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侠传 - xp1024.com
《大唐女侠传》


第0054章,倚楼凭栏赏诗笺

丘神绩带领御林军押解着李贤回到洛阳,向武后复命。武后与中宗李显在一些文臣的陪同下,这几天刚从长安昆明池游赏回来,一路上车马劳顿,格外疲累,是以让丘神绩先将李贤收押在天牢之中,明日早朝之后,再带李贤到上阳宫来见她。

大明宫是处理朝政的地方,武后此时还没那么肆无忌惮,只得让丘神绩私下里带李贤来上阳宫问话。

丘神绩只得领命,暂时将李贤收押,大批御林军出了京城,固然是朝野皆知,但是具体执行什么任务,他们这些久居京师的朝臣,却不得而知。

武后豢养了以丘神绩为首的这些酷吏,平日为武后铲除异己,扫平她的一切绊脚石。行事极为隐秘,许多人往往临死都不知道是被谁所害。

众人虽然猜出多半是武后所为,但就是不敢在朝堂上直斥武后之非,人心难测,背地里稍有议论,也会被检举,祸端旋踵而至。

翌日早朝过后,武则天乘着华丽的凤辇,回到金碧辉煌的上阳宫中,上官婉儿随侍左右。不一会儿,只见丘神绩带领五六名御林军,押着一个头上蒙着黑布头套的人来到上阳宫,武则天连忙屏退左右侍婢与侍卫,独留婉儿在一旁。

丘神绩将这人头套摘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从房陵押送进京的李贤太子。李贤见了武则天,神态非常倨傲,丘神绩喝道:“大胆李贤,见了皇帝陛下,为何不跪?”

李贤听了,戟指武后,笑道:“自古从没有妇人做得皇帝,况且如今的天下,是太宗皇帝一手打下来的,哪轮得到你这伪后在此耀武扬威?饶是你现在拥有炙手可热的权势,终究有一日,会被大唐皇室夺回,你等着瞧好了。”

武后知道李贤以堂堂太子之尊,被废为庶人,蛰居房陵多年,定是吃了不少苦头,有些怨怼之言也属正常,听了他这些无礼言语,当下也不恼羞成怒,悻悻的道:“哀家为李唐的江山社稷劳心劳力,所作出的贡献,你们这些人哪里知晓?你说哀家专权误国,可是在哀家的治理下,如今海清河晏,朝野升平,繁花似锦。你平心而论,要是哀家还政于显儿(中宗),他能治理好么?”

李贤听了默然不语,他知道三弟李显自幼便仁慈,长而懦弱,实无经国纬世之才,武后正是见他如此,才将他扶上位,作她掌控朝政的傀儡。

武后见李贤不说话,又接着说道:“你原来就是太子,只因你听信谣言,心怀叛逆,密谋造反,查有实证,本来罪该处死,但念你受奸人蛊惑,才免死废黜,流放巴州。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若像哀家认个错,表明悔悟之心,哀家仍旧能恢复你做太子之前的雍王爵位,你好好想清楚再回答。”

李贤本就有治国安邦之才,并没有谋反,之所以受到废黜流放,完全是武后嫉贤妒能,听信妖道明崇俨的片面之词,因此始终心怀愤恨。这会儿,武后要他认错,简直比登天还难。只听李贤当下昂首说道:“要杀便杀,要我蒙受不白之冤,苟且偷生,恕难从命。”

武后见他说得如此坚决,而且始终倨傲无比,眼光中一种正义凛然的气魄,摄人心魂。顿起杀机,心道:“此人留着终究是个祸患?”当下对丘神绩说道:“先关起来再说。”

丘神绩重又给李贤带上黑色头套,嘴也被布条塞住,绑着他双手,带他从上阳宫离开,打入天牢。

婉儿如今已是个二八年华,风姿绰约的亭亭少女,华赡瑰丽的诗文,提笔就写,须臾而成,加以明达吏事,为武则天赏识,中宗李显见了她,心生怜爱,破格由才人提升为婕妤,自此她便以皇妃的身份,掌管内廷与外朝的政令文告。

平日里,更是与武后形影不离,武后如今已是六十一岁的老妇人,执政三十年来,从未懈怠过,虽然如今精力依然旺盛,但有了婉儿相助,许多事不用亲力亲为,是以有闲暇时,便与婉儿一起,宴请崇文馆文臣,作诗相和。

只见婉儿优雅的福了福,禀道:“皇帝陛下,日前与中宗及群臣游览了昆明池,今夜是否举行赛诗大会,召集群臣宴饮赋诗呢?”

武后道:“哀家也正有此意,你即刻传令下去,命日前游览昆明池的文臣,同到武成殿。同时吩咐下去,准备备宴。到时候群臣诗作写成,还是由你来评定孰优孰劣。”

婉儿寻思了一会儿,说道:“如果还像以前那样,没有限制,泛泛而作,很难评出甲乙,这次要刁难下他们,到时候谁高谁低,便很容易区分出来了。”

武后知道婉儿向来鬼点子极多,当下好奇地问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刁难他们呢?”

婉儿嘴角微扬,浅浅一笑,说道:“这次不仅给他们限制明确的诗题,而且作诗的韵脚也不能任他们随意选择,而是通过抽签决定,谁抽到哪个韵字,就必须以这个韵,完成诗作。”说着,又低头想了想,嗯唔一声,说道:“诗题就定为‘奉和晦日幸昆明池应制’,皇帝陛下以为如何?”

武后笑道:“就你这丫头刁钻古怪,如此一来,只怕限制多了,难有佳作呢。”

“难是难了些,不过他们都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大学士,总不能写不出来,才华卓越者是不畏惧刁难的,越是这样,越能显出他们的本事呢。”婉儿笑道。

“既是这样,哀家也很想知道,究竟谁能经得住考验,拔得头筹?嗯,就准你所奏,立刻去安排吧。”武后说道。

婉儿奉武后懿旨,传令下去,命日前崇文馆学士中随中宗、武后游览昆明池的文臣,晚间到武成殿候旨,同时吩咐御膳房准备宴席。

到了晚间,文臣们都已在武成殿前聚集,等候中宗与武后,婉儿命人禀告武后,过了盏茶工夫,中宗李显与武后便摆驾前往武成殿,龙车凤撵,威仪极盛。

婉儿诗题中的晦日,是指正月三十日,那日中宗皇帝与武后游幸昆明池,中宗曾赋诗一首,是以婉儿让群臣应制唱和。

前来赛诗唱和的文臣,在当时俱都享负盛名,不仅有文章四友之一的苏味道,还有齐名当世的“沈、宋”,沈佺期、宋之问,另外像宗楚客、崔湜、苏颋、卢藏用、薛稷等百余人都是一时才彦,文章英华,卓荦不群者。

婉儿在武成殿外搭建了一座精美华丽的綵楼,武后与中宗不久便来到綵楼前,綵楼灯火辉煌,通明如昼,宴席已经在楼前摆好,群臣见武后与中宗到来,在武后的吩咐下,纷纷入座。

武后当下说道:“今日召你等前来,就是如之前一样,作诗唱和,最后由上官婕妤第定甲乙……”

群臣听到这里,俱都暗自心喜,因为他们早猜出武后会让他们作诗以赋昆明池之行,游昆明池一事,已经过去数日,他们许多人为了博得武后的赞赏,私下里早就写好了诗作,只等在赛诗大会上写出来,呈上去即可。

赛诗大会上夺冠诗作,不仅可以得到武后的赏赐,还可以交给乐伶谱曲传唱,诗人也可以由此提升知名度,是以他们都乐于参与。

只听武后继续说道:“不过,这次却有许多要求限制,具体由上官婕妤来讲给你们听。”婉儿领命,站在右首,笑道:“首先必须以‘奉和晦日幸昆明池应制’为题,所写诗作不能偏离这个诗题所含内容;其次,便是不再让诸位随意而写,而是要通过抽签决定作诗的用韵,抽到什么韵字,就必须以此韵作诗。”

群臣听到这里,方才兴叹,觉得提前准备好的诗作,全都用不上,行文作诗对于他们,本就是家常便饭,不过古人说得好“自古辞赋感而作,未闻限韵强为诗”,若非如曹子建般天才卓越,很难再短时间内作出好诗,这才不由得有些为难起来。

婉儿继续说道:“我准备了数百张写上诗韵常用字的纸张,你们每人随机抽取一张,然后依照每张纸上的那个韵字作诗。”

说完,便将那些装有不同韵字纸张的不同色彩的精致锦囊,交到婢女手中,锦囊都是密封着的,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韵字,是以群臣才随意各自拿了一个锦囊在手。

不一会儿,婉儿便吩咐婢女给他们备好笔墨纸砚,过了不久,他们俱都用小楷,将诗作写在纸笺上,呈了上来。

婉儿款步登上綵楼,倚在栏杆之上,欣赏这些文臣所作的诗篇,最上面是苏味道的诗作,只见婉儿歪着头,用眼一扫,说道:“庸俗媚态,不堪入目。”随手便将这张诗笺扔了下去,众人接住,见文章四友之一的苏味道的诗,她都瞧不上眼,首先被淘汰,扔了下来,不由得忧心忡忡起来。

接下来,婉儿读诗越来越快,只见一张张诗笺如雪花般向下飘落,他们都各自取回自己已经落选的诗笺。到最后,只剩下两张诗笺,分别拿在婉儿的左右手中,她看了看这首,又看了看那首,一时之间,难以取舍抉择。

群臣见只有沈佺期与宋之问没有取回诗笺,都在议论纷纷,到底是谁能最后胜出。俱都抬头望着神态悠闲,凝然有思的婉儿。

过了好久,只见婉儿左手中的一张纸笺徐徐飘下,沈佺期与宋之问连忙跃上前去,纸笺飞落到他们二人头顶的时候,宋之问许是看出了纸笺的字体,微微一笑,向后退开,沈佺期将诗笺拿在手中,众人这个时候已经猜出,最终是宋之问摘得本次赛诗大会的桂冠。

但不知他二人的诗作如何这么难以判断高下,俱都向婉儿投以好奇与期盼的目光。武后也很想知道他二人的诗作到底写得怎样,于是便招手命婉儿从綵楼上下来。

婉儿从綵楼上走下,脸上略带笑容。只听武后说道:“婉儿,我看大家也好奇得紧,你先把他们二人的诗作念给大家听,然后说说你是怎么评判出他们二人诗作的优劣的。”

婉儿笑了笑,说道:“沈宋二人,虽然抽到的韵字不同,却阴差阳错般同时抽到同一韵脚,诗中所用的典故也差不多,实在有趣的紧。宋诗如下:春豫灵池会,沧波帐殿开。舟凌石鲸度,槎拂斗牛回。节晦蓂全落,春迟柳暗催。象溟看浴景,烧劫辨沉灰。镐饮周文乐,汾歌汉武才。不愁明月尽,自有夜珠来。”

中宗听到宋之问不仅在诗中,将自己比作周文王、汉武帝,而且用典确当,辞藻华丽,吟咏之间,意犹未尽,不禁暗自惊叹婉儿的才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选出这篇佳作。然而沈宋比肩,为学者所宗,当下问道:“不知沈诗如何?”

婉儿笑道:“沈诗是这样的:法驾乘春转,神池象汉回。双星移旧石,孤月隐残灰。战鹢逢时去,恩鱼望幸来。山花缇骑绕,堤柳幔城开。思逸横汾唱,欢留宴镐杯。微臣雕朽质,羞睹豫章材。”

中宗笑道:“两人诗作用韵、用典俱都差不多,诗意也差不多,格调、辞藻各有各的长处,让我来评,也难定优劣,不知婉儿你是如何评定的?”

婉儿道:“乍一看,二诗工力悉敌,委实难决,不过细一思量,优劣便很明显了。其一,本次赛诗大会是限定了诗题的,宋诗全诗紧扣诗题中奉和应制、晦日、昆明池三项内容,而沈诗则仅仅提到昆明池,没有紧扣晦日这个要点,由此便可判定二诗优劣,未免难以服众;最重要的是,二诗的结句,沈诗结句明显词气已竭,而宋诗结句笔力仍然雄健,让人回味无穷。是以这次赛诗大会应该是西台侍郎宋之问大人夺冠才是,不知陛下以为臣妾这样评定,是否恰当?”

中宗抚掌赞道:“婉儿你说的不错,宋诗结句是佳句中的佳句,沈诗结句是累句中累句,以此定二者优劣,无人不服。”说着,向考功郎给事中沈佺期望去,沈佺期听了上官婕妤的评论,也兀自心服口服,顿首不语。

第0055章,掌发轻烟气柔绵

群臣听了二人诗作,再对比自己的作品,本就自叹弗如,又听到婉儿与中宗的评论,对宋之问的才华,更是惊佩不已,宋诗夺冠自是理所当然。

赛诗唱和评出结果,武后命群臣自有饮宴,不必拘束。顿时间,群臣一边相互欣赏对方的诗作,一边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西台侍郎宋之问更是喜不自胜,手持琉璃杯,杯中盛满清醇甘冽,酒香四溢的竹叶青,走到上官婉儿面前,说道:“微臣宋之问,蒙婕妤不弃,对拙作青眼有加,是以聊借一杯美酒,以表心中感激。”说着,便一仰而尽。

婉儿手持碧玉杯,提起酒壶,一道银色酒线字壶口倾倒而出,眨眼间只见杯中酒泡泛满。然后将碧玉杯缓缓送到唇边,略微倾斜,酒水徐徐入喉。

婉儿不胜酒力,瞬时间,两边脸蛋上飞起两朵红云,如朝霞般鲜艳无比。她眉心点有一颗梅花般的美人痣,在烛影摇红之下,显得更加娇媚无俦。

当时,婉儿引领这班文臣,在宫廷中唱和诗词,清歌雅韵,弥漫朝堂内外,一时之间蔚然成风。婉儿在洛阳城中,士子为之痴慕,仕女为之歆羡,成了文人雅士,少男少女们崇拜的偶像。

婉儿早年在宫廷中地位卑微,曾被黥面过,黥字就在额头上,双眉之间,略高一点的地方。婉儿十三岁那年,因才华不凡,得到武后的赏识,因而在将黥字用小刀刮去,然后刺成红色梅花形状,在用红花花子贴上,以掩饰黥痕,谁知如此一来,更加增添了几分艳丽。

宫中仕女婢子,皆以为美,争相效仿,在眉心用胭脂点成梅花上,贴上花子,后来渐渐流传到洛阳城中,洛阳女孩个个都喜爱这种装饰,称作“红梅妆”。婉儿所作诗词,大多被编曲谱调,街头巷尾,广为传唱。

婉儿极爱藏书,所藏之书不可胜数,每卷书都用精美的封面包好,然后用上好的檀香熏染,书卷经年无有虫蛀,每一开卷,清芬远播。婉儿本就是士女心中崇拜的偶像,她的诸多雅好,无不被人效仿,婉儿随武则天出巡,士女夹道欢腾,十里长街,无有穷尽,全是为仰慕婉儿而来。

书归正传,婉儿饮了美酒之后,笑道:“侍郎大人何必客气,你才华高人一等,夺冠自是理所应当。”

中宗李显听了,说道:“赛诗大会,宋侍郎夺冠,赐黄金百两,绢帛百匹。”语声甫毕,连忙有职司太监将预备好的赏赐送到宋之问面前,宋之问连忙跪领谢恩。

随后,群臣相继来向武后、中宗、上官婕妤敬酒祝贺,琼宴华筵,灯红酒绿,觥筹交错,欢声笑语,直到半夜才各自散离。

他们再此纵情声乐,可怜李贤在天牢之内,徒然悲愤不已。回想起高宗在位,自己作太子之时,满腔治国安邦的抱负。如今却在天牢之内,连小小的狱卒小吏都对他呼三喝四,处处仰人鼻息,又想起梅傲霜等江湖义士为营救自己,死伤殆尽,不禁连连嗟叹,颓然自伤。

李贤好歹也是个太子,丘神绩胆子再大,没有得到武后的指令,也不敢对他滥用私刑。李贤也不屑于出言斥骂丘神绩这等张牙舞爪的酷吏走狗。

丘神绩知道他不向武则天认错,武则天迟早会下令处死他,是以丘神绩暂时也不去管他,任由关在天牢之内。

既然将残月提拔为众女杀手的首领,考虑到残月的武功没有紫芝强,恐怕难以服众,是以收了残月为弟子。既已收残月入门,于是他将残月唤来,从即日起授她五毒绵掌。

只听丘神绩道:“残月,你听着,五毒绵掌是我最擅长的绝技,欲练毒功,先练绵掌,只有绵掌功力深厚了,才能修习毒功,若是躐等躁进,不按次序,则毒素在体内散发不出去,必然危及自身,很有可能性命不保。五毒绵掌毒辣无比,中者必死无疑,所以也越发难练,像紫芝也仅练得一二成火候罢了。”

残月道:“紫芝姐姐的功力如此深厚,修练五毒绵掌多年,才练至一二成。我之前以练钢索短剑这种外门功夫为主,没有多少内功根基,恐怕短时间内学不会呢?”

丘神绩笑道:“没有内功根基最好,否则修习绵掌时,所练的阴柔内力,势必与原先体内已有功力相杂,一时间无法调和,很有可能影响修练绵掌的进度。再说,每人练武的资质不同,紫芝的资质在我之前所教弟子中,属于中等偏下,可惜我以前那许多优秀弟子,在执行任务时被敌人杀死,紫芝资质虽不太好,所幸她练功勤奋,是以能在数年内练到这般境地,也算不错了。”

丘神绩续道:“这五毒绵掌,相传是百余年前一位邪派女高手所创,分为绵掌与毒功两部分,合称五毒绵掌。我也是在三十年前,机缘巧合下得到这两本秘笈,练到第七层之后,便无法向前突破,可能是因为我是须眉男子,阳刚之气与生俱来,是以练这种阴柔的内力,成就有限。”

残月问道:“那么师父瞧我的资质与紫芝姐姐相比,谁高谁低?我多久才能将功夫练到紫芝姐那般境界?”

丘神绩道:“你之前是周兴的弟子,我也不知道你的资质到底如何,不过只要你练功勇猛精进,要超过紫芝应该不是难事。其他无关紧要的话,暂且少提,我难得有半日闲暇,从现在开始,我便教你修习绵掌内功的入门心法,与基本招式吧。我只教一遍,你用心记着。”

“我准备好了,这就开始吧。”残月点头答应着。

只听丘神绩道:“绵掌以阴柔内力为主,呼吸吐纳,如丝如线,昼夜不绝,若有气息,体内翻腾,则导入丹田气海。气脉如溪涧,丹田若海洋,内息细流,溪涧岂能留得住,终归大海作波涛。绵绵若存,用之不竭。气海丹田,若有气息翻涌,切忌躁动,静坐调元,自能潮落涛歇,静若平湖。出掌如柔风拂面,气若轻烟,连绵不绝,阴寒无比,柔能克刚,此之道也。此为秘笈第一章所载的绵掌心法,依此修练,自有功效。”

第0056章,争献奇策霸中原

残月虽不通书史文墨,但对练武却是极其感兴趣,常以内功不足,引为憾事。因此虽然丘神绩将这长篇大论的心法,讲的很快,然而残月听得格外专注,默默在心中记着,待得丘神绩讲完,她已能一字不漏的背诵下来。

丘神绩见状,笑道:“想不到你如此聪慧,心法言简意赅,但只要你细加琢磨,定然能明白其中含义。我就不再给你细细解释了,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你自己慢慢领会吧。天资好不一定功夫就练得好,尤其是练这种精细阴柔的内功,一时一刻也懈怠不得,就算是晚上也要按心法呼吸吐纳,昼夜不休,如此精进修行,方能事半功倍。趁这会儿有些闲暇,我就教你一套入门掌法吧,修习内功的同时,修练这套掌法,进境更快。”

说完,便一招一式地将五毒绵掌的入门掌法招式,演练一遍。残月也有模有样地跟着学习,虽然在没有这方面的内功基础上,学得形似神不似,丘神绩也不强求她即刻学会,当下便让残月独自练习,自己悄然离开。

残月练了几遍,便能从头到尾,非常熟练地将每招每式连贯起来,如行云流水般施展出来。但无论她对这套掌法怎么娴熟,与紫芝的掌法比起来,总觉得似乎缺少些什么,至于究竟是什么,一时也说不上来。

心道:“大概还是内功没有基础,所以才会这样。”于是便回到自己的房间,默默将心法从头到尾念了一遍,接着便在房中打坐起来,按照心法所说,呼吸吐纳,潜蓄内力。

她知道日前在居仁堂竹林一战,虽然反贼多半被诛杀,但还是让那些武功高强的人逃脱离去,又从御林军口中得知,杀害紫芝之人是个手持双剑的中年女子,她早猜出这人便是慕青莲,她自己也曾败在慕青莲的剑下,自知以目前的武功,根本不是慕青莲的对手。

是以练功格外精勤,加之对五毒绵掌心仪已久,只盼早日学成,为紫芝姐姐报仇雪恨。这些天来她一心想着紫芝的死,苦练内功,根本顾不上去想鄢云,因此情蛊也没有再发作过。她天资本就极好,又如此精进,内功进展速度出乎意料地快。

再说到地狱门方面,自从梅傲霜等人从阎王殿将李贤太子救走之后,岐黄子无时无刻不想重新将李贤夺回,因为李贤本是他手中极其重要的一张王牌,一统江湖是他蓄谋已久的野心与夙愿,李贤在中原江湖中威望很高,奇货可居,若能牢牢掌握在手中,以此号召中原武林人士,统一武林便容易得多。

奈何一朝失策,让李贤被人救了出去。当下命令圣火坛坛主薛长卿,将白云道长、妙湛禅师等人关入摘星楼囚室之后,火速派探子前去打听李贤的下落。

没想到探子回来,报告李贤与梅傲霜等人在一线天峡谷被朝廷御林军围攻,李贤落入御林军手中,岐黄子不想与朝廷正面冲突,这才没有派人前去抢夺李贤。

后来听说梅傲霜等人又在房陵县衙将李贤救出,居仁堂竹林一战,丘神绩又失而复得,不但将李贤擒住,还一举消灭了梅傲霜等人的盟军队伍多人,削弱了他们的有生力量。李贤便在此时被丘神绩押解进京,岐黄子知道万难从御林军手中抢回李贤,李贤此去京城有死无生,从此刻起,也打消了挟持李贤,以令江湖人士的念头。

然而他一统江湖的野心不但没有因此断绝,反而变本加厉,此刻正在阎王殿与丘神绩等人筹谋着如何攻打中原武林各大门派,逐步统一江湖。

只听岐黄子冠冕堂皇地笑道:“老夫创立地狱门已经二十多年,刚开始筚路蓝缕,举步维艰,后来渐渐得到诸位坛主、舵主的辅助,人丁也渐渐兴旺起来。老夫自谓一生救人无数,也害人无数,你们这些地狱门弟子多半是自愿归顺于老夫,老夫向来对你们不薄,大家在地狱门快活得似神仙一般,是以我地狱门的声势仍然与日俱增。”

岐黄子续道:“当然对于那些顽固不化之徒,老夫也用了一些非常手段,但只要他们诚心归顺,还是每年能领到解药,以免蛊毒发作所带来的痛苦。然而正因如此,江湖上人人视我地狱门为邪教,将你我比作邪魔歪道,种种误解让他们蒙蔽了双眼。老夫一直有个夙愿,那就是让江湖上不再有纷争仇杀,让他们不再妻离子散,大家组成一个大帮派,亲如一家,不再四分五裂,各自为政,让他们个个能像我们地狱门一样,快乐逍遥。”

说到这里,岐黄子的言下之意,阎王殿中众人俱都猜出八九分,尤其薛长卿,简直是岐黄子肚子里的蛔虫,当下宏声喊道:“一统江湖,武林独尊。”其他人见薛长卿喊出这八个字,也都跟着起哄起来,一时间阎王殿中,呼啸声震天价响起。

岐黄子见状,欣喜不已,当下连忙打个手势,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然后继续笑道:“一统江湖,武林独尊,谁人不想?数百年来,从没有出过一个盖世英雄,能完成这等宏图伟业的。老夫雕朽之质,焉能做到呢?所幸这里诸位都武艺高强,智谋无双,所谓一人智短,百人智长,还希望各位集思广益,献智献策才好,否则光靠老夫一人,如何能够成事?”

大家都知道岐黄子的行事作风,不是智珠在握,绝不会空口说白话,他既然提出要一统江湖,绝对是蓄谋已久,早有成算,想好了对策的。这会儿,提出让众人想计策,无非是让大家表明心迹罢了。

只听圣火坛坛主薛长卿道:“依我看,眼下武当掌门白云老道、丐帮帮主封巅、少林笑面头陀妙湛禅师、铁拳门掌门铁毅、风雷堡堡主轩辕夔,都被我们关在摘星楼中,他们门派中已是群龙无首,我们大可先从这些门派入手,逐步推行我们一统江湖的计划。”

岐黄子见薛长卿所说,与自己心中想法不谋而合,颇觉欣慰,但他素来自负,心道:“光想到这一点,算不得什么本事,要是能说出具体从哪一门派入手,并且有说服我的理由,才算能耐。”

于是冷笑一声,说道:“这些门派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而且屹立中原武林,数百年不倒,自有他们的生存之道,即便如今群龙无首,但他们的实力仍是不容小觑。敢问薛坛主,你打算从何入手,可有充足的理由么?”

薛长卿低头凝思半晌,扬声说道:“丐帮总坛在北方,虽然各大长老各自窝里斗,但弟子遍布天下,实力庞大,我们不能劳师远征,先攻丐帮显然不是上策;少林如今虽然人才凋零,但自梁武帝时期达摩东来,少林派在江湖上逐渐崛起,几与武当并驾齐驱,虽然如今青黄不接,其实着实有一批武功高强的老秃驴,只不过他们足不出山,世人都以为少林只有妙湛禅师武功最高,其实只是因为妙湛和尚常年行走江湖,尤为世人熟知罢了,因而远攻少林也不是当务之急。”

薛长卿继续分析道:“铁拳门与风雷堡,在江东一带,虽然近些年在江湖上非常活跃,但这种新兴的帮派势头虽盛,还不足以影响我们地狱门统一江湖的计划,消灭它们是迟早的事,若是现在与他们动手,即便将他们一举消灭,只是徒然消耗我们地狱门的力量,并不能捞到什么好处。”

薛长卿续道:“剩下的就是江湖领袖武当派,武当派自然是以白云老道武功最高,在江湖上身份极为尊崇,如今被我们所擒,对他们更是莫大的打击。虽然武当除了白云之外,还有白云的几个师兄弟主持局面,但白云老道虽然武功高强,武当剑法在江湖上也颇为了得,但武当弟子颇为不争气,偏偏将正宗的武当剑法,弃如敝屣,而去修练白云老道自创的九玄功,九玄功是极其高深的内功,若非天资卓越,也只有通过年深日久的不断积累,才能有所成就。所以他们目前,剑法既已荒废,内功也平平无奇。加之武当山与地狱门不过相距三百里之远,若不拿下武当派,我们进军中原,始终存在肘腋之变,后顾之忧。武当派是我们一统江湖的第一块绊脚石,因此首当其冲,必须第一个铲除。”

岐黄子见薛长卿分析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也不由得暗自点头赞许,心道:“有薛长卿这样武艺高强,足智多谋的手下,何愁一统江湖的大业不成?”

他心里尽管这么想,但还是想听听其他人的想法,当下向众人问道:“薛坛主提出要首先荡平武当派,你们怎么看?”

厚土坛坛主摩诃一剑云之鹄,始终为以前在居仁堂一战中,败给华山女侠梅傲霜耿耿于怀,又听说华山派在与朝廷御林军的作战中伤亡惨重,为了报那一箭之仇,当下愤然说道:“我坚决不同意薛坛主先攻武当的想法,他分析地貌似有理有据,但终究是他一面之词,口说无凭,武当的实情如何,我们谁也不清楚,尽管武当掌门白云老道被擒,但武当派是中原武林的领袖,我们先攻击武当,无疑是向整个中原武林发出挑战书。他们很快就会从四面八方,向武当驰援,到时候,我们可就叫苦不迭了。依我之见,华山派日前组织盟军攻打我们地狱门,可谓呼风唤雨,如今被朝廷御林军杀得伤亡惨重,所剩弟子寥寥无几,我们若是能先将华山派消灭,便可直接打击中原武林人士的信心,同时也可以一雪日前地狱门一战之耻,使我们地狱门声威大振。”

岐黄子正待开口说话,薛长卿听云之鹄对自己向来唯命是从,这次公然反对自己的意见,气得粗气连喘,胸脯起伏不定,恼羞成怒地抢着喝道:“我们在讨论统一江湖的大事,你却始终记得败给梅傲霜的奇耻大辱,编出这套说辞,无非是想公报私仇。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又何必如此介怀,以后还怕没有报仇的机会么?这会儿休在这里胡搅蛮缠,说出先攻打华山,让地狱门声威大振的鬼话。”

粉燕子冯常春与断魂刀萧潜龙两位舵主,都曾栽在梅傲霜师徒手中,听到云之鹄提出要先攻打华山派,都打算出言附和。尤其冯常春,不仅想借机报仇雪恨,而且色心不改,对韩英女垂涎三尺,心想:“到时候便能再见到那个美若天仙的小娘们,她武功不错,即便得不到她,华山其他女弟子长得也不赖,总不至于一个都抢不到手吧。”但他们见薛长卿已然发怒,也俱都非常识趣,不敢支持云之鹄。

云之鹄见自己的心思被薛长卿一语道破,不禁冷汗直流,面露羞惭之色,理屈词穷,退在一旁,不再言语。

岐黄子见状,笑道:“薛坛主不必动怒,云坛主攻打华山的想法,虽不成熟,但他提到攻打武当之时,会有中原武林人士从各个方向驰援武当,却是不得不防备的。其他人呢,不管是赞同还是反对,有意见不妨说出来,大家共同探讨。”

只听精金坛坛主大摔碑手史天骄慨然说道:“薛坛主足智多谋,他既提出先攻武当,我想断然不会有错。若是果能将中原武林的宗主武当派拿下,那么我们占据武当之后,便可以长驱直入,进军中原,挥师北上,挑少林,灭丐帮,最后剿灭江南的小帮小派,跳梁小丑,一统江湖的大业指日可成。”

漠北双鹰辜氏兄弟分别是灵水坛与青木坛坛主,他们向来鄙视像史天骄这类练些粗笨功夫,毫无头脑的人,只听两兄弟中的老大辜鹰冷然一笑,嗤之以鼻,说道:“活阎王智计无双,薛坛主深谋远虑,他们都没说攻打武当之后,便先后灭少林、丐帮,你个大老粗,却在这里胡扯,也不怕人笑掉大牙。事情哪有这般容易,江湖风云变幻,哪能事事尽如人意?”

史天骄知道辜氏兄弟平日里总是与自己过不去,但他们兄弟轻功高强,暗器功夫防不胜防,休说他们平时形影不离,从来都是共同对敌,就是与他们任意一人比试,他掌力虽强,恐怕还是伤不到他们。

是以虽然心中早想找机会教训他们,但想到这些,还是强自隐忍,加之他向来笨嘴笨舌,就算打嘴架,也不是他们对手,故而常常生闷气。

这会儿,听辜鹰又当众嘲笑数落自己,实在无法忍耐,当下勃然而怒,喝道:“你能耐得很,有本事就与我比试掌力,地狱门是凭功夫说话的,不是空耍嘴皮子的地方。”说着,便划出道来,作势欲扑。

第0057章,虎步龙形鹰爪功

辜鹰见史天骄要动手,也摆好架势,两眼射出锐利的精光,死死盯着史天骄,厉声喝道:“要动手么?随时奉陪。”双手手指弯曲,成鹰爪状,手背青筋,根根虬突,显然已暗自将功力运自双爪之上。

辜氏兄弟,合称漠北双鹰,成名绝技便是这鹰爪神功,其次是轻功,虽然暗器功夫也极好,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使用。

薛长卿虽与他们一样是个坛主,但圣火坛在地狱门地位极高,他作为圣火坛坛主,实际上权力仅次于岐黄子,其他人都不得不对他唯命是从,这会儿见辜鹰与史天骄说僵了,即刻便要同室操戈,本来就因云之鹄而余怒未平,此时更加怒不可遏,喝道:“你们各自都是统领数千弟子的坛主,尚且在窝里斗,其余弟子不是争相效仿,各自为营。地狱门如此一盘散沙,怎能成事?还不都给我退下。”

辜鹰与史天骄听了,各自闷哼一声,向后退了两步,然而手上架势兀自不放松。岐黄子也听说辜氏兄弟与史天骄向来不和,他们麾下弟子也势同水火,极为不睦。辜氏兄弟两坛弟子经常欺压史天骄精金坛弟子,史天骄早就忍无可忍。

这事迟早要解决,不如趁现在帮他们调解一下,当下笑道:“两位坛主既然是有兴趣比试武艺,老夫也很想知道两位孰高孰低。正如史坛主所说,地狱门中是靠本事说话的,你们无论谁胜谁败,愿赌服输,输的一方必须听赢的一方的命令。你们认为如何?”

“愿赌服输!请!”说着,辜鹰、史天骄二人同时大踏步向阎王殿外走去。岐黄子与薛长卿等人也随后跟来。

辜、史二人来到阎王殿前空旷的场地上,一左一右,昂首倨立,一副谁也不服谁的骄傲神气。只见辜鹰脚踏虎步,弯下腰去,双臂如雄鹰展翅一般,右爪在前,左爪在后,前低后高,威风凛凛;史天骄则双掌自然向下一沉,掌风卷动,地上砂石滚滚,枯叶纷飞,气势逼人。

眼看着二人都是一副以死相拼的架势,岐黄子连忙喊道:“且慢动手,两位都是我地狱门的骨干精英,眼下一统江湖的大业,还要多多仰仗二位,决不能死伤在自家人手里。所以我事先声明,比武点到为止,只要哪一方胜得一招半式,立即分开。如若逞强好斗,出手不顾分寸,或是赢的一方不愿罢手,乘胜追击;或是输的一方,不甘败阵,纠缠不休。谁不遵守规则,便判他战败。两位坛主可有异议?”

两人都互相盯防着对方,虽然都听得很清楚,但都恐怕对方偷袭,不敢分心答话。岐黄子见他们都一言不发,当下说道:“你们都不说话,我就当你们默然答应了。现在就开始比试吧。”

史天骄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听岐黄子发令,蓦地一声大喝,连忙迅速欺身向前,双掌前后递出,掌风呼呼,向辜鹰袭去。辜鹰知道这粗汉大摔碑手掌势凌厉无俦,自然不愿与之硬拼掌力,仗着身法快捷,侧身闪过,同时施展鹰爪神功,铁钩也似的双爪,捷逾电光般向史天骄抓去。

辜鹰鹰爪神功双爪连环,招式怪异,虚虚实实,出人意表,难以测度。加之速度极快,很难设防,他与人作战也极为机智,能抓住对方极为细微的疏漏,迅速出招击败对方。

饶是如此,史天骄也不是易与之辈,虽轻功身法不如辜鹰快捷,但出掌凌厉狠辣,掌风所至之处,破石开碑,所威胁的范围较广,是以辜鹰没有寻到好机会的情况下,也不敢贴身进攻,只是在防守之余,趁隙闪击。

霎时间,双方一来一去,已拆了数十招,史天骄固然没有伤到辜鹰分毫,但身上衣袍已经在辜鹰铁爪的闪击下,东一块西一块,破烂不堪,看起来极为狼狈。史天骄见众人向自己投以怪异的眼光,像身上一看,顿时气得火冒三丈,索性将身上衣袍除去,如许褚一般赤膊上阵。

这时节,尤自春寒料峭,阎王殿处于峭壁之上,地势较高,凛冽的山风兀自刺骨地吹着,奇冷无比。史天骄正好逆风而立,额头冒着热气,似乎没有丝毫寒意。

他体魄雄健,壮实高大的身躯,宛若一座小山般屹立在瘦长的辜鹰面前,两块广阔的胸肌中间,长着黑黝黝一片浓密的胸毛,更增男子汉的粗野。臂膀结实如铁,脸上凝重似霜,相比之下,辜鹰瘦得便如根竹竿也似,毫不起眼。

然而,辜鹰艺高人胆大,不但没有丝毫畏惧之心,反而成心戏弄他,冷笑道:“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块头大有什么用,你以为将衣袍脱下便没事了么?看我怎么将你胸前那撮黑猪毛揪下来。”

语声未歇,双爪如龙似虎般,又向史天骄迅速袭击而来。史天骄也是个急性子,受不得半点冷言冷语般的嘲笑,如今辜鹰一再戏弄自己,叫他如何能忍,当下又是雷霆霹雳般一声大喝,怒道:“不知好歹的东西,适才没准备好,让你得了些便宜,现在叫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说着,将全身功力灌注两掌之间,跃在半空,一掌自上而下,如同一柄大砍刀般向辜鹰劈来,封住他腾跃的势头。辜鹰见状,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脚步一点,身子斜仰,向后退去。史天骄一掌劈空,在阎王殿前坚硬的青石板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掌印。

地狱门上圣火坛红衣弟子见状,俱都讶声尖叫起来,岐黄子与薛长卿也暗自惊佩史天骄的掌力过人。

漠北双鹰的老二辜隼见辜鹰式微,旁观者清,连忙出声提醒道:“不要一味闪避,大胆进击,按照之前的打法,绝对可以击败他。”

辜鹰见史天骄已经出了全力,本来对他雄浑的掌力,还有些忌惮,这会儿听了老二的提醒,知道若是不主动进攻,便会完全被他掌势压制,无法发挥自己的长处,很快便会落于下风。而此时史天骄已经落地,又是迎面一掌向辜鹰袭来,这会儿辜鹰再不提前避开,而是主动迎上前去,史天骄的掌风已经拂向他面门,雄劲无比,直将辜鹰鬓发逼得根根向后倒竖。五尺、三尺、二尺,辜鹰离他的掌影越来越近,直把周围的人看得心惊肉跳,异常紧张。

就在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辜鹰将身略撤,与他凌厉的铁掌紧隔几寸的距离间,擦身而过,旁边弟子多数以为这一掌已经击到了辜鹰身上,只有岐黄子、薛长卿、辜隼等人素来知道辜鹰从不打无把握之战,知道究竟还是没能打到辜鹰。

辜鹰也在这一刹那间,双爪一前一后抓出,右爪锁喉,左爪从史天骄腋下穿过,向他胸前抓去。史天骄避开了锁喉的一招,却没避开袭向胸前的那招。

两人倏地分开,只见辜鹰笑盈盈地站在一侧,冷笑道:“我说要揪下你的猪毛,这不是么?”说着将左手一扬,毛发如飞絮般纷纷飘落在史天骄面前,众人听辜鹰成功戏弄了史天骄,俱都忍俊不禁。

史天骄窘迫万分,知道他左手这招若是抓下去,能将五指插入自己的胸口,碍于岐黄子事先已经约法三章,不能重伤对手,这才手下留情。尽管自己被人戏弄,但愿赌服输,败就是败了,哪怕只有一招半式。

第0058章,深韬远略始峥嵘

岐黄子见胜负已分,朗声笑道:“辜坛主胜得惊险,虽然技高一筹,但也不应如此戏弄史坛主。史坛主输得坦荡,也算是条胸襟磊落的好汉,辜坛主爱开玩笑,不过并无恶意,还请史坛主不要介意。你们都是老夫麾下的大将,此后可要和睦相处,精诚团结,为老夫统一江湖的大业献策出力。”旋而,将脸一板,正色道:“若是再看到你们相互吵闹争斗,休怪老夫不客气。”

辜鹰既已战胜史天骄,满面得色,但听了岐黄子的告诫之后,也不再戏弄史天骄。史天骄既败下阵来,自然更无话可说,两人当下都默默退向一旁。

岐黄子见状,问道:“我们言归正传,适才薛坛主提议先攻武当,诸位还有何异议?”

那些舵主见薛长卿将云之鹄训斥一顿,脸上兀自带着怒气,虽然有些意见,但也是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方面的问题,当下也不敢提出来。

岐黄子道:“既然大家没有任何意见,那就依薛坛主所说,首先从武当派入手,不过具体怎么实施,哪些人留守地狱门,哪些人负责进攻,还需从长计议。”说着,抬头向上望了望,说道:“天色已然不早,薛坛主暂且留下,其他人各自散去吧。”

阎王殿中众人领命出去,薛长卿独自留下,走到岐黄子面前,问道:“活阎王是否要问我具体实施步骤?”

“正是!不知薛坛主现在是否已经考虑成熟?但说无妨。”岐黄子笑道。

“这个也不急在一时,我适才只是大略说了些武当派的情况,对于他们最近如何布防,有多少弟子守山,山中有多少高手,都有待详细查明,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是有些粗略的构想,是万万不成的。”薛长卿道。

“既是如此,你这几天就亲自带人去武当山,明察暗访,均无不可,探明情况之后,再回来一起商量。没什么事的话,你也退下吧。”说着,将手一摆,转身离开,向精舍走去。

薛长卿从阎王殿出去,回到摘星楼自己的精舍之中,琢磨着带些什么人去武当才好。心道:“此去武当,要知道武当山的详细具体情况,不但要了解他们有多少高手在山,更重要的是要了解他们昼夜的布防情况。若是带去的人都是地狱门中那些从前臭名昭著的人去,只能暗访,不能明察,非要带些江湖上有些好名声,同时新加入地狱门不久的人去,到时候,让他白天去拜访武当派白云老道的那些师兄弟,顺便查探武当山的布防情况。”

但派什么人去好呢,想来想去,总想不到合适的人选,这时候突然有个牢房看守来报,说丐帮帮主封巅这老叫花,在牢房之中特别不安分,总是大嚷大叫地向看守弟子讨酒喝。薛长卿见这人什么事都来麻烦自己,怒喝道:“他要酒便给他酒,酒窖里还少了这些么,不要什么事都来烦我。”

那弟子被叱喝得灰头土脸地转身就要离开,薛长卿见到这牢房看守弟子,突然想起他们的头领凌霄来,高兴地一拍大腿,跳了起来,连忙叫道:“回来,你赶紧去把你们的头领凌霄叫到我房间来。”

那红衣弟子领命去了,不一会儿便将凌霄领到薛长卿的精舍中,凌霄也不知道薛长卿这么晚叫他来为了合适,难道自己卧底的身份暴露了么?心中顿时思绪万端,忐忑不安起来。随即又想,若是身份暴露,为什么他早不说出来,而且也应当先报知岐黄子,然后当众处罚自己才是,怎么会偏偏在这个时候,单独将自己叫道他房间私自见面呢?想到这里,心中略微镇定了些。

进了房间,只见薛长卿满面春风,笑脸相迎,当下更加放心了,于是从容地问道:“不知薛坛主夤夜召在下前来,有何吩咐呢?”

薛长卿打个手势,和声道:“不必拘礼,坐下再说。”凌霄整整衣袍,依言端坐在薛长卿下首,满面疑云地望着薛长卿。

只听薛长卿还不知凌霄的卧底身份,对他毫不设防,当下笑道:“唤你前来,自然有要事,今日我们在阎王殿与活阎王一起商量着如何一统江湖的大业……”

凌霄听到这里,心想原来岐黄子野心勃勃,将这么多江湖好汉擒到这里,是为了一统江湖,江湖数百年来,帮派林立,从没有人统一过,他居然有这个想法,实在耸人听闻。当下默不作声,继续听薛长卿如何说法。

薛长卿续道:“我当时便为活阎王分析了目前江湖上各大帮派的局势,提出要统一江湖,只能先从武当派入手,活阎王也认可我的提议,其余人也没什么异议,你认为如何?”

凌霄心道:“幸好这薛长卿不知我的身份,这会儿对我和盘托出,看来是有事让我去办了。他们先攻武当的计划已经定下,这会儿问我的意见,只不过让我表态罢了。武当派在江湖上至关重要,我可要多从他口中套出些内幕消息,将来有机会通知武当派中的各位道长才好。”

想到这里,当下笑道:“薛坛主问我的意见,那我就简单分析一下,我对武当派的了解,武当派掌门虽然被我地狱门擒获,看似群龙无首,但白云道长的那几位师兄弟,在武当地位尊崇,功力高深,他们若是领导武当弟子抵抗,我们也很难拿下武当派呢。薛坛主你足智多谋,想必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才作此决定,不知薛坛主打算如何进攻武当派呢?”

薛长卿笑道:“具体如何实施进攻武当的计划,还需要对武当进行一番详细的探查之后,才能最后做决定。因为武当山居高临下,白天弟子活动频繁,我们对武当宫观与地形情况不熟悉,若想避过他们的耳目,暗中探查只怕不易,晚上与白天的布防情况肯定不同,所以我们既要暗访,也要明察。你新近加入地狱门不久,武功既好,之前在江湖上名声也不错,颇受江湖人士敬佩……”

“薛坛主是让我白天去拜访武当派的几位道长,顺便记下武当山白天弟子的分布情况,以便日后进攻武当山么?”凌霄听薛长卿说到这里,已然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当下截断他的话,说出来确认一下。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没错,我正有这个想法。”薛长卿笑了笑,继续说道:“到时候你探明消息之后,便即刻向他们辞行,告诉我具体情况。于此同时,我也会趁夜里,亲自去武当山走一趟。只有综合两方面的消息,我们制定的计划才会更加周密详细,准确无误。这样一来,他们也只有束手待毙了。”

“这个不难,我与武当派那些道长也有些交情,他们不至于不待见我。不过,我能否带着我新收的徒儿鄢云一起去?”凌霄问道。

“是那个负责送饭的书呆子么?他似乎不懂什么武功啊,为何要带他前去呢?”薛长卿问道。

“正是,他武艺虽低微,但读书万卷,口若悬河,也旁涉道家典籍,带他前去,一来可以与那些道长谈玄论道,要不然我也想不出什么突然拜访这些道长的理由,等他们聊得兴起,我好趁机去各处走动,探明情况;二来,我也希望他多接触些江湖人物,再说他武功低微,一个人在摘星楼,武当山距此颇远,此去定然要些时日才能回来,我如何能放心得下呢。”凌霄答道。

“既是如此,那就带他一同前去吧,他是你的弟子,你可要约束他些,不该说的千万别让他说,要不然地狱门的惩罚,我想你们也尝过了。你且回去,明日就随我出发前往武当山吧。”薛长卿说着,将手一摆,不再言语。

凌霄便起身离开了他的房间,径直向鄢云的住所走去。凌霄走进鄢云的房间,烛台上燃着半截蜡烛,只见鄢云仍在床上打坐练功,看起来非常专注,似乎没发觉有人进来一般。

凌霄见状,径直走了过去,说道:“练功是要精进不假,不过也要注意劳逸结合,一味蛮来,贪功求快,是练内功的大忌,看起来内功会在短时间内提高,但是实则缺少睡眠的调息,内息会相当紊乱,到时候只会适得其反。”说着,便将手指搭在鄢云的脉门之上,过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果然如我所料,内息如同一团乱麻一般,在经脉中浮躁地翻腾着,长此下去,非练出病患不可。赶紧给我停下来,以后只要早午晚三时,各打坐两个时辰即可,其余时间,正常作息。”

鄢云听了,不敢违拗,当下便不再打坐,合衣坐在床沿上,问道:“师父深夜来此,不会是仅仅是监督我的作息情况吧?我猜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跟我说。”

凌霄笑道:“倒是什么事都瞒不了你,我前来确实有特别重要的事跟你说。你可要好生记得我说的每一句话,目前地狱门岐黄子、薛长卿他们正在筹谋着统一江湖的大事,他们打算首先便拿白云道长的武当派开刀。适才薛长卿私自叫我前去,便是商量这件事,他要我陪同他一起去武当山探明具体布防情况,并且答应我将你一同带去。到时候,我们将这一消息告诉武当派诸位道长,让他们提前设防。”

鄢云本就在摘星楼待得腻烦了,这会儿听说凌霄要带自己去武当山,心里既高兴又兴奋,急忙问道:“什么时候出发,去玩几天,素闻武当山得天独厚,风景幽奇,集天地之灵气,收日月之精华,观宇林立,高道荟萃,为玄门修行的绝佳道场,我早就想去游览一番,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凌霄听了,脸色肃然,凝重地说道:“我带你去武当,可不是游山玩水去的。武当派是中原武林的领头羊,武当派这杆大纛若倒,江湖便立即风云变色,谁也无法阻挡地狱门一统江湖的脚步了,你知道事情有多严重么?我之所以带你前去,还不是考虑到我孤身一人,周旋于地狱门与武当之间,多有不便么?有你随同前去,很多事就不用我来回奔忙。况且你经常自诩经史子集,无一不精,胸中韬略如海,如今正是你表现的时候,若是你能为武当诸位道长出谋划策,粉碎地狱门薛长卿等人攻打武当的幻想,那才算本事。”

鄢云黯然道:“让我想办法,倒是没问题,不过得先了解地狱门的兵力部署情况才行。泛泛而论,说得天花乱坠,也是如赵括般纸上谈兵,不能收到实际的效果。”

“你到地狱门也有一段时间了,地狱门的高手想必你多半也见过,你认为岐黄子会派哪些人去攻打武当山呢?”凌霄笑问道。

鄢云垂首凝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薛长卿最为岐黄子倚重,定然是主帅无疑;史天骄掌力雄浑,但此人是莽夫一个,没什么头脑,不足为虑;云之鹄剑法虽高,为人也阴骘险恶,但心胸狭隘,狭隘则不能御众,对付他也容易得很;只是辜氏兄弟二人,着实难缠,心机既深,武功也比较全面,相互配合,若是不将他们分开逐个击破,很难战胜他们。我想若不出所料的话,薛长卿定然会让这二人打头阵,率领灵水、青木两坛弟子,攻打武当山。”

凌霄笑道:“想不到你来这里这么短时间,便将这五大坛主看得通透,实在难能可贵。不过妄自测度也是枉然,薛长卿的智谋不在岐黄子之下,加之处理江湖之事,经验老道,行事作风,往往出人意表,有时候连我都摸不透他,你又何以知道他定然会选择辜氏兄弟作为先锋主将呢?若是岐黄子这次亲自领军,让薛长卿作主将,到时候岂不是更难办?”

鄢云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岐黄子向来自负得很,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若是他与薛长卿一起去攻打武当山,定有意见分歧的时候,岐黄子比较固执己见,又常年待在地狱门之中,从不涉足武林,临战之际,定然有诸多犹豫不决。若是有人能在这时煽风点火,吹捧一下他,他更加会得意忘形,势必不会采纳薛长卿的意见。临敌作战,最忌将帅不和,到时候我们依然有可趁之机。因此岐黄子手段尽管毒辣,我倒不怕,正如师父所说,薛长卿这人有时候实在让人难以捉摸,无论斗智斗力,都很少有人能胜过他,这倒是让人最为担忧的。”

凌霄道:“先不讨论这些不确定的情况,到时候他如何部署,你我自然会知晓,那时再想对策不迟。明日,我们便要随同薛长卿一同前去武当山了,他让我们白天前去拜访武当派的道长们,顺便帮他打探武当派的布防情况。到了武当之后,我会将你留在那里,自己向薛长卿虚报情况,到时候我会暗中与你通消息,以便你与武当道长们能够及时商量应敌之策。”

第0059章,武当金顶聚群雄

夜凉如水,山风吹打着窗棂,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摘星楼还是像往常一样静谧,谁能想到其实他们已经暗流涌动,正在策划一个惊天动地的大阴谋呢。

鄢云想到明日就要同师父凌霄一起前往武当山,知道事情的严重程度,面对薛长卿这般足智多谋、武功高强的敌人,有没有把握战胜他,心里也存在莫大的问号。

此时许多事情都不知晓,就算绞尽脑汁的泛泛空想,也是无济于事,不如养好精神,到时候,随机应变,与他比拼智谋。想到这里,倒头便睡,一夜清梦香甜,睁开双眼时,已是曙光一片。

于是便与凌霄一起,走到薛长卿的精舍之前候着,片刻之后,薛长卿开门出来,见到凌霄师徒,说道:“你们来了正好,此次探访武当,去的人不宜太多,多了反而更容易暴露目标,令人猜疑,就我们三人,这就出发吧。”

说着便走在前头,凌霄师徒紧随其后,从峭壁下来,经过青冢墓道,让弟子牵来三匹快马,三人轻装跃马,向东而去。

才两日功夫,便已到了一线天峡谷,只听薛长卿笑道:“过了此峡谷,向东北都是漫漫坦途,很快便可到达十堰县了。”

鄢云听了,当下说道:“十堰就在武当山脚下,通常会有许多武当弟子,我们这么急匆匆地奔向武当,难免让人心生疑虑呢。不如我们绕过十堰,折而从武当后山上去,岂不是更加稳当么?”鄢云不想薛长卿这么早就探得消息,然后在短时间内进攻武当,到时候匆忙之间,武当难以聚集人手加以防备,所以才这么说。

薛长卿正色道:“我与你师父凌霄说话,怎么这么没规矩,胡乱插嘴。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懂得什么,十堰县固然会有很多武当弟子,以及其他江湖人物,我们区区三人,在那落脚,本是再正常不过的是,你倒说说,如何会招人疑虑?”

鄢云想了会儿,说道:“我们到十堰并不惹人注意,不过薛坛主常年在江湖上走动,最近更是与许多不同门派的人照过面,而且与他们多半有仇,若是被人识出你是地狱门的圣火坛坛主,恐怕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武当派再横插一脚,我们到时候好汉敌不过人多,该如何是好呢?”

薛长卿冷笑一声,讪讪地道:“你不懂这些中原武林人士,他们个个自称是英雄好汉,其实多半是胆小鬼,我们越是人少,他们越是猜疑,我们地狱门弟子遍布天下,我们不找他们麻烦,他们哪敢自己送上门来。再说,绕道丹江口,就安全了么?那里同样是鱼龙混杂,与这里差不多。”

要说智慧聪明,鄢云的确能与薛长卿旗鼓相当,但所欠者就是江湖经验,这会儿,见薛长卿把江湖人士看得通透,不由得顿时语塞,瞠目不知所对。

凌霄连忙对鄢云佯怒道:“你不懂江湖之事,就不要在此胡说八道,以后没让你开口说话,就将嘴闭上。否则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他也是为了我们着想,告诫一番,让他下不为例也就算,犯不着为这等小事动怒。”薛长卿笑道。

“薛坛主海量汪涵,不与他计较,但无规矩不成方圆,纵容他不得,地狱门弟子成千上万,若是都像他这般,没上没下的,那还得了。”凌霄道。

“若是地狱门大小首领,能与你这般约束弟子,我也就省事不少了。无关紧要的话就不再说了,我们接着赶路吧。”说着,在马臀上狠狠抽了一鞭,健马长嘶,扬蹄疾奔,瞬间淹没在滚滚尘沙之中。

“驾!驾!驾!”凌霄师徒也扬鞭催马,快马轻蹄,如风似电,向前奔驰,也是卷起长长两道飞尘。远远望去,如同三条巨龙一般,向前涌动,并看不清他们三人三骑的踪影。

在平坦宽敞的官道上,奔驰了三日,这才到了武当山脚下的十堰县城。十堰县虽与房陵县差不多大小,不像房陵那般东西南北四通八达,这里北靠武当山脉,南边有许多大小湖泊,其中更有长江支流穿行而过,较房陵更加偏僻。

饶是如此,由于武当派在江湖上的地位极高,小小的县城之内,每日都有不少江湖人物经过,更有不少朝山的善男信女。这里虽不算繁华,但形形色色的人物颇多,武当派也不愧是武林领袖,这里人人尚武,就连山脚下耕田打柴为生的普通人,拳脚功夫也有些基础。

薛长卿与凌霄师徒既已抵达十堰县城,便打算先在客栈修整一天,明日再上武当山,他们早已约好,白天由凌霄带着鄢云,直接上山拜访武当派各大道长,而到了晚上,则由薛长卿暗自前去探查。

没想到的是,在客栈中从一些江湖人物口中听说,再过两天,就是白云道长的大师兄重玄道长的九十大寿,到时候会有很多江湖人物前来为他祝寿,于此同时商量如何再攻地狱门,救出武当掌门白云道长之事。

薛长卿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喜上眉梢,对凌霄笑道:“这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你也不必单独去见重玄老道了,到时候你就与他们这些人一同前去,回来将他们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于此同时,我也会亲自夜探武当,为以后夜袭武当山,探明详细情况。”

凌霄随口说道:“既是重玄道长的寿辰,我好歹与他相交一场,既无请柬,又没带任何寿礼,就贸然上山,恐怕不会招人待见,将我拒之门外吧?若是他们秘密商量救人计划,我也不得而知呀。”

薛长卿笑道:“你就不用操这份心了,到时候随意在城里买些寿桃寿礼带去便可以了,我们又不是为祝寿而来,犯不着准备什么贵重的礼物。武当重玄老道,向来自诩清高,也不会在意这些的。你与他旧雨相逢,难道他还会将你拒之门外么?”

凌霄展颜一笑,说道:“这样一说,也不无道理,重玄道长虽不会介意,难保其他武当弟子会这样,不过我年纪一大把,他们或许也不至于将我赶走。只要进了武当山门,到时候再想办法与重玄道长单独相见,鄢云便可趁机到处游览,记清楚武当地形、观宇的形势,以及各处防守弟子的部署情况。若是重玄道长与众人公开商量营救白云道长,那就更加省事了。只是我们来回地狱门,需要很长时间,若是他们商量好对策后,即刻向地狱门进发,到时候我们如何来得及整顿兵马,来攻打武当呢?”

薛长卿嘴角微扬,冷然一笑,阴测测地道:“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到时只要我一纸鸽书,不日便能到达地狱门,活阎王自然会派兵前来。那时,看形势而定,若是他们行军较慢,我们大可在险要之处设伏,若是他们进程快速,我们来不及准备,也只有狭路相逢,短兵相接了。”

第0060章,风起云涌紫霄宫

距离重玄道长寿辰之日,虽还有两天,中原武林各色各样的人物,如过江之鲫般从各地鱼贯而入十堰县城。

各大客栈一时之间,人满为患,有些人虽提前到达,连空柴房都找不到一间,不得已之下也只能在城郊,草草搭建些茅棚,避免风餐露宿。而县城里的民众,见到这许多手持兵刃的武林豪客,早就习以为常,并无丝毫畏惧之心,人多了反而觉得热闹,尤其那些小商小贩,更是巴不得天天如此。

薛长卿与凌霄师徒本来各住一间上房,老板为了安排其他人入住客栈,便让凌霄与鄢云同住一间,但见薛长卿脾气不好,不怒自威,当下也不敢惹他,整间客栈就他一人住着上好的单间。

到了晚上,这些江湖人物大多数都是醉饮通宵,整个十堰县城更是灯火通明,昼夜不歇。他们大多数是自发前来,收到武当派发出的请柬的人很少,这些人大多数与地狱门不是有旧怨,便是有新仇。

饶是鱼龙混杂,群龙无首,但武当山方圆百里内,至今还未有地狱门的分坛,是以他们敢肆无忌惮地边喝酒,边痛骂地狱门中的首脑人物。

薛长卿听了,气得脸色铁青,直恨得差点将两排牙齿一齐咬碎,但形格势禁,还是不想坏了大事,兀自隐忍下来,独自喝着闷酒。心道:“暂且让你们放肆几天,咱们走着瞧,终有一天,我薛长卿定然将你们剥皮拆骨,千刀万剐,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两天以来,十堰县城的武林人士也在不断增加,这成百上千之众,分属不同的门派,多半是离武当路程较近的人,自然有些重玄道长的故友,不远千里而来。因此高手也不是很多,梅傲霜等人虽在房陵,离此较近,但日前一直忙于营救太子之事,队伍受创之后,便各自散去,这会儿也没有赶来武当。

这日正好是重玄道长的寿辰,县城里的武林人士也陆续出发向武当山赶去,凌霄与鄢云二人也在这数千人的队伍之中,谁也没特别注意他们。薛长卿在前一天就已出发,这会儿已经到了武当山,隐身在附近,天黑后再夜探武当山。

道路拥堵,凌霄师徒虽骑上快马,但与步行无异,因此进程格外缓慢。虽只有十几里的路程,还是走了几个时辰,到晌午时分,才到武当山脚下。

武当上山路径狭窄,两侧都是高山,中间仅容两人并行,青石板的石阶,异常光滑,无法驱马行走,他们将马屁系在山脚下,两人并行,沿着曲折蜿蜒的山道拾级而上。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便见到武当派山门,旁边竖着一块大石,上头用朱砂篆书刻着“解剑台”三个大字。

一旁站着五六名身着褐青色长袍,腰悬乌鞘长剑的年轻武当弟子。见到有许多江湖人士上山,连忙让他们将身上兵器都交给他们统一保管,他们遇到一些不愿交出兵器的人,兀自拦着不让他们上山,这些人扬言要动武,这些武当弟子也丝毫不畏惧,抽出长剑,与这些人对峙着,一股正气凛然,神圣不可侵犯的派头。

然而这些人毕竟是少数,而且最终还是不得不服从,上山必须解下兵器的规矩。经过解剑台,接着便到了五龙祠,五龙祠因为武当节度使姚简奉旨祈雨应验,于是太宗皇帝便下旨敕建五龙祠,因此五龙祠也就成了武当第一座皇帝敕建的宏伟壮观的祠庙。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李唐由来以老子后裔自居,因此将道教奉为三教之首,加之太宗皇帝在武当敕建祠庙,武当派也因此更加在武林中闻名,武当的道长们更是古道热肠,长期引领中原武林,因此奠定了武当派在江湖上不可撼动的地位。

这也就是薛长卿将武当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首先一个要除去的目标,武当若被地狱门扫平,地狱门统一江湖就指日可待了。

众人经过五龙祠,来到武当派正殿紫霄宫之前,重玄道长与玉虚、长眉、清风等几位道长,在数百名武当派第二三代弟子的簇拥下,从紫霄宫出来。不等重玄道长吩咐,早有人在殿前宽阔的场地上,左右各摆上十几个座位,相隔约两丈远近,安排给重玄道长的至交好友与江湖上地位尊崇的人落座,凌霄与重玄道长有些私交,自然也占有一席座位,鄢云站在凌霄身后。其余人随意站在左右。

殿前中央是主座,较下首两排座位略高几尺,重玄道长当中落座,其余道长都是他的师弟,自然按次序在左右座位坐下。

重玄道人年高九旬,童颜鹤发,仙风道骨,双眸澄澈,射出莹然的精光,很显然是个修为极高的道人。今日虽说是他九十寿辰,但他看起来仍是愁眉不展,毕竟武当掌门被地狱门擒去已有月余之久,至今杳无音信。

聚集在这里的江湖人士,也多半不是为祝寿而来。除了黄山天都派玄鹤子送了一对精致的汉白玉杯,昆仑派紫心散人送了一件白鹤彩云金丝氅,其他人都是与凌霄一样,临时在山下县城买了些寿桃寿饼,贴上些红纸敷衍了事。重玄道人看淡世事,练达人情,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当下离座而起,坦然说道:“各位以祝寿为名,虽多数是不请自来,贫道也知晓各位来意,既是这样,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地狱门岐黄子、薛长卿这些大魔头,公然向中原武林挑衅,从居仁堂抓捕许多江湖人士,贫道的师弟,武当掌门白云道长至今身陷地狱门之中,地狱门已然成了中原武林的公敌。诸位与地狱门可以说不是有旧怨,就是有新仇,远的不说,就说日前华山女侠梅傲霜组织上千盟军,进攻地狱门,营救太子李贤与那些被关在地狱门中的江湖人士,结果虽救出太子,然而还是伤亡过半。后又与朝廷御林军大战,李贤太子得而复失,盟军队伍所剩也寥寥无几。诸位今日来武当,无非是以为我们无力抗击朝廷的大军,却能团结起来,如同当年将西域邪教玄阴教驱逐出中原一样,对付地狱门。可是一时间群龙无首,是以想武当派出来主持公道,引领诸位共同对付地狱门,不知贫道可有说错?”

语声才歇,众人俱都喧嚷起来,多数都持赞成意见。过了一会儿,等众人喧嚣安静下来,只见右首一个身着百衲衣的苦行僧,手拨念珠,走上前去,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护法菩萨常以金刚伏魔的降魔手段,造福众生。若是重玄道长能出来主持公道,率领群雄为中原武林除此大患,这也是大慈大悲之举,功德无量。若是能救出贫僧的师兄,少林笑面头陀妙湛禅师,那么少林全寺僧俗缁素,都会永感道长的大恩大德的。”

重玄道长听了,连忙摆手摇头,推辞道:“贫道已经归隐江湖多年,平日连会客都很少,对新近出道成名的许多江湖上的英雄都不了解,如何能指挥这数千人的队伍,进攻地狱门呢?此事非同小可,成败关系到中原武林的兴衰存亡,非我有意推辞,实在是无能为力,否则就算妙法大师你不说,贫道也会当仁不让的。”

这老僧正是少林方丈妙法大师,此时见重玄道长婉言拒绝了自己的请求,神情颇为沮丧,黯然道:“重玄道长既如此说法,想必是我妙湛师兄该当遭受此劫,贫僧也不好再强求道长什么了。”

重玄道长见妙法大师面有悲戚之色,当下说道:“其实妙法大师你也不必如此说,且不说妙湛大师为武林造福多年,吉人天相,自有仙人护佑;单说现在这里有这么多英雄好汉,难道就选不出一个众望所归,武功高强的人来领导大家共谋大事么?事在人为,地狱门未必坚不可摧,妙湛、白云等人也未必就无脱离岐黄子魔掌之日,你又何必如此担忧呢?”

“重玄道长既谦冲克让,那依道长之见,我们在场诸位,由谁来担当这首领之位呢?道长德高望重,所荐之人定然是才智武功均属上乘的人物,我们自然个个都服膺于他,唯他马首是瞻,不敢违拗。”人群中一个洪亮的声音喊道。

众人自然回头向他望去,只见一条脸带刀疤,面目凶恶的彪形大汉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接着扬声说道:“在下原名屠人狂,二十年前是啸聚山林的悍匪,因杀人无数,脸有长长一道刀疤,故而江湖人称‘刀疤屠夫’,如今虽已洗手多年,但自觉罪孽深重,听说地狱门公然与中原武林为敌,是以赶来武当,但愿能为各位效些微劳,虽死犹荣。重玄道长只要吩咐一声,风里风里来,火里火里去,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重玄道长笑道:“贫道哪敢吩咐屠兄,既然你让贫道举荐一人,玄鹤子道友既是黄山天都派掌门,武功威望既高,而且日前也出面保护过李贤太子……”

说到这里,屠人狂连忙抢着说道:“重玄道长要是举荐其他人,我都没话可说,唯独这牛鼻子,却是万万不行。道长可能不知道,自从居仁堂一战之后,这牛鼻子逃了出来,然后就径直回到黄山,龟缩不出,梅傲霜女侠聚集盟军攻打地狱门之前,曾邀请过他,可是他却依然不加理会。这种胆小怕事之人,若是成了我们的首领,各位英雄好汉若是臣服于他,岂不是辱没了各位的名声么?”

天都派掌门玄鹤子听了兀自不说话,本来他不去参加盟军,做事有头无尾,也全是因为自己门派有突然状况走不开,说到底还是因私废公,因此也没与刀疤屠夫屠人狂争论。

重玄道长听了屠人狂愤愤不平的话,当下笑着解释道:“这事恐怕屠兄弟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天都派玄鹜子与玄鸢子两位道友素来不和,各自与门下弟子结成两大阵营,恰好在那时血拼起来。玄鹤子道友身为天都派掌门人,此时关系到天都派的存亡兴衰,他留在天都派调解两方争斗,我们也无可厚非。玄鹤子道友不想解释,贫道却非说不可,若说他是胆小怕事,可就是天大的误会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重玄道长与玄鹤子私交甚密,但他一言九鼎,从不诳语,既是这么说法,想必事实便是如此,屠人狂也没再多说什么。

凌霄见他们都对推选首领之事争论不休,却不知道其实地狱门囚禁白云、妙湛等人的意图在于统一武林,而且不日就要攻打武当山。然而现在人多口杂,他若当众说出来,难保不会传到薛长卿等人耳中,自己的身份便会提前暴露,身份一旦暴露,就无法从地狱门获得最新内幕消息,如此一来,非但营救不了白云、妙湛等人,而且也无法帮助武当度过眼前的浩劫。他为人非常谨慎与名字,这样冒险的糊涂事断然不会做,是以才没当众说出来。

鄢云心道:“重玄道长既然谦让,不愿担任首领,但是中原武林英雄首领之位,究竟花落谁家,也不能如此推来让去,迟迟不决。武当派领导江湖多年,而且如今又大难临头,所以无论如何,这首领也应当从武当派诸位道长中选出一人来担当。”

想到这里,当下说道:“重玄道长推举天都派玄鹤子道长,本来我等应该从命才是。但道长也说了,天都派有两位道长素来不和,玄鹤子道长为何不提前调解,到了关键时刻才因私废公,不顾营救太子与众位被困武林英雄的安危,有了这次,难保没有下次。常言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他自己帮派内部的事情都处理不好,如何能担任中原武林首领之位?依我看,武当派素来是江湖领袖,即便重玄道长不愿担当此任,从武当其他道长中任选一人,也足以能胜任,何必再争论不休呢?”

在场众人听他说的句句在理,当下也跟着附和起来。重玄道长见鄢云紧紧站在凌霄身后,想必是他带来的,于是向凌霄问道:“打穴神手凌霄凌大侠,这位小兄弟提出要从贫道众位师弟中任选一人,作为中原武林的首领,你有何高见呢?”

凌霄刚开始觉得鄢云说话太没分寸,玄鹤子好歹也是一派掌门,如何能够像屠人狂那般当众对他不敬呢?但仔细一想,当下明白了鄢云的用意。这会儿听重玄道长问自己的意见,于是便慨然答道:“劣徒无礼,出言冲撞了道长的朋友,凌某在此代他向道长赔罪了。不过劣徒适才说从武当诸位道长中任选一人,我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然而也不用选来选去这么麻烦,白云道长常年在外,玉虚道长代理武当掌门多年,对武林上大小事务,无不熟悉,功力深厚,一身武当剑法更是大气磅礴,由他担任武林首领,我看也颇能服众。不知道长以为如何?”

重玄道长转头对玉虚道长笑道:“玉虚师弟,凌大侠推举你为武林首领,你认为如何呢?”

只听玉虚道长说道:“贫道井底之蛙,武功浅薄,何德何能能当此重任,凌大侠虽然推举贫道,其他人未必也服膺,贫道固然愿意为武林出力,但首领之位贫道如何能够担当呢?”

众人听玉虚道长虽还是推让,但很显然已不像重玄道长那么坚持,加之玉虚道长在江湖上的也是人人惊佩,众人也就不再推举,当下俱都附和凌霄的说法,再无异议。

玉虚道长见大家已经再没有其他意见,当下说道:“承蒙大家抬爱,那贫道就暂时忝居此位,只等大事一了,再行让贤。眼下我们就商讨如何攻打地狱门之事。”

听到这里,鄢云知道玉虚道长既已为中原武林首领,若再不设法将地狱门的内幕消息告知与他,等玉虚道长他们商量好计划,向地狱门进发,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当下对凌霄附耳说道:“赶紧想办法通知玉虚道长地狱门中的消息,迟了恐怕会误事呢。”凌霄心想:“多亏这臭小子提醒,否则可就万事皆休了。”当下离座而起,从人群后面悄悄绕过去,吩咐一个年轻的武当弟子道:“去跟重玄道长说,我有要事需要单独跟他说。”

那个武当弟子从年纪上看,很可能是重玄道长等人的再传弟子,不过总算比较机灵,适才听见重玄道长当众喊出凌霄的名字,猜想可能是是重玄道长的朋友也说不定,当下也就从侧面走上前去,对重玄道长悄声说了此事。

重玄道长向凌霄看了一眼,见凌霄正在向他招手,反正现在群雄都在听玉虚道长讲话,自己也没事,虽然不知凌霄有何要事,非要单独与他谈,但还是吩咐那弟子,将凌霄带到内堂来。

第0061章,笑看仇敌入彀中

凌霄于是随着那名武当弟子,经过紫霄宫,向内堂走去,这里本就是重玄道长日常接待客人的地方。鄢云见重玄道长从现场离开,向里间走去,许是答应了单独会见师父凌霄,于是也紧随凌霄身后,走进紫霄宫内堂,那武当弟子知道鄢云是凌霄的徒弟,也没有阻拦。

那武当弟子既已将凌霄师徒带到内堂与重玄道长见面,不等重玄道长吩咐,便趋步退了出去,随手将门带上。

重玄道人见内堂之中,再无别人,于是问道:“凌大侠有何要事,不能当众说出来,非要单独与贫道讲不可呢?”

凌霄听了,唯恐隔墙有耳,从窗口隔着窗纸向外望了望,然后说道:“此事非同小可,而且迫在眉睫,我必须要亲自跟道长说。最近江湖正是多事之秋,地狱门将贵派掌门白云道长与妙湛、封巅等人擒去,并且在他们身上种下跗骨食髓的蛊毒。我这几天才知道,原来岐黄子的意图在于实现他一统江湖的夙愿,而且矛头首先便要指向武当派。”

重玄道长听凌霄这么一说,遽然间惊骇不已,不过也有些起疑,连忙问道:“凌大侠怎么对地狱门的内幕,了解得这么清楚?莫非……”

凌霄道:“想必道长已经猜出一二了,这事说来话长,我师徒一直潜伏在地狱门,暗中为被困的江湖人士出力,也曾经协助过华山女侠梅傲霜营救李贤太子。日前,岐黄子与薛长卿等人已经商量妥当,武当派是他们头一个要消灭的目标。只不过对武当具体情况不了解,是以薛长卿便带着我师徒二人来武当山探明情况,因为我与道长有些交情,又是新加入地狱门不久,是以让我们白天拜访武当诸位道长,估计今夜他便会亲自来武当的。”

重玄道长笑道:“好一个明察暗访,要不是凌大侠提醒,我们依然蒙在鼓里呢。依你看,他今夜前来,我们是否要加强戒备,设法将他擒住?”

凌霄连忙道:“道长所言极是!若能将他擒住,到时候与岐黄子商量,让他交换人质,来个走马换将,将白云道长等人救出来。”

“此事万万不可!”鄢云断然道。

“为何不可?”重玄道长与凌霄同声问道。

只听鄢云条理清晰地分析道:“首先,岐黄子蓄谋已久,一心要完成统一江湖的大业,薛长卿虽是他麾下爱将,就算被武当擒住,然而恐怕岐黄子也不会为了救他,同意交换人质,放虎归山,从而不利于他日后统一中原武林;

“其次,退一万步说,就算岐黄子同意交换人质,但他也懂得权衡利弊,也知道白云道长等每一个人在江湖上的地位与重要性,实在不亚于薛长卿在地狱门中的地位,同样是举足轻重,他也不会傻到同意,以薛长卿一人与白云、妙湛等多人交换;

“再次,若是他提出一对一走马交换,那么就算救出白云道长,其余人仍然会被关在地狱门,而白云道长身上蛊毒不解,始终是个隐忧,再者说来,薛长卿一旦逃脱,定然会率领地狱门魔军卷土重来,江湖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最后,若是擒住薛长卿,他势必会起疑心,我与师傅在地狱门卧底的身份很可能就会暴露,武当要从他身上作文章,救出掌门人白云道长,自然不会杀他,他仍有机会回到地狱门,我们二人的身份既已暴露,那么再也无法得知他们任何内幕消息,而且白云、妙湛等前辈也势必很难逃出魔掌了。”

重玄道长听鄢云讲得头头是道,心中燃起的那一线营救被擒之人的希望,也就此烟消云散,连忙问道:“那么依小兄弟之言,该当如何呢?难道就坐视不理,任由薛长卿来去自如,将我武当的情况探查得一清二楚,然后率众来袭么?”

鄢云剑眉一轩,凝声说道:“既然知道武当危在旦夕,我等焉能无有作为?地狱门岐黄子统一江湖的步伐,势在必行,武当首当其冲,也是不可避免。

我们既已得到了消息,自然要想方设法粉碎他的阴谋,薛长卿今日晚上必来武当了解情况,我们可以故布疑阵,今晚撤去大部分防守的弟子,只留下几个人,随意巡逻一圈之后,便也各自回去。

给他摆个空城计,他为人再怎么聪明,也不会想到武当已经得到消息,设此圈套。白天则还是按原来周密的布防,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昼夜布防情况,一虚一实,很明显按照正常人的思维逻辑,他们必然不会白天攻山,而是以为武当夜间防守疏漏,悄悄潜进武当,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们布此疑阵,他若夜袭武当,便正好上了我们的当。武当弟子在夜里防守时,尤其要警惕,在险要的地方隐藏设伏,不能点起星点火光,发出任何声音。武当弟子对于武当地势地形,各处道路、宫观、殿宇都是了如指掌,即便在黑夜中,照样能行走自如,地狱门中之人却是恰好相反,黑夜之中如何能辨明方向?只要他们敢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凌霄笑道:“乍听之下,你这办法可行,不过细想一下,你故意误导薛长卿,让他认为武当晚上防守疏漏,从而会选择夜袭,掉进武当设好的陷阱之中。然而,你之前也说过,薛长卿此人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不按常理出牌,就算他没有看出来武当布防情况有假,他也有可能,仗着地狱门高手如林,人多势众,白天强行攻山,届时面对几倍的敌人强攻,武当也是岌岌可危,这一点,你有没有想过呢?”

鄢云笑了笑,面带得色,当下说道:“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适才我之所以故意对天都派玄鹤子道长说出那些不敬的言语,力荐武当派道长担任中原武林的首领,便是考虑到薛长卿人多势众,武当若不能率领群雄抗敌御侮,单靠武当数百人决然难以应付。武当派玉虚道长既已担任首领,到时候振臂一呼,应者云集,实力大增,据险而守,地狱门高手虽多,弟子虽众,若想强行攻下武当山,也是痴人说梦。”

重玄道长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薛长卿何时率领地狱门弟子来攻武当,我们不得而知。而眼下虽说玉虚师弟担任了中原武林首领一席,但这里数千之众,武当宫观虽多,却难以安排住下,况且就算大家都留在武当,薛长卿得知武当有许多江湖人物相助,恐怕会改变计划,我们枯守山中,能坚持多久呢?”

凌霄听了笑道:“这个道长且放心就是,今日我就会下山,向薛长卿报告我在山上探查到的结果,自然会增增减减修饰一番,不会实话实说。将鄢云留在山上,帮助武当出谋划策,安排防守事宜。只等薛长卿夜探武当回到十堰县城,我便与他共同回到地狱门,到时候他们何时攻打武当山,我会设法提前通知你们。眼下这些江湖好汉也没必要全都留在武当山上枯守,大可让他们在十堰县城暂住,武当收到准确消息后,再让他们上山支援不迟。这样薛长卿也就不会临时改变计划,我们也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应战。”

重玄道长眉开眼笑,朗声说道:“有凌大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即刻便将情况告知玉虚师弟。”

“没错,趁他们还没有商量出具体进攻地狱门的计划,赶紧告诉玉虚道长,及时根据我们提供的消息,商榷防守武当的对策。迟了恐怕有其他变化呢。”鄢云连忙抢着说道。

第0062章,怒马狂鞭疾如风

重玄道长连忙从内堂出来,来到紫霄宫前,轻声在玉虚道长耳边,简单说了几句话。玉虚道长听了,脸色顿时大变,显然特别震惊。

只听玉虚道长当下说道:“多谢各位不远千里来为我重玄师兄祝寿,武当派暂时有些私事要处理,还请各位即刻下山,在十堰县城暂且安顿下来,过几天贫道自会派弟子到县城请各位来此商量大事,实在对不住了,各位。”

众人见玉虚道长突然下了逐客令,俱都惊讶不已,满腹疑团,只听屠人狂扬声说道:“玉虚道长这又何必呢,中原武林既奉道长为主,那么武当派之事,便是我们大家的事,这般突然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是太见外了么?有什么事不能说当众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的呢?”在场当下有不少人附和屠人狂的说法。

玉虚道长笑道:“这位屠兄所说也在理,不过这事情不同于玄鹤子道友的天都派内部阋斗,只不过是些必须要贫道亲自料理的小事而已,不用劳烦各位,还请下山去吧。”

屠人狂咧开大嘴,转身对众人笑道:“既然我们帮不上忙,留在这里,只怕多有叨扰,还是听从玉虚道长的话,一同下山去吧。”说着,当下转身下山的方向走去。

其他人也各都呼啸着随后跟来,出了武当山门,先后下山去。凌霄与鄢云兀自留在内堂,玉虚道长送走这些江湖好汉,便与重玄道长一起到内堂来,与凌霄师徒相见,商量夜间如何应付薛长卿的事。

只听玉虚道长问道:“听重玄师兄说,地狱门圣火坛坛主薛长卿今夜要造访武当山,而你们说要设个什么空城计,故布疑阵,引他入彀,不知疑阵如何布法?”

鄢云笑道:“适才我以对重玄道长说过,薛长卿今晚若只身夜探武当,武当弟子也不需设防,派几个弟子简单绕行武当巡逻一圈,便已足够,其他弟子只管各自回房睡觉。薛长卿断然不敢轻举妄动,打草惊蛇,就算巡逻弟子发现了薛长卿,也不要声张出来。许多名山观宇的修道之人日常都是晚课之后便即入睡,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料想薛长卿也不会起疑。他若是带了武当夜间防守薄弱的假消息回去,对我们可是大大有利呢。”

玉虚道长捋捋长须,点了点头,笑道:“看来小兄弟你似乎胸有成竹啊,不过要应付薛长卿这样的老江湖,你可千万不能大意,他为人阴险狡诈,若是不中招,怎么办呢?”

“常言道:有智不在年高,无智空长百岁。薛长卿虽然在江湖上打滚半生,阅历颇广,而且武功高强,但若论智谋,我自信也不输于他。无论他是否会夜袭武当,我都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玉虚道长放心就是。现在言之过早,等他们定下攻打武当的计策,再谈如何布防不迟。”鄢云拍着胸脯,慨然说道。

“既是如此,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玉虚道长依旧笑脸迎人般说道。

凌霄笑道:“玉虚道长,其他人都已陆续下山,我若在此逗留太久,薛长卿恐生疑窦,必须立刻去见他不可。我将劣徒鄢云留在这里,一来可以让他多像各位道长请教;二来他脑子转的快,遇到些突发事件,或许能帮得上忙。”

说完,向重玄、玉虚两位道长揖了揖,转身便向门外走去,两位道长随即相送,直到看到凌霄走过了五龙祠,方行转身回到紫霄宫中。鄢云奉了凌霄之命,留在武当山,帮忙出谋划策,他内功虽差,但涉猎过道教许多经书,清谈玄理,妙语连珠,口若悬河,深得重玄、玉虚等精研道法的武当高道们喜欢,由于话语投机,交谈之下,不知不觉间已经暮色降临。虽说还是意犹未尽,但考虑到薛长卿即刻便到,玉虚道长还是暂且停了下来,去嘱咐武当弟子,如鄢云所说去做。

凌霄下山之后,按照原来约定好的暗号,找到薛长卿,当下对薛长卿报告了武当山的情况。薛长卿见他师徒共同上山,而只有他一人下来,甚是不解,遂问道:“你徒弟鄢云呢,怎么没一起下山来?”

凌霄早知他会有此一问,笑道:“我正想向薛坛主禀告此事呢,今日中原武林数千之众齐集武当,名为祝寿,实则商量着要像梅傲霜那般,进攻地狱门救出白云、妙湛等人,事发突然,我便自作主张,让鄢云留在武当作内应,一旦他们有所举动,他也好及时通知我们。请坛主放心,一来鄢云是个初出茅庐的无名小卒,武功低微,不会引人怀疑;二来鄢云颇通玄理,与重玄、玉虚等武当道长,聊得格外投机,加之我以前与重玄道长等人有些交情,看在我的薄面上,他们也不会对鄢云提防,这样一来,他武功虽弱,要找机会与我们暗通消息,也不在话下。”

凌霄知道武当山众人讨论之事,有数千人参与,人多口杂,就算自己不对薛长卿讲起,也会传到他耳中,是以才照实说了。薛长卿曾几何时也是江湖上铁铮铮的汉子,却也不得不受控于岐黄子的蛊毒,凌霄既已身中蛊毒,而且也尝过蛊毒发作时痛不欲生的苦楚,自然认为凌霄不会生有二心,因此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

他虽对凌霄的本事有几分佩服,但对武功低微的书呆子鄢云,始终瞧不上眼。由于他无足轻重,对于他能否传消息回来,到没放在心上。

泼墨般的夜幕降临,薛长卿遥望武当山山顶,只见许多宫观楼宇先后熄灭了灯火,武当山一片静寂。于是便让凌霄先回客栈,自己独自上山。

凌霄领命而去,薛长卿便施展轻功,如风似影般迅速上山,开始他还有所顾虑,生怕为人发现,尽量从偏僻的小径,攀岩附壁而行,到了武当山之后,隐藏在高耸的飞仙崖附近纵目向武当俯视,只见偌大的武当山,宫观林立,却只有星星点点移动着的亮光,万籁寂静,如同一潭死水般。他猜想那些移动的亮光,定是提着灯笼巡逻的几个武当弟子。

心道:“早闻一般的寺院、道观都是傍晚做完功课之后,所有弟子便即睡下,难道武当派这样的大帮派也与其他的道观一样么?还是另有玄虚?”

于是便带着心中疑虑,从飞仙崖下去,在武当相互勾连的宫观之中,穿梁附壁而行,每到一处宫观,或从窗口,或从屋顶,向里观看,果然见到无论是武当的道长还是其他普通弟子,都蒙被酣睡在床上,其实大多数人都是假寐,饶是薛长卿多么谨慎,但他身材高大,身法不如梅傲霜那般轻盈,是以还是发出了些微明显的异响。

其他弟子或许很少有人注意,但重玄、玉虚等道长听到声响,便知是薛长卿这个不速之客来了,当下还是默不作声,装作没事人般,做张做智地继续安睡。

薛长卿见状,暗自笑了笑,心道:“若不是我只身前来,此时趁你们酣睡之际,突然闯入,给你们几掌,就算你们这些老道功力深厚,暂时不死,也非重伤吐血不可。”

而与此同时,重玄、玉虚等人却在想:“要不是想引你上当,我武当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么?换作平时,纵是岐黄子亲自来了,也让你来得去不得。”

薛长卿既不想打草惊蛇,暴露自己的行踪,当下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道武当山到了晚间向来如此平静。于是便悄然离开,展开轻功,向山下赶去。

到了客栈,径直走进凌霄的房间,得意洋洋的对凌霄说道:“我就说嘛,武当派也不过如此,到了夜间,几乎无人防守,只有几个弟子巡山而已。哪里比得上我们地狱门,成百上千的弟子轮流守夜。”

凌霄知道鄢云的妙计得售,当下附和着说道:“我看不是他们不防守,而是他们觉得根本没有这个必要,薛坛主你想啊,这一带方圆百里,除了武当一个门派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帮派组织,我们地狱门的触角更是没深入到这里。他们只需处理好自己门派中之事,又何须昼夜不懈地防守呢?”

薛长卿听凌霄这么说法,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因此心中渐渐萌生了夜袭武当的念头。只是当下周围耳目众多,唯恐隔墙有耳,走漏消息,也就没有说出来。

凌霄笑道:“我们既已探得消息,是否立即赶赴地狱门与活阎王,以及其他坛主、舵主商榷进攻武当山之事呢?”

薛长卿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到明天再走也不迟。我有一点不太明白,你说这些个江湖人士既然已经从武当山下来,为何不各自离散,反而仍然盘踞这县城里不去呢?”

凌霄信口答道:“或许他们还要上山与重玄、玉虚等人商量进攻地狱门的有关事宜,也说不定,这样的大事,指挥部署都要多费时日,哪能在几个时辰之内便全部商议妥当呢?又或许他们像我们一样,在此暂作修整,然后先后散去,也说不定。不过我担心的是,他们若是聚集起来,提前向地狱门进发,那我们进攻武当的事情,岂不是要受阻么?”

