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阴阳司》 混沌篇·第二十章 狻猊焚香炉 寺外的妖群已经散去,但是为了防止妖群有所埋伏,一朝不敢贸然带清阳离开兰若寺,还是要等到阿朱搬来救兵驰援,方可安全带清阳离开。 一朝从井里打起了一盆水给清阳洗漱用。他把水端回到房内,看见清阳还没有起床,也不知道现在该做些什么,就趴在了桌上,回想起刚才老者告诉他的故事。 玄都红雨的爱情故事虽然凄美感人,但毕竟是悲剧收尾,不禁让一朝幻想自己命中的那个人,她会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也是有情人终不成眷属! 幻想到悲情处,一朝拍了拍自己的脸,好让自己清醒一点,别去想这些有的没的。这大清早就闲得没事做,一朝也就只好托着腮,抖着腿,摆着一脸的无聊。 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上了线,一朝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手臂一滑,没撑住头,磕在桌子上。 “哎呀——,差点给忘了!” 他想起来,自己来兰若寺是有重要任务的,就是来取这儿的香炉灰。 一朝快步走到床边,要唤醒清阳。轻在耳旁唤了几声,“清阳,清阳,醒醒呀,醒醒……” 这丫头睡得跟死猪一样! 见叫不醒她,一朝无奈只好作罢,自己一个人去找寺里的老者,向他打探打探关于香炉灰的事。 一朝来到院子里,左瞧右瞧都不见那位老者的人影,眼前的只有一把刚刚磨好的斧头,靠在那边的墙角。 此时院中就好像空无一人,安静得出奇。一朝想自己先转悠转悠几圈,看看能否有所发现,可是一路上连尊可拜的神像都没有,跟别说能找到香炉的影子。 就这瞎转悠的功夫,一朝也不知道怎么走到了一间很破旧的小屋子前。 这屋子的门窗都破烂不堪,里面家具无一完整,都东倒西歪的,角落里杂草丛生,苔藓都爬满了半壁。一朝走进屋内,不经意间发现了墙上有许许多多的剑痕,仔细观察之后才发现原来不只是墙上,就连柱子上,房梁上,家具也是被剑斩坏的。不过这些剑痕看上去都是些旧迹了,想必在很久之前,这里曾发生过什么打斗的场面。 从破屋里出来,一朝也觉得自己找不到什么线索,与其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不如等见到老者,再向他询问香炉灰的下落。 一朝想先回房间,可在经过种有仙桃树的院子的时候,看到了清阳在挥着斧头砍那棵桃树。 万万没想到,这疯丫头居然干出这种事,一朝边跑过去边大声直呼“停手”。 清阳被一朝这么一叫,吓得斧头差点没抓稳,“你叫什么叫?吓死人啦。” 一朝赶紧从清阳手中夺过斧头,满脸怒气,问到:“你你你,你可知道你现在在干嘛?” “你是眼瞎了吗?没看到我在砍树吗?” “我的姑奶奶,你知道你砍的是什么树吗?” 一朝把怒火使劲往心里压。 “这树有什么了不起的?本郡主不就砍了它两节枝干吗?” 清阳一脸有理的看着一朝,想夺回斧头,却被一朝挡着着。 “你砍树枝干什么?” “砍树当柴啊。” “你要柴火干嘛?” “这井水洗脸太冷了,我要把水烧开来,本郡主可来不用冷水洗脸。” “你要柴火可以去拾呀,为何偏偏要砍这棵树呀?” “我在柴房找不到柴火,回头看见这里有把斧头,想着不用麻烦去找了,干脆就自己动手砍柴咯。” 一朝叹了一气,说到底清阳还是个大小姐,哪会砍柴啊,连力气都使不上,就是班门弄斧,不自量力。 不幸中的万幸是,清阳砍的是树枝,而不是主干,要不然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这棵树只是被砍掉了两节人手臂粗般的树枝,而树干也只是被刮了几道斧痕,整体来说不算大碍。 一朝没时间向清阳解释这棵树的来历,他让她赶紧先把砍下的树枝藏好,自己来善后。 清阳这一脸的不乐意也丝毫不隐藏,大小姐的脾性加上起床气,就是雷打不动地站在那儿,和一朝堵着气。 “我的姑奶奶,算是服了你了……” 无奈之下的一朝,只好答应一会儿后会端盆热水给她送去,好说歹说,清阳才作罢,不情愿地拾起那两节树杆,拖拖拉拉地朝房里走去。 老者还没有回来,得赶紧收拾现场的残局,一朝先是把斧头放回原位,再把这些断枝落叶都扫了干净,好在手疾眼快,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残局”收拾干净了。 可这树本身的惨状却无法掩盖了,只能等那老者回来,再负荆请罪,求得原谅了。 忽然间,一朝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颤抖,心情一下子就冷落下来,他觉得难受,好像听见了某人在某处嘶鸣着,声音极其微弱但很凄惨。 其实这种感觉从清阳开始砍树的时候就有了,只不过突然一下强烈了起来,盖过了其他感受。 一朝很自觉地望向身旁那棵桃树,看着它那被砍掉枝节的缺口,这、这就像是活人断了四肢一样。突然间,一朝看到了缺口在流血,血红的液体缓缓流淌出来,而耳旁的嘶鸣声也愈加清晰。 是它吗?是树在苦痛的悲鸣吗? 一朝将手放到树上,想与这棵桃树再一次连通心意。 没错,的确是它在悲痛地嘶鸣着! 一朝感受到,这棵树被砍去了枝节,就像人断了手脚,疼得它的心不断地颤抖着,一朝的心也跟着颤抖着。 似乎刚刚断枝的痛,一朝也能体会到,他看到一股血潮卷起,血水汹涌而来,顷刻间吞噬了自己,突然一声惊鸣,像是强忍了许久,到最后爆发开来,像一根细针般,电光一闪刺进了一朝的耳朵里。 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一朝脑子空白一片,等到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倒坐在了地上,等到再次朝树看去时,树上的缺口却长出了新枝,就好像没被砍过一样,耳旁也听不到任何古怪的声音。 原来这棵树能让那些与之“络心”过的人感同身受,使人看到幻像。其实树并没有流血,也不会发出嘶鸣声,一切都是人脑子里所产生幻想。 这棵桃树竟有如此强的愈合力,才一阵功夫,居然能重新长出新枝。 总算是松了口气,想到这样一来,清阳砍树的事情也可以瞒过去。毕竟私自砍伐他人的树是不占理的,再者也不了解老者的脾性,万一他追究起来就很难办了。 也不知寺外情况如何了,那群妖怪是否还未退散,一朝心想赶紧取得所需的香炉灰烬,等到援兵一来,好早早带清阳回去。 一朝返回房间,却不见清阳的身影。比起担心清阳会遇到什么危险,一朝更害怕她再会闯出什么祸端。所以想马上找到她,看紧她。 寻遍四周,也找不到清阳那丫头,可是却碰到了那位老先生。 刚刚想找的人,找不到,现在找现在想找的人,却找到了刚刚想找的人,一朝也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老先生可否见到与我一起的那位姑娘?” “自昨晚别过之后,我就不曾见过她了。” “这丫头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公子不必担心,只要有这棵桃树在,妖怪是不敢进来寺中半步的,我想清阳姑娘一定还在寺中,咱们这就去找找看……” “我们还是先别理这丫头了,我琢磨她肯定是在寺中瞎逛着,晚点她自然就会回来的,对了,不瞒老先生,我这次来兰若寺确实是为一事而来,还希望老先生能帮忙。” 一朝将要取兰若寺的百年香炉灰烬的事情告诉了老者,出乎他意料的是老者刚好知道哪里可取香炉灰,也没有多问原因,他告诉一朝这香炉灰在这里多的是,取多少都行。 于是,老者便带着一朝前去取香炉灰。这二人来到一间破庙。一开门,震得梁上灰尘四落,这庙里供奉着天师画像,画像的油彩都以褪了色,供台上也积满了尘埃,供灯七零八落,厅堂正中摆着一座香炉,有人一般高,炉底三足鼎立,炉身是六角星型亭身,三柱而撑起圆形尖顶重檐炉顶,炉耳处却张满了蛛网。 一朝打开炉底香灰罩门,低头看去,这炉中尽是满满的白灰。一朝用手扫出灰烬,装满一小布袋,这也就算成功获取了所需五行之物的香炉灰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老者见状却哈哈大笑起来,他告诉一朝这香炉与别处道庙的无异,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香炉灰每个道庙都有,可专门到兰若寺来取,想必是因为只有兰若寺独有,也就只有它了!”老者边说着话,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让光照进来,好让人看清供台上的东西。 原来老者想让一朝看的东西,就是台上一坛像人脑袋大小的焚香炉。 老者擦去炉上灰尘,在阳光照射之下,炉身散着紫金之光,每换一个角度,光便深一层或淡一层。 一朝走前瞧看,眼前的这东西形状就像妇女腌菜用的菜坛,坛身肥大而三足短小,特别的是它的顶盖,像一朵莲花,一只狮形坐兽蹲坐在花心里的莲蓬之上,前足踩着彩球。 “这顶座所雕刻的是狮子吗?”一朝问到。 “非也!它叫狻猊(suānni),龙生九子之一,是一种猛兽,形如狮,能食虎豹,喜烟好坐,常被人雕刻于香炉顶上。” “这就是此物特别之处?” “不尽是,此物乃神器,有名‘狻猊焚香炉’,出自西域,百年前流入中土。无论用此物来焚烧何物,所生之烟皆为紫色。当焚香时,狻猊兽便会张口,炉烟便从此喷出,飘至空中,化身为龙,犹如紫气冲天,龙腾云雾,而炉中香,可燃百年而不灭。此炉乃吉瑞之物,镇庙可保香火不断!这就是为什么兰若寺自建成以来能一直香火旺盛了。” 老者打开香炉盖,倒出一碗炉灰交给一朝,并告诉他这是百年以前所焚香之烬。 一朝接过炉灰,手心碰到炉壁,清楚的感觉到,碗中炉灰虽不能燃烧,但炉壁却仍旧保持温度,而炉灰像是刚刚燃尽一样,根本让人无法相信这灰已燃了百年,一朝这才明白一卦先生为何要他来此了。 盗墓贼篇·第一章 先皇陵被盗 取得了所需的「狻猊焚香炉」中的「香炉灰烬」,一朝赶紧返回客房,此时清阳正端坐在床上,一声不吭。 “你方才到哪去了?也不知和我说一声?” 清阳没有理会一朝的问话,反而侧过身去一言不发。 不知道这姑奶奶发什么闷气,还是别去热脸贴冷屁股了! 一朝把香炉灰打包装好,放进了包袱里。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寺外传来了好一阵的人声嚷嚷。 老者前去应门,得知原来是丫鬟请来的救兵已经抵达了兰若寺,正要接清阳郡主回宫呢。 清阳听到可以回家了,开心的像换了个人似的,连拉带拽,让一朝也快快离开这里。 这搬来的救兵,阵仗十分大,犹如一支精良的军队,百号人列成两队,在兰若寺前恭迎郡主。 “臣乃神道官下阴阳官「赤凰」丘空谷,救驾来迟,望郡主恕罪!” 说这话的人大有来头,他身穿赤红色修边的阴阳官服,衣服上正前是一只展翅高飞的大凤凰。 此人跪倒在地俯着面,一股内而外散发出的超强「阴阳道力」袭面而来。 这人正是「七师」之一,「灭罪」官下的「赤凰」丘空谷,身披「赤凰阴阳服」,是一个拥有极高阴阳道术的大阴阳官。 “空谷叔叔快请起吧,清阳这回又给您添麻烦了。” “郡主言重了,保卫皇上和郡主的安全是下官义不容辞的职责……” “空谷叔叔别和我行什么君臣之礼了,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您就不必拘于礼节了。” “下官不敢与郡主攀亲,还望郡主能重君臣之礼,不可有损皇室尊严!”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让来让去的,一朝想开口说话,但还是被「赤凰」无形的道力给震慑住了,这股暗力虽不是自发的,却是十分强劲,这种压迫让人第一感觉就是不敢轻举妄动。 “空谷叔叔,请等一下,我回寺中取些东西,速来。” 清阳跑回了寺院内折腾了一番,回来的时候,手里头多了一个用破布包裹着的东西。 “好了好了,空谷叔叔,我们该回去了。再晚回去,怕皇上要担心。” “下官这就护送郡主回宫。郡主,这位少年是?” “哦,他呀,他是,是我的随从,也带上他吧。” “下官遵命。起驾——” 清阳这丫头,她自己一个人登上马车,留着一朝一个人跟在队伍的最后,一朝心里咒骂着“这丫头见利忘义,一点良心也没有,也不给「赤凰」老师介绍介绍自己”。 正当众人准备要离开之际,老者从寺中匆匆跑出来,叫住了一朝。 “马公子,请留步,马公子,请留步啊……” 一朝回过头来,看到那位老者正伫立在寺门内,唤着一朝回去。 “老先生,我们差点忘了与您辞行了,请您见谅。” 老者把手上的木盒子递给一朝:“马公子不必客气,你带上这个,这个兴许你会用得上。” “这是什么?” “这是「狻猊焚香炉」,我看它与你有缘,所以我想把它赠与你。” “万万不可啊,我们这两天已经很麻烦您了,这最后还要收您东西,实在是过意不去,更何况这香炉乃贵重之物,我那就更不能收下了。” “这东西在我这已经尘封许久,一直没使上用处,就像是废铜烂铁般搁置,真是十足的浪费,马公子就依老朽的意思,带走它吧。” 好一阵客气推拖,在老者强烈要求之下,一朝最后还是收下了这香炉。 “那就谢谢老先生了。” 这老者开始注意到寺外的这队人马,他瞧见了「赤凰」,并与他对上了眼。 「赤凰」看着这老头的面目,觉得这老头有点不对劲,在他身上有一股特别的气息,说不上来,刚想开「见鬼眼」一探此人的究竟,却被这老头的一个眼神打断了。 那眼神,似乎好像在告诉「赤凰」,你最好别乱来! 这老头深藏不露,不是很好对付。但见他并未加害郡主,也没有透露出任何的敌意,「赤凰」便留住了这个“秘密”不去深究,转而指挥队伍,朝城里出发。 老者一换脸色,笑眯眯地转对一朝说:“你们赶紧回去吧,我敢肯定,我们不久还会再相见的。” 有了「赤凰」的护送,回城之路一切太平,因为黑山不敢铤而走险去挑衅,这位拥有超强道力的阴阳官。 走了也有好几个时辰,回城的这队人马刚刚城脚边,却看到了城门较以往加强了守备,进出城的每一个人都要经过盘问和搜身才可放行。 “空谷叔叔,前方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停下不走了?”清阳从车帘下探出个头,向队伍最前的赤鹤阴阳官问到。 “回郡主,城门戒备森严,想必是有事发生,待下官去问个清楚。” 「赤凰」大声吆喝城门的侍卫过来问话,“发生什么事情了?” “回大人的话,昨晚确实有件大事发生了!” “什么大事?” “昨夜凌晨,先帝的陵墓被一群盗墓贼给盗了,圣陵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先帝的安寝,被这一群不知死活的盗墓贼惊扰了,这件事情传到了宫内,皇上龙颜大怒,已经派「镇灵大阴阳官」大人前去处理此事了,势必要揪出这伙穷凶极恶的盗墓贼,就连长安城也被下令起来戒严。” 清阳在马车里也到了皇陵被盗的消息,她掀起车帘,对着一朝叫唤道:“喂,那个马一朝,你过来一下。” 一朝走到马车下,可能是因为「赤凰」在场吧,他说话的语气变得十分客气,毕恭毕敬的,“小的在,请问郡主叫我有何吩咐?” “嗯……那个,嗯……算了,没什么了……” 清阳想了想,在这个风口浪尖可不能再惹出什么祸端,最后只是让「赤凰」速速送她回宫。 什么啊?就这样走啦?! 算了,还是找个可以歇脚的地方吃个饭,补充点体力再做打算吧。 一朝来到了之前碰到饿鬼的那家饭馆,小二招呼了他点上了酒菜。在饭菜还未上桌之际,一朝打开了他的包袱,确认了一下包袱中的物品是否丢失。 “一瓶花露,一个木碗,一袋香灰,一坛香炉”一朝一边数着,一边自语到,“嘿,还有这玩意……” 正当一朝把玩着这个拳头般大小的青铜器物,一位路过的旁人不小心撞到了一朝的手臂,一朝没拿稳,这青铜器物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滚到了隔壁桌食客的脚下。一朝立马弯下身子去捡,可是却被那食客先捡了起来。 那人捡起蛤蟆头,仔细看了两眼,似乎认出了这个东西来历非凡,神情有些惊讶。与他同桌吃饭的其中一个人,夺过了他手上的蛤蟆头,看都没看,就还给了一朝。 “这位小兄弟,这东西是你的吧?” 一朝接过蛤蟆头,“谢谢这位大哥,此物正是小弟掉的!” “敢问小兄弟,你这东西是哪来的?” “一个朋友送的。” “噢?是这样啊,那好吧,我们就不打扰你用餐了。” 这人也没多问什么,拿起筷子招呼他的朋友继续吃饭。 一朝也回到了自己的饭桌上,他很在意刚刚那伙人对他说的那一番问话,产生了一丝疑惑,他悄悄打量那桌的人。 这桌一共坐着五号人,他们身着都很普通,衣服甚至有些土灰,一看就不像是做什么正经生意,更不像是农夫一类的人。反倒是他们各个神情都十分严肃,什么话也不说,就专心地吃着饭。一朝也有所注意到,这些人的鞋子都很脏,像是刚从外地来的,在一些泥泞的地方呆过,鞋底和鞋沿都沾上了泥,而这些泥却不是常见田里或者山里的泥,更像是用于埋葬死人陵墓特用的泥。 一朝想起先前在老家拜师学习阴阳道术的时候,曾经和师傅一起做过立坟埋人的活,他认得出这种泥,这种泥因为要有防止棺木和尸体与空气想接触,其有一种特殊的成分,长期与空气接触,泥的表面会长成一层薄薄的青苔,而这些青苔则会吸取泥中的这种成分,从而保持新鲜的活力,长久不会枯干。 隔壁桌刚刚与一朝对话的那个人,看到一朝在偷偷地观察他们,感觉到了一朝对他们的身份有所怀疑。他对其余四人小声说了几句,便一起匆忙了离开了饭馆,而桌上的饭菜都还留着大半。 这伙人会不会就是,盗陵的那伙盗贼? 虽然这些人的举动有所反常,但是一朝也不敢多疑,怕自己多管了什么闲事,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毕竟这些人灰头土脸的,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不是好惹的。 饭饱茶足之后,一朝结完账,便拿上随身的包袱,出了店门,赶去林府与林辰碰头。 事实上,那伙人佯装离开,一直躲在了饭馆附近的角落里,暗中观察着一朝的动静。 “大哥,你说那小子身上的东西,就是我们要找的宝物吗?” “我看八九不离十了,铁定就是我们要一直苦苦寻找的东西,走,跟上去瞧瞧,这小子是什么来头。” 这伙人尾随着一朝,一路跟到了林府。他们看见一朝进了去,误以为一朝是这户达官家的公子,便围在一起打起了商量。 “这小子果然是高官之后,那东西一定就是我们要的宝物。留下一个人在此地把守,其余的跟我出城,待我向老大禀明情况,再做打算。” 最后,这五人分开行动,四人朝城外散去,留下一人观察着林府的情况。 下人告诉林辰一朝回来了,林辰赶忙到了客厅与一朝见了面。 “一朝兄,你可算是回来了,怎么样?取回香灰了吗?” “嗯嗯,我已经带回了所需之物,你呢?你这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兄弟放心,冶炼赤足金已经到了最后阶段,想必今晚就可以打磨成我们想要的金粉啦。” “那就好,这回真是麻烦林辰兄弟了。” “哪儿的话,能帮到你我就很开心了,哪里会麻烦呢?哦对了,想必你应该听说了吧,那件事……” “你是说皇陵被盗的事吗?” “从今早开始,长安城里就实施了戒严,看来,是有人捅破天了……” 盗墓贼篇·第二章 追踪盗墓贼 “对了,一卦先生交代的事,你进展如何?” 一朝将包袱里的东西摊在了桌子上,一件青铜器物,一个小火炉,一小袋灰烬,还有「梨花木碗」,加上先前清阳收集的「百花夜露」。 “这个小炉子是干什么用的?” “这个就是狻猊焚香炉,一卦先生让我取的香灰烬就是用它焚烧而来的。别看这炉子小巧玲珑,用这玩意焚烧的香可以烧至上百年而不灭呢。” “这炉子真有这么神奇的作用?就单凭这样式,我家都不知有多少与之相像的呢。” 林辰家中本来就有许多稀世宝贝,他也是见怪不怪了,注意力没放在炉子多久,便转移到了那件起眼的青铜器物上了。 “这个又是啥?” “这啊,这个是「蛤蟆头它灵」。” “我看得出这器物长得像蛤蟆……它也是用来焚香的?” “这东西是马家祖上之物,但是我也不知道它有何用处,你要是喜欢,送你便是了。” 林辰虽然对这蛤蟆头十分感兴趣,但一听到是人家祖上的东西,就打消了占为己有的念头。 “不,不用了,这是你家祖先之物,我才不能要呢。” “你还是收下吧,反正我也没有用处,我留着也是废物一件。” 虽然一朝百般劝说,可是林辰还是没想收下这件器物,就在二人你推我让的时候,林父下朝回到了府中。 林父一脸不悦,看来是上朝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坏事,就连看到一朝,也少了份初见时的热情。 “父亲,怎看你不高兴,是否遇到了什么事?” 林父叹了一声气,坐在椅子上,先喝了口茶,“唉,昨天夜里出了件大事,圣上大怒,现在弄得满朝文武人心惶惶,就连城内都开始了戒严。” 一朝问到:“林大人所说的大事,是否是皇陵被盗一事?” “嗯?你也听闻了此事?” “在下今早进城,是听守城的侍卫说的,略有耳闻,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唉——,昨夜有伙贼人潜入皇陵,杀害了守陵的阴阳官,大肆在皇陵里搜刮陪葬的祀品。这伙贼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惊扰先帝安息,实在目无皇威,胆大包天,理应全部抓起来极刑处死。” 林父又喝了口茶,接着说到:“现在龙颜大怒,圣上已经下达圣旨,三日之内,若不将这些贼人逮捕归案,一些与此相关的官员通通以死谢罪。” “那么现在情况如何?” “这次是主管守陵祭祀的「镇灵大阴阳官」的失职,他已经接到圣旨前去处理此事,我们文武百官虽然与「阴阳官」官职和权能不同,但同朝为官,还算是和他们有些交情,希望他们能渡过这次难关吧!” 听到这里,林辰若有所思,他把一朝拉到别处,小声说到:“一朝兄,我看机会来了。” 一朝满脸疑惑的看着林辰。 “什么机会?” “我问你,一卦先生所说的五行之物,我们已经拿到了三样,至于那赤足金粉,今晚也能赶工出来,就还剩下一样物品了!” “你是说高岭土?” “正是此物呀,「高山岭土」产于西域雪山,我们要到那去挖土显然是行不通的。相传先帝的陪葬物里,就有一件高岭土所制的陶器。哟嘿,原本我们还要想办法怎么到皇陵之下去取的,看来这回有人已经帮我们把事给办了。” “你是说这盗墓贼很有可能把那件陶器给盗了出来?” “怎么没有可能?能当成先帝的陪葬品,当然都是一些价值连城的宝物,像这些容易偷走的物品,换作你是贼人,你会把它盗走吗?” 一朝被林辰这番话一下子打开了窍,“说的也是,那,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 “欸——,还别高兴得太早,就现在的情况对我们来说,要想拿到那件陶器也是困难重重,首先我们得知道这伙贼人的藏身之处,再者还得确定他们是否盗出了那宝贝。”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依我看,我们与其在家中‘纸上谈兵’,倒不如出去寻找什么线索,搞不好我们还真能碰上这伙贼人。” “对,那我们即刻出发,越快找到这些盗墓贼越好。” 现在的长安城,已经被这伙贼人弄的是满城风雨。二人从家中出来,看到街道上四次都是巡逻的士兵,他们对路上的所有人都严加审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物。 墙上也已经贴满了悬赏的告示,上面写明,凡是能提供重要线索的人,将给予重赏。 “一朝兄弟,看来这回是老天在帮助我们!如果能抓到这些贼人,说不定我们既能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还能封官加禄呢……” 林辰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有人朝着他们这儿喊着,“什么人?别跑!” 他们回过头来朝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原来是巡逻的士兵在喊叫。 自打一朝和林辰从林府中出来,就有个人一直尾随跟踪着二人。这人贼头贼脑,行径可疑,就算不在这个全场戒严的时刻,也会被当成什么不法之徒。 被士兵这么一喊,那人立马慌了阵脚,慌不择路,一头撞向了一朝等人,匆忙跑了出去,身后的士兵也立马上前追捕了过去。 一朝认出了此人,这人正是不久前在饭馆遇到的可疑的五人之一。一朝这才把这伙人和盗墓贼联系起来。趁着这人还未跑远,一朝立马掏出追踪符,一把朝着这人投掷出去,粘在了他的后背之上。 “这人我记得!” “怎么了?” 一朝向林辰解释到:“方才我在饭馆,遇到一伙可疑的人物,当时我就怀疑了他们的身份,现在更加肯定了,他们可能跟盗窃皇陵有关!” “那还等什么?追啊!” 于是乎,一朝林辰等人便跟在了士兵后面,一同追击着这个可疑的人。 逃跑的这人好歹也是个“盗贼”,身手自然了得,飞檐走壁都不在话下,一会儿的功夫便将追兵甩了个没影,不知逃到何处去了。 这二人跟在后面,也追了个气喘吁吁,虽然让他跑了,但一朝先前看见这伙贼人身上沾有特殊的泥土,这种泥土是埋葬死人专用的,所以多少都带有丝微阴寒之气,若是能顺着气息寻去,说不定还有机会能找到此人。 这丝阴寒气是刚刚留下的,不算难寻,跟着气息最后来到了城门口,“我想这人应该是逃出了城,这下我们该怎么办?” 林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看来我们这一趟,是非要去城外走一遭了,出了城,你还能闻到那股气息吗?” 一朝:“还能,不过味道像是越来越弱了。” 林辰:“事不宜迟,我们走。” 两人一言一合,朝着城外寻去。 大概走了十几里的山路,翻过了几个低矮的山丘,就到了一片密林。这里虽然离城区不远,可也还算是人迹罕至了。七拐八拐来到了密林的深处,在一个不起眼的土坡下方,他们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咋看这个山洞像是野兽废弃的旧窝,洞口还散落遍地动物的遗骸。凑近洞口处,还能隐约听见里面传来阵阵人声。 谁也想不到,这儿居然还能藏人?! “应该就是这儿没错了吧?” 一朝趴在洞口边,探头望了望洞里的情况,但是洞里很深很暗,不走进去是根本看不清里面藏有什么东西。 林辰拍了拍一朝的肩膀,小声说到:“不入虎穴……” “焉得虎子!走,进去瞧瞧。” 山洞内部有间小房子那么大,走进洞中才将这里看得一览无遗。 进来才知道,这洞原来那么浅啊。 不过,就在洞里的一个角落里,还有一个小洞,这个小洞像是人工挖凿的。洞口很小,只能容许一个人进出。人声就是传这个小洞里发出来的,看来这洞中洞里,才藏有乾坤。 两人刚迈出几步,不知是谁一不小心触动了洞口的机关,一个“天罗地网”从天而降,一把将这二人套住,系住大网的绳索被机关牵动一收缩,像套中猎物一样,将人吊挂在半空之中。 洞里的人也听见了机关的声响,操上了家伙,纷纷从那个小洞里,像老鼠一样一个接一个“钻”了出来,将逮了个正着的一朝林辰二人团团的围了起来。 一朝看到了他们正追踪的那人也在其中,那人也当即认出了一朝,他对一个看似那伙贼人首领的人小声说到:“老大,就是他,他手上有我们要的东西。” “你你你确定是他?” “没错,我们五人都亲眼所见,他手里拿着蛤蟆头。” 原来,一朝在饭馆见过的那可疑的五人,一个没少,此刻全都站在他的面前。 贼人首领仰天大笑着,对着二人说到:“哈哈哈哈,俺…俺正想着…要…要去找你呢,没…没…料到你自己却…送送送…上门来了!” 盗墓者篇·第三章 赤天狗祸斗 一朝这头也来到了城外,城门还是戒备森严,进出的人都要被盘查。 “都快到城门了,你还不给我解绑?我这个样子进城就是‘此地无银’了!” 贼人老二也觉得有理,一边松绑一边说着:“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你的同伴还在我们手上,识相的就乖乖听话,要不然,你们小命就玩完了!” “这位大哥,你就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的!”一朝在一边笑脸迎合着他。 松完绑之后,贼人老二让一朝走在前面,不准离他半步远,进城的时候也不能多讲一句话。 一朝全部答应了他,便和他一同进城。 在进城门盘查的时候,官兵问到一朝,“你是什么人?” 一朝回答到自己是林大人家的公子林辰,这官兵也听闻过林大人的名号,自然就给一朝放行。可是,这贼人作死,居然看了一眼那个问话的官兵,眼神有些闪烁,果不其然就被拦了下来。 “你是干嘛的?” 被这么一问,这贼人有些紧张,手脚直抖嗦,回答也是吞吞吐吐,一看就心里有鬼,毕竟他犯得是死罪。 一朝见状,赶忙打马虎眼,“官爷,这是我家下人,从小就贼眉鼠眼的,还经常偷我家的东西吃,见到官爷也不问声好,我看他就是欠打!”说完,便狠狠地踹着这贼人几脚。 一朝假戏真做,用尽全身的力气踹得那人嗷嗷叫,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这官兵也是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笑呵呵的,“好了好了!别在这生事,快走吧!” “还不谢谢官爷?” “谢谢官爷,谢谢官爷……” 走到了差不多看不见官兵的地方,这贼人刚刚可是憋着一肚子的气,白白挨了几脚。这回,他要把这些气还给一朝,正要在背后踢上一脚。 一朝早就料到这人要报仇,机智地闪开了这一脚,并对他说到:“欸!你最好别轻举妄动,眼下城中布满了士兵,只要我一喊,你也插翅难逃!” 这贼人不服,硬是要把气撒在一朝身上。真好此时,有官兵经过,他这才收手。 一朝拍了拍那贼人的肩膀,“兄弟,不是我夸自己,要不是刚才我急中生智,如果我不那样做,你以为你过得了刚刚那关?走吧,干正事要紧,我同伴的命还在你们手里。” 这话虽然是安慰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人家听起来就来气! 这贼人心想,得先把宝贝拿到手,之后再好好收拾收拾一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最后,两人还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林府。 一朝刚进门,就大声吩咐下人请他爹,也就是林父出来,说有客人到。 下人听得糊里糊涂,但却知道一朝是府上贵客,也就照办,到屋内去请老爷了。 一朝来到客厅,拿起桌上的水果就吃了起来,完全当作是自己家一样,他也让贼人随便坐。 贼人的防范意识很强,他让一朝赶紧去拿蛤蟆头,然后马上离开这。 这个时候,林父也从内房来到了客厅,一朝见他出来,立马跑到林父身边,冲着他大喊着:“爹,孩儿回来了,给你带了个朋友认识认识。” 林父也被一朝这出戏整懵了,看到一朝拼命使着眼色,虽然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但也就配合了起来,“哦哦哦,回来就好!” 一朝吩咐下人:“你,去一朝的房间,抽屉里有个拳头大的青铜器,你去拿过来。” 转而就给林父介绍他身边的这个人:“爹,这位是稻师傅,我新交的朋友,带过来给你认识认识。” 这贼人半推半就也配合起来,有模有样的装起客人来了。 下人很快取到了东西,并且交给了一朝,一朝打开包袱,示意贼人这里面的东西就是蛤蟆头。 贼人见事已办好,就嚷嚷着要走,客客气气和林父告辞。 两人刚要迈出厅门,只见一朝回头,端起桌上的茶杯,愣是喝了两杯茶水,“还真有些口渴了。” 喝完水之后,一朝就和贼人离开了林府。 谁也不知道一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林父看到桌子上,那个刚刚一朝用来喝水的杯子倒扣着,觉着这事有蹊跷,上前一看,才发现了一朝在水杯旁的桌面上,用水写下的一个“贼”字。 林父若有所思,想到“稻师傅”还有这“贼”字,他灵光一闪,“盗贼”二字脱口而出,他明白了一朝这出戏的意思。 他立马派下人跟踪一朝,自己再去通知「镇灵大阴阳官」,有了盗墓贼的消息。 一朝也有所担心,不知道林父是否能领会自己的意思。他随贼人出了城后,沿路故意放慢了脚步,行至一大石头处,一朝便走下不肯走了。 “哎呀,累了累了!走不动了!” 贼人一直紧步跟在一朝的身后。既然一朝拿到了蛤蟆头,也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加上之前进城的时候受了一肚子一朝的气,心胸狭窄的贼人老二,已经动了杀心,他想杀掉一朝,最后再拿走宝物。 正好,他们此刻正处于荒野无人的地方,这贼人悄悄拾起脚边的一块石头,趁一朝不注意,慢慢靠近一朝的身后,一下就把石头往他头上拍去。 一朝并没有料到这贼人要杀他,但当时他看到了地上的影子,背后一凉,能隐约感受到身后的杀气,可还是没来得及躲开,后脑勺实打实地受了这一击。 这一击并没有致命,反倒是拍得一朝脑门直冒金星,身体也跟着脑子摇晃起来,没站稳,最后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贼人从一朝身上搜出了蛤蟆头,看见一朝并没有死,他杀红了眼了,又拾起了一块更大更硬的石头,想要接着补上致命一击。 一朝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他迷迷糊糊的,只能看见眼前站着个人影,这个人已经再次举起了石头…… 就在这贼人就要痛下杀手的时候,一个巨大黑影般的怪物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谁也不知道,那怪物是何时出现的。 当贼人察觉到身后好像站着什么东西的时候,没等他回头,这个怪物一口,就将它身前贼人的脑袋给咬了下来,血顺着脖子上的动脉,喷溅四处。 贼人的血溅到了一朝的眼睛里,他马上擦拭着眼睛里的血,血渍沾染了眼球,一朝看不清这吃人的怪物是何模样。 接着,在那怪物的身后,走来一个人,站在贼那没了头的贼人尸体旁,他弯下腰来,从贼人的手里拿走了一朝刚刚被抢走的蛤蟆头。 这人身型很高大,凛然正气,他身穿着墨兰色的阴阳官服,官服胸前和衣袖处绣着十二只不同形态的布谷鸟。这身官服,与先前一朝见过的「赤凰」所穿的官服有些类似。(阴阳官官服上的图饰,是区分官阶的),一朝敢肯定,这人是个阴阳官,而且官阶不低! 此人莫非也是「七师」之一? 这个阴阳官打扮的人,斜着头,看了一朝一眼,“祸斗,把他也吃掉吧。” 原来这人误把一朝当成贼人一伙,命令着那怪物把一朝也吃掉。 一朝这才意识到,危险来了! 眼前的这个吃人怪,其实就是上古神兽——「祸斗」,它是一只身型巨大的赤色四尾天狗。传说中在它在上古大禹治水时期作乱,最后被圣君大禹制服,封印在一个容器里。 这天狗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就要向一朝咬去! 千钧一发之际,在天狗与一朝的厘毫间,一个白影犹如电光石火般出现,一脚将天狗踢到百米开外。 踢开天狗的这人脸上蒙着面纱,露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这人也拥有“见鬼”的能力! “血瞳”,即“开字阴阳眼”,是拥有“见鬼”能力的标志。阴阳眼“开字”的时候,人的眼睛就会呈红色,从而释放阴阳道力。 每个修炼阴阳道的人,因道力的不同,见鬼眼也是不同的。 官服男:“哦——,来了个有意思的人了。” 面纱男:“这人的命不属于你!” 一朝对这个救他的人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像是一个他认识很久的人,但又不敢肯定是他。 官服男也感觉眼前的这个蒙着面纱的神秘人似乎在哪见过,他心里已经有了个怀疑的对象,可是他更感兴趣的是,这面纱男肩上趴着“东西”。 这“东西”看上去像一只圆滚滚的黑色小猫,但却不见其耳鼻,这货正温顺地趴在主人的肩上,眯着眼打盹儿。 官服男随即也开起「见鬼眼」,通过“视界”看清了这东西的真身。 “哟——,这不是三界六道众生外的異兽吗?你的式神可真是稀世之物啊。” 面纱男:“彼此彼此,你的天狗也来头不小。” 官服男:“好,让我来试试你有几斤几两吧。” 官服男通过“开字阴阳眼”将阴阳道力传送给大天狗。得到道力的大天狗,体型开始慢慢变大,脑袋也一分为三,朝着面纱男飞驰而来。 面纱男很明显的感觉到,天狗的力量和速度完全提上了一个等级,眼前的敌人不容小视。 看到敌人袭来,面纱男唤醒了肩上的式神。听到主人唤名,这只黑猫一跃而起,幻化成大天狗的模样,迎头挡下了敌人的第一击。 场上的两只大天狗,一只赤,一只黑。赤色的那只是本尊,黑色的那只不仅有变化成对手样子的能力,而且还能模仿对手的招式。几个回合下来,这是赤红天狗就像在和自己的影子在对打一样。 “嚯——,原来它有这种能力啊。” “我式神的能力可远不止这些,你可小心了!” 双方一人一语之间,都在小心视探着对方的实力。 从这两人的身上,一朝能感受到他们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超强的「阴阳道力」,心中不经意间产生一种莫名的敬畏,不知从何而来,又不知为何如此畏惧,这大概就是弱者对强者力量的恐惧吧! 眼下先不管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趁这两人无暇顾及自己,赶紧溜了去,保命要紧。 官服男看到一朝跑了,要上去追,却被面纱男挡了下来。 面纱男:“你的对手可是我!你居然还敢分心?” 黑色大天狗虽然能将正牌赤色大天狗的招式一一接下,但战事越久,越显得吃力。面纱男所注入的「阴阳道力」消耗严重,在他的式神体内就像存在着一个无底“黑洞”,大部分道力被它吞噬,无法利用在战斗中,时间越长,吞噬就越加明显。 官服男还有要事在身,此时并不是一较高下的时候,“你现在还处于「異兽贪食」的阶段,等到你能完全驾驭你的式神,我再与你一较高下。” 面纱男心里清楚,自己对「異兽」式神的掌控能力还不能随心所欲,久战下去一定不是对方的对手,而且这个弱点还被对手查觉,所以只有越早脱离战斗越好,何况自己要救的人也已经暂时的安全了。 面纱男:“不亏是大唐的七大战力!可是方才,你从这盗贼身上拿了一件东西,这东西可不属于你!” 官服男从袖中拿出了蛤蟆头,问到:“是这个东西吗?” 面纱男:“正是此物!蛤蟆头它灵!” 官服男:“反正它灵也不在这儿的封印里,给你便是。”说完,便将蛤蟆头它灵扔给了面纱男,骑着恢复常态的大天狗离开了。 面纱男拿到了蛤蟆头,他唤回式神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这只黑猫爬上了主人的肩上接着睡觉了。 面纱男是知晓官服男的真实身份,他有所顾虑,担心一朝的安全,便悄悄随之跟了上去,暗中观察。 盗墓者篇·第四章 盗墓贼伏法 贼人老二已经命丧天狗口下,而林辰这边的贼人一伙,还在等一朝二人回来。 林辰觉得这贼人老大挺能聊,也就试探着探探他的口风:“阿阿阿牛大哥,等我同伴拿好宝贝回来,你要怎么处置我们?” “俺俺阿牛不是不讲理理的人,俺说放你们走,就就放你们走,等这宝贝把俺变变聪明了,俺也会会把宝贝还还给你们。” 被他这么一说,林辰觉得这人虽然是笨了点,掩盖不了他善良的本质,反倒是同情起他来了,“阿阿阿牛大哥,你变聪明之后,就能和你的青梅竹马成亲了吗?” 阿牛点了点头,“等等等俺成了亲,一定请你吃吃吃喜酒。” “好!我一定来!” 这时,出去探风的探子顺着地道回来了,他把他在外面搜集到的情况一一告诉了这伙人。 “我刚刚在地道口,亲眼目睹了二当家被一只大红狗咬掉了脑袋,血溅了一地!那大狗的样子极其可怕,当时我就被吓得差点昏过去,好在我都在地道里没被发现……” “那我的同伴呢?就是那个跟你们二当家走的那个,他现在怎么样了?”林辰听到贼人老二的死讯,担心起了一朝的安危。 “我不知道,这之后又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身穿官服……” 还没等这人把话说完,又有一个探子回来报到,他嚷嚷着“不好了不好了,官兵已经搜到这附近了!” 这一番话打乱了这伙人的“军心”,有人的心已经动摇了起来。 “我们反正也盗到了皇陵里的金银珠宝,还管什么使人聪明的宝贝,咱们赶紧把钱财分了跑路去吧,在这儿只有等死的份了。” 果然,此话一出,彻底戳破了这些表面兄弟的虚假情意,除了阿牛,其余的人纷纷挤进地道里,瓜分财宝去了。 这些人的贪念,让他们原本丑陋的样子暴露无疑。刚刚还以兄弟相称,现在竟因为这些财物而大打出手,洞穴里一时间乱成一团,从皇陵中盗来的宝物也散落了一地。 阿牛坐在一旁却哭了起来,嘴里念着对不起死去的老二,早知会害了兄弟的性命,说什么他也不会要这蛤蟆头。 这伙贼人抢到了宝物,都钻出了山洞,四处逃散去了。 此情此景,阿牛也不想做什么变聪明的美梦了,他解开了林辰身上的绳索,要放林辰走。 林辰见他是位有情有义的人,便要他和自己一同离去,林辰好说歹说,可这阿牛害怕自己会连累林辰,死活不肯走。 这时,这二人听到洞口有动静,还以为是官兵闯了进来,吓得他们不敢吱声,心都悬在了嗓子眼里了,只能静静地盯着洞口看。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细小的洞口钻了进来。 来者正是一朝! 虚惊一场! 看到一朝能平安无事的归来,林辰顿时松了口气。突然间他想起一件事来,把脚边放着的一袋东西拿给了一朝。 一朝接过这袋沉甸甸的破瓦片,问到林辰这是何物。 林辰告诉他,“这便是我们要找的高岭土陶器的碎片,带上它!” “真的吗?太好了!噢!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们一件重要的事!这附近来了只吃人的大红狗子,我们最好还是赶紧离开这儿。” “我也听说了!之前我还以为你也被那红狗给吃了呢!” 林辰放心不下阿牛,想带他一起走。 “阿牛大哥,你随我们一起走吧!我可以求我的父亲在皇上面前给你求情,说不定能免你一死呢!” “不必呢!我害了我兄弟,理应和他同赴黄泉的!你们先走吧,别理我了!” 就这说话的功夫,山洞外已经被官兵层层围住,谁也走不了了。 一朝心想:“这下完了!我们一定会被当成是和他们一伙的了,现在逃也逃不掉了。” 阿牛不想因为自己而再连累到别人,于是就让一朝和林辰跟着他,从地道中逃出洞穴。 “你们跟着俺,俺带你们从地道出去!” “走地道?” “俺们以这洞穴为中心,挖了众多条地道,为得危机时刻能靠此脱险!”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 阿牛带头,林辰在中,一朝殿后,三人顺着一条地道,慢慢地爬到了地面上。 谁知,他们刚刚上到地面,却发现那只大天狗,早早就守在这里! 之前天狗就闻到过一朝身上的味道,它也是闻着味道,找到了一朝等人。 大天狗前爪轻轻一挥,将其三人撞倒在地,顺势用爪子按住了他们。 刚出虎穴,又入虎口啊! 不!是刚出贼穴,又入犬口啊! “哦——?原来这里还有三个小毛贼啊。” 说话的这人,正是一朝刚刚遇到的那个阴阳官。 他走过了来,命令大天狗将三人活吞。 “大人且慢!口下留情啊!” 得幸林父及时赶到,一朝他们才未成为盘中餐。 “哦——,林大人来了。” “「兰莺」大人,且慢动手!这位是小儿啊!”林父赶紧指认林辰是他的儿子,“还有这位,这位是我的世侄,就是他告诉我这伙盗墓贼的所在,他们与这伙人无关!还望「兰莺」大人明察!” 原来,站在他们面前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兰莺阴阳官」! 「兰莺」叶吾夜,「镇灵」官下「七师」之一,身披「兰莺阴阳服」。 一朝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能在这儿见到「七师兰莺」,而且自己之前也差点在他手上送了命。 这也就很好解释了,为什么一朝能从这人的身上感应到如此强的「阴阳道力」,因为这就是大唐七大战力之一! “哟——,原来这是令公子和令世侄啊。那这人是?” 「兰莺」用他的小指指着阿牛的脸。 “他……他……”林父有些答不上来,他也不清楚这人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林辰他们在一起。 “他是我的朋友!”林辰斩钉截铁地说到。 “嘿——,小娃子,包庇犯人可是重罪,要谨言慎行啊。” 林辰清楚在「兰莺」面前是瞒不住阿牛的身份的。 “林辰兄弟,俺阿牛谢谢你当俺是朋友!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俺犯了罪就要认,俺不想连累你!” 阿牛不愿拖累任何人,一人做事一人当,一口便认了自己是这伙盗墓贼的首领。 「兰莺」插着腰,弯下身来看着阿牛。 “哦——,原来你就是这伙人的头儿啊。” 周围树林里人声密布,那些四散逃跑的贼人全部都被抓了起来,通通押到了「兰莺」的面前。 “启禀大人,这些逃跑的贼人一个不少,已被我们全部抓获,听候大人发落!” 这些贼人跪在地上一直哆嗦,不敢抬头,有些害怕得尿了裤子,喊着“饶命啊大人”。 「兰莺」十分痛恨这些贪生怕死的人。 “你们盗掘皇陵,惊扰先帝安息,犯下滔天大罪。皇上已经下了‘斩立决’,要本官将尔等逮捕归案后,立马处以「犬食」极刑,将你们就地正法。” 「犬食」顾名思义,就是将犯人喂食给大天狗,这种极刑是「兰莺」特创的,用来对付那些十恶不赦的罪人。 被天狗吃掉人,灵魂也会一同被吃掉,也就是说,他们将永世不得超生! “等等!俺能不能有个请求?” 「兰莺」以为阿牛怕死,轻蔑地看着阿牛,“哦——?你是求本官放过你吗?” 阿牛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他自知犯了死罪,不可豁免,他也不敢要求什么,只是家中老母尚在,怕她会遭受诛连。阿牛乞求镇灵能不能向皇上求情,免他母亲一死。 阿牛的回答出乎众人的意料,「兰莺」念阿牛有片孝心,就答应阿牛,在罪有应得的人伏法之后,他会禀明皇上法外开恩,放过无辜受牵连的人。 虽然「兰莺」愿意为他母亲向皇上求情,但是阿牛还是担心着母亲将来要过孤苦一人,无依无靠的生活。 “林辰兄弟,没想到俺在死之前还能有你这么一位好朋友,但是俺要先走一步,请不了你吃俺的喜酒了。” “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能早点交到你这位朋友,教你写字!” “林辰兄弟,俺死不足惜,但俺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兄弟你能帮我!” “我知道!我会替你照顾你阿娘,代你尽孝!” 阿牛听到林辰这么一说,顿时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现在他也没有什么好放不下的了,可以慷慨赴死了! 朋友间的死别,虽只有三言两语,但其至珍无价的情义,却能清晰地表达于字里行间。 夕阳沉下的山谷里,回荡着这群“死刑犯”最后的惨叫声,也惊起了站在枯树枝头的几只昏鸦。 一朝不忍林辰目睹这些惨状,并将他拉到一旁。 当听到最后的一声悲鸣,林辰的心一颤,他认得出这声,是阿牛的! 难道,这世上真有能让人变聪明的宝贝吗?