蛇谷道阻击结束后,这个小队将成为一个在敌后奋战的孤军,他们的成败甚至关系到战局的走向。

最后他们为这个特别行动队制定了两套方案:

方案一是如果李承训按照最初的设想,用投石机砸断了通天桥,使得官军未攻陷通天桥,那就要求钻山豹等人务必按兵不动,因为这个时候官兵处于戒备状态,他们不会有好的杀敌机会,以贾维和杀狼四虎的功夫,钻山豹一露头就可能被人发觉。

方案二是如果贾维攻陷了通天桥,实jì

情况也是后者发生了,那贾维势必要在夜间偷袭通往唐园的最后一条路——天梯。李承训早就安排了火攻之计来守天梯,因此嘱咐钻山豹等人以天梯燃火为号,那时火光冲天而起,必然会引起山下所有官军的注意,也正是这个时候,钻山豹等人才有机会混入官军营地之中,实施他们的偷袭行动。

他们的人数太少,又不能采取火烧连营的策略,如何才能最大限度的击杀,威慑官军,着实费了李承训一番脑筋,最后还真是想出了一个鱼目混珠的计策。

由于大青山的马贼收缴了万马堡的物资,因此他们身上穿的都是唐制铠甲,天梯上大火起时,钻山豹等人便会趁机化妆成巡逻队潜入,定不会引起注意,那时再伺机进入藏兵的帐篷内杀人。

官军在通天桥两侧驻扎,其防御重点自然在靠近唐园的通天桥北侧,贾维和四虎都在那里坐镇,并直接组织参与攻打天梯的偷袭战。

而钻山豹发功暗袭的地点是通天桥南侧,官军驻防的边缘地带,那里离核心地区较远,所以防守最是松懈,那唯一认真负责的哨兵,也不会想到巡逻队会突然向自己袭击。

这条计策很成功,钻山豹带领这二十人,悄悄的进入毡包中大开杀戒,他们一共杀了整整一百人,其实还可以杀更多人,只是杀伤太多,有伤天合,李承训千叮咛万嘱咐,要适可而止,达到战略效果即好,还是以保证自身安全为前提。

任务完成后,钻山豹带领特别行动队悄然而退,好似从来未曾出现过一样,但临走之时,他们向营内一处高高挂起的红灯笼射了一箭,这才引动官军。

第一百零八章 独上天梯

奉命驻守在通天桥南侧的那位校尉名叫史大可,自己的部下稀里糊涂的死了一百号人,他居然连马贼的人影都没看到,这如何能不让他抓狂?

他倒不是心疼这几个部下,毕竟战争就是要死人的,他们这些战场厮杀过来的人,哪个会在乎这些?而是他作为一方守将,被敌人撕破防守斩杀了这许多人,还无声无息地撤走,这份耻辱暂且不论,仅是失责一条,让贾维知dào

,也够他喝一壶的.

“将军,每个尸体旁都一个纸条。”一名兵士在收敛尸体时发xiàn

这个奇怪的现象,当先报gào

说。

史大可进步向前,把纸条拿在手中一看,顿时愁眉惨淡的神色,渐渐有了生气,“走,把尸体都抬到大都督大帐前去。”

正因如此,这一百具尸体才会从桥南被抬过通天桥,排在贾维的中军大帐前,当时中军的守卫曾与组织,甚至后来金甲也出面,但史大可执意如此。

他到非是要向贾维示威,而是为了替自己失责开拓,他可不想丢官为民,那就借此一搏吧。

现在,贾维的手中拿着的便是那张纸条,他的眉头也是越聚越深。

那字条上写的是:“冤魂莫怪,怪就怪贾维公报私仇,率领官军袭官军;怪就怪贾维党同伐异,用尔做炮灰;怪就怪贾维不撤兵,难保日日添新魂……”

“来人!”贾维看罢,把字条揉成粉末,阴沉着脸道:“史大可祸乱军心,给我推出去斩了!”

那叫史大可的校尉闻言一怔,随即便看到两侧上来两个卫兵来扭送他的胳膊,他本能的去反抗,可如何抵得贾维着力培养的卫队武士?

“贾维,我是朝廷命官,你敢不请上命,直接杀我?”史大可双手被扭送在背后,兀自挣扎,可无济于事。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没听过吗?”贾维冷哼一声,似不愿多说,摆了摆手,“推下去,斩了!”

“贾维,你个狼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这史大可不停的呼喊着,他也算是硬气,自始至终未向贾维认错服软,或者是他知dào

即便认错,贾维也会杀了他提振士气。

不一会儿,史大可的人头便被卫士提了进来,贾维检验过后,命令把他的人头挂在山口的大树高枝上。

此时,天光早已放亮,他那一颗光头在阳光的映射下,使他原本的书生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十足煞气。

他来到通天桥南侧,先对史大可的手下讲说了一番,用以稳定军心,而后翻看功劳簿,从中提拔了一个人做校尉。忙完这一切,才又独自回到了天梯旁,凝视着那已然被烈火烧得漆黑的天梯之路。

“李无名,看你还有何方法守着山路?”贾维竟然抬步向天梯上走去,他相信连番恶战,大青山上必定资源不足,就算是有石头和箭羽,以他的功力也势不可挡。

“大都督!”金甲见主帅单枪匹马独自攻山,这还得了?连忙招呼手下相随。

军旅之中没有妇人之仁,贾维见他率军跟随,也并未阻止,既然主帅亲自上阵了,那手下还有何话说?但贾维也非是不体恤兵士之人,只是他注重对军队钢铁意志的锻炼,他要造就的是一支打不夸,吓不倒的铁军。

贾维轻功独步,自然把手下远远抛在后面,他知dào

当真遇到危险,那些手下是没有用处的,反倒是他到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救人于水火。

“轰隆隆”之声再次想起,贾维一听便是滚石摩擦地面的声音,心中不由冷笑,黔驴技穷,不过尔尔。

他手脚并用,点击两侧墙壁,向上飞速攀登,由于这天梯斜度大,或许会滚落无比巨大的石块,他自然的向上多攀爬了一段。

果然,这石块无比巨大,几乎灌满了整个天梯狭道,“轰隆隆”地撞击着四壁,向下弹射过来,那为威势简直要碾压一切。

远远在后的官军,如何抵得这巨石的攻击,立即转身向后跑去,这次他们有了经验,没有向上次那般推搡挤压,自然跑得顺畅多了,却仍有十几个人受了轻伤,他们能够跑得掉,完全得益于贾维上得太快了,窦红娘不得不提前下令放下石头。

就在石头滚压的同时,无忧已然瞄准了攀爬在石壁上的贾维,这是她最好的机会了,她当然不会错过,十余支响箭连珠而出,几乎都是指向他的手、脚、咽喉,与此同时,红娘和沙子等人,也都乱箭齐放,势必要至贾维于死地。

贾维面对如蝗的箭雨,特别是无忧射出的箭只角度十分刁钻,心知自己根本无法躲开,便索性不去刻意躲避,任由他们击打在自己身上,同时双手双脚在岩壁上加快了辗转腾挪的速度,竟然不退反进。

红娘吃了一惊,他万没料到贾维的功力如斯,居然可以刀枪不入,这可如何是好?

“大姐!”无忧也是心下惊惧,“封山吧!”

这是他们既定的计划,便是用大石堵住天梯之路,不过眼下看来,以贾维的功力,无需大力碎石,毕竟这是一个上通天,下通地的山口,他只要攀爬过封石即可,而且他有这个实力。

“好,封石!”红娘迅速做出这个决断,封石虽然挡不住贾维,却挡得住官兵。

在天梯口,建有一个长形木栏,那护栏直接连接到山口,所有的大石都是事先准bèi

好,排列在木栏里,并且用挡板挡住每一块石头,当要使一块石头下落时,便抽去第一块石头的挡板,然后再由力大如牛的沙子等人推上一把,那本就处于高位的石头便会顺着木栏的方向直接滚落到天梯之路中。

现在,木栏里尚有五块石头未用,最后一块才是一个无比巨大,可以封住山口嵌在里面的石头。

在红娘的命令下,沙子飞速地向外放着石头,他眼见着贾维在山壁两侧如龙蛇起舞,那巨石在他脚下好似绣球一般滚滚而过,他很想去帮忙,却知dào

自己的使命,要放封石堵住山口。

很快,最后一块大石终于滚滚而出,封堵在了天梯入口,镶嵌在其中,而贾维不出意料的翻石而过,衣袂飘飘,光头闪闪,好似那来自地狱的凶神。

坚守唐园口武功最好的三个人,红娘,无忧,山鬼,再加上赶过来的沙子,他们带领着数十个马贼瞬间便把贾维团团围住。

“就凭你们?”贾维目空一切,他还真是未把他们放在眼里,除了红娘有些功夫外,其他人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贾维,你何苦逼人太甚?”红娘厉声喝道,现在局势危机,她根本没有把握可以战胜对方,一旦己方失败,这里所有的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她宁远选择不战。

“我逼人太甚?”贾维嗤之以鼻,冷冷地道:“幽州城外,我诚心与诸位交朋友,却被你们玩弄于鼓掌之间,至今为人取笑,到底是我欺人太甚?还是你们卑鄙无耻?”

“贾维,你盗我暗影门在先,灭我暗影门在后,这份仇恨不共戴天,既然如此,今日咱们便做一个了断吧!”窦红娘知dào

对方不会善罢甘休,自己服软也没有用,况且现在她不是没有所持,用力一搏,未必没有胜算。

“布阵!”她高喝一声,便见周围马贼立即散开,分做前后两层,唐园口前庭毕竟狭窄,这些人堆在一起并没有好处。

“咦?”贾维见到红娘所布的阵法,他笑了,奇怪得笑了,或者说笑得很奇怪,因为他见到红娘所摆的阵法竟然是自己开创的子母剑阵。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就像是武功本无正邪之分,唯有用之之人分正邪一样,李承训、白将军、耶律风三人都吃了这剑阵的大亏,自然对这阵法的精妙体会颇深,回到大青山以后,他们便知早晚会与官军一战,虽未料到会是如此之快,但他们已然开始准bèi

习练子母剑阵,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们的子母剑在战斗之前,取自于幽州城的地下军械市场,可惜得之太少,真zhèng

武装起来是在贾维进攻大青山开始,他们每杀死一个官军便会收缴他们的子母剑。

唯一的缺憾是他们演练的时间太短,而要对付这剑阵的创始者贾维,其效果如何,实难预料。

“哈哈哈!”贾维纵声狂笑,“你们竟然用子母剑阵来对付我,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子,语气之中嘲弄之色明显。

窦红娘没有援兵,拖延也是无用,大喝一声,“杀!”

子母剑阵立即启动,内圈的马贼立即手按卡簧,母剑之中的子剑脱壳而出,全都带着弧线的滑同向一个点——贾维。

贾维在剑阵启动的一刹那便奔向最近的一个马贼,他知dào

这剑阵的弱点便是一定要攻到对手的身边,以对方的身体做遮挡,破解剑阵。

那马贼见贾维化作一个虚影直奔自己而来,慌得连忙后退,可他的本事哪里躲得过?就在他岌岌可危之际,窦红娘横空而至。

“呼呼!”两剑直切贾维后背,同时,窦红娘抵出一掌,直奔他后脑。

凭贾维的本事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但他拿不准红娘是否还有其他的杀招,而且也不知红娘的功夫现在如何,不到万不得已,还是要防一下的。

见贾维回撤,红娘手中母剑带出一个弧线,子剑出鞘,直奔贾维面门。与此同时,其他马贼手中的子剑也纷纷划着弧线向贾维袭来。

贾维身坚如铁,他用手臂拨打子剑,甚至有意改变子剑的方向令它攻击近在咫尺的红娘,不过他惊讶的发xiàn

那些子剑在靠近红娘身侧的时候,居然全都弹射开去,而且被弹射后的子剑完全没有规律,有两支差点弄伤自己的眼睛。

“这是什么武功?”贾维内心狐疑,惊惧之心顿起。

第一百零九章 破碎的铠甲

窦红娘与贾维拳来剑往,心中却是叫苦不迭,她本意是用子母剑阵困杀贾维,可怎料到这家伙的功力已到如斯境地?竟然可以刀枪不入?这可如何是好?对方既然立于不败之地,那败的便只有自己了.

无忧在战团之外,偷施冷箭,她知dào

对方不怕刀剑,便有意调整方向,箭箭射向贾维双眼,由于他箭法精准迅捷,这给贾维造成了极大麻烦。

除此之外,山鬼在外围指挥子母剑阵的干扰,也使得贾维颇为顾忌。子母剑阵启动,子剑纵横交错全部击向缠斗在一处的红娘和贾维,可这些子剑每每在接近红娘身体数寸之时,便都被其弹飞,这些被弹飞变了线的子剑有的飞天,有的入地,可总有一些奔向贾维的眉眼,或者其罩门的部位。

贾维虽然不惧这些子剑击打,但眼珠和下阴罩门这两处薄弱环节却不得不防,因此,他丝毫不敢大意,处处小心谨慎,很担心一不小心着了道儿,可是数十招过后,他似乎有些懂了。

为了印证自己心中的猜测,贾维突然一个太虚花步,欺身到一个马贼身旁,一掌劈向他的天灵盖,这是虚招,待见对方用剑搪塞,他立即变掌为爪,一把抓住对方的剑口,硬生生把母剑夺了下来,然后猛然回首,顺势把母剑掷向红娘。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待红娘反应过来的时候,连忙躲避,却稍稍有些迟了,只听得“绑”的一声,那母剑没有刺进红娘的身体里,却整个贴在了她的身上。

果然不出贾维所料,子剑之所以无法贴近窦红娘的身体,是因为红娘身上的铠甲是用与子剑同性的阳性磁铁打造的,同性相斥,那子剑当然近不得身了。

红娘的功底已被贾维摸透,他也熟悉了无忧的箭路,立kè

便要爆fā

了,“李无名!今日便要让你知dào

,生离死别的感觉!”

话音落点,他突然身形前冲向窦红娘撞去,同时双掌从左右两侧向中间挥舞,然而行至半途的时候,那双手竟然好似凭空不见了,而周围方圆数米内罡风骤起,刮得人脸生疼,刮得红娘身上的铠甲片片碎裂。

太虚功第二重,太虚刀,以手为刀,以气为刃,切割天地万物,并且贾维这太虚刀中隐隐带着的那份罡气,竟然有太虚功第三重太虚荒的内功韵味。

窦红娘习练的也是太虚功,可是她的功力始终停留在第一重太虚步上,太虚刀的火候也仅仅有三分火候而已,远未到大成,她见对方突然间隐没的双手,立时明白自己是万难匹敌的,遂连忙向后纵跃。

无忧见机得快,连忙箭发连珠,箭箭直奔贾维的眼珠,试图化解红娘的危机。

“太虚步!”

贾维身形虚幻,瞬间摆脱了无忧的箭只,同时也使其再难锁定他的身影。

这一瞬间的机会,使得红娘展开太虚步向后退了数大步,足足有数十米的距离,但其功力与贾维想去甚远,仍然未能摆脱对方的追击。

“咔咔!”她周身的金甲已然片片碎裂,甚至她铠甲之内的布衣也开始撕裂。

在外人看来,贾维便好似一个虚幻的影子,飞速进逼着红娘,而在红娘的眼里,自然能看破太虚步的奥妙,映射在她眼里的贾维非是虚影,而是一个实实在在凶相毕露的光头煞神。

“嘶啦!”红娘胸口的衣物撕裂,露出一抹红色的抹胸。

“嘶啦!嘶啦!”她的腰间,手臂,大腿,数处衣衫破裂,露出了如玉的肌肤。

眼见虚影一般的贾维步步进逼,她不得不拼命后退,可再这样退却下去,自己岂不是要寸寸衣物被撕裂,将赤身露体的暴露于众人眼下?

贾维把红娘身上衣物片片割尽,非是为了猥亵她,实则是他手刀起落间,罡风劲爆,而红娘连连躲闪,虽避开身体要害,却躲不过劲风笼罩,这才产生了如此尴尬的一幕。

其实贾维心里也很着急,他好歹曾经是一门之主,现在也是朝廷的封疆大吏,光天化日之下把女犯的衣服拨光,虽是无心,别人却未必会如此去想。

军旅之中都是些光棍汉子,女人是他们永远的话题,而带点色彩的女人更是他们津津乐道,百谈不厌的。不仅如此,他们还从不缺乏萎缩下流的想象力,再来点儿夸张,来点颜色,不知会有多少难听的话立时便会传遍天下。因此贾维并不想落得个猥亵女人的话把儿,遭人耻笑,所以他打算下杀招了。

“嘿,”贾维太虚步立即变化,双手突然打了个道家不知怎样的指诀,而后双掌一翻,向红娘推去。

窦红娘隐约感到一股涌动的气Lang威压过来,她试图躲避,可贾维的太虚步尤在她之上,总是如影随形的跟着她。

“啊”

是无忧突然以百兽拳蛇式出现在红娘身侧,左手用力推开了红娘,手握母剑的右手向贾维刺出,同时手指按动卡簧,子剑随即弹射而出,直指贾维眉眼。

她发xiàn

贾维浑身钢筋铁骨一般,唯有眼睛处似是虚弱环节。当然,她并不知dào

贾维的眼睛虽然脆弱,却非是罩门,他一身武功的罩门在下阴部位,可这也只是暂时的,当太虚功第三重练成后,浑身真气充盈,体内好似八荒天地一般,混沌一体,再无一处薄弱,罩门也将不复存zài



贾维没想到在他罡气笼罩下有人可以闯进来,他想也不想,分出一手击飞蹿到面前的子剑,同时手掌不停,继xù

前伸,直到搅住无忧手中的母剑,瞬间将其折断,然后变掌为拳,直砸向无忧心口。

无忧能穿过贾维笼罩在红娘左右的罡气,是因其百兽拳蛇式极其阴柔,虽未能达到克刚的程度,却可以以柔顺刚,不至于被刚所伤,但她毕竟与贾维功力相去甚远,虽然躲开了胸口要穴,却仍是被他拳风震倒,吐出一口鲜血。

红娘眼见无忧危险,也顾不得周身狼狈,复又挺身而上,她心知触碰到贾维的护体罡气,全身必然会寸缕不剩,便决心以死维护自己的清白之身,因此她体内鼓足真气,双手不是成攻击态势,而是护住胸腹,向他撞去。

“砰!”的一声,窦红娘被一股大力甩了出去,同时眼冒金星,却感到身上一暖,靠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等她金星转完,回首侧望,见扶住自己的是出塞鹰曲新娣,而自己身上正披着出塞鹰的大红斗篷。

“窦姑娘,还不要紧吧!”曲新娣出言询问。

“多谢鹰三姐,”红娘谢过之后,向前望去,见数米之外,贾维面前站着一个黄眉黄袍的老者,不是金鳞鹰是谁?不过他此时脸色苍白,嘴角溢出滴滴鲜血。

“皇门四鹰要阻止官军剿匪吗?”贾维并未将他们放在眼里,但却非常忌惮四人的身份,这四人是皇帝的宠臣,经常为皇帝办一些大案,要案,甚至是棘手不能对人言的案件。

金鳞鹰胸口起伏不断,显然他刚才为红娘挡了一掌,被震伤经脉,此刻强自压住翻滚的热血,竟是不能开口答话。

无忧借机来到红娘身旁,抓住她的手,二人互相探问了伤势,都还不太严重,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出塞鹰见老大瞠目不语,便把红娘交由无忧搀扶,并在其耳边低声叮嘱他们快走。别说现在仅有二鹰,就是四鹰俱在,他们也没有把握能抵得过贾维,而他们唯一所依仗的便是自己的身份,只是还不知dào

贾维能否买账,因此她要无忧带着人在贾维尚未反应过来时走为上计。

无忧默默点头,悄然给周围的山鬼和沙子都打了个手势,二人立即会意,把撤tuì

的意思传递下去,并开始悄悄撤兵。

出塞鹰来到金鳞鹰身旁,关切地摸了摸金鳞鹰的几处穴道,不禁没有一皱,“大都督,咱们四鹰这次来幽州,是奉皇帝密令而来,您怎地要杀我们?”

贾维哈哈笑道,“出塞鹰,少在老子面前玩这套。”他并不想与他们刷嘴皮子,“你说奉旨而来?好,那把圣旨拿来,否则就速速离开这里,不然本都督拿你们当反贼论处。”

“大都督,不信你可以向皇帝求证,假传圣旨是欺君大罪,四鹰纵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为之。”出塞鹰也当仁不让,面对贾维咄咄逼人的气势,针锋相对。

其实贾维对于她的话已然信了七八分,他早已听说四鹰齐聚幽州,而通常四鹰各自领命办案,即便是大案件,也至多两人足以搞定,他们四人齐聚之时,必是受命于皇帝的圣旨,当然这圣旨有明令和密令之分,四鹰拿不出圣旨也是说得过去的。

“皇帝有旨,剿灭暗影门残部,你们皇门四鹰前来救人,便是违抗圣旨。”

“违抗圣旨?”出塞鹰冷笑道:“皇帝金口玉言,让我们带走李无名,现在铁手和傲天已然快马加鞭去帝都向皇帝密报,我和大哥在此看顾,若是大都督不信,即刻派人去帝都探问便可知真伪,那时看看是大都督的圣旨有效力?还是我们的圣旨更得圣上眷顾?”

贾维心中犹疑不定,很明显这四鹰是与李承训一伙的,那他们是真的奉了圣命吗?若真如此,他便真是不能动手了,那可是欺君,可若是假的呢?岂不白白错失良机了?

他突然见到四周的马贼瞬间消失在密林中,就是无忧和红娘,也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要向后走,不禁心中惶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你是说皇帝让你们带李无名回去?还有其他吗?”贾维心思乱转,阴森森地问。

出塞鹰略微考lǜ

了一下,“还有就是要他毫发无损的回帝都。”

“还有别的吗?”贾维又追问一句,脸上狞笑奸诈。

出塞鹰不明白他的意思,这时金鳞鹰已然缓过这口气来,与出赛鹰并肩而立,“三妹,他这是要杀人灭口,咳咳!”

第一百一十章 唐园口失陷

贾维听金鳞鹰说自己要杀人灭口,不禁哈哈大笑,“哪里哪里,四位乃当朝重臣,本都督也是朝廷命官,这种事情却是做不出来,不过刚才你们说的很清楚,是要保李承训,那没问题,我遵命便是,但这几个人女人,嘿嘿!”

他笑声一落,并不给他们以思考的机会,立即晃动身形,太虚步使出,直奔转身欲走的红娘和无忧,同时抵出两掌.

“快!”金鳞鹰受伤,身手自不利索,叫喊的同时,身子只蹿出一个身位,而出赛鹰却不要命似得扑向二女身后。

出塞鹰,既有昭君出塞之意,又有旷野翱翔之境,其轻功仅次于傲天鹰,与贾维相去更远,但她却占着距离无忧和红娘较近的优势,因此这一扑之下,终是比贾维快了半拍,她张开双臂,护住二人。

一代女侠,武林高手,以此护友,也是无奈,一是事发突然,她来不及变招反应,二是即便她能做出任何动作,在贾维面前也没有任何用处,那索性便不做了。

贾维掌风到处,出塞鹰的肩膀衣衫碎裂,同时一道伤口入肉十分,疼得她闷哼一声,这还是他在最后关头强行收势。

“你们这两只鹰若再不知好歹,别怪我下手无情!”贾维心中怒气升腾。

“贾维,四鹰不怕死,你尽管下手吧,就算我们死,也要拉你垫背!”金鳞鹰随后赶至出塞鹰身前,把他们护在身后。

贾维心中怒极,却强压住怒火,目光凶狠地盯着金鳞鹰,若是四鹰都在,他杀了四人灭口,或许还可行,可如今那二鹰不在,他杀了这两人,那二人势必会到皇帝那里讨说法,那他在朝廷便无法立足了,甚至会被通缉而无处可逃。

“三妹,你快护着他们走!”金鳞鹰侧首小心地道。

“大哥,那你……”出塞鹰面色关切,却也没有办法。

“快走!”金鳞鹰目光盯着贾维,用心戒备着,他打算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做最后的拖延。

四鹰如此舍命救人,与其说是皇命在身,不如说是他们对于李承训的感情深厚,虽说他们不常在一处,但那份情谊早已种在每个人的心里。

“金鳞鹰,你们既然有皇命在身,本都督定当一力配合,那李无名自由你们带走,可你们身为朝廷命官,配合官府剿灭土匪,也当是义不容辞吧,否则我定要告到皇帝面前。”贾维终究还是按捺住心头怒火,他知dào

这事儿是急不来的,李承训必须死,但用他自己的仕途来换取,他认为不值得。

见贾维松口,金鳞鹰紧绷的神经总算微微放松一些,“那是当然,咱们四鹰只是要带走李无名,其他的一概不管,至于帮zhù

幽州都督府做事。”那沉吟片刻,“那要看是什么事情,皇差可是丝毫马虎不得的。

他这话说的很圆滑,既没有说不帮忙,以免给对方留下打小报gào

的口实,也没有说帮忙,唯恐贾维提出苛刻的条件,总之那意思是帮不帮忙,我自己看着办。

贾维隐隐冷笑,“这两个女子,和这山上的一众人等,不仅是暗影门余孽,也是大青山匪帮,是朝廷明令要剿灭诛杀的,你们四个给皇帝办差,不是要通匪吧?所以,我劝你们还是赶紧带走李无名,回长安的好。”

他这是在下逐客令,也算是网开一面了,如果对方识趣,此刻离开,既交了皇差,又保全了自己,可谓明哲保身的好时机。

但皇门四鹰不这么想,他们倒不想管其他人,但李承训的几个女人是一定要管的,否则的话,实在太对不起兄弟情义,可贾维的话说得一点儿也不错,令他们也无法反驳。

“李无名的女人出了事情,我们便不能保证他能乖乖的跟我们回去,所以他的女人你不能动,我们要将她们一起带往帝都。”金鳞鹰是不管对方如何挤兑,他也守住原则不变,甚至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宁可放赖。

贾维见对方软硬不吃,他又不能用强,暗自恨得牙痒痒,要不是顾及皇帝和虬髯客,他早就暗地里除了这几人了,为今之计,也只有避重就轻,先端了李承训的老窝,除掉他的羽翼,而后在徐徐图之了。

“金鳞鹰,那我今天就卖你一个面子,给你一日的时间,速速带走你要的人,到明天正午,我会发起歼灭大青山贼寇的最后一击!那时这里不留一个活口!”

贾维语带雷霆之威,目光盯视着在金鳞鹰面上,锐利得好似一把刀子。

金鳞鹰的气势也是非比寻常,可在贾维面前简直如同鼠见猫,这就是实力,有实力的人才有气场。

“咱们走!”没有气场,那便速速闪人,在这里每多一分都是煎熬,金鳞鹰挥手护着受伤的出塞鹰、红娘和无忧一起离去。

贾维望着他们消失的背影,心中怒气已然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冷酷,那种誓不罢休的冷酷,“你越是想要的,我就是要夺走,而且还要光明正大的夺走,我要你跪在我面前,求我……”

这封堵在山口的大石根本不算什么,无人干扰的情况下,贾维自有办法挪开。他数十掌太虚刀劈砍下去,那大石的一角便告碎裂,天梯口的跨度再也夹不住这大石。

大石滚滚而下,跌落到天梯之下,其势不减一直向前滚落,直至撞到之前堆积在前面的石块,撞击得石屑乱飞。

官兵见贾维一人威风凛凛地站在天梯之上,立时手举兵器“嗬,嗬”的齐声欢呼,他们对大都督的勇武算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唐园口失陷,官兵们一拥而上,整个占据了唐园,以为休养,贾维以一己之力坻定战局。

李承训此刻正在藏兵洞中,他是从带队先行撤回的王苑口中得知这一情况的,但他却并无任何吃惊的表情,流露出的是对红娘和无忧的担心。

“藏兵洞”,顾名思义,因能藏兵而得名,但它却并不是一座洞府,而是大青山上的整个一片区域。这片区域外表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山峰岩石,实则其地下四通八达,交错叠加,其成因是千百年雨水和地下河淘空了这里,沧海桑田之变化,那里水已经不在,却剩下了一片阔大的地下世界。

在安抚王苑带队下去休息后,李承训开始坐立不安,不停地在洞内走动。这里是藏兵洞中最大的一座洞庭,因其阔大、规整,便被他列为中军之地。

汝南公主见他焦躁不停,便在旁劝慰了一番,却是没有收到什么效果,便也跟着焦急起来。

“黑铁塔怎么还不回来?”李承训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他安排黑铁塔来回传递消息,可这家伙最后一次离开也有半个时辰了。

“老爷,你别着急,贾维他不敢!”汝南公主刚刚安慰几句,便突然感到头脑一阵眩晕,忙急移碎步,双手扶住一旁的岩壁。

“公主!”李承训见状,一个健步过去,扶住她的身子,“你身子不便,快快回去休息,不要着急。”

汝南公主停了一会儿,感觉稍好,这才开口道:“你这般着急,我能跟着不急吗?”说完,他又心疼自己的夫君,语气一软,“这小家伙历经艰辛,不会有事的。”她已经怀胎五个多月,此刻大腹便便,行动不便。

“大,大将军!”黑铁塔狗熊一般的喊声在洞外响起,惊得李承训一个激灵。

“你且莫动,我去看看!”他心中焦急,放开公主手臂,迈步向洞外便走,撕扯得身上那些小伤口丝丝拉拉的疼痛,毕竟这才过了几天,那伤口哪有愈合得结实?

黑铁塔鲁莽冲撞,李承训心中急切又浑身是伤,这两个人一个从洞外向里奔,一个从洞内向外急出,,在转过一个弯角时撞在一起是很正常的。

“砰!”的一声,黑铁塔自己的左脚绊在右脚上,重心不稳,被撞了个仰八叉。

李承训也好不的到哪里去,浑身的伤口被撞得一阵颤抖,头上更是被撞起了一个大包,索性的是他身子顶在墙上,未有摔倒。

“谁撞的爷爷,瞎了你的狗眼!”黑铁塔嘴里骂咒骂着爬了起来,这才看清与他撞在一处的是李承训。

“黑铁踏,快,两位将军如何了?”李承训根本感觉不到周身的疼痛,他的一颗心都在红娘和无忧的身上,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黑铁塔说出什么不好的来。

“大,大将军,两位将军已平安,金鳞鹰前辈正护送他们向藏兵洞来,我这是先回来报信儿的。”黑铁塔想解释自己方才口出不逊,可见老大对两位夫人关怀急切,只得先报gào

了情况。

“好,辛苦了,铁塔兄弟,快,和我去迎上一迎!”李承训心中喜极,拉住黑铁塔的手,就要牵着他向外走,他实在是等不及了,这份牵挂真是令人难熬。

“老爷,你别让人家担心了,好好待在这里等着,”汝南公主此时刚好缓缓而出,“铁塔兄弟,你再去探查,辛苦些,多往复几次,让大将军放心。”

“是,是!”黑铁塔一甩李承训的手臂,兴冲冲地又跑了出来。

他为人粗直,却不是没眼色的人,早已看出李承训和他那几个夫人的关系。这位千金公主李大娘是公认的一般不说话,说了话李承训从来不驳的主儿。听命于她,比听命大将军还好用。

“看把你乐的!”望着合不拢嘴的李承训,汝南公主伸出玉指,用力在他额头上一点,微微泛着酸意的道。

话虽如此说,但那话音中带着轻松和喜悦是难以掩饰的,这是他们夫妻间的一点儿小情趣而已,汝南公主其实还真是怕这些好姐妹就这样离她而去,那她会很寂寞,很孤独,很不开心。

此刻,李承训已回到公主身边,轻轻地扶住她,二人便这样在洞门口,望着那来藏兵洞的必经之路,欣喜地等待着。

当红娘和无忧的身影出现在李承训视野里的时候,他的眼睛湿润了,他没有顾及旁边的任何人,扑上前去,把二人一左一右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们。

起初二女略微挣扎,可见李承训如此紧张热烈,又不好太过用力,怕弄疼了他,再说二人与贾维缠斗也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同样不敢用力,只能这样由着他。

“老爷,鹰大哥他们都在呢!”无忧面色绯红,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老爷,官兵或许转瞬即至,赶紧去做布置!”红娘与无忧同时开口。

两种声音,两段话意同时入耳,若是旁人当是应付不了,好在李承训百兽拳听音之术,可一心多用。

“知dào

你们真的吓到我了吗?”李承训一字一顿地说了这么一句,却把她们抱得更紧了,还情不自禁地在儿女脸上各吻了一口。

“老爷!”二女立时含羞带怯,面颊滚烫,不过也深为敢动,同样喜极而泣。而此时汝南公主也来到三人身旁,轻轻地靠在李承训的身上,伸出双手,搭住无忧和红娘的臂膀上。

其他人见状识趣地退了出去,但二鹰并未远走,因为他们急于要与李承训一谈。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宽心桃

众人走后,李承训扶着无忧和红娘跟着公主回到她的宿洞,四人落在在宿洞里的一个石桌旁,那里刚好有四把椅子,都是天然石墩搬抬过来的。

他本意是想让三女都到床上或坐,或半躺着,最大限度的休息一番,也好说话,但无忧和红娘却都不肯,说是少说一会儿话,便要回去休息,毕竟随时都可能有恶战发生。

坐定之后,无忧见李承训一脸喜气,完全不似丢了阵地的主帅那般雷霆震怒,知dào

他是高兴自己与红娘全身而退,可这样反而让这小丫头心里不安。

“哥哥,唐园丢了,明日贾维便要杀来藏兵洞了,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说着,她忍不住轻轻咳了一下。

李承训神色一紧,一把搭住她的脉搏,他已从黑铁塔嘴里听说无忧为救红娘受了伤。

“无忧妹妹你不要紧吧?”窦红娘也紧张起来,他虽然铠甲和衣衫破裂,身上多处地方也被划开了口子,但那都是外伤,也没伤到筋骨,并无大碍。

“还好,只是被贾维的掌风扫到,这若是正中了他一掌,那可就悔了!”李承训见无忧脉搏平顺,心中大石落地。

“那就好,”红娘也是长长出了口大气,“若是妹妹由此种下暗疾,我这心里……”说着,她竟然眼圈红了,她们二人出生入死,始终并肩作战相互照顾,这份感情犹为深厚。

“哎呀,姐姐,我没事儿,咱们快商量下以后怎么办吧,现在唐园失手,藏兵洞之外,咱们就再没退路了!”无忧说到这里,劫后余生的喜悦荡然无存。

“是啊,唐园口失守,是我指挥不利,”窦红娘说着站起身来,面色严厉,却透着坚毅果敢,“老爷不要顾念咱们的关系,一切军**处便是。”

李承训见他二人生还,欢喜还来不及,如何能怪红娘?再说,那贾维岂是善于之辈?唐园口失守也在他预想之内。红娘只不过是执行他的策略而已,有什么过错?

他拉着红娘的手,令她重新坐好,然后柔声道:“蛇谷道、通天桥、唐园三战,咱们几乎未损伤一兵一卒,却给予敌人重大消耗,在士气上咱们已经占据了上风,至于这丢失的阵地,算不得什么。”

红娘皱眉道:“藏兵洞是最后一道防线了,若是再有闪失,咱们便无处可逃了,哎,都怪我,”

李承训早从黑铁塔口中得知整个战况,因此知dào

红娘因何自责,遂开口安慰道:“藏兵洞是最后一道防线不假,但却不是绝地,一旦战况不妙,咱们还可以到雪线之上躲避,总之是打得过打,打不过就跑。”

见他一副笑嘻嘻的神情,红娘白了他一眼,却还是放不下唐园失守的责任,“算了,反正是我指挥不利,你说现在怎么办?让我戴罪立功吧!”

她当时与李承训定计之时,也只讲到通天桥及唐园的防守,因为按照李承训的算计,通天桥便是阻断贾维进兵的地方。

“你们不要着急,虽然咱们连连后退,可咱们并没有任何损失,这就是胜利,”桌子上有几样水果,李承训拾起一枚桃子,边说边把那桃子皮扒了个干净,然后身子微微前倾,递送到她的手里,“战斗才刚刚开始!”

这些水果是李承训特别为公主准bèi

的,此刻借来一用,他知dào

红娘爱吃桃子,却吃带毛的桃子过敏,因而每次都会为其去掉桃皮。

“哼!”红娘白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顺手接过桃子,心里却是充满了甜甜的蜜意。

“哥哥,你真急人,我不吃你的桃子,你快说如何对敌?”无忧见他又拿起一枚桃子,知dào

是要送给自己的,可她心里惦记军情,不由得有些着急。

汝南公主却笑道:“无忧妹妹,老爷这是在给你们吃宽心桃子呢,你看他既然如此淡定,必然已有了退敌之计,我看不如你们先下去好好休息一番再说。”

“我看行!”李承训此时已把另一个桃子皮祛除,把桃子递给无忧。倒不是无忧怕桃毛,而是李承训自不肯做厚此薄彼的事情,因此只要他分桃,每次都一定会帮几位夫人祛除桃皮。

无忧接过桃子,她笑了,笑的很开心,“哥哥真坏,不说拉倒,但我信你!”一口桃子咬下去,汁液溢满口鼻,她们都饿了,也渴了,更是困了,此刻不过是强dà

精神力在支撑。

李承训心中既疼且怜,柔声道:“你们放心吧,打不过咱们就跑,至多再坚持一个月,咱们的危机自然便会化解!”

“什么?”红娘和无忧都是一脸不可置信,“为什么?”

李承训笑嘻嘻地道:“你们的相公我,神机妙算,能未卜先知,咱们来睹上一睹如何?”

“我不睹!”无忧笑道,“我信你,你说是便是。”

“我也不赌!”红娘嗔怪道,“你想说便说,不说拉倒!”

李承训呵呵干笑了两声,心里觉得这两人不爱小赌怡情,失了很多乐趣,不由得想起了夏雪儿,若是雪儿在,她一定肯睹,还会兴致勃勃的与他讲赌注。

公主知dào

他们大难别离,自是要好好叙谈一番,因此一直在旁静静地听着,此刻见李承训突然目光发直,容颜惨淡,心道他准是想夏雪儿了,便说道:“想雪儿姐姐了吧?她会没事的,你还是赶紧让大姐和小妹下去休息吧,鹰大哥他们应该还找你有事呢。”

“嗯!”李承训知dào

自己失态,忙收敛情绪,他可不想让自己的悲情感染到刚从战场厮杀下来的两位夫人。

“红娘,丫头,你们去好好睡上一觉,什么也别想,一切有我呢!”他目光坚定不移,语气沉稳有力,站起身走到二人身前,两只臂膀再次将他们揽入怀中。

李承训按抚红娘和无忧下去休息,又告别公主,这才离开公主的宿洞,向中军大帐所在的山洞走去,果然见到金鳞鹰和出塞鹰正在那洞门口候着。

“鹰大哥,鹰三姐!”他离着老远便大声呼喊,那种兴奋和喜悦毫不掩饰。

他本来请求四鹰趁着贾维不在幽州,去那里找寻夏雪儿,一方面是担心雪儿安危,另一方面是不想四鹰在他与官军对阵之时难做,可实在未料到金鳞鹰与出塞鹰会突然出现,于红娘等人危机时刻挺身而出,舍命相救,这份恩情,足以使李承训热泪迎框。

其实二鹰突然在此出现绝非偶然,那日他们四人受托去幽州寻找夏雪儿,可行到半路时见到大量的官军不断的向大青山下集结,金鳞鹰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四人商定分头行事。

傲天鹰和铁手鹰继xù

去幽州寻访夏雪儿,而金鳞鹰和出塞鹰立即折返大青山,以保护李承训为目的,见机行事。

金鳞鹰和出塞鹰回到大青山后,却并未急于露面,一则因为自己是皇差的身份,不便于插手官军和马贼的争夺,如无必要,最好不要露面;二则,李承训既然决定放手去干,一定有了谋划,自己二人必不在他的谋划之列,若是冒然出现,很可能会打乱他的部署。

正因如此,他们一直暗伏于前线观战,及至贾维要杀红娘和无忧时,才迫不得已出手相救。

得知事情原委,自是少不了李承训发自内心的感谢,可毕竟这么熟了,而不用外道,情义都在心里,无需说得太多,很快他们便入正题。

金鳞鹰说出了他与贾维约定一日为限,带李承训离开大青山的事情,却遭到李承训毫不犹豫的拒绝,两人甚至闹得脸红脖子粗,非是李承训不重情义,也不是而鹰不通情理,实在是立场差距太大。

二鹰让李承训带着他的女人跟他们回帝都,他们分析皇帝不会太过为难他,并保证就算请他们师傅虬髯客出面,也要保住他的性命。

他们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李承训一家的安危考lǜ

。要知dào

,贾维剿匪天经地义,李承训混杂期间,无疑给了对方灭杀他的口实。

李承训当然明白他们的好意,但他此时根本不可能走,仗打到这个份上,不成功则成仁,而且他还是有很大机会破解危局的,而此时正是最紧要的关头。

“鹰大哥,鹰三姐,你们的恩情,无名难以为报,无名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实在是无名也有胸中的抱负需yào

舒展,还请二位体谅。”李承训苦口婆心,他已向二人说了自己要帮zhù

皇帝坻定草原的愿望。

“小师叔,你势越大,皇帝会越是忌惮,还是跟我们回去,做个太平王爷不好吗?”金鳞鹰还是苦口婆心的劝阻,他们这样已经相持了不短的时间。

“再说,公主已经五个多月的身孕,你难道一点儿不担心她吗?”出塞鹰突然摆出公主,妄图打动他。

李承训的确被打动了,“鹰三姐,那就麻烦你把公主带回帝都,相信皇帝见到她,会很高兴,并以此为搪塞,这事儿不就过去了吗?至于我嘛,是宁死也不会于此时回帝都的。”

“你,”出塞鹰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金鳞鹰沉声道:“你确定致死不回?”

“我确定,”李承训毫不犹豫,又有补充道:“若是鹰大哥用强,无名会恨大哥一辈子。”

两人四目相对,话到尽头,此刻已无需再多说一个字,这是男人与男人心的交流,义的交流。

“好,”金鳞鹰终于妥协,“贾维既然向我承诺一日的期限,你好自为之吧,我建议你走为上。”

“多谢鹰大哥知我!”李承训长揖一躬,他真的非常感激这二位,“请二位先去休息,我这便去与公主商议。”

见李承训离开,金鳞鹰长叹一声,与出塞鹰各回自己的宿洞休息去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夫妻情深

藏兵洞四通八达,小洞穴也多,那表示投降的二十八名官军,便被关在距离李承训等人宿洞穴很远的地方,一处叫葫芦洞的地方,目的当然是为了以防万一,防患于未然.

葫芦洞属于藏兵洞的一部分,但那里严格说来并不是什么洞穴,而是一个大坑。只不过这是个口小底大,类似正放葫芦一样的深坑,也就是说那里坑底一圈都是向内凹陷深入到岩壁里的。

如此形状,正适合人群在期间躲避日晒,但这里却是个死地,因为没有出口,夏日雨水淤积在里面出不去,所以只可以做暂时存住。

银环并未关在这里,因为这里困不住高手,他被关在据此不远的一处洞穴内,被点封了穴道,并用绳索捆绑起来,那里同样有马贼看守。

沙子刚刚给这二十八个官军上了一课,讲的自然还是大青山的宗旨以及政策,其实现在讲这些并没有什么实jì

的用处,这需yào

长时间宣传和践行,更重yào

的是坚持。

李承训很清楚这是慢功夫,却决心从现在开始便去做,目的就是要把这种不滥杀无辜的风气深入人心,至少在大青山这二百人心里要种下这样的种子。

沙子讲完之后,又与他们叙谈一番,见众人情绪逐渐稳定,必死开始时那般迷茫与烦躁,这才离去。

高升见沙子攀着梯子上到坑上,背影消失不见,这才开口道:“兄弟们,咱们得自谋生路,逃出去。”

“大哥,咱们不是已经降了吗?还要逃?”有人问道。

“是啊,这大坑可怎么逃?再说,这是人家的地盘,出了坑也逃不出去。”眼看着坑上有数个山贼看守,有人沮丧地道。

“你们安静点,听老大讲。”钱五怒喝,俨然他就是老二。

众人纷纷安静下来,都把目光移向高升。

“兄弟们,大都督带了多少人来你们清楚,官军迟早破山,那时咱们怎么办?”高升目光在众人面上扫视一遍,又道:“马贼们对咱们也不信任,否则也不会如此禁锢咱们,你们说,咱们能信得着谁?”

其余二十七个人鸦雀无声,他们原本不服这高升,因为这些人都是斥候营的兵,而高升是战前头一天从别处空降而来的将官,大家对他并不熟悉,只是被对方露出的一身武功震慑住。

“兄弟们,我们只能靠自己,趁官军和马贼火并之时,设法逃走,远离战场,回家。”高升的演讲很有说服力,众人明显被他鼓动的坐立不安起来。

“兄弟们,”赵六此刻插言,“老大说得不错,咱们同坐一条船,当肝胆相照,同舟共济,某愿追随高大哥。”

“我钱五,愿意跟着大哥!”钱五也出声符合。

钱五和赵六是与其他二十五个人一个马勺里舀饭吃的兄弟,只是这二人虽然资质老,却因为军中没有关系,一直得不到提拔重用,但其作为老兵油子的威信还是存zài

的。

“好,那我们也听高大哥的,”众人本就是无头苍蝇,听了高升的话才投降的,此刻又见钱五和赵六表态,自然也纷纷叫嚷着附和。

高升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安抚众人稍安勿躁,准bèi

夜间行事,而后他便在人群中穿插行走,秘密安排晚间越狱的事情。

藏兵洞中军大帐,李承训虽未亲临前线,却也是整夜未睡,与二鹰谈话过后已是中午时分,他匆匆吃了一口,也吃不下什么,便离开这里,前往汝南公主的宿洞,她要说服公主与四鹰同回帝都。

来到汝南公主的宿洞,在见到公主的一刹那,李承训却突然感到困倦袭来,他一句话未说,便倒在公主的怀里睡了过去。

汝南公主心疼地抚着他面颊,想着随他一路从帝都来到这荒漠草原,这几个月来的经lì

比她活了这二十来年的经lì

还多,不由得百感交集。

这种奔波劳累,担惊受怕的日子,她够了,也怕了,特别是知dào

自己怀孕以后,她很想安安静静地养胎,但时事如此,她也没有办法,但她并不后悔,她有疼她的男人,有和与她同生共死的姐妹,吃得苦楚,才懂得甜蜜的珍贵。

她想到为了让自己安心养胎,可以说自己的驸马已尽最大的努力。比如把她藏在藏兵洞深处,一处基本不会令人发xiàn

的地方;比如让沙子的姐姐田园专门照顾她;比如让红毛猴子悟空与她为伴解闷,兼带保护之责;再比如让阿大来回往复传递消息,为她提供一应需求,而无忧和红娘也会常来看她。

这让公主如何能不感动?但她心中也很纠结,因为他深知自己处处需yào

他人照顾,已然成了众人的拖累。

“宝贝,”李承训醒了,他仍然双手环抱着公主腰际,扬头望着她,笑着说出了这么一句。

时局艰难,再说心里有事,他怎能睡得安稳?这还不到半个时辰,他便醒了。

汝南公主没想到他这么快醒了,更没想到他会这么称呼自己,心里所有的劳累与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驸马,你怎不多睡一会儿?”汝南公主声音中充满爱怜,她是最喜欢称呼他驸马的,但顾及到姐妹们的感受,却从来不在人前如此称呼。

“睡的好香,公主,我有事和你商量,”说着,他轻轻向下蹭了蹭,使自己的头正对着公主的肚子,双手抚摸着那里。

“你想说什么?我看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公主把大肚子挺了挺,很享shòu

着李承训的这种疼爱。

“呵呵,说的好难听,”李承训知dào

公主聪敏,有话直说道:“宝贝,你听话,和鹰大哥,鹰三姐先回帝都。”

汝南公主身子一颤,她的预感不错,自从见到皇门四鹰后,她便想到李承训会有这一安排。

见汝南公主脸色凄然,低头不语,李承训又开口道:“我知dào

你不想与我分开,但为了孩子,还是走吧,此间安全以后,我亲自去接你。”

汝南公主还是不吭声,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流淌下来,她这是不想走,可又不知dào

如何拒绝。

“哎”李承训也十分舍不得公主,想公主与他千辛万苦来到这里,没有享过半天清福,却整日担惊受怕,如今又要与她离别,还不知是何年月才能重逢,也是倍感伤感。

两人便这般静静地谁也不说话,反正时间还来得及。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李承训率先开口,“公主,我知dào

这很难,可这是最好的选择。”

“我回帝都你放心吗?”汝南公主立时反问道。

在汝南公主随李承训离开之后,李世民雷霆震怒,立即宣bù

公主夭亡,并将其风光大葬,以此来表示与公主恩断义绝,来表示与李承训划清楚界限。

“虎毒不食子,而且陛下为人,非是那计较之人,一定还会疼你的。”其实李承训时常也是这般开导她的。

的确如此,当时李世民没想到自己女儿竟然会如此背叛自己,因此一怒之下宣bù

汝南公主死亡,并给他立碑设坟,还让虞世南做了墓志铭。

可是没过多久,李世民便消了气,下令好好保存驸马府,一应开支用度照常,他还亲自去征召宋管家等旧人留用在府里,府内一切如初。

其实,虽然李世民没有明说,可他的实jì

作为已经表明,他仍然期望有朝一日李承训和公主能够回来,责罚肯定是有的,但肯定不会要了二人的性命。

汝南公主摇了摇头,“覆水难收,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我是你的妻子,不再是他的千金。”

李承训松开她的肚子,向上蹭了蹭,脸对着她的脸,“公主,何必如此悲观?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父亲,而且我听说咱的驸马府依然空着,皇帝还是希望咱们回去的。”

汝南公主轻叹一声,用手轻抚他的面颊,“我是烊帝之女,又与你这反贼私自出走,满朝文武,特别是长孙氏一族,必不会容我,即便父皇疼我,令我衣食无忧,可我怎能让我的孩儿受人白眼?再说,一旦我们母子回去,那便等同于人质,你在这边的发展必为掣肘。”

汝南公主的一席话听得李承训一身冷汗,他只想着令公主安全为上,却未料到公主回帝都会有如此后事。

“这,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本就没有反意,皇帝迟早会明白的。”李承训皱眉道。

“你呀,”汝南公主梨花带雨,脸上升起怜爱之色,“人心可畏,人言更可畏,你要建立草原帝国,必将难免对大唐构成威胁,父皇信你,其他人未必信你,特别是长孙一族。”

公主口中的长孙氏一族非是指得长孙皇后,而是说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为保李世民登基,帮zhù

其杀兄弑弟,其后为了扶植长孙皇后的亲生儿子继位,更是没少说其他皇子的坏话,而无论是对于李承训这前废太子的儿子,还是汝南公主这前朝余孽,都是长孙无忌重点防范的对象。

李承训听得点了点头,“那到是,我是建成太子唯一的余脉,他必不会放过我,不,是参加玄武门之变的所有人都不放过我。”

“不仅如此,”汝南公主补充道:“父皇也未必信你,他本来也已对你信任有佳,可你却骗了他,逃出了皇宫,若再想取信于他,很难。”

“那我真的错了吗?”李承训望着汝南公主喃喃自语。

“不,”汝南公主斩钉截铁,“好男儿志在四方,与其荣华富贵困死一方,不如顶天立地,放手一搏。”

“公主,”李承训听得血脉奋张,紧紧抱住她,疼爱之情无以表达,“知我者,公主也!”

汝南公主忙推着他的身子道:“小心,肚子。”

李承训好似被踩了尾巴的老鼠,“呀”的一声,立时松开双臂,“我太开心了。”

这就是公主与其他人的特别之处,总能把问题看得比别人深彻,李承训每每遇到大事不决,便会求教于她。

“驸马,只要不是生死危机,我不愿离开,”汝南公主定定地望着他,眼中坚定而执着。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听儿子的

李承训知dào

公主若不是顾念腹中的胎儿,是死也不会离开他的,这是一种爱,一种习惯。

“公主,”李承训心中烦乱,无疑公主回京是最安全的,但必然会导致他们夫妻,父子常年离别,可若是在一起,不知还要面对多少艰险,到底该怎么办?

汝南公主又轻轻把他拦在怀里,让他的头抵在自己的胸口,“我知dào

你有多舍不得我们,这很难抉择,不如让儿子来决定吧!”

“什么?”李承训扬起头来,“他怎么决定?”

“有什么不能,你问他一句,他若踢踏我,便是不同意走。”汝南公主一本正经地道。

“呵,你少哄我,”李承训笑道。

“不信,你试下,”公主眼睛瞪得溜圆。

“那好,”李承训童心乍起,又向下蹭到公主肚皮旁,轻轻掀起她肚皮上的纱衣,嘴巴贴近她的肚皮,轻声道:“宝宝,你说,你想留在这里和爹在一起?还是要回帝都?”

“咯咯”汝南公主从他开口时便忍不住想笑,直到他说完,已经笑得眼泪直流,“傻子,他又不会说话,你这般问他,他如何回你?”

“呵呵,”李承训憨态可掬,“那我要怎样问他?”

汝南公主玉指轻轻点着李承训的脑门,“你只问他,说如果不想离开爹爹,便让他踢娘的肚子。”

李承训笑笑,然后又趴在公主的肚子上,按那话说了一遍,而后便把耳朵贴在公主雪白而隆起的肚皮上,便真的感觉到那婴儿在那里踢到了自己,“呀,他,他真的不想离开我。”

汝南公主抿嘴笑道:“行了,那你也别在纠结了,既然儿子说了,你便好好想想如何安顿咱们母子吧。”

李承训挠着脑袋,复有躺在公主的怀里,摸着她的肚子,冥思苦想起来。他倒真是在想办法,刚才自己装傻充愣不过是在哄公主开心,他如何不知dào

公主的心意?而自己也不愿就此离开公主。

汝南公主也不催他,只是看着他凝神思考,心中满是柔情蜜意。艰苦的生活从未改变她高贵的气质,塞外的风霜历练的她更加的坚强。

“三姐,老爷睡了吗?”门外轻轻响起无忧的声音,私下里公主排行老三,因此无忧如是称呼。

“无忧,进来吧,他没睡!”公主拍了拍兀自在想得发愣的李承训。

李承训起身之时,无忧刚好推门而入。

“丫头,你也忙了一夜,怎么不多睡会儿,明日若是打起仗来,又不得休息了。”李承训下地迎上前去,拉住她的手。

无忧先向公主打过招呼,然后对李承训道:“眼看便要天黑了,我和大姐都担心贾维说了不算,会于晚间趁咱们不备来劫营,你看如何安排?”

李承训点点头,“走,咱们去中军大帐研究下,你让红娘,王苑,沙子,山鬼,还有黑铁塔都过去,对了,再去看看白将军和耶律风,他们若是身子还行,也请他们一并过去。”

“行,那你和姐姐再说会儿话!”无忧说完,又跟公主打了招呼,这才告辞而去。

李承训回身坐到床边,“公主,我已经有了安置你的对策,你放心吧,咱们在一起,永不分离便是。”

汝南公主闻言突然流泪,怀孕的女人自来更加的多愁善感,更加的渴望丈夫的疼爱,她连连点头,让李承训先去安排战事要紧。

望着李承训急急出了宿洞,她泪眼朦胧中透出了一抹笑意,那是一抹满足的笑意,更加有一丝小人得志,或者是奸计得逞的笑意,“我的好驸马,等这危机过去,我便和你说破此事,那时看我如何取笑于你!”

原来,汝南公主不想离开大青山,离开他的夫君,可不离开这里又着实危险,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必将追悔莫及。

如此难以决策的难题,让谁决断都是一件令人内心倍受煎熬的事情,公主不想令李承训纠葛,便假托以孩子的意思为天意。

她所以提议,“若那孩子踢她的肚子,便表示其为不想离开这里”,是因为几乎每天的这个时候,那小婴儿都会踢打汝南公主的肚子,而此刻尤其踢打得厉害,这样,在李承训侧耳倾听的时候,自然能感觉到。

相反,如果那个时候是孩子安静的睡觉时段,公主就会说,“如果孩子想离开他的父亲,便用力踢打他的母亲。”这样,其实结果还是他们母子要留下来。

汝南公主做了这个决定,耍了这个花样,让李承训少了心灵的负累,而她的精神压力便会骤然增大,不过她相信她会照顾好孩子,也相信李承训会安顿好他们母子。

同时,公主也知dào

自己的这个小把戏,之所以能够成功,很重yào

的一条,便是李承训有办法安置好他们,至少得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是保证他们母子平安,否则的话,以李承训的机智和脾气,无论公主如何巧言令色,他也会强行让她与四鹰回帝都的。

当然,李承训的确是舍不得公主,加之公主分析的有几分道理,而大青山这里虽然危险,可他确信在这里支撑一个月是不成问题的,而他分析一个月后,便是大青山困顿的局面得以化解之时。

李承训出了公主的宿洞,没有去中军大帐,而是先去找了出塞鹰,他还得说服四鹰空手而回,这便不好办了。

之所以来找出塞鹰而不是金鳞鹰,是因为女人毕竟相对于男性更加的感性,更容易被敢动说服,这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女人通常心肠软,就好似看苦情戏,十个女人有九个半会哭,而男人常常不屑于顾。

其实是在四鹰中,他与出塞是最不熟悉的,因为对方是女人,自然不好交往,但是这不妨碍二人的神交,就是那不需多言,多看,彼此欣赏、敬重,若有事情,肯定会义无反顾的替对方办事,从出塞鹰舍身救红娘便可见一斑。

出塞鹰比李承训要大上十几岁,眼看是奔四的人,看起来却好像三十几岁一般,风华不减,至于她为何至今未婚,其他三鹰也不甚清楚,只是知dào

她拜师之前有过一段惨痛的情感经lì

,而发誓独守一生。

“鹰三姐,无名拜访,不知是否方便相见!”李承训站在出塞鹰的宿洞门口,未用门口的守卫回报,自己开口扬言。

藏兵洞的小洞多如牛毛,李承训挑选了一个洞府集中的区域给众人居住,而每个坑道里都会有两个守卫值守,这些值守的人都是阿大率领的女子卫队的,而能打仗的壮汉都被派到外面防守关隘去了。

隔了一会儿,便听到出塞鹰的应答,请他进去,一旁的守卫便推开了宿洞门口安装的简易大门。

李承训整理衣装,踏步而入,仅仅是用了一刻钟他便嘴角带笑的从里面出来了,对于女人他向来是有办法的,时间不用太久,他也没有太久的时间,因为藏兵洞中军大帐中还有人在等着他谋定后计呢。

李承训说服出塞鹰的理由,一个是情,他对公主撇舍不开的情意,宁远同生共死,也要不离不弃,一个是义,绝对不能把兄弟们仍在火线上,自己临阵脱逃。他立誓一定会回帝都,最迟三年,无论是否功成名就,他都会回帝都亲自向皇帝请罪,并当场以血写就一封书信,请她先转交给李世民。

夜幕已然降临,藏兵洞内一些不重yào

的高地和关隘上都燃起了火把,那不过是为了误导唐园中官军的摆设,那里不仅没有守军,有得只是陷阱和暗夜中乱箭穿射的标靶。

相反,在这些光亮的不远处,山石后,暗道中,却藏伏着大青山的兄弟们,他们个个精神饱满,严阵以待,因为仗打到这个时候,虽然步步后退,却未损失一兵一卒,每个人的心里似乎都有了主心骨。

参战的兄弟们自己心里都有一本帐,他们估算了一下,官军现在的死亡人数至少过千,虽然对于数万大军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但大青山的损失可为是零,若不是山鬼不听指挥,擅自行动,他们将是以零伤亡的代价,歼灭了上千官军。

取得这一战绩,完全在于李承训的作战策略,从开战至今,他便和部下们讲得很清楚:整个大青山防守战的目的是以消耗对方实力为主的游击战,其主要战术是收缩防守,绝对不与敌人做正面冲突。因此,每一个据点看似失守,其实都是有预谋的舍弃,达到了消耗敌人的目的便是成功的达到了目标。

与此同时,自己的地盘的确是大幅度缩小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他们的人员太少了,根本组织不起大面积的防守,若是强打阵地战,很容易被官军包了饺子。

如今退到了藏兵洞,他们已经退无可退,但在这里却是最适合小部队机动作战的地方,贾维若把大军引进来,反而会吃亏。

因此,大青山的马贼们从上到下,个个都有信心在这里在狠狠的敲击一下官军,更重yào

的是大将军已传下话来,说这一战仍保兄弟们全身而退,这如何不让大家信心满满?

这些马贼们虽然文化不高,觉悟不高,但他们从将领清晰的指挥思路,以及爱兵如子的家长情怀中,已经感受到了大青山的马贼队伍在潜移默化地发生着改变,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在不自觉地发生着变化,或者说他们都在渐渐的觉悟,从马贼蜕变成战士的觉悟。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中军帐议事

李承训进入他在藏兵洞设立的中军大帐中内,月色瞬时被遮挡于洞外,他感觉眼前更黑,同时耳听得里面甲胄声响,引得他心中微微震动,非是因为这些人起身相迎,而是从他们甲胄不离身的情形,便可以看出他们已经把自己当做一个兵了.

还急得当初刚把这些盔甲从万马堡搬到这儿的时候,大青山上的马贼没有一个肯穿戴的,不仅是因为穿着起来麻烦,而且行动不便,更重yào

的是这些铠甲穿在身上闷热异常。

李承训便一面做思想工作,给他们掩饰穿上铠甲可以防箭只、刀剑的好处,另一方面以军令的手段强制他们负重练兵。如今,总算是功夫不负苦心人,这些大青山的儿郎们,算是铁杵磨成针,土鸡变凤凰了。

关上洞门,里面才有人点起了两盏油灯,中军大帐中总算有了些光亮,李承训见他点名那几人都来了,王苑、沙子、山鬼、黑铁塔,自然还有红娘和无忧,不过令他未想到的是白将军和耶律风也在,阿大虽未被李承训点名,却也来到这里,原因自不必言。

他先与王苑打过招呼,因为王苑毕竟是大青山副帅,若是直接去与白将军和耶律风说话,怕王苑有想法。

王苑见李承训伸手过来,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应承,并与他携手来到大将军主位,被李承训按在副位之上。

白将军和耶律风尚不能算是大青山的人,因此算是客,但因其名震草原,地位超然,因此坐在李承训另一侧下手。

“两位哥哥,身体好些了吗?”李承训见这两位义兄真的来了,心中惦记他们的伤势。

“我们身体没事儿,大青山的事儿,咱们兄弟定当鼎力相助。”白将军这次带上了面具,由于他身体不适,难以控zhì

面纱,天热,也只有忍耐着了。

“嗯!”李承训见耶律风也点头认可,才开口道:“如今战事如何,大家都很清楚,我便不再多说,四鹰为咱们争取了一天的时间,现在已然过半。方才守山的兄弟回报说贾维还算守规矩,但我担心夜深时,他即便不来攻山,也会差人来探营,毕竟他武功出众,又有四鹰为辅,这是我们防不住的,因此我建议,马上进行转移,大家有什么意见?”

“我同意!”众人纷纷赞同,李承训的威信已然确立无疑。

“大将军,让我留下吧,”王苑说出了不同的声音,这话别人不说,他得说,因为之前李承训曾说过要借用藏兵洞的地势阻敌,如今大兵压境,李承训却又丝毫不提阻敌的事情,反而研究起逃跑的事情,他不明所以,又不好否定大当家的,因此如是说。

“王先生,详细说说,”李承训笑道,烛光暗影映得他面色发暖,可这暖色看来,竟然好似虚幻一般,那么的不真实。

王苑的心脏骤然紧簇,他不知dào

李承训是何用意?迟疑了一下,见对方仍盯着自己,只得硬着头皮道:“我的意思,是,是我来断后。”

“好!”李承训豁然起身,一副认可欣赏的表情,“王寨主说的好,那便这样定了”,王苑听得一愣,还未思量过劲来,便又听得李承训开口了。

“我、王大哥、山鬼、负责断后,红娘、无忧、阿大、阿卡莎带领女子禁军护送白将军、耶律风、公主去雪线之上的狼牙台隐蔽。”他一面说,目光一面在众人面上掠过,似乎在征询每一个人的认可。

“我要留下!”无忧和红娘几乎同时起身,开口说道。

李承训知dào

她二人连日来恶战不断,身体疲惫不堪,加之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些伤,如何肯再让她们留下来?随即他脸色一沉,“军令不可违,休得再言。”

“大将军!”二人话一出口,只得硬生生地忍住,李承训平日里没少教他们带兵的基本准则,这军令如山,服从主帅便是兵士的准则之一,这二人再清楚也不过。可李承训自己也有伤,若不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她们如何放心?

“窦红娘,李无忧听令!”李承训沉声喝道,不给她们以思考的机会。

“在!”红娘和无忧极不情愿的以军礼应诺,主帅发令,谁敢不从?军令不同于儿戏,事关生死存亡。

“你二人速速带禁卫队转移,即刻就走,从秘道转走狼牙台!”李承训虽未着铠甲,但那凛然不可犯之威势弥漫期间,这就是气场。

“喏!”二人虽然领命,却掩饰不住那一脸的焦急、无奈和纠结,可最终还是得领命而去,不敢再做耽搁。

就在二人疾步退出之际,红娘瞟了山鬼一眼,见山鬼微微点头,这才消失在洞口。

暗影门的老部下,自然对门主的眼色了然如兄,那是让自己照顾李承训。

“沙子听令!”李承训在她二人尚未出门之时,便已然开口,“命你即刻跟随左、右将军之后,见他们进入秘洞之后,把洞口伪装起来,不要让他人发觉。”

“喏!”沙子领命而出。

“山鬼、黑铁塔,”李承训继xù

安排,“山鬼去各处洞口、岔路检验伪装,查找漏洞并及时补救。黑铁塔去隘口巡视,注意部下的轮班休息,准bèi

明日大战。”

“喏!”二人声若洪钟,领命而去。

见众人都已离去,李承训转头对王苑道:“王大哥,咱们来议一议这藏兵洞如何个守法儿。”

“哎呀,大将军,且莫叫我王大哥,还是王先生吧!”王苑一直心里惴惴,他总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儿坎儿,稍有风吹草动,便草木皆兵。

“王大哥,”李承训知dào

王苑这人太过聪明,这物极必反,反而令其变得有点儿神经质,他便时不时的要提点一番,“此处已无外人,咱哥俩唠点体己话。”

“大将军请讲!”王苑立即起身行礼,毕恭毕敬。

见王苑这幅紧张劲儿,李承训有些心疼,打水不忘挖井人,他能有今天的局面,王苑功不可没。可这王苑现在行事处处谨小慎微,见到李承训多数时候都是噤若寒蝉,令他感觉很是别扭,他很担心王苑心理压力过大,而做出什么影响团结的事情。

“王大哥,没有你,便没有我李无名的存身之地,这份恩情,无名始终难以为报,因此总是不忍心让哥哥在前线涉险,王大哥可曾明白老弟的这份心意?”

“大将军严重了,王苑能追随将军,那是我的福气。”王苑连忙答道,在座位上低头躬身。

李承训暗自皱眉,他觉得王苑的心,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是因为他的恐惧?还是嫉妒?还是什么?但他还是想极力拉回王苑。““不过现在,我觉得是我错了。我把最难之事,都交予左、右二位将军,使得她们的功绩越来越大,军中的威望越来越高,反倒把王大哥显得弱小了,因此方才听到大哥主动请缨,我便决定与你并肩作战,重新树立你的威信。”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这也是王苑的心病所在,随着战事的深入,王苑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好像成为了可有可无的鸡肋。

“大将军!”王苑此刻纠结的内心,终于进来一道曙光,使他的半边心都透亮了起来,“王苑一切听从大将军安排。”

李承训见他面色不经意间透出一丝喜色,知dào

自己所料不差,继xù

说道:“王大哥,你已知我的志向,下一步我要收服耶律家族和红刀头,而大青山将作为我的基地,我的根,我想把大青山寨主之位传给你,你把帮我看顾这里如何?”

“什么?”王苑惊讶得张大了嘴,整个人从凳子上立了起来,他实为料到李承训会如此安排。

李承训这样做也是万不得已,通过观察,他已经摸透王苑的心思,这人非是没有才干,不过其胸襟不够,恐怕自己以前为他画的那块大饼,他会担心自己吃不下,吃不香,不如干脆送他一些实惠,给他一亩三分地,让他说了算。

“王大哥,知dào

无名为何这般称呼你了吧,”李承训笑笑,“若是有朝一日,无名打下一片天地,你便是这方的封疆大吏!”

王苑眼睛湿润了,他不知一次问过自己,自己到底有多大的才干?最后他给自己的定位至多也就是一方大员,这封疆大吏,正是自己所追求的目标。

心有多大,天就有多大,李承训把脉很准,又安抚了王苑一阵,感觉对方的心思安定了,这才提出要与他一起巡山。

二人一前一后刚出了中军大帐,李承训一眼便望见站在不远处的金鳞鹰和出塞鹰,忙迎了上去,“鹰大哥,鹰三姐?”

出塞鹰在金鳞鹰的背后,向着李承训使了个颜色,用手指指金鳞鹰后背,而后两手一摊,那意思是她已经帮李承训去说服金鳞鹰了。

“小师叔,”金鳞鹰搭手行礼,虽然他年纪颇大,但注重礼仪,因此自从李承训与虬髯客结拜之后,他便如是称呼。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诈降陷阱

李承训见金鳞鹰向其行礼,连忙回礼,他对这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向来尊敬.

金鳞鹰宽声道:“小师叔,四鹰无法完成任务,想必皇帝不会怪罪于我们,但却会怪罪你。即便我们外人看来,皇帝对你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你这样做,无疑会伤了他的心,那时你若再想回头,可就难了。”

人总是这样,不到最后时刻,总会去想着再努力争取一下,即便他已见了李承训的血书,知dào

其决心难以动摇,却还是苦口婆心地劝说,因为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把其带回帝都,最能令他的这位小师叔安全。

“唉!”李承训苦笑道:“鹰大哥放心,日久见人心,待我回帝都之时,一切便迎刃而解。”

金鳞鹰见终究还是说服不了李承训,也是摇头叹息,情绪低落地道:“我与三妹商量过了,既然你不走,咱们暂时也不回去了。你这里危机重重,我们得帮忙,就算是皇帝怪罪下来,我们也得保护小师叔平安,否则我四鹰哪还有脸在江湖上混了?”

他这话说得通俗、干脆,倒把李承训造得一愣,“鹰大哥,此言当真?”他浑身透着兴奋劲儿,他知dào

这时可不是虚言客套的时候,若是这二鹰真的肯留下暂时帮zhù

自己,那他无疑是多了两张护身符。

“嗯!”出塞鹰也点头应诺,“小师叔,你需yào

我们怎么做,分派便是。”

“好!太好了!”李承训喜不自禁,摩拳擦掌,难以掩饰心中兴奋,“大哥,三姐,无名想拜托二位保护公主安危!”

“什么?”这次轮到二鹰惊讶了,“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看护公主?”

二鹰知dào

目前大青山的窘境,可谓是兵少将寡,像李承训,窦红娘,李无忧,甚至白将军,耶律风这些主将都有伤在身,当真与官军大面积冲突起来,立时便会显现出捉襟见肘之势。

他们已经做好了战斗在一线的心里准bèi

,虽然那样做对他们事后向皇帝解释起来,极其困难,可他们没有办法,他们是朝廷的人,却是扎根于江湖的朝廷人,江湖人的义气,不能丢,可没想到李承训居然只用他们来看护公主?

“小师叔,莫要替我们考lǜ

,既然肯帮你御敌,我们便会想好与皇帝的说辞。”金鳞鹰担心其是顾念二人的身份,不好意思安排重任,因而开言分说道。

“鹰大哥,无名自有安排,只要你们护住公主便好。”他必须要确保公主万无一失,同时他也不想让四鹰在他这里牵扯太深,以免他们回去向李世民不好交差。

再说,自己的梦要自己圆,皇门四鹰终究要离开,那时他还要带这些兵去征战沙场,不如现在就让这些日后大军的骨干力量经lì

血与火的考验。

“那好吧-”金鳞鹰注视着李承训,见其坚定从容的神色,知其另有破敌之策,便答yīng

下来。

“鹰大哥”李承训神色紧张起来,向他们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轻轻侧着头,耳朵噏动不止,“你们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他听到了一种很奇怪的哨子声,这声音虽然是极力在模仿鸟叫,却肯定不是鸟声。他百兽听音,一听便知。

金鳞鹰也是常年圈养猎鹰的,听力相当的敏锐,他似乎也听到些声音,却分辨不出是什么动物的发声。

“不好,”李承训惊呼一声,连忙向洞外跑去,因为他又听到了一声哨音,虽然其音色与声调,都与前者一般无二,但这两声哨子,绝对是出自两人之口。

出了地洞,来到一片旷野,李承训凝神细听,又听到两声哨音先后响起,像是在相互呼应,而这哨音竟然都在一个方向,那里并不是贾维所在唐园的方向,而是他藏兵洞关押唐军降将的地方——葫芦洞。

“小师叔,让小金鹰去追踪,咱们跟着去,”说话间,金鳞鹰已经放走小金鹰。

“大将军,”此时沙子跑来,身后还带着二十几个人,”葫芦洞方向有示警。”

“走,”李承训当先奔着那里而去,二鹰的武功比现在的李承训要高,因此两人后发先至,数十步后便遥遥领先。

就在接葫芦洞的时候,李承训却见到一群人正向这边走来,前面的金鳞鹰和出塞鹰都停住了脚步,而小金鹰在这些人的头上盘旋,鸣叫着,最后落在金鳞鹰的肩头。

由于没点火把,所有的一切都是朦胧晦暗的,李承训却认得出那高大的身影是黑铁塔,正见这黑大个带着四个人影脱离开那群人,向他跟前走来。

“大将军,没事了,没事了。”黑铁塔还未走近,便开始嚷嚷道,“那个叫银环的家伙企图逃跑,被高升带人给擒了。”

他总是这般粗鲁,不太守规矩,而李承训也不以为意,用人看其才,不能拘泥于小节。

“你就是高升?”

李承训已从无忧口中听说了其劝降的经过,眼见黑铁塔身旁矗立之人个子不高,却自有一股威势,心知此**概就是带领那二十八官军投降的头儿,不禁要多打量几眼。无奈月色纵然皎洁,也是看不清人的面貌,何况这人极其恭谨,始终低首抱拳。

“小人正是,参见大将军。”高升边说边要下跪参拜,他身后的钱五和赵六一左一右拘押着银环,因为行动不便,所以只是微微躬身,没有大礼参拜。

“快快请起,”李承训虚手一扶,抬眼对黑铁塔道:“怎么回事?”

黑铁塔声若洪钟,“银环脱逃,前去解救高升等人,高升兄弟假意周旋,趁其不备将其拿下,特献于咱们。”

“哦?”李承训听得明白,是高升抓了银环,献给黑铁塔的,但他想知dào

细节,“高兄弟,你说说是怎么个情况。”

高升仍然没有抬头,恭谨地道:“回大将军的话,这银环乃是贾维大都督手下四虎之一,武功高强,因此在其来搭救我等时,我等不敢抗拒。但我等二十八人已决心投靠大将军,因此在被其搭救出深坑后,趁其不备群起而上,最后由在下点封住其穴道,这才又擒住,然后急急寻找大青山诸位兄弟,正碰上这位黑大个儿兄弟。”

李承训听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这二十八人会如此轻易归顺大青山?心甘情愿做马贼?虽说这些人重新回归官军的后路,在天梯之上他们表示投降的那一刻起,便已被自己断绝,可他们却还不是没有出路,完全可以寻路逃出升天,隐姓埋名过一辈子,也不至于做与官军对阵的马贼啊!

马贼这个行当在古代可非是那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好营生,而都是一些为了讨口吃的活命而不得不众人以抢掠杀人为生的人,他们不被百姓容忍,不被官府爱戴,是游离于主流社会,被社会排斥的人。

“快,把这厮推上前来!”高升仍未抬头,却是低声命令,那言语中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喏!”钱五和赵六用力一推身前的银环,只见那银环踉踉跄跄地向前冲去。

突然,李承训见这银环在即将跌倒之际,双脚猛然并起,用力蹬踏地面,整个身子如陀螺般旋转着冲向自己,而对方的手中竟然多了一把子剑。

“啊!”李承训也算够机敏,急忙向后躲闪。

无奈他距离踉跄跑来的银环太近,对方又是再他毫无防备之时猛然发力,加之夜色黑暗,所有这一切都使他粹不及防。

“将军,”一直跟随在李承训身后的沙子,突然一把大力拉扯,把正向后躲的李承训拉扯到自己身后,同时他的另一只手抵出,去搪塞那柄袭来的长剑。

银环的武功毕竟高沙子一筹,轻巧的躲过攻击后,一个转身便把他闪在身后,同时回手一剑,直刺沙子的咽喉。

沙子机灵,见自己被对方甩在身后,很是担心其刺向自己这剑为虚招,实则要逼退自己,好去袭击李承训。为了以防有诈,他不仅不躲闪,反而是探出一掌,直抓向那剑尖。

“噗”的一声轻响,沙子的手掌被子剑穿透,但他并没有停歇,而是继xù

前送手臂,直至手掌触碰到银环拿剑的手,才五指一抓,扣住对方的手腕,顺势一扭。

银环未料到对方如此悍勇,失神之际手腕被扣,随即他感觉到一股大力搅来,使得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旋转离地。

讶异之中,他忙松开子剑,而后运起千斤坠功夫稳住身形,但此时他已被沙子大力甩出,缓解了李承训的危机。

沙子虽然力大,可武功终究是差着,他以一条手臂的代价,换取了一招得势,却并未能扩大战果。

就在银环出手的瞬间,高升和他身后的钱五赵六也同时出手了。高升直奔李承训,其身法极其迅捷,在暗夜中犹如魅影虚幻。

李承训方才躲避银环攻击时已经失去了重心,眼见高升转瞬即至,他根本无法着力变招,只能以蛇式勉强多过了两招。

高升的轻功玄奥,李承训从其步法中已经认出,这人哪是什么高升,而是与他在幽州城门口大战过的铁鞋。

他依仗百兽拳对敌铁鞋,本来就稍稍处于劣势,如今又是淬不及防,自然险象环生,可也不至于一两招便败北,可恨的是那钱五和赵六,一人手中一把子剑,纷纷向他刺来,他根本无法躲避三人的攻击,眼看他已无力回天。

“嘿!”沙子刚刚甩开银环,便急速向李承训这边纵跃而来。他方才用身体阻挡银环攻击之时,明显感到铁鞋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可他毕竟功夫有限,无法阻止,即便是如今,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依然是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来阻挡。

第一百一十六章 沙子之死

金鳞鹰和出塞鹰在李承训受到攻击时便已启动,可他们距离稍远,这远水解不了近渴,而黑铁塔等人被那二十八个官军阻拦在外,更是白扯.

铁鞋的攻击干脆利落,加上钱五、赵六的合围,已然把李承训逼迫于地,情势迫在眉睫,只有沙子与李承训近在咫尺,却功力不足,而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合身扑上,挡在李承训身前。

沙子扑过去了,面迎着李承训,背对着铁鞋,他感觉到心口一阵刺痛,一阵抽搐,一阵窒息,却“嘿”地大喝一声,猛地转身,抡圆了双臂,交替向铁鞋砸去。于此同时,他完全不顾及从左右两侧分别向他刺杀过来的钱五和赵六。

铁鞋出手太快,将子剑没入沙子的身体毫无声息,他腿上功夫更厉害,见沙子翻身袭来,便轻移滑步,自然轻松避开,但他心里却倍感震撼。

没想到这人会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刺向李承训的子剑,他扪心自问,即便是贾维遇到危险时,他也不会如此明知是死,还要上。

“噗噗!”钱五和赵六手中的子剑插入沙子的左右两肋,两人心头惊喜,从其狞笑着的面部表情上便可看得一清二楚。

“啊!”沙子砸向铁鞋的双臂却又被对方轻易躲开,而他却已无力追击,便疯喊着回抽双臂,砸向两侧的钱五和赵六。

钱五和赵六二人本就是兵痞,没甚功夫,自然躲不过沙子处于绝地的反攻,只听得“哎呦,哎呦”两声,两人都向后扑到于地。

“啾!”是小金鹰,它毕竟身体轻盈,行动迅捷,猛地冲向复又加入战团的银环。

银环只觉眼前金光一闪,生怕被这畜生啄伤了眼睛,忙低头后撤。

而此时,小金鹰身形一转,又向那边正准bèi

击杀李承训的铁鞋飞去。

沙子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李承训,而小金鹰在空中干扰银环和铁鞋,为金鳞鹰和出塞鹰的救援,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他们终于赶到,与银环和铁鞋斗在了一处。

另一侧,黑铁塔已控zhì

住局势,正急急向这边赶来。

原来,方才沙子的大力两拳,正好击打在钱五和赵六的腹部,使两人整个肚肠都被打成了一团浆糊,自然立时毙命。

剩下的那些官军都是被剥了铠甲,夺了武器的,而且他们的身手未见得比这身经百战留下来的马贼们厉害,眼见对方瞬间占据了场面优势,便全都表示投降,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投降过一次的人,其意志力基本为零。

铁鞋的功夫明显不如金鳞鹰,但其轻功出色,且脚法出众,每每险象环生之际,总能堪堪躲过,但这也不是办法,他急急向银环使了个眼色。

银环那边也是一样,他现在赤手空拳,对付有伤在身的出塞鹰,却也落于下风,若是他那子母连环的兵器在,局面或许还能好些。他见到铁鞋的示意,自然明白那是让他赶紧撤离,便忙上回以颜色。

“嘘唔!”银环口中喊出那似兽非兽的声音同时,二人不约而同的转身向唐园方向跑去,金鳞鹰和出塞鹰怎容得他们逃脱?三两步便追赶上去,继xù

与他们缠斗在一起。

李承训见二鹰胜券在握,只是时间问题,而倒在地上的沙子却命在旦夕了。他跪坐于地,让沙子尽可能舒服的躺在他的腿上。他不是神,纵然医术高超也无法挽救一个心脏被戳穿的人。

“大将军,”沙子一句话未说完,便喷出一口鲜血,而后剧烈咳嗽起来,鲜血随着因他咳喘而抖动的身体,从口鼻处不停地流出。这是由于心脏破裂,使得鲜血灌满体腔,而从喉间溢处,又倒灌入气管所产生的现象。

“沙子,沙子,”除了呼唤他,李承训不知dào

还能做些什么。

“大将军,沙子,咳咳,咳咳,沙子,”沙子咳嗽越来越厉害,好似随时都会一口气上不来而撒手人寰,“能为,能为将军死,死而无憾了,咳咳。”

“沙子兄弟,你有什么心愿,和我说!”李承训现在浑身是血,他已分不清是沙子伤口中流出的血,还是沙子口里吐出的血。

“帮我照顾姐姐。”这句话说完,沙子瞪大着眼睛,去了。

“沙子!”李承训嚎啕一声,眼泪溢满眼眶。

在万马堡,沙子是第一个支持他的人,直到此时,也是对他最忠心耿耿的人。一路走来,每一场大战中都有他的功劳,可谓是李承训不可或缺的臂膀。

“沙子兄弟,”黑铁塔冲了过来,伏在沙子的身上,嚎啕大哭,他们在一起共患难,积累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

李承训伸手缓缓为沙子闭上眼睛,“你放心,沙子兄弟,你的姐姐,便是我的姐姐。”

“兄弟,看我为你报仇!”黑铁塔猛然起身,凶光外露,拎起随身携带的金背大砍刀,迈开大步向那再次投降的二十五人走去。

他走到那堆降兵跟前,二话不说,轮起砍刀,照着那排头之人,就是一刀。

“咔嚓,”“咕噜噜”

那人人头落地,双目凸起,死得莫名其妙。

又是“咔嚓”一声,第二颗人头落地,这时那些降兵才反应过来,“轰”的一声,便要逃窜,可现在他们周围都是挺着尖刀大青山马贼。

这些人眼见他们的头领沙子被这些降兵杀害,这一腔火气正难以控zhì

,便见这些人冲向自己的刀口,如何还能饶了他们?

大家全都把刀口外翻,激进点的,挺手一刺,保守点的,等着那官军自己送上门,总之都是猩红着双眼,打算把这些人尽皆屠戮。

“都给我住手!”李承训这声吼,用上百兽拳的狮子吼,虽无内功,却也霸气十足,只是嗓音无比嘶哑,有些歇斯底里。

他的话音落点,场中所有人都似定格一般,不再妄动,包括那狼狈不堪的铁鞋和银环,以及正准bèi

活捉二人的金鳞鹰和出塞鹰。

铁鞋机警,轻功又好,这略一停顿,反倒给了他脱身的时机,“快走!”他一拉银环,二人迅速脱离出二鹰攻击的范畴。

“哪里走?”金鳞鹰警觉,立时迈步追赶,出塞鹰紧随其后,因其有伤在身,动作难免掣肘。

这便在短时间,小范围内形成了银环和铁鞋边走,边对敌金鳞鹰的情况,反而令金鳞鹰难以制服二人。

李承训见这四人越斗越远,但二鹰明显占据优势,擒住那两人是迟早的事情,便也不担心他们,毕竟实力在那里摆着。

他缓缓地放下沙子的尸体,起身向黑铁塔走去,那脸色阴沉得好似要滴出水来,“铁塔,大青山不杀战俘的规矩,你忘记了吗?”

“他们不是战俘,是诈降的官军!”黑铁塔挭着脖子,脸色紫青,使他原本漆黑的脸膛更加的狰狞可怖。

“来人,把黑铁塔给我拿下!”李承训声严厉色,手指着他,一步步向他走去。

围住官军俘虏的那二十几个马贼听到李承训的命令,却面面相觑,没有一人上前动手,一来他们了解黑铁塔的脾气,谁若敢惹他,没好,二来为沙子报仇,是大家的心愿,谁又肯为这事儿去得罪黑铁塔?

李承训见他说话,居然没人行动?本来就悲愤的心情,更加压抑,他想到沙子,任何时候只要他的命令,沙子都会不折不扣的执行,不由得眼圈又红了,高声喝道:“好,好,好,沙子将军算是白带你们了,居然不听军令了!”

“大将军!”马贼中一位年长者,泪流满面,一声喝后,屈膝跪地,“沙子兄弟就是咱们的亲人,他死了,是因为这些狼崽子。咱们好吃好喝的喂养他们,还要放他们走,结果他们居然恩将仇报,沙子兄弟死的冤枉啊,黑铁塔兄弟做的没错,兄弟们要替沙子报仇。”

“报仇,报仇!”那二十来人全都齐齐跪倒,同声呼喝着,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恨。

那幸存的十来个官军已经被吓得缩成一团,堆挤在地上,瞪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周围这一切。

李承训看着兄弟们齐齐跪倒一片,见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悲愤,挂满了忧伤,更多的人是在无言的流泪,在月光下,这些泪水斑斑点点,晶莹剔透。

他抬头仰望星空,两行清泪瞬时流出,其实他现在心里非常纠结,可以说是左右为难,难以决断。

一方面黑铁塔擅自做主斩杀降兵,这违反了军纪,依他的规矩论罪当斩首,若是不执行军法,其“不杀俘虏”的口号不就是等同于儿戏,等同于一纸空文了吗?而且,这样一来,大青山的兄弟也不会再拿军纪军法当回事儿,因为黑铁塔会开坏头,下次再有人违反军法,那还怎么管制?这队伍执法不严,如何行军打仗?

另一方面,沙子的确是被这些诈降的官军用计杀害的,这个仇,怎能不报?但是,这些人现在又投降了,到底还应不应该放过他们?若是不放过,那自己“不杀俘虏”的宗旨岂不会成了笑柄?可若是放过,难保他们不再次生事,而且沙子兄弟的仇,就这么不了了之?那岂不让兄弟们寒心?

就在他进退维谷,不知该如何抉择之时,那瘫缩在地的官军中,竟有人开口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斩杀与释放

开口说话这人面貌寻常,在官军队伍中并不起眼,只是年岁稍大,“大将军,小的们愚昧,实在不知dào

那高升要来刺杀您,都是稀里糊涂跟过来的,望大人明鉴,饶恕我等不知之罪过.”

李承训当然不会信他的这份鬼话,这些人能够跟随铁鞋等人来这里,便说明是存了逃跑之心的,而不是像当初投降时说的那般要效忠大青山。

但李承训也理解这些人,他们不敢忤逆自己的头领。况且,他们身陷敌营也没个主心骨,依靠的还是他们的头领。中国封建社会老百姓对官的信任度,依赖度是很强的,或者说是盲目的,现代社会随着**的觉醒还好些。

对于这些从犯,该怎样处置,他还没有想好,但是黑铁塔没有他的命令而屠杀战俘,这是一定要处理的。

“黑铁塔,”李承训眉毛陡立,沉声说道:“这些人虽然阴险狡诈,可他们既然已经投降,你再杀人便是有违军令,论罪当斩!”

“大将军,手下留情!”王苑在远边向这边跑边喊道,想必是有人通报于他,他才风风火火地赶来。

及至近前,王苑一脸惶急,搂袍跪倒,“大将军开恩,念黑铁塔初犯,给他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吧!”

李承训冷哼道:“王寨主的意思,是因为我给了山鬼戴罪立功的机会,便一定要给黑铁塔吗?”

“末将不敢!”王苑连忙答道,他虽被任命为寨主,但在大将军李承训面前,还是以末将称呼,这是李承训要求的,战争时期,一切以军中称呼行事。

“山鬼之罪,尚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从而便宜行事的权利,只是他误判了形势,导致袍泽身死,其情有可原,而黑铁塔却是明知军令铁律,却依然我行我素,视同军法为儿戏,如何能与之同日而与?”

在军法面前,是讲不得人情的,李承训熟读史书,知dào

历朝历代那些个兵带得好的大将军们,没有一个是军法废弛的,而但凡是军法废弛的,没有一个可以在战场上善终的。

“大将军,用人之际,黑铁塔兄弟可是您的臂膀啊!”山鬼也跪倒在王苑身旁,叩头请命。

“请大将军法外开恩,给黑将军戴罪立功的机会!”其他马贼兄弟也齐齐跪倒,山呼恳求。

“哈哈哈!”黑铁塔见兄弟们为他求情,不禁心下感动,也是豪气顿生,“铁塔有罪也好,无罪也罢,既然大将军要我去陪沙子兄弟,某去便是。”

说完,他竟然横转刀把,举刀便向自己脖子抹去,他这一根筋,急脾气,不给人留丝毫余地。

“住手!”李承训见状,豹形步伐猛然启动,却听得“嘡啷”一声,见黑铁塔手中的大刀被一旁的山鬼出手击落,忙又将已然踏出的步伐硬生生的刹住,样子颇有些狼狈,心下却是一松。

他心里这个气啊,他的本意自不是想杀黑铁塔,他已失去了沙子,再不能失去黑铁塔这员猛将。对他疾言厉色,那只是要吓唬吓唬这个黑子,让他知错,懂得收敛,可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犯浑。

山鬼嘶哑着声音吼道:“黑傻子,大将军还未宣bù

如何处置你,你怎地就想死?”说完,他抬头望向李承训,正要再开口求情,却被后者阻住。

李承训强按住心头的怒气,手指着黑铁塔,说道:“黑铁塔违反军纪,论罪当斩,念其因敌人诈降在先,铁塔难辨真伪,故而莽撞行事,情有可原,但军法不可废弛,你死罪可饶,活罪难免,今罚你杖责一百军棍,你可服气?”他生怕这傻黑子再干出荒唐事来,赶紧一口气把话说完。

黑铁塔瞪着溜圆的眼珠,望着李承训,心道是自己听错了?待觉察一旁的山鬼使劲拿胳膊肘顶他,这才反应过来,“服,服,来,打吧!”

李承训沉声道:“大敌当前,这一百军棍先给你记下了,待官军退了再说,望你好好杀敌,将功补过,若有大的贡献,本将军照例不吝啬赏赐!”

“铁塔遵命!”黑铁塔是憨,却不傻,他当然不想死,刚才不过是一时赌气,而且他知dào

大将军言出必行,所以才打算以死明志。

“都起来吧!”李承训虚手一扶。

那跪倒一片的王苑、山鬼及一众大青山马贼们都纷纷起身,个个神色恭谨,所有目光又聚集到他那里,把李承训衬托得真好似一位王者,气度雍容。

“大将军,这十五个人,让我一并宰了吧!”黑铁塔眼中凶光再度迸出,死死盯着那些依然堆缩在地上的官军。

“黑傻子,你真傻啊!”山鬼实在按捺不住,照着黑铁塔的屁股就踹了一脚。

“你干嘛?”黑铁塔冷不防被吓了一跳,见山鬼给他使眼色,直瞟向李承训,他才尴尬皮笑肉不笑的抽抽着脸皮,站到了一旁。

山鬼是黑铁塔除了李承训、窦红娘之外,唯一怕的人,因为山鬼为人精明,行事稳当,又极其狠辣,功夫更是在黑铁塔之上,黑铁塔非常之崇拜他。

李承训一直时不时地瞥望着远处,关心着金鳞鹰和出塞鹰与铁鞋和银环的比斗,此刻正见那边已告一段落,二鹰正压着那两人向这边走来,他打算尽快处理此间事宜。

“我大青山的规矩,是不杀投降之人,刚才你们也见到了,实在是我的这位兄弟太过气愤,失去了理性,我已经责罚过他了,至于你们?”李承训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他在内心纠结,也在察言观色。

其实,沙子的死,多少有些令他后悔了,他倒不是为他这“不杀俘虏”的政策后悔,而是后悔没有亲自来见一见这些俘虏,若是那样,他一定能发xiàn

化妆成高升的铁鞋,也不至于把这些人当做普通士兵对待,而未做任何防范,沙子的死,其实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那领头的官军,见李承训突然住口,藐视着他们,不由得心下一寒,忙道:“大将军,我们完全可以理解您的心情,希望大将军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放过我们这些拖家带口之人,我们保证从此脱离官军,回乡安生度日”

他说完忙向着他的这些难兄难弟们喊道:“兄弟们,都表个态吧!”

“我们不当官军,回乡!”

“我们不会再来大青山!”

“大青山的事情,我们不说出去!”

总之是杂七杂八,说什么的都有,但一个意思不变,那就是他们想活命,让他们怎样都行,而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忐忑的神情,他们的身体也在不停得叩头以示悔过与求饶。

眼见得这些人那渴望生的情绪,是那么的浓烈,那么的忧伤,李承训终还是心头一软,“我可以放你们回去,但是你们却不能留在此处避难了,必须马上离开!”

他还是决定放他们走,若是把他们都斩杀了,外人不会知dào

,可大青山的兄弟们会以为他不杀降兵的政策不过尔尔。

“多谢大将军!”那人带头伏地磕头不止。

“多谢大将军!”官兵们磕头如捣蒜,感谢声此起彼伏,甚至有阵阵哭声传出。

时至此刻,他们都已明白自己是被充作掩护铁鞋行动的炮灰,否则何以降与不降,都是铁鞋一个人说了算,从未争求过他们的意见?有的只是忽悠。谁也不傻,大限将至,众人也彻底觉悟了,谁还肯宁死不屈?

李承训让他们起身,然后又说道:“不过,我可有言在先,”他不得不提醒他们,“前天我放回去三十五个官军杀狼队的人,结果他们在唐园口都被贾维杀了,然后诬陷是我所为,我想,你们的大都督定不喜被俘而活着回去的人,因此,你们要走最好避着他点儿。”

“这?”官军中领头的那人愣住了,那日他们都是亲见了那三十五个人的尸体的,都是背后中箭,大都督说是大青山马贼所谓,现在这马贼头儿又说是大都督所为,到底该信谁呢?

他身后的官军降兵也窃窃私语起来,大多数人都选择相信李承训,他们不信也不行啊,纷纷表示会躲着官军走。

这些残兵败将被吓破了胆子,如今听说可以放他们走,也不再犹豫,立即跑也似的向葫芦洞外逃去。

李承训既然决定放这些人走,便不想再在他们身上Lang费时间,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首先便是要杀了铁鞋和银环,给沙子报仇,然后快速离开这里。

因为铁鞋早已发出神mì

的哨声,肯定是在给贾维发信号,李承训可以听得见,贾维也一定听得见,而且这些官军始终打着火把,这便使得贾维更容易确定他们的方位,他们已经在这里耽搁的太久了,也许贾维转瞬及至。

银环和铁鞋被金鳞鹰和出塞鹰把押到李承训身前,这两人却是抬头挺胸,目光向天,一副藐视众人的姿态。

“给我跪下!”黑铁塔和山鬼分别上去一人一脚,将二人踹得跪倒于李承训面前,因他们被金鳞鹰点了穴道,一点儿反抗能力都没有,唯一能做的便是怒目相向,破口大骂。

“鹰三姐,你没事儿吧!”李承训发xiàn

出塞鹰的胳膊上挂了彩,紧张地问道。

“没事,因想着你可能要活口,所以咱们费了些力qì

,”金鳞鹰勉强一笑,然后挥动着手臂,以示自己的伤势并无大碍。

第一百一十八章 推算破迷

通过与这些降兵的交流,李承训推测出贾维的布局的整个过程.

他认为贾维是在秘密杀害了被他放回去的三十五个杀狼队士兵,并诬陷是他所为的时候开始动得心思。

贾维知dào

李承训在每次防守前,都会向官兵喊话,以宣讲自己“不杀降”的策略,这就为他实施诈降之计提供了很好的机会。

那日,贾维应当是先令铁鞋化名为高升,把其空降到斥候队,并许以钱五和赵六高官厚禄,让他们带着自己的兄弟,辅佐铁鞋行事。

钱五和赵六这两个兵油子是何等明白“事理”?立即表示全力以赴的支持与效忠铁鞋,并保证严守秘密,甚至对自己的一众手下,他们也未透漏关于此行的真实目的。其他人的性命,在他们来讲,不过是自己的博取上位的资本。

果然,在这二十八人登到天梯中段的时候,便听到了上面马贼们的喊话,责令其停止前进,并劝其投降。

铁鞋顺势而为,装作无可奈何地停止了部队前进,但他并未立即向部下表示投降的意愿,他担心这样做,大青山上的马贼未必肯信,甚至与他同来的二十八名官军也未必认可。

他必须还要和钱五、赵六上演一出无奈投诚的好戏,这是他们在行前私下商量好的,甚至还说要斩杀几个异己者,来表示投诚的决心。然而无忧的突然出现,使得他们省了好多力qì

,直接将计就计地随着她便到了天梯之上。

与此同时,铜臂在天梯之下也开始行动。李承训相信这不是巧合,而是经过周密计划的安排,而他们联络的切入点,应当是在铁鞋行至天梯中段,成功诈降之后。

稍微计算一下便不难发xiàn

其中奥秘,铁鞋诈降之后,定会被引入天梯之上,而此时铜臂正好趁乱上山,那么最好的时机便是铁鞋到达山顶的时候,铜臂至少能够行进至天梯中段,甚至更深。

那时,铁鞋会向唐园口的守贼发起进攻,争取抢占天梯上的控zhì

权,即便是无法取得绝对的控zhì

权,至少也能使山上处于短暂的混乱状态,而这是处于天梯中段铜臂,有足够的时间率人登山,从而与铁鞋会师,与此同时,还会有大量官军源源不断的上山。

达到如此完美,有效的配合,需yào

铁鞋和铜臂对双方所处位置和事件进程的精确掌握,虽然李承训当时不在现场,但他猜测定是二人以那似兽非兽的哨音做暗号,而无忧和红娘都是忽略了这种哨音传递。

值得庆幸的是无忧和红娘的警觉性都很高,无忧最先发xiàn

有人尾随而上,而红娘在第一时间引燃了天梯之火,竟未给铁鞋留下出手的时间。

那大火熊熊燃烧,所有天梯之上的人无一幸免,红娘并不知dào

自己一记火箭,断了铜臂上山的路,顿时化解了唐园口立时失守的危机。

眼看没了接应之人,铁鞋又心知打不过红娘,他和那几个手下更是占领不了唐园口,因此不得不放qì

原有计划。

他按耐住心情,没有轻举妄动,先求保住性命,隐藏住实力,打算待天梯大火熄灭之后,再伺机回来夺取天梯。

所有这一切,李承训猜测得八九不离十,可惜他当时全没有想到贾维会将计就计,用上诈降之计,这是他的失误。

他暗暗发誓,以后若是再招收降兵,一定要亲自把关,且绝不能把降兵们都关在一处。亡羊补牢犹未晚也,只是代价大了些,他失去了一大臂膀——沙子。

至于诈降之后,铁鞋如何脱困,这根本不是问题,以他的轻功必是先趁着夜色跳出葫芦洞,击杀了那里的守卫,然后用悬梯把那些降军们都捞了上来。

脱困之后的铁鞋,发出那似兽非兽的哨音,这是贾维与杀狼四虎定下的暗号,其声尖锐,能传久远,他期望贾维能够听见,也期望先他被俘于此的银环也能听见。

果然,银环听见了他的哨音,并给他回了音信,而且距离他们并不远,这便是李承训听到两声哨音的缘故。

铁鞋寻声找到银环,凭他的武功自然轻而易举的杀了守卫,把他救了出来,并解开了他的穴道。

两人一合计,既然他们已发出了哨音,最好是贾维能够听到,可若他听不到,也不打紧,他们可以先演一出戏,设法接近李承训,并趁机斩杀了这贼首。那时,剩下这般乌合之众,便也就树倒猢狲散了,也算洗刷了银环被俘的耻辱。

“哎!”李承训真恨自己在见到银环出现的时候,竟没能警觉一点儿,而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替沙子报仇了。

此时天色已亮,小金鹰始终在天空中盘旋,而此刻刚刚回落到金鳞鹰的肩上,却是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躁动。

金鳞鹰与它交流过后,神色一变,忙向李承训抱拳道:“小师叔,贾维正向此处而来,而且已经到了小金鹰目之所及的范围之内。

李承训知dào

时间紧迫,不再迟疑,他指着扑到在地上的银环和铁鞋,咬牙切齿地道:“黑铁塔,山鬼,这是正主儿,给兄弟报仇吧!”

若是沙子不死,他还有心要收服二人,可如今即便这两人投降,他也是不会放过的。大丈夫当快意恩仇,不能为兄弟报仇,岂不让更多的兄弟寒了心?

“喝!”黑铁塔与山鬼两人同时爆喝一声,双双提着自己的刀,向铁鞋和银环身前走去。

黑铁塔使的是带把的大砍刀,而山鬼用的是正统的鬼头刀,但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用刀尖挑起那二人的头颅,他们想看到这二人面对死亡的恐惧,不过他们失望了。

“呸,狗山贼!给爷爷来个痛快!”银环牙缝里蹦出这些个字来,好似要把每一个字都咬断,嚼碎,再吐到对方的脸上。

铁鞋则没有开口,但那眼色,那表情,分明不屑一顾,视生死若等闲,藐视之意浓烈得让人看之欲狂。

“狗崽子,死到临头还这般张狂!”黑铁塔脸色更暗,“啊!”他大吼一声,抡圆了大砍刀向那银环的头上砍去。

山鬼也不再犹豫,举刀斩向铁鞋,那眼神中同样是充满了恨意,似乎要把对方剁成肉酱才解气。

“叮当!”“叮当!”两声脆响过后,黑铁塔的大砍刀和山鬼的鬼头刀同时脱手而出,飞向一旁。

是两枚石子砸在了下落的两柄刀上,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力,把它们震飞出去,一道黑影飘然而至。

出塞鹰以暗器见长,当见到有东西袭向山鬼二人时,她也瞬间发出两枚暗器,却被对方的石子暗器给直直地撞飞,竟然丝毫未能改变那石子飞来的线路,她心中也是吃惊不已。

金鳞鹰则是挺身上前向那人拍出一掌,正抵上来人手掌,便感到一股大力袭来,被震得连连后退,这才看清来人是贾维,显然对方尚未尽全力。

“李无名,你可真难找啊!”贾维的目光不看旁人,直直地盯视着李承训。

李承训同样回以阴冷的目光,“咱们的仇恨,总有个了断的时候。”他敢这样说,是因为二鹰在侧。贾维既然答yīng

给他们一天的时间,可见其对于皇帝的忌惮,谅不至于到这个时候来反悔。

“好啊,那要现在了断吗?”贾维目光陡然便得锐利,周身突然杀气腾腾,透着一丝冷意。

李承训可不敢真的得罪他,摊开双手,淡淡地道:“现在我功夫不如你,还不是我报仇的时机。”

“哈哈哈,”贾维突然纵声狂笑,“好,希望在你没命以前,能来找我报仇。”

金鳞鹰唯恐这二人话不投机,横生枝节,立身挡在李承训身前,说道:“大都督,咱们说好今日午时你才来攻山,为何先是派人偷袭,后又亲自上山。”

“轮得到你来质问我吗?怎么样?还有两个时辰,便到了我们约定的时间,到时我会碾压山上的一切。”贾维目光阴冷,冷酷无情。

“哼。两个时辰后,你便会知dào

结果。”金鳞鹰被他如此喝斥,也是心头犯堵,他是皇帝近臣、宠臣,无论是在京里,还是地方上,都被人众星捧月般恭维,像贾维这般藐视的情况还真没有发生过。

贾维目光在他们面前扫过,又在这葫芦洞周围掠过,最后定格在李承训脸上,“我已把这里的情况已八百里传书给皇帝,但我不会等皇帝圣旨,你我已经是不死不休了,与其日后我死,不如你先死!”

“何不现在动手?如此废话!”李承训也有血性,闻听此言,一阵激动,说话自然冲了些,但说过他即后悔,实不该此时刺激贾维。

“嘿嘿,”贾维冷笑着,“怎么着也得给皇门四鹰一个面子,”说着,他看向金鳞鹰,脸上明显带着戏虐的神情。

他话是这般说,其实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若李承训当真跟着四鹰回帝都,他一定暗中跟着他们,待他们出了幽州地界,便化妆前去杀了他。

他的易容术造诣很高,当初化妆成李承训的摸样骗过了红娘人,才使得暗影门遭受到毁灭性打击。

“大都督,请吧,恕不远送,”金鳞鹰一抱拳算是客气。

“哈哈哈!”贾维长声大笑,也不多言,挥手带着银环和铁鞋,大步流星的向唐园而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战前总动员

九具尸体静静地摆在李承训面前,由于自己料敌不足,使得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再没有机会去享shòu

他为他们规划的美好未来,他很痛心,即便他知dào

自己不是完人,总会百密一疏,他也知dào

战争之残酷,终究要死人的,可他还是不能原谅自己.

不是他不杀降敌的政策,不是他没有做好降敌叛乱的防备,这些就都不会发生,他甚至觉得自己就好似一个骗子。不,他不是一个骗子,他要达成他对兄弟们的承诺,他只有继xù

走下去,证明自己的正确,否则,他就真成了一个骗子。

李承训整衣束发,然后以大礼跪伏于地,恭恭敬敬地向这九个兄弟磕了三个头,“兄弟们,走好!”

他起身后,神情一敛,命令道:“铁塔,先把死去的兄弟们葬在这里,让他们入土为安,事后这些兄弟每人赏银百两,送到他们至亲那里,没有亲人的,送到他的家乡。”

“是!”黑铁塔高声应喏,他明白李承训的意思。在夏雪儿那里有本大青山兄弟的功劳簿,记录着每个兄弟出生入死的功劳和苦劳,那也是给兄弟们打赏分封的依据。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距离贾维的攻山时间已经不多,李承训还有要事待办,因此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他命令所有人必须在一个时辰内完成对死去兄弟们的安葬,并且准时赶到九岭集结。

见黑铁塔立即着手安置死去的兄弟,李承训转而对山鬼道:“山鬼,你立即带领鹰大哥和鹰三姐去追赶右将军!”

“喏!”山鬼应答,走到二鹰身前垂首而立,暗影门旧部是很讲规矩的。

“小师叔,这里真的不需yào

我们吗?”金鳞鹰面色疑虑,再次开口询问。

李承训点点头,“二位放心,这里我自有安排,无名再次拜谢鹰大哥和鹰三姐的援手之恩。”说着,他搭拳俯首作揖。

“小师侄无需多礼,那咱们这就走了!”二鹰知dào

战前他有许多事情要忙,也不耽搁,作手告别。

布置完一切,李承训便与王苑一起匆匆向九岭而去,他还要做最后一番布置。

藏兵洞区域依据地形被划分为三道岭群,分别为三岭、六岭和九岭,而九岭是地下形势最为复杂的一条,且地处中间地带,可以旁通左侧的三岭和右侧的六岭,是藏兵洞的咽喉要地。

在去九岭的路上,李承训再次向王苑重申了这次狙击战的原则,在保证自己兄弟安全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灭杀敌人,打出大青山的威风,争取在这里缠住敌人一个月,这一战就算是胜利了。

同时,他以征询的口气说出了具体的阻敌安排,最后问道:“你看是否还有需yào

特别安排的地方?”毕竟大青山的情形还是王苑比他了解的透彻。

王苑有些受宠若惊,他谦逊过后,还真的细细思量起来,直至到达九岭的时候,才开口道:“大将军,你守九岭,我守六岭,山鬼守三岭,问题不大,可是你命黑铁塔迂回策应,这?”

面对他犹疑的目光,李承训沉吟道:“铁塔冲锋陷阵,传递军情尚可,让他固守一方,临机权变不行,哎,可惜没有人可以担起策应之责啊!”

“沙子兄弟在就好了!”王苑触景生情。

李承训闻之轻叹,失去了沙子的助力,他排兵布阵起来明显感到掣肘。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看来他大青山还真是缺兵少将啊,不过只要度过眼下的难关,待白将军、耶律风、红娘、无忧等人伤势好转,再加上王苑、山鬼、钻山豹和其他一些暗影门的老兄弟,稳住大青山局面,臣服耶律家,降服红刀头,都不是问题。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九岭中心,一处山岩底下,这片山岩很大,在最里处,便有一个小洞口,从那里便可以进入九岭地下的坑道主干。

整个藏兵洞上方都是普通的山峰岩壁,但在其地下,都是纵横交错的坑道,是天然形成的地貌。

李承训入住大青山,修建唐园的时候,便专门指派钻山豹和山鬼经营此处,其主要工作便是封堵住一切在明处的开口,伪装一切在暗处的出口,把一些坍塌、损毁,或者不适于藏兵的坑道封堵。总之就是打造一个十八道山岭直通连接的地下网络地形,可以由任何一地进出,但若是不熟悉迷宫一样的地下坑道网络,进去之后,死的更快,因为很多假坑道,死坑道都做了布置。

这份地下网络图,除了几个头目外,马贼们没有人知dào

坑道的全貌,因为李承训担心一旦有人被俘,会说出地下的坑道状况,那他处心积虑营造的防线,便彻底崩溃了。

可是,既然要让兄弟们打地道战,又不能不告sù

他们地形,因此,李承训早早便把队伍分做了三部分,分别防守三岭、六岭、和九岭,每一部分的人都只要熟悉本部的地形便好。一旦需yào

三个主坑道相互转移的时候,那必是一方失手,全体撤tuì

的时候,自会有头目带领。

九岭入口山岩下已经聚集了百余人马贼,李承训登高喝道:“兄弟们,仗打到这个份上,咱们步步后退,但至此而止,咱们不退了!”

他声调越说越高,及至最后,好似有万丈怒火从胸腔中蹦出,点燃着他周围的一切。

“吼,吼,吼!”马贼们被他把热血点燃,齐声呼喝着,以为应诺,因为尊敬,以为崇拜。

“兄弟们,今日一战,将砥定今后咱们大青山在草原上的地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谁说咱痞子出身不能封侯拜相?咱不造反大唐,但咱要从突厥人嘴里夺食,夺地,造就一座属于咱们的草原帝国!”

这是他第一次公开向大青山马贼们宣示自己的主张,可这几句话出来,把面前这些马贼们惊得目定口呆,他们原本只是想着占山为王,自由自在,有些积蓄了再娶房媳妇,留个种,一生也仅此而已。

李承训见底下鸦雀无声,知dào

是惊到他们了,但他确认这些刀头tian血过来的悍匪,绝不会是听说与突厥人开战而怕了,他们从不会知dào

怕为何物?

“兄弟们,功劳簿上会记下每一笔杀敌有功的人员的名字,战后本将军会论功行赏,你们都是我李无名草原帝国的基石。”说道这里,他见众人略微有些懂了,目光一闪,又说道:“我非是什么杨有道,而是叫李无名,当今天子的驸马,特来此砥顶草原,为大唐戊边!”

一个接一个的爆zhà

性消息,把众马贼们震得完全失了神,他们得消化,得理解,此刻,有那聪明的,率先回过神儿的,双膝一软,嘣的一声跪倒。

有一就有二,两个,四个,八个,及至这一百余个马贼全部跪倒,包括王苑和山鬼等人在内。

“参见驸马!”众人此刻真是人人兴奋,虽然他们还对与官军作战有些顾虑,但对于这些亡命徒来说,那点儿顾虑微不足道,相比于他们跟着一个大人物,不值得一提。

李承训如此爆料的目的,一则是即便他不说,贾维那边也会传出他的真实身份,那样反而不好,二则是他要激励众人奋勇杀敌,而自己皇亲的身份,应该有一定号召力,当然,他既然说了,就要说透,不留一点儿可趁之机给贾维。

“贾维大都督之所以率兵来剿杀我,他这是在报私仇,因为我们的仇恨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现在的借口是我与大青山的匪寇一起,便是匪,便要剿。我李无名就要给他点教xùn

,要打得他知难而退,大家只要坚持一个月,尽量的斩杀敌人,我自有退敌之计!”李承训又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马贼们早已活络起来,一个个血脉愤张,深受鼓舞,这人有目标的生存,便比无目标的生存,所能爆fā

出的热情多得多,李承训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吼,吼,吼!”马贼们同声大吼,这是对李承训回应,对李承训的认可,对他的爱戴。

“兄弟们,藏兵洞下的地道曲折蜿蜒,便是入侵之敌的葬身之地,我现在问你们,有没有信心多杀敌人!”李承训的声调越发高昂。

“有!”马贼们随着他的声调起伏而高声应喝。

“兄弟们,有没有信心坚持一个月,等待危机化解!”李承训继xù

拔高音量。

“有!”马贼们紧随着喝道。

“兄弟们,能不能保证你们都活着!”李承训用力量用到极处。

“能!”马贼们被他感染得有些癫狂了。

“好!兄弟们,出发,战场上见!”李承训最后一声话了,紧紧的握起右拳,用力的挥向天空。

“喏!”众马贼最后一声应答,这才纷纷起身,每个人的脸色都写满了坚定与光荣,他们从心里已经开始感觉自己不是马贼了,而是将与突厥夺地的战士了。

同样热泪盈眶,感觉满心振奋的还有黑铁塔,“沙子兄弟,你听到了吗?大将军的话?”他轻声轻语,完全不似出自黑大汉之口。

王苑带着手下的五十人向六岭奔去,山鬼带着五十人向三岭而去,李承训则带着人穿过九岭入口,进入到地下,而黑铁塔暂时随在李承训左右。

大青山藏兵洞之战开始,是李承训破釜沉舟的一战,也是贾维孤注一掷的一战,鹿死谁手?将直接决定两个人以后的命运。

第一百二十章 烟烧藏兵洞

藏兵洞的三岭、六岭、九岭,顾名思义,其分别由三、六、九道山岭组成的三块区域,共计一十八道山岭.其中又以九岭地下坑道最为复杂,被李承训设立的主战场。而六岭和三岭山群分居在九岭左右两侧,其地下坑道相对较少,因而被李承训设定为拱卫九岭的两翼防护。

现在是正午时分,也就是他与金鳞鹰约定好的时间点,贾维的大军已然到达了藏兵洞的外围,并立即命令部队展开攻击阵型。

贾维采取的是步步为营的策略,把兵力展开分做三部分,对应攻击三个岭区,其自领一万中军进攻九岭,金甲带兵五千进攻六岭,铁鞋带兵五千进攻三岭,银环拥兵五千坐守唐园。

其实在他救铁鞋和银环出来时,便已看出金鳞鹰和李承训都在敷衍他,但自己既然开口承诺了,他便不想食言,反正大青山他已经拿下三分之二,攻下这区区的藏兵洞,只是时间问题。

贾维的这个想法没有考lǜ

大青山雪线之上的大片区域,这也是草原上的共识,因为那里常年冰雪覆盖,气候反复无常,人类根本无法生存。

“大人,这又有块牌子!”一名兵士在一醒目处发xiàn

了木牌,并把它搬到了贾维跟前。

“哼!”贾维冷哼一声,他心知又见木牌,准没好事儿,只是不知这块牌子上又会写的什么,在他的满腹不满中,竟然生出一丝好奇来。

“举起来!”他一指那兵士,唬得那兵士连忙把木牌高高举起。

只见上面写的是:“因藏兵洞内机关复杂,特告之诸位官兵兄弟,慎入,踏入者死,人死不能复生,尔等好自为之。”

“咔嚓!”贾维一掌把那木牌劈得粉碎,这明显是在扰乱他的军心吗!

他转身登高到一块大石上,“如今贼寇已经穷途末路,这里便是他们的葬身之地,把那几个人给我带过来。”

话音刚落,便有十来个人被士兵从人群中推搡出来,正是那些投奔官军的大青山马贼。可见贾维显然是有备而来,他已经知dào

藏兵洞内坑道纵横,这才驱赶这些个降兵前来带路。

“大都督饶命,饶命啊!”这些马贼脸拉得比苦瓜还长,他们心理清楚,自己带着官军来剿灭以前的兄弟,而且还是做这打头探路的炮灰,他们不死,都没有天理了。

金甲面色一沉,“少废话,这是你们戴罪立功的机会,大都督说了,待剿灭了大青山马贼,都会恢复你们平民身份,还有金钱赏赐,别给脸不要脸,再说一句,老子便先宰了你们。

这些人不敢在求情,也不敢再报怨,都把嘴闭得紧紧的,却是一个个愁眉苦练,垂头丧气,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队伍前面。

三队官军各就各位,贾维一声令下,便同时向三岭、六岭、九岭挺进,并始终保持着平行阵型以为相互掩护。

片刻之后,贾维的中军最先来到九岭地下坑道入口,那带路的马贼指着一处山岩,叫道:“大人,就是这里”这领头这个马贼叛徒,叫做二狗子,原本是大青山上的一个小头目。

贾维瞄了他一眼,却并未立即派人扎入地道,而是吩咐手下先把九岭第一道岭的地面控zhì

起来。

二狗子见只是在地面上搜索,贾维迟迟不肯派兵进洞,略显尴尬,纠结了半天,还是撞着胆子说道:“大都督,这九岭坑道的入口,便是这处最近,再远得翻过一道岭子才有。”

贾维的目光突然冷射过去,惊得那二狗子赶紧闭口,而贾维根本不屑于与他多说,又把目光投降远处的山峦。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那些上山搜寻的兵士已经陆续开始有人回返,但他们每个人的的背上都多出了一捆树枝。原来,他们不仅是去搜山,更重yào

的是在收集柴火。

现在,小山一般的树枝都堆在那坑道入口,已经有兵士开始引燃柴火,并把它们不断的填塞到坑道之中。

二狗子见到此般光景,吓得冷汗直流,后悔方才催促贾维派兵入洞。试想,在那昏黑的坑道中,我明敌暗,若要这般进入,那损失得有多大?幸好大都督宽宏大量,不与计较。

九岭的地下坑道全部都是相通的,这样才有活动的气流通过,人才能在里面生存,也正因于此,火才可以燃烧而不至于熄灭,同样,烟才能随风而动,无孔不入。

官兵不住得燃烧柴火,不断的向坑道中添灌,没过多久,整个九岭所有通气的坑道口都开始冒烟。不,是整个藏兵洞十八座山岭都在冒烟,因为六道岭和三道岭的官军也在使用相同的手段,藏兵洞十八座山岭是相互通联的,贾维只要守住那冒烟最剧烈的洞口,在那里架起刀阵,便可以以逸待劳,毫不费力qì

的斩杀那些耐不住烟熏而冒头的马贼。

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已然派出所有兵力去寻找烟雾稠密的洞口,并下达了不留活口,格杀勿论的命令。他确信李承训等人忍耐不了多久,一定会冒出头的,因为没人可以耐得住烟雾的熏染。

“咳咳,咳咳,”九岭之内有马贼按捺不住,吸入了大量烟尘,开始不住地咳嗽。

李承训敢于搞地道战,自然是想到了官军会用烟熏火燎的战术,即便他想不到,也在因在现代的时候看过老电影《地道战》,知dào

“鬼子”会放“毒烟”,自然也会所准bèi



不过对于八路军地道战的光辉战例,他却有着自己的看法,当然也查了不少史料,其实地道战的过程原非电影中演的那样神奇,那只是抗日游击战的一种战术,或许曾经取得了一点胜利,但绝非是普遍适用与整个抗战的,实jì

情况是很多地方的地道都被鬼子毒气弹给连窝端了,而把八路军往往因为地道里拥挤了太多的老乡或者物资而使其作战的灵活性大打折扣,甚至撤tuì

都很困难。

但是,藏兵洞的坑道与抗战时期八路军的地道又有所不同,这里面积极其广阔,可以说大半个山头都有地下坑道,而且这些坑道为天然形成,非是人为挖掘,因此不仅有许多天然的出口,更有许多山体裂缝可以走散烟雾。

所以,只要李承训等人在坑道靠近山崖绝壁一侧,远离烟雾释fàng

的入口,并且伏身于地,用湿布捂住口鼻,应当可以度过此劫。

现在,他正是这样做的,他事先已经探明了藏兵洞十八道岭靠近山崖绝壁的出口共有七处,其中三岭一处,六岭两处,九岭四处。

这些出口因其处于绝壁之上,最是安全,现在马贼们都躲在这些地方,可有些不老实的人还是会不小心吸入一些烟尘,李承训也暗自心疼,他不是心疼那吸入烟尘的部下,只要是按他吩咐办的,都不会有事,他是心疼山上那些大树。

这眼看着烧了两个时辰了,仍是浓烟滚滚,没完没了,这么长时间,这么大一片区域,这得砍伐多少树木啊!

“给我再去砍,多多的砍!”贾维这边组织人烧火,那边安排人砍柴。

差不多又过了一个时辰,负责围剿六岭的金甲都看不过去了,再请命得到认可后,急忙来到贾维跟前。

军礼参拜之后,金甲道:“大都督,再砍下去,怕是这十八道岭的树木,都成了一个模样了!”

原来,军士们并非是直接砍刀了树木,他们为了快速砍伐树木,都是爬到树上,以利刃砍伐那些差不多粗细较好砍伐的树干,他们所过之处,那一株株枝繁叶茂的大树全都变得好似一个个半裸着身子的光棍。

数万士兵就这样好似蝗虫一般,由近及远的不断侵蚀着大树,蚕食着大树,现在放眼望去,这小半个十八道岭已经面目全非,一片狼藉了。

“金甲,我知dào

你心疼这片山林,可这相比于兵士的性命,便算不得什么了!”贾维对他这位大弟子很是看重,他甚至对铁鞋都不会如此去分说,俨然有把其列为传人的意思。

金甲似有所悟,“您是担心山林中有伏兵,会在咱们探索坑道的时候偷袭咱们?”

贾维点点头,“你别忘了,前日在通天桥南,杀了咱一百个兄弟人,可还没有露面。”

金甲神色立kè

紧张起来,不自觉地向这藏兵洞上的林子瞧去,对于这伙人,他们分析,无外乎是两种可能性存zài



第一种可能,当时他们或是从唐园上下来的,走的是除了天梯的另外一条路,因为那日官军把天梯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不可能从天梯下来而不被发觉。

第二种可能,是这伙人是始终在外游离的马贼,他们借机偷袭,走的是外围路线,自然不容易被察觉。

贾维推论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因此派出士兵翻遍了整个大青山,却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最后不得不放qì



但无论怎样,都证明了一点,那就是大青山马贼神出鬼没,防不胜防,因此贾维要砍去这些树木茂密的枝叶,使得马贼们不能借势,而他又确实需yào

大量的树木,这一举两得的买卖,他当然愿意去做。

眼看将到申时,贾维这才下令停止燃烧树枝,并开始清理洞口,准bèi

进行下一步清剿行动。

第一百二十一章 九岭迷洞

此时的贾维,心情极其不好.根据各处回报的情况来看,整个藏兵洞有大大小小数十处地方在冒浓烟,而每一处地方,他都派了兵士过去,可待烟雾散尽,竟未发xiàn

一个马贼的踪影,那洞口也没有一具马贼的尸体,就好似一座杳无人烟的荒山野岭,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不相信那些马贼会被熏死在里面,更不相信他们会舍弃藏兵洞逃了,这都不符合李承训的性格,他相信一定是李承训想到了一些办法来克制烟雾,虽说他还不清楚对方用的是什么办法,但这却更加凸显出李承训的可怕,贾维有些心虚了。

还有一点令他感到愤nù

,却又无可奈何,眼看酉时将至,暮色即将降临,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毕竟自己不如对方熟悉环境,若是对方趁着夜色在这山上山下的大片区域袭扰偷袭,那他可要头疼了。

不过还好,两军相争终究是靠实力说话,他有数万大军而对方仅有一百多人,只要他不贪功冒进,稳健防守,对方也会拿他无可奈何,而他则可以随时窥探对方的防线漏洞,以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方式推进,寻求对方的正面对决,就可以毫不费力的一口气吞掉对方。

两军对垒,若想获胜,贵在知己知彼,贾维也在换位思考李承训会作何安排,以抗拒官军大势,通过大青山那些投降的马贼,以及附近山民的口中,他对于大青山内的情况可以说算是知dào

的八九不离十了,可思来想去,李承训所能依仗的,也只有地势之利,若是可以去掉对方的地利优势,那他斩杀对方这一百多人,便犹如碾死蚁群般容易。

所以,从开始谋划攻打藏兵洞以来,贾维就一直在琢磨如何去除对方的地利优势,砍伐山上的树木便是其手段一,烟火熏烤逼迫他们出洞是其二,可这些显然都没有收到良好的效果,但他还有第三招,那便是封堵住那些可能存zài

的洞口,最后去瓮中捉鳖。

在藏兵洞烟雾扩散正浓之时,他便已经令队伍开始寻找并填堵洞口,有的地方大石头砸下去完全没有反应,有的地方砸下去“哗啦啦“一声,土石翻滚,还真是洞穴。

在浓雾渐渐消散之时,很多小坑小洞已经被封堵完毕,而对于一些阔大的地洞入口,一时无法全部封堵住,便留下相当的兵力看守。

贾维的用意很明显,他是要封堵住所有可能存zài

的出路,只留下自己要进攻的数条坑道,然后派大军顺着地道下去,到时无论这坑洞有多少个岔路,他都会分兵过去,一旦发xiàn

马贼,必将全力以攻之。

现在,燃烧的洞口已经清理干净,浓烟也从藏兵洞山岩石缝中清散干净,经过测试,地洞里空气状况已经可以令军士可以通过了,已经是万事具备,只待贾维一声令下。

“二狗子,你在前面探路。”贾维终于发令,这也拉开了官军围剿大青山的最终序幕。

那二狗子瞪着眼睛,嘎巴嘎巴嘴儿,见着贾维凶恶的表情,硬是没敢吭声,头发一片,他哆哆嗦嗦地走到洞口,还没等进去,那尿便顺着裤管子流淌下来。

他身后的众兵士一阵哄笑,而二狗子却生硬地抖动着眉毛,似笑非笑地傻看着众人,死活不肯再迈一步。

贾维看得摇头,心中鄙夷,面上却和蔼地安慰道:“那烟定是把他们熏死了,咱们就是过去收尸的,你怕什么?令你打头,是因为你清楚那里面的弯弯道道,别怕。”

“哎,哎!”二狗子得得嗖嗖地应了两声,麻木地回首看了看与自己通行的那几个大青山马贼,那恐怖幽怨地眼神似在向同伴宣示着死亡。

“快走!”他背后的兵士已经失去了耐性,一把推在他的肩头,直接把二狗子踉踉跄跄地推进了洞里。

其他带路的马贼受他感染,全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然后硬着头皮的跟了进去,他们心里都清楚,若是里面有人,一准会最先干掉他们几个带路的。

这几人进去之后,贾维便命令第一梯队的官兵立即跟进。

坑道之中,人多了反而不利于兵力展开,因此贾维把自己率领的这一万人分成了五个梯队,每个梯队两千人。这些梯队不会在同一时间进去,而是要在后一个梯队收到前一个梯队兵力展开不够的信号时,才可以进去。

而对于每个梯队向前推进的阵型,贾维也做了很大的改进。根据蛇谷道、通天桥、天梯、唐园口等战役的经验,他特别采取了稳健推进的阵型,即每个梯队的第一排都是盾牌手,目的是为了防止对方在狭小空间内的箭矢攻击,而这次用的盾牌自然都是铁制的。第二排是长矛手,以矛探测四周有无暗道机关。第三排则是弓箭手,随时准bèi

远程杀敌。

第一梯队的铁甲军团,已经陆续进入九岭地下坑道入口,他们坚强有力的步伐,踏着整齐划一的节奏,在地洞中渐行渐远。

二狗子带路的入口自然是九岭坑道的主干道入口,或者说这里之所以能够成为主入口,是因为这个洞里虽然怪石磷群,但是可供人行走的道路,却是至少可以四人并行。

官军大约行进了两个时辰,这一段路,哪里有岔路?哪里是死路,哪里是活路?哪里该留人,哪里不留人,二狗子和他的马贼叛徒团队倒是分说得清楚,也指示的明白,因此他们行进的也比较顺利,用二狗子的话说,此时已经过了九岭第三岭,洞外的夜幕早已降临,洞内更是漆黑一片,贾维早已命令点起了火把,差不多又行进了一个时辰,他们发xiàn

前行的道路越发的艰难,越往里走,空间越是狭小,地面越是凹凸不平,有的地方甚至需yào

几人搭伙拉扯才能过去。

贾维的心也是越来越提调得厉害,每行到一处,他都会在想:这里是伏击的好地方,会有人吗?

就在一个岔路口,他忽然发xiàn

二狗子等人站在那里不动了,两只眼睛直钩钩的盯着前方发呆。

“二狗子,向哪边走?”贾维见二狗子脸色苍白,出言问道。

二狗子闻言浑身一哆嗦,“这边,这边是个死洞,”说着,他把手指指向另一侧较宽阔些的甬道,“往这边来,”。

见他面色,贾维将信将疑,却也无法,只得命令,“两个人进去右侧洞口探查,两个人守住右侧洞口,一旦发xiàn

敌情,立即示警!其余人等随我进入左侧甬道。”

就这样,贾维带队,每走到岔路口,总会分出两人去探查,并留守两人留守有备无患,待去探查的人回来报说是死洞,便会在洞口做上标记,然后去追赶前军,若是是活动,则四人都会留下来留守。

贾维的做法很稳妥,这样至少自己走过的路全都被探查一遍,不至于被李承训从后面打个措手不及,可惜的是二狗子一众投降的马贼们不争气,他们已经迷路了。

开始的路,二狗子他们还记得清楚道路,越向后走,他们越是糊涂,只能挑拣一些自己走过的路走,也顾不得这路是通向哪里的,只知dào

是活路便好,可是及至到后来,他们见着周围的景物,已经完全不认得了。

“大,大都督,实在是懵了,”二狗子在一处从未见过的地下十字路口前,他的精神世界已经彻底崩溃了。

但他也知dào

这样回答,很可能被对方给一刀斩了,忙又补充道:“这,这里原来都有木牌指示的,可如今都没了。”说着,他用手指着洞壁旁边的一个孔洞。

贾维见那里确实有被凿琢过的痕迹,心知二狗子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仍不能掩盖他心中的愤nù

,没有向导,他在地洞里将会很被动。

“兄弟们也都累了,原地休息片刻!”贾维冷静过后,下达了命令,然后和颜悦色地问二狗子道:“你说,咱们大概还得走多久才能到底儿?”

他们已经走了三四个时辰了,古代一个时辰为现在的两个小时,也就是说走了大半夜,却连一个马贼都没有看到,哪怕是看到一具死尸,也都会让他们感觉自己在走一条正确的路,可结果恰恰相反。

唯一令贾维感到少许心安的便是火把依然在熊熊燃烧,地道内没有光亮,全靠兵士们燃起的大量火把照亮,而火把既然可以燃烧起来,说明这里空气充足,通风情况良好,便肯定是个活洞,“这地方,我大概有印象,差不多行程过半了,再向里走便可能从藏兵洞的另一侧走出去,但咱们没去过,也不知dào

那边通向哪里。”二狗子抹擦着头上滚落的汗滴,恭敬地道。

他出这许多汗,也不全是精神紧张所致,而是因为天气炎热,这地下甬道狭窄,又挤了这许多人,怎能不热?

“原来是这样,”贾维想到李承训终究还是留了一手,这最后一段的坑道,非是他的亲信,想必不能允许来此。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迷困官军

九岭尽头的悬崖洞口旁,随着最后一丝的烟雾消散,那些俯身于地的马贼们一个个相继直起了身子,他们眼见自己的头领又一次料敌于先机,躲过了官军如此杀招,群情激昂,个个对之后的战斗充满了期待,纷纷请缨出战,想在主帅面前努力表现一番.

马贼们大都没有善恶好坏之分,他们只讲究义气,层次高点的讲究个梦想,而李承训便是要把这些乌合之众梳理成有梦想的热血青年,令他们经过血与火的历练,从而成长成为真zhèng

的战士。

“大家少安毋躁,”李承训一开口,底下立kè

鸦雀无声,这就是威信,是领导力,他出言安抚道:“现在官军不过是进入到九岭中段,等他们再深入些,损失再大些,恐惧再深些,那时咱们再出击,做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对部下们的表现很满yì

,虽然还未开战,但凭着这些人现在的劲头,相信真的打起来,他们绝对是一个顶两个的主儿。

“耗子,再去再探!”他目光落在一个小个子身上。

这人身材不高,以现在的标准来看,也就是一米六左右,身形瘦弱,好似根牙签,醒目之处是上唇有两撇八字小胡须,再配以黄豆大小的眼睛,看起来还真是贼眉鼠眼的老鼠样儿,他是仅存的暗影门十名旧部之一,轻功较好,擅长打探消息,踩盘子等斥候工作。

“是,”耗子看上去年纪不轻,得有三十几岁,他应命之后,抹去头上汗水,复又钻入地道。

李承训又对众人道:“兄弟们,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准bèi

开打!”

众人闻言轻松一笑,各自找个舒坦的地方还真的躺下,合上眼睛,管他睡是没睡,养养精神也好。

马贼们对于李承训非常的信服,不仅是因为其出色的指挥领导力,使得他们这几阵下来,以极少的代价,取得了惊人的战绩;更重yào

的是因为他爱兵如子,处处为兄弟们的安全考lǜ

,绝对不是停留在口头上,而是每时每刻都落在了实处。

比如现在这些兄弟们的褡裢里都揣着多少不等的银子,少的几十辆,而多的有百两之巨,这些银子都是在官军步步推进,而大青山兄弟节节抵抗的过程中,每打一仗,而被奖励一些,逐渐积累而成的。

这在乌满天时代是难以想象的,那时马贼们根本见不到银子,而每个月出生入死的那点儿饷银,还不够吃两回花酒的。其实这也非是乌满天刻薄,而是马贼们的行规。

在马贼的世界,吃肉喝酒玩女人都可以,就是不能揣着钱。其道理很简单,这人若有了钱财,便会惜命,或者直接逃跑脱离马贼的队伍,毕竟有钱嘛,总会去过好日子了。这样一来,马贼的战斗力便会立kè

降低,甚至溃散。

可是现在,情况却恰好相反。马贼得到了实惠,不仅没有降低战斗力,反而由于对生存渴望,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以及对李承训的感恩,使他们爆fā

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战斗热情。

“只要能活着出去,哪个不是要地有地,要房子有房子,要女人有女人?”

“出了去了,有了钱了,俺托人给俺娘捎带回去,还跟着大将军干!”

“嗯,跟着大将军干舒心!”

马贼们私底下的议论,最能反映出他们的心声。

李承训其实只做了两件事,恩威并施和赏罚分明。在现代管理学中,这两点绝对算得上人力资源管理中的精粹,也是有很大篇章来论述的,他虽然涉猎不深,但懂其奥义,如此大战之前,他做的很到位。

与李承训思路清晰,轻松愉快的心情相比,贾维可谓是焦头烂额,狼狈不堪。

进入九岭坑道的官军差不多已经行程过半,却没有见到一个马贼,却开始有伤亡出现,因为地道中设置了很多可以被自动触发的机关陷阱。

比如,一些看起来宽大的坑洞,只是微微有些坡度向上,其实在这坑道尽头的高处,往往会有一块大石都被立在将倒不倒位置,然后通过绳索、竹竿等物连接到坡下。不明就里的官军,无意间触碰到那些物事,立即会引动坡上的大石失去平衡,从而使其滚落,碾压坑道中的一切,并封住了这一条支路。

再比如,有很多有天然裂缝的坑道,李承训会安排人在上面铺设些石子、泥土做出一副假地面,一但有大量的官军踏入其上,重量累计到超过假地面所能承载的符合,那地面便会轰然倒塌,同时收割这些亡灵去向地狱。

类似这种暗道机关有很多,当年暗影门地下宫殿中的设置都被红娘等人拿过来用,极大的迟滞了官军的进程,并给他们造成了一定损失,特别是加大了官军的心理压力。

试想,在漆黑一片的坑道中,唯有火把微弱的灯光,和那被陷阱杀伤的惨呼声,任谁听着不压抑?

但贾维很快便想到了应对之策,他把队伍拉开,派先头部队去探查,破坏机关暗道,之后才让大军深入,这样虽然延缓了进军的时间,却是大大增强了其安全性。

你有奇谋,我便有巧计,李承训与贾维始终在斗智斗勇,但随着官军队伍的不断深入,贾维的心里却是越来越没底,因为他几乎确定,自己已经迷失了方向,既不知dào

哪里是出路,也不清楚哪里是归路了。

“二狗子!”贾维阴沉着脸喝道,便见有官军提调着二狗子,把他推搡在贾维的身前,而其他那几个带路的马贼,早已被贾维以谎报军情的名义斩杀了,二狗子已经吓得不会说话了,瘫软在地上抖如筛康,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以屎尿齐流。

“大都督,这人已经废了,放在这里还挡道,不如……”一名将官贴近贾维身前。

“废物,”贾维怒喝一声,而后摆了摆手,那二狗子便被人带了下去,随即一阵杀猪般的叫声传来,这人便在这世上消失了。

战争是残酷的,一切战争的参与者,相对于战争来说都是渺小的,如沧海一粟。

贾维叫停了前军,他不敢再深入了,战线拉得越长,他心里越没底,他必须要把这半程走过的坑道好好捋顺一遍,看看哪些是死路,便不需分兵把手;看看活路有哪些,会通往哪里?最后再计算出一条,或者数条正确向前的通路。

贾维的窘境,早在李承训的算计之内,可以说是被李承训步步引入彀中的。

战争开始之前,有大量的马贼逃往官军阵营,其中有不少人参与了藏兵洞建设,贾维必定会通过他们来了解藏兵洞的情况,甚至以他们为向导。

他为了确定藏兵洞的内部结构,亲自与数名马贼密探,用上各色手段,并把马贼们的口供相互印证,最终确定这些投降的马贼们说的都是真话,他怎能不欣喜若狂?

别人遇到这种情况或许会烦恼,但李承训却是大喜过望,他却把这看成是很好的反间计的机会,焉能不用?

那些投降的马贼的说的一切全都属实,所以贾维信了,但无论是马贼还是贾维在相信这一事实的同时,他们并不知dào

他们其实已经中计了,这便是反间计的最高境界,间人并不知dào

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的间人,而施间对象也不知dào

自己进入到了间局之中。

李承训花费了巨大的精力,亲自探查了藏兵洞十八道岭上的所有坑道,然后命耗子带上可靠部下,对这里进行了秘密改造,最主要的改造工作非是设置陷阱,而是改变藏兵洞坑道的构造。

藏兵洞为天工造物,在数千米高空形成,其岩石坚不可摧,李承训没傻到去愚公移山,而且他也没有时间和人力去进行大规模改造,但他懂得四两拨千金的道理。

其实他并不知dào

,他现在所做的改变,其实暗含了奇门遁甲之术,这是一种巧合,或者是太多的坑道叠加给了他这种结果。

他的做法,说起来很简单,而且省时省力,就是封堵死一些路口,同时再打通一些已经形成勾连岔口,使其成为新的洞口。

这样,只要完成几处关键点的更改,便完全改变整个藏兵洞底下坑道的走向,使其面目全非。另外,李承训还有意识的添堵了一些岔路,使其由阔达变成细小,目的是要以此作为与官军的决战点。

所有这些改变,他都是在十八道岭中段以后的位置做的,因为若是在前半部就开始更改格局,很可能会使对方过早的陷入混乱,从而变得警觉,甚至放qì

进攻。而在中段的位置改变,那时官军的大部分兵力已经展开进洞,就算他们不陷入到坑道迷宫中,想从容后退也是件很困难的事。

其实贾维想到了李承训会在坑道内设置障碍,但他并没有想到李承训又能力来更改坑道结构。

他曾特别向那些投降的马贼询问了藏兵洞的山石情况,甚至亲自去那里探查一段山岩,觉得那里的岩石硬度想做大量发掘作业,是很困难的,但他万没料到,李承训要改变藏兵洞结构不一定要去挖掘岩石,他可以用更省力的办法,就是封堵洞口,使整个坑道变成迷宫一样的所在,所以说是他大意了。

这世事便是这样,没有人是完人,总会百密一疏,否则处处算到,那不还真成了神仙?就像之前,李承训并未想到贾维会令铁鞋实行诈降计,损失了九名兄弟,还有他的得力助手沙子。

可若说纯粹是大意了,似乎也不甚准确,其实还是他对大青山藏兵洞的地势不够了解,那里不仅岩石夯实,最可怖的是其坑道太多了,纵横交错纠缠不休,简直就是天然的地下迷宫。

现在,亡羊补牢犹未晚也,贾维已经停止了进兵,命令大部分人原地休息,而少部分立即去探路,好在他有大量的兵力,只要稳扎稳打,找到出路绝非难事。

第一百二十三章 引蛇入洞

九岭的尽头,李承训刚刚听取了一名探子的回报。说目前六岭的战况还好,敌人已被引入到中心地带,王苑开始准bèi

反攻。而三岭那边的情势比较紧张,由于那里道通路少,地形并不复杂,所以山鬼过早的与敌人照面了。

“你去告sù

铁塔,他可以带队协防三岭,但切记一点,以保护兄弟们的安全为第一要务,可以随时放qì

三岭,到九岭来。”

“喏,”那传令兵军礼回报,而后转身便走。

“等下,”李承训忙又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山甲,兄弟们叫我穿山甲。”小伙子略带羞涩地挠着脑袋。

"呵”李承训轻笑着,“山里长大的吧,”

“嗯,”这年轻人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多岁,见到大将军汇报军情时尚可朗朗而谈,可一说道私事,却如大姑娘般腼腆起来。

“方才我那番话,你也要当面告sù

山鬼将军,请他定以兄弟性命为重。”李承训还是担心山鬼意气用事,但他相信自己的这番叮嘱应该能收到效果。

望着穿山甲跑进通往六岭的岔路,李承训暗自点头,他方才之所以与这青年说上几句,还问了他的姓名,是因为他觉得这人在战事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居然还没忘记给自己行军礼,这是连山鬼、黑铁塔等人都做不到的。

这就是素质,军人的素质,服从命令,遵守纪律,可整个大青山上做得好的基本没有,李承训见微知著,记住这个外号叫做穿山甲的青年。

穿山甲前脚刚走,耗子便后脚进来,引得李承训轻声一笑,他笑自己这里快成动物园了。

听完耗子的回报,李承训得知贾维在九岭中段已经停止进兵的情况,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思谋了一会儿,目光变得逐渐锐利起来,“他不来,咱们就去请他吧。”

暴风雨前的海面总是宁静的,黎明到来前的夜空总是最黑暗的,但这一切终究会被打破,这是自然的规律。同样,大青山马贼与官兵的短兵相接,也必将开始,这是弱肉强食,求生图存的生命法则。

九岭中段,贾维选择了一处较大的坑洞歇脚,让部众原地休息,人都不是铁打的,他们在坑道中抹黑行进,从正午一直跑到现在夜深,还要处处当心防备陷阱,可以说是身心俱疲,再强的汉子也受不的。即便如此,他还是安排了近二千的兵力用来警戒,以及探查占领区的坑道,看是否还有漏洞。

差不多两个时辰,贾维也想睡会儿,可他始终睡不着,也不知dào

为什么,总觉得心神不安,也是,在李承训如此强悍的对手面前,他的心理压力不可谓不大。

“回大都督,”一名将官来到贾维身前,因众人都在休息,他低声道:“所有死路都已做上标记,所有活路都已派兵把手,现在可以继xù

前进了。”

洞内四壁插满了火把,把这里照得一清二楚,可以看见他的脸色阴沉得厉害,并未因可以行进而感到丝毫兴奋。

“三地伤亡如何?”贾维的声音阴冷异常。

那将官心头寒颤,可还得硬着头皮道:“三岭阵亡一百人,六岭阵亡一百五十人,九岭阵亡一百人,共计阵亡三百五十人。”

“歼敌多少人?”贾维脸色越来越难看,虽说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内,但毕竟当结果展现在面前时,还是令他的心情很郁闷。

“三地,只有三岭歼敌五人。”那将官声音越来越小,毕竟这种战绩对比,让任何人说出口,也是够尴尬的,他低着头,不敢看贾维的脸色,生怕主子拿他出气。

“呵呵呵,哈哈哈!”贾维的笑声由低到高,及至最后竟成狂笑,震得洞内岩壁似乎都在擦擦作响。

四下里的军士知dào

这是主帅怒极反笑,一个个闷着头,甚至动都不敢妄动一下,以免招致无妄之灾。

就在贾维的笑声落处,前方坑道中却响起一片混乱之声,而后便见一名兵士分开众人,向内跑来,口里还喊着,“马贼来了,马贼来了!”

贾维一个探步迎向前去,探手抓住这人胸口,“畏敌不前者死,祸乱军心者死,藐视主帅者死,你范三条死罪,留你不得。”

他根本不给这人开口的机会,话音落处,便用力向前一推,控zhì

角度,直接将这人的脑袋撞到了洞壁上。

“砰”的一声,这人脑袋立时开花,黄白之物四处溅射。

洞内狭窄,有的兵士无法躲避,只能硬生生地挺着,任那肮脏之物摔得满脸都是,身子却是不敢动弹分毫,生怕贾维看着不顺眼,给他们也安上一个不敬主帅之罪。

简单发泄过后的贾维,凝聚了深深的恨意,他快步分开众人,奔着那士兵来向的坑洞走去,口中命令道:“众军士随我去剿杀土匪,建功立业,有斩下人头者,斩一人便官升一级,数人便是数级。”

贾维打头,自然激发了众兵士的激情,盾牌兵和长矛兵立即快步跑到他的身前,护住主帅,加速向甬道深处行进。

行了不足百米的距离,贾维便看见地上有几句具体,询问一旁的军士才得知此间情况。

这里是个三叉路口,方才那队士兵探路至此,正准bèi

分兵进入三条坑道,却不料左侧一个坑洞中突然有数支箭羽射出,而他们几人淬不及防,未来得及用盾牌遮掩,便被射杀。

那火长自知贾维军令严苛,若是不入洞追击,一定会落得个畏罪不前的罪名,便一面令人去请求援军,一面便带着部下顶着盾牌追入洞中。

待援军到时,发xiàn

那条坑道里外都是尸体,这才刚把这些人都从坑道里抬出来,贾维便到了。

贾维俯身探查了这些人的伤口,见他们并非都是羽箭射杀的,而大部分人是被大力震碎内脏而亡的。

“李无名!”他双眼聚光,很肯定这便是李承训所为,因为若是内力震碎内脏者,死者体表通常不见伤痕,而由于蛮力震碎内脏者,死者受伤部位都会有凹陷或者破裂的外表硬伤。

不错,正是李承训所谓,他不得不打开杀戒,现在绝对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是保证他二百来个兄弟生存的关键时刻,他不得不痛下杀手。

贾维用手一指那坑洞口,“给我追!”既然发xiàn

了敌情,他是一定要咬住敌人尾巴的。

在第十个兵士进入后,贾维才迈步跟入,他相当的自付,但对手毕竟太过强dà

,才不得不做万全的准bèi

,这十个人便是他的探路者。

进洞行不多久,耳聪目明的贾维便听到“嗖嗖嗖”的箭羽激射之声,随即便听到“哎呦”一声,想是排头有人中箭。但接下来的便都是“当当”金属撞击之声,是兵士举起了盾牌遮挡。

贾维并未急于出手,一来他不想打草惊蛇,让对方感觉他在阵中,二来他见对方敢于挑衅,必是有陷阱正等着他,他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快!”他低喝一声,指令队伍加速行进,毕竟发xiàn

了敌踪,这是一个鼓舞。

前面的兵士自是不敢怠慢,急急的向甬道内行进,大约又走了十几米远,队伍便停了下来。

“大都督,前方已无路可走。”一名兵士喊道。

贾维趋身越众而出,见堵在前面的是一块形状不规则的石块,却整个封住了通路,仅有右侧下角有个小洞,能容一人爬过。

他把火把移到近前,并用手触摸着这大石,又细看了四周的洞壁,他可以断定这大石绝对不是这坑道中天然形成的产物,而是有人把它从外面运进来的。

“嗯?”突然,他透过右下角的洞口,发xiàn

似乎隔壁的坑道中有些忽明忽暗的亮光,他把眼睛侧贴在那小洞口处向外观望。

还真是,对面那里的确有光源,只是距离这洞口较远,因而发射出来的光线到此已经很微弱,而且他这边的火把众多,亮如白昼,自然把那便的弱光掩盖了个严实。

既然里面有光,便说明那里很可能有人潜伏着,正等待着有人从这个洞口钻进去,好进行伏击,但他明知如此,也要于此处进去,不过他不能第一个进去。

“从这里进去,给我追!”他要顺藤摸瓜,就此一线紧紧咬住,从而找到李承训的藏身之地,非如此,他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排头的那个军士丝毫不敢怠慢,立即丢下盾牌,抱着长矛,趴在地上向那洞口钻去,他看起来就像一个钻洞的蟋蟀,不停的拨动四肢,向里拼命的钻。

他的头和上肢已然顺利的钻了过去,身子也已过去一半,他双腿一蹬,再做最后的发力,便可以将整个身子蹿了进去,可他在用力的蹬踹了几下后,然后软软的停了下来,突然一动不动了,没有丝毫声响。

“快,拉他回来!”贾维赶紧吼到,其实他早就料到大石的后面一定暗藏机关。

那兵士的身体被拉了回来,带出了一地的鲜血,他的头已经不见了。

方才还活蹦乱跳的人,转眼间便成了一具无头尸体,怎能不令人心惊肉跳?众兵士都是训liàn

有素的人,虽没有惊呼出声,但内心的波涛汹涌无可阻挡,那惊恐的表情也都写满了脸上。

贾维立即抢过火把查看尸体,见刀口整齐化一,明显是被利刃斩断,他猜测石头后面有利刃,只是不知是机关控zhì

还是有人?

他顺手提起地上的长矛,向洞内戳去,见没有任何反应,他便确认那后面藏着的是人,只有见到人进来,才会下手,他也不犹豫,竟纳头向内钻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猪猿同路

“大都督!”众人惊呼,可贾维已经钻进去了半个身子.

他是双手先递进洞内,而后已极快的速度把住洞口上壁,用力一带,身子便随之激射而进,但他是仰面而进的,他不会令自己的面部朝下,而把后颈留给人宰割。

“呼呼”声响,昏暗之中看不清状况,贾维只感觉有道劲风呼啸而下,此时他双手已然得脱,忙横架与胸前,便听得“嘟”的一声,是钢刀砸到他身体上的声音。

“呼!”又是一道风声,从别处而来,这次袭击的是他的侧颈部。

贾维忙分出一手阻挡,而另一只手却向对方攻去,同时他双脚踢踏地面,身子已然全部过到对面。

站立起来的贾维已然能看清这里的全貌,由于坑道内狭窄,袭击自己的是两个人,其余还有一些人则在稍远纵深处观战。

“哼!去死!“贾维暴喝一声,完全不顾钢刀加身,分出两拳,砸在那两个马贼的胸口之上。

那二人没想到贾维刀枪不入,瞪着惊恐的双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息,身子也瘫软在地。

“快撤!”随着一声喊,坑道远处的火把瞬间熄灭,这里又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贾维却闻言一惊,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是李承训,没错,忙飞步前掠而去。

此时已有数名兵士打着火把从洞口钻入,洞内一下子变得明亮,也为贾维的追击提供了方便。

他见前面的坑道分有两个岔路,而在火光闪动的刹那,他看见李承训刚刚转过一个弯道,消失在左侧坑道中,忙提步跟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指令身后的追兵向右侧洞穴去追击,他猜测这是李承训为了保护他人而故yì

现身的,否则以李承训的本事,为何别的马贼不见,却只有他一人露面呢?

贾维的头脑很快,他的推测完全正确,的确是李承训要引他过去,但他明知是圈套,还要追去,一来是对于自己的功夫自付,二来是总算见到了自己的死敌,怎肯轻易放qì



这路叫双蛇道,李承训为每个坑道都取了名字,以方便手下们记忆,只是在大战前才临时去掉了以往放在岔路的标牌。

双蛇道顾名思义,这里有两个通路,一左一右,而且里面肯定会是蛇肠小路,婉婉曲折,但应该都是活路,因为李承训和手下的兄弟的确是分左右各跑了一个方向。

李承训引蛇入洞的计划才刚刚开始,他故yì

拖后一步跑入左侧坑道,目的就是令贾维看到他,他确信贾维一定会来追踪自己,那他的后续计划才可以展开。

但让贾维在屁股后面追,却是极具风险的,毕竟李承训的武功比对方逊色太多,很难说能逃得掉贾维的追捕,除非他另有所恃。

是的,李承训是有准bèi

的,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深知贾维的太虚步精髓是令人眼花缭乱的步伐,但那需yào

以大空间转移来实现,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对方根本无法舒展身体,功力自然会大打折扣。相反,自己的百兽拳在这里却可以用蛇式随着地形的起伏变化快速游走,而且地形越是复杂,对他越是有利,此消彼长,他当然敢在贾维面前出现。

但他还是没料到贾维的功力竟然增长如此之快,这家伙竟然完全靠催动内力来奔跑,可以完全不用轻功步伐,竟然跑得如此迅猛,李承训使出浑身解数,一会儿蛇形,一会儿鼠走,逢高攀高,遇低就势,可谓是狼狈至极,但总算是跑了一刻钟还没被贾维追上,可眼看着贾维越奔越近,他心里突然生出一阵恐惧,不知dào

自己还能不能跑到洞底。

两人的仇恨无可调节,贾维眼见仇敌就在眼前,却跑了这么久也没有追到,也暗暗佩服对方百兽身法的奇妙,想想自己的武功可是太虚功近第三重的功力,居然还未捉到他。

想到这里,他悚然一惊,想那李承训甘冒危险的引诱他来此,必定是在另一个岔路里伏下了厉害的杀招,那他的那些部下恐怕凶多吉少了。

是的,在双蛇道的右侧坑洞中,官军的第一小队五十人已全部进入期间。由于坑道内狭窄,不利于官军展开,因此贾维把官军每五十人,以火长带领分作一个小队,各小队相互之间以牛角号传递消息。

这一小队人急速穿过右蛇道,竟没有受到一丝阻拦,一刻钟后,他们便穿出了坑道,发xiàn

自己竟然处身在一处山腰。

可惜的是,他们还未完全看清楚周遭情形,便被一阵箭雨射回到洞里,而不得不扔下十几俱同伴的尸体。

这是九岭其中一个山岭的背阴面,撤回坑洞的官军这时才发xiàn

,他们不是穿越了一道山岭,仅仅是在这道山岭中央,不过是有一段坑道露出了地面而已,只要再走上十来米的距离,便又会向下进入到下一段坑道中。

现在,大青山马贼正藏在官军对面的那坑道中,大概有二十几个人,全都手拿弯弓,箭指前方。

由于之前穿越了那小洞,官军的盾牌无法带过来,他们便没有可能这么冲过去,唯一能做的便是呼叫同伴。

“呜!”示警的牛角号响起。

官兵们也搭弓举箭,却在静静地等待,同时关注着对面的马贼。若是马贼们不走,他们即便不进攻,也可以美其名曰对阵。可若是马贼们撤tuì

了,他们便只能冒死追击,否则便是畏敌,将会受到严厉的军法处置。

庆幸的是对面的马贼们似乎有恃无恐,他们不仅没趁乱逃走,反而耀武扬威的极尽辱骂和挑衅。

“狗崽子们,有种过来!”

“爷爷们人不多,宰你这些孙子有如砍瓜切菜!”

这些还算是好的,口下留了德的,更有那十八辈祖宗骂出口的,马贼们基本都没念过书,让他们上阵冲杀凶狠,文邹邹说话却是困难。

官军们起初还有回嘴的,后来却是说的越来越少,及至最后索性都闭起了嘴巴,因为他们明显骂不过对方,毕竟这仗打得窝火,挺不起腰杆来,但心里都憋着一口气,想要杀光对面的马贼,撕裂他们的嘴巴。

那些马贼们嘴里喊得热闹,无非是要激怒这些官军,令他们不顾一切的进攻,这样他们设置的机关便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威力,但是官军们似乎在等待什么,是贾维吗?

李承训与那伙马贼约定的时间是一个时辰,到了这个时间节点,不管官军是否中计,这些马贼们都要立kè

撤离,同时,他也会尽可能的拖延贾维,为同伴争取更加充裕的时间。

现在,他已经把贾维引到了双蛇路的岔路中段,他想把他引得更远一些,可是自己能力有限,也只能如此了。

“嘿!”贾维突然断喝一声,在急速的跑动中后退屈蹲,双手着地,而后手脚同时用力,猛地向后撕扯着岩石,借力向前猛蹿,他竟然模仿李承训使出了鼠式身法。

蛇式太难学,非是一日之功,而鼠式相对简单,以贾维这般大宗师的才智,与李承训较量了这么久,稍稍用心揣摩,便即领悟。

“啊!”

李承训背后没长眼睛,却明显感觉风声不对,心知贾维已经与他近在咫尺,忙加快步伐。

学会鼠式的贾维,在崎岖弯折的坑道中,其行动力大幅度提升,刚刚贴近李承训,便一掌拍出,直取其后脑要穴,“看你往哪跑?”

李承训听得背后风声响起,却并没有慌乱,心知如此狭窄的空间内,他是无论如何也躲避不开的,便索性不躲了,但他也不敢硬碰硬,贾维对其恨之入骨,这一拳打来,所包含的劲力定是惊天动地的。

“猪猿同路!”

李承训突然一矮身子,运起千金巨力,借助双腿蹬地的反作用力,猛地向前蹿去,在起跳的同时,他双手抱膝,头藏于双腿之间,好似一个圆球,迅速的向前滚去,而在滚的过程中,双手双脚有节奏的忽而敲打着地面,忽而敲打着山壁,使得他的速度无形中加快了数倍。

这是他自创的一招极其怪异的招式,他把两种动物形态的要领集合于一招之内,比如这“猪猿同路”,采取了猪的浑圆概念,并以其为招式主体,但却辅以猿猴攀爬的要领,这便使得猪式的混元球凭空增加了很多威力。

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他易筋经未失之时,若用猪式根本无需借助手脚,仅仅靠其强dà

的内力,完全可以催动猪式动作所形成的混元球高速运行,那是一招攻击的杀招,而现在只能作为一招逃命的绝招来用。

“咦!”贾维一拳打空,愣怔的功夫,李承训已然滚至极远,几欲消失不见,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继xù

追下去。

他在狭窄的洞内,施展不开太虚步,而对方好似一个长腿的圆球,随着坑道起伏急速翻滚,若要追赶上并不容易。

但李承训要甩掉贾维也是难办,毕竟这坑道蜿蜒曲折,不是总有破路,遇到升势的地方,他便立kè

换做蛇式,总之是拼命向前跑,他的对手可是贾维,容不得半点疏忽。

二人一前一后,始终若即若离,又跑了差不多几十米远,而前方的道路越发的狭窄,眼看似将无路可走。

后面的贾维心中大喜,“难道是李无名记错了方向,跑到了死路?”,想着,他更加用力的前赶,他有金刚之体,不怕刀剑,因此肆无忌惮,只求触及到李承训便可以将其手到擒来。

第一百二十五 声东击西

此时,甬道已经缩减到狭窄得令人无法直立的地步,而且内里漆黑无光,但这些都不足以迟滞这两个人的行进,贾维与李承训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要知dào

,贾维有内力源源不断的补充供给,可以说越跑后劲越足,而李承训恰恰相反,他完全靠蛮力奔跑,就算有“猪猿同路”如此精妙的招式,却也因需耗费太大的体力,而有所承shòu不住,自然越跑越慢。

李承训此际紧张得大汗淋漓,望着前面不足尺许闪着光亮的孔洞,他咬紧牙关,强自支撑,默数着距离,拼劲全力的奔跑,“十,九,八,七……”

两人都进入这条坑道的最末端,道路更加狭窄,且起伏不平,难以行走,他们只能是手脚着地,像个四足动物一般向前攀爬。

“豹形”

李承训的蛇式诡异迅捷,特别适合于此处坑道,但他觉得若用来冲刺还不够快,必须要用豹形,才能逃离贾维的魔掌。

“嘿!”贾维运起太虚内力,猛得一蹿,那手便触及到李承训的后背,立kè

便掌为爪,五指合拢,叩像李承训的肌肤。

李承训顿感后背一紧,心知已被对方已抓住其后心肌肉,这还得了?忙大喝一声,用力一挣,忍着疼痛,硬生生的挣脱了对方之手。

“刺啦!”李承训的衣衫被撕裂,后心上一块皮肉被贾维生生撕下,饶是如此,他也感到幸运万分了,若只是他突然使出豹形猛然提速,肯定让这厮把自己的心给从后面掏了去。

贾维未料到对方如此凶狠,可这毫秒之差,也足够李承训钻入那孔洞之中了。

“蛇鼠一窝!”

李承训惊现逃脱,立即展开蛇式蜿蜒与鼠式缩骨两式,直接钻进了那个洞口,又滚出去好远,才停了下来。

“呀!”李承训疼得几欲昏厥,非是仅仅为背上掉落的肌肉,而是他一路脱逃,使得自己的体能已爆fā

到极限,更有一种生命透支的感觉,还好他过了那个孔洞。

“嘿!”贾维抵到孔洞跟前,狠狠把拳头砸在其上,洞口却是纹丝未动,更没有丝毫石屑掉落,这些千百年形成的顽石,是极其坚固的。眼见这洞口,成年人是根本就无法过去,他不明白李承训是如何做到的?

李承训背靠悬崖绝壁,眼望着晨曦那微弱的光线,呼吸着身旁青草的香气,心中格外舒畅,但这还不是他可以休息的时候。

他呲牙咧嘴地忍着疼痛,挨近这洞口,开口说道,“大都督,不如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他是真心想跟贾维讲和了,所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纠结,他现在的目标是要内附大唐帝国,建立属于自己的塞外帝国,给自己的女人们一个安身之地,也给自己的子孙一方存身之所。

“哼,黄口小儿,某宁可信猪,也不会再信你!”上次再幽州城地牢,李承训骗他结拜,真的把贾维伤得很深。

“大都督,没办法,我身为暗影门门主,得为死去的兄弟们讨个说法,岂能与你称兄道弟,而寒了兄弟们的心呢?”李承训辩解道。

“那你现在就不怕令他们失望吗?”贾维冷笑道。

李承训诚恳地道:“哎,暗影门的兄弟们也所剩不多了,谁还会计较这些。再说,我给了他们一个更大的目标去完成,他们应该能够理解,况且,也杀了你手下许多兵士,算两厢扯平了。”

“啊哈哈哈哈!”贾维狂笑道,“你以为我还会吃你这套吗?”

“大都督天地良心啊!”李承训与他隔着岩壁,依旧摆出了一脸无辜的表情,“这次,我可是真心实意的呀!”

“哼!”贾维冷哼一声,正准bèi

反驳他,突然心中一凛,猛然警觉,“不好!”

他想到对方显然是设计了如此结局,一路引他到此,最后把自己阻止在这个小洞之内,现在对方又在拖延时间,其目的只有一个,不由怒道:“你,你这是声东击西之计!”

他总算反应过来了,可是为时已晚。

在双蛇路右侧坑道中,与马贼们对峙的第一小队官军,在第二队援军到来后,终于向马贼所在的那半截坑道发起了攻击。

“杀啊!”

官军咆哮着发起了冲锋,他们此时的心情无比畅快。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草原的汉子哪个没有血性?刚才他们可是被对方给骂得狗血淋头,现在他们要报复,要用血洗的方式报复。

连接两处坑道口的距离仅有十几米远,并且裸露在坑道之外,可由于天刚蒙蒙亮,加之周围地势的阻挡,使得那一丝丝微弱的光亮,竟也未照射进来,所以官军仍然高举着火把,但这光亮也足够。

足够他们看见对面的马贼被己方箭羽压制得探不出头来,他们无不心中振奋,更加卖力的奔跑。只要他们挨到近前,斩杀这十几个马贼岂不是手到擒来?

“轰隆隆!”伴随着两声巨响,那些猛烈冲锋的血性汉子,在即将抵近对方坑道入口的边缘时候,竟然全都瞬间地消失不见,原来是地面塌陷了,那看似结实的地面竟然是陷阱?坠落的官军挥舞着手脚,惊声尖叫着,与石土与草木一同坠向无底深渊。

官军们不知dào

,这地方俗名叫做“一线天”,是一处山体的裂缝,正是这处裂缝把那原本一条坑道分作了两半,但由于山顶的一处石壁坍塌,使得坠落的一块石头正好横亘于此,好似形成了连接两端坑道的通路,但这“通路”却非是完整的,而是有缺口的,李承训便特意根据这个缺口而设置了埋伏。

天公造物,鬼斧神工,而李承训对于山的灵性参悟,也到了鬼神之机。

“嗖嗖嗖!”马贼们开弓放箭了,散落于地的火把,为他们指名了攻击的方向。

“噗噗噗!”那十几个在陷坑边缘未掉落山崖的官军,依然沉浸在对于眼前景象的震撼中,根本毫无反应,一个个的相继中箭,坠落山崖。

整个第一梯队的官兵无一幸免,全部消失,只唯有那横亘在陷阱周围的长矛和半插在地上的军旗,在散落在地上的火把映射下,若隐若现。

事出突然,第二梯队官兵终于反应过来,如蝗箭雨立即射向众马贼藏身的坑道洞口,但他们也仅此而已,不敢再轻易出击。

“撤!”马贼中突然有人一声喝,这声喊叫威势惊人,大得足够对面的官军听得真切。

一名官军手指着对面消失的马贼嚷道,“头儿,那些兔崽子们跑了!”他看到对面马贼燃起了数根火把,而这些火把光亮正在没于那坑道尽头。

“弟兄们,远远地给我跟着!”那火长眼见马贼退去,他若是不下令追击,便是畏敌不前,有意纵敌,在军法下是死罪,说完,他大臂一挥,当先冲出洞口。

军队里的下级官员便是这般,凡事得身先士卒,但大头兵们也有不成文的规矩,轮换着保卫“首长”,因此立即有数名眼尖伶俐的兵士冲到他的身前,以为防护。

两端坑道之间这十几米的道路上,塌陷的区域不大,而且不是塌陷了全部,尚有不少“骨筋”连接,这正是这个陷阱布置巧妙之处,若不如此,怎能骗得众官兵上当?

这第二梯队的五十名官兵全都是背背弓箭,手挺着长矛,或是踩着那半边塌陷的山岩,或者纵跃过去那段塌陷的缺口,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咬住那些逃走的马贼。

他们不少人心里颇不以为然,认为马贼们就是靠陷阱和地势与他们周旋,撇去这些,马贼们根本不堪一击。现在,马贼终于露面,正是他们快速追击,将敌人全部斩杀,从而建立军功的大好机会,而火长大人居然只是下令跟着?当真是懦夫。

“杀!”一声怒喝响自马贼那侧坑道。

此时阳光已经可以透过山缝照射到这里,奔跑中的官军,清楚地看到大概有二十来个马贼,从不同的山石后面露出半个身位,都摆出了同样的一个姿势,把弓拉满,正对着他们。

突击的官兵们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他们原以为马贼们仅仅是设置了陷阱,现在已经畏惧官兵势大而逃走了,却不想他们又会突然从山岩后显身,对自己进行射杀,这哪里反应得过来?

“嗖,嗖,嗖!”那箭羽,好似那亮着利齿的恶魔,带着地狱里的气息,为的便是夺走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冲在最前面的官军首当其冲,他们根本对近在咫尺的射杀毫无抵抗能力,纷纷倒地而亡;距离稍远些的官军反应过来后连忙后撤,情急之下却有不少人失足跌落到悬崖之下。

一阵混乱过后,这第二梯队的五十个官军,包括那位火长在内,几乎全军覆灭,仅有数人逃了回去,立即有人赶紧再去搬请救兵去了。

“快,去斩断通路!”话音落点,一个瘦小马贼当先从队伍中脱颖而出,其他马贼紧随其后,向着那尚有“筋骨”相连的残破陷阱跑去。

一阵叮当脆响之后,那些“筋骨”都被剔除干净,那里彻底形成了一个豁口,虽然这缺口不大,对于金甲、铁鞋等有武功的人来说,一个纵跃便可过去,但对于普通兵士来说,则必须要架设便桥。马贼们这么做不过是为了给对方制造麻烦,拖延他们进攻的节奏。

忙完这一切,那瘦弱的青年挥手带着这些人真的撤了,去下一个伏击地点准bèi



按着他的想法,完全可以在这里继xù

阻敌,直到不得不撤的时候再走,可李承训的军令就是半个时辰内必须撤走,他不敢违抗。

这人就是那个传递军情时表现出色的山甲,被李承训从黑铁塔的部队中要了过来,提拔他做了队长。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触即发

贾维发觉李承训在拖延时间,心知自己的部下一定已经着了道,只得放qì

对他的追杀,他不放qì

也没有办法,他可没有缩骨功,钻不过去那洞.

回到“一线天”,得知了这里的战况,贾维的脸上阴云密布,死死地盯着一个肥头大耳的校尉。刚在这里损失的一个旅的兵力,正是这位肥头大耳校尉的手下。

折冲府兵制,每团设校尉,下辖两旅,每旅辖两队,每队五十人,也就是说一个校尉手下二百人。由于坑道狭窄,不利于兵力展开,因此贾维以队为进攻单位,而令各位旅帅、校尉总领其手下若干团队,以完成兵力的来回协调调度。

“大人”,这位校尉见贾维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他咽了口唾沫,懦懦地解释道:“对面藏着人,只要咱们过去,他们便会放箭。”

一个旅的人马全军覆没,令这校尉心有余悸,他始终未敢再派兵进攻,却如此说话来开拓自己的畏敌之责。

贾维根本未搭那校尉的话茬,他抬步纵身跃过那陷阱,在对面乱石丛中穿梭一番,并未见到一个马贼,却寻到一块三米左右的长方条石,便顺手牵羊的把它给搬了过来,架在那陷坑处,这可大大节省了官军修路的时间。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回到那校尉身前,冷声道:“你畏敌不前,还谎报军情,论罪当斩,来人,把他给我拿下,就地正法!”

“大都督饶命,开恩啊!”那校尉扑通一声跪倒,爬到贾维跟前,眼泪鼻涕一把下来。这贪生怕死之人总会做出丢弃廉耻之事,与官位无关。

“拉下去!”贾维用力甩开他,震得他头晕眼花。

“大都督,大都督,末将知罪,末将知罪了……”他的声音越去越远,直至了无声息。

“旅帅何在?”贾维又是猛然一喝。

“末将在!”一膀汉踏步而出,他心中忐忑,却不乏期待,这校尉已被斩首,这空出来的职位?

“末将在!”一瘦小个子同样举步而出,他同样惊恐之余带着希冀,自己的部队已经没了,会不会提拔自己做校尉?

“把他们推出去斩了!”贾维说的很平淡,乃至于包括这两位旅帅在内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大都督,卑职无罪啊!”一个旅帅最先明白过来,扑通跪倒。

“你们身为一旅之帅,一个部下都死光了,还好意思活着?一个不思进取,与那校尉蛇鼠一窝,留着何用?”贾维都不问是哪个旅打光了?哪个旅畏敌不上?在他眼里,都是该死之人。

“大都督,军令不可违,我无奈啊!”

“大都督,我赶到之时,已成定局啊!”

“大都督……”

“大都督……”

同样,这二人被推到悬崖之旁,一刀一个被剃了头。

贾维面色一暖,但这暖色中更见威严,只是配上他这光头后,总有一丝阴霾笼罩期间,“这里还有几个队正?”

“我,我是,”

“我是,”

这两人立即以军礼参拜,说他们不害pà

,那是假的,杀完了校尉,杀旅帅,杀完了旅帅最大的官就是队正了。

“好,”贾维高声喝道,“从现在起,你们两人所帅各部自成一旅,待战事休停后为你们补充兵员。”

“啊?”一名队正失神发声。

“谢,谢大都督赏识,末将誓死报国!”另一名队正比较机灵,立即应诺。

“你们两个给我卖力杀敌,谁杀的敌人多,我便升谁任本团校尉。”贾维敛起严苛,露出笑容。

这两个新任旅帅对望一眼,心下都是无比振奋,要知dào

,没有重赏,他们一样得卖命,如今突然晋升旅帅不说,还有可能晋升校尉,这可是个天大的彩头。

“喏!”二人声音朗朗,神情激昂。

“好,兄弟们,这就跟我杀贼去!”贾维振臂一呼,当先向对面坑道跑去。

“喏!”眼见大将军带头先走,众官军无不振奋,齐声应喝,紧步相随。

贾维斩杀了这团兵士的校尉,旅帅,一则是严明军纪,二则是提振士气,令兵士敢于决心赴死,不会畏敌不前。

现在,他已带着这队兵士越过“一线天”,进入另一段坑道中,继xù

在漆黑无光的地洞中寻路。

另一边,李承训凭借猿攀在山崖上辗转腾挪,已抄近路回到了九岭尽头,那处他设立的中军大营里。

“铁塔,三岭和六岭那边战况如何?”他进洞之后,见到黑铁塔二话没说,先问军情。他与山甲在双蛇道上演声东击西的好戏前,特别把黑铁塔调回九岭防守。

“三岭那边的山鬼挺不住了,带着兄弟们拼杀一阵才守住中段,六岭还好,王寨主始终把官军耍得团团转。”黑铁塔回道。

“伤亡如何?”李承训比较关心的是这个问题,至于守不守的住,并不重yào



“三岭伤亡过半,有差不多二十人,六岭伤亡三人,咱们九岭尚未有一人损伤。”黑铁塔说前半句时神情低落,说后半句时明显情绪高昂。

李承训却皱起了眉头,“山鬼怎么搞的?我不是与他说过,打不过可以撤到九岭吗?”

黑铁塔早憋着一身劲想要向外使,却被李承训安排了个跑腿的活,此刻见缝插针地道:“大将军,让我带人去三岭吧!”

李承训还在思索山鬼那里的事情,心不在焉地道:“山甲带走了你那三十人,你哪还有人了?”

“我不服!”黑铁塔大嘴叉子一张,霍得起身,“为啥和你一起去双蛇道的是穿山甲那小子,而不是我?”

李承训这才发觉失言,可又不好打击他,便安慰道:“他是兵,你是将,只有你能在这里替我坐守,怎么?你不愿当将?”

黑铁塔眼睛瞪得溜圆,却说不出话,但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其实他应该问的是为何山鬼可以独当一面守三岭,而他不行?不过,若黑铁塔真的这样问,李承训也有对策,他会说黑铁塔的联络工作很重yào

,三方之间的联络全要靠他,相互间的接应也要靠他,这个任务非他莫属。总之是黑铁塔想和李承训掰扯明白道理,恐怕这辈子休想。

李承训没空和他抬杠,三言两语堵住了他一肚子怨气,命令道:“黑铁塔,你马上去趟三岭,令山鬼即刻带人撤到九岭来,不得有误!”

“三岭不要了?”黑铁塔吃惊地问,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承训断然道:“服从命令,否则军法从事!”

黑铁塔见李承训的脸色如死灰一般沉寂,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心知大将军谈军务的时候,可是半点马虎不得的,可不比方才的随性而谈。

“山鬼回九岭,你就不要回来了,去六岭帮zhù

王寨主防守,切记听从王寨主安排,不得耍脾气,贾维那个家伙可不好惹。”

“贾维?他,他去六岭了?”黑铁塔失言,却马上惊觉赶紧闭口。

“快去!”

李承训自不会Lang费时间与他解释,方才双头蛇坑道的两条路,他引贾维走的那条路的尽头是通往三岭的,而山甲走的那条路是通往六岭的。

他方才虽然经过三岭,但心急回来安排军事,因此并未去六岭深处找山鬼,而是从悬崖断面直接折回了九岭。

山甲走的那条通往六岭的路,是李承训特别设计好的,他的目的就是要把贾维引到六岭去,而他则趁机展开反攻,把入侵九岭的官军全部赶出去,他已安排山甲告知王苑一定拖住贾维。

六岭,王苑见到山甲后,明白了李承训这随机应变的新部署,马上集结兵力,重新布置,因为要对付贾维,就一定要有个不能让他近身的完全之策。

“王寨主,你让我守漆谷?”当山甲听到王苑的部署后,大吃一惊!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王苑平日里便对这位穿山甲有些看法,认为他太过张扬,难成大事。

“王寨主,让我守漆谷,不如让我守夹道,”他见王苑看着他没有说话,继xù

说道:“表面上看,漆谷可以借助地势对敌人形成以高打低的优势,可漆谷下面乱石成堆,便于官军隐藏,若真是那贾维亲临,这点儿高度他几个纵身就能过来,那时咱们怕连逃入夹道出逃的机会都不会有。”

漆谷是六岭第三岭和第四岭之间的一处山谷,山谷两侧的各有一个山洞,分别叫做上夹道和下夹道。目前王苑等人所处的位置是在六岭第四岭的山中,也就是下夹道这边的位置。

“咱们的目的是拖延他们的进攻,为大将军九岭歼敌争取时间,如果放qì

漆谷山岭伏击,太可惜了!”王苑对他质疑自己的部署,颇感不快,“我考lǜ

的是整个战局的大势。”

“寨主,可是大将军也说要保证兄弟们的安全为第一要务。”山甲仍然固执己见。

他很清楚,若是在漆谷山坡上伏击官军,那这些上山的人,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再回到谷底进入夹道,也不可能翻过绝壁逃到山里,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死。当然,如果没有贾维,或者马贼中有人可以与贾维抗衡,那他们凭借漆谷高地倒是可以一战,只要扼守住退入下夹道的通路便好。

第一百二十七章 漆谷与黄水谷

王苑现在面临着一项抉择,要么退入下夹道防守,以保证兄弟们的安全为第一要务,要么是舍弃部分兄弟的性命,先期在漆谷防守,最大限度地拖延官军围剿的进程。

除了这个战略上的纠结外,他还有一点不快,因为山甲居然挑zhàn

他的权威,提出了与他相左的意见,而且对方说的也不无道理。

他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你山甲是何许人?只不过是大青山的一个普通马贼,我王苑之前的手下,如今得到大将军的看重,竟然如此这般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越想越觉得生气,用余光看向旁人时,甚至都觉得那些人在低看自己,立时觉得面上挂不住了,“就这么定了,山甲带你部二十人在漆谷防守,其他人在下夹道接应掩护。”

“寨主!”山甲急了,扯着嗓子喊道:“不可啊!”

他很清楚这样做的后果,死的不仅仅会是自己,而是那二十个兄弟一个也活不成。李承训把这队人交给他,他便要负责任。

“怎么?你敢不服将令?”王苑神色冷淡,却带着十分凄厉,他那手不自觉地按到了刀柄上。

这要是换作黑铁塔,必定早就露胳膊挽袖子和王苑干到一处了,他可不管什么军令,但山甲机警,立kè

冷静下来,心道:“若再不领命,那王苑真可能杀了自己立威!”

“尊令!”山甲抱拳行礼,脸色涨红得发紫,就算他涵养再好,这种极力压抑的内心愤nù

也是无法全然掩饰的,“寨主,漆谷之上某带三人去阻敌足以,某愿立军令状!”

他知dào

此去必死,却不愿多带兄弟送死,因此讨这个说法,可以使损失降低到最小,而且他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六岭防守的几处环节中,漆谷其实算是一处,那山上布下了一些陷阱,山顶还有些滚石,甚至还有靠机关发射的长矛阵,直至贾维已然攻山之后,王苑依然在布置,这也是他坚持不放qì

漆谷防守的理由。

“行,军令状就不必了!王苑虽然心胸不宽阔,却并非是那穷凶极恶之徒,见山甲愿意只身赴死,毕竟心下一软,语气一缓,说道:“山甲,非是我心狠,实则是因为漆谷若不阻敌,那些机关设置岂非可惜?你若实在不想去,那也不用勉强,咱们山寨有的是硬汉子,谁肯前往漆谷阻敌?不怕死的站出来!”

他这一说,山甲还能不去?他嘿嘿冷笑道:“寨主,莫要激我,某本意就是要去的,有不怕死的兄弟,出来三人,与某结伴同去!”

此言一了,周围一片寂静,毕竟马贼们的觉悟还差着些,没那么高尚,可以舍生忘死。

见无人应承,山甲反而心中一喜,慨然一笑,“寨主,事不宜迟,再耽搁不得,某一人前去也成,”说罢,他拱了拱手,也不理会众人,转身大踏步而去。

“山甲兄弟,赴死岂能无伴?”一位花白胡须的老者高声喝着,越众而出,随他身后而去,“老夫年纪大了,不怕死!”

山甲没有停步,却回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似暖阳,温暖而从容。

“还有我,”一个与山甲一般瘦弱的青年挺身而出,疾步跟上。

这次山甲没有回头,脸上却挂着微笑,听这声音他就是那人是他的死党李力。

“我,”

“还有我,”

随着山甲而来的那二十个人竟纷纷出列奔着山甲而去,看得王苑脸色铁青,一抹冷笑不由自主地从他嘴角挂起。

“老蔫,李力,蚂蚱,你们三个跟我去,其他人都给我回去!”山甲柔弱的身躯忽然挺拔,脸上透出一股狠辣之色,这种颜色只会在他对敌时出现,但现在,竟然出现在这里。

除了被点名的那三人,众人不得不止步,但他们竟不约而同的“嗬,嗬!”地喝着节拍,为三人壮行,及至见他们的身影隐没于坑道中,这才纷纷回身向王苑请命。

他们请求作为防守下夹道的第一梯队,他们的目的是要给予山甲必要的接应,甚至是死守夹道口,为山甲四人留下一条活路。

王苑防守六岭的策略是层层抵抗,因此他的指挥中心永远在第二线,比如说现在他的位置在六岭第四岭内的下夹道中,而前线的位置是山甲现在要去的六岭第四岭与第三岭之间的漆谷。

因此,从这里到山甲将要去的伏击地——漆谷并不远,不出半个时辰,他们已经到达那里,并开始为伏击做准bèi



山甲在黑铁塔手下,作为策应三地作战的游击部队,战前曾提前到各处防守要隘查探过,并用心去记那些暗道机关。当然,他的聪明才智远不如李承训,却比黑铁塔强太多,因此可以说他是整个游击小队最有心计的人。

李承训慧眼识英才,从他为自己回报军情的敏锐与对军纪的恪守上,便看出他是可造之材,便不拘一格降人才,火线提拔他,并委以重任。的确,山甲至此还未让他失望过。

李承训很清楚贾维无论在哪,都将给那一侧的防守带来巨大的压力,甚至是毁灭性的后果,因此他必须要尽快消灭侵犯九岭之敌,而后斜插到六岭中段,切断官军队伍,凭借地势消灭进犯的官军,但有一点极其重yào

,那就是所有触碰到贾维的部队,都要立即撤tuì

,以保存实力,因而使得这种在夹缝中歼敌,变得更加困难,但他们必须如此,贾维太强悍了。

整个藏兵洞的主要防守点共只有七处,这七处都是依据十八道山岭精选出来的绝险之地,各有其特色,比如在九岭第四岭的双蛇道,两条狭长的通路,一条通往六岭,一条通往三岭,却并继xù

在九岭延伸的纵向道路,那是把对手引入歧途的绝佳之地。

而现在李承训选的一处阻敌点叫“黄水谷”,它介于九岭第六岭和第七岭之间的山谷。有山峰便会有山谷,这是自然的事情,而选择这里,是因为这里的确很特别,即便是贾维到了这里,也不太好过。

原因是这谷底有一处温泉,流出的水是黄色的,而谷内弥漫着的气体非常的刺鼻,很明显这种刺鼻的气味是从地底被那泉水带到地表的。

“硫磺!”

李承训第一次来,便断定无疑,这是他选择以此作为伏击地点的原因之一,大量的硫磺挥发出来,使得周围寸草不生,这可以让他使用火攻之计而毫无后顾之忧,现在要做的便是一定要把官军源源不断的引来。

“报,大将军!”数名兵士匆匆从岭上跑下来,“官军来了,足足有二百人!后面还有多少,不清楚。”

这些人是李承训派出去诱敌的,藏兵洞坑道繁多,星罗棋布交织不断,没有人带路,官兵想到这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二百就二百,先吃掉再说!所有人进入战备状态,听我的哨音!”

李承训呼喝过后,他手下那四十几位,立时随着他伏藏到七岭山坡上。

藏兵洞地下处处是纵横交错的坑道,但也非全部都是,比如这九岭第六岭和第七岭之间,便没有地下坑道相连,原因不是别个,是因这里有暗河,有温泉、有硫磺,相信任何地下坑道也会存续不久。

李承训之所以把设伏的第二点选择在这里,除了因这里的地貌特点适合埋伏外,还在于他收缩防守的策略使然。

九岭不同于三岭和六岭,因其地势较大,纵深较大,也是贾维主力攻打的地方,所以李承训必须采取这种策略,把战线拉长,使得官兵纵深挺进后的兵力后继乏力。

官军若要纵深挺进,必须控zhì

住来路已经被占有的坑道口,以防止李承训的袭扰,可随着越来越多的岔路需yào

去探查,去把守,使官军的兵力捉襟见肘,比如说现在被引至黄水谷的这股先头部队,也就仅仅二百人而已。

这就是诱敌深入,收缩防守的精髓:把大股的敌人分割成数段,以便于相对的区间内,可以集中优势兵力,借助地势来抗衡数倍于己的官军。

黄水谷伏击战选择谷底便是在这种设想下布置完成的,至于结果如何尚不得而知,但从其谋划来讲已经是天衣无缝了。

首先,在谷底设伏,可以节省时间,总不能在山顶埋伏,等着他们上山吧?那是守山的策略,而他现在要做的是趁贾维不在九岭而突袭反攻,尽可能的把官军赶出九岭。

其次,山底有喷泉,有硫磺,喷泉的热气会把硫磺刺鼻的味道弥漫开来,从而绕论敌人的身形,同时马贼们却可以用那蒸腾的烟雾来隐藏自己的身形。

这一战,李承训还是极其有信心的,他要做到的是在瞬间歼灭敌人,然后向九岭官军发动闪电突袭,在贾维回防之前,尽可能的将官军赶出去。

此时,官军已经从九岭第六岭下来,全部到达谷底,他们只有经此才能走到对面的第七岭上去,由于硫磺气雾的熏呛,他们一个个都皱着眉头,用单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拿着武器。

“这是什么鬼地方?”领头的校尉骂了一声,加快了脚步,谁都想急速通过这里。

“呜!”

“呜!”

李承训手头没有号角,却可以用嘴发出各种声音,百兽听音,的确算得上百兽拳中的奇妙异术。

大青山九岭反击战,从黄水谷底,由李承训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反攻与埋伏

在敌强我弱的情形下,箭羽的确是杀敌利器,因此在备战的时候,李承训着力收集、生产箭只,并令无忧和红娘对众人的箭术进行特训,现在不说马贼们个个百步穿杨,命中率也至少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随着李承训的一声令下,黄水谷山坡之上,箭羽肆虐而下,收割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战争是残酷的,也是无奈的,说他可以避免,又常常避免不了,就好似历史总是在重复昨天的故事一样。

官军们措不及防,他们想到在坑道里会遭遇阻击,却真未料到马贼敢在光天化日下,于旷野向他们发起进攻。但他们毕竟训liàn

有素,忙用盾牌遮挡,或是用刀枪挥舞阻挡,短暂的慌乱后,都寻到掩体隐蔽起来,饶是如此,他们也丢下了数十具尸体。

黄水谷内乱石不少,便于隐蔽,但却有个问题不容回避,那就是这里到处都是硫磺的气味,呛的他们不停的咳嗽,熏得他们睁不开眼睛,但这也好过被乱箭射死。

可惜他们想错了,马贼们虽然从蛇谷道、通天桥、天梯、唐园,甚至双蛇道,都始终以箭矢为武器而不肯露面,这并不代表马贼的格斗本领不行,不敢短兵相接,相反,这些悍匪的心里都憋着一股劲,要亲手斩下敌人的头颅,也好纾解连日来一退再退的郁闷。

“嗷!”李承训百兽音变,这是冲锋的命令。

转瞬之间,无论是山坡上,还是在谷底下,无论是岩石后,还是大树顶……,四面八方都在有人不断地冒出。

这些马贼,每个人的口鼻下都蒙着一块荫湿了水的白布,他们手中挥舞着钢刀,怒吼着,咆哮着,奔跑着。

官军们已经被大量的硫磺蒸汽熏呛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是眼睛都难以睁开,有人胡乱朝山坡射了几箭,根本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杀!”李承训第一个冲入官军队中,展开百兽拳,以极快的速度收割着人头,没有贾维在侧,无人是他敌手。

马贼门口鼻有湿巾阻隔毒气,呼吸不成问题,只是眼睛被熏得不舒服,但他们刚刚杀到,比那些藏在黄雾里半天,早已晕头转向的官军好得太多,同样肆无忌惮地收割着人头。

官军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贾维不在,也不知是哪位校尉率领着军队,也许早就在混战中被斩杀,兵败如山倒,大唐官军何时这般狼狈过?

短短不到一刻钟,官军的死尸一片,而马贼中仅有三人轻伤,其余都安然无恙。

“兄弟们,随我杀向第五岭!”李承训见众人杀得兴起,高喝一声趁机再度点燃弟兄们的战意。

“嗬,嗬,嗬!”马贼们挥舞着刀枪,齐声应和,这种一边倒的屠杀,马贼们当然会意犹未尽。

李承训不再多言,时间决定胜局,他当先跑上了九岭第六岭的山坡,他要尽可能的把九岭之敌赶出九岭,以缓解六岭王苑的压力。

守卫六岭的王苑此刻的心里压力不小,刚才自己一怒之下,让山甲带着三人去守漆谷,这明显是让他们去送死,而山甲是大将军新近提拔的人,他说不好大将军是否会因此与他产生隔阂,可事情已经做下了,怕也无用。

思来想去的王苑,觉得在李承训面前,只要咬死自己是一切为了山寨,一切为了九岭反击战,才不得不派山甲这样的勇士去守漆谷,并且也是山甲也是自愿去的,自己又没有拿刀逼迫他非去不可?

对于山甲,但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斩草要除根,不然这小子以后指定会报复自己。于是,他唤来了手下亲信竹竿儿,秘密嘱咐了一番,便见竹竿带着二十几个人也钻进了地洞,向漆谷而去。

王苑心胸不够宽广,翻来覆去的再想如何保全自身,而山甲却是心无旁骛在一心计较阻敌。

此刻,山甲已经到达漆谷,并在那里从容的查探地形,整备机关暗道。之所以他有这般充裕的时间,一是他出发的地方距离漆谷较近,更重yào

的是源于他在上夹道入口用计忽悠了官军,使得他们担心遭到埋伏而一直龟缩在双蛇道出口没敢动,这就给山甲留下了大把的时间来布置,甚至还有空闲的时间来闲谈。

此时已到正午时分,烈日炎炎,考得人心情烦躁,即便有山风拂过,也因其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而令人心情更加烦躁,山甲等人刚刚查探确认了一番山上的机关暗器,正坐在一处树荫下歇凉。

“哼,这王苑匹夫分明是嫉妒哥哥受大将军重用,”李力恨恨地说。

“哎”老蔫也摇头叹气道:“而且你还当面顶撞他。”

“你们这种孬种,光棍一条命,怕个球?”蚂蚱单手拄地,站起身来。

“谁他娘孬了,没胆子咱就不来了,只是那王苑太过气人”李力用力抓了身前一把高草仍将出去,愤愤不平。

“行了,还是养养精神,一会儿多杀几人吧”老蔫劝说道。

“山甲哥,你说怎么打?”蚂蚱见他始终不吭声,忍不住出言问道。

山甲虽然年纪不大,却是头脑清晰,眼前这三个兄弟,算上自己其实都已经是死人了,能说话的时间也不多了,即便是抱怨的话,也让他们尽情的说个够吧,而他现在要做的是想想是否还有办法让这三个老少兄弟能活下来。

此刻见问,他这才开口道:“三位可愿听我安排?”

“那是,”三人不约而同地答道。

“那好,你们负责东,西,北三面山上的机关,老蔫,你跑的慢,便负责北面吧。”山甲置之死地,反而放得开了,反正是一死,尽心便好。

“你要守南侧吗?”老蔫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北侧才是下夹道入口,是他们逃生的希望。

“嗯,”山甲点头,随即他面色一冷,“我是主帅,多余的话你们便不要说了,听我吩咐便是,否则都给我离开这里!”

军令如山,是李承训着力贯彻于大青山马贼的,此条铁律已经深入人心,那三人自知山甲是有意把生路留给他们,心中感激,不忍,却都不好再吭声。

“你们都藏伏到各侧山崖滚石处,待他们大部分人都进入到漆谷谷底的时候,咱们同时把滚石推下,以我先动手为号!”

“嗯,然后呢?”

“然后你们三个快速跑入下夹道洞口,帮zhù

王寨主进行防守。”

“什么?”三个人彻底不干了。

“你什么意思?”李力怒不可遏,豁然起身。

“兄弟,别跟我废话,不听我的,就给我马上滚!”山甲目光阴冷,语气不容置疑。

老蔫摆摆手,“山甲兄弟的脾气,咱们都了解,听他的吧,咱们三个无论谁活着,一定要到大将军那里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好好分说分说。”

山甲脾气执拗,他这样做显然是准bèi

舍去自己的一条命,拖住官军,而有贾维在,他铁定是活不了的。

“老蔫”,山甲面色一沉,“今日是我自愿来的,王寨主提议漆谷防守,也不存zài

什么问题,只是我们意见不和而已,千万不要给大将军添麻烦,令他难做!”

“狗屁!”李力义愤填膺地道:“大将军说过,以兄弟性命为第一,防守为第二,他这是倒行逆施,况且正如哥哥所言,在下夹道防守,并非不能仿得住官军,没必要非把人命填到漆谷山上~”

“都给我住口!”山甲疾言厉色,“时间不多,都散了吧,你们好自为之。”他不想再纠缠这事儿,他知dào

兄弟们为他鸣不平,他也知dào

凭借李承训的智力,会把一切善后工作都做好的。

那三人极其窝火的奔向自己所负责的山坡,他们的心中都似憋着一桶炸药,只有爆裂开才会舒服,可他们若要发泄,得能先活下去再说,然而可悲的是他们知dào

自己活下去的希望非常渺茫,因为他们已经暗自商定,就算是死,也要保护山甲的周全。

差不多又过了半个时辰,才有官军从下夹道露出头来,埋伏在南山上的山甲很紧张,这是他第二次待队阻敌。

山甲第一次独立带兵便是在双蛇道与李承训实施声东击西的战斗,那次他至少歼敌百人左右,这是很大的战功,即便是黑铁塔,山鬼,也没有如此战绩,唯有钻山豹那次劫营杀了一百人可以与之相媲美。

可惜的是,这第二次伏击战,王苑只给了他三个人,而他还要设法让这三个人活下去,那就只有自己去死死地拖住敌人,但以他一人之力,要阻止不知dào

有多少官军的围剿,纵然身死也不知dào

能够拖延官军多久,令他怎能不紧张?

“咦?”山甲发xiàn

有官军不断涌入漆谷,但为首那人竟然不是贾维,其人一身金色铠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正是杀狼四虎之首的金甲。

山甲心中画糊,却见在金甲的指挥下,这些官兵立即分散开向四面山上搜寻而来,不由得心下一紧。

漆谷谷底不大,打个比方就如现代标准足球场那么大,官军从上夹道出来,见此地势,自然慎之又慎。搜山是必不可少的,无论是山上还是地下,他们不会错漏任何一个环节,相信确定山顶无事后,他们还会派人留守。

山甲原来并未料到官军会搜山,只是想着官军大队人马聚集在谷底寻找下夹道入口时,他便把山石落下,砸他们个稀里哗啦,然后再故yì

现身,引得官军来追自己,而他那几个兄弟便可以趁乱退守下夹道,若是此时下夹道的援兵出来救援,那三人生还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但现在看来,他不得不改变计划,延迟发动进攻,待官军距离自己更近的时候落石,才会使对敌的杀伤力最大划,但这样一来,老蔫他们三人逃生的机会便小了。

“兄弟们,我会尽lì

的!”一番犹豫过后,他还是决定暂时忍耐,等待最佳时刻发动攻击,至于兄弟们的安危,为了大青山,为了带兵如子的大将军,同生共死有能如何?

第一百二十九章 穿山甲浴血漆谷

山甲的外号叫做穿山甲,是大青山猎户出身,只是在乌满天占了大青山后,才不得不投靠于他,其本性中透着山川的淳朴,与那些在中原犯了事逃奔于此的寻常马贼自是不同。

一个好的猎手,会有足够的耐心来等待猎物自投罗网,其心里素质是极其过硬的,甚至比一些在军队中混了一辈子的大头兵还要沉稳、机敏。

他伏藏在山顶的石堆旁,眼见那些摸索上山的官军在山腰触发机关,不是掉入困兽的陷阱,便是被突然飞出的长毛刺穿,或是被地下埋藏的毒刺给戳穿脚掌,可他就是就是隐伏不动。

“再近点儿,再近点儿!”他嘴里小声念叨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他要等待最近的极限距离,因为过早的暴露身形,只会令对方警觉,他必须要等待谷底或者搜山的官军再多些,才好推动滚落的大石,尽可能大的杀伤敌人。

偌大个山林,他们四人随便藏匿于山石草木中,根本不会被那些不熟悉山势的官军发xiàn

,但山甲最担心的是那三位兄弟沉不住气,率先动手。

不过还好,那三人始终牢记以他的先手攻击为号令,自是纹丝不动,隐匿不出,但他们看着山下如蚁的官军漫山遍野的向着山顶而来,每个人也都是紧张到了极致。

山甲的胸口起伏不定,眼角不自觉地抽动了几下,眼见官军已经搜到了三分之二的区域,再向上来,便会发xiàn

那堆砌在山顶的乱石,现在便是发动袭击的最佳时刻了。

“干!”山甲一声低吼,拿起那石堆旁的粗大圆木,用力向那石基捣去。

石堆由数十块大小不等的石块组成,为了使它们能够稳定的放置在山坡斜面上,那山坡斜面被向下挖去了一层地皮,而石块被巧妙的堆积在那里,只要捣掉底层的一块小石头,整个石群便会轰然倒塌。

李承训有千斤神力,捣掉石基并不成问题,他只一下便撞飞了石堆右下角的那石块。

“轰隆隆”数十块大小石头从山顶翻滚而下,其势惊人,荡起满天烟尘,溅起纷飞石屑,那水桶粗的大树不知被砸断了多少根,混着大石一同下落。

“老天,”行到漆谷南坡半腰的官军,被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坏了,他们纷纷丢下武器,掉头就跑,有那聪明的,立时寻找坚固大石躲避,而那些笨拙的,躲在大树后面却被大石砸断树木裹挟着坠落山底。

紧接着,漆谷的东坡和西坡上也有巨石也纷纷下落,同样砸得官军抛头鼠窜,那些大石有得本来巨大,却在山岩的撞击下被分裂成数块,而任何一小块石头,从山顶滚落,其形成的势能威力不降反增。

金甲在南坡落石的刹那,便立即命令谷底的官军进洞躲藏,而他则纵身迎着山石而上,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在南侧山顶张牙舞爪极其嚣张的山甲。

滚石的确颇具威力,至少有三分之一攻山的官军被砸死或者砸伤,可惜这石块太少,而且巨大的石头更少,因此在烟尘散尽之后,这剩余的一百多官军,在亲自上阵的金甲的率领下,气势汹汹地继xù

向山上推进。

山甲看见山坡下黄影闪动,心知是那金甲已然看到他,见目的已经达到,便心有不甘地向北坡看了一眼,迅速抽身向山顶跑去。

他非是要逃命,而是在尽量拖延时间,只要引走贾维,他那三个兄弟凭借他们对地形的熟悉,兴许还有生还的可能。

而他望向北坡那眼,是因为北坡的石头尚未滚落,老蔫肯定是凶多吉少,只恨自己无法前去救援,他能做的只是用自己的命,来换取时间,兄弟逃命的时间。

老蔫五十余岁,虽然体力不济,却因常年马贼生涯,体格也算得健壮,奈何他时运不济,或者是天意弄人。

他抱着圆木,用力的撞击那石堆一角,可那块石基好似被其他较大的石块卡住了,怎么也撞不动。

眼看着官军距己仅有三丈左右,并已经有人透过草木看到了他,老蔫内心烦急,用力一咬压根,更加猛烈地撞击着那石基。

“当,当,当!”他一下又一下,毫不松懈地敲打着石基,此时他的眼里只有那块小石头,而他的耳中也只有这一种声音。

“噗!”一只箭羽悄无声息地到来,及至射穿他胸口的时候才发出这种穿刺的声响。

老蔫对此丝毫不以为意,依然一下一下的用力捣着那石基,眼看着那石基已经突出大半,只要再捣捶几,下兴许就成了,他现在只有这一个心思。

“噗!”“噗!”“噗!”

刺猬有多少根刺,没人数过,老蔫现在身上插满了箭羽,便好似那刺猬,他手上的动作也一下比一下慢。

蜂拥而至的官军将他团团围住,只不过见到他疯魔一般的神情,而不太敢冒然上前。

“当,当,当,咣当,”那圆木顺着那石堆划过,咕噜噜的滚下山去,是老蔫再也抱不动它了。

“杀”,官军中有人发令,立即有十数杆长矛向他刺去。

老蔫的目光依然紧紧盯着那石基,完全视围拢上来近在咫尺的官军,然后就在长矛即将加身的那一刻,蕴满了最后一丝力qì

的他,突然合身扑向那石基上已然被他捣得凸起的石块上。

“啊!”

他跪在石基旁,双手拉住那石块,用尽平生最后的力qì

再向外拉扯,他浑身的箭羽随着他发力而颤抖着,他不甘心,他不能拖后腿,这是他的任务,他不怕死,他怕死前完不成任务。

“噗!噗!”官军赶至,把数杆长矛捅进老蔫的体内,他瞪着双眼,依然紧盯着那已经被他身上的血染红的石块,终于卸了力qì

,一动不动地蜷缩在石堆旁,他的生命定格于此。

“他娘的,总算见到一个马贼了,把他给我拖回去。”一名军官大声命令着。

便有两名军士立kè

上前,去拖拽老蔫,可老蔫的双手仍然死死抓着那石块,怎么也拉不动他。

“咔咔……”

“咔咔……”

老爷子用尽全力敲打的石块依然纹丝不动,但这基石旁边的一块大石却酥脆了一角。

“哗啦”一声,这石堆一脚突然坍塌,那石堆散落,裹携老蔫的尸体,普天盖地向下滚去。

那几个士兵首当其冲,当先被砸成肉酱,随着石群的不断滚动,发出震彻山谷的轰隆声,更多的士兵来不及躲避而惨遭碾压。

在南坡上拼命奔跑的山甲,终于看到了北坡上迟到的落石,心中并没有一丝轻松或者欣喜的感受,有得是无尽的悲伤和失意,恨自己没有能力前去救援。

稍有松懈,他身后的金甲便又近了几分,他忙收敛精神,努力向山上奔跑。他熟悉这里的山林,纵跃躲避轻车熟路,可以甩掉追兵,也可以躲过箭只,唯独甩不脱金甲。

金甲的内功已有小成,自然耐力持久,在几近山顶之时,他距离山甲仅有数步之遥,只要再一个纵跃便可伸手抓向金甲。

突然,一道黑影向他身侧撞来,使他不得不暂缓起跳,转而躲避,毕竟来者不善,在不清楚状况前,他也不敢冒然应对。

那黑影扑了个空,滚落于地,“山甲哥,快走!”,来人是蚂蚱,因其弹跳力极好,因此被冠以此外号。

“你快走!”山甲一看是他,顿时急红了双眼,“你敢不听军令?”

“还有我,”李力的身影也出现在他的视野内,“甲子,你快走,我们和老蔫叔商量好了,死也要保你!”

“你们……”山甲哽噎了,他的心在滴血,他是让他们趁乱逃走的,而他则是故yì

暴露身形引诱追兵的,这可倒好,现在谁也难逃一死了。

“好义气,”金甲眼见四周的官军已经合围过来,心中越来越安稳,便不忙于进攻,他开口劝道:“你们若是即刻投降,某定代你们向大都督求情,或可免于一死!”

“呸!放狗屁!”蚂蚱啐了口浓痰于地,“山甲哥,别让兄弟们为你白死,快!”说话间,他挡在山甲身前。

“甲子,你一定要活下去,不然兄弟们白死了!”李力此时已到跟前,眼见追兵合拢在即,低声道:“走山后悬崖吧,或有活路!”

“大力,蚂蚱,你们……”山甲眼框湿润,如鲠在喉,眼见二人坚定的神色,心知他们赴死的决心与情意,可让他转身就走,他却实在狠心不下。

蚂蚱给李力打了个眼色,目光中透着决然之色。

李力心领神会,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兄弟,等我!”

蚂蚱慨然一笑,笑容是那般灿烂,“兄弟先走一步了!”说完,他纵身向金甲跃去,那身形还真似蚂蚱一般,跳起老高,双拳抡起砸向金甲。

金甲嗤之以鼻,一按腰间母剑卡簧,那剑嗡然出鞘,他手指一带,便把它握入手中,而后斜向空中一指,直奔蚂蚱的面门而去。

蚂蚱知dào

他根本胜不了对方,甚至一个照面便会丧命敌手,但他知dào

还不能死,这人在抱着必死之心的时候,头脑格外空明,似乎有了死神的加注,往往能爆fā

出前虽未有的精神力。

头一偏,蚂蚱躲过了金甲迎面而来的剑刺,不过对方立即变招,回身带剑斩向他的左肩。

“啊!”蚂蚱臂膀离身,血花飞舞,但他去势不减,直接在撞金甲身上,同时用右臂紧紧箍住金甲的脖颈。

“快走!”李力用力一推山甲,怒吼道:“别让兄弟们失望,快,快!”

“蚂蚱,大力!”山甲热泪盈眶,此时多说无益,要么与兄弟共赴黄泉,要么带着兄弟的情义赶紧走,为兄弟们照顾家人,该当如何?

第一百三十章 闪击九岭

“嗖嗖嗖!”数支羽箭向他们激射而来,李力挥舞着手中的单刀用力挥打着,“兄弟,快走,快走!”

“啊……”山甲痛苦地嘶叫着,他知dào

自己留下也是斗不过金甲的,他死不要紧,那兄弟们的努力就白费了,那兄弟情谊就辜负了。

“好吧,我走,留着性命给兄弟们报仇!”他极其痛苦地瞬间作了这个决定,狂喊着兄弟的名字,向山崖边跑去金甲未想到蚂蚱如此彪悍,勒住他的脖颈就是不松手,可这对于他来说,其实也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跟贾维学艺之前就已经以一身横练功夫行走江湖,如今经过贾维的调教,淬炼,其练就了如贾维那般刀枪不入的护体神功,这般束缚仅仅是让他感觉到呼吸有点困难而已。

“啊!”蚂蚱怒吼着,嘶叫着,用尽全身力qì

夹住对方的脖颈,他的左臂膀处血如泉涌,右臂上青筋暴露,试图扭断金甲的脖子,他的身体随着嚎叫的声音而不断扭曲着。

金甲真气行于勃颈处,护住那里的经脉穴道,立时便感到呼吸通顺,只是他被对方箍住身体无法去追赶山甲。

“快,追!”他依然能够冷静地发出命令,可惜的是自己手下根本没人跟得住那穿山甲,他不再犹豫,拔出腰间的母剑,倒转剑柄,一剑一剑地戳向身旁的蚂蚱。

蚂蚱的脸已经成了酱紫色,他的鲜血染红了地面,染红了金甲的金色铠甲,染红了山岭,染红了每个官军的内心,他停止了嚎叫,一动不动地趴在金甲的身上,瞪着双目,手臂依然紧紧地束缚着金甲的脖颈。

金甲没有去斩断他的手臂,而是用力掰开了这只手,虽然这样做比较费力,但他还是这样做了,这是他对于这位对手深深的敬意与尊重。

山甲一路嚎叫着狂奔,他不敢回头,不敢停步,不敢去想,只想跑,跑到悬崖边上,能跑多远跑多远。

李力在他身后为他拨打着箭羽,阻挡官军的追击,他已经身中数箭,披头散发,血染衣袍,兀自不肯停歇。

“嗖!”一只箭羽瞬间射穿了李力的咽喉,直接从他身体的另一侧透了出去,把他的生命定格在这一刻。

金甲缓缓放下手中的弓箭,高高举起了右手,他的意思是兵士可以停止攻击了,而他手下的兵士却是会错了意思。

“嗖嗖嗖!”数不清多少支箭羽接连穿透李力的胸口、臂膀、腹部、腰际……。

李力也成了一只刺猬,却仍然傲立不倒,脸上带着坚毅,嘴角挂着微笑,他突然慢慢地转身,向着落日余晖下的山巅看去,在双眼朦胧的血光中,他见到山甲消失在红日里,他笑了,然后轰然倒下。

“住手!”金甲的喝声虽然迟了,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给我继xù

追,留活口!”

大量的官军奔着山甲逃走的方向追去,金甲吩咐手下好好保护这两个马贼的尸体,而后自己也纵身追去。

金甲带着官军到达南侧山顶,眼见这里是如刀削般的绝壁深渊,并无可疑躲藏之处,但他并不死心,立即命官兵把这山巅翻查了一遍,并未发xiàn

任何地道坑洞。

“将军,贼人当是坠崖了!”一名校尉近前说道。

按理说,这位校尉的级别与金甲的级别是相同的,都是校尉,但实则又有很大的不同,杀狼四虎无论是能力还是人脉,绝对够格担当“都尉”甚至“将军”一职,不过贾维不想给人留下他任人唯亲的口实,因而要他们从底层做起,但这次围剿大青山,贾维特别授予四人为先锋假都尉的名号,可以统帅三军。

因此别说这些寻常的都尉,就是此次军中通行的都尉,甚至将军,见到他们也都得客客气气的,他们四人俨然已是贾维之下第二人。

金甲环视左右,长长叹了一口气,“也许吧,宁死不辱身,真丈夫也!”

漆谷不大,此时下夹道入口的那些打算接应山甲等人的十几个马贼已经哭得痛彻心扉,他们虽然看不甚清楚战况,却是看见了几人的浴血奋战所造就的声势,看到了从山下滚落到谷底的官兵的惨况。

众人无不身受鼓舞,跃跃欲试,他们也是有热血的,纷纷请求冲出下夹道杀敌,这样不仅可以救援山甲等人,或许还能有更加意wài

的收获,毕竟现在官军乱作一团,毕竟没有发xiàn

贾维,毕竟那金甲也已经追到了山上去。

但他们的请求,都被王苑派来的那个叫竹竿的人跟阻止了,他说官军势大,不能看着兄弟们去送死,还说他们的命不是山甲的,是大青山的,他们要为保卫大青山而死,一定要忍住,与其冲出去送死,不如等待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那十几个兄弟最终被缴了兵器,押送回了六岭中军,他们的罪名是不听号令,按律当斩,但如今战事吃紧,暂免他们死罪,以期戴罪立功。

金甲也好,竹竿也罢,他们并不知dào

,在那漆谷南侧的山崖之下,有一个内嵌的石洞,流干眼泪的山甲正瞪着一双惊异的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这十几个官兵。

那位年长的官军晒笑道:“我们救你,是因为大将军两次饶恕咱们,咱们就是铁石心肠,是畜生,也得知dào

感恩,你就躲在这里吧,等战事过了,再走!”

此人正是在天梯之战中被无忧劝降的俘虏,当时他们共有二十八人表示投降,而后又被铁鞋荧惑反叛,之后被黑铁塔杀掉十余人,现在还剩下十几个人被李承训放逐,而这长者正是那日向李承训请求原谅之人,他俨然已成为这十几个人的主心骨。

那日他们被撵走后,众人一合计,回到官军,铁定没好,他们本就是被贾维和铁鞋利用的棋子,回去了被灭口的可能性很大,可如今双方战事吃紧,他们想逃出去也是比登天还难,莫不如先藏起来,待双方战事稍停,他们再寻个空隙逃下山去,而他们千挑万选的藏身地点,刚好是漆谷南坡山巅绝壁的一处岩石缝中。

巧的是他们派出去弄吃的的人刚好这个时候回来,看到崖巅上的山甲面色铁青的望着崖底发呆,他们曾在黑铁塔手下见过他,也有过交流,对山甲感觉还不错,再听得崖上震天的喊杀声,立时明白了这是什么状况,这才向他招呼了一声。

山甲见之,心下迟疑片刻,但很快他便决定下来,除此之外,他已经无处可逃。

漆谷阻敌,迟滞了官军的推进,杀伤了大量的官军,而仅仅损失了三条汉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马贼一方胜了,可整个六岭的阻敌其目的便是拖住贾维在六岭,可直到此刻,也不见贾维,怎么回事?贾维在哪?

他在九岭!那李承训把贾维引到六岭,同时反攻九岭的计划失败了吗?不,可以说也是基本成功了。

在双蛇道,贾维先是追踪李承训到左蛇道尽头,发xiàn

中了声东击西的计策后,立即返回到右侧蛇道,果然在那里发xiàn

部队受损,既然左蛇道不通,那右侧蛇道必然是正路,他便率军一路追赶。

贾维并不知dào

他走的这条路已经不在九岭的航线上,而是直通六岭的路,期间蜿蜒曲折走了差不多一个来时辰,他们才出了那个坑道,这居然看见了金甲?

金甲也是一怔,不知大都督所为何来?

当贾维得知是自己到了六岭,而是金甲来九岭找他的时候,猛然警醒,暗叫不好,心道或许又中了李承训的调虎离山之计。

他安顿金甲继xù

向前追击,而自己赶紧率兵回返,他知dào

李承训的厉害,非是自己,他人难以匹敌,但他不知dào

如何从六岭回到九岭的近道,只能按照原路返回。他这一来一去的耽搁,足足有近三个时辰之久。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李承训反攻九岭的战斗虽然只有不到三个时辰,可也足够把官军赶出九岭的,因为地面上崇山峻岭,峰峦叠嶂,若是都走下来也得数天之久,跟别说是真刀真枪的拼杀了,但若走地下,那便快得多了,因为走的是直线距离,而且几乎不用爬坡,就好似如今的山洞隧道。

官军们没有贾维这位强悍的主帅带领,又不熟悉山里的地形地势,自然是丢盔弃甲,兵败如山倒,直到他们退至九岭第二岭的时候,才算稳住阵脚,那还是因为李承训突然撤兵,不进攻了,因为贾维回来了。

按理说,贾维从原路返回,正出现在九岭第六岭附近,已经断掉了李承训的后路,可他率军一路走到九岭第二岭,与前面的部队会师,他也没有发xiàn

李承训的半点踪迹。

其实贾维就像是一只猫,在四通八达的老鼠洞里寻找老鼠,怎么能可能让他找得到呢?

气急败坏的贾维只得重整队伍,重新向前推进,而这时他收到的战报却是一喜一忧,喜的是三岭的马贼被铁鞋彻底被清除干净,官军已经控zhì

那里,正在大量封堵三岭通往九岭的坑道,打算只留下一个主洞口以便与贾维九岭的攻击策应合围。

忧的是六岭金甲虽然取得了漆谷的控zhì

权,但是付出了死伤百人的代价,而且在其接下来攻击下夹道的战斗中,被对方引到夹道之中以火攻计,又烧死了数十人,可以说进攻完全受阻。

还有一件事,颇令贾维挠头,那就是他留守唐园的银环来报,那里也受到攻击,虽然损伤不大,但可以看出,还有分散在外围的马贼力量不得不防备。

贾维已经被李承训搞得晕头转向,他不明白李承训如何总能摆脱他的堵截,如何总能避开与自己的正面冲突,难道自己的智商真得不如?还是他会撒豆成兵,钻山入地的法术?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反攻三岭

李承训不是地仙,不可能凭空消失.他带兵把官军压缩至九岭第二岭,并没有再继xù

发起攻击,将他们彻底赶出九岭,因为他估算着时间,担心贾维随时可能回返,那样的话,他腹背受敌,救无路可逃了。

因此,他打算撤了,去别的地方再去咬上一口,就这样东咬一口,西咬一口,每时每刻的蚕食官军,早晚大得贾维怕了,退了。

他从九岭第二岭又退到了第三岭,因为那里有一条外人所不知的秘密坑道,走这条路,绝对会跳出官军的掌控。

其实作为历史学家的李承训,有着缜密的思维和探究于细微处的精神,因此他的每一套作战方案都极尽详尽,会考lǜ

到方方面面,现在可以跳出贾维的阻截,正是得益于此。

他担心随时可能陷入困局,因此他着力在十八岭寻找一条可以横向贯穿三岭、六岭和九岭的坑道,并打算把这条通路封死,当然,他的这种封死,是那种表面上让人看不出端倪的封死,而自己的天生巨力可以随时打开这条封路。

但他找来找去,仅仅在九岭第三岭上找到一条适合隐蔽通往第三岭的路,在九岭第五岭上找到一条通往六岭的路,这两处关键点,将是李承训盘活整个战局的关键,因而他带人打下第二岭后,又退回到第三岭,在贾维感到之前,早从那里秘密潜入三岭中。

三岭只是依偎在九岭左侧的三道山岭,其规模不大,地势也不复杂,地下坑道也不多,这也是李承训下令给山鬼,让他可以随时撤到九岭的原因。

现在,山鬼就在李承训身旁,他憋了一肚子火,强烈要求做反攻三岭的前锋,要一雪前耻。

李承训劝他稍安勿躁,他下令队伍停在九岭第三岭通往三岭的秘密坑道中,一面让手下缓做休息,吃些随身携带的干粮,顺便讲了这次战斗的要领。

“一路杀过去便好,无需再躲藏,遮掩,咱们依靠对地形的熟悉,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三岭,而后从三岭第一岭附近选择一条通往九岭的坑道,快速回来布防,继xù

阻击九岭进犯之敌,简而言之,速度决定胜局!”

他敢于这样安排,是因为三岭没有贾维坐镇,可即便如此,这对于李承训来说也是非常有挑zhàn

性,有难度的。

他现在手下的兵力有自己所部四十人,黑铁塔所部三十人,加上山鬼剩余的二十几人,近百人的队伍,而铁鞋率领是五千官军,一比五十的兵力对比,如何打?就算是官军排开队伍,不做抵抗,让他挨个砍头,也得砍上一阵子。

好在他们是在坑道里,这里地形狭窄,再多的人也无法同时展开,对敌的断面始终是那么几人,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只有有气势,一路杀过去,必然会势不可挡,而且他们的目的也不是定要取这五千官军的性命,而是把他们挤出坑道,要他们军心涣散。

“兄弟们,我和山鬼兄弟在前冲,你们跟着,铁塔兄弟断后!”李承训手握着钢刀,依然打算带头冲锋。

“大将军,您怎能在前?”山鬼正激动得浑身热血上涌,闻听李承训也要冲锋,忙阻止道。

“是啊!”黑铁塔也出言,“怎地我在后?”

“军令如山,都给我废话少说,冲!”军情紧急,李承训心意已决,自不会与他们纠缠这些而Lang费宝贵的时间。

激发出众人的战意后,李承训用他那天生巨力,推开了伪装成山岩的三岭这侧的石门,宣告三岭反攻战正是拉开序幕。

“怎么回事?”守卫此处的官军见那山壁竟然好似大门一般缓缓移开,惊愕异常。

可他没有机会再说话了,里面冲出一道黑影,一柄单刀快速的抹过他的脖子,同时那人身形一转,在其他两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便把他们都送到了地狱。

李承训本可以用箭只轻松解决这三人,但他要的是杀敌的那种气势,来振奋人心,因而首当其冲。

果然,马贼们被刺激了,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奈何大将军严令他们不许喊叫,只得憋着,把那劲头全都用在了双腿上,用力的向坑道内跑去。

此时天色已明,坑道之内,有的地段不透阳光,仍是漆黑一片,有的地方有山岩缝隙,会透过一丝光亮进来,这一日,将是整个战局的关键,三岭虽小,却可以极大的打击官军的信心。

铁鞋率领的是杀狼队官兵,是官兵中的特种精英,他们进退有据,对于已经被占领的区域更是防守严密。

比如为了防止马贼偷袭,他们将三岭坑道内,处处点起火把,把坑道里映得火红一片,而且官军更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排布在每条坑道里。

可这所有的一切安排,在李承训和他那些悍不畏死的兄弟面前,也是不堪一击的,一群悍不畏死的马贼,在一个心思缜密,武功怪异的人的带领下,在自己熟悉的迷宫一般的洞穴里,向敌人发起攻击,可以说毫无悬念。

不知dào

杀了多久,马贼们握刀的手都颤抖了;不知dào

死了多少官军,有些狭窄的坑道,甚至被尸体堵得水泄不通;

所有的官军都已被挤出了三岭地道,李承训的战略目标基本实现了,但是有一点令他非常不安。

在战斗进行到中段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官军已经没有了苦战之心,纷纷后退,竟然主动放qì

坑道全线向外撤tuì

。由于铁鞋已经打通并占领了三岭,因此他们对坑道的各出入口,基本都清楚,并有时间从不同的坑道口退到地面之上。

很显然,铁鞋非常有自知之名,他料定李承训不敢到地面上追击他,因此他把部队全都拉了出去。一城一地的得失并不重yào

,那些他都可以失而复得,但自己的杀狼队班底若是损失一人,便少了一分。

面对铁鞋如此“高挂免战牌”,李承训也是无可奈何,此时手下过来回报战况,说是己方死了六位兄弟,而斩杀官军的数目在三百人往上,可以说这是很不错的战绩了。

但李承训还是摇头叹息,虽说他光复了三岭,但并未按既定的设想给敌以重创,多少有些不甘心。

“大将军,冲出去吧!”浑身是血的山鬼,凑过来请命道。

“让我想想!”李承训不甘心,但他绝对够冷静,他猜测贾维是因其接二连三的被他牵着鼻子走,很可能这次没有来三岭支援,所以铁鞋不敢与之正面对敌。

那么,他是否要继xù

冲击铁鞋,使得贾维不得不来这里解围,而在确定贾维来三岭后,他再杀个回马枪去突击九岭之敌,把官军的防线彻底搅成一锅粥,这是很好的一个战机,可问题是贾维还会来吗?

李承训觉得贾维不会回来,让对手牵着鼻子走的战争终究是要失败的,贾维一定不会再理会其他,一门心思的贯通九岭。

若真是这样,那现在反而是消灭三岭铁鞋部的最佳时机,可是自己手下的兵太少,根本不敢在地面开阔处露面,这就是实力的差距,无可弥补。

“走,回九岭截击贾维!”李承训终于下定决心撤tuì



在九岭,越是靠后,其防守准bèi

的越是精细,既然在这里无法歼敌,那不如回九岭展开有效防守,即便是面对贾维,其依据地势也是有得一战的。

李承训率军是从一条三岭直通九岭第三岭的坑洞返回去的,非是他来三岭时走的那条路,那条隐秘之路是保命用的,在不确定能保证洞口隐秘的情况下,他是不会轻易动用的。

官军不是稻草做的,也不是泥土捏的,在他们接连遭受埋伏,损兵折将之后,终于想到了应对之策。

首先,他们会把战友的尸体,堆砌在复杂的坑道岔路,以减少可能受到的威胁,这非是对死者的不敬,而是仗打到这个份上,活着才是对生命的尊重。

如此一来,进到九岭的李承训经常会遇到尸堆的阻拦,而不得不改变方向,使他们的行动力大打折扣,而且经常是到不了所要去的地方,把他们可以活动的空间限制的死死的。

有一次,在一个关键的坑道岔路,李承训不得不下令移动这些尸体,结果尸体移动开,面对的却是对面数十只羽箭的指向。

幸好李承训见机得快,令手下用地面的尸体做挡箭牌,步步后退,而官军却在箭只不断的掩护下,挺着长矛逼近。

差不多半个时辰,李承训始终带着人在九岭中打转儿,他强烈的预感到情势不妙,“怎么会这样?”

他从现在九岭坑道中一堆一簇,看似毫无规律可言的尸堆布置,便可以看出贾维已经勘破了九岭之中至少六道山岭的地形。

这意味这什么?意味着贾维很快便会贯通九岭了,而他却始终被阻挡与九岭最后第七岭、第八岭和第九岭之外,无法借助已有的攻势进行防守或者歼敌。

一旦贾维带兵贯穿了九岭,便会掌控九岭之下的全部坑道状况,再与已经占领了三岭的铁鞋部遥相辉映,全力合围六岭,那六岭离失守也相去不远了。

若三岭、六岭、九岭等藏兵洞的全部被贯穿,那贾维便会对藏兵洞十八道岭下的坑道了若指掌,想擒住李承训便易如反掌了。

“走,兄弟们,去六岭,与王寨主汇合!”李承训已经感到危险迫在眉睫,必须做出相应的调整。

第一百三十二章 冰雪城堡

地道之内昏黑不辨时辰,李承训透过山缝,见到已经月入中天,他还有半夜的时间,一定要抓住这个时间撤tuì

,一旦天明,相信官军必然已经占领了大部分藏兵洞,而他们也将被死死的拖住在六岭.

李承训是从九岭第六岭通过密道直接进入六岭第六岭的,他未敢在其他山岭穿插进入六岭,是因为不知dào

六岭战况如何,但他相信王苑还在,六岭还在。

的确,王苑还在,但六岭却已经危在旦夕。

“大将军!”脸如死灰的王苑见到李承训时,顿时眼睛一亮,“我们正要撤到九岭呢!”

现在六岭的情势是金甲步步为营,层层推进,在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后,已经占领了六岭第五岭。同样,他也采取了以尸填洞的方法,令王苑利用坑道地形迂回打击对手的策略宣告终结。

“九岭也守不住了,咱们得向雪线上撤!”李承训断然说道。

“这?不守了?那咱们这两日之功岂不是白费了?”王苑有些不解,他死了不少兄弟,早知守不住,那何不早撤?

“不,咱们已经成功了,相信官兵也就到此为止了!”李承训不由分说,下令立即撤tuì

,并开始分派撤tuì

任务。

他猜测只要他们过了雪线,贾维肯定是不敢再追的,一则雪线之上气候恶劣,他们地形不熟很容易被冰雪吞噬,二则贾维损兵折将,他一定确信李承训敢于走雪线,很可能那上面还有更厉害的埋伏。

王苑心中不快,却知dào

此时也不是分说的时候,不过想想官军现在的策略,他们也真是没有什么好的破敌之策,与其等着被对方合围包饺子,不如赶紧跳出包围圈,逃命要紧。

雪线在大青山主峰九峰山上,只有通过九岭可以到达,而现在九岭地下处处受堵,能否从坑道走到雪线之上犹未可知,与其冒险尝试,不如当机立断,就从六岭出坑道,走地面。

李承训的决策是对的,虽然藏兵洞的地上高地已经全被贾维占领,他们的行踪迟早会被人发觉,但目前贾维正在贯通九岭地下,不会想到马贼们会放qì

藏兵洞地下工事,而突然冲出地面,直奔雪线那杳无人烟的绝地而去。

所以,只要他们趁着夜色,尽可能的隐蔽行动,来延缓别敌人发觉到他们在转移的时间,一旦冲过九岭地面,即便官军发xiàn

他们,再去报知贾维,那也将为时已晚。

草原的天空大多数时候都是万里无云,这与其环境气候有关,因此在夜晚的时候天空格外美丽,万千繁星点缀在天幕之上,好似照得大地都熠熠生辉,然而今夜却是个反常,昏黑无月,伸手难见五指,可谓天助李承训。

马贼们在树丛的掩映下,神鬼不知的向雪线附近撤tuì

,期间干净利落地干掉沿途数个据点的官军守卫,因为没有官军能想到马贼们会突然来到地面,所以他们防守都很松懈。

当晨风送来一阵清爽之时,李承训等人呼吸到的已然是带着冷意的寒气。

“快,快来这里!”李承训来到一处山石旁,剥掉上面的积雪,露出来一个洞口,他矮身钻了进去,把里面一件件的皮袄丢了出来。

他早有准bèi

,在这里放置了大量棉衣,可惜的是这一百五十件存衣,还剩余了三十五套无人认领,此役他们共折损了三十五人。

“耗子,去,探路!”李承训说话间,口里喷出的气流形成哈气。

“好叻!”耗子应了一声,瞪着通红的眼睛,一溜烟似的向下跑去,地上留下了一排脚印。

所谓山峰的雪线,是指在高山地区永久积雪区的下部界线,称为雪线。在雪线以上,气温较低,全年冰雪的补给量大于消融量,而在雪线之下气温较高,全年冰雪的补给量小于消融量,不能积累多年冰雪,只能是季节性积雪区。

雪线非是如喜马拉雅山这类高海拔区域才有的,也没有固定的海拔多少会产生雪线,而是随着纬度的增加,以及当地气候、地势的变化而有所不同的,基本上来说是随着维度的增加而雪线越来越低的,比如到达北极的时候,雪线便降至地平线了。

庆幸的是大青山上有雪线,因此李承训等人有了一个藏身之所,他们已经彻底甩开贾维的追进,进入到九峰山的最高峰。

其实与其说是甩开了贾维,不如说是贾维不追了,他命人封锁住雪线附近的山峦,让他封锁整个大青山,不太容易,单单封锁住山尖这块区域还是很轻松的。

雪线之上林木不生,处处乱石,道路也空阔,按理说他应该派兵继xù

追击,不给李承训以喘息之机,但他的确被李承训打怕了。他刚刚命人清点了人数,自打官军开始进攻大青山以来,居然伤亡了近四千人。

而对方呢?对方仅仅用不足二百人的兵力,损失了几十人的代价,取得的这样的战果,这个战况若是传扬出去,他贾维简直是难以在军界立足了。

他真的心虚了,他难以想象,在雪线之上,李承训这最后存身之地,会有多少埋伏?他不敢再冒险,只能选择了围困。

也的确如此,只要以重兵卡住雪线,相信用不了几天,缺衣少食的马贼们一定会忍耐不住饥寒交迫而进行突围,那时他便可以不会吹灰之力的把这些人全部剿杀,以雪耻辱。

越向山顶行进,气候越是恶劣,今夜的漆黑多云,原来是在酝酿一场风暴,大部分马贼并没有在如此恶劣的暴雪天气下行进的经验,所以很多人走着走着就丢了,或是被风雪迷了路,或者是太累了,停下来想歇一歇,却在冰雪中睡了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他们整整行了一昼夜,朝阳终于驱走了风雪,雪白的大地恢复了平静,李承训清点了一下人数,又有十人失踪,还有数人得了雪盲症。

雪盲症是一种由于眼睛视网膜受到强光刺激引起暂时性失明的一种症状。雪地对日光的反射率极高,可达到将近百分之九十五,直视雪地正如同直视阳光,由于这种症状常在登高山、雪地和极地探险者上发生,因此称作雪盲症。

又到末日,在一处山阴背风处,一座白雪城堡的群落出现在众人眼前,其实以冰雪为屋,是极地生存者的一种本能,而在诸多高手的努力下,这件事并不难做。

不过,说其是白雪城堡群落,不如说是一群冰雪做成的白色的大帐篷,一个个都是半圆形扣在地面上,这让李承训想起了《魔兽争霸》游戏中那些兽族人的地洞,也许当初命人建设时的灵感正来源于此吧。

李承训估算了一下,那些小城堡怕是得有百十来座,看其大小,每个“地堡”住两人不成问题,他们一同拱卫着“大城堡”。

这所谓的大城堡其面积虽然只有二百平米左右,可相比于那些小地堡也足够壮观了,其实非是不可以把这些城堡都做得更大,只要他们有水可以冻成冰,便是建立一座真zhèng

的冰城也没问题。

但他们建设冰屋城堡的目的是为了暖身,空间越小自然保暖效果越好,而且他们还要防止引人注目,这贴地的白色“堡垒”正好便于隐藏于冰雪之中。

虽说这里的一切都是李承训事先谋划好,特别安排专人搭理的,可他如今亲见自己构想中的雪堡建筑群,如此浩瀚的场景耸立于自己面前,怎能不心情激荡?

所谓防患于未然,在李承训初得大青山的时候,便想到以后遇到官军的围剿,或者其他马贼的进攻,或者突厥人的征伐,他该如何防守?

他在考察了大青山的地势后,设定了三处地点作为固守大青山的据点。

第一处便是唐园,他以将此作为“后宫禁地”的名目令沙子和黑铁塔经营,依靠通天桥到天梯一线的地势作为依托,这是摆在明处的堡垒要地。

第二处是藏兵洞,他以将此作为退路为名目,暗地里派钻山豹和山鬼选带可靠的人经营,依靠的是四通八达的坑道,这是放在暗处的堡垒要地,但李承训知dào

没有不透风的墙,这里也未必守得住,所以还有第三处更加隐秘的据点。

他选择的第三处据点,便是在这雪线之上的山崖之巅,他以此作为最后的退路,因此格外用心,格外隐秘,所用之人都是由暗影门老部下推荐的绝对嫡系忠诚之人。

说他费尽心机,由几点便可看出:

比如他选择暗影门旧部中年龄最大,办事最沉稳的许磊生,和年纪最轻,却头脑思维活跃的风云统领此处建设。

比如他仿照爱斯基摩人建造冰屋的理念,亲自设计,并教导众人如何浇水铸冰,构建雪堡,以及这冰雪建筑群旁边的守卫塔,暗道等防线。

再比如他提前安排运送过来大量的酒肉,令伐木建床,贮备棉衣,兽皮,干草等一应活命物事,总之是能想到的,他都想了。

“哥哥,”远处的一声清喝,打断了李承训且行且想的思绪。

“丫头?”他听声便知,忙循声望去,果见是无忧正从雪堡旁一处较高的岩石上纵身掠下,她身后跟着红毛猴子悟空和金鳞鹰。

第一百三十三章 绝地团聚

两人汇在一处,也不管周围他人,李承训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而无忧略微挣扎,见他抱得如此之紧,便也作罢.

两人知dào

不是缠绵的时候,相拥过后,李承训便推开无忧的身子,仔细打量起来。

几日不见,无忧明显的瘦了,此刻眼圈通红,那泪水摇摇欲坠。

“傻丫头,大家还好吧。”李承训柔声问道。

“除了她,别人都好,”金鳞鹰在无忧身后发话,接着行礼道,“参见小师叔,”

“鹰大哥,可别再这么客气了,”李承训忙松开无忧,给他还礼,“您帮无名实在太多,无名内心感激,真是无以为报啊,”

“小师叔严重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屋再谈吧,我有好消息。”

金鳞鹰大手一挥,侧身让开通路。

李承训闻言一震,心知或许是有了雪儿的下路,他恨不得立即留住金鳞鹰询问,可他必须要沉住气,不能失了分寸。

“好,咱们走,”李承训自不肯当先,与金鳞鹰并排而行。

路上,李承训回头对耗子吩咐道:“带几个兄弟去雪线那里给我蹲着,有军情立即回报。”

“喏”耗子停步领命,招呼他的手下转身而走。

“风云”,李承训对迎面而来的一位年轻马贼道,“安排兄弟们吃喝,给他们找地方睡觉。”

风云二十多岁,是暗影门十名旧部里最年轻的一位,这次被李承训留在雪线之上负责护卫。

“喏”风云领命之后,引导着这些火线下来的兄弟去了。

“鹰大哥,王寨主,铁塔,咱们里面说话,”此时李承训已离雪堡不远,抬手遥指,却见那雪堡厚厚的棉帘一挑,红娘第一个迈步而出,随后是挺着大肚子的公主,之后依次是阿大,阿卡莎和出塞鹰。

红娘直直地站在那里看着,一动未动,公主则是喊了声“老爷”便在阿大的搀扶下向这边走来。

“三弟!”

一声高喝来自雪堡侧旁的山坳,李承训循声望去,见喊他的正是白将军和耶律风,二人正相携向这边走来。

“大哥,二哥!”李承训拱手做礼,起步欲迎,略一犹豫,还停了下来,他不知dào

现在是奔着大着肚子的公主而去,还是奔着伤势未愈的两位兄长而去。

见李承训停步不前,阅历丰富的金鳞鹰心中明了,忙解围道:“公主身子不便,快去扶住她,”同时双手搭礼,遥对白将军和耶律风道:“小师叔请两位将军同来雪堡商议军情。”

李承训向金鳞鹰投来感激一瞥,径直向公主走去,而白将军和耶律风也立即改变方向,直奔雪堡大门。

众人在雪堡门口相聚,李承训探前一步,握住公主的手,心中无限爱怜,想着公主本是常年在四季如春的南方生活,如今在此苦寒之地,以冰雪为屋,还怀着孩子,这份罪,可如何受得?如今,他千言万语存于满腹,却只吐出两个字,“好吗?”

“嗯!”公主重重地点了下头,不想哭,却忍不住泪流如注。虽然仅仅数日不见,但他们好似隔了三秋,哪日不是想上千百遍,担心一万遍?如今见着,心里终于踏实了,眼泪却管不住地流了下来。

“军情为大,咱们稍后慢慢说。”李承训拍了拍公主的手,眼光却已瞟向她身后的红娘。

没办法,非是他不疼公主,敷衍公主,他现在的心思确是偏重于公主,因为她正怀着孩子,这怀着孩子的女人,最是软弱,可也不能因此而冷落别的女人啊?既然选择了,就要负起责任来。

“老爷,您忙吧,这儿有些凉,我先回了!”公主也是聪敏之人,知dào

李承训百战归来,会有很多事情处理,他们之间毕竟是儿女私情,自当容后再叙。

“行,一路小心,阿大,扶着公主!”李承训松开手,嘱咐她身旁的阿大。

“阿大,你留下吧,有田姐在就好!”汝南公主话音落点,人群中便走出一女子,轻悄悄的过来扶住她。

李承训见之,心猛地往下一沉,公主口中的田姐正是田园,沙子的姐姐,李承训见她全身缟素,长发上系着一条白色束,而双眼通红,眼袋深深,心知她已经知dào

了沙子的事情。

“有劳姐姐了!”他说罢,长鞠一躬,非是为她,而是为沙子。

田园还礼万福,而后扶着公主去了。

李承训回首看向红娘,自己尚未开口,便见红娘行以军礼。

“末将参见大将军!”红娘是一身红袄,一脸严肃,全然不带半点私情。

“窦将军,免礼,”李承训猛地上前,探手将她扶起,自然趁机死死抓住她的手,“让姐姐受累了!”

窦红娘用力挣脱,却是没有效果,她却不敢太过使劲,以免众人看出端倪,脸色却气急羞涩的涨红,小声道:“军营之内,你,你注意分寸。”

“想我吗?”李承训也小声低语,却是悄然松开了手。

红娘忠厚老实,却是不善多言,因此李承训每每偏爱逗她说话,平日里他总是厚着脸皮一付讨打样儿,可这是在军前,有众多兵士将官,他知dào

红娘好脸面,可是不敢太放肆,惹她讨厌。

红娘面色迅速由红转白,见他放手,这才恢复点儿血色,“大将军,请!”

“大哥,二哥!”李承训见红娘面沉似水,眼睛也不望着自己,也不知dào

是否真的生气了,可现在又无法询问,只得作罢,向刚到身边的白将军和耶律风走去。

他与二人分别来了个拥bào

,欢喜之情跃然脸上,“两位哥哥身子好些了吗?”

“差不多了,急啊,不能跟你上阵杀敌!”白将军用力锤了李承训肩头一下,身子有伤,自然不敢发力。

“三弟,快和我们说说战局。”耶律风扶住他的肩膀,眼中精光流转。

为了保证雪线之上众人的安全,使他们不被暴露,李承训曾经严令,藏兵洞之战开始之后,任何人不得上雪线,同样,雪线之上的人也绝对不能下山,因此二人对于山下军情几乎一无所知。

“大哥,二哥,咱们进去再说!”李承训携着二人的手,三人一同迈步进入雪堡之内。

夜色越发的浓重,野外的温度骤然降低,至少要在零下三十度向上,而且这里没有树木的遮挡,狂风经过山楞的转承更加的凌厉透骨。

这时,便能感受到冰雪房屋的好处了。冰雪是热的不良导体,能很好地隔热,屋里的热量几乎不能通过冰雪墙面传导到野外。而且,冻结成一体的冰屋,没有窗子,门口挂着兽皮门帘,这样可以大大减少屋内外空气的对流。

所以,雪堡里的温度,可以保持在零下几度到零下十几摄氏度,人们在内穿着棉衣,再外罩皮衣或者兽袍,在这样的冰屋里完全可以安全过冬。

当然,冰屋里也不允许生火取暖,因为冰在零度以上就会溶解成水。

进入雪堡的除了李承训外,分别是红娘、无忧、阿大、阿卡莎、白将军、耶律风、王苑、黑铁塔,还有特别邀请的金鳞鹰和出塞鹰。

现在,他们身上或披或盖着带毛的兽皮,都盘膝端坐在木架搭成的矮塌之上,上面还铺满了干枯的干草。这便把冷气又去了几分,但还不够,每个人的身前,还有一方冰冻的矮几,上面放着老酒,这热酒入冷肠,更能提升人体御寒的能力,北方人好酒正因于此。

红娘为这些浴血归来的兄弟不准bèi

了酒,还有熟肉,只是没有碗筷,需yào

手撕着吃。但对于这些出生入死,经lì

过连东西都没的吃的人,自不会在意这些,包括红娘和无忧在内,无不手撕着肉,大碗喝着酒。

他们虎口脱险得以活命,现在还就有肉吃着,自然不会忘记那些死去的三十五个兄弟。

“沙子、穿山甲、老蔫、大力……”李承训手擎着斟满酒的大碗,高高的举过头顶,肃穆地站在雪堡中央,他口中一个一个的念着那些死去兄弟的名字。

所有人都已经起身,同样手举着酒碗,每个人的脸上或写着痛苦,或写着缅怀,或写着悲哀,但有一种神色是每个人都流露出来的,那就是仇恨。

“你们走了,你们的血肉化入了大青山的土壤,这杯酒,敬诸位!”李承训说完,把手一翻,那碗热酒便浇洒到冰冻的地面,扬起丝丝的水汽。

李承训进入雪堡后就找红娘要来了大青山马贼的花名册,交给各位头目挑去了那些被证明死了的兄弟的名字,他过目不忘,看一遍就记住了。

他一连向地面泼洒了三碗酒,这才又倒上一碗,高高举起,“这杯敬活着的兄弟们,”说完,他竟然转身抬步走到那厚重的皮门帘前,一挑门帘,走了出去。

众人惊愕间,随即便明所以,也都跟随而出。

此时起风,漫天雪花,挣得人摇摇欲坠,李承训却好似铁塔一般,岿然不动,“兄弟们!兄弟们!”

他运百兽拳之狮吼,可他没有内力,这生生呼唤只唤出了附近地洞内的兄弟,至于远处的兄弟,自有那些女军守卫去挨个呼唤出来。

从万马堡跟随至此的这二十几个女人,他们虽未久临战阵,但艰苦的生活,每日辛苦的操练,已经使她们都成长起来,做一个后勤辅助的兵士,已不成问题,现在正是他们往来穿梭于诸多地洞之间为那些躲在里面休息的兄弟送酒,分肉。

有风雪的夜色中,是不会有月光的,黑漆漆一片,每个人甚至都看不清旁边的同伴,但他们听着来自大雪堡前的声声呼唤,却都好似看到了风雪中那宽厚和善,坚定不移的大将军。

第一百三十四章 风雪夜归人

得知李承训要为众人敬酒,差不多所有的人都已经钻出了地洞,那没拿酒碗的,也都回去取来,人群与夜一般寂静,大家都静静地等待着大将军说话。

“兄弟们,大丈夫哪个不想顶天立地,报效国家?没人想做令人不齿的马贼,我相信跟我走到今天诸位兄弟,为的便是咱作为男人的尊严,现在,你们做到了,你们已经证明了自己不再是马贼,而是有着军人素质的士兵。”

风雪灌得他口鼻都是,但他不为所动,继xù

说道:“各位兄弟们随我一路出生入死,我可以负责,而且明确的告sù

大家,咱们不仅不会反叛大唐,还要做大唐边境的壁垒,保护咱们家乡的父老乡亲,咱们更会取媳妇,生孩子,或许会被封侯拜相,过那万人敬仰的生活!”

最后这几句话,他声调越来越高,在严寒中更见威严,但在夜色浓重中,没人看到他已然泪流满面,不为别的,为的是他很心疼这些跟着他的兄弟,它不想任何一个人死,可战争终究是要死人的,再过一年,两年,今日之会的所有兄弟,还会有几人活着?

同样,众马贼也有不少泪流满面的,而且那滚烫的泪水刚流出来即被冰冻住,但他们全然不在意,有的是因为想起死去的战友而流泪,有的是为大将军给了他们一个愿景而激动,此时已经开始有人络绎不绝的喊着,“大将军,大将军!”

随着越来越多的喊声汇聚,在风雪中,这声“大将军”格外响亮,这是众人对李承训的回应,更是对他的尊敬与爱戴,在血与火的洗礼中,他们已经完全的信任了他,决心跟着他做一番大事业。

人说人生中有两种情意最珍贵,一个是同窗之情,一个便是战友之情,而事实上,那并肩战斗把性命无限信任地托与伙伴的战友之情,才是天地间无可替代的真感情,他们对李承训的感情便是如此了。

“兄弟们,干,为死去的兄弟,为活着的兄弟,为家里的父母亲人,为男人的梦想与尊严,干!”李承训爆fā

出最大的吼声,来试图压住呼啸风声。

“干!”众兄弟齐声相喝,每个人都壮怀激烈。

“大将军,大将军!”就在众人刚刚饮过这碗同生共死酒的时候,耗子冒着风雪从远处跑来,口里急切地呼唤着,难掩兴奋之情。

“耗子,慢点说!”李承训见他上气不接下气,忙安慰道,要知dào

在深雪中奔跑是非常吃力的。

“大,大将军,”耗子嘴巴冻得生疼,因此说话有些迟钝,“穿山甲这小子回来了,还带回来十三个人来!”

“啊!”李承训吃了一惊,在归来的路上,他特别向王苑问起山甲缘何不在?

王苑声泪俱下的讲了山甲为了拖延官军,执意带领三位勇士去守卫漆谷,甚至还添油加醋地杜撰了其如何英勇,当然最后的结局是被官军残忍的斩杀了。

李承训听后当真是心如刀割,他很喜欢这个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年轻人,那个没有马贼身上的泥土气,却带着一身忠厚气息的山甲。

他记得刚得知山甲死讯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战争相对于每一个弱小的生命来说都是残忍的,但聚集在一起却组成了悲壮的史诗,组成了经典的荣耀。”

这句话大青山上没人懂得,李承训也不需yào

他们懂得,那是他内心对于战死的兄弟的评价。

现在,得知山甲还活着,他怎能不喜出望外,立即向耗子所指的方向奔去,其他人无不疾步相随,这是对兄弟的情谊,对英雄回归的尊荣。

王苑跟随在最后,他的心中是很不安的,虽说那时他安排山甲带人去守漆谷有假公济私之嫌,可毕竟还是本着完成李承训交代的任务审时度势而做出的决定,他作为一方大员,临急受命这样安排也是再正常也不过的,即便李承训也挑不出什么理来。

山甲见众人相应,更加快了脚步,及至众人身前,立即扑倒于地,“穿山甲完成漆谷阻击,前来复命!”

“快快请起!”李承训疾步走到他身前,把他双手扶起,“好兄弟,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说着,他拉着山甲的手,一直向里走去。

众人纷纷闪开一条通路,就在山甲经过王苑身前的时候,他微微挣脱了李承训的手,俯身跪拜道:“山甲向大寨复命,”

“兄弟快起!”王苑连忙扶起他,眼色发红,“那日情势危急,某也舍不得你四人的性命,只是想着大青山的全局,才应你四人赴死阻敌的请求,还望兄弟体谅。”

“大寨主眼中了,为将者杀伐果duàn

,遇事便该这般决断。”山甲就势起身,见李承训目光殷切地看着他,他向王苑微笑施礼后,紧步跟了上去。

李承训把他拉到雪堡之前,与他并肩而立,将自己的酒碗递给他,“先喝一碗,去去寒气!”

因他们是从后山绕道雪线之上的,因此还是单衣,有眼尖的女兵早就去取了棉衣给他们换上。

李承训见山甲喝了酒,命人给他斟满,这才据奇迹酒杯,“山甲的事情,想必众人都已清楚,他是咱们大青山的英雄,我们祝hè他回归,大家同饮此酒。但在饮酒之前,我郑重宣bù

,晋升山甲为校尉,统领沙子兄弟所部。”

“山甲,山甲!”众马贼无不欢呼雀跃,任何时候,人们都是崇拜英雄的,何况还是被王苑处心积虑神化了的英雄。

“大将军,山甲何德何能,愧不敢当!”山甲立时屈膝半跪请辞。

“山甲兄弟,从大青山之战开始,你变连胜连捷,在所有兄弟中,怕无人可以超越于你,你当之无愧,再多言,便是无理了!”李承训把他扶起。

“是,谢大将军!”山甲吐字如钉,缓缓起身。

李承训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这才得空询问起那始终跟在山甲身后的十来个官军是怎么回事?他已认出这些人就是跟随铁鞋偷袭天梯,被他曾经放了两次的那伙人。

“拜见大将军,在下魏海,从此愿意跟随大将军做一番大事!”为首那年长者躬身行礼。

“某愿追随大将军!”其余十二个人也跟着喝道。

此时王苑贴身到李承训跟前,小声道:“恐防有诈!”

李承训也不无疑虑,在详细询问了他们救助沙子的经过后,又问他们宁远放qì

官家身份,而做让百姓唾弃的马贼,让万人痛恨的反贼,是何道理?

那魏海回答得很诚恳,说官军那里他们肯定回不去,因为回去铁定是会被杀人灭口的,毕竟他们亲见了杀狼四鹰为除掉李承训等人的种种不光彩作为,甚至包括舍弃他们那些人。

相反,李承训的风采深深令他们折服,无论是其忠厚诚实的为人风格,还是其平易近人的儒将之风,还有那算无遗策的军事素养,特别是那爱兵如子的高风亮节,还有好多,使他们看好李承训,觉得能打出一片天地来。

当兵的没有别的本事,无不为是用性命换荣华,他们愿意把自己命交给李承训手里,他们放心。

“好,从即日起,你们便是大青山的兄弟!给他们酒碗!”李承训说话间,高高把酒杯举起,“来,兄弟们,欢迎新加入的兄弟们,干!”

“欢迎,欢迎!”众马贼齐声相和,一饮而尽,有官军来投诚,这意义非同小可,马贼们无不感到振奋。

“兄弟们,外面天寒地冻,我就不多说了,大家回到自己的雪屋地堡中再多饮两杯,醉了不要紧,咱们有兄弟在辛苦值守!”李承训这次没有举起酒碗,而是向众人挥手致意,是向众马贼说的,也是向那十三个信投诚的官军说的。

众人散去,李承训带着众人回到大雪堡,而王苑又凑近他说了自己的担心,他便唤来阿大,嘱咐其今夜多加派人手看护这新投诚的兵士,其实他也多少有些担心这几个官军,毕竟他们已经投降过两次,小心驶得万年船。

进入大雪堡内,李承训猛烈的一阵咳嗽,再说话嗓子都哑了,喝了几杯水酒之后,稍稍好些。

这古代的酒水可非是现代的白酒,那时人们不懂酒精勾兑,也没有提纯的酒精,都是数十道工序蒸酿出来的,而且里面水分极大,有些类似于咱们今天度数极低的啤酒,但口味自是白酒的口味。

大雪堡外的众位兄弟情怀激荡之后,自是又喝了不少酒,但肉没有吃很多,他们连续几日作战,太过疲劳了,相对于吃的来说,更需yào

的却是睡眠,因此酒足饭饱之后,都窝在自己的地堡中睡了过去。

但大雪堡内的李承训等人却是暖意洋洋,相谈甚欢。李承训先总结了一下藏兵洞之战的情况,分享了战斗经验,使得雪线上的人也能了解前方战事,随后他又根据众人的表现,晋封黑铁塔为校尉,山鬼、钻山豹为旅帅,耗子、竹竿等人也都各有封赏,特别追封沙子为将军。

封赏过后,李承训又讲了雪线之上的防守安排,特别强调了官军不会大规模进攻,但不排除派小股部队摸上来,更不排除贾维亲自上阵,这也是顶难办的事情。

不过他也说了自己的一些想法,首先大雪堡建在背阴的山坳里,贾维不是那么容易发xiàn

的,只要沿途的暗哨及时示警,他们给他及时地来个坚壁清野,会令他无可奈何!

“什么是坚壁清野?”对于这种现代词汇,众人不太理解。

李承训向他们解释道:“就是全体跑路,并且把所有吃穿用度全部雪藏起来,这样对于上山搜山的官军,他们没有充足的补给,自是无法久留。”

但这一切若要做得好,暗哨示警是关键,否则让人家偷偷摸摸地摸了上来,可就是给他们连窝端了。但人总会有疏漏,他们可能会自己疏忽,也可能被高手暗杀,而使马贼们不能及时示警,不过有金鳞鹰的小金鹰在,这些便都不是问题了。

解释过后,李承训向金鳞鹰偷取感激的目光,得到的是对方爽朗笑声的回应。

不知不觉间已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但众人兴致依然不减。按说官军在山下围困,山顶又是地冻山寒,缘何众人全不担心?

那是因为李承训已然准bèi

了足够支撑二百人近半年的食量,而且他信誓旦旦的说官军围困至多月余,他便有法子转守为攻,彻底粉碎围剿,恢复大青山失地。

经过这几阵下来,众人已对李承训的领导才能心悦诚服,加之见他带着几个女人,有一个还怀着孩子,更加的确信他是算无遗策,心里有底,才敢如此。

有一些粗鄙的马贼甚至心中猜测:大将军莫不是哪路天神下凡?真的要改换草原的天地?同时,他们也都期待着一个月后的反攻,他们也想看看到底这位大将军有多神?可以算到一个月后的事情,而一个月后官军真的能退吗?

夜深了,很多人醉倒在大雪堡,李承训便是其中之一,他头枕着黑铁塔大大腿,腿放在穿山甲的腰上,胳膊下面压着王苑的头。

(第三卷完)

第一章 打情骂俏

山顶绝壁之上,无忧无忧双手插在腰际,喘得腰弯了一半,热气遇冷,在她面前形成了朵朵气雾,“哥哥,大姐,真羡慕你们有这么好的功夫,”

“四妹,你的百兽拳深得无名真传,我的太虚步竟然没落下你多远,你已经很厉害了.”窦红娘笑着说道,却把目光投在李承训身上。

他们三人清晨比赛爬山,每次都是李承训先到,红娘第二,无忧最末。非是说李承训的功夫高于红娘,而是因其天生巨力,运起百兽身法,在冰封的岩石上随形就势,踏雪破冰,不仅并未因冰雪光滑而减速,相反还有大大的增速。

李承训也取笑道:“我是经脉被破,终身练不得内功,你却不同,谁让你不好好练功?”

无忧跟随李承训修习禅纳功,却始终进展不大,突pò

不了入定的境界,便无法修习更高境界的易筋经。

无忧嘟着小嘴,白了他一眼,转而对红娘道:“我跟大姐学太虚功!”

“好啊,”红娘笑道,“但我的太虚功也是无名根据师傅凌云客的秘籍转授的,你还是得跟他学。”

“你们,哼!”无忧本就小脸冻得通红,此刻佯怒,更见冷俏。

李承训和红娘二人见她如此憨态可掬,都是开怀大笑。

笑罢,李承训走到无忧身边,拍着她的肩膀,轻声道:“丫头,练不练功都不打紧,我会一直保护着你,疼着你。”

无忧呆了一呆,见李承训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不由得一阵感动,“哥哥……”

“丫头,真的,以后咱不练武了,那么辛苦,你就专门给我生孩子吧!”李承训一脸郑重,并且十分肯切。

“嗯!”无忧正沉迷于他一往情深的双眸里,便本能地随口答了一句,却立时反应过来,“哥哥你坏!”她举起拳头就向李承训捶去。

这里四下无人,李承训可就没那么一本正经了,他举手一搪,搭住无忧的手臂,顺势就把她带入怀中。

“大姐,帮我!”无忧双手阻挡不住,身不由己的倒向他的怀里,忙惊叫道。

她话音落点,便见红影一闪,李承训便被定住不动了。

“老大,别闹,”李承训脖颈弯曲,脑袋向前下方凑着,拱腰塌背,双手抱了个空圆,摸样极其滑稽可笑,这正是无忧从他臂弯下钻出去后的样子。

官军在大青山雪线围困李承训的人已经将近一个月,无忧,红娘,公主三人情感亲密与日俱增,私下里分别以姐妹相称,李承训跟着凑热闹,便叫大姐红娘为老大。

“坏哥哥,坏蛋,就知dào

欺负我!”无忧回到李承训身旁,把手放在他的大腿内侧,咬紧牙关,用力一拧!

“啊,嗷,喔……”杀猪一般的惨嚎,回荡在雪山之巅。

这是他们夫妻每次嬉闹后的必然结局,完事之后,李承训还得屁颠屁颠地跟在她们身后,赔着礼道着欠。

这种男人在古代男权社会中很少见,而且这男人还是个杀阀果决的主儿,这只能说李承训对她们太好了,并且非常的尊敬她们,并未将女人看成男人的附属物,或者玩物。

三人戏笑着回返,在接近雪堡附近的时候,红娘不无担心的道:“上次你一走,牵扯出这许多事来,这次又去……,再说公主妹妹临盆在即,不如暂缓一缓?”

其实他知dào

李承训此去是为了践行他对大青山兄弟们当日的承诺:“一个月后可解大青山危机”,是势在必行。

说到此处,无忧也突然神伤起来,“哥哥,你以前答yīng

丫头,走到哪里都带着我,可现在总是撇下我。”

李承训心头一软,走上前去,拉起二人的手,饱含歉意地道:“我此去便是想给公主和你们大家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所以必须得去。可是上次带着雪儿走,却使她落入敌手?如今哪还敢带你们去?”

红娘的另一只手拉起无忧的手,说道:“四妹,他关心则乱,你若如去,反而让他分神。”

“知dào

了!”无忧扮个鬼脸,深呼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你一定要把二姐带回来。”

“放心吧,我有办法。”李承训展开宽阔的臂膀把二人揽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她们的后背,以示疼爱与安抚。

她们已经习惯了李承训这种爱抚的习惯,反正左右无人,便都乖顺地伏在他的怀里,如小鸟依人。

这是他们最感觉温暖和幸福的时刻,因为平时里,她们要做独当一面的将军,都必须以端庄肃穆为榜样,不能流露出丝毫柔弱摸样,也只有如此这般情景的时候,才会这么放纵,放心,放松。

三人能如此闲暇的晨练,打情骂俏,是因为官军始终未来攻山,甚至连偷袭也没有,不是他们仁慈,而是正如李承训预测的那般,在一个月后的今天,官军已经无力攻山,他们自顾不暇了。

因为红刀头来了,或者说突厥大军的先头部队到了,相信不出数日,大量的突厥部队就可以抵达幽州城下,所以贾维必须回去主持大事。

即便如此,他还是留下两万兵力封锁在大青山雪线附近,但那些人的行事极其低调,看来也是无心恋战了。

以目前的态势来看,凭借李承训的智商,就算他带着这不足两百人的马贼,想要破袭这两万人的官军队伍,也并非不是什么难事,他自信仅用数日便可以把他们都赶出大青山,但他并不打算如此去做。

他的头脑很清晰,现在破围而出是很不明智的,那样他们将会直接面对突厥人的进攻,恶战是免不了的,与其如此,何不让官军做“马前卒”?

所以说他在一个月前预测大青山之围今日得解,也算是说得准了,这便使得众马贼们更加崇拜他,甚至把他视为天人。

想想与官军开战至今,在李承训的率领下,他们以三十五人的代价,斩杀了数千官军,这是怎样的鬼神之能?而且现在表面看来,他们是走投无路被逼到雪线之上的,实则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雪线之上是李承训早就谋划好要来的,而且做了充分的准bèi

。在这里除了了寒气大了些,酒肉不缺,训liàn

不断,完全处于一种正常的生存状态。

古代讲究天授君命,一有奇事或带有神mì

色彩的事情发生,便总会把那事归结为天意,把那人归结为神人。

马贼们现在对李承训的崇拜便是如此,相信待风波过后,李承训的故事将成为新的草原神话,风头将盖过草原四大寇。

面对马贼们的诚心膜拜,李承训并没有向他们分说期间缘由,因为马贼们需yào

这种心灵力量的支撑,这对于他以后招兵买马也是很有好处的。

但凡事都要一分为二的看,马贼们虽然无知,却也不乏智者,比如那些能力出众而被提拔起来的头领。这有头脑的人,都会知dào

事出有因,若不与他们分说清楚,恐其会瞎疑心自己与马贼勾结,这样反而不妥。

那到底李承训是如何算到一个月后的今日,官军围山的困局得解的呢?其实很简单,因为他是现代的历史学家,他喜欢看史书,那书上写着呢。

张鷟《朝野金载》记突厥人人塞有如下征兆:"唐调露之后,有鸟大如鸠,色如乌雀,飞若风声,千万为队,时人谓之突厥雀。若来,突厥必至,后则无差。"

这项记载并非无稽之谈(另详本书《突厥方物志》关于突厥雀的论述)。突厥雀分布于沙漠或半沙漠地带,在谢米列契,沙鸡常居于热海(伊塞克湖)北岸的山区,靠水草之地觅食,冬季迁徙,飞行极速。

鸟雀尚知南来叩关觅食,何况突厥人乎?"胡地隆冬,草枯泉涸",突厥人必须要靠掠夺临近的农业地区,才能解决人畜的给养问题,由此看来,突厥入侵的季节性,不外是游牧生活对军事行动的制约性的反映。

《通典.突厥传》中云:"朔方军北与突厥以河为界,河北岸有拂云祠,突厥将人寇,必先诣祠祭酹求福,因牧马料兵,候冰合渡河。"

因此突厥在"冰合"时节人侵中原便是一种常例,因为冰合便于渡河,不习水性的突厥骑兵选择这个时节入侵中原,是理所当然的。更有进者,兵强与马壮分不开,紧跟着"秋马肥"之后到来的冬天,成为突厥用武的"旺季",就更容易理解了。

说到此处,作者又想起了与咱们一衣带水的邻邦日本,为什么他们总是想着侵略我中华,大概也是担心其岛早晚沉默,而寻一处立锥之地吧。

读史使李承训知dào

冰合季节,也就是秋末冬初,大河结冰的时候,突厥人一定会来犯边。他当时估算冰合时期正是一个月后的近日,因此才说“一个月后官军的围困可解”。试想,突厥铁骑前来,那责守一方的大都督贾维岂能不回军主持大事?

可万一这突厥不来呢?李承训猜想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因为自从贞观四年西突厥被灭亡后,东突厥投鼠忌器,这几年来几乎都未敢来犯境,至多令红刀头以马贼的身份来掠夺。

虽然心中拿捏不准,可他当时也必须这般说,因为那时的大青山马贼需yào

一个心理安慰,从稳定军心的角度来说,他必须如此,就算说的不准,也只有到时再说了。

现在,事实证明,李承训又一次说准了,突厥雀的确已经南侵了,大河也即将冰封了,突厥大军正在挥军南下的途中,证实这一切的是小金鹰。

第二章 暗潮汹涌

一个月的时间里,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也的确有很多事情在发生着,但在雪线之上却平静安详,这里由于官军的封锁而消息闭塞,唯有金鳞鹰的小金鹰可以从身在幽州城的铁手鹰和傲天鹰那里传回些消息来.

现在幽州城周围可谓是风起云涌,暗潮涌动,各种突变随时都在发生,各种消息也是接连不断,铺天盖地难辨真伪,但其中有五条消息,颇令李承训动容。

第一条消息说,突厥大军已经挺进至幽州城北二百里之外,以此估算他们距离大青山也只不足百里;

第二条消息说,耶律黩武废弃了辽庄,带领所有耶律家族人进入到幽州城内,打算出人出资帮zhù

官军防守幽州城;

第三条消息说,贾维打算分批从大青山撤军,在突厥部队到达之时,当能全部撤走部队;

第四条消息说,皇帝得知突厥犯边的急报后,立即派人向幽州城增援。

这些消息都是李承训急需的,以方便他掌握当前局势,做出正确决策,但他最急需的却是夏雪儿的消息,而这第五条消息,恰恰就是关于夏雪儿的,只不过有点儿令人匪夷所思。

这一个月来,铁手鹰和傲天鹰无论如何探查,也查不到夏雪儿和夏浑的半点儿消息,这两人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可就在几日前,二鹰又传来消息说,那二人竟然突然出现在豹子林中。

这豹子林本是耶律家的地盘,因耶律黩武屠杀夏家商队被曝光,便在贾维的强力压迫下,不得不把这林子割让给夏家作为赔偿。

因此,这豹子林明里虽是夏家产业,可也只是说得好听。以夏家在塞外的势力根本就不足以护卫它,全都要靠贾维在此处驻兵防护,这里实jì

上就是贾维为了牵制耶律家,控zhì

大青山,而钉在这里的一颗钉子。

即便如此,夏浑带着雪儿来此也属当然,毕竟名义上他们还是这片林子的主人,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夏家兄妹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贾维严密控zhì

下的军事重地,这绝对不是巧合,而是有阴谋存zài



一方面,这便印证了李承训对于是贾维藏起了雪儿的猜想,完全是正确的;另一方面,他也更加肯定,贾维现在的做法,就是让他设法去救人,而后把他擒获。

目前塞外草原的局势很微妙,不能不使李承训猜测贾维此计的用心,以及他是否还有后招正等着自己。

官军围困大青山的部队暂时还没有撤走,但撤tuì

是必然的趋势。否则一旦突厥人打了过来,这孤悬于大唐防线之外的部队的给养便会被立时掐断,那这两万官军可就废了。

可若让贾维此时撤军,那只能说明他所发动的进攻大青山的战争时彻底失败了,这种耻辱,是他无言面对朝廷,面对手下将士的,更是他自己所不能接受的。

可从大青山撤兵是大势所趋,也是形势所迫,这不是面子问题,而是事关守土卫边的成败得失,贾维别无选择。

既然军争上败局已定,李承训便猜测贾维定会处心积虑地想要抓住或者杀掉自己,以此来淡化他军事上失利的耻辱,毕竟抓住了敌方主帅,付出的代价再大,也是值得肯定的。

夏雪儿,便是他为此时而准bèi

的诱饵,此刻被他万不得已地抛了出来,甚至不惜得罪夏家。因为相比于用夏家在朝廷里为他助力,还不如现在拿来解他的燃眉之急。他相信李承训为了这个女人,是一定会来找他的。

同样,大青山上的李承训也有自己的考lǜ

,并已把他此阶段的战略思想全部贯彻了下去。其实他的战略思想很简单,用他的话就是,“咱们藏在雪线之上两不不相帮!”他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他们的兵力太少,守山尚且不足,如何还能主动出击?