薛长卿笑道:“我倒是非常愿意看到这种情况,我们快马奔行,自然比他们大军要快许多。到了地狱门之后,我也不打算像上次那样死守地狱门,而是会主动出击,到时候无论是出其不意,打伏击战,还是狭路相逢,打遭遇战,他们这些乌合之众,哪里是我地狱门的敌手?至于攻打武当山之事,无论是击败这群乌合之众后,乘胜追击,直取武当;还是击败这些人之后,回到地狱门修整一番,重新部署,再行进攻,视情况而定,两者均无不可。反正他们也不会知道我们的计划。”

凌霄心道:“可笑你此刻还蒙在鼓里,其实我早已将你们一统江湖的野心,攻打武当的阴谋,早已通知了武当派重玄、玉虚两位道长。只要玉虚道长合理安排部署,约束这些江湖好汉,你所有的设想都将成为梦幻泡影。”

当下不动声色地说道:“反正现在言之尚早,楼下这些人估计又要醉饮通宵,左右无事,一时间也难以入睡,不如我们二人也叫上一桌酒菜,酒足饭饱之后再睡觉,你看如何?”

凌霄本来就是无酒不欢之人,在地狱门之中,因为要与梅傲霜等人一起里应外合营救被困之人,是以一直以来保持高度警惕,虽然时常酒虫在肚中咕咕乱叫,还是强自忍着,生怕醉酒误事。这几天,好不容易空闲下来,闻到楼下传来的酒香,哪里还忍得住,故而这才提起饮酒之事。

薛长卿刚来十堰县城的时候,听到许多人在背后骂自己,心中愤恨,却不能出手教训他们,只有一个人喝着闷酒。今天难得探查到武当山的情况,心情高兴,既然凌霄相邀,当下便痛快的笑道:“那我们就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说着便携着凌霄的手,大笑着走下楼去。楼下本已没有空闲的酒桌,然而这些江湖中人,虽不识得薛长卿,但白天多半在武当山见过凌霄,知道他是重玄道长的朋友,还是给他们二人让出一桌来,薛长卿见了,还以为这些人畏惧自己,于是更加得意起来。

坐下之后,更是对小二吆五喝六,稍有怠慢,不是打就是骂。那小二可能也是习以为常,无论薛长卿如何粗暴地对待他,他总是满脸堆欢地尽量满足他的一切要求,很快便为他摆上一桌上好的菜肴与酒水。

薛长卿一边与凌霄豪饮,一边留心这些武林中人的谈话,听了几句,觉得与凌霄报告的差不多,只是他们边说边骂着地狱门中的首脑人物,自然也包括他薛长卿在内。越听越反感,也就不再费神去听,只顾和凌霄喝酒,他们酒量相当大,眨眼间便各自饮了十几坛,常言道:“酒肠宽似海,泼胆大于天”1,用来形容他们,再也合适不过。

两人直饮到中夜,才各自扶醉归房,一卧天明。

翌日清晨,薛长卿与凌霄二人,便骑着快马,向西南地狱门方向奔行,他们二人有意赛马,怒马狂鞭,如风似电般星驰而去,结果不到三日便已到达地狱门,速度兀自比来时快了一倍。

到了地狱门,二人便一同前去阎王殿向岐黄子报告情况,岐黄子听了之后,喜不自胜,当下赞扬了凌霄办事能干,大笑几声,当众扬声说道:“凭凌霄的武功,就是当个坛主也不过分,不过鉴于他新加入地狱门不久,虽然没有多大功绩,但老夫也不想埋没人才,所幸就破格提升为圣火坛舵主吧。”

凌霄听了,心中自然高兴,倒不是因为作了地狱门舵主有多风光,而是做了舵主之后,便能直接参与地狱门高层大部分重要决定的商榷,这样一来,要获取地狱门的内幕消息,就不用劳心费神了。

于是,当下向岐黄子拱手谢道:“多谢活阎王的提拔,属下定然会为地狱门尽心竭力地效劳。”

岐黄子想到凌霄刚来的时候还逞英雄装好汉,誓死不从,如今最终还是向自己俯首称臣,心中得意可想而知,当下说道:“我地狱门又添了一员虎将,值得庆贺,赐酒!”

当下便有个葛衣仆人,以托盘端来一个紫金酒壶,两个翡翠酒杯,送到岐黄子面前,岐黄子亲自在两个酒杯中倒满了酒,双手拿起两个酒杯,一杯送给凌霄,一杯自饮。

凌霄心想反正自己也中了噬血之蛊,再添一种毒蛊,又有何妨,当下毫不迟疑地,接过酒杯,一仰而尽,连声称道:“好酒!好酒!多谢活阎王美酒相赐。”

薛长卿见状,笑道:“哎呀,就连我也没能有荣幸,让活阎王亲自倒酒相赐,其他人见了也是羡慕不已呢。”

岐黄子道:“行了,薛坛主,你得到的赏赐还少么?只会在此说风凉话。还是说说如何攻打武当之事吧。我见你一回来就满面春风,不是胸有成竹,你也不会如此,老夫正想听听你的想法,你就赶紧说了吧。”

薛长卿笑道:“且容我慢慢道来,当我们赶到武当之时,数千江湖人士正在打着为重玄老道祝寿的旗号,啸聚武当,扬言要选出中原武林首领,攻打地狱门,救出武当掌门白云老道以及妙湛、封巅等人。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推举武当玉虚老道为首领,或许这会儿正在赶往地狱门的路上也说不定呢。”

岐黄子闻言,脸色陡变,讶道:“数千人之众,比梅傲霜等人的队伍还要多几倍,而且那些武当老道们也不是易与之辈,他们队伍之中高手也应该不少吧?若是让他们长驱直入,攻进地狱门来,岂不是比上次更加棘手?”

薛长卿依旧边笑边说道:“活阎王你大可不必担心,上次我们是一时大意,才让梅傲霜等人有机可乘。他们人数就算再多十倍,也不过是些乌合之众,临时聚集在一起,哪能有什么作为?若是还不放心,我即刻便率众给他们来一个迎头痛击,将玉虚老道也擒来与他掌门师兄作伴如何?”

岐黄子冷笑一声,说道:“薛坛主既自信能将他们击败,不过我还是想听听你的具体部署计划。不要总是一个劲地自吹自擂,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中原武林藏龙卧虎,不乏智谋深远之士,不要到时候马失前蹄,说得出做不到,那就难看了。”

第0063章,奇谋能胜匹夫勇

薛长卿双眉一竖,扬声说道:“他们若是已经出发,长途漫漫,进程定然很慢。我们不宜枯守地狱门,而应主动出击,一路上崇山峻岭,悬崖峭壁,适合设伏之地颇多,届时据险伏击,便可轻松取胜。当然,若是他们进程快,我们来不及设伏,或是他们发现我们有伏兵,则大可与他们短兵相接,他们劳师远征,师老兵疲,不宜久战。”

岐黄子听了,频频点头,微笑不语,其他人脸上也俱都挂着笑容。

薛长卿续道:“我们地狱门高手如云,能征善战的弟子也极多,且号令统一,不像他们临时组织,互不属统,定能一举将他们击败。届时乘胜追击,即便强攻武当,也很有可能获胜。然而我们攻打武当,也不必一味强攻,这样伤亡惨重,得不偿失。日前我夜探武当山,发现武当山夜里万籁俱寂,几乎没有任何防守。我们若派人趁夜先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武当,杀他个措手不及,他们疏于防守,武当唾手可得。”

岐黄子听薛长卿提出夜袭武当,连忙说道:“夜袭武当绝不可行,且不说我们这么多人前去武当,这么浩大的阵仗与声势,恐怕没到武当,便已为人发现,会加紧防备,夜袭武当的计划自然破灭。而且我幼时曾随先师公白山药王孙思邈,在武当山修行过一段时间,他们绝不是像你所说,到了晚间便一味贪睡,疏于防守,这事断然没有那么简单。”

凌霄听了吃惊不已,心道:“薛长卿所说的设伏兵奇袭,抑或是迎头攻击玉虚道长等中原武林英雄,都是非常可行的方案,若不是玉虚道长已经得知消息,恐怕也难免失败的厄运。而夜袭武当,原是钻进了鄢云设下的圈套。可是这会儿,岐黄子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也不知他是否最终会同意薛长卿的做法。”

薛长卿笑道:“活阎王你多虑了,你也说了,武当山夜里防守严密,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或许现在承平日久,偏安一隅,疏于防守也是难免的事。要不然我们的计划既没有泄露,我也是随机趁夜探访,他们如何能故弄玄虚,特别安排一番,摆个空城计来迷惑我的视听呢?再说就算他们知道地狱门将要来袭武当,我也实在想不出他们这么做,有何意义。”

岐黄子低头凝思了半晌,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无论如何,有备无患,我们都要做好强攻与夜袭的两手准备。并且还有另外一种攻坚战的打法,我们派部分兵力从正面佯攻,另外再派人从其他方向,悄悄攀上武当山,里外夹击,万无一失。”

凌霄闻言,脸色愕然,心中暗忖:“薛长卿提出伏击战、遭遇战已经耸人听闻,岐黄子这种攻坚战的打法,更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若不是提前知晓,还有机会设法通知鄢云与武当派的道长们。武当山范围极大,可以攀援而上的地方极多,武当弟子既要阻挡正面攻击的敌人,又要防备这些地方,人手定然不够,防守再周密也会有所疏漏。”

薛长卿听了岐黄子的说法,当下抚掌赞道:“活阎王果然智计无双,这一点我就没想到,虽说武当山地势险恶,但也比不上我地狱门两边峭壁,届时只要派遣轻功稍好的人,悄悄跃上武当山,然后放下绳索,其他人也就可以上去了。到时候,视情况而定,若是能够夜袭武当,便无需这么费事了。”

“那么,你打算带多少人去?这是我们地狱门统一江湖的首战,非同小可,一定要取得胜利,否则后面更加举步维艰。”岐黄子道。

“我们既要对付那数千乌合之众,又要进攻武当山,两战都将异常惨烈,损耗必然少不了,因此我们不仅要有精兵强将,在人数上也要与他们差不多才是。除了各位坛主、舵主一同前去之外,从五坛中各抽掉六百地狱门精干弟子,共计三千余人,就绰绰有余了,其余人留在地狱门,若有变化,需要增援,我随时会让人送消息回来的。”薛长卿答道。

“事不宜迟,那你现在就点将部署吧!”岐黄子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好歹留下一两个坛主、舵主,率领摘星楼弟子看守白云、妙湛等人,他们武功高强,若是得知你们都已外出,我地狱门‘蜀中无大将’,恐怕他们会破囚而出。”

“活阎王认为我们这里,哪位坐镇摘星楼最合适呢?”薛长卿问道。

“依我看,最有可能闹事之人,便是性格暴躁的老叫花封巅了,史坛主大摔碑手掌力雄浑,与他功力悉敌,应该能镇压得住,就让史坛主留下吧。”岐黄子见史天骄听了让自己留下,脸上满是懊恼之色,当下继续说道:“史坛主不要误会,老夫并非低估史坛主的实力,不让你去冲锋陷阵,留守摘星楼也是同样重要,功劳与外出征战之人,并无二致。”

史天骄虽然心里还是觉得外出征战,克敌制胜,要比在摘星楼当个狱卒头儿要风光百倍,但也不敢违背岐黄子的命令,当下黯然说道:“既是如此,我也只好领了这份闲差了。”

薛长卿见岐黄子已经吩咐史天骄留守摘星楼,当下指挥若定地高声说道:“此番外出征伐,将要面对的敌人实力不容小觑,因而我们一定要勠力同心,争取首战告捷。综合各方面的原因,我作如下部署:灵水、青木二坛坛主辜氏兄弟听令,你们作为前军左右先锋大将,要相互配合,各自率领麾下六百人,勇往无前,迅速撕破他们的防线。”

“领命!”漠北双鹰辜氏兄弟,同声应道。

“厚土坛坛主云之鹄听令,你轻功极好,剑法神妙,必要之时,率领麾下六百人在险要之地设伏,同时若是奇袭武当,也由你暗中率领部下潜上武当山,与大军一起上下夹击。”薛长卿续道。

“定然不负重托。”摩诃一剑云之鹄断然应道。

“精金坛坛主史天骄听令,在大军出发之前,由你亲自拣选精金坛六百精干弟子,交于凌霄凌舵主统领,与我率领的六百圣火坛弟子并在一起,一千二百人作为大军主力,无论是夜袭战、遭遇战、攻坚战,都必须竭尽全力向前冲杀。其余冯常春、萧潜龙等分属五坛的舵主,就不另外分开安排,依旧作为各坛的副将,领军出发。”薛长卿继续说道。

史天骄、冯常春等人同声应道:“遵命!”

第0064章,铁臂虬突挽雕弓

“现在是巳牌时分,给你们一个时辰的准备时间,到午正之时,便整军出发。”薛长卿吩咐道。

众人道得一声“是!”,便各自从阎王殿离开,分别到各坛去遴选出征的精干弟子,凌霄也随着薛长卿回到摘星楼中。

摘星楼是地狱门圣火坛总坛,本已有三位舵主,分别是碧落剑客贺天仇、满月雕弓黄大忠、神枪无敌赵飞云。他们武功各有各的长处,贺天仇是当年剑术世家贺家庄的嫡系传人,贺家剑法气势恢宏,轻功也相当不错,只是厚土坛坛主摩诃一剑云之鹄剑法诡秘难测,剑走偏锋,相比之下,贺天仇要略逊一筹。

黄大忠膂力过人,能拉动五百石的满月雕弓,箭法一流,百步穿杨。他本是名将之后,驰骋沙场,所向无敌,飞箭到处,中者立毙。

神枪无敌赵飞云,将一杆长长的银枪使得快如电光,臂力较黄大忠还要大,二十岁时就能单枪挑起五条大汉,如今内功日益增强,更是勇不可当。

薛长卿是岐黄子的左膀右臂,地狱门大小事务都要他处理,没空闲教弟子武功。他们三位舵主平日在地狱门除了参加议事外,没事的时候就负责训练弟子,因此圣火坛弟子的武功普遍比其他四坛弟子要高许多。

这会儿,遵循薛长卿的命令,从数千圣火坛红衣弟子中,遴选六百名精干弟子,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已完成。而其余四坛坛主手下弟子武功普遍较低,要他们选出六百名武功较高之人,颇觉为难,若是随意选择的话,恐怕到时候不堪一击,吃了败仗的话,薛长卿会迁怒于他们这些头领。

时间匆迫,不得已之下,只好让舵主及以下小头领自行选择,他们日常与这些弟子交接密切,对这些弟子的武功底子比较熟悉,如此这般,才硬凑了六百拳脚兵器功夫有些特长的弟子。

到了午牌时分,各坛坛主已经选好弟子,兵器辎重一应俱全,在地狱门墓道门口集结。当下由薛长卿领着这三千余人,整军出发,向东而去。

漠北双鹰辜氏兄弟所率领的一千二百人,作为整个军队的先锋部队,紧随薛长卿身后。走在中间的是摩诃一剑云之鹄所率领的六百厚土坛弟子,凌霄领着史天骄遴选的六百精金坛弟子,与圣火坛其余三位舵主率领的六百人在队伍最后面。

薛长卿之所以将最精悍的圣火坛弟子安排在队伍最后面,一来,是因为考虑到此去武当途中至少会有两场战争,与玉虚道长所率领的那帮乌合之众作战,用上漠北双鹰兄弟以及云之鹄三人麾下共千八百余人,便已足够;二来,是因为精金、圣火两坛弟子都是地狱门的精锐之师,这一千二百人,在第一战中决不能损耗,要保存实力准备攻打武当山,武当派那些老道,以及门下数百武当弟子,极为了得,又占据武当山天险,武功寻常之人,很难攻得上去。

他们一路上昼夜兼程急行军,第二天晚间便已到达一线天峡谷,可是仍没看到玉虚老道等人率兵过来。

薛长卿感到特别不解,心想:一线天是绝好的伏击地点,日前御林军曾在此处将梅傲霜等人打得落花流水,李贤也是在此处被御林军夺去。若是玉虚老道正在赶往地狱门的途中,那么再向前行,不但会与他们迎头相遇,虽然打遭遇战也是在自己的预想之中,也丝毫不畏惧他们。

不过,两军对垒,打遭遇战厮杀极为惨烈,纵使最终取胜,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而且经过一场厮杀之后,带着这些伤兵残将,继续攻打武当山,显然胜率不大。若是打伏击,出其不意,完全能以极少的兵力,击杀他们大部分兵力。

想到这里,薛长卿便命令大军,在一线天峡谷暂作修整,派遣几名探子骑着快马,去通往十堰县城的道路打探,若发现大军前来,火速飞马来报,以便及时调整作战部署。

一线天峡谷离十堰县城,只有不足二百来里路程,快马加鞭,两三日间便可到达。地狱门的探子都是骑术极好之人,相当于朝廷正规军队中的斥候,善于长途征战之人,派遣探子时,往往不会只派遣一人,至少是三五人同行,人数视具体情况而定。

走了一段路程之后,无论前方有何情况,都会派遣一两人回来报告,其余人继续留下观察,逐步向前打探,这样一站接着一站,以便向后方指挥着报告最新的情况。

探子虽夤夜奔行,速度依然如同白天一样快速,两个时辰之后,便有两人回来,向薛长卿报告,前方三十余里并无敌人活动的迹象,薛长卿让他们再探,于是他们便又向原路回去。

五十里、八十里、一百里,每隔一段时间,便有探子回报,俱都说前方并无敌情。薛长卿听了更加纳闷了,自己与凌霄离开十堰城,已经多日。离开之时,他们已经在商讨进攻地狱门之事,怎么到如今他们仍然没有动静?在一线天峡谷修整一夜之后,探子最远已经探查到十堰城三十里的郊外,飞马来报的消息,仍是没见一个向地狱门方向来的敌人。

薛长卿心想:“看来他们是打消了攻打地狱门,营救白云、妙湛等人的计划了,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突然改变计划,不得而知。他们既不来攻打地狱门,那么我原先的部署就必须调整了。也不知十堰城中是什么情况,若是那数千江湖人士仍然盘踞不去,该如何是好?”

武当山情况有变,而自己却对新发生的情况一无所知,这该如何是好?薛长卿面对这种情形,纵然素来足智多谋,一时间也茫然不知所措,一种莫名的隐忧萦绕在眉间心头,挥之不去。

内心深处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断提醒他,“此去危险万分,要格外慎重。”他的直觉从来没有错过,他也好久没有这种可怕的直觉了。

面对无数个未知,纵使再多的智谋都一无用处,因为未知是不由人掌控的,这才是最让人恐惧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对自己对手的情况一无所知,而对手很有可能对己方了如指掌,若不设法了解最新敌情,则无异于将胜利拱手相让。

想到这里,薛长卿当下一面派探子乔装着去十堰城打探消息,同时派凌霄与轻功高强的云之鹄二人,重上武当探查情况。他们领命而去,薛长卿悬着的那颗不安的心,才渐渐平复下来。

当下命令大军缓缓前行,在凌霄等人没带消息回来之前,决然不可贸然进城。

凌霄本来就在想,如何找机会向武当报告薛长卿所率领的地狱门大军的计划部署。这会儿听薛长卿又让自己与云之鹄去武当打探,心中暗喜道:“枉你薛长卿聪明一世,恐怕做梦也没想到我其实是假意归顺地狱门,现在你们的一切计划,都为我所掌握。饶是你地狱门高手倾巢而出,要剿灭武当派,也是痴人说梦。”

于是便与云之鹄一起,并辔前行,出发后两天,便已到达十堰县城,城中仍有许多江湖中人。凌霄心想:“玉虚道长没收到我带来的地狱门大军消息,是以没有妄动,这些江湖人士便一直在十堰县城等待玉虚道长下令。”

想到这里,当下对云之鹄说道:“云坛主,前些天,我与薛坛主分别对武当山进行明察与暗访,不如今日我们二人,也与日前一样,我白天去武当,你则夜间造访,你看如何?”

云之鹄笑道:“既然先前薛坛主与你这般分工合作,今日照旧,自然可行。依你看,这些人盘踞县城之中,既不上武当山去,又不向地狱门进发,他们目的何在?”

“这我哪会知道,不过他们既不知我是地狱门中人,云坛主若是现在想知道,我倒可以帮忙向他们打听一下。”凌霄打着马虎眼说道。

“这些事就交于那些探子去做吧,你赶紧上山去,看看重玄、玉虚这些老道究竟在忙些什么?我夜间去转一圈,探明他们夜间防守情况的同时,也去各处踩踩点,看那些地方能够迅速爬上武当,以便日后上下夹击武当派。”云之鹄说道。

“那好,我这就去。”一语才毕,便策马向武当山方向奔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已来到武当山脚下,山下有专门的马棚,有人负责看管马匹,凌霄将马儿系在马匹里,便施展轻功,如飞般在上武当山的道路上串行,很快便到了紫霄宫中,见到了玉虚道长与鄢云。

凌霄略微喘息一会儿,便连珠炮般一口气将薛长卿大军的所有情况说完。玉虚道长闻言,大惊道:“凌大侠你是说,薛长卿与地狱门各大高手率领地狱门三千精干弟子,距离十堰县城不足百里,看来这两三天便会进军武当了,这么短时间内,如何来得及布置周密的防守?”

鄢云听了,笑道:“玉虚道长不必担心,莫说还有两三天时间,就是他眼下就在武当山脚下,也还来得及。本来我们占据有利地形,居高临下,就算只有数百人,只要布置得当,也足以以一当十,击退敌军。更何况十堰城中还有我们数千人马,他们若是不知好歹,贸然来攻,简直是自寻死路。”

凌霄闻言惊奇不已,不等玉虚道长开口,当下问道:“你说话不要总是卖关子,说一半留一半,吊人胃口行么?赶紧将具体办法说出来,我时间紧迫,没工夫听你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鄢云道:“首先,今天晚上我们依旧像应付薛长卿一样,对云之鹄夜探武当不理不睬,不让他发现武当有何异常变化;其次,明日便吩咐武当弟子,通知县城中的英雄好汉分批次上武当山,助武当防守;再次,在县城中留下千余江湖好汉,这些人武功要比一般人高强些,最好是将其中的高手全留在城中,乔装成普通民众;最后,无论薛长卿是打算夜袭、强攻、偷袭,我们只需守好每一处险要之地,以及各处易于上山的关口,只等他们向武当山进攻,战斗开始,山下高手便切断他们的后路,让他们腹背受敌,首尾难顾。如此一来,薛长卿焉能不败?”

玉虚道长这才展颜欢笑道:“有了鄢云的计策,不但能保武当无虞,而且还可重创地狱门大军,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此战若能完胜,地狱门在短时间内,便很难卷土重来了。”

“这小子说得天花乱坠,但他毫无江湖经验,只怕他只会纸上谈兵,一切还要道长你来全权实施,若是觉得他所的可行,便依计而行;若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可要及时更正,毕竟他年轻识浅,这次的对手是智勇双全的薛长卿,非同小可,道长可要慎重些,不要像鄢云这般盲目轻敌啊!”凌霄正儿八经般说道。

“凌大侠放心就是,这几天,我通过与令高徒鄢云小兄弟的交谈,可以这么说,贫道阅人无数,也极少见过似他这般年纪,便天才卓越,智慧超凡之人,假以时日,学得凌大侠的高深武功,定能成为造福武林与天下苍生的大侠客。”玉虚道长继续称赞鄢云道。

“他或许有些小聪明,不过道长也不要过于称赞他,要不然他就会志得意满,以后仍然是庸才一个呢。”凌霄笑了笑,显然听玉虚道长盛赞鄢云,自己作为他的师父,也颇觉脸上有光。

眼看着就要天黑,凌霄当下便向玉虚道长告辞道:“厚土坛坛主云之鹄还在山下客栈等我,恕我不能久留了,来日得空再来拜访道长。”

说着,便下得山去,来到客栈之中,将山上所见简略与云之鹄说了,云之鹄也不等到夜深出发,天一擦黑,便向武当山奔去,他轻功既好,来去俱都极快。

鄢云与玉虚道长既早有准备,他所看到的也自然与薛长卿当日所见,并无二致。

由于薛长卿的大军也正在缓缓向十堰县城靠近,急于想知道武当山与十堰城的具体情况,于是他们也不敢在县城休息,连夜快马奔回,向薛长卿报告这里的一切见闻。

薛长卿听他们所说,与日前自己所探的情况没有太大不同,当下便不再起疑,整顿兵马,重新部署,从容指挥着说道:“由于武当山玉虚老道等人没有率领那些乌合之众,前来攻打我地狱门,是以我们原先的许多顾虑便可打消,眼下我们大军既已集结,攻打武当势在必行。只是需要重新部署一番,首先,圣火、精金两坛千二百弟子,后队变前队,由我与凌霄等舵主率领,作为前军对武当山正面佯攻;

其次,漠北双鹰辜氏兄弟率领灵水、青木二坛千二百弟子,作为中军,紧随前军,一旦有机会强攻,切莫迟疑;

最后,此战定然非一时三刻可分胜负,所以摩诃一剑云之鹄率领除圣火坛之外,其余四坛十多名舵主,及麾下六百人,从日前夜间选定的易于攀爬上山的地点,暗中攀上武当,与我们山下之人,上下夹击武当,武当唾手可得。”

第0065章,烈火焚躯因风纵

“谨遵薛坛主之命!”各大坛主异口同声地应道。

说完,连忙按照薛长卿的部署,整饬军队,调整队形,瞬时之间,三千来人的队伍便已按要求排列整齐。薛长卿见状,将手一挥,大声喊道:“出发!”一马当先,向十堰城方向迅速奔驰,其余坛主也领军紧随其后,三千铁骑,持矛荷戟,举刀提剑,呼啸之声,震天动地,浩浩荡荡地向武当推进。

与此同时,武当山那边,也派弟子下山,到十堰县城中,将地狱门大军即将进攻武当山的消息,告知那些江湖好汉,并且请他们支援武当山。另外将近千余好手,乔装成百姓,潜伏在十堰城中,只等战事一起,便与山上之人一起,围攻薛长卿的部队。

数千江湖好汉既已上山,加上武当山的数百弟子,武当山虽然范围广大,可上山的路径众多,但有这么多人防守已经足够了。

玉虚道长与鄢云,根据武当山各大险要关口的重要性不同,或多或少,安排了武功高低不同的武当弟子与江湖好汉。因为薛长卿所率领的地狱门大军,至少需要两三天才能抵达武当山脚下,是以玉虚道长等人有充足的时间进行周密的部署。

部署妥当之后,只等薛长卿等人往口袋子里钻了,届时与山下之人收尾夹击,他们腹背受敌,不说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至少也能大获全胜。

薛长卿信誓旦旦,扬言武当山唾手可得,满面春风,求功心切,一个劲地催促大军跟上自己的步伐,急速向前进发,进程比凌霄想象中要快许多,到第三天拂晓时分,便已到了十堰县城附近。

凌霄愁眉不展,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心道:“薛长卿行军如此之快,也不知玉虚道长他们准备地如何了?但愿不要有什么差池就好。”

当下默不作声,与圣火坛其余三位舵主一起,紧随薛长卿身后,向十堰城方向鞭马前行。到了县城西郊,薛长卿再命探子去城中,查看是否还有许多江湖人士盘踞不去。

不到一个时辰,探子便飞马来报,将探查到的县城中江湖人士全部离开的假象告知薛长卿。

薛长卿心道:“他们这些人前些天还一直在城中待着,也不知为何这么急着离开?我地狱门的大军,声势如此浩大,或许他们探到消息,一同上了山,支援武当派也说不定。但我大军已经到了这里,无论武当山有多少人防守,攻打武当都已经势在必行,有进无退!”

想到这里,便断然说道:“全军出发,直取武当!”将手向前一挥,黑鬃健马,如一道飞扬的旗帜般向县城奔去,后头三千地狱门弟子在各大坛主、舵主的率领下,驱马紧随。

穿过十堰县城之时,也不稍微停留,很快就到了武当山脚下。抵达武当山麓时已是未时,此时正值初春,山脚下野花遍地开放,清新的芬芳,迎着暖风袭来,如同情人的呼吸般香甜。

劳师远征,利在快攻,速战速决,最忌拖延迟缓。薛长卿深知这一点,当下与凌霄等几位圣火坛舵主,率领前军千二百人,从正面向武当山冲去,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山道逼仄,仅能容二人并行,是以薛长卿的队伍在蜿蜒的山道上,特别绵长,前后人群相接,行动缓慢,远远望去,如同一条长蛇般在山道之上盘绕蠕动着。

漠北双鹰辜氏兄弟所率领的千二百人作为中军,也紧随其后;最后面的是摩诃一剑云之鹄的六百多人的队伍,除圣火坛之外,其余四坛的十几名舵主,都在这六百多人当中。

当薛长卿的前军经过五龙祠之时,霎时间,只觉脚下石阶不断震动,紧接着便听到轰隆隆一阵巨响,没等薛长卿等人反应过来,便见到无数块巨石,沿着山道急速滚下,势头极为凶险。

薛长卿与凌霄等几位舵主,武功高强,连忙纵身跃到旁边,轻松避过滚石的袭击。然而其余来不及躲开的人,就倒了大霉,每一块大石滚下,都死伤一片。

那些当场被大石撞击而死的人还好些,最倒霉的是,腿脚受伤无法行走的人,就要被后面接踵而至的大石,继续碾压,直到碾成肉饼,血肉模糊,脑浆迸裂,正好成全了他们口中为地狱门誓死效忠,肝脑涂地的豪言壮语。

除了被大石撞击、碾压而死的人,其实更多的是,他们面对滚下的大石,向后撤退时,相互践踏而死之人。巨石群滚落停歇之后,薛长卿点检前军,这一千二百人,本是用以强攻的精锐之师,如今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二。

其实,若是薛长卿此时知难而退,山下虽有江湖好汉将近一千人的队伍,也阻挡不住他剩下两千多人的撤退之势。然而薛长卿之前在岐黄子面前,大言不惭地保证过,一定要首战告捷,一举拿下武当山。

是以他绝不可能撤退,况且上山没见一个敌人,就损伤这么多弟子,这仗打得如此憋屈,如何不让他恼羞成怒?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薛长卿,此刻只想着“报复”两个字,哪里还能审时度势,明智地选择撤退呢?

然而,这巨石阵,还仅仅是鄢云计划中的开始而已,面对怒不可遏的薛长卿,率军继续沿着山道向上猛冲之势,鄢云从容不迫,让玉虚道长命令埋伏好的人,将准备好的干枯圆木,浇上火油,点燃之后,沿着山道推下。

薛长卿与麾下弟子们见到前面浓浓的青烟直冲云霄,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管向前冲去,刚走出没几步,熊熊燃烧的圆木,已经滚到面前,本来薛长卿以为有了适才的前车之鉴,弟子们或许能想办法避开,不至于重蹈覆辙。

然而,饶是他们有了准备,向两旁闪开,但这时春寒料峭,众人还穿着较厚的毛皮衣服,只要这些地狱门弟子的衣襟,稍微被圆木上的火油带过,便立刻会燃遍全身。

他们既要躲避迅速滚下的燃烧着的圆木,又要忙着去解下身上毛皮衣襟,一时间哪里来得及?躲开了圆木的撞击,却避不开圆木上燃烧的火油向四周迸溅之势,结果不是被撞击碾压而死,便是烈火焚身而亡。

薛长卿目力极好,透过浓烟,看到前面山崖上有几个人,在向下瞭望,很显然是在观察下面的伤亡情况如何。他还没上山,一个敌人都没击杀,却连番损兵折将,此时已经怒不可遏,指着前方石崖,对满月雕弓黄大忠,大声喊道:“黄舵主,看到前面山崖上几个敌人了么?快把他们射下来!否则大军很难前进!”

“看到了,薛坛主放心,包在我身上!”黄大忠向他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拍着胸脯说道。

一语未毕,连忙将背上的大雕弓举起,右手从箭篓中随手抽出三支羽箭,搭在银弦之上,右臂弯曲,三角肌腱,青筋虬突,很显然这是张硬弓,拉弦之时,要特别用力,不过对于他来说,还是轻而易举地将弓弦拉满,箭矢离弦而去。

只听“嗖!嗖!嗖!”三声尖锐的响声过后,三支银色羽箭如电光般向前方石崖上几人射去,才眨眼功夫,便听到三声惨叫,箭矢贯胸而过,瞬间结果了三名江湖好汉的性命。

薛长卿见状大喜,连声称赞黄大忠箭法了得,连凌霄也惊骇不已,适才远在石崖之上的几个人,在此处望去,仅仅只有几寸大小,想不到此人箭法如此了得,同时射出三箭,居然每一箭都射中目标。

而黄大忠见薛长卿赞扬他,也不是太高兴,只是淡淡的说道:“可惜射中的那三人都是些小角色,要不然我箭法再好,这么远距离射过去,高手若是发现的话,定能避开或者将箭矢格挡开。”

薛长卿笑道:“不管怎样,我们都无斩获,若是能攻下武当,你当记首功。待会儿我们冲上武当山去,你再暗中射杀他们的高手不迟。”

说着,连忙吩咐后面的弟子,随自己向前冲去,凌霄、黄大忠等舵主率领身后的地狱门弟子紧随其后。

玉虚道长见有人能在这么远的距离,同时射杀三人,兀自心中一凛,惊道:“看来地狱门能人也不少,只是此人身怀这么好的箭法,却用来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未免可惜了。”接着对鄢云道:“这人能在这么远距离射杀我方之人,该如何是好?”

鄢云稍微寻思了一会儿,便对玉虚道长笑道:“道长无需担心,箭法再好,也只能远攻或偷袭,如若他们冲上来,我们派高手与他贴身搏斗,他如何有时间挽弓拉弦呢?况且我们也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待他们靠近些,我们便命众人向他们万箭齐发,只要我们让众人射完一箭之后,立刻藏身掩体之下,此起彼伏,他一个人,一张弓,再厉害也无法顾及到这么多人。因此面对这样有勇无谋之人,根本不足为虑。”

玉虚道长闻言,一捋白须,称赞着笑道:“鄢云小兄弟你足智多谋,贫道虚长你数十岁,在这方面倒是无法望你项背了。”

“道长过奖了,没有道长指挥命令群雄,我有再多的计策也是枉然,道长是会‘将将’的刘邦,我只是会‘将兵’的韩信而已。1”鄢云谦虚地将手一拱,接着转身,手指下方,说道:“道长快让各人准备放箭,他们又快攻上来了。”

第0066章,屡战屡败气竭穷

玉虚道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向下一看,只见薛长卿与黄大忠等舵主,身先士卒,沿着山道大踏步向上急冲,其余弟子尽管连番受挫,还是没有丝毫怯战之心,如同一群发了疯的豺狼虎豹一般,急速涌上山来。

鄢云在岩石的掩体下,打着手势暗示埋伏好的江湖好汉,不要急于阻击,等他们再近些,再射箭不迟。众人见鄢云适才布下的巨石、燃木两种阵法,都取得极大的战果,因此也愿意听他的话,于是刚准备发难的人,也各都暂时隐伏不动。

百步、八十步、五十步,眼看着薛长卿等人越来越近,就快杀到他们面前,这些江湖人士见鄢云还是打手势,让他们稍安勿躁,俱都心急火燎,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眨眼间,薛长卿等人已经距离他们仅仅三十步左右了,这会儿,不止这些江湖好汉心急,连玉虚道长这么沉着冷静之人,也不由得惊慌起来,额头汗珠不断冒出。

而鄢云却还是泰然自若,他知道众人包括玉虚道长在内,俱都已经等不及了,便对玉虚道长说道:“等他们距离我们只有二十步时,再放箭不迟。”

当下伸出两根手指,打手势比划着,众人自然明白这意思。只是不清楚为什么鄢云要等敌人这么近才放箭,这样不是给自己这方增添危险么?

而在这紧要关头,最忌不听指令,自乱阵脚,他们虽都是江湖草莽,这点浅显的道理还是能想到。只好暂且按兵不动,箭搭弦上,将弓拉满,只等玉虚道长一声号令,便万箭齐发,向薛长卿等人身上招呼。

玉虚道长已经将手举起,眼睛专注地盯着前方,目测距离。眨眼间,薛长卿等人已经到了鄢云与众人约定的二十步范围之内,玉虚道长将手向前一挥,众人连忙一同冒出头来,箭矢离弦,精准无比地向薛长卿等地狱门首领射来,饶是他们武功高强,面对这么短距离射来的密集的急箭,应付起来也是艰难无比。

玉虚道长事先吩咐过,箭矢不要攻向凌霄,而这些人多半在日前武当山大会上,见过凌霄的样子,是以凌霄虽离薛长卿不远,却独独没事,少数被薛长卿等人格挡过来,射向他身上的箭矢,力道已减,他也能毫不费力地以旱烟管格挡开。

薛长卿在前面,挥动宽大的云袖,箭矢虽密集,也暂时伤不了他,但他却不能前进一步,眼看着袖子,片刻间已有不少破洞。知道再过一会儿,袖子便会破裂,不能挡住飞来的箭矢,于是边挡边向后撤。

黄大忠空有一身好箭法,此刻忙于以弓弦挡格飞箭,哪有时间发箭反击?其他舵主更是早已招架不住,不住地向后退去。后面的弟子更是死伤枕籍,乱作一团。

薛长卿等人见如此强攻,兵力损耗太大,不得已又退到百步之外的山道转角之处。山体挡住鄢云等人的视线,距离又太远,纵然那些膂力较大的人自称,他们射出的箭矢,能越过转角低矮的山体,到达地狱门大军隐藏之处,也可以击杀些敌人。

但考虑到这样射出的箭矢命中率低,是以玉虚道长也就没让他们这么做,而是命令他们继续隐伏于此,不要自作主张,轻举妄动。

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1。薛长卿率领前军三次冲锋,都被对方击退,己方精锐弟子死伤数百,而对方仅仅被黄大忠射杀三人,相差如此悬殊。最可恨的是,这些弟子死得不明不白,连敌人长什么样子都没看到。想到这些,薛长卿兀自气得切齿腐心,差点把上下两排钢牙一并咬碎。

看着山道上七横八竖,死状各异的尸体,恐惧、失望、气愤、惊慌,一时间百味杂陈,千愁万绪,萦绕在这些攻击武当山的地狱门弟子心中。

饶是薛长卿足智多谋,也没想到会一败如斯,这时心中半点主意也没有。他抬头望着苍茫阴沉的天空,若有所思,心道:“既然强攻不行,也只有等天黑,让云之鹄等人从各处悄悄潜入武当,来个里应外合了。”

玉虚道长见薛长卿等人,许久没有再攻上来,而纵目遥望,兀自可见地狱门各色旌旗,迎着山风招展,没有退去的迹象,也不知薛长卿此刻心里到底再想些什么,于是随口向鄢云问道:“他们连番冲锋失败,这会儿既不冲上来,又不退下山去,也不知薛长卿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鄢云笑道:“道长忘了么,日前我师父凌霄曾说,薛长卿打算趁天黑派遣云之鹄等人从各处容易上山的小径,暗中潜入武当,里应外合,上下夹击,妄图以此计攻下武当。他这会儿,智穷力竭,定然是打着这个主意呢。”

“多亏你提醒的及时,眼看就要天黑了,我们是马上赶过去督战,还是继续留在此处阻击薛长卿等人的队伍呢?”玉虚道长仰头西沉的夕阳,向鄢云问道。

“各处能上山的紧要关口,已有重玄、长眉、清风等道长率领武当弟子及江湖好汉把守,不需我们担心。此处是上山的正面通道,薛长卿的大军主力也在此处,我们不能稍有懈怠,一旦他们攻上山去,那么免不了一场惨烈的厮杀,到时候休说胜负难料,就是最终战胜他们,我方在恶战中也势必死伤惨重,恐怕这也不是玉虚道长你愿意看到的结果吧。是以我们要留在此处,死守要道,决不能让一个敌人,从这里冲上山去。”鄢云从容地说道。

“可是十堰城中还有上千江湖好汉,他们也不知是否会听从玄鹤子道友以及妙法大师等人的号令?最让人担心的,便是那个‘刀疤屠夫’屠人狂了,要是他不听指令,带头闹事,怂恿众人率先发难,从山下攻击地狱门的队伍,那定然会让薛长卿等人狗急跳墙,集中兵力,拼命向上猛攻,届时可能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让他上山来,安排在我身边看住他了。”玉虚道长想到这里,黯然说道。

“其实道长也不必如此愁烦,这位屠兄虽是性子直爽些,是个刺头儿,但我相信其他人会更愿意听玄鹤子道长与妙法大师一些,毕竟他们德高望重,众人对他两人是打心底里服膺,屠人狂兄弟或许会挑事,但他一人也翻不起什么波浪,无关大局。”鄢云笑道。

说话之间,日已衔山,不一会儿便完全沉了下去,西边天空上只剩下一抹艳丽的残霞,就像被鲜血染红的一般。山风袭来,浓烈的血腥扑鼻而入,几乎让人窒息。

很快,连最后那道霞光,也被凝重浑浊的暮色吞没,泼墨般的云霭将夜空压得很低,天与地几乎要拍打、黏贴在一起2,带着极其浓烈的肃杀之意,交战双方,每一个人的心情都是一般的紧张沉重。

薛长卿见天色入暝,当下传令下去,让摩诃一剑云之鹄率领冯常春等舵主及麾下六百精干弟子,按照原定计划,从各处易于攀登的崖壁与小径,趁夜摸上武当山去。

武当山的地势地形,重玄、清风、长眉等道长及门下武当弟子,都了如指掌,云之鹄等人最有可能选择的路径,无不在他们的意料之中,而且每一处要道都有许多高手,与重兵把守。他们占据地形优势,居高临下,云之鹄等区区六百人,纵然武功再高,也休想上得山来,必败无疑。

饶是摩诃一剑云之鹄阴骘狡诈,故意舍去许多易于上山的小径不走,偏偏选择陡峭难行的飞仙崖,自认为难走固是难走,却能出人意料地避开武当派的防守,成功潜入武当山。

然而,这一切无不在鄢云的意料之中,他让玉虚道长将飞仙崖交给他师兄重玄道长率领二百武当弟子,以及三百江湖好汉防守。

当时玉虚道长还认为这样陡峭的山崖,云之鹄选择从此处登山的几率很低,根本没必要重兵防守,鄢云却坚持己见,说道:“以我在地狱门之时,对云之鹄的了解,他这人剑法往往另辟蹊径,剑走偏锋,不按常理出招。为人也狡狯无比,所思所想不能以常理测度,越是不可能的地方,他就越有可能选择。兵法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他想钻我们防守上的空子,我们偏要让他往我们的圈套中钻。”

玉虚道长不知云之鹄的秉性,自然不得不依鄢云所说去做,如今果然如鄢云所料,自以为是的云之鹄不厌其烦地择险道而行,主动羊入虎口。

云之鹄见飞仙崖上寂静无比,虽有一处观宇,却无一丝亮光。飞仙崖地势如斧砍刀切而成,崖壁陡峭光滑,黑夜之中很难找到立足之处,所幸结实粗大的青藤较多,却紧紧附在崖壁上,难以借助青藤攀援而上,云之鹄早已事先探查清楚。

当下纵身一跃,来到峭壁之上,手中抓住一根青藤,将准备好的带有钢爪的绳索向上一抛,钢爪便勾住了山崖上面的岩石,用力拽了拽,确认比较牢固之后,再缘着绳索,身子斜着悬在半空,双脚踩在崖壁上,不断向上行走。

其实,青藤是从上面崖壁向下生长的,重玄道长等人在他扯动青藤之时,便已知晓有人想从此处上山,但只有一根青藤被拽动,肯定是在试探,敌人还未大举攀上来。及至看到有一根绳索带着钢爪飞上来,重玄道长只是让人做好准备,并没有连忙斩断云之鹄的绳索。

第0067章,腹背受敌梦成空

云之鹄一边在岩壁上行走,一边以暗号呼唤其他人,也似这般攀登上来。随同云之鹄来偷袭的人,不是舵主级别的人物,便是地狱门弟子中的武功较好者。

他们听到云之鹄发出的暗号,连忙依样画葫芦,俱都带着钢爪绳索,如猿猱般攀附在岩壁上,然后将绳索抛上崖顶,踩在崖壁上向上攀爬。但崖顶边沿的宽度有限,自然容不下六百人横向并排,同时攀爬上去。

为了加快速度,后面之人,没等崖壁上的人攀上崖顶,还悬在半空,踩着崖壁向上行走的时候,就一个接一个的,跃上崖壁,与他们共同使用一根绳索,跟着前面的人,向上攀行。重玄道长等人从上向下看,只见数十根粗大坚实的绳索,吊满了人,如同一根根大糖葫芦也似,有趣的紧。

重玄道长看这情势,正式将他们一举消灭的大好时机,当下连忙喊道:“快斩断这些绳索!”

崖顶的武当弟子与江湖好汉们听到重玄道长的指令,连忙举起锋利的刀剑,用力砍斫那些绳索,绳索虽粗大坚实,但毕竟不是钢铁所铸,片刻间便被崖顶之人斩断。

云之鹄等前面武功较高之人,骤然发觉手底下绳索一松,总算见机的快,连忙丢下手中断绳,身子顺势滑下一段距离,双手连忙如同溺水之人想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向崖壁上漫无目的地乱抓乱刨。

崖壁上附满青藤,他们虽然没能有意地去寻找,但还是每人抓住了青藤,惊魂甫定,心中念头一闪,知道就算抓住青藤,还是不免被上面的人砍断,连忙施展轻功,越过山崖下的鸿沟,来到崖底对岸上。

与他们同附在同一根绳索上的弟子,绳索被斩断后,手上力道一松,身子悬空,向下滑去,他们惊慌失措,手中兀自紧紧抓住那根已断的绳索,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一连串地堕下深渊之中,一阵凄厉的惨叫过后,便不见了踪影。

云之鹄与冯常春、萧潜龙等舵主见片刻之间,手底下六百精兵,没与对方动上一刀一剑,便惨死在敌人的阴谋诡计之下,兀自恨得气喘吁吁,胸脯剧烈起伏,如同要爆炸一般。

阴险狡诈的云之鹄,本来接到薛长卿让他偷袭武当的命令时,也是信誓旦旦地说些定能拿下武当的豪言壮语。如今几乎全军覆没,愤怒之余,更多的是失望、沮丧、失落,整个人如同一支打蔫的茄子一般。

本来他若是选择其他寻常易行的路径,虽然不一定会成功,但也不至于似这般没等交上手,便全军覆没,一败涂地。这正是应了“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老话。

无奈之下,摩诃一剑云之鹄只好带着这十几个舵主,折返回去,向薛长卿复命。薛长卿听说他带着六百精兵前去,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只剩下十几人回来,当下怒不可遏,厉声喝道:“你们这群饭桶,平日人五人六地自诩如何了得,如今寸功未建,摆个死脸给谁看?特别是你云之鹄,临走时如何向我保证来着?”

说着,举掌就要向云之鹄头上劈下,这些舵主都吓得目瞪口呆,生怕下一个便轮到自己,但薛长卿最终还是将手放下,继续喝道:“要不是临阵斩将,是兵家大忌,我恨不得一人给你们一掌。偷袭不成,唯有强攻,如今给你们一条戴罪立功之路,你们若想活命,就多杀几个敌人,将他们欠下的血债讨回来,要不然回去之后,不等我杀你们,活阎王也定然不会轻饶你们的。”

“这个我等自然知晓。”已经吓得胆战心惊的云之鹄,用手擦拭去额上冒出的冷汗,神色黯然地应道。

“知道就好。还不随我冲杀上去。”薛长卿歇斯底里般喊道。

云之鹄见无论是正面进攻,还是暗中偷袭,都连番受挫,看来是有人泄露了消息,以致他们早有准备,是以己方这才一败涂地。本想劝薛长卿撤退,但一来,自己是戴罪之身,这般回到地狱门,薛长卿定然会将罪责推到自己头上,岐黄子定不会轻饶了自己;

二来,薛长卿如今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劝告,即便他心里也清楚,这仗从打到目前为止,败局已定,再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转机,但如此惨败,若不冲上去,与敌人正面较量一番,别说薛长卿不甘心,这里所有人都觉得憋屈得紧。

想到这些,才没有说出撤退的话来,当下只得断然答道:“遵命!”

而就在薛长卿准备命令全军向武当山强攻之时,县城里潜伏的上千江湖好汉,在玄鹤子与妙法大师的带领下,也趁夜来到武当山山麓潜伏,只等山上玉虚道长发出烟火讯号,便从地狱门大军后头,对他们发起进攻,与玉虚道长等人一起,上下夹击,令他们腹背受敌,前进不得,后退不了。

而此时云之鹄的六百精兵已被消灭,辜氏兄弟一千二百人的中军也向上涌去,谁也没发现山下后路,已被人截断。

薛长卿三千余人的队伍,如今剩下虽不到两千,但坛主、舵主等骨干将领兀自没有损失,是以认为只要能突破眼前关口,攻上武当山去,仍然可以与敌人舍命一搏,哪怕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于是薛长卿便带着云之鹄等人,又一次向武当山发起强攻,鄢云与玉虚道长都知道,这次薛长卿终于被逼无奈,狗急跳墙了,若是还像上次一样,等他们靠近再放箭阻击,定然会被他们攻上来不可,于是便下令,只要见到有人上来,甭管多远,只管乱箭阻击。

薛长卿等武功较高的人倒是不畏惧远箭袭击,但后面跟着的地狱门弟子,见走在自己前面的人,一个个被箭射死,心下畏惧,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向后急退。

薛长卿见状,以掌风连毙几人,身后首领也斩杀了数名后退的弟子,他们这些地狱门弟子心想,勇敢冲上去或许还死不了,但只要后退一步,便立马死在这些首领的刀剑之下。

于是俱都拼了命地向前冲,喊杀之声,震天动地,半山腰成百上千的飞鸟受惊之下,俱都发出尖锐凌乱的哀鸣之声,向四周拍翅乱飞。

隐身在岩石掩体下的江湖好汉,尽管箭如雨下,对方伤亡惨重,还是不能击退这帮发疯也似的地狱门弟子,箭矢也快用完,不得已只好向他们投以石块。

眼看着敌人就要蜂拥而上,局势紧张激烈到了极致,就在这当儿,重玄、白眉、玉虚等守在左近要道的众人,也闻声赶来驰援。

玉虚道长与鄢云见状,颇为高兴,绷紧的心弦顿时也放松了许多。只听玉虚道长扬声说道:“各位英雄,我们的援军到了,眼下虽然箭矢将要用尽,但我方高手如林,人数上也占优势,只等他们冲上前来,便与他们放手一搏,决不能让一个敌人从这里上去。”

鄢云也笑道:“大家用不着担心,他们数次冲锋都被我们击退,我们屡战屡胜,他们定然攻不上来,就算与他们短兵相接,他们的小命也想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啦。”

这些人见在鄢云的指挥下,将这些如同猛兽般的敌人,一次次地击退,俱都非常信服他,这会儿见他在这么紧张的局势下,非但丝毫不紧张,还风趣地开玩笑起来。也认为定能战胜敌人,故而也都朗声大笑起来。

薛长卿等人距离他们已经很近了,然而要攻上去,还是异常艰难。这会儿,听到他们的笑声,更认为是莫大的讽刺,当下转头向身后之人厉声喝道:“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半个时辰之内,无论是谁,没有攻上去的,统统别想活命!”

一语未毕,又转身向山上冲去,见到他们射下来的箭矢,逐渐稀疏起来,虽然他们投下的石块仍很密集,但已经不足为虑,当下发出一声阴冷的怪笑,左挥右挡,轻松拨开向自己身上击来的小石块。脚下兀自不停地以极快的速度,向山上奔行。

其他人也丝毫不懈怠,云之鹄、辜氏兄弟率领各大舵主,仗着轻功高强,踩着山道两旁斜坡的山石,迅速向上行走,夜色笼罩下,如同一条条魅影般快捷无伦。

玉虚道长连忙说道:“你们阻击敌人这么久,已经疲累,马上轮流着与后面武当派众人替换位置。”许多人战得正酣,并不愿意即时退下,与武当派换班,听了玉虚道长的命令,兀自犹豫不定。

鄢云喊道:“你们想乘胜杀敌的心意,我特别理解,但他们先攻上来的是地狱门中的头领人物,武功高强,你们是挡不住他们的。还是让给重玄、长眉、清风等道长率领武当派众人来防守吧,你们与其他英雄好汉在后面掠阵,你们放心,这仗还有的打,不会让你们闲着的。”

众人这才一批接一批地将防守要道让给重玄、清风等道长领导的武当派弟子。这些武当弟子多半是第二代年纪较长的弟子,武功高强,剑法一流。

第三代弟子虽然也有些资质较好的弟子,但内功与剑法还有待提高,还不足以与地狱门的坛主、舵主们匹敌。是以重玄道长等人才让他们暂且靠后站,等攻上来的地狱门的高手都被牵制住之后,再与那些地狱门弟子拼斗。

他们自度己力,也知道不是这些飞檐走壁的高手的对手,因而自然不敢逞强向前,坏了大事,只好听从重玄道长等人的话,紧跟在各自的师尊身后,饶是如此,也丝毫不敢懈怠,俱都手持青钢长剑,随时准备相助师尊们击杀敌人。

玉虚道长知道鄢云武功低微,眼看着便要短兵相接,他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相反还会让他们与薛长卿等人动手时有所顾虑。

于是,便让鄢云也随着这些江湖好汉退到后面去,瞬时间已经完成交接换班。

鄢云到了队伍后面,见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让山麓的江湖高手,从后面攻击涌上山的地狱门大军了。于是,便吩咐武当弟子,将准备好的烟火信号冲上天去,通知山下的英雄好汉,袭击地狱门的后军。

只听尖锐的一声响声过后,一道细长明亮的光芒冲天而起,如同流星般在夜空划过,这道绚丽的曲线,宛若是老天爷绽放的笑容1,向他们预示着正义胜利即将到来。

山下的玄鹤子道长等人听到地狱门弟子们的喊杀之声,便一直仰头注视着苍茫的夜空,此时见到半空中的烟火信号,欣喜不已,连忙与妙法大师一起,率领这些江湖好手,沿着山道向上冲去。

这些人都是从原先几千人的江湖人士队伍中,挑选出来的武功一流的好手,这会儿听到玄鹤子道长的命令,俱都雷厉风行地向上冲杀。没等地狱门后军的魔子魔孙反应过来,便如同澎湃的狂澜一般,涌了上来。

屠人狂冲在最前面,抡起沉猛锋利的大砍刀,手起刀落,如砍瓜切菜般,一刀一个,应手而倒,干净利索,正好应了他“刀疤屠夫”响亮的名头。或许以前他当悍匪之时,“刀疤屠夫”这个称号,尽管响亮,却无不让人畏怖憎恨;但如今他义助武当,杀敌如此勇猛,此后众人提到他这称号之时,自然会又敬又配了。

地狱门弟子见到屠人狂如此悍勇,锐不可当,俱都惊骇不已,乱作一团。加之还有屠人狂之外的其他江湖好手,一路杀将上去,所向披靡。

薛长卿等人率领的地狱门后军溃败之下,再也不敢抵抗屠人狂等人,也不管前方大军已经拥挤不堪,只是一味地向前推搡着挤去,为了保命,即便是将那些因拥挤倒地的同伴践踏而死,也在所不惜。

瞬时间,后军推挤中军,中军推挤前军,狭窄的山道上,本来就人满为患,如今他们更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举步维艰,进退两难,相互践踏,死伤枕籍,混乱不堪。

鄢云见他们阵脚已乱,喜不自禁,连忙让人通知玉虚道长等人,再也不要枯守要道,主动率军向前冲杀。不需将他们这些头领击退,只要牵制住他们前进的脚步,等他们后面的人拥挤上来,薛长卿等人本领再高,也施展不开手脚,到时候不说将他们一举歼灭,也能让他们一败涂地。

第0068章,形格势禁狭路逢

玉虚道长听弟子转述了鄢云的话,于是连忙与重玄、清风、长眉等道长商量,一起率领弟子向下冲去。

薛长卿见状,大吼一声,厉声喝道:“来得正好!”当下与地狱门中高手冲上前去,双方速度都是相当快,瞬时间,便已短兵相接起来。

圣火坛舵主碧落剑客贺天仇轻功既好,当先跃身而起,森寒的长剑自半空中劈落,一道山岳般的光幢闪过,冷锋已到重玄道长面前。

重玄道长也不着忙,倏地向又一闪,右手拇指在剑柄上一推,一道银光射向半空,剑已出鞘。只见他纵身跃起,衣袍襟带迎风扬起,如同羽化飞天一般,伸手接住空中的长剑。也不等落地,连忙使个鸢飞鱼跃的解数,一剑向碧落剑客贺天仇迎面刺来。

贺天仇见这一招非同小可,若是闪避不及,免不了这一剑之厄。当下身子一仰,足尖点在石阶上,倒纵两步,略缓一下,剑作刀使,向重玄道长直刺过来的长剑剑身斫去,旨在将他这迅猛的一剑格挡开。

只听铿锵一声响,两剑作十字形碰撞在一起,无数星星点点的火花向周围迸溅,煞是美观。然而重玄道长这一剑大气磅礴,凝重沉猛,贺天仇虽奋力横斫,却没将他剑身的方向改变。重玄的长剑擦着贺天仇的剑刃,直刺过来,两剑如剪刀般绞在一起,发出如珠玉落盘般清脆激越的声响。

贺天仇见状,暗道一声“不好!”对方剑身内劲浑厚柔绵,将自己的长剑紧紧黏在一起,若是不弃剑避让,则势必受伤不可,当下果断地将放开手中长剑,连忙向左闪开,这才暂时转危为安。

高手过招,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往往在一招之间便可判定胜负。更何况重玄道长武当剑法已练到登峰造极的境界,玄门内功也浑厚无伦,贺天仇毕竟与他相差一截,输在他的剑下,也不足为奇。

重玄道长既将他长剑击落,占得上风,见贺天仇已经闪到薛长卿身旁,因而也没有乘胜追击,转而去拦阻正要攻向武当弟子的摩诃一剑云之鹄。

就在这时,神枪无敌赵飞云正与清风道长斗得正酣,虽然山道狭窄,长兵器不如短兵器灵活,许多招式无法施展,但赵飞云愣是将一杆长枪抖动地如同吐信的银蛇一般,枪花如雨,点打攒刺,清风道长虽然剑法神妙,一时间却也无法与他近身相搏,兀自相持不下。

饶是如此,还是清风道长占了便宜,因为赵飞云抖动长枪,横打点刺的同时,也阻挡了身后薛长卿等高手的向前进击之路,与赵飞云一人相持不下,无异于阻挡了薛长卿全军的攻势。

云之鹄虽然从道旁山坡斜身上来,但立刻被重玄道长拦下,云之鹄剑法虽不落俗套,勉强能与重玄道长持平,但功力却较他远甚。

重玄道长每一剑击出,都能劈山裂石,劲力浑厚。云之鹄见他一剑便将贺天仇手中长剑击落,是以不敢与他比拼剑上内力,偶尔用剑格挡,也是乍合即分。仗着轻功高绝,倒是能避过重玄道长凌厉的剑法,要是平常,就算是遇到梅傲霜那样的剑术高手,他还能乘势闪击,而此时为了避过重玄道长的剑锋,完全没有反击余地。

重玄道长的武当剑法,本就是几十年来精益求精的结晶,古朴凝练,蓬勃大气,没有丝毫华而不实之处。乍一看来,每一招平平常常,说不上有什么神妙,但他这种看似寻常的招式,却是无懈可击,一剑刺出,若不能在功力上胜过他,便永远化解不了,只能靠着轻功身法闪避,却来不及做任何反击。

世人只知华山剑法的神妙无方,却不知武当剑法的大气磅礴。毕竟华山女侠燕如嫦曾在江湖上留下无数神话,更因为击败不可一世的剑魔归长龄,而饮誉江湖,名扬天下。而重玄道长等人,则是栖心古道,清静无为,轻易不出武当山门一步,是以江湖上只知武当掌门白云道长,自创的九玄功,极为了得,而不知武当的绝学,本就是以剑法为尊。

薛长卿见云之鹄、赵飞云分别被重玄、清风两个老道牵制住,其他人不能上前半步,而后面弟子已经乱作一团,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状况。

当下大声向满月雕弓黄大忠喊道:“适才你不是说没能射死武当派的大人物么?现在机会来了,快想办法,占据有利地势,将挡路的那两个老道射死!”

黄大忠本来也有这个想法,只是挤在众人中间,一时之间挪不开步伐,兀自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这会儿听了薛长卿的命令,当下肘击拳打,将身旁挤住自己的几名弟子撞倒在地,踩着他们的身体,纵身跃上右边山坡,正准备弯弓引箭,向重玄道长射去。

玉虚道长目力极好,见到下方人头耸动,冒出一个手持大雕弓之人,心中蓦地一惊,知道定是原来那个神箭手又想趁机偷袭,念头一闪而过,连忙喊道:“重玄师兄、清风师弟,当心冷箭偷袭!”

重玄、清风两位道长连忙抬头向前一看,只见山坡上一人,手持弓箭,双脚勾在一块凸出的山石上,斜身曲臂,正准备发冷箭偷袭,而箭矢的方向却是向左,直指重玄道长那边。清风道长一边从容抵挡赵飞云的长枪,一边喊道:“重玄师兄当心!”

一语未毕,只听嗖的一声急响,箭矢离弦,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如一道银光般星驰电掣地向重玄道长急速飞去。

双方离得如此之近,若不是重玄道长得玉虚道长提醒,事先发觉,只怕很难避开,更别说挥剑格挡了。眼看着捷逾闪电般的箭矢飞来,重玄道长早已抖动严密的剑花,加之他剑身内劲雄浑,饶是黄大忠所用箭矢,以精钢铸成,飞入重玄道长的剑花范围之内,也如同是落叶之遇旋风,被激荡出老远。

黄大忠自出道以来,大雕弓无论远近,箭无虚发,从未失过手,今天是破天荒头一遭。是以心情极差,知道他们武功极高,已有戒备,再出手射另一人,也势必不能得逞,长叹一声,跃身到了薛长卿旁边。

薛长卿见他失手,无功而返,怒吼道:“废物,你既已失手,还端着神箭手的架子有何用?老道们武功高强,能抵挡得住,其他人也能挡得住么?为何不引箭再射?”

黄大忠颓然垂首,徐徐说道:“薛坛主,若是不能将这些老道们拿下,射杀再多的虾兵蟹将,也是徒然。恐怕薛坛主你自己心里也清楚,眼下我们败局已定,又何必自欺欺人呢?我已经尽力了,要罚要杀,但凭处置!”

薛长卿心里虽再清楚不过,被困于此,再不可能扭转败局,但总是心有不甘,听了黄大忠的丧气话,当下一掌向黄大忠右肩肩井穴击去,顿时便将他击倒在地,然而他没用全力,因而黄大忠只是肩膀脱臼,没受多少内伤,还能站起身来,凌霄连忙将他脱臼的肩膀接好。

只见薛长卿满面愠色,厉声喝道:“临敌作战,乱我军心,本应处死,念你多年忠心跟随我,没有功劳也有些苦劳。这次只是小逞,若是再犯,定杀不赦。”

其他人见薛长卿已经惩罚了黄大忠,兀自余怒未消,本来已有撤退之心,想提醒薛长卿全身而退,他日再卷土重来不迟,此刻却是谁也不敢提出来。

就在这时,武当山山麓下的英雄好汉,也越来越近了,喊杀之声,如同虎啸龙吟一般,震天动地,豪气冲天。屠人狂大步流星地向上砍杀,地狱门弟子不断向上拥挤退却。

直到此刻,薛长卿才知道山下也有敌人向上冲杀,面对腹背受敌,首尾难顾的局势,前进不得,后退无路,形格势禁,若不及时想办法撤退,很可能会全军覆没,届时好汉敌不过人多,连自己恐怕也有失手被擒的危险。

想到这里,连忙扬声说道:“众人听令,后军变前军,漠北双鹰辜氏兄弟殿后,边打边撤;云坛主与我一起,带着各位舵主率领众弟子,不要恋战,迅速突围,杀下山去。”虽说现在形势险恶,薛长卿临阵指挥,依然从容镇定。

云之鹄与赵飞云听了,跃身后退,来到薛长卿身边,漠北双鹰立即填补了他二人的空缺,这才没让重玄道长等人顺势急攻下来。薛长卿与云之鹄连忙率领十几位舵主,施展轻功,从山道左右斜坡,迅速向山下奔来。

鄢云在山上见他们大多数头领俱都向山下而去,知道他们想集中兵力,强行突围。当下对玉虚道长说道:“山下虽有天都派玄鹤子道长,与少林方丈妙法大师等许多好手,但毕竟不满千人,定然阻挡不住薛长卿大军的去势。这次虽然取胜,但地狱门首领俱在,也没有伤筋动骨,岐黄子野心不死,不久仍有可能卷土重来。”

“那该如何是好?是否现在就率领弟子追击他们?”玉虚道长连忙问道。

“不忙,道长请看,挡住重玄、清风两位道长的正是地狱门灵水、青木二坛的坛主,合称漠北双鹰的辜氏兄弟,老大叫辜鹰,老二叫辜隼,我听师父说,他们两兄弟练就一身鹰爪功,纵横漠北,无人能敌,而且擅长轻功、暗器,配合起来,天衣无缝,就像黑白双侠那样,若不将他们隔开,只怕一时之间很难战胜他们。”鄢云指着辜氏兄弟说道。

第0069章,势如困兽虎出笼

“依你之见,该如何将他们逐个击破?”玉虚道长问道。

“我的武功本就很粗浅,要将他们击退,办法不是没有。只是要在武功上将他们挫败,或许道长你会更有办法。”鄢云答道。

“你适才说他们轻身功夫高强,且擅长暗器,若是联合起来,互为攻守,的确很难击败他们。不过看他们既练就以指力见长的鹰爪功,虽然不知道他们功力怎样,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不擅长使用刀剑之类的兵刃。眼下重玄师兄、清风师弟虽然与他们相持不下,若是贫道与长眉师弟加入战斗,他们定然会落败,只是这样一来,以二敌一,却显得胜之不武。”玉虚道长分析道。

“铲奸除恶,本就是侠义道所当为之事,在这紧要关头,还谈什么胜之不武?一旦让薛长卿等人顺利杀下山去,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不仅山下上千条江湖好汉的性命堪虞,而且这些魔头若是全身而退,对中原武林始终是个威胁。还请道长以大局为重,个人声誉暂且抛在一边。”鄢云急道。

“若非你提醒,贫道差点因小节废大义,你说的不错,决不能放虎归山,自遗其咎。”说着连忙示意长眉道长,手持长剑,纵身一跃,分别加入重玄、清风二人的战团之中。

他们加入之后,便成了重玄、玉虚合击辜鹰,长眉、清风同斗辜隼,持平的局势立刻改观,辜氏兄弟各自收到两名武当高手的夹攻,虽然还在以轻身功夫于缤纷剑影之中,穿梭闪避,但显然败象已呈,捉襟见肘。

这时候,只听辜鹰大声喊道:“老二,这几个老道太难缠了,长此下去,我们定然吃亏,要不然我们也撤吧。”

“再难缠也要拼下去,只要我们一撤,他们便趁势追击,这样我们大军首尾受敌,便很难突围了。”说着,辜隼纵身一跃,躲过清风道长凌厉的一剑。

“这样断然不行,还是保命要紧,凭我们二人的轻身功夫,只要不与他们硬拼,他们高手再多,也难以留得住我们。”辜鹰一边闪避,一边说道。

“我们若是不经薛坛主同意,便独自逃生,你想过后果么?回到地狱门,活阎王若是问起罪来,薛坛主将罪责推给我们,我们恐怕也很难有活路呢。”辜隼说道。

“难道明知不敌,还要支持下去么?等我们功力耗尽,闪躲不开时,不照样是个死么?你平时脑子转得快,倒是像个办法啊。”辜鹰更加急躁地说道。

“能有什么好办法,我们只有尽量拖延,为薛坛主他们争取突围时间,实在撑不住的时候,再脱身不迟。”辜氏兄弟轻功很好,一边闪避,一边还能对答如流。

本来山道就很狭窄,仅容两人并立,玉虚道长等人虽都是以二敌一,但当一人正面与辜鹰、辜隼作战时,另一人则只能在山坡上策应,防止他们二人联合起来。正因为这样,他们各自虽都受到夹击,但暂时还是勉强能够闪避开。

薛长卿、云之鹄等人此时已经从山道两旁,到了武当山半山腰上,与玄鹤子、妙法大师等人交上了手,薛长卿等人是在作困兽之斗,居高临下,相当勇猛,玄鹤子等人渐感不敌,渐渐向后退却。

那些地狱门弟子见薛长卿等首领来了,也不再向上拥挤退避,俱都转身,紧随他们身后向下突围。

鄢云见辜氏兄弟仍在苦苦支撑,重玄、清风等道长一时之间也伤不了他,心道:“很明显他们是在拖延时间,这两兄弟功力深厚,以轻功闪避,等他们功力耗尽,只怕山下薛长卿等人早已突围而出。若是趁他们兄弟与四位道长缠斗之际,派人以轻功跃过他们的战阵,从后面追击薛长卿等人的大军,定可大获全胜。”

武当派第二代弟子,武功多半由重玄、白云等道长亲传,内功深厚,剑法高超,其中以耿云溪、褚玉麟、宗宏道等人造诣最高。

鄢云这些天在武当,也见识过他们的本事,与他们交谈投机,引为好友。当下对耿云溪等人说道:“重玄、清风等道长恐怕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加之以二敌一,不愿出杀招,才与他们相持不下。可这样一来,薛长卿定然能突围下山。各位武艺高强,不知能否以轻功从两旁山坡越过辜氏兄弟二人,去追击薛长卿的后军呢?”

褚玉麟笑道:“鄢云小兄弟,这等小事,纵使我们几人门下弟子都能办到,还能难倒我们么?只要你一句话,我们即刻率人追击下去。”

耿云溪、褚玉麟等人见这几日来,鄢云为武当出谋划策,连他们的师长重玄、玉虚等人都夸赞鄢云的智慧谋略,是以他们师兄弟也同样对鄢云极为服膺。本来以鄢云的年纪,比起耿云溪等人的一些弟子,还要小几岁,但他师父凌霄却是与重玄、白云等道长平辈论交,是以褚玉麟等人也与鄢云平辈相称。

鄢云笑道:“既是这样,便再好不过,武当第三代弟子武功如何,我并不知晓,还请各位兄台自行挑选,在精不在多,百余人足矣。选好之后,火速以轻功越过辜氏兄弟二人的战阵,追击薛长卿的后军。”接着转身对那些江湖人士说道:“当然,各位江湖好汉,若是能相助一臂,那是再好不过了。”

适才武当弟子与江湖人士换班之时,玉虚道长等人已经将武功较高的弟子安排在前面,是以耿云溪等人这时也不用再行挑选,当下只听耿云溪对站在前面的几排弟子,扬声说道:“你们这些人速速随我杀向山去,切记除恶务尽,见到地狱门的魔子魔孙,千万不要手下留情,格杀勿论便是。”

一语未毕,连忙纵身一跃,从左边山坡斜身快步奔行,褚玉麟等人也从左右同时出发,其余弟子紧随其后,鄢云见到这些与自己年纪相仿的武当弟子,个个武功高强,既羡慕又敬佩。心想:“若是哪一天,我也能练成这般高强的本领就好了。”

耿云溪等人率领武当弟子,经过山坡,越过辜氏兄弟,很快便追上了缓慢退下山去的地狱门军队。同时以犀利的剑法,从后面斩杀地狱门弟子。

地狱门这些弟子,适才进攻,连番失败,喘息未定,眼看着突围有望,没想到如今又被这些武当高手追击,瞬时间又死伤惨重,其余人见状,已然吓破了胆,毫无斗志。重又乱作一团,为了避免死在武当弟子的剑下,更是你挤我撞,相互践踏,后军影响中军,中军拖累前军,薛长卿剩下的不到两千人的队伍,挤在山腰狭窄的山道上,寸步也动弹不得。

就连薛长卿等高手也难以施展拳脚,他们这些人武功高强,还能应付玄鹤子等人,而后面的弟子却相当于任由武当弟子屠杀,毫无抵抗之力。

漠北双鹰辜氏兄弟见局面已然失控,再与重玄、清风等老道缠斗,已经毫无意义。若是相助后军抵御武当弟子,也同样无济于事,还有可能使自己深陷重围,无法自拔。

眼下只有脱离战阵,与薛长卿等人一起,从山下杀出重围,至于这些地狱门弟子,能有多少人逃生,也只有看各人的造化了。

想到这里,连忙抽身出来,施展轻功,向山下奔去,来到薛长卿等人身边,一同向玄鹤子等人发起攻击。玄鹤子、妙法大师等人虽然武功高强,面对薛长卿等地狱门众多高手,居高临下的猛烈进攻,也抵挡不住,稍作抵抗的同时,迅速向山脚下退却。

重玄、玉虚等道长既然不再被漠北双鹰阻挡去路,便也率领山上的江湖好汉,一起杀向山去,瞬时间,薛长卿等人的后军,便已被屠戮殆尽,中军也正在受袭。

面对大厦将倾,狂澜既倒,千钧一发的险恶局势,薛长卿索性不再顾忌,只要能确保自己与这些坛主、舵主能突围出去就好,出手狠辣,招招都攻向玄鹤子、妙法大师等人的要害,如同出林的猛虎,腾海的蛟龙,呼啸呐喊,声势惊人。

玄鹤子等人已经退到了山麓,知道再也阻挡不了他们的去势,当下也不再拦截,作无谓的牺牲,下令众人避开他们的锋芒。

第0070章,薄酒清味递瑶觥

玄鹤子道长等人既已退避三舍,不愿直撄其锋,薛长卿等人便趁势逃出生天,带着几百残兵剩将,返回地狱门。

武当山山道上尸积如山,除了山脚下有些江湖人士伤亡之外,横尸山道的十之八九是地狱门弟子。

依了玉虚道长,还想率领武当弟子追击薛长卿等人,鄢云当下拦阻道:“道长且慢,穷寇莫追,他们已经脱离了包围圈,再追击他们,将他们逼得走投无路,定然会拼死一战,这样只会徒增伤亡,纵使能杀得一些地狱门弟子,也奈何不得薛长卿等首领人物。”

玉虚道长闻言,这才没有追击而去,吩咐弟子打扫战场,清点伤亡人数。武当众弟子与许多江湖人士当下依命而行,将己方阵亡之人葬在武当山麓,地狱门弟子则抛尸于飞仙崖底,与那些夜袭武当山不成,摔入深渊的人作伴。

一切办妥之后,便同上武当山,开庆功大会,同时商讨救助白云、妙湛等人的下一步计划。鄢云在这场战役中居功至伟,但他考虑到师父凌霄的卧底身份,可能会因为自己而暴露,是以拒绝参与庆功大会,以免为功名所累,日后传到薛长卿等人的耳中,会对凌霄不利。玉虚道长得知,也不勉强。是以虽然绝大多数江湖人物,都见过鄢云在阵前指挥督战,然而很少人知道他的名字。

这些江湖好汉在庆功大会上没见到鄢云,俱都好奇地向重玄、玉虚等道长询问,重玄道长他们知道鄢云的情况,俱都顾左右而言他,心道:“且不论他是为了师父的安全着想,才不愿参与庆功大会,受众人赞赏。单说少年人能做到功成而弗居,已是非常难能可贵。树大招风,籍籍无名有时候比起声名鹊起,对于一个刚出道的少侠来说,的确更加有利。”

众人见重玄、玉虚等道长都对鄢云的事,不正面回答,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当下也没多问。

武当山设宴款待各位来援的江湖好汉,虽是薄酒素食,清汤寡味,众人也不在乎,依旧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待得宴罢,已近黄昏,玉虚道长当众说道:“各位英雄好汉,不辞劳苦,助我武当抗敌御侮,避过这场浩劫,我武当上下无不感念于心。至于适才有朋友提出,振余威而逐穷寇,直攻地狱门总坛,营救敝派掌门白云道长与妙湛禅师等人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地狱门此役虽败,但大小头领俱在,并未伤筋动骨,总坛仍有上万魔子魔孙,实力仍是不容小觑。我们虽大获全胜,日夜苦战,也疲累不堪,此刻劳师远征,并非上策。

另外,此时已近天黑,我武当观宇虽多,也实在安排不下几千人的住宿,各位若是留在武当,不少人恐怕要幕天席地了,这样难免厚此薄彼,为公平起见,还希望各位体谅,各自下山去吧。”

玄鹤子道长是重玄、玉虚等人的至交好友,当下离座而起,拱手说道:“既是这样,那我们便先行下山,等玉虚道长思虑周详,只需传个讯息,我们虽远在千里之外,也定然会赶来,听候道长调遣,一起攻打地狱门,营救被囚众人。”说完,便向紫霄宫门外走去。

其他人也俱都拱手告辞,随着玄鹤子等人一同下了武当山,武当浩劫已安然度过,攻打地狱门之事也没个准信。他们也就没在十堰城久留,休整一夜之后,便各自散去。

凌霄既已与薛长卿等人回到地狱门,鄢云也无去处,索性继续留在武当山,时常与重玄、玉虚等高道,促膝清谈,讨论玄理。同时也向耿云溪、褚玉麟、宗宏道等高手请教武功,他天资过人,十多日后,便学会了武当山的入门轻功与基础剑法,已然今非昔比。

薛长卿等人带着几百散兵游勇,回到地狱门,岐黄子见他们狼狈不堪,惨败而归,勃然大怒,向薛长卿厉声喝道:“薛长卿,出发前你是怎么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的,你还记得么?三千精锐之师出征,回来时才剩区区五百人,究竟为什么会一败涂地,你给我个交代。”

薛长卿黯然道:“这次率军出征,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有许多地方透露着诡异。何以他们明明商量地好好的,要来攻打地狱门,却中途变卦,同时去支援武当山?何以云之鹄从武当山飞仙崖夜袭,会被人发现,以失败告终?又何以会被他们堵截在武当山山道之上,腹背受敌?我们的行动计划,他们似乎了如指掌,是以才处处受制于人,我怀疑是地狱门大军之中出了内鬼,至于到底是谁,我暂时还猜不出来。”

岐黄子听了更加生气,喝道:“你既早已觉察出不对,为何不撤军,还要主动往他们圈套中钻,以致损失了这么多精干弟子。这会儿还将罪过推得一干二净,你作为主将,不能明察秋毫,用人不当,难辞其咎。你若不能将这个内鬼揪出来,今年中秋节,休想从我这里得到蛊毒解药。”

薛长卿听了,不寒而栗,兀自冷汗直冒,心道:“不能得到解药,蛊虫发作,生不如死,这就是地狱门最严重的惩罚了,要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当下就杀了我呢。内鬼既未表露行迹,有心掩藏身份,岂是一时半会能查清楚的?”

想到此节,当下说道:“这内鬼既知我地狱门重要军情,若是寻常弟子的话,不可能提前告知武当派知晓,是以我敢肯定,这内鬼定是我们各位坛主、舵主及当日参与了议事的人。”

他这会儿还没有怀疑到凌霄,因为第一次商议一统江湖,将武当定为首个目标,那时候凌霄并不在场,而鄢云只是个武功低微的无名小卒,也没给他留下多少印象,是以此刻还没想到鄢云自从被凌霄安排在武当山,从始至终都没回来过。

阎王殿这些坛主、舵主们听薛长卿说,他们之中有内鬼,都格外惊疑,相互猜忌,虽然各都问心无愧,但也害怕有人指证诬陷,心中也有些紧张。凌霄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从容淡定,但心里却是非常担忧,当初只顾着帮武当度过劫难,将鄢云留在武当,本想在交战之前将他带回来,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薛长卿这会儿盛怒与恐惧交加,急于推卸责任,没注意到这一点,但等到他稍微沉静下来,迟早就会怀疑到自己与鄢云身上,是以心中思虑万千,暗忖道:“薛长卿若是质问自己,该用什么托词搪塞过去才好呢?要是所编造的谎言,骗不了薛长卿,届时身份暴露,那该如何是好?”

阎王殿中众人也在议论纷纷,窃窃私语,心中各自都有怀疑的对象,然而见岐黄子与薛长卿余怒未歇,俱都不敢随意出口指证。

岐黄子见状,烦躁不已,见一时之间也弄不清楚薛长卿所说内鬼到底是谁,亦或是存不存在,都是个问题。无奈之下,只得喝道:“你们暂且回去再说,有没有内鬼,谁是内鬼,日后定有分晓。你们这次惨败而归,本应受到重罚,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我地狱门此战伤亡许多精干弟子,短时间内是无法重整旗鼓,攻打中原武林的大帮大派了。不过,谁也休想阻挡老夫一统江湖的脚步,胜败乃兵家常事,假以时日,我们仍要卷土重来。”

岐黄子续道:“你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各自回去,操练弟子,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老夫会不定时前去查看,只要发现谁对弟子有所保留,不尽心竭力传授武艺,定然严惩不贷。三个月后,各坛推举十个弟子,比武较技,前五名直接升任舵主。你们各自下去,开始准备吧。”

第0071章,蚍蜉撼树祸旋踵

薛长卿等人闻言,连忙从阎王殿退了出去,回到各坛,开始着手对这些武功较低的弟子,进行系统训练。因为三个月之后,就会进行比武,前五名可升任舵主,舵主之位非同小可,仅比坛主地位低一级,是以他们俱都倾心传授。

若是麾下弟子能够技冠群雄,则不仅是他们这些坛主的荣耀,而且若是该坛舵主增多,也可以增强该坛的势力与地位,否则这新任舵主的名额让其他坛尽数夺去,未夺到名额的,以后在地狱门可就要低人一等了。

薛长卿回到摘星楼之后,一直在想,到底谁才是内鬼,将地狱门的作战部署泄露给武当派的?将可能知道内幕消息的人,逐个想了个遍,这才觉得凌霄师徒是所有人当中,嫌疑最大的。

当下便让人将凌霄传唤到自己的精舍之中,向凌霄阴恻恻地问道:“凌舵主,令徒鄢云现在何处?”

凌霄早就有思想准备,知道薛长卿迟早会怀疑到自己头上,当下不假思索地答道:“恐怕还在武当山。”

“我记得当初派你们去拜访重玄、玉虚等老道的时候,是你自作主张,将鄢云留在武当山,说是可以随时将武当山的最新消息,传递回来。而事实上,我们攻打武当之前,江湖人士纷纷上山支援武当,武当山各处通道都有重兵把守,就连飞仙崖那样陡峭难行之处,也有人设防,这些难道鄢云会不知道?他为何不提前告知我们?”薛长卿说道这里,声色明显转厉,双眼死死盯着凌霄,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凌霄见状,不由得背脊发凉,依然不动声色,装作没事人一般,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薛坛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徒儿跟我学武没几天,连基本的轻功也不会,武当山有数千眼明耳利的江湖中人,他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才没能传消息回来。更何况玉虚道长何等精明,在那紧要关头,他怎么会让任何人随意下山,就是鄢云有此心,也恐怕被玉虚道长派人看得死死的,寸步难行,不得自由呢。”

薛长卿从一开始就对鄢云瞧不上眼,听凌霄如此说法,当下也没有再追问。毕竟凌霄尝过蛊毒发作时的痛苦,他不信这世上有人会为了所谓的江湖侠义,而置自身安危不顾,甘心受那万千蛊虫噬咬而死。

即便凌霄是内鬼,终究纸包住火,只要他身上蛊毒一日未解,就不怕他脱离地狱门的约束。不管他有什么企图,眼下行迹未露,只好暂且由着他,将来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届时再作处置不迟。

于是笑道:“凌舵主,不必挂怀,我也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其他意思,你先下去吧。”凌霄退出精舍之后,长长地舒了口气,冷汗已经浸透了全身衣衫,兀自庆幸没有在薛长卿面前表现出惊恐的神色,暂时搪塞了过去。

然而,凌霄心里清楚,薛长卿已然对自己起了疑心,很可能会暗中派人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此后行事更要倍加谨慎,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不与地狱门摊牌的时候,平日不可露出半点马脚。

翌日,薛长卿果然秘密召见贺天仇、黄大忠等人,让他们派人注意观察凌霄在地狱门的一举一动,凌霄心细如尘,自然很快便觉察出来,虽觉得有些不自在,但白云、妙湛等人一日没有脱离魔掌,还是得每日谨小慎微地与他们周旋着。

圣火坛在地狱门一直地位崇高,而且武功较高的弟子众多,岐黄子虽然让各坛坛主加紧传授弟子绝技,但薛长卿阳奉阴违,丝毫也没当回事,心想:“有贺天仇这些舵主教弟子功夫足矣,休说三个月,就是三年,这些弟子怎能学会我的十八式推云手功夫?学成一点皮毛也不济事,更何况,就算其他坛主亲自指点,他们麾下弟子三个月,也未必就能战胜我圣火坛的好手。退一步说,他们就算将新任舵主的名额抢去,也丝毫不影响圣火坛在地狱门的地位,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是以当其他坛主正紧锣密鼓地操练弟子之时,薛长卿却‘偷得浮生半日闲’,只是偶尔前去查看本坛贺天仇、黄大忠等人的训练进程,自己从不亲自传授弟子一招半式。

地狱门与武当派的纷争,告一段落,暂且搁笔不提。

再说到梅傲霜、韩英女师徒二人,自从居仁堂竹林一战之后,便秘密潜入东都洛阳,通过多方渠道打听李贤太子的消息。

她们师徒二人,轻功高绝,倏来倏往,无影无踪,或是潜入京城大官的官邸,亦或是出入夜探皇宫大内,都如入无人之境,但连日以来,逼问过许多朝廷大员,亦或是武则天的爪牙仆婢,俱都声称只知丘神绩率领御林军回京,却不知李贤太子现在何处。

梅傲霜见他们惊慌失措的神色,也不像在撒谎,为了不打草惊蛇,暴露行藏,也没有为难他们。

心中暗忖道:高宗皇帝生前,对李贤太子颇为器重,让他三度监国。而且李贤太子即便被废黜,流放房陵,在朝野的声望仍然很高。伪后武氏向来在意自己的声誉,为了避免流言蜚语,喁喁舆论,在处置李贤太子一事上,定然又会是暗箱操作。丘神绩等人行事诡秘,知道的人定然不会很多。而丘神绩身兼统领禁军,与刑狱之事,李贤太子很有可能被秘密关押在天牢之中。

想到这里,当下对韩英女笑道:“英女,这些天以来,我们虽然出入皇宫大内,抓些无关紧要的人逼问李贤太子的下落,却没有遇到丘神绩等高手,故而能来去自如。但我们久寻无果,我想丘神绩可能将太子关押在天牢之中,天牢戒备森严,我打算带你去走一遭,查看虚实,你敢不敢去?”

韩英女柳眉一竖,傲然昂头说道:“当然敢去,不就是天牢么?有师父在,我什么都不怕。”

“丘神绩麾下高手如林,单是他那些女弟子,都不是易与之辈。其实,以你现在的武功,让你随我去天牢重地,我还是挺担心的。带你去可以,不过你得紧紧跟在我身边,不得轻举妄动。”梅傲霜凝声说道。

“师父放心,你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一切听从师父的吩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韩英女稚气未脱,这会儿正经起来,更显得孩子气。

“今晚三更时分,我们便从客栈出发。”梅傲霜站在窗口旁,向皇城方向远眺,心中略微有些隐忧,似乎感觉到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皇城那边,武后在朝堂上呼风唤雨,一手遮天,中宗皇帝渐渐感到不满,一向对武后唯命是从的中宗李显,在这时候,终于忍耐不住了,决定在朝廷培植自己的力量,与武后抗争,逐步夺回朝政大权。

先是册立韦妃为皇后,他身为皇帝,虽无实权,但立后名正言顺。当时,武后在朝堂之上也没有公然提出反对,只道李显只是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不敢有任何悖逆。

然而,韦皇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虽没有武后的谋略,却同样野心勃勃,仗着新宠,向中宗皇帝不断吹枕头风,唆使中宗与武后对抗。

中宗李显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反抗武后,夺取朝权之心,蠢蠢欲动,便答应韦皇后的请求,在朝堂上提出要封韦皇后之父,自己的泰山岳丈为侍中。

文武百官听了,俱都惊骇不已,顿时喧腾一片,议论纷纷。

要知道侍中之职何等重要,是门下省之长,与中书令、尚书令共议国政,负责审查皇帝所下诏令,签署章奏,更有封杀、驳回诏令之权,唐初称为纳言,像高祖李渊在位期间的刘文静、裴矩,太宗期间的杜如晦、魏征、长孙无忌,高宗期间的高季辅、韩瑗,这样的忠直干练之臣才能担当侍中一职。

高宗时期,武后掌权之后,任用许敬宗这般奸佞之徒为侍中,迫害褚遂良、长孙无忌等顾命大臣,百官迄今想起,兀自心有余悸。

而中宗皇帝突然要提拔岳父韦玄为侍中,韦玄何德何能,怎么可以居此要职,恐怕将来也会像许敬宗一般,祸国殃民。然而武则天未发话之前,百官也俱都噤若寒蝉,不敢对中宗皇帝的决定妄自菲薄。

就在百官喧嚷不已的时候,只听朝堂后传来一声尖利刺耳的老妇人的厉喝之声:“好大的胆子,趁我不在,便在此胡作非为!”群臣听了,立即闭口不语,朝堂之上,鸦雀无声。不用说,定是有人将此事报知了武则天,她才闻讯赶来。

中宗皇帝闻言,顿时恼羞成怒,当下依着韦皇后的教唆,大声说道:“朕乃当今天子,九五之尊,任命一个侍中,无需向谁请示。便是禅让皇位,也有权自己做主!”