就算有,那人变聪明了,又会是一件好事吗? 所有参与此事的盗墓贼,都被「兰莺」就地正法,以示王法尊严,那些被盗窃的皇陵宝物也都被收缴,带回了宫里。 林父上前祝贺到:“大人,这次你可算是完成了皇上带给你的任务了,恭喜你了!” 「兰莺」摇了摇头,不以为然,“我看这些小毛贼并不是杀害守陵阴阳官的真正凶手。” 林父望着这些已经尸首分离的贼人尸体,有些错愕,问到:“难道另有其人?” 「兰莺」点了点头,他告诉林父,这些贼人虽然精通盗墓倒斗之法,可是却都是些常人,他们是可不能轻易杀死守陵的阴阳官的。 “那是何人所为?” 林父追问到。 「兰莺」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说这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兰莺」解决了盗墓贼一事,来到皇陵向「镇灵大阴阳官」复命。 皇陵自从被破坏之后,皇上下令让「镇灵」尽最大努力,将皇陵重修,以免先皇遗冥被打扰。 “大人,下官已完成大人所交的任务,盗墓贼已全部伏法。” “办的好!我定在皇上面前给你请功!” “下官不敢。此乃下官应尽之责。不过有一事,下官不知当讲不当讲?” 「镇灵」知道「兰莺」心中所想,他告诉「兰莺」,这事事关重大,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不必惊动皇上! 「兰莺」所担心之事,正是皇陵被破坏的真相。他和「镇灵」都看出来了,这群盗墓贼虽然下斗的本领了得,但破坏皇陵和杀害守陵阴阳官的,却另有其人,而且这些人绝非常人,要对付他们十分棘手。 「镇灵」要负责皇陵的修复工作,不得离开,便让「兰莺」开始着手暗中调查此事。 被盗的皇陵是大唐高祖皇帝的陵墓,墓里机关重重,危机四伏,这群盗墓贼却有着十分了得的本事,竟能从外部打通地道直入墓室深处。 盗墓者篇·第五章 无影的牧童 盗窃皇陵一事,随着以阿牛为首的盗墓贼一伙全部伏法而暂告一段落。 回到长安的一朝林辰二人发现城内解除了戒严,百姓的生活又好像恢复如初。 不日就要到中元节了,阴阳省大会的召开也是指日可待。对于每一个像一朝一样怀揣着成为阴阳官的人来说,中元节的这一天无疑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在此之前,一朝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办完,那就是恢复「混沌大王」的真身! 一朝带着从洞穴中拿到的那袋碎瓦片,和林辰回到了林府。刚进家门,下人就告诉他们,赤足金已冶炼完成,也按照吩咐磨成了金粉,随即就交给了一朝。 一卦先生所要求的五行之物,一朝已经集齐全部——「梨花木碗」、「百花夜露」、「香炉灰烬」、「高岭山土」以及「赤足金粉」。 “没想到为了收集这些东西,要经历那么多的事!” “是啊!短短的几天,确实经历了不少事情,也遇见了许多不错的人。” 一朝和林辰一言一语,回忆起这些天来的点点滴滴。 「梨花木碗」,是一朝得到的第一件五行之物,是当初一卦先生交给他的。 「百花夜露」,是清阳郡主采集宫中百种鲜花的露水,一朝也因此与清阳结缘,作为交换花露的条件,一朝还答应了要完成清阳许的三个愿望。 「香炉灰烬」,取自于兰若寺中狻猊焚香炉所燃烧的百年香灰,一朝不仅得到了香灰,还从寺中老者那儿获赠了狻猊焚香炉。 「高岭山土」,却是盗墓贼阿牛用生命换来的。林辰一看到这袋高岭土所制的陶器碎片,不禁睹物思人,想起了阿牛。阿牛是个好人,只可惜误入了歧途,丢了性命。 「赤足金粉」,顾名思义就是黄金的粉末,是在林辰的帮助下得到的。对于像林辰这样的大户人家,要冶炼赤足黄金,自然不在话下。 “一朝兄弟,金木水火土,五行之物已齐,眼下要紧的是去找一卦先生,希望能在中元节之前,完成复活混沌大王的事。到时,你也好全心全意参加阴阳省大会!” “林兄弟说的是!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出城去找一卦先生!” 一朝将五行之物打包好,和林辰一同出发,前往一卦先生家中。 两人骑着快马,来到了一卦所在的野村。 林辰这是第一次来这,他左顾右盼,数了数这儿为数不多的几间茅舍。 “这里穷乡僻壤的,连个人影都很少见。” “这儿的确有些偏僻,也就这几户人家,喏,那间就是一卦先生的家,我之前来过这。” 一朝指着前方的一处茅舍,认出了这是一卦的住处。 院子里有种一些作物,棚上的瓜果也有些熟透了的,掉在了地上。屋脚旁的杂草也冒出了半人高的头,这儿看上去有段时间没人打理了。 两人敲门许久,也不见有人来应门。 “先生是不是外出未归啊?怎么半天也没人来开门?” “我也不知道!先生交代过我,要我集齐五行之物后就来找他的!” 就在两人苦等无果的时候,一位骑着黄牛的牧童向这儿走了过来,对着二人说到:“喂——,你们是来找一卦先生的吗?” 林辰回到话:“是的!小兄弟,你知道一卦先生去哪了吗?他此刻好像没在家里。” 牧童端坐在牛背上,手里还玩弄着狗尾巴草,“先生有事外出了!” 听到一卦先生不在家,两人有些失落,他们问到牧童,一卦何时才回来,牧童回答到不知道。 “那先生去了何处?” “我也不知道。” 这一问三不知的,一朝不客气的说到:“你一个小屁孩,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小孩也是不好惹的,他见一朝把气撒在他的头上,也不客气的说到:“谁教你小屁孩就一定要知道所有的事情?而且谁是大人谁是小孩还不一定呢,我看你也就二十不到,一点都不知道尊老。” “哎呀,你这小破孩,怎么没大没小?你说谁不懂尊老了?” “我说你!你知不知道,我可比你年长多了!按年纪,你应该叫我声叔叔!” “叔叔?真好笑!你一个小破孩说什么傻话?赶紧回家找你阿娘要奶吃去!” “大言不惭的家伙!你阿娘没教你要注意言行举止吗?” 林辰看着这两人在拌嘴,确实可笑,他拉着一朝,让他别和小孩一般见识,也好声好气劝到牧童,“小兄弟,我们是一卦先生的朋友,这次来此地有要事相求,如果小兄弟知道一卦先生的行踪,还望能告诉我们一下!” 牧童看林辰还算是个彬彬有礼的人,说话也变得客气有加起来,“我看你像是个识得礼数之人,实话告诉你,我真不知道一卦先生的行踪,但是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找先生!” “噢?小兄弟知道我们找先生所为何事?” “你们不是要找先生复活混沌大王吗?” “小兄弟所言正是,我们就是为此事而来!只不过,小兄弟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是我家主人告诉我的!” “你家主人?” 牧童一谈到他言中所谓的主人,立刻显现出一副得意的模样,“说到我家主人,那可是全天下最厉害的阴阳术士,他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人!他知道你们会找不到一卦先生,特地让我来此等候你们!” 不仅是林辰,就连一朝也被这牧童口中的“主人”对他们此行目的的了解所震惊。 带着疑惑,林辰追问到:“你家主人是何许人也?居有如此先见!而且为何还特地让你在此等候我们?” “你们随我来吧!我家主人就深居在这后山之上!等见到他后,你们自然就知道!” “那还有劳小兄弟带路了!” 虽然不知道这小孩要带他们去见什么人,但二人觉得这人肯定不简单,就算办不成正事,见一见他也何尝不是一件坏事。 牧童骑着黄牛在前面引路,上山的路有些崎岖,走得很慢,一朝和林辰也只好牵马跟在后面慢行。 路途有些遥远,三人便聊起天来。 “小兄弟我问你呀,你家主人和一卦先生熟吗?” “岂止是熟啊!一卦先生还是我家主人的学生呢!” 别看这小孩还是个黄头小子,他说的话,句句惊人! “什么?学生?” 一朝和林辰异口同声地说到。 牧童回过头来看着二人:“怎么?不信?到时你们大可询问一卦先生,他的回答自当和我说的一样。” 二人深知一卦先生的占卜道术可谓是首屈一指了,他的老师岂不是…… 走了大半的路程,太阳也逐渐西沉,落日的余晖斜散大地,万物也拖起了长长的影子。 一朝越瞧越觉着眼前这孩童好像之前见过,好像是在第一次来拜访一卦先生的时候。 那天的记忆,浮上了脑海,他们的确有过一面之缘! 他,就是那时,一朝看到的没有影子的那个牧童! 一朝把马缰递给林辰,让他帮忙牵马,自己跑上前去一探究竟。 果然,这里只有他,没有影子! “你究竟是什么人?” 一朝拦下了牧童,质问道。 牧童知道一朝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了,但并没有惊讶,反而很平常地说了一句,“我不是人”。 一朝挡在人前,不让他走,林辰也赶了上来,看着一朝神色紧张,询问到发生什么事了。一朝把其中的蹊跷告诉了林辰,林辰也因此有所戒备。 看到二人不肯前行,牧童开口说到:“放心!我虽不是人,但我也不是坏人,我知道你们有所顾忌,担心我会欺骗你们,等见到我家主人,你们便会知道你们想知道的所有事情。如果你们还想救活混沌大王,就跟我走!否则,你们大可回头,我也不拦你们。” 说完,牧童拍了拍牛背,示意绕开二人,头也不回的,向着山的深处走去。 一朝二人虽然担心会有危险,但行已至此,也只好“冒险”一番,也想看一看这牧童的主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山路蜿蜒曲折,延展到了山林的深处,行过半里茂密的树林,三人来到一片空旷之地。 这片空地上,伫立着一栋山间小宅。宅邸全是青竹所建,从很远处就能闻见竹子的清香。竹屋的精致优雅,和四周安逸舒适的环境格格相入,这儿就像是诗中所描绘的,闲情雅致的文人隐居之处。 “就是这儿了!” 牧童爬下牛背,让二人进去。 宅中丫鬟也早早在门口迎候客人,“马公子林公子,我家主子已备好茶水,恭候二位多时了!请二位随我来!” 丫鬟带着二人进了门,林辰细心的注意到,这个丫鬟也没有影子! 林辰拉了拉一朝的衣袖,示意一朝看地上。一朝小声说到:“我也注意到了!随机应变!” 来到了一处露台,这里还有三个身影可人的丫鬟,她们蹲坐在露台的席子上,在服侍着一个白衣男子。 这名白衣男子侧卧背对着客人,一只脚立着,头枕在丫鬟的腿上,身边的三个丫鬟,一个在帮他掏耳朵,一个在给他捶着腿,一个则在一旁煮着茶。 屋内的这四个丫鬟,居然都生得同一模样! “主人!” 丫鬟轻唤了一声。 这男子转过身来。 一朝看到那男子的脸,惊叫一声,“哥!” 盗墓者篇·第六章 初遇马一夕 一朝这声“哥”,把身旁的林辰给震住了。 “哥?!这人是你哥?” “一夕哥哥,怎么会是你?” 这白衣男子坐起身子,身旁的丫鬟,一个帮他端正好衣襟会客,另两个则起身上前,扶着一朝和林辰到席间坐下。 “好久不见了,一朝。” 丫鬟把煮好的清茶沏到杯子里,给主人和客人奉上。 “是啊哥,没想到在这能见到你啊。” 马家兄弟二人许久未见,相谈甚欢,林辰在一旁插不上话,方才还在担心着会“羊入虎口”,但得知这人是一朝的亲哥哥,心中的顾虑全然消散。 “一夕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林辰,是我在长安交到的好朋友。” “林辰公子,我这个弟弟是个很令人头疼的人,想必在这些时日里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还请你日后多加照顾我这个弟弟,来,请喝茶。” “没有没有,先生言重,是我一直受到一朝兄的照顾。” 林辰端起茶杯,喝上一口,又言:“我听一朝兄说起过先生,今日得以一见,荣幸至极啊。” 一夕示意丫鬟给客人添茶。 一朝和林辰四顾相望,这四个丫鬟长得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区别,所以总是会出现错觉,分不清楚谁是谁了。 “听你称一朝为兄,应该是年纪比他小吧,你也不必称我为先生,索性和一朝一样,叫我哥哥吧。” “那就听先生的吧。” 客套话说完,三人聊起正事。 一朝:“哥,你怎么会在这深山老林里?” 一夕:“说来话长,日后有机会在与你细说,你们这次来,不是有要事要办吗?” 一朝:“对对对,差点忘了,我听那带我们来这的牧童说,你有办法能救活混沌大王?” 一夕:“信上所需的东西,你们带来了吗?” 话中所指的东西就是五行之物,一朝随即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袱,将里面包裹的五行之物一一列在桌前。 “木碗,花露,炉灰,岭土,金粉,全都在这了!” “还缺一样东西喔。” “你是说这个吧?” 一朝从胸前掏出一颗黑蛋,这正是混沌大王现在的模样,这么重要的东西,一朝自然不会忘记,一直放在怀里。 “你先将黑蛋放置木碗之中,倒上炉灰,金粉和岭土没过黑蛋,最后淋上几滴花露即可。” “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你照做便是了。” 没想到,费尽千辛万苦才收集齐五行之物,照理说要做上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仪式方可事成,可操作却“这么简单”! 按照一夕所说,完成了所有步骤,一朝和林辰盯着碗中,等了片刻,可碗中并没有什么变化。 看着眼前二人目不转睛盯着碗中看,一夕笑了笑,说到:“别急啊,这还只是完成了一小步,日后还得你悉心照料这颗蛋,每日太阳升起和落下之前,都要给它淋上几滴花露以补充元华。” 一朝:“那何时它才能苏醒?” 一夕:“这,很难说呀。” 一朝:“那我岂不是要像种花一样,一直照顾着它?” 一夕:“混沌乃三界六道之外的異物,属于稀世珍兽,要想救活它,岂是易事哩。” 林辰:“既然混沌是稀世的珍兽,理应本领高强,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被一朝兄打散了真身呢?” 一朝:“什么叫‘轻易的被我打败’?你是在看扁我呀?” 林辰听到一朝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赶紧打马虎眼,“我不是这个意思!呵呵呵呵……” “你还笑我?” “哪有……” “分明就有!” “没有没有,嘻嘻嘻……” 丫鬟们见到这有趣的斗嘴画面,在一旁掩着面偷偷地笑着。 一夕:“混沌生于太初之前,无形虚拟,无极不灭,力量自然无穷。你能轻易破了混沌真形,注定你们有缘,准确来说,应该是‘劫’!” “‘劫’?” 一夕:“劫是也‘缘’的一种,乃命格中的定数,生至毁灭,毁灭至再生,则称为一劫!你破了混沌的真身,是你们劫的开始,现在你又在救混沌,是在完成劫的结尾。” 一朝:“我曾听小妖说,混沌大王先前受过高人指点,要在青华山下等候一位与它有缘之人,这人会不会就是我?” 一夕掐着左手手指算到,一朝确实与混沌有着某种联系,但又似乎算到了别的东西,复杂而又不尽人意,一夕只是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看到丫鬟在眼前走动,一朝想起个事来,凑近了哥哥的身旁。 “哥,问你个事。” “你说无妨。” “为什么她们没有影子?” 一夕没有先回答一朝的问题,倒是一甩袖子,眼前的四个丫鬟“嘭”的一声,立马变成了片状纸人,飘乎飘乎落在了地上。 没有一丝心理防备,眼前的四个大活人突然就凭空消失了,一朝惊得向后震了一下,不小心撞到了桌子,桌上的一杯茶也倒了出来。 这?是在变戏法吗? 一夕又甩一下衣袖,这些纸人又“嘭”的一声,变回了四个丫鬟,“我一个人生活略感无聊,寻思着变些纸人来和我说说话。这些丫头都是我用「式符」所变,既然不是人,何来的人影呢?” 林辰:“那为何把她们变得同一个模样呢?我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一夕哈哈笑了笑,“有时我也会分不清她们谁是谁,不过我都管她们叫同一个名字,丫头,这就不会叫错人啦,哈哈哈。” “丫头?!” 丫头们闻声,齐刷刷看向一朝和林辰,四重奏:“公子有何吩咐?” 林辰:“没事没事,不是叫你们啦,呵呵呵……” 一朝:“那带我们来这的孩童,也没有人影,是否也是这式符变的?” 一夕:“他可不是式符所变,他可是人的鬼魂。” “鬼魂?” 这回换林辰被吓到了,他也本能反应身子一颤,也撞到了桌上另一杯茶水。 丫头们看到这两人一惊一咋的,一边偷偷笑着,一边擦拭干净桌上的水迹,又重新为客人们添上新茶。 一夕:“你们说的那‘孩童’和她们不一样,你们别看他还是孩童模样,他可是死有三十个年头了,如果按生忌来算,都是你我的叔辈的人了。” 叔叔?!就那黄毛小子? 一朝和林辰两眼干瞪着,若不是这话是一夕说的,他们还真不信这小屁孩有三十好几了。 “对了哥,我听他说,一卦先生是你的学生,是真的吗?” 一夕点了点头。 牧童说的话都被一夕证实了,一朝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他,心里不免内疚起来。 丫头们重新把茶水沏好,又给客人奉上,“公子请喝茶。” “哦,谢谢!” “哦,谢谢!” 这两人不止异口同声,就连喝茶的动作也是一样的,不知道是面对着这四位大姑娘害羞,还是因为她们都长得一样而不敢“轻举妄动”了。 几杯茶饮过后,天也就黑了下来,月亮也高挂在无云的夜空中。 月光照到了露台上,也照进了席间,透过月光,一朝注意到,在一朝的肩上,有团黑黑的东西慢慢显现。 “哥,你的肩上有东西……” 一夕侧着脑袋看向肩膀,对着那团黑物,叫了声名字——「大鬼」! 大鬼听见叫唤,伸着脑袋蹭着一夕的脸,就像只猫咪在讨好着主人一样。 一夕:“这是我的式神,它叫「大鬼」,是我的式神,现在现身吸取月之光华呢。” 一朝见过它! 先前从镇灵大阴阳官手下救他的面纱男,肩上也有这么一只长这样的式神。那时候,一朝就觉得救他的人是他熟悉的人,猜到了有可能是一夕。 “哥,那天救我的是不是你?” “你这臭小子,那天你居然认不出我来,我都白救你了。” “哥,你蒙着面纱,不就是不想我认出你嘛?” “不愧是我弟弟,这么了解我呀?” 林辰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问到二人那时发生了什么事。 一朝:“那天我与贼人回你家取蛤蟆头,回程的时候,贼人要害我性命,却被大天狗吃了,这大天狗就是「兰莺」大人的式神。当时,他误当我也是贼人,让大天狗把我也吃了,好在我哥出手把我救下,否则我都见不到你了……” 林辰:“什么?一夕哥,你和「兰莺阴阳官」交过手啦?” 一夕:“嗯,确实和他比划了一番。” 林辰:“能和「七师兰莺」交过手,一夕哥,你究竟是什么人呀?” 一夕:“「兰莺」的「阴阳道力」还高我好几个阶段,我能全身而退,全靠了「大鬼」。” 听见主人在夸自己,这货钻进了主人的怀里,挠着一夕的肚子。 这货毛茸茸的,身形就像个小皮球般圆滚滚,一脸温顺的样子,一朝伸手要摸「大鬼」,结果「大鬼」就像换了副嘴脸,龇牙咧嘴的,警告人最好别靠近它。 一夕抚摸着这团“毛球”,安抚着说到:“别怕,这是我的弟弟。” 「大鬼」很听一夕的话,又变回原来温顺的样子,“你现在可以摸它了,让它熟悉熟悉你的味道。” 一朝心有余悸,迟迟不敢伸手,“我看还是算了,我手脏就不摸了。” 看到一朝这么胆小,一夕干脆直接把「大鬼」送到在一朝的怀里。 「大鬼」闻到了一朝身上有与一夕相同的“味道”,便像只乖巧的小猫咪,蹭着一朝。 见这货如此的可爱,一朝也打消了顾虑,鼓起勇气,轻轻地摸了一下「大鬼」毛茸茸的后背。 “哟,这手感,还真不错呢。” 听见一朝这么一说,林辰也想上来摸一下,结果「大鬼」又龇牙咧嘴起来,把林辰吓了一大跳,惹得旁人哈哈大笑。 一朝:“哥,我能不能也持有一只像「大鬼」一样的式神?” 一夕:“式神是会消耗主人的「阴阳道力」,就你现在的道力而言,持有一只式神,会很吃力的。” 一朝:“哪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挖苦自己亲弟弟的?” 一夕:“我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拿我来说吧,我也常常吃不消「大鬼」对我道力的消耗,只有每晚让「大鬼」吸收月华,勉强维持而已。哦,你的「阴阳眼」开过字了没有?” 一朝:“开过两次,一次是对付混沌的时候,另一次是对付鱼精的时候。” 一夕:“你现在开字让我瞧瞧。” 一朝:“这…我还不能随心所欲的开字,那两次开字,都是在危机关头乱使出来的。” 一夕:“马上就要到中元了,离阴阳省大会召开的日子就剩半个月了,选拔阴阳官的考试困难重重,如果你能做到随心所欲的开字,那么你胜选的几率就会大大地提升。这几天你就留在我这,我来给你特训一番。” 一朝很了解自己的哥哥,马家五兄弟中,只有他和自己有见鬼能力,在修炼阴阳道这方面,哥哥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对自己也是十分严厉。 一朝心想,这几天有苦要受了!但为了能成为一名阴阳官,再苦再累,也要扛下来! 夜里,一朝和林辰已经睡下。 一夕还在露台陪着「大鬼」晒月光。 丫头给一夕递了热茶,小声地问到:“主人,你还没告诉一朝公子吗?” “你指的是一朝和混沌的劫数,不止一劫这事吗?” “是的。” 一夕接过了茶,喝上了一口,叹了声气。 “唉——,还不是时候呀!” 「大鬼」躺在一夕的怀里,睡得很香,伴着夜莺的啼唱,一夕哼起了歌儿。 “今夕何夕 今非昔比 秋去空念 再看一眼 独枕难眠 风吹花瓣 叶落满地 深埋红尘 春来不倦 不负故人 相思情意 唯我一夕 苦恨长存!” 盗墓贼篇·第七章 见十一鬼眼 在山中竹屋过了一宿,马家两兄弟默契十足,都已洗漱完毕到了厅堂。 这时才响起第一声鸡啼,天微微亮,其他的人都还在睡梦中。 一朝已准备好开始一夕对他的特训。 他俩来到院内,一夕先让一朝小试牛刀,探探他的实力。 “你的「见鬼眼」还不能随心所欲的「开字」,我现在就教你如何能得心应手。” 面对哥哥的亲身教导,一朝还是十分用心,一来不想在哥哥面前丢脸,二来是为了能在「阴阳省大会」选拔中多几分胜算。 按照一夕所说的方法,一朝先摒弃心中所有的杂念,将全身的「阴阳道力」汇聚眼睛一处,当道力达到一点,「见鬼眼」即可「开字」,发挥其巨大的作用。 虽然按照要求做了几次,可一朝还是不能很好将道力汇聚起来,用他的话来说,道力就像水,而自己用手去抓水,水总会一直从指间溜走,永远也无法抓住一样。 “没关系,这也是要熟能生巧的!我现在就将我道力传输给你,助你「开字」!” 一夕开启他的「阴阳眼」,他让一朝看着他的眼睛,以眼对眼,传输道力。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眼睛里就像射入了闪电,刺激而没有痛楚感,身体就像干瘪的皮囊注满了空气一样,饱满而充斥着无穷的能量。 一朝感觉身体里有股神奇的力量,这股力量,像滑蛇一样,游遍全身上下。 在一夕的帮助下,一朝的「阴阳眼」顺利「开字」。在「开字」的状态下,一朝看清了一夕的「血瞳」里,有像树的年轮一样的圆圈。 “哥,你的「血瞳」里有奇怪的东西!” “这是「眼轮」!「眼轮」的圈数代表着「见鬼眼」的等级!” 一朝从未见过他人的「见鬼眼血瞳」,即使是在老家跟随师父学习皮毛道术的时候,也未曾见过他的「眼轮」。 「眼轮」是要在双方的「见鬼眼」都「开字」时才能看见,也就是要在「血瞳」的状态下,「眼轮」才会出现,而要看到对方的「眼轮」,也必须通过自己的「血瞳」。 “「见鬼眼」还有等级之分?” “当然!最低级为一轮,称为「见鬼眼」,二轮为「见二鬼眼」,每提升一次道力「眼轮」就多一圈,等级分为「见三」、「见四」……依此类推!” 一朝盯了一夕的眼睛,仔细地数着:“一、三、五、……九、十一,十一圈「眼轮」!一夕哥,你是「见十一鬼眼」?” “不错!孺子可教也!领悟得很快!「眼轮」轮数是一个人「阴阳道力」强弱的体现,轮数越多,道力越强。” 这才刚被夸奖一下,一朝就得意起来,问着一夕:“哥,快帮我看看,我是九还是十一?” 一夕没有正面回答,怕打击了一朝的自信心,他只是告诫一朝要不断努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一朝不知道自己「眼轮」的圈数,也没有镜子可以看到自己的眼睛,听到哥哥这么说他,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明白了多少。 “你仔细看看别处,看看是否和以前有所不同了?” 一朝望向前方竹丛,竹叶上的晨露,竹节上的飞虫,还有那落叶层堆下的千足,所有细致入微的东西,都能被「见鬼眼」看得一清二楚。 “这就是「视界」!” 「视界」是「见鬼眼」的一种能力,这种能力能透视、放大事物原有的本质。 “对了哥!你还记得我们马家的传世之书《阴阳原本》吗?我记得上面有记载有关「见鬼眼炼字」的内容……” “不错!是有你说的这些!不过,你现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说到《阴阳原本》,我正要送你一本书!希望它能对于你将来学习「阴阳道」有所帮助吧!” “书?什么书?” “别急,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一夕吩咐丫鬟去房内取书。 一朝都不知道这丫鬟是什么时候来的,方才自己根本就没注意到她。 不过,一朝通过「见鬼眼」的「视界」看清了丫鬟的真身,是一张式符纸人。 “主人,你要的书拿来了!” 一夕将丫鬟手上的书交给了一朝。 “超阴阳原本?” “这部《超阴阳原本》是我在马家祖书《阴阳原本》的基础上,加以注解和添加的全新版本。” “哥,你都能写书了?你也太厉害了吧!” “哪里!我只不过在旧书上添了点东西而已!此书虽好,但还需读书的人用心拜读才是!” “知道了哥!我一定好好读这本书的!你就安心吧!” 一朝随即打开了《超阴阳原本》,随手翻了几页看看,粗略一阅,尽是些看不懂的东西,但又怕被哥哥笑话,就没有说出来。 还是哥哥了解弟弟,一夕自然明白一朝的底子,他安慰到:“一朝,往后修道的日子,你可要加倍努力!将来你所遇到的困难会是艰险万分,希望此书能给你带来一些帮助吧!来日方长,慢慢来吧!” 一朝有了台阶可下,他合上了书,对着哥哥点了点头,“哥,我会努力的!我一定会超过你的!” 一夕拍了拍一朝的肩膀,会心一笑,“这几日,我定将我能传授给你的知识全数教于你……” “快来看啊!快来看啊……” 屋内传来了林辰急促的喊声,打断了一夕的话。 一朝兄弟俩闻声急忙而去,还以为林辰出了什么事,“怎么了?林辰兄弟。” “你们看!” 林辰指着桌子上的「梨花木碗」,要众人看去。 原来,这碗中土下的“黑蛋”,经过了一晚的月照,竟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了新芽。芽包虽小,但也有指甲盖大小了。 “还真是!快来看啊!哥。” 一朝拿起木碗,环顾碗中,看着这棵小小的芽包,激动万分。 一夕也看到了,他对大家说:“看来这方法是可行之策!若加以悉心照料,不出时日,「混沌」就将重生于世了!”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一朝说不出的兴奋,可是一夕心里除了替一朝开心之外,还多了分忧虑。 太阳东升西落,时间一天就过去了。 在这一天里,一朝跟着一夕,学到了一些有关阴阳道学重要的知识,实力不算是突飞猛进,但也有了些实质的进步。 这晚,一朝吃过晚饭之后,便回到了房间,趴在桌前。 自从「混沌」的黑蛋长出了新芽之后,一朝就抱着这碗寸步不离,嘴里还碎碎念叨,“怎么还不见长高啊?” 林辰看到一朝这般孩子气,都忍不住要笑话他,“我看你今晚是要抱住这碗睡了。” “嘿,我不抱这碗,难道抱你吗?” “哟呵,千万别,我才不稀罕你抱我呢。我看,我还是到露台赏赏月光好了,你一个人慢慢看个够吧。” “去去去。” 林辰出了房间来到了露台,看到一夕也在这坐着喝茶,便要上去和他聊聊天。 丫鬟也给林辰倒上了一杯清茶,林辰谢到。 “一夕哥,我能向你请教几一个问题吗?” “哦?林辰兄弟有何疑问,但说无妨。”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就是好奇……” “你说!” “我听说一卦先生可是你的弟子?” “弟子说不上,我不收弟子,我只是教了他一些阴阳道的皮毛而已。” “皮毛?一卦先生的占算能力可谓首屈一指,名扬长安了呀。这哪是皮毛呀?如果这就是皮毛,那一夕哥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一夕笑了笑,他示意让林辰先喝口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一卦的占算确实厉害,可这是他本身的天赋和实力,我也只是扮演着一个授业之人的角色,他能有如今的名声,全是他的造化,和我没多大的关系。” 林辰边喝着热茶,边听着一夕的话。 “一夕哥你过谦了,那你是怎么认识一卦先生的呢?” 一夕叹了声气,他说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六年前,那时的一夕和现在的一朝一样,离开故土来到长安,也是要参加「阴阳省大会」。 一夕刚到长安,便在饭馆门口见到了失魂落魄的一卦,却没有过多的在意。 当时的一卦,因为参加了多次的科举,都名落孙山,从此萎靡不振,浑浑噩噩度日,像个死人一直在街道上徘徊。 后来,那年的「阴阳省大会」如期举行,一夕顺利的通过了大会的阴阳官考核,也如意地拜入「七师」门下学习。 “那,一夕哥,你又为何辞了官,到这深山老林里来隐居了呢?” “这事一时我也说不明白,大概是我不喜欢仕途里种种的尔虞我诈吧……” “啊——” 屋内传来一声尖叫,发出的声音是女声,但是声音的方向却是从一朝房内传出来的。 一夕和林辰没多想,起身就往一朝房间跑去。 一朝房门是打开着的,丫鬟倒在了地上,她像是受到了惊吓,面容显得十分可怕,见到一夕他们来了,就用手指指向了内厅的桌子上,“你们快看……” 二人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桌上有棵怪花,怪花的花苞将一朝的头整个包了起来,蠕动着,花径处有凸起的东西由上而下滑着,就像是在一朝身上吮吸着什么一样。 而一朝就像失去了意志,一动不动的,靠在桌上。 “这花吃人啦,这花吃人啦……” 丫鬟还沉浸在这画面的恐惧之中,胡言乱语着。 林辰见状虽然没被吓晕了过去,但也被吓得呆住了身子,不知所措。 而一夕却十分冷静,他两步向前,拖起一朝的身体,想试着扯动,好让那怪花自动松嘴,把一朝的头吐出来。 这怪花是长在「梨花木碗」中的,换句话说,也就是那颗黑蛋所长之物。 怪花并没有松开一朝,反倒是还继续从一朝身上吸取着什么。 “大鬼!” 一夕召唤出「大鬼」。 「大鬼」突现,跳到了桌上,露出了凶恶的表情。「大鬼」的怒气,对一般的邪灵妖物是有震慑的作用,可是那怪花不但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还用它的大花叶朝「大鬼」一把扇了过去。 盗墓贼篇·第八章 牧童编草燕 「大鬼」就像个皮球,滚了两滚,幸好没掉到桌下去。 “大鬼!” 一夕口气十分严正,喝到。 「大鬼」不敢怠慢,冲了上去,一口咬在了怪花的花茎上。 就这一咬,这怪花才肯松口,把一朝的头吐了出来。 一夕把一朝扶到床上,并仔细为他检查了一番,好在发现的及时,并没有出什么大碍。 “丫头,把花拿到窗前,放到月光能照到的位置。” “是,主人。” 林辰也来到了床边看望一朝,他问到一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夕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一朝,心地里不免有些担心,他告诉林辰,这是「異兽贪食」。 “方才我们所见,正是「混沌」在吸取一朝的「阴阳道力」!” 林辰一脸错愕。 “「混沌」和「大鬼」一样,都属「異物」。” 马家祖书《阴阳原本》有载,「異物」,三界六道众生外之異物,创世而源生,惊世而少有,能力无极无穷。持「異物」为式神者,必陷于「異兽之贪食」,食其阴阳道力,至竭为止,人死。 传说有载之「異物」:「大鬼」,「小鬼」,「混沌」,「垓下」,「大风」。 “一夕哥,你说了那么多,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林辰由错愕转至一脸茫然。 “对你这个不通阴阳道的人说了这么多,也是难为你了,你先回房休息吧。一朝只是耗力过度昏睡过去了,没什么大碍,我今晚就留在这照看他,放心去睡吧!”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辛苦一夕哥了,那我就先出去了。” 一夕点了点头,然后静静地看着一朝,心里想着,我们学阴阳道的人,虽然能靠占算测出人的命格。可是,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我们明知命里有劫难,却无法去避免发生,能做的也就只有未雨绸缪,把损失降到最小了吧。 一朝一夕手足情深。一夕深知「異兽贪食」的痛苦,但又对弟弟命中的「劫」束手无策感到愧疚。 天亮了,一朝向往常一起起了床,看了看桌上的「混沌」,长势甚好,都已经长出了拳头那么大的花苞。 一朝对着窗户打了个晨哈,还伸了个懒腰,就像昨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他一个人从房里出来,看不见丫头,也瞧不见一夕哥哥,只有林辰,也是一个人坐在露台上,手里不知在弄着什么玩意。 “哈!” 一朝从背后吓了一下林辰。 “啊——!” 吓得林辰差点骂了脏话,他拍打这胸脯,缓着气,“一朝兄!差点被你吓死了!” “你在这干嘛呢?看见我哥了吗?” “没有!” 林辰想到昨晚那件恐怖的事,又看到一朝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经问到:“一朝兄,你没事吧?” 一朝看着林辰诡异的样子,“能有什么事啊?” “就昨晚,你……” “啊!昨晚啊,睡得可香啦!” “你真的没事?” “你到底要问什么?” “一朝兄,你还记得昨晚你昏睡前发生的事吗?” 一朝皱着眉头,回想起昨晚来。 “昨晚?昨晚……喔!我想起来了!我那时就趴在桌子上,看着「混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就这样?” “就这样!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混沌」昨晚还是嫩芽,今早都已长出了花苞,看来它要恢复真身意思是指日可待了!” “那真好!你不记得了,也真好!” 林辰的这句话,前半句说的响亮,后半句则压低了声段。 “你到底要说什么呀?”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道明白!你去问一夕哥吧……” “那我哥呢?” 一个别人的声音插了进来。 “主人正在休息,有什么事吩咐我做就行。” 原来是之前带他们进山的那位牧童! 林辰对着牧童说到:“张大哥,你回来啦?” “我摘了些稻草回来,现在可以教你编织了!” 一朝看到牧童手里提着两捆稻草,问到林辰这是要干嘛。 “我醒来的时候,就见到张大哥在这编着草燕,我寻思着好玩,便要张大哥教我编织,奈何编织用的稻草不够,我不熟这地,只好劳烦张大哥去摘些回来。这不,我们现在有草可编了!” 林辰边说着话,边和牧童把稻草分好,捋顺。 一朝呆在一旁,也这编草的手艺十分感兴趣,但之前有得罪过这个牧童,也就不好加入。 毕竟是自己失言在先,于情于理,也该去道个歉! 一朝鼓起勇气,略带严肃,“这个,这个,张大哥!之前多有冒犯,实属无礼,还望大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一次呗!” 牧童虽然忙于手中活,没有正眼瞧一朝,可是却对一朝的歉意有表接受,语气十分温和地说:“我虽年纪略长,但话音稚气未脱,让人误会我是个童子也属正常!上次的事,也不完全怪你!” “张大哥果然大气!那你就是不怪我了?” “主人是我的恩人,你又是主人的弟弟,我岂能有怪你之理?” 看到两人冰释前嫌,林辰也感到欣慰,他问到一朝,“你要学编草燕吗?” “好呀!” 就这样,一朝也加入了学习的队伍中来。 “对了!张大哥,你刚刚说我哥是你的恩人,这是怎么回事?” 牧童听到一朝这么问,他放下了手中的草绳,长叹一声“唉”。 “这事要从三十多年前说起!我本姓张,名牧之,家父乃朝中大臣。不料,在三十多年前,也就是我八岁的时候,家父卷入了官斗,不幸被奸臣所害。奸臣串通城外的强盗,强掳走了做为要挟,诱骗我爹出城,假借强盗之手杀了我爹和我,还将我的尸体投入荒村枯井之中。死后的我,不仅受尽日晒雨淋,还要认识虫咬蚁食。长久以来,怨气难消,直至聚怨成了恶灵,四处害人。” 才说到这里,牧童已经泪眼朦胧,几度哽咽。 林辰抚着牧童的后背,安慰着他。 “我没事!听我讲完!后来,我害人的事传到了那个奸臣耳里,他怕有朝一日我会找他寻仇,于是他就利用自己的权力,让阴阳官来消灭我。之后,我便遇到了那个奉命前来收服我的阴阳官。我自然是抵不过他,我非贪生怕死之人,但不甘我爹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留世。在我弥留之际,我将我的遭遇后告诉了那位阴阳官。他得知我的故事后,不但没有把我打得灰飞烟灭,还决定要用他的「阴阳道力」来帮我化解怨恨!” “你说的这位阴阳官,是不是就是一夕哥?” “正是主人!主人放过我的事让那奸臣得知,主人为此,还被迫掉了官职!可是主人却说是自己主动请辞的!我欠主人的恩情,十辈子也还不清了!” 林辰已经感动哭了,“没想到一夕哥如此重情重义!” 一朝听了,很感动却不意外,感动是因为他哥哥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不意外是他本就知道他哥哥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我哥从小就很重情义,五兄弟中,他最疼我,比我娘都要疼我!我闯祸了,都是他替我挨的打……”一朝回忆起从前,眼眶不经也湿润起来。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你化解怨气了吗?” “主人说我积怨太深,要化解怨气非一日之功!还需像愚公移山那样,一点一点慢慢来!” “对了张大哥!你可曾记得,我们先前有过一面之缘?你还为我指路了呢!” “你是说在一卦先生家前?” 一朝点了点头。 牧童回答到,“当然记得!” “可我当时见你,并不是现在这么模样,准确来说,是‘人样’!” 一朝先前看到牧童的模样是像个野兽,那时他的手臂修长,纤而细,皮肤有整齐的纹理,层次分明,肤色却有些灰暗,指甲盖也长长尖尖,就像像野兽的爪子。 “这是怨气所致!每隔一段时间,我便会变成野兽的样子。一到那时,我便会来寻求主人,主人自会有办法替我暂时消除怨气,而我又可以变回人样!” “原来如此啊!” “可是,每次主人消耗「阴阳道力」为我消散怨气之后,主人都会十分虚弱,弱到连丫头也召唤不出来了!喏,就像今天这样,主人要闭关休息,才叫我过来照顾二位的!” “你说一夕哥在闭关?他怎么了?” 林辰见到一朝在询问一夕的情况,他想起早上在一夕闭关前答应过一夕,不会将他输道力给一朝的事讲给一朝听。 “嗯……一夕哥有些累了而已!他要睡久一些罢了!”林辰边说,边悄悄地给牧童使眼色。 “哦哦哦!好像是这样!哈哈,还是先抓紧跟我学编草燕吧……” “原来如此啊!” 牧童成功转移了话题,于是三人就专心地编起了草燕。 与其说一朝心灵手巧,不如说是老师教得好!才一会儿的功夫,一朝和林辰都各自完成了自己的草燕,与牧童所编的比较起来,虽然差了点,但也都算看得过去,确实有了燕子的样子。 盗墓贼篇·第九章 七夕赠礼物 就在一朝准备做第二只的时候,天空突然大变。 三人站在此处,虽看不清远处的地上发生了什么,但天边的变化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天显之景,正是前段时间出现过的「山市蜃楼」。 蜃景里的古城和人,就如上次所见,一点也没变,仿佛情景再现。 “此乃不详之兆!” 一夕穿着睡袍,来到了露台,也看到了天上的奇景,对着众人说了那句“此乃不详之兆”。 “哥,你醒啦?” “是「大鬼」把我叫醒的!它感受到了那座「山市蜃楼」里强大而又神秘的力量!” “为何说这是不详的征兆呢?” “对于大唐来说,任何一个强大而又神秘的国度,都是一个‘威胁’!这「山市」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我来长安的六年里,出现过了十几回!较上次黄沙过后出现的那次,我感觉这次它的出现,力量更加强大了!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了!”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一夕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奇景只有在长安附近能见到。我看这是‘剑有所指,来者不善’啊!” 林辰拍了拍胸膛,表示大唐只要有三大阴阳官保护长安,就算什么妖魔鬼怪,也休想伤吾皇和长安百姓半根毫毛! “但愿如此吧……” 一夕刚说完,不一会儿,天上的「山市蜃楼」便随风飘散,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众人回到屋中,一夕、林辰和牧童坐到露台,丫头为三位沏茶,林辰见一朝回了房间,对一夕悄悄说到:“一夕哥,你没事了吧?” 一夕也轻轻回了句“我没事”。 一朝捧着种有「混沌」的木碗跑了出来,“我屋内晒不到太阳,拿到此处晒晒!” 一朝把木碗放到露台一旁阳光晒得到的地方放着,“想不到一夜之间,它竟可以长得那么快!” 一夕给了眼色众人,示意昨晚的事,先不能告诉一朝,众人也明白。 一朝也凑近了茶桌,“丫头姑娘,给我也沏上一杯呗!” 丫头笑了笑,“好的!” 一夕耸了耸肩,「大鬼」从一夕肩上一跃而下,爬到了「混沌」花下,它试探着用前爪轻轻碰触几下那花的花苞,就像猫咪逗尾巴草一样,十分可爱有趣。 一朝端起茶,边抿上了几口,边看着这有趣的画面,笑嘻嘻的,好不自在。 只有其他的几人,心里都有着不同的担心。 在一夕这小住几天的时间里,一朝勤奋跟着哥哥学习阴阳道法,而林辰也在这玩得差不多了,眼看距离「阴阳省大会」召开的日子不剩几日,一朝收拾好了行李,与林辰告别一夕,正要赶回长安城了。 一夕在一朝临走前,特意叮嘱了几句,“大会阴阳官的入师考核也非难事,你要平常心对待!时间紧迫,这几日所学的虽然不多,但可以勉强应付了考核了!另外就是要注意安全!打不过就跑,知道吗?” “哎呦!哥!你怎么跟娘一样爱唠叨?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那就好,那就好!还有就是……” 一夕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囊,交给了一朝,“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打开!知道了吗?” “哥,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呀?”一朝刚要看锦囊里是什么玩意,就被一夕拦下。 “切记!要在不得已而为之的情况下方可打开!” 一朝有些扫了兴,把锦囊装进行囊里,就要走了,“知道啦!哥,那我们走啦!各位,告辞了!” 林辰也跟大家告别,“一夕哥,张大哥,丫头,我们走啦!告辞!” 一夕挥了挥手,站在门前,和牧童、丫头目送着一朝林辰二人离开。 这时,丫头对着一夕说:“主人,你终究还是把锦囊给了一朝公子了!” “嗯!是啊!” “那这几日,一朝公子会不会再次陷入「異兽贪食」?” “放心!我昨夜已经将我的道力让「混沌」吸了大半,估计应该能撑到它恢复真身!到时的事,再说吧!” 看到二人没了影,一夕便回了屋里,把茶换成了酒,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一朝和林辰回到了长安,因为天色已晚,一朝还在林府上住了一晚。 第二日,一朝也要和林辰告别,前去「阴阳省部寮」报到。 “预祝一朝兄,马到成功!” “哈哈,好!谢谢林辰兄弟!那我就告辞啦!” 两人在林府门前短暂寒暄几句后,一朝便离开林府,往「阴阳省部寮」赶去。 在林府门前不远的一处茶档,坐着两个年轻男子打扮的人,一直朝着林府张望,见到一朝从林府出来,便起身上前,其中一人走在了前面拦住了一朝。 “马公子请留步!” 一朝瞧见眼前这人有些眼熟,却道不出名字来,只好带着疑问回到:“这位兄台怎知我姓马?” “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了?” “兄台你是?” “什么兄台?你可瞧仔细了!” 一朝皱了眉头,眼看这人眼熟,却实在猜不出是谁。 那人见一朝满脸疑惑,也不想再逗他,“你认不得我可不打紧,你再看看我家主子,你可认得?” 这人半移身子,露出了他身后站着的人。 一朝随即看了过去,他身后的人也是个相貌清秀,年轻公子打扮的人。 不过,一朝还是一眼看穿了此人的身份。 “清阳!” 来者正是一朝再熟悉不过的人了! “你怎么来了?还有,你是清阳的丫鬟!” 没错!这正是清阳郡主和她的贴身丫鬟! “你可小声点!郡主和我好不容易偷偷跑出来,你可别大声宣扬,引人注目了!” 一朝压低了声音,“你们怎么这身打扮?” 清阳环顾了四下,见无人注意到她们,也压低了声音,“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在附近的茶馆订了间厢房,到了那再说!” 一朝跟着清阳她们来到了茶厢,丫鬟把一袋碎银给了店家,并交代不能让任何人靠近此处。 “你们怎么来了?” “郡主想你了呗……” 清阳立马打断,“胡说!再乱说就掌你嘴了!” 可是,尴尬的气氛还是开始了! 一朝和清阳都不敢直视对方,场面也就冷了好长一段时间,两人就干坐着。 丫鬟见状,还是不怕“死”,她了解郡主,她知道郡主心里所想,却不敢开口。于是,她得帮着一把,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马公子可知今天是何日子?” “今天?今天是什么日子?” “七月七!” “七月七?” 一朝摸不着头脑。 “今天是七夕!你还真是个榆木脑袋!” 见一朝这么不识趣,清阳也忍不住说话了。 一朝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是七夕啊!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呢!” 清阳听到一朝这么一说,生气地一拍桌子,着实吓了其他人一跳。 “什么叫‘你以为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亏我还冒着危险偷偷跑出宫来!” 一朝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也不知道清阳为何会生气起来,他只好顺着清阳的话说下去,“你们怎么还偷偷跑了出来?” 清阳被气得转过脸去,心想着热脸贴了冷屁股,一言不发了。 丫鬟赶紧打着圆场,“马公子有所不知!自从上次郡主在「黑风岭」遇险,幸得「赤凰」大人解救,方能平安回来。皇上怕郡主再到宫外出事,便下令不让郡主离开皇宫半步。不过因为今天郡主收到探子来报,说马公子已经回到林府,郡主想着今天是七夕,便斗胆违抗皇命,乔装打扮偷偷跑了出来,就是为了见公子一面!” 一朝这才明白了事情的缘由,他试图想哄哄清阳,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好在丫鬟是个明白人,她推攘着清阳,“郡主,你不是有样礼物要送给马公子吗?” “哼!我现在不想给他了!” 说到礼物,一朝突然想起了,自己也有样东西要送给清阳,于是他赶忙从行李翻出那样东西。 一朝把先前那两只跟老张学着编的草燕递到了清阳的面前,“这个是我用草叶编出来的,送给一只吧!” 清阳斜眼看了看草燕,气消了大半,但是碍于面子还是没有理会一朝。 丫鬟推了一下一朝的手,让他再哄哄郡主,一朝拿去草燕,拉动了机关,草燕编能扇动翅膀,噗呲噗呲的。 “你看你看,它的翅膀还能动呢!好玩吧?” 一朝站到清阳的眼前,把玩着这手里的草燕,逗得清阳终于开口笑了。 见到她笑了,一朝这才安了心,“这只给你。” 清阳看到一朝一共有两只草燕,却送自己一只,便问一朝:“那另一只你是不是也要送给其他姑娘呀?” “你想哪去了?这只我要留着!这两只草燕本是一对,雌的给了,雄的给我!你要不要?不要我就拿回来了!” “要要要!谁说我不要?拿来!” 清阳一把从一朝手里夺过那只草燕,要一朝教她怎么把玩这只草燕,谁都看得出,清阳心里乐开了花。 “对了,郡主,你不是还有礼物要给马公子的吗?” 丫鬟提醒了清阳,随后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子交给清阳。 清阳捧着木盒递给一朝。 “喏,这是送给你的!” “这是什么呀?” “你打开看看呗!” 一朝解开系在盒子上的绳子,打开了木盒的盖子。 原来,盒子里装的是一把木剑! “这么小的木剑?” 一朝掏出木剑,和自己的手臂比丈,这木剑也就和自己的半截手臂一样长。 “这可是郡主请了全国最好的木匠雕刻而成的,你可别小瞧了它!” 一朝仔细瞧看着这把木剑,果然,这把木剑虽小,可是却雕工巨细,十分精美,果然是出得名匠之手! 剑脊犹如鱼脊骨,剑背处浮雕着鱼鳞纹,剑格则是六瓣桃花图案,剑把末端还挂有剑穗,剑穗也是红结所编的六瓣花开的图样,花蕊中心编有一块小粉玉,玉中刻有一字“朝”。 此剑剑刃、剑锋、剑尖都并未开锋,看上去像件饰品,并无杀伤力而言。 盗墓贼篇·第十章 省部初报到 “这是送给我的?” “这不是给你的还能给谁?你不喜欢就还给我!” 清阳要夺回木剑,却被一朝闪了过去。 “要要要!谁说我不喜欢了?” 一朝把木剑藏在了身后。 清阳问到一朝:“你还记得当初在兰若寺见到的那棵仙桃树吗?” “嗯嗯,记得记得!你还把人家的树砍了呢!” “这木剑就是用那棵桃树的木枝所雕刻而成的。” 一朝回忆起来,刚想起那时清阳折返寺中,抱了一团东西出来,原来正是那棵桃树的断枝! “你说那棵桃树是仙家之物,我想它的断枝必然有驱阴辟邪的能力,所以就让木匠做成木剑赠与你,希望能保你平安吧!” 一朝看着手中的这柄木剑,越看越喜欢,“原来是这样啊!这剑是「玄都红雨树」所制,就叫「玄都红雨剑」吧!” “玄都红雨?这名字太难听了!再取个别名!” “这都难听?那你取一个吧!” “嗯……那就叫‘十日十月剑’吧!” “十日十月?” 一朝不明白这名字的含义,可是清阳早早就想好了这名字,却没有告诉一朝其中的意思,只是让他慢慢思考,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看着这两人也互送完礼物了,丫鬟催促着时间,“郡主,我看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待会被发现就不好了。” 清阳也觉得时候不早,起身要和丫鬟离去,她问到一朝,接下来的计划。 一朝告诉清阳,「阴阳省大会」的召开迫在眉睫,眼下先要去「阴阳省」报到,好知道大会的相关事宜。 最后寒暄完几句之后,两人分道扬镳,清阳回了宫去,一朝则往省部动身。 回首过去的几个月里,一朝从故里离家到了长安,一路上虽说没有经历什么大风大浪,但也遇到了不少有趣的人和惊险的事。 就在这一天,一朝终于来到了他做梦都想来的地方,「阴阳省部寮」。 「阴阳省部寮」是「阴阳省」的办事处,全国所有顶尖的阴阳官都聚集在此,为国效力。 虽说来了长安也有些时日了,但一直也没到这儿看过。这次,一朝满怀热血,也许他的仕途将从此开始。 离「阴阳省大会」召开还有几天,部寮的新生处都已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全国各地优秀的阴阳道士,都陆续赶到长安,来部寮处报到。看到部寮内的其他人,都结交起了新伙伴,三五成群,议论纷纷的,一朝这位新来的,就显得格外形单影只了。 “请问,你是今年来参加大会的吗?” 一位穿着朴素纯白阴阳官服的年轻男子问到一朝。 “是的,敢问阁下是?” “哦!我是这负责带领新人去报到的。” “那你就是师兄咯?” “你都还没通过选拔,还不是我师弟咧!不过啊,我还是希望能成为你师兄的!快随我来吧,我带你去报到!” 一朝跟着这位年轻的阴阳官,穿过拥挤的人群,要到报到处去填写资料。 在路上,一朝问到:“师兄,今年怎么这么多人啊?” 年轻的阴阳官笑了笑,“你这小子,说得好像你往年来过这一样!不过确实,每届的新人都比往年的要多很多!” “那,这大会的阴阳官选拔都是怎样的?” “这可不好说!每届的选拔考验都不一样,要看「神道」大人如何出题了。” “这样啊……” “哈哈,你也不必太过于担心,我可听说了,今年的选拔会放宽,好像是阴阳官的官职有所扩增,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可太好了!” 几句话的时间,两人就来到了新人报到处,新人处的官员让一朝填写资料,什么姓名、年龄、户籍的。 这儿的官员看到一朝在纸上写的信息,问到:“你就是马一朝?” “正是在下!敢问大人认得我?” “不是!郡主派人交代过,如果马公子来了,一定要我们好生照顾公子!” “清阳?” 这官人一听一朝直讳郡主的名字,心想一朝和郡主的关系肯定不一般,表情更加温和,“正是清阳郡主!” 旁人听到了一朝他们的对话,都开始指指点点了。就连刚刚带一朝的那位年轻人也对一朝刮目相看,说话态度也变得极其恭维,“原来你是郡主的朋友啊!失敬失敬!” 一朝反而不自在起来,这还没入学呢,清阳就开了个“后门”给他。 “其实我和郡主也不是很熟!就萍水相逢罢了,你们也别太在意!”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公子你的资料都填好了,你随这位师兄前去宿舍休息吧!接下来的日子里,你就在那暂时住下吧!” 一朝看到旁人的眼神,更加不自在了,想着赶紧离开这。 “就是这儿了!天字号宿舍。师弟你赶紧收拾一下,早些歇息吧,有事就叫我!” “我这不还没通过选拔嘛?还不是你师弟呢!” “欸!师弟此言差矣!就凭你和郡主这关系,要随便混个官职,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你是我师弟,也就是早晚的事!” 一朝也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了。 “那师弟就赶紧收拾收拾吧,我先走啦!” 那人走后,一朝也就进了宿舍的门。 全部来部寮的新人都会入住宿舍,一来方便通知,二来可以事先熟悉部寮的内部情况。 一朝所入住的宿舍,是天字号宿舍,也就是最好的宿舍。 天字号楼总共有十八幢,这不仅宽敞明亮,家具齐备,就连屋外的庭院也被布置得精巧别致,纵有一番“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的风味。 这也就达官贵人和名门望族的孩子才能住得上的地方。 天字号都是四人间,屋内虽然大,房间也是隔开的,但一朝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觉得格格不入。 这屋明显就是富丽堂皇之家,家具和饰物什么的都是上等优品,就连摆设用的植物也是名贵的花草,和之前住过的林府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朝入住得晚,屋内也就剩下一间房间,另外的三人已出去,一朝只好先收拾收拾自己的房间,也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收拾好了行李,一朝把木碗和木剑放在了桌子上,他看了一眼木碗里的枝芽,都有几寸高了,也长出了两半新叶,心里倍感安慰,然后倒头在床,酣酣大睡起来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住这屋的另三人也回了来,一朝被他们欢快的打闹声吵醒,出了房门瞧去。 “哟呵!咱们的新宿友也到了!” 说话的这人看着一朝穿着朴素,身上也没佩戴什么昂贵的饰品,又看到一朝没关门的房间里也就只有几件破旧的衣裳和物品,觉得一朝是个穷鬼,没钱没势。 “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我看你也不像是个高官子弟,家财万贯的人,这里可是你住不起的地儿!” 还没等一朝开口介绍自己,就被那人无礼的打断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说你是穷鬼,和我们住在一起,你不够资格!” 一朝原本就心里不自在,加上这人的冷嘲热讽,他也憋不住了气,可又想到自己刚到此处,不能生事,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本来就住的不自在,干脆搬出去算了。 于是乎,一朝强忍着怒气,收拾起了行李,背上木剑,捧着木碗,出了门去。 看着一朝要搬了出去,那人更加嚣张,一朝临出门还被他羞辱了一番,“看看,他都带了些什么破玩意儿?破木剑木碗的,真晦气!” 这回,一朝可憋不住火往外喷了! 前脚迈出还没等右脚迈,一朝转身即是一脚踹去。 那人根本没想到一朝敢动起手来,结结实实挨了这一脚,“哎呦喂!疼死我了……” 另外两人扶起被踹倒在地的那人,三人想联起手来教训一朝。 好在带一朝来的那位师兄听见动静赶了过来劝架,这才没打起来。 “你们这是干嘛?” 一朝没有说话,倒是被踹的那人恶人先告状,说是一朝动手打人了。 师兄见到双方都是自己不能惹的人,也不敢训斥谁,看着一朝收拾好了东西要搬走,就三两句劝语,带着一朝离了去。 在离开的路上,师兄问到一朝:“你怎么惹上他们了?” “怎么?他们不能惹?” 一朝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因为他最看不起那些以貌取人的人了,更何况是看不起穷人! “被你踹的那人,来势可不小!你可知杨国忠杨大人?” “杨大人?当朝宰相杨国忠?” “正是!那人就是杨大人的小儿子,杨鉴!” “他是宰相之子又如何?瞧不起人就活该被打!” “他可是那么容易就放过你的!我现在带你入住地字号宿舍,等到了之后,你可别说认识我,我可不想和你扯上什么关系,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一朝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师兄居然也是个攀富亲贵,胆小怕事的人。这才刚到部寮,就留下了诸多的坏印象,这儿的人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太势利了。 果然,那位师兄只是把一朝带到地字号宿舍门口,连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一朝也不稀罕和他道谢。 这地字号楼呢,眼瞧上去就十分普通,楼与楼之间也挨得很近,外漆也不是什么堂皇之色,反倒是与院子两侧的老树相衬甚好,一派淳朴和谐。 一朝才刚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还没进屋呢,一朝就闻到了一阵很浓的菜香味,这可好了!一朝可是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了,一闻见这味,肚子直敲起鼓来。 一朝听见屋内有人,他敲了敲门。 屋内的人回到:“谁啊?推门进!” 一朝闻声推开门。 屋内的三人一手正端着碗,一手还夹着锅里的菜,看着有人进来,一同看向了门外。 原来他们在煮着肉煲吃啊!难怪这么香! 看见一朝背着行囊,其中一人还咬着骨头上的肉呢,问到一朝:“你是这新来的吗?” 一朝吸回了口水,点了点头回到。 “来来来!赶紧坐下来一起吃,我们也才刚刚开始!” 那三人都放下筷子,一个过来帮一朝把行囊拿去房间,一个去别桌取菜,一个去拿多一副碗筷,都没说一句话。 他们把一朝拉到坐位上,一个劲招呼“来!赶紧动筷,趁热吃!” 一朝早就被这肉煲勾住了魂,准备大口大口啃起肉来,可是不曾想这锅里的肉太烫,一朝一时心急烫到了嘴,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没事没事!慢些吃!菜准管够!哈哈哈哈……” 一锅满满的肉煲,被这四人吃得是干干净净,杯盘狼藉。 “怎么样新来的?我这家乡的肉煲如何?” 一朝还在打着饱嗝呢,“确实好吃!我叫马一朝,一时嘴贪,还未请教各位大名!” “陈起光。” “吴奇峰。” “魏灵。” “我叫马一朝。” 盗墓贼篇·第十一章 地字号宿舍 起光:“一朝兄弟,你的房间在那,我住你对面。” “好。” “敢问一朝兄弟是哪里人士?听口音不像是长安本地的。” “在下来自岭南之地,南海广州人!听起光兄的口音像是南方人。” “一朝兄果然耳慧,一听便晓得我是南方人,我也是岭南人!” 人生得意有四: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雨露,还有他乡遇故知。 “居然能在这相遇,我们也是够有缘分的了!奇峰兄和魏灵兄,你们是何许人也?” 这位身穿兽皮大衣,体格健壮的就是魏灵,他说,他来自极北之地,从小在一个小村庄里长大,村子里的人都是已狩猎为生。魏灵告诉大家,其实他早在两年前就从家乡出发,因为走错好几次路,所以今年才到的长安。 起光摸了摸魏灵身上的肌肉,果然是个练家子,结实得很。 “嗯——,确实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粗人!” 哈哈哈哈。 众人一阵笑语,魏灵不知笑因何起,看到大家笑,还以为奇峰在夸赞他。 “我叫吴奇峰,是洛阳人。” 奇峰生得白净,身材纤弱,有几分女子的气质,说话也精明,不多字。他和魏灵相坐着,一相比起来,犹如白云对黑土,对比鲜明极了! 起光善言,有很能调解气氛,他建议大家,既已是住在同一屋檐下,大家都不必称兄道弟的,显得太客气了,直接叫名字更亲切些。 “对了一朝,明天开始我们三个要一起特训,你要一起来吗?” “真的吗?太好了,我正愁这几天学的东西有没有用呢!加我一个!” “那好!今晚先歇息吧,明早我们叫你!” 大家收拾好饭后残局,都各自回了房间。 一朝见到自己的宿友,都是些好相处的人,与之前在天字号遇到的那些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对「部寮」的印象也好了几分。 这天字号的风景再美,也不及地字号的人一分! 天悬明月,月色真美! 一朝望着到月亮,想起了哥哥交代过的事情,每天要让「混沌」晒到日月光华。 这么美的月光,可别浪了费! 这「混沌」之花,一遇到月光,就张开了花瓣。就在花蕊的地方,有团黑呼呼的东西,一朝凑近了一看。 花蕊中心居然燃起了黑火。 这花平日里都紧缩着花瓣,即使在晒日光时也会开花,但是由于光线的缘故,白日里很难能看到这团细小半透明的黑色火焰。 这黑火就像蜡烛的火焰一样闪烁着,吸引了一只飞蛾飞了过来,直扑火心,却没有被烧到半分身体。 一朝也好奇,难道这不是火?还是,是其他什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朝的手指就自然而然地伸了过去,指尖碰了一下那团黑火。 说来也怪,这团东西虽然长得像火,触碰起来却没有任何灼热感,更感觉像气,像雾,没有温度。 一朝把手指抽离出来,那团黑火就了拔了丝一样牵连起来,手指拉多长,粘丝就能连多长,越变越细,最后细到都不知从何处断掉,断丝“啵”的一下,又跑回了花蕊之上。 这花似有灵性,或许是跟一朝呆久了,一朝头朝何处,火焰就朝向何处。 “一朝,你在做什么?怎么叫你都没反应?” 起光从背后拍了一下一朝的肩膀,一朝这才知道有人叫他。 “刚刚敲你的房门,半天都不见你出声,我就进来了,没吓到你吧?” 一朝都不知道起光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问起光找他有什么事。 “天气冷了,给你加床被子。这是我们今天下午出去买的,怕你夜里冷着,特地给你拿来一床!那我就放在你床上了。” “那我盖了你的,你盖什么?” “你别担心了,我可买多了一床!这不,我们这四个人住,我们不可能只买三床吧?” “那就谢谢啦!” “你刚刚在看什么呀?这么入神!叫你名字半天都不见你有反应。” 一朝捧起桌上的花,拿到了起光的面前,“这个”! “这花长的好奇怪啊!怎么还有一团黑呼呼的东西在上面?” 说着说着,起光也用手指去碰那花蕊上的火,“我去!” 起光像是真的被火烫到一样,手指马上就弹开了。 看到起光反应这么大,一朝还以为他在跟自己开玩笑,问到:“你怎么了?” 起光边说边吹凉自己的手指,“这东西是火啊?” “这东西看起来像火,不过不烫人,不信你看!” 一朝又用手指去摸那团火,就像没事了一样,一点异样也没有。 起光也以为一朝在逗他,照着一朝的样子,再次去碰了那东西,但还是像刚刚那样,一碰到那火,手指就马上弹了开来。 “这分明就是火嘛!” 奇峰和魏灵也没睡下,在房外听到起光的叫声,也走了进来。 “你们怎么啦?” “你们来得正好!过来看看!” 一朝让他俩过来,也试着去碰触这花上的黑火。 事实证明,只有一朝感受不到,这团黑火的炽热。 “为什么只有一朝你感觉不到烫呢?难道你和我们不一样,还是?” 起光说出了他们三人心里的疑问。 一朝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他把他和这「混沌之花」的故事,讲述给众人听。 一个多月前,一朝利用「见鬼眼」的能力,破了「混沌大王」,之后又在哥哥一夕的帮助下,极其五行之物的力量,暂时复活了「混沌」,也就是现在花的模样…… 故事说了大概,大家也都基本了解了这事的由来。 “没想到一朝你还能有这样的奇遇啊?” 四人围在四个角,趴到桌子上,两眼八目,轱辘乱转打量着眼前的这盆花。 “欸——!等等……” 起光好像发现了什么,此语一出惊到了众人。 别看魏灵是四人里最强壮的人,要论胆小,他却是第一,“你怎么一惊一乍的?吓死人了!” “一朝,你起来走走看看!” 一朝按照起光的指示,在屋内左右走动。 “你们看!” 起光指着花,要大家看过去。 这花,也跟着一朝,一左一右摆动,像是在盯着一朝。 “果不其然!这花只认一朝!” “起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屋内有四个人,可为什么这花的面相却始终对着一朝,而且花中之火也烧不到一朝!这说明了什么?这就说明了,一朝和这花之间,必定有着某种我们不知道的特殊的联系!” “什么特殊的联系?” 三人异口同声问到。 “嗯……就是特殊的联系呀!” 切—— 原本还以为起光会有什么高见呢,谁知道他也只是猜了个大概。 “起光说的没错!这花必然与我有着某种联系,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一朝这话也等于没说,因为这事谁都看得出来。 “好了好了,与其在这里赏花,还不如早点睡觉去吧!我早就困了……啊——”,魏灵打着哈欠说着。 “散了散了,回去休息,明早早起特训!” 起光推搡这奇峰和魏灵,和一朝互道晚安后就都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朝也没多想什么,把花放回了月光之下,就爬上了床睡去了。 这晚,一朝又做了一个怪梦。 不知从何时起,一朝就时常做到怪梦。这次的梦里,他被困在了茧子里,很长很长时间过去了,当一束光照到茧的时候,一朝感觉到了一股暖流,正是从光芒中来的。这股暖流不断聚集,最后转化为一个强劲的力量,破茧而出,梦醒。 一觉醒来,一朝并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他下意识的首先去看了花一眼。 这时的「混沌之花」,昨夜的那团黑焰已经变成了一团柔软的黑茧,就连养花用的养料——「赤足金粉、香炉灰烬、高山岭土」已经被吸收得差不多,都发黑发硬了。 一朝赶忙从包袱里拿出「百花夜露」,浇上了几滴,这也是最后几滴了。 从「混沌」被“种”下的那时算起,已经有三天的日子了。经过一朝的悉心照料,每天吸收日光月华,在加上一夕曾经偷偷地给花输送过他大半的「阴阳道力」,现在的「混沌」已经长成了有半截人高的植株了。 “一朝,你醒了吗?” 起光在门外轻轻地敲了几下门。 “哦!来咯来咯!” 起光,奇峰和魏灵早已穿好着装,备好装备,在门外等候一朝了。 见一朝起得晚,动作又迟慢,三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于是,他们决定先去食堂吃早点,等一朝弄好后再过去与他们汇合。 一朝洗漱完毕,也装备好了自己,就按照计划,去了食堂。 在去的路上,一朝居然遇上了昨日与其发生冲突的杨鉴。 杨鉴也看到了一朝要迎面走来,他对着左右同伴,放高了语调,“真晦气!一大早见到一些恶心的东西!” 一朝没有理会他,因为一朝不屑去跟这种人计较,可是杨鉴哪是容易放过他人的人啊,他还以为是一朝怕了,气焰变得更加嚣张,他紧跟着一朝不肯放,在后面想来偷袭。 盗墓贼篇·第十二章 怒怼官二代 好在那时的阳光正好把杨鉴的影子投到了一朝的面前,这就叫“老天帮忙”,一朝看到那影子正朝着自己飞驰而来,就着影子的长短估摸着时间,“一,二,三”,三声一落,一朝顺势一躲,杨鉴这家伙对着空气猛踢了一脚,由于太过于用劲,他的大腿成一字马卡在了地上,接着,就是一阵惨叫…… 啊—— 听得出来,他很痛!这是男人特有的痛。 这叫声也惹来了不少围观的人,其中就有起光他们。 起光嘴里还叼着半块没吃完的大饼,把刚刚打包好的一份早点递给了一朝。 “喂,一朝,这家伙在表演什么杂耍?表情这么到位!” “这人先前对我狗眼看人低,现在还想在背后阴我,好在我机灵,躲了过去。” 魏灵:“这叫什么,什么鸡不吃米?” 起光:“你说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魏灵:“对对对!就是鸡吃米!” 一朝,起光,奇峰三人汗颜…… 杨鉴看到在场的众人都在笑话自己,他让人扶起之后,对着众人喝到:“我看你们谁敢笑?你们可知我爹是谁?昂?我看谁再敢笑一下?” 其实大家都知道他是当朝宰相杨国忠的儿子,像这种靠着自己老爹仗势欺人的人,大家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起光算是个圆滑的人,刚刚那几句嘲讽的话,想必是已经有所激怒了杨鉴,现在收敛一些反倒是一件好事,毕竟自己也是初来乍到,少惹一些事。 奇峰的性格和他的面相一样,显得柔软和安静了几分,平时就很少话讲,只会跟在朋友的尾巴后面,别人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不过唯一值得肯定的就是,他结交的朋友,都是一些值得信赖和可靠的人。 魏灵倒真是个大粗汉,脑子有时候是真的转不过弯。因为从小呆在山村里,童年也是和父辈们进山打猎度过的,没念过书。不过,重情义是他身上最明显的特点,他可以为了好兄弟,真的插自己两刀! 回头说说一朝,他从小就知道世间的大是大非,心里可以想着做坏事,但实际里却能把控住自己,因为他娘从小就教过他,为人处事做到两条就好,不伤害别人,保护好自己。就算一朝再怎么不着调,他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算了算了,我们走吧,别理他了!” 四人刚要离开,杨鉴让他的两个小跟班挡住了去路,看来他势必要对一朝出了口中的这口恶气。 杨鉴有着强硬的后台,哪里有怕过谁,更何况是站在他面前的,这四个看上去如同市井小民的人。 “你们三个是他的朋友?” 魏灵仗着自己个头最大,走了上前挡在最前面,“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杨鉴只能抬起头才能看到魏灵的脸,他腾后两步,然后看着周围的人,心里想着可不能在这丢了脸,于是他垫着脚好有些气势,“我看你们最后识相一点!我是什么尊贵的身份你们可想而知!我劝告你们,可别跟错了人!” 起光也不甘示弱,他也迈步向前,对着杨鉴就是一顿讽刺,“这也就是你命好,有个好爹!没了你爹,你还敢如此放肆?想必这道理你也应该明了了吧?” 平日里也没人敢跟杨鉴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他娇生惯养,位高处尊久了,人人都对他好声好气,言听计从的,被人当众这么一说,戳到了痛处,开始气急败坏,口出恶言。 人群已经将对峙的这两批人围了起来,都在看着热闹不嫌事大,议论纷纷,时不时还起着哄。 眼看这两伙人就要动起手来大干一场,部寮里的师兄们也听到了这乱糟糟的起哄声,急忙过来查看情况。 “你们在干什么?还有你们这些看热闹的,不知这里是部寮吗?纪律哪去了?都给我散开!散开!” 来劝架的这几个师兄,都是前两届的,是已经通过考核且经过了一年的准官时期的正式的「阴阳官」。 一朝,杨鉴两伙人见到师兄来了,气焰也收敛起来,大家都明白,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领头的师兄询问到发生什么事,结果当然是两伙人有两种不同的版本。 师兄们也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处理这种事情的最佳办法就是,到此为止。 说话间,四人已经快回到了部寮。 “一朝兄!” 一朝已经好多天没有听到这么熟悉的声音了! 林辰牵着一匹白马,站在部寮的大门前,看到一朝回来,喊着一朝的名字。 “林辰!你怎么来了?” “不止是我啦!你看还有谁来了?”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林辰的身后跳了出来,想要吓一下一朝。 “嗬——” 原来,清阳也来了部寮,她和林辰一样,都是来找一朝的,只不过在部寮门前相遇了,先聊了起来。 一朝见到清阳,有点喜出望外,他问清阳怎么也来了。 清阳露出了一副略带有小气的表情说到,“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不是!我是怕你又偷跑了出来,但是被抓到又要挨罚了!” 清阳这次又女扮男装,偷跑出了宫。 起光看着热闹,问到一朝,“一朝,这两位是?” “噢,光顾着说话,我都忘了介绍了。这位是林辰,这位是清……李公子!” 一朝正要介绍到清阳的时候,看到清阳做了个“嘘”的小手势,知道了清阳并不想表露身份,于是就改了口称“李公子”。 “这三位是我的宿友,也是今年来参加大会的新人,陈起光、吴奇峰还有他,魏灵!” “林公子你好,李公子你好!” “你们好!” 一顿相互恭维之后,林辰直入主题。 “明天就是中元节了,等祭天仪式完成之后,就得迎来阴阳官的考核了,你们都准备得怎么样了?还顺利吗?” 这话音刚落,这四人都一脸死灰,没了精气神,想都不用想,一定是试前紧张了。 林辰安慰到:“没关系!考核都还没开始呢,谁都有机会的!” 一朝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林辰说的对!我们千万不能临阵退缩了!” “哦,对了,差点忘了正事!一朝兄,我的这匹「小白龙」借你,希望它在日后几日里能助你一臂之力!” 林辰身后栓着的马,正是一朝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见到的那一匹白马「小白龙」。 “欸!这怎么好意思呢?这匹「小白龙」可是皇上御赐给你们林家的,我马一朝何德何能能骑上它呀!” “一朝兄你可别和我客气了!你我已是兄弟相称,这次大会对你那么重要,你又那么志在必得,而我却一点忙也帮不上!我的这份心意你怎么忍心拒绝呢?” “我就只好谢谢了!等我考核完了,定会亲自将「小白龙」还到府上!” 魏灵自小生活在林间,与过许多野兽飞禽作伴,自然是对动物有所敏感,见多识广的他环顾打量着这匹马,拍了拍马背,也娓娓称赞到:“这还真是匹好马!” 清阳这趟过来,也给一朝带了件东西,可是却被林辰抢了风头,她赶紧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盒子,“喏!我也有东西要给你的!有了它,你一定能通过准官的考核!” 一朝接过盒子想要打开,“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呀?” 清阳立马按住一朝的手,“现在还不能打开看,等你明天一个人的时候才可以打开来!” “什么来的搞得如此神秘?还不能现在看?” “你别问了!就按我说的来!” “好好好!听你的” 一朝把小盒子收到兜子里。 起光看到既有人来给一朝送马助威,又有人锦盒法宝相赠,心里难免有些嫉妒和羡慕,“呦呵!一朝你还真是人缘好到不行,这么重要的时刻居然还有朋友来帮忙!可真叫人羡慕啊!” “一朝兄为人正直,又有情有义,在他有困难的时候,就算他不说,我们也会替他想办法的!” 听到林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自己,一朝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现在也不早了,你们三个先回去部寮吧!我和我这两位朋友再聊一会儿就回去!” “那行,我和他俩先回去,你也早点回来,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起光带着奇峰和魏灵先进了部寮。 清阳看到了一朝背着自己之前送给他的那柄木剑,心里顿时感觉甜甜的,她问到一朝:“这把剑你是一直带在身边的吗?” 一朝从身后拔出木剑,“你说的是这把?” “嗯嗯!你还记得那时我给它取的名字吗?” 一朝挥着木剑,轻轻地在空中比划了几下。 “嗯!记得记得!” 清阳低着头,手放在了身后,一只脚一直在地上挫着小圈圈,“那你明白它名字的含义了吗?” “额……” 一朝愣住了,剑举到头顶上,身体一动不动的…… 清阳听不到一朝给的满意答复,心情由晴转阴,一跺脚,“哼!你还真是榆木脑袋!不理你了,我要先回去了!” 一朝不明白清阳怎么就生气了,他一脸茫然的看着林辰。 林辰问他,清阳给这把剑取的是什么名字。 “十日十月!” “十日十月?” “对!十日十月剑!” “这是清阳送你的剑?” “嗯!” 林辰一听这名字,顿时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他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告诉一朝是什么意思。 看着林辰这张笑脸,一朝猜到他已经知道了这名字是什么含义了,一朝追问着林辰。 盗墓贼篇·第十三章 冰糖葫芦核 “这,我不能说呀!” “为什么不能说?” “你也别问我为什么了!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你马上追上去清阳,送她回去!” 一朝这才想到清阳这次是一个人出来,担心她回去会遇到什么危险,“那我去送送清阳!你先回去吧!” “快去吧!” 看着一朝朝清阳追去的身影,林辰摇了摇头,小声地说到:“哎!你还真是个榆木脑袋!” “十日十月”就是个“朝”字啊! 一朝快步追上了清阳。 “你要回去了吗?” “嗯。” “我送送你吧!” “不用,你回去吧。” “没事!就几步路,马车就在前面。” 看着清阳不怎么领情,一朝只能默默地在旁边跟着。 两人就这样你不言我不语地漫步在夜市中。 “冰糖葫芦!好吃的冰糖葫芦!” 不远处传来了卖冰糖葫芦的叫卖声。 “清阳你看,那里有卖冰糖葫芦的,我过去给你买一串吧!” “不要。” 清阳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往卖冰糖葫芦那里去了。 一朝继续在一旁劝说。 “既然都碰到了,就买一串呗!” 清阳不出声,快步走着。 一朝在身后快步跟着。 “老板,来两串。” 老板从插满糖葫芦的草把头上拔出两串拿给清阳。 “好叻!公子你拿好!” 清阳剥开纸袋张口就吃,咬下一颗含在了嘴里,口齿不清的对着一朝说到:“看什么?还不赶快给钱!” “哦哦哦……” 一朝赶紧掏出钱袋付了账,“给,老板你收好。” 看着清阳一手抓着一串糖葫芦,一朝还以为有一串是买给自己的,想伸手去要。 清阳把糖葫芦藏在了身后,问到一朝:“你干嘛?” “你不是要把一串给我的吗?” 此时的清阳已经含着两颗糖葫芦在嘴里了,“谁说这是买给你的?两串我都要吃!” “好好好!两串都给你吃!不过你慢点吃,口水都从嘴巴流出来了。” 一朝边说边用袖子给清阳擦着嘴巴的口水。 “看你这馋猫样!” “要你管我!” “好好好!我不管你!” 清阳吃了一朝买的糖葫芦,气也没消,姑娘家家就是矫情,一点小事都生气个半天,就算吃了糖了,也不会变天。 一朝和清阳就这么走了,看着清阳吃糖葫芦的样子,一朝回想起了他与清阳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清阳就是去买糖葫芦,把车队晾在一旁堵了路,因此还跟一朝发生了口角,这样子的相遇算是令人深刻了。 “清阳,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了?” “嗯。” 清阳突然停住,她拉起一朝的手,要他张开手掌。 “你要干嘛?” “你别管!张开手!” 一朝张开了手掌。 清阳把嘴里吃剩下来的枣核通通吐在一朝的手里。 “咦!你怎么都吐在我手里啊?” “我找不到可以吐核的地方,总不能随便吐在地上吧?” “好好好!那就吐我手里吧!” 清阳吃完了一串,又拿出第二串准备要吃。 “你不能再吃了!” “好吃嘛!” “好吃也不能当饭吃呀!你留着下次再吃!” “下次再吃就找你给我买!” 说着话,清阳已经剥开了包装的纸袋,一朝夺了过来又包了回去,“你现在不能再吃了!” “你还给我!” “你不可以吃那么多!” “那你还给我,我留着以后吃!” “我可以把糖葫芦还给你,你不准骗我!” 一朝把糖葫芦递给了清阳,清阳接过后包好收了起来,“我留着以后吃!” 见到清阳还算守信,一朝还想夸她,刚一开口,却见到清阳又跑回到那个卖糖葫芦的商贩那里。 “老板,你这些我全要了!你找那人要钱!” “公子你可真大方!你真要买完我的这些糖葫芦?你吃的完吗?” “别废话了!赶紧卖我便是!快点,那人要过来了!哎呀,算了,你把杆子也卖我得了!” 清阳害怕一朝会过来阻止她,一把抢过商贩手里插着糖葫芦的杆子,绕着一朝跑开了,边跑边对着一朝喊着:“你赶紧把钱付了!前面有人等我,你不必送了!” 一朝想拦下清阳,却被那个卖糖葫芦也拉住,“公子,你还没付钱呢!” “你怎么也跟着她任性!买这么多,她是要当饭吃吗?” “这,我可管不了!做生意嘛,有人买,我当然要卖啦!” “好好好,我付你钱就是了,多少?” 就付钱的这会儿,清阳早已跑远了。 远远看着清阳那奔跑远去的傻劲,还有回头慌忙捡起掉落糖葫芦的傻样,一朝放声一笑,“哼——,这个傻丫头!” 一朝见到清阳坐上了马车,放心的离去。在回部寮的路上,一朝发现自己的手心里,还握着那些糖葫芦核! 天宝十年,时中元之节,为缅怀先人,就告天以求盛世太平,朝廷在长安举行盛大的祭典。 这天天还没亮,阴阳省部里已经是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毕竟今天,省部才是长安的主角! 无论你来自何方,无论你身家如何,无论你是否有实力能通过考核,就在这一刻,大家都站到了同一起跑线上,为了同一个目标奋进而前。 还没有到要求集合的时候,一朝起光他们都还在宿舍里,洗漱完毕后,换上了一套整洁干净的衣服,就连平时都不注意的面部形象,也在今天整理的干干净净。头发洗净整齐盘好,胡须剃净不留半根毫毛,而笑容呢也常挂在脸上。 这一天里,聚集在部寮里的新人们,起得都很早,面貌十分饱满。所谓“寒窗苦读十年,只为金榜题名一时”,大家这些时日的奔波和辛劳,都仿佛在此刻变得有价值起来了。 中元节祭奠之盛大举世闻名,除了阴阳百官之外,所有的文武官也都必须盛装出席。 大会流程如下: 一:皇帝及文、武、阴阳百官祭天。 二:阴阳省部向皇帝总结和汇报工作。 三:次日,公示阴阳省准官考核内容及考核开始。 前面两项,受考核的新人们不参与,要在「太初殿」外候场。考核内容公示时间一到,方可进场,听候考核内容。 吉时一到,祭典开始。 众百官恭迎皇帝入“大次”更衣。(大次:搭建的帐篷) 迎帝神。众官注目,恭迎帝神降临。燃燔柴,「灭罪大阴阳官」响亮高呼“燔柴迎帝神”,乐师奏《太平之章》,协律郎举髦,舞师跳“干戚舞”。同时,燔柴炉举火焚烧燔牛,香烟告天,直冲霄汉。 皇帝升至祭坛之上,依次向正位、配位上香行礼后,退回初位。 奠玉锦。「神道大阴阳官」向前,敬献玉帛和锦缎。 奉俎。接由「神道」进献盛于俎内牛犊。 初献。「镇灵大阴阳官」宣读祝告文,祈福太平盛世。皇帝举樽,第一次向神敬酒,舞师起武功舞。 亚献。「神道」、「灭罪」、「镇灵」三大阴阳官举樽,再次向神敬酒,起文德舞。 终献。皇帝及文、武、阴阳百官举樽,最后一次献酒。 受福胙撤馔。皇帝祭享酌酒,饮福,受胙,乐师奏《寿和》。 送帝神。皇帝率百官向北行礼,皇帝四拜,众官皆四拜送神惜别。 望燎。祭祀官将供品和祝版焚烧以示送达天庭继续享用。 至此礼成。皇帝退回“大次”更衣,起驾回宫。 祭天仪式完成之后,由阴阳省三大最高权力「灭罪」,「神道」,「镇灵」大阴阳官在「太初殿」向皇帝报告省部的工作总结,就像是年终报告一样。接而,就是阐明下一年的省部计划。 殿内会议内容还有对上一届的阴阳官,阴阳准官的官位升迁及罢免的公示。 准官考核仪式开始之后,考生们才可进入大殿之内。 根据户籍所在地的不同,考生列队于大殿之中。 一朝终于进入了梦寐以求的地方,他环顾四周,想要把此刻所见深深刻进脑子里。 正殿高悬由高祖皇帝亲笔御书的悬“阴阳归一”匾。 阴阳归一,即是万物由“一始”,“二”分善恶,“三”生因果,“四”象变化,“五”行附主,经“六”道轮回,终归化“一”,一切皆回本。 殿中有三阶。 最高一阶高五个九寸,寓意着九五之尊,上面摆放的是龙椅,位处至高,大有君临天下之威严。 第二阶矮第一阶两个九寸,乃「灭罪」,「神道」,「镇灵」大阴阳官的三席之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第三节则再矮第二阶两个九寸,站的是「官下七师」——「赤、橙、黄、绿、青、兰、紫」,辅天子,助三官,号令师下阴阳百官。 中元节次日,阴阳省召开「阴阳省大会」,全部参与大会考核的新人们,集中在省部「太初殿」之前。 每年「阴阳省大会」的考核内容,由「七师」轮流制定。 「七师」悉数到场,由左至右分别是,「赤凰」丘空谷,「橙枭」路沾华,「黄雁」步同林,「绿隼」风和鸣,「青鸾」林染,「兰莺」叶央,「紫燕」单秋。 鸣鼓—— 「七师」宣誓。 “天宝十年,吾等承圣恩,担此重任,誓以公平之原则,选精英之准官,授其阴阳道学之根本,塑其不卑亢之精神,炼其除魔卫道之能力,护我大唐盛世之基业,千秋万世!” 接而,众人齐呼,“护我大唐盛世基业,千秋万世!” 声势浩大,如雷贯耳! 生死阴阳簿篇·第一章官上任 清晨,天降小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风也有些凉。 雄鸡未鸣,整个宿舍都已经起了床,早早地整理好各自的仪容仪表。 与其说他们起得早,还不如说他们一夜没睡,这一天对他来说,尤为重要。 今后的人生,要从这一天——新官上任的第一天,要有所改变。 一朝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天空,不经问起自己来,将来也许会不会功成名就,还是会平庸无为,说不定大器晚成呢,或者是英年早逝……谁知道呢? “一朝!赶紧的,要走了!” 起光在厅内叫唤着一朝的名字。 他们三个都已经换好了素服,准备出门了。 一朝也走出了卧室,看着眼前的宿友们,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激动。 “今天开始,我们就要踏入我们阴阳官的仕途了!” “嗯!” 起光、奇峰和魏灵相互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最后靠到一朝这,“我们四个以后还得互相照应,一起共进退!” 四人义正言辞,达成共识,今后无论怎么,也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除了一朝,其余的这三人都拜入了「兰莺」的门下,跟随他学习阴阳道术。 “一朝,听说「黑鹅」老师的道塾不在省部之内,你要去慈恩寺上课才是!” “师兄交代过我了!所以,我只能和你们先分道扬镳,一个人走另一条路上课去了!” “虽然「黑鹅」老师的名声不及另外「七师」的响亮,但我想你跟着他也一定能学到东西的!” “对对对!你也别灰心!” 听到他们这么安慰起自己来,一朝心里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酸酸的。 “我可没灰心!我想只要我够认真,都努力,一定学得不比你们差!” “好!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那我们就此别过,今晚宿舍见!” 一朝要先离开省部的部寮,到慈恩寺去。 从宿舍出发,一路上都是准官们的身影。一朝看着宿友三人和其他准官离去的背影,他们有说有笑,嬉戏打闹,自己反而是一个人走着另一条不同的路,路上连一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 虽然感觉到点点的孤独,但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喜悦,毕竟自己已然是一位阴阳准官了! 阴阳省部位于城西,慈恩寺位于城南,距离也不算太远,加上有林辰所赠的坐骑「小白龙」,一朝这趟上课之旅也不算很费时,只不过三刻钟的路程。 大慈恩寺长安城内最著名、最宏丽的佛寺,它乃皇室敕令修建的。 站在寺门迎接一朝的三人,早已恭候多时。 这三个人也都是「黑鹅」老师的学生,要大一朝几届,是一朝的直系师兄,他们已经在这慈恩寺内呆了好几年了。 他们迟迟不见有人来,开始议论纷纷起今天要到这来的那个人。 “你说,今年这新生是个怎样的人?” “不知道!不过敢拜入「黑鹅」门下的,无非就两种人!” “哪两种?” “一种是像我们这样的人!一种是没得选的人!” “那他属于哪一种?” “后者!” 就在话语间,他们见到有位穿着阴阳素服的新面孔正骑着马向寺院走来,他们三人快步上前。 “你就是马一朝?” 一朝跨下马背。 “正是在下!请问你们是?” “我们三个都是「黑鹅」老师的学生,今后也就是你的师兄们了!” “我们听说今天又有一位准官要拜入「黑鹅」老师的门下,一直十分好奇那人长着什么模样。如今见到了,确实有些不失所望!” 一朝有些不好意思,客客气气的谦虚了几句,还不忘请师兄往后多照顾照顾下自己。 “在下马一朝!未请教各位师兄的大名……” “噢!好说,我叫王良一,他呢是我弟弟王良四,这位是我们的发小,阁道三!” 这三位师兄长得都差不多高,样貌虽不怎么出众,但三人的模样却长得十分相近,别人一时也难以区分他们谁是谁。 师兄们带着一朝进入了寺庙,边走边介绍这慈恩寺的来历。 “这大慈恩寺是当年高宗皇帝为追念文德皇后,祈求冥福,报答慈母恩德,下令建寺,故取名慈恩寺。寺院建成后有三百多僧人主持宗教活动,礼请西行求法归来的玄奘法师任大慈恩寺首任主持,玄奘法师在此翻译佛经、弘法育人11年。” “那这么说,这儿还是佛家之地?” “可以这么说!「阴阳道」虽属于道家支派,主张‘阴阳两仪’之说,本应和佛家的‘四大皆空’格格不入的!但是「黑鹅」老师相信,道佛两家定有共通之处,能相互融汇贯通的!” “也真是因为如此,「黑鹅」老师才会受到「七师」的排挤!只能留在这慈恩寺里授学,不得参与朝廷阴阳官的政务!” 一朝有所顿悟,听师兄这么一说,他才知道,原来这「黑鹅」不能名列「七师」之内,不是因为他道术修为不高,而是他的主张不同于主流,受到了排挤而已。 走着走着,「小白龙」惊起嘶鸣,样子怪怪的,像是中了邪了! “你这白马从入寺门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紧张兮兮的,不会是吃坏了什么,生病了吧?” 一朝围着白马转了一圈,摸了摸马腹和马背,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更不像是中了什么邪术。 “我这「小白龙」可是‘白龙之后’!哪有那么脆弱?今早骑它来的时候也好好的,现在看上去怎么如此不妥?奇了怪了!” 道三师兄好像听到了一朝刚刚提到了“白龙”,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问了一遍一朝,“一朝师弟,你方才有提到‘白龙马’?” “对呀!我这「小白龙」就是神马「白龙」的后代呀!” 道三一拍手,“那就对了!我知道它为什么这么急躁不安了!” 就连一旁的王氏兄弟也被钓起了好奇的心,“道三你快说!” “你们可别忘了,这儿可是玄奘法师诵经讲佛的地方!” “那又怎样?讲重点!” “哎呀,听我慢慢道来!这白龙马,本是跟随玄奘法师西行的坐骑,期间也经历了诸多困难与险阻,最后法师取得真经归来,它也算是功德圆满!白马死后,就安葬在我们这慈恩寺内的大雁塔旁!我想,这「小白龙」定是感应到了它先祖的亡灵在此,才会如此不安的!” 听他这么一分析,三人还真认为是这个理。 其实还真就是这样!「小白龙」的确对大慈恩寺内的东西较为敏感,不仅是因为它的先祖葬在此处,还因为它能感受到玄奘的气息,这种气息有些使得它颤栗和不安,甚至有些害怕。