况且,李承训给部队定的基调是“依靠大唐”,若是突厥不来,他与官军之争,尚可论为兄弟相争,若是突厥人打来,他再与官军冲突,那便很有可能被国人骂他与突厥人勾连。

所以,他们不但不能与围困大青山的官军发生冲突,反而要在官军撤tuì

后,寻机与突厥人干上一场,以此明志。

但他不会选择在突厥人气势正盛的时候出手,而会选择游离在外的小股部队动手,甚至不惜惹怒突厥人,把他们引到自己熟悉的大青山来,像把官军陷入泥沼一般,拖住突厥人,并予以狠狠的痛击,从而真zhèng

奠定自己在塞外草原上的声誉与地位。

突厥大军方面,这次算是自贞观四年东突厥被李世民歼灭后的最大规模的一次进攻,他们似乎知dào

官军与大青山马贼斗得焦头烂额,也知dào

北商耶律家内部的各种纠葛正在不断升级,认为这是可趁之机,打算就此好好捞上一笔。

他们知dào

如此之多,是因为东突厥的覆灭使得西突厥人学乖了很多,他们圈养了大量胡人和汉人,帮zhù

他们熟悉汉文化,帮zhù

他们定计,帮zhù

他们练兵,甚至是帮zhù

他们策反中原力量。

突厥人到底派了多少个探子出来,不得而知,但大青山上就曾来过一人,这人还是个汉人。这一点并不令人感到奇怪,可让人费解的是,这说客如何能穿过官军的层层防守,最终安然无恙地到达雪线之上?

说客的说法是他自己扮作官军小心翼翼地混进来的,但李承训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贾维虽已不在这里,但由金甲构筑的防线断不至于漏洞如斯!

他猜测是这突厥人贿赂官军下层兵士时,被金甲发xiàn

,而后在其请示了贾维后,决定将计就计,有意放他进来的。

当然,也很有可能根本就是贾维有意引过来的,其目的就是造成李承训与突厥勾连的事实,令他在中原失去道义。

李承训既然猜测出贾维的心思,又岂会着了他的道?他并未让那突厥使者深入雪线以内,而是派王苑在雪线附近与其会面,只表达了一个意思,就是大青山自顾不暇,不会参与任何纷争。

他这种中立的姿态是摆给官军和突厥人看的,同时也透露出一种信息,你们谁我也不怕,我是这草原上的第三种势力,即便我很弱小,但我存zài

了。

不知dào

他们能否读懂自己的心意,李承训都在按自己的套路走,以不变应万变,“无论你是谁?怎样刺激我,我就是不肯把部队带出来,我要熬过战争开始,各方势力锋芒最利的时刻再说。”

部队肯定是要藏在雪线之上不动的,他的部队人少,必须要依靠这份地利来生存,但李承训自己却是坐不住了,在得知夏雪儿在豹子林的消息后,他忧心如焚,立时便想要下山营救。

时不与我,一旦突厥大军攻至,官军必撤,豹子林肯定会被突厥人占领,雪儿兄妹二人很有可能会被贾维仍在那里,想那貌美如花的雪儿,若是沦落到野蛮残忍的突厥人手里,那她可是生不如死了。

如何去救夏雪儿,他和无忧,红娘,甚至白将军罗成,耶律风等人探讨了两日,想了数个方案,最终算是选定了一个。

今日晚间,便是他们计划的离山之时,李承训不想令红娘和无忧担心,所以从一大早上开始,便有意无意的逗弄她们。

三人说说谈谈回到雪堡,李承训和无忧直奔公主的雪屋而去,而红娘则是去四处巡视了,既然把军权交与她,便等于是交付她一份天大的责任,这里所有人的安全大意不得。

大青山上的军务,已无须他操心,连日来已被他安排妥当,依旧由王苑主理政务,由红娘主政军务,这军权他是不肯轻易交与他人的。

雪屋之中,田园在在陪着公主聊天,见李承训进来,忙起身低头,侧身从他身旁而过,掀帘退出屋外。

李承训每次见到田园,心中都会一阵难受,他忙向公主打了个手势,便举步跟了出去。

与他一同进屋的无忧,见状轻叹了一声,快步走到汝南公主身旁,亲切地唤了声,“公主姐姐,”

雪屋之外,田园见李承训跟了出来,施礼道:“大将军有何吩咐。”

李承训颇有些尴尬,他一直对沙子的死耿耿于怀,想给他姐姐田园一丝补偿,可田园什么都不要,只是要求让她服侍公主便是。

“田姐姐,公主拜托给你了,”李承训带着歉意道,他实在是不知dào

说什么好,对于这样一位无欲无求的女子,他没有办法。

田园本就因容貌丑陋而经常低着头,自从沙子死后更是少言寡语,“大将军,请宽心,田园明白。”说完,她也不待李承训回话,便转身离开。

李承训站着久久未动,直至见到田园进入大雪堡之后,他才无奈地哀叹一声,单手挑开门帘,俯身进到雪屋之内,正见到公主和无忧笑成一团,遂问道:“干什么呢?”

“没什么,”见他进来,二女都停止说话,那笑意却是仍旧难以掩饰。

由于雪峰寒冷,大家都穿着臃肿的皮棉衣物,再加上头顶带着各色的兽皮帽子,使人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

李承训初时以为是笑他衣冠不整,便上下摸索一阵,觉得并无不妥后,才悻悻的来到床边,一脸的讨好谄媚状。

第三章 雪地情欲

为了达到保暖的目的,雪屋为半圆形的地堡模样,墙壁冰雪很厚,里面空间却是有限,放上两张木床,便再放不下什么东西了。

公主的肚腹越来越大,她侧躺在一张床上,正与对面床上的无忧说着话,见李承训进来,脸上笑容未散,便要起身。

“快别起来!”李承训一个箭步过去,笑嘻嘻地道:“让你受苦了。”

“行了,每日与我说这话,你烦不烦?”说着,公主的玉指向无忧身旁一挑,“你坐哪儿,咱们好好说会子话。”

无忧掩嘴偷笑,挪了挪身子,把正对公主的位置空了出来。

李承训好似一个听话的大男孩,屁股一蹭便坐到公主指定的地方。他对公主可谓是言听计从了,也不怕惹得旁人吃醋。

这不,无忧顿时眉头一皱,小嘴一嘟,略带鄙夷地道:“你眼里就只是公主姐姐,旁若无人啊!

她倒非是吃醋,因为李承训对她们姐妹向来是一视同仁的,她此刻不过是要拿他打趣一番。

“呵呵!”李承训忽然把身子靠到无忧身侧,露出邪恶的目光,见她想躲,忙又一把楼主她的肩头。

他是心甘情愿被四女欺负的,而且他还会想方设法地逗弄她们开心,以博得她们红颜一笑,他觉得只有这样做,才可能稍稍弥补他对四女的情感亏欠。

何为情感亏欠?以李承训的理论来说,就是他一个人的情感分成了四瓣,每个女人能得到他四分之一的情感,而四个女人却把他们的全部情感世界都给了自己,也就是说,他自己得到了四倍的情感呵护,这怎能不让他心理觉得愧疚?

无忧略微挣了一下,便不动了,她为人憨厚老实,从小便依靠李承训,听他的话,如今更是对他千依百顺,处处为他考lǜ



“宝贝丫头,”李承训厚颜无耻地道:“你努努力,待你怀了孩子,我待你更好。”

无忧脸色腾的一红,那手直接插到李承训腰际,便用力拧去,她这“掐”功,是跟夏雪儿学的。

但夏雪儿倒是不常用这招,她不太敢,在夏雪儿心底,有对李承训的浓浓爱意,更有着深深的恐惧,她害pà

失去他。

李承训脸色顿时红得发紫,口里咿呀乱叫,而身子却是一动不动,其实非是他疼痛难忍。一来,无忧哪里舍得大力掐他?二来,他筋骨强壮,又有巨力抗衡,怎会忍受不了?他所以这番丑态摆出,只不过是为了逗无忧开心而已。

他的表演渐入佳境,正准bèi

把嘴巴扯成最大,以示自己疼痛难忍,立时便要跪地求饶时,突然感觉腰上一松,便低眼向无忧望去。这一看之下,他立时感觉心中一沉,好似一块大石堵住胸口,暗道一声:糟了!

无忧规规整整地坐在床头,双手放于身前,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地向下落,砸得手上,衣上都是。

李承训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胡乱开玩笑,口无遮拦,却正到了无忧的痛处。

“孩子!”

与李承训圆房的只有公主和无忧,如果按时间来说,还是无忧更早一些,但现在公主都快临盆了,而无忧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怎能不让她胡思乱想?

公主见无忧哭得伤心,也一时不知该如何劝说,连忙给李承训使眼色。

李承训额头见汗,他把无忧看做是心尖的肉,那种从小到大从困苦中走来的感觉,是与其他三女都不同的一种情感。

“丫头,”他刚喊了一声,便见无忧的泪珠子好似那阵雨,噼里啪啦地更见猛烈了。

无忧双手抹了抹眼泪,突然起身向外跑去。

“乖乖,这还得了?”李承训好像被踩到了尾巴,立时跳了起来,边向外走,便对公主道:“宝贝,我去去就来。”说话间,他一挑门帘,出了雪屋。

“丫头!”他见无忧身形一闪,已回到她自己的雪屋门前,忙启动步伐,急速掠去,就在无忧进屋回身落下门帘的空当儿,挤了进去。

无忧的雪屋里虽然也有两张床,但却是只有她一人居住,她与红娘都是这般安排的,目的是防止一旦一人有事而令一人可以援手。

“丫头,哥哥错了,该打!”李承训知dào

惹得无忧难过,心里急切,“哥哥不是那个意思,你知dào

的。”

无忧向外推搡了几下,见根本推不动这家伙,便不再搭理他,转身回到床边,继xù

低头啜泣,也不说话。

她是真的伤心了,想着李承训已不再疼她了,开始责怪她没生孩子了,自然是越想越难过,越难过越想哭,越哭便越发不可收拾了。

李承训拉着她,抱着她,说好话哄着她,可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怎么逗她,也是无济于事。

“丫头,别气了,你让哥哥带着担心出征吗?战场上……”

他不得不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他知dào

无忧心软,便故yì

说些悲凉的话,让她心里难受,让她爱心泛滥,让她惦记自己,疼自己,自然便没心思生气了。

话到一半,便被不出所料的被无忧的小手捂住,这是他百试不爽的“哄无忧绝招”,每次用出都会令无忧转忧为喜。

果然,无忧立时止住哭声,眼睛瞪向李承训,委屈之中带着心疼,担心之中带着薄怒。

李承训见她这般模样,也是心中疼惜,不敢再说那些不中听的话,来吓唬她,语气一软,轻声道:“丫头,哥哥多疼你,你不知dào

吗?”

无忧当然知dào

李承训有多疼她,只是方才不知dào

怎么了,一提到孩子的事情,她就心里极为不舒服,突然间觉得很伤心。

这便是女人与生俱来的忧郁情节,可能毫无理由,或者有一点点的难过,便会任由情感控zhì

自己的躯体,直到这种情感宣泄完为止,所以说生气、伤心、难过中的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

现在,无忧已经冷静下来,她那体贴柔软的心,怎么舍得让李承训难受呢?

“你就会欺负我!”她气狠狠地开口数落道:“还要说那些混帐话,来让我心里难受,你再这样,我,我……”她狠了半天,终是说不出些狠话来。

“好了好了,”李承训凑身过去,轻轻地抱住。他知dào

笼罩在无忧头上的愁云惨雾已经基本消散,他只要再受着些捶打便彻底没事了。

果然,无忧的小手舍不得太用力的一阵捶打后,便双臂紧紧地抱住李承训。

虽然雪屋之内低于零度,可李承训依然觉得浑身燥热,尽管隔着棉衣,他依然感觉得到无忧身上滑腻柔软的肌肤。

“丫头,哥哥这一走,不知何时能再回来,我有一事求你,不知你能否答yīng

我?”李承训趴在她的耳边小声问道。

“嗯,”无忧声音细若蚊呐,她是从来不会拒绝李承训的,这是一种深深的依赖,一种信任,或是说是多年来已经养成的习惯。

“丫头,在让哥哥疼疼你,好吗?”李承训把他的头贴近无忧的面颊,眼睛直视着她的眼睛,欲火升腾。

曾经有俄罗斯的科学家在西伯利亚做过实验,人类的XY望与寒冷无关。

无忧见他呼吸急促,眼中热烈急切,心知他想干什么,也是心如鹿撞,脸色绯红,却是不敢看他。

李承训虽然急切,却只是搂着无忧没有乱动,不是他不想,是他太疼爱无忧了,舍不得让她难堪。

“丫头,你忍心让哥哥这般难受吗?”李承训软语哀求,却抱得她更紧了。

这让羞涩的无忧如何做答?她期期艾艾地说道:“昨儿个,昨个不是刚……”说道这里,她实在说不下去。

“我每日都想的,”李承训见无忧含羞带怯,却没有明显拒绝的意思,便开始了一些小动作,见她除了微微的躲避外,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就更加的得寸进尺,开始吻她的脖颈、面颊。

无忧连忙推搡他,“这又不是夜里,一会来人怎么办?”

“谁敢进无忧大将军的闺房?”李承训心中疼爱无忧,又满满的搂着她,自然被她惹得欲火中烧,难以控zhì

,便开始为其解皮袄。

今日是哥哥离开这里的重yào

日子,不知有多少人要寻他,要与他谈事情,而自己怎么可以与他做这种事情?无忧是腼腆的老实人,她越想越觉得不好,自然越发的阻拦。

李承训既然不想用强,对无忧的挣扎便不可能视而不见,“那算了,”

他突然间松开了无忧,神色暗淡,索性背过身子,然而无忧不知dào

,他的嘴角翘起一轮弯月,口里倒计时的念着数字,“十、九、八……”

“好哥哥,你别这样,待你回来,丫头一定,一定……”无忧脸红心跳,说不出口。

“我心里难过,你别管我,”李承训也不多说,似乎把身体蜷缩得更紧,令人看起来更加的孤寂,苍凉,空中已然数到了,“三、二、一。”

片刻的寂静后,无忧说道:“哥哥,你这样,丫头难过死了,”说着,她便从背后抱住他,“那,那让你亲一下好了,就一下!”她红红着脸,已然做了最大让步。

李承训转身,定定地望着她,唬得无忧忙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双手不知所为的摆弄着厚厚的衣角。

他们也算老夫老妻了,可事到如今,无忧每到这时,还总是如小女儿一般神态,让他心中又爱又怜。他一把将无忧拉入怀里,见她又要挣扎,忙道:“你方才说的。”

无忧酡红色的脸膛,使她看起来就如夏日娇艳的鲜花,面对李承训热辣辣的目光,她连忙把她扑闪着的大眼睛瞬间闭了起来,同时也不再挣扎,只是双手依然护在胸前。

李承训不再客气,吻上了她的唇,吻得很温柔,很细腻,很专注,而他的手也伸向了她的胸前。

“嗯……别,那门还开着呢!”无忧在接吻喘息的空档,终于说出一句话来。

李承训百兽蛇式,立即从无忧身上弹起,而后一把抓住旁边那床,用力把它推到了门口,掩住那门帘。

第四章 夜探豹子林

其实那只是个皮门帘,挂在门上防风御寒,李承训把床挡在门旁,不过是给无忧的一个心理安慰罢了,其实谁人在外面一挑,那门帘一样会被掀开.

“嗯……”无忧已经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抗了,因为李承训不再给她任何机会。

他渐渐地加重了力道,若不如此,他掰不开她攥拳的双手,若不如此,他解不开她胸前的衣襟。

她渐渐地失去了力道,她看到他急切的模样,很心疼,她看到他火热的目光,她的心被融化了。

雪线之上无战事,公主曾提议趁此良机,让红娘和李承训先圆房。

可红娘不干,她执意要等夏雪儿回来再办,因为那日二女同嫁,她怎好在夏雪儿生死不明之际,与李承训成就鱼水之欢?这便苦了无忧一人。

“哥哥,哥哥,”无忧已经浑身麻痒无力,她眼看着那雪狐皮袄离开自己的身子,羞得闭起了双眼。

李承训早已一丝不挂,他用力的抱着无忧,吻着她,抚摸着她,尽情的发泄着对她的爱意。

寒冷的温度丝毫不足以冷却两个人的热情,在冰雪做的房子里,他们不停的交相呼应着,不停的喘息呻吟着……

此时门帘一挑,红娘正要进来,却望见眼前尴尬一幕,立时羞得面红耳赤,转身躲了出去。

“讨厌!”她刚要举步离开,却犹豫住了。

虽然此时天光正明,马贼们除了在外巡山守卫,便是在校场练兵演武,不该有人在居住区游荡,可万一有人打此经过,如她这般听到异响进来查探,见到他们的大将军和左将军如此这般,那可如何是好?

红娘心中暗怪李承训如此莽撞,却又不得不留下来,心惊胆战的四顾观望,以防止有人靠近。她本身的性格相当正派拘谨,遭遇如此境地,当真是挑zhàn

自我。

“我成什么人了?这来人的话,可如何说辞……”

“怎么还不出来……”

“这,这,这声音,真讨厌……”

她不想去想,可那雪白的人影总在她脑海中转悠,她不想去听,可那缠绵悱恻的声音总向他耳中钻来,她现在是那种情窦初开,什么都知dào

一些,却什么又都不懂的时候,只觉得心脏跳得厉害,脉搏蹦得欢实,竟是呼吸急促,浑身燥热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红娘觉得时间很漫长,庆幸的是始终未有人路过这里,而不用红娘去费心应对,再她看到李承训从雪屋里钻出的一刹那,忙逃也似的跑了开去。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离别的情愫总是缠绵的,当夜幕降临之时,李承训不得不告别这一切,踏上新的征程,去豹子林,解救他的女人夏雪儿。

跟随李承训下山的有白将军、耶律风和出塞鹰,以他们的武功,在夜色的掩映下,冲出官军的围困根本不是问题。

豹子林就在大青山山脚之下不远处,那里已成为官军围困大青山的前线堡垒,自然是戒备森严,倒非是因为里面住着什么大人物。

李承训猜测贾维多半不在这里,因为突厥大军来袭,贾维必定会在幽州坐镇,不至于长期在豹子林等着李承训。

但这也有些说不通的地方,如若贾维不在,那何以把夏雪儿和夏浑仍在自己的家门口?难道这里有什么厉害的陷阱吗?

无论怎样,只要进到里面,疑问自解,可也有着巨大的未知的风险,因此李承训坚持自己一个人去探查,而其他人在外面待命。

现在,李承训四人已经汇合一直守在豹子林外的铁手鹰,五人就如何入林探查,也探讨了小半个时辰了。

“三弟,不如咱们一起进去,相信即便遇到贾维,也有得一战。”耶律风等人见他意要孤身探营,纷纷劝说。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你们在外围等我,有事我会给你们示警。”李承训不由分说,他的领袖地位已经形成,其他人终究是拗不过他。

白将军最后说道,“三弟,里面状况不明,让鹰二哥与你同去,咱们也放心。”

皇门四鹰各有绝技,但普遍轻功都是不错的,金鳞鹰担心李承训人手不够,因此让出塞鹰汇合铁手鹰来帮zhù

他,而傲天鹰则于月前便拿着李承训写的那封血书回京面圣去了,李承训点头认可,“那有劳鹰二哥了,你只藏于暗处,帮我断后便是。”

众人商议妥当,李承训便和铁手鹰一前一后相继没入林中。

李承训有百兽拳傍身,做这些翻墙盗洞的把戏,可谓驾轻就熟,即便有警觉的守卫听到风吹草动,他只要模拟兽音,也会安然无恙。而铁手鹰常年做着跟踪拿人的勾当,自有其独特的方法掩藏踪迹。

豹子林较早就是一片林子,耶律家为了以此为基地牵制大青山马贼,而在那里修筑工事,但住宅却只有一座,在林子中间,是一座不大的二层小木楼。

楼上一盏油灯忽明忽暗,楼下却无一名兵士把守,与林子外的重兵守卫形成鲜明对比,这是玩的什么玄虚?

李承训此时正伏身在小楼对面的树林里,感觉身后风声,“鹰二哥,”他听得出是铁手鹰的步伐。

“不如让我先去探查”铁手鹰在他耳边小声道。

“鹰二哥稳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只在这里帮我放风,千万别轻易暴露,有事出去通知白将军他们。”李承训拍拍他肩膀,不容他分说,展开猿攀向那小楼灯火出奔去。

好一个身轻如燕的“大猿”,在月光下更见飘逸、沉稳、诡异,几个纵跃间便已掠过树林,攀到小楼的屋脊之上。

他警觉地四下观望着,不见一人踪影,这才将身子倒悬于那房梁之下,窗沿之上,并用手指轻轻捅破那层窗户纸。

他猜测这小楼之内住的当是镇守豹子林的主帅,而可能性很大的便是杀狼四虎中的一人。以他现在的功力,已经突pò

百兽拳招数限制,可以一招双形,加之自己的天生神力,对付一只“老虎”当不至于落到下风。

既然屋里的人是四虎之一,那他捅破窗户纸所发出的声响,是绝对瞒不住对方的,但他也必须这么做,这是暗窥他人的标准程序,难道要让他明目张胆的闯进去吗。

“屋内没有反应?”李承训担心有暗器从窗**出,因此在窗外停了一下,见内里确实没有动静,才把眼睛贴近孔洞。

屋里还真有一人,却不是杀狼四虎,而是夏浑!这大出李承训的意料之外,见再无他人,他不再犹豫,立即翻身下梁,直接从窗户上撞了进去。

“啊,李兄弟,”夏浑微微一怔,似有些吃惊,似又在预想之内,他忙迎上前来,“可等到你了。”他也算走南闯北过来的七尺汉子,瞅这模样,竟似要哭了出来。

“夏大哥,出什么事了?雪儿呢?”李承训有种不好的预感。

夏浑的眼泪终于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雪儿出事了,你快与我去幽州吧。”

“什么?”李承训惊道,随即他扣住夏浑的手,“雪儿怎么了?”

“李兄弟莫要惊慌,是大都督命我在此等候于你的。”夏浑忙说到。

李承训身形一窒,警觉的打量四周,见并无异样,目光便落到夏浑身上,看来豹子林外紧内松果然是有玄机。外紧,是让外人摸不清里面的状况,内松是给该进来的人留下空间。

“我要先见雪儿,”李承训突然说道,他不相信傲天鹰和铁手鹰探查不清里面的状况,既然他们说雪儿在,应该不会差。

“李兄弟,哎,你随我来,”夏浑跺脚转头,向内里走去。

李承训随他来到床边,心中一阵激动,待见他掀起床上挂帘,看见里面那人时,立时感觉心中一片冰凉,寒透入骨。

床上这人虽然看起来与雪儿很像,那额头上也有些微卷的秀发,其面目看起来也是方正秀丽,与夏雪儿有不少相似之处,但很明显这不是夏雪儿。

李承训心里立kè

明白,贾维故yì

如此安排,诱导四鹰误解,是怕自己不来,而夏浑明显已被贾维收买。

“你先跟我走吧,”李承训一把抓住夏浑,就向那破损的窗子口走去。

突然,在暗影之中冲出一黑一白两条身形,他不用多想便知是天山二妖,遂不敢大意,忙松手躲避。

“且莫动手,”夏浑忙回首劝阻,“李兄弟,舍妹危在旦夕,还是你与我走吧。”

李承训之所以要带走夏浑,是想听到实情,他心知贾维如此布局就一定胸有成竹,他不想在对方的套子里,跟着人家的道道走。

不过现在看来,他是带不走夏浑的,而他想要了解的更多,就必须跟着夏浑走,想想此去幽州还有不短的距离,在期间足够他摸清楚状况,那时再定夺行事也不晚。再说,夏浑是雪儿的大哥,是夏家里最疼雪儿的人,甚至超过其父和其弟夏承。而自己为救雪儿,又是雪儿的未婚夫,还是其弟夏承的义兄,想其断不至于坑害自己。

沉吟片刻,李承训爽快地道:“行,夏大哥,我跟你走!”

贾维这招够狠,抓住了夏雪儿,这个对李承训和夏浑同样有威慑力的关键,以此要挟二人做事。

“太好了!”夏浑见他肯同自己走,心里大石落地,整个人都轻松了,“咱们快马,立kè

上路,详情我会路上说与你听。”

他在这里等李承训,既担心对方不肯出现,又担心对方不肯跟他走,毕竟谁都知dào

是夏雪儿倒追李承训,而李承训有四个女人。

第五章 夏雪儿撞壁

四人竟然明目张胆地从小楼中出来,去到马柩选了马匹,而后一同出了豹子林,这期间都是官军兵士在为他们服wù

.

李承训现在已经想明白,贾维根本不需yào

动用一兵一卒来Lang费武力,只要他一头牵着夏雪儿,一头牵着夏浑,便可以把自己轻松地拉到他想要自己去的任何地方,而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四人在深夜中策马狂奔,奔着幽州而去,而白将军等人没有得到李承训的示意,自然仍然潜伏在暗处不出来,但他们听到李承训以极大的声音说,要去幽州救夏雪儿,自会设法暗中紧随。

路上,李承训终于了解到他离开的这些日子,发生在夏浑和夏雪儿身上的事情。

夏家兄妹的确被贾维禁锢了起来,名目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因为听说有大青山马贼杀官造反,幽州不太平。

他们被带离了幽州,一东一西分别被软禁在两处不知名的所在,之所以把二人分开,是为了互为掣肘,巧为利用。贾维也是迫不得已,他还不想彻底与夏家决裂,总要留些余地可以,便只能出此下策。

贾维有意隐藏二人踪迹,傲天鹰和铁手鹰自然是翻遍了幽州城,也无法寻到蛛丝马迹,于是傲天鹰立即去帝都面见李世民请旨,而铁手鹰留下继xù

寻找,这都是发生在大青山保卫战期间的事情。

天山二妖根本不是贾维的对手,因此被软禁起来的夏浑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后来他听说贾维亲自带兵去剿杀大青山马贼,便想趁其不在,设法找到妹妹,而后再急速离开幽州,回到中原后便不用再怕贾维了。

因此,他派二妖同时出去寻找夏雪儿,而他自己则继xù

留在软禁之地,继xù

做样子给别人看。

贾维在大青山剿杀了近一个月,二妖就寻了一个月,结果可想而知,连四鹰都无法找到夏雪儿,更别说二妖了。夏浑最后也不得不死心,只能等待贾维从大青山回来。

就在几日前,贾维回来了,百忙之中他在都督府召见了夏浑,告sù

其说,他要明媒正娶夏雪儿,并且说夏雪儿已经同意了他的请求。

夏浑惊呆了,他知dào

自己的这个妹妹为了李承训历尽辛苦,是绝对不会同意嫁给贾维的,便请求要见一见夏雪儿。

贾维居然答yīng

他的请求,并真的安排了他们兄妹相见,只不过这种相见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完成的。

兄妹相见之后,夏雪儿说了实情,是贾维以武力逼迫威胁自己,说若不嫁给他,他便要杀掉夏浑,甚至是覆灭洛阳夏家,以他的武功,要做到这些轻而易举。

夏浑一听便火了,堂堂大唐盛世,岂容他如此胡作非为?他当即质问贾维,并以朝廷法度相威胁,可是根本没有效果。

光头贾维摆出一副无赖样,说自己的确是心仪夏雪儿的风貌,才会向她提亲,而之所会说出那些威胁的话,是因为他太爱夏雪儿了,知dào

其对李承训的感情,而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每每思之,也觉得自己不对,很是后悔,因此他要收回所有说过的话,请雪儿自己抉择,到底肯不肯嫁给他。

说这番话时,他始终目光凌厉地盯着夏雪儿,嘴角似笑非笑,半点诚意都没有,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还是赤裸裸地威胁,而且这种威胁更加的无耻,这让夏雪儿怎敢拒绝?

贾维虽然长得非常年轻,可好歹也是五十来岁的人了,况且又是封疆大吏,一代枭雄,怎地会如此无耻?事实却是如此,或许贾维实在没有办法,既然带兵剿杀不掉李承训,便只有用此阴招把他引出来。

除此之外,他也的确是有心借势娶了夏雪儿。自从与他貌合神离的贾夫人死了以后,他一直没有续弦,若是得到夏雪儿这般青春靓丽的妻子,也是一件乐事。

面对贾维的威胁,夏雪儿全然没有恐惧或者愤恨的神色,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淡然,只是与兄长讲说对父亲、母亲、兄长、夫君的思念与感恩,以及她不在的日子里对于后事的安排。

夏浑则是一直在自责,说自己不中用,保护不了妹妹,但表示就算是死,也一定要救妹妹出火坑,他打算动用夏家在朝廷的一切力量,甚至不惜请皇帝派人来营救妹妹。

夏雪儿却笑着劝说兄长切莫如此,不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单说这贾维本是江湖亡命徒,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而他们夏家则是高门大院,有名有姓的,贾维若要图灭夏家,可以有上百种方法。

说到此处,夏浑眼圈发红,“雪儿说只有她死,方可化解夏家的危机……”

他们兄妹整整谈了两个时辰,在贾维的干涉下,才不得不分别,而就在贾维送夏浑出门的一刹那,夏雪儿拜托看护着她的丫鬟,一头撞向旁边的石壁,昏死过去。

其实夏雪儿早存心一死,她不愿意令李承训为他冒险而来,更担心自己被贾维脏了身子,所以宁愿一死,一了百了。但她不甘心,因为有太多的话要交代给家人,交代给自己的夫君,所以才等到此时。

夏浑讲述到这里时,从怀中拿出一块娟帕递给李承训。

李承训双手结果,却没来由的抖了一下,他没有立kè

展开娟帕,目光仍然死死地盯着夏浑,“那雪儿,她……”他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再抖,只有失去的时候,才会觉得珍惜,这是人之通病。

“还好,救的及时,还活着,不过,不过眼睛瞎了!”夏浑继xù

讲述起后续的事情。

见妹妹以死明志,这激起了夏浑身上的血性,他不顾自身安危,向天山二妖下达了攻击贾维的命令,自己则快速向倒在血泊之中的雪儿跑去。

但是贾维却旋风一般的从夏浑身边掠过,并出手点了他的穴道,他这样做却是好意,以防止夏浑添乱,妨碍他救人。

天山二妖是奔着贾维去的,但他们只觉得眼前一花,便失去对方踪影,取而代之映入眼帘的是四个手里拿着一柄奇怪的长剑的人。他们当然认得这四人便是杀狼四虎,而对方手中的长剑是子母连环剑。

杀狼四虎的武功不如二妖,但他们的小型子母剑阵却是威力惊人,把二妖困在阵中游刃有余。

不消片刻,那二妖身上便数处带伤,眼看着对方再不停手,他们便会被大卸八块。

而夏雪儿那里,由于贾维施救得及时,使得她的命算是保住了,可惜的是她头部受伤导致双眼失明。用现代医学来讲,就是夏雪儿有颅内出血,导致血块压迫着她的视觉神经,从而使得她双目失明,若是复原得好,血块会被体内组织慢慢吸收,自然会恢复视力,但也很有可能是永久性损伤,终身见不到光亮。

二妖被擒,夏浑无奈,只得屈从贾维。贾维也撕开虚伪的面具,明白的告sù

夏浑,他要质押夏雪儿,等夏浑把李承训带来,才会放人。同时,他面色诚恳地告sù

夏浑,他出此下策,其用意却是好的,要与李承训化解仇怨。

李承训听完夏浑的讲述,口中嘿嘿冷笑,他想不到贾维竟然堕落如厮,至于贾维口中所说的,这一切是为了与自己化解恩怨,他更是嗤之以鼻。

天明时分,众人已到达幽州城外十里长亭,李承训却勒缰住马,停住不动。

“兄弟,你怎么不走了?”夏浑一带缰绳,与他并旆而立。

“夏大哥,我不相信贾维,我若是入城,必被其所擒,那我和雪儿都将陷入危机,”李承训目光远眺着那浩大气派的幽州城,不过距离稍远,仅能见其影子而已。

“那李兄弟的意思是?”夏浑语音迟滞,显然是担心妹妹的安危。

“呜呜”李承训突然嘴打响哨,惊得二妖立即用身体护住夏浑。

两条身影突然从长亭的内梁上落于地面,而后瞬间飘移到李承训身侧,正是铁手鹰与出塞鹰。

二妖久走江湖,自然识得二鹰,却不知是敌是友,依然紧张戒备,却低声向夏浑讲了那二鹰的来历。

夏浑闻言略显愁色,忙上前恭敬地施礼道:“洛阳夏浑拜见两位皇封神捕!”

二鹰当即拱手做礼,却目视着李承训,等他示下,那信号是他们与李承训约定好的。

李承训先向夏浑介shào

了二鹰来历,并说明他们也是为救夏雪儿而来,并示意大家进到亭子里,他才讲了自己想法。

他想请二鹰去见贾维,以皇差的身份给贾维施加压力,令其不敢恣意妄为,同时查访夏雪儿到底被藏在何处,而他会在这四周草原好好逛逛,等待二鹰的探查结果,再定夺如何救人。

“李兄弟,这,”夏浑有些急了,颇含怒意地道:“舍妹眼下处身危机,日夜盼你相救,你怎能如此不慌不忙?”

“夏大哥切莫急躁,贾维目的是我,断不会伤害雪儿,而一旦查到雪儿确切地点,我自会去见贾维。”李承训耐心地解释着,说白了,他还是怕贾维再来个李代桃僵,用假的夏雪儿骗他入彀。

“大都督说了,只要你去,他一定会放了雪儿的,而且他说你不用去都督府找他,随便住到哪里,他亲自前往,自显诚意。”夏浑说得很急切,一改往日谨慎谦恭的模样。

“夏大哥,您不信我吗?”李承训目光直视着他,他觉得夏浑的行止有些反常,或许是其爱妹心切,方寸已乱。

“这,这,”夏浑脸上露出一丝焦急,但很快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可奈何的躁动,“哎,那好吧。”

铁手鹰和出塞鹰告辞而去,李承训便带着夏浑和二妖在草原上闲逛开来。

第六章 幽州难民

李承训带着夏浑和天山二妖在草原上闲逛,但他们还真没有什么去处。突厥大军来袭的风声已经传遍草原,牧民们早就各寻去处躲避战火,就算那些舍不得家底不肯走的牧民,李承训也不会去打扰他们,免得给他们招致无妄之灾。

至于万马堡,他倒真有心去看一看,毕竟那里是自己的发祥之地,可那里已成为官军抵抗突厥大军来袭的前线堡垒,去也无益。

左右无处可去,李承训索性便在一处林子里停了下来,独自躲在一株树下,却在做着一件事,那就是看夏浑给他的那个娟帕,然后便是发呆,发呆之后再看,再看过后又发呆,这是夏雪儿眼盲之后,特别写给他的书信。

夫君吾爱:

虽九死亦不悔,虽与君郎别却不孤,每每思念君郎,必满心欢喜。

知君郎爱妾至深,必来寻我救我,但请君郎万勿来寻,幽州险恶,有来无回。

请君郎宽心,妾身为君郎,当善自珍重,一朝得脱,必去追寻君郎。

万望君郎善待自身,待妾身回归,切记,勿念,珍重。

娟帕不大,寥寥数语,又怎能写得完雪儿孺孺之情,声声“君郎”句句“妾身”好似在与他对面耳语。

夏雪儿平日里与李承训都是以老爷相称,今日却是口口声声用了“君郎”,这一时下流行语,可见其良苦用心,难道不是蕴藏着与李承训诀别,要给他留下最后的念想吗?

李承训看得懂,信中她在告诫自己幽州有危险,让他不要来,还安慰他说,请他安心静待,自己得脱之后必会去寻他。她没有说幽州如何险恶,也没有说自己已经双目失明,这分明是怕李承训担心。

可惜李承训已经从夏浑口中得知她的境况,因此这封信读起来,越发得令他感动,令他心疼,她没想到看起来柔弱无骨的夏雪儿竟是这般的坚强。

夏浑见李承训呆在幽州不远,没有离开的意思,这才稍稍安心,情绪越发的稳定,到后来竟然有笑容时常挂在脸上,每每与李承训吃干粮的时候,还要与他饮上一壶马奶酒。

李承训讨厌马奶酒的味道,但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在草原是一定要喝马奶酒的,否则那油腻的脂肪食物无法消化。

匆匆两日已过,第三日的头上,铁手鹰疾驰而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夏雪儿此刻正在都督府,而他们已然露面见过贾维,也以钦差的身份入住都督府,并已见过双目失明的雪儿。

不过有一件事情令铁手鹰大惑不解,却不知那是好是坏,那贾维居然肯让出塞鹰与夏雪儿为伴?难逃他不怕出塞鹰把夏雪儿带跑吗?

李承训摇了摇头,“他既然这样安排,鹰三姐是带不走夏雪儿的,雪儿现在如何?”

铁手鹰迟疑了一下,说道:“形容枯槁,双目无神,话语不多。”

李承训心中一震揪心似的疼痛,喃喃自语:老爷来了,定带你离开。

“对了,小师叔,”铁手鹰又道:“贾维说他是真心想娶雪儿姑娘,未想到雪儿姑娘如此刚烈,现在已经不存此心,唯有好好照顾雪儿姑娘,待你前来接她回去,说愿意诚心与你化解仇怨。”

“是啊,是啊,”夏浑见缝插针,“大都督确有诚意,李兄弟,咱们快入城吧!”

“哼,”李承训冷笑道:“你们不了解他,此人心机深沉,猜忌心极重,断不会如此与我和解的,但现在既已知雪儿的确切下落,我自当去见贾维,就算用我之性命来换,也要雪儿平安。”

夏浑闻言身子一颤,竟然扑通一声跪倒,瞬间热泪盈眶,“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他这一举动大出众人意料之外,李承训忙屈身扶住他的身子,“夏大哥,你这是干嘛?”

“兄弟,我谢谢你,谢谢你,哥哥,哥哥我对不起你,让你,让你涉险。”夏浑边哭泣,便断断续续地说道,那份伤心竟然多过于感动之喜极而泣,让人观之心中隐隐作痛。

“夏大哥,雪儿是我妻子啊,让她受苦便是我的错,你快起来。”李承训手上稍稍加力,便把他托了起来。

“主人,”美姬在夏浑身后扶住他,劝慰道:“多说无益,别耽误了大事!”

李承训把夏浑交予美姬之手,便转身拉着铁手鹰走到一旁,低声向他交代了几句,自然是关于他去都督府后,让他协同白将军和耶律风去把夏雪儿救出去,他相信这些人的力量,是可以完成这个目标的。

至于自己的安危,他确信有皇门二鹰在,贾维还不敢明目张胆的杀掉自己,毕竟那样无法对皇帝交代,至多把自己关押起来。当然,如果贾维真的要与自己暂时化解仇怨,他也是愿意的,毕竟此刻突厥大军来袭,他也想让贾维专心抗敌,免得生灵涂炭。

说实话,他现在还真是拿捏不准贾维到底是何心意,因为有些事情在莫名其妙的发生着,让他捉摸不透。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十里长亭附近,距离幽州很近,而且最近战争阴云密布,这两日来来往的官军络绎不绝,经常有军士过来盘查他们这几个形色可以的人,可每每夏浑拿出幽州都督府令牌后,那些人便自离去。

李承训想不通的是,若是贾维真的痛恨自己,完全可以即刻派兵来剿杀自己,或者自己趁夜前来暗中动手,没有必要非要夏浑把他带到幽州处理,难道是真的要与自己讲和?

带着疑问,多少带着些安心,李承训与夏浑等五人催马狂奔,直奔幽州北门而去。

幽州城还是那般厚重,但眼下少了些许懒散之气,多了十分钢铁之气,那城墙之上,都是带甲执戈的士兵,一个个盔明甲亮,精神抖擞,真不愧为大唐赳赳雄兵。

而城墙之下,每个路人都会被兵士搜身盘查,不仅是查物资,还看容貌,查手脚,嗅气味,但凡是发觉不似中原人的,全都一律禁止入城,更有可疑者被直接拘役起来。

距离城门不远,李承训等人下马排队,他们有都督府令牌,本可以插队而过,但李承训执意不肯,非要依序而走,非是他不急于进城,而是想要弄清楚这城门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城门通路的一侧,拥挤了很多人,而更远处还有些许牛羊被人看顾着。很明显,这些人是草原上的牧民,虽然他们都是汉人装束,但并能排除有突厥人存zài

。边境风气开化,大量汉人也会在边境圈牧牛羊,更有与突厥民族混居者,所以这些被统称为牧民的人,还真不好说是什么身份。

“官老爷,求求您,让我们进去吧。”

“是啊,城里人也需yào

牛羊的,都低价买给你们。”

“我们没有带牛羊,让我们一家人进城吧!”

……

眼看战事将起,很多人选择远避,也有不少人选择进关,现在城门旁请求入城的这些人,便是如此。他们这些人中汉人居多,而且相信都是些小家小业的牧民,他们相信大唐的军力可以庇佑他们。

“快走,快走,再不走,统统拿下斩首!”

兹事体大,这些人来路不明,难保未有突厥奸细,官军是无论如何不肯放其入城的。守关的校尉先是劝慰,毕竟大唐皇帝是要把爱民如子落到实处的,官军也不敢太过嚣张,可是劝慰无用,他便只有拿出军威来。

“踏踏踏!”一队百余人的官兵从城内开出,奔着这群人奔来,吓得这些牧民,立时安静了许多。

那校官此时恶狠狠地吼道:“非是我大唐无情,实则难辨尔等真伪,若是再不离开,牛羊充公,人关进牢中,待战事停歇后,放人不放牛羊。”

面对官军开出的条件,这群牧民只得做出选择。那些无甚家业的,多愿意选择进入监牢,这样可以保命,也未尝不是好事;而那些家里有些财富的,基本都选择了离开,牛羊是草原人的生命,他们宁可牺牲自己,也要舍不得牛羊。

官军押着少量的牧民进到了城里,还有数十个牧民相互搀扶着,哭喊着,向着远处他们的牛群走去。

此情此景,令李承训心中一动,他本已排队到城门,此刻又翻身回来,截住这些人的去路。

“诸位乡亲,请稍停片刻!”李承训展开双臂,拦在他们身前,“在下大青山寨主李无名,”

说着,他躬身一礼,虽然他已不是寨主,但对于老百姓来说,还是这样介shào

更利于让他们明白自己是谁。

“什么?”

果然,这些牧民们哄的一声,炸开了锅,立kè

议论开来,有惊有喜,有迟疑的,更是说什么的都有,他们最后推选出一位老者来与李承训对话。

“你,你是大马贼!”老人颤巍巍地开言。

虽然李承训的故事已经在草原上流传,但是他的身份毕竟还是令人可耻的马贼,古代人对身份和门第的关注,深入骨髓。

“不,我是大唐驸马,皇帝的女婿李无名,如今汝南公主就在大青山上,而且现在的大青山已不是土匪窝,而是我们抗击突厥的阵地!”

李承训微笑作答,表现得从容、自信、阳光。

“你真的是驸马?”老者仍然抱着怀疑的态度,虽然他也听说了,可是难以想象公主和驸马会到这苦寒不毛之地来做草寇。

“如假包换,官军剿杀我,是大都督贾维假公济私之举,我正要入城去质问他。您想,我若是寻常马贼,敢来自投罗网吗?”李承训淡定如常,如春风和煦,侃侃而谈。

老人向城门处张望下,见官军对李承训的出现,并无太大反应,心中便有了几分相信,“那,那,就算您是驸马,可您杀了那许多官军,也是大唐的罪人啊!”

这一句话,正戳到了李承训的痛楚,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他在草原出了名气,挫败了贾维,却也因此落下了恶名。

第七章 单刀赴会

李承训听老人说他们杀了不少官军,立kè

面容整肃起来,他躬身向众人深施一礼,“是啊,老人家,可那并非是我所愿,实在是为活命而不得已为之。所以这次突厥大军来袭,我定会大大斩杀突厥人,以此来弥补因我而给官军造成的损失。”他并没有掩饰错误,反而表现出知错能改的气度。

众人见他并未过多的解释自身的错误,反而坦然承认,无不大感意wài

。其实他们早就听闻李承训对百姓,对兵士的善举,特别是他大闹幽州城救出耶律家公子耶律风,并与白将军结拜的事情,他们就是不看李承训为人,单单凭借这二位在草原上的口碑与分量,就足以令他们对李承训刮目相看。

老人家点了点头,“驸马是个人物啊,好,好好。”可见,他已经信了李承训的话,又问道:“请问驸马拦住我等,所为何事啊?”

李承训又施一礼,说道:“某只是要告知老人家,若是你们没有去处,可往大青山暂住,那里不会禁锢你们,也不会强占你们的牛羊,待战事过后,自会放你们回归草原。”

老人家闻言一愣,“大青山历来为突厥人进攻中原屯兵的地方,再说那里现在由官军占据着,这大青山到底花落谁家,尚且难说,咱们过去,岂不是白白送死?”

“老人家,那是以前,现在那里有白将军,耶律风,我,还有很多大青山义士,断不会离开那里。若官军来撵我们走,我们便跟官军干,或许尚能留一丝情面,若是突厥人来,定让他们个个有去无回!”李承训斩钉截铁,说话间,扬眉吐气。

“好!”这一声好似雷动,轰然而起。

不仅这些牧民们叫好,还有些城内住户,来往商旅各色人等,都围拢过来。国人向来有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爱好,此刻这里已经围拢了好些人。

官府也历来有个习惯,就是不许民众聚众闹事,因此这里聚集的人越多,那边官府就越是不放心,方才那押送百姓进城的兵士,此刻已回转回来,正“踏踏踏”的向这边奔来。

“众位父老乡亲!”李承训突然跳到一个不知哪位商旅的推车上,使自己的身子略微高出众人,“乌满天占据大青山,乡亲们称其为黑霸王,我李承训现在入住大青山,要告sù

你们,我不是黑霸王,我是驸马李无名,我们的队伍叫做“大青山义勇军!我们的宗旨是保境安民,为大唐戊边。请大家记住,大唐境内,找官府,大唐境外,草原荒漠,有事就来找我大青山李无名。我们这里有白将军,有耶律家,有我李无名,我们愿意为你们,我们的亲人,我们的朋友,我们的邻居们的安定生活而作战。这是白将军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也是我大青山的以后要做的事情。”

“好!好!”好事者自是不乏其人,带头较好,拍起了巴掌。

的确,李承训这份说辞完全是他心中所想,呼之欲出,自是说的慷慨激昂,豪情万丈,至于那“大青山义勇军”也是临时起意,给冠的名字。

但他多少有些取巧之处,便是特意提到了白将军。因为白将军的善举已经深入民心,老百姓认他,现在白将军在大青山,而大青山的宗旨与白将军的理念是一至的,他这是在告sù

他们,大青山就是所有与白将军一般志同道合的人,聚集在了一起。

“闪开闪开!”官军的怒吼声,伴随着铁甲震动声,冲进了嘈杂的人群里,唬得人们纷纷闪到两旁,有那动作慢的,被挤倒在地。

“住手!“李承训飞身纵下推车,施展百兽身法,冲入官军队中,拳打脚踢以阻止官军冲撞百姓。

他好似一条光滑的泥鳅,从这队官军开头,打到队尾,自然引得官军回首去对付他,百姓们便又都聚集在不远处观看。

又打翻了两名兵士后,李承训双手背后,立定于道路中央,怒展浓眉,用狮吼道:“我乃当今驸马李无名,尔等敢!”

他威风凛凛,不怒自威,当真唬得那寻常兵士不敢妄动。

“有请李驸马入城!”远处传来一声吼,李承训听得熟悉,转头一看,还真是他,杀狼四虎之铁鞋。

铁鞋纵马疾驰到城门之外,翻身下马,向李承训躬身行礼,“某奉大都督之命,有请李寨主进城!”

李承训冷哼一声,向众人挥手告别,在好事者的欢呼声中,他随着铁鞋缓步向城内走去。

夏浑抹掉头顶之汗,紧步相随,而二妖依旧麻木地跟在他的身后。

这队卫兵在铁鞋的带领下对李承训还算恭敬,这使得李承训心下思付,难道贾维真的转了性子?肯与自己和解?自己与他恩怨纠葛至今,可以说谁都没有讨了好去,难道在民族大义面前,贾维会示弱?示好?

胡思乱想间,李承训已被引入到都督府正堂门口,见贾维正在那里等着他,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光头的贾维,总觉得他身上那种儒气越来越少,而狡黠雄霸的气息却是越来越重。

二人相向而行,在彼此相距咫尺的时候停了下来,互相注视着对方,谁都没有先开口,就这样静静地矗立着。至于其他人,都是默认的垂立一旁,别说开口,连直视二人的勇气都没有。

“请!”贾维微微一笑,终于当先开口。

李承训则是侧身抱拳,回以微笑,随后并不客气地当先而入,他身份是当朝驸马,总不能还未谈判便自降身价吧。

二人始终都是面带微笑,竟好似多年的朋友一般平静温和,但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有笑模样的,在如此大场面中,微笑是属于强者的专属品。

这是李承训第二次来这里,上次是装作丑妖跟随在夏浑身后,那是一场鸿门宴,但却也只是生意之争,并非是性命相博,而且对于他来说是事不关己。

虽然大殿内同样摆了许多矮几,上面有酒有肉,也有一般侍女穿梭期间,但李承训知dào

,这次与上次大大的不同,这次的主角是自己,而且事关生死,这才是一场真证的鸿门宴。

李承训与贾维分宾主落座,夏浑坐在李承训身旁,二妖则站在夏浑身后。

“咦?四鹰怎地没来?”贾维为免尴尬,找话题道。

“他四人各有皇差,我不想将他们牵扯进来。”李承训说了句很没意思的话,可见其搪塞之意,因为四鹰已经为他做了很多事情,众所周知。

贾维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咱们是老朋友了,就不说客套话了,有事开门见山!”

“正当如此!”李承训立时接口道,“可否请在下的内人出来相见!”

“当然,不过本都督与驸马有军务要谈,你们夫妻之情,稍后再叙也罢!”贾维始终微笑以对。

“啪!”

李承训拍案而起,“既知我们是夫妻,大都督为何还要强娶雪儿为妻?使得她不甘羞辱,以头撞壁?”

他一直憋着这口闷气,如今既然身在虎口,反正便是来拔虎牙的,如何能不趁此出气?

贾维一愣,未想到对方如此动怒,想想也是,哪个男人能忍受这般侮辱?他笑得颇为猥琐,“这事儿是哥哥错了,不提也罢!”

这下反倒让李承训一愣,是的,他与贾维的仇恨何止如此?又何差这一条?他索性重重地坐回椅子,“堂堂一代宗师,竟沦落到如此无耻的地步,可悲可叹!”

贾维面色一紧,随即恢复平静,“来,咱们先不说这个,做哥哥的我,敬你一杯,当是为你洗尘。”说着,他端起酒杯,向李承训示意。

李承训心中越来越迷惑了,他不知dào

贾维为何对自己这般容忍?难道是皇帝有圣旨过来?可是按理说不该啊,即便有圣旨也当是由傲天鹰带回来,他必先知。

突然,他猛然一个激灵:他莫不是以此来麻痹自己,骗自己喝下这杯毒酒?他看看酒,又看看贾维,却见贾维把酒一干而进,正笑呵呵地盯着自己。

李承训最终还是把酒杯放下,小心驶得万年船,他没必要冒险,虽说他猜测贾维顾及皇帝和虬髯客的威名,不敢当众杀掉自己,可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见不到雪儿,咱们便是敌非友,”他不给贾维面子,有很多理由。

“呵呵,你们夫妻情深,看来见不到尊夫人,你是不会与我好好谈说了!”贾维摇晃着光头,脸上露出一股无奈的神情,“去,请李夫人过来!”

李承训闻言精神一震,暗道:他真的会把雪儿带来?会放了雪儿?若当真如此,那自己此前的安排倒是多此一举了。

其实他的计策是自己拖住贾维的同时,令白将军和耶律风去救人,只要贾维不在,以二人的功夫,偷个人出来根本不算事儿,何况雪儿身旁还有出塞鹰为内应?

“夏公子,你怎么也不喝啊?”贾维阴测测地笑道,阴冷得好似地狱里的恶魔,与李承训对答时的春风和煦全然不同。

就连李承训都听得浑身一抖,何况是夏浑了?就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夏浑手中的瓷碗坠落于地,碎成八段。

“大,大都督!”夏浑身子一软,就要从椅子上滑下来,幸亏他身后的美姬一把将他扶住。

李承训心中大感奇怪,为何夏浑如此惧怕贾维?他们不是合zuò

伙伴吗?难道是夏浑有什么把柄落在他的手里?还是夏雪儿有什么事情令夏浑如此忌惮?

第八章 偷人成功

贾维见夏浑不住地颤抖,就是不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立即又换上一副阳光灿烂的笑容,好似方才的凶恶根本就不存zài

,“夏公子,你是担心酒中有毒吗?”

李承训眉头深聚,他不仅在考lǜ

夏浑的反常,也在琢磨贾维的不同.他觉得贾维的性情越来越古怪,好似得了人格分裂症,可以在两种极端的性格中瞬间转换。他在怀疑这与其修liàn

太虚功有关,阴极阳至,阳极阴反,定是在其冲击太虚功第三重的时候出了岔子。

此时已有侍女过来给夏浑换过酒杯,并斟满了美酒,夏浑把这杯酒举在唇边,整个手臂都在颤抖,一脸惊惧地望着贾维。

“公子,”美姬俯首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人为砧板我为鱼肉……”

那夏浑也是久经商旅之人,闻言咽了口口水,眼中发狠,将酒一饮而尽。

贾维这才感觉满yì

,向后重重地靠在座背上,目光投向李承训,懒洋洋地道:“驸马爷,一会儿尊夫人就到,本都督倒是有件事情,很是好奇,想请教你,不知可否见告?”

“你说!”李承训明显感觉如今的贾维,已不是从前那个虽然阴狠,但不是风度的贾维了,他变了,最明显的特征便是喜怒无常,阴阳怪气。

“我不明白,你好好的驸马不做,却来到这苦寒之地,真的专为来这里杀我?咱们的仇怨就这么大?无法化解吗?”贾维收敛起古怪的表情,一脸凝重地道。

李承训点头说道:“当得知你在这里屠杀暗影门门徒的时候,我便决定要过来阻止你,至于你说的仇怨无法化解,其实也不尽然,现在突厥入侵,便是咱们化解恩怨的时候,咱们当以民族大义为重,共同对敌,保境安民。”

贾维的目光没有半点一动,仍然一丝不苟地看着他,似乎在揣摩,鉴定他说话的真伪。

他看了好一阵子,直到方才去请夏雪儿的那名侍女返回,并站在他的身侧焦急地等了好半天,他这才精神一松,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迟了,可惜太迟了!”

李承训不明白他这话里是什么意思,也不及多想,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都在那个侍女的身上,他见那侍女面色紧张,心中立时涌起一阵激动:难道是白将军他们已经成功了吗?

贾维不动,李承训也不动,两人对视,各怀着心思,这却苦了那名侍女,但那侍女更不敢动。

都督府里的人都知dào

,在贾维沉思、发怒,或者眼睛没有看到你的时候,你是绝对不能够开口打扰他的,这是都督府私底下不成文的规矩,谁若触犯了这条,虽不会因此没了性命,但绝对会被打上一百军棍,死活由天。

很显然,她并没有带夏雪儿过来,所以,这侍女在贾维身旁等得焦灼难耐,及至后来竟然瑟瑟发起抖来,她一方面担心贾维迁怒自己,另一方面担心贾维尔责怪其不立即通报,贻误时机。

“李夫人呢?”贾维其实早就知dào

她等在一边,只不过是这会儿才想说话。

那侍女惊吓得连忙转到贾维面前,扑通跪倒,“回大都督,李夫人不见了,铁鞋将军正在追捕!”

贾维“哦”了一声,下颏微抬,眼睛瞄向李承训,同时挥了挥手,示意这婢女下去。

那侍女如逢大赦,连滚带爬地迅速消失在贾维眼前,心里暗暗后怕:大都督但有不顺心的时候,便会大发雷霆,今日是怎么了?

李承训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他知dào

白将军一旦出了都督府,纵马驰骋在草原上,是没有人能够捉得到他的。

“是驸马爷安排人做的吧,”贾维看着李承训,缓缓说道。

“是的,”李承训也不回避,这无所谓,反正人已经救了出去。

“你以为这样他就能逃走吗?”贾维面上的笑容渐渐展开,“突厥大军将至,幽州城内外处处是官兵,铁鞋的腿上功夫并不弱于四鹰,若是我下个格杀勿论的命令,纵然白将军能走,尊夫人也一定逃不多我的字母剑阵吧!”

李承训心中一凛,心知他说的不错,今时不同往日,纵然白将军骑术精湛,又怎能越过千军万马,再加上耶律风,他们三人有一人落单,都有被斩杀的可能。

“来人,”贾维这一声怒吼,是冲着那些卫兵去的。

“咔咔”铁甲之声响起,伴着沉重的步伐声,门口有一名卫兵大步流星的疾步走到贾维座前,以军礼参拜。

李承训可不敢冒这个风险,连忙出言阻止贾维下令,“贾维,放他们走,你要的是我,我已经来了,让他们去吧!”

“驸马,你要求我吗?”贾维微微起身,一副趾高气昂的神采,藐视着李承训。

“是的,我恳请大都督。”李承训来自现代,可没那么要脸面,他知dào

生死相较于虚名,并不实惠。

“哈哈哈哈!”贾维仰天长笑,狂傲尽显,笑罢,他低首命令道:“传令下去,立kè

停止追击,放他们走!”

“喏!”那兵士领命,快步而出。

李承训颇感讶异,若是以往,即便贾维答yīng

放人,也必会与自己讨价还价,可今日如何这般干脆,虽然心中不解,他还是抱拳道:“多谢!”

贾维摆手道:“谢就不必了,你认为你来到这里,还可以离得开吗?”

李承训双肩一耸,说道:“我知dào

,你不会放我走。”

“人即将死,其言也善,我是真心实意想在你临死前,给你一些尊荣,满足你一些愿望,可惜啊,你们夫妻终是无法团圆,这是你作茧自缚,怪不得我了!”

贾维一副悲天悯人的摸样,说完又是嗟叹一番。

对于他的威胁,李承训已经习以为常,并不以为意,既然夏雪儿走了,他便开始思谋自己的脱身之策,眼光不自觉地扫向门外。

按照约定,铁手鹰和出塞鹰会在暗中护送白将军等人放马草原后回返这里。他这样安排是担心白将军路上受阻,而那时二鹰以皇差的身份出现,或许能化解危机。当然,李承训这里其实才是最需yào

二鹰的地方。

“怎么,你不明白?”贾维见李承训无动于衷,略带嘲弄地问。

李承训闻言,看向贾维,“你要杀我?你可别忘记皇帝圣旨上说要我活着进京,你敢抗旨?”

贾维又是一阵大笑,看得出来他很开心,很得yì

,“陛下圣明,我又岂会抗旨?”说着,他起身慢慢踱步到李承训跟前,弯腰贴近李承训的耳朵。

李承训下意识的向旁一躲,他和贾维的关系可还未亲密到可以咬耳朵的程度,再说贾维在他脸旁哈气吹得他耳根直痒,竟觉得贾维好变态,一阵恶心。

贾维嘿嘿笑着小声道,“我原本想的是,抓住你,再押解你回京的途中杀掉你,这样别人纵是怀疑,也落不到我的头上,但现在无需这么麻烦了,你斩杀我数千官兵的事情,我早已上报朝廷,不日便会有圣旨下来,我想皇帝这次定是饶不了你,否则,这边境数万将士岂不寒心?若引起哗变,该如何应对突厥大军?”

“你这是在威胁皇上?”李承训感觉事态不妙,似乎皇门四鹰已经保不住他了。

“怎么会?我只是陈述了事实,没有丝毫夸大。”贾维说得很认真,随即却话锋一转,阴狠的神态毕露,“但我也担心皇帝念旧情,让你有机可逃,所以我打算在圣旨下来之前,先杀了你,若皇帝斩你,我只是先动手了而已,若皇帝不斩你,也为时已晚,我作为边疆大帅,在突厥大军来临之际,斩杀反贼,提振士气,皇帝也无可奈何!”

李承训突然间瞳孔急剧收缩,他大意了,以为贾维不敢杀他,以为贾维对他示好是想和解,可他忽略了突厥大军来袭,作为上马治军,下马治民的封疆大吏,幽州府大都督来说,杀了他这个屠杀官军的反贼头目提振士气,绝对是无可厚非的。

“贾维,你确定能赢得了突厥人吗?你确定会花费怎样的代价吗?不如咱们化解仇怨,我在大青山,从突厥身后偷袭他,牵制他,你从正面攻击,咱们合力,斩杀了这些突厥人,给朝廷一个大大的喜讯,当然,功劳全是你的。”李承训能想到的救命稻草,也就是如此了。

贾维摇头道:“说实话,你大青山的战力,我是真佩服,所以更不能留你,至于应对突厥铁骑,无论花费多少代价,我并不在乎,只要守住幽州城,便是胜利。”

李承训双眉凝聚,看来对方是铁了心要杀自己,避无可避了,怎么办?若是白将军,耶律风,加上铁手鹰,出塞鹰和自己五人对付贾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也难保其他人能生还。

“驸马爷,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日这顿酒就是你的断头宴,多吃点,多喝点。”贾维说话间又转身回到座位,拿起桌上的酒杯,向李承训举杯示意,而后又指向夏浑。

夏浑忙举起手中酒杯,见贾维将其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他也哆哆嗦嗦的喝了进去。

李承训同样举杯饮尽,一来夏浑已饮了几杯并无异样,二来雪儿已然得救,三来他的生死在贾维手里,已经由不得他了,这杯酒喝与不喝没甚区别。

第九章 毒药三日红

李承训酒喝的很慢,他不是在担心酒里有毒,而是在思量对策。

“大都督,我毕竟是当朝驸马,你不请旨就敢斩杀,就不怕皇帝怪罪?”李承训放下酒杯,想出这么一句。

“不错,你是驸马,可你也是前太子余孽,现在扯旗造反,杀你是为陛下除患。”贾维双眼眯成一道缝隙,已然看穿了李承训的心思,参透了现在的局面。

李承训彻底没辙了,他不想再看贾维的嘴脸,便把目光投向夏浑极其身后的二妖。

“夏大哥,你是早知dào

贾维匡我过来,是要杀我的吧?”李承训语气不冷不热,却倍感生疏,但见夏浑战战兢兢的模样,便明所以。

“李兄弟,”夏浑一脸愁苦,满面愧色地道:“若不如此,舍妹定然性命不保。”

听他承认,李承训还是心中一凉,“雪儿到底如何,你的话里有几分真?”

夏浑忙道:“我所言句句属实,只是这大都督不是要与你和好,而是要取你性一事,有所隐瞒。”

“恐怕不只如此吧!”李承训现在想来,夏浑始终拒绝一切营救夏雪儿的手段,执意要李承训亲自来面见贾维,这不符合常理,其实这一路上夏浑处处透着不自然,只是李承训并未往心里去,他始终认为是其因为妹妹被困而失了方寸。当然,除了外因,也有内因,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份价值,而低估了贾维现在的凶残。

“他可没那么高尚,他是为了他自己!”贾维的话,断定了他的猜测是真。

“夏大哥,”李承训面色很是难堪,这夏浑是他的准大舅子,他又救过夏浑的性命,他们的关系可谓密切,他也一直非常尊敬与信任夏浑。

夏浑离座,恭恭敬敬地跪在李承训身前,已然泪流满面,含带着哭腔道:“李兄弟,大都督给我下了毒药,我不得不如此啊!”

原来如此,李承训豁然开朗,他也不报怨夏浑,起身离座,把他慢慢的搀扶起来,“算了,大都督处心积虑的来思谋我,反倒是连累你跟着我担惊受怕了!”

这就是商人,总会平衡得失利弊,取其利益最大,何况是攸关性命呢?李承训在心里又把夏浑与邹凤炽做了个比较,试想,若是让邹驼子碰上这事儿,该会如何处理?

他觉得邹驼子的眼界与胸襟比夏浑要开阔得多,但为人也奸猾狠辣得多,若事关生死的时候,便不好说了。

“兄弟,哥哥不是人啊!”夏浑虽然起身,可好似全身虚脱了一般,依然是泪雨滂沱。

“夏大哥,解药可曾给你?”李承训把他扶到座位上,亲切地问,他自己好似没事儿人一般。

“啪!啪!啪!”贾维一下一下地拍着巴掌,“李无名,本都督从未佩服过他人,你是第一个,想不到你死到临头,居然还能这般淡定?”

李承训苦笑道:“不淡定又能如何?”他的眼光看向门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贾维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红色药丸,一边说道:“李无名,你按下脐下三寸的位置,试试看?”

李承训目光犹疑地看着贾维,却是依言而做,立时感到一阵剧痛袭来,好似自己的肚子都被戳了一个窟窿,心中霎时冰凉,“你?”

“哈哈哈!”贾维笑道:“本都督若告sù

你,其实你已经中了我的毒,而且下毒之人,正是夏大公子,你还会那么淡定吗?”

李承训迅速看向夏浑,心中极其震惊。他敢来都督府,是还有一招暗棋可用,因此一直在拖延时间,可若是身中奇毒,那他即便逃出升天,也是活不了的。

“夏大哥,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药?”他语速急切,此刻想故作淡定,也做不出来了,他是人,一个还不想死的人。

夏浑脸色死灰,泪氺却是少了很多,其到底是个男人,泪水不如女人多。这次他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在李承训面前,他已经没有勇气抬头。

“来时的路上,你劝我喝的马奶酒里?”李承训想这一路,吃的是自带的干粮,唯有这酒是夏浑带来的。

夏浑点了点头,他的身子在不住的颤抖,他的心理几近崩溃,他知dào

一切已无可挽回。

贾维好似看戏一般,审视着二人,他终于见到李承训的脸色由红转白了,一丝胜利的喜悦油然而生,他颇有些卖弄地缓缓说道:“我若不通些毒术,岂敢用药色和尚这样的下属?”贾维摆弄着手中的小药丸,盯着李承训,“你和夏浑中的毒叫做三日红,听名字你就应该知dào

,三日毒发,必死无疑。”

“你怎知三日之内我必会前来?”李承训心中不解,他计算了一下,夏浑与他吃马奶酒时距今正好三日,再过数个时辰,也就是正午之时,便是毒发之际。

贾维摇了摇头,表情无辜,“我没想到你会活着出现在我面前,我已经嘱咐过夏大公子,提着你的头来见,一样可以换回解药。”

他很得yì

,继xù

说道:“夏公子服用的也是三日红,因此我每隔三日便给送他一定剂量的解药,使他不至于毒发身亡。”

“你这是在害他!”李承训深明药理,知dào

人若中毒,无论何种毒药,都需立即清除干净,若是令体内始终残留毒药,那毒会深入骨髓难以剔除,很多人活不过三年,就算是毒气轻的,养护好了,也会终身疾病缠身。

“呵呵,也不能这么说,我自有妙药,”说完,他把手一挥,居然将那枚丸药打向李承训,“且不说这些,李无名,我这里有解药一枚,你可以选择自己服下,也可以选择给夏浑服用。”

那药丸细小,却牵扯着厅内几人的心,随着贾维手臂扬出,有人启动的,而李承训却是一动不动,眼看着飞到自己面前的药丸被美姬抄到手里,其又飞速地离开,而他始终面无表情,一片默然。

“兄弟,我……”夏浑从美姬手里接过药丸,望着李承训不知说什么好。

“生死有命,夏大哥,那解药是属于你的,快吃下去吧,就算你给了我,贾维也会用其他的办法来杀掉我?”李承训这样说,是给夏浑一个台阶下,同时他也知dào

贾维处心积虑的要杀他,他是吃不到这药的。

夏浑颤抖着手,迟疑着,终究还是把那药纳入口中,吞咽了下去,而后他整个人好似虚脱了一般,退坐到座位上。

“现在你想怎么做?”李承训还从没有如此把性命交付贾维手中过,眼看正午将至,心中越发的慌乱,毕竟是生死大事,死到临都的感觉可真不好,但他还有希望,因此目光始终时不时的瞟向门外。

“我知dào

你在等什么?”任何细微的动作满的过别人,却是瞒不过贾维,“你以为会有皇帝圣旨过来,赦免你的死罪吗?”

李承训又是一惊,心想:他怎么可能知dào

?但看其隐测测的笑容,他预感到贾维这一切都在贾维的掌控之中,别说皇帝未必有赦免他的圣旨,即便有,贾维也有了处置自己的对策。

就在他满心犹疑之际,大厅外突然响起的喊杀声,令他心神一震,可不应该啊?若真是傲天鹰携带圣旨回返,绝对不会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傲天鹰便是李承训最后的依仗了,在高空中侦查的小金鹰曾于昨夜示警,说是傲天鹰已经进入幽州地界,按说今晨便会进入都督府,难道是他们给他留的消息傲天鹰没有看到?还是傲天鹰出了什么变故?

就在李承训心念瞬息万变之机,他眼见杀狼四虎齐齐奔出厅外,又齐齐退回厅内,他们手持子母剑,摆好了剑阵的姿势,却是不敢妄动,随着其后退的步伐,频频回首看向贾维。

原来由门外进来的是铁手鹰,他单手举着李世民亲自为四鹰颁发的“神捕令牌”,这是圣赐之物,可调动地方武装,可对大臣先斩后奏,是皇命的代表,难怪四虎不敢妄动。

贾维起身,脸上青筋抽动,“皇门四鹰当真视大唐律法而不顾,要包庇这乱臣贼子吗?你们就不怕皇帝降罪?”

李承训见是他,心头稍微一松,他猜想二鹰定是按照计划,已经掩护白将军等人撤走后,这才折返回来。可当他看到铁手鹰身后陆续进来的人时,有一种瞬间被响雷劈中的感觉,“雪,雪儿!你们?”

进来的陆续是白将军、耶律风,还有出塞鹰,她正搀扶着夏雪儿走在最后。

“老爷,老爷!”夏雪儿眼睛睁得很大,却好似空洞得很,全然见不到一丝神采。由于看不见东西,她的手臂在身前胡乱挥舞着,似要触摸她那日夜思念的人儿。

“雪儿!”李承训不顾一切的跑过,把夏雪儿搂在怀里!

四虎意欲阻止,见贾维摆手,便没有上前。

李承训命不久矣,没想到还能见到雪儿,在担心、责怪她不听话之余,也是喜极而泣,“雪儿,雪儿!”他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可要说的话太多,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老爷,老爷!”雪儿抬起她的头,对着他的面颊,她想看,但她什么也看不到,她用自己的双手,一点点地触摸着他的面颊,眼泪滂沱而下。

第十章 生死契约

李承训颤抖着双手,胡乱地为她抹着眼泪,“雪儿,你好傻,回来作甚?你向来听话,这是怎么了?”

他口中急切,带着深深的责怪之意,更含着深深地怜爱之心。其实他现在的心里非常害pà

,自己命不久矣,谁来保护双目失明的夏雪儿?以贾维现在的变态程度,很难说这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来,他真的很担心。

“老爷,你没事吧?我知dào

哥哥受贾维胁迫要把你骗来,没伤到你吧?”雪儿一直在抚摸着李承训,从他的头上一直摸到他的肩膀、前胸、臂上,在用心地感受着他是否受了伤害,“你若是死了,我定随你去,我不怕。”

看着怀中死死抱住自己的夏雪儿,李承训明白她这种坚定与执着,但他知dào

此刻不是缠绵的时候,他要弄清楚他们怎么全都来了?便把目光投向白将军,因为这些人中,只有白将军年纪最长,处事最稳。

“相信我,你若死了,她也活不了,反正是死,我们便都来了,争取一活!”白将军带着一个兽骨做的面具,虽然看不见其神态,但听其语气决然的态度,已经不再需yào

任何解释了。

李承训衡量了一下眼下的局面,算上自己再加上白将军、耶律风、铁手鹰和出塞鹰,一共五个人,来对敌贾维和杀狼四虎五个人,根本一点儿胜算都没有,而且自己身重奇毒,随时都可能毒发身亡,所以己方根本没有一战的可能。

“雪儿你乖,听话,你要好好活着,代我活出一份才好,一会儿你和哥哥走,回洛阳。”他柔声对着怀里的夏雪儿说,那种轻柔全与目前剑拔弩张的气势不相干,他好想把她至于一种安全的境地,而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为她用话语营造一分平静。

“我不,”夏雪儿一脸执拗,露出的笑容不是惨淡,却是发自内心的满足,“老爷死,雪儿陪着。”

李承训不再说话,紧紧地抱住夏雪儿,把她的头藏在自己的怀里,身子慢慢转向贾维,“我还有活的希望吗?”为了自己的女人,他一定要活下去。

遗憾的是,贾维摇了摇头,“我忍你很久了,这次要是再不能杀了你,做这幽州大都督都没甚意味了。”

“三弟,”白将军上前一步,将他护在身后,“拼了便是!”

李承训心中满是夏雪儿,这时才反应过来怠慢了兄弟,大感惭愧,连忙道:“大哥,唉,你们真是不该来的!”

耶律风也踏步向前,与他站成一排,“三弟,咱们既然兄弟结拜,便当同生共死,今日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李承训心中感动,一股青春热血也在胸中激荡,但却被他强自按捺住,向两位兄长缓缓地摇了摇头,“咱们三个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你们听我安排便是。”

耶律风正要开言,却被白将军一把拉住,“二弟,我信三弟,听他的便是。”

李承训向耶律风点了点头,而后向怀中的夏雪儿说了两句,便把她交给了出塞鹰。

夏雪儿是识大体的人,知dào

此刻凶险万分,自己的夫君要去做一些事情,她帮不到什么,唯一能做的便是让他宽心,所以她微笑以对,默默拉着出塞鹰的衣角,退到一旁。

“大都督!”李承训这称呼便是示软,可也没有办法,谁让实力不济呢?他与两位兄长并肩而立,目视着贾维,继xù

开口道:“您的功力通玄,咱们三人自付不是您的对手,徒手挣扎也没甚意味,不如咱们来玩一局赌注如何?”

贾维对于李承训太了解不过了,知dào

他越是这样对自己说好听的,便越是准bèi

了暗手等着他,而他所提出的各种请求,也都是在给自己挖坑下套,每一次都没有例外,而他每一次都会以为不会上当,而实jì

上却是着了他的道儿。

但是此刻,他竟然特别想再次中计,想在对方的圈套中,破计而出,这似乎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一种纠结,他要证明屡次败于对方之手,纯属偶然。

“好啊,你可以说来听听,不过本都督不得不提醒你,你还有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贾维脸上似笑非笑,他实在想不出在如此绝地中对方还能想出什么花样来自救?

众人不知dào

贾维口中说李承训还剩半个时辰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李承训清楚,可清楚有什么用?面对与恨自己入骨的贾维,他已不存活念,唯一感念的是众人待他的情意。

这些人为了他李承训,明知是死,也要闯进龙潭虎穴,他不能让这些爱他,关心他的人做这种无谓的牺牲,他要用自己智谋把他们救出去,而他自己,虽万死也了然无憾。

“大都督,杀狼四虎是您的爱徒,也是功高盖世,咱们三兄弟前些日子更是败于他们的子母剑阵中,如今我倒是研究出了一套破解剑阵的办法,不如咱们以此为赌,我兄弟三人对杀狼四虎,若我们胜,你放他们走,若我们败,咱们兄弟们随你怎么处置!”

他一气说完,定定地看着贾维,心却似悬在半空,因为贾维完全没有必要答yīng

他,他只是感觉贾维会与他玩上这一把,毕竟贾维与自己交手以来,还未赢过自己。

这是他们唯一存zài

的不是机会的机会,他相信只要贾维答yīng

,便不至于在自己的属下面前出尔反尔,何况他的条件并非是以解药作为赌注,这对于贾维来说,也不会有什么顾忌。

“贾维,幽州府除了你便无人了吗?”耶律风配合着李承训,出言嘲讽道。

杀狼四虎面色铁青,但在贾维面前他们不敢妄言,却都是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那请战之意,不言自明。

贾维此时靠在椅子背上,一副慵懒的神情,而且始终面带微笑,颇具玩味地看着李承训等人,直到厅中寂静一片,他才缓缓开口,“行,不过,我要修改下规则,不是你们三人对杀狼四虎,而是你李无名一人对杀狼四虎!”

“什么?”

不仅李承训等**吃一惊,就是杀狼四虎也感觉愤愤不平,他们也算是军中颇具威名的人物,四打一?而且对手还是一个服了毒药,已经送了半条命的人。

“贾维!”白将军吼道:“我们三人对付四虎也未有胜算,你这不是浑蛋吗?”他急怒攻心,口中骂道。

贾维只是笑而不语,看着李承训,对于旁人的话置若罔闻,他也不生气,也不阻止,好似很享shòu

这种掌控别人生死的游戏。

李承训原本的想法是,反正自己是必死之人,到时拼尽全力,舍去性命去牵绊住一两只老虎,这样白将军和耶律风联手就有很大希望破掉子母剑阵。

但是现在规则一变,他便不得不纠结了,凭一己之力,他是无论如何打不过四虎的,若不应战,自己不到半个时辰便会死去,兄弟们自然难逃一死,若是应战,明明又是打不过对方,自己生死事小,可兄弟们怎么?怎么办?

“三弟,咱们另想对策吧!”白将军靠近李承训,小声说道。

“大哥,你有更好的办法?”李承训也不想冒险,迟疑地看着他。

白将军摇着头,皱眉道:“来时我与二鹰通过气,他们愿意帮zhù

咱们,不如趁其不备,咱们五人齐攻贾维。”

李承训摇头,“你不了解贾维的可怕,就算没有四虎在,咱们也不是对手。”

“我不信,他再厉害,咱们五人也不是吃干饭的。”耶律风也是不服,到底他们尚未与贾维正面冲突过。

“别忘记,还有杀狼四虎呢!”李承训心中始终举棋不定,这不是事关自己生死的考验,而是事关兄弟姐妹生死的关键。

“当!”“当!”“当!”一声声巨响突然从四面传来。

众人回身观瞧,见门口及所有的窗口外,都有巨大的铁栅栏落下,所有的出路都被封死,所有的人都被困在大厅之中。显然,这是贾维处心积虑安排许久的,或许在指派夏浑去豹子林的时候就开始改造这座厅堂了。

“我答yīng

!”万不得已,李承训只能应战,同时心中思谋如何才能取巧得胜,虽明知不可为,但也必须为之,既然为之,便要争取胜利。

“好,君子一言,可以开始了!”贾维显得很是兴奋,他对四虎有信心,必可战胜李承训,他要看困兽犹斗。

但李承训武功怪异,为人狡猾,很难说其没有什么阴招可以战胜四虎,但贾维不怕,他估算李承训还有半个时辰的性命,如此剧烈运动,加速毒气扩散,恐怕其连两刻钟都坚持不下,便会毒发身亡。

在李承训执意要求下,白将军等人已退到大门边缘,却因有铁栅栏阻隔,无法退到门外。

杀狼四虎已把李承训围在中间,他们个个趾高气昂,甚至是有些不屑于群起而攻之,觉得这是对四虎能力的一种羞辱,他们真不明白大都督是如何想的?

难怪他们有这种想法,在幽州城外,无论是铁鞋还是铜臂,都与李承训单打独斗过,知dào

其实力单打他们其中一人尚且吃力,何况是四人?

“兄弟们,让我来!”铜臂沉声踏步而出。

第十一章 独战四虎

很显然,四虎有默契,杀鸡何用牛刀?他们非要以一人之力擒住李承训不可,而出战这人则非是铜臂不可。

铜臂在大青山“天梯”之战时,被烈火焚烧,从后脑至脚跟,整个后面的身子全都被烧得一塌糊涂,若不是贾维救治及时,他早就死了百遍。

现在,虽然他伤势基本痊愈,但后遗症也很明显。一来光头再难生发,二来他整个被烧伤的后半个身子形成了大面积紫红色疤痕,令人见之可怖,而在遇到不寻常的气候时,便会疼痛难忍。

几兄弟知dào

他心中憋闷着一股怒火,如此复仇的良机,当然首选给他。因此,当铜臂向前跨步的同时,其他三虎都统一向后退了数步,为其倒出决斗的空间,但他们依然保持着高度戒备的态势,他们生怕铜臂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或有闪失。

“嘿!”铜臂也不说话,分臂纵身直奔李承训而来。

贾维只说让杀狼四虎对阵李承训,并未要求他们如何制敌,因此铜臂独斗李承训,也不算是有违贾维的指令。

李承训见铜臂独自一人来攻击自己,心中暗喜,忙驱步迎上,以百兽拳身法与其斗在一处。

他最怕四虎不由分说,上来便用子母剑阵,那他可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如今得见铜臂一人出手,他便琢磨着如何先废了此人,破去子母剑阵的一角。

他现在已经把百兽拳提升到一个崭新的高度,就是同时可以打出两种动物的形态,使与其对敌者更加难以捉摸他的攻击意图,他为此命名为“双形合击”。而他所追求的最高境界却是打破“双形”到一招“十形”,“百形”,“千形”,“万形”及至最后的“无形”,达到一种无处不百兽,无处寻行迹的程度。

要达到“无形”那是武学宗师才能达到的境界,即便是李承训易筋经在身的时候,也不敢说能达到这个境界,对于没有内力在身的他来说,根本只是一个幻想,但这并不妨碍他为百兽拳定下一个梦幻般的梦想。

李承训自信以自己现在的招数水准,加上天生神力,对付铜臂还是有胜算的,但也没有把握可以一击必杀,因此他还需yào

藏拙,还需yào

引诱,待对方出现明显漏洞时,他才会突然发力,一举克敌。

铜臂的功力全在一对铜拳铁臂之上,那双臂膀天生比常人肥大,加之他修习的铜臂功每日在铜沙中淬炼,使之透着金属的暗红色光泽,现在舞动起来,竟好似两只煮熟螃蟹的大钳子。但可别小看铜臂的这对臂膀,他每只手都可摧金断玉,与李承训的天生神力相抗衡。

李承训展开百兽拳的玄妙身法,在其身边快速游走,而并不与其正面抗衡。虽然他天生神力与对方有得一拼,但那顶多是两败俱伤,他可不想如此。

相反,铜臂却是招招发力,攻向李承训周身要害,试图要与对方硬碰硬,已决雌雄,可是却是拳拳落空,自然是气得牙根紧咬,狂呼乱叫。

李承训不为所动,按照自己的路数始终不急不缓,在他们大约斗到数十招后,他终于逮到一个“机会!”

铜臂被引得狂性大发,拳法也自然变得散乱起来,就在其一拳打空的空当儿,李承训刚好以蛇式绕到他的背后,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暴喝一声的同时,立即抵出双手。

“狮虎同宗!”

狮吼如雷动,虎爪似利刃,李承训将二者合二为一,爆fā

出惊人的声势,直取铜臂后心要穴。

“啊!”铜臂见对方在眼前瞬间消失,便预感到其可能已转化到自己的身后,正待侧身躲避,寻觅敌踪,却不想被这一声喝惊得脑袋一滞,而就在这瞬间的短路的电光火石间,他便感觉到后心一痛。

李承训见一击得手,正打算继xù

进击,试图除掉铜臂,却听得“叮叮当当!”几声金属撞击产生的脆响,他心知这是其他三虎弹出了子母剑,不得不急速抽身后退。

果然,三柄子剑在他面前交错而过,又回到持剑人的手中,他们显然为了救援铜臂,并未再度发起攻击。

“大胆毛贼!”铜臂面色涨红,他未想到李承训功夫大有长进,一时大意,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面子,如何能不急切?

“再来!”他甩脱其他三虎,又向前跨越一步,同时提气聚力,胀得上衣破裂,他索性一把撕去衣衫,把断衫在腰际打了个结。

铜臂面目狰狞,但与其赤裸的背身相比,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了,其后背蜿蜒曲折,一片猩红,不少地方还有黑色凝结的肉块,甚至是一只癞蛤蟆的后背都比其美丽许多。

李承训见他这副摸样,心中打了个突,他倒非是惧怕,通过刚才交手,他自信完全可以凭借百兽拳的诡异招式与天生巨力制服他,只是见其容形可怖,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是他这一身伤,是自己设计造成的。

“铜臂!”金甲飞步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目光直视着他,“听大都督的话,咱们四人联手杀了此人!”他毕竟是四虎之首,话语中自带着一股威严。

“放开!”铜臂瞪着双眼,用力扭动身形,试图挣脱,可被金甲死死拖住,他竟是甩不脱,及至看到金甲如死灰般的脸色,方才逐渐安定下来,但其却把全部仇恨,用怨毒与愤恨的眼神,全都倾注给了对面的李承训。

“你们一起上吧!”李承训眼看时间无多,也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他原本想着先折掉一只虎,可惜结果是未能达到预期的目标,却暴露了自己实力。

“李无名,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我们四人送你上路!”金甲抽出腰间子母剑,他这子母剑与众不同,与其铠甲一般都是通体金黄。

银环、铜臂、铁鞋也相继走到阵脚的位置,把李承训包围在中心,同样拔出了他们腰间的子母剑来。

李承训环视一周,见四柄长剑,分别指向自己周身四处要害,心中盘算着若是这剑同时袭来,自己将以何种角度躲避?

“上!”金甲一声呼喝,四虎同时发动,四柄长剑果然是按照那四处他所必救的要害而来。

“龙飞凤舞!”

在四虎启动的一刹那,李承训比他们动得还要快,他急速腾空而起,好似那架雾神龙,又如那绚丽鸾凤,急速向铜臂掠去。

他不能任由四人长剑合击到位,那是避无可避的,他必须后发先至,率先突pò

一点,况且破解子母剑阵的秘诀也正是与敌贴身肉搏,而他之所以选择铜臂,是因为方才重挫了对方,必会给其身体或者心理造成一定的损伤,这或许将成为杀狼四虎子母剑阵的弱点。

铜臂见李承训扑下自己,口中大喝,“杀!”而身形却是立即纵身后退,同时手指一按母剑卡簧,其子剑瞬间弹出,直奔李承训胸口。

“咔咔咔!”与此同时,其他三虎手中子剑也全都向着李承训发射而出。

子剑四周都有刃口且高速旋转,李承训并不敢冒然去接,只能一个鹞子翻身躲过,却听得耳畔“叮!”的一声,余光瞥见四柄子剑旋转飞行后,又交叉回到其他人手中母剑的卡簧中。

四虎常年一起练功,配合极其默契,在他们收拢子剑的过程中,其身形始终未停,如今又都是一抖手臂,再次把长剑递出,同时按动卡簧,子剑飞射。

如此一来,李承训总要面对四柄近在咫尺的长剑和四柄子剑的全覆盖式攻击。四柄剑掌控在四虎手中,可以随其心意随时便向,攻击自己的身体要害,而四柄子剑则每每是在母剑攻击到位的时候,才被弹射出来,以攻击近在咫尺的李承训。这等于说,他每时每刻都要应对从八个方位袭来的剑锋。

“龙蛇混杂!”

李承训突然伏低身子,把所有攻击都甩在半空,好似游蛇一般贴地急速向外滑行,但其又与蛇不同,因为蛇是无脚的,而他却是双手着地,这是混杂了龙形的蛇式。

“噗!”

毕竟对方四柄母剑可以随时变向,李承训在从他们夹缝中脱逃的时候,肩头还是难免中了一剑。

他无暇顾及伤口,更没时间停留,忙又使出一招“猪猿同路”,加速离开战团。

他不敢稍作耽搁,因为子母剑阵的厉害之处,是子剑相互碰撞形成无规则变向,而这种改变在小型子母剑阵中更加的可怕,理由是四虎武功不凡,他们可以接到从各种角度飞来的子剑,以使其不会落地,或者飞到别处,并再次弹射出去。

纵然李承训的百兽拳招数奇妙,常常出人意料之外,无奈八道剑光,始终笼罩住他周边数尺之内,使他身上总会有一处避无可避。

斗战三十余回合后,他已三处带伤,虽然伤口不大,且都被他避开要害,可这样打下去,他非得被凌迟了不可。

“怎么办?”生死攸关,使得李承训头脑极度冷静,“姑且一试吧!”他想到一个法子,极其冒险,却也只能如此。

第十二章 奇招迭出

李承训想到一个阴狠的办法来破解四虎的子母剑阵,说其阴狠,非是指对敌人,而是对于自己,而配合他这一战术意图的招式叫做:

“熊罡龙霸!”

熊式为紧缩表皮,运力于体表,从而形成类似于金钟罩一类的功夫,可惜没有内力支撑,便逊色很多,但李承训此刻所为非是要抵御全部伤害,而是为了防止利刃穿透身体时产生过大的伤害。

龙式升腾飘逸,却又霸气外放,可实jì

上来讲,中国龙是并不存zài

的动物,但老祖宗赋予它的神圣地位,以及其神mì

的身份,使得龙成为一种至高无上的代表,其招式中蕴含着无与伦比的王霸之气。

如此华丽的两式百兽拳法结合在一处,其所要达到的目的却可以用极其萎缩来形容,那就是为了使攻向李承训的四柄子剑,以尽量小的伤害代价,全部没入他的肩膀与肋骨等非要害部位。

是的,李承训故yì

于此,他要没收子剑,那样他便只需单独对付四柄母剑,压力会顿减一半还多。

“嗡嗡……”那是子剑在找寻母剑,而母剑想回收子剑的声音,他们毕竟是相吸的磁铁,距离越近,越是震动得剧烈。

“三弟!”一旁观战的白将军等人见到如此境况,不由得都为他提心吊胆。

李承训心知此时凶险至极,他身上带了四柄子剑,等于是四个阳极的磁铁,而对方四柄母剑为阴极磁铁,这相互作用起来,即便不撕开他的身体,也会使他的身法受制于对方,所以,他的机会只有一瞬间。

“凤舞九天!”

这是一招极其Lang漫的身法,用来逃命之用,虽然大厅空间不大,但此招用出,仍会让人觉得好多人影飘散到空间尽头。

由于四虎根本未料到他们的四柄子剑居然全都没入李承训体内,讶异之余,又见到如此飘逸的身法,只是全神戒备,不知李承训又有什么诡异的攻击。

就是这一迟滞的瞬间,李承训已飞身到大厅边缘,而在他移动的过程中,已快速将子剑逼出体外,握在手中。

“嗖嗖嗖嗖!”四柄子剑,都被他从铁栅栏中打出门外,而后他向白将军、出塞鹰等人,摆手示意,以示自己没有问题,完全能应付得来。

的确,他身上的那几处伤口,看似深长恐怖,但似乎并未伤到体内经脉血管,血流也不多,而且很快便凝固住。

这令包括贾维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其实道理很简单,只是他们外人看来似乎过于玄妙了。

李承训用龙飞之势,目的是寻求合适的角度迎接子剑,使其略微倾斜的钻入非要害部位,同时他以熊式紧缩皮肤,尽可能的使子剑不深入到皮下组织,而被其表皮及真皮组织给夹住,这样便顺利完成四柄子剑入体,而他自身所需承shòu的伤害最小的目标。

直到此时,杀狼四虎才反应过来,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难以想象对方居然能想出这么一个看似笨拙,却非常有效的办法,等于是破了他们的子母剑阵,而对方似乎并未因此受到过大的伤害。

李承训长舒一口大气,同时感到腹内的疼痛越发的厉害,似乎有上行的趋势,忙疾步走到四虎面前,抬手又向铜臂攻去,“虎鹤双形!”

铜臂冷哼一声,把长剑丢做一边,竟然揉身而上,抡起两只大铁钳一般的双臂,向他当头砸来。

李承训右手虎爪一翻,迎着铜臂下落的臂膀而去,在抓住他肘部的那一刻,指上同时发力,企图用他的千斤神力捏碎对方的骨头,可这五指下去竟好似捏在钢铁之上。

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鹤形击向对方的肋部,试图在对方双臂下落前,完成与右手虎爪的配合,但如今右手攻击受挫,眼见对方拳头下落,左手已然收拾不住。

这在以前,李承训必死无疑,但自从其领悟百兽双形之后,对武学似乎有一种醍醐灌顶般的领悟,各种招式在他使来已经完全不拘泥于形式,最关键之处,他已经达到了一心二用的境界。

只见其右手虎爪顺着铜臂的肘部捋到其脉门,而左手鹤形已然切到对方肋部,心念到处,招式立时为之一变。

“神龙摆尾!”

他侧身躲避铜臂攻击的同时,左手突然翻转,以手背猛击其肋骨,而右手向左一带,竟然把个高大凶煞的铜臂横空抡起,又用力击打出去。

这是其当年自创的降龙十八掌内的招式,曾秘授其大弟子王虎,令其为丐帮震山之宝,如今信手拈来更具威力。

“哼!”铜臂一声闷哼,被甩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待其他三虎反应过来,赶来援手的时候,为时已晚,不过却也使得李承训无法乘胜追击,从而错失了灭杀铜臂的良机。

“大胆毛贼,都督府岂是你逞凶的地方?”金甲竟然比以轻功著称的铁鞋跑得还快,他第一个赶到李承训近前,并打出一拳。

李承训方才一招得胜,却感觉到胸口烦闷,他清楚非是自己与铜臂搏斗所至,当是毒气蔓延至心脏附件,看来自己用力搏杀加速了毒气的蔓延。

“熊臂!”他用力打上一拳,直对着金甲的拳头。他感觉到自己所剩的时间不多了,而且精神头也会越来越弱,未有快刀斩乱麻,赶紧挫败四人,才能给其他人留下生机。

“砰!”金甲被巨力震退,复又挺身而上。

李承训也是如此,他感觉到五内巨焚,但见对方复有挺身而上,只得再次出拳应对。

但这次他双拳平推,使出一招“双龙探海”,直奔对方胸口,用意很明显,加倍自己的力量,势必把对手震退。

他的目的很明确,不求战胜对方,也不求能活下来,唯求与这四只虎都交上一手,挫败他们每人一次,他便可终止比斗,说自己赢了。

可惜,四虎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金甲不过是跑的快了点,与其先交了一手,而其他人已随后跟上,而且他们都已经扔掉了母剑,用上本属于自己的趁手兵器。

金甲面对李承训袭向自己的双拳,竟然双手背后,完全晾出自己的胸前不做防护,而与此同时,银环和铁鞋已分别奔至李承训左右两侧,并同时发起了攻击。

现在的局面是,李承训若选择强攻,很可能将遭到银环和铁鞋的重创,若他选择放qì

攻击,虽然不会使自己立时陷于险地,可也失去了重创金甲的机会。

“嘿!”他选择了强攻,因为时间紧迫,错过了这个良机,或许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机会了,至于强攻后的退路,他也思谋妥了,便是撞开金甲后,再用一招“猪猿同路”快速躲避。

“砰!”

巨大的撞击力,撞得李承训手臂发麻,而他心灵上受到的冲击力,竟然比肉体上的要大上数倍。

那金甲竟然纹丝未动,这怎么可能?

他与金甲第一次对掌,两人各退数步,可以说平分秋色,因此他才双掌同出。他这双掌可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千金巨力平分于两掌,而是以百兽拳身法用劲,使得双掌力量叠加,他思谋对方无论如何也是承shòu不起的,震得对方吐血都是轻的。

金甲没有吐血,但他内心的惊异程度不亚于李承训。他的所谓金刚体神功,是太虚功的一部分,被贾维截取过来,略加改变后传给他,其威力巨大,寻常人根本伤不到他,但他此刻的确是受了内伤,甘苦自知吧。

无论是李承训,还是金甲,虽然内心惊异,却没时间琢磨其间的门道,他们马上还得出招,变招,这是在生死搏杀。

金甲还好些,毕竟有三个兄弟纠缠着李承训,使他可以原地不动,压抑胸口那末甜咸之物。

李承训却是难过至极,他本就毒入脏腑,加之被金甲这一震,更是五内翻涌,那毒似乎又上走了几分,而铁鞋和银环的攻击又接踵而来,他却不得不动身应对。

“龙蛇混杂”

他猛然转换招式,试图跳凭此出二人的攻击圈,就在他身子贴地之时,突然感觉眼前骤然白光一闪,眼睛被瞬间闪盲。

这招他之前用过,四虎早有防备,而他累翻受伤,身体已不堪重负,所用招式也无法到位,自然着了对方的道儿。

眼明之人瞬间堕入黑暗,最是凶险,一则不适应,二则心中惊惧,会导致自己的防守完全失控。好在李承训常年修习百兽拳,养成了一种灵动的本性,他在短暂失明的一刹那,他把周围的情势看了个一清二楚。

那袭击自己的闪亮的东西是个银环,正对着自己的头部而来,他左侧是铁鞋,右侧是铜臂,而金甲则没用动,肯定只有向后的一条退路。

“猪猿同路!”

他再次变招逃遁,虽然这也是用过的招式,但这次是向后退却,而非是在敌人近前施展,自然效力不同,饶是如此,他还是未能躲开全部的攻击。

只听得“嘶”的一声,盲目的李承训感觉到脖颈一阵疼后,随即还听到身后几声“叮当”脆响。

他能感觉到有劲风从其身旁经过,猜测是己方有人出手帮其解围,但他无暇顾及,加速把招式用尽,好似一个长了退的浑圆铁球,急速撞向大门口的铁栅栏。

“当”“轰隆隆,”那铁栅栏坚硬得很,这般猛烈的撞击,也只是撞得它微微颤抖,显然贾维是有准bèi

的。

李承训但觉胸口绞痛,眼前一黑,喷出一口鲜血,身子蠕动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三弟”

“老爷”

“小师叔!”

众人一片惊呼,立kè

飞身,围拢上去。

第十三章 兄弟义气

杀狼四虎停止进攻,收敛住身上的层层杀气,整齐地站在李承训等人数米开外,这是对李承训的一种尊重,他们佩服其宁愿加速自己的死亡,来换取同伴活命的机会,而不是用这时间来乞尾讨怜,最重yào

的是他们四人合力的子母剑阵算是被其破了,这是子母剑问世以来的头一次失利.

就在此时,大厅门外匆匆跑来一名官军,奈何门口有铁栅栏阻挡,进入不得,只得在门口通报军情,“急报,城外十里发xiàn

突厥先头部队,请大都督定夺。”

“嗯?你再说一遍?”清晨时,贾维收到消息说突厥大军尚在二百里外,如何才半天功夫,其先头部队就已兵临城下?

“报大都督,突厥大军距离幽州城不足十里!”那兵士又是一声回报。

“一派胡言,幽州城方圆百里之内,到处都是大唐暗哨,怎会兵到十里才有回报?”贾维急声吼道,“四虎,尔等速速去查明因由!”

“喏!”杀狼四虎齐声应诺,一说要打杀突厥,四人的精神头明显来了,他们实在不愿意与李承训为敌,太累,还不痛快。

贾维回到座位上拨动机关,那铁栅栏缓缓开启,四虎鱼贯而出,随后那铁栅栏又缓缓关闭。

白将军等人并未有趁此机会脱逃的打算,一来李承训正昏迷不醒,他们如何能走?二来他们也知dào

在贾维的面前不可能全身而退,因此也不费那心思。

在众人怀中,李承训紧闭着双目,感受着五脏六腑间的阵阵绞痛,直到其“哇”的吐出一口纯黑色的淤血,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三弟!”白将军刚刚撕下自己身上的衣襟,为他包扎了颈部的伤口。

李承训颈部整整一圈被利刃割破,这处伤口凶险至极,当真算他命大,在刚刚白光凸起,闪花他眼睛的一瞬间,他本能的后退,躲开了银环的致命一击。

银环使用的武器叫做“九转连环”,是九把可握于手中的环形利刃,它们大小不一,除了手握处外,四周锋利,边缘有回旋凹槽。这兵器最厉害之处非是其回旋斩杀,而是其在强光下的光线折射效应,可以闪花人眼,方才李承训便是着了此道。

虽然凶险,可毕竟他躲得及时,伤口并不甚,简单包扎上即刻,而他真zhèng

的致命伤仍然是“三日红”毒药。

出塞鹰帮扶着把李承训靠到夏雪儿怀中,发xiàn

其脸色苍白,空中血液纯黑,不由得抬头道:“二哥,他这不是内伤,是中毒了!”

皇门四鹰常年奔走江湖抓捕悍匪,自然是略通医术,铁手鹰早就发xiàn

李承训的异常,早已已搭上其脉搏,探出他中毒颇深,闻言摇了摇头,“毒气攻心……”

他竟不忍再说下去,皱着的眉头,目光复杂地看着李承训,“但凡中毒者都要安心静养,忌讳动武,你深通医理,不可能不知dào

,却为了让我等活命去拼死争取……”

“老爷!”夏雪儿闻言本该伤痛欲绝,然则面上却看不出一点儿难过,反而嘴角挂着淡笑,摸索着把李承训抬靠在她的怀里,“雪儿陪着你,你开心吗?”

李承训笑笑,他想说话,却是口不能言,眼望着周边的雪儿、白将军、耶律风、铁手鹰和出塞鹰,他尽lì

了。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夏浑见李承训及至将死,也没有提到是自己所为,再看见妹妹如此与他慨然赴死的摸样,心中既悔且恨,百感纠结,竟然来到他们的身旁,跪了下来,泪如雨下。

“贾维,现在只有你能救他!”铁手鹰起身,面朝贾维,高声吼道:“解药拿来,否则四鹰与你不死不休!”

“哈!”贾维在座位上轻轻耸动双肩,“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不是威胁,是实话,”出塞鹰与铁手鹰并肩而立,横眉冷对,显然是决心以死威胁。

“笑话,你们都是反贼,人人得而诛之,就算是对皇上,对虬大侠,我都交代得过去,”贾维口里这般说,心里还真是有些没底,可这是杀李承训最好的机会了,无论如何都要先杀了他再说,看他的样子,怕是支撑不到一刻钟了。

“你!”铁手鹰和出塞鹰当真是无可奈何,对方显然已经铁了心。

“鹰二哥,鹰三姐,烦劳你们将我们兄弟三人的尸首运回大青山安葬!”白将军面色平静而坚定,突然给二人深深鞠了一躬。

“哈哈哈,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好不快哉!”耶律风突然仰天长笑,洒脱张狂。

“什么话?”铁手鹰怒目相对,“你们是兄弟,我们虽不是兄弟,胜似兄弟,而且他还是我们的小师叔,要走一起走,要打便一起上,咱们兄弟几个就葬在他都督府了!”

“二哥所言不差,咱们四鹰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出塞鹰也是一副责怪的口吻,说话间,他与铁手鹰一起与白将军和耶律风并肩而立,把李承训和夏雪儿护在身后。

四人的兄弟情怀在场中激荡,感染了所有人。杀狼四虎明显的都向后退了半步,贾维则是缓缓起身,他想不到皇门二鹰真的宁愿一死也要周全李承训,而最出人意料的变化却出自天山二妖。

美姬悄悄对跪伏在李承训脚下的夏浑小声说道:“大公子,你非是江湖中人,被这厮胁迫,做出这些事来都情有可原,可我天山二妖虽非正派中人,却也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更不是助纣为虐的官府走狗,我们忍耐贾维这厮已经很久了,佩服这位李驸马也不是一日了,今日咱们怕是要有负夏老爷所托了,公子你千万保重!”

夏浑泪眼婆娑,张着嘴巴,听美姬把话一气说完,竟是愣愣地不知该如何回话。

“咯咯咯咯咯!”美姬一阵长笑,起身,转身,移步,来到耶律风身侧,与那四人并肩而立,“算上咱们兄妹二人!”

丑妖始终一言不发,却无比坚定地站在美姬身侧,把长刀横在胸口,随时准bèi

攻击。

天山二妖的举动令所有人都赶到极其意wài

,特别是白将军等人,他们现在处于绝地,有死无生,可为了兄弟情谊,虽死不悔,但二妖大可不必如此,可当他们把目光投向这位极其美艳的女子时,得到的回应是阳光灿烂般的微笑。

“哈哈哈,”铁手鹰突然笑道:“天山二妖,今日要改个名字,叫做天山二义吗?”

“咯咯,”美姬笑应,“天山二傻还差不多,”说话间,她美目盼兮,在耶律风脸上稍作停留。

耶律风为耶律家嫡长公子,可谓世出豪门,见过的女人数之不尽,当初看这美姬的时候,觉得此人美虽美,却是充满妖气,令人见之作呕,如今再看,怎么觉得这女人美艳之中,竟然带着一份豪侠之气,不禁心中一动,待见到美姬看向自己的眼神的时候,心中更是大大的震动了一下,他自己都不清楚怎么会这样?脸上竟好似发烧一般。

“好,好,好!”贾维连说了三个好字,他心中怒极,已经不再控zhì

内心的杀欲,“好,我就成全你们,四虎退后!”

贾维之所以敢以一敌六,是因其身体有如金刚之体,不怕刀斧水火,当然,他现在初窥太虚功第三重境界,火候还不到,但自信对付这六人,还是绰绰有余的,而四虎挡在期间,反而成为了制肘。

“大都督!”四虎显然是比较担心,虽说对方六人都非是一等一的决定高手,但却都算得上是将一流的高手,六人联手的威力也是无穷的。

“滚开!”贾维显然是内心怒极,竟然对自己的爱徒也失了分寸。

四虎连忙急速后退,他们自从跟随贾维以来,从未见其如此失态过,此刻见他面貌,真好似秃头之上生角的怪兽一般,惊得他们心中乱跳。

“贾维!”一声低呼,惊呆了所有人,是李承训,在夏雪儿的搀扶下,他站了起来。

“三弟!”白将军的脸上没有笑容。

“小师叔!”铁手鹰和出塞鹰连忙给他让出个空来,他们的脸上一样没有一丝喜悦。

天山二妖和耶律风一般,也是没有丝毫笑容,他们都不是那未经世事的孩子,自然懂得回光返照的道理。

李承训作为夏雪儿的眼睛,指示着她行走,而夏雪儿作为李承训的双腿,带他站在那六人中间。

“今日一战过后,天下之大,将再无你容身之地。”李承训声音不大,却是字字铿锵有力。

不错,他杀的不仅是李承训,还有洛阳夏家唯一的千金夏雪儿,还有虬髯客的爱徒铁手鹰和出塞鹰,还有耶律家族念旧的族人心目中的英雄耶律风,还有幽州乃至草原百姓敬爱的白将军。

贾维心里清楚,在他下杀心的那一刻便已然清楚,可他此刻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不想再顾及那一切,唯有一杀,以泄心头之恨。

他一步步地走向李承训等人,垂于身前的两只手竟然呈现出两种不同的眼色,左手为青白之色,这种颜色明显淡于皮肤,而他的右手则呈现出红黑之色,明显重于皮肤。

李承训看着暗暗咋舌,他脑海中已经把太虚功秘籍全部背了下来,知dào

目前贾维的状态已经进入到太虚宫第三重太虚荒中段,可是似乎贾维真的进入到了歧途。

太虚功第三重太虚荒上记载:“手分阴阳,左手为阴,右手为阳,阴者虚之,阳者实之,虚实有差,阴阳和之……”。

就这一段记载,他曾与从小跟随凌云客修习太虚步的红娘探讨,其正解应为阴阳虚实虽然不同,却可以柔顺到一处,因此太虚功练至此处,单掌即可劈出阴阳,而不是左手极阴,右手极阳。

贾维现在两只手截然不同的状态,就恰恰证明了他没有能够融合阴阳,应是他理解太虚功有异,或许他得到的并非太虚功的全貌,但现在无论如何,他左手阴极而胜,右手阳极而胜,两厢越发不可调和,将最终导致练功者被阴阳二力给活生生扯断脏腑。

“啾啾!”数声鹰鸣,一道金光穿透栅栏飞速钻进都督府大厅,而后又好似黄色流星一般飞出大厅,而一件黄金令牌随着它的消失,从高空坠落于地。

“是四弟的令牌!”出塞鹰脱口而出。

第十四章 假传圣旨

贾维停止了行进,他认得这枚令牌,与月前金鳞鹰来见他时出示的一样,这是皇门四鹰独有的御赐神捕令牌,他不明白那金鹰为何把这么令牌衔来,“这是什么意思?”

“贾维,如果你心里还有当今圣上,那就稍安勿躁,等四弟过来宣读圣旨,咱们一切以圣上的旨意办!”铁手鹰朗声说道。

见到令牌,着实令他心里松了口气,心知必是傲天鹰令小金鹰衔来解燃眉之急的,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傲天鹰至今未到?

小金鹰可谓天地灵物,是皇门四鹰相互传递消息的帮手,它可以日行千里,因此金鳞鹰特别令它周转于幽州通往中原的千里路途上,随时探听傲天鹰的踪迹,所以说,自从傲天鹰一接近幽州地界,李承训等人便收到了消息。

可小金鹰毕竟非人,无法进行口令的传递,而傲天鹰也不敢把皇帝旨意绑缚在金鹰身上,以防被他人窥见,好在自己日夜兼程回返,当也不至于耽误大事。

李承训就是以此掐算傲天鹰到达幽州时间的,他算准了正是今儿早晨,所以才提前出现在这里。他猜测自己那封血书应该能打动李世民,何况有着傲天鹰帮衬着说好话,或许他能得到一面免死金牌,这样即便贾维真要动手,也肯定得顾忌这个层面。

可事实是贾维果然不讲情面,不仅要杀他,还要杀这里的所有人,因此傲天鹰的圣旨便更加凸显出重yào

来,只是应该早晨到达的傲天鹰却至今未到,不得不令李承训忧心忡忡。

他原本怀疑是贾维暗害了傲天鹰,以使皇命难以到达他的面前,而使他难做,但现在见到令牌,心知傲天鹰此时并无危险,这才放下心来。

他猜测是傲天应通过小金鹰焦躁的表现,已经想到可能出了大事情,便把自己的令牌交予小金鹰,示意其先行一步,而他必然紧随其后。

现在看来,的确如此,不过傲天鹰乃至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贾维此刻已经根本不会顾及其他,只想着要李承训的命,他这枚令牌顶多会让贾维略微分神而已。

果然,贾维继xù

向前移动,阴测测地道:“实不相瞒,我朝廷里的朋友已经早就飞鸽传书,给我捎来口信,说皇帝为李无名的事情,龙颜大怒,颁下旨意,要就地格杀,那圣旨便是由傲天鹰背缚而来,而我之所以要提前行动,是因为毕竟圣旨未到,谁也不知皇帝究竟旨意如何?所以我要在圣旨到来之前,先杀了你……们!”

话音落点,贾维眼中寒芒顿闪,双手猛然左右挥起,一冷一热两股劲风顿时袭向身前众人,而他首选的目标是相互搀扶着的李承训和夏雪儿,虽然李承训几乎油尽灯枯,但他还是要亲自灭杀他,才够快意。

白将军猛然踏前一步,抵出一掌,与此同时,铁手鹰也踏前推出一掌,二人一左一右迎击贾维双掌,而李承训则被二人护在身后。

出塞鹰和耶律风趁此机会,立即将李承训和夏雪儿二人拖出战圈的,而天山二妖则同时发动,出掌攻击贾维两侧,他们现在生死与共,每一个人的生死都可能关系到自己的存亡,他们必须集中全力同时出手。

贾维根本未把眼前众人放在眼里,这两拳平平无奇却蕴含着巨大的威势,见对方竟然自不量力的试图螳臂当车,不由把力道用到十分。

“别,快闪!”李承训被强行拖到后面,眼光却始终看着战局,他知dào

白将军和铁手鹰要拼尽全力抵住这一掌,一来为保护自己争取时间,二来是吸引火力,给其他人攻击贾维制造机会。

“砰!”“砰!”

两声巨响,白将军和铁手鹰同时被震飞出去,直接倒飞到十数米开外的大门铁栅栏上,又被重重的弹到地上,两人同时都没了声息。

与此同时,天山二妖的攻击,也打到了贾维的两肋,可惜的是根本未对其构成丝毫伤害,反而由于强dà

的作用力使得二妖也倒飞出去,幸好贾维的主攻方向不在他们那里。

这些都是瞬间发生的事情,而出塞鹰和耶律风刚刚把李承训安顿好,加入战团时,战斗却已经算是结束了,他二人停住身形,不知所以,攻则无益,不攻,难道等死?

“啾啾!”又是两声鹰鸣,小金鹰展翅而来,而它这次却并没有飞到大厅里,似乎这灵兽感觉到了内里的杀气,知dào

自己进去,会被那个魔鬼一般的人物所击杀。

“贾维住手!圣旨到!”随着一声轻吼,傲天鹰疾步而来,他全力展开轻功,好似一只低飞的燕子,可仍然被铁栅栏阻挡在外。

贾维终于停住不动,他怒视着大门铁栅栏外,那一脸风尘的傲天鹰,和盘旋在其体侧的小金鹰。

出塞鹰和耶律风趁机抽身后退,扶起倒在地的铁手鹰和白将军,见他二人都是气息微弱,闭口不语,一个浑身滚汤,好似那炼人的熔炉,一个身子冰凉,好似那冻人的冰窖。

天山二妖则是手捂着胸口,疾步向李承训等人靠近,来路上美姬试图去拉扯已经被吓傻了的夏浑,却被丑妖一把拉住,向她摇了摇头。美姬立时会意,他们已经是贾维的对头,还是与夏浑划清界限的好。

“贾维,难道你不接旨吗?”傲天鹰挺身而立,八面威风,而这身威风之气,明显来自于他背后的那个皇帝给与他的权利。

贾维盯着傲天鹰,又见他身后这才跑来一群随从,可以看得出,都是京里来的,他如果不停手继xù

杀掉李承训等人,就得一并干掉傲天鹰极其随从,这件事情做下,便是再无挽回的余地了。

“臣,接旨!”他还是打算暂时低头,毕竟李承训已经是死人了,或许皇帝的圣旨本就是赐死李承训,那自己正好是尊圣命,总好过冒险屠杀众人,可万一不是,那也不怕,只要自己再拖延片刻,待他毒气攻心,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他不得。

“当!当!当!”傲天鹰用他那把铁扇敲击的铁栅栏,“你就这么接圣旨吗?”

“啊!”贾维反应过来,这可是藐视皇帝的重罪啊,他用脚一踢方才杀狼四虎散落于地的母剑,便见那剑如流光一闪,向他座位上的扶手奔去。

“咔!”的一声,长剑触动机关,使得那封锁门窗的铁栅栏全都轰隆隆地升了起来。

傲天鹰踏步而入,边走便道:“圣上口谕,幽州大都督贾维接旨!”

“臣接旨!”贾维不得不低头,跪倒在地,谁让现在傲天鹰代表的是皇帝呢?但他心里却疑窦丛生:皇帝如何是口谕,圣旨呢?他朝中的内线明明说皇帝是亲自拟就的圣旨呀。

“贾维爱卿,汝在幽州镇守兢兢业业,劳苦功高,特别是剿杀暗影门余孽居功至伟,朕闻听暗影门首逆李无名被汝擒获,朕心甚慰,着你把李无名等一众叛党交予皇门四鹰,带回朝廷,凭朕发落,钦此!”

傲天鹰一板一眼地说完,兀自抬头挺胸,好一副天子密使的形态。

“敢问钦差大人,可有皇帝圣旨!”贾维并未起身,而是出言问道,语气当中充斥着一股不信任的味道。

“陛下说驸马李无名身份特殊,不宜书写圣旨,令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做出文章来,特别命我秘密嘱咐于你,难道你怀疑我敢假传圣旨不成?”傲天鹰语气一变,格外凌厉,虽然他武功不行,气场不足,可背后是皇帝,无上的威严撑腰,立时气焰万丈。

贾维嘿嘿冷笑,竟然长身而起,“没有圣旨,看不到皇帝的玉玺大印,我凭什么信你这一面之词?你们皇门四鹰分明与他是一伙儿的,前来诓骗我,是也不是?”

“贾维,你敢抗旨?”傲天鹰神色一变,身子却未移动分毫,这样与刚刚长身起来的贾维相距不足一米,二人四目相交,眼中各自波澜起伏,却都想把对方的心思看透。

“旨从何来?”贾维针锋相对。

其实傲天鹰之所以此刻才到,整整拖延了半天的功夫,是因为贾维密布在幽州城附近的暗哨阻碍,这些人除了负责窥探突厥大军动向之外,还有一个任务,便是延迟傲天鹰回返的时间,以便于贾维在其回到幽州前,先除掉李承训等人。

傲天鹰并不知dào

如今幽州地区的风云变幻,更不知李承训已陷入到危局之中,他虽然急如星火的回返,是为解大青山被围困的燃眉之急。可谁想他刚进幽州地界,便被各处关卡层层检查,有时竟会为了等待那关卡的长官而被耽搁半个时辰。

他身为大唐钦差,又是皇帝御封神捕,自然摆出了随身携带的御赐令牌,不料守卫官兵以如今突厥大军来袭为由,强调必须如此检查,纵是皇差也不能例外,他没有办法,只得耐心的等待。

这种等待令傲天鹰焦躁不安,他遇到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再联想其背上背负的圣旨,更是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因为他身上背着的圣旨并不是李承训的救命圣旨,而是李承训的催命符文。

第十五章 死亡边缘

那日,傲天鹰披星戴月地终于赶到帝都,正值宫门已关,他整整在宫门外等了一夜,直到第二日一早,他才随着早朝的官员入内,但他没有上朝,而是凭借自己御前行走的神捕令牌在御书外等候皇帝。

早朝之后,李世民听闻傲天鹰回朝,并已在御书房外等候,立即摆驾过来。

就在数日前,他收到幽州都督贾维的飞鸽传书,说李无名在塞外纠结马匪谋反,这令他大吃一惊,而傲天鹰是他当日派到幽州拘捕李承训的,或许会知dào

详情内幕。

傲天鹰在皇帝面前不敢说谎,便一五一十的说了李承训的在塞外的作为,听得李世民脸色铁青,其实无论傲天鹰怎么替李承训辩解,那事实都是无法改变的:就是李承训在塞外养兵、并且亲民。

养兵亲民?这不是要造反是要干吗?

李世民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波澜不惊,他又询问了关于大都督贾维用兵征讨李承训的详情,当他听说官兵虽然攻占的大青山,但是损伤惨重时,再也控zhì

不住内心的愤nù

,不由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大胆李无名,这杀官还不是造反吗?”

傲天鹰始终低头回报,不察皇帝神色,并在回报之中极力替李承训辩解,生怕自己好话说的少了,皇帝不能领悟其忠君之心,直到这一声吼,才使他猛然警觉,皇帝原来震怒如斯。

“臣该死,臣该死!”傲天鹰连忙叩头,天威难测,才有伴君如伴虎之说。

李世民本是极具涵养的,方才是一时怒极失态,如今冷静下来,频频冷笑道:“江湖上说,李无名是虬髯客的结拜四弟,也就是说他是你的师叔,所以你才替他这般说话吧?”

傲天鹰心中一惊:皇帝连这也知dào

?随即想到天山、崆峒等武林众多大门大派都已投靠朝廷,那皇帝自然能从他们口中了解许多江湖之事。

“罪臣忠心皇帝,”傲天鹰不好作答,只能磕头已掩饰心中慌乱。

“算了,虽然你替李无名说了许多好话,但对于大是大非,你也算是没有欺瞒朕。”李世民每日都能收到密探从幽州发来的战报,这才是他真zhèng

了解边关局势的手段。

“陛下圣明,臣这里有一封李无名的血书,”说着,他从怀中取出血书,鼓起勇气高高举过头顶,他怕再不拿出来,便没有什么好机会了。

“呈上来吧!”

李世民话音刚落,老太监迪喜便颠颠下去接过,而后展开验看并无夹带,才转身呈送给李世民。

李承训的这封血书,虽然寥寥数语,但言辞也是恳切,无外乎表明自己出走帝都来幽州不毛之地,非是要造反,而是打算在大唐之外建立一个帝国,帮zhù

大唐抵御突厥。

李世民看完之后,阵阵冷笑后,喃喃自语,“好你个李无名,野心不小,想要称王称帝吗?突厥乃胡人生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这野心,你这手段,别怪朕心狠了!”

他这番话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傲天鹰听的,反正傲天鹰是听个清楚明白,而他说完之后,也再不犹豫,翻身回到龙案之后,提笔一气呵成,写就了一封圣旨,寥寥几字如下:

“钦犯李无名,目无国法,圈养私兵,屠杀官军,罪不容恕,着幽州都督倾力剿杀。另,朕闻突厥犯边,贾卿当一力拒之,另调中原各地府兵十万,不日便可到幽州,统归卿调度,钦此!”

李世民写就圣旨,交迪喜下去封印,而后便大袖一挥,转身离去,既未宣傲天鹰退下,又未说留其在宫中等待,搞得傲天鹰心中极其不安。

傲天鹰跪伏于地,始终不敢妄动,他现在最担心的便是李世民将其留在帝都,而另派人去传达圣旨,而这圣旨他不用看便已经猜到,必是绝杀李承训的旨意无疑,若不是自己带回去,局面怕是难以掌控了。

就在宫门即将封闭的时刻,满心惶恐的傲天鹰终于等到迪喜捧着圣旨回返,并把圣旨交予他手,令其火速返回幽州宣示于大都督贾维,并同时赐予他大内侍卫二十人以护卫圣明。

傲天鹰总算松了口气,千恩万谢的赶紧虽他出了宫门,然后一刻也不敢耽搁,连夜出了帝都。

圣旨密封之后,任何人不得私自打开,就算是钦差也只能在宣读圣旨时当众开启,才能知dào

里面的内容,但傲天鹰不用看也知dào

,这定是封令贾维如虎添翼的圣旨。

傲天鹰当然想给李承训通风报信,倒不是说他敢大逆不道违抗圣旨,而是他信任李承训的人品,认为其和皇帝之间不过是场误会,终究会水落石出。

但这样一来,肯定会造成违抗圣旨的事实,他自己的倒无所谓,却不想一念之差连累到几位义兄,而且他身后有二十名大内侍卫形影不离,他若想提前报信也不容易。

思来想去,他还是想先回来与大哥金鳞鹰商量一番,若真是兄弟们一条心思,那他不方便报信,其他人倒可以把风声走出去。这样一来,他可以说“圣旨未开,谁知dào

是什么内容?”从而撇清他们四鹰与李承训通风报信的嫌疑。

思谋已定,他便不甚着急了,因为若是有利于李承训的圣旨,那是越早越好,可现在这就是个催命符,那便不甚着急往回赶了,因此他也就顺水推舟的耐着性子,按部就班跟着人家的安排走。

直到小金鹰来访越来越频繁,所发鹰鸣越来越悲戚,他才预感到定是有大事发生,这才着起急来,立即展开平生所学,过将闯关,好在后面仅剩一道关卡了。

他的轻功独步,自然无人可以拦得,便一路跟随着小金鹰狂奔,他本以为金鹰会带他去大青山见金鳞鹰,可却一路来了幽州,进入了都督府,“难道大哥进都督府了?”

及至他闯到会客厅外,见到贾维气势汹汹,二哥铁手鹰和白将军倒地昏厥,三姐出塞鹰和耶律风手足无措,心知贾维已动了杀心,如果自己亮出圣旨,包括李承训在内的诸人,都将会以反贼的名义被诛杀。

危机时刻,傲天鹰集中生智,便顺嘴编排了一个假的皇帝口谕,从而终止了贾维对众人的诛杀。为解眼前危机,他也只能如此了,日后若是皇帝追究,他一力承担便是,总好过看着众人被贾维诛杀。

贾维不是傻子,而且还城府颇深,对傲天鹰转喻的“圣上口谕”,稍一分析便觉得漏洞摆出。

皇帝下达口谕密旨,当是有那种不可告人的隐秘,而对于李无名的生死安排,断不会如此难以启齿,他猜测自己曾收到的消失是对的,皇帝的确下旨诛杀李无名,只是这傲天鹰为救人而在假传圣旨。

他不再与傲天鹰对视,却开始上下打量着他,“我怀疑你不是傲天鹰,看招!”说动手,他便动手,毫无半点征兆。

傲天鹰一惊,连忙抽身后撤,可那里躲得过太虚步已臻化境的贾维?他只觉处处都是人影,无论向哪个方向撤步都会撞到一个身影。

“啪啪啪!”贾维双掌翻舞,不住地拍打着傲天鹰的身子。

傲天鹰知dào

贾维的武功造诣非凡,在其拍打在身上的头一掌时,便心中一寒,脑中闪念:“我命休矣!”然而奇怪的是,他竟然并不觉得如何疼痛。

待他又挨了十数掌过后,傲天鹰彻底糊涂了,“这,这是干什么?”直到其后腰处被贾维拍中,并且“嘶啦”一声响起布衫被碎裂的声音,他这才恍然大悟。

贾维已抽身回撤,站定之时,他手中多了一卷鹅黄色的卷轴,在场众人除了二妖和夏浑,对这东西再熟悉也不过了,那是圣旨。

原来贾维算准了傲天鹰随身携带着圣旨,便出掌试探其可能藏掖的地方,终于在其腰胯的内衣襟中,发xiàn

了这道圣旨。

“贾……贾维,我要……我要……是你,便……便……不打开它。”李承训已经站不起来,他靠在夏雪儿的身子上,说话有气无力,而且断断续续令人听不真切。

贾维耳聪目明,即便他声音小,也听得真切,看着将死的李承训,他嘿嘿一笑,“怎么?说来听听?”

傲天鹰身上藏有圣旨,而其却未当中宣读,这说明什么?所有人都猜得到,必然是圣旨中的内容对李承训不利,况且李承训已到生命尽头,贾维此刻无论从道义上,还是私利上,认为其都没有翻盘的可能,却突然好奇在这个时候,他还能说些什么?做如何的挣扎?猫捉老鼠,最有趣的环节,便是戏耍它。

“我……我问你,每日……每日……午……午,咳咳,咳咳”他说着说着,便又是一阵咳嗽,嘴角涌出一丝黑血,头脑也越来越觉得沉重,但他以自己的毅力再告sù

自己,坚持,停住。

“午……午时,你是否……是否……会……会感觉火烧……似碳?”又是一阵喘息,他继xù

说道“而……子时……又会觉得……如坠冰窖?”李承训声音越来越弱,头脑也眩晕得厉害,他咬紧牙关,疼得脸上都是汗水。

“你,你怎么知dào

?”贾维却是心惊异常,的确如此,他每日都在煎熬,如今是越来越严重,越来越难熬了。

“你,你……已走火入魔,若不按正途修liàn

,不出三月……”李承训话未说完,终于用尽最后一丝力qì

,昏死过去。

第十六章 最后一搏

“老爷,老爷?”夏雪儿听不见他的动静,并没有歇斯底里,死对于她来说,未见得是坏事,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走,也是莫大的幸福。

贾维见状,一个飞身过去,一掌劈开试图阻拦他的傲天鹰,来到李承训身前,单掌贴伏在他的胸口要穴。

“喔!”喷出一口黑血,李承训又无力的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神色略显慌张的贾维,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他成功了,在他将死之际,他想到了活下去的办法。

“何法补救?”贾维想装作平静,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缓。

“贾维,咱们……咱们恩怨纠葛至今,我也累了……和解吧!”李承训缓缓说道,那口淤积在心口处的黑血块吐出,使得他觉得身子轻松了一些,说话也能够连续一些。

贾维奇怪地看着他,“事已至此,你这算是求饶吗?”

“咱们和解了,这样黄泉路上也好为伴啊!”李承训突然又一阵抽出,似乎气息随时都可能上不了而就此去了。

贾维听得背后一阵凉气透顶,“你告sù

我解脱之法,我答yīng

放其他人走!”他摆出了自己的条件,拿准李承训会答yīng



“你……你俯耳过来,”李承训又一口气接续不上,再贾维的内力灌输下,才又精神一些,见其低头凑向自己的耳朵,他开口说道:“你活,我活,我死,你死,其他人……我不在乎!”

说完,他目视着贾维的眼睛,这是他与贾维的心理战,是他濒临死亡的最后一搏,输则满盘皆属,赢则满盘皆活,他要赌一把,赌一身武艺,有万丈雄心的贾维不甘一死。

贾维同样看着他,他在揣测李承训的底线,他的决心,“你即刻就将死去,而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活,我一定会找到办法。”

“只有我懂太虚功全貌!”李承训得到贾维的真气灌入,胸口不再感觉烦闷,说话也可以持续不间断,但仍然有气无力,低喃道:“第三卷太虚荒,第四篇,天平篇讲,阴阳二气者,物极必反,乃修liàn

之大忌,若要翻转阴阳需yào

……”

“需yào

怎样?”贾维终于决定做一些妥协,无论李承训是否真有办法能帮他化解危机,但宁可信其有,决不能令其死去,便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塞入他的口中。

此时其余人等全都在一旁静观其变,没人敢过来打扰,而被火烧和冰冻的白将军与铁手鹰此时在众人的救治下,也已经有了生机,却仍是昏迷不醒。

李承训又从昏昏沉沉中醒来,见贾维这次是真的急了,便想再给他点甜头,继xù

说道:“我观你是未得到阴阳调和的法门,凭借一己之力来强行推演太虚功,但能练到如此境界,你也算是奇才了,可惜的是歧途越深,越难自拔。”

贾维听得终于冷汗直流,对方所说的一切,放佛是其亲见一般,不得不令其心惊,“快说,如何破解?”他一怒之下,掐住夏雪儿雪白的脖颈,“你不说,我先杀了他。”

李承训勉强一笑,“我累了,雪儿,咱们天上见。”说着,他竟闭起了眼睛,“反正我死,雪儿也是不独活的,雪儿死,也必也相随。”

贾维怒发冲冠,面上狰狞,手上用力,眼见夏雪儿脸上神色痛苦,悚然一惊,忙松了手,“算你狠!”

他知dào

李承训心意已决,便不再犹豫,立时点了其几处大穴,开始用内力为其逼出进入脏腑的毒气,同时口里说道:“我为他疗伤解毒,你们全都退出去。”

出塞鹰等人眼看着李承训生命凋零,已经就无可救,无不心中悲切,心情沮丧,真好似天塌下来的一般感觉,因为他们的生死荣辱都已经与他绑缚在一起,而他是他们的主心骨。

闻听贾维要立即给李承训疗伤,无不倍感振奋,忙相互搀扶着把伤者扶到一旁,为贾维倒出空间来,夏雪儿自是不甘想走开,可他担心因此而影响到其疗伤,最终还是跟了出去。

李承训被褪去衣衫,全身一丝不挂第盘膝坐在地上,可见其满身黑红之色,仅有脖颈向上为寻常肤色。

而贾维在其身后,单手按在其后心之上,他要做的是已本身体内的纯阳真气,催生李承训骨质中的新血生成,而同时逼出染毒的黑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贾维先是手上热气蒸腾,而后是那手臂,及至最后半个身子变得通红,随着他手掌的移动,李承训身上的黑气也逐渐减弱,变淡。

一个时辰以后,贾维停止用功,收回手掌,但他脸色苍白,喘息不定,那半边发红的身子好似越发的红透了。

李承训浑身大汗淋漓,呼吸再没有阻碍,人也似乎精神了许多,其身上的黑色明显转淡,但依然能看见一层黑气笼罩期间,看来贾维还是留了一手,并未彻底为他解除毒性。

“贾维怎么了?”出塞鹰这句话问的是耶律风,她看见贾维那半边身子始终无法恢复常态,而且孩子不停地抖动着。

耶律风也正自奇怪,“他那双眼睛比血还要红,还要浓烈,八成是入魔了!”他下意识的向前曾了蹭,挡在了夏雪儿和李承训的身前。

的确,正午已到,贾维走火入魔发作,他现在身体极其疼痛,那半边身子好似在地狱之火在煅烧,使经脉骨骼都越发变得透明起来。

“啊!”他变得越来越狂躁,随着最后的一声狂吼,他突然翻身离去,令在场众人莫名个奇妙。

“他怎么走了?”傲天鹰头上闪出无数星星,实在难以理解。

“正午已至,当是躲避疗伤去了,”李承训已在雪儿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并且开言说道。

他感觉自己有了些力qì

,可是浑身有一种水分大量流失而产生的干涸的感觉,就好似人体高烧后退了烧的感觉。

“老爷,你,你好了吗?”夏雪儿喜极而泣,没有人想死,虽然她不怕死,但能活更开心。

“没事了,我做你的眼睛,你扶着我去看看鹰二哥和大哥。”他感知自己体内的毒气并未完全得解,只是不想雪儿担心,才如是说。

贾维不傻,怎么会为他解除后患?李承训猜测他的身体应当处于慢性中毒状态,与夏浑一般,需yào

定期服食贾维的解药,已维持生命,但能争取到这一步,也已经算是他命大很不容易了。

就在方才李承训弥留之际,是贾维用纯阳真气,把他体内的血毒逼出,这一点即便是医佛亲临也是做不到的,这与一个人的功力无关,与功夫的纯度有关。

类似医佛这样的高手,必是懂得刚柔并济的,否则成不了气候,而濒临死亡的李承训身子弱的已承shòu不了任何真气加身,唯有贾维至刚至阳的真气,才可以洗涤李承训被毒药侵蚀的筋脉、脏腑。

李承训先来到铁手鹰身前,伸出手指去搭他脉搏,竟然被其身上的冷气冻得一个激灵,随即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他刚刚经过一场生死蜕变,身子极弱,这点寒冷已足以令他感到战栗了。接着,他又依样扣住白将军的脉关,顿觉一股热Lang袭来,烧得他手指生疼。

他探知二人分别被贾维的内力击伤内脏,而且这冷热二气淤积在二人体内,与其本身的真气纠结在一处,使得二人无论是经脉还是肉体俱都受损,所以一直昏迷不行。

他连忙探手入怀,掏出一个针袋,在手心中铺排开来,“鹰三姐,帮我将他们身子放平。”他和无忧都有随身带着金针的习惯。

出塞鹰早已急得不行,见说忙依言而做,以他的医术看来,这两人所受内伤颇重,怕是再挺不过一个时辰。

李承训开始小心翼翼的为二人金针疗伤,他身子虚弱,而针灸又是极其耗费精神的事情,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他才为二人施救完毕。当拔出金针的那一刹那,他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之喘。

他除了封堵住二人身上的要穴,还为他们做了散热和驱寒的治疗,使得他们支持两个时辰没有问题,但这已经是极限了。

收好金针,李承训吩咐道:“时间紧迫,你们一切听我安排,鹰四哥,你务必走一趟少林寺,请医佛大师下山,也只有他能救我,若是大师没有时间,就帮我讨到两枚九转金丹,使得我有命支撑到去少林见他。”

傲天鹰脚力好,他又曾经护送被蛊毒感染的楚玉去过少林,因此他去求救最合适。他面带忧虑的看了看铁手鹰,又瞧了瞧出塞鹰,终是钢牙一咬,决然道:“好!”

“对了,圣旨上到底说的什么?”李承训想起,突然问道。

傲天鹰一脸沮丧,“圣旨漆封着,里面写的什么我也不知”,随即,他把亲见皇上引得皇帝龙庭震怒,以及皇帝喃喃自语的话语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与了李承训。

“鹰四哥,我对不住你们,连累你抗旨!”李承训说完,向他郑重的行了一礼。所谓大恩不言谢,这一拜,代表的是他把四鹰的好处记在心间。

“小师叔客气了,那事不宜迟我这就走,你们一切放心。”傲天鹰向在场诸位抱拳行礼后,便一飞冲天,硬闯军阵而去,这些兵士哪里阻止得住这好似飞天雄鹰一样的人物?

第十七章 请上大青山

贾维和杀狼四虎都不在这里,外面的兵士顿时群龙无首,他们只知dào

围困住这些人,而不知dào

后续该如何处理,所以李承训等人倒没受到什么骚扰,可以从容地安排事情.

“鹰三姐,丑兄,美姐,你们带着雪儿速速离开这里,先回大青山,二哥留下帮我。”时间紧迫,李承训的口气不容置疑。

可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表示他们并不想离开,夏雪儿说:“反正我是一个废人,死生与你一起。”

出塞鹰果duàn

地道:“二哥生死不明,四弟去了少林,大哥又不在,我必须留下照看他!”

美姬说话向来妖娆,难得此刻一本正经,竟是那么的落落大方,好似换作一人,“李大将军,我们兄妹二人受夏老爷重托保护大公子周全,方才已经是意气用事,现在想带着大少爷立kè

离开这里,回洛阳。

她的话令李承训颇感歉意,别说夏浑与夏雪儿的关系,就说方才二妖挺身相助,这份情谊,他也不能辜负,于是走到夏浑近前,“也好,让我先看看夏大哥的毒是否都解除干净!”

夏浑被吓得不轻,或许是因为自己出卖了准妹夫李承训而心里负担过重,使得他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目光呆滞,竟有些痴痴傻傻。

美姬和丑妖把他架扶起来,李承训则抬手搭上他的脉搏,少顷,说道:“还好,贾维也不敢太过得罪夏家,的确给解了毒,但其副作用却要伴随终身了,我倒有个建议,不知二位可愿听?”

“李大将军,但讲无妨!”依然是美姬回应。

“我已令鹰四哥去少林请医佛大师,非是他老人家,咱们身上的毒素都难以剔除干净,不如让夏大哥暂时躲在我大青山上,多待些时日,待医佛大师到来后一并治疗。”李承训言辞恳切地道。

美姬看看丑妖,丑妖无可奈何地摇头。他们的确非常纠结,如此把个魂不守舍的夏浑带回去,也无法向夏老爷交代,可若是去了大青山,那等于是把大公子带上了反贼之路,到底该何去何从呢?最后,他们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落在了夏雪儿身上。

夏雪儿双目失明,自然看不到夏浑痴傻摸样,也看不到二妖的眼色,她冷着脸,自然是在生他哥哥的气。

李承训见状贴近夏雪儿的面颊,悄悄告sù

她说:“雪儿,夏大哥也是被逼无奈,他身重奇毒,命也丢了一半,现在精神似乎也不好。”

夏雪儿闻言身子一阵,眼泪刷地溜了下来。她本是女孩心性,责怪兄长对自己的夫君不好,气归气,可毕竟是一奶同胞的兄长,此刻得知夏浑如此境况,她怎能不心疼?

大哥夏浑从小便对夏雪儿最好,完全不似那不懂事的弟弟夏承,他每每出门总会为其寻找些奇珍异宝,回家便与她说话逗她开心,可以说,其父夏老爷都从未对她如此照看。不说别的,单说去年她拜托大哥寻的那件物事,不知死了多少夏家人,耗费了多少财力,夏浑也未辜负她,真的给他弄到了手里。

“大哥!”夏雪儿眼盲,却不妨碍她哭洒泪水,双手挥舞着摸到兄长夏承的手臂,“哥哥,哥哥,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在她的哭泣声中,夏浑也总算有了反应,“妹妹,妹妹,哥哥,哥哥错了,哥哥错了!”他麻木而紧张地反复念叨着这话,脸上却未有任何表情展现。

李承训摇头叹息,看来夏浑需yào

好好疗养一阵子,而此去洛阳长途跋涉,也是不便,又对雪儿道:“让大哥去大青山住上一阵子,你好好陪陪他,等医佛大师来了,必能治好他。”

夏雪儿泪如珠串,频频点头,“行,先送大哥去大青山。”

见说,李承训高声道:“就这么定了,丑哥,美姐,你们护送夏浑和雪儿回大青山!”

“好,就这么定了!”美姬也松了口气,去洛阳真的未必是好的选择,去大青山未必就是落草。

“老爷!”夏雪儿张开手臂寻摸,李承训连忙拉住她的手臂,便听她继xù

说道:“老爷,让他们先去,我,……”

“你什么?”李承训语气不善,他不得不拿出这种严厉的态度,加重语气地道:“乖乖的给我回大青山,等着我!”

方才他是濒临死亡,无力改变雪儿的决定,现在却是不同,他要拿出夫君的威严来,可毕竟心疼雪儿为他所做的一切,随即又是语气一软,“宝贝放心,我有办法活着回去。”

雪儿眼圈一红,心里充满了委屈,可她不敢不听,一来她已经习惯顺从李承训的意思,二来老爷真有办法脱逃的话,她留下便会成为负担,闻言只得点了点头。

“二哥,那你带着他们走吧!”李承训又对耶律风说道。

“三弟,你和大哥都在,我不走!”耶律风平时潇洒不羁,此刻却是猩红着双眼,沙哑着声音,好似一个魔障。他是见大哥重伤,三弟毒伤,唯独自己毫发无损,竟觉得脸上发烧,他是好面子的人。

“二哥,此行说好的,听我的,你当以大局为重,这才是我的好二哥啊!”李承训语气急切,掷地有声。

“不!”耶律风面色涨红,几乎用吼的说出了饿这个字,他已让自己内心的血性搅得头脑犯浑,失去了往日的聪颖。

“二哥!”李承训不得不曝喝一声,试图把耶律风从执着中惊醒,可他现在身子虚弱,那声喝未歇便剧烈咳嗽起来,伴随而来的是体内毒气的上升,又咳出两口黑血来。

出塞鹰见状气急道:“耶律风,你们兄弟情意深重,不在是否同生共死上,而在于能否为兄弟分忧解愁,让你回去,自由你回去的道理。”

耶律风被李承训这一声吼,以及其随即而来的激动而吐血,似是换回了魂魄,面上总算露出了正常的表情,“让二妖护送足矣,何必要非要我去!”

李承训喘息过后,语气一缓,“大青山的兄弟不认二妖,却认你,你不带路,恐生变故!”说完,他又咳了几声,继xù

说道:“你如实在想回,待把他们送的地方,你自己再回来便是。”

耶律风闻言,这才喜上眉梢,让他做逃兵他可不干,但现在看来,自己回大青山仅是跑腿,那他不怕。

“快走吧,拜托二位了!”李承训见说服了夏雪儿和耶律风,这才对着美姬和丑妖行了大礼。

那二人向其同样回以大礼,“李将军客气了,那咱们这就上路,大青山上见!”说着,丑妖和美姬,一人背负起夏浑,一人背负起夏雪儿,举步便向外走去。

出塞鹰立时快步走到二人前面,掏出那可以调动地方府兵的神捕令牌,将它举过头顶,当先向外走去,“我送你们出去!”

围困在都督府大厅外的众兵士,见出塞鹰举着那令牌不由得面面相觑额,而最终他们还是选择了挺起长茅,阻止众人离开。

“众位听着,天山二妖与夏家兄妹,非是都督要捉拿的人犯,你们放他们过去,不犯国法、军法,”说着,出塞鹰面色突然一寒,“而且本将军这令牌,对于抗令者,上至将军,下至兵士,都有先斩后奏的权利,你们看着办,非要让咱们杀出一条血路出去吗?”

她说话的同时,始终脚步未停,此时已走到守军面前,那天山二妖则紧随其后,这二人都已经腾出两只手来,随时准bèi

杀出一条血路,走在最后的是耶律风,他几乎是倒着身形走路,以防备官军从其背后掩杀。

面对杀气腾腾的四人,众官兵无论是当官的,还是普通军士,都不肯触这个霉头,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无一例外地选择了沉默,他们随着三人前进的步伐,一步步地后退,及至最后闪开一条道路,任由他们过去,而后又合拢队伍,继xù

围困大厅中的李承训等人。

这倒非是这些官兵怯战,实则是因为没有贾维的将令,而且现在的贾维喜怒无常,他们不知dào

如何做才能符合贾维的心意,这万一出错,大都督怪罪下来,谁人也吃罪不起,因此各怀心思。

守军将官们考lǜ

的是,傲天鹰等六人中,有五人都不是都督府通缉名单上的人,其中还有一人是皇帝特使,这些人是否该杀,没有大都督明确指令,若是杀错了,贾维怪罪下来,他们将会成为替罪羔羊。

兵士们考lǜ

的更是简单了,没有将官的命令,他们便不会动手,是非对错,自然有其顶头上司承担。况且,这几人都是与大都督动过手的高人,他们若真要拿下这些人,不知dào

要死多少兄弟?这样不动手最好,他们可不想送死。

待见傲天鹰等人,冲出重围,扬长而去,李承训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脑中一阵阵眩晕。他方才强力支撑,是想让雪儿他们走的安心,实则他现在身体状况极差。

也不知dào

过了多久,他耳听得有人唤他,这才睁开眼睛,见是出塞鹰,便问道:“他们出城了吗?”

“嗯,我亲自送他们出去的,”出塞鹰把他扶起,靠在墙上,“小师叔,咱们现在怎么办?”

“等着,等贾维回来与他谈条件!”李承训昏迷一阵,感觉好受多了,也有了一些精神。

出塞鹰又过去查探一番地上昏迷不醒的白将军和铁手鹰,见二人还是这般气息微弱,但没有恶化,才松了口气,又返回到李承训身侧,问起这贾维到底练了什么魔功?竟然这般骇人?咱们六人齐攻,竟然会在一招之下败北,还伤的这么严重。

“那不是魔功,而是天下绝学太虚功,只是他练得走火入魔了,”

李承训勉强一笑,继xù

说道:“贾维与我纠葛数年,对于他的事情,我倒了解一些,现在左右无事,便与你讲一讲他的事情吧。”

“那好,江湖上对于他始终如谜一样,恐怕十有八九都会如这般好奇!”出塞鹰报以微笑,自从进入都督府后,几乎所有人都未曾笑过,此刻算是可以稍稍放松一会儿了。

李承训执掌暗影门后,了解到不少关于贾维的事情,其中不乏一些早期的隐秘档案,暗影门就是干这勾当的,虽然后来被贾维毁掉不少,但总有漏网之鱼,再有就是从红娘和刘黑阚等老人口里听来的,总之林林总总汇总起来,还真是把贾维的前世今生搞了个清楚。

第十八章 贾维秘史

贾维与凌云客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他年纪又比凌云客小上很多,因此常常向这位师长虚心求教武功。

凌云客见他聪颖,在暗影门组建之后,便令贾维独挡一面,自然不能亏待了他,便传了他太虚功第一重——太虚步。贾维的确是练武奇才,这太虚功第一重,他居然习练了半年就略有小成。

一年后,凌云客又传了他太虚功第二重——太虚刀,但自此为止,他便不再继xù

传授贾维武功了。

贾维练功心切,越发的刻苦,对凌云客也是越发的恭谨,可对方始终不提传功之事。数年后,他实在熬得心焦,趁着一次醉酒,便大胆哭问凌云客为何不肯教授他这太虚功最后一重——太虚荒?

凌云客说这太虚荒乃集道家武学之大成,内里玄机奥妙,非是有特别奇遇之人,千万不能修习,否则极易走火入魔,误入歧途,但具体是怎样的,他又没有细说。

贾维无奈,只得作罢,但他心中却认为是凌云客有意藏私,不肯教授他这门奇功,而这不会第三重的太虚功,自己终究是难入绝顶高手的殿堂。

久而久之,他终于心生邪念,虽然表面上对凌云客恭谨如旧,但暗地里却开始设法图谋这门玄功。奈何凌云客功力通玄,而贾维又势单力弱,所以他始终没有什么机会,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直到有一天机缘巧遇,他认识了药色和尚,终于打开了杀人夺功的潘多拉魔盒。

药色和尚被少林通缉,因此隐姓埋名,在苗疆骗取了孟婆之后,便打算回中原发展,自然也是看中了游离于朝廷之外的暗影门,但江湖上向来不耻用毒的高手,认为其是旁门左道,难入大雅之堂,虽然暗影门游离于正邪之间,但对于药色和尚这般的人才,还是不肯重用的。

贾维出于自身的利益考lǜ

,自然着力结交这位用毒高手,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臭味相投,相见恨晚,很快便引为莫逆之交,并达成了除掉凌云客,掌控暗影门的共识,可是贾维依然对太虚功耿耿于怀,他便向药色和尚问计。

那和尚轻蔑的一笑,便给他献了一条毒计,那就是用迷药,套出太虚功的秘密,可凌云客武功盖世,寻常毒药根本难以控zhì

其心神。

为此,这二人用近一年的时间,跋山涉水,找来了所需的全部药材,配置了一剂针对内家高手的迷幻药,并在一个适当的时机向凌云客下了毒。

俗话说“家贼难防”,凌云客没有想到自己身边极其信任的兄弟会害他,便稀里糊涂的便中了计策,在迷乱之中,自然和盘托出了太虚功的全部。

那夜,贾维记录**的手始终都在不停地颤抖,他太激动,太兴奋了,在记下了秘籍的全部内容后,他又询问了一些自己看不太懂的地方,都得到了凌云客一一的指点。

做完这一切,他一不做二不休,立时给凌云客下了至毒猛药,他没有立即杀掉凌云客,因为他还要最后利用其来为自己提升地位。

果然,凌云客清醒后便知自己已经毒入骨髓,活不过三日了,他不得不传令贾维为暗影门掌门,主持大事,自己则要闭关驱毒。

贾维见事情没有败露,心内窃喜,一面忙于处理门内各种势力关系,一面派药色和尚和宣朝池等门内亲信去杀掉凌云客。

其实,无论是贾维还是药色和尚,他们都低估了凌云客的功力,他们不知dào

其实凌云客早已知dào

是他们二人先下迷药,后下毒来谋害他。

那日,凌云客发觉中了迷药之后,便极力与那迷药抗衡,可那药很奇怪,你越是用内力去逼迫它,她便越随着内力的增大而药性大增,使得他根本无法将其祛除体外,最后,他只能选择用一丝劲力护住头脑中的那一点儿空明。

奈何药力太强劲了,渐渐蚕食着凌云客的神智,就在他即将心智散乱之际,他看到了贾维和药色和尚来到跟前,向他询问太虚功的事情,“轰隆”一声,凌云客的脑中顿时失去记忆,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任人摆布,而不记得都发生了些什么。

贾维和药色和尚是在外面等了足够久的时间,认为凌云客已经神智模糊后才进来的,显然,他们进来的早了。

凌云客醒来之后,发xiàn

自己身重奇毒,那毒已深入血脉,皮肤也已开始溃烂,根本无药可医,但他很平静,他知dào

此刻自己该做什么,包括绝对不能揭穿是贾维谋害了他。

那时,贾维已身为副门主,有着自己势力,凌云客身重奇毒,活不过三日,若是此刻揭穿贾维的卑劣,他丝毫没有胜算。而一旦贾维撕去伪善的面具,不仅暗影门内自己的亲信死无葬身之地,还会连累窦红娘,自己挚友的唯一的女儿。

最终,凌云客选择了逃遁,他只要远离暗影门,让贾维永远找不到他,永远猜忌他是否还活着,而不敢大肆屠杀异己,他相信贾维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也会好好的待暗影门,待红娘。

发xiàn

凌云客逃走之后,贾维勃然大怒,立即派出所有亲信力量全力追捕,直到他们追到秦岭大山,终于失去了凌云客的所有踪迹,即便他再三搜山,也是没有找到,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至此之后,贾维苦练太虚功,也是为了防范凌云客未死而回来与他报仇,可他习练越久,越是发xiàn

不对,似乎是这门功夫总欠缺了一点儿自己所不知dào

的东西,最明显之处便是太虚功总纲上讲需阴阳调和,才可相互转换阴阳二力,却通篇未讲阴阳转换的法门。

练功心切的贾维,便试图采取“阴极者阳,阳极者阴”的这种古老的转换模式,企图达到阴阳转换的目的。这也的确是一个解决办法,贾维试过之后,终于可以随时调换阴阳了,使得他终于踏入太虚功第三重——太虚荒的门径。

可是,越往后习练,贾维身体中的阴阳转换便越发的艰难,及至现在这般,阴阳好似水火不容,越来越无法调和,而他的身体也出现了忽冷忽热的症状,全身各处大穴更是经常疼痛难忍,这时他才意识到,或许自己误入歧途了,可到底错在哪里?他始终不得而之。

贾维不清楚错在哪里?但李承训却知dào

,他通过贾维双臂呈现的两种不同颜色,来推断他已然走火入魔,并不是没有根据的。

李承训没有内力,便不能再习练太虚功,但其经过易筋经的淬炼,加之红娘关于道家理论的熏染,对这门奇功已经领悟颇深,而且更重yào

的是他了解太虚功的全貌。

他心里非常清楚,贾维一定是不知dào

太虚功总纲之外,还有一则不言于书,只传于心的秘法口诀,那才是修习太虚功的关键,是真zhèng

调和阴阳的法门。他也是在认识红娘后,与其切磋太虚功的时候才得知的。

红娘知dào

这口诀,是因为其师父凌云客与自己的父亲窦建德是把兄弟,而凌云客在传授红娘武功之初,便已反复让其把这口诀记在了心里,并且要她严守秘密。

那日,凌云客在即将迷失之际,用强dà

的精神力与意志力,从自己的脑海中淡化了这句秘诀,终使他免于在神魂颠倒之际,把这个练功的关键说给贾维听。

因此可以说,贾维没有秘诀却有**,而红娘有秘诀却因凌云客的突然离去而**不全,唯独李承训机缘巧合,先得**,又得秘诀,可偏偏又失去内力无法习练。

老天真是公平,天道昭彰,不偏不倚,谁是上天真zhèng

的宠儿,谁也不知dào

,但天道知dào



两个人边说边谈,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一个时辰,贾维没见回返,却见到铁鞋从大门铁栅栏的缺口处进来,这缺口是方才贾维走时,硬生生用身体把那铁栅栏撞断而形成的缺口。

“大都督呢?”铁鞋猫腰进来,开口便问。

李承训扑哧一笑,“我们怎么知dào

?”

按理说,贾维午时入魔期已过,他应当回返来处理自己才是,可始终未见其踪影,李承训便猜测其是去军前指挥部队抗击突厥大军了,但现在见铁鞋过来找贾维,可见贾维当是未去军前。

“哼!”铁鞋冷哼一声,眼中突然冒出阵阵杀意,待见到出塞鹰凌厉的目光,才稍有收敛。

“你们大都督要和我言归于好,我们在等他,”李承训看出对方眼中的杀意,出言提醒他。

四虎早早便被贾维安排去守城,因此对于后来发生的事情并不清楚,但对于李承训的问话,他们四虎早已达成一致意见,那就是置之不理。因此,铁鞋背靠在墙上,双目微闭,似乎只为等待贾维。

“嘿,铁鞋!”李承训见他对自己不理不睬,但他还是要逗他说话,因为他很想知dào

目前幽州城外的突厥大军是个什么态势。

“你们不是抗击突厥大军了吗?怎么?敌不过?来搬救兵了?”

“你们大都督已与我讲和,和我说说情况,或许能帮到你!”

…………

可无论李承训怎样逗弄铁鞋说话,铁鞋就是充耳不闻,他知dào

李承训狡猾,不愿与他犯口舌。他等了一会儿,见贾维没有丝毫回来的迹象,便又匆匆而去。

第十九章 心理战

李承训暗呼可惜,可也无奈,腿长在人家身上,口也是人家的,人家不理你,你能有什么办法?

接下来,便是无比的沉闷和令人焦灼的等待,有铁鞋的存zài

,李承训和出塞鹰也失去了说话的兴致.

没有话说,李承训也没闲着,他在思谋稍后如何面对贾维?如何令其救人救己?如何能全身而退?可他身体不适,精神也是不足,而且思绪烦乱,根本无法想出好的对策,及至最后只想出了个见机行事。

不过,无论怎样,他给自己设定的底线坚定不移,那就是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也要挽救那两个兄弟的性命。

随着时间的流逝,李承训和出塞鹰便越发的紧张起来。因为时间每流逝一秒,白将军和铁手鹰的生命健康便流走一分。

方才,李承训只是将他们周身各大经脉重穴封堵住,但那最多能为他们争取两个时辰的时间,而现在,两个时辰的时间已经匆匆而逝,贾维依然还没有出现。

“小,小师叔……”一直守护在铁手鹰身旁的出塞鹰,语音发颤,“他,他怎么突然喘得厉害,啊!他身上的温度又上去了!”

“快,给他们灌输内力,”李承训心知金针失效,却毫无办法,想到唯有如此,才能帮zhù

其抵御伤势,以延缓二人生命的逝去。

可惜的是,现在只有出塞鹰一人,而且她的内力也是有限的,可没有办法,能支撑一刻,便算一个刻了。

李承训和出塞鹰忙将那二人扶离墙面,使其盘膝而坐,奈何他们人事不省,摆布起来也不甚容易。

由于贾维打入白将军和耶律风体内的真气极其强横,已经完全破坏并压制了这两人本身的真气本元,在他们体内形成了二虎相争,而贾维的真气一头独大的局面。

出塞鹰必须全神贯注地抵出自己的真气,以帮zhù

二人去抗衡贾维的那道狂霸真气,“砰!砰”两声,她将两掌分别抵在二人后心,开始为其灌输内力,很快便进入忘我的境界。

搭上这二人体内纵横交错的真气,出塞鹰心中猛沉,她根本无法驾驭其中任何一股力量,唯有寻求自己熟知的铁手鹰的真气,与其合力抗衡贾维的真气。她自己粗略估算了一下,以她的功力,同时为二人疗伤,至多能坚持一刻钟。

“贾维!贾维!”李承训真的急了,他在厅内不停地踱步,口中喃喃自语,及至后来竟然大声呼喝起来。他知dào

自己败了,终究没有靠过贾维,他沉不住气了,为了兄弟,他输了。

贾维需yào

他的口诀保命,而他需yào

贾维的解药保命,他们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同时除掉对方,成为他们各自需yào

思考面对的问题,而白将军和铁手鹰无疑将成为贾维手中用以制约李承训的砝码。

李承训投鼠忌器,未与贾维相较量,便已经输了一分。

“嘿,怎么不走?”

一道黄色身影闪现,顶盔贯甲的贾维终于出现,他语带调侃,在李承训的大声呼喝中,冷笑着步入大厅。

李承训见之心头一喜,只要人来了便好办,但却脸色铁青地沉声应道:“我身上毒伤未褪,而且我这两位兄弟现在人事不省,都急需你来疗伤,能走到哪里?”

“呵呵呵!”贾维奸笑着回到座位上,一副大局在控的摸样,“你真行,以我推算,他们当在一个时辰前就已死去,现在居然还活着?”

“废话少说,你先救人,然后咱们再谈!”李承训心急,岂容他磨蹭时间。

“不,不,不,”贾维连声说道:“我看咱们还是先谈条件的好,若是条件谈不拢,本都督岂不是白白出手?”

“不,先救人,不然没得谈!”李承训决然地道,谈判决不能开始就让步。

“我可以等,等你想通了再说!”贾维下颚微抬,虚指向正为二人疗伤的出塞鹰三人,“但他们怕是等不得了!”

“少威胁我,我兄弟死了一个,你就永远别想得到我的帮zhù

,反正我也是将死之人。”李承训手心中已全是汗水,这是他与贾维的心理战,谁先妥协,谁将处于被动,所以他必须要挺住。

“一命,换四命,值了,看你狠还是我狠?”贾维恶狠狠地道,他距离走火入魔难以控zhì

还有些时日,所以还可以等,还有机会。

李承训却等不得了,兄弟死了,便无法复生,即便他日后脱身,那也将永远无法弥补这个伤痛。

“好,你说条件!”他退步了。

“你告sù

我如何遏制走火入魔,然后我救人!”贾维眸中流光溢彩,好似猎人抓住了猎物。

“那不可能,正如你不信任我一样,我也不信任你。”李承训说的不留余地,这是原则,绝对不能改变。

“那你说怎么办?”贾维知dào

李承训不会傻到一口答yīng

,他也不着急,他已经占据先机,急的是对方。

“你先把那二人救活,放他们三人走,我留在都督府,告sù

你太虚功的秘诀!”

贾维沉吟不语,这可急坏了李承训,他看到出塞鹰已经是强弩之末,在苦苦支撑,似乎随时都可能虚脱而亡。

在武学中用内力为人疗伤,是件极其凶险的事情,除非是施救之人比被救之人功力高出许多,因为在施救者以内力为伤着疗伤时会遇到伤者本身的内力本能的抵抗。

而此时且不说出塞鹰本身功力不及白将军和铁手鹰,更麻烦的是这二人体内还分别有好似冰火一般的截然不同的两股强悍真气,所有这些真气横冲直撞,岂是她出塞鹰能驾驭得了的?

她凭借一己之力,不惜消耗本身真元,强自支撑,这样的后果很严重,会透支她的生命资源。

李承训看着心急,几次想要出口让她停手,却张不开嘴,另一面还要稳定情绪,与贾维周旋,让其看不透自己的底线。

他便强按着性子,对贾维说道:“因为我们都不信任对方,只有利益交换,所以谁先信任对方走出这一步很重yào

。对于咱们二人身上的伤情来说,这两个人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不妨你先出手救人,走出这一步,然后我就会告sù

你缓解走火入魔所产生的疼痛的办法。而且,我发誓,若是他二人因你延迟施救而亡,我就算死也不会受你威胁,更别说是告sù

你**秘诀了。”

李承训面上不急不缓地说完,实则紧张得双手不停地在颤抖,他常用自己缜密的思维谋定而动,从未如此这般处于不受控的境地,用惶恐来形容,丝毫不为过,他不是为自己的生死担忧,而是为兄弟性命担心。

贾维自然不会被他的话所打动,但他有自己的考lǜ

,他思量李承训为救人心切,必会受制于他,若是他此刻不施援手,看着那二人死去,对他其实也没有好处,那他手头上将失去两个筹码,所以这救人还是要救的,只是他在与李承训讨价还价以争取最大利益,现在看来,对方已经退到底线,那他也只得将就了。

“好,我救人后,你立kè

要证明自己的确能遏制我走火入魔的势头,并设法减轻我病发时的痛苦,怎么样?”贾维又重复了一遍,这也是他的底线了,没有甜头,他凭什么相信李承训。

“我同意!”李承训毫不迟疑。

贾维这才飞身过去,替换开出塞鹰,盘膝于地,将其左右二掌同时抵在白将军和铁手鹰的后心,冷热两股内力缓缓透出掌心,打入二人体内。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二人同时被他怪异的内力所伤,也只有他可以凭借其体内被一份为二的纯阳和纯阴真气来化解。

比如铁手鹰是被纯阴真气所伤,体内如水冻冰封,贾维将为其输入纯阳真气以中和化解体内寒气。而白将军是被纯阳真气所伤,体内如火烧热熏,贾维将为其输入纯阴真气以中和其体内热气。

贾维渐入佳境,双臂各自呈现不同的颜色,而头顶也是热气蒸腾,以他功力化解那二人危机,轻而易举。

另一面,李承训怀抱着昏迷不醒的出塞鹰,心情焦虑地等待着,他还要恳求贾维救治出塞鹰。

出塞鹰此刻异常虚弱,但最可怕的是他半边身子寒冷,半边身子滚烫,就连他头上的青丝也变了颜色,寒冷那边是纯白之色,而火热那侧则是红黄之色。

“蹬蹬蹬……”

李承训听到奔跑之声越来越近,抬头望去,见还是铁鞋,观其面露焦急之色,心知他是有事情请示贾维,不由心思一动,想要以此试探对方。

“铁鞋,大都督命你们守住边关,如何你总是脱离队伍,往这里跑?”李承训略带调侃地道。

“哼!”铁鞋已然见到此间情形,心知定是大都督与李承训达成了共识,但他不明所以,也不会妄言,只是站到了一边,看样子似乎铁了心要在这里等待。

“铁鞋,突厥攻城了吗?到底他们有多少人杀了过来?大部队行进到了哪里?”

李承训还不死心,又问了几句。可铁鞋就是对他的问话置之不理,无论他说什么,他目不斜视,从而不闻。

第二十章 静谧的疗伤

将近日暮时分,贾维终于收功,缓缓起身,见铁鞋在那里等着他,便问道:“你有什么事情?”

“禀报大都督,在城外挑衅的是红刀头马贼,有万把人,咱们想出城剿灭他们,特来请示!”铁鞋恭敬地道.

贾维一直在处置李承训等人,所以曾给四虎下达了坚守城池,不得出战的命令,现在四虎眼见敌人数量不多,且非是突厥正规军,便有心出城捞上一把,这才急急跑来请命。

李承训是何等精明?仅此一句话,他便察言观色地看出贾维对眼下的军情并不了解,这就说明贾维中午疗伤之后并没有去巡防,那他正午那两个小时会去了哪里?

他分析贾维午后迟到,无外乎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其故yì

迟到,以掌握谈判先机,若是这个原因,他没有理由不利用这段空余时间去巡防,毕竟守城事大。而除此之外的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他走火入魔的程度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需yào

两个小时来化解痛苦。

“嗯,”贾维沉思片刻,缓缓出言道:“晚上,若是红刀头还在,可以去劫营,但且勿去追击,恐落入敌人的圈套。”

“大将军,”铁鞋略微犹豫,而后目光仰视着贾维,诺诺地道:“探马回报,突厥大军,尚在百里之外,谅这些红刀头也没甚援手,何不一举歼灭之?”他仍不死心。

李承训扑哧一笑,“红刀头也不傻,难道他们不知dào

自己的大军在百里开外,会自己来送死?他们定有阴谋,只是你不知dào

罢了,大都督令你劫营,也只是投石问路而已。”

这红刀头马贼其实就是突厥人在中原边境埋伏下的一颗钉子,时不时的来打探消息,劫掠物资,而当突厥大军犯边的时候,他们必然会为马前卒。

贾维向铁鞋挥挥手,示意他即刻去安排军事,而后向李承训投去赞许的目光,“若咱们不是敌人,破这区区突厥数十万大军,有何难载?”

说话间,他已来到李承训身前,也不多言,从其手中接过出塞鹰,居然开始为其疗伤。

“嗯?”李承训原以为他请求贾维帮忙,对方定又会讲出一堆条件,没想到贾维这次居然这么主动?看到出塞鹰受伤,没有自己开言,便主动救治。

他不得不怀疑其是否有什么不良居心,可他在旁观察了一阵,并其用功中规中矩,不遗余力,并无异常,遂放下心来。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李承训见贾维缓缓收回手臂,观其面色憔悴,想是的确是耗费了不少真气,怕还真得恢复一阵。

贾维并未立即起身,而是就地打起坐来,毕竟他先是用力克服了自己走火入魔的痛苦,又先后救助了白将军、耶律风和出塞鹰三人,在瞬间消耗的精力太大,身子极其虚弱。

出塞鹰也并未移动分毫,仍在闭目疗伤,但观其面色红润不少,喘息也趋于均匀,生命体征又恢复到日常状态,只是那半白半红的头发却是无法恢复成往昔飘逸的满头青丝了。

另一侧,白将军和耶律风也在盘膝调整气息,李承训能明显感觉到二人缓慢恢复中的微弱变化,毕竟他们受内伤时间过长,已经伤及脏腑。这也就是贾维这位系铃人出手,凭借自己独一无二的阴阳二气,其他人耗尽真元也是无法令二人起死回生的。

李承训见他们五人全都盘坐于地,各自忙活着调整自己的气息,他左右无事,便开始琢磨起贾维这怪异的武功来,他要从贾维的武功入手,抽丝剥茧的想出能缓解他走火入魔痛苦的办法来,因为他曾答yīng

了贾维,只要其救活三人,便会让他立时尝到甜头。

但他现在并不知dào

自己该如何帮其解脱,凌云客的秘籍中未曾提到过,窦红娘也不曾与他谈及过,他所唯一所依仗的,就是自己所领悟的太虚功奥秘,以及从医佛处学来的绝世医法。

贾维现在的武功已经偏离了太虚功很远,或者说,他自创了一门把阴阳集于体内,而又泾渭分明,分做两旁的功夫,这是空前绝后的一个奇迹,当然也是前无古人的一个难题,而这个难题事关生死,就是他体内的阴阳二气不能中和混为一处,迟早便会被阴阳两极牵扯成两半。

李承训帮他想了几个法子,都感觉是杯水车薪,治标不治本,不能从根本处克制他走火入魔的状态,他甚至想到了让贾维从此不再修习内力,可这还是不行,因为他体内阴阳二气的极端对立已经形成,每日都会病发两次,他必须不断的修习内力,来对抗这种痛苦,这是一种无休止的恶性循环,直至病发越来越频繁,而他最终熬不过那种痛苦而亡。

“啊!”想到此处,他不由得心头狂震,“洗髓经!”他想到连自己的绝世武功易筋经都可以被洗髓经化去,那贾维这假太虚功当然也可以被去除,只要其内力皆无,何来阴阳二气争锋的困扰?

不过,他的兴奋很快便被满心的冰冷所取代,他想到贾维做人上人这么久,靠的就是这一身武功,若是被废,那还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而这只能作为最后万不得已的保命之法,那到底还有什么办法?或者什么人能解得开这道死结呢?

他脑中灵光闪现出两个人来,一个是号称天下第一侠客,自己结拜大哥虬髯客,另一位是号称圣手佛心,少林寺的医佛大师。

有这两位大师垫底,李承训心中的慌乱少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希望和光明。不是他非要救贾维,实在是若自己说不出个头头道道来,贾维必不肯饶了他,那厮喜怒无常,他虽未必会拿自己出气,可若随手斩杀他一个朋友,他也将追悔莫及。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出塞鹰最先恢复过来,她毕竟只是被贾维独特的内力侵蚀,在贾维的帮zhù

下,把她体内那股乱窜的真气逼迫出体外,她自然就能把自己丹田内的真气铺排开来。

出塞鹰非常警觉,她知dào

方才是贾维为其疗伤,因此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快速跃起,同时关注着贾维的动向,还好贾维似乎无动于衷。

她来到李承训身旁,向他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很明确,是否要偷袭正在闭目调息的贾维,然后抢夺其身上的解药,现在生死攸关,道义只能放做两旁。

李承训赶紧摇头,示意她千万不要乱来,他相信这个时候的贾维也是极其凶狠的,爆fā

起来一定是他们所不能承shòu的。

出塞鹰虽心有不甘,也还是按捺下来,但却密切观察着贾维,随时戒备着他,她相信李承训的判断,可谁也不知dào

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状况。

第二个恢复状态的是贾维,他突然双目睁开,眼中精华流转,显然方才消耗过多的真气,已经完全恢复过来,并且充盈到可以发之于体表。

再一次的出人意料之外,贾维起身后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唤来卫兵,吩咐他们立即置办一桌素宴送到大厅来,而后做的第二件事情便是延请李承训和出塞鹰列席做到客首上座。

既来之,则安之,李承训也不犹豫,与出塞鹰使了个颜色,二人便一同坐到客席之列,无论是李承训还是出塞鹰,经过贾维的救治,虽然已经摆脱方才奄奄一息的狼狈状态,但他们明显精力不够,体力不足。

“无名还是要感谢大都督仗义援手。”李承训落座后,还是稍微客气了一下。

贾维阴阴笑道:“咱们之间就不用来这些虚的了,我做的已经算是到位了吧,现在,你是否也该拿出些诚意来?”

“那是自然,”李承训方才已经想了不少,心中有了注意,见问也不紧张,继xù

说道:“说实话,你现在的状况,真的是不容乐观,相必你也知dào

,以你目下的功力,江湖上能同时镇住你体内阴阳二气的高手屈指可数,且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很难指望得上。而且这也是指标不治本的办法,最关键之处是要调和你体内阴阳,使它们水ru交融,合二为一.”

“不错,你所言非虚!”贾维毕竟是武学宗师,道理都懂,只是急功近利导致练功走火入魔,待想回头已然身不由己,为时晚矣。

“你可曾想过,若是当真有人帮你度过此难关,使你体内阴阳融合,那岂非是助你神功大成?这世间有这样的人吗?”李承训又提一问,直指对方死穴。

贾维冷哼一声,“别告sù

我,你其实没有什么办法!”

“我有为你保命之法,”李承训总要说出点什么来,不然贾维饶不了他。

“别说用洗髓经洗去我一身功力,若是那样,我宁肯去死!”贾维阴沉沉地看着他说道。

李承训闻言一愣,随即不得不苦笑数声。想想也是,以对方对自己的了解,怎会不知dào

他的易筋经是被洗髓经化了去的,至今还如残废一般用不得内力。

“既如此,那咱们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当今之世,若论武功,武林七大派掌门根本不足道耳,还得说虬髯客独树一帜,再有就是医佛大师或许凭借其对经脉的了解可以帮到你。”

第二十一章 卖友求生?

一日之内,正午十分阳光最烈,也是阳气最重,因此越是接近正午,贾维的脾气会越发的暴躁,相反,越是在晚间,接近子时的时候,他会越发的安静,这都是他体内那两股无法融合阴、阳二气在作祟,也是他于正午和子时两个极点爆fā

走火入魔的因由所在。

现在,正值傍晚时分,室外的空气闷热减退,取而代之的是丝丝凉意,贾维身体中的阳火也降低到极致,开始向阴性酷冷转换,此时,正是他身体最舒服到时候。所以,他的注意力很集中,听得也很仔细。

“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江湖中能帮到我的,也就只此二人!”贾维听李承训提出虬髯客和医佛这两人或可救他与水火,不禁附和道。

其实这二人也是他日夜思量,或能解救自己危难的人,想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三人有此能为,而他以性命要挟李承训的缘由也正在于此,因为这二人都与李承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由其开口相求,必能达成他心中所愿。

李承训却摇头说道:“江湖之中藏龙卧虎,难说未有功力更高的隐士,只是咱们指不上而已。对于虬髯客大哥,怕是要请四鹰出面帮忙联络了,不过依虬大哥的性子,他若是过来,不仅不会救你,还会要了你的命。”

贾维知其所言不虚,便沉默不语,眼神复杂地看着李承训,虽未明言,那意思也很明白,是要请李承训出面,想那虬髯客必定会卖给自己义弟这个面子。

李承训也不装糊涂,坦诚地道:“我带你求情是没有问题,但我认为虬大哥?怕你是指不上了。”

他见贾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心中竟不知怎地升起了一丝不忍,也许是此刻的贾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令人看起来如沐春风,颇具大师风范的样子。

“我认为虬大哥武功虽高,可仍是偏刚猛一路,对你这刚柔并济的内劲,怕是难以处置,何况我听金鳞鹰大哥提过,虬大哥好像已经去了东瀛,这远水解不了近渴,纵使我有心替你求情,也是无能为力。”

“那,那医佛大师呢?”贾维此时心情紧张到极处,即便是一代宗师,神光内敛,可事关生死,也是难以自持。

“医佛大师本身武功高绝,其医道更是出神入化,定当有法子解你于水火。”李承训点头说道,“而且,因其有着菩萨心肠,不忍见来少林络绎不绝的求医者找不到他,他常年不出少林。”

“那,那他会来吗?”贾维也是有此听闻,他本打算亲自带着李承训上少林的,可却偏赶上如今突厥大军来袭。

“足不出户,不代表不能出来,他知dào

我要死了,一定回来的!”李承训说的很轻松,他相信医佛定然不会见死不救。

贾维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光彩,“这么说,兄弟你算是答yīng

帮我求情了?”

“嗯,”李承训再次点头,“我的命在你手里攥着,不答yīng

也不行啊。”他故yì

调侃道。

贾维嘿嘿一笑,“哪里哪里!我那些雕虫小技,医佛大师动半根手指便能破了。”

“既如此,那你现在就给我解毒,省得医佛大师麻烦,”李承训见缝插针。

“这个,还是等等再说吧,”贾维似笑非笑地道:“别怪老哥哥不讲究,我已经做了该我做的事情。”

李承训当然理解,贾维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过却真想到一事,“说真的,你也别多心,你可曾想过,医佛大师要知dào

你在幽州杀人如麻的事实,知dào

你用我的性命来要挟他,他会怎样?”

贾维淡然一笑,“说实在的,我杀人如麻,也是奉旨办事,说我拿你的性命做威胁,也不尽然,圣旨就在我手里,要不要我现在展开看看?”他说完,便从怀中掏出方才未来得急看的圣旨,作势欲拆开来。

“别,不必了!”李承训一边伸手阻拦,一边摇头苦笑,他可不想听这要他命的圣旨。

贾维哈哈一笑,复又收起圣旨,口中说道:“那咱们现在算是君子之交,我丑话说在前面,从今往后,每三天,我给你解毒一次,你可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李承训眉头紧皱,他们之间说到底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突然间,他心下警觉起来,若是医佛到来,自会为他解毒,那时贾维便没有了可以辖制他的事情,这厮会不会用另外的手段来牵制自己?

正思量到关键处,他却被出塞鹰的话语打断。

“我为质,你给小师叔解毒,放他们走。”出塞鹰已经听了半天,明白贾维不过是要个人质而。

李承训忙说道:“鹰三姐,你万万不可为质,那我成什么人了?”

“那再加上我呢?”

“还有我!”

白将军和铁手鹰已不知何时起身,正向这边走来,他们因为损伤太大,难以恢复如初,所以走的很慢。

“大哥,鹰二哥,”李承训心中欢喜,立即飞身离坐,走快步向他们走去,可刚迈出三步便感觉胸口一闷,头眼昏花起来,他也是几乎死过一回的人,即便其身体素质强悍,也耐不住体内余毒未消。

三人于厅中相遇,俱都热泪盈眶,生死兄弟,不过如此。

贾维见之,心中竟生出一抹妒忌,想他自己这些年拼打,何曾有过这般意义上的兄弟?他所结交的人,都是以利益为纽带,相互利用罢了。

贾维早就吩咐手下清理了三处位置,此时忙令手下兵士将三人扶到客座,又说了两句不疼不痒的客道话。

白将军和耶律风见此情景,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他们不明内里,自也不愿多说,只看李承训眼色行事。

饭食早已准bèi

妥当,贾维见此时人齐,便招呼道:“你们身子虚弱,不适宜荤腥,因此特备素菜,先填补吃些。”

白将军和铁手鹰都看向李承训,他们方才全心投入疗伤,对外界充耳不闻,只是最后听到什么做人质。

李承训等人都是吃了早饭至今滴水未进,又经过如此死去活来的消耗,急需补充水分食物,便向几人点头示意。

“咱们与大都督握手言和,正在谈条件,来,边吃边聊。”说着,他率先动筷,夹起一筷菜叶,纳入口中。

白将军几人经此大难,身体消耗颇大,早就饥肠辘辘,闻言也不再犹豫,狼吞虎咽地大吃大嚼起来。

李承训由于体内毒素未清,导致他食欲不振,吃下几筷青菜,便感觉肚腹胀满,便一口东西也没有再吃。

虽然吃的不多,但他依然没有停筷,目的是在故作闲淡,来掩饰自己苦思脱身之侧而不得的窘态,他不能让贾维看出他心中急切,把自己的底牌堂而皇之的亮出来。

见他们吃得差不多了,李承训的思谋也多少有了些眉目,便对贾维开言说道:“我与你的恩怨非是一日之冰,咱们也不可能去相信对方,不过说实在的,医佛大师到来,必会先为我解毒,那时我自然解脱,你所虑者不过是我不帮忙求情而已,”

贾维未置可否,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显然是认可了这个说法,也的确是如此。

“我即便现在你身旁唯唯诺诺,若想反悔,到时变卦,你又能奈我何?”李承训眉心一挑,语气决然,虽然声音不大,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大声说话很困难。

贾维怒极,手中不自觉用力,那酒碗咔嚓碎做一团。

李承训所说的情况,是他一直担心的事情,可也是最无奈的情形,若要避免,只有一招,那就是把李承训藏起来,以此来要挟医佛,可医佛是能要挟的吗?贾维虽然狂妄,可也不至于如此糊涂。

且不说医佛能否受他要挟,单说医佛本身的声望,因他普度众生,救人无数,上至朝廷权贵如皇帝,下至贫苦百姓和江湖草莽,莫不对其尊敬非凡,他威胁医佛,那等于是与全天下为敌。

“我可以立誓,请医佛帮你化解走火入魔的痛苦,你索性坦荡放我们走,我们还能配合你驱除突厥人,帮你建功立业。”李承训并未被他骇人的脸色所吓住。

贾维摇头沉吟不语,很明显他不可能把他们都放走,让自己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当然,李承训也料到他不会答yīng

如此安排,立时又说道:“那让白大哥、铁手鹰和出塞鹰前辈留在这里为质,如何?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虽说出塞鹰主动请缨留下,但她却未想到李承训为了自己脱身竟然真的要将她留下,白将军和铁手鹰也都是一样,短暂的迷茫过后,全都把目光投向了李承训。

“呵呵呵……哈哈哈……”贾维突然狂笑不止,“想不到你李无名也能干出这等卖友求荣的事情?”

李承训淡淡一笑,没有接话,却是在白将军三人面上一一扫过,他眼神所到之处,都有一种掌控一切的气质。

“好,让三弟走,我留下!”

“我们也是,给他解毒,放他走!”

白将军等人短暂的愣怔过后,都明确表态,他们对李承训的信任是毋庸置疑的,知dào

其必有考lǜ

,必有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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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东床快婿

李承训要留下白将军、耶律风和出塞鹰三人在都督府,的确有着自己的考lǜ

.

如今突厥入侵,塞外风云际会,正是其可以大干一场,提振威名,扩充实力的好时候,所以他必须要想尽办法离开都督府,回到大青山,亲自指挥山上的兄弟们。

但自己要走,必须得解毒,而贾维自是不肯,无非是因为李承训是他的人质,现在他让白将军三人替换自己做为人质,以三抵一,贾维同意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留下那三人,他是这样想的。首先对于自己身上的毒伤,只要毒性驱除干净,便无大碍,在哪里养伤都不成问题,而白将军等人却不是这样。

他们受的是经脉内伤,需yào

精心的看护与调养,在大青山的气候和饮食的条件下,是极其不利于他们休养的,这样一来,反不如把他们留在都督府里,在那里,他们作为维系贾维生死的人质,必然会得到精心的照料与恢复。

这一想法,是经过李承训权衡利弊,深思熟虑过的,只是尚无暇与白将军等人商量,相信自己稍后解说清楚后,他们也自会愿意留下。

“哈哈哈哈!”贾维又是一阵大笑,向其挥手道:“我贾维纵是愚钝,也不至于如此糊涂。你把这三个烫手的山芋仍给我,让我费尽心思的照看他们,倒时你再设法将他们弄走,让我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被贾维一语道破玄机,令李承训终是无力回天,遇到这样的对手,真的很辛苦。

“唉!其实非是我不肯留下,实在是我留下无益,如今突厥大军在外,我大青山上群龙无首,我很担心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所以才一力要回去。”李承训可谓是说了大实话,因为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办法。

他不好受,贾维更是难做,其实无论李承训在与不在幽州为人质,他都会面临一个医佛到来后,李承训食言反水的可能,若是这样,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大厅内突然间没有人再开口说话,气氛异常沉闷,厅外的夜幕也格外安静,偶尔会听到几声虫鸣,却成了这厅内厅外的调节剂。

其实包括贾维在内,每个人都很疲惫,都是折腾一天了,可这谈判没有达成一致,大家的心里都不安生,怕是夜晚睡觉都难以踏实。

贾维又与李承训对上眼了,这也是一种无声的较量,这时候就看谁的思维快,反应快,能破解谈判僵局了,但明显主导权在贾维一方,因为若要比谁先死,当然还是李承训死得快些。

忽然,令人不解的一幕发生了,贾维明显显得焦躁起来,他的手在极其不自然的敲打着椅子上的扶手,脸上泛起一种奇特的光彩,忽而惨白忽而火红。

李承训曾一度认为这他走火入魔即将发作的前兆,但见其狠盯着自己的眼神中,竟有一抹难得一见的平静,便否定自己的这种猜测。

“我可以给你完全解除毒性,也会放他们三人走,当然他们三个愿意在幽州养伤,我也会尽心招待,但你需答yīng

我一件事。”

贾维深深的吐了口气,很明显,所有人都看得清楚,同时那某种那奇特的神采也渐渐隐退,又恢复了往昔的沉稳。

“什么事,你说?”李承训心中一动,他知dào

贾维不可能如此大发善心,必是有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要他去完成,但他猜想不到还会有什么?比把自己的性命交在对方的手里更难?难道他要以自己的几位夫人为人质?那是万万不可的。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贾维开口说了六个字,好似一锤闷雷,擂翻了在场所有等人。

贾维非常平静,一字一顿地道:“与我女儿结婚!”

“什么?”李承训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你,你的女儿?”

“不错!我女儿!”贾维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嘴上居然挂着笑意。

“你什么时候有的女儿?”李承训有点泛懵,按说人家贾维也五十多岁了,有女儿很正常。

“我怎么就不能有,只不过他一直不在我身边而已!”贾维表现出了良好风度,有问必答,好歹这也算是在招婿。

“怎么可能?”李承训还是不相信,“你说,把你女儿嫁给我?”

“不错,是把我女儿嫁给你!”贾维毋庸置疑。

“咱们可是不死不休的仇敌!而且,我还是皇帝钦犯,你药把自己的女儿推到火坑里?总得给我个理由?”李承训十分不理解,贾维难道为了活命,竟这般狠心?

“咱们是仇敌,不过说实话,你在塞外的口碑比我好,把女儿嫁给你,也没什么说的,至于钦犯一说,那要看怎么说,大唐之内你是钦犯,大唐之外,谁管得了你?你不妨考lǜ

考lǜ

!”贾维还真是苦口婆心起来。

李承训混身上下竟透过一丝凉意,且不说贾维的女儿会是怎样的人?也不说娶了她如何与自己的几位夫人交代?单说这贾维把女儿嫁给自己的用心,便恨只得好好商榷一番。

贾维嫁女,除了让自己死心塌地的帮zhù

他去除走火入魔之患,不排除还有其他的用意?比如此女随他回大青山,会否会成为自己的家贼,而成为贾维的内应?再比如,此女会否在自己达到救治贾维的目的后,非常便利地除掉自己?这分明就是个美人计吗?乖乖,这个媳妇可不能娶,狼养的狼崽子更狼。

“不,这绝对不行,我已经有了四位夫人,够了!”李承训未及深想,便感到种种不妥,因此果duàn

拒绝。

“哦?”贾维也颇感意wài

,“小女从小拜在高人门下,武功怕是在座之人未有能敌得过的,至于相貌嘛,也还说得过去,你居然拒绝?”

“呵呵呵,”李承训苦笑道:“还是感谢大都督看得起我,不过我觉得还是不要把令千金,牵扯到咱们的恩怨中来,免得她受到伤害。”他这也是真心实话。

“哎!”贾维慨然一叹,“我这也是无奈,正如你所说,医佛大师过来后,你若变卦,我如何防范?”

“就算你把女儿嫁给我,我一样可以变卦,那你又能乃我何?”李承训立即说道。

“你不会,你不是我,你爱惜名声,只要你与小女大婚,天下皆知你是我的女婿,也就无所谓我威胁你,反而是你要帮衬我了!”贾维说的很认真,竟有一种生怕李承训不答yīng

的神色表露出来。

“你难道不怕皇帝降罪?”李承训又想出一个托词,“你是朝廷封疆大吏,我是一个反贼钦犯?”

“怕,但我更怕死!”贾维针锋相对。

“不行,我不能娶他,你不能强人所难,大不了我在幽州不走就是!”李承训不得已只得放赖。

“晚了,你现在不答yīng

也不行,除非你死!”贾维嘴角竟然掠过一抹笑意,“咱们事不宜迟,明日我便准bèi

,三日后为你们完婚!”

“你,你若这样,休怪我无情!”李承训钢牙一咬,豁然起身,“既然你不在意令爱的幸福,我又怕甚?嘿嘿,到时候你可别后悔!”他故作无耻,放出这些狠话,希望贾维能够改变想法。

贾维心狠手辣,岂在乎李承训的威胁?他同样起身,目光阴狠地盯着李承训,“可以告sù

你,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对她疼爱非常,她若是不开心,我会郁闷好几天,她要是不幸福,我会要了你得命,至于我的性命,反正还有些日子,足够拉人给我陪葬的!”

“砰!”李承训颓然坐倒,他明白贾维的意思,他必须娶他的女儿,还必须对他女儿好,当然,如何挽救自己“老丈人”的事情,那是傲天鹰请医佛回来之后的事情,这期间还可能发生很多事情,包括自己稍有不慎,便会稀里糊涂的被这父女给害了。

“来人,”贾维不再与他多说,喊来手下,让他们安排众人下去休息,他倒不用担心防范他们逃走,因为李承训身体里的三日红毒药未解,哪也走不了。

“反正我不同意!”李承训见贾维说完抬步边走,连忙呼喝道。

然而贾维根本不搭理他,直接走出了大厅,他要去安排铁鞋等人夜晚去劫营的事情,还要再去防线上巡视一翻,因为子时将近,他必须要先睡一会儿,否则如何挺得过子时病发的痛苦?

李承训回到房间,他心思烦乱,坐卧不安,尽管身体疲惫不堪,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他一定要思谋出来一个脱身之计,绝对不能按照贾维的步调,让他牵着自己的鼻子走。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想睡,睡不着,可实在是架不住身体的疲劳,以及思维上的疲惫,在昏昏沉沉中,李承训似乎还是睡着了。

他梦见了狞笑着的贾维,梦见了无忧、红娘、雪儿,公主,还梦见了一个长相恐怖的女人,居然还梦到了皇帝?长乐公主?

总之是是乱七八糟,一塌糊涂,但他又感觉自己似乎没有睡着,偶尔还会思索一番如何离开都督府?又会考lǜ

如何为贾维去处走火入魔的痛苦。

就在他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的半梦半醒之间,他好似听到有两声细微的敲门声。

“谁?”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强自打起精神,确认的确是有人在轻微的敲门。

第二十三章 深夜来客

听到敲门声,李承训轻身下地,身体靠在门旁墙壁上,又问了一句,“谁?”

“是我!”门外传来的竟然是出塞鹰的声音.

李承训闻言心情一松,立时动手她打开房门,“鹰三姐?”

出塞鹰穿着一身夜行锦衣,笑着解释道:“我猜你也是睡不着,可又担心你睡下,所以敲的声音很轻。”

“快,进来再说,”他把出塞鹰让进门内,正见一队例行巡逻的士兵从其门前经过,但却没人来找他们麻烦,心里竟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关好房门,把出塞鹰引到桌旁坐下,才问道:“我没事,鹰三姐,你有什么事吗?”

“嗯!”出塞鹰皱着眉头道:“早些时候,我出了趟都督府,竟然没人阻拦?真不知dào

这贾维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你出府干嘛?”李承训奇怪地问。

“一来试探贾维对于咱们的防备程度,二是去探听下官军城防的情况,我知dào

你想知dào

这些。”出塞鹰喝下李承训为她倒的一杯清水后,回答道。

“哦?”李承训突然眸中增亮,赞叹道:“三姐想得真是周到,那结果怎样?”

出塞鹰摇头苦笑,“贾维对于咱们似乎是完全不设防,不仅任由我自由出入,还令那些兵士还以礼相待,看来,他对你这个准女婿还真给面子!”

“得了,三姐莫要再取笑于我,我都快愁死了。”李承训愁眉不展,唉声叹气,“贾维这毒药的确奇特,凭我所学也解不了这毒,正因于此,他才吃准了咱们不敢妄为,自然也故作大度地放任你们轻松自在。”

出塞鹰见他一副苦瓜脸,也是摇头暗叹,便转开话题,讲了她探听到的到目前为止,关于幽州城内外的状况。

兵临城下的的确是突厥先遣部队红刀头马贼,他们的据点距离幽州城不远,但也不是说到便到,可以神鬼不知的到达幽州城下的。

且不说贾维在马贼们的据点附近安插了暗哨,单说自从他得知突厥大军正向幽州靠拢以来,他在各地沿途布下的暗哨,也足可以掌控草原上任何风吹草动。

但奇怪的是这些暗桩、斥候、探马没有一个人回报说这些马贼们来攻城了,贾维怀疑这些暗桩都被这伙突厥人给做了甚或是有的被收买了,这说明什么?暗桩不暗,很可能是军中出了叛徒,他已令金甲调查此事。

红刀头马贼这次全部出动,大约有一万余人,他们个个高头大马,器甲精良,显然是被突厥大军武装过的,他们趾高气昂,耀武扬威,在幽州城下整整叫骂了一日,日暮时分才安营扎寨。

对于马贼们营寨,出塞鹰站在幽州城墙上好一阵观瞧,连她都觉得嗤之以鼻,更别说像杀狼四虎这些在军旅中打滚的将领了,这也是铁鞋两次急急求见贾维的缘由。

安营扎寨很有说道,比如要有寨门,要有守卫,要排成阵型,要有四通八达的通路等等,而这些红刀头马贼则是寻到哪里便是哪里,一堆一块,乱七八糟,这若是幽州铁骑冲杀过去,他们本身就得自相践踏起来。

不仅如此,这些马贼们的营地里还是灯火辉煌,杀鸡宰羊好不热闹,完全把这幽州城外当做了自家山寨。至于官军这边,兵士已接到劫营的命令,只等得夜半三更,人最困马最乏的时候,好去劫营。

出塞鹰讲完了他所了解的情况后,有一个疑问却是始终想不通,“小师叔,我不明白如此战力,这些马贼们何敢如此张狂?”

李承训沉吟道,“红刀头再傻也不会如此,我猜测这是他们的诱敌之计,不过做的有些太过明显了,贾维不可能上当。”

“诱敌?可突厥大军据此尚有二百余里?”出塞鹰说出心中疑惑。

“突厥马匹健壮,骑术高超,一日间奔袭百里不成问题,这红刀头向回跑,突厥大军向前进,若是官军追杀得兴起,随到两军交接处,怕是官军也不好脱身。”李承训继xù

解释道,可他心中也有些疑虑,“对了,红刀头安营扎寨的地方距离幽州多远?”

“十里左右。”出塞鹰打探的可谓详细,毕竟捕快出身,探查细致已经成了她的本能。

“这就对了!”李承训解释道:“十里地的距离,足够马贼们找到自己的马匹跑路了!”

“可是贾维若不上当,他们岂不是白忙活了?”出塞鹰笑着问道。

“计谋便是这样,上当最好,不成功也罢,总会一计不成,二计又起。”李承训说着,打了个哈气,他这倒非是再下逐客令,而是与出塞鹰说了一会儿,心情好多了,这人一放松,困倦自然便不听话地袭来。

出塞鹰见他如此,笑着劝他早些休息,便起身准bèi

离开,而李承训同样报以微笑,则反复叮嘱她,后半夜且莫再去打探官军劫的事情,毕竟出塞鹰白日里也伤了元气,需yào

休息,而劫营的事情,天明自然见分晓。

出塞鹰点头答yīng

,就在她在出门之际,却面带,终还是停步,又问了一句,“对于贾维嫁女的事情,不知小师叔想如何应对?”

李承训一听这个就头大,脑袋里立时搅成一锅,浑浊一片,于是摇头苦笑道:“铁定是不能娶,我再想办法吧,反正算上今天,还有两日的时间。”

出塞鹰好似颇为同情他,叹息着问道:“我也顺便为你打探了一下这位姑娘的情况,你可想知dào

?”

“鹰三姐,你饶我了吧,我刚想睡会儿,咱们明儿个再说!”李承训心烦意乱,搞得他睡意又减了大半,这次真的下逐客令了。

出塞鹰皱眉也不是,掩嘴偷笑也不是,就这样被他推搡了出去。

李承训回身坐到床边,心中却是颇为感动,感动这位鹰三姐知他惦记前方战事,特别不辞辛苦的去打探来,而且其心细如发,竟然连贾家小姐的事情也做了探查。

李承训困了,却睡不着,这种失眠的痛苦,只有失过眠的才能体会,总之是坐卧不安,心神不宁。

“噗!”

恍惚间,他听到窗纸猛然破开的巨大声响,随即便见到一个黑影破窗而入,那人来势甚快,显然武功不弱,竟然一柄长剑直取他脖颈。

他想施展百兽拳,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今日在阎王殿上走了一遭,身子虚弱,且体内毒气未祛,若是再勉强用力,毒气趁虚而入,遭罪的还是他。

有鉴于此,李承训索性不躲不闪,反而恭恭敬敬地对着这刺客行了一礼,“李无名见过贾小姐!”

那柄长剑在距离他顶门寸许的时候,定格不动,“你倒有些小聪明!”果然是女子清脆的声音。

李承训行过礼后,抬起头来,暗黑之中,来人背靠月光,他看不清对方容貌,“在这铁桶似的都督府内,能来去自如的刺客,怕是不多,而我李无名在幽州城内除了大都督,没有什么仇人。”

聪明人点到即止,他相信这位贾小姐是聪明人,便住口不言,其实他还有一点能断定她是贾小姐,那就是他虽看不清样貌,却看得见身形,见其纤细柔弱,分明是女子形态,而他的仇人中几乎没有女人,综上几点,他百分之九十九认定是贾小姐无疑。

若不是万全,李承训怎肯冒如此风险?

这女子正是贾维的千金,贾墨衣,她是晚间的时候,听得嘴碎的丫鬟说白日里大都督已经把她许配了人家,而那人不仅是盗贼,还是钦犯,更是大都督的仇人。

这一下可气炸了贾墨衣的心肺,可她细问之下,那丫鬟竟再也说不出什么来,因为这丫鬟也是听守卫的兵士胡乱议论听来的。

贾墨衣立时去寻找他的父亲,结果被告之其去巡城未归,他一面在其父的房门口等待,一面命人寻来白日里在大厅内值守的守卫,询问详情。

守卫知dào

贾墨衣的脾气,自是不敢有所隐瞒,自然把自己白日里看到的,他能记起来的全都说与了她听。

她越听越是心惊,越听越是心凉,她不愿意相信一个现实,就是他的父亲为了自己的性命,把他唯一的女儿作为人质,作为交换的工具,“卖”给李承训了。

她苦在父亲的房门口等到夜深,也不贾维的踪影,心知父亲定是又去那人迹难寻的地方缓解痛苦去了,只得极其悲伤,寞落的返回自己房间,把自己关在里面,蜷缩在床头一角,吧嗒吧嗒地的掉下眼泪来。

她知dào

父亲习练太虚功走火入魔的事情,也曾请教过自己的师父可有法化解,她得到的答案与贾维今日得到的答案一般,非是医佛不可。

这次回幽州,她本是想见父亲一面后,就去少林寺,无论如何也要请得大师来幽州为父亲疗伤,可未料到竟然横生出如此枝节来。

一想到自己的父亲为了去除体内的魔障,竟然要把自己嫁给她并不爱的人,这让她怎能不悲伤?怎能不痛苦?怎能不痛哭流涕?

可哭过之后,冷静下来,她又能怎样?难道拒绝婚事,任由自己的父亲每日在痛苦煎熬中死去?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第二十四章 婚姻做赌

贾墨衣并非是贾维与那位冷血的贾夫人生的女儿,而是贾维在三十岁时与自己的原配妻子生的孩子.那位夫人虽非出身于名门望族,但他们夫妻却是真诚相爱的,可惜的是这个女人在生小墨衣的时候,便难产死了。

贾维悲痛之余,便把全部的爱都灌注在自己的这个宝贝女儿身上,可那时正值唐初动荡时节,他跟随凌云客投奔在窦建德的手下,组建暗影护卫,也就是暗影门的前身。

因其公务繁忙,而且危机重重,万不得已,在凌云客的安排下,他把小墨衣送到了一位隐士门下,修身练武。

所以,这个小女孩始终在众人的视线之外,只是近年来,贾维走火入魔越发严重,思女心切,才托人让墨衣常回来看他。

“我是不会嫁给你的!”贾墨她总算开口了,她面对着这个父亲许给自己的未婚夫,很是纠结,她真恨不得一剑结果了他,一了百了,可万一自己请不动医佛,还当真要靠这个人出马。

李承训笑道:“我也正有此意,不如你劝劝令尊?劝他收回成命,咱们另谋出路?”

“有什么好笑的?”贾墨衣语气森冷,“我自会相劝,今日来此,是要警告你不要有非分之想,我即刻便会动身去少林请求医佛大师来医治爹爹的伤势。”此时她已收起长剑,其实杀他根本无须用剑。

“别!”李承训一听就急了,可他话音落点,便敏锐地感到漆黑之中,一道劲风向自己咽喉扫来。

这可不能不躲,他一招忙蛇式撤步,同时连连摆手,“别,别,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湖传闻的百兽拳,果然有些意思。”贾墨衣来自江湖,自然对李承训了解不浅,见说,又定住身形不动。

李承训未想到自己一直到处逃命,却也有了些威名。不过,他担心这女人继xù

发飙,也只得把语气降温,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若走了,你父亲断然不会给我解药,万一战事纠结,他顾不上我,那我岂不是随时都可能死掉?”

“哼!”贾墨衣冷哼道:“你以为就算咱们成婚,他就能给你解药吗?”

“他不会给我,但一定会给你,这样我便多了一条生路。”李承训从心底里不愿意娶这个女人,可又实在担心这没谱的贾维没准哪天病发死掉,自己哪还有命等到医佛来救他?这就是他左右为难十分纠结之处。

“你什么意思?”贾墨衣口气阴冷,带着怒气,而且是明显再强忍着的怒气。

她早就听闻李承训是一位连皇权都可忤逆的特立独行的人物,对其虽无甚好感,但也没有什么反感,但自从听说父亲把自己许配给他以后,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委屈和恨意,也不知这是对父亲的无可奈何的恨意,还是对李承训扰乱他生活的恨意,总之是突然间,对李承训生出了无尽的反感与厌恶。

她从小被父亲疼爱,被师傅疼爱,也是集万般宠爱于一身的,怎肯委身于一个有着四个老婆的人?而且这人还是父亲的仇人?

“其实我答yīng

了令尊,说请医佛前来为他疗伤,便不会食言……”

“你就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贾墨衣打断他的话,冷笑道:“你也曾答yīng

与我父结拜,结果还不是骗了他?”

她对父亲关怀备至,即便那件事情贾维觉得丢人责令不许外传,可当大小姐亲自询问的时候,那些知dào

内情的亲兵,还是告sù

了她。

“那不一样,”李承训赶紧解释道:“一来我们尚未磕头结拜,二来是你父以死相威胁,难道要我如此引颈就戮吗?”说起这事,他还一肚子火呢。

“行了,不与你说这些事,说,你可有办法令我父收回成命?”这才是贾墨衣到此的真实目的,她知dào

李承训杀不得,而她又不想嫁,只有另想他法,把这事完美解决掉。

李承训摇头苦笑,“令尊担心我临时变卦,所以执意要以联姻的方式昭告天下,来制约我,说实话,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哼!”贾墨衣冷哼一声,她来之前已经想了很多办法,似乎都不可行,而父亲牺牲自己的这个注意,平心而论,对于钳制李承训这样一个由身份的人,还真是一个可行之策。

因为无论是基于贾维对李承训的信任度,还是李承训对贾维的信任度,这二人绝对不可能达成君子之交,而且都希望对方的把柄在自己手心里攥着,就不可能有办法使得他们共赢。

而她作为两人的桥梁,一面是自己的父亲,一面是自己的“夫君”,或可化解这种信任危机,当然,期间的风险也很大,那就是李承训得了便宜不领情,但贾墨衣不怕,她的武功和她的炼毒本事,足可以对付李承训。

贾维不会把自己的爱女仍到火坑里,而是要结结实实的坑李承训一把,他的女儿他清楚,脾气执拗而且喜怒无常,李承训若感惹她,准定吃不了兜着走。

李承训见她冷哼一声,便不再开口,明显是她知dào

自己说的有道理,便继xù

说道:“不如,不如我们假成亲?”

他说完,停了一下,见对方没有动静,才敢继xù

说道:“这样,既解了你父亲的心疑,又解了我的顾虑,你做天秤平衡两端,我发誓一定对姑娘守之以礼,不存非分之想,只是这样一来,却是可能辱没了姑娘名节!”

“哼!”贾墨衣冷哼道,“本姑娘岂在乎他人说法?”

说完又是片刻沉默,李承训知dào

她是在思考,便也不再出声,这事儿他办得有些不地道。

古代女人重视名节,无论你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一旦昭告天下,贾墨衣的清白便是没了,自此她便不再是闺阁待嫁的少女,而是为人妻妾的少妇了,就是死了进棺材,他也是李承训的人,当然,这是在李承训不写休书的情况下。

李承训知dào

自己提出假结婚,非常的不厚道,他强迫告sù

自己,“无毒不丈夫”,不如此,他很可能在纷繁的战乱中由于贾维的疏忽而死于非命。

“你敢娶我?”贾墨衣冷冷地道:“莫要后悔!”

李承训见她语气虽冷,却是平静,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却暗自后悔起来,为何方才不听听出塞鹰讲讲关于这姑娘的事情,这下可好,不知她的底细,可听这口气,却绝非善良之辈。

“没办法,先保命要紧,我相信,我的人格魅力可以感染你……”对于有四个女人的男人来说,李承训从来不乏于应对之法,也有足够的脸皮。

“不要脸……”贾墨衣打断他的话头,却懒于再与他废话,纵身从窗口跃出,消失在夜色中。

李承训深深呼出口大气,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明日答yīng

贾维这桩婚事,但前提是需yào

把解药交予贾墨衣备用,而他以后只从墨衣这里收取解药,想必贾维能够答yīng



既然迈出了最为纠结的一步,李承训的心情一放松,这困倦便袭来了,可是眼看天边已露白,但他还是决定睡一觉。

这觉睡下没多久,正在稀里糊涂之际,他便被兵士的砸门声给吵醒,只得踉踉跄跄地下地开门,许是白日里身体受到太大的伤害,现在他感觉到身体酸痛难忍,亦或是体内余毒作祟,他就不得而知了。

是贾维有请?难怪兵士会如此客气,还懂得敲门?但这些礼貌也是很有限度的,那些来“请”他的官军,嫌他走得磨蹭,不得不给他加了许多力道,几乎是推搡间把他带到了都督府议事大厅。

昨日的会客大厅已经被贾维武装成中军大帐,那摆于两列的席位已被撤去,取而代之的是猎猎战旗和兵戈甲韧,在大厅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沙盘,上面山岭成堆,星罗棋布。

在沙盘的周围,包括杀狼四虎在内足有十多位将领,一个个精神抖擞,面貌庄严。贾维正和他们商议着什么。

“大都督!”李承训被兵士带到沙盘前,微一抱拳,开口道。

虽然皇帝已经把他定位钦犯,但他可不能以钦犯自居,那样可是没法带队伍的,但他却不妨以驸马的身份行事,可驸马没有实权,见到大都督还是要行礼的,他也只能做到如此礼数了。

“昨日与你所言,可考lǜ

得清楚?”相比于军事,实则贾维还是更关心李承训是否同意做他女婿这事儿,只是此时不便详问。

李承训当然明白其所指,点头道:“既然有此化干戈为玉帛的机会,无名何乐而不为呢?”

贾维面上一喜,已了然于胸,其实他料到李承训已无路可走,必会答yīng

,只是未听他亲口应允,始终心中不托底,此时见说,哈哈一笑,令人看座,然后说了句,“好,咱们先谈公事”

李承训欣然入座,表面上看起来坦荡轻松,实则内心多少有些紧张,他在与贾维博弈,而这次是用自己的婚姻、性命做赌注。

贾维先命铁鞋与他讲了昨夜官军偷营劫寨的经过,以及现在众人对于战事产生的分歧,并说想听听他的意见。

第二十五章 军情紧急

关于昨夜的突袭,李承训从诸位将官的脸面上便可以看得出来,并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战果,果然,负责带队劫营的铁鞋讲了具体的情况,应证了他的猜测.

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官军昨夜派出一只五千人的队伍直冲红刀头营寨,可是杀到那些马贼营垒的时候,却发xiàn

那里只有数十个马贼,尽数被他们斩首后,他们继xù

追击了大约五十里地,想到大都督嘱咐不许孤军深入命令,这才回返。

贾维对于幽州的战事可谓殚精竭虑,下令只要是前线来报,不分时间,不分场合,都要第一时间奏报于他,就在方才,他刚收到前方探马的急报:说是突厥大军昨日连夜行军,距离幽州城已经不足百里之地,而且这大军是分三路而来,除了直奔幽州这支队伍外,还有两支,一支已经攻陷平洲,一支正在围困云州,眼看将对幽州形成夹击之势。

这令他大吃一惊,相较于突袭红刀头马贼失败,这才是真zhèng

的问题所在,但他不清楚自己构筑的塞外暗探网络,为何没有能够提前预警?他一面令负责斥候工作的铁鞋彻查,一面聚将商议十万火急的军情。

目下,众将官争议之处在于,一些卫府将军主张派出主力部队,迎头痛击中路来犯幽州之敌,破使敌人三路合围之势瓦解。而以金甲为首的杀狼四虎主张固守幽州的同时,分兵去解云州之围,因为突厥大军若再攻陷云州,便可通过平、云二州直接插到幽州后方,从而使幽州成为一座孤城。

贾维觉得这两个策略各有利弊,但他更倾向于后者,因为突厥铁骑一贯的策略是抢人掠物,非是攻城略地,贼人若把幽州前后翻了个个,搞得鸡犬不宁,即便幽州不失,他作为镇守云幽边镇的最高长官,也是失责之罪,论罪当斩!

他一大早把李承训召唤来的目的,就是希望听听他的见解,毕竟在大青山,李承训可谓是给贾维生动地上了一课,令他永生难忘。

李承训听完详情后,扑哧一笑,“大将军真想知我所想?听我所言?”

“是!”贾维似又恢复往日儒雅的面目,那光头看起来也不那么讨厌了。

“好,那请大都督先斩杀铁鞋,以明军纪!”李承训轻声笑答。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尤其是铁鞋,他“嘡啷”一声抽出腰间母剑,跨前一步,面对李承训吼道:“大胆反贼,尔作死不成?”

他昨日白天在外护城,晚间又忙于劫营,别说是他,就是四鹰也不知贾维对李承训有嫁女之意,早已对其换了一副面孔,而知dào

详情的,只有当时出入厅堂的寥寥几个贴身近卫而已,他们自然不会去四处乱说。

“铁鞋,不得无礼!”贾维出口喝道,这若是换做其他将领在他面前如此,早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大都督,”李承训并不看铁鞋,而是看向贾维,“国法军纪,容不得半点疏忽,此贼不严惩,必将导致军纪败坏?何以带出好兵?何以提振士气?”

“你胡说八道,”铁鞋虽然身材矮小,但其身板挺直,如今一身铁甲在身,颇具威严,此时情急,更加形似恶神,“你信口雌黄,不知所云,”

“住口,”贾维又一声喝打断铁鞋,沉声道:“无名,铁鞋如何违反军纪?你又如何知晓?”

李承训淡然道:“他杀良冒功!”

“你胡说!”铁鞋断喝,眼中凶光大炙。

“我胡说?”李承训微微一笑,转头看向铁鞋,他敢这样说自然是有所依据,但也只是猜测,他要看着铁鞋的脸色以及眸中有无特别的变化。

“李无名,你证据何在?要知dào

军前诋毁大将,扰乱军心,罪不容恕。”贾维口气平稳,看不出心中所向。

“我想请问铁鞋将军,为何敌方一万人的大军消失不见,却留下这数十人任你宰杀呢?”李承训一针见血地指出最不合常理之处。

“那,那或许是他们来不及撤走之人,或者是留下守营之人,我怎么知dào

?”铁鞋依然吼声如雷,好似自己被冤枉的狠了,有些歇斯底里。

“那可是一万大军啊?全都不见踪影,难道他们就带不走这几个人吗?”李承训说话间把目光投向贾维,“大都督,突厥人是不是脑子坏了?留下这数十人给铁鞋将军斩杀?”

“李无名,你不要欺人太甚,他们为何留下,我怎么知dào

?你又没有亲见,你又知dào

些什么?”铁鞋说不过李承训,只能出言指责他。

“铁鞋,到底昨日突袭,是怎样的情况?”贾维见李承训说的不无道理,便心中气恨铁鞋无用,有心替他开脱一下。

“大都督,属下,属下确实不知啊!”铁鞋情急,就要下跪,可甲胄在身,根本跪不下去。

“铁将军不知dào

?但是我知dào

,其实答案很简单,”李承训仍是一脸淡淡的笑容,“答案是铁鞋勾结突厥人,所以突厥人送给铁将军这一份功劳,帮zhù

他在大都督面前取得好感,否则何以解释这些本可以走,却未走的人的存zài

?”

“一派胡言!”铁鞋怒了,他再次拔出腰间母剑直奔李承训刺去。

“老四,”金甲立kè

横在铁鞋身前,夺下他手中的长剑,“不得无礼,一切但凭大都督做主。”

贾维脸色铁青,他相信铁鞋不会背叛他,但心中也存疑虑,为何这数十人一个活口也没有?多半是怕自己审问他们时露出马脚,再见李承训咄咄逼人,而铁鞋却难以自圆其说,看来这家伙多半真是杀良冒功了。

现在所有人都看着贾维,等待他的裁决,而贾维却委实难以决断,那毕竟是自己的爱将,“李无名,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不足为凭,这事休要再提,咱们还是议一议如何对抗突厥这三路大军吧。““大都督,拘问几个随他出征的兵士即可得知真相!”李承训还真是很,似乎要赶尽杀绝。他察言观色,见这句话说完,那铁鞋的脸立时便绿了,不由得心中暗道:看来我所料不错。

奈何贾维就是想息事宁人,安抚道:“无名,此事容后再议,来,你说说如何破这三路敌兵!”

贾维对李承训的口气,乃至看其的眼色,都与之前对其恨之入骨的形色大不相同,包括杀狼四虎在内的所有人心中都迷惑不解,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便知dào

在场的人没有知dào

内情的,不由得更加疑惧,这?真是他们的大都督吗?

铁鞋勉强算是躲过一劫,冷汗出了一身,这杀良冒功的事情,他的确是做了,那数十人都是附近的牧民,被他命人杀了拖过去的。他知dào

是大都督帮他解围,心中感激,打算散会之后,便亲自向大都督请罪。

李承训见贾维转移话题,知dào

是其心疼徒弟,也不再多说,这一下马威算是起到了作用,同时也给了贾维一定的暗示。

他现在与贾维的关系很微妙,既是以生死互相制衡,又是以权谋互相利用,现在又多了个靠亲情互相维系,这里出路很多,岔路也很多,两个人纠缠至今,也都有些茫然失措了,可以说迷失了方向,而现在则是更加糊涂了,但有一点二人都是一般的警觉,那就是千万别被对方友善的假象所迷惑而掉以轻心。

“大都督,我认为万不可以派兵救援云洲!”李承训分析道:“突厥人围困云州,必然会防止大唐骑兵救援而有所布置,咱们若是派兵前去,定然会中其下怀!”

“大都督,敢问此是何人,有何权利参与军事?”说话这人叫史大可,他是建议固守幽州的卫府将军中,唯一主张分兵解围云州的人,看来官职不低,当是将军一职,但他还有一个身份,便是主管斥候工作的铁鞋的副帅。

贾维闻言,面上一寒,“他是当朝驸马,朝廷五品大将军,怎么?他参与军事,你又何意见?”

在场众人一听贾维这口气,都是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心中统统有个疑问,那就是这李无名昨日还是大都督咬牙切齿的仇人,是朝廷要绞杀的钦犯,怎么一日之间便成了坐上宾?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昨日至今他们都忙于战事,哪里了解发生在都督府的那场惊心动魄?

贾维见众人都是表情古怪,面面相觑,便哈哈一笑,随即露出一副少有的春风和煦,“哦,不怪大家,责任在我。”

说完,他便向大家解释了李承训能在此地参与军事的缘由,他解释说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中了突厥人的诡计。

他谎说是大青山上有突厥贼人为内奸,引得自己出兵围剿,现在李无名亲自来说明事情缘娓,告知本都督他已经处置了内奸,整塑山寨,并表示忠心大唐,愿意帮zhù

官府绞杀突厥人,既然误会得解,那大唐子民当一力抗击外侮。

何其苍白无力的解释啊!李承训心中都懒得列举驳斥这些站不住脚的理由,而那些聚集在厅内的将军,参军们,他们又怎会去相信这些解释?但鉴于贾维的喜怒无常及很辣的手段,他们没人敢妄言,可心中知dào

此事定不会那么简单。

“而且,”贾维说完一顿,目光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李无名择日将与小女完婚。”

此语一出,果然是石破天惊,天雷滚滚,众将士无不目瞪口呆,一时竟都是无法接受,不过贾维方才说出那番蹩脚的托词,却是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第二十六章 丑女墨衣

撇下目瞪口呆的众将官,贾维继xù

说道:“好了,无名,你方才说咱们救援云州会遭遇埋伏,可有什么依据,”他知dào

战事紧迫,赶紧引入正题.

李承训竟然感到面红耳赤,显然对于是贾维这个仇敌的女婿,这一角色转换颇不适应。

“兵法云:料敌以先机,出敌以意料之外,突厥人会想到咱们派人去云州解围,咱们偏要去平州收复失地。”李承训答非所问。

“嘿,”不知是谁一声轻笑,他们知dào

了李承训与贾维的关系,自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便只有用这种来发泄心中不满。

李承训对之充耳不闻,继xù

说道:“平州之敌,刚下重城,必然会忙于劫掠而心不在焉,相反云州之敌正枕戈待旦,士气正盛,你们说哪边好打?”

他这次算是说到重点上,终于使得众将官茅塞顿开,开始有人私下叫好。

“好,哈哈哈哈,”贾维鼓掌大笑,“正是这个道理,铜臂,铁鞋,与我点起五万人马,这便杀赴平州,金甲,银环留守幽州。”

“大都督,”杀狼四虎同时出言,“万万不可啊!”几人情急,几乎全都是举步上前。

“有何不可?”贾维沉声发问。

“幽州重yào

,大都督需坐镇才好!”金甲急道。

“金甲,本都督信任你和银环有能力防守幽州,只记住不要随便出城,谅那些突厥狼子,也奈何不得!”贾维说道。

李承训见此情形,心中暗笑,笑这贾维看似雄武无dí

的幽州军事,实则也非是铁板一块,从他们论战至今,处处都是四虎在出头露面,而其他将官大多畏缩不言。

由此看来,这贾维有任人唯亲之嫌,而不注重军队中整体均势的培养,这样的优点是军队战力较高,能完全贯彻贾维的思想,而缺点是必定有人怀才不遇,心生二意。

这外敌好御,家贼难防,李承训不得不提醒贾维道:“大都督,若您要去也不无不妥,但有件事需yào

安排妥当,否则您还是在此坐镇比较妥当。”

“哦?什么事情?”贾维心生奇怪,他自认为自己的幽州城防坚不可摧,很想知dào

李承训为何会由此疑问。

“如今突厥大军三路并进,其中一州被破,一州被围,幽州之敌也仅仅据此百里之遥,如何您埋伏在沿路的暗探却没有一点儿音信?”他提醒贾维,这件事不查清楚始终是个隐患。

贾维当然知dào

这是个隐患,这也是他连日来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那些暗探斥候全都无缘无故的凭空消失了,为此他还大发雷霆斥责负责斥候工作的银环。

银环受命之后,立即派出所有骨干力量去调查,奈何塞外三路都被突厥大军控zhì

,他想要调查清楚很难,最后只得归咎于突厥大军在草原上的气势雷霆万钧,那些个斥候、暗探未能及时回报,便被对方发xiàn

斩杀。

“这件事情还在探查之中,可目下的局势紧张,容不得等待。”贾维若有所思,又缓缓说道:“无论那些人出了什么状况,但我幽州的城防,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怀疑咱们军营中有内奸,为突厥勾连,暴露了所有暗庄的位置。”

李承训这么说不是没有根据的,若说探马被人发觉斩杀,还有情可原,那毕竟是部队的间谍,而那些暗桩说白了就是普通老百姓装扮,偷偷为大唐官军做事,无不小心敏锐,他们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全都被突厥绞杀?而且突厥虽然凶狠,对草原上的牧民却不是屠杀殆尽的。

“怎么可能?你不要信口雌黄”银环负责管辖斥候探马,见李承训始终揪住这个问题不放,忍不住分辨道:“整个暗探的布置情况,非我,别人根本不可能知dào

!”

李承训向他微一施礼,既然他身在敌营,便不想过多树敌,否则自己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dào

,“在下非是说银环将军失职,而是说的确有这一种可能性存zài

,提醒大都督,幽州乃塞外防守之根本,若不能周全,你带兵救下平州也是无益!”

“行了,战事紧迫,你们就不要相互猜忌了,银环,必须追查清楚暗桩探马失联的情况。”

“是,”银环见贾维面色不快,只得应声领命。

这时,一名卫兵急速进入大厅,“报,耶律黩武在府外候见。”

“快,请他进来,”贾维脸上笑容渐开,声音朗朗。

那卫兵领命而去,片刻便把耶律黩武领了进来,而贾维这边已宣bù

任命金甲统揽幽州防务,同时会议解散。

李承训虽然早就听说耶律黩武把辽庄的一切搬入幽州,而所有耶律家精英也从塞外撤离,分散到附近州县,可他未想到这家伙如何成为贾维的坐上宾,似乎还被贾维看重,成为城防的一股关键力量。

耶律黩武对于李承训的存zài

似乎也颇感意wài

,他们并未有过直接接触,却因为其与耶律风大闹幽州城,并且二人结拜而将其视为耶律风**。

贾维为二人略做引荐,他们都是表面上客道一番,而后,贾维便让李承训去旁厅稍待,这样大厅里便只剩下贾维,金甲,银环和耶律黩武,很显然他们这是要商议军情。

出了议事大厅,李承训被一名兵士引向旁厅,茶水伺候起来,他见府兵对他明显客气很多,显然是贾维交待过的。

百无聊赖的李承训对耶律黩武与贾维现在的关系十分疑惑,他不知dào

二人新增了何种利益纽带,恐怕耶律风夺回耶律家主导权的事情不会那么容易了。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地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才见贾维兴高采烈地进来。

“无名老弟,哦,不应该叫做贤婿才是。”

看得出来,贾维兴致很高,那是当然,虽说李承训的性命在他手里攥着,可他自己的安危也在对方手里掐着,如今通过联姻的方式化解这一危机对他自己的好处,可远不只这一点儿。

“前辈,”这岳丈二字他是如何也叫不出口的,“无名尚未答yīng

与令爱成亲,若如此,你需依我两件事情才妥。”

“哦,对对,方才你已说过,”贾维说话间以与他平坐在方桌两侧,“你说,有什么条件。”

“其一,在成亲当日与我解药,”李承训只是试探着问,但他心知贾维不可能答yīng

这件事情。

果然,贾维闻言哈哈笑道:“你我都是明白人,我就不多说了,除此之外。”

“那你可否把解药交与令爱?否则前辈不在时,我命休亦。”李承训必须得要这道救命护身符。

贾维略微踌躇一番,最终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毕竟我要带军出征,期间变数很多,万一真是无法赶回来,总不能让你就这么死去。”

他毫不犹豫地答yīng

,是因为他自信凭借自己女儿的才智,只要与其说明厉害关系,她断不会上当把解药交给那小子。

李承训闻言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对付一个丫头,总比对付一个老狐狸强,“其二、与令爱成亲之后,容我不能叫你岳丈,还是叫你前辈吧!”

贾维脸色一冷,“为何?有我这般岳丈给你丢人了吗?”

李承训尴尬地笑笑,“娶了令爱,无名边脱不开与你的关系,已经是丢人丢到家了,只是想再留些颜面而已。”他敢这样说,是知dào

贾维不会把他怎样,此时若不争取,到时一口一个岳丈喊着,他会反胃的。

贾维嘿嘿冷笑,连说了几个好字,而后面目凶狠地道:“这些,我都可以依你,但是有一点,日后你若对吾儿不好,我一定杀你满门。”

李承训见贾维说这话时,凶恶得浑身冒着邪气,自己的眼光竟不敢与其对视,或许是自己心虚吧。

他便呵呵干笑两声,“我是个负责人的男人,只要令爱懂得遵夫之道,我是不会亏待她的!”

“好不要脸!”

一声如出谷黄莺般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李承训识得这正是昨晚那女子的声音,只是昨夜漆黑,加之身心疲惫,倒是未细细琢磨这女人的音色,竟是这般好听。

于是他抬眼望去,不想竟是吓了一跳,好似胸口遭受到重重的一击,这,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进来的女子正是贾墨衣,她身材不高不矮,手脚匀称,腰身纤细,一身鹅黄武衣,看起来颇具英姿,奈何其面目极其丑陋,其八字眉上调,金鱼眼一大一小,趴趴鼻好似无物,吊丧嘴似有三瓣。

“贾墨衣若非是为了父亲安危,怎会委身于你这草莽贼寇?朝廷钦犯?”贾墨衣步入大厅口中兀自未停。

然而此刻的李承训却好似鸭子听雷,完全呆傻了,如此美妙的声音,加之婉约的身段,却配以丑陋的面容,这实在让他接受不了。

“难道是她易容装扮的?”他心下嘀咕着,便用力的细看贾墨衣脸庞,希望能看出蛛丝马迹,而最后不得不放qì

这种天真的想法,龙生九子,偏她就是这副面容吧。

“贤婿!贤婿?”贾维见他呆呆地望着贾墨衣的脸面,便出声唤他,可唤了几声,也不见他有任何反应。

“啊!”李承训立时觉得失态,干笑两声,“其实,我也是无奈,”他竟不知dào

再说什么好了,的确是无奈。

“墨衣,李无名还是很有才干的,你配于他,也还可以!”贾维似乎没少安慰女儿,从其举止形态上,便看得出来,“下午我便要出城,不知何时能回,不如你们这就把婚事办了吧!”

“不行!”李承训和贾墨衣几乎同时吼道,说完,两人又狠狠对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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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小魔女传说

“前辈,”李承训先开口道:“你只要把解药给令爱便好,婚事待大局稳定后,再说不迟!”

贾墨衣却是冷哼一声,她也不知dào

该如何是好?按照父亲的意思,最好他们立kè

成亲,对李承训以为牵制,同时也可以朝夕相处,以为耳目内应.

对于父亲如此直白露骨的利用自己,贾墨衣欲哭无泪,她真想一走了之,永不趟这浑水,可毕竟狠不下心来,哭过之后,她只能选择接受,毕竟父亲只有这一个,而她的母亲也已经不在了。

“按照父亲的意思,我同意即刻成婚!”贾墨衣突然改变注意了,她已决意以自己一生幸福为代价,换取父亲性命,反正是个火坑,跳进去也就罢了,总好过在这里等待的煎熬。

李承训闻言,额头立时见汗,心中却是百感纠结。因为他对容貌极丑的女人有个看法,当然这看法未必正确,也不适用于普遍真理,这只是他本人对于丑女的看法。

他认为容貌极丑的女人一定不会逃脱出两种性格的类型范畴。

第一种类型是极其温柔贤惠型,因丑女从小受遍人间冷暖,所以对于自己所得格外珍惜,进而为人处世谦和谨慎,极懂得生命的意义。

第二种类型会是阴狠怨毒型,因为丑陋使得他们心理自卑,愤世嫉俗,最终使性格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扭曲,变得仇视社会。

李承训认为贾墨衣偏重于后者,若真是这般,一旦将其娶到身边来,那可是相当的不好对付,可如今为了自己的性命,为了白将军等人的安危,他也只得铤而走险,答yīng

立kè

成亲。

“哎,那好吧,可是如此匆匆,总觉得有负小姐……”李承训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好似打翻了油盐酱醋瓶,说不出个什么味道,当然也包括男人重美色的劣根性。

“行了,你曾在我都督府地牢之内,一日连娶两女……呵呵!”贾维话说一半,才觉失言,颇尴尬地看了看默无表情的墨衣,赶紧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李承训耸耸肩,终于表示悉听尊便,这件婚姻大事便这样定了下来。

贾维立即招呼手下安排置办相关乎婚礼的一切,然后又忙着去巡视城防,他可不想女儿大昏的时候出什么乱子。而李承训这上门女婿自然不需yào

他忙活些什么,便很悠哉的回了自己的房间静待。至于贾墨衣,她则一直矗立在大厅中央,眼泪情不自禁的飘落下来。

都督府的办事效率自不必说,不到一个时辰便红鸾叠帐的铺排起来,好一片喜气洋洋,而三姑六婆也全部到位,她们在府里府外忙碌奔波,毕竟准bèi

时间太短,而需yào

安置的事情太多,每个人都表现得有些慌乱。

此刻,谁陪着伤痛满心的贾墨衣不知dào

,但李承训却由出塞鹰陪着。

出塞鹰苦笑着摇头道,“你也别想太多,走一步看一步便是,再说,你是个大男人,你怕什么?”

李承训苦着脸道,“我都快愁死了。”随即他讲了两处最令他愁苦的地方。

一则,此女为仇人之女,又非是甘心情愿嫁给她,此后必然会多生事端,就算是待医佛到来为他驱除了毒性,可那时若再行休妻之事,也必将被世人诟病,而抬不起头来,而且,伴着这么个炸弹,他也未必能有命能活到那个时候。

二来,娶了这么个女人,如何对得起其他四位夫人?这五女又如何相处?现在四女比较友爱团结,这个女人的到来,怎么说都是一个不和谐的因素。

当然,还有一点令他难以启齿的,就是其与贾墨衣没有感情,而贾墨衣的丑陋也无法挑动他的XY,他对她整个一个没有感觉,他是千万个不愿意,却又没有办法。

出塞鹰毕竟年长,虽未有过复杂的情事,但毕竟这么多年办了不少大案,见过不少人间悲欢离合,世间姻缘聚散,她却是十分理解李承训此时的心情。

“哎!”她颇为同情地轻叹了一声,而后说道:“她容貌虽然丑陋,但也非是一无是处,要不听听我帮你打探到的消息?”

“好吧,”李承训拉着声调哼道,他的情绪明显不高,但想到还是应该知己知彼,就算是作为防备也好。

“人不可貌相,”出塞鹰以此为开篇,讲起了她打探到的关于贾墨衣的事情。

贾墨衣的确性情古怪,喜怒无常,而这种性情更多的是以其任性的形态出现,而又常常伴随着与她父亲贾维的争吵发生,这种性情往往出现在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单亲家庭,而贾墨衣正是如此。

她出生时,目前便因生其难产而死,从小失去母爱的墨衣,在五岁时又被贾维送到她师父那里习武,等于说她从小就没有享shòu

过亲情的爱抚。

她的师傅是谁,出塞鹰没有探得出来,因为军营之中关于人家姑娘家的过往毕竟所知不多,但显然这位高人师傅给了小墨衣不少正能量,使得她还算没有误入企图。

比如江湖上暂时还没有一个丑陋的女魔头出现,再比如贾墨衣为了父亲的性命还肯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甚至是名节。

听出塞鹰东拉西扯讲了一堆,李承训却越发糊涂了,“到底贾墨衣是个怎样的人?”

出塞鹰双眉一挑,眼神上跳,想了片刻,才说道:“应当算得上一个心狠手辣的好人吧!”

面对李承训的疑惑,她又讲了一则关于贾墨衣的传闻,这故事出自贾维之口,且是他常挂在嘴边,当作自己虎父无犬女掌故说来炫耀的,可信度极高。

那是在贾墨衣大概十三四岁的时候,贾维尚在暗影门掌舵,而小墨衣学艺的地方距暗影门总部少说也得有百十里地。

有一次,她一个人回来探望他的父亲,她这么小的年纪,她的父亲和师父就都不担心其独自来往于江湖会有危险,可想而知这小丫头的厉害之处。

就在她行至半路的时候,正碰上一伙草莽强盗在打劫一处村庄,但她距离尚远,只看得那庄子差不多有百十个村民,都被驱赶到一处空地上,围困他们的是数十个强盗,从其周围马匹上装载的丰硕物品来看,这些强盗显然是已经抢掠结束,那他们为什么还聚集在那里,没有离开?

山风清凉,送来的是若有若无的哭号之声,小墨衣心中奇怪,便加快了脚步,她预感到那里正在发生着什么。

这村子是在两山之间,相对封闭,用百里无人烟来形容一点不为过,也就是小墨衣走这山间小路,才恰巧从这里路过。

随着她的临近,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越发的清晰,还有那极尽侮辱的笑骂声越发的响亮,虽然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但再傻也知dào

强暴是怎么回事。

那数十个强盗正当着全村人的面,轮番强暴着一个姑娘,那姑娘已经哭喊无力,只剩下哽咽的喘息声,好似那震颤灵魂魔音,令人闻之不忍。

而那些胆怯的村民们则全都别过了头去,都在默默地流泪叹息着,只有那女孩的父母正跪地上,不断的叩头,苦苦哀求那些强盗们放过他们的孩子。

小墨衣见之,心中发狠,掏出师傅送给他的护身利刃,藏在袖中,发力向那些马贼们冲去。

此时天边已显彩霞,山间的夜幕格外来得早些,日光已经昏暗,所以小墨衣小小的身影从远处林间奔来,并未惹得众人注意。

那一夜,拿着一柄匕首的小姑娘,一个人杀了将近半个时辰,把这些强盗全部斩杀,没留一个活口。

那一夜,她就如疯魔一般,连那强盗们骑来的五十匹马,也一同斩杀了,染红了那村庄青绿色的草地。

但若只是这些,只能说贾墨衣小小年纪便是个嫉恶如仇的女侠,因为如此对待那些犯下如此令人发指罪行的强盗来说,也无可厚非,不过是手段残酷了些而已。

可问题是,那一夜,他把这全村八十九口人也全部屠杀,理由很简单,那些村民慑于那些盗贼的yin威,竟不敢去救助那个可怜的女孩,竟任由她被强暴。试问,只要他们稍有热血,拿起武器,未必便不能救下这可怜的女孩。

过了不知dào

多久,那女孩在小墨衣的怀里昏昏转醒,但她的眼神茫然,生冷,醒来后就只一句话,询问她的娘亲在哪里?

小墨衣冷冷地告sù

她,包括她的娘亲在内,整个村子的人已经都被她杀掉了。

这女孩与小墨衣的年龄相仿,显然是方才受到强烈刺激,而导致神智受损,闻言丝毫没有其他反应,只是痴痴呆呆地询问,“我的娘亲在哪里?”

小墨衣见她神智已失,轻叹一声,果duàn

地将匕首插入了那女孩心脏,“与其让你活着痛苦,不如让你死得安宁。”

那女孩瞳孔逐渐放大,口中还念念不忘地喊着娘亲,直到最后一丝气息散去,才垂下头颅,身子瘫软下去。

小墨衣杀人之后,似乎又有些后悔,有些害pà

,特别是听到暗夜里猫头鹰的咕咕叫声,她毕竟是小女孩心性,还是怕那些怪力乱神的,于是撒腿便跑。

第二十八章 铁手鹰的爱情

“这?这不可能是真的吧?”李承训听完出塞鹰的讲述,双眼冒光,“这十三四岁的年纪便如此凶狠,这长大了还不得吃人啊!“

“怎么了?你怕了?”出塞鹰莞尔一笑,“是真是假,我可不知dào

,是听府兵们说的,不过想来应当确有其事,贾维不会乱说的,可能是有些夸张罢了.”

李承训连连摇头,“我不信,若这女人真是这样,打死我也不能娶啊,救算是谁娶了,也得赶紧休了!”

出塞鹰笑道:“这世道真不公平,处处向着你们男人,这男女结为夫妇,你们想娶便娶,想休便休,哎,做女人真难!”

李承训也笑着回道:“世道总有一天会变得男女平等的。”他说的是实话,因为他鉴证了数千年后的男女平等。

出塞鹰显然以为其在敷衍自己,白了他一眼,“就你说话好听,”而后,她笑容又开,“其实你也别烦恼,这姑娘狠是够狠,但她也有温情的一面。”

接着,她又向李承训讲述了近年来贾墨衣在幽州城的所作所为,这便不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儿了,而是被老百姓口口相传的事情。

贾墨衣每次来幽州待的时间不长,但总会抽出时间去做一些善事,比如她经常给城内穷苦的百姓布施,比如会去帮zhù

塞外生活资源不足的牧民,总之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知dào

别人有什么难事,总会不辞辛苦,不吝金钱的予以帮zhù



因此,老百姓们背后都叫她丑菩萨,起初他们并不知dào

这女孩是贾维的女儿,及至后来了解到这个情况,无不扼腕蹉叹:那般凶狠的父亲,怎地生出这般善心的女儿?

听完出塞鹰的这段讲述,李承训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他将贾墨衣与自己的四个女人做了对比,心道:能做出这么心狠手辣的,也就是红娘和无忧,但二人有个前提,那需是在战场上,为争个你死我活性命攸关的时候,其他时候他们宁愿少生杀戮,更别说是屠杀手无寸铁的牧民了。

从这个角度说,贾墨衣无疑是个不分正邪,只凭一己好恶而随意杀人的恶魔,可她同样无可争辩地有着帮zhù

良善的心思,并把这些都落到了实处。

从其斩杀那些无辜村民中就可以见一般,至于他救济幽州牧民,那也只能说其良心并未泯灭而已,并不代表她有一颗善良慈悲之心。

“好了,你慢慢琢磨吧,我也得去和二哥还有白将军商量商量给你送点什么贺礼才好。”

出塞鹰见他呆呆地想着心事,对自己的调侃无动于衷,只得苦笑着起身出门,又回手轻轻地带上房门。

“三妹!”

突然的一声喝,把刚出房门的出塞鹰吓了一跳,“二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她手放在胸口处好半天才放下来。

“我,我来有一会儿了”铁手鹰面色晦暗,他性格内向,为人不善言辞。

“有事吗?”出塞鹰见其脸色不好,出言问道。

“此处不是讲话的地方,咱们,咱们找个所在。”铁手鹰面色黑得都透了红色,显得极其不自然。

出塞鹰见今日的二哥极为反常,料知其定是有事,便点头同意,跟随他向都督府后园走去。

都督府后院有一处僻静的所在,那里是片林子,晚秋未到依然是枝繁叶茂,期间有一方石桌,一个石墩,也算是环境清幽。

铁手鹰一路上心事重重,魂不守舍,走路也是磕磕绊绊,几次险些跌倒,当然这主要是他重伤未愈,身体和精力都还未恢复过来,但也看得出其有很重的心事。

“二哥,到底出了什么事?”出塞鹰见他如此,不得不用手搀扶着他,心理变得格外紧张。

他们四鹰同门学艺至今,她从未见过铁手鹰如此反常,在她的眼里,这位二哥向来是宽厚实在,有话便说,无话便爱一个人呆着。

“三,三妹,我,我……”到达那石桌旁,铁手鹰被出塞鹰搀扶着落座,他的脸红得发黑,手也极不自然的颤抖得厉害,口齿竟也笨拙起来。

“二哥,你莫是中毒了?”出塞鹰神色一紧,忙伸手去探拿铁手鹰的脉搏。

“没,没事儿!”铁手鹰忙向后撤手,却是不知怎地,那动作迟疑着慢了半拍,被出塞鹰一把抓住,赶紧说道:“真,真没事儿。”

“不对,你脉搏怎地跳得这般厉害?”出塞鹰立kè

神色紧张,眉头微蹙起来,“你还有何不适?”

“三妹,你莫要担心,当真没事。”铁手鹰见她急切,似乎更见慌乱,说话反而利索多了。

“哎呀!”林中突然传来一声长叹,随即白将军晃荡着身形走了出来,“鹰二侠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出塞鹰闻言大吃一惊,连忙上下打量着铁手鹰,出言追问,“二哥,到底怎么回事?”

“我真没事儿,”铁手鹰见出塞鹰花容失色,也是形容惨变,急切地解释道:“你听老白的!”他与白将军年纪相仿,因此便这般称呼他。

白将军罗成脸上似笑非笑,走到二人近前后,看也不看铁手鹰一眼,凑到出塞鹰身边,摆出一副伤痛的表情说道:“鹰三姐,你随我来一下。”说完,他也不待对方应诺,径自向一旁的大树底下走去。

“老白,你,你别掺和!”铁手鹰不知哪来的一股神力,把他的精气神全都提了起来,全部是刚才畏畏缩缩,活不起的摸样。

“你当我愿意管你这破烂事儿?”白将军白了他一眼,示意出塞鹰跟着他走。

出塞鹰心中迷惑,眼见铁手鹰脸色涨红,头上见汗,似再忍受无尽的煎熬,也顾不得多想,便一步两回头的跟着白将军到了另一处。

来到距离铁手鹰五七八米的远的一颗树下,白将军嘴角带笑地道:“鹰三侠,你二哥喜欢你,却是不敢开口,才这般摸样!”白将军直言不讳,绝不带一丝调侃他们的意思。

出塞鹰起先愣怔了一下,随即羞愧得满脸通红,她虽然已经三十大多,可她毕竟还是个大姑娘,在确定白将军不是开玩笑后,却是不敢再与之四目相对。

毕竟是江湖女侠,虽然害羞,却还不至于口不能言,相比于铁手鹰的熊样,她倒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只见她眼光斜向别处,口中小声说道:“那也不用将他吓成那般摸样?”

白将军是四十来岁的老光棍,自己的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如今却来给别人说媒,自己也是觉得万分尴尬,不自觉地搓着手掌道:“哎,你是不知,自从昨日醒来后,他便神魂颠倒,形似癫狂,我是从他梦话里知dào

他对你早已倾心,这苦苦逼问下,才了解了大概,好不容易劝说他来向你表明心迹,你看他现在这个耸样!”

他竟越说越气,好似因为铁手鹰的不争气,自己才会沦落成会令江湖同道耻笑的媒婆,他见自己说了好半天,而出塞鹰就是低着头不言语,不由急道:“你是啥意思?”

出塞鹰此刻心中那是忽热忽冷,百感交集。他们师兄弟四人跟随虬髯客以来,处处相互帮扶,好似亲兄弟一般。但四人之中,金鳞鹰年岁最长,傲天鹰年纪偏小,唯有铁手鹰与自己年纪相仿,自然说谈起来最是投机。

谁人不曾年少过?谁人不曾情窦初开?二人相互之间都有好感,但却到此为止,他们觉得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使得他们四兄弟分出彼此。

时间越久,那层窗户纸便越难被捅破,甚至二人在纠结中都开始互相回避,时间越久,他们相互之间便越是没有信心,担心遭到一方的拒绝,那连兄弟都没法继xù

做下去了。

如今,经过如此生离死别的感悟,两个人那颗几近冰冷的心又重新被激活,焕发出新的活力来,但此刻还需yào

一个突pò

,才能改变现在的格局,使他们最终共同携手一生。

铁手鹰是神捕,不是脑残,他知dào

这或许是他最后的机会了,虽然他仍然顾虑重重,可知dào

若不是自己开口,能让出塞鹰主动吗?

但他高估了自己,在他面对出塞鹰,看着她清澈如水的双眸时,突然没了胆子,也张不开嘴了,担心万一对方不同意,那该多么的尴尬?但他又渴望说出来,不想错过这最后的机会。正是这种纠结,令这位英雄人物手足无措,大矢颜面。

“我也不会做媒,你倒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白将军急了,他问了数遍,可出塞鹰不摇头,也不点头,“这样,我现在就去告sù

鹰二侠,说你同意了,你若不拦我,便是同意此说!”说着,他还真的跨步要走。

“别!”出塞鹰出声,细弱蚊妠。

“什么?”白将军却听得分明,“你可别不答yīng

,那样的话,鹰二,怕是要废了!”

“不,多谢白将军好意,这事儿是我们,我们四鹰的事儿,你别管,我自与他说便是。”出塞鹰仍是红着脸,低着头,说完便转头向铁手鹰而去,到底是未说答yīng

与否。

“你,你好好与他说话!”白将军望着出塞鹰的背影,又叮嘱了一句,现在他很为铁手鹰担心。

他见出塞鹰碎步走到神情慌乱的铁手鹰跟前,不知她小声与他说了什么,便又见铁手鹰挠着脑袋跟她向庭院深处走去。

第二十九章 心不在焉的婚礼

整个都督府红妆点缀,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大都督在如此战事紧张之时,为何着急嫁女?百姓名不明所以,却是惯于跟风,生怕自己错过了些什么,或者懵懂间失去了什么.于是乎,幽州府竟然因此形成了一股嫁女风,没人知dào

缘由,却都在照做。

对于婚礼贾维一切从简,但不能减的却一样不少,甚至男方的彩礼,都是他暂时垫付的,这所有婚礼用度都好说,只要花钱都可以买来现成的,唯有一样难办,就是这婚嫁衣裳,实在是来不及订做。

但这仍然难不住他,他拿出了当年与自己原配婚嫁时的礼服,虽然这些都是旧物,却也因此具有了特别的意义存zài

,反而凸显出婚礼的庄重。

与阖府上下紧张忙碌相比,李承训看起来却显得轻松洒脱多了,一来婚事无需他亲力亲为,自有人去搭理;二来他有过婚娶经验,还是颇为隆重的皇家婚典,如今应付这民间婚庆,自是毫不费力。

短短一个上午,整个都督府便被铺排一新。路路红毯铺设的地面,处处火红的秋花相映,阵阵悦耳的竹炮噼啪作响,叮咚的钟鼓喜乐婉转悠扬,加之各色宾客往来如云,谈笑说闹之声此起彼伏,好一个盛大隆重的婚典现场!好一个门庭若市的喜庆之地。

终于到了婚典行礼的正午时刻,久立在喜堂中的李承训得见新娘子在喜娘的搀扶下,缓缓地步入到喜气洋洋的婚殿之中。

他见贾墨衣身着广袖对襟翟衣,头戴珠凤冠,竟是未有披戴红盖头,也并不觉为奇。

红盖头最早出现在南北朝时的齐代,本为婚嫁时御寒之物,到唐朝初期,便演变成一种从头披到肩的帷帽,用以遮羞。

李承训知dào

这一来历,想其未披红盖头的缘由多半是此刻来不及制作崭新的帷帽,而且贾墨衣也算是江湖儿女,并不在乎于此抛头露面,况且此时天气也不冷,且在府内没有风沙,因此无须盖头。

见贾墨衣已步入喜堂,李承训忙上前牵住喜娘递过来的喜绳,这一眼看过去,又见其鼓眼、塌鼻、吊嘴的丑陋面容,心中不免突的一跳:太丑了!

两人相对站定,自有安排好得人在其上讲述一些喜堂上该讲的喜庆话儿,但李承训满心都是贾墨衣的丑陋面容,正自耐心排解自身的困惑,自是两耳不闻他音。

他木然而立,但底下的宾客却是阵阵恭贺,时时点评,当然都是些溢满之词。

贾维身为幽州府大都督,在自己军马天下的管辖范围内是颇具威严的,来庆贺的人自是多不胜数,从喜堂一直排到了大门外还有未进来的呢!众人都是喧喧嚷嚷,极力表现自己的存zài

,以图在大都督面前留个面向,哪里有人敢开新娘子长得过于丑陋的玩笑?

“嗡……嗡……”,李承训两耳之外,都是这种声音,直到耳畔响起一声尖锐,唱喏二人结拜的时候,他才猛然警醒,立即依言而行。

先拜天地,再拜父母,最后是夫妻交拜,直到行礼完毕,自始自终,他不都敢再观贾墨衣的面容。

相反,贾墨衣却落落大方,始终目光直视着李承训,眸中带着轻蔑,嘴角也是勾起一抹不屑。

在外人看来,贾墨衣好似那雄赳赳的新郎官,她把自己的虎目睁大,四处瞧看,而李承训则更像那大家闺秀般的小媳妇,目不斜视,身不妄动。

在喜娘的搀扶下,贾墨衣被引到了后堂卧室,而李承训则需留在厅中待客,依旧是顺从贾维的摆布,挨桌敬酒,但其面色并不喜庆,可以说与这里的热闹红火很不搭调。

其实他心中有说不出的烦闷,感觉自己好似在卖身求命?他心中苦闷,这酒便不想控zhì

,总之是来着不惧,打算喝他个一醉方休解千愁,喝到后来,连贾维都出来劝止,可他真的醉了,哪管你是谁的老丈人?谁来他跟谁急,好在他在现代的时候就是文明人,不会骂人,可这酒是阻不住的。

那他到底喝成什么样子?事后又发生了什么?他都不记得了,自然也不知dào

是怎么进的洞房,只是当他醒来的时候,发觉正躺在冰凉的地面上,而外头已经日上三竿,而他第一眼看到的自然是枯坐了一夜,如同雕塑一般的贾墨衣。

李承训的这段婚姻纯粹是以利益为纽带而发生的,他自然是觉得毫无趣味,加之对方还是个冷冰冰的丑女,使得他更加意兴阑珊,可既然与人家缔结了婚约,而且自己的性命解药还掌握在人家手里,他也是不敢得罪。

这就形成了他不想理会贾墨衣,却又不得不去应承的局面,他不是神,也不是可以随处滥情的人,而是一个有着细腻感情,并且有着责任心的人,所以他才会为此纠结,否则的话,完全可以设法利用完贾墨衣,再把她丢弃,又能怎样?

李承训轻叹一声,便从地上爬起来,见对方对自己视而不见,不禁心中感叹:看来对方对自己也是没甚好感,否则也不会让他在地上躺了一夜,这会儿还真的觉得腰酸背痛起来。

“昨日不知怎地,醉成这副摸样,让小姐笑话了!”他干笑两声,真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

“这样也好,”贾墨衣把目光转到他的脸上,眸中两点寒星闪动,冷冷地道:“你我名为夫妻,实则陌路,其道理都是心知肚明,在我父亲身体康泰之前,我会尽量容忍你,希望你不要耍花样,否则的话,定然让你不得好死!”

李承训耸耸肩,对于这种威胁,他向来是不怕的,况且他也没打算耍什么花样,待医佛到来之后,苦求其帮zhù

贾维便是。

“你放心,我言出必行。”说完,他神色突然郑重起来,颇为礼貌的道:“我向来无意冒犯姑娘,这以后如何相处,还请姑娘示下。”

贾墨衣表情漠然,“你是你,我是我,平时各行其事,晚间你睡地下。”

李承训闻言心中暗喜,这正是他所希冀的,但他还有一事担心,就是自己要回大青山,势必要带着这个移动解药,可这个女人神mì

莫测,又是贾维的千金,到底该不该带她回去?

“爹爹已于昨日启程去解平洲之危,预计后日才能回返,临走前他特意叮嘱你帮zhù

金甲守卫幽州城池。”贾墨衣语气冰冷,说完,她竟动身来到门边,双手打开房门,“你可以出去了!”

李承训知dào

这是对方不待见自己,在下逐客令,便悻悻地转身向门口走去,临行到桌边,见其上两盘糕点,便顺手牵羊的胡乱拿了两块,塞到嘴里。

他昨夜喝了太多了酒,不知dào

吐了多少回,腹内早就空空,饿得前胸贴到后背,出门之际,他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便道:“你昨日定未睡好,好好休息便是。”

贾墨衣无动于衷,及至房门幽然闭合之后,她轻叹一声,扑倒在床榻之上,两行清泪瞬间涌出。

有金甲守城,自与他没有关系,贾维所以这么说,不过是看得起他,让他帮忙而已,实则非是他主导,因此,他决定先去看看白将军和铁手鹰。

李承训到了二人的住处,见他们气色大好,正在一处闲聊,便也凑将过去,“嗯?鹰三姐怎么不在?”

“闻听突厥人围城,她一早便去打探了。”铁手鹰随口应道。

“呵呵呵!”白将军一旁傻笑,一个大男人竟然多少露出了些暧昧的神情。

“大哥,你笑什么?”李承训见之奇怪,却向来尊敬于他,也不敢妄言。

“你别听老白的!”铁手鹰突然插话,黝黑的脸色竟然腾起一层红霜。

“哈哈哈!”白将军久居草原,养成了豁达的性情,如何瞒得住自己想说之事,大大咧咧地道:“出塞鹰答yīng

嫁给铁手鹰,打算退了突厥大军,便在幽州把事儿办了!”

“好啊!”李承训闻言一拍大腿,这可是天大的喜讯,“鹰二哥,你真行!”

铁手鹰为人实诚,嗡声道:“都是这个老白,胡闹!”

“我胡闹?”白将军立即脸色一沉,“你拍拍良心,我胡闹?”

看样子白将军罗成似有些着恼了,便说了那日他帮着铁手鹰向出塞鹰表白的整个过程,最后说道:“鹰二,你是不是该好好谢谢我!”

铁手鹰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只是其面皮薄,如今被白将军一挤兑还真是挂不住脸了,可实jì

上自己这事儿还真是人家给促成的,不然,凭他?

“行了,老白,我心里有!”铁手鹰终于拿出了男人的气势,直面白将军道。

“这才对吗!”白将军顿时喜上眉梢,他刚才也不过是故作生气的玩笑,这叱诧风云的塞外第一大侠,可不是胸襟狭隘之人。

谈完了铁手鹰与出塞鹰,三人自然又不可避免的说起了当下的形势,以及如何应对李承训的新娘子贾墨衣的事情上来。

“你们帮我谋划谋划,这贾墨衣可否带回大青山?李承训心里犯愁,毕竟他要离开,是一定要贾墨衣陪着去的,那是他的移动解药,但很明显,贾墨衣敌友不明,而且是敌的可能性很大,如何能引狼入室。

白将军和铁手鹰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但二人一致认为将其带到豹子林暂住,这样李承训可以来往于大青山,而又不会养虎为患。

李承训想想也是,可就在这时,他好似听到外面突然爆fā

出巨大的声响,有战马嘶鸣声,有兵士嚎叫声,也兵器相交声,还有滚石震动的声响。

“突厥人攻城了?”他不仅心中揣摩,按照突厥大军的行进速度推算,攻城只在朝夕间,此刻也正是时候。

第三十章 城破被擒

李承训思量间,已起身推门而出,不料正撞见从后院走来的贾墨衣,忙道“墨衣,怎么回事呀?”

贾墨衣对于李承训的话置若罔闻,目不斜视地从他身旁经过,显然,她也并不知情,定是听见动静后才赶过来的.

李承训见状,只得干咳两声,算是自嘲,随即紧跟其后走了过去。想想自己,穿越到大唐以来,一直走在女人的前面,不想此刻,却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必须跟在贾墨衣的后面。

“怎么回事?”贾墨衣喊来了都督府侍卫长。

“大小姐,已派人去打探,但,但人都还没有回来,某听路上行人说,说……”

“说什么?”贾墨衣秀眉微蹙,厉声道。

“说幽州城破,金甲将军,金甲将军战死!”那侍卫长战战兢兢,吞吞吐吐地说道。

“胡说!怎么可能?”贾墨衣喝道,“明明这喊杀声才起,怎地固若金汤的幽州城便被破?金甲将军战死?”

正说话间,只见一道身形从墙外飞纵而进。

“小师叔,不好了!”

原来是出塞鹰,只见她脸色惨白,衣襟上更是斑斑血迹。

“怎么了?你慢慢说!”李无名见她如此惊慌,相当少见,便知定有大事。

“突厥大军已经破城。快走,这都督府已成险地,大队突厥兵士正向这里集结。”出塞鹰话语连珠,可见事态紧急。

事到如今,李承训自然对出塞鹰的话深信不疑,可他仍然不明白,不知dào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会无声无息,一觉醒来就换了天地。

出塞鹰话音刚落,便听门外伴随有金属交接声已然喧嚣一片。

突然,一**声喊道:“某奉命来保护都督府内眷。”

“声音很耳熟?”李承训有百兽听音的敏锐,又有着超强记忆力,但那毕竟是人脑,不是电脑,对于一些自己不熟悉,并未刻意去记的东西,又怎么能都记住?但当他见到这人的时候,还是认出了他,也和熟悉的声音对到了一起,来人是耶律器,如今耶律家族当家人耶律黩武的儿子。

“诸位,无需惊慌,某奉家父之命,来看护都督府。”耶律器笑着踏步而入。

李承训目光敏锐,通过其闪身开启的门缝,已然看到门口尸横遍地,于是,不由得眉头一皱,心道:看来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李承训再一看耶律器,顿时一怔,原来耶律器身后还跟着八名穿着白色僧衣的人,而且明显不是中原人,所以感到奇怪。他来自现代,看过的国外影视作品不少,从肤色和神情上判断,他们有可能是印度人,也就是唐代的天竺人。

“小心!”他本能的身子前探,护住贾墨衣。

贾墨衣却并未领情,冷冷地道:“你们竟敢擅闯都督府,屠杀守卫?”

说话间她一个转身,转到李承训身前,分开双掌揉身而上,显然是刚才看到门外的情况,决定先下手为强。

贾墨衣身形似电,急射而出,直奔耶律器。

李承训自负以自己现在的功力想要躲过这一击,也要连用数式,并且会十分狼狈。

面对突如其来的双掌,耶律器根本来不及反应,但也无需他做什么,因为他身后那八名白衣僧人瞬间移形换位,全部排列在其身前,各自摆出一式古怪的姿势。

李承训看见这姿势,猛然一惊,原来八人摆出的姿势,好似佛陀中八大金刚的造型,又有十八罗汉的韵味,他曾经深谙易筋经,天下武学一览之下便知端倪,虽然此刻用不得内力,易筋经被废弛,但其头脑还在,眼光还在。

在他眼中,这“八大金刚”,“十八罗汉”瞬间又会演绎成“五百罗汉”,“诸天浮屠”简直是浩瀚无穷尽。

“不好,别去!”他一声断喝,但为时已晚,贾墨衣已经到得近前,见八个和尚拦路,冷哼一声,挑了两人拍掌而落。

突然,那八个僧人身形、手势俱是一变,顿时令人眼花缭乱,分不清虚实,最后却全都定式在双掌推出的刹那,同时罡气外散,好似万佛降临人间,扫除一切恶念。

十六掌拍在贾墨衣身上十六处并非要害的部位,饶是如此,也把贾墨衣打得如断线风筝一般飘落出去。

一招之间,贾墨衣便被击败,昏迷不醒,而且还看得出来,对方这是手下留情了。

李承训急忙过去,扶起跌倒在地的贾墨衣,手搭其脉博,感知到其伤势不重,只是被真气封住穴道,从而闭过气去。

“小师叔!”出塞鹰见状,自然不会再轻举妄动,她护住白将军和铁手鹰与李承训背靠在一处,“鹰三姐,人在屋檐下,低头就是,看他们有什么说法。”李承训低声说道,他知dào

硬拼是不明智的,也逃不出去。

“贾大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耶律器摇头苦笑,“耶律器,你在玩什么花样?”李承训必须要弄清楚现在的状况,才好思谋对策,便试探着问道。

“花样?花样大了!”耶律器一副小人得志的摸样,“从今日起,幽州脱离大唐管辖,并入大突厥汗国的领土,我父乃大突厥汗国首任幽州大都督。”

李承训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定是耶律黩武勾结突厥人做内应,从而几乎兵不血刃地盗了边关第一要塞,幽州城。

“你们耶律家归唐已有百年之久,大唐也未亏待你们,你们何必做这犯上作乱之事?”李承训虽然吃惊不小,但他还是不理解耶律黩武这样做的目的,难道真的是利大于弊吗?

“不错,不仅是耶律家,就连整个契丹一族也与大唐交好,但那又能怎样?关我父子何事?”耶律器言语中充满了狡黠的味道。

“张有道?你怎么在这里?”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人,完全突厥装束,开口说的却是蹩脚的汉语。

李承训认得此人,正是当日在大青山与自己比武的伊难阿兹曼,他身后还有一人,正是那曼特勒。

“原来是你们?”他心中惊讶,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那曼特勒见到李承训也颇感意wài

,而且表情复杂,很显然他对当日在大青山上被逼迫得狼狈逃走仍旧耿耿于怀,但此时此地不能发作,于是他拿耶律器撒气,立即对着耶律器一阵咆哮。

一名翻译,把他的话转译了出来。原来,他是说:“耶律器,小王子马上就要到了,这些不相干的人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是是,那曼将军,”耶律器连忙躬身行礼,一副摇尾乞怜状,而后向他的手下挥手道,“把这几个人带到地牢里,稍后再处置他们。”

他话音落点,便上来十几个耶律家的武士,将李承训等人连拉带拖地带向都督府地牢。

李承训在最后关头瞥见耶律黩武与一位突厥年轻人从门口并肩而入,来不及细看,便感觉到眼前一黑,他已被推入地牢之内。

此时,李承训感慨万千,这都督府地牢可算是故地重游,虽说此一时彼一时,但有个主题未变,那就是依然生死茫然。

地牢有六间铁笼子一般的牢房,而李承训、贾墨衣、出塞鹰、铁手鹰、白将军,五个人全都被关在一间牢房中,并没有分别关押起来,非是耶律家武士心好,而是他们图省事。

这样也好,五个人被关在一处,倒能增加些安全感,不过他们五个想出来那是不可能的,就算他们合力,也无法打开这玄铁铸就的牢门。

五人各怀心事,漆黑之中没人说话,其实大家都很明白,他们落在突厥人的手里,并不比落在贾维手里好。

就说李承训,自己的身份在幽州城已经人尽皆知,突厥人拿住这位当朝驸马,完全可以奇货可居,但他们不知dào

他的性命实则攥在贾维和贾墨衣的手里,而贾维父女又怎么会与突厥人为伍?那他的性命很可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葬送掉。

贾墨衣,自不必说,其父是幽州都督,之所把他们抓起来,而未直接砍头,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贾维还未抓到,而把他们关起来,也不排除是在激将贾维,引诱贾维,毕竟贾维带走的五万幽州铁骑,是支不小的力量。

白将军,在草原上名声很大,是因为他除暴安良,没少杀红刀头马贼,而他的身份因为与李承训并肩作战而已经暴露,突厥人或许会招安他,而他怎么肯依从?若不依从,突厥人一定会杀鸡骇猴,以震慑大唐子民。

出塞鹰和铁手鹰,二人皇差的身份,肯定已被耶律家告sù

突厥人,这对于突厥人来说又是一件大礼,可以用来与大唐皇帝交换金银,突厥人很爱干这事儿。表面看来,二人倒是性命无忧,但身为神捕的二人,若当真受到这奇耻大辱,二人何以面对天下众人的悠悠之口?恐怕名捕的职业生涯算是宣告结束了。

“李无名!”

漆黑之中,在对面的牢房中居然有人喊出了李承训的化名。

第三十一章 破城的经过

“银环?”

李承训与四虎纠缠日深,自然听得出这声音.

“贾小姐可好?”这次问话的居然是金甲?话音有气无力。

“金甲?你还活着?”出塞鹰讶然惊问,道出了众人的疑惑。

城破金甲战死,是她亲自打探到的消息,如今听得金甲说话,自是要问明所以。

金甲咳嗽一阵,似是说话很废力qì

,还是答道:“罩门被破,不死也是废人了!”他话语中透着无尽的苍凉与没落。

李承训听到这里难免生起兔死狐悲的感觉,况且他也是武功被废,知dào

曾经得到,后又失去的那种感觉。

他出言安慰道:“贾小姐尚无大碍,你好生照看好自己。”说完,他话锋一转,语气略带凌厉地问道:“银环,幽州城防固若金汤,到底是如何被破的?”

自从耶律器出现后,李承训便猜测是耶律黩武与突厥人里应外合窃取了幽州城,但耶律黩武只是受命辅城,没有调动大军的实jì

权力,而且耶律家的武士相较于数万突厥大军,也是居于弱势地位,那他们到底是如何操作?这么轻易地就拿下了幽州城?

金甲和银环是在城破之后直接被押送到都督府地牢来的,而开启地牢的钥匙也是从金甲身上搜索出来的,所以他们比李承训等人早到一步。

银环并未受伤,见问,颇为尴尬的讲述了幽州失陷的整个过程,因为李承训现在的身份是贾维的女婿,虽然这里面利益纠葛不清,但无疑此刻他们已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这话要从昨儿个夜里说起,大概在半夜的时候,突厥大军便把幽州城团团围住,但他们却并未立即发起攻击,一切都是悄无声息。

幽州守军自然是殚精竭虑,夜不能寐,他们准bèi

应对敌人随时发起的攻势,无不严阵以待,坚守岗位。

这突厥大军围城的头一夜,最有可能发动突袭,因此金甲带兵值守,虽然夜无战事,可也使他精神消耗很大。

今日一早,兵士换防过后,银环也过来要替换他下去休息,但金甲不肯,他觉得昨夜突厥未发动袭击,那么今日白天,他们一定会发起攻击。

此时,耶律黩武也赶来协助城防,三人便一起去城墙上巡视,可就在这时,城外的突厥大军猛然发起进攻,千军万马瞬间汹涌而来。

无论是军事还是武功,金甲都深得贾维真传,他对守城很有信心,也决心在此次城防中漂漂亮亮地干上一场,以证明自己的实力,回报恩师的栽培。

所以,他再见到对方铁骑直奔城下之时,心中非是感到惊惧,而是升腾出一股激情与喜悦,一名将军最光荣的时刻便是带军拼杀战场,为国家,为荣誉而战。

“干”

就在金甲准bèi

发布命令,组织城防的时候,他隐约感到身侧劲风瞬时而至,他昨日忙碌了一夜,此刻大部分精力又集中在城外突厥铁骑身上,没想到近在咫尺会有人偷袭他?

“当心!”