这话是愤怒之余,脱口而出,貌似慷慨其词,气若长虹,其实色厉内荏。见了武则天之后,更是摄于她的凤威,一时之间,惊惧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第0072章,素月流天轻云蔽

只听武后冷笑道:“你别忘了,这皇位是谁给你的,我能立你,也能废了你。你既然不想要这皇位了,那我就成全你。从即日开始,就由旦儿来做皇帝吧!”

转而对群臣道:“即刻传哀家懿旨,废中宗李显为庐陵王,不日启程到均州治所。高宗第八子相王李旦继位为帝。”此语一出,顿时一片哗然,议论纷纭。

上官婉儿连忙奉命拟旨,诏书瞬间而成,当众宣读。待婉儿读完诏书,武后便让丘神绩将中宗李贤从龙椅上粗暴地拉下来,带出金銮宝殿大明宫。

中宗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强行辩解,厉声喝道:“朕所犯何罪?就算是我有错,也是堂堂天子之尊,你丘神绩只不过是朝廷养的一只看家狗,居然敢冒犯当朝天子,还不放开你的脏手!”

丘神勣听了,怔了半晌,向武后望了一眼,脚步虽停,然而没得到武后的命令,依然抓着李显的手不放。

只听武后对李显说道:“你听韦氏这小蹄子唆摆,将侍中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一个无德无能的外戚,还扬言要将皇位交给他人。这等大逆不道,昏庸不堪,若是再继续让你坐这皇位,大唐的江山社稷,迟早毁在你手里。”

李显知道皇宫内外,遍布武后的耳目,即便是自己与韦皇后的枕边私语,也依然传到武后耳中,听了她这番话,顿时语塞。

适才虽是一时气话,说要将皇位拱手让人,并非心有其意,但毕竟君无戏言,这样的话本不能随便说出口,给她留下口实。饶是如此,这也构不成被废的理由,然而,反抗也是徒劳,朝政大权本就不在自己手中,被废与否,结果都是一样。

武后见他不再辩驳,当下命令丘神绩道:“暂且关入天牢,待新君登基后,再遣送到均州。”

就这样,这个仅仅做了五十五天的皇帝,在满堂文臣武将的睽睽众目下,被丘神绩这个臭名昭著的酷吏,粗暴蛮横地拉下了金銮宝座。自大唐开国以来,从没有一个天子,遭受到如此待遇,武后这种专横的做法,就是放在唐代之前的历史上,也是非常罕见的,满朝文武虽然惊骇不已,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武后这般做法,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无疑是在向群臣明目张胆地宣言:我手上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休说废立皇帝,就是我要临朝称制,登基为帝,也无不可!

丘神绩既奉了武后的命令,又在群臣面前受尽中宗李显的侮辱,当下为了泄愤,一路拖曳着李显,向天牢飞奔而去,再看李显,膝盖腿脚都被磨破,自金銮殿到天牢,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痕。

到了天牢,关在李贤太子牢房的对面。李贤太子见到狼狈不堪的同胞弟弟中宗皇帝李显,当下问道:“七弟,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才登基不久么?怎么会被押送到这天牢之中的?”李贤与胞弟李显向来要好,是以还是习惯称呼他七弟,因为他被流放之前,是高宗在位,武后当政掌权,李显还未被立为皇嗣。

中宗李显向李贤望了一眼,听到这个披头散发,穿着破旧的布衣长袍,满脸胡渣,浑身污垢的男子称呼自己“七弟”,而且声音如此耳熟,兀自惊疑不已,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此人是谁?

李贤整了整头发,用衣袍将脸上污垢擦拭干净,然后说道:“物是人非,几度沧桑,我沦落到这般田地,与之前的样貌是判若两人了,你认不出我也不稀奇。”

关在这天牢之中,李贤太子的容貌,虽不如当太子时期那般俊雅贵气,但李显仍旧能够依据他的面庞轮廓,眼眸眉宇,认出他来,当下惊喜地问道:“你可是六哥么?你不是应该在房陵么?什么时候被关进这天牢之中的?”

随即又长叹一声,忧愁又爬上了眉头,黯然道:“想不到你我兄弟还有重逢的一天,而且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我这个天子,本就是个提线傀儡,那傀儡线就操控在伪后手中,只因言语失当,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拉下皇位,废为庐陵王,只等八弟登基为帝之日,走个禅位的仪式,就要被逐出京城,遣往均州了。”

李贤闻言,愤懑不已,说道:“我被丘神绩从房陵押解入京,关入天牢,已将近一个月了,只是他们行事诡秘,是以你们虽身在京城,却不得而知。伪后让我向她认错,说是态度诚恳,便可以恢复我做太子之前的雍王爵位,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外表柔弱文雅,内心刚烈如火,绝不可能选择妥协,承认莫须有的罪名,终身辱垢难雪。

她知道我一旦做出决定,就绝不会改口,于是便让丘神绩将我关在这天牢之内。想不到你做皇帝不到两个月,就被她废掉,她这可是将大唐皇室视若无物,野心膨胀到这种地步,实在匪夷所思,我常听到丘神绩以及其麾下爪牙,口口声声称伪后为皇帝陛下,她敢公然废黜当朝天子,可见她确有做前无古人的女皇帝无疑了。”

“六哥你才智卓越,若是有朝一日能够从这出去,大可举兵夺了伪后手中大权,振兴皇室,为大唐立万年永固之基。”李显信口开河般说道。

李贤慨然说道:“如今关在这天牢之中,我早就心灰意冷,不再做重见天日之想了。自古伪后垂帘,外戚专权,到头来都没有好结果。周勃、陈平等人能将炙手可热,不可一世的吕氏一族,一举扫平,迎立代王刘恒入京为帝。我大唐未必没有忠直之臣,起事反武,将来也未必出不了像汉文帝这般德才兼备,励精图治的明君。

再说我本就是太子,被诬陷谋反,才遭贬黜,若是举兵,谋反之事就会坐实,武后便出师有名,休说没有成功的希望。就是有机会成功扳倒武后,大规模的兵燹战乱,只会给黎民百姓带来深重的苦难,民乃国之根本,劳民伤财,只会有伤大唐命脉,并非明智之举。”

李显见李贤说得斩钉截铁,不禁喟然浩叹,凄然道:“若不早日将武后手中大权夺回,只怕到时候,李唐为武氏篡夺,江山易主,也说不定呢。”

李贤闻言,并未答话,望着天牢尺许见方的窗孔,凄冷的月光照在他的面庞上,让这个身陷囹圄的废太子,更加触景生情,惆怅无端。

夜幕已经淹没了整个洛阳城,轻云蔽月,月光偶尔从云层雾霭中钻出来,如弦似珏,洒下朦胧的琼光。洛阳城繁华似锦,灯火通明,这些城民,饶是在京畿的管辖内,但朝堂上发生任何巨变,即便是皇帝废立,都似乎与他们毫不相干,不论今夕是何年,城中依旧是喧嚣欢腾,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梅傲霜抬头望了望夜空,只见月移中天,已经是午夜时分,便叫醒熟睡中的韩英女,说道:“英女,时候已到,我们这就去天牢查探李贤太子的消息。”

韩英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哈欠连连,漫不经心地说道:“师父,时间到了么?那就走吧!”说着,便整束一番,将长剑提在手中。

只听梅傲霜笑道:“皇宫大内,平日没什么大事发生,那些御林军才比较疏懒,是以你可以来去自如。然而那天牢重地,关押的都是重要人物,丘神绩等人定然会重兵把守,高手也定然不少,届时你可不要轻举妄动,大意失荆州啊。”

“放心吧,师父,我一切听你吩咐就是了,不会出什么岔子的。”韩英女笑道。

“既是如此,那这就跟我走吧!”梅傲霜说完,从客栈的窗口一跃而出,施展轻功,向皇城方向奔去,韩英女紧随其后。

她们所住的客栈距离皇城很近,加之两人轻功高绝,行动如电,不一会儿,便已潜入了皇城之中。这些天来,她们数次潜入皇宫打探李贤的下落,对其中的宫苑亭台,地形道路,俱都有一定的了解,然而皇宫实在太大,天牢究竟在何处,她们仍然不清楚。

梅傲霜轻声对韩英女道:“天牢在何处,我们尚不知晓,待会依旧按照原来的方法,抓个御林军来逼问,他若老实交代,只需将他打晕就行了,若是含糊其辞,有意欺瞒,便一剑杀了。反正这些人都是丘神绩手下的爪牙,平日里定然为伪后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恶事。”韩英女一边点头答应着,一边蹑足紧跟梅傲霜身后,准备随时挟持,将要走过来的两名御林军。

眼看着那两人谈笑风生地走了过来,韩英女有些迫不及待,蓦地一惊,将足下一块青瓦踏破,发出喀拉一声微响。霎时间,传来一声粗粝的叱喝:“谁在屋顶?”

语声才歇,便见一条人影,跃上屋顶,不是别人,正是丘神绩。梅傲霜知道避无可避,也只有应战了。当下便施展出精妙的游龙剑法,欺身向前,一剑向丘神绩面门袭来。

丘神绩曾与梅傲霜几番交手,是以梅傲霜师徒虽俱都穿着夜行衣,丘神绩还是从她的剑招认出她来,当下闪过梅傲霜凌厉的一剑,冷笑道:“梅女侠何时到的洛阳,到这皇宫大内,有何贵干呢?若是为救李贤而来,可就来得晚了,李贤早已被皇帝陛下赐死了。”

第0073章,惊鸿展翅穹苍齐

手底下丝毫不怠慢,说话之间,掌发轻烟,悄无声息地向梅傲霜袭来。梅傲霜一剑平削,身子斜仰,足尖一点,向一旁轻盈灵巧地退开。

丘神绩转过身来,他没有这般轻盈的身法,只是大踏步向前,双掌连环推出,向梅傲霜急攻而来。步伐既重且快,声势骇人,踏碎的青瓦被他脚步带动,向两旁片片纷飞,屋顶摇摇欲坠。

屋顶上二人打斗,动静太大,很快便惊动了周围许多御林军,俱都踏着齐整的步伐,盔甲兵器铿锵有声,向这边急速赶来。很快包围了他们打斗的这间宫殿,残月听说宫中有刺客来访,也连忙过来驰援。

这时候,丘神绩与梅傲霜正打成一团,御林军怕误伤丘神绩,自然不敢向梅傲霜射箭,见韩英女在一旁掠阵观看,与他们二人较远。于是万箭齐发,如雨点般向韩英女射去,韩英女经过这段时间的江湖历练,战斗经验也在不断增长。

更何况这些御林军向屋顶射箭,远没有当日在阎王殿前石梁边上的箭阵厉害,她使出精妙的剑法,兀自游刃有余,能轻松将射向身前的箭簇格挡开。

残月见状,连忙怒斥道:“一群废物,让我来。”残月是丘神绩的亲传弟子,又是那些女弟子的首领,平日里深得丘神绩器重,是以这些御林军对她也不得不唯命是从,当下便停止射箭。

只见残月跃上屋顶,便以钢索短剑与韩英女战斗起来,她虽新近得丘神绩传授五毒绵掌,但功夫还不到火候,适才见韩英女剑法精妙,以为凭借初练不久的绵掌,根本不足以取胜,是以还是用原来的功夫与之对敌。

残月将一条带着钩刺的钢索,挥舞得如同一条细长的银蛇一般,远距离攻击韩英女,韩英女初次面对使用这等毒辣奇异兵刃的敌人,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好办法应对,只得不断以灵动的身法闪避腾挪。

梅傲霜应付丘神绩之余,眼角的余光瞥见韩英女式微,处于下风,危机迭现,当下连忙扬声喊道:“英女小心,她的兵刃淬有剧毒,非同小可,千万不要被她划伤。”

本来韩英女还在思量,若是拼着受点轻伤,欺身向前,凭自己的剑法,定能击败她。这会儿,听了师父的提醒,不由得心中一凛:“幸亏师父提醒得及时,要是再晚片刻,我定然已中她兵刃上的剧毒,败下阵来,我若中毒被捕,师父定然不会舍我而去,丘神绩与师父武功不相上下,只要师父稍微分神,很有可能会一同遭殃。看来,我必须另想办法击败她才行,就算不能战胜她,也不能受伤连累师父。”

想到这里,当下更加小心谨慎,在无法靠近她之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好暂时以轻功闪躲。

饶是如此,韩英女轻功再好,也有疏忽之时,怎快得过残月手中的毒辣的兵刃?残月见韩英女毫无还手之力,更是得势不饶人,步步紧逼,英女虽暂时还未受伤,但只有不断向后退却,情况更加危急了。

更加不利的是,这座宫殿完全独立,英女身后已无宫殿建筑相连,只要再过片刻,英女将退无可退,非受伤不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梅傲霜连忙喊道:“英女,不要恋战,你快走,以你的轻功,她断然追不上你。不必管我,我自能脱身。”

韩英女生性要强,一招未发,就脱身逃走,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即便在阎王殿前,面对冯常春、萧潜龙那样的高手,她也毫不畏惧。当下向梅傲霜焦急地喊道:“谁说我打不过她了,只不过她兵器又奇怪又歹毒,我暂时想不到好办法罢了。不过她要想伤到我,也没那么容易的。”

梅傲霜知道韩英女的性子,与自己极为相似,不到最后时刻,绝不会认输。当下更加着急地喊道:“现在不是你逞强的时候,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与他们久战,毫无意义。我们也不是打不过他们而逃跑,以后还怕没有与他们较量的机会么?我自然知道你的武功不在这女子之下,只不过暂时适应不了她的兵刃罢了。将来我再教你如何应付各种奇怪的兵刃,难道你连为师的话也不听了么?我让你先走,自有我的道理。”

韩英女闻言,连忙说道:“我先走了,师父你怎么办?要是这女子过去偷袭你,岂不是很危险么?”

梅傲霜笑道:“什么阵仗我没见过,像她这等功夫,即便再来几个,也休想伤到我一根毛发。就算我不能战胜他们这些人,要想脱身,他们也拦不住我。你只管走吧,不用挂念为师的。”

丘神绩听她们师徒二人,激烈打斗之余,还在一搭一唱,不由得恼羞成怒,当下厉喝道:“皇宫大内,岂是尔等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既然来了,就别想离开。”说话之间,已向梅傲霜连攻两掌,却被梅傲霜以极快的身法轻松避过。

丘神绩见一时之间伤不到梅傲霜,当下朝下面的御林军吼道:“弓箭手准备,只要她们试图离开,就将她们乱箭射死,若是放走一人,拿你们是问。”底下御林军弓箭手齐声答应着。

梅傲霜冷笑一声,对丘神绩说道:“你这不是废话么?连你都没法伤到我,你那些脓包手下,能顶个什么用?我徒儿韩英女,轻功剑法也都出类拔萃,适才你也见到了,她就是不闪躲,也能轻松将来箭格挡开,若是施展轻功,他们就更加无法伤到她了。”

丘神绩心里也如明镜一般清楚,她们师徒二人若想脱身,这些弓箭手根本阻挡不了,之所以下此命令,只不过想凭借人多,对她们加以威慑罢了。

韩英女听了梅傲霜之言,当下也不再淹留,纵身一跃,一连几个顿挫,没等底下御林军箭矢离弦,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残月本也常以轻功了得自诩,再梅傲霜让韩英女离开时,还打算追击而去。这会儿见了韩英女捷逾电光般的身法,兀自自叹弗如,怔了半晌,没有再继续追击。

那些弓箭手眼见着韩英女已然走远,放箭也是徒劳无功,但还是向屋顶虚放乱箭,口中兀自呐喊着,明眼人都知道这顿乱箭是放给丘神绩看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避免被他责备惩罚。

梅傲霜见韩英女已然离去,兀自打心底里高兴,当下笑道:“姓丘的,我说的没错吧,你们要想留住我师徒二人,无异于痴人说梦。既然你们没能耐留住我们,我就不再奉陪了。今日仍是不分高下,改日再领教高招。”说着足尖一点,一跃数十丈,如同展翅高飞的鸿雁一般,向来时的方向,疾奔而去。

丘神绩知道没法再追,只好怒气冲冲地从屋顶下来,刚一下来,便一连两脚,踹倒两名弓箭手,厉声喝道:“一群废物,我不是让你们早做准备么?等人走了才放箭,是在敷衍我,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那两个被踹倒的御林军,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退在一旁,虽然不敢吱声,可还是一脸无辜委屈的神色,兀自在心里嘀咕着:“你自己不也没能打败她们么?平日里就只会狗仗人势,稍有不如意,便拿我们当出气筒。”

丘神绩也怕今晚之事惊动武后,心想:“皇帝陛下若是追究起来,没办法交代。即便擒不住梅傲霜师徒,无论如何也要随意抓几个人来抵罪不可。”

想到这里,当下对身旁几个御林军将领喊道:“还愣着干什么,抓不住刺客,看皇帝陛下不砍了你们的脑袋。想活命的话,就集合队伍,即刻出城搜查。”那些将领同声答应着离开,不一会儿,便纠集了数百人的队伍。

丘神绩见人数已经到位,当下将手向前一挥,命令道:“出发!”说完,一跃上马,向皇城东边承福门奔去,大小将领及麾下御林军紧随其后。

第0074章,点透灵犀参妙谛

数百御林军随着丘神绩,奔走在洛阳街道上,到处搜查,弄得民不聊生。他们知道无论如何也擒不住梅傲霜师徒,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抓了十几个当地有名的无赖,便即押解着回到天牢之中。

这是丘神绩及其属下找人背黑锅的素常做法,若是武后不追究还好,如果问起来,这些胡乱抓来的人可就成了悲惨了,先是屈打成招,写好罪状之后,让他们画押,若是这样还不能交差,丘神绩就会先斩后奏,施以酷刑,将他们折磨致死。

梅傲霜与韩英女回到客栈不久,便见大街小巷穿梭着许多御林军,韩英女生怕那些人会搜到她们所住的客栈,当下对梅傲霜说道:“师父,这些朝廷的鹰犬要是到了这里,该怎么办呢?”

“不用惊慌,他们这些人像没头苍蝇一般胡乱搜索,定然搜不到这里,只不过想抓些替死鬼罢了。即便他们到了这里,我们打不过,还不会跑么?”梅傲霜微笑着说道。

英女还是不放心,站在窗前,将窗子打开一条缝隙,向下俯视,直到那些御林军收队回去,这才长舒一口气,将窗子关上。

只听梅傲霜笑道:“适才在皇宫中,你与那女子对阵,我见你处处落人下风,现在想出办法对付她了么?”

韩英女顿了顿足,闷哼一声,气道:“谁说我打不过她了?她年纪也不比我大多少,武功也好不到那里去。只不过靠着那种毒辣的兵刃,让我无法近身罢了,若论起剑法与轻功,她哪能比得上我?适才落于下风,只不过是她以奇异兵刃先声夺人,若是再与她比试,我有信心可以战胜她的。”

“哦?你别急着在我面前打保票,就当为师是那女子,你打算如何战胜我?”梅傲霜笑了笑,接着说道:“我若手持钢索毒剑,快速舞动,将你阻隔在丈许之外,你先说用什么办法近我身来?”

英女面有难色,顺口答道:“那女子的武功与师父差得太远了,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使用同样的兵器,也会有不同的威力,无论是速度还是功力,都是有天差地别的。在这种情势下,我如何有办法近身攻击师父。若是那女子挥舞长鞭,则大为不同,我总会有办法的,至少我不会被她伤到。”

梅傲霜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天性要强。本来以你现在的功夫,要胜那女子并不是难事,只是你的江湖对敌经验,不如人家罢了。江湖上会奇异武功,使不寻常的毒辣兵刃之人,数不胜数,若是没见过或是不适应,就想不到办法战胜对方的话,那么还是自己不能灵活运用自身所学,不能将原因尽数推到他人身上。”

梅傲霜续道:“她的钢索毒剑舞动起来,虽然厉害,极具杀伤力,但这种软兵刃,旁敲侧击是强项,却不能伸直如樱枪般点刺,而且钩刺短剑虽毒辣,远距离击出,力道已是强弩之末,末端短剑貌似极为厉害,却极易挡格,挡格短剑的同时,便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带动整条钢索的走势。从这里寻找到突破口之后,然后利用你的轻功身法,配以游龙剑法,何愁不能近身呢?”

韩英女本来就天生聪慧,资质根骨极好,听了师父梅傲霜这么一点拨,当下福至心灵,豁然开朗,眉开眼笑地说道:“师父的意思是说,不要被她的毒辣兵刃所制,相反可以利用对方兵刃上的短处,主动强攻,一举战胜对方。兵刃招数是死的,人是活的,游龙剑法的精髓便在于剑法随心所欲,如行云流水,不拘形态,不着痕迹。”

梅傲霜笑道:“你能领悟到这一点,下次遇到这女子,就不愁没有办法对付她了。至于具体招数,就看对方如何攻击,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对方招数再毒辣,只要对方有招数,必然有破绽,攻击的同时,防守就会出现空挡,这便是无招胜有招的至理妙谛!”

韩英女问道:“师父,今日夜探皇宫,只因我一时疏忽,暴露了行踪,虽安然返回,但今夜之后,他们必定会加强防守。另外,听丘神勣说,李贤太子已经被武则天迫害,也不知他所言是否属实?我们还去不去天牢打探啊?”

梅傲霜笑道:“你小孩子家不懂,丘神勣阴险狡诈,他说的话岂能相信?他说李贤太子已被赐死,是为了让我们死心,有意气我们呢。我敢断定李贤太子依然活着,营救李贤太子是有关天下苍生的义举,那天牢即便是铜墙铁壁,龙潭虎穴,防守再怎么严密,我们都要去闯一闯,若是人人都贪生怕死,或是畏惧艰难,又有谁来做这些事呢?”

“那我们什么时候再去?要不就今晚吧……”韩英女想与残月一较高下,连忙急切地问道。

梅傲霜道:“你想打败那女子的急切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我们是去救人,并非寻人比武,即便遇到了她,只要她不影响我们救人,还是应该以大局为重,不可轻举妄动。更何况,昨晚被他们发现,除了你疏忽大意之外,还是我们准备不够充分,若是我们事先得知了天牢的所在位置,就不需要临时去逼问那些人了。所以不必操之过急,还是等过几天,我们设法得到皇宫的建筑图纸,他们防守懈怠下来之后,再去不迟。”

“有了图纸,按图索骥固然是再容易不过,但我们又上哪儿去弄这皇宫的图纸呢?”韩英女随口问道。

“要知道皇宫图纸是朝廷的机要档案卷宗的收藏之处,原也容易的很,通常有资格上朝参政的京官都知道,只是这皇宫图纸,与其他舆图一起存放,找起来费时费力。但一旦到手,不仅对营救太子有用,而且以后我们便能在这皇宫出入自如,将来若有大事发生,能派得上大用场呢。”梅傲霜笑道。

“若是我们向那些官员打探这等机要的地方,他们若是报知武后,岂不是打草惊蛇,会给我们带来麻烦么?”英女凝思了一会儿,黯然说道。

“这个你放心就是,这些官员大多贪生怕死,我们只要加以恫吓,他们定然不会冒险举报。若是打探天牢的所在,大可不必去盗图纸这么麻烦。然而若是确定李贤太子是在天牢之中,要从天牢救出太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仅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盗得皇宫布局,与天牢构造的详细图纸,而且必须约集高手帮忙才行。”梅傲霜郑重其事般说道。

“那我们去找谁打听收藏图纸的地址呢?若是随意找个官员,一来怕他们不知道,在威胁之下,胡说八道;二来怕他们为了邀功请赏,而泄露我们的秘密。”韩英女凡事都爱琢磨,尤其最近跟着梅傲霜闯荡江湖以来,思维更加缜密,有时候确能弥补梅傲霜在细节方面的疏忽。

梅傲霜师徒到洛阳城也有些时日了,洛阳虽是京畿,经常有御林军及其他军队经过,然而也不像皇宫大内一般防守严密,是以她们到了洛阳之后,对皇城附近官员的府邸,俱都打探得一清二楚,对这些官员的秉性也有一些了解。

听韩英女这么一问,倒觉得颇有道理,低头踱步,忖思半晌之后,便即说道:“我们自然不可冒犯如狄仁杰、魏元忠这些忠直之臣,像王方翼、程务挺这些武将出身之人,一般骨头都很硬,绝不会向威胁他们的,身份不明的人妥协。要找就找那些平时奴颜婢膝,阿谀奉承的文官,而且这些官员的一家老小都在京城,不怕他们告密,常听人说,苏味道这人为官模棱两可,人称‘苏模棱’,最爱写诗作词,派武后的马屁,在中书省供职多年,不可能不知道收藏档案卷宗之处。况且其人已老,胆气更衰,拖家带口,不怕他不老实交代。”

第0075章,断鸿零雁伤别离

“苏模棱,听起来倒挺有意思的,也不知谁给起的这奇怪的绰号。”韩英女噗嗤一笑,娇声说道。

“瞧你这孩子问的,这我哪知道是谁给他起的,不过大家都这么叫法,兴许也是从宫中传出来的称呼吧。”梅傲霜将脸一板,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其实心里倒始终把英女当作小女孩般疼爱。

“那我们何时去苏府,逼问那模棱两可的老头儿?”韩英女从小在梅傲霜跟前淘气惯了的,自然辨得出师父并没有动怒,是以说起话来,仍旧娇笑连连,古灵精怪。

“看你说话每个正经的,你都十五六岁了,要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早已嫁作新人妇,你却还跟个孩子似的。我们是去办正事,你要是老是这个样子,就回华山去跟着你师伯修道去,以后别想我带你出来。”梅傲霜正色道。

英女见师父声色转厉,这才不敢再胡闹,面带愁容,急切地央求道:“弟子以后一定听师父的话,师父不要将我赶回华山去好不好?”

“听话就好,白天恐怕不行,他作为朝廷要员,上了早朝之后,定然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只等他晚上回来再说吧。”梅傲霜凝声说道。

“那我们白天干嘛去呀?”韩英女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梅傲霜看了看韩英女,还是穿着原来下山时的衣衫,而且经过几番战斗之后,胜雪白衣上满是墨红的血渍,行走在街道上格外扎眼,很是不便,于是便说道:“我看你这身衣服也该换换了,你自小便是孤儿,我又常年在外,照顾不了你,今天就带你去买几件衣服吧。”

韩英女倒是对自己的衣着满不在乎,反正从小都是穿的与其他师姐们一样的衣服,也没觉得不妥,当下说道:“衣服是脏了些,不过换下来洗洗就行了,也不知哪儿有小河小溪?不过我倒是很想到处走走逛逛,这洛阳城可比房陵县好看多了。”

梅傲霜佯怒道:“你没见我们刚到洛阳之时,街上的人见了你一身血渍,就吓得躲开么?再加上你手持利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呢?你道我有工夫陪你闲逛么?只不过是为了方便我们日间行事,不那么引人注目罢了。随意买几件衣服之后,我们还有许多正事要办呢。”

韩英女心想:“师父怕我恃宠而骄,故而才这么说法,其实她心里还是蛮疼我的,就是不愿说出来。”当下问道:“那么买完衣服之后,我们有什么正事呢?不是说等晚上再到苏味道的府邸去么?”

梅傲霜笑道:“苏味道位列三公,要进入他的府邸挟持他,岂是那么容易的么?且不说他的府邸守卫如何森严,单说像他这种达官显贵,所住的府邸自然是庭院深深,若是不事先前去踩点,我们就算进去了,也一样找不着北,哪里能找到他的所在呢?”

韩英女不禁问道:“照师父的说法,苏府守卫森严,那么白天进去岂不是更容易让人发现么?”

梅傲霜笑道:“傻孩子,苏味道白天在皇宫之中,苏府守卫定是白天松弛,晚上谨慎,以我们的轻功身法,只要稍微小心些,断然不会被发现,况且白天更有利于我们观察呀,我们若知道了他日常起居的所在,晚上行动起来,便更加容易了。”

说话之间,天色渐晓,东方出现一抹鱼肚白色,曙光照耀下,繁华壮丽的洛阳城,如同被镀了一层金边一般,更加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只听梅傲霜道:“天色已经大亮了,还愣着干嘛,不是早想出去逛逛么?”说完也不等韩英女回答,便径直向门外走去。

韩英女闻言,欢喜雀跃,连忙跟在梅傲霜身后,从楼上下来,到了大街之上。虽说她们师徒二人来洛阳已有些时日了,但连日来都是为打听李贤太子的事,奔走劬劳,从未像今天一般闲适惬意地欣赏这座美丽的都城。

即便是再寻常不过的事物,在英女看来都是那般新奇有趣,惟妙惟肖的糖人儿,精致小巧的环佩饰件,叮咚作响的拨浪鼓,哪怕是些铜制的平安锁,诸如此类的小物件,她见一样便要拿一样,梅傲霜实在拿她没办法,只得随她的意,帮她买账。

不一会儿,英女便满嘴塞满甜食,全身挂着许多零碎饰品,众人原来见她腰悬长剑,全身衣衫血迹斑斑,甚是可怖,纷纷避让,见了她这副模样,俱都觉得好笑,把她当作个娇小可爱的女娃儿,原来的戒惧之心,顿时一扫而空。

梅傲霜也没想到她会把自己弄得这么惹人注目,但想到她自小便在隔绝人世的华山之巅,练功修行,从未出山门一步,初次涉足这繁华热闹的都城,觉得新奇也是再正常不过。

梅傲霜带着韩英女穿过北市大街,来到右首景行巷口的锦衣坊,那老板见有客人来,口若悬河般将各种名贵的衣服介绍给她们。饶是他说得天花乱坠,唇焦舌燥,韩英女始终没弄明白他口中在说些什么。

她在华山天然朴素惯了,从来不知道如何梳妆打扮,因为女为悦己者容,华山上下尽是女子,她也没必要为谁刻意装扮。在她看来,这里没有哪一款衣服,比得上她原来在华山穿的大方得体,尽管这些衣服都是京城最新最流行的款式。无可奈何之下,梅傲霜只好随意选了几件色泽淡雅的,趁早买了带她回去,要不然任她在街上闲逛,只是耽误时间。

除却女侠装束,换上寻常女子衣裳,韩英女更显娇丽柔美,梅傲霜打心底里由衷地喜欢,不住口地夸赞。英女照照镜子,横看竖看总觉得别扭,坚持要换上原来的衣服。

梅傲霜笑道:“你这孩子,我们能不显山露水,便尽量不要引人注目。即便是戍守边疆,征战杀伐的将士,也不是每天甲胄加身,也有宽袍广袖的时候。我们虽是江湖人士,也没必要每日一身劲装的侠客打扮。你毕竟是女孩子,哪天遇上个如意郎君,若是不会打扮自己,常年累月总是一种装束,谁见了也会生厌的。”

韩英女虽对男女情事懵懵懂懂,却也能听懂几分,见师父拿这种事,说笑打趣,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双颊如同红艳的朝霞一般,将足一顿,转过身去,背对着梅傲霜,娇嗔道:“师父要再取笑我,我就不理你了。”

旋而转身,笑着对梅傲霜道:“师父你不比师伯是出家人,你不也至今不论婚嫁,孑然独身么?我将来谁也不嫁,和你一样孤身独剑,闯荡江湖,又有何不可呢?”

一语未毕,梅傲霜脸上遽然变色,两眼中怒火几乎要迸射出来,朝韩英女厉声喝道:“以后休在我面前提起这事,要不然……”她没往下说出去,但英女从她眼神之中,已感到腾腾杀气,简直有些丧失理智。

韩英女从未从师父眼中看到过这样的眼神,无论是面对地狱门的狂徒,还是丘神绩这样的朝廷鹰犬,师父虽手下毫不留情,却也是极为冷静地应敌,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既突兀又反常的表现。

其实英女哪里知道,师父梅傲霜突然失去理智般发怒起来,并非仅仅是言语不当,冲撞了师父,而是这其中另有一段罕为人知的情仇,而英女漫不经心的话,正是触及了她内心深处的创口,揭开了她已经结痂的情感伤疤。

梅傲霜年轻时也同样是个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仰慕追求者不胜枚举。然而,她眼高于顶,无论是那些风流倜傥的名门子弟,还是饮誉江湖,英姿飒爽的少侠,都是谁也看不上。

直到有一天,她在去太原府的路上,遇到一群劫匪,正在打劫过往一辆马车。梅傲霜自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当下挺剑向前,料理了那伙劫匪。饶是如此,还是晚了一步,只见一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正搂着他妻子血淋淋的尸身凄然垂泣,悲号不已。

梅傲霜见状,也颇为感动,悲戚心酸起来,便出言安慰了几句,说着便转身要走。没想到,她刚要离开,那书生便从车上跳了下来,跪在她面前,连连叩头。梅傲霜还以为他是在感谢自己的救命之恩,连忙说道:“铲奸除恶,本是我辈义无反顾之事,你用不着谢我。”

这时候,才听那书生惨然说道:“我夫妇二人,本就是太原人士,家道也较为殷实,哪知现在路上如此不太平,遇上强梁响马,杀人越货。”

说着,又长叹一声,接着道:“这也怪我,若是我雇辆寻常的马车,不像现在这样华丽招展,或许就能躲过这场无妄之灾了。我妻子也不会与我生离死别。我与妻子青梅竹马,相互爱慕,情比金坚,谁料到罹此大难,往后余生,断鸿零雁,形单影只,生不如死,是以还请女侠一剑将我杀了,让我能于黄泉之下,常伴在妻子芳魂左右。若有来生,女侠大恩大德,尽未来际,永志不忘。”一语才毕,重又磕头请求起来,神色恳切之极。

梅傲霜见状,大吃一惊,连忙说道:“这怎么可以,我本是为救人而来,虽然来迟一步,没能保住你妻子的性命。但我若成全你,将你杀了,岂不是与那些土匪强梁一般无二的凶残么?”说着,声色逐渐缓和,接着说道:“人生聚合无常,死者生之涯,生者死之始,每个人终有一死,又何必如此呢?况且你夫妇情深意笃,你妻子在九泉之下,若是英灵不昧,得知你要随之殉情而死,恐怕也不愿意吧?”

那书生听了梅傲霜的话,更加伤心欲绝,哭天抢地,嚎啕不已。霎时间,只觉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随即便神情委顿,晕厥过去。慧极必伤,情深不寿1,这书生对妻子一往痴情,哀恸过度,是以才会如此。

梅傲霜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当下便将他弄到马车上,来到太原府,为他延医。大夫看过之后,对梅傲霜说道:“这位公子因过度悲痛,伤及心脉,留下病根,恐怕活不了多长时间。需要千年人参、茯苓、何首乌之类的世所罕见的药材,长时间调理,或许能为驱除病根,延年益寿。”

那书生从昏迷中缓缓醒来,觉得浑身提不起一丝气力,问明情况之后。于是便求梅傲霜带他去,先将他妻子安葬妥当,再做计较。梅傲霜觉得他有情有义,心中由衷地佩服,虽与他相识不久,但也愿意代他葬妻。

第0076章,有匪君子如圭璧

梅傲霜见那书生既已醒转,当下问道:“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呢?”

“女侠容秉,小生姓茹,名圭璧,表字斐君。”那书生将手一拱,深深一揖。

梅傲霜听了,莞尔一笑,说道:“听起来倒像是个女孩儿的名字,与你这堂堂七尺丈夫,颇不相符呢。”

茹圭璧急忙辩解道:“女侠误会了,小生这名与字都是有出处的,俱都来自《诗·卫风·淇奥》篇,且听我诵与你听。”说着便兀自摇头晃脑吟诵道:“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1

梅傲霜听到这里,笑道:“行了,别再掉书袋了,这种佶屈聱牙的句子,也忒晦涩难懂了些。圭、璧两字,虽都是美玉,但叫起来总没有斐君好听,以后我就叫你茹斐君,你以为如何?”

茹圭璧笑道:“一般朋友客气的话,俱都互称字号,譬如书信酬答、诗文落款之类都用字号。女侠既认为斐君叫起来,比圭璧好听些,那也无妨。只是不知女侠贵姓,上下如何称呼?”

梅傲霜见他说话之间,温和有礼,只是稍显迂腐,当下爽朗地说道:“我叫梅傲霜,什么贵不贵,又上又下,乱七八糟的。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说话不够爽快,像个书呆子一般迂腐。”

梅傲霜本来应这样回答,免贵姓梅,上傲下霜。她不懂文人间的这些俗套,但却知道茹斐君在问自己的姓名,于是便直接说出来,并且因为总听不太懂他的话,表示不满。

茹斐君闻言,嘴角微扬,笑道:“梅女侠教训的极是,斐君以后与你说话,定然不再说这些话了。多谢女侠救命与葬妻之德……”说到这里,突然捂着嘴咳嗽起来,咳完之后,只见手心有几点殷红的血滴。

梅傲霜连忙扶他到床上坐下,说道:“你心脉受损,按照大夫的说法,需要千年人参、茯苓、何首乌之类的名贵稀有的药材。但这些东西就算有钱也没处买,一时间到哪里找去。不过你不用担心,用我华山派内功疗伤,也同样能将你的病症治愈。虽说我华山功法向不轻易外传,但所谓事急从权,此刻为了救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算是我师父知道了,我想也不会责备于我的。”

梅傲霜续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不是练武之人,不过我华山内功,只要按照正确的方法呼吸吐纳,运气导引,入门也极其容易。我一边教你自己练功调元,同时我也会帮你推宫活穴,打通筋脉,这样一来,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一边说着话,一边运功,帮助茹斐君疗伤。

就这样,梅傲霜连日来忙于教茹斐君内功,又帮他疗伤,江湖儿女原本就没那么多讲究,加之年轻时梅傲霜性格爽朗直率,更加不知避讳男女之大防,月余时间相处下来,不知不觉间,互生情愫。

茹斐君本来新丧爱偶,心情低落,但自从遇上梅傲霜之后,由感激,到关怀,再到爱慕,逐步将低沉悲戚的心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与梅傲霜在一起时的愉悦欢畅。

而梅傲霜那时也正值妙龄,自从与茹斐君相遇以来,先是为了他对其妻子的深情挚爱而感动,有了好感之后,便在平日相处之中,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他的温和谦逊的举止,风雅诙谐的谈吐,以及他的一切。

他如三月的阳光,渐渐融化她高傲冰冷的心灵,等到他们两人发现两人之间的关系,与初遇之时截然不同时,已经谁也离不开谁了,哪怕一时半刻?

梅傲霜性子直率,既然心中爱慕茹斐君,便直截了当地说道:“斐君,你既然喜欢我,就当明媒正娶,我虽是江湖上的女子,却也不愿这样,与你无媒苟合过一辈子。你心里既然有了我,便只许想着我一人,若今后移情别恋,或是辜负于我,我定然不会放过你的。”说完,将手中横剑一振,铿尔有声,态度格外坚决。

茹斐君当下手指苍天,断然起誓道:“上邪,我欲与卿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天地合,乃敢与卿绝2。傲霜,你放心就是,我的性命都是你救回来的,我定然不会负你,你这就与我回家,禀明父母大人之后,择个吉日良辰,缔结婚事。”

梅傲霜展颜笑道:“我也不要你的山盟海誓,只要我们成亲之后,你能永远对我好,就足够了。”说着重又依偎在茹斐君的怀里。

然而,他们二人,柔情似水,佳期如梦般的美好时光,也在这时走到了尽头。

茹斐君领着梅傲霜回到家中,将如何妻子命丧匪徒之手,如何结识梅傲霜、以及如何私定终身等事情本末,都向其父母毫无保留得说了。

茹母倒是挺喜欢梅傲霜,打她进门,就拉着她问长问短,很是关怀。但茹父却始终板着一副棺材脸,听茹圭璧说要娶她过门时,顿时勃然大怒,厉声道:“我茹家在太原府也是名门望族,诗书传家,钟鸣鼎食。她一个江湖上的女子,怎做得我茹家的儿媳。辛知府家的二千金知书达理,端庄贤淑,待字闺中,上门提亲的世家公子,不知有多少,差些把他家的门槛踢坏。我与辛知府倒有几分交情,改天我就带你去提亲。”

说到这里,转而又对梅傲霜道:“本来大丈夫妻妾成群,也是很正常的事。然而小儿圭璧,自小身子羸弱,本不宜另纳妾室,但念你救过圭璧性命,若你能不再行走江湖,打打杀杀,我也不反对圭璧纳你为妾,自此你与辛二小姐,一妻一妾侍奉圭璧,为茹家开枝散叶,不仅是圭璧的齐人之福,我茹家也能子孙满堂。”说着便笑了起来,他自认为这番话说得再得体不过,梅傲霜没有拒绝的理由,定然会答应。

梅傲霜未等他说完,已经怒气填膺,又见他说完,一脸怪笑,更加以为他是存心羞辱自己,当下厉声说道:“哪个愿意做茹家的儿媳,我是江湖女子,并且永远都是这样,绝不会为了谁而改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我辈义不容辞之事,遇到奸恶之徒,自然要将之打杀。”说道这里,长剑一挺,更加慷慨其词,说道:“什么一妻一妾,齐人之福,我不管这些,你说了不算,我只需斐君一句话,然后决定去留。”

茹斐君向来对父母唯唯诺诺,毕恭毕敬,从不敢违拗半句,此时见梅傲霜让他表态,很是为难,不想冲撞已然不满的父亲,也不想得罪盛怒之下的梅傲霜,当下只好选择默然不语,留待日后,心平气和地商量。

然而,梅傲霜向来就是那种风风火火的性子,见茹斐君连出口辩驳的勇气都没有,不管是天性懦弱,还是不够爱她,始终是不可托付终身。

想到这里,把心一横,转过身去,一跃而起,飘然而去。

她虽然从茹家离开,却并未远去,这些天经常来看茹圭璧,不多久便听到茹家独子要成婚,而新妇正是辛知府的二千金辛小芙。

梅傲霜听说之后,怒不可遏,当下便想冲进茹家杀了辛小芙。但华山门规极严,首戒恃强凌弱,滥杀无辜,这是她练武之初,师父燕如嫦让她牢记于心,终身不得违背的。

饶是如此,还是心有不甘,于是便胡思乱想起来,是不是辛小芙比自己美丽,而茹斐君他移情别恋于他,抑或是斐君父命难违,不得已听从了他父亲的安排?

第0077章,毒逾蛇蝎人神嫉

梅傲霜终于忍耐不住,便趁他们三拜喜堂之时,持剑冲入茹家,一时间满座宾朋,惊骇不已,纷纷离开。辛小芙揭开红盖头,娇怯怯地躲在茹斐君身后。梅傲霜见凤冠霞帔下的辛小芙,果然艳丽无俦,顿时醋意大生。

只听梅傲霜剑指辛小芙,大声对茹斐君说道:“新娘子长得如此娇美,难怪你会选择与她成婚。但你之前向我承诺过,永远不会负我。今天你若不给我个说法,我定然不会甘休……”

茹斐君既担心梅傲霜会伤害辛小芙,让他弃新娘辛小芙,随梅傲霜而去,这种大逆不道之举,他断然做不出来,于是便挺身而前,说道:“傲霜,我的性命是你救回来的,你杀了我也没关系,但请你不要为难辛小芙,以及我的家人。”说着,闭目不语,摆出一副甘心就戮的神色。

梅傲霜闻言,更加怒不可遏,厉声说道:“你为了她可以不要性命,我将她杀了之后,你就再也没有顾虑,可以跟我走了。”

辛知府见女儿危在顷刻,连忙吩咐下人,火速到官府调兵,前来对付梅傲霜。

就在这时,只听茹母走到梅傲霜面前,说道:“梅姑娘,我知道我们茹家对你不起,但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杀了辛二小姐,只会给自己惹上人命官司,于人于己都不利。还请你三思后行,老身向你行礼了。”说着,老泪纵横,躬身一揖。

梅傲霜见状,也有些动容,持剑的右手向后收缩,倒退几步。没等梅傲霜答话,只见茹父将手拍了几下,旁边仆人连忙端着两盒东西过来,俱都用红布盖着,也不知是何物事?

只听茹父笑道:“梅姑娘,今天是我儿圭璧大喜之日,还请给老夫个薄面,有什么事我们日后再谈好么?圭璧孩儿与你总算相识一场,虽说你俩有缘无分,你又不肯屈就小芙之下。但我茹家也不会亏待于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老夫尽力办到就是。”

说完,向那两个仆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将红布揭开,在烛光掩映下,熠熠生辉的却是些金银锭子。

梅傲霜见了这些东西,刚刚因为茹母的道歉而有些心软的她,重又发怒起来,当下飞起两脚,将那两盒金银踢翻,散落一地,厉声喝道:“谁稀罕你的臭钱,要不是看在他的份上,你今日对我这般羞辱,定然一剑将你杀了。”

一语未毕,衙门的捕快便即赶到,只听辛知府一声令下,几十人将梅傲霜围了起来。本来梅傲霜要对付这些人,简直易如反掌,但她不愿与朝廷发生冲突,官官相卫,虽然太原府与渭南华山相隔较远,但若是得罪朝廷,还是会给华山带来没必要的麻烦。

当下施展轻功,跃到屋顶之上,“茹斐君,算你狠,我还会回来找你的。”留下这声断喝之后,便隐没在高低错落的宇舍里。

茹斐君自娶了辛小芙后,日夜忧虑,生恐梅傲霜会哪天会回来,伤害辛小芙。然而自此之后,梅傲霜也逐渐心灰意冷,再也没有回来过。

饶是如此,但凡想起茹斐君的薄情,无不恨得咬牙切齿,这件事本来知道的人就极少。多少年过去之后,她以为能将对茹斐君的一片深情,封藏在心底,便不再影响自己的生活。没想到被韩英女一句无心的言语,勾起旧时的回忆之时,仍是不能释怀。

韩英女见师父骤然发怒,还以为是自己说话不知分寸,惹恼了师父,连忙跪下认错。

梅傲霜这时才平息下来,连忙扶起英女,缓缓说道:“英女,你快起来,这事错不在你,以后你不要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就是了。”

韩英女站起身来,既然师父都这么说了,虽很想知道原因,但也不敢再刨根问底,当下扯开话题,问道:“师父,我们何时去苏味道的府上踩点?”

“事不宜迟,现在就动身吧。”说着,便转身向楼下走去,英女紧随其后。苏味道的府邸在皇城东城宣化门旁边,离皇宫很近,梅傲霜师徒很快便已到达。

苏府虽不比皇宫的规模,但也着实不小,庭院之间廊道相连,飞甍相抵,亭台楼阁,雕龙画栋,所在不少。梅傲霜师徒分头查看,却也花了个把时辰,才弄清苏味道作息起居的书房、客厅、卧室等处所。

查探清楚之后,也没有即时回到客栈之中,而是在皇城东门旁蹀躞盘旋,暮色降临,苏味道的马车出了宣化门,直奔苏府而去。梅傲霜师徒见状,连忙跟去,悄悄潜入苏府。

饶是苏府守卫严密,然而梅傲霜师徒既已事先来过,这次也是如入无人之境。闯入苏味道的书房,长剑指着苏味道,说道:“我问你件事情,你若老实交代,我便饶了你的性命,若是有半句欺瞒,非但你身首异处,定叫你一家老小,无有噍类。”

苏味道吓得双腿发抖,脸色煞白,嗫嚅着说道:“两位女侠,有事尽管问就是,只要你们放过我与我家人,苏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梅傲霜笑道:“你只要告诉天牢在何处?天牢与皇宫图纸,收藏在什么地方就行了。”

“你要这些图纸做什么?”苏味道随口问道。

“你别管这么多,少说废话,到底知不知道?”梅傲霜将剑尖又向前递进几寸,直抵苏味道的喉咙。

“好!好!好!我说就是,天牢在皇城西边嘉豫门附近。而天牢图纸与皇宫图纸,与政务文书,官员档案,舆图卷宗这些档案一起,收藏在甲库之中。因为处理朝政时,时常要用到这些档案,所以甲库就在太后寝宫上阳宫左近,防守格外严密。”苏味道生怕梅傲霜生气起来,一剑杀了自己,于是便将所知道的一切,俱都和盘托出。

梅傲霜闻言,望了英女一眼,英女连忙会意,以剑柄在苏味道颈后昏睡穴一敲,苏味道便昏厥过去。二人既得知甲库的所在,连忙出了苏府,由东向西,向皇城奔去。

若是直接去天牢救人,孤掌难鸣,势必敌不过丘神绩等高手,是以必须先得到图纸,再纠集义士,从长计议。

然而,且不说甲库这等至关重要之地,禁军防卫得如铁桶一般,要潜入其中,盗取图纸档案,极为不易,单说她们师徒前往甲库,必须经过上阳宫这一关,就是危险重重。

上阳宫,作为武后的寝宫,平日由丘神绩、周兴等大内高手,率领御林军,轮流看守,可谓天衣无缝,但凡有些风吹草动,都会被他们发现。若发现有刺客,顷刻间,周围的御林军便全部向此靠拢围捕。

而梅傲霜师徒却不知道这种情况,进了皇宫之后,由东向西,径直向上阳宫、甲库方向奔来。

恰逢武后也没有就寝,与上官婉儿一起,在审问中宗李显的皇后韦氏。韦皇后唆使中宗李显对抗武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武后其实早有耳闻,但李显既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她也就一直隐忍至今。

直到日前,中宗李显突然要封韦皇后之父,豫州刺史韦玄为侍中,并且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出言顶撞自己,武后这才采取措施,废黜中宗,幽禁韦皇后。

这会儿,正在上阳宫大殿之上,命周兴严刑拷打韦皇后,韦皇后始终怒目以对,不发一言。周兴在大殿对韦皇后用刑的同时,丘神绩正率领属下在上阳宫周围守卫。

上阳宫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视野开阔。要越过上阳宫,而到达甲库,要不被发现,却是难如上青天。

然而,梅傲霜的行事风格是,越是困难,她越要迎难而上,既然到此,就绝没有再中途返回的道理。当下对韩英女说道:“上阳宫西边就是收藏图纸档案的甲库所在之处,然而要越过这里,不被发现,很难办到,若是暴露行踪,很可能会困在这里,你怕不怕?”

韩英女笑道:“有师傅在,我什么都不怕。地狱门龙潭虎穴都闯过了,区区一个上阳宫,自然不在话下。”

“话不能这么说,这里的形势不比地狱门,我们势单力孤,一旦失陷,便很难逃脱。况且丘神绩那厮,连我都难以战胜他,况且还有这么多御林军,可不是闹着玩的。”梅傲霜凝声说道。

“我们只需要从屋顶几个纵跃,一气呵成,便可到达甲库,届时小心些,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他们就算耳目再好,也很难发现我们,师父放心就是。”韩英女笑道。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们还是不能大意。”梅傲霜接着说道,“这时甲库定然已经关闭,要怎么进去还是个问题呢?”

“只要我们摸清楚甲库的构造,还愁没有办法避过看守人员的耳目,从而潜进去么?”韩英女只是觉得好玩刺激,毕竟是首次来皇宫偷盗。于是也不等师父,纵身一跃,到了上阳宫屋顶,梅傲霜见英女已经提前纵跃出去,生怕有什么差池,连忙施展惊鸿步法,跟在后面。

饶是梅傲霜师徒二人轻功高绝,但自从她们上次探查天牢未果之后,丘神绩便提高了警惕性,料定梅傲霜师徒势必会再来。

是以在韩英女飞临上阳宫上空之时,衣襟带动的呼呼风响,已经被丘神绩觉察到,然而丘神绩当时却也不动声色,想弄明白她们来此的意图再说。心想:“你们上次为营救李贤而来,已经暴露了一次,如今又到上阳宫这边来,难道事先就没想到李贤可能被关在天牢之中么?若是事先有准备,又怎会再次像没头苍蝇般乱闯呢?定是另有企图。”

想到此节,见梅傲霜师徒已经越过上阳宫,向甲库方向而去,因此连忙吩咐麾下御林军,暗中向甲库靠拢,自己也向甲库靠近,这次可是做了充足准备,让她们不来则已,来了便别想轻易离开。

第0078章,黄台摘瓜抱蔓归

梅傲霜与韩英女身法轻盈,很快就来到甲库的所在,刚想潜进去,便发现大批御林军已将整个甲库四周团团包围。丘神绩也率领残月等女弟子们,跃到了房顶,将梅傲霜与韩英女围在中央。

强敌环伺,情势危急到了极点,就连梅傲霜也开始忧心忡忡,愁眉不展。她仗剑行走江湖以来,也不知遇到过多少大阵仗,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忧虑过,以前纵使面对再多的敌人,她斗不过,还能以轻功逃避,而此刻身处重重包围之中,面对丘神绩与这些手持毒辣兵刃的女子,既要与丘神绩周旋,又要照顾到韩英女的安全,只怕连全身而退也不能够了。

丘神绩见梅傲霜已经在劫难逃,当下得意洋洋地笑道:“梅女侠,你我几番交手,都未能分出高下,今日你师徒二人,自投罗网,双方实力悬殊,我劝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

梅傲霜对韩英女道:“英女,今日一战,我们师徒,九死一生,你后悔跟为师来么?”

“师父,我不后悔,就算是玉石俱焚,我们也要跟他们拼了。”韩英女说得格外义正辞严。

梅傲霜闻言,大笑一声,连声赞道:“不愧是我梅傲霜的弟子,游龙剑法的传人。”随后又转身对丘神绩笑道:“姓丘的,你听到没?我弟子尚且不怕,我梅傲霜又惧你何来?”

丘神绩见她们师徒视死如归,顿时怔了怔,继而恼羞成怒,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们不识时务,那就休怪我丘某人不客气了。”

“啰嗦个什么,看招!”梅傲霜趁他未做准备,提前发难,先声夺人,一剑中宫直进,向丘神绩心窝刺来。比武如对弈,在双方功力悉敌的情况下,谁抢得先手,就极占优势,再加上攻敌不备,就更加立于不败之地了。

丘神绩万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动手,只见剑光捷逾闪电,凌厉无俦,直指心窝。这一惊非同小可,丘神绩还是乱了方寸,本来换作平时,凭丘神绩的武功,避开这一剑丝毫没有问题。然而,由于梅傲霜这一剑来得格外突兀,丘神绩反应过来的时候,她长剑的剑尖已离自己胸口不到半尺。

无奈之下,只得将身子向左一闪,但梅傲霜的剑势实在太快,仓促之下,他还是没有完全避开,被梅傲霜一剑刺在右臂之上,鲜血汩汩顺着袖管流下。

梅傲霜见状,也不等他缓过神来,又是一剑向丘神绩颈项中横削而来,丘神绩虽然叫苦不迭,可还是必须应付,当下更不怠慢,将身后仰,同时左掌凝注内力,还了一掌,梅傲霜顺势让开。

几个回合下来,丘神绩略处下风,右臂虽受了剑伤,但伤口较浅,简单包扎一下之后,便无大碍。

就在此时,残月也向韩英女发起了进攻,依然是钢索短剑,疾若电光,银辉奕奕,向韩英女攻来。韩英女自上次被残月打得节节败退之后,听了师父梅傲霜的指点,已经想到对付残月这种毒辣兵刃的方法,这会儿,见她向自己发难,冷笑一声,清叱道:“来得好!”

把握好时机,以剑身敲击她钢索上的短剑,然后趁着她短剑方向改变之际,迅速欺身向前,以快剑向残月发起袭击。

残月也没想到对方会冒险欺身进招,而且来得如此迅速,当下不由得吃了一惊,此时对方与自己距离非常近,若是收回钢索短剑,化作弧形攻击对方,很可能连自己也有伤在自己剧毒无比的兵刃下的危险。

念头一闪,也就没有这么做,面对韩英女长剑的快攻,残月只得先以快身法闪避,然而与韩英女比轻功身法,简直就是不自量力,自讨苦吃,很快便觉得捉襟见肘,额头汗珠莹莹,渐渐处于下风。

这当儿,残月手下晓风、花雨见到这种情势,如果再不出手助残月一臂之力,残月很快就会伤在对方的剑下,败下阵来。于是俱都大喝一声,从左右两侧,向韩英女攻来,就像当日三女子在风陵渡客栈,围攻凌霄一般。

英女的武功和对敌经验,与凌霄相去甚远,凌霄尚且伤在这三个女子的毒剑之下,英女自然更加不敌。但她以为按照原来的打法,即便是以一敌三,只要谨慎小心些,依然没有问题。

梅傲霜此时正与丘神绩对攻,瞥见英女被人围攻,当下更是忧心如焚,急道:“英女,打不过不要硬撑着,能走就走。”

只听丘神绩笑道:“你这时候才想到逃走,不嫌稍微晚了些么?”口中说着话,手底下更不怠慢,掌影缤纷,向梅傲霜袭来。

梅傲霜这时一心在韩英女身上,根本无意与丘神绩对攻,是以面对丘神绩的五毒绵掌,能避开尽量避开,实在逼得太紧,则会偶尔以游龙剑法,将他迫开。如此一来,勉强与他战成均势,以方便指导英女应付残月等女子。

饶是梅傲霜不断出口提醒韩英女,但残月等三人出招实在太快,很多时候,来不及说出来,毒辣的兵刃便带着寒光掩杀而至。英女终于因为寡不敌众,肩膀上被晓风刺了一剑。

梅傲霜见英女已然中毒,连忙快速几剑迫开丘神绩,来到英女身旁,在英女伤口周围几处大穴,连连点了几指,以防毒素蔓延。然后,剑指晓风,怒道:“快把解药拿来!要不然,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晓风剑伤韩英女,心中兀自得意,听梅傲霜为英女索要解药,冷笑一声,道:“她中了我的毒剑,必死无疑,想要解药,却是做梦。”

“是么?”梅傲霜挺剑向前,如影似电般欺身过来,向晓风发起袭击,残月与花雨见状,又是同时从两侧进攻,与晓风合成三足鼎立之势,三面夹击梅傲霜。

只见梅傲霜身法灵妙无比,借助长剑左右格挡防守,在三条钢索的缝隙中穿梭自如,很快便想到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绝妙手段,以长剑旁敲侧击,改变钢索短剑袭击的同时,抓住空隙,迅速反击。与凌霄那日的做法大同小异,同时也收到异曲同工之妙。

残月等三人知道,若是避开短剑钢索,则势必要死在梅傲霜剑下不可,当下便只顾闪避梅傲霜的剑招。几个回合下来,她们三人各自都被对方的毒剑,或深或浅划伤,梅傲霜这样的打法,目的在于等她们取出解药自救的时候,趁机为韩英女抢夺解药。

残月等人却没想到这一点,虽然中的是己方人员兵刃上的毒,也不敢怠慢,当下取出解药内服外敷。

梅傲霜见此时正是夺药的好时机,当下仍是从武功较弱的晓风下手,人剑合一,以极快的身法,瞬息之间,闪到晓风身旁,这一剑去势甚急,眼看着晓风就要伤在梅傲霜的剑下。霍然间,两柄柳叶飞刀,从斜刺里飞来,梅傲霜早防到周围的女子会突施冷招。

是以她这一剑根本就没想取晓风的性命,当下挥剑将两柄飞刀挡了下来,同时顺手一抄,将已然惊慌失措的晓风手上的解药抢了过来。

倒出两粒墨绿色丹药,让韩英女服下,趁丘神绩没有围堵过来,连忙挥动长剑,携着韩英女,施展轻功,向东而去。韩英女伤口周围穴道已封,解药也吃得及时,是以能够配合梅傲霜,施展惊鸿步法,冲出重围。

然而,适才因为情况紧急,是以无暇将丹药如残月那般磨成粉状,外敷在韩英女的伤口上,这时回到客栈之中,韩英女伤口依然泛着紫黑之色,并且肿胀起来。

不管有无效用,梅傲霜还是将她伤口用剑尖割开,放出毒血,洗涤干净后,敷上药粉,将英女扶到床上休息。

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紧要关口,街上突然涌来大批御林军,在客栈所在的城东一带,大肆搜查,无论是客栈、酒楼、赌坊等各处公开场所,还是民居,只要他们觉得有可疑之处,就会彻查一番,看起来并不像上次那般敷衍了事。

眼看着很快就会查到这里来,梅傲霜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英女毒伤在身,虽服了解药,一时之间,断然难以痊愈。若是带着英女杀出去,又怎敌得过千百御林军的冲杀呢?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只听一个蒙面人破窗而入,梅傲霜大吃一惊,连忙举起手中长剑,说道:“阁下是何人,若是朝廷的鹰爪,何以不敢以本来面目示人?”

只听蒙面剑客笑道:“在下无名小卒而已,不值一提。我知道你们有人受伤,一路尾随梅女侠而来,若想逃脱朝廷的搜捕,请跟我来就是。”说完,见梅傲霜仍有疑虑,站着不动,当下更加急道:“梅女侠,我既知道了你们在此处,若是朝廷的鹰爪的话,何必只身犯险,而不让御林军一拥而上呢?”

梅傲霜听了,紧张的心情略微放松了些,但一时之间,还是想不起来此人到底是谁,只不过听他说话的声音,与那对炯炯有神,朗若曙星的眸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下说道:“阁下有何办法能助我师徒,脱离这满城御林军的搜捕?”

“这原也再简单不过,只要你们二人换上这两套衣服,然后戴上人皮面具,扮作母女,床上这位姑娘不宜走动,就扮作老妇,假装染了天花,卧病在床,而梅女侠则办成她的女儿,打扮得丑陋些,我想多半便能骗过那些御林军的。”那人说着,便将背上包裹取下打开,里面果然是两套村妇的衣装,同时有两张皱巴巴的人皮面具,其中一张面具上,点满了类似天花的红点。

放下包裹之后,重又从窗户窜了出去,梅傲霜瞧着这人身影,越看越熟悉,就在快要想起来的时候,英女突然咳嗽了几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梅傲霜只得重新将韩英女扶将起来,给她换好衣服,于此同时将两人长剑藏在被褥之中。

不一会儿,梅傲霜师徒便已装扮妥当,韩英女虽在病痛之中,见这次她们师徒颠倒过来,师父倒成了徒弟的女儿,开始还忍俊不禁,后来越想越好笑,终于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梅傲霜也觉得好笑。

就在这会儿,只听楼下传来喊叫声,梅傲霜出门探头向下俯视,果然是御林军查到了这里。当下便关起房门,让英女暂时不要笑出声来,并且配合自己将这场戏演完。

没等英女答应,便听见楼梯咯噔咯噔地一阵巨响,十几名御林军,济济蹡蹡地涌了上来,砸门喊叫起来,梅傲霜只好打开房门。

将两名搜查客栈的御林军放进来,英女也算机灵,当下惟妙惟肖地学着痨病鬼咳嗽起来。不等御林军问话,梅傲霜连忙说道:“两位官爷勿要太靠近,阿母患了天花叻,最近又染上肺痨,官爷勿要被染上呢。”梅傲霜装腔作势,学着江南吴语,糊弄着这两名御林军。

其中一名御林军听了个大概,朝床上韩英女望了一眼,只见满脸红点,连忙啐了一口,催促另外一名御林军,道:“晦气,晦气,赶紧走,赶紧走,这老婆子染了天花与肺痨,多待片刻都有可能被传染。”另外那名御林军也信以为实,当下也没再逗留,赶紧离开了梅傲霜师徒的房间,向别处搜查去了。梅傲霜师徒待那两名御林军一走,连忙长长舒了一口气,庆幸总算避过此劫。

原来,甲库距离上阳宫并不太远,当丘神绩等人率领御林军,在屋顶围攻梅傲霜师徒时,很快便有人报知了正在严刑拷打韦皇后的武则天。

武则天本想区区蟊贼,丘神绩应付起来自然绰绰有余。当听到丘神绩没能擒住刺客之时,当时便勃然大怒,问明原因,才知梅傲霜师徒是为营救李贤而来,于是便让丘神绩火速派兵全城搜捕。

几个时辰过后,丘神绩经过严密搜查之后,没能搜到梅傲霜师徒,因为武后已然得知梅傲霜师徒二人的相貌特征与武功路数,他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抓捕些人来抵罪,只得无功而返。

武则天得知丘神绩搜捕无功,心道:“这两名刺客不仅大胆,而且武艺了得,居然能从这么多高手围攻之下逃脱。若她们知道李贤仍关在天牢之中,活得好好的,以后定然还会再来闹事。防不胜防,也许连我也会有危险。眼下只有赐死李贤,才能让她们死心,不再来皇宫捣乱。李贤不死,我寝食难安。”

想到这里,本就对李贤存有杀心的武则天,即刻屏退周兴等人,将丘神绩秘密召来,对丘神绩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叫你来的用意吧?”

丘神绩暗自忖度了一番,答道:“若是卑职所料不差,皇帝陛下是想除去李贤这个心腹大患。”

武则天将手一挥,说道:“即刻去办吧,记住要神不知,鬼不觉,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他毕竟曾是皇太子,不可加之斧钺。”

“明白!”丘神绩答应着,走出上阳宫,直奔天牢而去。

从上阳宫到天牢,仅仅只有两里路程,这也就是这位仁德英明的太子,一生的长度了……

这一夜,无星无月,浓如泼墨的层云,笼罩着整个洛阳城,皇宫大内静寂得如同一潭死水一般。

丘神绩不是不知道谋杀太子李贤是什么罪过,若是让人知晓,武后定然会让自己背黑锅,因此他一路上,总在想如何处理好这件事,既能向武后交差,又能摆脱因此获罪被处死的命运。

冤死在他手底下的人,不计其数,他自然有一套自己的求生之道。到了天牢,便命狱卒将李贤提到一间密室,然后将掌毙狱卒,对李贤说道:“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么?”

李贤见他无缘无故将自己带到密室之中,又连毙狱卒,便已猜出,他要将自己秘密处死,当下仰天笑道:“自然是李贤命终之日,还等什么,动手吧!”

没想到丘神绩当下跪倒在李贤面前,眼中泪珠翻滚,说道:“太子万金之体,卑职怎敢冒犯,只是卑职奉命在身,不得不送太子一程。太子若想死得体面一些,大可选择自裁,这里有上好的美酒,三尺白绫,可任选其一。”

李贤笑道:“你无非是不想因此获罪,哪来这一副急泪?既有美酒,为何不饮?白绫加颈,又有何惧?不必选择了,都给我吧。”

说着,抬头望着密室中狭小的窗口,长叹一声,想到太子弘,被武后鸩杀;燕王忠与自己一样,被诬以谋反,赐死黔州住所;中宗李显,无端废黜,幽禁天牢。不禁愤懑不已,当下以指代笔,在密室斑驳的墙壁上,写下这首著名的《黄台瓜辞》,其辞曰:

“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尚可,摘绝抱蔓归。”1

写完将丘神绩准备好的毒酒,喝了一杯,白绫向密室梁上一抛,打了个死结,将头颈凑上去,踢到凳子,自缢而死。

丘神绩见李贤已然气绝,连忙将他装进麻袋之中,让人将这三具尸体抬了出去。

第0079章、自毁长城

李贤被谋害后十多天,为了掩饰这次精心策划的谋杀事件,武后这才下令在洛阳显福门举哀。文武百官恭敬祭奠李贤太子的英灵。武后也以丧子之母的身份,亲自参与祭奠。

这一天,洛阳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雷电交加,按理说,初春时节,很少会有这种天气。当时洛阳也有许多百姓在显福门为李贤太子送行,遇到这种雷电交加的天气,便都说是老天在为太子英年早逝而垂泣,当时便有个名士写下一首诗:下雨天垂泣,雷鸣地举哀;奈何贤太子,英魂不归来。

事后百官仍然议论纷纷,武后为了堵住众人悠悠之口,于是便将所有罪责推到丘神绩身上,左迁丘神绩为叠州刺史。

丘神绩离开洛阳,西去陇右叠州之时,对手下亲信笑道:“你们不要沮丧,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官复原职,重新回到洛阳,你们等着瞧好了。”

丘神绩贬谪到了陇右,残月等女杀手,暂时交由周兴、来俊臣等人统领,而周兴等人知道,洛阳御林军只服膺丘神绩,丘神绩迟早会回来继续担任御林军统领,是以也不敢对他门下女弟子及他麾下御林军管束太严,因此残月在丘神绩贬谪的这段时间,行动相当自由。

更何况,残月作为众女杀手的首领,得到丘神绩亲自传授武功,是以连丘神绩麾下的御林军,也不得不对她唯命是从。名义上,武后是让周兴代领丘神绩之职,统领御林军,而实际上,残月才是丘神绩麾下将领的统领。

几天之后,等李贤的事件渐渐平息下来,武后便将天牢中的中宗放出来。让她的内侄武承嗣送给李旦一道诏书,封李旦为睿宗。然而出人意料之外的是,既封了李旦尊号,却没让他继位为新君,而是将他幽禁在东宫,不得与文武百官见面,更别说在朝执政了。

武后既废了中宗李显,野心昭然若揭,是以再也不用顾忌,李显在位虽仅仅五十五天,却还能在朝堂唯唯诺诺,装装样子。而这个二十二岁的睿宗皇帝,却被武后软禁,她没有给群臣一个合理的解释,因为她觉得根本没这个必要。

自此之后,朝堂之上,便只听见这个年逾六旬,精力旺烁的妇人的声音,大臣们噤若寒蝉,虽觉得囚禁睿宗于东宫,颇为不妥,却没有一个人敢提出意见。

中宗李显与韦皇后被流放到均州之后,韦皇后之父韦玄,与其妻崔氏,旋而被流放到钦州,崔氏被钦州首领宁承兄弟所杀,韦玄的四个儿子,也相继在容州遭到秘密谋杀,仅有两个女儿逃脱。

睿宗李旦虽是武则天的亲子,但想到两位胞兄李弘、李贤的死,更是每天忧心忡忡,只好任由武后摆布,对一切都不闻不问,不再关心,不敢反抗,任由武后借着他的名义,独揽大权,成为彻头彻尾的傀儡。他兀自还在庆幸,囚禁在东宫,至少可以保全性命,流放在外,很可能就会惨遭不测,李贤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

再说到梅傲霜与韩英女,这些天来,英女身上毒伤已经完全好了,当她们听说李贤去世的消息,也是震惊不已。

尤其梅傲霜,想起从居仁堂大战开始,以及连番与地狱门、丘神绩的御林军的苦战,都是为了保护与营救李贤太子,但李贤太子终究还是死在武后,与酷吏丘神绩的阴谋之下,虽然武后将罪责归咎于丘神绩。

但梅傲霜知道,丘神绩就算再胆大妄为,也不敢私自处死李贤,定是奉了武后的命令而为,要不然,休说私自谋杀太子,要受诛族之罪,就是谋杀普通的皇室亲王,也是死罪难逃。武后仅仅将丘神绩贬谪,已经是不打自招,无异于亲口承认,李贤便是她亲自下令谋杀。

然而,眼下武后大权独揽,大臣们稍有议论,不是招到贬谪流放,便是被秘密谋杀,死得不明不白。是以这才不敢轻易议论武后的所作所为,而是众口一词地将所有罪过归咎到丘神绩、周兴等酷吏身上。

据说武后年轻时,服侍太宗皇帝。太宗有一匹狮鬃马,性子极烈,多名武将尝试,想要驾驭它,将之驯服,都没能如愿,太宗格外失望。

那时武后还是个小小的才人,便大胆走向前去,对太宗皇帝说道:“皇帝陛下,我能驯服此马。只需要给我三件物事,一根凌厉的铁鞭,一柄坚韧的铁锤,一口森寒的利剑。铁鞭鞭其尾,若不能将之制伏,便以铁锤捶其脑,若还不能,我便以利剑剚入它的脖子。”

太宗皇帝闻之大惊,夸耀她的勇气的同时,慨然说道:“幸好你只不过是名女子,否则将来定为大唐之祸患。”

时隔多年,太宗临终之时,兀自对此事耿耿于怀,要武才人殉葬,但武则天自愿在感业寺出家为尼,为大唐江山社稷祈福。按照规定,若妃嫔出家,则可以不需殉葬,武则天由此逃过一劫。

如今的武后,果然将大唐皇室当作她要制伏的烈马,而这些酷吏与其麾下爪牙,正是他驯服烈马所必备的铁鞭、铁锤与利剑。

武后利用这些利剑般的“工具”,逐步肃清政敌,为她独揽大权,扫清了一切障碍。然而,她如愿以偿的同时,大唐皇室这匹马,也在她的雷霆手段下,被弄成了残废。

朝堂之上,再也听不到任何一句异样的声音,武后说李贤为丘神绩所害,朝臣们也就以讹传讹,随之附和,尽管他们人人心里都如明镜一般,却都像苏味道一般,模棱两可,不敢开罪武后。

李贤之死,传到民间,洛阳城民人人都在暗地里痛骂丘神绩等酷吏,一时之间,民间与酷吏之间的矛盾激化,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梅傲霜见此形势,不禁心喜,暗忖道:“尽管这时没有人起兵反武,民间却对酷吏恨之入骨,大可利用舆论声势,再次召集武林人士,对抗酷吏,也许这样便能让伪后武氏的酷吏政治倒台也说不定呢。伪后以权谋换得了她外在的名声,却没想到实则是自毁长城,让朝野上下将矛头指向她赖以维持统治的酷吏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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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0章、小惩大诫

想到此节,当下对韩英女笑道:“英女,以丘神绩为首的酷吏们,如今已成了众矢之的,我们可即刻回到南方去,一来,告知诸位英雄好汉,李贤太子已经为伪后武氏谋害;二来,便是组织这些英雄人物,一同对抗伪后武氏的酷吏政治。”

韩英女搔首弄姿,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洛阳隶属中原地带,丐帮、少林两大帮派,都在这附近,何不先设法策动这些人,一同起来反抗伪后呢?”

梅傲霜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丐帮、少林虽是中原武林的大帮派,然而你别忘了,如今丐帮封巅封老帮主,少林笑面头陀妙湛禅师等人,仍然身陷地狱门,未能逃出生天。先说丐帮,按弟子人数来算,虽是江湖第一大帮,其实内部极不团结,许多长老率领门下弟子,各自为政,阋墙内斗。”

梅傲霜续道:“他们得知封帮主陷身地狱门,这会儿只怕正在争夺帮主之位,或是假借营救封帮主之名,争夺首领一位。至于少林,妙湛禅师的江湖威望,远远比其师弟少林方丈妙法大师要高,少林派向来提倡与世无争,他们恐怕更加关心的是妙湛禅师的生死,而不会参与对抗酷吏之事。”

韩英女闻言,凝思了一会儿,不禁问道:“师父,照你的说法,那么南方的武当派、风雷堡、铁拳门,这些大门派的掌门人,不都被关押在地狱门摘星楼中么?他们若是都与丐帮、少林一般,只关心如何救出他们的掌门,不会为天下苍生谋福祉,对抗酷吏,那该如何是好呢?”

梅傲霜笑道:“你现在也会动脑子想问题了,这是很好的。只不过你对这些江湖门派缺乏一定的了解,所以考虑问题,不够全面。武当掌门白云道长虽被困,但玉虚道长身为代掌门,与重玄、清风等师兄弟一起,将武当治理得井然有序。

风雷堡、铁拳门等江湖上新兴崛起的门派,势头虽盛,却都服膺武当的领导,届时我们只需要到武当山,对武当玉虚道长,晓以大义,玉虚道长若是答应共同对付酷吏,那么定然是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但愿如此吧,那么我们何时动身呢?”英女问道。

“与势力庞大的酷吏们作斗争,必然旷日持久,不必操之过急,眼下我们在洛阳还有些事要办呢。”梅傲霜目光凝视着远方,脸上现出一丝隐忧之色,接着说道:“目前只是洛阳百姓对酷吏恨之入骨,我们对付酷吏,仍然不能直接威胁到伪后武氏,给她一些警告。”

“那如何才能直接威胁到武氏呢?”韩英女听师父这么一说,顿时兴趣大生。

梅傲霜说道:“我听说,伪后从做天后时期,临朝称制,便开始培植自己的力量,重用武氏亲属。其内侄武三思、武承嗣,分别被封为兵部、礼部尚书,尤其是武承嗣,更兼掌相权。平日里骄横跋扈,仗势欺人,为所欲为,朝野上下俱都敢怒不敢言。”

说到这里,韩英女抢着问道:“师父的意思是,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伪后武氏亲属,武承嗣等人进行刺杀?”

梅傲霜摇头道:“万万刺杀不得,休说武承嗣等人身边有不少人保护,就是这些人中没多少高手,我们有机会将他杀掉,眼下还不是时候。伪后现在一手遮天,独揽大权,天下也无动乱纷争。

“若是我们刺杀朝廷宰相武承嗣,她舐犊情深,恼羞成怒之下,完全有充足的理由,与足够的空余时间,扫匪荡寇,出伐罪之师,来对中原武林进行一番大清洗。

“届时中原武林会面临一场浩劫,加之地狱门等邪魔外道,早已虎视眈眈,若是趁火打劫,从中取利,中原武林更是雪上加霜。我们刺杀武承嗣等人,本来是为名请命的义举,然而结果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并非明智之举。”

韩英女问道:“那依师父之见,该当如何?”

梅傲霜道:“只需对他们小惩大诫,灭灭他们嚣张跋扈的势头就好。眼下也只有将武承嗣等人当做韭菜一般,他们的苗头稍微长高,就必须给剪除。然而武承嗣等人的府邸,距离皇城特别近,仅有一墙之隔,我们此去,行事务必干净利索。或是切他们一两根手指,或是割下他们的耳瓣,然后,留下些恫吓、威胁、警告的书信而去。”

“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残忍了?”韩英女听说师父要断人手指,割人耳朵,不禁心中一寒。

“哼,残忍,对这些鱼肉百姓之人,还需要仁慈么?他们平日里也不知欺压多少良善,为伪后谋害过多少忠良之臣。他们的所作所为,比我们残忍百倍千倍都不止,就算将他们千刀万剐都不为过。”梅傲霜闷哼一声,声色突然转厉。

“既是这样,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呢?”韩英女听梅傲霜这么一说,也知道不可对恶人心存恻隐。

“这件事刻不容缓,今晚我们办完此事,第二天就启程去南方。我想武承嗣等人受到教训之后,多少也会收敛一下,不敢再明目张胆地仗势欺人了。”梅傲霜说道。

“想起在地狱门阎王殿一战中,师父一剑削下地狱门舵主粉燕子冯常春的半边耳朵,他满面是血,痛得嗷嗷直叫的样子,就觉得特别有意思。只是不知,两边耳朵都削割下来,会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像个红鸡蛋一般,圆溜溜的。”韩英女说着,不禁格格娇笑起来。

“你这孩子,总是这个样子,我们这是去办正事,谁让你闹着玩儿了。”梅傲霜听了韩英女这么一说,也不禁觉得好笑。

“不过,我是有些担心,若是我们对武承嗣等人施以小逞,他不思收敛,一怒之下,变本加厉,我们这样做,岂不是更加助长他们的骄横的气焰。况且师父也说了,杀了他们,会让武后出兵对中原武林进行大清洗,难道伤了他们,武后就不会对武林不利么?”韩英女问道。

“这个倒不用担心,一来,向武承嗣等位高权重,嚣张跋扈之人,贪生怕死,患得患失,本是他们的共性,他们受到我们威胁之后,多少也会收敛些,不会那么肆无忌惮;另外就是武后方面,武承嗣等人平日里结下许多仇人,若仅仅是受些伤害,她顶多是多派人手保护他们,绝不会贸然出兵对付中原江湖人士。”梅傲霜条分缕析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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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1章、王法何在

“现在离天黑还早着呢,老待在屋子里,闷也闷死了。师父,要不我们出去玩会儿吧?”韩英女拉着梅傲霜的衣角,央求着说道。

“瞧你这么大个姑娘了,还这么贪玩,有这功夫,不会用来修习内功么?”梅傲霜佯怒道。

“反正我现在也静不下心来,修习内功也不急在这一时,求求师父带我出去玩儿嘛。”英女娇声嗲气般说道。

梅傲霜见她这么讨人喜欢的样子,随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实在是拗不过你,要我带你出去玩儿,也不是不行,但你不许像上次那样,买那么多小孩儿的东西,尽惹得别人笑话。”英女扮了个鬼脸,点头答应着。

梅傲霜笑了笑,便携着英女到了洛阳街上,就在这当儿,只听马鸣萧萧,车声辚辚,一驾马车,双马并驾齐驱,由车夫控着马缰,自西而东,横冲直撞而来。

车上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大官,口中不断呼喊着:“闪开!闪开!”许多人躲避不及,俱都被马车撞倒碾压,大街两旁的小贩摊子,更是被冲过来的马车撞得东倒西歪,一片狼藉。而那车夫更是狗仗人势,一边驱使着马车,一边用长鞭,抽打街旁的人群,当下便有不少人吃了鞭子。那大官见了,更是咧开大嘴,不断叫好。

然而,那些人尽管吃了鞭子,被撞被碾,心里尽管深恶痛绝,却不敢骂出声来。

韩英女见状,更是愤愤不平,当时便想挺剑上前,将那大官与那车夫杀了。梅傲霜较为持重,考虑到自己与英女,在洛阳势单力孤,虽然遇到这等不平事,在未弄清情况之前,当下便拦阻下英女,说道:“不可莽撞,弄清情况,再作计较,尚且不迟。”英女这才恨恨地作罢。

马车从她们面前经过之后,梅傲霜向其中一名被鞭打的男子问道:“请问这位先生,这马车上坐着的到底是何人?竟如此肆无忌惮地欺压百姓,难道就没有王法了么?”

那男子捂着被鞭打后留下的伤痕,闷哼一声,破口骂道:“去他娘的王法,王法就是他自家所立的。你不知道,这狗官便是老妖婆的贼侄子武三思……”

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向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在一旁偷听,便又说道:“武三思、武承嗣兄弟,都是他娘的坏坯子,平日欺压百姓,强抢民女,做他的奴婢侍妾,若是不从,轻的毒打一顿,要是实在惹恼了他,那民女全家可都得丧命不可。是以洛阳城民‘苦秦久矣’,畏之如虎,虽早已恨之入骨,却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咒骂他。”

梅傲霜听了也着实气恼,当下说道:“洛阳也是江湖中人聚集之地,就没有英雄好汉,挺身而出,教训他们一下么?”

那男子冷笑一声道:“洛阳乃是京畿重地,武三思等人也不知安排了多少打报告的狗腿子,就算是偶有人当众议政,立刻就会被检举,御林军旋踵便到。江湖中人,武艺高强者也着实不少,但相比那些为虎作伥的御林军,毕竟是蚍蜉撼树,如何能敌?所以在洛阳,无论是怎样的英雄好汉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我看未必吧,先生虽是洛阳城中之人,看样子也并非江湖中人,何以下此结论呢?”梅傲霜向他打量了几眼,随口说道。

“我的确并非练武之人,要不然也不会避不开武三思那狗腿子车夫的马鞭了。我也是听江湖说书的铁嘴张三说的,他这几天一直在城东醉归楼说书,醉归楼僻处城郊,相对较安全些,御林军轻易不会去那么远巡查。听说他今天在讲华山女侠梅傲霜率领盟军攻打地狱门,营救李贤太子之事,不跟你多说了,我要赶去占座了。”说着,便急忙向城东快步走去。

韩英女见状,对梅傲霜笑道:“师父,想不到才月余光景,你的英雄事迹,便已传到了洛阳。那人也特没有眼光了些,既是见了神仙,还要去拜庙里的泥塑木雕的菩萨。”

梅傲霜笑道:“什么英雄事迹,我们凭一腔忠义行事,休说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就是成功保住了李贤太子的性命,也没什么可夸耀的,谈什么神仙菩萨的,在乎那些虚名做什么呢?”

韩英女也没听过江湖说书,见那人受伤之余,还是不辞劳苦,从老远赶去听说书,加之那铁嘴张三说的是师父梅傲霜的事迹,于是更加觉得饶有兴味,当下对梅傲霜说道:“不如我们也去城东醉归楼,听听那说书的铁嘴张三,是怎么评论我们盟军对抗地狱门之事,好不好?”

随即又喃喃自语,低声说道:“那天鹰愁崖下虽有上千人,但经过几番战斗之后,存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也不知那说书的,会不会提到我呢?”

梅傲霜耳根最是伶俐,将韩英女细若蚊吟的自言自语,听得一清二楚,当下打趣道:“哎呦,据说这铁嘴张三,人称江湖太史公,收集江湖轶事,挺有一套的,你韩女侠的丰功伟绩,他定然会大书特书般记下来,然后到处宣讲呢?即便不是亲自见闻,也是说得绘声绘色,让人拍案叫绝呢。”

韩英女闻言,嘟着个嘴巴,将头一扭,转过身去,背对梅傲霜说道:“师父只会取笑我,我哪有想听别人夸耀自己了,只不过见适才那人那么喜欢听说书,比较好奇罢了。什么江湖太史公,定是师父瞎编出来糊弄我的。”

梅傲霜笑道:“我哪有糊弄你,这铁嘴张三武功虽然差劲,讲起江湖轶事来,的确是挺受欢迎的,江湖的人赠他‘江湖太史公’的雅号,为师就算想编也编不出来啊。既然你这么好奇,我们就去醉归楼走一趟吧。这铁嘴张三说的是江湖事,只怕在那儿还能见到许多江湖上的英雄好汉,也说不定呢。”

韩英女闻言,自是欢欣雀跃,当下说道:“想不到江湖上还有这么一号人物,那可是非得立马去听听他的说书不可了,迟了恐怕要错过呢。”

梅傲霜道:“看你猴急的那样,凭我们的轻功脚程,还怕不能赶在适才那人的前面么?再者说来,这铁嘴张三此次说的是我们亲身经历过的事,你又怕错过什么呢?”

“这倒也是。”韩英女腼腆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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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2章,回风拂柳手

梅傲霜师徒施展雪泥鸿爪,登萍度水般的轻功,流星赶月般向洛阳城东赶去,片刻光景,便已到达城郊醉归楼。醉归楼,顾名思义,便是取的不醉不归之意。

这座酒楼背山而建,门临洛水,红漆青瓦,飞甍翼然,别具情调。虽僻处城郊,却依然门庭如市,进出酒楼的人,摩肩擦踵。

梅傲霜与英女走进醉归楼,只见济济一堂,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当中一名书生,风流倜傥,鲜衣髻冠,手摇折扇,站在一张整洁的长桌之前,妙语连珠,口若悬河般高谈阔论着。因为他面容生的白净,倒是看不出有年纪几何?

韩英女见状,笑道:“那年轻的书生,便是师父所说的,号称‘江湖太史公’的铁嘴张三么?适才听师父说起他的名号,我还以为是个老头儿,却原来也大不了我几岁呢。”

梅傲霜笑道:“我忘了告诉你,听说他精于易容,是以还有个名号,叫做百变郎君,到不同的地方,便会展现不同的形象,老少男女,俊丑妍媸,变化无穷。

我刚出道之时,他便已闻名天下了,至于他的年纪,不容分说,也自然比我年长几岁。虽说他武功不高,却敢于对江湖败类,大奸大恶之人,进行口诛笔伐。有这种大无畏的精神,实在不愧为侠之大者,你该称呼他一声前辈才是。”

韩英女道:“这里这么多人,我们不但没有座位,就连站着都被这些臭汗轰轰的人挤着,我们还是走吧。”

梅傲霜面露不悦之色,说道:“适才你央求着要来,刚来不久就要走。没地方座,不会想办法么?”说着,便向上面房梁一指。

韩英女连忙会意,一跃而起,到了房梁上,坐了下来,两只脚来回踢着,笑着对梅傲霜说道:“师父,给我要一碟瓜子。”梅傲霜招呼小二,让他送了一碟瓜子过来,像韩英女笑道:“那你可要接好了!”