但是它是匹马,却不能告诉人们,这里有些怪异和危险。 安顿好「小白龙」之后,一朝跟着师兄们来到了大雁塔,这座长安城内最高的建筑物的旁边。 “这儿是大雁塔,也是你将来和我们一起工作的地方!” “工作?我不是来跟「黑鹅」老师学习阴阳道术的吗?怎么就来工作了都?” 良一笑了笑,“哈!你可别以为我们这像省部里一样,能正儿八经地学什么道术!来着这是份苦差儿!” 一朝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转而看向其他两位师兄,只见他们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良一:“我们不同于「七师」的学生,从很多地方就可以看得出!你看我们道塾在慈恩寺而不在省部!我们身为准官,却师从于「七师」之外的「黑鹅」老师!更何况,这十几年来,老师也就收过五个学生,我们仨,你,还有一个我们的师兄!” 道三:“你来这儿那么久了,怎么都不见「黑鹅」老师的身影?我们的老师,可不会教我们学习什么阴阳道术,我们呀,也只能干干一些其他的事,自己从中领悟!” 良四:“我们并不是想打击你,而是想跟你先说了实话,省得你以后知道了真相,会更加难受罢了!你也别担心什么!我们虽然不在编制内,但说到底我们也是名副其实的阴阳准官,定有我们存在的道理可言的!” 一朝:“那……” 良一:“你是想问我们每天要做的工作具体是什么内容吧?哈哈!你跟我们上塔,我们自会教你,其实也不是什么繁琐的事!” 一朝随着师兄们上了塔,心里七上八下的,真不知道自己将会有什么样的境遇。 道三:“一朝师弟,我考考你,你可知这塔为何取名叫雁塔?” 这个时候一朝那还有心思去回到问题啊?他也知道很敷衍的回答了句不知道。 道三:“相传很久很久以前,在摩揭托国有一个信奉小乘佛教的寺庙,在那里修行的和尚每天都吃三净食。你知道什么是三净食吗?” 一朝还是回了一句不知道打发了道三,可是道三还是热情满满地给他讲述着这雁塔名字的来历。 “所谓的三净食就是雁肉,鹿肉和犊肉!有一天,这群吃肉的和尚在寺院里打坐冥想。一坐就是半天,和尚们也都十分饥饿。这时,头顶响起一阵飞鸟的声音,他们抬头一看,才知道是一群大雁从他们的头顶飞过。其中的一个和尚望着这群大雁,说到‘看来是菩萨知道我们肚子饿了,特意给我们送来了食物’。这话音才刚落下,一只大雁便从天空坠落,笔直地掉在了那个和尚的面前。旁人还都以为是和尚感动了菩萨,这事也就传开了。从此之后,摩揭托国便有了在雁落之处,以隆重的仪式葬雁建塔,故有名雁塔!” 生死阴阳簿篇·第二章 门神护人魂 夜到了后半,街道上安静得能听见过街老鼠的叫声。猫咪趴在墙檐之上,发光的两只眼睛盯着楼下经过的一朝,慢慢地向右移动。 哒哒哒…… 一朝走路的声音,轻轻的慢慢的,回荡在街上。 “一朝师兄——” 这句很微弱的声音,像细毛飘过耳旁,被轻轻点了一下。 “混沌,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回主公,好像是有人在叫你的名字。” “叫我?” 在一处幽暗的大树荫下,闪现着三盏蓝色的灯笼,幽幽的蓝光忽明忽显,伴着这夜半的冷风,一朝不经打了个冷颤。 “师兄——” 这句叫声比上一句要更加清晰,不过却让一朝听了竖起了寒毛。 “主公,声音好像是从那儿发出来的。” 一朝提起警觉,蹑手蹑脚的向着大树之下走去。 “师兄……” “哇靠!什么鬼?” “师兄,是我们呀!” 三个提着蓝灯笼的白面地府阴差从阴影中,慢慢地现出了身子。 啊哈,原来是一朝的师弟们,地三仙! “是你们啊,吓死我了!大半夜的,叫人名字能不能好好叫?” “嘿嘿,抱歉师兄。” “别笑了,你们鬼差笑起来不仅难看,还丑的特别。” “丑的特别?” “也就是特别的丑!” 三个鬼差先是上下打量着自己,然后再相互看了看另两人,都觉得说的不自己,“师兄说的是我们中的哪一个?” “不提这个了。我看你们又提着灯笼,是不是今晚还要去勾魂呐?” “还是师兄聪明,我们仨还真就接了个活,不过这活嘛,就有点……” 一朝饶到三个鬼差的身后,插队到了其中两人的间隙中,把肩搭到了他们的身上。 “我就知道,你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说吧,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要我帮忙?” 鬼差们相互瞟了对方几眼,大概是嫌这事说出来有些丢人,谁都不肯开口先说。 “好吧,既然你们不说,那我就,先走啦?” 最后还是高个子的鬼差忍不住了,他拉住一朝,“师兄别走,这事有点长,你先跟我们走,我们边走边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三天前,这仨鬼差兄弟接到上级指令,要去接收一个阳寿已尽的老妇人鬼魂下去报到。人生老病死原本就是天理循环,谁也无法抗拒,地府也是按规矩办事。当这仨兄弟到了老妇人的家,准备要引导她的鬼魂下到地府去,可是却被老妇人家门上贴着的门神挡住了去路,门神怎么说都不让这仨鬼差进门,无奈这仨鬼差一连三天都没办法完成这项任务。 “门神?你们鬼差还怕这门上的贴纸?” 仨鬼差停住了脚步,觉得丢脸,都闭口不言了。 一朝看着他们,似乎也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像他们一样灰头土脸,一脸失败者的样子。 “你们怎么啦?我可没有嘲笑你们的意思啊,别多想。” “师兄,我们也是迫于上面的压力。我们仨都是业绩最差的鬼差了,好不容易年底接了个活冲冲业绩。年终奖对我们都是痴心妄想了,其他的也不敢指望,只求这一次师兄能帮我们顺利的完成这项任务。” “那你们想我怎么帮你们?” “很简单,只要师兄能帮我们暂时引开那两门神,我们自有办法把那老妇人的魂魄勾走。” “就那么简单?” “这可不简单呀!你可别小瞧了那两尊门神,他们可是法力高强,我们仨加起来都不是他门的对手。” “是不是对手还不一定呢。走,我们这就去那老妇人家。” 鬼差们把一朝带到了他们所说的那位老妇人的住处,离着十几丈远就不敢再靠近了。 他们仨躲在拐角,“师兄,就是那儿了。” “你们怎么都不走了?赶紧跟上。” “额……我们就在这等你吧,待会你把门神引开,我们再过去呗。” 看来这仨兄弟还真是怕了那俩门神了! 一朝也不勉强他们,只好自己走近了过去。 老妇人的家十分简陋,丁点大的院子围着一栋很矮的草木屋,木屋的前面堆满了柴火。这房子虽比寻常百姓的差了点,但是周遭的环境却被打理的井井有条,看得出这家的主人是一个持家有道,会过日子的人。 再踏前几步,一朝就看到了他们说的门上贴着的门神。 这俩门神,眼神凶煞,面目狰狞,身材魁梧,穿着一身武将的衣服。左边的提着两柄宝剑,右边的扛着一把大刀。 突然,门神的眼睛开始射出一道光来,也许是感应到一朝身上的「阴阳道力」,觉得来者不善。 门神现出真身,两个彪形大汉挡在一朝身前,直逼着他向后退了两步。 “来者何人?” “在下「黑鹅」门下阴阳准官,马一朝。” “你是阴阳官?” “是。” “即是朝廷之人,为何深夜要到这普通百姓家来,你有何贵干呐?” 一朝自然是不会把来此的真实目的告诉他们,他想着待会要如何调虎离山,来引开他们。 “长安城近日不太平,我等阴阳官,奉旨夜巡长安,守护城内百姓安宁。今夜我路过此地,发现这屋内妖气冲天,定有什么妖怪在此安了穴,你们速速让开路来。” “笑话,这屋有我俩在,任何邪祟都不敢靠近,怎么会有你所说的妖怪在里面呢?” “我可没说妖怪是别人,我指的是,你们二位!” “哼——,大言不惭!吾等生前,乃左武卫大将军麾下的左右先锋,肝胆护国,一身正气,何来妖怪之说?” 原来这俩门神是武将之魂所化,怪不得穿着一身兵甲。 “你们是不是妖怪,试过便知道了。” 拔剑,开眼,附身,剑斩—— 一朝的这一招“先声夺人,出奇不意”先将二人的兵器打落到地上,但没了兵器的门神赤手空拳也能和一朝斗上几个来回。 “这里空间狭小,大家都施展不开,不如换个空地再战如何!” 俩门神心意相通,他们都不想因为打斗而损坏了老妇人院中的东西,于是就接受了一朝的提议。 那三个鬼差看到一朝成功地引开了门神,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进了老妇人的家中,将正在熟睡的老妇人的魂魄顺利地套进了「摄魂袋」之中。 与一朝缠斗了一会儿,其中扛大刀的那个门神意识到了不妙,“哥,咱们上了这调虎离山的计了,我们赶紧回去守着娘啊!” 俩门神迅速抽身,脱离了战斗。 一朝收起木剑,问到「混沌」:“混沌,你刚刚听到没,那扛刀的好像说了,娘?” 门神折返回到老妇人家中,发现老妇人安详得躺在床上,可是已经没了气息。 “糟了哥,一定是那个阴阳官故意引开了我们,好让鬼差把娘的魂魄勾走了。” “他们一定还没有走远,我们赶紧追。” 门神化成两道金光飞向了窗户外面,此时正好被赶了过来的一朝撞见。 一朝也确认了老妇人已经死去,心想着俩门神一定是去截击鬼差去了,立马朝着金光飞去的方向追去。 门神很快就在去往地府之门的路上追上了鬼差,二话不说就要试图抢夺鬼差身上的「摄魂袋」。 这三个鬼差自然不是他们俩的对手,门神不仅拿到了「摄魂袋」,还要杀了鬼差以绝后患。 幸亏一朝在紧急关头及时赶来,阻止了门神痛下杀手,“二位,休得伤人!” “我就知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我奉劝你最好别插手这件事情,要不然也别怪我们兄弟俩无情了。” 刚才交手到现在,从这俩门神说过的话中,一朝已经差不多知道他们和这老妇人的关系了。 “二位将士,能否先听我一言?” 一朝收起了木剑,以手无寸铁的架势,表明自己不想兵戎相见,只想平和地说几句话。 “哼——,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你们不就是想带走我阿娘的魂魄吗?不过,只要有我们兄弟俩在,就不会让你们得逞。” “人死是天理循环,是谁都不可违背的天理。你们的阿娘已经油尽灯枯,是时候该魂归地府,好投了胎再世为人。” “你胡说,我阿娘一世清苦,好不容易盼得我俩可以尽孝道,却来不及享受,这本就不公。就算是我阿娘油尽灯枯了,我俩也不会把阿娘的魂魄交给你们的。” 他们丝毫没有做出要让步的样子,势要打个你死我活。 看来他们是决定要逆天而行了。 “这三位鬼差也只是奉公行事,可你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加以阻挠,甚至还要将他们打得魂飞魄散,这又和你们眼中的我们有何区别?” “废话少说,要想动我阿娘的魂魄,除非你能先杀了我们俩。” 话音刚落,这位操着大刀的门神,手腕一番,手中的大刀脱手而出,化出一道流光,正向一朝刺过来。 好在一朝有所防备,向后迈出一步,身体一侧,躲过飞来的大刀,一朝拔起木剑,作出回击。 生死阴阳簿篇·第三章 判官红青天 大刀门神没了大刀,只能徒手和一朝过招,缠斗在一起。眼看两人难分胜负,双剑门神准备护着摄魂袋现行离开。 “师兄!” 鬼差看透了双剑门神逃跑的动机,要一朝注意他。 一朝刹那回神,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脱离了战斗。 双剑门神还没跑远。 一朝飞步生风,似浮扁掠影一般追了过去。 “我们仨也过去帮忙吧。” 鬼差缠住大刀门神,好为一朝去追击拿着摄魂袋的双剑门神。 一朝快追上双剑门神之时,他轻轻一划手中的木剑,在「摄魂袋」上划出了一道长口子,老妇人的魂魄化作白烟飘散了出来。 双剑门神看到从「摄魂袋」飘出的白烟,还以为是一朝将他阿娘的魂魄给打散了,一怒之下要杀了一朝偿命。 暴怒之下的双剑门神以死相拼,一朝有些招架不住。好在老妇人的魂魄并没有消散,没一会儿,烟雾汇聚成老妇人之形,在双剑门神的身后,叫停了他。 “元晓快住手!” 双剑门神听到娘亲叫唤自己的名字,身体一定,发现他阿娘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的身后。 “阿娘!” 双剑门神放下手里的两柄宝剑,扑通一声跪倒在老妇人身前,“孩儿不孝,让您老人家受苦了。” 此时大刀门神和鬼差也赶了过来,和弟弟一同跪在了他阿娘的魂魄前。 “娘,孩儿们不孝,让你受委屈了。” 老妇人拖起她两个孩子的手,擦了擦他们脸上的泪,并要他们把兵器都给放下。 “你俩傻孩子,你们为娘所做的,娘都看得一清二楚。不是你们不孝,是娘没有福分啊。” 老妇人面容很慈祥,教诲谆谆有爱,仿佛早已看透了生死,敢坦然面对现实。可她却放心不下她这两个孩子。 “万物皆有尽时,人也在其之内。阿娘要跟鬼差走了,你们可不要再有阻拦,听到了吗?” 董家兄弟低着头,泪眼朦胧。在阿娘面前,完全没有了方才那般杀气腾腾,就像小孩犯了错似的,静静地站着。 “听到了吗?” “听到了,娘!” 这俩门神,肩扛大刀的哥哥叫董元达,手持双剑的弟弟叫董元晓。他俩自幼丧父,全凭他们的母亲一人将这两孩子带大。生活虽然过得十分拮据,但是母亲却总是把最好的留给他们。因为家里穷,上不起学堂,母亲千乞百求才让老师愿意让他们在窗外听课。在教他们做人上,母亲更是特别的严厉,她告诉兄弟俩,咱们可以穷,但要有骨气,要自强,要帮助比我们弱小的人。 在老妇慈爱又严厉的教育之下,元达元晓长大后都成为了正气凛然的人,知礼让,懂恩返,街里邻舍都羡慕老妇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孩子。 兄弟俩心怀大志,一心要干一番事业,摆脱贫困的家境,好让他们阿娘过上好日子。后来,他俩参了军,跟随左威武大将军王忠嗣南征北战。因为兄弟俩在战场上崭露头角,表现勇猛,被大将军赏识,封为左右先锋。之后随着大将军,大破奚契联军,降服契丹三十六部,一战成名,威名远扬。 不幸的是,在青海湖、积石之战中,董家兄弟战死沙场,之后魂归故里化作了门神,以这种特别的方式守护着他们的阿娘。 老妇替她的孩子一时的愚孝向众人道歉。众人都能理解,人在面对亲情别理的时候,有时是会冲昏了头脑。 鬼差重新点起蓝灯笼,对着董家兄弟说到:“既然你们兄弟二人已经战死沙场,成了鬼魂,索性跟随你们阿娘一同前往地府投胎吧?” 事已至此,董家兄弟坦然接受现实,愿意和他们阿娘一起跟随鬼差魂归地府。 就在老妇和董家兄弟,要跟鬼差走了的时候,从远处突然传来了行军队伍的声音,“阴差借路,生人勿近。” 原来是一路鬼差队伍路过此地,正巧碰见一朝等人。 阴风阵阵,卷起地上的枯叶,飞起的尘埃向着众人滚滚袭来。 行径的队伍分至两列,前头高举的牌子左边上写着“地狱判官”,右边上写着“红脸青天”。 “是红青天大老爷!” 原来是自己的上级领导来了,一朝的师弟们赶紧下跪恭迎。 队伍行至众人面前就停了下来,从中间的八抬大轿上,一个身形侏儒,留着八字胡的小老头走了下来。 随行的一个鬼差从队伍中跑了过来,趴在了众人面前的地上,小老头踩着那人的背上,好使他在和人说话的时候,视线就可以和对方平齐了。 “参见红青天大老爷!” “红青天?难怪穿着这一身的红官服,还小了好几码。”一朝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踩在人背的小老头。 “你们仨是什么单位的,在这里作甚啊?” “回大老爷,我们” 在红青天问话的时候,一个师爷打扮的阴差走到了他的跟前,“大老爷,这是我们地府业绩最差的三个鬼差。” 一朝的师弟听到有人在打他们的小报告,吓得都不敢说话了,跪在地上直发抖。 “就是你们啊?行啊,不愧是拖油瓶,都这更天了,居然还有时间在这和这些这些?你们几个是什么人啊?” 小老头指着一朝,接着问到:“还有你!他们几个都不是活人,都能见到我。你为什么也能看见我?莫非你有见鬼眼?” “在下马一朝,是一名阴阳官。” 红青天对一朝的身份很感兴趣,他跺了跺脚,示意让脚下踩着的鬼差移动。 他围着一朝转了一圈,也上下打量了一圈。当他看向一朝头上「混沌之花」的时候,「混沌」转动花瓣,突变成鬼脸,吓了一跳红青天,红青天没站住脚跟,摔到了地上。 “哎呦喂,你这鬼东西,你想跌死我吗?” 明明是他自己没站稳,却责骂脚下的鬼差没好好驼住他,他还命令其他的鬼差,将那替罪鬼差拖走,好好教训了一番。 “你,过来,趴下。” 小老头指着一朝的其中一个师弟,让他过来接替做垫脚石。 从刚刚开始,这个小老头就趾高气昂,一脸谁都看不起的样子,还肆意欺压自己的下属。 一朝这回可看不下去了,都敢欺负起我的人来了? “你别欺人太甚了,自己矮也就算了,凭什么让人给你当垫脚石?” “你可知我是何等人也?我乃地狱判官红青天,主掌生死簿,冥王之下职位最高的阴差!你低贱入微,竟敢对我出言不逊,好大的胆子啊。” “我管你红天青天,有种你就” 听到一朝这么直言顶撞,他的师弟们立马捂住了一朝的嘴,连声向红青天求情,“大老爷饶命,我这师兄口无遮拦,得罪了大老爷,还请大老爷饶了他这一回,我们都是很愿意让大老爷踩着背的呀。” 这红青天也是个死要脸的人,一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撞他,瞬间就来了火气,下令让鬼差们把一朝抓起来。 「混沌」见到主公有危险,大喝一声“休伤我主公”。 围了上起来鬼差被「混沌」震慑出来的煞气冲退,不敢再向前一步。 红青天这才想起他刚刚就是被一朝头上的「混沌」给吓到的,他命令阴差都退下,叫师爷将他主掌的生死簿拿来,“师爷,方才这厮说他叫什么名来着?” 师爷将生死簿呈上,“回来老爷,马一朝。” 红青天翻着生死簿,在查阅着什么。 “什么?居然还有这种事?” 红青天似乎在生死簿上看到了什么震惊的东西。他转眼看了看一朝和「混沌」,小声的说了句“居然还会有你这种人!” 看不透一朝身份的红青天,不敢再招惹一朝,但为了照顾自己的面子,他把话题转到了其他人身上,“刚刚是谁说,要给我踩背的呀?” 那仨鬼差回神,一下子就全趴在了地上,让那红青天给踩了上来。 一朝一看就觉着来气,都准备上前和红青天好好较量一番。 这回来拦着一朝的是董氏兄弟:“马兄弟,切勿冲动,我们知道你这样做是想帮你的师弟们出口气。但他们现在是地府的鬼差,他们阴间的事人是管不着的,你再这么做反而更害了他们呐。” 董家兄弟的话不是不无道理的,的确,地府的事,人哪能插得了手啊。 “你们两个又是?” “董元达。” “董元晓。” 红青天又翻阅了生死簿,找到了关于董家兄弟的资料,“呦呵,你们身前驰骋沙场,杀敌无数,好不威风啊。可惜,还是死了之后还是要做我的脚下鬼,哈哈哈哈” 红青天不敢动弹一朝,只好使劲挖苦别人,好让自己重新树立自己高高在上的形象。 “嘿,这生死簿上面还写着你们的娘亲在三天前也死了。咦——,啧啧啧可惜啦,可惜啦。” 董家兄弟听到红青天不知为何在为自己的阿娘感到惋惜,于是问到“大老爷,您为何摇头叹惜?” 看着董家兄弟对着自己说话的语气还算客气,红青天愿意告诉他们原因。 “照着生死薄上写明的,你们阿娘身前为人善良,没做过什么坏事,又教子有方,本应下辈子投胎高官人家,享受富贵之福。可惜她在三天前就应该魂归地府的,却因为你们兄弟俩的阻拦,坏了轮回的秩序,所以你们的阿娘下辈子不仅做不了高官子弟,恐怕连人也做不了。” 生死阴阳簿篇·第四章 失窃的阴簿 “什么,你说什么?” “不能做人,那会做什么?” “也许做牛,也许做马,也许做狗……反正就是做不了人了。” “不,绝对不行!我阿娘为了我俩,已经受了这一辈子的苦,我不能让她下辈子还受不为人的最。大老爷,我求求您了,您就让我阿娘下辈子投户人家,我们兄弟俩愿意替我阿娘做牛做马。” 董家兄弟跪倒在红青天面前,连着磕了好几个头。 “对,我们兄弟俩愿为我们阿娘做牛做马,无论几生几世!求求大老爷了” 师爷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只是在红青天的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红青天居然肯答应帮董家兄弟这个忙。 “好,念你们孝心赤诚,我可以网开一面。不过,我有两个条件,你们要是答应了,我就让你们阿娘下世投胎做人。” “大人尽管开口,无论是什么条件,我们兄弟俩都肯接受。” “那好,你们是忠烈之魂,这么早投了胎实在可惜,不如为我所用。我这呢,正好有两个重要的职位空缺了出来,我想让你们两个暂时先弥补了这俩职缺。” “这没问题,那还有一个条件呢?” “这另一个条件,可不是给你们提的。” “那是?” 红青天指着一朝。 “我?” “我这第二个要求,是让你帮我做一件事。” 董家兄弟以为红青天记仇,要为难一朝,虽然很想他们阿娘能投胎做人,但是也不愿拉别人下水,“马兄弟,你就算不答应,我们兄弟俩也是不会怪你的。红青天大人,我求你不要为难马兄弟,有什么要求尽管向我们兄弟俩提就是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们既然已经答应了我这第一个条件,也就是说你们从现在起已经是我们地府的在职人员了。地府之人在阳间久了,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呢,这第二个条件还真非他不行了。” “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不想有太多的人知道,我们还是借一步说话。等你听完了我要让你做的是什么事,你再决定要不要答应我这第二个要求。” “那好,我就听听你到底要我做些什么。” 红青天跳下人背,单独和一朝走到了众人听不到他俩说话的地方。 一朝借机还不忘挖苦一下红青天,“哟,到底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居然还要劳烦您仰着头跟我说话。” “嘿嘿,马公子,方才在众人面前,还是威严最重要,要是没了威严,我还怎么管理这地府上下几千号阴差?嘿嘿,马公子,你还是快点蹲下来和我说话吧,他们都还在背后看着呢,嘿嘿。” 为了老妇人能下世投胎做人,一朝也觉得没有必要再和红青天计较刚刚发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一朝蹲下身子,红青天把肩搭在了一朝肩上,猫着头把他所求之事的原委告诉了一朝。 “你头顶这花不会把我要说的话告诉给别人听吧?” “你说混沌?他可是我的式神,只听我的话,他不会乱说的。” 「混沌」把头扭在一边,不屑一顾:“哼,谁稀罕要听你说话!” 红青天不信,还一脸嫌弃的盯着「混沌」,但也只好先把事情说了出来。 「混沌」虽然赌气把头扭了过去,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歪了过去听。 “几日前,我属下的高级阴差牛头和马面,在阳间执行任务的时候突然失踪了。不仅如此,就在那一天,连同他们一起失踪的,还有一本生死簿。” “生死簿?生死簿不是在你身上吗?” “哎呀,我身上这本叫《生死阳簿》,失踪的那本是《生死阴簿》。《阳簿》记载天地人三界所有生命的生辰,死时,以及阳寿等,是本不可更改之书。而《阴簿》则是主管三界六道的轮回,若被人肆意更改上面的内容,后果可不堪设想啊。我怀疑,牛头马面的失踪一定和《生死阴簿》有关。” “那你还不快派人去找?” “这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地府的人员。今晚我会路过此地见到你们,就是因为这事着急得都得我亲自出马了,但是找了一晚上都找不到任何的线索。” “你刚才说地府有两个重要的职缺要给董家兄弟,莫非就是他们充当这牛头和马面?” “正是如此,我先让董家兄弟暂时充当牛头和马面,好瞒过别人。等你寻回了原尊,我自然会让他们换回来。” “你不怕别人发现你是滥竽充数吗?” “这你就别担心了,只要给他们带上牛头和马面的面具,谁都认不出来他们是冒牌货。” “行,我可以答应帮你寻回牛头和马面,期限呢?” “哎,不瞒你说,现在都年末了,各行各业的人都在拼年终业绩,你以为我们做阴差的就不用了吗?哎,紧要关头出了这事,这让我怎么写年终总结,怎么向冥王大人交代啊?哎,我辛辛苦苦为地府做了几千年的工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没想到千来年所积累的地位和权力,马上就要毁于一旦了啊” “停,讲重点!” “五日!” “什么?五日?”一朝惊得蹦起了身子,大叫道。 红青天立马压低一朝的身子,又猫了起来,“你小声点!你怕别人听不见啊?” “不行,五日时间太短了,十日。” “好,就十日! 一朝还以为他还要讨价还价的,没想到竟然一口答应了。早知如此,应该提二十日的。 红青天算是老奸巨猾的人物,他心底里最低的期限本就是一个月时间,因为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时间。这小老头看一朝呆头呆脑的,故意一开始就把“价”开最低,听到一朝只抬高了五日,怕他改口就立马答应了。再者,也是害怕夜长梦多,毕竟这种事,还是快些解决的好。 看着红青天这脸赚大发了的得意表情,一朝都怀疑是不是上了什么当了。当然,一朝并不是看上去那样的呆头呆脑,他心想,既是他有求于我,为何不向他提些意见呢。 “这个,忙我是会帮的。不过,你这时间也紧急,我需要一些人马。” “你需要多少人马尽管开口,不过《阴簿》失踪的事情绝对不可再向第三人说起,否则会出大乱子的。” “明白,我需要我那三个师弟和董家兄弟的帮忙。” “这,这没问题。不过,鬼差不能在白天的时候上来人间,所以他们也只有在晚上才能助你一臂之力。” 红青天转过头来,确认了没有人在偷听他俩说话,他从袖口掏出了一道兵符。 “另外,我再赠你一件法宝,我的阴兵符「青天令」,你只需拿着它,喊一声‘阴兵到’,就能召唤地府的阴兵协助你战斗。” 一朝接过红青天给他的「青天令」,前后左右翻看了一圈,“用这东西就能使唤阴兵?我来试试,阴兵” “到”字还没到嘴边,红青天立马用手封住一朝的嘴,“你干嘛?” “我就试试看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嘿嘿。” “试你个头啊,这东西可是宝贝,哪可以乱试。你也只有三次机会召唤阴兵,超过了就不灵了。” “啊?为什么只能使用三次?” “哎呀,你别问那么多了。另外我再给你提个醒,最近在来了批境外之敌,他们集结在城外的青华山,来势汹汹,欲求图谋不轨。我还知道他们在培养着一种叫火狼的野兽,这种野兽很难对付,它们死后会化作黑纹印入地下。黑纹带有病毒,会渗人冥界地府,感染阴差。若换是他们带火狼攻城,就怕是你们灭罪大阴阳官出马,也难说胜负。” “你所说的,是否就是上次夜袭阴阳省的火狼?还有,境外之敌又是谁?” “天就快亮了,没时间和你细说,这事以后我会找人向你说明。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是替我找回牛头马面和《阴簿》。” “什么嘛?说话说一半……” 红青天回头走了过去,让人给抱上了八抬大轿,鬼差的队伍开始了返程的任务。 一朝告诉董家兄弟,自己愿意答应红青天的第二个要求,但出于保密就没有告诉他们是什么样的要求。 “马公子,你的大恩大德,我们兄弟俩永记于心,请受我们一拜。” “欸,你们可千万别跪,我可不喜欢别人跪我什么的,更何况他这第二个要求我未必能做的到,你们答谢我还太早了。天快亮了,你们都快些跟他们回府吧。” 就这样,在太阳升起之前,一朝的师弟,董家兄弟和他们的阿娘,跟随着红青天的鬼差队伍,一同消失在了远处的阴影里。 在鬼差回府的路上,师爷一直好奇刚刚红青天在《生死阳簿》上到底看到了什么,会如此的震惊。他悄悄走到队伍的最后,拿出了红青天交给他保管的《阳簿》,翻到了一朝命书的那一页,阅读了上面的内容。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红青天会震惊不已了!因为在看完之后,他也表现出了和红青天一样的表情。 不仅如此,他在翻阅和一朝有关的人的命书的时候,无意间发现,在他的哥哥马一夕的命书里,也有一段与一朝的类似的记载。 雪山飞狐篇·第一章 欲来的大雪 十一月的长安,下起了连绵细雨,有些湿冷,街上的人们说这话都带着哈气。 这是马一朝在长安度过的第一个寒冬。 相比起南方的冬天,长安的冬天要更加的寒冷刺骨。安慰的是,一朝可以看见从未见过的雪景。可今年的第一场雪迟迟未下,抬头向天空望去,这几天的天气,就像是老天在蓄势待发,要一次下个够的样子。 魏灵敲了门走进了一朝的卧间,手里还捧着一袋厚重的东西。 “你怎么还赖在床上啊?有带够驱寒的衣物吗?我看你平时穿得有些单薄来了去,我这还有一些皮袄,你拿去穿吧。” 魏灵解开包袱,把手上那几件厚重的野兽皮袄放到了一朝的旁边,让他挑两件钟意的。 “这这这,这真是太感谢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朝坐起了身子,用被子披着后背,想一个街上买菜的小姑娘一样,挑着魏灵拿来的那几件皮袄。 在北方大山呆惯了的魏灵,对长安冬天感觉就是冷得皮痒。 “在咱老家,那要是下起雪来,能把咱家都给埋咯。” 一朝看中了一件和魏灵身上披着一样的黑熊皮。这皮袄的皮毛发亮,闻着还能微微闻出原有的野兽味道。他把黑熊皮裹到身上,十分保暖,就是有些厚重。 “说到雪,如果下的冰碎也算雪的话,那我应该算是见过雪了吧。” “那哪能算是雪呀,以后有机会你跟咱回咱老家,我带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雪,随便再带你到雪地里捕猎。” 一朝已经把自己裹成了球状,“捕猎?” “对,捕猎。在咱老家,有时也会在雪季进山捕猎,打打野兔野鸡什么的,有时也会遇到黑瞎子,喏,你身上这件母黑瞎子皮,和我身上这件是雌雄一对,都是咱和咱爹在早些年冬天猎到的。” 说着,魏灵就在一朝面前转了个圈,炫耀着他身上这件公黑熊皮。 “黑瞎子?” “就是你们说的黑熊。” “原来这玩意就是熊啊。” “你,不会是没见过熊吧?” 一朝摇了摇头。 说的也是,黑熊那是一般人可以随便的见到的,再说了,一朝还有许多东西都没见过呢。 “怎么厅里那么安静?他们都还没起吗?” 准官们一周有一天的时间是休息日,恰逢今天就是。 “奇峰在自己房内看书呢,起光就不知道起没起,我待会也打算给他送两件皮袄过去呢。” 说到起光,一朝想起他和自己都是南方来的人,也想去看看这个南方人是怎么过这个冬季的,“走,我和你去看看起光。” 一朝和魏灵在起光的门前敲了半天,不见有人来应门,就打开门进去了。 “你这家伙,睡得跟死猪一样,叫你都不应了?” 起光还在被窝里,冷得他都把被子盖过了头。 一朝拉开被脚,看到起光脸色有些苍白,好像是生病了。 “你怎么啦?” 起光听见声音,眯眯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一朝魏灵二人站在眼前,“你们要干什么来了?” “干什么?来给你添几件衣服来了,快起来试试。” 起光感觉有些头晕乏力,说话都有些不清不楚。 一朝伸手摸着起光的额头,感觉微微发烫,“你是不是受了风寒啦?你的脸好烫呀。” 魏灵也伸手试探了一下,“烫吗?我怎么没啥感觉?” 这次又换一朝伸手。 “烫呀,不信你再摸摸。” “嗯还是没啥感觉。” 见一朝魏灵二人来回不停地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起光忍不住要大声呵斥二人,“把你们这长满老茧的手拿开,硌着我脸疼。” 因为用力过猛,起光憋不住咳嗽了两声,把鼻涕都咳到了两人的身上。 “咦——,好险都得快。” “我也是。” “你们!差点被你们气死了,都给我快点出去,别来烦我,我要好好养病!” 说完,起光把被子一盖,倒头埋在了被窝里。 “看吧,我就是说他生病了吧。” “可是看到这精神样,不像啊。” “你们!” 起光一顿乱拳,将一朝二人赶了出去,关上了门。 一朝和魏灵原本就是在开开玩笑,看来这回是惹火起光了。 “这回该怎么办?” “额” 奇峰在房内听到了动静,出门查看情况,看到二位灰头土脸的模样,就知道他们一定是闯祸了。 “起光怎么了?” “他好像受了风寒,身体有些不适。” “还有呢?” “还有就是,我们刚刚” “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你们惹恼人家了吧?哎,人在生病的时候,最好别去打扰人家。” 可能是心里有了愧疚的感觉,一朝和魏灵决定出门给起光抓几服驱寒的药回来,看看能不能将功补过。 “你们早去早回,这有我先照顾着起光。” “那就辛苦奇峰兄了。” “什么话,都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兄弟。” 奇峰的这句平淡的话,在这个寒冷的早晨,起着格外温暖人心的效果。 起光也听到了这句话,其实他刚刚并没有生气,只是生病了头脑有些晕,烦躁罢了。 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真要到靠朋友的时候才会明白,朋友跟父母一样,在朝夕相处之间,就慢慢变成了依靠。 冬天的街上,人群也变得特别的少,有些摆早点的摊位还没有收摊,蒸笼内冒出的滚滚热气给人增添了食欲。 “魏灵,你送我这件黑瞎子皮,我请你吃早点吧。” “哼,就这几个馒头就想还了咱这人情?” “那,我再请你吃碗面如何?” “加碗肉!” “没问题,走。” 提到吃的,这两人都完全忘记了自己这趟出门是去做什么的了。 一朝在别个摊位点了馒头和蒸肉,和魏灵在面摊坐了下来。 面摊有一桌坐着几个胡人,注意到一朝和魏灵身上穿着的野兽皮袄,以为他们是猎人,就坐了过来搭讪。 “两位小兄弟,我看你们身上所穿得皮袄甚是漂亮,请问是在那儿买的?” 魏灵过于单纯,听见别人是在夸自己的皮袄好看,就告诉他们这些都是他猎到的猎物皮袄。 一朝见这几个人不是中原人士,多多少少有些防备。 “你这黑熊皮毛色黑亮顺滑、爪甲完整,不失其生前凶猛,一看二位就是捕猎的能手。” 魏灵一脸笑呵呵,十分得意。 “那当然,咱自小进山打猎,什么飞的游的没猎到过?这黑瞎子纵然凶残无比,可在我面前就是乖犬一条” 原本魏灵还想好好吹一吹他那狩猎的本事,可是那几个胡人并不为此感兴趣,一下子打断了魏灵的话,问到:“我这有桩生意,不知二位壮士是否愿意听一听?” “生意?” “对,我们有件事情需要像二位这样的壮士帮忙。” 原来这些胡人是有事相求,难怪会这么热心过来搭话。 一朝先试探着对方,愿意听听看是什么样的事情。 “正如你们所见,我们不是中原人士,我们是塞北的胡人。” “嗯,然后呢?” “听闻这长安城外的青华山上,有灵狐出没,我们的头领对这灵狐的皮袄情有独钟,赶忙又要到了寒冬,所以想请你们帮我们到青华山上猎几只灵狐回来,好让我们做成新的皮袄送给我们的头领。” “咱从小就见过许多奇珍异兽,赤狐草狐打过不少,可咱就是听过你说的什么,什么灵狐?” “哦,就是白色的狐狸。可能白狐你们中原人的眼中也就是畜生,可在我们塞北,白色的狐狸是有灵性的,用它的皮制成的袄,那可是有辟邪的作用啊。” 比起灵狐,一朝更注意他们胡人的身份,“你们说你们是塞北来的胡人,自然各个都是狩猎的能手,区区几只狐狸,还要麻烦我们动手嘛?” 胡人们也看得出一朝对他们有所戒心,但还是没改和蔼亲切的笑容,他们告诉一朝,这几天长安城对外邦人士有所戒严,他们进出城有些不方便。 长安城外来了批神秘的境外之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的事,虽然来敌的身份并未完全查明,但朝廷和阴阳省部也采取了一些必要的防御手段,其中就有严格盘查出入城内外的外邦人士,限制他们进出城的次数与时限。 “二位大可放心,我们虽不是中土之人,但这几年常常来往于塞北和长安,都是正经的生意人,每次来长安都会来这儿的小摊,我们和这儿的几位小摊老板也是有十几年的交情了” 说着就会这儿的几位小摊贩套了套近乎,好打消一朝对他们动机不纯的疑虑。 小摊贩们也说这几个胡人都是他们这儿十几年的老顾客了,每年来长安做生意,都会来这帮村几天。 看着这些胡人确有几分商人的样子,而且中原话说得十分地道,如果不是他们穿着胡人特有的衣服,别人还真认不出他们的身份。 雪山飞狐篇·第二章 雪漫青华山 然而胡人们的话并没有打动一朝。 胡人们看着一朝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意愿要帮他们的忙,只好先将“报酬”摊上桌面,“我们塞北地大物博,所拥有的奇珍异宝一点不输你们中原,尤其是我们这鹿儿草,更是稀罕之物。” 魏灵瞧着放在锦盒里的这一小束干草,刚想拿起来闻闻,就被那说话的胡人打了手。 “我这鹿儿草可不是寻常之物,它可有包治百病,强身健体的功效。好不谦逊的说,生病的人只要是喝了我这鹿儿草熬的药水,保证药到病除,几年内都不会复发。” 一朝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还是用着余光看着桌上的这束干草。 “切,你可别把这玩意吹上了天了。” “小兄弟,你们中原可是有句话,叫有眼不识泰山。鹿儿草是我们胡人进贡的上品之一,原是只有你们皇室贵族可享之物。你们眼前的这束是我们进贡淘汰下来的次品,就算是次品,救人的功效也是十分了得的。” 魏灵一听这草能包治百病,立马拉住一朝的手臂,说到:“我们不就是要去抓药给起光治病嘛,这不正好” 一朝咳了一下打断了魏灵,他小声示意魏灵先别说话,但是胡人还是从魏灵的只言片语中听出他们正好需要这束鹿儿草。 “呵呵呵,两位小兄弟,我方才好像听到你们有位朋友生病了,这不正好嘛,你们若是肯答应要我们的忙,你们可以把这干草先拿去救人,等治好了你朋友的病,再回来帮我们也是可行的。” “我是有一位朋友生了病,可也只是受了普通的风寒,到药铺抓几服药喝喝也能好。” 这些胡人好歹也是常年做生意的人,自然懂得如何抓住对手在意的东西,拿来做讨价还价。他转过头去,对着他身边的胡人朋友说:“嘿,如果换是我朋友生病了,而我又有选择更好救病药的机会,我当然毫不犹豫地选择抓住这个机会。” 这番话看似不是专门说给某人听的,事实上就是说给“某人”听的。 一朝看向魏灵,看到魏灵也眼神坚定地一直看着他。在做决定的时候,魏灵还是习惯听朋友的。 不知为何,一朝突然间想起了今早奇峰的那句话,“都是一个屋檐下的兄弟”,于是乎心血来潮,便有了决定。 “那好,我们可以帮你们。不过无功不受禄,还是等我们猎回了白狐再和你们换药,别到时吃了你们的药却打不回猎物,被你们说我们是癞皮。” “果然少年义气,肯为朋友赴汤蹈火。那我们约定,今晚亥时就在这里,你们猎回灵狐,我们就将这束鹿儿草与之交换。” “魏灵,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吃完早点,再买些路上吃的,然后马上出发,出城狩猎。” 两人在城门驿站租了两匹快马,匆匆朝青华山赶了过去。 行至四分之三的路程,老天终于憋不住了。 当第一片雪花落至头上时,一朝才发现,天空下起了鹅毛般的雪。 风从北边吹来,带来了雪花,吹过了一朝和魏灵,也吹去了长安。 一朝驾停了马,回转身去望向偌大的长安城,正被这漫天鹅毛,点点撒撒。 不知是不是老天这回憋了太久,雪势越下越大,曾几何时,青华山已经换上了一层白色的雪衣。 虽说是第一次看见白茫茫的大雪,比起欣赏雪景,一朝更在意此行的目的,“不妙,天都下起雪来了,猎物们不会都躲了起来了吧。” 魏灵则笑言道:“这人啊,在刮风下雨的时候会暂避风头,可动物们不同,它们可是要出来觅食的呀。放心,就算它们躲了起来,凭我这十几年学来的本事,也能将它们的老巢给找出来。” “可这胡人要的白狐,和这白雪是一个颜色,我们要找起来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一听你就是外行人。这白狐有了雪地的保护色,那是更有利它们出来觅食,这雪来得及时,对我们来说却是大好的机会能撞见白狐。” “好好好,那我这个外行人就听你这个内行人的指令了,我们赶紧进山吧。” 二人沿着进山之道,策马扬鞭。 从山谷吹来的强风迎面而来,吹得二人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道路上泥土的颜色也一块一块消失殆尽,路旁的树枝上已经堆起厚厚的雪层,过不了多久,眼前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我们进山有一会儿功夫了,深处不敢说,但肯定已经过了腹地了。” “进山之路宽大,也仅此一条,咱只需照着前路走,相信很快就要到了。不过,深山老林里的支路甚多,而且可能处处暗藏危险,咱可要多加留意。” 雪越下越大,完全没有停下来或者变小的意思。魏灵建议找个地方稍事休息,先避过了强雪侵袭再说。 魏灵挑了个大石岩背后的地方,“这里是块大凹地,空间够大够咱安放马匹的了,加上还有这块大石岩挡了风雪,这地方很适合咱停留整顿。” 天冷严寒,俩人要到附近拾捡些柴火,准备生火取暖。 就在一朝弯腰拾柴的一个不经意间,他好像看见了,在离他百丈之外的一棵树下,隐约站着个人。 一朝站直了身子向那处地方望去,果不其然,在那儿的确是站着个人,而且这还是个女人。 这个女人穿着一身白,面容也是一脸苍白,若不是有旁边有棵树作对照,一朝还真发现不了她。 “奇怪,这鬼地方怎么还会有个女人呢” 一朝小声地自语道,眼睛却一直不动地盯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也好像一动不动地盯着一朝。 魏灵看着一朝愣杵在那,过来拍了一下一朝,“你没事吧?” 可能是看得快过入神,魏灵这一拍着实吓了他一跳,“哎哟喂,吓死我了!”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魂不守舍的?” “我好像看见个人了!” “什么人,在哪?” “一个女人,就在那儿。”一朝朝刚刚盯着的那个方向指了过去,可是现在那儿只有树,却不见了白衣女子的身影,“咦,刚刚还在的,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魏灵朝一朝所指的方向望去,就连那儿的周围都瞧了个遍,也没发现有什么人的身影,“你说的是什么人啊?” “一个穿着全白的女人。” “一个穿着全白的人,而且还是女的?” “对,刚刚就站在那的。” “是不是你看错了?这冰天雪地的,哪来的什么女人啊?” “我不会看错的,就一个白衣女子站在那儿的。” “好啦好啦,一定是你把雪堆看错是人了,还说是什么白衣女子咧。赶紧过来帮忙生火,别自己吓自己了。” 说着说着,魏灵已经退到了后面堆起了柴堆了。 一朝还是相信自己没有看花眼,又朝那儿看了看。 结果,又让他看到了人。 “魏灵魏灵,你快来,那儿是真的有人。” “哎呀,都说了你别自己吓自己,那儿哪有什么还真有人!” 此刻在远处出现的人,并不是一朝先前看见的白衣女子,也不止一个人。 这些人也发现了一朝他们,正缓缓地向着这边走来。 一位年纪稍长、像是他们领头的男人走在最前面,他朝着这边打招呼道:“两位,我们是路过的樵夫,能否借你们的营地给我们休息一下,避避这风雪?” 一朝和魏灵十分乐意分享这块宝地,“当然可以,你们快些过来吧。” 就这样,大伙围着刚刚燃起的火堆坐下,烤着手取着暖。 “这风雪漫天的,怎么你们还要上山来砍柴啊?” “我们原本是要进山砍柴的,谁知才刚刚进了山半步,这雪突然就下了。我们也没办法,这风雪天的砍不了柴,只好狼狈地下了上来。没想到能遇见你们两位好心人,能借个地方给我们避雪,实在是太感谢了。” “老伯你不必客气,我和我朋友都是乐于助人之人,更何况这地方又不是什么私人宝地。” “呵呵,对了,我看两位好心人这般兽皮打扮,像是要进山打猎的猎人,你们这趟可是要进这山里?” “老伯你还真是眼尖,我们确实是要进山打猎。” 听到一朝肯定的回到,这位老伯脸色突变,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他刚想说什么,却又压了下去。 一朝和魏灵也察觉到了老伯的神色变化,问到:“老伯,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 老伯见一朝他们是热心肠的好人,就把刚刚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你们最好此刻不要进山。” “为什么?” 俩人不解,但又愿意愿闻其详。 “如果你们要是平日进山打猎,我们定不会阻拦,但是,就这风雪天气,你们最好还是待在山下的好。” “我们越听越不明白,老伯,你到底要告诉我们什么?” 老伯看了一眼身旁的自己人,看到他们都点了点头表示可以说出实情。 “这山里面有妖怪!” “妖怪?” “对!这是一只只在风雪初下时候出现的妖怪。” 雪山飞狐篇·第三章 雪女的传说 魏灵把在火堆旁暖好的水壶递给了老伯,“刚刚你们说,风雪天砍不了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哦谢谢,我不渴。” 老伯把暖水壶递了给他人,接着说了起来,“你说的没错,这确实是我们不敢在雪天进山砍柴的原因。” “这个妖怪长啥样?是个什么样的妖怪?” “其实我们都没有见过它的样子,不过,我们村子一直流传着关于它的传说,它叫雪女” 相传雪女就在青华深山中居住。她和人类差不多,有着令人惊艳的美丽外表。每当冬季初雪降下之时,雪女就会出现。当雪女遇到进入雪山的男子,就会把他吸引到没人的地方,并且与他接吻。 老伯声音很低,把故事说得神秘而诡异。 “接吻?哈,还有这般好事?” 一朝原本是想开句玩笑话,来缓缓现场紧张的氛围,可谁知竟无一人笑得出来,都很严肃的看着一朝。一朝也知道自己碰了冷钉子,只好‘呵呵’自我尴尬。 “你可别以为这是什么好事。雪女的吻,可是会要了人的命!雪女在和男子接吻的同时,会将其完全冰冻起来,取走其灵魂食用。” “你是说雪女是会吃人灵魂的妖怪?” 老伯以点头来回答了魏灵的这个问题。 故事讲到这里,这场风雪像是有人指挥着,突然就停了。 大伙起身活动着蜷缩已久的身子。这雪下得突然,停得突然。 老伯担心还有欲下的可能,就让一朝和魏灵随他们一同下山,“两位好心人,很感谢你们这次肯帮我们,若不嫌弃的话,请跟我们下山,到我们村子,好让我们好生招待一下你们。” 一朝看出了老伯的用意,他知道老伯是担心他们此时往山里跑会有危险,但是他和魏灵有非进山不可的理由,于是只好拒绝了老伯的好意。 老伯见一朝执意要进山,只好把话说破了,“哎呀,年轻人,听我老人言,不会吃亏的。这雪女妖怪可不是你们可遇的东西,你们会没命的。” “老伯,实话和你说了吧。我们可不是一般人,我们是阴阳官。” 老伯并没在意一朝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出于长辈对晚辈的关心,还是好言相劝:“我知道你们阴阳官各个都是高人,可是我还是需要警告你们,万万不可在此刻进山啊。” “呵,老伯,咱很谢谢你这么为我们的安全着想,可是,咱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一朝和魏灵的眼神十分坚定,老伯也明白了他们的执着,再说什么也劝不动他俩,“好吧年轻人,不管你们为了什么而进山,但是要记住,安全第一。如果你们要是遇到了雪女,就把眼睛闭起来,把耳朵捂好,这样有可能雪女就伤不了你们。