银环的这声呼喊,已经迟了,金甲身子倾斜,却终是没有能躲开那致命的一击,他感到丹田罩门上一阵绞痛。

金甲一身横练功夫,唯独罩门怕遭受攻击,而这处隐秘位置,除了自己的师傅外,是谁也不知dào

的,这怎么可能?可惜他“哎呦”一声,便昏死过去。

一旁的银环大吃一惊,正待动手,却发xiàn

其身旁的兵士竟把明晃晃地长矛指向了自己,而对面刚刚偷袭了金甲的耶律黩武,也摆开了架势,他便未敢动作。

耶律黩武本身的武功要比杀狼四虎略高一些,此刻一个探步过去瞬间点住了银环的麻穴,将其生擒在地。

城墙上的官兵并非都是耶律黩武的人,他们发xiàn

状况不对后,立时调转兵器围聚过来,并向耶律黩武极其身旁的兵士发起攻击。

耶律黩武武功不弱,无论是飞矢来袭,还是长矛穿刺,或是刀斧横劈,他都是轻描淡写便化解危机,而他手下那些军士也立kè

展开反击与官军战到一处。

耶律家的武士毕竟人数不多,能安排到城墙上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因此他们渐渐聚合到耶律黩武周围,苦苦支撑,但这并不重yào

,因为贾维此举不过是为了制肘唐军主帅,牵制唐军的注意力,而他真zhèng

的用意,是在别处。

守住城门吊索的人不是被贾维以各种不光彩的手段买通的唐军兵士,便是他耶律家的武士,这些人已贾维在城头动手为号,立即放下城门吊桥,同时调转兵器,守卫这里。

贾维是选择突厥大军奔袭而起的时候动的手,而城门吊桥放下之时,正是突厥铁骑行到近前之时,这时间都是事先算计好的。

幽州城便如此被破了,破得如此出人意料,破得如此波澜不惊,破得所有的城防工具都未来得及应用,破得三万大军不战而降。这是耻辱,金甲的耻辱,贾维的耻辱,幽州城的耻辱,乃至大唐的耻辱。

李承训等人听完银环的讲述,皆都沉默不语,大家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此时责难这个罩门被废的人,已经没有了丝毫意义,却无不扼腕叹息,感叹用人之差,可以左右一场战争,更可以左右许多无辜人的生死。

金甲和银环也自闭口不语,他们作为幽州城防的最高指挥官,几乎是连点抵抗都没有,便丢失了这座边防重镇,这罪,传到帝都,绝对是斩立决。

在一片肃静中,“嘤”的一声,贾墨衣悠悠转醒。

她发xiàn

自己正躺在李承训的怀里,猛然起身,却感觉浑身骨头好似碎了一般,不自觉地又跌入他的怀里,再次发出“嗯”的一声。

“你别动!”李承训之所抱着她,是担心地下太凉。

“我怎会用不得力qì

?”贾墨衣语带惶恐,还是挣扎着离开他的身体,摸索到墙边,靠墙坐下,虽然牢房不大,但五个人分坐在四面,也不至于接踵磨肩。

“那八个和尚在你身上拍了十六掌,截断了你身上十六处经脉,”李承训已从其脉像上看出问题所在,“但你无需担心,你的经脉并未受损,只是暂时无法聚集真气而已。”

话虽这样说,但他心里却有个大大的疑问,就是贾墨衣此刻经脉受阻的表象,竟然好似与自己体内的经脉被禁锢的方式有些相似,但不同之处也很明显,就是贾墨衣经脉间仍有勃勃真气在跳动,呼之欲出,而他无论是经脉还是丹田都是一片死水,不见微澜。

“你怎么知dào

?”贾墨衣显然不相信他。

“我曾跟随医佛学医,又修习过易筋经,断不会看错”其实他自己也无法说得清楚,那只是他的一种感觉,一种推断,只是为免贾墨衣过于担心,才这般肯定的回答。

虽然贾墨衣将信将疑,但她已试了数次提聚真气,除感觉浑身酸痛外,提不出一点儿力qì

,便索性不再妄动了,她只得选择信任李承训的话,不然又能怎样?

“小师叔,咱们现在怎么办?”出塞鹰作为这里唯一一个还有点力qì

的人,出言问道。

“他们把咱们关起来,自然是有用意的,咱们静观其变吧,但有一点是一定要记住的,就是保命要紧。”

李承训来自现代,对于个人的生命更加的看重,他不想其他人因为自己或者贾墨衣的身份而有所负累。

“懦夫!”贾墨衣嗤之以鼻,“看来为了活命,就算让你吃屎,你都肯!”

大姑娘家说出如此粗言秽语,倒真令诸位大跌眼镜,可惜那时候没有眼镜,不过李承训认真的想了想,接话道:“会的,我一定会!”

他是认真的,不负责任的去死,纵然可以成就美名,但无异于他那几位夫人的幸福生活,这是他的原则,在大义不灭的情况下,生死为重,至于个人的名利和面子则好比浮云,随风飘散,而不必执着追逐。

贾墨衣不再说话,显然是对李承训感到无语,她已经把其看得不能再低了。

“行了,大家都静一静,想一想,”李承训现在急需yào

思考,所以他建议众人安静。

同样,关在这里的几个人都是独挡一面的人物,纵然他们现在的身体不适,难以脱逃出去,但他们的思想却都是非同一般,也需yào

独立思考一番,以适应目前所处的境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没人知dào

此刻是什么时辰,累的自然睡去,无意睡眠的或是思考,或是练功修养。

李承训正在仔细的把自己脑海中汇聚的信息,认真地梳理着,许多以前想不通的地方,豁然开朗了,而自己以前有所疏漏的情况,也都可以勉强接续上了。

渐渐地,他头脑中形成了一个关于幽州变故的立体的思想脉络,就好似他已经把那散落一地的积木,一块块地全部慢慢搭建了起来,俨然成就了一个恢弘的思想之城。

他的这座思想之城,就好比是幽州重镇,导致幽州城破,或者说是促使这座思想之城瞬间坍塌的最主要的因素,原来是耶律家族的变故。

第三十二章 聋哑老人的秘密

耶律黩武除掉耶律古宇,逼走耶律风,从而掌控耶律家族,其最终目的并非是什么家族利益争夺,而是为了给突厥人这次大举入侵中原做内应,而他们崛起发迹的背后资源供给者,肯定也是突厥人。

耶律黩武带着上万名所谓的耶律家精英武士入城,怕是那里混着不少突厥人吧,反正耶律家着实雇佣了许多各色人物,谁又能细分出来?

贾维难道就没有考lǜ

如此大量的非官方武装入城会有什么不良后果吗?起初,他还真是考lǜ

了,但耶律黩武说了一句话,做了一件事,改变了贾维的看法,并取得了他的信任。

耶律黩武说,“耶律家族依靠大唐发迹,也是大唐的子民,愿意贡献出耶律家一切的资源,只为抵抗外侮。”

而他做的那件事是捐赠了耶律家族一半的资源充做军饷,折合成白银绝对多于一千万两。不仅如此,他还表示耶律家的儿郎随官府分派使用,耶律家绝不干涉。

贾维见耶律黩武如此慷慨大义,他怎么还会怀疑其对朝廷的忠心耿耿?于是,他中计了,自然是败招连出,被对方的圈套越束越紧,自己尚不得而知。

首先他批准这一万耶律家的人带武器进城。其次,他没有将这些耶律家的武士打散,并分散到其他部队中,而是命他们统一划归耶律黩武指挥。再次,他向皇帝请旨,特封了耶律黩武为将军,目的自然是奖励他的忠勇,给军民百姓看。最后,他令耶律黩武将军带着他的人协防金甲守城,这等于是说他把半个幽州城献给了耶律黩武,献给了突厥。

以上这些只是耶律黩武为了骗取幽州城所做的一部分前期工作,接下来还有件重yào

的工作需yào

完成,那便是设法用调虎离山之计将贾维从幽州调出去,这样才方便他窃取幽州城,毕竟若由贾维坐镇幽州,他未必能掀起这么大的风Lang来。

要调这只“老虎”离“山”,就需yào

突厥大军不动声色地迅速拿下平州城和云州城,因为这两座城池在幽州两翼,一旦失守,便会令幽州陷于四面被围的绝地。

他们分析,那时贾维一定会亲自带兵前去解围,因为其相信自己构建的幽州防线固若金汤,反而前去救援的部队有可能遭受到意想不到的攻击,他算是个爱兵如子的将领,所以一定会亲往。况且,他们在贾维军中高层有自己人,到时也会一力促成贾维亲自带兵出城。

这时,所有的焦点又聚集在如何令突厥大军不动声色地快速攻陷平州和云州二城,这就需yào

耶律黩武和他的耶律家族来完成此事了,而完成这项工作的关键点,就是神鬼不知地处理掉贾维布置在云、平二州外围的所有暗哨。

这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对于耶律黩武带领的耶律家族来说,却不是没有完成的可能。

耶律家常年行走于中原和塞外经商,对于这期间的地貌、风土、人情,无不了如指掌。

暗桩总需yào

人吧,这探马总需yào

吃住吧,这斥候总要隐伏各处吧,而这些对于别有用心的耶律家来说,他们借住自己的商路资源,若想将这些情况摸排清楚,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而且,他们暗藏在大唐军中内奸相信不只一个,这样还不能搞定突厥进攻路线上贾维布置的有数的密探?那耶律家百年行商,数十年行武,十年从政,乃至发展到如今在北**霸一方的程度,岂不是真的成了笑话?

思路捋顺到这里的时候,李承训尉然一叹,他和贾维其实都忽略一点,平,云两州路上的探子全都被除掉,而为何幽州这边的没有?难道对手可以把其他两路的探子去处干净,反倒不能清除幽州这一路的暗桩?

现在回想起来,这当然是耶律黩武和突厥人有意为之,目的是给贾维做个时间差,让他上当。

为了掩饰目的,突厥人还上演了一幕城外红刀头的挑衅的闹剧,那真是连诱敌都算不上,不过是为了扰乱贾维视听的一个手段,难怪乎那般拙劣,那般明目张胆?

可惜的是,没人想到这一层,倒是李承训当时建议贾维查出内奸,加强城防,而不建议他亲自带兵出城。但贾维并未采纳他的意见,他被耶律黩武的伪装所迷惑,同时也是由于自己的刚愎自用,使他最终选择了率兵亲往。

所有发生的这一切,李承训自信已经捋顺得八九不离十,这些都已无法改变,而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如何应对?这才是他所要考lǜ

的重点。

“咣当”一声,地牢上方入口闪过一丝光亮,随即进来一个身体佝偻的老人,正是都督府内看守这地牢的聋哑老人,李承训那次为救耶律古宇父子还吃过他的亏。

聋哑老人手提着两个大筐,步履蹒跚地向他们走来,好似随时都会不小心跌倒,还好,他总算平安的来到铁牢门前。

“上官伯伯!”贾墨衣突然抓住监牢铁楞,言语之中颇多惊奇。

聋哑老人轻微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扯开筐上的布帘,将里面的馒头拿出,塞进了牢门里,“你们将就些吃吧!”

“你,你会说话?”,李承训惊诧万分,原来,原来这老人竟是不聋不哑?

聋哑老人无视李承训的存zài

,看着贾墨衣说道:“黑丫头,我答yīng

你娘守护着你,可我不知dào

你爹把你送到了哪里?所以便在这里装聋作哑这些年,候着你回来。”

“上官伯伯!”贾墨衣情绪有些激动,“你这是何苦!”

“孩子,不说这么多了,这样也好,有机会可以救你们出去。”聋哑老人声音并不如何苍老,至少比他面貌要年轻许多,“可惜那些贼人把这牢房的钥匙都搜刮了去,我得设法将它弄来。”

“上官伯伯,他们守卫森严,你别冒险了,我爹一定会来救我的!”贾墨衣的话音中明显带着颤音,可见是极其激动。

“他们已经布置下天罗地网,正等着抓你爹呢,他若会都督府,怕是将自身难保,我救你出去后,你自告sù

他小心便是。”聋哑老人似乎担心在这里待得久了会引人生疑,说完便提着空筐转身向外走去,全不似来时那般萎缩。

“上官伯伯!”贾墨衣喊了一声,却是不敢再高声喊叫,以免惊动门口守卫。

地牢上方的挡板再次掀起,一抹亮光透了进来,随后又是一片昏暗,地牢内再次恢复平静。

李承训等人一直听着贾墨衣与这老人谈话,他们听不甚懂,却是明白这老人与贾墨衣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而贾墨衣对这老人也是极其信任的。

是的,贾墨衣此时心里五味杂陈,一幕幕儿时的往事,在心头闪过。

上官伯伯的名字叫什么,她始终不知dào

,只知dào

他是自己府里的管家,是父亲贾维非常信任的人,也是对她极其好的人,甚至好过自己的亲生父亲,直到有一天,她无意在母亲的坟前玩耍,偷听到他的自言自语,才明白这是为什么。

其实这位上官伯伯的名字叫做上官伯阳,与贾墨衣的母亲上官淑仪是表兄妹,他们从小就在一起长大,两人青梅竹马,原以为双方父母会为他们安排婚事,结果贾上官淑仪的家里嫌弃上官伯阳家穷困,而把上官淑仪嫁给了贾维。

一怒之下,上官伯阳离家出走,誓要学了本事,振兴家门,但他从小便没有机会读书,如今便只有习武这一条路,于是乎他历尽艰苦,访名山寻隐士。

功夫不负苦心人,他还真投在当时武林七大派之一的青城派门下习武,虽然他习武较晚,身体条件却还不错,经过十年苦学,终于略有小成。

这年,他已三十多岁,他没有去行侠江湖博取名声或者获得利益,而是回到洛阳找寻墨衣的娘亲,他要看她过得好不好。

上官淑仪的生活过得很好,有疼爱他的丈夫,唯一一点不如意处便是与贾维结婚十年来,一直未有子嗣,她为此整日郁郁寡欢,虽然贾维给予其足够的谅解,但她依然不能原谅自己。

上官伯阳的出现,是在一个炎热的午后,上官淑仪正在窗口纳凉,见到他很是欢喜,当然这种欢喜只是好友久别重逢的喜悦,并无其他的意思。

他们整整说了一下午话儿,自是互相问了别后的情形,可这又岂是一下午可以说得完的,那之后,上官又来了两次,都是挑得贾维不在的时候,其实这个时间很好找,因为那时正是贾维辅佐窦建德南征北战之时。

一年之后,上官淑仪怀孕并且诞下了一个女儿,贾维十分高兴,给她取名墨衣。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老百姓有养孩取贱名的传统,尤其是在久不得子,家里独苗的这种情况之下,目的自然是趋吉避凶,用贱名来化解上天可能降下的厄运。

可一个姑娘家,贾维和上官淑仪都不忍心取个太难听的名字,思来想起,便取了“墨衣”这个名字,墨是黑的意思,所以贾墨衣的ru名叫做“黑丫头”。

由此可见,贾维夫妇对这个小姑娘的喜爱之情,可就在小墨衣出生七天之后,贾家左邻右舍的风言风语传到了贾维的耳朵里。

贾维起初不信,但想想自己与夫人结婚十年未育,为何夫人却刚好在此时,他最是忙碌不着家的时候有了?而且恰恰是那个叫上官伯阳的人出现之后,夫人便有了?这种种巧合,令贾维寝食难安,但他又碍于夫妻情面,不忍去质问妻子。

那时候的贾维并未像现在这般残忍,而更多的是一种书生意气,所以他即便忍耐不下去,也没有直面问题,而是选择“捉奸!”

第三十三章 前代恩怨

数天后,贾维突然一次的回家,便撞见前来探视上官淑仪的上官伯阳,他怒不可遏,立时出手.

上官伯阳是后天成年习武,学的又是名门正派循序渐进的武功,而贾维少年练武,近期又学的是天下绝学太虚功,上官伯阳哪里抵得过贾维?数招之后,便被打伤在地,若不是上官淑仪挺身相互,其一定会被贾维击毙掌下。

一切不言自明,贾维指着上官淑仪的脸面,气得浑身颤抖,只说出了两个字,“**!”

上官淑仪虽是平民百姓,却是有着铮铮傲骨,她立于贾维面前,说请贾维收回这两个字,因为她与表哥上官伯阳是清白的。

“清白?”贾维自然不信,但不打算杀掉上官淑仪,毕竟夫妻这么多年,他是爱她的,虽然恨,但他终是下不了手,他说他会一纸休书休了她,但此刻一定要先取了上官伯阳的人头雪耻。

面对已进入疯狂状态的贾维,上官淑仪知dào

如何劝说也不见得有用,自己的夫君已经先入为主,认定了她和表哥之间有苟且之事。

“我死,以证清白,还请相公不要错杀表哥!”

上官淑仪镇定如常地说下她今生最后一句话,而后一头撞向墙壁,这样一个年轻的生命便如此凋零了。

她的死令贾维心如刀割,他抱着她的尸体好不后悔,就算是她背叛了他,他也不想要她的命,因为他真的好爱她,这种爱非常的纯净,不能沾染一点儿杂质,所以当他知dào

她的背叛后,才会那么的愤nù

,尽而失去理智。

抱着冰冷的尸体,贾维的心渐渐地冷却下来,他的怒气也烟消云散了,却是更恨上官伯阳了,但他却不打算杀他,因为这是妻子临终时唯一的遗愿。

同样,上官伯阳也对贾维恨之入骨,认为是贾维不探内情,逼死了上官淑仪,他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最后看了一眼表妹的遗体,便步履蹒跚地走了。

“小姐,小姐是您的孩子!”

丫鬟青文跪在上官淑仪的尸体旁边泪流满面,她未料到夫人如此刚烈,没有丝毫先兆,突然撞壁而亡,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

贾维脸上阴云弥补,恶狠狠地盯着青文,他心中所想:哪个偷情的主妇不是有个得力的丫鬟?想必夫人能有此下场,这丫鬟也是罪不容恕,因此杀机顿显。

看着老爷阴狠的神情,青文吓得心儿砰砰乱跳,但她小小年纪便服侍上关淑怡,也沾染了主人那股子刚烈性情。

她低着头,不敢看贾维,泪水满面,却强忍着心里悲伤,吐字清晰地道:“夫人与上官公子每次相会,奴婢却是在场,可以证明仅有五次,而且他们只第一次见了面,其后四次夫人为了避嫌,都是隔着窗子在与他说话,所论及之事,也都未有不妥之处。”小姑娘说完,已经泣不成声,伏倒于地。

贾维突然一把探住文青手腕,“你说什么?”

文青手腕吃痛,呼出声来,“奴婢发誓,绝无半句妄言。”

贾维呆呆地看着文青,忘记了手上之力,直到捏碎了她的骨骼,听到她惨叫之声,这才撤手,“我,我不信。”他心底已模糊一片,既愿意相信自己妻子的清白,又不敢相信是自己错了。

“老爷,满府家人,您可以随便去问,”小丫头似乎也上来了倔强的脾气,她疼得脸色铁青,浑身直抖,该是多大的毅力在这种情况下,还说得这般有力的话语来?

说完,她转头又对着上官淑仪的尸体,凄惨惨地道:“夫人,奴婢随你去吧,接着伺候您!”

一抹红色又从墙角飘起,文青的身体跌落在上关淑仪身旁,而贾维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

此时,已经惊动了贾府中其他的仆人,包括那奶妈抱着嗷嗷待哺的小墨衣,众人齐齐跪倒,一片哀号之声。

无论是对还是错,贾维没有再去追究上官伯阳,他搬离了原来的住处,来到了家乡,他辞退了所有的仆从,又重新雇佣了一批人,而告之他们的夫人是由于生小姐难产而死,这件事他不想再提,也不想再想,算是这样过去了。

一年之后,时局更是动荡,那个没有皇帝律法的时代,官就是匪,匪也能成官,因此处身乡下的贾府也难免被匪患所袭扰。

没有贾维在的贾府,是柔弱的,贾维也未想到他用钱买通了的当地官府会不管事儿,因此当“盗匪”来到贾家抢掠的时候,满府上下一盘散沙,俱都逃命去了,那时贾维刚刚跟在窦建德身旁组建近卫暗影军,远不似后期的暗影门那样人才济济,自也不会给家门口安插守卫,或者暗探。

当ru娘抱着小墨衣藏在衣柜中被发xiàn

后,恶狠狠的“强盗”并不打算放过这一大一小,他们要杀人灭口,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上官伯阳出现救了二人。

上官伯阳一年前被急怒攻心的贾维重伤了脏腑,从此体质不好,这调整了一年算是缓过生气,但他的腰板却是再也难以挺直。

这些都是外伤不足道,而自己心爱的女人因己丧命,却令他终身悔恨,他后悔自己不该去找她,更恨贾维不分青红皂白逼死了她,日夜煎熬之下,仅仅一年,他满头乌发变得惨白,面容也因为肌体和心里的双重创伤下,而极显苍老,苍老到无人还能认得出他就是昔日风度潇洒的上官伯阳。

上官伯阳带着这一大一小在洛阳找到了贾维,并跪在他的面前,请求收留他这无依无靠的老人,而在办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始终一句话未说,也装作听不到人言,所有这些,都是用手书文字来完成的。

听过奶娘的哭诉,贾维对这聋哑老人格外感激,便把他留了下来,命他做些扫地的杂务。

上官伯阳中规中矩,按部就班,他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取得贾维的信任,寻找机会杀掉贾维,为上官淑仪报仇雪恨,他的武功远不如贾维,也只有出此下策。

小墨衣很乖,很听话,也很惹人喜爱,聋哑老人最喜欢逗着她玩,因为看到她的样子,她就会想到上官淑仪,她长得真的似与他母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他发誓,为了他逝去的爱人,一定要好好守护好小墨衣,但每次看到贾维抱着小墨衣,逗弄她的模样,心中便充满了无尽的嫉恨,就会转身离开。

但贾维毕竟在家的时间不多,聋哑老人与小墨衣相处的时间才是最多的,孩子的天真无邪,很快又让他忘记了仇恨。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看着小墨衣一点点长大,始终是不忍心对贾维下手,而使小墨衣成为这动荡乱世中无父无母的孤儿。

聋哑老人上官伯阳宁远这样陪在小墨衣身边,终老一生,就好似陪在自己一生的挚爱,他心爱的表妹身旁一般。

但老天总是不遂人愿,特别是对于上官伯阳格外的残酷,就在小墨衣五岁的时候,贾维把这个天真可爱的小丫头送走了,送到哪里,谁也不知dào



聋哑老人问过贾维,贾维也不说,自然是为了保护墨衣,因为这个时候窦建德的大军已经开始溃败,他无奈之下,又开始怀恨贾维,恨他再次夺走了他的希望。

聋哑老人现在有很多下手除去贾维的机会,因为贾维非常信任他,特别是在其送走小墨衣后,贾维更是令他跟随在自己身侧不理左右,将他作为一个忠勇的聋哑随从来用。

思来想去,万般纠结之下,他终究还是没有下手,他心疼小墨衣回来后找不到父亲,也想着跟随贾维在侧,终有一天还能见到小墨衣。

时光荏苒,这对仇人相伴转眼就是二十年,上官伯阳的心已经静了,好似真成了一个聋哑老人,对何事都是不管不问,他不打算报仇了,他想到上官淑仪的死,是其为了向贾维表白自己的清白,她始终还是爱着贾维,向着贾维的。

我心已死,唯一放不下的便是自己全心寄托,照看了五年的恋人的孩子,小墨衣。

我心已死,去哪里也没有意义,生也没有意义,死也没有意义,只是习惯了在这里,做这些。

我心已死,波澜不惊。

所以,就算他二十年后再见到贾墨衣的时候,他也没有现身,只是偷偷地看着她,而后继xù

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日子,没人注意到这个由死入生,又由生入死的老人。

贾墨衣沉寂在自己的回忆中,泪水不自觉地从面颊滑落,即便牢内昏暗,他也生怕他人看到,转到墙角偷偷的拭去。

此时,众人已在李承训的分派下,安顿下来,银环、出塞鹰,加上他自己轮番值守,其余人等该睡觉睡觉,该疗伤疗伤。

他原则是,越在危难时刻越要吃好,喝好,睡好,这才会有精神去应对接下来所面临的危机,何况这次他们并不见得会有生命危险,不过是突厥人与大唐交换利益的筹码而已。

第三十四章 巧盗密钥

接下来的三日都很平静,没人来打扰他们,只有上午和下午两次送来的馒头也足够众人享用的,而送饭的上官伯阳也绝口不再提帮忙逃走的事情,反倒是与他们讲了近期幽州城破后的情形.

都督府有个聋哑老头,这数十年来在幽州城是众所周知的,所以突厥王子和耶律黩武等人谈论军情的时候,没人会料到这老家伙其实耳不聋,眼不花,把所有秘密都偷听了去。

当日,随着突厥铁骑的一冲而入,边塞重镇幽州城宣告被破。这些金戈铁马在幽州城内横冲直撞,更有早就隐伏好的耶律家武士为其引路,而唐军则是群龙无首不堪一击,被杀得丢盔弃甲,整整三万大唐守军非死即降。

破城之后,幽州成了地狱魔窟,突厥人开始大肆抢掠,他们不仅抢掠财物,更抢掠女人和男人,女人为妻妾,男人为奴隶,他们需yào

繁衍,也需yào

苦力。

但他们所抢掠的目标,也是有选择的,被抢的大多都是那些与耶律家有嫌隙的,但凡此刻宣示效忠耶律家的,则全都得以保全,很显然,这是耶律家出卖唐城得到的回报。

现在,整个幽州城可以说处处都是拥护耶律黩武的民众,没办法,为了生存,他们只能选择屈膝,这就是一盘散沙的老百姓,他们不管你是何政治集团,只要让他们安生过日子就行。

还有一点与以往不同,突厥人这次居然开始在幽州城驻军,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事情。从古至今,游牧民族从来都是抢掠,不知dào

占城,但这次,他们改了习惯,也许这就是进化,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适用于人的思想以及军事的成长。

贾维是在带兵攻打失陷平州的路上听说幽州城破的,他大吃一惊,细问之下才得知是耶律家叛国导致幽州城未战而堕,不由得痛心疾首,悔恨不已,立即下令回军解围。据说大军已于日前抵达幽州城外五十里的地方,但却停止了行进,没有丝毫要反攻城池的样子。

这最后的消息是聋哑老人于三日后的一天深夜,在地牢里秘密告之众人的,与此同时,他用带来的地牢密钥打开了众人被紧固的牢门,把他们接应出来,自然也包括对面牢房中的金甲和银环。

“快,随我去出城的秘道!”聋哑老人身为贾维的嫡系,参与了这秘道的建设。

李承训没想到聋哑老人还真有办法盗出了钥匙,至于其所说的秘道他倒不觉得惊讶,经营暗影门出身的贾维,不可能不给幽州城建设几条秘道。

“伯伯,你没事吧!”贾墨衣担心其为了偷盗密钥而有所损伤。

“没事,他们哪有空理会我这聋哑老头儿!”聋哑老人说完,未举步向前,反而走向里间的一处空牢房。

他进到牢里,掀开地上铺设的厚厚的草垫,找到暗门的缝隙,看他手掌有规律的在那四周敲打一番,便见那暗门翻版,轰然打开。

原来这秘道居然就在这里?看来贾维的确是存了心的,谁又能想到关人的地方就有脱逃的生路呢?

“来,跟我进来!”老人说完,当先跳入地洞。

贾墨衣紧随其后,而后是白将军,出塞鹰和铁手鹰先入,再后是金甲和银环,李承训执意走在最后,并关好翻版。

这暗门的设置路数,与当年暗影门密道的设置如出一折,李承训不用聋哑老人交待,便已处置停当。

秘道可容两人并行,路径笔直,地面平坦,虽没有灯火照亮,但并不妨碍众人急行。

路上,聋哑老人讲了他偷盗钥匙的过程,听得众人口中赞叹不已,因其这事儿办得极其巧妙,充满了智慧。

耶律独舞为显忠诚,把那钥匙交给了突厥小王子,而王子又把钥匙交给了身边一个大和尚,那大和尚每日带在腰间,他根本无法近身。

聋哑老人跟踪了两日,见这大和尚吃、喝、瞟、毒等不良嗜好一个没有,每日只是习武、诵经、护卫突厥小王子,竟找不到可以丝毫近他身机会,更别说有机会从这个武功高手身上盗取钥匙了,不由得一筹莫展。

好在功夫不负苦心人,也是上官伯阳这些年虽然浑浑噩噩,但其急智还没有泯灭,他发xiàn

了一个或许可以完成偷盗密钥的机会。

每个人的特性不同,总会有些个自己独特的嗜好,或者说每个人潜移默化中都有一种自身所不了解的强迫症存zài

,比如有的人有洁癖,特别爱干净,这大和尚便是如此,一天要洗三遍澡,而晚上是一定要泡澡的。

就在昨日晚间,大和尚准bèi

沐浴的时候不见了侍卫,服侍他沐浴更衣的人换成了聋哑老人。

老人一顿比划,表明是那侍卫拉肚子,他是来临时帮工的,当然,实jì

上是他在暗处敲晕了那侍卫,并将其藏了起来,待其完成计划后,再把那侍卫神鬼不知的送回原处。

大和尚不疑有他,大大咧咧的让聋哑老人为其更衣,就在大和尚赤裸裸地举步入水,而聋哑老人转身晾衣的瞬间,老人悄悄拽出大和尚衣袋间拴缚着的密钥,同时从袖口中吞出准bèi

好的特质面团,把那密钥正反两面拓印下来。

待服侍完大和尚沐浴之后,聋哑老人立即隐身出了都督府,寻到早已联络好的锁匠家里,配了一把钥匙,只是贾维特质的这密钥极其刁钻古怪,而那时配钥匙又不似现在这般有机器,那锁匠竟然用了一天的时间才仿制完成。

大和尚没有发xiàn

自己的钥匙被拓了模,而那名被打昏的侍卫醒来发xiàn

自己睡在自家的军营里,虽然莫名其妙,倒也没有多心去上报,因此聋哑老人的计划完全成功,他于今日晚间去锁匠那里取了钥匙,这才匆匆而来,解救众人。

他带着众人一路前行,由于暗道通向城外,路径悠长,众人又都是身上带伤,直走了两个时辰,方才到达尽头。

“糟了!”聋哑老人语音带颤,突然间惊呼道。

“上官伯伯?”贾墨衣紧声问道,他见聋哑老人停住步伐不由问道。

“出口的机关被人破坏,咱们出不去了!”聋哑老人一拳砸在前方的石壁上。

李承训见挡住他们的是一方长条石,顶天立地于洞顶与地面之间,严丝合缝,好似浑然天成一般。

这是暗影门通用的封路石,当年在暗影门地宫中随处可见,几乎每一个主要通路的出口都会有那么一块,但一般不会启动,只有要封堵这段通路的时候才会启动,而要启动它则需yào

特定的“九宫格密码”(见第一卷),而这密码只有门主,也就是贾维掌握。

李承训凑身过去,扶手摸了一遍条石,细心感觉着条石上面的纹路,“这是刚落下的。”

聋哑老人也依样摸了一遍,点头称是。

道理很简单,若是落下很久的条石,自会由于日久天长而蒙尘,或者上面生长些阴湿之地的微生物,但这里却光滑一片,什么都没有。

聋哑老人百思不得其解,这封石密码他自己都不知dào

,难不成是贾维自己封堵了这个出路,可这更加难以理解,且不说这条通往幽州城外的暗道是贾维解救黑丫头的捷径,更是他引兵暗度幽州破城的关键,他怎么可能自封后路?

“难道除了贾维,还有人知dào

下落条石的密码?”李承训不禁问道。

“不可能啊!”聋哑老人断然回答,却是心中思量不定,口中喃喃自语道:“当年修建这秘道的都是从暗影门抓获来的好汉,事后……事后,这些人又都被贾维坑杀了,根本不可能有人知dào

啊。”

说者无心,听着者意,地洞内昏暗,看不清面色,但贾墨衣知dào

众人一定责怪贾维太过残忍,想替自己的父亲分辨几句,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不由得气息粗重起来。

李承训感觉敏锐,知dào

身旁的贾墨衣心中难受,赶紧解围道:“修建如此秘道,您装聋作哑,贾维必不会用你去监工,那监工是谁?”

他提出了一个关键性问题,如此复杂浩大贯穿都督府乃至幽州城的地道工程,不可能由贾维每日督促,更不可能交由被拘禁的暗影门门人来负责。

“是我们四虎!”银环此时接话回答,“那年师傅将我们收为弟子,令我们督建地道。”

李承训略微沉默,而后说道:“金甲,银环,我说句话,还请见谅,你们四虎中怕是有奸细!”

“胡说!”此言一出,金甲和银环几乎不约而同地提出质疑。

“且少安毋躁,我自不是没有根据地乱说。”李承训语音沉稳,提出了他的质疑。

首先,幽州守军的斥候部队在突厥大举进攻之时,没发挥一点儿效力,这绝对不可能是一般内奸所为,一定事关谍报斥候工作的高层。

其次,金甲一身横练功夫的罩门无人得知,非是亲如手足的杀狼四虎日夜习武在一起,旁人不可能有所察觉。

“你什么意思?”黑暗之中看不清面目,银环语气之中明显带着激动与愤nù

,“斥候部队由我负责,我又与大哥共同守城,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内鬼?”

第三十五章 突厥小可汗

“我说的是事实,难道不是吗?没有调查,谁都不好下结论.”李承训说的从容淡定,“当务之急,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对,三弟说得对,争执这些也没有意义,待脱险后,让二位鹰大侠调查一番,自有结论。”白将军附和道。

“金甲,银环,现在一切都听从白将军的安排便是。”贾墨衣出言喝断了银环的话语。

她说听命于草原上久负盛名的白将军,也并无不妥,但实jì

上这里所有人都清楚,李承训才是领军人物,难道她看不出来?为何却这般说?

在这紧张的时刻,几乎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禁莞尔一笑:这对捆绑的夫妻,恐怕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咱们从原路返回,”聋哑老人最后一锤定音,“虽说都督府秘道不只这一条,但属这条最是绝密,这里都被封堵,更别说其他地方了,咱们还是趁着天黑赶紧出去,天色一亮,就走不脱了。”

事不宜迟,几人既已达成共识,转身迅速回返,却又是用了将近两个时辰才返回地牢原处,这眼看天色将明,也顾不得许多,略作调整后,以聋哑老人打头,出塞鹰断后,几人从地牢内破门而出。

门口守卫见聋哑老人从地牢内出来,明显迟疑了一下,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这老头儿不该在此刻出现在这里。

就在那守卫犹豫的空当儿,聋哑老人立即探出双手,一左一右掐住那两名守卫的脖颈,手指交错之间,便送他们去了西天。

“快,跟我来!”他暗呼一声,便猫腰靠近墙根,急速向都督府前院而去。相比于都督府后园,前院历来有重兵把守,围墙相对较矮。

聋哑老人熟知都督府地形,由他带路,几人或隐或伏急速行进,不一刻便到了目的地,由于天色较黑,无论是在远处打盹儿的守卫,还是瞪着虎目巡视的兵将,都没有人发xiàn

这边的异动。

“越过这堵墙,便出了都督府,不过现在的幽州就是个死城,尤其是夜晚,在道路上除了突厥兵,不会有中原人。一旦碰到敌人,只有杀出一条出路,大家也只能各自顾着自己了。”

聋哑老人把众人聚到一处,低声说道。他言外之意是各人自求多福,他只会保护贾墨衣,而不会去理会众人的生死。

“老人家,要千万照顾好贾小姐,”李承训毕竟已与贾墨衣成亲,而且是明媒正娶,但他实在不想改口称其为娘子。

“那是自然,”聋哑老人出言应道。

“鹰三姐,你照顾好鹰二哥,能走便走,千万不要顾及我们!”说完,李承训一拉白将军的手臂,“大哥,咱们兄弟同生共死,如何?”他自然要安排下自家人,总不能遇到状况,乱成一片,全军覆没吧。

“不行!”

白将军、出塞鹰、铁手鹰同声反对,三人各说其理,不外乎是要与他同生共死,最后反倒是白将军突然对聋哑老人施行一礼,说了句出人意料的话。

“老人家,三弟中毒,非贾小姐解药不可,你带着他一并走吧。”由于他们处身危机,因此白将军说话声音极小。

“上官伯伯,他的性命关乎我爹的性命。”贾墨衣也出言提醒。

聋哑老人除了贾墨衣外,并不关心其他人生死,包括贾维在内,可如今见说,却也无法回避,他冷哼一声,说道:“都废话少说,跟在我后面。”

如此险地,岂容几人在此Lang费时间?此时五更鸡鸣,天色正待发亮,聋哑老人二话不说,一手揽住贾墨衣,一手抱住李承训,猛然纵身向那矮墙上跃去。

见他高高跃起,出塞鹰也扶着铁手鹰,快速走出角落暗影。紧随其后的是银环,他一手揽着金甲,一手扶着白将军,这是他们方才私底下谈妥的,因为金甲和银环已经得到贾墨衣的指示,要他们以白将军号令行事,自是不再话下。

可就在五人到得墙根底下,正准bèi

起步跳跃之时,他们望见此刻刚好跃至墙头的聋哑老人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击中,急速从墙头跌落下来。

“砰!”聋哑老人坠落于地的时候,为了保护手中的贾墨衣,微微侧了侧身子,这可苦了另一侧的李承训,被他结结实实地压了个正着。

随即,墙头不知dào

从哪里出来的八道白影,清无声息地落至地面,虎视眈眈地看着众人。

“突,突,突!”瞬间之下,整个都督府大院中灯火通明,而后有数道房门骤然打开,里面涌出无数全副武装的突厥兵士。

很显然,似乎突厥人早就设定好了埋伏,就等待着这一刻,即便天色擦亮,他们还是按照计划,燃起了火把。

李承被聋哑老人压在身下,疼痛那是肯定的了,但他来不及顾虑自己,忙寻隙扯开老人胸前的衣襟,见他的伤口是在胸口,有个拇指般大小的孔洞,差点便穿透他的心脏,但肯定是伤到了肺脉,好在没有性命之忧。

“怎么了?“白将军和金甲等人的第一反应便是聚集到李承训身侧,与其围拢成圆,抵成一个圆阵,把李承训、聋哑老人和贾墨衣围在其中。

“你就是大青山的李无名吧!”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把李承训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说话这人虽也是一身胡衣,但那衣裳却是暗黄色缎面,一看便不同寻常,加之其身材魁梧,面貌周庄,更有一种王者气息汹涌而出,正是那突厥小可汗。

突厥“可汗”有大小之别。最高元首曰“可汗”(Qaghan),又称“大可汗”。“可汗”可分封其子弟为若干“小可汗”。

李承训已从聋哑老人身下钻出,并且站立起来,他见老人已经自己封住穴道止血,便分开白将军等人,走了出来,直面那突厥王子站定,“不错,某正是李无名,你可是突厥小可汗?”

他对突厥王子一口流利的汉话感到很是震惊,更惊异对方竟然对他的底细了解得如此清楚?并而,他目光所及却看到了几个老熟人。

簇拥着王子的是耶律黩武和一个秃头的矮子,耶律黩武自不必说,单说这矮秃头,他长相极其萎缩,小鼻子小眼睛,却有一张血盆大口,所有这些镶嵌在一个好似玉米面锅贴一般椭圆形的脸面上。

李承训认得此人是红刀头马贼的当家人图那英,是个极其阴狠残忍的角色,倒非是他见过此人,而是因为这家伙是草原上人人皆知的第一恶魔,其面目早已深入人心。

除此之外,他还发xiàn

上次带队袭击万马堡的那曼特勒和伊难阿兹曼,二人俱都站在图那英身后,显然他们的地位又低了一等。

“我不是什么小可汗,我是沙钵罗咥利失可汗的侄儿,阿史那薄布特勒。”那人高声回应道。

“阿史那薄布?薄布?特勒?”李承训猛然想起这人是谁了。

沙钵罗咥利失可汗就是当今的西突厥可汗——阿史那同俄,作为主研唐代历史的李承训并不陌生,而他的继任者正是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阿史那薄布。

阿史那同俄贞观八年登基,他承认了突厥十姓部落(西南方的弩失毕五部(称南庭)和西方的咄陆五部(称北庭)的相对独立地位,丧失民心,西突厥发生内乱。最终其不得不逃往拔汗那(今中亚费尔干纳盆地),在那里死亡。他的儿子为乙屈利失乙毗可汗,可是很快就死了。弩失毕的酋长迎立阿史那薄布,立为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那将是贞观十四年发生的事情。

李承训想不起其他人的名字,想不起十姓部落的名字,但西突厥大可汗的名字,他是不会忘记的。

“啊,原来是薄布将军。”李承训行施一礼,算是对这位历史名人的恭敬。

“杨将军客气了,大突厥正是用人之际,我久闻你的英明,也知你与大唐不和,不如投身于我突厥王庭如何?我一定在大可汗面前保举你,如何?”阿史那薄布当真是快人快语。

李承训却摇头苦笑道:“感谢薄布将军好意,但在下生是大唐的子民,死是大唐的厉鬼,绝不会投靠你们突厥的。”

阿史那薄布对于李承训的回答不仅没有怪罪,反而竖起了拇指,“果然是英雄,只是,这样便要亏待英雄了。”

其实这位突厥未来的王者很有自知之明,他了解那些大唐的高官重臣,只有在其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去投靠突厥,比如上两任的幽州都督罗艺和王君廓,而对于如今的当朝驸马李承训来说,目前的局面还不足以令其归顺。

李承训见薄布说完,便有大队突厥兵士向他们走来,但他心里却不禁奇怪起来,为何这个薄布如此心急的要将他们关押起来?甚至不问他们是如何脱逃的?

在看眼前这这阵仗,简直就是如临大敌,而仅就目前李承训等人的状况来说,他们根本无需动用那八名武功奇高的白衣西域僧人。

“哈哈哈哈!”

一声声狂笑来自都督府外,在笑声中,贾维好似大鹏展翅一般,华丽丽地跃过都督府的高墙,降落在府院之内,于李承训一方与阿史那薄布一方中间的位置上。

贾维很疯狂,疯狂到把五万大军留在了幽州城外五十里处,而孤身独闯幽州,竟要以一己之力扭转困局,为自己恢复威望。

第三十六章 八证道金刚

在贾维突然现身的一刹那,那边八名白衣西域僧立即护身在阿史那薄布身旁,高度警戒着对面看似云淡风轻的贾维。

此时,李承训此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人并非是为了防范他们这几个人,对方根本没有料到聋哑老人会把他们救出去,实则突厥人是在设局伏击贾维,却让自己一伙儿阴差阳错地撞到了网上。

“爹爹!”贾墨衣大喊一声,便不顾一切地冲出李承训等人的防护,奔跑过去。

“黑丫头,为父给你挑选的女婿,可曾欺负你?”贾维揽着爱女,心疼地问。

贾墨衣可不是那种遇到点儿事儿就动情哭鼻子的女人,闻言冷哼一声,“他倒是敢?”

“呵呵,那就好,待爹爹处置了这些突厥狼子,咱们再叙旧!”贾维一脸傲气,根本未把众人放到眼里。

“爹爹,这几个大和尚武功怪异,厉害得紧,您千万担心。”贾墨衣眉头紧簇,出言提醒道。

她在一招之内便被对方封堵住经脉,虽说有大意的因素在内,但武功相差太远更是主要原因。

“黑丫头放心,爹爹的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我这浸yin一生的太虚功!”说话间,贾维已在贾墨衣身上拍了八下,解开了她被封堵的穴道。他乃是武学大家,只是由于走火入魔,才阻碍他更上一层楼,但阴差阳错练就的阴阳二气,却也是世所罕见的奇功,解开八金刚所封堵的穴道并不为奇。

这对父女完全不理会身后的八个白衣西域僧,竟有说有笑的向李承训等人走去,而那八个和尚没有阿史那薄布的命令,并没有妄动。

李承训与贾维父女相距不过十数步远,见其自己这边走来,便也迎了过去,且不说那是自己的岳丈,单说自己性命还掌握在这对父女的手里,还是低调些好。

“李无名,”贾维与他相距半米的时候,停住脚步,脸色突然变得郑重起来,“我没看错的话,这八个和尚当是西域摩诃教中的高手,很不好对付。”

李无名点了点头,“他们定是摩诃教八证道金刚,一身大日如来功,并且常常结伴而行,久之成阵。”他自从上次在大青山上见识了伊难阿兹曼的十五式大日如来功后,便着力收集了一些这方面的资料。

“放心,”贾维略微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好好对待墨衣,你自会性命无忧。”说完,他把牵着自己手臂的贾墨衣的手,拉到李承训的跟前,又拉出他的手,将自己女儿的手交托在他的手中。

“爹爹!”贾墨衣猛然甩脱,“您干嘛?”

“休要放肆,这是你的夫君!”贾维板起脸来,再次抓住贾墨衣的手,放到李承训的手中。

这次,贾墨衣没有甩脱,却是一脸的不屑,而李承训抓着她的手,也没有放开,他心思并不在这些拉手的细节上,而是始终感觉贾维怎么像是交代后事?难道这八证道金刚当真如传说中那般厉害?连贾维都有所顾忌?

“哈哈哈!”贾维突然狂笑转身,大踏步向阿史那薄布走去,口中兀自说道:“李无名,你敢做对不起黑丫头的事儿,我定不饶你!”

阿史那薄布见贾维向自己走来,竟然也抬步迎上数步,而后遥遥拱手为礼,“大都督,在下等久候多时了,”

贾维也是拱手还礼,“你就是这次率领突厥大军犯边的那个突厥小可汗吗?”

他向来气傲,但此际面上却是看不出有丝毫张狂的神色,因其从心底里佩服对方的奇谋巧智,竟然能够兵不血刃的窃取了幽州城,这哪里是个野蛮人能想到的计策?但观其左右除了耶律黩武,并无其他汉人,难道是这个老狐狸?

“大都督误会了,在下非是什么小可汗,而是沙钵罗咥利失可汗的侄儿。”薄布笑道,一派轻松潇洒的摸样。

“两军相争不择手段,我智不如人,被你赚取城池,贾某诚心佩服,但破城容易守城难,今日我便要凭一己之力夺回幽州。”贾维说话字字如钉,落地有声。他虽然佩服对方的计谋,但却更加自负自己的武力。

“大都督,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薄布居然用了句成语,可见其中文造诣很深。

贾维知dào

在失去幽州城的情况下,若与他们坐下来谈,那便等于是投敌了,无论谈得拢,还是谈不拢,都不好说,因而断然回道:“没什么好谈的,把你押解到帝都,或许能弥补我守城不利的死罪!”

他知dào

幽州城失手,万千百姓遭难,这份罪过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抵消的,他现在唯有夺回城池,斩杀突厥大军,以此来将功赎罪,而如何破城斩将?他在回来的路上已经仔细想过。

首先,他断定自己的部队里出了奸细,其次是突厥的队伍中显然有高人指挥坐镇,可他不敢率五万大军攻城,万一再中了突厥人的埋伏,折损了这些人,那可就显得自己太无能了,而且在皇帝面前,他也不会再有机会。

除此之外,还有更重yào

的一点,那就是自己率领大军正面围城,并不能解决女儿为质的问题,反不如自己偷偷入城斩杀敌方首领,救出女儿来得轻松。

阿史那薄布对于贾维的回答都在意料之内,闻言也不着恼,语气平和地道:“大都督,你想过没有,即便你将功补过,斩杀了我们所有人,顶多是死罪可免,在中原朝堂之上,不会再有你立足之地。何况,你也未必能抵得过我身边这八正道金刚。”

贾维冷哼道:“天竺摩柯教的八正道金刚固然厉害,我贾维还未放在眼里。”

“大都督,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阿史那薄布曾在少年时秘密潜入大唐学习过六年的中原,所以可以说其是个中原通,“那好吧,你们便比试一番。”

由于幽州城破,阿史那薄布确信贾维在中原以没了立足之地,他早已做好迎接其投靠的准bèi

,只是对方武功太高,他还不太放心而已,因此这一战是必须要战的,要让贾维彻底臣服,必须在武力上战胜他。

八证道金刚早已等待得不耐烦,见说立即跃入场中,站定八角把贾维围在当中,各自摆出架势,打出不同的手印。

李承训见这些手印与当初伊难阿兹曼打出的样式极其类似,心知这便是大日如来功的手印,但观这八人的身形气度,绝对不是伊难阿兹曼可以比拟的。

八证道金刚同时出手,八道身影非是攻向中间一点,而是形成一个框形整体覆盖住了贾维所有侧面。

“今日吾要大开杀戒!”

贾维一声怒吼,展开迷幻般的太虚步,抖开双掌把阴阳二道真气用力打出,他力求速战速决,因此提起十足真气,竟然带出气流走向,形成一道道隐隐可见的华丽气旋。

李承训第一次见到贾维全力施为,不禁暗暗咋舌,他从未想象得到会有人把功力练到如斯境地?就算自己的大哥虬髯客当日大战楚玉变成的蛊怪时,也不见有这种声威啊。

八证道金刚显然未料到对方有如此功力,他们不得不侧身暂避锋芒,若按以往,凭他们大日如来功的护体神功,会以身体抗压硬生生接住对方的拳脚,同时以碾压的方式挥拳斩杀对手,但现在,他们不敢。

八金刚阵型微微离散,自然便有了空隙,贾维以太虚步纳入期间,并以阴阳二力偷袭几人,转眼数十招过去,以一敌八竟然丝毫不费力qì



这一幕深深刺激着一旁观战的阿史那薄布,八证道金刚是他所见识过的武功最厉害的人,记得他初见这几人的时候,曾组织了最优秀的一千名突厥勇士与之较量,那场比斗令他记忆犹新。

一千名突厥武士骑着烈马,挥舞着利刃,从这八名僧人面前疾驰而过,每一刀都砍在他们身上,不是被震飞,便是被卷了刃口,而他们的马匹无疑都被八个和尚牵住了缰绳,生生的停在当地。

试想一下,前仆后继的千军万马,陆续冲向八人,却全在八人面前停止,堆积,翻滚,自始至终,这八个人没出一掌,却死了二百个突厥勇士,他们都是自相践踏而亡。

阿史那薄布心疼手下这些武士,却更加振奋得到如此助力,亲自上前为八人弹去身上灰尘,当然,他心里清楚这八个人不过是那个人手下的小脚色而已,不由得对那位真zhèng

的大师敬慕不已。

八证道金刚刚刚与贾维照面,便由于大意而吃了暗亏,个个心中恼怒,他们在天竺横行霸道,也是目空一切,如今初旅中原,不想遇此劲敌,竟然开局的受挫,自是心中不服,立即稳定情绪,认真以对,与贾维拳来脚往的斗在一处,数十招后,局面竟然被他们稍稍搬了回来。

贾维又被八个白衣和尚困了起来,而且无论他如何努力攻击,总是不得不在中途收式、变招,因为总会有人攻击他必救之处。按理说,他有不坏体神功护持,也是不怕拳脚加身的,但事实是,他却不敢让这几个和尚打在身上。

任何事都是相对而言的,无论是贾维还是八证道金刚,他们的护体神功都可以防止别人击打伤害,但当遇到与他们的功力在伯仲之间,或者功力更高者,他们的真气是抵御不住那种力道攻击的,也就是所谓的护体神功被破。

第三十七章 大日如来功

八证道金刚与贾维是初次交手,双方都对对方不知根底,加之上来之后他们的狂暴攻击,又都被对方化解,因此双方打得很是小心翼翼,都不是很放得开。

就这样左右腾挪,上下封堵,拳来脚往间,双方交手百招已过,他们渐渐的适应了对方的攻击,也熟悉了对方的招式,相互间多少摸清了一些底细。

八证道金刚常年在一起习武练功,行走天下,配合可以说是严丝合缝,极其密切,而最重yào

的是他们八人的武功怪异,却好似天然互补一般,每个人的招式都有相对于自身的攻防体系存zài

,又都有可以互补同伴之间的协防体系存zài

在期间。

而贾维则靠得是自己的纯净内力以及太虚步的诡异身法,他的纯阳真气似火,舞动处掀起阵阵热Lang,而他纯阴真气似冰,打出时带着丝丝凉意,常使得这几个大和尚忽而觉得如置身夏炉,忽而觉得如置身冬窖。特别是在贾维双掌交错冷热劲力一同打出时,那冷热交杂间好似蕴含的巨大纯真的真气,就是一柄剑,可以封喉的利剑。

“噗!”一个金刚衣角被贾维掌风扫中,瞬间腾起一丝火苗,而他的另一侧裤脚竟被冷气侵袭而略见冰霜。

这金刚连忙一个转身,却有另外有两个金刚瞬间出现在贾维面前,各打出一个指决,两道劲风随即而出,一道直奔贾维眉心,一道直奔他丹田要穴,而与此同时,贾维感到背后又有五道劲风袭来。

这就是最令贾维苦恼的地方,每每在取得优势之际,总是无法扩大战果,正如现在,他若是强力攻击面前这两人,身后必然五处中招,他自信凭借他的功力可以抗得住三两个人的掌力,但若是五道真气加身,他却是万万抵受不住。

不得已,贾维只得撤步躲避前面攻击,用心应对后面的危机,好在他太虚步变幻莫测,始终令对方难以琢磨。

李承训在一旁看得眉头大皱,他对这八证道金刚的功夫更是产生了极大的疑虑。

起初,他观八人的武功处处大开大合,犹如正神金刚,去除一切邪恶苦难,而斗到此刻,几人的武功路数竟然全都变了行迹,变得飘忽,诡异,依然是佛陀正式,却处处隐含着由正入邪的意味。

他暗自思量起伊难阿兹曼的大日如来功与这八人的武功的不同之处,甚至开始怀疑这八人用的不是大日如来功,而是一个与之类似的**。

不过,这念头刚起,便又被他自己否定了,因为就在此刻,八证道金刚突然用出了一招“诸天浮屠!”,这是伊难阿兹曼曾经用过的武功,所以李承训认得。

诸天浮屠是大日如来功的一招绝学,招式祭出时,漫天掌影好似千万浮屠临世普度众生,但毕竟人力有限,不可能打出千万掌影,根据各自的功力不同,每个人瞬间打出的掌印数目也是不同,当然自是越多越好。

伊难阿兹曼当时是连环拍出了四四一十六掌,已经可列做此**的高手之列,而据说,只有开创这套武功的那位祖师,才可以瞬间满九九八十一掌。

八证道金刚此刻用出的正是此招,但他们的掌法却与伊难阿兹曼的掌法略有不同。伊的掌法如大力金刚扫除一切苦厄,不躲不闪,是直来直去打向目标,而八证道金刚这八个人的掌法,起初是直来直去的,但每一掌劈出到最后,却都划个诡异的弧线返回,才又打出一掌。

如此一来,由于其掌力未全部扑散开,便可以很快的发出第二掌,所以他们才瞬间打出七七四十九掌,这已经是惊天地之能为了,可以说已经到达了他们此刻修为极限。

因此,李承训现在看到了一个场景,竟好似幻觉一般,他忽然觉得这八个白衣僧人,好似成了千手千臂的妖物,而且这些个手臂都是刚直一半,卷曲一半,但却同时砸向一个目标,围困在中央的贾维。

试想一下,八个人,每个人打出四十九个掌影,加起来共是三百九十二个掌印,全都击打向贾维一个目标,这让他该如何躲避?

“啊!”贾墨衣爆fā

出一声尖叫,脚下立时运劲,她要去帮zhù

父亲,即便知dào

自己是飞蛾扑火,也是不由自主。

“不要!”李承训一把将他拦腰抱住,他武功不如她,只能出此下策。

贾墨衣的心思在贾维身上,哪有空理会李承训此时的“非礼”之举,便用手去掰弄他的手臂,“你,快松手!”

两人的争执只是转瞬间的事情,而八金刚的爆fā

更是眨眼的功夫,见场中那雷霆一击瞬间过去,贾墨衣也无需再挣扎,呆呆地望着场中。

那数百道砸向贾维的拳印全都砸在了地面上,溅起尘土漫天,而待这烟雾散去之后,众人才发xiàn

被困在其中的贾维不见了?

所有人都感觉到惊异,更别说那八证道金刚了?这是他们金刚结阵的必杀之计,从此阵中逃脱之人还从未有过?他是怎么逃的?

独立于八人之外的贾维从容淡定,嘿嘿冷笑着将一红一白两只手臂沉在身体两侧,他心中连叹可惜,其实方才自己处身于极其险恶当中,却也是有着巨大机会的,而他却未敢冒险施为。

众人都未看清他是如何逃出那天罗地网般的攻击的,而八证道金刚当局者迷更是一团迷糊,只能是暗地里惊讶贾维的绝学层出不穷。

但却有一个人把这一幕看得清楚,就是李承训,非是他的武功比众人高,而是他对于贾维所用之法,太熟悉不过了,熟悉到哪怕只是瞄到些残影,他可以断定无疑。

因为贾维所用的脱身之术,正是李承训开创的百兽拳蛇式。蛇式脱形于蛇走,能随形就势仿若无骨,特别是俯身地面之时,会有匪夷所思之变化。

他正是用这招贴地而行,在八金刚掌风下落前,以不可思议之角度,成功逃遁。这非是他第一次学用百兽拳,早在攻伐大青山追逃李承训时,他便曾经出其不意的用过。

天下大道,殊途同归,以贾维目前的功力,别说是百兽拳,他模仿任何**都易如反掌,而且配合其太虚功使将出来,甚或比武功原创者还要更具威力。

“大都督!”阿史那薄布似乎已感受到贾维的强dà

,趁双方对峙之时,忙插言道:“你与八位大师棋逢对手,再打下去无非是两败俱伤,那又是何苦?不如好好考lǜ

我的提议。”

贾维鼻中冷哼,他非常自付,而且他也舍不得自己苦心经营的幽州落入敌手,断然拒绝道:“既然小可汗开口,你带着这些秃驴立kè

离开,我放你们一条生路。”

阿史那薄布脸色瞬变,他瞄了一眼身旁的耶律黩武,见之也是黑着脸膛,心道:只能一战了,于是他不再说话,而是向后又退了一步,藏身于伊难阿兹曼和图那英身后。

八证道金刚见状,知dào

这是主子在下达围剿贾维的命令,是啊,这种人若不肯投降,那是一定要杀掉的,否则后患无穷。

“唵萨缚……缚日罗……布惹……娑发罗拿……娑摩曳……”

突然,八证道金刚口中念念有词,竟然唱起梵文咒语来,而且他们声音整齐划一,如出一人,且声响越来越大,与此同时,他们的手上也在不停翻转的变化指诀掌印。

“金刚伏魔咒?”贾维早就听闻过这套功夫,如今见之,不禁面上变色。

八证道金刚口中咒语不停,同时打出八招不同的大日如来**招式,脚踏莲花步伐,向贾维攻去。

“大日普照!”

“菩提证果!”

“诸天浮屠!”

“金刚捣碓!”

……

贾维被八金刚的阵法困在中央,十数掌打出去,都好似碰到铜墙铁壁,无功而返,眼见对方的包围圈越缩越紧,耳边那穿透耳膜的金刚咒语也是越来越响,他大吼一声:

“太虚幻像!”

这一招是太虚步的精华,主旨为通过眼花缭乱的步伐的移动,使敌产生幻影,目的是扰乱八人视听,寻机突pò

一方。

那八个和尚还真如慧眼金刚,他们好似看透迷雾,根本不吃贾维这一套,依然风雨不透的舞动着双拳,继xù

向贾维碾压而来。与此同时,他们口中发出的靡靡之音,已经汇成一股精神洪流,直击贾维顶门。

置之死地而后生,贾维已经没有退路,只有一战!只见他双掌交错舞动,将自己周身上下护得密不透风,同时脚下太虚步错位游走,就好似风中柳絮一般漂泊无常,这是以柔克刚之力,在八金刚的罡风下唯一能够存身的办法。

虚幻只能存zài

与夹缝中,遇到铜墙铁壁一般的存zài

,还是要靠实力说话,所以再包围圈收缩到足够小的时候,双方还是对上了数十掌,“砰砰砰!”一连串的爆响随即发出。

高手过招便是如此,丝丝相连,环环相扣,每出一招都好似落在对方意料之内,却必须要走出对方意料之外,就好似在给对方不断的命题,而后又被破题,那就再命题,直到最后又一方黔驴技穷,无题可设的时候,那便是他败了。

这一轮的攻击,可以说双方是相较个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但贾维知dào

,随着正午的临近,他体内阴阳差距的进一步扩大,必然会导致走火入魔的提前发生,若到那时便只有等死的份儿了,所以,他要立即有所突pò

才行。

第三十八章 金刚伏魔咒阵

场中双方斗得激烈,李承训却看得心焦,不自觉间手心已全是汗水.贾维一战,事关众人的生死,而他眼见正午将至,贾维走火入魔即将发作,若是拖到那时仍不能取胜?那他们可就死定了。

那贾维可以在这有限的时间内扭转局面吗?李承训认为是不可能的,所以才会焦虑,他多少知dào

些关于这金刚阵法的事情,认为其还远远没有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自从上次见识过伊难阿兹曼的大日如来功后,李承训便对其及其背后的势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为这关系到他大青山以后的发展前途,所以他特别命人去打探了一番。

草原之上四通八达,各处行商络绎不绝,想探听关于西域的消息,也非是不可能,所以多番打探之后,他对这套**的来龙去脉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只是时间太短,他所了解到的资料并不多,但却足以令他感到震撼。

据说大日如来神功的创始人叫阿布钠伊,他是佛教密宗门徒,信奉大日如来佛。他原本只是个普通僧侣,每日念诵的《大日经》,至多会些强身健体的低级功夫。可就在他六十岁那年,竟然从《大日经》中悟出了一套至高无上的**,就是这大日如来功。

武功不分好坏,唯用之者存乎一念之间,参透神功的阿布钠伊野心也随之膨胀,并开始与寺庙的长老发生冲突,终于被密宗寺庙赶出门去。

阿布钠伊被佛门驱逐,心生怨恨,而此时与佛门争斗数百年的婆罗门教则向他伸出了橄榄枝,他便毅然加入。

不过,他在婆罗门教的生活并不如意,常年修习密宗佛法,使之排斥任何其他教法,即便他如何用功领悟,也还是对他崇拜并信奉的主神大日如来佛,坚定不移信仰着。

所以,他注定在婆罗门教也是呆不长的,若干年后,他脱离了婆罗门教,自己创立了摩柯教。

摩柯“梵音为“大”的意思,取自博大,包容之意,故而他为新教取名为摩柯教。

摩柯教教义为,如大日如来那般,遍照一切世间万物而无任何阻碍的法体,众德圆满,智慧之光遍照一切处,无昼夜之分,世间与出世间的一切有情无情,都能受到恩惠,启动萌生佛心,获不可思议之成就。

由此可以看出,摩柯教的主旨仍然是信奉大日如来佛,但在这一宗旨的基础上,阿布钠伊还强调了婆罗门的众神的存zài

,以及他们对于本教的辅佐地位,他这是试图将佛教密宗与婆罗门教二者融为一炉。

这世界上很多邪教,其教义未必是不好的,因为它要哄骗世人来信奉她,而实jì

上当你真的踏足期间的时候,必会遭到思想的禁锢,使你迷失自我。

摩柯教便是这样一种邪教,她披着婆罗门教的外衣,内里信奉着密宗佛教的大日如来佛,阿布钠伊想要把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教义融合在一处,自然是距离其根本的理想奥义越走越远。

但是,摩柯教却在天竺发展极其迅速,被很多人信奉,源于阿布钠伊的蛊惑,他声言自己是太阳神之子,传承大日如来佛爷的精神,普度众生。

空口白话并不能取信于人,但其却利用自己博大精神的武功,做到了许多人认为只有满天神佛方可做到的事情,阿布钠伊更是有意引到民众,把这些看似不可为而为之成功的事情,都归功于摩柯教的伟大,归功于自己天授神权的事实。

这样一来,愚民们不明就里,自然口口相传,纷纷投身于摩柯教,把他们的教主奉为主神佛爷。

摩柯教内,阿布钠伊手下有三尊为大,其次是八证道金刚护法为尊,而现在八金刚竟然出现在突厥大军中?由此可见,摩柯教与突厥王庭必定达成的某种协议,由此也能看得出,阿布钠伊对于阿史那薄布的看重。

李承训知dào

摩柯教八证道金刚不仅每人都深谙大日如来功,最可怕之处是可以组成金刚伏魔咒阵。此阵法出自佛典《金刚经》,用以斩妖除魔,其声势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他们八个人武功本来就高,若是聚集到一起联手,绝对是横行天下而无所顾忌,因此,这世上能逼迫他们发动此阵法的人,为数不多,而且他们也不愿轻易使出这阵法。

现在,他们与贾维打斗久战不下,终于失去了耐心,使出了这套阵法,只见八证道金刚立即变阵,口中咒语跃念越快,手上指决也是瞬息万变,身形更如如梦幻泡影般散开,好似那佛陀亿万化身,普降人世。

与此相反,贾维就好似一个悲情的救世主,在一力抗衡着这一切,挽救着这一切,他凭借自身太虚功绝学,加上领悟到的百兽拳法,在八人身形空当处穿梭,于极其险要处避开攻击,同时以纯阳、纯阴两股真气猛力打出。

八金刚对于贾维怪异的身法感到极为头疼,其金刚伏魔咒阵法向未有困不住人的时候,怎会如此?他们也不甚清楚,好在这金刚伏魔咒阵法的阵眼,或者说关键之处不在这阵势上,而在那一个“咒”字上。

贾维作为武学大师,其实早就看出了这一点,破阵的关键点正在八人以内力提振而出的金刚咒语上,但他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此刻,他已经头昏脑胀,不得不分出更多的精力,或者说内力来抗衡那咒语对自己干扰。

八证道金刚念出的非是什么魔咒,而是纯正的金刚经,只是他们以本身深厚的内力催发而出,在极低的频段产生了一种噪音干扰,可令人心慌意乱,最可怕处是八人以同一频率,同一声色念出这相同的咒语,这强强相合而产生的震撼,就不得不令贾维感到吃力了。

“嘿!哈!吼!“贾维双掌飞舞间,口中也不由得念出短暂的音节,试图干扰对方的魔咒。

以他的功力,从口中打出的这些字节,其凝聚的真气所产生的震撼力,是极其强横的,以至于旁边观战的李承训等人,不得不用手死命的捂住耳朵,银环自持武功未失,不屑于如此,结果竟是轰然跌倒,背过气去。

果然,八金刚的金刚伏魔咒大阵受到贾维吼声的干扰,出现了散乱,而且是每到贾维出声之时,便难以控zhì

地出现,好在那八人常年配合练功,金刚咒已化入己心,很快便又能恢复常态。

双方又斗了数十招,各显神通,互不相让,由于贾维找到了制约金刚伏魔咒大阵的方法,略微处于上风,不过,这种优势存zài

的时间极其短暂,便又被八金刚给搬了回来,双方便这样如拉锯一般,越斗越凶狠。

突然,那八个白衣大和尚竟然停止了攻势,全都盘膝而坐,成八个方向困住贾维,他们口中的音色也起了变化,不再是统一口径的靡靡之音,而是抑扬顿挫的八种旋律之音。

“唵萨缚……”

“缚日罗……”

“布惹……”

“娑发罗拿……”

“……”

贾维见有机可乘,这正是他逐个去击破八金刚的机会,虽然闪念间也曾考lǜ

这是否是对方在使诈,但他还是决定要冒险一试,否则这样拖耗下去,他也是必死无疑。

“喝!”他一声大喝试图阻断八金刚的金刚咒,同时提纵内力,猛力向正前方的那尊金刚冲去。

可他身形刚动,便感觉到脑中不同区域被连连刺痛,而他那声断喝,根本淹没于对方唱念出的金刚经中,没有丝毫作用。

“不好!”贾维瞬间明白过来,不敢大意,也连忙盘膝而坐于中央,眼观鼻,鼻观心,迅速进入常定状态,同时口中念念有词,他出身道家,念得自然是老子的《道德经》,其实念的什么经无所谓,重yào

的是借此而宣之于口的内力较量。

原来,那八个和尚提聚内力而发出的八波段音频,从贾维耳中钻入,直接干扰其大脑神经,就好似现在我们有时听到的类似划玻璃的声音,试想,若是八种声音都是这种噪音,那受干扰者,不神经错乱才怪!

这也是八证道金刚敢于分散而坐的缘由,所以,贾维发xiàn

不妙,立即收慑心神,赶紧促发内力护住脑部经脉,同时发声以抗衡对方的音频攻击。

李承训见机得快,早就撕下衣襟把自己的双耳堵住,比划着让他们趁此赶紧离开,因为看目前的态势,贾维很难取胜,非是他没有与八个和尚比斗实力,而是眼看日头近午,贾维走火入魔将近,那会是其最脆弱的时候。

其他人见状,也依样而行,堵住自己的耳朵,但贾墨衣表示不走,金甲和银环自也不肯,李承训没有贾维或者贾墨衣在旁为其解毒,是哪也去不了的,那白将军和铁手、出塞二鹰见他不走,自也是不肯走。

可以说,现在的确是众人脱逃的最佳时机,因为在场众人的功力没有人高过贾维或者八金刚,全都需yào

捂住耳朵,以避免被音波所伤,而那些突厥人和耶律家的武士,没有一个见识快的,全都是用手在封堵耳朵,那他们若是逃跑,对方怎么阻拦?

可惜的是到最后,所有人都不肯走,李承训只能哀叹一声,继xù

观看场中生死较量。

第三十九章 音色攻伐

贾维头上已经白气蒸腾,他被迫陷入与八证道金刚比拼内力当中,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却无可奈何的发生了.

但凡练武的人都知dào

,比拼内力是极其凶险的事情,是双方必死其一的比斗,除非有武功远高于二者的人,以自己之强横内力,承shòu二人的相互夹击,才能分开二人内力相较。

比如,现在贾维和八证道金刚已啸声和咒语来比拼内力,这就需yào

一个功力高强的人,以另一种足可以镇压双方的第三种声音,来迫使他们渐渐归于沉寂,但很显然,不会有这种高人存zài

,至少再这里不会出现,所以他们的死局无法可解。

八证道金刚身上汗如雨注,浸透了衣衫,此刻心中也是叫苦不跌。他们以为自己纵横西域,其独门内力大日如来功,经过金刚伏魔咒大阵的加成,可以以一击之力碾压对手,但事实却是对方的内力很奇特,也比他们想象的更加的淳厚。

比拼内力非是要肢体相较,用口中音色互相攻伐比斗,甚或比肢体相较还要凶险,因为若是动手脚,还可以躲避,而若是以音较武,任何一方示弱躲避,都会被另一方的音色所伤,轻则内伤吐血,重则精神错乱。

这明显是两败俱伤的节奏,无论是贾维还是八证道金刚,已经没有人可以从中撤出,只能苦苦支撑,看谁最后倒下,但李承训知dào

,最先倒下的必定是贾维,因为正午已至。

果然,贾维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其嘴角连续不断的有血丝溢出,起初还是丝丝点点,后来竟是越来越多,伴随着话音,吹出很多血泡。

“爹爹!”贾墨衣形似癫狂,起身便要冲将过去,她不是那不冷静之人,可她从小失去母亲,父亲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不能失去他。

“快拦住她!”李承训伸手去拉她,却扑了个空,忙出口喊道。

聋哑老人上官伯阳第一,出塞鹰第二,银环第三个出手,他们各自的出发点不同,但目标相同,抓住贾墨衣。

在几人中,贾墨衣的功力略逊于上官伯阳,却高出出塞鹰和银环,非是三人同时用力,还真是拦不住她,“上官伯伯,我要救父亲!”

如此情况,众人都明白,谁人也救不了的,俱都默然。

“黑丫头,让伯伯去吧!”上官伯阳暖笑如春,“伯伯的武功大有精进,只要去偷袭那八个和尚,你父亲的危难自解。”

“好,我跟你去!”贾墨衣的身子被出塞鹰抱着,感觉很不爽,说话间便反手去点她的穴道。

“帮忙!”出塞鹰自知难以控zhì

,呼喝的同时,连忙闪身躲闪,奈何她距离贾墨衣太近,武功又略逊一筹,还是被其点中了穴道,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

幸好,上官伯阳眼明手快,在贾墨衣动手的的时候,也点中了她的穴道。

上官伯阳虽然未练就上乘武功,却也是正道纯正的青城派功夫,加之幽居这数十年,除了练武他也无事可做,这功力还是有些的,但与八证道和尚,乃至贾维相比却相去甚远。

此刻场中,贾维已经坚守不住,身上通红,显然是正午阳气太胜,导致他走火入魔发作,进入阴阳失衡的状态,若不立即休养,恐怕性命难保,何况他此刻正被对方八道淳厚的金刚内力加身,简直是凶险至极。

“嘿!突厥狼子,破我家园,侮我同袍,老爷子今日血溅五步,也要尔等性命!”聋哑老人上官伯阳边说,便飞奔冲向八证道金刚。

他这是飞蛾扑火,其未到阵前便已被那沉沉的金刚咒震得心脉乱动,耳中那布条到得近前简直是形同虚设,其实jì

上根本就无法靠近八金刚组成的金刚伏魔咒大阵。

上官伯阳七窍中道道鲜血瞬间流出,但他的步伐却未见得有丝毫停滞,全凭着自己憋在口里的这口气息,终于到得八金刚的近前,他提步跃起,抡起双拳便向前砸去,管你是哪个金刚?砸上一个便是。

“娑罗发……”其中一个金刚口中咒语不断,仅仅抵出一只手掌指向上官伯阳。

上官伯阳的头脑已经被金刚咒重创,昏昏沉沉间,仅凭一股不屈的意念在支撑着他向前冲,他知dào

自己所打出的两拳就好似两团棉花,对敌人构不成半点威胁,而他真zhèng

的用意是用自己的躯体去撞击这几尊金刚,使得他们阵型出现短暂的紊乱。

想得容易,做起来难,当他合身扑上之时,迎面而来的是一尊金刚的铁拳,他感到一股罡霸之气瞬间撞入自己的顶门,眼前也突然变得血红一片,他看不清任何东西。

不,他在这篇血红之中看到了上关淑怡,看到她正微笑着向自己走来,可是她的容形却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及至最后与这片血红又融为一体,他意识最终也消失在这片血红之中,归于无寂。

上官伯阳的身体冲到金刚伏魔咒大阵中,被阵内的真气绞杀成血肉一片,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意料之外的是他浑身滴撒出来的鲜血多少对八大金刚产生了一些干扰。

“噗!”对面盘膝而坐的贾维抓住这个空隙抽身而起,喷出一口鲜血的同时,由于八大金刚的大力的推送,他依然向后滚落了几个翻转,直撞到府内的院墙上,砸得碎石跌落一身,才算停下来。

“爹爹!”贾墨衣吼声尖锐,无奈她被封住穴道,动弹不得,“快给我解开穴道!”

李承训已在第一时间扑了过去,将贾维扶在自己怀中,他知dào

贾维的生死,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银环分别在出塞鹰和贾墨衣的穴道上点了数下,才算是解开她们的穴道,后者立即向贾维奔去。

阿布钠伊在贾维被击溃的一刹那,阻止八金刚继xù

追杀,他在红刀头贼首图那英和伊难阿兹曼的簇拥下,这时来到贾维等人的跟前。

“大都督,你已深受内伤,再战必亡,不如投靠我突厥王庭,”阿史那薄布出言劝说,倒是出自肺腑,他打算再给贾维一个机会,毕竟这种旷世高手不多。

此时,众人都已聚集在李承训和贾维身侧,护持在二人周围身后,他们知dào

这样做无济于事,只是心思到处,不由自主。

贾维挣扎着站起身来,他向来强悍,如何肯萎靡在地?可面对着阿史那薄布,他不得不用起了缓兵之计,朗声说道:“薄布将军,请容我们商议一番!”

他现在实则已经走火入魔发作,体内阳气大盛,整个人看起来红彤彤的,那是阳刚之血脉,奔腾喷涌之状,若是平时,他早就去自建的冰窖中调息养气,但是现在怕是不可能了。

阿史那薄布既然没有痛下杀手,便是有心收服贾维,他也不会担心这些老弱病残会咸鱼翻身,点首示意的同时,令手下兵士将他们团团围在核心,而那八证道金刚则在核心中的核心,依然站定八角,不过这次合围的不仅是贾维一人,而是所有人。

“黑丫头,爹爹戎马一生,总算于此时做了一件对得起良心,对得起家人,对得起天下百姓的事情了!”贾维此刻浑身抖动不已,说话却是掩饰不住的高亢,看起来格外怪异。

“爹爹,你若投降,那八个和尚一定帮你镇压体内乱窜的阳气。”贾墨衣似乎没有什么民族观,是非观,有的只是对亲情的渴望。

“黑丫头,说实话,老爹也存过此种想法,无所谓大唐还是突厥,在哪不是混饭吃?可我看着手下的士卒战死,看着幽州百姓因我而遭难,心中难过啊!”

贾维这些年来用心经营幽州,不知不觉间,他已对幽州的军士,幽州的风土人情,甚至是一草一木都产生了身后的感情,如今,他宁远战死也不想背弃他的这份情感。

当然,他不是这种感情用事的人,对幽州的情感只是他不肯投降的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他心知此刻走火入魔发作,即便那八金刚强力把他体内阳气压制住,那也等于是又一次加压,一旦再次爆fā

,将不可控zhì

,哪怕是医佛再来,也未必能救他于水火。

既然是死,何不坦坦荡荡地战死?给自己留下一点儿名声,也为女儿的今后留下更大的空间。

贾墨衣不知dào

贾维的这种想法,自是喋喋不休,苦苦相劝,令其投降保命,她才不管什么民族大义。

“黑丫头,”贾维顿时面色一沉,“我时日无多,不要再多费唇舌,听我吩咐便是。”

贾墨衣胸口起伏不定,她是极其刚强的姑娘,即便此刻也不落泪,却是心中不甘。

“无名,”贾维身子抖得更厉害,似在极力控zhì

体内的某种躁动的能量,“解药在黑丫头身上,你好好待她,她自不会亏待你。”

“大都督,不如,不如就听墨衣的,你投降吧,可以保住性命!”李承训倒不是为着自己的性命,因为贾维已经有言在先,说解药在墨衣身上,他倒真是为贾维此刻的大义所感染。

“李无名?”贾维目光奇特,“为活命可以不择手段,但要分对象,对突厥狼子是寸步不让的,你这是在侮辱我?”

第四十章 走火入魔

李承训见贾维误解,连忙摆手.他来自现代,其对大义的理解与古代那种单纯狭隘的民族观有很大的不同,他认为无论突厥还是汉人,其百姓都是无辜的,都是上层权利斗争的牺牲品,他要建立一个没有种族歧视,却有着和平和谐的社会。

“金甲,银环,”贾维转头对着二人,颇有感慨地道:“以后,你们四虎跟着李无名吧,他有鸿鹄之志!”

“大都督,”二人双双跪地,他们听得出这是贾维在安排后事。

贾维一摆手,他体内阳气鼓噪得厉害,已然压制不住,自然不肯再让他们废话耽误时间。

“无名,”他又转头对李承训道开口说话,但那躁动之音越发明显,“墨衣交给你了,四虎交给你了,城外五万大军交给你了,代我夺回幽州,以报答陛下恩德,来为我贾维弥补缺憾。”

“若我活着,一定收服幽州!”李承训神色郑重,他已经对贾维刮目相看了。

“答……应……我,善……待……墨……衣!”贾维补充说道,却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倒不是他没有气力说话,相反,却是他体内劲力太足,呛着口中说出,已经控zhì

不住。

“我答yīng

你,既然我娶了她,她便是我的妻子,我会不离不弃照顾她一生一世。”李承训斩钉截铁,丝毫没有犹豫和勉强。

人即将死,其言也善,如此贾维,令李承训颇为感动,他如此爽快的答yīng

,除了让对方安心之外,也有一丝发自内心,就好似承诺照顾忠烈后裔一般,那是当仁不让,毫无疑问的。

“好!”贾维一声断喝,竟然把众人震得耳膜嗡嗡作响,“黑……丫头,收……收……你的性子,善待……夫君,人家……人家……才能对你好!”

贾墨衣眼角湿润了,从来不哭的她再也忍受不住了,“爹爹,女儿陪你,黄泉路上作伴便是。”时至此刻,她还是那般刚强,狠辣,令众人侧目。

“乖……女儿,有……你上官伯伯……陪我……便好!贾维此即浑身深红之色,在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身上砰砰作响,周身大穴处无不皮肤破裂,冒充丝丝白气。

“原来,原来你早知dào

他是上官伯伯!”贾墨衣一愣神间,没来的及反应,就见到父亲身上的奇异症状,她知dào

父亲已经控zhì

不住体内暴涨的阳气了,覆灭就在眼前。

“墨衣,你活着,便等于他在这世界上!”李承训一把握住贾墨衣的手,感觉到她的颤抖。

贾维最后看了一眼爱女贾墨衣后,猛然回身,向阿史那薄布冲去,脚下如风,竟然好似比从前快了数倍。

“啊!”阿史那薄布惊魂乍起,还未反应过来,便见贾维已至跟前,“护卫,护卫!”

八证道金刚绝非Lang得虚名,他们也已看出贾维的异常,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在贾维启动的一瞬间,他们也同时发动了,“唵……缚日罗……枳惹南……啊……”

这八个和尚口中依然念着不知名的咒语,快速交叉转换着身形,他们似乎知dào

此刻形势危急,没有布置金刚伏魔大咒阵,而是八人分做两组,每组四人站成一排,后者双掌抵住前者背心,一一相传到为首那人,也是平推出两掌。

很显然,他们看出贾维这一击目标直指他们首领阿史那薄布,而且观其气势必定惊天动地,他们任意一个金刚都是难以抵御的,虽然不理解贾维为何会如此爆fā

,但他们却不是没有对策。

他们摆出的这个算不得阵法,却有着阵法奥妙的队形,实则是一门高深的内功心法,叫做“万佛朝宗”,其是大日如来神功的精髓,就好似易筋经第十三式“凤凰涅槃”,或者是太虚功第三重“太虚荒”一般,是整套武功的精华与总领。

只是这八人无论是功力还是资质都无法在短时间内修习成功,因此摩诃教主把这武功一分为八,对敌时可集合八人之力,爆fā

于一处攻击。

就是以传承内力的方式,把八人之力合在一处,当然,有传递便会有损失,因此八人合力使出的“万佛朝宗”,较由一人打出的威势远远不及,至多能够发挥出其六、七成的功力。

贾维此刻好似天神一般可怖,身上的衣物已经被穴道爆破的气流冲得千疮百孔,可见其整个暗红色皮肤斑斑点点,而那些孔洞出有丝丝鲜血流出,染满了整个身躯。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万物之始也……”

他口中依然念着道德经,来抵御对方的魔咒,而且别看他仅一人一力,那音色竟是对方无法压制下去的。

“砰!”“砰!”

贾维的双掌分别触碰到两队金刚为首那人的单掌之上,发出两声巨响,强dà

的气场使得贾维被震退数步,而这两组四金刚全都好似多米多骨牌,一人压一人的向后倒去,却在极近地面之时,又都翻身起来。

“吽……怛洛……缬唎……阿……缚日罗”

八金刚口念咒语,双臂挥舞打着指决,而后十六只手臂画圆归一,依旧分做两队,同时踏步而进。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恶已;皆知善,斯不善矣……”

贾维依旧以高声大力压过金刚们的靡靡咒音,但他知dào

自己已是强弩之末,必须要爆fā

出极大的力量,一举击败对方才好,同时也是踏步相向。

“砰!”“砰!”

又是一般无二的双掌触碰,这次贾维明显占据了优势,他身形只是晃了一晃,而对方则是疾步后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形。

贾维走火入魔,现在体内阳气过剩,本该是引导阳气外出,接引阴气内入,而现在却成了大量阳气外释,而没有阴气内吸,待他阳气放进之时,就是他油尽灯枯之时。

八证道金刚吃了亏,立即变阵,只见他们又交叉穿梭,使两排混做一排,那八人成一行排开,依旧是后者抵住前者后心,使其八人内力合二为一。

“唵南谟……颇葛瓦得……萨缚督尔葛帝……”

八个和尚咒语为之一变,那阳刚之力似乎走到了顶端,每个人都好似天神下凡,显得格外庄重高大。

“哦……啊……”李承训没有再背诵道德经,而是一声长啸,经久不断,与此同时,短距离快速发力疾奔,直冲向那混成一排的八金刚。

八证道金刚居然全都闭上了眼睛,除了口中念念有词,他们都是一动不动,在全身心的准bèi

承接贾维这全力一击。

贾维早已没了风度,他浑身是血,好似一个来自地狱的红色血肉魔鬼,要将阻挡他的一切,一同带入地狱。

“砰!”

贾维的两只手掌砸在对面八金刚为首那人双掌上,由于其迅猛和大力,使得那本该发出的两声巨响,混为一声。

那八个和尚被震得连连后退,踢踏得地面土石碎裂,口中的咒语也完全被打乱,显得杂乱无章起来。

“有无之相生也,难易之相成也……”

“砰!”

“长短之相刑也,高下之相盈也……”

“砰!”

“音声之相和也,先后之相随,恒也……”

“砰!”

贾维每念一句道德经,便进步打出一拳,是拳而不是掌,因为拳的力量更大,更集中。

那金刚被打得连连后退,他们也不得不变掌为拳,否则太吃亏,即便如此,八人都已经口鼻带血,退无可退了。

“哦……啊……”又是一声凄厉的长啸,贾维纵身跃起,双拳收起一拳,单单伸出一只拳头,用力向那为首的大和尚砸去。

“砰!”

“砰!”

第一声响,是贾维的铁拳砸在那为首的大和尚防护在胸前的手臂上,劲力直接透过其手臂,胸口,又透过他的身体,抵达下一个和尚胸口,一连八个和尚,无一幸免。

第二声响,是贾维在这拳打出之后,身体爆裂成碎块而发出的闷响,一代宗师,竟如此陨落了,陨落于自己钻研一生的太虚功。

“爹爹!”贾墨衣吼叫一声,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站在自己父亲的碎尸血雨中无助地伸出双手,仰望天空,渴望抓住父亲。

“快,保护小姐!”

李承训话音方落,银环和出塞鹰双双奔向那八个大和尚,恐其突然出手,对贾墨衣进行攻击。显然,他高估了那八个和尚的力量。

在贾维孤注一掷的打击下,八证道金刚已经完全败倒在地,其中打头的三人更是魂归故里,剩下的五人伤势依次较轻,而最后一位受伤最轻的那和尚,也是口吐鲜血,摇晃着身体,站立起来也很困难。

除此之外,贾维的临死发出的拳风,还伤到了八金刚身后正贴身保护着阿史那薄布的图那英和耶律黩武,但其掌风到达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二人只是感觉胸口发滞,眼眶发黑。

高手过招,瞬忽间决定成败,就在图那英和伊难阿兹曼二人略微走神的时刻,眼明手快的出塞鹰快速从二人身旁掠过,单手直锁住阿史那薄布的咽喉。

第四十一章 火焚都督府

原来,出塞鹰与银环一起奔向八金刚,试图防备其对贾墨衣实施攻击,但她在奔跑过程中眼见这八个和尚已经毫无抵抗之力,便灵机一动,打算趁此混乱,擒贼先擒王,这样出城才最是把握.

所以,她在中途变向,在耶律黩武和图那英等人被贾维的最后一击打得有些发懵之际,从二人身旁蹿过,抢先一步,单手锁住了阿史那薄布的咽喉要穴。

出塞鹰擒王的同时,李承训在帮zhù

贾墨衣捡拾贾维的尸块,他知dào

若不如此,贾墨衣不会干休,他们也别想能顺利出城。

贾维由于阳气过剩,而阴气皆无,终于身体向内坍缩,产生自爆,其身体被炸成了十数块,而更多零星碎尸混着血肉满地都是。

贾墨衣就这样跪在地上,旁若无人的一边哭泣,一边寻找着,每找到一块,便试图去把贾维的尸体拼凑起来,无论李承训怎样的劝说,她也是无动于衷,只是机械地做着这些。

不知为什么,此刻李承训的内心也是非常的难过,按说贾维这个生死大仇去除了,本该开心才是,可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半点高兴,就好像生命中突然失去了些什么。

细细想来,他从踏入大唐以来,便与贾维纠葛至今,从暗影门到朝堂,从中原到塞外,始终是勾心斗角,攻伐挑zhàn

,如今这一切将不会再发生,会多少令他有些彷徨。

不管怎么说,逝者已去,而对于贾维来说,他能这样有尊严的死去,也未尝不是一种荣幸,军人马革裹尸的荣幸,但李承训觉得他似乎是欠了贾维一个人情。

是的,一个救命之恩,想到这里,他把目光又盯在了贾墨衣身上,是的,那就用我后半生的时间,来好好待墨衣,来报答你的这份恩泽吧。

“墨衣,别找了,再找也是难以周全,不如一把火烧了都督府,让岳丈的整个身体与这里融为一体吧!”死者为大,又见贾墨衣如此魔怔,李承训用上“岳丈”这个字眼,以期温暖她的心,说实在话,这声“岳丈”他倒是真心喊出的。

听闻此话,贾墨衣愣了一下,转头呆呆地看着李承训,她现在被沾染得满身鲜血,神情凄厉,加之可怖的面容,真似地狱厉鬼一般。

“也好,让这都督府给爹爹陪葬!”贾墨衣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来,似乎冷静不少,“你去放火!”

“行,但你需跟着我,不然我不放心!”李承训生怕贾墨衣癫狂乱来,自己的解药还要着落在她身上,不得不小心。

“好,待我先杀了他!”贾墨衣看着出塞鹰押着阿史那薄布缓缓而来,不由得心头火起,从自己父亲的尸块旁长身而立。

“不行,君子报仇不在朝夕,况且岳丈遗愿是要光复幽州城,咱们一定要先出去,容后再商议报仇之事。”李承训一把拉住他,急急劝道。

“是啊,大小姐!”金甲赶紧插话,他的气力微弱,他识得大局,也是担心贾墨衣不顾一切地乱来,要知dào

他们这些老弱残兵还在突厥高手及大军的围困之下。

贾墨衣突然丧父,因而心智迷失,在李承训等人的苦劝下,略微缓过劲来,虽然心底依然悲痛万分,但却可以思考,恢复了理智,毕竟她也是杀伐果决,心狠手辣的人物,已把一腔悲痛化作仇恨。

就在出塞鹰押着阿史那薄布来到李承训身侧的时候,反应过来的耶律黩武和红刀头首领图那英已率领突厥大军把都督府里外三层地包裹起来。

“耶律黩武,你是地头蛇,我与你说话。”李承训说着,大大方方地步出队列,站在众人身前。

“当心!”出塞鹰依然扣着薄布的咽喉,出言提醒他,她很担心对方趁势抓住李承训来反要挟。

李承训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报以微笑,却停步不动,他自信这个距离,凭借百兽拳可以摆脱对方的突袭。他现在体内有毒,只要没有发作,便是正常,一切行动并无掣肘,唯一可虑的是动作幅度太大,致使毒气加速蔓延,但那也不是瞬时就会毙命,因此他也不过分担心。

“好,你放了薄布将军,我放你们走!”耶律黩武几乎是不加思索地出言说道。

李承训知dào

对方是老奸巨猾的狐狸,这么痛快的答yīng

放他们走,纯粹是糊弄鬼呢,他也不着恼,来到阿史那薄布的身旁。

“银环将军,麻烦你帮忙配合一下,一会儿我说斩,你便斩下这位突厥将军的一个手指。”李承训微笑以对,他这是赤裸裸地验证,验证银环到底是不是内奸,若他真是内奸,相信不敢伤害这突厥小可汗。

“哼!”银环冷哼一声,也不犹豫,立即挺身上前,捉住阿史那薄布的左手,拽出他的食指。

此时,阿史那薄布已被出塞鹰点了穴道,他虽是带兵的将军,却是一个不懂武功的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不由得慌乱起来,“耶律先生,快,快按他说得做!”

“李无名!”耶律黩武见状眉头微蹙,不得不采取妥协,“你想怎样?”

“你立即带着所有人退出都督府,一个不留,马上做!”李承训说完,见对方犹豫不决似在考lǜ

,马上喊道:“银环,斩!”

银环一愣,随即撤出薄布的手指,亮出自己的银环,向其手上割去,竟是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住手!”耶律黩武见他说动手便动手,脸色瞬变如同白纸一般,忙开口喝到。

说完,他用力地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带着那些个虎视眈眈的耶律武士或者突厥兵士,渐渐部都退了出去。

见都督府人员散尽,李承训这才吩咐道:“金甲,银环,你们熟识都督府,立即放火”。

早在都督府被破之后,耶律黩武便赶走了原来府里所有的卫兵和佣人,全都换上了耶律家亲信或者是突厥卫兵,而这些人又都被李承训随着耶律黩武一起赶了出去。

所以,这纵火只能劳烦尚有体力的银环和出塞鹰为主,令伤势稍好些的白将军和铁手鹰为辅,而金甲伤势太重,不适合大体力劳作,便命他在门口望风,至于他自己和贾墨衣,则负责看守阿史那薄布。

分工停当,个人分头行事,贾墨衣却甩脱李承训到院落里继xù

整理贾维的遗骸,她要让父亲的尸骨尽量全些,在一处火化。

李承训不好去阻拦,却又不能陪他一起,因为他手上这阿史那薄布才是至关重yào

的,现在他还不知dào

杀狼四虎中隐藏着的内奸是谁?万一是金甲或者银环,趁他不在跟前而偷偷把人救走,那他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了,贾维也算是白死了。

枯燥的等待,枯燥的收拾尸体,枯燥的各处放火,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都督府内的火势见猛,已经酿成不可收拾之势,毕竟府内灯油,酒水,绫罗细软到处都是,加之木屋木门,大火起来很是容易。

见火势已无法控zhì

,且愈演愈烈,甚至已经蔓延到院落中,众人不再耽搁,由金甲银环打头,白将军和铁手鹰居中,出塞鹰和贾墨衣拘押着阿史那薄布在后,李承训则走在最后,几人在浓烟大火的映衬下,出了都督府。

他这队形安排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首先是金甲和银环谁是内奸还不知dào

,让他们打头,众人在后,才没有后顾之忧,而贾墨衣和出塞鹰是李承训信任的人,所以让他们拘押着人质,自己则走在最后压阵。

都督府外由突厥重兵围困,他们看到府内起火,在耶律黩武的安排下,不少兵士去四处找水,但却被府内出来的李承训所阻止。

李承训以阿史那薄布相要挟,阻止耶律黩武救火,同时提出要他即刻送来七匹马。

“笑话!”耶律黩武嘿嘿冷笑,“你真以为我会受你威胁?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了薄布将军,否则你们所有人都会为他陪葬!”

这是赤裸裸的反威胁,李承训不知dào

耶律黩武与突厥是怎样的利益关系,还真是险些被对方唬住,但他心眼转得快,暗道:看这架势,突厥人在失去首领后,居然是耶律黩武在调度兵马,而其他那些突厥将领竟然为其马首是瞻,这说明耶律黩武在突厥大军中不仅身居官职,而且官还不小。

既然如此,那便好办了,李承训想罢高声喝道:“耶律黩武,你敢妄动,我立即宰了这厮,大家拼命闯出去便是。”

耶律独舞眉心凝聚,他早就听闻李承训不好对付,如今见之果不其然,自己方才那种空口白牙的恫吓显然没有效果,便索性也不来这些花哨,鼻中冷哼道:“说,你的条件。”

“我的条件很简单,保证我们安全出去,”

“你认为可能吗?”

“不是可能,是必须!”

“我如何保证薄布将军的安全?”

“你无法保证,但我会保证。”

“我不信你,”

“你不信也得信!”

李承训与耶律独舞两人唇枪舌战,各不相让,及至最后又僵持在信任的问题上,到底谁谁会被迫让步?

第四十二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都督府大火已经整整烧了一个时辰,仍然是熊熊烈火愈演愈烈,而双方依旧僵持不下,谁也不肯让步.

这时,李承训见有不耶律家的武士突然出现在突厥军中,观其分布竟是涵盖了整个围困的圈子。

这些武士大部分的人袖口绣着是三朵金莲花,还有少量的武士袖口绣着四朵花。耶律家族规,袖口绣花者为超级武士,从一级到五级不等,不过他们平时不参与商队活动,只听命于耶律家族族长的命令。

现在看来,他们都是从幽州附近被临时征调而来的,若是李承训等人没有受伤,他倒并不担心,因为耶律家“三花袖口”的武士,其武功略逊于耶律风,毕竟他们是以武养商,哪有那么多高手眷养?

但现在的情况自是不同,别说是“三花袖口”的武士,就是袖口绣着一朵,二朵花的武士,若采用群狼战术,他们也是难以抵敌的。

李承训恐迟则生变,见此刻大火已经足够毁灭都督府内的一切,不再耽搁,决心拿出铁腕的手段来,他喝道:“耶律黩武,你派再多的人也是无用,我数三下,再不按我说的做,我便先斩下他一根手指。”

“尔敢!”耶律黩武此刻极其纠结,他虽然做好了劫人的准bèi

,可仍然担心若是鲁莽行事,出了差错导致薄布受损,那他可是万万吃罪不起的。可若是这样眼睁睁地放任这些人离开,他又极其不甘心,因为这些人日后一定会是他的死敌,纵虎归山终为患。

“三!”李承训不再给他过多的考lǜ

机会,当断不断,反受其累,他已吩咐金甲准bèi

行刑,而银环在一旁看护。

方才他已测试过银环,可惜由于耶律黩武的妥协,而终未测得出银环是否敢向阿史那薄布下手,这种测试的机会不会很多,所以李承训把这次机会留给了金甲。

“你们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不如……”耶律黩武历声喝问,他不妥协,便只有争取。

“二!”李承训继xù

数着数字,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你,你敢,便将尔等碎尸万段……”

“一”李承训喝出最后一声,随即一挥手臂。

“慢着!”

耶律黩武额头见汗,忙出口阻止,可为时已晚,只听得一声残呼,撕心裂肺。

阿史那薄布被点中穴道,动弹不得,眼见着自己的手指被金甲用银环的兵器割掉,兹兹地向外冒着鲜血,疼得他脸上的五官都扭曲成一团。

非是李承训心狠,而是此刻形势所迫,再说,阿史那薄布逼死了贾维,即使杀了他也不为过,这样做已经算是便宜他了,也算是给贾墨衣一点儿出气的安慰。

贾墨衣脸上升腾出一抹血色,丑脸上显得格外狰狞,他一直在薄布身旁,恨得牙痒痒,此刻见金甲动手,似触发了她的血性,其一把夺过那银环兵器,“下次我来!”

“李无名,你死定了!”耶律黩武未想到对方说动手便动手,这一下着实惊得不轻,可他不能就此软了,否则将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永无翻身之地。

“我再数三个数,你兵退百米之外,闪开一条通往北城门的通路,同时把七匹健马送来,否则,这次斩断的将是他的手臂!”李承训面带微笑,这是另一种狰狞面貌的体现,更加得令人不寒而栗。

“三!”他竖起三根手指,继xù

喝道。

“好,我答yīng

你!”耶律黩武终于妥协了,他不妥协能行吗?

“好,希望你尽快,我若是等得急了,随时可以再斩断他一个手指。”李承训放下了他的手臂。

耶律黩武立即下令所有部队立即向后退出百米,闪开一条通路,同时令士卒牵着马匹送了过去,这马在围困他们的军队中也是现成的,所以耶律黩武做完这些也就是不到一刻钟的的事情。

众人翻身上马,催马奔着突厥官兵让出的北城通道疾驰而去,缀在最后的是李承训带着阿史那薄布,他拨转马头,对着也已翻身上马准bèi

追踪他们的耶律黩武说道:“耶律黩武,到得大青山脚下,自会释fàng

薄布将军,你们若要跟着,希望保持好距离,别让我产生误解。”说着,他单手晃动着明晃晃地银环,以示威胁。

“你放心,我既然允诺,自不会多生枝节,你也要信守诺言,保证薄布将军的安全。”耶律黩武声音再高,也是显得底气不足。

李承训哈哈哈大笑,再次拨转马头,疾驰而去。他的这份置之死地,而不计生死的气势,终于使得耶律黩武不敢轻举妄动。

他之所以选择载着阿史那薄布最后离开,是考lǜ

到金甲、银环不能令他深信,贾墨衣和出塞鹰又是女流不便与薄布共乘一骑,白将军和铁手鹰伤势不轻,难以应对突变,也只有他,舍去性命,甘愿冒险。

草原之上七骑骏马奋蹄狂奔,它们奔向的地点非是大青山的方向,而是折向东去,他们的目的地在平州与幽州之间大概五十里的地方,因为那里是驻扎着贾维所率领反攻平州的五万大军的驻地。

李承训并不担心这样做会把突厥大军引去,从而暴露大唐幽州府仅剩的五万精兵,他现在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自信耶律黩武投鼠忌器不会乱来,而这五万大军驻扎在草原上也是极其不安全的,很容易面临突厥大军从平、云、幽三州三面合力围剿,因此他要把这五万大军先带到大青山上去。

大青山地形复杂,唐园、通天桥、十八道岭等诸多防线易守难攻,对付善于草原驰骋的突厥铁骑来说,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工事,一旦这五万兵入主大青山,他便近可攻击幽州,退可防守活命。

他现在略微有所担心的就是这五万大军是否会听命自己,若没有杀狼四虎,有贾墨衣的证言,这些官军或许会归顺自己,毕竟自己在草原上的名声还可以,但有杀狼四虎,他们四个若要兵变,他是控zhì

不住的。

所以,杀狼四虎的兵权是一定要削去的,而由自己的人来取代,这样才可以使五万大军俯首帖耳,但又不能立即不用四虎,否则很容易哗变一路风驰电掣,李承训心中也在不停的思索如何用四虎,如何控zhì

这五万大军,如何夺回幽州,若是这几件事办妥,他在幽州的地位将会牢不可破,甚至天高皇帝远的李世民也不得不对他有所顾忌,但他并非想要颠覆大唐,而是另有鸿鹄之志,于是还要思谋如何让李世民放心,如何走出国门,构建自己的帝国大厦。

草原上一马平川,李承训等人更是快马加鞭,不到两个时辰便到得那五万大唐军士的驻地。

因那附近没有山丘,五万唐军只能驻扎在草原之上,但他们用物资和马匹围成了一个圆阵,圆阵之外还有设置许多壕沟,绊马索这里的陷阱,以防止突厥铁骑袭击,可以说也算是把防守做得很到位,否则贾维也不敢只身离开军队。

“什么人?”唐军队伍中有人呼喝,“再靠近,格杀勿论!”

李承训等人此时正站在壕沟之外,距离唐军圆阵还有数十米远,听到对面军士示警,他们不得不翻身下马,而令银环前去军中通报详情。

“三弟,若是这银环……”见银环疾步而走,白将军靠到李承训身边小声说道。

“大哥所虑正是我所担心的,但这五万大军必须要收入囊中,咱们见机行事吧。”李承训小声回答,同时他把缰绳交给白将军,向金甲走去。

他们二人所担心的是四虎到得军中,不会传达贾维的遗命,而会趁机窃取军权并将他们全都绑缚起来,押解京城,而且这种可能性很大。

金甲正扶着马背站在地上,他伤在下腹丹田,这一路颠簸使他伤势加重,见李承训来到身前,忙抱拳为礼,并试图迎上两步,却是两腿如棉絮一般险些跌倒,多亏李承训搭手扶住,他连声道谢。

“金甲将军,大都督也曾言四虎之中或有内奸,你认为谁最可疑?”李承训不说废话,直入主题,他要设法稳住金甲。

金甲皱眉沉思,迟疑着道:“咱们四兄弟情同手足,这内奸?”他不愿相信任何一个人背叛了大家,可如今战事一败涂地,大都督也因此丧命,他则不得不犹豫了。

“我知dào

你不是内奸!”李承训立即接话。

“为什么?”金甲眼神一亮。

李承训笑笑,“其实你是内奸与否已不重yào

,因为我信你不是内奸。”

“这有什么不同吗?”金甲也是久带兵马,竟然没有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七天之内,我有办法揪出内奸,有办法夺下幽州城,但需yào

你的大力配合!”李承训双目精光流转盯着金甲说道。

金甲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此残局他能如此破局?而且是七日之内?这不得不令这位百战将军内心狐疑。

“你怀疑我的能力吗?”李承训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睛,他也要细查探金甲的思想变化,而眼睛常常是洞察人心的窗口。

“不!”金甲长长出口大气,同样目不斜视地盯着李承训说道:“既然大都督信你,我也信你,但你确定你是信任我,而不是利用我吗?”

第四十三章 军权之争

如今内有奸细不明,外有突厥追兵,李承训与金甲二人都算是军旅大才,自不会绕绕弯子说那些无用的话语,说起话来都是干脆利落,直入主题.

见金甲对自己的诚意有所怀疑,李承训正色道:“我有心做大唐边疆的柱石,更有心去万里之外与突厥争夺草原帝国,所需大才无数,金甲将军若能依大都督之言,辅佐于我,无名求之不得。”说罢,他竟是深深一躬。

金甲连忙躲避搀扶,同时惨然一笑,“某如今武功被废,命还有几日也不得而知,怕是没有指点江山为将军马前行走的机会了。”

“金甲将军,傲天鹰已经去请医佛大师前来,待他到来后,你好好调养身子便是。再说,我也是武功被废,却依然是雄心依旧,大丈夫报效天下与武功无关。”

李承训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听得金甲沉思起来,他察言观色知dào

对方已然动心。他先是表明自己信任对方,又搬出贾维遗命,再表达自己对大唐的忠心,以及逐鹿草原的雄心,这套组合拳下来,他不相信金甲不动心。

金甲心中波涛汹涌,他知dào

这是李承训在征召自己。没有不想当将军的士兵,李承训在大青山守卫战中已经表现出足够的军事才能,其口碑在草原上也是有口皆碑,加之白将军,耶律风等草原上的英雄人物全都归附于他,他的能力不是问题,他的目标很可能会实现,良禽择木而栖,自己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他所虑的仍然是担心当今皇帝不肯承认李承训的边将地位,那自己很可能将于他一起沦为马贼,当然,就算是成为草原土匪,他也相信李承训有能力闯出一片天地,真如贾维所说:“李无名有鸿鹄之志!”

“罢,富贵险中求,得遇良主,可遇不可求!”他心中想罢,一发狠,搂袍跪倒,“大都督对金甲恩重如山,金甲赖于大都督遗命,誓死效忠李驸马也是本分,但此刻,金甲归心,肝脑涂地,在所不辞!”短短几句,慷慨激昂,却表达了金甲归顺的决心。

李承训长身而立受了他这一拜,这表示他接纳了金甲投效,这才缓抬双手,扶住他的双臂,将他搀扶起来,“金甲大哥,咱们先带兄弟们回转大青山安身,找出内奸,而后我自有妙计夺下幽州。”

“遵命!”金甲气力虚弱,这军姿却依然挺拔。

李承训扶着金甲与他转到马头的另一侧,细细说了自己的谋划,听得金甲时而皱眉,时而迟疑,最后还是深深地点头应诺。

其他人见二人商谈秘事,便自动四周散开,以为警戒,同时也是一种礼貌与尊重。

二人谈了有一刻钟左右,才见银环从大唐军营中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铜臂,李承训立即住口不语,与金甲使了个眼色。

金甲会意,点了点头,这才若无其事的离开李承训,站到马头的另一侧。

李承训又来到贾墨衣跟前,悄悄在其耳边耳语了几句,他自信自己噏动着嘴唇发出极其微小的声音,别人不会听见。

贾墨衣被他口中热气吹得直痒,不自觉地向后撤了撤身子,“你当真能找出内奸,替我父亲报仇?”

“可以,但首先要保证我活着,你得帮我。”李承训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很诚恳地说道。

贾墨衣闻言没有吭声,而是抬步离开,就在她侧身越过李承训身子的时候,轻声说道:“我会按你说的办,希望你信守诺言。”

见她答yīng

自己,李承训这才松了口气,有贾墨衣力挺,他才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否则的话,一旦四虎在军营发难,他们这些人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时银环已到近前,拱手为礼,“参见,参见大将军。”他显然对李承训如此尊敬颇不习惯,这一天前还是生死搏命的仇敌,如今眨眼之间便是自己所要追随的主帅,让他怎能不拗口?

铜臂却是没有吭声,简单抱拳为礼,而他的目光却始终看着几人身后不足一里外的突厥大军。

耶律黩武始终带人跟在后面,寻找机会,但他们经过李承训的恫吓,又不敢跟得太近,始终相隔在半里左右。

李承训顺着铜臂目光望去,已明就理,解释道:“咱们抓了他们的头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放心,但要快,快些离开这里,迟恐生变!”

金甲接话道:“大都督临终受命,令我等追随李驸马,夺回幽州,”

“我等谨遵大都督遗命,这就请李驸马入军营。”铜臂伸出一手,朝向军营打出请的手势。显然银环去军营这许久,已经与他人讲了幽州的发生的概要。

“好,铜臂将军,请前面带路,”李承训很是客气,也打出一个手势,示意由他先走。

铜臂转身而行,带得铠甲哗哗直响,颇有威严,然而银环却是未动,他打算在众人走后,由自己殿后。

李承训既已安排妥当,一切随机应变就是,他知dào

若四虎中若真有内奸,那人绝对不会很轻松的把军权交给自己,必会经过一番生死较量。

一行人在铜臂的引导下,很快越过防线,来到中军大帐,看见铁鞋正坐在长案之后,与一旁的两个参军商讨着什么。

“铁鞋将军辛苦了!”李承训一进大帐便拱手行礼,很是客气,他并没有苛责铁鞋未在帐外迎接。

“李驸马客气了,战事危急,还请勿怪某未在帐外迎候!”铁鞋连忙起身,也是拱手为礼。

李承训见跟随自己过来的所有人,包括由出塞鹰拘押着的阿史那薄布在内,都已经进入帐内,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大都督贾维已经在幽州陨殁,临终之际令我统帅幽州余兵,现在可否移交兵权与我?”

话音落处,中军帐内一片寂然,好似空气霎时间凝结,令人感到一种窒息,所有人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揣摩着当下的局势,谁也不肯当先开口。

白将军等人显然是冷眼旁观看着四虎如何动作,其中出塞鹰更是带着阿史那薄布就站在李承训身侧,想那内奸投鼠忌器,不会轻举妄动,但四虎中真的有内奸吗?那都是猜测,若是没有内奸,他们还会顾忌阿史那薄布吗?

贾墨衣似乎是唯一超脱世外的人,无论四虎还是李承训都奈何不得他,因为其是贾维唯一的血脉,并且其穴道已被解开,这里没人是她敌手,而且,李承训与四虎的生死,她也不甚在乎,没了二者的助力,她也会自己去报仇,并非是非得求助于他们,因此,她冷眼旁观,不打算发表意见。

相比之下,耐不住性子的反而是金甲,他已经宣誓效忠李承训,自要有所建树,同时他也是一肩挑两端,要同时保证兄弟们和李承训的关系融洽,但李承训曾经言明,若是铁鞋和铜臂不肯交出兵权,那他们兄弟之间有内奸的可能性会很大,这是他所不愿看到的。

“三位师弟,大都督的遗命,是大小姐,银环,还有我都亲耳听到的,不会有假,你们把兵符交出来,聚将迎接主帅吧!”金甲开口打破沉寂。

“大师兄,”铁鞋回话道:“就算是大都督有此遗命,但那时他频临死亡,或许已经神志不清,我不信大都督若是清醒,会把军权交给这个马匪头子,咱们为了剿灭他大青山,死了多少兄弟?你看现在三师兄的背上还满是伤痕!”他竟是越说越激动起来。

金甲阴沉着脸色,目光转而看向一旁的铜臂,问道:“老三,你什么想法?”

铜臂目光漠然,“大都督走时,令四师弟掌管兵权,我管不到。”他本身性情刚直勇武,是冲锋陷阵的大将,却不是带兵的帅才,特别是在被火烤焦之后,性格变得更加孤僻,因此贾维离开之际,把中军大权交给了铁鞋。

“老二?”金甲又把眼色一挑,看向银环,“咱们四兄弟情同手足,意见不同也总要商量到统一为止,师父临终之时,你也在场,你说!”

银环此时已不能不开口,他先是轻咳一声,而后说道:“若问我的意见,我不同意将军权给李驸马,毕竟其是朝廷通缉要犯,是斩杀官军的马贼,这不仅是无法向兄弟们交代的问题,而是若把队伍给了他,咱们岂不是都将成为了马贼?”

“就是,咱们做的是大唐的官儿,纵然师父对咱们有再造之恩,咱们也不可能做出违反朝廷法度的事情。”铁鞋又接话道。

这二人一唱一和,说的却不无道理,官员不是大都督可以私相授受的,何况是总领五万军马的元帅?就算是贾维交代的,那也是不合朝廷法度的,他们拒绝的有道理。

但令李承训没有想到的是,贾维尸骨未寒,银环和铁鞋居然敢公开背弃师父遗命,当真是人死如灯灭,世态炎凉啊,至于二人口中所说的大义,其在贾维的手下没少干那些不义的事情,那不过是托辞,实则就是不想交出军权。

第四十二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都督府大火已经整整烧了一个时辰,仍然是熊熊烈火愈演愈烈,而双方依旧僵持不下,谁也不肯让步。

这时,李承训见有不耶律家的武士突然出现在突厥军中,观其分布竟是涵盖了整个围困的圈子。

这些武士大部分的人袖口绣着是三朵金莲花,还有少量的武士袖口绣着四朵花。耶律家族规,袖口绣花者为超级武士,从一级到五级不等,不过他们平时不参与商队活动,只听命于耶律家族族长的命令。

现在看来,他们都是从幽州附近被临时征调而来的,若是李承训等人没有受伤,他倒并不担心,因为耶律家“三花袖口”的武士,其武功略逊于耶律风,毕竟他们是以武养商,哪有那么多高手眷养?

但现在的情况自是不同,别说是“三花袖口”的武士,就是袖口绣着一朵,二朵花的武士,若采用群狼战术,他们也是难以抵敌的。

李承训恐迟则生变,见此刻大火已经足够毁灭都督府内的一切,不再耽搁,决心拿出铁腕的手段来,他喝道:“耶律黩武,你派再多的人也是无用,我数三下,再不按我说的做,我便先斩下他一根手指。”

“尔敢!”耶律黩武此刻极其纠结,他虽然做好了劫人的准bèi

,可仍然担心若是鲁莽行事,出了差错导致薄布受损,那他可是万万吃罪不起的。可若是这样眼睁睁地放任这些人离开,他又极其不甘心,因为这些人日后一定会是他的死敌,纵虎归山终为患。

“三!”李承训不再给他过多的考lǜ

机会,当断不断,反受其累,他已吩咐金甲准bèi

行刑,而银环在一旁看护。

方才他已测试过银环,可惜由于耶律黩武的妥协,而终未测得出银环是否敢向阿史那薄布下手,这种测试的机会不会很多,所以李承训把这次机会留给了金甲。

“你们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不如……”耶律黩武历声喝问,他不妥协,便只有争取。

“二!”李承训继xù

数着数字,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你,你敢,便将尔等碎尸万段……”

“一”李承训喝出最后一声,随即一挥手臂。

“慢着!”

耶律黩武额头见汗,忙出口阻止,可为时已晚,只听得一声残呼,撕心裂肺。

阿史那薄布被点中穴道,动弹不得,眼见着自己的手指被金甲用银环的兵器割掉,兹兹地向外冒着鲜血,疼得他脸上的五官都扭曲成一团。

非是李承训心狠,而是此刻形势所迫,再说,阿史那薄布逼死了贾维,即使杀了他也不为过,这样做已经算是便宜他了,也算是给贾墨衣一点儿出气的安慰。

贾墨衣脸上升腾出一抹血色,丑脸上显得格外狰狞,他一直在薄布身旁,恨得牙痒痒,此刻见金甲动手,似触发了她的血性,其一把夺过那银环兵器,“下次我来!”

“李无名,你死定了!”耶律黩武未想到对方说动手便动手,这一下着实惊得不轻,可他不能就此软了,否则将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永无翻身之地。

“我再数三个数,你兵退百米之外,闪开一条通往北城门的通路,同时把七匹健马送来,否则,这次斩断的将是他的手臂!”李承训面带微笑,这是另一种狰狞面貌的体现,更加得令人不寒而栗。

“三!”他竖起三根手指,继xù

喝道。

“好,我答yīng

你!”耶律黩武终于妥协了,他不妥协能行吗?

“好,希望你尽快,我若是等得急了,随时可以再斩断他一个手指。”李承训放下了他的手臂。

耶律黩武立即下令所有部队立即向后退出百米,闪开一条通路,同时令士卒牵着马匹送了过去,这马在围困他们的军队中也是现成的,所以耶律黩武做完这些也就是不到一刻钟的的事情。

众人翻身上马,催马奔着突厥官兵让出的北城通道疾驰而去,缀在最后的是李承训带着阿史那薄布,他拨转马头,对着也已翻身上马准bèi

追踪他们的耶律黩武说道:“耶律黩武,到得大青山脚下,自会释fàng

薄布将军,你们若要跟着,希望保持好距离,别让我产生误解。”说着,他单手晃动着明晃晃地银环,以示威胁。

“你放心,我既然允诺,自不会多生枝节,你也要信守诺言,保证薄布将军的安全。”耶律黩武声音再高,也是显得底气不足。

李承训哈哈哈大笑,再次拨转马头,疾驰而去。他的这份置之死地,而不计生死的气势,终于使得耶律黩武不敢轻举妄动。

他之所以选择载着阿史那薄布最后离开,是考lǜ

到金甲、银环不能令他深信,贾墨衣和出塞鹰又是女流不便与薄布共乘一骑,白将军和铁手鹰伤势不轻,难以应对突变,也只有他,舍去性命,甘愿冒险。

草原之上七骑骏马奋蹄狂奔,它们奔向的地点非是大青山的方向,而是折向东去,他们的目的地在平州与幽州之间大概五十里的地方,因为那里是驻扎着贾维所率领反攻平州的五万大军的驻地。

李承训并不担心这样做会把突厥大军引去,从而暴露大唐幽州府仅剩的五万精兵,他现在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自信耶律黩武投鼠忌器不会乱来,而这五万大军驻扎在草原上也是极其不安全的,很容易面临突厥大军从平、云、幽三州三面合力围剿,因此他要把这五万大军先带到大青山上去。

大青山地形复杂,唐园、通天桥、十八道岭等诸多防线易守难攻,对付善于草原驰骋的突厥铁骑来说,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工事,一旦这五万兵入主大青山,他便近可攻击幽州,退可防守活命。

他现在略微有所担心的就是这五万大军是否会听命自己,若没有杀狼四虎,有贾墨衣的证言,这些官军或许会归顺自己,毕竟自己在草原上的名声还可以,但有杀狼四虎,他们四个若要兵变,他是控zhì

不住的。

所以,杀狼四虎的兵权是一定要削去的,而由自己的人来取代,这样才可以使五万大军俯首帖耳,但又不能立即不用四虎,否则很容易哗变一路风驰电掣,李承训心中也在不停的思索如何用四虎,如何控zhì

这五万大军,如何夺回幽州,若是这几件事办妥,他在幽州的地位将会牢不可破,甚至天高皇帝远的李世民也不得不对他有所顾忌,但他并非想要颠覆大唐,而是另有鸿鹄之志,于是还要思谋如何让李世民放心,如何走出国门,构建自己的帝国大厦。

草原上一马平川,李承训等人更是快马加鞭,不到两个时辰便到得那五万大唐军士的驻地。

因那附近没有山丘,五万唐军只能驻扎在草原之上,但他们用物资和马匹围成了一个圆阵,圆阵之外还有设置许多壕沟,绊马索这里的陷阱,以防止突厥铁骑袭击,可以说也算是把防守做得很到位,否则贾维也不敢只身离开军队。

“什么人?”唐军队伍中有人呼喝,“再靠近,格杀勿论!”

李承训等人此时正站在壕沟之外,距离唐军圆阵还有数十米远,听到对面军士示警,他们不得不翻身下马,而令银环前去军中通报详情。

“三弟,若是这银环……”见银环疾步而走,白将军靠到李承训身边小声说道。

“大哥所虑正是我所担心的,但这五万大军必须要收入囊中,咱们见机行事吧。”李承训小声回答,同时他把缰绳交给白将军,向金甲走去。

他们二人所担心的是四虎到得军中,不会传达贾维的遗命,而会趁机窃取军权并将他们全都绑缚起来,押解京城,而且这种可能性很大。

金甲正扶着马背站在地上,他伤在下腹丹田,这一路颠簸使他伤势加重,见李承训来到身前,忙抱拳为礼,并试图迎上两步,却是两腿如棉絮一般险些跌倒,多亏李承训搭手扶住,他连声道谢。

“金甲将军,大都督也曾言四虎之中或有内奸,你认为谁最可疑?”李承训不说废话,直入主题,他要设法稳住金甲。

金甲皱眉沉思,迟疑着道:“咱们四兄弟情同手足,这内奸?”他不愿相信任何一个人背叛了大家,可如今战事一败涂地,大都督也因此丧命,他则不得不犹豫了。

“我知dào

你不是内奸!”李承训立即接话。

“为什么?”金甲眼神一亮。

李承训笑笑,“其实你是内奸与否已不重yào

,因为我信你不是内奸。”

“这有什么不同吗?”金甲也是久带兵马,竟然没有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七天之内,我有办法揪出内奸,有办法夺下幽州城,但需yào

你的大力配合!”李承训双目精光流转盯着金甲说道。

金甲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此残局他能如此破局?而且是七日之内?这不得不令这位百战将军内心狐疑。

“你怀疑我的能力吗?”李承训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睛,他也要细查探金甲的思想变化,而眼睛常常是洞察人心的窗口。

“不!”金甲长长出口大气,同样目不斜视地盯着李承训说道:“既然大都督信你,我也信你,但你确定你是信任我,而不是利用我吗?”

第四十三章 军权之争

如今内有奸细不明,外有突厥追兵,李承训与金甲二人都算是军旅大才,自不会绕绕弯子说那些无用的话语,说起话来都是干脆利落,直入主题。

见金甲对自己的诚意有所怀疑,李承训正色道:“我有心做大唐边疆的柱石,更有心去万里之外与突厥争夺草原帝国,所需大才无数,金甲将军若能依大都督之言,辅佐于我,无名求之不得。”说罢,他竟是深深一躬。

金甲连忙躲避搀扶,同时惨然一笑,“某如今武功被废,命还有几日也不得而知,怕是没有指点江山为将军马前行走的机会了。”

“金甲将军,傲天鹰已经去请医佛大师前来,待他到来后,你好好调养身子便是。再说,我也是武功被废,却依然是雄心依旧,大丈夫报效天下与武功无关。”

李承训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听得金甲沉思起来,他察言观色知dào

对方已然动心。他先是表明自己信任对方,又搬出贾维遗命,再表达自己对大唐的忠心,以及逐鹿草原的雄心,这套组合拳下来,他不相信金甲不动心。

金甲心中波涛汹涌,他知dào

这是李承训在征召自己。没有不想当将军的士兵,李承训在大青山守卫战中已经表现出足够的军事才能,其口碑在草原上也是有口皆碑,加之白将军,耶律风等草原上的英雄人物全都归附于他,他的能力不是问题,他的目标很可能会实现,良禽择木而栖,自己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他所虑的仍然是担心当今皇帝不肯承认李承训的边将地位,那自己很可能将于他一起沦为马贼,当然,就算是成为草原土匪,他也相信李承训有能力闯出一片天地,真如贾维所说:“李无名有鸿鹄之志!”

“罢,富贵险中求,得遇良主,可遇不可求!”他心中想罢,一发狠,搂袍跪倒,“大都督对金甲恩重如山,金甲赖于大都督遗命,誓死效忠李驸马也是本分,但此刻,金甲归心,肝脑涂地,在所不辞!”短短几句,慷慨激昂,却表达了金甲归顺的决心。

李承训长身而立受了他这一拜,这表示他接纳了金甲投效,这才缓抬双手,扶住他的双臂,将他搀扶起来,“金甲大哥,咱们先带兄弟们回转大青山安身,找出内奸,而后我自有妙计夺下幽州。”

“遵命!”金甲气力虚弱,这军姿却依然挺拔。

李承训扶着金甲与他转到马头的另一侧,细细说了自己的谋划,听得金甲时而皱眉,时而迟疑,最后还是深深地点头应诺。

其他人见二人商谈秘事,便自动四周散开,以为警戒,同时也是一种礼貌与尊重。

二人谈了有一刻钟左右,才见银环从大唐军营中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铜臂,李承训立即住口不语,与金甲使了个眼色。

金甲会意,点了点头,这才若无其事的离开李承训,站到马头的另一侧。

李承训又来到贾墨衣跟前,悄悄在其耳边耳语了几句,他自信自己噏动着嘴唇发出极其微小的声音,别人不会听见。

贾墨衣被他口中热气吹得直痒,不自觉地向后撤了撤身子,“你当真能找出内奸,替我父亲报仇?”

“可以,但首先要保证我活着,你得帮我。”李承训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很诚恳地说道。

贾墨衣闻言没有吭声,而是抬步离开,就在她侧身越过李承训身子的时候,轻声说道:“我会按你说的办,希望你信守诺言。”

见她答yīng

自己,李承训这才松了口气,有贾墨衣力挺,他才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否则的话,一旦四虎在军营发难,他们这些人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时银环已到近前,拱手为礼,“参见,参见大将军。”他显然对李承训如此尊敬颇不习惯,这一天前还是生死搏命的仇敌,如今眨眼之间便是自己所要追随的主帅,让他怎能不拗口?

铜臂却是没有吭声,简单抱拳为礼,而他的目光却始终看着几人身后不足一里外的突厥大军。

耶律黩武始终带人跟在后面,寻找机会,但他们经过李承训的恫吓,又不敢跟得太近,始终相隔在半里左右。

李承训顺着铜臂目光望去,已明就理,解释道:“咱们抓了他们的头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放心,但要快,快些离开这里,迟恐生变!”

金甲接话道:“大都督临终受命,令我等追随李驸马,夺回幽州,”

“我等谨遵大都督遗命,这就请李驸马入军营。”铜臂伸出一手,朝向军营打出请的手势。显然银环去军营这许久,已经与他人讲了幽州的发生的概要。

“好,铜臂将军,请前面带路,”李承训很是客气,也打出一个手势,示意由他先走。

铜臂转身而行,带得铠甲哗哗直响,颇有威严,然而银环却是未动,他打算在众人走后,由自己殿后。

李承训既已安排妥当,一切随机应变就是,他知dào

若四虎中若真有内奸,那人绝对不会很轻松的把军权交给自己,必会经过一番生死较量。

一行人在铜臂的引导下,很快越过防线,来到中军大帐,看见铁鞋正坐在长案之后,与一旁的两个参军商讨着什么。

“铁鞋将军辛苦了!”李承训一进大帐便拱手行礼,很是客气,他并没有苛责铁鞋未在帐外迎接。

“李驸马客气了,战事危急,还请勿怪某未在帐外迎候!”铁鞋连忙起身,也是拱手为礼。

李承训见跟随自己过来的所有人,包括由出塞鹰拘押着的阿史那薄布在内,都已经进入帐内,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大都督贾维已经在幽州陨殁,临终之际令我统帅幽州余兵,现在可否移交兵权与我?”

话音落处,中军帐内一片寂然,好似空气霎时间凝结,令人感到一种窒息,所有人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揣摩着当下的局势,谁也不肯当先开口。

白将军等人显然是冷眼旁观看着四虎如何动作,其中出塞鹰更是带着阿史那薄布就站在李承训身侧,想那内奸投鼠忌器,不会轻举妄动,但四虎中真的有内奸吗?那都是猜测,若是没有内奸,他们还会顾忌阿史那薄布吗?

贾墨衣似乎是唯一超脱世外的人,无论四虎还是李承训都奈何不得他,因为其是贾维唯一的血脉,并且其穴道已被解开,这里没人是她敌手,而且,李承训与四虎的生死,她也不甚在乎,没了二者的助力,她也会自己去报仇,并非是非得求助于他们,因此,她冷眼旁观,不打算发表意见。

相比之下,耐不住性子的反而是金甲,他已经宣誓效忠李承训,自要有所建树,同时他也是一肩挑两端,要同时保证兄弟们和李承训的关系融洽,但李承训曾经言明,若是铁鞋和铜臂不肯交出兵权,那他们兄弟之间有内奸的可能性会很大,这是他所不愿看到的。

“三位师弟,大都督的遗命,是大小姐,银环,还有我都亲耳听到的,不会有假,你们把兵符交出来,聚将迎接主帅吧!”金甲开口打破沉寂。

“大师兄,”铁鞋回话道:“就算是大都督有此遗命,但那时他频临死亡,或许已经神志不清,我不信大都督若是清醒,会把军权交给这个马匪头子,咱们为了剿灭他大青山,死了多少兄弟?你看现在三师兄的背上还满是伤痕!”他竟是越说越激动起来。

金甲阴沉着脸色,目光转而看向一旁的铜臂,问道:“老三,你什么想法?”

铜臂目光漠然,“大都督走时,令四师弟掌管兵权,我管不到。”他本身性情刚直勇武,是冲锋陷阵的大将,却不是带兵的帅才,特别是在被火烤焦之后,性格变得更加孤僻,因此贾维离开之际,把中军大权交给了铁鞋。

“老二?”金甲又把眼色一挑,看向银环,“咱们四兄弟情同手足,意见不同也总要商量到统一为止,师父临终之时,你也在场,你说!”

银环此时已不能不开口,他先是轻咳一声,而后说道:“若问我的意见,我不同意将军权给李驸马,毕竟其是朝廷通缉要犯,是斩杀官军的马贼,这不仅是无法向兄弟们交代的问题,而是若把队伍给了他,咱们岂不是都将成为了马贼?”

“就是,咱们做的是大唐的官儿,纵然师父对咱们有再造之恩,咱们也不可能做出违反朝廷法度的事情。”铁鞋又接话道。

这二人一唱一和,说的却不无道理,官员不是大都督可以私相授受的,何况是总领五万军马的元帅?就算是贾维交代的,那也是不合朝廷法度的,他们拒绝的有道理。

但令李承训没有想到的是,贾维尸骨未寒,银环和铁鞋居然敢公开背弃师父遗命,当真是人死如灯灭,世态炎凉啊,至于二人口中所说的大义,其在贾维的手下没少干那些不义的事情,那不过是托辞,实则就是不想交出军权。

第四十四章 谁是内鬼?

“哼!杀狼四虎,我看叫投狼四虎吧!”

贾墨衣突然出言,他人自是安静下来,她踱步到大帐中央,目光冷冷地扫视着众人,继xù

说道:“李无名是皇帝钦封的宁远将军,你们哪个官职高居其上?纵然他曾经为匪,但现在已被我父招安,被立为中军之主,你们何敢不从?况且,如今幽州沦陷,草原上四处狼烟,咱们这五万儿郎何以存身?谁能带领他们走出一条生路?谁能带领他们收服幽州?谁能让他们与亲人团聚?是你们杀狼四虎吗?还是在大青山仅用二百人,便斩掉你们五千人的李无名?”

贾墨衣不是那种纤弱的女子,而是那种心狠手辣,亦正亦邪的女人,这正直起来还当真是振振有词,令人不可仰视.

众人闻言全都默不作声,他们都知dào

其说的是实话,自然不好反驳,唯一可以反驳的就是李承训的马贼身份,却被其以招安的名义一笔带过。

“大小姐,”见众人不语,铁鞋首先打破沉寂,“咱们非是不知他的过人之处,实则这人始终与咱们大唐为敌,对其底细咱们并不清楚,这万一,万一其是突厥奸细……”。

贾墨衣冷哼道:“我父与李无名是死敌宿仇,他以五万兵士生死为重,以幽州万民为重,断然抛开旧怨,而做出这种安排,这是何等气魄?你们竟然会有所怀疑?”

“呵呵!”铁鞋面色犹疑地小声接话道:“那是因为,李无名是他女婿!”

“你!”贾墨衣闻言,立时眼中凶光大胜,死死盯着铁鞋。

李承训暗叫不好,忙伸手去拉她的手,他担心贾墨衣动手伤到害铁鞋。

“我没事!”贾墨衣未待他手近前,便已躲开身形向铁鞋走去,“总之,谁不按父亲遗命行事,我就杀谁!”

其实她并非是莽撞之人,但她脾气真是不好,而且不分善恶,仅凭一己好恶行事。

铁鞋见状一个哆嗦,身形不自觉后移,而与此同时,铜臂和银环双双与铁鞋靠在一处,还是他们兄弟情深。

金甲也未闲着,忙也向前走去,以为劝解,“大家都冷静一下,听我一言。”

他是四虎之首,说话自有一定的威信,长久以来贾维第一,金甲第二的思维定律已经深入人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可以代表贾维。

“大都督既是咱们的恩师,也是咱们的主帅,因此我等应该建议遵照大都督遗命行事。”他这也算是表明了态度,他相信兄弟们如果信任他,自会与他一般立场。

“大师兄,”银环这时开口道:“是,师命难违,但咱们更是大唐的兵将,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可弟兄们都信不着李驸马,不过我倒有个折中的注意,不知师兄意下如何?”

“说!”金甲冷声回应,他们师兄弟虽是武夫,却从未红过脸,如今见三个师弟竟似与自己离心离德,不由得心中不快“师命难违,咱们理当遵从,但他凭什么指挥大军?恐怕将士们心中不服,那时别说幽州夺不回来,还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金甲,说到这里时,略微停顿一下,似乎再次下了决心,这才接着说道:“我说,不如,军权归大师兄,李驸马在大师兄身旁参政军事,这不是一样吗?”

中军帐内再次寂寥无声,这的确是一个折中的注意,但对于李承训来说却并不理想,他要的是左右军事的大权,可眼见那三虎死活不肯放权,他也没有办法,只得退一步。好在金甲已宣誓效忠自己,虽然还不了解其有几分诚意,但机会总是有的。

“好,我同意!”李承训果duàn

应承,“如此混乱的时刻,军心稳定最是重yào

,那就由金甲将军暂代主帅之职吧。”

其实,李承训一直冷眼旁观地看着众人争执,他不方便插言,毕竟自己一直是以官军的对立面存zài

的,还是少说为妙。况且,他也想从四虎的争执中寻出内奸的蛛丝马迹!至于他的安危,相信有贾墨衣在侧,有阿史那薄布在手,自己会很安全。

没有了后顾之忧,他便开始用心观察四虎的言行举止,并在心中细细地品鉴着四人的可疑之处,及至他们整场争论到现在,他已经在头脑中将四人的情况梳理的差不多了,却发xiàn

自己好似进入到迷宫中,越发地拿不准这内奸到底是谁了。

首先说金甲,其向来沉稳,是贾维公开的接班人,按理说最不至于叛变,亡命草原荒野对其益处不大。再说,从他方才果duàn

斩断薄布的手指来看,其也不像是突厥人的内应,而且,从他极力为自己争取这大唐五万余兵来看,他更不会是内奸。

但是,由于所有这些因素的存zài

,真的就可以排除掉他作为内奸的嫌疑吗?怕是未必,李无名曾为暗影门掌门,很清楚他们这些潜伏者的心态。这些人为了取信对手完成任务,甚至可以做出杀妻弃子的事情,更别说主帅的区区一个手指。当然,他们越是付出惨烈的代价而得到的收获,将会越巨大。

李承训怀疑金甲,这不能说是他心里阴暗,而是现在的生存环境逼迫其如此考lǜ

问题,容不得他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

当然,若要证明金甲是否真心归顺,其实也很简单,就是看其能否认真贯彻他们在入军营前商量的那个揪出内奸的计策,若是抓得出内奸,他的嫌疑自解,若是揪不出这内鬼,那金甲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

再说银环,到目前为止,银环的嫌疑是最大的。他所负责分管的斥候工作,在幽州失守的过程中没有发挥出一点儿效力,这说明必是有人事先向突厥人通报了整个情报网络,否则这么隐秘的暗桩,怎么可能被无声无息的全盘被端掉?

要知dào

,在幽州城外方圆百里之内有暗桩,百里之外有斥候,对于重视谍报工作的贾维来说,其布置的眼线不是数十,而是数百上千,如此一张浩瀚的情报网络,绝对不是下层将领可以得窥全貌的,不是银环泄密,还能有谁?

再有,幽州城破之时,为何金甲武功被废,而银环却能独善其身?难道不是突厥人有意网开一面?再说想那金甲的罩门,除了他自己,就只有贾维知dào

,突厥人又怎会知晓?必是有人告密,而能猜到金甲罩门的人,定是对其武功路数极其熟悉的,银环作为其师弟,当然嫌疑最大。

除此之外,在方才的军权的争夺中,银环虽然话语不多,却往往在最关键时刻落井下石,很可能是这次夺权的幕后推手。这非是李承训小人之心,想想这银环作为贾维托付后事的见证人之一,何以敢不尊号令?再想想他方才独自来军营交涉,足足呆了有两刻钟之久,很明显是在游说铜臂和铁鞋不要放军权。

同样,银环也必是要在抓住内奸后,才能洗脱他的嫌疑,而李承训与金甲布下的捉内鬼的计策,更是要从这个嫌疑最大的人身上入手,再说铜臂,相对来说,他作为内奸的可能性是最小的,因为其不仅长得粗大,性格更是出了名的憨直勇武,按着他的性子,颠覆整个幽州城防这么谋划绸密的事情,其是肯定做不来的。

但也不能因此就完全排除他的嫌疑,聋哑老人可以数十年装聋做哑,难道铜臂不可能为了掩饰内奸的身份而扮傻充愣?这是很有可能的,谁会去怀疑一个心思直白的人呢?再看铜臂对军权一事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如此明哲保身的行为,你能说他是憨厚直率之人吗?

当然,李承训也希望是自己多心,但内奸不出,任何人都必须是怀疑对象,所以李承训还是不能断定他是否为内奸。

最后一个铁鞋,他是杀狼四虎中头脑最机灵,心思最活,也是年龄最小的一个,但由于其上次劫营未果,而杀良冒功的事情,使李承训对他的印象最是不好,但他很公允,并不能因为对其印象不好,便增大其是内奸的可能性。

平心而论,在所有可疑的事件中都没有铁鞋的身影,这意味着什么?并不是意味着他与此事就没有任何干系,恰恰相反,这反而体现了他的嫌疑最大。

何为内奸?何为潜伏?那就是要在不引人注意的前提下,完成任务,达到目的。不过,在军权之争中,铁鞋却是说话最多,反对最是强烈,这反而是大大降低了他是内奸的嫌疑。

到底谁是内奸?每个人都有嫌疑,但必须要尽快查出来,否则这五万大军随时都可能被内奸引入绝地导致覆灭。

基于如上复杂的原因,李承训还是选择了信任贾维,同意了银环提出的,令金甲暂代帅职,以缓和矛盾。毕竟在人家的军营里,还是低调点儿好,一切等到了大青山上再说。

“好,那我便暂代此职,待一切稳定后,咱们再行定夺主帅人选。”金甲话未说满,他知dào

这主帅一职非李承训莫属,只有其能带着这些将士杀回幽州。

铁鞋绕过长案,来到金甲面前,从怀中掏出虎符,单膝跪地,将其高高举过头顶,“请大将军收兵权!”

金甲面容整肃,先是抱拳鞠躬向着虎符行上一礼,而后郑重其事的双手接过虎符,高高举起,“本将军宣bù

,擂鼓,聚将,升帐。”

第四十五章 移兵大青山

一阵急如骤雨的鼓点声过去,军中高级将领就已经全部聚集于大帐之中,白将军和皇门四鹰不是军旅中人,不方便在场,便都早早退了出去,但李承训和贾墨衣由于特殊的身份便留了下来。

李承训见中军帐中汇聚的大唐高级将领有二十多位,分立在长案两侧,一个个盔鲜甲亮,气宇轩昂,威风凛凛,见此情形,他不由得心中羡慕不已,暗道:这要是自己手底下有这么一只队伍,何愁大事不成?

正在他感叹之时,兵权交接已经开始。本来兵权交接是很郑重、很讲究的事,但如今战事紧迫,必须要一切从简,况且这是两兄弟都无异议的事情,所以这兵权移交其实就是个宣示晓喻众兵将的过场。

首先,铁鞋当众宣bù

移交军权给金甲,而后金甲拿出铁鞋早已给他的那个象征着军权的虎符兵印,当众表示一定要收复幽州,把突厥狼子撵出中原。

宣示之后,自然要讲讲移交兵权的缘由,而当金甲讲到大都督贾维力战八证道和尚战死幽州的时候,众将闻听顿时震惊不已,更有唏嘘泪流者,可见贾维待底下军士还是很好的,使得一众人等忠诚追随。

哀叹过后,金甲又向众人开口说道:“大青山的义士李无名,已与大都督的千金小姐贾墨衣成婚,并且已归顺大唐,愿与诸将士并肩作战,共同对付突厥狼子。”

此言一出,中军帐内的众将军一片哗然,他们面面相觑,直到看见守在李承训身旁的贾墨衣始终一声不吭,这才将信将疑,信了金甲的话,但是这些人各自心思却又有不同。

有那曾参与大青山战斗的将官,他们对李承训出神入化的指挥才能佩服不已;也有那看不起土匪,自持清高的将领,他们对李承训则是嗤之以鼻,虽然各怀心思,但他们都是训liàn

有素的将官,虽然惊异,却都没有失态。

不过,当金甲继xù

说到李承训是大都督贾维亲自指定的接班人的时候,整个军帐全都沸腾起来,再也不似刚才那般冷静,喧闹之声瞬时而起,好似那炸开的油锅,他们难以置信这是真的!

金甲在军中素有声望,见众将情绪激烈,忙道:“诸位安静,虽然大都督如此安排,但是,李驸马却说自己寸功未立,不便居此高位,便令本将军暂代领军之职,他为军师暂为辅助。”

在旁静观其变的李承训,不禁心里为金甲叫了声好。方才群情汹涌,可见他这个外人要想获得兵权并不容易,幸好金甲反应敏捷,轻描淡写地将李承训一语带过,又给他留足了面子,还为他以后接替军职留了余地。

就在众人都在金甲的安抚下,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突然一声高喝震惊全场,“金甲将军,末将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将军。”

李承训抬眼望去,见说话这人,他也算认得,他记得那是在与贾墨衣成亲的第二日早上,被贾维急招过去帮忙分析军情时见过此人,好像叫史大可,是银环的副手,帮忙主持军中密探、斥候工作,也是将军之职。

史大可扬言道:“末将只知大都督离别之际,特在众将士面前任命铁鞋将军领军主事,如何又换做了金甲将军?或者其他人?敢问可有大都督手御吗?”

这人竟然将矛头直接指向了金甲,这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李承训也突然觉得有趣起来。

的确,这是怎么个情况?窝里斗?四虎不是已经达成一致了吗?这银环的手下竟然会替铁鞋鸣不平?

李承训不相信这是个人行为,定然是背后有人,也有所指,目的就是不能让金甲顺利掌握兵权。

“是啊,为什么不按大都督的命令行事,让铁鞋将军主事?”有人带头,立即有人附和起来,这有一就有二,跟风之人络绎不绝,竟有小半数之多。

“金甲将军向来主事,铁鞋将军将兵权交与将军有何不可?再说这也是大都督的意思!”另有一些将领立即出言驳斥道。

很明显,这二十几个军官瞬时分作了两半,一半儿支持铁鞋说话,一半儿支持金甲说话,看这两伙儿的人数竟是不相上下,此刻吵嚷起来,中军帐中好似开了祸一般。

“史大可,”银环眼见局面即将失控,忙出言喝道:“你干什么?金甲将军主持大事,是我们四虎商议而定的,你休得无礼!”

“将军,兄弟们只是觉得这里面有事儿!”即便银环发话,史大可仍然振振有词地说道。

“大胆!”一直闷不吭声的铜臂终于忍不住开口,“尔敢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情义?来人,将他给我拿下。”

大帐之内有护卫中军的兵士,他们望望金甲,又看看铁鞋,虽然不知该听命谁,但肯定不是铜臂,所以等待命令,没有动作。

“铁鞋将军,你说怎么处置!”金甲突然对铁鞋发问,不悦之情已然写满脸上。

铁鞋一直在旁,脸色并不好kàn

,见问这才回道:“此人敢违抗军令,按律当斩,请元帅处置!”

“将他给我拿下!”金甲咬着字说道。

“凭什么?”

“史大可犯了什么罪?”

“我们只听铁鞋将军的。”

“大都督不在,四虎就要逞武斯人吗?”

……

那些站在史大可那方的将官立即哗变起来,嚷嚷什么的都有,并且迅速拥到一处,为史大可鸣不平。

见此情景,铜臂嘿嘿冷笑,并快步走向史大可,他倒要看看谁敢阻拦他这双铜臂。

“三师兄且慢,”铁鞋知dào

铜臂的脑袋一根筋,生怕他添乱,连忙出言阻止,“这史大可如此挑拨咱们兄弟的关系,确实该死,咱们任何一个人杀他都是应当的,我为了避嫌,始终未曾开口,但这都是私仇,却不能因其一句话而视军法为儿戏。”

“老四,你这是什么意思?”铜臂停步,转头看着铁鞋,脸色阴沉的有如古铜,“这人满嘴大逆不道,难道是你的意思?还是你要维护他?”

“三师兄,我就知dào

我不能插嘴,”铁鞋见铜臂这么说也有些气急败坏,索性破罐子破摔地道:“二师兄,他是你的人,你看着办吧!我不管了。”

银环对史大可很器重,否则也不会提拔他成为自己的副手,听见铁鞋这么说,连忙答道:“大师兄,史大可带头闹事,的确不该,也有搅乱军心之罪,但罪不至死,不如惩戒一番,以儆效尤。”

金甲刚刚被兄弟们推举为带军主帅,见两位师弟替这人求情,这个面子不能不给,于是说道:“史大可蛊惑军心,仗责一百,示众三日!谁人再敢乱我军心,定斩不饶!”

李承训一直冷眼旁观,见四虎被这个史大可搅得乱成了一锅粥,他知dào

史大可出来闹这一出绝对不简单,这是有人在投石问路,只是不知是银环还是铁鞋?看来,这贾维一死,内争便上演,不过自己正好可以浑水摸鱼,只是这出好戏必须要在大青山上演,他才能控zhì

住。

这场争权风波,便在金甲的怒斥与其他三虎的相互猜忌中,就这样过去了,但无论如何,兵权是暂时归到了金甲的手里,这也算是好事。

接下来,金甲不容置疑地发布了他新任主帅后的第一条命令,“所有将士,立即启程,移兵大青山!”

任何有些军事常识的人都明白,依据高山,要比在这空旷的草原上更容易存身,但他们能在大青山存身的前提是李承训真的投靠朝廷。

对于这一点,金甲保证李承训绝对可信,甚至最后说道:“咱们五万大军,难道还怕那二百个土匪?”

闻言,李承训当即表示,他现在绝对会听从金甲将军的领导,也是发自内心的要和官军兄弟们共守长城,甚至不惜发誓。

大部分人与其说选择信任李承训,不如说是信任金甲,他们不再反对,但还是有人提出了异议。以铁鞋为首的部分将军们,他们提出要先打一仗,解决一直跟着李承训等人过来的那些突厥兵。

金甲下意识的用目光征询李承训的意思,见其断然摇头,心知其是担心节外生枝,便果duàn

拒绝了铁鞋的建议,并下令官军连夜开拔,目的地直指大青山。

银环和铜臂见大师兄心意已决,也只得同意,铁鞋也是不再吭声,他们与众将官一起,各自领命下去准bèi

了。

金甲见众人离去,望着空荡荡地中军大帐,心里不由得感叹:虽然师傅在世时他金甲可谓是风光无限,但那都是梦幻泡影,现在才发xiàn

自己掌控部队的力量竟是如此孱弱,从自己兄弟手中接手兵权竟然也会风波如此?

想到这里,他更是下定决心要尽快把兵权交给李无名,一方面其是师傅指定的接班人,另一方面其军事造诣的确在自己之上,通过与他的接触,他自己也相信李无名能够带领部队打败突厥大军。

李承训闻听金甲说出了自己的心腹话,很是感激他的忠诚,却安抚道:“金甲将军在军中素有威望,交接军权却仍然这般波折,可见有内奸在,必不容咱们顺利交接军权,所以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才好,一切待到了大青山再做打算。”

他现在很明确自己要做的事情,首先、他要把五万官军顺利带到大青山上,以保证这些宝贵的军力存zài

;其次、他需yào

在大青山上施展计谋,逼出内奸,从而夺取真zhèng

的军事指挥权;最后,自然是率领五万大军攻城略地,夺回幽州。

就这几点,李承训与金甲简单交换了意见,并说了自己初步的谋划,把个金甲佩服得啧啧称奇,眸中光亮竟是久久未能褪去。

入夜,官军连夜开拔,直奔大青山而去,而耶律黩武也够警觉,依旧紧紧跟随其后,却是未敢有过激的动作。

第四十六章 借兵布防

几近天明之时,官军大队顺利抵达大青山下,李承训远远便望见窦红娘带着山鬼等十几个弟兄在山下迎接他们。

月前,官军撤走之后,他便分兵布局大青山,奈何手头兵士有限,所以只能在险要之地布置岗哨,同时,公主等人也移居到藏兵洞中,毕竟她身怀有孕,苦寒之地还是离开为妙。

现在,他带着五万官军回山,必须要重新谋划大青山兵力的布局,他已与金甲谈妥,大青山前山加上后山唐园都可以交给官军驻防,但藏兵洞绝对不允许官军越雷池一步,毕竟他兵权还未到手,内奸也未找出,不得不防范一二。

“参见大将军!”红娘和山鬼领头,带着那十几个弟兄,在李承训身前大礼参拜,虽然他们人数不多,但动作整齐划一,声音高亢,竟也不比训liàn

有素的官军差了多少。

“兄弟们快快请起!”李承训忙一手扶住红娘,一手扶住山鬼,将他二人托身起来。

他见到窦红娘自然是倍感亲切与喜悦,但此情此景,不宜交流私情,便向她简单地介shào

了眼下幽州的局势,同时说明了把官军带上山的意图,并把杀狼四虎正式介shào

给她,同时令红娘派人协同官军立kè

进山布防、安营。

窦红娘也算久经战事,从李承训的话语以及四虎对其不同的态度中,已经对其用心猜测的八九不离十,自然十分配合的按照他说的布置下去。

五万大军,在十数个马贼的带领下,分批进驻到山林里,不一刻便都消失不见踪迹,而此时白将军和铁手鹰也早已被运送到藏兵洞去,山口之下仅剩下寥寥数人。

李承训这才指着阿史那薄布对红娘道:“他是这次犯边的突厥元帅,你派人先把他关押起来,暂时辛苦贾小姐帮忙看守一个上午。”

他这样安排无非是担心那个内奸施救,毕竟他不打算把薄布关到藏兵洞,而在官军的队列中,还是贾墨衣比较有力度,并且其武功不弱,足可以应对任何突变。

窦红娘满眼都是李承训,直到此刻才注意到到这位奇丑无比的姑娘,即便她见多识广,也是吓了一跳,“好丑!”

她虽然不知dào

这个贾小姐与李承训的关系,但她见自己的相公这样安排,必然有其道理,想必这女子定有过人之处,于是她礼貌性地对其报以善意的微笑。

但贾墨衣根本未理会窦红娘对自己的友好,好似全然没有看到她一般,始终冷漠地盯着薄布。

安顿好一切,李承训令红娘带着四虎先去聚义厅,而他自己则还要向突厥阵营走一趟,因为他曾经承诺到达大青山后便释fàng

薄布,但实jì

情况是,他现在还不想放人。

红娘等人自是劝说他不必亲去,或者是带着高手以为防护,可李承训执意不肯,她也没有办法,好在她十分信任自己的夫君,见他胸有成竹的态势,便也只能同意其孤身前往。

此时,耶律黩武已带兵赶到山下,正等得极不耐烦,遥见李承训向他走来,便怒斥道:“李无名,你言而无信,为何还不放了薄布将军!”

此时天光已然放亮,又是在他大青山脚下,李承训自然很有底气,但他也不盲目自信,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在距离突厥大军相当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不慌不忙地道“耶律黩武,咱们大青山有大青山的规矩,那就是来的都是客,必要吃了晌午饭才走,中午时分,你来接人吧。”

“什么大青山的规矩,要吃了晌午饭才走”这纯粹是李承训胡编乱造的借口,他需yào

时间来让官军熟悉这座山,以为防止突厥人突然进攻,也需yào

时间来安排交接人质事项,以免节外生枝出现问题。

“你!”耶律黩武无可奈何,别说现在这个距离,他擒不住李承训,就算可以,也不能动手,既然对方敢如此托大,必是有所准bèi

,这一路上他都未敢轻举妄动,更何况现在还在人家的地盘上,万一惹得对方撕票,那就不好收拾了,所以他只能干着急,而不敢轻举妄动。

“要不,你也上山坐坐?”李承训见状,微笑着发出邀请。

“哼,我就带大军在这里守着,正午一到,你若不放人,信不信我把幽州数十万军民屠杀干净?”耶律黩武翻身下马,疾言厉色。

李承训嘿嘿冷笑,他未想到对方竟然会拿全城百姓的性命来要挟他,他真的不想再与这种人废话,于是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山上聚义厅中,四虎、王苑、窦红娘等人已等候他多时,李承训来到后也顾不得寒暄,便直接坐到主位的虎皮椅上,发布起号令来,这一举动令除金甲之外的其他三虎很是反感,但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也都没吭声。

李承训令五万官军分作两部,一部分三万兵力,全部打碎成百人一股,在大青山马贼的引导下,全面接管大青山防守,当然藏兵洞区域除外。另外一部分两万兵力,是挑选出来的最优秀的幽州兵,包括仅剩的六千杀狼队官兵在内,令他们在蛤蟆沟待命,随时准bèi

战斗。

除了对这五万官军的安排,他对四虎也有安排,令银环坐镇聚义厅防守山前,令铜臂暂居唐园防守山后,令铁鞋掌管那两万常备军,而令金甲统领全局,至于王苑等大青山将领,则全都退居藏兵洞。

银环、铜臂和铁鞋自然不肯听从李承训的安排,所谓名不正言不顺,但客观来说,李承训的这种安排倒是也合情理,也考lǜ

到没有打算官军的序列,说白了,还是四虎在带兵,只是分配了在哪里带兵而已。

金甲已决定追随李承训,自然对其决策表示拥护,便又详细的分析了这样驻军的好处与其他三虎听,总之是苦口婆心费尽心力,总算劝得他们点头应允,按命行事。

三虎和王苑相继离开,聚义厅中就只剩下李承训和金甲,还有红娘。

“那两万兵,你要留作何用?”金甲始终不明缘由,见隙首先发问。

李承训闻言轻叹,“如今耶律黩武被牵制在山下,正是用奇兵从后山小路突袭幽州的大好机会,可惜现在内奸不明,咱们不敢冒然用兵,只能错失这份良机了。”

金甲深以为是,也是甚觉可惜,“李驸马,我看还是把军权快些移交给你,这样才好尽快行事。”

金甲伤在罩门,武功被废,伤势未愈,很是辛苦,没有精力继xù

做这领头羊,最重yào

的是他相信李承训的能力以及承诺,在他看来,兵权交给李承训是最好的选择。

“嗯,”李承训点头称是,他看出金甲对于其三个师弟的掌控力已经越来越弱,再不动手将会很被动,“看来需yào

破釜沉舟了,但怎么也要过了头午,在交接人质后行事,我这就去安排,你再找三虎好好谈谈。”

金甲点头应诺,向李承训拱手告辞出去,而李承训也不再耽搁,立即带着红娘向藏兵洞而去,他所有大青山兄弟都在藏兵洞,自然要去那里找老兄弟干事。

“红娘,想我不?”李承训与她并肩而行,刚走出一段距离,便开口问道,说实话,他可是想得紧了。

窦红娘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没人想你!”话虽这样说,但眼里那股炙热却难以掩饰。从早一步回到山上的夏雪儿口中,她得知李承训身中奇毒,就一直提心吊胆,如今见他如此活蹦乱跳,自然欣喜,但是碍于女人的羞涩才如此回答。

她停住脚步,突然发问,“对了,你这毒解了吗?”

李承训也停住身形,缓缓说道“暂时还没有解,看到那个丑丫头没有?解药就在她的身上。”

“啊?”窦红娘一脸惊愕,急道“她是什么人?她怎么会有解药?为什么不给你解毒还跟在你的身边?”

这一连窜的话问得李承训一脸尴尬,一时竟是无言以对,的确,他实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与贾墨衣的关系。

若是贾维没死,他与至贾墨衣多也就是逢场作戏,没人会当真,到时说散便散了,可是现在贾维死了,而且其临死前把女儿托付给自己,自己也应喏了,这便是一份承诺,一份责任。

再者,贾墨衣现在无依无靠,而她只有自己这么个天下皆知的丈夫,而且她还有大仇在身,这令他如何忍心赶走她?其实,就在李承训承诺好好照顾贾墨衣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把他这段没有爱情的婚姻,直接转化为亲情了。

李承训缓步走近红娘,拉住她的手说:“红娘,此事一言难尽,待空闲时再仔细说与你听。”

窦红娘见他支支吾吾,便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正待开口,却被李承训一把将其楼在怀里,吻上了她的唇。

心上人相拥热吻是最令人享shòu

的一件事情,特别是劫后重逢,更加的令人心思热烈,如痴如醉。

窦红娘微微象征性的挣脱了一下,见没有效果,便只得随他去了,后来又不得不迎合着他,直到自己的骨头都松软得像是融化了,这才勉强用力推开他的身子,“这里,这里总有人往来。”

看着青丝紊乱,脸上两坨红云升起的窦红娘,李承训心中生起无限的怜爱,他是最喜欢红娘羞涩的模样的,这时的她,没有倔强刚强的外衣,有的只是一种不会做女人的淳朴与羞涩。

“反正是回来了,不走了,等打完这一仗,本将军再好好疼疼你,走吧!”李承训不得不忍受着自己的色心,松开了红娘,而后调整精神,继xù

向藏兵洞前行。

窦红娘长出一口大气,收敛起纷乱的春思,带着愉快的心情快步跟上,突然,她似乎意识到一个问题。

“李承训,这女人……”窦红娘居然喊出了他被皇帝禁用的大名,因为她猛然间反应过来,不会这又是他讨的媳妇吧。这就是带兵打仗的女人,她们机变能力是很厉害的。

可李承训已经跑出去很远,窦红娘一跺脚,飞步过去,她心里还在嘀咕,这么丑的女人,他也……这倒不是她有意歧视貌丑者,而是她被微微的醋意所笼罩。

女人都是敏感而且多疑的,即便如红娘这般大气磅礴的女人,也是不例外的,他这还算是好的了,若是夏雪儿知dào

此事,那可才叫尖酸刻薄呢。

但是,眼盲之后的夏雪儿安静多了,倒真成了话不多言的大家闺秀,令周围的人感觉非常的不适应。

第四十七章 藏兵洞探亲

“哥哥!”

刚近藏兵洞,李承训便听到一声脆响,随即见到一道白影向自己飞奔而来。

“丫头!”

见来人正是与自己同甘共苦至今的无忧,他起步便跑,迎上无忧于道旁荒草枯蔓间,把她相拥入怀。

“快让我好好kàn

看,瘦没瘦?”李承训双手轻抚着她的面颊,看着面色被晒得黝黑的无忧,心中万般怜爱。

无忧确实瘦了,她无时无刻不惦记着李承训,若不是红娘让她在藏兵洞守着公主和夏雪儿,她早就去幽州寻他了。

“没有。”无忧小嘴一瘪,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她从小跟着李承训,被他惯坏了,也对其产生了深深的依恋,在他面前心儿脆弱得不得了。

“嗯……”李承训不再给她任何说话撒娇的机会,直接吻上了她的唇,他要让她知dào

自己的爱意。

无忧羞涩得闭起了眼睛,心甘情愿地迎合着他,突然,她猛力推开他的身子,“不要!”

“怎么了?”李承训被她推开,愣了一下,见她大红着脸,娇羞得越发惹人怜爱,复又一把抱住她。

“不行,姐姐在呢!”无忧的小手在他胸前挣扎着连连推搡,却动不了他分毫。

见说,李承训回头望去,果见窦红娘正在那里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再看无忧,其含羞带怯地神情更见妩媚,不由得心下一阵躁动。

此情此景,她真想再与她们耍笑一番,但现在大青山上龙蛇混杂,他可没这时间在这里做过多的纠缠,不得不收敛心情。

“丫头,让你受苦了,但是放心,抵定大局的时刻即将到来,大局一定,我便一定好好陪你。”说话的同时,他渐渐松开相拥于无忧的双手,但却立时又拉住她的手。

无忧点头,算是应诺,见红娘笑着向她二人走来,又是一阵面红耳热,甩脱了李承训的手,却不知如何时候,忙又低下头去,竟然摆弄起衣角来。

“老爷,如今山上情势复杂,我得再去前山看看,便让无忧妹妹带你去藏兵洞吧!”说完,她向李承训使了眼色。

“好,姐姐当心。”李承训没有乐而忘忧,自然知dào

此刻形势的严峻,是丝毫松懈不得的,另外,他心情好的时候,嘴是相当甜的。

红娘挨着无忧身前,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便见无忧喝了一声,举手便要追打红娘,而红娘却似乎早就料到她要动手,忙一个跃步,而后含笑而去。

“红娘说什么了?”李承训颇感好奇,凑过来问。

无忧脸上红色始终未褪,闻言佯怒,“我不理你了,你自己走吧。”说罢,还真是转身就走。

“丫头,别气,我老实跟着你还不成吗?”李承训担心把无忧逗得急了,令她难堪,便假意收起顽劣心情,恢复了正经的神色,可一到无忧跟前便又是原形毕露。

就这样,这二人说说闹闹一直深入到藏兵洞深处,李承训才正色起来,他让无忧带路,他要先去看看夏雪儿。

四女居住在藏兵洞的居所相隔不远,都是独门独院,大青山地广人稀,最不缺的便是地皮,而且她们这个地方是绝对的安全,在藏兵洞九岭深处地下山谷之间,来此之路外人很难找到,而且由阿大率领的女子卫队防护,更是绝对安全。

夏雪儿的院落是四女里最小的一个,院中铺设着打磨平滑的石头路,其他空无一物,其居所仅有两室,面积都不大,而且里面陈设很是简单,客厅里有一桌两椅,卧室中有一床一柜,其他再无一物,这全都是因为夏雪儿眼盲,为其方便而特别改造的。

李承训进来的时候,耶律风和夏浑正守在夏雪儿床边陪着她聊天,当然,这二人谁也没敢告sù

她的真实身份,但不妨碍二人对她的关心。

“三弟!”耶律风早间便听闻说是李承训回山了,无奈窦红娘不许他们去前山,他在这里陪妹妹也是等得心焦,如今见之到来格外兴奋,忙起身与他来了个熊抱。

“二哥,让你受累了!”李承训扶住他的双臂,也是格外高兴。

“行了,你们聊,咱们走!”耶律风一拍他的肩膀,而后一挥手,招呼这夏浑离开。

夏浑早已起身,见说忙躬身行礼,而后抱拳说道,“老哥哥愧对兄弟你呀!”

他本是被连气带吓患了失心疯,经过无忧连日来的调理,他已经顺下那口气去,胆子也落回肚子里,只是由于倔强的夏雪儿不肯原谅他,使他仍然心绪不宁,如今见李承训活着回来,终于心思安定,面上也有了笑容。

“二哥,你等一下。”李承训谦送夏浑,又怕耶律风走的远了,忽而喊道。

“三弟,”耶律风已走出门口,闻言停步,而夏浑则径直走远。

“二哥,你挑一百个兄弟,让山鬼带着即刻动身设法潜入幽州,过了正午,如不出意wài

,你再去追赶。”李承训凑到耶律风身旁,又细细嘱咐了一番。

耶律风听得眼睛一亮,他已知幽州沦陷,见这安排分明是让自己带队偷袭幽州啊!他这口始终憋着的闷气,总算可以发泄了,也终于有机会可以证明自己的能力,更重yào

的是他有机会可以面对耶律黩武,报仇雪恨,这让他如何能不激动?

李承训送走了耶律风,这才又转身回屋,见夏雪儿已不知何时站到了门边。

“雪儿,让你受苦了,”看着眼神空洞的夏雪儿,他心中一阵难过,忙上前搀扶住她的手臂。

“老爷,你的毒解了吗?”夏雪儿始终惦记他的伤势,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身体。

李承训搀着她慢慢回到屋内,走向床边,“雪儿不怕,老爷有了解毒的办法,待医佛来到以后,你的眼睛也一定能够治好。”

他舍不得再让夏雪儿担心,把一切说得轻描淡写,而后同样吻上了夏雪儿的唇,这非是他好色,而是他不知dào

除此之外如何表达他的心疼与爱恋。

长吻之后,雪儿喜极而泣,“老爷,你刚回来,定有好多事要忙,咱们叙旧不在一时。”

李承训轻拂着雪儿的面颊说道:“你知dào

金莲花吊坠的秘密了吗?”当初夏雪儿与他同去幽州,就是为了想寻求解开吊坠的秘密。

“老爷,你知dào

?”夏雪儿虽然眼已盲,但其脸色已经告sù

李承训,她还不知dào



看来耶律风还未告sù

夏雪儿,这与李承训料想的一样,也许是因为雪儿眼盲,其不想再刺激他,或者是耶律风觉得让李承训来说,能更令夏雪儿接受,总之,这个揭开谜底的机会留给了李承训。

“嗯,我知dào

了来龙去脉,晚上,我再告sù

你。”李承训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又吻了他的面颊一口。

夏雪儿身子一抖,语音也有些发颤,“我,我与耶律家,有什么关系吗?”

“雪儿不急,此事说来话长,一会儿看过公主后,我要在正午前办件紧要事,待事情办妥,晚间回来的时候,再好好说与你听,如何?”李承训耐心安慰,他不想匆忙间说出这个秘密,毕竟这肯定对雪儿是个重大的打击,还是审慎为妙。

“好,好,雪儿等你!”她见李承训面有急色,知他心中有事,怎么忍心继xù

逼问?

李承训又好言安慰一番,这才告辞而去,出门之后,却听无忧说想留下来陪伴夏雪儿,他便也同意了,反正公主居住院落便在隔壁,他自去也就是了。

来到公主的院墙木门外,看着院中被搭理整齐的草木藤椅,李承训心中有种别样的感觉。

堂堂大唐公主与他背井离乡,吃了这许多苦,还为他怀了孩子,依然无怨无悔,这是一种爱,一种信任,而她却只是他众多妻子中的一位,那他该用怎样的爱来回报呢?

李承训的手扶在木门上,竟然久久未有推动,突然,他感到背后一阵疾风袭来。

如此重点防护的重地,怎会有如此高手藏伏袭击自己?但他没时间考lǜ

这是怎么回事,忙使出蛇式躲避,可没想到对方的武功同样的怪异,猛然感到背上一沉,便被对方扑倒在地,,随即听到“吱吱”声响,他反手一摸竟感觉都是长毛。

“悟空!”他大喝一声,回身与这红毛猴子滚在一处。

与他耍闹的正是他在少室山收服的达摩神兽,曾随达摩参禅悟道的红毛猴子,被他取名叫孙悟空。

自从公主怀孕以来,李承训便命悟空跟随保护着她,这悟空颇通人性,可学人做各种事情,不亚于数岁孩儿的智商。

他们的吵闹,引起了院中人的注意,“吱呀”一声,院内的木屋的房门打开,沙子的姐姐田园扶着汝南公主站立在门边。

李承训这边推开悟空,翻身起来,一边拍打身上的泥土,一边望着挺着大肚子的汝南公主。

红毛猴子很知趣,不再纠缠李承训,却有些不甘的吱吱围着他转,毕竟他还未亲热够,别看其是只猴子,却比人类纯净,忠诚得多。

李承训向汝南公主一步一步走去,虽然他重色轻友,把猴子甩在一旁,但他心中却有大义,因此并未与公主说话,而是塌腰给她身旁的田园跪倒,“无名拜见姐姐,”

第四十八章 汝南公主论驸马

见李承训走到近前,未给公主见礼,倒是先跪拜自己,田园立即弯腰将他扶起,“兄弟,快起来!”

李承训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自从沙子为救他而死后,他便认定了沙子的姐姐田园,就是他的姐姐,他要代替沙子来孝敬这位姐姐.

他曾让田园不要再做事,可田园说她闲不住,一定要做些事情,最后争来争去,便商定由她来陪公主,公主这边怀着孩子,正需yào

一个可靠的常伴。

李承训见田园笑着离开,作为男人的他,不自觉地将其与贾墨衣做了个比较,相比之下,田园还是俊俏的。

“公主!”他把视线收回到汝南公主身上,发觉她的肚子太大了,算是显怀的那种,连忙上前扶住她。

“驸马,进去说话吧。”汝南公主深情地回声附和他。她自幼饱读诗书,在皇室中也是佼佼者,那份胸襟与大气是寻常女人所没有的。

二人相扶来到室内,李承训把她扶到床边让其坐下,这才说道:“好公主,让你受累了!”他们夫妻私下里,都是这样昵称对方。

“驸马”,汝南公主笑道,“你这是何话,讨打吗?”

“嗯,日日盼你打呢,就怕有天让你打不到了。”李承训握住她的手,委身坐在她身旁,打趣地回应道。

汝南公主一听这话,顿时柳眉倒立,嗔道:“让你胡说!让你胡说!”说着便当真举拳锤了他两下。

“好好好,公主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李承训忙起身捉住她的手,生怕惊动她腹中胎儿。

汝南公主爱怜地把他拉回到身旁,双目含情地看着李承训,缓缓说道:“驸马,无需过分牵挂我,我在这里挺好的,姐妹们也都很关照我!”

“哎!我说的是你巾帼不让须眉,有齐家治国的才能,更可以幸福快乐地过着公主般的日子,可现在却跟着我隐居在塞外,不仅难以施展自己的才能,还要受这苦寒之苦,当真是可惜了!”这确实是李承训心中所想,他始终觉得公主嫁给他,有点儿亏了。

汝南公主笑道:“你呀!何来如此感慨?女子出嫁从夫,嫁给了你,自然是跟着夫君走,再说,人生在世,总能活一回,做一事,驸马在外历经的精彩,便是我的精彩,我也不亏呀!甚至还能感受到在京城感受不到的关爱与精彩!”

李承训听完,心中猛然升腾起一阵感动,他每次见到公主,从不见她情绪过激,总是静静的,淡淡的,给人一种镇定安宁的感觉,让人有一种放松,这是一种气质,一种不断修养而来的海纳百川的气质。

“不愧是公主!”李承训由衷地赞叹道,随即他指着公主的大肚子,充满渴望地道:“我想摸摸。”

汝南公主点了点头,便见李承训凑了上去,双手轻轻地环住她的腰,把脸抵在她的肚子上,那脸上充满了幸福与渴望。

“公主,他是我们爱的结晶,有了他,才能觉得稍稍弥补些我对你的亏欠。”李承训扑在她的肚子上喃喃自语。

汝南公主拂着他的头,略有所思地道:“我的驸马,你知dào

你与外间那些男人有什么不同吗?”

“嗯?”李承训还从未听过别人仔细评价过自己,特别是自己的爱人,尤其是这位眼界比寻常人开阔很多的女人。

他放开她的肚子把脸凑到她的脸旁,看着风华绝代的公主不由得痴了,竟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贾墨衣,心中感叹道:“这老天真是不公平,都是女人,一个美似仙女,一个丑似夜叉。”

“驸马,你不做坏事,不畏强权,朝中那些贤臣名将都做不到,他们无不看父皇脸色行事,咱大唐也就魏丞相做得到。”汝南公主缓缓说道,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自傲的神色。

李承训闻言却是愧色满面,嘿嘿笑道:“父皇发火的时候,我也不敢吭声啊,公主实在是高看我了。”

“你不敢吭声?嗯,也是,不吭声只动手,行刺父皇,拐走公主!”汝南公主说着掩嘴而笑。

对于这些事情,李承训倒是颇觉得骄傲,当今圣上,那可是马上皇帝,有名的圣明君主,可他倒是真敢捋虎须,还能虎口脱险。

汝南公主继xù

说道:“我的驸马胆色过人,更难能可贵的是深明大义,为天下大义,可以放qì

私仇。”说到此处,她脸色越发的严肃、郑重。

李承训也被她的气息所感染,神色间也渐渐庄重起来,静静地听着她评论着自己的夫君。

“这些都是驸马身上所具有的大义,有此大义者本就不多,驸马还有一处旁人所没有的好处。”说到这里,汝南公主展颜一笑。

李承训真没想到汝南公主会这般夸奖自己,这简直不像她的作风,不禁感到奇怪,忙问:“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这些日子你不在,念你之时甚多,自然就感触颇多。”公主一边抚摸着自己坚挺的肚子,一边笑意盎然地道。

李承训听到这里,心道:公主怀孕,必是更加思念自己,而自己不能守身相伴,公主却每每念及自己的好处,今生能取得如此贤妻,那是何等幸事?想到此处,他竟然有些自我陶醉起来。

公主没等李承训说话,又继xù

道:“旁的男人,何等高看过女人?即便口里说着疼爱妻妾,哪有不是为着传宗接代或者自己欢愉?唯驸马待妻如明珠,发呼之心的疼爱,最是可贵。”

汝南公主的确能力过人,她看出李承训对待女人,对待妻妾的态度是当时唐人所不具备的,用现在的话讲就是有着一种男女平等的思想在里面。

的确,虽然唐朝已经很是开放,但每个历史时期都有其历史局限性,这是不可改变的。作为今人穿越而来的李承训,即便他现在已经适应了大唐,完全想不起来自己穿越的身份,但他骨子里的平等思想,是不可磨灭的。

另外,他一夫一妻的思想根深蒂固,认为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同时把爱分散出去,分给几个女人,这已经不公平了,也已经对不起每一个人了,可到得大唐后却是阴差阳错地妻妾成群,他怎能不产生深深的负罪感?

汝南公主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又向他郑重地说道:“驸马,我与你说这些,非是为着别个,是要你记住,我,红娘,无忧,雪儿,大家都以你为骄傲,你让我们感到无比幸福,这与你是否日夜守在我们身边无关,而与你能否始终如一的做这有情有义的人息息相关,我们相信自己的眼光,更相信自己的心。”

李承训此刻恍然大悟,他明白了公主的用意,是要他知dào

她们对他的爱,对他的支持,对他的希冀,同时也是让他了却后顾之忧,大胆地去做男人该做的事情。

夫妻二人甜言蜜语,互述衷肠,门外却传来田园的声音,说是前山来人请李承训过去,因为正午已至。

李承训挨个拜会诸女,时间过得特别快,此时不得不告别公主,唤出在雪儿房中说话的无忧,又嘱咐一番,这才匆匆随着来人向前山去了。

来到前山聚义厅中,李承训便见王苑,四虎,四鹰,白将军,耶律风等人都在,只等着他。他微一抱拳,坦然入座在首座之上,问道:“山下怎么样?”

“李无名,你别不知好歹,”铁鞋突然一声断喝,从座位上站起,他怒气勃发,指着李承训的鼻子道:“我大师兄好说话,咱们兄弟眼里可是不揉沙子,你凭什么坐那位置?凭什么发号施令?给我滚下来!”

“铁鞋,”金甲大喝一声,打断他的话头道“你住嘴!”

上山之前,关于军权之争,铁鞋与金甲已经闹得很不愉快,现在见金甲发火,铁鞋也不敢再说什么,毕竟还有师兄弟的情面在。

李承训似乎并不在意,他直接越过了二人剑拔弩张的态式,开口问王苑道:“王寨主,是否已把官军安顿妥当?”

“大将军,那两万官军已分散到各个山头负责防卫,其余三万官军已经安顿在蛤蟆沟待命。”王苑中规中矩地答道。

“好,山下的那些突厥狼可还老实?”李承训又问道。

“耶律黩武已经按捺不住了,那些突厥狼红了眼睛,随时都可能扑上来。”王苑略有些担心地道。

李承训点点头,这才转头对金甲说道,“金甲将军,咱们现在同坐一条船,待同心协力应对了眼前危机再说。”

金甲自然首肯,而银环和铁鞋虽然面色阴冷,可还是忍了下来,毕竟金甲是他们大师兄,但他们的这种忍耐已经极其有限。

“走,我亲自送薄布下山。”李承训自要遵从诺言,但他选择了亲自押送,自有他的考lǜ



金甲、王苑等人自是不肯让他冒险,可又怎能拦得住李承训?时候已到,他便不再多言,自带着贾墨衣和耶律风,押送着阿史那薄布下山去了。

交接人质是件很复杂的事情,压力倒不是来自突厥方面,而是来自大青山内部。他已经将官军带入山里,可谓是引狼入室,不得不小心防范,所以,他已经利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来准bèi

,包括亲自前去交换人质,都在他的设计之内。

第四十九 破局人质陷阱

李承训选择的会面地点在大青山的山前入口,那里连接着大山之外,一条大路颇为宽敞,大军可瞬间撤走,但是反向向山里行进的道路却是极为狭窄,绝对是个易守难攻的地形.

秋日虽然早晚凉,但午间却骄阳似火,那份炙热不输于夏日,三人顶着烈日押送阿史那薄布来到山下的林子边缘,停步不前。

等在远处的耶律黩武等突厥人被指定在大路上等待,早已被烈日烤得汗流浃背,满心焦躁,及至见到山上下来的四人,这才精神为之一振,强自安定下来。

图那英见对面耶律风押着阿史那薄布,贾墨衣和李承训分列其两侧,便颇为疑虑地小声对耶律黩武说道“怎么?他们居然只有三个人?什么意思呢?”

耶律黩武也正暗自纳闷,不过,他见李承训神色间泰然自若,对于己方的汹汹人马视若等闲,不由得心下更是发虚,忽而生出一丝寒意,觉得对方身后的大山中似乎引藏着不知多少虎视眈眈的射手。

“啾!”突然一声鹰鸣划破天际,是小金鹰,它本在山口森林上方翱翔,却突然一个翻身便没入林中,没了踪影。

那一声鹰鸣虎得耶律黩武一阵心悸,他也算是带军打仗的将军,又身具武功,怎会如此心惊?他自己也不清楚,但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却是实实在在的。

他原本想着在交接人质后,立kè

率兵追击入山,即便不能拿下大青山,也要砍杀一番,出口恶气,但现在看来,既然敢于李承训亲自过来送人,必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bèi

;再见其身后的群山密林深不可测,自己那些马战兄弟,与对方在这个地方周旋,定然讨不到好处。

耶律黩武不得不谨慎行事,小声吩咐图那英道:“对方似乎有恃无恐,告sù

手下,切莫轻举妄动,一切听从指挥。”

“耶律黩武,”李承训停步的山口密林,与耶律黩武之间有近百米的距离,他扯着嗓子高声喊道:“我现在令人把薄布送过去,同时你也派人来接取!”

“好,我保证这次只是带走薄布将军,不会为难你们,你们也不要耍花样。”耶律黩武说这话很没底气,其实对方若是耍了花样,自己又能怎样?相反,他还真是担心对方耍花样。

就在李承训与耶律黩武在山下交接人质之时,山口关隘之上,也在进行着一场饱受煎熬的较量。

原来,银环、铁鞋和铜臂,全都半跪在金甲身侧,在恳请他立即下令绞杀李承训,占领大青山。

铁鞋作为口齿最伶俐者,自然担任了主说的角色,“我的大将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一会儿待李无名回返途中,用子母剑阵绞杀了他,大青山便是我们的了!一举两得,既铲除了祸患,又占领了大青山,何乐而不为呢?真不知dào

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说过很多遍,咱们没有能力击退突厥,收复山河,只有李无名可以,就算我等真的委身于匪,若是能救百姓于水火,咱们也是占了大义,也当义无反顾,休要再提杀掉李无名之事!”金甲仍然在苦口婆心地规劝众人,他不想四虎之间存zài

隔阂。

“我的大师兄,你可曾考lǜ

过,李无名会不会吞了咱的兵马,而不去卖命收复国土?或者其根本就是突厥内奸,出卖咱们的儿郎,那怎么办?而且,你别忘记,他们杀了咱们多少兄弟?这样的人可信吗?会真心实意地帮咱们吗?”铁鞋情绪有些激动,不断地提出疑问,质疑李无名对大唐的忠心。

银环和铜臂始终是帮衬着铁鞋说话,时不时的敲着边鼓,其目的只有一个,铲除李承训这个祸患,显然这三人已经达成一致,共同进退。

“都住口,幽州城陷,大都督身死,都是因有内奸的缘故,现在,你们谁再诋毁李驸马,不听本将军号令,便是内奸!”

金甲震怒了,他为人谦和,从不发火,但这一上午,他分别与其他三虎都单独谈了好久,掰碎了解释依附于李承训的必要,却是没有得到一点儿成效。他失望了,于是决定完全依照李承训的意思,用铁腕手段行事,宁可兄弟反目,也要尽快把兵权移交到李承训身上,为这五万兄弟谋条生路,也为完成恩师贾维的遗命。

“哼!不说就不说。”铁鞋冷哼一声,也不打招呼,起身要离去,却被身旁的兵士拦住去路,见此情形,他目视着金甲,冷冷地道:“大师兄,你什么意思?”

“从此刻起,三位师弟不得离开我半步,直到人质交接结束,这是军令。”金甲的口气不容置疑。

山上四人争辩得激烈,山下人质交换已经开始,李承训依然站在山下未动,而耶律风押着双手被缚在身后的阿史那薄布,同时贾墨衣护持在二人身旁,缓缓向着耶律黩武的方向行进。

与此同时,耶律黩武也已翻身下马,带着一队二十几人的护卫随从,高举着盾牌向着李承训的方向行进,及至到达对立双方的中心位置,才碰上贾墨衣押送着阿史那薄布,而停了下来,彼此相距十米左右。

耶律黩武这边盔甲鲜明,还都拿着刀枪盾牌,他恐对方误解,当先开言道:“你们不要紧张,我只是要确保薄布将军的安全,说了不会闹事,便不会为难你们,快把将军交给我们吧!”

贾墨衣点头,耶律风便推着阿史那薄布向前继xù

走去,突然,一只粗大箭只,带着浓重的风声,从山口高山密林中穿出,发出“呜呜!”的呼啸之声,的直奔山口下行进中的阿史那薄布后心而去。

“护主!”那些守候在周围的突厥兵士,立即抢步到薄布后背,举起盾牌罩住其周身上下。同时耶律风扣住薄布的咽喉,也快速躲到人群之中。

“砰!”的一声,这铜箭射在一面盾牌之上,巨大的作用力使得那举盾的兵士退后数步,撞翻了两人,依然一跤跌倒在地。

那箭形体巨大,至少有寻常箭只的五倍粗细,而且为黄铜箭杆,可见射箭之人必是臂力惊人,加之这箭又是从山上直落而下,势能巨大,才会产生如此大的冲击力。

“呜!”的一声,又是一支铜箭从那山口呼啸而来,不过这次突厥兵士已经有了防备,轻而易举地便把这箭只阻挡在外。

身后袭来的两箭,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包括贾墨衣和耶律风在内,全都调转身形,向身后望去,以备再有冷箭射来。

“呜!”就在所有人都防备身后袭击的时候,一只同样粗大的箭羽从另一侧山崖蹿出,悄无声息地直奔阿史那薄布而去。

“啾”的一声,小金鹰猛然从密林出蹿出,一个滑翔到对面山林射出箭羽的密林中,一头扎了进去,直冲向一名正在装填箭羽的官兵脸面。

“畜生!”那官兵已装填好箭只,抬臂便寻那小金鹰,想要射落它,可他哪里能瞄得准?

“啾”小金鹰极其灵活,在密林中穿梭往复,终于寻到一个机会,用他那别致的小喙,啄瞎了这兵士的眼睛,而后又腾空而起。

林木晃动,金鳞鹰飞身赶到,一把扣住这双眼已盲的兵士,“说,谁派你来的?”

“要杀便杀!”那兵士一脸傲然不屈,大义凛然。

金鳞鹰微一皱眉,手指交错,便听得咔嚓一声,那兵士的脖颈瞬间折断,身子瘫软于地,其实他不用问,也知dào

谁是主谋。

主谋是谁不难猜测,必定是杀狼四虎,他们暗伏杀手杀掉阿史那薄布,必会引得突厥大军震怒,而立时宰了在场交接人质的李承训等人,这是一条借刀杀人的诡计。

李承训事先想到了可能会有这种风险,因此令金鳞鹰和出塞鹰山于口险峻之处巡视,可茫茫山野,他二人如何能查得出射手所在?幸好有小金鹰为辅,其不仅在密林间穿梭如电,而且对猎物的捕捉能力也超乎寻常,足以发xiàn

那些隐藏的射手。

“这是第八个人了,希望是最后一个。”

虽然找到射手,但还是来晚了一步,不知dào

这人射出那箭会不会伤到山下众人,金鳞鹰借助斑驳的树隙,望下山脚,心中不免担心。

最后那只铜箭急如闪电,普通人甚至都难以捕捉到它的线路,更何况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另一侧的山崖。

“嘿!”也就是贾墨衣,她听到身侧风响,连忙回身,可那箭已至近前,其不敢用手去接,忙用力将阿史那薄布用力推开。

毫厘之间,两条人命,那箭几乎是贴着贾墨衣的鼻尖,从二人身体中间钻了过去,插到地上时,兀自嗡嗡直颤。

对于刚才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情,李承训有些后怕,但他也暗自庆幸自己选对了人。幸好令贾墨衣来保护阿史那薄布,若是换做武功稍逊一些的人,还真说不好能躲过方才那箭。

第五十章 挖内奸捉银环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李承训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切,心中暗自后怕,如是阿史那薄布真的被射杀在这里,即便自己能逃走,那贾墨衣和耶律风也必不能脱身,想不到那三虎竟然如此狡猾,竟然将借刀杀人和声东击西二计并用。

幸亏他早有安排,将押送人质的墨衣和耶律风做了明确分工,贾墨衣负责应对危机,就如方才动手保护薄布,以保证人质安全;而耶律风负责扣住人质,保证薄布在被交接前,掌控在自己手里。

“薄布将军!”耶律黩武刚震惊中反应过来,同时惊呼出声,抽出腰间弯刀,快步向阿史那薄布迎了上去。

“狗贼!”耶律风卡住薄布的手上青筋暴露,面对着奔到跟前的耶律黩武面不改色。

“耶律风,你们在玩什么花样?快放了将军!”耶律黩武与耶律风怒目相对,却摄于对方的胁迫而不敢激怒对方,只能强按着怒气。

耶律风见对方误解是自己这边射箭示警,便将计就计地说道:“老匹夫,这铜箭是要告sù

你,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

耶律黩武本就心虚,这一箭更使他被吓得不轻,眼下他们完全暴露在对方的射程之下,想耍花样也是不敢。

“当然,我们是守承诺的人,”耶律黩武说完,大手一挥,便见跟随着他来的那些兵将立即都向后扯了扯,同时让出一条出路。

“给你!”耶律黩武用力一推阿史那薄布,令其身子撞击在耶律黩武身上,而后迅速从那出路后撤,贾墨衣自然警觉地随其断后耶律黩武一把抱住阿史那薄布,随即命令那手持盾牌的兵士立即把主子维护在中间,遮盖得密不透风,“走!”

耶律风冲出了突厥人的包围却突然停步回身,望着那群手持遁甲的突厥兵,好似一团蠕动着的大蛆,高声喝道:“耶律黩武!七日之内,必取尔狗头!”

耶律黩武对之嗤之以鼻,并未搭话,在众兵将护送下,保护着阿史那薄布快速离去。

李承训见贾墨衣和耶律风安全返回自己身边,心中大石落地,但还未来得及叙说,便听到一阵细微的沙沙声。现在已经深秋,林子中枯叶绿叶各自一半,踩上去自是作响,这声音正是从旁边的树林中传出的。

李承训给贾墨衣和耶律风打了个眼色,三人便相互散开,准bèi

应对林中可能发生的事情,可随即一声,“地补,地补”的叫声,使他们紧张的神经稍稍松懈下来,这是大青山的暗号。

果然,从林中钻出的一个光头,正是暗影门旧部老人钻山豹,他跑到李承训身前,深施一礼,脸色凝重,“大将军,您神机妙算,果然有官军去藏兵洞,已被无忧将军困在九岭地下。”

李无名冷哼一声,“钻山豹,你即刻从小路回去,寻到金甲让他擂鼓聚将,按计划行事。”

这三虎在交接人质时行刺薄布,以达到制造事端,借到杀人的目的,同时又派官军去藏兵洞偷袭,看来其发动兵变是迟早的事了,军权之争已经迫在眉睫,容不得再做拖延,那他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是!”钻山豹应了一声,一个回身又钻入林中,原路回去了。

“二哥,”李承训眉头不展,又对耶律风道:“你现在就动身去幽州,汇合山鬼和黑铁塔,那边就交给你了!”

在早间的时候,他已经命令山鬼和黑铁塔带领五十个兄弟离开大青山,化装成老百姓先一步混进幽州城去。

“三弟,那你这边怎么办?”耶律风知dào

目前大青山的形势繁杂,而李承训可用之兵不多,他很是担心。

“二哥放心,我自由安排。”李承训终于展开他的眉峰,算是给耶律风一个安心。

耶律风知dào

他的才能,便不再迟疑,领命告辞而去,因而这里便只剩下李承训与贾墨衣。

“墨衣,一会儿怕是要有场恶战,他们都是你爹的老部下,你可不要心软!”李承训还是有些不放心,目光直视着她,嘱咐道。

“你放心,咱们现在是坐同一条船,但我帮你的条件,是你要帮我找出内奸,杀掉耶律黩武,还有那个突厥将军和八证道和尚,这些害过我爹的人,统统都要死!”贾墨衣语气森冷,那仇恨显然已经化入她的骨髓,令她的性情也随之大变,变得更加残酷。

“好,咱们走,按计划行事。”李承训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获得兵权,这样他才能挥军攻打幽州,至于贾墨衣的性情,只能容后再试图梳理。

聚义厅内,金甲擂鼓聚将,但这次聚集的人更少,包括四虎在内,仅有十来个人,这是他有意为之,毕竟人多嘴杂不好办事,但这几人可都是军中翘楚,独当一面的大将。

李承训带着贾墨衣出现在厅堂里,这次没有引起众人的惊异,却依旧引起了众人的反感,毕竟其是外人,总不如都是自己人来得亲切。

金甲见人已到齐,离座起身,走到中间长案之前,开口说道:“各位将军,大都督临终之时,曾说咱们四虎之中有奸细存zài

,我也不愿意相信此事为真,但若不是这般,何以咱们幽州失守?五万大军惶惶如丧家之犬?”

他的这份说辞,自是与李承训商定好的,甚至是二人逐字逐句琢磨敲定的,只等着今时说出。

众将官都是沉默不语,其实有人在军中早就私下传开了,不是有内奸存zài

,大唐官军如何能兵败如山倒?甚至不少人都能有名有姓的说出是哪位将军做了内奸,当然,那些都是捕风捉影的传言,并无实据,即便如此,金甲开言说有内奸,他们都未感到惊讶。

“现在,我已经基本可以断定这内奸是谁了,”金甲这句话说的很慢,说话的同时,他的眼光扫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众将尽皆愕然,他们面面相觑,看着临近自己的袍泽,那眼中透出的都是对对方的怀疑,心里都在自问,“是谁?”,但厅内依然安静一片,因为这十来个人,都是将军中的将军,精英中的精英,自然明白独善其身的道理,都不敢妄言。

“来人,把银环给我拿下!”金甲终于一声断喝,说出了那内奸的名字。

他话音落点,便有四名军士从厅外跑入其中,直奔银环而去。

“金甲将军,我冤枉啊,你有何证据,说我是内奸?”银环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如五雷轰顶,难以置信。

“哼,你看看这是什么!”金甲回身取下长案上的一卷卷轴,将他用力掷到银环的脚下。

银环弯腰拾起卷轴,缓缓展开,竟看得瞠目结舌,“这,这是谁干的?”

“谁干的,你还不清楚吗?这是在阿史那薄布身上搜出来的,你告sù

我,除了你,谁能做到如此?”金甲神情激动,似乎对这位师弟很是失望。

此时厅中众人都是一头雾水,他们不知dào

那卷轴是什么东西,为何银环见之容形大变,甚至说话都不利索了。

“给我!”一旁的铜臂过步近前,从愣神的银环手中一把夺过那卷轴,展目望去,“这,这是塞外斥候和暗桩的联络图?”

此言一出,厅堂内哄然而响,众将官纷纷过去抢看这份图纸,他们只有自己过了眼,才会相信眼前的真实。

那图画得很细致,用类似中国工笔画手法,将塞外的山川,河流,城堡,全都清晰可见的描绘出来,而那上面还有用朱赤、墨黑点画出的标记,而图的右下角,赫然写着暗桩、斥候、间谍等字样。

“这不是我画的!”银环回神过来,急忙解释。

“我们早就怀疑你是内奸,只是李驸马认为没有调查清楚,就抓你银环,是不负责任的,因此咱们用了一上午的时间调查。这图是今早上得到的,咱们询问了数十个相关人员,基本可以确定这的确是幽州失陷前大唐暗探的藏身分布图,而能够如此全面的掌握这些的人,除了你银环,还有谁?”金甲此刻已经平静下来,他现在是主事之人,万不可感情用事。

“我不知dào

,我真的不知dào

,但那不是我做的!”银环一眼便瞧出这图的真伪,但那图确实不是他画的,可正如金甲所说,这天下能把幽州城外二百余个明探,暗桩都记在心里,能画在图上的人,除了自己,还真没有他人。

谍报工作讲究的就是个保密,尤其是那些个暗探,每个分支都是一条线的单线联系,而且不少都是要由他亲自联系才能启用的,就连他的副手史大可都不知dào

,如今却被在这图上如此精细的标记出来?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脱不清的嫌疑。

这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又如何能向众人解释清楚?所以银环只能反复强调自己并不知情,是冤枉的,而一旁的铜臂和铁鞋有心想替二师兄开脱,可没有证据,说什么也是无用。

“啪!”的一声,金甲一拍长案,“银环,我的罩门被破?谁告知的突厥人?大都督遗命令李无名主持军事,你何故不肯遵从?这一件件事情,你都脱不了干系,如今还在狡辩?”

“大师兄,真不是我!”

银环怒目圆睁,只此一句刚刚说完,便看到一团黑影奔向自己袭来,他怎肯束手待毙?正待抵抗,却看清了来人一张丑恶的面容,正是贾墨衣,他这手举在身前却是未敢妄动,随即便感到身上数处穴道被点,身体僵直于地,再不听他使唤了。

贾墨衣制住银环,把头转向铜臂和铁鞋,好似那丑恶的毒蛇,瞪着她那三角眼睛,目光冷冷地打量着他二人。

“来人,把他给我押下去,稍后我亲自过审!”金甲一声令下,宣告了银环作为内奸的事实。

第五十一章 夜归藏兵洞

见银环在喊冤声中,被兵士押了下去,众人心中滋味各是不同,铁鞋当先叹息道:“大师兄,想不到二师兄竟会是奸细?”

“那可未必!”铜臂一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已经憋闷半天了,此时终是忍不住,“大师兄,这图,从那狼子身上搜得,怎肯断定是二师兄所为?”

金甲冷哼道:“二位师弟也已看到,种种疑点全都指向于他,我总不能徇私枉法,你们无需多虑,他是否是内奸,还有哪些同党,稍后待我审过便知!”

铜臂和铁鞋见金甲如此说法,他们也是无可奈何,毕竟所有证据都指向银环,而金甲所为也是必须为之,此刻兄弟情义也无法大过军法。

“诸位兄弟,如今突厥人撤离大青山,但咱们依然不能掉以轻心,上午已经为诸位划定了防区,你们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守住自己的阵营!”

金甲拘押银环的目的已经达到,此时下午的时光已经过半,他还要去亲自审问银环,自然不再多言,对众人勉励一番,便令他们各自散去。

大青山的牢房设置在前山一处叫“地井”的地方,那里是一处隐藏在山基中的天然的石洞,因其形状好似一个井口,又深藏在地下,因而得名。

地井距离聚义厅不远,金甲和李承训行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地方,他们没想到铜臂和铁鞋居然先他们一步来看过银环,正从牢房内向外走,四人在牢房门口打了个碰面。

“二位师弟,银环是重犯,你们以后还是少来为妙”金甲面色不快,出言自是冷淡。

“大师兄,都是师兄弟,难道咱们来看他一看,也是不成?”铜臂表情痛苦,显然对于金甲关押银环仍然心有不甘。

“你们先回去真相只有一个,早晚会水落石出!”金甲似不愿多说,说完,他便贴着那二人身前进到牢房之中。

李承训自然紧随,但他留意到旁边怒目而向的铁鞋双手攥紧了拳头,而铜臂则是狠狠地一拳砸在了门框旁。

随着向地牢内深入,光线便逐渐黯淡下来,及至后来,竟然只能靠墙上的油灯烛火来取亮。

李承训大概看清了里面的状况,这里还算比较阔达,大大小小的囚室竟然有二三十个,环绕在椭圆形的空间内,而他们所进入的是里间一个最大的房间。

很显然,这是刑讯房,大概有百平左右,在屋子正中的一个木桩上,正绑着银环,其身旁铺满了各色刑具,特别是那烧红的炭火格外的醒目。

两个赤膊上身,胸口露着黑毛的壮汉,见有人进来,立kè

翻身迎上前来,见是金甲,俱都行施一礼,他们都是金甲的心腹,被特别安排在刑讯室做事。

金甲略微点头,跨步走到银环身前,“二师弟,招了吧,或许我会放你一条生路。”

银环缓缓睁开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丝激动,“大师兄,我问心无愧,不知从何招来。”

“多说无益,你不招,我只能动刑!”金甲坦然说道。

“哈哈哈!”银环突然大笑,“金甲,你要对你的师弟动刑?我没听错吧!”

“没错,若不然,你总以为我是你师兄,拿你没办法,现在我便要告sù

你,在国事面前,个人的私谊算不得什么,这也是师父常常教导咱们的。”金甲不慌不忙地说道。

“金甲,你冤枉我,你才是内奸!”银环突然怒吼,双手挣得木桩上的铁链哗啦啦直响。

李承训见银环披头散发,双眼赤红,那声声吼叫更显得他心智失常,早已失去往日的风度,不由得感叹人性脆弱。

“二师弟,你若是执迷不悟,就别怪大师兄心狠了!”金甲换了个口气,语重心长地道。

“哼!”银环死死盯着金甲,“你是有心陷我于百口莫辩,还让我说什么?”

金甲见他兀自嘴硬,似乎很是无奈,摇晃着脑袋,转头对那两个狱卒道:“你们两个听着,我只问结果,不管手段,明日天亮之前,我要得到他的口供,要知dào

到底还有哪些人是他同伙!”

那两名狱卒微一愣神,连忙点头哈腰地道:“将军放心,就交给我们哥俩了!”

“金甲!你卑鄙,要屈打成招吗?”银环喊得有些声嘶力竭,而晃动着铁链的双手似乎也有些力不从心。

金甲并未搭理他,而是向李承训摆手,示意他们先走,把这里交给那两个狱卒即可。

李承训眉头深皱,似乎觉得若用刑讯逼供,得到的口供很有可能是屈打成招的,可不如此,这银环自是不肯承认,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哦,对了!”刚转身走了数步的金甲突然回身,对那两个狱卒道,“他是我师弟,严刑拷打可以,若是坏了他的性命,或者残疾了他的肢体,你们两个也别活了。”

“这!”那两个狱卒又是一愣,这可不好办了,那不用伤残肢体的大刑,这银环能招供吗?可大将军有令,他们不敢不执行,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

李承训随着金甲出了刑讯室,兀自能听到里面皮鞭抽打身体的声音,以及那高昂的喊叫声。

离开牢房,天色已暗,他便与金甲分开,先去唐园探望被安顿在那里休息的贾墨衣,后者说其已经睡下,他便告辞离开,急如星火的向藏兵洞而去。

他之所以心急,是因为在中午的时候,钻山豹曾来回报说是有官军偷袭藏兵洞,被无忧困在九岭,可由于银环的事情耽搁,他始终不知dào

后续的情况进展如何,虽然他嘱咐出金鳞鹰和出塞鹰严密保护公主等人,可未亲眼见到他们安全,他总是不能安心。

李承训无所顾忌地施展百兽身法,不一刻便到达九岭入口,“地补地补!”刚进入九岭山道,他口中打出大青山暗语,果然听到对面回应,他便又打出对应自己身份的秘语。

“轰隆隆!”一方密石开启,里面跑出个人来,居然是窦红娘。

“红娘怎么是你?”李承训心吃了一惊,身形却未停留,直接钻入地道之中。

“没事,我担心官兵再耍花样,所以亲自把守这第一道防线,不过很奇怪,不知为何,官兵没有再派援军过来,他们竟好似完全不知dào

这有一百个兵士被困在里面。”

窦红娘想不透其中奥秘,又担心官军突袭,所以一直盼着李承训回来,她曾让钻山豹去探听过两次,可聚义厅哪里是他能进得去的,因此都是干着急,没有办法。

李承训随着窦红娘向九岭深处急行,脑中却在一刻不停地思索着期间的猫腻,他整个下午都与四虎在一处,看不出他们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难道这百十个唐兵不是四虎派来的?那会是谁?

待到九岭深处,到得公主等女眷的居处时,他才恍然大悟,对红娘笑道:“红娘,放这一百人出去。”

“什么?”窦红娘停步,“什么意思?”

“现在金甲为帅,又曾严令不许官军来后山藏兵洞,无论派兵来那人是谁,见到下午银环被抓,也是不敢再轻举妄动的,甚至不排除他在派兵的时候就已经给这些人想好了托词,那些兵士定会说是迷了路,误闯进来的。”

“那会是谁派兵来的呢?”窦红娘疑问间,已引领着李承训来到公主的院落前。

“不知dào

,我也不想妄猜,但我有信心三日内把这内奸给勾出来。”李承训推开院落的木门,却发xiàn

红娘驻足于外,“怎么不进来?”

窦红娘笑道:“正如你所说,内奸不除,咱们可不能大意,我还是要和无忧妹妹轮番值守才稳妥,你自己进去吧,雪儿她们都在公主妹妹的房里等你呢。”

李承训闻言心中一阵感动,他与红娘如此狂奔,又是走的山下隧道,而非走的山路,竟然也足足跑了两个时辰,这才到达九岭第九岭,眼下已经是亥时,若是往常,众女早已睡下,可今日她们为了等他,显然都聚在一处,从公主房中透出的红光便可见到。

“吱吱!”那红毛猴子悟空正在屋顶睡觉,其耳聪目明,见李承训回来,突然从顶上蹿出,向他冲了过去。

李承训一把将其满怀抱住,而后却翻身走到窦红娘近前,“姐姐,你要一切当心,我定等你回来再睡。”

一声姐姐叫的窦红娘心头一荡,她“嗯”了一声,便飞步移开,心中却是甜蜜异常。

红毛猴子夸张的叫嚷蹦跳,早就惊动了那屋里的人,听得“嘎吱”一声,院内的木门被推开,无忧提着一盏烛灯站在门口。

“丫头,吵到你们休息了。”李承训试图甩掉黏在身上的悟空,但悟空似乎把他的身体当成了树干,就是不肯离开。

“没有,和姐姐们说话呢,”说话间,无忧上前扶住李承训,使得光下可以照的二人的前路,“哥哥,今日的解药吃了吗?”

“昨日刚吃过,明日再吃。”李承训见甩不脱悟空,索性便不再动他,抱着他随着无忧一起进到屋内,毕竟其与自己这么久没有相聚,也该与他好好亲近亲近。

李承训随着无忧经过过廊,绕过厅堂,这才来到公主的卧室,进门见房间不大,有张床却很宽阔,几乎占据了小半个房间,靠门这侧除了桌椅外,还有一个壁炉,里面正熊熊燃烧着炉火。

汝南公主身子不便,夏雪儿眼睛不便,但二人却相互搀扶着要从床上下来,李承训见状连忙一个箭步过去,扶住二人的手臂,“都给我好好的躺着,谁也不许乱动。”

儿女闻言相对轻笑,便依言调整了位置,重新靠回床头。

第五十二章 羊形扳指

关上门的夫妻,无所谓正不正经,李承训懒洋洋地爬到床上,由于未脱掉鞋子,他便把脚搭到床下,而后翻了个身子,四仰八叉地躺在汝南公主和夏雪儿的中间。

“总算回来了!”见到她们,他紧张的神经顿时感觉一松,那懒散的轻松,使得他随意地伸开四肢,自然会碰到公主和夏雪儿身上不知何处,但也无需顾忌,夫妻间随意便是最大的幸福。

公主和夏雪儿自是轻轻地挽住他伸过来的手臂,一边不自觉地给他按摩着胳膊,一边心疼地说道:“老爷,真是辛苦了!”

那红毛猴子悟空居然也依样学样,与李承训一般摸样地爬到床上,伸展着四肢,但汝南公主干净惯了,见那猴子手脚挂泥,于是一声怒喝,示意它不许上床。

悟空无比聪明,自然知dào

公主的意思,于是憋着嘴,委屈地趴到床尾,但即便如此,见到李承训它仍是很高兴,从其四仰八叉一副慵懒的神情上,便可看得出来。

无忧已笑着来到床边,轻轻地为李承训脱掉鞋子,“哥哥,你放心地好好休息,我和大姐会守卫这里的安全。”

李承训闻言突然坐起身来,探身拉住无忧的手,“丫头,你快歇歇才是,半夜还要去替换红娘守夜呢。”

一直以来,红娘和无忧都是两人轮换值守,非是他们信不得别人,而是她们肩负的重担,使他们放心不下别人来做。

无忧便顺着他,坐到床边,缓缓道:“我不累,那咱们一起说说话吧。”

李承训笑笑,起身强拉硬拽的将无忧拉到身前,将三女聚在一处,这才又翻身躺在她们中间。

几人难得相聚,要说的话自然不少,可未说得几句话,无忧便一脸兴奋,口角笑意难掩,又有些神mì

地道:“哥哥,雪儿姐姐有件紧要的物事,你来看看。”

“是啊,是啊,雪儿妹妹你快拿给老爷看。”汝南公主也是神色欣喜,甚至烛光之下,都能见得她眸光发亮。

李承训闻言,心中甚是奇怪,此时早已坐起来,疑惑地向夏雪儿看去,并轻声问道:“雪儿,是什么?”

夏雪儿虽然眼盲,但她的眼睛依然很大,很明亮,可以看得出,她很开心,见大家催促,这才说道:“姐姐,无忧,你们又笑话我!”她虽不是扭捏的人,此时却是从未有过的羞涩腼腆。

“雪儿,到底怎么回事,你要给我看什么?”李承训见她不紧不慢,又向她身边蹭了蹭,单手搂住了她的腰。

此时,他挤在雪儿和汝南公主中间,三人坐在床头,而无忧则在公主一侧,至于红毛猴子悟空,在床尾早已呼呼大睡进入到梦乡。

雪儿在众人的催促声中,期期艾艾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摸索着打开它,只见里面有个精致的小盒子,她双手捏住那盒子,把它递到了李承训胸前。

李承训见她古怪的摸样,心中也是好奇,便顺手接过这盒子,见上面雕刻得非是龙凤、蝙蝠等吉祥如意的图案,而是一只颇为卡通的绵羊,乍一看去就像是一团毛毛球。

“嘣!”他按住机括,那盒盖应声而开,里面的物事立即映入他的眼中,竟使他惊得呆若木鸡。

他简直难以置信,那里面竟然放着一枚乳白色的扳指,这扳指滑如凝脂,上面似乎被一层淡淡的油脂包裹着,在昏暗的光线下,竟然流出一抹淡淡的白光。

“雪儿!这?”他讶异得合不拢嘴,将扳指放在手心中,仔细地端详起来。

这扳指的形状与那盒子上绘制的绵羊图案一般无二,乍一看去,这绵羊好似一团棉絮,细看之下便会发觉这团“棉絮”的中间有个镂空的孔洞,进而形成了这扳指的指环部分,而说其是羊是因为可见其羊角和四踢坠在指环上,用现在的话,这形状还真是一只很萌的小绵羊。

“雪儿,你这是哪弄来的?”李承训见这扳指的大小,形状,款式,与自己的龙形扳指,无忧的伏牛扳指,还有红娘的飞马扳指都是极其类似,不由得心潮澎湃。

“老爷,可与你那龙形扳指是一起的吗?”夏雪儿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小脸紧张得好似绷紧了发条,双手也不自觉地抚弄着衣角。

她虽听红娘和无忧说她的这枚羊形扳指与她们的扳指在样式和大小上都极其类似,但他仍然很担心她的这枚扳指与其他人的不是一套的,因为她的这枚扳指是纯白色的,而其他人的扳指都是碧绿色的。

“老爷,它在暗处也能发光的,是白光!”夏雪儿又补充说道,她生怕李承训说出个不字来。

李承训区分这扳指是否为成组的标记非是看他们的外形和色泽,而是看这扳指里圈内的暗记。

在扳指里圈的内壁上,密密麻麻地刻着许多奇怪的符号,他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那些符号的形态以及不规则中的规则序列,以唐朝的手段是绝对伪造不出来的,他曾一度怀疑是外星文明的产物,或者是远古遗迹的东西,但都没有什么根据,或许集齐了这十二生肖扳指的时候,这秘密才会水落石出吧。

“雪儿,这的确是与咱们成套的,只是,你哪里得来的?”细细看过之后,李承训断定,这绵羊扳指与龙形、飞马、伏牛都是一组的,肯定也是老袡洞中那十二生肖黄金轮盘中的一枚。

“真的呀!”雪儿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立kè

欢喜得像个孩子,这才慢慢说出了这枚扳指的来历。

原来,自从她得知红娘和无忧手中各有一枚李承训赠与的扳指,便生出艳羡之心,那时她还未与李承训定下终身,便想着一定要设法弄到一枚与他们一般的扳指。这样,至少在心理上她也会具有一定的优势,毕竟这种稀奇的扳指是只有李承训和他的夫人才有的。

夏雪儿在帝都守着李承训,可以说是足不出户,自然不能亲自去寻找这东西,况且即便是她想亲自去找,也不知该去哪里寻得。

虽然这东西奇形怪状,若是市面上有,当不难寻,怕就怕都如那两枚扳指一般,深藏地下,这叫她如何寻得。还好,她有个云游四海,以聚敛财宝为毕生追求的大哥,夏浑。

她修书一封给夏浑,信上不仅描述了伏牛扳指和飞马扳指的样式,还画了张精细入微的图样,并说请大哥代为寻找类似的羊形扳指,因为夏雪儿是属羊的,她相信一定会有羊形扳指,若是寻得,那可谓是名正言顺了。当然,若是没有羊形扳指,若寻到其他扳指她也要,就当是为自己的爱人而收集这些珍宝了。

夏浑非常疼爱他这个妹妹,收到信后,立即安排人手天南地北地四处寻找,这一年下来,真真假假搜罗到不少扳指,他都私下里请跑脚的伙计给夏雪儿送了过去,可一一被雪儿否定了。

虽说花钱无数,但始终找不到雪儿要的扳指,不过夏浑依旧没有放qì

,到后来,他竟然组织了一个盗墓团伙,闻听得哪里有大墓,便要进去看看,因为他听说那两枚扳指都是从地下山岩中被发xiàn

的,于是断定这宝贝还要从地下着手。

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数月前,他的手下在芒砀山盗开了一座大墓,奇怪的是这座墓地深藏地下,却是没有任何棺椁,有的只是一方供桌,供着这枚羊形扳指同样也在一块黄金圆盘之上。

那贼首盗下这枚扳指后,仍然贪得无厌,想要撬走那扳指所在的黄金圆盘,奈何那圆盘坚固异常,无论怎样努力,也是撬不动分毫,后来不知dào

是谁出的注意,说是干脆把这圆盘后面的石土取出,自然这圆盘不就坠落了吗?

于是,那三个盗贼又是一阵忙活,还真是让他们碎裂了岩石,把那圆盘给取了下来,他们这才发xiàn

原来这黄金圆盘竟然是镶嵌在岩石中有数公分之深。

三人欣喜若狂,且不论这黄金圆盘有什么来历,值多少银两,单是这按斤来卖,对他们来说那也是个天文数字。这也是几人非要弄下这盘子的缘由,那扳指是要交给主人的,毕竟夏浑花了银子,安排他们做这事,所谓盗亦有道,他们是不会昧下这物事的,但那圆盘便不同了,自是谁盗了归谁。

就在他们收拾好行囊,准bèi

按盗洞返回的时候,地下一阵晃动,墓室的一切都开始扭曲,所有的岩石相互挤压,碎裂,填埋,把这几人全都埋在地下。

盗墓之人都是生死兄弟,多半是直系亲属,因为若是关系不靠,很可能被对方杀人夺货,那进入墓地的三人就是三兄弟,而且是亲兄弟,在外望风的就是他们的父亲,一个被同行唤作老鼠的人。

老鼠和他的儿子们非是因为打洞盗墓被人称作这个外号的,而是因为他们有自己的盗墓绝活,那就是他们都有驱鼠为己用的本事。

就在墓室塌陷的瞬间,一只被眷养多年的地鼠,艰难地从地洞中逃了出来,嘴里叼着那枚羊形扳指。

老鼠的大儿子为了完成使命,濒临覆灭之际,把扳指放到了地鼠的嘴里,让其带到地面之上,一来他们完成了任务,对得起主顾,也算没有白死,另一方面他们这是在给上面的老爷子示警,说地下有危险。

那一刻,芒砀山内部结构剧烈改变,而外表看来更是惊天动地,许多凹陷处被填实,凸起处反而爆裂,更有许多山石无辜滚落,反正那通向墓地的盗洞是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鼠失去了儿子,却交了差事,夏浑感念他的付出,想要把他常年雇佣在身边办事,以示补偿,但不知dào

什么原因,老鼠没有答yīng

,反而俏然离去。

这便是那羊形扳指的来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对于老人三个儿子的死,夏雪儿感觉很愧疚,也很难过,但却难掩她得到这枚扳指的喜悦。

第五十三章 夏雪儿身世之谜

“芒砀山,芒砀山.”李承训口中念念有词,思路也渐渐清晰起来,他好像记得当年小英子曾给他看过的那张地图,上面标明了十二个地点,有一个似乎就是芒砀山。

“难道地图上标明的地点,就是十二枚扳指的藏身之地?”,他这个念头刚起,便又被自己否定了,因为自己得到飞马、伏牛两枚扳指的地方,一处在伏牛山,另一处是暗影门总部,并非是地图上标示的山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又陷入了沉思,可越想越糊涂,看来只有再看一遍图纸,好好揣摩一下上面的山川细节,或许才能够找出十二生肖扳指的出处。

想到这里,李承训不由得想起小英子来,自己当时为了保他周全,恳请皇帝差人随他返回暗影门总部取档案,同时密令小英子趁机逃脱。也不知dào

小英子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在继xù

寻找十二生肖宝图?还是逃跑未果,已经被皇帝派去的人给杀了?

“啊!对了,十二生肖秘图呢?”李承训突然大喝一声,意识到自己百密一疏而始终遗漏的问题。

当日由小英子从皇宫盗出宝图,回到暗影门总部后交到贾维手里,贾维在与李承训大战之时,给了李承训一个假图,而后便逃之夭夭,这说明那图纸应当还在贾维手里,可现在贾维身死,已化为灰烬,那图纸又会在哪里呢?

众女见他惊呼,忙询问其缘由,他见都是自家人,便说了十二生肖与秘图的事情,也说了自己的后悔处,“哎,为何在贾维最后命悬一线的时候,不问一问这图纸的下落?若是那图随贾维毁于大火,那可甚是可惜了!”

他倒非是想到这图上可能存zài

的财宝等秘密,而是可惜这么一件神mì

的事情,在自己有望揭开的情况下,又将埋没于古迹当中,更何况,自己凭借龙形扳指穿越,而那十二生肖扳指还有何秘密?能否会揭开自己穿越之谜?也将永无真相大白之日。

众女得知详情便纷纷出言安慰他,李承训也知dào

有些事情发生了,便无法挽回,何况没有宝图也不是没有找齐十二生肖扳指的可能性,这夏雪儿得到的羊形扳指,不正是很好的例证吗?

想到这这里,他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一些,心中猛然一惊,他想到了贾墨衣,作为贾维的唯一女儿,也是贾维毕生最疼爱的女儿,她有可能知dào

这图的下落,看来得空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询问一番,有这丝希望存zài

,李承训更加安定一分。

汝南公主为了转移李承训的愁思,碰了碰夏雪儿的胳膊。

夏雪儿虽然眼盲,却是心灵,连忙双手拉住李承训的胳膊,将自己的脸朝向他,却因其眼盲,而实jì

上其脸面并未正对着李承训,“老爷,你莫哄我,当真是一样的吗?”

“雪儿,当真不是哄你,来,我给你带上!”李承训说着,抓起她的左手,缓缓为其戴上。

雪儿随着他的声音,将自己的脸面对上李承训的脸膛,虽然她眼神空洞,那眼中笑意却好似她看得见李承训的摸样。

李承训将扳指戴在夏雪儿的左手上,仍然握着她的手,说道:“只是不知做这东西的主人为何将其打造为扳指形状,如若又不习武,带着定然不甚方便。”

雪儿用右手摸了摸左手拇指上的扳指,开心地道:“老爷,富贵人家都带扳指,想是扳指能体现其主人的气度吧。”

“哥哥,我们都有了属于自己的扳指,但公主姐姐还没有,你要设法弄来才好,这样就圆满了!”无忧突然开口说道。

“嗯,不急,这需yào

缘分的,我相信属于我的那枚扳指,一定在哪里等着我呢!

汝南公主虽然面上看来云淡风轻,实则内心也是羡慕不已,本来知dào

红娘和无忧各有一枚就很是羡慕,现在雪儿也有了,她就更是渴望自己也能有这么一枚扳指,但她也知dào

这扳指每一枚的存zài

都非常的难得,即便渴望,当下也没有办法能得到,只能看机缘。

“公主,你的那枚扳指一直在我这里!”李承训说着,便去摘右手的冰蝉丝手套,自从有了雪儿送给他的这只手套,他便常年把那扳指戴在右手上,既能妥善保管又不会暴露身份,一举两得。

“你少来,”一旁的公主忙伸手按住他的手臂,“我的属相是鸡,你那是龙,才不是我的呢!姐妹们都得到了自己的属相,我相信这是缘分,待时机成熟,鸡形扳指自然便会出现。”

“你是龙之子,配用这个!”李承训说话间已然摘下手套,取下那扳指递了过去。

“你才是龙子,我不要这个,我只要属于我的那一枚!”汝南公主一脸不高兴,把双手背到身后。

无忧见二人僵在那里,忙打圆场,“公主姐姐说得对,属于她的鸡形扳指,你一定给寻来便是,何必现在为难姐姐呢?”

李承训见公主态度如此坚决,又听得无忧和夏雪儿的劝说,便不再勉强公主接受这枚扳指,又将扳指重新戴好。

众人又都叙说一会儿,夏雪儿突然问了一句令所有人都冷场的问话,也是李承训此时最不想提及的事情。

“老爷,晌午你不是说要告sù

我关于金莲花吊坠的秘密吗?现在说给我听,好吗?”夏雪儿一整天都盼着这个时刻,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看着一脸喜气的夏雪儿,李承训很是心疼,他原本打算告sù

其身世之谜,说夏浑其实不是她的大哥,而耶律风才是她的哥哥,至于期间的恩怨纠葛涉及许多颇不光彩的事情,如今竟是无法开口,破坏此时开心的氛围事小,令夏雪儿伤心而彻夜难眠事大。

“啊……”,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想装困拖过今夜再说。

“老爷,您累了?”夏雪儿口气满是失落,却仍是心有不甘地晃着李承训的胳膊。

“你快告sù

雪儿妹妹吧,简单点儿说也好!”汝南公主日夜与雪儿为伴,自然知dào

她为这事儿期待了多久,也帮忙劝慰。

“是啊,哥哥,你可以长话短说,可不说不许睡觉!”无忧也帮衬道。

李承训心知再如此吱唔不说,反而会令夏雪儿担心猜忌,哎,罢了,好歹说清楚就是,大不了再多哄哄便好。

见拖不过去,他说出当日耶律古宇死时讲的那个秘密,虽然他当时不在场,但他相信耶律风不会信口胡言,来玷污自己的父母,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原来,二十年前,耶律古宇与夏老爷原本是师兄弟,给一位当时知名的商人做学徒,两人都是一般的聪颖好学,一般的精于算计,所以他们面上虽然和气,实则私下里却斗得厉害,但二人本性不坏,做这些无非是想在师傅面前博得好感,好有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若是能够得到师傅唯一女儿的垂青,那更是一步登天,扶摇直上。

那商人姓白,生意做得也算不得大,只不过经营一间当铺而已,可他这两个徒弟不得了,同样的出色,把他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随即他开设了第二家分店和第三家分店,并让耶律古宇和夏老爷各领一间,并承诺说,谁能最先帮他赚得十万金,他便把女儿嫁给谁。

他原本打算把女儿嫁入官门,可惜那个时候是重农轻商的社会,商人没有地位,他也不想女儿受委屈给人做填房,便打算在这两个有为青年人中招一个做上门女婿。

白小姐虽是商人出身,却被白老爷当作大家闺秀培养,不仅知书达理,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她对于自己的这两位师兄也都感觉不错,但她似乎对夏老爷更钟情一些。

至此,三年的时间,耶律古宇和夏老爷都不停地敛财,他们各使手段,甚至不惜相互拆台,以达到聚敛钱财的目的,可是这十万金,怎能靠小小的当铺利润来完成呢?

人的欲望会因为得不到而更加强烈,但人的能力却是有限的,它受天地自然的限制,也受社会法则的限制,无力改变,而就在双方比试处于焦灼态势时,耶律古宇凭借他的特殊身份,终于打破了这种平衡。

耶律古宇打出生起便是耶律家商道一脉的少主,但其为了学习经商,更为了了解大唐,在青年时便独自一人进入中原腹地求学问商,而当他经过恒州的时候,无意中见到在庙会进香的白小姐,可以说是一见钟情,这才在耽搁下来,并投身于白老爷铺面中做起了学徒,他甚至断绝了与赛外耶律家的一切往来,为的就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迎娶白小姐。

在这第三年头上,他终于熬不住了,联络了塞外耶律家,借来了大笔金钱,直接送到了白老爷手上,说这是他冒死做的一笔大生意赚得的。

白老爷毕竟是商人,见钱眼开,哪里管得他这钱财如何突然得来的,当即便决定把女儿嫁给耶律古宇,并定下了婚期。

夏老爷并不知dào

耶律古宇的猫腻,他自叹不如,甘拜下风,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尽管他已与白小姐两情相悦,私定终身,也只得服从师傅的安排,并嘱咐师兄。

白小姐万没料到耶律古宇竟然真的赚取了十万金,她只是一个弱女子,父母之命如何违背?只能是依据父亲的诺言,嫁给了耶律古宇。

然而二人身婚后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这种平静便被打破,非是来自妒火中烧的夏老爷,而是来自塞外的耶律家族。

耶律家岂容自己的少主常年在外?既然得知了消息,立即有武备支脉高手赶到,强行要护送耶律古宇回归塞外,而耶律古宇也不得不说出自己的身世,并坦诚了那十万金的秘密。

此时,白小姐已经嫁给耶律古宇三月有余,并且已经怀有身孕,大局已定,一切都无法更改,夏雪儿不得不含泪离别父亲与夏老爷,随着耶律古宇远赴塞外。

耶律古宇抱得美人归,心情无比舒展;

白小姐感到被欺骗,却又无可奈何,毕竟已怀了他的骨肉,只能暗自抹泪;

白老爷送走了唯一的女儿有些伤感,但他有大把的金银足够他享乐,却很开心;

唯独夏老爷一身怒火,心有不甘,他暗暗发誓,一定要灭掉耶律家,夺回白小姐!

第五十四章 夏雪儿身世之谜续

一晃又是三年,夏老爷的生意蒸蒸日上,但却仅限于中原腹地,塞外的生意他一般是不做的,因为他知dào

耶律家在塞外的影响,生怕到得那里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给做了,他还不想死,还有口恶气未出.

对于自己的情感,他始终对白小姐情有所钟,就算富甲天下,也没有另作他娶,为了弥补情感上的苦闷,他收了一个十岁的孩子作为义子,那小子便是夏浑。

这样过日子实在是难熬,埋头在生意的时候还好,一旦生意上了正轨,那夜里归家的空虚寂寞,那思念白小姐的一片真情,便越发的难熬。

终于,他忍不住了,在做了一番准bèi

之后,他便带着夏浑去了塞外,名为做生意,实则是去寻找白小姐。

那父子二人也未带旁人,因为他们知dào

带得人多了,反而扎眼,还不如轻车简从,权当是去塞外赶脚的小商人,遇事有银两摆路,进退也更自如些。

夏老爷到幽州后住到客栈里闭门不出,却把当年白小姐送给他的定情信物交给夏浑,令他出去装作落魄乞儿,设法混进耶律家里去。

他这一住就是三个月,为的就只是等待,等待寻得一个机会,那混进耶律家的夏浑有机会把白小姐给带出来。

功夫不负苦心人,有一次诳庙会的机会,白小姐跟着夏浑来到客栈,终于见到了夏老爷。她本是不想来的,可听说夏老爷为他终身不娶,他如何能不来劝说?她听说自己的爹爹自从得了那十万金,日日纸醉金迷,最后醉死街头,她如何能不来问上一问这后世如何?

夏老爷与白小姐相见自是抱头痛哭起来,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却被硬生生拆散,见面如何不能泪流?叙说一番以后,夏老爷言明要带着白小姐走。

白小姐也心狠耶律古宇当年耍手腕骗娶了他,又心疼夏老爷为了自己始终未娶妻,可她已经为耶律古宇生下了耶律风,现在又是身怀六甲,这男人离得,孩子却是舍不得。

晚间,耶律家的人找不到夫人,自然慌张,以耶律家在幽州城的势利把这里翻个底朝天,一点儿都不成问题,所以很快他们就发xiàn

了夏老爷。

夏老爷还是有机会逃走的,他已经做好了准bèi

,但他这时却死活不肯走,说是白小姐不跟他走,他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生命诚可贵,但如空壳般活着,生活了然无味,还不如死了解脱。

白小姐急切间曾其以生命相威胁,可夏老爷根本无动于衷,说是白小姐若是死了,他也不独活,正好二人可以地狱为伴,也算是生死相随了。

无奈之下,白小姐只能权宜着说同意跟他走,她知dào

耶律古宇撞到夏老爷,那夏老爷肯定没命,便思谋着以此来劝说夏老爷先离开,从而避免与耶律古宇火星撞地球,而后再设法好好劝说其离开,可她刚说了这话,便感觉到头脑一阵眩晕,随即便不省人事。

既然夏老爷想私会白小姐,便是做好了谋划。他用的是天竺迷香,令人闻之困意浓重,想不睡也不能,但却对身体无害,他可舍不得伤害自己的心上人。

其实,他早就存了迷倒白小姐,把她偷走的心思,但又恐其醒来后责怪怨恨自己,所以一直苦苦劝说,可劝说了这么久,就在他即将放qì

打算用强的时候,耶律古宇找来了,而白小姐更是慌乱间说出了同意与其私奔的话。

此时不干,更待何时?就算是夏老爷用了卑劣的手段吧,其目的总算是达到了,就算白小姐醒来后发xiàn

自己已经远离塞外,也没有理由来责怪夏老爷,毕竟其亲口答yīng

了私奔这事儿。

耶律古宇带着人冲进夏老爷的房间,见夏老爷正襟危坐在桌边,正面带微笑示意他关上门说话,而其旁边的床上正躺着白小姐。

他不知是计,又对自己的武功有恃无恐,更是担心白小姐而心中不安,便随手带上了门,这样一来,正好使得屋内熏香浓度渐渐加重,在不知不觉间他便感到眩晕难忍,没说几句话,便也沉沉睡去。

服用了中和迷香药物的夏老爷和夏浑则立即偷偷地从暗门溜到隔壁的房间,他在这客栈中一共连排包了三个房间,而左右两间都是以别人的名义包下的。

在客栈这三个月,其实他一直都没有闲着,他用尽量小的动静,一点一点地打通了通向左右两个房间的墙壁,做了两个暗门,就是为着一旦有危险,还可以顺利脱逃。

一番化妆后,夏老爷把白小姐委屈在麻袋中,与夏浑一起,好似搬抬货物一般把她运送到了骡马车上。就这样,在耶律家的眼皮子底下,夏老爷来了个暗度陈仓,成功出逃。

夏老爷带着夏浑赶着马车出了幽州城,他们并未急于向中原走,因为其料到耶律黩武醒来后必定会去追他,他选择去平州,而后坐船渡海到登州登陆,再经青州,过郓州,最后直到洛阳定居,整整绕了一大圈子,避开了幽州通往中原的所有通路。

白小姐醒来之后,自然明白了一切,她与耶律古宇生活时日不短,怎能不生出感情,何况还怀了其两个孩子,就这一走,她心中还是难过。

而另一方面,她感念夏老爷对其痴情,又恨其将自己拐偷出来,可这又能怪他吗?明明是自己答yīng

了与之私奔的。

现在,她的心里烦乱了,到底她爱的是谁?到底谁对她最好?到底今后的路该怎么去走?一片茫然,但有一点她很清楚,就是不管怎样,也要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这孩子就是夏雪儿,那金莲花吊坠是耶律古宇送给白小姐的信物,白小姐自然把它挂在了爱女的脖子上,这时她才发xiàn

,她对于夏老爷最初的爱,那只是一种理想境界的虚幻的爱,而对于耶律古宇的爱,才是真是发生的过往。

孩子还小,日子还得过,白小姐便也就安下心来相夫教子,可是才过两年,一直在苦苦寻找白小姐的耶律古宇终于寻到了洛阳,找到了夏老爷家门上。

两个曾经是师兄弟的男人,为这一个女人,纠缠半生,此刻,该是他们做个了断的时候了,当耶律古宇把长剑指向夏老爷的时候,夏老爷只说了一句话,“好好待她!”

耶律古宇出身耶律家族,自幼便习武,只不过那时为追求白小姐而不便显露自己的武功而令人生疑,现在,他要覆灭仇人,自然是再无掩饰,手无缚鸡之力的夏老爷又岂是可以招架的?

就在这生死关头,白小姐将身子拦在夏老爷身前,说是要杀夏老爷,就先杀了她,接着她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说是耶律古宇耍手段骗取她在先,而她也是心甘情愿与夏老爷走的,他们二人生死同穴。

耶律古宇爱白小姐至深,他没有想到如今相逢会是这种局面,他放下长剑,拉住白小姐的手,问她说:“我定不杀他,你告sù

我,到底你心里爱的是谁?”

白小姐没有丝毫犹豫,回答说她爱的人是夏老爷,绝对不会跟耶律古宇再回塞外。

耶律古宇怒极反笑,笑得很凄凉,很悲哀,但他却没有再为难夏老爷和白小姐,而是带着人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耶律古宇苍凉的背影,白小姐哭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她看得出为了寻找自己的下落,耶律古宇一定也是历尽艰险,可她不得不如此刺伤他。

她不怕其一怒斩杀了她,而怕其逼着自己与他回归塞外,因为她已经怀了夏老爷的孩子,她不能再让自己的这个孩子还没出生就离开他的生父。

不多久后,夏承出声,而白小姐也终因郁郁寡欢,不久就离开了这个人世,到死的时候,她也不清楚心里爱的到底是谁,她每一个人都爱,觉得对每个人都有亏欠,她是被这种痛苦折磨而死的。

时光荏苒,夏家的生意也日益壮大,但其仅仅占据了南部江山,虽然有意向塞北发展,无奈耶律家的阻挠,终不得随意,而耶律古宇始终信守着其对白小姐的诺言,没有再为难夏家,但夏家的人想来塞外发展,那是绝对不行的。

南商夏家,北商耶律家,恩怨纠葛,由此而来。

故事讲完了,窝在李承训怀中的夏雪儿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她也说不清是为谁而哭,为自己的亲生父亲始终不能与她见上一面?为始终疼爱她的养父夏老爷对自己母亲的情意?还是为她的母亲无奈的悲剧性结局?

“雪儿乖,上一辈的事情已经过去,想想大家都那么疼你,你该开心才是!”李承训在她耳边软声细雨。

一旁听故事的汝南公主和无忧也早已哭得一塌糊涂,女人毕竟是心软的生物,汝南公主轻轻的靠住李承训的另一侧身体,而无忧则是摸了把眼泪,起身出去了,夜已深,到了她与红娘换防的时间。

也不知dào

过了多久,红娘都回来睡下有一会儿了,夏雪儿才在李承训的细语声中沉沉睡去。

李承训这时悄悄起身,为公主和红娘掩好了被子,而后又躺会到雪儿身旁,把她紧紧的拥入怀中,他欠雪儿的实在良多,如今这个时候,也只能如此细心呵护略作弥补了。

第五十五章 难民叛乱

天刚蒙蒙亮,李承训与三女睡得正自香甜,却朦胧间听到有轻微的敲门身,他睁开眼睛,见红娘已经起身离开卧室,便没有动身。

不一刻,红娘回返床边,说是王苑派人来请他过去,有要事相商。

自从大青山马贼撤回到藏兵洞以后,九岭第五岭被设定为马贼们的中军议事所在,二岭到四岭仅有暗哨值守,六岭到八岭间为阶梯防守阵地,才驻有兵马,而九岭为公主等人的生活起居地,由阿大率领三十个禁卫军守护,外人是不允许进来的。

李承训心知王苑最是有有眼力价,不会无缘无故来催促他,必是军情紧急,容不得耽搁,他只能轻轻推醒汝南公主,交代她帮忙安抚夏雪儿。

汝南公主早把雪儿当妹妹般看待,在李承训起身之后,她便移到雪儿身旁,轻轻的将其搂入怀里,看得李承训心中暖暖。

王苑派来的人是其心腹手下,那个外号叫竹竿的人,他正在第九岭入口等得心急,见李承训从内疾步而来,忙上前行礼。

“这么急,什么事儿?”李承训当先急问。

“第七岭的那些难民扬言要见你,王寨主不好阻拦,又不能不拦着,这不,一大早便僵在那里,急令小的来通报。”

“好,去七岭!”李承训也不多言,展开豹形,向第七岭奔去。

在第七岭驻扎的那些人,就是前些日子李承训下山去幽州探访夏雪儿时,在幽州城门口救下的那些塞外牧民。

当时突厥大军来袭,这些人想要进入大唐境地躲避战乱,而贾维担心有奸细趁机混入城内,便不许这些人进城,李承训恰逢那时经过那里,便指引着他们先来大青山避难,他还清楚的记得当时领头的是个白胡子老头。

这次,他回到山里,王苑自然向他禀告了这些难民的情况,令李承训出乎意料的是不仅当时那一百余人来到了山上,更有许多草原上的牧民拖家带口的慕名而来,到现在总共有五百人之多。

而选择将这些难民聚集在第七岭,是因为这里山势稍矮,地势较缓,相对平坦之处较多,并且地处九岭中心,也较为安全。

李承训飞速急行,他天生神力配合上百兽步伐,与普通有内力的高手行进速度不遑多让,起步没多久就把竹竿远远甩开,而用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便穿越了第八岭,来到了第七岭山谷。

他远望见谷底人群黑压压一片,分不清个数,而且这些难民们一个一个神情激昂,正在指责着挡在他们身前的王苑等十几个大青山兄弟,瞧这汹汹之势,当真有群起而攻,将王苑等人碾成肉饼的架势。

此时天色已亮,李承训虎步龙行地向人群走来,迫得那些人自然的闪开一条道路,毕竟“李无名”的大名已经响彻草原,风头已然盖过了白将军和耶律风。

“李无名见过老人家!”李承训来到人群尽处,认出那个白胡子老头来,忙行礼表示尊敬。

“老朽见过大将军!”那老人客气地还了一礼。

“老人家,我请诸位上山躲避战乱,为何你们不知感恩,反而如此为难我们寨主?”李承训毫不客气,他若是连这些难民都控zhì

不住,还怎么带兵打仗?

“哪里哪里,咱们只是想要讨个说法,可王寨主做不了主,大家便嚷嚷着要见你这个能做主的。”那老头好言答道。

“哦?何事?”李承训现在理解了贾维不让这些人入城的苦衷,他们少还则罢了,一旦人多,必然难以驾驭,其大多是背井离乡或者是没有家乡的人,况且这里面什么种族的人都有,若是做起乱来,还真是不好收拾。

“大家听说官军入山,都慌了起来,又听说之前大将军带人躲在雪线之上,那里最是安全,都想着过去那边,可是王寨主拦着不让。”白胡子老头眼神复杂,似乎也知dào

他这个请求不可能为李承训所答yīng



当然,李承训闻听此言,心中升起一股怒火,那雪堡是他精心构造用来躲避危险的,也确实曾救了大家的性命,但那里毕竟不是生存之地,所以才会带着红娘等人来到藏兵洞居住,不排除他还会带着兄弟们回去,但那只能是走投无路之时的最后一条后路,岂容外人涉足?

再说,这些难民凭什么觊觎那里?他们得李承训庇护,理应感恩戴德,如何还敢挑三拣四不服从安排?况且主人还未撤到雪线之上,他们怎么好意思如此?突然之间,他心中生出一丝警觉,难道这期间有什么人?企图吞并他大青山,要借故到雪线之上断其后路?

想到这里,他立时觉得其事复杂,并不是他一时能探清的,而目前这五百人无疑好似一个可以随时爆zhà

的火药桶,他是时候剔除这个危险因素了。

“老人家,我好心收容你们来此避难,你们却要鹊巢鸠占吗?难道我们怎么做,要听你指使吗?”李承训说这话时,口气不善,脸色也极其阴冷。

那老人未料到李承训翻脸比翻书还快,略微有些下不来台,毕竟他年纪要比李承训大上数十岁,又是众多难民推举出来的领头人。

“你说什么?”

“怎么和老人家说话呢?”

“你信不信咱们灭了你大青山?”

“对,帮zhù

官军剿匪!”

……

那些个难民胡乱嚷嚷着,还有撸胳膊挽袖子的,更有那泼皮直接冲了过来,幸被老头儿身旁有一个胖子和麻脸大汉给拦住,但这五百来人都张嘴喊叫,后排的都向前拥搡,这声势也的确吓人,那王苑便被惊得略微向后退了两步。

面对无赖,李承训从来不惧,别说这区区五百难民,就是千军万马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在乎,他嘿嘿冷笑着,走到老头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我给你们两条路,一条是现在马上带着你的人给我滚下大青山去,你不走,我派兵将你们赶出去;另外一条路,你让这些人全都散开,咱们两个好好谈谈。”

那老头正沉浸在这五百人骚乱的声势中,未想到李承训如此临危不惧,既不买账,也不给他面子,反而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他是多年的人精,其实作为他本人来讲,只是想保住性命而已,见对方淡定自若,自然不敢轻举妄动,立即挥手示意那些难民们稍安勿躁,“老人家,你们在大青山藏身,便当与大青山共存亡,怎地会想到不战而逃?”他语气一软,方才的强硬是为显示其不惧怕这些难民,正是为得此刻谈判争取先手,就好似方才给了对方一个棒喝,现在要给你一个甜枣,否则当真冲突起来,双方都是折损难免,他李承训可伤不起。

“老朽姓史,大将军叫我老史头便好,”他见对方语气回暖,自是趁机拉近距离。

“不敢不敢,”李承训连连作揖,“老人家,实不相瞒,这五百难民在山上吃住,现在已经吃掉了山里的存粮,怕是再也支撑不住三日,所以无名特来请老人家带着他们下山。”

他继xù

示弱,摆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意思不便,就是礼送众人出山。

“什么?”未待老史头开言,他身边那个大头胖子已然喝道,“想赶咱们走嘛?笑话!”

“是啊!”那满脸是坑的健壮汉子插言道:“你不知dào

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道理?”

“李智,赵凯,你们都闭嘴。”史老头脸色不变,口中却是一声断喝。

大头胖子李志和麻坑脸赵凯闻言不再吭声,但他们一副痞子的神情,却宣示着他们根本未把李承训放在眼里。

李承训不以为意,静静地等待着史老头回话。

史老头沉吟片刻,笑着摇了摇头,而后眯缝着小眼睛上前两步,抵近李承训身前,“大将军,借一步说话可好!”

李承训拱手打了个请的手势,便与他到了旁边山岩背人处。

史老头神色恭瑾,“大将军,您救我等于幽州城外,免遭兵火荼毒,大家实则感激不尽……”

“老人家,”李承训不待他说完,便出言打断,“咱们无需说这客套话,实打实便好,说,你们到底意欲如何?”

“既然大将军如此爽快,老朽便也不再绕弯子,”史老头随即说出了这些难民的想法,那就是若李承训不允许他们到雪线之上藏身,他们也会自去,至于李承训提出的请他们下山一说,他们是断然不会听从的。

闻言,李承训听得嘿嘿冷笑,数万官军他都不怕,会怕着五百难民?他只是不肯痛下杀手而已,但现在看来,他有必要杀鸡害猴,震慑住这些无知牧民,否则的话,他还真不放心离开这里。

“若是我一定要敢你们下山呢?”他眼中凶光毕露。

史老头似乎胸有成竹,目光闪烁,“你这样做,只会激起民变。”

“那又怎样?”李承训心意已决,自是言语生冷。

所谓无毒不丈夫,他知dào

再妥协下去,情况只会更糟,也许他错就错在当初放这些人上山之际,没有事先讲好条件,立好规律,但是现在,他依然底气十足,有信心抵定大局。

“呵呵,咱们男女老幼五百人,也不是个个都是小媳妇,一起拥将上来,你这百十来人,还有一半尽是女人,怕是不顶事吧。”

史老头见话不投机,到了这个份上,也只得撕破面皮了。

第五十六章 严刑逼供

谈判进入僵局,总有一方要退步,但李承训已经是无路可退,可对面显然不是省油的灯,说实话,他还真怕这些乱民一拥而上,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李承训装作思考不定,在史老头周围来回踱步,实则他是在观察附近的山石,要寻一块可以助其立威的石块。绕了十余步,还真让他发xiàn

了这样一块石头,不由得心头一喜。

这石头长得好,按现在米数计算,当有十来米高,宽有一人粗细,整个人站在下面就如蝼蚁一般,其好处就是这石柱上宽下窄,好似一个倒梯形,插立近山脚处的山腰中,与其也就数十步的距离。

他估算一下,凭借自己的天生神力和百兽拳法,一拳当可断裂这山石的根部,加上这石块本身上宽下窄而形成的头重脚轻的势能,定然会轰然倒塌,当可震慑住眼前这些难民。

思谋妥当,李承训便冷笑着站定在史老头身前,提振着嗓音说道:“正午之前,你带着你的人离开,否则格杀勿论!”

说完这话,他也不带这老头回话,立即启动豹形,向那山石奔去,及至近前又一招蛇式稳住身形,而后猛然脚错马步,双拳于腰间推出,直直砸在这巨石根部,便听得“咔咔”一声响,那巨石瞬间倒塌,随即爆fā

出“轰隆隆”的碎石崩塌,飞溅的声响。

他不忍心碎落的石块伤到谷底的难民,是反向山体这侧敲击的,所以那巨石倒向的方向避开了山谷众人,但仍然难免有碎片弹射过去,波及众人,于是乎,山谷中立时响起哀嚎声一。

李承训为了震慑难民,有意卖弄武功,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不仅身形迅捷,干净利落,而且优美华丽,气势威猛,当真有石破天惊之势。

果然,史老头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对方竟有如此武功?难怪乎其不吃自己这套,连忙鞠躬不断,“大将军,手下留情啊!”

李承训露出这一手,不过是想暂时震慑住史老头,他心知若要在不伤及无辜的情况下,平定这五百人叛乱,必须去请请金甲派兵来帮忙。

“大将军,您别动怒,容我等再商议商议!”史老头转得倒快,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他还是个颇有心眼的老汉。

“好!中午之前,给我答复!”李承训甩了个点,为的是给自己搬救兵争取时间。

可那老汉不知,忙千恩万谢着转身召集那伙难民的头脑,紧锣密鼓地商议去了,他们总要拿出个意见,到底是打?还是逃?

李承训见史老头聚集了八九个人在一起商谈,看样子争论还很激烈,他便悄声与王苑嘱咐了后计,而后匆匆离去。他有多少大事要做,怎肯浪费时间纠缠在这里?

李承训风风火火的赶到聚义厅,忙请金甲派兵去九岭第七岭配合王苑行事,并简单说了期间缘由,待金甲传令五千军事立即出发支援后,他这才安心坐在凳子上。

此时已至正午,李承训跑了一上午,水米未进,当真是辛苦,在“咕嘟嘟”喝了数大碗清泉水后,他又要金甲准bèi

饭食。

金甲忙令手下送来饭食,边陪着李承训吃饭,便述说了昨夜山里各方的动向,而后又与李承训商讨了挖内奸和交接兵权的事项。

酒足饭饱,二人也已都商议妥当,便打算一同去看看关押在地井监牢中的银环,据说昨日彻夜审讯,但银环却是宁死也不肯承认其是内奸,金甲生怕银环熬不住刑罚,便在清晨之时,已下令暂停用刑。

二人说话间便到了那里,却正碰上铁鞋和铜臂在地井入口大发雷霆,甚至铜臂已经向门口守卫挥拳动了手。

“老三!”金甲远远望见,便是一声大喝,他武功尽失,那声音虽大,却是没有中气。

铜臂正抓住一名兵士领口,闻言重重将其推搡于地,而后侧头看着李承训,目中透着一股茫然之色。

“大师兄,你为何下令阻止我等前来探监?”铁鞋待金甲行至近前,口气不善。

“老四,我自有主张,你依军令便是。”金甲针锋相对,他心知此刻大义为先,顾不得兄弟情谊了。

铁鞋目光凶狠地看向金甲身旁的李承训,口中却对金甲说道:“大师兄,这厮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令你如此对待兄弟?”

而李承训却目光不与他相对,看向旁处,面色上也是一副云淡风轻。

金甲见铁鞋脸色阴霾,心下也是一凛,但他此刻为三军统帅,绝对不能在气势上输给旁人,便抵足勇气喝道:“废话少说,我现在要去审这内奸,你们若是同去,就都给我闭嘴!”

铜臂和铁鞋还是选择了顺从,但他们看向李承训的眼光却是更加愤nù

,显然是强忍着一腔怒气,随时都可能因控zhì

不住而爆fā



金甲当先而入,但他的心里却是觉得苦得不是滋味,想当日自己武功在时,他这几个师弟哪个不是对他倍加尊敬,如今倒好,明明恩师安排的遗命,他们竟然可以如此视为无物。

地井监牢之内,由于有银环的入住,变得亮堂不少,沿路的如豆般的油灯,都已被火红的火把取代。

刑讯室中,银环被成大字形绑缚在一个十字形的木杆之上,其披头散发,衣衫破烂,身上道道血色,条条印记,特别是两个手腕处已经被绳索磨破了皮肉,想时其由于挣扎而扯动绳索紧缚造成的,总之是被折磨得已不成人形。

“呼……呼……”

旁边传来响亮的呼噜声,众人这才注意到房间角落里草堆上还睡着两个人,正是审讯银环的那两个彪形大汉。

“狗东西,”铜臂口里骂叫着,蹿过去,用脚狠命地踢踹着那二人。他见银环容形惨淡,本就心疼,再听得那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怎能不愤nù



“娘的,谁敢踢老子!”两个牢头突遭袭击,本能的挣扎起身,破口大骂,待看清是凶神恶煞地铜臂,立时没了动静,连忙作揖请安。

李承训见这二人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显是一夜未睡,而此刻已日上三竿,他想二人定是忍不住困倦,这才睡了过去。

“给我将银环弄醒!”金甲站在银环面前,冷声发令,算是给那两个大汉解围了。

其中一个牢头连忙应诺,转身抓起一旁的木桶,跑向水缸中,舀出一桶水清水,向银环兜头泼去。

“哗啦啦!”水响过后,银环一个激灵被激醒,发出“嗯”的一声,随即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这才勉力地抬起头颅,但其乱发遮挡着面容,谁人也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银环师弟,你这又是何苦?”金甲脸上纠结,做出一片疼惜的摸样,劝说道:“招了吧,免受这皮肉之苦!”

“呸,”一口含着血水粘液的口水正好吐到金甲的脸上,“狗贼,”银环心中认定金甲存心阴他,所以他也已经无心再做分辨,不如留着力qì

多骂几声。

金甲罩门被破,武功尽失,如此近的距离,根本躲不开这口浓痰,理所当然能地被喷了个正着。

他用手揩去脏物,愤nù

得心中难以遏制,立时近步拿起一旁拴挂的皮鞭,也不多话,用力向银环身上抽去。

“大师兄,”铜臂和铁鞋见状竟然双双跪倒,“给二师兄留条生路吧!”

“生路?我给他留生路,谁给我手下这数万大军留生路?谁又给那幽州城死去的兄弟留生路?”金甲边说便抽打着银环,皮鞭入肉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二师兄如此受刑却仍未招供,莫不真是冤枉了他?”铁鞋出言分辨。

“冤枉他?那你说除了他,谁还能画出那般详细的联络图?其中的某些暗桩,怕是连你我也是不知吧。”金甲冷森森地说道,手上未停地抽打银环,反而还越发地加重了力道。

银环当真是个硬汉子,被金甲抽打得如此厉害,竟然连声都未吭,直至此刻垂下了头颅,没了声息,他这是无声的抗议,是其不向金甲低头的抗争。

“大师兄,别再打了,”铜臂突然起身,拦在银环身前,眼中尽是恳求之色。

铜臂为人没有心机,师傅在时为师命是从,师傅不在了,便听师兄行事,而此刻却是真情流露,自己决断起来。

“老三,我且问你,”金甲收起皮鞭,语气也为之一变,相对柔和不少,“当年师傅传授咱们武艺之时,受得那个苦,你可还记得?”

“记得,”铜臂突然听他提起此事,不明所以。

“记得便好,那我再问你,那时咱们所受之苦,与他现在所受之苦比起来,怎样?”金甲皮鞭虚指着银环。

铜臂闻言,默不作声,想当年贾维为了训liàn

四虎,曾令他们三日不吃不睡,也曾令他们忍受刀砍火烧,训liàn

的不仅是他们的皮肉,更加在锻炼他们的意志力。

金甲将皮鞭一扔,缓声说道:“毕竟都是师兄弟,你们疼他,我又岂是铁石心肠?”

“是啊,大师兄,”铁鞋也起身,见缝插针地道:“容得他缓上一缓,兴许,便招了呢?”

“哼,”金甲冷哼道:“师傅带出来的徒弟,哪个是软蛋?他是不会招的,以为自己挺过去就没事了?太小看我金甲了。”

他说完之后便下达了一个令所有人惊愕的命令:"将银环剥光了衣服,如此吊挂到聚义厅外的旗杆之上。"

第五十七章 鲜血解毒

把军中威名大胜的将军,赤条条的吊挂在旗杆之上,让其颜面扫地,威信尽失,这简直比一刀杀了他还要难受,这让其以后如何面对众人?如何面对自己?

听金甲下令,铜臂立kè

拉住他的衣襟苦苦哀求,偌大个汉子竟急得口齿都不甚伶俐,眼见那两个牢头奔银环而去,他忙一个箭步飞奔过去,挡在银环身前,伸展双臂,“大师兄,三思呀!难道你一点儿也不顾念兄弟情义吗?”

金甲脸色阴冷,语气森然地道:“三师弟,他是奸细,铁证如山,如今他是耍横不肯招供,我也是为了尽快查明真相,才出此下策,不然最后遭难的可还是咱们这五万弟兄呀!”

“我知dào

,但也不能如此对二师兄啊!一定有别的办法!”铜臂态度执拗,更是急得豹眼环睁。

“铜臂,你要违抗军法吗?”金甲怒吼,“来人!”

“嗬!”聚义厅外喊声雷动,竟有不下百人齐声呐喊,声势惊人。

“金甲将军!”铁鞋连忙出来打圆场,“三师兄一时糊涂,还您请恕罪。”他一边说,一边拉开了铜臂。

铜臂虽挣着身子,但不得不随着铁鞋站到一边,他为人直憨,却不傻,自己便是军旅大将,如何不知dào

军令的威严?现在,即便不甘心,那也只得借着理由躲开。

银环被解下绑缚,一直拖出了地井监牢,拖向了山腰中的聚义厅,期间山路难行,银环的衣服已经全都被磨去,身体上更是血肉模糊,伤痕累累。

铁鞋和铜臂一言不发,一直心疼地跟在后面,两人此时才真zhèng

明白金甲惩治银环的决心已经不容改变,远远望去,他们看见有数百亮甲执戈的兵士已经将整个聚义厅所在山头戒严。

铁鞋心思灵透,见此情景,他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而且是很严重的问题,思虑过处不禁心下惊恐,额上冷汗直流,而他所意识到的这个问题,正是李承训一手策划的。

原来,当时分配兵力的时候,李承训授意金甲,有意将银环、铜臂、铁鞋的亲信部队分到前山各处防守,目的自然是令他们聚兵困难,万一有突变发生,他们也来不及聚集优势兵力,而金甲这边正相反,他们嫡系部队只负责守护聚义厅至唐园,至藏兵洞一线,更有蛤蟆沟备用的机动兵力,一旦情况有变,立时可以过来策应。

这正是铁鞋意识到的危机,现在,不管聚义厅这块山头发生什么事情,也全都在金甲的掌控之中,如果李承训与金甲达成一致,随时可以以聚将的名义将众人召集到这里,然后一网打尽,相信他们这些军中将领,没人可以逃得出子母剑阵的围困。

李承训这样布局,正是为了应对今日这般可能出现的局面,毕竟四虎在军中根深蒂固,无论谁是内奸都有可能翻云覆雨,只有将他们这些大鱼捞出他们生存的水域,才有可能令他们按照自己的意思办。

银环被高高吊起在旗杆之上,除了私处有块布条遮挡之外,周身一丝不挂,在略带寒芒的秋风中瑟瑟发抖。

现在,他已经被金甲认定为准内奸,完全被剥夺去做人的尊严,即便他不被当作内奸处死,也是永远无法在人前抬头了,更别说再带兵打仗了。事到如今,他已经生不如死。

辰时是金甲聚将议事的时刻,已经有将领陆陆续续地走向聚义厅,自然看到了银环被高高挂起的一幕,见此情景,每个人惊愕之余,都是不寒而栗。

蛇无头不行,银环、铜臂和铁鞋的部下,见其主帅与金甲等人并肩站立在竹竿之下,并没有明确的指示,也只能选择了保持缄默。

李承训见他们要军中议事,自己不便身在其中,便去了贾墨衣所住的唐园,一来他该去领取三日红解药,二来贾墨衣至今没有出现,也是很反常的事情。

来到唐园后,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只见贾墨衣正坐在一线天的凸岩上,呆呆的瞭望着远山云影。

“墨衣,你怎么在这里?”他来到她的身后,悄声问道,这话里含着多重意思。

“我只是想静静地思考一番。”贾墨衣未动分毫,仍是看着远处。

“考lǜ

什么?”李承训坐到她身旁,轻声问道。

贾墨衣转头望着他,眼神复杂,说不清她在想些什么。

李承训便也这般地与她对望着,谁也看不懂谁,彼此都将自己的真实情感隐藏很深。

“来取解药的吧!”贾墨衣终于开口。

“是的。”李承训实话实说。

“父亲留下的药,已经没了,而最近事情多,我还没有配药。”

贾墨衣说得很轻松,但李承训却听得很心惊。

“这,这是为何?”李承训心惊肉跳,却是面不改色,他知dào

贾墨衣如此,必是有所用意,慌乱也是无用。

“你怎能还如此镇定?”贾墨衣对于李承训的反应也很意wài



“我的性命在你手中,早死晚死,反正是死,听你的便是。”说着,李承训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你只要能坚持到医佛赶来,便有可能活命,为何不求我设法拖延时日?”贾墨衣语带奇怪。

“求你就管用吗?”李承训尴尬地笑笑,似乎不以为然。

“你没试过,又怎么知dào

?”贾墨衣眉头微簇,“真是大丈夫不惧生死?”

李承训闻言,猛然起身,转到贾墨衣侧前方,抱拳深施一礼,“相公恳请娘子赐于解药,饶我性命?”

贾墨衣啊呀一声,愣于当地,随即面色绯红,长身而起,羞涩地道:“谁是你的娘子,休得胡言。”

“咱们是拜了天地,入了洞房的夫妻,全天下都知dào

的。”李承训一本正经,面目严肃肯切。

“你的娘子都在藏兵洞呢,少在这里胡言乱语!”贾墨衣嗔怒。

李承训暗道: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吃醋?于是恭瑾地回道:“目前情势紧张,因此留你于此处,可帮忙震慑官军,非是有其他想法,若你想去,我现在就带你去藏兵洞。”

“不用,”贾墨衣冷哼道:“我最是厌恶男人三妻四妾的,得嫁于你,那是为救我父,迫不得已,如今父亡,咱们的婚姻自是作废。”

见对方说得决绝,李承训心中倒有些不是滋味,虽说对于这门亲事,他也是迫不得已,但既然娶了对方,他也就认了,何况这贾墨衣丑陋无比,非是他娶,谁人肯娶她?

“墨衣,真也好,假也罢,既然娶了你,在我心里你便是我的妻子,一辈子都是。”他这话说得倒是颇具真心,他是心软的人,也是心善的人。

贾墨衣对此倒是颇感意wài

,但随即她便明白过来,脸上瞬间笼罩一层寒霜,“哼,说的真好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显然是误会了李承训的真情实意,以为他是为了解药而如此花言巧语。

李承训见她翻脸比翻书还快,正不知自己哪里触犯了她,该如何圆场,便又听对方说话。

“我父亲在死前已经放下与你的恩怨,还把兵权私授于你,希望你能将幽州从突厥人手中夺回。我观你的野心不止如此,所以并不担心你会食言,因此我会将你体内三日红的毒药完全解除,以免这期间突生变故,来不及为你服药而害了你性命。”

“墨衣,你?”李承训大感意wài

,这解药是辖制他的唯一办法,是贾维处心积虑才布下的局,贾墨衣到是如此大度?

“费话少说,你来我近前。”贾墨衣语气淡淡。

李承训心中纳闷,还是依言而进,毕竟对方断不至于害他,因为无此必要。

谁知他刚来到她的身前,却又被告知让其躺在地上,张开嘴巴,闭上眼睛。

李承训心中猜测,这定是解毒的方法特别,对方怕自己了解,故而如此安排,自己也便依言而做。

李承训躺好以后,只感觉到“滴,滴,”有东西如水滴般敲打着自己的舌尖,随之而来的便是浓浓的腥辣之气和淡淡的草药之味。

李承训闭着眼睛,细细品味着这其中的草药味道,作为一个略有所成的医者,他对于无法解开身中之毒始终耿耿入怀,如今得知自己喝的是解药,怎能不细细品鉴?

“麝香,牛黄、犀角、黄芩……”李承训心中默念着他感受到的几味中药,“冰片?雄黄?郁金?”可越到后来,他越是迷惑,越分不清这药中是何种味道?但有一点,有一股气味始终浓重,就是那股血腥之气,“啊”他猛地睁开眼睛。

李承训见到他的脸上横着一只莲藕一般白嫩的胳膊,粉腕之上有一个鲜红的破口,正有滴滴鲜血从期间流出,一滴一滴地滴入自己口中。

“老实待着!”贾墨衣冷言冷语,但语气不容质疑。

李承训待起的身子猛然又松了劲力,他知dào

对方如此,定有缘由,于是顺从地躺了下去。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一刻钟,李承训感觉浑身滚烫,似有一股暖流从体内各处生发而起,而就在这个时候,贾墨衣收手,止住了血流。

第五十八章 解除婚约

没有鲜血滴下,李承训立kè

翻身而起,看到脸色苍白的贾墨衣,忙担心地问道:“你怎么样?快坐下来休息下!”

他本就心善,此时见对方为了自己流了许多热血,自然是饱含关心与感激之意,这点贾墨衣自然能听得出。

贾墨衣摇手叹道:“还算你有些良心,只是且莫忘记你答yīng

我父亲的事情,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她多少有些欣慰,毕竟李承训起来先问她是否康泰,而不是自私地先问滴血之事。

“墨衣放心,我答yīng

令尊照顾于你,便会信守承诺,绝不食言。”李承训心存感激,连忙正色答道。

他猜测定是贾墨衣的血便是克制他体内毒性的解药,虽然还不清楚,这只是暂时解毒还是永久解毒,但他依然感激其所为。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情,是替我父亲报仇!”贾墨衣急切说道,而后又补充道:“再有,以后切莫再说此话,你我之婚姻本就是迫不得已,不做数的,我已为你彻底去除掉血中毒素,你不必再每隔三日找我要解药,你自由了,现在,你我再无任何瓜葛!”

李承训见其说得认真,知其心意坚定,这是一个女子的自尊,他又怎会勉强?只是他觉得如此一来更似自己欠了他们父女俩一个大人情,若真是从此了无瓜葛,自己心里还真是过意不去。

见李承训愣怔不已,贾墨衣展颜一笑,但她这一笑比哭还难看,“怎么?难道你真心甘情愿娶个丑婆娘?”

李承训突然神色恭瑾,抱拳行礼道:“天地已拜,你便是我妻子,所以,无论你认与不认,走到哪里,咱们始终是夫妻关系。”

“哈哈哈,”贾墨衣突然狂笑,笑后赞赏地道:“你果然是与众不同,有情有义,怪不得那么多女人都心甘情愿地跟着你!”

她这几句话刚说完,却立kè

脸色一变,“休要再提婚配之事,如若再提,信不信我立kè

杀了你?”

李承训总算是见识了贾墨衣翻脸无情的古怪性格,可他还是轻轻地问了句“为什么?”

这次换做贾墨衣愣怔了,她容貌丑陋,发起怒来更是比夜叉还要恐怖,加之武功又高,谁人敢问她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已有心上人,咱们走不到一起!”贾墨衣想不到自己可以说出这么一句柔软,充满温情的话,这抹柔软她除了对她那个心上人有过,根本未曾给过任何人。

李承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打量她那丑陋的容貌,不觉心中犯嘀咕,难道还会有人中意于她?但他见其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喜色,便心中一动:难道这天下真有不为美色所动的真汉子?

无论怎样,李承训确信了贾墨衣心不在他这里,也就再无负累,果duàn

地道:“好,我不会再提及此事,那无名在这里谢过贾姑娘大恩,若是姑娘有事,无名定当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他此时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畅快,他本就对这正邪难定的女人心理打怵,又与其没什么感情,完全是因为活命而不得已答yīng

娶她,但他心地善良,总想着如今贾墨衣孤苦无依,又如此相貌丑陋,若是他也嫌弃,那她怕是要孤独终身了,虽然自己并不爱她,但娶了她,好歹与她做个伴。

现在好了,对方执意悔婚,甚至说出了已有心上人的话语,无论其所说是真是假,但其划清界限之决心可见一般,自己倒不好再坚持了,也算是了却一块心病,不过现在倒是欠她一个人情,以后伺机报还便是。

没有了所谓的婚姻负累,不仅是李承训,贾墨衣也轻松许多,二人说起话来也更随意,谈着谈着便说到了何以贾墨衣的血可以为李承训解毒的这个问题上来。

贾墨衣说她从小便被师傅泡在药罐子里锻炼其筋骨,因此百毒不侵,她的血液常年用药浸泡,自然还能解毒。

不过,她的血液却也不是万能的,天下药材千千万,他师傅锤炼其身体的药材也只能取几十味最重yào

的药材,比如雄黄,牛黄,等等,而贾墨衣的血之所以可以解李承训身体里的毒素,是因为贾维所有淬炼的毒药,都是以墨衣身体里药性为准绳,反其道而行之提炼而出的,他这样做也是生恐其毒药有朝一日会伤到女儿。

也就是说,贾维研制的毒药,用贾墨衣的血都可以永久解毒。

李承训听后,啧啧称赞贾维用心良苦,瞬间对贾维的印象也改观不少,见彼此已经开诚布公,他便提出带墨衣去见见几位夫人,毕竟他们双方已达成协议要取消婚姻,他便不用再发愁如何向夫人们介shào

她。

贾墨衣却一口回绝了这个提议,她认为自己根本没有必要去见她们。因此二人的话题便又回到收复幽州,帮zhù

贾墨衣报仇的事项上来。

贾墨衣大仇未报自然暂时还不打算离开,李承训也是极力挽留她,毕竟现在内奸之事未解决,金甲也失去武功,所以人手极缺,尤其对墨衣这样的高手,更是求之不得。

二人商议了一番过后,李承训交给她一个任务,那就是立kè

去聚义厅辅助金甲抵定大局,按照李承训的谋划,金甲会在召集军中骨干时,向他们公布银环罪行,同时控zhì

住银环、铜臂、铁鞋的铁杆支持者。

金甲布置下杀狼队六千余人组成的子母剑大阵在聚义厅外,相信完全可以控zhì

铁鞋等人,但这对于已经失去武功的金甲来说,大厅内的凶险反而加倍了,这就需yào

贾墨衣的身份以及其武力来帮zhù

其抵定大局。

“你不去吗?”贾墨衣以为他会与自己同去。

李承训解释说:“那里聚集的都是贾维手下的百战将官,而我的身份很是尴尬,去了有可能成为铜臂和铁鞋的攻击对象,反而对大局不利,你便是金甲的定海神针,全靠你了!”

贾墨衣扑哧一笑,“什么定海神针?”说完,她向李承训,“那就先告辞了!”

李承训正望着贾墨衣的笑容发呆,飞是对方有倾国倾城之色,转头一笑百媚生,恰恰相反,反而当用墨衣一笑鬼见愁来形容,但他发呆是因其实第一次见贾墨衣开口笑。

望着贾墨衣渐渐远去的背影,又生出另一番感叹,就在前不久,他还要设法杀掉贾维,为暗影门的兄弟们报仇,而如今却是要帮着贾维报仇,无论如何,死者为大,随着贾维的身死,一切就都让它过去吧。

他与贾墨衣分手后,便直奔九岭第七岭而去,上午他从那里离开之时,布置下天罗地网困住那些难民,现在也不知dào

王苑处理得如何了?如果顺利的话,他收服这些难民,把之融入大青山队伍中,便易如反掌。

第七岭这边,局势已经基本稳定,虽然王苑心胸不够宽阔,但其才能与手段却是不凡,在金甲派来的官军的帮zhù

下,早就控zhì

了局势,正等着李承训的到来。

原来,李承训早间离开后不久,史老头便与难民中的首脑商议妥当,说是既然不许他们上雪线躲灾,那就允许他们去九岭第九岭暂住。

王苑一听心中冷笑连连,感叹这些难民太没有眼色,第九岭现在是什么地方?那里就是李承训的“后宫”,即便是他王苑若要进去,也得通报,怎么可能让这些难民进去暂住?

虽然他心中不以为然,但他面色如常,这便是枭雄的本色,他开始拉着强调和这些人谈判,而且谈的还真是煞有介事,热火朝天,而其真zhèng

目的自然是在等待李承训去金甲那里搬救兵回来。

整整五千官军,当他们从四面八方占住整个山陵,出现在山腰上的时候,难民们全都傻了眼。官军逐渐缩小包围圈,一直驱赶着那些难民全都缩减到谷底,而后,有两个带头的将官来才到王苑身前,说是奉命配合他行事。

这还有什么好行事的?王苑一声令下,不用官兵动手,那十几个大青山马贼便捉了那带头的白老头和那两个气势汹汹地痞子跟班,胖子李志平和麻坑脸赵凯。

现在,李承训见这里一切都按计划,在掌控之中,也便放下心来,来到王苑身前,当先一礼,“王寨主,辛苦了!”