语声才歇,便将手中装满瓜子的碟子,向韩英女所坐之处,飞了上去。碟子急速旋转着向上飞,碟中瓜子被盘碟的旋转之力带动,也如一片片旋风中的木叶一般,向上螺旋般飞舞着,竟连一颗瓜子也没有迸溅出来。

众人的眼光俱都凝聚过来,对梅傲霜的这一妙手,已经是惊异赞佩,望着飞向那娇丽少女的碟子,同时也期盼那少女也能稳稳接住。

眨眼间,迅速斜飞而上的瓜子碟盘,已经飞到韩英女面前,只见韩英女将头一仰,右手五指脊张,送到碟盘底部,反方向转动碟盘。

在韩英女的玲珑巧手之下,转动碟盘,接住呈小塔状旋转的一圈圈瓜子,非但颗粒未洒,而且最终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碟盘之中。

众人见这少女年纪轻轻,便有这般本领,不禁抚掌称赞起来。

梅傲霜向众人拱了拱手,笑道:“这不过是些雕虫小技而已,不值一提。”说着,也跃身到了房梁,坐在韩英女旁边。

铁嘴张三那日在居仁堂中,曾见过梅傲霜的飒爽英姿,薛长卿来了之后,才悄悄逃走,虽不识韩英女,也能猜出定是梅傲霜的弟子无疑。这会儿,在此地见到梅傲霜,虽然惊讶,却仍是笑而不语,并未说出梅傲霜的身份。

只见铁嘴张三右手一挥纸扇,左手青竹牙板,敲得叮咚作响,说道:“华山女侠梅傲霜,轻功高绝剑无双;振臂一呼称盟主,豪情万丈干穹苍。昨日说到,居仁堂大战,地狱门与中原武林英雄人物,比武较技,各有胜负,正当此时,变生肘腋,朝廷女杀手欲抢回李贤太子,夺门而出。

漠北双鹰受命从女杀手手中,抢回太子,继而薛长卿下令让数百弓弩手放箭,居仁堂中英雄好汉,伤亡枕籍,白云、妙湛等人被擒回地狱门。今日要说的便是,华山梅傲霜梅女侠组织江湖好汉,攻打地狱门,营救李贤太子及被擒英雄好汉之事……”

韩英女听了,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打趣般笑道:“我说铁嘴张三,华山梅女侠的轻功与剑法,如何举世无双,你倒说说看呀?”

铁嘴张三闻言,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姑娘适才接盘子的那招功夫,想必就是华山派的‘回风拂柳手’吧?这本是拂打穴道的巧招,你略作变化,也瞒不过我的眼睛。你别看我张铁嘴武功不高,但江湖上各门各派的武功,我都略知一二,要不然,如何说得这江湖之事?”

他顿了顿,见韩英女默然不语,便接着笑道:“要问梅女侠的绝技,当然要数师承华山前掌门燕如嫦的惊鸿步法与游龙剑法。惊鸿步法,从‘雪泥鸿爪’、‘惊鸿冲霄’,到‘惊鸿一瞥’,虽仅仅七步,却是模仿鸿雁翱天的姿态,灵动巧便,变化无穷,曼妙无比;游龙剑法,有形无态,招数精简,后招变式,却能随心所欲变化,纵使强敌在前,也是游刃有余。二者配合起来,更是神妙无方,举世无俦,不知我说得对也不对?”

韩英女简单几句,便道出了惊鸿步法与游龙剑法的神髓所在,不由得惊佩不已,瞠目结舌,不知所对。

原想拿他打趣,却落得如此尴尬,当下强自辩解道:“我哪里会什么华山派的回风拂柳手,只不过自小为了生计,学会了顶盘子的活儿罢了。对梅女侠的轻功与剑法,心中虽崇敬,却也不识的,我想你一个说书的,也只不过是信口胡诌,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也不过骗骗一些不懂武功的看客,谁又能知道你说得对不对呢?”

众人原本见韩英女打断铁嘴张三说书,已有几分着恼,只是见她是个小姑娘,也有些本事,也就没再计较。这会儿,听她言下之意,大有嘲笑他们有眼不识金镶玉,不懂武功却来听铁嘴张三胡说八道。

当下便有人戟指韩英女,喊道:“哪来的野丫头,总在这儿瞎捣乱,我们就爱听他说梅女侠的事迹,夸耀梅女侠的武功,说得对不对,也不用你这乳臭未干的女娃娃在此品头论足,你若想听说书,就给我闭嘴,不想听就赶紧出去,别妨碍铁嘴先生说书。”

梅傲霜见英女说话不知分寸,激怒了众人,当下拱手赔罪道:“各位好汉,实在对不住,小徒口无遮拦,若有得罪之处,都是我这做师傅的管教无方。”

众人虽觉得她居高临下对众人说话,有些无礼,但道歉的言辞恳切,也就不再与梅傲霜师徒计较。韩英女却仍在心里偷笑,笑他们这些人,这么崇拜华山梅女侠,当面见到,却是谁也不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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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3章,当务之急

这当儿,只听右首角落里,蓦地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众人俱都转头向右望去。

只见一个虎背蜂腰,魁梧精壮,一身劲装的老头儿,手杵着一柄龙纹大环刀,踞坐在板凳上,一边慢慢向海碗中倒酒,一边笑道:“我说张铁嘴,你这人也够损的,明明识出梅傲霜女侠,就在这醉归楼之中,却不告诉这些呆瓜。居然任由这些呆瓜,指着梅女侠关门弟子的鼻子骂……”

众人听到这里,俱都向房梁上那两名手持长剑的女侠,投以惊异的目光。

铁嘴张三笑道:“神刀无敌雷傲天雷大侠,不是我不说,梅女侠师徒既然匿名来此,听我说书,没征得她的同意,我若指名道姓地说出来,一来众位看官定然不会听我说书,恐怕要向梅女侠问长问短,梅女侠既不在乎虚名,定然是疲于应酬;二来,我看梅女侠的那位娇小可爱的女弟子,倒是对说书饶有兴致的,若是不让她如愿以偿,听到精彩之处,恐怕她还不太乐意呢。”

适才那名男子原本以为这老头儿在胡说八道,却不料连铁嘴张三也说,这房梁上的两位女侠,便是梅傲霜师徒。当下走上前来,对韩英女深深一揖,赧颜说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原来小女侠是梅女侠的高足,适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梅傲霜与韩英女见被人认了出来,于是一同旋身落在众人中间,向周围的人拱了拱手,打个招呼。韩英女听那人对自己前倨后恭,心里兀自也挺高兴,但也不表现出来,佯怒道:“哼,什么大女侠,小女侠的,多难听啊,我叫韩英女,刚才你那样骂我,要不是我师父在,我早就出手教训你了。”

梅傲霜闻言,说道:“英女,别得理不饶人,人家也是无心之过,既已跟你道了歉,你再说这样的话,可是我们显得小器了。”英女展颜一笑,靥若桃花,说道:“我开玩笑的啦,才没有生他气。”

雷傲天见梅傲霜从房梁上下来,这才走将过来,笑道:“梅女侠,听闻鹰愁崖底千百人的忠义大联盟,虽救出了李贤太子,然而却被丘神绩所率领的无千御林军,围堵在一线天峡谷,李贤太子落入丘神绩手中,后来又与他几番角逐,得而复失,最终还是被丘神绩押解进京。不知现在的忠义联盟还有多少人?”

梅傲霜喟然叹道:“甭提了,自居仁堂竹林一役之后,三百余名华山女弟子,仅剩百余名,其他人基本全军覆没,存活下来的不足三十人呢。”

雷傲天闻言,面容一凛,说道:“常言道,不以成败论英雄。盟军为了大忠大义,而抛头颅,洒热血,赴汤蹈火,尽心竭力,营救李贤太子,虽说牺牲不少,但也是壮怀激烈,可歌可泣!江湖上谈起此事,无不对梅女侠等人竖起巨擘,啧啧赞叹。”

梅傲霜道:“还是别提这事了,我无德无能,导致这么江湖同道,牺牲在敌人的屠刀之下,至今想起那些英雄好汉,临时时的模样,兀自心有余悸,愧疚不安。雷大侠的神刀帮在长安,怎么有空到洛阳来逛逛呢?”

雷傲天说道:“我听江湖上的朋友说起,梅女侠最近在洛阳活动频繁,也不知有什么要事?所以特地来寻你,想助你一臂之力。我神刀帮虽说不算什么名门大派,但帮中几百弟子也都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居仁堂、鹰愁崖底结盟,这样的武林盛举,没有赶上,已是让不少江湖朋友齿冷,若再无有作为,岂不是更加让人看得轻了?梅女侠既然当得中原武林联盟的盟主,以后但有所命,我神刀帮上下帮众,甘当马前卒,冲在最前头。”

梅傲霜笑道:“雷大侠言重了,我梅傲霜岂敢吩咐神刀帮的好汉。我师徒二人来洛阳,只不过眼睁睁看着丘神绩,押解李贤太子进京,心有不甘,所以不自量力地多番进宫,想营救太子,不料太子还是遭了伪后与丘神绩的谋害。有听说伪后的内侄武承嗣、武三思等人,骄横跋扈,肆无忌惮地残害忠良,欺压百姓,是以正想给他们些教训呢?”

“要杀他们二人,岂不是轻而易举,何需梅女侠亲自动手,雷某愿意代劳。”雷傲天愤然说道。

“我们没想杀他们,只是想将他们断指、割耳、剜眼、刖鼻,给他们些薄惩,警告一番,让他们汲取教训罢了。”韩英女笑道。

“这些人死有余辜,若是不杀了他们,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仍旧会变本加厉,明目张胆地作恶。”雷傲天当下愤懑不平地说道。

“但是伪后最近废黜中宗,谋杀太子,幽禁睿宗,篡唐称帝之心,已经昭然若揭,若没有人举兵反武,恐怕大唐不日就要成为武氏的天下了,而武三思、武承嗣这些伪后的至亲,定然是继承他帝位的首选。若是我们杀了他们,恐怕伪后会恼羞成怒,下令发兵捕杀、屠戮中原武林人士,届时恐怕会给江湖带来一场浩劫呢。”梅傲霜解释道。

“梅女侠所虑也不无道理,只是他们受到薄惩,未必会引以为诫,他们这些人都是豺狼其性,狡狐其心,阴骘险恶。若不能除恶务尽,略施小惩,非但无济于事,恐怕还会适得其反。依我之见,眼下他们还未恶贯满盈,惩罚他们还不是当务之急。”雷傲天道。

“哦?那么,请问雷大侠,眼下的当务之急,到底是何事呢?”梅傲霜惊咦道。

“我听说地狱门魔头岐黄子有一统江湖的野心,圣火坛坛主薛长卿率领三千弟子进攻武当山,惨败而归。然而其心不死,如今正在厉兵秣马,妄图重整旗鼓,卷土重来。地狱门距离武当不过数日路程,我们若在洛阳淹留太久,只怕薛长卿再次进攻武当,我们来不及驰援呢。”雷傲天答道。

“还有这等事?要不是带英女来这听说书,遇不上雷大侠,我们也不得而知。我们原本打算教训一下武三思他们,然后再去房陵。看来房陵也不需去了,我们即刻赶往武当,雷大侠可有弟子同来,要是没有的话,我们三人同行,一路上也有个照应,你看可好?”梅傲霜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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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4章、是可忍孰不可忍

雷傲天笑道:“我并没带随从弟子,只身来的洛阳。梅女侠既是这么说,一起同去武当也好。何时启程呢?”

梅傲霜道:“驰援武当,刻不容缓。我们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即刻就启程吧。”随即转身对英女道:“前几日买的那些东西,我看你挺喜欢的,需要回客栈收拾一下么?”

韩英女轻哼了一声,笑道:“那些小孩儿玩的东西,把弄几天,早就玩腻了,正事要紧,何必将时间浪费在这些小事上。还是赶紧启程去武当吧。”

三人既已商量好,当下便离开客栈,在洛阳马市上,选了三匹健马,并辔而行,不久便出了洛阳,向武当山方向星驰电掣般奔驰而去。

武则天幽禁睿宗李旦之后,独揽大权,完全控制了整个朝堂。中宗在位期间,她尚且避讳,只是垂帘听政,如今她虽没有正式登基,却俨然成了一代女主,以皇太后的身份,坐在金銮宝座之上,处理朝政,却连那一帘之隔也省却了。

武三思、武承嗣等人更是一路青云直上,权势炙手可热,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好色如命,经常强抢良家女子,家中妻妾成群,却仍是不满足。

他们早听说丘神绩、周兴等人为武后豢养了一大批绝色女杀手,之前由于丘神绩深得武后信任,委以统领几万禁军的大权,虽然对这些绝色女子垂涎欲滴,但还是有所忌惮。

丘神绩因谋害太子李贤获罪,被武后贬谪到西北偏远的叠州之后,便对这些日思夜想,觊觎已久的女子,展开行动。对周兴、来俊臣等人许以高官厚利,让他们帮忙成全好事。周兴、来俊臣等人与丘神绩貌合神离,早就想取代他的位置,见武氏兄弟主动来示好,又岂会错过这个顺杆爬的好机会?

周兴虽曾教过残月武功,但此刻残月代替丘神绩统领禁军,暂时还不敢惹她。于是便暗中安排了几名女弟子去服侍武氏兄弟,这些女弟子无权无势,虽有一身武功,但素来对周兴唯命是从,虽心里老大不愿意,却还是不敢不从。

来俊臣更加过分,居然让女弟子去做武氏兄弟的姬妾,终身受武氏兄弟的摆布。这事自然瞒不了残月,残月得知此事后,异常气愤。

原先深爱着她的鄢云,就是因为瞧不起她甘心充当朝廷的爪牙,残害忠良,荼毒皇室,无恶不作,这才离她而去。那时她虽然对鄢云由爱生恨,但心中始有悔意。

这时听说与她一同受训的姐妹,受人欺侮,心道:“我们这些姐妹,自小就被丘神绩、周兴等人秘密从民间抢来,到如今连自己的身世都不清楚,更不知道父母家人在何方,脑中只有儿时模糊的回忆,这已经够悲惨的了。

他们虽然传我们武艺,却从未将我们当人看,做错一点小事,就受到鞭打折磨。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我还要隐忍下去么?指不定哪天就会轮到我,我们武功不如周兴他们,只有将所有姐妹联合起来,才能保护我们自己,不受武氏兄弟这等淫邪之徒的欺侮。”

想到这里,连忙让花雨、晓风将所有一同受训的姐妹召集起来,她们听说残月要为她们出头,虽然还是有些胆怯,生怕被周兴等人知道后,又要受罚,但为了不受人欺侮,也俱都鼓起勇气,聚到了一起。

残月见有许多受了欺侮的姐妹都在哭泣,当下愤然说道:“我们平日为武则天拼死拼活地卖命,昧着良心为她铲除政敌,残害忠良,屠戮皇室,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她却从没将我们这些人放在心上,如今居然纵容她的内侄武氏兄弟,来欺侮我们,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此之前,这些女杀手包括紫芝、残月在内,向来都称武后为皇帝陛下,这会儿她们听残月直呼武后的名讳,愤懑之余,也兀自惊骇不已。

晓风较其他人更为大胆一些,当下扬声说道:“没错,若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唯命是从,我们人人都会受到这等欺侮。不如联合起来,反了出去。”

残月摇头说道:“我们之前做了那么多坏事,与中原武林,结下了不解的冤仇。我们若是此刻反出宫去,不仅无处容身,而且由于我们知道武后许多不可告人的谋杀案件,她若知道我们反出宫去,定然会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届时派周兴、来俊臣等人率兵追杀我们,我们又岂是周兴等人的对手,又逃往何处呢?因此反出宫去是迟早的事,但眼下时机还没有成熟。”

晓风急忙问道:“那依残月姐,你的意见,该当如何是好呢?继续留在宫中,还不是难逃被欺侮的厄运么?”

残月愤然答道:“我们留在宫中,但并不是像从前那样任人宰割,你们若是不敢,就由我亲自去向武则天告他侄子的状,她若不予理会,仍然纵容武三思他们肆意妄为,欺负你们。你们大可出手教训他们,就是杀了他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惧怕,大不了撕破脸皮,反出宫去就是。虽然最终难逃被追杀的命运,但我们至少为自己的命运抗争过,虽死无憾。”

残月续道:“若是武则天能约束她那两个混蛋侄子,我们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像他们这样的淫棍,定然是怙恶不悛的,有了开始,就难保没有故态复萌的时候。我们从今之后,不仅要勤练武功,而且要与他们明争暗斗,绝不再为武则天杀害一个无辜之人,在我们能力范围内,尽量保护她要我们去暗杀的人。”

晓风不解地问道:“我怎么也不明白,我们向来都是手下不留情面,为什么要保护这些列入暗杀名单的人?他们与我们无亲无故,若是武则天得知我们没有将他们杀死,追究起来,我们哪里吃罪得起,依我之见,根本没必要冒此风险。再说,我们的武功是周兴、来俊臣等人教的,就算再怎么勤加习练,又怎会是他们的对手?”

残月闻言,格外不悦,当下说道:“枉你跟我这么久,却不懂我的良苦用心。我们既然决定要反出宫去,与周兴、来俊臣等人,乃至武则天作对,他们要我们暗杀之人,大多是忠良之臣,我们若是加以保护,便可以与他们结下善缘,将来不仅有助于我们逃脱朝廷的追杀,而且还能因此与中原武林化解仇恨,我这么安排都是为将来考虑呢。”

残月续道:“我们的武功是周兴、来俊臣等人所教没错,再修习不到其他高深武功之前,的确是再怎么勤加练习,也不是周兴他们的对手。但我们又何必与他们单打独斗,我们联手起来,互为攻防,恐怕周兴、来俊臣等人武功再高,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在居仁堂中,紫芝姐她们不是能以五毒绵掌打伤好几位江湖上的高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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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5章、庭争御侮

花雨闻言,灵机一动,笑道:“残月姐既然这么让我们勤练武功,我们以前大多修习的是兵刃上的功夫,已经很熟练了,再怎么练也没法突破提高。我们五组人,所修炼的武功各自不同,大可相互切磋,将自己所修炼的武功尽数教给对方,假以时日,我们都能身兼数艺,武功自然会精进不少。残月姐,你新近不是得丘神绩传授了五毒绵掌么?我素来对这门掌上功夫心仪已久,可否教我呢?”

残月道:“依我之见,兵刃上的功夫,除了柳絮那一组的柳叶飞刀,这种暗器功夫,可以让大家习练,以备不时之需。其他人还是用原来的兵刃,学其他人的兵刃功夫,短时间自然不会用得比自己原来的兵刃熟练,不宜弃长取短。至于五毒绵掌,我也是初学,原来与紫芝姐姐一起习练的姐妹,比我更加精熟,你们若是想学,大可向她们请教。”

众人听了,俱都面露喜色,那些被武氏兄弟欺侮过的人,也都不再哭泣,脸上愁云转霁。她们这些人之前都只是执行任务时的伙伴关系,这时见残月肯为众姐妹出头,同仇敌忾,相互关心,心中俱都感激,从此刻开始,她们才从心里体会到亲如姊妹般温情。

次日,早朝之后,残月便径直到上阳宫去,求见武后。按照规定,她们这种无官无职的人,是不可以直接面见武后的,有事也只能让周兴等人代她们出面传达。

然而,残月只因心中实在愤懑,这才敢明知故犯,径直到上阳宫门前,看守侍卫自然不让她进去。残月早在心里打好主意,若是侍卫拦阻,就强行闯进去。

于是便出掌向门口拦阻的侍卫打去,看守侍卫武功低微,自然抵挡不住,当下被残月的绵掌击倒在地,若不是残月新练五毒绵掌不久,这两名侍卫非得重伤不可。

武后见残月打伤侍卫,冲了进来,还以为又是江湖人物闯进宫来,要对她不利,当下大为惊骇,不等残月靠近,连忙喊道:“来人啊,快拿刺客!”

门口侍卫连忙涌了进来,正要抽刀拔剑,围攻残月。残月本就无意对武后不利,当下跪秉道:“皇帝陛下,我并非刺客,乃是丘将军的女弟子残月,我也知道无官职在身之人,不得召见,不能面见陛下。但我此次冒着被砍头的危险,闯入上阳宫来,实在是有莫大的冤情,非得皇帝陛下为我做主不可呢。”

武后见状,惊魂甫定,徐徐舒了一口气,将手一挥,屏退侍卫,说道:“你有何冤情,尽可说来。”

残月转头向左右婢女宦官望了望,说道:“事关重大,旁人听了,人多嘴杂,恐怕对陛下的声誉不利。”

武后更加惊疑,当下让所有人都退下,独留上官婉儿在身旁,说道:“你平身吧,婉儿不是外人,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残月闻言,站起身来,声泪并下般说道:“我们这些女子,都是周兴、来俊臣等人的弟子,原来的首领紫芝殉职之后,丘将军提拔我为众女弟子的首领,并收我为徒。未曾想到,丘将军才被贬谪没几天,武三思、武承嗣两位大人,贿赂周兴、来俊臣二人,让他们安排我们这些女弟子做武氏兄弟的姬妾,到如今已有多人受到欺侮。

她们有冤无处伸,俱都向我哭诉。我想我们这些人,虽无官无品,但这些年来,也在私底下为皇帝陛下扫除了不少障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受到这般欺侮,心中实在不平,还望皇帝陛下做主,稍微约束下武氏兄弟的所作所为,否则,我们宁愿一死,也不愿再含垢忍辱,苟且偷生。”说着重又跪了下去,不断磕头请求起来。

武后对武氏兄弟的所作所为,早有耳闻,但一直也没怎么管制约束。这会儿,见残月虽在诉苦,但说到最后几句话时,声色转厉,眼神中闪现出一线杀机。心道:素闻丘神绩、周兴等人训练了一批浑身是毒的女杀手,为我暗杀政敌。这两个不让我省心的东西,天下美貌的女子数不胜数,什么人不好找,偏偏招惹上她们,若是将她们惹怒,性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呢。

想到此节,当下便对残月说道:“你放心就是,我既已得知此事,就不能不管。今后不准武三思等人欺侮你们就是了。但规矩不能坏,你擅闯上阳宫,并且打伤宫廷侍卫,论罪当诛,念你多年来为哀家办事,劳苦功高,只罚你二十军棍,你可心服?”

残月闻言,叩谢道:“皇帝陛下能赦免我的死罪,仅罚二十军棍,已经是仁慈大度,法外施恩了。我怎能不服呢。”

上官婉儿听到这里,当下扬声喊道:“来人,将此女子拖下去,重打二十军棍。”

当下便有两名侍卫进来,一左一右将残月反手押了出去,在上阳宫外施行责罚。那两名被残月打倒的侍卫,有了报复的机会,下手自然不会留情。

二十军棍很快打完,残月虽被打得皮开肉绽,但她自幼在宫中受训,被鞭笞责打,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虽然伤重,但也丝毫不向他们示弱,当下站起身来,昂首向自己的住所走去。

晓风、花雨等人就在上阳宫不远处等候,见残月受了刑罚,身上带着伤痛,连忙过来搀扶,将她带到她的房间,给她敷上治疗外伤的金疮药,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伤处包扎好。

残月痛苦暂缓,对她们说道:“你们放心吧,武则天已经答应了我的请求,并且保证约制管束武氏兄弟的所作所为,他们短时间内,或许会收敛一些吧。但是也不能确保他们不对武则天阳奉阴违,当面应承,背后还是为所欲为。你们若是遇到这种情况,千万不要害怕,可以告诉我,让我去料理他们,或者你们自己动手也行。武则天老奸巨猾,可能已经从我的言行神色中看出了些端倪,已经对我们有所防备了。”

晓风性子较为急躁,听到这里,连忙说道:“武则天既已猜出我们有反动之意,加以设防,她的耳目遍布整个宫廷,无处不在。我们今后的行动,就算再小心谨慎,都极有可能被她知晓,届时我们该如何是好?”众人听晓风之言,也不无道理,俱都紧张惊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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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6章、七星刀

残月闻言,微微一笑,缓缓说道:“虽然武后有可能对我们设防,但我们目前也无任何反动的行为啊。就算她手底下的狗腿子,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们,那有能把我们怎么样呢?现在担心恐惧,只是庸人自扰罢了。”

花雨笑道:“是以我们现在只管勤加练功,为将来出宫之后,摆脱周兴、来俊臣等人的追杀,作充足的准备。”残月与花雨既已为各位姐妹们释疑,她们也俱都放下心头大石,不再忧心忡忡。

武后虽然责罚了残月,但当着残月的面允诺的事情,也没有自食其言。当下对上官婉儿说道:“婉儿,这件事你怎么看?该如何处理才妥当呢?”

婉儿浅浅一笑,道:“陛下每次在问我之前,其实已经考虑得再周详不过,只是想知道我的看法,是不是能与陛下所想,不谋而合。既是如此,不如我们也学学古人,同时写一个字,看看是否相同,陛下以为如何?”

武后提笔立刻在精致的宣纸上写了一字,笔酣墨饱,气势雄浑;而婉儿歪头凝思了一会儿,搦管蘸墨,简单划了几笔,然后用指尖加了几点朱砂在纸上,看来却不像是写字似的。

当婉儿停手之后,武后笑道:“我们同时出示,各自写的字吧。”两人同时将反面覆盖着的纸张翻过来。

只见武后写的是一个以龙飞凤舞般的草书,写的“殺”字,而婉儿却是在纸上划了一柄正滴着鲜血的小刀,刀身有北斗七星形状的圆点。

武后当下感到很遗憾,黯然说道:“看来我们所想不一样,我只是不解,说好各写一字,你怎么却画起小刀来?”

婉儿笑道:“陛下,我们所想原本一致,只是我在陛下面前,若是写出你适才写的那个字,只怕指向不明,恐生误会。我所画的这柄带有七星形状圆点的小刀,可不是一般的小刀,而是曹操刺杀董卓时所献的七星刀。曹操刺杀未果,而献此刀,而我特地加了些诛杀红点,代表血滴,意在区别。实际上,我与陛下所想原也差不了多少呢。”

武后点头赞许道:“不枉我如此宠信你,也算你玲珑巧思,仅以一柄带血的七星刀,就道出了我心中所思所想。只是我还是想听听,谁来扮演曹操与董卓呢?”

婉儿道:“武三思、武承嗣两位大人,向来如此荒唐,皇帝陛下岂会不知,但这等事只要不影响陛下的宏图大业,陛下自然不会去操这份闲心。残月这女子,武功高强,手段毒辣,但适才她的表演也特差劲了些,陛下你岂会不知她心有反意,目露凶光?只怕不仅她一人如此用心,她麾下那些女杀手,只怕也参与其中。留着她们始终是个祸患,不仅陛下内侄有危险,而且恐怕终有变生肘腋的一天,她们很可能会闹出更大的乱子来。”

武后嘿然一笑,说道:“你的意思是,直接杀了她们,绝了后顾之忧么?”

婉儿笑道:“她们反志已萌,罪状未彰,若是无故诛杀,定然难以服众。所欠者,只是设一个圈套,让她们原形毕露而已。早听说王方翼将军,乃已故的王皇后的亲族,而且有血缘关系。

他经常仗着军功,在背后非议皇帝陛下,扳倒王皇后并将之处死的事迹。陛下隐忍至今,早就想处之而后快了,正好可以派残月率领麾下女杀手,前去北方边疆刺杀王方翼,若是她们拒绝刺杀,或是隐瞒事实,再治她们的失职之罪,将她们捕杀不迟。”

武后听了“王方翼”这三个字,便觉得格外刺耳,愤愤不平道:“要不是看他与程务挺两人,抗御突厥有功,而且与突厥作战经验丰富,眼下边疆时有战事,朝廷一时无可用之人,我早就要对他们二人下手了。”

婉儿笑道:“原来陛下与我想到一处去了,其实此事成与不成,都对陛下有利。她们若是刺杀王方翼成功,则正好为我们除去了一大障碍,拔除了这颗眼中钉,我们大可以此事开始;若是王方翼没死,却又正好暴露了她们反动的心迹,届时我们便有足够的理由处死她们了。”

婉儿虽然年幼,但明习吏事,思考问题格外周详,经常为武后出谋划策,深得武后的赞许。

这个时代,早就了两个伟大的女子,第一位自然非武后莫属,但无独有偶,上官婉儿聪慧过人,十几岁便被武则天看中,入职三省,参与朝政。自此形影不离,言谈之间,甚是投机。

而婉儿虽然丝毫不会武功,却是称得上政由己出,事无巨细,都经手策划实施,自然也帮助武后铲除了不少统治天下过程中的绊脚石,逐渐成为了武后手中最锋锐的利剑。

只听武后道:“王方翼虽是王皇后亲友,但相比之下,程务挺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原想先除掉程务挺,再接着便是王方翼,但眼下并不是最好时机。边疆没有守将,突厥人就会挑起兵戈,只怕还是得他们来戍守抵御。既然你已经分析得如此透彻,那就按你所说施行吧。快去将武氏兄弟与周兴、来俊臣传唤到上阳宫来,即刻让他们去实施。”

语声才毕,上官婉儿便带着几个宫中侍卫,骑马向宫外驰去,不多时,便到了武三思的住所。碰巧武承嗣、周兴、来俊臣等人,这几日也一直聚集在一起,共同筹谋怎样占有残月等绝色女杀手,于此同时,周兴、来俊臣也在不断催促武氏兄弟兑现承诺,吵嚷不休。

他们见了上官婉儿,俱都惊疑不已,看这阵势,还带了宫廷侍卫前来,心想武后兴许已经得知此事,也不知是不是兴师问罪来了。

武氏兄弟虽是武后至亲,但婉儿执掌诰命以来,武后许多事都是由她谋划,是以自武氏兄弟而下,几乎所有俱都对婉儿献媚奉承,巴结讨好,希望能够加官进爵。

武三思面带谄笑,向婉儿低声下气地问道:“上官婕妤,此次奉命前来舍下,不知皇帝陛下让你来传唤我们进宫,到底有何事?如若不便提及,那么皇帝陛下今日心情如何?是喜是忧?还请婕妤务必给个提示,让我们事先有个心理准备。”

婉儿笑道:“武大人,你也知道我只不过是来传话的,皇帝陛下让我怎样传话,我便奉命而行,此外,便是多说一句,都是抗旨不遵。还请武大人,不要为难我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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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7章、突厥克星

武三思赔笑道:“婕妤就不能通融通融一下么?”

婉儿眉头紧蹙,将脸一板,嗔道:“武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帝陛下的脾气,若是我透露了消息给你,她定然会重罚我的。况且陛下这么信任我,我决不能徇私,为你开了这样的先例。”

武三思见婉儿坚决不透露任何消息,也就不再自讨没趣,当下与武承嗣、周兴等人,随着婉儿进宫,直奔上阳宫而去。

武氏兄弟的府邸就在皇城附近,是以不到盏茶工夫,便已到了上阳宫。婉儿先进去通报,武后听说武三思他们已经到了,厉声喝道:“还在门外站着做什么,赶紧进来。”

武三思等人听到武后呼喝的声音,便知事情不妙,连忙趔趔趄趄地走进大殿,见了武后,没等她问话,俱都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颤声说道:“不知皇帝陛下,传唤我等有何要事吩咐?”

“你们少在我面前装糊涂,你们做的好事,难道还能瞒得了我么?还不老实交代,承嗣,你先说。”武则天喝道。

“皇帝陛下,我与三思从弟,正妻铅华已谢,虽有几房妾室,也都是蒲柳之姿。放眼整过朝堂,哪个王公大臣,家中不是金屋藏娇?陛下日理万机,我们不过是找了几个美人而已,这等小事原不想渎扰。”武承嗣答道。

“混账东西,居然还说出这样的浑话来,你们平日里强抢民女,在洛阳城可谓臭名昭著,不知道的人,只怕都在心中咒怨我,骂我纵然侄子胡作非为。这些劳什子的事,我原也懒得管,不过你们这次可是在玩火自焚,你们还不自知么?”武后怒道。

“我也问过周兴、来俊臣等人了,她们这些人虽然归丘神绩统管,但丘神绩就算仍然是禁军首领,一个左金吾三品将军,又能把我们怎样?如今只不过是个叠州刺史而已。”武承嗣低声说道。

“丘神绩自然不能把你们怎么样,但他手底下的女弟子,浑身是毒,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适才那个叫残月的,居然敢打伤上阳宫的侍卫,闯进来告你们的刁状,而且撂下狠话来,你们若是还想多活几天的话,最好别去招惹她们,若是将她们逼急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呢。”武则天冷笑道。

“她们难道还敢反了不成,没有丘神绩给他们撑腰,她们武功再好,又岂是我等的对手?皇帝陛下请放心,她们虽然毒辣,却还不至于敢对两位武尚书动手。”周兴闷哼一声,扬声说道。

“枉你训练她们这么久,每日与她们相处,却不了解她们的秉性,她们受辱之余,忍无可忍的时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仅会对我两位侄儿不利,指不定还会将矛头指向我呢。我才见过残月那女子一次,就看出她已经动了杀机。”武则天叱喝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那该如何是好?要不要现在就让周兴等人,将她们抓起来?”武三思首先担忧起来,其他人也不敢再辩解。

“留着她们始终是个祸患,迟早是要除掉的,然而现在抓捕她们,还为时过早。你们再也不要去招惹她们了,将她们派出去执行任务吧。王方翼实在是该死,让她们去漠北一趟,杀了这逆贼。”武则天阴恻恻地笑道。

来俊臣最善于察言观色,当下便看出武后的心思,问道:“陛下的意思,是否是以此测试残月等人的忠心?她们若有反心,定然不会暗杀王方翼将军,而且眼下突厥猖獗,王方翼、程务挺都是突厥克星,要杀他们现在还不是时候。”

武则天笑道:“你倒是挺聪明,很合我的脾胃。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突厥军队虽猖獗一时,荒漠中作战,倏来倏往,防不胜防,但他们却是逐水草而居,不会离开水源之地太远。因此只能在大唐北方边境剽掠扰乱,纵使没有程、王二人,他们也不敢千里奔袭,饮马黄河,成不了什么大患。

当然太宗皇帝为大唐开疆拓土,创业维艰,我也不会轻易让突厥滋扰大唐领土,更别说长驱直入进犯了。听说程务挺作战勇猛,突厥人见之胆寒,往往望风而逃,杀了王方翼,留着程务挺,也不妨事。”

来俊臣喟然长叹,道:“我们培训这些女杀手,极为不易,要是杀了她们,将来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将这样的暗杀集团再组建起来。”

武则天怒道:“有什么值得可惜的?以后我要杀什么人,也不需再忌讳那些流言蜚语,还需要什么暗杀集团么?你与周兴等人,现在就去着手安排吧。平日也注意些她们的行动,若有任何异常,马上报知于我。”

来俊臣与周兴闻言,随即便退了出去,从上阳宫径直到平日训练这些女杀手的校场之中,连忙派人前去将残月等人召集来。

残月等人听说这么快又有任务,虽然俱都起疑,心想会不会与武氏兄弟的事有关,然而目前反出宫去,也不是时候,于是也不敢违背命令,俱都到校场集合。

等残月她们到齐,周兴扬声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皇帝陛下已经下了死命令,王方翼是已故的王废皇后的至亲,经常在背后诋毁重伤皇帝陛下,早就是该死之人。残月,既是新的首领,就由你挑选几个人,远赴漠北,刺杀王方翼。这是你做首领以来的第一次任务,可千万不要办砸了,若是任务失败,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残月听了,心里兀自盘算:你们以为将我支开,就能随意欺辱我的姐妹们么?殊不知我们早就决定,迟早会反出宫去,谁不知道王方翼将军,是突厥人的死敌,突厥人将之比作汉武帝时期的飞将军李广。我们之前已经昧着良心,为你们做下不少害人的坏事,残害忠良,荼毒皇室,无所不为。这次说什么也要保全王方翼将军,至于你们得知王方翼将军未被刺杀的消息,会怎么重罚我们,那也顾不上了。

心中虽抱着这样大胆的想法,却依然不动声色,眼下仍然不得不与这些酷吏虚与委蛇,当下转身对这些女杀手说道:“你们执行这种类型的任务,俱都经验丰富,我也不用特意遴选了,有谁愿意随同我去漠北刺杀王方翼的,都毛遂自荐吧。有三五人就行了,王方翼虽是沙场老将,却只懂得排兵布阵,刀枪剑戟之类的功夫,跟我们的武功,还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因此人数也不用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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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8章、玄阴教

花雨当下明白残月的用意,只不过在周兴面前装装样子,当下举起手来,扬声说道:“残月首领,算我一个行么?”

残月尚未回答,晓风等人想也不想,俱都举手附和。残月见状,转身对周兴笑道:“众人俱都踊跃报名参与,看来一时间难以取舍。我看不如这样,待我回去之后,再详细安排,你看如何?”

“细节方面,你自己做主就行了,选好之后,不必来见我,直接出发去漠北王方翼的营帐就行,两个月后,我要听到王方翼的死讯。”周兴不假思索地答道。

若换了来俊臣,定然会在刺杀人员上自己拿主意,他却始终认为,无论是什么情况发生,他都能把控,实际上却是粗枝大叶,瞒瞒顸顸。

残月等人从校场离开之后,又聚到残月那里,只听残月问道:“花雨,你第一个举手,对这件事,你怎么看?”

花雨笑道:“我岂不知你的用意,故意嚷嚷出来,骗骗周兴那笨蛋罢了。我们虽接到刺杀王方翼将军的任务,却不能让将军死,此次名为暗中刺杀,实则保驾护航。我适才之所以举手,只不过想制造假象迷惑周兴,没想到他依旧是这样自负,总认为能将我们牢牢控制在他手中,丝毫也不担心。”

残月笑道:“就你机灵,不过你也是多虑了,这周兴的脑子哪有来俊臣好使?根本想不到那个层面上去,他向来都是残暴凶恶有余,而奸险狡诈不足。不过说实在话,有晓风陪我去就行了,你留在这里,配合柳絮等人将在宫中的姊妹保护好,我怀疑武则天故意要将我支开之后,武氏兄弟又会故态复萌,更加肆无忌惮地欺辱姐妹们。”

花雨与晓风长期以来,与残月合作,配合默契,很少有失手的时候。晓风听残月之言,更加担心其他留在宫里姐妹的安危,当下情不不禁地问道:“为什么不是我留下,花雨陪你一起去?”

残月笑道:“你性子风风火火,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往往就要大打出手。要是我不在你身边,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花雨脑子机灵,遇事沉着冷静,关键时候总能想出好办法,所以留下花雨,比留下你更加合适。然后再随意挑选几人,一路上有个照应。”

晓风不再争辩,淡淡地问了句:“那到底什么时候出发?还像原来那样,接到命令,火速前往目的地么?”

“这个是自然,若是故作淹留,不但反常,而且还容易让来俊臣、武则天这些人看穿。倒不如一如既往,接到任务之后,急如律令,奔赴目的地。”残月笑了笑,接着说道:“我们我选在这些厉害的角色之间,无论是将来与他们斗力,还是斗智,都要胜出一筹,要不然就很危险。”

残月环视众人,稍微端量了片刻,然后随手点了几位容貌较其他人出众些的姐妹,说道:“你们几个,与我一同远赴漠北,可愿意么?”

她们见其他姿色稍好些的姐妹,都被武氏兄弟看中,正愁留在宫中,会有麻烦上身。这会儿,听残月点到她们自己的名字,俱都眉开眼笑,欣喜不已,知道残月是有意如此安排,俱都兀自心存感激。

残月、晓风等七名女杀手,准备妥当之后,便骑上骅骝快马,从东都洛阳出发,向西北方向快速奔去,赶往漠北不毛之地。

再说到丘神绩,他在宫中的势力非同小可,虽然遭到暂时贬谪,到了偏远的西北,做了叠州刺史,但效忠他的御林军极多,在朝堂利益相关的关系网也相当广阔。

目前他虽远在叠州,却依然能遥控皇城,他的确由此通天本事,这也就是武氏兄弟等人身为武后至亲,却仍是对他有所忌惮的原因,但他们也无论如何想不到,丘神绩贬谪之后,却对宫廷里的一切,依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一向信誓旦旦的丘神绩,当听说武氏兄弟讨好周兴、来俊臣等人,开始欺辱那些自己千辛万苦组建起来的女杀手们,心中不由得隐忧起来。

离京都之初,他还扬言对麾下将领说,他不久就会重新被调回京城,官复原职,洛阳皇城不能少了自己。但是一等再等,却一直杳无音信。

当听闻武氏兄弟欺辱那些女弟子,听说是周、来二人在背后为虎作伥,想到武氏兄弟好色如命,盯上了自己麾下那些绝色女弟子,而周兴等人与自己本就貌合心不合,早就想取而代之,发生这种事,丝毫不足为奇。

他所担忧的自然不是残月等女弟子,而是自己辛苦打下的基业,很有可能会在自己被贬谪期间,逐步被武氏兄弟与周兴、来俊臣等人瓦解,届时就算回京复职,也是没有实权。

然而获罪贬谪的官员,不得调遣,不可随意进京,这是有明文规定的。在这种情势下,丘神绩每日绞尽脑汁,想通过关系,向武后提出回京请求,但都没有回音,他自己也心里清楚,太子李贤之事,才刚过去不久,朝野的喁喁舆论,还没有平息,现在提出回调申请,武后绝对不会答应。

眼看着周兴、来俊臣二人,与武氏兄弟狼狈为奸,逐步瓦解自己在宫中的势力,图谋禁军首领之职,武氏兄弟是武后至亲,若是不断在武后跟前进言,他们的阴谋得逞,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左思右想,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任何办法,急躁之下,每日便拿叠州大小官吏当作出气筒,问这些官吏有何办法,答不出来,就将他们拳打脚踢着泄愤。

那些官吏为了不再挨打,便东拉西扯地胡说八道起来,只听叠州府合川县中有个姓安的主簿,说道:“将军的势力,遍布朝野,那周兴、来俊臣哪能在短时间内爬到将军的头上?如今,不能回京与他们争夺角逐,但可以让将军麾下的女弟子,在洛阳城中,不断制造些混乱,最好能惊动皇帝陛下,这样周兴、来俊臣就疲于应付,如何能有暇夺权?”

丘神绩闻言,略微忖度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摇头说道:“行不通,行不通!这样只会让皇帝陛下更加急于找一个禁军统领,来维持洛阳与皇城的治安,适得其反。”

安主簿生怕又要挨打,急忙答道:“朝廷的人靠不住,江湖上的英雄好汉多的是,大可以加以利用啊?”其实他哪里识得什么江湖好汉,只是不假思索地随口一说罢了。

没想到丘神绩听到这里,将大腿一拍,站了起来,朗声笑道:“对啊,我自己就是半个江湖人,怎么连这点都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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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9章、江湖切口

安主簿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却正中丘神绩下怀,连忙问道:“将军可是想到了良策么?”

丘神绩笑道:“幸亏你提醒,我突然记起来,当年玄阴教被中原武林联盟逐出中原之后,率领残部到了西域,想必经过二十年的积蓄,势力定然不容小觑。若是能将他们收为己用,无论是与周兴、来俊臣等人作斗争,还是对付中原武林的反动势力,都不成问题了。”

安主簿道:“这西域广漠千里,渺无人烟,玄阴教又是在二十年前到的西域,我们这边也没听说他们的活动迹象,要寻找他们,恐怕殊为不易呢。”

丘神绩道:“你们不是江湖中人,要你们去找,恐怕经年累月也找不到,这事还得我亲自去西域走一趟才行。”

安主簿听说丘神绩要远去西域,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道:丘神绩此番前去西域,往返少说也要月余时间。这样一来,总算可免却几顿打了,要不然整日拳打脚踢地,谁受得了。

于是连忙问道:“将军打算何时启程?我们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将军尽管吩咐就是。”

丘神绩知道安主簿等人早就盼着自己离开,于是笑道:“那你可别后悔,我正好需要个随从,你就跟我前去吧。当年玄阴教号称江湖第一大邪教,教中弟子手段以毒辣著称,若是不懂他们的规矩,无意中触怒了他们,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你还敢去么?”

安主簿闻言,胆战心惊,急忙说道:“本来丘将军但有所命,卑职自当效犬马之劳,但小的乃区区刀笔文吏,哪里懂得什么江湖之事,玄阴教更是头一次听说,更别谈他们的规矩了。若是跟随丘将军前去,只怕会坏了将军的大事,是以还请将军另则他人吧。”

丘神绩哈哈大笑道:“瞧把你吓成这样子,像你这样的小吏,手无缚鸡之力,写写公文还行,至于其余方面,可就一无是处了。让你随同前去,有何助益?你马上前去将王副官找来。”

安主簿听丘神绩这么一说,欣喜庆幸,连忙从府衙出去,找到丘神绩最得力的亲信王副官,让他到府衙见丘神绩。

王副官听说丘神绩有事召唤,连忙赶到府衙,见到丘神绩,问道:“将军急召属下前来,不知有何要事吩咐?”

丘神绩笑问道:“王副官,你还记得二十年前搅得江湖动乱不安的玄阴教么?”

王副官随口答道:“怎么不记得,那时候玄阴教的气焰不可一世,企图一统江湖,较之地狱门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听说后来被江湖各大派联盟逐出中原后,残部远走西域。不知将军突然提起这一邪教,是何原因呢?”

丘神绩笑道:“我想若是能将他们收为己用,等我们回到洛阳,官复原职之后,便可高枕无忧,从此无人可以撼动我们的地位了。”

王副官当下明白丘神绩的意思,说道:“这样一来,周兴、来俊臣等人即便是趁将军不在皇城的这段时间,夺得禁军统领的大权,等我们回去之后,他也站不稳脚跟,还是得乖乖退位让贤。只是玄阴教一直以来,杳无音信,茫茫西域,赤地千里,如何寻找呢?就算找到他们,他们肯不肯与我们合作,也是个未知数呢。”

丘神绩笑道:“你只管随我前去,我自有办法找到他们。至于他们肯不肯与我们合作,这个大可放心,我想他们也早就期待着有一天能够重回中原,一雪当年灭教之耻。只是一直以来苦于没有机会,他们若得知有朝廷御林军的援助,定然很乐意与我们合作的。”

王副官笑道:“将军打算带多少士兵前去,人数若太少,恐怕会有危险呢。”

丘神绩道:“我们是去与他们谈合作之事,又不是去攻城略地,无需多带人马,你安排几个武艺较好,鞍马娴熟的士兵,随我们同行就足够了。明日晨间,便来府衙集合。”王副官答应着,随即便出去安排。

次日清晨时分,王副官便带着十来人的小队,到了府衙门口,丘神绩见万事俱备,便从府衙出来,说道:“具体事宜,王副官已经与你们交代清楚了,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你们既是王副官亲自遴选出来的精兵,自然都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到了西域之后,再见机行事吧,这时候说什么都为时过早。我们这就出发吧!”

一语才毕,丘神绩与众人一起跃身上马,向西域方向绝尘而去。行行复行行,不多日便已到达著名的玉门关,不过当地百姓却还是叫它小方盘城。

玉门关位于河西走廊最西断,疏勒河南岸,自汉武帝时候开始,便是通往西域的必经之道,也是军事防御的重要关口。

玄阴教原本就是西域门派,武功极为诡异,北周末期入主中原之后,教中弟子与日俱增,势力迅速扩张。经过近百年的积蓄,到唐高宗时期,已经成为中原第一大邪教,开始逐步实施一统江湖的计划,消灭了许多中原武林的帮派。

然而最终还是邪不压正,在中原武林联盟的合力围攻之下,土崩瓦解,教中绝大多数武功高强的首领被诛杀殆尽,几位护教长老率领残部杀出重围,逃往西域。中原武林这才得数十年的太平。

玉门关是通往西域的要道,丘神绩心道:“此处虽距离西域还较远,但经过二十多年,玄阴教若想卷土重来,再次进军中原,就不得不在此处建立分堂。若是能找到他们的分堂所在,在他们的带领下,便能很快找到玄阴教的总坛,见到玄阴教现在的教主。只是不知他们二十年前,暗中联络的江湖切口,有没有改变?如果改变的话,便是玄阴教弟子站在面前,也是无法识得。”

所谓的江湖切口,也就是为了方便秘密行事,辨明敌友,约定好的暗号。但凡江湖门派,尤其是邪教组织,都会有不同的切口。有的门派会在不同时期,更换切口,而大帮大派若是更改频繁,则会带来很多不便,是以长时间内不会改变,但像玄阴教这样遭逢巨变之后,若是更换切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丘神绩想到此节,不由得有几分担忧,但无论怎样,也要按照之前的切口暗号,去尝试是否能在这小方盘城,联系上玄阴教的分堂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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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0章、辛遗恨

王副官见丘神绩愁眉不展,便问道:“将军为何事担忧呢?”

丘神绩道:“其实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也就是关于玄阴教的接头暗号,会不会改变的问题。”

“这么说来,将军可是清楚原来玄阴教的接头暗号么?”王副官情不自禁地问道。

“玄阴教原来的接头暗号,我多半还是知道的,只是这么多年了,也不知他们有没有改变?”丘神绩道。

“这些个江湖暗号,也只是方便他们日常行事,我想轻易是不会改变的,这个将军尽管放心就是。”王副官答道。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那我们现在就去小方盘城走一趟,这里鱼龙混杂,兴许有玄阴教的联络点也说不定。”丘神绩听王副官这么说,异常高兴,一马当先,片刻间便已进入小方盘城,其余人紧随其后。

没想到丘神绩一进城中,便被许多人瞄上了,到了一间客栈,才一下马,客栈中便走出个小二装扮的人,边来牵马边问道:“马子有多少匹,有没有带青子,踩盘子来的么?”

丘神绩见这人虽然是下人装扮,但从身材与呼吸吐纳来看,显然有一定的武功底子,他这句话一连用了几个暗号,但这些暗号原也再正常不过,马子代表官吏,青子是兵器的意思,踩盘子便相当于打探。但若不懂这些,便与之失之交臂了。

丘神绩也用玄阴教的暗语,笑答道:“马子十来匹,带有青子,踩盘子的同时,顺便烧一炷香,拜拜神灵。”

那小二道:“带青子烧香,可是要割瓢的,烧的那柱香?”

丘神绩听说带兵器去玄阴教,会被斩首,笑道:“既是如此,马子交出青子,再烧香,烧头一炷香。”意思便是我们这些官吏愿意交出兵器,拜访玄阴教新教主,有事相询。

那小二道:“客官里面请,我即刻去请二路元帅过来,招待客官。”二路元帅,亦即玄阴教分堂副堂主。

就在这时候,王副官率领麾下十几名士兵,也来到了这里,那小二见他们都是一同来的,也就没再一个个地询问来意,任由他们随着丘神绩,大步流星般迈进客栈。

丘神绩等人进了客栈之后,便被客栈掌柜带到一个地下酒窖之中,酒窖里藏有许多中原地区罕见的陈年葡萄美酒。

那掌柜见他们的身份非同一般,于是便拿出最好的葡萄美酒,并配以十来盏碧绿透明的夜光杯,来招待他们,紫红色的美酒,晶莹透亮的夜光杯,在酒窖明灭不定的幽光下,煞是美观。

酒过三巡,那小二便已将玄阴教在玉门关,小方盘城中的一名副堂主找来,一同进了酒窖,与丘神绩等人会面。

这位副堂主姓辛,名遗恨,原先只是个普通弟子,玄阴教被逐出中原后,他随着各大长老来到西域,教中长老念他忠心耿耿,加以提拔的同时,更传授他许多高强的武功,只是他天资有限,二十多年来精勤练习,成就兀自有限,是以至今仅仅是个副堂主而已。

辛遗恨见了丘神绩,当下便笑道:“不知这位将军高姓大名?可否报个万儿,递个门槛呢?”

丘神绩笑道:“我是朝廷左金吾大将军丘神绩,至于递门槛,告知师门来历,我看大可不必,我是朝廷中人,虽懂得些武功,但终究不是江湖人士,只不过是弓马较为熟习罢了。”

辛遗恨笑道:“丘将军说得哪里话,谁说我武功不高,但谁的内功高深,即便没有交手,谈话之间,我也能分出来的。不过你们万事小心谨慎,倒是正确的。”

丘神绩迫不及待地问道:“不知辛兄准备何时带我们前去拜访,你们玄阴教的新教主?我们不远千里而来,不见到教主,怎能甘心?”

只听辛遗恨笑道:“在带你去见我们教主之前,你总得透露写消息给我,找我们教主有何事,若是不是特别重要,我们这些人能帮得上忙,那也用不着见我们教主了。”

丘神绩说道:“看来刁兄还是对我们不太放心,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玄阴教虽被逐出中原,远避西域戈壁,但往日好歹也是江湖上第一大教派,不会对我们这十几个武艺低微的官兵,也有所忌惮吧?”

辛遗恨冷笑一声,说道:“哼,就算是中原武林齐赴西域,寻我玄阴教的晦气,我们也丝毫不会畏惧,丘将军这么说,可是太小觑了我们些。我们并非忌惮你们这十几个人,只是教主日理万机,若不是特别重要的事,还是不要去渎扰教主才好。”

丘神绩道:“这件事有关玄阴教是否能够重新入主中原,辛兄你说重要不重要?”

辛遗恨闻言,惊异不已,当下问道:“你怎知我们教主卷土重来,再度入主中原之心?”

丘神绩不假思索般随口答道:“玄阴教自北周时期,来中原扎根,经过近百年的发展,到高宗皇帝之时,势力大增,如日中天。然而,却在中原武林人士的围攻下,众寡不敌,这才远走西域,玄阴教素来雄心万丈,定然不会甘心龟缩西域一隅。

况且你们的触角,都已经延伸到了这里,入主中原是迟早的事,只是一直在等待着好时机的到来。我想辛兄取名遗恨,也正是以此事为平生恨事吧?”

辛遗恨愤然说道:“没错,我原本并不叫刁遗恨,而且玄阴教被逐出中原,是我玄阴教全教教众的奇耻大辱,并非我一人的恨事,终究有一天,我们一定能重振昔日雄风,实现历代教主统一江湖,未竟的事业。”

丘神绩不禁问道:“不知玄阴教现在的新任教主,是否仍是为玄阴教创业垂统的首任教主阴无双的后嗣?而且玄阴教返回西域,已经二十余年,不知有什么特别的规矩没有?若是无意中触犯了你们教派中的禁忌,还不知如何是好呢。”

辛遗恨凝声道:“玄阴教薪火相传,都是阴氏子孙,而且教主只能由女子担任。至于规矩嘛,倒也不是没有,不过丘将军既然找我们教主,有如此大事要商量,便是我玄阴教的朋友,况且有我带领你们前去,一路上只需令牌通关,你们也不用担心触犯到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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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1章、亦正亦邪

丘神绩笑道:“这样再好不过,那么辛兄是否现在就带我前去见你们的教主呢?”

辛遗恨道:“大事要紧,事不宜迟,即刻就去,有什么旁的事,我们边走边说。”说着,便走出密室,丘神绩等人随后。

他们出了客栈,骑上马一同向西北方向迅速奔驰而去。在玉门关小方盘城还可以看到一些植被,越往西北,临近西域,只见茫茫千里黄沙,寸草不生,渺无人烟。

一行人在沙漠中,骑着快马奔行了五六天,才见到一座村落,约摸几十个帐篷,辛遗恨道:“丘将军,我们到前方村落歇歇脚,添加些补给,虽然已经到了沙漠,可离我们玄阴教的总坛还远着呢,沙漠中的水比金子还要宝贵,可缺少不得。”

丘神绩笑道:“我虽是第一次来到这地方,却也深深体会到又热又渴的滋味,我只是纳闷,为什么你们玄阴教要选择在这样的鬼地方,建立总坛。”

辛遗恨笑道:“这里方圆几千里都是这样的,现在才到沙漠边缘,到了中心地区,那才热得要命,不过我们都习惯了。西域本就是玄阴教的发源地,在这里重建总坛,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

原先阴无双教主在位时期,面对外族入侵,组织民兵保护西域,后来便以此为基础,建立玄阴教,玄阴教因此在整个西域有了群众基础,所到之处,都极为受欢迎。中原武林人士视我们为邪教,只是后期入主中原之后的一些做法,为中原武林所不理解而已。”

说话之间,辛遗恨便与丘神绩等人一同到了前方的村落,村中民众都认识辛遗恨,当下就有一个村民用维语喊道:“辛副堂主来啦,大家快过来。”

这些维族村民听说辛遗恨来了,俱都围了过来,男的头戴圆帽,女的披着红色头巾,服饰与中原迥然不同。他们将辛遗恨等人围在垓心,手拉着手,载歌载舞,美轮美奂,极为热情。辛遗恨见状,极为高兴。

过了片刻,辛遗恨示意让大家停下来,笑道:“我们经过这里,不会待太长时间,这些朋友所骑的马匹是从中原带来的,恐怕不适应沙漠气候,我们愿意出钱买你们的马匹。另外再给我们准备一些清水与肉干,我们带在路上食用。”

辛遗恨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串维语,丘神绩等人兀自一句也没听懂,直到一些维族村民,牵来十余匹马,他们才明白过来,原来辛遗恨的意思是让他们与村民交换马匹。

丘神绩当下从行囊中取出两锭金子,交给其中一个村民,那村民边推辞,边说明原因。丘神绩向辛遗恨看了看,辛遗恨笑道:“他们说你们是我的朋友,他们若是收了你的金子,其他村落的人知道了,会看不起他们的。你们用来交换的虽是中原的马匹,不适合在沙漠中使用,杀了食用也是一样的。”

丘神绩心道:想不到玄阴教当年号称中原第一大邪教,武功诡异,手段毒辣,回到西域,却被视为保护神一般崇敬,受到民众的热情招待。

当下也就收起金子,对辛遗恨笑道:“辛兄,我们需要的马匹已经有了,水与食物呢?”

辛遗恨笑道:“不忙。”转而向那村民问道:“适才我让你们准备的水与肉干呢?”

那村民面现难色,随即解释道:“我们这里唯一的小湖泊,前些天也干涸了,如今我们正在寻找其他的水源,在没找到之前,大家都靠马奶维持着,但也为数不多了,既然辛副堂主要的急,那也只有先给你们了。”

辛遗恨心道:虽然沙漠中水贵如金,然而既然是玄阴教的人需要,他们也绝不会这么为难,这人说的定是实情无疑,若是拿走了他们仅剩不多的马奶,他们若找不到水源,便支持不了几天。玄阴教向来在西域名声极好,若是让教主知道我要了他们维持生计的东西,导致村民渴死,有损玄阴教的声誉,非宰了我不可。然而若是坚持不受,我与丘神绩便无法在沙漠中前进一步,耽误了玄阴教的大事,更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不禁为难起来,丘神绩见辛遗恨脸色异常,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实在不明白,既然玄阴教如此受欢迎,为何这些村民不把水送给他。当下忍不住问道:“辛兄,为什么他们不给我们水和食物?”

辛遗恨黯然道:“食物还好说,水可就难办了,这里唯一的水源已经枯涸,如今他们只剩少量的马奶,若给了我们,他们就无以为生。这可如何是好?”

丘神绩随口说道:“我们没有水,如何到得玄阴教总坛?这时候还管他人的死活作甚?让他们把马奶给我们,不然就硬夺了过来,他们还能怎么样?”

辛遗恨闻言,愤然道:“我玄阴教在中原,烧杀抢掠,无所不为,绝不心慈手软,但这是在西域,我们自己的地方,绝不会做出这等损人利己,欺压民众的事来。若是这么做,我便犯了不可饶恕的死罪。况且这事远没有这么简单,若是这事在西域传开,他们这些人虽然不会武功,但是联合起来,与我们玄阴教作对,只要想办法断了我们总坛的水源,将来恐怕玄阴教也很难在西域立足了。然而,若是没有水分补给,我们便难以到达总坛,耽误了玄阴教的大事,我也是死路一条,这可如何是好呢?”

丘神绩见辛遗恨左右为难,此刻身处沙漠之中,就是返回小方盘城,没有水也是难以到达。踌躇了半晌,突然福至心灵,向辛遗恨问道:“玄阴教总坛附近的水源,可以维持多少人的生计?”

辛遗恨道:“我玄阴教这些年迅速发展,教众与日俱增,成千上万,分布西域各大部落,总坛弟子也有几千之众,总坛所在就是西域沙漠最大的绿洲,自然有充足的水源。”

丘神绩笑道:“这就好办了,我们可以让这些村民和我们一起同行,他们剩余的马奶给我们,他们无以为生,不给我们,我们又难以到达总坛。若是与我们同行,我们这些人相濡以沫,省着些用,一来可顺利到达总坛,不耽误正事;二来也可以解决这些人寻找新的水源的问题。岂不是两全其美么?”

辛遗恨听了,抚掌赞道:“还是丘将军有办法,我怎么想不到,一直以来,很多部落因为水源干涸,也是主动向玄阴教总坛靠拢,我们教主也从不拒绝,他们感念教主的恩德,不久便全都加入玄阴教,这也是我教教众不断增多的原因之一。我这就将你这想法,说与他们听,看他们是否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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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2章、豺狼其性

辛遗恨当下便将丘神绩的想法与那些维族村民说了,他们听说辛副堂主答应他们迁徙到玄阴教总坛附近,与玄阴教共用一个水源,俱都欣然答应。

当下便带上所有补给,与辛遗恨、丘神绩等人一同骑上马,向沙漠中心最大的绿洲,玄阴教总坛的所在地奔行。但由于这些维民拖家带口,行走速度自然要比原来缓慢许多。

结果没行到一般,所带的马奶便已经剩下不多,沙漠中的气候如火炉一般,众人只觉又干又渴,这些长期在沙漠中生存的民众,显然忍耐性要较丘神绩等中原来的人强些。

也怪辛遗恨没有计划好,丘神绩等人在路程才行一小半时,就饮用了大部分的马奶。刚开始,这些民众还愿意给他们。到了后来,马奶越来越少,眼看着许多孩子都一个个晕厥过去,奄奄待毙,丘神绩等人却还是予取予求,毫无节制,见他们不给,就使用武力抢夺。

辛遗恨见状,自然愤愤不平,当下便出手打倒了两名抢夺马奶的士兵,戟指丘神绩,厉声喝道:“姓丘的,原本以为你是诚心与我们合作,现在居然做出这等事来,你们趁早有多远滚多远,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

丘神绩冷笑了几声,悻悻地说道:“辛兄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我看剩下那点马奶,反正也不够这么多人饮用的。既然辛兄让我们走,那么还请各位将马奶和食物尽数奉送,要不然我们也走不出这茫茫沙漠。”说着将手一举,麾下由王副官精挑细选的士兵,俱都抽出明晃晃的弯刀,呐喊呼啸,鼓动声势。

辛遗恨当下也拉开架势,准备单枪匹马与丘神绩这些人厮杀,当下闷哼一声,道:“为了一点儿马奶,这边要杀人抢夺么?辛某虽然武艺低微,但身为玄阴教的一份子,却也甘愿为保护这些民众,血战到底。”

丘神绩当下见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当下坦言道:“他们这些人不死,我们便得不到饮用的马奶,是你告诉我的,这沙漠中水贵如金,没有水分补给,我们就得渴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是我死,就是你亡的情况下,也说不得要采取些非常手段了。”

继而转身对身后一字排开的那小队士兵说道:“统统杀掉,一个不留。”

辛遗恨见他们就要冲杀过来,自己一人很难抵挡,这些民众都是手无寸铁,不谙武艺的人,此时切不可逞一时匹夫之勇,而致使这么多无辜的人受害。

当下对丘神绩说道:“我们愿意将马奶和食物都交给你们,还请你履行诺言,放过这些无辜的民众。”

丘神绩仰天打个哈哈,笑道:“辛兄是确实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说的是统统杀掉,一个不留,包括你在内。若是让你们有一人漏网逃脱,玄阴教教众很快就会知道消息,届时我们纵使得到了这些马奶和食物,我们依然众寡不敌,后果不堪设想。将你们灭口之后,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

辛遗恨愤然道:“就算你们占得上风,能够将我们尽数诛杀,但若是我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你们逼急了,我便下令将仅剩的马奶全部倒掉,你们没有水源,迟早是死路一条。”

丘神绩笑道:“你们尽管将马奶倒掉,在你们死后,我们只需要将多余的马匹杀了,将马匹颈上热血盛装起来,以血代水,也能在沙漠中生存下来。”

辛遗恨冷然一笑,丘神绩问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辛遗恨仰天打个哈哈,说道:“我笑你无知愚蠢,在这种炙热的环境下,马血即便保存再好,片刻就会凝结成血块。就算马血不会凝结,马血味道腥咸,只会越喝越渴,届时你们一样也会死。除非是马溺,行军之人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也会饮用此秽物。然而,别说这些马匹在沙漠中行走多日,没有饮水,不会有马溺,就算不缺乏,你们靠此物维持所需水分,如此苟且活着,还不如即时死了痛快。”

丘神绩闻言,怒不可遏,厉声喝道:“既然是这样,那么就看谁的速度更快了。”说话之间,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欺身向前,绵掌连环,向那些村民袭去,意在于他们选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倒掉马奶之前,将仅剩不多的几囊马奶抢夺过来。

王副官与其他士兵也一齐动手,辛遗恨见丘神绩五毒绵掌厉害,中者立毙,自然是竭尽全力拦住丘神绩,尽管他的武功与丘神绩相差甚远,但还是不顾个人安危,奋勇上前拦阻。

直到见到这些民众一个个死在这些士兵的屠刀之下,辛遗恨这才后悔,没有在小方盘城多带些人马同行。不过这也是预想不到的事,他又怎能料到此处村落水源突然枯涸,最终会带着许多不懂武功的民众同行?更想不到丘神绩会突然发难,为抢夺饮食而行此杀戮。

若是他们其中有人骑马逃走,丘神绩等十几个人绝对不会将他们全部杀死,但这些人都是带着家小同行,怎能舍弃妻儿独自逃生呢?

当他们的家小受到这些士兵的残忍屠戮之时,他们即便不会武艺,但仍然格外勇敢,虽赤手空拳,也兀自主动与这些人格斗,结果自然很惨烈。

辛遗恨战斗到最后时刻,胸口重重地被丘神绩击了一掌,倒在黄沙之中。他们出手太快,那些人只顾着保护家小安全,哪里还顾得上报复性地倒掉马奶,结果几袋马奶俱都被他们抢夺而去。在场所有人,无一人逃离这座修罗场,男女老少,尸身枕籍,惨不忍睹。只有辛遗恨一人,尚有余息,但很快与这些人一同,被荒漠中的风沙淹没。

丘神绩见已经将所有人灭口,突然改变了主意,满脸得色,扬声笑道:“我原本打算抢了他们的饮食之后,原路返回,但现在看来,根本没有这个必要了。我们大可以放心地继续向玄阴教总坛前进,只要我们自己不说出去,这件事就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至于路径,我想辛遗恨的身上必有地图,你们去他的尸身上搜搜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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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3章、强存弱亡

身旁一名士兵当下便走到辛遗恨的“尸身”旁边,伸手在他怀里一掏,着手处格外柔暖,拿出来时却是一张毛绒绒的羊皮,里面却很滑溜,打开一看,却无任何字迹,回头向丘神绩喊道:“将军,有张羊皮,上面却无任何字迹。”

丘神绩连忙喊道:“快拿过来,让我看一下。”那士兵连忙将羊皮交给丘神绩,只见丘神绩从靴子里抽出一柄匕首,在手心划了一刀,将鲜血涂抹在羊皮光滑的一面,过了一会儿,鲜血渗透之处便出现许多殷红的条纹,整个西域的部落、水源、湖泊历历分明,当然玄阴教的总坛所在之处的路线,也是清清楚楚。

王副官见状,笑道:“将军,有此西域全图,我们便可顺利到达玄阴教总坛了。”

丘神绩一边仔细看着地图,一边点着头,蓦然间,脸色凝重起来,环视周围的士兵,杀机又在他眼光中闪现,心想:我们如今只剩下为数不多的马奶,而要从此地到达玄阴教总坛,还要好几天,根本不够这么多人饮用,除非杀掉多余的人。

心下虽如此思量,当时还是不动声色。这些人中的许多人虽都是他的老部下,向来忠心耿耿,但到了生死关头,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就算是骨肉至亲,丘神绩也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他们的。

丘神绩笑道:“既然有了地图,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就出发吧。”说完,一马当先,扬鞭狂奔,王副官与其余人紧随其后。

走了两天之后,只剩下五袋马奶,丘神绩突然勒缰驻马,兜转马头,扬声对众人说道:“如今只剩下五袋马奶,距离玄阴教总坛还有三天路程,也就是说只够五人使用。除了王副官和我,你们十五人中只能活下三人,强存弱亡,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众士兵听了丘神绩的话,当下明白过来,各自抽出兵刃,相互砍斫,血影刀光,自相残杀的场面,触目惊心,王副官心中不忍,扭过头去,而丘神绩却依然满面笑容地欣赏着这一幕,似乎对这种血腥场面格外的迷恋。

才一会儿工夫,那十五名士兵,便只剩下浑身染上同袍鲜血的三人。丘神绩见已经解决了问题,当下将系在马鞍上的马奶,取出三袋,向那三名胜利者一一抛去,那三名士兵接了过来。一行五人重又向沙漠中心绿洲,玄阴教总坛方向行去。

一路再无事发生,到了第三天,他们终于在茫茫沙漠中看到了一片草地,丘神绩扬声道:“有草地的地方,定然有水源,看来我们是到了玄阴教总坛附近了。”

说着又纵马奔行十几里,忽听水声哗啦,一条小河在左近潺潺流过,五人兴奋不已,连忙驱马过去,跳到河里,埋头水中喝了个饱之后,不断向自己身上浇水,这种喜悦无异于重获新生。

再向前行,一座土城俨然在望,土城四周是一大片低矮的帐篷,远远望去,如同一个个圆圆的馒头也似,青草地上牛羊成群。湛蓝的天空,纤云不染,丘神绩等人到了这土城附近,立即便有一队人马迎了上来,其中领头的一人,见丘神绩等人都是中原官军打扮,心下不禁疑虑起来:若有中原官兵来此,一路上经过玉门关,应当有玄阴教教众随行,怎么会让他们自个儿前来玄阴教总坛?总坛事先又没接到分堂的消息,这事也太出乎意料了……

当下向丘神绩问道:“你等是何人?来我玄阴教总坛有何事?”

丘神绩笑道:“我名唤丘神绩,本是戍守京师的左金吾大将军,现任叠州刺史,此次前来,是想与玄阴教教主商量合作之事,兹事体大,说来话长,我必须面见你们教主之后再说。”

那玄阴教弟子道:“你从叠州而来,途中必经玉门关小方盘城,那里有我们的分堂,你们怎么没有与那里的分堂弟子一同前来?”

丘神绩早就猜到来到总坛,会有人问及此事,当下从怀中掏出那块羊皮地图,交给那弟子,说道:“我们到小方盘城时,已经与那里的副堂主辛遗恨会过面了,他说另有要事处理,不能随同而来,将这地图交给我,让我们自己前来。”

那弟子打开羊皮一看,见是西域全图,心想:这地图只有堂主级别的人才会有,看来他此言不假。

当下也就不再疑虑,又见丘神绩身后几人,身上配有兵刃,于是说道:“地图不假,但你们要见我们教主,就必须解下兵刃。”

丘神绩笑道:“这是自然。我们解下兵刃就是。”王副官等人听了,连忙将腰间佩刀解下,交给那些玄阴教弟子。

那领头的玄阴教弟子见状,说道:“你们跟我来吧。”说着便领着他们向土城方向走去。

这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土城便是玄阴教总坛,本来叫作玄阴城,当地民众却叫他圣主堡,顾名思义,是因为他们受到玄阴教的庇荫,将玄阴教教主尊称为圣主。圣主堡,虽说是玄阴教总坛所在,但却是异常萧条简陋,甚至比不上玉门关的分堂,更别说与如今中原的地狱门总坛富丽堂皇的景象相比了。

丘神绩等五人随同这些玄阴教教徒来到圣主堡城墙之下,只见城上城下都是身着黑衣,手持长枪的玄阴教弟子,与这些维族民众的服饰迥异,倒有些像是中原唐人的服装。这些人之所以继续身着中原服饰,也是他们教主特意吩咐下来的,目的是让他们时时刻刻记住,总有一天,玄阴教会重新入主中原,报灭教之仇,一雪前耻。

城墙约摸十余丈高,里许见方,皆是以砂石泥土打筑。城门也仅仅用一些圆木打造,圆木上头削成锥尖状,虽然简陋,但总坛弟子的武功都是其他分堂所不及的,休看这土城不够坚实,有了这些防守弟子,却也无异于金城汤池,要想攻下此城,也并非易事。其实,这圣主堡处于沙漠中心地区,方圆千里都是滚滚黄沙,休说人烟稀少,就是有敌人想进攻玄阴教总坛,没有地图,也难以寻到这里。玄阴教本不需如此日夜严防,然而为了不让弟子生了懈怠之心,不仅加强城堡防守,而且无时无刻不在操练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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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4章、教主

丘神绩随着玄阴教当值弟子进了圣主堡,只见城堡之中的情形又是另一番景象,一群黑衣女子正在练着奇异的武功,全身柔若无骨,如同一条条黑色大蟒蛇般附在墙壁之上,随意游走,速度如影似魅,饶是丘神绩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有人能如此身法。

而其实她们手脚都有特质勾爪,加之长期受这种特殊训练,这才有了这种本领,也算不得什么高明的功夫。

玄阴教有许多诡异莫测的功夫,这只不过是其中的冰山一角,虽说是雕虫小技,但他们专门训练这种蛇形杀手,却是为了重新入主中原做准备。若是不明其中玄机之人,遇到这些玄阴教弟子,也难免缚手缚脚,有力无处使,不明不白便做了她们爪下亡魂。

除了这些诡秘的女子外,城中校场之中,还有不少弟子,在一个教头的带领下,兀自步调一致地挥舞着大砍刀,一边习练,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丘神绩见这些也属寻常,也就没再留意。再径直向前走,便是玄阴教总坛正殿,守卫弟子让他们暂且留步,先在门外等候,容他先去通报。

然而,过了好久也不见有人出来,丘神绩不禁有些起疑,心道:“也不知这玄阴教教主是何方神圣,是否现在就在这圣主堡中?传话弟子进去这么久,这城堡之中虽然也有数千人众,但毕竟范围有限,不过几里见方,若是这教主此刻就在城堡内,不至于这么久都不出来见客吧?也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里处处透着诡异,不可不防!”

想到这里,手掌在袍袖中兀自作势欲发,内力徐徐注入手臂之中,衣襟内气息鼓鼓涌动,看来已是做好准备,只要发现情况不对,立刻出招应敌。

虽已打定主意,但依然不动声色,满面春风地和玄阴教弟子,称兄道弟,谈笑风生。他武功高强,算得上江湖一等一的高手,但与此同时,他也是一名在官场如鱼得水的政客,阴谋诡计,机关算尽,无论遇到什么场面,他都能在最短时间内,想出最合适的应对方式。

又等了大半个时辰,正殿之中,蓦地万众齐喧:玄阴教主,英明神武;中兴圣教,万众臣服;无敌天下,声震寰宇;威加海内,一统江湖。

乍听之下,这些只不过是与地狱门一样,称颂他们头儿的谀辞。然而,稍有内功功底的人,便能听出来,声如洪钟,激荡肺腑,很显然是从丹田发出,包含着极强的内力。

丘神绩心中一凛,暗道:“想不到这些人能有如此内力,想必里面的人多半皆是玄阴教精英中的精英了。属下尚且如此了得,教主的武功,可想而知。难怪他会摆这么大架子,要我等这么久。”

紧接着,便有一名玄阴教弟子出来传话,让丘神绩一人进去,其他人留在门外。王副官见状,连忙提出异议,虽然不满,但人在屋檐下,言辞上也不敢造次,只得含沙射影,慨然叹道:“哎呀,玄阴教如此大的声势,教主更是练就盖世神功,我等区区五人,而且武艺平平,却不知为何还有所顾忌,只让丘将军一人进去?”其他三名士兵听了,当下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玄阴教弟子听了,脸色忽变,狠狠瞪了王副官一眼,眼光中如同要喷出火来,当下喝道:“混账东西,我们教主何等神圣尊贵,是你们这些武功不入流的人,想见便能见的么?你们丘将军的武功还算勉强过得去,你们可就差得太远了。”

丘神绩为免他们盛怒之下,动起手来,当下笑着打圆场道:“里面的人,声裂金石,内力越强,肺腑之中,内力更容易受到感应,气海之中,激荡翻腾不已。我这几个手下,内力平平,自然不会清楚。其实贵教高手如云,说到顾忌,更是令阁下笑话了。这一路上礼数周到,想来也未必有什么轻视之意,只怕是规矩向来如此,我们自当遵从,自当遵从。”

那玄阴教弟子连忙将头一昂,满面得色,笑道:“行家一出口,便知有没有。看来还是你们的头儿识货,这话说的不假,里面的人,俱都是我教中高手,级别最低也是堂主。无论对方是什么来头,要见我们教主,只允许管事的一人进去,其他无关紧要之人,最好还是守此规矩为好,要不然可有你们受的。”

王副官等人闻言缄口,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丘神绩随着那通报弟子进去,只见正殿之中,济济蹡蹡,森列着形形色色的人,当中却是一帘黑幕,隐隐端坐着一人,想必那便是玄阴教教主了,只是既然传见访客,却为何始终以帘幕示人,其中缘由,实在令人费解。

当下也不敢多加猜测,连忙将手一拱,说道:“在下丘神绩,参见阴教主,恭祝阴老教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一语未毕,只听帘幕中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想必丘将军误会了,我玄阴教自中原回到西域之后不久,原先的阴无情老教主便已谢世,本座乃新任教主阴无敌。”

丘神绩虽说不知新教主的名讳,但也早就想到阴无情二十年前被中原各大派的高手围攻,受到重创,元气已伤,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这教主必是阴氏后人,他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想博得新任教主的好感罢了。

这会儿听这阴无敌教主,声音柔美动听,如同珠玉落盘一般,入耳清越,很显然是一位年轻的女子。

玄阴教教主向来是由女子继任,这原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然而据他所知,玄阴教自从来中原建立基业始,包括不可一世的阴无双教主之内,教主通常都是阴氏门中较为年长,武功智谋,极为高深之人才能担当。

而眼前这个自称阴无敌的女子,决计不会超过二十岁。从她的话语中不难推想,她在早在十多年前便已继任教主之位。难道玄阴教阴氏门中,经过一场大战之后,便已人才凋零,再也找不出武功高强,适合担任教主之人,这才不得已,权且以这女娃儿在此以充滥竽?这其中难道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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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5章、各怀鬼胎

丘神绩笑道:“阴教主,我此次不远千里而来,有件大事要与教主商量。但我也知道玄阴教向来不与官府合作,只是不知能否破例?”

阴无敌道:“没错,我玄阴教不仅从不与官府来往,而且在西域,还经常与欺压百姓的官兵斗争。然而,历代教主也无明令禁止,至于我会不会破例与你合作,还要看你所要与我商量的大事,是否有利于我玄阴教。”

丘神绩道:“玄阴教自从二十多年前,不得已从中原撤往西域之后,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教众成千上万,遍布整个西域。适才听诸位众口一词称赞教主有‘威加海内,一统江湖’的意愿。丘某人原先是禁军统领,左金吾大将军,如今因事被贬叠州刺史,如果教主答应与我合作,助我重新回到洛阳,掌管禁军,那么到时候,我可以利用职权之便,助贵教入主中原,共谋一统江湖的宏图伟业。不知教主意下如何?”

阴无敌笑道:“丘将军所言不差,我玄阴教的确有入主中原,一统江湖之志,但是我玄阴教日渐强大,凭借自己的力量,时机一到,定能卷土重来,在中原建立基业,又何必借助于朝廷?”

转而又对殿中众人问道:“对于丘将军所言之事,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厉长老,你在我玄阴教中也算得上是硕果仅存,资历最深的前辈了,不知你对此事怎么看?”

玄阴教共有八大长老,十二大护法,二十名圣使,堂主上百名,遍布西域各处,只有武功高强,在教中有卓越功勋之人,才有资格面见教主,参与总坛议事。

教中但凡有大事难以抉择,则先由长老发表意见,然后是护法、圣使、堂主,次序井然,不容僭越。而这位厉长老,姓厉名魄,是玄阴教的执法长老,由于二十年前保护教主有功,深得前教主信任,是以地位尊崇,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厉魄扬声答道:“启禀教主,我玄阴教虽无明令禁止与官府合作,但历代教主无不是特立独行,在江湖中建立基业。若是与官府合作,虽然可以早日重回中原,但此后不免要寄人篱下,受制于人,处处掣肘。我玄阴教上下千万教众,皆是铁铮铮的英雄好汉,岂可受此屈辱?更何况这丘神绩现在仅仅是个小小的叠州刺史,他是希望借助我们的力量,已达到他复职的目的,还望教主三思,千万不要为人利用。”

丘神绩闻言,脸色一沉,心道:我本想既然他们这么渴望重新入主中原,定然会答应我的要求。待我重掌禁军之日,他们到了中原,就不得不依靠我的力量,重建基业,如此一来,便可将他们操控在手里。这厉长老却一语道破我的心思,这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当下仰天大笑,说道:“厉长老此言差矣,我丘某人虽说目前只是个叠州刺史,然而担任禁军统领多年,树大根深,禁军将领皆是我的心腹,只服从我的调度,也就是说洛阳皇城根本不能少了我丘神绩,本来不需借助外力,不久自能复职,重掌禁军,这是迟早的事。

之所以提出要与贵教合作,完全是为了贵教考虑,厉长老的担心大可不必,贵教重入中原之后,我会帮助贵教重建基业,一统江湖,已达到双方共赢,至于贵教事务,还是由教主独立主持,我岂会干涉?哪会受制于人呢?”

阴无敌笑道:“厉长老所虑不无道理,然而前教主抱憾而逝,临命终时,曾嘱咐我一定要完成历代教主一统江湖未竟的事业,如今时机已到,怎能轻易错过。各位长老、护法、圣使、堂主,有何意见,不妨直言。”

语声才落,殿中一名腰缠长鞭,身着连帽黑披风的男子,上前几步,倡言道:“启禀教主,我玄阴教教众在此不毛之地,卧薪尝胆,日夜苦练武功,无非是为了重返中原,如今大好机会摆在面前,决不能错过。厉长老说历代教主是凭一己之力,在中原建立霸业。

然而如今局势大不相同,要大举入主中原,首先必须打通自西而东的重重关口,免不了与官兵发生冲突与斗争,这样长期消耗,到了中原之后,又能剩下多少人?届时中原武林人士,若是听说我等重入中原,势必来攻。我们立足未稳,如何能再与他们拼斗,是以若没有外力相助,必然有许多艰难险阻,这也就是我同意与丘将军合作的原因。”

那玄阴教弟子连忙将头一昂,满面得色,笑道:“行家一出口,便知有没有。看来还是你们的头儿识货,这话说的不假,里面的人,俱都是我教中高手,级别最低也是堂主。无论对方是什么来头,要见我们教主,只允许管事的一人进去,其他无关紧要之人,最好还是守此规矩为好,要不然可有你们受的。”

厉魄闻言,勃然大怒,道:“司徒广,你为何总与我作对?我们玄阴教既要入主中原,那些官兵又怎能是我们的对手,就算遭遇到他们的阻截,也会势如破竹,将他们击败。由此长驱而入,到了中原,稍作休整,只要不主动进攻中原武林的大帮大派,如何会有危险?他们就算要进攻我们,一时之间,三山五岳的江湖人士,如何能够集结?

等他们集结完毕,我们也早已整顿好了,届时胜负尚未可知。况且我们入主中原,本就是要一统江湖,畏首畏尾,如何能够成就大事?我们又何必借助朝廷之力,与官府合作,更是为人不齿,我坚决反对。”

众人听了,纷纷议论起来,分为两大阵营,一方支持厉魄,一方附和司徒广,意见相左,争执不下。

阴无敌见殿中喧嚷不已,当下怒喝道:“有什么意见,一个一个地说,如此这般乱糟糟的,怎么能讨论出个结果出来,厉长老、司徒护法,你们二位留下,其余人既然都是分别附和他二人的意见,那就暂且退下。”转而又对丘神绩说道:“丘将军,由于教中意见分歧,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待我与他们二位商量一下,再答复你。请你暂且到客房静候。”

众人这才一同退下,丘神绩等人也在玄阴教弟子的带领下,来到客房。殿中只剩教主阴无敌,执法长老厉魄,护法司徒广三人,只听阴无敌道:“厉长老,司徒护法,我觉得你们二人所说,各有各的道理。综合你们二人的说法,我觉得我们若想入主中原,错过了这次机会,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是以我决定暂时答应与丘神绩合作。

“如果他能够帮助我们,定然省却不少麻烦,对我们大有好处,虽然刚开始不得不托庇朝廷,受制于人,但只要我们在中原立稳脚跟,就不愁不能摆脱他们的束缚。我在闲暇之时,也常读中原书史,汉高帝有白登求和之辱,唐高祖有投降突厥之恨,大凡英雄豪杰,皆是能屈能伸,一时荣辱算不得什么,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胜利者。

我们要成就一统江湖的霸业,长期以来,在此荒漠戈壁之中,日夜苦练,不就是等着这一天么?我玄阴教每一名教众,都是日后成就霸业的基石,他们的生命何等宝贵,若是与丘神绩合作,能避免在东进途中,与官军的冲突斗争,从而减少伤亡,又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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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6章、约法三章

厉魄闻言,断然否决道:“教主,此事万万不可,且不说丘神绩此事位卑势弱,就算他日得势复职,也有可能言而无信,将我们弃如敝屣。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事,对于官场上的人来说,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不得不防啊。”

司徒广仰天打个哈哈,笑道:“厉长老,适才你担心我们与丘神绩合作后,会寄人篱下,受制于人,还有几分道理。然而,你说丘神绩会翻脸不认人,却完全是主观臆测,就算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我们教主是何许人也,又岂会容他?更何况我玄阴教高手如云,只要丘神绩胆敢戏弄我们,不劳教主亲自动手,我奔雷神鞭司徒广,定让他死无全尸!”

阴无敌愠道:“我让你们留下,不是让你们来争吵的。既然你们意见难以统一,那就听我说,这次是丘神绩主动找我们合作,想借助我们的力量复职,成为禁军总管。既然他有求于我们玄阴教,我们大可以提出各种要求,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倘若他言而无信,回到中原之后,不帮助我们,我们有的是办法对付他。厉长老,你也不必这么杞人忧天。”

“这么说,教主是决定与他合作了?”厉魄问道。

“没错。机会难得,我们要入主中原,也必须有这样强有力的官军势力支持。”阴无敌斩钉截铁地说道。

“既然教主已经如此决定了,那在与他谈合作之事时,必须约法三章,首先,我们帮他夺权复职之后,他丘神绩必须在一个月内,帮我们在中土建立总坛;第二,我们到中土之后,教中一切事务,均由我们自己做主,他不能干涉;最后,在我们根基未定之前,若有中原武林人士来攻,他必须出动兵力助我们御敌。”厉魄见教主阴无敌的决定不可驳回,因而提出这三点要求。

“若是丘神绩不答应这三条要求,我们怎么办?还要与他合作么?”司徒广向阴无敌问道。

阴无敌笑道:“你放心,这三点要求一点都不过分,他不远千里而来,请求我们帮助他夺权复职,肯定是发生了令他很棘手的事情,要是果如他所说,他不需要我们的帮忙,也能很快入京复职,他又何必走这一遭?他若不答应我们的要求,那我们也绝不向他妥协。”

阴无敌续道:“司徒护法,你去将丘神绩叫来见我吧。”

司徒广领命出去,吩咐弟子去请丘神绩,才片刻光景,丘神绩便与玄阴教弟子一同到了正殿。司徒广也一同进去,向阴无敌道:“禀告教主,丘神绩已带到。”

阴无敌笑道:“各位还是坐下说话吧。丘将军,我们经过商量,只要你答应我们以下条件,我们便答应与你合作。”

丘神绩依言坐在右首,听了阴无敌的话,不禁问道:“不知阴教主有何条件,说出来听听,若是合理,都好商量。”

只听阴无敌道:“厉长老,意见是你提出来的,你来跟他说吧。”

“是!”厉魄应了一声,转而对丘神绩凝声说道:“虽然丘将军说过我们合作之后,你会帮助我们入主中原,一统江湖,但毕竟还是需要我们先帮你夺权复位。是以我们必须说清楚,首先,我们助你成事之后,一个月之内,你必须帮助我们在中原建立总坛;其次,玄阴教教务,你不能染指;再就是,我们初入中原,若是走漏风声,中原武林联手来攻,你必须出兵助我们一臂之力。这三点要求若是你不答应,那么合作之事,便就此作罢,休要再提。”说话之间,语气格外强硬,丝毫也没有缓和的余地。

丘神绩听了,低头凝思了一会儿,心道:你们见我现在被贬叠州刺史,有求于你们,便挟此为资,趁火打劫,对我百般要求。这等鬼蜮伎俩,我若看不穿,还怎么在官场与江湖混迹这么多年了。我且答应你们这些要求,到了中原,不怕你们不妥协。

想到此节,当下满脸堆欢般笑道:“厉长老的要求合情合理,我本就应该这么做。然而,就算我复职成为禁军总管,要在一个月内,建立玄阴教总坛,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算江湖风平浪静,不会旁生枝节,要建立供玄阴教千万教众容身的殿宇,这么短时间内如何能完成?若是攻占江湖上别的门派的地界,倒是可以办到,然而玄阴教初入中原之时,根基未稳,实在不宜大动干戈。我完全是为贵教考虑,还请教主明鉴。”

没等阴无敌开口,厉魄抢着说道:“我说的是,一个月内开始建筑总坛,不可故意拖延,倒不是让你在这么短时间内完成。”

丘神绩笑道:“既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只是我答应了你的这些要求,还要问问教主是否还有其他吩咐?”