不过,这个方法也只是传说,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好啦老伯,你别担心我们俩了,趁这雪停了,你们快下山吧。” 樵夫们收拾了一下,准备要往山下赶了。 老伯在临别之际,想最后一劝,话刚到嘴边,又改口了,“如果你们下山了,就到我们村子来做客吧,我们村子就在山脚往东三里。” “好,我们办完事,一定会去你们那做客的。” 送别完樵夫们,一朝和魏灵用雪熄灭了火堆,也准备上路了。 魏灵走远了几步,试探了一下雪层的深度,“这地上的雪下得都没过了膝盖,骑马是进不了山了,咱还是步行吧。” “看来也只有这样了,就把马儿安放在这吧,出山了再回来取吧。” 就这样,俩人只好徒步进了山。 话说,这雪厚得让人步步艰辛,加上一朝他们还披着厚重的黑熊皮,俩人走了半天才走出了半里的路。 一朝:“你说我们走了这么久,别说天黑了,就是明天也走不了多远,这,这还怎么去抓狐狸呀?我看,要不我们,回去?” 魏灵:“你这‘退堂鼓’打得,虽然有点打动了咱的心,可是毕竟咱要用狐狸皮换给起光治病的灵药呀。” 这俩人还真有些搞笑,刚刚还口口声声为朋友为兄弟的,居然此刻就要放弃了。 其实,他们并不是嫌路太难走,也不是害怕什么雪女,而是担心时间不够,因为他们的假期也就只有这么一天时间。 嘴上说着要回去了,可是他们的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继续向前方前行。 每一次迈开脚,俩人都要牵动身体上上下下把脚拔出,然后在插入,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一朝没站稳,身体要往后倒,好在老腰可以使出力来,一甩身子又要倒在前面,魏灵立马在一旁拉住了一朝,才让他站稳了。 就这一下,累得一朝气喘吁吁,他想扶着身旁的冰堆先休息一下,没想到这冰堆也不稳,人和冰堆倒在了一起。 “你没事吧?” “我没事,都怪这冰堆,差点摔死我” 这哪是什么冰堆啊,在一朝身旁倒下的这堆东西,是一个男人! “这怎么有个人,不,不止他一个,这和这还有几个” 他们还发现,就在这儿的四周,还有几个像这样被冻僵了的、光着上半身的男人。 一朝回想起,刚刚在倒下的时候,好像还和这人来了个嘴对嘴。一想到这个,一朝就作恶心干呕状。 魏灵看了看周围的地上,判断出这些人应该是胡人。 “你怎么知道他们就是胡人了?” “你看他们,各个都光着膀子,再看看那儿。”魏灵指着地上的一团东西。 一朝翻开那团东西,认出了这些是胡人平时常穿的衣物。 “照这么看来,这些胡人的衣物应该就是他们的了。说到胡人,是之前我们在城内遇到的那些吗?” 魏灵抹去了这些冰人身上能抹去的雪屑,想看清他们的脸,“不,没有一个是。” 俩人把这四周能找到了冰人都搬到了一起,总共有五人,而且全都是没穿上衣的男人。 “这大雪天的不穿衣服,怪不得会被冻成这样啦。” “不,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们大眼对小眼,突然心有灵犀。 “魏灵,你猜我想到了什么?” “嗯,你想到了咱想到的。” “他们死了吗?” “这么一看,像是死了的。”魏灵把头凑近胡人的身体,“不,他还活着,他还有心跳呢。” 一朝和魏灵挨个听了这五人的心跳,发现他们居然还活着。 这些胡人们被冻住的姿势都是站立着的,面容不像是遇到危险时应有的样子。这里是进山的过道,看不出他们是出山还是正要进山。 “他们怎么会被冰冻在这种鬼地方?” “不知道。不过看来,雪女只是冻僵了他们,并没有取他们的性命。” “既然他们还没死,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不如我们先把他们搬回营地再作打算吧。” 一朝回过头来看着地上来时的脚步,再望了望看到尽头的回路,无奈地摇着头。 魏灵拍了拍一朝的肩膀,让一朝拿出点英雄气概来。 一朝竖起五根手指在魏灵眼前晃了晃,再嘟起嘴唇指了指那些人,“这,这有五个!” “好好好,怕了你了,你两个,我三个,赶紧搬吧。” 这些冰冻的胡人看起来各个都身强体健的,虽然身体冻僵了摸不出有多少结实的肌肉,但怎么说他们也是成年人,谅一朝和魏灵再怎么强壮,也没办法在雪地里一次搬好几个人,只好一个一个来回这样搬了。 说到搬,还不如说是拖着他们的脚往前走。一朝和魏灵取下身上的一段腰带,一头捆着自己的腰,一头系着胡人的脚,像老牛犁地一样拖着他们。 两人的体力可是相差甚远,在一朝搬回第一个人的时候,已经和魏灵错开了道了。 一朝只好独自从原地出发,奈何就再过去这段路,他居然都能给迷了路。一朝越走越远,走了老半天才发现自己走错了。 “是不是,是不是走错了魏灵,你在哪啊?” 所谓祸不单行,一朝不仅迷了路,右脚还被雪陷住了。 一朝怎么使劲,也拔不出来。突然,一朝灵机一动,既然拔不出来,那挖总能给挖出来吧。 于是,一朝就伏下了身了,趴在雪地上就挖了起来。 哇——! 一朝感觉在屁股的位置,一阵刺痛突如其来。这一声尖叫,山顶的雪层都快被震裂了。 他朝屁股摸去,摸到了一支像木枝的东西插到了他的屁股上。一朝把这东西从他屁股上拔了出来。 这居然是支箭! “我射中你了。” 说话的声音是从一朝身后传来的,他刚要回头看看怎么回事。 可就在转头的一刹那,一个闪电般的棍影,朝着一朝的脸挥驰而来。 嗷——! “咦,怎么是个人?” 还好那人及时刹住了“车”,在最后一刻收回了九成的力,就算是这样,她手里的木棍还是结结实实打在了一朝的脸上。 一朝被木棍打的鼻血横飞,顾不上骂人,只有一个劲喊着疼疼疼。 在一朝身后袭击他的,是一个胡人少女。可这个少女就算已经意识到是自己误伤了一朝,但丝毫没有表现出关怀一朝伤害的样子。 雪山飞狐篇·第四章 胡人少女 “你谁啊,竟敢在我背后偷袭?” 胡人少女看着手里胳膊粗大的木棍,表情有些失望,“什么呀,害我还以为打到了只大黑熊,白高兴一场”,她把木棍随手扔在一旁,转身就要离开了。 “等等,你别走” 一朝的左脚还被卡在雪里面,身体动弹不得,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女“肇事逃逸”。 好在一朝也只是在附近绕圈子瞎走,没走太远。魏灵也听到了刚刚一朝的叫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没多久就找到了趴在雪地上的一朝。 “一朝?” “是你啊魏灵,快,快过来帮帮我,我的脚陷进去拔不出来了。” 魏灵见到一朝脸上的鼻血都已经被冻住了,询问到他发生什么事了,刚刚为什么大叫了两声。 “我让人给打了!先不说这个,感觉帮我把脚挖出来吧。” 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算是让一朝成功脱陷。他们席地而坐,稍微休息了一下。 刚一坐下,一朝就感觉屁股一阵剧痛,他伸手进去裤裆里掏了一下,才发觉原来屁股中了箭伤。还好有这黑熊皮挡了一下,没有伤到深处,只是破了点皮。 “可别让我逮到你,否则我要定会要你好看。”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 “说来话长,我现在一肚子气呢。对了,你怎么才来啊?” 魏灵告诉一朝,就剩下一个冰冻胡人还没有搬到了营地,他一听到一朝叫声就赶了过来,把那个胡人扔在了半道上。 “我方才迷了路,走了好久都看不到你,不知怎么地就走到了这里,还在这给卡住了脚。” “咱不是说你啊,你就不会照着地上的脚印找路吗?咱这一趟趟上下的,路面的雪都被咱拖出了一条痕迹来了。哦对了,你脸上这血究竟是怎么回事?” 提到鼻血,一朝就想到罪魁祸首是那胡人少女,心里燃起了莫名的怒火。刚刚魏灵的话给了一朝启发,可以照着路上的脚印去寻人,一朝看着胡人少女离去的方向,雪面上还留着她那清晰的脚印。 一朝二话不说,爬起了身子,顺着脚印追了过去。 “你去干嘛?” “报仇!” 不知是不是老天故意玩弄一朝,此时天空飘下片片雪花,又开始下起雪了。 “报啥仇?喂——,你要去哪,我,那个胡人怎么办?” “你先回营地,等我报了仇就马上去找你。” 风雪盖住了一朝的后半句话,魏灵担心一朝会遇到危险,也担心那个被扔在半道上的胡人,两头为难。 没有办法,魏灵只好先将那最后一个胡人先搬到营地,再回头去找一朝。 眼看新雪就要覆盖住路上的脚印,一朝嫌黑熊皮太过沉重走不快,加上他怒火中烧,已经完全不觉得冷了。他把黑熊皮脱在地上,感觉身轻如燕的他,加快了追击的步伐。 魏灵将所有的胡人都搬回了营地,他将他们五个围着柴堆列好,生起火来让他们烤烤身子。 “咱把你们都搬了回来,火也都生好了,咱还要赶去找咱的兄弟,能不能恢复正常就看你们自个的造化了,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魏灵在几个胡人的身前来回走动,看着他们一个个的脸,像个将官在给士兵们训话。正当他要出发去找一朝的时候,好像听到了隐约的人声。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呀” 魏灵定耳一听,还真就听到了有人在呼救,而且声音就在离营地不远的地方。声音有些模糊,但还是能确定声音传来的方向,魏灵顺着声音摸了过去。 “哎哟喂,疼死我了,谁来救救我” 魏灵看到雪地上躺着一位妖媚白衣女子,在女子的身旁还掉落了一个竹篮,里面装着的蘑菇都掉出散落在了地上。 “姑娘,你没事吧?” 这女子穿得十分单薄,衣服透得都能看得见肉色。 “哟,你干看着做甚?赶紧扶人家起来呀。哟——,疼死人家了啦。” “姑娘,这大雪天的,咋就穿一件薄衣出门呀?你这衣不遮体的,咱,咱” “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像个姑娘家家墨迹?人躺在这冰天雪地里,都快要冻死了,你还不快,不快些扶人家起来吗?” 魏灵以前哪见过如此场面,自然是畏手畏脚的,他脱下自己身上的黑熊皮要给女子先披上。 “谁要你的粗皮大衣的,人家要你扶人家起来嘛。” 没办法,再怎么不知所措,也不能让人就这么一直躺在雪地里吧。魏灵也只好畏着头皮伸手去扶她。在起身的过程中,那女子还故意假装站不稳,一把倒靠在魏灵的身上。 “哎哟——” “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弄伤你了?” 女子不管魏灵怎么后退着身子,她就是一个劲往魏灵的怀里钻。 “姑娘,姑娘” “你干嘛一直叫人家,你可别害羞,这儿就我们俩。” 魏灵一直向后退步,直到绊了脚,背倒在了地上。女子也顺势倒在了魏灵的身上,不理会眼前的这个男如何地“挣扎”,上手就是脱了魏灵的上衣。 “我说你不会还是童子吧?没关系,姐姐帮你” 这时,魏灵突然想起了老伯和他讲的关于雪女的故事,他立马紧闭双眼,双手捂着耳朵,不去看也不去听,更不会去想。 见到魏灵这般“束手就擒,任人宰割”的样子,女子还以为他是太过于害羞,不喜欢主动。 白衣女子靠在魏灵身前,芊芊细手在不停地抚摸着他的胸膛,好不妖娆,好不快活。 突然,女子眉头一紧,收起了脸上妩媚的笑容,她的手也长出了白毛,指尖锋利的爪子,正要朝魏灵心脏所在的位置,迅猛刺去。 为报一棍之仇的一朝,以最快的速度在雪地上奔跑着,可最终还是在一片浅林之前失去了胡人少女脚印的踪迹。 一朝徘徊在浅树林之前,不知如何是好,“真倒霉,居然在这断了足迹。哎,我这仇算是报不了了。” 跑得太猛,加上没了黑熊皮保暖,一朝有些体力不支,开始后悔当初不应该这么冲动。 一脸灰心的一朝依靠着一棵树坐下,蜷缩着身子好让自己感觉没那么冷。此刻一朝的心里五味杂陈,有生气,有后悔,有疲惫,总之就是很难受。 看着眼前白皑皑的大雪封了过来的路,一朝越来越觉得寒冷,渐渐地就犯困想睡。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的鼻子闻到了一阵突如其来的香味。 好香啊,是烤肉的香味! 就是这阵肉香,提起了一朝十二分精神,他一路嗅着寻了过去。 在浅林内一处空地之上,有伙人在这安营扎寨,架起了营火正烤着一头野猪。 一朝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是胡人,一天就见了三伙这样的人,再熟悉不过了。 这伙人人数众多,扎起的帐篷都有十几帐,他们分工明确,像是有组织有纪律的一伙人。 一朝藏在一处草堆之后,仔细地观察着这伙胡人。就在其中的一处帐篷前,一朝见到了他一心要找的那个胡人少女。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给找到你了! 一朝慢慢退后,隐去了身子。他到附近专门找了根又粗又大的树枝,绕了一个大圈,偷偷地溜进了胡人的营地。 好在这些人都没有注意到有外人混了进来,一朝顺利接近了胡人少女的帐篷。站在帐篷之后,一朝仔细查看了周围的情况,耐心地等一个绝妙的时机再出手。 胡人少女此刻正在帐篷之前擦拭箭矢,周围的其他人也都在忙各自的事情,完全没有警惕的意识。 嘿嘿,这就是那个绝妙的时机。 一朝举着木棍,一步一步,悄悄地靠近着胡人少女的身后。 “这回,我也要让你尝尝这木棍打脸的滋味。”一朝一心想要报仇,不知是不是太专注于眼前的胡人少女,没有注意到脚下放在的木弓,一不小心碰倒了它。 木弓的响声引起了胡人少女的注意,她一回头看见一朝正举着木棍对着她,条件反射之下,拿起弓箭刺向一朝的脖子。 箭矢距离一朝咽喉几毫之处停下,一朝不敢轻举妄动,怕万一乱动,自己飞蛾扑了火,自寻死路。 “你要干什么?” 胡人女子质问着一朝,脸上毫无表情,完全没有被一朝的举动吓到。 一朝干举着木棍,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呵呵,干什么?你说我吗?” “这里就你跟我,你问我说是谁?” “欸——,这个,嘿嘿,误会,误会!” 见一朝贼头贼脑的,胡人少女也不打算和一朝废话太多,就叫唤到其他的胡人。 “来人啊,把这个贼人给我绑起来。” 她一声令下,几个胡人就把一朝五花大绑起来,就帮在营旁的一棵树下。 一朝见人多势众,也不敢反抗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 原本还担心这些胡人会怎么处治自己,可是事实上,他们只把一朝当成了普通的山贼而已,可不知一朝真正的意图。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了,这些人对一朝不闻不问,就把他一直绑在树下,晾在那儿。 雪山飞狐篇·第五章 胡人少女狸 不知道是不是没了耐心,一朝也开始不害怕起来,他朝着营里的胡人大喊:“你们要杀要剐,就快点动手,本官可没在怕。” “喂,我说你们,听到了没有?” “喂,喂,你们听到本官说的话吗?有没有人可以回句话?” 一开始还是有三五个人扭头看向一朝这边,可是时间久了,就完全没人注意一朝了。 “各位朋友,刚刚都是误会,我不是什么山贼,你们把我放了吧” “各位好汉,求求你们了,这儿太冷了” 奈何这些人真把一朝当成空气了。 喊了半天,一朝也喊累了,低着头,还在低声叨叨“好冷”。 “你刚刚为什么要偷袭我?” 一朝听到了久违的人声,他抬起头一看,和他说话的正是那个胡人少女。 胡人少女端来了一碗热水,要喂一朝。 一朝刚一下口,就被热水烫了嘴唇,“哎呀,这水这么烫,你要烫死我啊?” 此语一出,一朝意识到自己口气太重了,他看着胡人女子不敢说话了。 胡人女子好像并没有在意什么,她蹲下身子,用手挖了一把雪放进了碗里,然后又举到一朝嘴前。 一朝:“” “你喝还是不喝?” “喝喝喝!” 一朝还是喝了几口水,这碗里的水可没他想的那么冷,温温的,刚刚好。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刚刚为什么要偷袭我?” 说到这事,一朝就想起之前,这人是怎么在自己身后给了自己一棍的,“偷袭你?你这个胡人,还好意思说?我还要问你呢,你又为什么要偷袭我?” “你们汉人还真是会狡辩,方才是谁偷袭谁,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不是说方才,是方才的方才。” 胡人少女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朝。 一朝被绑着,像个被俘虏的士兵,但要是论起理来,他还是能理直气壮的,“你是忘了吧?那我就帮你回忆回忆。一个多时辰前,你是不是去过山口?” “是,那又如何” “你可记得,你那时曾拿着木棍,朝一个无辜的人砸去?” 胡人少女仔细回想起来,记起了这件事,“你就是那人?” 看到少女记起了自己所犯下的过错,一朝露了得意的笑容,还以为她会为此自责,“哼!没想到吧?” “可我记得那人可不是你这般打扮啊。” 一朝看了看自己,发现那时穿的黑熊皮袄已被自己脱去了,说话开始没了底气,“这么说,你是想翻脸不赖账了?” “我可记得,被我打的那人可是穿着黑熊皮,你没穿黑熊皮,怎么证明你就是我打的人?” “可我记得打我的人就是你这般胡人打扮。还有,我脸上的伤,都还新鲜着呢,你还敢说那人不是我?” 胡人少女翻看着一朝脸上的伤,确实这确实是一处被硬物撞击的伤痕。 “这回证据确凿,没人可以抵赖了吧。你们这些胡人,还不赶紧松开我?” 少女并没有理会一朝的意思,没说一句话,转身就回到了营中,进了帐篷再也没出来了。 无论一朝在营外怎么呼喊,胡人少女全当没听见,呆在帐篷中修理打猎的器具。 “少主,那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直叫个不停?” “就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汉人小贼,留他在那儿别理他。” “少主,不是我多嘴,我觉得这个汉人长得白净,不像是山贼。” “你是见过多少汉人啊?汉人没一个是好人,他们仗着自己国力强盛就欺压我们外邦人,不仅每年赋税繁重,还要定时进贡珍品。你看看我们这些金银珠宝,皮袄兽皮,还有这些稀世的草药,过几天就都不是我们的了,全都要进贡给他们的皇室了。” “可是少主,这一码归一码,也不能全将怨恨发泄到他一人身上吧,再说……” “好啦好啦,你站在那儿看什么看,他有什么好看的?赶紧过来帮我收拾东西,等等阿爹就要回来了。” “那就一直让他绑在那儿吗?” “先让他受点苦头,过多一个时辰再放他走。” 一朝喊了半天,嗓子都快冒烟了,累了也就不喊了。 忽然,有一个白影从一朝脚边溜过,一朝以为自己眼花,没太在意具体是什么东西。 可没一会儿,那白色的东西撞了一下一朝的脚,从他脚边闪过,不知躲到身后的哪去了。 一朝这才意识到,确实是有不明的东西在他的周围窜动。他想扭过头来看看身后的情况,可绳子紧紧把他的身体绑在了树桩上,完全看不到后面的动静。 “何何何、何方妖孽,不要鬼鬼祟祟哈,赶紧出来。” 四周半天没有任何发出任何的声响。 一朝低头看向地面,在他脚边附近的雪地上,有一串梅花瓣形状的脚印,看上去像小型动物的足迹。 这是什么东西的脚印呀? 刚一抬头,方才闪来闪去的白影猛现在一朝眼前。 原来是只白狐狸啊! 它就蹲坐在一朝的面前,仰着着头,呆呆地望着一朝的脸。 不过,这只狐狸一朝怎么看着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噢——,想起来了!在很久之前,一朝和清阳曾在黑风岭见过这只白狐,就是它把一朝和清阳带到兰若寺,才躲过了黑山老妖的追击的。 “额……老朋友?” 白狐没有反应。 “你是来救我的吗?” 白狐仍然没有反应。 “你不会,不会是来数落我,看我笑话的吧?” 这时,白狐抬起了屁股,甩了甩毛,慢悠悠地走到一朝的身后。 “欸,你要走啦?欸!” 这狐狸哪能听懂人话呢,就算听不懂我在说什么,至少可以留下来陪陪我,哪怕是看我热闹也好。就是这群可恶的胡人,一不打我,二不杀我,就喜欢把我晾在这里不闻不问的,冷都冷死了。 还没等一朝心灰意冷的时候,一朝听到背后有些声响,像绳子被扯动的声音。 原来是那只狐狸跑到一朝的身后,给他咬开绳结去了。 一朝也感到捆在自己身上的绳子有了松动的迹象。看到周围没有人注意这边,一朝一番挣脱之后,便挣开了绳子,跟着白狐跑了出来。 由于长时间被绑着,一朝的手脚有些麻木,跑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原本还想感谢一下白狐的救命之恩,可是那家伙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从一朝身边不见了。 和第一次一样,这只白狐在帮助一朝之后,都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不管它了,反正都已经逃了出来,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马上找到魏灵,和他会合。 一朝晃晃悠悠跑了没多远,一个后脚绊前脚摔倒了,从一个小雪坡上滚了下来。在这极速下落的期间,七滚八滚的,一朝早已经昏了头,转了向。 好不容易有了知觉,一爬起身来,眼前的一幕,差点又把一朝吓到倒下。 又是一批胡人出现在了一朝面前。 那个样子长得十分粗狂,身形高大,很有气势的胡人首领就站在一朝倒地的身前,而且他身上披着的,也是一件黑熊皮。 什么鬼?刚出虎穴,又入虎口? 胡人首领弯下腰来看了一眼一朝,一只手扯住他衣领,毫不费力地一举,把一朝高举了起来。 “怎么,这里还有个汉人?” 没等一朝说话,那人就一把将一朝扔向后面的人群,并命令把一朝绑起来带走。 看样子没错了,又要入虎口了。 一朝又被五花大绑起来,吊在了一个木棒上,像被捕的山猪,被两人扛着带走了。 这再被抓还不要紧,要紧的是,一朝居然看见了魏灵也被这样绑在队伍中。 魏灵原先穿着的黑熊皮不见了,上衣的系扣也被解开。 “喂——,魏灵,是我,一朝啊,听得到吗?我在这。” 无论一朝怎么呼唤,魏灵都没反应,一动不动,身体僵硬,脸上的模样也古里古怪。 他好像,好像是被冰冻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朝在朝队伍的后方看去,果然,先前那五个被冰封了的胡人,也被吊绑在这条队伍之中。 这批胡人照着一朝逃出来的路线走去,目的地果然就是那边的营地。 胡人首领走进帐中,“阿狸,阿爹回来了。” “爹,你可算是回来了,那些叛徒抓回来了没有?” “额……怎么说呢,可以说抓回来了,也可以说没抓回来吧。” 胡人少女阿狸一脸懵圈,不明白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来人啊,把他们全都给我带过来。” 包括一朝和魏灵,一共七人,被绑着扛了进来。 “这……” “我也不知道这几个叛徒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当我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身体都被冰冻住了。在这些叛徒的身旁,我还发现了一个汉人,也是这冰冻的模样。哦对了,在回营的路上,我还抓了这个汉人。我想这事和他们汉人一定有什么关联,所以就一并给带了回来。” 阿狸走到一朝面前,刚开始还没认出是谁,歪着脸看正了一朝的脸才认了出来。 “怎么会是你?” 阿狸跑到帐篷外,看向那棵绑着一朝的树。果然,除了被解开了的绳子,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你怎么跑了?” 一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脸笑嘻嘻地看着阿狸。 “嘻嘻……” 雪山飞狐篇·第六章 胡婆探内心 “阿狸,你认识这个汉人?” “这人是个山贼,之前偷袭我不成,被我绑了起来。想着让他受点苦就放了他,没想到居然让他给跑了。” “原来是山贼啊,我就瞅他不像是好人。先别理他了,我有件好东西要给你。” 胡人首领叫人把东西拿给了阿狸,“你看阿爹身上这件皮袄怎么样?爹爹身上这件是一头公熊的皮,这呢还有一件母熊的,刚好凑成一对,这母熊皮就给你穿。” 这件东西就是一朝原先穿着的黑熊皮,一朝追踪阿狸的时候嫌它太厚重,就脱了扔在了路上,没想到让胡人首领给捡了回来。而他现在身上穿着的,是魏灵公熊皮。 “这皮袄我认得,就是这家伙的。” 阿狸举着一朝的黑熊皮,指着皮袄下半部上的一个缺口,这个缺口就是阿狸用箭射伤一朝时,所留下来的缺口。 胡人首领听到这母熊皮是一朝的,就指着魏灵,质问到一朝,“你和这人是什么关系,你又为何有这黑熊皮的?” “我和他都是大唐的阴阳官,不是什么山贼,你们最好先把我放了。” “那他为什么会和我的人在一起?” “你说魏灵?我和他在山口遇到这几个胡人,看到他们样子很古怪,但还没死去,就想先把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这么说,是你们救了他们?” “事情已经很明了了,赶紧先放开我。” 阿狸觉得一朝说的话前言不通后语,心里还有在怀疑,她先让他爹爹查清的真相再放人。 “爹,这几个叛徒虽说还没死,但就他们现在的样子看来,像是中了什么邪术,我想,还是先请胡婆大人过来看看吧。” “你说的很有道理,来人啊,请胡婆大人!” 他们口中的胡婆,是他们一族里负责通灵祭祀的人,权力在首领之下,每人一任胡婆都是由年老的女人担任。 没一会儿,接到传令的胡婆走进了帐中。 这是一个患有侏儒症的老女人,她的个子十分瘦小,一朝就算被驾着吊在木桩之上,也要低下头来,才能看到胡婆的样子。 胡婆自从进到帐里来,就查觉到现场有了不寻常的味道,一言未发。她拄着羊头骨杖,围着一朝和其他冰封的六人走了几圈,嘴里叨叨念着不知名的咒语。 胡婆告诉众人,这些冰冻的人都是中了法术,才会像这样半死不活。 阿狸问到:“胡婆大人,这些人还有得救吗?” “老朽也没有确定的法子。” “居然连胡婆大人都束手无策了。虽说这些是我族的叛徒,但我们也不想他们客死异乡,死得不明不白啊。” “别急,这不是还有一个活的吗?待老朽看看他的底,兴许还能发现什么线索。” 阿狸指着一朝,“你是说这人,看他好像就是个普通的贼人,应该不会是害我族人的凶手吧” 还没等阿狸告诉胡婆关于一朝的事,胡婆已经准备对一朝施起法来了。 胡婆将脖子上带着的由十几个蜥蜴头骨串起来的骨绳取下,挂到了一朝的脖子上。她将羊头骨杖举到一朝面前,以羊头骨上的眼洞对准了一朝的双眼,开始念起了不知名的咒语。 “喂喂喂,你要干什么?喂” 一朝听着密密麻麻的咒语,脑子里像是突然钻出了无数的蚂蚁,在他脑袋里四处乱窜,不疼,但是很痒,挠心的痒。还有那黑漆漆的羊骨眼洞里,好像有着什么似有若无,若隐若现的亮光在勾引着一朝。那些亮点慢慢地,开始旋动起来,变成了一条条的光线,一圈圈环绕着,外层的圆圈慢慢紧缩至内层,就像无底旋涡一般,吞噬着一朝的精神。 胡婆的咒语还在一朝耳边缭绕,一朝的神智也越来越不清楚。胡婆施法透过羊头骨杖,想要看清一朝的内心。 这是一片黑暗的世界,除了漆黑之外,别无他物。 某刻,在黑暗深渊的某处地方,有一亮光突显一闪,胡婆注意到了,她游荡过去想看清这是何物。离得越近,亮光忽闪得越明。在这个亮光的周围,集聚这一团黑雾。 突然,亮光像是感应有外物入侵,周围环绕的黑雾瞬间旋动,将亮光包围,在光照之下,黑雾黑得发紫。 等到胡婆在靠近一步的时候,这团黑雾蓄势爆发,膨胀炸裂开来,直接将胡婆“炸”出一朝的内心。 啊——! 胡婆大叫一声,退倒在了地上。 “胡婆大人,你怎么了。” 阿狸扶起满脸惊恐的胡婆,众人也被胡婆脸上的恐状吓出了寒毛。 胡婆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意志模糊的一朝,惊魂未定地一直念叨“可怖,可怖,可怖”。 “胡婆,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这个人,这个人体内,藏着,藏着一个可怕的东西。” 胡婆所见到的亮光,是一朝的心脏,而那团黑雾,正是在一朝体内沉睡着的、保护一朝心脏的、三界六道众生外的異物——「混沌大王」。 可是胡婆并不知道这些事,所以才把混沌当成了可怕的怪物。 听到胡婆断言道一朝体内有恐怖的东西,胡人首领把一朝当成了残害他族人的凶手,立即下令要杀了一朝。 “阿爹且慢,现在还不能杀了他。” “阿狸,你为何要阻拦阿爹?胡婆已经查明了真相,你难道不相信胡婆所说的事实吗?你就让我立刻杀了他,为我族人报仇。” “我看这事未必如此,虽说胡婆看到了他体内的东西,但这也说不明白他就是冰冻我族人的凶手,何况他人已经神志不清,伤不了我们,不如暂且先留着他一命。” “阿狸,你” 忽然,旁边被冰封的魏灵,好像手指动了一下,阿狸觉察到这一点,她让胡婆先看看魏灵,转移了大家的视线。 胡婆把刚刚施法在一朝身上的那套法术,照搬到魏灵身上,好在魏灵心灵纯净,没有任何不干不净的东西,更没有什么所谓的恐怖之物。而且,胡婆还发现到,魏灵有苏醒的迹象。 胡婆把发现告诉了众人,并且想到了方法能唤醒魏灵。 “他们被冻封住,救治的方法就藏在‘五行相克’之中。冰属水,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克制‘水’的办法,就是用‘土’。” “用土” “对,不过这还不能用普通的土,得用老黄泥。我想这座青华山就有这种泥土。不过,这种方法也许只能救他,其余的五人看样子像被冰封了很久,不知道会不会有效。” “不管了,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现在冰封大山的,去哪儿找着老黄泥呢?” 当胡婆告诉众人有救治方法的时候,众人能还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可是胡人首领这话却又让他们看清了事实。 眼下,雪花飘飘,狂风啸啸,青华山一片苍茫。帐中的人沉默了片刻,谁也没有十全的信心能去找到此刻所需的老黄泥。 “阿爹,你就让我带几个人,进山去找老黄泥吧。” “阿狸,现在大雪封山,此刻进山恐怕危险重重啊。” “这六个人现在都是活死人,只有这人还有苏醒的迹象。如果要想搞清楚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得先救活这人。现在时间紧迫,再晚一些,这人也恐怕再无救药。所以” 渐渐恢复意识的一朝,完全想不起了刚刚胡婆在他身上施过法的事。他听到了这两父女的对话,也听见了他们是要救自己的朋友,“我跟你进山。” 声音很微弱,其他的人根本没有听到一朝在说什么。 喂—— 还不容易憋了一口气喊了一声,才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阿狸刚要上前,却被胡婆拦住,胡婆还是担心着一朝体内暗藏的“恐怖之物”。可是阿狸却不以为然,就单单是凭借与一朝接触的这短短的几个时辰,阿狸感觉得出一朝不像是什么坏人,只是嘴巴贱了点。她安抚了一下胡婆,表示自己没事,然后走上去前问到一朝叫什么叫。 “我听你们说,你们要进山挖土来救我的朋友,我想,我可以帮得上忙。” “哼,你别搞错了,我可不是为了救你的朋友,我是要救我的族人。” “好好好,是为救我朋友也好,救你族人也罢,反正都是为了救人。我说你还是赶紧先放开我,让我跟你们一同进山吧。” 听到一朝要随同进山,胡婆赶紧把阿狸拉到一旁,小小声说出了她的担心。 一朝还以为他们还是在怀疑自己是贼人的身份,在一旁为自己辩护着:“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山贼,我是大唐的阴阳官。” 胡婆听到一朝说了“阴阳官”三个字,倒是有些惊讶,她有些谨慎的走到一朝面前,看了两眼,然后说:“你说你是阴阳官?” “对,我是阴阳官,还有他,魏灵,也是。” 胡婆若有所思,好像知道关于阴阳官的事情,其他的人看着有些好奇,就问她怎么了。 “老朽对大唐的阴阳官有些耳闻。相传大唐的阴阳官都是阴阳道的菁英,他们各个都身怀绝技,道法绝世。若你所言非虚,那老朽今日所见,还有些失望了。” “老太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昂?” 胡婆举起羊头骨杖敲了一下一朝的头,告诉他要对老人家尊敬一点。 雪山飞狐篇·第七章 进山挖黄泥 “呀——,你敲我干嘛?” “若老朽喜欢,还可以再敲你一下,怎么着?” “哎呀——” “好啦,先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眼下重要的事就是马上进山。我同意你跟随我们进山。” 阿狸心意已决,胡人首领只好同意他们进山。 “阿爹还有营中要事要处理,就不能随同你一块进山了。不过,阿爹会派几个身手矫健的族人保护你们。另外,你们进山多带些装备,有备无患。” “放心吧阿爹,不时我们就回来了。” 阿狸松开了绑在一朝身上的绳索,并把母熊皮还给了他,“我这么做不是因为我相信了你。” 一朝也不管她再怀疑自己什么,挨了那么久的冻早就受不了了,一接过黑熊皮就披回了身上。 营中的众人,此刻正收拾着进山挖土所需要的工具,土铲,泥框,登山锁、钉、铲,干粮…… 阿狸把一双板靴扔给一朝,“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再换。” “这玩意儿是什么?” “板靴,穿了它就可以在雪上行走。” 一朝脱下穿着的布鞋正准备换上板靴,阿狸却在旁边叫住他。 “你干什么?” “脱鞋换靴呀!” “这板靴硌脚,直接套上就好,不用脱鞋。” “啊,那不是要穿两层鞋?” “你也可以只穿板靴,没人拦你。到时你脚疼,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一朝看着这人和自己说了那么多的话,就是没正眼瞧过自己一眼,心里有些嫌弃。 一番整理之后,包括一朝、阿狸在内,共是七人的队伍,每人都背负了沉重的装备,开始准备出营进山了。 在出营之前,胡婆还有话说,她告诉进山的人,老黄泥要取“万年青”根下三尺远、三尺深的最好。 万年青就是雪松,是一种在极寒气候下,也能保持常青的松树。在白雪茫茫的地方,一点绿色是非常容易看见的,这对一朝他们来说,是有利的条件。 七人小队出发了,胡人首领和胡婆站在营前目送他们。等小队走远了,胡婆把心里一直藏着的话,说给了胡人首领听。 “方才老朽看在那人内心的时候,眼前一片空洞虚无,但不知为何,总是能感觉到身边有着一丝丝的暖意。这股温暖就像是潜伏着的,沉睡着的,巨大的力量。如果他确是修炼阴阳道的人,老朽敢断言,这人将会是灭世,或是救世之人。他体内的力量,深不可测!” 胡人首领并没有听出胡婆这番话的真正含义,他请教到胡婆。 胡婆用羊肉骨仗指着雪地上的一条脚印,那是一朝留下来的。 她告诉首领,“这是一个十分具有利用价值的人,可以利用他来壮大我们的族群。” “可这是一个活人,而且还非我族中之人,想要他帮忙,这,这谈何容易啊。” 胡婆又将手中的羊头骨杖指向另一条脚印,那是阿狸留下的。 这次,胡婆没有再说话。 可胡人首领在沉思三秒之后,恍然大悟,明白了胡婆暗藏的意思。 “他们被冻封住,救治的方法就藏在‘五行相克’之中。冰属水,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克制‘水’的办法,就是用‘土’。” “用土” “对,不过这还不能用普通的土,得用老黄泥。我想这座青华山就有这种泥土。不过,这种方法也许只能救他,其余的五人看样子像被冰封了很久,不知道会不会有效。” “不管了,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现在冰封大山的,去哪儿找着老黄泥呢?” 当胡婆告诉众人有救治方法的时候,众人能还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可是胡人首领这话却又让他们看清了事实。 眼下,雪花飘飘,狂风啸啸,青华山一片苍茫。帐中的人沉默了片刻,谁也没有十全的信心能去找到此刻所需的老黄泥。 “阿爹,你就让我带几个人,进山去找老黄泥吧。” “阿狸,现在大雪封山,此刻进山恐怕危险重重啊。” “这六个人现在都是活死人,只有这人还有苏醒的迹象。如果要想搞清楚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得先救活这人。现在时间紧迫,再晚一些,这人也恐怕再无救药。所以” 渐渐恢复意识的一朝,完全想不起了刚刚胡婆在他身上施过法的事。他听到了这两父女的对话,也听见了他们是要救自己的朋友,“我跟你进山。” 声音很微弱,其他的人根本没有听到一朝在说什么。 喂—— 还不容易憋了一口气喊了一声,才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阿狸刚要上前,却被胡婆拦住,胡婆还是担心着一朝体内暗藏的“恐怖之物”。可是阿狸却不以为然,就单单是凭借与一朝接触的这短短的几个时辰,阿狸感觉得出一朝不像是什么坏人,只是嘴巴贱了点。她安抚了一下胡婆,表示自己没事,然后走上去前问到一朝叫什么叫。 “我听你们说,你们要进山挖土来救我的朋友,我想,我可以帮得上忙。” “哼,你别搞错了,我可不是为了救你的朋友,我是要救我的族人。” “好好好,是为救我朋友也好,救你族人也罢,反正都是为了救人。我说你还是赶紧先放开我,让我跟你们一同进山吧。” 听到一朝要随同进山,胡婆赶紧把阿狸拉到一旁,小小声说出了她的担心。 一朝还以为他们还是在怀疑自己是贼人的身份,在一旁为自己辩护着:“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山贼,我是大唐的阴阳官。” 胡婆听到一朝说了“阴阳官”三个字,倒是有些惊讶,她有些谨慎的走到一朝面前,看了两眼,然后说:“你说你是阴阳官?” “对,我是阴阳官,还有他,魏灵,也是。” 胡婆若有所思,好像知道关于阴阳官的事情,其他的人看着有些好奇,就问她怎么了。 “老朽对大唐的阴阳官有些耳闻。相传大唐的阴阳官都是阴阳道的菁英,他们各个都身怀绝技,道法绝世。若你所言非虚,那老朽今日所见,还有些失望了。” “老太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昂?” 胡婆举起羊头骨杖敲了一下一朝的头,告诉他要对老人家尊敬一点。 “呀——,你敲我干嘛?” “若老朽喜欢,还可以再敲你一下,怎么着?” “哎呀——” “好啦,先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眼下重要的事就是马上进山。我同意你跟随我们进山。” 阿狸心意已决,胡人首领只好同意他们进山。 “阿爹还有营中要事要处理,就不能随同你一块进山了。不过,阿爹会派几个身手矫健的族人保护你们。另外,你们进山多带些装备,有备无患。” “放心吧阿爹,不时我们就回来了。” 阿狸松开了绑在一朝身上的绳索,并把母熊皮还给了他,“我这么做不是因为我相信了你。” 一朝也不管她再怀疑自己什么,挨了那么久的冻早就受不了了,一接过黑熊皮就披回了身上。 营中的众人,此刻正收拾着进山挖土所需要的工具,土铲,泥框,登山锁、钉、铲,干粮…… 阿狸把一双板靴扔给一朝,“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再换。” “这玩意儿是什么?” “板靴,穿了它就可以在雪上行走。” 一朝脱下穿着的布鞋正准备换上板靴,阿狸却在旁边叫住他。 “你干什么?” “脱鞋换靴呀!” “这板靴硌脚,直接套上就好,不用脱鞋。” “啊,那不是要穿两层鞋?” “你也可以只穿板靴,没人拦你。到时你脚疼,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一朝看着这人和自己说了那么多的话,就是没正眼瞧过自己一眼,心里有些嫌弃。 一番整理之后,包括一朝、阿狸在内,共是七人的队伍,每人都背负了沉重的装备,开始准备出营进山了。 在出营之前,胡婆还有话说,她告诉进山的人,老黄泥要取“万年青”根下三尺远、三尺深的最好。 万年青就是雪松,是一种在极寒气候下,也能保持常青的松树。在白雪茫茫的地方,一点绿色是非常容易看见的,这对一朝他们来说,是有利的条件。 七人小队出发了,胡人首领和胡婆站在营前目送他们。等小队走远了,胡婆把心里一直藏着的话,说给了胡人首领听。 “方才老朽看在那人内心的时候,眼前一片空洞虚无,但不知为何,总是能感觉到身边有着一丝丝的暖意。这股温暖就像是潜伏着的,沉睡着的,巨大的力量。如果他确是修炼阴阳道的人,老朽敢断言,这人将会是灭世,或是救世之人。他体内的力量,深不可测!” 胡人首领并没有听出胡婆这番话的真正含义,他请教到胡婆。 胡婆用羊肉骨仗指着雪地上的一条脚印,那是一朝留下来的。 她告诉首领,“这是一个十分具有利用价值的人,可以利用他来壮大我们的族群。” “可这是一个活人,而且还非我族中之人,想要他帮忙,这,这谈何容易啊。” 胡婆又将手中的羊头骨杖指向另一条脚印,那是阿狸留下的。 这次,胡婆没有再说话。 可胡人首领在沉思三秒之后,恍然大悟,明白了胡婆暗藏的意思。 雪山飞狐篇·第八章 狡猾的狐狸 “南轩有孤松,柯叶自绵幂。 清风无闲时,潇洒终日夕 阴生古苔绿,色染秋烟碧。 何当凌云霄,直上数千尺。” “你絮絮叨叨在念什么?” “这是唐诗,是我朋友李白写的。怎么样,写得还不错吧?” “不怎样。” “不怎样?难道你们胡人都不作诗的吗?” 阿狸停住了脚步,把脸转向一朝,呵斥到:“你以为我们胡人像你们汉人一样,整天无所事事,就会吟诗作对?” “怎么又扯到我们无所事事了?吟诗作对就是不干正事了?” “我不想和你争论什么,你最好安静一点,别叽叽喳喳的把野兽给引来了。” 一朝才不怕有什么野兽呢,见着阿狸这么不解风情,就没去搭理她,只好默默得走到队伍的最后 提到李白,一朝想起了当日他、林辰和李白三人在月下饮酒的故事,不知不觉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 穿了板靴的众人前行的速度很快,没用多久就已经快到抵达进山的入口。 阿狸提议先在原地休息一下,计划好下一步前行的方案。 山上的树木固然多不胜数,但是要找到常青的雪松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胡人们掏出水壶,喝上了几口,转而将水壶扔给了一朝,也让他喝上几口,能驱寒。 一朝也没问这水壶里装的是什么,倒头就闷下了一口。刚开始喝下去感觉像水,没什么奇特的,可是慢慢的,他的喉咙开始发热。像是一股热流,从嘴巴顺着喉道直到了胃部一样,液体流经的地方,都像被灼烧过一样。 这水壶里装的,原来是酒啊。 酒烈得让一朝一下子就脸红耳赤,头脑发胀。 把酒递给一朝的那个胡人还问一朝,“我们胡人这酒如何?比起你们汉人的酒,我们酒更加痛快。” 胡人久居北寒,那里长年累月都是冬季,奈何他们身边总会带着酒,驱寒醒脑。 一朝被酒劲冲得站都站不稳,晃晃悠悠的一走就倒。 胡人们见状都是哈哈大笑,阿狸看着一朝这般笨拙的样子,也偷偷地一笑。 “塞点奶酪饼给他吃,他这个样子怎么跟我们进山?” 阿狸吩咐手下拿出他们胡人特色的干粮,让一朝吃下缓缓酒劲。 吃完奶酪饼的一朝,依靠在大石头下醒醒脑子。他使劲摇晃着脑袋,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脸,好让自己快些清醒过来,别再让人看了笑话。 一朝注视着远方,所看到的东西都出现了重影。然而,在他的视线之内,山坡上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又是那个穿着全身雪白的女子。 这次他确实不是看花眼了,就算是烈酒冲脑,他也敢确定,那儿确实有个女子,站在树下。 女子挥舞着手臂,像是在告诉一朝,让他们立刻回去,别靠近山里。 一朝惊讶到,他立马提醒众人那儿有人。 就在他话一出口的时候,天空狂风大作,吹乱了飘舞的雪花,遮蔽了眼前的景象。 待众人听见提醒向那儿看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看不见人影了。 “你刚刚说,那里有人,有什么人?” “是一个白衣女人,我之前见过一次,就在半天之前和魏灵进山的时候。” 除了阿狸起了戒备之心,其余的胡人全以为是一朝喝醉了酒看花了,都在嘲笑他酒后胡言。 那个白衣女子,老伯所提及的雪女,被冰封的人。一朝脑子里忽然闪过这些,把三者联系到了一起。 “我方才看见的,是雪女。” “雪女?我看你是在胡言乱语,哈哈哈。” 阿狸让手下的胡人都闭嘴,听一朝把话说完。 “之前,我听山下的老伯说过,这里每当第一场雪下之时,雪女就会出现,谋害人的性命。我想,魏灵和你们的族人就是被这雪女所害。” “你刚刚看到的就是雪女?” “应该没错了。你们想想,谁会在这大雪天到这来,而且还只是一个弱女子,除了雪女,还会是谁?” 看着一朝一脸严肃的样子,众人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他们知道一朝也是为救朋友而来,是不会说这些谎话来吓唬大家的。 “我说这话不是要扰乱军心,是要提醒各位要有所戒备。我听那老伯说过,当遇到雪女前来索命的时候,紧闭双眼,紧捂耳朵,不去看不去听,雪女就拿你没办法了。” 听到一朝说有办法对付雪女,众人算是吃了一剂定心丸。此地不宜久留,他们整装出发,想早点完成任务回去。 自从那刻起,风雪开始猛烈起来,着实为进山的小队添了不小的困难。 这一路上,大家都小心翼翼的,时刻提防着四周的动静。好在一朝所说的雪女,也并没有再出现过。 总算是安然无恙的进了山,再前行了一段路之后,阿狸的警戒告诉她,在他们的身后,似乎一直有什么东西在跟踪监视着他们,这种感觉很不妙,说不上的危险,安不下的心。而这种异样,只有阿狸一个人察觉到了。 阿狸原是走在队伍的最前,她转头对后面的人悄悄的说了句话,然后行动很自然地放慢步伐,退了到队伍的最后,一朝的身旁。 就在队伍经过一个拐角拐弯的时候,阿狸立马拉住一朝,迅速地扑进路旁的凹地里。 阿狸捂住一朝的嘴,怕他乱叫,“嘘——!先别出声。” 一朝拍了拍阿狸的手,表示自己听到了,要她松开好让自己能够呼气。 “我感觉我们身后有东西跟着,你和我躲在这里别动。” “东西,什么东西?” 俩人依靠地势凹陷挡住了身子,躲在暗处查看着队伍后面的动静。 “喏,就是它们!” 一朝小心地在雪地上冒出个头,露出了眼睛。 “狐狸?” 跟在他们身后的,居然是一群狐狸。这群狐狸全身雪白,走起路来的样子十分谨慎,三步一停,五步一望,像是通了人性。 此时,这群狐狸也觉察到人类的队伍中少了人,左右观望几遍,也没发现那两个失踪的人。 “它们在干什么?” “它们发现了我们。” “什么?” “别那么大声,我是说它们发现我们少了,没发现我们躲在这。” 虽然一朝和阿狸已经尽可能地压低了声音,可就是这细微的响声,还是惊到了跟踪他们的那群狐狸。 狐狸们立刻闪避身子,迅捷地跳进了路旁的杂堆里,都消失了。他们就像军队一样,行动一致,训练有素。 看到这些尾随的白狐,一朝想起了他和魏灵进山的目的,就是为了猎捕白狐,用他们的皮袄和胡人交换鹿儿草。 “你们中的族人,是否有已经进了长安城的?” “我族之人千千万,我哪知道谁已经进了城的,你问这个干嘛?” “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算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这些狐狸已经察觉我们发现了它们,我们先跟上队伍,多留些心眼就好,走。” 一朝和阿狸返回到队伍,阿狸把刚刚看到的告诉给了其他的人,吩咐众人不仅要注意身前,还要留意背后潜在的危险。 行至一陡坡处,有人看见斜对面的崖峰之上,有一棵雪松伫立在那儿。 虽然松树大半部分让雪覆盖住,但在灰天白雪间,点点青青之色显得格外醒目。 “少主,那就是我们要找的雪松吗?” “雪松是中土之物,我听汉人们常说,松树不仅有长寿万福的寓意,而且树的形态奇特,是吉祥之物。” 一朝难道听到阿狸有赞美之词,在一旁说起了风凉话,“哟呵,你还挺了解我们中土的风土人情嘛。” 阿狸对付一朝的办法,就是冷漠对之,她一直觉得一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搭他的话,让他一个人在那儿净尴尬。 “走,我们上去。” 说完,小队就朝着前方的崖峰前进。 脚下的路越来越陡斜,小队背负着沉重的工具,上山的路走得尤为吃力。 “我帮你吧。” “不需要。” 一朝想要帮阿狸分担背上的工具,阿狸却不想领这份情。 阿狸天生就很要强,作为你一个女孩,很少哭,但也很少笑。有的时候,她也会问自己,到底是她天生如此,还是要适应生活的环境,不得不如此。 在他们胡人一族里,男人就象征着力量和权力,在外征战,保护家园,已然成为了男人应该做的事情。而女人,除了传宗接代,就似乎没有了其他的用处。 作为女人,更作为胡人首领的女儿,阿狸比普通的胡人女子更多了一样作用,那就是联姻。这是在胡人部落里,是常用来拉帮结派,扩充实力的手段。 刚走没多远,一朝就感到了有些尿急,在荒山野岭的,这事也不好明说起来,原本是想在下一次休息的时候再去方便的,可是这群人却一心想着想着尽快完成任务回去,完全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一朝想着干脆偷偷去方便完,然后立刻赶回来,是不会被发现的。 雪山飞狐篇·第九章 狡猾的狐狸 在尿意的驱使下,一朝照着心里的想法,悄悄地脱离了队伍,走到了一旁的矮林下,眼看四下无人,就方便了起来。 一朝快鞭赶快马,完事之后提上裤头就要往回走。突然,一朝听到了一些动静,就在不远处的雪坡后,像是有人把雪层踩裂了,雪块滚落的声音。 难道是这些狐狸又回来了? 果不其然,这群狐狸又悄悄地折返了回来,继续跟着他们。不过这次,它们有意拉开与小队的距离,好让小队无法察觉。 不仅如此,狐狸们变得更加小心了,它们的尾巴低垂接地,像扫帚一样,它们边走,边扫净留下的足迹。 狐狸们的狡猾不经让一朝感叹,“这些狐狸是成精了吗?” 一朝不想打草惊蛇,就偷偷地跟在狐狸的身后,想看看这群狐狸究竟是要干嘛,为什么要一直跟着他们。 跟了没多久,耳旁突然传来一声狐鸣,声音传出的地方就在那棵雪松所在的崖峰附近。跟着小队的狐群,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四散集结往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跑去,不再跟随着小队。 一朝也觉着纳闷,完全看不懂狐狸们的套路。眼看小队就要走远,没有时间瞎想什么,一朝只好先赶上大队,其余的再说。 小队有惊无险,终于来到了雪松之下。眼前的这棵松树,比在远方的要高大得多。 站在崖峰之上俯瞰过去,远处的雪山之景尽收眼底,若不是有要事在身,还真想花点心思来感叹一番。 “拿好工具,准备开始挖土。” 阿狸一声令下,小队脱下装备,拿出土铲开始动土。 “诶诶欸,我说你们别瞎挖,胡婆不是告诉你们,要取这树三尺之外,三尺之深的泥土吗?” 一朝的话提醒了众人,挖的这老黄泥还是需要条件的,必须是距离雪松三尺远的地方,三尺深的地里的土。 “一、二、三,就这了。” 一朝数着数,用脚步丈量着出大概的位置。 要想挖到土,还得先把这厚厚的雪层挖开。七个人齐心协力,没一会儿就在地面上挖出了个大坑。大坑的周围被挖出来的雪,都堆起有半个人那么高。 七人在坑中挥舞着大铲,一人一铲下去,翻出了黑颜色的泥土,“少主,已经可以挖到山土了。” “好,再挖三尺就可以了。” 话音刚落,坑外堆着的雪,落了一把下来,掉在了阿狸的头上。 接尔,越来越多的雪从上往下落了下来。众人向头顶看去,居然看见了一群狐狸,正用后足将雪退到坑里去,看样子这群狐狸是想要用雪活埋了众人。 “可恶!” 一朝大喊一声,将手里的铲子向上面砸去,吓退了狐群。 好在坑还没有挖深,底下的众人,一人做垫,一人踩肩,先爬上了几人,接着在把剩下的人全都拉了上来。 “这群狐狸还真是阴魂不散” “不好了,狐狸把我们的土框要破了。” 说着话的时候,还有一只狐狸正在树下咬着土框。 “岂有此理,看我不好好教训你们。” 一朝率先冲了过去,吓退了最后一只狐狸,狐狸向外逃跑,一朝在后紧追不放。 “你干嘛去?回来!” 阿狸使劲叫唤着一朝,可是一朝气昏了脑,根本听不进去。 胡人手下把他们带来装泥的竹框都检查了个遍,发现都有被咬烂的痕迹,“少主,我们的框全都被它们咬了个口子。” “你们先在这呆着别动,等我回来。” 阿狸担心一朝会有危险,也追了上去。 一朝箭步如飞,踩着一个高点一跃,一个老虎扑食,扑倒在了雪地上,狐狸没有抓到,倒是扯下了它尾巴上的一撮白毛。 “可恶。”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只狐狸已经消失不见了。 阿狸也追了上来,拉着一朝问他要干什么。 “干什么?抓狐狸啊!” “你能不能别那么冲动。” “跟踪我们也就算了,还把我们用来装土的竹框都要烂了,这你都能忍?” “这群狐狸不好对付,要冷静” 忽然,那只消失了的狐狸,在前面的土坡露出了个头,像是特意让一朝他们注意到自己。 “在那!” 中计了,一朝什么也不管,径直地朝那只狐狸追去。 一路上,狐狸并没有全力在逃跑,而是故意放慢脚步,有时拉远了距离,还会特意停下来,就像在一步一步引诱猎物进入自己设置的陷阱里。 到了一小片空旷的地方,那只狐狸干脆也不跑了,蹲坐在那等着一朝。 追到这,一朝嗅到了周围暗藏着危险的味道,这种感觉使一朝背后发凉,像是有好几十双眼睛在紧盯着自己看。 早早埋伏在这的狐群们也不再躲躲藏藏,它们现出了身子,从四处爬了过来,把一朝团团围住。 一朝才算是明白,自己是中了狐狸们的圈套。先是估计激怒一朝,在让他追到这来,就是为了让一朝落单,好一起围攻他。 这时,原先蹲坐在地上的那只狐狸,站起了身子,龇牙咧嘴,蓄势出击。 三步一跃,踏雪而起,亮出前足利爪,呼风向一朝袭去。 “小心!” 此刻赶到的阿狸,一把将一朝推到一旁。 血溅三滴,落在雪上。 一朝错愕的看着阿狸,看到阿狸右侧的脸颊上,那三道深深的血痕。 “你愣着干什么?它们来了。” 狐群渐渐缩小包围圈,齐头对向一朝和阿狸,万箭齐发。 “小心!” 一朝用身体盖住了阿狸,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做阿狸的防护罩。 “你干嘛” “别动,不想欠你的!” 狐群众身齐跃,铺天盖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朝和阿狸身旁的地上,卷起旋风,雪龙拔地而起。疾风带雪将袭来的狐群全数弹开,四散坠落,砸进雪里。 整装回神的狐群,在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它们狰狞地盯着那儿,新的战斗一触即发。 阿狸透过一朝身体的缝隙,看清了外面的动静。就在他们的前方,狐狸正对着的那儿,一个白衣女子正一个人对付着狐群。 白衣女子像是会施展法术,利用风雪,以一己之力,对抗身前数十头凶猛的狐狸。 忽然,天际传来一声狐鸣,现场的狐群们立刻收回战斗的姿态,回首相望,然后一下子奔散开来。 “你要压我到什么时候?” “别动。” “别什么动,狐狸都跑了。” “跑了?” 一朝看着周围只有打斗时留下的横七竖八,杂乱无章的印痕,有些难以置信,他问到阿狸怎么回事。 “是她,是她击退了狐群。” 阿狸推开一朝的身体,指着救了他们的那位白衣女子。 “是你?” 一朝一眼就认出了她,这人就是先前在雪地里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那个白衣女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衣女子慢慢靠近二人,“我不是人。” 一朝注意到,她走来的路上,并未留下任何脚印,人就像浮在空中,飘过来的一样。 这人每靠近一朝一步,一朝就感觉寒意更深一步,这股寒意甚至盖过了风雪的寒,似乎这漫天的风雪,就是这女子所带来的一样。 “你是雪女!” “你别管我是谁,你把这个带上,煮成药汤,顺着鼻道,给你冰封的朋友灌下。” 白衣女子扯下了自己头上的一束头发,扔在了一朝面前的地上,然后转身离去了。 “头发?你为什么要给我你的头发。” 女子没有回过头来,只是说了一句“你们别小看了这群狐狸,它们可是害人的主”,说完便消失在了风雪里。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狸像是明白了白衣女子的这句话,“糟了,我们中计了。” “中什么计了?” “调虎离山!走,赶紧回去。” 一朝拿起女子给他的头发,追随阿狸,向崖峰急速返回。 等到到达雪松之下的时候,为时已晚。 那五个胡人,已经被掏走了心脏,横死在雪松之下。 一朝仔细检查着尸体上的伤口,这些伤痕都是利刃所致,刀口深入人心。 松上的青,雪上的血,在这大雪漫山里,一个让人胆寒,一个让人触目惊心。 看着族人被害,阿狸瘫坐在地上,望着眼前惨死的五具尸体,失了魄,断了魂,久不做声。 一朝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阿狸,他开始内疚起来,如果不是他执意要去追什么狐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阿狸,我” “别说了。” 阿狸强忍着眼泪,她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可以哭。 迫于无奈,两人只好就着原来挖好的雪坑,将五人的尸体暂且掩埋。 一朝摸着阿狸的肩膀,他让阿狸和他先返回营地再作打算。 阿狸跪在“坟前”,“各位,是阿狸对不起你们。我这就下山,找人来接回各位,绝不会让你们客死异乡。”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身边的人都死了。回去的路和过来的时候一样长,可是二人却比来的时候,走得更加沉重。 一朝走在阿狸身后,像只做错事的小猫跟着,不敢做声,他害怕阿狸会怪他,因为这些人的死全都是因为自己的鲁莽所致。 在太阳落山之前,两人算是赶回了胡人的营地。 迎接的人群看见只有一朝和阿狸空着手回来,不经要问。 阿狸想说,却又始终开不了口。 最后还是一朝将实情告诉了众人,他们没有挖到黄泥土,而且一同随行的那五人因为自己,惨死山里,都回不来了。 人群中,那些死去胡人的家人,接受不了现实,应声倒地。 站着的人,纷纷将手里的东西砸向一朝,骂他是杀人凶手,要他偿命。 一朝一动不动,你们说的没错,我就是杀人凶手,你们砸个够吧,把我砸死! 阿狸护在一朝身前,她大声喝道,“你们别这样,这不怪他。” 金刀篇·第一章 街市遇行刑 一朝坐在窗前,向着青华山的方向望去,虽然楼宇遮住了天空,但一朝似乎能看穿墙壁,看到青华山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动不动。 “嘿——,你在干嘛呢?” 一朝被清阳这么在身后一拍,吓得掉了七分魂。 “哎呀,我说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的?我都快要被你吓死了。” “是你自己在发呆没听到好不好,我都在你门口敲了半天门了。” 看见房门打开,一朝赶紧去把门关上,问到清阳,“你是怎么进来省部的?” 清阳得意地坐到桌子旁,倒了杯水喝,她说这普天之下,没有她去不了的地方。 “好好好,普通之下,你最厉害。对了,你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清阳挽住一朝的手腕,要一朝带她上街去玩。 一朝哪能就这么答应清阳,他还害怕别见见到会闲言闲语呢,“不不不,不去。” “不去?那不行!我这次出宫,就没想着那么早回去,你要是不和我上街,别怪我……” “你要干嘛?” “非礼啊——” 清阳这句话,算是绝妙。 禁闭的房门,孤独的男女! 一朝还能怎么办,只好赶紧捂住清阳的嘴,再屈服在她“暗算”之下。 这两人还真就这么出了门,上到了街市上。 “前面怎么围着那么多人?走,我们瞧瞧去。” “欸欸欸,李清阳你别跑。” 清阳转回身对一朝做着快过来的手势,“哎呀,你快点嘛,都赶不上热闹了。” 这丫头刚刚还喊累,一有热闹看了,就像个洒脱了的兔子,跑得飞快,一下子就扎进了人群里了。 看着身前严实的人墙,一朝在回想着清阳刚刚是从哪转进去的,可一迈足却找不到可以下脚的地方。 一朝不得不佩服清阳这钻人墙的本事。就在他踌躇不前,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清阳却又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谁都没注意,两人就头碰头撞到了一起。 “哎哟喂,疼死我了。你怎么从这跑出来了?” 清阳没说话,也没喊疼,因为这时她已经用手死死握住了嘴巴,好像是在憋着什么,不让自己吐出来。 “你怎么啦?” 清阳只是一个劲地摇手,嘴被自己封住了,只能用眼色告诉一朝,她要吐了。可是最后还是没能忍住,一把吐了出来。 还好一朝反应及时,只是左胸前的衣服沾到了一点清阳的呕吐物。 “呼!好险” 来不及庆幸,清阳还没吐干净,又一把吐到了一朝身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回一朝可算是躲不过了。 “我说郡主,你就不能一次吐完吗?我,我这哎!” 清阳作了几下干呕状,确认不再吐了。 一朝看着清阳难受的样子,责备的心也没有了,只是在旁边给她拍拍背。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吐了呢?” “死人了!” “什么死人了?” “人头!” “什么人头?” “死人头啊!” “哎呀,你说话说明白,什么死人、死人头的?” 两人的对话被旁人听见了,旁人见他俩鸡同鸭讲实在难受,就告诉了一朝,这里是行刑现场,有三个死刑犯要在这砍头示众。 “这里有人被砍头?” “对,这几个都是穷凶极恶的犯人,今天就是他们伏法的日子。” 好巧不巧,清阳刚刚穿过人群到了最前面,没想到抬头第一眼就正好看到了刀起头落的一幕。一个连一条鱼都没杀过的千金大小姐哪看得了这般血淋淋的场景。还在清阳心够大,没有直接吓晕过去,只是被恶心到把早饭都吐了出来。 一朝看了看清阳还有没有事,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边,示意清阳她的嘴边还有脏物。 得到一朝提醒的清阳,拽过一朝的袖子。 “你要干嘛?你不会是要” 一朝猜的没错,清阳拽他的袖子就是用来擦嘴的。 “我的姑奶奶呀——” “反正你的衣服已经脏了,也不外乎再脏一点啊。” “你也知道我的衣服脏了呀?你还好意思说?” “好好好,前面就有条河,大不了我帮你洗。” 说着说着,清阳就上手去扒拉一朝的一朝。 “不用了,不用” 清阳哪管一朝怎么推脱,愣住扯下了一朝的外衣,走到了河边。 奈何一朝在清阳身后阻止一直拦着:“真不用了,你还是把衣服先还给我,我自己拿回去吧。” 谁知道,清阳只是把衣服浸在河里,过了一遍水就捞了上来,“喏,洗干净还给你了,不欠了。” 一朝捧着湿漉漉的衣服,“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这样!哎,好歹你也拧一下水吧” 就在河边,两人身边不远的河岸上,一位相貌清秀的少女,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嘴里还念念有词,似乎在念着佛经。 清阳问到那女子:“你在这干嘛” “刽子手是我爹,他用刀的时候,我总是在这放灯。” 两人注意到,这名女子的周围,摆着三盏河灯。 清阳来到女子身旁,蹲下来玩弄起其中的一盏河灯,“你为什么要放灯呢” 女子将河灯从清阳手中拿了回来,“姐姐,这河灯可不能乱玩。我在这放灯,是为这些死刑犯祈祷。如果被斩之人在行刑之前,还心存善念,他的灵魂就可以随灯而去,过渡西方。” “铃儿——” “先不跟你们说了,我师兄叫我了。” 说罢,这名女子起身,绕开了人群,走进了行刑的后面。 “走,我们过去瞧瞧。” “瞧瞧?我才不要去呢。” “那好,你就在这等我,我去过去瞧瞧。” “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没等清阳说完,一朝已经走上前去,钻进了人群。 此刻,轮到行刑台上的第二位犯人接受死刑,站在他身后的刽子手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监察官一声令下。 “时辰已到,刽子手接令,即刻行刑!” 刽子手手起刀落,白刃一瞬之间,就将犯人的人头斩下。首级离开脖子向外喷起,刽子手立马接住首级,在血脉喷张之前,又将首级接回到犯人的脖子上,然后将黄符围住脖子上的断口,周围没有洒下一滴血。 在场围观行刑的市民看到犯人伏了法,无一不拍手称快的,“陈师傅好样的!” “陈师傅是谁?” 一朝向隔壁的人问到。 “喏,就是那个刽子手陈师傅啊。你不知道?” 那人口中的陈师傅,是个看上去有些文弱的人,头发花白却梳得很干净整齐,胡子有留但也收拾得很得体。他不像人们意识里刽子手的一般的模样,什么彪形大汉,黝黑粗犷的样子在陈师傅身上一点也看不到。 这位陈师傅一朝从未见过面,更没有听过他的名字,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叫陈金刀,是长安金刀门的当家人。他也是长安各大刑场专职的行刑手,刀法一流,砍杀过数不清的死刑犯,名震长安,人送外号‘金刀千人斩’。” “金刀千人斩?” “说到这名号,你今儿算是正巧碰上了,今天是陈师傅封刀的日子。他们金刀门有个祖传的门规,就是每一任当家的在斩杀第一千个人犯的时候,就要封刀退位,把金刀传给自己的后人。你刚刚看到的,就是陈师傅斩杀的第一千号犯人。喏,你在瞧瞧那,站在陈师傅身旁的,就是他唯一的徒弟,也是金刀门下一任的当家,陈小刀。” 这个叫陈小刀的人,就是一个二十出头,乳臭未干的小子。和他的师父比起来,在形象上还输了一大截,少了一份威严和沉稳,多了一点轻佻和胆惧。 刑场里原本是有三位死刑犯要接受斩首,在第二名犯人伏法之后,陈师傅要当众进行一个简单的封刀和传刀的仪式。 在刑台的一侧,陈师傅在那摆了张桌子。桌上陈列之物有一条蚕丝素布,一盆清晨的野花露。刚刚在河边见过的,那位叫铃儿的女子也站在那儿。 陈师傅将金刀摆至桌上,用着蚕丝素布沾湿了野花露后,在金刀的刀刃上,一边各自抹了两次。 一朝有点好奇陈师傅在干什么,他询问旁人:“他这次在干嘛?” “他这是在净刀。那布是蚕丝素布,是蚕蛹成茧的时候,用最初吐出的丝做成的布,没有经过任何的加工,象征着新生。而那盆子里装着的野花露象征着纯洁。陈师傅用丝布沾露擦拭金刀,是为了洗净嗜血成性的金刀上的魔性和怨气。” 在净完刀之后,陈师傅叫来弟子陈小刀,他让陈小刀背朝他跪着,他说一句,小刀照着说一句。 陈金刀站在小刀身后,手拿金刀,反转刀刃,用刀背顶在小刀头顶,“头顶金刀,秉公执法,无愧天地……” 小刀照着师父所说也跟着念道:“头顶金刀,秉公执法,无愧天地……” 继而,陈金刀再用刀背,在小刀双肩左右各点一下,“肩扛金刀,身负重任,不惧艰险。” “肩扛金刀,身负重任,不惧艰险。” 宣誓仪式结束后,陈小刀顺势接过了他师父手中的金刀,刀太重还没拿稳,差点把脚砸了。 至此,封刀和传刀算是全部完成了。 说来也巧,今天不仅是老当家陈金刀所斩的最后一人,也是新当家陈小刀要斩的第一人的日子。 金刀篇·第二章 金刀千人斩 第三位死刑犯的行刑时辰就要到了,可是陈小刀好像还没有做好斩人的心里准备,他有些紧张不堪,手心一直冒汗,坐在一旁两眼无神的盯着地上看。奈何铃儿一直在他身边安慰和鼓励着他,可他害怕得一句也听不进去。 “时辰到,借令,行刑!” 监刑官将令牌扔到刑台,等了几秒也不见刽子手上台。 “你在着发什么愣,赶紧提刀给我上去。” 陈金刀在一旁呵斥着小刀,让他利索一点。 小刀提着金刀走上了刑台,他看着眼前满满的人群,在低头看了看他要斩的人,两脚不自觉开始发起抖来,手脚无力软得差点连到都提不起来。 他平时在台下看着师父斩人首级,就像杀鸡一般简单,这要到自己来了,却胆小得忘记了行刑的步骤。 “师兄,饮酒吐刀……” 有了铃儿在台下的提醒,一刀才记起了,要把酒吐到刀上。 这么做有三个好处,一是在斩首之后,血不会凝结在刀刃上,好清洗。二是酒能化解刀刃上的怨气。三是酒能壮人胆。 小刀端起酒碗,紧张地把酒都喝进了肚子里,却没吐到刀上,还因为喝得太急被呛到,咳了半天。 看热闹的人看到这位“新科刽子手”尽出了些洋相,开始哄堂大笑,指指点点起来。 就连那个要被斩首的犯人也觉得不耐烦,转过头来骂道:“你这蠢货,是不是瞧不起老子?磨磨蹭蹭误了老子的吉时,小心老子变成厉鬼回来要你命。” 听到这人死后要找自己寻仇,陈小刀吓得摔下了刀,跑下台去,说自己不敢。 见自己的徒弟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给自己丢了脸,老当益壮的陈师傅立马起身,对着陈小刀好一番教训,“今儿你要是不斩了他,我就斩了你!” 说罢,陈师傅拖着陈小刀回到了行刑台,他捡起金刀,喝了口酒吐了刀,再把刀扔给小刀,“我就站你身旁,你来斩。” 陈小刀别无他法,他知道他的师父言出必行,一定会斩了他,只好硬着头皮上。 陈金刀还是爱惜他这个徒儿的,这么关键的时候,还在一旁偷偷地指点道:“耳下五指半下刀。” 小刀举着刀,数着犯人脖子上的距离,半天下不去手。 “五指半,快,下刀……” 就在师父叫他下刀的那一刻,陈小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闭着眼睛就把刀斩了下去。 啊——! 位置是砍对了,可是力道却不足。 刀此刻卡在犯人的脖子上,头没断,疼得他一个劲的大叫,他站起身来反抗,虽然有绳索绑住了手脚,但在这种“狗急了也会跳墙”的情况下,这人使出了玩命的劲,冲撞倒附近的人。 在场的人也被吓了个正着,人群开始慌乱,开始大叫起来。刑场的秩序一下子乱了起来。 眼看犯人就要冲进人群当中去了,金刀师傅纵身一跃,利用飞足的惯性踢到卡在犯人脖子上的金刀,咔嚓一声,人头落地。 犯人的头被斩了下来,但是喷出的血却溅到了人群中的几个人身上。 头颅滚落在地上,没有断开知觉,面目狰狞,龇牙咧嘴地向着人群就扑咬了过来。 这时,一个手提小口布袋的男子从人群中窜了出来,他将布袋里装着的米倒出,一个落地翻身三滚,出手一套,将犯人的头颅装进了布袋。 “黑鹅老师?” 「黑鹅」看了一眼一朝,并把装有头颅的布袋扔给了一朝,“去,把这东西拿过去。” 说完,「黑鹅」就转身离去了。 “老师你要去哪?” “买米!” 看着地上撒着的大米,一朝明白了老师为了空出布袋,才把米给倒了,他是重新去买米了。 陈金刀走到一朝面前,想要拿回头颅,“小兄弟……” “啊?哦!这东西给你。” “谢谢你了小兄弟,方才那人是?” “哦,那是我的老师,「黑鹅」阴阳官大人。” “你是阴阳官?” “准确来说,是准官。” “哈哈,后生可畏啊。我还有事要做,先不和你聊了。” 这徒弟拉完屎,还得师父帮忙擦屁股。就这种血腥的场面,已经把陈小刀不知吓到哪去了。 陈金刀从布袋里取出头颅,接回到断首的身体上。由于头颅失血过多,已经变得惨白,面目定格在了他生命的最后一刻狰狞。 突然,死者的眼睛一睁,头颅从身体上掉落。陈金刀没反应过来,伸手去接的时候,头颅已经掉在了地上。 可是,这次头颅不再动弹,陈金刀迟疑了一会儿,才敢捡起头颅,接回到他的身体,并且立马用黄符将断口粘住。 看着有所骚动的人群,清阳担心在人群中的一朝会有什么危险,就跑了过来找他。 “发生什么事?怎么大家都慌了神?” “这里不安全,我们到一旁再说吧。” 一朝拉着清阳远离了人群,来到了河边。一朝害怕会吓到清阳,就没有把刚刚在刑场发生的事告诉了她,“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等等,你看那儿。” “看什么?” 一朝顺着清阳所指的地方看去,那地方是这条河的下游,远远的可以看到河面上还漂流着两盏河灯,那是之前铃儿在这放的,都已经顺着水流漂到了那儿去了。 “刚刚,那,漂在最后的那盏灯,突然就沉了下去。” 的确,正如清阳所说的,河面上就只剩下了两盏河灯,一近一远。 铃儿先前有告诉过他们,她放河灯是为了摆渡被她爹斩了的人的灵魂。 可是现在灯沉下水,死者的灵魂会到哪去呢? 一朝开始担心起来,他有种不详的预感,像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眼下,两人都没有了要逛街的心情,清阳说过几天会再来找一朝,说完就离开回宫了。 与清阳分别后,一朝就往慈恩寺的方向去了。 刚踏进寺门,就看到了良一师兄在院子里忙活着,地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器具。 “师兄,黑鹅老师呢?” “你跑那么急干什么?老师在厨房呢。” “谢谢师兄。” “你慢点跑,别踢坏了我地上的东西了。” 厨房顶烟筒里正冒出着团团的炊烟,房内还传出了切菜的声音。 “老师……” “欸,你来的正好,赶紧帮我把这菜给切了,我看看米煮好了没。” “哎呀老师,我找你有急事。” “什么事能有填饱我的肚子紧急啊?” “老师,我想你也看见了刚刚在刑场发生的事情,我担心那人会化成厉鬼……” “停!先不说这个,等我们把饭菜做好,再说这事哈。来来来,帮忙。” 看着「黑鹅」老师这般不愠不燥的样子,实在拿他没有办法。既然都来了,也正好饿了,一朝把心事放一边,先帮着「黑鹅」打下手,两人做起了饭来。 “对了老师,怎么今天由你去买米做饭的?师兄他们呢?” 听到一朝提起他的三位师兄,「黑鹅」顿时来了火气,他扔下锅铲,转过身去夹炒好了的菜吃,“你别提他们,气死我了。” 一朝拿起锅铲,翻炒这锅里面正在熟的菜,“怎,怎么了吗?” 「黑鹅」夹了块菜送到一朝嘴边,接着说:“这三个混小子说什么要搞一次发明大赛,都各自搞科研去了,饭都没人煮,饿了我一天了都。这菜味道怎么样?” “咸了点。” “咸了?我觉得淡了呀。” “是咸了。难怪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良一师兄在搞着什么东西,原来是搞发明去了。” “这锅菜我下盐了,你起锅就好。我把饭菜先端过去,等等你端这碟菜过来就行。” 俩人就着这俩碟菜吃了起来。一朝也好几天没好好吃饭,这顿饭可怕他馋坏了,连吃了好几碗大米饭。 “欸,你干嘛?” “装饭啊。” “你这是第几碗了?” “第五碗了,老师。” “你还有脸说?你都第五碗了,为师才第二碗,你能不能有点孝心,这最后一碗留给为师?” “……” 这茶余饭后,「黑鹅」打了几个饱嗝,问一朝吃饱没,一朝回到吃饱了。 “那好,该干活了。” “干活?干什么活?” “吃饭前你不是有事要问我嘛?为师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了,没错,那人已经变成了厉鬼,而且恐怕不用等到头七,今晚他就要回魂来害人了。” “今晚?现在都快天黑了,老师,我们赶紧走吧。” “我们?不是我们,是你一个人去,为师可不去。” “啊,为什么呀?” “因为为师困了,想早点睡觉。” “老师,你这个理由,太牵强了吧?” “别废话了,马上就要天黑了,要是等那厉鬼害了人,那说什么都太晚了。你把这个宝贝带上,它能将厉鬼收住,到时你再将此物拿到这来,我再给他超度。为师话说完啦,你拿着这宝贝快去吧,早点回来,记得先把碗洗了再出门,放久了惹虫鼠。” 「黑鹅」说完,就往这卧房的方向走去,桌子上摆着他留给一朝的宝贝,一个小酒葫芦。 这不是老师常常用来装酒喝的小酒葫芦吗? 这,这也能算宝贝? 金刀篇·第三章 至正克阴邪 一朝拿着“宝贝”,起身匆匆离开。 在出门之前又撞见了正在搞发明的良一师兄,路过的时候还不小心提到了良一放在地上的器具。 “哎呦喂,我都让你小心别踢坏了我的东西……” “对不起师兄,跑得太急没注意到。” 良一很紧张地上摆着的那些东西,捡起被一朝踢倒的那件反复检查了遍,确认没被损坏,“还好没事,要不然你可要好好赔我。对了,你干嘛跑那么急,有什么事吗?” “噢,老师让我去抓鬼。” 听到一朝要去抓鬼,良一立马跑到一朝跟前,脸对脸贴得很近,问他:“抓什么鬼?” 一朝觉得良一有些靠得太近了,往后退着身子,“就一厉鬼,小事,呵呵。” “厉鬼?是那种怨恨很深,戾气很重的鬼?” 良一又靠了前去。 “应该是吧,师兄,你靠得有点近了,呵呵。” “哦,不好意思,情不自禁。” “对了师兄,你知道金刀门吗?” “这么有名的门派,长安城里谁不知啊。” “那你可知金刀门怎么去吗?” “往城西去,到了城中河之后,沿着河一直往西走就到了。你说的厉鬼和金刀门有关?” “嗯……差不多吧,我还有事,先走啦。” “欸,等等……算了,没事了。” “那我走咯。” 良一好像对一朝抓鬼的事情很感兴趣,想叫住一朝,可又不知道为什么就算了。 出了慈恩寺往西,走了许久,终于到了河岸。 这里不是今天下午,和清阳路过的行刑场吗?没想到今晚还能再路过这里。 此时的刑场已经没有下午那般人多热闹了。大概是因为这里常常死人的缘故吧,一到晚上,这儿的环境变得阴深恐怖,冷风一吹显得格外的瘆人。 那些死去的亡魂,好像就在这冰冷的刑具旁站着,一直盯着你看。任何小小的声响,都会把人吓出一身冷汗。 一朝虽说是半个「阴阳官」,但孤身一人途径此地,也不禁有些害怕,加上下午看到犯人“人头落地”的场面时不时会在脑海里浮现,一朝的脚不自觉地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沿着河走了一段,也远离了刚刚那个刑场。看着河面上倒印着两岸的灯火,一朝总算是放下心来。 走得急了也走得累了,一朝停缓了脚步,想喘口气休息一下。 忽然,在河的对岸,水面上的一艘游船里,传出了段段乐曲。 细心一听,还能听出这是演奏琵琶的声音。 琵琶声很柔,悠扬动听,顺着河面飘到了一朝的耳朵里。 这声音真好听! 接而,一段女子的人声伴着琵琶乐曲而起。人的声音很弱,听得不是很清楚,隐隐约约的,也十分悦耳。 一朝听得入了迷,他向前倾着身体,想要靠近听清河对岸唱的是什么,要不是他的脚不下心踩到了水,恐怕是要一直靠了过去。 就是这踩水的一下,一朝想起了自己还有要事要办,不可耽搁,只好作罢,回过头来,往金刀门走去。 顺着河岸,还就真的找到了金刀门所在的府邸。 一朝敲了敲门,出来应客的,正是铃儿姑娘。 “公子,怎么是你?” “额……是我。” “今天下午,多亏了公子出手相助,还没来得及谢过公子呢。公子今夜来访,所为何事呀?” 一朝不知道怎么跟铃儿说,今晚有厉鬼来找他们寻仇的事,只好告诉铃儿,找当家的有事。 铃儿领着一朝进了府门,在路经大院往客厅的时候,一朝还看见了那个叫陈小刀的人,正在院子里跪着。 “噢,公子别见怪。我师兄挨了我爹的罚,在院子里跪着反省呢。” “哦,呵呵呵。” 看到陈小刀被罚跪的场景,一朝顿时间仿佛看到了自己。 他想起了他的师父,张老头子。师父常常会像这样责罚自己,而且一跪就是好几个时辰,腿都要断了。看到这些,一朝突然有些怀念起师父张老头子,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过得怎么样了。 “公子请坐,我这就去找我爹出来。” 铃儿倒了杯茶给一朝,然后就去房里找他爹去了。 不一会儿,陈金刀就出来会客了,“哟,是公子你呀,公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当家的客气了,我此夜前来,是奉家师之命。” “噢?尊师是否就是今日下午,将那犯人脑袋收入布袋的高人?” “正是家师,黑鹅阴阳官。” “呵呵呵,那,尊师派高徒前来寒舍究竟是什么事?” 一朝看了一眼铃儿,担心接下来的谈话会吓到她,示意让陈金刀支开铃儿。 陈金刀也会对了意,他让铃儿去叫师兄可以去吃饭了。 会客厅就剩下一朝和陈金刀了。 “当家的,有话我就直说了。今日下午,你……你徒弟所斩之人,家师和我都害怕会……” 陈金刀站了起来,他很自然地走到了院子看了看,边说:“唉——,我知道尊师和公子的意思。老夫所斩之人成百上千,刀下亡魂何止几百?我知道今日我……我徒儿所斩之人,会化作厉鬼,前来索命。” 这好像话中有话,陈金刀不避讳一朝是外人,就把话说全说透了。 金刀门的金刀,乃罕世神刀,全身「赤足金」所制,刀锋尖利、吹毛断发,刀刃强韧、削铁如泥,斩妖除魔、匡扶正义,一直是我们金刀门祖传的正义之物。 而那今日别斩的第三位犯人,是一位穷凶极恶,十恶不赦的大坏人。这人头大颈圆,身壮肩斗。一般人要在耳下四指下刀,可他却要在耳下五指半处下刀,方能在刀斩一瞬间断其知觉,破其气道。奈何我这无用的徒儿,虽是砍对了对方,可惜却力道不足,方使这犯人在断气之前,生了一口怨气,才会有下午头断还能伤人的一幕。 用至正之物斩杀至恶之人,本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是却被陈小刀的懦弱和胆小给搞砸了。 “我已猜到,今夜那犯人定会回魂来害我徒儿。” “既然当家的已经知道了这事,那有何对策?” “正如我刚刚所说,金刀乃至正之物,若是用这金刀再斩一次那厉鬼的首级,就能使他魂飞魄散。” 一夜分五更,三更在子时。 子时是夜色最深重的一个时辰,也是一夜中最为黑暗的时刻,这个时候黑暗足以吞噬一切。而那些鬼怪们,常常喜欢在这个时候出来活动了。 距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多的时间,陈金刀还有一些琐事要处理,就先让铃儿陪着一朝在客厅内先喝会儿热茶。 一朝四周瞧了瞧这金刀门府,觉得这偌大的府邸居然连个能使唤的下人都没有,冷冷清清的,就问到铃儿姑娘有关他们家的事情。 铃儿也直言不讳,她告诉一朝,她们家一直都是自家人一起生活,没请过下人或者管家什么的,原因是他爹不喜欢被人伺候,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不知不觉,她还聊起了有关她师兄,陈小刀的故事。 陈小刀是个弃婴,刚出生没多久就被生父母遗弃在她家的门外。 那个时候的陈金刀就快步入五十之年,一直都没有子嗣。这个弃婴的到来,仿佛就是上天给陈金刀夫妻俩的礼物。夫妻俩决定收养这个孩子,并且起名为小刀,为了就是将来的某一天,可以继承他的衣钵和金刀门,传承“金刀除恶”的意志和精神。 有道言,德满福至,双喜临门,就在来年,陈金刀的妻子也怀上了孩子。这个孩子就是现在的金铃儿。 正是老天的这番安排,陈金刀有了一双“儿女”。 聊到这儿,陈金刀领着陈小刀进了客厅。他让小刀给一朝敬茶,虽然小刀照做了,但是小刀在敬茶的时候,态度十分冷漠,不仅一句话没说,也没正眼看过一朝一眼。 “你是哑巴了,还是眼瞎了?平时我是怎么教你的?给客人敬茶是这样的态度吗?给我到院子里继续跪着。” 看到陈金刀如此严厉地呵斥着陈小刀,一朝感到有些难为情,“当家的你太客气了,我看小刀兄与我年纪相差无几,你这般让他同我敬茶,有些不太合适了吧。” “欸,公子此言差矣。你是我府的客人,又是来帮我们的贵人。若不是这顽徒在刑场出了错,就不必这么晚了还要劳驾公子前来,让他给你敬酒再合适不过了。小刀,还不赶紧再给公子敬茶?” 这回,陈小刀算是稍微改好了一下态度,“公子,请喝茶。” 一朝也不好再客气什么,只好端端正正接过茶杯喝上一口,“谢谢。” “好了,你回房去吧,我和这位公子还有事谈。” “是,师父。” “铃儿,你也回房吧。” “好的,爹。” 陈金刀是个老江湖,能言善道,年龄虽然比一朝大了两辈,但总能和一朝找到话题聊。一朝也很喜欢陈金刀的说话风格,觉得有趣。俩人就这样有说有笑过了一个时辰,完全都忘了接下来要对付厉鬼的事。 此时的月亮高悬正空,月色通明,加上天清云淡,今晚的天气十分有利于厉鬼积聚怨力和戾气。 “当家的,今晚煞月当空,若是那厉鬼吸收了阴华,恐怕难以对付,我们得加倍小心啊。” “还有一事,请问当家的可否知道今日被斩之人的生辰八字?” 金刀篇·第四章 金门三口井 “公子算是问对了,我们金刀门在行刑前日,都会向官府索要犯人的生辰八字,好记录在册。我这就去把册子拿给公子。” 陈金刀取出册子,翻到了记有今日被斩第三人的生辰八字那页。 “甲寅壬辰丙午己酉。” 一朝背着口诀,手指演算着这人的八字命格。 甲寅年生大溪水,壬辰月出水长流,丙午日来天上游,己酉时下入土眠。 算出了这人的命格后,一朝向陈金刀解释道:“这人八字里,水占其三土余一,属于三水一土的命格。” 一朝说了那么多,也解释得很清楚,可是陈金刀却一句也没听懂。 “老夫对阴阳道一窍不通,还望公子明示。” “哦,抱歉。我是说,这人如果变作了厉鬼,则会遇水则强。这人的八字年月日柱都属水,好在时柱‘己酉’属土,是自己克自己的命。就算如此,我们从现在开始,也要多注意身边有水的东西。” “老夫明白了,多谢公子指点。” “对了,这是家师让我带来的宝贝。” 一朝把「黑鹅」交给他的小酒葫芦拿了出来。 “这?” 陈金刀看了看小酒葫芦,怎么看也觉得像街市上卖的普通酒葫芦,不明白这东西有何神奇之处,就问到一朝:“尊师的这件宝贝,有何用处?” 一朝被问住了,他心想,这回惨了,老师只把这东西给他,什么话也没说,自己又没问。 “这个嘛……” “哦!明白明白,天机不可泄露!哈哈哈,既然这是件宝贝,哪能轻易让外人知道它用处的,哈哈哈。” 一朝也不知道陈金刀到底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给他台阶下,还是真就这么认为的。也就只好跟着哈哈一笑。 忽然,院子里的树被风一吹,呼呼作响。 “这风带有邪气,想必是那厉鬼已经靠近了这里。当家的,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把小刀和铃儿叫到客厅来,免得他们会有什么危险。” “公子言之有理,老夫这就去叫他们出来。” “当家的等等,还要劳烦你请金刀出来。” “公子放心。” 陈金刀先到了陈小刀的房间,看到小刀屋内的等还没有熄灭。 听到师父在门外敲门,吓得陈小刀立马把手里看的书塞到了床下,慌慌张张地跑去开门。 “你在里头做什么,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回师父,没、没什么……” “好了,你现在去找铃儿,等会儿和她一起到客厅等我,我现在去取金刀。” “是,师父。” 小刀照他师父所说的,先到了铃儿房前叫她,怎知铃儿此刻不在房内,小刀也只好四处找找看她去了哪。 路过有口井的小院时,小刀看见铃儿正坐在井边洗着衣服,就走了过去,“铃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洗衣服啊?” “是你啊师兄,我这不是看到你和爹的脏衣服都堆满了没人洗嘛,想着给你们洗洗算了。” “铃儿你别洗了,师父找我们有事呢。” “我这就快洗完了,师兄你先过去吧。” “别洗了,先和我过去。” “哎呀,就差这一两件了,马上就好,师兄你先过去。” “铃儿,你洗完就马上过来。” “知道啦,你快去吧师兄。” 小刀叫不动铃儿,又担心晚去了师父又要责骂自己,只好自己先往客厅去,留下铃儿一人在小院里。 铃儿搓好了衣服,想打桶水过过洗一遍。她来到井边,弯下腰来想拿起井边的木桶,她的耳朵刚凑近井口,就听见了井里吹上来了风声,风声呼呼,夹杂咚咚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井底敲着墙壁。 咚、咚、咚…… 她伸着头,朝井里望了去,除了乌漆嘛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喂——” 铃儿对着井底喊了一声,喊声到井底,反弹了上来。 喂——喂—喂- 然后井里安静如初,咚咚咚的声音也消失了。 铃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还笑话自己大惊小怪。她提着桶,向井底扔去。 扑通—— 听见木桶打进了水里,铃儿摇着摆臂拉上了木桶,提着桶里的水,倒在了洗衣盆里。 当铃儿把木桶放回井边时,她又听见了那个奇怪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这次,这声音敲得更急,更响亮。 月光照射到了井口,虽然照不进井底,但至少井的上半部,算是能看清一二。 铃儿再次朝井底望去,就是借井中这点微弱的光,她模模糊糊看见了井底似乎有什么东西,而且这东西还在往上爬去。 这东西越靠近井口,敲击的声音就越清晰,越急躁。 当这乌黑的东西爬到月光与黑暗交接的地方时,铃儿算是看清了这东西的模样。 这东西圆乎乎的,还长有长长的毛发。咚咚咚的声音,就是这毛球使劲撞击井壁发出来的。 铃儿还以为是什么野猫掉到了井里。等到它就快爬到了井口的时候,铃儿就伸手下去,想要拉它一把,“猫咪,来,拉住我的手。” 忽然,这毛球不动了,也不往上爬了。铃儿担心是自己吓到了猫咪,她架在井口,探着身子进去,想要更近一步拉住她。 结果,那毛球翻转过来,露出了它的“脸”。 这,这正是今日被斩的第三人,他已经变成了厉鬼,从井里爬了上来。铃儿刚刚看到的,也不是什么毛球,是他的头顶。 铃儿发现不妙,惊恐地要叫了出来,刚一张嘴,那鬼便吐出了舌头…… 陈小刀到了客厅,他的师父陈金刀也取了金刀出来。 “铃儿呢?我不是让你去叫她了吗?” “我叫了,可是她正在小院里洗衣服,她说洗完了就马上过来……” 刚听到“洗衣服”三个字,陈金刀和一朝突然背后一凉,什么话也没话,立刻跑向了小院。 陈金刀比一朝快一步抵达小院,他看到铃儿的半身已经入了井,而另半身还在井外。他立马拉住铃儿往外拖,奈何那鬼已经吸住了铃儿的嘴,无论陈金刀怎么拽都拽不上铃儿。 一朝此时也赶到井边,他朝井里看去,能看见那鬼在吸食了铃儿。 眼看形势危急,不容多想,一朝开启了「见鬼眼」,向着井里射出道力。 道力震退了厉鬼,厉鬼退到了井底。 陈金刀赶紧拖出了铃儿,“铃儿,醒醒,铃儿,醒醒……” 一朝掏出道符镇压住井口,转身对着陈金刀说:“先带铃儿离开,到安全的地方再说吧。” 陈金刀抱起铃儿跑回了客厅,一朝再次查看了井口的符咒是否安稳后,也准备到客厅去。 陈小刀一直躲在小院里角落,他害怕地只敢露出半个头看着,手脚都在哆嗦,嘴里还在小声地念叨着“铃儿”。 一朝没有怪他胆小懦弱,“走吧,这里很危险,先到客厅再说。” 众人都到了客厅之后,一朝仔细地检查着铃儿的伤势。 小刀也凑了过来,却被陈金刀一把推开,并且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铃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了你的命!” “当家的息怒,铃儿姑娘尚有一丝活气,眼下不是论责的时候,先处理掉那只厉鬼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陈金刀压住了怒火,他走到铃儿身边,看着他那昏迷不醒的女儿,落下泪来,使劲扇着自己的脸,“铃儿,是爹不好。爹答应过你娘,要好好照顾你,是爹不好,是爹不好。” 一朝拉住陈金刀,要他冷静一点,此刻千万不能乱了阵脚。 “当家的,现在厉鬼已经被我压制在井里,时刻会有冲破镇压的可能,我需要你的帮助。” 陈金刀没有被愤怒和悲伤完全冲昏了头脑,逐渐地恢复了理智。他提起金刀,对着陈小刀说到:“你留在着看着铃儿。” 说完,就跟随着一朝返回到了小院。 小院里没发生什么动静,井口的道符也安然地贴在上面。 二人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由一朝先引诱厉鬼出来,陈金刀举着金刀,随时可以砍向厉鬼。 一朝透着「见鬼眼」向着井底看去。井底空无一物,只有井里的水,平静无纹。 “奇怪,这符咒没被冲破,按理说这鬼应该还在井底的,怎么就不见了呢?难道说……” 一朝转回身,问到陈金刀,这府邸有几口井。 “三口。” “不好!” 二人意识到事情不对,担心厉鬼会从其他井口跑了出来,伤害到客厅里的人。 正如他俩所担心的那样,那只厉鬼的确从其他的井口爬了上来…… 客厅里,陈小刀受着铃儿寸步不离。他自责自己没好好保护好铃儿,在危急时刻也救不了铃儿。 小刀握着铃儿的手抱头痛哭,伤心难过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客厅里的动静。 客厅内的地上,留下了一串湿漉漉的脚印。脚印从别个院子里来,到了小刀身旁就消失了。 房顶滴落的水滴到了小刀的颈上,小刀感觉脖子冰凉,摸了摸脖子,是水。 他抬起头来向上看的那一刹那,那只厉鬼下落,正好脸对脸盯住了小刀。 “啊——!” 这一声尖叫传到了正在赶过来的一朝和陈金刀的耳里。 “糟了,小刀出事了!” 当他俩赶到客厅的时候,却只看见了铃儿还躺在地上,却不见了陈小刀的身影。 金刀篇·第五章 别有一洞天 “这儿怎么会有水?” 两人看到在客厅的地面上,到处有积着水,尤其是在铃儿周围,水都成滩了。 “那鬼肯定是来过这儿了,我们疏忽大意了。” “那小刀岂不是?” “一定是被那鬼带到哪去了。嘘!” 一朝听到门外有动静,他做了个手势,让陈金刀和他悄悄过去,两人合力夹攻。 门外的东西越来越靠近了客厅,马上就要走到门口了。二人守在门口,贴紧着墙壁,听动静像是有人要进来了。陈金刀举着大刀,一朝做着数秒的手势。 一、二、三…… 突然,门外要进来的东西停住了脚步。此时,一朝和陈金刀像是心跳停止了,连呼吸都不敢呼吸了。 太安静了! 仿佛空气凝结了一般。 嗒嗒嗒…… 那东西又动起了身子,脚踏地的声音打破了死寂般的凝静。 “一朝?” “当家的且慢……” 陈金刀挥砍着大刀,就在那东西要进到来的那一刻,一朝喊到。 一发千钧,在那进来之人身前秋毫的距离处,金刀白刃一闪,刀锋将那人官帽和前胸的衣服划下一缕丝布,胸口所装三个小球状的东西都掉落在了地上。 “我滴妈呀!” 一朝把那人拉到一旁,“怎么是你?” “他是谁?” “他是我师兄,王良一。” 良一差点被削去了半边身子,呼飒的刀影吓得他脸色惨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师兄,你怎么来了?” “我、我、我……” 陈金刀捡起良一掉落在地上的东西, “这位大人,这些是你的东西。方才老夫没伤着你吧?。” 良一只是官帽和衣服被划破了口子,人倒是没什么事。 “我听你说要来金刀抓鬼,想着要帮你的忙,我在这府门外嚷嚷了半天都没人出来应我。