他从来都是对部下尊敬有嘉,可却没人敢拿他当摆设,一方面是他的军事威信已经确立,另一方面他宽厚仁德的风范深入人心,所以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场。

“大将军,这哪里敢当?”王苑连忙躬身还礼,那腰的弯度绝对超过了九十度。他心中曾对李承训心有所猜忌,甚至动过夺权的念头,可如今见他居然可以调动官军为己所用,当真是被吓得不轻,这是何等能耐?何等谋略?所以,现在他已经死心塌地的为李承训马首是瞻,没有那些小心思,小动作了。

见过王苑,李承训又给带兵过来的那两位将官施礼表示感谢,询问过后知其年长稳重的带兵将领叫张佗,另一个将领叫李夺,这二人能来此办差,可见其必定是金甲的嫡系将领,他是一定要尊敬的。

“快给老先生三人松绑!”李承训忙指挥手下行事,他要恩威并施,现在威已立了,自然还要再给他一些好处。

第五十九章 收兵四百

史老头三人被松开绑缚后,却仍然跪伏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肯起来,只是连连叩头请李承训恕罪。

这些难民原本想着官军进山,这伙马贼定会被官军给灭了,或是被官军收服,无论哪种情况发生,只要唐军做主的地方,他们这些游走于大唐与突厥的游民都会被当作突厥奸细给杀了,这是惯例,所以,他们才合起伙来胁迫李承训,想要逃到雪线之上以保命。

现在,他们被官军重重包围,眼见那五千盔明甲亮的兵士都听命于这个之前被自己威胁过的大将军,不仅当初的保命设想已经化为泡影,更加难以想象这个山贼头子会如何处置他们,因此哪里还敢放肆?无不磕头如捣蒜,乞求活命。

“李将军,张将军,你们派三名刀斧手过来,若这三人再不起身,给我就地斩杀。”李承训方才客气得像个儒士,此刻变起脸来,还真似那地狱修罗,这种瞬间的气场转变非是常人可以办到的,可见其内敛的涵养之深。

“来人!”那两位将军也被他凌厉气势所感染,他们知dào

,这种气场绝对是在千军万马中磨杀出来的,若说他们之前对金甲让权很有意见,现在多少有些理解了。

“别,别,”那三人慌忙叠四的要爬起来,无奈已被吓得手脚发软,挣扎了几下才算站起来,但他们战战兢兢地起来以后,仍是堆缩一处,腿脚直打鼓。

想想也是,这些之所以被成为难民的人,多数都是老弱病残或者没有斗志的年轻娃子,那有血性的人不是投靠突厥,便是依附大唐,又怎么会随波逐流四处躲避?

不过,在这些看似柔弱的人当中,还真有一部分人是李承训所渴求,并要收服的,但绝对不是眼前这三个人。

李承训见把他们三个唬得够呛,他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于是转身登高到一处岩石上,居高临下俯看着山谷中跪坐一地的难民,他的眼光过处,谷底逐渐安静下来,这时他才开口说道:

“尔等暂居我大青山避难,非但没有感激之心,如今却要鹊巢鸠占,逼迫我等允许你们进入咱大青山的禁地,是可忍孰不可忍,本想全部斩杀尔等性命,但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现在改为驱除尔等出山,你们的牛羊车马,我大青山不屑于顾,你们全都带走,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吧。”

“谢大将军不杀之恩。”史老头带头呼喝后,整个山谷中也响起此起彼伏的感谢之声,但他们除了叩头之外,却没人动地方。

“大将军,咱们知dào

错了,您大人大量,原谅我们吧,但千万不要驱赶咱们离开,离开这里,我们只有死路一条呀!您发发慈悲吧!”

史老头不知dào

哪来的劲头,竟然连珠炮似的说完,而后又连连叩首。其实所有人都明白,现在突厥大军控zhì

了幽州各处,他们出去,必然会被突厥人掠走作为奴隶,那可是生不如死,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死了算了。

李承训站在山崖高处,俯身看着卑躬屈膝的史老头,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待周围嘈杂渐渐隐去,李承训这才开口。

“那好吧”,他犹豫过后,略显为难,不过是要装作迫不得而为之,从而掩盖自己蓄谋已久的企图,“我大青山也是用人之际,难民之中的所有奴隶,如果愿意可以留下,加入我大青山官军序列,即日起,你们奴隶身份再也不复存zài

,你们就是我大唐官军。”

李承训声音高昂,响彻山谷,这才是他数日谋划的最终目的。

“哄!”山谷中的难民也立时乱了起来,而以史老头为首的这三位,险些一屁股又坐在地上。

李承训这次回山,听王苑汇报了山外难民投山的详情,亲自见到第七岭漫山遍野的牛羊,他便猜测,这五百难民中不乏有钱、有权的主儿。

草原上是奴隶制为主,大到国战,小到部落间征伐,都以捋掠敌方俘虏为奴以增强实力为主要方式,因此,那些草原上的富户也无不有私兵,养奴隶,比如史老头、胖子和麻坑脸这三人,他们不想把财富送给突厥或者大唐任何一方,便成为了如今这般躲避战火的“难民”。

一番打探后,完全证实了李承训的想法,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五百人中竟然有将近二百个奴隶,当然这期间包括了女人和孩子,但这些人却都是吃得苦的可用之人。

于是,李承训便动了收拢这些奴隶为己用的心思,可是还没等他腾出手来安排这事儿,史老头便率先发难却给他提供了这个机会。因此,他先是出兵恫吓,后又佯装驱赶众人,实则是要留下这批生力军。

“我愿意留下!”

“我也留下!”

“我也可以留下吗?”甚至有女子的声音混在其间。

这些奴隶常年受压迫,如今李承训免去了他们这种耻辱的身份,反而给他们尊贵的士兵身份,他们怎么会不愿意?再见此刻奴隶主们在李承训面前如鸟儿一般温顺,那些个奴隶不爆fā

才怪!但是,在这些声音之外,却还是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你是我家的,你不能走……”

“你欠我钱,要走还钱……”

“你家丫头要给我做媳妇呢……”

……

李承训见不少人要走,又有不少人拉扯阻止,各人说各人的话,山谷中乱成一片,哭闹喊杀声不绝于耳,他运气百兽狮吼,大喝道:“再有阻拦者,杀无赦!”

他话音落点,周围守军便在张佗的示意下“嗨!嗨!”的吼叫起来,那声音短促有力,如雷动,自然唬得谷底逐渐安静下来。

“要留在山上加入唐军的,去山侧那面军旗底下,稍后会有专人带着你们换装、吃肉、休息!”李承训遥指远处那面“青”字大旗,示意大家过去。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的手臂瞧去,见不知何时在谷底的另一侧又竖起了一面大青山的旗帜,在猎猎山风中飘荡起舞,好不威武。

见李承训这么说,奴隶们有了主心骨,自然不再惧怕主人,纷纷向那里奔去,甚至有不是奴隶的人也开始装做奴隶站了过去,因为李承训说得很清楚,只有奴隶才可以留下。

那些刚才叫嚷着的奴隶主听见喊话,自然也不能阻止,不过心里却是极其不平衡,但没办法,人在矮檐下怎么不低头,于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奴隶们一个个高兴地离开。

王苑见军旗下人越聚越多,不由得喜上眉梢,现在大青山上缺的就是人,如今可好,增加了这一二百人,若在山岭中防守,绝对可以守得住数千人攻山。

李承训从来不做越礼之事,他又向李、张二位将军解释说:这些难民归序于大青山军中,是因为恐其藏有奸细,扰乱了军心,如果先由大青山对他们进行收编可以消除这种隐患,而大青山马贼并入官军序列也是迟早的事情,所以这些人最终还是归于官军,但请两位将军放心。

那两位将军本是奉命听李承训行事,对于其做法,自然没有异议,尤其又听得李承训解释得合情合理,自然是点头称是,同时二人心里又不禁佩服李承训的处事手段,赞赏其杀伐果duàn



“大将军,请容我说一句,这些人都是咱们许多家花钱买来的财产。”那个叫李志的人仰面向李承训喊道,“你,你这不是抢人吗?与强盗有何区别?”

“哈哈哈,”李承训开口大笑,“我本就是马贼,再说,那些人自己愿意留下,是我抢的吗?

那李志见触犯了自己的实jì

利益,权衡再三才鼓足了勇气,说了刚才那番话,但他也知dào

自己的性命完全掌控在对方手中,根本没有话语权,当他眼角瞟到虎威凛凛的官军已拔出刀剑时,即便心有不甘,也不敢再多一句嘴。

“大将军,我不是奴隶,但是我也想加入咱们官军,可以不下山吗?”就在奴隶们被带走之际,一个年轻的后生突然喝道。

“当然,我们欢迎任何一位愿意投身于保卫大唐边疆的勇士,”李承训伸臂遥遥一指,“想投军的勇士,也都过到那个军旗下集合。”

“我也想留下,我可以给后生们做饭!”一位满脸皱纹,脸色黝黑的妇人扯着脖子喊道,立时引起众人一阵哄笑。

李承训面容整肃,用狮子吼压住众人骚嚷的声音说道:“这位婆婆,我们打仗需yào

战士,需yào

能上战场建功立业的年轻人,但更需yào

您这样的人来为他们补衣服,纳鞋底,做饭,照顾伤员,欢迎你的加入,请站过来。”

他的话相当具有蛊惑力,也相当有说服力,于是乎,谷底之中纷纷有人又站出来表示要参军留在大青山上,毕竟谁人都知dào

下山肯定是死路一条。

如此一来,不到半个时辰,谷底那五百余人竟有四百多人先后站到那战旗之下,被王苑安排人登记造册,根据其所长分别安排接引到第八岭。

事后王苑将这些人的情况整理清楚,总共参军的人四百二十人,其中能参军上战场的男子大概有近二百名,有一百名妇女可以从事医疗等工作,其余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和儿童,这些人当然也是大青山所必须负担的。

至于剩余在谷底的那一百个人则被李承训驱逐出山,就在官军吆喝着撵他们下山的时候,他们为了保命,也强烈要求留下参军,可一听说要立即上战场与突厥人拼命,又都打了退堂鼓,就这样,最后他们还是哭爹喊娘地被李承训赶出了山,但李承训向他们保证会派兵护送他们脱离幽州险境。

走的这些人中有史老头和李志,因为二人确实是怕死,又舍不得自己苦心经营的家底,心知当了兵这些也就充了公了,但麻坑脸赵凯却留了下来,表示愿意随时奔赴前线,尽管李承训对其没有好感,可也不好硬敢他走,便将他一并留了下来。

第六十章 欲擒故纵锁银环

难民暴乱的风波大局已定,但李承训并未立即离开,他担心这些新投入山寨的人或许还有顾虑,或者心智不坚,他觉得有必要趁热打铁,再与大家唠唠,便又深入到第八岭,见那些人刚刚吃过饭,正在分配住宿的宿洞.

见他过来,众人都放qì

自己手头的工作,聚拢过来,得知其要与他们宣讲宗旨、规矩、理想,无不凝神细听,因为他们已经是大青山人,这些规矩便事关他们的生死。

李承训以他历史学教授的功底,说讲起来慷慨激昂,忽悠起来也是当仁不让,自然把这些人搅合得热血沸腾,纷纷表示一定效忠大唐,甚至后悔晚投了大青山。

这次处理难民事件,可以说从应变,到设计,再到布局,及至现在收关,这才算是大功告成,他终于如释重负,长长舒了口气。

他离开之前,又特别叮嘱王苑,要加强第八岭和第九岭的岗哨守卫,谁都难说这些难民能否就是听话,他不得不做预防性的安排。

此时,夜已深,寒风乍起,无数黄叶悄悄飘落,然而李承训却并未回第九岭休息,而是紧了紧红娘披在他肩上的斗篷,翻身向聚义厅奔去。

其实,在他设计收服难民之际,始终通过小金鹰联络金甲那边的状况,得知金甲那边的事态发展也还算顺利,这才没有后顾之忧,如今这边大局以定,他必须要赶紧过去找金甲和贾墨衣来计议下一步的动作。

在金甲的门外,贾墨衣始终如雕塑一般地站立着,直到李承训到来,她这才有所动作,询问道:“你那边如何?可还顺利?”

“一切搞定,走,咱们进去说话。”李承训说完,打了个响哨。

一声鹰鸣过后,金鳞鹰和出塞鹰瞬间出现在众人面前,原来这二人奉李承训之命,始终在暗处保护金甲,此刻被李承训唤出,是要他们这里守候,以确保李承训等人商议秘策之时,不被外人偷听。

与此同时“吱呀”一声,金甲也推门而出,“李驸马!”

他失去武功之后,精力不比从前,连日来已经心力交瘁,极其疲劳,因此方才得空便昏昏沉沉睡了一觉,但如此非常时期,他也是睡得极轻,有点动静,立时便醒了过来。

“金甲将军,”李承训忙上前拉住他的手,与他寒暄之间,一同进了房门。

三人见面,便无需客套,李承训先简单介shào

了第七岭难民叛乱的事情,紧接着便开始询问金甲这边的情况。

“你走后,铜臂和铁鞋等人并未在聚将议事时发难,但是他们却发动几乎所有高层将官在下午的时候来向我请命,我分析是他们早间被咱们弄得手足无措,直到中午过后才反应过劲,便来向我发难。”

接下来,他主要讲述了下午其与铜臂和铁鞋的激烈碰撞,他讲得很细,并加入了很多自己的分析,听得李承训频频点头。

待金甲讲述完毕,李承训也已经梳理出头绪,总体来说,有三个方面值得令人探究,引人深思。

其一是:下午对金甲领衔发难的既不是铜臂,也不是铁鞋,居然是银环的副手史大可。但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其一直辅佐银环,见主帅如此狼狈,心生怨恨,可当真如此简单吗?

其二是:铜臂和铁鞋也并不老实,二人旁敲侧击,煽风点火,终于使得金甲与史大可双方刀兵相接,险些拼斗起来,若不是贾墨衣出手震慑住众人,局面几乎不可控zhì



其三是:下午聚义厅中的将领共有三十几位,竟然有半数之多的人拥护释fàng

银环,当然,这其中包含了银环、铜臂、铁鞋三方在军中的力量。

其实,这已经比李承训预想的好多了,他曾经以为银环等人的力量或可能会有三分之二,之多,因此才派贾墨衣保护金甲,才令亲信杀狼队官兵在聚义厅外布置子母剑阵,但这些都是有备无患的力量,万不能动用,一旦动用毕竟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所以下午斗争的关键还在聚义厅内的唇枪舌战上。

具体的情况是,聚义厅中那些将领分做两派,各说各理,说到激烈处,难免抡胳膊,挽袖子,破口大骂,毕竟军中将领武夫居多,远不似文人唾沫星子乱飞,争吵不过时自然上手。

若不是聚义厅外有子母剑阵防备,而聚义厅内又有贾墨衣压阵,铜臂和铁鞋不趁机打倒金甲才怪,即便如此,他们还是直接将矛头指向贾墨衣,指责她非是军中将领,却干涉军事。

几番讨价还价之后,金甲迫于压力,或者说按照李承训交代的计策,不得不把银环从旗杆上放下来,重新关到牢房里,并安排人为他治疗伤势,并承诺在没有实证之前,不再对银环用刑。

“好,金甲将军,做的好!”李承训赞叹着伸出了大拇指,的确,下午这场鏖战关键之处不是赢得论战,而是恰到好处的做出妥协。

“鱼儿会上钩吗?”金甲见识了李承训的智谋,已经完全信任他。

“会的,银环这种人才,突厥人怎么舍得?”李承训笃定地道。

“要不要,我也去?”贾墨衣开口问道。

“你还是在这里保护金甲,那边有我,金鳞鹰和出塞鹰,不会出什么差错。”李承训果duàn

地回绝道,下午,银环放人,那不过是李承训的欲擒故纵之计,没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内奸会自己在敌营孤军奋战,都会培养自己的势力,安插自己眼线,才会便于帮zhù

他们传递消息,也方便他能从多方面的收集消息,必要时还可以发挥其丢车保帅的作用。

所以,李承训推断,一定还有奸细藏在军中,从下午史大可激进的表现来看,正好印证了这点。因此,他们表面上放了银环,实jì

上却更加的警觉,并保持了对其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监视,以保证顺藤摸瓜,连根拔起整个藏在军中的内奸网络。

李承训又对之后的计划向贾墨衣和金甲做了一番部署,便离开聚义厅,但他依然没有回藏兵洞休息,而是直接潜伏到了山里,藏伏在地井监牢入口的对面山里。

他的百兽拳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模仿百兽惟妙惟肖,因此他藏在山中几与于山色混为一体,又好似那自然百兽的一员,即便武功高出他数倍的高手也很难发xiàn

他。

他之所以要去盯梢地井监牢,非是不放心金鳞鹰和出塞鹰的办事能力,而是他知dào

那内奸隐藏如此深,必定有其过人之处,多一个双眼睛,便多了一分胜算。

夜已深,猫头鹰在夜色中咕咕地叫着,冷不丁地扑闪着翅膀,从枯树干上飞起,冲入荒草丛中,捉住一只田鼠,返回到树梢之上。而后,夜又恢复了平静,毕竟是深秋了,很多动物都已经不怎么活跃。

一队兵士从远处走来,虽然脚步轻盈,在沉寂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看似好像是巡逻的兵士,却在地井门口停了下来。

“什么人?”地井门口今日新增了守卫,有二十多人,个个拿着铮亮的单刀,在月光的反射下,鬼气森森。

“史大可!”带队那人冷声回道,“我现在要进去探视银环将军。”

“将军,如此深夜,您来探监?”守卫头领眼见对方有五十来人,看样子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武士,而自己这些守卫则都是从军中战场上淘汰下来的老弱残兵,不由得心下虚了。

“怎么?不许?”史大可盛气凌人,看来他毫无顾忌。

“不,不敢,请问有金甲将军的手令吗?”那守卫的声音竟是越说越小,最后几近无声,他发xiàn

那史大可已经贴近他的身前。

而于此同时,史大可身后那五十个虎狼之兵,几乎是两人一组,将钢刀架在对方双肩之上基本上可以算是已经缴械了。

“你要手令?好!”史大可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兄弟们,给他们亮亮手令!”

话音落点,便响起铠甲晃动之声,随即连闷哼都没有,就听得“咚咚咚”,数十颗人头落地的闷响。

李承训强忍着没有惊呼出声,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待他发觉不妙正起身时,见那二十余个守卫已经人头落地,不可挽回。他真后悔,是自己太大意了,客谁又想到史大可如此狠辣,竟然敢如此斩杀袍泽!

他强自又按住身形,缩藏到岩石后,心中仍在滴血,心疼这二十几个兵士性命。但想想史大可如此谋划也并无不妥,毕竟他杀了这些人,没人知dào

是他干的,他仍然安全,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兵士听其摆布,难道这些人都被突厥人策反了?

李承训不相信这是真的,事实却又是这样残酷,他侧出半个身形,见史大可命令手下将这些人全都拖到地井里,而后令二十个军士扮成守卫守在门口,他自己带着剩余的人快步向地井中走去。

金鳞鹰和出塞鹰分别藏身于李承训平行的位置,与他成犄角之势,他们也看到了地牢入口的一幕,铁拳攥得生紧,却是未敢妄动,事先他们有过商量,一切以李承训马首是瞻。

李承训现在无比纠结,他没想到事态会如此严重,那现在该如何应对呢?难道派人冲过去,把这些人全部抓起来?可史大可是内奸吗?若他仅仅是为了义气救人,而不是真zhèng

的内奸,那岂不是前功尽弃?即便他是内奸,难保没有其他内奸,抓了他,他若不招,也可能断了线。

他终究还是忍耐了下来,打算在观察观察再说,便不由得想起下午自己单独去探望银环时,所发生的那一幕。

第六十一章 苦肉计引内鬼

就在今日傍晚的时候,李承训曾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化装金甲的手下,拿着令牌以督办刑讯的名义见过银环。

他是带着同样化妆成兵士的贾墨衣去的,到得地牢之内,便勒令所有的守卫全都退出去,而令墨衣在监牢外警戒,在确保绝对隐密的情况下,这才急步上前,扶住银环的肩膀,拨弄开其额前披散的长发。

“令将军受苦了!”李承训声音柔弱,充满悲腔,音色中充斥着怆然泪下的愁思。

“李驸马,在下无事!”那银环缓缓抬起头来,竟然展颜一笑,无奈牵动伤口,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你那边,一切顺利嘛?”

银环说完这话,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扭头避过,担心血丝飞溅到李承训的身上。

为了假戏真做,知dào

这出苦肉计的人只有李承训、金甲、贾墨衣和金鳞鹰与出塞鹰五个人,那些个狱卒自然并不知情,他们这手上可是一点没留情面。

“外面一切正常,让我看看你的伤。”李承训精通医术,为了缓解银环的疼痛,开始为其按摩身上的穴道。

“下午的时候,史大可来了,我觉得他很反常,有可能是内奸!”银环整个骨头都疼得如散了架子一般,被他这么一捏,还真是舒服,便没跟他客气。

“史大可?”李承训喃喃自语,“若说是他,也的确很有可能,毕竟他是你的副手,主管斥候工作,知dào

的也最全面。”

银环微微稳了稳气息,忍着疼痛,提振精神,小声讲出其下午与史大可会面的情形,不是他不想大声,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的力qì

,有力qì

还留着应对明日的酷刑呢。

下午,就在银环被从旗杆上放落而送回监牢里之后,那史大可来到牢房,便痛苦流涕,说看不惯金甲如此作恶,担心银环性命受到威胁,打算带着可靠的兄弟们来救他。

银环也爆粗口大骂金甲栽赃陷害自己,可他不同意逃走,说是自己一旦逃走,那便等于承认了他是内奸,这样的话,他宁远死,也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名声。

“名声?名声值几钱?”史大可俯身跪倒,表决心说金甲既然如此折磨银环,必定是真zhèng

的内奸,而大家又没有证据能证明金甲是内奸,那银环必定会被当作替罪羊除掉,还是尽早脱身才是,哪怕是下了山去做马贼,做土匪,也总好过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银环须发皆张,承认史大可说的不无道理,可就这么逃走实在是不甘心,于是又狠骂了一阵金甲小人,金甲无耻。

总之,史大可是声泪俱下,苦苦哀劝银环逃走,说这一切都为了昔日兄弟,甚至他不惜牺牲自己性命,也一定要设法将他营救出去。

在他苦苦劝说下,银环装作对大唐心灰意冷,也表示自己赤身裸体的被挂在旗杆之上,就算让他重新带兵,他也没了尊严。

史大可见银环心思动摇,忙添油加醋,说金甲当道,银环也只有继xù

受辱的份儿,就算是死,也不会再有掌兵的机会,而别说是去查找真zhèng

的内奸,或者报仇了。

银环在一番犹豫之后,算是勉强同意逃走,可他装作顾虑重重,说是即便他从山上下去,面对四处纵马抢掠的突厥人,也是死路一条,如此还不如死在这里。

话到此处,史大可又向银环贴近了几分,在其耳旁说道:“将军,您受到如此不公正的折磨,难道这种恨,还不够豁出一切吗?”

“恨!”银环自然顺杆就爬,“能杀了他,我在所不惜!”

“如此一来,末将有一条路,不知当讲不当讲!”史大可此时略显纠结,欲言又止,故作尴尬。

“你说,我已经身败名裂,何惧之有?”银环咬牙切齿,凶光毕露,配合上满口鲜血,更加的可怖,惊得史大可都不敢直视。

“将军,此事也是无奈之举,末将想到一法,也不知dào

可行与否……”史大可眼内狡诈瞬间即逝,却故作扭捏托辞。

“说,少婆婆妈妈的!”银环冲口而出,眼光锐利凶狠,如同野兽。

“你不妨借突厥之兵,以除掉金甲。”史大可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他此刻前来,就是来做说客的。

“你?内奸是你?”银环虽然满身是伤,但他脑子没坏,突然喝道。

“将军,”史大可突然跪倒,“你怎能如此冤枉于我?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将军啊!是不忍见将军被当作内奸处死。”史大可一脸无辜,连连摆手说是这只是他的一个注意,是否采纳,还要将军说了算,他也不是内奸。

“你站起来!”银环口中厉声喊道:“他们既然冤枉我投靠突厥人,卖友求荣,我这冤屈岂能白受,我就当真投降,又能怎样?我要割下金甲的头颅,以雪恨!”

他说话间挣得铁链直响,那种恨意充斥着他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他不是演员,此刻却有着出色的表演,但这愤nù

并不是针对于金甲的,而是针对眼前这个自己一向信任的史大可的,很明显,他是内奸的可能性很大。

“既如此,为了将军,我史大可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史大可表现得大义凛然,好似为了主上,为了义字,他叛变投敌也在所不惜。

于是,银环与史大可定下了夜间出逃的秘计,这也是李承训事先与银环商定好的,一旦内奸露出尾巴,银环便要顺杆上爬,将计就计,在内奸的安排下,投入到突厥人的怀抱,以为内应,毕竟李承训在突厥军中若无内应,便心里没底。

这是一出将计就计的反间计,只是其代价是银环将失去为人为将的尊严,但银环在李承训提出这一设想的时候,便毫不犹豫的答yīng

,他说:“为了铲除内奸,为了给师父报仇,为了大唐江山社稷,他宁远付出一切!”

现在,李承训见史大可进去也有了小半个时辰,仍不见其从地井中出来,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他担心里面出了什么变故,而银环会有危险。

焦急的等待,令夜似乎都变得漫长,终于,李承训见到史大可带着人从里面匆匆而出,他细数了一下,进去的时候是二十五个人,这出来的却是二十六人,看来银环已经被裹挟期间。

他连忙学着猫头鹰的叫声,示意金鳞鹰立即跟踪,但同时他却把自己身子伏得更低了,眼睛警觉地看向四周。

小心使得万年船,他不知dào

在史大可来劫人的时候,是否还有其他同党藏伏左右,自己一旦盲目现身,必将暴露无疑,而使得全盘计划落空。

果然,他注意到在与他平行的那座山的山腰之上,一团黑影在月光下一闪而逝,若不是秘藏于山林间的小金鹰示警,他根本不可能发xiàn

这个人影,但他没有去追,因为他知dào

凭借自己目下的功力,此刻发动去追,根本就追不上对方,而且很有可能暴露身份。

这在他意料之外,又在他意料之中,看来这内奸还真是不只一个,而史大可应该是只小鬼,那个深藏不露的人才是大内鬼,不过不急,小鬼已经浮出水面,他就有办法顺藤摸瓜找出大内鬼是谁。

李承训又潜伏了一会儿,见再无异样,这才汇合出塞鹰,悄然返回到金甲的住所。

路上,出塞鹰始终未发一言,及至进到金甲的房间后,才开口问道:“小师叔,你这样信任银环,难道已经确定他不是内奸?”

李承训摇头笑道:“我暂时还不能确定银环是否是内奸,所以咱们现在可以说行走在刀刃上,一切都要留个心眼才是。”

出塞鹰仍未理解他的用心,继xù

问道:“他不是内鬼最好,这样咱们在突厥人中便有了一个内应,可若他真是内奸,岂不是被我等纵虎归山?”

“纵虎归山又能怎样?不也算是被我等驱走了一个内鬼?所以现在关键还是要查出内奸是谁,如果不出意wài

的话,鹰大哥能给咱们带来好消息。”

“妙!”

金甲脸显癫狂之色,他与出塞鹰不同,久在兵旅懂得兵家谋略,因此一直在思索李承训如此安排的道理,此刻才豁然开朗。

他先给李承训躬身行个大礼,然后急冲冲地说道:“李驸马在毫无头绪之中,挑了一个最有可能是内奸的银环与其演这出苦肉计,若其是内鬼,定然引不出其他内鬼,若其不是内鬼,李驸马也会设法将其推向突厥一方,做突厥人的内鬼,而这期间真zhèng

的内鬼也会有所作为,这是一石几鸟的连环计?”

“呵呵,”李承训闻听笑道,“金甲将军说的不错,但有一点前提,就是必须要让那真zhèng

的内奸确定银环叛变的决心,所以才用了那许多令银环将军难堪的刑罚。

“行了金甲,别拍马屁了,”贾墨衣冷笑。

金甲讪笑,他对于这位大小姐可是不敢放肆,便转移话题问询后续的安排。

几近天明,时间紧迫,李承训也不绕弯子,说道:“我分析史大可送走银环,还会回来潜伏,毕竟他感觉自己没有暴露,便无需逃走,咱们便在他回来的路上把他给劫持,直接带到雪线无人区,逼迫其招供!”

“好是好!”金甲抚掌叫好,却犹疑着说:“可他带着五十兵士,咱们如何下手?总不能将他们全绑了去吧!”

“这有什么难的,全都斩杀了省事!”贾墨衣冷冷插言。

“不行,”李承训摇手示意,具体如何行事,那要看到时有什么机会出现,一切还是等鹰大哥的消息来了再说吧。

话音刚落,众人便听得窗外风声,李承训随手推开窗子,“扑棱棱”,小金鹰侧身飞入,直接落在了李承训的肩头。

第六十二章 温柔似雪

李承训精通兽语,且与皇门四鹰交情非浅,而这小金鹰是灵物,自然通得人性,所以这一人一鹰早已熟络,看那小金鹰在其肩膀上的搔首弄姿的状态,便可见一斑.

他从小金鹰腿脚上解下绑缚其上的一个布条,打开之后,见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许多道道,那是其与金鳞鹰定下的暗语,毕竟行事匆忙,不及多书文字。

“他竟然敢独自送银环下山?”李承训吃了一惊。

出塞鹰忙凑过来见了那纸条,见这布条上的暗语,确实是说史大可潜回了那五十个兄弟,独自护送银环,不由得担心道:“难道他不打算回来?要与银环一同入突厥?”

李承训也在揣测史大可下山的缘由,无外乎两种可能,一种是担心自己暴露,自然一走了之最是安全;另一种可能便是将送到突厥阵营中再回返,毕竟由其亲自送过去更把握,而他认为后一种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

因为史大可并不知dào

自己已经暴露,而有军中那个神mì

人妥为照应,就算他离开一段时间,也不会令人生疑,所以其应该还会回来,但世事没有绝对,李承训既然要谋划,就得是完全之策。

“这史大可是关键,一定要捉住他,劳烦鹰三姐这就去追上鹰大哥,你二人务必紧密跟踪,待其回山途中,寻个机会擒了他,若是他当真不再回来,你们也要到敌营中将其擒出来!”

“明白!”出塞鹰虽是女流,说话却是干净利落。

说完,她一手将在李承训肩头打盹的小金鹰抄起,向窗外一带,便见那小金鹰扑棱棱的从窗口飞了出去。

“保重!”出塞鹰双手抱拳的同时,身形急速后退,穿过门隙循着小金鹰飞奔而去。

李承训望着她的背影心下不由感慨,出塞鹰既温柔又干练,铁手鹰能与其相好,真是好福气,随后他想到自己,不由得嘿笑两声,他自己岂不是福气更好?

“你干吗?”看着他表情古怪,贾墨衣忍不住问道。

“哦,没什么,”李承训收回思绪,“需待鹰大哥那边的消息,咱们才能进行下一步行动,尚有时间难得,都去休息吧。”

“两位前辈能把史大可捉回来吗?”金甲实在忍不住插言,他深知如此局面,擒拿史大可是关键中的关键,若是失败,将耽误大事,甚至可能导致挖掘内奸的计划功败垂成。

“放心,皇门四鹰就是吃擒人这碗饭的,抓人靠的不是武功,更多的是头脑,错不了!”李承训笃信有二鹰同时出马,就算那史大可藏的再深,他们也有办法手到擒来。

说话间,天已将明,李承训嘱咐大家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因为太阳升起的时候,必然会有人发xiàn

银环越狱,那所有人必然会认定其是内奸,而后自然是大肆搜捕,大青山又将迎来新一轮的繁忙。

贾墨衣没有回唐园,而是在聚义厅后殿随便找了个空屋住下,这样做是方便保护金甲,也为了行事方便,她不是那琐碎的女人,相反却是个不拘小节的女人。

李承训则快速向九岭第九岭而去,他猜测银环的出逃,有可能会使官军内部达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和谐与统一,因为所有人都会认为银环是畏罪潜逃,那铜臂和铁鞋自然便得承认金甲的英明,并没有理由不服从他的安排。

但这样一来,李承训那边却是危险立增,因为官军若是内争,他们没空搭理大青山马贼,可若是官军不争了,便要找一个替罪羊来解释银环出逃的事情,那大青山马贼便是最好的一只。

他相信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铁鞋和铜臂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将矛头直接指向大青山,甚至可能诬陷说是他李承训与突厥人勾结劫走银环,毕竟这里是大青山的地盘,银环如何能轻易走脱?

所以李承训着急回返,但他心中却并不惧怕,因为只要扼守住九岭要道,就算他千万大军也是无奈。

聚义厅与九岭第九岭相隔较远,他以百兽拳的速度行走于底下山路,还是用了一个时辰才到,而此时天已大亮。

他先找到轮班值守的红娘,向他交代了一切,令她千万小心防守,而后便直接向公主等人的居地而去。

经过夏雪儿的房门前,他见到耶律风和夏浑都站在门外,满脸的焦急,便上前问道:“二哥,夏大哥,你们怎么不进去?”

耶律风见到他走来,忙迎上前去,“二弟,你可回来了,雪儿不知为何,今日一整天都不肯见咱们。”

一旁的夏浑却是给李承训先行了一礼,他对于自己设计毒害李承训始终耿耿于怀,“听说昨夜你回来了,这出什么事儿吗?”

“两位哥哥,昨日我与她说其身世之谜,想是她还在气闷,没事,我再去劝劝她,你们且回去。”李承训赶紧解释道,他也是心挂夏雪儿,不想再与二人多说。

耶律风与夏浑面面相觑,瞬时没了动静,只得极不情愿的与李承训拱手作别,纷纷叹息着回走。

“雪儿开门,”李承训进步,轻轻叩门。

“吱呀”一声,门从内打开,一个服侍雪儿的婢女给李承训见礼。

“她今日吃的可好?午间睡了吗?”李承训进房的时候,问那丫鬟。

“四夫人一日未吃东西,也未睡觉。”说话间,她已跟随李承训来到里屋床边。

夏雪儿面容憔悴,发丝散乱,双眼孔洞的望向门口的方向,好似在与李承训眼神相对,其实却是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李承训知dào

夏雪儿向来是很讲究仪容的人,见他此刻蓬头垢面,想是昨日受到的打击,今日还未顺过心思来,不由得一阵心疼,暖声道:“傻雪儿,你这是何苦!”

他边说着,便挨到床边坐下,扶住夏雪儿的伸出来的手臂,将她侧揽入自己的怀里。

“老爷,外间的事,可还顺利。”夏雪儿眼睛看不见,就越发担心他的安危。

“都好,一切顺利。”李承训一边安慰着,一边攥着她的小手,“你向来深明大义,怎能如此糟践自己的身体?”

夏雪儿尴尬一笑,“雪儿不会令老爷担心,分心的,这整整一日,我都已想通了,您放心,明日一早,雪儿定然收敛精神,恢复生气。”

李承训见她脸面上虽然憔悴,那丝笑容却是发自内心,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这才乖!”说着,他便脱了鞋子,就往床里靠。

“你干什么?”夏雪儿听到鞋子坠地的声音连忙发问。

“你家老爷我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现下要好好睡上一觉。”说着,他便伸手去搂抱夏雪儿。

夏雪儿眼盲心不盲,连忙躲闪,脸色滚烫,口中小声嘀咕,“有人呢。”

李承训就是要故yì

逗她尴尬,见目的达到,这才说道:“小翠,去给夫人弄些饭食过来。”

“是,老爷”小翠掩嘴而笑,低头出去。

此小翠非彼小翠,是从阿卡莎那女子医护队中挑选出的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自从夏雪儿眼盲之后,她便一直跟随照顾。

小翠向来用心,可自己如何努力,也不如老爷到来能令夫人欢快,也不知这男人如何这般好处?她一个小丫头想到这里,自是羞怯得不行。

“老爷,你去无忧妹妹,还有公主姐姐那里看过了吗?”夏雪儿被他楼得紧,想说些话儿分散他的注意力。

“那你为何又不在公主姐姐那里?”来的时候,若不是红娘告sù

说这几人都各回了住处,他还真就去了公主那里。

“公主姐姐有身孕,需yào

休息,无忧妹妹昨日夜间值守疲劳,所以大家就都回了。”夏雪儿被他在身上蹭的直痒,脸红到了脖子根儿,却是怎么推不脱他。

“我知dào

,是因为我没说今早回来,所以你们没聚在一起等我。”李承训腆着脸取笑道,却是两只手越来越不老实。

“讨厌!”夏雪儿也不知dào

是说他的手讨厌,还是他的话讨厌。

虽然她与红娘在都督府地牢内结伴嫁于李承训,但李承训却始终想给二人准bèi

一场盛大的婚礼,而后再与二女圆方,使她们享shòu

到宁静而愉快的恩宠。可是一直以来,他却始终为了生存而奔波,不仅没有适当的时机举行婚礼,而且还聚少离多,更别说是圆房了。

因此,夏雪儿在李承训的咸猪手面前,简直是不堪一击,她哪里与他有过这般的亲近?这时她阻拦也不是,不阻拦更不行,总之是羞到一团糟。

二人纠缠暧昧之际,李承训听到小翠在外面敲门,说是晚餐送到了,他这才算是消停下来。

小翠依令进门,将饭食摆上,李承训见伙食还算可以,两盘肉,两盘菜,竟然还有一碗汤,这说明小翠这个小丫头还算伶俐,带出了自己这份儿。

小翠退出后,李承训便扮其好丈夫的角色,亲自为夏雪儿喂饭,那份细心与呵护竟然把夏雪儿感动得热泪盈眶。

在李承训“威逼”与“安抚”下,夏雪儿还算吃了不少,而后,他自己才甩开腮帮子大吃起来,这两天他哪有功夫吃饭?吃的都是行军干粮,如此美味在前,当然狼吞虎咽才觉过瘾。

夏雪儿眼盲,看不到李承训吃饭的摸样,却听着他碗勺撞击与希里呼噜的吞饭声,凭着自己的记忆在想象着他的吃像,不自觉地痴痴笑了,连声叫着“慢些,慢些!”

李承训吃过之后,把碗筷等物全都拿到床下,而后又蹦到床上,一把将夏雪儿搂倒。

惊得雪儿“啊”的一声,连忙讨饶,“老爷,你干吗?”

第六十三章 情暖心尖

李承训扑到夏雪儿身上,紧紧抱着她,却是不再动了,他闭着眼睛,嘴里喃呢道:“若不是还未与你正式拜堂,今日定不饶你,只好忍了,先放你一马,老爷我现在要睡觉,你陪着.”

夏雪儿原本以为要发生什么,内心恐惧之余又多了一丝激动与期待,如今见状,心便又落到了肚子里,恐惧是没了,却多了一分失落,但看着渐渐安静下来,枕着自己的shuangfeng,慢慢睡去的李承训,她那柔软的心中又生出无限的怜惜。

“老爷,你好辛苦,是吗?”

她轻轻抚摸着李承训的面颊,感觉他消瘦了很多,她又将手移到了他的额头处,试图揉开那紧锁的双眉,可是却是怎么也拨弄不开。

“老爷呀老爷,何时你才能歇一歇呢?雪儿很心疼啊!真的是想帮你,可是现在眼睛盲了,帮不到你。”她自言自语,说到这里时,神色忧郁黯淡。

可仅片刻之间,她却笑了,“也不怕,因为我还是可以帮到你,帮你生儿子,为你传宗接代。”

说完,她感到自己面颊发烫,突然间意识到李承训是否睡熟?若是他尚在听着,那可羞死了,立时闭口不言,侧耳凝神细听,听见李承训口中传出均匀绵细的呼吸声,这才放下心来,便又将他搂紧,将自己的下颚,抵在他的头顶。

“雪儿,雪儿等着呢!”她声细如蚊,羞不可耐,停了好久,才继xù

说道:“公主、红娘、无忧,她们与你生的,是她们的,我与你生的,才是咱们的,我会好好的抚养他,让他成为像你一样的大英雄。”

夏雪儿就这样抱着李承训自言自语地说着,她知dào

他已熟睡,根本听不见她说的是什么,但这不碍事,她只是想说出来,想当着自己的爱人说出来。

眼盲的人不比常人,他们做不了很多事情,所以她们闲来无事,便总会去想很多事情,便更渴望他人的关注与疼爱,当然也更加的敏感,然而最可怕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孤独,一种发自内心不愿意与人相处的孤独。

这个时候,人是最脆弱的,也是最需yào

寄托的,而夏雪儿的全部寄托都在李承训身上,以前是,现在也是,以后更是,可李承训根本无暇与她相守,甚至说说话都很难,所以她退而求其次,她想到了要一个孩子。

……

李承训这一觉睡的还算是香甜,期间迷迷糊糊醒来几次,都会问雪儿可有紧急军情传来,得到的答复自然是一切安好,令他放心再睡会儿。

他在来到九岭之际,便与红娘交代无论是山前金甲那里,还是藏兵洞这里,一旦有紧急军情,立时便来报于他知。

红娘也算是军中老将,自然分辨得出哪些军情紧急非李承训处置不可,而哪些军情暂时压下不碍大事,这半天的时间,她便压下了三桩颇为棘手的事情,其目的是保证了李承训的休息。

这第一件事,在晌午的时候,铁鞋亲自带兵封锁了九岭入口,声言是大青山内有人私通突厥,于暗中放走了奸细银环。

窦红娘当然是据理力争,却不敢掉以轻心,立即收缩兵力,藏伏在险要处,以防止一旦官兵进攻,好可以尽lì

阻拦。

此时事态不可为不紧急,但红娘并未有打扰李承训,她分析铁鞋在虚张声势,不可能会提兵进来剿杀。因为从九岭第一道岭至第九道岭间,几乎每座山头都有通向旁边三岭与六岭的暗道,铁鞋怎么可能只封锁这里?那剿杀将毫无意义!

她的判断是正确的,铁鞋叫嚣一阵便离开。他来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封锁大青山的马贼从大路通往山前,同时把这盆脏水扣到李承训头上,以为其后续对大青山的口诛笔伐铺垫基础。

藏兵洞内部结构复杂,但通往唐园、前山的路却只有一条大道好走,那就是九岭入口的那条主路,如此封锁住,李承训若是再想去山前,必定要绕个不小的圈子,或者去走狭窄的山间小路,将十分不便。

第二件事,却是个惊人的好消息,是小金鹰稍早前传递过来的。史大可并没有把银环送到幽州城中,而是送到山下一队突厥兵士中间,便匆忙回返。这可乐坏了金鳞鹰和出塞鹰,二人自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其擒拿在山外,正设法绕过大青山的正面,从山后绝壁小路直接攀登到雪线之上,估计在晚间应该能到达他们预定的地点。

窦红娘估算天黑之后,金鳞鹰才能将史大可拘押到位,自然不忙通知李承训,让他再睡一会儿。

第三件事,是前山金甲传递来的军中情况,这是其与李承训约定好的,为的是便于他掌握军中动态。说来也没甚大事,就是军中已经闹开了锅,一至认为银环是内奸,歌颂金甲英明,并同时展开探查银环出逃的内情。

军中众将士闹哄哄了一上午,自然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因为无论是地井监牢的守卫,还是关键山口关隘处的兵将,无一活口。最后,在铁鞋的雄辩和引导之下,那些情绪激昂的将官,都把矛头指向了大青山,硬是逼迫金甲派人去剿匪。

金甲当然不干,别说他知dào

内情,就是不知dào

,也相信大青山的人是清白的,于是他力挺李承训,说是没有证据,不能妄加猜测,但最后还是不得不同意暂时派兵封锁大青山第九岭。

李承训是日暮时分醒来的,他醒来的时候抬眼看到了无忧、夏雪儿和公主,见他们都安坐在炕上,说着闲话,心中既温暖又感动。

“你们怎么都在?什么时候了?”李承训躺着未动,睁着眼睛问道。

“醒了便好,你快吃些,然后速去雪堡。”夏雪儿一直陪在他身边,红娘派人传递回来的消息,她最是清楚。

无忧立即下地,从一旁桌子上端来食物,是牛肉和馒头,看似简单,却很是扛饿,她将其送到李承训身前,柔声说道:“多吃一点儿!”

李承训这忙忙碌碌,来来往往,始终未得隙与无忧说上几句体己话,眼见她年纪最小,却一样风霜满面,不由得心疼,“丫头,好好照顾自己,和姐姐们好好相处,待过了这阵子,我在好好陪伴你们。”

无忧见说,眼眶一红,“你呀,忙正事要紧。”在董事的丫头,也是希望自己的男人时时挂着自己,想着自己。

“哦,对了,雪儿,你说什么?去雪堡?”李承训突然反应过来,方才夏雪儿好像提到这两个字,心中一震,那是他与金鳞鹰约定关押史大可的地方,难道说?

“是的,”夏雪儿开心地道,“你边吃,我说与你听。”

“好!”李承训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夏雪儿便在一旁筒倒豆子般的讲了开来。

她将红娘传递回来的所有信息,都重新整理一番,挑重yào

的概括说了出来,待他吃完了,她也说完了。

李承训心里这个亮堂啊,当然,因为事情顺利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暗赞自己的这几个女人当真是自己的贤内助。

夏雪儿温柔可人,却自有一番娴熟干练,这番“鹦鹉学舌”非是那种简单传递,却是经过自己提炼加工,侃侃而谈,这要放在现代,绝对是秘书的不二人选。

窦红娘为人不善多言,却是韧性极强,心性极高,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其多年历练而成的军士素养,从其白日里处置这三件事便可看得出来,日后定能帮zhù

自己抵定山河。

汝南公主温文尔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绝对是皇家修liàn

出来的气质,其看问题很准,头脑也很清晰,若是自己有大难之事,每每决之于她,有她在,无后顾之忧。

最后是无忧,他对这个小妹妹感情最深,也许是做哥哥做的久了,因此总是护着小丫头,反而阻碍了其成长,但如今的无忧,那也是上马可以厮杀疆场,下马也可混迹江湖,已经成为他不可或缺的佐将之才。

带着眼光中的那片喜色,李承训分别在公主、雪儿、无忧的面上扫过,实在是怎么也看不够,可又不得不暂时离开了,“好,那我就走了,你们都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他当先抱了抱正对面的雪儿,在其耳边小声说道:“那羊形扳指真好kàn

,像你一样可爱。”

夏雪儿耳朵发痒,心中一乐,笑出声来,那空洞不能视物的眼中好似也有了光彩,“嗯,小心些!”

李承训松开夏雪儿,又回身抱了抱侧旁的无忧,同样在其耳边小声说道:“丫头,这次没时间了,下次一定努力!”

无忧一愣,却见一旁的汝南公主掩口偷笑,不知所以,“哥哥,你什么意思?努力什么?”

李承训已松开无忧,最后抱了抱大肚子的汝南公主,却是没有贴近她的耳朵,反而是大声说道:“好好养身子!”

说完,他干净利落地翻身下地,见三女皆欲起身相送,他连忙摆手阻止,“都好好呆着吧。”而后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夏雪儿眼睛不便,汝南公主身子不便,只有无忧灵巧,她稍慢一步翻身下地,去送李承训,嘴里却仍在念叨着,“什么下次一定努力?”

突然,她似乎脑子开窍,一下子明白过来李承训话里的意思,腾地红云上脸,一跺玉足,“啊呀,哥哥好坏!”

她疾步跟出门外,可哪里还有李承训的身影,只望见后山绝壁处一抹淡淡的身影渐渐溶于夜色,山色之间。

第六十四章 秘审内奸

九岭第九岭后崖绝壁,直接向上攀爬便能到达雪线之上,这条路径是通往雪线的最短距离,但其山势陡峭,光滑,根本没有可着手之处,是一般武林高手都不肯走的,唯独李承训百兽拳之壁虎游墙功,可以凭借手掌、脚掌牢牢吸附住岩石,才行走起来游刃有余.

他用尽百兽步伐,在九岭绝壁山岩上攀爬如履平地,差不多用了一个时辰,便攀爬到了雪线之上,见到了被他留在那里经营守护雪堡的风云。

“鹰大哥在吗?”李承训当头便问,他心中急切难以掩饰。

“在,正在等候门主!”风云忙开口应道,他们这些暗影门老兄弟还是习惯叫他门主亲切。

在风云的带领下,李承训跟随来到一处山岩角落,见许磊生正等在那里,而其身后有个需蹲身才能进入的洞口。

随着二人弯腰入洞,李承训才发xiàn

这地洞非是冰雪搭建,而是在岩石峭壁底下挖掘的石洞,而且这洞明显不深,看来尚未完工,但是高度却是有些,他已经可以直起腰来。

“鹰大哥!”

这石洞不大,一眼可尽收眼底,在火把昏暗的光影闪烁中,李承训看到在洞底,盘膝于地的金鳞鹰和被绑缚在地的史大可。

“小师叔,”金鳞鹰见他进来,立时起身迎了过来。

“鹰大哥无需多礼,三姐呢?”李承训说话间已经举步近前。

“三妹担心你那里人手不足,已经返回九岭,”金鳞鹰侧身,让开正位,指着史大可道:“这厮油滑得狠!”

显然,金鳞鹰已经审问过他,肯定没有什么收获,以他审人无数的阅历竟然奈何不了这厮,可见这骨头有多难啃。

李承训见史大可披散着头发,斜眼瞧着自己,脸上既没有惊色,也没有惧色,好不坦然清纯的摸样。

他倒是不急忙审问这厮,而是询问了金鳞鹰擒拿这厮的全过程,可以说是干净利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于是,他给金鳞鹰深深作了个揖,“鹰大哥,这厮事关重大,您又帮了我一个大忙。”

“哈哈哈,”金鳞鹰开怀大笑,“小师叔太客气了,应当的,应当的。”

他十分佩服李承训不屈不挠的傲骨,更佩服其每每于危难中化险为夷的才华,然而最佩服的却是他忠厚老实的人品,和始终谦谦如君子般的风度。

要说这金鳞鹰对李承训有多喜爱?夸张点说,他就是没有女儿,有的话,死活得让其嫁给李承训做老五。

寒暄过后,李承训便开始审问史大可,这是最为关键的一步,他必须要挖出那更大的内鬼,否则,根本无法出兵。

史大可虽然发髻散乱,衣衫却是整齐,也未被封住口鼻,显然金鳞鹰对其还算客气,毕竟李承训才是主审,金鳞鹰自然知dào

分寸。

“李无名你这是何意?我奉命下山公干,却被尔等绑缚在此,你好大的胆子!”面对着李承训的逼视,他丝毫没有示弱。

见他此刻还在无赖,李承训扑哧一笑,“那好,说说,你奉谁的命令下山?”

史大可一愣,随即答道:“这是军中秘密,岂能说与你听?”可他说这话时,明显底气不如之前充足。

能做内奸的人,岂会没有眼色?何况其还是银环一人之下,负责掌管谍报斥候工作的大将?他对方敢如此做法,绝对不会是无风起Lang,或许自己真的露出了马脚,心念至此,自然是略微有些慌乱。

李承训始终盯着史大可,见其眼中一片直白,好似真是一个懵懂的将军受到了冤屈,不由得心下也是一叹:这人倒真是个做奸细的胚子,可惜,是敌人的奸细。

“史大可,到了这个时候,我看咱们就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了,实打实的说吧,你为什么会投身突厥狼子?”李承训冷声开言。

“我不知dào

你在说什么!”史大可一硬到底,“你凭什么如此诬陷于我?是因我反对你执掌军权吗?”

李承训笑道:“你带着五十个兄弟,连夜放了银环,并把他送到突厥军中,这才独自回返,是咱们亲眼所见,你说你再这样狡辩,还有什么意思吗?”

“哈哈哈哈,”史大可突然纵声大笑,他那双丹凤眼煞是好kàn

,有点类似于关云长的眼形,可惜的是长在了一个奸人脸上,“尔等存心诬陷于我,自是相互串通,其言谁会信得?”

“好办,那五十个军士若要查出,并非难事,若他们的口供在,看你如何抵赖?”李承训不得不与其周旋,摧毁其心理防线。

“银环将军受诬遭受如此虐待,他的部下们群情汹涌,莫不想着拼着一条性命救出主帅,我同样心疼将军,这才冒死带着不怕死的弟兄救出了将军,但我将其送到山下之后,便自回返山上,你凭什么说我私通突厥。”

史大可知dào

自己做的这事儿铁定是瞒不住了,便避重就轻,索性承认了杀人劫狱的事儿,却坚决否定了私通突厥。

李承训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只要其不承认私通突厥,一旦回到军中,必然会博得那些支持银环兵士的拥戴,而那个内奸却可以借此大肆炒作,将其性命救下。

“史大可啊史大可,突厥人给你什么好处?令你如此死心塌地?”李承训对这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奸细恨得牙齿直痒。

“废话少说,赶紧送我回军中,本将军或许会念你立功心切,不予追究。”史大可一副大义凛然,他知dào

即便自己招供,怕也讨不了好去,索性放赖,唯一期待“那人”足够警觉,见他不在,而能顺藤摸瓜找到这里,将其解救出去。

他知dào

这个想法很天真,可又能如何?况且,这样放赖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使“那人”尽快行事,一旦大功告成,他这里或许还真能苟活也说不定。

李承训见他如此死硬,看来不得不动用刑罚了,他来自现代,对于刑罚始终不愿意妄动,但其在大唐的历练已经使得他心如坚铁,当真用起私刑来,也绝不手软。

“鹰大哥,需yào

给他点苦头尝尝,让他知dào

什么是生,什么是死,什么又是生不如死!”他这话是说给金鳞鹰听的,却是直勾勾地看着史大可张的嘴。

“明白,”金鳞鹰应了一声,反身出去。

对于史大可的底细,李承训早已摸得清楚,就在刚得知有内奸存zài

军中时,他便请四鹰暗中调查了杀狼四虎,极其身边的近臣猛将,对于这些人的家庭情况,仕途升迁情况,甚至为人性格脾气,在军中口碑等,全都细致的了解过。

这史大可作为银环副手,在军中的地位极其重yào

,自也在李承训着力调查的人员当中,虽未发xiàn

其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却掌握了他的基本状况。

这个史大可并非是那种忠勇的武夫,相反却是八面玲珑,四面圆滑的人物,否则也当不得银环的副手,掌管军中斥候工作。但凡这种人,就没有不怕死的,少有不怕苦的,特别是对于久居高位,少经军阵的人,更是如此,一保一个准儿。

这便是银环的弱点,心思敏锐的李承训岂有不知?可说到用刑,其实很有说道,从古至今,刑侦历来都是从心理与生理双重角度入手,令犯人生不如死,而不得不画押招供,只是因人而异而侧重点不同。

比如遇到那特别强硬,或者特别狡猾的人,就要先摧毁其心理防线,若是遇到那娇生惯养,或者鲁钝软弱之人,就要先从酷刑加之体肤为先。

很明显,史大可是属于前者,若是上来就用大刑,很可能会适得其反,他再胡乱咬说一气蒙混过关,李承训还真是不好辨别真伪。因此,他打算用一个既古老,又在现代刑侦审讯中常常被使用的办法,来摧毁这厮的意志。

史大可被李承训绑缚在洞内唯一的一个座椅上,这原本是风云特别为李承训安置座位,现在却被他用来做刑台。

“你要干吗?”史大可明知故问,只是本能的在呼喊,他的三脚猫功夫根本无法抗衡李承训的粗暴。

突然,一道光亮在洞口闪动,随即洞内一亮,是金鳞鹰举着火把进来,他背上还背着一个袋子,只见他身子一侧,那背上的袋子应声而落,闪出来一堆物事,竟都是未然的火把。

雪线之上,夜里十分寒冷,史大可还是单衫,正冻得瑟瑟发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手脚都已经麻木。

他见李承训过去帮忙将这些火把全都点燃,然后安插在自己周围,心下迷惑起来:“这是为了给我取暖?”再见金鳞鹰和李承训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心下又觉得不对劲:“他们不热吗?”

片刻之后,狭窄的地洞内已经被点燃了数十个火把,将这里照射得如同白昼,而李承训和金鳞鹰则相对坐在洞口边缘,铺设上了酒肉饭食,边吃边聊了起来。

“你们在干吗?”史大可见二人点了火把,便不再理会自己,不由得心中奇怪,因而出言发问李承训与金鳞鹰二人自顾自的吃喝,说话,根本就不去搭理他,可仅仅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史大可便明白他们这样做,是为什么了。

第六十五章 酷刑逼供

这地洞在一处山岩底下,凛冽的冷风被完全遮挡于外,所以即便敞开都洞口的棉布门帘,那风也不会吹熄里面的火把.

相反,由于洞内狭窄,这许多火把同时燃烧,将洞里的温度极具抬升,那火把周围的温度竟足足有四十来度,热得绑缚在期间的史大可浑身大汗淋漓。

这汗水流得多了,自然便口渴难耐,加之史大可一日未进食,更是力弱疲乏,他不得不央求李承训撤掉火把,再给他点水和吃的,人不吃不喝,是扛不住的。

李承训拿着一个鸡腿,一碗冰雪融化的清水来到史大可面前,“可以给您,但你得说点儿什么出来吧。”

“先给我一口!”史大可已经气息奄奄,可他始终在嘴硬,强调自己是无辜的,李承训误会了他。

李承训自是不信他,可不能真让他被折磨死了,于是将水碗顶到他口边,给他灌了进去,“怎么样?说吧。”

史大可吧嗒着嘴,无力的伸出舌头tian舐着干涸的嘴唇,“再,再给口吃的。”他紧盯着那鸡腿,眼中直放绿光,好似那冬日里饥饿的野狼,见到了绵羊。

李承训却是转身便走,只要有水,史大可便死不了,吃不吃这一口也无所谓,而且听说饥饿能使人头脑清明。

“小师叔,这注意行吗?”金鳞鹰见李承训再次坐定,出言问道。

“姑且试试吧,我也是第一次尝试。”李承训叹道。

“何不缓缓图之?”金鳞鹰年长沉稳。

“时不待我啊。”李承训一口酒下肚,解释道:“我选择史大可下山护送银环之际,令大哥擒他,目的是想迷惑山上那只大内鬼,令其不疑史大可已被我等所擒。”

“哦,”金鳞鹰似乎有所醒悟,可眉间微蹙,显然是还未完全领悟。

李承训又笑道:“以己度人,我分析那大内鬼白日见不到史大可回返,必定会猜测其定是遇到事情耽搁;若是夜间仍不见这厮可回返,想那内鬼虽有担心,也会疑其在幽州贪图享乐而住了一夜,可明日正午之前,那内鬼若是还见不到这厮,定会想到是出了事情。”

“哦,我明白了,”金鳞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从今日算起,到明日正午这期间,是那内鬼容忍史大可脱离其视线之外的极限时段。”他也是常年行走于解谜探案中的人物,自然是一点就透、李承训呵呵笑道:“鹰大哥所料不差。”

金鳞鹰哈哈哈大笑,随即连连摆手,“这都是出自你的妙计,我只是个听哼的。”

李承训连忙正色道:“没有四鹰,哪有我李无名的今天?直到此时,此地,却还要劳烦四位哥哥姐姐如此奔波劳累,并且身背抗旨不尊之名,无名心中有愧啊!”

“唉?”金鳞鹰黄眉一立,脸透不快,举起酒碗,“小师叔太见外了,罚酒三杯!”

“理当如此!”李承训哈哈大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金鳞鹰待他引过,也是哈哈大笑,将酒接连干了三碗,“我当陪小师叔同饮!”

二人又是一阵大笑,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天南海北大声聊天,不知不觉间夜便已深了,而史大可也是困倦难耐,在李承训和金鳞鹰的吵闹声中,在高温的炙烤中,终于忍不住昏沉沉的睡去。

见他睡去,李承训与金鳞鹰却同时起身,喊来了风云,交代几句过后,便相携着出了洞口,回奔各自的雪屋休息去了。

风云来到史大可身前,从袖中抽出一根尖锥,也不犹豫,对着史大可的屁股上就是一戳。

“啊!”钻心的疼痛直接刺激着史大可的脑神经,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风云淡淡的看着史大可因惊恐而睁得大大的眼睛,冰冷冷地道:“从现在开始,不许睡觉,也不许闭眼睛,否则的话,这根锥就会扎在你身上,很有可能是你身体上最脆弱的那个部位。”

史大可被刺激得睡意全无,将风云的话听得真切,怒吼道:“老子干这行,早就懂得这里面的猫腻,想撬开我的嘴,没门!”

别看他话喊得漂亮,好似铁骨铮铮,不惧一切,却是当真不敢再将眼睛闭上,反而将它瞪得溜圆,生怕对方冷不丁的再扎一下,他可受不利这心理、生理的双重惊吓。

史大可做谍报工作,自然了解如何应对敌方的刑讯逼供,包括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如何自杀?但他是绝对不会选择后者的,而对于前者,其实他心中也没有底气,毕竟其常年养尊处优,身上的皮子也都松了,能否熬得过,实在难料,可也总得试试再说。

屋内燥热,也沉闷异常,加之四周火把通亮,十分刺眼,史大可不敢抬头,只能低着头,却有一抹汗水正从其额头未走鼻翼两端流下,而是突然横向蹿到其眼睛里,而史大可的手脚都被绑缚着,便只能用眨眼和甩头来缓解不适。

就在史大可眨动眼睛的一瞬间,风云随手一抬,便将尖锥扎进了他的肚子里,随即带出一抹飘红。

“啊!”又是一声杀猪般的尖叫。

史大可凤眼怒睁,见其腹部衣襟被豁裂,肚子上赫然有个寸许长的新伤,正在不停的向外渗着血,而那处皮肉也是丝丝拉拉的疼得厉害。

“我,我没睡觉!”史大可咆哮着,身体来回晃动着,震得得凳子也来回直颤。

“眨眼也不行!”风云英俊的面庞上露出一抹奸诈,暗影门的老部下,可没有省油的灯。

史大可是人家砧板上的猪肉,面对着尖锥,只能干瞪眼,但他知dào

自己必须得忍着,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何况自己这个心眼不少,而且身份尊贵的人。

他从昨夜解救银环至今,已经有一日两夜没合眼,怎能不困?可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必然会招来风云的戳刺,就这样,二人一个睡,一个戳,睡了戳,戳了睡,一直纠缠不停。

将近丑时的时候,史大可已经遍体鳞伤,血肉模糊,狼狈不堪,而其头脑中更是乱成了一锅浆糊,全都是空白一片,好似神经都已经麻木,唯有最后一口气提调着。

“求你了,求你了!我说!”史大可已经被折磨得彻底没了脾气,小声开口求饶。

这人不吃不喝还能挺三天,可不吃不喝还不让睡觉,再加上高温蒸煮和皮鞭酷刑,任谁也是熬不过这一天。

李承训在雪屋床上,始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虽然他很有把握能击溃史大可的心理防线,但是否能在天亮前完成逼供,他并不确定,而且还很担心,所以他每隔一会儿便走出室外观察天色。

对于习惯在野外生存的他来说,看月亮在天空中的角度,再结合着自己所处的经纬度方位,他可以基本估算出现在的时辰,像这耗等时间,又睡不踏实,同样也是一种折磨。

所以,当丑时到来的时候,他也算松了一口气,是该自己上场的时候了,毕竟没有了再向后拖延的时间,他这才急步向洞内走去。

“门主。”风云见李承训进来,忙行礼说话,而后悄悄地退了出去。

无数火把映射着洞内忽明忽暗,那火焰燃烧投射到墙面上的影子,好似鬼魅一般晃动着,变幻莫测。

“哗啦啦!”

史大可被冷水浇醒,这家伙实在是困得狠了,就连李承训与风云打个招呼的空当儿,他也能睡着?

看着浑身湿漉漉,迷迷瞪瞪试图睁开眼睛的史大可,李承训将嘴巴贴近他的耳朵,“若是你现在还不说,你知dào

,你就没有了用处,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史大可的头算是勉强的抬了起来,但他的眼睛却是依旧紧闭着的,那对眼皮就好似两道闸门,重重的垂在那里,即便他努力想睁开,也是无力。

李承训要跟他谈正事儿,岂容他如此五迷三道?自然是尖锥伺候,可这史大可已经体无完肤,他还真不知dào

该戳到哪里,最后,他选择其大腿外侧一处“好地方”。

“噗!”尖锥扎到那里,鲜血应声破皮而出,但是奇怪的是史大可仍然耷拉着脑袋,丝毫不觉得痛楚,甚至还呼呼的打起了呼噜声。

李承训方才见史大可浑身上下花花红红,到处是口子,还在琢磨这风云当真下手狠辣,现在他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定是随着史大可的困劲增大,脑神经的麻木加剧,其对于疼痛的耐度也逐渐增高,自然会招致风云更加残酷的对待,才能刺激其保持清醒。

“唉!”李承训轻叹一声,没有办法,这个恶人做到这个份上了,还得继xù

做下去,于是他选择一个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也是最熬不到刑罚的地方——手指头。

一声凄厉的惨叫,穿透空气,冲出洞外,划破晴朗的夜空,在山巅间回荡,那史大可疼得半个身子都在颤抖,眼睛睁得如铜铃,嘴巴张得扁铲,滴滴鲜血正从其左手中指的指甲缝中流出。

李承训并非残酷的人,但他必须要这样做,以撬开这人的嘴巴,否则这大青山上的五万兄弟性命可就不好说了。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天明以后,你将没有用处,我也会另想他法去揪出那内鬼,而你会继xù

留在这里受罪,直到死去!”李承训口气硬得狠,神情却十分平静,似乎史大可招供与否都不重yào



“我说了,你,你们能放了我吗?”

第六十六章 大鱼浮出水面

史大可其实早就熬刑不过,并已向风云求过饶,可风云说是李承训在休息,一切要待其醒了再做决断,但刑罚却是一刻不能停。

所以,这史大可其实一直在盼着李承训快些过来,现在见到他,自然也就问其最关心的话题——能否放过自己?

“没问题,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因为你不过是个棋子,但前提是我能抓住那条大鱼,时间不多了,所以我劝你别绕弯子,否则耽误的就是你自己的性命。”李承训听了史大可的话已经知dào

其心理防线崩溃,这样就好办多了,于是心中喜极,面上仍是不动声色,但语气可是肯定而冷酷。

“我真受不住了,这比死还难受,我要睡觉。”说着说着,史大可这眼睛又要闭上,但明显能看得出来,他在自我控zhì

,生怕不小心睡了过去,到时又不知dào

将有怎样的疼痛袭来了,他可不想再受这份罪。

“放心吧!说了之后,给你吃的,喝的,给你治伤,让你睡觉,并保你不死,还能助你离开幽州,对了,我也会保守你是内奸的秘密!”

李承训开出这几个条件不可为不丰厚,对于在酷刑中挣扎,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史大可来说,可不只是救命稻草那么简单,简直就是饕餮盛宴,不仅保住自己的性命,还能保住自己的名声,自然愿意道出实情,只是他还有顾虑。

“你说的……我如何能确定……你不会食言?”史大可心理防线已经被摧毁,这是他现在唯一顾虑。

“你的想法我很明白,但你必须要信任我,你别无选择!”李承训表现出态度强硬的一面,好让其没有谈判的资本;但是也不能一味的强硬,也要给他点甜头,于是他话锋一转,“我有了大鱼,便不在乎你这个小虾米,更何况你对我也没有什么威胁,所以,杀不杀你,已不重yào

,那放你一条生路又有何不可呢?”

史大可默然点头,血红的双眼中黯然失色,不是因为他相信了李承训这貌似中肯的承诺,而是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信了或许还有条活路,但不信肯定没有生路,于是,把心一横,决定道出实情。

“我说,是……是铁鞋!”史大可说出了那内奸的名字,便如泄了气的皮球,垂下头去,不再说话。

李承训闻言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因为四虎之中有内奸是一定的,所以就算现在知dào

金甲或者银环是内奸,他都不会感到奇怪。

他沉思片刻,便示意史大可继xù

说下去,说出事情的原委。

史大可的心理防线已经被突pò

,自然是有问必有答,如竹筒倒豆子般说出来他与铁鞋狼狈为奸的始末。

李承训十分冷静地听完了史大可的供述,这才对着门外喊道,“风云!进来!”

他见风云从洞门口矮身钻入,便交代了几句,让其按计划行事,随后转身走了出去。

金鳞鹰见他出来,忙迎上一步,迫不及待地问道:“招了吗?”其实他在洞口早已等待多时,因担心影响审讯而没有贸然进入。

“嗯,招了!”李承训眼中兴奋之色明显,但疑虑之色也不少,在月光之下,两种神色清晰可见。

“太好了!”金鳞鹰不由得双掌交错,拍了一个巴掌,兴奋地问道:“是谁?”

“铁鞋!”李承训淡淡地回答。

“是这厮?还有其他同党吗?”金鳞鹰继xù

追问,这个五十岁的老头,此刻看来竟像个孩子一般兴奋。

“他也不清楚,”李承训回道:“无论如何,内奸已经查出,咱们已经成功了一半,时间不多,我这就先回去,你按照咱们的计划,一定将史大可处置好,然后尽快带回军中。”

“好,那你多加小心,毕竟一夜未睡,很是疲惫。”金鳞鹰有些担心地道。

“老哥哥放心,”李承训展颜一笑,“我还扛折腾,”说完,他微一抱拳道“保重!”

“好,请!”金鳞鹰与李承训相识已久,不断打交道,早已越来越佩服李承训的为人和能力,甚至有了凡是李承训定夺之后才安心的感觉。

李承训不再搭话,展开百兽步伐,迅速向后山绝壁跑去,他要原路返回,因为那是条捷径。

内奸已然查出,按理说应当立即对其进行拘捕,可若是当真抓住铁鞋,如何能令其认罪?他可不是史大可这种软骨头类型的人,其心如铁,其心似钢,若是他不认罪,又能奈何?这样做了反而是打草惊蛇。

当然,可以让史大可控诉铁鞋的罪行,但铁鞋肯定不能承认,毕竟只有他们二人有过接触,外人不知详情,铁鞋完全可以辩解说是银环或者李承训与史大可勾结,如今又胡乱攀咬或者陷害他。

铁鞋非是常人,在军中是可以和金甲分庭抗礼的人,银环出走,铜臂向来不管事儿,这大半壁江山已经被其掌在手中,若其凭借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巧言辩解,那军中情势还真是不好说会倾向何处。

因为兵士们不管其他,且会从心理上更倾心于相信日夜与他们为伍的铁鞋,而抵触曾经令他们损兵折将的李承训,若是这一误解产生,不仅铁鞋算是获得了免死令牌,甚至可能就势翻盘夺取兵权。

总结来说,如果当众戳穿铁鞋,有四不利,对于军中稳定不利,对于自己以后接掌兵权不利,对于金甲威信不利,甚至对于假意投靠突厥银环也会不利,除此四不利之外,更有一害,就是铁鞋有可能借着博取兵士同情的机会煽动叛乱,直接夺权。

当然,还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可以免除这些后患,就是杀掉铁鞋,断绝一切存zài

的可能性。可这样一来,虽然表面上看死无对证,但李承训“铲除异己,夺取兵权”的痕迹则显得太过明显,对于他接掌兵权不利。

基于此,李承训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先不揭穿铁鞋,暂时留着这个祸害,做一出反间计,不能让他白祸害官军一回。

但这样做却有个风险,就是捉史大可的事情不能令铁鞋发xiàn

,也不能令其有所疑心,所以必须要令史大可尽快出现在铁鞋面前,尽管现在的史大可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多半会令铁鞋生疑,但李承训有信心编排一处好戏给他看,从而打消他的疑虑。这出戏若是演好了,不仅能稳住铁鞋,还能令李承训顺势接掌兵权。

天明时分,李承训秘密回到聚义厅后堂,见贾墨衣和金甲却正在聚义厅中叙谈,原来他二人也是惦记着夜审史大可的事情,而晚间睡得不踏实,这不早早便醒来,聚到一处,正等待着李承训。

“二位,早啊!”李承训毕竟得知了内奸是谁,心情不错,自然面带微笑。

“是谁?”贾墨衣一见其神情便知一二,心中略有激动。

时间紧迫,李承训自也不迈关子,“是铁鞋。”接着,他细说了夜审问史大可的事情。

“好!”激动不已的金甲,不由得低吼一声,拳头砸在长案上,以示发泄。

“铁鞋,可恶,我父最是娇宠于他,想不到,内奸是他?”贾墨衣却是哏着牙齿道:“若不是因他失了幽州城,我父亲又何能身死?”

“可是,怎么会是铁鞋?他最是没有嫌疑的人!”金甲突然发问,还是有点儿难以置信。

李承训解释道:“这正是铁鞋的过人之处,他与银环是师兄弟,平时着意交好于他,甚至还暂代过银环的职务,正是那时收买的史大可,从此史大可源源不断的为他提供情报。而且,耶律黩武能与突厥人搭上线,也是铁鞋授意史大可在期间穿针引线。你们想,有耶律黩武遍布塞外的商业眼线,加上史大可提供的军中绝密情报,要挖出大唐在塞外的数百斥候、暗桩,甚至安插在突厥阵营中的密探,还不都是易如反掌吗?”

听完他的解说,贾墨衣神情激动,砰的一声,她的拳头也砸在了那长案上,但后果却是比金甲那拳严重得多,“哗啦啦”一声响,长案直接被震碎坍塌。

贾墨衣冷声低吼,“哼,幽州城收复之日,便是这厮断头之时,”

“墨衣,你?”李承训瞪大了眼睛,看着脸色温怒的贾墨衣,那手却不由自主的抬起,指着她的脸。

“我怎么了?脸上有什么吗?”说着,她便用手试图遮挡自己的面部。

见她转动身体,李承训也跟着转了过去,并且走到她的对面,“你的眼睛?”他确认她的眼睛不对。

“我的眼睛怎么了?”贾墨衣突然向他瞪去,而后急切转身便走。

这一瞥之间,李承训断定他没有看错,若是别人,肯定在这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出问题,但李承训非是寻常人,且不说他穿越前是严谨的历史学教授身份,也不说其拥有超强的记忆力的能力,单说其来大堂后体察百兽而学得的百兽拳精髓,观察任何事情,都在一瞥间便有定论。

“贾衣,我记得你是右边的眼睛比左边的大,怎么现在?”李承训说出他的疑惑。

“胡说八道,你定是看错了,我困了!”贾墨衣说话间已出了房间,脸上却是忽而苍白,忽而血红,当然,这种转变,无人看得见。

贾墨衣其貌不扬,长了一对金鱼状的眼睛,还是一只大,一只眼小,还有趴趴鼻子和吊丧嘴,任何一眼见到便难以忘怀,但绝对不会有人再想看其第二眼,哪里会有人注意到这些细节?

屋子里只剩下李承训和金甲愣在当地,二人面面相觑额,最后李承训耸耸肩膀,“女人就是麻烦,不管他,我与你说说后事如何安排。

二人计议一番,天色已然大亮,将到金甲升帐聚将议事的时刻,李承训便又去唤来贾墨衣,当然又趁机着意观察了下她的眼睛,见还是左边的比右边的大,不由得心中画糊,“难道,我一直都记错了?”

而贾墨衣却是神色如常,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只是看李承训的眼神中多了一抹警惕,和不信任。

这次,李承训和贾墨衣都是没有避嫌,紧跟在金甲的左右,一同向聚义厅走去。

第六十七章 铁鞋发难

聚义厅已被设为中军行营,并更名为“忠武堂”,原因是李承训与金甲觉得这官军在山贼的聚义厅中商议军情,恐传出去令人诟病,便于昨日在金甲的主持下将厅内牌匾摘下,没时间换新牌匾,便由李承训手书了一面旗帜,插立在厅门口,上书:忠武堂。

按理说,这个时候忠武堂内当有四十余名大小将官,可现在却是仅有十来个人,显得冷冷清清。

“怎么回事?”金甲坐定之后,向左右询问。

“不太清楚,张佗将军已去了解情况,”一名眉目清秀的年轻将官,拱手作答。

李承训倒是识得此人,此人正是昨日去第七岭帮忙平定难民暴乱的那张姓将军,看来其是金甲的嫡系无疑。

金甲的目光移向身旁的李承训,眼中满是担忧,“铜臂和铁鞋都未来。”

李承训和贾墨衣分别站在金甲两侧,非是他们没有就坐的地位,而是这里没有了其他座椅。

这里原本是有两排交椅的,但都在李承训的建议下给清了出去,并在中间位置按了沙盘,只留下主帅座椅和其身前的一条长案,所以其他人都必须站着,这是军中规矩。

李承训遍观众将,见来的都是支持金甲的将领,而支持银环、铜臂和铁鞋等人的将领一个都没在,便心中有数了。

“金甲将军,调兵吧!”他轻声说道。

金甲当然清楚大批将领敢于不出席中军聚将,这个问题有多严重,忙点头示意,而后目光下扫,断喝道:“李夺听令!”

“在!”方才那清秀的将官出声应道。

“去吧!”金甲早就与心腹将领交过实底,此刻也无需明言,从签筒中抽出令牌交予身旁卫兵。

李夺恭恭敬敬地接过令牌,而后倒退两步,行以军礼后,这才转身大步流星的出了忠武堂。

同时从堂外匆忙进来一人,与其擦肩而过,这人年纪稍张,其长得较有特点,那脑袋好似三圆四不扁,但其英气外露,一眼便看得出其也是个干练的胚子“张佗参见将军,”这人说完又向李承训拱手,“见过李驸马”。

李承训见这人正是昨日与李夺一起,帮zhù

他平定难民暴乱的那位将军,也是微笑以对,以示还礼。

“将军,铜臂将军和铁鞋将军带着许多兵士正向这里行进!”张佗知dào

军情紧急,立即开口说道。

“张佗听令!”现在的情况,也都在李承训的算计之内,因此金甲并不慌乱。

“末将在!”张佗躬身领命。

“速去蛤蟆沟,按本将军嘱咐尔等的策略行事!”金甲同样将令牌交出。

“尊令!”张佗亲自上前接过令牌,匆忙而去。

无论是李夺,还是张佗,他们走的都是后殿,因为从这里到蛤蟆沟沿路都有金甲的的嫡系军士把手,而除此之外的前山,都已经再没有金甲的人了。

“李驸马,咱们这就出去迎迎?”金甲起身,笑着对李承训说道。作为主帅,他必须要保持轻松的状态,以此来给将士们吃定心丸,而对李承训的态度,他也势必要恭敬有佳,以给兄弟们一个榜样。

“金甲将军,请!”李承训此时还要收敛霸气,以金甲为主。

金甲不再谦逊,举步绕过长案,向忠武堂外走去,而李承训和贾墨衣也不再避嫌,紧跟其后,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却是决定军权归属的最终一战。

李承训与贾墨衣护持着金甲疾步走出忠武堂,见铜臂和铁鞋率领着二十几个将官极其身后漫山遍野的军士站立在忠武堂外,便也止步于门口,与之相隔十数米远,还是保持一定安全距离的好。

“铁鞋,你这是何意?要造反吗?”金甲现在的面对的不是面子问题,而是生死。

“造反?”铁鞋凸前一步,“非是我等要造反,而是你这内奸不除,咱们兄弟就都被你卖了!”他已经无所顾忌,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李承训见对方这架势,心中略微有些不安,他原本是不想与铁鞋正面冲突的,可现在看来对方却试图再与他碰撞。

“铁鞋,你无视军令,还在这里大放厥词,你当军法是儿戏吗?”金甲威风凛凛,毫不示弱,“来人,将铁鞋给我擒下!”

他话音落点,其身后立即有一队兵士出列,向铁鞋走去,而与此同时,守卫着金甲的五千卫兵也都摆开队形,严阵以待。

“尔敢!”铁鞋一声吼,其身边的军士立即凸前,将其围在中央,同时左右两翼兵力展开,与金甲所部相持而立。

忠武堂建立在半山腰,其处于一块缓坡之上,这面积能有多大?双方兵力无须铺展开来,便已经拥挤得满满,从整个断面来讲,只有数百人头可以面面相对,其余人等俱都罗列在后。

“铁鞋,你举兵造反,罪不容恕,还敢如此猖狂,简直是无法无天!”金甲已经被眼前行事迫得无路可退,还好他与李承训早有安排。

一声哨音响起,在忠武堂左侧、右方,甚至后方山壁之上,突然出现许多兵士的身影,一个个都拉满了弯弓,箭指着铁鞋所部。

从大青山忠武堂向上的山峦皆由金甲的人布防,外人自是进来不得,他早就伏藏了数千名军士,目的自然是为了防止内奸可能会挑起的冲突,现在,正当时。

“哈哈哈,金甲,原来你早有伏兵,可见你居心叵测!”铁鞋见四面伏兵,却并不惊慌,反而诬陷金甲,果然是伶牙俐齿。

“忠武堂乃中军所在,必然重兵设防,原本是为着防备突厥狼子,想不到却捕获了你这叛徒!”金甲虽然已知铁鞋是内奸,可暂时还不便说出。

金甲虽然占尽地利优势,完全可以给铁鞋以沉重一击,但他不能那么做,因为那些不明真相的兵士是无辜的,所以他也只能将这些伏兵作为威慑之用,以使铁鞋极其手下不敢妄动兵戈,实则还是在拖延时间,等待金鳞鹰拘押史大可过来。

李承训在一旁因其身份尴尬而不便插言,但此时他已窥视到铁鞋的狠毒。

这铁鞋如此不计后果而大动干戈,肯定是由于史大可昨日失踪,使他意识到危险的存zài

,这明显是在先下手为强。这虽说是其不得已而为之,却也是一条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好计。

若是事成,他便可以得到帅印,主掌兵马;若是不成,他必定会把支持自己的两万军士全都当炮灰卖出去,反正损失的是大唐军队,他还是给突厥主子立下一功,大不了自己拍拍屁股走人。

李承训已经意识到他低估了铁鞋的警觉性,想不到这厮居然一大早发难,多少有些措手不及,他现在非常担心金鳞鹰能否将史大可这一有力人证尽快带过来,否则场面很容易便会失控。

果不其然,铁鞋根本不惧怕金甲的威胁,哈哈哈大笑过后,高声嚷道:“纵然你金甲图灭这里所有人,也图灭不掉天下众人悠悠之口,来人,将他带上来!”

铁鞋一声令下,便见有个人被从他队伍里押了出来,这人披头散发,又矮又小,跪在地上时仍然颤栗发抖。

“你说,金甲是如何命你行事的!”铁鞋指着这人,冷冷说道。

此时风云突变,整个忠武堂前后全都安静下来,没有人能够想到铁鞋居然有指责金甲为内奸的人证?

李承训和金甲同样也是大感意wài

,愣怔在当地,甚至都不知dào

该如何应对。

“铁鞋将军,众位兄弟们,你们要给我做主啊,”那人猛然抬起头来,一头乱发换七八糟地挥舞起来,他跪着身体在铁鞋和其身后的众位将军面前爬过,挨个磕头作揖。

“说,我说过饶你性命,便没人敢伤害你!”铁鞋踏步过去,抓住他的头发,阴沉地道。

那人被他这么一牵扯,似乎冷静下来,却又哆嗦在地上,瑟瑟发抖,“我说,我说。”

“铁鞋,你这是何意?”金甲此时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怒道。

铁鞋扬声道:“我要向天下公布你的罪状,就算你诛杀了我等,可你的恶行,也会在那些活着的人心中留存。”

金甲见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与李承训谋划之外,似乎在被对方引控着,有些不知所措了,便不由自主地看向李承训。

李承训心头也是晦暗无光,他万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手,很明显,铁鞋定是找了个人来给金甲泼脏水,而他们却没有办法奈何此人。

“小的本是金甲将军手下参军,受金甲将军所命,于前日劫走了银环将军,而后就在这后山山崖将银环将军推落下去,之后又持令箭跑到前山诈开山门,并杀掉守卫制造了银环将军出逃的假像。”

这人战战兢兢地说完,手指着金甲,“将军,不是我无义,实在是受铁鞋将军大义感召……”

“噗!”

这人话语未完,便有一杆铜箭从山侧蹿出,直戳进他的胸口,声音自然戛然而止,“轰隆”一身,他的身子倒地,兀自睁着双眼。

这一切又是来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呆立当场,还没人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六十八章 指鹿为马

见目标中箭,放箭那人一矮着身子,躲入密林之中,眼看是无人能够捉得住,所有人都只能望林兴叹,不过还好,李承训看到那方密林之上,金黄色的小金鹰急驰而至,一头扎了进去.

“你杀人灭口!”

“你欲盖弥彰!”

两声吼同时响起,前者来自铁鞋,而后一声则来自李承训。

铁鞋说的是“杀人灭口”,很容易让人理解,这周围的守卫都是金甲的人,那发箭的人也必是金甲的人,射杀的又是指责金甲的“叛徒”,这不是杀人灭口是什么?

李承训所说的“欲盖弥彰”,则不好让大头兵们理解,于是他又费力解释一番,说是如果金甲将军真要杀人封口,不会给这人以开口的机会,更不会待这人说完才动手,而给自己惹上杀人灭口的嫌疑。

铁鞋闻言哈哈笑道:“那是你未想到我有真凭实据,待下手的时候已然不及。”

这句话堵得李承训哑口无言,看来现在是百口莫辩了,他心中也自是后悔不迭,早知如此,还不如与贾墨衣联手连夜杀了铁鞋干脆,大不了以三万大军强压两万大军,即便难得军心,也总好过现在束手无策。

“铁鞋,你真是好手段!”金甲已经被气得胸口发闷,浑身气抖,明明对方是内奸,却让人家指鹿为马硬把自己说成是内奸,还摆出了人证。

“哼,这是你咎由自取,本将军再给你看一样物事!”说罢,铁鞋一挥手,立kè

从军中走出两名军士,抬着一个担架,上面蒙着一块白布。

这二人将担架放入地上,而后其中一人将白布“呼啦啦”地掀了起来,见下面是一个人,不,严格的说应该是具尸体,而且是断臂残肢如血葫芦一般。

“这是银环将军的尸体,我们已经在后山找到,我亲自鉴定过,不差,”银环语气悲痛而沉重,但却是铿锵有力,好似把所有的哀愁都化作了除去金甲这个“内奸”的力量。

金甲吃了一惊,怎么可能?他不由得再次看向李承训,非是他不相信李承训的情报,而是以为其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李承训心中笃定史大可供认的情报不会有错,这铁鞋肯定是内奸无疑,而银环也已被送到突厥阵营不差。眼前这个所谓的“银环”,眼看其肢体残缺不全,相信就算是揭开其遮挡于面部的乱发,其下也必是一张血肉模糊,而难以辨认面目的脸。

见金甲目光犹疑地望向自己,李承训不得不出言帮忙应对,“胡说八道,金甲将军根本就没有杀掉银环将军,何来将军尸体?”

他是不想出头的,可金甲已经词穷理亏,完全不是铁鞋的对手,他若再不出头,这局势肯定无法挽回。但他出头,也是一把双刃剑,因其身份为斩杀官军的马贼,朝廷圣旨要捉拿的逃犯,这一出头很可能适得其反,但他必须去做,因为已无退路,而且他和铁鞋的直接碰撞是迟早的事情,否则这军权又怎能落到他的头上,只是如今这个切入点并不理想,因为现在的形势对他们极其不利。

形势严峻,李承训又多少有些后悔起来,他后悔放银环出去做内奸,否则的话,在此当面戳穿对方的把戏岂不是正好?可谁又能想到铁鞋有如此心机?如此手段?把局势搞得如此复杂?他不是完人,算不到一切,但他是聪明人,知dào

应该处变不惊,知dào

该思谋对策。

那边铁鞋又发话道:“是不是银环将军,咱们师兄弟自然分得出,金甲,你不过来看看吗?”

“好!”金甲当然相信李承训,那如此揭穿铁鞋的机会,怎能放过?

“不可!”李承训忙一手搭住他的手臂,在其耳边低声说道:“你过去之后,他定然先斩杀了你,到时说是除奸,谁还在乎那尸体是不是银环?”

金甲恍然,暗呼“好险!”他已没有武功,这般过去,肯定没了性命,而李承训在军中尚且名不正言不顺,如何能抵定大军?怕是自己身后这三万人,立时便都投降了过去。

“你着人把尸体送过来给我们验看!”李承训扬声说道,他知dào

自己这是在扯皮,对方能布下如此生死大局,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有漏洞?但扯皮是必须的,因为他们现在完全被对方压制,没有还手的余地,必须要拖延金鳞鹰带着史大可到场,或许会有转机。

“哈哈哈!”铁鞋狂声笑道:“就算我把银环将军的尸体送了过去,你们也不会承认,或许还会来个毁尸灭迹,就如方才杀人灭口一般!”果然,他早就应对好了说辞。

“银环是内奸已经是事实,且有突厥小可汗身上搜出的联络图为证,而你随便找个人来,就是人证吗?找具尸体,就能指鹿为马的说是银环?”

李承训只能继xù

采取拖延战略,但他说完,便感到形势危难了,因为他已经能感到身旁军士们的躁动,是啊,自己是什么人?如何能代替金甲应对?令人产生反感是很正常的。

金甲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忙道:“我金甲自追随贾维大都督以来,是怎么样的人,你们谁人不清楚?为了守城,我的武功都被废掉,难道我会是内奸吗?”

他开始打亲情牌,他已不敢冒险命令手下付诸武力,那样的话,兵士们很可能认为自己说不过铁鞋而动手,他们若是不听号令,那他的威信将荡然无存,而形势便难以掌控了。

铁鞋将金甲的尴尬和动摇看得很清楚,他认为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成功的动摇了金甲军心,反客为主,夺取兵权的时机成熟,于是提振嗓音,扬言说道:“金甲阵营内的兄弟们,谁是内奸已经不言自明,我现在就要带着兄弟们铲除这个败类,你们是做这内奸的走狗?还是要帮衬着我清除这内奸,敢不敢应我一声?”

他的话音落点,金甲身后,甚至山上藏伏的兵士都出现了明显的躁动,他们不可能不轻声问询,小声说话,都是大唐男儿,当真要给内奸做帮凶?自己拿不定注意,自然要问身边的同伴。

“兄弟们,这铁鞋分明包藏祸心,大家千万不要被他蛊惑!”金甲见部下有混乱之势,忙出言安抚。

李承训听得却是一阵揪心,金甲如此说话示弱,还用出了小儿耍赖一般的手段,无凭无据的指责对方,好似自己被人家抓住了小辫子已经无可奈何一样,这还不如不吭声的好。

果然,他的话语一点儿好的效果也未起到,不仅那些兵士们更加鼓噪,就连身边那原本支持他的将领也都向他投去了质疑的目光,毕竟,谁也不肯好好大唐的将军不做,去做突厥走狗的帮凶。

就在此极其关键的时候,铁鞋所部后军之中突然出现骚乱,这种混乱顷刻间便传导到铁鞋的前军阵营。与此同时,从队列中钻出一个兵士,慌忙的跪拜到铁鞋面前,“将军,有兵截断了咱们的后路!”

李承训站在忠武堂门口,地势较高,已经对铁鞋的身后一目了然,是李夺将雪藏在蛤蟆沟的终于金甲的官军带了过来,他与金甲的拖延策略总算收到一些成效。

李承训当初令金甲分派张佗和李夺二位将军去蛤蟆沟提兵时,曾有明确嘱咐,令二人各领一万兵士,一支赶到到忠武堂周围,给铁鞋施压,另一只则去山前防守,以填补由于铁鞋抽走守卫后,大青山前山产生的防守漏洞,绝对不能让突厥人有机可乘。

所以,现在绕到铁鞋身后,截断铁鞋退路的兵士,是由李夺率领的一万唐军,而这些新来的兵士未听闻山上的纠葛,自然是个个忠心不动摇,气势威猛。

“嘿嘿!金甲,若不是你心虚,怎会早早就做了如此安排?”铁鞋眼看自己抵定大局,兵变的时机已经成熟,不想这身后突然出来了一堆不明情由的生兵荒子,令他不得不暂停动手。

他也是心机深沉的人,知dào

自己若提兵向金甲发起攻击,那山下李夺所部必然会向其进攻,与其拼命,而此时就难保山上金甲所部不出手援助了。毕竟打仗亲兄弟,这些本是日夜一起的兄弟,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在眼前,而对于主帅是否是内奸,也只能先灭了他铁鞋,再说。

李承训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又能多耽搁一会儿了,到底何时金鳞鹰能回返呢?他已经急不可耐。

“铁鞋,你煽动叛乱,污蔑主帅,罪不容恕,众将士听令!”金甲见李夺在铁鞋身后,斩断其退路,信心大增,打算先下手为强,毕竟他对铁鞋今日逼宫毫无准bèi

,处处落入对方彀中,如此说讲不赢,还是趁早动手的好,大不了拼个死活,各安天命。

不仅金甲无奈,李承训也想不出什么好注意,所以当金甲发令的时候,他没有阻止,而是给贾墨衣使了个颜色,那意思是要她冲突起来擒贼先擒王,杀了铁鞋,或许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就在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候,一声鹰鸣响彻云霄,随即便看到那小金鹰出现在碧空白云之下,越过那山尖,俯冲下来。

“请等一下!”李承训见李夺部已听命有所动作,立即提振百兽拳之狮子吼大喝。

第六十九章 独撑危局

不到万不得已,李承训是不想动手的,毕竟动手便会互有折损,那损失的可都是大唐的军士,如今小金鹰再次露面,而且其出现的方位正是后山通往雪线的山崖,这说明金鳞鹰很可能已到近前,他只要再拖延片刻,金鳞鹰便可挟持史大可到来,按照他们原来的谋划行事,或许也会是个转机。

李夺自然不肯听命于金甲之外的任何人,但他已和李承训打过交道,又见其站在金甲身侧,这才举手号令部队暂时停止行进。

金甲见李承训向其示意,知其定是有话要说,便道:“众人兄弟,暂且少安毋躁,除奸不忙这一时,李驸马有话要说。”

说完,金甲向后撤了一步,如今的态势,明眼人一看便知其是与李承训穿着一条裤子,他也无需再掩饰,总之今日就算鱼死网破也要将军权交给李承训,那还有什么好顾及的?

忠武堂是此处相对较高的地势,因此李承训与金甲和贾墨衣站在忠武堂门前,略高于对面处身山坡的铁鞋和铜臂等军士。

现在,李承训站位凸前,无论是山上的伏兵,还是面前的叛兵,或是还是山下的援兵,但凡是视线能够看到忠武堂的人,全都瞩目在他一个人身上,全场鸦雀无声。

“诸位兄弟,我李无名,本名李承训,乃大唐皇族,少时被祖父封为武安王,因父叛乱而受累,从小浪迹江湖,也算学得一身本事。长大后自持武功高强,夜入玄武门刺杀当今圣上未遂,进而被俘并被废去武功。当今陛下胸襟博大,念在我乃皇族遗脉,不仅未杀我,反而将我留在宫中以享清福。我深受陛下隆恩,自是感动非常,也明白当日玄武门之变,非是陛下之过,因而抛却上代恩怨,甘心辅佐陛下,这才有了后来破悬案,救小公主,并以身护驾等事。皇帝感念我的忠勇,接连封赏于我,并最终将汝南公主下嫁,你们说,陛下如此恩待于我,我会做那叛乱之事吗?”

他说到此处,故yì

停顿,以给众兵士得以思考的时间。在穿越之前,他是世界知名的历史学教授,如此演讲那是家常便饭,自然对演讲套路驾轻就熟,比如说,演讲时切记不要一刻不停的乏味演说,要给听众提问,并给他们留出思考时间,更要与听众互动等等,他现在便是这样做的。

众兵士听得都很认真,见他不语,果然便趁机思考起来。其实他们现在都很迷惑,既不知dào

金甲为何对李无名这个钦犯言听计从?也不知dào

何以四虎如今分崩离析?从来就没人和他们说过这一切是为什么?如今李承训开口,他们很想从中知dào

些什么。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可他们不是木偶,也有思想,有感情,有主见。

铁鞋知dào

李承训不好对付,所以率军逼宫以来一直咄咄逼人,欲在瞬间至李承训等人于死地,却不想李承训用一道伏兵,加之其巧言善变的口才缓解了局势,直到此刻,更是寻得机会大倒苦水,以博取同情。

他此刻恨不得立kè

让李承训住嘴,但却不好于此打断,那一定会犯众怒,不由得心下发狠:我已经用“铁”一样的证据,把尔等逼迫到死角,难道凭你那三寸不烂之舌,就要翻盘吗?

虽然他不相信对手可以凭此化解危机,毕竟他有金甲是内奸的“铁证”,但他的对手不是金甲,而是李承训,这始终令他有些提心吊胆。

李承训方才侃侃而谈,讲了自己的过往,无非是在重申自己的对皇帝的忠心,这时突然话锋一转,说道:“皇帝对我如此厚爱,而我去拐带公主,弃他而去,相信所有人都不会理解,也会说我无耻,我也从未对人解释过,不是我不想解释而是始终没有这个机会,现在,我就与大家说上一说。”

他解释说自己之所以冒天下之大不韪出走帝都,完全是因为贾维在幽州假冒他暗影门门主之名大肆屠戮暗影门门徒,而暗影门是皇帝命令禁止的,大都督也是奉旨行事。他无奈之下,为了那些曾经追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少受牵连,不得已才放qì

锦衣玉食,冒着被皇帝猜忌其不忠的风险,偷偷逃出帝都,来到这苦寒之地应对此事,这一切的确是为了一个义字,但他从未想过不忠。

这些兵士都是在幽州多年,可以说其中大多人都参与过镇压暗影门的事情,他们对于当年的血雨腥风无不心有余悸,即便很多人现在仍然保持着缄默,但他们心里明白,那是场洗礼,很多不是暗影门的人,也都被以暗影门门徒的罪名清除掉了,因此当他们听到这里的时候,无不心生共鸣。

李承训一边说讲,一边察言观色,见众众将士听得入迷,脸露迷惑之色,知dào

自己已经在他们心灵深处撬开了一道缝隙,他要做的就是把这段缝隙撕裂,扩大到自己可以进入众人心中。

接着,他便又讲述自己与贾维恩怨的纠葛,以及来到幽州后的步步惊心,但其所有提到贾维之处,都被他匆匆带过,毕竟在自己的演说中,贾维是反面角色,但他却不能因此而着意抹黑他,相反却要去淡化他,因为贾维已经身死,所谓死者为大,无论对与错,你再在背后说道人家,一定会令他人心生反感。

有一句关于贾维的评价,在他的讲述中常常被他有意提及,可以说是李承训对其盖棺定论式的评价,倒也贴切,他说:“贾维大都督,做事严苛,为人忠勇!”

兵士们通过李承训的讲解,已经深知其与贾维之间的恩怨纠葛,更明白这种仇恨的难以调和,却想到他可以为了兄弟放qì

荣华富贵,即便失去武功也勇者不惧,不仅对其好感大生。除此之外,更令他们感佩的是李承训对宿敌贾维,居然可以这样轻描淡写化恩怨,反而称赞对手忠勇,难怪大都督会临危将其女儿托付终身,这么说金甲将军提出的幽州三军已被大都督托付给李承训的事情,也是靠谱的。

其实对于这些官军来说,李承训与他们唯一的直接接触,就是官军攻打大青山的时候,对方以数百人,斩杀了他们数千人,虽然都知dào

战争死伤各安天命,可见着兄弟们惨死,心理上还是接受不了。

李承训自然知dào

这里才是重中之重,因此谈话也必须提及到这里,于是其发挥出自己极善演讲的特长,话里话外无不表现出自己对大唐的忠心,以及事已至此的被逼无奈。

他特别强调,即便在自己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时候,他也不愿意滥杀无辜,并细说了当日银环、铁鞋在通天桥和一线天的作为,说到此处,他还特别让被他两次擒获并最终投降的魏海出来作证。

李承训在守山过程中常常喊话不杀俘虏,唐军兵士都是亲见的,他立木牌,展旗帜,劝阻贾维退军,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如今更有识得魏海的兵士,见这些早被本部将军宣bù

其死亡的人重新出现,无不更信一分,再一听他们现身说法,更加的对李承训增加了一分好感。

李承训凭借其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口若悬河的侃侃而谈,处处展现着大将风度,又好似一副宗师气派,所有这些风范集合在一处,怎能不令这些大头兵们折服?且不论事实如何,至少众兵士绝对认可了他的才能。

“你们难道就不想知dào

,在下为何初来乍到就能交下草原侠客白将军?还有耶律家耶律风公子?甚至是贾维大都督也再临终之时,也把唐军军权交予在下?”

众人已经听得如痴如醉,对于他的问话,已经没有了思考的余地,只是心里在期待着那个为什么?要尽快从其口中说出才好。

那个时候没有无线电,更没有有线电视,老百姓唯一的生活消遣怕就是听人说书了,李承训说的那么好,当真比说书先生说的还要精彩,几乎已经让这些兵士产生了错觉,忘记了这是在生死相搏。

“那是因为他们知dào

我不做坏事,忠心于大唐皇帝,所以他们愿意和我交朋友,放心和我交朋友,至于我的生死仇敌贾维大都督,他对我的仇恨也都是建立在国法之上,非是对我个人有所嫉恨,这才会临终前把女儿托付给我,把军权托付给我。”

说道此处,李承训竟然泪光点点,他非是要装哭,而是想到与自己纠缠至今的贾维竟然就这么死了,也算是为自己而死,有些伤心,再想到他答yīng

过贾维照顾墨衣,却因墨衣的不愿,而令他有负贾维所托,不仅感到难过。

“他,他竟然哭了?”与他近前照面的兵士有眼尖的看到,立时小声切切私语起来,这情况自然被军士急速传道全军。

李承训这一通说将下来,足足有将近一个时辰,他早留意到金鳞鹰已站在自己身旁,心知自己拖延时间的目的,心情顿感一松。

还有一件令他心喜的事情正在悄然改变着,那就是他见到那些兵士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再是那么冷冰冰的,这说明他们已经认可了自己方才的表白,从心底对自己有所接纳了,现在只要能证明自己不是那个内奸,他接收军权应该不会有何阻碍了,但铁鞋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众位兄弟,我李无名在此立誓,无论如何困难,我也要接过贾维大都督交予我的兵权,完成夺回幽州城,驱除突厥兵的遗愿,但我同时声明:一旦完成这个目标,我将会把军权再归还朝廷,不带走一兵一卒。”

他决定收口,要提出史大可与铁鞋当面对峙,在事实面前,铁鞋终归会有漏洞,那这里的危机自解,兵权也会轻而易举的飞到自己手中。

说完之后,他几乎没有停顿,话锋一转,“我知dào

你们很多人不信任我,说我是内奸,因此才不同意令我执掌帅印,我很理解,所以我一直在试图捉出这个奸细,还自己一个清白,还军队一份安宁,我可以负责人的告sù

大家,内奸已经找到,当然非是我一人之功,而是皇帝亲封神捕金鳞鹰前辈捉住的这个内奸!”

这绝对是爆zhà

性的消息,足够引起军中轰动,但此刻底下却是嘈杂一片,丝毫不见兵士的欢呼喜悦之情。这也难怪,方才铁鞋已经揪出了“内奸”,直指金甲和李承训,而那个“内奸”又被金甲派人“诛杀”,现在可以说是死无对证。此刻,金甲一方突然又提出一个内奸,那为何刚刚不出来对峙?这里面若是没有什么猫腻,那就太不现实了。

李承训喝令的瞬间,金鳞鹰便大步而出,他身后跟着两名军士拘押着伤痕累累的史大可。

“怎么?是史大将军?”兵士们惊呼之余,难以置信。

因为贾维是暗影门出身,深知谍报工作在战争中的重yào

,因此始终把银环主管的谍报工作排在头位。领导重视,部门的地位自然就会提升,因此,位居谍报工作二把手的史大可,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杀狼四虎之外的头号人物,可以说权势熏天。

这种重量级的人物是内奸?自然不是方才那个被射杀的无名小卒可以比拟的,兵士们窃窃私语的同时,心中却是更加的糊涂了,这内奸到底是谁?

站在史大可身前的金鳞鹰,突然从怀中掏出皇帝御赐神捕令牌,举向高空,“众军士听着,本将军是皇帝御赐五品神捕将军林有全,奉皇帝御命协助大都督贾维探查军中内奸一事。”

听到此处,李承训心中一赞:金鳞鹰强调的是自己捕快捉脏的身份,完全撇开了李承训和金甲,而打出了皇帝和贾维的旗号。李承训知dào

这绝对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但一个天高皇帝远,一个去了地狱,谁人好去求证?

现在,这话从金鳞鹰口中说出,却无疑给人一种信任之感,他的威名天下皆知,他的话语自然可信度极高。

“经过这许多时日的调查,现已查明,出卖大唐情报,导致幽州城陷,大都督身死的内奸是,银环和史大可!”金鳞鹰声音高昂,声如雷霆。

这一句话说出,绝对是和稀泥,将场中的局面完全搅和城了一团,所有人都为之惊讶,那心思懒惰之人,索性想得头疼,便张着嘴等着听喝了。

第七十章 污点证人

金鳞鹰赶到的时候,正是李承训侃侃而谈之时,他并不知dào

,在他到来之前,局面有多么的凶险,不仅铁鞋和金甲互相指认对方为内奸,而且铁鞋已带出人证,相反,金甲却空口无凭,双方将士已经群情激荡,局面濒临失控.

他不知详情,见李承训示意自己开口,便自然便按照事先约定,直接指责银环为内奸,做实银环为叛徒的身份,以为其更好的在突厥阵营中潜伏创造条件。

李承训当时设计这个局的时候,还有一层考lǜ

,就是给真zhèng

的内奸铁鞋造成一种错觉,让其认为史大可并未供认出真zhèng

的内奸是谁,而是将所有责任都推脱到已经出逃的银环身上,这样便能最大限度的稳住铁鞋,自然也更利于银环的潜伏。

李承训在见到金鳞鹰出现的时候,也曾犹豫一番,因为目前的态势是铁鞋已然翻脸无情,开始逼宫,那他是否要改变策略,是将矛头直指铁鞋,让其身败名裂?还是按照原计划继xù

指认银环,以免打草惊蛇?但他最后还是决定避重就轻,继xù

执行既定计划。

一来,现在如果令金鳞鹰临时改变计划,需yào

协调金鳞鹰和史大可的口供,很有可能会有漏洞,若被铁鞋抓住马脚,他们将难圆其说,必然会一败涂地,再也无法翻身,莫不如按照既定计划,水混不怕,正好浑水摸鱼。

二来,矛头错开铁鞋,不那么紧逼他,给他回旋的余地,才可能转圜眼前的形式,否则当真将他逼迫得紧了,他就是咬死这些都是金甲的安排,也不是不能蛊惑军心,那时双方打斗起来,损失的还是唐军。

基于以上这些考lǜ

,李承训最终选择了默认,让金鳞鹰和史大可继xù

按照他们筹备好的说辞演戏。

铁鞋未想到史大可竟然没有出卖自己,但他心中仍然有所怀疑,眼见着体无完肤的史大可,并不确认这是真的,或许这是李承训的诡计。

因此,他并不买账,反正既然做了,总要做完才好,而且她也不甘心,不甘心这栽赃金甲的计划前功尽弃,不甘心这精心营造的局面如此付诸东流,因此金鳞鹰话音刚落,他便提出了极大的质疑。

“金鳞鹰,你与李无名蛇鼠一窝,看看史大可的伤,如此酷刑就是我也会屈打成招,更何况是史大可?如此折磨他,不就是因为他是银环亲信,想通过他来陷害银环,坐实银环内奸的身份吗?好让金甲逍遥法外!好歹毒的计策,你敢将他放过来,与我当面对峙吗?”

铁鞋表面上大义凛然,侃侃而谈,实则内心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到底是否史大可已经出来了自己?他们是否在做戏?我该如何确定?

“哈哈!对峙可以,我相信银环将军,可是我怕有人趁机杀人灭口。这样,你我保持中立,令史大可中间讲话便是。”金鳞鹰自负自己武功高强,相信与对方在相同距离内,自己可以保证史大可的安全。

“也好!”铁鞋不得不同意,毕竟人家说的合情合理,但答yīng

归答yīng

,他心中却在不停的盘算着如何破解眼前的局势。

自从史大可失踪以后,铁鞋便坐卧不安,甚至有些后悔令他去释fàng

银环,但逼银环入突厥是突厥小可汗的意思,他又不得不安排,不过他为了以防万一,自己一直亲自藏在暗处戒备,直到目送其出了大青山,也没发xiàn

有人盯梢,这才放心地回去,但怎么这史大可转眼便被人家神鬼不知的给弄走了呢?他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史大可战战兢兢的来到双方阵营对立的中央处,虽然见眼前的局势并不明朗,但他知dào

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必须听从金鳞鹰的安排,否则必死无疑,他胆小,很怕死。

李承训在雪线之上,临走之时留下了一味药给金鳞鹰,让其在为史大可处置伤口,并串供之后,逼其服下这枚药丸,并告sù

他这药叫做“三日红!”

“史将军,你别怕,刚刚众将士已经看到,是金甲派人杀了银环,而后诬陷其逃走,可惜证人已经被他们杀了,”说着,铁鞋用手指向那一旁的两具尸体,“我知dào

,他们定然是对你下了重手,要你诬陷他人,以解脱自己,不过你不用怕,数万大唐兵将在这里看着呢,谁也不敢对你如何!”

铁鞋果然狡猾,借着说话,他先把这里的状况透漏给史大可,让其知dào

这里是他铁鞋在掌握主动,同时暗示其目标应该指向谁,以及无论其以前说的什么,现在都可以说是受到严刑逼供而不作数。

铁鞋知dào

自己的话语对方能听得懂,因这史大可极其怕死,却有一个长处,那就是头脑清楚,狡猾多诈,所以铁鞋一直十分小心的用他,这次行事因其与银环的关系密切,才不得不用他。

“铁鞋将军,你们都误会了,其实内奸是银环将军,是他逼迫我为其传递消息,作为属下,我别无选择,这次也是我按照他的授意,将他救出,送到突厥大营,都是我顶不住压力,是我罪该万死。”

史大可的确狡猾,他听出了铁鞋话中的意思,知dào

面前是二虎相争的局面,而他就是这两只虎口里的羊,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双方撕碎,所以他才说出以上这番言语。

李承训和金鳞鹰对于史大可的回答很满yì

,不仅按照他们的意思作答,还能根据目前形势进行调整。

铁鞋听见史大可的回话,悚然一惊,眼中疑云密布,却一闪而逝,非是消散,而是被他隐藏了起来,有此可见,铁鞋的心理素质和自控能力是多么强。

他方才与史大可对话,其实也算是一个试探,他了解史大可,知dào

其狡诈,如果其仍然与自己一条心,一定会于此时翻供,与他一起指责金甲,那时这山上山下的所有官兵必然都会相信金甲是内奸的事实,他必然一呼百应,而对方只有狼狈逃窜的份儿,到那时便是大功告成。

但是现在,史大可却强调这是个误会,并咬定内奸是银环,那他是何用意?心念电转间,铁鞋想到了唯一的一个可能性。

那就是史大可已经被李承训挟持,威逼其供出内奸,但史大可知dào

若是供出他铁鞋,必然完全受制于李承训,是生是死还不好说,因此奸猾如厮的他,选择了把内奸的恶名推脱到银环身上,进而保护住铁鞋,同时也给自己留了一线生机,因为看到自己的表现,他相信铁鞋能够救他。

“史大可,你可知通敌是死罪,就是金甲也救不得你。”铁鞋进一步,虎目盯着史大可逼问道,他必须要断定自己的推测是否正确。

“不,李驸马答yīng

会饶我性命。”史大可毕竟心里没底,说话间退步回望。

金鳞鹰恐史大可因恐惧而失态,忙进步说道:“银环将军,史大可供出内奸有功,我会带他进京面圣,请求特赦!”

铁鞋眉头凝聚,他在与李承训换位思考,如果史大可指责自己是内奸,纵然自己狡辩不承认,但其做过的事情,那都是有痕迹的,他想彻底撇清并不容易,相信以皇门四鹰的手段,很快便可以拿到自己通敌的实证,那他也是必死无疑。

所以李承训若知dào

自己是内奸,必定会令史大可说出事实真相,这绝对是铲除自己夺取兵权的好机会,而之所以对方未指责自己是内奸,定是这史大可的确留了一手,想到这里,他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心结稍开。

“史大可,你可知dào

,在你之前,已经有人检举金甲是内奸,难道你的话可信,其他人的话就不可信了吗?”事到如今,铁鞋也看出想要硬动李承训困难很大,可总不能让史大可搬起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因此出言逼问,为其设置障碍。

“铁鞋将军,那人我识得,那人与金甲将军有嫌隙,想是因此而借机诬陷金甲将军!”史大可连忙接话道。这就是聪明人,四两拨千斤,便将所有的责任推到死人身上,消弭了双方的敌对状态。

“那这银环将军的尸体,难道会有假吗?”铁鞋阴森森开口,他费尽心力布局,怎肯甘心如此收场?

“那便不知了,即便是银环的尸体,也是他罪不容恕!”史大可不明所以,不敢妄言,但那是不是银环的尸体,又有什么关系呢?

铁鞋见这史大可狡猾依旧,几句话便又将自己的布局巧为化解,心知今日大局已定,自己若是再不就着这个台阶下去,必定难以收场,好在几番试探过后,他已笃定自己的身份没有暴露,“金甲将军,实在抱歉,是我看到银环的尸体,一时头脑发热,这才偏听偏信,造成了今日的误会,你看……”

铁鞋此时转头,向金甲遥遥抱拳,“你看,此事如何定夺?”他开始思谋如何全身而退。

第七十一章 疏忽万变

金甲见铁鞋见风使舵,变化如此之快,心中鄙夷,但面上却装作庄重严肃,“四师弟,不知者不罪,你也是忠义之士,只是这内奸太狡猾,才让你我兄弟误解,现在既然误会已经解开,我当向师弟陪个不是,方才是大师兄冤枉了你.”

他说着近前一步,竟然向铁鞋躬身行礼,这当然都是其与李承训事先设计好的,目的就是要弥补与铁鞋之间的裂痕,取信于他,以后才好行事。

银环闻言也是躬身搭理,“大师兄,这哪里的话?铁鞋也是有错,一方面未料到银环是内奸,对大师兄多有误解;一方面偏听偏信,误以为大师兄是内奸,也请大师兄多多担待!”他见金甲退步以示大度,自己也得投桃报李,否则在军中会被人诟病。

“大师兄,铜臂鲁莽,也向你请罪!”只见铜臂偌大个身躯也一躬到底。

他在这起事件当中,始终分不清东南西北,摸不着头绪,只是因为关心银环,看不惯李承训,所以一直听铁鞋的,其实他此刻也还是浑浑噩噩,不明所以,但是见铁鞋与金甲言归于好,总是开心,于是便真信得这只是一个误会,现在误会解开,皆大欢喜。

直到此时,李承训才算松了一口气,知dào

这场架是打不起来了,但他知dào

较量远未结束,铁鞋表面上与金甲言归于好,但其依然会阻碍自己获得军权,自己还要和他继xù

斗智斗勇。

铁鞋见局势已定,便不再寒暄,转而快步向史大可走去,眼光狠辣,边走边愤恨地道:“史大可,真想不到内奸竟然是你们!说,你们为什么这么做?突厥Lang子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金鳞鹰看见铁鞋的举动,非常警觉,便抢先一步来到史大可身侧,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

“怎么?金鳞鹰,我堂堂军中主帅,看看这人犯,你也拦得吗?”铁鞋语气不善,眼中更是透着寒芒,他的武功虽不及对方,但他毕竟是军中名将,更有万千兄弟,所以并不惧怕。

“那倒不是,只是此人为我所捉、所审,现在事情完结,要与我回京面圣,所以我要保他周全。”面对铁鞋的咄咄逼人,金鳞鹰坦然对答,合情合理。

铁鞋闻言,知dào

自己对金鳞鹰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毕竟他们不属于一个系统,没有隶属关系,更何况对方打着皇帝的旗号,又有金甲做靠山,回答的更是天衣无缝,但他不甘心,不甘心放过近距离接触史大可的机会,不甘心就此认输,于是转头看向金甲,一字一句地道:“大师兄,此事事关重大,我要与这内奸对话,不知可否!”

这个难题瞬间被抛给了金甲,的确,这是金甲无法拒绝的请求。若是不同意作为军中大将的铁鞋审问此犯,一来不合常理,二来必定会令铁鞋心生警惕,那么李承训与自己费尽心力布就的局面,很有可能功亏一篑。

“四师弟,这人犯现在归鹰神捕掌管,与我们不在一个体系,我也无法命令他,即便是我要近前询问,也要提出申请,”金甲如此说,也算是给金鳞鹰和铁鞋都留足了颜面。

他说话的同时,便动身来到金鳞鹰身旁,行礼道:“鹰大哥,铁鞋将军恐有疑问要问答这内奸,还请行个方便。”

金甲这样做,是要明明白白地再次告sù

众人,这内奸的事情,虽然出自军队,但破案的人是捕快,拘押的人也是捕快,而这捕快是听命于皇帝的,而且哪怕是自己也要对其礼让三分,所以内奸一事与他金甲和李承训等人都无关系,不存zài

阴谋。

“既然金甲将军都说了,那好,铁鞋将军你可以过来审问,不过只能给你半刻钟的时间。”金鳞鹰说着,便退后一步,让出了空间。

铁鞋冷哼一声,进步与史大可对面站定,死死地盯着史大可的双眸并未立即说话,似乎要看透对方的心里,过了片刻,这才冷冷地道:“你方才说,内奸是银环?”

史大可看被对方那锐利的目光刺得心烦意乱,被静静的场面压抑地心惊肉跳,于是便不自觉地低头垂目,不仅不敢与他目光相接,身子还不由自主的下意识向后靠着。

“你不敢看我?”铁鞋继xù

紧逼,并突然出手抓住了史大可的领口。

金鳞鹰神色一紧,拳头立即握紧,冷冷地道:“史大可是要回京面圣的,还请铁鞋将军自重!”

铁鞋闻言倒是很给面子,立即松开了手,又问道:“史大可,我不理解,大唐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投入突厥的怀抱,做出叛国之事?”

史大可知dào

自己再不开口,恐怕不仅要得罪自己的新主子李承训,还会惹得自己的老主子铁鞋不高兴,便立即回道:“铁鞋将军,我不仅贪生怕死,还,还贪财好色,是那银环一面逼我服毒威胁我性命,一面许我以大量金钱美色,所以,所以我便做了走狗。”

铁鞋面色如常,心中却是一宽,那逼迫史大可服毒,并给其在塞外购买庄园,置办美女的事情,都是他一手操办的,而现在史大可却把这些都推到了银环的身上,看来其还真是没有出卖自己。

可他转念一想还是不对,若说他没有出卖我,为何不敢与我对视呢?哦,也许是他方才没有在我的暗示下翻供,自认为对不起我吧,看来这人还有些良心,但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这个史大可不仅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相反却是一个不定时的火药桶,留着他,终究是个祸患。

想到此处,铁鞋将头靠近史大可脸侧,以极低的声音,低到他自己都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老史,走吧!”

他话音出口的同时,右手向上一翻,一抹寒光乍现。他终于出手了,无声无息,直奔史大可咽喉。他向来在脚尖藏着的刀头,不知何时那刀头竟到了手上,或许他的手腕早就藏了这个刀头吧。

史大可的喉咙瞬间破裂,鲜血喷溅而出,他没有机会再说出一个字来,唯有瞪着恐怖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铁鞋,而他身体也只能轰然向后倒塌。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以至于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但金鳞鹰毕竟是高手,虽然来不及救援史大可,却可以瞬间擒获铁鞋。

“铁鞋,你杀人灭口吗?”金鳞鹰瞬间移至,点住他的穴道,并将他的头狠狠地按到地上。

“杀人灭口?”这么敏感的一句话,令李承训、贾墨衣和金甲等知dào

那些内情的人无不心头一震,脊背发凉,暗呼,“糟了!”

按照计划,银环与史大可是内奸,现在已经算是真相大白,而金鳞鹰却口出“杀人灭口?”那就是说还有内情?这让狡猾的铁鞋听在耳中该如何做想?会不会引起怀疑呢?

果然,铁鞋立即反口问道:“你说什么?杀人灭口?人我是杀了,可我灭的什么口?你是什么意思?”

金鳞鹰方才一时冲动才脱口而出,作为一个**湖,他此刻自然是明白过来,便不再提“灭口”之事,但他既已发难,总要自圆其说才好,“他虽然招供了主谋,但由于时间关系咱们还有许多详情未有问得,还有许多可挖的线索就断了,你怎能如此意气用事,便这样杀了他?”

“哼,由于此人之过,令我师不幸身死,令我数万大唐军民死伤,而你明知是这厮之过,不仅不杀他,还要带其去帝都请皇帝赦免其罪?我铁鞋就是看不过,这人就该死,我算舍得一身剐,也要替师傅,替兄弟们讨还这个公道。”

铁鞋的头仍然被金鳞鹰抵在地上,但其提震内力喊出的话语却清晰可闻,还不时在山谷中回荡,借助回音,更是有一种英雄头断,大义不失的气概。

“金鳞鹰,你再不放手,休怪我不客气!”说话的是铜臂,他清楚地听见了铁鞋的话,已然热血沸腾,又见自己兄弟受辱,岂肯甘心?况且这铁鞋与史大可会面前,曾与他低语了一句话,虽然他当时不懂,但现在明白了。

铁鞋当时说的是:“兄弟同心”,很明显,这是其早存了锄奸的心,而让铜臂来救他。

此时,山上山下的军士也呱噪起来,经过这一系列的变故,虽然有些转换过快,但他们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或者说是在金甲和铁鞋达成共识的误导下,他们认定银环与史大可是内奸,是这二人害得他们落得如此下场。

现在,“忠勇”的铁鞋为师傅,为兄弟,宁可犯军纪诛杀内奸,如何能不激起众兵士同仇敌忾的决心?再加上刚才铜臂振臂一呼,自然是万众响应。

场中疏忽万变,令人目不暇接,李承训还真没有想到铁鞋居然如此大胆,敢当众杀掉史大可,还如此振振有词,把自己标榜为英雄,但事实是,他成功了,看着群情汹涌的兵士,谁又敢来杀掉铁鞋,给一个内奸殉葬?

所谓强者,都有一个必备的素质,那就是能在无论何种情况下都保持一个冷静的头脑,并能于纷繁的事件中发xiàn

机会,甚至创造机会,进而脱险、脱困,甚至反败为胜,令事情翻盘。

铁鞋是这样的人,虽然杀了心腹大患,为自己铲除隐患,但借助外力,顷刻间便使自己集大义于一身,使众人无法怪罪于他。

李承训更是这样的人,他并不像其他人那般拘泥于史大可被杀这事件上,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这不是他冷漠,而是他敏锐地从史大可的死中发xiàn

了一个机会,一个借力打力,抵定军权的机会。

第七十二章 如愿以偿

“众位兄弟,稍安勿躁,铁鞋将军虽然诛杀史大可对于鹰神捕办案有所不妥,但却并未违反军法!”

李承训虽然没有内力,可用自己千斤神力提振,再用百兽狮子吼发声,那也是轰隆隆震天响的气势,顿时压住了躁动的场面.

众人闻言,顿时安静下来,虽然各人的想法千差万别,但都有所收敛。

只见,金鳞鹰极不情愿地松开了铁鞋,金甲微启双唇一阵茫然不解,贾墨衣更是眉头扭成了疙瘩甚至有些嗔怒,铜臂的手举在半空竟然忘记落下,周围的军士也都表情迥异一下子安静下来。

李承训见局面有所控zhì

,立即踱步向铁鞋走去,一边走一边趁热打铁,口中继xù

说道:“方才金鳞鹰前辈已经说过,史大可由其捕获,也由其拘押,并由其向皇帝复命,所有这一切都不在军方的掌控之内,所以我说铁鞋将军诛杀这人,虽然阻碍办案,但并没有违反军纪。”

此语一出,众皆释然,众将士知dào

不违反军法就有缓和的余地,自然高兴;金鳞鹰、金甲等知情人也知dào

李承训的良苦用心,暗赞其诡辩的巧妙,但他们也有些不解与惊愕,那就是李承训为何替他的对手讲话,而不趁机除去铁鞋,永绝后患?

李承训这么做自然有他的考lǜ

,说话间他已抵近从地上翻身站起的铁鞋,便假借扶起铁鞋之机,俯身在其耳边低声说道:“既然你不是内奸,那咱们也就没甚大仇,你最好同意我执掌军权,否则休怪我除你性命。”

他之所以不借机诛杀铁鞋,自然在打自己的如意算盘:一来,留着铁鞋这个内奸,趁机行使反间计,为反攻突厥助力,这可是无本买卖,自然不能错过;二来,他在权衡,若是铁鞋表示拥护他,他则会得到军心,进而得到军权,若是用强除掉铁鞋,怕是要收服将士们的心,夺取军权,还要废些功夫。

铁鞋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虽未回应李承训,也未抬眼看他,但心中却在权衡利弊,快速决策。他知dào

对方对于军权志在必得,自己挡路,则必死无疑,无论是军前找由头处置,还是私底下让金鳞鹰出手,他都难逃一死。再想想今天的事情,原本自己还站着“理”与“势”,所以不怕,敢与李承训、金甲等人分庭抗礼,大不了一拍两散,但现在的局面是被人夺去了“理”,压住了“势”,他若想安然无恙,必然要随行就势。

“都是因为银环在中间作梗,才使得兄弟们误会李驸马,多有得罪,还望海涵!”铁鞋想罢,便高声答话。

他虽然答话,但依然没有正眼看向李承训,只是侧着身子拱手抱了抱拳。

虽然这一举动看似漫不经心,随意而为,但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一礼很有说道,说明铁鞋让步了。

李承训见状更是心中暗喜,知dào

只要这铁鞋不作梗,铜臂自然不是问题,于是他绕过金鳞鹰与铁鞋,稳步走到金甲面前,低声说道:“金甲将军,就在此时!”

金甲闻言,点头会意,立即向银环和铜臂招手道:“三师弟,四师弟,你们都过来!”

银环皱着眉头,虽然心有不甘,但不能不过去,否则身旁的金鳞鹰也不答yīng

,定要另起事端。

铜臂则始终为铁鞋马首是瞻,并非是他与其关系有多好,只是他心中对李承训多少还有些嫉恨,他见铁鞋过去,迟疑片刻,也走了过去。

唐军中的将领以四虎为首,其军力也以被分做四部分,如今银环投入突厥,所剩三人的决定足以抵定军中一切事务,因此金甲将铜臂和铁鞋招到一处,说出了其要移交兵权的事情,询问他二人的意思。

铜臂向来憨直,今日这事跌宕起伏,早以令他心生厌倦,可让他听命于李承训还是心有不干,索性把目光投向铁鞋,“四师弟,我听你的。”

众人闻言,便将目光一起投向了铁鞋。

铁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表面上神色一震,貌似在思考,在做决定,也对,他的确是在思考,只是不是思考众人所想,而是心中那弯弯肠子在一阵衡量,短暂权衡过后他选择了妥协,于是搭手作揖道:“好,既然大师兄说那是师傅遗命,某不敢不从!”

他知dào

,就算自己没有违反军规,但也是杀了人的凶手,这有把柄在人手,尤其是那人还是谋略不逊于自己的李承训,想想还是安分点儿好,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要回去从长计议。虽然因为除掉史大可,才使自己让步,但他不后悔,因为留着他,自己始终不得安宁。

“四师弟……”铜臂一脸惊愕,他显然没有想到铁鞋如此痛快的答yīng

,但他话已出口,便不能更改,也只能如此。

金甲闻言,面上顿时一喜,向李承训抱拳过后,便向前踏步,突出于众人,朗声说道:“因内奸银环作梗,致使大都督遗命——李驸马执掌帅印一事,拖延至今,如今真相大白于天下,咱们三虎决定立即移交兵权,追随李驸马征战疆场,收服幽州城!”

他干净利落地说完,便退后一步,让出主位。

李承训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见金甲退后,便当仁不让,一步踏前,昂首挺胸,剑眉倒立,扫视着漫山遍野的官军,未有立时开口,而是停了数秒,尽显其带甲百万而示若等闲的气魄。

“众位兄弟,突厥大军此刻正在幽州城内毁我家舍,夺我财物,辱我妻儿,你们都是有血性的男儿,你们说,咱们怎么办!”

李承训没有说任何虚套多余的话,他知dào

再怎么巧舌如簧,也不无法令这些幽州大头兵信任他这个外来钦犯,所以,他选择了避轻就重,转移视线,凸显官军个人利益的主要矛盾,而弱化他与大唐官军结仇的次要矛盾。

“杀回幽州去!”这一声喊,来自李承训身后大青山阵营的魏海,他本是官军,迫不得已才投靠大青山,虽然钦佩李承训的才能,也是效忠大青山,但毕竟来自军营,旧情难忘,见李承训接掌帅印,自己也算是得以回归军营,自然兴奋,听到李承训的话,立即有感而发,率先开口。

他这一带头可不要紧,漫山遍野的官军立即声Lang如潮,“杀回幽州!”

“杀回幽州!”

……

李承训一语中的,正说到是那些官兵的痛处,是呀,都是镇守多年的边兵,哪个没些个房产,亲戚,朋友?如今在野蛮人的铁蹄下,房子还有吗?亲戚还在吗?朋友还好吗?那弱小妹妹,或者是心仪的女子,他们还好吗?

想到这些,他们的心能不痛吗?这声呐喊正是来自于他们心底的渴望,喊着喊着,不少的兵士竟然哭了。

他们憋闷太久了,自从得知幽州失陷,他们便日日盼着杀回去,宁可战死沙场,也不能苟活于山林,可偏偏他们全被命令呆在这里,其实他们早就群情汹涌了,只是被长官强压着而已,如今魏海的一句话,完全成了导火索,多日的压抑与愤恨立时爆fā

,只听见漫山遍野的喊声不绝于耳。

“杀回幽州!”

“杀回幽州!”

……

李承训高举双手,示意大家安静,等了足足有数分钟,才见底下逐渐安静下来,但他的手就这样一直举着。

“兄弟们,今天,我与大家约法三章,若是我做不到,立即卷铺盖走人,若是我做得到,请你们忘记我的歹,记住我的好,真心唤我一声大将军便是!”

见底下鸦雀无声,他缩回自己的一只手,举起没有带冰蝉丝手套的左手,大声说道:“第一,十五日内,我必定率领大家拿下幽州,绝不让咱们的亲人再受苦;第二,这掌军大将军,我只做十五日,而后交回军权请朝廷来人主持大事;第三,这期间,众人听我号令,谁人不听从军令,定斩不饶!”

李承训的话语在山林中回响,深秋的黄叶在寒风的陪伴下飘落,天地间似乎充斥着肃杀之气,虽然没有热烈的掌声,也没有热情的欢呼声,但有的是每个人心中的那份悸动,甚至是久违的一股暖意,他们感觉这个掌军大将军有担当,有胆识,有气魄,而且所有的官军都见识他的军事才能,对他是有信心的,相信只要他真心带兵攻打幽州城,必定能够收服失地,更为激动的是那个敏感的数字“十五天”,他说的是十五天,现在,所有人都感觉,夺回幽州不光是有希望,而且是有目标——十五天夺下幽州城!

静,不代表没有热烈,没有激情,只是因其在酝酿,在萌动,爆fā

是迟早的事情,但还需yào

一个引线。

“末将参见大将军!”金甲屈膝半跪,身带铠甲之人,行动不便,这便是最大的礼节了。

“参见大将军!”他身后的嫡系亲兵将领紧随其后,同样是屈膝半跪。

忠武堂上所有军士已经全都俯身跪倒,唯有铜臂和铁鞋还直挺挺地站着,二人相互对望一眼,极不情愿地也低身跪从。

“参见大将军!”

与此同时,前山、后壁、左岭,右崖,整个忠武堂周围所伏官军全都陆续跪倒,山呼之声铿锵有力,在山谷的回响下此起彼伏。

第七十三章 兵动幽州城

李承训虽然大费周折,几经辗转,但终于抵定了大青山的局面。

他当场向兵士承诺三日后发兵攻打幽州城;随后遣散了众人,带着金甲、铜臂和铁鞋等十余个高级将领进入忠武堂,商定具体的出兵事宜。

在李承训力挽狂澜,稳定危局,获得军权的时刻,有几件事情也在他的周密部署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一件事,耶律风已经在耶律家老伙计的帮zhù

下,带着山鬼和黑铁塔等五十个兄弟,进入了幽州城,并且全都藏伏在耶律家的仓库里,静待命令。

二件事,银环已经被送进幽州城,暂时被安顿在大都督府,并被阿史那薄布亲自接见,甚至大有掌管幽州军权的势头,这当然引起了耶律黩武的极大不满。

三件事,白将军与铁手鹰的身体在无忧的调整下,有所恢复,虽然还不敢动武,但日常处理军士已无大碍,不过他们仍然蛰伏不出。

四件事,在忠武堂对面的山岭中,出塞鹰杀了一个人,是那个施放冷箭射杀指责金甲是内奸的人,其实多亏了小金鹰,是它始终咬住不放,才最终使得出塞鹰能够追得上这人。

李承训设定三日后出兵,其实三日的时间不长不短,之所以这么定非是要耗时布置,而是要给铁鞋留出时间给突厥人通风报信,可第二日一早,他的如意算盘就被打断了,因为突发了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

“什么?十万大军竟然都被困在青龙峡?”

忠武堂中,李承训听到斥候回报,不禁大吃一惊,但随即问道:“是哪个将军领军?”言外之意是大唐名将无数,怎么派来了这么个人?还未到目的地便被围困,非但不能帮忙,反而要耗时耗力营救他。

虽说整个唐军的暗探斥候被突厥人翻了个底朝天,但对于军争来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没有探马斥候,根本就无法打仗,试想一下,你都不知dào

敌军距离你有多远,在哪里?你敢坦然行军吗?

因此,李承训掌权的第一件事就是选拔军中人才,重新成立斥候组织,并令铁鞋为主管将军,令耗子为辅。这消息便是昨日昨日刚刚派出去的斥候带回来的情报,“朝廷派来的援军已经到达幽州附近,但却被围困在青龙峡。”

“回大将军,是薛万彻将军和薛万钧将军。”俯身在地的那斥候,汗流浃背,却顾不得擦拭。

李承训对这两人很有印象,毕竟他熟悉唐史,这薛万彻是李建成手下,玄武门政变后曾试图保护李建成家眷,后来逃走,被李世民再三征召下才回到朝廷效力,立下不少功勋。而这个薛万钧,也是唐初一员大将,是薛万彻的弟弟,但是道德却远远不及其兄,李承训对其却没什么好感。

“难怪!”李承训令这斥候下去休息,自己则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分析军情,思索对策。

这时,金甲、铜臂、铁鞋等人已陆续进来,见主帅低头沉思也都不敢打扰,便垂立两旁,最后一个进来的是贾墨衣,她晃晃悠悠,不紧不慢地站到了李承训身侧。

她现在的身份是李大将军的贴身侍卫,她寸功未立,自然不能给她封官,但她还要参与军事,思前想后,只有以此名目让其参与军事,当然期限只有十五天,因为十五天后,若是李承训能够破城,擒杀阿史那薄布和耶律黩武等人,她自会离开,而若时城破不了,她也会离开,去用自己的手段报仇。

“三位将军,事出紧急,必须立即前去救援,怎么个救法,咱们要好好议一议。”李承训见主将都在,便起身来到中央沙盘旁,指着幽州城后的青龙峡,开口说道。

那青龙峡是中原通往塞外的要道,在易州与幽州城的中间地带,若说李承训所在的大青山在幽州的北侧,那青龙峡便在幽州的南侧,其实已经算作是中原内地了。

那里地势相对平坦,但有一处悠长的峡谷,好似一条青龙盘踞在苍茫大地,四周都是高山密林,即便此时秋风扫尽落叶,那里远远望去,也是斑斑点点,密密麻麻的枝桠,难以望到尽头。

金甲提议说发兵绕过幽州城去青龙峡救援,铁鞋提出趁机攻打幽州城围魏救赵,铜臂则是两手一摊,听命便是。

李承训微一沉吟,决定立即起兵直奔幽州,采取铁鞋的策略,然后解释道:“幽州四外旷野,若是绕过幽州去青龙峡,目标太过明显,一定难逃突厥铁骑的阻拦,不如先对幽州城攻杀一阵,那贼人定会收拢兵力,那时咱们再分出一路轻兵绕过幽州,直奔青龙峡。”

“幽州城防坚固,非日下可破,青龙峡那十万官军如何等得?”金甲闻言发问道。

李承训指着沙盘上幽州城后的一片沟壑,说道:“金甲将军放心,突厥人擅长马战,不善山地设伏,别看薛将军的十万大军被困住,突厥人要想吃掉他们,也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铁鞋点头道:“就是,那青龙峡虽然宽敞,但只要薛将军带着部众上山,突厥人又能奈何?”

李承训却摇头道:“这次突厥大军南侵,处处出人意料,即便薛将军带人上山,也不能说突厥没有办法打败青龙峡的士兵,至少我就有三个办法。”

“哪三个办法?”铁鞋随口发问。

李承训笑而不语,他知dào

铁鞋是内奸,这还能说吗?因而转移话题道:“突厥此番入侵,处处出奇制胜,想是阵中必有高人指点,而这个高人定是久经沙场的唐将。”

此语一出,令众人愕然当场,当然,他这么说是有根据的,一个部队的素养,绝对不是朝夕间养成的,而突厥大军如此突变,定然有极强的外力催使,再想想突厥行事一番游牧民族的风尚,反而处处透着农耕民族的习惯,相信那位幕后高参是唐将的几率很大。

李承训具体的排兵布阵为,他自领中军二万人,铁鞋为副将;铜臂率领万人骑兵在中军左翼,随时准bèi

脱离战场去青龙峡;金甲率领万人骑兵在中军右翼,作为主力中军的策应。三军以中军突出,两翼拖后,成品字形急速行进,要在明日正午前,于幽州城外五十里处安营扎寨;大青山的防守则有张佗和李夺负责,留下一万兵士,足以。

他这样安排可谓用心良苦,他必须把铁鞋和铜臂带出大青山,否则自己不在,很有可能会发生兵变,而且铁鞋是内奸,必须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好监管,而张、李二将是金甲的嫡系,留在大青山可谓是万无一失,并且还可以作为机动力量随时增援幽州战场。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布置,也是借助于官兵的布置,其实关于守卫大青山,特别是从藏兵洞到雪线之上,还有另外一番布置,仍由王苑总揽全局,红娘统领军事,无忧独守九岭,而在守卫上,特别请美姬和丑妖妥为照看,可以说藏兵洞第九岭绝对是铁桶一般的稳固。

将近申时,距离戌时部队开拔所剩时间不多,众人计议已定,便分头下去准bèi

,李承训却是令金甲秘密召来了李夺和张佗,四人又是一阵商议,直到酉时才各自散去准bèi



“你不回藏兵洞看一眼吗?”贾墨衣始终守在门口为他们守卫,见李承训从屋中走出,不由发问道。

李承训摇头道:“大事当前,岂能令儿女私情负累。”话是这样说,其实他还是想回去看一眼的,可实在是没有时间。

贾墨衣闻言不再说话,转身欲走,却被李承训喊住。

“墨衣,下山之后,你一定要紧随于我,务必保护我的周全!”李承训神色郑重地道。

贾墨衣眉尖一挑,神色间颇为不解,随口问道:“我以为你会令我看着那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承训解释道:“我已嘱咐鹰大哥和鹰三姐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盯着那人,量其任何动作都难逃那两人的法眼,反倒是我的安危成为了此战的关键。”

“你是说,有人会来暗杀你?”贾墨衣侧着头,疑问道。

“我新掌唐军,军心本就不稳,一旦我死了,唐军便会立kè

大乱,那人再从中搅和,大唐的幽州重镇便算是彻底的完了。”李承训行事缜密,能想到的,即便发生的可能性很小,他都会设法采取措施。

贾墨衣点点头,“好,我会的。”说完,她也转身离开,准bèi

去了。

见忠武堂中已无人,他回到座位上,将两只脚抬起搭在了身前长案上,这样做很不雅,但很舒服,他缓缓的闭起了双眼,要小睡一会儿,昨日一夜审讯到如今,可以说是没怎么睡觉,这眼看又要连夜行军,不得不设法睡一会儿,人毕竟不是铁打的。

这一觉睡的很香,直到夜晚集合的号角响起,他才从睡梦中醒来,双手用力抹了一把脸,而后起身向外走去。

忠武堂外已然是火把遍野,好似那星星点灯,但所有人都训liàn

有素,不发出一点儿动静,唯有火烧空气的啪啪声。

“报,中军集结待命!”铁鞋为中军副将,自然当先奏报。

“右军集结待命!”金甲紧声相随。

“左军集结待命!”铜臂最后开口。

“好,传令三军,起兵,幽州城!”李承训抽出腰间宝剑命令道,他这一动作带得全身盔甲咔咔作响,大红披风在夜风中抖动不停,看起来威武雄壮。

“喏!”

三将军齐声应命,各自回去领军,片刻之后大军开拔,待到得山下,立即分做三路,趁着夜色向幽州城挺进。

第七十四章 神秘人

沦陷后的幽州城早已没了往日的安宁与祥和,取而代之的是人人自危,个个谨慎,每日街路上少有人往来,整座城都显得很沉寂,很压抑,特别是入夜以后,这里更是一片肃杀,外面基本上找不到大唐的子民,只有一些突厥人在活动,或是守卫,或是巡逻.

此时,突厥的首脑都集中在原来大都督府的庭院中,他们可不习惯有屋顶的房子,觉得在院子里更加爽快和自由,阵阵秋风袭来,还真有些身在草原的感觉。

“各处都准bèi

的如何?”首先说话的是阿史那薄布,只见他一身中原锦衣,在周围火把的影射下,显得华贵而阴暗。

“回将军,一切已经准bèi

妥当,幽州城外五十里,将是他们的葬身之处!”回话的是一名虎背熊腰,浓眉大眼的突厥将领,那一头短发根根寸立,看起来更是凶神恶煞,霸气外漏,他正是此次突厥大军的左将军黑拓。

“很好,黑拓,本王为你送行!”阿史那薄布对外宣扬是特勒将军,那是为了遮掩唐军耳目,其实其早就被内指为突厥小可汗,但相对于“可汗”这个称呼,他更习惯于用汉语称呼自己为王,可能跟他长期接触汉族文化有关,当然更跟他的勃勃雄心有关。

两名军士大步上前,一人捧着一坛子酒,一人左右两肋各搂着一个头盔,一起来到阿史那薄布与黑拓身前。

在军中喝酒,那是一定要用头盔的,这是突厥人的习俗,一来是这样方便,二来是据说突厥始祖发祥于阿尔泰山,阿尔泰山形似作战时的头盔,因此军中以盔饮酒象征着出征顺利。

“等等。”阿史那薄布边说边摘下自己的头盔双手递送过去,“黑拓将军,你用本王的!”。

“可汗!”黑拓惊呼,竟然连前面的“小”字都去了,随着这声惊呼,他已然卑躬屈膝,恭恭敬敬地接过头盔,任由一旁的军士斟满烈酒,然后才高高举起,目视着阿史那薄布。

阿史那薄布望着黑拓,捧着斟满烈酒的头盔道:“祝将军旗开得胜,一举扫平塞外唐军!”

“嗨!”黑拓大喝一声,而后鼓咚咚一口喝下这烈酒,丝丝酒线顺着他的嘴角流淌,但他丝毫不以为意,及至最后将酒饮尽,才抹去嘴角酒渍。

而后,这大汉一言不发,转身牵着自己的突厥黑马,一跃而上,拨转缰绳,调整马头向着阿史那薄布,再次深行一礼,这才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黑拓策马疾奔,畅通无阻,因为无论是大都督府的大门,还是幽州北门,都已为其大敞四开,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

“乙先生,您看咱们这仗的胜算如何?”阿史那薄布转身后恭敬地对身后的一位老人问道,这种尊敬不仅体现在他肃穆的表情上,还体现在他是站着与老人问话,而他身后的老人却始终是坐着的。

放眼望去,整个院落里,唯有这老人有一个座位,并且摆在正中,而且阿史那薄布刚才的一切行动,都是站立在这老人身前完成的。

“至多五成!”那位被称之为乙先生的老者淡然地答道,表面上此话云淡风轻,但实jì

上话语中却饱含着果duàn

与苍老。

循声望去,只见他穿着一身黑袍,但这袍子却有些不伦不类,因为说是中原服饰又特别有异域风采,可说是突厥服饰,可衣服的关键处却都是汉人的做法。

再一看,不仅是黑袍加身,脸上也同样罩着一方黑巾,与其满头白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这黑白之间更为惹人注意的便是那双在夜色中晶莹发亮的眼睛,这足以说明其是功夫颇深之人。

“怎么会?”阿史那薄布闻言显然是大吃一惊,“难道你怀疑您弟子传递回来的情报有误?还是咱们的布防存zài

漏洞?”

乙先生默然片刻,沉声说道:“非也,之所以说是五成机会,那是因为对手是李无名,此人文韬武略,着实不简单,所以不可不防!”

“老先生多虑了吧,”听到老人如此评价李承训,阿史那薄布颇有些不以为然地回道,因为他认为幽州城除了死去的贾维,其他人都不足惧,对于那李承训,虽然他还曾经被其掳掠过,但自己感觉其也未见得有什么特别之处,顾颇有些微词。

乙先生不屑与其分辨,转而以命令的口吻说道:“令白沽蚁再带一万铁骑去应对唐军救援青龙峡的左军。”

“乙先生,”阿史那薄布凑到那老头儿跟前,在其耳边小声说道:“阻击铜臂的兵力已经有一万,以我突厥铁骑的威力,冲杀对方等同兵力,轻而易举,还用增兵吗?”

乙先生目光盯着薄布,眼中透出一股肃杀之气,惊得薄布不敢直视,待对方低下头去,他这才起身,缓缓而去。

阿史那薄布仿佛被其威严所震慑,竟然一声不吭地低着头,直到乙先生走后,才抬起头来,唤道:“白沽蚁,按老先生意思去吧!”

“是!”一个同样身宽体胖的大汉出列,这人长发披肩,与那黑拓形成强烈反差,这是本次突厥大军的右前锋。

“来,喝酒!祝你马到成功!”同样,阿史那薄布与其对饮了铁盔酒,这才放他提代本部兵马出城。

这时,阿史那薄布才回坐到之前乙先生所坐的位置,手下众将官也都依令下去行事,院中只有他的贴身侍卫伊难阿兹曼和红刀头首领图那英未走。

“大王,”图那英抵近阿史那薄布,小声说道:“这老头儿真的这么厉害吗?他如此无礼,你到底要忍耐到何时?”

阿史那薄布立即示意他噤声,而后警觉地看向四周,同样低声道:“且莫妄言,没有老先生之妙计,咱们如何能这般容易拿下幽州城?而且,老先生最近正在考lǜ

收我为弟子,我尊敬他,也是应当的。”

图那英闻言面色不忿,却也没有办法,毕竟乙先生在阿史那薄布那里,甚至在突厥军中的地位都是超然的,好在他是中原人,就算再有威信,也不可能令其领军,至多做个高参罢了。

大青山距离幽州城有二百余里地,就算是夜行百里,也很难在天亮之时于幽州城外五十里安营扎寨,何况大青山的骑兵总共加起来也只有二万,其他人全都要靠步行奔跑。

所以,当月过中天之时,李承训下令停止行进,部队进行休整,喝点水,吃些干粮,这才跑了五十里路,吃劲处还在后头。

“大将军,如何还不进兵?如此何以在明日正午赶到?”铁鞋见兵士已经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了,可李承训竟还未有起兵的意思,他不由得心焦气躁,于是寻到李承训就急声问道。

李承训正在抚摸着他的踢云乌骓马马鬃,闻言却仅是轻声回道:“急甚,总要军士歇息好了才行!路还长着呢!”

这踢云乌骓马在当初官兵进剿大青山时,便被李承训卸了马鞍,放归山林,这样无论这匹良驹是否被官军擒获,它都不至于丢掉性命。但宝马识途,在官军从大青山退却之后,这乌骓马又自己回到了山里,只是李承训不在,但王苑等人如何不识得?自是好生相待,如今要攻打幽州城,自是少不了它。

“大将军,青龙峡危在旦夕,怎容得如此拖沓?再说兵贵神速,你这样迟缓,让突厥斥候探到,恐为不利啊!”铁鞋声音不小,引得周围将士好不侧目,暗佩其忠心耿耿,直言犯上。

“也对”李承训随声回道,而后自己翻身上马,手臂高高举起号令三军道:“起兵!”。

自有那传令兵立kè

传令,部队开拔,但这两万军士却是没有马匹可骑,只能一律小跑,但他们身为大唐边兵,身体素质绝对过硬,跑将起来,也是不慢。

在天蒙蒙亮之时,李承训再次命令队伍停下来休息,这才过了八十里地,尚有一百二十里地,其实这个速度已经是很快了,军士算是拼了性命在跑,可人不是机器,自然是时间越久,越疲惫。

“大将军,差不多了,再走一程吧!”铁鞋见队伍足足休息了半个时辰,也吃过了干粮,而现在天色已经见亮,若是拼尽全力行军,在傍晚到底幽州城外,也是不成问题。

“也是,军情耽误不得!”李承训侧靠在乌骓马旁正看着地图,这是他让熟悉塞外草木的白将军专门绘制的,“传令下去,起兵,向万马堡行进。”

万马堡原名叫做暗影堡,是当年暗影门副门主楚云飞在塞外落脚之地,后来云飞被其手下乌流水暗害,李承训平定叛乱之后,为掩人耳目,将暗影堡改名为万马堡,成立万马帮在草原行事。

再后来,他除掉乌满天,打下大青山,便将万马堡中的一切可以搬动的财物、装备全都搬运到了大青山上,废弃了这座城堡要塞,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他人手有限,实在是顾不得这里。

大军继xù

开拔,在艳阳高照之时,李承训又下令停止行进,而距离万马堡还有十里之遥。

第七十五章 怪异行军

“停止前进,安营扎寨!”李承训在距离万马堡还有十里路的时候突然一声令下,然后翻身下马。

铁鞋闻言又是一阵迟疑,终于还是凑到他身边,疑惑地道:“大将军,这?这又是为何?”

李承训见他问话,不慌不忙地用马鞭指指天上的日头,缓缓说道:“铁鞋将军,虽是深秋,但这日头也毒人呐,再说将士连夜行军也很辛苦,所以此刻不宜再赶路,还是让他们稳稳睡一觉,恢复下体力,傍晚时分再继xù

行进也不迟。”

“将军,救急如救火,那青龙峡的官军正危在旦夕,咱们现在如此拖沓行军,怎么对得起这些前来幽州救援咱们的将士?”铁鞋明显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怒气,可那口气之中却是充满了无奈,“不如大家休息一下,午后开拔,这样就能赶在傍晚的时候赶到幽州城外安营扎寨,你看意下如何?”他久走军事,知dào

李承训的说辞也不无道理,可他又不甘心如此拖沓行军,于是百般辩解。

“不行,距离幽州城越近,就越有可能遭到敌军伏击,所以莫不如在此好好休息,令兵士恢复体力,而后傍晚时趁着夜色行军,既隐蔽又安全,岂不更好?”李承训不厌其烦地解释说。

“可是,咱们左右两路骑兵已经按照约定的时间去了指定位置,若是咱们傍晚的时候没有到达目的地,那,那他们孤军深入,岂不是很危险?”铁鞋久领兵事,也算是足智多谋,一语道出了关键所在。

他如此纠缠不休的令李承训即刻行军,是因为他已经把自己估算的情报,“今日大青山主力步兵两万将于晚间在幽州城外安营扎寨”的情报送了出去,若唐军逾期不至,不知内情的突厥大军恐有不当之举。

“不怕,我已令金鳞鹰将军和出塞鹰将军分两路去追赶前军,传达军令。”李承训神色淡定,说完一摆手道,“你也下去早些休息吧,好好养精蓄锐,准bèi

傍晚时分启程。”

皇门四鹰受封于朝廷,都是将军之职,虽然不在军队序列,却也未必说不能参与军事,所以他们去传达军令也无可厚非。

铁鞋见对方胸有成竹,冷漠以对,虽然心中急切,却不好再说什么,一方面他与李承训的关系并不好,同意军权交割也是被逼无奈,所以知dào

多说无益。

突然,他心底生出了一种想法,要不要即刻趁其不备杀了这个李承训,但随即自己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方面他见贾墨衣时刻形影不离的跟着李承训,他没有下手的机会,另一方面他还未将唐军带到指定位置,一旦李承训被他杀了,这唐军可能立即撤兵,那样虽然杀了李承训,却走了屠灭唐军主力的机会,于是他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穿山甲!”李承训扯开嗓子喊道。

“大将军,在!”山甲始终在其左右,此时闻言立即进步抱拳回应。

“带着你的军马去给我探探万马堡!”李承训口中说着,眼中精光流转。

“喏!”山甲领命,招呼自己的兵士从方阵中跑出,越行越远。

李承训对在大青山守卫战中穿山甲的出色表现颇为欣赏,因此提升其为头目,但并未交予实权,只是将其安排做自己的禁军统领,虽然他的禁军现在仅有二十来人,但毕竟是嫡系呀,个个忠心耿耿,使起来得心应手。

他这样做也是出于对这孩子的保护,毕竟在九岭守卫战中,由于王苑妒贤嫉能而使山甲险些丢了性命,这两人心里始终扭着疙瘩,他既担心年轻人冲动,又担心老油条王苑报复,所以还是放在身边好些,便于掌控局面。

但这次不同,他要大干一场且手上将才不多,便特别分拨五百官军给山甲带领,令其为急行先锋官,毕竟军中他信任之人太少,而山甲已经成为他的嫡系,是先锋官的不二人选。

铁鞋见穿山甲领命带兵离开,猜想着定是去前方探路了,因为万马堡也算得上一个守城据点,但他并不关心这些,关心的是到底何时大军才能行至幽州城外,如果他所料不差,阿史那薄布的大军已经从昨夜便开始布防,此刻正严阵以待等着唐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日头从正中落到西方,天色暗也逐渐了下来,而且风起云涌,立时便要变天了,这草原的天好似老婆婆的脸面,说变就变。

在军帐中休息的兵士陆续醒来,开始埋锅造饭,处处炊烟袅袅,任谁也看不出这想是急行军的部队。

铁鞋这一天等得极其不耐烦,虽然又去催促了李承训两次,但对方始终好言安抚,说是军士太苦,一定要休息好了才有精神开拔,否则就算到了幽州城,人人疲惫不堪,那又如何打仗?

事到如今,他如何还不明白这是李承训在敷衍自己,更是在有意拖延时间,可他没有办法,现在也无法将情报传递出去,急是没有用的,索性他还不急了,反正是锅里的肉,早晚吃掉,再说,草原上不知撒下了多少突厥斥候,相信阿史那薄布已经收到消息,对兵员做出了调整。

虽然他对李承训的做法已逐渐理解并忽略不管,但有一点令他非常奇怪,那就是穿山甲带着那五百军士去探查万马堡,为何一日不归?相反却时不时的有一两个军士飞奔回营,向李承训密报着什么。

他曾揪住其中一个,询问情况,那人见是副帅,自也不敢隐瞒,说其是山甲将军手下,去哪里哪里探听消息,一切如常。

傍晚,李承训终于决定起兵,却是行进得更慢,直到午夜,才走了二十多里地,便又开始安营扎寨,说是秋露风寒,战士们当取火以御寒气,待明日日头上来再走。

铁鞋心中这个气啊,昨夜你急行军怎地不说夜晚风凉?还明日日头出来再走,那今日一早你怎又嫌日头大而停步不前?但他没有再找李承训分说,只是隐隐冷笑。

他是很精明的人,此时此刻已知李承训如此作为,必是已经擅自修改了他们之前在大青山忠武堂商定的行军计划,只是他不清楚这计划是李承训何时修改的?又是为什么要修改?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随机应变,毕竟军争还是要靠实力说话,他倒要看看,李承训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清晨,一抹阳光透过夜的黑幕,透过草原天空上的乌云,照亮大地,那茫茫碧草虽已被枯黄取代,但却依然阔达宏伟。

“起兵,急速向幽州城行进!”李承训坐在浑身乌黑的踢云乌骓马上,手中高举长剑,斜指向天。整个军中唯有他有马匹乘坐,此刻其站在军前,如鹤立鸡群,好不威风凛凛!

“嗬,嗬!”军士们手举着长矛,大盾,齐声欢呼。其实他们早就憋闷的很了,明明一日夜可到的路程,竟如此拖沓地走了两天,加之铁鞋的鼓动,不少人早就纷纷背后指责李承训不懂军事,如今见终于可以急袭幽州,如何能不振奋。

底下的士兵最是单纯,他们不会考lǜ

两军对垒的阴谋阳谋,只会去冲杀,去拼命,计谋、兵法,那些都是主帅们的事情,只要让他们杀的爽,让他们活命,就行。

这一下急行军可真是跑得快,就连路过万马堡时,大军也未多看一眼以做停留,正午时分,他们已经跑到幽州城五十里外,李承训这才让部队停下来,埋锅造饭,开始休息。

距离幽州城如此之近,他不得不小心以对,虽然他将名义上为前锋队的山甲所部五百人全都散开到草原以做斥候,而且对突厥军队也已经知dào

了大概,可山甲未回,他始终心里不托底,不敢轻举妄动。

山甲的外号叫做穿山甲,虽然常年在山里生活,但其在草原上一样不含糊,因为其实用的武艺,警觉敏锐的心思,到哪里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的,更难能可贵的是其能文能武有大将之风。

“大将军,”铁鞋又凑过来问道:“咱们何时攻城?如何攻城?”

自从他发觉李承训擅自改变了作战计划后,他这一路上憋了很久了,此时终于忍不住发问,他想不通李承训带两万步兵攻城,可却并没有见到军士带什么攻城器械,那该如何攻城?

“攻城?谁说我要攻城?”李承训不禁反问,他的确没想到强攻,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攻城?那来干嘛?难道是送死?众所周知,突厥以骑兵见长,你这步军两万,甚至抵不过人家五千军马的冲撞!”铁鞋说的是实话,这便是骑兵与步兵在旷野相对的天壤之别。

“突厥善于野战,我便要与他在野外决一雌雄,让他败于自己的优势,这样更能彰显咱们唐军的英勇!”李承训淡定如常,好似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话虽如此,但他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虽然突厥不善于守城,可幽州城池坚固,以突厥在城内的兵力,无需什么策略,用那充足的檑木,滚石,火油,箭只,用半个膀子都守得住,而李承训这边又没有攻城器械,现做也来不及啊,让他如何进攻?

铁鞋心中冷笑,暗道:你和突厥大军玩野战?简直是自不量力,无论是从马匹、骑术,甚至武器上都与之相去甚远,简直是以卵击石,自作孽不可活呀!看来他还是作战经验不足呀,这下有好戏看了。

铁鞋也不知dào

自己何时起,便对李承训怀有深深的恨意,恨不得他全军覆灭,恨不得他身首异处,也许是这两日行军中,他对自己的轻贱所至吧,但自己能忍,倒是要看看这厮能翻起什么花样来。

穿山甲回来了,形色匆匆,而且身上血迹斑斑,他来到李承训身前,也顾不得行礼,急急说了些什么。

李承训暗暗点头,示意他下去清洗一番,却纵身一跃到马背上,带缰行马至前军排头,高声喝道:“众将士听令,立即布方阵!”

第七十六章 两军对垒

唐军士兵虽说都是悍不畏死的大好儿男,从其攻打大青山时前赴后继的韧劲便可看出,但这并不等于他们无知,谁人都知dào

以步兵对敌骑兵,那是九死一生,但自己的顶头上司这般说,便也只能如此。

他们是雪藏于蛤蟆沟中金甲的嫡系部队,虽有疑虑,但执行命令不打折扣。顷刻之间,这两万军士便布置了个方方正正的队形,四面第一排各有一千五百人执盾,第二排是一千五百人执矛,第三排是一千五百人弯弓,好似一个钢铁方块,岿然不动地屹立在草原之上。

李承训从幽州脱困,再上大青山时,便想好了以此阵法针对突厥骑兵,因此早早便令金甲着人训liàn

驻扎在蛤蟆沟的官军习练,而这些兵士都是大唐最为精锐的边军,不几日便已领悟了这阵法的精髓,此刻摆起阵来,干脆利落。

但铁鞋见之,却是嗤之以鼻。的确,用盾牌阻挡敌军,用长矛近距离防护,用弓箭远距离射杀,是一般步军对战骑兵的常规战法,可以有效的阻碍并大量杀伤敌军,但问题是对方是突厥铁骑,是自己的师傅乙先生指导的队伍,就李承训这点儿雕虫小技,根本不值一提。

李承训见步兵方阵摆成,唐军将士个个英武挺拔,他拨转马头,面对着众人道:“兄弟们,本将军有一个好消息,朝廷已经派来十万援兵,薛将军兄弟率领已经挺进到青龙峡附近。”

青龙峡唐军被困的消息,他是严格不许外传的,以免动摇军心,即便是铁鞋也未敢乱说,生怕追根溯源查到自己,反而影响大计,没想到此刻李承训竟反话正说,以此来鼓舞士气?

“噢!噢!”士兵们原本还担心自己兵力不够,未想到援军已经到了青龙峡,自是激动万分。土生土长的幽州兵都知dào

青龙峡便在幽州之南五十里,二者前后夹击幽州城,这胜算可就大多了。

李承训压住欢呼声,继xù

说道:“本次突厥大军共起兵十万,根据咱们前方斥候探报,其一部三万人在平州,一部三万人在云州,剩余四万人在幽州,他们得知咱们援兵到,便又分出三万大军前去阻拦,现在幽州城里仅有一万突厥狼子,他们必不敢出城迎战。”

表面上这些话他说得铿锵有力,斩钉截铁,貌似胸有成竹,但实jì

上他自己也明白,这纯粹是在胡说八道,只是想给将士们树立信心。对于真实的兵力分布,他是知dào

的,突厥人分散到平、云二州的兵力各一万,在幽州的总兵力为八万,但临时赶赴青龙峡的兵力倒是不少,有四万之多。

这样算下来,现在幽州城中有贼兵四万,那么四万骑兵,对两万步兵,那是什么概念?如果听到这个数目,你看兵士们慌不慌?这军心一乱,必败无疑。所以李承训肯定不能说实话,还必须长自己志气,灭他人威风,这样才能鼓舞士气。

“噢!噢!”士兵们沸腾了,二万步兵,对敌人一万骑兵,拼了,如果一举拿下幽州城,这是多大的功绩?

铁鞋在人群中嘴角挂着微笑,他猜测李承训所依持的不过是铜臂与金甲的两翼骑兵突袭,可据他所知,师傅他老人家早已张好了口袋,不仅吃掉这两只“翅膀”不是问题,就连这两万步兵中军,也会啃得骨头都不剩。

李承训见士兵的热情已经被他激发起来,便打算再添一把火,于是继xù

说道:“本将军刚刚收到消息,突厥人竟然派出五千军马仗着行动迅捷来突袭咱们,你们说?咱们两万钢铁儿郎,做好了完全准bèi

,会惧怕他们的偷袭吗?”

“不怕!杀!杀!”士兵们声如雷动,势如破竹,在空旷的草原上,兀自能感觉到回音了。

“将士们,随我来!”李承训在队伍前方,一骑凸前,一拨马头,缓缓向前而行。

其后的士兵方阵,迈着整齐的步伐,“踏踏”的循序而进,并随着前方主帅的步伐,逐渐加速,进而小跑起来,但这种小跑是那种热身似的慢跑,是李承训有意为之,不仅不会大量消耗体力,反而会提前做好准bèi

,对战之时更能充分发挥体能。

如此主帅,当先而上,怎能不让这些已经热血沸腾的军士心中畅快,连日来窝在山沟里的丧气,缓慢行军的闷气,全部一扫而空,现在他们各个信心膨胀,甚至期待这一战,就算是血战身死也在所不惜,何况还是在己方优势兵力的情况下,很可能迅速收复幽州,立下赫赫战功。

跑了十里地左右,李承训已经能望见远处黑压压一片的突厥大军,他挥手下令部队停止行进。

此处是草原旷野,方圆数十里左右都见不到山石土堆,遍地都是发黄的草根在冷风中舒展着的断臂残肢,显示着一片萧瑟凋敝凌乱。

“排兵,布阵!”李承训于马上擎剑高举命令道。

二万唐军方阵依令而行,瞬间分做三段,每队约六七千人,成箭矢形排布在草原之上,各队相隔数十米左右,这是锋矢阵。

李承训不懂阵法,却将本战的主旨精髓说与金甲,而金甲根据多年的征战经验以及雄厚的排兵布阵基础,向李承训建议应用此阵。而李承训听过金甲的分析后,大赞其妙,这才令金甲亲自督办,训liàn

阵法。所以,此战的所有阵法原型都是有金甲提出,而李承训在其原有阵法上充分发挥其所具有的现代知识和想象力,将阵法进行变形,修改。

突厥大军停止于距离唐军两里之外,而后便见其有数十队人马瞬间离开部众,向李承训所在地奔驰而来。

及至近前,李承训见为首的那员突厥战将,骑得一匹黑马,生得虎背熊腰,一头短发根根寸立,好不凶悍,便侧头问铁鞋,“这人可是突厥阵中那个叫黑拓的前锋?”

铁鞋略微迟滞,而后回道,“好像是,末将曾听人形容过此人的长相。”

之前,李承训为了取信于铁鞋,曾令其主掌斥候工作,并令暗影门旧部耗子辅佐,其用意是令耗子设法架空铁鞋的权利,可事实是铁鞋在军中威信太高,耗子根本无计可施,在这种情况下,他才秘密命令山甲以成立禁卫军为名义,暗中选拔人才,成立一个真zhèng

的谍报组织。

他这样问铁鞋,是想给铁鞋一个尴尬,因为铁鞋所成立的斥候组织,至今仍然没有任何行动,他所有得到的情报,都是来自于金甲的隐秘行动。

李承训嘴角挂笑,不再理会于他,将目光放远,打量着不远处这队突厥兵士,就在此时,他却没来由的一激灵,感到一股绝对非是寒流袭来的冷气,而是那种发自人心透射出来的一股冷寒。

“前方主帅可是李无名将军?”这时,黑拓身旁的一位汉人翻译开口问话。

“有话便说,说完快滚!”李承训自是不屑与这人说话,回话的是暗影门旧部耗子,他已被李承训调至军前听命。

“想必黑马上那位便是李将军吧,行前,我们薄布小可汗,曾经发下话来,说将军是个人才,我们突厥大汗国愿意高官厚禄邀请您做这幽州之主!”那翻译面色倨傲,在他看来,这个条件那可是相当的丰厚。

李承训也是心下略微有些震动,他知dào

阿史那薄布曾经许诺将幽州城赠给耶律黩武,以感谢其引兵入唐的功勋,想不到为了收买自己,竟然又把这个大蛋糕送给了自己?且不论是真是假,可见如今突厥行事的狠辣,果决。

另外,还有一层隐忧令他不安,在现代读史的时候,常有关于突厥用兵的记载,"每行止战斗,常以二客部落为军锋",这意思是说突厥以部落联盟为单位,每次大战时,主帅都会用附庸自己的客部落担任主攻,承担更带危险的战斗任务。

但现在的事实是,他面前这位先锋黑拓,是阿史那薄布手下的得力干将,纯的不能再纯的嫡系。如此种种看来,这次突厥进犯,简直是大反常态,这说明其中一定有深谙中原军法的高人存zài



“告sù

他,多说无益,军前较量便是!”李承训身为主帅,如何能趁着脖子喊叫?便令耗子将此话传了过去。

那翻译将话翻译过来说与黑拓,又听那黑拓叽里咕噜说了几句,便在马上一挺胸脯,神色鄙夷地看着李承训,说道:“黑拓将军说了,小可汗的话已经带到,既然你要自寻死路,那便成全你!”

其实双方都知dào

,两军已然对垒,哪还有谈判的可能?这得有多无聊?开打是必须的,所以二人说话就类似于互相宣战而已。

“黑拓将军,可敢与我斗将?”李承训突然高声喝道,众人闻言纷纷诧异不已。所谓“斗将”,就是敌我双方阵前各出一员大将比斗,这种方法在突厥军中也十分盛行。

“嘿,有何不敢?”那黑拓在马上咆哮,那翻译如是说道。

李承训踢马前行,同时抽出手中宝剑,同时喊道:“不许帮手。”他知dào

,两军对阵,抢势为先,若是击败黑拓,必然可以大涨士气。

他从金甲的情报中得知这人勇猛过人,并且自持力大无穷,藐看一切,但是武功却是没什么根基,他自信有实力应对。

那黑拓果然受不得激将,拨马就要出列,却被身旁一骑拦在身侧,他正想开骂“滚开”,却在看清是何人时,把所有的一切都咽到了肚子里。

那人拨转马匹,小跑行到两军对垒的中间地带,停在李承训二丈开外,一双锋芒毕现的眼睛盯着他看。

“就是他!”李承训悚然一惊,方才其感到的那抹令他不安的寒意,正是来自此人。

第七十七章 舌尖斗将

李承训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人,只见他脸上带着一个青铜面具,仅露出双眼,显得很是神mì

.

对方双眼凝聚在他身上,缓缓开口道:“久闻李无名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个人才。”

这人开口竟然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只是其话音由于面具的阻隔而略显沉闷,但仍旧听得出来此人年纪不小。

“老先生过誉了!”李承训马上抱拳微笑道:“若是黑拓与我斗将,我敢应之,可若是老先生要与我厮杀,某是万万不敢迎战。”

“哦?”这面具人顿时一愣,他万没想到,李承训作为三军统帅,竟然如此轻易地自叹不如,向自己服软?

想到此处,他不禁好奇之心大起,倒想弄个明白,于是问道:“咱们从未交过手,你又怎知敌不过我?”

李承训慨然一笑,“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没有这点本事,如何能够统帅三军,与您老对阵?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您就是阿史那薄布身旁的那位军师乙先生。”

“哦?这么肯定?”乙先生听得精神一震,他在突厥军中从来未已真面目示人,此刻又是与阿史那薄布的护卫一般带着青铜面具,真不知dào

李承训是如何猜到是自己的。

唐军的斥候部队已被铁鞋的出卖而被破坏殆尽,虽然他令山甲暗中成立斥候部队,但才数天的时间,根本无法探听到更多的内幕情况,之所以他能对幽州,对突厥军中的动向了如指掌,那是因为其在初占大青山的时候,便在幽州城留下一招暗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古往今来军争必胜的法门,他敢带兵来攻取幽州绝对不是一拍脑袋想当然而为之,而是经过详细的推演预测,排兵布阵,其举兵行至,都是有算计的。

“那你说说,你怎么就能确定我就是乙先生?”蒙面人追问道,他要确认对方到底是不是再诈自己,他不相信自己隐藏得这么严实,会被对方发觉。

“其实很简单,老先生在突厥军中地位超然,方才黑拓恭敬的行止已经出卖了你,加之听到您的声音苍劲,再观你手上的筋肉,我确定您是一位老人,而敢于在两军阵前如此镇定如常的老人,非乙先生莫属。”李承训虽然面对强dà

的对手,但仍能够侃侃而谈,丝毫没有惧色。

“果然厉害,头脑清楚,观察细致,只是,这么远的距离,你竟然还可以看到我手上的筋肉?”闻言,乙先生也是大感惊讶,二人怎么说也有两丈开外,他怎么可能看到自己手上的筋肉?就是以他的武功,要看到李承训手上的细微之处,也是模糊不清的,难道对方深藏不露?是我低估了他的武功?

李承训闻言淡淡一笑,没有予以解释,反而随意问道:“老先生,您微服前来,定是为了看我,不知有何指教?”

他的百兽拳非是其他拳法,完全模仿百兽形态,就算是没有野兽的身体构造,也可以模拟野兽调节自身的法门,自然比寻常人要敏锐得多,包括他模仿鹰的眼睛,当然,毕竟其与鹰眼的构造不同,远远达不到鹰眼的视觉范围,仅仅是比常人看得更真,更远些罢了。

乙先生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便冷漠地回道:“谈不上指教,老夫只是久闻你的大名,如今虽是两军对垒,可胜负输赢已定,老夫只想在你这位草原新星陨落前,见一见而已。”

“老先生倒是很自信啊!”李承训此时顿感压力倍增,虽然自己做了多方安排,但见对方这份沉稳劲儿,还是有些心中发虚,毕竟兵者诡道也,谁也不知对手有什么手段,尤其是面对乙先生这样的强手。

“那是当然,不说别的,单就兵力来说,我方便已拔得头筹,老夫有十万突厥精兵,而你只有五万残兵,难道不是吗?”乙先生虽然稳操胜券,但话语中听不出任何情感波动,这就是高手,让人无处琢磨。

“谁说我只有五万残兵?青龙峡还有我十万大军,只要他们脱困,定当奔袭幽州,断你后路?”李承训开口说道。

“哈哈!援兵?那十万兵已被我锁在青龙峡出口,他们插翅难飞,别以为你分兵两路骑兵去救援,就有用处,你那两路兵不去则已,去则无回。”乙先生冷笑道。

“这么说,唐军必败?我今日也是必死无疑了?”李承训淡淡地回道,那语气中也是充满了嘲弄与挑衅。

“差不多吧,只是老夫不理解,你何来的胆量?竟敢用这区区两万步兵做主攻应对我数万骑兵?难道你就不在意将士的死活吗?”乙先生用手指着李承训背后的唐军方阵,疑惑地道。

“不理解?那敢问幽州城有多少突厥骑兵?”李承训顺势问道,他不放过任何一个探知对方军情的机会,他感觉乙先生会如实作答,毕竟,对方根本看不起自己这两万步军。

“我用三万兵力围困青龙峡,一万兵力设伏青龙峡周围,在这里左右两路各藏伏一万兵力以应对你那两路骑兵的突袭,而正对着你这步军的则是两万铁骑,现在你知dào

了吧?”

乙先生竟然说出了自己的全部兵力部署,这令李承训多少感到有些意wài

,他确信对方说的真话,从其神色间,他看到了对方的那种自信与嘲弄。

“乙先生果然厉害,将我用兵的全部可能性都封堵起来,难怪这么自信,果真是运筹帷幄呀!”李承训口中平淡地说着,心中却也是莫名地紧张起来。

其实草原之上一片空旷,其战术也相对简单,对方料到自己有两支伏兵在侧,而事先做了应对布置,也很在情理之中,何况还有个深谙兵事的铁鞋为突厥通风报信。

“抵御外侮,匹夫之责,就算粉身碎骨,也当马革裹尸,你突厥纵有十万大军,我幽州五万儿郎也不是吃素的,就算我们全军覆没,也会有更多的大唐军队前来,总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况且,纵然身死,咱们也对得起自己的父母妻子,兄弟姐妹,对得起祖宗,倒是阁下,不如回头是岸!”李承训正义凛然地道。

乙先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李承训,他不理解这个青年人在如此境地,还能如此淡定?如此侃侃而谈?如此面不改色?难道其还有什么奇谋妙策?可以应对自己的大兵压境?他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乙先生知dào

,此刻已多说无益,便果duàn

地道:“好,既然如此,咱们阵仗上见吧!老夫倒要看一看你凭什么这么狂傲?”

李承训见对方如此硬气,自也不能示弱,抱拳道“那无名就在此恭候先生!”

乙先生闻言不再搭话,立即拨转马头向本阵而去。与此同时,李承训也立即传令下去,全军进入作战状态。

两军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而天空中密布的阴云似也在给双方增加一抹浓重的悲情氛围。

李承训将马在步兵方阵前方,目视着正前方,远处的突厥铁骑,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惧色,相反,有的是一抹狠辣与自信。

在军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两军对阵勇者胜,所以鼓舞士气更重yào

,李承训的选择是孤身匹马站于部队前列,就是要以身作则,用行动告sù

大家作为大唐军人,要勇往直前,死而后已。

兵马冲击与江湖比斗不同,个人的力量淹没于千军万马中,只是瞬息间的事情,根本微不足道,有的时候甚至怎么死的都不知dào

。所以,李承训的举动,令所有的兵士都很振奋,很激动,同时也更加笃信李承训能带着他们可以赢得胜利“呜!”

“嗷!”

突厥阵营中爆fā

出阵阵吼声,他们终于发动了,数排骑兵瞬间冲出,挥舞着刀剑,向李承训所在方向疾驰而来。

李承训面对敌人的冲锋,岿然不动,而他身后的部队方阵却有了变化。

唐军成品字形分为三部的官军方阵,立即扩散至圆环的形状,好似三个咬合在一处的空心齿轮。而后,这三个圆环的外围部队,全都树立起一人多高的盾牌,一杆杆长矛从这些盾牌的缝隙处挺立出来。

突厥骑兵距离唐军的步兵方阵越来越近,那鸣镝的声响也是越来越大,发出“呜~悠~”的响声。

鸣笛是突厥人惯用的一种响箭,其声穿透耳膜,可做信号联络用,也可做相对于敌军的一种震慑的作用。

大量的鸣镝呼啸着从奔跑着的突厥铁骑中发射出来,“嘣嘣当当”地打在唐军士兵前排的木盾之上,由于射程远,唐军又有盾牌防护,突厥的鸣镝根本没有对唐军造成杀伤力,但这种凶狠的气势,着实令一些年轻的士兵感到紧张。

“呜,噢!”

“嘶,嘘!”

“哒,踏!”

这是突厥骑兵吼叫的声音,这是战马冲锋的嘶鸣声,这是玩吗奔腾的踏步声,犹如潮汐拍岸一般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收!”李承训眼见突厥兵距己不足半里地,擎举出手中宝剑,喝令变阵。

第七十八章 疆场厮杀

随着李承训的一声令下,只见其身后好似三个圆环形状的部队,突然各自急剧向内收缩,并最终混成一个极其密集形的方阵队形,正好处于方才那三个圆环阵形所在区域的中央.

怪事发生了,就在他们撤离后,那地面上竟留下了许多直立不倒的盾牌,而每个盾牌后面都有一杆探出盾牌之外的长矛,在斜指云霄。

原来,这些盾牌和长矛都是经过特殊加工而成的,里面大有玄机。

首先说这盾牌,其个个有一人来高,且两个底边的角上,各有一个嵌入进去的铁锥,现在,正是这两个铁锥深插于地下,直接支撑着盾牌可以笔直地伫立不倒,而这盾牌的顶端还有一个较深的凹槽,正等待着其他部件的配合。

再说那些个长矛,个个有三米来长,每个长矛在前端一米左右的位置,都有一个回旋铁钩被打造出来,这铁钩正是用于勾住盾牌上沿的那个凹槽的,而长矛后端底部,也都有铁锥镶嵌其中,便于其深插于地。

就这样,长矛与方盾正好形成一个稳固的三角形支点,矛尖向天四十五度角,进而形成了一个个简易的“拒马”阵,将大唐兵士护在中央。

现在变阵后的情况就是那二万人的密集步兵方阵,正好在那三个“拒马”圆环的中心位置,简单来说,就是两万大唐军士在四周支起了简易的“拒马”,而他们以密集队形在中心内以逸待劳。

突厥铁骑瞬间呼啸而至,他们未想到唐军会凭空造出满地的“拒马”,想收势却是已经不及,怎么办?

“冲”!和“挑”!这是骑兵应对无法逾越的障碍物的唯一法则。

马嘶鸣,人咆哮,突厥前队顿时一片混乱。那些反应快的,出于本能,忙抡起胳膊试图挑开这些“拒马”,但因其向前的冲力巨大,即便其兵器挑上“拒马”,也很难撼得动,反而加速了他的死亡。至于那些反应慢的骑士,则个个直接被穿个透心凉,尸体挂在高高的长矛之上。

但也真有那力qì

大的,或者避开锋芒绕过那三处“拒马”阵的,可惜也是很难活命,因为那步兵方阵中的军事不是玩偶,他们是持弓的猎手,专挑那绕道躲避拒马的突厥骑兵射杀。

那“拒马”阵毕竟临时布置的仓促,又不是正规拒马材料打造,都是李承训临时安排蛤蟆沟的兵士砍伐树木造就,而那时铁器有限,几乎是熔炼了大青山上所有铁器和部分兵器,才造出了那些有限的锥头,矛头,以及弯钩。

因此,在突厥骑兵两轮的冲击之下,丢下数十具尸体后,终于被后续的骑兵陆续冲开了缺口,“拒马”阵宣告失效。

这种局面早在李承训的预料之内,他也从未打算以此退敌,他不过是要达到阻敌的目的。因为这些“拒马”虽然废了,发挥不了杀敌的作用,但它们横七竖八的散乱于地,也可给突厥骑兵的纵马狂奔带来麻烦。

“嗖嗖嗖!”

无论“拒马”阵在与不在,龟缩期间严阵以待的官军方队弓箭手,一直在寻隙点射,从没有一刻停歇,弓箭手是对付骑兵的最好兵种!

大唐的箭羽不是响箭,却好似一条条不吭声,却专门取人性命的幽鬼,每一箭,几乎都会吞噬一条生灵,或者是人命,或者是马魂。

“嘶噢!”

打头的又一排厥骑兵按着马头倒下了,在地上翻滚哀嚎着,使得他们后队的骑兵措手不及,马踏着马,人压着人牵扯倒下了一片。

但突厥人也是久经战阵彪悍民族,在头排同伴几乎全都命丧黄泉之后,后排跟上的骑兵,不再选择硬攻,而是立即将兵力于两翼展开,形成了一个大的包围圈,将李承训等人全部围困在其中。

铁鞋见那别出心裁的“拒马”阵横空出现,给突厥大军造成了极大的麻烦,又见李承训指挥的步兵方阵进退有据,从容淡定,不由得心头发冷。

这些安排,都是他所不知dào

的,他不知dào

李承训还将有怎样的安排,但他知dào

只要自己除掉了李承训,唐军必乱,突厥必胜。

因此,他着意向李承训靠拢,也寻得了数次出手的机会,可每每看见其身旁的贾墨衣,都又打消了他这个念头,毕竟杀了李承训,自己死了也是不值。

贾墨衣已知内奸是铁鞋,自然处处防备着,不给他机会,但她现在很着急,因为李承训在方阵中骑着高头大马,显得格外抢眼,招致了不少箭只来袭,无疑给她的护从压力又增了一份。

“聚!”

李承训用上百兽狮吼功,又是一声喝令,穿透战场军士的咆哮拼杀声,穿透战马嘶鸣哀嚎声,甚至比敲锣打鼓更加使人清晰可闻。

命令过后,唐军方阵再次紧缩,于此同时,所有外层兵士,都将手中长盾落地,但这次他们并没有后撤,而是用自己的身子紧紧靠住盾牌,看样子,他们是要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来阻止奔腾的骏马。

这样做事很危险的,奔腾的马匹冲击起来的动能又岂是他们一人一盾可以扛得住的?奔跑中的突厥骑士不信,但方阵中的大唐军士相信他们能行,他们曾试验过。因此,在盾牌手后面藏伏的是手持三米长矛的长矛手,而长矛手身后还有弓箭手,他们不仅要防住突厥骑兵,还要尽可能多的射杀对方。

“杀!”“杀!”“杀!”

在突厥铁骑再次奔杀到眼前时,唐军爆fā

出滔天怒吼,那两万人的战意瞬间凝聚、积累、爆fā

,汇合成滔天气势,如钢铁一般屹立于草原矿业。

第一排唐军盾牌兵,他们仅仅握住手中的盾牌,感受着那巨大动能的撞击,有不少人骨折、吐血、甚至无声的死去,但他们的盾牌依然屹立不倒,因为就算前排盾牌手死了,他的尸体还在顶着盾牌。

唐军第二排长矛兵是近战攻击的主力,其三米长的长矛,常常将还未抵近的突厥骑士挑落马下,更有无数马匹被其贯穿肚肠,但唯有一点不好,就是这长矛很难甩脱挂在其上的尸体,但这不要紧,只要还有力qì

能拿的住长矛,立在那里,就会有收获。

至于唐军中心区域的弓箭手,他们相对较为安全,却是射杀突厥人的主力,毕竟突厥骑兵近前之后,便一定会对身下的唐军步兵造成一定的损失,所以还是在远处射杀他们为好,因此这些弓兵手始终在不停的射杀。

突厥这边虽然损失惨重,可其毕竟是骑兵,相对于步兵有绝对优势,最可怖的是其弓骑兵,这些骑兵在步兵方阵外围不停的跑圈,同时向方阵**箭,几乎是箭无虚发,因为唐军阵形太密集了,只要箭只进去,就一定会射到人。

另外,突厥骑兵凭借其悍勇,并不难躲过箭羽,躲过唐军长矛,而攻到方阵边缘,他们挥起兵器向下砍杀,也着实能收获不少人头,但同时他们也会损失惨重,因此常常会听到那战马撞击盾牌的“砰砰”声。

就这样,双方混战一片,厮杀迭起,但唐军的阵型,始终保持着紧密的方正,就算有缺口被对方突pò

,也立即会有人补上。因为只有密集方阵,才扛得住骑兵的冲击,才会有集中的力量对抗骑兵的冲势,这是步兵对战骑兵唯一不变的克敌制胜的基础。

三四个冲锋过去,在唐军方阵周围已经尸积如山,有突厥人的尸体,也有大唐人的尸体,更有打量马匹的尸体,再加上周围乱七八糟的简易“拒马“的材料,使得突厥骑兵已经很难再发起大规模有效的冲击了。

因此,突厥人改变战术,纷纷在方阵周围纵马兜着圈子,时不时的瞅准机会向里面投掷长枪,或者激射鸣镝,这一招当真是阴险。

由于突厥骑马,视野好,发箭这给唐军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相反,大唐的弓箭手都躲在方阵中心,无论从视野还是射程,都吃亏太多,一旦突厥骑兵不抵近方阵边缘,他们也是无从发力。

李承训再次变阵,令那些弓箭手与长矛手交换位置,全都躲藏到盾牌手身后,给他们最好的位置,最优的视野,来与突厥人对射,总算是扳平了局势。

这些突厥骑兵见无法攻破对方营垒,索性叫嚣着拨转马头,向大本营回返,宣告突厥第一轮进攻失败。

这第一轮冲锋过后,突厥骑兵丢下数百具尸体,这些阵亡的突厥士兵大多是被箭羽射杀的,其次是被长矛捅杀的,少量被自家人马践踏而死,而大唐官军也死伤数百人,但即便如此,也算是获得胜利了,毕竟骑兵队步兵的优势在那里摆着呢。

“哈哈哈!”乙先生面对灰头土脸看向自己的阿史那薄布,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先生,败成这个样子,你怎么还笑得出来?”阿史那薄布心情并不好,也就是他沉得住气。

“小可汗,无需多虑,那只不过是老夫投石问路而已,现在明白了对方的阵法策略,下一阵必破之无疑!”

乙先生回答得信心满满,他老谋深算,一脸的狡诈,经过第一轮冲锋,更加胸有成竹。

第七十九章 休兵疑云

突厥骑兵的攻击阵形并非是千军万马一同发动,而是讲梯队和层次的。因为马匹速度较快,却迂回困难,若是大军齐动,一旦前方受阻,后方来不及反应,必然会因惯性前冲,导致自相践踏,一片混乱。

比如这一轮攻击,突厥派出五千骑兵,同时攻击唐军步兵方阵的四个侧面,因而实jì

发起冲锋者不过一千余骑,这么算来,还真是算不得什么大阵仗。

“图那英!”乙先生突然喝道。

图那英始终陪在阿史那薄布身旁,听到喊声,先是一愣,而后看了看身旁的小可汗,见其未置可否,便悻悻地驱马来到乙先生马前。

“乙先生!”图那英身为红刀头马贼的当家老大,虽然手底下人不多,可那也是受惯了他人尊敬的,对于乙先生直呼其名,多少有些不爽,但是看到主子都没有吭声,他自然也是不敢多说。

“你的那些兄弟们,上不得这种大阵仗,现在交给你们这些废物一个任务,若是完成得好,记一大功,若是延误了军机,全部砍头谢罪!”乙先生说话丝毫不留情面,显然,他看不上这伙儿马贼。

图那英脸色通红,敢怒而不敢言,还得装傻充愣陪着笑脸,见说,他立即下马表示尊敬,而后躬身到乙先生马下,抬头附耳过去,聆听这位老头儿的耳提面命。

其实在他心里,很是嫉恨乙先生,他始终看不惯其在军中指手画脚,无奈主公引为座上宾,还要拜其为师,而且,这老头儿智计武功也真是出类拔萃,所以他即便有再多的不满,也不得不低头。

图那英受命之后,迅速离去,他是不敢不遵命的,那贻误战机可是死罪,就是他与老头子再不对眼,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乙先生在这边排兵布阵巧为安排,却引得对面的李承训提心吊胆起来。因为若是按照突厥作战常规,他们这第一梯队骑士攻击过后,会紧接着有第二批攻来,甚至第三波,第四波攻击,其目的是不停歇地冲击对手防线。

而实jì

上突厥铁骑并没有再度发起攻击,这使得李承训不得不警觉起来,他在担心一件事情,那就是突厥军中或许会有重甲骑兵,而现在的拖延时间,正是为了重甲骑兵的到来。

若要破解步军铁桶方阵,非是重甲骑兵莫属,其不管你步兵有多么坚硬的盾牌,有多么密集的队形,重甲骑兵冲锋过去,几乎可以用铁蹄碾压对方士兵,毫无悬念,而且几乎不用顾忌对方长矛和箭矢的伤害。

话虽如此,但突厥骑兵向来是讲究轻骑千里,以速战速决克敌制胜,从来就未有过重甲骑兵,况且要把骑士和马匹都用铜铁武装起来,那是笔巨大的花费,突厥军队也承shòu不起,所以李承训敢于以两万步军来抗衡对方,便是算到敌方未有重甲骑兵。

李承训心中正在琢磨不定,思谋对策,突然,他看到突厥大军动了,这次不是五千人的梯队,而是整整两万骑兵,分为左中右三路,环绕着向李承训等人奔来。

“这是什么状况?”李承训有点懵了,可现如今走是不可能了,也只有硬着头皮干了,因为步兵的两条腿,是跑不过骑兵的,他们一旦转身,将完全暴漏出自己的后背给那些风驰电掣的骑士,那等于是向死神招手,所以,他们唯一生存的办法就是正面拒敌。

两万步军心知此刻形式的严峻,一个个龙睛虎目,心无旁骛地注视着对面奔腾的骏马,以及那骏马上杀气腾腾的骑士。

“不是说只有五千突厥狼吗?”他们宁愿相信是李承训的情报搞错了,也不愿意相信这起初就是一场有心为之的阴谋。

要知dào

,面对五千突厥骑兵,唐军尚有信心以血肉之躯,背水一战,可现在面对近两万余名骑兵的现实,他们的心底已经凉透了,但为了自己的生死,也只能握紧手中的兵器严阵以待。

“呦嗬!”

三路骑兵瞬间将李承训的步兵方阵围困在核心中央,高举着他们手中的弓箭、马刀,叫嚷着,欢呼着,以宣泄着心中的激情,并向唐军将士示威。

“大将军,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发话的是铁鞋,虽然他是内奸,但也不甚理解突厥人围而不攻是什么意思,故而发问。

“可能是要派重甲骑兵过来!”李承训随口答道。

铁鞋“哦”了一声,不再表示什么,其实他现在特别苦恼,他不知dào

李承训到底在想些什么,更不知dào

其是如何排兵布阵的,却又一种被对方压制与挟持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他很不爽。

“难道他发xiàn

了我的身份?”铁鞋猛然一惊,虽然他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也很想说服是自己想多了,但敏锐的直觉感觉告sù

他,似乎这种猜测是对的。

所以,他早就动了除掉李承训,从而瓦解唐军意志的念头,可他每次想偷袭李承训时,都会见到其身边的贾墨衣在死死地盯着自己,终使他迫于压力,不敢轻举妄动。

“门主,哦,不,大将军,发信号吗?万一他们推来投石机等重武器……”耗子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对突厥人围而不攻的理解是对方正在搬运重武器,那可如何是好?

“再等等!”李承训低声回应,他认为对方用投石机的可能性并不大,毕竟这里距离幽州城有五十里,若要把那东西运来,非得一天的功夫不可。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突厥的叫喊声渐渐停歇,而唐军握住兵器的手也不得不松弛下来,双方的兵马都僵持得累了。

李承训望着正午被浓云遮挡的日头,他的心情也如浓云般沉重。他原本的设想是,突厥骑兵马不停蹄的向唐军发起攻击,最大限度的消耗掉他们的有生力量,最好能牵制出来突厥人伏在左右两阵的所有伏兵。

在疆场外围两翼有突厥人的伏兵,这是乙先生曾经坦荡承认的,李承训认为只要他主战场打的好,便一定能引出这部分兵力,将其拖入步军方阵的防守泥潭中。

届时,他会再次发出攻击信号,已方藏伏两侧的骑兵则会瞬间杀出,以如虹气势,冲击久战不下的突厥骑兵,当能有八成胜算。

但是,依现在的情形来看,乙先生宁可派大军围而不攻,也不动用自己藏伏于两侧的兵力,那他便绝对不敢发出令己方骑兵突袭的信号,因为唐军骑兵根本没有正面冲击突厥骑兵的实力。

围而不攻,那乙先生到底在准bèi

什么?一会儿将会发起怎样的攻击?随着时间的流逝,李承训、贾墨衣、铁鞋、耗子,以及步兵方阵的所有士兵都越发的担心起来,甚至有一种恐惧在悄悄的蔓延。

然而这种僵持的局面,很快便被不远处飞奔而来的一票人马所打断,那领队之人一身红衣,秃头之上蒙着一条红巾,他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按照乙先生部署,领命离去的红刀头贼首图那英。

图那英率领的这批军马差不多有万余骑,人人后背都背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鼓鼓囊囊的箭只,有的人手中还提着一杆或数杆长矛,他们来到军阵前方,将这些东西全都铺散于地。

“是松油火箭?”连贾墨衣都沉不住气了,很明显,对方要以逸待劳,用火攻来破唐军的步兵方阵。

李承训的身子晃了一晃,神色也随之严峻起来。由于时间紧迫,条件也受限制,他没有办法赶制铁盾出来,只能用木盾御敌,这便有了一个极大的隐患,那就是怕火。

现在,他所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发生。看来乙先生的确是目光敏锐,见识不凡,一眼便看出步兵方阵的软肋,还迅速准bèi

起来,想要在不损兵折将的情况下,一鼓作气火攻取胜。

唐军阵营中也立即哗变起来,他们之前对李承训建立起来的信心,在这一瞬间已经完全被粉碎,因为谁人都看得到目前的情势,己方如此密集的队形,一旦敌方火箭投来,那必死无疑。

“大将军,突围吧!”铁鞋见缝插针地道,他想抓住这个群情低落的机会,企图制造混乱,自乱阵脚。

“是啊,对方打算火攻,难道咱们等着被烧死吗?”见铁鞋说话,立即有其亲信在这推波助澜。

李承训脸色一寒,沉声道:“逃?你们两条腿,还跑的过人家四条腿吗?休要再提突围之事,再有扰乱军心者,杀无赦,况且咱们的援军马上就到,请大家稍安勿躁!”

他的话音用上狮吼功,音调明显高过众人,他相信所有人都可以听得清楚,但是却依然无法压制住群情汹涌的嘈杂声。

“发响箭!”

李承训知dào

军心已经动摇,再不令援军出现,怕是这两万人要全军覆没了,但他又极其不甘心,毕竟自己的战术意图还没有达到预期效果,这样勉强为之的后果,很可能会使得援军陷入与突厥骑兵正面冲突的境地,这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耗子闻言立即从后背箭囊中掏出两只古怪的羽箭。这箭比寻常箭羽大上数倍,又比攻城箭小上许多,其箭头下部都绑着个竹筒,竹筒底下有一个大圆孔,而那圆孔周围又有许多小圆孔,这就是唐军发暗号用的响箭。

第八十章 按兵不动的援兵

“发射哪一只?”耗子左手拿着漆着青漆的长箭,右手拿着漆着红漆的长箭,立即发问道。

“都发!”李承训果duàn

回答。

“尊令!”

耗子令左右抬出一张巨弩,令数人合力将这粗大的箭只放到弩上,而后命人将弓弩的角度调整到与地面成一定的斜角,同时他已走到被撅起的箭头之下,打开火石,点燃了藏在绑缚在箭只竹筒大孔洞下的引线。

“呼!”的一阵烟雾从那竹筒中蹿出,随即那信号箭被发射出去,直冲云霄,同时伴随着尖锐的声响,声势不小。

原来那竹筒下部大孔洞里藏有硫磺、碳粉等物,这在大青山黄水谷应有尽有,李承训应用其简单的化学知识,制作这一支能通过燃烧而释fàng

烟雾的箭只还是不成问题的,至于这箭发出的声响,是周围那些小孔洞在奔向空中遭遇气流变化而发出的声响,这对于在草原生活的白将军来说,设计出来也是易如反掌。

这件物事,正是李承训与白将军两人经过数日的研习才发明出来,他们私下里试验过多次,今日却是第一次实战应用。

随即,第二只响箭也被发射出去,而此时,无论是大唐军士,还是突厥士兵,都对这一奇怪的东西产生了兴趣,无不仰天凝望,因为那时火药的发明还在雏形阶段,掌握在装神弄鬼,修liàn

丹药的道士们手里,谁曾见过如此能上天的烟雾?

乙先生惊愕的同时,立即意识到这是李承训在搬救兵。古时以烽火为号,战旗为号,响箭为号,都有一定的局限性,想不到原来还可以用腾空而起的烟雾为号?

“快,将箭只和长矛分派下去。”乙先生脸色庄重,急忙传令下去。

他的胃口很大,困住李承训的两万步兵目的就是要引得其援军到来而一网打尽,但对手是李承训,他便不得不多个心眼,最好是在其援军赶来之际,将这两万步兵碾压成一团,以减少可能存zài

的风险。

李承训将信号箭打出,立即擎举出手中长剑,向众兵将吼道:“兄弟们,朝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远处便是那欺侮大唐子民的突厥狼,他们又要装填火油要烧死咱们,咱们已经退无可避,唯有进攻,才可以化险为夷,至多半个时辰援军便至,兄弟们,跟着我,上!”

这两万步兵在藏兵洞中可是一刻没有闲着,一直在操练这步兵阵法,这是李承训依据目前的形式,又针对突厥骑兵而特别设计的,如今兵士们用将起来,并不陌生。

他说完之后便脚扣马腹,向前冲去,那些个兵士见主帅打头,无不激起一股血性,“嗬,嗬”的出言应诺着,也算是给自己提振士气,提起步伐小跑起来。

别开这步兵方阵人多,由于训liàn

有素,所有的人都在以相同的速度缓步奔跑,所以方阵的丝毫没有散乱,这是一个移动的步兵方阵。

那些围困方阵的突厥骑兵,见这方阵竟然向着他们跑来,无不惊诧,他们纵横草原何曾见过如此厉害的步兵?这些人纷纷吆喝着,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示威,更有手拿鸣镝者向唐军开弓射箭。

乙先生远望见这一幕,很明白这是李承训黔驴技穷,其自付无法应对自己的火箭攻击,所以迫不得已而开动步军方队向他抵近,试图在自己装填完火油之前,交战在一处。

那时不像现在这般先进,若要将这些弓箭和长矛前段的松油点燃,必须要用人去点火,而后再将这些燃着火的兵器射杀出去,这五千军马按每人点两只火箭算,也是不小的工作量,而要形成对两万步兵的批量杀伤,必须有足够数量的火箭和火矛。

“嗬嗬嗬嗬!”大唐军士背水一战,每个人为了生存,都爆fā

出前所未有的决心,这吼声短促有力,别看是两条腿的步兵,两万人齐声呐喊起来声势也是惊人。

围困着两万步兵的突厥骑兵收到阻截这些步兵行进的命令,自然纵马奔腾,在这方阵周围左右游荡,寻得机会或是射箭,或是刺矛,但是效果不佳。

其实,骑兵的最强优势在于因速度而产生的冲击力,若是以冲锋队形奔跑起来,冲击步兵方阵侧后两翼,这才能发挥出最大效果,但现在困住李承训这步兵方阵的骑兵,并没有可供冲锋的空间,自然这种优势便荡然无存。

骑兵的优势发挥不出来,其劣势便自然显现出来。由于骑兵的机动性强,是以损失其灵活性为代价的。比如,每一匹马若要奔跑起来,他身旁至少要空出两三匹马的身位,这就决定了骑兵冲锋使不可能采取如步兵那般的密集队形,必得分出前后、左右的层次,若是骑兵移动缓慢,这所有的空当便是他们的漏洞。

相反,步兵方阵两万人聚集在一处,无论你马匹自何处而来,他们都是一方盾,一杆矛,一支箭,省心、省力。所以,一旦骑兵移动缓慢,其周围的空当暴露出来,他们数杆长矛戳向一处,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斩杀对手?

乙先生看到自己部下骑兵的尴尬情形,立即以旗语传令那些围困李承训等人的骑兵,立即后撤,拉开足够的距离后,进行冲锋。

这就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乙先生把脉很准,立kè

扭转了己方部队的颓势,并为那五千正在装备“火力”的骑兵争取了时间。

李承训见围困自己的骑兵突然向外散开,立即令部队抓紧时间前行,毕竟未有阻拦,可以使他们更加大胆地加快步伐,但他很快又命令部队停止行进,因为他看到那些跑开足够远的骑兵已经调转马头向这边扑来。

移动中的步兵方阵是根本禁不起骑兵冲击的,所以唐军不得不停了下来,严阵以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远处那五千突厥骑弓兵身前火箭,火矛被悉数点燃,整装待发。

“哈……”

“杀……”

这边,突厥骑兵和唐军步兵再次交锋,好似绞肉机一般的战场,又轰隆隆的运转起来,继xù

收割着双方战士的肉体与灵魂。

主战场上金戈铁马交互,血肉横飞淋漓,而在其两翼的左右两路战场,却是充满了奇特与诡异的另一番光景。

说奇特,是因为无论是金甲率领的右军,还是铜臂帅领的左军,他们根本没有掩藏自己的行军轨迹,始终大张旗鼓的从左右两路奔向幽州城的方向,只是行军速度要慢很多,甚至比主战场的步兵方阵还要缓慢,而最终在其见到突厥骑兵的时候完全停止下来。

草原空旷,所谓的左右两路援军,其实也就是距离主攻部队间隔稍远一些,远到几乎目测不到的位置。一来,这样使得骑兵有足够的冲击距离,二来可以牵制并拉散敌军的防守。

说其诡异,是因为唐军东西两路援军与突厥两路守军在茫茫草原上相遇,却都没有立时出击,他们在相距数里外的距离对峙,似乎是都放qì

了骑兵优势战术,而改为敌不动,我不动的坚守策略。

这对于突厥人来说,可行,因为他们是防守方,完全可以待对方发起攻击之时再发动,他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拖沓,但为何唐军也不选择进攻?他们不是要救援吗?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走,即便金甲和铜臂都看到了主战场上空划着浓烟的信号羽箭,他们依然是无动于衷,只是默默的等待,也不知dào

在等待些什么。

白蚂蚁是突厥薄布小可汗手下的先锋之一,与黑拓并称双英,为人孤傲且刚愎自用,他向来瞧不起唐军。

此刻,他见数里外的唐军既不进攻,也不退却,如此有了大半日,终于按捺不住,一声令下,提兵发起攻击。

铜臂所部见突厥大军战马斯鸣,其势汹汹,好似怯战一般,竟然高举大旗,向后退却。

白沽蚁如何能允许对方安然退却?自是紧追不舍,但由于其与铜臂所部相差数里地远,纵然他们的战马优良也难以瞬间追得上,十里地后,他也只能停下部队,不敢再深入追击。

此时,其身旁一位偏将问道:“白沽蚁特勒,这不是大唐援军吗,他们如何不去救援,逃跑却比兔子跑得还快?”特勒在突厥官职体系中是将军的意思。

白沽蚁也是疑惑不解,勒住马匹下令退兵,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上了当了,自己率兵追出这十余里,若是有唐军从其身后的空当插入,直入阿史那薄布和乙先生所在的主战场,那可糟糕了。

回到既定位置,他询问附近留守的斥候,得知并没有唐军在左右出没,这才安心下来,可心里也更加迷惑起来,因为他远远看见铜臂所部又都跟了回来,距离他仍然在数里之外。

“去,向乙先生报gào

此间情况,”白沽蚁作为统领先锋,他绝不是没有头脑之人,急令手下探马火速出发。

同样,在右路,金甲与铜臂的做法一样,只是由于右路的突厥将领严格遵守乙先生的战术布置而没有向金甲发起攻击而已。

左右两路唐军既不进攻,也不退却,既没有去增援主现场的意愿,更没有要去青龙峡救援的想法,这的确是大反常态。

乙先生在接到战况通报后,便陷入了沉思,“难道情报有误?可这又是什么战术?难道他李无名真的以为自己的两万步军可以战胜他两万铁骑?”

第八十一章 顿悟太极拳

阿史那薄布对左右两路唐军在主力部队情况危急时仍停滞不前的状况,同样存zài

着质疑,但见乙先生凝神沉思,便没有立即打扰。

突然,他似乎意识到什么,轻声开口道:“乙先生,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想利用这两万步兵将咱们两翼的伏兵吸引过来,而后,唐军两翼的援兵或去救援青龙峡,或来这里偷袭,那时,依其战力,都会势如破竹。”

乙先生闻言,眉宇间瞬时松动,但内心深处却颇为震撼,不禁转头深深地看了薄布一眼。

他根据铁鞋传来的消息,知dào

李承训的确是有这么个战术意图,那就是用两万步兵方阵,顶住中路突厥骑兵的压力,同时对其两翼伏兵以为牵制,最大限度的消耗其有生力量,为其两翼最后的冲杀减少阻力,创造条件。

因此,乙先生特别叮嘱两翼伏兵雷打不动地护住两路,不求歼敌,但求阻止他们前进。但是,这是只有他自己才知dào

的消息,想不到这阿史那薄布居然能够根据时下如此迷乱的状况,而猜测出唐军的意图,当真是厉害,难怪其非是突厥皇族嫡系,却能被封为小可汗。

“小可汗猜测的不无道理,这也是老夫不动两侧伏兵的缘由,但请放心,唐军区区两万步兵,绝对坚持不了多久,李无名也太低估老夫的手段。”

阿史那薄布听乙先生这么说,自是又恭维了一番,显然,他城府很深,是一个颇有心计的人。

事到如今,两人都闭口不语,一同将目光伸向战场之上,那里已经成为修罗地狱,为了生存,为了胜利,突厥骑兵与唐军步兵方阵,正在厮杀肉搏,不死不休。

只见一个突厥射手,马里藏身,射出一箭,透过盾牌缝隙,先是射杀了里面的长矛手,与此同时他也拍马赶到方阵之前,只见他左手长弓收紧,右手马刀出鞘,直向那缺口处戳去。

突然,两杆长矛从那缺口处瞬间伸出,直取他胸口。因为马速极快,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这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只感到胸口一痛,便见自己的身体被那两杆长矛高高挑起。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挥舞着马刀,无力的向四周劈砍着。他一抬头,看到了天边的乌云,怎么天会这么暗?

他终于没了挣扎的意识,身体被那两杆长矛夹着重重的甩了出去,而他那匹健壮的马匹,由于惯性的冲击也“轰隆隆”地撞到了方阵前的盾牌之上,便见那方阵外的盾牌墙“忽悠”一下,竟是被向内撞凹了一块,但很快又被里面的军士站稳了身形,恢复了原状。

“噗!”数杆长矛从盾牌的空隙中蹿出,一起捅入这马匹身上,是的,不能让这马活着,因为它距离步军方阵太近了,现在是生死存亡之际,一切有可能打乱阵型的危险因素都要剔除,不能马虎大意,不能心慈手软。

还有一处,一个高大魁梧的大唐盾牌手,先是被突厥的鸣镝射中肩膀,后又被突厥人的长矛挑出了肚囊,眼看着鲜血直流,肠子外泄,但他并没有退却,反而是大吼一声冲出了步兵方阵。

他左右两腋各夹住一只三米长的长矛,迎向奔驰而来的突厥骑兵,由于长矛长度太长,因此可以很轻易的挑下疾驰的骏马上的骑士。

那些冲击过来的突厥铁骑由于被前方战士挡住了视线,所以并不知dào

有这么个人独立于步兵方阵之外,自然是没有什么心理准bèi

,待前方军士倒地,这才发xiàn

,但已经无济于事,无法应对。

这大汉一连戳翻了十余个人,才被后来而上的突厥骑弓兵发xiàn

,自然被如蝗的箭羽射成了刺猬,但他就算是死,也并没有倒下,而是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的屹立在那里,支撑他的是那两个拄地的长矛。

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无需阴谋诡计,没有同情怜悯,割下对方的头颅,自己便能活着,因此到处都是这种生死拼搏。

李承训在步兵方阵中,格外显眼,只见他骑着高头大马,手中拿着双剑,一边指挥着军士随时填补方阵缺口,压住阵脚;一边挥舞拨打着射来的箭只,保证安全,他非是逞一时之勇,不知dào

这样很危险,相反,他却是故yì

为之。

人就是有如此通病,就如沙滩里拾珍珠一般,成百上千的沙子他看见了也不会动心,反而是与众不同的珍珠绝对不会有人走眼,就好比此刻唐军步兵方阵中的李承训,对方骑士一望便知其是主帅,这箭也好,矛也罢,岂有不往那里招呼的?

他的目的就是引诱大量的箭矢过来,这样可以使得他身前防守的盾牌兵和长矛兵集中力量来拨打来袭的兵器,从而减轻其他军士的防守压力,而他自己凭借百兽拳法,躲开这如蝗箭羽还不是问题。

李承训左挡右支,蛇式扭转,在乌骓马上可谓是花样百出,根本没有箭羽能够伤到他,这不光是他百兽拳厉害,还得益于他座下的神骏。那踢云乌骓马已然通人性,十分配合主人的意识,其四个雪白的蹄子好似灌了铅的柱子,一动不动地戳在地上,任由主人折腾。

“嗡!”就在他刚刚扭身拨打走一个长矛后,一种大力震颤的声音,响自他的脑后。

“犀牛望月!”“猴子献桃!”

李承训突然身子抹斜,在看到是只箭时,猛的抬起手中长剑,轻轻一挑这箭的箭头,用四两拨千斤之力,改变了其运行的轨迹,这又是一招双形的百兽拳。

他本以为可以轻松应对,但出乎意料的是当他的剑尖触及到这羽箭的时候,猛然间感到手臂一震。“啊呀,”一声,他险些大呼出来,虽然他有千钧神力在身,但还是被对方箭支的力量所反震。

李承训顺着箭矢袭来的轨迹望去,见射箭之人正是乙先生,他不知何时已经纵马跑到距己一箭之地的位置。对方射箭的距离如此之远,到达眼前可谓是强弩之末,但仍有这么大的力量,可想而知这人的力道如何。

通过方才的较量,可以说,其他的箭羽对李承训根本构不成威胁,他用余光便可敏锐的伸手化解,唯独这乙先生射来的箭只,力大势沉,角度刁钻,防不胜防,的确对自己构成了不小的威胁。

因此,当李承训再次见他弯弓搭箭时,自是不敢大意,目光咬住对方的弓箭不放,而他双手双脚却是一刻也没闲着,仍在不停的拨打着旁处射来的箭只。

“呜!”乙先生的箭非是鸣镝,因此没有那尖锐的声响,有的只是由于箭身震动而引起空气震动产生的共鸣。

“好!”李承训大喝一声,展开一招“螳臂挡车!”,竟然拨打起一只袭向自己长矛,向那箭羽砸去。

螳臂挡车这个成语说的是一只螳螂居然试图去阻挡滚滚行进的车轮,其后果当然是被碾压成一团泥,但在这里,却是李承训突发奇想随机应变想出的一招,就是想通过拨打袭向自己的武器,使之改变角度,从而去迎击那激射而来的箭羽。

还别说,这还真有点螳臂挡车的味道。

砰!”那箭羽力大,那长矛别看要比那箭羽粗壮,却真如小螳螂一般,根本阻挡不得,只是稍稍改变了那箭羽的行进方向,便无力的坠落下来,好在长矛的这种平行的坠落是不会伤到附近兵士的。

“啪!啪!”

说时迟,那时快,李承训挥舞长剑,又接连将抵近身体的几只箭羽改变方向挑了出去,分别将其撞倒了四处射向自己的箭羽或者长矛之上,那声响自是箭只互相碰撞发出的声响。

“咦?”李承训这几下拨弄箭只,用的全是四两拨千斤的巧劲,竟是特别的顺手,还特别的有效果,他不由得想起了一种现代风靡世界的武功——太极拳。

记得当初在大学的时候,学校还真组织过太极拳的学习,只是他当时根本没当回事儿,没有用心去学,但好在那老师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太极拳拳意,也就是他记忆力惊人,虽不解其意,倒是全都记了下来。

现在,随着拨打箭只,老师当时所讲的拳意竟然历历在目,跃然于脑海之中:太极拳以慢为形式,以圆为特征,以匀为要点,以静为条件,以轻为手段,以松为原则,以柔为灵魂,以刚为目的,虚实呼应,难解难分,唯有用拳之人随心而发,拳到,意到……

“慢、匀、静、轻、松、柔、刚!”

李承训口中呼喝着太极拳八字要诀,手上不停的拨打箭只,又连续破掉了乙先生射来的数箭,竟然是越战越有心得。

武功在于领悟,有的时候师父掰碎了去讲,徒弟也拨楞着脑袋不懂,而对于资质好的人,即便你只讲个大概,他也能领略到其中的奥妙,李承训显然是后者。

他虽然易筋经被破掉,但其造诣还在,加之百兽拳浸淫数年,可以说是炉火纯青,所谓一通百通,这太极拳的拳意原本他是知dào

的,只是从未去参悟,如今机缘巧合令他顿悟,虽然还无法发挥出这套拳法的极限奥义,可也足够他于千军万马中从容以对了。

“哈哈哈!”

李承训纵声狂笑,用上狮吼功,立时传送数里,同时他一跃至马背之上,弃掉手中双剑,改用双手画圆来接引奔向自己流矢飞羽,而后双掌交错,便将那武器轻松移向一旁。

“呜~”

乙先生背后箭袋已空,所以对这最后一箭格外用心,他弯弓,搭箭,瞄准,却不急于放手,而是选择了突厥骑兵又一轮的攻击之中。

那箭好似流星一般激射而出,穿过方阵之外那些奔走如飞的突厥骑兵,钻过大唐军士盾牌手的空档,贴着大唐长矛手的身侧,以极其诡异刁钻的角度,直奔李承训咽喉。

第八十二章 突厥火骑兵

李承训早已丢弃长剑,站在马背之上,见乙先生箭袋中最后一只羽箭破空而来,不敢大意,他身子以蛇式躲避其他箭羽攻击的同时,双目骤聚,双掌微提,死死盯着这支羽箭.

就在这箭羽飞到面前的一刹那,他先是左手一探,抵上这箭尖,依然感到瞬间有一阵大力袭来,震得他胳膊发麻,但他却没有用力去抵触,相反,他却是翻转手掌与这箭羽同向又送了它一程,同时身子如陀螺般旋转一圈,及至他指尖捏住羽箭箭翎时,已卸去了来箭的力道,最后反手一握,将这只羽箭牢牢抓在手中。

“来弓!”他大吼一声,话音落地,只见早有那见识得快的射手,将自己手中的长弓扔了上去。

李承训抓住那弓二话不说,立即手搭长箭,弯弓似月,抬臂对准了乙先生,就在众人都以为他要射杀乙先生时,他却在发射之时突然转向了阿史那薄布。

“不!”乙先生倒是反应迅速,立即发xiàn

不妙,虽然他不相信李承训有如此神力,可以射达一里外的薄布小可汗,但这李承训方才显露的武功太过邪门,他不能冒险,于是立即大喝一声“保护小可汗!”,然后拨马便走。

“嘣!”

随着这一声响,阿史那薄布茫然无措地看着急奔而回的乙先生,而乙先生见小可汗安然无恙,不禁侧头回看。

唐军方阵中,李承训正无奈地摇头叹息,原来他力qì

太大,岂是那寻常弓弦能承shòu得住的?刚才那一下已然把弓拉断,丧失了一个翻盘的绝好机会,机会稍纵即逝,现在也只能再想其他办法。

“可惜!”他略带懊恼的将那断了弦的弓扔在地上。

虽然未能杀伤敌将,但李承训断弓惊走乙先生,再加之其出神入化的身手,顿时令唐军阵营士气大涨,军士们倍受鼓舞,瞬时间欢声雷动,。

相反,突厥骑兵见主将后退,也迅速策马回奔,其实他们这第一**击已过,既然冲不开敌阵,便是一定要回撤倒出冲刺的空间后,才能进行下一轮的厮杀。

“杀!”

唐军见突厥兵将把后背露给了自己,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射杀移动活靶的机会,阵营中的弓箭手纷纷开射。但骑兵移动快,逃命快的优点立时体现出来,十数秒钟之内,所有的突厥兵全都逃得一干二净,官军仅仅射杀了十余人。

“给我杀!”乙先生立时发动第二轮冲击,他不能给李承训以喘息之机,也不相信自己的铁骑会冲不垮这小小的方阵。

唐军的步兵方阵依靠的是木质盾牌以及长矛、弓箭这些轻量化武器,而非是重甲步兵,突厥骑兵一次冲锋不行,那就两次,三次。其实他这么做的真zhèng

原因不是想要证明什么,而是因为他那火骑兵尚未准bèi

就绪。

悍不畏死的突厥骑兵,与坚守以为活命的唐军步军,再次纠缠在一起,就好似一堆蚂蚁扑向了一个活着的甲虫。

甲虫凭借自己坚硬的外壳以及灵动的四肢,还有那不屈的斗志,与周边的蚂蚁不停的周旋。那蚂蚁啃向哪里,他的触角便伸到哪里,即使密密麻麻的蚂蚁爬满了甲虫的躯壳,那甲虫也始终按照自己的节奏,不停地驱赶蚂蚁。

蚂蚁们对厚厚的甲壳无可奈何,只得放qì

攻击,再次无功而返,就如这些突厥兵对待李承训的步兵方阵一般,只能选择暂时的离开,准bèi

蓄力再次冲击。

第三队、第四队骑兵相继而上,每一个梯队都是信心满满的出战,最后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的策马回归。这三四个冲锋下来,突厥骑兵已折损近千人,而唐军步军士兵也伤亡数百人,可见这场殊死搏斗的惨烈。

放眼望去,枯黄露着土黄的草场上,已然是满目疮痍,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血色已经将大地染红。

战场上有些死而不僵的战马,正低低的哀鸣着,而他的主人却被它在压身下,早已身亡;还有那倒地的狼图腾的旗帜,斜插在地上,而那旗杆脚下,堆缩着一个满身箭羽如刺猬般的青年;还有那相互搂抱在一起同归于尽的士兵,也许他们死的时候,心里只有三个字,“杀了他”,如此惨状,在战场上比比皆是,昭示着战争的残酷。

同样,在步军方阵周围同样跌倒着大量的大唐将士,他们的尸体混着战马的尸体,俨然已经成为了方阵外的城墙,而步军方阵中那些被远箭射杀的兵士,也都被抬到方阵外围。方阵里面,是要倒出来给伤兵休憩和治疗的。

这些伤兵的脸上都是一片默然,每个人都没有吭声,疼自己忍着,毕竟还活着,见惯了死亡的人,已经不再恐惧死亡,他们唯一恐惧的是身旁的袍泽失去生命。

战争的间歇期间是最令人窒息的,反倒不如战斗打响时那么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可对于一些老兵油子来说,这种间歇却是最惬意的,毕竟战斗惨烈,自己还活着,还可以喘口气,焉何不高兴?

“大将军!他们来了!”耗子突然扯着脖子喊道,不错,那些方才还围困着唐军的骑兵早已奔驰到远处,此刻正拨转马头回返。

“聚!”李承训在马上高高在上,手擎举起宝剑,发布防守命令。

“喏!”上万儿郎齐声大喝,威武雄壮。第一排盾牌手,将长盾落下,单手提到抵近盾牌的缝隙间,随时准bèi

出击斩马腿。第二排长矛手,他们将长矛重新夹在腋下,调整好角度,将矛头斜指向天。最里面区域的弓箭手,他们已个个将弓挽好,将箭羽搭弦,目光注视着前方,准bèi

随时发起攻击。

然而奇怪的一幕又发生了,就在官军严阵以待,准bèi

再一次与突厥人性命相搏的时候,那些冲向唐军的突厥骑士,全都在一箭地之外停了下来。

其实这一点儿也不奇怪,这世界上有很多未解之谜,不是他的原理有多么复杂,而是人们不了解她,现在,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李承训的视野要优于那些兵士,所以他明白突厥人在搞什么。

原来,那五千名已经配备好“火力”的骑兵已经布置到位,距离步兵方阵不足两箭之地,分五排一字排开。

现在,他的步兵方阵在战场中央,而突厥大部骑兵远远地包围着自己,若是从空中俯瞰,就好像是个“回”字,而李承训是里面那个“口”字,至于那五千名“火骑兵”就在“回”字外的正南方向。

动了,“回”字的一横渐渐退到两旁,而“回”字之外的那五千“火骑兵”已然启动,第一梯队,第二梯队,一直到第五梯队,他们拉开奔跑距离后,相继冲进了“回”里面,直奔李承训的步兵方阵。

“兄弟们,用你们的盾牌,用你们的长矛,守住你们的兄弟!只要再坚持一刻钟,咱们的援兵必至!”李承训明白这“火”意味着什么,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唯一坚持,坚持到那一刻的到来。

第一排“燃火”的突厥骑兵咆哮而至,大概有一千余人,好似波Lang一般由远及近,每个人的身前都有一团火红,飘散着一股浓烟。

“呜呜!”火箭带着独特的风声,激射而来。

“梆梆梆”那火箭或是击打在盾牌上,或是“当当当”被唐军的长矛胡乱挑开,或是射入唐军阵营之中,杀伤人命并燃起一团烟火,总之,唐军步兵方阵大吃苦头。

“嗖嗖嗖!”唐军内的弓箭手自然也开始还击,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

此时的天空越发的阴暗,好似一张黑色大幕罩了下来,那划着美丽火影的火箭,满天飞舞,好似满天流星,煞是好kàn

,只是当它们呼啸着坠入唐军步兵方阵时,会带走许多鲜活的生命。

来而不往非礼也,唐军阵营中也有大量箭只射出,虽不如对方箭只色彩绚丽,却是非常实用,步兵针对骑兵的最有利武器便是箭只,所以,他们这次是有备而来,携带了大量的箭羽。

于是乎,天幕之下,箭羽交错,但却并未有短兵相接,因为突厥骑兵在距离唐军一箭之地的时候放箭,而后便瞬间拨转马头向左右两翼展开,兜个小圈子又返回原地,顺序站到后排,准bèi

新一轮的冲锋。

在第一排骑兵尚未完全离场之际,第二排骑兵已然杀到,这次他们手中拿着的不是燃火的箭只,而是燃火的长矛,同样在距离方阵不远处投掷过去,而后拨转马头回返。

这些火矛的杀伤力要远远大于火箭,好在其目标巨大,唐军步兵方阵中的长矛兵有机会拨弄开,但也有不少没有封堵住的火矛穿射进来,造成官军大面积的伤亡。

李承训依然骑在自己的踢云乌骓马上,鹤立鸡群的独立于步军方阵之间,但他这次却没有起到诱敌的效果,显然是乙先生临时调整了战术,严令兵士不许向他那里投掷。

第三、第四、第五队突厥骑兵轮番射杀火箭,或者投掷火矛,使得唐军损失惨重,可李承训除了抬头望天,似乎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城府较深的他,此刻面上竟然流露出一种悲观沉重的情绪。

第八十三章 算天赌命

突厥骑兵射来的火箭上染的松油,沾惹到唐军衣服上,瞬间便会燃起火来,而方阵中士的唐军士兵站位又密集,只要一人着火,纵使赶紧扑打,也无可避免的会燃烧到他人身上。

况且,突厥骑兵的这种火箭攻击周而复始,竟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这让人如何防备?无奈之下,兵士们总要本能的躲避危机,这是几乎不可控的。

如此一来,这步兵方阵的阵形便难以保持,一旦对方骑兵攻杀上来,所有这些人都将是待宰羔羊,相反,突厥那边却是士气高涨,远处那些轻骑兵正努力地控zhì

着座下战马,期待着火骑兵攻击过后,他们好去肆意冲杀。

“李驸马,实在是挺不住了,还是撤吧!”铁鞋始终在打退堂鼓,只是原来呼应的人少,不过现在却是有不少人随声附和。因为官军始终被动挨打,并且伤亡巨大,几乎所有的兵将都已经失去了信心。

“再乱军心者,斩!”李承训猛然瞪向铁鞋,犹如一柄利剑,逼迫得人喘不过气来,显现出从未有过的威严与恐怖。

唐军眼看溃散在即,不仅这两万步军主力有死无生,反攻幽州也将化作梦幻泡影,解救青龙峡援兵更成了一纸空谈,这如何能不让他心烦意乱。

“难道,老天真的不给我逆天改命的机会?”李承训口中喃喃自语,却抬头望向乌云漫天。

唐军被他刚才那个“斩”字镇住了,又见他痴痴地望着天空,便也都随他抬头仰视,他们不知dào

主帅因何望天,是祈祷吗?但他们很清楚现在的被动状况,抵抗已经无济于事,那看看天,也无不可。

就在众人愣神的瞬间,“轰隆”一声闷响,憋闷了一日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而且不是丝丝点点,好似那竹筒倒豆。

“哈哈哈,真是苍天助我,助我大唐!”李承训紧皱的双眉终于舒展开来,仰天长啸,一舒胸中块垒。

“雨,下雨了,下雨了!”不少唐军士兵已然回过神来,顿时喜极而泣,状若癫狂地挥舞着手中兵器大声喊叫,甚至有迷信者更是直接跪地谢天,直磕响头。

自从突厥火攻开始,李承训便频频望天,如今真的盼到了大雨,这绝非偶然,而是李承训算计的必然。

此战开始之前,略懂兵法的他便换位思考,猜想对方如何破他的步兵方阵,想来想去,无外乎是用重甲骑兵,或者火攻这两个方法。

首先他便排除了对方用重甲骑兵破阵这个方案,因为突厥历来没有重甲骑兵,大唐幽州守军倒是有,但数量也是不多,突厥人也不可能费劲把他们弄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这便只剩下对方用火攻一途了,而这也是李承训最无解的一个死局,因为他的步兵方阵非是重甲步兵,没有浑身是铁的护甲,并且装备的盾牌也都是木质的,这些都是根本扛不住火烧的。

所以,李承训要发起进攻,必须选择一个下雨天,最好是下大雨的天气,才能防患于未然,这对于他来说并不难,其在秦岭大山日夜与山川风雨为伴,早就摸透了风雨欲来的症候。

因此,他算准了这两天会有大雨,但他无法确定到底是哪天?什么时候?因为这塞外的气候不比秦岭,他初来乍到还没有摸透这片天的脾气,要知dào

失之毫厘谬之千里的损失可是他承shòu不起的。

他想到了山甲,山甲是土生土长的大青山的猎户,对这一带的气候了如指掌,而他也的确未令李承训失望,一番山间摸查之后,算准了今日午间左右将有大雨,所差至多会有一两个时辰。

而那时,李承训刚好接到唐军援兵在青龙峡被围困的消息,遂决定立即出兵,但他在路上停停走走,一来是给突厥人以疑兵之计,二来就是要磨蹭的今天有大雨之时,才敢来进攻。

这是一步险棋,也是一个赌注,但李承训没有办法,他总要面对突厥人进行战斗,事不宜迟,而刚好又有下雨的可能性,所以,他当机立断,果duàn

出击。

为避免动摇军心,这里面的费尽心思,只有李承训与山甲清楚,连贾墨衣这等身边的近人,他都没有告sù

,更别说是普通士兵了。

现在,兵士们走投无路,深感绝望之际,突见大雨滂沱,怎能不让他们兴奋感动?再想想他们的主帅总是抬头望天,有时嘴里还念念有词,怎能不将其当作天神下凡?他们现在看向李承训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与崇拜。

与唐军欢欣鼓舞的场面截然相反,那些个突厥骑兵则是一个个灰头土脸,呆若木鸡,随着大雨的从天而降,他们手中燃火的兵器全都被雨打灭,只是丝丝拉拉地冒着青烟,火攻的优势瞬间被瓦解。

就在双方情绪波动之时,眼尖的唐军突然指着突厥大军的身后,惊恐地喊道:“不好!快看,突厥增兵了。”

所有人的目光被牵引过去,果见突厥人的后方,正有一票人远远的向这边奔来,看其人数绝对不止一万余骑,观其衣着打扮定是突厥大军无疑。

瞬间,唐军阵营一片寂静,他们以区区两万步兵,对阵突厥两万骑兵鏖战一日,已是强弩之末,根本经受不住新生力量的冲击,可以说他们已经崩溃了。

已经有人将擎举着兵器的手放了下来,有的甚至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放qì

了反抗,放qì

了斗志,犹如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上,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熄灭得无影无踪。

“孬种,废物!”老兵们上来脾气了,叫骂声不绝于耳,但他们嘴里虽然叫骂得凶,自家握着兵器的手,却在不停地颤抖。

饶是唐军方阵开始混乱,李承训也没有出言抚慰军心,而是牢牢地盯着远处,眼见这票人马越来越近,最后冲入突厥军中。

“怎么回事?快看,他们居然自己打起来了?”

唐军士兵发xiàn

,那票人马竟然不是与突厥骑兵合兵一处的,而是拎着各色兵器杀入突厥营中,与突厥骑兵做生死搏斗的。

“看,他们的衣服,他们不是突厥人!”又有士兵嚷道。

这票人马久居塞外,其风貌与突厥人大体相同,而且他们所穿的粗布衣服,都是相同的面料,因此远远望去与突厥人并无二致,但现在距离近了,便不难发xiàn

这两伙人衣服上的服侍纹路其实大不相同。

突厥大军中,乙先生是最先发xiàn

异常的,他忙喝令部下阻止抵御,但为时已晚。

突厥铁骑向来以凶悍著称,不讲什么战术,唯是冲杀起来不要性命,所以其战力惊人,但是眼前的这些骑兵与唐军步兵方阵交战多时,鏖战至此,也都是疲惫不堪,甚至有的战马都在拒绝迈步。

而且,骑兵的优势就是奔跑起来冲锋,站在那里不动的骑兵其实就是待宰的羔羊。但不正常的是,这种溃败仅限于阿史那薄布所在的后军,且这溃败虽乱,却是目的明确,那就是用血肉之躯,誓死保卫阿史那薄布和乙先生快速撤离。

与此同时,围困在唐军步兵方阵其他三个方向的突厥骑兵,也立即改变战略,放qì

围困,拨马掉头,杀奔过来解围,而当他们拍马赶到,将阿史那薄布和乙先生维护在中间时,包括那“火骑兵”在内的突厥后军,已经尸横遍野。

李承训并未立即加入战团,而是冷眼旁观一阵,越看竟是越兴奋,信心也是越足。他目测了一下,那票人马斩杀的突厥骑士,绝对不下两千余骑,而且其士气旺盛,相反,突厥骑兵混乱成一片,很难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反击。

他觉得时机已然成熟,可以发起攻击了,“兄弟们,那是咱们的援军,认好他们臂膀上的黑布条。现在,是时候反攻了,杀狼队,给我冲!”。

话音落点,便见步军方阵中立时涌出数千手拿子母剑的兵士,他们脱离出方阵,争先恐后地向战场疾奔而去,伴随着他们的,是此起彼伏的喊杀声。

由于方才遭受火攻的损失,加之数千勇士的冲出,这个时候的唐军步兵方阵已经缩小了将近二分之一,但他们依然保持着严谨的队形,也在快步向战场移动。

大雨未停,只是变小了许多,此时更是丝丝片片地夹杂了许多雪花,而且雪花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这草原的第一场雪,竟是这样的来了。

天空中的雪花洋洋洒洒,战场上却是血花飞溅,但这是红色的血,染红雪的血,血红雪白。

众将士奋不顾身地往前冲,李承训更是一马当先率先脱出步兵方阵,是呀,他等这一刻等的太久了,等的太难了,甚至险些熬不住了。

他闪电般冲击出去,但冲击的方向却不是主战场,而是战场左前方,他的目标也只有三个人,很明显,他们是去向白沽蚁传令请求支援的传令兵。

“嗖嗖嗖,”

李承训的乌骓马乃宝马良驹,速度惊人,瞬间便奔到射杀那三人的射程之内。他弯弓搭箭,同射三箭而出,便见那三人应声落马。那三匹健马兀自跑出好远,才停住步伐,转身回到主人尸体旁边。

他对自己的箭法很自信,无需前去探查他们的死活,射杀完毕,立即一转马头,直奔主战场而去。

第八十四章 围歼狼兵

草原空旷,一览无余,乙先生早就看到了李承训所为,奈何距离太远,无法施以援手,而且他要以保护阿史那薄布为重,虽是恨得牙痒痒,却是无可奈何。

突厥大军虽然是占据先天优势的骑兵,但遇到了李承训这个怪才,用特别的步兵方阵,,扬长避短,竟然与之鏖战一日。这样一来,突厥人的骑兵可就吃不消了,他们需yào

战阵中需yào

来回冲突,不似步兵那般守住一隅而不动,其身体消耗要大得多,哪里还禁得起那支神mì

部队的侵袭?

纵观战局,乙先生已知兵败如山倒,难以挽回,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壮士断腕,已保证主力部队撤tuì



“黑拓,断后!”他当机立断,开口吼道“嘿!”黑拓应声而出,而后命令所部骑兵全体拨转马头,不再四处游蹿。

乙先生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援兵搅局,但其毕竟是久经沙场,决断力和判断力都是惊人的,他选择的突围路线不是幽州城,而是向左路,去汇合他在左路埋藏的伏兵,白沽蚁的队伍。

这令李承训吃了一惊,他纵马斩杀了去左路求援的三个突厥骑兵,目的就是将乙先生等人逼迫到右路去,因为左路距离青龙峡太近,那里尚有围困薛家兄弟的四万突厥伏兵,他就是想将这两部突厥大军从中割裂开来。

“好厉害!”李承训由衷赞叹,他的步兵追击骑兵根本是望尘莫及,而那票莫名的援军又被黑拓带人死死拖住,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史那薄布等人逃走,但不怕,先吃掉眼前黑拓这五千兵马再说,于是,他只得拨转马头向自己的步兵方阵回奔。

步兵方阵没有李承训的命令,全在原地待命,但他们见着突厥大军似乎正在撤离,不由得心头振奋,能躲过必死之劫,还有什么好说的?谢天谢地吧。

耗子同样兴奋得躁动不安,他身子靠近铁鞋,面上热乎乎地问道,“铁鞋将军,突厥狼子为什么不杀回幽州?”他并不知dào

铁鞋是内奸,只是想着他身旁这位百战将军,见识必定高于自己,或许能为他答疑解惑。

铁鞋的全部心思都在战局之上,根本就没有时间搭理他,但他的确以明就理,并暗暗佩服自己的恩师乙先生,能够审时度势,做出正确的决断。毕竟他也是身经百战,粗通兵法的将军,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分析战事,突厥骑兵已经被冲得阵形混乱,而他们苦战一日,食不果腹,加之冷雨过后,大雪飘零,身上的衣服都冻成了冰坨,现在战力变得极其低下,支撑他们的,无外乎是人多势众和憾不畏死精神。

相反,突袭突厥骑兵的这支不明身份的队伍,则是吃饱穿暖来的生力军,虽然战力不济,可也着实有几位将官厉害的紧,始终压住阵脚,奋力拼杀,因此士气高涨,人心鼓舞。

双方本就僵持不下,待李承训这步兵方阵冲过去,完成合围,那早已没了力qì

的突厥骑兵便没了奔跑的空间,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

所以,撤tuì

是最明智的选择,而之所以未回幽州,一方面是因其后路被堵,若要冲开,需yào

花费更大的代价,然而更重yào

的是他们冲出围困,回到幽州城里,那才是真zhèng

入了死地。

原因很简单,突厥人进入幽州城,失去了马战天下的优势,只能困守孤城。李承训只要围而不打,切断城里与城外突厥伏兵的所有联络,便会将薄布小可汗以及乙先生等人瓮中捉鳖。

李承训刚刚射杀了突厥左路信使,此刻已回到唐军方阵前,立即大声急呼,“兄弟们!大唐以你们为荣,立即随我剿灭突厥余部,待幽州城破之后,活着的每人赏银百两,死了的抚恤双倍!”

他这一嗓子震惊百里,大唐官军人人振奋,立时欢呼起来,这可真是大手笔呀!他们见到李承训的本事,早就五体投地的信了他。说实话,军士们出生入死,保家卫国那是高调,实则还是为了好的待遇。

“杀!”唐军士兵像打了鸡血一样,向突厥的骑兵战队冲去,弓箭,长矛,盾牌,有什么用什么。

“杀!”那票神mì

的人马感到友军的振奋,也好似被催情了一般,爆fā

出最后的战斗力,与唐军相呼应,继xù

纠缠着突厥骑兵。

“杀!”那是突厥骑兵绝望的呐喊,不仅充满了活命的渴望,更包含了杀红了眼的欲望,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拼死一搏。

乱战之中,鲜血淋漓,肢体横飞,不是活着,便是死亡。在战阵的核心地带,黑拓正与那票援军中的三位首脑走马斗将,他以一敌三,却是占尽上峰。

“嘿!”黒拓大喝一声,一招回马枪,戳向当先冲向自己那人的后心。

“砰”得一声,立时血光乍起,红雾喷出一条,那人大叫一声跌倒于马下,却有一只脚仍然锁在一只马镫上,被那马在地上拖得染红了一片白雪。

“啊!”另外两人于左右齐齐赶至,他们见同伴被斩杀,无不震怒,一人用长刀,一人使双刀,奔着黑拓头脑斩去。

黑拓身子一斜,侧伏于马头之旁,堪堪躲过二人攻击,随即三马错凳,他已奔出好远,之后,他马不停蹄,拨转马头,复又杀来。

黑拓征袍之上,鲜血淋漓,却没有一滴是自己的血,他已经杀敌无数,光是将官摸样的人,他就已经斩杀了五位,累得膀子生疼。

三马交错,又到了一轮搏杀之际。

黑拓只有一杆长矛,而对方兵器却是两样,就在其枪杆抵挡住长刀之际,黑拓见那使双刀的汉子已经贴近其身侧。

“哼,”他闷哼一声,猛地用力顶脱长刀,而后倒转长矛刺向那用双刀的汉子。

“哦呀”那汉子忙缩回双刀去架封,可对方的长矛好似一条滑腻了的蛇,于他双刃之间弯曲两下便直插入自己的胸口。

黑拓用的是矛杆的后部,非是矛头,但其力量巨大,竟然硬生生的把那茅杆的后部戳进了那人的胸腔,随即他向上一挑,那汉子的身体便被挑落马下。

与此同时,他感到后背风声,知是那使长刀的汉子袭来,已来不及收矛,他便身子向侧旁一滑,脱开一脚勾住马背,而另一只脚勾住马蹬将身子藏于马腹一侧。

电光火石间,双马错蹬盘旋之际,黑拓寻得机会再次翻身上马,单手挺起长矛直刺那使大刀的将军胸前。

这使长刀的将军非是关二爷那般风采,长得一副苦瓜面容,穿的也是寒酸,但眉宇间视死如归的气质倒颇令人尊敬,他见黑拓挺矛刺向自己的心窝,便将大刀横在胸前去搪塞。

“嘡,”双方兵器相交,又各自收手变招,而后矛来刀往斗在一处,转眼三五个回合逝去。

“去死!”黑拓又寻得一个机会,一矛挑掉对方的长刀,矛尖直刺对方小腹。

“呀!”那汉子兵器脱手,双手分开,眼见那矛刺向自己已然不及躲闪。

就在这十万火急的空当儿,李承训拍马赶到,他手中没有兵器,索性腾空而起,一招“鹰击长空”,探出双爪向黑拓头上抓去。

黑拓想故技重施,刺杀那汉子过后,再设法躲避头顶的攻击,但他敏锐地感到头上风头甚急,怕是不避不行。

无奈之下,他不得不驱马躲避,那手上的长矛自也失了准头,“噗,”的一声,刺在了那苦瓜脸汉子座下马颈之上。

饶是如此,黑拓还是未能躲开李承训的攻击,“哇呀,”一声,他感觉到背上一沉,眼看着自己被一团黑影扑落于马下,忙就地一个翻滚,躲避开去。

“是你?”当他从地上挺身站起之时,发xiàn

来者不是别人,竟是晌午要与他斗将的李承训。

他说的是突厥语,李承训自然不懂,不由眉头一皱,看向一旁惊魂初定的苦瓜脸。这苦瓜脸还真是争气,不仅懂突厥语,还懂汉语,于是立kè

翻译。

“是我,尔还不束手就擒?”李承训与他搭上手,便知这位马上骁勇的将军,并无内家功夫在身,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休想!”黑拓听过苦瓜脸的翻译,断喝一声,立即一抖长矛,挺身便向李承训刺去。

李承训百兽拳已出神入化,加上天生神力,对付外加高手游刃有余,何况这黑拓根本算不得高手,但他此刻新悟太极奥义,正要在琢磨试炼一番,便心头默念太极歌诀,同时身体为之一松。

眼见那黑洞洞的长矛已到眼前,他心随意走,意动身行,右臂画孤,右掌撑圆,看是缓慢,却是恰到好处,在那长矛抵近自己咽喉的一瞬间,其手掌虎口刚好贴住那矛头,也不见其如何用力,那手掌一按一翻之间,已震得那杆矛枪“嗡嗡”直颤。

黑拓手上顿时感到一股好似螺旋扭曲般的大力,在拉扯他的手掌,到手臂,到这半侧身子,他再也拿捏不住这长矛,只得张开双手,果然见那长矛好似被什么东西牵引着,瞬间离他而去。

李承训左手一抬,便将这长矛抓于手中,抬臂将矛头指向黑拓,大声喝道:“下令停止抵抗!”那苦瓜脸闻言立即翻译过去。

黑拓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一招败于对手,脸色茫然地道:“你,你这是什么妖术?”

其实不光是黑拓想问,这苦瓜脸也想问,因为在他们看来,那杆长矛好似被李承训赋予了生命一般,任由他指挥。

李承训施展的正是太极拳中四两拨千斤,再加上缠丝劲的综合运用,虽然他还在不断摸索体验当中,但见到如此这般效果,也是心中异常激动,对今后的路更加有信心。

第八十五章 初战告捷

李承训并未解答他们的疑问,反而用黑拓的长矛抵住其咽喉,转头对苦瓜脸沉声道:“你告sù

他,让他率部投降,我可以不杀他们。”

苦瓜脸将李承训说的这句话翻译给黑拓听,便见那黑拓“兹哇”咆哮数声,他再给翻译过来,就是四个字“誓死不从!”

李承训轻叹一声,转头看向苦瓜脸,“这位将军,这黑子杀了你们不少人,你来动手吧,完事后你把他的头割下来,巡场一周。”

其实他倒是很欣赏这黑拓的勇猛,但其不降,便只能忍痛杀之,为的是威震全场,以减少更大的损伤。

苦瓜脸一听,心中激动,热血上脑,顿时双眼猩红,险些哭了出来,他想到有多少好兄弟,好部下死于此人之手,当真恨不得生啖其肉。

“好,多谢!”他二话不说,轮起手中大砍刀,对准黑拓的脖颈就是一刀,这是集结万般仇恨的一刀,干净利落,带出一腔热血冲天而起,随即便见那黑拓的人头骨碌碌的翻滚于地。

那苦瓜脸将自己长刀倒插于地,而后拾起李承训扔在地上的长矛,对准黑拓的头颅脖颈处就是一戳。因黑拓是短发,苦瓜脸无法将其头发卷起从而卷到长矛上,便只能以此办法将其挑起。

“突厥人听着,你们的主帅已被我大将军斩首,余者投降不杀……”

苦瓜脸翻身上马,一边用突厥语喊着,一边晃动着臂膀,让黑拓的人头在高空游荡,转瞬便奔跑了一圈。

黑拓是突厥猛将,在突厥军中威信很高,这又是他的嫡系部队,兵士们见自己主帅的头颅被人家挑在矛头,心中无不感到震撼,但他们手上的动作却逐渐慢了下来,并渐渐地聚集在一处,终被赶来的唐军步兵方阵围在正中。

俗话说蛇无头不行,军无帅不定,原本五千兵马的殿后队伍,如今仅还有两千余人,再加之主帅被斩,人心涣散,他们知dào

再打定是死路一条,早就没有了斗志,凄凄惨惨的挤在一处,不知如何是好。

苦瓜脸挑着黑拓的人头逡巡数圈以后,才将那挑着人头的长矛,“嘟”的一声插入地下,而后提带马缰向远处一个黑袍的将军跑去,到得那人马前,他翻身下马,大礼参拜,而后嘴里述说着什么,似在回报军情。

李承训见状略微犹豫,终还是翻身上马,但他并没有催马过去,而是提聚千斤神力,展开百兽拳之狮吼功,向着那黑袍老者朗声说道:“摩会君长,无名阵仗未结,还请暂恕失礼之罪!”

那黑袍老者闻言开口回道,“李驸马无须客套,我契丹大贺氏与大唐为兄弟手足,区区助力不足道。”

老者的声音远没有李承训浑厚,但李承训百兽听音的耳力不凡,自然听得清楚,便再次遥空抱拳以示感谢,而后拨转马头直接插入到步兵方阵中,来到内力被围困的突厥骑兵面前。

“嘶嘘!”突厥骑兵座下众马被踢云乌骓马所威慑,发出阵阵嘶鸣,同时显得躁动不安,这是凡品对王者的惊惧。

“我不杀尔等,尔等已皆为吾奴隶,若顺从者,立即下马放下兵器,从这里走出去,”李承训说着,长臂伸展,指向一处步兵方阵预留的缺口,“若是宁死不屈者,片刻之后,人畜不留!”

他目视着对面缩聚在一起的突厥骑兵,声色凌厉,气息高昂,有一种王者的霸气透露其间。

苦瓜脸见李承训说话,便又立即奔跑来,义务来为李承训做翻译。

那些突厥骑兵在战场上拼杀时个个都是悍勇的人,但当大事已去无力挽回之时,却都没有誓死效忠之心,这是塞外风貌人情使然。草原之上,民风粗犷,部落纷争,无休无止,各部落间战士相互攻伐,投降变节那都是家常便饭,但现在他们面对的是非其族类的大唐,这投降之后,能否被坑杀,实在不好说。

刹那间的平静过后,那阵骑兵中突然有数匹战马骚动,奋蹄向那方阵缺口处跑去,紧接着又是十数匹,而后续更有不断踏蹄躁动的马匹,欲向那缺口奔去。

李承训何等敏锐?知dào

这些突厥骑兵困兽犹斗,想凭借骑兵优势从那缺口处冲将出去,他冷哼一声,从乌骓马上弹身而起,一招“鹞子翻身”又接这一招“鹰击长空”,身体瞬间垂落于那缺口处。

与此同时,他双手画圆,身似陀螺,一头扎进那狂奔而来的两匹骏马,也不见其如何出手,只见那骏马打着旋的撞击在一起,轰然倒地,而那马上的骑士自然也是摔得昏迷不醒。

就这样,三匹、四匹、五匹……一连十匹奔跑着的骏马都被他按倒于地,那后面的骑士自然忙勒马不前,饶是如此,后队拥挤前队,又陆续倒翻了十余匹骏马。

那倒地活着的骏马,伤势轻的,在雪花中“突突……”地打着鼻突,冒着丝丝白气,而那伤势重的,“嘶噢……”惨叫不断,发出尖锐刺耳的悲鸣,渐渐没了声息。

那些个受伤的骑士在地上翻滚,“哎呦……哎呀……”惊叫不停,叹息不断,更有那被马匹压在身上,而受伤吐血的人,在奄奄一息的喘呼。

突厥兵马彻底被李承训震慑住了,他一声口哨,唤来了自己的乌骓马,翻身上马之后,高举右手,伸出三个手指,“我数三个数,不降者,即刻诛杀!”

他必须要尽快料理此间事宜,否则将他将错失攻打幽州城的战机,并延误解围青龙峡的战斗。

“三!”

他刚喊了一个字,便见那两千余众的突厥骑士,纷纷甩蹬离鞍下马,急急向那缺口处奔去。

这不难理解,任谁见了这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以为李承训是被天神附体了,或者是深通巫术,这还得了?一人能撩翻十匹战马?想想还是乖乖的顺从了吧,不顺从必死无疑,顺从了或许还真能活命。

“耗子,带五千军士,将他们押往大青山,交由窦将军处理!”李承训特别叮嘱道。

“喏!”

耗子虽然领命,但是他心里却很不理解,为何李无名不就地斩杀这些突厥狼子,一来永除后患,二来省却麻烦?想不通归想不通,他还是立即点齐人马,押着这些徒步骑士,向大青山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他又有一处不理解,押回去就押回去,但为何交由窦将军处置?而不是王苑寨主?照样还是想不通,他索性也不多心了。

李承训这边刚刚安排妥当,便见一票人马从其身后方向正向此处赶来,为首的正是一身铜盔铜甲的铜臂,其身后正是那一万生龙活虎的大唐铁骑。

“李无名,你什么意思?”铜臂加速奔跑,从那票骑兵中脱颖而出,率先赶到李承训身前,开口便带出一丝不满。

铜臂按照李承训的指示始终与突厥左路军白沽蚁所部若即若离,以牵制对方,及至见到对方突然撤tuì

,便按照李承训的指示不去追击,而是率众重回中路,返回到主战场,他这一日下来,也算得辛苦,却未斩杀一人,心里自然不痛快。

“铜臂,听命!”李承训面色不善,沉声说道,“立即摆开你的骑兵队伍于右路,准bèi

击杀右路突厥狼子!”

铜臂一愣,他毕竟是四虎之一,虽以勇悍著称,脑筋相对较直,但也不是看不出眼色,眼见这一地的尸体染红了白雪,随即便明白这里必定经过十分惨烈的厮杀。

“是!”他不敢怠慢,立即拨转马头,奔向右路空场,只要让他杀敌,他便觉得痛快,他对跟随而来的部众喝道:“骑兵队形,展开!”

李承训见铁鞋所部按照他的指示,摆成横竖千人的骑兵队列,这才对身前的步兵方阵下达命令道:“步兵方阵迅速集结到正前方,保护契丹族将士!”说完,他剑锋向后一指,指向那黑袍将军率领的骑兵队伍。

“哄!”的一声众皆哗然,他们这时才明白原来这票人马是唐初归附朝廷的契丹大贺氏人马。

契丹八部在唐朝初年形成部落联盟,历任联盟长均由大贺氏贵族中选举,唐贞观二年,大贺氏联盟长摩会向唐朝贡,接受唐朝颁赐的旗鼓。

这一盛世壮举,在边军心中都是耳熟能详的,现如今听说帮zhù

他们转败为胜的友军,竟然是契丹大贺氏部族,不由得唏嘘感叹起来:

“这李驸马,还真是有本事,竟然请到了契丹族武士为援兵?”

“怪不得驸马爷胸有成竹,驸马爷真是天神下凡吧!”

“这契丹族武士真不错,看个个是条硬汉子!”

……

的确,李承训敢于以两万步兵方阵的劣势,对敌两万骑兵的优势;敢于将其仅有的两万骑兵主力陈兵于左右两路以为疑兵,完全得益于摩会答yīng

出兵相助,这才使他有了底气,然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可谓是煞费苦心。

第八十六章 契丹八部援兵

契丹八部在唐初的分布为:达稽部为峭落州,绝便部为弹汗州,独活部为无逢州,芬问部为羽陵州,突便部为日连州,芮奚部为徒河州,坠斤部为万丹州,伏部为匹黎、赤山二州.

由此可见其八部散乱,且各自独政,八部以大贺氏为首形成八部联盟,才使得他们总人口达到二十万人上下,而总兵力仅有四万余人,且各部人数多寡不一,力量强弱不等。

他们平时各部单独从事畜牧、渔猎等生产活动,遇有调发攻战,则需诸部议合,不得独举,即所谓“猎则别部,战则同行”《旧唐书?契丹传》。

八部首领称“大人”或者“部长”。每遇重大事件,如调发攻战、对外议和、联盟首领的选举与罢免等,必须由“八部聚议”,这种“聚议”,当为联盟的议事会。八部大人为议事会的当然成员。

在塞外,除了大唐、突厥,若说还有第三种大势力的话,那便非契丹一族莫属,他们虽然弱小,却是短小精悍,战力不俗,因此,李承训打这八部的注意不是一两天了,只是他始终没有腾出手来去做这件事情。

当幽州城破,亲见贾维身死,逃奔大青山后,踌躇满志,打算收拾河山的李承训,知dào

单单依靠那他五万唐军,是不可能反攻幽州,救民于水火的,是时候借助契丹族这股势力了,便找到了耶律风。

早在李承训与白将军、耶律风三人结拜之时,他们互诉衷肠,李承训便得知耶律风在其祖父的安排下,早就与契丹大贺氏君主摩会的孙女订下亲事,这是耶律家老爷子的心计,为孙儿攀上了豪门,而契丹摩会君主也了解耶律家在塞外的声势,自然欣然同意。

随后,耶律家突遭变故,耶律风又始终随李承训辗转,况且他也不想借助岳丈家的势力复仇,因此契丹族摩会君主并不知dào

耶律家变故的实情。

但当他得知此事后,立即便派人去了辽庄会见耶律黩武,询问耶律家变故缘由,以及耶律风的下落,而耶律黩武自然将脏水全都扣到耶律风父子祖孙三代身上,摩会也是无可奈何。

如今,李承训希望耶律风能够去亲见摩会,以说服契丹族做大唐的援兵。耶律风毫不犹豫地答yīng

了,他可以不为自己的事情求助于“老丈人”,却必须为兄弟去做这一切,何况这还是关乎于大唐社稷安危,以及黎民百姓的生死的大事。

因此,一番短暂的商议过后,耶律风便带着山鬼与黑铁塔以及五十名兄弟下了大青山,名义上是到幽州城潜伏,实则刚下了山,他便带着山鬼悄悄离开了队伍,二人共骑着李承训的踢云乌骓马,一日之内便赶到摩会的属地。

摩会见到耶律风既惊且喜,在听说了幽州耶律家变故的始末后,不由得怒气勃发,这就要提兵去为耶律风讨还公道。

说实话,老丈人摩会的反应令耶律风很感动,但他不可能让其带兵前去。一来,私自动兵进入幽州地界,大唐律法不许,二来,耶律家有武士两万,各种杂员数万,又是当地地头蛇,而契丹八部并非铁板一块,如此对决,还真是未必管用。

于是,耶律风又讲了自己如何与李承训等人结拜,李承训又是如何收服官军,妙计铲除叛徒,以及他们大青山抵抗突厥的决心,最后提出自己此行,正是为了请契丹族武士出兵相助,但却不是为他耶律风的私仇,而是为了帮zhù

大唐官军抵定大唐江山。

摩会乃八部君主,其人品见识都是不凡,稍一衡量便答yīng

了耶律风的请求,首先这是出兵助唐,在大唐皇帝面前无疑立了一功,封赏自不会少,这是于公;于私,他可以顺便搂草打兔子,收拾掉耶律黩武,令自己的女婿耶律风重掌耶律一脉,何乐而不为呢?

摩会立即令人写八百里加急密折,火速进京将此事通报皇帝,虽然战事紧迫,他可以立即发兵,但不知会一声,则是有违臣道的。

虽然摩会已经决意出兵,但还有一关必须要过,就是如何能说服“八部大人”率领所部参与这项军事,而耶律风对此却是信心十足,请求摩会召开族老会议,他有办法当众说服众人参战。

说来也巧,八部部长平时散居各处,若是要汇聚一处,怕是要耽搁一日夜,但因秋末将至,为给李世民做新年贺礼,八部精英正在此处聚众围猎,所以不仅八部部长都在,各部精英也有不少,加起来共有两万余人。

摩会闻言大喜,立时召开会议,讲述了耶律风请兵的事情,果然遭到与会另外七部部长的一致反对,其理由也都是冠冕堂皇,合情合理。

什么“契丹兵少将寡,防护自身尚且困难如何能加兵于人?”

什么“突厥残酷凶狠,还是不要招惹为妙,免得惹祸上身!”

什么“没有大唐军令,擅自出兵也是犯法,且不可做此愚蠢之事!”

……

这些理由就是耶律风闭着眼睛想,也想得到,所以耶律风始终面带微笑,待他们七嘴八舌的说完,而他最后只说了一段话,便搞定了众人。

“大唐边关危在旦夕,契丹族出兵解围,则于皇帝处受赏领功,加官进爵,绫罗绸缎,牛羊马匹必然数不胜数。同时,我耶律风欲报杀父夺产之仇,也在此承诺,一旦幽州城破,耶律家拿出黄金万辆,牛羊万匹来答谢契丹一族。”

如此丰厚的诱惑,有哪个人不干?那就是傻子,就是他耶律族将士值钱,舍去两万人,换来这许多钱财,也是值当的,更何况按照对方的意思,是要他们在最后的时候做冲锋之用,那时突厥人已是强弩之末,他们不就是去捡钱的吗?

一片议论声中,大家又都同意出兵,而摩会为表诚意,宣bù

自己将亲自挂帅,率领本部一万军马出征,这样其他七部再各出七员战将,共出一万人即可。

决定出兵之后,摩会令八部头领散去各自准bèi

出征事宜,而他则向耶律风询问起具体行军作战的策略。

耶律风将李承训的谋划和盘托出,先讲了目前幽州战事的形势,突厥大军的兵力分布,以及唐军的具体战略战术,甚至是对于契丹族何时进攻?如何切入,怎么切入?都做了详细说明。以已度人,要令素未谋面的摩会相信他们唐军有能力取得胜利,则必须要坦诚相待,。

“好!”果然,摩会听闻之后,竖起了大拇指,对李承训的雄心与胆识表示敬佩,他唯一提出异议的就是契丹族切入战场的方式。

两万大军浩浩汤汤,不可能不被人察觉,按照李承训的想法是要化整为零,使契丹族两万大军于幽州城野外不同处集结,那几处位置的选择一定要在骑兵纵马半日可到主战场的处所。

摩会君主却提出现在有个更加便利的聚兵之法,眼下契丹人在幽州附近围猎,早有向大唐皇帝申请的行军令牌,可以借路大唐州府,这样一来,契丹勇士只要绕个弯子,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行走到幽州城的侧翼待命。

一切商议妥当后,耶律风与摩会达成君子之交,约定了以信号箭升空为行事号令,并留下山鬼往来传递消息,他这才匆匆又赶回幽州城,汇合黑铁塔,做城内暴乱的准bèi



如今,摩会带兵如约而至,虽然其损失惨重,但总算是完成了任务,而李承训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他摆出这许多花样子,实则关键的一子,便是这与其并不熟识的契丹族奇兵,真难以想象若是他们不到,他和他手下的这些唐军的命运将是如何。

李承训不是赌徒,却常常在关键时候选择略带风险的尝试,而大多数时候都铤而走险的度过危机,一次赌博能赢,靠得是运气和勇气,无数次赌博想赢,就要靠实力,无疑他有这份才智与实力。

唐军步兵方阵已经鏖战一日,困顿异常,但此刻胜利喜悦刺激着众人的神经系统,犹如吸食了大麻一般,激昂着,亢奋着。

李承训先令长矛兵将他们的长矛留在原地,而后,又令所有步兵退后到契丹族武士周围。

“众将士,原地坐下,休息!”

他下达了一条很人性化的命令,便见他的步兵方阵,哗啦啦席坐于地,倒把摩会君主造得一愣。

李承训翻身下马,来到摩会身前,躬身行礼,“无名感谢摩会君主援手之恩,现在我大唐兵士为您和您的战士守卫,请勇士们下马歇息吧。”

“李驸马客气了,”摩会扶住他双臂,“以公论,契丹族是大唐的番禹,以私论,耶律孩儿是咱的女婿,契丹族理当出兵相助,哪有不救大唐危难之道理?”

李承训就势挺直身子,注意到摩会君主身后的土地上,摆放着一排排骑士和骏马的尸体,还不断的有兵士在战场的死人堆里翻找同伴的尸体,他估算了一下,此役契丹勇士阵亡者不下万余人,伤者无数,心中既感动,又难过。

“摩会君主,大恩不言谢,先请契丹勇士们歇息一阵,见我大唐铁骑斩杀突厥狼!”李承训自然想好了如何给契丹族人以补偿,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哦?”摩会疑问道:“是要追击阿史那薄布吗?我契丹勇士当然要一帮到底!”

“是啊,叔父,让我带兵!”苦瓜脸始终站在摩会身侧,此时主动请缨。

李承训细看之下,见这二人还真是有些相像,忙问:“这位将军勇武过人,请问?”

的确,这苦瓜脸马上功夫也算可以,所以他还能在黑拓手下活着,但其悍不畏死,死战不退的精神,令李承训颇为感动。

第八十七章 人体蜈蚣

摩会听李承训对苦瓜脸赞誉有加,脸上光彩顿现,答道.“这是舍侄,窟哥。”

“呀!”李承训心中激荡,想不到他居然可以亲见两位唐初少数民族的风云人物。

历史学教授不可能不知dào

唐贞观三年摩会率领契丹大贺氏联盟归顺大唐的事,也不可能不知dào

其下任首领便是窟哥,其于贞观二十二年,被任命为松漠都督,持节都督十州诸军事,赐姓李。

“李驸马,怎么?”对于李承训讶异夸张的表情,摩会和窟哥都是一脸的疑惑,李承训见自己失态,忙躬身施礼道,“摩会君主,窟哥大哥,你们的情意,无名没齿难忘!”

“李驸马,你太客气了!”摩会和窟哥笑着还礼,对于大唐驸马,他们可是不敢怠慢,虽然他们现在是李世民器重的一方诸侯,但怎么也不如皇亲的身份显贵。

突然,李承训的双耳猛然噏动了数下,他听到右侧大地传来万马奔腾的震动之声,这种声音极其微弱,弱到只有李承训的百兽听音可以明锐的感知到。

他立kè

俯身于地,将耳朵贴于地面,双目微闭,用心计算着距离,“不足十里地。”

“什么意思?”摩会君主见他的动作,心知必有军情,可他向右侧望去,却是什么也见不到。

按说空旷的草原之上,十里地以内的景物,虽然看不清楚,也能看个大概,可偏巧李承训等人所处的这个位置是个缓坡向下的地方,由于地平线的倾斜,他们自然看不到了更远的距离。

“有突厥大军将至,二位捎待,此阵由我大唐军士来打!”李承训说完,翻身上马,再一拱手,牵动马缰,翻身而去。

摩会君主和窟哥相视无语,他们立即令军中最好的斥候下地探听,结果那十来个人趴在地上一阵倾听过后,纷纷起来摇头示意。

李承训已纵马回到铜臂所部阵前,见其张口欲言,却当先说道:“去,令兵士千人一队去捡拾地上的长矛做武器!”

铜臂斜眼看到战场边缘堆放着数堆长矛,刚才他还在琢磨,为何李承训让那些长矛手放qì

武器?如今得知是为了让骑兵使用,则略微有些懂了,可这样能行吗?

那长矛个个有三米来长,是步军对骑兵的标准武器,若不是训liàn

有素的步兵,很难将他们挺立起来,以形成对敌的杀伤,现在随随便便的令骑兵来用,这不等同于儿戏吗?岂不说这些骑兵能否将这些长矛平稳端起,即便勉强拿起,他们又如何保证能在奔跑的骏马上挺直矛杆?

虽然铜臂心中疑虑,但大敌当前,他却终是不敢抗命,忙令手下骑兵速速去取长矛,转眼便过去了五个千人队,大约取回了五千只长矛。

李承训令这五千手托长矛的骑兵排在队伍前列,令人震惊的一幕随即发生,这五千军士个个端坐马上,左手提缰,右臂紧紧夹住那三米长的长矛,指向前端,竟然个个面色平和,纹丝不动。

这显然是久经习练才能达到的效果,看来,那在蛤蟆沟里的那三万唐军并非是简单的休憩养神,而是被分门别类地进行专业特训过。

的确如此,当初金甲的三万嫡系兵力在蛤蟆沟待命,其中两万人做步兵方阵特训,就是方才李承训率领在中路迎敌拖住突厥主力的那些战士;另外一万兵士则在做骑兵特训,这些人在不宜养马的大青山上,无法练习执矛冲刺,却是日日苦练单臂擎举。现在,铜臂率领的一万骑兵,正是这经过特训的一万人,这些都是李承训精心策划好的。

铜臂当时并未随这些兵士在蛤蟆沟练兵,自也不知dào

他们的底细,此时恍然大悟的同时,不由得心中一痛,他感到其在官军中的实jì

权利,已经随着李承训的掌权而逐渐瓦解,他手下的大唐军士,未必再肯听他的了。

震惊归震惊,可无奈终究还是无奈,铜臂正自呆立的时候,突然感到侧旁风起,忙侧身躲避,见是一杆长矛擦身而过,忙一把探手揽住那茅杆,回往却是李承训向他掷来的。

李承训此时也是单手持矛,双腿紧扣马腹,来到铜臂身前,他面带微笑,将夹着长矛的右臂抬起,令那长矛指向铜臂的侧后方,“铜臂将军,与我共同杀敌如何?”

“好!某愿往!”铜臂一腔憋闷,却不能向李承训发泄,见可以杀敌,正好借此以为发泄,其面上已升腾出一片狰狞。

“铁鞋将军,可愿同往?”李承训又斜眼睥睨着铁鞋,他如此做不过是不想令铁鞋生疑,另外,他也想看看这突厥内奸是如何斩杀突厥突厥同伙的。

“某愿往!”铁鞋阴沉着脸,走到一名骑士面前,他心中思谋的是如何在纷乱的战场中趁机下手除掉李承训。

那骑士见状立即翻身下马,将马匹交给他。

铁鞋翻身上马,与李承训,铜臂并辔而立,眼望着汹涌而来的突厥大军,心中也是波涛起伏。他越来越看不懂李承训了,特别见过李承训那几近妖术的武功,他自负不是对手,可怎会如此?他想不通。

就在突厥大军奔至一箭之地,耳旁已有鸣镝怒号而过时,李承训催马而出,同时口中大喝,“兄弟们,杀!”

铜臂与铁鞋随即冲出,但他们的马匹远远不如李承训的乌锥马启动速度快,这刚一起步便落下不少。

“嘶虚!”

“呜嘶!”

三人身后,以长矛骑兵队为首的骑兵队伍也瞬时启动,他们憋闷了一日的劲力,终于有机会血染沙场了,在方才主力战场大获全胜的鼓舞激励下,无不兴奋躁动着,其万马奔腾,声势骇人。

李承训已一马当先冲入突厥骑兵阵营,手中长矛好似吐信的灵蛇一般蜿蜒曲转,一枪一个的穿透对面疾驰而来的突厥骑兵,凭借他的天生巨力,他将矛尖微微向上倾斜,这样在穿杀敌人的时候,会把他们的尸体全都留在长矛上。

座下踢云乌骓马在突厥阵营中冲了十余步,李承训长矛之上的突厥尸体便已经穿插了十来具,而这其中还有不少人并未立时死去,他们不停的晃动着手脚,嘶哑着声带叫喊着。

李承训将那长矛高高竖起,那些个活着的“尸体”手舞足蹈的哀嚎着,好似一只人体蜈蚣,令人见之欲呕,观之丧胆。

李承训知dào

自己这样做有可能会损毁自己的形象,但他还是决定要这么做,战场上,目的就是要尽量多的斩杀对手,令自己人少受损失,自己有能力威慑突厥骑兵,使他们心惊胆战你,思想崩溃,那为什么不去做呢?就是事后被人指责残忍变态,又能如何?何况他考lǜ

到自己要在塞外成事,不如此立威,吓得突厥闻风丧胆,以后也是个麻烦.