阴无敌道:“这些要求是我与厉长老他们商量好了的,你既已答应,那我们就开始商量合作的事情吧。你倒是说说,要我们如何帮你夺权复位?”

丘神绩笑道:“情况是这样的,我被贬叠州刺史期间,在洛阳皇城中有我原来的属下,周兴与来俊臣二人,与太后的侄子武三思、武承嗣两人,狼狈为奸,日夜谋划着如何爬上禁军统领这个位置?奈何我是朝廷中人,被贬期间不能私自进京,与他们角逐。”

阴无敌听到这里,随口问道:“那么丘将军的意思,便是要我们帮你除掉周兴与来俊臣二人咯?这个容易得很,厉长老……”说着便要将这个任务吩咐给厉魄去办。

丘神绩将头摇了摇,连声说道:“不,不,不,此事万万不妥。且不说皇宫大内,防守严密,就说周兴与来俊臣二人,也非泛泛之辈,他们手下也是高手如云,日夜不离其身,要刺杀他们二人殊为不易。就算刺杀成功,武三思等人很容易便会怀疑到我头上,届时我百口莫辩,要想翻身复职,就更加难了,倘若他们不肯善罢甘休,我还可能因此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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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7章、点将

阴无敌问道:“那么依丘将军的意思,我们该当如何做,才能帮到你呢?”

丘神绩道:“这可以暂时押后,首先我必须帮你们进关,还请教主带人随我先到玉门关,然后,为了不让沿途官兵起疑,我会设法弄到足够的军装兵服,你们乔装将领或士兵,随我入关,一路上应该不会有多大阻碍。到达叠州,我的治所之后,然后再分批东进洛阳,因为我本人再复职之前不能私自入京,所以你们此去洛阳,千万不可显露身份,以免旁生枝节,带来没必要的麻烦。”

丘神绩续道:“到了京城之后,你们昼伏夜行,不断在京城或皇城制造动乱,武后必定会派周兴、来俊臣等人率兵搜捕你们,你们在暗,他们在明,凭各位的本事,我想也不至于会被周兴等人擒住。

当然不能太过频繁,太过频繁,他们会大举搜捕,或许会有差池。隔一两天,在不同的地方制造几起动乱就行,至于怎么做,我想厉长老等人自然清楚。周兴、来俊臣等人若是搜捕无果,久不奏功,那么武后定然不再信任他们,届时就算武三思等人再怎么美言,武后也不会让周兴或是来俊臣来担任禁军统领,到时自然会想到将我调回京城,重掌禁军。”

阴无敌笑道:“丘将军果然智谋过人,那就这么定了。什么时候启程?”

丘神绩道:“事不宜迟,越快越好,到了玉门关之后,要准备那些兵服装备,恐怕还要费一番周折,不过这事包在我身上。还希望教主尽快调度前往玉门关的人员,做好准备。”

阴无敌闻言,对厉魄道:“厉长老,人员调度之事,你即刻便去安排吧。”

厉魄应承着,走了出去,来到校场之中,吩咐弟子将目前身在总坛的所有长老、护法、堂主都召到校场集合。

才片刻光景,所有应到之人俱已来到校场,只见厉魄临高振臂,扬声说道:“各位,教主已经决定与丘神绩将军合作了,我们苦等二十余年,入主中原的这一天,终于盼来了。我知道各位都想随教主东进,入主中原,一统江湖,诸位的耿耿精忠,我非常理解。但总坛还需部分首领率领弟子留守,很多教务还需要处理,传功长老阴玄灵,不仅在教中地位尊崇,颇服众望,而且是阴氏门中的前辈,这个艰巨的任务,非阴长老莫属。”

厉魄续道:“然而,阴长老毕竟年岁迟暮,虽然宝刀未老,精神矍铄,但教中事务繁忙,只怕也是忙不过来。是以还请司徒护法等人从旁协助,另外留下三十名堂主,处理教中琐事。其余长老,诸位圣使、堂主,各自率领门下弟子,随同教主一同东进玉门关。不知对于这样的安排,诸位有什么异议?”

阴玄灵刚想说话,司徒广连忙抢道:“厉长老,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就算你与我有私怨,我们可以私下解决。难道就因为我适才在正殿之中,当众反对你的意见,你就公报私仇?要是这样的话,你让我一人留守总坛也就罢了,为何要迁怒于其他护法,不让他们随同前去保护教主?你如此处事,恐怕难以服众吧?”

一语未毕,其他十一位护法极其门下弟子,俱都喧嚷起来,纷纷表示不满,要求厉魄给个交代。

厉魄见状,顿时勃然大怒,喝道:“你们煽动教众,难道要造反不成?且不说这次是教主亲自颁下命令,让我点将,就算教主没有命令,我也有权自作主张。你们既然不满我的安排,何以不亲自去向教主禀告?其实,我这样安排,也并非出于私心,我厉魄是何等样人,大家应该都清楚,反倒是你司徒护法,处处与我作对,我做的任何决定,你总是要抬杠,既然如此,何不请示教主,让教主升你为执法长老?”

司徒广笑道:“哪有这般严重,大家只不过是想厉长老给个说法罢了,哪里有叛教造反之心?厉长老何必将此等罪名强加在我等头上,如若厉长老给出的理由,能让我们信服,我们焉能再有异议?”

厉魄面色稍缓,说道:“这也怪我事先没有跟大家说清楚,此次前往中原,所办之事极为隐秘,二十圣使最适合办理此事,而连我在内的七位长老,则必须寸步不离守在教主身边。诸位护法,就暂时留守总坛,待我们在中原立稳脚跟,建立总坛,届时我们所有的教众都要迁往中原总坛,你们自然也要前去,到那时候,还怕没有机会立功么?”

司徒广笑道:“既然早晚都要前去,我们晚去几天也无妨,只是我担心,若是护教圣使们全部派出去执行任务了,光靠你们七人,是否能确保教主的安全?”

传功长老阴玄灵听了,终于忍不住,说道:“我也有同样的疑惑,更何况我随身保护两代教主,从未有过闪失。教主是初次涉足中原,在此之前从未出西域一步,中原武林人士,狡诈无比,恐怕会着了他们的道呢。是以恳请厉长老另选贤能留守总坛,我必须要跟随教主前往中原。”

厉魄急道:“阴长老,怎么连你都要反对我的决定呢?沙漠中的飞鹰,能翱翔一望无际的天空,到了哪里都能迅速捕捉到猎物。我们教主在这千里荒漠中长大,武功超凡脱俗,智慧无双,又有谁人能敌?就算独自一人前往中原,也能纵横捭阖,游刃有余,中原武林中哪有人能算计到她。我们这些人虽说名义上是去保护教主,然则只不过是不想教主事事亲力亲为,很多事情我们能代劳的,便尽量不让教主亲自动手罢了。”

厉魄续道:“阴长老,你武功高强,无人不服,虽说数十年来,向来都是不离教主左右。然而,西域总坛是我们的立命之根本,在我教中原总坛建立起来之前,不容有任何闪失。眼下北方蛮族对我玄阴教虎视眈眈,若少了阴长老这样德高望重的资深长老镇守,让北方蛮族有机可乘,届时教主怪罪下来,谁能担当此责任?这也就是我为什么留下阴长老你来镇守总坛的原因,其余长老包括我在内,又有谁能担当此等重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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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8章、东窗事发

司徒广等人还要争执,传功长老阴玄灵笑道:“既然厉长老都这么说了,我们若是再反对,未免有些胡搅蛮缠。我看此事还是就按厉长老说的办,你们都去准备吧。”

执法长老厉魄虽然在玄阴教中位高权重,但向来执法严苛,许多教众对他是阳奉阴违,口服心不服,然而,传功长老阴玄灵却是众望所归,颇受教众尊崇。既然连阴玄灵都不再对厉魄的安排有异议,其他人也就更加没有反对的理由,当下都不再说话。

各大长老与圣使、堂主,听了厉魄的命令,各自下去安排东进玉门关,入主中原的事宜。虽然是大规模的人员调度,但玄阴教入主中原谋划已久,每日枕戈待旦,就是为了这一天,是以行事雷厉风行,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兵马粮草,一应俱全,只等教主一声令下,即刻便可以启程。

众人准备好之后,来到校场集合,蓦然间,一条黑影自半空中闪过,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已到达了校场中间的高台之上。

玄阴教全体教众见了,单膝跪地,双手握拳,右手捶胸,左手撑地,俯首喊道:“参见教主!”这人正是玄阴教教主,阴无敌!

阴无敌将手一挥,扬声说道:“平身。”众人依命而行,厉魄上前几步,说道:“禀告教主,万事俱备,还请教主示下。”

阴无敌从始至终都是以斗篷遮面,只闻其声,不见其面,诡秘莫测。只听她扬声说道:“各位,我玄阴教入主中原,一统江湖的时机,终于到来了。既然大家已准备妥当,那么事不宜迟,现在就随我一起出发吧。有事等到了玉门关小方盘城再说。”

说着以绝妙的轻功,一跃而起,稳稳落在一匹青骢健马之上,双腿一夹,健马放蹄,当先向城外奔去。

厉魄等玄阴教头领见状,连忙纵马跟了上去,后面马步兵紧随其后,丘神绩与王副官等五人见玄阴教声势浩大,心想只要有玄阴教帮忙,大事便算成功了一半。于是,也跃马扬鞭,很快便跟上了厉魄等玄阴教长老。

一行千余人在广袤的沙漠中奔行数日,很快便到达了小方盘城,城中玉门关分堂堂支希夷得到消息,率领全堂弟子在小方盘城西郊相迎,并且包下整城的客栈,为教主阴无敌及总坛教众接风洗尘。

然而,当他见到丘神绩等五人,本来满面笑容的脸上,突然罩上了一层严霜,立刻抽出腰间弯刀,作势欲扑。

厉魄见状,不明所以,怒喝道:“支希夷,你好大的胆子,在此妄动刀剑,还把我们阴教主放在眼里么?你这堂主还想不想当了?”

支希夷一面挥刀向丘神绩砍去,一面答道:“厉长老,待我结果了这姓丘的贼子,再向教主请罪。”

这一刀去势凌厉突兀,眼看着就要砍在丘神绩身上,厉魄连忙从怀里掏出一粒钢珠,两指轻轻一弹,钢珠后发先至,正好打在支希夷的刀背上,支希夷虎口大震,弯刀脱手,却依然狠狠盯着丘神绩,一眼不发,怒眦欲裂。

厉魄见这情形,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私怨,当下喝道:“支堂主,丘将军现在已与我们玄阴教结盟,你与他若有私人仇怨,理当公平比武,这样突施偷袭,纵然侥幸得胜,也是大大损我玄阴教威名。”

支希夷闻言,闷哼一声,扬声说道:“这贼子,前些天来到我们小方盘城,我让辛副堂主好酒好菜招待他,对他们可谓仁至义尽。说来也是我考虑不周,让辛副堂主独自一人,带领他们前往总坛,原想在途中的一个部落补充清水,然而此部落附近水源干涸,村民仅靠少量的马奶维持着,辛副堂主不忍拿走他们赖以为生的马奶,正左右为难之际,这姓丘的便提议让这些民众一路同行,一起奔赴总坛……”

听到这里,厉魄不禁说道:“丘将军这提议也不失为一个良策,我玄阴教总坛拥有整个沙漠最大的绿洲,水源充足,近年来便有不少部落主动依附总坛,我们都是来者不拒。不知后来发生了何事?辛副堂主为何没有一起前来总坛,那些民众又去哪儿了?”

不等支希夷答话,丘神绩抢先说道:“后来也没什么事,其中一个维民突然想起有附近有一处水源,辛副堂主便将地图交给我,让我们自己赶往总坛。他便与那些民众一起寻找水源去了,也不知找到没有?”

说完,低头暗笑一声,心道:辛遗恨中了我的五毒绵掌,眼看着被黄沙淹没,无人搭救必死无疑,这支堂主兴许是不清楚情况,未见他一同返回小方盘城,便拔刀相向。如今,我已与你们教主结盟,你纵使怀疑我,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支希夷听了丘神绩的话,又挥拳向他扑去,怒喝道:“天杀的贼子,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先吃我一拳再说。”

厉魄见状,连忙跃身下马,以极快的身法,闪到两人中间,向支希夷怒喝道:“好大的胆子,竟然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有什么事,说清楚再动手不迟,我玄阴教千百人在此,还怕他丘神绩跑了不成。”

支希夷不得已之下,这才暂时停手,继续说道:“辛副堂主的遗体现在还躺在城里,他临终之前对我说,因为途中马奶所剩不多,不够那么多人饮用,他们便起了杀机,率领手下将那些民众尽数屠戮。幸好老天有眼,辛副堂主所练内功,原本就是阴寒一类,是以中了这贼子的五毒绵掌之后,虽然深受重伤,当时晕厥,但过了不久便苏醒过来,被路过的马队发现,带到了小方盘城。

然而重伤之后,又长途颠簸,到达分堂之后已是奄奄一息,向我说完这些之后,便气绝身死。临终之前,让我一定要全教主提防这阴狠毒辣的贼子,千万不要与他合作,以防他有不轨企图,并且嘱咐我一定要替他报仇。”

玄阴教教众听到这里,俱都愤愤不平,连忙将丘神绩等五人团团围住,拔出兵刃,戟指相对,只待教主一声令下,便要将他们乱刀分尸。

厉魄也恼怒不已,冲着丘神绩怒喝道:“丘神绩,可有此事?你今天若不交代清楚,休想活着走出小方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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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9章、毁灭证据

丘神绩心道:“没想到这辛遗恨武功平平,中了我奋力一击的五毒绵掌,还能支撑这么久。所幸他虽然在临终前说明了一切,但如今已是死无对证,我大可否认到底,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谅他支希夷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念头一闪而过,当下仰天打个哈哈,说道:“首先,我对辛副堂主的逝世,深表遗憾。其次,支堂主也说了,辛副堂主说我建议那些民众随我们同赴总坛求生,我若是心有顾虑,事先怎么想不到马奶会断绝,又何必多此一举,到中途再杀他们。支堂主转述之言恐怕不尽其实,还请厉长老明察。”

支希夷想到辛遗恨的惨死,这会儿又听丘神勣在此信口雌黄,对辛遗恨的死心存侥幸,如何不恼羞成恨,当下又作势欲向丘神绩发难。

厉魄见状,怒喝道:“支堂主,怎么我说的话你当耳旁风么?事情没查清楚之前,先不要动手。我在这里当着教主与全体玄阴教教众的面,向你保证,若是我们查证之下,发现你转述的话属实,我厉魄第一个不会放过丘神绩。”

支希夷闻言,这才不再说话,其他围住丘神绩等人的玄阴教教众,也收刀入鞘,向旁退开。只听教主阴无敌道:“双方都是一面之词,是非曲直,等我见了辛遗恨的遗体,自能看出是谁的手法。现在若是处罚丘神绩,旁人定说我们恃众凌寡,谅他也不会心服。”

丘神绩听了兀自有些胆寒,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心道:“反正现在死无对证,我只要坚持矢口否认,只要到了叠州治所,任你玄阴教人多势众,又有何惧?到了中原,你们更要听我摆布了。”

当下仍装作泰然自若地跟随厉魄等人进城去,厉魄等人进城之后,径直向玉门关分堂赶去。只见大堂之上,摆放着辛遗恨的遗体,牌位上都是鲜血,这是玄阴教的不成文的规矩,表示辛遗恨死得冤枉,定要为他报此血仇的意思。

丘神绩见了,连忙扑上去嚎啕大哭,同时掌中发出一股内力,以悲戚的声音哭喊道:“辛兄,你与我一见如故,想不到才分别短短数日,便是人天永隔……”。

支希夷见状,不知道丘神绩已暗中对辛遗恨的尸体做了手脚,冷笑道:“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以为这样,我们便能饶了你么?做梦吧。”

丘神绩道:“辛兄惨遭不测,我是有感而发,怎么是惺惺作态呢?若是查出是谁下的毒手,我也不会饶过他。”

支希夷道:“你给我闪开,我们教主明察秋毫,见了辛副堂主的伤处,自然知道是谁下的毒手。”

厉魄揭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支希夷在一旁说道:“厉长老,请看辛副堂主的胸前,还留着紫黑的掌印,这种阴寒掌力,你应该能分辨出来,在我们西域已经很少有人练了。而辛副堂主死前又是一直和丘神绩在一起,除了他还有谁?”

说着便上前扒开辛遗恨胸前的衣服,厉魄与阴无敌定睛一看,却没见到支希夷所谓的紫黑掌印。阴无敌马上联想到丘神绩适才的举动,心道:你丘神绩果然了得,人既已死,经脉全断,你却能在举手间,运用掌力将他胸前掌印化散,这一手功夫连我都办不到。

支希夷更加想不到已死之人,身上的掌印会在霎时间消弭于无形。当下急道:“教主,厉长老,你们听我说,在一个时辰之前,我还亲自检验过辛副堂主的尸身,明明有个紫黑掌印,玉门关分堂的人大多都见过,不信你问他们。”那些分堂弟子听了,俱都点头。

丘神绩便道:“支堂主,我知道你对辛副堂主的死格外悲恸,怀疑是我所为。还有,至于这些人都是你们分堂弟子,自然附议于你,那就更加没说服力了。”

支希夷愤愤不平地道:“丘神绩,当着教主面前,你还在狡辩,纵然教主怪罪,我也要先杀了你再说。”说着便欺身向前,一掌向丘神绩劈去,丘神绩向旁一闪,轻松避开。

厉魄见二人身法,一快一慢,当下喝道:“还不退下,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再怎么胡搅蛮缠,也伤不了他的。更何况,有教主和各位长老在此,一旦查出是谁下的手,又怎会轻易饶了他。”说这话时,对丘神绩怒目以对,很显然已经猜到是丘神绩对辛遗恨的尸体做了手脚,只是无凭无据,身为执法长老,也不可妄自菲薄。

丘神绩却心想:“我的五毒绵掌已练到第七层,能发能收,虽然他已然身死,但要毁灭留在他身上的掌印,普天下除了我本人,谁也没有这个本事。你们纵然猜出是我动了手脚,又能奈我何?”

丘神绩略带挑衅地说道:“阴教主,厉长老,我就说是场误会吧,现在可以还我清白了吧?”

阴无敌当下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冷笑一声,说道:“误会,误会。凶手手段如此高明,我们虽然暂时奈何他不得,但终有一天,会让他死在我玄阴教的手里。”

厉魄等看出丘神绩做手脚的人,俱都听出了阴无敌的弦外之音,俱都向丘神绩投以仇恨的目光。

支希夷还沉浸在悲愤之中,一时还没想到这一点。他与辛遗恨是几十年的好友,听阴无敌这般说法,当下盖上辛遗恨的遗体,对他说道:“辛副堂主,连教主都当众保证,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你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丘神绩知道再在此拖延下去,支希夷及其门下几百分堂弟子,定然会暗中加害自己,连忙扯开话题道:“既然暂时还查不出是何人所为,不如先让辛兄入土为安吧。眼下还是先谈论我们合作的事宜,玉门关毕竟是大唐境内,若是让官兵发现我们这么多人在此聚集,恐怕会另生枝节,毕竟这里不是我管辖的叠州,若有官兵来攻,会惹来不少麻烦,我看此地实在不宜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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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0章、金蝉脱壳

支希夷听了,冷笑道:“终于做贼心虚,不打自招了吧。你想尽快离开玉门关,无非是想畏罪潜逃。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你只要走出这小方盘城一步,我敢保证,你必然会被我玉门关分堂弟子乱刀分尸,不信你就试试!”

丘神绩听了,大声嚷嚷道:“玄阴教阴教主与各位长老俱都在此,他们几位尚且没有发话,你却在此出言威胁,看来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我看以后还是让你支堂主来当教主得了。”

支希夷闻言,自觉言语失当,当下向阴无敌执礼道:“属下无状,还请教主恕罪。”

阴无敌将手一挥,淡然道:“念你对亡友有情有义,恕你无罪。”转而对丘神绩说道:“那依丘将军之见,我们是否现在就前往叠州?”

丘神绩道:“教主容秉,玉门关往东盘查将会越来越严,虽然各位神功盖世,但是与官军冲突,实在没有这个必要。是以等我先回叠州之后,命人送来大唐官兵的甲胄装备,你们再分批乔装东进叠州,如此一来,便可免却不少麻烦。”

阴无敌闻言,自然知道丘神绩想潜逃,当下说道:“这等小事,还是交给你属下回叠州去办理吧,丘将军难道不想留在这里,洗清杀死辛遗恨的嫌疑么?骤然离开,只怕会让更多人怀疑你呢。”

丘神绩凄然道:“清者自清,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支堂主已经放出狠话,这里又是他分堂的管辖范围,我若是再留在这里,只怕会身首异处。我死不打紧,若是从此将罪名扣在我头上,只怕那杀死辛兄的凶手,便从此逍遥法外,我与辛兄相交一场,未能亲手为他报仇雪恨,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愧对他的英灵。更何况私自调动大量地方军备物资,若不经我亲手打理,只怕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不仅会给我带来杀身之祸,而且还会坏了教主东进中原的大事呢。”

厉魄明知丘神绩矫揉造作,有意找借口离开,但苦于没有理由留他,心想:一旦查出辛遗恨与那些维族民众的死与你有关,纵使你逃到天涯海角,你也休想摆脱我玄阴教的追杀。

想到这里,当下冷笑道:“丘将军尽管去叠州就是,我们还会再见的不是,即使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

丘神绩听了,明知他有威胁之意,当下也不在意,心想:只要离开此地,你们日后要找我麻烦,我都随时奉陪。

于是,向阴无敌与厉魄等人拱手辞行,道:“阴教主,各位长老,多谢各位这些天以来的隆情厚待,丘某先行一步,我在叠州恭候各位大驾。”说着便出了分堂大门,与王副官等五人一起,急匆匆向叠州奔去。

纵马奔行数十里,见到后面无人追来,丘神绩这才勒马缓行。王副官见终于逃了出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道:“将军,幸亏你神功盖世,智谋过来,要不然我们很有可能早就身死玉门关分堂之中了。”

丘神绩笑道:“这么说来,连你也看出来,我对辛遗恨的尸体做了手脚咯?这一点,骗得过支希夷那样的糊涂蛋,却骗不了阴无敌、厉魄等人,他们其实也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无凭无据,对我们也无可奈何而已。加之他们过于自负,想以后找出证据之后,再追杀我们,然而我们既已逃出玉门关,以后岂能再给他们机会?他们也未免太小觑我丘神绩了。”

王副官等人听了,俱都仰天长笑,自认为从此便能避免这场祸事。然而,丘神绩却在想:你们参与过屠杀维族民众之举,曾亲眼目睹我杀辛遗恨的过程,难保日后受到玄阴教威胁时,不会招供。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会守口如瓶,才能让我安枕无忧。

想到此节,蓦地向王副官拍出一掌,王副官应手而倒,手指丘神绩,以微弱的声音说道:“将军,我对你忠心耿耿,为什么要杀我?”

丘神绩笑道:“怪只怪你知道得太多,你既然对我忠心不二,那么就以死亡来替我保守秘密吧!”王副官闻言,怒目圆睁,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毒血,期期艾艾地说了一句:“你……你这个……败类!”语毕身亡。

另外三人见状,自知难逃丘神绩的毒手,相互对望一眼,然后同时抽出兵刃,从三个不同方向,向丘神绩攻来。

丘神绩笑道:“不自量力!”一语未毕,鞭马迎了上去,双手绵掌,鸳鸯连环,只听三声惨叫一过,那三名士兵便已倒在马下,一动不动。

将王副官等人杀死之后,还怕他们有人像辛遗恨一样诈死,于是一一探过他们的脉搏鼻息,确认已然身亡之后,又怕尸体留在去叠州的必经之路上,不久就会让玄阴教的人发现,他们的死状与辛遗恨相似,厉魄等人定然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于是又将尸体绑缚在马背上,连人带马一同向北赶去,心想只要不让玄阴教的人发现,无论他们的尸体被驼到哪里,都没关系。丘神绩这回极为谨慎,直到看到这些背负着这些尸体的马匹消失在视线之外,远离官道,这才放心向叠州行去。

丘神绩等人离开之后,支希夷便想率领弟子追去,厉魄拦阻道:“支堂主,教主与我们这些长老其实早就看出,丘神绩在辛副堂主的遗体上动了手脚,以致掌印凭空消失。只是你还蒙在鼓里。”

支希夷眉梢一挑,说道:“既然如此,那么趁丘神绩等人还未走远,还请厉长老率领教众马上追杀,晚了就来不及了。”

厉魄笑道:“此事教主自有主张,他丘神绩迟早难逃公道,不过眼下我们一来没有证据,二来教主已经答应与他合作,准备入主中原,万不可因小失大。你放心,辛副堂主的仇,就是我们玄阴教全体教众的仇,我们定然不会饶了他的。”

阴无敌道:“辛副堂主为保护我族民众而死,高风亮节,令人钦佩。传令下去,厚葬辛副堂主,自本座以下,所有教众都要参与祭奠,于此同时,追封辛副堂主为本教护教长老,以玄阴圣旗裹身下葬。”

玄阴教自创教以来,教众死后蒙教主赐予圣旗,被视为最高荣耀,在此之前,也只有寥寥数位长老得此殊荣。众人听闻这位年轻的教主,破格追封辛遗恨为护教长老,已然震惊,当听到赐予玄阴圣旗之时,更是诧异羡慕已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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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1章、圣旗加身

支希夷与其分堂弟子,更是感激涕零,连忙跪谢道:“教主仁惠之风,恩泽天下,体恤下属,辛副堂主在天之灵不昧,定会感念教主之盛德,天上人间,护佑我教。”

阴无敌道:“支堂主,你们赶紧去准备辛长老的后事,一切按照护教长老的葬礼进行,厉长老负责督促。明日便在小方盘城郊外,举行祭奠大典。”

厉魄与支希夷领了阴无敌之命,率领玉门关分堂弟子,为辛遗恨举丧,到翌日清晨,诸事已经准备就绪,灵柩就停厝在分堂正殿之中。

晌午时分,便在小方盘城西郊举行祭奠,厉魄全权主持,支希夷从旁协助,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

素衣白马,灵纸黄箔,满天飘洒,千百玄阴教教众,在阴无敌的带领下,排成很长的送丧队伍,吹号鼓乐,声调悲戚,催人泪下。

出了小方盘城,将辛遗恨的灵柩停在数里之外的西郊祭坛之上,正对着玄阴教总坛的方向。这座祭坛是临时搭建,仓促间不可能达到像护教长老的祭坛标准,但教主阴无敌见了,也没有在乎这些细节。支希夷及辛遗恨生前的亲友,本就对教主与各位长老感恩戴德,自然不会过分要求。

只听阴无敌扬声道:“开柩,赐旗!”支希夷连忙命几名弟子将灵柩打开,厉魄从一个锦盒之中取出一面玄黑色的旗帜,连忙又有三名长老走向前去,每人牵着旗帜的一个角,一同将这面大旗打开。

底色玄黑,黄色龙纹镶边,中间是一弯猩红色的新月,轻云缭绕,星辰拱卫,这便是玄阴圣旗。色泽玄黑,代表苍生之忧患,如同生活在无边无涯的黑暗地狱之中;龙纹镶边,是指在玄阴教的统治下,世人都能得到本教的庇护;红月当空,是象征玄阴教主,能烛照九天幽夜,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轻云缭绕,星辰拱卫,是指的玄阴教教众,如星辰般不计其数,拱卫拥戴教主,也只有如此,才能将希望带给世人。

厉魄等四名长老手持圣旗,走到辛遗恨的灵柩前,将圣旗覆盖在他的遗体上,然后便依照先后次序,先由教主阴无敌上香祭奠,然后是厉魄等长老,然后是各大圣使、堂主,支希夷及玉门关分堂弟子。

直到薄暮,祭奠大典才算告罄,支希夷与辛遗恨生前的亲友将辛遗恨,葬在小方盘城西郊,树立墓碑,墓碑上赫然写道:玄阴教护教长老辛遗恨之墓。由于城郊土质松散,若遇狂风,瞬间便能将坟墓夷平,是以辛遗恨的坟墓也同其他普通人的墓一样,俱是以石块堆积而成,只是他被追封为玄阴教长老,墓地规模较其他人的要大许多。

小方盘城辛遗恨的葬礼已经结束,几天过后,丘神绩也到了叠州府衙。叠州在汉朝以前,也只是西北边陲的一个小郡县,是以丘神绩现在虽然是个刺史,实际上还比不上中原某些郡县的太守县令,职权有限,要调度这么多军备本不是易事,但好在这些军备是由东向西,运往玉门关小方盘城,分批押运,更是不容易被人发现。

若是由叠州向东押运,那么则会遇到许多盘查严密的关卡,一旦被查出来,很可能会被扣上谋反的罪名。

玄阴教若是大举东进,丘神绩目前尚且只是个叠州刺史,势力有限,很难操控他们,是以这才让他们分批东进,这样才能免除后顾之忧。他将兵器盔甲等军备分批由叠州运往玉门关,尽力运用职权之便,打通沿途的关卡,而且为亲笔写了一封书信,让运送军备的将领带给阴无敌,详细交代如何分批东进事宜。

很快百余套军备便到了玉门关,阴无敌收到书信,即刻从玉门关出发,与厉魄等长老一起率领百余名弟子,乔装成叠州官兵模样,果然一路上遇到关卡,都轻松度过,没有遇到任何拦阻。

阴无敌等人到了叠州之后,丘神绩又找借口让他们分批东进中原,只听他对阴无敌说道:“阴教主,在玉门关的千百教众,我都会运送军备给他们,让他们顺利到达叠州,只是叠州不比玉门关,来往官员不计其数,贵教弟子众多,实在无法全部安排在府衙之内。”

阴无敌笑道:“那么依丘将军之见,我们该当如何安置这些教众?”

丘神绩道:“淹留于此不是良久之计,必须尽快向中原进发。我已有一套完整的部署方案,还请阴教主与厉长老等人先率人东进中原,到了洛阳之后,先找客栈住下,然后再大闹皇城,我会给教主一些人的名单,将名单上的人刺杀掉之后,洛阳必定会满城风雨,这样一来,我很快便能回到洛阳,复职成为禁军统领了。贵教在玉门关的其余教众,也是像第一批一样,分批东进叠州,再由叠州东进中原。只要我回京复职之后,便可与教主一起共谋建立玄阴教总坛,与一统江湖的大业了。”

厉魄见阴无敌良久不语,犹豫不决,当下说道:“丘将军,我们一路车马劳顿,现在急需休憩,此等大事,非三言两语可以详尽,还是等我们休息好了之后再谈吧。”

丘神绩笑道:“厉长老说的是,毕竟是我太心急了。”转而对叠州府衙的仆役吩咐道:“你们将这些贵客领到客房休息。”几名仆役领命带领阴无敌等人到府衙的客房,然而却没有即刻离开,而是附耳窗口上偷听他们的讲话。

阴无敌的内功精湛,自然很快就发现了,于是故意嚷嚷道:“厉长老,你有话就当着丘神绩的面说出来就是了,这是他的府衙,构造精巧得很呐,连墙壁都是透风的。”那仆役知道已被人发现,为了免受苦头,只好离开。

厉魄觉察出偷听之人已然离开,这才放心对阴无敌道:“教主,这丘神绩以为我们到了他的地方,便开始对我们提出各种要求。先是让我们分批东进中原,然后又要我们为他除去政敌,这才刚刚开始合作,就有这么多要求,若是我们依了他,他复职之后,到了中原,我们岂不是要完全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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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2章、斗智斗力

阴无敌笑道:“这就是我适才之所以犹豫的原因,难道我还看不出么?这丘神绩让我们分批进入叠州,原因无非是为了防止我们为辛长老复仇,要加害于他。又说什么府衙太小,安排不下这么多教众,让我们分批进入中原,这理由也未免太过牵强,叠州是他的管辖之地,以他刺史的职权,尚且可以打通前往玉门关的关卡,更何况在叠州安排下千余人?”

厉魄笑道:“原来教主一直都是洞若观火,明察秋毫,早就看穿他的伎俩……”

阴无敌道:“他让我们按照名单,帮他杀人,所杀之人看来不是他的死敌,就是对他加官进爵有阻碍之人。这些人既能成为丘神绩的政敌,在京城的势力也必然格外强大。依我看来,他想借刀杀人,还远远不只是想复职成为禁军统领这么简单,而且还有可能故意让我们与名单上的人为敌,从而削弱我们在中原的实力,我们若将名单上的人杀死,无异于与他们的党羽结下不解的梁子。如此一来,他丘神绩复职之后,我们若是想脱离他的掌控,他又势必会让这些人来与我们为难。”

厉魄愤然道:“我们初入中原,根基未稳,断然不能平白无故结下这许多死敌。这丘神绩狼子野心,我们决不能上此恶当。”

阴无敌笑道:“厉长老你江湖经验丰富,遇到这种情况,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呢?”

厉魄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凝声说道:“分批进入中原,我们不妨先答应丘神绩。至于是否按照他给出的名单杀人,就必须另当别论了。我们到达洛阳之后,先派人将名单上的人的身份背景,势力大小等诸多情况,调查得清清楚楚,若是觉得其中一些人杀掉之后,对我们在中原建立基业无伤大雅,那就依丘神绩之言,杀掉即可。

对于那些在官场或是在江湖,势力庞大的人,我们大可不必与他们结下仇怨。这倒不是怕了他们,待我们在中原的基业稳固下来,凡是阻碍我们一统江湖的人,我们都要一一铲除,只是现在还为时过早。”

阴无敌道:“依厉长老的意思,便是只要我们履行诺言,在洛阳制造动乱,最终让武则天调回丘神绩,担任禁军统领,就适可而止咯?”

厉魄道:“正是这个道理,我们之前只答应帮他夺权复位,可没答应成为他杀人的工具,他想利用我们做其他的事,或是阴谋算计我们,想将我们完全操控在手里,却是痴人说梦,我们决不能上当。”

阴无敌道:“厉长老,支堂主及其门下弟子俱都众口一词地指证丘神绩,说他便是杀害辛遗恨长老及上百维族民众的元凶,此等血仇不能不报,你可有良策么?”

厉魄闻言,走到窗边,向外张望了一会儿,然后压低声音道:“教主,我们现在是在丘神绩的府衙,报仇之事,还是以后择地而谈吧。来日方长,我们大可以在利用丘神绩帮我们在中原建立基业之后,再杀他报仇不迟。”

阴无敌见状,淡然一笑,说道:“厉长老未免太过谨慎了,我们就算在此谈论为辛长老报仇之事,他丘神绩又能把我们怎么样?丘神绩这几天来一连串的举动,足以证明,他已知道我们认定了他是凶手,既是如此,我们谈论报仇之事,他应该早已想到了。”

厉魄连忙跪秉道:“教主话虽如此说,但他想到归想到,若是亲耳听到我们在谋划着报仇之事,他心下必然恐惧,恐惧则必然会起杀机。我们武功再好,也仅仅来了百余人,好汉抵不过人多,恐怕到时吃亏的是我们呢。

想当年阴无情教主在中原之时,我教势力何等强大,教中更是高手如云,然而终究抵不过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的结盟围剿,最终被驱逐出中原,教中无数精英为护教而死。所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切不可重蹈覆辙呀。若是逐鹿中原,为我教大业而死,我们死得其所,然而若是死在丘神绩的阴谋诡计之下,实在是分文不值,两者有泰山鸿毛之别。小不忍则乱大谋,还请教主三思。”说着说着,想起当年玄阴教惨状,不禁涕泗滂沱。

阴无敌扶起厉魄,款款说道:“厉长老,你所言有理,是本座轻敌,考虑不周,险些误了大事。时候不早了,厉长老你若无其他要事,还是回房休息吧。”

厉魄奉命出去,很快吩咐玄阴教弟子,前来守卫阴无敌的住所,另外二十圣使也在暗中保护教主,同时盯着丘神绩的一举一动。他们这些圣使受到过专门的秘密训练,为保护教主而设,直接受教主阴无敌调度,相当于教主座下的一支亲兵。

有了这些人在阴无敌周围护卫,厉魄也就放心回到自己房中休息。丘神绩与玄阴教的合作才刚刚开始,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暂时还没打算对玄阴教采取任何打击手段。

到了次日清晨,阴无敌便与厉魄等长老一同来到府衙正堂,和丘神绩商量东进洛阳的详细事宜。

丘神绩当先笑呵呵地问道:“阴教主,厉长老,经过一夜的思索,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丘某的提议,是否能够接受呢?”

阴无敌自谓从未涉足中原,对于很多情况都不了解,知道厉魄见多识广,处理江湖事务,更加干练,于是便故意咳嗽几声,向厉魄道:“厉长老,本座兴许是在沙漠待久了,来到叠州水土不适,偶感风寒,就由你与丘将军详谈吧,我在一旁听着就好了。”

丘神绩一眼便看出阴无敌是在装病,心想:你内功精湛,哪会那么容易染上风寒?更何况叠州气候与沙漠相差不大,怎会水土不适?你分明是对中原之事所知不多,是以找借口让厉魄代你与我商谈。然而,厉魄也只不过是江湖草莽而已,哪里懂得官场之事,又焉能不入我彀中?

然而,他也并不挑明,惺惺作态般喊道:“来人啊,将叠州城最好的名医延请到府衙……”一语未毕,厉魄连忙站起来,说道:“多谢丘将军的好意,我们教主只习惯我玄阴教的治疗方法,就算是再好的名医,我们也不会让他为教主诊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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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3章、入主中原

丘神绩笑道:“想不到堂堂玄阴教教主,对叠州一名不懂武功的郎中也有所顾虑。”

厉魄嘿然一笑,道:“丘将军此言差矣,我们阴教主岂会将一名郎中放在眼里,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和懂不懂武功丝毫不相干,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盖世的武功,而是小人的阴谋诡计,辛遗恨武功也不弱,不也是死在某些小人的偷袭之下么?”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你丘神绩害死辛遗恨,我们已经知晓,岂容你再耍手段害我们教主?

丘神绩自然明白他话中影射之意,脸上阴云一闪而过,当下笑道:“这是自然,贵教才智辈出,名医定然不少,况且阴教主只是偶感微恙,看来是我丘某多事了。此事就此揭过,我们还是谈谈如何东进洛阳之事吧。”

厉魄笑道:“我们玄阴教在西域,从未将那些狗仗人势的江湖人士放在眼里。东进洛阳,大可从官道高歌猛进,谅他们也不敢阻挡我们。”

丘神绩道:“不然,玄阴教高手如云,沿途官军自然无法阻挡,但若是陷溺战阵,也要经过一番杀伐,就算贵教教众个个以一当十,也势必会有损耗。更何况越临近中原,沿途武林门派越多,若是让他们发现贵教卷土重来,情况可就不妙了。”丘神绩目前想利用玄阴教达到他夺权复职的目的,自然为他们考虑到方方面面。

厉魄只不过是出言试探,其实心中原本也不是这么想的,要是连他这个执法长老,处事都如此鲁莽,毫无心计,也难以在玄阴教取得尊崇的地位。

厉魄道:“丘将军所虑不差,那依你之意,我们东进洛阳的过程,该如何进行呢?”

丘神绩道:“其实要应对那些盘查的官兵,以及避免被中原武人发现行踪,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往容易里说,只不过是易装成商队,或是过往百姓,在途中尽量不要显露武功,以免暴露身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然后再使点金银随意打点一下,要顺利通过那些关卡,也轻而易举;难就难在,恐怕以教主与各位长老之尊,不愿自降身份,易装为平民,而且我看贵教教众俱是本领高强的好汉,若是在途中受到有眼不识泰山的官兵折辱,会忍不住出手反抗,那么定然会旁生枝节。”

阴无敌笑道:“关于这一点还请丘将军放心,本座虽然贵为教主,但平日在西域也经常与民众来往,并不会觉得一时易装成平民,会折损尊严,其他长老头领也是一样。其次,只要我穿下令去,我教教众纵然身死,也不会违背命令,轻举妄动。”

厉魄也补充说道:“我教教规森严,教众更是对教主奉若神明,断然不会自作主张,违背命令。”

丘神绩笑道:“如此一来,可就太好了。在这个前提下,各位易装成商队,然后陆续潜入中原,其他弟子随后,不定时地分批跟进,也同样易装成各种形象的民众,这样既可骗过沿途盘查的士兵,也可尽量避免遭人怀疑。”

说着,从怀中逃出一本红色镶边的花名册,交给厉魄,接着说道:“厉长老,这花名册上的人,就是你们到中原之后,要铲除的目标。请不要误会,这些人绝对不是我的敌人,与我并无私人恩怨,但是多数却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其中也有武后的爪牙,他们若有任何闪失,必定会惊动武后。如此才能弄得满城风雨,从而达到大闹洛阳皇城的目的。”

厉魄知道他所言非实,但也不当即点破,只是顺着他的话茬,笑道:“我们杀掉这些人之后,武则天定然会派现在负责洛阳皇城治安的周、来二人全权调查,我们在暗,他们在明,只要在他们盘查时,暂停行动,即使不用刻意匿藏,他们也定然搜查不出来。如此一来,武则天看到他二人的无能,便不再信任于他,自然想到皇城治安非你丘将军不能治理。届时丘将军回京复职,重任禁军统领,便指日可待了!”

丘神绩仰天大笑,道:“正是这个道理,周兴、来俊臣这两个草包,平时给武氏兄弟溜须拍马,属他们最擅长,若是讲到统领禁军,他们与我相比,可就差得远了。这洛阳皇城,我在此经营几十年,并不是随便谁都可以取代我的位置的。届时,就算武后不降罪于他们,他们也非得引咎辞职不可。”

厉魄听他自吹自擂,当下不禁问道:“若是换了丘将军现在京城当差,在不清楚我们情况的前提下,让你统领御林军,能否缉拿到我们呢?”

丘神绩淡然笑道:“这个不太好说,在洛阳毕竟是我比较熟悉一些,你们能躲藏的地方,我大概都能想到,只是我手下那些御林军虽然骁勇,但比起各位武林高手,毕竟相差太远,纵然找到你们的藏身之所,也未必能够留得住你们。”

阴无敌微微一笑,道:“丘将军这话说得也算不卑不亢,毕竟我们没有较量过,双方各有优势与劣势,胜负之数,终是难料。更何况这只是假设,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关系,怎会刀兵相见呢?”

阴无敌虽然没有厉魄等头领老练,但自幼就当教主,见惯了这种场面,是以说话之时,也非常注意分寸,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是心如明镜的。这会儿面对老奸巨猾的丘神绩,依然能够游刃有余。

丘神绩笑道:“但愿我们的合作能长久保持,贵教高手如云,若是有那么一天,不再与丘某合作之时,兵戎相见,我丘神绩焉能是贵教的对手呢?教主与厉长老等人神功盖世,举手投足间,便能将只懂些微末功夫的在下,化为齑粉,我又怎敢与你们几位动手,届时纵使我麾下御林军再多十倍,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阴无敌笑道:“丘将军过谦了,但愿我们合作愉快,长长久久吧。我玄阴教二十年后又重入中原,说起来,丘将军功不可没,将来要倚仗丘将军帮忙之处,不知道有多少呢,丘将军又何必如此客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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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4章、满城风雨

厉魄问道:“客套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请问丘将军,我们何时启程?”

丘神绩虽然是在自己的地方,但这些武林高手日夜环绕在他左右,无异于与虎狼作伴,也生怕有些人会像支希夷一样不顾一切,要替辛遗恨报仇,长此下去,定生变故,是以一心想让阴无敌等人离开。

当下笑道:“本来各位一路从西域到玉门关,没休息几天,又辗转来到叠州,我本该尽尽地主之谊,留各位在叠州多盘桓几天才是。但是前几天,我得到线报,说东进途中的许多关卡突然撤走,许多士兵被调往北方去抵抗突厥,大唐的府兵制向来都是如此,若有战事,经常会抽调地方官兵援助。眼下是东进中原的绝佳时机,不可错过,事不宜迟,不如即刻准备启程,你们看如何?”

丘神绩续道:“哦,忘了告诉你们,在我来叠州的这几天,已经事先准备好了商队与平民的服装,若是你们没意见的话,现在便可出发。”

厉魄见丘神绩巴不得他们早点离开叠州,唯恐是丘神绩的阴谋诡计,心道:“若是事事如你所愿,很可能会被你算计,难保途中不会遇到危险?你说沿途盘查松弛下来,说不定正好相反,恐怕你丘神绩还会特意在途中埋伏下人马,对我们加以暗算伏击。此事不可不防。”

当下笑道:“既然丘将军都说了,沿途盘查的士兵大半都远赴边疆,对抗突厥,再快也要几个月才能回来,我们又何必急于一时呢?况且我们教主抱恙在身,实在不宜在这个时候长途跋涉,还是过几天再说吧。”

丘神绩早料到厉魄会故作拖延,连忙说道:“厉长老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将领调遣士卒的这几天内,许多跑江湖的武人为了避免与他们冲突,会择路避开。若是错过了这个时间段,士卒盘查短时间内固然不会增多,然而武林人士会照常在官道上驰骋来玩,若是碰到行家,诸位虽然易装,也很容易被他们识出你们身怀武功,这样岂不是很容易就暴露了身份么?教主虽然染恙在身,想来也无大碍,不如暂且在府衙休息一日,明日再动身如何?”

阴无敌听了,也兀自佩服丘神绩的应变能力,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编出这么一套让人无法拒却的说辞,当下笑道:“既然如此,大事要紧,我也只好勉强支持着,沿途边走边休息了。厉长老,你立刻去安排明日出发的事宜。”

厉魄领命出去,阴无敌随即起身向丘神绩说道:“丘将军,本座身体不适,就先回房休息了,有事请与厉长老商谈。”说完,也在身旁弟子的陪同下,回到客房。

厉魄将事情简单与各位长老、堂主交代了一下,让他们着手去准备,便在两名圣使的陪同下,来到阴无敌的房间。

阴无敌见厉魄急匆匆地赶来,当下说道:“厉长老,适才你找借口推延东进时间,定是想到什么,又不想当着丘神绩的面说出来,此刻再无外人,你倒是说说你的理由。”

厉魄道:“启禀教主,我见丘神绩说话之间,眼神闪烁不定,猜想他急着让我们东进,定有不轨企图。恐怕沿途凶险,还请教主三思。”

阴无敌笑道:“厉长老,这个就不必担心了,就算他回京复职,当了禁军首领,要对付我们,只怕也没那么容易。更何况他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叠州刺史,即使有什么鬼蜮伎俩,又怎能奈何得了我们?倘若他现在要对付我们,在叠州动手,岂不是更加容易些么?再者说来,他现在要倚仗我们帮他夺权复职,也不会如此操之过急吧?”

厉魄道:“话虽如此说,我只怕他担心我们日后找他报仇,想永绝后患,会耍阴谋诡计,毕竟权势与性命相比,还是性命更加重要,为了保命,他可能会狗急跳墙也说不定呢。他虽在被贬期间,势力不大,但此人城府极深,若是勾结东进途中的官兵与我们为难,我们很有可能寡不敌众呢。若是拖延时间的话,他必定要重新部署,这样我们也有时间派人打探情况啊。”

阴无敌道:“如此说来,也不得不防。那到了夜间,本座派各大圣使在叠州附近探查一番,若无异状,明日照常出发。出了叠州,若是遇到危险,纵然寡不敌众,只要不恋战,我看要全身而退,应该不成问题。”

阴无敌既做如此安排,厉魄也再无异议,当下与两位圣使退了出去。

夜幕降临,二十圣使分工合作,各司其职,留下几人继续保护教主阴无敌,其余人从各个方向探查叠州城的情况,直到确定叠州城方圆几十里内都没有军队的动向,这才各自回到府衙向阴无敌复命。尽管这些圣使在叠州城查探了整整一夜,但他们行动异常隐秘,就连丘神绩这般高手,也没有察觉到。

翌日清晨,阴无敌与厉魄等人便乔装成商队与平民,分批出了叠州城,向东推进。虽然是每二三十人组队分批东进,但队伍之间,遥相呼应,要想分而袭之,也绝无可能。

而对于丘神绩来说,虽然沿途官兵调动情况纯属捏造,但他只想暂时摆脱危险,也并未想到要对付玄阴教。他虽然表面上信誓旦旦,对周兴、来俊臣等人不屑一顾,轻描淡写般向阴无敌、厉魄等人述说宫内情况,其实他内心却是心急如焚,生怕周兴等人会取而代之,进而逐步剪除他在洛阳的党羽势力。对他来说,东山再起,确实是当务之急。

阴无敌等人离开叠州之后,丘神绩总算松了一口气,从此再不用担心玄阴教中人找他复仇。而且他坚信,玄阴教对于入主中原,重建基业,继而一统江湖,渴盼已久,要不然就不会暂时抛开血海深仇,与仇人合作了。这样一来,玄阴教定然会依照自己的想法,帮助自己重返京师,统领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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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5章、东都巨变

阴无敌虽然是第一次远行,但厉魄等长老及其门下不少教众都是老江湖,易装成商队、平民之后,倒也像模像样。加之他们又没有显露武功,虽然不知道丘神绩关于沿途盘查哨卡的减少情况是否属实,但每次遇到有官兵盘查,都以钱财打点疏通,倒也异常顺利。

十多天过后,俱都陆陆续续到达洛阳,厉魄为了避免引人注意,暴露行踪,吩咐教众分别在城郊附近比较偏僻的客栈住下,不可说西域维语,而且尽量模仿中原人的饮食生活习惯,尤其禁止与人动武,一切行动听指挥,用玄阴教的暗号相互联系。

洛阳是个四通八达的大都市,来往客商多不胜数,加之各国使团常来洛阳,与大唐进行外交贸易来往。洛阳城民对这些情况早已屡见不鲜,即便他们知道这些人都是异域之客,也丝毫不以为奇。更何况,在厉魄的严格要求下,玄阴教教众都依命而行,做的滴水不漏,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他们个个身怀绝技,更别谈得知他们的江湖身份了。

厉魄等七位长老,自然是与教主阴无敌,同在一个客栈,以便随时与教主商量要事。二十圣使也是日夜在客栈四周保护,他们早已习惯了风餐露宿,加之保护教主是他们的天职,在玄阴教教众看来,圣使一职更是无限的荣耀,甚至有时候比教中的护法、长老,更让人歆羡,是以他们这些有幸被选为圣使之人,更是尽忠职守,不敢有丝毫懈怠。

七大长老此刻正聚集在阴无敌的房间里,只听教主阴无敌道:“厉长老,在我们从叠州出发之前,丘神绩不是交给你一本花名册么?拿出来给我看看。”

厉魄从怀中掏出那本名册,交给阴无敌,说道:“名册在此,请教主过目。”

阴无敌接过名册,随手打开一看,只见名册上的人数多达百人,当下笑道:“这丘神绩当我们是他杀人的工具,可以随意利用么?居然让我们帮他杀这么多人,况且这些人的身份背景,我们一概不知,岂可盲目为他杀人?但我们已然答应帮助丘神绩复职,此事该当如何抉择,还请各位长老各抒己见才是。”

厉魄当先说道:“这个问题,以前与教主商谈过,我们可以先派人暗中打探这些人的身份。既然这些人能被丘神绩列入他的黑名单之中,必定都是些大人物,或是他的政敌,或是与他有私仇之人,若不调查清楚,只怕会误入他的圈套之中,遗患无穷。”

阴无敌点点头,接着向其他长老问道:“简长老,你以为该当如何?”

这位简长老,全名简楚客,在八大长老中排行第三,除了厉魄与阴玄灵,要数他资历最深。原本只是个堂主而已,因为二十年前护教有功,被前任教主阴无情破格提升为长老,对中原武林各大门派极为了解。加之武功高强,是教主阴无敌的师父,虽然阴无敌后来经过多位长老传授武功,青出于蓝,但对他还是尤为敬重。

简楚客答道:“启禀教主,官场之事,我虽从未涉足,我想其他长老也不了解。但官场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江湖,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相互争斗之事,比之江湖上的刀光血影,有过之而无不及。记得前教主在世时,若是下令要追杀某个江湖中人,也无不对他的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这样才能有备无患。但此事不同,我们对名单上之人,一无所知,我们要暗杀的目标,对我们更是毫无知晓,既是暗杀,又何必劳师动众,打草惊蛇?”

厉魄闻言,勃然大怒,喝道:“简楚客,教主面前岂容你开这般玩笑?此事可大可小,往大里说,若是杀了朝中势力极大之人,与他们结下梁子,日后我们玄阴教既要面对朝廷的追捕,又要应对中原武人的围攻,在我们基业未稳之时,岂可结下这许多死仇?往小里说,即便他们势力不大,日后不会受到朝廷的追捕,但毕竟与他们的党羽结仇,他日仇家不断与我玄阴教作对,也会使得我们焦头烂额。”

简楚客笑道:“厉长老,请你暂息雷霆之怒,我并没有开玩笑,你说的是与人结仇,是建立在被他们发现的基础上,我们玄阴教高手如云,杀人时定然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丘神绩只让我们帮他杀这些人,可没限定用什么武功,只要我玄阴教的高手杀人时,用的是中原武林门派的武功,他们就算日后要复仇,也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丘神绩使用借刀杀人之计,我们就不会嫁祸于人么?”

厉魄转怒为喜,笑道:“简长老,你这招实在是高明,但我还有些疑虑,我们终有一日会对付丘神绩,丘神绩既知是我们动手杀的人,届时他若将事实告诉那些被杀之人的党羽,还不是会给我们添麻烦么?”

简楚客笑道:“厉长老,你试想一下,名单上这些人既是丘神绩的死敌,丘神绩的话,他们的党羽又岂能相信?况且我们与丘神绩决裂,也将是在与他合作之后,届时普天下皆知丘神绩是我玄阴教的盟友,丘神绩若是向人泄密,那些人定然会怀疑到他头上。他避免嫌疑尚且不及,又岂会蠢到把秘密告诉他们呢?”

阴无敌闻言,笑道:“简长老说的不错,丘神绩借刀杀人,本身就会让他的仇人联想到是他派人所为。况且人们总是会相信亲眼所见的事,他们只要让人验明被杀之人是为何种武功被杀,也就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就算日后听到些风言风语,也势必追本溯源,查到丘神绩头上。况且只要总坛建立起来,我们要挑战的是整个中原武林,多几个仇人不多,少几个仇人不少,又岂会怕人来寻仇呢?只要能骗过他们一时,以后他们就不足为虑了。”

阴无敌续道:“厉长老,我玄阴教的高手,论武功,要数你们八位长老所学最为博杂,对中原各大门派的武功都有所研究。二十圣使虽可杀人于无形,但都是按照我玄阴教特殊的方式训练的,很容易便会让人怀疑到我们身上,是以杀人嫁祸之事,就由你们七位负责去办吧。你们放心,凭本座的武功,中原也只怕找不出几个能伤到我的人,加之有这么多圣使保护,你们用不着为我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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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6章、嫁祸

厉魄道:“先杀哪几个人?还请教主示下。”

阴无敌将名册递给厉魄,说道:“既然杀什么人都对我们没有损害,那么名册你先拿去,自己拿主意吧。以你们的武功,杀几个不懂武功的凡夫俗子,定然不会被人答应,不过还是要小心,莫要有什么差池就好。”

厉魄接过名册,便与简楚客等其余六位长老一起退了出去。来到客栈后山,厉魄见四下再无旁人,便对其他几位长老说道:“各位长老,虽然名单上这些人与我们无亲无故,但丘神绩既是我们的死敌,我们只是暂时与他合作,他日终有兵戎相见的一天。这些人多半是丘神绩的敌人,我们若是杀了这些人,岂不是便宜了他?”

简楚客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厉长老的意思,莫非是要我们出手时,留几分余地,只要将他们重伤就好,不可将他们杀死。这样一来,既可惊动朝廷,又可令这些人日后查明事实之后,不会与我们为难,而是直接去找丘神绩这个元凶罪魁?”

厉魄笑道:“知我者简楚客也。没错,我正是这样想的,教主心高气傲,又是首次涉足中原,不清楚中原武林形势。我们他日统一江湖的过程中,若是又有朝廷的势力与我们为敌,岂不是更加掣肘?能尽量不与朝廷中人结下死仇,就尽量不与他们结仇,这样才能有防患于未然。”

其余长老听了,也俱都没有异议,一致附和。简楚客笑道:“厉长老,名单在你手里,你说先杀哪几个人?”

厉魄将名单展开,众长老俱都围拢过来,厉魄手指名单说道:“诸位请看,这名单上前面几个人都用红线画过,很有可能便是丘神绩日思夜想要除掉的对象,定然是朝中显贵,是什么身份,我们随时都可以查得出来。这些人出入必有重兵护卫,要伤他们,定然颇费手脚。不如我们后面几个人,你们以为如何?”

简楚客道:“厉长老所言虽有几分道理,但丘神绩之前既是禁军统领,也算是个大官,朝中敢得罪他的人,不是朝中忠良,便是势力庞大,对他无所畏惧,他这才列出名单,日夜想除掉他们而不可得,这才不得不想到假手于我们。况且这名单也未必是按官职大小排列,我倒认为是按照与他丘神绩仇恨深浅排列的,是以我们去袭击哪些人,根本没什么区别,只要得手之后,能全身而退,不会暴露身份就行。”

厉魄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当下也不再去想名单排列的次序问题,当下吩咐道:“简、岑、史、周、裴、宗六位长老听令,你们速速派人调查名单上前面七人的住址,以及经常出入的地方,切记要秘密打探,不可暴露身份。到了夜间,我们就动手。”

简楚客等几位长老领命而去,厉魄则回到客栈之中,等待他们调查的消息。名单上这些人俱都在朝廷上担任重要官职,他们的住址自然是众所周知,加之玄阴教这些人来洛阳的这几天之内已经对洛阳城有初步的了解,几个时辰之后,简长老等人便已收到消息,查清这些人的住址,与经常出入经过的地方,便急忙来找到厉魄汇报了情况。

只听厉魄说道:“适才我想了一下,虽然教主让我们都去办事,但我还是放心不下,宗长老,你就留在客栈保护教主,记住无论是谁都不可让他靠近教主,于此同时,客栈中的人送来的任何饮食,你必须让人试食,确认无毒之后,才能让教主食用。”

厉魄续道:“虽然我们这些人武功高强,但名单上这些人,譬如御史大夫骞味道、中书令张光辅、门下省侍中魏玄同等人都是位高权重,出入随从必然很多,幕府之宾也有可能不乏高手,加之若是一天袭击多个朝廷大员,御林军定然会将洛阳城翻个底朝天,届时就算我们在城郊也难以安身。是以我想今天晚上,我们就先从御史大夫骞味道与中书令张光辅两人下手,简、周、裴三位长老负责袭击张光辅,厉某与岑、史两位长老一起袭击骞味道。你们可有异议?”

简楚客笑道:“厉长老思虑周详,我们焉能还有什么意见?什么时候出发,得手之后,在哪里汇合,一旦陷溺战阵,该怎么办?还请厉长老示下!”

厉魄道:“凭我们的武功,三人一组,焉能有什么不测?即便不敌,难道就不能全身而退么?退一步说,就算对方有高手在场,我们脱身不得,各位只要将身上的烟火信号弹上天,自有玄阴教各堂主定会率领弟子牵来救援。不过我想能不用,还是不要用为好。因为这两人的府邸一南一北,我们得手之后,便立刻换下夜行衣,到景和街最大的酒楼醉仙楼汇合。避过风头之后,第二天再回到客栈,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听了,俱都点头答应,厉魄见状,说道:“事不宜迟,那我们即刻便出发吧!”说完,纵身一跃,施展轻功,向皇城北边龙光门方向如影似电般奔去,岑、史两位长老随后跟去。简楚客见状,也将手一挥,示意周、裴二位长老一起向皇城南边端门方向行去。

他们所在的客栈原本就在北郊,因此厉魄等三人率先赶到龙光门附近,找到骞味道的府邸,俯身于屋顶之上,发现骞味道正在客厅与朋友饮宴。

厉魄向岑、史两位长老对望了一眼,相互点了一下头,同时使出千斤坠的功夫,踏破屋顶,来到客厅,分别以昆仑派的奔雷掌、少林金刚拳、丐帮狂澜掌连续击倒数人,骞味道也被厉魄的奔雷掌打成重伤,当场吐血晕倒。

府中侍卫马上涌了进来,他们袭击骞味道及其宾朋之时,用的掌力还不到三成,即便如此,这些官员都丝毫没有内功功底,还是将他们打成重伤。然而为了脱身,对付这些侍卫,也是用了全力,无不应手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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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7章、搜捕

他们虽然只有三人,但他们都是玄阴教一等一的高手,这些侍卫哪里能挡得住他们的去路?不到盏茶工夫,客厅之中便已死伤枕籍,厉魄等三人杀出客厅之后,也不再恋战,各自施展轻功,从骞味道的府邸脱身。

为了避免将追踪而来的官兵带到北郊,教主阴无敌所在的客栈,给阴无敌带来麻烦,于是便向景和街醉仙楼方向逃去。到了个无人的胡同,换下夜行衣,便大摇大摆地走在街道上,那些官兵尽管打他们身边经过,也浑然不识。

厉魄等三人虽然使用的是中原名门正派的武功,但实际上他们并未修练过,阴无敌说他们精研各派武功,其实只不过是玄阴教当年在中原搜罗了许多武功典籍,他们这些长老又俱都与中原高手比武较技过,是以稍微了解些这些武功的招式,使用时却是以玄阴教的内功驱动。饶是如此,也模仿得像模像样,若非精研奔雷拳、金刚掌等武功之人,其他人很难分辨出来。

与此同时,简楚客率领周、裴两位长老,也来到张光辅的府邸,然而遍寻之下,却不见张光辅在府邸之内。抓住个家丁一问,才知张光辅原来近日来与武三思来往密切,下朝之后,经常往武三思的府上跑,没等那家丁说完,简楚客便扭断了他的脖子,与周、裴二人向武三思的府邸赶去。

武三思的府邸在宣仁门附近,离皇城不远,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已来到武三思的府邸。他们三人遽然间持剑杀到,武三思府上虽然侍卫众多,但还是被他们杀了个措手不及。他们来之前,已经派人画影图形,这会儿按图索骥,很容易便从众人之中找到张光辅,既是冲着他而来,张光辅自然难逃此劫。

简楚客等三人各以貌合神离的中原各大门派的剑法,重创张光辅等数位官员之后,便杀出重围,向景和街醉仙楼方向奔去。

片刻间,便已到了醉仙楼,与厉魄等人汇合,街上顿时乱成一锅粥,骞味道、武三思两人府上的侍卫在街上到处搜捕,而这时厉魄、简楚客等六人却安然在醉仙楼上品酒谈笑,作壁上观。他们既已跟踪不到他们,凡是觉得稍有怀疑之人,便抓起来,这是官府中人的惯用伎俩,为了交差,通常都随意找人顶罪。

几个时辰之后,街上才消停下来,厉魄等人也看得兴致阑珊,各自扶醉归房安寝,到第二天晨间,才回到北郊客栈,向教主阴无敌复命。

然而,这事情很快便传到武则天耳中,她既得知在皇城内有人胆敢对武三思,及朝廷一品大员骞味道、张光辅下手,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当下降下懿旨,让周兴、来俊臣二人全权负责此事,限他们三日之内,将凶手找出来。周兴与来俊臣,与丘神绩一样,不仅是掌管禁军,兼任狱吏,而且还都称得上是武林一流高手,在查看了被伤官员的伤口之后,并断定是中原各派武林人士所为。

于是连忙进宫向武则天汇报,只听周兴说道:“皇帝陛下,袭击并重伤几位大人的凶手,定是中原江湖人士无疑,他们所用的武功,包括昆仑奔雷掌、少林金刚拳、华山剑法等五六种门派的武功,我只是奇怪,这些中原的名门正派,与几位大人无冤无仇,为何会突施偷袭?而且这些人都是一流高手,以他们的武功,在各大门派中应该地位很高,即便是与几位大人有仇怨,也不会自降身份,相互联手报仇,这事看起来远没有这般简单呢?”

武则天联想起丘神绩曾在房陵与中原武林人士有过纷争,当下说道:“他们联合起来,对付我三思侄儿,会不会是为报李贤之仇而来?”

周兴断然说道:“这也不无可能,毕竟在房陵之时,他们就曾结盟过。但即便是要报李贤之仇,为何要袭击骞味道大人呢?骞味道大人与李贤之死,丝毫没有关系,他们要报仇也应该赶赴叠州,找丘神绩报仇才是,毕竟丘神绩因李贤之死获罪被贬,是天下皆知的事。”

武则天怒道:“不管他们是为何而来?胆敢袭击当朝重臣,就是目无王法。听说昨夜已经将各大城门封锁,虽然没抓到他们,但他们定然还在洛阳城中,在我给你规定的时间内,若是抓不到凶手,有你们好看的。”

周兴、来俊臣二人闻言,异口同声地道:“请皇帝陛下放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他们还在洛阳城中,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他们擒到手。”说完,便一同从上阳宫退了出去。

这件事的发生,对周兴、来俊臣二人既是一种加官进爵的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有从此不被信任,丢掉乌纱帽的风险。因此他们两人格外慎重,当下谁都不敢懈怠,分工合作,周兴负责调查武三思府上被袭之事,来俊臣则接手骞味道的案子。

两人分别率领御林军从皇城出发,分别来到武、骞二人的府上,仔细将受伤之人的伤口、剑痕查看了几遍之后,然后以二人府邸为中心,向四周搜索,无论是客栈、酒楼、赌坊,还是民舍,都进行搜索,并且向多人询问案发当晚情况。

但洛阳城实在太大,他们所搜索的范围还没有波及到城郊,已经是弄得民不聊生,天怒人怨。第二天早朝之时,就有许多大臣上奏称告周兴、来俊臣等人皆公务之名,不仅滋扰民众,而且连许多大臣的府邸也难得安宁,建议武则天派人调查清楚,在择地重点搜查。

武则天这才让他们稍微收敛,然而周兴、来俊臣二人俱称,此事不仅是个人恩怨,很有可能涉及朝中权利角逐,定是有人收买江湖刺客所为。

此语一出,顿时间,满堂哗然,朝中文武百官,人人自危,相互猜忌起来。武则天见状,当时却不以为意,只是觉得厌烦,让他们退朝。百官回到家中之后,人人将门窗紧锁,拒不见客,纵使是大白天也不敢出门一步,生怕为政敌所杀。次日,俱都差人向武后送信,俱是因病请假,偌大个朝堂,竟无一人敢来上朝。

武则天不得已之下,这才下令称凶手已经抓捕归案,并且开放城门,以安民众之心。文武百官,得到消息,这才敢到大明宫早朝。

饶是如此,毕竟凶手没有归案,武则天只不过是让周兴等人暗中调查,给人一种宽松的假象,其实却是让御林军化作百姓模样,各处明岗暗哨,更是有增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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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8章、风波再起

由明察转向暗访,周兴、来俊臣等人也为自己争取到许多时间,加之这几天来全城风声较紧,玄阴教厉魄等人为避风头,也没再采取任何刺杀行动,是以洛阳城才逐渐平静下来。

然而武则天对此事极为重视,命令大将军李孝逸亲自把关,对御林军抓来的罪犯,都严格审查。恰好目前洛阳城中,武林中人很少,稍微有些拳脚的人,也早已被抓了起来。李孝逸虽然不算什么武林高手,但手下能人极多,验过骞味道等人的伤口之后,自然能分辨出哪些人可能是凶手,哪些人不可能。

周兴、来俊臣连续寻访几日,几乎将洛阳城翻过底朝天,结果还是遍寻凶手无获。要是平日,定然会随意抓些人顶罪,但这事既然惊动武后,李孝逸又是个油盐不进,不能有丝毫通融的人。而此时,就连宽限的时间也快到了,周兴等人想到无法向武后交差,便要因办事不力被贬,无不心急如焚。

然而,东都洛阳的巨变并未因此偃旗息鼓,这几天刚刚宁静了一会儿,玄阴教厉魄等六位长老,又以同样的手法,运用不同门派的武功,在皇城周围连续做了几起大案。又有多名官员的府邸被袭,死伤无数。

消息不胫而走,文武百官这才知道,武后之前说已经抓到凶手,纯属暂时安抚他们之言。是以一股惶恐不安的气息,重又席卷整个朝堂,文武百官纷纷装病请假,躲在家中不敢出门,同时命令侍卫、家丁严防禁守。

武则天本以为只要宽限周兴等人几天,定然能够擒拿到凶手,这才有了之前那道自欺欺人的懿旨,这会儿,又听说这些凶手还在顶风作案,导致朝堂乃至整个皇城人人自危。

于是,便又急召周、来二人来到上阳宫,对周兴等人喝道:“此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人人惶恐不安。如此这般下去,也不知要有多少朝臣被杀,缉拿凶手之事,再也不能拖延下去了。要不然,朝政荒废,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大乱子出来,眼下突厥蠢蠢欲动,封疆大吏也有不少人怀有异心,各藩王图谋夺权已久,要是此事传到他们耳中,非得天下大乱不可。你们二人若是没有能力擒拿凶手,趁早解甲归田,要是事情恶化到一发不可收拾的田地,届时你们就准备掉脑袋吧。”

周兴、来俊臣听说武后要褫夺他们的官职,当下双双跪下,一副急泪说来就来,哭喊着道:“皇帝陛下,我们二人向来忠心耿耿,这些年来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这次实在的凶手实在是狡猾奸诈,是以还请陛下再给我们三天时间,若是不能抓捕到凶手,我们自无颜忝居此位。”说完,重又叩头不止,武则天见状,默然不语,将手一挥,让他们暂且退下。

他们二人退出上阳宫之后,搜查更加紧锣密鼓,不再有任何忌讳,凡是他们怀疑可能藏有凶犯的地方,无不彻查到底。

虽然城郊的许多地方也在他们搜查的范围之内,其中也查到了玄阴教落脚的部分客栈,但厉魄事先颁下命令,严禁弟子与官府发生冲突,玄阴教的处罚惨绝人寰,教众畏之如虎,哪里敢违背厉魄的命令,即便受了禁军的欺侮,也强自忍耐下来,不敢与他们动武。

这样一来,周兴、来俊臣虽然各派出数千禁军搜查,还是没能将凶手抓捕归案,眼看着时间期限快要到来,不由得忧心忡忡起来。

周兴与来俊臣见久寻无获,便聚在一起商量对策,只听周兴道:“李孝逸这人软硬不吃,不能通融,这可如何是好?偌大个洛阳城,藏匿几个人,在这么短时间内,如何能够抓捕得到?更何况看他们的手法,俱都是武林高手,若是有意隐藏行迹,我们即便遇上也不识得,即便识得,在兵力分散的情况下,也很难将他们逮捕归案。”

来俊臣道:“还有个疑点,他们是武林高手,武功俱不在你我之下,按理说,要杀那些不懂武功的大臣,轻而易举,可是又留了几分余地,只是重伤,而不击毙,如此做法,令人好生不解。”

周兴急道:“现在还在分析他们的意图,已经太迟了,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如何向皇帝陛下交差的事情,方是当务之急。”

来俊臣冷笑一声,阴恻恻地说道:“看来还是得从李孝逸身上做文章,李孝逸虽然不能被收买,然而但凡是人,皆有弱点,我们只需要这样……”说到这里,将声音压低,周兴连忙将耳朵凑过去听。

听了几句,周兴便坚决反对道:“这样绝对不行的,我坚决不同意,弄不好,就不止是失职之罪那么简单了。”

两人又附耳密语了几句,来俊臣也同样反对周兴的办法。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最终还是没能达成共识,结果还是按照自己的办法而行。

来俊臣知道威逼利诱李孝逸完全不管用,只有从他家人入手,于是便派人夜袭李府,将李孝逸的妻儿抓了起来,然后以李孝逸妻儿的性命,威胁李孝逸在早朝时,承认是最近几起案件的幕后主使。

李孝逸知道此事若是向武后说出原因,妻儿的性命必定不保,若是自承是幕后主使者,如此大罪,恐怕非但是罢黜官职那么简单,只怕满门抄斩都有可能。心道:“此事原本与自己无关,定是最近受命监督周兴、来俊臣等人抓捕凶手而惹祸上身。周兴、来俊臣等人定是抓不到凶手,这才以此威胁我,让我背黑锅,看来他们二人的嫌疑最大。”

后来又转念一想:“只是无凭无据,又无法指证周、来二人,这可如何是好?此外绑匪与凶手是不是同一伙人,还有待查证,然而这种可能性很小,凶手连续两次作案,都是袭击官员府邸,将人打死打伤,就逃之夭夭,御林军既然搜捕不到他们的踪迹,想办法逃走就是,他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威胁他人自承罪责?”

周兴听了来俊臣的想法,本就想到了李孝逸定然会怀疑到他们二人头上,况且绑架李孝逸的妻儿,若是让武后得知,又是罪加一等,这才坚决反对他的想法。

周兴的做法却再简单不过,在来俊臣绑架了他妻儿的同一天晚上,派人以厉魄等人袭击官员的手法,用不同的武功直接袭击李孝逸,虽然未曾得手,只是打伤了几个侍卫,却也给他施加了不少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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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9章、贬黜

周兴本想以此威慑李孝逸,让他辞去监督使的职务,然而却适得其反,李孝逸不仅没有因此害怕,而且还想利用职权之便,彻查此事。

想到妻儿在绑匪手中,就算自承罪责,绑匪将妻儿放回,之后不仅朝廷要降罪,自己全家性命难保。于此同时,也会与武三思、骞味道、张光辅等人结下仇怨,他们若暗中派人找他报仇,自己与家人定然难逃劫数。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将妻儿遭人绑架之事,告知武后。李孝逸写好奏折,带上绑匪的书信,亲自到上阳宫面见武后,武后还以为凶手已经归案,连忙召见李孝逸,看完奏折,才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情又有了新的转折。

李孝逸奏折中提到可能是周兴、来俊臣所为,只是目前没有证据。恰好武则天给周兴等人的期限也到了,于是当下便让上官婉儿将周兴、来俊臣二人传唤到上阳宫来。

周兴、来俊臣做贼心虚,本就派人暗中盯着李孝逸的一举一动,李孝逸进宫面见武后,他们自然了如指掌,因此早就在心里拟了一套说辞。

不到盏茶工夫,他们便已到了上阳宫,不等武后开口,当下双双跪下,齐声说道:“臣有罪,不能在期限之内抓到凶手,任凭皇帝陛下处罚。”

李孝逸怒喝道:“仅仅是失责之罪么?你们把我的妻儿掳走,当我不知道么?”

周兴闻言,向来俊臣白了一眼,心道:“好你个来俊臣,让你别绑架他妻儿,偏偏不听,现在无端牵连到我,以后有你好看的。”当下辩驳道:“李将军的妻儿被人绑架了么?此事我一概不知,我与将军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将军为何一口咬定是我所为?”来俊臣也在一旁附和。

李孝逸冷笑一声,道:“往日我们是没有什么瓜葛,不过最近皇帝陛下命我监督你们抓捕凶手,你们知道我的为人,从不接受贿赂,无法通融,因此你们便无法找人顶罪,欺上瞒下,蒙混过关。是以你们这才以我妻儿的性命相要挟,让我在陛下面前承认是凶手的幕后主使。这点小伎俩,难道还能瞒得过我么?”

来俊臣阴笑道:“李将军,你的妻儿为何人绑架,我们确实不知,你要是怀疑到我们头上,总要拿点证据出来。红口白牙两片唇,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是一面之辞,如何能让人信服?更何况你妻儿尚在绑匪手里,你与其在此胡乱猜测,不如赶紧派人去寻找,晚了恐怕性命不保呢。”

李孝逸闻言,怒道:“当着仁义英明的皇帝陛下面前,你居然还以我妻儿的性命威胁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

来俊臣连忙喊道:“冤枉,天大的冤枉啊,我本是好心提醒李将军一句,不领情也就罢了,何必还要倒打一耙,我看你就是仗着有些军功,完全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在此随意信口雌黄。”

武则天见他们三人,争吵不休,怒道:“你们当我上阳宫是什么地方,在此争吵喧哗,是非曲直,哀家自有公断。”李孝逸等人闻言,连忙缄默不语。

武后续道:“李将军没有证据,就指认周兴、来俊臣二人是绑匪,妄自菲薄朝中大臣,念你妻儿被绑,情急心切,罚半年俸禄。周兴、来俊臣二人身为禁军首领,没能按期将凶手捉拿归案,失职之罪,在所难免,免去统领禁军的一切职务,专门负责刑狱之事。这般处理,你们可心服么?”

李孝逸等人连忙跪下谢恩,武后道:“既然你们再无异议,那么从即日开始,这件案子暂时交给御史台处理。若无其他的事,就各自退下吧。”

出了上阳宫,李孝逸便抽出佩剑,戟指周、来二人,喝道:“要是让我查出是你们所为,纵使皇帝陛下不管,我也不会轻易饶过你们的。我知道你们二人武功高强,但我麾下有的是精兵强将,要取你们项上人头,还是轻而易举的事。”说完,闷哼一声,收剑还鞘,愤然离去。

武则天虽然暂时将这案件交给御史台处理,但御史大夫骞味道受到袭击,身受重伤,御史台其他官员多半是无能之辈,要他们查案,不是敷衍了事,便是拖延时间。定然不是个办法,心想:“看来这洛阳皇城的治安,还非得丘神绩来管不可,太子李贤的事已经过去,丘神绩在叠州也有一段时间了,看来是时候将他调回,重掌禁军了。”

想到这里,连忙让上官婉儿拟旨,派人飞马传召丘神绩进京。

也就在这个时候,派往漠北刺杀王方翼的女杀手残月,回到洛阳,向武后复命。武后驾临上阳宫,召见残月、晓风等人,只听残月跪秉道:“启禀陛下,在十几天之前,我们已经完成刺杀王方翼的任务。今特回来向陛下复命。”

武后记得上次召见残月,是残月主动状告武三思、武承嗣联合周兴等人欺辱她们这些女杀手,那时她眼中满是怨愤,充满杀机。本想让她们前去刺杀王方翼,以试探她们是否还对朝廷忠心不二,没想到她们几人居然完成任务。只是王方翼乃是封疆大吏,突厥克星,若是十几天前便已被人刺杀,怎不见有人传来消息?此事颇为蹊跷。

当下却不动声色,向残月询问道:“残月,你说你们刺杀了王方翼,可有带来他的首级?”

残月早知武则天会有此一问,当下不假思索地答道:“启禀陛下,王方翼的麾下高手众多,我们也是偷袭方才成功,竭尽全力才杀出重围,哪里还有余暇去取他首级?若是陛下需要他的首级为证,大不了我再与众姐妹跑一趟,纵使王方翼已然下葬,我们也要将他的坟墓掘开,取来首级,献给陛下。”

武则天笑道:“既然人已死,再去掘人坟墓,大可不必。不过我倒想听听你们是怎么杀死王方翼的?王方翼既死,却为何迟迟没有战报传来?这又作何解释?”

残月道:“那日我们一行五人,到了王方翼的营帐,见他在账内与麾下将领喝酒,席中还不停讨论到如何对付突厥之事?我们了解到他们若前去追击突厥军队,十天半个月也不能回营,若是错过这个时机,也不知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将他杀掉。况且我们在漠北没有据点可以栖息,若是淹留太久,定然会被人发现踪迹。于是我们合计之下,一致同意即刻下手刺杀王方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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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0章、营帐密谋

武后听得不耐烦了,当下说道:“问你什么,就答什么,长话短说,无关紧要的话就省去好了。”

残月道:“是,我们便在那时趁他们不备,冲入营帐之中,以钢索毒剑,一剑刺在王方翼的胸前,他便即倒下。但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将领,在临死前自有一番反抗,这样便惊动了其他士兵。我们冒死杀出重围之后,还生恐他中了毒剑之后,被人救活,特意去查探一番,结果便见他们悄悄将王方翼的尸体放在棺材中,草草葬了。”

残月续道:“当下我就觉得格外不解,像王方翼这样的大将军,身死之后,应该风光大葬才是,为何如此草率?后来听几个将领谈起此事,才知他们眼下与突厥打得火热,一旦王方翼的死讯让突厥人得知,他们很有可能会乘虚而入,前来斫营。或许这也是他们暂时不向朝廷上报的原因吧。”

武后笑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念你们执行任务有功,各赐绢帛百匹。另外,眼下周兴、来俊臣被贬黜,几万禁军无人统领,哀家已经下旨让丘将军回京复职,你既是他的女弟子,在他回京之前,就由你统领禁军,同时负责调查最近袭击骞味道、张光辅等几位大人的案子。”

残月等人谢恩之后,便回到自己的住所。花雨等人得知残月他们已经从漠北回来,异常高兴,俱都来到残月的房间,不一会儿,便有执事宦官送来绢帛。

晓风性格最是急躁直率,想到武后纵容她的侄子欺侮她们姐妹,当下便想将这些东西扔出去,残月连忙制止道:“晓风,你这般风风火火的性子,到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啊。你这一扔,是可以出气,要是让那些狗腿子看见,传到武则天那老太婆耳中,让她知道我们有反抗情绪,日后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眼下还不是反出宫去的最好时机,要是过早暴露心迹,可不是坏了大事么?”晓风闻言,这才没有拿那些武后赏赐的绢帛出气。

花雨见留在京城的姐妹不知刺杀王方翼的详情,俱都很好奇,当下向残月问道:“残月姐,你们到底怎样处理王方翼将军的事的?武则天定是因为你们完成任务,这才有所赏赐。你们该不会将王方翼将军杀了吧?”

残月示意花影、玉琴等人在门窗旁守着,以防隔墙有耳,花影摇手示意旁边无人,残月才低声说道:“我们自然没有杀死王方翼将军,适才在上阳宫,面对老奸巨猾的武则天,自然要捏造一番说辞,欺瞒于她。她听说我们成功刺杀王将军,也有些怀疑,但经过我详细解释一番后,她也就信了,这才赏赐了这些东西。”

花雨接着问道:“那你们到底是怎么办的?要是让那武则天那老太婆查出来王方翼将军仍然活得好好的,我们该怎么办呢?”

残月笑道:“这个你们放心就是,那老太婆暂时是无论如何查不出来的。且听我慢慢道来……”

待残月说完,花雨等人才知事情发展的全过程。

原来残月、晓风等人到了漠北之后,找到王方翼军营的所在。对她们来说,纵使军营的哨兵再多几倍,也依然能够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趁着哨兵换岗之际,夤夜造访王方翼的营帐,因为此事要与王方翼秘密商量,生恐他叫出声来,惊动防守的士兵,不得已之下,只好先点了王方翼的哑穴,将他控制住。

残月遂对王方翼说道:“王将军,我们是武则天派来刺杀你的杀手,但我们早就不想作她杀人的工具,你又是大唐的功臣名将,我们自然不会对你下手。你一诺千金,若是答应不喊人进来,我便立刻解开你的穴道,然后再商量对策。你若同意,便眨一下眼睛。”

王方翼见她们几人好像确实没有加害自己的意思,虽仍有几分疑虑,但全身受制,不能动弹的情况下,也只好先依残月之言,将眼睛眨了几下,残月当下便解了王方翼的穴道。王方翼却并不领情,愤然昂首道:“你们虽然没有加害于我,但我是绝对不会感激你们的。我也听说武后让丘神绩等酷吏豢养了一批女杀手,专门暗杀朝中王公大臣,手段极为残忍,想必就是你们这些人吧?既然落到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残月笑道:“将军不必起疑,我们若有心杀你,只怕你到死还是个糊涂鬼。我也知道我们这些杀手之前的名声极为不好,我们今日不杀王将军,也用不着你心存感激。只是想与将军商量一下,能不能委屈一下,暂时假死,以避人耳目。一来,若是我们此番刺杀无功,武后既有杀你之心,定然会再派杀手前来;二来,若是听不到你的死讯,我们回京也势必遭到武后的猜疑,我们宫中还有很多姐妹,势必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王方翼刚想说话,晓风接着说道:“所以只要你的死讯传到京师,武后便再无疑虑,就可以暂时瞒天过海。至于日后,事情定然会让人知道。但只怕届时我们已经准备就绪,逃离宫城,将军也势必安排好一切事情,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只要将军在漠北待着不回京城,就没人能够谋害于你。”说完,便望着王方翼,盼望他能首肯。

王方翼见她们说完,这才答道:“本来两位的想法我没理由不答应,只不过让我不公开露面,我可以做得到。然而,若是公开死讯,举行葬礼,则势必动摇军心,更何况让突厥军队得知,不管实情如何,都会大举来犯。届时战事一起,受苦的就是边境的黎民百姓。依我之见,不如我先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待你们回京后,再派人向武后报知虚假的死讯,已保你们的周全。”

残月笑道:“还是王将军考虑得周详,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即刻回京复命,半个月后还请务必派人到洛阳报讯,今日多有打扰,还请将军见谅,这就告辞了。”说着,与其他几名女子一同,将手一拱,飞身窜出营帐,瞬间不见了踪影。

次日,残月等人便踏上了回京的旅程,漠北军营中,王方翼将所有职务,暂时交给程务挺将军,便服药假死,连多年的亲信将领都蒙在鼓里,这也是应付军中潜藏的武后的奸细的最好办法。

对这些将领声称是暴病而亡,并且草草下葬,极为隐秘。而其实“尸体”早就偷龙转凤,用一具战死士兵的尸体,然后蒙上人皮面具,穿上王方翼的铠甲,旁人根本想都不会想到王方翼会装死,自然不会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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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1章、大举东进

十几天之后,残月等人回到洛阳,未曾想到漠北那边还未传来王方翼将军的死讯,适才在上阳宫,若不是残月随机应变,对答如流,便很容易引人疑窦。

残月说完漠北之事,随即想起武后让她暂领禁军,说要调查最近发生的几起案件。于是便向花雨问道:“我们离开这些天来,洛阳城到达发生了什么事?听说骞味道、武三思等多位大臣的府邸被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听花雨从容答道:“原来残月姊姊你已经听说啦,这件事也是最近几天才发生的,就在七八天前的一天夜晚,几名神秘高手夜袭骞味道、武三思的府邸,以中原名门正派的各种武功打死打伤多名官员。最奇怪的是,张光辅那晚在武三思府上遇袭,张府却莫名其妙地死了一个家丁,对方杀人手法老辣,以强劲的指力捏断了他的颈骨。我至今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残月想了想,笑道:“这么什么奇怪的,这些神秘高手要杀人,只是举手之劳,就像杀死家丁一样,骞味道等人既然遇上他们,定是没有活路的。然而,只将他们打伤,很显然下手留了几分余地,至于张府为何单独死了一个家丁,那就更好推测了,定是那张光辅那晚恰好在武三思府中,凶手到了张府,随意抓了个家丁,威胁他说出张光辅的所在,家丁说了之后,他们自然杀人灭口。”

花雨展眉笑道:“困扰多日,苦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没想到被残月姐一语点破,看来还是残月姐你更为高明。接下来又发生了几起类似的案件,与之前的手法一样,估计也是同一伙人所为无疑了。然而,李孝逸将军的妻儿被绑架的案件,更是扑朔迷离,不知这凶手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残月笑道:“你当我是神仙呢,我才刚回洛阳不久,对案情知之甚少,凶手什么动机,我又怎么知道?不过依我看,或许绑匪与凶手并不是同一伙人,也说不定呢。反正用不了多久,丘神绩就要回洛阳复职了,我只是暂时接管禁军,查不查得出来,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花雨等人同时惊愕得呼喊出来,齐声叫道:“你说什么?丘神绩就要回来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残月笑道:“大家不用那么害怕,丘神绩这些日子以来远在叠州,我们做事滴水不漏,连武后也无法得知我们怀有异心,他丘神绩又没有未卜先知之能,如何知晓?我们只要像平常一样,稍微小心些,一准没事儿的。”

花雨凝思了一会儿,说道:“那老妖婆不是任命残月姐你暂时接管禁军么?不如我们趁丘神绩还没有回京之前,利用残月姐你的职权之便,多发展些禁军加入我们,你看如何?丘神绩残暴狠辣,禁军中绝大多数人都是摄于他的淫威,这才供他驱策,其实很多人是阳奉阴违,口服心不服的。”

残月踌躇了半晌,似乎有些心动,但最终还是摇头道:“我还是觉得不妥,你说的情况虽然很普遍,但禁军是他丘神绩一手组建起来的,不少人都是他几十年的老部下,我们对禁军内部具体情况还是了解太少,此事极易暴露,风险太大。眼下时机还不够成熟,纵然能成功逃出宫去,也逃不出朝廷的围捕。我们都知道武后不少秘密,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将我们除之而后快的。”

花雨仍旧辩解道:“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难道就这么白白错过么?”