我方才听见这里面有人发出了惨叫,担心是你出了事情,就想着进来看看。可你们刚刚,刚刚差点要了我的命啊!” “嘿嘿,我们还以为你是那厉鬼呢,抱歉抱歉。” “什么?我好心好意过来帮你们,你就居然把我当鬼啦?还差点……” 角落的别院里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噗通”,像是石头砸进了水里。 一朝捂住了良一的嘴,“嘘——” 三人定睛定耳。 除了这声落水声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发出了。 良一掰开了一朝的手,小声地问到:“是那鬼么?” 一朝点了点头,“那鬼现了形,害了铃儿,又抓走了小刀。” 良一看到有个姑娘还倒在客厅里的地上,他小心摸了过去,一番查看后告诉二人,她中了水毒。 “水毒?” “嗯。这厉鬼是水的命格,遇水则强。” “你和这位公子先前说的一模一样。” “这位就是金刀门扛把子,陈金刀师傅了吧?” “正是老夫。请问大人,有什么法子能救我的女儿?” 良一摸着脑袋挠了挠,愁眉锁眼的,他说他也不知道能有什么法子治水毒。 “对了,陈小刀还在不知死活呢,眼下先想法子救他。师兄,你来得正好,有了你我们胜算就大了一些。” “嘿嘿,我这次来,就是来检验我的抓鬼新发明。” 良一从身上掏出了一件类似手摇风车的东西。 “这是什么?” “这个嘛,就是我最新力作,手摇吸魂器。” “手摇吸魂器?” “废话不多说了,就让你们见识见识高科技吧。” 这件“手摇吸魂器”做工粗糙,装壳上还有些裂痕,看上去就像是个实验阶段的产品,没有投入实战的经验。 “好吧。我们先共享一下情报。这鬼一开始是从井里爬出来的,现在我想它应该就在水井里。当家的你刚刚说你们府邸有三口井,它们的位置都在哪里?” 陈金刀沾着地上的积水,在干净的地面上画出了他家的平面图。 “我这府邸有三个别院,分别是东西两个侧院和正北一个后院,每个院子正中央都打了口井。” “三口井底下都是连通的吗?” “是的,这有什么关系?” “如果井是连通着的,那就有点棘手了。那鬼第一次爬上来的,是后院这口,但现在已经被我用道符封住了井口。其他的两口我们还没有去看……” “一朝你等等,你在这三口井的位置,有没有觉得,有些奇怪?” 良一也用手指沾了水,将图上三口井的位置用三条直线连了起来。 “这,这三条线,怎么看上去是一样长的?” 陈金刀看到良一的发现,想起了一件当年他家先祖打着三口井的事,他告诉一朝和良一:“这是‘三眼合水’的风水格局,当初我家先人找阴阳官设计的,怎么了吗?” 良一道出了其中的玄机:“三眼合水,三眼指的是天、地、人,由水为其间的脐带连接三位一体的风水格局。井眼三处潮湿滋阴,阴气会过于旺盛,排阳于三眼正中。你们看这” 三人把目光集中在良一手指指的地方,那里正是距离三口井正中央的位置。 “三口井把阳气都排斥到了这儿,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应该是阳气冲天。我想,我想到法子怎么对付这家伙了。” “师兄,你别卖关子了,你赶紧说你有什么法子。” “今晚的明月照耀,阳气会变得异常刚烈。所以,我们只需把那家伙引到这个地方,让它阴阳互克,消减了力量,然后再找机会收付了它。可问题是,要怎么把它引出来呢?” 听到了良一说的法子,一朝和陈金刀站起了身子,顺势也拖起了良一。 “你们要干嘛?” “你说呢,当然是下到井里把它引诱上来啦?” “我们三个?” “你说呢,三口井,三个人。” “喂喂喂,谁说我要下去啦?” 良一一番阻辞,不想下到井里去。 “师兄,人命关天,你就别任性了。” 陈金刀也很担心陈小刀,眼下自己的儿女昏迷不醒,不想自己的徒弟也遭遇了不测。陈金刀跪倒在良一面前,请求他能相助救回陈小刀。 “欸,陈当家的,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若大人不肯相助,老夫就这么一直给你跪着。” 看着陈金刀救人心切,不惜放下尊严,一朝心感触动,“师兄,你就答应当家的吧,救人一命,功德无上啊。” 良一是经不起这般哀求的,他只能是答应他们,愿意和他们一同下井。 “井下漆黑无光,你们拿上这个,到了井下用得着。” 良一把刚刚陈金刀捡起来还给他的那些小球分给了二人。 “师兄,这是什么” “这也是我的发明,火虫蛋。” 一朝举着这透明的球,球体如人眼球大小,里面还装着一只萤火虫,“火虫蛋?” “你现在还看不出它的用处,等你下到井底,就知道了。” 三人商量好,分别从三口井下去,下去之后不能恋战,遇见厉鬼之后,引诱它出来到三眼正中。 三人都顺着打水绳爬下井去。一朝这口井的绳子有些湿滑脱手,一个没抓牢就失身掉了下去,好在井底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深,只是呛了两口水。 井水十分冰寒,冷得他一个劲直哆嗦。 等站直了身子一朝才发现井水只是埋过了胸口,他伸直的双臂,两掌刚好能碰到井壁两侧,水面一尺之上的墙壁都长满了滑溜的苔藓。 一朝潜下身子,用手探了探水下的情况。在水下不深的墙壁上,有个大缺口,大得可以钻进个人。他浮到水面上,深吸了一口气,又潜回了水里,顺着缺口游了过去。 井水是流动的,而且流劲很大。 这是一条地下河啊。 他顺着水流游去,越游身边的空间就越大,还能听见水面有风在吹动的声音。 不仅如此,一朝还发现自己的胸口处,有处亮光,那是良一给他的火虫蛋发的光。火虫在透明蛋里来回地爬着,尾巴的亮光一闪一闪,照亮了河中大部分的地方。他把火虫蛋咬在嘴里,探射着亮光照着前方的路。 游了有十几尺远,水越来越浅,手脚时不时能触碰到河底。一朝站起身来,才知道自己已经游到了浅岸。 此刻,出现在一朝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洞内乱石嶙峋,各式各样的怪石自然堆砌着。洞中的隧道曲曲折折,时宽时窄,宽处可容两人并肩通行,窄处一个人通过也要弯腰侧身爬行。 一朝举着火虫蛋环顾四周,不禁感叹井下这别有洞天的景象。 水滴从洞顶挂石的尖锥处滴落,滴在水面上荡起了涟漪。潮湿低洼的地方,还有几只小蛙活蹦乱跳。洞里寂静深邃,却不像外面那样寒冷刺骨,这里十分暖和。 在光线可照到的石壁上,有个黑影闪过,一朝移动着光源,想要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却怎么也找不到拿东西的影子了。 难道是幻觉? 不,这不是幻觉。 一朝能感觉的到,在洞里黑暗的某个角落里,确实是有什么东西在爬动。那东西的脚触碰到潮湿粘着的地面,发出了“啪啪啪啪”的声响,回荡在一朝的周围。洞里的回音扰乱了一朝的听觉,他实在分辨不出是在哪个角落里发出来的。 金刀篇·第六章 暗穴捕风影 是那厉鬼来了吗? 不对! 虽然一朝不知道哪里不对,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东西应该不是鬼,是某种活着的东西。 歘—— 有东西从脚边滑过,那东西还伸了手抓了自己脚踝一下。等到一朝低头查看时,却看不到任何的东西。只是,在他的裤脚上多了一道抓痕。裤脚上的痕迹慢慢开始消失,不过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出,这是一道五指的印痕。 现在,那不明的东西还在一朝的周围,一朝只能听着声音捕风捉影。 平复好心跳的节奏后,一朝细细聆听着那东西运动的规律。 从左至右,走壁而下,七尺之外,就是这儿了! 手掌一抛,将火虫蛋投向了那东西将要路经的那处角落。 亮光一现,光与暗交织处的那条黑线,慢慢扫过了那东西的身体。 是个人! 那透光而萤的,是人的双眼。 这人满头垢发遮蔽了整张脸,前肢也习惯了与后肢齐着地犹如野兽爬行,他的双眼透露出来的,是最后的一丝人性。 看到自己暴露了身子,那人飞快地躲掉了光线,爬到洞穴深处的去了,落荒而逃的脚步声渐渐隧道中。 这儿为什么还有个人 “喂,别跑” 一朝捡起火虫蛋,沿着隧道向前追去。隧道很长,曲折逶迤,眼看就要看不见那人的身影了。 也不知追了多久,追了多远,追到了哪处。一朝仿佛陷入了洞穴的迷圈,在原地打着转一样,有些乏累的他大喘着粗气,手脚也开始发起抖来,他担心起自己是不是被困住了。 “一朝?是你吗,一朝?” 隧道的另有一头出现了亮光,声音就是从亮光那传过来的。此时,一朝手里的火虫蛋开始发出吱吱的声响。蛋里的火虫像是对什么产生感应,高频率的扇动着翅膀,一个劲地朝着那人声的方向顶撞着蛋壁。 “师兄?” “一朝,真的是你啊。” 俩人都把火虫蛋拿在了脸前,好让对方看清自己的脸。 原来良一也来到了这儿。 “师兄,你从那头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个人?” “一个人?你说的是陈金刀吗?我没看见。” “不是他。” “你看到陈小刀啦,还是说你见到了那只厉鬼了?” “不,是一个,一个其他人。” 良一背后一凉,躲在了一朝身后,“什么?你可别吓我啊,这儿还有其他的人?” “先不管他了,你见到陈金刀了吗?” 良一下的那口是个枯井,井底也有个缺口通到地下洞穴,他就是顺着那口井与洞穴唯一的通道过来的,什么人什么鬼也没看见,包括陈金刀。 井下的地底世界完全超过了众人的想象,这已经不是单纯救人的问题了,他们也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困在地下出不去。一朝建议,得先找到陈金刀,毕竟这是他家府邸的地下,说不定他对这里的情况会有所了解。 “可是,我们要怎么找到陈金刀呢” “这个嘛,还得靠它了。” 良一拇指和食指夹着火虫蛋,在一朝的眼前晃了晃,他告诉一朝,火虫蛋里的火虫会感应到附近的伙伴,当有伙伴靠近时,它们就会使劲扇动翅膀来制造声音吸引同伴。当有两只同性火虫在一起时,它们的头就会朝向其他的伙伴。一朝和良一手里的火虫都是雄性的,陈金刀的那只是雌性,所以此时这两只火虫会把头朝向陈金刀的那只,活生生的指路明灯。 有了雄性火虫做指引,一朝和良一事不宜迟,马上出发去寻找陈金刀。 当走到一石壁处,没了去路,二人停下身子,查看着前路。 “这里没了路啊。” “没理由啊,这两只虫的头明明是指着这个方向的。” 一朝检查着石壁,石壁很大很光滑,除了左右两边有过来的通路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可以通到石壁另一头的路可走。 “师兄,会不会是……” “不会的!我这火虫是有灵性的飞虫,怎么可能会出错?” 良一的态度很肯定,他相信他的火虫是不会迷失方向的。 俩人在石壁面前停止不前,发起愁来,良一在一旁“没理由啊没理由啊”地叨叨着,而一朝却在想这石壁里会不会藏有什么秘密或者机关什么的,他瞧见石壁左下角有一堆膝盖高的乱石层叠起来的方尖塔。 通道两侧的地面上十分干净,没有碎石断岩,只有这石塔摆放在这里显得有些不自然,像是有人故意叠起来的放在这儿的一样。 “师兄,你过来看看这堆石塔。你觉不觉得这些石头摆在这儿有些多余?” “这些破石头有什么好看的?” 良一走了过来,脚踏在石塔上,他还满脑子的想着火虫的事,哪有心情看什么石头。 可就是这一踏,触动了石塔上的机关,“轰隆”一声,石壁中央的一道石门开启了上来。 “这儿还真的有条通道呀。” “看吧,我就说我的火虫是不会指路的吧。” “是是是,师兄说的不会错,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金刀篇·第七章 文武两难得 陈小刀是个弃婴,很小的时候就被陈金刀夫妇收养。师娘人很好,也很疼他,可惜在陈小刀记事之前就已经过了身。陈金刀也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自然是对他的期待很高,并且一心想要他继承金刀门,成为下一任的当家。从陈小刀学会走路起,陈金刀就亲身教授他武艺和使金刀的本领。无论寒冬酷暑,还是刮风下雨,陈小刀每天都要被逼迫着习武强身。 陈小刀自小喜欢读书写字,不爱练武。可是陈金刀却不让他碰任何书籍,无奈他常常只能躲起来偷偷地看,有时看得太过于痴迷,忘却了练武的时辰,到最后是换来一顿好打。 有一次,他看书被抓了个正着,当场被教训了一番。气不过的他,故意藏在家里的某处地方,一整天下来陈金刀都找不到他的人影。结果呢,陈小刀挨不了饿,自己跑了出来,不仅饭没吃上,还被罚在院子里跪了三天。这是他脑海里,最不愿意提起的那段回忆。 陈小刀很感激他的师父把他抚养成人,也明白他对自己的刻苦是望子成龙的心切。他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为什么老天会如此安排他的命运,自己明明喜欢的是读书,可是自己的养父却硬逼着自己弃文习武。他不是讨厌练武,而是比起练武,他更喜欢读书罢了。有时候,他也会痛恨起自己的生父生母来,天下为何有如此狠心的父母,会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抛弃。 想归想,恨归恨,陈小刀依旧一边被逼习武,一边偷偷地读书,一熬就是十五年,熬到他都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了读书,讨了几顿打了。 说到这些,一朝看到小刀的眼眶已经湿润,从他讲这些关于他的故事的语气上来看,小刀并没有怪谁,也没有恨谁,只是对命运这样的安排有些无奈罢了。 “那铃儿呢?你说了那么多,都不见你提起一字关于你师妹的事。” “铃儿?我一直当她是我的妹妹,她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当然啦,也很好看。我和铃儿从小一起长大,我虽然年纪比她大,可是却是她照顾我比我照顾她还有多。” “她知道你喜欢读书吗?” “当然,我和铃儿是无话不说的好兄妹好吗,就连我看的那些书籍,还都是铃儿给我的呢。对了,我还记的那次,被师父罚跪了三天的那次,还是铃儿偷偷的在背后给我送吃的来,要不然我怎么可能能不吃不喝撑了三天?我知道师父是知道铃儿给我送吃的,他只是不说而已。” 也许只有陈小刀自己不知道吧,铃儿之所以会偷偷拿东西给他吃,其实也是陈金刀的主意,他之所以这样做,是不想让陈小刀以为他的师父是有仁慈的一面,可以为读书的事情而动容。 “那你都喜欢看什么样类型的书啊?有机会的话,我送几本给你呗。” 听到一朝和他聊起他的爱好,陈小刀立马坐直了身子,向一朝这边挪了过来,脸上的模样像足了一个收到礼物的孩子,感觉自己和一朝亲近热乎了几分,“你说我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呀?嗯都喜欢吧,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山海经》,我觉得里面的妖兽鬼怪、奇域魔界的神话故事十分的有趣。对了,你知道大禹治水的故事吗?” 大禹治水的故事可谓是妇孺皆知了,可是看到陈小刀此般的热情,一朝想着干脆顺水推舟,说自己没有听过,也很想听是什么样的故事。 “《山海经》上说啊,上古时期的黄河总是泛滥成灾,淹没了大量的农田和土地,百姓民不聊生。在那个时候,有很多很有才干的人,一代接一代领导了人们治理洪水,可惜这些人都用错了方法。直到一位叫大禹的领袖出现,他总结了前人治水的经验,不能只修筑堤坝围堵洪水,还要有疏通和引导,把‘多余’的水引流到别的地方去,这样做才不会导致溃堤……” 疏通?引流? 一朝好像想到了对付那厉鬼的方法了,他告诉小刀,既然那鬼可以融入于水,随波逐流,我就可以按照“大禹治水”的方法对付它了。 可是现在二人被困于密穴之中,不得出去,奈何就算想到了治鬼办法,也没机会实施了。 哆、哆、哆…… 有人在密穴之外敲着石壁,敲击的节奏很整齐,随着敲击声,石壁上裂开了一道口子,一条狭窄出路出现在二人眼前。 “这怎么会有条通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刚刚的敲击声,是某个人触动了洞穴里的机关,才打开了这条通道的。” “是师父他们来救我们了吗?” “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人是想让我们离开这儿。走,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弯下腰来,钻进了那条通道,一朝在前,小刀在后,缓慢爬行着。 爬了有一段距离,这条通道的尽头连接着一个小的洞穴,这个洞穴还连通着另外两条新的通道。 一朝爬出通道,跳到洞穴里,落地的时候感觉脚边踩到了什么圆滚滚的东西。 等到接到小刀进入洞穴后,一朝拿着火虫蛋照亮刚刚踩到的那东西。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一朝刚刚踩到的,是一堆白骨。 “天啊,这怎么还有死人的白骨?” 经历了这一晚的惊吓,陈小刀也见怪不怪了,他也凑了上前去看那堆白骨,“这人应该死了很久了吧?尸骨都已是这般模样了。” 透着火虫蛋的光,两人还注意到,这死人白骨的手腕上,有一圈青青的荧光。 小刀拿起那件发光的东西,惊讶的说到:“这,这,这是我师娘的手镯!” “你师娘?等等,你怎么知道这是你师娘的东西?” “不会错的,这就是我师娘的手镯。这手镯原是一对子母扣,我师娘一件,铃儿也有一件,我是不会记错的。” “照这么看来,这具白骨……” “是我师娘!” 境外之敌前篇·第一章 火烧阴阳省 众人睡梦之中,被一声巨响惊醒。 “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快救火……” 一朝等人闻声而起,拿起衣裳纷纷跑到了宿舍之外。 只见在省部的某处火光冲天,时不时能看见火舌高高跃起。 起光:“不好了!看来那边是着火了!” 一朝:“我们先去帮忙!” 地字号宿舍的人都提上了桶,一窝蜂地朝着着火的地方跑去。 等到众人赶到的时候,大火已经蔓延开来,烧尽了三处房舍。 着火的地方是一处储放书籍的仓库,因为里面堆满书本的缘故,火烧得特别的旺,百米之内已经浓烟环绕,熏眼呛鼻。 众人都开启了「见鬼眼」,看清了仓库里还有人困在里面。 几个带头的师兄负责指挥,“我们几个先进去。你们哪几个跑得快的去通知老师,其余的赶紧抬水救火!快!” 师兄们召唤出自己的式神保护着自己,踢开仓库的门,冲了进去。 可是,才不到一会儿,屋内却传来了一阵惨叫,像是里面出了什么事。 一朝担心师兄们遭遇了什么不测,想冲进去救人,还好魏灵眼疾手快,拉住了一朝。 “你要干嘛?” “当然是去救人啊!赶紧放开我!” “里面太危险了!先等老师来吧……” “顾不了那么多了!混沌!” 一朝叫唤着「混沌」,「混沌花」从一朝的头发里钻了出来,“主公!” “你我冲进去救人!一段媒介——十日十月剑……” 还没等一朝让「混沌」附身在剑上,一个满身烧伤的师兄从着火的屋子里爬滚着出来,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快跑!快跑!”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朝扶起师兄拉到一旁。 师兄伤势严重,还没等缓过气来把话说清楚就死掉了。 这个时候,屋内发出一声怒吼,一股热气像是积聚很满,突然爆发了出来,不仅把门窗的木板都震飞了几块,力道大得也把人“扑”倒在地。 此时的一朝,就在门前不远的地方,有着「混沌」雾气环绕保护罩,所幸没有太大的伤害。 不过,一朝透过门看到屋内的火光里,闪烁着两点通红的亮光,就像漆黑中野兽的目光一样,冰凉,凶狠,令人不寒而栗。 果不其然,这两点红光正是怪物的双眼! 这是一匹全身着着火焰的狼! 这匹火狼冲出门去,看见活人,就朝着猛扑过去。 一个,两个,三个…… 众人被一个个扑倒了! 这火狼动作敏捷,快!准!狠!别人根本都来不及反应。 被它扑倒的人,衣服都燃起了火,皮肤也被严重的灼伤,疼的一直哀鸣。 眼看这火狼就要朝着一朝等人扑来,好在他们都眼疾手快,事先有了防备才躲了一劫。 火势持续蔓延,而且越来越大,虽然有百号人都在拼命提水救火,但火势依然控制不了。 加上在混乱之中又有火狼伤人,这里早已乱作成一锅粥了。 不知从何方又飞来了一只大鸟,盘旋在火场之上,起起伏伏。 就在大鸟的背上,似乎还坐着一个人! “是「七师绿隼」!” 有人认出了他。 “快看!「赤凰」老师也来了!” 「赤凰」也在此刻赶到了火灾现场,他召唤出式神「燎」,「燎」从一只手掌大小的小火猴,瞬间变身成一只巨大的火人,比楼房还要高大。 “老师,小心那只怪物!” 「赤凰」也发现了有火狼在此处行凶,正要让「燎」对付它。 火狼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体型远比「燎」小得多,但它依靠着敏捷的身姿,一次又一次躲过了「燎」扇过来的巴掌。 「燎」身形巨大,这里空间狭小,加这里伤员太多,「赤凰」不敢使用大范围杀伤力的道术。 「绿隼」叫到「赤凰」:“空谷兄,你负责救火,我来对付这家伙!” 「燎」俯卧着,双手撑着地托住身体,它面朝熊熊烈火,张开大口,深吸一口,将烈火一卷一卷吸入腹中,一会儿功夫边将这片烈火全部吸尽了。 「绿隼」从大鸟的背上一跃而下,落在距离火狼身旁,一个大脚猛而疾,准而劲,狠狠正中火狼腹部。 火狼被踢飞,像颗火球飞射,飞撞到了墙上。可是它十分顽强,后腿撑前腿,硬是让它起了身。 这怪物所到之处都必定留下烈火灼绕的痕迹,就连它行走过的地方上,也会印上一道道烧得发黑的爪印。「绿隼」刚刚的那一脚,也被这狼身上的火焰烧去了一块裤脚。 现场的火势在「赤凰」的帮助下被完全控制住了,其余的「七师」也正往此处赶来。 火狼深感不妙,此地不可久留,它一转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奔开去,电光石火,动作快得惊人! “不好!它往皇宫的方向跑了!这回要出大事了……” 「绿隼」发现火狼正朝皇宫方向逃去,怕是会伤及皇室,他赶紧告诉「赤凰」:“我去追!你通知其他人随后赶来!这家伙不好对付!” “好!我随后就来!” 「绿隼」骑上大鸟追击火狼去了。 「赤凰」掏出「式符纸」撒至天空,变化成鸟散落四处去通知其他「七师」,全部赶往皇宫护驾! “你们都在这里救治伤员!” 说完,「赤凰」也跳上了「燎」的肩膀,朝着皇宫蹦跑过去。 果然,火狼袭击了守门的侍卫,窜进了皇宫。 这群普通的护林军自然不是火狼的对手,虽然在人数上占尽了优势,可是却从火狼身上讨不到半点便宜。 好在皇宫之内也有阴阳官守卫着,火狼虽然凶残无比,但也被阴阳官设置的「结界」暂时困住了身子,时间拖延到「绿隼」赶来。 「绿隼」利用大鸟飞翔鸟瞰的优点,充分掌握了火狼的身处位置。高中收翅,斜直滑落,像老鹰捕兔一样将火狼一击命中。 奈何大鸟的爪子并不耐热耐烧,没一下就没灼绕烫掉了一层爪皮,无法忍受之下,松开了火狼。 火狼见已逃脱,想溜之大吉,可没想到刚要抱头鼠窜,却被一把从天而降的利剑拦腰斩断了脊梁,尸首异处,瞬间没了气。 死掉的火狼立马化为一团黑水,渗入了地下,在地面上染成了一副花纹的图案。 这图案和长安城内时不时会在地上显现的一模一样。 前来斩杀火狼的这人举起了神道令牌,“令牌一到,犹同神道大人亲临!” 「绿隼」立马下跪接迎。 “下官参见青衣护法!” “神道大人有令,命你与其余六师于太初殿开会。” “莫非会议与这火狼有关?” “大人先别过问,到时候神道大人自会有安排,你且速速带上此令符召集其他人。” “下官明白。” 天还处于深夜,「七师」都已赶到阴阳省部的「太初殿」。 「绿隼」:“这匹火狼非一般之物!其灵力十分强大,我等大意且让这厮跑至皇城撒野,此次责任在我!” 「橙枭」:“此物来势汹汹,又非寻常怪物!我想你们不必自责!今日来,长安怪象常现,乃不详之兆!我们要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 「赤凰」:“如今天有怪城异象,城内又有条来历不明的蓝色大鲤鱼四处乱窜,加上今夜火狼夜袭阴阳省部,眼下的事情已经够令人焦头烂额了!我等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能让敌人有可乘之机!” 「紫燕」:“我们的敌人会是谁?” 这个问题一出,在场的人都大眼瞪小眼,完全没有头绪。 省部辖区所有的阴阳官及准官都处于战备状态,等待指令。 一只来历不明的火狼,既然能让整个阴阳省部如此大动干戈? 境外之敌前篇·第二章 夜巡长安城 由这天开始,包括一朝在内的所有阴阳准官,轮班夜巡长安城。 长安的夜市之前也是十分繁华,但是由于近期有鬼怪扰城,城内便多了几分冷清。百姓们吃过晚饭后,都选择留在家中不外出,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敢出门,毕竟有些人还是的靠着夜市增补家用。 一朝经过一个小面摊,闻到了青菜素面的味道,顿时口水直流。不是因为这面香无比,而是在他儿时的记忆里,娘亲做的青菜素面,永远是最好吃,最香的。 “老板,请给我来碗青菜素面!” “好叻!客官稍等!” 一朝看着老板做面,一把白面下锅,烫散捞起,加上小半勺香油,盖上几片青菜叶,再撒上葱花,一碗热乎乎的青菜素面就做好了。 “嘿哟——客官请慢用!” “谢谢老板!” 面摊老板看着一朝一身阴阳官的打扮,好奇的问到:“大人可是阴阳官?” 一朝嘴里塞满了面条,他点着头,“你、你这面条真好吃!” “嘿哟!大人光临我这小小的面摊,真是小店的荣幸!还望大人吃好喝好!” 平时一朝最反感这些阿谀奉承的人了,见到达官贵人就使劲往上贴的那种。 “你放心,我会给你面钱的!” “欸!大人误会了!我并不是担心你不给我面钱!只是瞧着大人有些面熟,很像我的一位恩人!嗯……是一位朋友!” 一朝皱着眉头,嘴里的面还在嚼着,“朋友?什么朋友?” 面摊老板拿着围巾搓着沾满油渍的手,他告诉一朝,之前也有一位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很喜欢他煮的青菜素面。 一朝喝完最后一口面汤,“哈——和我娘亲煮的一样好吃!” “噢?我的那位朋友,也是这么评价我做的这面的!” 一朝从钱袋里掏出几两钱递给老板,“你的这位朋友也认为你做的面里,有也他娘亲做的味道?” “正是!” “那跟我也太有缘分了吧?这人不会是我哥吧?” “你哥?你哥叫什么名字?” “我哥叫马一夕!” 听到一朝说到一夕的名字,面摊老板傻眼了。 “啊?就是一夕大人!” 听到面摊老板确认是一夕,一朝傻眼了。 世上还真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兄弟二人居然先来到同一家面摊吃过面,还给出了相同的评价! “老板,你确定你朋友是我哥,马一夕?” “不会错!一夕大人以前经常到我这小小面摊吃面!不过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自从一夕大人请辞离开阴阳省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现在的街上也没几个人,面摊自然就没客人光临,老板有着闲时和一朝说着以前的事情。 两人坐在了桌子旁,倒上了两杯茶,聊了起来。 “老板可知我哥为何会请辞?” “这我也不大清楚!一夕大人没告诉你?” “我有问过他,可是每回他都说‘这事说来话长,以后再说’!” “这也难怪!一夕大人性格有些内向,不爱与人交流,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别人好!” “嘿!听你这么一说,我哥有那么好吗?” “唉!这事我也说不清道不明!总之,一夕大人对我的恩情,我是永生不能忘的!” 一朝正想询问到详情,却看到了远处有两位查岗夜巡的师兄经过,便立马起身要走,“对了老板,我现在有要事在身,你和我哥的事以后再听你细说!” 面摊老板也注意到了那两位查岗的阴阳官,他明白一朝是害怕别人责怪他在这儿偷懒,“好的大人!你先忙着要事!以后有时间多来我的面摊吃面,我保证面鲜汤甜!” “那老板我先告辞了!对了,以后别大人大人的叫我啦!看你岁数大我父亲都有余了,你还是叫我一朝吧!” “一朝?一朝一夕!你们兄弟俩的名字还真是够绝配的!” “好了!不能和你多说了!我先走了!” “大人……你慢走!” 面摊老板还是差点没改到口,这也难怪,要在这偌大繁华的长安里,尽是些位高权重的人。家庭没什么背景的,万一平时里说错了话,得罪了人家,那个是要吃大亏的! 别看长安城昌盛荣华,其实最底层的百姓仍然生活在水深火热的不安当中。这就是阶层的压迫与不公。 老板收拾着桌上的碗筷,嘴里还念叨着:“这位一朝大人与一夕大人还真有些相似的地方,我还以为一下子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了!” 一朝跑到师兄跟前,向他们禀报并无发现什么异常。 “你是「黑鹅」门下的准官?” “正是!” “嗯——,好好巡查这周边的环境,如有异常,马上向上级禀报,可别偷了懒误了事,你可担当不起!” “是是是!师兄慢走!” 还没走远,这两人就来讽刺一朝,还怕一朝听不见,故意放高了声调,“「黑鹅」算什么东西,瞧他那神气的样子,好像拜了什么名师一样!我看呐,给他十年也学不到什么东西,顶多混个小官当当……” 这话算是刺激到了一朝,原本想上去理论一番,讨回个面子,可又仔细想了想,完全没那个必要。 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人,终究难成大器!罢了罢了!让他们说去吧,他们也就只剩下会说别人坏话罢了! 转过头来,一朝继续巡夜。看着天上的月亮,再想想自己还有两个时辰的巡夜任务,难免有些心累乏力。 可是回头看见面摊老板还在辛劳的打理着自己店内的生意,一朝轻拍了几下饱腹,这一碗饱含娘亲味道的素面,还真给了一朝一丝温暖。 巡了几条街,路上的人也开始越来越少,百姓们都熄灭万家灯火,休息去了。 一朝感觉到帽子里有些动静,原来是「混沌」在闹腾。一朝侧翻官帽,把「混沌之花」露了出来,他都忘了要给「混沌」吸取月华。 “朝主公!” “还好有你可以陪我说说话!” “「混沌」一直都在!朝主公想找人说说话,叫唤我便是了!” “你说他们现在都睡了吗?” “他们?朝主公指的是谁?” “爹、娘、师父、哥哥、林辰、起光他们,还有……清阳!” “朝主公是在思念亲人朋友了?” “能不想吗?虽然我都长这么大了,也应该独立自强了,可这不能是我害怕孤独的借口啊!” “朝主公别怕,还有「混沌」一直陪着主公了!” 这主仆二人,一步一句,也走过了几条街了。 突然,一朝背后一凉! 「混沌」也感应到,某些冰寒刺骨的东西就在附近,那种感觉很微妙,但又让人有些许不寒而栗。 “你感觉到了吗?” “是的主公!我也感觉到了!” 他们感受到的这股寒意,就像是一双幽深,可怕的眼神,一直在暗处,直视着他们。 “好像有人在监视着我们!” “主公小心!” 一朝掏出背在后背的桃木剑,他仔细地环顾着四周,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人在这种危机潜伏的时刻,五官的感觉特别灵敏,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感觉到丝丝入微。 可是,这股眼神监视般的寒意突然消失了! 周围的一切又如往常般,普通和平和。 昨夜是一朝巡夜的第一夜,有惊且无险。 因为一个人要担三个人的活,一朝下岗的时候,都已经快天亮了。 他回到部寮的宿舍,倒头就睡着了。 起光他们起床后,想要叫一朝一同去吃早饭,奈何怎么也叫不醒他。 魏灵:“我看一朝是太困了!也苦了他,一个人要顶三个人的岗!唉——” 奇峰:“我看我们还是给一朝带点吃的回来,他好起来就有得吃了!” 起光:“唉!我们上课他回来睡觉,我们下课他就要开始观星和巡夜,这样他怎么学得到东西?” 三人有心无力,只能给一朝盖好被子,打好早饭,就匆匆去上课了。 「混沌」把三人的话听了进去,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它也责怪自己不能帮到朝主公。 一天很快就过了,转眼日升日落。 一朝算是睡了个饱觉,体力也恢复了大半,他吃完了放在房间桌子上,那些早已凉透的包子和粥,就穿好官服,配好木剑,赶去慈恩寺了。 好在良一师兄们通情达理,也知道一朝巡夜十分辛苦,他们三个都很积极分担观星的任务。 观测和记录星象看上去是个十分简单的话,但让一个人一直抬头盯着星空看,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 一朝来到了自己负责的街道,开始了今晚的夜训任务。 可能是入冬的关系,外出的人们都一天比一天早回家避寒,有些生意人家早在晚饭前就已经收市关门了。 现在的城内,风平浪静,事物如常。 一朝搓了搓手掌,哈着嘴里的热气。 “朝主公!” 「混沌之花」从一朝的官帽下钻出个小脑袋,花蕊上幽冥黑色的烟火幽幽地在一朝眼前扑动着。 境外之敌前篇·第三章 面摊俩父女 “朝主公!后面……” “嗯,我知道,先别急,随机应变…” 他俩都注意到了,从慈恩寺出来,身后有人一直跟踪着他们,由于自身在明,敌人在暗,一朝先按兵不动,看看是什么情况,再做打算。 就在经过一个路口的拐角,后面是视角被拐角的两面墙遮挡住。一朝立马一个蹬步翻上了墙的顶上,找了个能藏人的地方躲了起来。 果然,有两个人影,也顺着刚才一朝走的路线跟了来,只不过到了拐角却看不见了一朝的身影。 “郡主,你说一朝公子他跑到哪去了?怎么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奇了怪了,怎么就跟丢了呢?都怪你,走得那么慢!” “郡主,我……” “你什么你?就怪你!” 趴在墙顶的一朝看清了下面这两人的样子,也认了出来。 来者正是清阳郡主和他的丫鬟! 一朝两手一撑,双腿一抬,从天而降,“啵儿”的一声直落在清阳的身后。 可不曾想,眼前的这个小女子反应是如此神速,她还以为是什么歹人要在背后偷袭,被这突然来的一惊,身体下意识的做起反应,也不管身后是什么东西,转身就是一顿乱拳乱脚,嘴里要一直尖叫着。 “哎呀哎呀哎呀……” 这一朝也是,刚刚落地,手脚还未来得及收起刚刚的动作,自然就摆不出防御的姿势,足足挨了一顿胖揍。 “郡主等等!快停手!你打错人了……” 好在这时候,清阳的丫鬟还算是冷静,及时发现了被打的是一朝,赶忙拉住清阳的手。 清阳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就是自己一路跟踪的,马一朝! “呀!怎么是你?你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坏人要偷袭本郡主……” “我说你呀,我才要被你吓死了!你倒好,不声不响地跟在我身后,你是不知道长安最近晚上有多乱吗?害我白白给你打成这样……” 清阳摸着一朝涨红的脸颊,着急地说到:“你没事吧?看上去好像伤得很严重呀!” 一朝感觉到清阳的手碰触到了自己的脸,有些紧张,先躲开了清阳的手,“没事没事!我自己来就好了!” 「混沌」伸出花茎,花蕊之处对着一朝的脸,询问到“朝主公你没事吧?” “咦——,这不是混沌大王吗?好久不见了!” 混沌花转过头来,眨着眼睛看着清阳。 花蕊上的冒着幽幽黑烟的小黑球,长着一双圆噔噔的大眼睛。 清阳瞧着这「混沌」,越发觉得它十分可爱! 「混沌」弯下花茎,把脸凑近了清阳的面前,“嘻嘻,好久不见了,清阳郡主!” 清阳伸出了食指,轻轻地点碰着「混沌」圆乎乎的脸,“你好可爱呀!” 这个看是平常的举动,所带来的结果却出乎一朝的意料! 居然还有人很和自己一样,不怕碰触到「混沌」的冥火! “清阳,你没事吧?” “嗯?我能有什么事?” “你怎么能碰到混沌的脸?你没感觉到火烧?” 清阳又尝试着去伸手触碰「混沌」,这回不是轻轻点几下它的脸了,而是捏了捏! 「混沌」:“……” “你看!一点事也没有!” 清阳证明了自己是可以触碰到「混沌」,并且不会受到冥火的灼烧的。 一朝转眼看向「混沌」,「混沌」也明白一朝心里面的疑问,它说:“朝主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清阳郡主可以像主公一样可以安然的触碰我的冥火!” “算了算了,不纠结这个!你们两偷偷地跟着我所为何事?” 三人“收拾”了一下刚才收到惊吓的心情,一起并排继续沿着街道走着。 “我听说你们所有的阴阳准官都要夜夜巡这长安城嘛!这不,今晚来看看你巡得怎么样了!” “哦!还好还好!这长安城有我们阴阳官守着,出不了什么大事!” “那你可千万不能偷懒!你得好好守护长安城,这样那些妖魔鬼怪才伤害不到我们郡主!”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会偷懒?哦,对了!认识你那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清阳郡主的这个丫鬟,从小就服侍着清阳,清阳去哪她就去哪,忙前顾后的。而且每次清阳来找一朝,一朝都能见到她,什么帮着清阳扇风点火啊,什么缓解现场尴尬气氛啊,她都起着不可代替的作用。上次在黑风岭遇险,也是她回去通风报信,搬来了救兵,一朝早就把她当成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了。 “我叫阿朱!” “阿猪?你这名字,够接地气!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了!” 清阳看着自己的丫鬟居然能和一朝聊得这么火热,她赶紧拉开阿朱,自己插在了队伍的中央,“我好像有点饿了,我们去吃宵夜吧!” 阿朱听到郡主想吃宵夜了,立马提议去她知道的一家面摊吃面,“郡主,就这不远的地方有家面摊,那里的素面可好吃啦!” “吃面啊?也行!” “那我带你们去!” 阿朱虽然年纪和清阳不相上下,但是轮成熟,阿朱要胜清阳许多,察言观色,通晓事理,懂得轻重缓急,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吧! “就快到了!” 阿朱牵头走快了两步,留着清阳和一朝并行。 待到三人来到面摊前,一朝才惊讶的发现,这不是他昨晚就来过的那个面摊吗? 阿朱给清阳拉出凳子,一朝也跟着坐了下来。 一朝:“这儿的素面好吃!我昨晚刚吃过!” 清阳:“是吗?那就给我来一碗素面吧!” 两人点好了面食,阿朱就叫唤着在灶下忙活着的面摊老板。 “爹!来两碗素面!” 一朝和清阳惊讶的看着,异口同声:“爹?” 老板听到叫唤,立刻从灶下挺起腰子,“欸!阿朱你回来啦?” “爹,有客人来吃面,你赶紧的!” 面摊老板拿着擦台的毛巾,要给客人擦拭擦拭台面上的灰尘。 “这是你爹爹?” “回郡主,这是我爹!” 老板是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在皇宫里做丫鬟,也知道她服侍的就是清阳郡主。老板一看是郡主来了,赶忙要下跪恭迎郡主,“哟!下人不知郡主驾临,怠慢了郡主,还望郡主恕罪!” “老板别拘礼了!你既然是我丫鬟的父亲,以后就不必多礼了!何况这次本郡主出门,行事很低调,你再这么三跪九叩的,我还怕别人认出我来呢!” “是是是!小人知道了!” 清阳看着阿朱,有些带点质问的口吻说,“难怪你会拿我们来这吃东西,原来你想见见你爹爹了!好啊你!” “郡主,我哪有……” “你也别把人想成这样!这儿的面是真的好吃!” 老板也认出了这个帮忙说好话的是马一朝,“哟!大人……马公子,你也来吃面啦?” “是啊老板!没想到你居然是阿猪的爹爹!失敬失敬!” “欸——,小人乃一介草民,何足挂齿!” 阿朱在一旁催促着她爹,“爹!快别啰嗦了!郡主都快饿坏了!你还是赶紧给郡主和一朝公子煮碗面条吃吧!” “欸!好叻!你赶紧伺候好郡主,我这就去煮面!郡主,马公子,请稍等!” 阿朱他爹见到他这小小的面摊居然能来这么一位身份显赫的客人,心里算是乐开了花。当然,开心的原因之一,是能见到自己的女儿。 清阳从小就没了爹爹,虽然皇上待她和她姐姐都视如己出,但皇上终究还是一国之君,哪能有那么多的时间去陪伴她们。所以,对于清阳来说,一份父爱,就是世间的珍宝,她很珍惜和看重这父与女之间的感情,尤其是在刚刚,得知这里的老板是自己身边丫鬟的父亲后,这种羡慕的感觉再清晰不过了。 “阿朱,你也很久没见你爹爹了,你过去帮帮他!” “郡主,我……” “快去吧!吃饭的活我还是能自己干的!快去!” 一朝看到清阳的这个举动,还真有点被她感动。别看清阳是叫阿朱过去帮忙,实则是让她能和自己的父亲聊上几句家常,热络一下父女间的感情。 原来清阳这丫头除了任性、蛮横、无理之外,也是有可爱的一面的! 清阳撑着脸,望着灶台处,暗黄的煤灯光中,灶下的火苗烧出缕缕的青烟,锅里的热气一团一团直冒,阿朱在帮着摆盘,她爹爹则在捞着锅里沸腾的面条,有说有笑,好不温馨! 这就印证了那句俗话,金钱和富贵是换不来亲情的!无论清阳身份地位再怎么高,这些也是她羡慕不来的东西。 一朝看着清阳,眼前的这个姑娘,为什么此刻如此让他有些心酸?这又不是什么悲情的画面! “郡主,一朝公子,你们都在想什么呢?面煮好了,快趁热吃吧!” 也许是眼前所见太能入情,也许是猜不透人生的苦短,总之,这两人都已经忘了自己是要过来吃面的。 阿朱把面端给了清阳和一朝,碗里的面香直扑眼鼻。清阳看着阿朱站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他们,问到:“你怎么也不来一碗?” “回郡主,我从小就吃腻了我爹做的面,我就不吃了!” “我看你就是饿了!我也给你点一碗吧!” “不了郡主,我真不饿!我只是担心你们会不喜欢我爹煮的这面的口味!” 境外之敌前篇·第四章 误入鬼结界 一朝固然不说,他自是喜欢这素面的味道。但是清阳吃惯了山珍海味,平时嘴又特别挑,面对这一碗普普通通的青菜素面,阿朱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清阳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还行!” 老板听到郡主这么评价自己煮的面条,也算是放心了,清阳也让他别站在一旁守着,该去忙就去忙。 看着清阳对这面不挑食,一朝也拿起筷子正准备夹起面条来大快朵颐。可是这面条刚到嘴边,身后就有人抓起了一朝的肩膀。 “好啊!巡夜期间你竟敢在此处偷懒!看我还不抓你个正着!” 把一朝抓起身来的正是来查岗的师兄。 “师兄,我……” “别狡辩了!先跟我回省部,待我把你交给上级,好好办你!” “你说你要办谁?” 清阳一拍桌子,把台面上的碗筷都震倒了。 “郡郡郡主……” 这两个查岗的师兄也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是清阳郡主,他们万万没想到,郡主会和马一朝坐在同一桌吃饭。 “郡主!我们……” 这个时候,清阳站了起身,“你们见到本郡主就是如此态度?行礼都不会了吗?还要我亲自教你们?” 也许是清阳身上这尤为明显的皇家尊严和气势,立马将这两人吓退跪倒在地。 “郡主息怒!下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望郡主能网开一面,饶了我等!” “你们刚刚说,要办谁来着?” “下官,下官是奉命在查岗,路见这阴阳准官马一朝没有在岗位上夜巡,所以前来抓……抓拿他……” 一朝知道自己理亏,这确实是他工作的过失,“清阳……” “你别说话!没问你!” 清阳打断了一朝,她也是知道这事如果讲理就输了,于是,她转问那两个查岗的,“你们说,这阴阳官夜巡是为了什么?” “回郡主!近日,长安城内不太平,我等阴阳官夜巡,正是为了守卫皇上和郡主以及长安城内所有百姓的安全!” “那就对了!这里不仅没有人在偷懒,而且他还十分尽责尽职!” “郡主,下官愚钝,不知郡主话中所指的是?” 阿朱明白清阳的意思,她也插进话来帮忙,“我说你们,这还不明白?郡主在这吃面,如果不是一朝公……马大人在一旁保护,你认为郡主能安心吃面吗?你们眼瞎不说,还坏了郡主吃面的雅兴!我看该办的是你们!” 清阳的这招,可算是高明,不仅把理亏的局面搬了回来,还能“以理还理”,站在“高点”谴责别人。 “郡主饶命!下官是真不知道马……马师弟是在保护郡主,所以……” “行了,什么也别说了,你们赶紧走吧!” 查岗的师兄虽然被清阳打发走了,一朝也没受到什么惩罚,但是他心里却十分不好受,良心嘛,是会痛的! “算了,我还是回去巡夜吧!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一朝起身要走。 “欸!一朝公子,你就这样走啦?你这面可是一口未动啊!” “我原本就是有任务在身,现在在这里吃面,已经是擅离职守了!我想我也应该回到我自己的岗位上去了!” “一朝公子……” 一朝结了面钱,就离开了。 阿朱想阻拦,可是却被清阳拉住,“让他去吧!” “可是郡主……” “别可是了!我也吃饱了,走吧,回宫!” 这可不像清阳的个性,也不知今晚她是怎么了,竟然能去理解别人的心情了。 一朝一路走着,一路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他觉得,在这段时间里,他确实有些迷茫和不负责任。迷茫,是因为自己的仕途不顺,拜的师与众不同且不说,学不到东西也不说,就连这些繁琐累人的工作,量也比别人多。而不负责任,是因为自己开始有点浑浑噩噩度日的念头,事情虽然去做了,但是却没有认真、用心去对待,更像是一种得过且过的态度。 人们常说,十八岁是一个告别幼稚单纯但非老气横秋的人生阶段,会回首,会思索,会展望。人是会想很多,思想也会越发成熟,或者,一朝就正处于这个阶段吧! 「混沌」和一朝现在是一体的,它自然是能感受到一朝的心事重重,它非人类,却在努力地去学会感受和理解人类的感情。 身旁经过的那些店摊,都开始陆陆续续打烊关门了。 “朝主公!你别不开心了!” 「混沌」伸出花茎,弯在一朝的头上。 “我没有不开心!” “那你为什么还这么愁眉苦脸,打不起精神来?” 一个路边小店的小二,把脏水扑在街上,溅起的脏水不小心撒了点到一朝的脚上,“大人抱歉!小人没看到你!” “没事没事!” 一朝知道他是无心只过,没和他计较什么。 “我只是觉得心烦!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不如意的事情,好像处处都是在针对我一样!” “朝主公,你们人不是常说,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十有八九吗?凡事看开一些才好!” 一朝叹了口气,“唉——,你这话糙理不糙的,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朝主公!小心!” 就在「混沌」叫住一朝的前一秒,街上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十分微妙,骗过了一朝。 一朝前后顾盼,街上的人都一动不动,有的人张着口,却欲言而止;有的人弯着腰,头发滑落却停在一半;有的人刚吹熄蜡烛,可烛光定在了要熄灭的那一瞬;就连身后不远的那滩脏水,也停止流动,蓄势要发一样…… 时间仿佛停在了那一秒! 