这“人体蜈蚣”在存zài

了数秒钟后,李承训便将之舍弃了,因为自己都觉得太变态恶心了,现在,他赤手空拳,立时感到左右闪过无数利刃尖矛,他则以蛇式在马上闪转腾挪,同时以太极云手借力打力,避实就虚,但见他所过之处,无不人仰马翻。

与他配合默契的是他的踢云乌锥马,这马不仅速度奇快,可以瞬间把攻击李承训的骑士甩在身后,而且其气力惊人,敏捷异常,经常撞翻对手马匹,或者踢断其他马匹的腿骨。

这一人一骑所向披靡,好似一条黑色闪电,插入突厥骑兵阵营的心脏,所为只是营中的那杆大旗,也为那旗下指挥作战的主帅。

铜臂和铁鞋也已进入突厥阵中,他们没有李承训那般本事,但其马上,地上功夫也都是出类拔萃,掀翻突厥骑阵一角,不成问题。

三人各自显现着自己的能耐,比赛着斩杀敌人的数目,将突厥骑阵冲的阵脚大乱,但这仅仅是突厥骑兵梦魇的开始,而真zhèng

收割他们生命的,是三人身后的大唐骑兵阵营。

冲在最前列的是那五千个手持长矛的骑兵,他们每千人并排一线,连续五排交错递进,其形好似用长矛织就的一张大网,迎面扑向那些急速奔跑中的突厥骑士。

突厥骑兵根本未见过如此战法,在他们急速奔跑的近前的时候,无论是用兵器扛塞,还是试图脱身躲避,都由于其冲速太快,而逃不过对方长矛的穿,刺,挑,甚至有的长矛上都戳得两三个突厥骑士。

兵器相交之声不绝于耳,惨呼哀嚎之声此起彼伏,突厥骑兵先是被李承训与铜臂、铁鞋冲乱了阵脚,随即又被唐兵长矛织就的网格阵卷入其中,完全被打懵了。

但突厥铁骑毕竟是狼的传人,其单兵厮杀能力出众,在处于劣势,极其被动的情况下,他们依靠高超的马术,顽强的意志,竟然渐渐稳住了阵脚。

这长矛骑阵其实并不完美,弊病很大,因此矛杆过长,迂回周转都极其不灵活,只适合两军冲锋相交的一刹那,一旦双方混战厮杀起来,不仅会失去作用,反而会是累赘,比如其长矛捅出,若不是在高速敌对的情况下,是很容易被对手抓住的,那时对手可以有多种手段将持矛者斩于马下。

作为长矛骑阵的创始者,李承训不可能不想到这点,因此他要求每个长矛骑兵人人身上带着弯刀,一旦长矛失效,便果duàn

舍弃长矛,挥刀斩杀。如此变化多端的骑兵阵容,也就是李承训这种人才想得出,突厥军士哪里能够适应?

所以,突厥人勉强站住的阵脚也并不稳妥,因为前番的冲杀,已经使他们损失了小半的兵力,现在无论是在兵力上,还是在气势上,他们都处于劣势,失败是迟早的事情。

第八十八章 取上将首级

李承训并不想全歼这些突厥骑兵,更不会令他们逃遁,他有着自己的想法,因此其拼命地杀向前冲杀,目的就是要摧毁敌军主将,而后迫降这些骑兵.

他凭借其座下神骏以及诡异的身法武功,终于杀至突厥骑阵中央,与迎面举刀而来的一位穿虎皮软甲的将军错马交蹬。

“嘿!”

他单手迎向砍向自己的弯刀,却在即将触碰那弯刀之时,手腕一抖,化作一个圆弧躲开这攻击的刀锋,待那弯刀下落之际,其五指猛然下按压住刀背,以四两拨千斤之力翻转刀刃于上,而后顺着马匹前行之势向前一送。

“嚓”的一声,那利刃从那突厥将军的脖颈处横向穿过。

“哦,”那突厥将军好似预感到什么,双手忙去护住脖颈,却将自己的头颅捧离了自己的脖颈,那双惊恐的大眼睛不相信发生着一切,恍如自己在梦中。

李承训已与其错蹬而过,他另一只手随后一抄,便将这突厥首领的头颅揪在了手里,而那突厥将领失了头颅,一腔鲜血瞬间从脖颈处喷涌而出,并且其神经未立时死去,兀自双手在空中舞动。

这是生死命搏的战场,如果残忍可以终止战争,李承训愿意。

他提着对方主帅头颅,却是并未停马,直奔其身后的狼头帅旗,惊得那举旗的突厥旗手一个跟头栽到马下。

突厥人凶悍,那是相对于善良的百姓与少经与灾难的农耕民族,像李承训这般比他们还强悍的人,他们一样会胆战心惊。

李承训一把揽住即将倒落于马下的军旗,将其扛在肩上,另一手提着突厥主帅的人头,纵马从突厥阵中冲了出去,竟无一人再敢对其有所阻拦,真可谓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快哉,壮哉。

与此同时,铜臂和铁鞋随在他身后,虽然他们杀进来的速度较慢,但对于突厥骑兵阵型的破坏无异于落井下石,而其后大唐长矛骑兵和短刀骑兵相继杀进,使得突厥骑兵阵型完全崩溃了,唐军骑阵就好似一个人头收割机,残忍的向前推进着。

突厥骑兵也真是骁勇,或者说是困兽犹斗,始终没有放qì

抵抗,但他们在主帅被斩,军旗被夺,目睹了唐军对他们的血腥屠杀后,终于完全失去了斗志,开始向一点攻击,准bèi

突围。

可惜,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金甲所部一万骑兵早就从他们身后赶至,并悄悄分开两边将他们包围期间。

按照李承训的指示,金甲始终率领所部牵制支突厥骑兵,与他们若即若离,即便是见到他们后退回援,金甲部只是尾随在后,并不发起冲锋,及至当铜臂所部与这部突厥骑兵混战在一处的时候,他们才悄悄的绕到外围,封锁了突厥人的退路。

寒风凛冽,雪花儿终于停止飘落,混战的疆场也渐渐的静止下来,唯有那活着的骏马在打着喷子,还有那骑士们粗重的喘息声。

那一万突厥骑兵亡者七成,伤者无数,加之较早前死伤在这里的一万余突厥兵士,这战场之上可谓是尸横遍野,血透白雪。

李承训单人独骑立于众突厥骑兵面前,像收服黑拓手下残余两千兵士一般,他故技重施,讲述了自己的降兵政策,而后伸出三个手指,倒计时的迫降这些狼兵,果然有效。

突厥人不像大唐兵士,从小就受儒家忠君爱国思想的教导,他们思想自由,行为随意,认为向比自己实力强的人臣服,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相反却是一种荣耀,一种依附更强dà

的人的荣耀,这与他们游牧民族看天吃饭的生活习惯有关。

李承训嘱咐山甲带着剩余一万余步兵将这些降兵押往大青山,这样一来,所有的突厥降兵被押往大青山收容,同时因血战而损伤元气的步兵方阵也可以得到休息,至于接下来攻打幽州城,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于兵不血刃的拿下城池胸有成足,所以无需太多兵力。

安顿完这一切,暮色已然降临,由于白天下了雨水,地上开始结冰,那鲜血混着血水早就染红了大地,现在被结到冰中,远远望去,众人好似踩在血色的大地上,冬日真zhèng

的降临了,注定了这是一个血红的冬日。

金甲和铜臂的这两万骑兵基本未受什么损失,因此李承训没有令他们休息,而是命令他们连夜向幽州城进发。

现在,这两万骑兵的心态已经发生了转变,他们见李承训以两万步兵为引,一日的时间就消耗掉突厥人差不多近三万的人马,而己方损失了仅仅数千人,无不身心大受鼓舞,对李承训佩服得五体投地,现在,李承训在众人心中的威信空前高涨。

至于契丹武士,他们的损失相对较大,折了近三分之一,还剩一万多的人马,李承训出于对他们的爱hù

,令他们压阵在最后。

就这样,李承训一马当先,引领着三万大军向幽州城急速挺进,他身旁则紧随着无忧和铁鞋,金甲则被他放在中军以为调度。

“嘶嘘!”三万余人马不一刻便奔至幽州城外,众兵士勒马而立,一个个趾高气昂,可惜现在天色已然全黑,对面城楼上的贼兵根本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李承训不敢大意,虽然他见乙先生护着阿史那薄布绕过幽州城奔走青龙峡,但军争讲究的就是和虚者实之,实者虚之,谁也说不准他们是否会绕到幽州城后门钻进城去,那样,幽州城守军将会有绝对的兵力,而他也不得不放qì

之前拟定的夺城策略。

“传令下去,前队警戒,后队下马休息!”李承训低声命令过后,便听得甲胄翻滚,众多脚踏实地之声。

此时的幽州城墙上,晦暗不明,几盏气死风灯在寒夜中摇曳,使得城下之人根本看不清城上的状况,那上面好似有伏兵,又好似没伏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承训便这样定定的站着,望着,并与贾墨衣低声交流着,可说的都是些闲话,无关军士。

铁鞋心中纳闷,自然猜测不断,可他还是不理解李承训在等什么,难道等待天亮?那还不如趁夜攻击呢。

“李驸马,”摩会悄然而至,身后自然跟着那个窟哥,三人寒暄过后,他便问起李承训的打算,显然,他与铁鞋同样的好奇。

李承训笑道:“非是某不肯如实相告,而是天机不可泄露,摩会君主稍安,月入中天时自见分晓。”

摩会哈哈一笑,自不以为意,他对李承训好感激增,相信其必是一只展翅的大鹏,自然有意拉拢,便与之闲聊起来。

“咕呱!”一只赖在冬初,被冻伤乌鸦栽愣着膀子从一抹光秃的树干上飞走,奔向天空中那轮圆月,月亮已经走到了中天。

一道黑影由远及近,迅速向这边跑来,观其奔跑的态势好似一只纵跃的猴子,“唰!”的一声,那些负责警戒的骑兵立即弯弓相向。

“自己人!”李承训说的轻描淡写,却连忙翻身下马,向那黑影迎去,他已认出这独特的跑姿,是山鬼。

“参见大将军,”山鬼赶到近前,倒头便拜。

李承训连忙双手将他搀扶起来,“挑紧要的说。”

山鬼就势而起,摘下面巾,恭敬地道:“突厥大军没有进城,守城的基本都是耶律家的武士,不过有件事情,需yào

向您通报。”

“哦?说。”李承训知dào

山鬼所言,必然事关机密,但他已把铁鞋看得死死的,不怕其耍花样。

“原本幽州城防由耶律黩武极其耶律族人镇守,就在稍早些时候,图那英带着红刀头马贼大概七千人马入城协防,现在幽州城敌方的总兵力有三万。”山鬼回说。

李承训稍一思虑便明所以,这七千红刀头马贼必是方才溃散时逃走的人马,乙先生看不起他们,便让他们去幽州守城,一来加强耶律黩武的力量,二来也减轻自己的负担。

“好,与几位将军说说城内的布防情况。”李承训有意显示自己对金甲、铁鞋以及铜臂的信任。

“每座城门有五千耶律家族武士把守,城墙上滚木雷石,火油箭只都很充实,而红刀头的七千骑兵作为机动冲击力量驻扎在别处,若是咱们败逃,他们随时会冲出城外来追击。”山鬼说完,又详细讲了每座城门由何人把手,性情如何?哪处兵力强?哪处力弱?等等,一切关乎城内的情况。

半柱香的功夫过后,山鬼已经简述了城内敌兵的布置情况,可谓极尽翔实,就连铁鞋听得也是暗暗咋舌,他不得不对山鬼另眼相看,心中揣测:这些情报就是这个黑子带人几日内摸出来的?他还是不太相信。

“金甲将军,你带一万骑兵去城东埋伏。”李承训开始分派命令。

“喏!”金甲领命,二话不说,行礼过后,便与山鬼组织兵士去了。

“铜臂,你带五千骑兵去城西埋伏,”李承训继xù

命令。

“将军,我这骑兵没有攻城器具,如何攻城?”铜臂直憨,提出质疑。

“谁说让你带兵攻城?”李承训眉间一挑,他现在倒是越来越喜欢这铜臂的性格了,其人闷不吭声则以,一旦说话,必然咽人,却是没有坏心,实在是可爱得紧。

“那,那!”铜臂支吾道,“那我去那里做什么?”

“去那里见到有逃出城来的突厥兵士或者耶律家武士,擒杀了事。”李承训笑道。

“那好吧。”铜臂领命而去,心中虽然疑惑,但他也已经习惯了李承训的装神弄鬼。

“铁鞋将军,你与我在这北门正面攻城!”李承训最后命令道。

“将军,为何大师兄和三师兄都可以独当一面,而我却始终是在你跟前不离左右?”铁鞋面沉似水,他突然意识到这里面的猫腻。

第八十九章 入城谈判

“怎么?铁鞋将军方才冲杀的不爽吗?如何说不用你独挡一面呢?”李承训避重就轻,微笑以对。

“既如此,某请命去南城门埋伏!”铁鞋躬身请命,“莫不是将军怀疑某不忠?还是将军嫉恨某曾与你夺权?”他心中无底,不由得言语咄咄逼人,试要寻得些端倪出来,好做防范。

“哎!”李承训轻叹道:“原来铁鞋将军是这般想法,可南门你是绝对不能去的,我这也是为你好。”而后,他细说了其中原委。

其实南门是极其重yào

之处,也是极其凶险之地,因为出了南门便是通往青龙峡的官道,如果幽州贼兵逃窜,必定要走南门,所以对方一定会将南门防守得固若金汤,而且相信其南门通往青龙峡的险要处,也必有突厥伏兵守卫通路。

李承训既然没有把握截断突厥人的这条退路,自然不肯枉派人马过去,在他心里,人命比地盘重yào

,所以他宁肯放qì

全歼城中的贼兵,也不愿冒险派人去驻守南门外。

人家分析的合情合理,铁鞋也不好再坚持,冷哼一声“那要我做什么?”

“铁鞋将军,你去劝降吧。”李承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什么?”铁鞋难以置信,“我一个人进城?”

他是突厥内奸的身份只有乙先生知dào

,而且包括联络耶律黩武等所有一切对外行事,他都是通过史大可来完成的,现在让他去劝降,还真难说会发生什么。

李承训回答说,“不是让你独自前去,而是随我一同前往。”

“什么?”铁鞋又是一惊,但他很快镇定下来,“耶律黩武奸诈阴险,他不可能归顺唐廷,到时必定会杀了你我。”他说的是真心话。

“无妨,若是铁鞋将军不想去,那代我留下镇守中军也好,以后且莫再说我记恨于你的浑话。”李承训有意拿话提点他。

“末将不敢,”铁鞋忙低头施礼,甚至连自称都变得谦逊起来,“某愿追随将军!”

“行了,走吧。”李承训明显是早有安排,在他纵马出列那刻,自有一名将官出列,代他指挥大军。

李承训点将铁鞋、山鬼、贾墨衣和其他另外九名随从,这十三骑一溜烟地奔到幽州北门之下,才停了下来。

夜色黑浓,伸手不见五指,李承训命众人燃起随身携带火把,他当真是艺高人胆大,也不怕城墙上的贼兵以为标靶,将他们乱箭射杀。

“城墙上的人听着,大唐驸马李无名大将军,要入城面见耶律黩武,谈判商讨眼下军事,快让他速速开城迎接。”喊话的是山鬼,底气足,在夜空回荡。

城墙上,一盏气死风灯下,显出一个人影,旁人看不清那人相貌,但李承训却识得清楚,那人竟是耶律黩武的儿子耶律器。

“将面上照亮些,”耶律器在暗影中扯着脖子喊道,那话音中竟然带着少许颤音,这源于他从逃窜回城内的突厥骑兵口中,已经听说了白日里李承训率领的唐军与突厥大军血战的经过,对李承训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对于耶律器的要求,山鬼迟疑了一下,他很担心对方是觉得目标不够醒目,而要暗箭伤人,但在李承训的示意下,他还是将火把抵近过去。

扑闪的火光将李承训的面容在黑夜中映得清楚,他面色恬淡,看不出喜怒,却看得出自信。

“快,快去请族长,”耶律器惊得身子不由自主地后撤,慌忙喊道。

片刻之后,城墙之上黑影涌动,显然是来了不少人,一个高大的黑影取代了耶律器的位置,站在中央,正是耶律黩武。

“李无名,咱们好像没有什么好谈的吧?”耶律黩武手按着腰间剑决,开口说道。

“怎么没有?”李承训这次亲自回话,“突厥人下午被我打得抱头鼠窜,甚至都不敢进幽州城,你认为你守得住吗?”

“笑话,你来攻城试试,看老夫守得住否?”耶律黩武对于守城很自信,也的确,幽州城固若金汤,守城器械充足,粮食充足,没有守不住的道理“耶律黩武,且不说我这里五万大军,青龙峡的十万大军,朝廷不知还要派多少援兵过来,你有再好的守城器械又能防护多久?”李承训继xù

攻心为上。

城墙上的耶律黩武沉默了,他心里很清楚李承训说的是实话,但他同样相信阿史那薄布对他的承诺,其说突厥人夺取中原重镇的决心是坚定不移的,会源源不断的派兵过来固守城池。

“耶律黩武,你们耶律家族归顺大唐已有百年,在塞外也可以说富可敌国,虽然投靠突厥出卖幽州铸下大错,但若此时回头总还有些余地,我们不妨探讨一番。”李承训字字珠玑,都敲在耶律黩武的心尖之上。

“好,老夫可以让你进来,但只许你一个人。”耶律黩武老谋深算,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我也需yào

安全保障,他们必须跟我就去。”李承训对此毫不妥协,他有自己的打算。

耶律黩武沉默片刻,回答说,“好,但你们不许带武器进来。”

“没问题,”李承训当先将自己的长剑丢在地上,其他人自然相随。

城墙上的耶律黩武终于下令大开城门,但同时又在其独生儿子耶律器耳旁耳语了几句。

城门缓缓开启,李承训并未急于催马而进,而是缓缓而行。

“将军,耶律黩武反复无常,莫言轻信。”铁鞋纵马赶上李承训的马头,小声说道。

“他不是反复无常的小人,而是心狠手辣的枭雄,”说完,李承训侧马对紧跟其后的随从道,“都精神点,他们这是要关门打狗。”

“无名,什么意思?他们会动手?”贾墨衣闻言将自己的坐骑又靠近了些,她知dào

此刻李承训对于幽州局势的重yào

,不说为国为民,单说她的复仇大业,也是不许其有丝毫损伤的。

两人的马头挨着马头,几乎快贴在了一处,李承训侧脸与之咫尺相对,“你看,到目前为止,耶律老狐狸都未派人接引咱们入城,这不合礼数,那就说明,他准bèi

在咱们一入城后便动手,以免伤到他的手下。”

“既如此,那咱们何必还要进去?”铁鞋可真不想稀里糊涂的死在自己人手里。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说话间,这十三骑已经到达城门洞里,而李承训却驻马不行了。

他可以望得见城门之内火把通明,而耶律黩武正在前方,由一群人护拥着。

终于,李承训又启动了,他一马当先,缓缓钻过城门洞,果见内里城墙垛口之间,对面官道之上,甚至稍远处的民居之上,处处火把通明,映射出无数手持弯弓的耶律家武士,正举箭对着他们。

“啪啪!”耶律黩武在距离李承训在一箭开外的地方,轻轻拍着巴掌,“李无名当真是有胆有识,居然敢进城来,就不怕老夫乱箭将你们全都射杀?”

他话音落点,李承训便听得身后城门吊桥轰隆隆下坠的声响。

“怕,怎么不怕?但我觉得耶律先生不会让我如此轻易的死去。”李承训自信他的武功全身而退还不是问题,但他倒真是担心身后的这些兄弟,这也是一赌。

“说实话,本来我已经吩咐待你进来之时,不容分说,立kè

乱箭齐发将尔等诛杀,但最后还是犹豫了,很想看看你凭什么打动我?”耶律黩武对李承训的武功的确很忌惮,特别是对方敢于如此进城?好似有恃无恐,因此他并没有急于妄动。

“耶律先生,难道您不请我到您府上详谈吗?这似乎不是待客之道吧?”李承训逡巡着现场那些逼视着自己的耶律家武士,以及那千百簇箭头,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反而看起来很轻松。

“好,那就请吧!”耶律黩武竟然爽快的答yīng

了,“不过,老夫得让人搜上一搜。”

“请便!”李承训说完翻身下马,竟然主动举起了双手。

耶律黩武未想到以李承训现在的身份,竟然还如此随意?不由得眉头深聚:他可真是个人物,不得了。

耶律家的武士也不客气,除了贾墨衣外,其他人都让他们仔仔细细的摸了个遍,而对于贾墨衣,耶律黩武也表示可以不用搜身了,其实他并不如何惧怕李承训等人藏有武器,因为其身边聚集着耶律家五大顶尖高手,相信凭借这五个人的手段,可以毫不费力地除掉对面这十三人。

原本的幽州都督府现在作为领导幽州城防的指挥中心,已经被耶律黩武霸占,但他却没有带着李承训等人去那里,而是去了耶律家在幽州的总部,用耶律黩武的话说,“这是往家里请客人”。

耶律家幽州总部占地仅有数亩,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亭台楼阁样样不缺,假山大石重峦叠嶂,小桥流水花样点缀,竟有一派江南庭院的气息,这是耶律家数代家主辛苦营造,为的就是在塞外苦寒之地造就一派别样风光以为享shòu

,这里与其以军士目的营造的粗犷豪迈的辽庄大相径庭。

由于现在是初冬,又刚下了雪,而且是夜深,这里感受不到丝毫的庭院之美,处处透着冷意和肃杀之气,而唯一有一些活络的热气的地方,便是那灯火通明的大厅,因为那里已经摆起了酒宴。

耶律黩武大马金刀地坐在正中首位,侧旁左侧是李承训等十三个唐军,每人独坐一几案后,上面摆满了酒食。于左岸相对的是右岸,右岸上首坐的竟然是红刀头首领图那英,依次是那曼特勒、伊难阿兹曼,和那个汉人翻译,之后才是若干耶律家族的骨干。

李承训扫眼过后,便明了了场中局面。

第九十章 讨价还价

李承训只一搭眼,便对场中局势了然于胸,他脑中快速思考,很快得出了以下结论:

第一,耶律黩武身后始终站着五位袖口绣五花的老者,可见他们在耶律家族内的地位超然,但却连个座位都没有,肯定是为了防护耶律黩武,其武功必定高绝。

第二,他见红刀头马贼的主要头目都在这里,这说明乙先生并不是要放qì

幽州城,而是其算到李承训并没有什么攻城器械,留下耶律家族的两万武士和红刀头仅剩的七千余马贼,守城足矣。

不过,李承训心中却也难免生出一丝疑惑,据他观察,乙先生行事稳妥,必定会要求耶律黩武严守城池,不会允许他打开城门,因此现在的状况,很可能是耶律黩武老狐狸擅自所为,可他这又是为什么呢?

“诸位唐军兄弟白日间大战,又深夜进兵,想来辛苦,老夫特备水酒以为宵夜,还请李驸马不要客气,咱们边吃边谈。”耶律黩武见众人坐定,这才开口发话。

“耶律先生客气了,无名带兄弟们感谢您。”李承训盘膝坐于几案之后,并未起身,只是欠了欠身子,以示客气。

而后,他环顾左右,命令道:“兄弟们,耶律先生的情,怎么得领,肉可以吃,但酒不能喝。”

“怎么?”耶律黩武脸色一沉,“李将军,您不会是信不过我吧?”

“哪里哪里?”李承训表现得很谦逊,“喝酒误事,咱们事儿还没谈,自然不便饮酒。”

“哼!”耶律黩武一股冷气从鼻孔中喷出,不置可否,他原本打算端起酒杯的手又抽了回来,“也好,那咱们就先谈正事。”他倒不急于一时,反正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

“耶律先生,你率众投降,交出兵权,我在皇帝面前代你说话,保你不死!”李承训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呵呵……嘿嘿……哈哈哈……”耶律黩武的笑声由低到高,及至最后放声大笑,“李无名,你这算是条件吗?让我身无所有,那老夫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引狼入室,给大唐百姓造成的灾难巨大,虽万死难辞其咎,能保你活命,我已然要付出相当的代价,知足吧。”李承训实话实说,一点儿没给耶律黩武面子。

“哼,李无名,你这是来谈判的?还是来逼宫的?”耶律黩武也撂下了脸子,他感觉不到对方的诚意。

“耶律先生,那你也不妨说说你的条件。”李承训觉得眼下气氛有点儿紧张,于是想缓和一下。

“请皇帝允许我为幽州之王,主掌边关一切军马事宜,永镇边疆!”耶律黩武狮子大张口,大言不惭。

这次轮到李承训笑了,他对视着耶律黩武的双眸,冷声说道:“耶律黩武,突厥人答yīng

给你幽州之王的称号,那是因为你帮他们兵不血刃地拿下幽州,对于他们丝毫无损,他们何乐而不为呢?假设你是攻不下幽州,那他们依旧是丝毫无损。你真是傻,以为堂堂大唐天子,会受你胁迫将大好河山拱手让于你这卖国之人?”

“大胆!”大厅右侧下首一名耶律家的武士拍案而起,“再敢污蔑耶律家主,定斩断你的狗头!”

“坐下!”耶律黩武一声吼,断然打断此人话语,而后看向李承训,语气为之一缓,“李驸马话糙理不糙,但你总不能不给老夫足够的好处,让我枉做小人吧。”

李承训始终面带微笑,淡淡地看着耶律黩武,见说,又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耶律先生应该明白现在的局势,还请扪心自问,是你能孤军守住幽州城?还是已经败退的突厥人靠得住?”

一连两句诘问,令耶律黩武低头不语,他手中把玩着身前那装满酒的酒碗,突然一抬手,将那碗中酒一饮而尽,而后重重将酒碗摔到桌子上。

“李无名,那老夫再退上一步。”耶律黩武面色郑重,似乎在说出考lǜ

了很久的话,“你要向皇帝请旨,允许老夫在塞外耶律家的辽庄安度晚年,并求圣上颁赐丹书铁券于我,如何?”

这就像是做生意,对于李承训的强硬,耶律黩武没有办法,只得说出自己最后的底线。但李承训并没有立即作答,他来自现代,自然知dào

丹书铁券为何物,这可绝对不是小事。

所谓丹书铁券,指的是古代帝王赐给功臣世代享shòu

优遇或免罪的凭证,因其用红色朱砂写在铁劵之上因而得名。

唐以后铁卷不是丹书而是嵌金,《辍耕录》记载唐赐吴越王钱镠的铁卷,形状宛如瓦,高尺余,阔三尺许,卷词黄金镶嵌。誓词有所封的爵衔,官职及受封的功绩等,另刻有“卿恕九死,子孙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

耶律黩武出于自身安危的考lǜ

,索要丹书铁劵实在太正常不过了,这是李承训无法拒绝的,若他真是为着招降而来,必然会答yīng

其代为向皇帝恳请,虽说皇帝未必肯同意,但这是他的分内之事,只是这样一来,所有的谈判将都建立在李承训请旨之后才能确定进行。

可实jì

上李承训并非是来招降的,而是要在这里汇合耶律风等人擒杀耶律黩武,怎可能允许这老狐狸将局势拖延到旬月之后?那他还夺什么幽州城?肯定会被朝廷派来的大军连突厥与他一起剿了。

但是现在形势所迫,他必须假装答yīng

,只是答yīng

归答yīng

,却绝对不允许他以此作为拖延,“耶律先生,我可以保你不死,是因为我有手段可以做到这点,即便皇帝想杀你,我也有办法护着你逃走,可这丹书铁劵却是必须要皇帝恳允,我实在无法答yīng

,但我答yīng

你可以代为禀报,只是你现在必须要拿出决断,若等着这丹书铁劵,怕是不可能。”

耶律黩武再次沉默,他知dào

李承训说的都是实情,对方兵临城下,不可能等到去请得丹书铁券回来再动兵,到底该如何应对?他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的抉择。

图那英、那曼特勒和伊难阿兹曼也都双双注视着耶律黩武,而他们的手都已按住了腰间刀柄,但奇怪的是,他们的脸上虽有激愤之色,却并无过度的担心之情。

李承训明察秋毫,他认准了耶律黩武无论做出何种承诺,必是仍然与突厥人一伙的,否则这几人如何是这副恃无恐的样子?

“那好,老夫相信你李无名的为人,就按你说的办,但你必须保证老夫和族人全都没有性命之忧,且能够在幽州正常的生活,而后你尽量帮老夫争取丹书铁劵,若是实在争取不到,你要护送我离开大唐。”

耶律黩武心知他是罪魁祸首,若是得不到免死牌,与其让他在大唐日日担忧李世民秋后算账,还不如远走他乡,反正他富可敌国,到哪里都可以生存得很好。

“好,那咱们成交,”李承训话是这样说,心中却没有掉以轻心,他根本不相信耶律黩武的承诺,随后说道:“先请耶律先生将座上那几个突厥狼子斩杀!”

“耶律黩武,你敢!”图那英霍然起身,手按刀柄,将马刀弹出三寸,与此同时,那曼特勒、伊难阿兹曼和那个翻译也都纷纷起身,向其怒目而视。

“来人,将那三个突厥狼给我拿下!”耶律黩武还真不含糊,一声令下,便见立于两列席位后的耶律武士蹿出八人,直奔四人而去。

就在那四人启动之时,伊难阿兹曼猛地纵身跳出坐席,向耶律黩武疾奔而去,同时展开双掌,竟然是一招“诸天浮屠”,便见数道掌影都奔向耶律黩武一人。

这宽厅能有几何大小?况且伊难阿兹曼还是在大厅左侧上首的位置,若以步踱,也就是十来步的距离,所以从他发难开始,到耶律黩武面前,也就是转瞬间的事情,那些寻常守卫根本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来阻止。

“砰砰砰……”

也数不清是多少掌印相交,只觉得耶律黩武身前人影乱窜,待一切静止之时,众人才看得清楚,伊难阿兹曼被摔在地上,手捂着胸口,嘴角溢出丝丝鲜血。

李承训却看得一清二楚,是耶律黩武身后的“五花”老者出来两人,同时以掌影相对,顶回去了来自伊难阿兹曼的所有攻击,并用自身的内力将对手击伤。

耶律家的武士立即将伊难阿兹曼按倒绑缚起来,而图那英、那曼特勒和那个翻译可谓是识时务者,并未做任何反抗,甘愿被缚,只是口中大骂耶律黩武不讲信义。

其实这几个突厥人中,也就属伊难阿兹曼武功最高,说起来他也算是摩柯教八证道金刚的师侄,而其大日如来功也学会了十五招之多,放在江湖武林,也算是中等偏上的高手,若是在军中或者地方上,怕是少有敌手。因此,伊难阿兹曼瞬间被击倒,其他人自然知dào

反抗也是无用,不如少受点苦。

“将他们都带下去,别影响咱们与李驸马的酒幸!”耶律黩武高声下令。

“慢着!”李承训见那八个武士这就要将那四个人押下去,忙出言阻止,“耶律先生,这四个突厥狼子,你还打算留着吗?不如就此斩杀了,作为咱们歃血为盟的佐料。”

他觉得图那英和那翻译的表演太过假了,那二人被抓捉的时候,脸上虽然都是激愤的神情,却不见一丝慌乱,这显然是心里有底,在演戏嘛,而现在耶律黩武要将他们押下去,那去不去牢房都是一说了。

第九十一章 杀机重重

耶律黩武见李承训提出要他当场斩杀了这四个突厥马贼,苦笑着摇头道:“李将军说得也是,留着他们,还Lang费米食,但老夫现在还不敢杀掉他们,因为你我还未订立约定,一旦咱们达成共识,三击掌,饮了同盟酒,老夫自会立kè

杀了四人!”他老奸巨猾,反将了李承训一军.

“耶律先生不杀这四人,如何显得与我合zuò

的诚意,我又如何能与先生订约?”李承训跟他玩了个“鸡生蛋,蛋生鸡”的游戏,这就是谈判游戏的猫腻,绝不能被动于人。

“呵呵,李驸马,你这可让老夫为难了。”耶律黩武无奈地苦笑着,他举起酒碗,“人已经抓了,相信也足够表达了诚意,老夫倒想看看老弟的诚意在哪里?不如咱们先干了这碗酒,随即老夫便下令斩了这几条狼。”

李承训坐在原地纹丝没动,他双手伏膝,摇头苦笑道:“耶律先生,来的都是客,这又是在您的府上,而且这里高手如云,我们能耍什么花样?还是做主人的表示下足够的诚意,您不杀他们,我如何确定你真的会与突厥人决裂?即便我们达成了所谓的共识,我也是不相信你。”

耶律黩武端着酒碗缓缓起身,绕到长案前面,目光在厅下逡巡一圈,“你连我的一碗水酒都不肯喝,让老夫如何信得你?所以,无论你怎么说,我不可能杀了他们,就此绝了自己的后路,除非你喝了这碗酒,我绝对在你碗不落手的时候,将这几颗人头奉上。”

说完,他又是抬头仰脖,饮尽了这碗酒,而后将酒碗摔倒几案之上,“卫士,将刀架于那四个狼子脖颈之上,待李驸马喝了这碗酒,立kè

将他们人头落地,不得有误。”

“喏!”那八个卫士从腰间抽出明晃晃的钢刀,双双架到那四个被绑缚着的突厥人脖颈上。

“耶律黩武,你敢!”图那英的嗓音,这时真有些变了腔调,毕竟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耶律先生,我得考lǜ

一下!”李承训也端起了酒碗,他知dào

自己再推辞,还真是显得诚意不够了,心中却在琢磨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眼见耶律黩武与那四个突厥人在一旁演戏,却装作要与自己达成协议,很明显是要麻痹自己,看来瞬时便会发难。

“李驸马,请!”耶律黩武脸色阴沉,手按腰间长剑卡簧,砰的一声,将佩剑弹起,同时另一只手高高举起。他身后的那五个袖口绣五朵金莲花的老者立即踏步上前,成燕尾形将耶律黩武护在中心。

李承训明显感觉到了压力,他的目光开始在耶律家众武士身上逡巡,其实是在寻找那些身上“反绣金莲花”的人,耶律风曾告sù

他,有这种标记的人都是被其说服策反了的,这也是李承训敢于来此所依持的,很庆幸的是这厅中至少半数以上都是自己人。

“杀!”

就在他谋算如何发难一举擒杀耶律黩武时,耳旁突然响起耶律黩武炸雷一般的吼声,随即便听到,“砰……砰……砰……砰……”人头落地的声音。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关注在耶律黩武与李承训对弈的的时候,随着那一个“杀”字,那八名武士横推弯刀,瞬间便夹断了图那英、那曼特勒、伊难阿兹曼和那个突厥翻译四个人的脖颈,四颗头颅顷刻坠地。

“唰!”那八名武士将带血的马刀刀头朝下,齐齐向耶律黩武抱拳行礼,“属下复命!”

这一幕震惊了李承训、贾墨衣、铁鞋和其余九名随他而来的大唐军士,他们不敢相信耶律黩武竟然将这四个人斩首了?

李承训心里不由得犹豫起来,他开始怀疑自己得到的情报暗示,也开始怀疑自己对于耶律黩武的猜疑,难道他真的是有心悔改?

若说是耶律黩武存心要杀自己,定会在城门口就不由分手的动手,没必要来这里,而他也做好了准bèi

,一旦对方在城门口发动攻击,他会立即冲向耶律黩武,与此同时,他那十二个随从,和早就安插在耶律家族中的同伙必也会奋起夺城。

但这却不是上上之策,是李承训不愿意见到发生的,所以他的第一需求还是假装与耶律黩武谈判,避开城门重兵的纷乱,比如说去都督府,或者来到这耶律家老宅,在那里凭借自己的百兽拳和新参悟的太极拳,擒杀耶律黩武。

因为耶律家介于商道与武林之间,期间高手如云,要比寻常官军难对付得多,最好能够率先剿杀耶律黩武,而后再以大义感召耶律族人,相信这些久为汉民的耶律族人,在没有耶律黩武的yin威的恫吓之下,应该能够Lang子回头。

但现在情况骤变,耶律黩武似乎真的有心投降,而且人家已经杀了图那英等人,以表心迹,这人心最是难以琢磨,说不准还真是耶律黩武改变了注意,而内线密告传递出来的消息可能稍显滞后了。

但他是个谨慎的人,再没有确实的消息前,总不能拿自己的命去睹耶律黩武的心思,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看形式再说,思量间,他已把酒碗端起,放在嘴边。

“耶律黩武!”

就在李承训将进酒时,门外传来一声断喝,随即一股破空之风袭来,他眼见一只飞镖直奔自己而来,瞬间判断出那暗器是奔着自己手指间的酒碗来的,忙侧开身子,手指一松,那碗嘡啷坠地。

这是耶律家族的老巢,谁敢在这里如此直呼其名?而且这声音还是那么的年轻稚嫩?

那人从门口孤身而入,竟是未有被人阻拦,因为门口那阻拦他的守卫正被其同伴以刀抵住胸口。

“耶律风?”耶律黩武未想到他能在此时于此地出现,不由得一个愣神。

他曾在耶律家族内部发出悬赏,黄金千两要买耶律风的人头,以耶律家遍布幽州内外的眼线,不可能允许其安然来到幽州。

“耶律逢源,是你带他来的?你居然敢违反族长命令?”耶律黩武见耶律风身后紧跟着的是耶律家族政吏支脉的耶律逢源,之后还有许多商道和政吏支脉的首脑,预感到情势不妙。

这些人中属耶律逢源的辈分最高,他是三族老之一,是耶律黩武的长辈,虽然三族老议会制度已被其废除,但族老威信还在。

“耶律黩武,你大逆不道,依附突厥造反,将我耶律一族带入深渊,现在,我们族老会议决定解除你耶律家主的身份,并将你交给朝廷处理!”耶律逢源上前一步,言语中充满了复仇的快感,自从耶律黩武掌权后,他政吏支脉也被压抑得够呛。

“笑话,三族老早已不复存zài

存zài

,你在胡扯八道什么?”耶律黩武吼若雷霆,心中却是警觉起来。

“三族老制度在耶律家百年传承,岂能是你说废就废的?”耶律逢源阴笑着侧转身形,伸开手掌指向耶律风道:“这位是耶律家商道族老,耶律风!”

“什么?”耶律黩武这一惊非同小可,须发皆张,满脸怒容,“老匹夫,你要造反吗?”

“耶律黩武!”耶律风一声断喝,“是你在造反,我们要平叛,这也不仅是耶律家商道,政道两支脉要平叛,更是整个耶律家族要除奸!”

“一派胡言,武士们,将他给我拿下!”耶律黩武心中生出一抹恐惧,不敢再让其多说。

他话音过后,大厅之中还真有武士动作,但很快他们便木然的站在那里不敢妄动,因为有更多的武士冲入厅中,将那些企图有所动作的人团团围住。

“五老,杀了他们。”耶律黩武见情势不妙,立即命令身后那五人行动。这五人是他上台之后竭力拉拢的,因为整个耶律家族只有五位袖口绣五花的老者,被家族内称作五老。

“是,”五人唱喝的同时,一同从耶律黩武身后冲出,但却不全是袭击耶律风的,而是其中的三人,拦住了另外两人奔向耶律分的去路,很明显,五老中有三人支持耶律风。

事到这里,李承训的心头才为之一松,原本他还担心耶律风入城时间短,不知其能否有力的掌控住耶律家族,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或者说是耶律黩武投靠突厥在耶律家族内部造成恶劣影响远远大于他的想象,以使得耶律风行事顺风顺水。

“耶律黩武罪大恶极,但耶律家武道分支无罪,我已与唐军主帅达成共识,只要擒杀耶律黩武及其帮凶,将其交与朝廷惩处,不仅是武道分支不会受到连累,整个耶律家族也可化险为夷,你们二老当真是执迷不悟吗?”耶律风疾言厉色,语气不容置疑,好似耶律家家主一般的气势恢宏。

那企图攻击李承训的二老正是武脉分支出身,自然是忠于耶律黩武,但此刻却不得不犹豫起来。说实话,他们跟谁干并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对他们有多大的利益回报,眼下的局势是耶律黩武失道寡助,再跟着他,怕是不仅没有利益收获,恐怕还有性命之忧。终于,这二老相互看了一眼,还是选择了沉默,并缓缓放下了手臂。

“耶律风,老夫已经与李驸马达成协议,决定弃暗投明归顺大唐,你如此横生枝节,却是何意?”耶律黩武见眼前形势不妙,语气一软,开始妥协,毕竟他刚令人杀了四个突厥头目,那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第九十二章 毒酒毒计

“耶律黩武,你可真是不掉棺材不落泪!”耶律风边说边来到李承训身旁,向他躬身行礼,“耶律家主参见李将军.”他虽是李承训二哥,但那是私情,如今却是官与民的差别。

“二哥无需客气,尽快料理耶律家的家事才是,”李承训听耶律风自报为家主,心中高兴,这说明自己对耶律家内部矛盾的分析是正确的,而他与耶律风为此而精心谋划的行动方案很成功。

耶律风微笑示意,却拿起李承训身前几案上的酒坛,又倒满了一碗酒,将其举向耶律黩武,“耶律黩武,你敢喝了这碗酒,我们便信你真的有心归顺。”

“哼,耶律风,你什么意思?”耶律黩武故作糊涂。

“来人,将它带进来。”耶律风高声大喝,显然他早有准bèi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喘息声,一条狗被一名武士牵了进来。

“给他灌下去!”耶律风待那一人一狗走进,将酒碗递送过去。

狗通人性,它似乎预感到灾难的降临,用力向后蹬腿,挣扎,奈何它本就是小狗力弱,加之两个大汉捏住它的要害,硬生生撕开它的嘴巴将酒灌了进去。

那狗惨嚎数声后,便四腿抽搐,双眼翻白,口吐白沫,瞬间暴毙。

厅中一片哗然,原来那酒中有毒!而且是如此猛烈!

李承训惊得一身冷汗,暗自庆幸的同时,感叹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险些着了他的道儿,看来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是普遍适用于任何人的。

“耶律黩武,”李承训对其怒目相向,“看来,你是担心在城门口杀不掉我,才想了这么个诈降的计谋,来骗我喝下这毒酒,当真够毒辣!”

耶律黩武见诡计败露,也不再掩饰,“李无名,算你道高一丈,可你又能奈我何?”说罢,他缓缓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大厅中,只有他身前有长案,长案后有座椅,这样才能产生俯看厅下众人的效果,才能显示自己的地位高于旁人,从而彰显其在耶律家地位超然的特殊。

“耶律黩武,你真是够狠,竟然用自己的盟友,那四个突厥首领来博得我的信任,就只为了更把握的杀了我,这值得吗?”这是李承训心中最不理解的地方,他想耶律黩武已经与大唐闹翻,而且已经投靠了突厥人,怎么可能还会杀了突厥头目以绝自己的后路?

耶律黩武嘿嘿笑道,“谁说是我杀了他们?这里现在都是你的人,是你杀了他们!”说完,他又是一阵大笑。

在笑声中,他手指轻轻按动了那座椅的扶手下的凸起,便见其面前有一方铁栅轰然而下,而与此同时,他猛然抽身从后堂退走。

“快追!”耶律风和李承训同时起步,到得近前,他们才发xiàn

这方铁栅刚好阻绝了耶律黩武宝座与厅下诸人之间连接。

“绕道!”此时,厅内所有人,包括耶律家五老都行动起来,全都又从大厅正门出去,再翻绕到后堂去寻,可哪里还能寻得到耶律黩武的踪影。

“二哥,你即刻带着家族长辈去城门擒拿耶律器,稳定局面,而我要去突厥马贼驻地,以防耶律黩武前去怂恿贼兵制造混乱。”

说完,他转头对一位花白胡须的老者施礼道:“洪升前辈,你立即点齐五千兵士,随后赶到突厥马贼住地,助我平叛。”

“门主客气了,属下遵命!”那花白胡须老者,居然是耶律家五老之一。

众人立即散去,各行其事,而李承训与他那精选的十二名随从,在一名耶律家武士的带领下,疾步奔向突厥马贼驻地。

突厥马贼驻扎的区域是一片开阔地,数百个帐篷错落有致的排布期间,因现在是深夜,里面没有烛火,一片宁静,只是外围有一排风灯,风灯下有些个零散的打着盹的守卫,毕竟这里是幽州内地,没人会想到有危险存zài

,自然防守松懈。

李承训等人正伏在一条干涸的排水沟里,只探出个头来,注视着对面不远处的突厥马贼大营,这里空旷异常,能有这么个凹陷之地,已经很是难得了。

“你们六个,分守住通向这里的三个路口,如此深夜,若有人向这里急行,格杀无论。”李承训低声命令。

“将军,不如让末将去四周巡视一番。”铁鞋经过了这一夜的惊心动魄,对李承训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越来越担心自己在唐军中身份已经被李承训知晓,宁愿趁机逃遁。

李承训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立即否定了他的请求,并让他安心以待,还特别指派两个军士做他的护卫,要保护其在幽州城内的安全。

铁鞋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好似被利刃猛刺了一下,全身汗毛乍起。什么意思?这是监视吗?他的眼光不由得看向李承训,想要与其目光对接而从中寻得一丝端倪出来,无奈天色太黑,他根本看不清楚,由此内心变得更加慌乱起来。

李承训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个内奸在他身边就如一只苍蝇,令他作呕,他原本就打算攻下幽州城后便除掉这个垃圾,但现在还打算再设计利用铁鞋一次,用来歼灭仍然盘踞在幽州城外的突厥主力。

“无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趴伏在李承训身边的贾墨衣突然开口问道。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常自叹自己不是个男儿,可见过李承训的行事手段,那高傲的性子却大为收敛。随着李承训一路走来,她虽然嘴上话不多,却处处往心里去。

“什么怎么回事?”李承训是装糊涂,也是真糊涂,最近事情太多,他不知dào

她问得是哪一桩。

“你敢带着十几个人去闯虎穴,似乎早就知dào

耶律风已经入主耶律家。可是我知dào

,耶律风才下山几天,又先去搬请契丹族的救兵,他何有时间来平叛耶律家内乱,使得耶律黩武众叛亲离?若说是你做的,可你一直在大青山上,又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贾墨衣见左右是在这里藏伏等待,以防突厥人叛乱,便连珠炮似的发问,以向李承训求证心中的谜团。

“墨衣真是好细心,”李承训笑得开心,毕竟人人爱被奉承,他也不能免俗。他从贾墨衣的问话中已然听出其已经一改往日冰冷的语气,取而代之的渴望的问询。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兄弟,见他们也是一脸的渴望,这才清了清嗓子,说道:“多算胜少算,少算胜无算,所以未雨绸缪才是王道,耶律风能掌控耶律家族,是我久在我刚到草原之时便开始运作了。”

“胡说,你,你,你能想的这么远?那就不是人了。”贾墨衣语气一冷,她虽知李承训不至于调侃自己,但觉得他还是在夸大其词,心中顿时不快。

李承训呵呵干笑两声,便也不卖关子,从头说起。

当年,暗影门副门主楚云飞枉死暗影堡,李承训凭一己之力镇压叛乱,那个时候他暗影门旧部仅剩十人。随后,他以这十个人为班底,依靠新投奔他的王苑带着些娘子军,设计平定了大青山。

有了一席之地,李承训便开始谋划他在赛外的生存之路,别看他表面谦和,但却是个有野心,也有办法的人,从其给他手下这十个最信任的人所进行的分工便可以一斑。

山鬼、钻山豹、耗子留在马贼中做基层小头目,李承训在这里是人生地不熟,极其需yào

接地气的人脉,所以并未给三人较高的官职,目的就是要他们从底层成长起来,建立自己的威信,事后证明他们做的很好,在对抗官军的大青山守卫战的关键战役中脱颖而出。

风云和许磊生二人被李承训秘密安排在大青山雪线之上,以经营他们的后路,这绝对是量才而用,一个老成持重,一个锋芒内敛,事实证明这招暗棋成功了解救李承训大军的危难。

剩下那五人,都被李承训派遣到了山下,散开到各处,独领一面,他知dào

自己早晚要走下大青山参与群雄逐鹿,那个时候他会需yào

朋友,却更需yào

有自己人在对手的心脏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亘古不变的军争理念。

在如此残酷的环境下能活到现在的十个暗影们老部下,不说个个身怀绝技,也都是人中精英,就像是十把尖刀,插到哪里都能带出血来,而耶律家族之内就有一把这样的尖刀,还是袖口绣五花的五老之一,他叫耶律洪升。

耶律洪升原本就是耶律家族内的高手,在中原历练的时候便已经加入了暗影门。后来,暗影们被官府打击,中原内各分舵被破坏殆尽,他便回到了塞外,隐居于家族内部不问世事。

在贾维化装成李承训在边塞迫得窦红娘走投无路之时,正是这人在暗中保护了红娘,并把她转移出去,因其在家族内地位较高,平时又是深入简出,因此并未引起贾维等人的注意,得以保全至今。

后来,李承训随着窦红娘回到塞外,便立即召集暗影门仅存的骨干力量,揭穿了贾维假冒自己的事实,并与他们共同谋划暗影门在塞外逆境中生存的办法,而这些人中就有耶律洪升一个。

他要求耶律洪升继xù

潜伏在耶律家,以备不时只需,同时教授了一套手语给他。这套手语是李承训受到现代摩斯密码的启发,通过手指间不同手指的组合频率来表达一些简单的意思。

临别之时,他特别叮嘱耶律洪升说,“他日与你接头之人,也必懂得这套手语,方可为信!”

“我说嘛,”听到此处,贾墨衣不由得惊呼出声,“在大厅上,你不许大家喝酒,似乎早就知dào

酒中有毒,定是那站在耶律黩武身后的耶律洪升,给你发的指语暗示!”

第九十三章 致命棋子

贾墨衣难以想象,若是李承训没有安排耶律洪升这颗棋子,以耶律黩武诛杀图那英等人的表现,没有人会怀疑其真心归顺的诚意,若那杯酒喝下肚,那死的可就不是一两个人了.

李承训肯定了贾墨衣的猜测,的确是都到耶律洪升的暗示,才没有令大家喝酒,但他随即又尴尬地笑道:“说实话,我是知dào

那酒有毒,可险些以为耶律黩武当真诚心归顺,而将那毒酒已换回美酒。”

“这也怪不得你,”贾墨衣好似长长送了口气,“毕竟这耶律黩武太过奸猾,居然想到用图那英等人的人头来取信于你,难道他就不怕得罪他的狼主子?”

李承训若有所思地道:“现在想想,耶律黩武杀掉突厥人的目的,也未必全是为我,他可能是想将杀人的恶名嫁祸到我身上,而自己却坐收渔利,将那一万多红刀头马贼全部收拢到自己的手下。”

“啊,”贾墨衣大嘴虚张,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越想越觉得李承训的分析入理,口上不说,心中却是对李承训越来越佩服,“后来怎样?你继xù

说。”

李承训抬眼向前后扫视一番,未有见有人向这里靠近,除了冷风在空旷处呼号外,四周没有一点儿声响,他甚至怀疑起自己的判断,难道耶律黩武直接逃出城去了?

他倒不担心耶律风那边,因为眼下所有的耶律家精英都站在耶律风一边,抵定幽州城应该是一场兵不血刃的行动。相反,这突厥大营才是幽州城内的火药桶,一旦被耶律黩武来点燃,必然难以遏制其在城内暴乱所造成的影响。

“行,那我就在说说。”李承训目光回转,又看向贾墨衣,虽然夜光不明,但他的眼里对于近在咫尺的人,还是看得清楚的,也许是看得惯了,竟然觉得贾墨衣也没那么丑陋了。

李承训安排耶律洪升这颗棋子伏下之后,这事儿便算过去了,即便他再难的时候,也没有想着动用这颗棋,以及其在耶律家的人脉。就算是耶律黩武掌权,把耶律家搞得鸡飞狗跳,他仍然没有动用这颗棋子。他知dào

好钢要用到刀刃上,他要将这颗棋子用在事关大局成败的时候。

现在,这个机会出现了,耶律黩武倒行逆施,居然投靠了突厥人,这对于在大唐生活百年的耶律家族来说,是很难接受的,他们已经习惯了大唐的风貌,他们只想平静安乐的生活,很难想象投靠突厥人的后果,可是耶律黩武执掌的武脉分支太过强dà

,他们明杀暗害,将那些敢于提出异议的全部杀掉。

这是耶律家族最晦暗的时刻,却被李承训认为是推翻耶律黩武统治的最佳时机,于是,他终于主动联络了耶律洪升,就在他得知耶律黩武献城的当晚。

他为耶律洪升制定了覆灭耶律黩武统治的具体步骤,以及具体的措施,简单来说其要点就是暗中联络耶律家精英,先从商道支脉开始,再发展政吏支脉,最后渗透武备支脉,他相信那些诸如耶律逢源等老奸巨猾的人物,一定能够审时度势地站到耶律洪升这边。

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耶律黩武投靠突厥是不得人心的,所以当耶律洪升按照李承训的谋划具体执行的时候,其所得到的结果是出奇的好。

先说商道支脉,虽说这一支脉已经被耶律黩武压榨得支离破碎,但那些商道精英无一不是成精的老狐狸,或者将财产转移,或者消失遁世,只留下些为了生计苟活的小伙计看场子,但无论是商道精英和还是这些普通小伙计,他们都对耶律黩武怀着深深的恨意,只是暗藏于心,无处发泄。

再说政吏支脉,其当家人现在是耶律重,与耶律风的爷爷耶律野同辈,是耶律家三族老之一,那也是人老成精,但迫于耶律黩武的压力,不得不看人家眼色行事,而耶律黩武担心这只老妖精兴风作Lang,也是想独霸耶律家政治通路,对其更是大加迫害,甚至派人去暗杀他,幸好他躲过一劫,从此藏匿不出。

耶律风的出现,瞬间便成了商道和政吏支脉的救星,几乎是在当晚,他便暗中聚集了商道和政吏支脉的首脑,商谈大事。

其实这些耶律家的精英心里都很清楚,耶律风或许不能左右塞外局势,但他背后的那个李驸马可以,那人掌控战局的能力很强,他们相信突厥人在幽州是长不了的,若再跟着耶律黩武,肯定没好果子吃,此时正是他们反戈一击,出这口恶气的时候。

于是,就在当晚,耶律风便被两支脉精英推举为族长,同时被推举为耶律家新三族老之一,而耶律重也将族老之位传给其子耶律逢源,至于武脉分支的族老之职,暂由耶律洪升担任。

由此可见,耶律家族已经抛弃了耶律黩武,但却还没有放qì

武备分支,而选择耶律洪升担任武备之主,也是恰到好处。首先,耶律洪升本身在耶律家的地位遵崇,是五老之一,说话有分量;其次,他年纪大,眼光好,行事稳健,适合做游说工作;最后,其实他早就开始了行动,采取的是宁缺毋滥的原则,虽然发展的武脉分支精英不多,但个个是铁心要推翻耶律黩武的。

然而所有这一切,耶律黩武并不知情,他还陶醉在自己构建的幻想当中,想方设法的要成为幽州之主,一面监控李承训,一面设计杀害图那英等红刀头马贼头领,而尚且不知他已经危机四伏。

就在李承训与突厥铁骑在幽州城外鏖战之时,耶律风已经命令所有手下武士将胸口,或者袖口绣着的金莲花拆掉,调换位置绣到另一侧,以为区别敌我,然后严阵以待,随时准bèi

拼杀夺城。

今夜,李承训终于兵临城下,并如约入城了,但是耶律黩武却没有动手,这出乎李承训的意料,也出乎耶律风的意料。

耶律风躲在暗处见到李承训的手语暗示,令其暂时按兵不动,所以他没有发难,并一路跟随到了耶律家的会客厅外,由于现在的耶律家族商道支脉,政吏支脉全部,再加上半部武备支脉的武士全都投靠了耶律风,所以其在耶律家行事已经比耶律黩武还要方便。

当李承训端着那碗拿不准是否有毒的酒进退维谷之时,耶律风终于忍不住动手了,他不能令李承训冒任何风险,结果证明他来的恰到好处。

讲到这里,李承训戛然而止,因为其后的事情,众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也无须多说了。

“你怎会有这么多弯弯肠子?”贾墨衣一脸的不解,这算计如此精细,她真不相信是出自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的脑袋。

李承训嘿嘿笑着道:“不是我弯弯肠子多,是我比别人多想了一点儿而已。”

这也算不得他有多谦虚,实jì

是他在现代看得史书多,脑袋活,记忆力又好,怎是单纯儒家思想教育出来的古人所能比拟的?

此时天色已然发亮,他总算听得身后有杂乱的脚步声响,回首果见远处正有一部人马向这边急行。

耶律洪升来到李承训身前,屈身下跪,“参见门主!”

作为一个五旬老者,他在家族内又是地位尊崇,竟然对李承训如此礼遇,不能不令人侧目,可李承训以其气度与才智,几乎征服了几乎所有的人,包括他的敌人,所以任何人都不会觉得耶律高升给他下跪有什么不妥。

李承训屈身将他扶起,“城门那边如何?”他在这边没有见到耶律黩武,不免有些担心。

“耶律家主已经兵不血刃收服各处,在属下来这里的同时,家主已经开始迎接唐军入城。”耶律高升恭敬地答道。

“好!”这虽在李承训的意料之内,如今见说,还是心头不免振奋,终于拿下久违的幽州城了,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门主,现在要属下如何行事?”耶律高升双眸发亮,期待着重任加肩。

李承训头微低,左手不自觉地揉了揉鼻子,忽而抬头说道:“五千人怕是不够,这样,你即刻派人再领五千骑兵过来,令他们不用隐藏行踪,动静越大越好,但要快!”

“好,我这就安排!”耶律高升说完忙去布置,却又被李承训喊住。

“等等,你再给我找个懂突厥语的,与我进去说降。”他又补充说道。

耶律高升愣怔片刻,虽是满心狐疑,还是“嗯”了一声,转头挑选了个精干武士,令他火速回去求援,这才翻身回来,躬身说道:“属下懂得突厥语,愿随门主进去!”

他对李承训的命令是不敢打折扣的,这是一种内心崇敬的折服,而不是单纯武力的压服所产生的效应,可他心中却是不解,门主何以要劝降这些最大恶疾的突厥马贼呢?

因为这些被唤作红刀头的马贼,其身份大都是退役下来的突厥骑兵,虽说尽是些老弱病残,但由于其心态的不平衡,导致他们的行为失常,甚至是变态,他们常年在大唐边境烧杀劫掠不留活口,才得了一个“红刀头”的恶名。

按说,李承训将这些人宰杀了才是正道,为何还要劝降?要这些穷凶极恶的降徒不仅无用,还是一个巨大的隐患,这是耶律高升心中不解之处。

李承训从他眼中看出了他的困惑与不解,但他心中却是另有打算,他令耶律高升安排好人接应后军后,便挺身出了身前的浅沟,向突厥营帐走去。

耶律忠财、贾墨衣、铁鞋等随着李承训等人入城的那九个护卫随送也紧步而出,这一行十四人想着突厥大营辕门大步而去。

第九十四章 压服红刀头

李承训等人刚刚接近突厥马贼营地,便见从里面呼啦啦地冲出一帮人来,果然个个长得都似那歪瓜裂枣,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匪气,难怪连乙先生都看不上这些人。

“站住!”其中一个矮冬瓜用突厥语喊道。

“鼓咚咚”,有四个圆滚滚的东西被人摔在他的脚下。

“啊!是头领!”矮冬瓜看清之后,吓得抖如筛糠。

山鬼从李承训身后塔前一步,恶狠狠地说道:“你们大当家图那英,三当家那曼,四当家伊难阿兹曼都已经被我们将军斩杀,你现在速去通报你们二当家和五当家,速来迎接我们大将军进营。”

那矮冬瓜嘴巴颤抖,说不出个整话来,但其身后有那聪明伶俐的,立kè

向营寨中跑去通传,而李承训等人并未再次等候停留,由山鬼和耶律洪生打头,径直向内里走去。

那几个突厥马贼想拦又不敢拦,不拦又恐失职,他们看着地上的四颗人头,喉咙间吞咽着唾沫咯咯作响,终是未敢阻拦,只得跟随在他们后面,一个个握刀的手还在颤抖。

“什么人,如此大胆?”才过辕门不远,便有一个黄发大汉匆匆而来,其鼻高口阔,浓眉黑睛,那敞着衣裳的胸口处露着大把的胸毛。

“二,二当家,他们,他们杀了大当家!”那矮冬瓜带着一众跟随在李承训等人身后的马贼,呼啦啦又都立kè

跑到这黄发马贼的身后,那眼神中的惊惧神情稍稍有所缓解。

“你们是谁?”黄发马贼目露凶光,右手却不自觉地按在了刀把上。

这人生得一副欧洲人的身材,却是长得一脸亚洲人的相貌,其实他是个欧亚混血儿,从小便在马贼圈里长大。

“你是乌恩吧,”耶律高升出列站在李承训身旁另一侧,用突厥说道:“这位是大唐驸马李无名,暂领大唐幽州兵权,你还不速速投降,大礼跪拜?”

乌恩倒吸了一口凉气,将目光转向李承训,见其如此年轻,却有一种掌控天下的气势在身,好似觉得自己与之相比就是粪土一般。

“厉害,厉害!”他口中说着,脚下却是退步向后,及至退到众马贼中间,突然大吼一声,“他们就这几个人,大家一起上,分了他们!”

马贼们方才被四颗人头震住,但他们向来穷凶极恶,现在见己方人多势众,自然是恶从胆边生,听到命令,立kè

“哄”的一声一拥而上,他们有的抽刀,有的送剑,七手八脚全都伸了过去。

李承训、贾墨衣、耶律高升、山鬼和铁鞋等十几个人被他们围在中间,但这些人的武功要高出那些突厥马贼太多,所以他们几乎是举手投足间便可以将身前的马贼斩杀。

果然,突厥马贼根本不是对手,瞬间便被杀了三十余人,可是这大营中的马贼有七千余人,这人一多,就涨势,就不要命,所以他们前仆后继并未有收手的意思。

李承训并不想杀太多的人,他要留着这些穷凶极恶之徒有大用处,所以他决定擒贼先擒王,从而迫使这些悍匪投降,他出手了,直奔乌恩。

“快拦住他!”乌恩已经躲到了最后面,他也不是没两把刷子,而是李承训的名头太响了,他自知不可能抵挡,所以交手便用上了人海战术。

对于那些蜂拥而上的马贼,李承训用蛇式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摆脱掉他们,但他有意要熟练自己新近悟出的太极拳,所以并没有使用百兽拳。

“掤!”李承训双手掌心向内,双臂向前推出,直接抵向前方攻击自己的两个马贼的手腕。

“捋”,就在其接触到对方手腕的一瞬间,他的手腕一番,瞬间捉住对方手腕,将之牵引向自身。

“挤!”就在对方失去重心,向自己倾倒的瞬间,他又突然发力前推,将对方歪斜的身子向另一个方向挤压出去。

“按!”这一下才是李承训最后的发力,直接将那两人大力推了出去,砸倒这二人侧旁的数人。

与此同时,他侧身进步,虚位转实,实位转虚,直接用一侧肩肘又撞向一个迎面而马贼,将那人撞得如陀螺一般转向他的身后,这是太极拳中的旋劲。

如此这般,李承训扎进马贼群中,指东打西,走南撞北,那些马贼竟然无人能够贴近其身,但凡与之沾边的不是被他推走,便是被他撞飞,很快,他便冲出一条路,直抵到乌恩面前站定。

“你,你!”乌恩哪里见过这种拳法?更不懂期间原理,自然是难以理解与接受。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投降,归顺于我,你们还有活路,否则的话,你们谁也出不去这幽州城。”李承训双手背立于身后,一身主宰天下的气势。

“嘶嘘!”一阵马啸踢鸣,铜臂率领五千骑兵已经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可也真够配合李承训的。

见大军在侧,乌恩不得不选择低头,他突然低头含胸,以突厥大礼参拜,“乌恩愿意带所部归顺将军。”

一众马贼都是亡命之徒,即便自己的头领归顺,也未必都尽是服气的,但这些人渣无一不是自私的种,眼见得唐军步兵、骑兵加起来有万余人都是盔明甲亮,阵容整肃,心知强硬下去没命的还是自己,还是投降得好,兴许还有活命。

耶律洪生等人也已从拒绝抵抗的人群中追赶到李承训的身后,他见李承训回头正望向自己,分明是在问询乌恩方才那话的意思,他却未立即作答,而是以突厥语对乌恩道:“归顺我大唐,当以大唐之礼参拜。”

“乌恩参拜将军。”这红刀头二当家立即双膝跪倒,虔诚膜拜。

与此同时,其周围的突厥马贼也哗啦啦跪倒一片,突厥人向来无甚信义,有奶便是娘,投降对于他们来说那是常事,并不会因此而觉得可耻。

“你们投降了,便当给你们生路,但有七个人却不在其列,他们要被立kè

斩首。”

这句话是李承训说的,被耶律洪生翻译成突厥语,这时耶律洪生才明白为何在来时的路上,李承训让其点出几个马贼中罪大恶极的人。

“前稀蛮,阿思茅,会吐……”

耶律洪生每说一个人的名字,底下便会哄叫一声,而后所有人的目光便会落到那人的所在,而那被叫到名字的人便立时慌乱起来。

然后,李承训身后的随从便会分开众人,将那被点到名字的人捉将出来,至于其他的突厥马贼则会不由自主的让开一条窄路。

众马贼见到那些被点了名字抓出来的人,有的是帮里的头目,有的则不是,有的是年长的老马贼,有的却是新来的马贼,根本就没有什么规律可循,所以他们都很惶恐,生怕下一个被点到名字的是自己。

他们都在心里默默地数着,“一、二、三……”,更有那憨直一些的头上冒着汗,口中竟将数字数了出来,可见马贼们的心惊程度。

“安米吉!”耶律洪生终于念完了最后一个人的名字,他能明显感到周围那些马贼们立时精神松懈下来,但也看到了这些人那难以置信的表情,因为这安米吉竟然是红刀头马贼的五当家“为什么要杀我?”安米吉居然是个汉人,他周围自有其嫡系部下护持,使得走过去的唐军不敢轻举妄动。

“要我亲自过去吗?我再说一遍,挡我军令者死,给我抓人。”李承训说完,经过耶律洪生翻译过后,那些唐军随从立时底气十足,甩开膀子撞了过去。

安米吉的护卫是不讲道义的马贼,虽然叫嚣得厉害,动真格的时候,哪有肯为他人拼命的?自然是在与官军的推推搡搡间让开了一条通路。

同时,而安米吉想逃走也是不可能,他四周都是人,是帮损人利己的穷凶极恶之徒,他们哪有忠义可言?自不会有人为他让路。

“我不服!”安米吉等七人被并排按到于地,他口中勿自喊到,他实在不懂为何不杀旁人,偏杀自己。

耶律洪生则亲自为他解开了谜底,“安米吉,百姓称你为食尸鬼,你不仅杀人,还吃人,死在你手里的人不知多少,这样的人,我不杀,天理难容。”

安米吉无话可说,他的确是喜爱吃人,特别是年轻的女人和孩子,心知自己难逃一死,他瞪着三角眼睛,怨毒地盯着李承训低吼道:“爷死了,到地狱也一样吃人!”

其他六人不必细说,自都有罄竹难书的罪孽,他们深知难逃一死,便各有各的表现,有声泪俱下要痛改前非的,也有装英雄好汉不畏一死的,还有吓尿裤子瑟瑟发抖的,更有那声嘶力竭地喊着冤枉的。

李承训怎肯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到这些人渣的身上,他挥手示意耶律洪生行刑斩首。

“噗噗噗!”七颗人头落地,七腔脏血喷出,七个恶魔伏法,会有多少人拍手称快?

李承训见平时穷凶极恶的马贼们现在变得鸦雀无声,知dào

是自己的铁血手段震慑住了这帮恶枭,这才开口说道:“你们心里清楚,他们七个该死,不表示尔等不该死,但我想给尔等一个赎罪的机会,若有不愿遵从我的,请立kè

站出来。”

耶律洪生将这话翻译成突厥语说了一遍,而后稍停了片刻,没见有一个人出列,是啊,谁傻啊?这完全在李承训的意料之中,但他必须要走这个形式。

“那好,既然你们都愿意跟随本将军,那我宣bù

,”说到这里,他有意停顿了一下,面上闪过一丝令人住摸不透的狡猾,“红刀头马贼从此除名,你们将是我大青山义勇军辖下的突厥劳改大队,统归耶律洪生管辖。”

他话未说完,在场众人皆是一片哗然,尤其是耶律洪生,惊得嘴巴张成了椭圆形。

第九十五章 聚焦青龙峡

听说要收编这些恶事做尽的马贼到大青山的队伍里,耶律洪生不理解,贾墨衣不理解,铁鞋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承训再次阔展喉咙,震动声带,用出百兽拳之狮子吼,高声喝道:“我要将你们训liàn

成真zhèng

的战士,但要先去除你们身上的匪气,这或许会吃些苦头,希望你们能按我的章程行事,有违反军令者,斩!”

这些突厥马贼们真真是听得傻了,也迷糊了,他们可是突厥军队淘汰下来的残兵,并且恶事做尽,这李驸马竟说要收编他们?还要训liàn

他们?

对于突厥马贼们的疑惑,李承训根本不屑于去解释,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他只要这些突厥恶魔听从他的指挥便是,于是命令道:“突厥劳改大队,全体原地休息,半个时辰后,开拔去万马堡受训!”

他安顿好一切,才将迷惑不解的耶律洪生拉到一处背人处,而贾墨衣受众人嘱托保护李承训自然是紧随其后。

当耶律洪生听说了李承训的谋划后,惊得是脸色煞白,好半天才反过劲来,而贾墨衣面上也露出惊恐的神色,身子竟然不自主地抖了一下。

“怎么?吓到了?”李承训见二人神不守色的摸样,调侃道。

贾墨衣没有做声,而耶律洪生面上白色褪尽,竟显出一种别样的神采,他深施一礼,说道:“门主,那些红刀头马贼不足以担此大任,不如让属下挑选耶律家精英武士,定然不负门主所托!”

李承训心下感动,双手握住他的双手说道:“这些恶魔留着都是祸害,我这也算给他们一个出路,只是这个重担要加载到你的身上,让你受累了!”

“门主哪里话,耶律洪生万死不辞!”耶律洪生忙俯身要拜,却被李承训托住。

“行了,走吧!”李承训拉着他的手,喊上贾墨衣,向外走去,路过铁鞋身旁时,又唤上随他而来的那几个勇士。

铜臂见他们从突厥大营中出来,立即下马前迎,他已经被李承训的智计武功所折服,对其观感大为改变。

李承训也很喜欢这个心眼不多,为人憨直的将军,距离尚远便高声喝道:“铜臂将军,辛苦你了!”

铜臂来到李承训身前,想要施礼又觉得别扭,毕竟他一直以来始终站在李承训的对立面,从未对其有过什么尊敬的行为,可不施礼,又觉得周围众军士射来的眼光,好似利芒刺背,极其不舒服。

“如今战事紧迫,我就不与你客套了,”李承训抓住愣神中的铜臂,以示亲近,口中说道;“命你带领所部配合耶律洪生行动,具体情况,他会向你说明。”

“遵命!”铜臂这才反应过来,忙挣脱李承训的手抱拳行礼。

见此间事宜已安排妥当,李承训告别耶律洪生与铜臂,带着贾墨衣和铁鞋等人急速回返,他却没有急于回都督府,而是先去幽州四城巡视了一圈,见那里都换上了大唐兵士守备,这才放下心来。

正午过后,李承训终于回到都督府,见内金甲等一众大唐将官,以及耶律风为首的耶律家众首脑,都在那里正等着他,便微笑着以向众人示意,直接坐到了为他预留的主位之上。

贾墨衣自是形影不离地侧立在他身后,而山鬼和铁鞋则自动归入官军那列,其余随从都分散左右,站在大殿最末。

“众位辛苦了,幽州虽下,但四周仍有突厥大军环伺,且青龙峡官军之危未解,所以咱们还得再打一场,待此战完了,定当大宴三军,论功行赏!”

如今分秒必争,李承训不愿多Lang费口舌,自然单刀直入,他的威信已经够了,自然得到一片热烈响应,于是根据斥候的探报,他先分析了敌我双方的兵力布置情况。

突厥方面,其在幽州城外的残兵约有六万之众,而攻陷平州和云州的各一万突厥铁骑也正向幽州赶来增援,合起来有八万之众,那都是久战沙场的虎狼,而且对方控zhì

了青龙峡与幽州城之间的要道,将青龙峡内的唐军困得死死的,一旦他们集中兵力消灭了青龙峡内的唐军,必然会再困幽州城。

唐军方面,大青山那边上有三万步兵镇守,依托山势可万无一失,关键在幽州城这边,目前仅有两万骑兵和两万耶律家的武士,若是固守城池,尚且有些捉襟见肘,更何况是提兵救援青龙峡被困唐军,可明知此事极难,也要去做,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同袍被突厥狼子屠灭殆尽。

“救援青龙峡迫在眉睫,更是势在必行!”李承训语气毋庸置疑,那出不出兵这事儿便无需再议,剩下的便是商讨如何出兵救援了。

他随后分析了青龙峡的地势特点:青龙峡狭长,谷道空阔,但其毕竟是峡谷,骑兵展开困难,而以突厥骑兵的勇武,下路相逢悍者胜,大唐骑兵很难正面对决取胜。

以李承训的谋略,必不会讲究与敌硬碰硬,那种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所以他常常依据山势等地利条件用兵,可现在是冬季,山上光秃秃的,并不利于隐蔽,想以伏兵诱敌取胜并不现实。

根据最新的情报,现在被困守在青龙峡的唐军之所以还守得住,完全是因为他们用截断的树木,以及用士兵的尸体堆积在险要的山口处,以阻挡突厥进兵,而更为重yào

的一点是对方暂时还未用火攻,如今天干地燥,只要大火一起,那被围的十万大军顷刻间便可灰飞烟灭。

这些情报都是山甲那五百斥候冒着生命危险从各处搜罗来的,虽然山甲已回转大青山,但其手下人一样干事,这就是正规军的素养。

说道这里,李承训话锋一转,“至于突厥人为何始终未用火攻,我猜测非是那个乙先生想不到这点,而是其故yì

不吃掉这十万大军,他要围点打援,尽量多的歼灭幽州附近的唐军,可是现在,他们在幽州城败退,若再不吃掉捏在青龙峡里的这块肥肉,他们很可能会腹背受敌。所以,现在的青龙峡怕是已经火光一片了。”

众人见他分析得入木三分,自是佩服得不得了,纷纷请缨要一鼓作气再下一城,救援出青龙峡被困的唐军。

“好,众位将士有同仇敌忾之心,有为袍泽赴难之心,这仗便有得打!”

李承训一拍几案,长身而起,下达了他的第一道命令,“耶律风,汝携耶律家众武士守城,另拨一千唐军在城内以为指导,统归你管辖。”

面对突厥狼骑,非是身经百战的大唐官军应对不可,因此他量才而用,令耶律家两万武士守城,在以军中骨干辅导,必可保证幽州城无失,他率兵出征方可后顾之忧。

“是!”耶律风出列领命,回答得劲力十足。如今他夺回了在耶律家族的地位,虽未能手刃仇敌,却将对方驱赶得如丧家之犬,心中好不畅快。

“其余众兵将听令!”李承训又是一声大喝。

“喏!”厅内唐军将领吼声如雷。

“尔等立即整军,傍晚十分,咱们大军开拔,直通青龙峡!”李承训说完,一拳砸在身前的几案之上,以示其出征死战的决心。

众将散去,李承训唯独留下了耶律风,与他讲了自己任命耶律洪升为突厥支队的首领,并安排其做的那件大事。

耶律风听得双眼中神采阵阵,却也不无担忧地道:“不如那件事让二哥带着耶律家的兄弟去做吧,保证给你干的好好的,你让那些人去做?我担心……”

“二哥,咱耶律家的好儿郎做那事可惜了,还是让这些罪人去赎罪吧,切记这事儿你知我知,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李承训又叮嘱道。

“嗯,三弟放心,不过有洪生叔和我五千耶律家儿郎看护,谅这帮狗杂种也翻不起大Lang来。”耶律风脸上神采异样。

“二哥,切莫这样说,他们虽然可恶,该死,但若能帮我完成那件大事,也算是大功一件,也算其改过自新了,况且现在三弟已经将他们纳入大青山的队伍,管的好不好,都是咱们的责任。”

李承训说完这事儿,又道:“二哥,青龙峡情势危急,今晚必去救援,可三弟还没有什么妙策,你得帮我参谋参谋,”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羊皮卷,缓缓地将其展开。

“什么?”耶律风定眼瞧去,不由得眼睛一亮,“这?你是哪来的?”这是一张较为潦草的地图,但上面的沟沟坎坎,他都识得。

李承训见他一脸吃惊的表情,笑道:“你是土生土长在塞外的,应该识得这地方吧?”

“当然,这是青龙峡,”耶律风一脸的兴奋,“我先帮你标记出来!”说话间,他便起身拿起案几上的朱砂笔,在上面标画起来,一边说道:“这是龙头区的左角敖,这是右角敖,这是龙睛、龙须沟、龙口敖……”

标着标着,他突然愣住了,抬头问道:“三弟,这曲线旁边的记号,定然另有解释,我看不懂。”

“你只管标记地名便好,”李承训微笑以对,耶律风看不懂的那记号是阿拉伯数字。

那时阿拉伯数字还未传入中国,他正好用做暗语,便将之教给了银环,这张青龙峡的突厥兵力布置图,正是打入突厥大军内部的银环所做,再通过小金鹰传递出来的。

耶律风边说边画,突然惊叫一声,手中那朱砂笔险些掉落纸上,“这,这八万大军,怕是没了。”

第九十六章 谋定未动

这图是李承训早上得到的,他虽然不知dào

这些曲线代表的地势名称,但这图他还看得懂,知dào

哪是大唐的兵力布置,哪是突厥的伏兵,哪的兵力多,哪的兵力少.

图是这样画的,一个形似巨龙的曲线贯穿了整个羊皮卷轴的幅面,在“龙头”和“龙尾”处都用朱砂画了个大三角形,堵在了青龙峡首尾两头。

这“龙尾”看起来简单,仅在最末标记了一个两万的数字,很明显,这说明青龙峡“龙尾”有突厥两万兵力把守,这与斥候送来的情报说平、云二州的突厥人马已经火速回援青龙峡的消息完全切合。

相比“龙尾”,这“龙头”要复杂多了,其内里有好多曲线形状,其边上还标着细小的阿拉伯数字,李承训计算了一下,龙头上各处数字的合计是六万,这说明其余的六万兵力都在龙头,而由此可以看出突厥的总兵力已经将至八万。

除此之外,还有一处特别醒目,在“龙头”的诸多曲线中,有一个用正圆圈起的区域被涂满了朱砂,旁边写着细小的阿拉伯数字,“十万”,李承训猜测这里当是那被困的十万唐军所在,当然,经过数日鏖战,被困唐军剩余的人数绝对要低于这个数字,但具体是多少,身在突厥大营的银环或许并不知情。

难怪耶律风感到震惊,看这趋势,十万被困唐军已经被突厥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而就其被困附近的曲线来看,当是处于地势极其复杂的龙头各处隘口之间,若要逃出升天,怕是难上加难。

现在,耶律风已经将地图之内的所有地点都标示清楚,使一切都变得一目了然了,李承训见唐军被困的位置在“龙头”较靠后的区域,几乎是占据了整个“龙头”三分之一的空间,叫做“龙睛!”,其周围还有些较大的有数字标明的区域,分别为:“左、右龙角敖”,“龙须沟”,“龙口敖”……,看这架势,被困唐军若想脱逃,必定要过这几处隘口才行,那该如何用兵呢?

耶律风久在幽州,见他拿着图纸久久不语,开口说道:“这几处都是兵家绝地,不是天险难通,便是阔达毫无遮拦,无论如何,唐军纵有十万兵力,也是难以通过。”

“不错,他们怕是熬不过明日了,”李承训的目光始终未离开地图,言语中则充满无限悲凉,说话间手指着这羊皮图纸的一角,“你再看看这里!”

耶律风顺着他的指向看去,不由得悚然一惊,“火!”他方才只顾着标注地名,虽然看到了地图下角的这个火字,却并未多想,更未想是对方已用火攻的意思。

是的,在地图的下角,当真写着一个红彤彤的火字,看来这乙先生还真是用兵高手,想到了用火攻,否则这图上不会标下下这个火字。

“咱们,还来得及吗?”耶律风迟疑着道。

李承训的目光仍然未离开这地图,口中回道:“青龙峡阔达,火烧起来怕是得数日不灭,此刻救援应该还来得及,只是能救出多少,就不好说了。”

“可凭咱们的兵力,就算去救援,也过不了那几道敖啊!”耶律风是聪明之人,想来想去也是束手无策,不由得心焦语急。

“二哥放心,我已有了计策,你只帮我固守城池便好。”李承训的眼睛终于离开了那地图,并将地图卷起又纳入怀中,他没有继xù

说他想到的那计策,反而交代耶律风如何接应战后大军入城的诸多事宜。

他非是不信任耶律风,而是天色不早,他不能再Lang费时间,与其说这些与耶律风无关的信息,不如让他们各自多些时间去准bèi

自己该做的事情。

告别了耶律风,李承训又来到金甲的住所,不想却扑了个空,听守卫说金甲去了城头巡视,他便又向城墙奔去。

沿路上,无论是幽州百姓,还是大唐官军,他们见到李承训都会热情的出言问候,或者以军礼表示爱戴,搞得他走走停停也是一路还礼,没办法,他无疑已经成为幽州城的灵魂人物,幽州人的主心骨。

在临近城墙附近,那里聚集了大量前来慰问守城的“兵士”的百姓,他们见到李承训到来,全都围拢过来,什么“驸马!”“大人!”“英雄!”各种称呼,加之“辛苦了!”“大救星!”“恩人!”各种颂扬感谢,还有些大人小孩,男人女人各种“跪拜”“叩头”之礼,竟将他生生阻住,难行半部。

李承训收服幽州城,的确应该见一见百姓,出一个安民告示,可他准bèi

天黑起兵,此刻临近正午,还有好多军务未曾安排,哪有时间去做这些,可这些百姓如此爱戴于他,他不说两句又不合适。

于是,他用了整整一刻钟的时间,说了许多好话,也承诺了不少事情,才算劝散了众人,而此时金甲早已候在身旁,他这才拉着金甲又上了城墙,找到一处僻静之地。

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李承训确定这里无人能藏伏窃听,这才拿出那卷羊皮地图,向他问计该如何救援青龙峡,他不是刚愎自用的**,就算自己成竹在胸,也会听取旁人的意见,来完善自己谋划,达到万无一失。

金甲凝望着地图,思量片刻,这才抬头看着李承训,那眉心依旧深锁,“不瞒驸马大人,末将也一直在思量如何救援青龙峡,如今见得这图上的兵力布置,更是觉得无计可施。”说完,他连连哀叹。

“金甲将军,但说无妨,我知dào

你有所思。”李承训敏锐细查,觉得金甲在回话之时,眼中非是茫然一片,而是有些内敛的光华,这说明他在思考,并且多少有些心得。

果然,金甲闻言,浑身一震,他不相信李承训可以看穿他的想法,可却当真被对方道破了心思,不由得吃惊非小,这是什么人啊?

他还真有些想法,只是觉得思虑不周,而不愿多说,如今见李承训明察秋毫,自是不敢再做丝毫隐藏,忙道:“末将只是觉得,唯有选择一个弱处,强攻!”

“好,”李承训很欣慰,面对如此铁桶围困,的确只有强攻一途,看来这金甲还是可堪大用的,随即他又补充说道:“但我观突厥人围困青龙峡的情势,觉得咱们应该集中优势兵力,攻其兵力最雄厚的地方,而不是他兵力布置最弱的地方。”

“什么?”金甲大惑不解,“为什么不攻其软弱?反而去啃硬骨头?”

李承训闻言,眉间一跳,说道:“但凡突厥兵力布置少的地方,必然是其便于防守的险要之地,且不说凭借乙先生的脑袋,必然能依据那多变的地势增设出许多变数,即便是咱们拿下了那些地方,也不便于受困的十万大军脱逃,到时咱们反而会被地势所累,而对方则可以掐头去尾的守住两端,来个瓮中捉鳖。”

“嗯!”金甲应了一声,却未多说,他在品思李承训的话语,觉得其说的很有道理。

“所以,那些个看似薄弱的环节,很可能不仅不是其防守漏洞,还有可能是陷阱!相反,那些地势平淡的地方,对方无险可守,就只能用兵来防守,可这种地方在青龙峡中也不少,他都得分兵去把守,而咱们却可以集中优势兵力,造成局部的攻击优势,瞬间突pò

这个缺口,将援军救出来。”

“妙!”金甲回思过味,不由自主地大喝一声,双拳紧紧砸在一处,“这就是出其不意,攻敌所不备!”他是毕竟战阵的大将,布军打仗的经验丰富,此刻一经点拨,顿时明悟,自是喜不自胜。

李承训的脸上终于也得见笑容,开始说出自己心中所谋,“根据图中所示,在龙口敖,突厥驻兵最多,有一万余骑,你我提带现存的幽州一万五千骑兵,于夜幕时分起兵,在子夜时分发起攻击,并且我已暗中通知了青龙峡中的薛将军,请他带着被困数万守军,也从这个突pò

口,于子时,自内而外向外突围。”

“好!这突厥区区一万大军,如何当得我近十万大军双面夹击,必定可以迅速打开这个缺口!”金甲兴奋得居然打断了李承训的说话,“李驸马的智谋,金甲佩服之至!”

“金甲将军,且莫大意,此战成败关键非是咱与突厥骑兵的对决,而在于如何用声东击西之计迷惑对方,使他们不会发觉咱们真实的行军路线和攻击方向,以及如何快速抢攻下龙口敖外的龙牙隘天险。”李承训见他有些飘,忙出言警醒他,若要取得战争的胜利,不仅要有出色的谋划,还要有能完成谋划的完美行动。

“哦,是,是,李驸马,卑职有些激动了!”金甲乃军中大将,一点即通,立kè

让自己沉稳下来,可仍是好半天才算是真zhèng

冷静下来。

二人又细细商讨了一番具体的行动细节,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半个时辰,李承训见已经谋划得差不多了,而且现在天色已然不早,他还有一件特别之事要铁鞋完成,终于说道:“一会儿就按此布置吧,但千万别走漏的风声出去,是时候去演戏给铁鞋了!”

第九十七章 反间计

二人说完便各自散开,李承训回到了都督府,下达了入夜兵发青龙峡的命令,他必须得让昨日鏖战一日夜的兵士休息到位,同时也要给自己留出足够的时间来做战斗布置,这些都是仓促不得的.

由于幽州是用兵大镇,其常年驻守十万大军,分城内、城外两处军营驻扎,其中城内的常备驻军就是五万,而现在入城的官军加上契丹族万余骑兵,再算上耶律家的两万武士,也不足五万,因此营房充足,兵士们正在那里休养。

冬日寒冷,但幽州城内却是物资充足,每个士兵都有有火炕睡觉,棉衣保暖,吃的是大块牛肉,喝的是滚滚热水,这与他们在城外的艰苦相比好似到了天堂,加之刚刚打了胜仗,每个人都是精神饱满斗志昂扬。

可这人累了,饱了,自然便犯困了,于是,中午刚过,这些个大头兵便都栽倒在军营中呼呼大睡起来,而那些将官们也没有一个回来催促他们起来的,寻常时日,白天是不允许睡懒觉的,可今时不同往日,你不睡,将官也得逼迫着你睡,因为晚上将要出征,不休息好怎么成?

李承训是在午后兵士们睡的最是香甜的时候踏入军营的,刚一进去,就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从一座座营房中传出,他突然间竟有感想起一句诗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想想这些熟睡的兵士,到得疆场之上,又是谁生谁死呢?但愿天下太平,永无战事才好。

他且想且行,来到中军帅帐旁的那座营房外,这座营房与普通兵房一般无二,只是因其紧邻中军帅帐,因此被定为主帅休息之地,那里正有个守卫,见李承训过来,忙挺立军姿就要开口。

“莫做声!”李承训连忙轻声打断他,“金甲将军和铁鞋将军是否在内休息?”

“是,两位将军好像都累了,睡了。”那守卫轻声回道。

李承训点点头,“你无需通传,我找二位将军有事相谈,”说着,他轻轻推开营房的木门,贴身钻了进去,而随他而来的贾墨衣却留在了门外。

由于其在推门的时候,用上了太极柔劲,使得那门几乎未发出半点声响,因此并未惊动内里熟睡着的金甲和铁鞋。

李承训见兵房中除一炕通铺和一排箱柜之外别无他物,金甲和铁鞋则横竖躺在炕上,看似睡得很香甜。他立即施展蛇式轻移到床边,伸手便照着铁鞋脑后的昏睡穴上点去。

铁鞋也是熬了一日一夜,疲惫不堪,此即睡得正是香甜,却突然感到脑后一麻,他尚以为是梦中之事,可这股麻意竟然直通脑门,搅得他头脑胀痛到极致,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好似跌倒了一个无dí

黑洞中。

就在他难受到极致的时候,好似物极必反一样,这种眩麻的感觉却又慢慢消褪,但此刻仍然以为自己是在噩梦之中,知dào

耳边嗡嗡听到似有人言,且这声音渐渐清晰之后,他才断定,这不是梦,是有人再向他下手。

“金甲,醒醒!”铁鞋已然听得真切,这是李承训的声音,不由得心下惊异,凭自己的功夫竟然没有听到他进来?难道他的功夫真的精进如斯?随即他便释然了,想必是自己太累,睡的太死吧。

“李驸马。”金甲的声音又传入铁鞋的耳中,显然,金甲被李承训唤醒,也感觉到惊奇。

“没事,铁鞋已经被我点了昏睡穴,不会听到咱们谈话。”

“为什么?”

“非是我小肚鸡肠,实则是这铁鞋向来反对我掌权,很难说他忠心于我,我要与你说件大事,还是不要他听到的好。”

“李驸马,这些日子以来,对于铁鞋师弟不遵从师命奉你为主,我也很气愤,方才得隙,我二人开诚布公谈了许多,其实师弟也是出于对大唐的忠心,对事不对人,现在他也知dào

错了,愿意真心辅佐驸马。金甲恳请大人摒弃前嫌,重用于他!”

“这事再说,现在我命你去做一件要事,事关今晚突袭青龙峡的成败,更关系到幽州城的最终归属。”

“李驸马请吩咐,金甲在所不辞!”

“你即刻协同契丹摩会君主,率军到辽庄与铜臂率领的两万骑兵汇合。”

“铜臂哪有那么多骑兵?”

“有,辽庄耶律家有马,咱大青山上有人,我算了一下,那里凑上两万骑兵不成问题,而且我早已令小金鹰传书给山上,现在那里应该已经准bèi

就绪。”

“那倒是,咱们幽州兵,哪有不会骑马的?昨日步兵方阵还有一万五千余人,加上铜臂带走的五千人,摩会军主这里还有一万人,如此以来,差不多有三大军?”

“对,你与摩会与铜臂汇合后,便立即启程,肯定能在子夜之前赶到青龙峡的“龙尾”区域,那里将作为咱们突击的主攻方向,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

“攻击龙尾?可那里驻扎的是来自云州和平州的两万突厥兵马,咱们以硬碰硬,怕是不妥吧!”

“不怕,我已令小金鹰将消息传递给了青龙峡内被困的薛将军,约定在子时一同发起攻击。”

“李驸马,我懂了,就是说咱们若是里应外合,便有绝对的兵力优势,打开这个豁口易如反掌!”

“是的,算算时间,你要即刻启程,而我会在这边率领剩余的一万五千人马直奔青龙峡龙头区域,佯装攻击贼兵兵力最少的龙须沟。”

“李驸马真是妙计,任谁也不会想到咱们会绕道求远,以攻击敌兵防守之重,可为什么要我去?”

“你不去,摩会君主能给谁的面子?而且对于铜臂,我也不太放心,毕竟事关成败,你在那里,我安心。”

“好,李驸马,事不宜迟,那我即刻出发。”

“嗯,咱们一同出去,记住,总攻时间在子夜,袭击龙尾!”

铁鞋在一旁将二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惊得冷汗直流,直到听得房内寂寥一片,知dào

他们已经走远,才缓缓睁开眼睛,翻身坐起,用手轻轻揉搓着依然有些麻木的脖颈,心中暗自庆幸:“幸好我听得他们的计谋,这真是一条出人意料的计策,我该如何将这消息传递出去呢?”

他思来想去,如此复杂的局面非是自己亲往,怕是仅靠书信也说不清楚,而且如此剑拔弩张的态势,若以飞鸽传书,那畜生懂得什么藏匿,待飞过唐军阵线的时候,很可能便被其打落。

正思虑间,铁鞋又突然产生一丝疑问:“难道以李承训现在的武功,他真的是点我穴道时力道不够?或者位置偏差?才导致我实jì

并没有被麻倒?还是……他故yì

有意为之?这是个反间计?”

唰的一身冷汗,又从他身体中泌了出来,他不由得有些拿不准了,“这到底是真是假?”

李承训与金甲并肩走出很远,这才相视大笑着停步,金甲问道:“李驸马,他会上当吗?”

“凭他的智慧,必不会全信,但他应该会设法求证,并将求证之后的消息传递出去,所以剩下的事情,咱们要做得好,做得像,使他和他的主子,对咱们刚刚放出的这条假消息深信不疑。”

“嗯,李驸马放心,末将定会严格按计划行事,”金甲说完,突然眉头深聚,“哎,我实在不理解,为何四师弟会投敌?”

“别想那么多了,过了今晚,相信一切便真相大白了,去吧,我已和摩会君主打过招呼,你只要大张旗鼓的去辽庄便好!”

“喏!”金甲打了个军礼,正式与李承训告别,向契丹族驻地而去。

李承训目送他离去,仍旧久久未曾动身,他在思谋今夜他的安排是否还有漏洞?他对自己手下兵士的战力及自己的计谋很有信心,唯一担心的是被困在青龙峡的守军,能否按计划行事,若是没有他们在内里的配合,他们这点兵力,是不可能能破得了突厥在青龙峡的防守的。

傍晚来临,李承训聚将议事,将晚间突袭作战的具体任务布置分派下去,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自己亲率大军,以铁鞋为副帅,向敌人防守最薄弱的龙须沟进发,并定于子时与被困在青龙峡的唐军统一发起攻势,一举突pò

隘口。

誓师之后,部队开拔,无人问及金甲、铜臂、以及摩会等契丹兵士的去处,只是铁鞋虚情假意的讯问了一句,而李承训给他的答复是说,他们各带了五千人马分别去左、右龙角敖,龙口敖,设伏以为疑兵去了。

突然,铁鞋面色一阵抽出,捂住自己胸口,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来。

“铁鞋!”李承训面色一紧,忙忙搭手按住他的脉搏。

“咳咳,”铁鞋的样子很痛苦,“练功出了岔子,**病了,谁知竟这个时候复发了!”

李承训感觉他脉搏跳动依然强劲有力,却是杂乱无章,这种脉象很是凶险,“怎么会这样?你需yào

静养,慢慢调理真气。”

“不碍事,咳咳,”铁鞋抽出自己的手臂,“如此大仗,末将还未出什么力qì

,今夜难得将军安排我为副帅,可以上阵冲杀。”说着,他又是一阵咳嗽。

“生命岂如儿戏?”李承训面上薄怒,“我以主帅之令,命你不可随队出征,在幽州帮zhù

耶律风守城。”

“将军!”铁鞋忙跪地伏倒,“铁鞋愿随军,咳咳!”这一咳,当真出了几滴血,殷红了地上一小撮黄土。

“休得多言,否则以抗命论处,王顺,李故,你二人也留下服侍铁鞋将军。”李承训已然翻身上马,气势逼人。

立时有两个随从从李承训的护卫中脱颖而出,正是连日来被李承训指派,如影随形护卫铁鞋的那两个人。

见此情景,铁鞋不再多言,只得抱拳领命:“遵命,多谢将军体谅!”

李承训不再多言,一抖马缰,随着部队继xù

出征,而铁鞋则是立kè

回转营房,王顺和李故自然紧随其后。

第九十八章 疑兵之计

铁鞋回到军营自己的营房里,摘掉顶盔却是未卸铠甲,仰面躺于炕上,心里不停的在思谋,到底他偷听来的唐军进攻方案是否可靠?可思来想去,还是拿捏不定.

不过,他越想越觉得李承训的说的这个进攻方案的确是别出心裁,若是真按此行军,自己的师傅乙先生肯定是防不胜防。

“不行!我得去探一探辽庄。”铁鞋觉得仅在这里猜测于事无补,只有他亲自见识了唐军的真实调军情况,才能确定自己后续的行止。

他注意已定,若此事为假,他再不动声色地回来,若为真,他便立kè

转去青龙峡。这样一来,所耗时间不菲,想不被人察觉便不可能了,可如今也顾不得那许多,只有助突厥大军获胜,他的潜伏才有意义,暴露于否已不重yào

。若再往好处想,此战若能除去李承训,那他依然安全。

时间不等人,他想罢便做,立即从床上起身,脱下自己身上的铠甲,将之藏在床下,露出内里一身夜行锦衣,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一方黑巾蒙在脸上,这才抵近门旁,撬开一道门缝,见一队巡逻的卫兵刚刚走远,便推门而出,展开轻功步伐,向营寨深处跑去。

虽说大军开拔,军营里空荡荡的,但那些伤兵还在,守卫还在,所以铁鞋不得不小心谨慎,以免节外生枝,向内跑,是为了寻到光影暗处,以其轻功越墙而走。

就在他翻墙远遁之际,又有两道黑影随之而出,远远缀在其身后,正是那被唤做王顺和李故的人,而这两人的轻功竟然远高于铁鞋。

他们出城之后,两人分道而行,那王顺继xù

缀着铁鞋,而李固却是急速狂奔,迂回到铁鞋前面,但三人前后奔跑的方向却都是一个,辽庄。

辽庄之内并没有多少人,仅有些守庄的武士,还是耶律风在早间攻下幽州城时派来看家护院的,但现在这里却是火光冲天,处处都是火把点缀,将辽庄大门和四周护墙映射得红光一片。

火光之中,耶律逢源正在指挥大约一千名武士,在辽庄内外纵马跑出跑进的忙活,武士无声,唯有战马铁踢声响。

李故的身形由远及近,逐渐出现在红火的辽庄门口,出现在耶律逢源的视野中,耶律逢源的脸色变得逐渐郑重起来。

“来了!”李故来到耶律逢源面前,扯下了脸上的面巾,露出了方正的面目和两道金黄色的眉毛。

这人正是金鳞鹰,他和出塞鹰始终扮做李承训的随从,负责监视控zhì

铁鞋,也为暗中保护李承训,二人作为天下名捕,少不了化妆探案,所以他们扮得惟妙惟肖,竟没有人识得。但随着战事的进程,以及李承训策略的改变,他二人的使命又从贴身监视,转变为暗中监视。

耶律逢源立即扯开嗓子喊道:“小子们,唐军勇士已然出征,咱们得看好了家!”

“族长放心,咱们也是大唐的勇士。”那些马上奔跑的勇士,立即喊声呼应,但行动却发生了变化,他们不再来回往复的奔跑,而是迅速合成一队,向远处跑去。

蹄声远去,只剩下辽庄门口杂乱无章的蹄印,和那火红的火把,还有那站在辽庄外墙上,一脸郑重,正举目远望的耶律逢源。

铁鞋赶到之时,正听得那武士们催马狂奔,并伴着一声声呼喊,他心中已然犯起了嘀咕,可见那耶律逢源站在外墙上,便只能躲在暗处,无法出去查探。

熬了有一刻钟,他才见耶律逢源离开,又见左右再无旁人,便蹿出暗影之外,循着那杂乱的蹄印飞速向外跑去。

足足跑了有五里地,仍然见得那蹄印繁多,铁鞋基本已经肯定必是有大军从这里开拔,可他毕竟未见得大军,心中尚不托底,此时正见旁边有片林子,略微沉吟过后,他猛地钻了进去。

来到林中,他寻得一株高大树木,便手脚并用像狸猫一般急速攀爬到树尖,展目向青龙峡的方向瞭望,果见一条火龙看不清头尾,绵延数十里地,正向那里行进,而有一个近千人的“火队”距离这里倒是不远,似乎是刚刚离开辽庄。

铁鞋确信这个千人队,便是自己到时刚刚离开的那队人马,至于这队人马为何拖后,他思量不出是什么原因,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也许是探马,是传令,是押运屋子,总之军旅之事,难以尽说。

铁鞋见这绵延数十里的“火龙”不是大军,何有这般气魄,他信了偷听自李承训的谋划,唐军真的是集中了兵力去准bèi

攻击龙尾,他不再犹豫,立即抽身下树,向龙头的方向狂奔而去。

在这条行进的火龙之中,摩会与金甲正并辔而行,摩会开口问道:“金甲将军,你说的那个奸细会不会追来?若是来的话,咱们可就露了陷了。”

金甲笑道:“应该不会,咱们去青龙峡的尾部,他若要随来,怕是没有时间再赶到龙首那边去报信,这都在李驸马算计之内。”

“嗯,李驸马到底是什么人,怎会有如此之大能?”摩会言语之中心中充满了赞叹与敬意。

“那是大唐驸马,皇帝钦点的女婿,当也是麒麟之才!”金甲说到李承训时,不自觉地面色恭敬起来。

“啧啧,这是怎么想得呢?”摩会摇头晃脑,一脸的倾慕,感叹过后,不由自主地向身后的马队望去。

金甲见他回头,也不自觉地回头望向马队,而后二人的目光又在眼神回转之时相碰,分别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出了那忍俊不住的笑意,同时放声大笑。

原来,他们二人的身后的确是有不少马匹,但却都是些拖东西的劣马,更有不少骡子、驴子,这些都是辽庄生产、生活之用,所以这些牲畜加起来有上万头。那好战马早被耶律独舞献给了突厥人,怎么会落到李承训的手上?

不仅没有战马,还没有士兵,只有摩会的契丹族战士近万人,他们都手举着火把,步行牵着自己的坐骑,同时驱赶着那些被穿成串的牲口。所有的牲口的身上都被绑傅了一个木棍,而这个木棍之间又有布带绑连,使他们前后有序的单排行走,目的是使这些牲口行走时不至于跑偏。

同样,牲口们身上都高高绑立起一个竹竿,那竹竿的顶端同样绑着火把,这样,举着火把万余契丹武士,加上两万左右捆着火把的牲口,整整三万“大军”缓步而行的情势便被营造了出来。

这是李承训设置的疑兵之计,目的自然是给铁鞋制造视觉误差,他每一步都算计到了,包括辽庄五里外的那片树林,就是给铁鞋登高用的。

当然,事情总有万一,他也担心铁鞋关键时刻发xiàn

什么不妥,所以他才令化妆成李固的金鳞鹰掐算好时间提前示警耶律逢源,更令化妆成王顺的出塞鹰形影不离的监视铁鞋,一旦事情超出他的预料之外,他也会随时调整策略。

按照计划,出塞鹰恐防情况有变,会一直跟着铁鞋,甚至是闯入突厥阵营,这一点,她并不打怵,毕竟其是天下四大神捕之一,比这艰险的地方去得多了。而金鳞鹰也会去青龙峡,但却不是与出塞鹰同路,他要进入龙睛区域被困的唐军阵营,用以作为连通内外的人。

“啾!”小金鹰从暗夜中飞来,落在李承训举起的手指上,发出一声脆响。

李承训正在通往青龙峡龙首区域的路上,他勒马而立,细查小金鹰腿脚上拴缚的铜环的暗记,便知辽庄方面已经事成。

“辛苦了,小家伙!”

他将那铜环取消,换到小金鹰的另一只脚戴上,而后手指一抬,将那小金鹰又送上高空,他如此大费周张的巧设疑兵,无非是因其兵力不足,必须声东击西,才能增加胜算,毕竟对手是老奸巨猾的乙先生。

“门主,前面是条岔路!”魏海快马来报,他是李承训与贾维在大青山鏖战时被迫投降李承训的,如今已经成为李承训心腹臂膀,可独领一军。

不用他传报,李承训已然看到这是一处红彤彤的双岔路口,说其通红,非是说这路口自己会发光,而是他们已然抵近青龙峡,远远便能望见青龙峡内的火光,那火的余光将这里点亮。

李承训记得地图上标明,这条岔路口的左路,是通向自己准bèi

佯攻的龙须沟,右路才通向自己的主攻目标龙口敖。

小金鹰到来之前,已有斥候去两路探过,并回复说均未有敌兵防守,看看天色,以及那冲天的火光,李承训知dào

是该迅速继xù

进兵的时候了。

李承训立即传令道:“魏海,令汝率五千人马,务必在亥时到达龙须沟,并大张旗鼓的进兵,但切记多在远处放箭,不许与敌正面冲突,只做佯攻姿态,若敌出关来袭,也绝不可应战。”

“喏!”魏海出列领命,作为本身就是唐军将领的他,带领五千兵士无论是能力还是威信都足够。

李承训继xù

命令道:“其余一万人马立即随我杀向龙口敖,现在马衔环,踢裹纱,全速前进。”

那一万五千名骑兵默然领命,他们熟练地将马嘴用衔铁堵住,然后用棉布将马蹄紧紧裹住,待所有人都准bèi

完毕后,才有序地牵着马匹急速向龙口敖行去。

第九十九章 出塞鹰探敌营

突厥人在青龙峡的中军帐就设在龙睛附近的一处高地上,可以俯瞰整个被困唐军的阵营,此时,阿史那薄布和乙先生刚刚听完铁鞋的汇报,脸色阴沉的可怕.

“哼,汉人就是不可以轻信!”阿史那薄布痛骂耶律黩武暗害图那英等人,可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忙尴尬地向乙先生道,“军师不要误会,本王说的是耶律黩武。”

铁鞋也是汉人,他出生入死将情报送来,却得到了这么个对汉人蔑视的评价,心里有些不痛快,若不是师命难为,他才懒得伺候呢。

“小王爷,既然已经发生的事情,咱们就不要再其上Lang费时间,还是商定一下后计吧。”乙先生转移话题道。

阿史那薄布频频点头,“可惜幽州城失陷,咱们既定的战略无法完成,甚至有可能腹背受敌,不如,不如咱们撤军吧!”

“不忙,咱们还有机会,眼下大唐在吐番用兵,他们这十万援兵已是极限,只要吃掉他们,咱们再围幽州。”乙先生眼露凶光,又对铁鞋道,“你可看实了?唐军大队人马确实去了龙尾增援?”

铁鞋果duàn

地道:“师傅,错不了!”

乙先生无论何时都会带着面具,此时自是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似在下决心,而其开口便不再犹豫,“不妥,这李无名太狡猾,咱们绝不能将兵力全部调到龙尾,还是龙头龙尾各一半。”

随即,他命令再调两万兵力过去,这样龙头还剩余四万兵力,龙尾加上云、平二州撤回来的两万人马,兵力总数也达到了四万,犹豫其有两万人马折戟在了幽州城外的那场大战当中,现在手头上的总兵力也就只有这八万了。

“师傅,那您看我接下来要做些什么?”铁鞋见他布置完毕,遂插言问道。

“你还是先回幽州吧,待我们斩杀了这些唐军,反攻幽州的时候,还需yào

你做内应。”乙先生考lǜ

再三,还是决定让铁鞋回去。

铁鞋与乙先生的谈话都被躲在帐篷外,化装成突厥守卫的出塞鹰听个清楚。由于她担心被突厥营中的高手发xiàn

,便暗杀了一名守卫,将之藏埋在树林之中,而她自己则化妆成这人的摸样,冠冕堂皇地站在这里装作守卫。

这也就是依仗着冬夜寒冷,兵士们都带着毡帽,所以她只要压低帽檐,低着头不动声色便很容易鱼目混珠。再说如此冷夜,大部分突厥士兵都已躲到军帐中休息,只有少数巡逻值守的兵士,在无精打采的站岗或者巡视,谁又会在意帅帐门前的两名守卫,有一个已经被调了包呢?

出塞鹰见铁鞋匆忙离开,他却依然纹丝没动,因为铁鞋的去向毋庸置疑,定是回返幽州,她跟踪下去已经没有意义,而留在这里,再听听乙先生是否还有后招,才是关键。

果然,听那乙先生又道:“龙尾地势开阔,咱们四万骑兵当阵,任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倒是龙头的几处要地,需谋划谋划如何布兵。”

“军师说的是,”阿史那薄布忧心忡忡,话锋一转,说道:“方才令徒说唐军会进攻龙须沟,想来不会有差吧?”经过连日来的对阵,他对李承训的手段越来越感到惊惧,觉得对方总会有出人意料之举,来打破他们既定的谋划。

乙先生闻言摇头道:“这个李无名,当真令人匪夷所思,就连老夫也琢磨不透,但老夫也摸到了一些门道,这人惯于用诈,令咱们防不胜防,虽然铁鞋探得其要佯攻龙须沟,而主攻龙尾,但也很有可能未必是真!”

“望老先生明示,”阿史那薄布就算在此接连失利之际,仍然对乙先生信任有加,因为其知dào

也就是乙先生尚能对敌李承训。

“唐军的主攻必是在龙头,你来看,”乙先生将薄布请到沙盘前,在塞外抟土造沙盘并不费劲,“龙头距离幽州方向最近,突pò

之后,较容易回撤幽州城,而且龙头地形复杂,虽然唐军进攻困难,可一旦突pò

我军防线,那地势转而可成其节节防守阻击的阵地,从而掩护其大军外撤,相反,龙尾地形过于阔达,而咱们的骑兵优于唐军,撵着他们杀进幽州城都不是问题。”

“啊,原来如此!”乙先生恍然大悟,面露惊人,可随即又流露出不甘之色,“可令徒带来的消息……”

“龙尾之地,怎么看也不似可以用作突围之地,若是没有他的消息,我是根本就不会派四万大军过去的,不过,攻击龙尾倒也符合李无名经常做出意料之举的行事风格,还真是令我拿捏不准。”

瞬时,他又话锋一转,“那个李无名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战术意图给所有人,他手下的将领只会知dào

应该他们知dào

的战术布置,所以龙头要地是不可不防啊。”

阿史那薄布也是聪明之人,立kè

明白了乙先生的难处,他实在是拿捏不准李承训到底真zhèng

的攻击意图是什么,又不敢完全听信于铁鞋的。

“对了,传银环过来。”乙先生眼中透出一丝狡诈。

银环已投靠突厥有些日子,可其依然寸功未立,就是他提给乙先生的情报也是极其有限的,所以乙先生对他还不能完全信任,便始终将他带在身边,未任命给其任何职务。

银环在一名兵士的带领下,匆匆进入中军大帐,忙以突厥大礼参拜过后,这才说道:“小王爷,军师。”

“银环,唐军将于今夜子时偷袭青龙峡,你认为他们会选哪里做突pò

口?”乙先生说话单刀直入,他相信作为原来唐军掌管谍报工作的最高将领,对于青龙峡的地势应该了如指掌。

“青龙峡狭长宽阔,四周地势险要,某认为守住龙睛之外的所有区域山岭,无论是李无名的援军,还是被困的唐军,打便是。”银环卑谦地道。

乙先生觉得他的方法的确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最简单实用的办法,任你千变万化,我只用心防守便是,但现在的具体情况是他只有八万兵力,哪里够分散到山中“银环,你说的不错,老夫也是这样想的,但现在的问题是,咱们兵力不足,不许分兵守住隘口,那你觉得哪里最可能是唐军进攻的点?”乙先生又把问题绕了回来。

“龙口敖是青龙峡的门户,按理说他们应该走那里,可那里是先生重兵防守的区域,他未必敢来碰这颗钉子,除此之外,则要数龙须沟地势险要,且四通八达,因此在下认为李无名会亲率部队偷袭那里。”银环这次没有回避,当然,他的这番说辞,也是早与李承训谋划好的,目的是继xù

误导乙先生等人放松对龙口敖的关注。

“不错,一左一右两条龙须沟,贯穿龙口敖,接连龙角敖,甚至有一支脉可深入到龙睛附近,的确是唐军进兵的可选之处,”乙先生面上虽然波澜不惊,但却深以其言为重,又喃喃自语道:“可惜黑拓将军死后,老夫这里调兵遣将,倒是有些捉襟见肘了,还真没有适合的人人能担此大任。”

银环闻言立即躬身行礼,“小王子,军师,某来此地寸功未立,愿帮zhù

镇守一条龙须沟。”

“你?”乙先生打了疑问,上下打量着银环,“你对自己的老部下,能下得去手?”

银环面上恭敬,却带着无尽的煞气,“在下已经想开了,与其被人冤枉,还不如就此做了,反倒心里畅快。再说,若不是小王爷和军师营救与收留,我银环早已死无葬身之地,如此活命之恩,怎能不报?”

“是啊,军师,”阿史那薄布在一旁插言道:“银环将军有此立功之意,还望军师成全。”他早年在中土历练,十分喜爱中原文明,自银环归顺之后,他便常常与之坐而论道,对其已经产生了一定的情谊,所以此刻竟然帮zhù

银环求起情来。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是人才也是总要给他机会吧,否则也不能总是这样不信任的养着吧?乙先生打算给银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好吧,那便给你个立功的机会,命你火速前往右须沟,独领两千兵马驻守在龙须沟通往龙口敖的要道节点上防守。”

“遵命!”银环连忙抱拳领命,他心里清楚,对方是用这两千军士买他一个忠心,之所以令其山下布防,就是担心他一旦反水,不会影响到龙须沟的防守格局。

乙先生又向他面授机宜,这才打发了他去了,而躲在帐外偷听至今的出塞鹰,见已没有在此停留的必要,也悄然抽身离开了突厥大营,走的时候,他带走了与她稀里糊涂值守了半夜的另外一名守卫。

还是那片树林,她不得已又斩杀了这名守卫,没办法,军争大事,失之毫厘,则很可能带来覆灭之灾,他将这人与之前那人埋在一处,同时从土坑中取出他之前埋在这里的弓箭,将之背在肩上。

出塞鹰出了突厥大营,又快步疾奔出有十里地,来到一处与青龙峡平行的缓坡上,这才将背上的弯弓取下,又从怀中掏出火箭,将箭只引燃火线,忙搭在弯弓之上,指向天际。

就在她将要松手,将火箭送上夜空之际,她却突然犹豫了起来,及至那火线即将燃尽之时,她忙压低箭头,“砰!”一的一声,那箭直射到了土地里,突突地冒着火星。

望着泥土中兀自火花乱窜的示警羽箭,出塞鹰心中思付起来:她当初与李承训的约定是自己一路跟踪铁鞋回归突厥大营,在确定乙先生中计,并将大部分兵力调动到龙尾防守时,便发射示警羽箭,可现在那乙先生顶多算是调动了一半守军过去,在龙头附近仍然是重兵云集,应当不算是中计吧。

第一百章 龙尾火马阵

子时将近,李承训却是心事重重,因为他始终没有收到出塞鹰发出的示警羽箭,其实他心里清楚,无外乎有两种可能,一是出塞鹰出事了,但这种可能性不大,以出塞鹰多年捕快的手段,断不至于这点儿事儿都办不了,而另一种可能性是突厥人没有中计,未将主力部队调到龙尾,他觉得是后者的可能性很淡.

但无论怎样,子时发起攻击都是势在必行,那是他与被困唐军约定好的,是无法更改的,而且他们也只有这一次机会,所以就算这龙口敖重兵云集,他也要冲上一冲。

“大将军,子时已到!”一名负责计时的卫兵,抵近李承训身前,悄声说道。

“好,发信号!”李承训果duàn

下令。

片刻后,一支燃烧的“火箭”腾空而起,这箭的制作原理与白日间甩着浓烟的信号箭是一般无二的,只是此时装载在箭羽木桶里的可燃物体,非是甩烟的,而是冒火的。

以火箭为号,是李承训早已晓喻三军的,几乎每个部队中都有专门望天预警的人,这一刻,藏伏在龙须沟、龙口敖,龙尾的三处伏兵,加上盘踞在龙睛被困的十万唐军,同时看到了这美丽的“烟火”,却各自做出了不同的反应。

龙须沟和龙口敖的伏兵蓄势待发,却依然藏伏不动,能看出兵士们激动紧张的心情,握着兵器的手攥出都是汗水。而那被困的唐军,在薛家兄弟的率领下行动了,但却是收缩兵力,悄悄向龙头附近集合队伍,但却没有立即发起攻击的意思。唯有在龙尾,金甲和摩会率领的那作为疑兵的一万契丹武士,真zhèng

是发起了攻击,打响了青龙峡救援之战。

在龙尾,金甲和摩会早已将从辽庄赶来的万余牲口聚集到一处,用一排排绳索拴缚住它们的头颈,并将一捆捆浸透了油的芦苇束栓在它们的尾巴上,就在火箭在星空燃羽之时,那些早已守候在旁边多时的武士,立即用火把点燃那芦苇。

“嘶嘘!”以劣马为首的众牲口受到惊吓,立即嘶嚎着奋踢狂奔,而它们脖颈间栓缚的绳索仅仅能够支撑他们锁定向前的方向,便在相互挣脱间被扯得粉碎,随即这些疯牲口立即灌满了整个青龙峡龙尾狭长的甬道,奔向那对面列队严阵以待的突厥骑兵。

爱读史的人,没有不知dào

战国时田单孤守即墨,凭借火牛阵打败齐军,并一鼓作气接连收复齐国七十余城的典故,李承训便把那火牛换作了火马,可惜这些牲口没有角,不能令尖刀拴缚其上,否则威力更大,饶是如此,这数千的火烈马也足够那突厥人喝一壶的了。

由于龙尾地势相对开阔,突厥骑兵依据自身优势,摆开战场,打算与唐军做骑兵对决,却不料对面突然间战马嘶鸣,火光冲天,还有些似驴似羊的叫声,待他们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已经迟了。

那群牲口都是被惊了的,尽管品种不同,速度不一,但都是不顾死活地向前硬闯硬撞,这哪是正常人马能够受得了的?

“嘶嘘!”“嗷嘶!”

至少三分之一的突厥战马,见到那万余头燃火而来的疯牲口,都被惊得在原地团团乱转,它们想向后逃,却被后军挡住而动不得,这可苦了那马上突厥骑兵,不少人被摔下马来,再被矢惊的疯马踩上一脚,非死即伤,总之是乱做了一团。

“快撤!”图均阵中有人喊了一嗓子,众军士才反应过来,立即调转马头向后跑去,是啊,逃跑是唯一的办法,不然你一双臂膀,又如何阻挡这猛兽洪流。

前军遇到后军,后军弄清楚缘由,也立即拨转马头,可这一耽搁,那牲口大军便已奔至身后,如此一来,前军便后军,后军便前军,全都朝峡谷深处跑去,可如此机密的骑兵队溃逃,又哪能跑得开?

因此,落在后面的突厥骑兵大多被疯牲口撞飞,中间的突厥骑兵则多被前军的人马拥挤践踏而死,只有跑在前面的少数人马,才得以幸存,也是狼狈不堪。

金甲和摩会自然不会Lang费如此追击的机会,他们跟随在火马阵后面,收割着一个个侥幸生存,或者躲藏在路边的突厥人的人头。

“唏嘘!”

杀进龙尾五里地,一处突然变窄的隘口时,金甲当先勒马而立,摩会与其并辔而立,“摩会君主,咱们差不多该撤了!”

这座隘口前尸横遍野,都是那些跑至此处的牲口的,有些还活着的牲口,无不低低的呻吟着,它们显然都是被那隘口中射来的羽箭射杀的,可见这里防守有多严密。

“金甲将军,你们中土有句话叫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形式大好,不如我们变佯攻为主攻,直接杀将进去,如何?”摩会出言说出心中所想。

金甲指着遍地尸横,以及那燃着的尸体的片片火光,说道:“咱们这此只为佯攻,眼见前方道路崎岖,敌人必然藏有伏兵,怕是不好应对,不如见好就收吧,这也是李驸马的意思。”

“那怕甚?我契丹武士不是孬种,还比不得这万余牲口?”摩会跃跃欲试,游牧民族的战意向来浓厚。

金甲听他这比喻心中偷笑,说道:“摩会君主,从龙尾到龙头有近百里路程,期间地势险要处无数,别看咱们现在胜得头阵,那是因火马阵出奇制胜,现在那些疯马都被射杀在此处,仅凭咱们的这点儿人马,怕是过不去这隘口吧。”

摩会知他说的属实,再看看遍地的牲口尸体,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看来这还真不是自己逞英雄的时机,只得点头同意撤兵。

其实在他出兵之前,李承训曾特别叮嘱他说:“本不该让契丹勇士再次涉险,但现在大唐兵力不足,还得劳烦摩会君主带兵再走一趟,切记按计划行事,决不能令契丹勇士再受损失。”

金甲和摩会在龙尾搞出的动静,大大的震惊了阿史那薄布和乙先生,他们没想到自己布置在那里阻挡唐军偷袭的两万骑兵就这样被瞬间攻破,阵亡了数千将士。

幸好在龙尾有一处叫“尾骨”的地方,那里地势险要,败退的万余骑兵落在那里据险而守,射杀了汹涌而来的疯牲口,而后严阵以待,准bèi

据此剿灭来犯之人。

这尾骨便是金甲和摩会驻足商谈退兵事宜的地方,那时,尾骨中的突厥饿狼已经在磨刀霍霍,奈何他们被火马阵冲得心有余悸而不敢冒然出击,直到那被乙先生后来派去增援的两万骑兵到来后,他们才大胆的冲杀出来,可这时金甲和摩会早已带着兵将退出了龙尾之外。

由于龙尾与龙头相距百里,因此乙先生接到的消息总会有些迟滞,就在他得知龙尾守军大败而着快马传令让他们据险而守时,他不得不同时做一个决策,是否再分出龙头的兵力去救援龙尾,难道龙尾真的是唐军主攻方向?

犹豫再三,他还是没有分兵,因为其已收到探马回报,说是在天空闪过火箭之后,那被困在龙睛的唐军有向龙口敖方向移动的征兆。他的眼线遍布在青龙峡高山之上,断然不会有误,那这又说明什么?

这说明,很可能龙尾并不是被困守军所选择的突pò

方向,当然,他也考lǜ

到是不是李承训要采取双线作战,就是龙头、龙尾两处都不是佯攻,而是决战,但仔细想来,以李承训的才智,不应该出此昏招。

青龙峡的所有关隘,都被突厥人所把持,因此唐军每前进一步都将极其困难,至于突厥大军在龙尾首战失利,那是因乙先生轻敌,而李承训又有奇谋的双重作用下,才发生的必然事件,若真是双方实打实的进行关隘争夺战,那主攻的唐军根本无法推进。

“龙须沟那里战事如何?”乙先生突然询问身边的一位参军,由于龙须沟就在龙头前部,也是唐军有伏兵过去的地方。

那参军回道:“就在龙尾战事起时,龙须沟外的唐军的确也发起了攻击,不过他们只是拼命擂鼓放箭,并没有大举进攻。”

乙先生又问,“我分派银环带五千人据守龙须沟外,那里情况如何?”

“银环将军谨尊军师将令,未有出阵迎敌,始终固守待命。”那参军回道。

“军师,”阿史那薄布此时插言道:“令徒送来的情报说唐军要进攻龙尾,如今见其在龙尾的声势,或许龙尾真是对方的主攻目标。”

乙先生既未点头,也未摇头,思虑片刻后,果duàn

命令,“龙须沟、左角敖、右角敖、龙口敖各抽调出五千兵力,以增加龙睛附近的防守力量,同时这两万兵力作为机动力量,游弋于各个防区,一旦哪里起势,就开到哪里!”

“先生,您的意思是……”阿史那薄布略有所悟,看来乙先生还是认为唐军攻击龙尾是假像,真zhèng

的威胁在龙头,或者在龙须沟,或者不在,但都不重yào

,有了这支机动力量,那任何一处的防守都可以瞬间加强。

“先生您看!”那参军忙用手指向星空,“那火焰又来了!”

是的,李承训又发射了一支火箭,这此才是真zhèng

反攻的号角,是指引被困唐军绝地反击的信号。

第一百零一章 龙睛白头虎

龙睛地域是一处椭圆形的空场,其面积之大足有十数里地,但它的周围却是山路难行,处处隘口,薛家兄弟之所以还能坚守,是因为他们占据了整个龙睛周围的山道,凭险而守,

突厥人以骑兵见长,不擅长山地进攻,因而进剿了几次都不理想,于是乎,他们便放qì

强攻,准bèi

放火烧山。于是今日一早,他们便开始做准bèi

,不仅斩断龙睛周围的干枯树干作为引柴,还故yì

做出一个隔离区来,以防止狂风将火苗引向他处。

如今,冬季苦寒,除了不多的松柏常青外,山里的大多树木都已落去了黄叶,赤裸裸的没有遮拦,加之天干物造,所以燃起火来很容易。

在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完成了所有准bèi

,并点燃了数棵枯树,借着凛冽的寒风,很快便燃着了一片林子,而后火借风势,风借火势,场面越演越烈,满山遍野无处不是火光,根本无法再容人躲藏。

燃烧至半夜,山上基本已经不能再隐藏了,数万被困唐军已经全部聚集在了龙睛谷底,他们背火一战的时刻到了,已经不能再拖延了。

“二弟,你看,那是不是信号箭?”薛万钧真似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见着天空中那抹绚丽的烟火,眼睛恨不得瞪了出来。

“不错,这第二枚火箭终于升空了!”薛万彻见状顿时精神为之一震,急道:“大哥,可以下令突围了!”

“好!”薛万钧立kè

下令道:“白头虎听令!”

“末将在!”一名青年将官躬身领命,虽然此人身材高大,长得也是俊秀挺拔,但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那与其年纪极不相称的满头白发,想必这就是他那“白头虎”称谓的由来吧。

“现在,命汝为先锋,即刻向龙口敖发起冲击,不得有误,就算全军覆灭也不可退却一步,势必要打开缺口,与援军汇合!”薛万钧大声呼喝。

“喏!”白头虎领命之后,倒退一步,便转身跨上一匹白马,左手提代马缰,将马停立在前锋营军阵前,大声道:“前锋营的兄弟们,大家随我冲!”

在四周山火的映射下,白头虎轮廓分明的面庞显得更加英武,他说完便大吼一声,双腿一夹马腹,当先冲了出去。

他手下这一万骑兵是全军中的精英,却也是队伍里仅有的骑兵战队了。原本这十万大军中就有六万骑兵,经过连日来的血战,使得人员马匹死伤无数,加之他们的防守战略是占据龙睛周围山脉做阵地防御,也不得不放qì

一部分马匹,就算这仅剩的一万骑兵也是克服了很多困难才保留下来的。

“杀啊!”

这一万铁骑随着白头虎向龙口敖奔去,他们知dào

自己这一去,怕是有死无生了,这样也好,总好过于被大火烧死,或者被突厥兵坑杀,总要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若是山外援军给力些,他们或许还有条活路。

这一万骑兵的身后是六万步兵,他们将主帅护在中央紧步相随,难能可贵的是他们的阵形竟然没有紊乱,其中盾牌兵、短刀兵、长枪兵、弓箭手参差穿插,步调一致。

白头虎带兵首先冲出了火光的包围,却令大军停止了行进,因为他未见到前方有突厥骑兵阻拦,便借着身后满山的红光,抬头四望。这里作为山火隔离区,早被削平了所有树木,但山石依旧,仍然可以隐藏伏兵,他却未见到突厥的一兵一卒。

龙睛区域本身是个阔达的区域,原来唐军被围的地方是龙睛的中后部,而突厥人放火只不过是想逼迫唐军走出这一区域,进入被突厥人控zhì

的龙睛上部,也是前往龙口熬的必经之地。

“前军怎么停了?”那是薛万钧的声音,他快步从步兵方阵中走出,为了掩饰身份,也为了安全起见,唐军将领都未骑马而藏身于步兵队列之中。

“大元帅,突厥不在此出口伏兵,没道理啊!”白头虎单臂举着青铜熟铁棍,指向那山岭漫山遍野的空旷。

“没伏兵还不好?”薛万钧嗤之以鼻,“或许咱们的援兵干得好,突厥狼已经无力匹敌了。”

白头虎并不认同,但他知dào

自己的身份,否认也是无用,待二元帅薛万彻出来,他同样说出自己的疑虑。

薛万彻没有其兄薛万钧那般武断,但思虑片刻,也是没有头绪,突厥人是不可能放过他们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前路可能有更大的陷阱等着他们。

“虎子,你还是带着骑兵去前面闯一闯,我们紧随其后,事到如今,是火坑咱们也得跳了。”薛万彻愁眉未解,以商量的口吻命令道。一则他不是行军大元帅,不好直接发布命令,二则这白头虎是军中第一猛将,他依仗惯了,“喏!”白头虎领命之后,立即清点本部人马,向峡谷深处跑去。

可是但跑得数里地后,他却突然隐隐听得四处响起了锣声,但遍观左右,却是静静的山岭,未有一丝生气,谨慎的他,立即命令队伍停止行进。

“可有探马回报?”他非是全力行进,而是始终与自己派出的前方斥候保持着一定距离。

“探马方才回报,前方未有狼兵动静!”有军士立即回报。

“不对呀,”白头虎喃喃自语,就在耳边锣声消失的刹那,他猛然醒悟,“不好,中计了!速速回援!”

他已明白这是突厥人的诡计,想他连日来在与突厥人的战斗中,斩杀了不少突厥大将,但凡有他在的地方,总能给突厥人造成很大损失,因此那些突厥人有心放他过去,却拦腰斩断了跟随其后的唐军步兵。

骑兵回援,使白头虎由前队变成后队,但他骑术精湛,很快又由后队蹿到前队,数里地外,却经不得其纵马狂奔,不一会儿又当先回到步兵阵营。

他见地上虽然留下了不少尸体,但明显唐军已经稳定住阵脚,并开始分左右两路向两侧山岭突进,可山上有山石,有枯树,加之日前下了雨雪,又有突厥弓兵手居高临下的施放冷箭,唐军兵士登山非常困难。

“随我来!”白头虎马不停步,直接冲向那光秃的山坡,直到马蹄在缓坡上打滑时,他才纵身下马,正巧一只羽箭射来,被他轻巧避过,而后其展开虎步向山上疾奔,那脚下的冰雪被他踩得擦擦直响。

随着他的快速行进,更多的羽箭向他激射而来,都被他或是闪避,或是用铁棍拨打开去,可见这人明显懂得武艺,而且功夫不弱。

由于白头虎吸引了突厥弓兵手的大量箭矢,使得紧随其后的唐军压力顿减,他们或者闷头前行,或者向上发射箭矢杀敌,这一路兵率先到达这不高的山顶。

与山顶上的突厥狼兵短兵相接,这本应该是大唐步兵的长处,而他们却并未占到什么便宜。这些被唐人称为野蛮人的突厥人可真够凶残蛮横的,他们在拼杀的时候,完全不顾及自身安危,常常是自己不得活,也得拉一个垫背的。

俗话说,这再凶狠的人,也怕那不要命的,况且,这些突厥人来到大唐劫掠,本身便是生活难以为继的不得已之举,在如此性命攸关的关键时刻,他们当然是奋不顾身了,所以,这一对一的时候,唐军根本不是对手。

幸好有白头虎在,他舞动大棍好似蛟龙,大开大合,气势磅礴,有斩杀一切,阻挡一切威势,哪里危难,便杀向哪里,以一当十,所向披靡,可他也只是一个人,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捻几颗钉?

在斩杀这座山头数十个突厥兵后,眼见到其他攻山部队还在半山腰出停滞不前,便钢牙一咬,再次将长棍插于后腰的束带中,俯身拾起地上突厥人散落的弓矢,大喝一声,斜向旁边的山体跑去。

青龙峡是狭长区域,两侧山峦几乎是同等高度,他已经突pò

一隅,现在顺着山顶跑,自然等于是抄了狼兵的后路。

“嗖嗖嗖!”白头虎箭无虚发,一边跑,一边射,遇到抵近的突厥狼,便手脚上伺候,若是杀到了狼队里,便抽出背后的长棍一顿捶打。

在他的身后,始终跟随着那些与他突击上来的军士,他们虽没甚武功,却是越战越勇,毕竟也都是训liàn

有素的兵将,帮zhù

白头虎打掩护,斩杀漏网的突厥狼兵,还是游刃有余的。

很快,在白头虎的带领下,唐军又攻下一个山头,向龙口敖的方向又进了一步,而此时的白头虎浑身上下已经血红一片,都是别人的血。

就在白头虎以一己之力,抢占山头制高点,试图为被困大军打通路的时候,李承训在攻击龙口敖的过程中,也遇到了强dà

阻力。

如果说薛万彻指挥的唐军在由内向外,从龙睛杀向龙口敖,那么李承训就是要从青龙峡外杀进龙口敖,撬开这条青龙的巨口,为从内向外突厥的唐军打开一条生路。

第一百零二章 骓不逝兮可奈何

青龙峡是条狭长的谷道,纵横上百里地,期间有三段咽喉要道被老百姓成为龙头、龙腰和龙尾,而每段要道都有其各自不同的特点,总之这些地方组合起来,这峡谷便好似一条蜿蜒崎岖的卧龙,躺在草原之上。

就说这龙头,在靠近幽州城的方向,是这条峡谷的主要入口,其地势特点极其特别,形象点说,还真像个龙头一般,否则这峡谷也不会叫做青龙峡了。

龙头之上,有一块突出的区域被称作龙口敖,它形似龙口,突出于龙头之外,有方圆数十里地阔,其前后有两处主要隘口,一处向外对着幽州方向,叫龙牙隘口,另一处在内通向龙睛区域,叫龙咽隘口。

李承训现在要做的就是夺取占领龙牙隘口,清除掉那附近的一切突厥士兵,为被困的薛家部队守护住这条生命通路。

站在龙牙隘口前,他不禁感到一丝奇怪,远处那横跨两侧山壁,形龙牙的隘口上,竟然未有一兵一卒,难道那些伏兵藏在四周的山里?想到这里,他抬眼向两侧光秃秃的山岭上望去,也不见有什么异样。

“此处险要,狼兵不可能不防!”李承训为了救援被困唐军,不得不立即发起攻击,但他却是心中狐疑。

思虑过后,他决定将一万骑兵分作两部,一部五千弓骑兵作为主攻部队,攻击龙牙隘口,待他们杀奔到那隘口底下时,立即弃马抢攻关隘,而不是长驱直入龙牙隘口,以免孤军深入被俘。

另一部五千兵马作为策应、辅助、掩护队伍,于主攻队伍两侧协助攻击。之后,他又交代了自己能想到的一切突发状况,以及应对之策,特别是针对有突厥狼骑从龙牙隘口下杀出时,救援部队如何包围侧击,掩护主力部队继xù

强占隘口。

交代完一切,李承训拨转马头,高声喝道:“兄弟们!随我杀!杀!杀!”

说话间,他已一马当先的向那怒张着嘴巴的龙牙隘口奔去,待最后一个杀子出口之前,已经快出战队有十个身位之远,他同样要以自己为标靶吸引火力,来为手下争取更多存活的空间。

三里……二里……一里……随着李承训纵马奔腾,距离龙牙隘口越来越近,但他却依然看不到丝毫有狼兵防守的迹象,心里也越发地感到不安,这太反常了。

“四百米……三百米……二百米……扑通……”

就在李承训即将抵达龙牙隘口时,他的敏锐感觉终于应验了,“扑通”一声响过后,他感到马头一沉,随即身子前倾,座下那匹踢云乌骓马,沉沉的向下坠去。

“啊呀!”他反应迅速,立即试图勒马上跃,但那马蹄踏空根本无处着力。

“嘶嘘!”踢云乌骓马庞大的身躯陷到坑中,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惊叫。

那叫声惊得李承训心惊肉跳,他感觉自己的声音都颤抖了,“大黑!大黑!”他猛力的拽着马缰,他感觉到座下的乌骓马受惊了。

“嘶嘘!”撕心裂肺的咆哮着,可同时也好似爆fā

出无限的力量,居然在它落地的那一瞬间不仅未有摔倒,反而挺直了身子,后退绷直,前腿弯曲到一半,双蹄趴到了坑沿之上。

这坑足有一米深,乌骓马直立起来,其头颈刚刚过了坑沿,“嘶嘘!”它又是一声惊叫,双蹄用力的同时,后退猛蹬坑壁,竟然又从那坑内蹿了出来。

“大黑!”李承训未想到这马如此神勇,就在马蹄失陷的那一刻,他还未做出反应,该如何防止马匹在深坑能受伤,便见那乌骓马又带着他回到了坑上,怎能不令他感到欣喜?

踢云乌骓马大黑是上来了,可紧随在李承训身后的数百匹战马却都陷到了大小不同的陷马坑中,他抬头望着这一切,却无力阻止,那个心疼啊,真恨自己思虑不周,未想到对方会有如此安排,“难道乙先生算到他要进攻龙口敖了?”

其实是他多心了,那个乙先生是在所有通往龙头关隘的要道上,但凡能行走大队骑兵的地方,都挖掘了陷马坑。

“嘶嘘!”踢云乌骓马又是一声惨叫,随即李承训便听到轰隆一声,他忙回头探望,却见乌骓马大黑庞大的身躯已然倒在自己脚旁,看那肚腹间不规律的起伏越来越明显。

天色太黑,但只要有月光,就挡不住李承训鹰一般的眼睛,他发xiàn

踢云乌骓马肚子下面白花花一片,心中悚然一惊,“大黑!”

他一跃跪倒马前,伸手一探,地上全是湿漉漉一片,是血,而那白花花的东西,正是乌骓马的肚肠,若仅仅是这肚皮划破,以李承训的医术,或许大黑还有一半的机会得活,可现在的实jì

情况是大黑的马腹,已经被尖刀戳烂了。

大黑倒在地上,除了方才那几声怒吼外,再发不出太大的声响,只是喉舌间嘶嘶的婉转低鸣,似乎在向李承训诉说着无尽的不舍,而它的眼中竟然也滴出豆大的泪水。

“大黑!”李承训也已泣不成声,他是响当当地汉字,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这虽然是匹马,但他早已将它当作兄弟。

他一边摸着大黑的毛发,一边怜惜地看着大黑那眼中的泪珠,脑海中与之同生共死的场面快速闪现着,他想起乌骓马夜护公主,想起自己战万马堡,攻大青山,闹幽州城,每到需yào

它的时刻,它总是挺身而出了。

大黑紧凑地打着鼻突,张着嘴,好似呼吸都很困难,但它却在努力地伸展自己的马头,蹭着李承训伸来的臂膀,蹭着蹭着,终于不动了,那头脸旁白色的气息也消失不见。

“啊!”

李承训也被彻底激怒了,他猛然挺起身躯,顺手抓住正要疾驰而过的两名大唐骑兵的马缰,将他们的座骑勒得团团打转,那两匹马最终轰隆一声跌倒,将那两名军事摔得七荤八素。

“将军。”那二人捂着腰腿,从地上翻滚起身……

“将我的战马拖出战圈,好好守护着,待我回来!”李承训眼中喷火,语出雷霆,喝得那两人激灵一下。

“还不快去!”见那二人发愣,他又是一声大吼。

“是,是”那两人吓得忙去召唤同伴搬抬那马匹的尸体。

李承训巡望战场,平坦的道路上共有前后五处大坑,跌落战马无数,有未死的士兵的还在向上攀爬,而更多的大唐骑兵未有得到主帅停止进攻的命令,仍然绕过陷坑继xù

前行,可当他们到得龙牙隘口下,还未来得及下马,便又被那隘口上突然出现的突厥人用鸣镝杀得人仰马翻。

“鸣金收兵!”李承训猩红着双眼,不得不下达了退兵的命令,现在队伍已经被打散,这样硬冲根本不是办法。

………………

突厥的中军大帐已经移驻到龙口敖与龙睛之间,因为现在的局势很明显,无论是被困的唐军,还是山外的李承训援军,都在向一个方向攻击,那就是龙口敖。

乙先生虽然在战前被李承训用计骗到,将兵力分了一半到龙尾,使得在探明了李承训的主攻方向后,顷刻间无法回调这些兵力,但他老奸巨猾,在龙尾受挫之时,凭借他敏锐的感觉与丰富的军争经验,未有再调派兵力去救援,保持龙头留有了足够的兵力,现在,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并且将李承训的攻击打退,算是扳回了一局。

“军师真乃神人也!”阿史那薄布闻问得战况后,深深为乙先生鞠了一躬。

他本已对李承训佩服得五体投地,认为其是不可战胜的战神,甚至决意退兵,可现在看来,李承训终究是人而不是神,而他的军师也可以战胜那个所谓的“战神!”。

“小王爷谬赞了!”乙先生连连摆手,“这一隅的胜利,未必是全局的胜利,这个李无名极其不好对付,不知dào

他还有什么后招。”

“军师谦虚了,正如您所说,只要咱们扼住隘口,他们便无可奈何!”阿史那薄布竟然有些洋洋得yì

起来。

“老夫已令龙尾守军留存一万,其余两万速速回援,直插薛万钧的背部,只是龙尾距此太远,怕是要明日晌午方能赶到,到得那时,必是大唐官军全军覆没之时。”

乙先生对此战的信心逐渐确立,他在龙尾战失利,但龙口敖初战却得胜,二人可谓是各胜一局,半斤八两,这一点对于即将失去信心的乙先生格外重yào



就在二人指点战局之际,一名兵士进帐奏报,说是耶律黩武求见。

“什么?”阿史那薄布怒喝,“他还敢来?”

乙先生沉思片刻,对他道:“这老东西既然敢来,必然是有所依持,虽说他杀了图那英等人,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记恨也是无用,若他此刻能为我等所用,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他的武功不错。”

“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会为我们所用?其是那李无名的内奸也说不定!”阿史那薄布恨恨地道。

听闻此言,乙先生还真是犹豫了,毕竟李承训诡计连连,还真难说这耶律黩武是否已被其收买,往往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总是被李承训做到。

乙先生在帐中来回踱步,快步思谋着该如何处理此事,最后下决心道:“还是要见一见,看他怎么说,只要他不是李无名的人,便一定会为我们所用,”他深知敌人的敌人便是自己的朋友的道理。

阿史那薄布向来对乙先生信任有加,自然不再坚持,但他却提出自己还是回避一下。这也是乙先生心中所想的,毕竟耶律黩武可能存zài

的危险系数很高,他们不得不做防备。

阿史那薄布从军帐后门离开,耶律黩武便跨步而进,进来之后竟然纳头便拜,双眼泛红,带着哭腔喊道:“老哥哥救我!”

第一百零三章 两只老狐狸

耶律黩武与乙先生年纪相仿,而且在他投降突厥的过程中,乙先生确实充当了主要的引荐人与担保人,因此二人的情意算是有些。

“黩武,你这是怎么了?”面具之后的乙先生故作惊讶,心中却是充满鄙夷,他已从铁鞋口中得知那晚突变的始末。

“幽州城破,族人反目,我那儿……”耶律黩武哽噎着竟然说不下去,“我的儿呀!”他终是大喝一声,老泪纵横。

乙先生望着跪伏在地哭哭啼啼的耶律黩武,突然单刀直入,语带轻蔑地问道:“黩武老弟,你不厚道啊,竟然杀了图那英,使得我那七千突厥勇士尽皆被俘?”他知其敢来必是想好了托词,他这样做,只不过是想令其难堪,并试图从中搞清这老家伙为何而来?

“什么?”耶律黩武闻言一怔,忙解释道:“误会了,一切都是误会,老朽原本与图将军商量好,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可恨那李无名买通了老夫的手下,那些叛徒听命于那小子,是他们杀了图将军,真不是老朽授意的。”

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他在乙先生面前自贬身份为“老朽”,想在数日前,他们在一起称兄道弟推杯换盏呢。

见他将责任推得干净,乙先生冷笑道:“那声杀是你喊的,随即他们便人头落地了!”

“哎呀,误会,”耶律黩武果然是有备而来,“我那声喊,是要小的们去杀了李无名,谁知dào

那些人被那狗杂种收买,竟然向图将军几人动了手。”

“是这样,险些误会贤弟了!”乙先生一副醒悟的口气,同时也假意上前扶住他的手臂,“我说嘛,贤弟断不至于如此无义!”

根据铁鞋回报,只有反绣金莲花的耶律家武士才是被李承训收买的,而杀图那英那几人,都不是李承训的人,但乙先生觉得没有必要再继xù

揭穿他,对方又必是混赖一番以为搪塞,他便装起了糊涂,打算再利用耶律黩武一次。

“老哥哥,现在老朽无家可归,您得帮人帮到底,给我在军中谋得一个职位。”耶律黩武早已放下脸面和身段了,毕竟他现在是光杆司令,又被大唐通缉,也只有投靠突厥一条路了。

“老弟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为我突厥大爷抛家舍业,老哥哥心中都有,只是……只是……”说着说着,乙先生面上显出为难之色,因有面具挡着,无人得见,但那语气却表现得淋漓尽致。

“老哥哥,怎么?”耶律黩武也是一代枭雄,此刻走投无路来装可怜,心中却是明镜,对方怕是要说出些什么来为难自己。

“哎,不瞒老弟,老哥虽然信得你没有谋害图那英,可小王爷不信,众将官不信,都说你投靠了李无名,要将你碎尸万段呢!”乙先生摆出一副无奈的姿态。

“这,这……”老奸巨猾的耶律黩武摆出一副惶恐的摸样,“还请老哥哥代为周旋啊!”

乙先生装作决心难下,在帐中踱了几步,而后低声道:“黩武老弟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也可以说是为了帮我,我倒可以代你分说分说,只是老弟要拿出些诚意来,让将军们信服才好。”

“老哥何意?但说无妨?”耶律黩武懦懦答道。

“这样,现在李无名正率军攻打龙口敖,他的功夫你心里清楚,你去将他擒杀了,那小王爷和众将官自然信你。”乙先生阴森森地说道。

“什么?”耶律黩武一惊,他的武功是不错,但见识过李承训那诡异的功夫还真是心里没底,否则也不至于在幽州耶律家老宅脱逃来此了。

“老弟莫惊!那小子的功夫的确邪门,老哥哥怎会让你独自对敌,”乙先生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低低交代着,听得耶律黩武严肃的面容渐渐舒展开来。

耶律黩武走后,阿史那薄布转身而出,“军师可是又有妙计?”

“嘿嘿!”乙先生隐隐冷笑,“这老匹夫企图哄骗于我,着实可恨,待我用他之后,再取他性命,说完,二人相视大笑。

乙先生与耶律黩武这两只老狐狸面上称兄道弟,实则相互欺诈,可这场暗战最终还是乙先生胜了,因为耶律黩武自以为他的巧言令色可以骗得乙先生信他,却万没想到乙先生安插在唐军中的内奸并非是银环,而是铁鞋,而那个铁鞋已经将那日夜宴发生的事情详细的报gào

给了乙先生,包括那不被人注意的反绣金莲花细节。

被围唐军在龙睛通往龙口敖的路途上,同样步步惊心。薛氏兄弟为了避免遭到两侧山陵上突厥人的埋伏,索性指令部队在峡谷上方向前进军,这的确是一个规避风险的办法,但有一个最大弊病就是速度立kè

慢了下来。

一方面,山上冰雪坚实,格外湿滑,使得兵士行走极为不便,另一方面,山势险要处都有狼兵把守,所以唐军每过一处,都要喋血一方,能打通过去已经不容易,何敢再追求速度?不过幸好有那会武艺的白头虎在,每每遇到难过之处,都由他身先士卒的杀个里出外进,才能突pò



走了一夜,杀了一夜,被困唐军依旧距离龙口奥还有相当远的距离,而兵士们已经疲惫不堪,不得不停止行进,进行休整。

同样在停军休整的,还有龙牙隘口外的唐军,在进攻龙牙隘口失败后,李承训便令部队开始休整,他很担心暗夜昏黑,敌人再有什么陷阱,所以没有发起二轮攻击。

躺在行军床上的李承训,虽然闭着眼睛,却在心中想着心事,分析着战局。

突厥骑兵没有在昨夜趁乱冲出龙牙隘口,打他这条落水狗,定然是乙先生叮嘱过此处守将,严令其不许出兵追击。乙先生的想法很明确,就是凭险而守,以逸待劳,任你风起云涌,我只独坐一隅,把住关口,你飞不进来便好。

这是非常毒辣的一招,也是完全采取守势的一招,更是用在此时此处最为合用的一招,因为现在双方都已经基本确定,谁都不会再有援兵出现,那这场消耗战最后拼的便是现有的这些人。

由此看来,这对于李承训来说是被动的,因为对方有地势天险,可随时聚兵、散兵,他们只要守在隘口处,射杀唐军,阻止唐军进攻便好,待青龙峡肚子里的唐军被收拾干净,他们再势如破竹的冲出来,碾压一切,根本不算问题。

而浩浩汤汤而来的十万大军,之所以被围困,便已经说明了其主帅带兵的能力不如乙先生,如今又被围了数日,相信兵士们的斗志早无,再看那红彤彤烧了一夜的山火,这支部队分明是凶多吉少。

“啾!”一声鹰鸣,小金鹰再次飞来。

李承训摊出手掌,令它落在其上,却见其尾巴上有处焦黑,这无疑是山火烧的,只是不知它是如何灭的火?见小金鹰的黄豆眼来回滚动,看不出丝毫的痛苦与疲惫,他这才放下心来,赞叹道:“好样的!”

看过金鳞鹰的暗信,得知向龙口敖突围的唐军,其受到层层阻击,行动缓慢,距离龙咽隘口尚有二十里地距离,但这也算是个好消息吧,至少他知dào

薛家军还存zài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为了搞到这点儿消息,李承训可谓是费尽心思,他令出塞鹰跟踪铁鞋的同时,令金鳞鹰潜入龙睛被困唐军的阵营中,并特别叮嘱他不要参与到战事中,只在外旁观就好,他们的任务是作李承训的眼线,而连接他们的视神经便是小金鹰。

此时,天色已然发亮,李承训这才注意到龙牙隘口前的陷马坑可不是五个,在两侧还各有三个,想是昨夜昏黑,又是兵荒马乱,并未看得清晰。

那黑洞洞的大坑边缘上,尚有许多军士和马匹的尸体,由于昨日撤得匆忙,他并未着人抢回,如今在关隘上空竟然盘旋着几只秃鹰,想是冬日寒冷,吃食不多,它们注意到了下面的美食,却见这里面人头不少,而又不敢贸然下来。

看着如此惨烈的画面,李承训心如刀割,他高声喝道:“兄弟们的血不会白流,我这就去拿下这个关隘,给兄弟们祭奠!”

随即,他便下达了一道出人意料的命令,点唤百名敢死之人,组成敢死队,从侧旁的山崖冲击龙牙隘口。

时不待我,他必须要尽快拿下这处隘口,攻入龙口敖,才能减轻被困唐军的压力,而正面攻击显然不行,那就只能凭借自身的勇武,从侧面攻击,以一击之力,定下这龙牙隘口。

待那百名勇士列队之后,李承训站在众人面前,鼓劲道:“兄弟们都放心家里,我已令书记写下你们的籍贯出身,无论此役生死,都以黄金百两以慰忠魂!”

他不想让铜臭染毒了这些忠勇之士的忠心,但他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而后又说道:“那是安家费,我知dào

兄弟们不为那些,你们为的是舍掉得一身骨肉,铸就咱这大唐壮丽河山,报效大唐,虽死无憾!”

“报效国家,虽死无憾!”

“报效国家,虽死无憾!”

……

众将士脸上迸发出坚毅的神采,同声呼喝着,经久不息。

为名,战死疆场,他们义无反顾;为利,怕是活了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黄金啊,用自己的一条命,换家里数辈的富庶,值了。

李承训失了乌骓马,便随便找来一只翻身上马,却见贾墨衣也翻身上马,随在他侧旁,“墨衣……”

“少废话!”贾墨衣根本未拿正眼看他,但那一脸的傲气已经说明了一切。

龙牙隘口上有何凶险不得而知,她担心李承训双拳难防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她的复仇大计还需yào

他来帮zhù

完成,绝对不能令其有任何闪失。

另外,她对于国家的概念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但她还是希望父亲贾维曾经镇守的幽州,还属于大唐的子民,有鉴于此,她义无反顾。

见她如此坚决,李承训也没有办法,其实他心里清楚,贾墨衣是他最大的助力,有她在,可以大大缩短他夺取关隘的时间。

“兄弟们,随我冲!”

第一百零四章 血战龙牙隘口

这一百零二名勇士,策动座下战马,急速向龙牙隘口下跑去,他们的目的是要冲击到隘口之下,在隘口与峡谷两侧的山岭间寻得一条山路攀爬上去,当然,那里肯定会有突厥军士的防守,但李承训不在乎。

面对山岩上激射而来的箭羽,勇士们或是躲藏于马腹闪避,或是用马刀将其拨乱于马下,奈何距离虽短,但对方箭羽密集,即便有李承训一马当先,吸引了大多的火力,待这队骑兵冲到山下时,也仅剩不足三成。

“快,兄弟们先隐蔽起来!”他贴身在墙壁上,一边呼喝着,一边抬头望向藏于其上数米高处的突厥守军,而此时,那些个狼子也正从断崖处探头向下张望。

“将军,快闪!”说话的是一位叫王忠的将领,他见半崖处那十几个突厥人已拉开强弓,赶紧出言提醒。

李承训当然见到了对方的动作,却根本没有放在眼里,没有武林高手在场,是谁也奈何不了他的,“你们速寻山路上山,咱们在上面汇合!”

说完,他猛一转身,好似一只猿猴,手脚并用,向山顶爬去,而此时断崖上的羽箭如蝗飞射,却见他左移右避,瞬间便躲过去所有攻击,在那山壁上飞奔如履平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蹬到崖顶。

贾墨衣在他启动之时,也立即探臂向上攀爬,她体态轻盈,动作却文雅多了,从其背影来看,好似那黑衣仙子,在崖间翩翩起舞,当然,其速度也是极其迅捷的,但相比于李承训的速度,还是逊色太多。

“乖乖,这是人吗?”崖下那仅剩的三十几个敢死队员都是抬头望天,一脸的震惊与惶恐,这岩壁几乎垂直上下,虽有凸起与枯树可供人攀爬,可也不能如此迅速吧?都说这李无名神异,难道是妖孽吗?

“还不快上!”王忠虽也震惊,毕竟其是将领,反应最快,一声断喝后急寻可攀爬的山路小径向上爬去。

李承训的迅猛令突厥守军措手不及,至于短兵相接,他们更不是对手,已经翻身上崖的李承训不费吹灰之力,便撂倒了二十余人。

那些突厥狼子,见李承训好似一条游蛇一般,极其怪异的扭着身子向他们撞来,而碰上他这条“蛇”的同伴,都好似着了魔一般,无不被他撞得拧着劲儿的跌落出去,大多滚到了悬崖之下,无不被吓破了胆子,纷纷后退。

贾墨衣随后而至,但她并没有出手,一来这地方不阔,她去了反而碍事,二来李承训对敌绰绰有余,她的任务是为他守护,以防其他的偷袭,因此只是偶尔为他阻挡几只冷箭而已。

凭借一己之力,李承训很快就将突厥守军挤压出而来半个龙牙隘口,而此时那剩余的三十几个敢死队员也终于在毫无压力的情况下,从下路攀爬上来,他们紧跟随在李承训的身后,斩杀那些落单,或者企图藏匿的突厥散兵。

突然,那些个败退的突厥守军竟然不再继xù

后退了,接踵摩肩的堆积在一处,而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那魁梧的身形格外引人注意,很显然,是这个人稳定了乱军。

“耶律黩武?”在黎明的晨曦中,李承训看清了那人的面貌,真未想到这家伙居然又混到了突厥营中,而突厥人居然也接纳了他?

耶律黩武于三丈开外停住身形,他双掌下按自然垂于身体两侧,可胸口却是起伏不断,显然是心中怒极,在强自忍耐,“李无名,耶律风不过竖子尔,是你!是你在背后捣鬼,才迫得老夫家破人亡!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哼,耶律黩武,你在这里最好,还省得麻烦我去找你,闲话休提,看招吧!”李无名说话间便要动手,却被贾墨衣伸手阻住。

“将这个老东西交给我!”贾墨衣是从牙缝里咬出这个几个字的,随即也不待李承训发话,揉身便上。

若不是耶律黩武献城,她父亲贾维根本不会孤身入城,也就不会被八证道金刚围攻而死,所以说,如果将贾墨衣的仇人排位,那这耶律黩武无疑排在首位,其后才是铁鞋、八证道金刚、阿史那薄布和乙先生等人。

这是军争,不是逞匹夫之勇,所以在贾墨衣与耶律黩武动手之际,李承训也没有闲着,他带着手下那三十几人,立即寻那挨挤在一堆的突厥守军冲杀过去。

龙牙隘口上,虽有近两千名的突厥守军,但那是分散在整个横跨两边峡谷的整个龙牙口上的,而由于这里环境地势的限制,是不可能全都集中于一点的。

所以,李承训就好似吃豆子的贪吃蛇一样,他从龙牙隘口防线的一角开始,沿着关隘横向向前推进,别他仅有三十几人壮声势,由于其本身天生神力,又是百兽拳打底,太极拳为用,一人当先,所向披靡,这杀将起来,却是声势如潮,他若将龙牙隘口打通,那自己那三十几人可防守不起这狭长的关口,因此他在冲击这隘口前,便已经留下遗命:“在其夺取半个隘口之时,立即再来三千唐军增援,势必要完全控zhì

住这处隘口。”

他选择这个火候,是因为不出意wài

的话,那时的狼兵已无暇顾及奔驰而来唐军人马,偶尔有人向山下射箭,也是杯水车薪,不足以产生杀伤效果。

现在,那三千兵士早在隘口之前弃掉马匹,已经有人陆续攀上隘口,加入到战团,而李承训也已率军突pò

隘口中轴,但是杀到此处,却是受到了来自对方的强dà

阻力,因为突厥也增兵了。

“搜嗖嗖!”一排箭羽从对方阵营中排射过来,李承训正向前冲锋,眼见是避无可避,还好他右手带着夏雪儿送他的那只冰蝉丝手套,忙用手去拨打阻拦箭只,再加上自己的蛇式变换,继xù

向前蹿行。

人体极限是自然规律,到了一定程度便无法突pò

,李承训不可能一把揽住前后射向自己的数十只箭羽,更不可能再将它们打回原处,纵然是高手,可以用硬气功承shòu箭只的击打,或者全部打落这些箭羽,也绝对不会是件轻松的事情。

“杀!”

他大吼一声,又滚身钻进狼兵阵营,他必须要尽快将这些突厥人驱除出龙牙隘口,让自己的人充斥期间,守住各处关口,以防止龙牙隘口后的突厥骑兵冲杀出来。

其实,他现在率队攻击龙牙隘口是在冒险玩命,他赌龙口敖内的骑兵没有乙先生的将令,不敢冲出龙牙隘口,试想,若是在龙牙隘口双方混战,各自无暇他顾之际,隘口内的一万突厥狼骑从内杀出,那外面剩余的七千唐军,便岌岌可危了,至少会使得李承训争夺龙牙隘口变得毫无意义。

赌不适用于任何平庸的人,因为任何的赌博,除了需yào

那么一点儿稍稍需yào

出现的运气,其余都是要建立在大量的计算与调查基础之上,才能获得成功的,李承训是有准bèi

,有其充分的依据。

一来,昨日他兵败如斯,对方都没有冲出隘口追击,显然是受到严令,不许出关,而此时隘口上争夺正紧,所以他赌,那一万突厥骑兵是不敢贸然出关的。

二来,李承训很庆幸自己得悟太极拳,掌握了虚实要领,这使得他配合上百兽拳的诡异步伐,在突厥兵士中穿梭犹如鬼魅,可以以最快速度占领隘口。

一旦占领的龙牙隘口,他将能控zhì

住隘口两旁的行军,而他此战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为被困援军守住这条生命通路,而他隘口之外的那七千骑兵,将作为机动力量,等待着他们冲锋发威的那一刻,而不用担心被内力冲出的突厥骑兵冲击。

冲上龙牙关隘的三千唐军,迅速分散到原本属于突厥人的防守阵地,将一切守城器械,全部转向了关内,而李承训依然在率领一少部分唐军再继xù

碾压突厥守军。

以他的武功,斩杀那些近前的突厥士兵如砍瓜切菜,所以他的注意力非是在自身安危上,而是在身后的贾墨衣与耶律黩武的对决中。

他数次偷眼看向二人,见他们杀得难解难分,未想到二人的武功同样了得,这耶律黩武也便罢了,毕竟年岁在那里摆着,可贾墨衣如此年轻竟也这般修为,实在难得,这样也好,有墨衣牵制耶律黩武,他便可以放心杀敌夺关。

此时,龙牙隘口已有三分之二的区域被唐军占领,眼看便可以将隘口上的突厥狼兵全都驱赶出去,可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好多突厥步军,占据了隘口下有力地形,向隘口之上突发箭矢,那漫天箭羽竟压得关隘上的唐军抬不得头来。

与此同时,关隘两侧的驰道上,那些被压下去的突厥步兵又开始抬头反攻,而那龙口敖中的一万突厥铁骑也突然启动,向龙牙隘口下的通道猛冲而来。

是乙先生来了吗?不然突厥骑兵因何敢动?军情万变,令他来不及思索,忙喝道:“不好,兄弟们,立即展开防守队形,势必要将突厥骑兵阻挡在关口之内!”

“是!是!是……”

那些已经卡在隘口要害上的唐军,就地拾起突厥兵弃在地上的弓箭和落石,向关隘之下那奔驰而来的突厥骑兵招呼了过去。

唐军素养很高,而且早在攻击之前,李承训就已经给他们明确了战术:此战不为歼敌多少,也不惜自损多少,务必要掐住龙牙关隘,为受困的唐军守住这一条生死通路。

“啊!”一声惊呼从其身后传来,他急忙稳住身形,猛然回头,见贾墨衣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撞到山壁上,吐出一口鲜血,顿时人事不省,而她胸口之上,还有一杆狼牙羽箭没进去大半个身子。

第一百零五章 苦战三金刚

“墨衣!”李承训心弦猛震,他虽对其没有非分之想,但如今朝夕相处,倒也生出了许多情分,何况还是贾维临终托孤给他。

“嗷!”的一声,李承训心中急切,本能的虎式出手,向耶律黩武猛扑过去。

耶律黩武本想再给贾墨衣补上一掌,却听得身后风声不对,连忙回身打出两掌。

李承训见他双掌袭来,立即左右双手同时画圆,向耶律黩武手上搭去,在触碰其手腕的一刹那,却感觉手臂上一股大力袭来,将他双手不由自主地震脱开去,这是他太极拳练成之后头一次失手,便知对方不好对付。

“蛇式!”“鹰翔!”“猿攀!”“龟藏!”……

百兽拳已经融入其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危机时自然本能的使将出来,环环相扣,招招诡谲,而且他还将太极推手参与其间,竟然将个耶律黩武逼得手忙脚乱。

他不知贾墨衣现在情势如何,虽然有唐军军士将其救起,可眼见着她一动不动,总不如自己亲自为她救治来得安心,可这耶律黩武也真是难缠,这种急切憋在他心里,反而令他铆足了劲要尽快置其于死地。

耶律黩武左支右搪终于有些吃不消了,一来对方行动诡异,二来对方那手上好似有着魔力,但凡接触到便会感到一股旋转之力似要将自己绊倒,虽然他内功浑厚,却好似招招打到棉絮上一般,自然处处受制。

“呜!”一声尖锐凄厉的破空之声响起。

李承训忙侧身躲避,却见是只狼牙羽箭,刚好从自己鼻尖上闪过,这要是慢个半分,岂不是糟糕?这是何人?这是何等箭法?即便自己的百兽拳身法才堪堪躲开,难怪贾墨衣会着了道。

他瞥眼看去,见这暗箭来自关隘之下,一个身着青衣头戴面具的人,手中拿着强弓,看其脸上的面具青面獠牙,不是乙先生是谁?

耶律黩武得以喘息之机,揉身复上,虽然他对李承训的武功十分忌惮,可有乙先生背后撑腰,他自然胆子便壮。

李承训与他又斗在一处,心中却是极度不安,虽然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但他是人不是神,还是显得有些急躁慌乱起来。

他被耶律黩武缠住无法分身,而乙先生竟带着援兵亲自前来助阵,那龙牙隘口将岌岌可危,还有他身后牵挂着贾墨衣生死不明,怎能不令他魂不守舍?

“呜!”又是一阵劲风袭来,李承训这次有了防备却因心绪不宁未能躲得干脆,“嚓!”的一声,左上臂连皮带肉被那狼牙箭羽啃去一块。

百兽拳讲究敏锐,在敌发动之前,以其料不到的形态发起攻击,而太极拳讲究以静制动,后发制人,二者都需yào

施用者冷静,他被这一箭伤得终于恢复了清醒,不禁额上见汗,“此战事关成败,一定要稳住情绪。”

思虑间,他竟然缓缓闭上双眼,双手垂于前胸,好似要摒弃外间一切诸多纷扰,仅留下头脑间的一丝清明。

在黑暗中,他感觉有两道劲风向自己两侧太阳穴袭来,他没有动,再近些,再近些,当他感到那股劲风已然将要破皮而入时,立即向后一个撤步,同时右手画弧上抬,抵住对方双臂的一刹那,他又猛然一低头,向前撞去。

“哎呀”一声怪叫,耶律黩武未想到李承训在毫厘间躲开了他的攻击,并顺势撞向自己,他此时招式用老,根本无法阻拦对方的攻击,只得用力聚集于胸腹间,生生受了这一下重击。

李承训撞到耶律黩武身子的一刹那,猛地睁开眼睛,同时左手跟上,又抵在了对方小腹之上。

“嘿!”他突然浑身发力,将其整个身子打飞出去,他那天生神力配合上百兽拳的独特手劲,加之太极拳的旋转之力,威力竟不亚于耶律黩武浸淫数十年的淳厚内力。

“呜!”一杆狼牙箭又随风而至,他这次却没有试图躲避,而是用双手揽出数个圆来,一下一下拍打着那激射而来的箭尖,直至卸掉了这箭羽最后的冲劲,并使其调转了方向,他才最后猛力的推送出去,直奔耶律黩武的胸口。

耶律黩武方才被李承训大力打倒,撞在旁边的山壁上,由于其腹部丹田部位遭受重击,那里绞痛无比,其刚刚坐起,头还未抬。

“噗!”那狼牙箭正好刺中了他的心脏,并穿透过去,直接将其钉在了身后的岩壁上,他这才茫然地抬起了头来,似乎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李承训与耶律黩武距离太近了,他又是一气呵成不停歇了来了个移花接木,耶律黩武哪里有防备?

“墨衣!”李承训无暇理会耶律黩武,忙纵身到贾墨衣藏身之处。众兵士为了安全起见,已然将贾墨衣藏在了一处内凹的岩缝内。

气息微弱,怕是九死一生了,李承训竟然摸不到贾墨衣的脉搏,唯见其颈动脉还在微弱的跳动,其致命伤在胸口箭伤。

若是寻常羽箭,就算中箭,只要不盲目拔出箭头,倒也无妨,偏偏这突厥人用的狼牙羽箭周身好似狼齿一般充满凹槽,即便你不拔箭,那伤口内的热血也会顺着箭杆上的凹槽缓缓流出。

李承训抱着昏迷不醒的贾墨衣算是束手无策了,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点中她胸口的几处要穴,以减缓血流的速度,可是现在贾墨衣的伤口在心脏附近,他强行封堵住她的胸口大穴,导致心脏不过血脉,或者缓过血液,对人的身体损伤巨大,他这真是前狼后虎,左右为难了。

就在他奇虎难下之际,更大的威胁再次临近,他听到周围一片哄闹惨呼之声,忙抬头起身,不由得大吃一惊。

龙牙隘口上多出来三个西域白衣僧人,正是那八证道和尚中的三位,在这狭小了空间内,他们很快清理出一片区域来,正虎视眈眈地向自己走来。

唐军士兵谨记李承训的命令,在各自负责的关口处守卫,防止龙口敖内的突厥骑兵冲击,自然无暇来帮忙李承训,而李承训身边这些兵士面对这三个大和尚,就如鸡蛋碰石头,根本无法阻挡。

当日,八证道金刚与贾维生死对决,被贾维当场震杀三人,重创其余五人,想不到数日不见,他们居然恢复了功力,出现在两军对垒的关键时刻,也不知dào

这几个和尚功力恢复如何,想必至少有五成吧,否则他们也不敢出战,可即便是五成,他也是承shòu不起的。

面对生死大局,国难当口,儿女私情只能放做一边,何况他不放在一边也没有用,该来的总归要自己面对,李承训踏步向三人走去,却瞥眼处看见乙先生一马当先,已然率领他那万余骑兵冲出了龙牙隘口。

“罢,罢,罢,尽人事吧!”

李承训心中冷漠,心道自己纵是浑身是铁,也无可奈何了,且不说他根本不是这三个证道金刚的对手,而他关口之外预留的七千骑兵,也绝对不是乙先生率领的突厥铁骑的对手。

“拉咤耶……怛他誐达……雅呵哈得……”

梵音骤起,这三个和尚二话不说,便启动了金刚伏魔咒阵法,势要碾压李承训,不给其丝毫余地。

李承训心中苦到了极点,他与三人一交上手,便知自己绝对难以匹敌,无论是百兽拳还是太极拳,没有内力作为底垫,遇到真zhèng

的内家高手,便是天渊之别的差距。

金刚伏魔咒阵法是大日如来神功与金刚咒两套功法合二为一的一套阵法,施用者以内力念咒,同时手上施展大日如来神功,使对手既要以内力应对魔咒,又要在招式上应对袭击。

若说这一心二用对于寻常高手来讲,倒也使得,可偏偏这套金刚伏魔阵法,是门功力叠加的阵法,对于困在阵中的人所能感受到的内力咒怨和招式加成,全都是加倍的,八证道金刚同在,则是八倍,如今三个白衣和尚施阵,便是三倍。

够了,三倍的攻击力已经足够置李承训于死地了,他没有内力,可以凭借天生巨力与有内力的高手硬碰硬,但现在他要应对的是这看不到摸不见的“魔音”,他那天生神力便丝毫发挥不了作用。

他现在的感觉是头痛欲裂,在应对了十数招以后,便已经步伐散乱,跌跌撞撞了,即便他撕裂衣角,用布条堵住耳朵,可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依然声声入耳,辅之以那大气磅礴的大日如来功功法,令他任何的挣扎都无济于事。

“大日普照!”

“菩提证果!”

“诸天浮屠!”

“金刚捣碓!”

……

三个白衣证道金刚招式连环。

李承训一退再退,已经退无可退,他的招式纵然同样精妙,奈何脑袋已被魔音混成一锅浆糊,只得伸出手掌在身前乱舞。

“砰!”

“砰!”

“砰!”

“砰!”

李承训身上接连中掌,他已经感觉不出自己伤在哪里,心里只有一个字,“痛!”唯有急攒巨力充斥全身以做抗衡。

“砰!”

“砰!”

“砰!”

“砰!”

扛不住了,任何事情都有个极限,李承训本能的用蛇式滑避攻击,用太极劲弱化攻击,用天生巨力抗击攻击,所以这些都是其身体应对于危险的一种本能响应,甚至他自己都不觉得,便已经都使了出来,但他毕竟是血肉之躯,有他的抗压极限。

“再一下,我就碎了!”李承训双眼视线已经模糊,他的意识感觉到他的身体已经面临崩溃的边缘,再一下,他就会支离破碎了。

“呼啦啦!”随着衣袂飘飘的声响,李承训模糊的视线中变得通红一片,好似那天外飞仙穿着的仙衣,这是哪里?要带我飞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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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贾墨衣的生死

李承训神思混沌之际,仿佛又听到那天外传来一阵浑圆厚德的佛音:“唵嘛呢叭咪吽”他识得这是佛教中人常诵的六字箴言,也可以解释为"南无阿弥陀佛"!

突然,他的耳边一片宁静,那些嘈杂的金刚经咒语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是那种万籁俱静的感觉,而他的头脑中也有一丝空明照射进来。

“难道我是被那三个西域番僧给带到了西方极乐世界了吗?”

李承训虽然神思未泯,但其身体却因巨力打击而不听思想的指挥,轰然倒地,动也不能动得一下,只能睁着眼睛,望着灰暗的天空。

时间似乎停滞住了,也不知dào

过了多久,似乎也没有过了多久,李承训终于又听到的一个声音,“阿弥陀佛!”随即一个熟悉的面容,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医佛大师!”在医佛搭上他手脉的一刹那,李承训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

“大师,快,快救人!”随即,他扑棱一下坐了起来,手指向贾墨衣的所在,可他尚未坐稳,便感到浑身痛入骨髓,一个跟头又翻滚在地。

“李施主,切莫妄动!那老衲先去看看。”医佛快速出手点了他几处穴道,便闪身而去。

李承训眼前一花,便不见了医佛踪影,他是仰面躺着的,虽看不到医佛去向,却知必是去解救贾墨衣了,突然,他又感到有人在扶着他的肩膀,不由得侧眼瞧去,不由得惊喜交加,“鹰二哥?”

铁手鹰将李承训扶起,靠在岩壁上,一边回话道:“医佛大师帮我和白将军疗伤,现在功力不退反进,小师叔放心,有我们在,这座隘口丢不掉。”

李承训瞪着眼睛,仔细打量着铁手鹰,见其面上黑中透红,一双眸子凌厉如初,不由喜道,“看样子是真的好了,怎地还有精进?”

铁手鹰见闻,便讲了其中缘由,话语中兴奋难掩。

原来,医佛到达大青山后,得知李承训身上三日红毒性已解,他便先为白将军和铁手鹰疗伤。他非是将贾维打入二人经脉中的内劲祛除,而是用易筋经通脉之法,将那股内劲融合到他们自身的经脉中,并疏导到其丹田之内,也就是说使得二人凭空增添了不少内力,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原来是这样!”李承训恍然大悟,心中也着实为他们高兴,“诶?我大哥你?”他忽然想起,白将军罗成不可能不与铁手鹰一起过来,遂问道。

“方才混乱之际,龙口敖中的突厥骑兵冲了出去,白将军正带着隘口外的骑兵在那里厮杀!”铁手鹰回着话,眼光却瞟向龙牙隘口外,在寻找着白将军的身影,“你看,在那里!”

李承训令铁手鹰将其扶起,这才得看到龙牙隘口外的情况,见黑压压的突厥大军正在追击隘口之外的大唐骑兵,而庆幸的是那些大唐骑兵并不与突厥骑兵对敌,反而从突厥骑兵的两翼向龙牙隘口迂回。

“好!”李承训激动得身子一抖,“这是要借助隘口上咱们的射手帮zhù

,快,传令下去,让兄弟们两边防守,只是这箭羽可够?”

“小师叔,你放心吧,早已安排妥当!”铁手鹰笑道,“而且只要咱们能坚持到正午,穿山甲率领的一万援兵也将赶至,那时,这隘口便如铁桶一般!”

“好!”又一声叹过后,李承训紧绷的神经,总算略微松懈下来,看来,他还未对战局失控,当然,这一万大唐援军也是在他算计之内的。

他令张佗和李夺两位唐将率领一万人守山,以防备突厥人偷袭,毕竟大青山有自己的家眷,万一突厥人来个釜底抽薪,那可不得了,但他却留了个后计,交代二人待有足够数量的大唐伤兵回到大青山驻扎后,他二人要立kè

将这一万人开赴前线,毕竟李承训手头只有五万唐军可为大用,因此不得不精打细算。

在幽州城外鏖战一日的唐军步军方阵,阵亡了约七千人,回到大青山的一万三千人中,还有几乎半数是伤病,即便如此,他们这些人用于防守大青山也是足够了,因此李夺和张佗将山寨中留守的那一万唐军士兵交予山甲,令其带往前线。

这就是李承训之所以派山甲率领残兵回山的原因,山甲在塞外地形熟,又深得李承训信任,对他的命令从来不打折扣,从时间和路程来计算,可不是大约在正午时分,他们便可以到达青龙峡战场?

龙牙隘口内外的战事激烈,但李承训已然心中有底,其心思便又转到贾墨衣身上来,望着那处凹口,看着医佛忙碌的背影,他心中着实挂念。

不一会儿,见医佛回返,他忐忑不安的心情越发严重,竟立时感到胸口一阵窒息,他想从其面上寻出些聊以安慰的蛛丝马迹,却见对方宝相庄严,看不出任何端倪。

“大师!”李承训开口唤了二字,竟难以说出第三个字来,突然之间他对贾墨衣的怜悯和不忍竟然达到一个顶点,想想这姑娘天生奇丑,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如今竟又这么的去了!

“李施主,那位女施主胸口中箭,幸得没有伤及心肺,但却失血过多,性命堪忧,而她右侧肋骨也有数根折断,一处碎骨伤及脾脉,也是极难处置,或有性命之危险。”

听得医佛如此一说,李承训心里虽然紧张,可多少定下些心来,只要人没死,他相信医佛一定可以救得活。

“烦劳大师速速援手!”李承训客气话不说,只是一味苦求,他本身体内疼痛难忍,加之情绪激动,额上青筋暴露,眼球殷红向外突出。

“李施主且莫心急,老衲已为她做了简单的处置,还挨得过一时半刻,只是她伤得不轻,最好在原地施救,可这里一无老衲所需之草药,二来也无安静之所!”

“大师,您一定要救她!”李承训被铁手鹰正扶着靠着墙边,此刻他实在是挺不住了,不由得身子下滑,亏得铁手鹰一只臂膀支撑着他,否则早就跌倒。

医佛见状忙上步,从怀中拿出一个药丸递给他,“这是易筋丸,吃下它!”

李承训在少林学武之时,便听过这枚丹药,那是老和尚三方绝世神药之一,是专门淬炼人体经脉的,练就一丸需yào

采集数十种动物精华,得知极其不易,而实jì

上,老和尚总共才炼有五枚,始终舍不得用,这次出山他共带了两枚随身以备不时之需。

医佛令其服下药丸后,他展开双掌在其身上不停的拍打,时而轻缓,时而沉重,时而短暂,时而漫长,而所敲打之处,乃是李承训的周身经脉大穴。

起初,李承训被未觉得服下这丸药,有什么起色,及至医佛在他身上拍打这许多掌后,他才感觉到自己那浑身筋脉紧巴巴经脉,慢慢的舒展开来,而身上的皮肉疼痛也瞬间消失不见。

这种极大痛苦瞬间消失的感觉,是极其令人沉醉与享shòu

的,可他却惦记着关口内外的战况如何了,也惦记着贾墨衣的伤势,而不得不强迫自己从这种舒泰的美好中清醒过来。

“大师,墨衣交给你,你便在那处坑凹处为她疗伤。”说完,李承训又拍着铁手鹰扶着自己的手,说道:“鹰二哥,你速速帮忙去砍伐些树干支撑在那里,并用战旗覆盖以给医佛大师搭建窝棚空间,并帮忙在那里护法。”

“好!”铁手鹰领命而去,而李承训却在医佛的扶持下,缓缓靠在岩壁上,坐了下来。

“李施主,若不是你经过易筋经的锤炼,你的经脉早就被那三个和尚打得寸断,老衲虽为你理顺了各处攒聚的经脉,但你也需休养一番,切记胡乱行走,更用不得力qì

,至少也得过得半日,待那易筋丸药力散开,发散到四肢百骸才好!”

“当真动不得?”李承训听说贾墨衣有救,心思安定不少,他完全没有顾忌自身的伤势。

医佛果duàn

地摇头道:“至少半日!”

“行,我不下这隘口,劳烦大师赶紧救墨衣姑娘吧!”李承训虽然感觉身体好似恢复如初,可却用不得半分力qì

,似乎举步前行都很困难,身子有种说不出的沉滞感。

那铁手办事倒是利索,不一刻便搭起一个简易窝棚,也是这峡谷崖壁上尽是枯树,他挑那差不多粗细的枝干,几掌便断下一条,他那铁手鹰的虚名可不是浪得的,安顿好一切,医佛那边开始对贾墨衣进行救治。

而这边,李承训知dào

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将目光散开,在隘口上巡看。他见龙牙关隘上已经都是唐军,每一个军士都在有条不紊的战斗着,说明龙牙隘口已经完全掌控在唐军手中。

他扶着隘口边缘,从岩石后探出半个身子,向龙牙隘口外望去,其实他最担心的是留守在外的那七千骑兵,能否抗得住乙先生亲帅的突厥铁骑的侵袭。

虽然白将军聪明,将唐军引向隘口之下,借助隘口上居高临下的唐军箭矢掩护,但问题是他非军旅出身,能有那个号召力吗?兵士们能严格按照他的想法行事吗?

“咦,怎么停了?”李承训见隘口之下,已经停止混战,唐军与突厥军泾渭分明的相向而立,唐军在关隘之下,突厥军在关隘远处。

就在双方阵营空出来的一条区域内,一白一黑两条人影正在走马斗将,李承训一看,倒也有趣,一个是带着鬼面青铜面具的乙先生,一个带着苍白兽骨面具的白先生,二人正斗得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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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面具人对面具人

见此情景,李承训猜测定是唐军撤到关隘底下,受到头上弓兵手的保护,而使得突厥骑兵无可奈何.

于是,乙先生凭借武力,出面挑zhàn

,而唐军这边,白将军自持勇武,自然挺身而出,因此二人这才于军阵前斗将。

对于乙先生的武功,李承训虽未见其出手,却是早有耳闻,知其功夫与耶律黩武在伯仲之间。若是以往,他根本不是敌手,但在顿悟太极拳后,与之对敌,倒不至于落败。

至于白将军,由于其内功底子薄,虽说在医佛的帮zhù

下功力大为提升,怕仍是斗不过这老头儿。

果然,白将军凭借年轻气盛,开始倒与乙先生对敌个半斤八两,但在百招过后,他明显感觉内力不济,招式上也无法出新,渐渐落于下风。

乙先生则是招招进逼,丝毫不见手软,突然,他寻得一个空当儿,一刀向白将军脖颈上砍去。

此时,白将军正与其错镫而过,立时便以铁板桥避过,惊魂甫定之际,发xiàn

对方这大刀突然临时变线,直直向腰腹间连人带马的砍来。

白将军正仰面躺在马背之上,面对迎面而下的大刀,眼看无法躲避,只能加速催马前行,惊得墙头上观战的李承训高喝一声,“大哥!”

怪事发生了,乙先生非但没有将那刀向下落实,反而被迫得连人带马急速变向。

李承训这才发xiàn

,是横在马背上的白将军以极其怪异的角度,将手中长矛从自己马腹的一侧,斜向上挑向乙先生的小腹,而且那矛头已经几近乙先生身体。

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双马错镫的一瞬间,就这几秒的瞬间,两个人都是从死亡线上又挣扎了回来。

“回马枪?你是罗家什么人?”乙先生勒马而立,未有再发起攻击。

白将军罗成提转马匹逡巡而回,与乙先生对面而立,心中却是惊疑不定,他未想到对手武功竟是如此厉害,而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显然抵敌不过。更重yào

的是,在方才千钧一发之际,他不得不使出了家传绝学,罗家枪中的回马枪,不想却被乙先生一语道破。

为了掩饰身份,他终身以面具对人,为了掩饰身份,他深藏家族武艺不用,如今还是被人看了出来,相信白将军原来是叛臣罗艺之子的传闻,很快便会震动塞外。

“废话少说,纵然我死,你们也休想再回龙口敖!”白将军所问非所答。

乙先生戴的是鬼面青铜面具,定定地看着对面带着白色兽骨面具的白将军,他没有说话,似乎要从对方面具露出双眸的孔洞中,看透他的心思。

战场上出现了一副有趣的画面,白将军白衣白马,戴着白色兽骨面具,提着一杆地上随处可见的长矛;与之相对的是乙先生,黑衣黑马,戴着鬼面青铜面具,提着一柄地上随处可见的大刀,二人就这样久久注视着对方。

将近正午,日头浓烈,白将军坐在马上岿然不动,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靠时间,待金甲率领的那一万步兵赶到这里,他再率领骑兵发冲击,势必将对面这股突厥骑兵剿灭,那时他会再次纠缠住乙先生,纵然粉身碎骨,也要完成阻击任务。

乙先生此刻却是骑虎难下,他之所以敢冲出龙牙隘口,是因为那三个白衣和尚已经在龙牙隘口上击伤李承训,眼看收服隘口便是顷刻间的事情,而他必须要火速出兵,剿杀隘口之外的唐军,以防止他们逃蹿。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们冲出隘口之时,唐军根本无力阻拦,但谁知dào

顷刻之间,战局发生了逆转,一个黄袍老僧力退三证道金刚,也为唐军稳定了龙牙隘口上的战局;同时,白将军单人独骑杀入突厥阵营,并率领着几近混乱的唐军骑兵,撤tuì

到关口之下,得到关口之上唐军弓兵手的掩护,而使他剿灭唐军骑兵的计划泡汤,自己这一万骑兵也随即被隔离在了龙牙隘口之外。

他等不起,也拖不起,因为突厥在龙口敖的守军只有两万,他分出一万骑兵随他出了关口,剩下那一万人弃马步战,以夺取龙牙隘口为目的,可看着唐军在隘口上从容不迫的摸样,很难说自己这一万突厥勇士还能生还几人。

“报!”一骑突厥斥候远远奔来,及至乙先生近前才勒马驻立,“军师,后方发xiàn

大唐步军,看规模当有万余人!”

“来的好,给我向后冲杀,先灭了这些唐军步兵!”乙先生虽然吃而来一惊,却果duàn

的下令所有骑兵调转马头,向唐军步兵发起冲击。

他没有办法,既然前方有隘口阻挡,回不去龙口敖,那就必须要解决掉后面的唐军,否则将被前后夹攻,死伤殆尽。

白将军见乙先生率领突厥骑兵回撤,他长矛斜指向天,向唐军众军士下达命令,“兄弟们,咱们援兵已至,给我杀!”说着,他一抖马缰,向前追去。

乙先生带着气势汹汹的突厥骑兵杀到身后步兵方阵前,又傻了眼了,居然又是步兵方阵?他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来破解,何况此时仓促出战,哪有什么准bèi



对面的步军方阵已经停止行进,树立起一排排高大的盾牌,挺立起一杆杆三米长矛,更有攒射的箭只从方阵中穿越而出。

乙先生现在是骑虎难下了,向前冲,必然全军覆没于方阵之前,向后撤,必然会被身后的追兵冲击得七零八落,可总不能傻站着,那还是个死。

“从两侧迂回突围!”乙先生也算应变得快了,现在是在青龙峡外的阔地上,有足够的空间可以施展,只有绕过方阵,才可免受夹攻,但如此一来,却真是只有被人追着屁股挨打的份了。

疾驰的骏马如何能立即折返?所以突厥骑兵分做两队向两旁撤tuì

之时,无疑成为了步兵方阵的活动标靶,一时间惨号声不断,处处人仰马翻。

站在龙牙隘口上的李承训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心情无比激动,有种无与伦比的爽感,因此这一刻始,他们算是真真zhèng

正地守住这个隘口了。

他再次环顾这狼牙隘口内外,得见这地貌全部,李承训的头皮不由得发麻了,这地势也太险峻了,绝不是自己在银环送来的青龙峡地图上所见得那么简单,更不是那般容易被攻破的,险甚,幸矣!

龙口敖如其名,是段长方形的区域,准确的说倒像块龙舌头,其地势平坦整齐,有数里之阔,完全可以骑兵对决,期间还有些浅沟杂通两旁,这沟壑走到尽头便是左、右龙须沟,而龙口敖的左右侧后方,则分别是左、右龙角敖,再向后,便是龙睛地域,也就是十万唐军被困的区域,可以说这龙口敖是整个龙头区域的焦点与枢纽。

而这个枢纽的门户,就是李承训现在脚下的这个龙牙隘口,同时他也是整个青龙峡的门户,一旦被突pò

,其后龙口敖的阔大区域便毫无遮拦,奈何这龙牙隘口山势并不复杂,也不高峻,所以,这龙牙隘口既是防守的重中之重,却又是不好防守的地方,不然乙先生也不至于在隘口外挖设陷马坑,更不至于在龙牙隘口之后的龙口敖区域布设二万骑兵。

如今,他强攻夺下了龙牙隘口,赢得有些侥幸,若不是有医佛和铁手鹰的加入,败得将是他李承训铁定无疑,然而若是没有那三个证道金刚出现呢?以李承训和贾墨衣的势力,缠住耶律黩武和乙先生,他们也未必会输,这就是战争,充满了侥幸与偶然。

此即艳阳高照,阳光透过青龙峡斑驳的岩石身躯照射进来,驱散冬日的寒,大获全胜的唐军兵士正在隘口下清理战场,而李承训身上还有一些寒冷,那是源于贾墨衣的安危。

经过这一会儿的休息,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好了许多,已经可以正常迈步行走,不由感叹医佛大师医术精湛。

其实,他不并知dào

是他自己能够挺住证道金刚的攻击,并恢复如此之快,有医佛的灵丹妙药是一方面,更重yào

的是他的筋脉骨骼,因百兽拳和易筋经的锤炼已经脱胎换骨,可以承shòu如此之重。从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这点,单说贾墨衣,其仅是受了武功远不如三证道和尚的耶律黩武一掌,便断了肋骨,而李承训可是受了不知多少金刚掌力。

站在由战旗围和树干拢起来的简易窝棚前,李承训犹豫了,他不知dào

是否该挑帘进去。一来他担心影响医佛大师疗伤,二来他知dào

贾墨衣伤在胸口,此即其胸口必然毫无遮拦,他进去也不太合适,可他心中实在惦记贾墨衣的安危,他通过露出贾墨衣体外的箭羽长度,估摸那箭入肉至少有三寸深,这个深度足以穿过肋骨进入到胸腔中,而狼牙箭是有倒刺的,甚至箭杆上都是放血槽,不可能直接将箭拔出来,可若用通常割肉挖箭头的手法,由于箭头已入到胸腔中,显然也是不可行的,此难一也。

第二难,贾墨衣的肋骨断了至少三根,这是他亲手摸到的,而且观其面色,他还可以肯定其脾脏也收到了损害,这也是经过医佛大师所亲口证实的,那如何接骨,以及将扎进脾脏的断骨移将出来,将是一个最大的难点,若是在现代可以数种方法剥离碎骨,固定肋骨,但在没有外科手术的古代却是难上加难。

“罢,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反正我也是个大夫。”李承训实在是熬不住心中疑虑,与在门口守卫护法的铁手鹰打个招呼,便一挑旗帘钻了进去。

第一百零八章 军情紧急

进到那简易的窝棚里,李承训感到眼前一暖,他见贾墨衣平躺于地,其身下垫着棉衣军被,身上也盖着棉服,这倒非是仅为遮羞,而是冬日寒冷,对于昏迷不醒的人来说,很容易着凉。他心中大为感动,暗叹大师不愧为大师,想得就是周到。

“李施主来的正好,过来帮老衲一下!”医佛正跪身在贾墨衣腰肋处,也未回头,便知是他。

“大师,”李承训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见医佛正在处置贾墨衣肋骨处的伤口。

“来,你先将她左肋摸探一遍,感知其体内的伤口状况。”医佛的手正搭在贾墨衣肋骨上。

李承训依言而行,替换出医佛的手掌,缓缓在其肋骨处移动,能觉出其皮下骨肉间的断层裂痕,不过他感觉贾墨衣塌陷的肋骨处已然被扶正,医佛放手起身,说道:“你现在帮我按住这里,我要出去做两个木架,用来夹住女施主的肋部。”

李承训见说,依样跪在贾墨衣身侧,可心里仍是不太放心,遂问道:“大师,她不要紧吧!”

“胸口的箭头老衲已经为其拔出,应无大碍,倒是肋部的伤势稍显麻烦,要保证她不乱动,除了用木架绑缚之外,还得令人日夜看护,至少要七日夜。”医佛说完,交代其小心看护,这才举步向外走去。

见他出去,李承训这才将目光转到贾墨衣那裸露着的肋部,见那里肌肤虽不甚白,却是光滑细腻,韧性很强,与其脸上皮肤的黑、粗、糙相比,简直是天地之差。

他心中感叹,这女人有会长的,生得面向好kàn

,即便身子难看,别人也不知晓,只道其好kàn

,而另有一些女人,身子长得好,偏偏生就一张脸丑,令人见之侧目,贾墨衣便是后者,虽说人不可貌相,可有几人不觉得秀色可餐呢?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便上移到贾墨衣脸上,却不由得吓了一跳,那按住贾墨衣肋部的双手,没来由得颤抖了一下,险些将医佛为其接好的骨骼弄错了位。

他发xiàn

贾墨衣的脸上脱皮了,怎么会这样?难道伤到脸了?他很想起身去查探一番,无奈双手都按在贾墨衣的肋骨上,动弹不得,便只得抻着脖子看,希望能看出究竟来。

“咦,好像不怎么对劲?”他见贾墨衣脱皮的地方仅仅在嘴和下巴上,那些碎皮褶皱堆积在脖颈上部,可露出来的皮肉却非是血肉的红白之色,而是与其肋部皮肤相近的黄黑之色。

“难道说?”李承训再次将目光停留在贾墨衣的肋部,心中略有所悟。

医佛回来的很快,他手中拿着两块形制特殊的木板,以及数条绑带,“李施主,来,你按我说的做!”

李承训按着医佛的要求,帮着他将木板固定在贾墨衣的肋骨上,而后又用布条绑定,一切处置得当后,他才发问,“这样能固定住吗?”

“只要他不动,不会有问题,方才不是让你摸骨确定了位置吗?以后每日都要确认一番,免得伤好之后,有什么麻烦。”医佛盘膝坐了下来。

李承训正要询问医佛是如何处置贾墨衣这身棘手的伤势的,却听得外面铁手鹰小声说道:“小师叔,小金鹰传递消息过来。”

小金鹰被他指示飞往青龙峡的龙睛区域,此刻得到的必是金鳞鹰传递过来的,事关青龙峡内被困唐军的第一手资料,这是关乎整个战局的大事。

“大师,劳烦您暂时帮忙看护着她,弟子估摸着傍晚的时候,出塞鹰能到,那时弟子会令她帮忙照顾墨衣。”李承训起身,与医佛大师行了个佛礼。

“去吧,切记你日内不可再动武,”医佛又叮嘱道,“还有,就是尽量少杀生吧!”

“大师放心,我这就去了。”李承训再次行礼,而后翻身向外走去,及至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回头问道:“大师,墨衣姑娘的脸上怎么回事?”

医佛淡淡地道:“方才老衲给我喂药的时候或许力量大些,她脸上易容之装被碰开了。”

“啊!”虽然早有猜测,如今得到证实,李承训心下还是一惊,看来这贾墨衣将他骗得好苦,这易容之术也是太厉害了吧,随即,他又摇头苦笑,也许倒非是贾墨衣易容术了得,而是他嫌其貌丑,而从来不愿多看他一眼,那有如何能分辨真伪?想及此处,他不禁又浮想联翩,这贾墨衣到底长得什么样呢?

思绪间,他已经挑帘出了窝棚,却见到白将军与铁手鹰站在门旁,心中惊喜,忙上前一步,与白将军相拥在一处,口中喝道:“大哥!”

“三弟!”白将军也是满心欢喜,双手重重地拍打着李承训的肩膀。

见他二兄弟在战场相聚,分外欢喜,铁手鹰在旁不好打扰,可他方才已经看过那密信,心中焦灼,便一个劲儿的给白将军打眼色。

白将军也见了那信,知dào

事情重大,推开他的身子,又再他肩上捶了一拳,“三弟,快看信吧,十万火急!”

“好,大哥,咱们稍后再叙!”李承训也不是那不懂轻重缓急之人,他从铁手鹰手中接过那信笺,还未展开,便已经愁眉紧锁。

他与金鳞鹰等人约定的联络方式是暗语暗记,而非是长篇信笺,倒不是担心小金鹰被敌人打落,因为这个神物可于绝高的天空中飞行,而且动作迅猛,就是一般的武林高手,都无法擒捉得住。

他急忙将信笺展开,越读脸色越难看,原来被围在龙睛区域的唐军危机重重,金鳞鹰不得不现身帮忙,并且已经见过了薛家兄弟,这信便是薛家兄弟传来的求救之信。

信笺上话语不多,却涵盖了被困唐军的行军路线,战斗布置,以及他们最后突围的攻击方向和时间点,语言简练,却是将这个被困唐军的概况说得很清楚。

由于龙睛附近的大火,使得被困唐军被迫向前突进,而对于突厥大军来讲,他们正张好了口袋等着他们,用步步血腥来形容被困唐军的突围战,丝毫不为过。

没办法,唐军不敢在峡谷内行走,只得弃马攻击两侧山岭,选择艰难的步行推进,这样也好,至少突厥骑兵的优势同样难以发挥,但有有利便有弊。山岭上原本就有突厥官兵镇守,已经占据了有利地势,所以唐军要想推进,也得用命来填堵,无疑极大减缓了唐军的行军速度与难度。

现在,被困唐军已经突围到距离龙口敖十里之地,可这十里山路却是路况复杂,崎岖难行,因为左右龙角敖的突厥伏兵可以随时从突围唐军的身后反插到他们的两肋,而左右龙须沟的突厥伏兵也可以在左右前方插向突围唐军的两臂。

另外,在龙尾的突厥大军已经得知唐军的主攻方向在龙头,已有三万大军在回援的途中,妄图切断突围唐军的后路,他们那可是在峡谷中纵马狂奔,相信明早以前,一定可以咬上突围唐军的尾巴。

“五万!”这是信笺写的一个数字,说的是被困的十万唐军,现在所剩不过五万,而且伤者无数,看到这里的时候,李承训真的很痛心。

信中说希望李承训能够率军于今夜打通龙口敖,而不单是仅仅守住龙牙隘口,即便是薛氏兄弟深知,这对于兵少将寡的李承训,简直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他们信中用了尽量二字,也就是说希望李承训能够率军尽可能的深入,以便牵扯更多的突厥主力部队,而使得他们突围一方的压力有所缓解。

“丑时!”这信中的一个关键词,是薛氏兄弟打算最后突围的时间点,他们已经筋疲力尽,无力再坚持下去了,这是最后一搏。

“二位,你们怎么看?”李承训将信笺撕碎,询问道。

在李承训出来之前,他二人其实已经思谋探讨了一番,见问,相互看了一眼,白将军开口说道:“方才我与铁神捕探讨过,咱们也是进退两难啊!实在是难以抉择如何出兵!”

随即,他说出了心中反复纠结的考lǜ



唐军龙牙隘口存兵两万,龙须沟有兵五千,就算全部投入攻击,不过才两万五千人,而突厥方面在龙头有四万伏兵,尽管有一万骑兵被李承训分割在外,尚有三万伏兵存zài

,表面上看,敌我双方兵力基本持平,若是正面迎敌,或许还有得一拼,可现在突厥人龟缩起来守住隘口,唐军进攻突pò

极其乏力。

这是出于人员上的考lǜ

,而处于地势上的考lǜ

,则使唐军更显被动。虽然他们夺下了龙牙隘口,可这青龙峡的龙嘴是探出身外的,也就是说龙牙隘口是这龙把门的牙齿,虽然打下了这里,便等于是洞开了青龙峡的大门,可这也仅仅是能进到青龙的嘴里,想要再往里深入,会更加的艰难。

作为在塞外行侠十余年的侠客,白将军深深明白这处地势的关窍。这龙口敖相对阔达笔直,就算是四周山岭也都低矮规整,其实并不难攻陷,真zhèng

难以逾越的是在数十里龙口敖尽处的龙咽隘口,那里才是真zhèng

通往青龙峡肚子里的咽喉要道。

而过了龙咽隘口,再有十余里地,便是被困唐军现在驻扎的地点,所以这处隘口,才是整个战局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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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医佛慈悲心

龙咽隘口,也是当地老百姓根据那地势特点取的名字,顾名思义,咽喉要地,几乎所有的龙头区域的要道都在那里交错,而那里才是真zhèng

考验李承训指挥才能,以及唐军战力的地方。

龙咽隘口是一处长约两里地的山洞隧道,是真zhèng

通往青龙峡这条青龙腹内肚肠的唯一通路,其地势比龙牙隘口险要得多,因为若要进到青龙峡内,必要经过这隧道,而那漆黑不见五只的隧道之内,会有多少陷阱?有多少冷箭,鬼才知dào



在看地图的时候,李承训就曾思谋到这隧道是无论如何不能行兵的,若要通经此处,还是要在山洞隧道之外的山岭上打注意,可若要绕道从山岭上走,几乎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山洞隧道两旁连接山崖,高耸险峻,也就李承训可以徒手翻越,不可能有任何一个士兵可以攀爬过去,非是自古一条路的险要地貌,也不会被乙先生定为真zhèng

守卫青龙峡的门户了,龙的咽喉,绝非浪得虚名。

面对如此地势,白将军和铁鞋都是一筹莫展,思谋不出一个好注意,他们确信唐军穿越龙口敖应当不会再有阻拦,而真zhèng

的阻力是龙咽隘口,那里是无论如何也突pò

不了的。

“我有一计,不知可行否?”沉思过后,李承训突然说道。

“哦?三弟快说!”白将军眼睛霎时一亮,虽然他对李承训很是期待,并相信他一定又有妙计,可如今见说,还是喜出望外。

“带兵急速冲过龙口敖,直抵龙咽隘口,给他来一招漫天过海!”李承训说得沉稳有力。

“瞒天过海?”白将军和铁手鹰一时不解,直到李承训与他们说了心中所想,二人仍然怔怔发愣,这能行吗?

行与不行,李承训也只好如此了,他立即放飞了小金鹰,令其去突厥营中联络银环,以为策应。

“鹰二哥,烦请您留下来暂时守护医佛大师和贾墨衣,待鹰三姐到来后,你再酌情决定行止。”李承训知dào

贾墨衣不能移动,那大军一撤走,这里很可能不太平,但有医佛在,应当没有什么危险,只是一人毕竟精力有限,他还需留下一个最值得信任的高手在侧。

见铁手鹰应诺,李承训立即安排白将军按他方才的谋划去准bèi

行事,他则要去向医佛大师告别,二人定于半个时辰后出兵。

再此进入那简易的窝棚,李承训感觉贾墨衣似乎有所恢复,可见其胸口起伏不定,眉心的粗憨的眉毛微蹙。

询问过后,他得知墨衣略微有些发烧,这也正常,人体免疫系统在修复自身外部创伤时,发烧也是必然的,但已经被医佛处置过,应无大碍。

“有劳大师了。”李承训缓缓坐在贾墨衣身旁,医佛的对面。

“李施主无需客套,贾施主的伤势你但请放心,只要有老衲在,一定保她无虞!”医佛是很实在的人。

想着医佛千里迢迢为救他性命而来,而自己至今也未与他好好说上一会儿话,不觉心中有愧,李承训便与他聊了起来。

他知dào

医佛大师常年与人看病,有意无意会听得很多时事,甚至一些隐秘轶闻,便着意询问大唐帝都的一些事情.他这些日子一门心思埋在山沟里打仗,虽然也派出去不少探子,可对于天高皇帝远的唐都内发生的事情,他的探子们是探查不到的。

医佛大师乃是得道高僧,自然不会与他磨嘴皮子说些市井闲言,更不会涉及朝堂大事,但他知dào

哪些是李承训应该知dào

的,哪些是其想从自己嘴里听到的。

所以,这个老和尚并没有与他说关于帝都朝廷的任何事情,而是讲了另外的两件事,却都令李承训感到意wài



这第一件事,是医佛在来的路上碰到了夏老爷和夏承。夏老爷收到鸽子信,听说夏雪儿眼盲,疼女心切,而且他大儿子夏浑也一直在塞外未归,也不知到底真的可好,便与夏承一起,带着数百人的镖师队伍急奔塞外。

夏老爷久居洛阳,经常去少林寺布施,而且还数请医佛为家人看病,所以与大师很是熟络,于是这两方队伍便合到一处。

在半途中,他们听说突厥人占了幽州,官军损失殆尽,撤向了大青山,而从中原开赴塞外的大唐十万援军也全都被困在了青龙峡,他们为了避免麻烦,早早便避开了青龙峡到幽州一线,而是走的旁路,直插大青山后身。

先是去了大青山,在那里得知李承训身上三日红毒性已解,众人都放下心来。稍作休憩之余,医佛为白将军和铁手鹰捋顺了体内经脉,使他们功力大增,之后,他又为夏雪儿金针刺穴,打通了其郁结于脑部的血块,使之得见光明。

夏雪儿当时被贾维禁锢作为抓捕李承训的诱饵,她以死明志,用头撞壁后,头部受伤导致双眼失明,用现代医学来讲,她是有颅内出血,导致血块压迫着她的视觉神经,从而使得她双目失明。经过这许多时日,她脑内淤血已经被吸收了大部,唯有不多的血块存留,医佛以其高超的医术将他颅内血块以针“带出”,她的视力自然便恢复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夏老爷,虽然雪儿非是他亲生女儿,但却是他从小带大的,也是家里唯一的女孩,他早将万般疼爱都给了她,得见女儿完好如初,又得知她遂了心愿终于得嫁给了意中人,焉能不高兴?他也是想开了,什么钦犯不钦犯的?只要女儿幸福便好,何况是在塞外,天高皇帝远的,谁也碍不着谁。

同样,夏雪儿也是喜极而泣,见到为自己操碎了心的老父亲,她哪里还理会得上代的恩怨,到底谁对谁错?一切的恩怨纠葛都化于父女二人的一腔泪水。

至于被贾维吓出疯傻之症的夏浑,倒是不易治愈。因为这是心结心病,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不仅是个漫长的治疗过程,还得对症下药。

最后,医佛大师同意了夏老爷的请求,将夏浑带在身边,待回到少林,请示过方丈之后,将其收入少林门墙,专事佛法,以期早日化解其心魔。

听到此处,李承训心中唏嘘不已,其实他真的不怪夏浑欺骗自己,帮zhù

贾维谋杀自己,他很清楚任谁落到贾维的手里,都很难不被其所左右,所以,如果说夏浑不能恢复正常,李承训都会觉得是自己造成的这种恶果。

这第二件事,是傲天鹰将医佛大师接引到塞外后,又连夜返回帝都去了,这是医佛的注意。

老和尚一路上见到那些从幽、平、云三州向关内撤tuì

的难民,心中好不难过。他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这到底是谁之过?

同样,这一路上,他也听到了塞外牧民口中关于李承训的传奇,特别是在他到达大青山后,又亲耳听到那些战场上撤tuì

回来的伤兵们,包含深情地述说着他们心中的那个李驸马时,老人家动容了。他觉得李承训是个难得的人才,是可以阻止刀兵操戈的人,于是,他连夜写就了一封书信,亲自交给傲天鹰,要他务必亲手交给皇帝。

出塞鹰脸都绿了,他感觉自己就像个信鸽,始终在跑来跑去的传信,但他却毫不犹豫地欣然领命,他现在与其他三鹰对待李承训的态度都一样,不仅仅是欣赏、敬重,而是一种英雄重英雄的兄弟情义。

但这医佛给皇帝的密信中写得什么,老和尚始终未提只字片语,李承训自然也没有深问,他知dào

必是医佛大师在与皇帝说合他们之间的仇怨,甚或医佛大师在以自己的清誉为他做担保。

他更知dào

医佛大师在李世民心中的分量,所以他可以很肯定,在李世民收到这封信的时候,自己肯定将被抹去钦犯的身份,而且很可能会被任命个官职。

对于医佛的恩情,李承训是越欠越多,但他知dào

怎样去还,好好做人,做一个如医佛一般的好人,以一己之力,多做善事,为众生奔走。

“她还要昏迷多久?”李承训感觉时候差不多了,他准bèi

结束谈话,很想走之前能看到墨衣清醒过来。

“今日晚间吧。”医佛知他要走,又补充道:“放心的去吧,稍后老衲去做个担架,待女施主醒来,自会设法将她转到幽州修养。”

“那太好了,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大师!”李承训一直担心冬夜酷寒,这贾墨衣如何受得了?见说终于放下心来,他深深给医佛施了一礼,“大师,我留下鹰二哥在这里陪您,有事令他去做便好。”

见医佛首肯,李承训便退出窝棚,见门外白将军正等在那里,遂问道:“大哥,准bèi

就绪了吗?”

“嗯,山甲已经带领兄弟们在隘口下准bèi

好了,八千骑兵,八千步兵,就等着你一声令下了!”

此役,唐军折损步骑军士两千余人,已经被袍泽们将他们的尸首葬在了龙牙隘口内高高的山岗上,而李承训又留下了两千军士防守龙牙隘口,所以他真zhèng

带领夺取龙咽隘口的兵力是一万六千人,而他要面对的是对方六万大军即将汇集的咽喉要地。

第一百一十章 诈开龙咽隘口

夜深,龙咽隘口前疾驰来一队人马,有两千余骑,为首一人带着鬼面青铜面具,他勒马矗立在关隘之前,望着那躲藏在山洞隧道之外山岩上的突厥士兵,开口喝道:“守将何在?”

“是军师回来了!”夜色昏黑,那些兵士看不清面目,却听得真乙先生那浑厚苍迈的声音。

峭壁险要,却非是铁板一块,却总有一些可以踏步过去的地方,所以这龙咽隧道两旁的山壁上,一堆一簇的藏着一些弓箭手,可惜能藏人的地方毕竟不多,即便如此,这些人躲藏那里偷放冷箭,也会对峡谷中通过的唐军造成巨大的伤害。

“老夫要通过隘口,快快撤去内里的埋伏!”李承训对着崖壁上的突厥兵士喊道,此处仅有此一条通路,不再那里做埋伏,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此语虽诈,却不差分毫。

“是,是,老军师稍等!”那崖上士兵回应,便以突厥暗语向山下传令,可这暗语三传之后,却被一声曝和阻止!

“且慢!”一处岩壁之后,转过一个头戴狼皮帽子,身穿狐皮袄的家伙,“老军师,你身后的人可是咱突厥狼骑?”

这人是突厥前锋白沽蚁,其与黑铁塔一样,在突厥军中享有很高的声誉,没想到竟被安排在此地守卫,可见这龙咽隘口的重yào

“大胆,你连老夫都敢怀疑?”乙先生高声喝道,随即又哈哈大笑道:“不过,你做的很好,正该如此,万事周全,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你现在便派人过来严明身份便是。”

“那老军师,多有得罪了。”白领以丝毫不为所动,他立即传令手下过去刺探。

片刻之后,从黑洞洞的龙咽隧道中跑出两个突厥军士,他们一直跑到乙先生马前才停了下来。

“嘿,可看清了,是老夫本人吗?”乙先生一声断喝,用的是突厥语,将那两个突厥兵士吓得双腿一软,连忙跪拜。

“可看清了,老夫身后的兵士,可是咱突厥的勇士?”乙先生接连第二声断喝,声波直冲高崖。

“看清了,看清了,”那两个兵士一边作揖,一边斜眼瞄向他身后的那些衣衫不整,浑身血迹斑斑的突厥兵士,见这大冬天的,仍有不少军士袒胸露腹,而那胸口赫然纹着狼头标志。

突厥人自认是狼族后裔,以狼为图腾,为吉祥物,因此很多突厥人都会在胸前刺绣上狼头,以示自身如狼般英勇,族群如狼族般伟大。

他们眼看的同时,耳朵也听得那些突厥狼骑都在咒骂着说,龙咽隘口的守军太不讲究,让他们在此受冻遭罪。

“老军师稍带,待我等移开拒马,请您老人家带兵通过。”那两名军士见得清楚,也听得清楚,自不敢再怠慢,逃也似的去了。

乙先生也不再说话,安抚众人安静之后,他和他的大军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对方放他们进去。

然而,白沽蚁却要逗弄他说话,扯着脖子喊道:“军师,听败退回来的兄弟说,龙牙隘口已被唐军占领,你怎么带着这点儿人马,才回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若不是老夫带人抵住龙牙隘口的要道,牵制住大量唐军,怕是他们一个都回不来,”他这句是用汉语说出来的,想是心中急切,便说起了母语。

白沽蚁作为阿史那薄布的亲信将领,知dào

主子喜欢汉文化,自也是用心学了汉语的,所以他完全能够听懂。

“军师,您是要留在这里防守,还是回帅帐见小可汗?”白沽蚁生性多疑,如此混乱的战局中,他必须要百般确认,这军师到底想要做什么?

“白将军于此处防守,老夫没有什么可担忧的,老夫要去面见小可汗,以请丢失龙牙隘口之罪责!”乙先生高声回道。

此时,那两个伶俐的探马已然来到白沽蚁跟前,信誓旦旦的回报说见着人了,的确是乙先生带着突厥散兵无疑。

白沽蚁这才吩咐下去,拆除掉隧道中的拒马,驱散藏伏期间的射手,打开封堵于隧道这侧的铁门,以放老军师过去。

停了片刻,隧道中走出一名兵士,打着将手中擎举的火把有节律的上下,左右晃动数下,这是暗语,说明里面的陷阱伏兵已经清理出一条通路。

“老军师,多有得罪,请吧!”白沽蚁居高临下,高声喊道。

乙先生不再答话,一骑绝尘,当先蹿入隧道之内,而他身后那两千余突厥残兵,则是紧随其后,他们出得隧道的另一头,也不停留,继xù

奋蹄向龙睛区域行进。

行不多远,一位白衣白马的骑士,越众而出,与那乙先生并辔而行,“三弟,真是好手段!”

说话的这人正是白将军,他实未料到李承训学乙先生说话,竟然如此惟妙惟肖,足以乱真。

“二哥,天色昏黑,哄得了白沽蚁,却是骗不得那突厥可汗,一会儿怕是要打场硬仗!”

那被其称作三弟的人,正是李承训,他于颠簸的马上,正了正自己面上的木质面具,轻声回应。

不错,他们正是李承训与白将军,带着两千唐军,要孤军深入,直捣黄龙,擒杀阿史那薄布,以解青龙峡之危机。

如此兵行险招,却是李承训临时起意,他原本只想着诈开龙咽隘口,而后再稳步进兵,可考lǜ

到即便能率军通过那隧道山洞,可若想清楚掉山壁上那些藏伏着的突厥弓兵手,也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些人占据着地利,居高临下可以灭杀任何靠近他们的目标。

这样一来,就算大军得过,也要有很多折损,而且,此处交联龙须沟、龙角敖等其他要塞,一旦白沽蚁示警,那很快便会有援兵汇集于此,很有可能他们便会被困于龙咽隘口和龙睛之间,即便能杀出一条血路,也会有很多折损。

如此,他们虽说是完成了足够吸引突厥兵力的策略,可也将自身置于必死的绝地之中,那不是任何取巧的计策可以侥幸逃生的,一旦被困唐军没有冲出龙睛,与他们汇合,他们必然全军覆没,死无葬身之地,这也是一种巨大的风险。

既然同样存zài

巨大的风险隐患,那还不如取于自己最大利益的计谋,况且,我命由己不由人,靠自己总比靠那被困唐军要把握得多,所以李承训临时变通,选择了轻兵疾进,直捣黄龙的策略。

他那面具是白将军在他与医佛聊天的时候,用木头现刻的,白将军本身就常带着面具,加之白日里与乙先生对决时,对乙先生的鬼面青铜面具也是印象深刻,因此雕刻起来并不费力qì

,也算是惟妙惟肖,唯一的难处便是无法处置成那种青铜古色,他只能用黄泥和上一些植物根茎调成与之相似的颜色。好在是夜晚,天色不明,只要距离足够远,自然不会有人看得出异常。

这边李承训带人神鬼不知的混入龙睛区域,直奔突厥中军大帐,而另一边,薛家兄弟却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乱转,却是一筹莫展。

被围困的唐军损兵折将,兵力锐减至五万,却仍然夺不下前方那处关口,无奈之下,薛万均不顾其弟薛万彻和那白头先锋小将的阻止,盲目改变策略,将强攻山崖两侧的部队变做佯攻,同时抽掉这两部主力全都集中在峡谷大路,打算冒险快速冲将过去。

由于早在攻击双侧山陵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弃了马匹,如今十数里地过去,上哪还能寻得马匹?只能徒步狂奔。这下可好,两侧山梁上的突厥弓箭手将那佯攻的唐兵打得寸步难移,而峡谷中竟有一票突厥骑兵冲杀出来,杀得那峡谷中的唐军突围主力节节退败,不得已又退缩到己方控zhì

的山陵区域。

若不是那位白马小将带着两千军事浴血断后,怕是这五万大军顷刻间便都散了,可惜那两千军士全部殉难,而那小将也是身上挂彩,伤在左臂。而正是这一战,迫得金鳞鹰现身,他出手救了那小将。

此战过后,被困唐军才探明敌情,原来从龙尾回撤的突厥三万大军早已抄近路回防龙睛区域,因此六万大军齐聚在龙咽隘口至被困唐军所占山岭方圆三十里空间,不说每一块大石,一株枯树后面都有突厥兵士在防守,也肯定是任何一处险要都有重兵云集,这让已疲惫不堪,半数伤兵的唐军,如何去攻陷壁垒?

“二位将军,眼看子时将近,咱们不能再等了,给末将一支人马,拼死,末将也要夺出一条生路来!”白头小将再次请命。

“不行,咱们打不过,还是等待援军吧!”薛万钧立时插言。

“援军?”那小将冷哼道:“大将军,咱们十万大军,都走不出这青龙峡,而幽州守军总共那么几万,你觉得他们能突pò

进来吗?”

“王将军,难不成明知不敌,还要去送死吗?”薛万钧脸色不善。

“不战,难不成投降吗?”那小将也声色渐高,难怪他心中有气,当初路过这青龙峡谷时,他便提出分军而过,就算被伏击,也不至于大军全部被困于此,可就是这个薛大将军,坚持说这是大唐后方,不会有突厥大军存zài

,结果变成了现在这般摸样。

“行了。”薛万彻厉声打断二人的争执,“王将军说得有道理,咱们战也是死,不战也是死,不如选择壮烈的战死,只是,这些鲜活的生命全都折损在你我兄弟二人的手里,我这心里难受啊!”

薛氏兄弟率领的十万大军,是临时从李靖征讨吐谷浑的大军中半路分出来的,都想着只要大军开赴幽州,那些以劫掠为目的的突厥人自然望风而逃,可谁曾想突厥人这次竟然是以攻城略地为目的,而且战力如此之强,如今眼看十万大军灰飞烟灭,令他们如何不觉得愧对李将军,愧对皇帝啊。

而这里面最窝火的便是薛万彻,他与那白头小将一般,出兵以来看出了很多问题,无奈其兄刚愎自用,不听人言,而他自己也是大意了,未想到突厥人变得如此奸猾,所以并未据理力争,结果导致了如今这般万劫不复的境地。

“几位将军莫要忧心,”帐帘一挑,两道黄眉的金鳞鹰踏步而入,“李驸马的援军已经杀到龙咽隘口,据此不足三十里地,子时一到,咱们拼死抢关便是。”

第一百一十一章 孤军入敌营

与被困唐军同样感到压力存zài

的是阿史那薄布,他的军营也在龙睛区域,他与被困唐军其实距离很近,若非要计算一番,也就山路十里,但其地势较高,可以俯瞰全部被困唐军。

这也是被困唐军在山岭上行军举步维艰的原因,毕竟再前进数十里地,便可攻到突厥帅帐了,阿史那薄布自然将他的精锐兵力全部铺排在各处要塞。

不仅如此,来自幽州方面的唐军已经夺下了龙牙隘口,并通过了龙口敖,正在龙咽隘口外集结。虽说薄布确信李承训率领的区区两万唐军不可能过得了那天险隘口,可他依然不敢大意,在龙咽隘口的另一侧布置了重兵,并令自己最为信任的大将白蛄蚁防守,毕竟李承训诡计多端,不得不防。

即便阿史那薄布占据如此地利优势,可如今腹背受敌,仍令他忧心忡忡,然而更令他不安的是乙先生至今下落不明。他今时今日在突厥中的地位,以及现在能够深入中原腹地,令大唐震动,都与乙先生的谋划密不可分。乙先生不在,他一个人还真是感觉心中无底,好似失去了主心骨。

“报,军师带着人马回来了!”帐外一名军士飞奔而来,打断了阿史那薄布的思绪。

“呀!”阿史那薄布正念着军师,军师便到,心中一喜,忙道:“快,快,去迎接!”他喜得有些慌张,脚下生绊险些摔倒,跌跌撞撞的出了帅帐。

远处一队军马奔来,当先一骑马上那人身着宽袍大袖,脸上一副鬼脸青铜面具,在夜色中显得更加的诡异。

“参见小可汗!”这人奔到近前,甩镫离鞍下马,便要行跪拜之礼。

阿史那薄布忙上前进步,“老先生怎地如此多礼了?”

平时的乙先生相当自付,见到阿史那薄布也不过是躬身行礼,从不跪拜,而且他向来称呼阿史那薄布为“王爷”,因为薄布喜欢汉文化,常自称王爷,也喜欢听别人称呼他王爷。

阿史那薄布心中感觉有些不自然,倒未多想,双手已然搭上乙先生的双腕,“快快起来,折煞小王了!”

突然,这乙先生手指一翻,将阿史那薄布的右手脉门死死扣住,而后轻轻一拉,便将他拽入身旁,“小可汗,属下有军情禀报,咱们入帐中叙谈。”

“你,你,你不是军师!”阿史那薄布这才发xiàn

这人的面具虽然形状酷似乙先生的,但却是暗淡无光,粗糙无比,何况乙先生也不能如此扣住他脉门啊。

被掐得浑身酸软的阿史那薄布发出一声惊呼后,便踉踉跄跄地被李承训拽入中军大帐,而随李承训而来的两千假突厥军士,立即将这帅帐周围不多的突厥兵士全部缴械,并将这些人驱赶到一处绑缚起来,堂而皇之的占据帅帐四周,以为警戒。

两军鏖战,兵力都是捉襟见肘,因此阿史那薄布将兵力全都扩展出去各处要塞防守,而这中军大营,倒还真没有留下太多兵士,想想也是,若是敌军能打进来,那也就是说其外围的守军已被全歼,那这里留再多的人也是无用。

但为防李承训和皇门四鹰等武林好手前来偷袭,阿史那薄布还是做了布置,就是将那剩余的五个证道金刚带在身边,以为护卫。

较早前,他曾派三个金刚虽乙先生去龙牙隘口,本打算在那里除去李承训,以奠定胜局,不想却被医佛老和尚给搅和了,这三个和尚回来后,便在帅帐周边警戒,而其余两个和尚则始终随在薄布身侧。

但是,他们谁也未曾想到李承训居然能够混过重重关卡,更未想到他敢如此大胆,来到中军大帐擒住薄布,待他们发xiàn

情形不对时,为时已晚。

就在薄布被李承训拽入大帐的一刹那,贴身守卫薄布的两个大和尚这才反应过来,立即飞身入帐,“放开小王爷!”

李承训听着那蹩脚的汉语,勉强听得懂,他猛然回身,将阿史那薄布拉到身前,同时右手吞出一柄匕首,将之抵住薄布的咽喉,“退出去!”

此时,另外三个和尚也发xiàn

异状冲了进来,可看到屋内的行事,都是面面相觑,他们显然是投鼠忌器。

“你们先出去!”阿史那薄布无可奈何,不得不遵从李承训的意思,让五金刚先出去。

五个证道金刚面色阴沉,却是不能不从,他们从天竺来此,就是要帮zhù

阿史那薄布的,只得硬着头皮出了中军大帐。

帅帐之中,仅剩下李承训和阿史那薄布。

“李先生,这里已无人,快快松手!”阿史那薄布不用想,都知dào

这人是谁,他感觉自己的臂骨都似被要捏碎了,而脖颈处似乎也有刺痛的感觉。

“小可汗,我轻些,但这手却是无论如何放不得的。”其实现在的李承训也是感觉体内酸软乏力,好似随时要扑倒不起的感觉,只是强自坚持着,他知dào

自己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医佛曾嘱咐他至少静养一日,不得动武,他却想着此行务必要自己前来,才好蒙混过关,只要不动武便好,可谁知一路急行颠簸,依然让他感觉到吃不消,体内气血翻涌得厉害,随之而来的是手脚冰冷乏力,这下了马,坐到这里,才算好些。

“李先生,你,你想要做什么?”阿史那薄布相信李承训不是来刺杀他的,否则刚才便已经动手,难道是来讲和的?

“我是来擒你回转唐军大营的!”李承训笑着将匕首插在身旁几案上,外面有白将军和两千军士把守,他不担心那五个和尚会突然闯入,而令他措手不及,来不及反应。

“什么?”阿史那薄布还是吃了一惊,若是坐地谈判还好,这要是被掳到唐营,其不死也会被脱层皮,而且自己身为突厥小可汗,其威信也必将扫地,即便回归突厥,其在突厥王庭中,也永远抬不起头来。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他底气不足,语气自然便软了,即便想装出强硬,可手腕在对方手中,面前是寒光乍现的匕首,他也无可奈何。

“没什么好说的,之所以带你进来,是想听听你的意思,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仗打到这个份上,你可曾后悔?可想退兵?”李承训说得很轻松,好似唠家常一般,这是谈判的艺术,他越显得轻松,给对方的心理压力就越大。

“这个,现在想来,还是尽早结束刀兵的好!”其实李承训的问话,也正好砸在了他的心坎之上,他也是带来了十万大军,现在所剩不足六万,这可是他部落的全部实力啊,若是再折损下去,即便回到塞外,也再没有与其他部族争夺突厥王者的实力。

李承训正是算准了他的痛处,借机挑拨道:“其实小可汗上当了,那个乙先生是中原叛徒,他之所以扶持于你,实则是为了报私仇,不然又如何给你出的这般注意,去占领大唐州县?那李世民可是好惹的?颉利可汗的失败就在眼前,你还来触这虎须?”

他是根据乙先生常年蒙面,身份诡秘,其本身又是汉人,弟子也是汉人,必是为掩藏其在唐朝的身份,而其又助突厥攻唐,必然与大唐有仇,加之年纪不小,当是隋末中原的一位风云人物。

阿史那薄布闻言一怔,自从八年前这个蒙面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以武功智谋帮其从本部落中脱颖而出,直至被奉为小可汗,到如今的带兵出征,他向来是对其言听计从,从未想过自己有被利用之嫌。

他也曾询问过乙先生的家事,而乙先生自说是隋朝故旧,与大唐有不共戴天之仇,便不再细谈自己的身世,阿史那薄布便也就作罢,毕竟从中原投靠他们的将军、王爷自隋唐以来,比比皆是。

“我知他是隋朝贵族,不得已才投奔我突厥,若说他为复仇,又能怎样?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也非是他哄骗于我。”阿史那薄布聪明机警,自不会上当。

李承训也就是这么一说,没指望一语便可离间二人,闻言笑道:“那好,咱们走吧!”说着,他便手上用力,将薄布不由自主地拉了起来。

“哎呦,”阿史那薄布吃痛,心中更自惊惧,出口喝道:“若在这里,万事好说,若是出得营门,薄布宁死不从!”

“嘿,真有骨气?我点了你的穴道,看你如何?”李承训知dào

若要压服这聪明的突厥小可汗并不容易,连吓带唬的便要动手。

“李先生且慢,”阿史那薄布见他跃跃欲试,立时口气一缓,“我乃突厥小可汗,若与你回唐营,于族人无法交代,如此大辱,宁远死去,那时你依然达不到息止兵戈的目的,不如咱们便在这里商议出共赢之策,如何?”

李承训见他一脸的焦躁,知dào

自己也拿捏得差不多了,既然对方服软,他何不就坡下驴,开始谈判,若拖延到子时,薛家兄弟发起攻击,一切怕是悔之晚矣。

“好吧,看你也是心意坚决,既然如此,咱们便在这里谈谈,是你先说,还是我先说?”李承训故作迟疑,似乎勉强下定决心,说完之后,重新落座。

阿史那薄布手腕被其牵引着,也只得随着他席地而坐在帅案之前,“还是李驸马先说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谈判锋芒

见阿史那薄布妥协,李承训这才说出了一个看似中立的方案,“也好,说实话,如果青龙峡内外的唐军做困兽之斗,发起攻击,你这几万突厥兵士,也活不了几个,不如咱们双方就此收兵,你立kè

带着你的人回归塞外,从此不再犯边.”

“那倒也未必,”阿史那薄布接言道:“现在你我双方的兵力都集中在青龙峡龙头区域,而我们掌控的是各处要隘,你们若想攻击过来,是不能的,相反,我们随时可以冲杀出去斩杀你们。”阿史那薄布说的也是实情,否则李承训也不至于冒险来此了。

“薄布小可汗,看来你没有多少诚意啊,你熟知汉史,当知三国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吧,其实现在胜利的天平已经倒向我军,无论你承认与否,事实便是如此,我也没空与你纠缠下去,总之,就是一句话,是否同意同时撤兵?”

李承训脸色一沉,他并不接续对方的话题,因为强辩谁的实力强已经没有意义,他的目的是以最小的代价,救出最多的唐军,就算放薄布这只老虎归山,也是在所不惜。

阿史那薄布早有退兵之心,方才争辩,只是想在谈判中抢势,却仍然被对方强力打压下去,心知与李承训对智对勇,都不是明智的选择,终于,他静心了,真zhèng

开始谋划他的后路了。

“李将军,其实你知本王心意,现在真是骑虎难下,若能就此撤兵塞外,本王是毫不犹豫的,只是如今双方战事焦灼,想撤怕是撤不脱啊!”阿史那薄布一脸无奈,倒是见得几分真情。

“明白,小可汗是担心若是你方先撤兵,咱们唐军在背后掩杀,那可就全军覆没了。”李承训一语道破对方心结。

“正是如此!”阿史那薄布这时倒是快人快语,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了。

“可咱们大唐将士辛苦才打下的龙牙隘口,也不能再吐出来,万一小可汗食言,那咱们上哪里说理去?”李承训先摆明了立场,却话锋一转,“但在下有个折中的办法,小可汗不知可否斟酌。”

“请讲!”

“咱们双方同时撤出青龙峡,小可汗带人从龙睛走龙尾直接撤到塞外大漠,在下带兵从龙头向外退向幽州方向,然后咱们各派斥候探马监视对方,退一里,确认一里,退十里,确认十里,这样我不担心你突然袭击,你也不用担心我能追得上你,如何?”

阿史那薄布沉默不语,心中在暗暗思索这个办法,还真算得一个好办法,这青龙峡纵深百余里地,待唐军从龙头退到龙尾,纵马不停,至少也得半日的时间,足够自己全身而退了。

“这个办法,可行,那咱们击掌为约。”阿史那薄布既然决心撤兵,便不再拖沓,这便是塞外人的性情。

“君子相约,天地明鉴,”李承训伸出左手,与阿史那薄布的左手相击,因其右手始终未放脱薄布的左手脉门。

“怎么,李驸马还不松手?”阿史那薄布见李承训仍然死死拉住他,便用力挣了挣,纹丝不动,不由得诧异起来。

“小可汗少安毋躁,虽然咱们商议已定将如何退兵,但在下深陷你方营垒,又有五个大和尚高手在侧,不得不出此下策”,说着,他摇晃了一下捂住薄布脉门的左手,语气和煦地道:“还望小可汗见谅。”

阿史那薄布眉头皱在一处,心中疑虑惊惧,口中却道:“我可以让他们不动手,如何?”

李承训摇头,“那几个和尚,未必会完全听你摆布,还是你在我身边比较妥当,不过你放心,既然答yīng

了你,便不会将你带往唐营,你我就在这中军帐中坐镇,一旦双方撤得远了,自然便会放开你。”

阿史那薄布想这的确是个办法,而他有五个证道金刚在侧,谅李承训也不至于耍什么花样,但他还是想争取一下对自己最有利的布置,“行,我同意,但你需让本王处于五证道金刚视线之内。”

李承训正在犹豫间,便被帐外的一声暴吼喝断。

“我不同意!”那声音深沉而晦暗,同时伴随着唐军士兵的惨叫声,一道黑影腋下夹着一个人,闯进了中军帐中。

“乙先生?”李承训认识那鬼脸青铜面具,再低头看其腋下那人,不由得吃了一惊,“三弟?”

“大哥,”夏承被乙先生重重地摔在地上,仍然挣扎着想要起身,可似乎他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能伸着脖子,通红着脸庞,“大哥,想不到你我兄弟如此再见!”

李承训见他面上既有兴奋,又有更多的尴尬,知他此时心里必不好过,只是奇怪他怎么会到乙先生手里。

“李无名,一命换一命,然后咱们拉开队伍,再战!”乙先生显然不甘心失败,虽然战事艰苦,但他未必不能获胜。

李承训没有立即回话,反而转头看向阿史那薄布,“小可汗,在下方才所言句句肺腑,若是你赞同,请你立即令乙先生放过我义弟,然后咱们依约而行,否则的话,咱们即刻交换人质,别过再战,那后果你很清楚!”

“此事,我意已决,咱们同时撤兵的约定不变,本王也可以令乙先生先放了令弟,而你也不要再以本王为人质,君子一诺,必守之!”阿史那薄布目色决然,一副淡定从容。

“好!”李承训断然松开扯住薄布的手,他倒真有些佩服这突厥小可汗的气度,自己如此倒显得猥琐了。

就在李承训放脱阿史那薄布的一刹那,乙先生挺身而上,一掌向他打去,而李承训却不躲不闪。

“住手!”阿史那薄布断喝,他是真想撤兵了,李承训的话深深烙印在了脑海中,若是再不撤兵,他真的可能血本无归了。

乙先生闻言停身不动,他的拳头距离李承训的胸口仅在寸许之间,终是悻悻地收手。

李承训心中出了一口大气,他方才可以闪避,但他没有,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气度,与对对方的信任度,但他不傻,也不会真的任由乙先生的拳打在身上。

其实,他早已暗中凝聚“熊式”在上身,同时准bèi

好以“蛇式”在对方拳头擦在身体上的一刹那而躲避,同时,他还会用上太极拳中的螺旋劲,将对方的拳劲引向虚空。

“扑哧!”“扑哧!”转瞬间,这中军大帐的五个方位的帐幕都被撕裂,蹿进来五个和尚,护在阿史那薄布周围。

中军大帐算是被彻底损毁,不仅四周毫无遮拦,而且骨架也被那五个和尚砸断,摇摇欲坠,各有突厥和唐军兵士立即上前清除障碍物,以保证双方主帅不被这种东西砸得失去了风度。

此时,这块不大的高地之上挤满了人,唐军是两千人,而地方有限,突厥军先是进来一千人,后见自己人少,便又往里挤,白将军试图阻拦,可架不住对方人多,真的动起手来,很可能要起冲突,于是半推半就间,突厥兵士也挤进来两千余人,势均力敌,这才罢了。

五个证道金刚加上带着青铜面具的乙先生护着阿史那薄布在一侧,而另一侧的李承训和带着兽骨面具的白将军则显得有些形单影只了,在地上,自然还有那个总是令人操心的夏承。

见阿史那薄布在与乙先生等人低声密探,李承训上前俯身解开夏承的穴道,并搞明白了夏承被擒的缘由。

原来这夏承与夏老爷看过夏雪儿后,夏承想见李承训的心思更加强烈,加之山上众女始终得不到李承训与突厥对阵的具体消息,也都是有忧心如焚,他便自告奋勇的说要下山去查探一番,并保证不去战场,只在幽州附近略作打听。

众人自是不许,特别是夏老爷严令其好生呆着,少惹是非,可夏承哪里是听话的孩子,昨夜便偷偷一个人下了山,弄了匹快马直奔幽州,到幽州后,他得知李承训在青龙峡鏖战便马不停蹄的向这里奔来。

谁知,他刚刚到得龙牙隘口外围,正赶上唐军与突厥大军争夺龙牙隘口的大战的接近尾声,便得见一个面具人骑着高头大马奔向幽州方向而来。

就在其愣怔之际,那骑士已然勒马立在他的身旁,夏承面显喜色,充满兴奋地问:“您是?白大哥?”

他来到大青山后,自然听得了李承训结拜三兄弟,并将王大力和夏承两个人结拜在内的美谈,此刻见这人带着面具,纵马向幽州方向,便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就是白将军。

而事实上,这是同样带着面具的乙先生,他当时被阻拦在龙牙隘口之外,他打算绕道迂回到青龙峡山侧,带人从小路折回龙口敖去,自然二话不说的将其掳走。

得知了夏承被捉的全部经过,李承训不禁摇头苦笑,着实安慰了他一番,又为其引荐了白将军,三人家长里短地便唠了起来。

另一边,阿史那薄布与乙先生等军中将领,也总算达成了共识,其在五个证道和尚与乙先生的护持下,向李承训这边走来。

此时天色已亮,李承训终于与阿史那薄布面对面的坐下来,没有寒暄,双方都直入主题,站在各自的立场上,商议起各自退兵的具体事宜。

第一百一十三章 分步退兵

双方在还算是友好的状态下,在阶段性退兵,阶段性相互确认的框架下,经过近一个时辰的讨价还价,终于达成了退兵协议,并各自吩咐下去,即刻开始执行退兵计划.

第一步的具体的操作是双方立即停火,而后唐军撤离龙牙隘口十里外,同时突厥军撤离龙咽隘口十里外,至于那被困唐军,则急速奔行通过龙口敖,再出龙牙隘口,彻底离开青龙峡。

将令传递了下去,李承训和阿史那薄布便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等待,他们还都不太信任对方,都担心对方阳奉阴违,背叛合约。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通过各自手下往来的通报,两人都渐渐放下心来,虽然由于双方军士对对手的不完全信任,使得他们在撤tuì

时不敢全力后撤,导致行动缓慢,但毕竟他们都在按照约定在后撤,而没有耍花样。

夜幕降临,两方军队才各自撤tuì

到指定的地点,但双方都不打算在夜间继xù

行动,这无外乎还是信任的问题,所以在中军帐内的李承训和阿史那薄布决定双方军队在原地安营扎寨,待天明继xù

同时退兵。

直到此刻,李承训心里才稍稍透过一点儿气来,毕竟被困的唐军已经出了龙牙隘口,与青龙峡外的唐军汇合到了一处,那么他救援青龙峡的任务基本已经算是完成,当然,希望这不是对方的缓兵之计,一切都要待过了今晚才能确定。

他还是担心突厥人会趁着夜色的掩护,在唐军不备的情况下,突然发起最后的攻击,虽然他确信自己不会看错,阿史那薄布有着不俗头脑,且雄心勃勃,应该不会食言,令自己的队伍再受折损,但那个阴沉的乙先生会不会背着薄布来做这事儿,就不好说了。

还有一点令他担心的,那就是五证道金刚会不会突然向他们出手,但这件事情却是取决于与他近在咫尺的阿史那薄布,所以李承训这一整日,几乎始终在与他交流,以期获得对方的好感,而使得可以免动兵戈。

这个时候,还有一件喜事,令李承训的心思多少安定下来。隐身在被困官军中的金鳞鹰和完成护持医佛任务的铁手鹰已回到他的身边,从他们的口中,他得知贾墨衣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下来,正在医佛和出塞鹰的照看下,回返幽州。

人的睡眠不足,会导致思维变慢,而如此关键时刻,李承训绝对不允许自己有丝毫马虎,但他现在却是头皮发沉,双眼无力,毕竟这两日他基本没怎么睡觉,实在是熬不住了,只得交代白将军等人小心防范,有事即刻唤醒他,便双眼一闭,急速睡了过去。

看着熟睡的李承训,金鳞鹰、铁手鹰、白将军,再算上夏承都是神情紧张,他们四人鼎足而立,站在他的周围。

虽然他们心里很清楚,这五证道金刚若是出手,他们根本支撑不了几招,而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及时唤醒李承训,并拖延片刻,为他争取逃走的时间。

阿史那薄布白日里就睡过了,此刻也不困倦,见四人神经兮兮,如临大敌,还故作镇静,不由得嘴角抽动,他现在有五金刚保护,李承训等人根本奈何不了他。

乙先生俏然而入,来到阿史那薄布的身边,悄声道:“王爷,兵不厌诈,此时龙口敖空虚,只要您一声令下,咱们的大军完全可以再次占领青龙峡,并连夜袭击唐军,一并杀向幽州。”

阿史那薄布知dào

乙先生说的一点儿不差,那被困唐军基本上已经斗志全无,与李承训的援军混在一处只有更糟,而他的兵士都在龙咽隘口撤向龙睛区域间,现在发起突袭,将会很快占领龙牙隘口,并向驻扎其外的唐军发起致命攻击,那唐军中没有了李承训坐镇,必是一盘散沙,其一败涂地毫无悬念。

“不,困兽犹斗,即便剿灭的那几万唐军,我军损失也不会少,回到突厥王庭,我也会第一时间被人宰了!”

阿史那薄布几乎不加思索地否定了乙先生的建议,他不是一个糊涂的人,知dào

此刻大势已去,就算打到幽州,他也无力守城,就算劫掠了再多的物资,回到突厥王庭,他没有兵士,也是守不住财货的。不如悬崖勒马,带着现在劫掠的东西返回突厥,休养生息。

乙先生默然,他很理解阿史那薄布,平心而论,若换作他,他也会选择撤兵,而他之所以坚持,那是因为有着自己的私心。

“王爷,那在此处斩了这个李无名吧,永除后患,以为咱们再次南下,扫清障碍。”乙先生一计不成,又生二计,阴狠地道。

阿史那薄布低头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在五证道金刚的环伺下,杀李承训只是瞬息之间的事情,但若是现在杀了李承训,很有可能引起唐军哗变,给他们撤兵造成麻烦。

而且,通过这一日的交流,他觉得这个李无名为人还不错,杀了倒是可惜,更重yào

的是李承训给他透露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其不会安安分分的在大唐做个顺民,那倒不如把这个烫手山芋留在大唐。

“算了,人以信义为本,既然答yīng

了停止争斗,不再退兵,便不好再动手!”阿史那薄布最终否定了乙先生的建议。

乙先生无奈,总不能公然抗命?但他觉得此时不杀李承训,终是后患无穷,对方的存zài

,将是自己存zài

的最大障碍。

李承训在迷迷糊糊中算是躲过了一劫,他醒来的时候,周围已是火把通明,篝火遍地,其实,他仅睡了不到半个时辰。

中军帐没有被重新竖立,而且四周的碎步和竹竿都已经被清楚干净,这使得李承训和阿史那薄布等人可以尽观周围情势,这对双方都是种心理安慰。

李承训看见周围来来往往有不少突厥军士正在传送烤肉,分派酒囊,显然阿史那薄布已经置办了一桌宴席,他见自己身旁破碎了一角的案几上也有酒肉,那显然也是对方送来的。

再向远处看去,处处都是篝火,篝火堆旁总有一些军士围着取暖,吃食。不过,那些突厥兵士在篝火旁吃的是烤肉,传来阵阵肉香,而自己这两千兄弟,却在篝火旁啃着硬邦邦的干粮,由于是突袭过来的,军士们除了有点干粮,什么都没带。

“小可汗,咱们有盟约,便是盟友,总不能让我的兄弟们,看着你的兄弟们吃肉喝酒吧?”李承训扶着夏承的手,缓缓起身。

“哦,李驸马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阿史那薄布其实距离他并不远,也就是十数米的距离。

“老虎在侧,寝食难安啊!”李承训略带调侃地道。

“李驸马说笑了,只是这荒凉冬日,哪有那许多猎物,所以杀了几匹战马,兵士们得以果腹,总不能用我突厥的战马,喂食你大唐的军士吧!”阿史那薄布说的是实话,突厥人以劫掠为生,从不带干粮,走哪杀哪,杀啥吃啥。

李承训知dào

唐军也有战马,可没人舍得去杀,也的确不好再向突厥人要吃食,他便笑笑,没有多言,反而向前走了数步,而白将军等人正要紧步相随,却被他伸手拦住。

他原来最苦恼的是阿史那薄布变卦,他的这些兄弟们该如何?自己虽没有内力,可凭借天生巨力,百兽拳和太极拳,总能在这乱石堆中逃脱出去,那其他人呢?

不过,方才自己熟睡之时,对方没有动手,这说明阿史那薄布的确打算依约而行,那他不担心兄弟们的安危了,这跟随自己进来的两千军士也可以说没有什么存zài

的必要了,何必要让他们在这里风餐露宿?

基于这些考lǜ

,他站定身形,扬言说道:“人常说突厥人无义,说话反复,今日见小可汗言出必行,在下很是钦佩,也对突厥风貌完全改观,在下有一提议,不知小可汗以为如何?”

“请讲!”阿史那薄布放下手中的马腿,接过身边军士递过来的布条擦拭着双手,身旁更有一名军士递来一个酒囊,他伸手接过。

“咱们既然相互信任对方,自然不再需yào

这些兵士的存zài

,”李承训手指向周围的大唐和突厥兵士,“我令两千唐军即刻返出龙牙隘口,小可汗可否也令你手下这些兵士退去?”他说话间,又上前走了几步,距离阿史那薄布更近了一分。

“三弟!”

“大哥!”

“小师叔!”

所有不同的称呼都是在叫一个人,白将军等人立即随身而上,“不行,万一突厥人变卦,那怎么办?”

“将军,我们不走!”那些可爱的唐军闻言纷纷站起身来,有的口中还在咀嚼着那坚硬的干粮。

李承训巡视一圈,目光又落到白将军的身上,毕竟这兵士都是他带过来的,“大哥,三弟知dào

你的意思,是要在万不得已的时候,用这两千军士,来缠住对方,换三弟的一条性命,可他们也是有家,有父母的,让他们回去吧。”

“三弟,”白将军带着兽骨面具,看不见其面色,唯一可见的便是那通红的双眼,他也很明白李承训的意思,不想让兄弟们做炮灰。

“按我说的办吧,别婆妈!”李承训的威严早已确立,此刻面容整肃,即便是身为大哥的白将军,也知dào

他心意已决,只得点头。

兵士们纷纷扰扰不愿离去,可他们都是军人,知dào

什么是军令如山,片刻之后,便已整装待发。

李承训此时也翻身上马,在这两千骑兵面前缓缓而过,他没有说话,那两千军士也没有说话,此处无声胜有声。

“走!”巡视一遍,李承训最后一声大喝。

“喏!”两千骑兵声如雷动,呼喝过后,拨转马头,山坡之下的龙口敖冲去。

另一侧,突厥骑兵也已经撤离干净,偌大个山头便只剩下双方武功最好的几个人,以及双方留下来的十来个负责探听撤军进度的探马。

第一百一十四章 金色和尚

冷风习习,这山头并未因众兵士的撤走而使气氛显得有所缓解,反而使那阴冷和暴戾的味道更加严重,即便那些篝火仍然在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依然无法掩饰这份冷意。

重新落座之后,阿史那薄布举起酒囊相邀,“李驸马,我真是佩服你,来,本王敬你一杯!”

李承训自是举囊相应,“小可汗客气了,在下也佩服您,果然是信人!”

说罢,二人相视大笑,唯有一旁的乙先生不动声色,想必其面具后的面容定然难看至极。

阿史那薄布喝了一大口酒,但他喝得比较文雅,一滴酒水都未滴洒出来。

李承训自也不肯示弱,见他喝完,便也举起酒囊,正要饮用,却被一旁的白将军按住手臂,“三弟且慢,让我来!”

“大哥,不碍事,小可汗乃信人,断不至于做出如此卑劣之事。”

李承训这一日与薄布天南地北聊了不少,他感觉对方是真心打算撤兵,暂时也没有要他性命的意思,而且根据现在这里的情势来看,其也根本用不到这下三滥的手段。

“三弟,小心使得万年船,你听我的!”白将军冷不防夺过酒囊,举手抬头便要饮用,却不料他的手臂又被拦住,是夏承。

“大哥说的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让五弟来!”夏承脸色郑重,眼中波光流转,充斥着激动与兴奋。

“五弟?五弟!”白将军看着夏承喃喃自语,其实李承训在下午便已经为他们引荐过了,他们也相互有了交谈,可白将军未想到这武功不入流的商人夏承,竟然会有如此豪气干云,视死如归的一面。

“好,五弟!”他心中高兴,这一声喝,等于是从心理上承认了夏承的身份,可身为大哥,如何能让兄弟涉险?

他稍稍用力便甩脱了夏承的臂膀,抬手将酒囊送到嘴边,正要饮用,却感到面前亮光一闪,似乎有件物事直奔自己而来,忙一个侧身避过。

李承训眼疾手快,一个滑步过来,双手夹住了那件物事,见是一个白色石子。

“乙先生,你这是何意?”他有百兽拳的底子,目光极其敏锐,他看得清楚,这石头击打的方位是酒囊而不是白将军,心中自是迷惑不解。

在众目睽睽之下,乙先生却并未吭声,由于其带着面具,谁也不知他此时是何种面色,足足过了数个呼吸过后,他才说道:“酒里有毒!”

“什么?”李承训与白将军都是吃了一惊,他们面面相觑,又一同看向阿史那薄布,见其也是一脸的惊愕,再将目光聚焦到乙先生身上,他们不理解若真是酒中有毒,因何乙先生要救他们?

“请小王爷赎罪!”乙先生侧身向阿史那薄布行了半跪之礼,他可是向来孤傲,从不在人前跪拜的。

阿史那薄布脸上透着一层黑气,双目紧紧盯着乙先生,与此同时,那五个证道金刚都在向其靠拢,护住其四周。

空气似乎凝结,在场之人虽然满心不解,却看得出那二人间必是出了嫌隙,看来似乎是阿史那薄布要毒杀李承训等人,而乙先生出手阻止。

“乙先生,快快请起,无论你做什么,相信都是为了本王,可否告sù

本王,这是怎么回事?”阿史那薄布竟然敛起了眸中厉色,脸上那层黑气,也渐渐消失不见。

“小王爷,老夫一时糊涂,认为应杀了李承训等人以除后患,因此暗中下药,及至方才,翻然悔悟,还是小王爷的思虑周全,因此才又阻止他们饮酒,以免酿成大祸!”乙先生一直低着头,竟说出这一番话来。

“先生起来吧,你也是一片忠心,况且先生自己觉悟,也非算是违抗军令,何罪之有?”说着,阿史那薄布亲手将他扶起,“但是,你令李驸马虚惊一场,当要亲自赔罪!”

李承训这时算是明白,竟是这乙先生背着薄布暗中给他们下药,只是不知为何这乙先生又为何终止了行动,难道是其怕薄布责怪?按说,以他的这种性格,以及在突厥的身份、地位,断不会担心这种事情发生,那是为什么呢?

白将军也是心中不解,但好在他也算为李承训挡了一道,此时见乙先生向前踏步,他不由自主的也驱身上前,挡在李承训侧旁。与此同时,金鳞鹰和铁手鹰,还有武功不济的夏承,也都齐身围住李承训。

“诸位,是老夫的不是,令你们受惊了,老夫给诸位赔罪!”说着,乙先生向他们拱手做礼,依然是一派倨傲的神采。

谁都明白,这只不过是个形式,也没人会去计较,于是一阵寒暄过后,众人的神经略微有些放松,重新落座之后,酒是不能饮了,肉倒是可以吃,但吃的是铁手鹰捉来的猎物,他们自己烧烤。

一夜无事,天明之后,双方继xù

撤兵,而为了缓和气氛,李承训与阿史那薄布都有聊天的欲望,便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一个是现代历史学家,一个是心怡汉文化的外族人,自是一个滔滔不绝地讲,一个如饥似渴的学,就连一旁的乙先生、金鳞鹰等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也都被李承训的学识所震惊,都听得入了迷。

三日,到了第三日头上,双方才把各自的军队撤出青龙峡,之所以花了这么久,还是由于两军对垒,各自都心存顾及,撤军是十里一停,而后令探马斥候深探二十里内有无藏兵,而后双方再继xù

撤离,而撤离时也是一步一顿,高度戒备着,如此一来,自然缓慢。

现在,整个青龙峡中只有不到十个人,集中在龙睛区域的一处高坡上,这里地势也不算开阔,仅仅能容下四千余兵士,就是那处破损的突厥中军帐外。

左列,阿史那薄布当先而立,身后是乙先生,五证道金刚,以及回来复命的银环,共八人,但那五个和尚的功力却是十个李承训也抵敌不住的。

其实银环还能隐藏爱突厥阵营中,也算是侥幸了,按照李承训原本的计划,银环设法去龙须沟埋伏,在那里汇合接引攻击龙须沟的魏海,而后二人夺下龙须沟,以作为李承训进攻龙口敖时的隐藏力量。只是后来李承训临时变化策略,决定攻下龙牙隘口后以奇兵暗入龙咽隘口迫降阿史那薄布,因此,他便没有指令魏海攻击龙须沟,而银环也便没有暴露。

右列,李承训当先而立,身后是白将军、金鳞鹰、铁手鹰、夏承,以及随后跟来保护夏承的美姬和丑妖,还有一人,便是医佛。以医佛大师的功力,抵敌那五个证道金刚,应该不成问题。

医佛大师将贾墨衣送到幽州后,从军中传来的消息看,虽然双方军队已经撤离,但两军主帅依然胶着在一处,实在不放心李承训等人,因此他留下出塞鹰和与自己随行而来的一个小和尚,在旁照料保护贾墨衣,自己则又连夜赶到了这里。

“李驸马,咱们后会有期!”阿史那薄布以突厥之礼,向李承训致意。

李承训同样还之以礼,“随时欢迎小可汗来幽州做客,但希望您下次不要再带这许多人来。”

“哈哈哈哈,”阿史那薄布一阵大笑,“本王也欢迎李驸马来漠北做客。”说话间,他已与众部下翻身上马,再次向李承训抱拳,“后会有期!”

李承训微一拱手,却是眉头紧皱没有吭声,他见薄布没有接他的话茬,反而一再强调后会有期,这用意很明显,他日其必然还会来犯边,看来,打蛇不死终为患,一点儿也不假,但他不怕,待此间稳固,腾出手来,他若再来,定让他有来无回。

见薄布等人已走,李承训总算松口气下来。烽火暂熄,他也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于是逐一向医佛、金鳞鹰等人感谢一番后,众人才翻身上马,虽说他们都是久别重逢,有太多的话要叙谈,可也不是此时在这旷野里急需yào

做的事情,他们第一要做的是回返幽州。

对于李承训来说,更是如此。前些日子,便已经有人捎信,说是公主已然生了,但那人却不说是男孩还是女孩,说是诸位夫人掩藏得好,至今谁人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只等着驸马回去,给他惊喜。那时战事繁忙,他无暇顾及,如今浑身轻松,自然是想念自己的娇妻爱子,用心急如焚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阿史那薄布撤军的方向是龙尾,出了龙尾便是临近云州的方向,直接可以出到塞外,因为青龙峡这条龙非是南北方向贯通,而是东西方向侧卧,只是张嘴的龙头朝北,林对幽州,而龙尾甩南,直奔云州。

众人纵马狂奔,自然奔向龙牙隘口,迎着旭日东升,故地重游,给李承训的观感又自不同,见那暖阳透过青龙峡斑驳的岩石身躯照射进来,驱散着夜晚的寒,在地平线与青龙峡之间架起一座金色的桥。

“等一下!”医佛发xiàn

这座金色的龙牙隘口下站着一人,在日辉的掩映下,与金色混为一体,“是他?”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还真的看清那里却是有个披着大红袈裟的金色和尚,正向他们走来,这是谁?

第一百一十五章 梵天尊者

“这是位僧人,好像……”医佛有些拿捏不准,却是语气沉重,“好像,是摩柯教的尊者!”

此时众人已停住马匹,看着隘口上那人由远及近的向他们走来,那人走得不快也不慢,却是非常敦实有力.

李承训虽然出身草莽,可他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在山林中度过的,对于江湖之事所知不多,仅仅是知dào

江湖上有哪些门派,哪些高手而已,至于这天竺圣教,他也是通过这次八证道金刚的事才有所了解。

“中土少林寺医佛大师!”

那人来到近前,竟然道出了医佛大师的名号,李承训等人吃惊非小,他们此时看得清楚,这和尚大红僧衣下露出的肉身还真是泛着淡淡的金黄色,也不知dào

这黄色是他画上去的油彩,还是本身的颜色。

“天竺摩柯教梵天尊者!”

医佛同样道出了对方名号,的确,如此别致的外形,只要了解摩柯教的人,必会猜测出来,但看二人面上波澜不惊的样子,似乎他们早就相识。

果然,听那梵天说道:“上次在天下佛法大会上,医佛大师的易筋经,果然非同凡响!”

差不多是三十余年前,在一次天竺国举办的“天下佛法大会”上,天竺诸多佛教支脉蔑视中原佛教代表,甚或有挑衅行为,而医佛当时年轻气盛,以易筋经技惊四座,这个叫梵天的僧人便曾败在他的手下。易筋经是达摩祖师在中原少林寺得悟的神功,因此天竺武林并不了解。

“梵天尊者此来中土,不知所谓何事?”医佛的语气依然是平静如水,一副大师风范。

“老和尚,摩柯教座下八证道金刚,在中土死了三个,本尊是来讨还人命的。”梵天尊者立即语气一变。

“佛语,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尊者怎么还老想着讨人性命,再说,那杀人者贾维也已经被八证道金刚杀死,这也算是以命抵命了。”医佛仍然是平静如初。

“嘿嘿,”梵天尊者冷笑道:“前几日,你这老和尚又伤了本尊座下的证道金刚,那这笔帐又该怎么算?”

“医佛大师,”李承训高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摩柯教已经成为突厥的护国神教,他所谓报仇是假,为突厥大军铲除障碍是真。”

他本不想插言,但见这梵天胡诌八扯,担心夜长梦多,其耍什么花样,不如合众人之力,一举将其抵定,有医佛大师在,他很有底气。

医佛这数十年不入江湖,虽然耳目不闭塞,但这摩柯教投靠的突厥事情,还真是不清楚,如今见说,这才恍然因何在此处见到证道金刚和梵天尊者。

摩柯教教主之下三大尊者依次为,梵天、毗湿奴、湿婆,三人的名字取自教派内供奉的三位主神,而这梵天尊者为三尊之首。

“哈哈哈,”梵天尊者仰面狂笑,好不张扬,待压下头来,变换上一副狰狞面目道:“实不相瞒,摩柯教依附突厥是假,借力在中土布教是真,而所有妨碍我教发扬光大之人,都没有再存zài

的必要。”

狐狸尾巴终于不再掩藏,李承训知dào

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势必要一战,而他此刻也明白了这个梵天尊者为何不慌不忙,因为他在等人,在等那五证道金刚。

现在,五证道金刚正向此处狂奔,已经行至李承训等人身后数丈远处,还有那个乙先生,依然带着他的鬼脸青铜面具。

李承训低声对医佛道:“大师,怎么办?”他估算了一下,医佛与梵天对阵,而自己与三鹰及美丑二妖六人,根本抵不过五证道金刚的伏魔咒大阵,眼看是一边倒的局势,他还真是没什么好办法。

医佛是得道高僧,却并不糊涂,不会想着用自己普度众生的说辞,来度化这些个穷凶极恶的邪教狂徒,他不是神佛,他也没那个实力。

“阿弥陀佛!”他打了个佛揖,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交代,而后低声说道:“李施主带着众人速速退走,剩下的让老衲来解决。”

“大师,你一人之力,不可能战胜这许多人,不如你对阵梵天,其他的交给我们。”李承训急道。

医佛摇头,“这几十年,老衲潜心佛法,医道,武功一途略有松懈,而那梵天却是日夜浸yin武道,老衲实难有把握赢他。”

闻言,李承训的心沉到了谷底,佛语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老和尚这是要舍去一副皮囊,阻碍他们片刻而已,为他们脱逃争取时间。

“大师,不可,咱们还是见机行事的好!”他若有所思,目光紧紧盯着那一脸狰狞的梵天。

此时,五证道金刚已经布置到位,将几人团团围在核心,看样子,那金刚伏魔咒阵一启动,连医佛在内也将被困于其中。

李承训见那乙先生走到梵天的身边,极其卑微的在向梵天行礼,怒而发问道:“乙先生,薄布可汗言而无信吗?”

乙先生在梵天的首肯下,站直了身子,面对李承训道:“小可汗金口玉言,既然说撤军,便当真撤军走了,现在是梵天尊者有私仇要与尔等计较。”

李承训闻言松了一口气,不是阿史那薄布出尔反尔便好,至少突厥大军是真的退了,否则的话,有摩柯教这些高手助力,他大唐幽州城再次失守,也是瞬息间的事情。

“梵天,你这是要群起而攻之吗?”李承训用手将医佛等人拦在身后,挺身一步说话。

“娃娃,有你何事?”梵天头上没有毛发,脸上肌肉也是矍铄紧凑,看样子比医佛还要年轻许多,但他却也是八十余岁的人了。

“在下大唐驸马李无名,是我设计令贾维与八证道金刚火拼,也是我带兵将阿史那薄布驱除出中原,你说,与在下无关吗?”李承训在拉仇恨,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人人都怕死,但他更怕身后的这些为他出生入死好朋友有所闪失。

果然,那梵天立即目透凶光,盯视着他,口中冷笑,“好,有胆量,不过很可惜。”

李承训自然知dào

他的意思,却不为所动,“摩柯教若要在中原发展,便要按照江湖武林的规矩,不如我们来个赌约如何?”

此言一出,引来梵天的一阵嘲笑,“杀了尔等,再讲江湖规矩不迟!”

“也是,三十年前你就打不过医佛大师,如今更是如此,那你们就一起上吧,反正死活都是咱们这几个人。”李承训一脸轻松,不轻松又能如何?

这是很明显的激将法,拙劣到毫不加以掩饰,任谁都听得出来,不过乙先生还是担心梵天自持武功而甘愿中计,低声道:“尊者,这人狡诈非常,咱们一起动手了解他们便是,不要听他蛊惑。”

梵天双眼一瞪,如有利芒刺入乙先生的眼中,令他急速将头低下,以回避那锋芒毕露的眼神。

“本教屡次邀请你入教,你都拒绝,若不是薄布对你信任有加,又百般哀求,本尊早就令人取你人头,竟然还敢在这里指教于我?”

“是,是,”乙先生低头退步,连声喏喏,冷汗瞬间流出。

梵天抬头继xù

盯视着李承训,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那模样好似猎人在戏弄猎物,“那你说说看,如何赌约?”

“你我双方各出三人,单独比斗三阵,若是你们输了,放我们走!”李承训估算了一下,如果五金刚展开金刚佛魔咒大阵,他们必死无疑,这样单打赌斗,或许还有三局两胜的机会。

“哈哈哈!”梵天笑道,“小子果然奸诈,但你以为这样便有机会吗?”

“有没有机会,那是我们的事情,敢不敢,那是你的事情。”李承训一副玩世不恭,存心气人。

“好,那佛爷就陪你们玩玩,让你们这些中原土蛙,见识见识咱们摩柯教的厉害!”梵天相当自付,几乎不加考lǜ

的同意了这一提议。

一旁的乙先生觉得不妥,却不好再开言,唯有静观其变,其之所以留下来,非是要看李承训等人的下场,而是自己心中有桩事情,始终放心不下。

李承训与医佛商议,出战的三人分别为医佛,李承训和铁手鹰。

医佛武功最高,其出战可以说是义无反顾,但出家人不参赌,这赌约之战,多少有点给他摸黑,但医佛以大局为重,自不在意。

这第二人是铁手鹰,自从医佛为其捋顺了经脉,并将贾维打入其体内的真气化解后,铁手鹰的修为更上一层楼,已经超越大哥金鳞鹰,而白将军虽也得医佛相助,奈何其武功底子薄,因此还上不得场,至于美姬和丑妖则又是更逊一筹。

第三人是李承训,他领悟太极拳后,加上天生神力与百兽拳,可以说在武功上已经胜过金鳞鹰等人,虽然与对面证道金刚的实力还有不小的差距,可凭借其诡异的身法,也不是没有机会。

摩柯教出场的三人为梵天,证道大金刚和证道二金刚,证道金刚按功力排名,那被贾维当场震死的是武功最弱的六金刚、七金刚和八金刚。

梵天第一出场,他赤手空拳,没有兵器,但凡武功到达一定的境界,兵器便已经成为负累,他们举手投足间便可至人死命。

医佛正要迈步,却被李承训阻住,“大师,让我对阵梵天!”

第一百一十六章 独战梵天

“什么?”见李承训要对阵梵天,不仅是医佛,所有人都吃惊非小.

见众人一脸惊愕,李承训低声解释道:“既然大师没有把握胜他,不如让大师对阵稳赢之局,而让鹰二哥放手一搏,或许咱们能侥幸胜得两阵。”

“那怎么能行?梵天恶名昭彰,残忍异常,你与他对阵,他是不会让你活着的。”医佛不停地摇头,神色坚定。

“大师,我这样安排,还有一虑,如此邪教,或不遵守诺言,无论他们胜负与否,待三阵过后,必会向咱们施以毒手,而那时,还要靠大师一力挽救这许多人的生命,所以大师绝对不能有丝毫闪失,而我率先出阵尚可探究这梵天的真zhèng

实力,以为大师其后与之对阵做铺垫。”

医佛闻言不语,眉头深蹙,目光炯炯,他知其用心良苦,可终是难下决断。而其他人自是以李承训与医佛马首是瞻,他们虽然担心,可注意还要那二人来决断。

李承训见医佛犹豫,又道:“大师放心,我不是那逞强找死之人,即便不敌,也会用百兽拳速速退走!”

医佛思来想去,终还是一叹,“切记,以性命为要!”

见医佛首肯,李承训面上露出一丝微笑,“大师放心,打不过认输便是,他若要杀我,恐怕也不容易,倒是您在对阵金刚之时,且莫手下留情,即便不开杀戒,也要打得他不能动弹,以为其金刚伏魔咒阵减去一分威势。”

“哎!”医佛一声长叹,他心中已然打定注意,若李承训有生命危险,他必会出手相救,相信凭他的实力,还是办得到的。

李承训可谓是煞费苦心,说完便果duàn

转身向双方空出的场地走去,他生怕对面数丈外的梵天等得不耐,再生出变故。

“三弟!”

“小师叔!”

众人见他真的要去,仍不由惊呼出声,虽然知dào

李承训所说在理,可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仍然难以接受,便也要纷纷上前,却被医佛伸手拦住。

梵天却是未感到意wài

,嘿嘿冷笑道:“医佛老和尚是让你做马前卒,来试探佛爷的功力吗?也好,佛爷我正愁没有开胃菜呢。”

李承训知dào

他面前的对手是无比强dà

的存zài

,甚至比医佛还要强dà

,但他必须要这么做,而且还要在保全自己性命的情况下,尽量拖延时间,一面耗损对方的精力,一面令医佛了解对手的**。

“这位佛爷,咱们比武赌斗,没必要生死相搏,而且我大唐驸马的身份,相信对于你们来说,活着比死了更有用处。”李承训腆着脸皮道,这不是他逞英雄的时候,他也不是那死要面子枉顾生命的人,只要不涉及忠信仁义,他是肯于服软的,当年对贾维也曾这般委曲求全过,变通,不拘泥于小节,是他明显区别于古人的性情。

梵天双眼一瞪,他万没想到对方竟然说出这等话来,这是求饶吗?随即他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那就要看你有没有实力令佛爷手下留情了。”

“这位佛爷,请吧!”李承训双脚不丁不八地站着,双手自然下垂。空谷山头寒风呼号,吹得他在风中起伏摇摆,好似随时会被风刮跑,而在风歇之时,总算还立在那里。

夏承双眉不展,问一旁的白将军道:“大哥,你说我大哥是否身子还未好?怎地站都站不稳当。”

“应该不会,三弟不是那没有分寸的人,可我也不懂这是何故。”白将军也是疑惑不解,他见其他人面上的表情,与自己差不了多少,不问也知,都处在迷糊之中,便望向医佛。

医佛没有作答,因为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场中,他必须专心致志,不能有丝毫闪失,至于李承训现在的状态,他也看在了眼里,并且惊讶异常。

人随风动,却好似腿上生根,看似摇摇欲坠,实则坚忍不拔,这是什么武功?医佛老和尚也是闻所未闻,至于威力如何?还需拭目以待。

同样惊异的还有梵天,作为绝顶高手,他能一眼洞穿对手招式中的漏洞,而单纯从招式上来讲,随风摆动的李承训却是周身无一处可容得下手,如此厉害?却又不尽然,因为他感受不到李承训周身有内力真气散出,这?难道已经达到了虚怀若谷的境地?