残月笑道:“我看不然,看似武后给我这个职务是个积聚力量的好机会,但你们可别忘了,武后天生狡诈多疑,她在没收到王方翼死讯的时候,一再逼问我原因,要我给出解释,可见她对我们的疑心颇重,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无法治我们的罪罢了。后来又突然转变态度,让我暂领禁军,调查此案,焉知她这次又不是借此试探我们的心迹?”

众人闻言,也觉得在此风口浪尖上,若是出什么岔子,那么之前所作的一切都会付之东流。当下也俱都附和残月的说法,花雨也自知考虑不够成熟,这才没有继续辩驳。

洛阳这边武则天已经下旨,让人快马加鞭送到叠州,请丘神绩出山。丘神绩接到懿旨,知道所谋之事,玄阴教的人已经为自己办好,虽然极其想回京复职,但局势既已在自己掌控之下,心中的欣喜若狂也被强自按捺下来。

谎称足疾甚笃,疼痛厉害,无法远行,请宣旨宦官回京多在武则天面前美言几句,宣旨宦官得了丘神绩不少银两,自然愿意为他办事。

其实丘神绩也并非完全是在摆架子,朝廷的人走了之后,他便着手处理留在玉门关小方盘城的玄阴教教众大举东进之事。

没想到其属下一名将领向他建言道:“将军,你既然就要回京复职了,何不卸磨杀驴,不再理会这些江湖草莽?他们到了洛阳,迟早还不是要成为将军的心腹大患么?”

丘神绩道:“除掉他们,是迟早的事,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我还有许多用得着他们的地方。你不要再多说什么了,赶快去准备一下,这两天可能会有大批玄阴教的朋友来到叠州。我们要确保把他们都送到洛阳之后,再回东都。”

那将领领命前去接待玄阴教教众,由于这些人特别渴望去中原,与他们教主和长老们汇合,因此并没有在叠州多作停留。在叠州经过一番乔装打扮,像阴无敌、厉魄等人一样,分批东进中原。

只是这几天玄阴教人马络绎不绝,将近千人的队伍,虽乔装成平民模样,但还是动静不小,绵绵数里,风尘仆仆,向中原行去。厉魄等人虽不在身边,但他们都听其中小头目的指挥,有条不紊,无论是谁,也不敢违背厉魄临走前的命令。

加之西域与中原交界之处,经常有因水源断绝,无以为生的难民部落向中原迁徙,朝廷有明令,不准官兵拦阻。沿途关卡的盘查士兵,见他们都是些难民模样的人,没有什么油水可捞,虽对他们拳打脚踢,百般折辱,但最终还是让他们经过关卡,玄阴教有明令,东进途中不准与官军动武,以免暴露行迹,是以他们这才忍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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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2章、复职

丘神绩估摸着玄阴教的弟子们都已到达了洛阳城,这才率领部下从叠州出发,带着如沐春风般的喜悦心情,浩浩荡荡向东都洛阳奔去。

路上对当初同来叠州的几个将领得意洋洋地笑道:“当初离开洛阳时,我曾对你说过,洛阳少了我丘神绩是万万不行的,不久我就能回京复职。如今怎样,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不是又被调回京城了么?”

几名将领同声赞道:“将军神机妙算,智勇双全,非常人能及,属下佩服之至!”丘神绩闻言,哈哈大笑,呼啸一声,鞭马扬长而去。

丘神绩到了京师洛阳之后好几天,一直不去参见武后,武后得知后,大为震怒,让婉儿拟旨传召丘神绩,丘神绩接到武后懿旨,当下便假装足疾发作,让麾下御林军用担架抬着他,到了上阳宫,依旧装模作样,只听他说道:“陛下暂息雷霆之怒,卑职因为足疾发作,日夜疼痛难忍,最近略有好转,便从叠州出发,来到洛阳。没想到长途颠簸,又使得痼疾加剧发作,这几天更是疼痛难当,是以有所迁延,没有及时来参见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在叠州被贬期间,心中有气,耍些性子,拖延入宫时间,武后倒是对他无可奈何。但既然到了洛阳,还端着架子不放,要自己下旨召见,方才进宫见驾,这如何不让武则天发怒。心道:你丘神绩是练武之人,统领禁军多年,也未曾听说你有足疾,我当下就传召太医来拆穿你的伎俩,看你还有何话可说?

当下对婉儿说道:“丘将军既然有足疾久治不愈,不如将太医院的王灸石太医请来,为丘将军看看如何?”

婉儿也明白武后的心思,当下对丘神绩悻悻地道:“哎呀,丘将军,你的面子好大呀,听说这王灸石是先帝的御医,年逾古稀,先帝驾崩后,除了现今陛下,还未曾给任何臣子诊治过病症,今儿个可是破天荒头一次呢。”

丘神绩闻言,虽说知道婉儿说的是反话,但还是面露得色,傲慢地将手一拱,说道:“既然是陛下隆恩,卑职也就却之不恭了。”对他而言,已死多日的辛遗恨胸口的掌印,尚且能够在举手之间,将之消除。那么将阴寒功力运到腿上经脉,使得腿上曾肿胀紫黑色,误导太医,还不是轻而易举?

武则天闷哼一声,气得咬牙切齿,眼光之中闪现一片杀机,忿然道:“婉儿,传王太医!”婉儿领命而去,不一会儿,王灸石携带着一个药童便来到上阳宫门外候旨,婉儿进去禀报,武后下令让他进来。

当下说道:“王太医,这位丘将军患有足疾,久治不愈,你给他看一下。”王灸石领命走到丘神绩身边,丘神绩挽起左腿裤管。

只见丘神绩左边小腿腿肚上患处肿起一大块,红胀紫黑,看情形颇为不妙,王灸石试探性地用手轻轻在患处按下,丘神绩装模作样地嗯哼一声。

王灸石暗笑一声,适才又从武后话语中听出极为愤怒之意,当下便明白过来,心道:“我虽不懂武功,但你这伤处明显是用什么特殊手法假装出来的。肿胀紫黑,明显是中毒之状,然而除伤处外,其他部位经脉肌理完好无损,患处内部也无溃烂之兆,显然不是久患足疾之症状,骗得了一般庸医,却哪里瞒得过我的眼睛?”

于是便迎合武后的意思,说道:“启禀陛下,丘将军这足疾实乃老夫平生所未见,然而照这种情势发展下去,用不了几天,患处便要开始溃烂,逐步向上蔓延,若不及早将丘将军的左腿锯掉,只怕会危急丘将军的性命呢?”

武后听了,笑道:“王老太医,你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王灸石断然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我见丘将军的病状,已非药石所能治愈,唯一的办法便是弃腿保命。”

丘神绩闻言,当下勃然大怒,厉喝道:“王灸石,你这老匹夫,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害我?没了左腿,我如何统领禁军,为陛下效命?我看你就是心怀不轨,意图谋害朝廷重臣,该当何罪?”

王灸石笑道:“丘将军休要妄言,医者仁心,老夫又岂会害你?要腿还是要命,最终还是得将军你自己决定,又没人逼你。素闻丘将军武艺高强,我想就算少了一条左腿,也丝毫不妨事的。”

丘神绩愠道:“我两样都要,就算足疾加剧,溃烂致死,我也不要你这庸医治了,请回吧。”

武后见状,将手一挥,对王灸石说道:“王太医,既然丘将军如此讳疾忌医,你还是先请回吧。”王灸石转身慢悠悠地退出上阳宫去,武则天又对丘神绩道:“丘将军,原本将你调回京师,是想让你继续担任左金吾大将军一职,统领禁军,为哀家维持洛阳城的治安的。如今丘将军你身染痼疾,看来要另觅人选了。”

丘神绩闻言,连忙挣扎着坐起来,请求道:“陛下,卑职统领禁军多年,虽然现在足疾缠身,但也不影响我调度禁军,为陛下效命,王太医虽没有好办法医好我,但趁现在病患并未恶化,我遍寻名医,定然有能治好我足疾之人。还请陛下不要另选他人了。”说话之时,声泪并下,忠诚的外表下掩饰不住的是内心的惊慌。

武后见丘神绩这一副摇尾乞怜的模样,心中暗笑道:你丘神绩就凭这点小伎俩,还想跟我斗,也太不自量力了。适才不是很傲慢无礼么?如今怎么前倨后恭了,难道这洛阳的天,少了你丘神绩,便要塌下来不成?只是一时并无合适人选,就姑且让你继续担任这禁军统领一职吧!

当下对丘神绩说道:“丘将军,念你公忠体国,统领禁军多年,为哀家分忧不少。本来你身染痼疾,已不适合继续担任此职,然而丘将军你既然再三请求,我若不答应你的要求,未免有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嫌。既然这样,那哀家就准你所奏,不过若是实在是坚持不了,可不要勉强,一定要派人前来辞职,哀家立马找人代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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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3章、暗斗

丘神绩道:“多谢陛下,卑职定不会辜负陛下重托。卑职听说这些天来洛阳城发生了几起大案子,一直悬而未决,凶手至今逍遥法外,不知是否属实?”

武后道:“没错,周兴、来俊臣二人因多日来,搜查凶手,无有所获,因此被免去禁军统领的职位。既然你回来了,这几起案子就由你接手吧。”

丘神绩斩钉截铁地答道:“陛下放心,虽然我现在腿脚不便,但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职责,凶手定然难逃法网。”

武后道:“既是如此,你马上着手去办吧。没什么事的话,你这就退下吧。”

丘神绩既然回京复职,自然不会再让玄阴教厉魄等人在京城胡作非为,给自己找麻烦。装模作样地搜寻几天后,便向武则天汇报,声称凶手这么多天没有动静,定然是已经逃出洛阳城了。

武则天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既然凶手已经销声匿迹,天下之大,何处去寻?为了这几个凶手,而贸然出兵与江湖人士为敌,也是极不明智之举,这才没再追究。

然而,袭击朝廷大臣的事已经暂时虽然尘埃落定,但丘神绩这么快回京复职,也让朝中文武百官,重新忆起李贤太子之死,这才意识到丘神绩只不过是替罪羔羊,幕后主使者定然是武后无疑。

文武百官,背地里议论纷纷,尤其是大唐宗室亲王极其幕僚,尤为愤慨,俱都认为,再由武氏把持朝政,李唐皇室子孙将会被屠戮殆尽,大唐江山已岌岌可危,于是开始谋划着如何让武则天还政于睿宗之事。

武则天耳目众多,任何对她有威胁的人都逃不过她的监视,当她知道这些王公大臣正谋划着对她不利之事时,便连忙让丘神绩着手对他们进行暗杀。

丘神绩是暗杀组织的头目,为武后豢养了残月等心狠手辣的女杀手,接到命令后,便连忙让残月着手去办理,先调查这些心怀不轨之人,到底以哪几个人为首,然后将他们秘密杀掉。

残月等人早已怀有异心,决定不再为武后卖命,为他残害无辜,武后对她们只是略有怀疑,没有丝毫证据。丘神绩更加不会知道残月等人决心反出宫去之事,是以对她们毫无防备。

当残月接到丘神绩颁布下的暗杀命令,于是又将姐妹们聚集在一起,一同商量如何搭救这些王公大臣。

只听残月说道:“素闻李贤太子仁义英明,有太宗之风,武则天与丘神绩合谋将之害死,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这些王公大臣既是为李贤鸣不平,自然都是忠良耿直之辈,我们不能不救。然而,怎么救却是个难题?漠北的王方翼将军,我们让他假传死讯,很容易便可蒙混过关,然而这些人是在京城,我们有没有依命行事,将他们杀死,丝毫做不了假。到底如何才能救得这些人,还请姐妹们各抒己见才是。”

晓风随口说道:“我看朝廷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相互厮杀,关我们什么事,就让他们杀好了。我们迟早要反出宫去的,即便能保得他们一时,也保护不了他们一世,武则天既然决心要杀掉他们,他们难道还跑得了么?”

残月道:“所谓尽人事,听天命,我们既然决心反出宫去,就不能再助纣为虐,为武则天杀人。能保护他们一时是一时,他们这些人的性命虽与我们无关,但我们即便不动手,丘神绩也会对我们心生怀疑,若是动手杀他们,岂不是与当初一样,被当做杀人工具?所以这才让你们想办法,看是否能做到保护他们的同时,又不会被人察觉?”

花雨道:“放任不管,依命行事,这两种做法都不妥。依我看来,既然现在我们束手无策,不如先找各种借口拖延一段时间,然后再想办法。”

残月凝思半晌,道:“拖延时间,也只是缓兵之计。若是在短时间内不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不仅保护不了那些大臣,我们的计划迟早要被丘神绩发现。丘神绩有本五毒绵掌的秘笈,若是能设法弄到手,我们便即刻逃出宫去。”

晓风笑道:“我们以前都是执行刺杀任务,当小偷还是头一次,从丘神绩手中偷秘笈,更是刺激好玩,不如让我去吧。”

花雨笑道:“也就你觉得有趣,殊不知要从丘神绩身边偷走秘笈,危险重重,无异于虎口拔牙,若是被他发现,不仅你性命不保,而且还有可能连累其他姐妹。你当是好玩的事么?”

残月道:“无论是救人还是偷秘笈,都是万分凶险之事,然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才符合我们的作风,若是畏首畏尾,便什么事也做不成了。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分头行事,由我带领柳絮、花影等人一同去偷秘笈,而花雨就与晓风、玉琴等人暗中将消息通知那些大臣,让他们早做准备,以防丘神绩另外派人暗杀他们。”

晓风等人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也只得依从残月的安排。由于偷秘笈毕竟要秘密进行,去的人多了,反而目标太大,容易暴露。于是残月只带走了柳絮等五六人,其余人在花雨的领导下,分别前去通知那些武则天要暗杀的目标。

残月只知丘神绩提到过这本五毒绵掌的秘笈,却不知他将之藏在何处?心想:丘神绩练五毒绵掌也有几十年了,虽说功夫只是停留在第七层,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必然将整本秘笈背得滚瓜烂熟,既是如此,那么随身携带秘笈的可能性应该不是很大。饶是如此,丘神绩狡兔三窟,私人处所又有很多禁军守护,在不知秘笈收藏之地的情况下,要成功盗取他的秘笈,又谈何容易呢?

想到这里,便对柳絮等人说道:“你们说说看,丘神绩会将五毒绵掌的秘笈藏在什么地方呢?”

柳絮闻言,细想了一会儿,突然惊呼一声,道:“我想起来了,几年前,我执行任务回来,曾去丘神绩的书房向他复命,却见他从地底下冒出头来,当时丘神绩还想杀了我,经过我苦苦哀求,发誓不泄露出去,他这才饶我一命。他书房的密室如此隐秘,只怕里面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五毒绵掌的秘笈,也势必收藏其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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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4章、偷秘笈

残月闻言,惊喜万分,问道:“你可还知道他开启书房密室的机关按钮在什么地方么?”

柳絮又冥想了一会儿,急道:“该死,怎么总是想不起来?他从密室出来之后,似乎在左边什么地方碰了一下,入口便自动关上,有如平地一般,看不出任何缝隙。不对,好像是右边?”

晓风听了,不耐烦地问道:“到底是左边,还是右边?你倒是想清楚再说呀。丘神绩奸诈狡猾,如果误触其他机关,很有可能会有危险呢。”

柳絮将头一扭,气呼呼地道:“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又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我怎会记得这么清楚呀?更何况,我也只是猜测秘笈在他书房密室之中,又没进去过,也不确定呢。”

残月道:“你们听我说,丘神绩一介武夫,没事时总待在书房之中,很显然他书房密室之中定是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练这五毒绵掌之时,决不能受外界干扰,我猜这密室定是他平素练功用的。秘笈十有八九便在其中,然而如此机密之地,必然是机关重重,极为凶险。即便丘神绩外出办事,也有许多御林军把守,要进入书房尚且不易,即便进了书房,找到密室,避过机关,一步走错,很可能会将性命葬送在里面。”

晓风闻言,说道:“这五毒绵掌虽然是厉害得紧,但你也说了,丘神绩穷半生之力,才练到第七层,即便我们得到秘笈,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学会,一旦被他发现,还不是敌不过他?我看这秘笈不偷也罢。”

残月断然道:“不行,这五毒绵掌的秘笈,我志在必得。你们想想看,我们无官无职,论势力根本无法与丘神绩抗衡,武功又不如他,若不得到秘笈,我们即便逃出宫去,也逃不过丘神绩的追杀。有了秘笈之后,只要我们能够逃出宫去,找个地方隐藏起来,修练几年,届时或许与丘神绩有得一拼,否则,凭我们现在的武功,非但逃不脱朝廷的追捕,也很难在江湖上立足呢。”

柳絮道:“残月姐,你就说吧,我们怎么才能帮你拿到那五毒绵掌的秘笈?”

残月凝声道:“首先,我们必须找到丘神绩进出书房的时间规律,趁他不再,想办法调虎离山,将守在书房边的御林军引开;其次,进入书房之后,找到开启密室的机关,千万要小心,若是误触其他机关,遇到危险,能避则避,实在避不开,要随机应变,想办法离开;最后,我们约好时辰,一旦我们偷秘笈的人陷在书房密室之中,没按时回来,就说明我们已被擒或已身死,其他人一定要迅速撤出宫去,不可贸然前来相救。”

晓风虽然莽撞,平日处事粗枝大叶,但与残月交情甚笃,听残月这等说法,急忙说道:“这怎么可以,我们向来都是同生死,共进退,你们若是有难,我们岂能置之不理,独自逃生?这等行径,我是断然做不出来的。”其他人听了晓风这番话,也在一旁附和。

残月笑道:“晓风,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若是我们几人被丘神绩擒住,宫中到处是他的爪牙,你们来救我等,便是以卵击石,毫无胜算,到时候非但救不出我们,很有可能还会搭上众姐妹的性命,这样无谓的牺牲,实在是不值得。留着性命,出宫之后,日后再找机会来救我们,或者替我们报仇,岂不是更好?”

花雨一直不作声,这会儿听众人与残月的意见产生分歧,当下说道:“残月姊姊只说有可能会陷溺其中,为人擒杀,我们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或许能成功拿到秘笈,全身而退,也说不定呢。我与残月姐出生入死多年,感情不可谓不好,只是觉得残月姐说得有道理,徒然牺牲,原是不值,若是她们一去不回,我们还是先逃出宫去再说。”

残月笑道:“看来就只有花雨懂我,不会感情用事。由你约束她们,自然再好不过。”其他人听残月认同花雨的想法,也只好暂时答应下来。

于是,她们这些女杀手,便按照残月适才的安排,分头行事。

再说到丘神绩这些天,先是忙着处理之前骞味道、武三思等人府上遇袭之事,好不容易推诿之后,又接手了暗杀这些制造不利武后舆论的始作俑者,忙得不可开交。将答应玄阴教阴无敌、厉魄等人在中原建立总坛之事抛之脑后。

阴无敌、厉魄等人听说丘神绩回京复职,本想很快便能择基施工,建立总坛,没想到一等再等,杳无音信,心中怒火不打一处来。

厉魄更是断言,丘神绩耍弄了他们,又想到与丘神绩的深仇大恨,更是气得咬牙切齿,每每念及,便想带人去宫中刺杀丘神绩。

阴无敌虽然生气,但冷静下来一想,眼下洛阳城虽有玄阴教上千弟子,但根基未稳,要与丘神绩统领的数万御林军拼杀,恐怕还不是对手。更何况,现在是在京城,丘神绩管辖之地,不比在西域。虽说是约定好的事,但现在轮到玄阴教有求于人,丘神绩自然要摆足架子,要玄阴教主动派人找他商量,也未必是成心违约背信,耍弄玄阴教。

想到此节,便阻止了厉魄报仇的举动,而是让他想办法与丘神绩取得联系,商量建立玄阴教总坛之事。

厉魄领命而去,与众长老一起潜入宫中,找到丘神绩,然后与他一起出宫,在北郊选择一个秘密所在,商量此事。丘神绩自然想再利用玄阴教的人,为自己肃清仇敌,也知道一旦他们在中原建立总坛,举教东迁,势力做大,便再也不会顺从自己的要求,届时还有可能为报辛遗恨之仇,派人刺杀自己。

于是,他便想办法诸般推搪,借口敷衍,又向厉魄等人提出种种要求。要不是阴无敌吩咐厉魄不要急于动手杀他,厉魄早已忍耐不住。在这种情况下,玄阴教与丘神绩的谈判,自然不会顺利,厉魄等人说的唇焦舌燥,一连几个时辰,也没有与丘神绩达成一致。

然而,就在这时候,残月与柳絮等人抓住丘神绩出宫的机会,来到丘神绩书房旁边,设法引开守卫书房的御林军,潜入了丘神绩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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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5章、逃出宫去

残月、柳絮、花影等一行五人潜进丘神绩的书房之后,只听残月悄声问道:“柳絮,如今身临其境,你再仔细想想,到底开启密室的机关在哪里?”

柳絮瞑目凝思了一会儿,手指前方,说道:“我记得当时丘神绩就是从这里出来的,出来之后,右手好像在这烛台旁边推了一下,然后地道入口便即关闭了。至于地道里边是什么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花影问道:“你确定是右边烛台么?”

“没错!”柳絮咬咬牙,断然说道。

残月闻言,走到右边烛台,双手在烛台旁边摸索一番,烛台通体由石柱支撑着,并无可以活动的按钮机关,不禁感到有几分纳闷。

柳絮道:“残月姐,我也记不太清,丘神绩是怎么关闭密道口的,既然石柱没有机关,不妨试试将烛台左右扭动,看是否能够开启密道口?”

残月依言照做,双手将烛台左右扭动几下,只听喀拉一声响,两个烛台中间的石块,从中间向两旁缓缓退开,一个尺许见方的密道口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众人见状,都极为高兴,俱都围到那密道口周围,残月悄声道:“洞口太小,我们只能逐个进去。另外,玉琴、莲萼二人留在外面,以防丘神绩回到书房,我们进去之后,成为瓮中之鳖。柳絮、花影二人跟在我后面,一旦无意中触动密道中的机关,可以相互策应救助。”

残月见她们都无异议,于是从洞口一跃而下,见并无异状,便让柳絮、花影二人也一同进来。

进入密道之后,黑魆魆一片,看不见任何物事,她们自然晃亮火折,这才发现整个地道俱都是坚硬的石块打造,旁边插着许多火把。

火把由黑布包着,并没有被人用过,然而一股硫磺火油的气息却很浓烈。

柳絮道:“也不知这里面有多大,我们找秘笈也要些时间,光靠火折子照明,只怕维持不了多长时间,我们还是点燃火把吧!”

残月顺手拿起旁边的一支火把,当下便有些疑惑,说道:“若是丘神绩经常出入这密道,定会用到火把,然而这些火把却是从未被人点燃过。功夫再好也不能于黑暗中视物吧?上面书房里面,只是些普通的文史书籍,看来也是掩人耳目的,丘神绩是个武夫,我们跟随他这么久,也未曾听说他有读圣贤书的文人雅好。他每天在书房,总不会是在上面看这些书吧?”

柳絮道:“管他看什么书呢,我们现在是要找五毒绵掌的秘笈,而且时间紧迫,还是先点火把,进去找吧。”

其实丘神绩确实每日都进出密道,闭关练功,他只所以不用这些火把,是因为这些火把里面除了普通的硫磺与火油,还掺杂有迷香之类能令人昏迷的药物,只要点燃火把,势必就会吸入迷烟,这便是丘神绩设下的第一道机关。而他自己却有一颗深海夜明珠,能在黑暗中视物,是以他每次出入都是用夜明珠照明的。

残月见柳絮如此说,也不再有所怀疑,于是便与柳絮、花影她们一起点燃火把,火把刚点燃,片刻之间,便有一股奇异的香气袭来,三人立刻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还是残月发现的及时,连忙叫道:“不好,是迷烟,赶快想办法熄灭火把。”

说完,连忙走到密道口,顺势将火把从洞口扔了出去,玉琴、莲萼二人见状,唯恐外面的人发现火光,连忙将火把熄灭。

饶是如此,残月等人还是吸入了不少迷烟,浑身乏力,然而她们是执行暗杀任务的女杀手,随身携带着各种药物,迷烟的解药自然也随身携带,随身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放在鼻端嗅了几下,瞬时之间,便已清醒过来,也不再感觉乏力。

看来丘神绩还是棋差一招,未曾想到自己训练的女杀手,有朝一日会踏入这个密室。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残月等三人顺着密道,继续向前走,才走几步,脚下的一块石砖便陷了下去,紧接着,密道两旁石砖便开始凹凸起伏,石壁上不间断地发射出许多箭矢,从各个方向射来。

她们三人的轻身功夫虽说灵巧之极,但要避过这些突如其来,毫无规律的箭矢,还是有些力不从心,花影手臂首先中箭,幸好这些箭矢未曾喂毒,是以还能勉强支持。

残月当下将钢索短剑挥舞得密不透风,柳絮、花影二人也在两侧抖动剑花,格挡箭矢,这样步履维艰地趔趄向前,慢慢走过这条十来丈长的密道。

经过箭阵密道,便是一个空旷的斗室,微弱的火光照耀下,不见任何异状,然而越是平静,越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惧。

她们唯恐再误触机关,背靠着背,紧握兵刃,更加翼翼慎行,饶是如此,她们毕竟不知道机关在何处,扪参前行之时,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斗室的尽头。

柳絮喟然叹道:“怎么这密室到此便是尽头了,秘笈究竟在何处呢?”说着,便在墙壁上顺势一靠,霎时间,前面的密道上头降下一道石门,将她们困在这斗室之中。

花影抱怨道:“柳絮,就你粗心大意,让你小心点,总是不听话,现在好了,我们都出不去了。”

柳絮愠道:“这怎么能怪我呢?我又不知道随便靠一下墙壁,会触碰到石门机关,残月姐适才也不是误触箭阵机关么?”

“行啦,你们都少说几句成不成?如今被困在这密不透风的斗室之内,要是找不到开启石门的机关,不等丘神绩回来杀我们,我们便被憋死在这里的。”残月带着十分焦急的语气说道。

“这里四面墙壁都光秃秃的,没有任何缝隙,范围这么大,我们短时间内怎么能找到机关呀。”柳絮急道。

“你们听我的,先将火折熄灭,密封的室内,空气有限,要是燃尽,我们必死无疑。我们虽不知机关在何处,但我想,不是在地面上,便是在墙壁上,而且这间密室,势必有前后两个通道,前面必然大有乾坤,丘神绩在此设置了这么多机关,密室的结构总不至于这么简单吧?”残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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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6章、追捕

花影黯然道:“也不知道这斗室之中,还有没有其他害人的机关,就算没有,这样漫无目的地摸索寻找出口,恐怕也要很长时间,丘神绩出宫也有些时候了,没准过会儿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若没有找到出口,那怎么办呢?”说着,也熄灭了火折。

残月有些不耐烦地问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么?”花影默然不语,柳絮误触机关,将同伴困在室内,更是内疚,不敢出言得咎。

残月见状,说道:“既然你没有好办法,那就听我的,赶快寻找出口。先从四面石壁找起,若是没有,再看地面上有无可以按动的砖块。”

三人开始分别在墙壁上乱敲乱按,不一会儿,只听柳絮喊道:“你们快过来看,我好像找到石门出口了。”

残月、花影循声走到柳絮身边,晃亮火折,在柳絮所指的区域敲了敲,响声咚咚,果然与敲击其他地方的响声不同,不禁同时欢呼道:“墙壁后面是空的。”

残月道:“既然这面墙壁后面是空的,想必开启石门的机关就在这周围,大家仔细找找。”语毕,三人连忙动手,在这片区域敲击寻找,锁定了石门的区域之后,然后在周围仔细摸索,果然发现了可以按动的石块。

由于不知正确的方法,只好同时运力于掌,将那块石块强行摁了下去,石块按下之后,只听顶上震动之声不绝,前后石门同时向上开启。

既然两扇石门俱都打开,摆脱了困境,残月也没有当即退出去的想法,当下挺身向前走去。通过石门,这才登堂入室,走入了密室的中心,火光掩映下,只见密室四周都是木架,上面有不少各种颜色的小瓶,此外还摆放着不少书册。

残月道:“想必这些小瓶中装着的必是各种丹药,丘神绩修练五毒绵掌,需要各种毒药,以毒物提高功力,另外的那些书册,想必是他收集来的武功秘籍了。大家仔细找一下,有没有五毒绵掌的秘笈,其他武功秘籍,你们若是觉得适合练,也可以拿走,即便找不到五毒绵掌的秘笈,我们也不至于无功而返。”

柳絮、花影闻言异常高兴,依照残月说的,分头寻找五毒绵掌的秘笈。她们在书架上发现了江湖各大门派的武功秘笈,像五虎断门刀刀谱、密宗大手印、少林伏魔杖法、金刚拳拳法、阴阳两极剑等,然而都与她们之前所练的功夫有天壤之别,且大多不适合女子练。

就在这时候,残月在第二排书架顶端发现一个镶金锦盒,心想:这锦盒离地丈许,且收藏在最上面,旁边虽也有几本书册,却与其他武功秘笈一样,堆满灰尘,唯独锦盒却是金光奕奕,很显然是经常有人触碰,锦盒中定然装着五毒绵掌秘笈无疑了。

想到这里,连忙纵身一跃,取了锦盒下来,此刻欣喜之极,且进入这密室以来,也未遇到其他机关,也就松懈了防备。

当下便顺手揭开锦盒盖子,未曾想到,刚一揭开,只听咯噔一声响,总算残月见机得快,连忙将头向左一闪,盒内锋锐的毒箭从她耳畔射过,幸好有惊无险,只是切断了鬓角一缕发丝。

然而,刚避过毒箭,还没缓过神来,倏然间一股浓烈的刺激性气息,自盒内散发出来,中人欲呕,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霎时间,只听窸窸窣窣的响声从室内角落中传来,残月等三人借助火折,定睛一看,不由得毛骨悚然,只见成群结队的毒蛇、蝎子、蜈蚣、蜘蛛、蟾蜍,从四面八方向她们脚下迅速爬行靠拢。

这些毒蛇,全身斑斓或红或青,颜色鲜艳,很显然是剧毒无比;蜘蛛则全身火红,传说这种蜘蛛是在极其卑湿阴寒之地生长,别称红娘子,若是被这种蜘蛛咬上一口,没有解药,必死无疑;蝎子通体黑亮,蝎尾倒马刺向前扬起,蝎钳如剪,向前急速爬行;蜈蚣,也是传说中最毒的那种,号称百足魔君,通常是炼制蛊毒之人的上上之选,也不知丘神绩从何处寻得,至于蟾蜍,残月虽擅长用毒,却未曾见过这般古怪的蟾蜍,通体如碧玉般透亮,蹦跳前行时还不停地向前喷出白色的涎液。

她一瞥眼之间,念头转动,便已知道这五种毒物非同小可,当下向柳絮、花影等人示意,同时跃身而起,来到书架之上,书架虽高,却与密室顶端尚有可容身的空间,这些毒物虽仍向她们靠拢,却一时之间爬不上来。

还是花影机警,当下提醒残月道:“残月姐,只怕这些毒物俱是嗅到锦盒内发出的奇异气味,这才围攻我们。不如先将锦盒盖上试试,看它们是否退走?”

残月将脑袋一拍,说道:“该死,我怎么没想到。想必就是这原因吧。”边说便盖上锦盒,锦盒盖上,这些毒物果然不再向她们所处的书架靠拢,而是向四周退开。

残月等人见状,连忙跃身下来,只听花影道:“既然已经找到了五毒绵掌的秘笈,为摆脱这些毒物,不如连盒带书一并拿走吧。”

残月将手一指,说道:“这里还有四本书,与锦盒一起单独陈放,想必是柳絮飞刀、夺魄琴音、勾魂洞箫等绝技的秘笈,正是我们姐妹们想要的,也一并拿走吧。”

柳絮飞身一跃,顺手一抄,将四本书拿到手里一看,果如残月所说,分别是周兴、来俊臣等人教她们的武功秘笈。

只听残月道:“这些奸贼武功都高出我们数倍,教我们的武功只怕也是秘笈中的皮毛功夫,有了秘笈,依此精修,有朝一日定然能超过他们的。”

说着便一同走出密室,经过密道,避过适才误触的机关,很轻松地从密室口陆续出来。

玉琴、莲萼生怕丘神绩中途回到书房,内心忡忡不安,这会儿见她们安全出来,俱都欣喜若狂。残月问道:“我们进密室约有两个时辰了吧,周围守卫情况怎样?有什么异动么?”

玉琴笑道:“放心吧,我们事先假传消息,说皇城北边有刺客,他们赶去支援,这一来一去,就花了大半个时辰,回来之后,见这边也没什么事,正靠在门边打盹呢。”

残月道:“很好,秘笈已经到手,那事不宜迟,我们马上逃出宫去,与花雨他们在宫外会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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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7章、抗争

说话之间,打手势暗示玉琴、莲萼轻轻推开窗子,然后依次从窗口窜出,这几个侍卫睡得如死猪一般,浑然不觉。

残月、柳絮等五人盗了秘笈,从丘神绩的书房安然退出之后,直奔皇城南门而去。她们事先与花雨、晓风等人约定好,让花雨等人去将丘神绩要谋害那些王公大臣的消息,通知当事人之后,迅速到南门清凉茶社聚集。

残月心想:我们五人去盗秘笈耽搁了两个多时辰,想必花雨等人早已办完事,聚集在茶社,等我们很久了。

当下对柳絮等人说道:“趁丘神绩还没有发现,我们马上赶到清凉茶社,与花雨她们会合,然后一起逃出洛阳。”

一语未毕,便施展轻功,向清凉茶社方向疾行而去,柳絮等人紧随其后。她们轻功迅速,瞬时间便到了目的地,花雨等人果然已在那里等候,见了残月,纷纷聚拢过来。

只听残月道:“秘笈已经到手,丘神绩估计很快便会回到书房,到时必然会发现秘笈被我们盗去,然后率兵来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城吧。”

晓风问道:“出城之后,又去何方呢?中原武林视我们为仇敌,朝廷又不会放过我们,四海之大,哪里才是我们的容身之地呢?”

残月笑道:“其实也不用那么悲观,我们之前行事都很隐秘,黑衣蒙面,极少在江湖上显现本来面目,我们出城之后,换身行头,只要不显露武功,江湖上的人也多半认不出我们来。当务之急,还是要尽量避开朝廷的追捕,我们出城之后,横渡伊洛,向南行走,豫鄂之间,横亘山岭,险峻崎岖,猿猱难渡,只要能够进山,官兵再也无法追到我们了。”

花雨道:“我们势单力孤,既要尽快摆脱官兵追捕,又要谋长久之计,看来也只能选择这样的路径了。”

残月见其他人默不作声,遂说道:“时间紧迫,大家若有其他意见,可在途中边走边商量,现在就赶快与我一起出城去吧。”

语声才歇,俱都离座而起,到茶社后面马棚中,骑上事先预备好的快马,向洛阳南边城门奔去。残月拿着丘神绩的令牌,当先开道,守城士兵见到禁军统领的令牌,避之唯恐不及,哪敢阻拦?

出了城门,直奔伊水之畔而去。

于此同时,丘神绩也摆脱了玄阴教厉魄等人的纠缠,回到宫中他的书房,发现机关开启,秘笈被盗之后,马上便猜到是残月等人所为。残月等人突然反叛,事先毫无征兆,丘神绩这一惊非同小可,心道:“残月等人盗走秘笈事小,逃出宫去事大,她们知道陛下和我的太多秘密,若是泄露出去,怎么得了?若不将她们擒杀,如何向陛下交代?”

想到这里,也不再去请示武后,当下调动三千御林军,亲自率领着,出得皇城南门之后,派人稍作打探,便已知晓,残月等几十人手持令牌,出了洛阳城南门。

于是,连忙率领数百精兵,轻装简行,向南追去,其余御林军则在其他将领带领下,随后跟来。

丘神绩顺着马蹄印,一路追到伊水之畔。恰逢盛夏,伊水暴涨,残月等人久等船只不至,于是便派出几个姐妹去打听周围的船家,本来水势暴涨,许多船夫都不愿意行船,但还是有人看在她们肯出重金的份上,愿意冒险操舟的。

然而,未等她们请得船夫到来,丘神绩已经追到了河畔,将残月等人围了起来。只听丘神绩道:“残月,我收你为徒,委以重任,也未曾亏待你的这些姐妹。而你却盗我秘笈,唆使她们反叛,逃离皇宫,这是为何?”

残月柳眉一竖,怒道:“你与周兴等人与我们虽名为师徒,教我等武功,其实并无半分师徒情分可言。我们在你们眼中,只是任你们摆弄的棋子,杀人的工具而已。且不论从小到大,挨过你们多少鞭子,就说最近,周兴、来俊臣等人的行径就是禽兽不如,这事想必你已听说了。我的姐妹们受了他人的欺侮,我自然要带他们脱离苦海,更何况,我们知道你与武则天的太多秘密,迟早会落得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下场,我们既然逃了出来,就不会再回去了。”

丘神绩冷笑一声:“回不回去,可不是由你们说了算,如今你们已被重重包围。你以为凭你们这点微末功夫,能从我手里逃脱么?可别忘了,你们的一招一式,可都是我们教的。”

残月喝道:“论武功,我们无论哪一个,在你手底下也走不了十招,但你本事再大,也敌不过我等众人联手。至于你带来的这些脓包御林军,要是不怕死,就尽管来吧。”

晓风性子急躁,当下说道:“丘神绩,要打便打,少废话,看招!”一语未毕,钢索短剑如长蛇般向丘神绩袭去。

丘神绩嘿然一笑,足尖微点,向后退开丈许,轻松避开这凌厉的一击,说道:“就凭你也想伤到我,你师父周兴这套外家功夫,也是我传授给他的,传到你们已经大打折扣了,要不然我怎么有这些功夫的秘笈呢?残月、花雨,你们还是联手来攻我吧,念在师徒一场,我各让你们三招,三招之后,若你们还是伤不了我,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残月向花雨示意一眼,二人同时欺身向前,挥动钢索短剑,向丘神绩攻来,同声喝道:“奸贼,哪个要你想让了,你只管动手便是。”

丘神绩见三道银龙舞爪般的光芒向他袭来,依旧泰然自若,丝毫也没有慌张的神态。左闪右避,纵横穿梭,鞭影寒光之中闪动快如鬼魅般的身形。

片刻之后,丘神绩忽然凌空跃起,大喝一声,说道:“三招已过,我可要出手了。”一语未毕,一个鲤鱼翻身,双掌掌心向下,连续出击,向残月袭来。

残月知道他掌风厉害,决不能让他近身来,连忙将钢索挥舞上去,堵截丘神绩的攻势,晓风与花雨也锐身急难,同时将手中钢索毒剑从两侧攻上。本以为丘神绩这次就算不死,也非得重伤不可,未曾想到,丘神绩竟毫不理会,仍然急速出掌向残月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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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8章、天无绝人之路

眼看着三道钢索如龙矢矫般卷到丘神绩身畔,却被他的掌风激荡开去,花雨、晓风齐声惊呼道:“残月姐,当心!”

残月见丘神绩的掌势甚是凌厉,当下也不敢怠慢,知道自己内功与他相差甚远,只好向后急步纵退闪避,随即说道:“丘神绩内功精湛,然而这般抵御我们的进攻,内力消耗必定极大。我们轮流进攻,看他能坚持多久。”

“好!”花雨、晓风同声应道。

于此同时,柳絮、花影等人也已与丘神绩带来的御林军交上了手,此刻战斗正酣。虽然她们个个武艺高强,手段狠辣,饶是如此,御林军人数毕竟太多,她们应付起来,还是倍感吃力。

只听丘神绩笑道:“你们想拖延时间,消耗我的内力,不过你可别忘了,我既然带兵来擒拿你们,又岂会只带这么点人来,稍等片刻,数千御林军掩至,到时候你们若还是负隅顽抗,可就是死路一条。不如趁早束手就擒,我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残月笑道:“死都死了,还管有无全尸作甚?少说废话,看招。”说着,又是一鞭甩去,丘神绩依旧不避不让,等钢索短剑来到身前,徐徐递出一掌,钢索便凝住不动。

随即说道:“早跟你们说过,你们这点雕虫小技,是伤不了我的,还是别浪费力气了。更何况,我练五毒绵掌多年,早已百毒不侵,即便不慎被你们毒剑划伤,也是皮肉伤罢了,再说凭我的功夫,你们就是再来几个,也休想伤我分毫。”

残月扬声对花雨、晓风说道:“别听他胡说,我们三人相互配合,连续进攻,他就算武功再高,也必然会有内力不济的时候。”

就在这时候,莲萼等去找船只的姐妹也从伊水上游乘船而至,见到残月她们都在恶斗之中,连忙飞身加入战阵,前来助拳。船老大见她们与官兵打起来,只道她们是朝廷要缉拿的罪犯,连忙吩咐几个水手,划船离开,远离这是非之地。

残月匆忙中一眼瞥见船只刚来便要走,连忙向莲萼等人喊道:“快去截住船只,别让他们将船划走。”

莲萼回头一看,只见大船已划离岸边几丈之远,仗着轻功高强,迅速奔到岸边,纵身一跃,脚底在浪尖上微点几下,一个翻身,便已来到船上。当下抽出随身匕首,向船老大欺身而进,瞬时间便来到船老大身边,匕首也架在他的颈项之上。

船老大惊骇万分,全身颤抖不已,面带冷汗,嗫嚅说道:“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大不了把钱退还给你就是了。”说着便伸手入怀,准备掏银子还给莲萼。

莲萼道:“船老大,我也没有为难你的意思,退钱就不必了,眼下我们的人身处危难之中,只要你将船靠岸,让我们渡河,我们保证不伤你毫发。若是你敢逃走,我敢保证你们这条船上的所有人都难逃一死。”说着,拿匕首在他眼前晃了晃,语气中充满威胁之意。

那船老大道:“我若渡你们过河,那些官爷定然不会饶过我。你还是杀了我吧,至少这样我家人能保全。”

莲萼骂道:“你个笨蛋,我们这次给了你这么多钱,你渡我们过去之后,远走他乡,做笔生意,岂不是比你撑一辈子船要强些。再说他们要追杀的目标是我们,怎会去对付你们呢?”

船老大虽不太情愿,但最终还是答应冒险将船靠岸。岸边水浅,水势稍缓,抛锚之后,勉强能够停住船只。

莲萼见船只慢慢靠岸,连忙喊道:“残月姐,你们赶快退到船上来吧。”

柳絮急道:“没看见残月、晓风她们被丘神绩缠住,脱身不得么?你赶快去助她们一臂之力啊,我与花影她们要对付这些狗腿子,一时之间也分身不暇。”

莲萼道:“要是我离开大船,这些人又将船只划走,该怎么办呢?”柳絮听了,也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哪知那船老大眼看着她们这些女子就要被官兵屠杀,顿生恻隐,对莲萼说道:“姑娘,你放心去相助她们吧。这些官兵向来蛮横无理,想来你们也不像是坏人,既然我遇上了这事,就算逃走,他们若想追究,还是能找到我们。是以我打算好人做到底,在你们脱险上船之前,保证不将船只划走,弃你们不顾。”

莲萼闻言,向船老大问道:“你有办法让大船停在离岸边几丈远的水面上么?我们这些人都和我一样,身怀轻功,而那些官兵则并不能办到。只要你能按我的要求停船,我们脱险上船之后,那些官兵就不能追上船来,你们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那船老大道:“姑娘你别开玩笑了,平时倒是可以办到。但现在河流水势如此急湍,要在离岸几丈处停船,根本是不可能的。”

莲萼向船头望了望,笑道:“那也未必。”说着,便跃到桅杆旁边,将那操控风帆的缆绳斩断,一端系在船头桅杆之上,另一端拽在手中,转而对船老大说道:“赶快按我说的,将船划到指定位置。”

语声才落,也不等船老大答话,拽着缆绳的另一端,向岸边一颗柳树旁奔去,她轻功高强,瞬间即至,到了之后,连忙将缆绳系在柳树上。

船老大见状,颇为欣喜,当下便按莲萼说的,调转船头向河中心划去,莲萼见有缆绳系舟,船只可远可近,便赶过去加入了残月等几人的战团。

残月见来了莲萼这一强援,当下抽身出来,对柳絮等人喊道:“柳絮、花影,你们不要恋战,速速摆脱御林军的纠缠,赶快上船,我们随后就到。”

柳絮、花影齐声答道:“不成,你们不走,我们也不走。”残月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能走一个是一个,等到丘神绩的主力来了,我们可就谁也走不了了。”

柳絮等人这才奋力杀出战阵,但还是不放心残月等几人,于是留下十几人断后,让她们想办法帮助残月、花雨等人成功脱险。

船只已经按莲萼的吩咐在离岸五六丈之处停了下来,柳絮等人依次施展轻功,乘风踏浪而行,飞身来到船上,剩下十几人既要防止御林军斩断柳树旁的绳索,又要想办法帮助残月、花雨她们摆脱丘神绩的纠缠,是以奋力向前冲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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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9章、占山为王

其他御林军围攻这些女子的同时,也同时分出人手来,支援丘神绩,将残月等人团团围住。

残月声嘶力竭般喊道:“晓风、花雨,不要纠缠,边打边撤,迅速退向岸边。”说完,连忙挥舞起钢索短剑,阻挡丘神绩的攻势。

晓风等几人则趁机以凌厉狠辣的招式,向外圈包围的御林军发起猛攻,御林军自是挡不住他们摧枯拉朽,势如破竹般的攻势,包围圈被生生撕开一道缺口。饶是如此,他们并未就此退却,只等晓风等人攻势稍缓,还在一旁跃跃欲试般向前挪动脚步。

就在他们欲进还退的迟疑之际,残月把握机会,向丘神绩猛挥一鞭,丘神绩就势向后一退,残月趁机转身,一跃数丈,到了岸边,与前来支援的十几名女子,并肩作战。于此同时,晓风、花雨等人也在攻守兼顾的情况下,迅速撤向伊水岸边。

丘神绩见状,连忙追向前来,残月见情况危急,于是扬声道:“花雨、晓风,你们快与姐妹们退到船上,我随后就来。”

在这情形下,明眼人一看便知,谁留下断后,就会将性命断送在这里。众女子听残月要留下断后,于是同声喊道:“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残月姐不走,我们都不走。”

丘神绩厉声道:“你们今天谁也走不了。”转而又对周围御林军喝道:“还愣着干嘛,一拥而上,乱刀分尸!”一语未毕,掌发连环,向残月背后袭来。

“残月姐,当心!”众女子发现丘神绩偷袭残月,连忙跃身而上,手持兵刃,向丘神绩攻去。

于此同时,晓风、花雨等人也与涌上来的御林军战斗在一起,残月缓过神来,也加入了战阵。只听那些缠住丘神绩的女子喊道:“晓风、花雨,你们快想办法带残月姐离开,我们挡住丘神绩。”

晓风、花雨闻言,相互对望一眼,她们知道残月是不会丢下任何一个姐妹,而独自逃生的,但眼下又必须有人留下阻挡丘神绩,其他人才能顺利脱身,而留下断后之人决不能是残月。于是二人连忙抽身出来,飞身到了残月身边。

残月刚想说让她们去相助其他姐妹,不用管她。蓦地只觉颈项中一阵麻痹,便即晕厥。原来晓风趁残月不备,从背后肘击她的昏睡穴,将她打晕。连忙与花雨一左一右,携着昏厥中的残月,冲杀出去,来到岸边,施展轻功,到达船上。

除了阻挡住丘神绩的十几名女子,柳絮、花影、莲萼等人也陆续退到了大船之上。丘神绩见状,连忙喊道:“快拉绳索,将船只拉到岸边,一个也不要放过。”

还没上船的十几名女子闻言,极为担忧,其中一个女子连忙向船上晓风等人大声喊道:“快斩断绳索,只要你们能安然逃去,我们死了也值了。”

花雨听了,便想挥动短剑,斩断缆绳,晓风连忙阻止道:“不能再等等么?大家都是同生死、共进退的好姐妹,难道你就这么狠心,弃她们不顾?兴许待会有些人能够脱身上船呢?”

花雨道:“不是我狠心,你看这情形,她们不仅要应付武功高强的丘神绩,还被御林军重重包围,还有机会脱身么?等到那些御林军将船拉到岸边,我们所有人都要搭上性命,岂不是前功尽弃了么?”说完,便挥动短剑,向缆绳砍斫而去,晓风等人也再没阻拦。

缆绳嘣的一声,断为两截,大船少了缆绳的拉力,瞬间被浪潮推去老远,岸边拉拽缆绳的御林军也同时向后倒去。

留下断后的十几名女子,见船只渐行渐远,心中少了牵绊,自知难逃一死,也就更加放手一搏,只见刀光血影,一阵激烈的厮杀之后,周围的御林军倒下一片,而与此同时,也有几名女子阵亡。

浪潮虽淹没了岸边的厮杀呐喊之声,战场上的景象也逐渐模糊不清。然而,船上之人见包围圈逐渐缩小,留下断后的姐妹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无不黯然神伤,默默垂泣。

再过片刻,只见岸边的战斗偃旗息鼓,然而丘神绩并未率领御林军就此离去,而是吩咐御林军,将那些女杀手的尸体抛向伊水之中。

晓风等人站在船边,目睹着这一幕,无不扼腕切齿,愤懑不平。花雨忿然道:“这丘神绩歹毒得令人发指,可怜我们这些好姐妹,死后还要被鱼虾所食。从今往后,我们与丘神绩不共戴天,有朝一日,定让他血债血偿。”

晓风将足一顿,厉声喝道:“船老大,快开船!”说着,便转过身去,不忍再看。

船老大长叹一声,亲自掌舵,同时吩咐水手奋力划船,很快船只便已到达伊水南岸,众人携着残月一起下船。

残月也在此时悠悠醒转,晓风等人连忙围拢过来,只听残月道:“怎么才这么些人,其余姐妹呢?”

花雨、晓风等人闻言,面现哀容,默然不语,残月见她们垂头丧气的样子,便猜想到定是有部分姐妹为了掩护大伙离开,命丧丘神绩之手。想到这里,一阵悲戚蓦地袭上心头,不禁泫然涕下。

随即又向花雨、晓风厉声喝道:“你们两个,刚才为什么要将我打晕?让我背上不义之名?你们知道,我是宁愿自己死,也不愿姐妹们为了救我而丧命的。”

晓风将手中短剑一横,向残月道:“残月姐,不关花雨的事,是我将你打晕的。你是我们的首领,当时你怎么也不肯先行离开,大家见你未撤离,也不肯舍你而去,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你若怪罪于我,就用这把短剑,将我杀了吧。”说着,将眼睛一闭,一副甘愿就死的神情。

残月握住短剑,喝道:“你以为我不敢么?”说着举起短剑,花雨连忙出手阻止,其他姐妹也跪下,为晓风求情。

残月将短剑向地上一掷,对晓风说道:“罢了,你也是为了救人,不得已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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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0章、绿林箭

随即转身对众人说道:“丘神绩没将我们一网打尽,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这会儿,兴许已经派人去附近寻找船只,趁他们的后续部队还未赶到,我们还是赶快离开吧。”

花雨道:“那些姐妹为掩护大家撤退而身死,死后还被抛尸水中。我们一起朝伊水拜上几拜,聊表心意吧。”

残月道:“理应如此。”说着,便领着众姐妹一齐向伊水拜了三拜,心中默默祷告愿她们的在天之灵,保佑这些苦难的姐妹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拜祭祷告完毕,残月便率领众人向南边伊川县前行,然而伊川毕竟离洛阳太近,并非久留之地,于是在县城内买了些马匹之后,继续向南而行,经汝阳、嵩县,到达栾川,栾川与南阳县交界之处,山峦起伏,河流交错。

其中栾川南边有座蛇闹山,不仅险峻,而且有成千上万的蛇群,人迹罕至。残月一早就打算好了,想带领着众姐妹去蛇闹山,先避过朝廷的追捕,再做打算。

其实蛇闹山的蛇群还不足惧,附近百姓时常也有上山的,只要在身上携带着雄黄之类的药材,蛇群自然会远避。然而近些年来,蛇闹山上盘踞着一群盗匪,时常下山抢掠,是以附近百姓再也不敢上山去。

残月等人从附近村民那里买了些能令蛇群退避的药材,便领着众姐妹上山去。山脚下的村民听说有人要为他们出头,上山去赶走那些盗匪,刚开始都欣喜不已,随后又对残月等人表示怀疑。

只听一个村民对残月等人说道:“这蛇闹山上的盗匪不说一千,也有几百,而且特别凶悍,官府都对他们没有办法,就凭你们这十几个弱女子,去了岂不是送死?我劝你们还是别上山的好。”

残月闻言,笑道:“区区盗匪,怎能是我们的对手?在江湖上,他们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一旦踏上了盗匪这条道路,武林中人,无论正派邪派,都对他们瞧不上眼。我想他们的武功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村民道:“什么江湖武林,正派邪派,我一概不懂,但我知道,他们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悍匪,他们武功怎样且不管,就是他们全然不会武功,你们十几个女子,哪里是这几百五大三粗的大汉的对手呢?”

残月笑而不答,晓风见状,禁不住问道:“残月姐,这位大哥虽不懂江湖之事,但他说的这番话,也不无道理,我们大战之余,要是再去招惹这些悍匪,可能也有寡不敌众之虞呢。”花雨等人听了,也有此问。

残月笑道:“这个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武林中看重的是义气与德望,而在绿林中,却是强者为尊,只要通过公平比试,赢了他们的首脑,就能服众。所以我们此去,并非剿匪,而是要他们归降,奉我等为尊。”

花雨问道:“要是他们不接受我们的挑战,该怎么办?”

残月从怀中掏出一枚铁牌,笑道:“这是绿林箭,在整个绿林界都有号召力,他们首领见了这绿林箭,就不得不接受我们的挑战了。”

花雨接过竹牌,只见这红漆铁牌上,刻着“绿林箭”三个篆字,随口问道:“残月姐,你说这是绿林箭,那定然不假。只是不知这绿林箭如此重要,你从何处得来的?”

残月道:“我得这绿林箭,也算是机缘巧合,那日进入丘神绩书房偷秘笈之时,原来那装着五毒绵掌秘笈的锦盒之中,藏有这支绿林箭。以前听丘神绩提过,这绿林箭有号召五湖四海的绿林好汉的作用,丘神绩这些年也以此招纳了不少绿林之人,到他麾下任职。至于绿林箭如何到了丘神绩手中,我就不得而知了。”

花雨笑道:“单凭这个铁牌,就要让他们心悦诚服地归降,我看未必吧?那些归顺丘神绩的绿林中人,只怕也是看重他的权势地位多些吧?”

残月道:“你说的不错,单凭绿林箭,他们未必归降,不过要他们接受挑战,应该能够办到。这些盗匪在豫南一带也成了一些气候,想必他们也知道,如果拒绝发出绿林箭之人的挑战,将来不仅会贻人笑柄,也无法在绿林中立足。”

花雨道:“还有一点,就算他们接受我们的挑战,可万一我们战败,那该怎么办?他们能让我们离开么?”

晓风听了,极为不悦,忍不住说道:“你就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了。凭我们的功夫,还怕几个小毛贼么?即便贼头有些能耐,我相信,也万万不及我们残月姐的。”

残月听了,微微一笑,说道:“行啦,都少说几句,绿林界虽为江湖人士不齿,但也是藏龙卧虎,我能不能打过他们的首领,还是个未知数。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若是见到我们手持绿林箭,前来挑战,即便我们战败,他们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的。”

那些村民听说这些女子原来不是去帮他们剿匪,而是去争当土匪的头儿,俱都惊骇不已,大部分人都当场离开,另外一部分人见残月等女子面善,只当她们是开玩笑,并不惧怕。

只听残月道:“各位乡亲们,你们放心就是了,我们若能收服这些土匪,以后自然会约束他们,不会再来祸害百姓的。”

说着便跃马扬鞭,向蛇闹山奔去,晓风、花雨等人随后跟来。她们在马蹄上涂满雄黄,蛇群见之,自是退避三舍,不敢靠前。不一会儿,她们便来到土匪的山寨门前。

只见这山寨石门建在两座小山丘之间,石门上悬挂着一面牌匾,上面隶书“黑风寨”三个大字,下面是合抱粗大的石柱,雕龙画栋,极为精美,想必这山上的土匪平日劫掠了不少钱财,才能如此奢华。石门下面有不少看守弟子,也俱都身着锦衣华服,和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极不相称。

他们见残月等人靠近山寨,当下便有两个人走上前来,其中一人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敢来我们黑风寨,不想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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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5章、机不可失

厉魄更是断言,丘神绩耍弄了他们,又想到与丘神绩的深仇大恨,更是气得咬牙切齿,每每念及,便想带人去宫中刺杀丘神绩。

阴无敌虽然生气,但冷静下来一想,眼下洛阳城虽有玄阴教上千弟子,但根基未稳,要与丘神绩统领的数万御林军拼杀,恐怕还不是对手。更何况,现在是在京城,丘神绩管辖之地,不比在西域。虽说是约定好的事,但现在轮到玄阴教有求于人,丘神绩自然要摆足架子,要玄阴教主动派人找他商量,也未必是成心违约背信,耍弄玄阴教。

想到此节,便阻止了厉魄报仇的举动,而是让他想办法与丘神绩取得联系,商量建立玄阴教总坛之事。

厉魄领命而去,与众长老一起潜入宫中,找到丘神绩,然后与他一起出宫,在北郊选择一个秘密所在,商量此事。丘神绩自然想再利用玄阴教的人,为自己肃清仇敌,也知道一旦他们在中原建立总坛,举教东迁,势力做大,便再也不会顺从自己的要求,届时还有可能为报辛遗恨之仇,派人刺杀自己。

于是,他便想办法诸般推搪,借口敷衍,又向厉魄等人提出种种要求。要不是阴无敌吩咐厉魄不要急于动手杀他,厉魄早已忍耐不住。在这种情况下,玄阴教与丘神绩的谈判,自然不会顺利,厉魄等人说的唇焦舌燥,一连几个时辰,也没有与丘神绩达成一致。

然而,就在这时候,残月与柳絮等人抓住丘神绩出宫的机会,来到丘神绩书房旁边,设法引开守卫书房的御林军,潜入了丘神绩的书房。

文武百官,背地里议论纷纷,尤其是大唐宗室亲王极其幕僚,尤为愤慨,俱都认为,再由武氏把持朝政,李唐皇室子孙将会被屠戮殆尽,大唐江山已岌岌可危,于是开始谋划着如何让武则天还政于睿宗之事。

武则天耳目众多,任何对她有威胁的人都逃不过她的监视,当她知道这些王公大臣正谋划着对她不利之事时,便连忙让丘神绩着手对他们进行暗杀。

丘神绩是暗杀组织的头目,为武后豢养了残月等心狠手辣的女杀手,接到命令后,便连忙让残月着手去办理,先调查这些心怀不轨之人,到底以哪几个人为首,然后将他们秘密杀掉。

残月等人早已怀有异心,决定不再为武后卖命,为他残害无辜,武后对她们只是略有怀疑,没有丝毫证据。丘神绩更加不会知道残月等人决心反出宫去之事,是以对她们毫无防备。

当残月接到丘神绩颁布下的暗杀命令,于是又将姐妹们聚集在一起,一同商量如何搭救这些王公大臣。

只听残月说道:“素闻李贤太子仁义英明,有太宗之风,武则天与丘神绩合谋将之害死,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这些王公大臣既是为李贤鸣不平,自然都是忠良耿直之辈,我们不能不救。然而,怎么救却是个难题?漠北的王方翼将军,我们让他假传死讯,很容易便可蒙混过关,然而这些人是在京城,我们有没有依命行事,将他们杀死,丝毫做不了假。到底如何才能救得这些人,还请姐妹们各抒己见才是。”

晓风随口说道:“我看朝廷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相互厮杀,关我们什么事,就让他们杀好了。我们迟早要反出宫去的,即便能保得他们一时,也保护不了他们一世,武则天既然决心要杀掉他们,他们难道还跑得了么?”

残月道:“所谓尽人事,听天命,我们既然决心反出宫去,就不能再助纣为虐,为武则天杀人。能保护他们一时是一时,他们这些人的性命虽与我们无关,但我们即便不动手,丘神绩也会对我们心生怀疑,若是动手杀他们,岂不是与当初一样,被当做杀人工具?所以这才让你们想办法,看是否能做到保护他们的同时,又不会被人察觉?”

花雨道:“放任不管,依命行事,这两种做法都不妥。依我看来,既然现在我们束手无策,不如先找各种借口拖延一段时间,然后再想办法。”

残月凝思半晌,道:“拖延时间,也只是缓兵之计。若是在短时间内不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不仅保护不了那些大臣,我们的计划迟早要被丘神绩发现。丘神绩有本五毒绵掌的秘笈,若是能设法弄到手,我们便即刻逃出宫去。”

晓风笑道:“我们以前都是执行刺杀任务,当小偷还是头一次,从丘神绩手中偷秘笈,更是刺激好玩,不如让我去吧。”

花雨笑道:“也就你觉得有趣,殊不知要从丘神绩身边偷走秘笈,危险重重,无异于虎口拔牙,若是被他发现,不仅你性命不保,而且还有可能连累其他姐妹。你当是好玩的事么?”

残月道:“无论是救人还是偷秘笈,都是万分凶险之事,然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才符合我们的作风,若是畏首畏尾,便什么事也做不成了。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分头行事,由我带领柳絮、花影等人一同去偷秘笈,而花雨就与晓风、玉琴等人暗中将消息通知那些大臣,让他们早做准备,以防丘神绩另外派人暗杀他们。”

残月只知丘神绩提到过这本五毒绵掌的秘笈,却不知他将之藏在何处?心想:丘神绩练五毒绵掌也有几十年了,虽说功夫只是停留在第七层,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必然将整本秘笈背得滚瓜烂熟,既是如此,那么随身携带秘笈的可能性应该不是很大。饶是如此,丘神绩狡兔三窟,私人处所又有很多禁军守护,在不知秘笈收藏之地的情况下,要成功盗取他的秘笈,又谈何容易呢?

柳絮闻言,细想了一会儿,突然惊呼一声,道:“我想起来了,几年前,我执行任务回来,曾去丘神绩的书房向他复命,却见他从地底下冒出头来,当时丘神绩还想杀了我,经过我苦苦哀求,发誓不泄露出去,他这才饶我一命。他书房的密室如此隐秘,只怕里面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五毒绵掌的秘笈,也势必收藏其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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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0章、擒贼先擒王

李孝逸做张做智地说道:“诸位想兵变么?赶紧都起来。”众将士依旧不肯起身,李孝逸转而对薛克构喝道:“薛克构,你可知,你这样等同于煽动将士兵变,后果你想过么?”

薛克构道:“末将不敢,但这个问题不解决,只怕不用我煽动,大家也会散去。是南下还是回京,将军还是尽快给个说法吧。”

李孝逸于是扬声说道:“诸位请听我说,朝廷已派遣丘神绩将军运送军粮过来,不日便将到达这里,如果两日之内没有运粮来,我们再议班师回朝之事如何?现在虽然没有军粮,但伊河的鱼虾众多,大家尽可结网捕食,然后找些野菜,撑过几顿再说。我们荷朝廷重恩,委以平叛重任,如果遇到这么点小事,就打退堂鼓,如何对得住皇帝陛下?”

军士们听说运粮队即将到达伊河南岸,于是不再要求班师回朝,站了起来。李孝逸知道瞒不了将士多久,要是让他们知道了实际情况,兵变是迟早的事。

于是便召李知十、马敬臣等将领到他营帐中,商量对策。只听马敬臣说道:“将军大可不必如此忧虑,既然连日来袭扰我大军的土匪,是丘神绩的弟子。丘神绩很快就要到达这里,我们大可将一切罪责推到他身上,要求他想办法筹集到军粮,不然便先斩后奏。以此要挟,想那丘神绩要想活命,定然会为我们想办法的。”

李孝逸道:“丘神绩只不过是个禁军统领,就算是贪墨了许多银两,也断然没有能力筹集到三十万大军的军粮。耽误了平叛大军的进程,让徐敬业等人的势力做大,这个罪责谁又担当得起呢?”

马敬臣说道:“丘神绩可不仅仅是个禁军统领,他原本是江湖中人,而且进宫效命之后,还依旧与江湖人物有来往。再加上朝堂上许多人畏之如虎,要他筹集大军的军粮,断然不是问题。只是丘神绩武功高强,要擒住他问罪,颇不容易,所以将军要慎重行事。”

李孝逸笑道:“他就算武功天下第一,又怎敌得过千军万马,只要他到了我们军营,我立即下令将他拿下。谅他也逃脱不了。”

马敬臣道:“将军千万不要轻敌,所谓缚虎不得不急,等他到来再下令恐怕会有不虞之变。我们事先在军营内外埋伏好几百刀斧手。吩咐刀斧手,丘神绩只要进入将军的营帐,不等吩咐,立即冲出来将他制伏,然后兴师问罪,提出要求。”

李孝逸笑道:“那就这么办,丘神绩前两天飞鸽传书传来消息,说是运粮队已经出发,估计今天晌午时分回到伊河附近。马将军,你现在就去安排几百有兼人之勇的刀斧手。”马敬臣领命而去。

到了晌午时分,丘神绩的运粮队果然到达军营,李孝逸满脸堆笑地来迎接,丘神勣出发之前,已经知道是李孝逸告密,让他在武则天面前被斥责。这会儿见到他这般热忱,便知有不轨的企图,因此心里也在暗自提防着。

靠近营帐,这种危机感越加凝重,以他多年来的江湖经验,与武林高手的直觉,已经意识到危险在向他迫近。但既有李孝逸在身边,他倒是丝毫也不紧张,因为纵使寡不敌众,李孝逸却触手可及,只要将李孝逸制住,其他人投鼠忌器,便不敢动手。

于是继续与李孝逸有说有笑地向营帐内走去,到了营帐门口,李孝逸突然说有要事,让丘神绩先进去等着,丘神绩自然不肯,笑道:“有什么事吩咐马将军等人去处理即可,我素来仰慕将军大名,一直无缘相见,现在好不容易见着了,怎么着也要和将军畅饮一番啊!还请将军看在我为大军运送军粮的份上,赏个薄面吧。”

李孝逸心想,若是现在借故离开,丘神绩也未必会进营帐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就不信这么多刀斧手还对付不了一个丘神绩?

于是便说道:“那好,本将军就和你小酌几杯再说。”说着便一同走了进去,没想到刚一进去,李孝逸突然将身一闪,大声喊道:“刀斧手何在?”

营帐内潜伏的几十个刀斧手闻声立即冲出,同时举刀往丘神绩身上招呼。就在此时,营帐外的刀斧手听到里面打斗,连忙将营帐围住,同时劈开营帐,一起涌了进去。营帐内顿时一片混乱,丘神绩掌毙几名刀斧手后,见进来的刀斧手越来越多,尽管一掌一个,还是显得力有不支。

慌乱中一眼瞥见李孝逸躲在一个角落里,因为局面混乱,还来不及寻路离开,于是拼命向李孝逸所在的方向冲杀,挡在面前的刀斧手应手而倒。丘神绩到了李孝逸身边,一手扣住李孝逸的脉门,一手锁喉,然后厉喝道:“你们都给我退开,要不然我就杀了李孝逸。”

然而这些刀斧手担心李孝逸的安危,手持尖刀,慢慢向前移动脚步,但是他们适才见识过丘神绩的武功,因此也不敢骤然攻击丘神绩,防止他狗急跳墙,伤害到李孝逸。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知十、马敬臣二人也闻讯赶来,李孝逸既然被丘神绩制住,之前的计划就已经宣告失败。现在的问题是,如何从丘神绩的手中救下李孝逸。只听马敬臣说道:“丘将军,这完全是一场误会,你千万不可伤害李孝逸大将军。”

丘神绩怒喝道:“这是误会么?你们提前埋伏好刀斧手,欲置我于死地,现在要我放了他,那是休想!”

马敬臣道:“我们听说丘将军你武功高强,想试试丘将军你的武功,如今看来,丘将军的武功果然是天下无双,我们这些刀斧手不是你的对手。”

丘神绩听了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你快说清楚,为什么要杀我?如若不说实话,再和我打马虎眼,休怪我手下无情了。”说着便将内力运至扣住李孝逸脉门的左手指端,坚硬如钢爪般的手指深深嵌入李孝逸的手腕,疼得李孝逸大声叫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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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1章、兵不厌诈

马敬臣见这情形,如果再劝说下去,丘神绩恐怕会得寸进尺,于是厉声喝道:“丘神绩,你好大的胆子,你以为你杀了李孝逸将军,你就能逃得出去么?”

丘神绩迟疑了一会儿,锁住李孝逸喉咙的右手松了一松,说道:“你少来恐吓我,大不了与李孝逸同归于尽。我知道就算我现在放了李孝逸,他也不会放过我。与其这样,与一个大将军一命抵一命,倒也不是笔亏本买卖。”

李孝逸道:“你相信我,我本来也只想擒住你,交给皇帝陛下处置。只是你武功高强,是以不得不下狠手。你现在只要放了我,我也可以网开一面,有什么事大家好好商量不是。”

丘神绩怒道:“我才不信你的鬼话,适才若是我无法擒住你,早就被刀斧手乱刀分尸了。”

李孝逸道:“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这样相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李孝逸看得出丘神绩有些犹豫,是以说话也从容镇定许多。

丘神绩道:“你让人准备一艘船只,然后麻烦李将军送我一程,到了对岸,我自然会放了你。若是你的属下追过来,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李孝逸道:“那不行,你现在已经失去了理智,若是到时候你为了永除后患,出手伤害我,怎么办?”

丘神绩见他不同意,于是又紧紧扣住他的喉咙,喝道:“你现在没有别的选择,要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李孝逸现在已经无法说话,只得勉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丘神绩见状,一边挟持着李孝逸,一边对马敬臣说道:“速速给我备船去。”马敬臣只得同意。

于是马上让人在伊河边上准备了一艘船只,丘神绩急道:“船夫呢?我不会操舟啊。”

马敬臣嘴角微扬,阴笑道:“丘将军请稍等,我马上去找个船夫来。”心想,没想到你丘神绩武功盖世,竟是个旱鸭子,李孝逸将军早年便操练过水师,水上功夫极好。再给派个李将军当水师时的将领做船夫,到了伊河中央,便让船夫将船弄沉,届时不但李将军可以逃脱,而那水师将领也可将丘神绩在水里折腾一翻后,擒上岸来。

于是便去做安排,不一会儿,一个五大三粗的船夫便与李孝逸、丘神绩一起上了小船,向伊河对岸划去。

到了伊水中央,那船夫为了谨慎起见,还特意试了试丘神绩是否会洑水,于是趁着风浪,特意将船桨掰断,船只随着波浪左右摆动,丘神绩果然站立不稳,极是恐惧。

心想,糟糕!适才情急之下,说漏了嘴,告诉了马敬臣自己不会操舟的情况。现在如果小船在水中沉了下去,该如何是好?

转念又想,就算是船沉了,我也要死死抓住李孝逸不放,决不能让船夫将他救上岸去。

那船夫心中暗笑道:“果然是半点水上功夫也不会,现在若是将船弄沉,或许他还能爬上去,还是再等等再说。”

为了让丘神绩放松戒备,于是对他说道:“丘将军,我原是伊水边划船划了二十多年的船夫了,李将军上次为了渡河,特意召我来军中效力。船桨划断是很正常的事,现在风浪小,只要控制好,一支船桨也能划上岸的,只不过要慢些。”

果然,丘神绩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放宽了心,于是对那船夫说道:“你可要小心了,要是船沉了,你或许能游上岸去,但李将军可就得与我一起葬身鱼腹了。”

那船夫笑道:“你就放心吧,我就是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敢让李将军有危险的。不然,我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脱的。”心中却暗笑,你还不知道李将军早年曾做过两年水师都督吧,他的水性比我还好。只要到了水里,被擒住的可就是你丘神绩了。

丘神绩道:“你知道就好,赶快划船吧。”

说话之间,船只已经将近到了伊水中央,突然之间,那船夫向水里一跳,丘神绩这时才意识到危险,连忙扣紧李孝逸的脉门与喉咙,慌里慌张地说道:“你快命令他赶快上来!快!快!”没想到李孝逸半天不回答,紧张恐惧之下,丘神绩的手扣得更加紧了,口中还在不断得催促。

李孝逸差点被他掐死,无奈船底虽然被那船夫凿了个大洞,不断有水涌上来,但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沉下去。丘神绩低头一看,更加着急了,李孝逸灵机一动,若是再不下水,很有可能顿时就把命断送在丘神绩手里。

于是脚下在倾斜的船沿上一蹬,身体顺势向后倒去,丘神绩猝不及防之下,被李孝逸一同拖下水去。顿时就喝了几口浑浊的河水,眼前一黑,头脑有些晕眩,再也顾不得扣住李孝逸,连忙闭气,他虽然不懂水性,但内功极好,在水底闭气时间,比常人要长得多。

于此同时,双手乱抓乱拍,但由于不懂洑水技巧,只知上下扑腾,如同落水的公鸡一般,一个头不时在水面浮沉。

这时候,李孝逸已经摆脱了丘神绩的束缚,冒出水面,对那船夫比划了几下。两人又同时钻进水里,那船夫用匕首在丘神绩的腿上胡乱攒刺,李孝逸则抓住丘神绩不断向下摁。丘神绩疼痛之下,再也无法闭气,在水里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灌了一肚子河水,便昏厥过去。于是李孝逸便与那船夫携着半死不活的丘神绩,向伊河南岸军营方向划去。

马敬臣在岸边见状,连忙派了几个水性好的人,下水去接应李孝逸。不一会儿,便将丘神绩拖上了岸,为了防止救醒他之后,他还有余力反抗,于是事先将丘神绩手脚用钢铁枷锁锁住,再在他鼓起的肚皮上用力踩上几脚,丘神绩吐了几口水,醒转了过来。此时他全身软弱无力,就算是普通的士兵也能轻易杀死他,其实根本用不着什么枷锁。

李孝逸命人将丘神绩带到跟前,笑问道:“丘神绩,溺水的滋味怎么样?”

丘神绩现在虽然毫无反抗之力,但口中依旧不服输,闷哼一声,说道:“李孝逸,你耍阴谋手段,算什么本事,要是再平地上,你能胜得过我,才算英雄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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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2章、一箭双雕

李孝逸笑道:“所谓上兵伐谋,兵不厌诈。我是三十万大军的统帅,不是江湖莽夫,只要能取胜,什么计谋都得用上。你还有什么话说?”

丘神绩叹了口气,说道:“成王败寇,落到你手里,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孝逸笑道:“要杀你很容易,根本不用我动手。就冲着你适才挟持本将军这一条,将你押送到皇帝陛下面前,你还能活命么?”

丘神绩啐道:“那也是你先要谋害我在先,皇帝陛下未必会听你的。”

李孝逸笑道:“你挟持我,我三十万大军俱可以为我作证,我要杀你,又有谁看见了?你说皇帝陛下信你还是信我呢?其实我完全可以先斩后奏,只是……”

丘神绩喝道:“那你还等什么?”虽然无力反抗,但他怒目圆睁,眼睛里射出一道豺狼般凶狠的光芒,充满了恨意与愤懑。

李孝逸笑道:“其实我与你无冤无仇,根本没必要非杀你不可。但若想要我放了你,你需答应我几件事。”

丘神绩冷笑道:“看来我今日不答应你,是很难活着回去了?”

李孝逸傲然道:“不错。”

丘神绩颓然道:“身为阶下囚,我也没有别的选择。说吧,要我办什么事?”

李孝逸笑道:“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就在你的运粮队来此的前一天晚上,云月宫以残月等人为首的一伙土匪,大闹军营,不仅杀了我不少将士,而且还烧毁了我大军全部的军粮。所以你运来的这些军粮,支持不了几天。”

丘神绩问道:“原来你是让我再回去运粮,只要将军一道奏疏,上报朝廷,我自然会奉命运粮来。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呢?”

李孝逸道:“这可是三十万大军一个月的军粮,不是个小数目,恐怕朝廷的度支部一时之间筹集不到这么多粮食了。况且丢失军粮,可不是小事,说不定朝廷还会将我革职查办,另外再派其他的将军南下平叛。”

丘神绩笑道:“这的确不是个小数目,朝廷既然都没有办法,我只是小小的左金吾将军,又能怎样呢?将军不是强人所难么?”

李孝逸怒道:“你可别忘了,云月宫的匪首残月、晓风等人可都是你丘神绩训练出来的弟子,后来叛逃出宫,你丘神绩追捕不力,欺上瞒下,以致酿成今日之祸。朝廷若是追查此事,第一个要斩的人就是你丘神绩,我只需将看管粮草不力的将领押送朝廷治罪,朝廷顶多免去我大将军一职,罚几年俸禄罢了。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丘神绩道:“李将军,我已经说过,我根本没办法帮你筹集到这么多军粮。”

李孝逸闻言,怒喝道:“来人,丘神绩与叛军勾结,于众目睽睽之下,欲行刺本将军,拖出去斩了!”

丘神绩见他杀伐果决,没有丝毫迟疑之意,顿时慌了,连忙说道:“将军且慢,军粮之事,我会尽量想办法的。”

李孝逸见这招果然有效,于是继续叱问道:“那就是现在还没想到办法咯?胆敢戏弄本将军,更是罪加一等,拖出去斩了。”两名士兵奉命作势要将丘神绩拖往刑场。

丘神绩急忙喊道:“有办法!有办法!”

李孝逸将手一招,那两名士兵又将丘神绩带了回来。只听李孝逸笑道:“快说,什么办法?要是不合我意,还要砍头!”

丘神绩道:“云月宫中所积累的财宝,多不胜数。如果拿下云月宫,得到那些财宝,便可以买到很多粮食。”

李孝逸道:“但是大军在此滞留太久,本是去平扬州之乱,现在却去剿匪,恐怕朝廷会怪罪下来。即便是最终攻占云月宫,得到大批财宝,一时间又怎能用这些钱财买来这么多军粮呢?”

丘神绩道:“将军尽管率领大军南下,留下几千人马随我的运粮队一起攻打云月宫。江南富庶,为天下之粮仓,米价低廉,我们占领云月宫后,送来财宝,便可在几日内筹集到大批军粮。云月宫只不过是群乌合之众,哪里抵挡得住朝廷的正规军?相信定然不会耽误李将军平叛的大事的。”

李孝逸向马敬臣问道:“马将军,你看安排哪位将军留下剿匪为好呢?”

马敬臣道:“将军可还记得薛克构?”

李孝逸道:“广府司马薛克构将军么?”他不提薛克构为管理军粮的支度使,而称其兼领的武职,并称其为将军,目的很明显,是为了不让丘神绩轻视他。

马敬臣道:“正是此人,他有勇有谋,留下他与丘将军一同剿匪,比较妥当。”

马敬臣提出让薛克构留下剿匪时,对李孝逸使了个眼色,李孝逸顿时明白,云月宫拥有巨大财富的说法,只是丘神绩一面之词,尚不确定。而薛克构丢失军粮,又煽动军士兵变,本应处斩,若是他剿匪成功,带回财宝,正好可以赦免他的罪责,让他死心塌地地效忠于自己。

若是没有带回财宝,则正好可将薛克构丢失军粮之事上报朝廷,并名正言顺地要求再调拨军粮。并且顺带参丘神绩一本,让他为他的谎言付出代价。

李孝逸道:“那就这么定了,擢升薛克构为剿匪先锋,率领五千兵马,与丘神绩带来的千五百人,攻取蛇闹山云月宫。我大军即刻启程,向扬州进发。”

其实马敬臣与李孝逸的担心,不无道理。而丘神绩也不敢撒下如此弥天大谎,在残月等人没到蛇闹山之前,云月宫还是黑风寨的时候,黑风寨寨主一阵风风波恶与都难敌、铁罗汉等人四处剽掠,多年来却是聚敛不少财宝。但是自从他们奉残月为首领,黑风寨变为云月宫之后,残月便命令将这些财宝分发给附近的穷苦百姓,现在的云月宫,只剩下一座空架子。

饶是如此,云月宫的形象在当地百姓心中也逐渐神圣起来,他们甚至将时常周济他们的残月、晓风等人当作仙女一般膜拜。而以风波恶为首的土匪们,当土匪本就是被逼无奈,在得到百姓的谅解与热情接待后,更是对残月等人佩服不已,忠心耿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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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3章、羽箭传信

是日,李孝逸的大军带着丘神绩运来的粮草向扬州方向进发,薛克构被任命为剿匪先锋之后,便带领五千人马,与丘神绩的运粮队一同向云月宫的所在地蛇闹山开拔。

而丘神绩一千五百人的运粮队中,包括以厉魄为首的一千名玄阴教教众,这些人刚到伊河南岸军营的时候,也意识到了危险。但见李孝逸将丘神绩独自叫去,而将他们安排在粮草营,便知李孝逸的目标是丘神绩一人,厉魄便与几位长老暗中商量,倘若李孝逸只是想对付丘神绩一人,玄阴教大可坐视不理,静观其变。

若是李孝逸杀了丘神绩之后,还想杀人灭口,发现苗头不对,立即率领教众冲杀出去。后来见到李孝逸被丘神绩挟持,这时候几位长老就按捺不住了,简楚客等长老一致认为,丘神绩挟持李孝逸,是为了逃走,断然不敢加害他。若是等李孝逸回来,必然会迁怒于丘神绩的属下。

到那时候,再想逃走,已然不及,不如趁现在军中群龙无首,杀将出去。厉魄则看出情形不对,还有转机,若是现在贸然行动,就算武功再好,面对千军万马,也无异于以卵击石,无异于将玄阴教的生死存亡置之不顾。简楚客等几位长老在粮草营激烈争执起来,只是那时全军的注意力都在伊河上李孝逸所在的哪条船只上,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否则恐怕节外生枝,在所难免。

争执了片刻之后,玄阴教一名弟子突然前来报告,说是船只在河中沉了,有两个人带着一个溺水之人同时向军营这边游来。

厉魄等长老同时笑道:“丘神绩溺水了。”

那弟子问道:“河面上水雾朦胧,什么也看不清,几位长老怎知是丘神绩溺水,而不是其余两人呢?”

厉魄笑道:“你好好想想,丘神绩是想挟持李孝逸逃回京城,若不是他溺水,是李孝逸或者船夫溺水。他怎会救敌人,并且向南岸游来呢?”

那弟子摸着脑袋笑道:“这倒也是。”

其后丘神绩被酒醒后之事,也有弟子一一向厉魄报告了。厉魄笑道:“这个丘神绩果然狡猾,为了活命,竟将云月宫的财宝送给李孝逸。他之前可是许诺过我们玄阴教的,这和一女两嫁,有什么区别呢?到时候,看他怎么收场吧!”

简楚客道:“他们有五千多人,我们只有一千余众,莫不是想从中挑拨,让我们与薛克构的人马为争夺财宝而鹬蚌相争,他则坐收渔人之利吧?”

厉魄笑道:“适才我派弟子问了几个士兵,原来丢失军粮的将领已经被李孝逸杀了,薛克构是个支度使,原为看守军粮的副将。想来也没什么本事,给他五千兵马,攻打云月宫之后,必定所剩无几,到时候就算加上丘神绩带来的五百人,也未必是我们玄阴教的对手。况且教主与圣使的二百人早已到达,一旦发生争斗,教主势必率众前来相助的。”

简楚客笑道:“还是厉长老想得周到。这样云月宫与财宝,都将是我玄阴教的囊中之物。丘神绩想算计我们,却反入厉长老彀中,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厉魄哈哈大笑道:“这叫玩鹰的反而被鹰啄瞎了眼睛!”几位长老听了,也同时大笑起来。

李孝逸的大军出发后,薛克构也集合队伍,准备向蛇闹山进发,一眼瞥见丘神绩的运粮队,虽有一千多人,但不是老态龙钟,就是瘦弱尪羸,每一个像样的。心道,这也难怪,丘神绩的精锐御林军,已经被编制到李将军的平叛大军中,剩下这些老弱残兵,也只能运运军粮了。

当下悻悻地说道:“丘神绩,待会儿到了蛇闹山,攻打云月宫时,你的运粮队紧随本先锋的大军即可。待得本先锋拿下云月宫,你们负责搬运财宝。”

厉魄等人听了这话,自然高兴,本来他们就想借助云月宫的力量,消耗薛克构的兵马,以防止丘神绩煽动薛克构与玄阴教争夺财宝。

而丘神绩却很显然对薛克构的安排极为不满,在他心里,虽也想得到那些财宝,但更重要的是,让玄阴教与云月宫相互厮杀,若是云月宫败了,便可稳定他御林军统领的地位,同时也可煽动薛克构,将觊觎财宝的玄阴教剿灭,这样也可借机除去玄阴教这个心腹大患。

退一步说,就是玄阴教不敌云月宫,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武则天也不会怪罪于他。同时经过一番战斗之后,正好卖给李孝逸一个人情,让薛克构继续攻打云月宫,如果薛克构还拿不下云月宫,李孝逸也没有理由再上疏弹劾自己了。

心里主意打好,于是便主动请缨道:“薛将军,还是让我的运粮队打头阵吧,若是不敌,将军的人马再冲不迟。”

薛克构厉声道:“虽然匪首残月等人是你的弟子,但现在已经养成气候,前几日大闹军营,杀人的手段极为狠辣,你的这些老弱残兵怎是敌手,倘若失败,定会大挫我军士气,助长悍匪的气焰。”

丘神绩还要请求,薛克构更加气愤道:“你想和我抢功劳不成,不用说了,就照本先锋说的办。”薛克构很清楚,自己本就是戴罪之身,加之当众顶撞李孝逸将军,若这次不能拿下云月宫,为大军夺取购买军粮的钱财,则很可能难逃一死了。有了这个想法,又怎会将打头阵,立首功的机会拱手让人呢,是以无论丘神绩怎么请求,他还是坚持己见,丝毫不动摇。

丘神绩知道再怎么请求,也是徒费口舌,便不再开口,率领这支由玄阴教弟子组成的运粮队紧紧跟随在薛克构的队伍之后,急速向蛇闹山方向而去。

扬州匡复府方面,徐敬业、魏思温等人正在商讨军事大事,突然一支羽箭从外面射来。一名崆峒派弟子在门外大声喊道:“徐将军,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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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4章、李贤太子?

徐敬业是行伍出身,自然看得出那支羽箭的目标不是大殿上的任何一人,而是偏向一旁,然而现在殿上坐着的是由胡二牛装扮的李贤太子,为了在众人面前显示忠诚,连忙扑向“李贤”,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同时疾声喊道:“太子莫惊!”