而只有一朝,在时间之外,只有他可以动弹! “糟了!朝主公,我们走到了某种「结界」里了!” “结界?” “嗯!朝主公快拔剑,准备战斗!这儿有危险……” 「混沌」的话还没说完,一个鬼影极速在一朝身边闪过,速度极快,谁也没有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朝拔出木剑,护在身前,眼睛凝视着周围。 四周一片死寂,没有任何的声音。 “朝主公!往回跑!找到「结界」的路口,打破它就可以出去了!” 一朝扭头,照着原路返回,可他并不知是从哪一刻起进入到了这里的「结界」,“路口在哪?” “我也不知道!怪我大意,没注意到这里的古怪!” 一朝试图努力回想刚刚经过这的情形,“方才是这人撒到脏水给我,之后我就往前走了几步……” 从那店小二所站之地开始,一朝一步一步往后推算,眼睛只盯着地面,想找出「结界」的破绽。 那个鬼影,又在此刻向他们袭来,疾如闪电,若不是「混沌」反应及时,释放黑雾并且驱使一朝躲过了这一击。 “朝主公!快跑起来!别停在一个地方!” 一朝拔腿就跑,沿着街道一路狂奔,“我们要跑到哪去?” “一直跑就行!别让它抓到!” 「混沌」口中的「结界」,是一种特殊的空间,人一旦进入了这个空间,如果找不到入口且打破它,或者没有外力在外击破「结界」,人是会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对了,朝主公!快快开启见鬼眼!” 一朝注入「阴阳道力」到眼睛,开启「见鬼眼」。 在「见鬼眼视界」之下,「结界」的真形显露出来,原来这里的人并非一动不动,也不是时间静止不前,而是「结界」中的空间与原本的时空所脱节,独立存在罢了。「结界」内的一切都是假像,虚拟不实。 “朝主公!快看!那就是结界的边界,到那去就行了!” 「结界」也是存在空间大小的,眼下一朝所遇的这个「结界」并不是很大,透过「视界」还能看到天边「结界」的边缘。 鬼影似乎也察觉到了一朝惧战要逃跑,如果不能速战速决,迟早会让马一朝找到破绽出去。它潜入地面,笔直向一朝冲去。 奈何「混沌」有「異兽贪食」,战斗时刻吸收了一朝大部分的道力,使得一朝不能全力正面对抗来敌,只能一味地闪躲开敌人的攻击。 “这样下去只会陷入苦战!” “朝主公!试试使用一段媒介的力量,姑且还可一战!” 虽然一朝对于「一段媒介」的能力还未完全掌握,但此时也不能坐以待毙,只能如此! 一朝剑摆眼前,马步一扎,调整气息,使体内的「阴阳道力」尽可能汇聚眼处,传入木剑之中。 一段媒介——十日十月剑! 「混沌」抓准时机,在道力汇集剑刃之时,随之附身到剑上。 人、式神、木剑,在道力的系力凝结之下,三为一体! 黑雾环绕这一朝的手臂,蔓延至其手中木剑,雾气像植物的藤蔓爬臂,包围了木剑,使剑身变长,剑背拓宽。 “它来了!右后!” 一朝挥动右臂,剑风快如破空,挡下来袭。 势均力敌! 就算如此,一朝也无法维持这么高耗能的「一段媒介」,方才那一剑,道力已耗大半,若是这鬼影的下一击袭来,怕是要难以抵挡得住。 境外之敌前篇·第五章 七星伴明月 苦战几番,一朝以退为进,以防守为主,眼前所面对的敌人过于强大,有些招架不住,想着寻找突破口脱离战斗。 「结界」的边缘虽然看上去近在眼前,可是要在一面迎敌,一面找退路的情况下,一朝还是迟迟未能靠近到那里。 鬼影在自身所构建的「结界」内占尽上风,虽说不能一举拿下一朝,但随着战时越拖越长,眼看也就要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了。 一朝被逼入胡同的死角,无路可退之下,决心放手做最后一搏,「混沌」害怕「異兽贪食」会耗尽一朝所剩的道力,它选择这个时候接除「一段媒介」的灵体状态,用自身的特殊的能力,释放黑雾将一朝包围住。 可是如此下来,混沌的本体完全暴露在外。 鬼影又潜入了地下,四散划开,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这波攻击虽击伤不到一朝,却能击破黑雾,犹如刀破毛发,连带起的风也能轻易划破黑雾。 「混沌」在高频率攻击之下也渐渐散开,一朝的身体也慢慢显露了出来。 鬼影抓住这个时机,万道黑刃汇成一箭,朝着一朝飞来。 要完蛋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结界」的上空,就在一朝的正头上,一个黑影从天而降,一把压制住了鬼影。 “老师?黑鹅老师!” 「黑鹅」在落地的一瞬间,抓住了鬼影的头部,摁倒在地,一路压着路面滑到远处。 现在场上的局势完全颠倒过来! 鬼影在拥有绝对实力的黑鹅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大胆妖孽,竟敢在长安城内放肆!” “臭道人,我奉劝你最好别管这事!” “哼!这里还轮不到你教我办事!” 「黑鹅」锁住了鬼影的头部,用身体压住了鬼影的身子。 鬼影抵挡不住压迫,本相毕露,实体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这个要致一朝于死地的,居然是个女鬼! 而且这个女鬼怎么看上去,就是个小女孩?可她说的话尖锐刺耳,根本不想是乳臭未干的小孩。 “我姑且饶你这一回!你现在马上离开长安,今后不准踏入长安城半步!” 「黑鹅」刚一放开抓住女鬼头颅的手,女鬼立马又化成漆黑的鬼影,溜到身后的屋顶上去,“你可别后悔你今晚放了我走,我报不了仇是不回离开长安城的!哈哈哈” 在这一阵鬼魅的笑声中,鬼影“歘”的一声,逃离了现场,融入在黑夜之中,消失了。 「结界」随之也破碎了,一朝他们也回到了现实的时空中。 “老师,刚刚” “你想问我为什么要放走她,对吧?” “对!这女鬼凶神恶煞,我差点送命与她,放她一走,说不定还要害了别人!” “答应为师一件事情,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千万不许对他人提起半字!” “为什么?” “为你好!这事背后牵连的人和事,不是你可以承担得了的!你按我说的去做,就什么事也不会有了!” “老师,我” “先别说了,这附近的阴阳官肯定也刚刚的结界产生了感应,你我快快离开这里!” 「黑鹅」带着一朝,来到了河边,黑鹅先是询问了一朝有没有受伤,见一朝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再次交代了今晚的事不可对外说,就匆匆离开了。 见到「黑鹅」走了,「混沌」这时候才敢开口说话,“朝主公!刚刚你看见了吗?” “你是说刚刚的那个女鬼?” “嗯!我感受到那个女鬼身上的怨气极重,加上她可以构架出结界,想必这女鬼的来历非同一般!” “更奇怪的是,那个女鬼的样貌居然是个稚幼的女孩!还有,老师的那番话,究竟又暗藏着什么秘密?” “朝主公,长安城内本来就鱼龙混杂,人心不古,今后我们还是多留心便是了!” 夜还很长,一朝巡夜的任务还没有结束,他返回到自己负责的地区。 事后的确有其他巡夜的阴阳官来到此处,问到一朝这附近是否出现异样,一朝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说什么也没看到,之后照往常一样在街上巡逻着。 街上慢慢恢复了平静,一朝心里却多了一份戒备,变得不安起来。 刚刚在面对「黑鹅」的时候,女鬼是强忍着伤痛大放厥词,她现在拖着受着重创的身体,逃至了城外的树林里。 树林里湿雾缭绕,只听见几声夜莺孤鸣。 一个神秘的男子,隐藏在浓雾之中,他说话的声音,响亮回荡在树林之间。 “看来你这次,是失手了!” “哼!只怪半路杀出了个臭道人,我才” “行了!别说了!刚刚的情形我也看到了,那人道力深不可测,你自然是不敌于他!你现在受伤不轻,要赶紧恢复,随我来!” 「女鬼」随着那人,消失在夜雾之中。 「黑鹅」没回慈恩寺,而是直接来到了阴阳省部,「神道」的府中。 “快去通报神道大人,黑鹅求见!” 可是,「神道」像是预见「黑鹅」今夜会来,吩咐过门将,「黑鹅」一来,便请他直接到厅内就坐。 「黑鹅」跟着门将来到客厅,只见「神道」的贴身丫鬟,青衣姑娘站在厅内正前,桌上早已备好了点心,煮茶的热气正扑扑从茶皿盖上冒着。 “黑鹅大人,快快请坐!先喝杯茶水,吃点点心!” “我今夜突然到访,不是来喝茶的!话说都这么晚了,我睡眠又不好,还要我喝茶!劳烦姑娘快请神道大人出来,我要事找她商量!” “神道大人此刻在闭关冥想,不方便见客!神道大人吩咐过青衣,由青衣来回答大人你的问题!” 「黑鹅」:“那好!今夜城南之事,神道大人可知晓?” 青衣:“知晓!” 「黑鹅」:“那女鬼是否是三年前的……” 青衣:“是!” 「黑鹅」:“一般的怨灵不会有那么大的戾气,也不可能构造这么强的结界!背后是不是有一股更强的势力在暗中操纵?” 青衣:“是!” 「黑鹅」:“是谁?” 青衣:“不知!” 「黑鹅」:“那神道大人接下来要怎么做?” 青衣:“不作为!” 「黑鹅」:“不作为?” 青衣:“是!” 「黑鹅」:“这事因她而起!她居然说‘不作为’?” 青衣:“黑鹅大人!青衣能告诉大人的就这么多了!若是大人要喝喝茶吃吃点心,这里十分欢迎大人!可若是大人觉着有些累了,还请早些回去休息!天色也不早了!” 「黑鹅」:“切!真搞不懂你们怎么都喜欢喝茶!我才不喝!走了!这事我也不管了!” “大人慢走!” 青衣送走了「黑鹅」,来到了「神道」闭关的地方。 「神道」盘坐在席榻之上,月光透过天窗直射入内,罩在「神道」的身上。 “神道大人,黑鹅大人走了!” “从明天起,你负责调查这事背后是何人在操控。事关皇室安危,对此事有威胁的人,一律杀无赦!” “那黑鹅大人?” “必要的时候,也包括他!” 昨夜夜巡回来后,一朝回到部寮的宿舍休息了。 那场战斗下来,一朝消耗了几乎全部的「阴阳道力」,早已是精疲力竭,只不过强忍着疲惫,坚持到了下岗。 一睡就睡到了中午,门外的人敲了半天的门才把一朝给叫了起床。 “谁啊?大清早的就扰人清梦,哈——” 一朝打着哈欠,也打来了门。 “一朝师弟!” “是师兄啊!” “还在睡啊?” 一朝领着师兄要进来坐会儿,可是师兄说他来这就是来通知一朝一声,马上就走。 “师兄找我所为何事?” “哦!师弟,今晚开始,你就不必夜巡了!” 一朝还以为自己在睡梦之中,他先停顿了三秒,眼睛看向地板,后转向师兄,再后转回地板。 一朝懵了! 真有这么好的事? 这话真叫人不敢相信,一朝试图努力找回清醒的状态。 “黑鹅大人昨夜来省部,给你申请的特殊待遇!” “黑鹅老师?” “嗯嗯。” “为什么?” “具体为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上级已经答应了,你按做就是了!话我已传到,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先走了!” “师兄慢走,不送啦!” 一朝坐到椅子上,到了杯水喝,他依旧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话。 “朝主公!太好了,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 “这,幸福未免也来得太突然了吧?罢了罢了,先睡一觉,梦醒了就好。” “朝主公……” 一朝来到床边倒头就睡,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到了下午,起光三人上课也回来了,到了厅内聊了起来。 起光:“你说这开课也好几天了,怎么兰莺老师一直都不来授课?师兄天天带着我们,这省部该了解的地方都了解了一遍,不赶紧学些有用的,我这心里也不踏实!” 魏灵:“我听说兰莺老师外出办事,已经好几天没在省部了!都不知道这样的情形还要持续多久。” 奇峰:“今天在茅房解手的时候,我无意中听到隔壁蹲着的师兄也在说这事!好像是因为镇灵大人派遣了秘密任务给兰莺老师,所以我们才见不到兰莺老师的身影的!” 起光:“你没听错?什么秘密的任务?” 奇峰:“这点师兄倒没说!” 起光:“话说一朝早就应该回来了,他还在房间里睡吗?” 奇峰打开一朝的房门,透着门缝看到一朝还在呼呼大睡,就示意要大家小声一些,别吵到一朝了。 魏灵:“真替一朝难过!他咋就没我们这样的运气呢?没拜入七师门下不说,还要扛下这么重的夜巡工作!想想我们,三晚才轮一次,一次才一个时辰!唉……” 起光:“说到这,我都有点饿了!咱们去吃饭吧!一朝就别叫醒他了,给他打包回来,让他睡饱再吃吧!” 他们刚踏出房门,迎头撞见了一个同期的准官,那人问到“谁是马一朝?” “你找一朝干嘛?” “不是我找他!是部寮外有位叫林辰的人,要找他!” “林辰?” 起光和魏灵大眼瞪小眼,这名字有些熟悉但又记不起来了。 奇峰想起了之前他们见过林辰,就在中元节的前一天,“就是之前在部寮前见过的那位林辰公子呀!一朝的朋友咧!还有,那天跟他同行来找一朝的李公子!我们都见过的!” 听奇峰这么一说,他俩也渐渐回忆起那天的事情来。 “哦——,是他呀!” “可是一朝还在睡觉呀!要不叫他起来?” “算了,我们先去看看是啥情况吧!” 起光他们来到部寮的前门,见到了林辰。 “林公子!” “你们是一朝的同学吧?幸会幸会!” “林公子客气了!一朝昨夜夜巡,快天亮才回的宿舍,现在还在房间里睡呢!林公子有什么事找他,我们替你传话!” “有劳三位了!我这次来找一朝兄,确实有些事要请他帮忙!既然他还在休想,我想我还是不便打扰,就先回去,晚些再来吧!” 三人看着林辰似乎遇到了什么困难,就告诉林辰,“林公子遇到什么困难,你和我们说说。你是一朝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你但说无妨!” 林辰:“这……” 起光:“别客气了!你说吧!” 林辰:“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是我掉了一样东西,想要请一朝兄帮个忙的!” 魏灵:“不就是帮忙找个东西吗?你找我们就行啦!” 林辰:“这……” 奇峰:“林公子,你也不必和我们见外,你有事情要帮忙,对我们说和对一朝说是一样的!” 魏灵:“对对对!更何况一朝每晚都要夜巡,自己都顾不上了,哪来再多的精力做其他的事?我们仨倒好,今夜都不必夜巡,如果要帮你找东西,那还不是一会儿功夫的事情!” 林辰:“那好吧!那就劳烦三位了!我的这件事情,只有你们阴阳官能帮忙……” 三人:“只有我们?” 林辰:“对!这事是这样的……” 夜幕降临,长安城万家百姓都点起了灯火。 华灯初上,星耀长安! 躺了一天,一朝也睡饱了,起床时饿得没站稳,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宿舍怎么这么安静啊?他们都去哪了?也不给我打饭!” “朝主公!” “咦?你也醒了?” “是的主公!” 「混沌」和一朝,一同做着伸懒腰打哈欠的动作。你张开手,我伸展枝叶;你仰头哈气,我抬着花朵撑开花瓣! 一朝换上干净的素服,端着好头上的官帽,拉正了裤腰,“走吧!去吃饭!” 等到吃完饭之后,一朝宿舍也没回,直接去了慈恩寺。 平时到了慈恩寺外,就能听到三位师兄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可是今晚却很奇怪,寺里静得出奇。 “师兄——” 一朝扯着嗓子喊着。 “怎么大家今晚都这么奇怪?一个个的,人影都不见了!莫非遇到了什么危险?” “朝主公你可别乱想!想必此刻师兄如果不在这,就一定在大雁塔那儿了!” “对喔!我怎么把那给忘了!” 果然,良一师兄们还真就在大雁塔上。 三位师兄都抬头盯着夜空,聚精会神,目不转睛。 “师兄……” “嘘!别说话!快来看!” “看什么呀?” 良一指着天空,“看着奇妙的星象!” 大雁塔是长安最高的建筑,在塔顶观星是最难看清星星的相位的。 “不就是星星嘛!有什么好看的!” 良一:“你不懂!这几晚星象异变,不是吉兆就是祸兆……” 良四:“啊——” 良一:“怎么啦?” 良四:“快看月亮!” 就在刚才,月亮周围的夜空中,突现七颗伴星,伴星光芒耀眼,有盖过月光迹象。 道三师兄拿起纸笔记录下来,“今夜见到此等异象,实属难得!赶紧记录下来!” “七星伴月?” 一朝怎么觉着这名字好像在哪见过,好像是在一夕哥给他的书中,有所提及。 只可惜这本书没有带在身边,没能立即知道这是怎么样的星象。 “朝主公,一夕哥之前就在这大雁塔中观星一年,这里还留有他的手稿记录,找找看可能会有所发现!” 「混沌」一语惊醒梦中人!一朝二话不说,就到了一夕曾放置书稿的房间,仔细翻阅起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一朝终于在一页黄纸之上,找到了有过“七星伴月”的记载。 七星伴月,星汲月光,月色暗淡,人间邪气汇集,当星芒耀过月光之际,就是阴盛阳衰之时,一旦鬼怪被星光照到,就会戾气大增,魔性大发。 这好像,好像是不详之兆! 「混沌」晒着星光,感觉里却多有一丝未有过的温暖,“朝主公!这七星的光芒果然与月光不同,被它照到之后,便有种莫名的激奋!” 道三放下纸笔,来到一朝面前,他让一朝稍微弯下腰,好让自己的视线与「混沌」的脸平齐,“你这黑花,居然好这口?” “我也不知道为何会有如此感觉!能散发这么温暖的光芒,怎么会是灾星呢?” 道三:“七星伴月可不是什么瑞兆哩!” 良四:“是凶是福,往后就知道了!” “长安本来就不太平了,今夜又突现祸星围月的不详之兆,看来真就要起什么大的祸乱咯!”良一师兄望着星空,喃喃自语道。 一朝站在瞭望台上,俯视着整个长安城,星火璀璨,看不出这一片安和之下,会埋藏怎样的灾祸。 “这里有我们把看,你进屋去整理一下档案资料吧!” 外面有些风大,良一见一朝穿得单薄,就让他回了屋去,避免受了风寒。 一朝来到屋内,就着一夕之前坐的位置坐了下来,他看着桌上那堆高高的,沾满灰尘书籍,拿起了放在最上面的那本,翻阅起来。 这些书籍都有些年头了,纸页老得发黄,上面的墨迹也褪了些色。 一朝一页一页翻着,他可认得出来,这些都是一夕的笔迹。 「混沌」也弯下茎来,照着一朝的模样,看起了书来。 “哟,朝主公!你看,这一夕哥的字还真写得好看!字字下笔有神!” “那可不!我这哥从小就习得一手好字,过年时家里的对联都是他写的!” “那朝主公你呢?我可没见过你怎么写字呀!” “我?我这是一字千金,才不会轻易就挥墨成章!” “哦?是吗?” “你‘哦’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说的?” “不敢不敢!” “行了!安静看书吧!” 一朝这脾性,可不是个能安静下来看书的人,没一会儿就觉得无聊,巡夜的时间也快到了。 “师兄,我该去巡夜了!” “这里有我们在,一切大可放心!你去吧!” 走在街上的时候,一朝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情,“我们今天开始,是不是不用巡夜了?” 「混沌」也记起这事,“回主公,好像是!” “我差点给忘了,还想着都准备上岗巡逻了呢!休假一刻值千金,我们还是赶紧回部寮,我都好久没和起光他们说上话了!” “嗯,主公!那我们早点回去吧!” 一朝回到部寮,可是回到宿舍却不见三人的身影。 没办法,就在里面等吧! 一等就是两个时辰,一朝坐在桌旁都泛起了困,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唉——,算了!估计他们跑出去玩了!不等他们了,我们先睡了吧!” “好的主公!我看你也快睁不开眼了……” 还没等「混沌」把话说完,一朝已经爬到床上,倒头就睡着了。 「混沌」:“……” 境外之敌前篇·第六章 皇帝的怪梦 前几日夜里袭击一朝的女鬼,被「黑鹅」打伤之后,在一个神秘人的帮助之下,逐渐恢复了元气。 在这几日里,「神道」所派遣去调查女鬼背后势力的青衣也没有闲着,也算是查到了点线索,就要前去大慈恩寺找「黑鹅」,探探他关于这件事知道的有多少。 “青衣姑娘,你怎么来了?” “黑鹅大人,你还记得几天前你来找过神道大人,询问过的那个冤魂吗?” “你是说荔子?” “正是此人。” “怎么?你有她的消息?” “不,她对我们并没有威胁。你说的没有,在她的身后,的确有股非常强大的势力在帮她。” “哦?愿闻其详。” “神道大人曾派我调查过,现在我也有些些眉目,只不过有些事情还得跟大人确认一番。” 「黑鹅」笑了笑,他可清楚青衣内心的想法,笑容呢只是掩饰他内心的戒备。 关于在荔子身上发生的事情,「黑鹅」是全部知晓的,也正是因此,「神道」起了杀他灭口的念头。 当今皇帝,「神道」,青衣都是这件事情的参与者。 三年前,不知从哪一天开始,皇帝时不时会做着一连串奇怪的梦,而梦中所遇之人,是一位他不认识,也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小女孩,这个人就是荔子。 皇帝第一次在梦里遇到荔子,是在一个从未来过的山洞里…… 梦中,皇帝在一个山洞中醒来,这个山洞很大很大,里面只有堆积成山金银,珠宝玉石遍地都是,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皇帝纵使见惯了天下的至臻至宝,但在这山洞里却有着许多就连他也未曾见过的宝贝,他越看越喜欢,就越想占为己有,可是他却意识不到,这梦里的东西,他根本就带不走。 当他正兴致勃勃地在把玩这些宝贝的时候,他听见了身后有一阵极快的脚步声。 是有什么人进来了?! 皇帝回头看向山洞的入口,一个扎这长长辫子的女孩,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她的手里头,还拽着一串不知名的果子。 “大胆!” 皇帝呵斥住了小女孩。 “来者何人?” 小女孩歪着头,嘟着小嘴,天真可爱。 “来者荔子。” “家住何处?” “山下狸村。” “来此作甚?” “来此玩耍。” 皇帝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左右移步,上下打量着小女孩。 “你可知朕是谁?” “你都自称是‘朕’了!这普天之下,敢如此自称的,想必也只有‘那一位’了吧?” “你倒是有几分聪明,既然你知道朕的身份,为何见到朕不行君民之礼呀?” 小女孩摘了一颗果子塞到了嘴里,“若是在现实里,我必然要向你行礼,可这是在梦里!” “在梦里?” 话说到这,皇帝就梦醒了,他坐在龙榻之上,努力回忆起梦中的一切。 睡在一侧的杨贵妃也被惊醒,看着一脸错愕的丈夫,还以为他是做了什么恶梦,轻捂着皇帝的脸,安抚着他,“皇上是不是做恶梦啦?” “朕没事,朕没做恶梦。” 梦太过于真实,以至于梦醒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皇帝都能清楚的记得,他梦见了一位叫荔子的小女孩。 原本以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梦而已,可皇帝却没想到,就在第二晚,他又梦回了那个山洞。 看着身前的这些堆成山的奇珍异宝,皇帝都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朕是九五之尊,什么宝贝没有?居然还念念不忘这些玩意,真让人笑话了!” 此时,他又听见了那阵欢快的脚步声。 “是你?” “是我,荔子。” “你又是到这儿玩耍?” “怎么,不行吗?” 皇帝习惯了所有人都对他低声下去,难得能遇上一个不怕自己的人,心里确实觉得十分有趣。 “当然行啦,哈哈哈哈…” 皇帝的梦很长,梦里也只有荔荔能和他说上话,相互帮着对方消磨时间。 几语之间,他俩已经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荔子直言不讳,喜欢把她生活里有趣的东西都讲给皇帝听,什么牧牛喂猪、河里抓鱼、甚至是去偷邻居家的地瓜这类的。 皇帝自小深居宫中养尊处优,记忆里除了高耸的宫墙、四书五经上枯燥的大道理、宫中繁琐的礼节,自然没有像荔子这么有趣的童年回忆,所以他慢慢开始羡慕起这个小女孩来了。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呀?上次见你时,你就拿着它了。” 荔子提起手中的果子,问到:“你说这个吗?这个在我家乡遍地都是,你没吃过吗?” “是吗?我没见过这样的果子。” 荔子摘下一颗,放到皇帝手中,“这个可好吃了呢!” 皇帝没有见过这种果子,他听到这东西好吃,二话不说,连壳一并咬了下去…… “哈哈哈哈,你真是个大笨蛋,这果子的皮是不能吃的。” 荔子也摘下一颗,拨开了皮,把白色的果肉放到了嘴巴里。 皇帝摸了摸脑门,半信半疑地照著荔子的样子拨去了皮,把果肉也一口塞进了嘴里。怎知他不晓得肉里还有核,大力一口咬去,磕到了牙齿,疼得他差点把口水喷了出来。 “哈哈哈哈,这果肉里还有颗核子哩。” 荔子把果核吐在了手心里,交给皇帝看,“你看!” 皇帝用着舌头,也将果核翻了出来吐在了手心,看着已经咬碎成两半的果核,皇帝破口大笑,“哈哈哈,有趣有趣,朕喜欢,朕喜欢昂!” 就在这时,皇帝梦醒了,口里却还留着梦里果肉的甜味。 这味道是他从未尝到过的美味,久久无法忘怀。 也就是从那次起,皇帝开始喜欢做这样的梦。 梦里的他可以放下皇帝的尊严,去听一个普通的小女孩聊一些她童年的趣事,还能吃到没吃过的东西。 与其说是喜欢听荔子讲故事,还不如说是对这果子的味道上了瘾。 第三晚,皇帝退了所有政务,早早就回了寝宫休息,他渴望着早点进入梦乡,能见到荔子。 荔子也不“负”皇帝的期望,准时在这晚的梦里出现了。 梦回了山洞,荔子来了,手里依旧提着一串那种果子。 “荔子,昨天的果子你还有吗?” 荔子把一整串的果子递给了皇帝,她告诉他,“都给你吧,我天天都可以吃到,都吃腻了呢。” 皇帝吃了朝思暮想的果子,欣喜若狂,却不再有心思去听荔子讲故事了。 一连好几晚,皇帝都做着这样的梦。每天晚上,他都能在梦里吃到能使他上瘾的那种果子。 美梦不长,直到第八晚。 荔子没有带果子来,皇帝很失望,他哀求着荔子回家把果子取来,可是荔荔却发起了小孩子的脾气,硬是不肯。 “好荔子,乖荔子,听朕的话,回去取果子带来。” “我可不想回去,回去了我就要梦醒了,我的故事还没跟你讲呢,我可不想那么早醒。” 皇帝可不在乎再听什么故事了,即使再怎么有趣,也不是自己的回忆,只会徒增羡慕罢了。 无论皇帝怎么恳求,荔子就是不肯回去。毕竟她还是个小孩子,只要哄哄,也许就会听话了。 于是,皇帝模仿着小时候那群家奴哄他的模样,试图哄哄荔子。 “乖荔子,只要你肯回去取果子来,你要什么,朕就给你什么。” 荔子无动于衷。 看来是话语的力量不够,皇帝只好走到堆在山洞里的金山旁,随手拿起几件,要给她,“朕手上的这些宝贝都可以给你。” 荔子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皇帝又走到金山旁,指着脚边,说:“朕身前的这座金山全是你的了。” 荔子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这些。” “那你喜欢什么?这天下都是朕的,朕什么宝贝没有啊?宫里的金银珠宝,玉帛锦缎,藏书字画,只要是你想要的,朕都可以给你。”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喜欢,不好玩。” “那你要朕怎样,你才肯给朕拿果子来?” “你真的想吃那果子吗?” “真的!” “非吃不可吗?” “非吃不可!” “是不是我想要什么,你就给我什么?” “是!” “那好,我要这个!” 荔子指着皇帝身上的龙袍。 “你想要这个?” “不止是这个,我还想要你的江山,你的天下,我也想当皇帝玩玩哩!” 谁曾想,这句话一下子触动到皇帝内心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他身处过政权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好不容易自己在皇位之争胜出,荣登了大宝。 江山和果子间的抉择,皇帝的态度是很决绝的,他一改方才温和的面容,暴怒道:“大胆!你竟敢要朕的江山?看朕怎么治你的罪……” 皇帝正大发雷霆,可是话还没说完,荔子瞬间变成了一股黑烟,顷刻之间消散无踪。 也就在此时,皇帝身边的金山也随着小女孩的消失化为了乌有,山洞变成了无底黑洞,而那股黑烟又突然地出现,在皇帝的头顶之上盘旋,黑烟里发出荔子熟悉的声音,不绝于耳地回荡在皇帝的四周。 “我要你的江山,我要你的江山……” 此声缭绕,四面楚歌般,声声都刺疼着皇帝的耳朵。 皇帝顿时觉得头晕目眩,他捂着双耳,朝着头顶的黑烟喊着:“朕绝不会把大唐江山交给你的,绝不,绝不!” “不——!” 皇帝被这梦折磨醒了,大叫了一声。 这不仅吓醒了身旁的妃子,也吓坏了门外候着的太监和宫女,这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跪在一旁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境外之敌前篇·第七章 旧王府寻人 “来人啊,快来人啊,叫神道进宫,快!” 皇帝将这一连串的梦,事无巨细的全部讲述给「神道」听。 「神道大阴阳官」善于占算和解梦,其「占事术」已炼至极高境界,当世无人能出其右。这次皇帝急召「神道」深夜进宫面圣,就是为了解这梦,这次占算的结果是,世上真有与荔子相符合的这么一个人,皇帝只是认为她只是梦中所驻之人罢了,虚梦泡影。 可是这梦不比寻常的梦境,此梦如现实般真,梦里经历的一切仿佛亲身体会过,呼吸、与人对话、欢声笑语、果子的鲜甜……这些都实实在在的。 即使梦会醒人会回到现实,即使「神道」的占算再怎么准确,皇帝还是对此迟疑三分,他想起梦里的荔子曾告诉过皇帝她家住在狸村,于是皇帝就派了大队人马,暗中四处寻找那个叫狸村的地方,好确认「神道」的占算是否正确。 在等待消息传回来的这段时间里,皇帝其实有些担心,他真不希望传回来的消息是说,在狸村,有一个小女孩,名叫荔子。 这究竟是梦?是现实?还是其他的什么? 最终,事实证明,「神道」占算的是对的! “没想到这世上竟有人能进入到朕的梦里。神道,你说朕该如何是好?她、她可是要朕的江山呀!” “回皇上,现在她还是个小孩,可是难保其长大以后不会对朝廷产生威胁,此事关乎大唐百年基业,依下官看,宁可杀错,不能放过。” “真要这么做吗?” “人做的梦有着预示的作用,而且下官从未见过有人能进入到别人的梦中,想必这个叫荔子的女孩,一定有着某种我们不得而知的惊人能力,也许将来真的会对大唐造成威胁。” “那,那就交给你去办吧。” “下官接旨。” …… 一晃三年过去了,皇帝在也没做过像那样的怪梦,也在梦里没见过像荔子一样的小女孩。可他却派人在荔子的家乡,找到了他吃过的那种果子。为了怀念荔子,他还给这种果子命名为“荔枝”。 「黑鹅」:“如果我没有记错,三年前将荔子一家七口暗中处死的人,应该是你吧,青衣姑娘?” 青衣:“没错。神道大人还特地命我设下封印,防止荔子一家的鬼魂不会因含冤而化为厉鬼。” 「黑鹅」:“哼,是怕厉鬼前来索命吧?因为梦中的一句玩笑话,竟要人一家七口的性命,天理何在?” 青衣:“天子即为天理!此事关乎大唐命脉,丝毫不可马虎,你应该理解神道大人的顾虑。” 这套说辞显得无法说服「黑鹅」,但他又无法反驳,也许真就是“天子即天理”了吧。 “话说这三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可是现在,荔子竟能冲破封印,变成了可怕的厉鬼。我的封印不是一般人能解除的,可想而知这背后,一定是有股强大的势力,我们只有抓出幕后的黑手,才能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你有办法了?” “之前马一朝被荔子偷袭过,是因为他和清阳郡主待在过一起,而郡主久居皇宫,自然身上沾着皇帝之气。这皇帝之气也传给了马一朝,所以荔子才会把马一朝误认为是皇家成员。她这次来,是以牙还牙,所以所有的皇家成员都有麻烦。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不是你我二人可以承担得起的!” “你的意思是?” “让马一朝恢复夜巡。” “你是让他做诱饵?不行!” “这事可由不得你,你可别忘了,神道大人是在你们官阶之上的大阴阳官,而我有神道令符,可以全权命令你们所有阴阳官做任何事。” “你……” 在青衣的安排下,一朝从明日起又要恢复夜巡的工作,她的这招“引蛇出洞”把一朝置于危险之中,而一朝却对自己被当成了诱饵的事情浑然不知,躺在床上和混沌抱怨现在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度日如年。 “这一天天的,竟是一些麻烦事,我怕再这样下去,真的就看不见未来了。” 可以看得出来,一朝的心情不是特别好,有时他会乱想,想一些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 这也难怪,谁让他和别人不同呢。一切都要从准官考核那时说起,如果他不是没得选,也许现在还会是个精力充沛,干劲十足的小奋青。 “朝主公,凡事都是开头难,等到熬出头了,生活就会豁然开朗了呀。” “看呐看呐,我还要听这些看似很有道理,实际一点帮助都没有的话。唉——,万事开头难,中间难,结尾也难啊……” “朝主公,我……” 一晚就这么过去了! 今早的鸡啼刚落,接而就是一阵敲门的声音。 扣扣扣—— 屋外传来了人的喊声,“有人吗?有人在里面吗?” 一朝扯着嗓子喊着,“谁啊?屋里没人!” 他已经好几天晚上都没好好睡上一觉,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他也不会起来应门。 门敲得很急,一朝心里开始有些纠结的,毕竟人都是会偷懒。当听到那人不在敲门后,一朝便安心睡着了。 没有想到刚睡着没一会儿,外面就有人直接踹门而入。 “嗙”的一声,顿时打一朝吓个半醒! “一朝兄不好啦!不好啦……” 原来冲进来找一朝的人,正是林辰。 林辰一早就来了部寮,站在门外请了部寮里的人帮他带话,说是他有事要找一朝帮忙。那人也是好心,在一朝宿舍外敲了半天门,就是不见一朝肯出来,自己也不便随便进去,所以就回去告诉了林辰。因为事发突然,林辰也担心时间拖得越长,事情会变得更糟。他也顾不上什么规矩和礼数,直接闯入了部寮,才有了刚刚踹门而入的那一幕。 “别一惊一乍的,我都要被你吓死了!” 林辰推搡着还躺在床上的马一朝,“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啊啊啊!你先冷静,慢慢说!” 一朝半起个身子,坐在床上,他看着林神情焦急的林辰,一度以为眼前这人不是林辰本人,一朝从未看到过林辰如此的慌张,以前就算遇到危险,林辰也是最冷静的那个。 林辰缓了缓气,他告诉一朝,出大事了! “昨晚我有事想来找你帮忙,可那时你还在睡觉,没见着你,见着了你的宿友……” “你说起光他们?” “对!起光兄他们害怕吵着你,执意要替你帮我这个忙。迫于情急,我就答应了他们。可是后来、后来……” “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后来他们都回不来了!” “什么什么回不了?你说话不要只讲头讲尾的!讲重点!” 林辰也是着急,他先咽了几口口水,重新组织好语言,把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一朝。 “前几日,听友人说,城中的旧王府这几日在闹鬼。前天晚上,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就一个人偷偷地跑去了旧王府,想一探究竟。怎知,还真就让我看着了这旧王府中脏东西,当时就把我吓个半死,还在我腿脚利索,跑了出来。直到跑回到了家中,我才发现我一直佩戴在身上的玉佩居然掉在了旧王府当中。这玉佩对我很重要,可我一个人又不敢再踏进旧王府半步,无奈之下才在昨晚想要来找你帮忙寻回我这玉佩!” “玉佩?就你那块「青龙饮血玉」?” “对对对!” “那你是说,昨晚起光他们就是去,去旧王府帮你寻这玉的?” “没错,就是如此!” “后来呢?” “后来我接受起光兄他们的帮忙,就带着他们去了旧王府。说来惭愧,我实在是害怕这府里的东西,一直不敢再进去,所以就在王府外等他们。谁知,一整夜过去了,他们仨一个也没出来。我仗着白天壮了胆,就进去找他们了,可是我走遍了整个王府,除了一片荒凉之外,一个人影也没见到!我担心他们出了事,就立马过来找你了!” “你是亲眼看着他们进去的?” “对!” “他们一个也没出来?” “对对!” “一整夜?” “对对对!” 听了林辰的话,一朝深感不妙,他立刻从床上跳起来,拿上几件外衣,边走边穿,看着林辰还傻傻的站在那儿不动,“还愣着干嘛?赶紧走啊!” 两人匆匆赶到林辰口中提到的旧王府。王府外一片荒芜,杂草丛生,蛇鼠横行。 “先别进去,我俩到四周看看,再做打算!” 这旧王府的外部早就破烂不堪,像是荒废了许久。单单是站在王府之外,就能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悲凉和绝望。离着半里之内,也不敢有人家在此居住。 一朝和林辰回到王府门前,王府的大门早已没了踪影,他们透过门口,看见府内到此都是残墙断柱,瓦砾碎石,门口附近的几处地上,还残留着一些动物的遗骸。 “看来想找到起光他们,只能进去一探究竟了!” 听到一朝说要进去了,林辰开始害怕起来,他担心自己会像起光他们一样,有进无回了! 一朝已经迈过了门槛,回过头来却看到林辰迟迟不敢动身,“怎么?害怕啦?这光天化日的,你身边又有我保护,你还怕什么?赶紧进来!” 林辰有些犹豫,可是一想到自己连累到起光他们失了踪,心里难免起了愧疚,如果此刻连这份勇气都没有,那还算什么朋友! 死就死吧! 林辰一咬牙,跟着一朝,就进到了这旧王府当中。 境外之敌前篇·第八章敌 初探旧王府 前脚一踏进王府大门,就有一股阴寒湿气扑面而来,空气中夹杂着很浓的尘土的味道。 王府的建筑格局和别的王家大院相差无几,中规中矩。 刚前进了几步,一朝踩到了一块早已失去了原有样子的木板。这块木板已经被雨水侵蚀长满了苔藓,内部也蛀满了白蚁的幼虫。 木板没能承受住一朝的压力,一下子就裂成几半了。 “吓我一跳!这东西怎么这么不结实?” “一朝兄你没事吧?” 一朝把脚伸了回来,他低下头,想看清这本板究竟是什么东西,“这好像是块匾吧?林辰你快来看看!” “这应该是块门匾没错,可是上面的字已经有点看不清了。郯郯王府?” 一朝也把脸扭到和林辰一样的位置,凑近脸去想要看清上面的字,“前面的这个残字好像是个郯字,后面王府二字还是很好认的。你说,这里会不会就是这门匾上面写的郯王府吗?” 林辰摇着头,他说这里已经荒弃已有十年之久了,如今很少有人提及有关这王府的事情,所以他也不能确认这是究竟是哪座王府。 “先别管这些了,找人要紧,走吧!” 王府中心是天井回廊式建筑,左右各有一条廊道通往前院。 墙沿下的杂草,都已经长到了廊道上,还有一些藤蔓类的植物,将掉了漆的廊柱一圈圈地环绕着,高的爬到了廊顶。 狭长的廊顶破了好几个大口子,阳光从缺口中照射下来,照着那些随处可见的残物废品。 “这里是多久没人住了?这地乱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啊。” 一朝边走,边用鞋子扫开挡在走道上的杂物,杂物之下竟是一些积水和泥垢,时不时还会冒出几条蜈蚣和一些道不上名字的害虫。 “前面应该就是王府的正殿了。走,进去瞧瞧!”一朝牵头,领着林辰走进了正殿。 正殿内空空如也,一件摆设的家具都没有,只有八根顶梁柱孤零零地立在左右两侧。殿内之空旷,令人很容易想象出这里原来气派的风貌。 林辰环顾四周,连声感叹:“这里比我家都要宽敞呀。” “我说,你也别比较了,谁家的墙壁能有这么宽,屋顶能有这么高?也就只有当今的皇室,敢有如此豪华的住处!” “欸!一朝兄你快看,那几根柱子上雕刻的都是些什么?” 一朝移步来到其中一根柱子前,摸了摸柱子上雕刻的图案,“这上面雕的是龙吧?一,二,三每条柱子上都好像盘着三条龙!” 这几根柱子,都是坚木所制,不施彩绘,保留了其原来的木色。柱子上的龙,每条形态都迥然不同,虽然每条龙都有残缺,少头断尾的,但都不失其雕刻的精美。 “这还真是鬼父神功!林辰,你快看这” 一朝没注意到,林辰去到了别处,他矗立在殿内正前的墙壁下,盯着墙上,好像被什么东西勾住了魂,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你在看什么呢?” 林辰没有听见一朝的叫唤,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墙壁上的图案,嘴里还一直轻声念叨,“这真是太美了,太美了” “林辰,林辰” 直到一朝摇晃着他的手臂,林辰才有所反应。 “你怎么了?” 林辰没有扭头,只是指了指墙壁,说:“看!这画多美啊” 这墙壁上究竟画了什么,能让林辰看得如此着迷? 在多数的大户人家里,都有使用油漆彩画,一是为了装饰华丽及表示有关地位等级;二是为了建筑木材防腐防潮。 这座殿内墙上的壁画也是彩漆所绘,从右至左,共有七幅。 第一幅画面中,描绘的是一位身穿龙袍的男子坐在床边,他的怀中抱着一个襁褓,旁边模样憔悴的女子靠着床头,正深情地看着男子。太医和宫女们都跪在一旁,接迎这个新生命的到来。 第二幅画移景到了这座王府,而那个襁褓中的婴儿,现在已是总角年华的小孩。王府大院百花齐放,蝶舞翩翩,天真无邪的他正在扑着蝴蝶,嬉戏玩耍。 第三幅中,小孩已经长大成人,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他身穿大红婚服,正襟危坐在床边,面色有些害羞,一直不敢望向坐在他身旁的新娘。新娘盖着红盖头,也端正的坐着,虽然看不到新娘的脸,但是从她那互扣的、不知该放何处的双手就可以看出,她比新郎还要紧张。 在第四幅里,屋外风和日丽,春和景明;屋内的这对新婚燕尔,男欢女笑,情意绵绵,一切都显得这么的幸福美满! 第五幅是一幅狩猎图,男子率领着一队骑兵到了塞外狩猎。众人策马奔腾,只有他一骑绝尘,尘卷万里,好不威风!见有猎物出现,男子张弓拉箭,将这挡路的白狐射伤,满载而归。 而这第六副漆画的色彩明显暗淡起来,画面不比之前的有生气。画中,男子有了新欢,与之缠绵不断,终日不出房门。而他的妻子,则是难耐寂寞孤独,一个人在院子里掩着面偷偷哭泣,院中的花像是感受到了女子的悲伤,变得枯萎败落。 最不同的,要属这最后一幅。画中没了场景,只有一尊女子的尊容。画中女子婀娜多姿,样子楚楚动人,犹如天女下凡。林辰就是站在这第七幅画前,双眼迷离,看的是如痴如醉,“这女子可真美啊!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 林辰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他伸手要去触摸画中女子的脸庞,就在他手指刚触碰到墙壁,壁上的漆画由他手指触碰的那个点开始,被火烧了起来,火光迅速蔓延开来,那名女子的脸庞也随即被火光吞没! 奇怪的是,女子的头像并不是被烧得发黑发糊,而只是被单单烧去了一层皮,露出了脸上的白骨! “鬼啊——” 刚刚这还是楚楚动人,美如天仙的女子,顷刻之间却化作了白骨一堆! 林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吓得直往后退,还在一朝手快拉住了林辰,这才没让他摔在地上。 “你没事吧?”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在那白骨头像的眼洞里,被烧得通红的余烬,像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二人。 一朝觉得这画十分诡异,想利用「见鬼眼」的「视界」看看这究竟有何蹊跷。 就当一朝的「见鬼眼」与画中人骨的眼睛对视时,从那两个烧得泛红的眼洞里突然钻出一个红影,直飞而出透过了一朝的身体,盘旋在殿内的空中,并发出凄惨诡异的叫声,回荡不绝。 “朝主公当心,这东西是鬼魂。” 这个鬼魂没有脸模,连手掌也看不见皮肉,就像是一具人的骷髅套着一件大红衣服一样。 一朝拔出木剑,对着空中飞舞的鬼魂砍去,奈何鬼魂飞得太高,根本近不到它身。 “林辰你躲好。混沌,准备附身。” 鬼魂受了伤,眼看不是一朝的对手,就从门口飞到了殿外。 看到鬼魂落荒而逃,一朝不到算就这样放走它,他要林辰随即跟上,自己先追了出去。 可是,鬼魂飘在空中走的是直线,而一朝却还要在地上拐来拐去绕过建筑,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跟丢了鬼魂。 一朝见林辰没有跟上来,担心那红衣鬼魂会原路返回伤害到林辰,所以就立刻调了头,回去找林辰。 好在一朝的担心没有灵验,就在回去的半道上,两人相遇了。 “怎么样了一朝兄?追到那东西了吗?” “它飞得太快,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那我们,现在咋办啊?” “眼下唯一的线索,就是找到这个红衣鬼魂。我最后看到它,是朝那个方向飞去的。走,我们去那边瞧瞧!” 鬼魂飘去的那个方向,在王府的西北侧,那里原是一片荷塘。 一朝和林辰追到这里就停下了脚步,他们踌躇在池塘岸边,找寻着有没有其他什么别的通路。 林辰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哎哟喂,都追了那么长时间了,我们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 “嗯。这里怎么看也没别的通路了,应该就是王府西北边缘角了。” “这儿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啊?” 林辰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他告诉一朝,前两天晚上,他就是在这附近看见一些脏东西的。 “你看到了什么?” “额……严格点来说,我是听到的。那晚天有些黑,我路过这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一段琴声,琴声悠扬动听。后来,我还能听到姑娘唱歌的声音。刚开始的时候,这女子的歌声十分悦耳,可唱着唱着,歌声变成了哭声,女子越哭越凄惨,声音越来越尖锐。” “你没记错是在这附近听到的声音吗?” “我不会记错的。我还记得那声音是那么的刺耳,就算捂住了耳朵,也能感觉到耳洞里好像有虫在咬,有针在扎你的肉一样。当时,我慌不择路,在逃跑的时候,不慎滑倒,一只脚踩进了这片荷塘里,回到家后我才发现自己左腿半截都已沾上了这的污泥。所以,我是不会记错的。现在回想起来,我的玉佩很可能就掉在了这里。” 林辰努力回想当初滑倒的大概位置,弯下腰来想找找看他的玉佩是否掉在了这。 荷塘干枯了大半,没人打理都已经变成污泥浊水一滩了,微微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气息。 |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