两个人就这么相对而立,李承训是不敢进攻,他知dào

只要出手,自己必然空门大开,那就露底了,怕是一个回合便会被对方打伤;而梵天也是不知对方究竟修为如何?他刚刚来到中土,对这里并不熟悉,再找不到对方空门时,不想贸然出手。

这种情况令所有人都感到意wài

、困惑,每个人都压抑得不敢喘息过大,影响到场中二人的较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总要有人先发起攻击,梵天启动了,他不能让这个毛娃娃给吓唬住。

“诸天浮屠!”

梵天用出大日如来神功中颇具精华的一掌,瞬间拍出六十四个掌影,压向李承训周身,“就算是你周身无有一处空当,佛爷也要打得你避无可避。”

“草地惊蛇!”

李承训以蛇式急速后退,他没有真气在身,四肢运动倍受掣肘,既无法抵挡对方的漫天掌影,那最好的办法就是逃跑,而他对于逃跑相当有一套。

他快,那梵天更快,许多掌影追踪而至,不少拍到了李承训身上,好在李承训见机得快,急速后退使得那些掌影已是强弩之末,加之自己太极拳虚实转换,将那打入身体的掌劲卸掉,却仍然蹬蹬后退十数步,而后还是一个跟头翻滚出去。

在外人看来,李承训好似被大风刮起的一个断了线的风筝,在狂风中颇为狼狈的落了下来,但这期间的凶险,医佛自是看得出来。

梵天一招过后,已经基本试出了李承训的斤两,却突然停止了进攻,一边点头,一边说道:“不错,不错,能挡住佛爷这招攻击的人,屈指可数,你算一个!”

“尊者果然武功高强,无名佩服,但若要伤得到我,怕是,也不那么容易。”他从地上爬起,他感觉浑身酸痛。其已经打定注意,只躲不攻,他的千钧神力,估计抵不过对方的浑厚内力,何必以己之根本,碰敌之必胜。

“好,大日如来掌,佛爷已经练到了七十二掌,今日,便全都招呼在你的身上吧,看你能死到哪一掌下面!”李承训的怪异身法武功,已经引起了梵天的兴趣,也激起了他一探究竟的欲望。

李承训闻言却是大吃一惊,这大日如来神功共九九八十一全掌,仅有其开山祖师摩柯教主阿布钠伊可以打全,而能练到七十二掌的人,怕也仅有这梵天一人。

“看招!”梵天揉身再进,这次使出的是,“大日普照!”,他就像一个耀目的太阳,升到空中突然舒展四肢,一同砸向李承训。

李承训曾在证道金刚苦战贾维的时候见过此招,因此心中有了防备,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他不敢再用蛇式,担心接连用同种身法被对方瞧出端倪,毕竟他对敌的是绝顶高手,不能丝毫大意。

“惊兔四散!”这是一招模仿兔子纵身跳跃的姿态,为了迷惑对方,他是分虚实跳跃的,这也是其在领悟百兽拳后,才真zhèng

使得游刃有余的一招。

梵天是高手,却还是被迷惑了,他的拳脚砸在了数个虚处,而落在实处的李承训呼呼喘着粗气,好险,又躲过一劫。

“菩提证果!”

“金刚捣碓!”

“……”

梵天被激怒了,他觉得受到了欺骗,受到了侮辱,也不再与李承训啰嗦,后续招式接二连三的使了出来。

李承训的经脉经过易筋经曾经的淬炼,虽然现在用不得真气,但其筋骨却是坚韧异常,使得他的百兽拳的韧性,可以达到令人叹为观止的程度,这是什么概念?就是他若是伏在地上模仿某一种野兽,若加上伪装色,则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也就是说他的骨骼经脉可以最大程度的变形来趋近那野兽本身。

有了这种几近变态的力量,足以使他在大部分强者面前逃脱,即便身体收到攻击,也有足够的抵御能力,加上本身的天生巨力,可以说,他现在已经具备了逃命第一的本领,这也是其被三金刚数掌打中后,并未有伤及经脉根本的缘由。

现在,他又领悟了太极拳,经过这些日子的试炼,可以说越来越有心得,特别是其以静制动,虚实结合,借力打力的太极劲力,则使他在面对危险之时,更多了一层保命的手段,当然,在遇到势力相近的对手时,也使他足以完胜对方。

可是现在,面对梵天,李承训依然只有料敌先机而尽lì

躲藏的份儿,可当梵天接连打出了四十八式大日如来掌后,他终于撑不住了,因为他从八证道金刚那里,也仅仅见识过这前四十八式,之后的招式他从未见过,自然手忙脚乱。

“金刚荣耀!”梵天突然间打出一掌,气势如虹。

李承训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真气好似波涛汹涌一般向自己全身施压过来,而他的眼中,这金黄色皮肤的梵天好似整个身子都在熠熠发光。

“啊!”这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招式,反应自然慢了半拍,待他本能的选择后退之时,却明显感到身子发滞,好似在这金光照耀之下,他所有的举动都便得迟滞一般。

“砰!”的一声,李承训肩头还是中了一掌,身子打着旋的翻滚出去,直卸去了对方掌中透着的大力,这才稳住身形,却由于惯性使然,非常狼狈的坐在了地上。

这时,白将军等人已然惊叫出声,而医佛捏着的拳头也慢慢松开,他方才险些出手,可见李承训虽然中招败退却不见丝毫紊乱,这才松下一口气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医佛出手

梵天见李承训中招,再次停止了攻击,缓缓向他走去,及至走到跟前,却发xiàn

李承训面带笑容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李承训虽然中了一掌,现在还觉得肩头的骨头隐隐作痛,但他心中却是暗暗欢喜,因为他在中招的一刹那,通过身形的扭曲,成功卸掉了对方大部分攻击力道,正自沉积在对太极劲与百兽拳身法的最新领悟中。

“好,果然有两下子,”梵天没想到对方遭受了自己那么强有力的一击,竟然还能站得起来,并发出微笑,震惊之余,他也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才过了四十九掌,还有二十三掌,请!”李承训有意挑zhàn

他大日如来掌的极限,以给医佛最大程度的帮zhù



梵天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佛爷成全你!”说罢,他脚下一滑,好似一道金芒,直戳李承训而来。

李承训已经拿定了注意,用步法游走,令其难辨方位,引他打出剩下的大日如来掌招式,他便可以功成身退,低头认输了。

太虚步,这早已被他融入百兽拳中的太虚功步伐,立kè

被他施展出来,配合成他幻化出来的百兽步伐,时而蛇走,时而狼奔,时而猿攀,时而兔蹿,总之是以超出想象之外,超出身体极限的各种移动走位,而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躲避,令对方难以发觉其真身。

梵天动作迅猛,力量巨大,可对于李承训迷踪一般的步伐也是感觉无力,就在他又打出十余招未见丝毫效果后,他嘿嘿冷笑着,放慢了攻击,并最终停了下来,竟然闭起双目,缓缓盘膝而坐。

他停了下来,李承训却不敢停歇,仍然不停的乱转,可这哪里是个头?对方就这般坐着,自己难道要不停的旋转下去?那也会被累死,攻击?这和尚是给我攻击他的机会吗?打斗至此,他还从未对梵天进行过攻击,因为他不敢,他惧怕对方那深厚的内力,那现在到底是否向他发起攻击?可对方还有三招大日如来掌未用,一旦自己攻击,怕是将不会再有机会迫他用出这三掌。

场下之人,没有人想到李承训会与梵天独斗至今,在所有人愕然之余,他们都对现在的情形感到不解。

“是我大哥困住这妖僧了吗?”夏承与身旁的白将军窃窃私语。

“不像,三弟一直在躲避,只是不知这和尚缘何不动了?”白将军眼望着场中,算是回应道。

“这妖僧始终未尽全力,不过现在,小师叔,怕是要有危险了!”金鳞鹰闻听二人谈话,插言道。

医佛却是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数步,而与此同时,对面的五证道金刚,也得寸进尺。

这里最轻松的莫过于坐山观虎斗的乙先生,不过他好似也有点心事,其在关注场中赌斗的同时,眼睛时不时的瞄向白将军等人。

闭着眼睛的梵天的耐性很好,完全是一副宝相庄严,与之前比勇斗狠似的唳色内敛形成鲜明的对比,也不知dào

他在想些什么,就是不动。

李承训已经不知dào

转了多少个圈子,百兽形态差不多用了一遍,他终于下定决心,要有所突pò

,不是进攻的突pò

,而是快速脱离战圈,哪怕是自己认输,也总好过如此这般僵持。

他很聪明,不会因为对方端坐不动,就夜郎自大,认为自己有偷袭取胜的机会,相反,他觉得这是个圈套,对方似乎在有意相让,虽然还不明其居心为何,但也是该自己撤tuì

的时候了,他还要留着自己的一把力qì

应对接下来的变故呢。

“龙走蛇行!”

他在身体转向医佛等人所在方向时,突然脚下发力,身形扭曲,继xù

向战圈之外逃纵。

“想走!”梵天猛地睁开双眼,曝和一声,从地上急速跃起,两个纵跃间便追上李承训,一掌拍向其后心。

李承训蛇式侧移,堪堪躲过一击,脚下步伐不停,继xù

前行,可在迈步之际,却感觉肋下一痛,他忙又运起太极劲力,试图卸掉这份劲力,谁知心念刚动,便又突然感觉不到这种力道存zài



他心中大吃一惊,暗叫不好,忙身体倒悬,用出一招“蝙蝠倒挂”,整个身子于极难的角度翻转,同时抵出双手,打出一招“龙争虎斗”,迎向对方那掌。

这是其自创的百兽双形拳,一手龙爪,一手虎拳,威势猛烈,属于极刚极阳的一招,他于此时用出却是迫不得已。

他若不用手阻挡,必将被其击中胸口,就算他于内里暗运天生巨力护住心脉,也吃不消,他这一搪塞间,一来可以避开要害,减轻伤害,二来可以借助对方反震回来的劲力,抽身后退,而非是要与对方硬碰硬的比拼。

“呀!”在李承训一拳一爪触及到对方双掌之时,不由得大惊失色,他原本打算借助对方的大力抽身后退,现在却发xiàn

好似打在了两团棉絮之上。

与此同时,更加凶险之事随即发生,他竟觉得对方双掌之间有一种牵引力,再将自己的攻击引向旁处,虽然这种牵引还极不明显,但这也足够他心惊的了,因为他感到对方在使用太极劲力,虽然对方用的极其生涩,但确实在用。

这是什么概念?对方只与他接触数十招,便能参悟李承训得传于千百年来的武林绝学太极拳,可见其悟性与见识。

由此也可看出,其实李承训之所以能鏖战至今,是梵天始终在手下留情,目的自然是在玩味李承训的百兽拳与太极拳。而他方才的突然静止,显然也不是要故yì

逗引李承训出手,而是其对这两项功夫的领悟到达了一个临界点,他需yào

静下心来,冲破那个关口。

“哼!”梵天突然发力,那好似棉絮的双掌顿时充满了巨力,将已经招式用老的李承训震了开去,他虽然太极劲力用的不熟,却也足以打破李承训的算计。

医佛第一时间出手,拦住了梵天接下来的攻击,将李承训护在身侧,而其余梵天的对掌,使得二人各退了数步,医佛救人心切,是用了全力的,而梵天呢?

见李承训脸白如纸,他忙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纳入其口中。

白将军等人立即上前,从医佛怀中将李承训接了过去,见其紧闭双目,惨白的面上竟隐隐透着一丝金黄之气,不由急道:“大师,我三弟怎样?”

“大哥,大哥!”一旁的夏承急切得似要哭了出来。

“无妨,”医佛面上沉静似水,“他被梵天独特内力所伤闭过气去,但并不严重。”

闻言,众人才放下心来,在医佛的督促下,向后退去。

“阿弥陀佛!”医佛双手合十给梵天打了个佛揖,“尊者能手下留情,以慈悲为怀,老衲感佩!”

“非是本尊不想杀他,而是舍不得杀他,你也无需谢我!”梵天嘿嘿笑道:“本尊浸yin武学数十年,涉猎武艺无数,还从未见过此子所用这般奇异博大的武功,待除去尔等之后,自会慢慢逼他道出那些武功路数。”

说完,他又是一阵滐滐怪笑,似乎他便是那掌控一切的金刚佛陀,主宰世间万物生灵。

“哎,”医佛轻叹一声,看来还是自己显得幼稚了,竟然用佛祖慈悲心来猜度梵天对李承训的留手,不过对于梵天对李承训本身实力的评价,他是非常赞同的。

李承训身上的这两种绝学,当真是这天下独一无二,且于当今武林的顶尖功夫,从其与梵天这般绝世高手周旋至今?便可见其威力,当然,这与梵天手下留情也有一些原因,但遗憾的是其没有独门内力相辅,否则的话,这梵天未必可以胜得。

“这第一阵是我方输了,第二阵由老衲出场,不知贵方派谁下场?”医佛合什问道。

“这第二阵,也是本尊出场!”梵天嘴角泛起一丝怪笑。

“不是说好,双方各出三人,尊者你方才已经对过一阵,这第二阵该由第二人上场才是。”医佛倒不是惧怕了梵天,而是他此战关系到身后这几人的生死,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是各出三人,又没有说这第一人不许连续作战?本尊有这个实力,打算以一敌三,有何不可?”梵天一副胡搅蛮缠的样子,嘴角依然挂着那份邪恶,显然,打从开始,他便存着这份心思,除掉李承训根本就未放在他的眼里。

“阿弥陀佛!”医佛苦笑摇头,他心知对方有意反悔,根本就不打算派明知不敌的证道金刚与他场上对决,也罢,自己大不了舍去这臭皮囊罢了。

“医佛,本尊三十年前败于你手,但我还活着,今日,你若败于我手,却一定没有命在。”梵天说话间又向前进了数步,显然,他觉得已经无需再多说,可以动手了。

“既如此,梵天尊者,那就请吧!”医佛也知dào

自己再三劝解也是无用,他不是那只知dào

念经的憨和尚,而是充满了江湖气的武林高手。

“哼!”梵天不再多言,急速揉身而上,漫天掌影也随之而至。

“诸天浮屠!”

医佛是武学顶尖高手,又常年浸yin少林易筋经,这招式在他面前走过一遍,便已知深浅,对敌之招随手而出,将对方这招全部化解,他唯一所要顾及的便是自己的内力与对方的内力高低。

乍一接触,两人心中便都有数,在内力方面也都是半斤八两,真可谓是势均力敌,但这世界之大,内功心法无数,更有优劣之分,所以若论内力的淳厚与持久性强dà

,还似乎是医佛更胜一筹。

易筋经,武功绝学无有出其右者。

第一百一十八章 如来佛体

二人拳来脚往斗在一处,都是当代武学顶尖高手,举手投足间真气凝动,反而是少了许多花架子,可又都在尽量避免以内力对决,因为他们功力在伯仲之间,输赢也是一念间的事情。

转眼间,梵天已经打出七十二招大日如来掌,也就是方才对敌李承训时用出六十九式掌法,再加上那最后石破天惊的三掌,“万佛朝宗”,“如来转世”,“天地涅槃”。

“砰!”

“砰!”

“砰!”

医佛被逼无奈,与之对了三掌,他虽用易筋经将这三掌的劲力全部化解于无形,却也是倒退了三步,这是避无可避的三掌。

这最后三掌是整个大日如来神功的精华,其威力巨大,对于施受双方都会有所损伤,因此虽然梵天步步进逼,连踏三步,将医佛逼退三步,自身却是也受到了功力反噬的伤害,吐出一口鲜血。

“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梵天尊者,胜负已定,你还是带着人速速回天竺去吧!”医佛大师慈悲为怀,显然不愿赶尽杀绝。

“啊哈哈哈……”稳住身形的梵天仰天长笑,他将嘴角血迹饰去,隐测测地道:“医佛,中原五大顶尖高手之一,也不过如此。”

医佛为了不增杀孽,方才对敌梵天,并未用尽全力,但也用去了八分力道,才抗横住对方的攻击,闻言却是多少有些诧异,“怎么看似对方还未用尽全力?”

果然,梵天吼道:“来吧,老秃驴,刚才不过是试试你的斤两。”随即,他将身上的袈裟解下,露出白色僧衣,可见其手、脸处的黄色越来越重,使那抹淡淡的金色更加耀眼。

“你,你居然练成了如来佛体?”医佛如此定力,此刻也瞠目结舌。

佛家追求的都是死后飞升西方极乐世界,所以终身以各修liàn

心智、体能为手段,而其明显的标志是在体内化结佛舍利,至于能修成佛体的,几乎没有,就算医佛浸淫易筋经数十年,也没有达到这个境界,传说只有活了数百岁的达摩祖师曾达到如此境界。

“嘿嘿,不仅如此!”梵天曝和一声,不再留情,一拳看似平平直照医佛面门而去。

医佛眼见对方袭来,也只得抵出一拳相迎,他二人打斗至今已对对方了如指掌,清除相对于对方,任何花哨的动作都是负累,都可能因自己无用的动作而洞开门户,没办法,他也只能以一拳相抵。

梵天的带着狞笑,好似一道金光,急速冲到医佛身前,触碰到医佛伸出来阻挡他的拳头。

“砰!”

刹那间,两个人都停住不动,没有一个人退步,但能明显见到他二人身上衣物的波动,而他们身后的五证道金刚,或者李承训等人,都明显感到了一种气流的压迫,一种窒息感觉。

此时,李承训已清醒过来,正盘膝坐在白将军等人的身旁,观看着二人的比斗,他现在的伤势算不得严重,一来梵天手下留情,二来医佛妙药灵效。

“再来!”梵天原地未动,收拳的同时,口中爆喝,又一拳直直向医佛打去,他身上的肤色似乎比之前更加金黄灿烂,那只拳头更是金灿灿的。

医佛双眉倒立,脸色凝重,他同样未有退步,也是收拳、出拳,毫不退缩的再次出拳与他相碰。

“砰!”

这一声响过后,梵天的身子摇晃了数下,但似乎脚下生根,依然未移动分毫,他的肤色更黄了,黄得已经不似人色,但黄中透出的金色却消失殆尽,给人一种诡异的枯败之感。

医佛也好不到那里去,他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竟然向后退了一小步,而且身体依然摇晃数下,方才稳住身形。

“阿弥陀佛,梵天尊者,回头是岸!”医佛双手合什,虽然他在极力忍耐,但仍然能够看得出他双手抖得厉害。

“得让他们住手了,”李承训试图向前迈步,却见那五个证道和尚,居然大胆得绕过医佛,将自己几人团团围住。

他知dào

老和尚心慈手软,无论对方是怎样的恶魔,他也不会下杀手,而对方却不是这样,定然拼尽全力以死相搏,二人又是这般势均力敌,再打下去,老和尚铁定吃亏。

“李施主且莫莽撞。”医佛并未回头,似乎知dào

身后发生的一切,淡淡的说了这句。

有五证道金刚在,他根本就过不去,若是再因此令医佛大师分心,遭到梵天的偷袭,那可得不偿失了,所以,李承训只得停步住口。

“老和尚,咱们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对于梵天来说,说话似乎成了一件艰难的事情,远不似方才那般流利,“我还有最后一拳的力qì

,你受得住,我死!你受不住,你死!”

“梵天,你这又是何苦?”医佛深深呼出一口大气,“你这不是如来佛体,虽然很像,你还是适可而止吧。”

“嘿嘿!”梵天像奸笑两声,却是未能如意,好似那声音卡在了嗓子眼上,“我这是金刚战体,与如来佛体相去不远。”他沙哑着嗓音道。

“不,你这是邪门魔体,岂是我佛学正宗金刚之体?”医佛经过与他两掌对决,已然感知对方真气虽然浩大,却没有佛门的宗正,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刁钻,这股刁钻,竟然可以遏制他体内易筋经自我修复经脉。

“老和尚,果然厉害,”梵天这句话倒是由衷感佩,但他话锋一转,阴沉沉地道:“别说如来佛体,就是金刚战体,若是按部就班的修liàn

,穷其一生,又有几人能达到?是教主天纵奇才,才有我等今日之成就。”

“凡事有利便有弊,你们违背天道,佛道,修liàn

魔功,必遭天谴,还是回头吧!”医佛此即仍然苦口婆心的劝解,虽然他知dào

无用,可也不妨碍再拖延些时间。

此时梵天已看穿医佛的心思,想突厥大军已撤,自己一行深入中原腹地,别说再来些高手,即便是唐军派出大军来,他们纵然不怕,可若要轻松杀掉这几个人也会很麻烦,因此,他决定爆fā

最后一击,了结这里的一切。

“看拳!”他思谋一定,便不再犹豫,在众人瞩目之下,急速抬手向医佛胸腹间砸去,速度也是一种力量,特别是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

“砰!”医佛抵出一掌,与之相对,将梵天的拳包裹在自己的手掌之内,纹丝不动,二人便这般静静的注视着对方。

众人原本以为这最后一掌必是石破天惊的动静,结果却发xiàn

二人双手相抵,不动不摇,其实这才是最为凶险的,现在,他们的内力胶着在一处,已无法分开,势必不死不休,他们都在熬,熬谁先倒下。

梵天脸色蜡黄,双目紧逼,气息微弱,似乎所有的一切生气都用在与医佛的内力抗衡上。

医佛脸色惨白,同样闭着双眼,气息似乎较梵天平顺许多,但他丹田之上的僧衣已经都被扯得粉碎。

“看来,他们都是强弩之末了,所以这一击才这般无力。”金鳞鹰这话说出口,语带一片惋惜之意。

这显然是众人心中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他们的生死都系在医佛身上,自然对他格外关切,只恨自己无力左右这场比斗,都在心中默默的期盼,倒下的是梵天“哇!”梵天吐出一口鲜血,随即身子倒飞出去,跌落于地,那脸上的黄色更甚,黄得可怖。

五证道金刚立即回返到梵天周围,乱七八糟地说着梵语,似在呼唤梵天。

医佛在震退了梵天后,立即从怀中掏出了一枚易筋丸服下,脸上苍白之色随即便被一片血红取代,看来好似医佛更胜了一筹。

“大师,”李承训第一时间冲了过去,他本身没有内力,所以即便重伤也不会出现真气紊乱,或者被真气反噬的情况,只要他的筋骨在,脏腑没事,恢复起来就快,此刻经过一段的休息,加之医佛的灵药,已经明显好多了。

众人将医佛拥在中间,无不欣喜,唯独李承训多个心眼,伸手去扶医佛的手腕,去探查医佛的经脉,发觉其内力充盈鼓涨,竟有一种透脉而出的感觉,不由得大吃一惊。

若是在平时,医佛有这种脉象不足为奇,而此刻他与梵天两败俱伤,身体虚弱至极,却仍然有这种真气充盈的脉象,这绝对不是好事,是即将油尽灯枯,真气透脉而出的预兆,在武学上,被称作回光返照。

“大师!”李承训的眼泪瞬间便涌了出来,从他数年前在少林开始,他便屡承这位大师的恩情,可谓没有医佛大师,他早就没有了性命,更别说是今日的成就。

“无名,”医佛竟然如此亲切地称呼李承训,他用手轻轻抚摸着他头顶,“老衲还能再抗一阵子,你切记见机行事。”

“不,大师,我要给您金针度穴,总有一线生机!”李承训反抓住医佛的手臂,看着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心里别提有多痛,从来没有过的痛。

其他人被这一老一少弄得一团迷糊,但他们看到李承训少有的神色惶急,便隐隐猜到是医佛大师出了问题,可那个梵天至今还在那里盘膝打坐不知生死,而医佛大师却是红光满面,侃侃而谈,怎么看也不像是有问题。

医佛面色和蔼,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然后轻轻地抚开李承训的手臂,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向梵天处走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困入死局

李承训没有动,只是傻傻的站在那里,他心里清楚,连医佛自己都没有办法处理的伤势,他更是无能为力,而此时虽然梵天重伤,但五证道金刚还在,危机仍然没有解除。

“梵天,”医佛在他不远处站定,语音不大不小,依然那般淳厚深邃。

梵天缓缓地睁开眼睛,见到医佛泰然自若的样子,心中有惊异,更有疑惑,奈何他伤势太重了,强行在用真气舒缓被医佛易筋经打得扭曲的经脉,痛苦不堪,更别说是开言说话了,所以他只能是眼巴巴地看着。

“阿弥陀佛!”医佛虽然看样子没有什么大碍,但他自己心里清楚,挺不了多久了,“梵天,与我去少林吧!”

此言一出,果然令梵天心弦猛震,一股气血险些未镇压得住,而此时,那五证道金刚立即将梵天护持在身后,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我不信,你没事!”梵天终于忍不住开口,伴随而出的是一口鲜血,他的脸色已经不是蜡黄,而是泛着青灰。

“老衲伤势不清,但足已将尊者带回少林。”医佛面上淡定如初,但他自己清楚,不过是强自支撑罢了。

“医佛,我们这就回天竺,永不再入中原。”梵天看似已经奄奄一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但他终于妥协了。

这正是医佛所求的,实则他已经没有能力对敌五证道金刚中的任何一人,更别说他们的金刚伏魔咒大阵了,但他不能表现出来自己的虚弱,现在,他算是成功了。

“也罢,老衲信你的诺言,速速带着你的人走吧!”医佛双目缓闭,双手合什,一副雍容大度的神色。

“咱们走!”梵天心中暗松一口气,他的猜测没错,医佛也是强弩之末,即便他还有能力做出最后的攻击,相信出招以后也必是油尽灯枯,所以对方也不想鱼死网破。

五证道金刚见他们的师叔这般能耐都败了,一个个也都是心惊胆战,此即闻言可以走,无不暗自高兴,手脚麻利地抬起梵天的手脚,就向外跑去。

五个大和尚,托着一个瘦和尚,在空旷的塞外荒地上急速狂奔,这一滑稽的场面,并不能令李承训等人笑出声来,因为这一行人,在跑开了十几步远,又瞬间转了回来,站到了医佛及李承训等人的面前。

梵天被那五个和尚托着,直立起来,有气无力地道:“医佛大师?”

医佛依旧双目紧逼,双手合什,没有搭理梵天。

“医佛?”梵天的眼中怀疑之色更烈,是的,方才他走远之时,看到医佛一动不动,就猜测这老和尚或许是圆寂了,但他必须要证实一下,所以回转过来,神色间仍是不敢怠慢。

医佛依旧没动,李承训心知大师定是去了,暗叫不好,忙挺身,站到梵天与医佛二者之间。

“梵天,大师在闭目疗伤,你最好不要打扰他!”他急中生智,希望以此能将梵天糊弄过去。

“嘿嘿!呵呵!”梵天老奸巨猾,怎能看不出此间端倪,但他还是不敢确定,有必要动手试验一下,于是将视线绕过李承训,对医佛道:“医佛大师,本尊答yīng

你的事情,自然做到,只是临走之前,我要带他走。”

梵天无力伸出一个指头来指点李承训,可那眉眼间递过来的神色,分明所指那人就是李承训。

的确,李承训的百兽拳和太极拳,威力巨大,且梵天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因此梵天一开始便手下留情,为的就是捉他回去,以为研究,而如今医佛是死是活还拿捏不准,正好以此做试探。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随即便看到三道白影向李承训奔去,金刚伏魔咒大阵的最低人数组合便是三人,而此时医佛大师依然没有动作。

“小师叔!”

“二弟!”

金鳞鹰、铁手鹰、白将军、美姬、丑妖,甚至连夏承都挺身而出,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救援李承训。

李承训没有内力,虽然招式精妙,可遇到这实力顶尖的证道金刚合击,也是绝对抵敌不住的,他用蛇式堪堪躲避过两招,便与金鳞鹰等人汇聚在一处。

八人背靠着背,与三证道金刚打到一处,虽然他们人人都可以说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可毕竟不是顶尖高手的行列,加之对方的伏魔阵法宏大诡异,数十招过后,便渐落下风,眼看是抵敌不住。

梵天与另外两个金刚躲在稍远的距离,看着这一场打斗,越看他们心里越是有底,而他们的身后还站着一人,就是乙先生。

在众多高手面前,乙先生就显得卑微了,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其始终在角落中,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不发一言一语,甚至身子都如雕刻般不做移动。

李承训八人中,铁手鹰武功稍高,却也无法单独抵敌一个证道金刚,而金鳞鹰与李承训在伯仲之间,武功稍逊于铁手鹰,自保之余,或可向对方发起攻击,其余出塞鹰、白将军、美姬和丑妖水平相近,他们在夹缝中能自保已然不错,至于夏承,根本就是个负累。

如此阵容,虽然人数众多,却也是难以抵敌证道金刚的伏魔阵法,但他们也不是没有机会,只是这种机会风险很大,现在,李承训打算冒险一试。

“冲!”李承训已与铁手鹰、金鳞鹰达成默契,他这一声喊,是他们三人同时发起攻击,绝杀中间那个胖和尚的讯号。

三证道金刚成三角形方位包裹住八人,将他们困在期间,李承训等人唯一的机会便是这全力合击一点,以造成突pò

,但他们的风险是,在他们攻击这一点的同时,其他两点的和尚可以从他们的背后轻易地斩杀掉他们。

生死各有天命,他们一同发起攻击,却没人知dào

谁会遭受致命的一击,但他们知dào

已经拖延不下去,唯有如此致命一搏。

“哇!”那胖和尚见三人不顾性命的向自己杀来,忙撤步后退,同时抵触双掌,来应对迎面而来的六只手臂。

李承训招式诡异,当先而至,以太极推手,滑脱对方手臂;金鳞鹰轻功独步,翻转身形间一掌击在那和尚的胸口;而与此同时,铁手鹰手掌也与这胖和尚的手掌抵上一掌。

“砰!”的一声巨响,是真气相撞,作用于人体而发出的闷声。

李承训、金鳞鹰与铁手鹰,无一例外的全部被震飞出去,而那个胖和尚却是毫发无损,在他身后,赫然站着两个证道金刚。

与此同时,两声惨呼响自李承训身后,他侧脸望去,是丑妖和美姬被两个和尚单掌震退,跌倒于地,而白将军护着夏承被逼迫着退到了李承训身旁。

原来,是始终护持在梵天身边的那两个金刚也突然加入了战团,他们将自己的手臂抵在了那胖和尚身上,将本身的内力传递给前者,这是大日如来神功的功法,也是金刚伏魔咒阵成形的基础,摩柯教秘法,可以传到多人内力于一人一身发出。

李承训没有真气反噬,是受伤最轻的,只是被自己的天生巨力回震的浑身发麻;而铁手鹰却是被反噬的最厉害,伤得最重,此刻勉强站起,靠在李承训身侧;金鳞鹰、出塞鹰、白将军扶着美姬和丑妖,全都靠聚在李承训身侧。

他们的对面,是分站五角的五个证道金刚,从三金刚到五金刚绝对不是简单的数字加成,是实力提升的翻倍,他们连三个证道金刚都对付不了,何况是五个了,看来梵天见已无风险,便打算快刀斩乱麻了。

“杀!除了那个李无名!”梵天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

五证道金刚几乎同时动作了,其实他们若不是顾念重伤在地的梵天,无法承shòu他们那靡靡魔音,早就口念金刚经,将李承训等人置之死地了。

李承训已经红了双眼,医佛死了,为了他们能活下去,而现在,他们面临生死关头,怕是活不下去了,或许他能在这混乱之中,凭借百兽拳和太极拳,逃出去,那其他人怎么办?他真的感觉很无力。

“走!给我们报仇!”几乎是同时,金鳞鹰和白将军向李承训吼道,而李承训却坚决地摇了摇头,挺身站在了他们身前。

五个金刚,五个方位,无所谓前后了,五人的掌风已到,众人能感到一股强dà

到难以抵御的力量向自己压迫而来。

“住手!”

一声吼来自于梵天的位置,但覆水难收,五个和尚的进攻还是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李承训等人的身上。

而后,一切噶然而止。

李承训还好,眼前发黑,胸口发赌,却总算缓过这口气来,却仍然觉得经脉间丝丝拉拉地疼痛。他本来凭借自己的百兽拳步伐和太极拳劲力是可以躲得的,但他不能躲,他若躲开了,其身后的众人必然遭殃,他必须得接下一个。

铁手鹰、金鳞鹰、白将军和丑妖,分别与其余四个金刚对了一掌。

铁手鹰因其已经受伤,此刻脏腑再次受到震荡,吐出一口鲜血;金鳞鹰则是直接被对方掌力震得晕了过去;白将军受伤更重,虽然未闭过气去,却是接连呕出数口鲜血,显然脏腑已被震动;然而丑妖,他在关键时刻,将美姬和夏承拦在了身后,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护住了二人,被那和尚击打在胸口,此刻双眼暴突,脸色发青,显然是不活了。

五个金刚再来一轮攻击,众人都将难逃一死,但奇怪的是那五个和尚不进反退,回身将梵天围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章 乙先生的尖刀

李承训惊诧地见到那蒙着面具的乙先生,此刻竟然一手提调着梵天的后脖颈,一手将一柄利刃抵在梵天喉咙上,这?他难以置信,可这好像是真的.

“乙先生,你这是何意?”梵天受伤太深,丝毫经不起折腾,被乙先生提调得满身大汗。

“梵天尊者,得罪你们摩柯教也不是我所想的,可是没办法,我必须这么做,快叫这些和尚们停步,后转,离开这里!”乙先生说完,用力抖动着刀尖,瞬时便把梵天脖颈割破。

“好,好,”梵天不得不下令,虽然他清楚自己座下这五个和尚,只要趁其不备,一个呼吸间便可以将乙先生打到,解救自己,但他不敢冒这个险,这事儿可容不得万一。

那五个和尚已经抵近梵天,无奈投鼠忌器,只得又慢慢得向后撤离,可他们仍然不甘心,其中一个和尚精光一闪,迅速蹿进李承训近前,一掌向他拍去。

李承训反应迅捷,立即蛇式躲避,同时双手画圆,一招太极云手,将对方那拳斜向下带,以卸去对方掌力。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他只要不与对方硬拼,倒是可以凭借自身的两大绝学躲过攻击的。

“嘿!”那金刚未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李承训还能躲过攻击,忙翻手又是一掌砸向李承训。

李承训知dào

此刻是躲不过了,因为那五个金刚竟然都向自己出手了,同时他也得见铁手鹰等人虽然身受重伤,可仍然步履沉重的想要加入战团,忙大吼一声,“停!”

随即他高举双手,不加反抗的向梵天处走去,那用意很明显,他担心那几个家伙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虽然还不清楚乙先生抓住梵天要做什么,但总算是个机会,既然有机会,他就不允许自己的兄弟去死。

那五个和尚岂容他如此从容?立即上前,将他狠狠的摁倒于地,其中一个大和尚见左右没有兵器,便一手掐住他的脖子。

“你们放开尊者,否则我便杀了他!”那为首的大金刚用蹩脚的汉语喊道,他们知dào

李承训是这些人的头儿,因此认为抓住李承训,便可以用来换梵天。

“哈哈哈”乙先生闻言开口大笑,将那放在梵天脖颈上的利刃,又向内割了半寸,并有意拨弄着梵天的头颅向上,相信以那五个和尚的目力,应该能看得到,梵天脖颈上的伤口已几近触及动脉。

“你敢!”那和尚显然是看到了,惊呼的同时,卡住李承训脖子的手,便用上了力道。

李承训感到一阵窒息,脑袋上金星乱冒,他知dào

这和尚是用上劲了,只是怎么还不松手?还不松手?他感觉到晕眩。

“呵呵呵!你杀不杀他关我鸟事,还是那句话,你们立kè

退走,老夫认为安全之后,自然放人!”乙先生不傻,而且是只老狐狸。

那和尚见乙先生不为所动,心头火气,扣住李承训脖颈的手猛然加大力道。

李承训已经被憋胀得脸色青紫,同时双手双脚不断的撕扯、踢踏,这是求生的本能,已无关面子。

“三弟!”白将军等人伤势不轻,又有四金刚阻拦,他们根本无力冲过去,除了咆哮之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哼!”那金刚猛力松开了卡住李承训脖颈的臂膀,他虽不知乙先生为何如此,但显然其不怕威胁,杀了他也没用,心中暗惊乙先生的狠辣。

李承训从未如此狼狈过,他双手扶住那金刚微微松隙,却仍然箍住他的臂膀,猛烈,贪婪地咳嗽、喘息着,他有百兽拳和太极拳在身,奈何要害受制,也是没有办法。

至于被尖刀抵住喉咙的梵天,他这半辈子都骑在别人头上,如今伤重受制于人,心中别提多窝火了,但他心性狡诈,见此刻双方陷入僵局,便道:“放了这些人?本尊还有命吗?”

他说的是实话,这就像是两个骗子互相约定好了事情,谁又能放心信任对方?但乙先生似乎早有准bèi



“你留下一个人,拘押着李无名,我这边也是一样,其余的人,让他们速速离开!”

乙先生说的这个注意与李承训与阿史那薄布约定退兵时的情况一般无二,唯一的区别是当时双方有人确认对方的退兵情况,而现在没有,但也无所谓,他自有自己的考lǜ



还未等梵天答话,众人便听到轰隆隆马蹄踏地的声响,由远及近,来自青龙峡的龙头方向,是大唐的军队。

带队之人是穿山甲,还有耶律风,他们接应薛家兄弟进入幽州城后,仍然不见李承训等人回返,这才提点两万大军过来探查。

五证道金刚个个身怀绝技,自然不怕这些唐军,可梵天尊者在乙先生手中,令他们投鼠忌器,于是,除了一个金刚提调着李承训脱离开众人外,其余四个金刚将梵天和乙先生团团围住,而在他们身后的白将军等人,只能看着这一切,无力改变。

两万唐军将这些人团团围住,穿山甲和耶律风翻身下马,他们一看眼前的局势,便明所以,却是不敢妄动。

“三弟,大哥!”耶律风心中急切,上前两步,却是不敢再动,但他见白将军和铁手鹰被五金刚隔离在外,果duàn

命令军士先将他们救援下来。

五证道金刚任由官兵将他们劫走,他们有机会留下这几个人,但那样做只会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一旦冲突起来反而成为掣肘,而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梵天的安全,有李承训一人做人质也足够分量了。

乙先生也未料到唐军来得如此之快,见除了李承训外的其他人都已经被唐军防护起来,这样也好,他眸中厉色一闪而过,似乎拿定了一个注意。

“梵天,让你的人都撤到我的面前来,马上!”他说话间手指微动,将他脖子上伤口,继xù

扩大,此刻已经可见那鲜血淋漓,包裹住了梵天的整个脖颈,谁也不知dào

,其到底伤得如何了。

不用说,那懂得粗浅汉语的大金刚已经令他几个师弟全部回到自己身边,站到梵天的对面,他们以武功横行天下,从来少于算计,也不需算计,此刻除了着急,那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得依言而行。

“李无名,老夫多少也算帮了你的大忙,你现在下令唐军不许伤我!”乙先生脸上阴阴地笑着,谁也不知dào

他在搞什么把戏。

李承训此时正被一个金刚制住穴道,拘押在众金刚身前,以为人质,闻言立即回声道:“所有唐军军士听令,不许为难乙先生!”

见梵天和李承训或直接,或间接都受制于己,他哈哈大笑起来,突然,他用力将怀中梵天向李承训身前投掷过去,与此同时,他飞速后蹿钻入唐军阵营。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那些个大唐军士,没有主帅的命令,自然不敢阻拦,任由着他横冲直闯的钻了进去,惊得马匹嘶嘶鸣叫。

反应最快还是李承训,就在梵天的身体向自己冲来的一刹那,他立即缩骨为圆,以百兽拳蛇式脱出捉住他的那个证道金刚的手腕,而后就势一滚,像条滑腻腻的蛇,迅速闪开。

“哎呀!”那个证道金刚正瞠目关注着横飞过来的梵天,他认为李承训被其点了穴道而心思松懈,待反应过来,为时已晚,而梵天的身体正急速而来,他现在唯一能做得,就赶紧双手接住梵天,看看老大有没有事。

其实李承训的穴道并未被点中,以前有易筋经在身的时候,只要在瞬间易经措脉,他会很容易做到这点,但现在不行,但他还有百兽拳。百兽拳是一门模拟百兽形态的功夫,常年浸yin其中,其自身的经脉骨骼得到日夜锤炼,可以做到少量的移骨错筋,就好似现在我们见到的柔术,其可以将自己身躯极尽扭曲。

“三弟!”耶律风一把将冲入阵营的李承训满怀抱住。

“大哥!”是夏承,喜极而泣。

“大哥,跟住乙先生!”李承训呼叫的同时,已推开耶律风,扯过一匹骏马,翻身而上,急速奔向乙先生逃走的方向追去。

白将军虽然伤势不轻,但他知dào

李承训叫上他,必有其缘由,便也夺过身旁骑士的马匹,翻身上马,追了过去。

耶律风和穿山甲对李承训的举动大为不解,毕竟这里有梵天,有五证道金刚,这些人对唐军的威胁才是最大,可为什么他们去追乙先生?到底在他们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是摇了摇头。

那五证道金刚此时已将梵天护在中间,他们正向与李承训等人奔走的相反的方向,急急杀去,他们功力非凡,那些个唐军根本支撑不住。

“杀!”穿山甲指挥唐军全力围剿,这几个人武功非凡,给唐军曾经造成无尽的麻烦,如今有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他又怎么会放过?

五证道金刚,两人在前,两人断后,护住中间背着大金刚的梵天,拳打脚踢的向外冲杀,面对挺刺到面前的长矛,他们袖袍一挥,尽纳入手中,而后一拳或是一脚,踢倒的绝不是一人两人。

此时围敌的唐军已经全部下马步战,他们一层一层的围着这几个和尚,最里层的官军率先被打到,但他们只要没死,便又立kè

起来再投入战斗,不然很可能被后军踩踏而死,而外围的军士随时会填补住内层的缺口,这就形成了官军越围越多,越打越拼命的状况。

五证道金刚担心梵天的伤势,不敢用金刚魔咒,而单凭手脚,尽管杀死了大量的唐军,可仍然是无法突出重围。

现在,围绕着五金刚周围,都是秘密麻麻的唐军尸体,大概有上百具之多,绕着这几个人形成了一个小圈子,尸体形成的圈子,而梵天和五金刚都在这圈子中央。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反贼的秘密

“散!”

穿山甲又是一声令下,那些围困着五金刚的唐军突然向后退却,但非是溃退,而是有节奏的后撤了三三步,同时屈身,将半人高的短盾护住自己周身要害部位.

“嗖!嗖!嗖!”

如蝗箭羽从四面八方射向中心,他们与五金刚的距离仅有十来步远,因此这箭势威猛凌厉。

五个金刚都是功力非凡,用力挥打着箭只,保护着被他们围在中心的梵天,可又能坚持几何?

突然,不知那领头的大金刚说了句什么,其余四个金刚突然一声曝和,同时飞出那尸堆围成的“阵地”,向一个方向杀去,而那个大金刚则一把抱起梵天,夹在那四人的中间,他们这是要逃了。

五个金刚若要从人群中杀出去,几乎不可能,他们已经尝试过数遍,但如此无休止的打下去,他们也是必死无疑,所以他们决定这次从空中突围。

他们高高跃起,踩着唐军们的肩膀、头颅、或者举起的圆盾,冒着随处插出来的长矛,四周激射而来的箭只,他们知dào

这样做,九死一生,却也只能这样做,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将梵天救出去。

“噗!”

一个金刚首先被长矛戳中,掉落到地面,虽然他皮坚肉后,身体抗得住无数加载在身上的刀尖,并又斩杀了十余个唐军,但当一杆长矛无意间插入他咽喉的时候,他不动了。

“砰!”

一个金刚的脚被两个唐军拽住,硬生生拖到地面,虽然这两个军士被他用另一只脚踢飞,但他被随即而来的军士戳成了肉酱,他的金刚体神功,同样有一处罩门,数十支长枪很容易探到这个位置。

“当!当!”

剩下那两个金刚一前一后护着抱着梵天的大金刚,无数箭只敲打在他们身上,他们一边拨打,一边用自己的身体堵住射向梵天的箭只,在目送着大金刚冲出唐军阵营的那一刻,再也支撑不住,掉落到唐军阵营中。

惨呼之声响起,瞬间又归于一片寂静。

“还是让他跑了!”耶律风和穿山甲都放下手中弓箭,他们射了数箭,都被那大金刚躲了开去,他们也知dào

凭借他们的武功即便率军追上,也未必抓得住这个和尚,何况突厥大军并未走出多远,若是孤军深入,也不太安全。

清点人数,这一战,唐军竟然伤亡了三百余人,听到这个数字,两人都暗自咋舌不已。

穿山甲和耶律风命人打扫战场,救治伤员,他二人则来到了被风雪冻住的医佛面前,向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深施一礼。

“耶律将军,这医佛大师……”穿山甲开口问道。

耶律风考lǜ

了片刻,说道:“让兵士护卫起来,等大将军回来定夺吧。”

说完,他的目光望向李承训与白将军消失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二十里地外,乙先生反而不走了,他勒马静静地停在那里,与他对面而立的是李承训和白将军。

李承训和白将军方才与五证道金刚对战,其实都受伤不轻,能够纵马奔波到此,已经很不容易,看着他们摇摇晃晃的身形,好似随时都能从马上摔落下来。

“你们是来送死的吗?”乙先生阴沉沉地道,他自信对面二人目前的状况,挡不住自己十招。

李承训翻身下马,脚下有点儿发虚,他并未回答乙先生的问话,而是转身催促白将军也下马。

白将军心中不解,眼中迷茫,但知李承训必有用意,便伸手在他的帮扶下,下了马匹,他的伤势要比李承训重一些。

见他下马,李承训牵引他走到乙先生马前,对着乙先生道:“大哥,快来拜见你的父亲吧!”

“啊?”白将军双眼暴睁,以为是自己听错而来。

乙先生则是浑身一震,险些把持不住,从马上滑落下来。

在这空旷的塞外黄土之上,除了呼号的寒风和片片撒落的雪片,别无一物,这,谁是谁的父亲?

“快,拜见你的父亲吧!”

白将军听到李承训的再次催促,才从木然的状态中反应过来,他看看四周,又疑惑地看看李承训,最后难以置信的将目光锁定在乙先生身上。

乙先生缓缓伸出自己的右手,能看出他这手掌的颤抖,“成儿!”他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脸苍苍的面容。

白将军罗成惊得双眼大睁,那乙先生的面容,还真是他的父亲,“这?”

“成儿,你怪父亲吗?”乙先生这句问话饱含了太多的辛酸,若不是他反叛大唐,他们一家也不会妻离子散,白将军罗成肯定早已是封妻荫子了。

“父,父亲!”白将军颤抖着身体,一步一步的向乙先生走去,他还不相信这是现实,可从未有做过如此的梦境啊?

“儿啊!”乙先生已经老泪纵横,他翻身下马,大步迎了过去,将白将军紧紧抱在怀中。

他们父子的关系并未受到大唐与突厥的敌对关系的影响,想想这两人十余年来,隐姓埋名,形单影只,受到的痛苦煎熬谁能理解?他们对亲情的渴望,对家的渴望已经超越了一切,如今能再次相见,还有什么不能谈的?

见到他们父子相聚,李承训便向后撤步,要给他们空间,让他们释fàng

一下,却发xiàn

远处幽州方向有万马奔腾而来,扬起一地的尘烟。

他立即翻身上马,向那队伍迎了过去,他猜测是耶律风等人不放心他和白将军追敌,因而引兵来援、“三弟!”还是真是耶律风,他一马当先,勒马伫立在李承训马前,但他的目光越过去,看到不远处携手在一起的乙先生和白将军,“大哥?这?”

“乙先生是大哥的父亲!”

这淡淡的一句话,惊得耶律风目瞪口呆,“这,这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原来我也是猜的,不过现在证实了!”

李承训见那万马已奔腾而至,忙一提缰绳,迎了上去,而后令他们全部掉转马头,以免给乙先生以压力。但乙先生和白将军见到这边的情况,却相携走了过来。

“李驸马果然厉害!”乙先生人未至,笑声已至,“只是老夫不明白,你何时?又是如何猜到我与成儿关系的?”

这不仅是乙先生的疑问,同时也是白将军和耶律风的疑问,李承训笑着将耶律风引荐给乙先生后,便向他们讲述了他是如何确定乙先生便是罗艺的。

乙先生常年蒙面,身份诡秘,其本身又是汉人,弟子也是汉人,必是为掩藏其在唐朝的身份,而其又助突厥攻唐,必然与大唐有仇,加之年纪不小,当是隋末中原的一位风云人物。

李承训便在脑海中排查起隋末唐初时历史上的风云人物,是薛举、窦建德、王世充、刘武周、梁师都等隋末割据军阀?还是罗艺、王君廓,李仲文等大唐叛将?这些人如走马灯似的在他脑海中翻滚,到底是谁诈死而入突厥?

直到乙先生与白将军在龙牙隘口外对决之时,他才基本确定,乙先生八成就是罗艺,因为乙先生叫出了白将军的家传绝学“回马枪”,更因为乙先生有数次都可以置白将军死地而没有下手。

方才,乙先生没有随薄布离开,而是与梵天等人混到一起,他就想到可能是这老头不放心白将军,及至见他在白将军等人危难之时,擒住虚弱的梵天以为要挟,他基本可以断定,他就是罗艺。

罗艺虽是一代枭雄,但壮士迟暮,一切荣华富贵,恩怨情仇,相比于他的儿子性命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所以,他才会冒着被已被大唐通缉,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再次背叛突厥王庭罗艺知dào

其身份暴露后,李世民绝不会绕他,所以他必须要逃走,便用了一招声东击西的计策,将还活着的阿史那薄布仍向李承训,让五大金刚和李承训忙于救人与逃命,自己才有机会从容而逃。

想不到李承训早就勘破了他的身份,更想不到的是李承训宁可舍弃诛杀梵天,也要带着白将军追赶上来,其实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将乙先生收揽到他的麾下,“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他可谓用心良苦。

听过李承训的讲述之后,乙先生高高的翘起一个大拇指,立到他的面前,“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李承训谦虚了几句,便问乙先生以后有什么打算?听他说要带着儿子罗成归隐田园,从此隐遁江湖,便笑着对白将军道:“大哥,你不帮三弟了吗?”

“三弟哪里话?”罗成言语急切,“我父子这身份,终是上不得台面的,但我们隐居也会在这塞外,若是三弟有事,自然挺力相帮!”

“大哥,你若信得三弟,便听三弟安排,定让你和伯父满yì

!”李承训目中精光闪动,看看罗成,又看看罗艺。

“那是当然!”罗成毫不犹豫。

“李驸马,”罗艺此时出言打断道:“你真的不恨我吗?”

“伯父哪里话?你如今所为,那也是各为其主,不得已而为之。”李承训连忙回道。

“可我背叛大唐,你收容我,就不怕露了风声?如何向皇帝交代?”罗艺也是目光炯炯,穷追不舍。

罗艺老脸深沉,他迟疑了,他可是老狐狸,明白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心中暗道:虽然你与我儿是八拜之交,可我身份重大,岂可儿戏?

“父亲,三弟有经天纬地之才,也非是那燕雀之资,更有忠信侠义之风,儿子信他!”罗成的确已经被李承训折服,说出这些话来仍然目光炯炯。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再拜三兄弟

罗成脸上灰气一片,明明是深受重伤,但眸中却是精光流转,充满渴望与激情地望着罗艺。

罗艺日渐老迈,更加珍视亲情,他看着儿子一脸的热切,最终还是妥协了,对李承训道:“那好吧,老夫可以归顺于你,但李驸马打算如何安插咱们父子?”

“伯父,”李承训心中一喜,忙说道:“咱们先回去安葬医佛大师,而后我带你们父子去大唐州界之外的一处地方,就咱们三个人!”

此言一出,罗艺和罗成都是一怔,虽说不知dào

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只要在大唐之外,这父子两人便都不怕,罗艺略微迟疑后,便也点头应允。

能收服罗艺,令李承训心中激动不已,因为罗艺是他至今为止,所遇到的在智谋方面最强悍的对手,将其笼络在自己麾下,这对他接下来要做的那件大事,至关重yào



众人都是归心似箭,急速回返,不一刻钟便又赶回到与五证道金刚苦战的地方。

穿山甲依然带兵驻守在这里,见他们回来,自是喜上眉梢,立即纵马相迎,只是不解为何那带着青铜面具的乙先生跟在队伍后面,无人拘押?

回到军中,李承训翻身下马,见金鳞鹰、铁手鹰等人仍在那里盘膝疗伤,而美姬则守在丑妖的尸体旁不动,不由问道:“怎么还未将他们送回幽州?”

“都不肯走!”穿山甲只说了一句,便警觉地抽出腰间马刀。还是有备无患的好,他一个眼神过去,手下那些军士自然选择好站位,将乙先生隔离在一处。

“山甲,那是客,别妄动!”李承训撂下这句话,便向美姬走去。

穿山甲愣怔了一下,见那乙先生翻身下马,两手背后,一副人畜无害的神情,不由心中纳闷,这到底怎么个情况?

白将军罗成眉头一皱,来到穿山甲身前,与他低低说了数句,这才见穿山甲满脸愕色,立即示意撤去了警戒。

李承训来到美姬身旁,见她梨花带雨,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守着丑妖的尸体一动不动,不由心中一痛。

其实美姬和丑妖是夏家的人,与他没有什么关系,可在战事紧急之时,这二人义无反顾的来帮自己,可以说丑妖的死,是因为他李承训,他因何不痛?

“美姬姐姐,跟我回幽州吧。”他俯下身子,柔声说道。

就这淡淡的一句话,令美姬侧转过头来,虽然她仍是呆呆地望着李承训,但总算有了动作,“我弟弟就这么走了?”

望着她茫然无助的眼神,李承训并没有回避,而是以温和肯定的语气道:“相信我,我会给他一个交代的。”

说着,他亲自弯腰动手,扶起美姬,“你抱着弟弟,咱们走!”

美姬与弟弟从小长大,他们几十年如一日的形影不离,感情甚笃,如今弟弟死了,她的心便也死了一般,虽然起身,却仍是愣愣怔怔的不知dào

想些什么,但似乎是认准了李承训,而不由自主的听着他的话。

经过这些日子的生死历练,李承训凭借他的忠义和智谋,已经确立起自己的威信,在其身边这些人,包括大唐幽州的官兵,都对他非常的尊敬和信服。

李承训又见过金鳞鹰和铁手鹰,见二人伤势虽重,但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变劝说让他们先回幽州养伤,自己留下处理完医佛大师的身后事,便立即回转幽州。

众人见他平安归来,也都放下心来,同意先回幽州,最后商定由耶律风率领五千军士留下,一来保护李承训安全,二来帮zhù

他处置医佛大师的遗体。

李承训是无需他们保护的,但他倒是确实急需人手,便同意了这项安排,待穿山甲护送金鳞鹰等人走后,他立即下令给众人,“去寻些干柴来,架起一个火堆,我要火化医佛大师。”

众军士散开后,这里仅剩下李承训、白将军罗成、耶律风、夏承,还有独立一隅化名乙先生的罗艺。

寒风呼啸,雪花飘零,李承训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站在医佛跟前,他知dào

再看医佛的时候不多了,所以他要好好的看着,他的眼中充满温情,心里却始终无法平静,一幕幕的过往,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掠过,他便这样思念着,感怀着。

医佛仍然一动不动地僵立在那里,脸上无悲无喜,依旧是那般的慈祥和蔼,流露出一种安详,一种解脱,一种释然,就好似睡着了一般,没有丝毫死亡的呆滞与狰狞,就这样静静地,静静地。

雪越下越大,李承训只会在大雪盖住医佛脸面的时候,他才会动一下,为老人家清除掉身上的积雪,然后依旧这般矗立着,看着,不过他的心思却渐渐的安定下来,温暖起来。

暮色降临,李承训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此刻所有的军士早已从各处收集来了柴禾,并架起了火堆,但没有人敢来打扰他。

他们不知dào

,现在的李承训并不知dào

时间的流逝,他的心思已随医佛大师走远,好似送了他好一程,这一路上,他体味着医佛大师的言行举止,收获了很多自己之前所为勘破的东西。

“我要在那里建一座寺庙……”

众人听他魔魔怔怔地说了这么一句,都是丈二金刚摸不清头脑,虽然医佛大师走了,大家都很悲痛,可他们经过一日的风雪洗礼,已然清醒过来,调整好心态,也不知dào

这李驸马何时能恢复神智?

“三弟!”白将军最是担心,“你没事吧?”

“嗯!”李承训终于沉沉地叹出一口大气,“我亲自送大师走!”说着,他举步上前,将医佛大师拦腰抱起,而后转身一步步走向那柴堆,将医佛大师放在其上。

“大师,您放心,我懂您!”

李承训接过兵士递送过来的火把,将那干柴点燃,由于之前已经洒了松油,所以那柴禾很容易便燃起了熊熊烈火。

“也送那四个和尚走吧!”

李承训早就吩咐在旁处再建一个火堆,将那四个和尚证道金刚的尸体一并烧掉,虽然是敌人,可人死为大,也不能让他们曝尸荒野。

望着汹汹的火光,李承训出了会儿神,这才掉转头来,吩咐站在身旁的卫士护住医佛大师的火堆,他自己则向罗成等人走来。

此时,罗艺父子和耶律风以及夏承正在低声交谈着,看这和谐的样子,他感觉很欣慰,看来他这几个兄弟是交对了,有的是无尽信任与情意,而不是猜忌与勾心斗角。

“伯父,大哥,二哥,三弟!”李承训难得的露出一丝笑颜,向四人抱拳行礼。

“不敢当!”罗艺对于自己儿子这个兄弟可以说又喜爱,又有点恨,更有点怕,总之,心里是五味杂陈,说不出个味道来。

“您是我兄的父亲,这一声伯父,您受得。”李承训说完,又施一礼,毕竟礼多人不怪吗。

之后,他将罗成、耶律风和夏承相互之间做了正式的引荐,特别提到夏承,说他虽然武功不高,但是为人侠肝义胆,绝对是条汉子,而后又拍着他的肩膀说,“我和大哥、二哥结拜的时候,已经将你和大力一同结拜了进来,还不快拜见两位兄长?”

这事儿夏承早就从旁人处听到,如今听说这就要拜认义兄了,自是心潮澎湃。

“夏承拜见大哥,二哥,三哥!”夏承忙俯身叩拜,眉宇之间洋溢着热情与激动。

“快快起来,”白将军忙伸手相扶,“好兄弟!”虽然他与夏承并不熟识,但他确信李承训的眼光,李承训的兄弟,一定是好兄弟,他认。

“三弟,不如,咱们四人趁此夜色再重新拜过,排排顺序如何?”耶律风此时提议道。

“好,正当如此!”李承训展颜一笑,兄弟相聚,多少冲淡了他对于医佛逝世的愁绪。

几人都是干脆利落之人,说做便做,先从兵士那里取来酒囊,冬日天冷潮湿,因此唐军都配有烈酒。

没有酒碗,他们便共用一囊,分别用匕首挑开手腕处皮肉,依次将自己的鲜血滴入酒囊,而后又一同跪在那熊熊烈火前,酒囊,拿在罗成的手里。

“罗成!”

“耶律风!”

“李承训!”

“代王霸!”这声是李承训代替王大力喊的。

“夏承!”

“于今日今时,在此地此处,结为异性兄弟,从此生死相托,荣辱与共!”

几人同声共吼,虽然誓言短暂,可正如这塞外风情,古朴,庄重,令人肃然起敬。

罗艺看到爱子与这般兄弟如此情意,激动得也是老泪纵横。他老了,心态也变了,自己年轻时的唳气早已被磨得无影无踪,如今能与儿子相认,相守,别无他求。

周围剩余的数千骑兵在感动着,他们用热烈的目光,再向李承训等人表达着敬意、憧憬和向往。

四人论过年岁,大哥罗成,二哥耶律风,老三李承训,老四王大力,老五夏承,其实那是明摆着的顺序,也不用论,不过是为了唤声兄弟。

而后,从罗成开始,几人依次饮了那混着兄弟几人情意的血酒,算是礼成了。

“大哥,二哥,五弟,我还有一誓要立,不知三位可随我?”李承训在众人即将起身之际,却正色说道。

“三弟,咱们兄弟自然相随!”白将军当先言道。

“大哥说的对,你见外了哦!”夏承略带调侃地道,这符合他的性格。

“是啊,三弟,咱们兄弟生死一起,何况誓言?”耶律风也附和道。

李承训用力点了点头,而后将目光移向那熊熊火堆,“我李承训向医佛大师立誓,一生不作亏心事,为百姓谋福利!”

罗成等人听到这个誓言,立时肃然起敬,这不正是医佛大师一生到死仍然在坚守的事情吗?

他们一个个都如此这般立下誓言,而后一同恭恭敬敬地为医佛大师磕下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兄弟相扶,激动兴奋之外,又多了一份肃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塞外之国

一直到深夜,火光才渐渐熄灭,李承训亲自在火堆余烬中,找到医佛大师的佛舍利,将它交给耶律风暂为保管。

“三弟,你这是?”耶律风迷惑不解。

“二哥,我要和伯父,还有大哥去一个地方,幽州城的事,你和金甲将军多多费心。”李承训随即解释道。

“三弟,如今刀兵虽止,但薛家兄弟尚有五万残兵在幽州,也不知dào

他们与朝廷是什么态度,若是他们有什么异动,我耶律家这些人怕不是对手,你怎么可以离开?”耶律风说出了压在心底的这份顾忌。

“不怕,有金甲和铜臂将军在,谅无大碍,咱们不与他冲突便是,”说完,李承训似乎又想到些什么,凝眉聚目半晌,才又说道:“回去转告金甲将军,主动点,将幽州指挥权交给他们,毕竟他们是天子派来的大将,幽州又是敏感之地。”

“这?幽州城不要了?”耶律风眉目之间,似有不甘。

李承训笑笑,“不要了,那本不属于咱们。”

“三弟,你是要与大哥去那里吗?”耶律风突然醒悟,眼中流光溢彩。

“嗯,是的,咱们目前要做的就两件事,一是低调行事,二是见机行事。”李承训脸色凝重,说完,拉着耶律风的手,“二哥,一切忍耐,等我回来!”

“三弟放心,二哥又不是孩子,经lì

这许多事情,还沉不住气吗?希望你与大哥早日归来,”说完,耶律风与李承训来了个拥bào



所有人都不知dào

这二人在说些什么,就连白将军也是摸不着头脑,但他性子沉稳,猜测二人定是在做一件隐秘之事,此即也不便发问。

“大哥,三哥,你们干什么去?也带上我!”夏承见他们作别,连忙发问,他可不舍得才与李承训相聚便又与他分别。

“五弟,”李承训说话间,将他带到一旁,“你不能去,你回去还有件大事要帮哥哥做!”

听说不让他去,夏承有些扫兴,但随即又听说有件大事需yào

他办,便又立即活跃起来,信誓旦旦地道:“大哥,哦不,三哥,你说,什么事情?”他喊惯大哥,改口叫三哥还有些不太习惯。

李承训面色一暗,颇为踌躇地道:“美姬因丑妖的死而伤痛欲绝,他们退隐江湖多年,是为了大哥才遭受到如此磨难,她又是你夏家的人,你得帮忙好好劝说劝说。”

夏承一愣,“这事儿,还是我爹,或者我姐劝说比较好吧,我还是想跟你去!”

“这可不行,非弟弟你莫属,”李承训嘴角挂着一丝淡笑,但处于兴奋之中的夏承并没有发觉,这笑意味着什么,他继xù

说道:“美姬姐姐是个不错的人,表面上看来凶狠,实则却是个真性情的奇女子,五弟你不妨考lǜ

一下。”

“哥……”夏承闹了个大红脸。他虽然久走商路,也在一些必要的场合内与不同的女人有过接触,但却从未涉及情感之事,如今听他这般说,顿感尴尬。

“五弟……”李承训脸色也迅速涨红,“你想多了,哥只是认为她失去了心爱的弟弟,而你年岁比她小,正好以弟弟的身份来安慰她,让她尽快走出阴影。”

“哥……”

“不过,她虽然年长你不少年岁,若是五弟有意,等忙过这阵子,哥为你说媒去。”

“哥……”

安顿好一切,已是天明,大家相互拜别,李承训带着罗艺和罗成,与众人背道而驰,骑着快马奔向塞外大漠。

…………………………………………………………….

半个月后,三人来到一处依山靠水的平原。

这片平原看起来有上百公里之阔,因是冬日,看不出此处的特别,但明显可以看到这里的土地平整,想来在夏季草水茂盛之时,定然是片大好的草场。

现在,在这片平原中心方圆五十里的区域内,被四道鸿沟划分成了四个区域,每个区域内都有一些人正在那里或是劳作,或是休息,但可以看得出来,一切都是秩序井然。

“这些人在做什么?那是军营吗?”

站在一处高岗上,俯瞰着一切的白将军,问身边的李承训,因为他确实看到四道鸿沟之内都有整齐划一房舍,只是这房舍之外,到处都是翻石倒土的狼藉,很明显,建这军营并不是目的。

他们身旁还站着两人,一人是罗艺,另一人是位袖口绣五花的耶律家老者,正是暗影门是十旧部之一,李承训的手下,耶律洪升。

“成儿,这些军营只是他们休息之所,若为父所料不差,李驸马是要在这里建城吧!”罗艺看着李承训,缓缓说道。

“还是伯父有眼力,是的,我正是要在这里建城,也知dào

这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李承训淡淡地道。

罗艺眉头一皱,“你可曾想过此城距离大唐如此之近,若让李世民得知,他怎肯善罢甘休?”

李承训摇头苦笑道:“我不去夺他大唐江山,总要有容身之所,又不想离开大唐太远,便只有选择这里。”

罗艺思索了一番,又举目四望这处平原,见这里有部蛮汉山和大青山拱卫左右,还有大黑河,小黑河流经期间,把这块土地护持得平整肥沃,的确是塞外难得的妙地,而且根据地势来看,这里也是进可攻,退可守,在这里建城,倒真是无可挑剔。

见他眼望四周,神思不语,李承训知其心意,便一语道破,“伯父见这里地势,可为一战?”

罗艺目光回视,盯着李承训,眼中神色复杂,“可战!”

李承训又道:“大唐国运正隆,且我也不想生灵涂炭,因此我不会与大唐为敌,还会低三下四的向李世民求请为大唐番属,但若是大唐要与我开战,我也必会将之拒之国门之外,伯父,你说,我可守得住?”

罗艺越听,眼中炙烈神色越浓,即便他极力压抑着嗓音,还是能感觉到自己音色中的那丝因激动而产生的颤抖,“此处天堑,以你之能,守得。”

李承训见时候已到,突然向罗艺深鞠一躬,双拳环抱,以大礼参拜,“侄儿请伯父帮我镇国!”

“哎呀!”罗艺慌忙间,双手扶住李承训,紧盯着他的双眸,“李驸马,老朽先叛大唐,后反突厥,你这里新建大城,居然还信得过我?”

罗艺一生最以为耻的事,便是他背叛大唐,遭到百姓的唾弃,并为之越走越远,最终被绑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而现在,作为对手的李承训竟然如此相信自己,不得不令他深感震动。

“伯父的雄才伟略,无名信得,无名也信伯父不会重蹈以往的覆辙。”李承训眼中一片澄澈,恳切之色浓烈。

与其说他相信罗艺,不如说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他确信罗艺年老,锋芒已钝,又败于自己之手,应该会审时度势,不会再有非分之想,而甘愿做一名忠臣,以保自己安度晚年。

试想,他背叛了南面的大唐,又得罪了北方的突厥,哪个都容不得他?他不傻,知dào

这里恐将是他最好的安身之地,而智勇双拳的李承训将是他最后的靠山。

而另一方面,他信任罗艺的基础,是因为罗成是他的大哥。这么多年,罗成不计较自己的私利,为苦难的百姓出头,被百姓视为草原英雄,其品质是经过历史锤炼的,他们又是兄弟,自然可以毫不保留的信赖,假设罗艺要反,罗成又怎能容得?

时至此刻,罗家父子算是真zhèng

明白李承训的用意了,他们对于李承训对他们父子二人的信赖,感动莫名,特别是罗艺,他已经老泪纵横,竟然俯身要给李承训跪拜,却反被李承训搀扶起来。

“伯父,若真有那日,朝堂之上,我为君,你为相,咱们再行叩拜之礼,如何?”李承训也动容了,感怀于这老人的泪光。

“主公,想我父子惶惶如丧家之犬,浪荡塞外草原荒野,若不是得遇你,怎么会有机会团聚在一处?又怎么有机会可以堂堂正正做人?请你放心,罗艺父子,愿誓死追随主公!”罗艺拉着罗成的手又要跪拜。

李承训忙一手托起一个,“伯父,大哥,是我该谢谢你们!”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耶律洪升见三人神情激荡,在旁附和道:“得罗老英雄相助,大业必成!”他也适时变了称呼,是啊,谁不识得当年燕公罗艺?史书载其镇守幽州,突厥闻风丧胆,不敢来犯,深得隋唐两朝开国皇帝的倚重,始终镇守边疆。

李承训终于得到一位有资格,有能力来为他撑起国脉的人,现在,他可以说是文臣武将,将星云集了。有罗艺、罗成、耶律风、耶律洪升可为朝廷柱石大将;有王苑、山鬼、黑铁塔等暗影门,或者大青山的旧部以为武将。

除此之外,更有耶律风带着耶律家举族之力来帮扶他,这意味着什么?外人是难以想象的,不仅是耶律家的财力足够他建几座城池,武装数个部队,最重yào

的是耶律家积淀百年,所培养出来的无数商道、政吏、武备三分支脉的人才,足够他支撑起一个国家的日常运转。

第一百二十四章 爵封大唐隐王

他们在这里足足停留了三日,李承训听取了耶律洪升对于建城大小事的汇报,而罗艺和罗成父子,也从他们两人的谈话中,真zhèng

了解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李承训建城的注意早就有了,并看准了一处地点,他之所以知dào

那里,是因为他在现代的时候,便去过那个地方,就是我们现在大概在内蒙古呼和浩特市附近的位置,那里介于蛮汉山和大青山之间,有大小黑河流经期间,是塞外难得的土地肥沃之地。

在他刚到塞外,还是两手空空之时,便已然安排了一名暗影门的旧部来这里发展,而那时他一没有资金,二没有人力,所以只能做些勘探地理,营造小型建筑等简易的工作。

但随着李承训入主大青山,结交耶律家族,渐渐的,他便把资金陆续注入到这里,令那名旧部扩大队伍,扩大勘测、选址的范围,如今,已经将这附近百十里内的地表、地下的构造探查清楚,还成就了一张施工图纸。

由于塞外空旷,只要突厥不犯边,大唐不出塞,顶多有游牧民族来这里放牧,所以这些人低调的作为,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真zhèng

破土动工的日子,其实也就是几日前,耶律洪升带来了第一批苦力,那七千余个红刀头马贼,而他们的首要工作,便是将这区域中心五十里方圆,用四条鸿沟,分割成四块区域。

之所以要分割出这四块区域出来,是李承训的意思,目的是区分出苦力的等级,以便于日后看管,也防止苦力们起争执。

这源于他招揽的这些苦力构成,其中有大唐幽州监牢里的犯人,有耶律家武备支脉遭受族规惩处的叛徒,有那被暂时带到万马堡的两千突厥降兵,还有许多因战事被剥夺了生存基础的难民等等。

这些人鱼龙混杂,其危险系数不等,所要花费的守卫精力不同,李承训思来想去,还是将他们分割开来比较好,不然一旦混乱起来,真的很麻烦。

不过认真来说,只有那第一批七千人的红刀头马贼,由于欠下的血债太多,是真zhèng

没有自由的囚犯,而其他犯人或者突厥的降兵,李承训都打算令他们拥有自己的人权,可以享shòu

在本区域内的自由,劳作也会有丰厚的报酬,至于住的,吃的,全都免费供应,也不会太差,而且干得好的人,可以直接入列他这个国度的军队,等等一系列诱人的好处,但这一切都是需yào

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也需yào

一步步的放开,但至少这些戴罪之人都会拥有一个美好的前途目标。

劳动改造,其真zhèng

的意义在于令那些不为自己所用的人,转化为诚心拥戴自己的人,李承训是一定会想办法驯服这些强盗狼兵的,因为他的国家初建,太需yào

人了,更需yào

这些强悍的兵士来捍卫这座城池。

而对于所支撑这一切的财力,耶律家有,对于掌控这些囚犯的武力,耶律家也有,李承训不会用大唐的任何资源来参与这件事情,也不打算让朝廷得知他目前的动向,对外只是宣称在开矿,对,平原上也有矿脉。

选择这个时间,急不可耐的破土动工,是因为突厥刚刚被击退,唐军也损失惨重,双方都无暇去理会塞外这处不相干的地方,相信到得明年秋日,这里最外围的工事已经修建完成,做得好,城墙也会修建得八九不离十,那就有了防卫风险的能力,就不怕了。

耶律洪升,老成持重,在耶律家也有威望,所以李承训安排他来此构建帝国基石,他也是不负所托,将这里办得有声有色,可惜正赶上冬日苦寒,大地冰封,一些破土的活计,都无法深做,但这些人依然在无怨无悔的劳作。

听完耶律洪升的回报,李承训很满yì

,虽然纲领上的事情,他事先交代了,但期间突发的情况却是难以预料的,老先生凭借其才智,都处理的很好,对于这一点,连在一旁的罗艺和罗成父子都对其感佩至深。

在这三日之内,李承训亲自去接见抚慰了那些正在建城的红刀头马贼,告sù

他们说:

“令你们吃苦是为了惩罚你们带给大唐百姓的苦难,但我绝对不会虐待你们,会给你们提供足够的吃、穿,生病了也会为你们医治。只要你们安心劳作,好好改造,表现得好,便会将他们调到别处,负责轻松的工作,及至最后建城结束,彻底还给你们自由,那时若愿意留下的,在这里做个百姓,想走的,带着你们的工钱,随时可以离开!”

安顿好一切,李承训要离开的时候,罗艺找到他,说其不打算再回幽州,宁愿留在这里帮zhù

耶律洪升,待城市建成之日,他会在这里恭候主上大驾。

在说这话的时候,罗艺表情很纠结,可见并不自信,因为他刚刚从突厥阵营中投入到李承训麾下,虽然有其子的关系,使李承训可以相信他的忠心,但人家能没有一点儿猜忌?将那七千突厥马贼交到他的手里吗?

李承训几乎不做犹豫地答yīng

了,他唯一担心的是这里条件艰苦,这大冬日的,连个有暖炉的房间也没有,也不知罗艺身体可守得了?同样,罗成也是担心父亲的身体,说若是父亲在,他也愿在这里陪伴。

罗艺连连保证自己可以胜任,表示其在李承训麾下还寸功为立,这建城一事,是他第一件能做的,也是必须要做的,并劝说罗成一定要跟随李承训返回幽州。

耶律洪生见此情景,便出来做保,表示一定会照顾好老将军,并提出将指挥权移交给罗艺,而罗艺却坚决推辞,他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威信率领这些耶律家的儿郎。

李承训最后说道:“罗老英雄的用武之地是上阵杀敌,这建城一事,还是洪升大哥多多费心,你为主,老英雄为辅吧。”

他一语定乾坤,自然无人反对,就这样,罗艺留在这里帮zhù

耶律洪生,李承训和罗成则快马加鞭向幽州城回返。

他们归心似箭,也不知dào

现在的幽州城是个什么样子?大家都还好吗?

幽州城很好,出乎意料的好,甚至薛氏兄弟都在城门口迎接着他们,这令李承训越发的奇怪,据他所知,这薛万钧绝对不是善予之辈。

历史上曾记载:薛万均、薛万彻曾被敌所围,性命攸关之际,是将军契苾何力以数百骑救之,之后,薛万钧却冒功领赏诽谤契苾何力,契苾何力大怒,拔刀欲杀薛万钧。李世民得知详情,勃然大怒,要罢掉薛万钧的官职,改授契苾何力。

何力固辞,曰:“陛下以臣之故解万均官,群胡无知,以陛下为重胡轻汉,转相诬告,驰竞必多。且使胡人谓诸将皆如万均,将有轻汉之心。”

太宗赞许他的意见,没有处置薛万均。不久命令契苾何力为玄武门宿卫官,检校屯营,又将宗室女临洮县主嫁给他。

其弟薛万彻却是比乃兄强得太多,李世民曾有如此评价:“当今名将,唯李勣、江夏王道宗、万彻而已。勣、道宗虽不能大胜,亦未尝大败;至万彻,非大胜即大败矣。”

薛万彻在玄武门之变时,率东宫兵马力战,甚至反扑秦王府,直到李世民派人出示以太子首级,他才放下武器带领数十骑逃入南山。后来唐太宗赏识其武勇,屡次遣使招谕才复出拜将。在平突厥、薛延陀部、征高句丽时屡立大功,尚太宗妹丹阳公主,后因参与谋立荆王李元景为帝,被长孙无忌所杀。

临行前,薛万彻大声说:“薛万彻大健儿,留为国家效死力固好,岂得坐房遗爱杀之乎!”说罢,解开衣领对监斩官大声喊道:“亟斩我!”(《新唐书?薛万彻列传》)但刽子手刀下无力,第一刀没有砍准,万彻大声呵斥:“何不加力!”连砍三刀才斩下他的首级。

李承训可不相信如此令人不省心的哥俩,他们会如此善待自己这个朝廷钦犯?若是这薛万彻恭敬,倒还是有情可原,毕竟其曾是李建成的部下,可那薛万钧却是定然拿不出这份嘴脸来,难道其有什么阴谋?

及至到得都督府大堂,他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原来是皇帝有旨,虽然这圣旨因李承训未到而没有开启,但刚从帝都星夜赶回的傲天鹰已经向这二位透露了皇帝的意思,那就是皇帝已经赦免了李承训的死罪,因此这兄弟俩自然不敢在圣意不明的情况下,胡乱行事。

“李承训接旨!”傲天鹰此际红光满面,极其兴奋,显然对于皇帝任命他为宣读圣旨的天使,格外觉得荣耀。

李承训等人闻言,于堂前跪倒,他的心里同样也是高兴万分,虽说因傲天鹰的脚力非常,皇帝才令他传旨,但也由此可以看出李世民对于皇门四鹰帮扶自己并没有心存芥蒂。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无名以朕之驸马之名,收服边疆三镇,救援被困唐军,使得我大唐军威得振,百姓免于水火,论功行赏,当封官赐爵,但其罪犯欺君,依律当斩,因此功过相抵,不予追究。”

圣旨宣到此处,傲天鹰明显顿了一顿,众人俯身于地,没有抬头,不知dào

他的神色,若他们看到傲天鹰惊呆的样子,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傲天鹰终于回过神来,合拢了大张的嘴巴,收拢其惊惧的眼神,重新落到纸面上,继xù

念道:

“无名,汝欺君罔上,更拐走朕的汝南公主,当真是罪大恶极,但这是朕的私仇,朕不能混于国事,也罢,朕便准你在幽州定居,以为朕守护边疆。你太上皇爷爷曾赐你为武安王,而朕登基至今也未赐你爵位,是朕的不是,如今,朕赐你为隐王,希望你能明白朕的心意,好好体味这一“隐”字,钦此!”

这奇怪的圣旨,令众人全都目瞪口呆,这哪是官样文书?分明是一封亲长给后辈的家书,这真的是圣旨?——

第四卷要结束了,不容易,大家多多支持下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四美聚幽州

“谢主隆恩!”李承训叩首,起身,双手接过圣旨,这是他第二次收到这种圣旨,可见皇帝当真不再怪他了,但从圣旨中可以看出,皇帝对他仍然有些忌惮,否则也不会只字不提令他主管幽州政务。

“薛万钧,薛万彻接旨!”傲天鹰为李承训高兴之余,知dào

自己的责任还未完,继xù

宣读圣旨道:

“皇帝诏曰,封薛万钧幽州都督,主管军政诸事!钦赐!”

圣旨念完了,薛万钧起身接旨,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自己这圣旨寥寥数字,而那隐王爷的圣旨却是那般特别,可见这位王爷在圣上心中的地位了。

“恭喜恭喜啊,隐王爷!”薛家兄弟立即上前笑脸相应。

“也恭喜薛将军,官封大都督,以后还望都督照应!”李承训满脸的谦逊柔和,这是他一贯的风格,与人为善。

皇门四鹰、罗成、耶律风等人也纷纷上前恭喜,这些人随李承训出生入死,却没有得到皇帝封赏,但他们心中却很坦然,在他们心里,李承训才是他们的主公。

简单的寒暄过后,李承训推辞了薛家兄弟给他安排的洗尘酒宴,急忙向耶律家在幽州城的府邸而去,他归心似箭,要去那里见他的妻儿。

早在幽州城初定,李承训奔赴青龙峡的时候,他便命耶律风派人将众位妻子接来幽州。一来严冬已至,大青山的一片苦寒,他不希望即将临盆的汝南公主遭受这份罪;二来,不能排除阿史那薄布派高手去端了他大青山老窝;三来,幽州城已牢牢在唐军手中,有耶律家武士保护,公主等人也会很安全。

他也曾考lǜ

过薛家兄弟入主幽州后,是否会对他不利,但想到有公主坐镇,薛家兄弟必然不敢造次,他的妻儿当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大不了被软禁,这不算什么,只要他李承训在,一切都有办法解决。

幽州城刚刚下了一场大雪,银色铺满街路,李承训一路狂奔,在雪地中留下长长的脚印,这脚印从都督府一直延伸到耶律家府邸。

“公主,无忧,红娘,雪儿!”

李承训远远便望见站在府门前的四女,他的眼圈瞬时便红了,他知dào

自己在疆场厮杀,这几个女人该有多少的担惊受怕。

跑到四女近前,见对面四双手儿齐齐伸来,他不管路人的侧目,也不管府内佣人的眼神,伸开双臂,将四人统统揽入怀中。

“老爷!”四女拥挤在他的怀里,异口同声喊了一句,却是不知dào

再说些什么好,都是泪光莹莹起来。

李承训抱了一阵,才松开四人,逐一打量起来,见汝南公主全身被亮白的雪狐裘包裹得严实,仅露出两只通红的大眼睛,和一个被冻得红红的鼻子头,不由得嗔怪道:“公主,你还未出月子,怎么跑出来了?”。

“不怕,驸马回来了就好!”公主面容瘦了,但脸色还好,此时正有一滴泪光从眼角溢出。

“傻瓜!”李承训轻轻碰了碰公主的臂膀,而后又在无忧、红娘和雪儿的面上掠过,见都是红红的眼睛,红鼻子头,看出他们在此已经等候了许多时候,便道:“走,咱们进去说话。”

这府邸是耶律风特意腾出来给李承训等人安身的,自也安排了一众下人,耶律家不缺钱,挑选的都是那些家底清白,聪明伶俐的好人家孩子。至于府内的护卫,则非是耶律家的人,而是由阿大、阿卡莎等人率领的一众大青山旧部。

这些人见李承训与四女进来,都纷纷让出一条路来,嘴角不自觉地涌起那末挥之不去的笑意。

他们来到为李承训拾掇干净的卧房,这里面积小,壁炉里火头旺,都是自家人,说些久违不见体己话儿,自是不需yào

去那冰冷大厅。

李承训早有心去看看那孩子,却是不好当着无忧等人的面去,毕竟这几个女人他也想得厉害,和她们说说话,看孩子,不着急。

“老爷,你不先去看看孩子吗?”无忧瞪着水灵灵地大眼睛问道,服侍她的丫鬟正在帮她脱去身上的虎皮袄。

“不急,先说说话。”回到家里,李承训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这几个媳妇,他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二姐,你怎么还叫老爷?”说话的是夏雪儿,她身上的貂皮大衣刚刚被服侍他的丫鬟脱下,挂在了衣架上。

李承训此时已经脱去外衣,听夏雪儿竟然叫无忧二姐,不由奇怪,“你怎么叫他二姐!”

“老爷,咱们商量过了,你这媳妇越娶越多,咱们的称呼还是稳定下来的好,就以入门先后来定,所以咱得喊公主妹妹为大姐,无忧妹妹是二姐,红娘姐是三姐。”夏雪儿已经率先坐到壁炉旁,回答了他的问话。

“呵呵!”李承训摇头苦笑,心想这几个女人为这个称呼搞得一天三样如此麻烦,真是不可理喻,但这都无所谓,只要他们姐妹和睦比什么都强他见唯有红娘未开口说话,便蹿到她的身边,示意那丫鬟退下,自己亲自动手帮她脱衣。

红娘性子稳重,不善言谈,并不是说她对李承训有什么意见,相反,见到自己的相公出生入死这许多日子,如今平安回来,她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不用你帮忙,好生坐下休息会儿!”红娘声音不大,却是句句温柔。

李承训人都到了,哪肯空手?帮其将大衣挂到衣架之上后,便拉着她的手,也来到壁炉旁坐下。

壁炉之旁,有一个略微宽大的主位,六个客位,是雪儿吩咐特别令人在此安置的,夏雪儿现在是这府里的总管,一切家庭琐事都由她来安排。

几人坐定,丫鬟们也都出了房间,这一男四女,都是面带微笑,盯着对方,心头暖意洋洋,还泛着丝丝甜意,比这炉火荡漾出来的暖甜之意还要暖上十倍,百倍。

在古代,通常男人是一家之主,这家主的身份、地位、健康、生死,都关系到整个家庭的存zài

、幸福,而李承训在疆场之上厮杀,凶险万分,这几个女人在家里提心吊胆,如今得见夫君安全,怎么不感觉到舒心?

“咦?咱们五个人,这怎么有六个位子?”李承训目光停留在那个空位上,笑着问道。

夏雪儿抻着脖子,正要作答,却似突然间想到什么,左右看看,而后闭口不语了,原来他见刚生了孩子的公主在旁,与李承训青梅竹马的无忧在旁,性情忠厚不多言的红娘在旁,都没怎么说话,倒是自己唧唧喳喳的说了不少,虽然知dào

姐妹们不会那么小气,嗔怪于他,可她自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见雪儿欲言又止,李承训便将目光转向了无忧,“丫头,你四妹什么意思?”他这一语双关,连带逗弄了无忧,调侃了雪儿。

这一句话逗得无忧扑哧一笑,忙说道:“雪儿姐,哦不,四夫人说……”

“得叫我四妹妹!”夏雪儿出言打断道,脸上一抹红晕中带着几分尴尬。

汝南公主和窦红娘实在忍俊不住,笑出声来,搞得李承训也尴尬地干笑了两声,不过无所谓了,他们姐妹感情好就行,称呼只是个代号罢了。

“你不是在幽州又娶了一个吗?”夏雪儿实在忍不住,抢说道。

李承训倒没有忘记贾墨衣,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探知她伤势已无大碍,只是骨伤未愈,还需yào

休养些时日,可这贾墨衣娶是娶了,倒未必真算得自己的媳妇,这可还要好好确认一番。

“雪儿,我那是权宜之计,做不得数,”李承训连连摆手,他当然不能就此承认。

“哎,”夏雪儿闻言一叹,竟似突然变了个脸色,变得无尽幽怨,“做不得数的都是敲锣打鼓,明媒正娶,可怜我和红娘姐,也算是做得数的,却没有那般待遇。”

李承训知dào

她这是在取闹,不过他真是觉得有愧她们,她们在都督府地牢与自己成亲,距今已有一年,却仍未能够广延宾客,正式拜堂。

他心头一软,动情地道:“年前咱们就把婚事办了,我现在好歹也是皇帝认可的王爷了,到时候,咱们风风光光的。”

夏雪儿眼前一亮,那撅起的小嘴,忍着心中的笑意,看起来甜美可爱,而红娘只是微微一笑,她并不在意这些,在意的只是李承训心里有她。

“对了,现在老爷已经是王爷了,大家以后可要记得改口。”汝南公主笑着提醒道。

众人当然无不应从,却又王爷、老爷的取笑了好一阵子,因为这老爷叫得惯了,还真不太好改口。

五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天便黑了,他们都在房内用的晚餐,而后又是说不尽的话题,讲不完的故事。

期间,汝南公主曾说:“咱们都是自家人,不如你还是去参加薛将军的晚宴吧!”

无忧曾说:“王爷哥哥,这雪儿的父兄是长辈,如今都在这里,是否该去先拜见一下。”

红娘曾说:“王爷,四鹰为你出生入死,你这回来也不去探望他们,怕不好吧!

雪儿曾说:“王爷老爷,你不去看看五妹吗?把她也请来,如何?”

而李承训回答他们的都是一句话,“不去,本王今日哪也不去……”

他今日就想好好陪陪与他生死与共,为他担惊受怕的自己的这几个女人,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伺候。

第一百一十七章 医佛出手

梵天见李承训中招,再次停止了攻击,缓缓向他走去,及至走到跟前,却发xiàn

李承训面带笑容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李承训虽然中了一掌,现在还觉得肩头的骨头隐隐作痛,但他心中却是暗暗欢喜,因为他在中招的一刹那,通过身形的扭曲,成功卸掉了对方大部分攻击力道,正自沉积在对太极劲与百兽拳身法的最新领悟中。

“好,果然有两下子,”梵天没想到对方遭受了自己那么强有力的一击,竟然还能站得起来,并发出微笑,震惊之余,他也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才过了四十九掌,还有二十三掌,请!”李承训有意挑zhàn

他大日如来掌的极限,以给医佛最大程度的帮zhù



梵天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佛爷成全你!”说罢,他脚下一滑,好似一道金芒,直戳李承训而来。

李承训已经拿定了注意,用步法游走,令其难辨方位,引他打出剩下的大日如来掌招式,他便可以功成身退,低头认输了。

太虚步,这早已被他融入百兽拳中的太虚功步伐,立kè

被他施展出来,配合成他幻化出来的百兽步伐,时而蛇走,时而狼奔,时而猿攀,时而兔蹿,总之是以超出想象之外,超出身体极限的各种移动走位,而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躲避,令对方难以发觉其真身。

梵天动作迅猛,力量巨大,可对于李承训迷踪一般的步伐也是感觉无力,就在他又打出十余招未见丝毫效果后,他嘿嘿冷笑着,放慢了攻击,并最终停了下来,竟然闭起双目,缓缓盘膝而坐。

他停了下来,李承训却不敢停歇,仍然不停的乱转,可这哪里是个头?对方就这般坐着,自己难道要不停的旋转下去?那也会被累死,攻击?这和尚是给我攻击他的机会吗?打斗至此,他还从未对梵天进行过攻击,因为他不敢,他惧怕对方那深厚的内力,那现在到底是否向他发起攻击?可对方还有三招大日如来掌未用,一旦自己攻击,怕是将不会再有机会迫他用出这三掌。

场下之人,没有人想到李承训会与梵天独斗至今,在所有人愕然之余,他们都对现在的情形感到不解。

“是我大哥困住这妖僧了吗?”夏承与身旁的白将军窃窃私语。

“不像,三弟一直在躲避,只是不知这和尚缘何不动了?”白将军眼望着场中,算是回应道。

“这妖僧始终未尽全力,不过现在,小师叔,怕是要有危险了!”金鳞鹰闻听二人谈话,插言道。

医佛却是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数步,而与此同时,对面的五证道金刚,也得寸进尺。

这里最轻松的莫过于坐山观虎斗的乙先生,不过他好似也有点心事,其在关注场中赌斗的同时,眼睛时不时的瞄向白将军等人。

闭着眼睛的梵天的耐性很好,完全是一副宝相庄严,与之前比勇斗狠似的唳色内敛形成鲜明的对比,也不知dào

他在想些什么,就是不动。

李承训已经不知dào

转了多少个圈子,百兽形态差不多用了一遍,他终于下定决心,要有所突pò

,不是进攻的突pò

,而是快速脱离战圈,哪怕是自己认输,也总好过如此这般僵持。

他很聪明,不会因为对方端坐不动,就夜郎自大,认为自己有偷袭取胜的机会,相反,他觉得这是个圈套,对方似乎在有意相让,虽然还不明其居心为何,但也是该自己撤tuì

的时候了,他还要留着自己的一把力qì

应对接下来的变故呢。

“龙走蛇行!”

他在身体转向医佛等人所在方向时,突然脚下发力,身形扭曲,继xù

向战圈之外逃纵。

“想走!”梵天猛地睁开双眼,曝和一声,从地上急速跃起,两个纵跃间便追上李承训,一掌拍向其后心。

李承训蛇式侧移,堪堪躲过一击,脚下步伐不停,继xù

前行,可在迈步之际,却感觉肋下一痛,他忙又运起太极劲力,试图卸掉这份劲力,谁知心念刚动,便又突然感觉不到这种力道存zài



他心中大吃一惊,暗叫不好,忙身体倒悬,用出一招“蝙蝠倒挂”,整个身子于极难的角度翻转,同时抵出双手,打出一招“龙争虎斗”,迎向对方那掌。

这是其自创的百兽双形拳,一手龙爪,一手虎拳,威势猛烈,属于极刚极阳的一招,他于此时用出却是迫不得已。

他若不用手阻挡,必将被其击中胸口,就算他于内里暗运天生巨力护住心脉,也吃不消,他这一搪塞间,一来可以避开要害,减轻伤害,二来可以借助对方反震回来的劲力,抽身后退,而非是要与对方硬碰硬的比拼。

“呀!”在李承训一拳一爪触及到对方双掌之时,不由得大惊失色,他原本打算借助对方的大力抽身后退,现在却发xiàn

好似打在了两团棉絮之上。

与此同时,更加凶险之事随即发生,他竟觉得对方双掌之间有一种牵引力,再将自己的攻击引向旁处,虽然这种牵引还极不明显,但这也足够他心惊的了,因为他感到对方在使用太极劲力,虽然对方用的极其生涩,但确实在用。

这是什么概念?对方只与他接触数十招,便能参悟李承训得传于千百年来的武林绝学太极拳,可见其悟性与见识。

由此也可看出,其实李承训之所以能鏖战至今,是梵天始终在手下留情,目的自然是在玩味李承训的百兽拳与太极拳。而他方才的突然静止,显然也不是要故yì

逗引李承训出手,而是其对这两项功夫的领悟到达了一个临界点,他需yào

静下心来,冲破那个关口。

“哼!”梵天突然发力,那好似棉絮的双掌顿时充满了巨力,将已经招式用老的李承训震了开去,他虽然太极劲力用的不熟,却也足以打破李承训的算计。

医佛第一时间出手,拦住了梵天接下来的攻击,将李承训护在身侧,而其余梵天的对掌,使得二人各退了数步,医佛救人心切,是用了全力的,而梵天呢?

见李承训脸白如纸,他忙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纳入其口中。

白将军等人立即上前,从医佛怀中将李承训接了过去,见其紧闭双目,惨白的面上竟隐隐透着一丝金黄之气,不由急道:“大师,我三弟怎样?”

“大哥,大哥!”一旁的夏承急切得似要哭了出来。

“无妨,”医佛面上沉静似水,“他被梵天独特内力所伤闭过气去,但并不严重。”

闻言,众人才放下心来,在医佛的督促下,向后退去。

“阿弥陀佛!”医佛双手合十给梵天打了个佛揖,“尊者能手下留情,以慈悲为怀,老衲感佩!”

“非是本尊不想杀他,而是舍不得杀他,你也无需谢我!”梵天嘿嘿笑道:“本尊浸yin武学数十年,涉猎武艺无数,还从未见过此子所用这般奇异博大的武功,待除去尔等之后,自会慢慢逼他道出那些武功路数。”

说完,他又是一阵滐滐怪笑,似乎他便是那掌控一切的金刚佛陀,主宰世间万物生灵。

“哎,”医佛轻叹一声,看来还是自己显得幼稚了,竟然用佛祖慈悲心来猜度梵天对李承训的留手,不过对于梵天对李承训本身实力的评价,他是非常赞同的。

李承训身上的这两种绝学,当真是这天下独一无二,且于当今武林的顶尖功夫,从其与梵天这般绝世高手周旋至今?便可见其威力,当然,这与梵天手下留情也有一些原因,但遗憾的是其没有独门内力相辅,否则的话,这梵天未必可以胜得。

“这第一阵是我方输了,第二阵由老衲出场,不知贵方派谁下场?”医佛合什问道。

“这第二阵,也是本尊出场!”梵天嘴角泛起一丝怪笑。

“不是说好,双方各出三人,尊者你方才已经对过一阵,这第二阵该由第二人上场才是。”医佛倒不是惧怕了梵天,而是他此战关系到身后这几人的生死,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是各出三人,又没有说这第一人不许连续作战?本尊有这个实力,打算以一敌三,有何不可?”梵天一副胡搅蛮缠的样子,嘴角依然挂着那份邪恶,显然,打从开始,他便存着这份心思,除掉李承训根本就未放在他的眼里。

“阿弥陀佛!”医佛苦笑摇头,他心知对方有意反悔,根本就不打算派明知不敌的证道金刚与他场上对决,也罢,自己大不了舍去这臭皮囊罢了。

“医佛,本尊三十年前败于你手,但我还活着,今日,你若败于我手,却一定没有命在。”梵天说话间又向前进了数步,显然,他觉得已经无需再多说,可以动手了。

“既如此,梵天尊者,那就请吧!”医佛也知dào

自己再三劝解也是无用,他不是那只知dào

念经的憨和尚,而是充满了江湖气的武林高手。

“哼!”梵天不再多言,急速揉身而上,漫天掌影也随之而至。

“诸天浮屠!”

医佛是武学顶尖高手,又常年浸yin少林易筋经,这招式在他面前走过一遍,便已知深浅,对敌之招随手而出,将对方这招全部化解,他唯一所要顾及的便是自己的内力与对方的内力高低。

乍一接触,两人心中便都有数,在内力方面也都是半斤八两,真可谓是势均力敌,但这世界之大,内功心法无数,更有优劣之分,所以若论内力的淳厚与持久性强dà

,还似乎是医佛更胜一筹。

易筋经,武功绝学无有出其右者。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公主的尴尬

“参见隐王爷!”小英子在门口见到他的时候,仍然是奴性不改,立即双膝跪地,一个头磕了下去。

李承训照例眉头一皱,将他搀扶起来,“与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总是下跪,叫我大哥便好。”

小英子自然不肯,说李承训现在是皇帝御封的王爷,这礼数更少不得,无论李承训如何分说,可他也势必要将其当做主子伺候,自然是亲切之余,忠佩之心更甚。

李承训无奈,只得随他去了,却是将他扶起来后,给他来了个拥bào

,谁知这一下竟然将小英子给逗弄哭了。

小英子被贾维阉割了送到宫里卧底,无论宫里宫外,没人看得起他,后来得到李承训的尊敬与信任,使他感动之余,发誓一生追随李承训,可未想到如今李承训归位王爷,竟然还这般与他亲热,不嫌弃他是个阉人。

“哭什么?没出息!”李承训拨楞着小英子的脑袋,其实他很可惜这么个精明的人,被阉割做了太监,终身都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

他二人久了别重逢,自是高兴,话题自然无可避免的谈到了贾维,谈到了藏于贾维之手,现在下落不明的十二生肖宝图。

说起此事,小英子觉得很惭愧,他唯一探到的消息是贾维回了家乡一次,再无其他,觉得自己有负李承训托付,没有完成任务。

李承训安慰他不要放在心上,便岔开了话题,提到了今后对小英子的安排,却是在其耳旁悄悄说了一句,惊得他大张着嘴巴,久久未能合拢。

“王爷,这,这是真的?你让我做……”

“嗯,真的!”

小英子嘎巴着嘴,终是没吐出一个字来,而是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告别小英子,李承训去见了铁鞋,毫不客气地揭穿了他的真面目。

铁鞋并不清楚罗艺已经追随李承训的事,他震惊之余的第一反应便是反抗,但他的武功已不是李承训的敌手,结果可想而知。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李承训在制住他后,又立即松脱了他,并说出了罗艺已降的事实,这令铁鞋难以置信。

随后,耶律风现身,证实了这一切,并道出了铁鞋的真实身份,是当年罗艺手下燕云十八骑之首。

震惊过后的铁鞋,在证据面前,不得不低头,并请求李承训的宽恕,因为他的存zài

给李承训,甚至唐军都造成过相当大的伤害。

李承训亲自扶起跪拜于地的铁鞋,说其并没有错,所谓各为其主,相反,他倒很欣赏铁鞋的忠心耿耿,相信其以后仍然会忠心于罗艺,忠心于自己。

最后,李承训表示会帮其修复与金甲、银环、铜臂三兄弟的关系,令他们杀狼四虎重归于好,至于铁鞋为内奸一事,他可以说是为了推进收服幽州的进程,而他故yì

安排的一个计谋。

如今已时过境迁,谁还会去细心分辨其中的细节?再说,以李承训今时今日的地位,他的话,没人会怀疑。

安抚铁鞋后,李承训又去见了第三个人,他对这个人的情义格外深厚,在塞外这么久始终对之念念不忘,甚至拜托曾经的暗影门密探,或者说以及军中斥候都去打听过这人的境况。

那人正是在青龙峡独当一面,绰号叫做白头虎的小将,他是李承训的大徒弟王虎,曾经为经营丐帮而两鬓斑白,如今征战沙场而已然满头白发。

王虎比李承训小上一岁,却对之有一种父辈的情怀,那是一种信任与尊敬,已经脱离了年纪的束缚。

“虎子!”

“师父!”

师徒相聚自然是满心欢喜,又倍觉苦涩,他们都心疼对方过往以来遭受的苦难,不过还好,如今都算是皆大欢喜。

李承训了解到,虎子接受其在帝都给他的意见,回返洛阳,将丐帮一众事物交托大牛管理,而后自己孤身投军,从最底层的兵士,凭借其卓越的能力,做到如今五品将军的位置。

至于丐帮,在大牛的带领下,也是经营的有声有色,竟然已经成为洛阳乃至中原南方的大门派。

“瘦猴怎么样了?”

“她,她挺好的,嫁给大牛了!”

李承训见虎子说道此处时面上强挤出一丝微笑,看起来是是那么的苦涩,他知dào

虎子是喜欢瘦猴的,只是不知这三个师兄妹之间到底又发生过什么,哎,感情之事,没法说的清楚。

他与虎子谈了足足一个时辰,最后嘱咐其在军中要用心做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而且也是时候考lǜ

成个家了。

对于师父的话,虎子自然满口应诺,但李承训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对于感情之事,不会再用心了,因为他的心已经不属于自己。

离开了虎子,他这才去探望贾墨衣,其实他心里还是很惦记她的,之所以将其放在最后,多少有点好饭不怕晚的意思。

贾墨衣的住处相对较偏,便于她静心休养,可一众守卫和侍从却不少,且不说贾墨衣是前幽州都督的千金,单说其现在的身份,那也是幽州城的王者,李承训的妻子。

两人的见面,颇有些尴尬,贾墨衣在名义上是李承训的妻子,而实jì

上,他们既无感情基础,也没一见钟情,更多的是道义与责任,况且,贾墨衣曾经说她已有爱人,虽然李承训不确定,但他却从心里上希望这是真的,他希望贾墨衣找到真爱,希望她幸福。

如今幽州无战事,贾墨衣依旧还是那副易容过的面貌,见到李承训的第一句话是,“你终于来了!”

李承训点点头,“你伤势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贾墨衣对他的问候敷衍了事,似乎并不领情,却递给他一只金钗,“之前,你曾问我可知什么宝图之事,我实不知,后来仔细回想,父亲送我这金钗之时,千叮万嘱说是母亲遗物,令我好自珍藏,你看看。”

李承训接过金钗,见是个样式普通的缠丝双凤头钗,看这大小,应该藏不住那图,但他还是下意识的扭动一番,并未发xiàn

任何异常。

“你抽出那凤头里的金丝,反向扭断这凤头,试试看。”贾墨衣出言提示。

“那岂不坏了这金钗?”李承训看着贾墨衣,口里说着,还是选择了依言而行,“卡蹦”一声,那金钗的凤头被折断,却是没有坠落下来,原来这是个机关,而里面有一个小纸卷露了出来。

李承训抽出纸卷,将其展开,见上面画着一颗树,树下画着三个圆点,由三条线相连,使之成为了三角形,“这是什么意思?”

“你当然看不懂,只有我知dào

,那树是我家祖坟前的桑树,那圆点的位置是我母亲,与祖父母的墓地,我相信中间这个圆点,应该有些东西,或许是你要找的东西。”

李承训心中已经如波涛汹涌,激情澎湃起来,小英子曾说贾维的确回过家乡,很有可能,贾维将十二生肖宝图藏于爱妻的墓地旁,而后打造这么个标示藏图位置信息的金钗,放在自己唯一的女儿身边,而里面的信息,又非是他人能懂的,这种精心设计的巧局,若是贾墨衣不说,他是一辈子都想不到的。

“你为什么要告sù

我这些?”李承训确实感到意wài

,他与贾墨衣的关系,还未到如此亲密的地步,难道她已经决定以后要跟随自己?

“这是你应得的,你夺回了幽州,也救了我的性命,对我父亲的承诺算是做到了。”贾墨衣说完,长出一口大气,“我累了,你出去吧。”

李承训又是一愣,他来此与她说话,虽然也不知dào

说些什么好,可总该是一些军情大事,或是家长里短,比如医佛的后事,突厥的现状,两人的境况等等,可贾墨衣却只是交给他金钗,便下了逐客令。

“怎么还不走?”贾墨衣见他愣怔发呆,挑眉问道。

“墨衣,可否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李承训也有好奇心,况且他认为贾墨衣已经打算从此跟着他,想必会为他展露真容。

贾墨衣显然吃了一惊,那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怎么知dào

?”

“感觉,”李承训也不想解释的太清楚。

“我累了,你出去吧。”贾墨衣回答得特别冷淡,说完,她竟然转过了头去,明显在逐客。

李承训尴尬得面皮发胀,他感觉自己似乎是在自作多情,可江湖上传言这十二生肖宝图内蕴藏着藏宝图,难道她就这样没有目的的送给了自己?

别看他在无忧等人面前厚脸皮,在其他人面前可是死要面子的,虽然满腹疑问,还是不得已退出了房间。

忙碌一日,处理了他认为最紧要的几件事后,天色已然全黑,他最后来到金甲的驻地询问了今日军中大事小情,见一切正常,这才回返住处。

谁知,刚一进到院子里,他便被守在门口的田园请到了公主的房间里,见无忧也在,却没有红娘和夏雪儿,他反而觉得很奇怪。

原来,这两人合计着还有一个月便过年,要在年前把他与红娘和雪儿的婚事办了。

李承训自然没有异议,他觉得亏欠二女甚多,如今难得太平,此时不办,更待何时?至于何时办,如何办?自然不由他操心,有汝南公主和无忧一力承办。

三人叙说一阵,无忧便说了累了,告辞而去,尽管汝南公主吆喝令她带走李承训,但无忧哪里肯听?

李承训倒也死皮赖脸,送走了无忧,令乳娘抱走了孩儿,又撵走了田园,而后把已经羞涩成一朵红花儿的汝南公主抱在了怀里。

门外的丫鬟婆子,谁个不懂?自是嬉笑羞遮着各回各处,有那调皮的丫头偷偷在墙角磨蹭了一会儿,听到了公主的轻呼,自是心儿跳得如鹿撞,慌忙逃了开去。

李承训血气方刚,自从幽州战事打起,便未有抱过女人,昨日念及无忧身孕,未敢造次,如今得着这大方温婉的公主,哪里还肯放过?早就将其扑倒到床上。

窗外寒风呼号,刮得枯树呜呜作响,卷起满天沉雪,扫遍每个角落,使得严寒四处肆虐。

屋内却是壁炉红火,烧得噼啪作响,更有那温情脉脉,使得房间内的温度骤然热到令人窒息,而喘息难止。

汝南公主是皇室公主,又是性子喜静,与李承训向来相敬如宾,哪成想这次他竟然如此蛮横?单不说那被他扯去,凌乱一地的衣物,也不说那被她抓乱的帐帷,她只是忍着,尽量不要喊出声来。

李承训见她含羞带怯,却是强自咬着嘴唇,努力忍着,反而彰显出一种欲拒还迎的媚态,便越发的想要逗弄她,于是拼了命的亲吻她,疼爱她。

这是一场战争,两个人的战争,也不知dào

持续了多久,汝南公主终于彻底放qì

了抵抗,于是乎,整个内院里的好多人,都失眠了。

古代的木质结构房屋,是不隔音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洞房

农历腊月二十八日,是宜婚姻嫁娶的好日子,虽然是冬日寒冷,但隐王府内却是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幽州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无论李承训认识与否,这些人都是真心想为这位幽州城的大救星表表心意。

酒宴从午时一直到戌时还在继xù

,李承训却是不能再作陪了,再送走了醉醺醺的薛氏兄弟后,他令耶律风帮忙照顾其他宾客,自己则一步三摇的向洞房而去。

他喝了不少酒,倒还不至于醉酒,而之所以脚下有点儿瓢,是因为轻松高兴,而自然显现出来的一种乐颠颠的步态。

“你们都退下吧!”

来到洞房门口,自有那守在门旁的丫鬟为他推开房门,李承训向两位小姑娘,报以感激的微笑,而后踏步而入,随即他又翻转身形,掩上房门。

窦红娘和夏雪儿都是一身红妆,头上蒙着盖头,静静地端坐在床沿,二人一般无二的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身体挺得笔直。

二女如洞房前并不知dào

她们被送进了同一间房,这是李承训搞的鬼,及至她们发觉,可洞房仅此一间,又让哪一个搬到哪里去呢?

“这个,哪个是红娘?哪个是雪儿?”李承训见此情景还真是分不出谁是谁了,是他执意要二女同嫁,同入洞房的,以示对她们一视同仁的疼爱。

“相公见过二位娘子!”他走到二女近前,深深打了个揖,便准bèi

去揭开盖头。

二女感觉到他近身,几乎不约而同的伸手阻拦他的靠近,一个声音笑道:“王爷可要想好了,先揭谁的盖头,便与谁入洞房。”

李承训听得这个声音发自左侧这个新娘,是雪儿,便笑道:“雪儿,你这不是难为相公吗?”

“还相公?你现在是王爷,我们都得叫你王爷!”夏雪儿笑着道,“揭盖头的事,是我跟红娘姐的约定,不信你问姐姐?”

也许是今日大婚,或者是他对雪儿觊觎良久,还是他始终觉得亏欠她良多,听着雪儿柔媚的声音,他的骨头好似都酥了。

“红娘,是这样吗?”李承训最爱逗弄的人,除了憨直的无忧,便是直爽的红娘了,因为二人都是老实头。

红娘没有吭声,可是觉得不回答又不好,便“嗯!”了一声。

声音不大,入到李承训耳中,却令他感到很受用,想想红娘始终随他征战沙场,每日忙于军事,忙于照顾姐妹们的安危,与他交流却算是最少的,不由得心中泛起疼惜的涟漪。

“好,既然你们这样决定,那本王同意,咱们谁都不许赖账,准bèi

好了吗?我要揭盖头了!”李承训的确有些心急了,这两个美女与他今日之约,他们都已经等得太久。

红娘上阵杀敌不怕,此刻却是紧张得拉住衣襟,虽然她不想表现出来,可这下意识的动作还是瞒不过李承训的眼睛。

再看看夏雪儿,她紧张得不仅是手指发抖,而是浑身都在发抖,而且坐立不安,相信时间在她那里过得相当漫长。

李承训见二女如此紧张,不想再难为他们,将双手放在她们的盖头上,同时用力一扯。

窦红娘是眼睛睁得大大的,夏雪儿则是双眼闭得紧紧的,由此可见二人的心境与心理素质。

“傻妹妹,他耍滑头。”窦红娘用手拉扯一旁的夏雪儿,可毕竟得见李承训脸面,脸色又是一红。

夏雪儿猛地睁开眼睛,见到眼前的情景,立时明白过来,“王爷,你耍赖,不算,”说着,她便起身,口里还说着:“红娘姐姐为大,今晚,今晚,她和王爷洞房。”

“妹妹,妹妹,你小,让给你,”窦红娘起身,也要向外走,平时沉着冷静的她,此刻也有些语无伦次。

“谁都不许走!”李承训一手拉住一个,将她们拉回床上,自己则坐在了二人中间。

窦红娘和夏雪儿用力向外躲闪,却被李承训死死搂住腰枝,动弹不得,她们现在是人家的妻子,自然不好太用力挣脱。

“咱们说好的,先揭开谁的盖头,便与谁洞房,现在不如咱们三个一起吧!”李承训说这话时自己都感觉到有些脸红,但他真的舍不得任何一个人在新婚夜独守空房。

“这不算,你耍赖!”窦红娘红着脸膛,用力推了他一下,推得自己手疼,又担心李承训的肩膀疼,便又收了力道。

“就是,不算,你赖皮!”夏雪儿本就力弱,此刻在李承训怀里已经酸软成一团,哪里还有力qì



李承训其实也知dào

二女面皮薄,那些与她们同床共枕的话,不过是与她们开玩笑而已,“我舍不得你们任何一个人独守空房,不如今夜,咱们三人一起说说话,可好?”其实这才是他的真实想法。

二女见他面色突然郑重起来,眼眸中透出纯净与坦诚,不由得心头一软,红娘开口道:“你,你,你到底想怎样。”

“夫人,”李承训把头靠向红娘,在她耳边轻声道:“咱们躺下,慢慢说可好?”

窦红娘被他呵气吹得耳朵直痒,浑身发软,试图躲避,可自己已经是人家妻子,似乎又不该躲避,这可如何是好?

“雪儿,一起躺下说话可好?”李承训又得yì

洋洋的转头看向夏雪儿,见她额头上的那抹卷发由于紧张而被汗水浸湿,更显妩媚。

“嗯,”夏雪儿低低说了一句,算是回应,却是羞得抬不起头来。

“啊!”李承训突然一声惊呼,他感觉到肋下一麻,随即浑身酸软,动弹不得,他未想到窦红娘会对他下手,因此在他敏锐的感到穴道被威胁之际,用百兽拳移穴已经迟了。

“红娘,你干嘛?”他身体僵直,动弹不得,脸朝着夏雪儿,却在对红娘说话。

窦红娘未搭理他,却对夏雪儿说道:“雪儿妹妹,你别上他当,上次他与公主和无忧一同成亲,结果却在书房中过的新婚之夜,咱们,咱们若是……”她已经羞涩的说不下去。

夏雪儿聪明伶俐,自然听懂了她的意思,“是啊,才不能让公主她们取笑咱们一辈子呢,姐姐,那咱们将他搬出去吧。”

“喂喂,你们搞什么啊,今日是咱们新婚啊,不闹了,你们猜拳,输了的陪我好了。”李承训见她们还真是胡闹,不由得急了起来。

这两个女人哪里理他?嬉笑着起身,架着李承训,就要出去。

夏雪儿却突然停步道:“姐姐,新婚不洞房,是否会不吉利啊!”

“嗯,也是啊,那今晚把她留在妹妹这里吧!”窦红娘其实也不想让李承训新婚之夜独自睡在外面,只是她实在不好意思与他同房,若是真的由雪儿陪他,虽然有些醋意,可也是不错的选择。

“算了,算了,还是让他在外面了,姐姐今晚陪我睡便好。”雪儿连忙摇手,虽然她心里很希望李承训能陪她一起,可怎么能张开这可口呢?

李承训好话说尽,抗议无数,可还是被二女给架了出去,在守在门口的丫鬟诧异的目光中,被安顿到了书房。

婚房内,喜烛依然明亮,窦红娘和夏雪儿并排躺在床上,低声细语地说着体己话,那话题自然是围绕着李承训,说实话,她们心里其实也觉得这样对待他有些过意不去,可让谁与他同房呢?总不能一起同房吧,也只有如此了!

书房内,一片昏黑,李承训被安放到躺椅上,虽然屋内没有炉火,但他们并不担心,以李承训的筋骨,他熬得住。

突然,书房的门被推开了,有人迈步而入,来到李承训的身边,伸手点开他的穴道,笑吟吟地道:“王爷哥哥,你好笨啊!”

“还是丫头好!”李承训活动着筋骨,“我要报仇!”他心里窝着火,正自哀叹,被无忧解困,好似脱缰野马,已经跃跃欲试。

“呵呵,好啊,王爷哥哥,丫头支持你,去报仇吧!”无忧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

黑暗中,李承训脸上露出一抹奸色,嘴角挂着一丝邪笑,从无忧身边擦身而过,直向洞房而去。

窦红娘和夏雪儿正说得起劲,忽听得门外田园的声音,说是公主派人来给王爷和两位王妃送件东西。

窦红娘披衣下地,打开房门,却愣怔当地,“你……”,谁知刚出口半个字,便感到腰际一麻,动弹不得。

站在门口的正是李承训,他学说田园的声音,诈开了房门,而后一指点中毫无防备的红娘身上麻穴。

“呵呵……”

他进屋之后,回手带上房门,上好门掩,而后将窦红娘拦腰抱起,那罩在红娘身上的棉袍瞬间滑落,露出那大红色的亵衣。

“老爷,哦不,王爷,你,你干嘛?”夏雪儿在床上坐起,怀抱着棉被,瞪着大眼睛,她不会武功,根本无法左右李承训的任何作为。

窦红娘已经被李承训抱到了床上,她虽被点了穴道,但神智清楚,感觉还在,立kè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而且即将要发生些什么,不由得心中打鼓。

“王爷,求你,快,快解开我的穴道。”她何曾有过如此软声细语?因为李承训已经将自己脱得一丝不挂。

羞得夏雪儿钻到杯子里不出来,而红娘由于穴道被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更是难堪得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嘿嘿,这可怪不得本王了,是你先不仁的,休怪我不义。”李承训嘴里得理不饶人,手上却是在解缚她身上唯一的亵衣。

“你,你再不解开穴道,我可要生气了!”窦红娘不再低声下气的恳请,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她预感到问题很严重。

“王爷,这是你与红娘姐的私人恩怨,放过我吧。”夏雪儿羞急得抱着被子,挡住身子,可露出体外的那白藕似的手臂,引得李承训春心大动。

李承训虽然厚脸皮,却不是那种完全不顾及他人感受的人,所以他停了下来,“好吧,好吧,一人退一步,你们别吵,我去熄了灯。”

说道做到,他立即回身将洞房内的火烛挨个熄灭,这才又翻身回到床上,也不顾二女嘴里叫嚷些什么,一手扯开夏雪儿紧抱着的被子,在雪儿的尖叫声中钻了进去,那雪儿力弱哪里抵挡得住?

“红娘,雪儿,咱们好好说会儿话,如何?”

他一支臂弯搂住红娘,一支臂弯搂住雪儿,感觉到二女的身子像火炭一般,他便越发的搂得紧了。

……

第一章 隐国

公元**二年,唐太宗贞观十六年,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这一日,他宣来了老臣魏徵,与之探讨自己的功业得失.

魏徵在恭颂其伟业的同时,又不失时机的对其进行为政的谏言,特别提到了皇帝以往的一些弊政,最后说道:“陛下乃万民之主,所为一切,都将标注青史,当慎之!”

“爱卿,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朕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人谁无过?史官不会不明情理,苛责于朕的!”李世民不以为意。

“陛下,史官若不具实载事,才是不明情理,有违圣德,臣恳请宣谏议大夫褚遂良。”

“哈哈,魏卿总是这般较真,”李世民笑罢,立kè

令身边的老太监迪喜去请褚遂良迪喜已经老迈,却是精神不减当年,许是保养的好,满面红光,他立即打发小太监去请褚遂良。

少顷,褚遂良来到宫中,向李世民参拜过后,又向魏徵行礼过后,便垂立在侧,聆听圣命。

“爱卿还在兼管起居注的事,朕可以看看都记了些什么吗?”李世民语态轻松,似乎在与之闲谈。

褚遂良躬身回道:“回陛下,史官记载君主言行,详细记录善恶诸事,这样君主才会择善而行,臣未听说君主可以亲自查验的。”

李世民笑笑,问道:“朕有不妥当的事,你也记下了吗?”

“臣下的职责在于秉笔直书,不敢不记。”褚遂良说这话时,额上已然冒汗,虽是朗朗大声,但双膝已然跪倒,所谓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威严不是一般臣下可以扛受得住的。

李世民有些不悦,说实话,他还真是担心史官乱写,毕竟他是得位不正的,不过他还是点头肯定地道:“假使你不记载下来,百姓也都会记下来。”

“陛下,百姓记得,史官记得,后世万民记得,奈何有一滴污点,也是遗憾啊!”魏徵此时插言道:“玄武之变,久已,难道陛下就从未想过一个‘恕’字吗?”

李世民老而弥坚,自然明白魏徵口中,这个‘恕’的含义,表面上看是让他给太子建成等人平反,实则是要他宽恕己心,放下负累,但说者容易,做者难,敢于直面错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此际,褚遂良也明白了,这是魏徵要借他之口,行劝谏之事,他原本还奇怪,怎么今日会被皇帝突然召入宫中,说了这许多莫名其妙的话,看来自己和皇帝都被魏大人设计到了局中,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是一身冷汗,心道:还是老丞相胆子大啊。

褚遂良跪着,魏徵低着头,而皇帝则在殿内踱步,三人都是闭口不言,各自想着心事。

此时,门外皇门侍郎传报,说是司徒长孙无忌有事觐见,李世民只得搁下当前之事,宣喻长孙无忌进殿。

长孙无忌面色惶急,进殿之后,匆忙与皇帝、魏徵见过礼,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边说道:“陛下,这是老臣长子从幽州发来的密函!”

李世民示意迪喜将卷轴接手过来,展开铺在自己的桌案前,低头向上望去,不由得越看眉头越紧,及至看到最后,“啪!”的一声拍案而起,震得桌案上的茶杯叮当脆响。

魏徵和褚遂良见皇帝黑着脸,龙颜大怒,都是不明所以,却又不敢声张,再看长孙无忌,这位老臣已经搂袍跪倒。

“陛下,臣已经去理藩院核实过,确有其事,只是没有冲儿密报的内容翔实!”长孙无忌说话间自始自终阴沉着脸,与皇帝的脸色交相呼应。

“宣兵部尚书李勣!”李世民终于开口,话音与脸色同样冰冷,“朕养虎,终为患!”

见皇帝的脸色不好,小太监哪敢耽搁,慌不迭四的跑了出去,去寻那兵部尚书,而老太监迪喜怕皇帝气坏了身子,连忙给魏徵使眼色。

“陛下!”魏徵出列,行礼道:“不知陛下何事忧心,老臣愿为圣上分忧!”

“拿给魏爱卿看看,”李世民手指着那卷轴,脸色阴沉得好似风卷残云。

迪喜见说,忙躬着身子,将那卷轴拿来,递送给魏徵,而后又退回到皇帝身旁,他是太监,宫中规矩是不得干政。

魏徵展开看去,见这是长孙冲给长孙无忌的一封家书,大致是说自己去塞外游览,发xiàn

了一桩怪事。

在塞外部蛮汉山和大青山之间,新近崛起一个小国,叫做隐国,这个国家国土不大,百姓却是特别的富足,整个国家也是兵强马壮,而他周围千百里之内竟然完全杜绝了土匪马贼,更加奇特之事是这个国家竟然与其南邻的大唐,和北临的突厥王庭,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也就是说,双方守军都给他面子。

长孙冲与游伴好奇之心顿起,便随着唐朝人的商队去了那里,果然见到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真是不亚于大唐帝都的繁华,这使得他们吃惊非小,不禁佩服这建国之人的才能,谁知,于酒廊饭舍间打探过后,却是大吃一惊。

隐国国主是李无名,从百姓们口传的国主的事迹中,他可以断定,此李无名便是被李世民封为大唐隐王的李承训,这还得了?什么意思?在大唐门口,建国?于是乎,他顿时没了游兴,开始着意打听,这隐国之内都是些什么人在主事。

燕国公,太师罗艺;幽国公天策上将罗成;安国公司徒耶律风;吏部尚书耶律洪升;户部尚书夏承;礼部尚书耶律逢源;兵部尚书金甲;刑部尚书山甲;工部尚书许磊生……

长孙冲花费很多篇幅罗列了数十位隐国的文臣武将,其目的在最后说的很清楚,这些**多是大唐的子民,如今却在李无名的哄骗之下,皆叛逃出大唐帝国,那李无名的险恶用心,天日昭昭可见。

李世民见得此信,因何能不勃然大怒?后世的宋太祖赵匡胤曾经说过,“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历代帝王,差不多都有这个心理,作为封建帝王的李世民自然也不能免俗。

魏徵看罢,哈哈哈大笑,“恭喜皇帝,贺喜皇帝,有此贤婿以为番外屏障,大唐江山将更加稳固。”

“魏卿,你与他素有旧交,便替他说话,”李世民语气不善,显然对魏徵的话很不满,“想不到你魏徵也有徇私的时候。”

“陛下,不知陛下可还记得当年医佛大师的那封书信否?”魏徵语气不急不缓,并不替自己申辩,而是提到了医佛。

李世民清楚得记得六年前,时任幽州都督的贾维奏报,李承训聚贼在大青山,意图扰乱大唐疆土,欺掠大唐子民,官府数次征讨,虽然损兵折将,但已将贼首困于大青山雪线之上,不日便可收割贼首人头。

谁知此时,阿史那薄布率领十万铁骑犯边,以迅雷之势攻陷云、幽、平三州府,抢掠物资,欺掠百姓,而大都督贾维也死战殉国。

可谁曾想,当此国难之际,李承训凭借一己之力,收服幽州城,救活被困数万唐军,将突厥铁骑赶出中原,而后又将军权拱手向让。

李世民疑惑了,但他心理清楚,已经不好再治李承训欺君之罪,便决定将他贬为平民,所谓功过相抵也便如此了,再寻个机会将其押解到帝都,软禁起来,方才稳妥。

但是,医佛的那封书信却先发后至,信中以他的亲见亲为,以及他的思维阐述了李承训为人敦厚与忠勇,并说“用之,可惠于万民,弃之,则损一柱国!”,最后,老和尚还在信中信誓旦旦的保证说:

“此子,志不在国,而在家,老衲以声誉作保,还他一个功名,必然成就一方清平!”

李世民通古博今,尤善书法,他能确定这是医佛大师亲笔所书,可他还是不太相信出尘的老和尚会这般的口气与他夸奖李承训。

而且,这信是由傲天鹰亲自送来的,那皇门四鹰早就与李承训穿了一条裤子,他可不是那混沌的君主,自然对这封书信倍感疑虑。

他将这封医佛遗书交给了魏徵,请他帮忙鉴定,他知dào

魏徵刚直不阿,从不妄言,而且其学问深厚,这两相印证总不会错。

魏徵能确定这是医佛手书,说道:“医佛大师乃得道高僧,向不妄言,更不枉论他人,可见其必是真心荐人,恐大唐失去梁柱,万民少片惠泽!”

这就是六年前医佛遗书到京前后的状况,也正因此,李世民封李承训为大唐隐王,却削去其兵权,希望能更好的掌控这个良将,可如今医佛大师已经西去,而李承训又实实在在的叛离大唐,建立了另外一个国家,很难说没有对大唐虎视眈眈的觊觎着。

“陛下……”一直在侧的迪喜,见李世民怔怔出神,小声提醒道,“兵部李大人到了!”

李世民心中正在犹豫不决,闻言神思回转,见李勣已到,摆摆手,令其垂立一旁,又对魏徵道:“老和尚心慈,或是看走眼了!”

微臣以为,不然!”魏徵恭敬回道:“于大唐疆土之外建国者,万千计,何独是李无名一家?况且他建国之初便遣使来帝都朝贡,以为藩属,是那理藩院的官员嫌其国小势微而没有在意,未向皇帝通报,皇帝何必见恶于他?”

“话虽如此,可留他在侧,始终是大唐隐患!”李世民想到李承训从帝都,到幽州,一直一来的所作所为,自己那几个儿子,怕都不是其对手,这以后……

“陛下,医佛大师正是看到这一点,才以其眼光信誉,向您保证李无名的品德,不会做叛乱之臣。”魏徵适时接话。

“陛下,容老臣一言,”长孙无忌此时插言道。

“你说,”李世民许他开口,目光转而视之。

“那隐国,与大唐太近,实在是千秋大患,不如陛下降旨,令其取消国号,以为大唐州郡,若那李无名当真以大唐为重,以陛下为尊,必然从命!若他不从,咱们便有借口立kè

发兵!”长孙无忌提出了一个绝对奸诈的计策。

“不可!”魏徵打断道:“想我大唐央央帝国,竟然要用武力来威胁,并占领小国领土,必然会使天下依附于大唐的属国感到寒心,不利于天子威名!”

李世民越到老年,越看重虚名,但他却没有急于表态,转而对李勣道:“李卿,执掌兵部,也来说说。”

他方才盛怒之下,是要宣李勣进殿,准bèi

降旨征讨隐国,现在却是冷静下来,而头脑也渐渐清晰明净起来。

李勣从几人的言语中,已经知dào

个大概,他毕竟是兵部尚书,对于天下大势是要有所了解的,包括这个新近崛起的隐国。

“陛下,恕臣之言,师出要有名,臣既未听闻隐国有犯大唐边疆之疑,又未听闻隐国是失道之国,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无故用兵,为兵家大忌,还请皇帝三思!”

“褚遂良,你说!”李世民此时心中已经有了注意,但在场的四位臣子,仅剩下褚遂良没有表态,若不让他说,会于他面子上过不去。

“陛下,”褚遂良的身份与那三位元勋柱国相去甚远,因此格外谦虚,“大唐以天命昭示四方,向来只有对不肯臣服于大唐的属国动武,如今隐国连年朝贡,并无对大唐不敬,臣也以为,还是安抚为主,防备为辅,动武不利!”

“哈哈哈!”李世民开口笑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得到了这魏老头儿什么好处了?”调侃间,他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初。

他们都是被皇帝先后召见入宫的,哪里与魏徵通过声气?不过是英雄所见略同,闻言都是讪讪陪笑,如今龙颜大悦,他们知dào

,雨过天晴了。

长孙无忌这只老狐狸善于揣摩圣意,此刻也立即倒风,赞成“安抚为主,防备为辅”,于是乎,君臣五人终于对隐国之事达成了共识。

“陛下,”众人笑声落罢,魏徵谏言道:“臣以为,是时候该做那件事了!”

此语一出,众人不解,但李世民心里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事情,不由得脸色又阴了下来。

“陛下,青史留名,有恶名,善名,更有知恶为善的美名!”魏徵不顾李世民面上变色,仍是昂首直言。

李世民缓缓起身,在案前踱步,这次他没有再去征询其他人的意见,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谋当中。

魏徵、长孙无忌、李勣、褚遂良,见皇帝面上沉重,都是静立一旁,默默不语,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李世民走了半个时辰,那四人夜站了半个时辰,皇帝终于开口了。

“息隐王李建成可以追封恢复皇太子称号,海陵剌王李元吉追封为巢王,谥号一并依旧,另赐封隐国国主李无名为大唐隐王!尚大唐汝南公主为后。”——

新卷开启,回归作者熟悉的写作风格,猪脚带您进入探秘之旅,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二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隐国皇宫大内御书房内,李承训正拿着一支金钗发呆,这是六年前贾墨衣不辞而别离开时留下的。

按说,她已经将十二生肖宝图的埋藏地点告sù

李承训,本可以将这枚钗带走,但她却没有这样做,留书说是给李承训做个纪念。

不知为何,这本应被他淡忘的人,在这几日来,却总能被他想起,如今左右无视,他便又拿出这枚金钗来,睹物思人,发了会儿呆。

“陛下!”书房门外响起夏雪儿的声音,随即便见到她一袭白衣俏立在门口。

“快进来吧!”李承训收起金钗,笑着说道,而后起身相迎。

隐国体制完全效仿唐制,以示对大唐的尊敬,对于君臣之间的称呼也是如此。

“陛下!”夏雪儿捧着个罐子,微笑着迈步而入,“你是不是又想墨衣妹妹了!”

“哪有?”李承训矢口否认,立即起身相迎。

在书房窗子下面,有个方桌,桌上有摆放整齐的陶土碗,旁边还有五把座椅。

夏雪儿将陶罐放在那方桌上,将汤食取出,导入其中一个碗中,“你骗谁?你将她的凤头钗终日带在身上,不是想她,是什么?”

李承训已来到桌旁,双手接过那碗汤羹,“哪有,就是担心她而已。”

“那你不留住她?”夏雪儿语气中,带着丝丝酸意。

李承训将这碗汤羹一饮而尽,“好喝,还是雪儿的手艺好!”

“哼!每次说到她,你就这个态度,”夏雪儿接过空碗,又给他盛了一碗,“还有,陛下,您该叫臣妾夏妃才是,宫里也要有宫里的规矩才好。”

“好,好,夏皇后!”李承训现在好歹也是九五之尊,却依然那般平易近人,丝毫没有皇帝的架子。

“陛下,您又乱说!”夏雪儿眉头微皱,嗔怒着道。

其实这有一段故事,在三年前,隐都城建设完成,李承训宣bù

建国登基之后,对于后宫封赏曾询问于公主、无忧、红娘和雪儿,问她们几个谁当后。

汝南公主说:“还是让无忧妹妹来做正宫吧,妹妹与陛下感情最好,又是青梅竹马,再说我向来堕于管事。”

无忧却推辞道:“不不,能有今天,多亏红娘姐帮陛下哥哥打江山,怎么也轮不到我。”

窦红娘却说:“不行,你们不做,那就雪儿妹妹做,毕竟这隐国是耶律家的财富堆积起来的。”

夏雪儿急道:“公主是大娘,理应你为后,这尊卑可不能乱。”

所谓家和万事兴,李承训见她们如此谦让,不由得哈哈大笑,“好,那我李承训就开天辟地,同封四皇后!”

李承训这边正与夏雪儿聊天解闷,书房门外又传来小英子的喊声,“公主娘娘驾到!”

小英子现在是李承训的贴身太监,兼职皇宫总领太监,汝南公主踏步而进,她身后跟着已身为东宫尚宫的田园,其手里捧着一副棋具。

每日未时,便是公主与李承训相约对弈的时间,而公主用惯了她那套翡翠棋具,自然是随身携带。

“公主,快,雪儿今儿个熬的是银耳莲子羹,味道相当的好!”李承训还是习惯了称呼她公主,他觉得这样更亲切。

汝南公主与李承训、夏雪儿在窗下方桌旁的木椅上落座,显然,这里是特别为几人小聚时准bèi

的。

“嗯,雪儿姐姐每日为咱们亲自下厨,做出这许多美味来,这怕是已有百日未曾重样了吧!”汝南公主浅尝了一口,笑着道,“而我等却只是吃吃喝喝也帮不到什么,心里好生过意不去呢。”

“今日是什么汤水?”远处传来无忧的声音,却是等了片刻,才见这个丫头风风火火的进来,虽然她疾步而行,却又要顾及自己的身份,她自己都觉得很别扭。

她身后也跟着一人,那人身材矮小,穿着华丽,其双手背后,行走起来有板有眼,不比无忧慢,却比无忧走得方正,只是长了一颗毛茸茸的猴头,正是红毛猴子悟空。

“嗯,好吃,好吃!”无忧来到近前,结果夏雪儿递来的汤水,钱尝一口后,便直接喝了干净。

与此同时,那猴子背着双手,看似漫不经心地绕到那食盒旁,突然伸出双手,将那盛满汤羹的罐子捧起,而后急速跳跃开去,“吱吱吱”的大笑数声,举起坛子便向嘴中倒灌而去。

“嘿!红娘姐还没来呢,你别都喝了!”在众人的笑声中,无忧大喝一声,便纵跃了过去。

那猴子忙又纵开,与无忧在房间里追逐开来,最后,到底让这猴子喝干了汤水,将空坛子掷向无忧。

众人吵闹过后,田园已经将棋盘摆放到木桌之上,将盛满黑白二子的棋罐分列两人手旁,公主执黑,先手,却举棋不定,看着对面的李承训道:“今日,红娘姐怎么还未到?”

他们几人,午睡过后,都会在此小聚,品尝夏雪儿的汤水,观赏李承训与公主对弈,说些闲话,稍后乳娘还会将孩子们带来一同玩耍一番。

“都是皇帝哥哥不好,非要红娘姐统领皇宫禁军,才会有那许多事情忙活。”无忧在一旁撅着嘴埋怨道。她刚过了双十年华,是几人中年岁最小者,在众人的宠爱中,越发的娇憨。

“皇帝信不得旁人,自然要红娘姐受累了。”汝南公主说着,终于在棋盘上落了一子。

“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啊!”夏雪儿正遥望门首,见窦红娘顶盔贯甲,一身戎装的向书房而来。

与往日不同的是,她的身后跟着负责隐都守卫的左右金吾卫上将军王虎,看其面色发紧,当是有事发生。

李承训用人很是经过了一翻思虑,掌管国事的太师,以及执掌兵马的天策上将军之职给了罗氏父子,而朝廷上下的其他文臣武将大多给了耶律家族,这保护京畿安全之责,当然便落在了他最信任的大徒弟王虎身上。

这非是他不信任罗家父子和耶律风,而是他的一种王者之道,他必须要建立出一个体系,不能使臣下一头独大,否则一旦老辈君臣故去,那些已然做大的家臣,必然会与皇权争夺江山。

“陛下,大皇子被人掳走了!”窦红娘人未至,焦躁之声先到。

“啪嗒!”一声,汝南公主手中的棋子坠落,她忙起身向红娘迎去,“姐姐,你说什么?”

“公主,这是一个孩童送到皇门守卫中的信笺。”窦红娘说话间,进步将纸卷递送过去。

汝南公主与李冰母子连心,早已心中惶急,接过纸卷后,便急速将其展开。

“噗!”的一声,就在纸卷展开的瞬间,一股烟雾从内里扬起,立即弥漫于空气间。

“小心!”李承训眼疾手快,急速将纸卷拍落,同时护着汝南公主后退,可还是迟了一步。

“咳咳!”汝南公主一阵咳嗽,显然是吸入了不少粉末,花容变色。

“公主,”李承训也多少吸入一些粉尘,感到口干舌燥,咽喉不适,但其似乎感觉这些粉尘好似仅由石粉木屑构成,而并无他物,但他仍是不敢大意,谁知dào

内里可有什么隐患?

“宣太医!”

太医未到,李承训却早已等不得,他见汝南公主缓过劲来,便将她交由无忧搀扶,自己则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又俯身拾起方才被其打落的纸卷。

再次将纸卷展开,他见上面有一行字:“故人相会,石园!”

隐国仅有方圆五百里之阔,石园在隐国之内,距离隐都十里,是草场上的一处乱石丛,李承训将其周围围拢,命名为“石园”,令工匠雕琢其内的石头,甚至有不少是他自己亲自动手的作品,免费供百姓们游览,也许,这就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座主题公园。

“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窦红娘也凑到近前,看了那上面的文字,“让王虎将军带兵将那里围了!”

李承训还在想这位故人是谁?可他思来想去,与他有仇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贾维已死,难道是摩柯教的梵天尊者?可那绝对称不上是“故人”,而且也不符合那人的行事风格。

“难道是他?”他还真想起一人来。

此时太医已至,虽然这太医的医术还不及李承训和无忧,但也是皇庭内的医官,一切皇帝好妃子的病况,那都是要记录在案的。

现在,李承训已经确定那些粉末应该是没有毒性的,当是这人在威慑自己,便命那仍然一脸莫名的太医将那粉末收了,做好记录。

“公主,你觉得怎么样?”李承训轻轻扶着她的手臂,问道。

“陛下,我没事,你一定要救冰儿!”汝南公主虽然在极力表现冷静,但语气已然出卖了她。

“放心,我这就去石园,你们安心等我!”李承训拍拍她的手,又转头对王虎道:“不用派兵跟着,这人既然敢约我,定然准bèi

好了退路。”

“陛下,千万不可!”王虎等人全都不同意李承训孤身前去,说对方既然未要求他孤身前往,便可以带兵过去,毕竟人多好办事。

李承训终于点头认可,但强调王虎防守京畿安全为上,不得出隐都,红娘则坚守皇宫大内为要,防止这是对方调虎离山之计。

他最后决定,由无忧带着红毛猴子悟空相随,再派一队百人御林军护卫足以,但汝南公主说什么也要同去,便又将御林军的人数增加到五百。

李承训忧心如焚,自是不会理会众人,展开百兽拳疾步向城外奔跑,他运起天生巨力,健步如飞,数十步后便将众人落下很远。

石园很静,没有游客,在中央一块大石上,有个六七岁大的孩子被一条粗大的绳索绑缚在上面,此时正午刚过,那岩石被烈日烤得发烫,这孩子瞪着眼睛,小嘴咬得破了,也未发出半点声响。

“冰儿!”

不一刻钟,李承训便奔到这里,远望见那楚楚可怜被绑缚在大石上的孩子,却是未敢轻举妄动,因为那大石下正有一个黑袍人,举着一把塞外常见的马刀,示意他停步。

“呵呵呵,李门主,别来无恙啊,咱们又见面了。”那黑衣人说完发出一阵阴阴笑声,令人大白日间,竟然会觉得毛骨悚然。

第三章 游戏开始

李承训见这人用黑袍罩住全身,但听其音便已经猜到他是谁,再看其一米来高的身材,更加笃定,“药色和尚,你阴魂不散啊!”

“嘿嘿!”药色和尚奸笑道:“李门主,哦不,现在应该叫做李国主,果然好记心,正是洒家!”

“你想怎样?”

“讨债!”

“怕你讨不去,反而丢了卿卿性命!”

“洒家知dào

你易筋经已废,虽然悟出了一门什么太极拳,但没有内力根基,依然不是洒家对手!”

“天生神力,百兽拳,太极拳,太虚步,此四样武功纵然赢不得你,你也未必胜得了我。”

“呵呵,我一定胜得了你,但是不想就这么杀了你,洒家要和你玩个游戏,你若赢了,洒家走,你若输了,便将这隐国禅让于洒家!”

“笑话,即便我肯让,这隐国百姓也未必肯,大唐帝国也未必肯!”

“哈哈,那是洒家的事,洒家相信,当所有人的生死掌控在洒家手中的时候,他们都会臣服。”

“废话少说,你先放了我儿子,咱们的事,咱们来解决。”

“嘿嘿,那你是答yīng

玩这个游戏了?”

“药色和尚,咱们相安无事不好吗?你又何必再来纠缠,”李承训终是语气一软,他知dào

对方有备而来,必然不肯善罢甘休。

“虽然洒家与那死婆子一生相害,但她好歹是洒家的妻子,被你杀了,此仇不能不报。”药色和尚面色阴霾,忽而嘴角挂起一丝邪笑,“而且我听说李国主如今雄霸隐国,后朝之内更有娇妻美妾无数,怎能不心动?”

李承训算是明白了,这药色和尚此来非是为贾维或者其妻孟婆报仇,而是为了金钱和美色。

药色和尚说完,足点青石,一个旋身便上跃到小冰儿身旁,落脚在困住那孩子的绳索与大石相交处,将那弯刀抵在了小冰儿的脖颈上。

“李门主,这游戏你玩也得玩,不玩也得玩,现在立kè

给洒家跪下,否则的话,洒家一刀带走这娃娃的人头,你怕是追不上洒家!”药色和尚以李冰为人质,完全掌握了主动权。

李承训心知这个和尚卑鄙无耻,根本不讲信义,而且行事阴毒,也不计较后果,他恐自己稍有迟疑便害了孩子,因此,只得屈膝跪倒,却昂首喝道:“药色,你要我怎样都好说,先放了孩子!”

“哈哈哈哈!”药色和尚放声大笑,“隐国国主给洒家下跪,痛快,痛快!”

马蹄声响,无忧、红毛猴子悟空,以及汝南公主和那五百御林军护卫先后而至,见到李承训跪在一个矮子身前,纷纷拥到他的身边。

“陛下!”汝南公主和无忧一左一右,试图扶起李承训。

“朕没事,你们暂且退后!”他推开二人,却并未起身,仰首对半坐在石头上的药色和尚道:“药色,放了孩子,什么游戏,我奉陪到底!”

药色和尚黑袍从头到脚将其全身盖住,而他又是低着头,旁人自是不知dào

他是什么表情,不过此时想来定然是十分觉舒心狭义的模样。

“你快放了我儿!”汝南公主作为母亲,见自己的儿子如此受罪,心中疼惜难忍,早没了公主风度,喊声嘶哑。

“嘿嘿,你就是传闻中与李无名私奔的汝南公主吧!”药色和尚竟然将自己的头微微抬起,盯视着她。

众人这才看清,这人奇丑无比,而且脸上长满了脓疱,那脓疱干瘪之后,形成了大量的的瘢痕,瘢痕之上又是脓疱,周而复始,其形容如何惨烈,可想而知了。

汝南公主见之一阵作呕,忙别过眼光,无忧胆子壮些,却也觉得恶心,而且她也是跟随李承训学习百兽拳的,鼻子相当敏锐,隐隐闻到这药色和尚身上还传来阵阵腥臭之味。

“公主,啧啧,果然漂亮、高贵、雅致!”药色和尚虽然年愈八十,练邪功,配邪药,那方面的能力仍然相当出众,而且越老越好色,“你把衣服脱光了,让洒家看看,洒家便放了这孩儿!”

“你无耻!”李承训忍无可忍,腾的起身,便要前冲。

“站住!”药色和尚刀尖微动,一抹血丝便从李冰的颈间流出。

“啊!”汝南公主一声惊呼,险些跌倒,幸好被一旁无忧搀扶住。

李承训不得不驻足,却是抑制不住心头火起,眼中凶光大盛,被他捧在心尖的公主遭到亵渎,被捧在手心的儿子性命堪忧,而自己却倍感无力。

“嘿嘿嘿!”药色和尚笑声淫靡,“公主,快脱啊,洒家的耐性也是不多啊!”

“你放了我儿,本宫与你做人质!”汝南公主已经泪如雨下,她的身子不停的抖动着。

“药色和尚,你别挑zhàn

我的底线,你信不信,我会舍弃皇儿的性命,来将你碎尸万段!”李承训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他知dào

让对手牵着走,只能越来越深,看来只能硬碰硬了。

说完,他一摆手,那五百军士立即向左右两翼展开,试图将这巨石围困起来,李承训知dào

这样拦不住药色和尚,这更多的是一种对对方的威慑与自己决心的体现。

“呵呵呵,美人,不急,游戏才刚刚开始,你早晚是我的人!”出人意料的是,药色和尚说完,突然纵身向后跃下大石,在官兵未合拢之际,向远处逃遁。

李承训巨力爆fā

,展开豹形,一个箭步便腾空而起,正要向药色和尚追去,却听得身后汝南公主高喊,“别去,快看看孩子!”

他想想也对,自己未必追得上这个和尚,追得上也未必打得过,而自己的儿子也不知dào

那贼秃动了手脚没有,便猛然停步,见无忧正从其身旁闪过,则一把将其拉住,他不可能让无忧独自涉险。

李承训回身急速掠上大石,来到李冰身旁,双手巨力扯断绳索,将那孩子抱在怀里,跃到地面,双手在他身上抚摸,“哪里难受?告sù

父皇!”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能感觉到自己的手都在颤抖。

“皇儿!”汝南公主也颤颤巍巍的来到李冰身旁,将他从李承训怀里拉到了自己怀中。

“父皇,母后……”李冰毕竟是个七岁大的孩子,纵然他被调教的很好,足够坚强,可看到自己的父母仍然是泪如雨下,嗷嗷大哭起来。

虽然孩子蜷缩在汝南公主怀中,但李承训可没闲着,一会儿查验孩子舌苔,一会儿拍打他全身,待他确认了孩子身上没伤,也没有中毒后,才稍稍放心,但他不相信如此恶毒的和尚,会仅仅是抓来这孩子与自己说这一番胡话。

“冰儿,父皇和母后都在,不怕,你告sù

父皇,他都做了什么?”李承训一边安慰着他,一边将手指搭到他的脉搏之上,当真是龙生龙,这李冰与其父一般,有股子遇事冷静的劲头,他见自己无危险,便恢复了皇子的小气度,一抹眼泪,望着自己的父皇道:“父皇,皇儿下午刚出宫不久,便觉得有人拍了皇儿一下,皇儿便什么也不知dào

了,醒来的时候便是这样了!”

“母后与你说了多少次,不要老是偷偷跑出宫去玩,以后可是不敢了,乖啊!”汝南公主这次被吓得不清,她抚摸着他的头颅,仍然惊魂未定,再是有母仪天下的风范,也毕竟是个母亲,哪还顾得什么礼仪。

李承训半天没有吭声,因为他发xiàn

孩子的脉象波动极不正常,在其正常的脉动中,多了一丝不和谐的跳动感,不是他心思细腻,医术精湛,很难发xiàn

其中端倪。

“难道是,蛊?”李承训心中嘀咕,他知dào

药色和尚善于用药,用蛊,既然没有下药,很可能他给孩子下了蛊毒,当年他可是知dào

这蛊毒的厉害。

“快,孩子给我!”李承训说话间将孩子从汝南公主怀中拉出,将其横抱于胸前,对李冰道:“大儿,是男子汉吗?”

“是!”李冰大声喊道,孩子便是这样,苦笑随心。

“好,忍着点儿疼!”说完,李承训也不多说,立即将李冰平放于地,褪去他胸腹前的衣衫,而后而于怀中掏出金针,开始在其身上针脉刺穴。

这一变故令一旁的汝南公主和无忧都感到不解,她们心知必是事出有因,不由得都是紧张起来,无忧也是深通医术,却是不解李承训在做什么。

几针下去,李冰便开始不停的上吐下泻,甚至吐得苦胆汁都出来,拉得屎尿中也带着丝丝血丝。

汝南公主心疼得转过头去,不忍心看,而无忧虽然看着,却是泪眼蒙蒙,这大皇子虽非她亲生,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如何不心疼?

“父皇……父皇……皇儿好难受……”李冰脸色苍白,实在是挺受不住,说完这话,便一口气没转过来,晕了过去。

“冰儿!”无忧的呼声,引得公主与其一起扑到李冰身前,全然不顾及那一地的秽物。

“闪开!”李承训强硬的用手将二人拉扯开,而后,继xù

在李冰呕吐物和粪便中翻找着什么。

一抹蓝色的亮点在污秽中显得格外醒目,那东西好似一条蝉,却要比那蝉狰狞许多,有尖齿,有锥尾。

见到这个东西,李承训明显松了一口气,找来一块石头,将那东西捣碎,而后又来到李冰身旁,搭住他的脉搏。

汝南公主和无忧已然看到了这一幕,而无忧已经悄悄告sù

公主,这个东西应该是药色和尚给小冰儿下的蛊毒,现在已经被李承训逼迫出来。

“小冰儿没事了!”直到李承训抬头说出这句话来,她二人才真zhèng

放下心来,也是喜极而泣。

见李冰的衣物已经被呕吐物弄脏,汝南公主摘下自己的披风,将他的身子裹住,然后将其抱在怀里,“咱们快快回隐都,那和尚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我担心宫里!”李承训忧心忡忡,他从公主手里接过李冰,而后翻身跃上马背,将孩子放在马前。

这次他没有独自先行,不是他不担心宫里,而是担心药色和尚去而复返,对公主和无忧不利,而隐都毕竟有重兵把守,那和尚要得手,也非是易事。

“游戏开始了!”

第四章 满城惊鸟

隐都之内一片阴云,各道城门都增添了守卫,而且有大量军士在皇城内巡逻,特别是那客栈饭馆各处,无一没有兵士把守。

一入帝都,李承训便感到肯定是出事了,显然是红娘和王虎采取了临时措施,已经对皇城戒严,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纵马掠过空旷的街路,直接驰入皇宫,及至到达自己平日升朝主事的“隐政殿”的时候,见那里铺排了一地的尸体,大概有四五十具,都用白布蒙着身子,不由得吃惊非小。

他翻身下马,疾步来到一具尸身面前,扯开白布,细察其情,见都是浑身青黑,可见毒性之猛烈,特别是那喉结处,格外黑紫,想来是毒从口入。

“参见陛下!”窦红娘与王虎疾步走来,侧立一旁,躬身行礼。

“平身,这是怎么回事?”他抬头看向红娘。

“就在半个时辰前,有不少卫士,宫女突然暴毙,事前都是毫无征兆,臣也做了调查了解,怀疑是水源有问题,正派人去各殿水缸中查探。”

“孩子们都没事吧?”人都有私心,李承训也不例外,他率先想到的是自己那五个孩子。

“好险,但都没事!”红娘脆生应道。

李承训多少感觉心中一松,但从目前的形势来看,他和他的家人,乃至整个皇宫,整个隐国都已经深陷在一种巨大危机之中。

“报!”一名军士急匆匆从内殿跑来,“慕唐殿水缸中有毒!”

“报!”又有军士回报,“光明殿水缸中有毒!”

………………

一个接一个的侍卫陆续回报,结果是隐皇宫内三十六处殿堂的水缸中,都有毒,一种不知名的毒药,一滴水就可以知人死命。

“是水车,贼人定是在水车中下的毒!”李承训反应奇快,立即想到这点,试想,谁会去挨个水缸投毒?既浪费时间又容易暴露。

隐国人的饮用水取自流经期间的大黑河与小黑河的河水,分早上和中午两车拉运,这些人午后中毒,应当是中午拉运的水被人下了毒。

李承训想想都觉得后怕,幸亏孩子们午睡未醒,红娘和雪儿没有于此时饮水,得以幸免于难,而且这也算发xiàn

得及时,不然的话,恐怕死伤的就不只是这些人了。

“陛下,臣在想,是不是摩柯教的人干的?”红娘沉吟道,毕竟六年前的梵天与八证道金刚给她的印象太过深刻。

“不是,是药色和尚!”李承训简要的说了方才石园发生的一切。

“什么?”窦红娘可深知这个和尚的危险,她万没想到这个老毒物居然还活着?而且还会来此做下如此恶事?真是阴魂不散。

“红娘,他们身重奇毒,尸体不能留,立即火化,给他们家属以厚金抚慰,我需yào

冷静一下。”

“喏!”红娘也觉事态严重,忙去收揽后事。

李承训现在心思很乱,对于这藏头藏尾,暗中施毒的绝顶武林高手,他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由于心中惦记公主等家眷,见此刻时候不早,她们早应回转后宫,便放下此间事宜,匆匆向后宫而去。

公主、无忧、夏雪儿和她们的几个孩子,此刻都集中在公主的寝宫,见李承训过来,忙都起身行礼。

李承训早与她们说过,私下里他不自称朕,而她们也无须这般严守规则,可她们反而劝说他不要破坏了宫中规矩。

此刻事态紧急,他也无暇再与众人纠缠这些琐碎事,疾步来到床前,问护在身旁公主道:“冰儿如何?”

“刚吃了些东西,不碍事!”汝南公主眼睛仍是红红的。

李承训见李冰已经醒了过来,或许是方才折腾的不轻,现在一点儿精神也没有,正歪着头,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

他坐在床头,握住李冰的脉腕,为其查验伤势,目光却扫向身边的其他几个儿女,见他们几个都乖巧的待在各自母亲身边,心里一暖。

二公主李雪是无忧所生,比大皇子李冰小上一岁,今年六岁,生得聪慧可人,在几个娘亲的宠爱调教下,小小年纪便知书达理。

三皇子李牧是红娘所生,今年五岁,性格沉稳,坚毅,颇有乃母之风,尤好习武,三岁开始便缠着母亲教他武功。

四皇子李广是夏雪儿所生,也是五岁,性子比较懦弱,也许是其母溺爱过甚,使这孩子养成了过于依赖父母的习惯,也是众位兄长的跟屁虫。

五公主李煜是红娘所生,今年三岁,还是个鼻涕虫,整日缠着六岁的姐姐李雪。

收转目光,李承训又在几位皇后夫人面上掠过,“公主,无忧,雪儿,你们带着孩子们先到密室中躲藏些日子!”

他曾经营暗影门,又在军中这许多年,深知后路的重yào

,因此在建城之日,便在皇宫内修建了密室、密道,里面四通八达,而且年年都有存粮投入,即便躲在里面不出来,也够数万大军,数年之用。

“不,我是后宫之主,怎能在此危难之时躲藏?”汝南公主摇头说道。

“我们也要与陛下共度危难!”无忧和雪儿齐声拒绝。

“你们在这里也于事无补,”李承训片刻做出决定,“令阿大带着凤鳞卫,护送无忧、雪儿和孩子们进入密室,公主在外随我主持大局!”

“哥哥!”无忧急了,“雪儿姐姐带着孩子躲藏,足以,我要和你一起!”

李承训脸色一沉,“朕意已决,不得有违!”

无忧顿时红了双眼,她真的想帮他,可他似乎觉得她没什么用了。

“乖!”见无忧难过,李承训终是心头一软,“药色和尚卑鄙好色,你们多一个人露面,我就多一分牵挂,公主从大义而论,不能躲藏,可你们可以,听话!”

危急时刻,无忧自是明理,她也不再要求留下,又与众人说了会儿话,便与夏雪儿一起,带着孩子们,在凤鳞卫的护送下去了密道。

皇城御林军由窦红娘统领,但这守卫皇城的军队中,还有一支特别的皇族近卫军,叫做凤鳞卫,大约二百人人左右,都是由阿大特训的会武艺的女子组成,自然也由阿大统领,目的是贴身保卫皇宫女眷。

安顿好一切,李承训便疾步出宫,他不知dào

药色和尚的这个所谓的“游戏”有些个什么规则,自然也猜测不出其下一步要做什么,所以他将会很被动,而且一直被动下去,直到所有人都死光为止。

如果说游戏的第一步是用蛊毒伤害他的儿子,第二步是毒杀他皇宫内所有人,他虽然连输两招,但总算将这危机化解过去,相信这第三步已经开始发生,可究竟是什么呢?会危机到谁呢?

李承训且走且思,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皇宫城墙之上,他想站在隐都的制高点,俯视整个都城,或许能够产生些灵感,预测到药色和尚的下一个阴招出什么?在哪里?

暮色降临,远眺隐都街路,一片萧瑟,到处是值守的军士,相信如果有什么异动,就算这些兵士无法阻拦态势的发展,也必会示警,然而李承训却一点也无法心安。

“陛下!”红娘虽贵为皇妃,如今却仍是一身戎装,大红战袍,正扶剑直上城墙。

“红娘,王虎将军在宫外盘查,可有所发xiàn

?”李承训现在一点头绪也没有,哪怕是给他一点儿蛛丝马迹,他也有信息破解困局。

红娘摇了摇头,“那药色和尚长得那么恶心,城中之人但有所见,必不会隐瞒,可是搜遍了皇城,问遍了所有人,都没有一点儿线索,相信他现在已不在隐都,王虎将军已传令下去,进行全国范围内的搜索。”

李承训的隐国总共有方圆五百里地,其中皇城就有百里之大,其下还有四座小城围绕期间,不过他确信即使所有地方同时展开搜索,那药色和尚也不会被兵士发xiàn

,否则,他也称不上高手了。

“不,红娘,我知dào

这个和尚一定还藏在隐都,只是咱们没有找到他而已。”说完,他略显迟疑地道:“无忧和雪儿带着孩子们先躲藏到密道了,你……”

“陛下,不用担心臣的安危。”红娘因是在军旅中任职,所以但凡他披上战袍,便会以君臣对称李承训。

李承训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他与红娘肝胆相照,自然无须多言,但他却伸出双手,握住了红娘的柔荑,羞得红娘低下了头,毕竟城墙之上,可是还有不少守卫。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睡,李承训在隐都城内巡视,窦红娘在皇宫内巡视,及至天明,两人碰头的时候,都是相对摇头,都未有发xiàn

有一丝一毫的异常。

卯时升朝,李承训向众位臣僚讲了昨日皇子被掳,皇宫内数十人中毒身亡之事,并说至今全城大索,也没有发xiàn

那下毒的恶和尚,请诸位臣工集思广益,想想办法,如何能使隐国免于危难。

罗艺、罗成、耶律洪生、耶律风、王苑等诸多臣工都是开国元老,对这个国家很有感情,闻言无不各抒己见,但也都是一些应对危机的寻常之法,听得李承训频频摇头。

这时,殿外有侍卫通报说是皇宫之外拥集了许多百姓,要见皇帝,李承训闻言悚然一惊,看来定是那恶和尚又做了恶事。

“快,随朕出去!”李承训急忙出殿,那满朝臣工自然紧步相随。

七年的安定生活,毕竟使他的神经有些松懈了,思维也不是很敏锐了,虽然这期间也有亲自披挂上阵去征讨远方的侵略者的时候,但那都是疆场阳谋,无需这般费尽心神的猜谜解困。

到得皇宫宫门之外,李承训见那里跪倒了一片百姓,有数百人之巨,而且男女老幼都有,更有许多人哭哭啼啼。

第五章 袁天罡的龟卜

“陛下!”那些百姓见到李承训,纷纷磕头,口呼万岁。

“大家快快起身,有话对朕讲!”李承训双手伸展,示意他们起来说话。

“陛下,”为首一位白发老者,语带哭腔地道:“今日早起,便发xiàn

许多街坊邻居都得了一种怪病,头晕眼花,恶心呕吐,城里最好的大夫也是无法可解,后来发xiàn

房舍四周都贴着这个告示,请陛下过目!”

他说完,将怀中那纸张高高举起。

小英子快步上前取过,看过之后,递到李承训眼前,为其展开。

李承训见上面写着:隐国国主李无名昏庸无道,天降罪责与隐国百姓,驱除贼天子,天下太平!

“陛下,”那老者继xù

开言道:“咱们迁居隐国数年,知dào

您向来与百姓同甘苦,不徇私,眼下隐国富足强盛,比大唐尤过之,这定是敌国奸细做的恶事,反诬圣上,不过,还请圣上用您精湛的医术将他们治好,并一定抓住这潜入皇城的奸细,以保万民!”

老人说完又是连连叩首,那些百姓自然相随,也是口呼陛下万岁。

李承训询问过后,得知中毒的百姓都是先闻到一阵恶臭,而后便感觉到不适,显然是那和尚亲自喷洒的药物,若是药色和尚加大剂量,那后果真是难以想象。

他屈身近前,连续探查了数个病患,发觉他们中的毒不深不浅,倒是可以医治,却要大费周章,这说明药色和尚手下留情,为的就是让自己疲于奔命,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见微知著,他怀疑药色和尚还有其他手段,而他绝对不能盲目的陷入到为百姓治疗当中,但百姓的伤势又不能不治。

“大家放心,请把所有的病人都集中到皇宫里,每个病人可留一位家人守护,其他人都回去吧,朕需yào

亲自配药,做药,估计明日,就可以治愈所有人!”

李承训安抚并遣散了众百姓,令御林军帮zhù

将遗留下来的病人护卫到皇门内,同时,他密令小英子速速去密室请无忧出来帮忙,而后他又开始详查病患,并写出了一个方子。

“陛下,公主来了!”在他身旁帮zhù

安置病人的阿卡莎突然说道,作为宫廷太医院的主管,她早就被李承训召到这里,但她的能力还不足以处置眼前的状况。

“公主,你怎么来了?”李承训起身,反身相应,他不想让她距离这些患民太近。

“陛下,我想到一事,不知可否帮到你!”汝南公主搭眼见那些伤者,便知dào

定是那恶和尚又作恶了。

“什么事?”李承训知dào

公主是识大体,有分寸的人,见她急急赶来,定然是有事。

“昨日那恶僧劫持小冰儿的时候,臣妾见那和尚脸上有疮,而且其身上也是恶臭难当,必是这恶僧身上毒疮终年不退所致,所以臣妾突然想到,或许找几条嗅觉灵敏的猎狗,循着那个味道,便能找到他。”

“哎呀!”李承训大呼一声,眼色一亮,“对啊,我的好皇后,这的确是个好主意,想这恶和尚一定会阴魂不散的围着隐都转,那便不难找到他,只是咱们不用猎狗,用悟空!”

汝南公主见他认可了自己的办法,虽然还不知dào

这样能不能成,可总算帮到他了,总算松了口气。

李承训见她大眼睛上,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皮微微抖动,那种华贵高雅的气质毕现,很是感觉到一阵冲动。

也是终于有了追查药色和尚的办法,他心里兴奋,一把拉住汝南公主的手,不由分说的将她拉到一抹宫墙的避人处。

“干吗?”汝南公主被她拉扯得长裙摇曳,钗头紊乱。

“你看这里!”李承训手指向侧旁宫墙指去,引得公主转头去瞧,他则猛得将她抱住,无耻的嘴巴强吻在公主的唇上,无论公主怎样的躲闪,他的百兽拳也可以趋势就形,公主哪里逃?

他已经很给公主面子了,这是国母,若是方才是无忧或者雪儿,他肯定在当地众目睽睽之下就吻上了。

公主没有办法,只得安下心来与李承训接吻,可总是担心被人看到,又怎能真的安心,便这样忐忑着不得已的享shòu

着美好,也不知过了多久,怎么还没完没了?

“陛下哥哥,好了没有?”无忧用手指头点了点李承训的肩膀,她也来了好半天了,“人命关天吧!”

李承训其实已知她到了身边,但他激情未过,总是不肯罢手,此时则不得不放手,对公主道:“好皇后,待捉住那个恶僧,一定好好答谢你!”

发丝紊乱,衣衫不整的汝南公主满脸羞怯得涨红,她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因为这里不仅无忧在,田园在,那小英子也在,尽管这家伙是个太监,还低着头,可也是个男人啊!

“哦,走,快随朕去救人!”李承训放开公主,拉着无忧便走,耳听的身后公主叮嘱他说,那和尚武功高强,请他一定设法周全自身。他心里这个乐啊,毕竟还是自己的媳妇,心疼自己!

回到那些染毒的百姓中间,李承训实地教导无忧如何为伤者施针祛毒,又将已经写好的解毒方子交给阿卡莎,令她去太医馆配药,熬药。他还特别叮嘱红娘安排侍卫准bèi

些行军床,帐篷,将那年老体弱者照顾起来、所有这一切安排妥当,他这才急速离开,要去寻找药色和尚,不尽快找出这个恶僧,隐都则永无宁日,一旦人心散乱,国将不国了。

李承训先到皇宫地下密室,与那红毛猴子悟空讲清了自己的意图,而后便带它先去了皇子李冰那里,看能否寻得到那恶和尚的气味,可惜这孩子已经被公主安排洗了数遍的澡,沾染在其身上的臭气早就荡然无存。

他又带着悟空出宫去了趟石园,试图在那大石上寻找气味,可惜那是发生在昨日的事情,塞外风大,早就将大石上药色和尚的印记吹散的干净,而且红毛猴子并不是经过专业训liàn

的猎狗,鼻子还没那么灵敏。

无奈之下,他只能又返回皇宫,去了那些染毒百姓的安置点,让悟空嗅嗅他们身上的味道,结果这家伙只闻了一下,便捏着鼻子跑开,“吱吱”的叫个不听。

李承训懂百兽语,得知这是猴子嫌弃那味道不好,忙与之沟通,要它循着这个味道找到药色和尚。

想当年在少林寺后山,悟空也是与那和尚有过正面接触,并被其所伤,因此它也是记忆犹新,此刻得知李承训心意,立即“吱吱”乱叫表示同意。

总算将事情沟通清楚,李承训便带着悟空开始在皇城里转悠,希望能临近到药色和尚的藏身之处,便可以识味寻踪找到这个和尚,李承训有把握在自己与悟空的合力下,将药色和尚制服,唯一需yào

防备的是这和尚无色无形的毒药,可这也是防不胜防的,唯有小心再小心。

他们将这皇城周围的街路探查了个遍,李承训在红毛猴子悟空的指引下进入了不少民宅,倒也是个个准成,都是那染了毒的百姓家里,可见这事儿还是靠谱的,可惜就是没有发xiàn

药色和尚的踪迹。

暮色降临,李承训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这寻了一日,仍旧没有头绪,今夜不知dào

又要出什么乱子,他的冷静已经保持不住了。

“李无名!”

他隐隐听得有人似乎在喊他的名字,自从登基为帝后,他还从未听人叫过他的名字,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是错觉?

“李无名!”

这不是错觉,他敏锐的转身,向那喊声出处望去,见是隔街的一处酒楼上,有两个道士正坐在窗口对酌,喊他的便是其中一人。

“袁天师!”

李承训这一惊非同小可,那人是袁天罡,当年就是他指引自己破灭了暗影门,怎地,他何时到了隐国?不过有他在,或许能为自己指点迷津,解脱如今的困局。

“道友印堂晦暗,不如上得楼来,贫道为你算卜上一卦。”袁天罡鹤发童颜,较之十年前竟然未显得衰老。

李承训二话不说,急急向那酒楼而去,身后自然跟着那红毛猴子悟空,但看悟空的样子,似乎对袁天罡与另外一个道士很是忌惮。

“李无名参见二位天师!”李承训见到袁天罡,好似盼到了救星,那种兴奋与急切,铺满了面容,丝毫掩饰不住,他也不想在真人面前掩饰。

袁天罡为他介shào

说与自己同行的这位道士,是其徒弟李沐风,二人听说塞外隐国风貌赛过大唐,便于此处游览,谁知一经打探,才知dào

这国主是他李承训,如今天色已晚,正准bèi

明日进朝拜会,不想此刻在这里遇到了他。

李承训连连作揖,说是两位天师到此,理当他出迎才是,谦逊过后,他便直言不讳的向他们讲述了目下隐国危机,并请两位大师施以援手,救隐国百姓于水火。

袁天罡与李沐风相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袁天罡道:“李国主,我二人正有此意,来,来,来,让贫道先给你占上一卦。”说着,他递出一块龟甲交给李承训。

李承训欣喜难耐,立时将龟甲接到手里,按照袁天罡致使的要领,十分虔诚的内心祈祷过后,将龟甲摔碎。

袁天罡将那些龟甲碎片小心区分、理顺,而后伸出双手,屈指再计算一番,然后又是重新摆布龟甲,再计算一番,直到一刻钟之后,他才缓缓收起龟甲残片,眉宇间显出一片隐忧之色。

“天师,如何?”李承训心中忐忑,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一喜一忧,喜的是贫道已算出那恶僧藏身的方位,忧的是此行,你将有性命之忧,而且无可化解!”袁天罡也不卖关子,直接将他掐算出的情形说了出来。

“那,那可有破解的方法?”李承训继xù

追问,他相信有两位大师在,定有办法化解。

谁知袁天罡却是果duàn

的摇了摇头,“你一人去,是一人之危,百人去是百人之危,即便我二人同去,也是于事无补。”

李承训这下可懵了,不去,全城百姓遭难,去的话,自己或将一死,这可如何是好?

“李国主!”李沐风此时插言道,“你可听懂我师尊的意思?此去需靠你一人之力,而且凶多吉少!”

“去!”李承训皱着眉头,艰难的说出这个字来。任何沉浸于幸福中的人都不愿意再涉险去拼命,可他不得不去,既然做了隐国国主,便要担起这份责任。

“要去的话,需尽快,过了今夜子时,他便又会离开那里,去做恶事!”袁天罡补充说道。

“好,请天师指点!”李承训是经过风浪一步步走过来的,他相信袁天罡的算数,但也相信人定胜天,既然已无后路,总要去闯荡。

“按推算来看,那和尚此时正在你隐都皇城之下,若是贫道所料不差,皇城底下怕是有密道暗室吧!”

袁天罡出口道出了药色和尚的方位,却令李承训大吃一惊,甚至惊呼出声。他昨日安排了雪儿和无忧带着孩子们躲避于密室之内,虽然皇宫底下密室众多,可以药色和尚用蛊毒的本事,若要探出哪处密室有人,是轻而易举的。

“国主莫慌,按推算,他正在休息,所以你要速速赶去,迟恐生变!”袁天罡见李承训脸面变色,又补充道。

“两位天师!”李承训慌乱之中不忘礼数,行礼过后,急道:“无名救人心情,这便告辞,不知两位天师还有何嘱咐?”

袁天罡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药丸,递给他道:“你所面临的危险,是那和尚的毒药,先服下这枚药丸吧,或可救你一命!”

李承训自不犹豫,接过药丸张口服下,而后拜别二人,急急向宫廷回返,转瞬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师尊,要不要弟子随他身后,万不得已之时,帮他一把!”李沐风见他走远,低声对袁天罡道。

“不用,一切都在我的算计之内,不会有差,咱们只要静观其变便好!”袁天罡单手捋着那不长的山羊胡须,眼睛虚眯成一道直线,眸中精光好似那天上星辰一般光亮闪耀。

第六章 虫噬的身体

李承训向来不信命,但在走投无路之下,他也只有求神问卜,而且对方还是大名鼎鼎的袁天罡,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回到皇城,没有召集兵马,因为那些人即便去了,除了徒增伤亡之外,不会起到一点儿作用,正如袁天罡所说,药色和尚的毒,才是真zhèng

杀伤力巨大,而且无解的。

“悟空,”在密道入口,李承训摸着红毛猴子的肩膀,“要不,你回吧!”他担心这猴子被毒物所伤。

“吱吱!”红毛猴子悟空知dào

李承训此刻非常需yào

他,不肯离去,说是要帮忙。

李承训眉头紧蹙,他心里清楚,单凭自己的武功,还不足以抵敌药色和尚,即便加上悟空,也未必稳操胜算,悟空不去,他去肯定是送死。

“哎!那好吧,悟空,为了隐国百姓,咱们兄弟,就算死,也值了!”他舍不得悟空涉险,可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得痛下决心。

李承训不再犹豫,直接开启密道入口,钻了进去,在他们巡视了几条密道后,红毛猴子突然一阵躁动,抽动子红红鼻子头,似乎寻到了那股恶臭的味道。

“吱吱!”那猴子叫喊两声,便果duàn

的向密道深处蹿去,每一个纵跃都是数米远,李承训紧随其后。

几个转弯,便到那密道尽头,有一方敞开大门的密室豁然亮在眼前,李承训瞬间便闻到一股浓浓的恶臭气息扑鼻而来,“没错,是他!”

与此同时,密室之中那人似乎也感到危险的临近,蹭的一声,从内里蹿了出来,与迎面而至的李承训僵在那里。

“怎么是你?”想是因这里无人,所以药色和尚没有用兜帽罩头,露出长满毒疮的面孔。

“药色和尚,即便是死,我也要阻拦你踏出这里半步!”李承训决心已下,将对方阻拦在这狭窄的空间内,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就凭你?”药色和尚滐滐怪笑,突然,他身形如电,急掠而来,同时向李承训拍出两掌。由于其身材矮小,才过李承训腰际,因此他的攻击基本上都是招呼在李承训的腹部。

一股腥风恶臭逼近,李承训胸腹间一阵作呕,忙稳扎马步,双掌画圆向对方击打而来的双掌裹去,他要用太极劲力化解对方的攻击。

药色和尚自持武功,见对方不躲不闪,硬接自己双掌,心中暗喜,他相信对方是为了阻住自己的去路而不得不出此下策,如何能放过如此良机?不由得手上加了力道。

谁知,他双掌堪堪抵近李承训身侧之时,却感觉对方的双掌突然滑开,并随之有一种巨力牵引着自己的攻击打向旁处,他所用的力量越大,那被牵引之力便越大。

“这是什么妖法?”药色和尚是绝顶高手,竟冷不丁着了李承训的道,但他变招极其迅捷,忙身形一转,令自己的身子随着自己的手掌,一同转到了李承训的另一侧。

这一下,轮到李承训惊异了,他本想引开药色和尚的双掌,而后呼喝红毛猴子悟空急速攻击对方空门,但眼前的突变,却只得令他那声呼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因为他虽然牵引开药色和尚的手掌,却连其整个身体也牵引了过来,那所谓的空门已经荡然无存,而他自己的身体反而笼罩在了对方的阴影之下。

“看招!”药色和尚身形未定,又是一脚踢出,直奔李承训侧身腰际。

李承训只能选择移步躲开,因为他若是用手来搪塞,必会遭到对方双手来袭,毕竟那和尚的攻击动作只比他快,不比他慢。

“龙蛇混杂!”

他用出了这招连守带攻的百兽拳双式,目的是抵挡对方攻击保证自己不受伤害的同时,保证与药色和尚正面对决的态势,他担心只要自己稍微侧身躲避,那和尚便会趁机溜走,毕竟对方此行的目的不是简单的要他性命,而是要折磨玩弄他于鼓掌之间。

“呵呵,有两下子,那洒家就陪你玩玩儿!”药色和尚似乎很自信,说话间,向李承训步步紧逼,急速打出数十拳。

李承训不敢与其硬拼,凭借太极拳与百兽身法,只能步步后退,且站且行,眼看退出了这段密道,转过了一个甬道口,而对方仍然攻击不懈,而他却是力qì

一点点被削弱,步伐紊乱,眼看随时都会被对方击中。

红毛猴子在李承训身后随着他的后退,也在急速后退,口里发出“吱吱!”的怪叫,抓耳挠腮,几次冲动要纵跃过去帮忙,却还是忍住,急得他团团乱转。

事前,李承训曾再三叮嘱悟空,令其藏在他的身后,没有他的命令,坚决不允许动手,他这样做是考lǜ

到药色和尚若开始便被逼得太近,一旦用毒,那悟空必将难以幸免,莫不如自己引得那和尚大意,而猴子出其不意的一招制敌,来得把握。

药色和尚攻势凶猛,李承训已经抵敌不住,若是猴子此时出手,一定会逼得对方施毒,那他们一人一猴便一点儿机会也没有了,罢,计行险招,只能一搏了,纵然身死,也算为得百姓安康,值了,再说,也未必就有事。

“嘿!”他闷哼一声,双腿如磐石般灌入地下,不再后退,同时双手画圆迎向药色和尚攻击来的双掌。

“怎么?小子?还使这招?”药色和尚阴声说道,手上不停,脚下也未停,他有把握用自己雄厚的内力将李承训震退。

李承训心思已定,不再手软,就在那和尚双掌抵到他腹部的时候,他一招太极拳劲,试图将对方的劲力再次引到别处。

药色和尚已经料到他这一招,上次是不了解李承训的路数,如今已经知己知彼,岂能再着了他的道?于是丹田提气,将内力凝于掌风一线,竟将李承训的太极劲力完全化解,也就是说,李承训试图将他拳劲引开的策略,完全失效。

“螳臂当车!”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百兽拳保命,李承训迅速将双臂回撤,交叠于自己的胸前,同时腹部凹陷,屁股高高撅起,虽然样子可笑滑稽,却是有效削减了对方的致命一击。

“咔嚓!”一声,他的双臂被药色和尚大力击中,能够清楚的听到自己小臂骨碎筋断的声音,“糟了!双臂一断?如何抵敌?”

李承训瞬间做了一个决定,双臂虽断,但大臂还在,知觉还有,虽说疼痛难忍,但对于他来说,还忍得了,于是,他不顾自己臂骨碎裂之痛,以蛇式游行,不退反进,同时用自己的残臂将药色和尚的脖颈紧紧扣住,他立时大喝一声,“悟空!”

药色和尚未料到自己大力一击,并未将对方震退,更未料到对方双臂骨断竟然还敢向自己攻击,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何况李承训还有诡异的百兽拳步伐在身,药色和尚当真防不胜防。

红毛猴子悟空等得就是这一刻,已经憋闷半天了,眼看便要气胀得爆了,此刻发动,当真是雷霆万钧。

“嘶吼!”它的吼叫都已变了腔调,身形化作一团红云,瞬间射向药色和尚。

药色和尚真气运行全身,抵住脖颈处的勒拽,正双手向李承训身上拍打,眼见那红毛猴子跃至近前,正要手掌抵敌,却突发发xiàn

李承训的双脚不知何时竟然攀到了他的肩头。

眼下的状况是,李承训将药色和尚撞到墙角,两人都背靠在墙上,他偌大个身躯,坐在矮小药色和尚的肩头,双手扳着他的头,双腿拌着他的双臂。

这种状况的产生,一是由于李承训常年习练百兽拳,导致身体韧性极佳,能做出极度变形夸张的动作,他思谋的就是这种态势,营造的也是这个千钧一发的机会。

其时,虽然他仍然仅仅扣住药色和尚的脖颈,但根本没有对其造成致命伤害,反而是自身已经被药色和尚拍打得口鼻黑血溢出,眼花耳热,就连看着奔跑而来的悟空的双眼都有些模糊。

“嘶吼!”红毛猴子虽是兽类,却也是深谙易筋经的高手,如今全力一击,自然威力巨大。

那易筋经独有的扭曲经脉的劲力,使得药色和尚全身筋脉立时崩溃,他忙调用真气去调整紊乱的经脉,可就在这一瞬间,红毛猴子已经扯开了他的肚囊,是的,悟空不仅有易筋经,还有锋利的爪子。

“啊!”

药色和尚惨呼一声,低头眼看着自己被破开的肚囊中,白花花的肠子溢了出来,而那猴子竟然还不罢手,“吱吱”怪叫着,将它那锋利的爪子,又相向上一挑,使那豁口阔大到药色和尚的胸口。

药色和尚方才只有片刻的真气难续,这或许仅是千分之一秒的真气停顿,却是毁在了这一刻,谁都没有想到,包括李承训在内。

这绝对不能说是红毛猴子有意为之,它毕竟是智商仅相当于五六岁孩儿的畜生,完全是误打误撞,先凭借其独有的易筋经劲力,在破掉药色和尚真气防守的瞬间,而它的手刚好撕开了他的肚皮。

“我要与你同归于尽!”

药色和尚癫狂了,他已经能看到自己的内脏在纷纷坠落,知dào

已经是必死无疑了,他立即卷曲起自己的身子,将李承训反包裹在内。

李承训此刻已经昏迷过去,什么都不知dào

了,他已经用尽了全力,至于能不能杀得了药色和尚,其实已经与他无关了,虽然他不知dào

,但是可怕的事情,却正在发生。

红毛猴子跃上前去,想要扒开药色和尚,将李承训救出来,但是它刚刚到得近前,却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随即眼前出现的场景,竟然将它吓得呆了。

原来,包裹着李承训身体的药色和尚,他的身体突然间四分五裂开来,这种分裂虽然是瞬间爆裂,但尸块却仍然在包裹着李承训,好似粘在了他的身上。

在药色和尚尸体断口处,竟然有许多花花绿绿的虫子从其身体里钻出来,全都再向李承训的身体里钻。

李承训的头上、颈部、前胸、后背、四肢,甚至男人的要害处,到处都是这种虫子,他们破开李承训的皮肉,带出丝丝鲜血,不足半刻钟,便全都钻了进去。

第七章 道德经里的武功

还未醒来,李承训便闻到阵阵恶臭,耳旁模模糊糊听得有人在说话,却是分不清楚谁是谁?他想醒,却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而那臭不可闻的味道,令他胸腹间不断的作呕,可是又吐不出来,如此周而复始,就是醒不过来,也吐不出来.

也不知dào

过了多久,那臭气已经浓郁到了极致,那恶心也已经到了极致,他终于被憋醒了,但他醒来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睁开眼睛,而是头一歪,张嘴吐了出来。

又是一沉腥臭,刺激得他终于睁开双眼,朦胧间看到的是一个侍女,将他的呕吐物忙收拾起来,而这个侍女脸色涨的通红,眉头拧成了疙瘩,看着他硬挺的胸脯,显然是在憋着一口气。

“陛下,您终于醒了?”

“哥哥!”

汝南公主、李无忧、窦红娘,还有夏雪儿都围拢在床前,见他醒来,有的收泪,有的展颜,纷纷出言问询。

“怎么这么臭?”李承训心中揣测是那和尚又来了?便警觉地左看右寻,似要寻找这恶臭的来源,却看到了一身青灰道袍的袁天罡。

“大师?”说话间,他便要坐起来,却感到全身乏力,似乎自己的经脉都断了,支撑不起偌大个身躯,便本能的看向企图支撑起身体的手臂,却是惊呆了。

“我的手?”他看到自己的手上全都是脓疮,不由得惊呼出声,想这周边的恶臭,定是从这里来的。

不,若仅是手臂不可能那么臭,他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也是紧巴巴的,还有些灼热的疼,与手上的感觉一般无二,而且浑身上下,很多地方都有这种感觉。

“李国主,你冷静一些,有贫道在,定然可以医好你!”袁天罡见他神色惶急,立即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李承训才彻底冷静下来,他知dào

自己身体出现的状况,应该是中了那药色和尚的毒,但他后来昏迷过去,并不知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他便询问自己因何会这样?那药色和尚又是死了没有?悟空可否安全?

药色和尚死了,悟空挺好的,这两个问题很容易说清楚,而李承训的如何能伤成这样?却是不太能说得清楚,因为悟空不会讲话,无法说出李承训当时遭遇了什么,但袁天罡可以分析,可以推算,也可以说个八九不离十。

“药色和尚全身支离破碎,他的身体里充满了孔洞,应当是他身体里有毒虫或者毒蛊之类的东西,但是现场却发xiàn

不多的蛊虫尸体,而国主正在他的尸体碎块中间,所以贫道猜测定是你的身体被蛊虫侵袭而导致了现在的状况,而且,贫道方才已经证实了,国主的血脉里的确有蛊虫,幸好,贫道昨日给你吃的辟邪丹,杀伤了这些蛊虫,但是它们的尸体仍然残留在你的体内,怕是一时半会儿的排不出去。”

袁天罡讲完这话,便住口不语,他在看李承训的反应,也在等待他继xù

询问,以回答他紧要想知dào

的事情。

“公主,你带着大家先出去!朕与天师说会儿话。”李承训转头从诸女面上逐一掠过,看到他们忧郁伤心的神情,心中难过至极。

公主点头,她懂,这是李承训不想他们看着他那副摸样难过,也心疼她们呼吸这肮脏的空气。

“姐妹们,咱们先出去!”

即便她们都不想离开,但她们也都如公主一般,懂得自己夫君的意思,便都是一步一回头的退了出去。

李承训不知是习惯了这个臭气,还是得知这臭味是由自己身上发出的,而从心里上接受了这个味道,虽然仍旧感觉闻之胸中烦闷,却不再作呕欲吐,便也赶走了一旁收拾秽物的侍婢。

见房内无人,他开口问道:“天师,我感到体内烧灼乏力,且时有麻痒钻心之感,可有解救之法?”

袁天罡轻声一叹,“国主身体经脉之事,贫道倒是有一法可救,只是那体内蛊虫无法帮国主驱除,毕竟贫道不是医者!”

“请大师教我!”李承训闻言,那将死之心,又立即活泛起来。

对于经脉之事,他真是没辙,而且经脉是根本,试想连坐起来都费劲,那该如何抵御体内的蛊毒侵袭?若是袁天罡真能帮他解除身体之负累,他还不是没有机会。

他凭借自己过目不忘之资,已得医佛真传,而这些年寻医问药,也治愈过不少疑难杂症,所以他只要能站起来,恢复精力,再凭借自己的医术,或许以后详加琢磨,有法可将之排除体外。

“不知李国主的太虚功,练至几重了?”袁天罡突然叉开话题,问了这么一句。

错愕之间,李承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天师,你,你是说太虚功?”

袁天罡微微一笑,“江湖之中谁不知dào

李国主的底细?自创百兽拳,而后修习太虚功,中途又该学易筋经,在易筋经被少林三祖废掉之后,便彻底失去内家功夫,近期又自悟出一门旷世绝学太极拳。”

李承训有些目瞪口呆,他未想到这道士竟然将自己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想想也是,自己名头在外,而袁天罡又是未卜先知的高人,自己身上这点事儿,自然瞒不过人家法眼,只是不知为何这道士提起这茬儿。

于是,他规规矩矩地道:“回天师,太虚功,我原本练至第二重太虚刀的境界,可惜自从武功被废,无法催动真气,这一境界已经荡然无存,即便第一重太虚步使用起来,也没有了丝毫威力。”

“国主可知这太虚功的出处?”袁天罡捋着他的胡子,盯视着李承训。

“我是从凌云客前辈遗留下的一卷羊皮上习得这门武功的,上面并未记载这门功夫的来由,但我根据其字里行间的奥义猜测,这武功出自道教经典《道德经》。”

李承训说完,眼望着袁天罡,嘴角,眉捎,不住地抽动着,他体内的痛痒难耐阵阵袭来,即便自己极力忍耐,终是有个极限。

“很难受吧,”袁天罡见微知著,从怀里又掏出一个红色药丸,递给李承训,“再吃一丸吧,可以帮你缓解疼痛!”

方士练丹常用朱砂,因此才有赤红之色,李承训无奈,实在是痛痒难挨,便接过来服下,至于后患如何,只能以后再说了。

“国主猜的不差,传说这太虚功武学出自《道德经》,创立者便是那在函谷关前截留老子的尹喜,他随老子西去,朝夕闻道,终有一日参透天、地、人三者之间的因果关系,得出人与自然相互交流的秘法。”

传说未必可信,但捕风捉影,也非是没有一点儿根由,李承训咽了口唾沫,他未想到袁天罡竟然如此见多识广。

“国主是否在想,贫道如何能知dào

的这般详细?又为何于此时说起这太虚功?甚至怀疑贫道也会这门神通?”袁天罡微微一笑,完全看穿了李承训的心思。

“是的,还请天师赐教!”面对如此高人,李承训还能说什么?

“贫道不通武功,之所以知dào

这太虚功的来龙去脉,是因为三十年前,凌云客曾找到贫道,询问太虚功内的道家密语,贫道曾与之一起钻研数月。”

说完,他又哀叹一声,“可惜凌云客终究还是无缘这门神功的第三重,贫道就更没有那个可能了,倒是李国主,很有可能勘破这第三重境界!”

“啊?”李承训当真是惊异非常,武功高绝的凌云客突pò

不了,望天知命的袁天罡突pò

不了,自己这个武功被废的废人却有可能突pò

神功?

袁天罡见他一脸愕然,开怀大笑,笑罢,他才又说道:“你且慢慢听我道来其中原委,心疑自解。”

李承训心知太虚功的厉害,据传这门武功开创至今,尚无人能够练成第三重神功,若论神mì

,连武学宝典易筋经都要排在它的后面,自然全神贯注,用心聆听。

袁天罡正色道:“太虚功出自道家,道家讲天地阴阳,物极必反,周而复始,无穷无尽,因而破之于立,立而终被破,破者,毁也,是乃太虚之境,混沌之初,若要立而福泽八荒,需先破开太虚混沌,因此这太虚功关键在于先破而后立。”

“破而后立?破而后立!”李承训口中念念有词,羊皮卷上记载太虚功第三重那些文字,开始在他脑海中流转,的确,书中虽未提到‘破而后立’四个字,却是数处提到,‘阳极而阴,阴极而阳,阴阳互转,源远流长……’的句子,这与袁天罡口中的‘物极必反,周而复始’完全是一个意思。

袁天罡稍稍停顿,给他以消化理解的时间,而后继xù

讲道:“这先破而后立的体会,便是贫道与凌云客数月研讨的心得,奈何那时凌云客不仅成名已久,而且正在帮zhù

窦建德打江山,他不敢尝试废去自身武功,先破而后立,当真是可惜了!”

说到这里,他眼神迷茫,连连摇头,似在追忆往昔的一幕幕过往,“哎,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因为这破立的过程,更加的凶险万分,即便当时的凌云客,也没有五成把握可以修的第三重太虚功。”

“至于贫道嘛,”他说到这里,回过眼神,看着李承训道:“贫道根本就没有武功,连破的基础都没有,自然更是无法修习这门神功。”

李承训耳听得他说的,心中波涛起伏,他的武功已经被破,若是当真这太虚功第三重,以“破”为基础,对他来说,还真是个天赐良机,及至袁天罡讲完,他竟然双手支撑,从床上坐了起来。

“天师,请教我!”他跪在床上,规规矩矩的给袁天罡叩了一个头。

他虽然已是一国之君,但在生死面前,在袁天罡这种人面前,叩一个头,也不为过,就当是拜师之礼了。

“李国主,无须客气,”袁天罡连忙将他扶起,护着他重新躺下,而后说道:“国主曾有易筋经为基础,对于太虚功中论及经脉穴道的理解造诣颇深,只是对于其中道家练气法门有所不解,现在,将你理解的太虚功第三重说给贫道听,贫道帮你矫枉过正,至于能够突pò

其中关窍,还要靠你自己的悟性。

第八章 太虚荒

李承训全部心思都在太虚功上,早已忘记身上的痛楚,更忘记了时间,这一谈,便到了子夜,期间公主等人要来探视,都被他挡回不见。

一席长谈,令袁天罡内心大为震动,他没想到李承训的悟性这么好,很多关窍举一反三,一通百通,更多的道家知识也是一点即透,轻而易举的便越过了太虚功第三重太虚荒的第一道门槛——明悟要旨。

修习太虚荒内功的要旨是“先破而后立!”,说的是修习这种功法的人,必须要废掉之前的武功,也就是说要破去原本的丹田之气,使之体内呈现一片百废待兴的荒凉之态,才好重新构建新的丹田结构,培养新的真气形式。

但是,寻常的武林高手废掉武功后,即便循着这太虚功的秘籍修liàn

,也是不会得成大道的,武功相传已数千年,期间多少豪杰不是未曾尝试过,至今未有一人得逞,即便是当年武功高绝的凌云客也不敢贸然尝试,这是因为修习者还要拥有一副极其坚韧的身骨,这是修liàn

太虚荒的第二道门槛。

那些没有经过特殊锤炼的的体质,根本抗受不住经脉重建的痛苦,而李承训则不同,他修习的易筋经,真气始于人体丹田,却蕴藏于经脉之间,使经脉日积月累的经受真气的淬炼,虽然他丹田内的真气早被打散,但蕴藏于经脉间的真气,却早已与本身的肌肉骨骼血脉融为一体,由气质凝固成液态筋膜。

袁天罡对于李承训这经过特殊锻造的经脉非常的有信心,更何况,李承训自创的百兽拳也是以锻炼经脉为手段的功夫,二者合一,内外兼修,若是李承训的体质都修不成太虚荒,那天下怕是无人能够修习这门武功了。

李承训平躺于床上,心中一片平静,脑海中全都是太虚荒的功法口诀,遇到晦涩的道家奥义时,他便开口请教,得到答复后又继xù

思索,及至最后,他已好半天没有发问,而袁天罡何时离开的,他也不知dào



“太虚者,阴之极,初阳……因而阴破而立于阳……”

“破者,无尽之空,如太虚,如破碎之丹田……

李承训脑中所想,口中念念有词,就在意念走进丹田之时,感到那虚空无尽的丹田之内,更加的幽深空虚,意念越向那虚空中走去,越觉得虚空之庞大,及至最后那虚空好似蔓延到全身,他已分不清哪是丹田,哪是自身。

冰冷,彻骨的疼痛,来源于空幽,来源于经脉……

“而后立,无尽之空,如初阳,如丰盈之紧固……”

他在虚空无尽的寒冷中,明心守缺,寻找,感受着那无尽空虚中所蕴藏的那份“有”,可虚空如此之大?该去哪里寻找那份初阳?对,破者丹田,立者也应在丹田。意念之下,他终于发xiàn

一抹混沌,悄立于丹田之内。

酷热,烈焰般的灼烧,来源于虚空,来源于经脉……

李承训已经神魂颠倒,分不清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是在现实,还是梦境,是在地狱,还是在天堂,他的意识中只有冷热的灼烧,和丹田内的那抹若有若无的混沌。

……………………

“天师,陛下已经昏迷了十五日,你看他已经瘦成什么样子了?而且呼吸越来越微弱。”汝南公主不是那性子软弱之人,说到此处,眼泪瞬时而下。

“现在一切都要靠他自己了,贫道对李国主有信心……”老道士说完,便又闭目不语了。

红娘忙于皇城守卫,无忧轮值教导孩子们,此刻守候在李承训床前的是汝南公主和夏雪儿,还有每日在此端坐不动的袁天罡。

……………………

李承训自己也不知dào

过了多久,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回归,不再是那种陷入无限虚空的感觉,头脑中便又开始思谋起羊皮卷上太虚功的功法。

“初阳乃立,固阳六脉,六阳经走腑……”

“阳明大肠经,少阳三焦经,太阳小肠经……”

突然,他感到小指次指之端,猛然跳动一下,那原本存贮于其间的易筋经真气,好似好似收到一股吸引,竟然突pò

原本的经脉段跳跃而出。

而与此同时,他“阳明大肠经中”的商阳、二间、三间、合谷、等二十个穴位都有真气跳动而出,片刻间,这些真气各自突pò

自己穴道限制,瞬间连成一片。

紧接着,少阳三焦经,太阳小肠经,阳明胃经,少阳胆经,太阳膀胱经,等其余五条属腑阳经上的经脉穴道相继贯通。

另一侧,太阴肺经,厥阴心包经,少阴心经,太阴脾经,厥阴肝经,少阴肾经等六条属脏阴经上的穴道也都有真气溢出并相互贯通。

而后,他调集这十二条经脉中的真气一同涌向那看似混沌的丹田。所谓混沌的丹田,在李承训看来,就是感觉好像模模糊糊的存zài

着一个丹田,又好似那只是自己的意想,而没有实jì

的丹田。

他能感觉到自己十二条经脉中的真气在反复冲击丹田时,所产生的汹涌澎湃的力量,震得他肌肉、经脉、血液全都一塌糊涂,随之激荡不停。

………………………………

“天师,陛下,陛下怎么身子抽搐不停?”汝南公主惊得从床上站起。

“应当无妨。”袁天罡此时也极其紧张,口里安慰着她,实则心里也是无底,可他也只能如此,因为他束手无策。

汝南公主慌了,急得团团乱转,他忙命手下去寻无忧等人来此,她已经没了注意,失了分寸。

………………………………

“砰!”的一声巨响,响自李承训体内,旁人听不到,而他自己却感觉到五脏巨震,那十二条经脉中的真气终于冲进那混沌的丹田之内。

现在,李承训能确定,他丹田之内有真气存zài

,是一种若有若无的虚幻之气,这是来自于太虚功道法自然的独门内力,并且这种内力在不停的与经脉中的易筋经水乳交融着,同时,融会贯通后的真气也在不停的向四肢百骸中发散着。

终于,他将这混合后真气在体内运行了数十个周天后,感觉驾驭它们已经游刃有余了,而那丹田之内的混沌之感也渐渐消褪,他能明显感觉到一种实体性的存zài



“来吧,任督二脉!”

其实,他在易筋经大成之时,便已经打通了任督二脉,所以那里并不需yào

再次打通,但任督二脉为统领全身的经脉枢纽,李承训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打算用太虚功内劲,再冲一下,使之再经受一次锤炼。

“冲!”

意念之中,李承训调动丹田之内的真气,爆fā

出一阵从未有过的力量,因为那真气不是仅仅来自丹田,而是瞬间糅合了经脉内蕴含的真气,形成一股洪流,直冲任督二脉。

“啊!”

李承训大吼一声,睁开双眼,挺身坐起,眼中精光流转,看不出半点颓丧之色,即便此刻他已经瘦得皮包骨,可是那股精神头却是他人少有。

“公主、无忧、红娘、雪儿,天师!”

他一脸笑容,目光在身边五人脸上慢慢转过,但那五人却都是大睁着眼睛,张着嘴巴,没反应。

方才汝南公主眼见李承训形势危急,已经将无忧等人找来,并且此前四人早已哭过一番。

“喂,朕醒过来了,你们不高兴?”

李承训舒展四肢,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舒坦,只是鼓动空气之时,身上传来的这阵阵恶臭,还是浓烈异常,令人大煞风景,他不由得眉头一皱。

“你……你……”以公主为首的众人,手指着他,仍然是一脸惊愕。

李承训感觉不对,摸摸自己的脸面,除了感到瘦得骨头突出之外,没有任何异样,似乎自己昏迷之前,身上长出的那些脓疮都已经消褪干净,唯一剩下的便是瘢痕,难道是瘢痕太过难看?他四下寻找,发xiàn

桌子上有面镜子,便在众人的惊愕中,下地,走动,拿上镜子,照在脸上。

“这?”望着镜中的自己,他也木然而立。他见自己容貌依旧,而且脸面光滑没有斑痕,但却是半边脸黑,半边脸白,从鼻线正中分。

“皇上……”

李承训仍在惊诧之中,众女已经回过神来,也分不出是谁先谁后,都不顾袁天罡在场,向他身后扑抱过来,就连矜持的汝南公主和红娘,也不敢落后。

生离死别,大喜大悲!

李承训见众女扑来,忙抽身躲避,口中喊道:“丑一点儿不怕,只是这味道太难闻了,你们还是离我远点!”

他未想到自己动作如此之快,顷刻间便移至袁天罡身旁,使得众女全都扑了个空,恪他无暇思虑自身的功力提高多少,一心都在自己身体的异相上。

“天师,这是怎么回事?”他发觉不仅是自己的脸面分成黑白两半,他的两只手臂也是一般,一只是灰色手臂,一只是白色手臂。

四女情绪稳定下来,知dào

眼下还不是亲热叙旧的时候,便又相携着走了过来,而李承训却不便再行阻止,他昏迷之时,她们一定是日夜相伴,这气味也不在乎多闻一会儿,一味躲避,或许会伤了众女之心。

“李国主,真乃奇迹也,从古至今无人练成太虚功,所以贫道也不知dào

陛下这个样子正常与否。”袁天罡仍然关注于他的样貌而啧啧称奇。

“可是我现在体内真气磅礴,运转流畅,而且感觉头脑清明,浑身舒适,并无任何不妥之感,更有一种腾云驾雾的轻松之感,甚至比当年习成易筋经的感觉还要好!”

李承训内查自身,实在没有发xiàn

任何不适,但这体表黑白二色泾渭分明,始终令他耿耿于怀。

第九章 道家秘事

袁天罡愁思了一阵,缓缓说道:“国主昏迷月余,大概在七日前,身体开始出现黑白二色,起初是斑点,后来连成片,再后来便是现在这样,但若论到颜色,陛下现在则明显比初始的时候淡了很多,贫道猜测,也许这是练功的必然阶段吧,待陛下真的体会到太虚荒的奥义,将体内阴阳二气彻底溶解的时候,才是真zhèng

的神功大成吧。”

李承训静静地听着,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回想起当年贾维强练太虚荒内功,虽然其也在体内练出了阴阳二气,却是自伤了内腑,耗损了本源,导致他走火入魔。

现在,虽然他表面上看来不正常,但却很有可能是将霸道的阴阳二气逼在体表脉络之间,而没有向内损伤脏腑,但要证明这个猜测正确,还要看他是否有其他反常状况,但无论如何,他现在的感觉非常好。

“多谢天师,救得我性命,又帮我习成盖世神功!”李承训心中感动,真心实意的便要与他跪拜行礼。

“李国主且莫如此,”袁天罡忙弯腰搭住他的手臂,“这是陛下与贫道的缘分,也是隐国的福气,咱们都是顺天命而为的人,若要谢,便谢天意吧。”

“天师,只是我这身上的臭味,如何去除?”李承训问出了一个比习练太虚功还难的问题。

他的医术得自医佛真传,可以说自医佛死后,天下唯他的医术可以横行天下,但他却对自己浑身臭气无法可解。

他体内的那些恶臭蛊虫无论当时死与未死,都随着他经脉间真气的震荡而揉碎成了粉末,这些生物的尸体,随着他的气血运行而彻底溶于他的血脉肌肉间,不死不消了。

果然,袁天罡摇头叹息,“贫道实未考lǜ

到由此一节,看来,这臭味怕是难以驱除了。”

常年炼丹吃药的道士,哪有不懂得医理的?而且还是这声名显赫的天师?虽然他的医术不如李承训高明,但他也看得出来,李承训昏迷前,其身上到处是疮口,这说明那些虫子还有可能被从这些疮口中逼迫出来,或者引诱出来,就算万不得已也可以用刀斧剔除出来,而现在看李承训肌肤光滑,韧性十足,分明是已经将那些蛊虫吸收自用了。

虽然早已猜到是这个结果,李承训闻言还是神色一暗,惨然笑道:“没关系,我这也算是因祸得福,毕竟功力恢复了,只要我还有命在,便可以保护隐国,保护我的皇后们,足以!”

“陛下!”

……

四女已经泣不成声,有的雨点大,有的雨点小,也不知她们是开心,还是难过,是心疼,还是委屈,总之忍不住的泪水,女人再坚强也是软弱的。

李承训很心疼,他想过去抱抱她们,但还是忍住了,因为自己身上的味道连他自己都受不了,即便四女不嫌弃,他也不想让她们受这种委屈。

“国主,你也不要灰心,天下万物相生相克,阴阳二气交替变换,未有单一而存zài

的,既然你成就如此体制,相信便有办法反其道而行之。”袁天罡实也未料到出现如此变故,但以他道学的研究,觉得应当不会没有解救之法。

“反其道而行之?”李承训反复吟哦,难道我再毁去一身武功?便能恢复如初?顷刻间,他便放qì

了这个想法,因为肉体已成,武功存zài

与否似乎与那臭味关系不大。

“李国主,贫道想到一件物事,或可帮zhù

你恢复如初。”袁天罡迟疑着道,他盯着李承训的眼中,透出一种难以名状的东西。

“天师请讲!”李承训现在能活过来,多亏了袁天罡的指点,他现在对这老道很是信服,对于其说的每一句话,都看做指点迷津。

“李国主文武双全,不知对中原道教,所知多少?”袁天罡突然转变了话题。

“所获不多,还请天师赐教!”李承训知dào

其所讲能帮zhù

自己的那物事,必定与道教有关,可他在现代之时,还真未深入发掘道教内涵,仅仅知dào

老子《道德经》的全文以及译文,那还是凭借自己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故yì

硬背下来,以为炫耀的,否则也不会看不懂太虚功中隐晦的道教含义了。

“中原之根底,在道教,而道家始祖是道德天尊,相传天尊活至八百岁时飞升天界,其肉体不化,形容不变,所处之山谷终年香气萦绕,修道者于此处练气,可早日飞升,习武者于此处练功,可筋骨强健,即便寻常人等在此生活,也会益寿延年,祛除百病。”袁天罡将这神话说出来,脸色郑重,好似真的一般。

道德天尊便是老子,其的确是道行高深,福寿绵长,历史对其寿命的记载也的确是跨度数百年,但即便再长寿的人,也终会死亡,这是不可抗衡的自然规律,而其肉身也势必腐败,那些保存相对完好的尸体不是没有,是需yào

在一定的地利环境和特殊处理的,至于其尸体可以影响环境之说,李承训是无论如何不相信的,可对于袁天罡如此信誓旦旦的说法,他却不好反驳,毕竟人家刚救了自己的性命。

袁天罡见他面上并无惊喜之情,似乎知dào

他的心思,又说道:“这天下之大,奇异之事甚多,不明其理,谁又能说得清楚呢?也许,这道德天尊飞升之地,本就是特别之处,才造就他身体不腐呢?”

对于这一点,李承训倒是认同,但对于找到老子尸身所在地,便能祛除自身体味的事他还是并不抱有多少希望,但说这话的人袁天罡,他却是有几分信了,“天师,您晓得道德天尊仙逝之地?”

袁天罡摇头道:“若是世人知dào

天尊飞升之地,那还得了?不过,贫道倒是从古籍中发xiàn

,有十二枚道教神兽打造而成的扳指,其中蕴含着天尊仙体所在的信息,只要找齐这十二枚扳指,就一定能找到那处地方。”

李承训心弦猛震,“十二神兽?那何为道家十二神兽?”他感觉袁天罡说的扳指,或许便是那十二生肖扳指,至于什么找寻仙体,他不是古代愚民,并不如何相信。

袁天罡颔首说道:“道经中记载,山中鬼常迷惑使失道径者,以苇杖投之即死也。山中寅日,有自称虞吏者,虎也。称当路君者,狼也。称令长者,老狸也。卯日称丈人者,兔也。称东王父者,麋也。称西王母者,鹿也。辰日称雨师者,龙也。称河伯者,鱼也。称无肠公子者,蟹也……”

他一共说了二十六种野兽,最后讲道:“以十二支纪日,每支首配以生肖,便是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侯、酉鸡、戌狗、亥猪、子鼠、丑牛,为道家十二神兽!”

李承训越听心中越是惊异,从其越发锃亮的眸光,便可见其内心的震撼和喜悦。他以一枚龙形扳指穿越至此,后来又发xiàn

有其他生肖扳指同在,再后来知dào

有十二生肖宝图的事情,最后误打误撞跌倒老冉洞中,发xiàn

了可以装载十二枚扳指的神mì

大轮盘,但这所有的一切,他通过多种渠道打听,都没有得到丝毫有价值的信息,想不到在这里,却听到袁天罡大谈十二生肖神兽,因何能不欣喜?这就好比一个迷途的羔羊,寻得了羊群,寻得了归家的路。

“天尊,不知可否与我详细说说这十二神兽扳指的事情?”他喉咙发干,有种如饥似渴的感觉,左手不自觉地摸向右手的拇指,那冰蝉丝手套下的龙形扳指,甚至,他有一种冲动,想将龙形扳指亮出来的冲动。

见这个话题能够引起李承训的兴趣,使得袁天罡很是欣慰,他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黄金打制的圆盘,“李国主请看!”

“这?”,李承训又是一阵讶异,他见这圆盘不大,也就是寻常罗盘那般大小,完全可以一手得握,不由得想起了老冉洞中那个黄金大罗盘,及至他将圆盘接在手中,才发觉其与大罗盘完全不同。

这个小圆盘应为黄金材质,而老冉洞的大轮盘虽也是金黄之色,却绝对非是黄金所造;小圆盘上孔洞排列杂乱,体现不出十二生肖时序,而大轮盘孔洞排列整齐,完全按生肖次序排列在轮盘四周;

疑点最大之处在于那小圆盘上的孔洞都是一个模式,旁边有关卡固定,而大轮盘上的孔洞都是按照那十二生肖扳指的模型制造,安放进去严丝合缝,内有锁紧装置,这说明什么?说明那大轮盘制造之时,必然已知那十二枚扳指的形状,而这小圆盘制造时显然是并不知dào

那十二枚扳指的摸样,这岂非时高低真假立判?

袁天罡眼光毒辣,见李承训望着圆盘的脸色不对,心中疑虑,问道:“怎么,李国主看出什么问题了?”

“哦,没有,我只是见到这上面有十二个孔洞,猜测是放置那十二神兽扳指的地方,不知对否?”李承训似是而非地答道,他想,或许这只是用来暂时存放扳指的器物,那袁天罡到底知不知dào

老冉洞?那我又该不该告sù

他呢?

就在他犹豫之际,袁天罡又开口说道:“国主请看,这圆盘上有好多符文,还有不同位面的机关,但是贫道却打不开他,非要那十二枚扳指都放进去才能触动机关,打开圆盘,揭示里面的秘密,贫道猜测,天尊仙体的线索,必定藏于期间。”

李承训怔住了,虽说这圆盘上面的确如其所说,看似花哨繁杂,但细看其做工与老冉洞的大罗盘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若说这圆盘是暂存扳指的器物,他信,若说他是开启秘密的宝物,他可不信,他相信那老冉洞诡异宏大的罗盘才是那十二枚扳指的最终去处,正因为于此,他糊涂了,他不明白袁天罡为什么会用这么个假罗盘来欺骗他,或者其本身也被骗了。

他是敏锐缜密之人,既然想不通,那他决定慎言,虽然袁天罡救了他的命,他也信任这位道长,可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说多了没有好处。

“天师,我明白了,您可有那十二枚扳指的下落?”他还有没有去取拿藏宝图,若是袁天罡知dào

扳指下落,他可就省心了。

然而袁天罡却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道:“贫道也仅是知dào

这么多了,待国主找到这十二枚扳指后,咱们一起将之嵌入这个圆盘中,共同找寻答案。”

第十章 不得不做的交易

袁天罡走了以后,李承训拒绝任何人进入房内,他要彻查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感觉体内真气运转正常,经脉间那喷涌勃发的内力完全在自己心掌控间,而与此同时,他身上的臭味也随着劲力行运周身而更加的臭不可闻。

“哎,当真是福祸所依!”李承训见这臭味如影随形,当真是无可奈何,便只得将四肢百骸内的真气收入丹田之中,这样那臭味还小些。

“看来,真要好好琢磨一番那十二神兽扳指的事情。”

他不再思虑自己的身体状况,开始回想袁天罡与他说讲的关于十二神兽扳指,也就是生肖扳指的事情,及至他将其口中所说的关于扳指的来龙去脉思虑再三后,仍然感觉有太多的地方令他无法理解。

比如,其说道德天尊的仙体可以治愈他体内因蛊毒淤积而产生的臭味,这不足信,首先未必有这仙体,其次即便有,也未必治得。

又比如,袁天罡拿出的那个圆盘,其到底是临时储存生肖扳指的,还是真的有什么机关?若是真有玄机那与老冉洞的大轮盘有没有关系?

“天无二日,天无二日……”李承训在房间内缓步相踱,口中念念有词,而他的思谋却在抽丝剥茧,终于意识到了些什么。

现在想来,这十二生肖扳指的归属罗盘应该只有一个,正所谓“天无二日”,因为这般特别奇特之物,一一对应才符合客观规律。

所以说,袁天罡手中这圆盘八成是赝品,若不是李承训阴差阳错的坠入老冉洞,见识过真zhèng

的生肖大罗盘,他很难看出这其中蹊跷。

他不相信袁天罡会有意骗他,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些秘密还是自己知dào

的好,因此他并不打算将老冉洞的事情说出来。

那到底去不去寻找这十二枚扮指的下落?

去,很快,他便下了个结论。疑惑归疑惑,但袁天罡还是给了他一个希望,尽管这个希望看起来不是很靠谱,但其也有值得一搏的道理。

若不去,他怕是终身难以与妻儿亲热,即便家人不嫌弃,他自己也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若去了,虽未必会有收获,全且死马当活马医吧,世事无常,或许会有转机,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促使做出这个决定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因素,便是他自己也想要探寻出这十二生肖扳指和老冉洞黄金大罗盘的秘密。

他是借助龙形扳指灵魂穿越来到大唐的,那十二生肖扳指若是集齐,或许能解开灵魂穿越的秘密,或许也能找到治愈肉体臭味的良方,正如袁天罡所说,看似很多荒诞不经的传说,也许并不是没有存zài

的可能,只是我们远不了解它的前因后果。

李承训拿定了注意,便不再多想这事,而是开始谋划如何铺排他走后,隐国的后事。

…………………………………………………………

袁天罡从隐都皇城中出来,便返回到坐落在隐都闹事的客栈,正见李沐风在那里等得心焦。

“师尊,如何?他信了吗?”李沐风迎上前去,向袁天罡行过师徒之礼。

“差不多吧,但为师见他看到小圆盘时,眼中有种令人难以琢磨的东西,”袁天罡面色凝重,迟疑片刻,又说道:“而且,他也并未与为师说起他已得四枚扳指的事情,看来,他对为师也多少有些疑虑。”

“师尊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他不可能看出什么端倪,”虽然这样说,李沐风还是有些担心,随即又补充道:“不过他的确是个人物。”

“嗯!”袁天罡点头表示认可,“其实,师尊也不想设局来骗他,怎么说也显得有些卑劣,只是那十二生肖扳指事关重大,而他现在手头上就有四枚,还应当知dào

埋藏扳指的宝图下落,咱们总不能去强取豪夺,也只有如此了。”他语气中有一丝无奈,更多的则是一种欲成大事而不拘小节狠辣。

“是啊,师尊费尽半生的精力,才找到两枚扳指,而他却数年间便找到了四枚,真是了得。”

“不,是他两年间就找到了四枚,这七年来,他一直在隐国窝着不动,若是他肯用心,怕是早就集齐了这十二枚扳指。”

突然间,李沐风好像想到了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语气明显急促起来,“师尊,你帮他恢复了功力,若是他集齐了十二生肖扳指,那时反水,咱们可是打不过他呀!”

袁天罡微笑道:“不妨,一来他不是那种人,二来他拿到圆盘也是无用,必须要师尊来揭开其间秘密,到时师尊自有办法。”

李沐风点点头,他知dào

自己的师父虽然没有武功,但智谋心机全都出类拔萃,应当不会将自己置于死地。

“行了,”袁天罡话锋一转,说道:“陛下有旨令你回转长安,为他则选墓地,这就去吧。”

“是,师尊,只是你这里?”李沐风欲言又止,神色间满是牵挂。

袁天罡哈哈大笑,“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师尊的能力了?放心去吧,我便在这隐国等着他回来,把十二枚扳指交给我……”

………………………………

“陛下,您就出来见大家一面吧,否则的话,咱们可要闯进去了!”说话的是公主,周围还有红娘、无忧和夏雪儿,她们已经在这处偏殿门外候等了三日,却始终是隔门而谈,不由得心焦难耐。

“好啊,你们若是敢闯,那我便只有离开皇宫了,那时怕咱们这样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李承训身上臭味难当,他自惭形秽,不想见人,即便屋子里熏满了天竺梵香,他还是觉得臭不可挡。

“你忍心吗?”无忧说着,眼泪便要流出,她太心疼自己的夫君了。

“舍不得,所以都别逼我,让我再好好想想!”李承训闷在屋子里,却一直没有闲着。头一日,他试图凭借目下的武功,逼出体内毒素,无功而返;第二日便开始思谋如何去找寻十二生肖扳指,还需yào

些什么帮手助力?第三日他便开始考lǜ

如何铺排隐国军政大事,心中也已有了简单的构想。

四女无奈,急得团团乱转,到最后还是公主说道:“陛下,你无情无义,令臣妾好不伤心!”

“哎!”房内的李承训轻声一叹,“那你们都进来吧。”他想想自己即将离去,还是见见四位皇后吧,有些事情当面嘱咐,要比留书交代好得多。

房门被由内而外的打开,里面浓重的梵香味道冲出,还真令门外的人不适应,但她们没有丝毫犹豫,鱼贯而入。

李承训站在房间角落处,示意她们可以停步了,可四女哪里肯听他的?几人直到来到他的近前,拉住他的手臂,才算停了下来。

“陛下……姐妹们都不介yì

的。”四女终于得见他的面容,那份真情与爱慕瞬间流露出来。

李承训心中感动,却连连摆手,不让她们近前,“我知dào

你们不介yì

,但我介yì

。”他在私下里从来不用朕自称,他觉得那样会显得与爱妻太生分。

四女见他那个样子,就觉得心疼,不容分说的将他围拢起来。

“陛下是皇帝,只要将国家治理的好,管他们如何说道?”夏雪儿气急地道。

李承训摇了摇头,“可我这个样子,令孩子们怎么想?臣民们怎么看?袁天师给我指出了一条出路,我打算去试试,要离开隐国一段时日。”

……………………

袁天罡今日一早便来皇宫求见李承训,但是听说皇帝三日未曾会客,现在刚刚见了四位皇后,正在叙谈,他便在偏殿等候。

修道之人向来淡薄,他也不着急,便静心安坐,谁知这一等便是一天,及至日暮时分,他才被请进李承训休息的别殿。

“令天师久候了,早间朕吩咐不见外客,谁知他们竟然连天师的驾也给挡了!”李承训一脸歉意与惶恐,见袁天罡进来,连忙说道。

“无妨,贫道四海为家,于何时,在何处,都是一样,”袁天罡笑着摆手,“不知陛下可考lǜ

清楚,是否去寻那十二生肖扳指?”

“朕已考lǜ

清楚,有希望,有目标,总好过坐以待毙,混吃等死!”李承训边说,边将他引入桌旁坐下,“朕会亲自去寻找十二生肖扳指,但有两事,还需天师以为帮zhù

。”

“陛下英明睿智,堪比唐皇,贫道内心敬佩,有事但请明言,贫道必当竭尽所能以为帮zhù

。”袁天罡终于放下心来,他还真是担心李承训破罐子破摔,那他处心积虑谋划便都泡汤了。

“天师,您是明白人,那十二生肖扳指现在落于何处,谁人也不知dào

,无论其在荒山野岭,还是在名门大派手中,得之,都必将历尽千辛万苦,付出生死代价,所以,朕想向天师讨教一门活命的手段。”李承训话到此处却戛然而止,眼望着袁天罡,眸中精光流转。

袁天罡与之四目相对,他见李承训的双眸敢与自己正面相对,不由得心下佩服,这许多年来,敢与其直面相对,而不露惧色的,除了唐皇李世民,这李承训算是第二个人了,他微微一笑,问道:“什么手段?”

“奇门遁甲!”李承训定定地道,他确信袁天罡会教他,但教他多少,却不清楚。

“为何?”袁天罡眼中利芒闪动,对于李承训提出的要求,他并不如何意wài

,这是对方在向他索要酬劳的定金。

“保命!”李承训回答的很实在,也很诚恳。

“可以,但此等学问浩如星海,以国主之聪明才智,怕也要十数年能领略一二,您确定现在要学吗?”

奇门遁甲,是中国古老的一种术数,以易经八卦为基础,结合星相历法、天文地理、八门九星、阴阳五行、三奇六仪等要素,以占测人类社会和自然世界。有伪传说“奇门遁甲”是修真的功法,不能说是子虚乌有,却可以肯定是没有实证的,但“奇门遁甲”源于军事,并在军事、生活、甚至武学上大放异彩,却是毫无异议的,比如黄帝、姜太公、张良、诸葛亮、刘伯温等人,都是奇门遁甲的应用高手。

这些人个个聪明绝顶,研究无不精通周易、八卦、五行,研究起奇门遁甲来,还要少则十数年,多则数十年,甚至穷其一生都在研琢。

“我仅学习其中的阵法,而且仅用一个月的时间,无论成功与否,必会启程动身。”李承训说得很自信。

第十一章 安排后事

袁天罡离开之后,李承训连夜召见了罗艺、罗成、耶律忠财、耶律风、王虎等十数位朝廷重臣,告sù

他们自己准bèi

退位,令他七岁的大皇子李冰即位.

诸位大臣闻言大吃一惊,纷纷劝说不可,一来皇子年幼,二来皇帝盛年,三来边患未除,岂能弃举国二十余万军民百姓于不顾?

李承训则一一予以驳斥,一来皇子虽幼,有诸位大臣帮扶,二来自己虽然年轻,但这身体臭不除,终究有损国体,三来边患来袭,可依附大唐处危不乱,第四,他已经与袁天罡达成协议,请其来担任国师。

“万万不可!”罗艺当先进言,“袁天罡的名头响震天下,有他坐镇,于隐国实力有巨大的提升,可这问题便又来了,百姓们如此迷信他,一旦他有异心,那举国混乱,也是顺乎间的事情。”

“罗丞相无需多虑,”李承训淡定从容,“袁天师说他不会参与政事,不位列官职,但小皇子若有疑难时,他必会出力妥为解决。”

他要“引狼入室”,自然会思谋清楚,他确信袁天罡的心思不在隐国上,而在十二生肖扳指上,只要他将扳指带回,其必然还他一个大好的国家。

说一千道一万,群臣都是舍不得他走,但见国主心意已决,也无他法,只得纷纷表示效忠,特别是白将军罗成。

遣散群臣,李承训单独留下了罗成,与他说了这样一句话,“大哥,三弟这一走,不知何时回还,也不知可还有命回还,所以想将国家托付给你!”

“陛下,您这是哪里话?”罗成语带急切,“臣定当尽心辅佐少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大哥,皇儿毕竟年幼,谁知以后是贤是愚?所以三弟想,在我走之前,将皇位禅让给你,如何?你给四位弟媳和我的孩儿安顿一个住处便好……”

“陛下!”罗成忽然一声怒喝,打断他,而后双膝忽然跪倒,“罗成能有今日,全赖陛下帮扶,咱们兄弟情意如此,陛下认为臣会篡国吗?”

“大哥哪里话?”李承训略微有些慌乱,也连忙与他跪立在一处,“三弟就是信任大哥,真心托国于你,为的是咱们隐国不至于因少主掌国而命运多舛。”

“我罗成在此立誓,必当用心辅佐少主,若有违背,天诛地灭,有如此指,”说着,他猛然将自己左手小指纳入口中。

“大哥!”李承训一把将他手捉住,怒吼道:“你,你还当我是兄弟吗?”

他现在习成太虚功第三重,身体内的易筋经内劲又被重新激发,可以说天下武功出其右者寥寥无几,阻拦罗成易如反掌。

“实话说与大哥,这隐国之内,我不放心者有三人,一则令尊罗艺,二则整个耶律家族,三则是袁天罡,任何一人若要反叛,必将动摇国本,皇儿年幼,哪有能力掌控?”

“陛下,我父年事已后,得您庇佑大恩,已无反心,但求报答圣恩,颐养天年,即便我父在陛下走后,又生反意,臣也定当阻止,陛下无需挂怀。”

“大哥,咱们起来说话,”李承训握着他的双手,与他一同起身,重新落座,而罗成确是不肯就位,奈何李承训以圣命命之。

“耶律家族的确是个大麻烦,陛下有所不知,朝野上下,基本上除了忠于皇帝的,便是终于耶律家族的,好在有二弟震在那里,但臣担心耶律逢源等人终究不甘人下,起而叛乱,不过军权在臣手中,他们若想跳出来,也得掂掂自己的分量。”

说到这里,罗成似乎有些为难,因为他需yào

应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体系,但其眼中迸发出的那种坚韧,一如既往。

“所以,我留下了袁天罡!”李承训适时接话,“即便他也是个不安定因素,”

“陛下,您的意思是?”罗成有些不懂了,难道这还不够乱吗?

“袁天罡在百姓中的影响力巨大,而你掌控兵权,若你们联合起来,足以制衡朝中的耶律家族,与此同时,多多拉拢朝廷大员,壮大自己,形成与耶律家抗衡的力量。”

罗成若有所悟,点了点头,而后略显犹豫地道:“陛下,臣始终不明白,您为何不削减掉耶律家武备、政吏两支脉核心人员在朝内的权柄?”

李承训摇头笑道:“大哥,除非将那些人斩尽杀绝,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朝廷势必混乱,咱们既不是那穷凶极恶之人,也不是那过河拆桥之人,还是以制衡之道,来限制他们发展吧。”

罗成恍然大悟,他性子直爽,哪想过这些弯弯道道,而李承训也正是看中他这份爽直,才决定对其委以重任,至于机谋上的不足,有罗艺在幕后维护,这父子俩足够挑起抗衡耶律家的重任。

这样一来,隐国的两大柱石必然确立,谁都会对对方有所忌惮,而不至于独坐一头,至于袁天罡,那是迟早要走的人,李承训只是要在此时借助他凝聚罗成这边的势力而已。

李承训见识到了罗成的忠心,也向其剖析了朝局,两人可以说推心置腹再无隔阂,而后,他又叫来了耶律风,还摆上了酒席,三兄弟彻夜长谈,直到天明,全都醉倒了。

日上三竿,他才从昏昏沉沉中醒来,见汝南公主等人都坐在床边,正瞪大着红红的眼睛看着他。

“你们怎么不唤醒我?”李承训将身子向床内蹭了蹭,与她们加大了一些距离。

“躲什么躲?陛下的味道咱们都习惯了。”汝南公主身为大皇后,通常都是她先开口。

“是啊,真的一定要走吗?哥哥?”无忧的眼睛最红,嘴巴撇得最凶。

“其实,陛下真的不用走,大家在一起才是最重yào

的。”红娘的语气还是那么干净利落,却从其真情涌动的眼眸中看得出她的不舍。

平时嘴快的夏雪儿此时却是始终没有出声,因为她一直在哭,这几女人,都深爱着李承训,可以为他去死,但若说可以为他不要尊严的,除了无忧可以做到,便是这夏雪儿了。

“好了,雪儿乖,别哭,我又不是不再回来,放心,以我现在武功,没人能对我构成威胁!”李承训也舍不得离开她们,可居安思危,总不能缩在这里什么也不做。

“陛下,虽然昨**与大家分说清楚,可是咱们还是不放心你独自离去,晚间姐妹们又商量一番,决定让无忧妹妹随着你去,一路也好照顾你的起居。”汝南公主见他心意已决,便不再劝说,而是提出了一个条件。

李承训犹豫着道:“还是我一个人吧,行事也方便,再说,无忧走了,小雪会想娘的。”

“小雪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们大家都是小雪的娘。”夏雪儿止住了哭声,“就让无忧妹妹代大家尽一番心意吧。”

李承训还是皱眉摇头,前路不知还有多少凶险,更有许多怕是人力不可抗衡的事情,带着无忧,他必然会有所负累,总不能因为使自己的旅途不寂寞,而让无忧历经生死险境。

“哥哥,你,你当初承诺过丫头,说是永远不分离的,”无忧说完这半句,再也忍受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傻丫头,都是孩子娘了,还这般没出息!”他身子探前,想去抱抱她,却于中途回收,忍耐住了。

“反正咱们已经定好了,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汝南公主一锤定音,声色冷漠,可见其决心之坚定。

李承训一颗头都大了,但他坚决不能妥协,便思谋着如何哄骗她们回去,而后自己再偷偷的跑掉。

当真是天随人愿,就在这时,袁天罡又进宫来了,李承训便以有要事与天师商量为由,遣散众女,将袁天罡请进了屋内,并告sù

他说,“朕已经准bèi

好,今日晚间动身!”

“您不与贫道修习奇门遁甲了?”袁天罡感到很意wài

,不解地问道。

“学,但不是在这里,就在部蛮汉山呆上一个月吧!”李承训答得很干脆,显然是思虑好的。

“好,那贫道晚间再来!”袁天罡施礼过后,便退了出去,他现在可以说是有求于人,因此表现的格外低调。

李承训越来越觉得袁天罡似乎没那么简单,不是单纯的要帮扶自己,其一定也是有着自己的打算,但他不打算深究,也纠察不出来,那没有意义,而是应该按部就班的做好自己当下要做的事情。

他传令小英子进来,为他铺排开圣旨,准bèi

好笔墨,便开始拟写圣旨,虽然他已经亲口与诸位大臣和后宫皇后们将后续事宜交代清楚,但他既然要走,还是应当留下圣旨以为诸人可以引以为证的东西。

圣旨一共写了两份,一份交代朝事,主要是封罗成、耶律风、许磊生三人为顾命大臣,形成中央内阁,主持新皇登基诸事,并暂行协调处理日后需yào

皇权决定的朝中事务。

而其他臣工职位不变,依旧各行其事,在需yào

皇帝裁夺的事情时,申报内阁三顾命大臣审议,通过后方可执行,此律直到新皇十六岁成人,可以主政时为止。

另一份是交代后宫,特别提到四皇后有参政权,待涉及皇家利益时,以三顾命大臣为首的内阁需在事前申请皇后议政通过,否则无权执行。

其实他本可以将最高统帅权都交予汝南公主,搞个类似后世慈禧太后一般的垂帘听政,但这样一来,一个是使得公主太累,二是显得对臣子不信任,三是涉及了朝廷内个个派系的自身利益,太复杂,恐生变故。

现在,王虎掌控隐都兵权,红娘掌控皇城禁军,都是他最为信任的,他们在,皇城安危无虞;其次,罗成、耶律风、许磊生也都是他最为信任之人,命他们为顾命大臣,是充分考lǜ

了隐国内部的实jì

情况。

比如,罗成代表的是罗艺父子,及国内的外籍士兵;耶律风代表的是耶律家族的商、吏、武三支脉;许磊生代表的是暗影门旧部及大青山人马,由此可见,李承训的安排可谓是煞费苦心,完全平衡了国内的三股势力。

其实,他的这些安排都已经亲自传达给每一个臣工,并听取了足够的意见,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用圣旨的形式给他固定下来,昭示臣民。

除此之外,他还写了十数封书信给那些朝廷柱石,有分量的大臣,比如罗艺、耶律洪升、耶律逢源、山甲等等,内里也不说别的,只是闲叙旧情,畅谈君臣恩义。

忙完这一切,已经是掌灯时分,期间他没有再见任何人,包括他的四位皇后,现在,他将圣旨和书信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看着它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呼了出来。

“小英子兄弟,帮朕想想,还有什么遗漏没有?”

一整日,小英子都服侍着他,始终强忍着泪水,此刻见问,再也忍受不住,流了下来,人就是感情动物,一旦认准了某份情感,便一发不可收拾,他对李承训的敬爱之情,已经深入其骨髓。

“陛下,您已经将一切都布置得妥当了,小英子只恨自己武功不济,不能随您鞍前马后。”

“好兄弟,这里更需yào

你,你帮着皇后管好内宫,等着我回来。”李承训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陛下放心,小英子万死不辞!”他双膝跪倒,嘴中狠狠地咬出这几个字来。

第十二章 奇门遁甲

窦红娘是在半夜巡城的时候,顺道来探望李承训,发xiàn

他不见的,只是见到了在书桌上摆放整齐的两卷圣旨和多封书信,还有在一旁哭丧着脸的小英子。

“小英子,陛下呢?”她已然预感到事情的不妙。

“窦皇后,陛下在晚饭过后便走了,小英子也不知dào

他的去向,陛下只要我在这里看着圣旨,等着四位皇后。”小英子恭恭敬敬地回答说。

“哎呀,糟了!”红娘立kè

收起所有圣旨和信笺,带着小英子匆忙向公主寝宫而去,及至见到公主,她说了李承训缘何失踪的概要后,便立即向公主请辞,说是要立即出宫追赶李承训。

“算了,以陛下的武功,你追不到的,何况,他是有意躲着咱们,咱们还是按皇帝说的办吧!”汝南公主轻叹过后,便立即令人去请无忧和雪儿过来。

无忧和雪儿匆忙赶至,知dào

公主绝对不会在半夜唤醒他们,已然隐隐感到不妥,及至到来之后,文明所以,不由得都是心中一凉。

“咱们还是先看看圣旨和书信吧!”

公主提议后,四女便聚首后共同展开圣旨和书信,见那字里行间的透出的呵护与温情,即便是夫妻许久,她们还是觉得震撼和感动,不知不觉间都哭了出来,她们终于明白,好好的守护在隐国,守护着孩子们,等待李承训回来,才是对他最大的支持。

但是,她们对于李承训不告而别却是十分气愤,好似她们都是那不明事理的村妇一般,一个个表示,待李承训回来之后,一定设法狠狠的治他一治,可说实话,她们心里也都清楚,如果他真的回来,她们怕是稀罕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治作他?

按照李承训圣旨中的意思,现在,她们不得不开始介入国事了,于是,一番商议,四皇后一致决定,在明日早朝的时候,在皇帝宝座旁设一把雕凤的宝座,由公主出面监旨,由小英子当朝宣读圣旨,并向众位臣工颁发皇帝写给他们的书信。

而这把雕凤宝座,会始终矗立在那里,遇到皇家大事,或者举国庆典的时候,皇帝不在,便会由皇后在那里协助幼帝主持大事,直到皇帝回归的那一刻。

第二日,小英子在四位皇后的监督之下,当朝宣bù

圣旨后,朝堂内一片混乱,虽然大臣们早就知dào

皇帝要走,可未想到走的如此之快,如此之突然。

在四位皇后的抵定之下,在老太师罗艺的维持下,在罗成、耶律风和许磊生的支持下,朝堂渐渐安定下来,众人开始按部就班的讨论皇帝出走的后事,最首要者莫过于新皇登基。

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主”,所以新皇登基迫在眉睫,虽然李承训走时都已经安排妥当,可实jì

操作起来,大家都没有经验,既要办好,又没有多少时间,自然会有些手忙脚乱。

然而李承训呢?他此刻可是悠闲得很,正一门心思的躲藏在都蛮汉山跟随着袁天罡学习奇门遁甲。

与其说是《奇门遁甲》《易经》等古书为迷信,故弄玄虚之物,不如说是古人根据数千年自然规律一点点积累起来的知识宝库,是中国人民智慧的结晶,每位易学大师都是穷其一生而仅窥其皮毛的学者。

而所谓的《奇门遁甲》这比那些粗浅的命理学知识要浩瀚复杂的多了,简单来说,这门秘术便是由“奇”“门”“遁甲”三个概念组成。

“奇”就是乙(日)、丙(月)、丁(星)三奇;

“门”就是休、生、伤、杜、景、惊、死、开八门(在排宫法中是八门,在飞宫法中九门:休、死、伤、杜、中、开、惊、生、景);

“遁”即隐藏。

“甲”指六甲,即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甲”是在十干中最为尊贵,它藏而不现,按一定原则隐遁于六仪之下,另外还配合蓬,任,冲,辅,英,芮,柱,心,禽九星,再配合八神:值符、塍蛇、太阴、六合、白虎、玄武、九地、九天等等还有若干要素……凡此种种,一并考lǜ

到预测的事务中间,便可以推断阴阳,未卜先知。

即便是不学明断阴阳,占星卜命,仅仅是学习相关的移石动木,借水布火的奇门阵法,那也是一门浩大博杂的学问,也不是寻常人十数年可以学得了的。

一个月,仅仅用了一个月,李承训却是办到了,惊得袁天罡心中都在发抖,这怎么可能?于是他细心体察,甚至动用了卜卦占课,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此子当真灵异!”

他发xiàn

了李承训过目不忘的秘密,也发xiàn

了他悟性其高的本质,有此二样,学习对于李承训来说,不过是走个形式,一切知识在他脑中融会贯通,在别人看来简直难以想想,而对于他这样的聪明人,再正常不过。

“天师,我这‘六十四石八门阵’如何?”

这是李承训的毕业试题,他用六十四块大小不等的石头,在方圆百米之内摆出了一个阵法,要困住山中的十数头羚羊。

“嗯,不过要等到日头落山以后,再看!”

袁天罡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反而很是紧张,因为他发xiàn

李承训摆出的这个阵法,并非是按照他原本教授他的那个阵法规则排布的。他曾与李承训讲授过将八门中的“生门”和“死门”对换的法门,以完成困住懂得阵法的那些人高人。

因为通常精通八卦之人,必能根据地势、草木等五行属性而找到八门中生门的位置,他这样对调生死二门,是各以假象诱骗那些高手自以为去向生门,而实jì

却是奔向了死门,不仅无法脱困,很可能加速死亡。

可现在李承训做的不是对调生死二门,而是举一反三,竟然将八门中的“伤门”和“惊门”对调,这可不是简简单单两门对调的事情,而是涉及到期间的五行、八卦、九星的生克相忌,所谓牵一发而全身。

在袁天罡未曾教授的情况下,他居然根据对调“生死二门”的法门,而悟出了对调“伤惊二门”,如果他真的布阵成功,那只能说明其天资太过聪颖了。

推而及远,若是八门全部对调呢?那可是毁天灭地的千古大阵,会使得阵中人晕头转向不死不休,他袁天罡倒是可以做到,那是他穷其一生之力,精研数十载易经八卦的结果。

等待日落的过程中,袁天罡便刻意与李承训闲聊了起来。

“国主,明日便是整整第三十日,您是否便要离开这里,启程去往中原了?”袁天罡可是每日掐指记着日子呢。

“怎么?难道天师舍不得我?”李承训这一个月来,也算与他熟络了,便开起了玩笑,再说,自己如今功力恢复,也有了开玩笑的资本。

袁天罡哈哈哈大笑道:“国主说笑了,不过贫道还真是舍不得您,真想陪您同去啊!”

“天师还是帮我守护隐国,我定将那十二生肖扳指寻到,交到你的手里,如何?”李承训可不想后面有个跟屁虫,他算看出来了,如果这个家伙能算出那十二生肖扳指的出处,早就想方设法动手了,不会等到今日,靠他出手。

“那是,贫道有自知之明,跟着陛下,只会给您增加负担,”袁天罡笑着回道,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他变得对李承训客气许多。

“天师,您易经如此厉害,不如帮我算算那些扳指的下落,也好与我个寻找方向。”李承训突然间觉得,袁天罡这位易学大师,必定能从卦象上占卜些什么。

果然,袁天罡的神色郑重起来,摇头叹道,“陛下有所不知,那十二生肖扳指,乃当今异物,贫道的本事,算不出来丝毫端倪。”

看其面色,李承训觉得不像是假话,心下嘀咕:这扳指到底有何秘密?为何连袁天罡都束手无策?

落日终于降到地平线的位置,那暗红的太阳光芒,映射得红霞漫天,在李承训石头阵中奔跑的那十数只羚羊,已经不再奔跑,全都跌倒于地,喘着粗气。

这些羚羊就好似那不懂阵法人,它们找不到生门,不停的在这些石头间穿行,最终筋疲力尽而不得不放qì

,这是‘六十四石八门阵’所能达到的困敌效果,很显然,李承训的阵法布置成功。

袁天罡捋着山羊胡子频频点头,“陛下真是天资独特,短短一个月内,便能习成奇门遁甲之阵法,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能够举一反三,法行变通,厉害厉害。”

经过李承训变阵之后的石头阵,除了困住羚羊外,还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那就是使得这些羚羊始终在阵中保持着惊惧,从他们惊恐的眼神和发抖的身体便可以看出,定然是出现了可怖的幻觉,这便是对调伤门和惊门的妙用。

突然,李承训给袁天罡深深鞠了一躬,“真的十分感谢天师传道、授业、解惑,使得我能够学成奇门遁甲秘术!”他感觉袁天罡没有藏私。

“陛下,不要这么客气,你我之间缘分不浅,贫道怎会不竭尽所能?”袁天罡的确是是尽lì

了。

起初,他的确是想着应付了事,因为没人可以在短短数月之内学成奇门遁甲,但随着他一天天的教习,他感觉李承训脑袋对知识的容量,就好似容纳百川的大海,只要他能源源不断的输送,对方就能源源不断的吸收,而且这吸收的速度,与他输送的速度可以同步。

袁天罡的心气很快便被他挑了起来,不但加快了传授速度,也增加了难度,为的就是要看看这李承训到底能挺到什么时候?及至最后,他拿出了阵法中压箱底的东西,这次还真的难住了李承训,因为李承训用了整整七日才学成,而这时,刚好三十日整。

李承训与袁天罡在落日的余晖中返回在都蛮汉山的居处,烧了些野味吃掉,又说了会儿闲话,便各自睡去。

半夜的时候,山鬼来了,他也没有回避袁天罡,与李承训在宿洞口交谈了起来,讲述了这一个月来隐都内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李承训之所以来都蛮汉山学习阵法,一方面是由于这里清净,无人打扰,更重yào

的是静观他离开之后朝廷内各方势力的动静,如有变故,他身在都蛮汉山,赶回隐都也是一日间的事情。

山鬼是他最信任的人,暗影门旧部之一,他送来的消息当十分可靠,李承训听完他的回报后,彻底的放下心来,看来朝中之人都按照他的遗命在按部就班的作为,他可以了无牵挂的离开这里了。

送走山鬼以后,李承训向袁天罡辞行,说是自己还要再回隐都一趟,最后偷偷的看一眼妻儿,便准bèi

踏上前往中原的征途。

袁天罡笑着,摇着头道:“陛下做事总是出乎贫道意料之外,没想到你耗费这一个月,还有监听朝政的企图,更没想到你居然是半夜启程。”

李承训也笑道:“谋国不比顾家,一错便可能倾国,必当慎之又慎!”

“好,那咱们也就此别过,祝你马到功成!”袁天罡知dào

该是分别的时候了,他也是一直期盼着这一刻,因为只有这一刻的开始,他才会有在将来拥有十二生肖扳指的可能。

李承训走了,而袁天罡还在原地久久未动。

经过这一个月与李承训相处,袁天罡深深的感到这人的可怕之处,李承训的那份坦诚、淡定与胸襟,都是世所难得的,此人若争天下,天下必归之,而谁若与此人作对,必须要有足够的心机智谋。

“我自信当世无匹,没想到还有这种人物存zài

?我也真是不想与你为敌,可我不能不如此作为,那十二枚扳指我必须得到!”

袁天罡喃喃自语,从怀中掏出一个金色罗盘,按开机括,那罗盘中间弹起一块铁片,露出一枚碧绿色的扳指,那扳指上凸起的双耳,细长的尾巴,俨然是一枚老鼠形状的扳指。

第十三章 坟地疑云

雨中的洛州,华丽中带着清幽,就像那高贵的仙子,美艳而冷峻,令人尽想遍观其美,又不敢正眼仰视.

然而李承训此时却没有心情来欣赏这份美丽,他正在一处山坡上蹒跚而行,雨水打透了他的衣衫,泥土沾染了他的衣裤,纵然他有绝世武功,也无法征服这自然的天意。

终于行到了一处宽荡的山坡,两座坟丘赫然在前,而他却四下张望,寻到了旁边的一处茅草屋,并向那里走去。

来到茅屋门口,他敲了数下房门,见里面没有动静,这才推门而入,此时雨势已大,他进屋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这才看得清楚屋内的状况。

屋子里很简单,一张床,一桌一椅,别无他物,可见住在这里的人生活是何其简单明了,即便是修佛修道之人,也未必有如此清净。

这里正是贾维父母与妻子的坟地,而这房中所住之人,是位武功不弱的青年。

据贾墨衣所说,那青年当年被仇家毒得聋哑,得贾维所救,因此为报恩情,打算终身在此看护、清扫贾家的坟墓。

李承训坐在那宽凳之上,他打算等这青年回来,毕竟不打招呼就挖人家祖坟,是不礼貌的,尽管他挖掘的只是两坟之间的过道,那也是不讲道义的,当然,结果是无论这人同意于否,他都肯定会动手的。

整整等了一日夜,他坐不住了,心道:这青年或许是耐不住寂寞,下山去了,可眼见那坟墓上杂草不多,显然是去了不久,或许他隔一段时间还会回来吧,自己已经没有必要等下去。

说做便做,他凭借头脑记忆中,寻到那宝图所藏的位置,也不用铁锹等物,他分开双掌,一把一把的抓向那被雨水浸泡过的湿土。

大概挖了半米深左右,他的手指触碰到一片坚硬之物,不由得心中一喜,忙加快速度铺陈开周围的松土,“怎么?”待那东西露出全貌,李承训惊讶的发xiàn

那是一只白色的手骨,不由得心中一沉,这埋藏宝图的地方,怎么会有尸体?

他立即加快速度,将周边的泥土全部挖开,果然挖出了一具完整的骸骨,他没空审视这具骸骨,立即向周边扩展继xù

挖掘,直到又向下挖掘了半米深,四周扩展到两米见方,才彻底的停了下来。

李承训坐在坑底,呼呼直喘,他武功再高,也不是神,干活也要喘气,也会疲劳,只是他自身缓解疲劳的速度比常人快得多,所以不一刻又精神抖擞,脑袋飞快的思索起来。

没有宝图!取而代之的是一具骸骨,说明宝图定然已经被人取走了,那是谁杀人盗图呢?而埋在这里的人又会是谁呢?

其一,杀人者必是得知宝图所在之人,以贾维行事之秘密,旁人必不会知晓,难道是贾墨衣?可贾墨衣没必要杀人,她是贾维的后代,又与那守墓人熟识,完全没有必要杀害他,以此而论,不应是她。

其二,是守墓人监守自盗?而后又填藏了一具尸体进去,这样谁也不知这偷梁换柱之计,这个可能性很大,但有前提是必须确认这骸骨不是那守墓人,可他除了知dào

他聋哑之外,别无特征,这可如何是好?

想及此处,李承训立kè

爬出深坑,寻到那副骸骨跟前,细细探查起来,他跟随医佛学医,对于人体骨骼自然熟稔,很快便断定这是一个青年男子的骨架,并发xiàn

这骨架的喉骨和耳骨处都泛着黑色,这说明此二处淤积有毒液,深入骨髓。

由此,他断定这骨架应是那被仇家毒哑毒聋的守墓人,同时自然排除了这守墓人监守自盗的可能性。

李承训迷惑了,不是贾墨衣,不是守墓人,那是谁拿走了图纸?袁天罡?好似不像,李世民?可他又是怎么知dào

的?

他不死心,将这里周围又探查一遍,没有找到蛛丝马迹,看着尸体已经腐烂成白骨,一定是埋藏的年头久远,任何的行迹,在自然岁月的侵蚀下,也不会再留存下来,那怎么办?

站在墓地前,李承训有些呆了,他不知dào

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没有那指示十二生肖扳指埋藏地点的宝图,他若想找到它们,无异***捞针,这可如何是好?

“咦?”他的目光停留在两座坟上,见那里杂草并不多,显然有人定期前来清除,可守墓人已死,那会是谁?贾墨衣吗?

七年了,若真是墨衣在这里,李承训倒真想见上一见,他也很想知dào

她现在过得怎么样,还有三天便是农历七月十五,中元鬼节,相信到时墨衣一定会来祭奠父亲,那他便在这里等上一等,或许她会知dào

那宝图的下落也未可知?

李承训将那些翻掘上来的土,又重填回去,并从别处又搬移过来旧土,重新作了一翻布置,使这里看起来似乎并未被翻弄过。

忙完这些,已经日落西山,他并没有在茅草屋住下,而是身藏到一旁的树林中,挑选了一处抬眼便可见到墓地的宽大的树杈,作为安身之地。

三日疏忽而过,这片偏僻的墓地周围,未见得有一人来过,直到第三日的晚上,也就是七月十五,鬼节,还真有一道黑色的身影由远及近,向这这边疾奔而来。

那人一身黑衣,带着一个鬼脸面具,手提着一个食盒,轻身来到那两座坟前。这人非常警觉,他将食盒放下后,仍在四周游走一番,最后进到那茅屋中又查验一番,这才又翻身回到坟前。

李承训在一株大树上,借助茂密的枝叶藏住身形,更用百兽拳之龟息术屏蔽呼吸,看着对面坟头发生的这一切。他现在有易筋经与太虚功两大**在身,用起百兽拳各式来,更是游刃有余,而发挥出的威力更是惊人。

此时,那人已经将火烛烧纸,贡品酒食从那大食盒中的拿出,摆放于地,并点燃了火烛,开始烧纸钱,但他仅仅是在那里蹲着烧纸,既未跪拜,也未口中念念有词,这是极其反常的。

要知dào

,祭拜他人,若那人是长辈,则后辈必须跪拜叩头,若是朋友,则至少也要口中念念有词,什么“捎钱给你,请收好!”之类的人情话。

很显然,眼前正在为贾家烧纸这人,不是贾墨衣,也未见得是贾维的朋友,那是谁?难道是盗图那人?

这人静静的烧完烧纸,又将一应用事重新收拾到食盒中,而后起身围着这两座坟丘开始拔出上面的野草,差不多有半个时辰,这人才做完这一切,提着食盒便要离开。

“阁下可否稍做留步?”李承训见他要走,自然翻身下树,从林中暗影中走出,随他而出的还有一阵浓郁的香气。

没办法,他的身体由于蛊虫残体作祟,变得臭不可挡,虽然两个月过去了,可依然没有丝毫减轻的趋势,所以他出门的时候特别带着浓郁的梵香在身上,以掩盖体味,而每到一处大城市,第一件事便是寻找购买熏香。

那人闻言停步,慢慢的转过身子,他看到的是一个披头散发挡住半张脸面,满身污泥的乞丐,不错,是一个充满香气的乞丐。

“你是谁?”李承训开口问道,他知dào

对方不会乖乖顺从,可总要先礼后兵。

那人好似一只惊鸟,在他话音落地之时,立即将食盒仍在地上,转身便跑。

“喂!”

李承训未想到这人如此这般熊包,不问不打,转身便跑,也是,这人头戴面具,行事如此鬼祟,定然有不可告人之秘,当然是溜之大吉。

那人跑了十余步,猛然觉得眼前黑影一闪,一股浓郁的香气也飘然而至,而这股香气中,还带着些许怪味道。

“嘿!”那人见去路被拦,急切之中,猛然出拳攻向李承训。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李承训见他打来的拳风大小,角度方位,便已经断定此人的武功也就是二流的水平,对于他这个超一流高手来说,擒拿此人,也就是小事一桩。

“其实,在下没有恶意,只是要询问一些事情。”李承训一边说着,一边单手抓向对方手腕,他有这个实力,可如鹰捉鸡一般,一击必中。

那人感到自己冲出的拳头好似被一股巨大的粘力吸引着,心中惊惧,可无论他如何用力回撤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脉门落入对方手中。

“嘿!”那人身体中猛然爆fā

出一股力道,这股力道使得他的身体打颤、分段,好似波Lang般卷曲潮涌,又如那拧劲的螺栓在旋转,他不得不用出自己刻意隐藏的绝招以保命。

“咦?”李承训被迫松脱了这人的手臂,非是对方扭曲的身形中透出的力道使他不得不脱手,而是他认得这招式,是他百兽拳里“蛇式”中用于攻击的一种招式劲力。

他立即展开身形,以鬼魅一般的身法,绕到这人的面前,“啪”的一声,极其迅捷的出手揭开这人头上的鬼脸面具,将他的相貌看了个一清二楚。

那是一张清秀的面孔,瞪着惊恐的双眼,这人万没想到对方的武功如此之高,简直如鬼魅一般,她已经避无可避了。

第十四章 瘦猴的故事

“瘦猴?”李承训道出了这人的名字。

“你?”瘦猴看到的只是长发遮面的乞丐。

“我是你师父,刚才你用的是我教你的蛇拳。”李承训笑着说道。

“我不信,你让我看看面容。”瘦猴十分警觉。

“好,但你有个心里准bèi

,师父现在的脸面可是吓人得狠!”在这鬼节黑夜,李承训的阴阳脸,的确吓人。

“我不怕!”瘦猴果duàn

坚定。

李承训缓缓分开自己遮面的长发,露出那一半黑,一半白的面颊,好在此刻月光不甚明亮,不至于见得这两面上反差过大,还好。

“师父!”瘦猴审视过后,终于确认这是李承训,不由得喜极而泣,毕竟他们有十余年未见。

“傻丫头,见到师父该高兴才是,怎么哭了?”李承训很想过去抱一抱她,这是一种师徒情意,可想想还是算了,毕竟其比瘦猴只大了几岁,而且自己身上的味道远处闻着还算香,近处嗅之,就原形毕露了。

谁知,李承训这话才一出口,那瘦猴竟然哇的一声,哭得更伤心了,她只是直直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泪水翻滚而出,用嚎啕大哭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

李承训竟有些傻了,他的女人多,也见过女人哭,可从未见过如此哭法的,这得是多大的伤心与委屈呢?

“小猴子,你怎么了?和师父说,师父给你出气!”他感觉到了事情的严峻,看来这个丫头必然是有极其压抑的事情。

女人感情丰富,又是内心柔弱的,但他们哭起来厉害,哭过了,释fàng

了,便会好些,差不多半刻钟后,瘦猴才抽抽噎噎的慢慢止住了哭声。

“徒儿拜见师父!”她缓缓跪倒,给李承训磕了三个头。

若是别人跪拜磕头,李承训多半会阻拦,但自己的徒弟行礼,他却坦然受之,而后双手将她搀扶起来。

“瘦猴,师父知dào

你如此难过,必然有极大的委屈,一会儿你细细说给我听,现在,你先告sù

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祭拜贾家的人?”李承训有意跳开瘦猴的伤心事,是想让她缓解一下压力,同时,他也极其迷惑瘦猴和贾维有什么关系。

瘦猴怔了一下,眼中那抹犹疑混乱之色,被李承训捕捉了个正着。

“师父,师父……”瘦猴吞吞吐吐半天,却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李承训便这般静静的看着,等着,而他心中却是越来越凉,面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在古代,师徒的关系绝非是像现代这般随意,这般没有道德,那个时候的师父等同于父亲,是列自天地君亲师五尊之末,可以享shòu

牌位祭祀的,可见其作为亲长的重yào



现在,瘦猴这般不回答亲长询问,便是不尊师,那可以与不孝子一般列为大逆不道,在江湖中更是人人鄙视。

瘦猴当然也知dào

其间的严厉,所以始终低着头,不肯吭声,而她的内心显然是在经受着煎熬。

两个人就这般相对而立,静静的。

李承训有些心疼,可他不能心软,必须要逼出瘦猴心中的秘密,也许那宝图的出处便要着落在此了,而又不好用强,只能这般向她施压。

感觉过了很久,实则也就是片刻之后,瘦猴便长长吐出一口大气,而后抬起头来,看着李承训道:“师父,徒儿将自己所知dào

的,都说于您听,可是现在我要先回去丐帮总舵,不然,不然大牛该担心了。”

“好,我随你回去!”李承训自然不肯放她走,他非是不信任瘦猴,而是担心有什么变故,这谁都不好说。

“这?”瘦猴迟疑了一下,按说师父与自己回去并无不妥,可她是偷偷跑出来的,如今带着师父回去,无法向大牛解释。

见她犹豫,李承训轻声道:“你自管走你的,我暗中相随,不会令人发xiàn

,但我今夜一定要知dào

所有事情,这是师命。”李承训果duàn

坚决地道。

“是,师父!”瘦猴低低的应了一声,而后躬身行礼道:“那瘦猴先行一步!”

见李承训点头应诺,她便转身疾步向山下奔去,沿路上数次回头,都未见到师父的身影,却始终能若隐若无的闻到一丝香气,她不由得暗中咋舌:到底师父的功力到达了何种地步?能如此如影随形,还不令人发觉。

未及天明,李承训便随着瘦猴来到了丐帮总舵,这里早已不是当初的寒酸摸样,那座以为基地的小山,早被构建得富丽巍峨,远观之便令人肃然起敬,而内里亭台楼阁无数,虽然不见奢华,却也见得其中豪气。

而最令他觉得欣慰的是,他当年手书并令人打造的一副牌匾,仍然挂在门首,那牌匾刻着四个字,也代表着李承训的理想,“天下无丐”。

贞观盛世,哪里有乞丐横行?因此早在丐帮建立之初,李承训就为其定位在锄强扶弱,造福百姓上,不一定非得穿残衣,用寒食,只要心存善念,行善事便好,丐帮丐帮,却是要扫除天下乞丐。

瘦猴展开蛇式俯身贴地而行,很快便到得自己的房门前,正待推门而入,却不料那门由内而外的被猛然推开,一个铁塔一般的男人踏步而出。

与此同时,跟随在瘦猴身后的李承训,则急速将身形躲在了庭院中的一株大树后,他还不方便现身,这样也好,在暗处可以看到很多不能放在明处的东西。

“大牛!”瘦猴愣怔过后,呆呆地道。

“大牛是你叫的吗?”那人冷声说道。

“是,帮主!”瘦猴的声音同样冷淡。

“一夜不在,你又干什么去了?”大牛背着双手,边说边踱步到瘦猴面前,眼中利芒闪动。

“你明知故问,我累了,要休息,请让开!”瘦猴针锋相对。

躲在树后的李承训一直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他曾从虎子口中得知大牛和瘦猴已经结为夫妻,怎么如今这架势看起来更像是仇敌?

他这里心中不解,那边却已经吵得厉害,甚至还动起了手。

瘦猴面对砸向她脸面的手掌一动不动,而大牛用力打来的手掌却于半空中停住了,不是他收手,而是李承训突然出现,抓住了这只手。

“你,你是谁?”大牛感觉半边身子酸软,一点儿力道也使不出来,以他现在的功夫纵横洛州附近,是没有敌手的。

“大唐隐王,李无名!”李承训微微抬起上颚,那披散在面前的头发,向两侧自然分开。

在晨曦的光芒中,大牛看清楚了他那黑白相间得脸面,虽被吓了一跳,却也看得清楚,确认正是他的师父,不由得心中一惊,口中喝道:“大牛参见师尊!”

李承训松脱了他的手臂,冷冷地道:“你在这里等着,瘦猴你随我来!”他说完,便向院子里不远处的一个亭阁走去。

他是不好进瘦猴的闺房与之谈话的,可他现在已经等不得要知dào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大牛和瘦猴势成水火?瘦猴深夜去贾家坟地,又是为的什么?

见李承训转身离去,大牛脸上红白转换,目中凶光一闪即逝,口里却说道:“是,是,师父!”

他方才毫无防备,因而受制,心中怒极,他自信若是与李承训正面交锋,未必会落下风,有心动手雪耻,可那毕竟是他师父,而且才一见面,还不清楚状况,所以必须要忍耐一下。

因此,他没有动,却是攥紧了双拳,冷冷的望着阁楼中已经谈到一处的李承训与瘦猴。

在亭阁中,瘦猴轻声细语娓娓道来,期间始终愁眉不展,说到动情处则又哽噎着哭了起来,而李承训则一直静静地听着,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原来,这事儿还要从当年李承训在帝都被俘说起。那时,虎子要跟随王大力和夏承进京劫牢救人,在走之前夜,他与大牛和瘦猴摆酒离别。

他们三兄妹从小都拜李承训为师,这些年同心协力经营丐帮,朝夕相处感情极好,这离别的愁绪格外令人伤感,特别是虎子和瘦猴,两人显然都对对方有意,唯一便差一层窗户纸没有点破。

这一夜,虎子借助酒劲表明了自己的心意,瘦猴羞羞答答的默认了这份感情,而大牛更是举起了祝福的酒杯,并向虎子承诺自己将尽心竭力的帮忙照顾瘦猴,等他从帝都回来后,便帮他们筹备婚事。

这一夜,三人都醉了,醉得不醒人世,醉得醒来时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大牛是最早醒来的,他一个人坐在庭院里,望着虎子睡觉的那个房间,昨夜是他将虎子抬到那里的。

虎子第二个醒来,他推门而出的时候还感觉头疼欲裂,他想等瘦猴醒来再走,可等到日上三竿,瘦猴依然没有醒来,而夏承那边已经来人催促数次,他只得托付大牛妥为照顾瘦猴,自己先行离开。

瘦猴不知dào

自己为何睡得那么沉,到午后才悠悠转醒,醒来时她发觉自己的下身疼痛,掀开被子,竟发xiàn

床单上有一抹嫣红,她愣怔过后,羞涩得低下了头。

日子便在等待中度过,直到三个月后,从帝都传来虎子等人劫法场被官府抓获,打入天牢,择日问斩的消息。

瘦猴立时惊得晕了过去,待她醒来后,执意要去帝都寻找虎子,要告sù

虎子,她怀了他的孩子。

大牛拦着不许她去,说是朝廷正通缉虎子等人的党羽,而且她孤身一人去那人生地不熟的京城,正是羊入虎口。

虎妞执意要去,说是她不能让虎子临死的时候,还不知dào

他自己已经有后了,至于自身的安危,她并不顾及,因为大唐律法,对于孕妇是可以在其孩子生下来才行刑的。

急切之下,大牛突然向瘦猴跪倒,说那孩子其实是他的,那夜与她发生关系的人是自己,而不是虎子,并请求她的原谅,并保证自己以后全心全意对瘦猴好。

瘦猴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以为是大牛为了不让她犯险而故yì

这么说的,及至听大牛说出他隐私处的两处暗记,她彻底惊呆了。

第十五章 守墓人的嘱托

当空白的大脑恢复理智时,重重疑点便纷杳而至,那夜,她怎会醉得如此厉害?而且虎子哥根本不是如此轻浮之人,即便他醉得一塌糊涂,再说大牛,从那日之后也一反常态,变得对自己格外殷勤,那目光中也是流露出之前从未有过的一种火辣.

瘦猴的第一感觉便是愤nù

,随后便是羞愧,可她终是下不了手杀大牛,她想到了死!可她有犹豫了,毕竟自己已经有了数月身孕,好歹那是一条小生命,孩子是无辜的,到底怎么办?活着太痛苦,死了又不忍心。

一天晚上,她摆脱了门外监视她的守卫,逃出了丐帮总舵,她不知dào

自己这样做是为什么,只是知dào

要逃离出这个令他透不过气来的地方。

失魂落魄的瘦猴不知该去哪里?她在向山上走,她想静一静,也想到山顶看看自己有没有跳下去的勇气。

黎明时分,她终于来到山尖,站立在悬崖边上,眼望绝壁之下,那种深邃产生的震撼,令其脑中阵阵眩晕,她竟下意识的有种下跃的冲动,这是一种人在高处向下观望的本能,她的身体也随着脑中的眩晕摆动起来。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扯了回来,也惊得她一身冷汗,她还没有想好是否去死,而方才也不知dào

自己脑中在想些什么,竟然险些失足,后怕,使得她浑身大汗淋漓。

救她的是一个青年,一个微笑起来如春风般令人心暖的男人,这个人用手比划着,告sù

她自己又聋又哑,但是会写字,可以写字与她交流。

瘦猴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便与之来到了半山腰的一个茅草屋,那草屋旁边有株千年古树,还有两个大坟丘。她以为他是个孝子,是为了守护父母的坟墓才于此居住,及至他们用文笔交流后,她才知dào

他不是孝子,但却是一个义士,在为他的救命恩人守墓。

两个人以树枝为笔,以大地为纸张,席地而坐,整整“说”了一上午的话儿,对双方都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彷徨无依的瘦猴决定留下来,她宁愿在这里风餐露宿,也不愿意再回到大牛身边。

那青年很开心瘦猴能留下来陪他,他的亲人已经被仇家杀光,自己又是聋哑,这辈子也只想着要孤独终老,未想到居然有这么个美女朋友与他作陪,怎能不开心?

两个人都有一颗纯净美好的心,所以很快他们便成为无话不谈的知己,并一起享shòu

着劳动的快乐,青年上山打猎,瘦猴便在家做饭,两个坐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无法用言语交流,但他们用眼神,用手势,用“笔纸”,都会感到对方那种关心与爱hù



瘦猴常常会产生一种错觉,呆呆的发愣,感觉那青年成了自己的虎子哥,的确,他们有很多相像之处,都很质朴,憨厚,很疼她,但她的心里只有虎子哥,从此别的男人不可能再进到她的心里。

青年对于瘦猴时而开心,时而忧虑,时而烦躁,时而伤心的种种复杂情绪,从来都是关怀备至,用自己的顺从、体贴、纯净,来帮zhù

她度过感伤,特别是在瘦猴肚子越来越显怀之后,他的那种关心更加的令人感动。

瘦猴很感激青年,以为可以在这里顺利的生下孩子,还打算在孩子生下来后认这青年做义父,可是灾难却于半年后降临。

官军来了,他们抓走了青年和瘦猴,说这是钦犯贾维的族墓,他们二人在此守墓,等同于同犯共谋。有牢头认识丐帮的三当家瘦猴,自然将这个消息告sù

给了大牛大牛这半年来不知派了多少人去探查瘦猴的下落,始终没有她的半点消息,如今得知情况,立即亲自去府衙将瘦猴保举出来。

瘦猴早已不是半年前的心态,她已接受了现实,虽然对大牛仍然是冷若冰霜,半只眼睛也看不上,但他知dào

此刻或许只有大牛能够救出青年。

回到丐帮总舵,面对跪在地上表示诚心悔改的大牛,瘦猴承诺,只要大牛将青年救出来,她便回到总舵,她知dào

若不给大牛这颗定心丸,大牛不会用心办事的。

大牛大喜过望,立即又去了官府,谁知片刻之后便即回转,看其垂头丧气的摸样便知事情难成。

“劫牢!为了你!”这是大牛皱眉说出的一句话。

瘦猴当然知dào

大牛这样做的后果,或许会连累整个丐帮,她摇了摇头,她打算亲自动手劫狱,即便自己即将临盆,可她也只能如此。

“我即刻起,脱离丐帮!”瘦猴说出这一句话,大牛便明白了。

大牛怎么可能让瘦猴去冒险?他承诺救人的事情还是包在他的身上,而且是他自己独自前去,只要朝廷抓不到把柄,丐帮便不会受到牵连。

瘦猴知dào

大牛如今的功夫实力,在洛州一带已无dí

手,若是事情行得隐秘,由他杀进杀出救出那青年应当不成问题。

两人细致谋划了一番后,决定先由瘦猴去牢里看看那青年,以便与那青年串通,为逃狱做准bèi



那青年见到瘦猴后,格外高兴,表示只要瘦猴没事,他便放心了,即便是死也可以瞑目了,在得知瘦猴准bèi

劫狱救他时,他连忙拒绝,可看到瘦猴那坚定的神色,他便知dào

她的心意已决,不容更改,便点头同意了。

不过,这青年知dào

自己即便能够获救成功,怕是也难以在此处立足,他还有心愿未了,就是谁来守护主人的墓地,和那个他所知dào

的秘密。

瘦猴承诺只要她在,定会定期去帮他祭奠、打理陵墓,同时他也得知他心中的那个秘密,就是在贾维的女儿贾墨衣来的时候,告sù

她,说她的金钗中,有个秘密。

劫狱出逃定在三日后,而且非常顺利,当大牛将青年带到城外山上的时候,瘦猴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半年的相处,已经令瘦猴和那青年产生了深厚的友谊,但二人知dào

此刻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叙旧了,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

临走之时,青年再一次以树枝代笔,在地上写出了他在监牢中嘱咐过瘦猴的事情,还画了一个奇怪的图案,说是如果贾小姐的金钗丢了,那也可以循着这个图发xiàn

那个秘密。

瘦猴自然无不应承,含泪目送青年离去,并将那图认真临摹下来,而后唤出远避林中的大牛,与其同回丐帮。

几日后,瘦猴临盆,生了个女孩,为了孩子,她也只得在丐帮久住了,但他对大牛的态度始终冷淡。

大约又过了半年,虎子回到了洛州,虽然李承训临走时曾嘱咐他从军,但他放不下瘦猴,所以他义无反顾的回来了。

瘦猴面对虎子的时候,热不住泪眼婆娑,狠心的告sù

他,她已经与大牛结婚,是她对不住虎子,让虎子忘了她。

虎子能说什么?又能怎么而样?他没哭,而是笑,大笑着走的,临走时,他拍着好兄弟大牛的肩膀说,“好好照顾瘦猴,你敢欺负她,我找你算账!”