语声未落,只听铿的一声,羽箭已经钉在了门框上,那名崆峒派弟子飞身取下羽箭,交到匡复府左长史唐之奇手里,然后退下。

崆峒、昆仑、峨眉等诸多门派的江湖好汉,虽已来到扬州很长时间,但像昆仑、峨眉等门派多是女众,而崆峒、少林等派又是僧、道中人,是以徐敬业还没有将他们编入队伍,此时正在讨论如何安置这些人的事,所以这些江湖门派的弟子都在匡复府外等候。

唐之奇发现羽箭的箭头被人磨钝,又能转动,显然射箭之人无意伤人,转开箭头,箭杆中空,待他将箭杆倒转过来,便发现里面藏有纸笺。

唐之奇取出纸笺,当众念道:“徐将军,武氏派李孝逸率领三十万大军,南下平叛。我云月宫已在伊河南岸将其粮草焚毁,官军若得朝廷运送粮草,必然南下。请早作准备。”

徐敬业对魏思温笑道:“你说骆宾王的檄文传发到各州郡,势必得到天下义士的相应,有如神助。现在神没请到,倒是招来了三十万恶鬼。”众人见徐敬业面对如此危急的局势,依然从容镇定,谈笑风生,俱都钦佩不已。

魏思温笑道:“将军此言差矣,就算没有那篇檄文,武则天也会得到扬州方面的消息,李孝逸还是会率军南下。但有了这篇檄文就不同了,李孝逸大军的粮草被云月宫的义士焚毁,滞留在伊河南岸,这难道不是檄文的效果么?等着看吧,过几天还会有人来投效响应将军的。”

徐敬业笑道:“这倒也是,但愿如将军所言吧。”随即又向殿外众江湖好汉问道:“云月宫是何门何派,哪位好汉知道?”

此言一出,门外众人俱都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很显然大部分人都没听说过。就在这时候,一名少林僧人走进门去,双手合十,对徐敬业喧了一声佛号,说道:“据小僧所知,这云月宫在豫南蛇闹山一带,本是以江湖人称‘一阵风’的风波恶为首的一群悍匪的匪窝黑风寨,几个月前,一名名叫残月的女子,带着十几名武艺高强的女子,手持绿林箭,打败风波恶等土匪后,接管了黑风寨,并更名为云月宫,自称宫主。”

徐敬业听说十几名女子便能占领悍匪匪窝,倒是很少见,堪称奇闻,听起来也饶有兴趣,于是追问道:“快说,后来如何?”其他门派中人听说云月宫原来是个匪窝,已是极为轻蔑,但想到她们烧毁官军粮草,俱都格外惊奇,特别想知道这十几名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于是俱都聚精会神地侧耳倾听。

那僧人继续说道:“后来这名叫残月的女子,率领风波恶等人,攻占了豫南一带大部分土匪山寨,同时惩办贪官污吏,劫富济贫,得到许多百姓的拥戴。由于蛇闹山毒蛇遍布,只有附近百姓和蛇闹山的土匪知道如何不被毒蛇攻击,是以官府不敢围剿云月宫,朝廷屡次督促当地官府进军蛇闹山,但都不了了之。”那少林僧说完,便合十为礼,随即退下。

徐敬业笑道:“这些绿林好汉也算是义匪了,尤其是那名叫残月的女子,更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且不论她如何艺高人胆大,带领十几名女子接管黑风寨,就单单说她率众烧毁李孝逸大军粮草一事,就非常难能可贵,帮助我义军争取到了不少准备时间。要不是她报信,我们还不知道朝廷早已派兵南下呢。”随即又道:“这当然有艺文令骆宾王的一份功劳。”

这时候,门外有人高声唱道:“扬州都督开三府,十万强兵猛如虎。骆生长檄魏生谋,大义精忠照千古。”正是那首传遍扬州大街小巷的童谣。

门外侍卫见又是一群道士,想必又是来投效徐敬业将军的,连忙进来报告道:“启禀徐将军,有大批道士模样的人来到匡复府门口。”

其他门派的江湖人士俱都回头向门外望去,立刻便有人扬声叫道:“武当派!是武当派的人来了。”

徐敬业常听人说,少林武当,旗鼓相当。领袖江湖,万人敬仰。所以一听说是武当派,连忙说道:“快将武当派道长们请进来!”

那侍卫有些迟疑,徐敬业有些不悦,愠道:“怎么还不去,我的话你没听明白么?快去将道长们请进来。”

那侍卫支支吾吾地说道:“可是……可是,可是人太多了,其他人不算,光是穿着道袍的大概就有上千人之多呢,这里怎么挤得下啊?”

徐敬业笑道:“武当派果然是中原武林领袖,一次派遣这么人来。你快去将武当派几个管事的道长请进来,其余人让匡复府左司马李宗臣将军去安排。”

李宗臣与那侍卫一同出去,玉虚道长、梅傲霜、鄢云等人随那侍卫一起进去,其余武当弟子及江湖好汉则在李宗臣的带领下来到军营中待命。

韩英女自是形影不离地跟随着她师父梅傲霜,其余江湖门派见德高望重的重玄、玉虚等老道长都来到扬州,相助义军,俱都钦佩不已,连忙向两旁退开,在中央让出一条通道来。

韩英女进去之后,左顾右盼地说道:“这就是匡复府啊,还挺气派的呢。”之后又朝两旁的江湖人物,扮个鬼脸,哼了一声,戟指说道:“好啊,你们这些人不去相助武当山御敌,居然跑到这里来偷懒。”

梅傲霜连忙向诸位江湖人物致歉,同时向韩英女怒道:“不要多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韩英女见师父生气,自是不敢再说话。

于是便跟随梅傲霜一起走进匡复府大殿之上,玉虚道长等人正想向徐敬业等人致礼,韩英女突然大声叫道:“李贤太子,师父快看,那不是李贤太子么?他不是……”英女正准备说,他不是死了么?怎么活生生地坐在这里呢?没等她说完,梅傲霜的手就捂住她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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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5章、与骆宾王共事

徐敬业听韩英女认出李贤太子,笑道:“这位小姑娘说得没错,这正是李贤太子。武氏密令丘神勣将李贤太子押送到京城,那时我已知晓,本来按照武氏的意思,是命丘神勣暗中处决李贤太子,我得知太子被囚天牢之内,然后托朝中关系,对丘神绩施压,只要李贤太子被害,他丘神绩不但会被免职,而且性命不保。”

徐敬业续道:“丘神绩是自然清楚谋害太子,是什么罪过,既然已经被人知晓,即便能过得了武氏这一关,我与李唐皇室宗亲,也不会放过他。于是便收了我的银两,暗中用一死囚代替李贤太子,处死了死囚。我救出李贤太子之后,发现他在天牢之中,已然被丘神绩折磨得不成样子,被灌了哑药,不能说话。我延请多位名医,依然不能治愈,又不能长期将他安置在我的府上,只得让他到扬州我弟弟敬猷的万木园中暂时居住。”

魏思温接着道:“后来徐将军无故被贬,我等也流落不偶,于是得到太子的首肯之后,便举起义旗,占据扬州,起兵反武。”

本来在场的许多江湖人士。尤其是之前见过李贤太子的,早就在心里起疑,他们俱都听闻李贤太子遇害,丘神绩也因此事被贬为叠州刺史,何以李贤太子会出现在此处?但谁也不敢公开提出质疑,这会儿经韩英女冒冒失失地一问,再听到徐敬业将军,与军师魏思温的答复,这才恍然大悟。

玉虚道长等人听徐敬业解释之后,又向主座上的李贤太子执礼。徐敬业问道:“敢问道长上下如何称呼?”在这之前,他也接待了许多崆峒派的道长、与昆仑派的道姑,是以知道如何问才算恭敬得体。

玉虚道长笑道:“贫道法号上玉下虚。”重玄、清风、长眉等武当道长也一一自道法号,向李贤太子与徐敬业等人执礼。

玉虚道长继续指着梅傲霜等人说道:“这位是华山梅傲霜梅女侠,及其弟子韩英女,神刀帮帮主神刀无敌雷傲天、打穴神手凌霄凌大侠的高徒鄢云……”

梅傲霜等人也俱都颔首为礼,玉虚道长笑道:“适才在门外高唱歌谣的正是鄢云,这首歌诗也正是他所作。”

魏思温抚掌赞道:“原来那首歌谣是你的大作啊,鄢云鄢少侠能文能武,甚是难得。因为这首歌谣几日内唱遍扬州的大街小巷,我便将之作为义军的行军歌,十几万大军一起引吭高歌起来,的确是声调铿锵,振奋人心,有利于提高我军士气呢。”

随后又对徐敬业道:“徐将军,如此人才,应当重用才是!”

徐敬业心中还是轻视书生,但既然魏思温提出来要重用他,也不好驳了军师的面子,于是说道:“艺文令骆宾王的记室房,经常忙不过来,鄢少侠既然能作诗文,那就让他暂时当个记室主簿吧。”

魏思温闻言,自是不悦,刚想宽慰鄢云几句。没想到鄢云听说可以与撰写檄文的大诗人骆宾王共事,欣喜不已,丝毫也不介意官职大小,当下跪下谢道:“多谢徐将军赏识。”韩英女见鄢云这么高兴,还以为封了个大官给他做,心中也替他欣喜不已。

徐敬业命他起身,同时打个手势,让他暂且退向一旁,随即向玉虚道长问道:“道长率领这么多人,自武当山不远千里来到扬州,才是名副其实的‘大义精忠’,以道长在江湖上的声望,徐某本应虚位以待才是。”说着,便要起身让座。

玉虚道长自是知道这只是谦辞而已,当下连忙推辞道:“将军请坐,既然将军如此隆情相待,那我就实话实说了。说来惭愧,我们武当若不是受武林第一邪派地狱门攻击,自知不敌,也不会放弃守卫武当,前来扬州了。不过我师兄重玄道长听说将军在扬州起事,就决定同意鄢云小兄弟的建议,率领武当所有弟子,前来投军。希望对义军有所助益,至于武当山,目前已经被地狱门占领,只有待来日义军成功之后,再重新夺回了。”

徐敬业听出玉虚道长话里有话,连忙说道:“即便如此,武当举全派之力,来相助义军,也是天下之表率。玉虚道长请放心就是,起义不成功则已,若是能成功将武氏赶出朝堂,还政于中宗皇帝,恢复我大唐江山,到那时我必亲自率兵剿灭地狱门,让道长们重返祖庭,以报答道长今日之情。”

玉虚道长连忙向徐敬业揖了一礼,毅然说道:“有徐将军这句话,我武当派上下,就算人人战死沙场,也毫无怨言了。”

其他门派或有同门被囚于地狱门,或与地狱门有过仇恨,听说徐敬业将军来日会领兵剿灭地狱门,俱都极是激动,纷纷喝彩起来。

待得众人平静下来,军师魏思温灵机一动,连忙向徐敬业说道:“徐将军,这些江湖好汉,或僧或道,缁素不一,有男有女,适才我们不是正讨论如何安置这些义士么?”

徐敬业急忙问道:“怎么军师又有好主意了?说说看。”

魏思温笑道:“本来这些义士人数不满一支队伍的编制,确实不好安排。现在有了武当派上千人的加入,我们就可以组建一支忠义营,由武当派玉虚道长率领,将军以为看如何?”

徐敬业看出这里许多江湖人士,不时注意到主座上的李贤太子,始终一言不发,而自己却从头到尾都在发号施令,未免不妥,于是向“李贤太子”请示道:“李贤太子,以为军师的提议是否妥当?”

胡二牛向唐之奇看了一眼,见唐之奇微微点了一下头,于是便连连点头。

徐敬业道:“李贤太子既然同意,那本将军也无异议。遵照太子的意思,自今日起,成立忠义营,玉虚道长担任忠义营统领,以后若有江湖好汉来军中效力,统一编入忠义营。诸位英雄好汉,可有异议?”

武当派在江湖上本来就地位甚高,加之在场众门派的人数总和也没有武当派的一半,众人自然服膺这样的安排,听徐敬业这么一问,俱都齐声答道:“没有异议。”

玉虚道长还待推辞,徐敬业笑道:“玉虚道长虚怀若谷,道法自然,自是不屑为官,但眼下既然成立忠义营,这统领一职就非玉虚道长莫属。道长就不要推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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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6章,夜访诗人

玉虚道长心想,自己虽然武功高强,但是论起领兵打仗,攻城掠地,却毫无经验,但这些江湖人士若是交给徐敬业将军的将领去指挥,又恐怕有人不服。毕竟这些江湖中人只服膺武功高强的武林前辈,少林派虽在其中,但也只派来几十个辈分较低的弟子,恐难服众望。

于是便对徐敬业说道:“既然李贤太子与徐将军都信任贫道,贫道也只好忝任此职了。他日若找到合适的人选,还请将军允许我辞去此职。”

徐敬业笑道:“道长就先当着,我相信道长定然能带好这支队伍,不负众望的。”

就在这时,楚州方面的斥候,前来飞马来报,说道:“启禀徐将军,楚州司马李崇福听说将军在扬州起义,率领所管辖的山阳、盐城、宝应三县举起义旗,响应徐将军。只有盱眙人刘行举占据盱眙县,不肯从命。”,盐城即今江苏盐城市,宝应,东临盐城,今属江苏扬州市。盱眙,xuyi今淮安市下辖县。唐时亦属楚州。)

魏思温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骆宾王的长檄一发,势必万众来投。”

徐敬业却道:“李崇福虽然率领三县人马响应义军,但还有盱眙的刘行举不识时务,依我之见,不如派尉迟昭将军率领义军,前去攻打盱眙。有刘行举在盱眙,对扬州来说无异于肘腋之患,不拿下盱眙,斩杀刘行举,扬州随时随刻都有危险。”

魏思温道:“将军所言甚是,不过刘行举独守楚州孤县,虽与扬州毗邻,但还不足为虑。尉迟昭将军的大军势必能够攻下盱眙城。眼下李孝逸率领三十万大军,兵锋直指扬州,不日即将到达,该当如何应对,才是当务之急!”

徐敬业心想,目前扬州虽有十余万兵马,但大多是新招募的民众,未经训练。忠义营的一千多人,虽个个身怀绝技,但良莠不齐,都是些江湖莽夫,丝毫不懂行军打仗。而李孝逸的大军,却是训练有素的堂堂正正之师,两相比较之下,实力确实远不如李孝逸。

徐敬业也知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终须面对这种局势。但苦于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得故作镇定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军师不需多言,先命尉迟昭将军拿下盱眙再说,时候也不早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为尉迟昭将军践行,希望尉迟将军凯旋。”

众人见徐敬业下了逐客令,于是便纷纷退下。

韩英女对鄢云笑道:“想不到你还挺能耐的呀,第一天来,就做官了。”说着盈盈一福,笑道:“民女韩英女参见记室主簿大人。”

鄢云笑道:“什么主簿大人,只不过是芝麻绿豆般大的小官而已。有什么可参见的。”说着便向英女使了个眼色,催促英女快走,免得将军不高兴。

英女边走边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啊,你想除了玉虚道长之外,其余门派的江湖人士,少说也有五六百人吧,连芝麻绿豆的官儿都没封过呢。关键是你还得到魏军师和徐将军的夸赞,我看那些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鄢云笑道:“其实无论是受到赞赏还是官职大小,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能与大诗人骆宾王共事,我曾经拜读过他的大作《帝京篇》,还有那篇长檄,早就想一睹大诗人的风采了。如今他是艺文令,我是记室主簿,同在一个屋檐下为义军效力,想想都觉得开心呢?”

英女道:“既然你那么想见到他,我们现在就去见他如何?我也想看看,你口中这位才名惊天下的大诗人骆宾王,到底长啥样?”

鄢云道:“现在这个时辰,估计骆宾王已经不在记室房,早回去休息了。难道你想到他的住处去不成么?”

英女笑道:“这有何不可,这个时辰他应该还没睡下,我们随便找个人问一下,就知道他的住处了。你的轻功现在也不错了,去他的住处,还用人通传么?”

鄢云闻言,极是为难,说道:“若为人发现了行藏,只怕不被当成刺客才怪呢?还是别去打扰他了吧。”

但无论鄢云怎么推辞,韩英女还是坚持要去,鄢云拗不过他,只得同意随去。于是便以新任命的记室主簿的名义,向匡复府侍卫问明了记室房的所在,及艺文令骆宾王的住所。

英女笑道:“我们先去记室房,看看他在不在那里?顺便瞅瞅你这个主簿大人的衙门,是个什么样子。若是他不在记室房,再以轻功从屋顶行走,避过侍卫们的耳目,直接去他的住所。以前我与我师父一起,去皇城找李贤太子,也是这样的。放心吧,只要你脚下小心些,不要踩碎瓦片,就绝不会被人发现的。”

鄢云道:“你和你师父的华山派轻功灵妙无比,自然不会被发现,但是我的轻功这么差,可就说不定了。”

英女道:“没事,你用我教你的惊鸿步法,紧跟我身后就行,万一被发现,立即撤离。他们也追不上我们。”

于是二人便向记室房走去,这时候夜幕也渐渐降临,赶到记室房的时候,果然黑灯瞎火,没半个人影,鄢云道:“我就说骆大人不在吧。你瞧半盏灯火都没有,看来这记室房也是个闲差,若是将军营帐,这时候定是灯火通明的。”

英女笑道:“闲差还不好么,以后我可以常来找你玩儿啊。别说这么多了,我们赶紧去他的住所吧。”说着一跃而起,来到记室房屋顶。

鄢云也以同样的身法跃了上去,于是便按照那侍卫所说的骆宾王住所的方位,运起惊鸿步法,在扬州三府之间,兔起鹃落,骆宾王的住所在英公府后面,与军师魏思温的住所相邻,是以到了英公府附近,二人便格外谨慎,生恐惊动军师魏思温。

鄢云的轻功本就不好,越是谨慎小心,越是容易出错,而英公府是徐敬业的住所,来回巡逻的守卫一队接着一队,这个时候,正好有一队巡逻士兵从他脚下经过。鄢云惊恐之下,踢落了一片青瓦,巡逻士兵马上喊道:“刺客!抓刺客啦!”

此时逃走已然来不及,韩英女连忙拉着鄢云伏在屋顶上,同时急中生智,学了几声猫叫,她本来就声音娇柔,学起猫叫来更是惟妙惟肖。其中一个巡逻士兵笑道:“该死的野猫,吓我一跳。”于是便挥手遣散了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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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7章、请缨攻城

待地面上的巡逻队离开后,鄢云才与英女站起身来,英女不经意间触及到他的后背,发现鄢云的后背的衣衫尽湿,于是笑道:“瞧你这点出息,武功差就不用说了,还胆小如鼠,几个巡逻士兵而已,有必要吓出一身冷汗么?”

鄢云闻言,自是不悦,当下说道:“我本就不想来,你非要我来,这会儿又来嘲讽于我。”

英女笑道:“行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去骆宾王那儿吧。”说着便与鄢云一起,向骆宾王的住所处奔去。

到了骆宾王的住所,见只有几个守卫,便趁他们不注意,从窗户跃了进去。此时骆宾王也未就寝,正捧着一本书喃喃自语,手中却始终握着一只酒杯。遽然间窗户一声响,窜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也着实吃了一惊。

韩英女笑着问道:“你就是写了那篇檄文的骆宾王么?”

骆宾王见这小姑娘娇小可爱,虽手持长剑,却并无恶意,旁边那年轻人倒像是个书生,于是笑道:“我正是骆宾王,讨武瞾檄,也正是出自我的手笔。敢问两位深夜造访,有何见教呢?”

韩英女笑道:“写诗为文呢,我不感兴趣,你也不用教我。至于武功方面,你年纪比我大,又是男子,我也不会教你。所以我们俩都不用见教了。”

骆宾王被韩英女这番话逗得哈哈大笑,说道:“这位小姑娘说话太有意思了。这番言论,实在是闻所未闻。”

鄢云上前几步,揖了一礼,说道:“小生姓鄢,单名一个云字。素闻先生大名,对先生的诗文更是钦佩不已,日间被徐将军任命为记室主簿,本不应深夜造访,冒昧之处,还请见谅。与我同来的这位姑娘,名叫韩英女,是华山派梅傲霜梅女侠的弟子。”

骆宾王笑道:“原来如此,两位请坐,寒舍简陋,也没有什么美酒佳肴可以招待二位,桌上有茶水,刚刚沏好的,还请自便。”

韩英女倒是毫不客气,随手倒了两杯茶,递给鄢云一杯,然后握着一杯茶,在骆宾王的书房内走来走去,甚是无聊。

鄢云却与骆宾王侃侃而谈,白首如新,倾盖如故,用此语来形容此刻的情形,倒是极为贴切。只听鄢云说道:“我看记室房似乎是个闲差,先生如此大才,为何只在军中担任一个艺文令呢?我看军师对先生的檄文称赞不已,为什么不向徐将军推荐先生?最起码也让先生当个长史,共议军事啊。”

骆宾王慨然叹道:“你有所不知,徐将军是开国名将之后,行伍出身,素来轻视书生。而像杜求仁、薛仲璋等人虽都不是武人,但都曾在京任过文职,或许在他看来,这些人更加熟谙军政之事吧。我骆宾王仕途不顺,虽曾任侍御史,但不久便被贬为长安主簿,乃至临海县丞,扬州起事,我除了写了篇檄文外,并没有献上一谋一策,全都是魏军师的计谋,因此徐将军将我投闲置散,也是合情合理。”

随即又说道:“骆生长檄魏生谋,大义精忠照千古。百姓将我与魏思温军师并列,有此赞誉,已经足矣。”

韩英女笑道:“骆宾王,你想知道作这所歌谣的人是谁么?”

骆宾王说道:“这首歌诗虽短,却将扬州起事的场面写得壮怀激烈,声调铿锵有力,并且称扬州起事是大义精忠之举,的确起到了鼓舞人心的作用。”评价了这首歌诗之后,急忙问道:“莫非韩姑娘你知道作者么?”

韩英女笑道:“我当然知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着随手向鄢云指了指。

骆宾王笑道:“没想到竟是鄢云兄弟的大作。看来鄢云兄弟也是擅长诗文之人,今后一起共事,闲暇之时,到可以相互切磋切磋。”

鄢云笑道:“擅长倒是谈不上,我本是个屡试不第的落魄书生,而先生却早在少年时就名惊海内,我哪里敢班门弄斧呢。这首短诗也是看了先生的大作之后,有感而发,让先生见笑了。”

英女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们相互谦逊的这一套,写得好就是写得好,骆大诗人不知道是你写的,不也赞不绝口么?军师更是将他作为行军歌,还因此让你做记室主簿。有啥可谦逊的?”

鄢云笑道:“先生莫怪,她一向口无遮拦的。”

骆宾王笑道:“其实韩姑娘说的也是在理,文人这一套,不仅在江湖武人看来,极为酸腐,有时候我也有同感。只是世人早已习惯如此客套,有时候又不免从俗了。”

韩英女突然作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央求道:“今天徐将军在会上说,明天要派尉迟昭将军攻打固守盱眙的刘行举。骆宾王大哥,你的官儿比较大,能不能帮我向军师说说,让尉迟将军带我一起去。我保证第一个杀上城头,取来刘行举的首级。”

骆宾王也笑道:“不是骆大哥不帮你,实则是无能为力。这事属于军事方面的事,文官是插不上嘴的,要不然就有越俎代庖之嫌了。不过我倒有个提议,适才听人说起,徐将军在会上成立了一个忠义营,任命一位老道长做统领。我想你们同时江湖中人,如果你实在想上阵杀敌,可以让那老道长去主动请缨,要求忠义营参加这次攻城战,这样你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了么?”

韩英女见骆宾王为人随和开朗,好交朋友,除了有些书生气外,倒是挺好的一个人,于是便随口称呼他为大哥,骆宾王韩英女烂漫可爱,为人爽快,也格外喜欢,于是也乐然接受。

韩英女笑道:“还是骆大哥聪明,我怎么没想到,我这就去找玉虚道长说去。”说着就要从窗户窜出去。

鄢云一把拉住了她,说道:“你先等等,你这样去说,道长未必会答应。如果求你师父去和道长说,这样才更有把握呢。况且这时候也不是商量的时候,还是明天一早再说吧。”说着便起身向骆宾王辞行,准备与韩英女一起离开。

骆宾王笑道:“我让下人送你们出去吧,省得你们又是跳窗户,又是上房顶的,闹这么大动静。回头我还要修窗户。”英女摸摸脑袋说道:“那倒也是。那就麻烦骆宾王大哥了。”

骆宾王于是吩咐两个仆人,一人掌灯,一人引路,带领着鄢云与韩英女,从后院绕过英公府,来到忠义营中。

回到忠义营中,找到师父梅傲霜的营帐,韩英女便拉着梅傲霜央求道:“师父,明天尉迟昭将军就要去攻打盱眙城了,请师父去和玉虚道长说说,让玉虚道长向徐将军请缨,让我们忠义营也参加此次战斗,这是扬州义军的首次战斗,我们一定要参加,让徐将军知道我们忠义营的厉害。到时候,我们师徒二人凭借高人一等的轻功,第一个攻上城头,取了刘行举的首级,也正好在所有江湖门派面前,为我华山派长脸。你说是吧?”

梅傲霜笑道:“这番说辞是鄢云教你的吧?这浑小子,不教你好的,撺掇你去打仗倒是有一套。能否扬我华山美名,倒是其次,关键是我们随武当派初来乍到,虽说徐将军盛情相待,还任命玉虚道长为忠义营统领,但我们若不趁此机会立功表现,旁人还道我们是来扬州避难来了,明天一早,我就去对玉虚道长道明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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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9章、奇袭破城

鄢云与玉虚道长回到忠义营,梅傲霜问道:“怎么样?尉迟将军同意我们夜袭盱眙城么?”

鄢云叹道:“尽管我说得在情在理,他还是固执己见,要明天攻城。我看还是算了吧,临战抗命,可是军法不容的。”

韩英女道:“看来那个尉迟昭也是个庸将,兵贵神速,夜长梦多,连我都懂,他却不明白。我看我们不用管它什么军法,我们自己去攻城,定能成功。”

梅傲霜愠道:“就你能耐,凭我们这点人,如何能拿下一座城池?尉迟昭既然不让我们去,我们何必没事找事?”

鄢云道:“梅女侠说的对,擅自行动,自然不行。还是等明早一起攻城吧。”

盱眙城中游击将军刘行举,与其弟楚州刺史刘行实,正召集盱眙大小将领在府邸商量着如何抗敌之事。

只听刘行举说道:“眼下尉迟昭率领几万人马,已经兵临城下,随时有可能强攻盱眙。诸位有什么御敌之策么?”

刘行实说道:“还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受皇帝陛下大恩,陛下命我们一定要守住盱眙,等候李孝逸将军的大军到来,到时候一起攻打扬州。所以,就算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不能让一个叛军进入盱眙。”

刘行举向其余将领道:“盱眙决不能失守,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但诸位有谁知道李孝逸将军的大军何日才能到来?”

盱眙录事参军孟仲尝道:“日前斥候报告,说李孝逸将军的大军刚刚过了伊河,现在还在豫南一带,昼夜兼程的话,估计还有七八天才能到达这里。”

刘行举问道:“那派去都梁山求援的人,有何消息?”

孟仲尝道:“都梁山在盱眙之南,虽然相隔不远,但山路崎岖,就算能请到援兵,估计也要两三天时间才能赶到盱眙。但都梁山也不过五六千守军,不可能全部派来,我们就算能坚守到援军到来,也是寡不敌众。”

刘行举道:“还有其他办法么?”

盱眙县尉崔克仁说道:“将军与刺史大人不若暂时放弃盱眙,带领兵马去润州。润州兵精粮足,尉迟昭占领盱眙后,大军主力定然会返回扬州,届时将军再与润州、都梁山合力围攻盱眙,此先弃后取之计,请将军三思。”

刘行举怒道:“不用多说了,要我放弃盱眙,绝不可能。再轻言弃守,乱我军心者,定斩不饶。”

崔克仁不敢再进言,其实刘行举也知道,这样枯守盱眙,最终也守不住,崔克仁的提议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一旦弃守,却要被当做逃兵,军法从事,自己戎马一生,宁可战死沙场,也决不能抱着侥幸的心理,苟且偷生。

本来此时夜袭盱眙,不用几个时辰,就可以将盱眙城攻破,但尉迟昭一味保守,没有采纳鄢云的意见。

第二日,刘行举用昨晚一夜的时间,准备好许多守城器械,决定死守盱眙。之前他在城中对全城的百姓做了许多思想工作,告诉他们叛军一旦攻进盱眙,定然是烧杀抢掠,无所不为,所以决不能让一个叛军进城。盱眙百姓听信刘行举的话,于是城中所有的壮丁都临时参加了守城的队伍,老幼妇孺也帮着运送攻城器械,家家户户连夜用竹子削制箭矢。

尉迟昭的大军虽然得到一夜时间的休整,但攻城的准备工作,还是及不上盱眙城的守军。但尉迟昭毕竟有两万人马,远远多于盱眙城的守军。

于是便下令攻城,先是用炮石远距离攻击城墙上的守军,刘行举见状,连忙命令所有守军都找掩体掩蔽起来,等敌人用云梯攻城,再用弓箭阻击。

几轮炮石过后,尉迟昭果然让两个千人队,同时从城门两侧,用云梯攻城。结果招到城墙上守军的顽强抵抗,城墙上箭如雨下,攻城的两个千人队瞬间所剩无几。

鄢云连忙对尉迟昭说道:“尉迟将军,这样下去伤亡太大了,请撤回攻城的千人队,另想其他的办法吧。”

尉迟昭道:“只要再强攻片刻,刘行举就守不住了,你这时候叫我撤回攻城的队伍,是在扰乱军心。”

鄢云道:“将军请看盱眙城墙,虽经炮石攻击后,有多处损坏,但城墙上的守军仍旧队伍齐整,并未有多少损伤。此时用云梯攻城,不仅伤亡过大,而且徒劳无功。不若撤回攻城队伍,再找其他突破口?请问将军,盱眙城一共有几个城门,守备情况怎样?”

尉迟昭随口答道:“自然是有东西南北四个城门,我们所攻打的是西城门,东城门横亘着一条河流,大军断不能过去,应该守备较为松懈,北城门太远,南城门则离都梁山太近,一旦都梁山的援军到来,容易对我军形成夹击之势,所以我集中兵力在西城门。有什么问题?”

鄢云道:“将军把主力部队放在西城门并没有问题,不如这样,将军继续用炮石对西城门进行强攻。吸引刘行举的注意,让他无暇顾及其他城门的防守。我们忠义营趁东城门守备松懈,攻进城去,设法打开西城门大门,让大军进城。你看如何?”

尉迟昭说道:“不过我可没有多余的兵力派遣给你们,你们能够成功破城么?虽然东城门守备松懈,但凭你们千余人的队伍,能否破城呢?”

鄢云笑道:“请尉迟将军放心,我们定然不辱使命,成功破城。”于是便回到忠义营,对玉虚道长等人说了此事。玉虚道长连忙带领忠义营所有人,从大军后面,绕行到了东城门附近。

而尉迟昭则立即下令撤回云梯队,改用炮石猛攻城墙。刘行举抱着尽量拖延尉迟昭破城的时间的心理,尽管云梯队撤回时,许多受了箭伤的士兵行动缓慢,都在城墙守军的射程范围之内。但刘行举为了避免他们成为炮石攻击的目标,还是下令不准放箭追击。

刘行举这样的守城战略固然是最明智,最顽强的,保证守城的有生力量的同时,也为尉迟昭攻城制造了极大的障碍。

尉迟昭重新用炮石攻击之后,他们躲在城墙下,就在这时候,有一名守城士兵跑过来报告刘行举道:“适才我在城墙上看到,叛军后军有许多人头攒动,逐渐向东转移。感觉到有些异常,是以及时告知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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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0章、以指代剑

刘行举道:“定是尉迟昭派遣的小股部队,想从东城门攻入盱眙,快去报告东城门的刘行实刺史,让他务必守住东城门。”那士兵领命而去。

此时城墙仍然是炮石如雨,战况尤为激烈。鄢云与玉虚道长等人已经快到盱眙东城门,他们都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轻功不弱,因此忠义营尽管有一千多人,但行进依然很快。

而盱眙城中一片忙乱,虽然从城中穿行到东城门,会比城外绕行路程较短,但鄢云等人还是赶在那报信士兵的前面,到达了东城门附近。

刘行举本以为东城门被河流阻隔,尉迟昭的军队无法集结,于是将守城部队的主力安排在西城门,而让刘行实领着民兵在东城门守卫,一旦西城门被攻破,刘行实就率领亲信从东城门出城,渡过河流,往润州方向逃去。

刘行举是抱着与盱眙城共存亡的心理,打算负隅顽抗到底,就算是守城而死也绝不投降。心想自己战死在盱眙,其弟楚州刺史刘行实即便逃去,朝廷也不会再追究问责。

这会儿,见尉迟昭猛烈攻城,守军毫无反击能力,而其弟刘行实在东城门只有一些民兵,也不清楚尉迟昭派了多少人前去攻打东城门,心下格外焦急。于是又派了几名士兵前去嘱咐刘行实,如果攻击东城门的叛军过多,就尽快逃出城去。

玉虚道长的忠义营已经到了东城门附近,他们隐蔽得极好,暂时还未被发现。只听鄢云指着城墙上的士兵,说道:“东城门果然守备松懈,你看那些士兵,站得极为凌乱,双手握住枪矛,矛头对外,就像是庄稼人的拿锄头把式耕田的动作差不多。很显然刘行举临时征来的民兵,还未来得及训练,就派去守城。”

韩英女笑道:“你这么一说,还的确是有些相像。这和我们昨夜在西城门见到的守军,完全不同。既然这样,我们马上杀上城去吧。”

玉虚道长说道:“看来盱眙城的百姓是受了刘行举的威逼利诱或是言语蛊惑,才来帮助守城的。我们是讨武义军,切不可伤了他们的性命,一会儿攻进城门的时候,只要设法擒住守城将领即可。”

韩英女问道:“若是那些民兵抵抗怎么办?”

鄢云道:“凭你韩女侠的武功,要打落他们手中的兵器还不容易么?”

玉虚道长凝声说道:“鄢云说的不错,遇到抵抗的民兵,只要打落他们的兵器,或是用点穴手法控制住他们即可,万万不可滥杀无辜。”

一名少林僧合十说道:“阿弥陀佛,道长慈悲心肠,普度众生,实在称得上活菩萨。我们自当依照道长的吩咐,绝不会伤害一个民兵的性命。”

鄢云又说道:“我们攻进城去,抓住守城的将领之后,然后迅速冲到西城门,打开城门,让尉迟将军进城。中途若有守城士兵阻挠,能尽量避免杀人,就尽量避免,实在无法避免,我们也不能被困在城中,还是要当机立断,冲杀到西城门的。”

连日来的计谋都是出自鄢云,加上鄢云曾在扬州匡复府受到军师和徐将军的夸赞,并任命为记室主簿,因此忠义营中大部分人都听从鄢云的话,就像对统领玉虚道长一样。

只听玉虚道长说道:“耿云溪、褚玉麟听命,你二人随梅女侠师徒从城门左边,以轻功跃上城门,然后打开东城门。我与其他江湖同道在正门佯攻,为你们赢取时间。宗宏道率领武当弟子绕到城门下,只待城门一开,立刻冲进城去,控制住城墙上的民兵。”众人闻言,俱都点头,表示同意。

梅傲霜于是便带着韩英女,同时使一招“惊鸿冲霄”,从城门左边,迅速上了城墙,耿、褚二人轻功也是不弱,当下施展武当梯云纵的功夫,在城墙上几个顿挫,也先后跃了上去。

只听梅傲霜说道:“武当派两位师侄,你们速去打开城门,城墙上交给我们师徒二人即可。”此时城墙下面,玉虚道长等人已经发起了佯攻,宗宏道则带着大部分武当弟子向城门边靠近。

刘行实惊慌之下,急忙喊道:“用弓箭阻击敌人。”然而那些民兵虽手持弓箭射击,手底下却没有准头。射出的箭矢,大多偏向一旁,宗宏道等武当弟子大多身怀武功,稍稍闪动身形,便能避过箭矢,于是逐渐到了城墙之下。

耿云溪、褚玉麟听从梅傲霜的命令,从城墙上跃下,准备去打开城门。韩英女见一队民兵向她冲来,正准备用游龙剑法御敌,梅傲霜急忙喊道:“英女,不可滥杀无辜,收起长剑。以指代剑,点他们的穴道即刻。”

英女记得梅傲霜曾经说过,华山派的游龙剑法与惊鸿步法配合,的确是举世无双。但若是以指代剑,使出游龙剑法,也是江湖上最强的点穴手法。只不过之前都是面对强敌,是以英女一直都没有用到。

这会儿听师父这么一说,猛地想起师父曾经说过的话,连忙还剑入鞘,以指代剑,与梅傲霜一起抵御这些民兵。

梅傲霜怕英女没有经验,一边点打这些民兵的穴位,一边说道:“配合惊鸿步法,以快身法闪击民兵的手腕或是昏睡穴,不要下重手点打死穴。”

英女刚开始还不怎么熟练,有些忙乱,一出手便是点中民兵的膻中穴等重要穴道,民兵往往一击便倒,回头看师父梅傲霜的手法,才逐渐学会如何迅速制敌,同时又不伤害到他们的性命。

这会儿又得梅傲霜的点拨,更加心领神会,于是便笑道:“师父放心吧,我已经会了。”说话之间,已经用点穴手法打落两名民兵的兵器,梅傲霜见状,微微一笑,便不再言语。

于此同时,褚玉麟与耿云溪二人,也到了城门内侧,然而守门的守军,却并非民兵,见到只有两个人过来,自认为能够拿下他们,刚开始并没有声张。然而,褚玉麟、耿云溪二人是武当派第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除了内功与几位道长相比,还稍欠火候,然而剑法方面,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对付这几十个守军,根本不在话下,交手才片刻光景,守门士兵已经被杀死大半。

其余守门士兵,见情况不对,连忙喊叫城中百姓过来帮忙,眼看着一大群老弱妇孺,操起扁担锄头就要涌上来,褚玉麟、耿云溪生恐被百姓围困,以致计划失败。

只听褚玉麟说道:“耿师兄,你快去开城门,这几个守军,交给我。”耿云溪闻言,连忙一个燕子翻身,越过那些士兵的头顶,来到城门口,一剑砍断门栓,打开了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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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2章、情之所系

韩英女闷哼一声,说道:“你不派兵去救他们,我们自己去救。”说着向城墙那边飞奔而去,此时城墙上还有部分守城士兵没有下去。

梅傲霜一边在后面追赶韩英女,一边大声喊道:“英女,危险!为师陪你一起去。”梅傲霜生恐城墙上的守军发现韩英女,在城墙上放箭,伤到英女,是以极为忧心。

此时韩英女一心系在鄢云身上,生恐武艺平平的鄢云,无法保护自己。这会儿哪里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只想尽快进城,保护鄢云。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尽管梅傲霜用尽全力追赶,但还是一前一后,始终追不上韩英女。

刘行举留在城墙上的部分守军,发现叛军方面,有两个武功高强的女子正飞向城墙,连忙用弓箭阻击,梅傲霜见状,更是焦急,连忙喊道:“英女当心!”再看韩英女时,她已经在使用惊鸿冲霄的同时,用长剑抖起剑花,拨开来箭。

瞬间跃上了城墙,韩英女既然能够上去,梅傲霜自是不在话下。韩英女一想到鄢云有危险,再也顾不上师父之前‘不要滥杀无辜’的告诫,不论是守军还是民兵,凡是挡道的,提剑变杀,城墙上的守军见到她如此厉害,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敢拦阻?

只好眼睁睁看着她进城去,见了韩英女杀人的景象,他们已经胆寒,又见到一名武功极高的女子跃上城头,自然不敢再上前送死。

尉迟昭及其麾下将领见到这两位女侠的本领,俱都惊为天人。尤其是尉迟昭,兀自还在暗自庆幸:这两位女侠有如此神通,适才若是想杀我,简直是易如反掌,幸亏没有得罪她们,否则再多的士兵保护,也是无济于事。

而盱眙城中,鄢云、玉虚道长等人已与刘行举的守城军交上了手,本来若是在空旷的场地上交手,尽管刘行举的守城军是忠义营的数倍,但忠义营中人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刘行举也未必占得到什么便宜,但此刻拥堵在城门附近,忠义营中的江湖人士,纵有武功也施展不出拳脚,劣势已然明显。

韩英女赶到之后,只见城墙下黑压压一片,挤满了人,但由于居高临下,她还是一眼找到了身材高大的鄢云,此时正被几个守城士兵用枪矛逼得不断后退。所幸玉虚道长在身旁,为他挡住了许多士兵。

韩英女刚要下去保护鄢云,却被梅傲霜一把拉住,只听梅傲霜说道:“下面高手如林,武当派众位道长武功都不在为师之下,我们下去也同样会被围困,施展不开手段。”

韩英女问道:“那该如何是好?那书呆子若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梅傲霜笑道:“你还没嫁给他呢,不用为他殉情的。”

韩英女情急之下,说出这话,已然羞得急忙低下了头,一听师父这么说,不由得粉面飞霞,低声道:“谁要嫁给他了?我才不会为他殉情呢。”

梅傲霜笑道:“瞧你这样子,脸红得像是猴儿的屁股似的,还说不想嫁给他?”

韩英女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急道:“哎呀,玉虚道长他们这么危险?师父还是快想办法营救他们吧,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梅傲霜笑道:“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打开城门,让尉迟将军的大军进城,才能为他们解围。否则,就算我们武功再好,下去也是无济于事。”

韩英女道:“那还等什么,我们即刻冲到城门旁边,打开城门就行了。”

梅傲霜笑道:“要是有这么容易,玉虚道长他们早就冲杀过去了。”

韩英女急道:“师父一定有办法了,快说吧,急死人了。”

梅傲霜道:“适才我见到城墙下有一道暗门,这些城墙上的士兵就是从那暗门下去堵截忠义营的江湖人士的。那楚州刺史刘行实不是乔装成民兵,从城东逃到城西么?我们不妨乔装成守城士兵,从城墙的楼梯下去,经过暗门来到城门旁。若被发现,则由为师来阻击那些士兵,你来打开城门。”

韩英女闻言,向被她杀死的士兵尸体瞥了一眼,嗔道:“师父你看,那些士兵身上的衣服血渍斑斑,又腥又臭,我才不要穿他们的衣服呢。”

梅傲霜笑道:“那就由着那个叫鄢云的书呆子被人杀死得了,反正你又不想嫁给他,何必受这样委屈,穿这种又脏又臭的衣服呢。”

韩英女听了,捂着鼻子,脱下一个守城将领的盔甲,套在自己身上,那将领的盔甲又宽又大,正好将韩英女的衣衫全部遮盖住,又生恐装扮得不像,便找了写炭灰与鲜血抹在自己脸上,戴上头盔。

梅傲霜瞧着韩英女这装束,笑道:“你瞧我们家英女,船上这套盔甲,简直就和巾帼英雄花木兰,一般无二。”

韩英女闻言,赌气将头盔摘下,往地上一扔,嗔道:“师父总是取笑我,我不穿这臭衣服了。”说着便要解开甲胄。

梅傲霜一边换上士兵的服装,一边帮韩英女捡起头盔,笑道:“好啦。现在不是使性子的时候,赶紧戴好,去打开城门吧。”韩英女只得重新戴好头盔,这时候梅傲霜也装扮好了,于是两人一前一后,从城墙上的楼梯下去,经过暗门,来到城门旁边。

此时城门旁的士兵,注意力全在忠义营各位英雄好汉身上,见她们二人身穿的是自己人的服饰,也没有立即认出来。直到韩英女向城门旁靠近,当下便有一个士兵走过来,问道:“队长,叛军在这边,你去那边干什么去?”

韩英女知道只要自己一开口,这人定然认出是女子的声音,身份便要暴露,于是立即一剑杀了他,这样一来,城门旁边的士兵都发现了梅傲霜师徒二人是假冒的,立即将她们围了起来。

她们所在之地与城门相距虽不过几丈之遥,但已被百余名士兵包围住,很难再向前一步,梅傲霜一边防范着即将向她们进攻的士兵,一边对韩英女说道:“事到如今,只好杀将过去,打开城门了。我们虽被这些人所围困,但他们基本不懂武功,一会儿动手,你只需要像在城头上一样,干净利索就行了,不要紧张。”

韩英女笑道:“师父,你放心吧,这些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你瞧好了!”一语未毕,蓦地一声清叱,提着长剑,便向城门冲杀而去。

韩英女下手狠辣,剑剑封喉,瞬间杀死七八个人,别说这些士兵见了胆寒,就是梅傲霜,也觉得韩英女下手太狠,兀自有些心悸。

尽管这些守城士兵不敢靠近韩英女,但英女出手时,一旁也有许多人跃跃欲试,梅傲霜生恐他们群起攻之,伤到英女,于是利用快身法,帮助英女阻挡住不少敌人。

她们师徒剑法神妙,尤其韩英女此刻营救鄢云心切,一想到只要打开城门,让大军进城,就能救鄢云脱困,杀敌起来就像是个女魔头,让这些守城士兵闻风丧胆,退避三舍。很快她们便杀出一条血路出来,到了城门旁。

西城门不比东城门,使用钢铁所铸,不仅高大厚重,而且门栓用粗大的木头横亘在中间,旁边还有许多支撑城门的木棍,俱都埋入土中尺许,坚实无比。韩英女虽然武功较好,但内力还欠火候,加之是女子,臂力也是有限,虽然再没有士兵敢上前阻拦,但无论她是用剑还是用掌,都无法撼动那些支撑城门的粗大木棍。

于是不由得着急起来,用剑戟指着那些士兵,说道:“你们几个过来,将这些木棍砍断,把城门打开。要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们。”

那些士兵心想,为敌人打开城门,便是死罪,就算刘将军不杀他们,叛军进城之后,也是死路一条。于是说道:“女侠饶命,你适才用剑砍了那么久,木条也损伤不了多少。那些木条是平时烧炭用的硬木,很难砍断的,不是我们不肯帮忙。”

梅傲霜见状,击退几名士兵之后,跃了过去,将全身功力凝运于右臂,一掌挥出,碗口大的木条拦腰折断,然后再深吸一口气,连续击出几掌,其他木条也是如此。

旁边的士兵看得瞠目结舌,心想,如此粗大的木条,都能击断,这种倒曳奔马,生擒虎豹的神力,确实世所罕见。要是那几掌击在他们头上,会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于是再也不敢在此多留片刻,急忙逃开。自梅傲霜师徒飞向城墙之时,尉迟昭就一直注视着城门,此时见梅傲霜与韩英女将城门打开,立即命令全军涌进城去。

只听尉迟昭骑着健马,一边极力鞭马前行,一边喊道:“生擒刘行举兄弟,凡有抵抗者,格杀勿论。”城门洞开,义军们一边高呼,一边扬着砍刀,向城门冲去。

进城之后,不到片刻,便将几千守城士兵全部杀死,他们杀得尽兴,哪里还顾及他们有没有抵抗?刘行举与刘行实二人,眼见着守城士兵一个个倒下,遥遥望见尉迟昭高呼着骑马冲来,不愿被擒受辱,于是面向北方,双双自刎。

李崇福也率着几千兵马跟在大军后面进了城去,只听尉迟昭愤然说道:“这个刘行举,杀伤了我不少攻城队,让他自杀,倒是便宜了他。”转而对麾下士兵说道:“将这刘行举兄弟的首级割下来,当作灯笼挂在墙头上。以儆效尤。”

鄢云闻言,急忙过来进言道:“将军,人既已死,如果再将首级挂起来,恐怕盱眙城中百姓会对我义军心生怨恨。得民心者得天下,将军三思。”

尉迟昭刚要拒绝,只听李崇福道:“这位义士说得不错,我响应义军,也是因为徐将军志在匡复唐室。如果将军只为泄愤或是炫耀军功,而做出这样的事情,不仅会失去盱眙城百姓的民心,而且也背离的徐将军义军的宗旨。眼下还是安抚盱眙城民要紧,还是命令士兵,将刘行举兄弟及这些守军都一并葬了吧。”尉迟昭闻言,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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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3章、金陵王气

尉迟昭于是迅速派兵占领盱眙县衙,同时派人将整个盱眙城控制起来,将所有投降的守城士兵集中到县衙门前,说道:“本来你们助纣为虐,阻挠义军攻占盱眙,就是死罪。但我义军向来优待俘虏,你们愿意加入义军的,可以与我麾下其他义军一样,发粮发饷。如果不愿入伍参军,也不勉强,即刻便可放你们回去。”

这么一说之后,果然收效极大,很快就有许多士兵纷纷表示愿意加入义军,其他民兵听说当兵不但能吃饱饭,还能有军饷拿,又见到忠义营进城之后,的确没有伤害任何百姓,果然如传言所说,是大义精忠的队伍。于是也相互劝说,不一会儿,来报名参军的民兵络绎不绝,尉迟昭攻城所损失的队伍,迅速得到补充,自是高兴不已。

韩英女早在大军进城之际,便脱下了那身盔甲,见她师父还穿着,于是连忙笑道:“我看师父才像是巾帼英雄花木兰呢,兵服穿上了就舍不得脱下了。”

梅傲霜佯怒道:“越来越没规矩了,居然敢嘲笑为师,为师只不过一时忘记罢了。”一边说着话,一边脱下兵服,恢复本来装束。

韩英女想起适才梅傲霜掌劈木条的景象,嘟着嘴说道:“师父偏心,我们华山派有那么厉害的掌法,都没见你传给我。”

梅傲霜笑道:“胡说,为师只有你一个徒儿,哪还会藏私,有功夫不传给你。华山派以轻功与剑法称绝,掌法倒是有的,不过你师祖婆婆传给了你师伯华山掌门谷青霜,你要学掌法,以后回到华山,让你师伯教你。”

韩英女娇嗔道:“师伯不苟言笑,我才不要和她学呢,我看师父适才击断木棍的掌法,就很厉害了,我就要学这套掌法。”

梅傲霜笑道:“为师只会一些粗浅的华山掌法,还是幼时看你师伯经常习练,所以才偷着学了几招。后来行走江湖,也就没再学了。适才那根本不是什么掌法,只不过凝聚全身内力于掌间,击断木棍而已。为师性如烈火,因此也就练就了一身极为霸道的内力。与华山派的柔绵含蓄的内力,不相符合。你内力不够,自然击不断那么粗大的木棍啦!”

韩英女问道:“可是师父所学所教明明是正宗的华山内功心法,怎么师父的内力又与华山派的内力不符呢?”

梅傲霜道:“这倒是问到点子上了,内力不比武功招式,虽然都是按照同样的心法,但不同人的心性不同,往往内力的路数就大相径庭。你师伯谷青霜心性冲虚恬淡,道家修为极深,因此深得华山派内功的精华。而为师的内力则远不如你师伯的精纯,掌法方面,更是有所不及。”

韩英女问道:“师父的内力与丘神绩比起来,怎么样?谁高谁低?”

梅傲霜笑道:“单就内力而言,应该差不多。不过丘神绩练的是毒掌,他一掌击出,能令一棵生机葱郁的小树瞬间枯萎,为师就办不到。但碗口大的树木,以为师的内力,还是能够击断的。但我不谙掌法,因此强自催动全身功力,适才那口气还没缓过来呢,此刻若与功力相当的对手相斗,不用剑法,为师可要吃亏咯。”

韩英女笑道:“我看未必,师父还有惊鸿步法,纵使打不过,也可溜之大吉啊。”

梅傲霜愠道:“胡说八道,为师临敌之际,怎会打不过就跑?那不仅我梅傲霜声名扫地,而且也辱没了你师祖燕如嫦女侠创下的这套绝世轻功呢。”

韩英女笑道:“我只不过说说罢了,就算哪一天,师父内力全失,凭借我们华山派的惊鸿步法与游龙剑法,也是天下无敌,更何况这种情况永远也不会发生呢?”

梅傲霜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下无敌我可不敢讲。不过你这一代年轻人中,我倒是没见到几个武功高强之人。你只要勤加修习,或许能够青出于蓝,扬我华山美名,也未可知?不过你这孩子,过于冲动,恐怕将来会步为师后尘,学不到华山派的上乘内功。你要是像你师伯谷青霜那样就好了。”

韩英女努嘴说道:“学师伯有什么好的,长年在华山足不出户,酒肉不沾,一年也见不到她笑一次。我才不要那样呢。”

梅傲霜笑道:“或许也只有这样清心寡欲,才能修习到华山正宗道家内功吧。你师祖早年也是这样的,因此内功精绝。我看你是下山玩得心儿野了,将来想学到这样的内功,也不能够了。”

就在这时候,城外一名士兵飞马来报,说军师已经预料到尉迟将军已经攻下盱眙城,命尉迟将军率军乘胜拿下都梁山,以防都梁山的守军,向润州方面求援。都梁山易守难攻,如果润州援兵赶到,则更难攻下。

尉迟昭抱怨道:“刚拿下盱眙城,喘息未定,又派我去攻打都梁山,我就是天生的劳碌命。”

鄢云道:“尉迟将军此言差矣,将军打下盱眙城,攻打都梁山,迟早还是要将军去完成。军师让尉迟将军即刻进攻都梁山,实则是为了将军能够一劳永逸,否则将来润州派兵驻扎都梁山,将军要拿下都梁山,只怕更加不易。”

尉迟昭不悦道:“这我也知道,但打下都梁山之后,如果又让我率军攻打润州,如何是好?”

鄢云笑道:“这个将军大可不必担忧,攻打盱眙与都梁山只是因为两地距离扬州太近,为扬州安全考虑,必须打下这两个地方。我们义军最终会向北行进,攻打洛阳,绝不会去攻打润州的。更何况润州有几万兵马,将军的兵力不足,如何攻城呢?”

尉迟昭听鄢云这么一说,也觉得颇有道理,于是便传令下去,留下五千兵马守住盱眙城,其余兵马立即集合,向都梁山进发。

命令传达下去,忠义营自然随大军出发,留下的兵马也大部分是新加入的民兵。都梁山与盱眙城虽只有百里之遥,但山路崎岖蜿蜒,大多是羊肠小道,很多器械都不能虽大军同行,非但如此,到了陡峭之处,骑兵也不能行进,无奈之下,只好徒步向都梁山而去。

大军行走了一天一夜,到了都梁山山麓之下,尉迟昭于是派遣斥候前去查探,过了大半个时辰,斥候来报,都梁山上并无一兵一卒。

尉迟昭问道:“你可查看清楚了?不会是敌人的疑兵诱敌之计吧?”

斥候道:“我们几个斥候山前山后都探查了一番,确实没有半个人影。”

尉迟昭还在迟疑,鄢云上前说道:“适才我观察前方有人马活动留下的痕迹,定是都梁山上的官兵得知我大军到来,提前逃走了。再者说来,我大军有数万人马,就算上面还埋伏着一些人,难道还敌不过么?将军还在犹豫什么呢?”

尉迟昭听鄢云这么一说,也觉得应该迅速上山,将士们连日来长途奔袭,应该到山上好好休整一番。于是立即命令全军上山,山下也吩咐人看守。

第二日清晨,尉迟昭便急着要回扬州,向徐敬业邀功,只留下两千人马,由两个偏将率领,驻扎在都梁山。忠义营跟随着尉迟昭的大军,两日后回到了扬州匡复府。

尉迟昭本想回到扬州,定然可以大肆庆贺一番。没想到匡复府中,徐敬业、魏思温等人却在吵闹不休,并未准备庆功宴。

鄢云与玉虚道长作为这次攻打盱眙的有功之臣,也跟随尉迟昭进了匡复府。只听魏思温说道:“目前武氏幽禁睿宗皇帝,将中宗皇帝罢黜为庐陵王,唐室激愤,天下扼腕。我扬州义军既然打着匡复庐陵王的帝号的旗号,徐将军就应该亲自率领大军鼓行而进,直趋洛阳,天下义士得知将军志在勤王,必将云集响应,如此则天下指日可定!”

匡复府右司马薛仲璋极力反对道:“不然,我们现在根基未稳,实力远不如李孝逸的三十万大军,一旦与李孝逸的大军狭路相逢,只怕没到洛阳,就已经被击败了。”

薛仲璋的这番话,也正是徐敬业心中所担忧的,于是连忙问道:“那么依薛御史的看法,应该如何行军呢?”

只听薛仲璋说道:“金陵乃六朝古都,帝王气象之所在,并且有长江天险,足可以固守。不如先夺取常、润二州,作为奠定霸业的基础。然后北向图取中原,进无不利,退有所归,才是最稳妥的策略。”

魏思温闻言,愤然说道:“我坚决反对,所谓的金陵王气,乃是无稽之谈,六朝在金陵定都,却没有一个王朝不是短命王朝,王气何在?”薛仲璋哑口无言,不知所对。

魏思温接着说道:“现在崤山以东,郑州、汴州、徐州、亳州的豪杰之士,都因武氏专治,诸武擅命,扼腕切齿,心中不平,听说将军在扬州起事,俱都蒸麦为饭,荷锄为兵,等待扬州义军到来。将军不乘势北向夺取洛阳,却反而在江南图谋着营造巢穴,远近的人听说这个消息,便在心里想,原来扬州的徐敬业起兵,匡复勤王,恢复唐室江山社稷是假,其实是为了自己在江南称王称霸,人心哪有不离散解体的道理呢?”

鄢云也说道:“军师之言有理,此刻当锐意进取,以建大功。不应贪图金陵王气,故步自封,自取灭亡。”

徐敬业听了,极为恼怒,怒喝道:“你一个小小的记室主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我意已决,不用多言。”

随即对众人说道:“军师之策,太过冒险,并不可行。传令下去,令左长史唐之奇镇守江都,徐敬猷将军驻扎淮阴,本将军不日将亲自率兵,攻打润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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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4章、英雄所见略同

鄢云闻言,又跪秉道“将军,合兵一处则强,分兵则弱,将军应当合兵渡淮,收崤山以东之士,直取东都洛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徐敬业闻言,更加恼羞成怒,厉声喝道“来人啊!将这个乱我军心之人,拖出去斩了!”

魏思温立即跪下,说道“这个计策是我先提出来的,将军要斩,就连我一起斩了吧。”

“连军师都要以死相胁么?”徐敬业怒道。

“魏某一心为义军考虑,为将军考虑,故而直言相劝,或有逆耳,却绝非以死相胁。若将军一意孤行,不采纳魏某的计策,还请将军准许我辞去军师之职,另选高明吧!”魏思温愠道。

徐敬业怒道“扬州起事,全倚仗军师的计谋,军师的确是居功至伟。但军师居功自傲,事事要求本将军唯命是从,军师难道想做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孟德不成?”

魏思温闻言,忿然道“将军不是汉献帝,魏某也不是曹孟德。我看将军是想做那一意孤行,定都彭城的西楚霸王项羽!”

徐敬业怒道“你将本将军视作不听劝谏的竖子项羽,你自比范增,好大的胆子!”

魏思温也觉得情急失言,遂说道“刚愎自用,不可理喻!魏某就算是说破了天,说破了地,也是无益。”说着,便拉着鄢云站起来,向匡复府外走去。

马上有两个侍卫将他们二人拦住,魏思温怒道“难道连你们也敢拦阻我么?”

徐敬业怒喝道“让他们走!少了他魏思温,也未必不能成事!”两名侍卫只得让开,魏思温便与鄢云向匡复府外走去。

到了匡复府门外,鄢云问道“军师打算何去何从呢?”

魏思温叹道“现在我在这里已经说不上话了,留在这里只会招人厌烦,不如找个地方,隐居起来。”

鄢云道“军师深谋远虑,义军少了军师,定然不能成事。军师难道想半途而废么?我想徐将军只是一时气愤,等他气消了,静下来仔细想想,定然会觉得军师完全是为义军前途考虑,而非有意冲撞于他。”

魏思温道“但无论如何,他已经下达命令,准备攻打润州,背离了当初起事的宗旨。就算我再怎么劝说,他还是会一意孤行的。与其坐视义军灭亡,还不如现在离去的好。”

鄢云道“就算军师现在离去,难道就能安心么?能做一个从此不问世事的隐士,不会为义军担忧么?”

魏思温犹豫了半晌,慨然说道“当初与徐将军、骆宾王、杜求仁等人一起在扬州起兵,是多么想匡复唐室社稷啊!说实话,就此离去,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鄢云道“等明日将军心情平复了,我们再去劝谏将军。我想只要我们好好跟他说,他会回心转意,同意我们的看法的。”

魏思温叹道“我太了解徐敬业将军了,他是个说一不二之人,是绝对不会改变初衷的。”

鄢云道“军师不要心灰意冷嘛,就算我们的劝谏不被采纳,徐将军依然坚持要去攻打润州,然后坐镇金陵,将来我们再想办法,劝他北上夺取洛阳,或许还有机会呢?”

魏思温道“战机已经失去,人心离散,再想扭转败局,就难如登天了。”

鄢云道“诚然,但正因为这样,我们更应该迎难而上。如果连军师都离义军而去,到时候战事一旦失利,岂不是人人效仿,加速义军的败亡么?”

魏思温笑道“想不到当时匡复府满堂文武,都不支持我的建议,只有你以身犯险,直言相谏,实在是难得!”

鄢云笑道“当初尉迟昭将军抱怨军师让他拿下盱眙城之后,再攻打都梁山。尉迟昭将军说道‘要是打下都梁山,再让他率军攻打润州,可如何是好?’我便说,义军若想成事,定然会北上夺取中原,而不会再向东攻打润州。”

魏思温笑道“这叫英雄所见略同!”随即又慨然叹道“可惜我们的愿望,都付之东流了。”

鄢云也叹道“那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匡复府中,魏思温离开之后,徐敬业当即说道“从即日起,任命右司马薛仲璋为军师……”

没等徐敬业说完,杜求仁、唐之奇等人纷纷跪请道“请求徐将军收回成命。”

薛仲璋见这时候代替魏思温,确实很难服众,当下也跪请道“徐将军,魏军师虽然直言触犯了徐将军,但并无大过,如果就此免去其军师之职,将士们便会认为将军没有容人之量。更何况以我薛仲璋的才能,怎能代替魏军师呢?”

徐敬业道“如果魏思温就此挂印离去,难道还不能另选高明么?”

薛仲璋道“若是如此,将军再另择贤能,担任军师,就没人再说什么了。”薛仲璋与魏思温在起义前,同为监察御史,在魏思温的劝说下,薛仲璋才参与这次起事,没想到来到扬州之后,魏思温被任命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师,他自己却只是个匡复府右司马,所以心怀怨愤,处处于魏思温作对,早就想取而代之。

这次徐敬业想罢免魏思温的军师一职,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反对,薛仲璋心想,现在还不是时候,润州人马不过万,徐敬业将军拿下润州之后,便认为我的计策是正确的,到时候自然会对我另眼相待,就算魏思温留在军中继续担任军师,然而也说不上话,届时我无军师之职,却有军师之实。又何乐而不为呢?

只听徐敬业道“既然大家都为魏军师求情,那么另选军师之事,就暂且搁置。我们来谈谈攻打润州之事。”

转而对尉迟昭说道“尉迟将军,你不负众望,兵锋所至,捷报频传,一举拿下盱眙与都梁山,两处军事要地。本想在军中为你设宴庆功,但眼下战事紧急,等本将军拿下润州之后,再一起庆祝如何?”

尉迟昭道“庆功宴可以暂缓,只是连日来将士们奔波劳累,需要休整。既是将军亲自领兵,拿下润州便如探囊取物,我想就不用末将率军随行了吧。”

徐敬业笑道“尉迟将军自然可以休整几日,不过将军麾下的将士则必须随我前去。”

尉迟昭闻言不悦,说道“将士们连日来,克敌制胜,还未来得及论功行赏,倘若再派他们去攻打润州,只怕军中会有怨言。忠义营中的英雄好汉,个个武功高强,还是让他们随大军一同前往攻打润州吧。”尉迟昭这么一说,很显然是将所有功劳揽到自己身上,而让人认为拿下盱眙与都梁山,忠义营并未出力,可以随同前往润州。

徐敬业虽然表面上对玉虚道长等人极为热情,但内心里却瞧不起这群乌合之众,担心他们这些江湖人士,不听管束,会给大军添乱。于是说道“我看尉迟将军确实是太过劳累了,这事还是明日再说吧。”

玉虚道长心想,适才这徐敬业不听军师与鄢云的劝谏,我本就没想让忠义营去攻打润州,既然你根本没将我们这些江湖草莽放在眼里,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这会儿听徐敬业这么一说,于是愠道“老道无能,不能为徐将军分忧,先告辞了。”说着将手一拱,便走出了匡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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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5章、金蛇御敌

徐敬业闻言,闷哼一声,怒道:“江湖草莽,终究是江湖草莽,好生无礼!”

左长史唐之奇道:“适才我听人说起,玉虚道长所率领的忠义营在攻打盱眙时,立下大功,还请徐将军不要小看了这些义士。”唐之奇本是李贤太子的随从,中原江湖人士,尤其是武当派白云道长和华山女侠梅傲霜,曾数次冒死保护李贤太子,是以唐之奇对他们极是感激,见徐敬业如此冷落这些义士,也兀自心有不平。

徐敬业还是不太相信,向尉迟昭淡淡地问了一句:“左长史说拿下盱眙是忠义营的功劳,可有此事?”

尉迟昭道:“绝无此事,凭忠义营这千余乌合之众,如何能够打下负隅顽抗的刘行举坚守的盱眙城?那不是天方夜谭么?将军切勿听信谣言。”唐之奇并未亲眼所见,但见尉迟昭独揽功劳,也是气愤,当下闷哼一声,向徐敬业告辞,拂袖而去。

徐敬业见魏思温离开后,其余人都争相效仿,格外不悦,怒道:“今天会议到此为止,大家都散了吧。”说着便离座而起,向英公府走去。不提。

李孝逸任命支度使薛克构为剿匪先锋,率领五千兵马,与丘神绩的运粮队一起攻打云月宫,此时已经到达蛇闹山脚下。

只听丘神绩道:“薛将军,蛇闹山毒蛇成群,还是让我的运粮队先行一步,如若有蛇群袭击,则让我的运粮队清除毒蛇后,将军再命人马前去攻山不迟。”

薛克构笑道:“本将军早已了解到这个情况,所以命人连夜到附近的村庄收集到许多雄黄酒,但凡蛇类闻到雄黄酒的气味,都会避而远之。你想先行攻山,无非是狐假虎威,想抢头功而已,我岂会让你得逞?”

丘神绩道:“我本是一片好心,不愿将军冒险。既然将军不听,我也没办法,将军还是自求多福吧。”

其实自从残月、晓风等人接管黑风寨,将黑风寨改作云月宫之后,残月便日夜钻研丘神绩的五毒绵掌秘笈,秘笈中记载了许多趋避与招引毒物的办法。本来雄黄酒确实可以让大部分毒蛇远避,但也有部分蛇类不惧雄黄酒的气味。

残月从秘笈中得知,有一种花草,长在悬崖边上,可以招引许多不畏雄黄酒等普通驱蛇药物的毒蛇。这种花草,据秘笈上记载,叫作灵蛇草,因为长在悬崖边上,因此这类毒蛇极为罕见,能够在悬崖缝隙中生存,浑身呈金黄色,生有逆鳞,长有能够攀附在悬崖上,具有黏性的脚掌,而且牙齿极为锋利,带有剧毒。

与之相生相克,这灵蛇草茎秆上的汁液也正是小金蛇毒液的唯一解药。因为灵蛇草的生长条件极为特殊,需要吸取这类小金蛇的毒液,才能生长。残月得知这一情况之后,便派晓风等人去收集灵蛇草,然后在蛇闹山上山的要道上种植这类灵蛇草,灵蛇草种植之后,吸引来许多小金蛇。

残月为了防止山上的兄弟为这种毒蛇所噬咬,便另外开辟了一条通向山下的小路。于此同时每隔一段时间便去收集灵蛇草的汁液,以防有人被小金蛇所伤,无法医治。

而丘神绩虽然熟悉五毒绵掌的秘笈,但由于这种小金蛇及灵蛇草极为难寻,若不是像蛇闹山这般拥有得天独厚的环境,群蛇聚集,而且有许多悬崖峭壁的地方,一般很难寻到。因此丘神绩练就五毒绵掌时,所用的毒蛇只好退而求其次,用别的毒蛇代替小金蛇。因此他虽在秘笈上知道灵蛇草与小金蛇,也从未见过。

更何况薛克构这个对毒物毫无研究之人呢?

薛克构自认为雄黄酒便能让所有毒蛇退避三舍,他可以成功攻下蛇闹山云月宫,于是让人收集到了大量的雄黄酒,上山之前泼在身上与战马上,弄得酒气冲天,却不知危险即将到来!

本来若是薛克构若是让丘神绩的运粮队先上山去,一探究竟,便可以避免损兵折将,但他怎能放弃这个戴罪立功的好机会呢?

于是便亲自带领着五千兵马趁夜上山,走到半山腰时,一阵奇异刺激的花香袭来,与雄黄酒的酒气掺杂在一起,人人都感到一种如痴如醉的感觉。不料再走几步,便听到前面的战马的嘶鸣声,紧接着惨叫声不断传来。

薛克构急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是遇到敌人的埋伏么?”只听前方几个正在奔逃的士兵,捂住自己的脖子,痛苦地说道:“毒蛇,全是毒蛇!”

向山下跑了几步之后,便扑倒在地,抽搐而死,薛克构举着火把,查看那几个士兵的尸体,只见面部乌黑,颈项之处又两个小小的孔洞,已经肿胀起来,周围还有许多抓痕,很显然是被毒蛇咬中后,伸手去抓,留下的痕迹。

仔细一看,还有一个士兵的伤口处,一条如拇指大小,金黄色的东西流出乌黑色的血液,在不断摆动。很显然这条毒蛇被士兵扯断躯体后,仍然咬住他不放。

丘神绩笑道:“这种小金蛇,我却识得,但从没见过。这种小金蛇是不害怕雄黄酒之类的避蛇之物的,只是奇怪……”

薛克构问道:“有何奇怪之处?你既知道此蛇的习性,定然知道避蛇之法,与解毒之物,快快说来。”

丘神绩笑道:“奇就奇在,据秘笈所载,这种毒蛇生在悬崖边上,此处并非悬崖,怎会出现这种毒蛇呢?”此刻已经想到,或许是残月按照秘笈上的办法,将毒蛇养在这道路上。

薛克构问道:“丘将军,你看现在我的许多士兵都被毒蛇咬伤,痛苦不堪,你若知道解毒之法,就快点说出来吧。拿不下云月宫,你也要承担责任不是?”

丘神绩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小金蛇离不开灵蛇草,灵蛇草的汁液也正是小金蛇蛇毒的唯一解药,将军可以命人找一下附近有没有灵蛇草?”

薛克构急道:“我军中又有何人知道灵蛇草长什么样?即便识得,这黑灯瞎火的,又不能举着火把到处寻找,我军士兵身上都是雄黄酒,酒水遇火就着,那时没被蛇咬死,也被烧死了。还是让你的运粮队去寻找灵蛇草吧。”

丘神绩笑道:“突然想到适才除了问道酒香外,还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那想必就是灵蛇草散发出来的。我看不用去寻找了,将军的骑兵经过时,已经将灵蛇草践踏在泥土中了。就算找到也没用了。但云月宫中的人定然从灵蛇草上提炼出汁液,只要攻下云月宫,就能得到解药。”

薛克构颓然道:“休说有毒蛇拦路,我们到不了云月宫,就算过去剿灭了土匪。小金蛇剧毒无比,等我们拿下云月宫,他们早就中毒身亡了。”

丘神绩笑道:“我正是提防着云月宫有这一手,所以提议让我的运粮队先上去,将军识破他们的计谋后,再想办法攻山,奈何将军不听劝谏,认为在下是在与你争功,自己领着军队上去了。幸亏将军没什么事,要不然我的罪过可就更大了。”

薛克构怒道:“事到如今,你说什么都行了。我再问你一遍,还有没有其他办法上山?去云月宫只有这一条山道么?”

丘神绩笑道:“没有别的办法了,蛇闹山极为陡峭,易守难攻,自古就没有第二条道路。其实要避过这类毒蛇,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一把火烧掉这些灵蛇草,灵蛇草被焚毁后,小金蛇自然离去。但此刻风向,是由山上向下刮,当然白天也是如此,不过现在大军身上与战马上都是酒水,如果放火,势必引火自焚。不如等明天,派人想办法用绳索从山壁上爬上山去,然后放一把火,将这些灵蛇草烧毁,我们再攻山不迟。至于已经被毒蛇所咬之人,也只能任其自生自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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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6章、青出于蓝

薛克构道:“本将军一刻也等不了了,既然夜晚与白天的山风风向相同,等到明日攻山,只怕夜长梦多,云月宫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办法来对付我们。不如我们现在先下山去,然后派一队士兵,用绳索钩爪爬上山去,烧了这些灵蛇草,待得灵蛇草烧毁之后,等半个时辰,金蛇自会散去,届时就立即攻山。”

“既然将军心意已决,那就按将军说的办吧。”丘神绩道。

“我的大军身上都有雄黄酒,只怕不宜前去放火。丘将军适才不是毛遂自荐,说要打头阵么?现在你就率领运粮队上去点火吧。”薛克构笑道。

丘神绩心想,好你个薛克构,果然奸猾无比,毒蛇嗜血,咬了人之后,更加疯狂,现在上去放火,极是危险。你想保留实力,却让我的运粮队上去,摆明了是想害我。不过你没想到我的运粮队大部分人是玄阴教的教众,他们也是我的心腹大患,我正愁没办法对付他们,这会儿正好可以消耗他们部分力量。

于是断然说道:“愿意为薛将军效劳。”

薛克构也没想到丘神绩会这么爽快地答应下来,心中虽有些疑虑,但不管怎样,若能借助他的运粮队扫除山道上毒蛇阻路的障碍,确实有利于自己的大军攻打云月宫。于是便带领着其余的兵马,先行下山。

丘神绩于是便对厉魄说道:“厉长老,你也看到了,适才薛将军攻山不利,就是因为这蛇闹山遍布毒蛇,我想贵教精研用毒之术,对付毒蛇最有办法,所以还请厉长老配合一下。吩咐部分教众在这山道上放一把火,将毒蛇驱走。”

厉魄笑道:“你说的不错,我教大部分教众都会用毒解毒,但世上的毒蛇种类何止千万,这种小金蛇连雄黄烈酒尚且不惧,连我也没见过。其他教众更加不知如何趋避,大凡蛇类,必然嗜血成性,咬人之后更加凶猛,这时候上去,有死无生,我断然不会同意的。”

丘神绩笑道:“原本想玄阴教为了建立总坛,人人不畏生死,不曾想到遇到这么点小小的障碍,就退缩不前。我看我们还是下山去,与薛克构将军说,我们运粮队都是些老弱残兵,请他另选死士上山吧。”

除厉魄外,简、岑、史、周、裴、宗六位长老及其余教众听了这话,俱都愤慨不已,纷纷请求上山放火驱蛇。

厉魄怒道:“丘神绩这是激将法,几位长老切勿上当。明知是死,还要上去,那并非是勇敢,而是愚蠢。”

丘神绩见激将法得售,除了厉魄沉得住气外,其余人都想证明自己可以为了玄阴教甘愿赴死,于是继续说道:“厉长老此言差矣。我还不是为了贵教考虑,若能放火将毒蛇赶跑,玄阴教就能夺取云月宫,建立总坛,自古成大事,哪有不流血的道理?牺牲几个人又有什么关系,若是能够夺取云月宫,成就玄阴教一统江湖的宏图霸业,那么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怕只怕你们不敢去啊。”

简楚客怒道:“我平日最受不得激将,丘将军今日一再激我,那我就证明给你看,我玄阴教上下俱都并非贪生怕死之徒。”说着便施展轻功,从山壁一跃而上,如同一道魅影一般消失在夜幕中。

厉魄没来得及拦住简楚客,但也不能看着他一个人去冒险,于是便对属下教众说道:“出来二十个人,带着火把,与登山用的绳索钢爪,随我前去相助简长老去。”

只听岑长老说道:“厉长老你身为执法长老,应以大局为重,不可亲自犯险,还是由我带领弟子前去吧。”

厉魄也担心丘神绩还有什么阴谋诡计,让教众们留在这里与丘神绩待在一起,实在放心不下,于是说道:“岑长老一切小心,如果遇到毒蛇,尽量以轻功避开,切不可用兵器击斩,毒蛇断尾之后,势必会舍命一击的。”岑长老点点头,便跃上闪避,眨眼间便淹没不见。

其余二十名弟子也开始攀登山壁,玄阴教的弟子果然是平地了得,虽然不具备像几位长老那般绝顶的轻功,但是攀岩附壁,如履平地,行动极为迅速。这些弟子经过长期的攀爬冰川的训练,葬身在冰山雪海中的人不计其数,剩下这些自然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才片刻光景,这些弟子也都爬上了山壁,与简、岑二位长老会合。要成功将这片花草全部烧毁,则必须置身其中,然而草丛中遍布小金蛇,只要察觉到人体散发出来的气息,就会飞窜起来伤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简、岑二位长老也正为此事犯难。

云月宫中残月、晓风、花雨等人从他们到达蛇闹山山脚下,便已得知情况,于是便聚在云月宫演武堂,商量计策。

只听铁罗汉说道:“带兵的薛克构原来只不过是李孝逸粮草营中的一个副官而已,这次虽然率领了五千多人前来攻山,也不过是些酒囊饭袋,请宫主准我带领弟兄们即刻杀下山去,将他们一举歼灭。”

残月道:“不可鲁莽。薛克构的兵马容易对付,但你别忘了,随同薛克构前来的,还有丘神绩与他的运粮队。”

铁罗汉笑道:“丘神绩只不过带着一些老弱残兵前来,不足为虑。”

残月道:“万万不可轻敌,丘神绩不仅武功高强,而且奸诈无比。而且那些御林军装束的运粮队,绝对有问题。据我所知,御林军中绝对不会有胡子一大把的老者,恐怕那些人是某些江湖败类假扮的也说不定呢。”

就在这时候,残月派出去的探子急匆匆地跑进来,说道:“禀告宫主,有一队官兵从山壁上爬了上来,举着火把,正准备烧毁宫主种在山道上的灵蛇草呢。”

残月笑道:“丘神绩既然来了,自然会想到用火来烧毁灵蛇草。这已经在我的预料之中,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一共上来多少人?”

那探子道:“薛克构带着兵马下山之后,留下丘神绩的运粮队,他们都是运粮队的人,两个老者武功极高,不用绳索就飞了上来,其余人都是用绳索上来的,但爬山的速度也特别快。现在只是举着火把站在那里,也不知在说什么?”

残月笑道:“我说什么来着,这些人果然个个身怀武功。”

晓风急道:“残月姐,大敌当前,还是想办法如何把他们赶走吧。我们虽然攻占了许多山寨,但眼下云月宫的人马可不多,万一他们烧毁灵蛇草,攻上山来,我们只怕寡不敌众呢。”

残月笑道:“这可不像我认识的晓风啊,平时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今儿个是怎么了?”

晓风道:“我们在丘神绩手下吃得亏还不够多么?我也不是害怕他,就算打不过他,难道我还跑不了么?但云月宫可是我们辛辛苦苦建立的,如果让他们攻上来,非但云月宫上下千余弟兄有可能性命不保,云月宫也可能被他们占领,我怎能不急呢?”

残月笑道:“放心吧,要烧掉我们辛苦种下的灵蛇草,驱赶金蛇,谈何容易?金蛇刚才已经吸了人血,现在正如饥似渴,只要有人进入草丛,下场便和适才那伙冒失鬼一样。那些人现在还在想办法,不敢轻易下去,看来是行家。”

残月续道:“丘神绩没有见过灵蛇草与金蛇,他练的五毒绵掌,是用斑斓青蛇代替的,他的所知有限。不知道金蛇长期以来,依赖灵蛇草的毒性而生存。本来灵蛇草生长在山崖中,我移植的时候,发现灵蛇草的根部往往与蛇洞相连,而且大部分汁液被金蛇吸食。现在山腰上遍布灵蛇草,附近山崖上的金蛇全部迁徙到这里,草丛下面蛇洞相连,一旦遇到大火,金蛇根本不会逃走,而是会潜藏入蛇洞。而且灵蛇草烧毁后,根部依然有汁液,可供金蛇生存。现在我们就静等它们再次成为金蛇的晚餐即可。”

晓风笑道:“原来如此,残月姐你为什么不早说啊,让我着急成这样,你也忍心么?”

花雨一直在仔细听残月讲解灵蛇草与金蛇,这会儿突然想到什么,于是惊呼一声,叫道:“不好!”

晓风问道:“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花雨道:“你想啊,金蛇身体极小,而且黏住人后,就不咬死人绝不松口,适才就有不少金蛇咬中人之后,被人生生扯断。金蛇那么罕见,若是敌人再上一次当,估计绝大多数金蛇会被杀死,到时候他们仍旧会攻山。况且,若是金蛇吸饱人血后,便不再咬人,那怎么办呢?”

残月道:“这根本无需担心。这种金蛇被人扯断或斩断之后,仍然能够咬人的。而且过一段时间,还会长出新的尾巴。金蛇身体虽小,但它们咬人是喜欢鲜血的腥味,并非如蟒蛇一般,将鲜血吸进肚中。它们嗜血成性,是绝不会满足的,除非没察觉到,否则就算有成千上万的人,让它们发现了,也满足不了它们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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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7章、冲动是魔鬼

晓风笑道:“残月姐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丘神绩恐怕做梦也没想到他有一天会栽在自己徒弟手中。”

残月笑道:“不错啊,晓风,看不出来,你最近倒是长学问了?”

晓风娇嗔道:“残月姐,你勿要取笑我了。我也认识不了几个字,哪里有什么学问,只不过和你待久了,也学会一些文绉绉的词语罢了。”

残月道:“要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说得不够确切。丘神绩收我为弟子,才几个月的时间,教我五毒绵掌,其实就教了一些基础招式,与绵掌的运功心法。用毒方面还是得到这本秘笈之后,我自己学的。这方面可不是出自他,他虽熟读秘笈,却未如我这般对灵蛇草与金蛇有这番研究。终究还是局限于书本上的说法,太过浅薄了。”

晓风笑道:“残月姐,你说这练功夫是不是像用毒一样,需要自己亲自去研究琢磨,才能体会得深刻,若是像书呆子一样,抱着秘笈摇头晃脑,一辈子也学不会武功,你说是吧?”

晓风无意中说了这一句话,却触动了残月,她这一生,大部分时间是在深宫的黑屋子里训练,整日受人鞭挞折磨,鄢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她好的男子,印象中的他就是个什么武功都不会的书呆子,他还在地狱门么?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岐黄子有没有对他使用蛊毒?只要一想到他,就会浮想联翩,陷入痴迷,然后身上所中的情蛊就蠢蠢欲动,让她倍加难受。

但她渐渐习惯并且喜欢这种感觉,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喜欢思念他的感觉,尽管这种感觉是极为难受的,但越是难受,越是迷恋,有时候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突然之间,迷惘地说道:“你说他有没有中蛊毒呢?”

晓风惊诧地问道:“残月姐,你问谁有没有中蛊毒?”

残月从迷茫中惊醒,面色苍白,连忙说道:“我是问他们那些人现在有没有中毒?”

晓风一向粗心大意,并没有注意到残月脸色的变化,率尔答道:“应该快中毒了吧。”

只有花雨平时有意无意间留意到残月经常独自喃喃自语,经常脸色不好,现在正是那种情形,于是问道:“残月姐,你的病还没好么?要不要紧?”

晓风、花影、柳絮、莲萼等人听花雨这么一说,立即想起,她们和残月在地狱门时,曾经被岐黄子下过情蛊,由于其他人心中浑然不知男女之情,因此没有发作。而残月则早与鄢云互通心曲,相互爱慕着对方,所以残月的情蛊也时常发作,虽然与当初相比,症状较轻,但她们依然为她担忧。

于是纷纷过来询问,残月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只得强自忍耐住蛊虫侵蚀的痛苦,勉强笑道:“大家放心,我没事的。晓风,花雨,你们二人快去看看,山腰处的情况如何,那些冒充御林军之人的武功路数怎样,那些探子不懂武功,说得不清不楚,我不太放心。”

晓风问道:“如何才能知道他们的武功路数呢?要不要与他们过几招?”

残月道:“千万不要,他们若想火烧灵蛇草,就会被金蛇攻击,届时你们在旁边就可以看清楚他们怎样对付那些金蛇?是以轻功趋避,还是用兵器击打,这样就大概知道他们的武功路数了。千万不要让他们发现你俩。花雨,你比较谨慎,凡事看着点晓风,不要让她冒失误事。”

花雨道:“放心吧,我会看住她,不让她闯祸的。”

残月继续说道:“柳絮,你带着绿林箭到达附近的青峰山,请屠飞虎大当家联系附近几个山寨,来救援云月宫。切记,不要走大路,从后山小路秘密下去,切不可让人发现。请到援兵之后,不要直接攻打他们,还是以袭扰为主,远处的山寨无法及时赶到,我们与青峰山的兄弟,根本消灭不了这么多兵马,只要让他们觉得被围困,不战而逃就可以了。”

晓风道:“要是他们铁了心要攻山呢?”

残月道:“我们除了毒蛇阵,山上许多关卡设有许多机关,就算我们消灭不了他们,他们要想攻上来也是休想。放心吧,当他们前进不得,眼见我们援兵越来越多,他们自然就会撤退的。我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些混在丘神绩队伍中的武功高强的江湖人物。”

柳絮、晓风、花雨各自领命而去,晓风与花雨来到山腰上之后,果然见那二十多个人在与金蛇搏斗,其中两个老者,不但轻功极好,而且掌力惊人,每当金蛇向他们袭击时,他们先是以轻功身法躲闪,实在躲避不了,便以掌风将金蛇击退,因此他们二人点燃了多处草丛,灵蛇草部分被毁。

而其余人,既没有那般快捷的轻功,也没有雄浑的掌力,只是以弯刀挥斩袭击过来的金蛇,他们的刀法也是不简单,几乎刀刀命中,但正如残月所说,金蛇斩断之后,依旧会飞起伤人,而且被斩断的瞬间,由于疼痛,会更加拼命,因此速度极快。

人蛇大战不到片刻,就有十几人被金蛇咬中,倒地而死。其余人却没有撤退的意思,誓死也要点燃草丛。结果,除了那两个老者之外,所有人都被金蛇毒死,那两个老者,也由于用功过度,掌力有所减弱,他们商量了一下,便准备退下山去。

晓风果然耐不住性子,对花雨道:“你看那两个高手,与金蛇搏斗后功力大减,我们下去,一人对付一个,将他们杀掉,你看怎么样?”

花雨怒道:“残月姐说你太过冲动,让我看着你,你果然又想擅自行动。你别看那两个高手,现在好像功力大减,但他们已经意识到这种情况,必然有办法离开。我们只怕拦不住他们二人,不如先回去向残月姐告知这里的情况,再作定夺。”

晓风生气道:“胆小鬼,什么都要靠残月姐,要是柳絮姐或者莲萼姐在这,我们突施偷袭,定然能够得手,可惜你没有这个胆量。”

花雨道:“随便你怎么说,就你胆儿大,你有能耐,一人将那两个糟老头子全部收拾了。可别拉上我。”说着便向山顶走去,晓风自然没有以一敌二的胆量,于是便快步追上了花雨。

花雨将看到的情形告诉残月之后,残月笑道:“晓风,花雨救了你一命,你还不谢谢她?”

晓风赌气道:“要是换作别的姐妹与我同去,定然将那两个老头儿的脑袋拿回来,你偏偏给让最胆小的花雨与我同去,我干嘛要谢她?”

残月笑道:“那两个人有如此强劲的掌风,能隔空逼退凌厉快速进攻的金蛇,只怕任何一人的武功也不在丘神绩之下。就算是你我联手,与他们任何一人对打,也占不到半点便宜,你想偷袭得手?只怕还没靠近他们,就被他们的掌力击倒了。他们是暂时劳累,内力不济,若先以轻功闪避一阵子,然后等内力恢复之后,再与你们搏斗,你们恐怕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呢。更何况……”

花雨接着说道:“更何况我们置身金蛇阵之中,金蛇虽被我们用灵蛇草吸引到那里去,可它们是不认主儿的,咬得敌人,就咬不得我们么?我们虽然有解药,被咬中之后就算及时服解药,也是内力全失,动弹不得,不会被他们杀掉么?”