说完,他没做丝毫停留,大笑着向外走去,那笑声豪迈,苍凉,古朴,及至他走出好远,依然在笑,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可他却依然如是,不停的笑,及至一气跑到山上,他的笑声依旧,却是已经成了哭腔。

一个汉子,对着山岭痛哭,声声回荡在山巅,这是一个砍柴的樵夫,回来说与众人的,“一个白头发的人,哭得那叫个惨啊!”

故事尚未讲完,瘦猴已经泣不成声,开始只是抽噎,后来竟是哭得是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好似她又回到了当日,见到了虎子的悲伤。

她从小便是孤儿,自从拜师后,便把李承训当做最亲的人,虽然她也想控zhì

自己的情绪,不在师尊面前失态,可竟是说什么也控zhì

不住。

“哭吧,这些年,你受委屈了!”李承训伸手轻轻的抚摸着瘦猴的青丝,看着她起伏剧烈的双肩,感到很心疼,是他自己心疼,也是替虎子心疼,原来虎子那头白发不是在军中磨练的,而是始于此啊!

“娘,你放开我娘!”一个脆生生的童音由远及近。

李承训侧头望去,见是一个总角小儿,看摸样依稀有些像瘦猴,心中便猜测,这是无忧的孩儿?

果然,无忧闻言抬头望去,口里喊道:“虎妞,过来见过师祖!”

小女孩跑来拉扯住瘦猴的衣襟,眼中也是泪花点点,“娘,娘,你怎么哭了?”

“师父!”大牛此时讪讪的过来,向李承训行礼,“这是我的孩儿。”

“谁让你过来的?”李承训虎目一瞪,冷冷地盯视着他。

“师父,你听我解释!”大牛忙低声回道。

“解释?师父的确有很多话想要问你,不如咱们找个去处如何?”李承训见大牛表面恭谨,但观其神色,听其语气,却丝毫没有尊敬之意,不由得心中冷笑。

看来这家伙已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也是,江湖上还无人得知他武功已然恢复,被人看轻也是理所应当。

“是,是,那咱们还去忠义堂吧!”大牛忙侧身摆出请的姿势,脸上也是堆满了笑意,却是笑得那么清冷。

李承训也不客气,当先而过,其实在他的心中,始终在思谋着一件事情,就是那青年既然已经被大牛救出,且在瘦猴的注视下,逃到了山里,那因何又会死在贾家墓前,并被埋在了原本应该存放宝图的地方?而所有这一切,瘦猴显然并不知dào

,但他确信大牛肯定知dào

,甚至这一切都是大牛所为。

第十六章 欺师灭祖

二人来到丐帮前山忠义堂中,李承训坐在那“义”字大匾下,阴沉着脸,说道:“大牛,你骗得了瘦猴,却骗不得我!”

“师父,徒儿是真心爱瘦猴的,真的,那晚,我们都喝醉了,瘦猴把我当做了虎子,我也没有拒绝,徒儿真的知错了。”大牛开口解释,方才他就在不远处,对于李承训和瘦猴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李承训嘿嘿冷笑着道:“这事你无需多言,我更相信瘦猴的话,和自己的判断,但瘦猴既然没有趁你不备而杀了你,我自也不会动手。”

“师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现在的你,未必杀得了我,”大牛躬低的身子渐渐挺直,双目盯视着李承训,脸上那惶恐之色瞬息不见,却而代之的是一股坚定暴戾之色。

他这是见忠义堂里左右无人,已决心不再忍耐,就在这里废掉李承训,也不会有人知dào

他欺师灭祖的事情。

“怎么?你要欺师灭祖?”李承训察言观色,一语洞穿了他的心思,说话自也不留余地。

“师父,话不能这样说,您将徒儿当作徒弟,徒弟才能将你当作师父……”大牛话到此处,态度已经越发明显。

李承训扑哧一笑,看来这大牛还真是自信,索性他也不说破,因为他还暂时不想杀大牛,便不能暴露自己的武功,他要扮猪吃老虎,顺藤摸瓜,找寻真相。

他开口说道:“也是,我现在武功被废,比不得你的金刚不坏体,你的话我也听明白了,若是咱们好好说话,便还是师徒,若是我要为难你,你便不认我这个师父?”

大牛也是呵呵一笑,索性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不置可否,但那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好,那咱们便好好说会儿话,如何?”李承训面上波澜不惊。

“最好!”大牛不卑不亢。

“你救了守墓人,然后又令人杀了他,将他的尸体埋在了原本埋藏宝图的地方,我没猜错吧?”李承训语出惊人。

大牛迟疑过后,他笑了,“我既然救了守墓人,何必又要杀他?还有,什么宝图的事情,我不知你再说什么!”

李承训听他失口否认,又见其一副滚刀肉的摸样,还真是没辙,毕竟那都是他的猜测,也没有证据,看来要逼其吐露真言,得耍些手段了。

“你不承认,我也无法,我打算带瘦猴去看看守墓人的尸体,相信由她来问你,或许你会说出真相。”他一招便点在对方的软肋上,甚至觉得自己都有点儿卑鄙了。

“你敢!”果然,大牛坐不住了,几乎是吼着说的。

他是绝对不能让瘦猴知dào

这件事情的,因为到目前为止,他在瘦猴的眼里,还只是做了那件事情,如今时过境迁,孩子也日益长大,他们夫妻关系多少有了些改善,若是让瘦猴知dào

他杀了守墓人,怕是又要多生波折了。

“呵呵,瘦猴是我的徒儿,我也不想令她徒增伤心,可是我想知dào

真相,若是你肯告sù

我,这事儿我自会保密!”李承训笑得很邪恶。

“哼,只有死人可以守得住秘密,你确定要知dào

那些不该你知dào

的事吗?”大牛已经从座上起身,显然他被李承训的威胁给触怒了。

“我已经知dào

了很多秘密,再说,作为丐帮前帮主,你也是容不下我的,不如你索性让我死个明白,如何?”李承训对这个问题看得恨透,再一次洞穿了大牛的用心。

“厉害,师父闹帝都,定边关,建立隐国,果然是见识不凡,”大牛由衷的感佩,同时,他也是疑云顿起,“只是我不明白,好好的边陲皇帝不做,你怎地又回到洛州来?”

“故地重游而已,但是万没想到,大牛你如今变得如此无耻!”李承训摇着头叹道。

“听说虎子在你的隐国做大将军?”

“不错,所以你不能伤害我,否则他提兵来找你算账!”

“笑话,你唬我?区区弹丸小国,怕是连向大唐叩关能性都没有。”这话说完,大牛狭长的双眼微微闭合,一步一步向李承训逼来,看来他是打算动手了。

李承训眉头暗皱,敏锐的感到大牛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而这种气息却不是金刚不坏体神功这类佛门正宗内功所散发出来的厚德之气。

“大牛,你真的要欺师灭祖?”

他还没有套出话来,若当真动起手来,即便制服了他,他也未必会和盘托出全部,这可如何是好?

“守墓人是我杀的,却没人知dào

,同样,你死了,这件事也不会再有人知dào

,我会做得干净!”大牛说话间已到近前,一拳向李承训当胸袭去。

李承训此时的功力已经到达了大牛无法企及的层次,在他看来,对方攻击而来的拳速,方位,都是平平无奇,但他知dào

若是换作一般功夫的人,必定无法躲开这致命的一击。

“大牛,你听我说……”他收敛起全身真气,故作慌忙的躲避,仅仅用了被他藏了拙的百兽拳,在他躲开其正面攻击的同时,一个蛇式蜿蜒转身,绕到大牛的侧后方,拍出一招“熊臂”。

“哼,蛇式对我无用!”大牛提气纵跃,身落半空却猛然转身,那姿势华丽无匹,拳式刚猛无dí

,而且那拳风之中竟带有一股猛烈的火热之气,似要燃烧一切。

两招过后,李承训便已经试出大牛的功力,绝对到达了一流水准,不过与他的功力相差甚远,而且还看出了其所用的武功,是何门何派的,心道:难怪尔敢如此藐视我?

“有话好说,快停手……”他口里嚷嚷着,装腔作势的与其斗在一处,表面上处处受制,实则他的内心另有打算,他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假意受伤,而后表现得以无还手之力,让对方彻底放松警惕。

大概百余招过后,他终于寻得一个机会,于是大吼一声,脱开大牛的掌影笼罩,一拳击打在他的后背上。

“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惊呼,李承训倒飞出去,砸碎了身后的桌椅,滚落到挂着忠义牌匾的墙下。

“金刚不坏体神功?”他蹭着身体,让自己坐起来,满脸惊恐的看着大牛。

“不错,是你教我的少林护体神功,难道你忘记了吗?”大牛缓步走到李承训面前,他竟然击败了自己的师父,心中竟有一种掌控天下的快意涌出,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不错,咳咳!”李承训继xù

装模做样,“是我养虎为患,不过,你用的拳法,却不是我教你的豹形拳,好像,好像是崆峒派的火云掌?”

他虽然远离武林,但武林中的消息却始终没有间断过的关心,对于这门崆峒派的镇山之宝,他岂有不知的道理?况且,他在帝都的时候曾经见过这门武功。

“不错,我早已加入崆峒派,现在是派内门主之下的第一人,这掌门之位,早晚也是我的!”大牛坦然承认,他现在已经无所顾及,在他看来,对方已经是个死人。

“好,好,好,”李承训连叹数声,而后装作重伤难耐,手扶胸口,又是一阵咳嗽,“看在咱们师徒一场的份上,我还有些个疑问,能否告sù

我真相?”

大牛已经站在李承训身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突然,他一脚踏住李承训的肩膀,耳听得“咔咔”数声细响,那是骨断的声音。

“哎呀!”李承训装模做样的配合着尖叫,那骨碎的声音,也不过是他用百兽拳之骨骼移位而故yì

弄出的响动。

“好吧,你问吧!”大牛有一种快意,是打败自己的师父,超越并取代儿时的偶像的一种成就与满足感。

这是一种得yì

,也需yào

发泄,需yào

炫耀,但欺师灭祖是令江湖人最不齿的事情,所以他无法向他人炫耀,只能向李承训炫耀,这正是李承训一直示软的用意。

“守墓人是你杀的!”李承训发问。

“是,我已经承认!”大牛坦承。

“宝图是你拿走的?”

“是,那是个意wài

之喜!”

“你怎么知dào

宝图在那里!”

“守墓人告sù

瘦猴,我偷看到的。”

“宝图现在哪里?”

“在你岳丈夏老爷那里!”

“什么?”李承训吃了一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瘦猴的呼喊声,“你们让我进去!”

“帮主在办事,你不能进去!”外面有人阻拦,随即便是打斗声。

李承训在厅堂嘴里的墙角,视线看不到厅外,但他听得外面的打斗声,不是两个人的,是四个人的,瘦猴一对三,而且那三人任何一人的功夫都高于瘦猴,他们只是在变换方位阻拦瘦猴进入大厅……

大牛也听到了外面的吵嚷,面上撩起一丝阴笑,“师父,徒儿再叫你最后一声师父,这便送你上路,你莫怪我,是你自己找死。”

“大牛,你还有机会,只要你不杀师父,师父会原谅你的!”李承训语重心长道地劝说道,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此时已无须在装傻扮弱,但他还是打算再等等。

其实他之所以扮猪吃老虎,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希望大牛浪子回头,能够在最后时刻幡然醒悟,这样,他或许还能留他一命。

“怎么的?这算是求饶吗?好吧,那我再送你一个秘密!”大牛的脸,贴近了李承训的面颊。

第十七章 不肖之徒

大牛俯身,将自己的面颊贴近李承训,随即他闻到一股腥臭,立即皱眉掩鼻,“怎么这么臭?”

其实此刻的李承训收敛真气,身上的臭味小多了,加之身上的梵香气味浓重,在他身旁几乎感受不到臭味,但若贴近他的面颊,还是能够清晰可闻那股腥臭的。

发了一句牢骚,大牛继xù

说道:“当年虎子和王大力去劫法场救你,简直是目无王法,不知死活,他们死,可能还要牵连到我和丐帮的兄弟,于是我便偷偷的去官府告了秘。”

“你?”李承训瞪大了眼睛,他可万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

“你什么你?”大牛牛目圆睁,“丐帮凭什么交给虎子?瘦猴凭什么喜欢虎子?我算是什么?都是你,若是你早立我为丐帮之主,瘦猴又怎么会喜欢虎子?”

“你怎么下得去手?那是兄弟啊!”对于大牛乱七八糟的逻辑,他根本不屑于反驳,却是痛心于大牛的卑劣。

“无毒不丈夫,咱们都是孤儿,凭什么他们做人上人?我却只能甘居人后?”大牛冷笑数声后,继xù

说道:“告密之后,我还是不放心,便悄悄的跟去了京城,他们劫法场那天,根本就是朝廷设置的一个局,我一直在法场不远处的树林里看着,可那个什么公主却来搅乱了法场,于是我向皇帝射了一箭过去!”

“自作孽不可活!”李承训看着大牛,他已经不知dào

说什么好了。

那日法场之事,事后他曾听虎子说过详情,猜测是丐帮内出了内奸,由于他和虎子等人都被皇帝圈禁,便让当时尚可自由活动的夏承回洛州,转告大牛去彻查叛徒一事。

后来,大牛又通过夏承传来消息,说叛徒已经查出,是一个丐帮长老,而这个长老已经畏罪自杀了,所有人因对大牛的信任,自然对他的话也都深信不疑,这事便这样过去了。

现在看来,当时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大牛的一石二鸟之计,既可以使李承训无法获救而被问斩,又可以使虎子因为李承训而受到牵连被诛杀,这份心机竟然出现在八、九年前,那时的大牛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

“好了,你我师徒一场,让你死个明白,也算是我报答师恩了,受死吧!”

说完,大牛不再犹豫,居高临下,一拳砸向李承训头顶百汇穴,那处穴道是人身死穴之一,中之必亡。

李承训依然冷冷地望着大牛,也不见他动弹分毫,及至对方拳到头顶的时候,那只本还规矩放在身侧的手,却突然出现在头顶,紧紧握住大牛的脉门。

“啊!怎么会这样?”

大牛突然感到自己打出的真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时脉门处的经脉一阵扭曲,随后是手腕,到关节,到大臂,整条臂膀的经脉都在扭曲旋转。

“咔咔咔!”不只是经脉,还有骨骼,全都在以极其迅捷的速度螺旋转动,他的胳膊转瞬间已然扭曲变形。

“砰!”的一声,血块飞散,他的一条臂膀活生生的被旋转的力道扯成碎片,这还是李承训手下留情,没有将这股旋转之力继xù

深入到其身体其他部分。

大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木然的看着自己的残臂,又看看李承训,他的穴道已被点住,未有眼睛可以上下移动。

也难怪他无法相信,其实以其现在武功,与李承训对敌,虽然过不了二十招,倒也不至于一招便被人折去臂膀,点了穴道,实在是他万没料到李承训不仅武功尚在,而且功力如此之高,高到令人咋舌,已经超出了他所认知的高手范畴之内。

李承训觉得没有必要再与大牛废话,拖着他推门而出,将之投掷于围困着瘦猴的三人脚下。

“帮主!”那三人舍开瘦猴,立即奔到大牛身边,见其独臂鲜血淋漓,却似被人点了穴道,而没有鲜血再流出。

“我乃丐帮第一任帮主李无名,大牛犯我门规,受我惩处。”李承训双手背负,朗声说道。

“恶贼,尔敢偷袭我们帮主?拿命来!”那三人中,有一花白头发的老丐立时展开双臂向李承训袭来。

李承训身子微侧,左掌下按,右掌斜向下按,一掌劈向那老者。

“见龙在田?”那老者惊呼一声,忙侧身闪避,便听得砰的一声,那掌击打到地面,蹦起纷飞石屑。

李承训继xù

出招,“飞龙在天、亢龙有悔、潜龙勿用、蛟龙出海……”

如此十八招打去,不仅那花发老者惊异,其余二人也是目瞪口呆,这分明是降龙十八掌,他们曾见二代帮主虎子用过,这人居然都会?难道这真的是传说中的一代帮主李无名?

很明显,李承训只是为了演绎全套降龙十八掌,而使得众人确认自己的身份,并不是要收拾这三人,如今见他们全都呆立当场,这才收势站定。

“是我开创的降龙十八掌,传给虎子的,你们还要不要看打狗棍?百兽拳?还有易筋经啊?”他接连三问,一声比一声高,那气势无与伦比。

然而在那三个丐帮老者眼中,李承训披头散发,露出半张两面,浑身香气袭人,此刻看起来,不见豪气,却多了分妖气。

“胡长老,方长老,刘长老,这位的确是我师父,”瘦猴忙来到李承训身旁,又向李承训介shào

说:“现在帮内有五大长老,还有齐长老和钱长老未在。”

“我现在要处理家事,你们三个现在出去,找到那两位长老,午时三刻齐到忠义堂来,去吧!”别管是豪气还是妖气,李承训的那份威压一切的气势在那里摆着,那口气也是毋庸置疑的。

三位长老相互看了看,想说什么却是不敢,只得悻悻的走了,临走时看向大牛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焦急。

“师父,师父,大牛错了,大牛错了,你绕了我吧!”大牛终于意识到他被李承训骗了,原来师父的武功已经到了鬼神难测的地步,而自己还在夜郎自大,结果落得如今这般下场,师父既然折断自己的手臂,那便是表明,他不会再留着自己了。

瘦猴心里恨大牛,却也未想到大牛落得如此惨况,不禁心下一软,待要张口,却被李承训断然喝止。

“瘦猴,你不必为他求情,他死不足惜。”

李承训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便将大牛谋害守墓人的经过,以及当年暗害他和虎子的勾当全都和盘托出,更说了自己已经给了他回头的机会,而他依然打算要自己性命的事情。

瘦猴听得目瞪口呆,她原本只是觉得是大牛太爱自己,嫉妒心起,才会做下那件令人不齿之事,虽然她恨他,可每每想到大牛为丐帮也算是鞠躬尽瘁,便不忍心令他身败名裂,那便只有自己来咽下这口苦水,眼见着孩子越来越大,她内心倍受煎熬。

可如今看来,大牛做下的恶事不是仅此一件,而且居然早早便心怀叵测陷害师父和虎子,如今事情破败仍然死不悔改要杀了师父灭口,这一桩桩,一件件,真的令她难以接受得了,但是师父在前,事实摆在面前,不由她不信。

“他一个又聋又哑的可怜人,你为什么杀他?”瘦猴以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大牛,轻轻地问道。

“师妹,其实那不是师兄的本意,是洛州都督郧国公张亮的注意啊!”大牛此刻但求活命,也不知是真是假,又说出一番惊人之语。

贞观年间,洛州便是如今的洛阳。

李承训闻言一愣,他知dào

这张亮早年便跟随李世民征战,是其天策府谋将之一,深得李世民的器重,后被列为凌烟阁二十四名臣之一。

刚才大牛口中牵出一个夏老爷,如今又牵扯出了一个洛州都督,朝廷重臣,这到底其说的哪件是真?哪件是假?还是二者都是真?看来这情况变得复杂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大牛还有秘密没有说出来。

李承训既然抓到话把儿,岂能容他蒙混过关?他沉声说道:“大牛,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老实说出你知dào

的一切,我不杀你,否则的话……”

大牛此刻完全受制,他已深知李无名功力的可怕,见有一线生机,自是要捉住这救命稻草,便和盘托出了一切。

据大牛所说,当年那个夏日他正在帮内喝茶消夏,忽然被官府应招而去,虽然他与都督张良也算熟稔,毕竟他作为地方上的名人,是避免不了与当地官家打交道的,二人的关系也算不错,可见到黑着脸的张亮,也着实吓了一跳。

“来人,将这厮给本官拿下!”这是张亮见到大牛后的第一句话。

“大人,这是何故?”大牛武功虽高,却是不敢反抗,若是抗命,必然会被官府通缉,他这洛州丐帮基业算是毁于一旦了。

“你勾结朝廷钦犯贾维,难道还不认罪?”张亮久在军旅,位列太宗凌烟阁功臣第十六,其威势不小。

“冤枉啊,还请国公明言!”大牛的确不知所以。

张亮虚目淡眉,“官军在贾家墓前抓住了贾维同党,一个聋哑守墓人,与他在一起是你丐帮三当家,而且她还大了肚子!”

“瘦猴?”大牛吃惊非小,他找了瘦猴有大半年了,始终没有音讯,原来他竟藏到山里,与这守墓者住在一处,不由得醋意大生。

他赶紧向张亮解释是他与瘦猴闹别扭,并说明瘦猴怀着的是他的孩子,并不是反贼的骨肉,总之是低三下四一阵恳求,还列举了瘦猴在洛州怀孕在先的例子。

其实,张亮也非是真要拿他,大牛的功夫威震洛州,他这几头虾兵蟹将,还不足以对付,更重yào

的是,他已经侦探清楚那守墓人与瘦猴的关系,不过是半年前的萍水相逢,说交情不深,却也不浅。

“好,本都督念在你我往日的交往上,信你一回,来人,松绑!”张亮一声令下,并给大牛赐了座位,而后终于亮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

第十八章 九年前的龌龊

原来,贾维当年被李承训初成的易筋经打伤,从暗影门逃脱后被官府通缉,如此落水狗岂不是人人想打?

所以,当有官兵回报,说贾维曾在洛州附近出现后,张亮立即布置人马,打算捉住贾维,以期向皇帝请功,那贾家族墓便是看守的重中之重.

那夜,守候在山下的官兵终于发xiàn

贾维出现在那里,可他们追踪上山后,却没有发xiàn

他的踪影,便只得将守墓人,和懵懂中的瘦猴带回了监牢。

很快,张亮便确定守墓人是唯一的线索,便对其用尽酷刑,可守墓人就是不肯招出贾维的下落,即便张亮以瘦猴相威胁,那守墓人也是摇头不予理睬。

这是一场心理战,守墓人知dào

他越是表现得对瘦猴关心,便越是对她不利,莫不如狠下心肠死硬到底,让对方认为自己不会为了女人而出卖主人。

张亮拿瘦猴来威胁守墓人,也不过是虚长声势,他知dào

瘦猴是丐帮三当家,根本就没打算伤害瘦猴,他也怕。无论是丐帮现任帮主大牛,还是已然远遁的虎子,那都是任侠一般的人物,他们杀人,你是防不胜防的,他还真不敢得罪。

思来想去,他想到了大牛,他们可算得是老朋友了,不如与其谈上一笔交yì

,可既然是谈交yì

,便要先声夺人,因此他先将大牛诓来都督府,而后用兵将其恫吓住,最后再缓以援手,命人为他松绑赐坐,这便是之前发生的那一幕,全在张亮的设计之内。

“大都督,我丐帮与反贼当真没有勾连,至于贱内为何会与之为伍,我实不知,还望都督通融,令我见其一面,问清此间缘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对于自己的父母官,大牛向来谦卑。

张亮哈哈一笑,挥手撤去了手下,而后说自己那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明面上丐帮已经与反贼有牵连,他也不得不做做样子,但既然要做,便要做足了,于是,他提出了一个将计就计的计策,既可以撇清丐帮与反贼的关系,又可以使大牛为朝廷立功受到嘉奖。

那计划就是由大牛出手,假意救出守墓人,并将其送出洛州,而后再向其透露官府要挖掘家贾祖坟的消息,迫使守墓人去寻找贾维,而大牛则一路追随,最终找到贾维的所在。

这是一条毒计,也是或许行之有效的计策,因为他们撬不开一个聋哑人的嘴,也无法利用瘦猴来套出守墓人心里的秘密,便只有这招釜底抽薪的计策。

大牛没有丝毫犹豫便答yīng

了,于公,他这是为朝廷做事,为百姓除害,于私,他这样可救丐帮,可救瘦猴,与他自己不仅没有损失,还可以除去这个与瘦猴相处半年,令他嫉恨的人,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可怜瘦猴,她还以为大牛真心救人,在亲眼见守墓人下山时,甚至对大牛的观感有所改变,认为他是有心悔过。

可事情有的时候,总不会按照人们设想的既定的路线来发展,有许多偶然,决定了每个人的命运,守墓人的一个错误决定,使他提前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就在守墓人最后离别之际,他明明已经走出十余步远,却又翻身回来,请求大牛暂时离开,他要与瘦猴单独说些事情。

大牛根本不想离开瘦猴身边,他不放心守墓人,甚至在心中隐隐觉得瘦猴是否要与他一同离开?但是在瘦猴的强烈要求下,他还是不得不离开,便转身藏到近旁的一处树林中。

他远远望着二人蹲在地上以树枝交流,不知dào

青年与瘦猴说了些什么,甚至还见到瘦猴咬破手指在一处裙摆上写画着什么的时候,曾一度想要冲过去,但他还是忍住了,他觉得二人正在做一件非常隐秘之事,他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瘦猴与守墓人忙活一阵子,这才起身,那守墓人用脚蹭去地上的字迹,而后才召唤大牛出来。

大牛来到二人身旁,与瘦猴一起,目送守墓人离开,而后问道:“师妹,方才你们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走吧,回去!”瘦猴根本不愿多说,态度很明确。

大牛却是满腹心事,他先是听守墓人说什么“金钗中,有个秘密。”而后又见瘦猴在自己的衣襟上写画着什么,断定二人定是有事瞒着他,也许这事情与贾维的去处有关。

“师妹小心!”大牛突然牛眼大睁,看向瘦猴身后,引得瘦猴惊异回身,而他却将手伸向瘦猴的身后,点了她的昏睡穴。

他将瘫软下来的瘦猴搂在怀里,伸手掀开她的衣襟,见里面鲜血已经干涸,那用血蘸画的图案是一株千年古松,以及其旁边的两座小山,那小山中间某处位置用圆点标注着一个记号。

“不,这不是山,是坟头!”

大牛身临其境,很容易便发xiàn

了茅屋旁的那株古树,显然那所谓的山头,其实是坟头,而两坟中间的那个标的点,到底有些什么呢?

此时,从山上密林中走出两名军将,他们是张亮派来监视大牛的,二人见大牛点了瘦猴的穴道,却并未去追踪守墓人,这才出来质问他。

“情况有变,你们去追踪守墓人!”大牛显然不打算按原计划行事。

“牛帮主,咱们受命暗中护送三帮主回丐帮,而追踪守墓人的应该是你!”那二人理所当然的拒绝。

“你们必须按我说的做,否则耽误了都督大事,吃罪不起!”大牛不会妥协,他有着自己的私心。

因为江湖传言,贾维身携一份宝藏秘图,很难说这地下之物,不是那宝图?即便不是宝图,也必是宝物,那岂能肥了张亮的口袋?

“牛帮主,咱们已经看到三帮主用血画了张图在衣襟上,还请交出来,容我二人交给大都督。”其中一名军将果duàn

切中大牛要害。

大牛心中微怒,他已经决定要杀了二人,然后赖到守墓人身上,神不知鬼不觉,大不了承认自己担心瘦猴而未尽lì

追捕而已,虽然会被张亮责骂,但是那地下之物肯定是归了自己。

然而天算不如人算,就在他即将动手之际,有大队官兵寻山而上,他们是来封锁这里的,也是按照之前张亮的谋定,打算来掘贾维祖坟的。

“罢,罢,罢!”

大牛无奈,总不能杀了这许多官兵,那张亮又不是傻子,必然会猜到是他所为,而那血图的事又被对方道破,他想隐藏也藏不得,如今之际,唯有与官军一起行事了,但他仍然坚持自己留下,他要亲眼看看自己发xiàn

的这个秘密是什么。

有官军大队坐镇,那两名军将不怕大牛耍花样,便决定分出一人去追踪守墓人,而另一个人在这里监视大牛。

大牛指挥着官军将血图上标示在两坟之间的那处地点挖开,发xiàn

有个铜盒埋藏在那里,他命人将盒子拿了出来,亲自将其打开,见里面是一个油布包裹,再展开包裹,显出一卷古朴的兽皮卷轴。

“天尊藏宝图!”

都督府内,当张亮打着哈欠,被守卫扶着来到大牛面前,看到这图时,发出了这一声惊叹,困倦随即消散的无影无踪。

关于道德天尊藏宝图的传说,由来已久,袁天罡讲述的是一版,而民间传说的又是一版,总之是每一个社会群体都有自己的一版故事,比如百姓们传说那里有不死仙药,江湖中传说那里有武功**,朝官里传说有金银宝物……

其实这完全可以理解,以讹传讹,便是如此,每个人都可以加注自己的贪婪欲望进去,自然是越穿越邪乎。

几千年来,这传说始终存zài

,不是无人问津,而是谁都没有头绪,但无论是江湖中,还是朝廷里,那些位高权重的人,都在暗中探查,直到暗影门破灭,其门主贾维拥有宝图的消息泄露后,众人才有了目标,同时也掀起了寻宝的高潮。

“牛帮主,本官也不是贪得无厌的人,你说这图如何处理?”张亮手掐着宝图,笑意盎然地道。

“大人,草民愿听您吩咐!”大牛深知民不与官斗的道理,若真要斗,也会在暗地里,此时自是不会显露。

“哈哈哈,”张亮一阵大笑,看似坦荡无私,“不如这样,咱们共同寻宝,所得均分,如何?”

他知dào

凭借自己之力,很难寻到宝藏,一来他是官家之身,行事不变,二来大牛武功不错,可为助力,三来,若不绑缚他在自己身侧,这大牛一准泄露宝图秘密,那他瞬间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大牛简单思谋过后,便点头同意,这次他没有谦虚,他知dào

自己拒绝的后果,虽然他一身武功,不怕张亮耍手腕,但却从此很难在江湖立足,而且他也想得到宝藏,至于寻到宝藏后如何应对张亮的杀人灭口,他会格外小心,也会未雨绸缪。

可是二人觉得似乎凭借他们的力量,依然不足以寻得那宝藏,还缺一个人,一种力量。

比如说张亮,虽然可以动用官军,但出了洛州辖区便不甚方便,即便可以过境行事,也不好太过张扬,只有在实jì

挖掘宝藏的时候,才有他的用武之地,那时他可以借故锁定挖掘区域,用官府的力量来操作。

再比如说大牛,其在与对手武力争夺宝藏的时候可以发挥用场,因为其不仅武功高,更有丐帮五大长老和数万弟子以为帮扶,而在暗地里,他已经加入崆峒派,甚至可以借助崆峒派整个门派的力量来做这个事情。

他们缺的那个人,是他们共同的朋友,在洛阳乃至中原也很有名声,是夏老爷,而且他们相信夏老爷绝对会义无反顾的投入到他们的阵营中。

夏家商路发达,但此刻正面临着巨大危机,因为他们今年多了一个对手,一个叫邹凤炽的人。这个人其貌不扬,还是个驼子,却有着非同寻常的经商之能,在与夏老爷的正面商战中,十战九胜,并不断蚕食着夏家的商路地盘,逼得夏家已经退无可退。

这便是差不多九年前发生的事情……

第十九章 三分之一残图

大牛讲完九年前发生在洛州的事情后,最后说道:“我、郧国公,还有夏老爷,三人秘密启誓,要共同寻找宝藏,而后三分之,至于宝图,也被分成了三份。”他知dào

此刻大势已去,现在唯有示弱苦求,以期师父和师妹心软,饶他一命。

瘦猴在旁怒目而视,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万没想到自己遭受这一切,原来都是他这个师兄所为,此刻,她真是恨不得将其一掌击毙。

李承训表面上依旧平静如常,但他的心中却是犹豫不决,以大牛所做之恶事,杀了他自然没有话说,可这个人毕竟是他的徒弟,是瘦猴孩子的父亲,这让他如何下得了手?再者说,毕竟丐帮在大牛的带领下日益壮大,侠名远播,也算是有功,杀之以后,谁又能来做丐帮之主呢?

短暂的沉默过后,李承训终于下定决心,低声开口道:“大牛,为师不杀你,但会废掉你的武功,只要你在丐帮,不出去招摇,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师父,师父!”大牛立时情绪激动起来,拖着单臂,双膝跪蹭着爬到李承训身前,“徒儿知dào

错了,真的知错了,您放过我吧!”

李承训于江湖,于朝堂,于社稷,一路走来,其心智之坚硬可想而知,他不杀大牛已经是网开一面了,“大牛,失去了武功,也未必是坏事!”

在大牛的哀嚎求饶声中,李承训轻叹一声,踏步上前,一掌按在其右臂琵琶骨处,一股内力传导进去,便听得大牛如杀猪般的嘶嚎起来,但仅仅是叫了数声,他便晕厥过去。

晕厥是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能力,是在痛苦忍受不了时,自动关闭神经系统的传输,以免刺激过度而损伤大脑。

虽然大牛昏死过去,但他体内却在悄然发生着变化,一股外来的真气旋转着在其身体内四处游走,搅断了他体内所有经脉,使得其丹田内的真气再也无法通过经脉调集传输,自然武功也便废了。

即便破去武功,李承训还是网开了一面,那就是没有损毁大牛的丹田,丹田是练功者的气海,一旦被破,不仅将再也无法练武,还会对练武者的寿命有所损伤。

这与当年少林三祖废去李承训的武功如出一辙,但大牛不是李承训,其没有易筋经打底,也没有太虚功为辅,想恢复被寸断的经脉几乎是不可能的。

大牛被李承训金针救治苏醒过来,他第一时间体察体内,发觉武功被废,不由得痛哭流涕,这表示他一切的身份地位已经荡然无存。

“你说,你是不是罪有应得?”李承训语气明显温柔了一些,他就这么三个徒弟,把任何一人都看做自己的宝贝,怎能不痛心?

“是,徒儿知dào

错了。”大牛武功尽失,还是单臂残疾,其想想以后生活都难,不由得悲从心来,他恨,恨自己贪心,恨李承训偏心,恨瘦猴无心,但这已经没有意义,他是一个废人了。

“现在给你两条路走,一个是你金盆洗手,择地隐居,过正常日子去,第二个是你继xù

为丐帮之主。”李承训既然废了他,便要给他一条出路。

“我?我还能任帮主?”大牛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异的看着他。

“丐帮以善举经营,以正义行天下,谁说帮主一定要武功盖世?”李承训出言安慰,他的确觉得还是大牛任帮主比较好。

大牛看看自己的残臂,再看看李承训,似有所悟,“师父的意思,是丐帮以德服众,不参与武林纷争,其他门派自也不会来寻事?”

李承训点点头,“世事难料,也难保丐帮不被欺负,但有五长老在,当能处理,若遇到巨大危机,还有师父呢,谁人敢来欺负你?”

“师父,那大牛还是您的徒弟吗?”大牛问这话时,一脸的紧张,他现在就是个废人,李承训是他唯一的依靠了。

“当然,师父又未将你逐出门墙,只是希望你以后洁身自好,做个好人!”李承训伸手踏步,将还在地上坐着的大牛搀扶起来,而后扯下自己身上的布袍,将大牛的残臂裹住。

他早前折断大牛左臂之时,已将其断臂处的血脉封堵,此刻血液早已凝固住,他所以用布将其包裹的目的,不是止血,而是不至于惊到其他帮众。

“把你那三分之一宝图给我吧!”李承训摊出右手,伸到大牛面前。

大牛稍微迟疑了一下,眼珠瞬间咣当了数圈,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从怀中拿出了图纸,放到了李承训手中,他想编个瞎话说图不在身上,可终是未敢,自己已经这般摸样,不如把图趁早给他,送走这瘟神。

李承训先简单看了下这兽皮,却是没看出这是什么野兽制成的皮子,他可是在秦岭大山主宰百兽的人!想不到自己也有不识货的时候!再细看那兽皮上刻画的山河线条,以及那被染红的标的点,又是眉头打皱,他居然看不出这画图上的染料是何种物质?

“瘦猴,安排人扶他下去休息吧!”他确认这是真图。

瘦猴立kè

到门外召集侍者进来,将大牛搀扶下去,毕竟大牛刚刚被废去武功,此刻也是筋疲力尽。

大牛连连道谢,在侍者的搀扶下出了忠义堂后,厅堂内已无外人。

瘦猴急着说道,“师父,大牛心胸狭隘,为人阴险,分明就是一条中山狼,您怎么能放过他?”

“不放又能怎样?难道要我杀了他?他可是你孩子的父亲?”李承训说话间已经将参图收好纳入怀中,他要将三段宝图都集齐,才好细细琢磨其间隐秘。

“若不是为了孩子能有个完整的家,我也不会让孩子认他,”瘦猴声音暗哑,无尽的痛苦,想也不愿去想。

李承训见她伤感,心头一软“他武功被废,肢体残疾,应该翻不起大浪来,之后必会收敛,就饶他这一次,不妨事。”

“未必,狼子野心,本性难移,”瘦猴凝眉不散,“师父,还是免除后患的好,至少也要将他逐出丐帮呀!”

“好了好了,师父有分寸,”李承训摆手示意这事儿便这么过去了,随即他问道:“瘦猴,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瘦猴当然是极不情愿李承训放过大牛,可师父既然心意已决,她也没有办法,便表示不想再见到大牛,甚至是一刻也不想待在丐帮了,希望能到师父的隐国定居,当然,也请师父为其保密,不让虎子知dào

她在隐国的事实。

李承训想也不想的便答yīng

了她,这也是他在心里考lǜ

的事情,他也希望瘦猴能幸福,显然她在丐帮是不会有幸福存zài

,也许,到了隐国之后,瘦猴和虎子还能再续前缘呢?

隐国能有多大?他们再次相遇也是很正常的,而且,他答yīng

瘦猴不说与虎子知dào

,但他一定会告sù

无忧等人,那剩下的,自然有那几个丫头去办。

于是,二人商定,在晚间的时候,李承训便送瘦猴母女连夜出洛州,而后他再回转回来寻探宝图的下落,而瘦猴母女会自行北上。

“行,师父,那你先去办事吧,瘦猴等着你!”瘦猴此刻内心的欢喜难以言喻。

离开大牛是她这几年一直压抑在心里的念头,可始终顾及着女儿的成长,在这里委曲求全,如今大牛的作为已经令她彻底觉醒,与其让孩子留在这伪君子的父亲面前,不如令这儿孩子活得轻松些。

二人正要分别,却见到忠义堂外丐帮五长老正相携而来,他们身后还跟着十来个帮众。原来是正午已至,那五长老按照李承训的约定,自然如期而至。

丐帮五大长老都是由虎子或者大牛提拔出来的,他们对于李承训并不熟悉,但都听说过李承训的故事,也常常以能有这么一位侠肝义胆,并且不畏皇权的前任帮主而自豪,可如今第一次见到这位帮主,竟然是与现任帮主敌对的情况下出现的,于是他们纠结了。

虽然李承训展露了他自创的丐帮独门武功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又有瘦猴作证,加之牛帮主也没有否认,他们可以确定这个神mì

人的确是前任帮主。

可五长老仍然要力挺现任帮主大牛,在他们的心中,丐帮如今的发展壮大,大牛出力最久,无论是李承训还是虎子,在丐帮的历史上都是昙花一现。

李承训闲庭信步似的出了忠义堂门口,他已经想好,对于大牛所做的黑暗事,他不能公布于众,他所能做的,就是离开这里,让这里恢复常态。

却见五长老带着乞丐正巧赶至,将他和瘦猴二人团团围住。

“还不参见老帮主?”瘦猴见气势汹汹,不由断然喝道。

“你们将帮主怎样了?”说话的是那花白头发的胡长老,他满脸的愤恨与急切,而对于瘦猴的问话却是置若罔闻。

“他没事,还是你们的帮主,是我误会了他。”李承训面色坦然,接口说道。

“帮主现在何处?”另一位长老发问,他们还不清楚方才发生的事情,但显然对于李承训并没有应有的尊敬。

“在后堂休息,你们自可去看他,”李承训也不着恼,说完便举步向前走去,一边说道:“我要出去,你们散开吧!”

五长老挺立不动,其余人等也是聚而不散,那用意很明显,就是见不到帮主安全,他们不会放他走,可他们说了不算,甚至没有丝毫抗衡的能力,只觉得眼前一花,便失去了李承训的踪影。

他既然决定放过大牛,令其继xù

掌权,便要顾及大牛的威严,因此他不会再露面,这一点,他方才已经与瘦猴交代过,并令其转达给大牛知dào

,也就是说,至于如何安抚众人,自圆其说,让大牛自己看着办。

瘦猴按照李承训的交代,将五长老及丐帮一众弟子引到大牛休息的房门前,而后自己敲门而入。

“师妹,”大牛见到她,眼中露出一种可怜又委屈的神色,“师兄真的是太喜欢你了,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哼!”瘦猴嗤之以鼻,她现在懒得看他,更懒得与他废话,于是目光斜向墙角,冷冰冰地道:“师父给你留面子,什么也没对他们说,而且说以后也不会再出现,怎么说你自己看着办吧,师父还说他晚上会回来接我离开。”

说完,她推门而出,剩下傻愣愣的大牛呆立在门首。

第二十章 岳丈是只老狐狸

李承训此行的目的就是找寻十二生肖宝图,也就是大牛口中的“天尊藏宝图”,既然已经安顿好大牛,也算是处置好了丐帮之事,他便不再多想,出了丐帮后,直奔夏府。

如今的夏府已不见往昔辉煌,以往,夏府门前是车水马龙,那各州县行商,但凡路过洛州的,哪有不来拜会的?然而现在,其偌大个家园还在,却是门厅冷落,连守门的家丁都在那里打盹。

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因为邹凤炽的崛起,将夏家商路挤兑得越来越窄,而另一个世人所不知的原因,便是夏家集中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在搜寻十二生肖宝图,自然也使生意受到影响,现在仅仅是靠着其往来隐国的商路维持经营。

夏老爷正在厅堂中与刚刚从隐国行商回来的夏浑说着闲话,便闻到一股浓重梵香味道,“怎么这么香?”

“是啊,父亲,哪来的香气?”夏浑站起身来,四处搜索。

“无名参见岳父大人!”李承训悄无声息的立在二人面前,长发披肩,犹如鬼魅。

“无名?”夏老爷吃了一惊,忙起身相迎。

一个月前,他便收到夏雪儿来信,说了发生在李承训身上的变故,以及其来中原的目的,并请自己的爹爹以为帮zhù



“无名老弟!你可算来了!”夏浑的抑郁症已被完全治愈,恢复了往日的光彩,在他心里,是十分感激李承训的。

“身体有恙,小婿便不到岳丈近前了!”见他二人起身,李承训便后退了一步,已示心意。

“哎,雪儿已经飞书于我,说了其中原委,贤婿受苦了!”夏老爷却是不以为意,大步来到李承训身前,牵着他的手回到桌案旁,“快坐下歇歇。”

李承训微一施礼,坦然而坐,开口说道:“小婿此来,是为寻那十二生肖扳指,还请岳丈大人帮我。”他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他算是想明白了,夏雪儿七年前得到的那枚羊形扳指绝对不是偶然,定是夏老爷依据那宝图的位置搜寻到的,那这七年之间?是否还有寻得其他扳指?而他寻得的这些扳指都在哪里?

所有这些疑问都要着落在夏老爷身上,他知dào

自己的这位老丈人是只老狐狸,那这老狐狸对自己老不老实,他这一问便知了,而他现在最纠结的就是,夏老爷不说实话,他怎么办?那是自己的岳丈,总不能用强?

果然,夏老爷呆住了,愣愣的看着李承训,他在犹豫,而这种犹豫的出现,就说明,他有事可说可不说,他在权衡利弊。

李承训也不催促他,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他知dào

夏老爷在做一种抉择,抉择是站在他李承训这边,还是按照其原本的思路去独吞这个宝藏,以夏老爷的心机,肯定不会为张亮做嫁衣的。

“贤婿,此事说来话长,你随我来,”夏老爷终于下定决心,皱着眉头,站起身来,转身向后堂走去。

李承训见之,会心一笑,也立即起身随夏老爷而去,他们最后来到一间地底密室,而夏浑则留在的地上把风没有进来,两人坐定之后,夏老爷这才开口。

“贤婿,十二生肖扳指事关你的生死荣辱,为了雪儿的幸福,隐国的百姓,也为了我自己,为了我们夏家,我会如实的将我所知dào

的一切告sù

你,并帮zhù

你。”

李承训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松了一口气,看来无需与自己的老丈人斗智斗勇耍手腕,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据夏老爷所说,夏家卷入探寻十二生肖扳指的事情,有一半是心甘情愿,毕竟这是一条财路,或许可以重振夏家门楣,而另一半是被洛州都督郧国公张亮所逼迫,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也只能如此。

三家聚首达成共识,夏家凭借商路资源,主管探查扳指所在,按图索骥,郧国公张亮主管挖掘,或者以官兵强势来掠夺已经现世的扳指,大牛及丐帮弟子负责协同保护,以武力保证扳指不被高手抢夺。

计议已定,他们便将宝图三分,三家各得四枚扳指所在地点,夏家最先得到了中段宝图,这是因为那宝图好似是一副地图,但这地图却超出中原之外,其博大令人不知其尽头为何处,而中段地图正是洛州附近,在家门口,好办事。

具体的操作是,夏家先寻得这四枚扳指的地点,而后张亮负责挖掘,同时大牛与丐帮弟子藏伏在周边窥探江湖动静,保护张亮和夏老爷的周全。

待取得四枚扳指后,第一枚给张亮,第二枚给夏家,第三枚给大牛,第四枚还是夏家,必须四枚扳指全部面世之后,夏家才会得到第二段的宝图,并依次继xù

寻找。

这样安排,无非是不得令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人得窥宝图全貌,并且是在人手都有扳指后,才进行第二段宝图的寻找工作,十二生肖扳指缺一而不可,所以他们势必要完成每段图纸的工作后,才后续展开。

“果然是心思缜密!”李承训听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由衷赞叹,“那岳丈到底寻得了几枚扳指?”

“两枚,第一枚蛇形扳指,取自长安附近的一处荒墓中,现在在张亮手中,另一枚羊形扳指,取自河南开封一处山底,但奇怪的是那是座无名山,而且那扳指镶嵌在岩石中,竟好似那岩石中生长出的一般。”夏老爷似乎回想起当日情形,眉头紧皱,仍然是一头雾水。

按照常理来论,这些扳指当是后人打造,若其藏在墓地里,尚属正常,至少谁也不知这扳指是何人何时打造的,被墓主人带进坟墓里也说得过去,可如此构建于岩石中,却是令人怎么也想不通。

“岳丈,可是雪儿手中那枚羊形扳指?”

“不错,正好雪儿属羊,我想着反正十二枚扳指寻来也非一时半刻,便送于小女令他高兴高兴!”

“可雪儿曾说那扳指得自于芒砀山?”

“这枚扳指不是取自芒砀山,但事情却是发生在那里,你等下,我把宝图取来,与你细说。”

夏老爷起身,来到密室一堵墙壁前,拨开挂在上面的一副画卷,露出一个面板,他有节律的按动其上,便听得咔嚓一声,那墙面居然被他推开半米见方的一个“窗口”,他于内里,取出半卷残图。

回到桌前,他将这残图展开,“我这段宝图上,一共有四个地点,现已查明分别是沛县芒砀山、长安城郊、并州太行山和汴州龙门山,这四处标着的四个生肖属相,分别是龙、蛇、马、羊。”

李承训顺着夏老爷的手指,将这半截图纸看了个仔细,脑中更是迷糊了,这四个地点都是中原腹地,却看不出其间有什么联系,到底这十二生肖扳指,是以什么原则分布于各处呢?期间一定有个串联着的因素,不过无所谓了,既然有图,按图索骥便是。

他没有插话,顺着夏老爷的思路,听着他讲说了关于这四个地点寻宝的整个过程。

按照顺序,夏老爷第一个去寻找的便是龙形扳指,尽管其知dào

这枚扳指已经在李承训手中,但他还依然要这么做,目的除了给张亮和大牛演戏,他也想着即便那里找不到扳指,能找到一些其他宝贝,也是好的。

结果,在那里的确找到了一座汉代古墓,甚至很有可能是高祖墓,可惜损毁严重,那里坍塌的一塌糊涂,他们费了大半年的时间清场,也是没有发xiàn

扳指,倒是找到不少金银被三人均分,另外还找到一个黄金圆盘,比较怪异。

“那圆盘可是四周都有类似时间刻度排列的小坑?”李承训突然发问。

“不错,后来找到蛇形扳指时,我们才确认那是装载扳指的器物!”夏老爷补充说道。

李承训早就知dào

那四周标有时间刻度的黄金圆盘才是盛装扳指的器物,绝对不是袁天罡手中的那拙劣的圆盘所能比拟的,而他更知dào

老冉洞中的那个黄金大轮盘才是十二生肖扳指的最终去处,当然,这是仅有他才知dào

的秘密。

寻找龙形扳指不果,他们便开始寻找第二枚扳指,蛇形扳指,这扳指就在长安附近,他们很快锁定了具体位置,但那里并不是名山大川,也没有贵族豪墓,便找寻到江湖中以盗墓为生的老鼠父子来进一步搜寻。

最后,老鼠父子凭借其经验,以及其眷养的地鼠的帮zhù

下,终于发xiàn

了那座无名小墓,并挖了盗洞进去,之后的故事,便正如夏雪儿口中所讲那般,只是最后由地老鼠叼出来的那件物事,不是羊形扳指,而是蛇形扳指,他之所以移花接木般的讲给雪儿听,不过是为了哄她开心而已。

现在,龙形扳指已经证实不在宝图标示的地点,蛇形扳指如期得到,马形扳指他也知dào

在李承训那里,再去寻找也无意义,便打算立kè

去寻找挖掘羊形扳指,并向张亮解释说因为羊形扳指标示的地点在汴州,距离洛州不远,可以先行开发。

张亮自然毫无异议,因为他们早就商定,探查归夏老爷负责,夏老爷探查到哪里,他张亮的大军才会跟到哪里。

根据宝图所示,羊形扳指在天门山上,他们根据图上标示的特征物,很容易便找到疑似扳指埋藏的所在,但却寻不到丝毫墓地入口。

那老鼠因其子死亡而发誓离开盗墓行业,其他的盗墓者都是泛泛之辈,丝毫没有建树,因此在这龙门山上,张亮的大军白白耗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根本无从下手,无奈之下,他们决定就按着那个地点挖,挖到底儿,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用了大半年的时间,也不知挖了多大的坑,怕是得有数十米深,总之到后来都是以绳索吊着人来往其间,用杠杆加上土篮拉拽残土,就在三人即将放qì

之际,他们终于挖到一块石头,这石头的一角破碎,露出了一抹金黄色。

“难道是挖出了金矿?”

这是所有人的想法,于是,他们继xù

将这块石头打磨,使得那抹金色裸露越来越多,及至彻底打磨出一个层面后,他们发xiàn

这竟然是个黄金圆盘。

这个圆盘与他们曾经在芒砀山见过的圆盘一般无二,不同的是芒砀山的那个圆盘上面没有扳指,而这个圆盘上有一枚蛇形扳指,然而令他们感到惊异的是这个圆盘连带着扳指是整个被保藏在石块当中的,好似是那石头里生出来的东西一般。

但他们知dào

这圆盘如此做工,如此材质,定然是被后期加工而成,绝对不可能是天然产物,虽然不解这圆盘与扳指为何会如此与石共生?可不妨碍他们欣喜若狂。

第二十一章 归心定妙计

听夏老爷的讲述,李承训既喜且忧,喜的是生肖宝图的确有效,按图索骥,可以找到扳指,忧的是或许会有扳指已经面世,而不在宝图标示的位置,比如他的龙形扳指,和马形扳指.

“岳丈大人,后来怎样?”这四枚扳指已经有了下落,他更关心其他那八枚扳指的情况。

夏老爷讲说,他当时提出既然龙、马扳指不在地图标示地,显然是被人给取走了,不如继xù

挖掘其他扳指,可张亮不同意,其说一定要找齐这两枚扳指,才进行下一步的探索。

张亮的理由是,他们一旦大面积铺排去找寻扳指,必然惊动朝廷、江湖,那时他们的行动将会完全暴露,怀璧其罪的道理谁都懂得,很难说有别有居心的人捕蝉在后,总不能为他人做嫁衣,况且,少一枚扳指,也无法开启宝藏,所以还是稳稳托托的好,不急。

夏老爷心里清楚,那龙、马、牛三形扳指都在李承训手中,但他怕影响雪儿的幸福,却是瞒报不说,权当没这回事儿,继xù

开展所谓的寻找。

于是,这七年来,他们始终在找寻这两枚扳指,而线索也始终停留在龙形扳指在唐宫,马形扳指有可能在李承训手中这两个猜测上。

夏老爷与李承训的关系人尽皆知,因此他不得不主动请缨去隐国探索情况,当然,这只是走走过场而已。

去唐宫探索马形扳指的事,自然由身为郧国公的张亮负责,他搭上了侯君集和太子李建成的线,然而七年过去了,也是一无所获。

寻找龙、马扳指的事情停滞不前,但他们却打听到另外一枚生肖扳指的去处,就是鼠形扳指,据说被龙虎宗的宗主献给了袁天罡,以求一份道术秘籍。

这样一来,张亮等人更是不敢妄动了,即便他们找到龙马扳指,那鼠形扳指又该如何得到呢?袁天罡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连皇帝都不是想见便能见得到的人,三人不由得都大泄皮球,虽然还在寻找龙马扳指,但也不似那般积极了,而宝图之事,他们怀着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的心理,各自保密着。

“袁天罡?”李承训着实感到意wài

,虽然他隐隐觉得自己找寻十二生肖扳指的事情,绝非是袁天罡口中说的那般简单,是为了祛除他身上的体臭,可万万没有想到袁天罡自己竟然会藏有扳指,而没有告sù

他?

这是什么意思?若袁天罡真有鼠形扳指,那就说明他在利用自己,利用自己的武功、智谋、以及朝廷和江湖的人脉,来寻齐十二生肖扳指,当然,自己或许永远集不齐,会差袁天罡手中那一枚,但袁天罡一定会适时的出现,收拢他收集到的所有扳指。

想到这里,李承训惊得冷汗一身,他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如果这是真的,那便可以解释清楚他之前一直对袁天罡的疑虑,而那个拙劣的轮盘样品,正是袁天罡玩弄手腕的证据。

“贤婿,贤婿?”夏老爷见他呆呆发愣,便连唤了数声。

“哦,岳丈,袁天罡拥有鼠形扳指的事情,有几成是真的?”李承训必须要得到肯定的答复,才不至于影响自己的判断。

“我亲自派人去龙虎宗调查过,这已不是秘密,九成是真的!”下老爷信誓旦旦地道。

李承训点点头,他估算了一下,自己已经拥有了龙、马、牛、羊四枚扳指,可以从张亮那里夺来蛇形扳指,袁天罡那里有鼠形扳指,这样十二生肖扳指中的半数扳指已经有了着落,倒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岳丈大人,你肯帮我集齐这十二枚扳指吗?”

李承训可不是容易被糊弄的人,稍一琢磨便明白夏老爷如此坦诚的原因,不由得暗暗佩服夏老爷的精明老辣。

夏老爷真没那么伟大,否则这十二生肖扳指的事情,早就告之李承训了,他不说,因为为藏着私心,企图集齐其他的扳指后,再设法骗得李承训掌控的那几枚扳指。

想法挺好,可是实jì

操作起来,却是难度极大,首先张亮和大牛,对于夏老爷并不信任,三人不过是利用关系,一旦十二生肖扳指三分到手,他们必然自相残杀?那夏老爷如何未雨绸缪?想想他便头疼。

再有,到目前为止,找寻扳指的事情一直停滞不前,如今又多出了袁天罡和李承训这两个强手加入争夺,夏老爷自知凭借他们并不齐心的三人,想要抗衡袁天罡和李承训的干涉,那简直是痴人做梦。

内忧外患,使得他必须找到一个真zhèng

的依靠,以便自己能够从这天尊宝藏中分得一杯残羹,那李承训当然是不二的选择,因为他是他的岳丈。

“贤婿,实不相瞒,这几年我一直在背着张亮和大牛做一件事,就是仿制十二生肖扳指。”夏老爷既然选择了投靠李承训,自然是要全部打开心扉。

“哦?可那十二生肖的样子你都没有见过,如何仿制?”李承训不由奇道。

“我是没见过,但我有一个黄金轮盘,那轮盘上的孔洞与扳指同形,就好似是模子,我依模而做,八九不离十。”夏老爷说起来有些得yì



李承训恍然大悟,他方才还在奇怪,对方在说到蛇形扳指和羊形扳指的时候,都曾提到承载他们的那个黄金圆盘,如何不在那密室的暗格里?原是被他拿了出去做这件事情。

“我懂了,”李承训恍然大悟,“假扳指现在何处?”

夏老爷脸色一红,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当初打算做假扳指的时候,是想着令夏承或者夏雪儿偷换出李承训的真扳指,如今想想这李承训比猴儿还精,又怎能猜测不到此节?

“那扳指材质特殊,试做了几枚,都与真扳指的感觉相去甚远,最近一批怕是不日便到。”夏老爷略带尴尬的回答。

“正好,无论这批假扳指的做工如何,我都要一枚蛇形扳指来用!”李承训嘴角带笑,他已经想到了一个掉包计,先搞到张亮的蛇形扳指再说,以免夜长梦多。

“好,”夏老爷也是块老姜,立即明白了李承训的心思,“那张亮的残图?”

“狗急了还要跳墙呢,若是把他残图夺了,他必不甘心,会扩大事态,所以我不打算动那图,但我们可以有办法来逼迫他自己将那图拿出来。”

随即,李承训说了一个办法,是他临时起意想的,并不完善,就是将假的马形扳指交予张亮,就说是夏雪儿从他李承训那里骗得的,然后再将假的龙形扳指送到帝都皇宫,设计令张亮的人发xiàn



这样,张亮便拥有了四枚扳指,也就没有理由不进行下一步动作了,当然,若要用这计策,还有一个前提,就是夏老爷做的这批假扳指能够以假乱真,不然一切都是枉然。

不过,李承训相信夏老爷七年磨一剑,已经做了无数版本,这一版应该问题不大,若是真的还不行,那只有令想他法了。

夏老爷也觉得这是最好的一个法子,还是依靠张亮官府的力量来发掘扳指,这样既稳妥又迅捷,而一旦找到扳指,凭借李承训的武功,可以说以假换真并不困难,这样一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可以集齐十二枚扳指。

两人在密室里根本分不清白日黑夜,待李承训觉得已经与夏老爷说的清楚,安顿好一切后,他才在夏老爷的陪同下离开密室,来到地面上,发觉已然天色昏黑,便告辞回丐帮总舵,并之约定明日会来夏家久住。

夏老爷目送他离去,这才回转进厅堂,正碰上等在一旁的夏浑,他挥挥手,将他带进了内堂,“浑儿,咱们的事情,为父都和盘托出,告sù

李无名了!”

“爹爹,您做的对,以儿看来,唯有他能做成如此大事!”夏浑面上一喜,恭恭敬敬地道。

“嗯!”夏老爷点点头,“现在,他已经拥有了丐帮牛帮主那半块残图,郧国公的那半块残图也再他谋划之内,眼看着宝图便要归一了,为父真是有些后悔当初未听你之言,早点将这事儿说与他,现在弄得父亲颇有些尴尬。”

“父亲无需多虑,李国主胸襟广阔,又有妹妹这层关系,他不会怪您的,否则也不会与您畅谈半日了!”夏浑安慰道。

“哎!但愿吧,伴君如伴虎!”夏老爷经过一下午与李承训的交流,真的是被他的武功和智谋给朕住了。

在引导李承训进入地下密室的时候,他留意到其每踏出一步,便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深坑,他知dào

这是其在威慑自己,但他也看得出,李承训不仅功力恢复,而且更上一层楼。

单单武力的威慑还不算,他在与李承训谈话的时候,完全跟不上对方的思路,处处受制,幸好他说的是实话,有便说,没有便不说,饶是如此,他仍然感到如履薄冰。

如此人物,夏老爷心服口服,却也是又惊又怕,但无论如何,他经过综合考lǜ

,决心站在李承训这边,他甚至想到是否在十二生肖扳指告一段落后,随他去隐国定居,他们一家团圆。

第二十二章 丐帮百鸡宴

夏日天长,夜色来的较晚,可这丐帮总舵的小山上早已灯火通明,张灯结彩,一片喧嚣热闹,各色丐帮弟子纷纷从山外而来。

李承训不觉心中奇怪,按说今日白间,他废了大牛的武功,还断了他一只臂膀,大牛怎会有此闲心来组织丐帮聚会?即便是丐帮聚会,也应当是一片肃杀萧条才是,缘何处处洋溢着一片喜庆?

他原本便打算晚间悄悄来接瘦猴走的,所以无论丐帮如何折腾,他也不打算过问,即便这帮派是他创立,他对之有感情,可既然放任大牛管理,他便不好再介入过多,以免损失大牛的威严。

悄然来到后山,李承训发xiàn

大牛竟然站立在瘦猴的房门口,而那房门却是紧闭,想是大牛舍不得瘦猴离开,而再做最后的挽留吧,又见这里清幽无人,想是其他人都已被大牛支开,他便从暗影处显出身形,走了过去。

“师父,”大牛见到他走来,连忙跪倒在地,“徒儿在山前摆了送别宴,恳请师父移架。”

李承训尚未答话,瘦猴却是推门而出,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拎着包裹,“师父,咱们走!”

“嗯,”李承训向其点点头,又对大牛道:“你起来吧,以后好自为之!”

“师父,您现在不能走!”大牛眼中泪水夺眶而出,而后拖动着双腿,跪行到李承训身前,抓住他的裤脚,“师父,您听我说,就这一次!”

李承训见他脸色惨白,神情萎顿,不由得心头一软,“那你说吧!”

“师父,徒儿知dào

您为了给我留面子,没有向五长老揭发我的罪行,但徒儿真的知dào

错了,也存心悔改,当五长老再三询问徒儿断臂缘由的时候,徒儿说了实话。”

“你说是我废了你手臂?”

“徒儿说是自己犯了门规,被师父惩戒,不仅断了手臂,还被废除了武功,但师父网开一面,令我继xù

主掌丐帮,以将功赎罪。”

李承训不禁眉头一拧,他未想到大牛竟变得如此坦诚,随即心思一动便即明了,这大牛武功被废,迟早会被人探出底细,加之已然断臂,若要群领丐帮,必然有极大的难度,既然如此,那何不坦荡荡承认?承认之后,他理所当然的可以请出自己来压阵脚,不至于在旁人探出武功被废时,还要怀疑他们师徒决裂,这思虑不可谓不周密了。

“你是想我在宴席上为你立威?”李承训一语道破。

大牛始终未敢抬头,闻言却是点了点头,“师父不帮我,我难以在丐帮立足,”这时,他缓缓抬起头来,诚恳地道:“不过这只是其一,其二是徒儿知dào

你和瘦猴要走,我也是真心要为你们践行,还请师父成全。”

说完,他又一个头磕在地上,久久不动。

李承训转头看向瘦猴,“那咱们便去一趟吧,为他抵定局面。”

瘦猴摇头,“我不去,师父自去,我在这里等着。”

李承训知dào

她恨极了大牛,不去便不去吧,自己也不会过去很久,总之是显露出自己的武功,震慑住群丐,他便离开。

大牛见师父同意赴宴,欣喜异常,起身后老老实实地引着李承训向前山而去,边走边便向他介shào

丐帮如今发展态势。

前山聚义厅门口是个阔大的山坡,那里聚集了数十个乞丐,他们都一堆一簇的坐在地面,无论这些丐帮精英在江湖中的地位如何?在百姓中的声望如何?他们都必须席地而坐,这是丐帮聚会的传统,目的是为了让他们永世不忘这天下还有席地而食的苦难。

“帮主!”

“老帮主!”

见大牛和李承训并肩而来,胡、方、刘、齐、钱五长老领衔,带着群丐纷纷向他二人行礼致敬。

“师父,您请坐!”

大牛引着李承训,来到主位前,请他入座,其实那只是个背对大厅的位置而已,不过是彰显身份,然而李承训却是执意不肯就位,现在毕竟是大牛为帮主,他坐过去实在是不合适。

一番争执过后,大牛不好不从,只得坐了过去,而李承训则坐在了他的身旁,然后五位长老才依次而坐,与大牛和李承训围成一个圈子,其他那些丐帮弟子见首脑入座,他们也十人围坐一处。

李承训大概数了一下,这坡上得有十来个圈子,百十多人,看着架势,难道是丐帮要开摆百鸡宴?

虎子曾与他说过,丐帮发展后,也有了些余钱,便在年关岁末,或是重大节日的时候摆上一席酒宴,以为庆祝,主菜是叫花鸡,因此叫做百鸡宴,凡是能受邀请参加宴会的人,都是为帮内立过大功的人。

果然,大牛再向李承训介shào

过五长老后,便宣bù

百鸡宴开始,便见周围丐帮众弟子不欢呼雀跃起来,同时自有人开始向各坐席分派食物。

李承训始终在关注五位长老,其中那位花白头发的胡长老颇引人注目,因为他是五位长老中,唯一一位衣服上打着补丁的人,而且他始终阴沉着脸,与其他几位长老喜气洋洋的神采,显得格格不入。

酒宴开始,气氛为之一松,大牛起身高举酒碗,说是丐帮发展至今,他师父老帮主功不可没,他自己能在江湖有一席之地也是老帮主教导有方,如今师父回家,却又要匆匆离去,他要敬师父一碗,一来感恩,二来送行,也请众人举杯相随。

丐帮弟子很多都是听说过李承训其人,并将其引为帮内神话,予以膜拜,如今听说老帮主正在这里,早就窃窃私语起来,当然,他们还不知dào

他们帮主断臂的缘由。

“看,那就是老帮主!”

“怎么看不清面貌?”

“没看头发遮住了吗?”

窃窃私语,并不妨碍众人举碗相喝,当大牛起身祝酒时,无不欢声雷动,此起彼伏。

“欢迎老帮主!”

“敬帮主,老帮主,”

……

但是所有人中,唯有那胡长老阴沉脸,始终端坐不动。

“胡长老!”大牛显然是注意到了,他低声喝道。

胡长老冷哼一声,这才端起酒碗,手臂一扬,算是请了。

丐帮有个说法,就是帮主敬酒时,众弟子可不起身,以示丐帮首领的平易。

于是乎,这山坡上便是这样一副景象,大牛站着,扬起独臂敬酒,而那数十个乞丐都是坐着,扬起手臂呼喝着。

在大牛一声“干!”的呼喝下,所有人都同时举碗,一饮而尽。

酒干之后,丐帮众弟子恢复了吵闹,他们向来率性惯了,自是不去管那位老帮主如何,各自吃闹起来。

“请问隐王爷,为何断我牛帮主手臂?”胡长老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气愤,在酒干之后,将那碗重重的摔在地上。

他不叫李承训为老帮主,也不叫大侠这些江湖称谓,而是叫了皇帝御封的隐王,这可不是面上的尊敬,而是暗地里的与他拉开距离,要知dào

丐帮向来是讲究平易的。

李承训笑而不语,大牛忙打圆场,而其他四长老面上相劝,却并不见得真心。

“为何要断我帮主一臂?”胡长老双目瞪着李承训,又重复说了一遍,看其架势,可见其性情火热。

“因为他犯了我门门规!”李承训当然不能说实话。

“哪个门派?”

“暗影门!”

“哪条门规?”

“你无需知dào

!”

“见不得光吗?”

“本门私密!”

两人一问一答,语速极快,及至最后,李承训一句“本门私密”噎得胡长老无话可说。

“你!”胡长老冷哼一声,霍然起身,盯视着李承训道:“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你这邪教门派不入也罢。”

“胡长老!”大牛忙打圆场,“你且少安毋躁,这是我们师徒之间的事情,你不要参与。”

“这位胡长老,”李承训缓缓起身,与他面对面站着,“我用单臂,在这里一动不动,可一招胜你,若你能走过两招,我便立kè

自断经脉而亡,如何?”

他之所以来赴宴,可不是为了向丐帮众人买好的,他的目的就是为了以武功震慑众人,好令大牛有所依持,他也好走得放心,现在见胡长老挑事,正中他下怀,所以其尽显狂态。

“嘿!”胡长老眯着双眼,他感到了莫大的耻辱,虽然他久闻李承训的大名,听说其虽没有内功,但有天下奇功百兽拳,可自己也不至于一招就败于他?

“胡长老,你放肆!”大牛起身呼喝道:“那是我师父,你岂能如此无礼?”

其余四长老错愕过后,也连连劝说胡长老,忍下这口气算了,人家是牛帮主师父,又是当朝驸马,皇帝封的王爷,就算你胜得了人家,也不会有好下场。

这哪里是劝说啊?简直是旁敲侧击,煽风点火。看来,丐帮五长老并不是铁板一块,都有着各自的私心,不过其他四人会隐忍,而这位胡长老藏不住事罢了,由此看来,倒是这胡长老反而显得坦荡。

“对了,我更正一下,我所指的不是胡长老,是你们五长老中武功最高的那个人,我自信一招可胜他,是谁?”李承训既然要立威,当然要挑硬骨头。

他说话的同时,大牛和四长老,已经齐齐将目光聚焦在胡长老身上,毫无疑问,还是胡长老功夫最高。

“师父,您别生气,别与他一般见识!”大牛还在做老好人。

李承训心中突然对他生出一阵烦恶,自己这般耍横,可以说是毁掉了自己的清誉,来给他立威,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假惺惺的装腔作势,恶心。

“五招,你们五长老齐上,我保证五招之内,让你们全部落败!”李承训想尽快了解这里,他很自信。

“什么?”大牛和五长老都吃了一惊,讶异得合不拢嘴。

第二十三章 死亡陷阱

李承训与五长老的争执,已经惊动了周围丐帮帮众,他们也都放下酒食,密切关注着这里,见李承训如此藐视丐帮无不表示愤慨,纷纷声援五长老。

“就我一人足以!”在众人的哄抬中,胡长老已经按捺不住,他大吼一声,一掌向李承训打去,用的竟是丐帮降龙十八掌之“飞龙在天!”这是极其霸道的一招拳式,若以内力辅之,更加威猛。

两人在一个圈子里对面而立,相距极近,他这一掌攻击出其不备,转瞬便已攻至李承训面门。

“好!”李承训抵出一掌,正对胡长老手掌而去,他脸上带着怡人的微笑,看似轻描淡写,“胡长老,认输吧!”

胡长老性子爽直,却不是那愚笨之人,他见李承训如此托大,深恐其有什么诡异的秘术,因此他耍了个心眼。

他打算这一拳并不打实,在打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回撤,而后再出一拳,也未必要击中对方,只要他做得够快,完全可以完成所谓的两招攻击,难道不是吗?中途变招,不也是一招吗?

“哎呀!”

胡长老的如意算盘刚刚打响,便发xiàn

自己又错了,因为就在他回撤手臂时,突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牵引之力,将他的手掌又吸引了过去。

李承训现在功力恢复,内劲充足,这股气流之大,可想而知,根本不是胡长老所能承shòu得住的,这也是他敢于如此托大的缘由。

胡长老毕竟是江湖老手,他一招受制,连忙变招,索性不回撤手臂,而是将计就计,将手掌直接与他手掌相对,试图凭借降龙十八掌的刚猛之力,震开那股旋转之力,并借着这股力道急速后退,他不会盲目的与其对拼内力,他记得,只要走过了这一招,便算是他胜了。

“啊!”

又是一声惊呼,再次从胡长老口中不自觉的叫出,他感觉自己催动而出的内力,好像打尽了虚空之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寻不得半点迹象,而这种空洞一般的空虚,正在牵引着他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地向那空虚灌输进去,如决堤之水,根本无法控zhì



“邪功?”这是他头脑中的第一反应,其实他不知dào

这是李承训的太虚功,在发挥作用。太虚者,无尽之虚无,可有吸收化解对方真气填充自身之效,这是李承训太虚荒练成之后的最大好处。

“啊!”

这是胡长老的惨呼,他正在心惊于自己无法化解体内真气外泄的痛苦,突然间又觉得自己那手臂有一股扭曲般的疼痛,似乎骨骼、筋肉、血脉都在翻转扭曲,那种疼痛不是人可以忍受的,万幸的是这种疼痛只一瞬间便消失不见,绕是如此,他也疼痛得不得不蹲低下身子,脸如箔纸。

他应该庆幸,这是李承训手下留情,没有吸食他的真气,也没有坳断他的臂膀,只是用易筋经让他吃了些苦头而已。

电光火石间,李承训完成了太极拳、太虚功、易筋经三大神功的转换,他同样惊异于自己竟然可以如此完美的融合它们于一炉,天下还有敌手吗?

大牛与其他几位长老,以及所有在场的丐帮弟子,他们看到的只是胡长老倾尽全力打出一拳,被李承训轻松抵住,而且就在这一触之间,那胡长老已经屈身伏于李承训脚下。

“胡长老!”

“老胡!”

在胡长老于地上呼号了十数声,众人才反应过来,一切已经结束了,而且结束的如此简单,如此迅速,连忙围拢上去,将他扶着退了回来。

眼见丐帮中帮主之下武功最高,骨头最是刚硬的胡长老,疼得脸上变色,冷汗直流,所有人都被吓坏了,这是如何的功力?一招之间,伤敌如斯?

“他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我再次重申一下,大牛帮主,接任的是虎子,虎子接的是我的位置,是我开创的丐帮,所以丐帮有事,就是我的事,大牛有事,也是我的事,我可以断大牛一只臂膀,其他人谁也不可以动他!”

李承训以他的武力震惊全场,此刻更用上百兽拳狮吼,加上太虚荒内劲,将声音远远传送开来,声音不大,却好似在每个人耳边说话一般。

见丐帮弟子都好似鸭子听雷般呆呆的站着,他继xù

说道:“所有丐帮弟子听着,你们的开山始祖是李无名,丐帮的宗旨是行侠仗义,若要我知dào

谁人多行不义,纵是天涯海角,我也势必要杀之!听到没有?”

山坡上鸦雀无声,众丐帮弟子不是被震撼得没有回过神来,便是刚刚清醒过来却不敢应声。

“老帮主再问你们!”大牛武功虽失,又是残臂,但威压尚在,站在那里依然气势凛然。

“是!”

“听到了!”

丐帮众弟子纷乱回应着。

“大声点!”大牛又是一声喝,其神情激动,面目都有些狰狞。

“是!”

“是!”

“是!”

丐帮弟子连喝三声,终于将声音喝齐,其实他们心里还是比较纠结的,一面兴奋见着了传说中的丐帮创立者,另一面又感觉牛帮主和五长老与老帮主不对付,有些不知所以。

“行了,大牛,我也该走了。”李承训见自己来赴宴的目的已经达到,便准bèi

离开。

“等一下,师父,让徒儿再敬您一碗酒,”大牛说完,立即转头对一旁的手下吩咐道:“去,将咱们丐帮“酒宝”搬来。”

“酒宝?”李承训疑惑不解。

“师父有所不知,这酒是您离开丐帮时,三位徒儿特意埋藏的,并晓喻帮众,这叫酒宝,是等您再回来时,给您接风洗尘的,仅有十坛,”说到这里,他神色一暗,“如今,您刚回来,又要离别,而且是带着师妹离开,就饮了此酒再走吧,这既是洗尘酒,也是送行酒。”

李承训见大牛神色动容,拳拳情义,便点了点头。

此时已有十余大汉抬着酒坛来到坡上,立时分散到众人中间,为他们斟上这“酒宝”。

片刻后,倒酒的大汉已将将在场众人的酒碗中都倒满了酒,而后他们也未自己斟满了美酒,这是大牛帮主特别交代的,要共饮同心,一个都不能少。

见所有人都举着斟满美酒的酒碗,大牛才将酒碗高高举起,“来,咱们为我的师父,老帮主,为丐帮兴盛,干!”

“干,”众人一声呼和,全都随着他一干而尽。

“好酒,”

“真妙,”

众弟子齿颊留香,纷纷赞叹。

李承训见大牛虽然独臂,却仍然豪气干云,不仅心下安慰,有点后悔是不是自己对于大牛的惩罚太重了?但想到大牛令瘦猴受到的伤害,便又释然了。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也是一干而尽,但他的笑容却在面上戛然而止了,随即“噗”的一声,一道水箭从他口中喷出。

“有毒!”

李承训一声大喝,再看周围丐帮众弟子全都被毒倒在地,一边哀嚎,一边翻滚着,口头白沫溢出。

他体内有贾墨衣的药血残留,虽然没有解毒的功效,却变得对毒质异常敏感,加之本身易筋经的敏感体质,使他体内抵触毒药的机制自然而然的产生。

“你为什么下毒!”大牛独臂捂着肚子,目光很辣地盯着他。

五位长老功力较一般帮众强些,尚能盘膝于地,以真气运功疗伤,他们的目光也都齐齐看向李承训。

李承训百口莫辩,但这于他有什么关系?酒不是他的,也不是他让喝的!但他无时间多想,一个键步奔向大牛。

他知dào

大牛的武功被废,此刻无法抵御毒害,若不尽早将其毒素逼出,怕是性命难保。

“师父,为何你要害大家,”大牛痛苦得抽搐成一团,在地上扭曲。

“大牛,不是师父,你别慌,我给你解毒。”李承训试图抓住大牛的臂膀,因为大牛这样晃动,他是无法为其逼毒的。

“师父,我好难受。”大牛疼得不知如何是好,胡乱撞进李承训的怀里。

“大牛,”李承训正打算用强制手段令他安静下来,却感到腹部一凉,不由得悚然一惊,立即将大牛推出身侧。

一柄匕首赫然插在他的下腹之中,几近丹田,若不是他易筋经本能之反应,在受到伤害时收紧经脉,同时,又以百兽拳移位脏腑,将腹部要害脏器移开寸许,怕是凶多吉少了。

“大牛,你……”李承训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

“你竟然对我们下毒?我要你来偿命!”大牛从地上起来,狞笑着起身,声若洪钟,显然是没有中毒。

“畜生,你何故于此?”李承训闭住气血,咬牙拔出匕首,因匕首插入太深,虽未伤及要害,却也将他伤得不轻。

“何故于此?”大牛从腿上的布靴中,又抽出一柄匕首,向李承训走近,“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他假装中毒不过是为了引得李承训靠近自己,趁其不备施毒手杀了他,为了这一谋划,他精心设计了今日的晚宴,至于其他人,他倒不怕,那些中毒不死的,也不会有任何的抵抗能力,他可是下了大量的砒霜在里面,一会儿将那活着的挨个杀了便是。

李承训心灰意冷,却知dào

当下救人要紧,不想再与大牛废话,于是将那伤害自己的匕首反转利刃,向大牛掷去。

大牛武功尽失,自然躲不过李承训的暗器,“当!”的一声,他手中的匕首落地,整个人呆立当地,他傻眼了。

“长老,我帮你驱毒。”李承训点了大牛的穴道,来到胡长老身旁。

“不,我能行,快救其他人!”胡长老将他二人谈话听得清楚,心中痛恨,看着大牛的目光似要喷出火来。

李承训点点头,转身便去解救其他丐帮弟子,他先是用太极云手,将那浑身卷缩乱缠的弟子身体铺平,而后用易筋经劲力透指点穴,拾起胃肠痉挛,将秽物从口中吐出,当然,要掌握好力道,那种扭曲之力只要极其轻微便够了。

第二十四章 瘦猴之死

救人有先后,个人体质又不同,因此每个人被毒素侵入血液的程度也不同,但由于李承训施救还算及时,在场丐帮共计一百一十六人,他救活了七十六人,至于他们体内的毒素,慢慢再设法调养便好。

安顿丐帮众弟子下去休息后,李承训便带着丐帮五长老,拘押着大牛来到了忠义堂,将大牛按跪在“义”字牌匾下。

他见事已至此,无须再替大牛隐瞒其卑劣行径,便将其所犯恶劣之事,逐一说出,这一下竟惹得五长老勃然大怒。

“大牛,你在丐帮这么多年,艰苦打下的基业,你真是舍得啊!”

“你这狼子野心,那可都是兄弟啊,真是黑心?”

“太卑鄙了,亏得咱们还这么尊敬你!”

……

在李承训金针刺血的帮zhù

下,五长老用内力将自身体内余毒都排了出去,虽然看起来精神萎靡,实则身体已无大碍,他们围着大牛,纷纷喝骂着,仍觉得不解恨,竟然开始对其拳打脚踢,完全不顾长老尊贵的身份。

“五位长老且慢,我还有话问他。”李承训对大牛已经死心,反而气息平顺,他生怕五长老下手没轻没重,便这么要了大牛性命。

五长老对李承训原来是惧怕,现在则更多的是尊敬,闻言立时住口,却忍不住一人向大牛唾了一口,这才回身站到一旁。

“你还有什么遗言,说吧!”李承训冷声说道。

“我得不到的,你们谁也得不到!”大牛原本低着的头,缓缓抬了起来,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

“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李承训摇头叹息,“我真不明白,我不仅未杀你,还令你做丐帮之主,你怎么还往死路上走?”

“嘿嘿嘿!”大牛冷笑着说道:“独臂已残,武功被废,虽然仍然主掌丐帮,又会干得几时?早晚被他们取代,既然不能拥有,那何不毁了它,图个清净?”

对于他的想法,李承训多少有些明白了,但他还是有些不理解,“若是丐帮于江湖中就此除名,你又因何寸立?”

“呵呵呵,我所要的不是活着,而是‘公平’,与其生不如死的活着,不如大家一拍两散,一起痛苦,这很‘公平’。”大牛灰头土脸的趴在地上,却依然在笑,笑得很开心,开心到他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李承训眉头紧皱,死死盯着大牛,但见其笑容似真是由内心而发,可他如今这般,怎么还能焕发出这般灿烂的笑意?不,是得yì

的狂笑,可为什么?五长老也是不解,纷纷喝斥他是不是疯了。

那大牛也不着恼,也不生气,就是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好似真的疯了一般,只是眼睛盯着李承训,除了笑,就是说着那一句话:

“我得不到的,你们谁也得不到,哈哈哈!”

“我得不到的,你们谁也得不到!”

李承训口中重复着,突然,他愣住了,立时提聚太虚功,如虚幻般瞬间消失在厅堂之内,唬得五长老张大了嘴巴,竟是谁也没有看得清他是如何出去的。

李承训忽略了一个关键,那就是后堂,前堂的丐帮弟子因为饮了酒,都中了毒,那后堂弟子呢?但愿大牛口中那句,“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所指代的是丐帮,而不是她。

但随着他的行进,他的心却是越来越沉,他已经发xiàn

后堂有不少丐帮弟子的尸体,很显然,这些没有喝酒宝的弟子也都死了,那定是水里有毒,如今正是饭口,总要用水做饭、洗菜、吃饭,所以这些人怕是比山前参与盛宴的人死得还要透彻。

“瘦猴!”李承训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在那摇曳未熄的烛光下,他看到瘦猴正抱着虎妞,躺在床上。

他一个箭步过去,见到瘦猴铁青的面目,心中一股凉意透过全身,却仍是将手探到她的颈动脉处,如他所料,动脉死静,而且触手冰凉。

“瘦猴!”

李承训自己都不知dào

,他有多少年没有哭过,他但此刻,他哭了,他心疼瘦猴受了那许多苦,如今却就这样去了,他真后悔上了大牛的当,为什么要参与这个宴会?为何不听瘦猴的,早早便离开这里?是他害死了瘦猴!

“大牛,我要杀了你!”

他的怒意腾然升起,甚至觉得一刀宰了大牛都不解恨,他终于懂得了古代刑罚上讲得凌迟处死的意义,那是恨,一种难以消弭的恨意。

“走,你们娘俩跟我走,我要让你们看着,如何杀他,为你们报仇!”李承训伸手去抱虎妞,人都说虎毒不食子,这大牛连自己深爱着的妻儿都杀了,可见其心灵扭曲到何种程度?

“嗯?”李承训竟然感到虎妞身上有股温热的气息,立即将手探至她的颈动脉,随后是鼻息、脉门,一番探查过后,他断定虎妞的确还活着,只是中毒颇深,便立即将虎妞身体摆正,先用金针护住其心脉,而后又用真气为其通脉逼毒小半个时辰后,便可以见到虎妞的手尖,脚尖和金针插入的地方,有明显的青黑之色淤积,而她身体其他地方的黑气,则几乎退去不见。

李承训用针尖挑开虎妞黑血淤积处的皮肤,将那毒血引出体外,又用真气在其体内循环数个周天,这才收功。

虎妞此刻呼吸平稳,好似睡着了一般,但李承训知dào

她的伤势还远远没有治愈,因为毒素在她体内停留的时间太久,已经侵蚀了她的脏腑,血液,怕是过不了数日,便又会有沉积在身体的毒素被代谢出来,那时还要这般施救才好。

“瘦猴,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清除虎妞体内的毒素,将她交给虎子,虎子一定会待她如亲生女儿般疼爱的。”李承训一边说着,一边为瘦猴搭理着身体,最后将床单盖在她的身上,合手将其抱起,又看了一眼旁边熟睡着的虎妞,转身向外走去。

“老帮主!”

“难道三帮主?”

“虎妞呢?”

胡长老等人早就跟来在门外等候多时,见他出来,纷纷上前询问。

“瘦猴?师妹?”大牛已经被五花大绑起来,有名丐帮弟子正将其摁在地上,他挣着脑袋,向上张望着,斜眼仰望着李承训怀中抱着的瘦猴尸体,口里兀自喊道:“师妹,你先走一步,等我啊!

李承训已经不想再与他废话,只想为瘦猴报仇,便将瘦猴轻轻放在地上,而后蹲下身子,用手抓住大牛的脖领,将其抓到自己跟前,平静地道:

“我会将瘦猴的尸体焚烧,将她的骨灰带回隐国,她从小是孤儿,那里便是她的家,等虎子死后,会与其合葬一处,有虎妞和我们大家来祭奠她,而你,我会将你碎尸万段,扔到旷野喂狗,从此沉寂于历史,再不回有人记得你。”

大牛一愣,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僵住了,“虎妞没死?”

“没死!”李承训冷冷地道:“瘦猴不顾自己中毒已深,强行用真气护住虎妞的心脉,使得小丫头能够坚持到我来救她。”

“那她是我姑娘,我死了,也会有人想着我,记着我,哈哈哈,”大牛面上强挤出一丝笑容,他想将这笑容扩大,却被李承训的轻笑给终结了。

“呵呵,瘦猴死的时候特别告sù

我说,虎妞是虎子的孩子,不是你的,是你知dào

了这件事后,发狂杀了瘦猴,还连累了丐帮许多人中毒。”李承训说这话时,也在笑,笑得很轻松。

“不可能!”大牛已经笑不出来了。

“是,都是我编的,但死无对证,虎妞会信的!”李承训又抵近了他几分,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你……你……”大牛张口结舌,他知dào

若是李承训如此指鹿为马,一个小姑娘如何能不被蒙蔽,可他又能怎么样?

“大牛,你可以死了,我让你尝尝易筋经搅断你浑身经脉、骨骼、血肉的痛苦。”李承训收敛起笑容,松开他的领口,抓住他的那条独臂,很明显,他要从他的肢体末端来操作,目的是要给他以最大的痛苦。

“不要,师父,师父,求你给我个全尸吧,求你!”大牛惶恐了,他被李承训粉碎手臂时,已经体验过那种肌体寸断的感觉,今生也不想再次尝试。

“没那么容易!”李承训眼见大牛用力紧闭双唇,知其定是要咬舌自尽,手指轻叩,将他的下颚瞬间打断。

“啊!”大牛张着嘴巴,竟然合拢不住,眼神中满是惊恐、无助,“师父,师父!”

然而李承训却不再犹豫,一道易筋经内力抵送出去,那股螺旋之力,从大牛手指头,开始向上,向他全身扩散出去。

他此刻未用太虚功,而用易筋经是有一定道理的。

如果用易筋经来形容阳到极致的武功,那太虚功便是阴到极致的武功,二者内里都含有阴阳转换的意思,但易筋经用阳刚对抗对手,而太虚功则用的是博大的虚空来对敌对手,易筋经是内力打出,打出,再打出,节节推进,以硬碰硬来粉碎对手内劲,而太虚功是将对手内力先收拢,吸纳,融合,再打出,有吸食对手内力用之于己的功效。

二者用功方式不同,但殊途同归,都是最终以至刚阳气致胜,而太虚功似乎更加高明一些,就是他融合了道家太虚无为的思想,可以吸食其他真气为自身所用,但是此刻,对于内力皆无的大牛来说,易筋经是最合适的。

第二十五章 碎体酷刑

大牛疼得惨声嚎叫,却始终无法挣脱开李承训抓着他的手臂,便被他牵扯着在地上不停的翻滚着。

“嘣嘣!”

“嘣嘣嘣!”

从大牛的手头开始,到手臂,到肩胛,而后一面扩散的颈部,到头部,一面向下扩散到胸腹、到腿,到脚,其身上所有的经脉都在痉挛,在打结,在扭曲,而后蹦断,使得大牛整个身体都扭曲变形,椭圆形的脸蛋瞬间变成了长方形。

“咔咔!”

“咔咔咔!”

那是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大力的扭曲之下,大牛的骨头纷纷破碎,但大牛却还没有死,他瞪着眼睛,张着嘴,按说这种痛苦理应会使他晕厥过去,这是人体神经系统阻断痛苦的本能,但为了让大牛遭受这种痛苦的折磨,李承训用自己的真气护住大牛的重yào

脏器,使他必须清醒的活着,这便是所谓的欲活不得,欲死不能。

看着大牛全身因疼痛而身体完全变形扭曲,李承训觉得自己太变态了,当然,这是他从前从未使过的手段,也未想到有如此威力,不由得心头一软,现在的大牛,眼球凸出,好似随时都能蹦出眼眶,他的嘴巴因为大张而被撕裂开,鼻孔和耳孔中有鲜血溢出,至于他的四肢,早就不听自己的控zhì

,在不停的抽搐着。

“罢,饶了你吧!”

李承训收回了护住大牛脏腑的真气,同时加大易筋经内劲,彻底摧毁了他体内的一切血脉骨肉。

“砰砰!”

“砰砰砰!”

一声声沉闷的细响过后,大牛终于停止了挣扎,他早已死的不能再死了,此时他的体内已经是一片狼藉,但他体外那层皮还在,这是李承训网开一面,给他留了个全尸。

“将大牛葬了吧,让他入土为安,将瘦猴火化后的骨灰给我,明日我来取。”

李承训这句话说了三遍,那被残酷景象震慑住的五长老才反应过来,连忙保证一定处理好善后事宜,并问他还有何安排。

“胡长老,传你为丐帮第四任帮主,好好搭理丐帮,为天下苍生造福!”李承训知dào

自己做的有些过了,定是惊到了丐帮众人。

“老,老,老帮主!”胡长老一连磕巴了几声,也未说出话来,他已六十来岁,所经lì

风浪无数,还从未见过如此霸道恐怖的武功。

李承训看了一眼,根本没打算听他说什么,转身回屋,将尚在熟睡中的虎妞抱起,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丐帮。

他走后好半天,众人紧张的神经才松懈下来,都是面面相觑,却是不敢说些什么,倒是那个方长老,咽了一口唾沫,才说道:“胡,胡帮主,你主持大事吧。”

另三位长老互相看了一眼,而后齐齐俯身跪倒,给他行礼,“参见胡帮主!”

等了半天,这四位长老也听不见胡长老的动静,便一起抬头看去,却见这胡长老始终冷冷地盯着大牛的尸体,便顺着他的眼光齐齐望去,也都傻了眼,而那年纪最轻的方长老竟然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原来,大牛体内的经脉、骨骼、脏器完全被震碎,所有支撑体型的棱角都不复存zài

,但其体表的那层皮却还在,那尸皮包裹着一堆混沌成浆糊的碎肉,该是怎样一副怪异恶心的景象呢?

…………

晚间的时候,虎妞醒了过来,她第一时间便是喊妈妈,可出现在她身边的是常常陪她玩耍的一位奶奶,和那个奇奇怪怪,浑身散发着香气的怪人。

这奶奶告sù

她说,她妈妈已经不在了,是她那个所谓的父亲杀了妈妈,老人完全按照李承训编造的那个故事讲给她听,为的只是让她的童年尽量少些痛苦的纠结。

虎妞八岁了,女孩都成熟早,她默默的听着这一切,倔强的小脸上泪珠滚滚,她没说信与不信李承训说的话,却说了一句,“娘死的时候,要虎妞听师爷爷的话,跟着师爷爷走!”

就这一句,便够了,李承训又安慰鼓励她一番,让她不要多想,好好睡觉,等她伤势好了,便带她去找她的亲生父亲,这才离开房间,留下这个婆婆来照顾虎妞。

他现在在夏府,很方便。

夏老爷早已等得心焦,在地下密室里团团乱转,见李承训过来,忙拉着他的手,“现在大牛死了,恐怕惊动了张亮,咱们的策略怕是要更改了。”

李承训点点头,“不错,我也未料到大牛如此心机,咱们得想法子来补好这个缺口,咦?这,难道是?”他发xiàn

密室桌子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铁盒子。

“不错,假的生肖扳指已经送来,你来看!”夏老爷说话间,将那盒子盖打开,露出里面碧油油的一片。

李承训心弦猛震,他将那盒子端起,目光在一个个被机关锁定在盒子里的扳指上掠过,越看越是欣喜,他已经见过四枚扳指,现在再看那四枚假扳指,无论其材质还是色彩都有着六分的相似。

以他的敏锐洞察力,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来客观的看这些假扳指,能有六分的相似度,那么再外人看来,足够以假乱真了。

他脱下右手冰蝉丝手套,取下套在拇指上的龙形扳指,又从盒子里取出那枚假扳指,并到一处,仔细端详起来,见二者的形状是完全一样的,色彩差距较大,真的那枚墨绿中透着鹅黄,而假的那枚却是翠绿神采,这很正常,由于造假者未见过真的龙形扳指,他们只能根据已知的扳指颜色,臆造一种颜色出来。

“陛下,你看这扳指可以吗?”夏老爷已经改了称呼,他是听说了白日里丐帮的事,可是不敢再以贤婿称呼了。

李承训收起自身的扳指,将假扳指放回远处,“岳丈大人,完全可以,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如何用这假货,把张亮那真货给换出来。”

夏老爷闻言一喜,却说道:“陛下,您看,您是一国之主,就不要叫我岳丈了,我当不起啊!”

“哦,那叫您国仗?”李承训突然说道。

“哎呀,陛下赎罪!”夏老爷闻言立即想起一事,他还从未向李承训行叩拜礼呢。

李承训忙将他扶住,以免他真的拜了下去,“岳丈大人,在中原,咱们的礼节还是翁婿,别整那些虚套。”

见他脸色凝重,夏老爷连忙称是,也不再做跪拜的打算,却仍是躬着身子,表示出绝对的顺从。

他这一日都在庆幸,自己做了个明知的选择,就是投靠李承训,而未与他藏心眼对着干,否则的话,即便他是雪儿的爹,那小子也未必留情面啊。

其实夏老爷想多了,以李承训宽厚的性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看在夏雪儿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夏老爷,对大牛也是如此,他也是打算放过大牛的,谁知dào

他却做了个东郭先生,直接导致瘦猴惨死,所以他一怒之下,才用了那残忍至极的手段。

李承训见夏老爷战战兢兢的样子,心知必是白日里丐帮内的恐怖事件,已经传得满城风雨,这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可事已至此,也只得用心安抚了。

两个人谈了大半夜,总算是思谋出了一个计策,对于这个计策夏老爷持怀疑态度,而李承训却是信心满满,表示即便计策落空,他也不怕,大不了盗了宝图,甩开官府,他自己去干。

翌日清晨,李承训早早便来到虎妞的房门口,等了一阵,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动静,便敲门而入,他现在最紧要的事情不是盗十二生肖宝图,而是保证这个小丫头没有心理阴影,若是她再出现个什么意wài

,可如何对得起瘦猴?

小丫头双眼通红,肿得好似两个大鸭蛋,但其面色不错,见到李承训时,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还叫了他一声,“师爷爷!”

对于这奇怪的称谓,李承训不仅没有丝毫想笑的意思,反而心里椎刺般疼痛,想来瘦猴是乞儿出身,尝遍了世间疾苦,因此教导孩子也自严谨,将这个小丫头也调教得如她母亲一般坚韧,懂事。

两个人在房间内聊起天来,李承训用自己的故事逗弄着虎妞说出她的故事,从而想尽快了解她的一切,从而抓住这小女孩的心理,好对症下药,孩子哪有不愿意听故事的?小虎妞也自然而然的上了当,与李承训说了很多之后,实在想不起自己还有什么故事没说,愁眉苦脸地道:“师爷爷,妞妞没有故事交换了!”

李承训笑道:“妞妞没有故事了,可师爷爷有的是,以后慢慢讲给你听,好不好?”

“好!”虎妞静静地笑着,可愣怔一下过后,那眼中便瞬时孕出溜溜一汪清水,她毕竟是小孩心性,方才故事听得高兴,忘记了痛苦,这会儿想起了母亲,自又情绪低落下来。

“妞妞,来,让师爷爷抱抱!”李承训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疼惜。

小虎妞非常懂事,一下扑到李承训怀里,痛苦起来,哭着哭着,却是皱起了眉头。

“是不是师爷爷太臭了,抱一抱就好了,起来吧!”李承训这才想起自己的体臭,是不能与人太过亲近的。

“不,师爷爷不臭!”虎妞脆生答道。

母亲临终时唯一说的话便是让他听师爷爷的话,跟师爷爷走。

她问:为什么不听爸爸的话,跟爸爸走?

妈妈说:爸爸是最坏的人,爸爸要害死她们母女。

她问:为什么?

妈妈说:那不是她的真爸爸。

她问:真爸爸在哪里?

妈妈说:师爷爷只得,他会带你去寻。

她问:哪个是师爷爷?

妈妈说:就是那个身体香香的,长头发看不清面目的人。

她说:那个人看起来很可怕。

妈妈说:他是世界上对妈妈最好的人。

她还想问妈妈这是为什么?

但是妈妈已经睁着眼睛去了。

第二十六章 一计不成

一上午的时间匆匆而过,李承训始终在房间里哄着孩子,他与虎妞已经彻底建立了信任,可谓是收获颇丰,中午的时候,还陪着小丫头在房间里吃了饭。

李承训与虎妞所在的这个房间内檀香香气浓郁,浓郁得掩盖住了他身上的梵香味道,他在夏府的事情却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因为他现在的名头可太响了,响得官府正在追查那身上有着梵香气味的人。

吃过午饭,李承训说着故事,哄着小丫头渐渐进入了梦想,这才住口不语,轻轻为她盖好了薄被,便这样看着她,看着她眉目之间依稀透出的瘦猴的影子。

“当,当当!”一长两短的敲门声是夏老爷与李承训约定的暗号。

李承训轻声抵近门旁,悄悄推开一道门缝儿,正见一个家丁敲门过后,匆匆向院门口奔去,他目光移向门口,见夏老爷正带着一队铁甲官军进到院内,其也不停留,直接带着这队人去了书房。

片刻之后,这群人夹着夏老爷又匆匆从书房出来,直接出了府门口,而这个时候,李承训也俏然推开房门,跟了出去,他已经换了装束,还特别带了个斗笠。

那一行人将夏老爷护在中间,出了夏府后,直奔洛州都督府,一路上相当嚣张,将百姓们都远远驱散开去。

李承训一路相随,只是在抵近都督府的时候,他才偷偷从侧旁的围墙上事先跳了进去,而后循着这一队人,径直来到的都督府的书房外。

大白天里潜入重兵把守的都督府,是相当艰难的,但对于李承训来说却并不困难,唯一使他感到头痛的便是自己这浑身香气,现在整个洛州已经传遍了他身带香气的事情,稍微有些警觉的人,闻到香味,便会猜到是他来了。

怎么办?难办也得办,所谓孤注一掷,义无反顾,没有其他办法,不过他却耍了个心眼,与夏老爷订了条妙计。

张亮将夏老爷引入到书房之内,却突然闻到一股臭味,于是问一旁的文书,“什么味道这么臭?”

“是啊,什么味道?刚才还未有呢?”那文书嗅着鼻子,到处寻找味道的来源。

“哦,呵呵,国公大人,您别找了,小的刚刚放了个屁!”说话的是紧随张亮进来的夏老爷,他绷着老脸说道。

“夏老,你这吃的是什么?快,将窗子打开,放放味道。”张亮捂着鼻子命令。

那文书将窗子打开,果然那臭味越来越淡,渐渐的竟没了味道。

“好了,你将那窗子关上,出去吧!”张亮命令那文书。

文书依言而做,出去时又反手带上了房门。

张亮禁了禁鼻子,见的确再无味道,开口说道:“自从听说了丐帮的事情,本都这鼻子闻到奇怪的味道便心里打鼓。”

“国公您多虑了,那李无名找牛帮主是私仇,并不知dào

咱们约定寻宝的事情,又怎么会来找咱们的麻烦呢?”夏老爷笑得很谄媚。

“你说,这大牛临死的时候,真的没说出咱们的事情?”张亮皱着眉头,他很是担心这事儿见光。

“一定没有,若是有的话,这图,又怎能到得我的手上,我又怎么可能交到您的手里?”夏老爷说话间,从怀中拿出一个贴身布包,将内里的一卷兽皮拿出,双手递给张亮。

张亮接过那图,仔细观瞧起来,见确是当年他们三分的那一角地图,才终于放下心来,缓缓地靠坐到椅背上,而后手指着一旁,“你也坐吧!”

夏老爷打了个揖,依言而做,而后一脸谄媚地看着他,等他询问。

“你确定丐帮其他人也没有发xiàn

这个秘密?”张亮盯着夏老爷又问,他必须要保证知dào

这宝图秘密的人在自己掌控之内,他也怀疑丐帮内有人知dào

这事儿,因此他一早便将丐帮总舵围困了起来。

“国公放心,这图是下人在给虎妞那孩子换洗衣服的时候,发xiàn

其缝在那孩子的肚兜里,那下人是个老婆子,也不识得字,我说那是孩子娘的遗书,便把她蒙混过去。”夏老爷这个谎话是和李承训推敲了一夜出来的,自然天衣无缝。

张亮点点头,“你确定,这婆子找你之前,没有将图给旁人看过?”

“确定没有,再说,府里的都是些俗人,看了也不懂。”夏老爷信誓旦旦。

“好吧,姑且信你,今儿个你回去,杀了那婆子,”张亮说得轻描淡写。

“国公……”夏老爷心中一惊,他可不想罔伤人命。

“别跟本都废话,你不做,本督做!”张亮说话间,眼睛一直盯着那宝图看。

夏老爷不敢多言,脑门上都是汗珠,只得唯唯诺诺的应命。

“这图,先收本督这儿,待找到你手里那图上的四枚扳指后,本督再给你!”张亮笑着说道。

“国公大人”,夏老爷突然屈膝跪倒,“小老儿今日献图,实则是为表达决心,以示对国公的忠心,这十二神兽宝图的事情,小老儿已经决定不再染指,所有宝藏都归国公大人,最后只求国公大人念在小老儿苦劳的份上,随便赏赐些便好。”

张亮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大喜,同时也暗佩夏家老狐狸果然见机的快,知dào

这大牛一死,等于是三足鼎立而蜀国先失,那东吴如何能与北魏抗衡?

“国公大人,小老儿句句实言,发自肺腑啊!”夏老爷一直低头俯身于地,见上面没有动静,这才抬起头来。

“夏老快快请起,你若将大牛的宝图私藏,本都可是猜不到在你那里,由此可见你的忠心,放心吧,本都不会亏待你的,答yīng

你的条件不变。”张亮说话间已经起身,来到夏老爷身旁,将他搀扶起来,拉着他的手,一副亲近感动的神态。

二人又说谈一会儿,夏老爷便起身告辞,他心知这张亮必然心急去将宝图藏好,而张亮也假意邀请夏老爷吃了午饭再走,见对方执意不肯,这才悻悻地送他出了书房门口,而后令守卫护送夏老爷回府,以示对他的尊敬。

张亮将夏老爷送出书房后,却没有再进书房,而是将书房的门锁上,反身去了,书房重地,只有他自己随身携带着钥匙,别人是进不得的。

随着锁门的“咔嚓”声,一道身影从书房里间疾奔到门口,是李承训,他借助门缝向外瞧看,见张亮已然拐过一抹墙角不知去向哪里。

书房有里外两间相通,方才张亮与夏老爷在外间谈话,而趁隙进来的李承训便躲在里间的天花板上,他以百兽拳之壁虎游墙功,将整个身子吸附在上面,同时用龟息之术,收拢全身经脉,闭住气息,使得自身体内的臭气尽量不向外扩散。

“哎,还以为宝图能藏在书房,这下可好,枉费心机了!”李承训心中后悔,却也没有办法,门是出不去了,他便来到窗子旁,见那窗居然也是上了锁的,虽说是在里面锁住的,可若他此时开窗而去,那张亮也必定警觉。

现在,他只能在这里等待,等待张亮再次进入书房的时候,他再趁隙出去,左右是等,那不如翻翻这书房,他实在想不通,古人视书房为生命之重地,张亮不将宝图藏在这里,又能藏在哪里呢?

整整一个下午,他翻遍了书房各处,既没找到什么暗阁,又没发xiàn

什么密室,金银古玩倒是发xiàn

一些,但这些对他毫无用处,他是动也未动。

月入中天的时候,都督府内的灯火早已熄灭多时,李承训心知张亮今晚是不会来了,但他可等不得明日再探听宝图下落,于是思谋了一个计策,也不知能否成功,倒不如尝试一番。

他在书房里间悄悄燃起了火烛,而后又点燃了一堆书纸,接着在将书架的不同部位引燃,待那火势汹汹,跃然而出时,他又将那些燃烧的木块移向书房各处,就此将整个书房彻底点燃。

“可惜了这些宝贝书,但也没有办法!”

李承训是爱书之人,慨叹过后,便不再犹豫,撞开窗子,跳出了火海,而后也不停身,几个纵跃间便跳到对面的屋脊之上,静观其变。

随着他将窗子撞破,新鲜的空气顿时涌入火场,使得内里本已汹汹燃烧的火焰,燃烧的更加猛烈,那火舌一下便卷噬了窗楞四周的木墙,将整个木质的书房彻底点燃。

“当当当!”那巡夜的府卫,远远便看见火光冲天,立即敲响铜锣,“走水了,走水了!”

霎时间,都督府内各处房门先后而开,那些府内侍卫、丫鬟叫嚷着乱作一团,有一位管家摸样的人,立kè

指挥着那些衣衫不整的守卫们,去打水,灭火。

李承训在屋脊上也没闲着,他将自己随身携带密封的梵香打开重新涂抹于身上,他为了白日间隐藏书房的行动,曾将浑身香气洗去,又换了衣衫,这才有了夏老爷以臭屁遮掩李承训行踪的妙计,而如今,他要下去探查宝图下落,若是暴露其真zhèng

的体味,怕是对夏老爷不利,好在梵香是他随身携带之物,说用便用。

都督府内各处混乱,唯有一处却是稳如泰山,那里集中了大量守卫,却是格外安静,在这群侍卫中间,有一个短须老者,正是郧国公都督张亮。

第二十七章 二计又生

张亮身上披着一件大氅,显然他是被人从睡梦中惊醒,而他的身旁还扭捏站着一个女子,那女人披着一件红袍,虽然她紧拽着领口,可内里红色肚兜依然若隐若现.

他以龟吸功藏身近处,又有百兽拳听声之力,听得张亮近前的一名侍卫正在向其回报,说是不知火光缘何而起,还请国公回房暂避。”

张亮也是风雨中走过来的将军,位列凌烟阁功臣榜,现在又是堂堂国公,此刻怎肯做缩头乌龟?再说,他这都督府也不是没有高手,偷偷放火的小小毛贼,有何惧哉?

“无妨,本都在此坐镇!”他断然拒绝,当然,他从来没有遇到过李承训这种超一流的高手。

屋脊上的李承训将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他见张亮一副处变不惊的神情,便断定那燃火的书房内,定然没有宝图和扳指,看来只有引蛇出洞了。

想罢,他伏低身子,悄然下了屋顶,然后躲在月光暗影中,窥视着那些忙着救火的府卫,见有两人提着半吊水桶正从自己面前跑过,便偷偷摸到他们身后,照着他们屁股各踹了一脚。

“砰砰!”“咣当!”

那两人踉跄而出,扑倒在地,而每人各挑着的两担水桶也应声而倒,将他们头脸身子,全都淋了个干净。

“谁啊?敢踢老子?”

那两人从地上湿漉漉的爬起,急忙回身观望,却见一个长发披肩的人站在他们面前,不由得激灵一下,这是人是鬼?

李承训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直接从二人中间蹿了过去,并有意将他们又撞翻在地,而他奔跑的方向,却是其他向火场本来救火的人群。

这二人再次从地上爬起,见李承训已然冲向别处,自然壮了胆子,立kè

大呼小叫起来,“有刺客,有刺客!”

李承训要的便是这个效果,在“捉拿刺客”的喊声中,他尽向人群中钻去,再又撞翻了数人后,确定其已经彻底引起了府内守卫注意后,他才轻巧的闪身于角落消失不见,以他的武功摆脱这些守卫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闪人了,却把都督府搅成了一锅粥,方才救火的府卫们不得不放下水桶,开始捉拿李承训,而另一边却又在吆喝他们赶紧取水救火,总之是乱了套了。

百兽拳之豹形风驰电掣,猿攀更是纵跃间如履平地,几个辗转腾挪间,李承训便来到张亮所在的那处屋脊上,俯身在背光暗影处,将目光聚焦在张亮的身上,他发xiàn

张亮现在所处的位置又向后靠拢了许多,几乎整个人都站在门槛上,而他神情也是格外的凝重严肃。

由此,他百分之八十的肯定那宝图和扳指定然藏在这间居室之内,否则张亮不可能在此寸步不离。

他火烧书房,又故yì

现身,无非是令张亮警觉是否有人来盗图,以人性而论,在你担心某物或将遗失之时,必然会去查验,而张亮未去别处,反而向这间房屋靠拢,结论可想而知,不过。若要最终下定论,还是要逼迫张亮亲自去察验那件物事,他才好探知其确切的位置。

他有办法,那就是让张亮在这里闻到他身上梵香的味道,加之方才已有刺客现身,那厮必会认为他李承训已经光顾了这里,那他就不可能还在这里如此淡定。

李承训心念及此,便缓缓将自己的身体平贴在屋脊之上,而后轻轻摆动双手和双脚,竟然好似一只壁虎一般,顺着屋脊爬到这间房的门楣,而后又倒贴着门楣爬到了房屋里间的天棚上。

这一切,他都做得悄无声息,就在众人的脑袋顶上,完成了潜入房间的过程,但他进去之后,却仍然身体倒悬于天棚之上,他之所以没有继xù

深入,是因为这里最安全,他会随着张亮的进入,而与他在房间内的走向同步,以保证其始终处在张亮的头顶,那里是对方视线永远看不到的地方。

这就是百兽拳的精髓,无与伦比!

“什么味道?”果然,张亮嗅到了浓郁的梵香味道,心中咯噔一下。

其实周围的侍卫早就闻到了这个味道,却并没有在意,不过张亮心里有鬼,他最担心的便是那个传说中身带香气的李无名。

“你们所有人今夜都要守在这里不得移动半步!”张亮终于待不住了,他下完命令之后,拉着那妖娆的女子回到屋内。

“大人,您怎么了?”那女子见他脸色苍白,因而发问。

“快,帮我找找看这里有没有旁人。”虽然府卫在较远处发xiàn

的刺客,但这里香味浓重,他不确定这是那刺客遗留的香味,还是另有刺客在此,因此必须要亲自搜过才放心。

二人将两进的卧房探查个遍,甚至是床下,衣柜里都翻腾过了,确定无人后,这才作罢,但张亮的脸色依然阴沉,“美人,今夜你回房去睡吧。”

那女子丰润的嘴唇立时厥得老高,“大人,您这是怎么了?一个小毛贼而已嘛!”

“行了,你先回去,听话!”张亮眉头一皱,他显然已经没有了寻色的心思。

都说男人不了解女人,可女人虽然了解男人,却常常不懂得分寸,这个女人便是如此,她以为自己妩媚妖娆,自以为可以排解张亮此刻烦闷的心绪,所以她极其柔顺的来到张亮身前,好似水蛇一般双臂搂住他脖子,“大人……”

“给我立kè

滚出去!”张亮面色阴霾,那双眼睛凶若豺狼,“一把将那女人推开。”

那女子顿时脸色煞白,慌慌张张的行了礼,甚至不敢去壁橱取她的外衣,拉开门转身便跑了出去,她是张亮的第五个女人,却不是他最宠爱的女人,哪里敢触动虎须?

张亮位高权重,自然妻妾不少,这里是他的卧房,他需yào

女人时便会招来陪睡,平时则多是自己在此独睡。

赶走了第五房妾,张亮重重的哼了一声,这才将门重新掩好,并从内挂上门掩,再确定窗子锁好,窗帘遮盖严实后,他又在房内搜寻了一圈,感觉到万无一失后,竟然伏身低头钻到了睡床之下。

倒贴在天棚上的李承训,始终注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此刻心情激动难耐,特别是听到那来自床下搬弄石块的声音,他已然确定宝图一定就藏在下面。

看来,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道道,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试图猜得准他人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任谁也想不到,那十二生肖宝图如此贵重之物,张亮有书房重地不做机关暗阁雪藏,反而是放在了床底如此龌龊简陋之地,也算是奇葩了,但李承训也得承认,这种意料之外的地方确是相对最安全的藏所。

张亮在床底下一番倒腾之后,慢慢钻了出来,虽然衣衫沾染了些灰尘,他在随意的拍打着,但从其面上已经看不到慌张与严肃,有的是一抹轻松。

李承训还在等,在等张亮睡着了之后,他好暗中行事,因为他此行的目的是偷梁换柱,而不是强取豪夺,可那张亮不知是被火烧得窝火,还是宝物未丢失的兴奋,竟是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三更的时候,门外有管家抵近门口回报说大火已经被扑灭,未有人员损伤,正在清理损毁的物品,而张亮没有出去,甚至连门都没有开,只是嘱咐管家严加看护,不许有人夹带他书房那未被烧坏的东西,另外嘱咐这房门外的守卫一个也不能撤,很难说还有刺客再来。

五更的时候,张亮才昏昏沉沉的睡去,但从其时而抖动的身体来看,他睡的并不实在,但在李承训看来这无所谓了,眼看天明,他必须要动手了。

如壁虎一般,他从天棚一直爬到地面,他这夜也是真够累的,若不是有易筋经和太虚功支撑,此刻早已虚脱了,饶是如此,他也觉得四肢酸麻,真气有所不济,毕竟这可是好几个时辰的运功。

毫无声息,他来到张亮的床头,伸手点了他的昏睡穴,这才向床底钻去,此即天色微明,但床底依旧黑暗,他凭借百兽拳的眼力,也很难发xiàn

什么,无奈,他又只得抽身出来,点上火烛,重新钻了进去。

床下与床外地面一样,都铺设的是红砖,他由里及外,挨个敲打,很快便发xiàn

了空心的位置,他将手掌轻轻贴在那空砖的位置,运劲太虚功,那手掌便如吸盘一般将那空砖吸起,随即便见到一个不深的方形坑洞,内里镶嵌着一个铜盒。

见盒上有锁,他又不得不翻身回来,在张亮身上摸索钥匙,却是遍寻不见,最后竟是发xiàn

其腰带上有枚疑似钥匙的铜针,便将那腰带抽出,重新回到床下,这么一试,那铜盒还真的“咔嘣”一声开了。

“变态!”李承训暗骂了一声,将铜盒内的物事取出,见是一个锦盒与两张野兽残皮,那残皮定是宝图,他却先打开了那个锦盒。

一瞬间,一抹翠绿色光芒弥漫在整个床底空间,使得一旁的烛火都相形见拙,锦盒中那枚蛇形扳指晶莹剔透,那“蛇”更是活灵活现,几欲跳脱那锦盒。

第二十八章 蛇形扳指

李承训将这蛇形扳指拿在手中,细细端详,见它相比于其他生肖扳指明显单薄很多,那闭合的圆环其他扳指都要窄小上一半,想来是造这扳指的人,根据蛇细而长的形态打造的吧。

扳指的戒面是个蛇头,三角形的头颅配着三角形的眼睛,使其看起来略显凶悍,而那蛇口咬着尖细的蛇尾形成了整个蛇身的闭环,这是一个简单的造型,却尽显蛇的诡异,有一种巧夺天工的神韵孕育其中。

十二生肖扳指个个做工精良,形态不一,其韵味也是不同,有的憨态可掬,有的萌宠可爱,像这般凶狠锐利的形态,他还是第一次见。

李承训他心中极喜,却知dào

这里不是玩物之地,便将这枚扳指直接戴在右手冰蝉丝手套之下,然后他又从怀中取出那枚假的蛇形扳指,放入锦盒之中。

由于蛇形扳指是夏老爷见过的,所以仿制的格外精心,几乎以假乱真,相信对于张亮来说,在其先入为主,认定自己手中的扳指是真货的情况下,根本不会看出如今这枚假扳指的弊病。

收好扳指,李承训这才将两张残破兽皮展开,一张是他从大牛那里得到,又经由夏老爷交到张亮手中的三分地图的第一段地图,这张地图他已经按照原图临摹了一份,真迹对他来说已经无用,他需yào

重点关注的是原本属于张亮的这张地图。

张亮这张地图是三分地图的最后一段,分别记载着猴、鸡、狗、猪四生肖的埋藏地点,而这四个地点的跨度有点大,分别在如今的内蒙古区域,安徽区域,长白山区域,和江苏区域,至于具体的地点,他还需找唐代人确定,毕竟他来自后世的眼光,与唐代的实jì

区域还是有差别的。

雄鸡唱晓天下白,窝在床下的李承训已经听到城里的鸡鸣,但他不怕,他很从容的从床底下爬出来,将自带的笔墨纸砚拿出来,开始泼墨挥毫。他必须要把这图临摹下来,虽然他有超强的记忆力,将原图记忆下来不成问题,可所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好记性终不如烂笔头,一旦有丝毫差错,便有可能为他们寻宝带来巨大障碍。

他挥毫泼墨的同时,已经将图深深的记忆在脑海里,这样两相印证,终不会有所偏差。他也曾想过了,一旦有人来敲门,他万不得已之下,也只有学着张亮的声音令门外来人不许打扰,这样做来,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想那张亮醒来时必定迷迷瞪瞪,见宝物俱在,也只当是自己睡糊涂了,不会计较这琐碎之事。

可实jì

情况要比他预料的好得多,半个时辰后,他将宝图临摹下来,晾干后,纳入怀中,自始至终也无人过来打扰,不过他又发起愁来,因为房门外都是卫兵,他将张亮点醒之后,该如何从众人的护卫中神鬼不知的逃走呢?

他将房间内巡视一圈,见最有可能出去的地方便是窗户,于是,他轻身贴近窗口,斜眼向外瞧去,见窗子外面全是守卫,想从这里出去而不被发xiàn

,那是不可能的。

回转回来,他又抬头看看天棚,若按照来路出去显然也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大门关着,他开门必定会引起注意,就说光天化日之下,他也不可能在众人头顶堂而皇之的爬过去。

“咦?”天无绝人之路,他的目光落在里间屋内的壁炉上。

按说洛州冬日并不如何寒冷,自也不用独建壁炉取暖,一般多设几个火盆即可,可这张亮贪图安逸,也担心小妾们穿得太少,着了凉气,特别在卧房里建造了这么一个东西,所谓享shòu

无止境,何乐而不为?

李承训贴近细查,见这壁炉是由石头砌成的,镶嵌在木架构成的房屋框架内,显得浑然天生,他将头探到里面向上望去,果然见到那阔达的风道出口,心中大石总算落地。

这风道是扁长形,按说一个成年人是根本通不过去,但李承训可以,他的百兽拳鼠式可以效仿老鼠骨骼、肌肉移位,虽然幅度不大,但足以令其通过这风道。

李承训回身再次审视屋内,将自己存zài

过的痕迹全都抹去,甚至是弄乱的床单,地上的脚印,也都细细擦拭干净,最后才点开了张亮的昏睡穴,同时又轻轻点中的他的晕眩穴,令其脑袋发沉,即便想醒又无法睁开眼睛。

做完这一切,他快速回到壁炉旁,一头钻了进去,而后以鼠式缩身,以壁虎功上爬,很快便从烟囱里探出头来。

他先将半个头颅探出烟囱,却没有忙于出来,此时整个都督的景观差不多都被其尽收眼底,他便选好一处府内人烟稀少之地,打算待身下房屋周围的兵士散开后,才从那里跃墙而出,所以现在还要等待一番,小心使得万年船。

一刻钟后,房门吱呀一声被由内而外打开,张亮昏头涨脑的从内里出来,气势汹汹的向前院厅堂走去,边走边说道:“速速令管家来厅堂见我。”

与此同时,护卫在这周围的侍卫也呼啦啦的跟着他走向前院,而房门前仅仅留下日常守卫的两名侍卫。

李承训所料不差,这里的守卫并非是常年重兵云集,若真是这样,岂不真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标示吗?那张亮就是要此处看来防守轻松,好不惹人注意,那宝物藏得便越是安全。

又过了片刻,李承训见都督府四下安静,这才从烟囱里钻了出来,而后蛇形、豹形、太虚步,总之是随形就势,很快就穿越出了都督府,而后他又是一路急行,回到了夏府。

夏老爷已经等候多时,正在书房里急得团团转,还时不时的抬头看着敞开的房门,希望能捕捉到李承训的身影,虽然他知dào

以李承训的武功,不至于被困在都督府,但他很是担心事情败露,那势必牵连到他,张亮的脑袋可不是白给的。

一阵香气随风而至,夏老爷只是看到一个幻影悠忽而至,随即便见那书房的门自动关了起来,沾满烟囱灰尘的李承训,淡然的站立在他的面前。

夏老爷大喜过望,忙行至跟前就要行国礼参拜,“草民参见陛下!”他已经思谋好了,礼多人不怪,何乐而不为呢?

李承训却一把将其扶住,“岳丈大人,我说过,出了隐国,咱们一切随意,你就别这样了。”

“是,是,”夏老爷知dào

自己再这般拘泥,便令其反感了,站定之后,忙问:“事成了吗?”

“嗯,天衣无缝!”李承训笑着说道。

“好好好,这我便放心了!”夏老爷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面上自然松脱了不少,“浑儿也已经启程前往帝都,相信半月之后,张亮便可以得到那枚假的马形扳指。”

“好,但是我思谋了一下,在张亮得到假马形扳指后,你便去游说他,说现在第一段地图上三枚扳指已然到手,那最后一枚龙形在隐国我的手中,也算有了着落,不如先去寻其他的扳指,我想,他应该能够应允。”

按照他们原来的计划,是设法让这四枚扳指全都归到张亮手中,但这样一来,反而显得有些突然,有些假,不如这般循序渐进,而相信张亮在得到三枚扳指后,必然信心大增,加之大牛已死,关于另外八枚扳指埋藏地点的宝图又全在自己手里,显然已经掌控了寻宝的整个局面,因此其必然会同意先行寻找其他扳指。

“好,那你就在夏府好好休养一阵!咱们以静制动!”夏老爷思谋过后,完全领悟了李承训的深意。

一个月,李承训打算在这里待上一个月,与虎妞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同时为她驱除毒伤,他要在离开之前做好这件事情,不然他不放心,同时,他现在已经有了上、下两段生肖宝图的临摹,加上夏老爷手中藏着的宝图中段原件,完全可以拼凑出一张完整的大图出来,他要试试看,拼凑出来的大图有什么玄机?

他做完这两件事情的时候,才用了二十天,而这个时候,张亮也已经在夏老爷的有意安排下,得到了那枚假的龙形扳指。

果然不出李承训所料,夏老爷几乎没有浪费多少口舌游说,那张亮便急不可耐的命令他开启第二段的寻宝历程,一切都在他们的谋划之内。

夏家商队整装待发,而李承训也对自己的事情做了安排,他势必要一个人随商队出行,因此他将虎妞交给夏老爷,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安排妥当的人,将这孩子送到隐国,亲自交到虎子手里。

至于拼凑出的这张十二生肖宝图的全图,他是不可能将其留存于世的,当初拼凑之时,也是为了从一览全貌上找些灵感,更是为了令自己加深对于地图的印象,现在,他已经深深的将地图印入脑海之中,自然是一把火又烧毁了它。

黄道吉日,夏家百人商队,在胡管家的率领下,终于开拔出行,他们的第一站是岐山,那里是虎形扳指的埋藏地点。

第二十九章 岐山寻踪

岐山是炎帝生息、周室肇基之地,是周文化的发祥地,其南接秦岭,北枕千山,中为广阔平原,地势自西北向东南倾斜,南北狭长,东西较窄,境内山、川、塬皆有,渭河、韦水河穿境而过,形成了“两山夹一川,两水分三塬”的地形地貌特征。

有这样一队人马,五百名官军,百多个商贩,还有数十个武林人士,他们在接近岐山的时候立即分散开来,官军直接驻扎到山里,商贩分散到山脚下村庄中,而那些武士则似乎凭空消失了踪影。

岐地是周礼之乡,人民淳朴、素雅、性温、好客,但见这阵仗,无不胆战心惊,而此时自有那些过路的商旅解释说是,“传说这凤鸣之乡有矿藏,那些兵士是官家派来上山探矿的,而咱们这些商旅则是闻风而来,随着大军的起居做生意的,你们这些当地人,赚钱的机会来了!”

一人说,没人信,两人说,令人疑,三人说,令人将信,而百人都如是说,那显然是确凿无误了,更何况张亮早就花钱打通了关节,当地官府接到上峰的命令,也是配合这些操着外地口音的兵士,要确保他们完成探矿的任务。

盛夏的夜晚,山里还是很清凉的,夏老蔫依旧带着自己的铺盖卷在山林里寻了个空隙,倒头便睡,说来也怪,从来不会有野兽蚊虫来骚扰他。

也许是他常年不洗澡的缘故,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臭味,可以令蚊虫都退避三丈,当然,这味道也使得他在这个队伍中没有一个朋友,大家都敬而远之。

其实很多人讨厌他,也不全怪他身上味道难闻,更重yào

的是他终日跟随在夏家胡管家身后,除了给胡管家打伞,便是为其拎包,其他的艰苦工作,他是一样不做。

没办法,谁让这夏老蔫是夏老爷近亲呢?所以伙计们也只有嫉恨的份儿,却也不敢明面说什么,毕竟夏家给他们的工钱太丰厚,他们犯不着因为这个臭东西,而使自己丢了饭碗,所以也都是对他避而远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这化名夏老蔫的人正是李承训,他只要不调用体内真气,便不会有大量臭气发散出去,若是再有意聚敛真气入丹田,那他身体上的臭味将会变得更淡。

他现在便是这样,将经脉中的所有真气全都纳入丹田,这样一来,他那原本锃亮的眼神,变得暗淡下来,原本坚韧的经脉变得松弛下来,他收敛了作为高手的一切气质,就如一个常人一般。

一个胡子拉碴,浑身肮脏,略微带着臭味的常人,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包括那些随行的武林中人。

躺在树林中的李承训虽然闭着眼睛,却并没有睡觉,他再回想着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情,也在揣摩着随着后续挖掘“虎形”扳指的进程,自己该如何从中取利?

一个月前,他与夏老爷的计划成功事实,使得张亮布置在京城中的人,无意间发xiàn

了戴在太子李承乾手上的假马形扳指,而后,不出十日,那马形扳指便被人秘密送到了洛州,交到了张亮的手里。

夏老爷再适时的来都督府拜访闲聊时,透露出想进一步寻找其他扳指的意愿,其理由是即便得不到扳指,或许也能得到其他的宝藏。

张亮不漏声色,自然应允,在他看来,自己已经手握“蛇”、“马”两枚扳指,“羊”形扳指在夏老爷处,“龙”形扳指在李承训那里,也是知dào

了去处,可以继xù

寻找其他扳指了。

夏老爷建议率先寻找来自大牛的那张残图上的扳指,其上是鼠、牛、虎、兔四形扳指,因为他曾见过那图,虽没有确认具体地点,但可见这图上四个属相标注点,都在川陕区域,特别是牛、虎、兔这三形扳指,相邻极其近便,都在京畿关内道附近。

这也正是张亮的意思,他说不好是否夏老爷已经腾拓了来自大牛的那张宝藏残图,自然情愿先将这张宝图交给夏老爷,所以二人是一拍即合。

至于先寻找哪个生肖扳指,这个由夏老爷根据探查的情况而定,张亮是不干涉的,他只会在得到信息完备后,才派出兵士前往寻宝。

一切顺利,夏老爷兴冲冲的回到府邸,来到地下密室中,向李承训回报了情况,并告sù

他说,胡管家已经从帝都回返,两日后便会回到夏府,那就三日后整装队伍李承训曾与胡管家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夏浑第一次带着夏家商队出塞,正碰上耶律黩武乔装成耶律古宇的人来暗杀他们,整个商队人畜全部被杀了干净,那胡管家与夏浑危难之际,是他出手救了他们。

果然,胡管家见到他后格外高兴,连连称谢其救命之恩,特别是听夏老爷说李承训将要扮作他的随从后,连连摆手,说是“国君岂可为他人仆?”但其不是腐儒,在听说了内里情由后,表示一定配合李承训演好这场戏。

三日后,夏家已准bèi

停当,众人喝过壮行酒,便浩浩荡荡的开拔出了洛阳,半月之后来到了岐山,他们第二轮搜寻生肖扳指的的第一站,来寻找发掘虎形扳指。

夏家商队来到岐山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放风,说是岐山上有丰富的铁矿,这是为之后的开山挖宝找由头,做铺垫,当然,他们本身也真是这样认为的,因为这些夏家伙计所得到的命令也的确是寻找矿脉资源。

随后,他们这百十人便散布到山里,人手都掐着一副临摹矿藏地点的标示图,开始寻找那极具特征的标志物,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一旦发xiàn

图上所示的地方,立即报之于胡管家,而商队此行的任务也算完成,可以领赏钱,等待通知离开这里了。

如今,又半个月过去了,夏家商队所有的人踏遍了山峦,甚至是询问了山中的猎户,村民,都没有能找到那图上所绘的地点,因此,胡管家不得不提前通知张亮派军队介入,以增加寻找人员,加大搜寻力度。

这就是一个月寻宝以来,所经lì

的曲折,可以说所有寻宝工作已经停滞不前。

“难道是绘图有误?”

卧在树林中的李承训突然睁开眼睛,从怀中掏出夏家统一发放的地图临摹图样,又细细的瞧了起来。

这图也就巴掌大小,是按照一比一的比例,临摹截图于生肖宝图中关于岐山虎形扳指的那一块地图,期间线条精细繁杂,若要看得仔细,需得放到眼前细看,他真的难以想象这图是何人所做,又是因何而画?用巧夺天工来形容,都难以尽述其精巧。

如今月华如练,以李承训百兽拳的眼力,也是看不清图中细微处的线条,但能看个囫囵个大大概,他就是拿出来找找感觉,并未期待此时能看出什么。

其实这十二生肖全图,他在离开洛州之时,便已经在夏家密室里复制出来,并充分的做了研究,他发xiàn

地图上十二个生肖地点的标示地,都是非常清楚,以目前已经探索过的,龙、蛇、马、羊扳指来看,在那些标示地上,都会有一个格外突出被放了大的标志物形象,比如说是造型独特的山峰,或者结构特殊的山洞,亦或是被千年冲刷的河床。

而那扳指必会在那些标志物其方圆十里左右的地下,想来是那东西原本在标志物那里,但经过不同朝代的历史变迁,地壳活动,使得他们偏离了本位,有的裸露出地表,被人发觉,有得则会被藏得更深,这就需yào

废些脑筋了。

但有一点令他想不通,就是十二生肖扳指除了猴形扳指和狗形扳指,一个在内蒙古草原,一个在长白山左近,其余十枚扳指竟然都集中在中原腹地,黄河流域,甚至长安至洛阳周围便有超过六枚扳指存zài

,到底这些扳指是因何存zài

于他们目前所存zài

的位置?

盯着虎形扳指残图发愣的李承训,忽然间眼睛一花,竟然将图上那抹凸形弯曲的标志物线条看成了一个房屋的屋脊。

“房子?庙宇?”他激灵一下坐了起来,抬头望向黑洞洞的山上,胸口激动得起伏不定,“难道是周公庙?”

根据以往的经验,扳指的标志物都是以那些千万年难以移动的山石做依据,从来没有过以房屋庙宇做参照物的,因此所有人在山上搜寻,都是在看山峦、地势,根本未有人留意过建筑物,难道真的会是这里?

“不对,不可能啊!”

岐山上他已经走了个遍,周公庙他是知dào

的,那是唐武德元年,李渊为而来纪念西周开国勋臣姬旦而建立的庙宇,也是《诗经》记载的“凤凰明矣,于彼高岗”处,所谓凤鸣岐山便是由此而来,那里也被后世成为周朝龙脉的发祥之地。

若标的物真是这周公庙,那说明什么?说明这藏宝图定是唐代之后的人所作,而且时间并不久远,否则的话,历史变迁,谁又能保证这周公庙不被损毁?

到底怎么回事?宝图谁人所做?谁人又会知dào

这些深埋于地下的扳指存zài

哪里?难道是埋宝人?再说各处埋藏地点出现的小黄金罗盘,与老冉洞内的大黄金罗盘,无论是材质还是工艺,就连来自现代见多识广的他,都很肯定这些都是即便现代工艺也造不出的东西。

难道真是道家那些未卜先知的玄学使然?是道法通玄的老子计算了后世变迁所为?那也太神奇了吧!他来自现代,自是不信那些神话传说,可是如今身临其境,耳濡目染,并且明显解释不通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终是犹疑了,迷惑了。

他胡思乱想了一夜,也未睡得片刻,待夜色渐褪,光芒渐升之初,他立时从地上站了起来,急速向周公庙方向跑去。

虽然无法思谋得清楚十二生肖扳指的产生的因由,但他却一定要掌控这神mì

物品结果,而且,他觉得自己似乎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第三十章 周公庙探墓

周公,姓姬名旦,是周文王的儿子,武王的弟弟,成王的叔父。他生于岐邑,死于丰都(今西安市西),曾辅佐武王伐纣灭商,建立周朝,是周王朝的开国勋臣。

武王死,成王即位,少不更事,由周公摄政。在此期间,周公率军东征,平定了管蔡之乱,稳定了周初政局。同时,他还制订礼乐,建立朝纲制度,制定君臣、父子、夫妇、上下、尊卑、贵贱等典章制度和礼节法规,是法家的创始人。

所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可见其在历史上的道德操守及重yào

地位。

李承训此刻正站在周公庙对面的一处山梁上,他已经频繁转换了十数个位置,目的就是要对合上地图所标示的位置。

“这!还真是周公庙?”

他手举着地图,朝向周公庙,可以看到远处周公庙与四周山岭的夹角,以及侧旁山峰的高度比例,与其所拿的图纸上的线条描绘得一般无二,好似那拓出来的线条模子。

“希望,那扳指还在这里!”

李承训没有选择自己去探宝,一来自己独自探险,风险太大,而他有张亮的军队资源,不用白不用,二来,他有信心从官军手中将真扳指给掉包出来,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他立即回返将情况告sù

给了胡管家,再由胡管家将此情况说给了在此带兵的一位张姓将军。

这张姓将军叫做张迁,生得方正白净,是个沉稳有谋略的人,也是张亮嫡亲侄子,试想若不是此层关系,张亮如何能信任交托?

张迁在确认了周公庙确是地图上标示的藏宝地点后,立即下令全面封锁周公庙方圆五里之地,严格限制往来人等,并立即邀请胡管家来中军帐,以商讨后事如何行进。

于此同时,胡管家刚刚遣散了夏家商队,给他们分发了探寻兔形扳指的地图,令他们先行一步,当然,也为他们结清了本次寻找虎形标的物的酬劳。

这是一种任务接力,也是一种防范风险的措施,众所周知,商人重利,若是让他们得见宝物真颜,那寻宝之事,怕是早就风传天下了,军人则不同,他们重喏守信,没有那捕风捉影,闲话家常的风气,自然守得住秘密。

胡管家作为夏家的代表,是一定要随着探宝全程参与的,这是夏老爷与张亮早就协商好的,但是这次在胡管家身后却多了一个跟班,便是化名夏老蔫的李承训。

因此,在中军帐中,当张迁见到夏老蔫时,其眉头明显皱了一下,一面伸出大拇指夸奖还是胡管家厉害,发xiàn

标的物竟然是周公庙,一面细细打量着李承训。

“哪里哪里,剩下的事就要有劳张将军了!”胡管家虽是胡人,却熟稔中原礼节,连忙客气谦逊起来。

“夏管家,你客气了,”张迁说着将目光转向李承训,沉声道:“不知夏先生,在夏家商队是什么身份?”

这一问,其实很有说道,他已知夏老蔫是胡管家的跟班,可这跟班没有在外等候,竟会随着胡管家进来?这言外之意便是问他凭什么参与如此大事呢?

“哈哈哈,”胡管家笑声爽朗,“张将军,夏先生是夏老爷的侄儿,特此随行历练,你也知dào

,我这年纪越来越大,总需yào

一个走南闯北的接班人不是?”

“那夏浑,夏公子?”张迁笑面相对,但问话却是穷追不舍,可见其之谨慎。

胡管家摆摆手,“大公子早晚要坐镇夏家,怎能四处奔波,张将军无需多虑,都是自家人,错不了。”

张迁微微点头,至于夏家二公子他便无需问了,因为夏承已经移居隐国,在那里坐起了隐国高官,自是不会再参与夏家商业。

疑心既除,张迁便开始向胡管家请计,七年前与胡管家寻宝的并不是他,但他却听说了七年前胡管家的智计,而且这次出来,自己的叔父还特别叮嘱要好好借用胡管家之力,但他是心高气傲之人,心中不服,却能隐忍,这便是他的沉稳机智之处。

胡管家来此只为寻宝,其他再无私心,因此见张迁发问,便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将军,周公庙非是别地,世代受当地百姓爱戴,因此咱们不能毫无顾忌的发掘,需yào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这一点张迁也是想到了,但他却没有想到具体暗度陈仓的办法,听胡管家如此说,正中下怀,“还请老管家细细说来。”

胡管家说了一个注意,李承训听了暗暗佩服姜还是老的辣,相信张迁也是这样想的,或许还会加上一句,无奸不商。

其实方法很简单,一点便透,那就是以朝廷的名义,将周公庙翻修扩建!自然有理由将整个周公庙方圆五里全部都封锁起来,不许任何人员往来,同时将庙里的一干人等全部请出去,这便是明修栈道,至于暗度陈仓,说的是他们在里面如何折腾,外面也不知dào

,直到寻到扳指为止,到时候再将折腾过的地方还原便是。

“妙!”张迁抚掌大笑,这事便这么定了。

两人又商议一阵,确定了一些挖掘的具体事宜,比如一切与当地官府沟通的事宜,自然由张迁去办,而具体挖掘工作,则由夏老爷负责指挥,可不敢让这些大头兵随便发掘,那可是无法善后的。

李承训始终很低调,就出耳朵听,直到他二人结束谈话,才说了唯一的一句话,是向张迁告辞的话,而后便匆匆随胡管家去了。

从第二日开始,胡管家便开始忙碌起来,他先令自己招募的具有倒斗本事的盗墓者确定这周公庙内何处有墓?何处地下可以盗洞?

这周公庙不比荒山野岭,不能像挖掘羊形扳指时那般,将山头整个挖去,必须尽量保持地面建筑的完整,那就必须要找到这庙下的墓葬群,借助墓葬本身的架构来寻找可能隐藏期间的虎形扳指。

当然,他们现在非常担心一件事,那就是周公庙地下没有墓葬群,而如羊形扳指一般被镶嵌在地下石块中,那还真是只有夷平周公庙这一个法子,但李承训和胡管家都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他们认为岐山作为周室皇陵,必然存zài

地下墓群,而扳指应该就在其中的一个墓室之中。

经过三个盗墓者七日的寻找,他们分别在周公庙的庙前、庙内、庙后选择了三处地点,说那里应该有墓室存zài

,只要盗开一个墓室,便等于打开了整个墓葬群的门户。

以尽量不破坏周公庙整体建筑为原则,胡管家选定了庙后的那处地点作为突pò

口,而破土的日期也是胡管家看过黄历选的日子。

正式破土那日,五百名军士分成五个梯队,开始了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的挖掘工作,待到翌日清晨,便挖出一处直径十米,深三米的大圆坑出来,那坑已经洞开了一处地下墓室的墓顶。

“胡先生,可否令你那三个盗墓的朋友先进去查探一番。”这不是张迁在耍花样,实则是墓葬中的确有凶险存zài

,令那些毫无经验的兵士进去,很可能一去不复返。

胡管家点头认可,随即请手下那三个盗墓的朋友先下去探探,这些人都是夏家花钱请来到,是合zuò

关系,所以他非常客气。

“行啊,胡先生,那是咱们的本分。”盗墓者很配合,因为他们与夏家有约定,这盗出来的宝物,除了扳指外,其他的东西,他们可以挑走最贵重的一件物品作为奖赏,否则的话,谁肯花这大力qì

随着夏家商队奔波?

三个盗墓者顺着绳索滑了下去,按照盗墓的规矩,其实并非是所有人都一起入墓的,他们要担心墓外的凶险,可此时不同往日,眼看着这大坑如此之巨,又有数百官军在坑外相守,没有盗洞被堵塞的风险,他们自是有恃无恐,又都想着捞到自己心仪之物,自然是相约一起下去。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张亮和官军们不以为意,胡管家却是皱紧了眉头,他还真担心这三个人进去,万一有什么闪失,那他可一下损失了三个盗墓好手,这之后的扳指寻找工作可如何进行?

盗墓人有盗墓人的规矩,胡管家也不好说什么,不过想着这千年古墓,如此洞开,应该不会有什么风险,即便有风险,那三个盗墓老手经验老道,也能全身而退,他们可是大盗墓贼地鼠之下最好的盗墓者。

透过那被洞开的屋顶,注视着坑里那已然残破的墓壁,其实李承训也有好奇之心,也真想下去看看,可他完全是来收获果实的,如无必要,他不会出手,因为之后的寻宝之路还很长,他必须要隐藏实力,令张迁不起疑心,若是他的风头乍起,相信远在洛阳的张亮也会不安心。

刚刚过了长夏,秋老虎在日头正猛的时候,着实吓人,将地面烤得如烧焦了一般,这帮官商勾结的盗墓贼已经转移到了远处的林子里,仅留下几十个守卫守在坑边,随时注意着下面的动静。

听着张迁和胡管家的闲谈,一点儿营养都没有,李承训索性闭起了眼睛养神,可这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却是越来越躺不住了,眼看着中午将至,怎地那三个盗墓者还没有人回来报信?

“难道里面有什么危险?他们已经?”

他不得不这么猜测,若是那墓室不旁通到别处,他们三个早就上来令军士继xù

挖掘了,而他们没有上来,说明那坑里有出路,可他们为何没分个人来回报?

张迁和胡管家也都坐不住了,他们从树影处走出,又回到了那坑边,而李承训自然也跟随在后。

第三十一章 地下迷宫

张迁和胡管家商量后的结果是,派一百军士进入那墓地查探,并特别命令这些人一步一探查,一查一回报,务必保证联系,以将消息送达地面。

“胡管家,还是我下去探探吧。”这是李承训深思熟虑后的想法。

这五百军士每损失一人,后续工作便不好展开,而那三个经验丰富的盗墓者都未能回来,里间凶险可想而知,他有一身武功在身,或许关键时刻能够力挽狂澜。

“当然,您说了算!”胡管家低声说道,他可不敢让旁人听到自己如此恭敬的对待下人。

张迁听说夏老蔫要随着部队下去,颇有些不解,上下打量着一身朴素,胡子拉碴看不清样貌的夏老蔫,“他去?为什么?”

是啊,如此一个小跟班,下到墓里不仅帮zhù

不了他人,还有可能连累他人,难道是夏家不信任他们官家的人?

“将军,夏老蔫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盗墓好手,这也是我家主人令他前来的原因。”胡管家说出这么个理由,虽然牵强,可张迁不明所以,也不好反驳。

“好吧,让他去吧!”张迁实在没有必要细纠,总之无论是谁得到扳指,最终都得交到他的手里,否则的话,他们便不可能去进行下一步行动。

“谢张将军!”李承训闻言进步躬身,“还请将军受命于在下主事之权。”

为了极好的掩藏身份,李承训始终以苍老之音示人,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一旦自己不得已出手,显露武功之后,不至于令张迁怀疑是他李承训而已。

“哦?老先生这是何意?”张迁闻言一愣,他未想到这个蔫吧不惹人注意的老蔫竟然向他要权?

“我有经验!”李承训就这四个字,简短精辟。

“不行,你得听咱们的。”张迁自不会将自己的兄弟交由这个他不熟悉的人,不过他话锋一转,对身旁的手下道:“让董百双过来。”

董百双是个中年汉子,是准bèi

带队进入古墓的伍长,李承训也明白了张迁的意思,那就是要自己配合并听命于董百双。

也罢,他也知dào

对方不能放权,那就只有见机行事了,于是他向胡管家辞别,随董百双回到那深坑边缘,此时准bèi

入坑的那五十名军士已经准bèi

就绪,整装待发。

“董将军,墓道内必然狭窄难行,五十人一同下去无济于事,咱们十人一批次进入墓穴,进去的人腰上都要拴着绳索,而外面的人要牵扯着绳索的另一头,并设定暗号,以扯动一下绳索为平安,连续扯动两下为危险需救援。”

李承训不是盗墓者,也没盗过墓,但他在现代是参与了不少古代大墓的发掘工作,对于这古墓的基本构造,以及内里的诸多可能存zài

的凶险,也不是一点儿不懂,用半吊子来形容他刚好,而此刻也只有他这个半吊子主持大局了。

“好,你有经验,听你的!”董百双倒是个好说话的人,也是,他见李承训说得条条是道,哪有不听从的道理?

听说古代帝王建墓,在里面都会设置机关无数,以防止盗墓者进去破坏其安宁,想这周公庙下葬的是善于易经八卦的周公,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机关防范?性命攸关的事情,可不能儿戏。

李承训与董百双在第一批十人队中,他们顺着绳索不断向下滑落到坑底,忽然感觉四周的光线一下子暗淡下来。

这墓室狭小,十人处身略显拥挤,但他们看到前方有个小豁口,心知定是之前那三个盗墓者发xiàn

了那个通路,破开墙面钻了进去。

“燃起火把,进去!”李承训也不客气,似乎成为了号令的发布者。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董百双是聪明人,知dào

在这里,李承训将是他们唯一的依靠。

千年墓室内定然是早就油尽灯枯,所以兵士们早有准bèi

,随身带着火把,此刻将火把点燃,多少感觉到了些许安全感。

李承训回身拽了一下连接在自己身上的绳索,那是再向上面通报,他们安全,即将进入墓室,于是同时,他也收到上面的回信。

“走!”

他低喝一声,竟然第一个穿过那洞口,进入到了墓葬群中,众人陆续鱼贯而入,稍后,那坑洞上面的第二梯队士兵便收到消息,而后顺着绳索,也滑从坑沿滑了下去。

进入到墓葬群的李承训感到一阵窒息,胸口烦闷,想是这墓葬在地下闭塞久已,空气不流通而浊气太甚,但他却感到一阵欣喜,这说明墓地没有被人盗过,那虎形扳指应当还在其中安放。

他的身体对毒素感知敏锐,数个呼吸间便觉出这里虽然空气混浊,但还没有什么毒素,便开始向内深入,那许多兵士反而跟在他的后面。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段狭窄的甬道,所以只能向前行,而且他知dào

前面一定会有出口,不然那三个盗墓者不会踪影皆无,但李承训多了个心眼,他行进中始终注意敲打两侧的墙壁,他要试探出通道周围是否还有其他墓室。

他这手本事可不是出自盗墓的手段,而是其百兽听音的敏锐,可发觉间隔半米至一米厚岩壁之外的墓室,别说,他还真有所发xiàn

,而且特别令他震撼。

他感觉到这甬道两侧的石壁后面都是空的,通过各处空间遭到敲击而反馈回来的声波,可以确定哪些石壁后面是甬道,哪些石壁后面有墓室,可令他奇怪的是这些甬道或者墓室,并不是成一线排列,而是有很多弯曲扭转的地方。

很快,他们便走到甬道尽头,那里的墙壁果然又有个被破开的缺口,李承训很警觉地从一名官兵手中接过火把,伸向那缺口中,待看清这里是一间墓室后,这才拽了拽绳索,那是再向外间报信平安,而后他便抬步进去。

这里与他们最开始进入的那间墓室一样,就是个方方正正的房间,里面没有任何摆设,更没有棺椁,显然用墓室来形容它并不确切,但他也不知dào

这地方是做什么用的。

当所有人都进来以后,火把的亮度剧增,李承训看清楚这间墓室三面墙上都有一块大小不一的孔洞,便贴身过去查验,不禁皱起了眉头。

“夏先生,您有什么发xiàn

吗?”董百双这时蹭过身来问道。

“从这些石壁断口看,都是刚刚被破开的,想来是那三个盗墓者从这三个墙面的孔洞分走了三条路。”李承训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按照常理来论,三个人即便发xiàn

了三条通路,也最好是择一而行,这样遇到风险也可以相互帮扶,况且,即便再这里分开,如果再遇到岔路,难道他们还能一个人分做两半不成?

“那咱们现在怎么做?”董百双在漆黑的古墓中毫无经验,哪顾得张迁说与他凡事自己多拿注意的嘱托?

“咱们人多,倒不妨都去探上一探,而且有绳索系在身上,也不会失去联络。”李承训沉思片刻,做出答复。

董百双自然应允,立即吩咐手下这十名兵士分别从三处破损的墙面进入,而后遇到岔路便即再分开。谁若是发xiàn

有情况,那便连扯两下绳索,自会有后续第二、第三、第四组人前去支援,他就不信这区区墓葬地宫,能有几条岔路?总会有人找到真zhèng

的出路,李承训却并不乐观,他从来不小看古人的智慧,而且有很多事情,由于现代人受科技发达的客观束缚,反而会有部分功能退化,反倒是古人依据本能智慧与自然规律常常做出一些惊人之举。

他与董百双分开,选择了一条甬道进入,这条甬道同样狭窄,并不算长,他一边走一边敲击着四壁,果然又是空洞洞的声音,这说明这条甬道之外,还是甬道空间,或者墓室,他依然走到尽头,这次不再是破碎的洞口,而是实实完好无损的石屋。

进入石屋,他发xiàn

这里也是空无一物,而这石屋的内里又有一道石门,他走到那道石门后发xiàn

其后面又是一条甬道,而这甬道又分出两条岔路,他便令随他而来的三人,走其中一条甬道,自己则进入了另一条甬道。

进入甬道后,他发xiàn

这条甬道还是与原来那条甬道一般无二,在昏暗的火把下,他甚至注意到连甬道四壁累积的条石都是一样质地、数目、接口,他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甚至不用前行他便已经断定这甬道的尽头一定还是那空虚的石室,而石室里依然是空无一物,并再有两条,甚至三条通往他处的甬道。

思虑间,他已经走到这条甬道的尽头,见到的情景与他猜测的一般无二,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这里很可能并不是周室墓葬群,而是这墓葬群外围的一个迷宫,用来专门困住盗墓者的迷宫。

为了确定他的猜测,他知dào

只要自己继xù

走下去,一定又会转到原来出发的地方,而绝对不会走出困局,所以,他选择了一条通路继xù

前行,并留心观察周围的情况。

黑暗中不知dào

时间,在永远相同的甬道和石室中也不辨方位,他估摸着自己走了大概有一刻钟,却发xiàn

自己前进不得了,不是前方有了障碍物,而是他腰间的绳子似乎到了尽头,再也延伸不得半步,那他自然无法再向前走,除非是隔断绳子。

“糟了!难道这迷宫的出处,并不是起点,而是一处永远无法走出的绝地?”

第三十二章 迷途知返

李承训被自己的猜测吓得一身冷汗,他倒不是害pà

走不出迷宫,因为他身上系着绳子,只要从现在开始沿着绳子的来处回返,他必然可以回到原点,他感到心惊,是因为他忽略了一件事情.

周公是何许人也?他是周文王的第四子,周武王的同母弟,其易经造诣也是十分高明,是继伏羲、文王之后的第三位易学大师,不仅熟悉八卦布阵,也深谙风水墓葬,他怎能不对自己百年之后的墓葬有所考lǜ



这里绝对不是简单的迷宫,而是一个迷阵,应用五行八卦的迷阵,任何人进去,若找不到生门,肯定是出不来,最后所有人转来转去都会转到死门,并最终被困死在那里,这就是那三个盗墓者始终没有出来的缘由。

思虑至此,李承训知dào

这样闯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必须要破掉周公布置的这个阵法,但在这里他根本辨不清方向,也见不到其他五行事物,是永远也无法破得了这个阵的,为今之计,还是先撤出墓葬群,从长计议为上。

他一边思虑着如何破阵,一边顺着绳索来路回返,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他来到了一处石室,而这里已经聚集了一些人,并在大呼小叫的纷乱吵嚷着。

“这是什么鬼地方?”

“娘的,绝对有鬼,鬼打墙!”

“我就说,大活人进到墓地不吉利,就算活着出去,这辈子也带着晦气!”

“呸呸呸,你他妈别乱说!”

……

“这不是什么鬼打墙,而是咱们进入了一个极其高明的阵法中!”李承训用高声压住众人的喧嚣,随后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见到这堆在一起的五六个人,更加肯定了他的想法,因为包括他自己在内,这几个人身上的绳子,全部在这里纠缠在一起,打成了数个结。

这说明大家都是绕了很多圈子,而那绳子随着每个人穿来穿去,最终搅在了一起,所以不是绳子不够长了,而是都被缠住了。

“你们几个都可以斩断绳子了!”李承训见他们还纠缠在一处,笑着说道。

“什么?”那几个人都愕然望着他,这绑缚的绳子,是他们的救命稻草,谁肯轻易解开?

“绳子的一头在洞外,一头在你们身上,你们谁都不肯解开绳子,如何能排解相互间的缠绕?”李承训说话间已经用手斩断了自己身上的绳索,那原本绷直的绳子,软绵绵的坠到了地面。

“哎呀,就是就是!”那些兵士们如梦初醒,纷纷开始用匕首切断绳索。、这也不怪他们脑筋死,任谁在这黑漆漆的古墓里,看着鬼火一般的火把,还能保持头脑清明?这些丘八子杀人不眨眼,听说鬼怪却也是怕得要死。

“别,你先等一等,”李承训一手握住那动作最慢的人,而后对其他那些人道:“你们顺着他的绳子,先出去,我们再等等其他人。”

他默数了一下,这里算上他,有七个人,那还有包括董百双在内的五个人没有回来,他必须要留在这里等着接应他们。

那几个人听说不用再探路,可以回去了,无不兴高采烈,太邪门了,他们可是真不敢再深入了,让他们回去,就是救他们命了,于是,全都噼里啪啦的跑了。

“先生,您,您留下我,是?”被留下这人怯生生地问道。

“没事儿,与我作伴!”不是李承训怕黑,而是他要留下这个人做个标的物,因为其他五个人走的路线并未与这些人纠葛在一起,所以他必须要找到那五个人,好通知他们立kè

回返。

“你叫什么?”李承训随口一问。

“都叫我大成。”那兵士略微有些紧张。

“大成,你记住,在这里不要移动分毫,只等人便好。”

说话间,李承训已将地上的绳索整理出一根,一头栓在自己身上,一头栓在大成身上,而后拍拍他的肩膀,举步向一旁的甬道走去。

还好,一切平安无事,半个钟头的时间内,李承训找到了绑缚在其他五个人身上,穿梭在迷洞中的绳索,并示意他们立kè

回返,而当这些人都聚集在大成所在的那个石室后,他便带着这些人向洞外走去。

当他们从深坑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由于一整日未见阳光,即便是落日的昏暗,也令他们觉得刺眼。

张迁愁眉不展,因为探宝没有进展,而胡管家却是眉开眼笑,他更关心的则是李承训的安危。

此时,张迁已经不敢小瞧这个叫夏老蔫的人了,在晚饭后与胡管家议事的时候,特别叫了他过去,同时在场的还有董百双,那是张迁的亲信。

“胡先生,您是不是该向我重新介shào

介shào

这位夏先生啊!”张迁是在军队里打滚上来的,虽然靠着张亮这颗大树,但其本身也是有些能为的,他见夏老蔫的本事,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胡管家干笑两声,“瞧您说的,咱们是同坐一条船的人,我又怎敢欺瞒将军?他真的是咱们东家近亲,以前倒过斗,有些假把式而已。”

张迁也赔笑两声,卡巴着那一双有些发贼的小眼睛,说道:“既然真人不肯露相,那也罢了,总之你越有本事,咱们就越安全,办差也越顺利,只不过这分宝的规矩,你可不要忘了才好。”

见他的眼光盯着自己,李承训知dào

他在等着自己表态,忙说道:“将军放心,咱们都是守规矩的人,而且这也不是一锤子买卖,老蔫知dào

,这虎形扳指,是郧国公的。”

所谓言多必失,他不想多说,但该说到的,他是滴水不漏。

张迁对他的回答很是满yì

,这才转开话题道:“兄弟们也都说了,那墓地里面啥都没有,而且还极易迷路,这可如何是好?”

其实有个最简单的法子,谁都知dào

,就是将这一片的地掀起来,将那墓葬的盖子揭了,任你多少弯弯肠子,我也是一目了然,但大家也都知dào

,这样做以后,根本无法再恢复周公庙原貌,那可是高祖皇帝亲自主抓修建的,至今那庙门上还有他老人家的亲笔题词呢,这欺君罔上的大罪,是谁也吃罪不起的。

几人都是一筹莫展,纷纷将眼光看向李承训,表示说,那三个懂得风水的盗墓者不见踪影,现在唯一的依靠便是他李承训。

“好吧,那咱们就姑且试试吧,能不能成功,谁也不好说。”

李承训详细说了自己想法,他要张迁明日开始先挖五个大坑,他估摸着这个墓葬群的规模绝对不小,甚至暗藏于整个岐山之下,也就是说,无论在哪里开坑,都可能挖到地下墓葬群。

这五个坑分别在周公庙东、南、西、北、中五个方向,目前已挖的庙前、庙中、庙后的三个大坑可留用,分别做南、北、中三个方向的定位,还需yào

在东、西两侧各挖一个大坑,而这两个坑洞的具体位置,将由他明日亲自画定,他没说其中的原因,就如他没有告sù

众人他挖这五个坑的目的一样。

其实,他这是要对那地下迷宫进行定位,这样一来,他在地下迷宫中走动的时候,便可以通过这五个通天的大坑,来确定自己的方位、时辰,从而为他推演五行八卦创造条件,这是破阵的基础。

至于第二步,李承训没说,他只说等他破解开这个迷宫的生门,进入到迷宫的核心位置后,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止,否则说了也是白说。

众人散去,一夜无事,李承训早早便起来,在周公庙东西两侧确定了新挖两个大坑的位置,同时他又嘱咐张迁等人将那已挖好的三个坑,再扩大一分。

焚香膜拜,请求周公原谅之后,这些自欺欺人的盗墓者开始挖坑,二百人再庙外警戒,三百人轮番朝五个大坑上使劲,到得傍晚的时候,终于按李承训的要求,完成了挖掘工作。

五个大坑都是三米见方,五米见深,全都破开了那地下的密室,或者甬道,使得地下迷宫因此而与外界连通。

“张将军,胡管家,我这就下去!”

挖土坑是力工的活儿,因此李承训白日里整整睡了一天,这会儿精神百倍,说是要立kè

下去探探。

张迁与胡管家自然提出反对,特别是胡管家,若是李承训出了事情,他可就摊上事儿了。

但李承训却执意如此,他说那三个盗墓者已经去了两日一夜,虽然他们的干粮足够他们维持月余的,可也不知dào

那迷宫深处可还有其他凶险,还是早一日找到他们才好,再说,墓底漆黑一片,无论白日,还是黑夜,对于他来说是一样的。

执拗不过他,张迁和胡管家只得同意,便按照他的吩咐,将数百个火把点燃,命人插到那五个坑洞边缘,以便于在洞底的李承训能够分辨得出哪里是出口。

“放心吧,我有分寸!”

李承训拿着一束火把,站在中间那个大坑边缘,向二人笑笑,而后转身顺着绳索滑了下去。

张迁和胡管家连忙在坑边俯身,向下看去,见那一抹亮点越去越远,片刻后便停住不动,而后便瞬间消失不见,想是李承训已经钻进了迷宫中。

“两位大人,这夏先生定然不是凡人!”说话的是董百双,他皱着眉头,伸出手指头前后左右都指了个遍,“这中间的坑是圆形,其他的坑有三角星、方形、五角星、和六边形,定然是为了请天上的星宿下凡破阵吧!

张迁和胡管家面面相觑,自不信他的一派胡言,却仍一同望向朗朗星空。

第三十三章 破掉迷宫

李承训之所以向袁天罡修习阵法,是想着在自己面对高手,或者寡不敌众时,有个保命的手段,却未料到竟然用到了这里,将与周易大家周公隔世对决!

他并没有把握能破开这周公设置的迷宫阵法,而且他相信即便破开了这个迷宫阵法,待其真zhèng

进入到陵墓内部的时候,必定还会还有其他禁制,可事已至此,他必须要走下去。

“周公,周公,您可别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李承训嘴里念叨着,一边向前探路,同时拿着两个铁锤,轻轻敲打着墙面,他不可能顺着迷宫的路径走下去,那样永远也出不了困局,因此他要先破了这迷宫阵的风水格局,而后再找出阵眼,是阵就有阵眼,他只要找到阵眼,此阵破矣。

一路敲击,听着“咚咚”墙音,他在寻找一条自认为没有重复的道路,并在每经过的一个岔路做下记号,如此默默行进,也不知dào

过了多少时候,他发xiàn

自己竟然又回到了起点。

他抬头望向头顶上的那个圆形大坑,一圈的火把将自己头上这片天照得通红,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厉害!再来一圈!”

说这阵厉害,是因为他这一圈绕下来,竟然没有发xiàn

其他四处被他挖掘,用来定位的“天坑”?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被禁锢在了极小的范围内,而他却还以为自己走了很远。

这一点,对于卦阵高手来说不算什么,只要五行应用得到,八卦方位布置合理即可,就好比他出山时布置的那个困住羚羊的石头阵,可他既然自己能布阵,又为何不能脱阵?

这绝对不是当局者迷的原因,因为任何阵法都必须按照一定的逻辑排列,才能得出相同的结果,所谓一通百通,不会因为你在局中便看不清形势,但现在李承训的确是被困住了,那原因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因为周公的确运用了非常的手段,用了与李承训熟知的阴阳八卦所不同的手法,成就了与之相同的效果,所谓殊途同归,而最令李承训所佩服,并惊呼“厉害”的地方,正是在这里。

先说寻常阵法,就如他出山是布置的那个石头阵,表面上看,仅仅是用石头布阵,其实他是五行都用到了。

比如选择在遮掩生门的时候,他用到了木行,就是将石阵的死门对着一片树林,而阵中道路蜿蜒曲折,却是个死循环,怎么奔着林子跑,也是到不了那里。

再比如,他的惊门设置在一个水坑旁,那水坑是他特别填充的水,虽然水量不多,但在阵中的角度,通过阳光的反射,那里就是一条小河,可羚羊按着那河的方向走,也是永远距离那河仅有一步之遥。

与此同时,乾天、坤地、震雷、艮山、离火、坎水、兑泽、巽风,八卦之自然属性他也全都用到了,好比白日利用太阳,山风,夜晚利用月亮、潮气,更有山峦、雷电、大地、水泽,只要可用之物越多,他布置阵法便越轻松,所能达到的效果越惊人。

但这地下迷宫却不是这般,这里的五行属性少得可怜,八卦属性更是单一,要知dào

,阵法之所以体现繁杂令人眼花缭乱,那是因为八卦相叠衍生六十四卦,再结合五行参杂其中,那简直是无穷无尽的演化,再厉害的人也无法将之尽学,这也是易经八卦世代相传,数千年至今仍然在不断探索当中的原因。

可是这里,简单的只有石头,有地无天,有山无雷,无火无水,无泽无风,充其量也只有坤地、艮山两卦属性,至于五行,也只有土行一种而已,就这样朴素简陋,却成就了如此迷魂大阵,难道还不足以震撼李承训的心弦吗?

不知dào

过了多久,他又走了一圈回到了原地,但这一圈他走得很慢,并在中途中用锤子砸开了四处墙壁,那墙壁后面都是没有棺椁的墓室,而他心中,虽然还没有破阵的头绪,但已经有了方向。

一抹晨曦,从那圆形大坑外照射进来,李承训又转回到这里,他终于想通了,路子对了,那便好办了,他打算休息一下,吃些东西,再好好琢磨一番,而后再进去探路。

胡管家早就等在那里,忙令坑上的兵士将他拉上去,而坑外,张迁早就准bèi

好了汤水食物,可以说,现在所有人都将李承训当作宝贝一般呵护着。

面对张迁和胡管家的询问,李承训没有多说什么,一个是他说不清楚,二个是即便自己说清楚了,那二人也听不明白,所以也懒得费口舌,吃过了早饭,他便寻了处地方,倒头大睡。

以他的功力,即便两日夜不睡,也不会影响他的思维和身手,可一来,他不想露底,二来,他也需yào

思谋一下如何寻到阵眼,那不如好好休息一番,也连带着好好想想。

一觉醒来已是午后,简单吃了些东西,他便再次从圆坑处下去,临别前交代一旦日落,便要像昨夜那般,将火把分别插在五个大坑边上,来为他指示方向。

再次进入迷宫,他已经有了注意,其实他昨日已经做了一些准bèi

,就是寻找到四个突pò

口,那被他用铁锤敲开的坑洞,可不是随便乱敲的,是他确定那里的墙壁极薄,即便敲碎了,也不会影响整个地下迷宫的架构稳定性,否则地宫坍塌,他有再大的本事,也难以逃出升天。

他选择了一个向被的破口,踏步走了进去,那里是一处甬道,是他从未进去过的地方,因为这两侧墙体上看不到昨夜他做的任何标记,他昨日那一夜圈子可不是白饶的,其实他在每个坑道都做了特别的记号,并用自己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力,强记下了那些甬道的位置分布,现在,他只要闭上眼睛,脑中便可以清晰的呈现出整个那区域迷宫的立体图像。

这也就是他李承训,谁人有这个能为?但再记忆力好的人,也无法记住整个地下迷宫的全图,而他也不会去笨到如此做,他只是需yào

几个坐标点,以锁定这个迷宫的中心位置在哪?如果他所料不差,只有走到中心位置,才能找到正确的出路。

果然,不一刻,他便发xiàn

前方甬道内有一抹阳光斜射进来,他走过去见的确是个墓室,而且正是他们在庙北挖掘的直通迷宫的那个方形大坑。

李承训证实了他的方法有效,心中安慰,于是,他拎着那两个大锤子,又走进了这片区域,来寻找下一个突pò

口,他要将这座迷宫从四面贯通起来,彻底破坏这阵法风水格局。

这次,他仅仅是转了一圈,便选择好了突pò

口,一锤子砸了下去,找到了另一条通往其他迷宫的路,毕竟孰能生巧,他已经对这地下迷宫的墙体构造极其熟悉,也可以说做这种事情驾轻就熟了。

三天,他整整用了三天时间,每日也就睡上数个小时,终于将他们所挖开的五个大坑周边所涵盖的地下迷宫探索完全,李承训凭借他的记忆力,每梳理完一片区域,便用笔将地下迷宫的脉络图描摹出来,如今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张巨大的地下迷宫走势图。

张迁和胡管家看着这图怔怔发愣,当然,李承训心里有数,便向他们解说开来。

原来,他们选定的五个地点都不是迷宫的中心,根据他的推断,迷宫的中心,也就是阵眼的所在,应该在北坑偏东一些的位置,而这个推理的过程是极其复杂的,他是运用布阵的基本要素,结合已知的这部分迷宫地图,才推算出来的。

“你确定是这里吗?”胡管家迟疑着问。

“这,这只是个古井啊!”张迁也是不信。

“是的,而且不出意wài

的话,连坑咱们都不用挖了!”说话间,李承训目光炯炯。

当他确认这口井便是通往阵眼的唯一通路时,也是激动难耐,要知dào

,无论阵法繁简,如何巧妙,总离不开五行八卦,即便你布阵的时候甩开了诸多负累,搞得神mì

异常,那阵眼之处也必须是顺天通地,外接自然的灵活之地,这不涉及八卦的规则变化,也不涉及科学的统计逻辑,而是事关道法自然的根本奥义,是任何一个将阵法视为己出的施阵人的行为准则,周公也不能免俗。

换一种说法来说,只有将阵眼设在一处活地,才可能为即将困死之人提供一线生机,才可能有机会转动阵法以改变阵法中难破的死局,才不会有违天道,受到天谴,因此李承训断定,这古井无论有水无水,其下面必定有条通路,是盘活整座迷宫的阵眼中心。

其实,这也就是李承训破阵经验不足,到此刻也才恍然大悟,自己到底走了多大的弯路!若是换作袁天罡在此,他必会满山寻找那些通地气的出路,不管那出路是不是在周公庙里,只要有通到地下的坑,便很有可能是阵眼所在,也许早就发xiàn

了这座古井,绝不会在这里费力qì

挖这许多坑。

咱们做事也是一样,聪明人有聪明人的办法,笨人有笨人的办法,但殊途同归,达到的结果一样,便是同样的成功。

第三十四章 阵眼

那不是座枯井,只是早被人废弃不用罢了,或者是其原本曾经枯萎过,但现在重新又有井水溢出,却因为这井眼太深,而又未被人发觉。

总之,李承训到达井底时,借助手中火把的光亮能见到脚下有一汪水,那水中还有气泡突突地冒出水面,他抬头望了向井口,见那抹亮色已经缩小到仅有拇指盖大小,可见这井的深邃,他甚至怀疑之前的判断,到底这里是不是迷宫阵的阵眼?因为这里明显比之前发xiàn

的地下迷宫那个层面,似乎还要深上数米。

李承训不知这水深如何,他双脚踩在两侧井壁上,此刻弯下腰来,将左手食指伸到那水中,他的壁虎游墙功可以轻松完成此举,“呀!”一股痛彻心扉的凉意瞬间传到他周身,他这样做主要是为了试探水中是否有毒,他体质仅仅是对各类毒素敏感,却不是能解毒的体质,当然要小心为上。

水凉,无毒,是活水,这是他对井水的判断,下一步便是要进到水里探上一探,是非成败,再此一搏了。

火把再无用处,他却并未将其简单弃于水中,而是用百兽鹰爪,在墙壁凿了个洞,将火把插后,这才“噗通”一声跳到井水里。

在水中,他睁开了双眼,井下黑,井水中更黑,他的眼前除了黑,别无他物,他灵机一动,将冰蝉丝手套从右手脱下,顿时一抹幽绿色的光芒在水底亮起,是他手上戴着的龙形扳指和蛇形扳指所发出的光彩。

他将冰蝉丝手套换到左手上,而后贴近水中四壁,借助右手拇指上的扳指光芒,细细查探起来。

他见井水中的井壁光滑,有些蕨类植物,但却没有明显的疑似洞口的地方,便继xù

向下游去。

井洞狭窄,也就三米方圆,他所谓的游,便是以百兽鱼游的方式,通过身体有节律的抖动,使得身子在水中不断下探。

“到底了!”

在游了三四米深,他感到自己似乎到达了井底,但这井底却是暗流涌动,而且那股水流的力道很大。

“地下河?”

他将身子倒立,一头又钻了下去,果然见到井底两侧各有两个大洞,那股暗流正由一边的洞口流出,流进另一侧洞口,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是有地下暗河流经这个井底。

“到底该走哪边的洞口?”

所谓艺高人胆大,李承训在这漆黑的地下暗河中,并不觉得害pà

,反而有一种探秘的精神促使他去继xù

深入。

“只有顺着水流人才能出去,周公既然留下这阵眼出口,便是要放人一条活路,那顺水逆行,必然可以找到阵眼!”李承训决断之后,便向那出水的洞口游去。

那洞口很大,通过不是问题,问题是越近洞口,水流阻力越大,懂得游泳的人都知dào

逆流而上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他用易筋经调动真气,用太极阴阳转换之道平衡水流,用百兽拳之游鱼之势顺水而为,好似一条潜龙,终于钻进了那个洞眼。

“轰隆隆!”是水声,冲打着他的耳膜。

也不知dào

过了多久,似乎时间不短,又不是很长。

“哗啦啦!”

李承训感觉身子一轻,被水流直接抬升出了水面,原来已经过了洞口,直接被水流冲撞到了岸边。

他手脚并用又向上爬了几步,彻底脱离了水面,这才借着扳指上幽绿的光芒,仔细打量起周边的情形。

他见自己正躺在半截甬道的阶梯上,身前是奔涌流淌的地下暗河,时而蹦出水花溅射得他头脸都是凉意,身后则是半截黑洞洞的甬道阶梯,看不清尽头有些什么,他毫不犹豫的起身,顺着阶梯,向那甬道深处走去。

甬道平坦陡立,它的尽头是座厚重的封石,顾名思义,封石为墓地封门之石,是在墓地修成墓主安葬之后,最后落下将所有出口堵住的条石,用以保护墓主死后的安宁,它的存zài

,标志着那封石的后面,便是真zhèng

的墓室了。

李承训心中激动万分,他历尽辛苦,总算是无比贴近真zhèng

的周公墓葬群了,他将扳指贴近封石,借助那碧绿色的幽光,仔细打量着这座封石。

封石通常比较厚重,根据墓主的身份地位成正比,从千斤到万今不等,以李承训的千斤神力,根本推不动这封石分毫,他敲打后揣测,这石头怕是有数万今重,也不知当时是如何放到这里的?

他在封石左右查探半天,并没有发xiàn

任何一点有价值的线索,不由得自嘲道:“也是,封石是封死墓地而用,怎么又会有机关来开启?”

摇头叹息过后,他决定顺着封石旁的小路继xù

前行,看看到底能通到哪里,其实他早就看到了这条路,只是遇到封石又不能不探究一番。

李承训顺着这条窄小的通路向内走去,他见两旁墙壁光滑,显然是经过人为打磨过的,只是不知谁修的这路,以为何用?相信走到底,必能有所发xiàn



黑暗无边,只有一抹绿色伴随,唯有行进,起初他还能估算着过了多少时间,到后来连自己的脑子也糊涂了,记不得时间,只能感知自己是在绕着圈的向上走,而且越走绕的圈子越小,一圈一圈,又一圈,竟好似在绕着坟包行走?”

终于,在他转过一个小圈子后,一抹淡黄色的光芒在尽头出现,他的心下一阵激动,他知dào

那或许便是他在寻找的地方,这无尽的黑暗终于走到了尽头。

急切而又警觉,是他此刻的心情,从他匆忙而又谨慎的脚步中便可以看得出来,而在他越靠近这抹黄色光滑的时候,那份紧张的情绪便越是明显。

终于,他走到了圆圈通路的终点,却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他看到一个墓室矗立在眼前,但奇怪的是,这座墓室竟然没有封门条石,而且孤零零嵌在石头里,就好似再对面墙上开凿的一处墓地洞穴。

然而最令他费解的是,这石室中竟然隐隐透出淡黄色的光芒,按理说,在如此地下深处,没有光源的照射,一切物质都应当归于,可这光芒是从哪来的?难到有什么宝物如他这龙形扳指一般,可以暗夜放光?

要解开迷惑,唯有进到墓室之内,所以,他犹豫片刻,便继xù

前行,谜底即将揭晓,他又怎么会彷徨悱恻?总之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便是。

来到墓室门口,待看清了内里的情形后,他又停步了,猛然间感觉热血上涌,一阵窒息,不自觉地瞪大了双眼,大张了嘴巴,“这?”

他曾做过最坏的打算,也做过最好的打算,然而里面的景象,却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墓室方方正正,正对着他的那面墙上,嵌着一个黄金色的圆盘,黄色光芒正是由它发出,而那抹黄色之中,还有一抹幽绿色光点,那应该便是虎形扳指的光芒,除此之外,墓室正中还有一口封盖严实的棺椁,便再无他物。

“虎形扳指?怎么可能在这里?这,这不可能是周公墓!”

李承训思虑间,将已经踏进室内的一只脚,又抽了回来,他要好好的再看看,再琢磨琢磨,他原本以为虎形扳指定然在周公墓内的某处,但现在看来,他是大错而特错了,虎形显然不在周公墓中,而是存zài

于保护周公墓的地下迷宫阵眼处,那他便有些迷惑了?

首先,这地下迷宫与周公墓显然是一体的,迷宫为墓群之藩篱?可为何会将如此贵重神mì

之物,至于周公墓外,而让外人得以轻易得到?

其次,虎形扳指到底是周公放置于此的?还是后人探索周公墓时放置在此的?若是周公放置于此,那他意欲何为?若是他人放置如此,借助周公迷阵,那到底是谁有此能为?

最后,他担心自己一旦跨步进去,甚至拿走扳指时,是否会使迷宫大阵失效?或是令迷宫大阵瞬时转变成无路可走的死阵?

“怎么办?进去?还是不进去?”

他在这里又站了不知多久,感觉到那黄金轮盘所散发出来的黄色光芒越来越淡,他这才注意到,在圆盘的正上方,那处顶棚并不是封死的,而是直通山外,有日光从那里照射下来,才使得黄金圆盘的黄色光芒折射出去,甚至到了墓室之外。

很显然,黄光微弱,说明已经是日薄西山了,他也必须要做出决断,无论再等待多久,该要去面对的总要去面对,难不成再打道回府?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我倒要看看里面有何凶险!”

他暗自拿定注意,一会儿慢慢的进去,什么东西也不碰,一切待察验清楚再说,只要不触动机关,保持迷宫大阵不变,他可以随时从原路退出,虽然艰难了一些,可总是还有把握的。

李承训终于迈步而入,一步、两步、三步……他小心翼翼地行走着,而他的第一个目标是室内停放着的那具石棺。

在这个别无他物的房间里,每一件东西一定都有他存zài

的理由,那棺材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摆放在那里,所以,这棺材反倒成为他第一个要探究清楚的东西。

第三十五章 虎形扳指

日落以后,黄金圆盘得不到日光照射,因而不能发光,相反,倒是圆盘上面那枚虎形扳指,此刻正透着隐隐绿光,将室内照射得晦暗不明。

显然,那虎形扳指如李承训的龙形扳指一般,可以在暗夜里自主发光,可这扳指在最里面的轮盘上,而且个头太小,其发出的光亮很难照射到房间中央石棺的位置。

李承训打算先检查一下身前的这个石棺,他是历史学家出身,对于古代遗迹,有一种难以明喻的向往,而且,他始终觉得这棺材放在这里,必定有它存zài

的意义,如果能弄懂这里面的一些状况,对他稍后夺取扳指,或许会有帮zhù



他将自己的右手举起,凭借着指头上的龙、蛇两枚扳指发出的幽幽绿光,小心谨慎地来到石棺旁,贴近细察了起来,他是历史学教授,对于这些古物,该看什么,不该看什么,怎么看,都很有经验。

很快,他便确定这石棺是用地面凸起的岩石雕刻而成的,换种说法,就是这石棺与地面是浑然一体的,当真是巧夺天工技艺,相信这棺材里的东西,必定是惊天动地的存zài



他又特别观察了棺材盖的接缝处,见那里确是活口,又没有石屑摩擦的痕迹,显然是这棺材成形后,尚未有被人打开过,那这棺材里面,到底会有什么?

他带着冰蝉丝手套,将棺材几乎摸了个遍,未再发xiàn

任何异常,这才起身,又将室内细细搜寻一遍,也并没有找到什么,最后便驻足在黄金轮盘前,望着轮盘上那抹幽绿,陷入了沉思。

他回想从自己发xiàn

地下迷宫开始,一直到寻到这里,期间有很多关键之地,比如地下秘道里,枯井下,暗河中,甚至出了暗河后的这段盘山暗道里,若是暗藏机关,他都到不了这里,很显然,这是周公慈悲。

周公早年辅佐幼帝平叛,并不慈悲,但他晚年制订礼乐,潜心钻研易经之术,深得天道无偿,厚德载物的道理,因此未有在迷宫阵中布置杀招,是完全说得过去的。

那么,自己能来到这里,应当是在周公允许之内,但恐怕也只是到此为止了,周公建造这处密室作为外围迷宫的阵眼,显然是为了保护真zhèng

的墓葬群,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再越雷池一步,甚至,龙形扳指都可以放在这里作为交换条件。

这是李承训用心揣摩周公之意而得到的一种感觉,但同时他也感到一种浓重而诡谲的杀意,那也许就是忤逆周公本意的下场。

所以,他现在应该是有两条出路,都是周公千年前摆在他面前的,一条是生路,一条是死路,而与之相对应的一个是棺材,一个是扳指,可到底哪条是活路?哪条是死路呢?一步之遥,谬之千里,更是生死抉择。

他不知dào

自己的揣测是否正确,内心便焦躁起来,他一会儿走近圆盘,一会儿又走近棺材,而他那只将决定自己生死命运的手,却是数次举起,又数次放下,在室内幽绿色的光芒下,他却已经汗流浃背,“棺材!那是为我准bèi

的?”

他看着棺材,真想看透内里到底有些什么?

“扳指!是否是触动洞室坍塌的机关?”

他又来到黄金轮盘前,想着自己得到那几枚扳指,都是拿走扳指后,地下坍塌。

“我到底该如何抉择?”

他已经额上青筋暴露,脑中绞痛。

“冷静,冷静!”

他尽量平息自己的烦躁之气,将气息调匀,甚至闭上了双眼。

“周公,慈悲……扳指?”

“棺材,贪婪……覆灭?”

突然间,他隐隐觉得,既然扳指放在这里,就是要他拿的,否则没有必要将这东西放在这里,而直接布置个死局不就省事了吗?

而那口棺材,显然是为那些贪得无厌的人准bèi

的,或许有人拿走扳指后,再想看看棺材里的宝物,而这种人绝对是不会放过周氏墓葬内的宝藏的,所以在他们查验棺材之时,就是这洞室毁灭之际。

李承训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越想越觉得自己思虑的有门儿,可当他真zhèng

站到黄金轮盘前,仍然是不敢冒然行动,因为按照以往的规律,一旦拿到扳指,这密室一定会坍塌,那他必须要事先找好退路。

思谋间,他有意抬眼看了看黄金轮盘的正上方,想那里在白日里有阳光进来,便说明其是与外界是相通的。结果很令他很失望,那里不过是道山岩缝隙,即便他用百兽拳移骨之术,也是出不去的。

他环视四周,最后目光锁定在了身后的石门处,这整间屋子干净得狠,跟本没有什么机关暗道,现在看来,只有门口这里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但愿一切平安无事。

李承训纵然武功盖世,可若这洞室真的瞬间坍塌,他这血肉之躯也是必死无疑,人在抉择生死的时候,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呼!是死是活,看天命吧!”早晚都要有个决断,李承训长出一口大气,决定立即动手。

他来到黄金轮盘前,将右手冰蝉丝手套重新套好,也不再犹豫,果duàn

的将手伸向轮盘上虎形扳指,指尖挑动,便将那扳指抠了出来。

“轰隆隆!”一声巨响在他身后突然响起,那声音低缓而深沉,好似那岩石碎裂摩擦之声。

而此时,他已回转身形,见到石室门口地面的石块迸裂四散,正有一方巨石从地下冉冉升起,竟是要封堵住这密室的出口。

“糟了!”他以太虚功之飘渺,踏步百兽豹形,好似一道绿芒,急速掠向门口,可当他冲出门外后,这才发觉原来是虚惊一场。

原来那石门不是极速闭合,而是一点点的闭合,就算是常人步行,也足够时间出得来,显然这石门的出现,并不是为了要他的命,这是为何?

过了好一会儿,那石门终于“轰隆!”一声完全闭合,一切在黑暗道中归于沉寂,好似那里本来就是天生的壁岩,根本就未曾有过一方石室。

李承训心中竟突然生出一丝遗憾,早知dào

石门闭合如此缓慢,或许他会推开那石棺探一探究竟,他毕竟好奇那棺材里有些什么?现在,这个谜团怕是永远也不会有解开的一天了,但他并不后悔,棺材代表了死亡,而在崇拜死亡,以死者为大的封建社会,那意义将更加重大,也许开了棺材,他还真就出不来了。

“什么声音?怎么回事?”

李承训正矗立在门外胡思乱想,却突然听到有些细小的“咔咔!”声在脚下响起,随即他又感到地面在抖动,不及多想,他立即展开百兽步伐,向甬道之下奔去。

甬道弯曲悠长,好似盘山之路,而且其非是从顶端开始逐渐坍塌,而是整条盘山路同时向地面下沉,试想,一个人再有本事,又如何能逃得出来?

这也就是李承训,他手中有龙、虎、蛇,三枚发光扳指,照亮前路不成问题,而且他毕竟走过一回,也算熟悉,再加上他的独门武功百兽步伐,施用起来随形就势,总算是磕磕绊绊的逃了出来。

就在他来到地道尽处,纵身跳入地下暗河中的一刹那,他身后的暗道全部碎尽,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那秘道两旁的山体竟然向内合拢在一处,原来的道路瞬间消失不见。

伏在水中的李承训,望着那被山石封死的通路,仍然心有余悸,他在逃脱的时候,着实有两次眼看是没有了前路,幸好有崩碎的大石块在身旁,他侥幸以此借力才侥幸逃脱。

“哎,真是糊涂!”他暗呼自己愚笨,既然石室封闭,那就是说明这秘道的自动毁灭程序已然启动,又怎么可能仅仅是封闭石室这么简单?

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李承训决定离开,回去复命,这一次盗取扳指还算顺利,可以说是有惊无险,值得庆幸。

“鼓咚咚!”他深吸一口大气,沉入水底,身子便不由自主地被那地下暗河卷走,直奔那个洞口。

当河流通过细窄的洞口时,那洞口内的吸力将增大,因此李承训能感知他已经通过了洞口,于是他便猛然发力跃出水面,刚好又出现在那枯井中。

他立即以壁虎游墙功将整个身子贴于井壁,同时手脚并用,爬出了水面,好似一只井底的壁虎爬在墙上。

“轰!”

一声巨响来自李承训胯下,他猛然低头,发xiàn

不知从哪里冲来的一块大石,刚好顶住这井底,将那暗河截断,而后又是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他竟发xiàn

井底的石壁都在开裂,震颤。

“哎,还没完?”

他重重一叹,真好似壁虎蹿墙一般,手脚并用,一阵滑动,不一刻便爬出井口。

“轰隆隆!”一声闷响,整个古井向内凹陷坍塌进去。

“夏先生!”

“夏先生!”

以张迁为首的众人见他从古井出来,立即围了上来,神色不同,表情不一,完全不顾其身后古井坍塌扬起弥漫的尘埃。

第三十六章 失窃

李承训四肢飞速攀爬,待到井口之时,脚下用力,一飞冲天而起,高高跃出古井之外,同时口中喝道:“快,闪开再说!”

他不知dào

这地下裂变是否还会扩散,波及到其他区域,立即挥舞双臂,示意大家迅速撤离。

李承训降落在数米开外,而众人也在吵吵嚷嚷中纷纷后退,那古井口“轰隆隆”一阵响声过后,便如死寂一般再无动静。

待烟雾散尽,那里赫然出现一个凹陷的深坑,坑中尽是乱石,而井口早已无了踪影,任谁也看不出这里曾经有一眼古井。

“大人,不好了!”众人正自惊魂甫定,便见一名军士慌忙从外跑进,口里还直嚷嚷着,“地塌了,地塌了!”

李承训悚然一惊,他心知定是那地下暗道坍塌后形成的连锁反应,直接造成地面坍塌,便甩脱张迁等人的围绕,向那军士迎去,“哪里?快带我去!”

那兵士神色慌张,抻着脖子望向跟在李承训身后的张迁,见其主帅点头,这才应了一声,引着众人向外走去。

在周公庙方圆一里左右的范围内,绕着庙宇整整一圈的地面全部坍塌下去,好在坍塌的面积不大,也不算深,也就是半米左右宽,但这也足够令人震撼了。

想那山体岩石都是千万年形成,坚硬无比,竟然如此大面积坍塌,可想而知其地下必然发生过惊天动地的大事,于是乎,众人的目光全都看向李承训。

李承训耸耸肩,“其实也没什么,你们知dào

,拿出那扳指后,其所在之处必然坍塌。”

解释过后,他要张迁立即派人,到其他地方采石拉土,将这些凹陷的地方全部填平,要做到与地面塌陷前一般摸样,至于那口古井,更要填充坚实,免得再有塌陷,误人性命。

对于他的要求,张迁自然全都听命,立即吩咐兵士下去执行,这也是他分内之事,若是这周公庙被损毁过大,他对朝廷也不好交代。

不过,对于他来说,这些事都算不得什么要紧事,他此刻最想知dào

的就是李承训是否已经得到那枚虎形扳指?还有,这地下是否还有其他宝物?可他却不好立时便问,那样会显得他太过势利。

在一番也算是真心的嘘寒问暖过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夏先生,那虎形扳指可曾找到?”

“嗯,”李承训早就等他这一问,忙伸手入怀,将那假的虎形扳指掏了出来,而他那枚真的虎形扳指,早已被其戴在右手食指上,被冰蝉丝手套包裹严实。

“哎呀!”张迁的心脏一阵颤抖,不禁喜得惊呼出声,这是他第一次接差办事,想不到如此顺利便成功了。

“怎么?张将军?要我给您代为保管吗?”李承训见他眼睛瞪得溜圆,满脸惊喜,却是傻愣愣的矗在那里,便笑着调侃道。

“啊!”张迁闻言,慌忙伸手将那扳指接过,捧在手心里仔细的查看起来,暗赞这虎形扳指真是太美了,兀自有种恍若在梦境中的感觉。

其实,这假的虎形扳指与真的虎形扳指,在形状上看来是一般无二的。它们的戒面是个略微成方形的虎头,虎头上两对不甚明显的圆耳凸出于扳指圆环之外,甚至在这戒面虎形头的两腮处,还分别有三道类似胡须的压痕。

同样,虎形扳指形状也是走的形意路线,而其最主要的亮点,不同于其他扳指的特点,便是扳指的圆环。虎形扳指圈环极其宽厚,更有四条虎腿形态蕴含其中,使人看这扳指整体时,很容易将其看成是一只手脚连接到一处,猫着腰的猛虎。

形状是夏老爷安排人,根据黄金圆盘上的凹坑模型仿出来的,因此极其相像,但那色彩却只有瞎蒙了,因此真假扳指差距较大。这假的扳指虽也能发光,但那光亮极其暗哑,而真品则不同,透着高贵的幽绿色,并有点点黄光从那团绿中透射出来,就似那虎身上的斑纹一般。

张迁看过、叹过、赞过之后,立即从怀中掏出早已准bèi

好的铜盒,将扳指小心翼翼地放在里面,而后将盒盖盖好,上上铜锁,并触动小盒上的机关,又为其加了一道防线,这才慢慢收藏到怀里。

做完这一切,他抬头对李承训道:“夏先生当真厉害,在这地下,定是经受了不少险恶吧。”

“无妨,祖上传的盗墓本事,足以应对。”李承训随便敷衍着,他知dào

张迁有宝贝到手,不会介yì

盗墓的细节,而且即便其要询问,他也已编好了说辞。

“夏先生,那黄金圆盘呢?”其实张迁是想问他,是否还有其他宝物?就算不充公,也得见面分一半不是?但他又不好直说,便这般迂回着问话,毕竟扳指与圆盘向来是一体存zài

的。

李承训知其心意,摇头解释道:“我担心拿走黄金罗盘会触动机关,导致地宫坍塌,因此只取了扳指出来,可未想到,却还是触动了机关,造成地底坍塌。”

“没事,没事,您在这地下两日两夜,真是急煞了咱们,快去好好休息一番。”张迁说完哈哈一笑,以示自己的关心,可他的心里却在打着另一个算盘。

他怀疑李承训出井前,将其他宝物藏在了井下,而他会在众人散去后,再偷偷挖出取走,否则,他又怎肯特别关照,让人将枯井填埋?所以,他已经暗下决心,找个机会,一定要带着人,先将那古井挖开,将可能存zài

的宝物取走。

李承训不知dào

张迁心中的小算盘,与张迁寒暄几句后便告辞,说要回去休息,毕竟是两日两夜几乎未合眼,人是血肉动物,功夫再高,也会疲劳。

张迁扳指到手,对李承训可谓是有求必应,爱hù

有佳,令卫兵立即护送其去庙内的厢房休息。

胡管家见状,向张迁请了个辞,紧身跟上,他不方便打断张迁与李承训的谈话,而此刻他作为夏家带队之人,与李承训说些体己话,也是理所应当的。

来到厢房,屏退众人之后,胡管家急声问道:“兄弟,可好?”他实有千言万语要问,要关心,却碍于隔墙有耳,但这四字也足以见得真情。

“老胡,很好!可惜没能进得去周公墓葬……”李承训与他说了个大概,而后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经过这几日的紧张忙碌,他这一松懈下来,还真是觉得有些累了。

“要不要吃点东西?”胡管家知dào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再得到李承训不需yào

他做什么的暗示后,便打算退出房外。

“不用,累了,睡会儿!”李承训坐在床上,笑着答道,以他现在的功力,绝对能够达到辟谷的程度,半个月不进饮食一点儿问题没有。

胡管家知dào

他修要休息,也不多说,嘱咐他好生休息,便转身出去了,又吩咐门外的兵士说,“看护好夏先生,别让人打扰,这是张将军的命令!”

李承训躺在床上,他倒不是疲倦得立时便要睡去,而是想要静下心来仔细思考一番,因为有些地方,他始终想不通情由。

比如说,藏宝图上标示的虎形扳指所在地是岐山周公庙,而不是岐山上的其他地方,这说明绘图之人是确切知dào

扳指所在地的,而周公庙是唐初李渊所建,以此推论,那藏宝者必定是后世之人,而绝对不是周公本人。

当然,也不排除宝物本是周公所藏,而藏宝图是后人所绘,但这种可能性又很小,毕竟武德元年到如今贞观十七年,也不过二十多年的时间,而这期间,除了同样想要夺宝的袁天罡与李沐风外,也没什么玄学高手,那宝图又是何人所绘?

再说,藏宝图的传说却已经有上千年,而贾维得之时,已是贞观初年,更加缩短了宝图绘自唐初的可能性,那就是说,宝图当是前人所为,可前人又怎么会将周公庙作为虎形扳指的标注地画入图中呢?

这是一对难以解开的矛盾,至少凭借眼线的线索,是无法找到合理解释的,看来只有再得到更多的扳指,掌握更多的信息后,才能做出最后的推断,但无论怎样说,眼下虎形扳指到手,又何必非要去探究这对眼下无法参透的矛盾问题呢?

“咦?难道是周公事先预测到了会有周公庙?因此未卜先知,画了上去?”李承训突发奇想,可随即他便苦笑着摇了摇头。

人在遇到无法解释的事情后,总会去想到非人力的因素,或是依托于鬼神,或是崇拜于先贤,想不到,他自己也能犯下这个毛病。

“快来人,抓住他!”

突然,声嘶力竭的怒吼声从门外想起,那是张迁的声音,那音调已经因为惊恐而变了味道。

“不好,扳指!”

这是李承训的第一反应,虽然那是枚假扳指,但张迁却以为是真的,若真是扳指被抢,他一定会终止行动,那自己继xù

寻找扳指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咣当”一声,房门瞬间开阖。

站在李承训门口负责守卫的两名兵士,觉得从屋子里涌出一道劲风,险些将他们带倒,忙扶住一旁的墙壁。

“怎么回事?”

“有什么东西吗?”

二人似乎感觉眼前有东西掠过,又似乎没有,只是起了一阵风,还见那房门“咣当”,“咣当”,地开阖着。

“快关上,莫吵了夏先生休息!”

一名兵士,说着,将那门又悄悄的重新带上。

第三十七章 烈火真气

“快,快给我追!”

张迁脸色惨白,若是扳指在他手里丢失,那叔父肯定会扒了他的皮。

胡管家常年走动江湖,会些把式,即便不甚高明,却比那寻常兵士强得多,已当先追了出去,但也就跑了三十余步,便见那盗宝者已经没入树林之中,心中焦虑。

“嗖!”一道劲风从他身边掠过,淡淡的人影,淡淡的臭味,他知dào

是李承训追了过去,不禁心下一松。

李承训只要收敛真气,不用武功,身上的臭味便不会大面积发散,只会在与他近前的时候,才能感受到那种由肌肤中发散出来的臭味,因此他便以不洗澡,穿藏衣来掩饰体臭,这样做是为了能够更好的隐蔽于众人之间。

但是现在,为了追踪那神mì

人,他不得不催动真气,身上的臭味自然随着真气透出体表而猛然增加,随着他的奔跑,不断发散在四周,搅动于风中。

“怎么这么臭?”

张迁带着手下气喘吁吁地跑到胡管家跟前,四处张望,哪里还有那盗贼的踪影?不由得连连顿足,似也顾不得追问那臭味的缘由,忙拉扯着胡管家道:“胡师傅,这可如何是好?我已是小心再小心了,谁知他早藏在队伍中,哎!”

胡管家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夏老蔫已经追过去了。”

“他?盗墓贼定是武林高手,老蔫能行吗?”张迁不禁表示怀疑。

“应该能行,他家祖传盗墓,当然得跑得快了,咱们还是回去等待消息吧,”胡管家似乎不愿多说,说完,便丢下直愣愣的张迁,向周公庙而去。

“大人,咱们还追不追?”董百双凑到张迁近前问。

“追!”张迁掉头,望向那密林深处,他知dào

自己的手下追下去已毫无意义,可总要去追讨一番,否则让张亮知dào

,那罪责更大了。

“快,快,跟上!”董百双呼喝着众人,继xù

向林内深入。

“我就说,没有大牛,没有崆峒派,这一旦有武林人物来抢夺宝物,定然有失,哎,你偏不听,偏不听,非说什么事情隐秘,你哪里知dào

江湖上那些人的消息,最是灵通……”

张迁嘀嘀咕咕地发泄着心中的怨气,也向周公庙回返,他琢磨着还是再找胡管家谈谈,他见方才胡管家的面色,似是并不担心,或许,这期间还真有些什么他不知dào

的内情,嗯,这夏老蔫有古怪,我得好好问问。

且不说张迁焦头烂额,官军乱做一团,单说李承训以百兽拳的急速追了出去,他见从周公庙急速逃走那人是官兵装束,猜测其定是早就暗藏期间,就等着这个时刻来夺宝。

穿过密林之后,李承训已距离那人仅有一箭之地,而此时那人似乎也发觉身后有人跟踪,立即加快了步伐,继xù

向大山的纵深处奔跑。

李承训越跑越是惊讶,他凭借太虚功,易筋经,百兽步伐,再加上天生神力,居然仍未追得上这人,看来这人的功力绝对非同凡响,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那人在急速奔跑中,同样心中惊异,以他的武功身份,在江湖武林中能超过他的,不过五人,能与其比肩者也就那么六七个人,想不到这个闷不吭声的夏老蔫竟然有如此功力?

大约跑了有百十里山路,这神mì

人确定没有其他高手跟随自己,便索性停住了步伐,猛然回身,冷冷盯着李承训。

李承训见他停步,便急速收势,他有太极拳在身,深得阴阳,虚实的转化妙用,因此只转了几个圈子,便卸去了冲劲。

“你是谁?”他当心发话。

“吴大宝,但那是化名,样子也是我易了容的。”神mì

人虽然尽lì

压抑,却是微微带喘。

与李承训同行的官兵有五百人,这人又有意隐藏身份,自然是行事低调,所以李承训并未听说过吴大宝其人,见对方有意回避,他也懒得多说,“留下扳指,我放你走!”

“呵,”那人轻声一笑,“你以为你追得到我吗?我只是想停下来,会会你的功夫!”

“我若出手,你怕是走不了了!”李承训很自信,自己有太虚功在手,可以吸食旁人内力,即便他武功高过自己,也是防不胜防。

“虽然你以发遮面,但我已然猜到你是谁了,是大唐隐王,李无名吧!”神mì

人淡淡地道。

李承训倒是暗吃一惊,看来对方很清楚目前的状况,“不错,我是李无名,你呢?你武功如此之高,难道就不敢通名报姓?”

那人摇了摇头,“我是贼,你听说过有贼自曝姓名的吗?来吧,多说无益,让我来见识见识你的易筋经!”

“哼!”李承训没想到这人居然敢挑zhàn

他成名绝学易筋经?心中豪气顿生,也不多说,一掌便向那人拍去。

“好!”那人轻身闪避,同时在身体扭转之时,发出一掌,直奔李承训侧方,试图击打他的肩肘。

李承训脚踏蛇形步伐,连忙一个转身,双手画圆以太极劲力挥动双掌,一虚一实的向对方胸腹间拍去。

“呀!”那人显然见识不凡,他分不清对方攻击这两掌中,哪个是实?哪个是虚?不敢硬接,连忙躲避,“这不是易筋经?”

“想看易筋经?来,你我对上一掌!”李承训见他不敢与自己照面,再次以蛇形步游走到他的正面,拍出一掌。

李承训太虚功修成之后,整体实力大增,如今催动百兽步伐,能将百兽步伐的诡异、飘渺、迅捷发挥到极至,用如影随形,如跗骨之蛆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神mì

人内力雄厚,轻功步伐也算不错,但其诡异程度远远不如百兽步伐,这十数招过后,他已招架不住,不得不抵出一掌,与李承训的掌力碰到一处。

李承训原本考lǜ

用太虚功吸食对方内力,但因其叫出易筋经,便决心不用太虚功而用易筋经击败他,“嘿!”

“砰!”

李承训被震得退了三步,心中讶异对方武功竟然如此之高?自己已然用尽了全力,而对方却退了三步,仍好端端的站在那里。

神mì

人连续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内心的惊惧却比李承训更甚,实则其整条臂膀上有数条经脉都被震碎了,而那股绞痛之力仍然直向其身体里钻,若不是他内功深厚,强用真气护住各处要穴,怕是早被一个跟头掀翻了。

“易筋经果然名不虚传!”神mì

人说罢,转头便逃。

李承训眼见对方与自己对掌平分秋色,正在酝酿是否用太虚功制敌,却未想到他竟然逃了,微一怔神后,便追了出去。

高手相较,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就在他一停顿瞬间,神mì

人已将他甩开十数米远,但李承训的百兽步伐有个极大的长处,便是爆fā

力极强,所以他七八步间便已抵至对方身后,又猛烈拍出一掌。

这掌是降龙十八掌之猛龙过江,其要点在于追击逃敌,真好似一条横跨江岸的蛟龙,气势不凡,当然,这掌中也蕴含着他易筋经内劲,并且在与敌对掌时,亦可用太极阴阳转换之妙用,将这实掌,瞬间转换为虚拳。

所谓一通百通,李承训以易筋经做底蕴,将自己的百兽拳、太极拳、太虚功,彻底融为一身,于思念间随意出招,因敌而制宜。可以说,其现在每打出一掌,都会蕴含数套功法在其中,可随意转换。

他现在所唯一欠缺的便是太年轻,内力不如那些老江湖淳厚,但这也只是时间问题,那太虚功可是能吸取他人真气,转化成自身内力的奇功,相信假以时日,他的成就,谁人能敌?

神mì

人虽未回头,却感受得到身后刚猛的掌风袭来,他已伤一臂,若与之纠缠不休,久之必败,无奈之下,他不得不使出本门绝学,就算暴露身份,也是没有办法。

“嘿!”神mì

人跑动中突然回头,一掌向李承训拍去,以阻挡他近身,而那掌风中竟然带出一抹红光。

李承训被冷不丁吓了一跳,以他太极劲的本事倒是可以立即收势转身避开这一击,但他看到那抹红光是发自对方掌心,显然是对方的独特内劲透出体外,不由得好胜心起,决定与之相对,并不回避。

“砰!”的一声,两只手掌撞到一起,又急速分开。

李承训感觉一股炙热似要从自己掌心钻入体内,虽然其有易筋经护体,但也是不敢大意,连忙调动真气与之抗衡,而那股真气不能钻入其体内经脉间,竟然另辟蹊径,在他皮肤之下迅速游走,将他皮肤瞬间灼烧出大量血泡。

而与此同时,那神mì

人整个身体快速倒飞出去,看似被李承训震飞,实则是借助他一掌之力,迅速远遁。

“跑?”李承训自不许他如此轻易脱身,立即展开百兽步伐寻着方向追去,同时以易筋经调整方才手臂所受到的伤害,在他心里不禁感叹,这天下奇功无数,真是不可丝毫大意。

他方才与神mì

人对掌的时候,打算用太虚功功法,粘吸住对方的内力,使之无法脱身,但事实是对方浑厚的真气,如烈火一般,灼烧开太虚功的束缚,轻松脱逃。

第三十八章 死人谷的少年

整整一日一夜,李承训与那神mì

人追追打打,始终不离不散,李承训既无法捉住神mì

人,而那神mì

人也无法摆脱李承训的追踪,两个人都累得不行,却都不肯服输,他们就这样死耗着来到了一处谷口,那神mì

人终于停下不跑了.

“好个李无名,江湖中从此有你一号了!”那神mì

人衣衫上有血渍,可二人都没动刀兵,那血迹应当是他自己呕的血,看来其受伤不轻,“江湖上早就有我一号了!”李承训毫不客气,从他创立丐帮开始,便已经算个江湖人了,只是他从来未在武林中显露,如今这一出山可谓是一鸣惊人。

“你那吸食他人内力的功夫,是什么武功?”神mì

人这一路上与他交手,始终被他压制,若不是他内力独特精纯,怕是一身武功早就被废了。

“你用的是火云真气吧,你是崆峒派的人,你到底是谁?”李承训不答反问,虽然他不是久在江湖的人,但对于江湖上如今鼎盛的七大派还是有所了解的,并且其在帝都还曾亲眼见识过火云掌。

神mì

人嘿嘿嘿嘿冷笑:“眼力不错,不过你若想知dào

我是谁?还是抓到我再说!”说完,他身形一闪,急速蹿入那谷口。

李承训不及细想,豹形发动,瞬间冲了过去,一抓向其后心抓去,其百兽步伐的爆fā

力优势,再次体现。

“嘿!”对方又是回身一掌,一股火红炙热的气息瞬间涌出,将周围的温度极剧抬升,可就在其触碰到李承训手掌的瞬间,却又是借着这掌力相碰的劲儿,向后蹿出好远。

二人这一路追逐打斗中,这一幕始终在上演,可李承训还真是没有办法,对方的真气中隐隐透出一股罡霸的火气,每每令他经脉感到灼痛,他若用易筋经对之,与其半斤八两不分秋色,若用太虚功吸食对方真气,又不敢大量吸收,致使对方可以急速摆脱束缚。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李承训是越战越勇,身体潜能在逐步爆fā

,而神mì

人却是越打越蔫,所受内伤渐渐加重,眼看已是强弩之末。

“死人谷!”

李承训在越过谷口时瞥见那立着座石碑,上书三个鲜红大字,他的眼力何其锐利,随即看出这三个字非是用朱砂等染料写就,而是那上面爬满了奇怪的红色虫子,那虫子摆竟然成了“死人谷”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形状。

神mì

人已经消失在谷中,李承训自是不会去探查那石碑,他循着谷底小路,继xù

向内里追去,然而越走越是讶异。

这山谷四周峭壁陡立,其上是寸草不生,并有淡淡黑色雾霭笼罩其间,谷底的道路上也不见有一株草木,有的只是满地的尸骨,有兽骨,也有人骨,而这些尸骨上下,周围山壁,都爬满了各色虫子,有长腿的,有会飞的,用残破、晦暗、狼藉来形容这里丝毫不为过这谷底不大,也就半里地左右,所以他很快便到了尽头,却始终没有发xiàn

神mì

人的踪迹,就在他四处寻找这谷底可能存zài

的通路时,无意间发xiàn

那山壁的岩石缝中,有个男孩,正探出半个脑袋看着自己。

令他感到震惊的是,这个男孩面色黑红,就连眼中也布满了红色的血丝,而他手里正抓着半截蛇头,其看着李承训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茫然。

“孩子,你见过一个黑衣人吗?”李承训试探着问道。

那孩子见他说话,立即身子一缩,消失在了那岩壁后,而李承训也同时起步,他想这孩子必是这谷内居住之人,只要跟着他,便可以找到出路,也就是黑衣人逃走的路。

果然,李承训飞身纵跃到那孩子的藏身之处,见这里还真有个洞穴,他想也不想便一头钻了进去。

隧洞不大,却足够一人钻行,而且里面七扭八歪,更不知dào

这路究竟多长。他爬行没多远,便感觉眼前一黑,没了光亮,幸好他右手有三枚生肖扳指,便再此摘下右手冰蝉丝手套,借着扳指隐隐发出的绿光照亮前路,继xù

前行。

“哒哒哒……”

“窸窣窸窣……”

“嚓嚓嚓……”

无数细小杂乱的声音突然在洞穴内响起,李承训感到那声音来自前方头顶,并且已然闻到了那阵阵袭来的腥风,他猜测应是毒蛇毒虫之类的东西在向他这里爬行,虽然他不怕任何毒物粘身,却厌恶其肮脏。

他以蛇式在隧洞内行走,此刻腾出一只手掌,向前方用力打去,用的是阳刚至极的易筋经内劲。

“噗,啪……兹兹……”各种声音交替响起,到最后都归于一片寂静。

李承训未做停留,身子继xù

向前滑行,他能明显感觉到那些被他掌风震碎的虫兽尸体,那腥臭之气,瞬间染满了全身,他倒也不在乎,若是比比谁臭,他在全力发功之时,那些毒虫的臭味就是小儿科。

算上他在洞内劈打毒虫的时间,他穿出洞口也就用了不足一刻钟,由于他速度极快,感觉自己应当是爬行了数里地,穿越了整个山岩,到达了那山后的另一端。

“好香!”

他的头刚探出洞口,便闻到一股草木花香,沁人心脾,他努力的大吸了几口,同时向外观望,看到的是满眼翠绿,远处还有小桥流水,显然这里是个世外桃源,而他正处身在距离地面有两三米高的一处崖壁的缝隙当中。

他正要施展蛇形从里间爬出,猛然感到头上劲风猛烈,忙变换姿势将已经探出洞外的脑袋和半个膀子缩了回来。

“呜!”一块大石贴着他的鼻子尖,从他眼前坠落,他暗呼了一声好险,又静等了片刻,见再无动静,他立即催动内力,蹿出洞口。

他以鹰式翱翔之技,悬空绕了半个圈子闪开洞口,以免再遭攻击,同时抬眼上望,见见洞口上方正坐着那个红面少年。

那少年正瞪着惊恐的双目望着他,口中气喘吁吁,似乎是方才用力过猛,还未缓过劲来。

李承训不知dào

这少年与那个神mì

人是什么关系,但这是他唯一的线索了,因此他不能放他走,于是提气纵身,以猿攀之术,急速向那少年的藏身处蹿去。

对于光滑的墙壁,他通常以壁虎游墙功行动,而对于多树多岩的山地,则是猿攀更加方便。

那孩子也极其灵活,见李承训似一只大马猴子般几个纵跃便掠到近前,他“哇”的一声大叫,急速向密林中跑去,但他面对的可是百兽之王李承训,想逃走那是不可能的,才跑了没几步,便感觉一头撞到了一堵墙上。

“小家伙,你别跑,我不会伤害你的!”李承训并未伸手去抓他,而是展开一张笑脸,轻声说道。

那孩子显然被惊吓到了,抬头一看是他,立马转身又向后跑去,可后面是山崖,没了路,他竟然纵深身一跃,跳了下去。

“喂!”李承训吃了一惊,虽说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山下也就三四米高,可没有武功的人若是这样跳下去,也会伤个好歹,因此他立即一个箭步跟了过去。

当他以鹰式翱翔空中,准bèi

坠落救人之时,他发xiàn

那孩子当真聪明,其下跃的地点是方才其推落的那个大石处,而那个大石本身就有一米来高。

那孩子先落到大石上,而后又以此为跳板,匆忙向地面跳落,可他在下落于地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脚,于是“哎呦”一声跌倒在地。

“你别动!”李承训闪身到他身旁,并立即蹲身,一手扣住其正要退缩的脚踝,同时手上用劲,以易筋经的独特内力,为其舒筋活络。

“啊!”

那孩子根本无力抗拒,却在突然的一下疼痛过后,感到脚部一松,便完全不痛了,他猛地起身,向后退步,同时警惕地望着李承训。

“孩子,我真的没有恶意,是追人追到这里的,你可以带我去见见其他人吗?”李承训猜测这里一定还有人,那远处的小桥,和露出一角的茅屋,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孩子上下打量着李承训,惊恐之色少了很多,但是警惕之色还很明显,仍是闭口不言,却也不再逃跑。

李承训心中焦急,担心耽搁得久了,那个神mì

人便再也抓不住了,但他面上却不好表露出来,无奈之下,轻声一叹,“小兄弟,那我还是自己去找吧,咱们再会!”

突然,那孩子脸色瞬间一变,红色的脸膛变成了惨白色,开口急道:“快走,我爹来了,他会杀了你的!”

李承训自然不会走,他正要见见这孩子的家长,询问神mì

人的事情,却见那孩子竟然向他扑来。

“快,快走,来不及了!”那孩子撞在李承训身上,用力去推他,试图将他推到一旁的草丛中。

李承训心中奇怪,为何这孩子知dào

自己父亲过来,变得这般激动狂躁,看其摸样,似乎真的再为自己考lǜ

,他便顺着这孩子的意思,退到了草丛中,同时运起龟息术,屏蔽住自己的气息。

他忽然改变了注意,在这个他所不了解的地方,躲在暗处察看,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而且他也奇怪这孩子为何会这般恐惧自己的父亲。

一阵腥风扑面而来,一个高大健壮的汉子,从远处疾奔来到那孩子身前,他扫了一眼地上的大石,目光停留在那孩子身上。

“你可看见有人进来?”

“爹,没,没人!”那孩子紧张得有些口吃。

那壮汉眯缝着双眼,将头抵向那孩子都脸庞,“你,敢骗我?”说完,他未等那孩子回话,抬起一拳便砸到了他的肩膀上。

那孩子躲也不敢躲,直接被踢倒在地,痛得呲牙咧嘴也不敢吭声,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揉着肩膀。

第三十九章 谷分阴阳

草丛中的李承训心中怒极,他未想到那壮汉竟然如此对待自己的儿子,难怪那孩子如此惧怕于他,可刚才事发突然,他来不及救援,此刻担心那孩子继xù

受苦,便打算挺身而出,却见到远处又来一人,犹豫间,他便又伏低了身子。

这次来的是个女人,一袭黑衣,黑纱遮面,她直奔到那孩子身旁,将其从地上扶起,“楚天,你这是怎么了?”

那孩子嘿嘿笑道:“没事儿,娘,不小心跌倒了。”说完,他又看向那个男人,“爹,我真没有看到什么人!”

那女人确定那孩子身上没事儿,这才转脸对那壮汉道:“玉哥,你怎么在这里,不陪石掌门?”

躲在草丛中的李承训听到这话,心脏骤然一阵紧缩,他知dào

崆峒派的掌门叫石万三,难道那神mì

人就是崆峒掌门?想想自己现在这绝世武功在身,能从他手下逃脱的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难怪难怪。

那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娘子,石掌门累了,我已安顿他休息,想着天儿定是趁咱们不在又偷跑去死人谷了,这便过来看看,你看那洞口下的大石,定是他弄的。”

那女子眉头微蹙,半蹲下身子,看着那孩子,柔声问道:“楚天,你出洞了吗?”

那孩子犹豫了一番,终还是点了点头,“我,我……”他说了半天,结结巴巴也是没有再说出什么。

那女子轻叹一声,将那孩子搂到怀中,口中念叨着:“楚天放心,娘一定能找到治疗之法。”

草丛中的李承训觉得这一家三口极其怪异,他们父子不和,但夫妻和母子这两种关系却好似非常融洽,想来当是那壮汉看不上儿子,所以平时对其很凶,而那儿子却不敢仇视老子,所以不敢说出父亲半句不是,以免遭受父亲更加严厉的报复,想想这少年也真是够可怜的。

草丛之外,那对母子相携离去,那少年走不几步还在扭头回望,他不是再看他的父亲,而是看向李承训的藏身之处,当然,正在四处观瞧的壮汉并未发xiàn

这一点。

李承训决定暂不现身,隐藏在暗处是可以看到很多在明处看不见的东西,但是事与愿违,他被发xiàn

了,发xiàn

他的不是人,而是数条毒蛇,他们不知从何处岩壁爬来,在其四周围,梗着脖子,瞪着眼睛,吐着信子。

“哪条道上的朋友,出来吧!”那壮汉自然发xiàn

了这点,似乎那蛇便是他眷养的。

李承训不得不长身而起,他觉得有些对不起那孩子,想是那孩子觉得他人还不错,因而才故yì

为其遮掩,以免遭到其父亲的毒手,看来他这个父亲,还真是不怎么样。

两个人对面而立,李承训这才看清这壮汉的摸样,用三分像鬼,七分像人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这人歪斜的五官挤缩在那凹凸不平的灰绿色脸面上,眼睛缩在隆起的眼眶内,看不清其目光神色,虽然身材壮实,却是始终直不起来那腰来,永远好似七十度夹角,因此他若看人,也只能是半仰着头。

他见到李承训,却是展颜一笑,那掘翻起的嘴唇下,是口发黑的豁牙,“请问,尊下可是,可是李门主?”

这下令李承训着实吃惊不小,他扮作夏老蔫混入夏家商队,也是离群索居,有意掩藏身份,即便通行的人,也不知他的真实身份,这人倒是奇怪,怎么能认得他?

按理说,能这样称呼他的必定是古旧相识,或者是暗影门的人,可无论他如何细看,也人不得此人是谁,“恕李某眼拙,敢问阁下是?”他试探着问。

“恩公,我是楚玉啊!”那壮汉神色间格外激动。

“楚玉?”李承训脑袋飞快的思索着,这个名字好熟悉,似在哪里听过,终于,他想起来了,“你是暗影门的楚玉?”

当年,暗影门总舵被毁时,贾维放出一个致命武器,就是楚玉,这个被药色和尚蛊毒改造过的杀人机器,即便是当时的李承训与皇门四鹰联手,也抵不过他,若不是虬髯客出手相救,他和红娘等人早就不在人世。

当时,虬髯客令皇门四鹰将楚玉送到少林寺,请医佛大师医治,再之后的事情,李承训也不甚清楚了,只是在他沦落都被囚天牢的那年,他曾问过为其治伤的医佛,听说楚玉的蛊毒治标容易,治本却难,但也有了办法,一切都会好的。

楚玉见李承训认出自己,显然很高兴,他想与李承训走近些亲近,但又自惭形秽,终还是与他保持着距离,引着他向谷内而去。

李承训与楚玉并无交情,当年也只是一面之缘,但见之仍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毕竟都是暗影门旧部,而且这个楚玉还是毒娘子的丈夫。

毒娘子是他穿越唐朝以后,第一个与他肌肤有染的女人,虽然当时是他们都中了淫蛊而迫不得已为之,但也正因如此,两人那夜才狂野热烈到了极致,令其每每思之仍然有种心魄悸动的感觉,那毒娘子在这里吗?她可还好?难道方才那个蒙面的女子便是她?

他胡思乱想着,随楚玉走向谷底,眼睛却在四处观望,这是他从小逆境生存养成的习惯,无论到了何处,第一要务便是将那里的地势结构看个清楚,以防有突变事情发生时,不至于束手待毙,特别是在他向袁天罡学习阵法之后,更是将五行八卦用于期间。

这山谷用百花繁茂,鸟语花香来形容丝毫不为过,比他当年在秦岭发xiàn

凌云客遗体的百花谷还要宏大,幽美,这两旁山势没有陡峭险立,有的却是大气磅礴,高耸入云,而就八卦五行风水局来看,此处也是一个休养生息,连绵不绝之地,与外边那死人谷形成一个鲜明对比。

“妙!”李承训暗赞一声,这谷底与外面的死人谷一个大吉,一个大凶,相互呼应,就好比阴阳二气调和,你中有我,我中也不可无你。

“楚兄,如此妙地,怎地外面做个死人谷的牌子?”边走,他忍不住问道。

“凌月怕我吓到旁人,因此在这谷口放了毒虫毒瘴,并立了那块牌子,是吓唬人的。”楚玉笑着说道,但他面目全非,笑起来丝毫没有令人温馨的感觉。

李承训恍然大悟,如此阴阳格局原来是毒娘子误打误撞造成的,倒是他想多了,还以为有高人在此养生呢。

此时,二人已经转过了那小桥,经过了一块小瀑布,那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李承训的发丝,却带起了一股清爽的水香。

“好个洞天福地!”他发自内心的感叹出声,恍惚间有一种错觉,就是将他的几个皇后都搬来此处,忘却人间浮华,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到了,”楚玉侧身,手指着近处一个石屋,一面请李承训入内,一面向内里喊道:“夫人,夫人,你看谁来了?”

那石门没有关闭,李承训看到果是蒙着黑纱的黑衣女人,正从内里款款而出,她打量了李承训一眼,又将目光投降楚玉,“这位先生,是?”

听得那低沉柔软的声音,李承训的心脏骤然紧缩,十年了,他清楚记得她的声音,怎么会忘记?他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那淡淡的愁思,淡淡的怜惜,淡淡怀念却总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悄然而至。

“这是李无名,恩公啊!”楚玉声音立时拔高起来,散发着些许激动的情绪。

毒娘子身子猛然一颤,这种颤动极其明显,她倒不想这样,无奈自己的身子不听自己的身子,口中怒道:“你骗我!”

“我怎会骗你?不信你自己上前看来!”楚玉语中急切,微微带着些许怨气。

为掩人耳目,李承训始终长发披肩,所以毒娘子认不出他来,实属正常,如今见说,他将头抬起,令那披散着的长发向两侧滑移开来,露出其英俊的面容。

毒娘子真真见到了他,其胸口起伏不定,可见其心中颇不平静,她没有立即开口说话,那是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悸动,然而片刻之后。

过了片刻,她终于开口,却只是冷冷淡淡的一句话,“妇道人家,不参与你们男人之事,夫君,妾身先告退。”

说完,她不顾二人脸色,头也不回的转身又回到房内,随着房门的关上,那淡淡的背影也从李承训眼前消失不见。

李承训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今生还有机会见到毒娘子,而见到毒娘子的时候,又会是怎样一番的情景?甚至想到了二人旧情复燃的热烈场景,可就是没想到会是如此的尴尬与冷淡。

他感到些许的失落,却更有许多兴奋,毕竟是又见到她了,而且看样子,她的身体还不错,没有被楚玉拖垮,这便值得高兴。

这谷底是楚玉与毒娘子的避世之所,因此其构建的房屋都是简单整齐,没有那许多繁杂阔大厅堂,基本都是外边客厅,内里居住的两居所,而这里这种房子共有三间,毒娘子进去那间,正是他自己的住所。

“妇道人家,没办法,门主,到我房里说话如何?”楚玉笑着邀请道。

“好,楚大哥请!”李承训被这一家三口耽搁太久,他很想尽快知dào

他们口中那个崆峒派掌门石万三,是否就是抢走扳指的神mì

人。

两人来到楚玉的住所,李承训才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清香之气,令人神清气爽,比自己以往用过的任何一种梵香都香,却也最清淡。

“什么香味?”他有心将此香作为日后备选之用,因而发问。

“天香花,贱内培育出的花品!”说话间,楚玉已经将他引入厅内。

二人分在木桌两旁坐定后,楚玉又开口道:“属下知dào

门主所谓何事而来,是否为我义兄石万三?”

李承训听得一愣,原来这崆峒派掌门石万三是楚玉的把兄弟?看来那盗宝的神mì

人八成就是石万三,于是说道:“咱们寻到一枚宝物,却不想被一个神mì

人抢走,我追踪那人来到这里,碰见你们。”

“实不相瞒,其间种种,我义兄已经说于我得知,还请门门主网开一面,饶他这次,他情愿将扳指双手奉还,如何?”楚玉朗声而谈,他并没有向其他暗影门旧部一般,对李承训唯唯诺诺。

其实这也完全可以理解,当年楚玉可是掌门贾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堂堂暗影门副门主,结交的也尽是江湖风云人物,只是被贾维忌惮遭了暗算,后来苏醒之后,暗影门破败,李承训入主暗影门,说实话,他是不甘心的,可又能如何?

第四十章 情债纠葛

李承训听楚玉说那盗他扳指的崆峒掌门石万三愿意交还扳指化解仇怨,颇感差异,可转瞬他便明了,这定是那石万三伤势不轻,眼看逃脱不掉自己的追踪,因此躲到他义弟这里,请求帮zhù



如此一来,他反到放下心来,本来他的心中还在疑惑,与他有过露水姻缘的毒娘子都认他不出,因何楚玉却能一口道出了他的名姓?看来,是这兄弟俩事先合计后的结果。

“不知楚兄可否令石掌门出来相见?”李承训必要见到那神mì

人才觉放心。

“不瞒恩公,义兄被您伤得不轻,正在别处修养,若您要见,待我将他请来。”楚玉说着起身,目视着李承训,等待他的回话。

“也好,你告sù

他,我懂得岐黄针灸之术,倒可以为他调理一番!”既然石万三愿意交出扳指,那便都算是自家人,李承训帮他,也便是帮楚玉,帮毒娘子了。

“好,好,请恩公稍待!”楚玉说着,匆忙出了房门。

不一刻,他便带进一个人来,那人仍然穿着一身黑衣,却是没有面巾,看样子有五十岁左右,宽眉细耳,脸色红润。

“隐王爷真是好功夫,石某佩服!”石万三倒是个爽快人,也不掺假,进门便拱手作揖。

李承训回礼道:“承石帮主相让。”

屋内仅有两个座位,因此三人谁都没有坐,便成三角相互对面而立,李承训被二人一左一右护在中间,好似那众星捧月。

“若石某早知是隐王爷看这这扳指,咱怎好下手?”石万三说着将那扳指从怀中取出,双手奉上。

李承训也不客气,伸手接过,他在眼前一过,便知这正是被抢的那枚假扳指,于是客套了两句,将东西收了起来。

“恩公,我这就吩咐内人准bèi

些吃食,晚间咱们饮上两杯。”楚玉笑着说道。

“不了,楚大哥,我有要事在身,这便离去。”李承训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在这里待着很别扭。

或者是因为毒娘子与他不清不楚的关系,亦或是他见楚玉面面善心狠,对自己的孩子居然那么刻薄,令他觉得很不舒服,再加上一个被他打伤的石万三,堆着满脸虚假的笑容,他不知dào

自己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还是不要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吧。

楚玉和石万三都再三挽留,见李承训执意不肯留下,便也只得同意他离开,一起将之送到门外。

“两位请回!”李承训边走边说。

“恩公,他日有暇,定然再来!”楚玉边走边劝。

“是啊,敢请隐王爷有空去崆峒山上坐坐。”石万三也跟着劝请。

及至到得这山谷与外间连接的隧洞处,在李承训极力的阻止下,那二人始才止步,之后又是一阵依依不舍的惜别。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石兄,楚兄,无名告辞!”李承训向来是人敬他一尺,他敬其一丈,并不会因为自己高贵的身份而盛气凌人,相反却是异常朴素随和。

“好,那隐王爷慢走,我兄弟二人就送到这里!”石万三和楚玉也拱手作别。

李承训再不犹豫,回身低首钻入那遂洞中,向前行去,而洞外站着的楚玉好石万三,却是渐渐敛起面上的笑容,眼眸中透出一股热辣的凶光。

他在隧洞中以蛇式爬行,速度极快,不一刻便从隧洞另一端钻出,来到了那瘴气弥漫的“死人谷”。

谁之他刚刚钻了出来,便听到身旁一声脆喝,“别动!”

李承训心弦一震,他认得那是毒娘子的声音,转头看去,果见那一身黑衣,蒙着黑纱的女子,正靠着洞口的墙壁,侧头望着他。

“吃下去,快走!”毒娘子抬手将一个药丸打了过去。

李承训伸手接过,“为什么?”

“你,你不信我?”毒娘子语带急切。

“信,但我想知dào

为什么?”李承训还是很高兴见到毒娘子的,但他们也只是露水夫妻一场,又相隔十年,他既不知当年的毒娘子是怎样的人,也不知如今的毒娘子又是怎样的人,还是小心为妙。

“信不信随你,好自为之!”毒娘子说完转身便走,但却不是走向那隧洞,而是向上攀援往别处。

李承训没想到她说走就走,正要起身阻拦,却听得身后洞内窸窣窸窣响个不停,立即警觉起来,他将药丸收入袖中,而后站在洞口旁边拭目以待。

从洞内爬出的果然是楚玉和石万三,他们见到李承训站在洞口旁,明显一个愣怔,但两人反应倒是不慢。

那石万三率先开口道:“看,我说再送送隐王爷,这不,正追得上!”

楚玉连忙符合道:“是啊,还是义兄说得对!”

“我都说了,两位哥哥不用再送,哎!”

李承训嘴里应承着,心下倒是警觉起来,他想到毒娘子眉目间透出的紧张神色,又见与他没什么交情的楚玉和石万三如此热情的对待自己,难道他们另有所图?但他不怕,他自信自己的武功对付这一伤一残,足矣!

“走,隐王爷,必须将你送出谷地!”石万三点头哈腰,一脸的执着,那手臂用力向前挥着。

楚玉也是一般,极尽热烈,甚至自己率先向前走去,以为引路。

李承训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还有什么厉害的机关?但他艺高人胆大并不惧怕,只是将警戒之心提高到了极致。

当走了十数步后,他便感觉到状况不对了,浑身上下涌起一股酥麻的感觉,而胸肺处的呼吸愈渐艰难,终于,他停步,手捂胸口一动不动。

“恩公,恩公?”楚玉转身一脸的关切,“你怎么了?”

李承训用力的喘息着,却感觉那吸进的大口空气,根本进不到他的心肺,自然说话更加的费力了,但他还是勉强挤出了几个字,“喘,喘……”

“砰!”的一声,他跌坐在地上,面色苍白,眼看着这上气不接下气。

楚玉与石万三相互看了看,嘴角同时泛起一抹奸笑,及至最后,二人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嘿,楚玉,你这毒药真好用!”石万三收住笑声,阴声说道。

“不,这不是毒药!却是天下最无解之妙药。”楚玉得yì

得丑陋的面颊更加扭曲。

“让我来杀了他!”石万三对李承训恨得牙痒痒,想他也是开门创派的一代宗师,而且还是皇帝御封的三大护国门派之一,竟然被其追得如丧家之犬,这要传入江湖,那还了得?

“不,他是我的!”楚玉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步步向李承训逼来,他对于李承训的仇恨不亚于石万三,而且是恨了十年。

“为什么?”李承训虽然怀疑二人心中有鬼,但却想不出楚玉有要杀他的动机,且不说当年他救了楚玉,就是现在,他也没有得罪楚玉,难道他们兄弟之情,真的大于道义?

“为什么?啊哈哈哈!”楚玉纵声大笑,笑声里充满了快意,“十年了,我若不是离不开这里,早就去找你,取你的人头了,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李承训实在是没有力qì

多说一个字。

楚玉似乎很是明白李承训中毒的症状,知dào

他怕是想问的多,却是说不出来,但他必须要说,复仇的快感,岂能不尽情的宣泄出来?

“是,是你救的我,你不仅救了我,还送给我一个为我养老送终的儿子,是吧?哈哈哈!”楚玉又大笑起来,形似癫狂。

李承训听得真切,却是糊涂了,“什么儿子?”

“你少给我装蒜!”楚玉一声大吼,“那野种不是你的,是谁的?暗影门谁不知dào

你和那个贱婢在石洞里嘶嚎了一夜!”

他怒睁着双眼,说完这话,脸色变得更加惨绿,而且那面皮之上,似乎有层气息微微震动着,使得那千穿百孔的麻包脸一阵抖动。

“贱婢?石洞?”李承训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他与毒娘子那日中蛊之事,他连忙解释道:“那是药色和尚蛊毒所至……”

“够了!”一声娇呼响至山腰,一道倩影如风而至,是毒娘子。她阴沉着脸,站在楚玉身前,声音发颤,“你别胡说,那孩子是你的,不是任何人的,你……你答yīng

过的……”

“嘿嘿,”楚玉淡绿色的脸上,透出尴尬的红色,低声嘟哝道:“只要他死了,楚天才是我的儿子!”

其实他心里什么都明白,毒娘子已经向他坦诚过,这孩子的确是李承训的,也讲了那日迫不得已的经过,并发誓说永远只会让孩儿知dào

他的父亲是楚玉。

“你……楚玉!”毒娘子急得脸色涨红。

“你什么?这些年我也受够了,正好今儿个一并了了!”楚玉恶狠狠地盯着李承训,他是打算撕破脸皮了。

这些年来,楚玉的性情越来越坏,也许是他久病不好的缘故,竟将满腹的怨气怪罪在李承训的身上,或许是嫉妒自己的女人自己不能得到,反而成为了别人的女人,还生下了别人的孩子,总之是性情大变。

毒娘子见其遭遇悲惨,却是不忍心弃他而去,反而用心呵护,细心照料,并且努力钻研毒经,试图帮zhù

其治疗蛊毒残留的伤害,特别是在那孩子的出生后,她看出楚玉心中并不痛快,便更觉得心中愧疚,所以更加的疼惜楚玉。

她和楚玉都没有料到,她对楚玉越是好,楚玉心中便越是恨,越是失落,他们的关系也越是疏离,到现在,两个人都已经负累不堪,可谓是貌合神离。

毒娘子在坚持,常常在晚间孩子睡了后,默默流泪到天亮,而后擦干眼泪,第二日又笑面相对,她只想着只要治疗好楚玉身上的蛊毒,那一切便都会慢慢好起来。

而楚玉呢?他一腔怨恨已入魔道,表面上对毒娘子言听计从,那只是为了拴住她,担心她离去,而私下里却对那孩子并不客气,还会经常的动手动脚,以宣泄自己的恨意,但他不会做得太明显,以免惊动毒娘子。

第四十一章 鳞甲变身

李承训在一旁听着二人越来越露骨的谈话,心中悸动不已,“那,那,那是我的孩子?”他回想方才在谷口碰到的红脸孩童,还真是有几分自己的摸样.

“楚玉,你醒醒,别受石万三挑拨,你想想出事至今,你这位义兄来过几次?这回显然是他想借刀杀人!”毒娘子见劝说不住,便开始挑拨楚玉与石万三的关系。

“哦?”石万三连忙打断,大言不惭地道:“那是我知dào

义弟不喜人打扰,所以未能常来探望,可非是我忘记了兄弟情分,这不,正是因为念着兄弟的仇恨,因此一发xiàn

这个李无名,便引了过来,让我兄弟亲自报仇!”

“石万三,你没那么好心!”楚玉嘿嘿冷笑道:“但是不要紧,你把李无名引到此处,兄弟谢你!”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包括坐在地上的李承训,都是一脸愕然,各人心思不同,却都明白了一点,那就是楚玉已经被极端仇恨蒙蔽了双眼,将李承训看做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我求你,放他走……”毒娘子语尽哀求,她已经无计可施。

“他必须死!”楚玉答得果duàn



“若你一意孤行,我即刻离开这里,你我永不相见!”毒娘子不得已用狠话威胁。

“他必须死!”楚玉还是那句话,他目光阴冷地道:“你也离不开这里!”

毒娘子被他盯视着突地打了个激灵,咬牙道:“那我死,你能拦得住?”

“也好!”楚玉回答得很冷静,“大家都死了干净!”

“毒娘子!”李承训见那二人已成僵局,扶着胸口似要站起来,却终是没能站立起来,“那孩子,到底是不是我孩儿?”问这话时,他心中忐忑。

“他……他……”毒娘子脸色涨红,她欲言又止,目光游移,不敢看着李承训,又不想看楚玉,索性低下了头。

场中一片寂静,唯有楚玉嘿嘿的冷笑声。

“楚玉!”毒娘子眉毛一立,“你放他走,要怎样,我都随你!”

闻言,楚玉脸上怒色更浓,他明白毒娘子这话里蕴含的意思。

自从他中了蛊毒之后,毒娘子便没有再与他亲近过,起初的时候,楚玉也是自惭形秽,不想令毒娘子沾染他的腐烂毒体,可是三年之后,他的身体日渐好转,可毒娘子还是对他敬而远之,这便令他越来越觉得毒娘子的心思似乎已经不在他这里。

“凌玥,士可杀不可辱,这人给我带来的耻辱,我宁愿用我的命,你的命来洗刷!”楚玉恨到极点,不再罗嗦,一步步向李承训走来。

而另一边,无可奈何的毒娘子凌玥正要起身过来阻挡,却被她身旁的石万三出手点中了穴道,动弹不得。

“楚玉!楚玉!”毒娘子焦急的喊着,可是无济于事,楚玉那高大的身形已经完全阻挡住她看向李承训的视线。

“毒娘子,你让我死不瞑目吗?”李承训坐在地上,盯着楚玉,看着这家伙的摸样,他基本已经肯定这孩子应该就是自己的,可他很希望毒娘子能亲口告sù

他。

“是,他是你的孩儿!”毒娘子心智极其坚强,即便在此刻,她也没有落下半滴眼泪,那抿住的下唇已经被她咬出了鲜血。

楚玉听到这一句话,更加触动了他嫉恨的那条神经,此时他已接近李承训近前。

“受死吧!”他大吼一声,当头一掌向李承训拍去。

李承训此时虽未起身,却已端坐于地,双腿盘膝,单掌上擎,直直的迎向楚玉拍下这掌。

“砰!”的一声,他原地未动,而楚玉则被震得倒飞出去。

“你?”楚玉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的整条臂膀的经脉都有被扭曲之势,心知是受到对方易筋经内力所伤,但他不明白这李承训明明已经中了毒,怎么可能还有内力?

李承训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他向来惯于扮猪吃老虎,如今又是如此,方才他觉得身体不对之际,已经将毒娘子给他那个药丸偷偷服下。

“你怎么没中毒?”楚玉惊讶得巨口大张。

“你先告sù

我,我怎么中得毒?”李承训医术惊人,自己又是免毒体质,他实在困惑于自己何时何地中的是何种毒药?

见李承训没有中毒,最高兴的莫过于毒娘子,她忙解释说:“在楚玉的石洞中有天香花,其本身并没有毒性,只有当那天香花,遇到这死人谷的瘴气时,才会生出毒性!”

“妙!”李承训赞叹出口,他立时明白了自己中毒的缘由,从心里佩服这用毒的手段,其实道理很简单,他先吸入的天香花是无毒的,自然可以被他身体血液吸收,待到进入这死人谷后,又迫不得已的吸入另一种微毒的瘴气,这种东西在其体内化合,生出可衰减内力麻痹神经的剧毒,他是防不胜防的。

就算他的体质特别,在遇到毒药入侵的时候,可以封锁自身的经脉血液,可现在的情况是他发觉中毒时,其血脉间已然满是毒液,他又不可能将毒血全都逼迫出去!幸好,有毒娘子的解毒丹药。

“楚玉,你现在回到谷里,别再搀和我和石万三的事情,念你一生悲惨,我不会与你计较,”李承训说完,将目光转向在一旁神思不定的石万三身上。

石万三见他看向自己,心念电转间,开口说道。“好吧,看来我是无缘得到此物了,不如将他作为一个赏头,你们谁胜了,这扳指便是谁的!”

说完,他将那成装扳指的铜盒从怀中取出,放到被点住穴道动弹不得的毒娘子肩头,他现在受了内伤,又见了光,心知这扳指怕是保不住了,那不如将其交出,以免祸端。

“谁稀罕你这扳指,我杀了李无名,那扳指还是你的!”楚玉阴声说着,他的手臂已然缓过劲来,准bèi

动手了。

“义弟,此人功力邪门,要千万小心别被他吸食了内力过去!”石万三心中窃喜,自然提醒楚玉防备。

“嘿!”楚玉一个纵身单掌向李承训胸前拍去,他方才是有意承shòu对方的易筋经内力,还体验这份攻击,以找到化解之法,现在,他心中已经有了对策。

李承训脚踏太虚,手分阴阳,与楚玉斗在一处,他没打算用太虚荒吸食对方的内力,他觉得那样化去一个人的真气,太过残酷有损阴德,要知dào

,习武者都是以自身真气武功为性命,武功不在,其命也就没有了什么意义。

楚玉在十余年前便身处暗影门高位,又是崆峒派掌门的结拜义弟,这功夫又怎能弱得了?比崆峒派掌门石万三的武功竟然还要高出不少,唯一欠缺的是近十年来从未与人对战,不觉得有些手生了些。

李承训用出太极拳和易筋经两大绝学,数十招过后已经稳稳占据上风,但他却没有看出楚玉用的是什么门派的武功,只是觉得其内力纯厚、博大,竟然隐隐敢与自己的易筋经相抗衡!

嘿!”在将近百招之时,他又寻机与楚玉对了一掌,这次他再不留情,用尽全力,终于将对方再次震飞出去。

楚玉在地面上连滚数下,狼狈不堪,即便在起身后,他那与李承训对掌的手臂依然抖动不已,那是易筋经的功效。

“易筋经内力,果然非同凡响!”楚玉迅速用另一只手臂向其受伤手臂的肩膀处打了一掌,能明显见到其肩膀处的衣衫被真气鼓荡破出一条口子。

李承训想不到对方还有能如此化解自己的易筋经劲力,立即收敛心神,不敢大意,但他还不打算用那多少有伤阴德的太虚功,而是用自己的天生巨力和太极拳辅助易筋经,形成一击绝杀。

绕是如此,他也确信对方扛不住他这一击,因此他停下手来,打算再最后劝他一次,“回头吧!楚玉!”

“哈哈哈!”楚玉突然扬声大笑,“怎么?要用你那吸人内力的武功?”

他其实也是有所保留的,因为石万三曾经提醒过他,李承训有吸食他人内力的功夫,因而他始终不敢将自己的全部内力激发出来,现在,他感觉对方纵有奇功在身,内力也不过如此,他打算孤注一掷了。

两人四目相对,却都在暗中凝聚真气,场中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李无名,你小心!”毒娘子的声音格外清晰。

李承训心思一动,因为在任何人看来,目前的状况都是自己占据优势,可毒娘子为什么提醒自己小心?再看一眼正阴笑向后退步的石万三,显然是那个家伙也明白其中的道道。

他不敢大意,立即双手抱圆,在身前横画,同时脚踏太虚,幻化出无数身影,他这是以易筋经为本,以太极拳为用,以太虚步混乱阴阳。

“嘶嗷!”

“嗷呜!”

两声兽吼过后,李承训明白了毒娘子话中蕴含的深意,因为他看到了令自己震惊的一幕。

突然之间,楚玉紧握双拳,身上胀发出巨大真气,将其身上的衣衫尽皆震碎,浑身赤裸的他,从表皮开始溃烂,不,是从头到脚的开始长出绿色的鳞片。

“嘶嗷!”

“嗷呜!”

随着他的每一声嘶吼,他身上的鳞片速度便更加快速的生长,直至身上布满了鳞片,那鳞片甚至盖住了他的口鼻,双眸。

第四十二章 太虚化境

李承训见楚玉身上长出鳞片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曾经见过这一幕,那是在暗影门总部的荒谷中,那时的楚玉中了药色和尚的蛊毒发作,便是这般形态,其狂性大发,无人能控zhì

得住,最后还是虬髯客出马将其制服。

“你无名,你快走,你打不过他!”

毒娘子的喊声颤抖,响彻山谷,但为时已晚,那楚玉已经扑至李承训近前,其速度之快,堪比李承训的百兽步伐。

“哼!”

李承训有三大奇功在身,他就不信搞不定他,于是暗自调整气息,以易筋经内力从丹田发散到四肢百骸,最后发之于双掌,向迎面而来的楚玉拍去。

“砰!”

巨大的响声根本不似人力所能发出,但的确发自二人双掌之间,那股破散四溢的真气,刮得山石树叶抖动。

“蹬蹬蹬!

李承训是连退了六七步有余,感觉胸口发闷,嗓子眼发甜,强行运转真气压下这股烦恶,他抬眼向楚玉看去,见对方似乎丝毫没受伤害,其已高高跃起,又向自己当头压来。

“太虚百兽!”

这是他将百兽步伐与太虚步融合在一起一套身法武功,既有太虚步变换多端,虚无缥缈的迷幻特点,又有百兽步伐迅捷柔韧,随行就势的特点。

他眼见对方功力凭空高出那许多,自己万难匹敌,只得用这新创的步伐用以与对方周旋,只有立于不败,才有可能制胜。

果然,楚玉动作很快,奈何始终没有李承训灵活多变,他的身影罩在李承训左右,却终是无法完成必杀一击。

又数十招过去,李承训只有躲避之功,毫无还手之力,这期间他又尝试向对方拍出两掌,结果又是自己险些被震伤。

楚玉的浑身硬甲,可以抵挡包括真气在内的任何攻击,加上其本身的纯厚真气,竟让他的武功达到一种绝高的境地,难怪他敢如此藐视李承训,现在看来,他的功力竟然比当年与虬髯客对敌之时,还要高强许多。

“你快走,他身上是没有弱点的!”那边毒娘子虽然看不清二人身法动作,却也知楚玉暂时杀不了李承训,而李承训同样奈何不了他,这般耗下去,那死的一定是李承训。

她的喊声李承训是听到了,但他不想走,也不能走,他必须要了结这里的事情,为自己,为扳指,也为毒娘子,还有他那孩儿。

“楚玉,来吧!”

李承训下决心用太虚荒内劲,将对方真气吸收过来,他迟迟不这样做,是有原因的,当然不仅仅是觉得这门武功太过有损阴德。

太虚荒内劲可吸食比自己武功高的人的内劲,常常因此而令高手不备,最终真气耗尽而亡,但这门功夫也有一个极大的弊病,就是遇到比自己功力高出很多的人,那样不仅不能够将对方内力吸为己用,反而有可能遭到反噬,身体爆裂而亡。

很显然,变做野兽一般的楚玉便是那个比他功力高出很多的人,因此他始终不敢用太虚荒内劲,但现在他太极拳、易筋经、百兽拳都已经用尽,根本奈何不了对方,而且自己真气越来越弱,想是耗费巨大,就算是跑,都未必能够跑出这“兽人”的手心,唯有孤注一掷了。

但他是聪明人,不会罔顾自己的性命行凶险之事,他打算将自己体内的诸般武功完全融合到一处,打出雷霆万钧般的一击,是非成败就在此一掌间。

似乎是受到变身的影响,楚玉除了咆哮之外,说不出一个字来,似乎那被压抑的灵魂,只有受到这般折磨,才能发挥出超凡的力量。

“嘶吼!”丧失理智的楚玉好似一个裹着鳞片的肉球,向李承训极速撞击而来。

李承训双腿扎马,两脚深深陷入地下,同时向身前平平推出两掌,就是这么简单,毫无繁华可言,但这一幕却惊呆了一旁观战的毒娘子和石万三。

“他,他的身子,这是什么?”站在毒娘子身侧的石万三长大了嘴巴简直难以置信。

此刻,李承训周身真气鼓荡,整个身体竟然呈现黑白两种颜色,从其额头中心线,通贯全身。他太虚功大成之际,身体便分出阴阳二色,平日里他聚敛真气,倒掩藏得很好,不甚明显,如今生死关头,他将全身真气调动起来,自然形体发生变化。

“石万三,你快解开我穴道,否则这二人必定两败俱伤!”毒娘子急声催促,他知dào

这必是李承训极其厉害的一招,虽不知与楚玉谁高谁低,但两败俱伤的可能性很大。

“呵呵,那样才好,只有他们都死了,我才能安心!”石万三嘴里说着,眼中却不肯偏离场中片刻。

李承训已经将太虚荒内劲推至极致,体外黑白二色,黑者越黑,白者越白,竟然连那满头黑发,竟也有一半透着白色,毕竟这是他毕生最为凶险的一役,他对胜利毫无把握,必须要将功力提升至百分之百。

“嗷呜!”

楚玉的身形终于飞到,看似圆球的他,实则是手脚分明,那熊掌一般的大手向李承训砸去,带得劲风四起。

“砰!”

“啪!”

两种不同的声音响自李承训与楚玉相对的左右二掌,自然也代表了两种不同的境况,他们二人身在局中,自然知dào

对方现在吃到的苦头,而毒娘子和石万三,却是再看了一会儿后,渐渐明白了场中奇异的状况。

李承训与楚玉相对而立,都是紧闭着双目,似要聚集平生全部真气,来抗衡对方,说其奇异,便奇怪在李承训这黑、白两色的手掌上。

黑色为阴,为暗,因此李承训左手为阴,通体乌黑,黑中还透着些许红色;而白色为阳,为亮,因此他右手为阳,通体惨白,白到似乎能看到体内流动着的血脉,真是令人难以想象,人体的肤色竟然可以变成如斯摸样?

楚玉的右、左两只手掌分别与李承训左、右二手相抵,尽管其有鳞片护甲在身,但依然能看到他受李承训真气影响,两只手掌已经分别泛起灰黑,淡白之色,而其面上狰狞扭曲的神色,更是越见鲜明。

“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太虚功?”石万三毕竟是一派宗师,其武功阅历不凡,此刻竟隐隐觉得这是江湖失传已久的太虚功绝学。

毒娘子也已经目瞪口呆,她此刻穴道被点,想怎样也是无能为力,而且她心中烦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个怎样的想法,总之是不想他们二人中,任何一人受伤。

整整一刻钟,李承训和楚玉始终在不动不摇的比拼内力,竟然还是楚玉稍稍占据了优势,因为他已经逼退李承训进入其体内的真气,并以自己宏大的内力输出,将李承训右手阳刚之力反震回去。

“噗!”

李承训竟然吐出一小口鲜血,起初,他出其不意以右掌的纯阳易筋经劲力,打动楚玉的经脉,将自己的纯阳真气逼入对方体内,而另一只手的纯阴真气,却产生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对方的体内的真气吸引进自己体内的同时,趁机散发出自己的寒阴真气,钻入对方体内,损伤控zhì

对方的经脉穴道。

楚玉从未遇到过这种对手,也不知dào

对方这种内功的门道,因此动上手后,很不适应,让李承训占了先机,但其毕竟实力超强,很快他便探知李承训的底细,并想出了破解的对策,那就是以自己无穷尽之巨大内力,来强行震退对方打入其体内的阴阳二气。

李承训吃不消了,所以他吐血了,他感到自己右臂的易筋经内力,已经抵不住对方强硬的真气轰击,而他的左臂以太虚劲吸食对方的内力,也是遇到的极大的障碍。

所谓吸食对方真气,便是一种将对方真气引导入自己丹田内,再经过独特的功法运作,将这些外来的真气炼化为己用,但现在对方的真气实在太宏大了,他根本没有时间来驾驭这些外来的真气,便不敢再继xù

吸取对方真气。

楚玉此刻神智已经如其身体一般被兽化,唯有神识中一点清明知dào

自己是谁,现在要做什么,他也知dào

自己已经拼劲全力了,只要李承训再强一点点,他也是抵敌不住了,但好在就差那么一点儿,他还可以完全压制住李承训。

两个人都是强弩之末,比拼也接近尾端,李承训感觉到他的半边身子酷热难耐,那汗珠如滚豆一般低落,而他另半边身子却是酷冷严寒,一层薄霜起自他的皮肤,这是由于对方将他的阴阳二气又全部逼回他的体内,明显是是太虚功走火入魔的前兆,他想起了当年自爆的贾维。

“不行,我不能倒下,倒在这里,怎么对得起我的妻儿?”

他的手在颤抖,他的心同样在煎熬着,用强绝对不行,他已经试过了无数次,那还有什么办法?什么办法?

“噗!”

又是一大口鲜血吐出,他终是挺不住了,对方浩瀚的真气如开闸的洪水般向其体内涌来,将他体内的真气逼迫得一败涂地。

“不行,不能!”

他感到浑身战栗,那由他一体发出的极阴极阳两股真气,在楚玉的强dà

真气逼迫下,正在向他自己身体反噬,真气汇聚于他身体中轴线上的所有穴道,眼看行将于其体内对立爆破。

“不行,不行……”

“太虚者,极阳而反阴,极阳……”

“对方的真气为极阳,压迫我的真气,该如何转阴……”

身体上的残酷折磨,李承训这不是他第一次了,百兽拳、易筋经、太虚功,每一次神功突pò

极限之时,他都会遭受到如此历练,因此虽然此刻性命即将倾覆于旦夕间,但他始终以意志力刻着着自己的心智,保持着一丝空明。

“阳极,极阳,转阴……”

“转……”

“既不是抗拒,也不是引导……”

“对,转……”

他的心思已经全部用在努力思考如何保命上,所谓心随意动,就在他的意念思考间,他的身体已然发生了变化,随后,令人震惊的一幕再度上演。

“砰!”的一声。

李承训不动不摇,而楚玉则被震飞了出去,直接撞击到其数丈开外的岩壁上,震得石块鳞片乱飞。

第四十三章 两败俱伤

楚玉撞到岩壁后,又被反弹到地上,呕出一口鲜血,他想站起来,却是支撑了几下,都没有成功,而后不得不放qì

,不停的咳嗽起来,与此同时他身上的鳞片也开始渐渐消褪。

“咳咳,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咳咳……”

他知dào

自己的经脉受到了极重的伤害,只是不明白明明自己占据着上风,怎么一瞬间,便落得这副摸样?

李承训平举双臂,仍然没有动作,只是眼睛呆呆着看着不远处萎缩于地的楚玉,可他的脑袋并没有闲着,正在用心体会方才那一招绝地反击的妙处。

“李无名……楚玉……”

毒娘子不知dào

该先喊谁,一面算是他的旧情人,一面是与她没有肌肤之亲的现任丈夫,她还是不自觉地先喊出了李承训的名字,那是在她心底里排在第一位的名字。

石万三见站着的是李承训,倒下的是楚玉,已经毫无悬念,趁着没人注意到他,已然悄然撤走了,当然,那枚扳指依然放在毒娘子的肩上,他没有拿,他懂得怀璧其罪的道理。

“咳咳……”楚玉明显伤得很重,他已恢复旧貌,只是眼中的凶光依旧,“你……你怎么会赢?”

李承训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笑得明目张胆,因为他的性命保住了,他赢了,他一步一步向楚玉走去,走得很缓慢,而且摇摇晃晃,他的体力也透支了。

“不要伤害我爹!”

一个稚嫩孩童的声音响自李承训耳边,但当他做出反应的时候,已经被什么东西撞击在自己的腰部,从而使身体失去平衡,“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他在地上抻着脖子抬眼望去,见是方才在洞口见到的那个男孩,也就是毒娘子口中的那个楚天,是他的孩子。

楚天撞翻了李承训,直接跑到楚玉的身前,将双臂横展起来,做出保护楚玉的姿势。

“楚天,快,过来,到娘这里来!”毒娘子急声喊道,他现在无法与孩子说清他的身世,但很明显这孩子夹在那两个人中间,是很危险的。

“娘,不,”楚天倔强地回道,而后对着依然躺在地下的李承训道:“叔叔,你走吧,别伤害我爹。”

李承训挣扎着想从地上起来,却是接连摔了两跤,他比楚玉强不了多少,方才惊心动魄的大战已经消耗掉了他的全部真气与精力。

“楚天,扶爹起来!”楚玉突然说话。

“是,爹!”楚天回身将楚玉揽在怀里,扶了起来,因其个头才到楚玉的腰际,因此看起来好似楚玉搂着他,实则是他搂着楚玉,因为他与李承训一般,具有天生神力。

“咳咳……”楚玉接连咳嗽数声,而后又吐出一口血水来。

“爹,爹……”楚天半扶着他,边为他捶背。

李承训看着这父慈子孝的摸样,不由自主的笑了,他觉得开心,是因为他看出来楚天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尽管楚玉那般对他,在生死关头,他还是记着那是他的父亲,心生保护之心。

“李无名,我自认已经破了你的太虚功,可你是怎么赢的,你告sù

我!”楚玉说完又是一阵咳嗽,而后将一柄匕首横放到了楚天的咽喉上。

“楚天!”

这一声呼喝,自然是发自楚天真zhèng

的父母,李承训和毒娘子。

“爹,爹,您干什么?”楚天也懵了,以往父亲对自己凶悍,也常偷偷打骂他,可却从来没有动过刀子,想要他的命。

“咳咳……狗杂种,我没你这儿子,呵呵,哈哈,我没儿子,咳咳!”楚玉也不知是疼的,还是难过,眼泪竟流了出来。

“楚天,你冷静一点儿,不关孩子的事情!”毒娘子也急得哭了出来。

“都闭嘴,李无名,你说,你赢我的是什么功夫!”楚玉他还是不死心,他想杀李承训的心思,有十年了,没想到如今功败垂成。

“好,我告sù

你!”李承训生怕他激动失手伤了孩子,顾不得站起来,边爬边说道:“即便我耗尽真气,我也未能打败你,打败你的其实是你自己!”

“我?”楚玉惊讶得难以置信,但随即听了李承训的解释后,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李承训用的太虚功,一手阴一手阳,相互牵引、配合,进攻时可将阴阳二股真气打入对方体内,使对方体内成为阴阳两股真气争夺的战场;在遇到高手时,他却可以立即化实为虚,以太虚荒内劲吸食对方的内力,补充入自己丹田之内。

但是,楚玉的内力太强劲了,加之其体表刀枪不入的鳞甲,使得李承训的所有攻击都无任何效果,无奈之下,他冒险使用太虚功内劲来吸食对方内力,谁知这样一来,他反而被牵扯进无法退出的深渊,当然,他并不知dào

对方的功力竟然高出他如此之多。

他倾尽所有功力终是抵敌不住楚玉发出的浩瀚真气,而不得不选择放qì

抵抗,这一念之间,楚玉体内的大量真气,如决堤之口,向李承训体内凶猛而来,疯狂肆虐起来。

就在这股狂暴的真气,随着他阴性内劲的牵引,即将与其体内的阳性真气相碰撞,而最终自爆之时,他忽然间想通了太虚功真zhèng

的真谛,不是吸食对方的内力为己用,而引导对方的内力为己所用。

打个比方,他吸食旁人内力,就如当年舜帝治水一般,凭借本身的力量来抵抗“洪水”来袭,随着“大坝”越来越高,也终有崩塌的那一刻;而引导对方内力为己用,就好似当年大禹治水,采取疏通之法,既不在体内“潴留”,则无需“大坝”来防护,一切难题自然迎刃而解,这才是太虚功的精髓“极阳为太虚!”

那时,楚玉的内力就是“洪水”,他既然扛不住这洪水,那何不将其疏散开来呢?他有太极拳在身,深谙阴阳转化之道,立即将右手易筋经劲力这极阳的功夫撤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不设防的虚空。

他左手将从楚玉处引来的浩荡真气,瞬间转移到右手,而右手掌心已然蓄势待发,就在内劲到达右臂的一刹那,他将所有吸食过来的真气全部在一瞬间打了出去。

这便是那石破天惊的一击,任谁也难以理解的阴阳转化,导致了奇迹再次降临到这位上天的宠儿身上。

“咳咳……原来如此!”楚玉明白了自己因何而败,虽然深觉可惜,但他也着实佩服李承训的悟性,“咳咳……好了,这样我再无遗憾了,现在,你可以死了!”

李承训闻言一怔,随即他便明白了,定是这楚玉要拿楚天来威胁自己自杀。

果然,楚玉将刀剑向内移动寸许,一抹鲜血从楚天脖颈间缓缓流出。

“爹,爹,你干嘛!”楚天毕竟是孩子,见状害pà

,竟急得眼眶湿润。

“我不是你爹,狗杂种!咳咳……”楚玉刚说了半句又咳嗽了好多血来,“李无名,想你儿子活命,你立即自尽吧!”

“爹,娘!”这话深深刺伤了楚天的心,他忙将目光移向毒娘子,是征询,是求助。

“楚天,你放了孩子,要怎样都随你,我死,我替他死!”毒娘子急了,奈何他身子根本动弹不得分毫。

“楚玉!”李承训真气耗尽,说话都感到力不从心,好在与其相隔不远,“就算我自尽,你也会杀掉孩子的,甚至还会杀掉凌玥!”

“怎么可能?咳咳……楚天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咳咳,”随着楚玉的咳嗽,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竟然又碰到了楚天脖颈的皮肤,带出一抹血痕。

“楚玉,求求你,放过孩子吧!”孩儿是娘的心头肉,毒娘子凌玥已经泣不成声,纵然她是铁骨铮铮的女子,也有心中最柔弱的一块。

现在,楚天已经知dào

他的父亲是李承训,如果楚玉不肯放过李承训,那又怎么会放过自己?他爱听故事,自己一个人在山谷也没有同龄万般,毒娘子没少给他讲故事,这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的道理,他懂。

“楚玉,不如咱们做个交换,你放过他们,我随你处置,亲自到你面前,你想怎样便怎样。”李承训眉头拧聚,盯着楚玉那抖动的手,说出了这么一句毫无价值的话,当然其醉翁之意不在酒。

“呵,废话少说,我数到三,你若不死,他死!”楚玉与其说没有了耐性,不如说他已经体力不支了,他那长时间举着匕首的手在不停颤抖,挨不住了。

“你我现在怕是连提刀的力qì

都没有了,怕是三岁的孩儿都能将咱们推到,你又怕我什么呢?不如让我过去交换!”李承训耐着心性又重复着这句话。

“三!”楚玉不吃他那套,冷声喝道。

“楚玉,我答yīng

你,但你可否让我与这孩儿说几句话告别!”李承训知dào

这家伙现在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不得不妥协。

楚天瞪着大眼睛,正在盯着李承训看,他已经弄清楚了眼前的事实,终于明白为何母亲整日偷偷落泪,为何“父亲”那般不疼爱自己,原来竟是如此。

在他小小的心中正在思谋着,这个就是我的父亲吗?一半脸黑,一半脸白,浑身散发着臭气,他是什么人?看似武功很高,竟然能将“父亲”,哦不,那个人击败?

第四十四章 陌生父子

李承训想与楚天说几句话,作为临死前的交代,楚玉本想拒绝,但此刻却是咳喘得厉害,缓下声来.

“楚天,父亲刚刚知dào

你的存zài

,你怪我吗?”李承训嘴角淡淡地挂着微笑,柔声问道。

楚天听到问话,却茫然的向毒娘子看去,可由于毒娘子在他和楚玉的侧方,因此不得不转头,不小心又碰到刀尖上,被蹭出一道血痕,可他也是个刚强的孩子,硬是牙根一咬,没吭一声。

毒娘子动弹不得,脸上胸前挂满了泪珠,“孩子,听你父亲的话,和他好好说会儿话。”她的大脑已经停止了思维,将时间定格了此时,因为其真的是穷途末路,想不出脱生之计。

“楚天,爹爹自杀,你不要内疚,其实我与你楚叔叔现在都是油尽灯枯,现在,即便是个三岁孩子都能将我们推倒。”说着,李承训勉强举起双手放在自己胸前,做出了一个前推的动作。

楚天看着李承训盯着自己的目光中似乎有些什么东西,但他说不清楚,那只是一种感觉,一种亲生父子与生俱来的感觉。

“楚天,想活命,就要靠自己,抓住一切机会,否则的话谁也帮不得你!”李承训举在胸前的手方才始终没有落下,此刻竟又做出一个抓的动作。

“够了!”楚玉见李承训此时仍然侃侃而谈,看不出丝毫临终前的绝望,不由得担心夜长梦多,连忙出声喝止,“我还是数三声,你便咬舌自尽吧!”

“孩子,爹不在,一切要靠自己!”

“三!”

“靠自己,明白吗?”

“二!”

“楚玉,你手拿稳了,别碰到孩子!”

“一!”

“噗!”

在楚玉倒数过后,李承训喷出一口鲜血,而后翻身倒地,与此同时,楚玉也闷哼一声,倒头在地,是楚天,在楚玉注意力集中在李承训身上的时候,猛地将头向后一靠,砸在身后楚玉的脸面上,而他的手也同时向前推送,搪开了那利刃。

楚玉经脉尽皆被他自己的强dà

内力震碎,如此半天,不过是强自支撑,而楚天的冲撞直接导致他昏迷了过去。

“娘”,楚天醒来后,直接起身扑向毒娘子的怀里,“你怎么了?娘!”

“娘没事儿,快去看看他去!”毒娘子那句‘看看你爹’终是无法说出口来。

楚天茫然的向李承训看去,见其竟然抬起头来,正笑呵呵的看着自己,不由得疑惑起来,却是未敢轻易上前。

“小子,吓死爹了,若是你没有领悟爹的意思,不能在那一瞬间逃脱,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李承训的确是在后怕,若是那孩子迟了片刻脱逃,一定遭到了楚玉的毒手。

“你不是我爹!”楚天怒声喊道,那稚嫩的童音中充满了敌意。

李承训微一愣神,却不以为意,毕竟孩子性命在,什么都好说。

“你知dào

刚才有多大风险吗?楚天稍有迟疑,天儿岂不命丧他手?”毒娘子同样怒声相和,她心里明白方才千钧一发,实则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可她心中还是觉得气急。

李承训的心情格外的好,所以无论这娘俩对他如何凶悍,他也不以为意,“好,好,都是我的错,现在这里暂时安全,我要运气疗伤,楚天你去找个绳索将楚玉捆住,再将你娘背到安全的地方,过会儿,她的穴道自然解开,你无需担心!”

楚玉伤成什么样,他心里清楚,对方可没有易筋经这种调整经脉的奇功,其不仅是武功尽废的事儿,怕是性命都堪忧了。

楚天本不想听他的话,可是想想,也的确是该这样做,于是,他抬头望着毒娘子道:“娘,我现在该怎么做?”

“按他说的做吧,然后找个地方,娘把一切都告sù

你!”毒娘子轻叹一声,又幽幽地看了一眼李承训。

“嗯!”楚天应了一声,立时双臂用力将毒娘子抱了起来,向那乱石从中走去。

“这,这孩子的力qì

?”李承训不禁愕然,暗中感叹,还真是虎父无犬子,想这孩子或许也是天生神力。

见那孩子与毒娘子的身影消失在乱石堆中,李承训终于合上眼睛,开始运气行功,调整自己的经脉。

他方才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用太虚功加上太极之力取巧胜了楚玉,虽也是筋疲力尽,但其本身的真气内力还在,只是由于对方强dà

内力逼迫,而导致他体内本身的阴阳二气失调,所以只要他将经脉捋顺,阴阳各归其位,伤势自然痊愈。

月朗星稀的时候,李承训终于感到经脉间那种堵塞滞涨的感觉渐渐消失,虽然有些地方还有制肘之感,但他还是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在惦记毒娘子和那个孩子,而复原身体却不是一时片刻的事情。

“你怎么在这儿?”他睁开眼睛便看到楚天正坐在他对面,瞪着大眼睛看着他。

“我娘说令我在这里护着你醒来!”楚天回答说。

“你娘呢?”李承训问。

“在谷里,娘说,你是有大事要办的人,你可以走了!”楚天开口道,并将石万三留在毒娘子身边的那个装着假扳指的铜盒递给他。

“再大的事儿,也没有你们两个的事情大,走,带我见你娘!”李承训顺手接过盒子,见那上面的封漆未破,便顺手揣入怀中,缓缓起身,他功力尚未恢复,但行动已如常。

这时,他注意到周围没有了楚玉,便问,“楚玉呢?”

“娘在给他治伤!”经过方才那幕,这孩子已经不肯再叫楚玉爹了。

“走吧!”李承训知dào

路,即便是黑夜,他也找得到,说完,转身便向那通路洞穴而去。

“娘没让我带你过去!”那孩子紧上两步,急道。

“我是你爹,却什么都不知dào

,必须要找你娘问个清楚!”李承训自顾向前走着。

“娘都跟我说了,但娘说,你们也没有什么感情,让你走便是!”那孩子跟在他后面,重复着他娘教他说的话。

“你不想要自己的真爹吗?”李承训停步,回头看着那孩子。

月光下,他见楚天正抬头看着他,其脸上流露出的一丝迷惑,一丝欣喜,一丝期待,令他心头疼痛。

孩子没有再说话,默默跟在李承训后面,他是懂事的孩子,他也想有爹的疼爱,也想要知dào

关于自己亲爹更多的事情。

刚钻过了那条秘洞,李承训便见到远处小瀑布旁边,一间茅草屋内亮着油灯,他心怀忐忑的向那里走去,却是越走越慢,他在琢磨自己该如何与毒娘子说这第一句话。

站到房门前,李承训没有动,倒是楚天此时从他身后走上前来,“娘,他来看你!”

“吱呀”一声,房门被由内打开,一袭黑衣的毒娘子,在昏暗的烛光中走出,随着她反手带上房门,又将自己融入无尽的黑夜中。

“我懂医术,让我进去看看他的伤势吧!”这是李承训想了一路,所想好的第一句话,他知dào

既然毒娘子又将楚玉安顿到房里,便是想其能够好起来。

“他很可怜,能救便救活他,实在不行……”毒娘子说了半句,便侧了侧身子,给他让开一条路。

所谓医毒同源,医术高的即便不会用毒,也善于解毒,而毒术高的,即便不能救人,也能侦察疾病。

听毒娘子这么说,李承训猜到楚玉已经频临死亡了,心中一叹,姑且看看再说吧。

他推门而入,见卧榻之上半躺着楚玉,其脸色惨白,的确是出气多,入气少了,他走到床前,将手指搭在其脉门之上,几乎感觉不到什么脉搏,想是其经脉被内力震断,实在是难以为续了。

“哎!”

他长长叹了口气,正打算再摸摸他周身奇经八脉,看凭借自己易筋经的续脉手段,可否将其断脉有所修复,不想楚玉竟然于此时醒了。

“你来了!”这是楚玉的第一句话,似在等候多年的老友,平静而缓慢。

“我是李无名,来看看你还有救没有!”李承训以为他是认错人了,觉得有必要提醒他。

楚玉却是摇了摇头,缓声道:“我不行了,别怪我!”

李承训一怔,难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怎地这楚玉如此温柔细腻起来?

“你我本无交往,而且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而我却恨了你一辈子,也郁闷了一辈子,也许,这就是嫉妒吧!”楚玉依旧平静地道。

李承训见他此时气息虽然微弱,却是字字清楚,并且没有了喘咳之感,觉得这样反而不好,所谓反常必不寻常,“你别说了,休息下,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不用了,我自己知dào

,而且死,对于我来说,更是一种解脱。”楚玉说着,竟然笑了,“其实,只要她好,哪又有什么不好呢?这些年我错了,真的是错了,她为了我放qì

了一切,而我却从未对她好过。”

“我想这些话,你应该说给她听,而不是我!”李承训听着他自顾自的说着,手下可没闲着,将他周身上下各处经脉、穴道,探查了一遍,心却沉到了谷底,他的体内哪还有完整的经脉存zài



“不,我就想说给你听,这十年来,我从未碰过她,她心里始终是你!”楚玉说这句话时,终于有些激动。

李承训望着他,知dào

他的时候不多了,见他在临终之时,能够悔过,心中生出许多感慨,当然更有许多酸涩。

第四十五章 一家三口

楚玉死了,死的时候他拉着两个人的手,一个是毒娘子的,一个是李承训的,说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要李承训能好好照顾毒娘子,最后他将毒娘子的手,牵引到李承训的手中,说他知dào

自己没有资格来向二人要求什么,但他的确是打心眼里希望他们能好.

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李承训自不会再怪他,忙去选址、挖坟、刻碑,而毒娘子则为他整容、装束,就连楚天也没有闲着,将谷内里里外外关于楚玉东西,都整理出来,那是要随着他一起去的。

忙完这一切的时候,已是落日余晖,毒娘子让楚天跪在楚玉的坟前,恭恭敬敬地给楚玉叩了个头,说毕竟他养了他十年,他是他的儿子,理当这样做。

“玥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李承训见站在坟前的毒娘子留下一行清泪,有些担心。

毒娘子闻言,身子一震,这种暧昧的称呼,她今生还是头一次听到,而且说这话的还是自己儿子他爹,怎能不让她脸红?

“你们也累了一天,好好歇歇,我去弄点吃的,很快!”毒娘子抹去眼泪,不敢正眼去看他,颇有些不自然,转身便快步向厨房而去。

李承训本想说不用,他心疼毒娘子也很累,可看看还有楚天,便没有再说什么,这就是母亲,再苦再累,只要有孩子在,那便都不算什么。

毒娘子离开,便只剩下李承训和楚天二人。

楚天明显很紧张,红着脸,低着头,双手扭在一起,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这是一个人半大小子,面对所不熟悉的父亲时,所难以避免的尴尬与恐惧。

“爹的身体很丑,你若不嫌弃的话,咱们就坐在一起,好好说会儿话!”李承训受伤不轻,需yào

恢复,而这期间无法收敛真气,自然体内气息难以控zhì



楚天自不会选择退避,虽然他对这个父亲一点儿都不了解,可毕竟是父子连心,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是割不断的。

二人来到那小瀑布旁的小亭子里,不近不远的坐定,起初那孩子不肯就座,李承训硬拉着他坐下,并说他们是亲父子,理应是世界上最亲近之人,现在能坐在一处,那也是上天给的福气。

对于如何破解楚天的紧张与尴尬,李承训是胸有成足的,他毕竟已是五个孩子的父亲,对付小孩子有一套,加之有在丐帮哄虎妞的经验,所以,他这次还是决定用故事来打动他。

没有孩子不喜欢英雄,也没有孩子不渴望自己的父亲是英雄,特别是对于从小便离群索居,始终认为自己的父亲是个怪物的楚天,父亲的英雄形象,更是至关重yào



李承训从玄武门之变讲起,将他如何脱逃,如何习武,如何自创百兽拳,如何闹少林,如何习易筋经,如何破暗影门……

楚天毕竟是孩子心性,起初还颇为拘束,不敢询问,听着听着,便被李承训的故事所吸引,竟不自觉地发问,“后来怎样?后来怎样?”

会将故事的人,总会在潜移默化中调动听众的情绪,很明显,身为历史学家的李承训便是那个会将故事的人。

毒娘子本来想简简单单做两个菜,可出出进进之时,见李承训与楚天聊得正好,心中暖慰,没有去打扰他们,谁知这一等,竟是做了十几个菜,可当菜肴摆满之时,她心中又多少有些内疚,这楚玉刚死,她怎么摆出这许多菜肴。

“天儿,过来吃饭吧!”毒娘子还真不知dào

怎么称呼李承训。

“好!”答yīng

的是李承训,而后他起身对楚天道:“走吧!”

“嗯!”楚天从未见过如此慈祥和蔼的人,因此心情松懈不少,跟着他向厨房走去。

三人在厨桌前坐定后,气氛显得空前尴尬,李承训与楚天还好,毕竟方才聊天,已经算是熟路,唯独毒娘子,她真不知dào

该如何面对二人,所以,他不敢看李承训,给楚天夹菜的手也有些僵硬。

先说对李承训,她对他根本就不了解,甚至没说过几句话,只是那夜被药色和尚毒蛊逼迫而成就了一夜之欢,这十余年过去了,即便是当时的心性也已不在,他还是他吗?她以后该怎样?

再说对儿子楚天,小家伙来到这世界上便历尽了苦难,而且他能活到今日,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有父爱,没有朋友,有的只是毒虫为伴,现在,他的父亲就在眼前,而作为他的母亲,她又怎能说出这个小生命是意wài

得来的?

李承训何等敏锐?自从十年前与毒娘子昏天黑地那一夜后,他心里便有了她,常常也会想起他,她成为了他的一个牵挂,但想到其与恋人楚玉生活在一起,应当会幸福,便从未想过来寻她,谁知她活得竟是这般痛苦。

现在,楚玉死了,一切都已成为了过往,他有责任,也有义务让她回归正常的生活,尽快的幸福起来,就算没有他们的儿子楚天,他也打算将毒娘子带回隐国,但他也知dào

,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毒娘子在当年也是狠辣的女人,他担心其碍于面子未必肯跟自己走。

看来,还得想个办法,但在想办法前,一定要将气氛先缓和,否则的话,谈什么也都是没有意义的,于是他继xù

给楚天讲起了自己的故事,而这些故事,有很多毒娘子也是没有听过的。

很快,这晚宴的气氛便被李承训挑逗起来,原本只是李承训再讲述的时候会有笑声,后来楚天也开始笑了,而毒娘子则含蓄得很多,但是她的心无疑已经被温暖了,她很明确的得到了李承训传递给她的一个信息,那就是他没有忘记她,会对他们娘俩好。

放松之后的毒娘子,在李承训的询问下,也讲述了自己这些年来的过往,但她的故事就简单得多了,因为这十年来,他几乎是在这死人谷中足不出户。

当年他陪着楚玉,在四鹰的护送下去了少林寺,楚玉在医佛大师的治疗下,总算挽回了性命,但却始终无法根治其体内的蛊毒,因为那毒已经与楚玉的身子融为了一体。

他们在少林整整待了半年,而楚玉的身子却是越来越虚弱,蛊发的情况也越来越严重,医佛已经束手无策,不过这老和尚倒是想到了一个治疗之法,或许可以死马当活马医。

这个方法就是“换血”,换掉楚玉身上的毒血,但这个方法实施起来是极度凶险的,也是前人所为尝试过的。楚玉打算冒险试一试,但这换血之法在少林是没法做的,需yào

一个特定的“阴毒”之地。

“死人谷”便是那个阴毒之地,这里被称作死人谷,非是因为谷外瘴气横行,毒物霸道,那些都不过是毒娘子为了退避闲人而设下的毒局,其真zhèng

的秘密在于这里有一处死池,那里野生了大量水蛭。

古代不比现代,可以通过静脉点滴输血,但聪明人自有聪明人的法子,医佛想到了利用水蛭将人体血液进行交换,运用起来很简单,水蛭可以刺透血管吸食血液,同样在医佛的药物作用下,也可以刺破血管,吐出血液,这样就完成了楚玉带毒血液与他人新鲜血液的交换。

但这里有个最大的风险,那就是他人的血液,是否能够与楚玉的血液相溶,就是我们现在通常所说的血型是否相同,这是换血的基础,因为人体本身的免疫系统,所产生的排斥反应,可以瞬间置人死命。

医佛大师作为国医圣手,用他高超的医术和用药手段,大胆采用试血的办法,来寻找与楚玉血型相溶的人,就是用水蛭少量咬食旁人的血液,再令其注入楚玉的身体内,看有无异常,若无,表示可以换血,若有,医佛自会设法救治,很庆幸,毒娘子的血液正好与楚玉的血相溶。

输血不是简单的血液交流,现代医学是用物理或化学方法把全血分离制备成纯度高、容量小的血液成分(红细胞、白细胞、血小板和血浆蛋白制品等),然后再根病情的需yào

输给病人。

但以古代的医疗技术水平,是做不到这些的,所以输血这项手术从未有郎中做过,但医佛做了,他每天为楚玉换少量的血液,并用金针为其理气排毒,再辅以精心调制的汤药,每天仅仅有四五个小时的睡眠,但他做到了。

半年之后,当医佛将换血之法传授给毒娘子,再次回到少林之时,很多少林弟子几乎都不认得他了,因为医佛形容枯槁,面皮褶皱,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年有余,那是心力憔悴所至。

毒娘子自幼跟药色和尚学毒,有一定的药学基础,如今再随医佛修习治疗蛊毒的医术,也算是事半功倍,所以她半年便学会了如何医治楚玉,并始终住在这里为其治病疗伤,这一住便是十年光阴。

听她说完,李承训若有所思地道:“楚玉与我对敌之时,依旧浑身鳞甲,那他这蛊毒也并未清除啊!”

毒娘子点头道:“是啊,虽然换了他的蛊血,但是蛊毒已经深入其体内各处,与其本身身的肌体达到了一种平衡,但这蛊毒已不会再损伤他的身体,反而还能为其身体助力!”

李承训沉思不语,拿着筷子那手停在空中,半晌才说道:“那就是说,我身上的蛊毒残留,也有可能祛除?”

“是的,我们不妨一试,就算不能清除,或许也可以变得为你所用!”毒娘子轻轻颔首。

李承训现在浑身臭气,自然第一时间便向毒娘子说与了中毒的经过,而毒娘子正因此,才着重讲了楚玉疗伤的情况,目的就是希望李承训明白,其所苦恼的蛊毒,并非是无药可救。

第四十六章 其乐融融

这顿晚宴一直持续到深夜,毕竟他们一家人团聚,孩子愿意听故事,李承训也想孩子多了解自己,毒娘子更是欣喜父子二人渐渐少了隔阂。

“天儿,去睡吧,太晚了!”毒娘子见月入中天,催促着孩子睡觉。

楚天恋恋不舍的看看母亲,又看看李承训,而后转头小声问他的母亲,“娘,他,他会留下吗?”

毒娘子不知dào

该如何回答孩子的问话,尴尬的看了看坐在身旁的李承训。

那时候不讲究什么自闭症,但李承训感觉得到,长期的孤独与压抑,使楚天多少有些自闭倾向,从与其谈话中,他能感受到那孩子对世外的渴望与惧怕。

“我会住些日子,而后咱们一家人一起离开这里!”李承训给了孩子一个明确的答复。

楚天的神色中有欣喜,也有失落,最终还是开心的回房睡觉去了,石亭中便只剩下了李承训和毒娘子二人。

“你伤势不轻,也该早些休息!”毒娘子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她这是在掩饰自己与他独处的窘态。

“我有许多话想和你说,咱们再说一会儿。”李承训原本想说的并不是这句,他想说晚上与她住在一起,他就是要这么强势的表明他在乎她,但他闻着自己身上的臭气,终是没有说出口。

毒娘子停住了,慢慢又坐了下来,“反正你又不走,明日再说不迟!”

“我知dào

,但我有几句紧要话要告sù

你,“李承训看着她,柔声说道。

毒娘子不敢与他的目光相接,低着头道:“你说吧。”

“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会记起你,想到你是别人的妻子,心里总会觉得酸涩,失落,虽然你我并无深交,但在危难之时,咱们肝胆相照,无比信任,更有缘肌肤相爱,所有这些都是我放不下你的原因,我从未想到你会有我的孩子,但我曾无数次的幻想过终会有与你相聚的一日,并期待那一天早日到来。”

李承训说这些话,绝对不是临时起意,随便说说,这的确是他的肺腑之言,他不是滥情的人,但却是个深情的人,对自己的每个女人都无比的尊重与喜爱,这个他来大唐后,第一个与他肌肤相亲的女人,他又怎么会淡忘?

毒娘子将他的话全都真真的听进耳朵里,虽然端坐在石凳上一动未动,但她的心里却似被天雷炸开一般,整个心房在颤抖,血脉在愤张,激动的情感瞬间攻陷她的泪腺,但她依旧是没有抬头。

“玥儿,十年了,你苦了十年,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跟我走,好吗?”这才是李承训真zhèng

要说的话,说完,他心中忐忑得等待着毒娘子的回答。

毒娘子的身子动了,却如刚才一般,起身收拾碗筷,“你累了,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行,反正你不跟我走,我便不走!”李承训起身,无耻的笑笑,他不能迫得她太紧,她需yào

思考,她需yào

矜持。

他帮着毒娘子将残局收拾干净后,毒娘子引着他来到楚玉的房门前,因为他们只有三间茅屋做卧房,分住三人。

“玥儿,我不想住这里,让我去书房吧!”他看到拐角还有一间房,白日里他便注意到,那是间书房。

毒娘子以为他不愿住楚玉的房间,也未多想,便将书房的门打开,让李承训住了进去,那里没有床铺,毒娘子便为其搬来了棉被,铺垫在下面,南方深谷之地,格外湿冷。

他之所以住书房,并不是嫌弃楚玉的住处,而是另有打算,再送毒娘子出去后,他便开始在书房中翻腾起来。

毒娘子回到住处,始终思谋着李承训的话语,忽而感觉脸上发烧,忽而觉得心中甜美,她这些年来日日伴着楚玉,已经不再思谋感情之事,唯一的期盼就是自己的孩子楚天能够健康成长,可这楚天身体又有暗疾,也同样离不得这谷中。

所以说,她这十年始终活在黑暗中,而对以后也已没了希望,现在李承训的到来,给了她这种希望,给了她一份触手可及的遐想,所以方才李承训提出要带她走的时候,她是一万个愿意的,但她还不能走,还有她的苦衷。

毒娘子这夜注定是睡不着的,数次驻足在窗口,看着烛火依旧点亮的书房,好想过去在他身边,守着他,看着他,为他吹熄那烛灯,他一定是累的狠了,忘记了吹灯。

楚天这一夜倒是睡得很香,很甜,却是早早的便醒来,他发xiàn

母亲比他醒得还早,正在厨房中准bèi

早餐,便凑了过去。

“天儿,怎么不多睡会儿。”毒娘子疼惜的笑问。

“娘,我不困,我来帮你!”楚天从小便董事,经常帮母亲干活。

“这次不用你,你在外边玩吧,他何时醒来,你告sù

我。”毒娘子以前令楚天帮他干活,一来是为了看护他,二来是借此与之多接触,倒非真的用他做苦力。

“好,娘!”楚天欢喜的去了,他觉得今天的娘与以往的娘不一样,今天的娘漂亮,眼睛里好像有些光芒,看着令人心儿嘣嘣的跳。

今天的毒娘子的确与昨日不同,她原本做了朵白花戴在头上,可她又摘了去,她终于想明白了,其与楚天既没有夫妻之名,也没有夫妻之实,怎能替他守礼?那既然与楚天没有关系,那她的生活,她的路自然当由她自己来选择,这一没有了负累,她的心情自然开阔许多。

李承训推开书房的门走出来的时候,正望见楚天坐在门口,手里比划着什么,“天儿,再练功吗?”

“你醒了?”楚天立即起身,双手藏于背后,一副被人捉藏的神情,“我没练武,我不会!”

“是你娘不肯教你吗?”李承训莞尔一笑,想这孩子真是天真无邪,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不过,他心中却有些奇怪,且不说毒娘子的功夫不弱,那楚天的功夫更强,为何不教这孩儿习武?日后也好有个防身之技。

“不是,是娘说我的身子不适合练武。”楚天稚嫩的回答。

“来,让爹帮你看看,爹可是有名的郎中。”李承训大言不惭的开始以老子自称了,这是自己的儿子,而且是从未享shòu

过父爱的儿子,他忍不住要疼爱他。

那孩子既然已经知dào

了自己父母的故事,当然,是毒娘子抛开了那一夜情,经过美化后的故事,所以并不抗拒李承训如此称呼自己,但令他开口叫爹,他还一时接受不了。

望、闻、问、切,是中医的四大诊疗手段,李承训昨日见到楚天的时候,便觉得其脸色红得不正常,现在切到他的脉搏上,这才了然,不由得愁眉骤聚。

望着正一派天真看着自己的楚玉,他却展颜一笑,“你的身子的确不易练武,但爹有一个武功却是正合你练,怎么样?想学吗?”

“想,我想!”哪个男孩不喜欢练武?楚玉见识过死人谷外的那场比斗,对李承训的功夫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们说什么呢?”这几间草屋相隔不远,那一老一小的交谈早就被毒娘子听到,她摆好了早餐,这才唤二人过来吃饭。

李承训松开楚玉的脉门,拍着他的肩膀,与他一起向厨房走来,那楚玉毕竟是小孩子性情,平白得了个武功高强的父亲,又听说自己可以习武,心中高兴,好似一个雀跃的小鸟。

一家三口如此其乐融融的场面,是毒娘子午夜梦回多少年的渴望,如今似乎真的实现了,望着这对父子缓缓走来,她竟然控zhì

不住自己那喜悦的泪珠。

见二人抵近,她忙转头擦拭掉自己脸上的泪痕,而后回头展出笑颜,“也不知dào

合不合你胃口。”

李承训坐在餐桌旁,见粥便两样,馒头花卷还有小菜四碟,心中也是倍感温暖,在隐国皇宫大鱼大肉算是吃得腻了,就算是早餐也是极尽奢豪,如今这般粗茶淡饭,倒是有多少年没有吃了。

“一会儿我便教天儿习武。”李承训喝了一口粥,这才开口。

“你确定他能习武?”毒娘子对于楚天的身体,非常了解,这些年不是她一力维持,怕是楚天早就夭折了。

“旁的武功定然不妥,但禅呐功以修身养性锻造丹田为基,正合他练,习成之后,他必然不会再受那焚热之苦。”李承训自信满满,因为他正是禅呐功的受益者。

毒娘子眼中精光四射,脸上笑颜顿开,那是她的宝贝儿子,听得儿子有救,做娘的哪有不欢喜的道理?而李承训现在的武功,她是见识过的,自然对其说的话深信不疑。

“天儿,这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以后要改口叫他爹!”毒娘子心里一高兴,这句话便脱口而出,随即她便明显感觉到自己面颊火热滚烫起来,撇眼间又见到李承训望向自己那火辣的眼神,她更加的羞愧难当,狠狠白了他一眼,忙转头为儿子夹菜。

早餐在一片温暖柔和,带着浓浓的亲情暧昧的状态下,落下帷幕,而后,李承训二话不说,带着楚天来到那瀑布边上,真的开始向楚天传授禅呐功。

第四十七章 爱情绝招

楚天的领悟力很强,这点还真是像李承训,仅用了一个时辰,他便掌握了禅呐功的入门功法,开始似模似样的修liàn

起来。

“爹……”这是楚天第一次喊他爹,带着些许羞涩和尴尬。

“天儿,怎么了?”李承训心里激动得如波涛汹涌,面上也没有想隐藏这份喜悦,那浪花拍到脸上,拍出了一脸的笑意。

“为何在这瀑布旁,令我难以静心?”楚天有些疑惑。

“这便是所谓的炉炼心猿,当你那颗心,可以抵抗外界干扰,完全沉寂下来,你的禅呐功便能小成了,而旁边这瀑布可以加速你完成修liàn

,好好体味禅呐功真谛,你自会领悟!”

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李承训自会以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帮zhù

他提升,但一切还要看楚天自己的悟性。

“嗯!”楚天面色坚定,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开始按照李承训教授的法门行气,他从小吃了太多的苦,那份被压抑的痛苦与对学武的渴望,使他爆fā

出一种令人敬畏的热忱与坚定。

李承训见楚天渐入佳境,便微笑着悄然离去,奔向始终在远处望着他们的毒娘子。

“谢谢你!”当李承训来至近前的时候,毒娘子由衷说道。

“他是我的儿子,你是我的女人,我做的还远远不够!”李承训认真而且动情地道。

毒娘子脸色一红,侧低着头,双手手不自然的拉着草亭边上的护栏,“天儿要多久才可以康复?”

“若我所料不差,天儿的毛病是在娘胎里就有的,是当年咱们中蛊虫后的那股燥热之气,深入珠胎,按说,他是活不过来的,不知你花了怎样的力qì

来救他?”说道此处,李承训情动心房,绕过草亭的护栏,来到毒娘子面前,与她咫尺相对。

“以我之力,是无法救得活天儿的,先是医佛大师神医妙手,后来是楚玉以内力相助,他那时候对孩子还是蛮好的……”毒娘子神色哀伤。

李承训见之心疼,不忍其沉浸往日艰辛,便打断她思绪道:“不过你放心,禅呐功可以遏制他体内毒火,待他易筋经练成,自可彻底清除毒素,还他体内一片清明!”

毒娘子眼前一亮,“他真的能学会易筋经?”

“有我在,他当然没有问题,所以,你们娘俩是一定要跟我走的!”李承训不怀好意地笑道。

毒娘子被他逗得扑哧一笑,可随即脸上却变得忧伤严肃起来,“你,你不嫌弃我?”

李承训明白她的意思,更理解她的苦楚,她曾一直被药色和尚霸占,直到遇见楚玉,才暂时摆脱了那恶僧,可未想到楚玉又落得如今的下场,俗话说好女不嫁二夫,虽然她为李承训生了儿子,可她哪有脸面与他在一起?

可越是这样,李承训反而越是心疼她,他没有说话,而是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递给毒娘子,“玥儿,我送你个礼物!”

毒娘子心中疑惑,待双手接过后,见是本书名叫做《魂牵梦萦》的书,她不记得自己的书房中曾经有过这么一本书,便随手将其翻开。

书的第一页是一张图,图上一个黑衣女子蒙着面巾,在一处地道中与人比斗,那身影依稀间有些熟悉。

随后他翻开了第二张图,图上还是那个黑衣女子,站在那里与一个青年男子说话,而那个男子的相貌竟然是李承训的摸样。

毒娘子不禁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李承训,她已然明白,李承训在画他们之间的过往,心中一阵感动,却是欲言又止,继xù

向后翻看图画。

李承训穿越前便酷爱画画,尤其擅长漫画,穿越后在深陷帝宫时还曾与长乐公主以画为媒暗通款曲,也曾与无忧约定以画传递暗语,现在他再次拿出这个法宝,以向毒娘子表明心迹,他就不信,这女孩子有能抗得住他这般情感攻击的?

漫画其实也好画,只要掌握人物本身的特点,将之放大,便能达到惟妙惟肖的效果,没有女人不喜欢浪漫的,古今亦然,所以李承训特意要留住书房,就是要完成他这一伟大构想。

这画画最好是有白纸,他也思谋过,实在没有白纸,他就用那字少的书页来画,总之只要画出效果便好,还好老天宠他,他还真找到几册白纸装订好的书,那时还未发明活字印刷,因此民间还是以抄书为主,所以有这种留白的书籍存zài

,这就为他制造浪漫提供了机会。

毒娘子已经是泪眼婆娑,她果然抵受不住这猛烈的攻势,见李承训竟然将他们相处的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可见其用心良苦,可见其真的是对自己念念不忘。

当她看到二人在暗影门石洞里颠鸾倒凤那张画时,两人都是赤身裸体,衣衫尽碎,没有一丝遮挡私处时,明显能感觉到一股躁动从心底涌动,低声自语道:“这你也画得!”

李承训一声不吭地看着她,见她时而欢喜,时而忧愁,时而羞涩,时而悲伤,心知其心绪已被自己掌控,心中总算松懈下来。

毒娘子将画册看完,既喜且羞,她何曾受过这般的疼爱?此刻感觉自己就是那雪儿遇到骄阳,化了,软了,一发不可收拾。

“谢谢你!”女人在第一次承认自己喜欢一个男人时,通常会很傻很笨,她们更希望她们不用开口,而男人已经了解了她们的心意。

李承训了解,所以他无需再说些什么,而是直接伸出双臂,抓住了近在咫尺的毒娘子的手。

毒娘子却“噌”的一声,将那手急速从他手里抽了出来,而后又似乎觉得不该如此,“孩子,孩子看着不好!”

她已然羞红了脸,却不知dào

手该放到那里,既尴尬又甜蜜,这是她在面对李承训时,自始至终存zài

的一种感觉。

“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句话不约而同出自二人口中,他们自己都感觉到惊讶,而后是相视一笑。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二人相视再笑,那抹温馨与默契,永远留在了二人心间。

“你们娘俩跟我走,我会看护着天儿修习禅吶功,待我办完那事,咱们一起回隐国!”李承训率先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毒娘子却摇了摇头,面带忧虑地道:“毕竟楚玉曾帮zhù

过我,天儿又叫他那么多年父亲,我不想孩子从小学得薄凉,打算让他守孝三年再走,你会等我们吗?”

李承训沉默了,他是不可能在此耽搁三年的,他还有好多事情要做,而且隐国那几个夫人孩子,也在等着他回去,可又怎么能拒绝毒娘子的期许呢?他曾辜负了他们娘俩这么久,又怎么忍心离开呢?

“其实,我非是单纯要留你三年,一来,天儿可以静心练功祛毒,二来,我也想试着帮你除掉身上臭味,总需yào

时间。”这才是毒娘子的本意,他想用换血之法,为李承训疗伤。

“玥儿,怕是不行,三年太久,不若等我办完事再回来接你吧,至于天儿的禅呐功,我会在他彻底领悟之后再离开。”

李承训非是不想治愈身上蛊毒残留,只是那必然耗时太久,如今既然知dào

毒娘子有治毒方法,那倒不急于一时了,十二生肖扳指已经有半数落于己手,不为袁天罡,他也要收集完全,揭示开那老冉洞内黄金大轮盘的秘密,他预感到这个秘密一旦揭开,或许能了解他的穿越之迷。

“好吧,你去办大事,咱们娘俩若是跟去,还有可能妨碍到你,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你一日不来等一日,三年不来,等三年,若是一生不来……”说道此处,毒娘子胸口微微起伏,“我便让天儿去找你,而我,依然会在这里等你一生。

李承训再也控zhì

不住自己的情感,上前一步,紧紧将他搂入怀中,他感觉到毒娘子抵在胸前的手用力推了他几下,而后便彻底放qì

了抵抗,也将他紧紧抱住。

耳鬓厮磨间,他感到了她的泪水滴落在他的颈间,他知dào

,这是她喜悦的泪水。

因为天儿就在面前的缘故,两个人拥bào

的时间很短,随即他们便又分开,闲聊了起来,聊到了隐国,聊到了扳指。

李承训在死人谷一共住了一个多月,将禅呐功完全教授给楚天,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剩下的便是看楚天的努力和坚持了,除此之外,他还教授了楚天百兽拳之蛇形与猿攀,这是他自己常用的两招救命招式,足可以帮zhù

楚天保命。

楚天从小吃苦,又有对学武的渴望,加之其遗传自父母的聪明头脑,对武功的领悟力很不错,对于李承训的教授,理解很快,记得也扎实,相信花上三年的功夫,其禅呐功和百兽拳都会到达一定的境界,这是李承训在为他奠定习练易筋经的基础。

在此期间,李承训也将自己伤势完全养好,并配合毒娘子做了一个试验,就是看他与楚天的血是否相容,李承训来自现代,知dào

父子之间血脉相溶的几率很大,很幸运,他们父子的血真是可以相溶的,这就意味着,他们可以交换血液,相互治愈各自血液中的蛊毒。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即便再不愿意分别,也总有必须要离别的时刻,站在那通往外界的隧洞前,李承训挥手向站立在花丛中的母子二人告别,他特别叮嘱不让他们送出洞外。

出了死人谷,李承训一路疾奔,他的心情现在是非常的好,找到毒娘子母子自是一喜,而他手中已掌握牛、虎、龙、蛇、马、羊,六形扳指,更让他雄心勃勃起来。

疾行是一昼夜,他终于回到了周公庙。

第四十八章 回转洛州府

张迁从李承训手中接过那枚假扳指的时候,热泪盈眶,泣不成声,恨不得给他跪下磕。

这事儿一点都不夸张,若是张亮知dào

这扳指是在他手上丢的,张迁虽不至于因此丢了性命,但这前程肯定是没了,而对于已经习惯奢华生活的人,没官位便没了钱财,没了女人,没了尊严,这让他如何受得?

所以,在张亮派来询问扳指挖掘进展情况的特使面前,他极尽低调,着力隐瞒,但他知dào

,纸终究是抱不住火的,也就是拖得一刻是一刻,因此这一个月来,他提心吊胆,日日苦盼着李承训能能够带回那扳指。

如今,一切随他所愿,他自然喜出望外,感激涕零,二话不说,拉着李承训和胡管家连夜启程。

回到洛州,张迁自然携着扳指去复命领赏,而李承训便和胡管家一道回夏家休息。

临别前,李承训为了避免张迁在张亮面前乱嚼舌头,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与实力,便私下对其说:“若是让张亮知扳指在将军手中丢失过,他必定会认为将军无能,不可靠,进而不会再重用将军,所以此事你不仅不能主动去说,还要勒令兵士们封口。”

张迁深以为然,冷汗直流,连连称谢,说:“夏先生当真是张某的父母啊!”

其实李承训办事滴水不漏,就算这张迁说出自己的存zài

,他也不怕,他会骗说那夺宝之人是暗影门余孽,叫做楚玉,而帮忙夺宝之人是崆峒派掌门石万三,至于自己为何迟了一个多月才回来,那是因为他迷路于秦岭大山之中,至于期间的勾连故事,他也编的滴水不漏,完全可以将自己置身事外。

他这个谎言很巧妙,楚玉已经死无对证,而石万三在听到这个说法后,也无法与人分辨,他只得承认这是事实,难不成承认自己堂堂崆峒派掌门是个偷东西毛贼?

来到夏府,李承训将假话与真情全都告sù

夏老爷,目的是令其防备崆峒派的反扑。崆峒派是当今江湖七大门派之一,其掌门石万三的功夫在当今武林排行当在前十左右,但毕竟石万三做的是见不得人的丑事,况且有张亮压在上面,谅其也不敢对夏家大张旗鼓的报复。

夏老爷听说李承训居然可以迫得石万三仓皇逃窜,震惊之余,满是欣慰,庆幸自己跟对了人,同时对夺宝也是信心大增,他没有再多说废话,而是讲了近日发生的一些事情。

李承训静静地听他说完,却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鸡形扳指居然惊现江湖,引起轩然大波,据说武林七大派要在九月二十日于天山天池举行武林大会,以定这扳指归属;

忧的是夏老爷派去寻找兔形扳指的人回报,说他们寻到了兔形扳指标志地,但那里流行瘟疫,便又撤走了,但当他们时候再探的时候,发xiàn

那里已遭破坏。

还有一件事情,夏老爷说不好是喜是忧,就是听说张亮生了重病,整日闭门谢客,谁人也不见,奇怪的是整个都督府的人都对这事讳深莫测。

略微思考过后,李承训便做出了决策,至于咸阳,他是一定要去的,瘟疫他倒不怕,可他担心那那兔形扳指是否还在,若已不再,也要看看是否有蛛丝马迹可寻。至于那现世的鸡形扳指,就没什么好说的,待寻得兔形扳指后再赶到天山,管他名抢暗偷,弄来便是。

但是,在做这些事情前,他必须要先去探探都督府,他总觉得张亮此刻闭门不出实在反常,毕竟他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张亮那里出了问题,很可能会影响到夏老爷的安全,以及他们寻宝的进程。

“今晚,你就去都督府?”夏老爷多少有点担心,他听说自从张亮生病后,都督府是戒备森严,不同于往日。

“放心,不过现在麻烦的是得不到张亮的许可,便无法继xù

用兵去寻宝,稍后你设法再去趟都督府,看张迁回来见过张亮后,事情是否会有转机?”

“好,那你稍事休息,我这就去都督府!”夏老爷说完,喊来小厮给李承训准bèi

午饭,他则辞别李承训,匆忙奔向都督府。

现在已过午时,想那张迁已经见过张亮,将假虎形扳指进呈了进去,夏老爷认为此去当能见到张亮,毕竟寻找扳指是几人间的私密大事。

但如今的都督府不同于往日,他得到了一碗闭门羹,那守府的卫士连大门都没让他进去,他可是都督府的常客,何曾遭受到这般待遇?但是如此,倒这让他无可奈何。

“敢问军爷,张迁张将军可曾来过?”夏老爷懂得人事,说话间已经将其宽袍大袖递送过去,一块碎银暗送到对方手里。

“张将军确曾来过,还未出来!”那卫士将银子纳入怀中,眼色向门旁一挑。

夏老爷哪有不懂?立即陪笑着来到门首的另一侧,“那老夫就在这里稍待片刻,见见张迁将军也好。”说话间,他故技重施,又给令一个守卫递送了银两。

中国人有个毛病,就是不患贫,患不均,就是说,大家都穷,没得说,一团和气,一旦谁得的多了,富了,那便眼红了,便会闹事了,夏老爷经商这许多年,这点道理还是懂的,所以这两个门卫都得拜到。

打发了两个守卫,他便在一旁等待,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见张迁愁眉苦脸的从都督府出来。

“张将军!”夏老爷连忙迎上,拱手做礼。

“哦,是你?”张迁一怔,忙拉着夏老爷的手,“夏老爷,我有事问你!”

夏老爷被他拽着来到一处背人的墙角,他心中奇怪,这张迁对自己向来也算是尊敬,那也是他使银子喂饱的,可今日怎么如此唐突?

“夏老,这月余不见,都督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地如此奇怪?”张迁凝眉不解,说了自己在都督府内的所见所闻。

原来这张迁拿着扳指兴冲冲的来到都督府,不想却也是在门首吃了闭门羹,好在他本是张亮的侄儿,这裙带关系就是管用,门卫肯替他通传。

一刻钟后,他才被府内出来的管家领了进去,但却止步于张亮卧房之外,终究他是没见到张亮,也没有听到张亮的声音,而老管家吩咐其将那东西交出来,由管家送进房里。

兹事体大,张迁哪敢将东西交予他人之手,自是失口拒绝,怎料那管家竟然唤左右兵士将他拿下,强行搜出他藏在身上的“虎形扳指”,而后亲自送进张亮的卧房。

片刻之后,管家出来,吩咐左右退下,又好言抚慰张迁,说是都督身体不适,不能出来见他,而他也不方便进去,就此请张将军先回去。

就这样,张迁极其郁闷的又被押送着出了都督府,而这一路上,他看到都督府内可以说是草木皆兵,到处是顶盔贯甲的军士,偶尔还能见到一身布衣的武林人士,他的心中猛然警觉,开始担心起张亮的安危来。

这一出府,他便见到夏老爷,他知dào

这有钱人消息通常灵通,而且这些日子夏老爷始终在洛阳,如果说都督府发生了什么事情,夏老爷或许知dào



夏老爷苦笑着摇了摇,他是真不知情,还渴望从张迁身上寻找答案呢,不过听了张迁的讲述,他感到都督府绝对是出了大事,而绝对不是张亮生病这么简单。

他有心事,急于回去与李承训回报,自然无心再与张迁纠缠,安慰他几句,便又匆匆回府,他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他们重启搜寻扳指,才刚刚开始,怎么就出了事呢?

回到府里,已经几近傍晚,他径直来到李承训居住的客房,细说了与张迁在都督府的会面情况,而后忧虑地道:“看来你分析得对,这张亮的事情不搞清楚,咱们心里没底啊!”

李承训点头称是,劝慰夏老爷不必过于忧虑,他今晚势必探清都督府里的内情,再决定今后的行至,但愿那张亮还是活的。

月亮刚刚挂上柳梢头,洛州城内灯火通明,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但是都督府内却是一片肃杀之气,没有闲杂的仆役丫头,只有重兵在府内巡视,那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衣甲摆动的铿锵声,无不昭示着府内紧张气氛。

夜幕下,一条黑影在屋顶、在偏巷急速飞奔,神不知鬼不觉得就悄然进了都督府的后园,躲过巡视的卫兵,七纵八纵间便来到张亮的卧房屋顶,直接跳进了那火炉的烟囱里。

李承训选择这个时候去探府,是因为来得太早,不方便自己隐藏行踪,而来的太晚,又恐张亮睡下,那便无法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他在烟囱里大头朝下,以壁虎游墙功迅速向下攀爬,这是他上次脱逃的通路,想不到这次还能用得上,可欣喜之余,他还是发xiàn

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在门外明明看到房内是亮着灯烛的,怎么他在这里望下,底下却是一片漆黑呢?

第四十九章 夜探都督府

李承训落身壁炉底部,始明白这里面漆黑的缘故,原来是壁炉口被一块木板挡住,想来是这壁炉暂时不用,而以物遮挡起来,他还未来得及撬开缝隙,便听得屋内有人说话,男人是张亮的声音,女的应当是他的一房小妾。

“哎,想我辛苦十年,竟然是为他人做嫁衣,咳咳,不甘心啊!”

“嘘,王爷,且莫乱说,若是让那人知dào

,又有你罪受了!”

“哎,我不甘心啊,不甘心啊,咳咳……”

“王爷,王爷,您慢点。”

李承训听那张亮的声音极其沮丧衰弱,而那女子的声音却是十分稚嫩,他将右手中指贴于那挡板之上,缓缓用力,好似螺丝刀一般,在那挡板上透开了一个洞,而后将一只眼睛贴送过去。

透过孔洞,他见张亮浑身打着绷带,从头缠到脚,好似一具躺在床上的木乃伊,而在他的床边正腻靠着一个极其年轻,酥胸半露的女子。

那女子也就十五六岁,正拍打着咳嗽的张亮,口里说道:“王爷,咱凡事得向好处想,若不是那人,怕是咱已经被满门抄斩了。”

“哼,那是他要借我的手来除掉侯君集!”张亮并不领情,“算了,不说他了,反正我是心灰意冷,从此做我的太平王爷,甚事不管了!”

“王爷,那人怕不会放过你吧!”那女子语气低落。

“咳咳,当然,他卖给我这么大个人情,当然要连本带利的讨回去,但我现在这个样子,正好托病休息,走一步看一步吧,再说,凭他的能为,也并不是非需yào

我出力。”

张亮这话说得急了,又是一阵咳嗽,而那女子连忙为其捶打一番。

接下来两人便转移了话题,尽谈些风月情话,这一老一少相差了足足四十几岁,互相之间插科打诨,打情逗俏,看得李承训一阵恶心,暗骂一声无耻。

李承训知dào

今夜怕是再也听不到什么隐秘,但他必须要把事情搞清楚,这张亮为何伤到如此地步?为何其对寻宝不再热心而甘做太平王爷?那背后之人到底是谁?使了何种手段?这事儿又与侯君集有些什么关系?

这些,怕是只有刀架到张亮的脖子上,他才能得到答案,但不急,他要等张亮吹灯拔蜡之后,再去逼问。

李承训心思缜密,考lǜ

是极其周详的,一来屋子暗黑之后,没人知dào

他是从火炉里出来的,可以保持这条秘密通路,二来,说不好这年轻女子是什么来头,他不打算让这女子知dào

他的存zài



那女子是张亮的第七房小妾,也是张亮最疼爱的女人,她的确有些手段,不一刻便将张亮哄得嘻哈怪笑。

“好了好了,美人,王爷我受不了了,再这样,便要赶你出去了!”张亮一边咳喘着,一边挥动着两个包裹严实的手臂。

“王爷,您舍得吗?”那女子此时早已一丝不挂,闻言顺势爬到张亮的身上,双手勾住其脖颈,好似小鸟依人般,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哈哈,舍不得,可也得舍得啊,咳咳……”二人就这样闹腾到半夜。

张亮毕竟是年纪大了,当他困意袭来的时候,那女子的一切媚术已经没有了效用,二人这才吹了油灯做罢,而仅仅过了不到一刻钟,便听得张亮的鼾声响起。

李承训忍了一夜,不知dào

骂了多少句,“老色鬼”,可想想自己在与妻子调情的时候,甚或有过之而不及啊,“哎,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

又过了片刻,他感觉那二人已经睡熟,这才悄悄的抵开那遮挡壁炉的门板,钻身出来,他来到床边,借着月光,当先点了那女人的昏睡穴,而后稍稍用力的拍了拍张亮的脸庞。

“别闹,别闹!”张亮兀自在睡梦中,以为他的美人在与他做耍。

“啪啪!”李承训加重了力道。

“嗯?”张亮在梦中生气了,所以他醒了,“你……”他刚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在其面前,吓得生生吞回自己将要出口的话。

李承训见他醒来,有意向后撤了撤身子,虽然他用龟吸功收敛了内劲,但距离还是太近,仍恐对方感知他的体臭。

“爷爷,饶命,饶命啊!”那张亮虽然被包裹严实,行动不变,但其却像是被人触动了神经一般,“嘣”的一声,从床上弹了起来,由此可见其吓得不轻。

“砰!”这是张亮身体滚落于地的声音,他顾不得疼痛,一个翻滚,匍匐在李承训的脚下。

“爷爷,饶命,饶命啊!”张亮反复就这一句话,然后便是一个动作反复——磕头。

李承训心中奇怪,这堂堂国公行事也是诸多狠辣,怎地见着自己便如此没了胆色?不对,他又怎知dào

我是谁?就算知dào

我是谁,也不至于于此吧。

“你知dào

我是谁?”他心知所想,脱口而出。

“您是主人的特使啊,小人岂会不知啊?”张亮战战兢兢,说话颤抖。

李承训断定他认错人了,但谁能把他吓成如此摸样?那人也当真了得,他相信即便是在当今皇帝李世民面前,张亮也不会如此仪态大失,于是他决定诈他一诈。

“主人说,你还有所隐瞒啊!”他想出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这就像那些不懂周易而算卦骗钱的人,说出一些令你会有所联想的话,以套其口风。

“没有啊,全都说了,你看我都这样了,哪里还敢隐瞒啊!”张亮整个身子都被包裹在绷带中,包括活动的关节,因此其匍匐于地,极力分辨的摸样,显得滑稽可笑,但李承训却笑不出来,他觉得很震撼。

“关于那扳指的事情?”李承训故yì

提到扳指,以确定那张亮所谓的主人,是否知dào

扳指的事情,并从其反应,也可探出张亮对那人的忠心度。

“特使大人,宝图和那两枚扳指,我已经都给您了”

张亮刚赖赖唧唧了说了一句,便立即脸色大变,忙又嘣嘣的磕起头来,“特使饶命,特使饶命,是我忘记今日张迁刚刚送来了虎形扳指,我这就去拿个你!”他好似意识到自己犯了极大的错误,说完急忙向那床下钻去。

“且慢!”李承训瞬势扯着他的腿,将他已经钻到床下的半个身子又拉了出来,“不忙,本特使还要问你些别的事情。”

那是枚假扳指,他得之没用,而他一旦拿走了扳指,那真特使再寻来时,将暴露自己曾经见过张亮的事实,很可能打草惊蛇。

“特使请讲,”张亮自始自终,不敢抬头。

李承训正要开口继xù

使诈,却听到头顶之上,“哒哒“声响,那是有人踩动瓦片发出的声音,即便那声音很小,但他却听得清楚。

“有人来了,莫说见过我!”他嘱咐完张亮,便一溜身钻到了床下,他猜测这来人或许是真zhèng

的特使。

张亮依旧趴在地上,卡巴着眼睛望向床下,虽然屋内昏暗,他根本看不清床下情形,但这并不妨碍他如此发愣,他难以想象将他身子伤成这般的特使,怎地会有如此行径?

“张亮,你在做什么?”一个阴沉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张亮浑身一个哆嗦,废了半天劲力,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回身见到一个黑巾蒙面的黑衣人正站在壁炉前,“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他感觉到头皮发麻。

“你在府内让这么多人巡视,是为了防备我吗?”那黑人嘿嘿冷笑,向张亮走去。

“不,不,”张亮慌张答道:“实在是伤得难看,怕人看出端倪,才假托生病,令人严密防守。”

“看来,我只刮掉你一层皮,你还是不老实啊,看来我还得抽你两根筋才是!”那黑人已经与他对面而立,冷冷的盯着他。

“爷爷,饶命啊,哦不,你是特使,那,那他是谁?”张亮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位爷才是自己真zhèng

惧怕的那位特使,不由得立时被吓得语无伦次,而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直射床榻之下。

黑衣人顺眼瞧去,见那赤裸着身子的女人半吊在床上,显然不是正常睡姿,而是被人点了穴道,再见张亮迷惑的神情,以及其望向床下的目光,他断定,那床下有人。

“哼,还约了帮手?你可知dào

得罪主人的下场吗?那就不是拨皮抽筋这么简单了!”黑衣人对张亮不屑于故,但也感到了周围空气中的一种压抑,他暗自提聚力量,却向后撤了两步。

其与张亮的位置,同在床边,所以他必须要与床铺拉开距离,以小心应对,在他看来,张亮被他剥了皮,其仍敢约帮手与其对抗,这帮手的实力,定然非同小可。

正在床下躲藏的李承训看得清楚,见那人是从壁炉中钻进来的,看来聪明人不只是自己,而后,他便什么也看不到了,能看到的只是那人的两只脚面,如今既对方已经叫破他的存zài

,他也没有再掩藏的必要,反正抓住此人,凭借他易筋经内力,逼迫对方说出幕后主谋,也非是难事。

思虑过后,他猛然以蛇式瞬间从床下冲出,身形未起,便一掌向那人拍去。

那蒙面人只觉眼前一花,便感到一股劲风袭来,那掌风中略微有些腥臭之气,忙出掌迎击。

二掌相对,“啪”的一声脆响,李承训岿然不动,而那蒙面人的身子直接被震飞撞到墙面上,跌落于地。

第五十章 剥了皮的郧国公

“都督,有事吗?”此时门外有卫士听到屋内响动,出言相问.

“没事,好生看守!”说话的并不是张亮,他已经被吓傻了,是李承训模拟他的声音。

“你是谁?”那蒙面人靠在墙上,左臂扶着右臂,显然他的右臂废了,从其颤动的话音中,能明显感觉到他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疼痛。

“你又是谁?”李承训一步步向他逼近,方才他是下了重手的,直接以易筋经内劲搅断了对方手臂上的经脉。

“这是易筋经,你是李无名!”那蒙面人倒是好见识,也是,毕竟李承训处置大牛的手段在江湖上已经传开。

“不错,那你又是谁?”李承训走到这人的跟前,与他咫尺相对,“说你是谁,受何人指使,我便放你走!”

那蒙面人瞠目瞪着他,面上丝毫没有恐惧之色,对于李承训的话充耳不闻,只是这样靠墙站着,看着他。

“那好吧,受不住的时候,说一声。”李承训听说,是这人将张亮的皮剥了,才使得张亮如此惧怕此人,想来如此狠辣之人,也非是什么善类,因此他打算以酷刑逼供。

“嗯?”但当他搭住那人脉门时,他发xiàn

其已经没有了脉搏跳动,随即他连忙掐按这人的主动脉,证实这人的确是死了。

他扯下这人蒙在脸上的面巾,发xiàn

其嘴角有抹黑色液体流出,看来他是咬碎了原本藏在口中的毒药而亡。

李承训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是个什么样的组织?行事如此决绝?他们与张亮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事儿牵扯到夏家或者自己吗?

黑衣人已死,所有这一切便只能着落在张亮身上,于是他松脱了这人的身子,转而来到张亮面前,蹲下身来,“郧国公,就这点儿出息?”

郧国公张亮胸口发滞,茫然的看向李承训,“你,你是隐,隐王爷?”

他虽然被吓得不轻,可并不是真傻,恐惧可以使他放qì

尊严,但求生的本能依旧能令他头脑保持清醒,他方才清楚的听得那特使道出了李无名的名号。

“不错,是我,又能怎样?”李承训也没有必要再隐藏,他的事迹无论在江湖,还是朝堂,可以说人尽皆知。

“隐王爷!啊!隐王爷!”那张亮竟然哭了,泪珠豆大,哗啦哗啦流了下来。

李承训有点不适应了,这哪是哪啊?想这张亮与自己非亲非故,怎么好似见到亲人,遇到故旧一般?

张亮始终是跌坐在地上,浑身包裹严实,只有双眼露出,虽看不出其面色,但想来定是一脸的恳切,只见其挥舞着硬邦邦的胳膊,摆正了身子,就要给李承训叩头。

“别给我耍怪,这人已经死了,现在我就把他带走,挂到你都督府门楼上,之后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李承训有意吓唬他,想那张亮很清楚,若那幕后之人知dào

他的特使死于都督府,张亮可是有嘴说不清的。

“别,别,看在咱们同殿为臣的份上,隐王爷,您一定要救我性命啊!”张亮真是梆梆的叩起头来。

“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李承训大马金刀的坐在床头,看着地上的张亮,似笑非笑。

现在屋内漆黑一片,张亮自然看不到李承训的表情,但他能感知对方身上那份轻松与笃定,“隐王爷,您的意思是?”

“郧国公,您说呢?”李承训相信张亮是聪明而奸诈的,能够领悟他的意思,这比直白的与他说出来,更能令对方心悦诚服。

“隐王爷放心,既然亮要祈求您的庇佑,自然会将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聪明人面前,最好不绕弯子,张亮自然明白这一点,所以回答得非常干脆。

李承训在朝堂时,敢于李世民耍心眼;在塞外时,居然在大唐侧旁建立了隐国;如今在江湖中,又是举手就斩杀了武功高强的特使。

张亮心里清楚,也只有这等的厉害角色,才可以对付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mì

人,救他于水火之中。

“起来再说吧!”李承训见不得这堂堂国公对自己如此低三下四。

“不,不,我还是在这儿说的好!”张亮收了跪拜的姿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是,他现在全身包裹严实,是站着,坐着都累,还不如赖在地上宽敞。

李承训见他执意不肯起来,也便随他去了,他更加关注的是张亮为何会受伤?以及其背后的神mì

人,到底是什么人?

张亮对于那所谓的“主人”,既恨且怕,无奈对方行事太过神mì

、卑劣,他纵是堂堂国公也是无可奈何,防不胜防,如今找到了李承训这棵救命稻草,他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讲述了起来。

这事儿还要从今年年初说起,那时张亮刚被派来洛州做都督,临行前,侯君集来看望他,问道:“郧国公怎么会遭到排挤?”

张亮反讥道:“如果因为公务在外做官就是遭到排挤,那么谁才是最冤枉的?”其实他是在暗指侯君集灭高昌国后,反而被李世民囚禁的事情。

其时,侯君集灭高昌后,在未奏请李世民的情况将一些没有罪的人发配,又私自将高昌国宝物据为己有。手下将士们知dào

后也开始盗取金银珠宝,侯君集害pà

自己做的丑事被揭发,于是不敢治将士们的罪。

班师回朝后司法官将侯君集下狱,但中书郎岑文本以为侯君集是功臣大将,不能轻加屈辱,于是上书李世民请求将侯君集释fàng

,皇帝也是惜其才,这才释fàng

了他,但却对其一顿训斥。

侯君集自以为立下大功却因为贪财而被囚禁,感到非常不快,恰在此时,太子李承乾担心自己太子之位被废,便着意拉拢侯君集,打算图谋不轨,而侯君集当年曾辅佐太宗皇帝发动玄武门之变,可以说得到过甜头,便也是有意怂恿李承训谋反,二人一拍即合。

他那时去密会张亮,正是去游说其造反,而张亮的态度呢?

张亮绝非善类,他既没有表示赞成,也没有表示反对,他既知dào

谋反的风险,也知dào

政变成功后的好处,于是他表示要考lǜ

考lǜ

,但保证这事儿不会外传。

侯君集对谋反非常有经验,所有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而张亮对这一切冷眼旁观,觉得其谋反成事的可能性很大,因为侯君集有兵权,在军中威望巨大,其女婿贺兰楚石在东宫任职,况且其要拥护的是太子,这皇位本来就该是太子的,按说也算不得谋反。

洛州与长安不远,侯君集谋反前几日,他的秘使几乎每日都来催促张亮,令其在洛阳举旗,以为长安响应,这首唱之功,足够他的官位更近一步。

张亮耐不住诱惑了,终于答yīng

了侯君集,同时在洛阳展开了布置,甚至做好了发兵进京,以为策应的打算。

可就在此时,他的府内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这人除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浑身罩着黑衣,他很明确告sù

张亮,“太子与侯君集谋反之事,根本就是他人设置的一个圈套,就等着那二人直接跳进去,你最好是听我的话,以保性命!”

张亮岂肯受他威胁?但在自己的卧房之内,除了自己的第七房小妾,并无护卫在侧,他不得不假装妥协,打算将其哄骗出去,再好动手。

“英雄,不如咱们出去再说。”张亮一边慌乱穿衣,一边说道。

“主人要留你一条狗命,你别不知好歹,现在你最好连夜去帝都向皇帝告密侯君集谋反之事,以洗清你这些日子来的所做作为,你好自为之吧!”

这人说完,便又破门而出,当张亮追出来时,已寻不到那人的踪影,而守卫在他门口的两名卫士,已是身体僵直,死去多时。

再次回到房中,张亮不得不犹豫了,这人来无影去无踪,肯定不是***的人,那会是什么人呢?他为什么要救自己?是救自己,还是要害太子和君集呢?

他脑中烦乱,纠结了一夜,及至天明时分,平白多出了数根白发,他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明哲保身。

既然有人暗中警告于他,说明谋反一事已非是隐秘,那人肯定不是太子**,无论其是与太子,或者侯君集有仇,势必要破坏谋反之事,那谋反必定难以成功,而自己已经与那二人绑缚在一起,一旦事情败露,势必难辞其咎,为今之计,也只有火速进京告密,以证自己的清白,那黑衣人之言,的确是救命良药。

思虑清楚,张亮已是惊得一身冷汗,他连忙换装,匆忙从后门而出,不顾一切的单骑奔往帝都,临行前,他特别嘱咐亲信将领,没有他的面命,谁人也不得动洛州的一兵一卒。

他赶到皇宫之时已是深夜,本想冒着惊扰圣驾的危险独闯宫门,可又恐太子宫内的耳目闻悉,思来想去,还是按捺到了天亮,这才混着早朝的群臣进入了皇宫,不过他没有去大殿早朝,而是直接去了偏殿等待帝王散朝。

李世民散朝之后,听过老太监迪喜的回报,便匆匆赶到甘露殿,果见张亮等在那里,便问他因何没有奉召,竟敢私自进京。

张亮大礼参拜过后,急忙说出了侯君集谋反一事,最后补充道:“臣已经加紧操练洛州之兵,一旦帝都有变,即刻动身勤王护驾。”

然而,李世民却轻描淡写地道:“你和君集都是功臣,谋反之事,君集只告sù

给了你一个人,到时候他死不认账,朕也拿他没办法。”

“皇帝,谋反事大,您一探便知啊!”张亮继xù

进言。

然而皇帝却似乎并不打算深谈此事,叉开话题,对张亮善加抚慰,并责令他速回洛州。

第五十一章 吐出一切

张亮被皇帝打发回了洛阳,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一面继xù

与侯君集百般拖延,一面静观京城之变,不久之后,他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贞观十七年四月六日,李承乾皇储之位被废。在唐太宗保全下,他本人被判充军到黔州,参与政变的赵节、杜荷、侯君集皆处死,然而告密者竟是侯君集的女婿贺兰楚石,至于张亮,因其举报侯君集谋反有功,未受株连。

太子李成乾与陈国公侯君集密谋造反一事,在平平淡淡中开场,又在潦潦草草中收局,大唐政局经过又一番的梳理,渐渐恢复平静,而张亮的心却再也平静不下来,因为那黑衣人的影子始终在其心中挥之不去,他知dào

,该来的,终究会来的。

就在一个月前,也就是李承训在死人谷养伤期间,张亮终于迎来了他的噩梦,又是那个黑衣人,不期而至的到了他的都督府,还是在半夜,张亮的卧房内。

张亮仓皇间躲在他的小妾身后,而他的小妾则发出尖锐的惊叫,但那黑衣人似乎有恃无恐,云淡风轻地坐在张亮卧榻旁的靠椅上,不用想,那门外再多的侍卫,怕是也已经丢了性命。

“郧国公,这么快就忘恩负义了吗?”那黑衣人嘿嘿冷笑。

张亮知dào

该面对的还得自己面对,不得不老老实实的从小妾身后爬了出来,一脸的恭敬,“原来是救命恩人啊,我还以为是陈国公同党呢。”

对于他的强辩,黑衣人轻笑一声,没有深究,“主人来让我问问,你可否领他的情分。”

“当然,当然,救命之恩,恩同再生之父母!”张亮见对方没有动手,便知dào

有有转圜余地,也是,那人既然救了他性命,又怎么会如此简单就要了他的命?

“主人前些日子一直忙着帮皇帝平乱的事情,现在有些闲暇,特来向云国共打听点事情,还望你如实相告啊!”

“不知,大人有何事相问,张亮定然知无不言!”张亮心中惊异,他猜测不出是何人能一面帮zhù

皇帝平叛?一面又暗中救护自己,而且这人又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那黑衣人没有急于开口,而是盯着张亮看了半晌,这才开口道:“主人让我来听听十二生肖的故事。”

张亮闻听,心中咯噔一下,眼珠乱转,计上心头,但见对方那阴霾的眼神,却又不敢妄言,便支支吾吾问对方想知dào

些什么。

那黑衣人见他如此搪塞,心中恼怒,起身一掌拍向张亮的胸口,那张亮想要躲闪,可如何躲得过武林高手的攻击?

张亮胸口中掌后,立时感觉心口好似烈火焚烧一般疼痛、窒息,而这种感觉又瞬间传遍全身,好似整个身体都随之焚烧起来。

“饶命,饶命,我说,我说!”

他不是傻子,也不敢再耍花样,如实说出了关于生肖扳指的所有情况,包括十年前,他与夏老爷及大牛的密约,甚至是三分宝图事情,但当那黑衣人问起可曾寻到过扳指时,张亮却还是忍不住说了个谎话。

他不甘心自己辛苦十余载的成果被盗,那他岂不是一无所有,为他人做了嫁衣?

“张亮啊张亮,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那黑人突然阴阴笑道:“你这里已经有了蛇形扳指,因何不说?”

张亮傻了眼了,他本是心存侥幸,不想这黑人已然将自己的底细摸了个门清,他嘎巴嘎巴嘴,也不知dào

该如何圆说自己的谎话。

那黑衣人嘿嘿冷笑,“别以为你是什么国公,有什么了不得,在主人眼里,你就是一泼屎,还敢耍花样?”

“不敢,不敢,”张亮方才被其一掌打得浑身灼痛,此刻刚刚好些,仍然心有余悸,“刚才,刚才是我忘记了自己还有扳指一事,哎呀,你看看,这人老了,就是糊涂。”

黑衣人淡淡地道:“东西都给我拿来吧。”

自己的身家性命在人家手里捏着,张亮无奈,只得爬到床下,将宝图和扳指全都拿出来,交到那黑衣人手上,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萎顿在地。

黑衣人检视一番过后,点了点头,“主人交代,这些东西先放到主人那里,你继xù

为主人办事,按照你们的计划,将十二生肖扳指找齐,主人自不会亏待你。”

“是,是,”张亮不得不应承,先抵过这局面,日后再思谋对策也罢。

黑衣人将东西收藏好,而后抵近张亮,与其鼻端相对,双目相视,“你记住,你的命是主人给的,那你的一切就都是主人的,再敢耍花样,必死无疑,这次,我就代表主人放你一马,不过,却要给你点苦头吃吃。”

说完,他猛然向张亮打出一掌,正中其肩头。

“啊!”张亮忍不住惨叫声起,又是那股灼烧的疼痛,而这次却比胸口那次要厉害得多,这也是为什么黑衣人选择打他肩膀的原因。

黑衣人已经消失不见,而张亮已经疼得满地打滚,他感觉自己所有的皮肤瞬间都鼓账起来,那是水泡,被体内之火烧出来的水泡,随即便是噼啪水泡破裂之声,直接将张亮疼得昏死过去。

讲到这里的时候,张亮仍然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眼神不由自主地望向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尸体。

李承训从他的眼中看出了那种发自心底的恐惧,也难怪,正如那黑衣人所说,张亮等于是被人剥了层皮去,那可不是人能忍受的痛楚,也难怪张亮如此包裹,避不见人了。

“郧国公的确不是老实人,也难怪这黑衣人人用出这种手段。”李承训非是调侃他,而是要继xù

压榨他的诚信度。

“哎呀,隐王爷,那人阴险凶狠,哪有王爷这般宽厚仁慈?张亮真心求救,还望王爷救命。”张亮真情流露,连连作揖,可他双手桎梏,挥动起来,显得格外滑稽。

他不可能去请求皇帝的庇护,因为他的确参与了造反,被神mì

人抓住了把柄,而且神mì

人武功极高,即便他请皇帝罩着,又怎能护得了一世?而李承训不仅武功极高,又是游走于朝廷之外的人,不受谋反一事的负累,当真是他的救命稻草,他又怎么可能放过?

“我想不通为什么要帮zhù

你?”李承训问了这么一句。

“不知隐王爷可曾听说过十二生肖扳指的事情?”张亮眼放亮光,凭空为暗黑的屋内增加了一丝光彩。

“当然,江湖上谁人不知那是千年传承的宝物!”李承训故作糊涂。

“那人想要夺这扳指,难道你不想要吗?我帮你将东西凑齐,你只要帮我杀掉那幕后之人,咱们是两利。”张亮赶紧说道,他还不知dào

其实李承训早就参与其中。

李承训当然也不说破,故作沉吟,而后伸出手掌,“好吧,将宝图和扳指给我。”

张亮的眼睛直了,想其隐藏在绷带之后的脸一定苦瓜色,那扳指和宝图早就在上次交给了神mì

人,这让他如何拿得出来。

这个情况方才李承训已经听说,此际倒不是有意为难他,只是不想如此轻巧的被张亮利用,这就像是做买卖,想要他办事,那得付出代价。

“我,我……”张亮张嘴结舌,他心中急切,明白是李承训想要现下的好处,忽然想到,自己不是刚刚得了虎形扳指嘛,便说道:“对,这里有虎形扳指,先献给隐王爷。”

说完,张亮便急不可耐低向床下钻去,却于半途又被李承训拉了回来。

“郧国公,你将扳指给我,他日,你的主人来向你索要,你拿不出来,他会怎样对你?”李承训自不会要他这假扳指,笑着说道。

张亮被问的哑口无言,隔了半晌,才道:“那,那我说被人盗了便是!”

“好了,既然见你有这诚意便好,扳指你还留着,若是那人来索取,你便给他,早晚我会去把所有扳指多来,你现在给我这一枚也是无用,如何?”李承训说完,终于将张亮从地上搀了起来,安抚他做到床上,现在他们也算的是盟友了,他也不想太过为难张亮。

张亮受宠若惊,恨不得挤出几滴泪花来,“我只求王爷拿我当自己人便好。”

“好,我信你,这尸体我带走,替你处理掉,你就当今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我估摸着这黑衣人的主人必定还会来此找你要人,你自管随机应变,而对于那些人要你做的事情,你按着他们说的做便好。”李承训继xù

安抚张亮,他的目标是扳指,而张亮尚有可用之处。

“那你要怎样揪出那神mì

人?”张亮似乎心中没底。

“你只做好你该做的事情!”李承训自不会与其多说。

“好,不过隐王爷,你一定要小心,我的性命全在你手上啊!”张亮情真意切,“下次您再来的时候,我一定将宝贝为你准bèi

好。”

“好,咱们后会有期。”李承训说完,扛起地上的黑衣人尸体,重新钻入壁炉中,以其百兽身法,快速向上攀爬而去。

张亮在李承训走后,仍然愣愣的站在原地,很久,没有动弹。

李承训悄然回到了夏府密室,而夏老爷已在这里等了一夜。

“王爷,你怎么背个死人回来?”夏老爷上前要搭手,却被李承训阻拦。

“你叫我什么?”李承训对与‘王爷‘这个称呼还是不太习惯,即便最近不少人叫他隐王爷。

这个称呼是夏老爷商榷许才想到的,李承训不许他称呼皇帝,国主,他又不好称呼李承训为贤婿,无名,便想起了他在大唐的最高地位。

“呵呵,就叫王爷吧!”夏老爷尴尬的笑笑。

李承训无奈,也不想再纠结这称谓,他将尸体放下,“今天晚上收获颇丰,稍后再说与你听,我现在要检验一下这具尸体,一会儿还要把它处理掉它。”

夏老爷毕竟是商人,不愿见这生死,便告辞出去,也不打扰他。

李承训扯下那黑衣人面巾见是个中年汉子,没什么特别之处,再查探其手脚,发xiàn

其手掌是红色的,特别是手心处更见红烈,而且有厚重的老茧。

“是崆峒派的?看来这石万三来夺扳指,不是偶然啊!”

他见这是练火云掌的人独有的特征,不禁嘀咕出声,而后,他又将这汉子全身衣衫剥尽,开始查看其有无特别之处。

“这是什么?”

这汉子后背肩胛处有一只类似雄鹰一样的标记,他怎么有些眼熟?可凭借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竟然搜寻不到他见过这个标记,想了一阵,没有头绪,也便作罢,想来是在别处看到过的暗记太多,记忆出了差错吧。

再也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李承训便将这尸体收拾妥当,现在已经天亮,他不方便将这尸体弄走,自然也不便于在这里焚烧,看来要存上一个白日了,而如此天气,一日下来恐尸体便会发臭腐烂了,于是,他出门去弄了些石灰回来散在尸体上。

忙完这一切,他这才与夏老爷简单说了发生在都督府的事情,而后令夏老爷多加留意都督府的近况,而他则不打算吃东西了,多睡一会儿,待晚间的时候,出来将尸体处理掉,而后他便直接去咸阳,查看兔形扳指所在地的情况。

“你说,那兔形扳指会不会已经被那个神mì

人夺走?”夏老爷突然问道。

“或许有可能,张亮受到威胁,是在咱们挖出虎形扳指后,而那时夏家商队已经开赴咸阳去寻找扳指下落,不排除他们早就盯上了咱们。”李承训若有所思.

“那还有必要去吗?”夏老爷担心他的安危。

“要去过才能证实!”李承训若不探查一下,始终心里没底。

夏老爷点了点头,“那你说张亮可靠吗?”

李承训笑道:“张亮胆小,滑头,不可靠,但咱们按照咱们的路数走便是,能用,便用之,不能用,便弃之。”

夏老爷再次点头,而后向李承训保证,洛州之事,请他放心,他会密切关注各方动向,小心行事。

第五十二章 咸阳阿房村

洛州风雨欲来,但李承训却一定要抽空去趟咸阳,那个叫阿房村的地方,那是宝图上标注的兔形扳指的所在地.

鸡形扳指已经现世在天池,那兔形扳是否还在其原本的存储地?实在是不容乐观,而且夏老爷说是他们商队到那里后才瘟疫横行的,怎么会这么巧?所以他必须要去查探一番,以确定下一步行动的方向。

若是宝物不在,那他也只有揪出威胁张亮的幕后之人,毕竟那人的嫌疑最大,若是宝物依然在那里,他或许会以寻求宝物为主,不理这边的是非,离开洛州继xù

寻宝。

李承训处理了那黑衣人的尸体后,便直接奔赴咸阳,他是夜间行走,自然毫无顾忌的用上了百兽步伐,于天明时分,到达了长安地带。

白日行动不变,他只能放慢脚步,好似一个观光客,悠哉游哉的奔往目的,而为了保持精力,他又在午后的时候找了个地方睡了一觉,醒来后才动身前往阿房村,待到达那里的时候,已经是日将西落。

“不过月余竟是如此荒凉?”

李承训见这里家家闭户,院内鸡鸭不见,房顶炊烟稀少,看来这里的人是非死即逃了。

据夏老爷探得的消息说,这里是个大村落,居住的都是当年老秦人的后代,当年汉高祖刘邦为了体现自己对秦人的宽宥,而特别划定的秦朝遗民居住区,数百年来代代传承,也算是人丁兴旺。

“汪,汪!”一阵犬吠将他的目光吸引到左近的一座茅屋处,他见那里房顶隐约有炊烟升起,便不自觉地走了过去。

“请问家里有人吗?”来到茅屋前,他朗声询问。

“汪汪!”只有那只狗在回答他。

李承训微微一笑,他在秦岭大山靠着自己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细心体察百兽生活细节,摸透了它们的语言,而对于人类最忠实的朋友,狗的语言,他自是不会不察。

他明白这狗是在驱赶他,于是他便也“汪汪”的回了数声,意思是问他叫什么,家里有谁?

那狗老实,也不察这人如何能与它交流,自又“汪汪”的回了他的话。

李承训与狗交流过后,得知这狗叫大黄,这家人家有祖孙俩相依为命,而村里**多逃到山上去了,是这老人病得厉害,走动不得。

“老人家,大黄说您病得严重,我略懂医术,可以为您瞧瞧,您放心我不是坏人,您也不用担心小红!”小红是老人的孙女,李承训将他们一家的状况摸了个门清。

“吱呀”一声,那茅屋的草门被打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探出头来,“大黄,他是坏人,咬他!”

“汪汪!”那大黄对着小红欢叫起来,它忠诚,自是要听主人的,但它与李承训交流的很好,又不好伤害朋友,便只能这般向那小姑娘解释,却是没动地方。

那小姑娘见大黄反常,呸了一声,便要关门,谁知她刚缩进身子,便感觉到一阵风动,带着些许臭气,那门便被卡住了。

是李承训晃动身形,来到门口,一把抓住了门楣,而后在小姑娘的惊恐神色中,推门而入,“小丫头,若是我想害你们,你们早就死了!”

“不许动我爷爷!”那小姑娘一声尖叫,回跑到爷爷床边,伸出小手,护着爷爷。

“汪汪”,大黄也顺势而进,扑立在李承训的大腿上,用他的爪子努力拉扯着李承训。

“大黄不怕,我是要救爷爷!”

李承训以狗语对大黄说着,而后蹲下身子,一边抚摸着它,一边安抚着它,直到其温顺的趴伏在自己脚下,这才起身,又对小姑娘道:“好狗通灵性,我若是坏人,大黄能这般听我的话吗?”

“你是谁,你怎么知dào

他叫大黄,我叫小红?”那小姑娘很激灵,只是警惕心很强。

“红儿,他不是坏人,咳咳!”此时,那女孩身后的老人强自支撑其身体,在床上坐了起来。

“老人家,让我先看看您的病情,其余的事情,咱们稍后再说!”李承训来到床边,见老人骨瘦如柴,咳喘不止,他便坐在床头,不由分说的拾起他的腕脉。

“别,别,我不行了,不要传染到先生,先生还是快快离开这里吧!”那老人使劲向回缩手臂,奈何他人老力弱,又是病入膏肓,却是有心无力。

李承训静心诊脉,而后又看过老人的舌苔,敲打过老人的脏腑,期间他听到那小丫头也有微微的咳喘,心知他们的确都是病到了一处,难怪老人如此担心他。

“先生,来的郎中都死了,没救了,快走吧!”老人显然已经不抱生的希望,他只是可怜自己的小孙女也即将死去。

“爷爷有救吗?”小红站在李承训背后,一脸紧张。

李承训不知dào

该如何回答她,他已经探出老人非是感染了什么瘟疫,而是一种类似瘟疫的慢性毒药,他怀疑是有人在村子里投毒。

“老人家,家里可还有些什么人?”他没有回答小姑娘的话,而是向老人问了一句。

老人立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家里没什么人了,小红还有个姑姑和乡亲们躲到了山里,哎,这妮子,我让她走,她偏要在这里陪我。”

“老人家,无需多虑,村里的人应该是中了毒,待我寻到那毒药的源头,乡亲们便都可以回来了,会让你亲自将小红交给她的姑姑。”

李承训笑笑,他这倒也不是纯粹在安慰老人,他可以用金针暂缓老人身上毒液发作,使他尽可能的多坚持些时日。

随后,他便开始给老人和小红施针治疗,治疗结束后,他明显感觉二人气色好了很多,便又开始询问在这村子发生“瘟疫”前,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老人回忆说,村子发生瘟疫的前几天,有个商队在此驻扎,后来瘟疫发生,那商队便走了,但随后却来了一批全身都包裹严实的人,他们说他们是官府派来的疏散大家暂时到山上暂避,而后他们要将整个村子封锁起来。

那时村子里已经死了不少人,那些健康的人,便都被管家的人疏散到山上去了,而那些得了病的,就全都被集中在村子里,由那些人看惯起来,然而那之后大概过了半个月的时间,这些人什么也没说,又都悄悄的走了。

他们走了以后,村子里剩下的二三十个人这才又聚集在一起,去找村长,但发xiàn

村长家被大火烧了个干净,村长也死了,这些老弱病残的乡亲担心自己的瘟疫传染,不敢乱走,也是不想离开这祖居之地,便都在这里等死。

李承训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便嘱咐老人多休息,多喝水,以后会每日来为他针灸一次,又嘱咐小红不要担心自己的病,他一定会治好她。

那老人千恩万谢,嘱咐小红好好招待客人,不要怠慢了贵人,那小红自是高兴万分,点头应诺,爷爷的病情有救,她当然高兴,像只小喜鹊一样,把李承训拉到了他父母原来居住地草屋。

“小红,你告sù

我村长家在哪里?还有你们全村饮水的井在哪里?”李承训当然不肯Lang费这一夜的时间。

“村长家,和村井都在一处,你顺着前面的小路一直走,走到山脚下就是,不远,我带你去!”小丫头倒是口齿伶俐。

“不用,你好好陪着爷爷!”李承训谢过她之后,只身出了茅屋,在走出院落之时,那只黄狗大黄也跟了出来。

他本想让大黄回去,但想想真有人要害这祖孙二人,大黄在也是无用,还不如让大黄带路去他要去的地方,也可以省些力qì



“汪汪!”

“汪汪!”

一人一狗简短交流过后,大黄一狗当先,向前冲去,李承训紧步相随。

那口井在村子广场前,从其井口边上斑驳的水迹,与轱辘绳索的磨损度可以看出,这是供给全村人用水的地方,但现在井口处却塞着一块大石头,将这口井彻底封住。

李承训的功夫搬走这些大石易如反掌,他也不犹豫,分开双手,插入井口,暗中用力,便将那石头抬升起来。

“咣当!”一声,他将那大石搬起,仍在一旁,却见里面竟然是堆砌得满满的石块,“哼,这样就能难得住我?”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甩开膀子将那些石块一一搬出。

整整半个时辰过去,他大石头小石搬出无数,终于挖到井地,露出一抹清泉水,于是他弯身掬起一捧清水,直接灌入口中,他要试一试这水质。

“有毒?没毒?”

李承训闭目凝神,细细感知着体内细胞对毒质的反应,觉得那毒似有若无,还真是难以甄别,于是他索性将头地下,大口的喝着那井水,也顾不得其是否干净。

终于,他的敏感体制感受到了毒性入体,同时肌体也做出了本能的反应,不停的呕吐起来,直到将隔夜的饭菜从肚囊中全都吐出来,才好受些。

“果然有毒!”

稍加分析,他便明白,定是这井中被投了毒,所以村民们才会中毒,而那些人走的时候,便设法封堵了这井,他们封井应该不是为了隐藏下毒的手段,因为没人知dào

他们是谁,即便知dào

有人在井中下毒,又有何用?

所以他们封井,应是不忍太多的人喝了这水死掉,还算有些良知,想来那毒素也定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分散瓦解,早晚会完全融合在自然中,消失不见,只是谁也未曾料到,李承训来得太快了,在那毒素尚未完全分解完全时,找到了这里。

“汪汪,吘……汪汪!吘……”

一阵疯狂的犬吠响自井口,李忙手脚并用在井壁上急速向上攀爬,他听得出那是大黄再向他示警,“吘……”大黄发出最后一丝悲鸣后,夜又回归宁静。

李承训已经急速爬出了井口,正见有两个黑衣人抬着一块巨型大石,高高举起,要向井底咋落。

第五十三章 荒村古道

李承训蹿出井口,正见两人搬抬着一块大石走到近前,暗喝一声,“该死”,顺势飞身过去,他心中后怕,这大石若是在他上井前落下,那任他有多少神功,也是必死无疑。

那二人双手抬举的大石有千斤重,此刻根本腾不出手来抵挡,见李承训迎面急速而来,他们也是较有默契,相互看了一眼,便一同悠起那大石向李承训砸去。

“百兽蛇式!”

李承训以极其怪异的蛇形之姿,在那大石落地的瞬间,硬生生从那石头下面穿越过去,而后一手一击,点住那两人的穴道。

那二人根本未料到他会从巨石之下钻出,因此丝毫没有防备,这一招受制也丝毫不奇怪。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将那二人面巾扯下,见是两个青年,随即他又撕开这二人肩胛骨处的衣物,果然又见到一个鹰形标记,不用问,这二人定是张亮口中那个神mì

人派来的,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就盯上了自己。

有了上次在张亮卧房,那个黑衣人咬破口中毒药自尽的经验,李承训这次一上来便点中他们的穴道,此刻他掰开其中一人的嘴巴,也不嫌肮脏,将手伸进去一阵掏弄,摸出一个肉囊来。

这肉囊似是由动物肠皮所制,柔软坚韧,而里间埋藏的定是那毒药,他将这肉囊掷于地上,用脚碾碎,这才点开这人的穴道。

“谁派你们来的?”

李承训带住那人的手脉,随时准bèi

向其体内灌注易筋经内力,以迫其说出真话,却见面前这人竟然笑了,同时有一股鲜血从其嘴角流出。

“糟了!”

他知dào

坏了,怎么忘了还可以嚼舌自尽?察验过后,发xiàn

这人虽还未立时死去,可即便用刑,他也是无法开口作答,算了,还是放过他吧。

李承训还真是犯了难处,这些人怎么都这么视死如归?他们的主人难道就这么令他们惧怕吗?这可如何是好?

他想如果再逼问剩下这人,怕是结局也是一样,最终只会令自己手上再多一条人命,而自己重出江湖以来,似乎变得越来越暴虐,动不动就对人用刑,看来一定要控zhì

住自己的情绪,以免堕入魔道。

“罢,我不逼问你任何事情,稍后你的穴道自解!”李承训说完,便不再理他,而是向井旁软倒在地的大黄走去。

大黄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气,它的骨头都被震碎了,李承训抱起它的时候,它已经不能保持完整的形态。

“大黄,没有你,我肯定已经死了,想你我萍水相逢,我却受你如此大恩无以为报!”李承训心里难过极了,虽然对方是一只狗,但他懂狗语,能感知狗的忠诚与不易。

“大黄,咸阳也是古今帝王之地,我便将你葬到这里吧,免得小红看着伤心!”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举目四望,见不远处的山脚倒是一个好去处。

“大黄,那边山脚下应该就是村长的家,一会儿我就把你葬在那后山上,待我先将这毒井掩埋了。”

他将大黄轻轻放于地面,而后开始将井口那些他掏出来的乱石,重新投到井里,既然确定了毒药的来源,他心里有了底,而这井还需再封堵一阵才安全。

可以说他浪费近两个时辰,抓了两个没用的俘虏,损失了大黄的一条性命,来证实了他几乎十拿九稳的猜测,但他必须要付出这份代价,以确定这一猜测,否则的话,万一毒源是在他处,这里还得死人。

李承训突然觉得很累,办事很累,想事情很累,还是在隐国花丛中的日子舒坦,可他现在必须要完成这里的事情,找到兔形扳指。

忙完这一切,他没有理再会那黑衣人,抱起大黄,径直向山脚走去。他并不担心那黑衣人能自动解开穴道,一来那黑衣人功力不够,二来他易筋经点穴非同一般,他估摸着,至少要再过两个时辰,那人的穴道才会自行解开。

他为大黄在那山上找了块墓地,一处岩石底下,那里遮风挡雨,又有松柏翠树,还用木块立了个墓碑,用手刻碑文:义犬大黄之墓!

安顿好大黄,天色已明,他便回转山下,开始审视着脚下这片焦土,他确信这里便是老人口中所说,被大火毁于一旦的村长家,那为什么那些人要将这里烧为灰烬,他已隐隐猜到其中的原因。

他从怀中拿出夏老爷给他的那块兔形扳指埋藏地的地图,按照标记物,对照了一下,果然这里正是标志兔形扳指的所在地,而地图上明显有块红色的岩石标记,应当是寻找兔形标记的入口,但在现实中,这块岩壁已全被染一片焦黑。

“这大火便是要掩盖这方红石的印记!”

他估算着大概锁定了那红石应该存zài

的位置,而后再那里一路敲打,一路摸索,还是一无所获。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他忽然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自身后,立即回身一看,见竟是方才被他制住穴道那个黑衣人,正在向他跑来。

“还没到时辰?他怎么自己解了穴道?”

李承训没有动,既然对方向他跑来,那他不如以静制动,要打吗?他不怕!

那黑衣人跑到李承训身前,这才停步,居然开口说道:“你要找的东西在上天台,我带你去!”

“什么?”李承训难以置信,自己用尽手段无法迫对方说出的事情,怎么在他网开一面之后,竟然柳暗花明?看来这做人还是要宽厚仁慈些,所谓得道多助吧。

那人冷冷的说道:“其实我们非是要杀你,只是奉命跟踪你,不过见你下井,临时起意,觉得有机会杀你,或许能够得到主人嘉奖,现在既然你放过了我,我总要回报你!”

他说完,也不待李承训回话,便转身径直走到这块烧灼的岩壁前,选定一处地方,先是向上一抬,后又用力向下一按,便见其旁边的一块石壁竟然“嘎吱嘎吱!”向内被推开,那是一道暗门。

“你的主人是谁?”李承训并未急于进去,他面上平静,心中却在思谋这伙黑衣人个个狠辣,宁死不屈,缘何这人在可以偷生之后,还来告sù

他秘道的位置?

“这我不能说,你要杀便杀!”那人语气依然冰冷,似乎自己的生命并不是自己的,可任由人随便拿去。

“这洞里有些什么?”李承训继xù

问道。

“一条通路,一座殿堂!”那人冷生答道。

“你可以帮我带路吗?”李承训再问。

那人略微犹豫了一下,答道:“好吧!”

这是李承训在有意试探这人,这石门之内或许有莫大的风险,亦或是对手的埋伏,若这人肯陪着自己进去,想来无事,谁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现在,这黑衣人果然爽快答yīng

,李承训对这人的信任又多加了一分,但他还是不肯尽信,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在江湖上打滚,是知dào

深浅的。

不过,黑衣人又说了一事后,使得李承训对其信任度又提升了数个百分点,黑衣人说这通路上有永动的箭矢机关,他们曾经有不少兄弟都死在了里面,因此进洞前,要先准bèi

四个极厚的树盾,人手两只,抵在身体两侧以为防御。

李承训依言而行,从军数年,做个盾牌轻而易举,很快,他便砍断了一株大树,做了四个约艺人高的木盾牌,而另一边,那黑衣人也制作了两只火把,并已经引燃,现在,他们万事具备,只欠入洞了。

“兄弟,烦劳您打头阵!”李承训自不会将后背露与他人。

黑衣人似乎认为其打头阵,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毫不犹豫当先而入,口中说道:“将长盾遮在两侧!”

李承训依言随后而入,刚进洞便听得那铁簇击打盾牌发出的“嘣嘣嘣!”的声音,同时,他两侧手臂也能感觉到那箭头敲打盾牌的冲力。

火把已将洞内情况映得清楚,这里是条方形甬道,两壁岩石光滑,有许多方孔密布其上,那些击打盾牌的箭簇,便是从这里发射而出的,显然这些机关都是认为制造的。

一路前行,这里除了沉闷的“嘣嘣”声,还有“当当”的金属敲击声,是那墙壁上一侧的箭簇打到对面墙壁的孔洞中,而后对面孔洞中的箭簇,又会打回来,如此反复,整个洞内箭光交织,永不停歇。

李承训心想定是洞壁孔洞内的机关安有发射装置的同时,也有接收装置,而这种机械力可以使得这个暗器持续下去,无论是数百年,还是数千年,当有人踏入这块通到的地面时,便会启动,而且李承训确定那暗器一定不是铁制的,因为铁在空气中,是会锈蚀的。

随着二人的不断深入,那从孔洞中不停射出的箭矢已经将他们的盾牌扎成了刺猬,盾已经变得沉重无比,尤其是那个黑衣人,因他走在前面,阻挡了更多的箭矢,他已经有些力所不及了。

“咱们还是换个位置吧!”李承训觉得对方既然事先向他预警,而他却令人家充当马前卒,多少有些不仗义,想着如此地方,这黑衣人也耍不得什么花样。

“不用,咱们换下盾牌便好!”那黑人停步转身,他脸上依然蒙着黑纱,李承训未说要看其面目,他自然也真人不露相。

“那好!”对方的回答,令李承训大感意wài

,不由得又对这人多增了几分好感。

换过盾牌后,二人大概又走了有十几米远,这洞终于走到了尽头,前方是一座关闭着的石门。

“好了!”黑衣人放下木盾,喘息沉重,他的功力的确与李承训相去甚远。

“这门怎么进入?”李承训见他对着那石门发呆,于是问道。

“我知dào

机关,但上次进来时,我便是守在这里,内里是什么情况,也不得而知dào

。”

黑衣人来到石壁前,蹲下身来,单掌拍向一处石壁,便见这石门轰隆隆的向两侧开启。

第五十四章 深坑裂痕

石门开启,矗立在眼前的是一座有十数米高,二十多米宽的巨大青色石屏,完全贯通在面前的洞府中,挡住了李承训向内探视的目光,而他所在门口的位置,与那石屏尚有十多米的距离。

李承训要越过这个石屏,探索其后那貌似阔达的空间,他有两种办法,一个是以壁虎游墙功爬墙从顶上翻过去,一个是走到石屏两侧的任意一处缺口处绕过去。

“你跟在我后面!”他选择了后者,当先而入。

这一路上,黑衣人已经博取到他一定的信任,面对未知的险境,他不愿无辜之人为自己挡灾。

那人非常顺从地跟在李承训身后,好似那听话的仆人,也是,他自持武功与李承训有天渊之别,那弱者,便应当做符合弱者身份的事情。

对于陌生的环境,李承训十分警觉,特别是当他一踏步进入的时候,总觉得有一种没脚踏实地的感觉,可以说走的小心翼翼。

就在他们走到石门与石屏的中间地带时,变故突然发生,随着“轰”一声巨响,整个石门与石屏间间的地面全都瞬间塌陷,幸亏李承训有所防备,在脚下一空的瞬间,凭借百兽鹰式,点击那些碎裂的石块,身子不降反升。

“救我!”那黑衣人却没有李承训这么好的功夫,于乱石扬灰中向下坠落。

“鹰击长空!”

这是百兽拳于空中进击的一种攻势,身子如陀螺般旋转,以增加下坠的速度与力量,而在此时,被李承训用来救人。

地下陷阱中有些什么他不得而知,所以最好不要坠落下去,这是常识,但他此刻要救人,那就隐含了极大的风险。

因为此时的黑衣人就好似一个不懂水性而落水的人,他会将连通救他的人一同带向地狱,从其胡乱挥舞的手脚便可见一斑。

果然,当李承训急速下落并抓住他的手时,感到了对方那种死命抓住自己的胡乱牵扯力道,他的身子自然也被急速的带向地下。

既然他敢救人,便已经有了打算,他打算以鹰式翱翔,使其减缓下落趋势,即便在不得不跌入陷坑时,也有时间和能力应对下面的危机,可那黑衣人无休止的乱动,使得他很难保持身体平稳,鹰式无法展开,下坠没有缓冲,二人必死无疑。

“抓住我的手,别乱动!”李承训尽量保持鹰翔的姿势,大声喝道。

“好,好,”黑衣人口里说着,果然停止了乱动。

“嗯?”李承训突然感觉到一丝反常,他发xiàn

这黑衣人的身子放佛变得柔若无骨起来,同时觉得自己从头到脚好似被什么东西束缚住,这一惊诈间,他才发xiàn

,困住自己的是一件衣袍,而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的身形还在下坠,可见这坑深无底,并且由于四肢被束缚使得他的鹰式难以保持,而成急速坠落的态势,他立即提聚真气于体表,试图将这件束缚他的衣服挣裂,未想到这些衣物竟非同寻常,随着他身体扩张竟然一同伸缩,而未被震碎。

与此同时,李承训感到一阵阵刺痛猛然袭来,来源于那紧缚他的衣衫,想是里面有无数细小的刀片、椎刺等利刃,由此可见,那黑衣人实则根本就是要将他诱骗至此绝地,他实在是太大意了,常在河边走,终于湿了鞋。

下坠之势迅猛,他估算了一下,这深坑当有数十米深,凭借一跃而上那是不可能的,纵然他有神功护体,这落将下去,也必然会被摔得骨碎筋折,毕竟这是血脉之躯,抵不得自然之力。

遇事冷静,是李承训江湖打滚这么多年得以活命的根本,而此时此刻,也不由得不他不冷静,他感觉那将他紧缚住身体而脱逃的黑衣人应该就在他的上方,与他一般坠落,因为四周都是空荡荡的,对方不可能凭空消失。

所以,李承训还有一条活路,就是设法在那人落地后,自己再落地,并以其为踏脚石上纵身跃到墙壁上,而后再以壁虎游墙功爬上去。

下坠之势迅猛,双耳已经都被哗啦啦的风声灌满,他所思谋的这些,都是在这电光火石间完成的,好似那头脑中瞬间而出的本能意愿,同时他的身体也在发生着变化。

“鼠式缩骨!”

他必须要挣脱束缚,恢复鹰式,可绑缚在他身上的衣服不知是什么做的,竟然无法将其震碎,他便反其道而行之,想那缚在他身上,打成结做绳子用的衣服必然有个死结,其毕竟不可能是神话传说中困住唐僧师徒的金缕玉衣。

果然,他的双手被解脱出来,而后大力将绑缚在身上这件衣物撕扯开裂,同时身形也急速恢复成鹰式翱翔,有趣之处是他竟然将那残衣作为鼓风之物,荡于双臂之间,更减下落之势。

“砰!”的一声,响自李承训身侧,他知dào

那应当是黑衣人坠落于地面发出的声响,而那人竟然连惨呼的声音都无暇发出,可见这坑之深,坠落力量之大。

他此时以鹰式缓落,耳旁风声也不似那般紧凑,将那黑衣人落地之处,听个清楚,忙辗转身形,那那里坠去。

毕竟他二人同时从高空坠落,虽然在空中纠缠打斗,但相距不远,因此李承训稍稍转动身子,便将落点改到那处。

他多心了,那处落点并没有什么刀枪毒物等其他机关,而是一块平地,平整无暇,显然也是人为修正过的,这不由得令他吃了一惊。

他原本以为这纵深横数十米的坑穴,当是山口裂缝,现在看来,定然是令有他用,应是用来阻断通往石屏的通路,但另一个巨大的疑云却瞬间从他心头升起。

“难道这是一个依据当年秦宫废墟,而专门为我精心设计的陷阱?”

黑衣人在下坠之时,应当以求生为本能,可再获救之时,为何还会使手段将自己禁锢?那样做只会令他们同归于尽,从最后的结局也能看出,黑衣人是为求一死,也要将他李承训一同带入地狱,这显然是有预谋的。

没有黑衣人,他不会那么容易找到密道入口,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黑衣人在得到饶恕的情况下,他还要翻身回来带路的原因,就是要将他带入到绝地。

至于在通路中,黑衣人提醒他用木盾防止袭击,一定是其预料到这种机关不足对他形成致命的威胁,那还不如用这来做个局,用来取信他李承训,将他引入绝杀必死之地。

“那设计杀我的人到底是谁呢?”

沉浸在深坑底下,无尽黑暗中的李承训怀疑这幕后之人,当是张亮所称其背后的主人,会是崆峒派掌门石万三吗?但他又感觉这石万三的分量是远远不够的。

猜测终究是猜测,而且在此时此地于事无补,还是要赶紧探探周围的情况,寻出一条安全的路径出去,他深恐有其他机关,为此未敢乱动,而是将右手的冰蝉丝手套摘下,将那三枚幽绿的扳指露了出来,刹那间,绿色荧光喷涌而出,将他周围数尺内的情形照得一清二楚。

他见自己周围散落了不少土石碎块,而他的脚下是一滩肉泥,那黑衣人已经被摔得没了人形,他蹲下身子,非是看那具恶心的尸体,而是检查那些土石,他发xiàn

都是些碎石,并在其中发xiàn

了大量的木屑碎片。

“难怪我觉得那地不踏实!”李承训自言自语,起身后借助扳指的光亮,向他印象中石屏所在的方向走去,他若要回去,还得靠攀墙,那最好还是攀援石屏所在的那面墙。

没走几步,他便觉得脚下一滑,借助幽绿的扳指低头看去,见又是一滩血肉,他俯身查验,见这血肉都是较为新鲜的,看来也是近日才跌落下来的。

一路走去,这种血肉模糊的尸体很多,而且他们的装束都是一身黑衣,显然这些人都是与这黑衣人一伙的,由此可以看出,这里的确是老秦人遗留的秦宫遗迹,而那伙黑衣人初来之时,确实不知这机关所在,因此不少人失足跌落摔死。

所以,李承训更加笃定,这伙黑衣人为了至自己于死地,在极短的时间内,伪装了石门与石屏间已经塌陷的地面,甚至甚至不惜安排死士以引诱自己,已达到令他粉身碎骨的目的,想及此处,他不由得脊背发凉。

一点亮光突然出现在他头顶上空,好似那久远星系的繁星,小到几不可见,然而这点亮光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大,及至他看得清楚那是火光的时候,已能听到火焰燃烧的声音,在这空洞的地下空间内回响。

“啪啪……”那是瓷罐摔碎于地的声音,与此同时,那罐子中的松油被砸得四散飞溅,将火光带得到处都是。

“呼呼……啪啪……”

一点接一点的火光坠落下来,一罐接一罐的燃着火的松油四散开来,好似那漫天下的火雨,纷纷扬扬,丝丝连连。

李承训紧贴在墙角,以避开这些四处乱飞的火焰的灼烧,心中痛恨这些人用心歹毒,但他却借着火光将周遭的情形看了个清楚,这是凭借他微弱的扳指亮光所看不清的地下全景图。

这深坑外围是一个长方形的凹槽,内里耸立着一块高大的丰碑,直耸向上,一直隐没到火光所能照射到的范围之内,他怀疑那丰碑或许是一直向上透出地面的,这是一种感觉,坑上边,那巨大石屏围着的东西,便应是这座丰碑。

“嗯?有通路!”

他发xiàn

这座丰碑的基座并不是巨石一块,而是向内凹陷的一个密室,隐隐还能看到里面有香炉等物。

第五十五章 倭国忍术

李承训顾不得天上火雨,急速飞身到那丰碑基座下内凹的石洞中,见那里的不仅有一应祭祀用的石桌、石台、香炉等器皿,还有神兵、石兽等雕塑,显然这里是祭祀之地,

“难道这就是上天台?”他忽然想起那黑衣人曾说过,他要找的东西在上天台,并将他领到了此处。

上天台是秦阿房宫殿祭祀天神的建筑物,其规模宏达,可李承训对于秦宫秦史并不是太熟悉,也仅仅知dào

这些而已,但他却发xiàn

了一个问题,就是这祭祀的石室中,有两个字位列其旁,格外醒目,写着“祭地坛”。

顾名思义,这应当是祭祀土地,祈祷五谷丰登之处,似乎并不是祭祀天神的天台,忽而,他突发奇想,难道这丰碑底下,有直通向上的通道?在这里是“祭地坛”,寻梯而上到顶处,才是“上天台”?

神思间,他已经深入到祭台内,果然发xiàn

这丰碑内里另有玄机,在这祭台后壁之前,有一座由夯土制成旋梯,盘旋而上,他将头抵近上望,见上面黑洞洞一片,看不见尽头。

就在他准bèi

沿着这旋梯继xù

上探的时候,似乎隐隐听得有踏步之声从梯子上面传来,纵有祭台之外的熊熊烈火燃烧作响,也无法掩盖那在中空的丰碑里,愈见响亮的脚步回声。

其实他现在有多个选择,一个是迎面而上,遇人杀人,冲出一条路出去,既然这里有人下来,便说明这丰碑定然便是通路,但这样做会暴露自己的行踪,令对手有所防备;

另一个是,他不管旋梯上下来的是何人,凭借自己百兽之壁虎功,从祭台周围的通道的山壁上,按原路爬上去,神鬼不知,悄然而逝,但这样他将永远无法探得这里是否曾存zài

过兔形扳指。

所以,这两个选择都非是上上策,于是,他做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决定,那就是暂时隐藏到火光暗影中,随机应变。

他抽身回到四周的通路中,寻到那具黑衣人的尸体,将他衣服扒下来穿在自己身上,而后又将自己的衣物连通这人一同投入到火堆中,他相信那些来找他的人,定然是这黑衣人同伙,如果有机会,自己混入期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时,那祭台里有三个黑衣人急速冲了出来,李承训连忙以猿攀纵跃到火光之外的墙壁上,又向上一阵攀爬,彻底隐藏到火光暗影中后,这才不动。

那三个黑衣人,出了祭台,叽叽咕咕说了起来,而李承训听得他们说话,竟然吃了一惊。

“怎么会是倭国人?”日本国在唐代,被中原称作倭国。

他拥有超强的记忆力,在现代的时候,一点儿未浪费这种天份,修习了多国语言,包括这令他厌恶的日本语。

所以他听得懂他们说的是什么。这三个人是师兄弟,他们下来是奉了师父的命令,来找两具尸体,一个是自然是李承训的尸体,而另一个是他们四师弟的尸体。

三个黑衣人短暂交流过后,即刻分做两边,一边一人,一边两人,循着这四方的通路,分左右前去探查。

李承训好似一只快速移动的壁虎,在火光暗影之外的高墙上,循着那单独一人跟踪而去。

这丰碑基座大概有数千米方圆,在这地下空间内,可谓浩大无边,而且环绕其四周的通路方直,又有无数热烈燃烧的松油在道路上阻碍,若要逡巡一周,耗时不菲。

李承训估算了一下,这伙黑衣人探查一圈下来,怎么也得两刻钟往上,而他动手的最佳时间,当是一刻钟左右,那时对方两拨人应当正行至四方通路的两侧。

一刻钟后,李承训毫不犹豫的急速从墙壁暗影处跃离,一招“老鹰啄食”,向地面上单独行进的那黑衣人扑去。

“八嘎!”

那人猛然间感到有个黑影欺近,来不及细看,连忙转身躲闪,可待他稳定身形后,摇头四看,却是什么也没有发xiàn

,难道是眼花了?就在这人心思未定之际,他突然感到肩头一痛。

李承训如影随形,以百兽太虚步,始终在其身后,这时已抓住他的一条臂膀,打算将其制住,谁知耳听得“嘶啦”一声布碎之音,他低头看去,不禁哭笑不得,他竟然撤下的是那人的一条假臂膀。

“嘿!”那人舍弃假臂的功夫,整个身子急速后退到数米开外,随后一声大喝,其断裂的袖口处,竟突然又多出一个手臂来。

“你是谁?”这黑衣人用蹩脚的汉语问道,在中土,自然还是要说汉语的。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李无名,”李承训说的却是倭语,他有意引诱此人说倭语。

果然,那倭人吃了一惊,忙用倭语道:“李无名,你是咱们倭国人?”

“我的家乡在北海道,你的在哪里?”李承训知dào

时间紧迫,却仍是不慌不忙的用倭语问道。

“我的家乡在本周岛的千叶县,你怎么会是李无名?”这忍者心中始终疑惑不解。

“你和你的同伴,为什么要来抓我?你们这次到中原来了多少人,又归属于什么组织?”李承训连续三问。

那倭人虽然有些愣头,此时却也似乎明白过来,大声吼道:“你到底是谁?怎么会我们倭国语言?”

承训哈哈大笑,他在如此紧迫的时间与这倭人聊天,一个是想诈出这些人的底细,另外一个就是要引诱其多说话,以便于他模仿这人的语气强调,他打算要行那鱼目混珠之计,不过现在眼见对方识破了自己的意图,也不再掩饰。

“你问我是谁?那我告sù

你,你们的天皇是我的种!”他说的依然是倭语,同时以百兽太虚的步伐向那人欺身而上。

那倭人这才明白是对方在戏耍自己,不由得勃然大怒,“八嘎!”也是一个纵身向李承训袭来。

李承训的太虚幻步可以出现在那人周身任何位置,而不被其发xiàn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他出现在那倭人右侧,依旧是鹰爪探手再次抓向其赤膊的右臂,他倒想看看,这人有几条胳膊。

那人已失去一条假臂,哪有那么多假胳膊可以丢弃?见之连忙躲闪,其动作倒是快捷,还真躲开了李承训的攻击。

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与李承训功夫毕竟差距较大,在连滚带爬的躲避了十余招后,终还是被李承训抓个正着。

李承训心知自己的武功现在到了何种境界,即便在武林七大派的掌门中,也当是中上游者,而这人能在自己手下走上十余招,已经难能可贵。

“嘶啦!”又是一声响,他这次又私下了那人的另一条手臂,不过他已经有了经验,连忙近身,连环出抓。

“嘶啦,嘶啦!”那倭人没有办法,躲不开攻击,便只有用两条腿来搪塞,结果其两条腿又都被李承训死拽了下来。

“去死!”李承训就是要杀他,虽然他告诫过自己少杀生,但这人是倭国人,是来到中土准bèi

要他命的倭国人,他不能留。

“砰!”那倭人的脑袋躲闪不及,被李承训砸个正着,粉碎成一阵烟雾。

李承训万万没有想到这人居然连脑袋都可以作假?心中气急好笑,手上却是没有丝毫停留,直接顺势将掌风下按。

“还是假的!”

他手掌按到的依然是具空壳,他眼见那倭人借着那烟雾的掩护,从那假躯干里退了出去,好似一个皮球一般向远处滚去,立即提振百兽豹形,急速追了上去,在高速奔跑中单掌劈下,直接砸到那滚动的“皮球”上。

“啊!”

那倭人终于发出一声惨嚎,扑到在地,而后四肢从那破损的衣袖中缓缓伸出,那独具古典倭国风采的阴阳头也慢慢从领口处再次伸出,终于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好似一只死去的王八,将它的四肢伸出壳甲之外。

李承训将其从衣物中拽出,这才发xiàn

这人原来是个不足一米高的侏儒,难怪其会做出那些假肢来,但这人也真够厉害,居然可以将假肢运用的如真体一般。

这时,他又回想起之前与他坠落地底的那个黑衣人,其所使用的武功套路,也是这般怪异不寻常理,忽然他若有所悟,“这就是日本忍术的雏形?”

确切的说,日本忍术不应算是纯正的武功,而是一种比奇门遁甲低级得多的一种数术,有些类似于现今的魔术,靠速度和必要的道具来迷惑于人眼,当然,如果有本身武艺高墙的武士,加上这种迷惑变换的忍术,而成就那种功力高绝的忍者,也非是不可能的。

李承训将那侏儒的尸体抛入到燃烧的烈火中,而后急速向前路奔跑,他要赶回那被耽搁的时间,即便如此,当他赶到四方同路中部的时候,那另外两个黑衣忍者已经等在那里。

“小野君,发生什么了事情?”其中一人以倭语问。

李承训学着那小野的口音说道:“没什么,刚才不小心被火烧了一下。”

那倭人深深瞪了他一眼,随口问道,“你那边有什么发xiàn

吗?”

“没有!”李承训规规矩矩地答道,而后垂首静立,他身上的黑衣穿在身上有些发紧,并不合身。

不过,在这四处火光的坑底,那两个倭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旁处,怎么也不会怀疑这说着小野口音的小野,不是真zhèng

的小野,而且即便他们觉察出两人的身形有所不同,也只当是来此以后,小野君奔波劳苦,衣衫凌乱所至。

“咱们回去,向师父报gào

!”还是开始说话那人,他似乎是三人之首,听其声音,大概人过中年。

“嗨!”回应他的另一个黑衣人,竟然是个女人。

李承训也跟着“嗨!”了一声,而后便跟在两人后面,急速向来路回返,他猜测这二人是要返回丰碑基座那祭台里,通过通向上方的旋梯而上。

第五十六章 花子的媚术

丰碑之内盘旋梯上,李承训随着那两个黑衣倭人急速行进了差不多两刻钟,尚不足半途,可见这旋梯,这丰碑是何等的高耸挺拔?想这祭地台连接着的上天台,在千年沧海桑田之前,那又是何等的气魄?

“哎呀!”

前行的那位女忍者突然间脚下一滑,失足向后跌去,而李承训正在其身后,与她相距也就一步之遥,连忙伸手去扶.

他不敢动用本身武功,便模仿那小野的动作去帮扶,可就在他触碰到这女忍者的一刹那,突然间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女子气息,瞬间感觉心神一荡。

“多谢小野君!”女忍者脆声滑腻,如黄莺出谷。

李承训点头微笑,却并没有说话,他虽听那个叫高仓的年长忍者称呼这女忍者为花子小姐,却不知dào

那小野该如何称呼这位花子小姐,索性便不作答。

“小野君,我的脚好似扭到了!”花子踉跄走了几步,便停在一旁,扶着那旋梯的扶手,俏目看着李承训,虽然她面上有黑巾遮挡,但从其如水的双眸中能看得出来,这绝对是个美人胚子。

“那便让我搀扶花子小姐吧!”李承训不能不作答了,说着向花子走去。

“那就多谢小野君了!”花子张开单臂,搂在李承训的脖子上,将她整个身子都靠贴了过去。

见这花子小姐如此大方,李承训还真有些不适应,心道:这倭国女子还真是豪放,而当这女人的身体完全依偎在他怀里的时候,他竟然生出一种错觉。

他感觉自己好似和这个女人都没有穿衣服,能明显感觉到对方肌肤的顺滑与温暖,是那种赤身**肌肤相亲的感觉。

那股异香再次袭来,李承训的呼吸突然间急促起来,他更有一种去拥bào

,亲吻,疼惜这个女人的冲动,双手竟不自觉地抱紧了眼前这个女人。

“不对,是迷香?”

就在他神思颠倒之际,他的头脑中的那丝预留的戒备之心,猛然警醒,他赶紧收敛心神,以禅呐功祛除七情六欲,以易筋经抵定真气,将自己的身体沉浸在思想的“冰窖”之中,那各种纷杳而来的渏念才慢慢消褪。

“小野君,你的身子好凉,冰到花子了!”花子似乎感到了李承训身上的变化,蹭着他的身子回转身形,与他咫尺相对,同时扯下自己的头罩,笑颜如花地盯着他看。

对于香气和柔美的声音,李承训尚能凭借内功敛气收神来抵御,可当他见到花子的容貌时,那丹田中提调着的一口真气,便不知不觉的松了去,甚至他自己的未有察觉。

这花子太美了,美到用言辞无法形容,李承训有数个女人,而且个个绝代风华,但与这个女人相比,还真是相形见拙。

他觉得这女人皮肤白皙、光滑、细腻,隐隐散发着微微的白光,好似那陶瓷一般晶莹剔透,无一丝瑕疵,令人有种在出尘夺目的感觉;她的五官方正中含着精细,透着大度,带着柔美,气质高贵中透着庄严,庄严中含着妩媚,妩媚里又有青春。

当一个人专注一件事物的时候,通常会旁若无睹,李承训现在便是如此,他在贪婪的仔细欣赏着,陶醉在这份美妙之中,哪还会有心思去提调真气,将之视为对手?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发xiàn

这女人脸上的一处缺点,哪怕是一处也好,因为如果没有缺点,那还是人吗?

“嗯?”

他忽然觉得这花子,似曾相识,可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不是他之前认识花子,而是这花子的五官竟然好似是他那几位夫人的结合体,比如说那是无忧的大眼睛,红娘的宽额头,公主精致的鼻子,夏雪儿温暖的唇线,甚至还有毒娘子弯弯的峨眉,贾墨衣修长的脖颈。

“不,她是花仙!”

李承训正在思谋为何这个绝美的女人会像自己的女人,他便见到这个女人笑了,他立时明白了什么是笑颜如花,太美了,她的笑容就是那盛开的花朵,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在笑,是美丽而妩媚的微笑。

所以,他也跟着笑了,甚至不觉得自己胸腹间的疼痛,他只想笑,只想看着这个女人笑,他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笑,只是看着这个女人笑着便好。

“花子,既然已经控zhì

了他的心神,便留他一口气!”忍者高仓始终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见花子已经将一柄短刀插入到李承训胸口,这才出言阻止。

“大师兄,若是此刻放过他,以他的功力,下次有了防备,绝对不会再被我的移魂**所控zhì

,不如直接杀了他,永绝后患,也算替公主报了仇!”花子朱唇轻启,缓缓出言,脸上如桃花盛开般的微笑依旧,并未收功。

“砰!”

那是拳头重击身体的声音,随即是一声娇呼,花子的身体被打飞出去,砸在了旋转的楼梯上,又被撞击在地上。

是李承训,他艰难的打出一拳,击中了花子的肩头,也击碎了眼前的幻觉,同时,他的口中有一丝黑血溢出。

“八嘎!”

情况突变,高仓这才反应过来,他未料到李承训在濒死之际居然还能恢复神智,大喝一声,一拳向他砸去,他们就在咫尺之间。

李承训脸色阴霾,他更未想到自己如此武功竟然也会着了道儿,大意轻敌是一方面,自己内心之中的好**怀又何尝不是诱因呢?

“找死!”

见高仓迎面来袭,他瞬间拔除胸前匕首,同时用另一只手封住胸前血脉,脚踏太虚兽步,急速躲开高仓的攻击,将那匕首反转,刺向对方腰眼。

忍者大师兄高仓功力在四人之中最高,出手的确不凡,竟然靠飘忽的身法躲开了李承训的攻击,还能回身反击。

“嗖,嗖!”

那是忍者标,李承训太虚百兽步伐出神入化,辗转滑步间便躲开了对方十数镖,那些飞镖在狭窄空旷的丰碑旋梯间四处碰撞弹射,依然阻挡不了李承训的攻势。

高仓步伐非常诡异迅捷,竟有一种飘忽之感,时而其躲藏在暗影处,竟无迹可寻,时而出现在李承训周身便是绝命刺杀。

李承训功力仍是远高于对方,奈何胸口受到致命一击,行动之间难免有所顾及,不敢太过用力。

其实他胸口刀伤是极其致命的,他当时被花子迷惑,真气涣散,而且没有丝毫躲闪意识,所以是被实实在在刺中了心脏,万幸他身体的易筋经真气本能震动,使得那匕首歪了寸许,没有刺穿心脏,而只是擦伤了心脏边缘。

“叮叮当当!”

随着高仓继xù

飞出忍者镖,这空间之内好似一张密不透风的兵器之网,将李承训笼罩其间,而此时高仓已经躲藏到了暗影处,令李承训难寻其踪。

可李承训是何许人?即便他此刻受伤,仍然目光锐利,他一边躲闪,一边寻踪高仓,见其每发三镖便瞬间换做一个地方,再行发镖。

于是,他算好了高仓的下一个落脚点,展开太虚百兽步伐,瞬间便穿过忍者镖交织的网络,在对方落脚的同时,赶到那里,并发出一掌重击。

“砰!”那石梯被李承训掌力轰碎数块,而那高仓于万险中,一个踉跄脱逃出去,又上了一层旋梯。

李承训心知对方这是采用拖字诀,一来耗费自己体力,毕竟他已经受伤,二来很有可能是在等待援兵。

“好,那咱们就来比比轻功!”他心中好胜之心雄起,立即展开步伐向上追去,其速如电,其诡如魅。

高仓的轻功并无特色,他只是善于利用当地的环境作为躲藏,而他一旦被李承训锁定,那是万难脱身的。

“嘿!”

万不得已,高仓宁可肩头挨了一掌,也不敢与李承训对掌,他听说李承训的邪功可以吸食内力,他可不敢轻易尝试。

“受死!”

李承训见高仓被自己一掌震倒,提步冲了过去,打算再补上一掌,他对于想害自己的倭人,是没有一点儿怜悯之心的。

“小野君,你快住手!”

一抹亮光在李承训眼前若隐若现,挡在了他和高仓之间,那是花子,她刚刚被李承训的掌力震晕,这时才堪堪醒来,便急速赶到。

丰碑旋梯之内没有烛火,但三人进来之时各提了一个燃烧着的火把,李承训与高仓的一番追逐打斗,使那火把早就跌落在下面几层旋梯之下,这时花子从下而来,手里却提着一个火把,因此将这层照的通亮。

“花子小姐,你这摄魂**还真是厉害!

李承训见这花子还是那般美貌,不由得又是心神一震,方才他可谓是九死一生,若不是花子那刀刺中他的心脏,使他疼痛之下神思回归,而后他又咬破舌尖,令自己进一步清醒,怕是现在已经在花子的迷惑下走入了火堆中。

“咯咯咯咯!”花子笑得花枝乱颤,丰满的身材曲线一阵抖动,“小野君,何必打来打去呢?你不是向来喜欢我吗?那不如我们好好谈谈。”

“少装蒜,你们是怎么发xiàn

我不是小野的?”李承训已经有了防备,将真气充斥全身,而目光不再看向她的脸面,即便对方再如何扭捏做作,他也是心思不乱。

“咯咯,女人是敏感的,第一眼见到你我便觉得你不是小野师弟,于是我就称呼你小野君,而实jì

上我从来都称呼他小野师弟,他称呼我为花子师姐,这是学你们唐人!”

花子边说,边笑,边向李承训走来,与此同时,她竟然将他的黑色外套脱去,露出一身滑腻雪白的身子,毫无遮拦。

第五十七章 忍者师父

花子展现在李承训面前的是一具完美的胴体,雪白的皮肤,丰满的乳房,挺翘的臀部,修长的大腿,加上脸上的媚笑,在火光的映射下,明暗轮转,别有一番勾魂夺魄。

“你干什么?”李承训心头一阵慌乱,但他有了前车之鉴,立即收慑心神,丹田抵住一口真气不泄。

这半天,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出手杀人,他向来是不杀女人的,而且还是这么漂亮的女人,那简直就是暴残天物,可此即见这尤物如此不堪,他又觉得留着这女人绝对是人间祸患。

思念至此,他把心一横,不再犹豫,百兽步伐腾空而上,瞬间便抵到花子身前,用力一掌拍向其头顶天灵盖。

花子吓得花容失色,她未想到李承训心智如此坚决,还以为用上自己引以为傲的绝招,可以再次逼迫他就范,一招失算,满盘皆输,她忙试图躲闪,可哪里躲得过李承训的绝杀?

她连一声轻呼都未有发出,便被击碎了天灵盖,身子瘫软下去,而她脸上的绝色容貌随着他的死亡,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还算清秀的面容,但绝对算不得漂亮。

“啊,八嘎!”那高仓见花子瞬间死亡,红了眼珠子,不顾肩头重伤,踉跄着向李承训扑来,手中忍者刀舞动得风雨不透,但他这是在找死。

“龙飞九天!”

李承训以蛇形步伐闪开高仓的刀影,瞬间出现在他的面前,同时右手握拳,顺着侧斜的身子,由低到高的一拳击打在高仓的下颚上,使出了脱胎于百兽拳龙式的降龙十八掌中的一招,将高仓打飞了出去。

当高仓再次从空中落下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一具死尸,而即便他死的时候,也没有看清李承训是如何动身,如何出手的,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咳咳!”李承训胸口受伤后,又缠斗半天,这时松懈下来,不由得咳喘不止,他发xiàn

胸口有新的血迹透出。

这几个倭人武功不高,但却是功法诡异,特别是那个花子的幻术令李承训吃了大亏,看来这武学一途,永无止境,自己还需yào

不断努力,切忌麻痹大意。

李承训熄灭了身旁的那束火把,顿时使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他仰望上方,出口那抹亮点依旧遥远而昏暗,猜测自己尚在丰碑的中段,看来走上去仍需小半个时辰。

他现在有个难处,虽然心口的刀伤伤及了他的心脏,但只要他静心修养,应无大碍,可若继xù

追查下去,势必要遇到那几人口中所说的师父,其必是真zhèng

厉害的角色,以自己目前的状况,怕是难以力敌,难道这么难才找到的线索,就这样断了吗?

“咳咳!”

他又是一阵咳嗽,忙调息经脉,护住心口要穴,真气在体内运行数个周天后,方才感觉好些,同时他也下定了决心。

“罢罢罢!死生是大!”

他还是决定在这里好好调息,至少度过这两日,待伤口稍微愈合,毕竟内脏出血,万万大意不得,而对手的实力还不清楚,还是安全第一。

思虑明白,他便静下心来,就地盘膝而坐,运功调息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真气在他体内循环了数十个周天,使他体内污浊尽去,经脉血肉生机勃勃,那胸口心尖的创伤自也在周围经血的帮扶下,加速的生长、愈合,当然,再怎么加速,也是极其微小的,人体是感受不到这种加速的,但绝对是必寻常人的伤口愈合速度快上数倍,这就是体质的差距。

在他沉浸在自己体内周天,头脑空明之时,他忽然感到头顶上方的旋梯上传来阵阵细微的踏步声,极其细微和轻巧,随着声响的逐渐加大,他能感知来人的武功绝对不能小觎,以现在他身体的情况,未必能胜得了此人。

“呼”的一阵风动,那人在他面前急掠而过,而他同时也确定,其人身后并无他人相随。

李承训暗中庆幸,他是以壁虎游墙功趴伏在丰碑内壁上,同时以龟息术屏住呼吸,总算是躲了过去,虽然他看不清这人是何种摸样,可他能明显感觉到此人给他带来的莫大压力。

他猜测那幕后之人也绝对不会亲自涉嫌下来,他揣测下来这人,当是与那四个忍者一伙的,甚或不排除是他们的师父。

突然,他萌生了一种想法,那就是将此人拿下,自己再装做此人,到上天台搅动一番,必然可以探知那幕后黑手是谁,想方才天火如雨而下的情景,那上天台上的人,绝对不是这四五个人,至少有数十人,“哎!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很想冒险一试,可没有好的办法,若以硬对硬,实在没有把握能斗得过那人,该用个什么办法好呢?

纠结了很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冒险干这一票,而他所依持的便是自己拥有太虚荒内功,只要能接触到这人,将他内力吸干就是,那又何惧之有呢?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风险还是要冒的!”

等待,他在等待那人回返,同时也在心中完善着心中的谋划,以策万全。

足足有半个时辰,李承训听到来自旋梯之下的声响,想那人搜索不到那几个忍者的尸体,这才回返,因为那些尸体早就被他扔到火里焚烧掉了。

“近点,再近点!”

他心中掐算着距离,直到他感觉对方可以清楚听到他说话时,他才突然装作痛苦的呻吟了一声,随即他能明显感觉到那人开始发力向上疾奔。

“是谁!”果然,那人讲的是倭语,他也是个倭人。

“是我,小野!”李承训以倭语喊道,随即装作受伤“咳咳”的咳嗽了数声。

“小野,你们还好吧!”那人声音格外苍老,可见年纪必定极高。

“我受了伤,师兄和师妹都被人杀了!”李承训吃一堑长一智,他之所以在高仓和花子面前暴露,就是因为他对二人的称呼不对,现在他已知那四个忍者间以唐例互称,自是如是回答。

“你莫动,师父马上就到!”那人语气急促,明显又再发力。

李承训听其音,辩其形,感觉此人功力竟超出他的预期,且这人老而弥坚,怕是不易对付。

“师父,你可发xiàn

那个李无名?”李承训如不趁此机会逗引他多说几句话,以记忆他语速语态,怕是稍后动其手来,便没有机会了。

“下面什么都没有,你现在可好?”那人已经来到李承训所在这层旋梯,话音落处,他已根据李承训的话音方位纵身而来,“让师父看看你的伤势。”

黑暗中两人都看不清对方,唯有靠声音辨别方位,但对于武功高手来说,这算不得什么。

李承训已悄悄竖立其了双掌,就等着那人将手递送过来,他便以太极之力擒捉住他的手,同时运起太虚功来吸食他的内力。

“啊,师父你!”

李承训感到右手一阵刺痛,似是有刀尖刺入,幸好他有冰蝉丝手套,否则那手掌定然已经被刺穿。

“李无名,你若想糊弄我,还嫩了一些!”这倭人此时说的竟然是唐语,显然,他从一开始就看穿了李承训的阴谋。

“你是怎么识破的?”李承训感觉自己并无破绽,因而不解。

“小野的武功并不怎么样,高仓死了,他怎么可能活着?再说,即便真是小野,被我刺伤一刀,他也不会与我动手!”

李承训恍然大悟,是他失算了,失算在低估了这些倭人的凶狠阴险,他实未料到对方宁可错杀,也要测试真伪。

说话间二人已经动上了手,那老者双手不知使得什么兵器,短而尖锐,他始终避免与李承训有身体接触,显然是为了防备他的太虚荒神功。

李承训身体有伤,不敢全力施为,靠着太虚百兽步伐,加上太极以柔克刚的劲道与对手周旋,倒也不见劣势。

突然,那人虚晃一招,反身向旋梯之下掠去,速度之快,如陨星坠地。

李承训略作犹豫,还是跟了出去,他知dào

这人是要重新回到祭台之外,以便借助外面的火光来与自己比斗。

油罐中的松油毕竟有限,燃烧了这许多时候,已经势微,那火苗都只有数寸之高了,奈何其多,所以整个祭台外的四方通路里,仍然光亮。

“李无名,江湖传言你武功盖世,今日我便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李承训刚刚跃出祭坛所在石洞,来到四方通路中,便听到那忍者老头滐滐怪笑,他举目望去,却是并未见到那老忍者,不由心中一凛。

“李无名,你武功再高,又能怎样,今日我便让你领教领教倭国秘术,忍术。”

忍者老头的声音再次响起,而李承训凭借其百兽听音的耳力,竟然无法锁定其具体位置,那声响回荡四周,似乎来自四面八方。

这时他才明白对方之所以来到祭台之外,是因为旋梯里毕竟狭窄,难以施展其所谓的忍者秘术,但李承训不怕,论武力,他有太虚荒傍身,论对阴阳术数,他又得自袁天罡的真传,这区区来源于倭国的忍术,不过是孙子见到爷爷罢了。

要说这孙子还真是争气,很快李承训便不敢大意了,他不仅寻不到那老忍者的声音来源,现在竟然连周遭的情形也看不清楚了,他感觉那周围星星点点即将熄灭的火焰,突然间增大了起来,覆盖住一切事物,在他眼前,已经没有了祭坛,也没有了通路,唯有火,高达数丈高的火焰。

第五十八章 假鬼冢

这是幻术,脱胎于易经八卦,是其中的一门颠倒阴阳,以假乱真的学问,李承训自然懂得,而且他在出山时布置那个石头阵时便曾有所应用,方才大意之下被那叫花子的忍者迷惑,如今又怎么可能重蹈覆辙。

“火焰再高,也不过是幻觉,那就冲破过去看看如何?”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他现在失去了老者忍者的踪迹,必须要打破这种平衡,寻求蛛丝马迹,思虑间,他已经毅然冲入那熊熊燃烧着的火堆。

果然,那火焰看似在自己身旁燃烧,他却没有半点疼痛之感,可问题又来了,他穿过火焰之后,那里还是火焰,他依然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不可能!”

李承训忽然领悟的什么,立即盘膝而坐。是的,无论是八卦还是幻术,都要利用周围的事物已完成阵法困局,那老者可以,李承训自然也可以,但现在问题是,凭借他的八卦造诣,他竟然发xiàn

不了老者的踪影,那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已经入局,这四方通路,这油罐之火,都是那忍者老者事先有预谋的布置,甚至这四方通路中,很可能还有路中之路,因此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走!”他突然将双手护于胸前,发力向外疾奔。

任何阵法都有阵眼,破掉阵眼,便破了局,但也有一法可破局,那就是另辟蹊境,我行我素,置对方的阵法于不顾,跳脱出阵局之外,虽未破阵,依然可以安然无恙。

相对于寻常人,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八卦之幻,便是通过生色令人迷失,纠结,而找不出头绪,但对于李承训这种阵法通才来说,轻而易举。

“碰!”的一声,他整个身子撞到一堵墙上,随即便施展开壁虎游墙功,瞬间蹿了上去,一阵急速爬行,远远脱离于那些丈高的烟火,再向下望时,哪里还有那许多火焰?不过是星星点点即将熄灭的火罐在燃烧。

他一动不动的贴伏在墙上,目光如炬,借助底下四方通路上的火苗,审视寻找着那忍者老头,同时他也知dào

,在自己从火堆中上爬之时,也一定被那老者看在眼中。

突然,他灵机一动,既然找不到老忍者,那又何必与其纠缠在对方的幻术里?思念至此,他立即展动四肢,如壁虎一般,飞速向上爬去。

他确信只有他的百兽拳可以从这绝壁爬上去,而且还省时省力,而那老者就算全力奔跑,也要耗费近半个时辰走旋梯,也就是说,他可以在老者之先上到地面去。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有机会装作那老忍者,来欺诈外面的人,或许能就此揭开那幕后黑手到底是什么人?至于这老忍者,杀不杀他,有什么关系呢?

壁虎由于其身材矮小,因而速度迅捷,李承训与之相比,可谓身材巨大,但其具有天生神力,还有易筋经内力,为其源源不断地提供后劲,可不是壁虎所能比拟的,因此他仅仅用了一刻钟,就从这至少数十丈深的绝壁之下,爬了上来。

当他从这深渊下一跃而出的时候,他发xiàn

自己仍然在石屏之外,但他并未选择落回地面,而是顺着石屏一直攀爬到其顶端,这才发xiàn

这石屏原来是支撑这洞穴的柱石,也就是说这山洞内里,是由一圈石墙贯通支撑着的。

幸好,石屏顶端与洞顶墙壁间有个豁口,或许是日久天长岩石松动所至,他便毫不客气的从其中钻了过去,终于来到了石屏的另一侧,而他的身体状态,则好似一只大头朝下的壁虎,开始审视这石屏之后的光景。

这石屏之内围成的区域同样阔达,约莫有数千平地阔,中间有一座冒尖的石塔,甚是高耸,几乎可达石屏高度的一半。这塔分九层,底层最阔,依次向上逐渐缩小,而仅有最底层似乎有所供奉,其他塔层都是空空如也。

在塔前站着有二十来人,都是一身黑衣,但这些人的装扮却是与李承训目下的装扮不同,或者说是与那忍者的装扮不同。

塔下的黑衣人穿得是正宗的汉人衣服,脸上黑巾遮面,脑后秀发散乱,而李承训现在的装束则是全身上下被黑衣包裹掩饰,仅仅留下一双眼睛在外,甚至连眉毛都被含在头罩之内,标准的倭国忍者装束。

由此可以看出,下面当没有日本忍者,也就是说来这里的日本忍者只有五人,那作为师父的老忍者,和他已经死在李承训手中的四个徒弟。

这些人中,有一人格外显眼,他位列于石塔入口,突立于众人之外,正目光炯炯地盯着石塔,定然也是个头目,只是不知这人与那老忍者谁才是这次带队的人。

时不待我,想那老忍者一定在飞速向这里赶来,李承训也不犹豫,好似壁虎一般急速向那石塔入口爬去,及至到得不远的高度,突然纵身下跃。

那领头的黑衣人定然也是个武功高手,待李承训下跃的刹那间,他便有所感觉,其身体果duàn

的向后退却,同时抬眼向上望去。

“是鬼冢前辈吗?”那人见来人身穿日本忍者装束,这才放松了戒备。

黑衣忍者的装束都相同,只有双眼露出,因此旁人很难判断出到底是谁,当然每个人的形体各异,可作为判断,可惜李承训有百兽拳的底子,将这老者的形态模仿的惟妙惟肖,而不仅仅是声音的模仿。

他名字“嗯”了一声,然后压低嗓子模拟老忍者用汉语回道:“李无名与我那四个徒弟都死在下面了,咱们走吧!”

“令徒是怎么死的?难道那李无名掉下去后,还活着?”那人显然吃了一惊,按他的计算,那李无名从这么高的地方坠下,是没有理由活着的,可现在看来其不仅活着,还干掉了鬼冢的几个徒弟!

“是的,他没死,不过现在死了!”李承训依然保持着鬼冢的腔调,他微微躬着身子,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更加的矮小,那微微驼起的后背,真好似历经沧桑的磨砺,而被岁月压弯的腰身。

不过,他的眼睛却偷偷瞄向那石塔下层上天台的祭台里,见那里供奉着的有诸天神明,而在这些神明之下,正有一个黄金圆盘,不正是那承载十二生肖的轮盘吗?

那轮盘之上已无生肖扳指,看来已经到得那神mì

人手中,这便好办了,只要顺藤摸瓜找出那人便好,总好过扳指没有踪影,让他没有头绪。

“那尸体呢?”蒙面人赤裸裸的表露出对忍着老者的重视,而对其他忍者的轻视。

“都被火烧了!”李承训尽量保持平静地说道,实则他的内心已经热血翻涌,因为他听这蒙面的口音,竟然是石万三?

“嗯,也是,这么高掉下去,不死也是重伤,再加上鬼冢老师和几位高徒精妙的日本忍术剿杀,他不死才怪,只是可惜了几位高徒性命!”石万三假作唏嘘,实则内心还沉浸在李承训死亡的喜讯中。

“走吧!”李承训不想耽搁,深恐那真鬼冢赶来,于是催促道。

石万三似乎对这鬼冢很是尊敬,自然也信得过他,向其抱拳后,便组织手下人相继撤出祭坛,走过石屏,退出岩壁石门,而后令人将这洞口彻底封死。

李承训站在洞外,再次回身审视这处地方,见这里从外表看来,就是一个百丈高,不算大的小山,可谁曾想到这内里却是有个惊天动地的伟大建筑,秦宫的上天台以及与其连通深入地下的祭地宫?

其实这座宏伟建筑埋藏在阿房村并不为怪,阿房村是建立在阿房宫废墟之上的,而阿房宫宫殿之多、建筑面积之广、规模之宏大,是众所周知的,即便当时这座建筑群并未建完,可毕竟有部分建筑物已经完成,这山天台与祭地台便是其中之一。

他甚至猜测这座古迹在当时便免于大火被留存下来,后世老秦人设法将其隐藏起来,以为秦族遗迹保存,千年之后,人心数变,但总有那么一些人日夜守护着这里,而那个村长绝对是知dào

内情的人,否则,不会他的家刚好建在这座宫殿的唯一入口处。

如今天色已经大亮,李承训见那些黑衣人竟纷纷各自离去,暗自心惊,看来这个神mì

组织的行事手段,竟然丝毫不逊色于当年的暗影门,那些黑衣人定然是在任务的时候才聚合一处,而任务完成,便各自分开,这样谁也不知dào

与之同行的人到底是谁?

石万三将假“鬼冢”李承训带到了一处空房内,这种空房在如今的阿房村可谓比比皆是,他拿出两个包裹,递给李承训,“鬼冢先生,咱们总不能这么走出去吧!”

“石掌门,咱们还是就此别过吧!”他突然一抱拳,转身便向外走,他不可能在石万三面前露出真面目。

“鬼冢先生!鬼冢前辈?”石万三急忙追了出来,“咱们在玉石亭也不是没有见过面,何需这么谨慎?”

李承训心中一动,记下了‘石玉亭’这个名字,这是一个线索,口中却答道:“这里,怎们会同那里一样,我不想让旁人看到我的面目,非是对楚掌门不敬!”

“哈哈哈,”石万三突然大笑,“主人早已料到你这顾虑,这不,特意准bèi

了两个斗笠给咱们遮住面目。”

说着,他从一旁的炕上,又拿出两件带着黑纱的斗笠,相信罩在头上,与那蒙面没什么区别,看来他们是早有准bèi



李承训本就觉得这样与石万三分开实在可惜,那便只有暗中跟着他的,行事自会不便,如今见还可以这样?自然心中欢喜,忙接过一应物事,背过身去,换了衣衫,带上斗笠,这才回身,与石万三从那房间走了出去。

第五十九章 帝都香水榭

“鬼冢先生,你等我一下!”刚出了房门,石万三便向假鬼冢李承训说道。

顺着他的目光,李承训见到那处火烧的岩壁处,正有一个姑娘站在那里,是小红,她一定在找自己和大黄,但她恐怕是永远也见不到大黄了。

“石掌门且慢!”李承训见微知著,立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忙拦住他的去路。

“这个小姑娘或许知dào

了咱们的事情,留不得!”石万三说话间,流露出一股阴毒之色。

李承训听得心头一紧,这么小的孩子,他都不肯放过,那些所谓被转移到山里的村民,很可能都已经遭遇不测,至于这些留在村里的人,肯定是石万三为了营造瘟疫氛围而故yì

留下未杀的,如今此间事情已了,当然再没有再留下这些人的必要。

一股无名之火从他心头腾起,他紧握的双拳真想将这人碎尸万段,可他又不得不忍住,毕竟这是其目前找寻那幕后神mì

人的唯一线索。

“我的徒弟都死光了,这孩子我要了!”他急中生智,想出了这么一个注意。

石万三明显一个愣神,随即嘿嘿笑道:“呵呵,原来鬼冢先生好这口儿,好好,待我先帮鬼冢先生去归拢归拢!”

“不用,”李承训真的怒了,说完,他从石万三面前贴身而过,向小红走去。

小红自也看到了这空旷之地,唯一存zài

的那两个带着斗笠的怪人,待见李承训向其走来,忙转头便跑。

李承训哪容得她跑?她跑了,性命便没了,自是腾起步伐追了过去,他未敢用百兽太虚步伐,而是全凭天生神力,其速度也是惊人。

小红哪里跑得过他?没跑得几步便觉得身上一紧,自己随即好似腾云驾雾一般颠簸着就到了一处空屋里。

李承训见这小丫头已经被吓傻了,忙撩开斗笠前的面纱,“小红,是叔叔,你别怕,叔叔不是坏人,是装作坏人的,你相信叔叔吗?”

小红好半天才点点头。

“小红听话,那些坏人要杀你,你听叔叔话,先躲在这里,等天黑的时候,所有人都走了以后,你再出来,明白吗?”

小红还是点点头。

“小红,你一定听话,不然会把叔叔也害了的,来,藏在柜子里!”

小红再次点头,他很机灵,只是刚才被吓得不轻,现在回过神来,连忙连滚带爬地躲进了一个敞开门的柜子里,恐惧令她愿意相信李承训。

李承训关好柜门,立即跑出屋子,见石万三还在那里,嘴角挂着一丝邪笑,他知dào

这家伙心里在想着什么,因为倭国人的萎缩与卑鄙是举世皆知的,特别是在大唐主宰天下大势的年代。

“小丫头不听话,被我杀了,咱们走!”假鬼冢李承训就这一句话,等于说便挽救了小红的性命。

“好好,鬼冢先生,走!”石万三的眼神看起来极其猥琐,他自不会去检验小红的尸体,因为其心里知dào

鬼冢既然做下那天理难容的事情,便自会处理干净后事。

两人极速向村外奔去,而李承训始终落后一步,望着石万三的背影,他的心中已经冷若冰霜,起初他还不明白,自己明明隐藏得很好,为何那几个忍者会盯上他?并且会事先在这里设下一个局,并有意引他入局。

现在,答案已经很明显,这石万三在死人谷脱逃后,必然向他的那位主子,讲了他抢夺虎形扳指的事情,而那个神mì

人知dào

自己一定会来探寻兔形扳指,便特别在此布下了这个局,其知dào

石万三不是自己的对手,便特别邀来五个忍者来诛杀自己,为其夺宝驱除障碍。

这也罢了,毕竟各为其主,但这石万三千不该万不该将这满村老幼诛杀干净,甚至连那么小的姑娘都不放过,是可忍孰不可忍,李承训已经决定,待找到那神mì

人后,便立即动手诛杀石万三,此子不除,难平其心。

他二人离开不久,天便擦黑了,那被封闭住的石门依旧纹丝不动,但是,整座山坡却突然晃动起来,而后轰隆一声,好似山坡内里有所坍塌,而整个山丘向里缩进了几分,但就在这坍塌的瞬间,一条黑影从一处碎裂坍陷的山岩中蹿了出来。

是鬼冢,他在那被封闭的石洞中搬动了黄金轮盘,导致上祭台的坍塌,而他却于这坍塌时的山体裂痕中,逃了出来,但是就在他起步准bèi

追击李承训的时候,却被一个身着黑裙的女人给挡住了去路。

…………

帝都,李承训万没想到他被带到了帝都,既没有机会与夏老爷道别,也没有机会留下什么暗语,就这样一个人来到了帝都。

但他依然很庆幸,从这一路走来,他发xiàn

原来这石万三与鬼冢并不熟悉,他们也是在那人的府中,一处叫玉石亭的地方见了一面,而后便兵分两路,最后于咸阳阿房村汇合在一处,这也是李承训可以假扮鬼冢蒙混过关的一个重yào

因素。

“鬼冢先生,还有十里便到了帝都,咱们现在这里打个尖休息一番,下午再上路!”

时至中午,不觉得饥肠辘辘,石万三如此提议也是应当,总不能饿着肚子去会见自己的那个主人,届时又不知何时才能吃上一口。

“不行,要尽快赶回去!”李承训生硬地说道。他这一路急行赶月,生怕那真zhèng

的鬼冢一旦脱逃,先去会见了那位主人,他的谋划可就前功尽弃了。

石万三脸色顿变,心道:老子好歹也是一派掌门,念你是主人贵客的份儿上,对你已经算是客气,想不到你如此给脸不要脸,竟然还敢以命令之口吻与我说话?

李承训也不搭理他,独自向前走去,他算准了那石万三绝对不会让自己先去会见他的主子,那他在主人面前,可是大不敬了。

的确,石万三还真是无奈,阴沉着脸,一声不吭跟了上去,心中只能哀叹自己倒霉,与这么个家伙搭伙。

就在这时,一个同样带着黑纱斗笠的人,从对面急速而来,引起了李承训和石万三的注意。

只见那人在他二人跟前停步,手上打了个繁琐的手势,口中说道:“主人请二位移驾香水榭!”

“有劳特使!”石万三忙躬身抱拳。

李承训见这些人行事,越来越想当年的暗影门做派,不由得心中猜测,难道那神mì

人是哪个分支的暗影门残余?可按说不能啊,各地的暗影门组织早就被剿杀殆尽,即便那些侥幸生存的,也就没有这份能为的人物。

“这下可好,也别吃了,走吧,去香水榭,据此五里地,是主人在十里长亭旁的别院。”石万三心里不痛快,阴阳怪气地道,他还在记恨‘鬼冢’对他不够尊敬。

两人跟在那人的后面,向香水榭走去,五里地并不算远,可以说转瞬即至,他们最终停留在一处高墙大院外,显然,这是富人家的一处别墅,而且那人应当是相当的富有。

“主人吩咐请石帮主在外等候,他要单独面见鬼冢前辈!”

那带路者声音低沉,一面伸手拦住石万三,一面对李承训打出请的手势。

难道那隐藏在背后的神mì

人与这个鬼冢还有不为人知的龌龊?这是李承训的第一反应,但无论如何他也要去一探究竟,只要过了这个门,他便有机会与那神mì

人正面接触,这个机会得之不易。

那带路者打开门,将李承训请了进去,而他自己却是并没有进入,反而将那门从外面带上。

李承训进入到门内,竟被眼前的美景给迷住了,这里有方圆一里之阔,没有多余的房屋楼阁,有的只是一弯水,一座亭,以及铺满园的遍地鲜花。

那花有红的,黄的,白的,蓝的,五颜六色的一堆堆,一簇簇,连成片,汇成海,在满地花海中,那弯水弯弯绕绕横贯南北,不知发源,不见终处,而那座八角长亭屹立其中,好似整个美景的灵魂归处。

“真香!”

李承训踏足花丛中,向那座唯一的亭台走去,他不由得心中感叹,他已感知这花香中并没有毒素,所以用力吸了几口,虽然他心中稍稍有些担心是否会冲到在死人谷中毒的覆辙,但想想,不是谁人都有毒娘子那般心思和手段的。

那是座八角亭,漆红的柱子,鎏金的顶子,掩映在花丛中格外显眼,衬出其富贵磅礴的气韵,亭中有一人正背对着李承训的方向,其身材不高,微微有些驼背,非常明显的是一头白发,竟无一根黑丝。

李承训来到亭中,站立在这人身后,未发一言,他不知dào

鬼冢与这人是什么关系,自己该如何开口,莫不如以静制动,随机应变,反正已经见到了正主,也不愁他从自己手下溜走。

那人也没有说话,竟是缓缓转过身来,令李承训看清了这人的全貌,不由得将他吓了一跳。

他见这人满头白发还算不得怪异,其脸面竟然生得如同新生的婴儿般可笑,而且其皮肤水嫩细滑,也似婴儿一般光洁,他突然想起两个词来,一个是“鹤发童颜”,一个是“太监”。

这人微微抬起手来,向李承训的头上指了一指,示意他将斗笠摘下。

第六十章 鬼冢迷魂阵

李承训不是鬼冢,这一摘斗笠便会露馅,可如今露馅与否已经不重yào

,因为对方已经露出了真面目,他也无需再隐藏,是该摊牌的时候了。

他抬手摘下了斗笠,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与对面这人四目相对,而对方也在看着他,其面上平静如常,未有一丝改变。

李承训不由心头一动,自己不是鬼冢,而对方竟然没有丝毫诧异,是其定力高?还是其早就知dào

自己是假冒的?

“李无名,你就是李无名!”那人盯着李承训,缓缓开口说道。

“你是鬼冢?”李承训也听出那人话音,正是自己所模仿的老忍者鬼冢。

“不错,在阿房村的祭地宫让你逃了,这里,将会是你的葬身之地!”鬼冢盯视着李承训的双眸,那眼中竟然散发出一丝光芒。

李承训看着他的双眸,竟有一种眩晕之感,而听着他的话音,更加速了这种朦胧醉意,他毕竟意志力坚强,又有前车之鉴,强令自己侧头避开,这种晕眩的感觉才稍稍有所缓解。

“怎么?你怕了?”鬼冢口中不无讥笑。

李承训侧身不敢看向鬼冢,他知dào

对方用的是一种极其高明的幻术,类似于当今我们通常所说的催眠术,使人不知不觉沉浸于自己的幻想中,严格来说,其并不能算作一门武功,但若是武学高手用之,则会倍加发挥其威力。

“鬼冢,你为何要害我?”这是他心头始终存zài

的疑惑,他想要确定鬼冢到底那只幕后黑手?还是仅仅是那黑手的帮凶?

“好吧,那就让你死个明白。”鬼冢似乎很有自信,“有人花了大价钱,让我杀了你,而且我也想杀你,为倭国公主,也是我的徒弟,报仇!”

原来贾夫人是鬼冢的徒弟,这鬼冢是来报仇的,看来也不过是那幕后黑手的马前卒而已,李承训疑惑顿解,便准bèi

放手一搏,冷笑道:“你觉得,你能杀得了我吗?”

“你的武功的确是我生平仅见,若在旁处,我未必胜你,但在这里,你必死无疑,”鬼冢语气平静、冷淡、坚定。

听他此言,李承训向周边放眼望去,见尽皆是鲜花,别无其他,不像是另有玄机的摸样,但他也知dào

高手的杀机却常常隐伏于最平淡之处,你发先不了这藏伏的杀机,便有可能成为致命的所在。

“杀!”鬼冢按乃不住了,爆fā

出一声怒吼。

李承训立即提振体内易筋经真气,虽然他不是正面与鬼冢相对,但他有信心可以应对鬼冢从任何方向袭来的攻击,可是,这鬼冢爆fā

了吼声后,似乎并无动作。

他斜眼向鬼冢瞄去,见这家伙的确未动,而是手中举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忍者刀,左切右斩的胡乱舞动着,颇类似于中国民间跳大神的。

“杀!”

“杀!”

“杀!”

一声声吼,出自鬼冢之口,他终于动手了,以极其迅捷的速度腾空而起,罩着李承训侧后方一刀劈来。

对于倭国人,李承训向来没有好感,你说其狭隘也好,说其记仇也罢,总之在面对这些鬼子的时候,他从来不会手软。

“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中国武术!”他并没有看向鬼冢,而是直接抵出一双手掌,向那急速锋利的刀刃抓去。

鬼冢一见心下大喜,无知鼠辈,竟然敢如此托大?他并没有抽刀,而是加速了刀锋的转动,向纵深切去,势要斩断李承训的手掌。

“嘣!”

在接触到对方刀身的一刹那,李承训双掌交错,以太极之力,将那忍者刀平衡于空中,纹丝不动,但这种静止仅仅是片刻,随即他反转阴阳,将那忍者刀大力牵引向自身的方向。

“呀!”鬼冢的双手感觉到一股扭转之力从其刀身上传来,令其双臂发麻,扭曲,他若不放手,那股扭曲之力将会使他浑身经脉受损。

但高手毕竟是高手,鬼冢立即顺势改变,他的身子好似陀螺一般旋转起来,顺着李承训易筋经扭曲经脉的方向,来卸掉这股扭曲之力,同时他又借助这旋转之力,加大了自己合刀冲击的力道。

李承训也是微感诧异,他本以为这招即便不能夺下对方的兵刃,也会逼迫其退回防守,却未想到这鬼冢居然可以借势向其发起攻击,看来这家伙不仅幻术厉害,武功也是不凡。

见鬼冢刀人合一,向自己右侧太阳穴刺来,他以百兽太虚步伐,很容易的避开,可对方的身法同样诡异,竟然突然消失不见。

这种伎俩对旁人或许管用,对李承训却还远远不够,他有易筋经的敏锐,更有百兽拳的历练,他的捕捉到对方实则是转身到了自己的视觉盲点时,趁势溜到了石亭的一根石柱后面。

“去死!”

这地方不是李承训的,他也无需心疼这里的建筑,一掌直接拍向鬼冢躲身的那石柱。

“砰!”的一声,石柱碎裂,石亭也踏了一角。

一不做,二不休,他又连续拍出两掌,打断了石亭其余两角,终使那石亭轰然坍塌,而他则抽身而出,他的天生神力与易筋经内力可是阳刚至极的力道,干这事儿不费吹灰之力,看这鬼冢还有何处藏身?

鬼冢还是不见了,但李承训知dào

,他定然藏在这满地的花丛中,他这使才注意到,这里的花不知何时都已经长到了半人高,躲藏个把人,根本就是大海捞针,无处寻觅。

“鬼冢!怎么?怕了?”

李承训背负着双手,站立在花丛中,一副云淡风轻的宗师风范,但他的心中却是充满了戒备丝毫不敢大意,他不担心对方的武功,而是担心其幻术辅以武功。

鬼冢毫无声息,即便以李承训百兽听音的耳力,也听查不到,他所能听到的,只要那轻风吹动花朵,微微摇摆所发出的声响。

徒留原地不妥,莫不如走动起来,若是对方跟着动,或许会发xiàn

蛛丝马迹,想罢,李承训起步向那塌倒的石亭走去,可他刚走了几步,便发觉有些不对头了,他发xiàn

自己前后左右的那些鲜花,竟然还在长高,原本是及腰的高度,现在几乎快要没头了。

“这是幻觉,是幻觉!”

李承训心里明白,继xù

前行,可就算是幻觉,他也看不清前路了,好似走在一团迷乱之中。

“呜!”

他突然听到身后隐隐传来刀尖破空之声,连忙侧身躲闪,瞥眼间却是发xiàn

身后什么也没有,与此同时,他又听到侧旁风声响起,目光落处,却依旧是什么也没有发xiàn



“厉害!”

李承训索性盘膝而坐,他现在不仅视觉受到迷惑,连听力也已经入幻,必须要摒弃一切杂念,以自己的心念为重。

果然,闭上眼睛之后,他视觉上的迷幻顿失,虽然听觉上的幻像仍在,但只要宁心细查,也可以去伪存真。

“呜……呜”

金器破空声依旧来自四面八方,不绝于耳,李承训好似入定神佛,不为所动,用心体察每一丝声响是真,是伪。

“嗯?什么东西缠缚在我的身上?”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脚上,腿上,腰上,一直到手臂,胸口,似乎有东西在慢慢伸延,将其绑缚起来!

“这是幻觉?又似不是!”

李承训此刻进入幻觉大阵,几近迷失,他实在难以分清哪些感觉是真,哪些感觉是假,但他更不敢睁开眼睛,深恐受到眼前迷惑更加不可自拔。

“嗯?”

他浑身提振内力,向外发散,想要证实那绑缚自己之物到底是否存zài

,却猛然感到一阵紧缩的疼痛,这是真的,不是幻觉。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他立kè

意识到自己在上祭坛石屏外坠落深坑的时候,那个紧抱着自己的忍者便是用的此法,将自己带进深渊,而相比于那时的窘迫,此时更见凶险。果然还是姜是老的辣,同样的幻术武功,在鬼冢用来,却是更见狠辣。

“缩骨!”

李承训知dào

这特质的绳索非是自己强力可以震断的,但以百兽鼠式却是可以逃生,心念电转间,他已经脱出一臂,然而就在他即将脱出另一只手臂时,他突然感到一阵劲风从头顶袭来,这不是幻觉。

“蛇式!”

面对头顶袭来的利刃,他不敢单手去阻挡,因此只能躲避,可由于双脚被绑缚着,不能用繁杂的百兽太虚步伐,却有这经典的老招式一样好用。

鬼冢显然没想到李承训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敏捷迅速,接连变招,刀刀砍向李承训要害。

李承训好似一条滑腻的蛇,在地上东游西荡,躲闪着鬼冢一刀紧似一刀的攻击,同时借助地面的摩擦力道,以鼠式脱去绑缚在自己身上的绳索。

他并不怕这种明面的攻击,以他的功力,即便闭上眼睛,也完全躲得过去,并形成反击,现在,他既然捕捉到了鬼冢的所在,自是不会再让他遁形。

鬼冢老奸巨猾,见这种情况下李承训尚能脱困,心知自己的功力与其尚有差距,要依仗的还得是这迷魂大阵,便又瞬间隐遁起来。

第六十一章 狗之谛听

李承训与鬼冢对战之时,始终是闭着眼睛的,因为睁开眼睛看到的尽皆是虚幻,那还不如闭着,他循着鬼冢踏步的声响追踪了十数步后,竟然又失去了这家伙的踪迹,不由得心头一股火气。

想自己功夫如斯,竟寻不得这狡猾的家伙,总不能始终这般受制于人?人总有心力憔悴的时候,即便他功力深厚,也不可这般无限制的拖延,怎么办?

“狗之谛听!”

谛听传说是地藏菩萨的坐骑,其原身是一条白犬,“坐地听八百,卧耳听三千”的能力,虽然此招足以应对一切需yào

听音之术,但李承训通常不会用此招数,因为这招太过不雅,可如今他也不得不施展出来。

他将身子卧伏于地,单侧耳朵紧贴于地,其身子微微卷曲,一膝蜷缩,一脚蹬直,好似一只附耳贴地的狗。

不就是听地吗?耳朵落地便好,何至于斯?其实不然,百兽拳的精髓就是完全模拟百兽,在其打出任何一式百兽拳时,无论是身体、行动、意识,甚至思想上,全都忘了自我,他就是那只野兽。

招式不雅,却是甚为好用,他敏锐的感知着周边大地的动静,相信在十数米之内,就算是有人微微的弄出响动,他也能寻找得到。

大地一片寂静。

李承训猜测对方应该也懂得龟吸功一类的闭气数,否则不可能隐遁得如此彻底,因此他打算加点料,他身子未动,手上却已经运劲发力,将易筋经内力打入地下。

所谓厚德载物,大地的力量是人力所不能撼动的,李承训的真气打入地下,那等于是牛毛如海,丝毫不会令其产生波澜,但他不傻,他的真气劲力是横向作用于地表的,他要借助于那些花草和土石,来判定哪里有异常。

果然,他当他的掌风将身边的花草打得乱飞时,他明显感到正前方五米的地方有人蹿动,他身形不变,双手双脚同时发力,远看就像一只翘着尾巴的蝎子,向鬼冢的落脚点蹿去。

鬼冢极其机敏,刚刚落脚,便见李承训扑来,忙又转身撤步,但他心中却是惊讶无比,以他的幻术加上忍术,在倭国无出其右,在中土也算得绝顶高手,怎么连连使出绝招,都被此人破解。

李承训还是这一个姿势,目的是便于听地,只要能听得对方的落脚点,他便可以穷追不舍。

鬼冢深知单凭武功很难制胜,还得依靠幻术,但他的幻术接连被破,暂时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二人便这般在花丛中追追打打,各有掣肘,似乎谁也奈何不了谁。

“我要睁开眼睛!”

这是李承训心底越来越坚定的想法,他想要突pò

,一招破敌,还是要睁开眼睛的,但若是睁开眼睛便要面对对方的幻术,虽然他知dào

这幻术是起自他心底的,只要他能秉持内心坚定,便可以不被周围的声色诱惑。

但李承训可以吗?显然不可以,他是重情重义的人,是有七情六欲的人,是容易被情感操控的人,所以他无法压抑得住内心的诸多情孽,那便无法控zhì

自己不产生幻想。

“罢!豁出去了,一招制敌!”

他咬牙做出了一个决定,就是确定鬼冢的方位后,发出最后一击,这一击能打死鬼冢则罢,幻术自解,若是不能,他有可能完全受对方幻术所迷而身陷其中,这风险还是很大的,但他拖不起,他很担心鬼冢身后的神mì

人突然出现。

很显然,幕后黑手临时派人通知他们更改会面地点,定是因为这鬼冢率先赶了回来,通知了那幕后之人,所以他们才在这里布置了伏杀李承训,因此其不可能只有此一个杀招,必有后手。

“去死!”

李承训再次锁定了鬼冢的方位,立即探身而起,同时双目暴睁,果然,他的眼前是一片花的海洋,但此花非彼花,不再是花枝招展的草木之花,而是搔首弄姿的女人之花,一个个赤裸裸的女体,成千上万,正围着他,个个展颜欢笑,而他刺向的一人哪里是什么鬼冢?而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女人。

“是幻觉!”

他心中笃定这是幻觉,但面对如此声势浩大的场面,兀自心中打鼓,脸红心热,但他咬牙屏住一份真意,直直的向他锁定的那个目标一掌拍去。

所有的美女在被他触碰到的一刹那纷纷跌倒,更有一些女子似乎要阻挡他这拳掌纷纷迎面而上,而李承训仿佛穿越了诸多虚空的美女,终于将要把这掌落到实处,却又是眼前一花,见到那女人躲了开去,躲到了其他女人身后,而所有这些女人竟突然间变成了一般的摸样。

白花花的女人在李承训面前晃来晃去,但李承训通红着双眼,仍然紧盯着那个闪开身子的女人,并且一步步的追踪过去,无视于其他相同面目的女人存zài



终于,那个女人无处可逃,回身向他刺来一刀,也不知其弯刀是从何而来。

李承训此时浑身大汗淋漓,头脑更是迷涨得厉害,他这是用自己心智强行冲击迷幻的结果,若是再坚持下去,他很难控zhì

自己不会走火入魔,但好在对方也熬不下去了。

“啊!”

李承训爆出一声大喝,他必须要以此来使自己头脑清明,与此同时,他的身形已经避过对方刺来那剑,而手掌抵在了那人的胸口之上。

就在他的拳掌将要击打到鬼冢胸口的时候,他眼前的幻觉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天还是天,地还是地,花还是花,残亭还在那里。

他无暇顾及周边的景色变化,继xù

向前推送自己的手掌,而鬼冢却开始急速倒退,但其倒退的速度却始终比李承训要慢上一些,所以其被李承训击中也是迟早的事情。

但就在此关键时刻,李承训却再次出现了幻觉,那个鬼冢将忍者刀横在胸前,依然在向后退却,而从他的身后竟然又转出一个鬼冢,举刀直刺李承训的心房。

“你的幻术,不过如此!”

李承训并没有松劲,也没有防备,因为他始终盯着眼前这个忍者,他确定这个忍者是真的鬼冢,那另外那个自然便是假的,他有这份自信。

“砰!”

真的鬼冢被李承训大力震飞出去,其深恐那鬼冢再耍什么花样,所以他用尽了全力,这是其毕生功力的集合,威力无边,直接可以看到鬼冢的尸体被震碎。

“噗!”

与此同时,那假的鬼冢已经将忍者刀刺入李承训的胸口,他那本已受伤的胸口,再次受伤。

这也就是李承训,在感觉到那刀尖破体的刹那间,以百兽身形微微侧身,使得对方那刀尖一滑,进而避开了致命的一击,但是他不明白,这鬼冢的幻觉,怎么可以伤到他?

这不是神话世界,所以李承训不理解,但那个鬼冢分身明显据有不俗的战力,他一刀得手之后,步步紧逼,一刀一刀斩向李承训。

“难道?难道?是两个鬼冢?”

李承训确定他击杀了鬼冢,而又确实能感到面前这个假鬼冢凶狠的攻击,他的脑海里突然生出这么个想法来,但他无暇仔细琢磨,因为他必须要躲避对方的攻击,而他伤得着实不轻,稍微一动,便有滚滚鲜血从胸口溢出,即便他自行封堵住受伤的部位的穴道,但每遇真气运转到此处之时,总会产生一阵剧烈的疼痛,这又让他如何对敌?

“去死!去死!”那假鬼冢口中狂叫着,好似疯魔一般用力劈砍着。

李承训不敢提聚真气,只得凭借百兽步伐踉跄躲闪,奈何稍微用力蹿动,那胸口便疼痛难忍。

“噗,噗!”

他的背上,肩上又有两处被假鬼冢砍中,都是深可见骨,怎么办?难道要死在这里?这可不行,可如今摆在眼前现实是,他伤势严重,且不说不马上施救将有性命之忧,一旦妄动真气,震开被封堵的穴道,更加会导致他直接心脏缺血而亡。

“鬼冢怨二!”一声娇喝想起的同时,一个身着黑裙的女人出现在场中,她面对着鬼冢怨二,自然便是背对着李承训,“你若即刻滚回倭国去,我便饶你一命!”

“黑蜘蛛,你我无冤无仇,在咸阳,我哥哥放你一马,你还敢来?”鬼冢怨二怒喝着说道。

“是的,我承认,在阿房村的时候,我不是你们兄弟二人的敌手,而你们也非是有心放过我,是记挂着李无名,而不愿去追杀于我,那现在,我们不如好好算算旧账!”黑蜘蛛的声音很低沉,很压抑.

黑蜘蛛是近年崛起的一位武功高手,人如其名,以狠辣著称,行事不按常理,只凭喜好,所以江湖中很少愿意有人得罪她。

李承训也是这次新入江湖才听说其名的,只是不知这黑蜘蛛为何会救自己?而那个鬼冢好像与这黑蜘蛛在咸阳阿房村碰过面,还有过交手,难道这女人也是奔着扳指来的?

鬼冢怨二闻言,脸上怒气勃发,眼光凶狠,“那人必须要死,他杀死了我的哥哥!”

李承训听这鬼冢口口声声说自己杀死了他的哥哥,看来自己所料不差,这里的确有两个鬼冢,是身材、样貌、行动、声音,甚至武功全都一摸样的双胞胎鬼冢,这人既然叫鬼冢怨二,那方才被他震死那人,或许叫鬼冢怨大吧。

第六十二章 染血的鲜花

黑蜘蛛亮出了自己的武器,是两把圆月形的弯刀,她一手举刀高抬过眉心,一手持刀低压在腰际,面色淡定从容。

“来吧,无需废话!”她显然不想与这倭人多费口舌,如今已是不死不休的境地,多说无益。

鬼冢怨二已不知从何处扯来一块黑色布条,系在自己雪白的额头上,那娃娃脸上一片宁静肃杀,看起来恐怖怪异。

他双手紧握住墨黑色的忍者刀,将其稳稳地竖立在身前,使那刀尖与其眉心,以及黑蜘蛛的眉心形成一条直线。

“嗨!”

两人短暂对峙了不足半分钟,便随着鬼冢怨二的一声吼,斗在一处,两般兵器于暗夜中急速分合碰撞,闹得“叮当”作响,更蹦出无数火花闪耀而出。

所谓一寸短一寸险,黑蜘蛛的两把圆月弯刀,纯粹是贴身近战的武器,因此她极力的以其灵巧的身法,粘贴在鬼冢周围,与之周旋,伺机绝杀。

而鬼冢的忍者刀算是一寸长一寸强,刀刀诡异,气势如虹,根本不会令黑蜘蛛有近身的机会,始终将对方压制在外围。

一旁的李承训冷眼旁观,十数招过后,他便看出那黑蜘蛛不是鬼冢怨二的敌手,但也不至于立时落败。

他知dào

,若要战胜这鬼冢,还得靠自己来帮这黑蜘蛛一把,尽管他还不知dào

黑蜘蛛救他目的为何,不过死在牡丹花下,总比死在那倭贼手里强。

不过,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加入到二人的战局中,所以他立即盘膝而坐,以真气运行于胸前要穴,加固穴道封堵的同时,梳理内腔中由于方才格斗倒灌进去的血液。

治愈伤口,调理真气,从来不会觉得时间长,但他所能拥有的时间并不多,甚至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他便听到身边那黑蜘蛛发一声娇呼。

李承训心弦一抖,瞬间睁开眼睛,正见那鬼冢高高跃起,一刀向黑蜘蛛顶门劈来,而黑蜘蛛却在原地一动不动。

来不及细想,他一个纵身急跃出去,用自己身子将黑蜘蛛撞飞的同时,以蛇式扭转,试图躲开鬼冢怨二那下落的刀锋,奈何其胸口受伤未愈,真气提升不畅,终还是慢了半拍。

“熊臂!”

他被迫在匆忙间甩出这招增强身体韧性的百兽拳式,以期将鬼冢怨二砍落在自己身上的锋刃嵌在自己的肩膀中,否则的话,以倭刀刀锋的锋利,定会将他的整个臂膀切了下去。

高手过招,胜负就在瞬息之间,李承训虽然挨了一刀,但他同时也看到了一个机会,一个或许可以扭转局面的机会,所以他忍着肩膀的剧痛,毫不犹豫地打出一掌,按向空门大露的鬼冢怨二胸前。

“太虚荒!”

鬼冢怨二用幻术迷惑住黑娘子,正要一刀将其斩杀,不想横空出现了李承训,奈何其刀已出,收不得。收不得?那便杀!因此他反而加快了其下刀的势头,使这一刀更加成为一记绝顶高手都难以躲闪的必杀技。

“怎么会这样?”

凡事过犹不及,如此必杀之招,相对于防守的空门便越大,鬼冢怨二深知这一点,但他实未料到,重伤之下的李承训,再受到自己重击的时候,还能有如此反击?

所以,当他发xiàn

危险临近,已经收势不住,并且无法躲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那手掌按在了自己胸前,但即便如此,他还以为自己可以承shòu这一击,因此猛然提聚真气,瞬间护住心脉,可他却是大错特错了。

鬼冢怨二突然感觉自己胸口似乎打开了一道闸门,一道宣泄自己真气的闸门,无论他如何凝聚守固自己的真气,那真气也会冲破他的诸多限制,向那道闸门外狂涌般的冲出。

李承训的身体此时已经变成黑白双色,白色越白,黑色越黑,他的衣袖间由于大量真气鼓荡而呼呼作响,同时他胸口被封堵的穴道也被冲开,自己的胸前也是鲜血淋漓。

“砰!”的一声,鬼冢怨二的身体被震飞出去,他口鼻中的鲜血随着他的下落,而飘洒在周边的花丛中。

李承训由于伤重,无力吸收鬼冢怨二的内力为己用,他恐驾驭不住对方那四处乱蹿的磅礴真气,而是像在死人谷对敌变身后的楚玉那般,将鬼冢怨二的真气左臂吸进,又从其右臂爆fā

出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对方的真气,震碎了对方的内脏。

“噗!”

李承训口中也同时喷出一股血柱,而他胸前已然殷红一片,身体摇摇欲坠,然而就在他即将摔倒的一瞬间,闻到了一股清香,随即感觉靠到了一个人身上,是个女人。

是黑蜘蛛,她嘴角兀自带着一抹血迹,可见她从鬼冢怨二的幻术中清醒过来,也颇为不容易,毕竟其是久走江湖的人物,对于处置眼前的局面很有经验。

她先将李承训身体放平,而后出手点住了他胸前穴道,为其止血,其实很多伤重的人不是死在脏器受伤,而多是死于出血过多。

黑蜘蛛的确有经验,在为李承训止血之后,立即去探查那跌落在花丛中的鬼冢怨二,是否确实是死了,她必须要确保周围足够安全,才可以设法为李承训疗伤。

李承训原本伤得就不轻,方才又妄动内力,使得原来的伤势更重,而他的麻烦是内脏出血,却不是外力可以很好干预的,他试图用自己的真气在体内疏通血脉,却是收效甚微,所谓能医不自医,他的伤势扩大,已经超出自己能掌控的能力范围。

“咳咳!”他又咳喘了两声,鲜红的血色,从口中溢出,顺着脖颈流下,流到黄色的花草上。

“无名,无名!”黑蜘蛛拖来了两具尸体,见到李承训这般摸样,吓得忙松脱了那尸体,跑了过来,却跪坐在他的旁边不知如何是好。

“好熟悉的兰香味道,你,你是墨衣吗?”李承训感觉浑身一点儿劲都没有,但他却很开心,他原本闻到那香气,便觉得是她,待听她唤着自己的名字,虽然他的听觉已经有些模糊,但他还是认出了她的声音。

“嗯嗯,是我!”贾墨衣摘下自己的面具,豆大的泪珠从双眸中滴落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咳咳!”李承训边说着,边咳嗽着,而每一声咳喘,都有从内脏中涌出的血液。

“你快别说了,我要怎样救你?你不是名医吗?你快说!”贾墨衣急声急语,她倒真是不知该如何下手,只是知dào

不能让李承训就这么死了。

“你现在好吗?”李承训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咳咳,让我死前,做个明白鬼吧!”

“我,我后来孤身入大漠杀了薄布可汗,报了父仇后便浪荡江湖,听说你在洛阳出现,便想来看看你,一路追踪来此,”贾墨衣急声说完,眼中泪花涌动,“你别死啊,怎么救你?谁能救你?”

“有一法,或许能救我,咳咳……,却只有一分希望,你且试之,咳咳……,但我问你,若我活了过来,咳咳……,你肯再不离我左右,与我回隐国吗?咳咳……”

李承训费了好大力qì

才算说完这句话,望着她急切的摸样,心中已然明白一切,他既觉得欢喜,又觉得痛心。欢喜自是因为他看出贾墨衣喜欢他,而痛心是因为自己眼看不活了,而自己口中那个愚蠢的救命方法,并不是贾墨衣可以做到的,除非医佛再生,否则谁也做不到那点。

这令江湖人闻名丧胆的黑蜘蛛竟然哭了!连她自己都未想到。其实在她心里,是很渴望与李承训在一起的,奈何却碍于颜面而始终不肯屈就其第五位妻子,但其情分却在,心思却在,特别是这几年在江湖中游荡,使她心中日益增长对家的渴望,对一个疼爱自己的男人的渴望。

“好,好,我答yīng

你,你快说,如何医治?”黑蜘蛛此刻已不顾得矜持了,她不允许自己心爱的男人死在自己面前。

“咳咳……你用那刀,将我胸口处,咳咳……气舍穴、俞府穴、或中穴、期门穴、日月穴……咳咳……无处穴道割开,放血!咳咳……”李承训的咳喘越来越严重,已经呛得他快说不出话来。

“什么?你已经失血这么多?如何还敢切开穴道?”贾墨衣大吃一惊,这简直就是自杀嘛。

“必须将内脏,咳咳……,里的血,咳咳……引导出去……”李承训感觉头脑一阵眩晕,说过这话,便昏厥了过去。

“无名,无名!”贾墨衣忙连声呼唤,可哪里还唤得醒他?

她也是刚烈果敢的性子,眼见李承训口腔中不断涌出的血液,别无他法,压根紧咬,含着泪挥刀扎向李承训身上那几处穴道。

“噗……”

眼见刀头落处,李承训身体上便有鲜血汩汩而出,可贾墨衣却懵了,“这?我现在该怎么办?什么时候止血?如何止血?受伤的内脏该如何处置?”

对于她的问话,李承训不会再回答她了,因为他已经被自己咳出的血液堵赛住气管,闭过气去。

第六十三章 三大掌门

“无名,无名……”贾墨衣毫无顾忌的大哭起来,她从未有过如此伤心的感觉,平生仅有一次,就是父亲贾维死的时候,但现在这种感觉尤比当年似乎更加的炙烈,这是因为她的年岁在增长,阅历在增长,孤独在增长,这个世界上对她好的人,唯剩下这个与她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的李承训了。

“哭有什么用!”

一个声音冰冷打断了她的哭声,一个衣着胜雪,孤傲冷漠的中年女子出现在她的面前,这女人身后,还站着两个中年男人。

贾墨衣心中悲伤,全都在李承训身上,因此有人贴近,她竟然没有丝毫察觉,待听得声音,才猛然警觉,刷的一下站立起来,将圆月弯刀横与胸前,警觉地看着来人。

“你是天山掌门玉衡子?”她见这女人的样貌及气度,以及其鬓角上那一抹雪莲花,猜测着道。

“想让他活命,便速速闪开!”玉衡子虽然长得绝美,可性子却如天山上那终年不化的冰雪一样,冷硬,没有丝毫情感。

贾墨衣本能的将身子移开,满脸都是期待与希冀,她对于李承训的伤势已经束手无策,与其任由他这般死去,不如选择信任这位天山派掌门。

玉衡子疾步向李承训走去,同时从怀中掏出一丸丹药,待到近前,俯身将其纳入他的口中,“你们两个还不帮忙?”

“在下昆仑何洪涛,”跟随在玉衡子身后一个红脸汉子,闻言向贾墨衣抱了抱拳,而后跨步跟了上去。

“崆峒石万三!”另一个男人,一脸阴霾,没有抱拳,却也是跟着走了过去。

贾墨衣彻底站到一旁了,眼前的情景让她如坠迷雾之中,那何洪涛可是昆仑派掌门,石万三是崆峒派掌门,再算上天山派掌门玉衡子,当今武林七大派中的三大门派掌门竟然会于此时汇聚于此?

再者说,他一路从洛州寻着李承训来到帝都,多少听说了李承训和石万三的恩怨,而这石万三现在会出手相救李承训吗?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她想阻止石万三靠近,但思付自己恐未必是其对手,何况对方是还是三个人?不过为了李承训,她并不怕,就在她准bèi

上前时,听到玉衡子突然的一句话,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下来。

“石万三,救不活他,你脱不了干系!”

说这话时,玉衡子已经将李承训身体扶正,盘膝而坐,而何洪涛已经有一只手掌抵在李承训的后心,那石万三却是扭扭捏捏,看似有些不心甘的坐了下来。

玉衡子面对李承训,坐在他的左侧,以右手抵住其左手,与之相对的是石万三坐在李承训右侧,用自己的左手抵住他的右手,这样二人便与何洪涛围绕着李承训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共同将真气打入李承训体内,帮zhù

其梳理其体内四处乱蹿的气血。

贾墨衣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她知dào

李承训的伤势极重,或者说已经到了生死边缘,但如果三大派掌门联手都治不好的话,他也就真是没救了。

突然,她梦然警觉到自己该做什么,那就是为三人护法,不能令任何人打扰他们,这种以气疗伤,是最忌讳有人干扰,那样不仅会对伤者有害,对施救者也会产生极大的伤害,乃至丧命。

不过,她抬头逡巡一圈过后,才知dào

是自己多虑了,在这花丛的外围,有不下数十人,从他们服色来看,都是属于昆仑、天山和崆峒派的,显然,他们都是有备而来。

贾墨衣紧张的注视着三大掌门给李承训疗伤,脑中想思谋清楚,为何这三大掌门会于此时出现给李承训疗伤?可任她想得头痛,也是不得所以。

见李承训的面色渐渐缓和了过来,她的心思始才放松下来,这才发xiàn

自己竟然衣衫尽透,可见其方才全心全意灌注在李承训身上,已失了自我,她越来越清楚李承训在自己心中的地位,竟然是如此重yào



“无名,哦,不,王爷,你不能有事!”

她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脸上不由升起一道红晕,她知dào

李承训眼下生死攸关,不该是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可她控zhì

不住自己的思绪,似乎是担心一旦李承训活不过来,她连这种幻想的机会也都会没有了。

贾墨衣其实心底里渴望有一个靠得住的男人来疼爱自己,但她看惯了那些个为了一己贪念,不顾女人感受,视女人为私产的男人,简直是太多太多,他们那种天生优越于女人的愚蠢思想,这让她如何能够看得上眼?所以她宁愿终身不嫁,也要宁缺毋滥。

与此相反,她却时时想起李承训对女人的呵护、疼爱、尊重,虽然他娶了几个夫人,但是对于自己的每一个女人,他都是真心付出,真情流露,他在他的妻子面前,从不在乎自己的尊严,却更多的考lǜ

他女人的感受,虽然她与他相处时间不长,交心交底不多,但随着时光的流逝,她与李承训之间所发生的点点滴滴,都成为了她心中最甜美的回忆。

天下痴情的女人都是傻女人,而傻女人思夫的时候从不会知dào

时间过去了多久,当贾墨衣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月入中天,算算时辰,三掌门已经给李承训治疗了四个时辰之久。

“无名!”她见三掌门收掌,立即起身迎了上去,却被是石万三伸手拦住。

“黑蜘蛛,你和他什么关系?”石万三没好气地问道。

“与你何干?”贾墨衣虽然心知不是石万三的对手,但他不怕,似乎李承训在身边,她便有莫大的勇气,绝对不能让自己的爱人稀里糊涂的被别人带走。

“二位掌门,你们看看,咱们费了那么大的力qì

,不惜耗损真元,将那小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我就说是好心没好报吧,她连句谢谢也没有!”石万三阴阳怪气地道。

“多谢玉衡子前辈与何掌门出手相救,”贾墨衣可不会给石万三落下话把口实,“他,他怎么样了?”

“李无名暂无性命之忧,能不能醒来,便要看他自己的意志力了,既然你与他是一起的,那便都跟我们回去吧!”

昆仑派的何掌门功力最高,却是沉默寡言的性子,而崆峒掌门石万三的武功在七大派掌门中最弱,所以反倒是天山派掌门玉衡子似乎成了三人的代言人。

“那多谢玉衡子前辈!”贾墨衣当然没有异议,而且是欣然前往。

她是知dào

李承训伤情的,既然三掌门那么费劲来挽救李承训的性命,便绝对不会轻易再要了他性命,所以她与李承训此行应当是相对安全。

不过,她却仍是要提防石万三,毕竟人心隔肚皮,而且石万三心胸不阔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相信其绝对不会是真心诚意来帮zhù

李承训,而且从他方才阴阳怪气的话语中,便可见端倪。

疗伤过后,自有三大门派弟子抬来担架,将昏迷不醒的李承训搬抬其上,由三大掌门护送一行在夜色中疾步前行。

此处距离帝都很近,转瞬即到城门口,贾墨衣未想到三掌门居然有夜行皇城的令牌?这些人急速通过城门,进到内城,而后又直奔三大派在帝都的据点,那是皇帝特别为他们划定的休息区域,就在禁宫之外不远,想来这也是一支保护皇城的武装力量。

到达地方以后,令贾墨衣感到欣喜的是是,玉衡子居然允许她在一旁侍奉李承训,她这心才算放到了肚子里,及至她看到李承训的一刹那,泪水又忍不住的掉下来,她这时才知dào

,自己是个多麽脆弱的女人,才知dào

李承训对她有多重yào



李承训还在昏睡,但呼吸均匀,脸色也不那么苍白的可怕,但他对贾墨衣的话,还是毫无反应。

贾墨衣拉着他的手,将其贴到自己的脸上,细声说着她心里想说的话,这在李承训清醒的时候,她是万万不敢的,可现在做起来,却是那么的自然与温柔。

一夜无事,李承训没醒,贾墨衣也是没睡,而玉衡子早早的便来了,说是要立kè

带她和李承训去一个地方。

贾墨衣大惑不解,但她也只有顺从,胳膊是拗不过大腿的,昆仑、天山、崆峒三派掌门好似三座大山一般压在她面前,然而更重yào

的是李承训需yào

他们三人合力的医治,她也只有顺从。

可是,世事难料,她是万万没有想到三掌门带她去的地方,竟然是皇宫?怎么可能?难道这背后主使者竟然会是皇帝吗?简直令她难以置信。

她这一路追随李承训而来,虽然每次都是迟了一步,可也是步步走到,对所有的事情都有所了解,那被剥了皮的张亮?被屠灭的阿房村?利用倭国忍者杀李承训?

这一切,怎么可能?可想想能让昆仑、天山、崆峒三大门派俯首帖耳的人,除了皇帝?这世界上还真没有第二人,因为这三大门派都是皇封的护国门派。

皇帝?皇帝要杀李无名?不,没有道理,既然要杀,那又何必来救?她糊涂了,彻底迷糊了,她便在这种迷糊之中,进到了皇宫之内。

第六十四章 皇帝是大黄雀

三日后……

当李承训缓缓睁开眼睛时,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面色苍白的贾墨衣,他笑了,因为他还活着,因为贾墨衣还在他身边,他轻轻的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脸蛋,以示亲近与疼惜。

贾墨衣忙用双手抓住他的手,将其贴近自己的面颊,可想着自己向来孤傲,何曾对他这般亲近过?不由得又是一阵脸红。

“墨衣真好kàn

,为何骗我那么久?”李承训回味在往日的情怀当中。

“江湖险恶,咱们女子比不得男人,画得丑些,少生多少事端。”贾墨衣小声说道。

“那为何现在没有化妆?”李承训气息微弱,仍是展颜微笑。

这句话令贾墨衣羞红了脸,她在当年离开李承训时,曾给他看过自己的真实面容,当时她不确定自己为何要那样做,现在想来,当是她的心中渴望他能记住自己。

后来,她自己去复仇,乃至江湖上浪荡,都是以丑陋的假面目示人,这才有个黑蜘蛛的别号,可如今她在李承训面前,又还原了自我,当是女为悦己者容,可这让她如何开口作答?

“你这人也真是,才活过来,也不问这是在哪?又是谁救的你?却问些不相干的话!”贾墨衣羞红了脸,低头故作生气的嗔道。

“哈哈,咳咳……”李承训刚开口大笑,便牵动伤口,感到胸口一阵窒息,“好好,那你便说给我听吧!”他不好再逗弄墨衣,毕竟他们久别重逢,他可不敢将玩笑开大了。

“是昆仑、天山、崆峒三大门派掌门救的你!”贾墨衣说完这话,见李承训脸上明显充满了诧异的表情,心中多少升起一丝复仇的小小快感。

“是皇帝!”李承训立时便想到,能使得三大派掌门俯首帖耳,耗费如此力qì

救自己的人,这天下也只有当今皇帝李世民一人尔。

“你,厉害!”贾墨衣当真是佩服极了,这个男人真是聪明,她还想卖卖关子,却被其一语道破。

“还有什么!”李承训的脸色立马严峻下来,他虽然对自己的死里逃生感到幸运与开心,但他同时也知dào

目前事态的严重性。

任何人与他争夺十二生肖扳指他都不怕,但有一个人他却惹不起,那就是皇帝李世民,他倒不是惧怕了他,而是他任何针对李世民的事情,都可能引起大唐与隐国的刀兵相见,那可就生灵涂炭了。

“这三日,除了每日来与你治伤的三大派掌门,我未见过任何一个人,也问不出什么事情来,不过我想既然皇帝肯救你,必不会要咱们性命!”

贾墨衣来到皇宫后,才体会到什么叫一入宫门深似海,也知dào

何为大气磅礴,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里的沧海一粟,在皇帝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墨衣,如果与我争夺扳指的背后主谋当真是皇帝的话,那你说他救我是何用意?”

李承训想得很多,也很深刻,他现在身体虚弱,很多事情要靠墨衣来帮忙了,说完便又与她详细分析起来。

按理说,那幕后黑手来争夺十二生肖扳指,是在张亮、夏老爷、大牛启动第二轮寻宝之后,那说明将此消息透露出去的人,一定是这三家的人,而三家所涉及的人,涵盖大唐军士、夏家商队,则不下千八百人,这无异于大海老针,哪里找得到消息是从哪里透出去的?

不过,李承训认为出卖这一情报的人,肯定不是这些人,因为太子谋反在年初,那时张亮并没有开始第二轮寻宝,却在那神mì

人的指导下获救,说明神那秘人当时便已经知dào

扳指的事情,并留住张亮的性命。

贾墨衣听到此处,对他的这种猜测提出了异议,她说:“既然神mì

人在年初便已经通过某种途径得知扳指宝藏的事情,那为何不在救了张亮的性命后,立时展开寻宝,而要等到半年之后的今天?”

李承训的解释是,那神mì

人既然可以轻而易举的从皇帝手下救活张亮,说明其必然是皇帝身边的核心人物,而年初的时候,正值太子李承乾与侯君集叛乱谋反,所以很有可能是其没有腾出手来。

现在,朝堂稳定,那神mì

人便开始启动寻宝历程,找到张亮,令他立即展开行动,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那神mì

人依然未腾出手来寻宝,却见张亮启动了第二轮寻宝,便顺水推舟,也参与了进来。

“就算你推测的全都合理,可那消息总该是有人透露给朝廷,给那神mì

人知晓?难道是张亮吗?”贾墨衣还是思谋不透,也就是张亮身在家官家,他透露出去的可能性很大。

李承训摇了摇头,“从张亮受伤过程来看,肯定不是一早就投靠了那神mì

人的,而且他也不知dào

那神mì

人背后的主子是皇帝,否则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与那伙人耍花样。”

那消息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引起那神mì

人关注并最终找到张亮呢?鉴于胁迫张亮的人用的是崆峒派火云内力,李承训猜测泄露消息的人是大牛,因为大牛是秘密加入了崆峒派的。

大牛与张亮、夏老爷一般,这三人的合zuò

都有着自己的如意算盘,相信大牛恐被那二人算计,而特别拉拢了崆峒派以为助力,将水搅浑,对他是有利的。

不过很显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崆峒派石万三的身后还是另有其人,便是那个真zhèng

的神mì

人,虽不知其为何令石万三去张亮手里夺宝,但可以肯定的是,张亮被其定位为寻宝的主力,却非是其信任的外围亲信。

那这个神mì

人背后的势力到底是什么?可以掌控张亮的生死,使其于谋逆大案中存活下来,可以掌控一派掌门石万三做小偷行径?可以令昆仑、天山、崆峒三大派掌门不惜耗损内力被李承训疗伤?

对于呼之欲出的答案,贾墨衣长大了嘴巴,说出了两个字,“皇帝!”

李承训轻声一叹,“但我心中还有两个疑问未解,皇帝既然要杀我,为何又来救我?还有,他怎么会用倭国杀手?而且将阿房村全村的人尽数杀死。这都不符合他做人的性格,难道他当真有如此邪恶的一面?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就如当年玄武门之变?”

对于他的猜测,贾墨衣感到一阵心凉,贞观之治在老百姓心中那是有口皆碑,谁不说当今圣上是中原千年来的好皇帝,“不会吧!”

两人唏嘘感叹在一处,半晌都是沉默不语,突然,李承训开口说道:“墨衣,扶我起来,我要去觐见皇帝,给他请安!”

贾墨衣连忙伸手去搀扶他,“你慢些,你现在去也未必见得着皇帝,待三掌门来与你疗伤时,先说于他们,请他们代为通传才好。”

“哈哈哈,谁要见朕啊!”门外一声朗笑,一阵脚步急促,由远而近。

“快,快扶我起来。”李承训用手拄着床榻,胸口却传来剧痛。

贾墨衣连忙将身子靠近,用自己的身体抵住他,帮他立起身体,向床下移动。

此时,李世民已经进到屋内,绕过屏风,出现在二人面前,“无名快快躺下,这是朕的圣命!”

李承训已经站起身来,在贾墨衣的搀扶下,缓缓向李世民跪拜下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是一个成年人的生存定律,况且,按辈分论,李世民是他的叔父,也是他的岳父,其也当得他一拜。

“无名,再不听话,朕便定你抗旨之罪!”李世民亲自上前将他搀扶起来,扶到床塌边缘,“快快躺下!”

“那儿臣遵旨!”李承训毕竟还是他李承训,当有的礼数过后,也不再扭捏,在贾墨衣的帮扶下,洒脱坦然的平躺在床上。

与此同时,自有那伶俐的小太监,将随身携带的皇凳安放在李承训的床头,而李世民也安然入座。

李承训见李世民精神矍铄,却也是明显的老了,头发花白,眼角的皱纹也更加的深邃,他忽然想到了汝南公主,不知公主该有多思念他的老父亲呢?

“无名,怎样?好些没有?”李世民脸上充满了关切温柔之色。

“儿臣要谢陛下救命之恩”对于自己险些丧命之事,虽然他还满腹疑窦,也还得拣好听的说,一切要待自己身体恢复之后,才好定夺。

“谢什么谢?你不怪朕险些要了你的命便好,”李世民神色一正,“朕知dào

你心里有许多不解之处,朕这次来,就是要解你心疑的,好令你能安心养伤。”

李承训闻言闭口不言,他不知dào

该如何接话,皇帝做事需yào

向人解释吗?那李世民是什么意思?

“让他进来吧!”李世民低喝一声,便有小太监跑腿出去,带进来一个人。

“草民参见皇帝陛下,参见隐王爷!”来人进到屋内,便双膝跪倒叩头参拜,而后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承训闻言却是瞳孔放大,双肘支撑着床榻半做了起来,“你,你抬起头来。”

在皇帝面前,他已经顾不得失态了,因为这声音听起来,好似一位故人,一位至关重yào

的故人。

那人闻言却是未敢乱动,及至李世民开口令其抬头后,他才缓缓将头抬了起来,露出一脸的憧憬和温暖的微笑。

这人是邹驼子,邹凤炽。

很多疑问在李承训心中瞬间解开,原来这邹驼子才是真zhèng

操作抢夺十二生肖扳指的神mì

人,也是,皇帝怎么可能亲力亲为呢?必然是安排了有能力的亲信去做,看来这十年不见,邹驼子当真混得风生水起,难怪其可以将洛阳夏家挤出中原,原来是与皇帝攀上了关系。

“驼子,还不快给故主赔罪,请求他的宽恕!”李世民冷声说道,但从其对邹驼子的称呼,可见这二人关系不一般。

邹凤炽是李承训引荐入暗影门,并一手提拔至辖管帝都与洛阳一线的暗影门主管的,即便在当初暗影门被朝廷封杀之后,他们依然保存下帝都附近这仅有的组织一脉。

现在看来,很可能这脉组织已经成为了邹凤炽晋身的资本,被其卖给了皇帝,否则的话,邹凤炽也不会对自己下杀手。

“邹凤炽,为何派人杀我?”这是李承训心中要解开的结。

“回隐王爷,驼子实不知那暗中夺宝的人是您,而派出杀手再先,布局在先,还请王爷大人大量,饶小人一命。”

邹凤炽极其奴颜婢膝,那头又叩在地上,他是不敢直视眼前这二位贵人的。

对于邹驼子的话,李承训根本就不相信,邹驼子是什么人?比猴还精,在下手前又怎么会不把对手了解清楚,况且他是与石万三交过手的,而石万三和驼子是一条线上的,他会不知dào



不过李承训也并不点破,他不知dào

这事儿到底是皇帝吩咐的,还是邹驼子擅自做主,若是皇帝吩咐在先,拿邹驼子做个垫背,那他再纠缠下去,就不懂事儿了。

“那你怎地又到后来救了我?”李承训这个话题,还未完,他要从对方的回答中,确定这事儿的主谋是谁。

“当石掌门说出隐王爷是夺宝人之后,我小人立即进宫向皇帝请命,这才有三大掌门联合救治隐王爷的事情。”邹驼子依然叩首在地,没有抬头,但语气中请功之意明显,还真有一股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味道。

虽然邹驼子说清了李承训被救的经过,但在李承训看来,这和没说一样,还是无法断定,自己的生死,是否是皇帝和邹凤炽做的扣儿。

“我之生死事小,你为何令人斩杀阿房村千百村民?”这件事情如鲠在喉,李承训是一定要当面质问的,同时,他将眼光瞄向李世民,他要看看皇帝是否知dào

此事。

李世民闻言眉头扭聚,见李承训望向他,便开口说道:“此事,驼子已经回报与朕,是倭寇擅自做主为之,不过邹凤炽勾连倭人之事,罪可不可恕,朕已责罚过他,邹驼子,你说!”

“是,陛下”,邹凤炽依旧恭恭敬敬,话语清晰响亮,见不得丝毫惶恐,似乎一切都在他的心里装着,正等着李承训发问。

第六十五章 七分真相

邹驼子毕恭毕敬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出,李承训则静静的听着,他观察不到低伏在地的邹驼子的脸色,便只有细细查看李世民的神色.

他能看得出,李世民是知dào

这些的,但他却说不好,是其事先就知dào

,还是如邹凤炽说的那般,皇帝是事后才听到回报的。

按照邹凤炽的说法,鬼冢一族暗自偷渡来中土,一行共来了七个人,以鬼冢怨一和鬼冢怨二这对相貌**完全相同的双胞胎率领,是为了向隐王爷寻仇,替死当年死在皇宫里的贾夫人报仇,也为被遣送回倭国的碧桃血恨。

邹凤炽可巧遇到了他们,便花费重金招揽他们为自己办事,同时鬼冢等人找不到李承训,也没甚盘缠可用,因是偷渡为复仇而来,又不好去四方馆请求大唐的援助,便只得依附与邹凤炽,不说别的,单是这些报酬就足够他们回倭国做个亿万富翁了,何乐而不为呢?

除了这七个人,还有一只力量是皇帝分派给邹凤炽以为调用的,就是以石万三为首的崆峒派,所以明面上的事情都由崆峒派来做,暗地里的勾当才用到那鬼冢一族。

张亮开启第二轮寻宝时,邹凤炽正在帮zhù

皇帝缉拿承乾太子以及侯君集叛党余孽,因无暇分身,便请石万三混入张亮的盗宝团队。

之所以要一派掌门亲自出马潜伏,一来此事隐秘,二来旁人功力不够,恐难成事,邹驼子就是要石万三以极高的武力将寻到的扳指夺走,这既是敲山震虎,恫吓张亮,也是投石问路,以探是否还有其他强手势力觊觎扳指。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石万三引出的那人武功奇高,竟然将扳指又夺走了,据说还是夏家商队中的夏老蔫。

在死人谷受伤的石万三回来以后,却并未将这一情况如实禀告,只是说被一个武功奇高的人将扳指夺了去,他并没有说夺宝的人是李承训,因为他要借助邹凤炽的手,来除掉李承训,以解心头之恨,他担心说出事实后,邹凤炽不敢下手。

当然,他也没有说是在死人谷丢的扳指,因为这样一来,邹凤炽必然会派人去死人谷查探,那他也瞒不住是李承训夺走扳指的事实。

邹凤炽惊异于江湖中还有高手会装作乞丐一般的夏老蔫来抢夺扳指?立即派人去洛阳夏家暗中查探,想那商队是夏家的,夏老蔫也是夏家的,还得向夏家要人,但他也不好明目张胆的去查,因为夏家在洛阳也是有不小地位的,而且邹凤炽也不想暴露自己,自然还是请石万三去办这件事情。

石万三的目标是李承训,哪里用得了查啊?随便编了个谎话,而后回说那个抢夺扳指的高手,一定会去兔形扳指的所在地,咸阳阿房村去抢东西,并献了一个计策,就是令武功怪异的鬼冢一族前去设伏。

于是,邹凤炽在并不知夏老蔫便是李承训的情况下,便安排了阿房村设伏的那一幕,更未想到鬼冢一族七人,在那里竟然折了四人。

后来,李承训妆扮成鬼冢与石万三一起回到帝都,而真zhèng

的鬼冢已经事先潜回帝都,并在香水榭布置下幻术大针,只等着他二人的到来。

那日,石万三与李承训遇到的那个与他们打暗语的人,便是鬼冢派来的一名忍者,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知dào

自己身边的鬼冢是假的,便将计就计,将李承训带到了香水榭。

石万三知dào

鬼冢幻术的厉害,因此将李承训送入门口后,自己便留在门外,能不劳而获的收获果实最好,如若不能,那在鬼冢与李承训两败俱伤时落井下更妙。

与此同时,邹驼子也得到了眼线的回报,他知dào

自己的人根本无法透过鬼冢的幻术救人,连忙进宫向皇帝汇报了此事,并请求皇帝令三大派掌门出手。

说来也赶巧,邹驼子进宫之时,皇帝正与昆仑、天山两派掌门商讨天山武林大会事宜,闻言立即命二人前去救援,并口谕二掌门转石万三说:“救活李承训则厚加封赏,若是李承训死了,崆峒派掌门斩立决,昆仑、天山二派掌门交出掌门之位,闭门思过!”

这处罚不可谓不严厉,因此三派掌门不敢大意,立即全力施救,包括心有不甘的崆峒派掌门石万三。

邹凤炽讲说了计杀李承训的前因后果,而后伏地不起,等待圣命。

李世民却适时开口道:“驼子的确是奉差办事,并非有意要杀驸马,但他勾连倭人罪不可赦,朕已罚他捐出私资三千两黄金,来重建阿房村;至于石万三,他竟然企图谋害皇族驸马,罪不可恕,按律当斩,但为救驸马,三掌门缺一不可,因此朕已允他将功折罪,但如何处置他,还是驸马说了算!”

李承训从李世民的话音里听出了端倪,皇帝是有意偏袒那驼子,想来邹驼子行事,必然是受了皇命,至于其所行不轨之事,是其擅自为之,还是皇帝交代,怕是只有这君臣二人知晓了,可既然皇帝都如此说,那石万三敢说个不字吗?

其实,他在邹驼子叙述整个事件过程的时候,脑子始终在飞快运转着,就像一台精密而复杂的仪器,从对方看似滴水不漏的话语中,分析、拆解着,目的自然是为了确定到底谁是幕后黑手,事件主谋,皇帝?邹驼子?石万三?

及至邹驼子讲完,皇帝发话时,在他头脑中基本已经有了定论,但却不是结论,其定论不外乎三点。

第一种可能性,是如邹驼子说的那般,的确是石万三自作主张,欺瞒邹驼子设了这个局,但李承训根本不信这个说法,他不了解石万三,但他了解邹驼子,邹驼子办事相当稳妥,是惯于拿别人当抢使,而不会令自己被别人当枪使的,他怎么可能被石万三蒙蔽?

第二种可能性,是这一切都是皇帝授意的,这种情况是李承训最为担心的,不过他倒觉得这种可能性也不是很大,假设皇帝若要寻宝,或许不会大张旗鼓,但绝对不至于用酷刑逼供张亮,大肆杀戮阿房村村民,甚至勾连鬼冢等倭人来解决问题,皇帝那可是很自负的。

还有更重yào

的一点,自己的确是与鬼冢兄弟拼死一搏,他也几乎是要死了,若是皇帝要杀自己,杀便杀了,没必要先杀后救,若说是为了逼迫自己帮他寻宝,那其绝对不会选择自己几乎死亡之时,万一一个救不回来,他那不是白费了一番功夫吗?

第三种可能性,这事儿的确是邹驼子主谋,他早就探明抢走石万三扳指是他李承训,却并没有说破,假意自己毫不知情,配合着石万三完成了剿杀李承训的布局,但他没有证据,也许永远也得不到证明。

综上所述,李承训感觉最后一种可能性是比较符合事实的,人谁没有私心?邹驼子是李承训一手提拔起来的,在李承训面前,他永远要卑躬屈膝,可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他心里多少会有些不舒服,所以有这么个可以令他解脱心灵枷锁的机会,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人心善恶,本在一念之间。

李承训可以不管皇帝救其性命背后的意味深长,可以不管邹驼子内心的龌龊事,更可以不管石万三的卑鄙无耻,因为其间内情必定错综复杂,他若是执意要查,对他怕也没有什么好处,所谓难得糊涂,不如花心思考lǜ

当下如何破局,但有一件事他不吐不快,势必要管。

“陛下,无名一人之命,死不足惜,可惜那阿房村上千百姓的性命,此事当由谁来负责?”这话他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他也势必要为那些百姓,为小红讨个公道。

李世民闻言眉头微蹙,转头看向依然趴伏在地上的邹凤炽,“怎么回事?”

邹凤炽叩首道:“阿房村其实并未伤及无辜,那是草民为了营造一种恐怖氛围,散布的谣言,其中大部分人都被转移到山上安全之地,并与我等达成协议,隐王爷再回阿房村一看便知。”

“邹驼子!”李世民训霍然起身,怒声说道:“朕一再叮嘱你,不得扰民,你怎敢制造流言,还将整村人迁往别处?弄得人心惶惶?好大的胆子!”

“草民知罪,草民该死,但草民万万不敢违抗圣意行事,实则是草民已与阿房村族人商议妥当,以黄金作为补偿,令他们迁居别处!”邹驼子脸上冷汗刷的一下冒了出来,看来,他似乎还真是对皇帝有所隐瞒。

“此事,朕自会令人彻查,若与你所言不符,定将你从重处罚!”李世民冷若冰霜,这便是帝王之道,恩威并重,让臣下始终如履薄冰。

邹驼子交代完之后,李世民还打算传唤石万三进来质问一番,却被李承训拦住,见不见石万三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既然皇帝代邹驼子揽下了一切事情,也打算替石万三开脱,那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向皇帝言说自己累了,想休息一番,至于邹驼子和石万三的事情,请皇帝一力作主便是。

皇帝知他伤势未愈,难免疲劳,而自己在这里,他也是休息不好的,便又劝慰了他一番,令他不要多想,好好养伤,这才起身回宫。

那邹凤炽此时终于如获重释,踉踉跄跄地起身,毕竟他跪了大半天,那膝盖腿脚已经不太管用,再向李承训行礼过后,灰溜溜地跟在皇帝后面退了出去。

第六十六章 公主病危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床榻上的李承训,和守在床榻旁一脸关切的贾墨衣.

“墨衣,有你在身边,真好!”李承训伸出自己手,握住她放在膝前的双手,“你记得答yīng

过我,若是我活了过来,你不许再离开我!”

贾墨衣微微挣了一下,便松脱了劲力,由他去了,但她却始终低着头,不肯抬头看他,,既不似当年在幽州那个坦荡大方的贾墨衣,也不似江湖传闻那般心狠手辣的黑蜘蛛,好似一个大家闺秀。

女人便是这样,在自己爱人面前,会有一种恐惧,对爱的恐惧,使得他们温柔谨慎,小心翼翼。

“墨衣?你怎么了?”李承训见她不吭声,有些担心起来。

“没事,你快好好休息。”贾墨衣小声说道,并甩脱了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到被子里。

“墨衣,这几天你始终在床旁陪着我,虽然我大部分时间神智不清,但我知dào

,你始终都在,真是辛苦你了,我现在已无大碍,你去好好歇息吧!但走之前,能否给我个肯定的答复,不然我不安心。”李承训说着,便要起身,但他恐牵动伤口,动作显得笨拙,迟缓。

“你快躺下,”贾墨衣忙伏身去按他双肩,一头青丝飘逸散落,滑过李承训的面颊,并且带来丝丝兰花香气。

“真好闻,不似我身上这么丑,你嫌弃我,所以不答yīng

我,是吗?”李承训就势躺下,故yì

出言激她。

“你再乱说,我真的再不理你。”贾墨衣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是她的女儿本色。

“呵呵,墨衣,你还未答yīng

我,我要听你亲口答yīng

我一次,你不敢吗?”李承训笑着调侃道。

“哼,答yīng

就答yīng

,有什么了不起,谁还怕你不成,再说,咱们不是已经成亲了吗?”

在古代,泼妇除外,再强硬的女汉子,说到这事儿的时候,也会觉得羞涩难堪,因此贾墨衣说完之后,一跺脚,翻身便跑了出去,身后留下李承训一串爽朗的笑声。

没有一炷香的功夫,贾墨衣黑着脸,端着一碗红枣汤水又回来了,她毕竟惦记李承训,特别是在皇宫之内,她依然感觉到危机四伏。

“喝了它!”她脸若冰霜,来到床榻前,一手去帮扶正在起身的李承训。

李承训蹭着身子,笑嘻嘻地半坐了起来,接过水碗,一口喝了个干净,眉开眼笑的瞅着她,“墨衣,原来这般好kàn

!”

贾墨衣瞪了他一眼,“你少贫嘴,好了伤疤忘了疼,你真信那邹凤炽的鬼话?”她也是江湖上打滚这许多年的人,对于邹凤炽、石万三,这些人的心计手腕早有耳闻。

“我琢磨着,其说的有七分真,三分假,足以鱼目混珠哄骗皇帝!”李承训翻着白眼,想了想,说道。

“你肯定皇帝不会是知情者,是主谋?”贾墨衣来自草莽,可不管皇帝是谁。

“这已经不重yào

,无论谁是主谋,我毕竟还活着嘛,而且还算是因祸得福,找回了我的墨衣,这我还得谢他呢!”李承训自嘲地笑笑。

“怎么以前没发xiàn

你这么无赖?”贾墨衣被他逗得也笑了出来,她轻坐于床榻旁的木凳上,“那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你真的不想知dào

真凶是谁?”

李承训深吸一口气,目光深邃地望向远处,可惜目之所及,仅能到达门口的位置,而后他又呼出这口大气。

“关键是阿房村的村民,到底是不是被邹驼子给灭了族,我日后一定会去探查清楚,若真如邹驼子所说,其是与村民商定的计谋,那还算其有些仁心,那他坑害我的事,就此作罢。”

“那若他说的是谎话呢?”贾墨衣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那眼中透露的不是无知,而是老辣。

“若是邹驼子在欺瞒我,那我一定会查出此事的来龙去脉,若是驼子干的,我废了他,若是皇帝背后主使,我也要给村民讨还一个公道。”李承训话到此处已经无需多言了,都是聪明人,隔墙有耳的事情,还是不得不防的,毕竟砖木建筑是不隔音的。

贾墨衣莞尔一笑,看来自己心中的那个李无名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既有容人的大度,也有恩怨分明的真性情。

“墨衣,去休息吧!”李承训真的很心疼她,柔声劝说道。

“我不累,无名,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贾墨衣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还真是有些措手不及。

“安心休养,而后给皇帝办差,”李承训回答的很轻松,眸中迸发出一种光彩,他确信贾墨衣懂他。

贾墨衣当然懂,她含笑点了点头,他们在幽州城破敌突厥时,日日在军中磨砺,可以说对方的一颦一笑,双方都看得懂。

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由扳指引起来的,而皇帝救他的用意也不单是因为他是驸马那么简单,其用意不言自明,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间,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点。

所以,李承训不便直白的说出自己的意图,他担心隔墙有耳,他知dào

,自己与李世民又已经进入到一种博弈的状态。

一连几日,李承训可谓忙得不可开交,每日上午、下午,三大掌门会来给他运功疗伤,晚间的时候,他会指导太医为自己施针用药,夜深的时候,自己则会打坐练气。

他的身子在这种精心的调理下,康复得很快,外伤虽未全部愈合,但骨肉已长得结实,受伤的内脏并没有坏死,这是三大掌门真气的功劳,至于内息真气,他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毕竟他身负易筋经与太虚荒两大奇功,调理真气经脉,瞬息间的事情。

贾墨衣在旁看着李承训一天天好起来,这悬着的心才渐渐安稳下来,他知dào

无论遇到什么风险,只要眼前的这个男人在,那多半会化险为夷,至于李承训伤好之后,要做什么,她始终没问,她知dào

只要夫唱妇随便够了。

第七日,李世民又来看李承训,但与以往不同,其郁郁寡欢的脸色明显,就连他身边的太监也都是愁眉不展。

“陛下,不知何事忧愁,无名愿为陛下分忧解难!”在皇宫内院,所有人都要夹着尾巴做人,李承训也不例外。

“无名,朕有一事想请你帮忙!”李世民也不客气,但他居然与臣子这般说话,那其实是相当客气了。

“无名请旨!”李承训说完,便要跪拜,这正式的请旨,当然要跪迎。

李世民却双手将他拦起,“无名,这是朕的私事,不关乎国家,你不要多礼。”

李承训见说,不再跪拜,却双臂垂肩,一片恭谨。

李世民笑着指点道:“你这个家伙,狡猾得紧,面上向来对朕恭敬,却总是做些令朕尴尬的事情。”

听这口气,李承训知dào

这是皇帝在调侃自己,以示亲近,“陛下,这你可冤枉臣下了,无名对皇帝可谓是忠心耿耿,天日可鉴!”

李世民颇有深意的看着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不念在你一片忠心的份上,朕早就命人取了你的项上人头,别以为你的易筋经,还有那个太虚功了不得。”

“是,无名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皇帝!”李承训又悄悄地拍了他一记马屁。

想想自己好歹也是堂堂隐国国主,却沦落到如此地步,可悲可叹啊!可谁让人家是天可汗呢?他虽然在心里默默自嘲,可还当真没有什么觉得委屈的,毕竟他是李世民的女婿,对其尊敬些,也是应当的。

“无名,话有些扯远了,咱们不说这些,”李世民神色一正,“长乐病发的是越发的重了,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如今医佛大师不在,朕真不知该向何人求救,听说你曾从师于医佛,也号称是医佛传人,想让你帮着看看。”

李承训闻言悚然一惊,猛然想起今年可不就是贞观十七年?史书记载,长乐公主于这年六七月间病倒,八月十日病逝。

“陛下,今日是何日?”他师从袁天罡学习易经,对于万年历掐指便算得,这是要回推长乐公主的寿数。

“七月十三!”李世民不明所以,却是随口答出。

一番推演过后,李承训确定长乐公主的死期就在三日之后,而自己能救得年仅二十三芳华的公主吗?他一点儿信心都没有,因为如果他救活了公主,那历史被篡改,就好似蝴蝶效应,历史将因此而改变,产生许多不可逆的事件,那后世如今我们所看到的历史还会那般存zài

吗?

李承训愁眉不展,神色间充满忧愁,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但无论怎样去想,其结果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可以救活公主,便一定要救,至于救活之后,如何规避历史的错位,或许有一个办法可行。

“陛下,无名身体不便,还请您将公主移住宫内,方便微臣施救,不过陛下要快,最好今日便办。”

思虑过后,他提出这一请求。

李世民未想到他的请求如此紧急,略微犹疑一番,最终点头,“那朕将她接入长乐宫,你便在那里为他诊治,明日朕派人来接你。”

送走李世民后,李承训便闷闷不乐,晚间也没有吃多少东西,他的确非常担心长乐公主的安危。

贾墨衣始终默默陪在他身边,她没有多问,也无需多问,他知dào

李承训办事有分寸,有主见,能容忍,但女性的敏锐直觉告sù

她,李承训与公主之间怕是有些并不单纯。

第六十七章 公主你爱我吗?

翌日一早,李世民便安排长乐宫内的总领太监前来迎接李承训,还特别指派宫里的仪仗队携带来了一架步辇,这是何等的尊荣?

李承训也不推辞,缓步轻上步辇,毕竟他也是隐国国主,要注重形象,至于他在李世民面前缘何那么低调,那是因为在私下里,他自然以翁婿之情待之。

顷刻间便到了长乐宫,这里是长乐公主少时居住的地方,李世民疼爱此女,因此在其出嫁后,依然保持了殿内的一应物事,并令人日日搭理,而长乐公主在母亲长孙皇后死前,也是常常回来这里小住的。

但是现在,随着岁月流逝,早已物是人非,李承训踏步期间,便能感到一股苍凉之感,是那种岁月长河大浪淘沙的苍凉,想当年,他离开帝都之时,长乐公主才十三岁,刚刚出嫁,而如今,公主正风华绝代,却即将消逝陨落。

他的心情如他的脚步一样急促,循着依旧如故的青石小路,他径直来到公主的卧房前,甚至忽略了男女有别的礼仪,举步表要进去,自然被房门两侧的侍女给拦住了去路。

“隐王爷少安毋躁,待奴婢前去通报公主得知!”一头戴蓝花的小婢宫女柔声轻道。

“嗯,好!”李承训有一种不顾一切踏步而入的冲动,但他还是生生的忍下了。

蓝花小婢进去回报之后,却带出了一人,是长孙冲,长乐公主的夫君。

“长孙冲见过隐王爷!”长孙冲抱拳施礼。

“驸马有礼!”李承训还之以礼。

他与长孙冲本也是故交,却因长乐公主之事,闹得不太愉快,主要是长孙冲打翻了醋坛子,将李承训看做对手。

“烦请无名兄多多费心了!”长孙冲一脸淡笑,雍容有度,虽然他很讨厌李承训,但面子上还得过得去,毕竟都是成年人,在官场也混迹这么多年。

李承训见他这种恬淡轻松的摸样,感觉很不舒服,试想,自己深爱的妻子如今病重,他眉目间不仅未见一丝愁苦,反而散发着一种轻松,这其中难道另有隐情?

他懒得看其尊荣,便挑开公主房门珠帘,准bèi

进去,却发xiàn

长孙冲有跟进来的意思,于是停步说道:“无名奉陛下之命,来给公主在诊病,还请驸马留步,在门外稍候!”

“嗯?”长孙冲未料到他会阻拦自己进入,面色一冷,“我乃公主夫婿,因何不许本驸马入内?”

“凭我是给公主诊病的郎中。”李承训针锋相对,“若是影响到我给公主诊病,你吃罪不起!”

长孙冲脸色数变,双拳紧握,终还是不敢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承训和贾墨衣先后进入公主房中。

公主房内一片素雅,门口有一座香炉,一缕熏香从香炉中盘旋而出,带着浓重的中药味道,而在房间最里侧,有个雕花大床,其上青丝幔帐低垂,将床内伊人笼罩期间,若隐若现。

在蓝花小婢的指引下,李承训与贾墨衣缓缓来到公主床前,而后,他示意引他而来的小婢退出房间后,这才轻轻动手拨开那青纱帐。

长乐公主平躺在床榻上,头枕着香枕微微高于身体,她的一头青丝蓬松的散在枕边,两只手静静地放在身体两侧,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承训看,嘴角带起一丝微笑,是她那空洞的眼神以及苍白的脸面上唯一的色彩。

李承训心中一阵激动,伴着心疼,他没有立时开口说话,生怕自己的声音惊吓到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而是伸手将她的玉碗叼在手里,开始为她号脉。

贾墨衣始终站在李承训身后,她见二人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情景,略微有些明白李承训不让长孙冲进来的缘由,也明白了李承训敢做在公主床榻上的道理,这是二人的情分在。

片刻之后,李承训已经将他体内脉息摸查清楚,长长叹了口气,愁眉依旧不展,语含真情,却带着无奈地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这句话旁人不懂,但公主懂,一句“何苦”隐隐到处了他的病根在于心结。

“无名哥哥,丽质能在死前再见到你,已经心满yì

足,此生无憾了!”长乐公主唇齿微张,轻轻开口说道,那声音极小,但李承训听得清楚,可说完这几句,她便急速喘息起来,明显是气力不足。

“公主且莫着急,你只听我说话便好,”李承训也急切起来,语速不由自主地加快,同时将手伸到长乐公主的发梢。

长乐公主的下颚微点,以示同意,依然微笑地看着他,只是呼吸还有些急促,能明显看到她胸口起伏不断。

其实,她只要这般看着他便好,已不需yào

什么了,因为她想说的太多,而此刻显然说不了多少,索性不说,看着他,深深的记住他的样子,记住他的声音,待去了那边,她再好好的回味,也不寂寞。

李承训看着柔弱乖巧的长乐公主,心中发誓要将她治好,不过这治疗起来将会相当的麻烦,他要逾越很多的关口,而绝不单单是技术上的问题。

而他要逾越的第一道关口便是长乐公主的心态,只有公主无条件的全力配合,他才可以挽救她的性命,“公主,你信我吗?点头就好!”

长乐公主微微点头。

“公主,你爱我吗?还是点头便好!”李承训这句问得极其突兀,却是直指长乐公主软肋,重病需用猛药,他就是要看公主在没有防备的状况下的表现,以确定公主此时的心境,与当年到底有多少不同。

长乐公主脸上的微笑僵住了,苍白的面颊上竟然淡出了一抹酡红,但她却是紧绷着脑袋,不敢点头,也生怕摇头。

李承训呵呵一笑,继xù

说道:“好,这个问题你不用回答了,我且问你,若是你活了过来,肯抛下这里的一切,和我走吗?”

长乐公主眼中泪光涌动,这是一道比之前那个问题还难以回答的问题,若是她真的好了,可以跟她走吗?放下这里的一切?

站在李承训身后的贾墨衣闻言也是脸色发烫,她想起了李承训生命垂危之际,也曾向她问过类似的问题,而她的回答是愿意,只是不知这公主会如何作答?

长乐公主张嘴欲说,却是终究不知dào

说什么好,她真的有很多事情放不下。

李承训见她迟疑,继xù

柔声说道:“你心里清楚,你这病,非是一日养成,而是十年铸就,所以,你不离开这里,便永远无法治愈。”

他这一句话震惊了贾墨衣,却没有影响到公主分毫。

“你怎么知dào

?”长乐公主气息微弱,还是勉强说出这句话来。

“我查你体内淤堵之气,系由肝气抑郁而源发,久之行走各处脏腑,唯心肺脆弱,此时病发,旁人只知去医心肺,何尝了解其根在肝脾?”

长乐公主闻言身子微微一抖,却是低头不语,脸上一股没落之色,这天知地知,没想到李承训竟然也知dào

她的心苦。

“公主万金之体,衣食无忧,坊间更传,婚后你们夫妻琴瑟韵合,生活甜美,平时敬顺公婆,谨礼持家,试想,若公主当真如此幸福,怎会得此抑郁之症?”

李承训趁热打铁,非要将这事情挑明,而长乐公主的脸色却是越听越加苍白。

“方才在门口,我见长孙冲神色间也并无心疼公主之色,可见你们夫妻关系并不和谐,那所有装出来的美好,做出来的样子,不过是让你父皇放心、让公婆知足,让天下百姓津津乐道而已,但这长期的压抑与分裂,却毁的是你的心情,你的身子。”

说到此处,李承训的身体由于过度激动而微微发着抖,他的呼吸也急促起来,他从心底里疼爱这位当年高傲调皮的小公主。

“你,你别急啊,我不急,倒急着了你!“长乐公主又恢复了微笑,她能遇到李承训这么懂她的人,突然间觉得很舒心,很畅快。

“还有很重yào

的一点,就是……”李承训说了半句,突然伏低了身子,将嘴巴抵近长乐公主的耳边,轻声说道:“我得自医佛大师真传,更习得袁天罡秘法,还有探查人体经络的易筋经在身,综合以上绝学,我查得出,你还是处子之身,你们这夫妻关系,又怎能好得?”

“啊!”长乐公主猛然呆住了,甚至连尴尬羞涩的表情都没有,完全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反应过来后猛得闭上眼睛,胸口起伏得好似要炸开一般,那口中的喘息声也更加浓烈,憋账得脸色通红,竟是出气多,进气少,眼看便要抽了过去。

李承训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连忙起身帮他推拿胸口要穴,直到长乐公主喘息平顺,他始终一句话也没有说。

一旁的贾墨衣本来在猜测李承训到底背着她与长乐公主说了些什么,正微微泛着醋意,及至见到公主后续的状况,一颗心也跟着提吊了起来,现在见公主又渐渐恢复平静,他却心中实在不理解,贾墨衣病重如此,李承训为何还要如此刺激她?

第六十八章 女人私房话

足足过了有一刻钟,在李承训的安抚治疗下,长乐公主渐渐恢复了平静,但她却依然死死闭着眼睛不肯睁开,而面颊上却泛起淡淡的红晕。

李承训见她已无大碍,便又拉着她的手,柔声道:“丽质,我知dào

你心里有我,放不下我,这些年过得很苦。”

“我也知dào

你不可能跟着我走,让天下人耻笑皇族,耻笑长孙家族,我知dào

你很累,已经疲惫不堪,甚至渴望一死已解脱。”

“所以,你要死了,我不拦着你,只有死了才是种解脱,我会好好陪你几天,走完这最后的路,好吗?”

“不过,你要答yīng

我,死了以后,让我带你走,跟我去隐国,永远陪着我,好吗?”

李承训就这样拉着她的手,一句句的说着,说道动情处,语气低柔到极致,听得一旁的贾墨衣都泪花连连。

“丽质公主,”贾墨衣看着心疼,转身来到床边,“你可怜,他也可怜,你就应了他吧,让他将你带走。”

长乐公主紧闭的双眼中流出两行清泪,缓缓地点了点头,嘴角一撇,哭出声来,可她的身体已禁受不住折腾,又喘息剧烈起来。

“好好,无名知dào

丽质公主的心意了,你什么也别说了,好好休息,我这就去皇帝那里请旨,让陛下允许你在长乐宫养病!”

李承训安抚一阵长乐公主,让她稍做休息,并告sù

她说自己会亲自为她下厨做些甜品,等她醒来时一准吃到,这才与墨衣退出了长乐宫。

长孙冲见他出来,抬步便要进去,却又被李承训拦住,“驸马爷,无名奉陛下之命为公主诊病,现在便要去面见皇帝,向皇帝请旨准公主在长乐宫养病,而其养病期间,任何人不得入内。

“哼,待你请来旨意再说!”长孙冲在外已经等得不耐,此刻正憋着一肚子火,说着,便向内闯去。

贾墨衣早已得到李承训示意,此际出手,将长孙冲推了个趔趄,她好似一堵墙般挡在门口,手无缚鸡之力的长孙冲又怎能逾越?

“你好大胆子!敢动手?”长孙冲心中愤nù

,可这是皇宫,皇家的地盘,不是他长孙府,所以他经过一番发泄之后,也是无可奈何,最终只得甩下一句话,“走,我要去见陛下!”

李承训当然不怕,便与他一起,在管事太监的带领下,向皇帝午休的甘露殿走去,这两人一个淡定自若,一个怒气勃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贾墨衣送李承训离开后,便回转到长乐公主床榻前,却见公主面容含笑。

“这位姐姐,能说会儿话吗?”长乐公主当心开口说道。

“公主,他说你现在需yào

休息,最好还是少说话。”贾墨衣在江湖这些年,人称其黑蜘蛛,可谓是见惯了生死,虽然觉得公主如此年轻就要死去,有些可惜,但也并没有太多的情感负累。

“不打紧,我能多说一句话,便多说一句吧,不知dào

什么时候,就不能说了!”长乐公主说完,又是一阵喘息,她的确身子弱到了极至。

人谁无情?特别是女人,闻言,贾墨衣还是感觉心里一酸,她也缓缓坐到了公主床边的木凳上。

“你是无名哥哥的夫人吗?”长乐公主缓过气来,继xù

问道。

贾墨衣闻言脸色一红,不过她的肤色本来就黑,非是特别害羞,特别红时,否则旁人是看不出的,“我是他仇人的女儿!”

她实不知这个公主与李承训到底是何种关系?她担心说出实情会对公主的病情有所影响,所以她才避重就轻的如是说道。

长乐公主晦暗的眼眸中竟然闪过一丝亮度,“无名哥哥好厉害,连仇人的女儿都可以娶为妻子!”

贾墨衣的脸色这回可是红大了,“谁说我是她的妻子了?”她说这话明显没有底气,她还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长乐公主勉强想笑,却又喘得不行,而此时贾墨衣也不顾得其他,忙用手为她顺气。

“姐姐你人真好,其实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无名哥哥对旁的女人向来彬彬有礼,而只有对她自己的女人,才会那般无所顾忌,率性而为,真好”长乐公主脸上露出一片羡慕之色。

“公主,你快歇歇,好好,我是他的夫人,我承认便是。”

长乐公主轻轻地拉住她的手,笑着,喘着,好似抓住了偷腥的猫儿一般,却是好半天才,才缓过这口气来。

贾墨衣看着,着实心疼了,虽然她与公主素无交情,但看着如此可爱的姑娘,即将香消玉殒,心中最脆弱的地方还是受到了打击。

“公主的性子真好!”贾墨衣这样说着,言外之意,是公主病成这个样子,还能如此开心的笑得出来,心里也的确挺佩服她的。

长乐公主长长喘息了一口,悠悠说道:“其实姐姐不知,自从我十三岁出阁一来,从未有如此开心过,每日都循规蹈矩,做公婆的好儿媳,皇帝的好女儿,好累好累……”

她似乎想起了往事,眉头不由自主地皱在了一处,久久解不开。

贾墨衣看着,没有说话,她觉得长乐公主少说点话,这样也挺好,否则她真担心公主再这样唠叨下去,一口气转不上来,昏死过去,那她可就是李承训心里的罪人了,而且不仅是罪人这么简单,他们还要面对皇帝天威难测的制裁。

想到这里,她一身冷汗,忙立起身来说道:“公主,你且休息,我出去看看。”说完,她也不待公主回话,转身便走。

“姐姐……”

长乐公主心中急切,刚呼了一声,便剧烈的喘息起来,吓得贾墨衣又忙转身回来。

“公主,你且莫心急,有话好说。”贾墨衣的脑门上已经是汗了,她不是胆小,怕的,而是她这急脾气,让这柔弱的公主给磨的心焦。

“姐姐,你陪陪我,和我说说他的故事……”长乐公主地位遵从,何曾有过真心朋友?难得遇到一个年纪相仿的同伴,还是她心上人的夫人,她又怎么可能没有想说的话?想听的话?

“那现在开始,你不许再说话,我便在旁边看着你!”贾墨衣板起脸来,冷声说道。

“好姐姐,”长乐公主虚弱的抬起手臂,但她却抬不高,拉住贾墨衣的手,“姐姐,我给你看样东西。”

贾墨衣怕她辛苦,主动握住她的手臂,见说,抬眼望着她。

“麻烦姐姐将我枕头上边那个小木箱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看。”长乐公主说完,又是一阵喘息,将她脸上的笑容打断。

其实贾墨衣早就注意到了,在公主床榻枕边的里侧,有个漆红的小木箱,不大不小,上面雕花刻凤,那是公主回宫时,由她的贴身丫鬟捧着,特别放到那里的,可见这东西一定十分贵重。

她伸手将那个箱子捧在手里,她原本猜测是金银珠宝,可又不像,堂堂公主,锦衣玉食,又不是吝啬鬼,没必要如此捧着个木箱子睡觉。

“钥匙在我腰上!”长乐公主说着,便要动手去摘拿,却是使不出力qì



贾墨衣掀开被子,见长乐公主腰际挂着一串钥匙,便轻手将它摘了下来,而后目光迟疑地看了看她,这才将钥匙深入那锁中,将木箱打开。

一股纸墨香气扑面而来,木箱中放着的竟然是一卷卷装裱、捆绑好的纸卷,这令贾墨衣大感意wài



“这是什么?”她取出一卷,看向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脸上再此露出甜美的笑容,“那是十年前,无名哥哥为哄我开心,给我手书的故事,真好kàn

,可惜他后来给我又讲了许多,要是知dào

会有这种分别,不如也让他写给我了。”

说着说着,她脸上喜悦的笑容,渐渐变成了没落了神情,但随即,她又是一副开心的神态,“不过,这已经很好了,我走的时候,会一并带去的。”

贾墨衣心中一酸,一汪秋水在眼内灌澈,她又将纸卷放回到木箱之内,“这是你的宝贝,你要好好收好。”

“嗯,姐姐,我想求你,在我走了以后,你将这木箱与我一同放到棺材里,本来我还担心丫头们人微言轻,做不好这事儿,现在有你和无名哥哥在,一定能成!”

长乐公主话又说多了,而且是一气说完,不由得又喘息起来,而且这次喘得特别厉害,眼看就要闭过气去,若不是贾墨衣以真气相抵,她已经背过气去。

“好,我都答yīng

你,但你要答yīng

我,切莫再说话,好好休息,咱们交换!”贾墨衣无奈,只得这样威胁。

长乐公主像个孩子一般闭起了嘴巴,想努力点头,却因为没劲,动作只做到了一般,便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也不许睁开眼睛,好好休息一会儿,姐姐答yīng

你,坐在这里不离开。”贾墨衣又补充说道。

长乐公主长长的睫毛抖动了数下,而后嘴角带起一丝甜美的微笑,好似很乖,真的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说话,不一会儿便沉沉的睡去,她太虚弱了,这般说话很消耗她的精神和体力。

第六十九章 故事情缘

贾墨衣就这般坐着,一动不动地看着沉入睡境中的长乐公主,但她的心里却是起伏不定,难以平静.

她想到了自己,虽然漂泊无依,但好歹是自由的,可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虽说也曾经有过内心的桎梏,但经过七年的岁月沧桑,她已经看得清楚,想得明白,并勇于打破这道藩篱,最终与她所欣赏,所喜爱的人走在了一起。

然而长乐公主呢?她看似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实则像是禁锢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不仅如此,她还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又增加了一层枷锁,这该是何等的寂寞与悲哀啊?难怪其可以微笑面对死亡,也没有对生的留恋与渴望,其心负累,生不如死。

这边,贾墨衣默默陪着长乐公主,想着心事,而另一边,李承训与李世民却整整谈说了一个下午,而且屏退了所有人单独会谈的,这大出人意料之外。

因此,没人知dào

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但有那伶俐的太监发xiàn

二人分开时,都是阴沉着脸色,由此猜度,二人的会谈或许并不愉快。

李承训回到长乐宫,见公主还在睡着,便向贾墨衣询问了下午这边的状况,而对于其下午与皇帝长谈的内容却是避而不谈。

贾墨衣见到他的眼色,明白是其担心公主听到,便也不再追问,反正一切由这个男人做主,她信服。女人就是这样,无论其多么强悍,看似不可能屈服于男人,那是因为她们还未遇到能令她们真心折服的男人。

公主睡了一下午,这会儿听到身旁的动静,自然便醒了过来,见真是李承训回来,展颜一笑,她方才还做了个梦,梦见李承训守在他身旁,还真是如此!

李承训赶紧解释其没有为她亲自做汤食的缘由,公主笑笑,说不打紧,她还不饿,其实她现在呼吸都费力qì

,更别说饮食了,仅靠一些流食和补药续命而已。

“公主,我知你心意,这几日怕是谁人也不想见,因此特别向皇帝请旨,准你在这里修养,回会长孙府了。”李承训贴近床前,柔声说道。

“虽然……”长乐公主面色犹豫了一下,而后说道:“虽然,我与他已没甚感情,可是毕竟公婆待我尚好,再说,我病重如斯,却被接入宫中,恐外间非议……”她一句话未完,便又喘息起来。

李承训心疼她如此孱弱,还说这许多不相干的话,忙出言打断她的话头,“或许,你只有三日可活,难道就不想日日见到父亲?还顾及那些虚名做甚?”

“哎!”长乐公主幽幽一叹,“其实是我对不起长孙冲……”

“好了,你要这么说,还不如说是我对不起他,快歇歇,”李承训再次打断她的话头,他心知公主这病就是心头负累太多所至。

长乐公主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面色尴尬,“你少胡说!”她久病体弱,思维也较常人慢了半拍。

“我要给你针灸,让你身子舒坦些,再吃些好的。”李承训说着,从怀中取出针灸包,取出金针,开始为其针灸。

“嗯!”长乐公主也不推辞,努力配合着他,她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嘴角挂着微笑。

李承训的医术越见精湛,加之有体内磅礴内力为辅,虽然也是重伤初愈,但其伤在肌体,不是内伤,只要不乱动伤口,一切无碍。

他一边为公主针灸,一边给她续气,忙活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果然令公主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公主,你身子弱,这次就半个时辰,你歇一歇,我还是要亲自给你弄些吃的,一会儿你一准会饿!”李承训一边收拾金针,一边笑着说道。

“嗯,谢谢无名哥哥!”长乐公主略带着不自然的娇羞说道。

李承训闻言怔了一下,这称谓又从长乐公主口中说出,仍如十年前那般温柔,但这意境又自不同,他转身回道:“好,你乖一些。”

“嗯,”长乐公主难得似今天这般开心,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在一旁的贾墨衣心里又好笑,又酸涩,好笑的是公主方才与她说个没完,而这会儿见到李承训竟温婉如淑女,酸涩的是,从公主那晶莹的目光中,可见其对李承训的爱,是那种深入骨髓,而又埋藏至深,经过十年岁月的洗礼与沉淀酿成的。

李承训嘱咐墨衣好好照看公主,他便给长乐公主弄吃的去了。在他走后,长乐公主始才收回目光,看着贾墨衣说:“他对我所有的好,我都要,可惜,时日无多了。”

半个时辰之后,李承训端着一个食盒回返,她为公主做了一份甜品,一碗糖水,还有半碗米粥,并亲自喂它各吃了一些。

忙完一切,已是掌灯时分,李承训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告sù

门外伺候着的丫鬟可以回去休息了,他会连夜为公主治病,需yào

格外安静,而有贾墨衣在旁就够了,她们在与不在没什么分别。

丫鬟们各有值守,自然不肯就此离去,便说会在门外相候,如隐王爷有吩咐,呼唤便是。

守在床边的墨衣却是满心迷惑,她不知dào

李承训在打什么鬼注意,她也不知dào

自己是否应该离开,见李承训回转,便站起身来。

“墨衣,今晚咱们都住在这里,你挑了个地方,是与公主同塌,还是住在外间的床上。”李承训笑着问。

公主这寝宫不小,最里间是公主床榻,外间屋是贴身侍女的床榻,再外间才是厅堂。

“公主身子弱,我当然住在外间。”贾墨衣回说。她算是明白了,是李无名想夜不归宿,拉她不过是做幌子。

“也好,公主爱听我讲故事,肯定想知dào

这些年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会在这里陪着她,讲给她听,你一起来听听吧!”李承训看看长乐公主,又看看贾墨衣,嘴角带笑。

“知我者,还是无名哥哥,”那边长乐公主唏嘘感叹,却又喘息起来,显然是兴奋得过了头。

“谁要听你讲,我睡觉去!”贾墨衣说完白了他一眼,然后和公主告别,转身自去外间的卧榻安息。

其实她也很想听李承训讲讲故事,但她觉得还是把这个独处的时间留给公主,毕竟她的时候不多了,方才在李承训出去做饭时,她曾跟着出来问询情况,当时李承训向她伸出了三根手指,很严肃地说,“三天,是死是活,就看这三天的了!”

目送墨衣出了里间房门,李承训这才安稳地坐在公主床榻旁,拉着她的手,笑着问道:“公主,想听哪段?我讲给你听。”

长乐公主定定地看着他,脸上充满了无尽的欣慰与眷恋,“从你离开帝都那年开始,我要听你所有的事情,还有你那几个媳妇,你都是怎么骗去的……”

说着说着,她竟然流下泪来,她不想哭,可她不得不哭,就像李承训懂她一样,她也懂李承训。

“傻瓜,别哭,你以为我单单是要给讲故事呀,期间还要给你施针,运功呢!”李承训皱起眉头,板起面孔。

“我哪里哭了,快讲快讲,”长乐公主脸上兀自挂着泪痕,却不承认,催促着道。

“好,讲归讲,不过我要声明啊,我那几个媳妇可不是骗来的,都是我用真心换来的!”李承训板起脸来,一本正经地道。

长乐公主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心中好笑,却倍感温暖,笑过之后催促道:“好,好,你真心换的,快讲吧,我要听呢!”

李承训见她一脸期待,不忍再卖关子,静下心来,笑着说道:“那年我离开帝都,是因为幽州有人冒着我的名目乱杀无辜,所以我必须要走,但是你的姐姐汝南公主却不肯随我去……”

他从当年他离开帝都讲起,以他身为历史学教授独有的教学手法,将这些年一件件一桩桩,讲说出来,说得是眉飞色舞,精彩纷呈,他自信绝对比说书的说得精彩。

长乐公主瞪大了眼睛用心倾听,但他身子却是太弱了,在听到李承训做了大青山之主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昏昏睡去。

李承训住口不语,就这般看着她,算准了时间后,便默默的为其开始针灸,而后又以真气度穴,他做的很轻,很慢,但公主还是醒了。

“无名哥哥,你讲到哪了?”长乐公主并不知dào

自己睡了多久,她恨不得自己永远不要睡去,她想多听一个故事,即便自己死了,也可以在另一个世界,多一个回味。

“哦,公主,讲到你无名哥哥,我,做了大青山马贼的头头,可是官府贾都督不放过我,于是派兵剿杀……”

李承训依然微笑着,继xù

给她讲说着,直到公主再次睡去,而他依旧这般坐着,看着她。

“梆梆梆!”

房外的更鼓敲了三响,已是三更天了,李承训感到了疲劳困倦,毕竟他也是伤重未愈,便悄悄的起身,向外间卧榻走去。

第七十章 吻死公主

贾墨衣和衣躺在床上,侧身面向墙里睡着,她身上盖着薄被,那是李承训之前为她盖上的。

其实,李承训心里很清楚,以贾墨衣的武功,自己在这房里的一举一动,她都了若指掌,包括现在,即便他脚步很轻,动作很缓。终于,他慢慢地躺到了她的身边,见对方没有动,这才稍稍的放下心来。

贾墨衣身子没有动,眉毛却是抖动了数下,其实在李承训向他开始走来的时候,她就醒了,但她觉得还是装睡的好,不然能够怎样?倒是可以起身质问他,可那样势必吵醒了公主,公主本就身子弱,睡的轻。

李承训躺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曼妙的身姿,闻着她身上兰花香气,不由得动了想抱抱她,亲近亲近她的心思,亦或可以认为他得寸进尺,竟然鬼使神差的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贾墨衣突然感到浑身一颤,她从未与男人有过亲密接触,怎么受得了这个?扑棱坐了起来,而后好似一只黑色的蝴蝶,轻松的从李承训的身上飘过,落在了地上。

“你,你要干什么?”屋子内的烛光映得她脸色阴晴不定,她的话音也好似随着那烛光抖动而发着颤音。

长乐公主病重以后,极其不喜欢黑暗,因此她的屋子里都是亮着烛灯到天亮的。

“墨衣,不是你说要与我一起睡的吗?”李承训故作一脸迷惑,把声音压到极小,生怕吵到公主。

“我何曾说过?”贾墨衣脸色绯红,却真是迷惑了。

“我问你说,你是要与公主睡,还是在外间床榻睡,这外间就这一个床榻,当然是我睡,你说在外间睡,便是和我一起,难道不是吗?”李承训嘻嘻笑道。

贾墨衣这才恍然大悟,自己是被他捉弄了,恨声道:“哼,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李承训已经坐了起来,“咱们是正式拜堂的夫妻,难道躺在一起也不可以吗?而且,我特别想抱一抱你,真的!”

看着他一脸得郑重与渴望,贾墨衣感到面皮滚烫,他说得一点儿也不错,自己是她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当年也算是轰动整个幽州城,就与他睡在一处,也是理当的,可就让她这么睡过去,她还真是不好意思。

屋子内一片寂静,两人就这样面面相对,终是贾墨衣垂下了头,妞妞捏捏地来到床边,其实她现在心里很乱,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了墨衣,我知dào

你心里有很多话想问,咱们离着近点儿,悄悄地说会儿话。”李承训坐起身子,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与自己并肩坐在一处,“你放心,我不碰你就是。”

贾墨衣被他强行拉到身边,感到一股电流瞬间流布全身,心中有股酸酸痒痒的感觉,这感觉既难受,又舒服,却实在是令人难熬,她便向一旁蹭了蹭身子,与他保持开距离,才算好些。

“那,那你停我的话吗?”他说着话时,感到脸上发烧,但她也真算得上女汉子,是直视他的双目说的……

“听,当然听!”李承训也盯着她,眼中充满了笑意。

“你身子也不妥,这又熬了一夜,现在马上躺下,背过身去,睡觉。”贾墨衣干脆利落地道,仿佛又恢复了自己黑蜘蛛的本性。

“遵命,夫人!”李承训知dào

那是她疼惜自己,便依言而做,他回身躺倒床里,面向墙壁,心满yì

足地闭上了眼睛。

他刚才触碰墨衣倒非是真要做些什么,在公主寝宫,门里门外都是人,他怎么可能那么没出息?那不过是投石问路,并借此表明心迹,他不想因为自己对长乐公主的关心,而令墨衣觉得委屈。

“娘子,你看我听话吧,你确定要让我闭嘴睡觉吗?”李承训闭着眼睛,仍然在逗着墨衣。

“你再说话,我便真不理你,快睡觉!”贾墨衣低声喝道,言语凌厉,却满是温情。

“嗯嗯!”李承训含糊了几句,便真的不再多想,慢慢进入梦想,不过就在似睡似醒之时,却感到身后的床榻一紧,他知dào

,墨衣应该是就躺在了他的身后,只是不知dào

她是面对着自己,还是背对着自己,但这都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这细微的动作表明,墨衣已经认可了他,以后无论风里雨里,也会与他一起了。

这半夜,李承训睡得很香,可能是由于心情的因素,起床后,感觉自己的身子也好了很多,他发xiàn

贾墨衣和长乐公主早就醒来,凑在一处不知说些什么,不过看二人开心的样子,还真看不出一个是久病将死之人,一个是冷漠手毒的黑蜘蛛。

今日重复昨日的故事,李承训依旧是亲自做饭给长乐公主和贾墨衣吃,然后便是讲故事,针灸、推穴注入真气,当然,他的伤势也是未好,每日下午还需yào

三大掌门为其疗伤,至于晚上的时候,李世民会来长乐宫探望公主,与公主多说一会儿话。

长乐公主很开心,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唐公主,自出阁以来,就从没有如此开心过,她很知足,虽然她知dào

自己时日无多,可她依然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可惜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该来的终究会来,想躲也躲不过去。

在李承训为公主治病的第三日的晚间,吃过晚饭后,墨衣说累了,早早便躺下了,内间屋里,便只剩下李承训和长乐公主。

二人说话到夜里,李承训最后为她施针过后,收起金针,问道:“公主,你若是走了,还有什么遗憾吗?”

“没有了,有你陪我这几日,足矣!”长乐公主笑着回说,语气中充满了满足。

“不,我有,我还没有抱过你,亲过你!”李承训突然大胆说道。

“……”

长乐公主盯着他,没有羞怯,有的是一抹温柔与无奈,“我是他人妇,又是大唐公主,与你这般私会许久,已经违反人伦纲常了,怎敢再有非份之想?”

李承训知dào

大唐开放之风,始从武媚娘开始,贞观年间的唐宫,还是很注重宫规礼节的,但此刻,他必须要做一件事情。

“公主,这里没有旁人,我可以抱抱你吗?”李承训继xù

提议。

“你何必为难于我?”长乐公主面显难色,“你又不是不懂我。”

“我当然懂你,所以我要抱你,我知dào

你也想!”李承训话语咄咄逼人,身子已经俯低下来,轻轻将长乐公主抱住,他怕压倒她那柔弱的身子,因此是侧身躺在她身旁的。

“无名哥哥,你好坏……”汝南公主何尝不想得到他的拥bào

,只是理智告sù

她不可以,但对方这样,她也拦不住,她哪还有力qì



“你不是说,你死了以后,跟我去吗?”李承训拥着她,轻轻说道。

“嗯,丽质的魂魄一定随你而去,但现在……”长乐公主感到身子发软,呼吸急促,本来她就喘息得厉害,这下更见急促。

“死亡也就是瞬息间的事情,我不想你在离开的时候,有任何遗憾,”李承训将嘴巴凑在她的耳边,轻轻说着。

长乐公主与长孙冲结婚十年,从未令其近过身子,哪有与男人这般接触过?顿时羞得身子绯红,喘息更甚,而她的心中已经乱做一团,也不知是想抗拒,还是渴望。

“嗯!”李承训将自己唇吻到了长乐公主嘴上。

“轰!”的一声,长乐公主脑子好似炸开一般,直接晕了过去。

李承训感觉到怀里的公主没了动作,放开她的唇,用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见其已经断了气,不由轻叹一声,将其身子好好放平,而后回身走出房门,对两旁的侍女道:“立即通报皇帝,公主殁了!”

“啊!”门旁的两位侍女,一人目瞪口呆,一人尖声惊叫。

“还不快去!”李承训怒喝一声,显然他的心情并不好。

那两人立即转身而跑,而那附近巡逻的军士则被引来,李承训索性吩咐他们在旁戒备。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皇宫之内突然间灯火大亮,随即喧嚣声起,太医馆太医官最先而来,不一刻李世民圣驾降临,随后是长孙无忌和长孙冲,星夜入宫。

李承训站在一旁,始终冷眼旁观这这一切,他见各色人等表情不一,反倒是那些宫女和侍卫们更见愁苦,想是长乐公主平时善待下人,又有长孙皇后的威仪所至。

“是谁?是谁?将好端端的公主给治死的?”长孙无忌极其悲痛,四处寻找着,发xiàn

被兵士押解住的李承训,便步履蹒跚的向其走去。

李承训为公主治病,现在公主死了,他难辞其咎,因此早有兵士将其和贾墨衣控zhì

了起来。

“李无名,你,你还我公主!”长孙冲也歇斯底里起来,扶着他的老父亲,一同走来。

“公主病入膏肓,无名奉圣命诊治,有言在先,尽lì

而为,如今公主不幸罹难,非我之过!”李承训自是振振有词,他早就从皇帝那里获得免死金牌,否则又怎敢给公主施针?

长孙冲对李承训的恨意,是无穷无尽的,在他与公主婚配之前,他便知dào

公主其心不在他处,他想着用自己的温情和时间来感化她,谁知dào

执拗的长乐公主对爱情竟是那般坚贞,根本不给他机会,可对方是公主,他又莫可奈何,便这样一晃就是憋屈的十年,虽然他也收了其他妃子,但对于公主,对于李无名的恨意,却从未有一刻停止过。

“你还我公主!”他知dào

此即李承训也有伤在身,因此打算借机动手揍他一顿,以解心头之恨。

李承训此刻双手被兵士押解在身后,他若想挣脱也是轻而易举,但那意义不一样,所以他只能受对方这一拳,可他未想到长孙冲袭来的地方,竟然是他胸口受伤的部位。

“啊!”

这喊声不是李承训发出的,而是长孙冲,他被贾墨衣一拳重重地打了出去,连同倒霉的还有跟在长孙冲旁边的长孙无忌。

“咔咔,当!”

一片刀剑出鞘的声音,是周围押解贾墨衣的武士,见其突然挣脱了自己的束缚,打伤了长孙驸马,立即拔出刀剑向贾墨衣砍去。

第七十一章 三美汇聚死人谷

“都给我住手!”说话的是皇帝,所以场内瞬息安静了下来,“朕答yīng

过李无名,治不好公主,不治他的罪,你们都放开他.”

“陛下,”长孙无忌老泪纵横,跪伏于地,“他治死公主,简直最大恶极,陛下不能不惩治啊!”

“老爱卿,公主的病,久矣,太医院的医官也都确诊怕是熬不过这个夏天,如今她去了,也是命,不怪无名,叫你来,是要你和冲儿好好kàn

看公主,之后,朕要亲自为她筹办葬礼。”李世民语气沉重,悲痛,但他乃当世明主,其定力非常。

长孙无忌心有不甘,可他已知圣上心意,多说无益,便哆哆嗦嗦的起身,唤来长孙冲,急急奔向公主的房内。

李承训向一旁的贾墨衣打了个眼色,那意思很明显,要墨衣进去照顾,千万不能让长孙父子亵渎公主的尸体。

幸亏墨衣跟了进去,否则的话,公主床头的那个木匣可就易了主,长孙无忌说那是公主的遗物,他要取回,但在贾墨衣面前,他可没有本事拿走,而贾墨衣却说公主临行前交代,这是要随她入土的东西。

最后,还是惊动了皇帝,皇帝说:“既然是公主随身携带至此的东西,一定是她的至爱,便随她去吧,谁也不许留下。”

皇帝的爱女去世,可谓大事,因此皇宫内的主旋律全在公主葬礼这事儿上,其实公主久病不治,李世民早就有了准bèi

,就在几日前还命人选择上好的金丝楠木做了棺材,此刻,连夜调兵去那棺材铺中也将棺材运了过来。

及至天明十分,长乐公主的灵堂已经搭就完毕,她也已经被换上了盛装,安安静静地躺在了棺材里,她身边放着许多她平时爱用的物件,以及那个木匣。

皇帝已经宣告天下,罢朝三日,因此那些原本赶来早朝的官员,都转了方向,来到公主的灵堂祭拜,那些长孙府的孙男弟媳也都一早赶来,所有这些人都在礼官的组织下,有条不紊的为公主送行。

到晚间的时候,皇帝准bèi

为公主封棺,因为夏日尸体容易腐烂,即便公主的尸体已经做了当时最好的防腐处理,也是不能过夜的。

李世民心中悲痛,那夜,他一个半百老人,在那里坐守了一夜,出人意料的是李承训奉命在那里陪守一夜,据门外的小太监回忆,两个人这一夜都几乎没有说话。

七日后,公主下葬,与此同时,李承训与贾墨衣二人也不知所踪,而皇帝却下了一道密旨给邹凤炽,令其及三大派掌门配合李承训寻找十二生肖扳指。

…………

死人谷只有在午时的时候瘴气最弱,才是常人穿越此谷的最佳时刻,现在,有一架双辕马车直冲到谷底,然后从那车上下来一男二女。

其中一个女人似乎身子极弱,由那个男人抱着,一行三人快步走向那处通向谷中之谷的秘道,他们掀开了其上的遮蔽物,相继伏身爬入。

在死人谷的另一头,突然间响铃大作,那是李承训离开时,特别布置在密道里的机关,只要有人试图穿过密道,便一定会出发警铃。

毒娘子立即从房中跑出,拉着正在练功的李天躲到了那小瀑布之下,这谷内就他们娘俩,而以毒娘子的武功及毒术,还不足以对付绝顶的武林高手,所以李承训离开之时,分别在山谷入口和小瀑布这里布置了两个阵法,相信不是精通阵法的人,是不可能进得来,并找到毒娘子的。

“是爹!”李天惊呼。

毒娘子也看清了来人,不过她的注意力却大多在李承训身旁那一黑一白两个女子身上,她见那黑衣姑娘容貌隽秀冷艳,那在李承训怀中的白衣姑娘容颜艳丽温暖,突然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天儿,慢点!”

她微微愣神的功夫,便见李天已经跑了出去,她也立kè

随后而至。

“玥娘,天儿,”见到亲人的感觉真好,李承训见他们来到身前,亲切地与他们打着招呼,“先给丽质安顿个住处,容后再给你细说。”

毒娘子这才看清李承训怀中那白衣女子脸色酡红,喘息不定,定是身子不适,忙道:“快,跟我来。”

她将怀抱公主的李承训带到自己的卧房,顺势铺好床铺,李承训这才将长乐公主轻轻放下,“玥娘,你去帮忙弄些吃的,要清淡,要米汤,墨衣留下帮我给公主针灸,小天儿,你帮爹爹在门口守护,可好?”

“嗯!”李天见到爹爹最是兴奋,应了一声,便跑了出去,站在门口。

此举将毒娘子逗得一笑,“那我去了,”说完,她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贾墨衣,心里有种酸酸的味道。

与此同时,贾墨衣也在看她,这是女人与女人的对视,为同一个男人的对视,或许她们心里都正有一个想法,她凭什么能得到他的心?

长乐公主此刻双目紧闭,喘息剧烈,虽然一路上有李承训无时无刻的陪伴与治疗,奈何心病最难医,离开年过半百的父亲那种心疼,令长乐公主心痛欲碎,这病势来得更沉了。

半个时辰后,李承训用他的医术,用他内力,终于稳定了公主的病情,见她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轻声说道:“小公主,实在舍不得陛下,待你身子好了,我再送你回宫便是,你可且莫想不开,导致病情加重,那可辜负了咱这许多人的心意。”

“我知dào

,可我……”长乐公主贝齿轻张,那眼圈中的泪珠随即便滚落下来,“我,我是不是坏女人?”

李承训俯下头,抓住她的手,“你病成这样,是因为你不开心,我不带你离开那里,你就算是活着,你的心也是死的,生命也没有意义,你父皇也不会开心,我也不会开心。”

“丽质妹妹,”贾墨衣也俯下身子,将她的手放在李承训和公主的手上,“你别想太多了,你已经死了,皇帝已经将你埋葬,并昭告天下,从今而后,你已经不是你,你自由了!”

长乐公主双眼茫然的看着二人,“这我懂,若不是无名哥哥,旁人也是医不好我的,因为没人知dào

我病在何处,可我心里……”

李承训将他头伏得更低,直接将他唇对在了长乐公主的唇上,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公主的面颊,他能感受到她抖动的身形,以及她不知该何处施放的手臂。

这一吻,足足有一分钟,当李承训撤身离开的时候,长乐公主兀自双目紧逼,那手死死抓着他的手。

李承训知dào

,她这次并没有晕过去,毕竟这是他们第二次接吻,“丽质,你只记住一句话,既然皇帝放你离开,你应当明白皇帝的心意,好好活着。”

毒娘子是在李承训与长乐公主接吻接近尾声的时候,提着饭食进来的,她笑着将东西放下,又轻声退了出去。

李承训见饭食已经送来,便叮嘱墨衣妥为照顾公主,而自己则反身出来,一来,免去公主面对他的尴尬,二来墨衣与公主数日来关系处得不错,让两个女人谈体己话,可能比他的劝说更管用。

毒娘子见他出来便掩嘴而笑,不过李承训看得出,她是在勉强为之,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再见到自己的情敌后,会做出友好的表现,之所以有,也是由于她们的无奈,而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玥娘,咱们去那亭上坐坐。”李承训突然觉得在喊儿子天儿的时候,喊毒娘子玥儿不太合适,因而临时改口。

“爹,我也可以去吗?”李天抬头看看爹,又看看娘。

“当然,咱们一家三口说说话。”李承训笑着摸着李天的脑袋,心中充满了疼爱,他这种疼爱与疼爱其他儿子的感觉不同,还有一种负罪和补偿的感觉。

“嗯!”毒娘子没有多说,拉着李天的手,向小瀑布旁的石亭走去。

待三人坐定,李承训向二人讲述了自己拐带公主来此的缘由,他也没有回避李天的存zài

,因为十几岁也是大孩子了,应该让他懂得什么是感情、责任、担当。

这事儿要从李承训奉皇帝之命进宫给长乐公主治病的当天下午说起,那时他刚刚为公主诊治了病,发xiàn

其病灶,正思谋如何为公主医治,便赶上长孙冲过来闹腾。

后来,他与长孙冲一起去见了皇帝评说,而皇帝自然是站在李承训的立场上,毕竟李承训才是他治愈长乐公主的依靠,因此皇帝三言两语打发走了长孙冲,要听李承训细说公主的病情。

李承训自然如实回答,甚至说出了,“公主症结之处,在于其另有所爱,而非是长孙冲,因而这十年来郁郁寡欢,导致身体每况愈下,终于郁结于胸,其势累危,无可缓解!”

李世民闻听勃然大怒,斥责他染指公主清白,但他也只是说说而已,其心中知dào

李承训所言必有所指。

李承训则突然间跪倒,说道:“恕臣大胆直言,长乐公主心中所想之人正是臣。”随后,他说了自己与公主之间的一切事情,并说出公主之所以要嫁给长孙冲,是因为母亲,因为皇帝的尊严,而不能失约。

“陛下,公主性命若要保得,必须令公主离开皇宫,离开长孙府,至少要离开一段时间,待病体痊愈,公主也可自定行止。”

李承训伏在地上,说这句话时,能感到声音有些颤抖,以他的心里素质,他是完全可以控zhì

住这点的,但没有,何必要在李世民面前控zhì

他这种关心公主的情绪?

李世民闻言却没有动怒,其实当李承训说出公主心有所属之时,他已经隐隐感到那人必是他李承训,想当年李承训被他软禁在宫中,他在其周围布满了暗探,对于其和公主两情相悦的事情,他是早有耳闻的,只是没有在意而已,现在看来,是他大意了,未想到自己的宝贝公主会用情如此。

那么,现在该如何处置?是李世民心中纠结的关键所在。

第七十二章 真气种章子

李承训抬起头來。,最新章节访问:。见皇帝冷冷地看着他。他也对视着他。流‘露’出的是坚定和诚恳。而皇帝不发话。他也不吭声。

“你的言外之意。是公主要跟你走。才能活命吗。”李世民只要能救活长乐公主。他是愿意做任何事情的。不过他痛恨李承训与他讲条件。

“陛下。公主之病症。臣已说得清楚。待医好了公主。臣必亲自送还。敢以隐国上下立誓。”李承训再次表明心迹。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李世民这才面‘色’好看不少。但声‘色’依旧‘阴’沉。“你李无名向來不将朕放在眼里。已经拐跑了朕的汝南公主。如今又來打长乐公主的注意。你到底是何居心。”

“陛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十年來。臣的忠心已无需自白。这次救治长乐公主。也实在是无可奈何。但凡有好的办法。也不至于让公主‘蒙’羞。令陛下骨‘肉’分离。”

李承训就这般与李世民话里话外谈说开來。一來解除李世民的疑心。二來令他顺气心平。但翻來覆去一个中心思想不变。那就是长乐公主必须离开她的生活地。让她充分的呼吸自由的空气。减轻心里的负累。她的病才有可能痊愈。

李世民被李承训牵着鼻子走。感觉很不舒心。于是他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那就是长乐公主可以离开这里。去洛阳行宫。李承训也去那里。全程陪伴。直到公主病愈为止。

这个提议被跪倒在地的李承训当面拒绝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他说公主之病。如‘抽’丝。沒个十年八年好不了。而他不可能单单为了陪伴公主而舍弃隐国江山和他的几位夫人。所以若是如此。他宁可抗旨不尊。

李世民摇头苦笑。大骂李承训竟然敢以抗旨來威胁大唐皇帝。这还了得。但李承训抗旨的事情的确沒少做。这些年过去了。竟然还是这般狂傲。

李承训赶紧缓和矛盾。说即便自己抗旨也绝对不会对皇帝不尊。不敬。其实他敢如此顶撞皇帝。因为他心里清楚。皇帝只为救长乐公主‘性’命。其实什么都可以答应的。之所以与自己在此论说。一來发泄发泄心中怨气。二來也想看看这李无名。还是当年的李无名吗。

“哈哈哈。你这小子。屡抗旨意。还敢说对朕尊敬。起來说话吧。”李世民终于妥协了。或者说他试探出李承训还是原來的那副样子。真不妥协。这小子真可能又耍什么‘花’样。那他的公主连最后的希望也沒有了。

李承训这才起身。总算是自己这半天沒有白跪。于是。他又信誓旦旦的讲了自己即将对公主展开的心理和身体治疗方案。说的是头头是道。

李世民听得频频点头。便问他如何才能让公主离开皇宫。不被长孙府发觉。又不被外人诟病。这才是大唐皇帝所最为发愁的事情。即便他是皇帝。可以一手遮天。可作为一个他标榜的好皇帝。也不可能强取豪夺。将自己嫁出去的‘女’儿。从人家家里抢回來。

“陛下。公主之病。臣其实是医治不好的。”李承训突然摆正身形。与皇帝长长揖了一躬。

李世民闻言一震。正要发火。待见到李承训嘴角那丝笑意。瞬间明了他的意思。沉声道:“好小子。你是想效仿当年救走吉利可汗一般。來个金蝉脱壳。”

这次轮到李承训心中震惊了。看來他所料不差。那邹驼子已然将当年他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皇帝。那帝都附近的暗影‘门’组织怕也早就成了皇帝的囊中之物。

皇帝见到他愣怔的‘摸’样。嘴角挂起一丝笑意。“无名。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只要对大唐忠心。对朕忠心。朕是知道的。”

“陛下圣明。”李承训恭敬地道。而他心中所想的是。或许。他的隐国之内。已经有了大唐安‘插’的探子。不过这样也好。反正他是沒有异心的。倒省了自己表达忠心的麻烦。

之后。二人又商谈了一番具体的‘操’作细节。而行动时间定在三日后的夜间。到时李承训以金针将长乐公主暂闭气息。而后皇帝会召集长孙府及满朝文武见证公主的死亡。再经过第二日整天的灵堂祭拜。于晚间会将公主的棺材封盖。

而真正的长乐公主。会在盖棺前被贾墨衣带到他处。而真正被封在棺材里的。是牢房里的死囚尸体。这一切‘操’作都是在皇帝与李无名独守长乐公主灵堂那夜完成的。

当时。长乐公主与李世民见了最后一面。他们说了好一会儿话。李承训便这样静静地看着。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帮助公主平顺气息。照看她的身体。

出于对长乐公主身体的考虑。这对情意甚笃的父‘女’也仅仅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儿。长乐公主便在皇帝的安排下。由贾墨衣陪伴着暗中离开了灵堂。

李承训被这对父‘女’真情所感染。他觉得李世民好似瞬间苍老了不少。当即承诺。待到來年‘春’节的时候。他会亲自带着他的隐国使团來大唐朝贡。不仅会将长乐公主带來。还会将汝南公主以及他的所有夫人一起带來。來给李世民请安。

闻言。李世民哈哈大笑。那抹泪‘花’。在他眼中瞬间流了出來。他老了。控制力毕竟弱了些。

这夜。长乐公主走后。李世民又与李承训谈了许多。多涉及到朝政及用人。虽未有酒‘肉’。却不妨碍二人推心置腹起來。

李世民自从长孙皇后走后。从來就沒有真正开心过。加上年初的时候。太子李承乾谋反。对他的打击很大。而后又是长乐公主病重。这位老父亲真的在煎熬心血。未想到如今公主或有生路。更未想到李无名这位经过战争洗礼的‘女’婿能有许多令他耳目一新的政治见解。真是另他有种如遇知己的感觉。

“无名。朕有一事做的不对。还请你谅解。”李世民整晚欢愉的脸上。突然间严肃起來。而且看起來颇有些尴尬的做作。

“陛下这是何意。您是长辈。无论对臣做了什么。臣也不会在意。”李承训忙接声回道。

“是朕小肚‘鸡’肠了。”李世民轻声一叹。张口‘欲’言。还是有些扭捏。“哎。早知道你对朕。对大唐如此爱戴与用心。朕断不会如此。”

李承训见皇帝如此。疑心顿起。皇帝道歉。那可是九五之尊。掌控天下的人。即便错了也不会道歉。这有损威严。那些张口就道歉的皇帝只是里的演绎而已。

“在三大派掌‘门’与你疗伤之时。朕令昆仑掌‘门’在你体内种下了昆仑派的真气种子……”李世停而不语。摇头叹息。满脸惭愧。

李承训面上故作惊讶。其实他在三大派掌‘门’为他真气疗伤时。便已经感知体内异常。.第一时间更新虽然他那时气息微弱。但其是太虚功的底子。有转化对方真气收为己用的能力。所以从最开始之初。他便开始用自己的太虚荒内力包围、分化、吸收那股真气种子。并在体内用自己的太虚荒真气。模拟昆仑真气做了个假种子。

当时。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觉得三大派联手在他体内种下的东西。若不及早防范。恐怕会有无尽的麻烦。如今听李世民说这就是传闻中的昆仑真气种子。不由得一阵心惊。幸好自己早做防范。做了处理。否则的话。那他可就太悲惨了。

昆仑真气种子是昆仑派独有的内功。是指武功高强之人。将自己的内力打入他人体内。帮助那人急速提升修为。但凡事讲究个‘阴’阳平衡。循序渐进。既然有这取巧的法‘门’。便有其极大的害处存在。

那就是接受真气种子的人。将永远受制于施种种子的人。每年固定的某一时段。都要得到接种者的内力传承。才能继续生存下去。一旦规定的时间内找不到主人。其丹田内的真气将突然枯竭。人也随之死亡。

昆仑派的这种内功一问世。便遭到了整个江湖的一片唾骂。而昆仑弟子更是人蔑称为昆仑奴。但谁人也拿昆仑派沒有办法。因为人家昆仑派有言在先。每个拥有收徒资质的‘门’徒。只能收一名弟子。且需这名弟子自愿。而且。这昆仑真气种子在种下之后。也是可以人为剔除的。但必须由历代掌‘门’在昆仑山行功。

所以说。加入昆仑派的都是自愿的人。而且只要他们废掉昆仑派给予他们的武功。他们可以随时离开昆仑派。这又有什么好值得非议的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管得着。

而事实上昆仑派弟子很少涉足江湖。即便在江湖中闯‘荡’。也都很是低调。沒什么恶名恶事。江湖中虽然还将他们看做异类。但也沒有揪住他们不放。相反。倒有不少人愿意做昆仑弟子。那毕竟可以短时间内提升自己的武功到极至。

“陛下。您是怕臣的武功太高。威胁到您的‘性’命。威胁到大唐的安定。”李承训语气平淡。沒有丝毫责怪皇帝的意味。

“是啊。你突然回到帝都。朕不能不有所防备。好在这昆仑真气也不是无法解除。不如朕令昆仑掌‘门’为你解除桎梏。你再走。”

李世民经过几日來与李承训的相处。基本已经信任了他。而且他担心其不知道自己体内的变化。过了时日。若是死了。那他去哪里向这家伙要他的两个公主去。

李承训见李世民竟然坦诚相告自己被种昆仑真气的事情。心中也‘挺’感动。这说明李世民真正信任他了。将他当作家人了。这可是前后十年磨砺。双方暗中博弈的结果。

“陛下。无名不会怪您。您这也是为大唐社稷。不得不做防范。现在您又直言相告。无名还有何求。命该如此。呵呵。”

他脸上装出一片沒落与灰心。他也不是非要欺瞒李世民自己已经不受控那真气种子。而是江湖险恶。他不得不提防三大派掌‘门’。既然皇帝安排了三掌‘门’來制约他。那谁來制约三掌‘门’呢。

“无名。朕真的错了。哎。”李世民说完。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而后他的目光‘射’向殿外。看着那无尽黑夜。“朕一生为大唐江山。不惜背负杀兄拭弟的恶名。为的就是要大唐有个更好的皇帝。能够给万民带來福祉。朕自信。朕做到了。可谁是朕的继任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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