晓风听残月与花雨这么一说,才醒悟过来,幸好那时没有贸然动手,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但就是服理不服气,口中还在狡辩道:“反正又没打过,你们怎么说都行咯。”

残月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只是微笑不语,但花雨平时就喜欢与晓风打闹,于是伸出一根手指,不断在脸上划着,说道:“某些人脸皮也忒厚了些,明明心中认可了我们的话,嘴上就是不承认,还要狡辩,羞也不羞。”

晓风本就与花雨要好,也不会因为这些小事,与她闹僵,于是连忙双手往花雨身上腋下抓去,花雨被晓风呵痒,笑得连眼泪都快出来了,只得讨饶道:“哎呦,哎呦,痒死我了。求你饶了我吧。”残月见惯了她们平时打闹的,这会儿倒也由着她们。

简、岑二位长老见风助火势,应该能够将山腰上的灵蛇草全部烧得一干二净,于是也没再冒险去点燃下风口的草丛,对着那些死去的玄阴教教众祝祷了几句,便重又以轻功下去。

厉魄见只有两位武功高强的长老回来,于是向他们问道:“怎么就你们两个回来,其他人呢?”

简、岑二位长老闻言,只是摇摇头,便默然不语。厉魄颓然道:“早知道就不让他们去了,他们这些人都是我们从西域带出来的精英弟子,死一个便少一个,如今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便死了二十人。”

随即又一把揪住丘神绩胸前的衣衽,扬起手掌,怒道:“丘神绩,我让你给我们玄阴教的弟子陪葬!”

丘神绩一边暗运内力,一边笑道:“厉长老这是何苦呢?行军打仗,哪有不死伤的?若不是这些英勇的弟子配合,抵挡住大部分的毒蛇,我想两位长老也未必能够这么轻易脱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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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8章、人命如草芥

简、岑两位长老同声说道:“厉长老,不要冲动。丘神绩虽然出言相激,但我们终究要攻下云月宫,建立总坛,为了这个目的,我们不远千里来到中原,就算是明知有危险,我们也会义无反顾地向前,其实就算他不用激将法,我们也会去的。”

厉魄怒道:“丘神绩就是看准了我们这一点,所以才加以利用。两位长老怎么还不明白呢?若是我们自己做出决定,上阵杀敌折损弟子,我断然不会发怒。但我就看不惯,别人自以为聪明,将我们当作工具加以利用。”说着一气之下,一掌劈向旁边一块尺许方圆的山石,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山石被击裂开来。

丘神绩见了,也兀自在心里打鼓:这个厉魄果然了得,若与他交手,我定然占不到便宜,如果其他任何一位长老与他联手,我焉有命在?幸好刚才没有与他动手。

就在他们争吵之时,山腰上已是一片火海,这个时节大部分杂草都已经枯萎,灵蛇草是极少数仍然生机勃勃的花草。这会儿也随着那些杂草一起,灰飞烟灭。

那些金蛇感觉到火光,受不了炙热,自然躲进洞里。若是此时大队兵马踏着燃烧的杂草冲上山去,金蛇怕火,也不敢出来袭击。

然而,这一切必须建立在他们像残月一样熟悉金蛇的习性与灵蛇草的特点,更何况他们现在大部分兵马身上的酒水未干,只要被火苗燎到,就会点燃全身,他们又怎敢冒此大险呢?

柳絮带着绿林箭从后山的隐秘小路下山,径直向青峰山奔去,青峰山距离蛇闹山不足五十里,本来只需翻过一个山头,便能到达,但是由于中间相隔的山峰,陡峭嶙峋,猿猱难渡,因此需要从山脚处绕行。

青峰山的山谷处有一座山寨,名叫飞虎寨,寨主叫屠飞虎,平时骄横跋扈,鱼肉乡里,可谓是坏事做尽。但被云月宫打败之后,屠飞虎为了报答残月的不杀之恩,甘愿替她守住飞虎寨,残月知道这种绿林好汉,只要是被人打败之后,便会对那人心悦诚服,于是便让他继续当飞虎寨的寨主,但是不能再做坏事,与此同时,还必须听从云月宫的调遣。

其他被残月打败的山寨,也是一样,于是残月就很快成为豫南一带的土匪头子。

残月心想,就算不是自己亲自去飞虎寨,柳絮手持绿林箭,他屠飞虎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听调遣。

柳絮轻功极好,即便在山道上也是健步如飞,如影似电,不到两个时辰,便赶到了飞虎寨,到了飞虎寨之后,于是便拿出绿林箭发号施令,屠飞虎知道云月宫的厉害,自然不敢违抗,只得跪下听命。

只听柳絮在飞虎寨扬声说道:“奉云月宫宫主之命,令屠飞虎率领飞虎寨八百余人,速来蛇闹山增援,具体计划由柳絮代为安排。”

屠飞虎问道:“云月宫发生什么事了,残月宫主那么大本事都对付不了么?还需要我们增援?”

柳絮正色道:“云月宫敢去大闹李孝逸三十万大军的军营,你屠飞虎敢么?云月宫现在只不过是被几千人马围住,残月宫主是什么身份,能轻易与他们这些朝廷的走狗动手么?现在正是你们为残月宫主效力的时候,你们休要推三阻四的。”

屠飞虎道:“我屠飞虎也并非贪生怕死之辈,请柳絮特使吩咐就是。”

柳絮说道:“你马上联系附近几个小山寨,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蛇闹山山脚下汇合,这样我们有将近两千人马,足可以一战了。不过残月宫主又说了,让他们死在山脚下,尸体臭得很,只要将他们赶跑就好,不要与他们正面交锋。”

屠飞虎笑道:“快马剽掠突袭,可是我屠飞虎的拿手好戏,放心吧,一会儿等那几个小寨主带人到来,就看我们怎么收拾他们了。”

柳絮笑道:“屠飞虎,你这王八羔子,几天不当土匪剽掠百姓,手痒了是吧?待会儿看你敢不敢对那些官兵下狠手,如果只会欺负百姓,见到官兵就脓包了,等我回到云月宫,就让残月姐废了你的寨主之位。”

屠飞虎笑道:“是不是吹牛,待会儿你瞧着便是,不用柳絮特使你出手,我便能赶跑他们。”

柳絮笑道:“那我拭目以待。你说他们几个寨主什么时候能到蛇闹山?”

屠飞虎抡起板斧说道:“我既然传信过去,他们若是在我们到达蛇闹山之前赶到便相安无事,若是敢有一人迟到,想要我饶过他们,还得问问我手中的板斧答不答应?”

柳絮道:“你这人好不讲理,我们现在就要出发了,他们还未必得到消息,况且距离比我们远,你却要求他们在我们之前赶到。”

屠飞虎笑道:“管他娘的,反正他们几个的寨子比我的小,武功又不如我,就得我说了算,他们若是打得过我,那我也听他们的。”

柳絮道:“别他娘的啰嗦个没完,像个婆娘似的,赶紧走吧。”

屠飞虎笑道:“难得听到柳絮特使也这样骂人,听着他娘的得劲!哈哈哈……”一面说话,一面招手集合人马。

屠飞虎问道:“柳絮特使一路劳累奔波,我愿将我的如意宝马让与你骑。”说着,将手一招,立即有人牵了一匹通体浑黑的健马来,屠飞虎过去在马颈部抚摸了几下,然后贴在黑马耳朵旁说道:“如意啊如意,这次我将你让与云月宫的特使柳絮骑,你可不要耍性子啊。”那马儿似乎能听懂他的话一般,低声嘶鸣了两声,然后便走到柳絮身旁。

柳絮自然格外喜欢,一跃而上,骑在了马背上,问道:“拿马鞭来!”

屠飞虎有些不舍,遂道:“我的如意是不用马鞭的,将马缰用力勒一下,它就会放蹄狂奔,连勒两下,便会止步。”

柳絮笑道:“屠飞虎杀人如麻,没半点慈悲,反倒对一匹马儿如此宝贝怜惜,可笑啊可笑!”

屠飞虎这会儿也骑上了一匹黄马,冷笑道:“呵呵,人在江湖,命如草芥,有时还不如马命值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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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0章、不甘失败

后来见到山下两拨土匪冲杀薛克构的官兵,直到官兵溃逃,也没有出现。阴无敌心想,这些官兵无非是想得到云月宫的财宝,如果就此逃去,对玄阴教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虽然少了官兵的相助,但也同时确保云月宫及山上的财宝,将全部为玄阴教收入囊中。

简楚客等人自认为将灵蛇草焚毁之后,便能长驱直入,直捣黄龙,冲上云月宫。没想到还是在山腰处那个地方,上千官兵与二十几名玄阴教弟子葬身之所,再次遇到金蛇疯狂的攻击。

当他们行至山腰处,只听地底下发出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霎时间,脚下泥土翻涌,一条条金黄色小蛇不断窜出,昂首吐信,身上的鳞片在火光照耀下,格外鲜艳。

厉魄大声喊道“大家小心,快向后退。”

简、岑两位长老刚刚才见识过这些小金蛇的厉害,也急忙喊道“快撤退,千万不要用刀剑砍斫他们。”

但此刻玄阴教所有教众都被金蛇围困,听到命令后,再想后退,已然不及。这些小金蛇察觉到人体的气息,开始展开进攻,起初还只是在他们脚下纵横穿梭,速度极快,倏来倏往,火光掩映下,如一条条时断时续,忽隐忽现的金丝黄线一般。

因为少了草丛的羁绊与掩盖,因此他们看得尤为清楚,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像厉魄、简楚客等长老一般,武功高强,也是毫无用武之地,除了组织撤退,尽量减少伤亡,他们更无其他办法。

饶是如此,才一眨眼的功夫,便有许多弟子被蛇咬中,倒地惨叫。原来这些金蛇在不断穿梭行进中,从他们的裤管,或是沿着他们的腿脚,像平时攀岩附壁一般爬在他们身上,尽情享受血腥的盛宴。

原来蛇类也与人类一样,没有受到攻击或者侵扰之前,也绝不会像之前那么疯狂地飞窜起来,噬咬敌人的颈项,让他们迅速死亡。然而越是这样,玄阴教的弟子越是没法防备,无形中又给他们增加了不少麻烦。

无奈之下,简、岑二位长老只得故技重施,准备以掌风强行击退金蛇,给玄阴教弟子打开一条撤退的道路。

然而,适才那些金蛇飞窜在空中,以他们强烈的掌风固然可以轻易逼退毒蛇,然而现在这些金蛇在地上游动,部分掌力会被周围的土地承受,而金蛇又生有具有极强黏性的脚掌,平时在山崖上游走时,任是狂风暴雨,也无法撼动它们。

他们掌风再强,也绝不会超过狂风暴雨的力量,是以每当这些金蛇遇到强烈的掌风时,便将头埋在地上,然后利用脚掌,牢牢吸住地面。

简楚客急道“刚才能一击奏效,现在为何一点效用都没有啊?难道我适才用功过度,内力消耗太大么?”转而对周长老说道“周长老,你试一下用掌风击退地面上的金蛇?”

周长老闻言,单掌推出,只见沙尘扬起,以长袖轻拂几下,定睛一看,面前那几条毒蛇,依旧纹丝不动。简楚客急道“用双掌,使尽全力。”周长老依言照办,结果还是这样,只能暂时遏止金蛇的行进,却不能将他们击退。

厉魄见到周围不断有弟子倒下,几位长老虽然不断以轻功闪避,时不时地以掌力驱蛇,但依旧没有什么效用。于是便大声说道“几位长老都聚集到我这边来,我们内力互连,连连发掌,让弟子们跟在我们后面。我就不相信区区几条金蛇,就能难倒我厉魄。”

简楚客等长老心想,这或许是目前唯一的方法了。于是命令弟子集中过来,厉魄在前,其余六位长老则以掌力相助厉魄,厉魄的掌力在七人之中最为刚猛,于是便连连发掌,这样一来,果然有效。厉魄双掌连环,交替击出,每击出一掌,便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大坑,挡在面前的金蛇立足不住,被击出数丈之远。

然而这种笨方法虽然奏效,却是拼着大耗内力的危险,强行突围。若是这时候有人偷袭,他们定然抵挡不住,那些弟子见几位长老打开一条通道,于是便急忙向山下涌去。

虽然最终从金蛇阵突围而出,但由于长时间没寻到好办法,还是有三百余名玄阴教弟子膏了小金蛇的毒吻。

眼看着攻山无望,阴无敌原本准备从旁策应的两百余人,只好从山道旁的树林中出来,与厉魄等人会合。

简楚客见到教主阴无敌到来,连忙跪下,叹道“教主,都怪我一意孤行,不听厉长老的好言劝告,擅自行动,致使我教教众葬身毒蛇阵中。简楚客罪该万死,但还请教主念在我这些年一心为本教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留我一个全尸,准许我自裁。”说完,便高举右掌,对准自己的天灵盖,准备以死谢罪。

阴无敌连忙迅速出指,点住他的穴道,阻止了他,简楚客心想,看来教主是想亲自动手处决自己。于是长叹一声,说道“也罢,按照教规,自教主以下,无论是谁犯了残害同门的大罪,当受三刀六洞之刑而死,教主要亲自动手,那就来吧。”

阴无敌道“教中的确有此一条规定,凡是背叛本教,残害同门者,必受三刀六洞之刑。不过连本座也没有想到,灵蛇草焚毁之后,仍旧不能将毒蛇驱走。是以你们上山之前,没有出面阻止。这么算起来,你也是在不察觉的情况下,得到了本座的默许,并不算不听指挥,擅自行动,要说有罪,那么本座也有指挥失误之责,当同罪同罚。简长老若是再要自裁,本座也只好自裁了。”

简楚客道“那怎么可以,教主并无过错,都是属下的罪过。请教主以本教大局为重,切莫再言轻生之语。”这时候,所有玄阴教教众都跪地附和道“请教主以大局为重!”

厉魄道“胜败乃兵家之常事,二十年前我教面临灭教的危险,最终还不是浴火重生,如今只不过是小小的失利。就算今日拿不下云月宫,但云月宫以蛇阵毒杀我教教众,云月宫欠我玄阴教的这笔血债,来日定会再来向他们加倍讨还。”

玄阴教教众听了这话,个个义愤填膺,于是齐声喊道“血债血偿,报仇雪恨。”

只听厉魄说道“教主,你看我们现在只有几百人的队伍,要拿下云月宫,几乎是不可能了,不如我们还是先回洛阳去吧。”

阴无敌恨恨地道“兵戈未交,就损失了三百多人,要是这么灰头土脸地回去,与薛克构那个废物,有什么两样?今日晨间,我见一伙土匪,自西向东而来,将薛克构的兵马打散,现在薛克构已经带着一些散兵游勇逃去。后来,我让两个圣使去打探情况,抓回来一个土匪,结果那个土匪便不打自招了。”

厉魄等人急忙问道“他说了些什么,是不是跟云月宫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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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1章、可怕的不是绝世武功

阴无敌道“据那土匪说,昨夜云月宫中一名叫做柳絮的女子,手持绿林箭,到距离蛇闹山五十多里的青峰山飞虎寨求援。屠飞虎便联系附近几个山寨的寨主,率领将近两千余人前来蛇闹山脚下,攻打朝廷的官兵。薛克构的人马虽比他们多,但这群土匪极为彪悍,薛克构根本不是对手,队伍被打散之后,也在一队士兵的掩护下向北逃去。”

厉魄问道“教主莫非是想说,云月宫暂时攻打不下来,先拿下飞虎寨,作为落脚之处,然后再让西域的教众东迁中原,聚集在飞虎寨,然后一起攻山云月宫?”

阴无敌笑道“这只是初步想法,飞虎寨的土匪虽然较薛克构的人马强些,但绝不是我们的对手。除了那个来自云月宫的特使柳絮,一手飞刀功夫较为了得外,屠飞虎等几个寨主的身手,根本及不上我们任何一位圣使。柳絮既然能够避开你们的眼目下山,若非她的轻功了得,能够从悬崖峭壁上下,那就是蛇闹山附近,还有通道。”

岑长老说道“我看八成是另有通道,适才我与简长老以轻功从山壁上去,都那么吃力。那个柳絮只不过是个年轻女子,就算轻功好,内力也不过如此。蛇闹山山顶到山脚下的悬崖,少说也有千百丈高,就算他善于轻功与攀岩技巧,没有足够的内力,也无法顺利上下山的。”

阴无敌道“岑长老说的不错,连本座也办不到。”

岑长老连忙致歉道“教主,你的轻功与内力只是天下第一,无人能及的。属下适才分析的是云月宫的那些年轻女子,可没将你算在内,请不要误会了。”

阴无敌笑道“我是实话实说,我又没有长着一对翅膀,如何能够飞天遁地般在千百丈高的悬崖来去自如呢。所以我说你分析的不错,我们攻下飞虎寨之后,便能随时查探云月宫的动静,查出它们上下山的另外的通道,或是她们的特殊方法。或许了解了云月宫的具体情况之后,我们不用等西域的教众来,很快就可以打下云月宫,建立总坛也说不定呢?云月宫易守难攻,一旦被我们占领,成为玄阴教的中原总坛,那么我们便向一统江湖的事业,迈开了一大步。”

厉魄道“教主,适才我教教众在金蛇阵中惊慌失措,现在又要以少敌多,攻打飞虎寨,只怕会有问题。为了谨慎起见,还是过几天再说吧。”

阴无敌道“大可不必担心,飞虎寨也不到一千人,我们也差不多。其他几个山寨的人马都是临时聚集,只要我们退下蛇闹山,他们也必会回到自己的山寨。难道我们玄阴教攻打区区一个飞虎寨,还需要谨慎小心么?”

厉魄还想再行劝说,阴无敌听了格外厌烦,怒道“我主意已定,厉长老不需多言。吩咐下去,各长老立即率弟子们下山,只等山下队伍各自退去,我们便向西而行,攻打青峰山飞虎寨。”

接着向丘神绩问道“丘将军,薛克构早就溃逃而去了,你们这几百人打算何去何从呢?”

丘神绩笑道“区区一个飞虎寨,有阴教主亲自率众攻打,自然是手到擒来。丘某还有要事待办,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阴无敌冷笑道“丘将军你可要好好活着,可不能被人砍了脑袋哦。”

丘神绩听出阴无敌,话语中的言外之意,装作若无其事,拱手笑道“多谢阴教主关心,无论是李孝逸,还是其他人,想要丘某人的脑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厉魄闷哼一声,说道“教主不便明言,那就让我来说。我们教主让你好好活着,并非出自关心,你也不要恬不知耻地这么认为,因为你丘神绩的人头是我们玄阴教的,我们迟早有一天会将它割下,用来祭奠辛遗恨长老,及沙漠中被你所害的无辜生灵。”

丘神绩心想,你们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不顾身份,联手来对付我吧。转念又想,就算你们联手,同仇敌忾,我明知敌不过,难道不会想办法脚底抹油么?

于是仍然不动声色,笑道“天大的冤枉啊,阴教主,无凭无据,就要找我丘神绩寻仇。我与辛长劳一见如故,怎会下手杀他呢?”

厉魄怒道“你丘神绩手段高明,能够毁尸灭迹,这点我厉魄的确办不到。但支希夷堂主的话绝不会是假,他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冤枉于你呢?”丘神绩听了这话,只是连忙道了几声“误会!误会!误会!”便不再辩驳。

阴无敌道“厉长老,这件事以后再说,就算丘神绩跑到天涯海角,也绝逃不过我玄阴教的追杀令。我们还是先商量攻打飞虎寨要紧。”

丘神绩还在心里懊恼,为何精心策划的借刀杀人,一举两得的计谋,会因一个金蛇阵而付诸流水?当初满以为到了中原,便能约制这些异域番邦的江湖人物,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引狼入室,遗祸无穷。若让他们拿下飞虎寨,进而攻占云月宫,摆脱自己的控制,只怕以后再想除去玄阴教这个心头大患,便难如登天了。

然而,如今云月宫中残月这些逆徒,不肯轻易出山,就算是得到消息,今时不如往日,她们又怎会相信我的话,率兵下山支援飞虎寨呢?但又必须想办法阻挠玄阴教的阴谋得逞,这可就有些难了。

于是便绞尽脑汁,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云月宫调动附近山寨的土匪,都是通过绿林箭,而就算是残月,也不可能比我还了解绿林箭的形状、图案、条纹、轻重、尺寸等等,只要我能到附近村庄,连夜用黑铁打造一块绿林箭铁牌,那么就可以调集附近山寨的人马,支援飞虎寨,阻止玄阴教的阴谋。

若是附近山寨中的人,不相信我说的话,我则可以展示几招残月等人的武功,他们势必将我当作云月宫中的特使,而不会怀疑这是用黑铁仿造的绿林箭,而非玄铁。

心中盘算好,于是便率众下山,向北而去。玄阴教教主阴无敌说道“既然丘神绩走了,我们也该下山去了,要不然山下的土匪知道云月宫的危机尚未解除,是不肯就此离去的。”

厉魄道“丘神绩岂会就此作罢,或许还会有什么阴谋吧?”

阴无敌道“我们剿灭飞虎寨,继而攻取云月宫,只不过是换了个次序而已,他本来让我们来剿匪,就是想坐收渔人之利,现在不是正合他意么?他还能有什么阴谋?就算他有什么想法,此处离洛阳,来回最快也要日的路程,若他不回洛阳调兵,凭他这点虾兵蟹将,又岂能有什么作为?我看厉长老你是有些担忧过头了。”

厉魄道“我见他离开前,沉思了许久,表情由忧虑变为欢喜,我总担心他又想出什么馊主意来对付我们。可能是我想多了吧,这两天折损了许多弟子,因此我总害怕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阴无敌与厉魄自然不会想到,丘神绩想通过仿造绿林箭,来调动其他山寨的土匪,来与他们为敌。但厉魄凭着丰富的江湖经验,已经隐约察觉到危机的来临。然而,阴无敌的说法确实是无懈可击,厉魄也无法辩驳,但这种危机感却一直萦绕在心头,也或许只有他这种经历玄阴教被所谓的武林正道围攻的人,才能时时生于忧患。

阴无敌毕竟是初涉中原,虽然智慧谋略、武功心计都属上乘,但还是缺乏像厉魄这种阅人无数的阅历,对世道人心认识得太过浅薄了。

而人在江湖,最可怕的就是阴谋诡计,而非绝世武功。

丘神绩下山之后,生恐被山下的土匪纠缠,脱不开身,于是便骑着快马,火速赶到附近的村落,画好绿林箭的图案,然后命人按照要求打造了一支如假包换的绿林箭出来。

丘神绩除了武功卓越之外,还粗通易容之术,像他这种专门为朝廷行暗杀之事时,如果连最基本的易容之术都不会,那么单独出现时,被仇家认出,则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便简单换了一套行头,易容一番,便成了一个长相凶恶的土匪。

除了柳絮之外,山脚下密林中的埋伏的土匪只是远远看见他模糊的身影,就算只换服装不加易容,他们也很难认出此人便是丘神绩。柳絮见丘神绩带着几百人走后,山上穿着御林军盔甲的运粮队中,许多人被砍去了肢体,被人抬着陆续下山,她哪里想到玄阴教弟子被金蛇咬中之后,他们的首领为了让他们活命,于是趁他们毒素尚未攻心之际,斩下他们的肢体。还只道是与云月宫相斗时,吃了败仗。

于是当下便命令屠飞虎、窦老怪等人各自率领人马回到自己的山寨去。她自己也携带着绿林箭,由后山小路上山,到达了云月宫中,向宫主残月报告了山下的情况。

丘神绩乔装易容之后,便只身前往青峰山附近的几个山寨,拿着假的绿林箭,冒充云月宫的使者,堂而皇之地调动了许多山寨的兵力。

而与此同时,阴无敌也带领着将近千人的玄阴教教众,马不停蹄地向屠飞虎的飞虎寨奔去。

云月宫中,听说柳絮与屠飞虎等人大败薛克构,打得他们落荒而逃,丘神绩等人也陆续下山的消息,俱都兴奋不已。

尤其是晓风,这会儿对残月抱怨道“残月姐,下回有这样杀敌的好事,能不能让我也参加啊?今天可让柳絮姐出尽了风头了,而我只是去当个小暗哨,查看那些人误入金蛇阵的情况,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残月笑道“今天这事,确实只有柳絮这样能够操控局面之人出马,你这样的性格根本不适合,要是哪天你能不那么冲动毛躁,能够独当一面,还可以考虑一下。让你去当个暗哨,你还差点误了大事,与他们打起来,现在还好意思对我抱怨。”

晓风听了,自是不服,娇嗔说道“你总说我冲动,但我的武功也不比柳絮姐差多少吧。比那屠飞虎不知强多少倍呢,难道在你心里,我连屠飞虎那样的蠢货还不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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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2章、音波功

残月笑道“你总是这么无理取闹,谁说你的武功不好,连屠飞虎都不如了?所有人有目共睹,你的武功在众多姐妹中,还是挺好的。与柳絮相比,各有千秋,旗鼓相当。我是说你得改改冲动毛躁的性格罢了。现在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了么?”

晓风虽是风风火火的性格,但还是像个孩子似的,夸赞她几句,当下便眉开眼笑,脸上愁云一扫而空。遂说道“残月姐的话,我自然是听得进去的。我只不过想有机会上战场杀敌罢了。”

残月笑道“以后定然少不了机会的,又何必急在一时呢?有你这样的武林高手帮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将你投闲置散,弃之不用呢?”

晓风闻言,嘴角泛起一丝微笑“那倒也是!”

屠飞虎回到山寨,便命属下摆酒设宴,庆祝这次以少胜多的战役,整个飞虎寨顿时间沸腾起来。只听屠飞虎道“原先当土匪,只是剽掠附近百姓,因为人少,总是躲着官兵。所以一直以来,这口窝囊气就没顺过。如今跟着残月宫主当了义匪,虽然还是身在绿林,本质上却大不相同了。”

这时候属下一人起哄道“有什么不同了?哪天云月宫如果被剿灭了,我们还干回老本行去!”

屠飞虎怒道“你说的这是什么鸟话,休说云月宫不会轻易被朝廷剿灭,就算如此,我们依旧是残月宫主的属下,再重操旧业,继续祸害百姓,岂不是背叛云月宫,背叛了残月宫主么?我屠飞虎从没有佩服过什么人,尤其是女子,残月宫主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就算以后没有云月宫,我们也依旧要与官兵作对。”

那人追问道“我们归顺云月宫后,也还是这些人马,以后与官兵作对,只会继续损耗,不会增多,终有一日,会被朝廷剿灭,屠寨主难道不替兄弟们的前途想想么?”

屠飞虎道“我正想说这事呢,今天大伙儿也见到了,那薛克构的人马是我们的几倍,在我们的冲击下,根本不堪一击,所以以后就算遇到危险,我们也未必不能独自面对。少了云月宫相助,也照样能克敌制胜。”

那人道“那是在蛇闹山云月宫脚下,况且又有柳絮特使在场,万一不敌,大可以向云月宫求援,倘若换了别的地方,以我们这点人,就算加上窦老怪那群废物,能够取胜么?”

屠飞虎闻言不怒反笑,端起酒碗,向众人问道“他说换个地方,少了柳絮特使,我们就不能战胜那些官兵,你赞同么?”

飞虎寨众人心里也在打鼓,没有多少把握,于是有气无力地回答道“不赞同。”

屠飞虎听了心里老大不高兴,将手中酒碗向地下用力摔下,酒碗破碎,发出清脆的声音,整个飞虎寨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听屠飞虎怒喝道“平时的气力都哪儿去了?连你们也认为我们不能独立应付那些官兵,是不是?”

众人闻言,谁也不敢吱声,依旧是一片寂静。

屠飞虎离座而起,怫然道“本来以为你们经过这场战役,再也不畏惧官府,看来你们还是怂包软蛋,这庆功酒是给不畏生死的绿林好汉准备的,你们这些怂包软蛋,不配饮此酒!”

“的确是一群怂包软蛋,不配饮庆功酒,那就等到死后饮坟头酒吧!”这几句话如大地惊雷一般,响彻整个青峰山山谷,很显然是以极强的内息,从丹田处发出的。就像是鬼神的诅咒一般,令整个山寨的人都为之胆寒。

屠飞虎的耳边还有这震耳欲聋的余响,但随即清醒过来,以颤抖的声音问道“阁下……阁下是何方神圣?来我飞虎寨,有何贵干?”他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人的内功如此高强,又出言恫吓,定是要对飞虎寨不利?想到这里,连忙提起两柄板斧,横架在胸前。

疑虑、紧张、恐惧、惊慌的气氛,一时之间充斥在整个山谷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一串串像浪潮一般的笑声,滚滚而来,一声强似一声,这笑声中充满了轻蔑与讥诮、得意与倨傲。

而在屠飞虎等人听来,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对未知的恐惧。

或许就算是现在有千军万马,将青峰山山谷紧紧围困,他们也不至于如此。但就是这种未知的恐惧,更容易摧垮人们的心理防线。

笑声过后,便不再听到那人发出的任何声音。

屠飞虎对身旁两名土匪说道“你们快带几个弟兄,到四周看一下,看是何人在说话?”

其中一名土匪道“寨主,通常情况下,若有人靠近我们飞虎寨,周围的明岗暗哨都回来通报的。而且那声音太可怕了,这世上哪有人会有这么大的嗓门呢?不会是什么鬼怪吧?”

屠飞虎怒道“你他娘的别胡说八道,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呢,大白天的,哪来的鬼怪?我曾经听残月宫主说过,武林中有一门高强的武功,叫作音波功,练到绝顶时,可以以声音震碎敌人的内脏。刚才我们听到那人的笑声,都感觉到五脏六腑受到些微震荡,看来这人使的就是音波功了。”

那土匪道“这人武功既然如此如此高强,也不知是敌是友?现在有没有离开,还有没有其他帮手?”

屠飞虎道“你一下问了这么多问题,我怎么知道。看来是来者不善啊,来一个还好说些,若是有其他帮手,看来我们只有向云月宫求助了。”转而又怒道“让你带人去打探,你怎么还在这?”

那土匪道“张大胆刚才带了十几个兄弟,已经前去打探了。”

“那怎么还不回来?”虽然才片刻光景,但人在焦虑中,就如同过去了很长时间。

那土匪道“大胆兄弟才去了一小会儿,寨主再耐心等等看吧。”

屠飞虎急道“等……等……等……,我一刻也等不了了,王麻子,吩咐下去,让所有人拿上武器,随我出谷去查看一下。”

王麻子领命而去,这时候所有人都感觉到不安全,一听说寨主要带他们出谷,于是连忙骑上马匹,带上兵器,聚集在一起。

“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哈哈……”那声音再次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一团血淋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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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4章、

绝不向邪恶低头

屠飞虎大声喊道“窦老怪,你们怎么来了?”

窦老怪宏声答道“我听云月宫的特使说,有人要偷袭飞虎寨,让我与其他几个寨主率众前来支援,没想到你们已经与贼人交上了手了。”

屠飞虎手起斧落,砍倒一个玄阴教弟子,继续说道“云月宫残月宫主果然没忘记我屠飞虎啊,是柳絮特使派你来的么?有没有随同前来呢?”

窦老怪道“不是,但绿林箭绝不会是假的,特使说偷袭飞虎寨的只不过千余人,有我们前来,已经足够了。就没有随同前来。”

屠飞虎急道“我们飞虎寨这次是倒霉了,这些人可不是一般的贼人,乃是玄阴邪教中人,个个武功高强,极难对付。”

厉魄见又有千余土匪前来飞虎寨,于是对简楚客道“如今是敌众我寡,我们要出手么?”

厉魄道“这些土匪虽武功不高,但极为悍勇,在这种形势下,我们再不出手的话,只怕我玄阴教教众伤亡太大。”说着便冲向了战场。

简、岑几位长老与玄阴教圣使们,见厉魄都亲自上阵,于是也都与飞虎寨中众土匪厮杀起来。

他们武功高强,那些土匪遇上他们,根本毫无抵抗之力,伴随着声声惨厉的叫声,那些土匪或被掌力所伤,或被刀剑封喉,或被暗器所杀,或遭遇到用毒高手,一排排地倒下。

整个飞虎寨沉浸在浓郁的血腥氛围之中,很快日头便在西边沉了下去,一道艳丽的红霞挂在天陲,血一般红艳。

屠飞虎见玄阴教的这些头领们也参与到战斗中来,虽然他们只有二十几人,但自从他们加入之后,战况便发生了巨变,从窦老怪等人来支援时的持平状态,逐渐变为守势,继而又转入下风。虽然屠飞虎、窦老怪等土匪渠首依旧在挥刀抡斧,继续战斗,但他们手底下的弟兄,却逐渐减少,虽然现在人数依然多余玄阴教教众,但很显然绝大多数人已经丧失了斗志,像是困在陷阱中的野兽一般,恐惧、绝望地做最后的挣扎。

屠飞虎大声疾呼“大家不要乱,听我的命令,一起向山寨口冲出去。他们人少,断然拦阻不了这么多人。”说着左右两斧砍倒两名玄阴教弟子,便跃上了他的如意宝马。

屠飞虎回头一看,只见飞虎寨许多弟兄都在与敌人厮杀,只有窦老怪那帮人依然骑在马上,于是连忙喊道“窦老怪,你们先走,为我们杀出一条道来,我带领弟兄们随后跟上。”

窦老怪急道“我们走了,你们就更加走不了了,我绝不会撇下你们不管的。虽然你平时老和我抬杠,但我们打交道一辈子了,你死了,我找谁吵架去!”

屠飞虎道“放心吧,老子死不了。想不到你他娘的还挺讲义气的。这次就算老子欠你一份情,要是老子死不了的话,将来定然还给你。你他娘的快走吧,你们都在马上,行动起来速度快,要不然我们谁都走不了了。”

窦老怪听了,当下把心一横,扬声喊道“兄弟们,与我一起杀出去。”

简楚客见状,一跃而起,脚踩着众土匪的头顶,掌发连环,急速向窦老怪攻来“想走么?没那么容易。”

屠飞虎见这情势,窦老怪背对着那名向他进攻的高手,定然难以幸免,连忙骑着如意宝马从二人中间横穿过去,然后飞身而起,为窦老怪挡住了那致命一击。

简楚客这一掌是往死里给的,本想从背后一掌打死即将离开的窦老怪,没想到屠飞虎竟横向跃出,用胸口挡住了这一掌。

窦老怪回头一看,只见屠飞虎被击倒在地上,口中鲜血汩汩冒出,强忍着胸口巨创,竭力喊道“窦老怪,骑上我的如意宝马,快走!”说完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窦老怪见他的如意宝马神骏健硕,确实比自己这匹老骥腿脚更加便捷,于是便跨上如意,向飞虎寨口飞奔而去。

屠飞虎的这匹如意宝马,原本是青峰山深处的一匹野马,他听说这匹野马只要长鸣几声,其他的马匹便会不由自主地跟在他后面跑,是天生的马中之王。屠飞虎花了两年的时间跟踪这匹野马,好几次试图降服它,都被他摔下马背,但他仍旧坚持不懈,了解到这匹马非常爱吃青峰山上的一种叫做马齿笕的野草,于是便在山谷处广泛种植,于是这匹马便自然被引诱到这里,经过长时间的相处,这野马渐通人性,后来便成了屠飞虎的坐骑。

屠飞虎将他取名如意,平时对它极为爱惜,如意宝马日行千里,倏来倏往,屠飞虎骑上它战斗,无往不利。因此死前仍然希望如意能够活下去,而不仅仅是为了让窦老怪能够尽快逃命。就像是不可一世的楚霸王项羽,垓下兵败之后,不肯随乌江亭长渡河逃去,而将随他南征北战的乌骓马托付于乌江亭长一样,这又是怎样的一张悲壮凄凉的心情呢?

窦老怪骑上如意马,急速向飞虎寨口冲去,因为这是屠飞虎临终前的嘱托,让如意马一定要带走窦老怪,为了完成屠飞虎最后交代的任务,如意马出了寨口之后,便向云月宫急速奔去,一直到蛇闹山山腰之处,想到主人已死,毅然跳下山崖,一声凄凉的嘶鸣过后,便消失在深不见底,云横雾绕的悬崖深处。

窦老怪见状,也不禁叹道,马尚有人情,而那些贼子却连马也不如?

又回想起前些年肆意屠杀百姓,愧疚之情油然而生,以前的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飞虎寨中这时候,战斗已经平息,除了少数与窦老怪一起冲出来的土匪外,其余土匪都已经被玄阴教剿灭,他们也的确是尽了全力,尽管全军覆没,但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还是与两百多名玄阴教教众同归于尽。

他们这些土匪,一辈子作恶多端,自从跟随云月宫当了义匪之后,唯一的善举,便是随着屠飞虎击溃了薛克构的队伍,然而最后却用生命,捍卫了尊严,显示了一种绝不向邪恶低头的精神。

世人随波逐流,一辈子浑浑噩噩,又有几人能够有片刻的灵台清明,幡然悔悟,乃至舍身取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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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5章、云月宫特使

窦老怪到了蛇闹山山腰处,拿出与云月宫联系的鸽哨,吹了几下,不一会儿,便有人下来,按照规矩,上蛇闹山之前,要先用黑布条蒙住眼睛,然后由云月宫中的人带领着从后山小路上去。

这条小路极为隐蔽,原本后山都是悬崖峭壁,根本无路可行,然而残月在采摘灵蛇草之时,发现悬崖之间,断断续续有许多缝隙,倾斜着延伸到山脚下。崖体间的天然洞穴,与山体浑然一体,错落有致,从外面看来,确实与其他峭壁一般无二。

但经过残月稍微加工之后,在其中铺设了许多青石台阶,然后便成了一条可以直通山下的小路。为了保密起见,除了残月、晓风等女子,极其安排接应外人上山的几个暗哨外,连风波恶、都难敌等人都不得而知。

每逢要事,需要上下山,就由暗哨接引,然后便用黑布条蒙住需要经过暗道之人的眼睛,然后才能进入暗道。其他山寨的寨主,残月为了方便与他们联系,便发给他们每人一个白玉鸽哨,因为这鸽哨的哨音,与其他竹制品相比,金声玉振,如凤凰长鸣,而且音质特殊,一般人很难仿造。原是黑风寨所抢掠来的财宝,后来被残月发现,便用作相互联系的媒介。

如果是大队人马下山,残月则用灵蛇草提炼的汁液,将金蛇引开,然后才能从山道上通行。

窦老怪在云月宫暗哨的带领下,来到了云月宫演武堂,见了残月,连忙说道“禀告残月宫主,飞虎寨千余人,已在两个时辰前,被一伙自称是玄阴教的人尽数屠戮。如今飞虎寨已经被占领,我奉宫主之令,率领附近几个山寨的弟兄前去支援,也只有少数人逃了回来。”

残月问道“玄阴教?我从未听说过中原有这个教派,他们是些什么人?首领叫什么,你总该知道吧?”

窦老怪说道“为首的是几位模样怪诞,花白须发的老者,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不得而知。不过我听他们相互称呼,好像一个叫厉长老,一个叫简长老,其余五名老贼就连姓什么也不知道了。除了这七个老贼外,还有几十名黑衣蒙面之人,武功也甚是了得。其余玄阴教弟子,都是手持弯刀,刀法甚是怪异。”

残月道“这就是了,这群人肯定就是昨日假扮御林军的运粮队,他们不甘心在金蛇阵中吃了大亏,于是便去剿灭了飞虎寨。我还以为,他们会就此离去,因此丝毫防备也没有。可是你为什么说是我下令,让你们去支援屠飞虎的飞虎寨呢?”

窦老怪惊道“难道残月宫主没有派特使手持绿林箭调遣我们前去支援么?可那人手中拿着的,明明是绿林箭啊?”

柳絮从怀中将绿林箭拿出来,交到窦老怪手中,说道“你看清楚了,可是这支绿林箭?绿林箭一直在我这里,根本没有再交给别人。”

窦老怪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好几遍,说道“没错,正是这支绿林箭,模样一点没错,只不过那位特使没有将绿林箭交到我的手中。”

残月向众姐妹问道“你们谁从柳絮那里拿了绿林箭,去通知了窦寨主呢?”

晓风、花雨、莲萼等人俱都纷纷摇头,残月也知道,她们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云月宫,是以也都相信不是她们所为。但窦老怪口口声声说是云月宫特使,手持绿林箭通知他们前去的,想到这里,不由得向柳絮望了一眼。

柳絮断然道“残月姐,我敢肯定,绿林箭一直在我身上,我也从未给过任何人。”接着向窦老怪问道“你应该还记得那手持绿林箭,自称是云月宫特使之人,长什么样吧?这里有资格做特使的人,除了风波恶去了扬州之外,其余的,都在这里了。你上前来,仔细辨认一下。”

窦老怪依命在演武堂中来回走了一圈,仔细端详着这里的每一个人,片刻之后,对残月说道“禀告残月宫主,这里并没有那位特使。”

残月道“那你描述一下那人的相貌吧。”

窦老怪说道“那人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满面虬髯,眼神凶狠……听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已是年过不惑。”

花雨心思缜密,连忙在残月耳边说道“残月姐,这绿林箭定是假的,普天之下,除了丘神绩对绿林箭极为熟悉,可以仿造外,并无别人。这人定是丘神绩易容乔装的,运粮队与绿林箭都是他的计谋。”

残月点点头,说道“这一切都是贼子的阴谋手段。窦老怪,以后你得记住了,云月宫若是派特使与你们联系,那定然是柳絮、晓风等女子,不会是其他人。”

说完,看了窦老怪一眼,说道“你的山寨现在也剩下不了几个人了,现在你就下山,将你的弟兄们都带上云月宫中来吧。等以后队伍扩充之后,再重回山寨就是了。”

“属下遵命。”窦老怪说道。

“花雨,你带上灵蛇解药,将金蛇引开,给窦寨主的人开道吧。”残月说道。

花雨带上几瓶灵蛇草药水,然后洒在草丛旁边的山崖边,药水气味浓郁,远甚于灵蛇草根部的汁液,于是金蛇成群结队地向山崖边靠近,转眼间,山崖边上,悬挂着许多舔食药水的金蛇。如同是给冰冷漆黑的崖壁,镀上了一层金边,月光倾泻下来,显得格外美观。

于此同时,窦老怪的两百多人,也经过山道,到达了云月宫。残月让都难敌去安排腾挪出窦老怪等人的住处,然后再来演武堂议事。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都难敌便与窦老怪一起,来到演武堂,只听残月说道“眼下天下大乱,扬州义军起事反武,朝廷派三十万大军南讨,大战一触即发。而江湖上也是波谲云诡,风云变幻,日前我得到消息,说是地狱门老魔岐黄子亲自带兵,占领了武当山,而且连日来,将武当山附近的小帮派尽数剿灭,很有可能会进犯中原。而我们这边,又来了一个玄阴教,虽然人数不多,但这些人很显然与地狱门一样,是江湖中的邪教。我们蛇闹山离洛阳只有几日的行程,一旦天下形势变化,我们也难独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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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7章、明珠暗投

徐敬业刚愎自用,一意孤行,不听军师魏思温与鄢云的劝告,拒绝挥师北上,直取中原。

而是依从薛仲璋的计策,准备夺取常、润二州,固守金陵,这种保守退缩的战略,表面看来,有了稳定的基础之后,可进可退,无往不利。实则背离了当初起义的宗旨,在鄢云看来,此时不锐意进取,反而固步自封,龟缩江南一隅,妄图金陵王气,是自取灭亡的做法。

然而无论他们二人怎么庭争直谏,徐敬业最终还是没有采纳他们的意见,命令左长史唐之奇率领一万人镇守扬州江都府,其弟徐敬猷率领一万人驻扎淮阴,自己则率领扬州十万余人,南渡长江,攻打润州去了。

润州刺史李思文,是故司空李勣的次子,是徐敬业的叔父,正因为是李勣的次子,因此不能世袭国公爵位,但被武则天安排在这江南富庶之地,做润州刺史,相比之下,徐敬业虽是李勣长孙,世袭爵位,却仅仅在西蜀偏远荒僻的眉州当刺史。

因此在李思文心里,对武则天是万分感激,极力拥护的。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下,当他得知徐敬业的阴谋,在扬州起义之前,就曾经派使者从小道赶往东都洛阳,向武则天报告了徐敬业想要在扬州谋反的迹象。

魏思温向鄢云说了润州方面的情况,只听鄢云说道“既然李思文如此拥戴武氏,则必然像盱眙的刘行举一样,固守待援。润州之战,恐怕要旷日持久了,时间拖得越长,则越对我方不利,军师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为何不向徐敬业将军进言,让他放弃攻打润州呢?”

魏思温颓然叹道“徐敬业将军现在若是听得进去我的只言片语,也不至于仓促之下,决定攻打润州了。”

鄢云急道“自古文死谏,武死战。徐将军只是一时糊涂,不听军师的计策。但即便是这样,军师就难道忍心坐视徐敬业将军兵败润州么?”

魏思温淡然道“以扬州义军的势头,与徐将军的领导才能,要拿下润州,还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像你所说的,李思文若是顽抗到底,以图固守润州,等待援兵到来,那么润州之战,就算最后取胜,义军也势必受到重创。”

鄢云道“若是有军师在一旁出谋划策,攻下润州想必不会太过艰难。就算徐敬业将军最终不听逆耳忠言,军师也求得个问心无愧,尽职尽责。倘若因为徐敬业将军听不进去军师的话,军师就不去润州,我想日后。军师势必会后悔的。”

魏思温道“你所言有理,我立刻就快马赶去润州。另外,听说玉虚道长的忠义营在攻打盱眙城时,曾立下首功,率先攻破东门,打开西城大门,尉迟昭才得以进城,可有此事?”

鄢云道“确实如此。当时刘行举坚守不出,攻城的云梯队,伤亡惨重,是我建议尉迟将军让忠义营从防守疏漏的东城门攻入,然后从城中穿行道西城门下,打开西城门。尉迟将军听从了我的建议,所以才有了兵不血刃拿下盱眙城的战果。”

魏思温抚掌赞道“若果然如你所说,则忠义营在盱眙一战中居功至伟。还请你去请玉虚道长率领忠义营,随我到润州去如何?”

鄢云道“能为义军多立战功,是忠义营各位英雄好汉共同的志愿。我想只要我向玉虚道长提出来,他势必会同意的。”

魏思温笑道“那你即刻就去,我在英公府等你们前来。”鄢云领命而去,此时忠义营中玉虚道长正在与梅傲霜、雷傲天等人谈话,其他人闲来无事,多半在校场练功,忠义营的武林人士个个武功了得,因此他们练功之时,也有许多留守江都的士兵在那围观,时不时得要求这些侠士教他们武功。

鄢云到了忠义营,便直奔武当派玉虚道长的营帐,韩英女见鄢云来了,立即站起来,高兴地说道“刚才听玉虚道长说,之前在匡复府中,那个徐敬业不听你的建议,扬言要杀你的头。我一听之下,极为震怒,心想原来这徐敬业也是个不明事理之人,若是他把你杀了,我定要取他首级为你报仇。”

重玄道长看出韩英女对鄢云一往情深,越发觉得当初自己这个媒人算是做对了,于是接着说道“后来英女听玉虚师弟说军师保你不死,你与军师安全出了匡复府,这才算放心,所以我劝你这小子,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稍微留意一下眼前人吧。别一天到晚,想着义军的大事,连魏军师的话,徐敬业也不听,你一个小小的记室主簿怎能说得上话呢?”

玉虚道长也笑道“还有一件事,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当初在盱眙的西城门下,我们忠义营被刘行举的守城士兵围堵,进退不得,英女担心你不会武功,会有危险。直言冲撞了尉迟昭,若不是梅女侠一再请求,还差点被尉迟昭处斩了呢。后来英女见尉迟昭不肯率兵攻城,营救忠义营,于是拼了命似的冲上城墙,杀入城中,与梅女侠二人合力打开了城门,这才为你我解围。”

鄢云黯然道“原来英女为我以身犯险,本来就算是铁打的心肠,也应该感念这份深情。但此刻却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适才军师让我来请玉虚道长,率领忠义营全体义士,准备出发前往润州支援徐敬业将军。”鄢云本想说出他已心有所属,但又不敢当着众位道长的面,让韩英女伤心。正好又有事要说,于是便将即将要出口的伤人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然而,梅傲霜却早已看出,英女只是一厢情愿,明珠暗投,鄢云只是优柔寡断,不便狠心拒绝英女的心意。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却暂时不得而知,但她隐约可以预料到英女将来的伤心欲绝,这时候实在是不知是劝英女放弃,还是试图撮合他们二人为好?

玉虚道长自从在匡复府受了气,又听说了韩英女的事后,对徐敬业与尉迟昭等人也逐渐不那么恭敬,他知道徐敬业等将领,打心底里就没有瞧得起他们这些江湖人士,一律以江湖草莽,乌合之众视之。因此私底下,对这些将领都是直呼其名。因为魏思温曾冒死救下鄢云,因此唯独对魏思温,仍旧称呼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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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8章、忠义为重,意气为轻

玉虚道长怫然道“徐敬业既然没把我们忠义营放在眼里,我们为何还要前去助他,这不是自讨没趣么?”

梅傲霜、雷傲天等人也有同感,俱都极不情愿前往润州相助徐敬业攻城。尤其是韩英女,听鄢云说还要去润州相助徐敬业,当下怒道“魏军师已经与徐敬业闹翻,肯定是你这书呆子出的馊主意,要去你自个儿前去,我们就不去润州。”

鄢云道“英女你说的不错,军师原本也没打算去的,但经过我提议之后,还是让我来请各位道长与梅女侠等人去英公府一聚,看在军师的薄面上,还请各位屈驾英公府如何?到时候是去是留,也好当面向军师表态。”

重玄道长闻言,对玉虚道长说道“玉虚师弟,军师有请,我们总不能不去吧。我们身为义军的一份子,虽然如今将相不和,将士离心,但终究是大局为重,意气为轻,我看大家还是先移步英公府,听听军师怎么说,再行表态决定,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玉虚道长等人听了重玄道长之言,颜色稍缓,于是便纷纷起身,与鄢云一起向英公府走去。

到了英公府,魏思温亲自到门口相迎,相互见礼之后,便各自入座。只听魏思温说道“各位能够移驾英公府,看来还是给我魏某三分薄面的。既然这样,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知道各位对徐敬业将军极为不满,都不情愿前往润州相助于他……”

韩英女闻言,随口答道“没错,这个徐敬业看不起我们这些江湖人士,我们又何必助他攻城呢?”

魏思温笑道“这位小姑娘,想必是日前独自攻上盱眙城墙的华山女侠韩英女了,梅女侠能教出如此高徒,实在是难能可贵。”

梅傲霜听魏思温这几句话说得极为诚挚,乃是肺腑之言,听了自然高兴,连忙谦逊地说道“军师过奖了,小徒英女自幼口无遮拦,也是我这做师父的管教无方,让军师见笑了。”

魏思温笑道“哪里哪里,我倒是挺喜欢韩女侠这种心直口快的性格的。韩女侠说得不错,徐将军出身将门,对江湖人士却有偏见,以致各位有些不满。但是各位乃精忠大义的英雄好汉,岂会在乎这些细枝末节?但我敢保证,只要各位不计前嫌,肯继续为大唐尽心竭力地效力,徐将军最终会打心底里佩服你们的。当初徐将军不是也瞧不起骆宾王是一介书生么?但后来见到他写的那篇长檄,引起广泛的影响,让李崇福等将领、各位这样的义士纷纷来军中效力,也就对他刮目相看了。”

重玄道长笑道“军师不必劝说了,道理我们都明白,只是大家都咽不下那口气,尉迟昭独揽功劳,徐敬业偏听偏信,所以让忠义营众人都极为心寒。我适才也说过了,应以大局为重,意气为轻,其实只要能为匡复江山社稷略尽绵力,我等方外之人,各位英雄好汉又岂会在乎功名利禄之类的身外之事呢?”

魏思温笑道“老道长说得极是,各位都是有道之士,胸襟坦荡的英雄好汉,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世俗之事。那这么说来,道长及各位是同意前往润州咯?”

梅傲霜见德高望重的重玄道长都已经这么说了,其他道长也都默许,自己也不好再计较,于是说道“道长们既已同意前去,我师徒二人自然愿意随往,但我心中一直有个未解的疑团,还请军师明言相告。”

魏思温笑道“梅女侠尽管发问便是,魏某但有所知,自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梅傲霜道“我曾与小徒英女亲赴洛阳皇城之内,试图劫天牢营救李贤太子,禁军统领丘神勣誓死守护,曾将我师徒二人围困,小徒英女也因此受过毒伤。丘神勣既有武则天授意,看管李贤太子,徐敬业将军如何能够威逼利诱,救出李贤太子,并安置在扬州?”

鄢云听梅傲霜这么一说,也满怀疑窦地说道“我也见过李贤太子几次,眼前的这位虽然容貌身材与李贤太子一般无二,但表情木然,眼神呆滞,身上半点儒雅睿智的气质也没有,更何况李贤太子三度监国,精通文史,明习军政,就算是蒙难喑哑,在匡复府中大可以用纸笔代言,处理义军军中之事啊。何以只会点头认可,形同木偶呢?”

魏思温长叹一声,道“既然各位心中有此疑团,问及魏某,魏某也只好坦然相告了。说来惭愧,实不相瞒,你们所见的这位李贤太子,是我们找来假冒的。”

鄢云道“原来如此,难怪我们错认冯京为马凉了!只是不知徐将军与军师为何要撒下这样的弥天大谎,万一被人拆穿,岂不是失信于天下么?”

魏思温叹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当初我们在扬州起事,虽然以匡复庐陵王的帝号为名,但庐陵王远在庐陵,朝廷看守严密,岂能轻易能够请到扬州来?没有庐陵王亲临扬州,世人又岂会轻信我扬州义军是勤王之师,而不是心怀叵测的反贼呢?出师无名,则势必以失败告终。所以在占领扬州不久,我们私底下都有此忧虑。”

鄢云问道“确实如此,名不正则言不顺,人们心里疑虑,就不会响应义军。义军就算占领扬州,也是孤立无援,最终是会被朝廷消灭的。不知军师从哪里觅得一个与李贤太子长得如此相似之人的呢?”

魏思温闻言,既已得到谅解,于是便坦然笑道“这人并非我们特意寻来的,而是老天赐与我们义军的。”

鄢云笑道“何谓上天所赐?”

魏思温笑道“就在扬州起事成功当日,左长史唐之奇在征兵处,意外发现了这名名叫胡二牛的新兵,长得与已故的李贤太子格外相似。唐之奇以前是李贤太子的随从,对李贤太子的容貌及行为举止,极为熟悉。

不但一眼发现了这个胡二牛,而且将他带到徐将军面前,商量着改变一下他的言行举止,容貌形态,然后让他坐镇匡复府,假冒李贤太子。但这个胡二牛本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大字不识一个,虽然待人接客的礼仪及平时的行动举止都能模仿,但只要一出口便要露馅,于是只好让他装聋作哑,在人前决事之事,听从唐之奇的指示点头摇头,赞许否决,如此而已。其余军政大事,还是交由我们这些人来处理。”

鄢云道“但这事只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若为人得知,那还得了么?”

魏思温道“所以说这是无奈之举,权宜之策。我们心想,只要义军成功匡复了唐室,届时再给这个胡二牛些钱财,让他回家,然后再宣告天下,李贤太子在阵前指挥战斗时不幸殉国,再推庐陵王为帝,这样也不会辱没了李贤太子的英名。”

梅傲霜问道“这么说来,那名副其实的李贤太子,确实已经如传闻所言,在天牢内被丘神绩以毒酒鸩杀了么?”

魏思温点点头,道“详情不得而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李贤太子的确已死,当初我还在朝廷身任监察御史,在太子的祭典上亲眼所见他的遗体躺在棺椁之内。”

魏思温见是以至此,只得请求梅傲霜等人不要泄露出去,于是便当众跪请道“还请各位以大局为重,不要泄露关于李贤太子之事。直到起义成功,李贤太子的死讯公布之前。拜托各位了。”

玉虚道长连忙扶起魏思温,慨然说道“军师才是精忠大义,既然对我们坦然相告,以释众人心中疑虑,便是相信我等,我等又岂是多言误事之人,请军师放心就是。”

梅傲霜见状,对韩英女说道“尤其是你,平日里口无遮拦也就罢了,若是在这件事情上,到处乱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韩英女低头答道“徒儿不敢。”

玉虚道长继续问道“适才说远了,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军师请我们来,本是商量共赴润州增援义军之事。但据贫道从其他士兵口中得知,润州守将李思文不过是个贪墨无厌的庸将,润州守军不足五万,而徐将军亲率扬州十万大军前往润州,要攻下润州,不是灭此朝食的事么?”

魏思温道“道长有所不知,这李思文虽叨领润州刺史,但属下颇有几名能征善战的将领,加之李思文是徐将军的叔父,因为阿谀奉承,在武后处领得一个润州刺史的肥差,故而对武后感恩戴德,死心塌地。与徐将军虽有叔侄之亲,但这人利欲熏心,见英国公一族式微,必然不会念及亲情,相反会负隅顽抗到底,从而希冀朝廷大军来援。所以徐将军要攻下润州,不仅会旷日持久,异常艰难,而且劳民伤财,对义军队伍消耗极大。”

鄢云续道“所以军师请我们来,看忠义营是否能像上次一样,各显神通,奇兵攻城。”

魏思温说道“没错,魏某正是此意。”

玉虚道长刚想谦虚几句,韩英女又自吹自擂地说道“军师放心,到时候我还像上次攻打盱眙城一样,与我师父一起以轻功飞上城墙,然后冲杀下去,打开城门就是。”

魏思温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言语。梅傲霜见英女又在人前大包大揽,轻易许诺,于是佯怒道“英女,不要胡说。道长们尚且没有说话,你却在此大言不惭,也不怕贻笑大方。盱眙城守军不足一万,润州却有五万之多,岂是能相提并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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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9章、咫尺天涯,天涯咫尺

重玄道长笑道“无妨,韩姑娘只要得知鄢云小兄弟有危险,便会有无穷的勇气与力量。或许这次又能给我们带来惊喜,也说不定呢?”

韩英女闻言,娇羞之下,粉面飞霞,低头说道“道长总是喜欢开我的玩笑,我不理你了。”说着将头一扭,背过身去。

重玄道长对梅傲霜说道“贫道已经年近百岁,晚年能够认识鄢云与英女这对金童玉女,实在是大慰平生。若能在有生之年,得见这二人喜结连理,那就此生无憾了。”

梅傲霜道“多谢老道长对小徒的垂青,但我们英女是明珠暗投,终究会落得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我固然希望英女能够有个好的归宿,但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若不是两情相悦,我们做长辈总不能强行将他们撮合在一起吧。”

重玄道长说道“这倒也是,凡事皆讲究缘法,若是缘分来了,逃也逃不掉,若是注定此生无缘,也只能随缘了。”

英女刚开始还兀自心喜,心想连重玄道长都看出我对那书呆子有意,那书呆子即便再傻,也能感觉到吧?但听到重玄道长与她师父的对话,又不由得怅然神伤,满心凄苦。回想起来,好像道长与师父每次谈及此事,那书呆子总是想办法逃避,或是像现在这样摆出一副极为愧疚难堪的表情,莫非他对我一点也不在意,莫非……

想到这里,不由得泪珠盈眶,暗自饮泣起来,但随即用衣袖拂去泪水,依旧装作一副啥都不在意的模样。

梅傲霜见英女两眼红了一圈,心想定是想到伤心处,觉得委屈,便哭了出来。但她的性格又极为要强,断然不会让人看出,她在人前落泪。

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安慰英女。只得随手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抚摸着英女的脑袋,随即便陷入了遐思之中。

想当初自己遇到那个负心薄幸之人的时候,也是倾心以待,没想到到最后却因为世俗的眼光,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因爱生恨,乃至绝望。

但相比之下,自己是幸运的,至少在最美的年纪遇到了最爱的人,而那人也同样深爱着自己。而英女却空自将全部的感情倾注在一个根本对自己毫不在意的人身上,也着实是令人心酸。

而鄢云呢,其实也并非铁石心肠,他与残月的感情,只有他师父凌霄能够理解体谅。毕竟残月是丘神绩的弟子,曾是武则天豢养的冷血杀手,也确实多次与正道人士为敌,若是与梅傲霜等人说出自己与残月的感情,则势必为所有人所不容。而且依照韩英女的性子,定然会去找残月,她们二人相见,定是水火不容,鄢云既不希望残月受伤,也不想英女有事。

这些日子以来,与英女形影不离得相处下来,虽说自己钟情残月,一直将英女当作妹妹看待,但也能从英女的言行举止,喜怒哀乐中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情意。

他有时会问自己,如果没遇见残月,自己会不会喜欢英女,亦或是认识英女在先,而残月出现在后,这种情况会不会改变呢?

他自己也无法回答。

如今的情形是,整日与喜欢自己的英女在一起,心里满怀歉疚。尤其是听说她曾甘冒大险,相救自己,更是寝食难安,心想若是再不与她说清楚,他日若是她为了自己而有什么差池,非但对不住她的一往情深,也更加对不起自己的心,对不起残月,乃至与英女息息相关的所有人。

但若即刻与英女开诚布公地说了一切,英女岂不是要悲痛欲绝,或是寻短见,或是找残月的麻烦……

后果依旧是不堪设想。

这会儿又想到残月,残月身中无药可救的情蛊,只有远离情念,才能得到暂时的缓解。但就是这情蛊让两个明明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天涯咫尺,只因两心相悦!

咫尺天涯,也因两心相悦之人,不能长相厮守!

残月在地狱门时,就经常蛊毒发作,苦不堪言,如今是否还会这样?

他心中的担忧,自分别之日开始,就从未从心里忘怀过!

若是她知道自己已经脱离地狱门的束缚,会不会开心呢?

若是她得知自己每日与别的女子形影不离,又作何感想?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总有这么多念头纷至杳来,困扰着自己。他何尝不想摆脱这种困境呢?但他天生优柔寡断,事事都想有两全其美,结果越是这样,心中越是惴惴不安。

他不知道,世间任何事情,都能靠谋略与智慧,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唯独这感情一事,就必须当机立断,黑白分明,非此即彼,容不得半点犹豫!

选对选错,一生也不容后悔!

或许在这一生中每个人会遇到多个喜欢自己或是自己喜欢的人,但心中的感情,确实如青春一样,如同昙花一般,只有刹那芳华,只能绽放一次。

梅傲霜是如此,英女是如此,残月也是如此!

鄢云也必将如此,或许世间有情人皆是如此吧!

书归正传,鄢云陷入片刻遐想之后,还是选择了回避,于是又顾左右而言他,对重玄道长等人的题外话避而不谈,回到商量共赴润州增援义军之事,只听鄢云对魏思温说道“徐敬业将军已出发两日,不知是否到达了润州?我们该何时启程呢?”

魏思温道“目前还不清楚徐将军的行程情况,不过无论徐将军是否抵达润州,我们都应该尽快赶上才好,兵贵神速,迟则生变!我想你熟谙兵法,应该深明此理吧!”

鄢云笑道“军师过奖,不过我担心忠义营的江湖好汉,还有心怀怨望的。何时启程,还是要征询一下他们的看法才好!”

魏思温道“这就要看玉虚道长的了,忠义营的英雄好汉,虽然对徐将军及尉迟将军有所误会,但想来还是服膺玉虚道长的呢。”

玉虚道长笑道“贫道可没有如此声望,只能说勉力一试吧。”

魏思温笑道“我想忠义营的英雄好汉,既是心怀忠义,为匡复李唐江山社稷而齐聚扬州。只要对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应该不会有人再反对去润州增援的。”

“但愿如此吧!”玉虚道长起身向魏思温告辞而去,其他人也相继离开英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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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1章、各怀心事

那僧人笑道“鄢居士有所不知,适才慧明师弟所言,有失偏颇。”

慧明道“慧净师兄,我哪里说错了,他们所犯下的罪业,岂是做几件好事,就能够赎清的?”

鄢云道“到底是什么情况,请两位大师说详细点,你们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我听的云里雾里的,倒像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

慧净笑道“那我就跟你说说,这云月宫在豫南蛇闹山上,原来也不叫云月宫,叫作黑风寨,几个月前,以一个叫残月的女子为首的二十几名女子,来到云月宫,打败黑风寨许多土匪。黑风寨那些土匪原本就是打家劫舍,犯下无数杀业的强盗,没想到被这些女子打败后,便奉她为主,黑风寨也自此改名叫云月宫。”

鄢云听说云月宫的主人是残月,心想残月明明是朝廷的杀手,又怎会入山为匪呢?莫非是同名之人?因而追问道“慧净大师可知其余女子的名字么?”

慧净笑道“鄢居士,我们人人都知道华山派韩女侠对你一往情深,你就不要再打听其他女子了吧?”

鄢云急道“大师莫要说玩笑话了,我鄢云岂是轻浮浪子么?此事与我有莫大关联,还请大师如实相告。”

慧净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好像还有个叫柳絮的女子,两个月前在栾川派粮,赈济济民。另外还有晓风、莲萼等人奉残月之命,剿灭了嵩县几个土匪山寨,可以说这些女子算是功德无量的了。”

鄢云惊喜道“嗯,残月、晓风、柳絮这些女子我都认识的,后来怎样?”

慧净却反问道“我们少林寺在河南一带,也算是消息灵通的了,寺中的僧人俱都不知道这群来历不明的女子,到底是何门何派?鄢居士又是如何与他们相识的?她们到底是什么身份,可否告知呢?”

鄢云道“她们是什么身份,我与他们如何相识,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大师的。快给我说说,她们入主黑风寨之后的事迹吧!”

慧净笑道“自从云月宫建立之后,残月等人除了连续攻占豫南各地的土匪山寨之外,还将那些土匪抢来的财宝,换成粮食,赈济穷苦百姓,因此颇受百姓拥戴。不仅如此,他们还专门惩治贪官污吏,劫富济贫,我们江湖中人向来看不起绿林界之人,这次也不得不刮目相看,称他们为义匪了。至于他们如何大闹军营,焚毁粮草,相助义军之事,想必鄢居士已经知道了吧?”

鄢云点点头,慧明冷哼一声,说道“残月等女子固然是济世救民的女菩萨,但黑风寨风波恶、都难敌等人却是蛇闹山一带有名的悍匪,多年来坏事做尽,许多江湖人物都想处之而后快,只因蛇闹山遍布毒蛇,是以很难上山。如跟着残月等女子,做了几件好事,也是恶多善少,称他们为义匪,只怕辱没了这个‘义’字吧。”

慧净怫然道“万般带不去,只有业随身。能够从善如流,改邪归正,便是大丈夫,大英雄。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佛菩萨历经恒河沙劫,不就是为了度人为善这一件事么?若是一人以前犯过过错,洗心革面之后,世人都不能谅解他,那么这世间岂不就成了地狱,到处都是恶人了么?”

慧明心中依旧固执己见,但对慧净之言,却无法辩驳,只得闷哼一声,说道“等着瞧好了,这些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终究有故态复萌的一天,到时候你就会后悔今日所说的话了。”

就在这个时候,鼓点急响,脚步匆忙,鄢云道“许是时辰到了,我们忠义营该出发前往润州了,我们快去集合吧。”于是便与慧明、慧净等几位少林僧一起走出营帐,向军营校场方向赶去。

忠义营的各派江湖人士已经到齐,不一会儿,军师魏思温也在几名随从的陪同下,来到军营校场之中。

只听魏思温说道“忠义营各位英雄好汉,在攻打盱眙时,立下的功劳,他人或有不知,我魏思温一直记在心里。你们放心吧,等拿下润州之后,我一定奏明徐将军,让他给你们论功行赏。”

玉虚道长说道“魏军师,请你放心,适才我已与他们谈妥。忠义营所有人俱都同意前往润州增援。”

魏思温笑道“饶是如此,我还要声明一点,此次润州攻城战,将会极为艰难,很可能会旷日持久,因此义军更需要像忠义营这样武功高强的劲旅,你们将是义军坚强的后盾。希望各位不负所托,能够再立新功!”

就在大军将要出发的一刻,军中将士自发地唱起了鄢云所作的那首行军歌扬州都督开三府……开三府……,十万强兵猛如虎……猛如虎……

万千将士,一唱一和,听起来既是振奋人心,令人热血沸腾,魏思温接着唱道骆生长檄魏生谋……魏生谋……

鄢云也唱和道“大义精忠照千古……照千古……”就在这时候,忠义营的英雄好汉,一边高唱着这首气势雄浑的行军歌,一边在魏思温与玉虚道长的领导下,队列整齐,声势浩大地走出军营,向润州方向行去。

忠义营在扬州出发时,正是晌午时分,行到盱眙境内时,夜幕已经降临,这个时节江南虽不比苦寒之北,但也野地宿营,夜风也格外寒冷。

鄢云日间既已确定云月宫中的残月,便是自己所认识的残月,只是不知她因何缘故脱离朝廷,入山为匪?而且不再杀人,专行好事?

是因为自己曾经在地狱门对她说的气话么?想当初自己为了让她对自己死心,然后便说她是杀人不眨眼的女杀手,他是江湖成名的大侠之徒,不会自甘堕落,与她同流合污。

这些话原非出自我的本心,当时她悲痛欲绝,难道后来却信以为实,于是便带着她的姐妹们一起逃出皇宫,从此一心向善,以弥补之前犯下的过错么?还是完全是为了我。

但随即一想,我又何德何能,能让残月念念不忘,当初令她伤心欲绝,只怕她恨不得将我剥皮拆骨,又怎会为了我而改变呢?

她逃出皇宫,丘神绩会轻易放过她么?也不知她一个人在云月宫中,每日要面对多少朝廷官兵的骚扰。

他这一路上,满脑子都是当初与残月相处的影子,哪里会在意,其实还有一个女子在他身旁,一直若即若离地跟着他。

这名女子,自然就是韩英女了。

这两天来,英女也是寝食不安,整日胡思乱想,开始回忆起当初在地狱门与鄢云初次见面时,自己骂他无赖,还打了他,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粗鲁,不像个女孩子?

我整天与他作对,经常叫他书呆子,他会不会介意呢?

也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连重玄道长、玉虚道长他们都看得出我对他的心意,他为何总是对我不冷不热的?

难道事实就是师父说的样子,我只是一厢情愿,鄢云从未对我有半分情意?

我到底犯了什么错,让他不喜欢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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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2章、心中牵挂的女子

英女总想找个机会亲口问一下鄢云,但尽管平时心直口快,无论在什么场合,遇到什么人,心中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从来不知道忌讳,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但遇到此事时,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开口。

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怕些什么,总之就是说不出的难堪,似乎明明中有种诡异的力量,让她想开口却开不了口一般。

这会儿见鄢云一个人,站在一颗树下,仰头望着天上的一弯眉月,皎洁的月光垂照在他的长袖纶巾上,是那么的温文尔雅。尽管她平时一口一个书呆子,满是讥诮轻蔑的语气,但实际上,她已渐渐习惯了他的这身装束,以及他满口子曰诗云,一肚子大道理的模样。

于是还是习惯地向他身旁走了过去,鄢云望着那一弯残月出了神,根本就没注意到英女走了过来。

这两天没有英女在身边聒噪,清闲下来的时候,却似乎还有些不太习惯,总感觉少了些什么似的。

英女拍着鄢云的肩膀,笑道:“哎,书呆子,还没到十五呢,月亮那么小,有啥好看的?”

鄢云兀自望着那弯残月出了神,随口答道:“月盈如环,月残如珏,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成环,夕夕都成珏。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心中却在想,自从在地狱门隔窗相聚几日之后,自己与残月长期以来杳无音信,不是正如这月亮的阴晴圆缺一般么?

英女听了笑道:“虽然每个月只有一天晚上,月儿才是圆的,但我还是喜欢这如圆环一般大的月儿,不喜欢像玉珏般的月儿。你说呢?”

鄢云这个时候才听出是英女在说话,于是便从思念中缓过神来,说道:“谁不喜欢那如环如盘的满月呢,但世事不会尽如人愿,偏偏多数时候,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似钩似珏的弦月。”

英女嗔道:“你这人太扫兴,我不与你谈论这些了。问你个事,你说润州之战,我们义军能够取胜么?”

鄢云道:“只要我们勠力同心,同仇敌忾,一定能取胜的。”

英女问道:“可是军师说,攻打润州会很艰难,而且要很长时间才能打下来,这是为什么呢?有我们忠义营加入,岂不是很快就能打下来么?”

鄢云道:“我们忠义营的英雄好汉,虽然武功高强,但毕竟人数太少,像这种大规模的攻城战,能否取胜要看许多方面的因素,润州不比盱眙,要想像上次那样轻而易举地破城而入,似乎不太可能。”

英女道:“我师父也这么说。不过我却一点也不担心,反倒是你,你武功不好,攻城时你要时时刻刻跟随在我身旁,这样我才放心。”

鄢云随口道:“其实你用不着对我这么关心的。”

英女听鄢云这么一说,突然一阵酸楚袭上心头,眼圈一红,差点要哭出来,但随即又装作没事人一般,勉强笑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我不保护你,你如果死了,谁陪我玩呢?”

鄢云说道:“我不能死,我还有好多事没有做,还有很多人让我牵挂。”

英女听到这里,心头一喜,急忙问道:“让你牵挂的人有哪些呢?是你的父母么?”

鄢云道:“我父母很早就相继离世了。你难道忘了么?我师父凌霄还在地狱门做卧底,而他身中蛊毒,其余像武当派白云道长,少林妙湛禅师、丐帮封巅帮主、铁拳门铁毅掌门,风雷堡的轩辕夔轩辕堡主,还有许多江湖人士,都身陷地狱门中,更有许多人中了岐黄子的蛊毒,我要想办法将他们救出来,然后医好他们身上的蛊毒……”

英女怅然失望,还以为他心里牵挂的人有自己,结果是这些人,于是问道:“除了这些武林前辈及江湖好汉,还有其他人么?”

鄢云低声说道:“当然,还有一个女子。”说完便沉默不语。

尽管鄢云这句话说得极为小声,但英女极是关心,还是听得明明白白,她还不知道鄢云所说的那个女子是残月,而不是自己。

她自然不会知道,因为她回想过去,遇到鄢云时,鄢云是在地狱门与凌霄在一起,之后便在武当,与自己相处,他不可能遇到别的女子,那么他心中牵挂的女子便是自己了。

想到这里,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满满的全是喜悦,突然间觉得天地间一切都是美好的。

原来鄢云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对他的情意,在他心里也同样牵挂着自己。只是羞于表达,更何况好几次都是在众人面前,各位道长总是开玩笑,像他这种斯文的书生,不比江湖儿女,哪会那么直白爽快。

心中再也抑制不住那种喜悦,在鄢云的脸颊上快速亲了一口,便像孩子一般跑开了。鄢云先是一惊,然后才感觉到事情越来越难以解释了,这次当着她的面说自己牵挂一个女子,又不说明另有其人,英女定是误会自己在向她表露心迹,是以才有适才的举动。

这该如何是好呢?

英女连忙跑去对梅傲霜笑道:“师父,那书呆子终于开窍了。”

梅傲霜笑道:“什么开窍了?”

英女笑道:“适才他亲口对我说,他心中唯一牵挂的女子就是我。”

梅傲霜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因为她是过来人,况且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鄢云是否对英女有情意,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会儿见英女高兴成这样子,又有些怀疑。心想,世间唯有感情一事,最是让人难以捉摸,难道这小子心中还是喜欢英女的?只是很多时候不知如何回答?

于是对英女说道:“你们能够两情相悦,我自是看好的。若是你能找到个好归宿,为师也就放心了。”

只听韩英女笑道:“以后若是我嫁给了他,我就让他来我们华山住,反正不管怎样,我也不会离开师父的。”

梅傲霜佯怒道:“大姑娘家,也不害臊。总将嫁人挂在嘴边,看来是女大不中留啊,要嫁人也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要是他父母不同意,我们也不能强求啊。”梅傲霜当初与茹圭璧的恋情,就是因为茹父棒打鸳鸯,将他们拆散,开始梅傲霜也心有不平,后来也渐渐想开了,有时候并不是两情相悦,便能终成眷属的。所以也对英女这么说,让他有个思想准备。

英女道:“他说他父母早就离世了,怎么还要父母之命啊?媒妁之言嘛,自然是有的,我看重玄道长一直说想当我们俩的媒人,到时候让他做主吧。”

梅傲霜怫然道:“胡说,重玄道长是世外高人,只不过随口说说,这种世俗之事,他又怎能做主担保。我看还要问过鄢云的师父凌霄才行。各自师父做主总是符合礼数的。”

英女笑道:“我全听师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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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3章、唇枪舌战

第二天早晨,魏思温继续率军出发,于此同时,徐敬业也南渡长江,到达了润州城下。

只听徐敬业朝着城墙上高声喊道:“让润州刺史李思文出来见我!”城墙上的守军见徐敬业兵临城下,已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这时见他单枪匹马来到城墙下喊话,心想此人便是扬州十余万叛军的首领,果然有胆量。

他们平时经常听李思文说起其父故司空李勣,这位开国元勋,身经百战,不仅是位列凌烟阁前茅,而且是硕果仅存的几位三朝元老,对当今太后武则天也有恩情。但他提到这个徐敬业时,却是咬牙切齿,说此人脑后长有反骨,居心不良,密谋造反已久,如今起事扬州,更是坐实了反状,不仅让李勣身后名声有损,而且家族还被削除属籍,斫棺戮尸,惨不忍睹。这都是这个竖子造成的。

而润州守军听得更多是,扬州徐敬业自幼随李勣南征北讨,素有勇名,不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扬州,旬日内得兵十余万,攻盱眙、占都梁,如秋风之扫落叶。如今亲率十万兵马,兵临润州城下,因此俱都胆战心惊,心中谋划着,在徐敬业破城之前,如何自求多福,保得性命。

这会儿,见他指名要见他叔父李思文,八成是要与他谈判,若是能够免此一战,正是他们心中所愿,于是连忙有两个士兵,去城中刺史府告知李思文。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李思文在一队人马的簇拥下,来到润州城头,向徐敬业问道:“竖子徐敬业,你找我何事?若要劝降,还是免开尊口吧。”

徐敬业笑道:“叔父何出此言,你我叔侄一场,份属同族,我不愿攻城之时,误伤你性命,是以才想让你打开城门,响应义军。你我叔侄共同起事,成就一番伟业,你意下如何?”

李思文怒道:“亏你还记得我们份属叔侄,有血缘亲情,可你当初谋划着要造反之时,为何不听我的劝告?以致如今太后将我族属籍爵位褫夺,而且你祖父与父亲也被斫棺戮尸,你扪心自问,你的做法不是让他们蒙羞,是我们家族的耻辱么?他日你有何面目去见你九泉之下的祖父与父亲?”

徐敬业怒道:“先祖为开国元勋,三朝元老,战功赫赫,李唐能得天下,能享天下,多半也是先祖的功劳。就算他武氏,践位元后,先祖也是亲奉冠冕,她武氏不念及先祖的功勋与恩情,如此对待我们家族,是他不仁不义,待我义军攻入洛阳之日,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她武氏一族也剖棺鞭尸就是了。如今武氏专制,我奉李贤太子之命,起事扬州,匡复庐陵王之位,为李唐江山社稷尽忠竭力,有何不对?何谈密谋造反?”

李思文笑道:“你欺瞒得了天下,却欺瞒不了我。李贤太子已为丘神绩迫害至死,你如何奉他之命,起兵勤王,分明是心怀叵测,拥兵谋反。虽然司空故后,家族再没有往日辉煌,但你世袭英国公爵位,又兼领眉州刺史,若不是你在朝堂犯逆天颜,也不会被贬柳州司马,必将世袭罔替,我族人依旧能享尊荣。”

徐敬业笑道:“叔父只因得了个润州刺史的肥差,就忘了我们是忠良之后,将李唐江山社稷置诸脑后,一心对武氏阿谀奉承,如你一般,如行尸走肉有何区别,这才是让先祖蒙羞,这才是族人的耻辱呢!”

李思文道:“你以为满堂文武对太后临朝,就没有任何异议么?只是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如今的天下局势,李唐宗室人人皆有异心,想趁天下怨望,起兵造反。突厥人更是虎视眈眈,时常犯我大唐边境。若是太后还政中宗皇帝,或是睿宗皇帝,这两个弱主能够震慑朝堂,震慑天下么?他们尚且不动声色,因为太后已经是花甲之年,过几年自然会还政唐室,你却当这个出头鸟,就算你是有勤王之心,但也是愚蠢之至。”

李思文冷冷一笑,继续说道:“更何况你欺瞒天下,妄自尊大,准备攻下润州,在江南一带称王称霸,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谁人会信你是为了勤王而起兵?你没打下润州则已,你打下润州之日,就是你自掘坟墓之时。民心一失,不灭何待?就算朝廷没有派兵前来增援润州,我也会固守到底,守城而死,生前身后,也留得个忠烈之名,而你一日是反贼,终生是反贼,我又岂会向你投诚?”

徐敬业这是已经忍无可忍了,厉声喝道:“好你个李思文,我好话说尽,你始终都是顽固不化,要助纣为虐。那我也只好下令攻城了!我看城破之日,你被我所擒,跪在我面前的时候,还是不是如此顽固?”说着正要往回走。

李思文却在城墙上大声叫道:“弓箭手准备,快射死他,别让他跑了。只要射死徐敬业,叛军群龙无首,自会离去的。”

没等李思文说完,城墙上已经万箭齐发,本来徐敬业此时还没有离开城墙上守军弓箭的射程,但因为此时是初冬时节,沿江吹着强烈的北风,李思文所在的北门正好处在下风口,逆着风向。其中纵有百步穿杨的神箭手,此时也不免失去准头,更何况晓雾迷蒙,视线又受到影响,随着徐敬业渐行渐远,除了一个模糊的背影,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更别谈射杀他了。

徐敬业回到军中,虽然怒气勃勃,但也没有立即攻城,他毕竟是大军统帅,此时也不会因为个人情绪而骤然发难。因为他知道李思文早就得到了义军来到润州的消息,况且在此之前,自己也与李思文商量过,一起发动起义。既然他一心阿附武氏,那么自然早就在润州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再加上都梁山的守军也在几日前奔逃到润州,助他守城。

眼下义军千里奔袭,舟车劳顿,喘息未定,而李思文则兵马粮草齐备,而且以逸待劳,骤然攻城,义军定然是徒劳无功。

现在不攻城,而命令将士们赶紧修整,如此一来,李思文一方不知道自己何时攻城,自是一刻也不敢懈怠,待得后半夜我军得到修整,而润州守军疲惫不堪之时,再夜袭润州,势必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心中打定主意,于是便命令大军就地修整,不设营帐,前军的攻城设备,炮石云梯也都准备在最前面,让城上的守军误认为义军随时都有可能攻城的势头。

徐敬业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将领,而李思文虽然决心死守润州,但只不过是脑满肠肥的贪官污吏,摇尾乞怜的小人罢了,哪里懂得领兵打仗的道理?

于是果然中了徐敬业反客为主的疑兵之计,命令将士全神戒备,只要发现叛军有任何异动,都要向他汇报,然后再商量应对之策。都梁山的几位将领,听说当初尉迟昭攻打盱眙城之前,也是如此,于是便对李思文说道:“我们没必要让守城士兵,时刻保持高度紧张的状态,叛军很可能又是像攻打盱眙城的前夜一样,装装样子罢了,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得到修整,若是对方修整好了,我军反而疲惫不堪,那么形势对守军将极为不利。”

只听李思文说道:“你们懂得什么,败军之将,不要在这里胡说,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攻城了,如果我们不加防备,润州城将会步盱眙之后尘。还是小心使得万年船为好,这竖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对他极为了解,他从小就胆大包天,不过姜还是老得辣,这次他要想拿下润州城可没那么容易。”于是继续让守军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吹着冷锋,弓箭拉满,目光死死盯住前方叛军军营。

而徐敬业却对偏将夏侯瓒笑道:“我这个叔父啊,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确实有一套,是个实打实的政客,可是论到行军打仗就差远了。这会儿恐怕正命令守城士兵严加防守呢,快传我命令下去,全军就地修整,到了后半夜,便对润州城发起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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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4章、监军魏元忠

徐敬业兵临城下,蓄势待发,面对誓死守护润州城的李思文,将会如何攻打润州,确实让人拭目以待。不过正如魏思温所说,李思文虽是个庸将,但其手底下颇有几名悍将,润州司马闻达,及其弟录事参军闻贤,润州长史裴庆之以及都梁山极为将领,都是身经百战,当年的边关守将,因事被贬润州。

再加上李思文守城的决心,润州守城兵马与都梁山来投的兵马加起来只怕有五六万人,而且还不包括民兵在内。因此魏思温认为,这场战役势必会旷日持久,打得极为艰难。

所以他在鄢云的建议下,还是急速向润州方向而来,此刻虽仍在途中,但一路上忧心润州战事,快马加鞭,巴不得顷刻间便到达润州,向徐敬业出谋划策。尽管他知道,自己的话,徐敬业很有可能半句也听不进去。

但是他也不愿意没有尝试,或者畏惧艰难,而不对徐敬业进言献策。

玉虚道长等人自然希望义军能取胜,最好是兵不血刃,或者尽量避免伤亡,总盼着早到一日,便能一起想出一些像上次那样的攻城办法,因为一味强攻,双方兵力消耗都会很大,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城中无辜百姓也会受到波及。这是玉虚、重玄等道长最不愿看到的。

再说到李孝逸方面,大水未退,大军便一日不得前进,军粮又日渐减少,眼看着没有军粮,将士就会像上次那样哗变。

李孝逸迟迟等候薛克构不到,便猜出薛克构带去的五千兵马根本不是云月宫土匪的对手,这会儿又怕空手而归,担当罪责,便迟迟不到军中报到。于是便找来马敬臣、李知十两位副将商量大军去向问题。

只听李孝逸问道:“大军军粮一日不到,就算大水退去,也无法到达扬州,两位将军以为此时该当如何是好呢?”

马敬臣道:“看来薛克构是等不到了,就算薛克构攻克了云月宫,取得巨万财富,我派去打听的斥候说,豫南一带也是大雨数日,山洪已将道路淹没,深及马腹,根本不能通行。就算薛克构带来财宝,我们也无法筹集到粮食。所以将军还是早作打算为好。”

李孝逸道:“我再上书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到洛阳,奏请皇帝陛下调拨军粮来如何?”

李知十道:“奏请调拨军粮不难,难的是皇帝陛下是否会再次调拨军粮,而不问责将军。将军准备如何写这奏折呢?两次丢失军粮不是小事,三十万大军的军粮丢失更不是小数目,朝廷可以命丘神勣运送部分军粮,但将军这一次又申请这么多军粮,难保朝中不会有小人进谗言,说将军以平叛为名,中饱私囊,克扣大军军粮啊!”

李孝逸一听之下连忙急道:“这该如何是好?就算没有其他小人敢进谗言,但我与那丘神绩却是有仇的,他如果回到朝中,定然会近水楼台先得月,先参我一本,届时我有理也说不清了。早知道今日这么被动,当初就应该一刀杀了他,以免今日之患。”

马敬臣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何意义呢?为今之计,只好以大水阻路,无法行军为由,先奏请十万石军粮,其余军粮等到扬州之后,或由攻城拔寨所得,或者直接向各地官府征收。”

李孝逸断然反对道:“这恐怕不成,如果大雨持续不止,即便这些军粮运到,等到雨止水退,我们到达江南时,扬州叛军养成气候之后,攻城拔寨恐怕没那么容易,而且骤然之下,让地方官府征粮,他们没有得到朝廷的旨意,势必会奏请朝廷,到时候非但筹集不到粮食,而且还会引起朝野非议,皇帝陛下也会起疑,到时候该当如何是好?”

李知十道:“如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若不按马将军所言而行,也实在没有什么两全之策了。”

李孝逸闻言,心想,朝廷问责事小,大军哗变事大,眼下除了这个办法,也是束手无策。于是说道:“那就依马将军所言,上奏朝廷,调拨军粮,顶一阵子再说。这场该死的大雨,实在下得不是时候啊。天公若是作美,我大军又何至于此,只怕这会儿早就拿下扬州了。”说着便写了奏折,命令属下骑上快马火速赶往朝廷,就算大水走路,无论怎样,也要将信送达,否则就提头来见。

一队人马立即从皖北出发,向北而去,奏折还在路上。武则天便起了疑心,这时正在武成殿,与朝中文武商量平叛之事,只听武则天问道:“李孝逸大军已经出发十几日,如今可到了扬州了么?”

宰相李昭德道:“目前还没接到前方的军报,不过最近两淮沿岸雨水倾盆,淹没了许多城镇村庄,饿殍遍野,许多地方官员纷纷请求朝廷拨款拨粮赈灾。”说着便递上奏折,婉儿作为内侍女官,掌管文告,于是便连忙代为呈上。

武则天随意翻了翻,怒道:“胡说八道,时值初冬,何来洪涝!这些官员都改收入大理寺治罪,国难之际,还想着欺瞒朝廷,贪墨钱粮。”

殿中侍御史魏元忠说道:“陛下,微臣也听到许多官员反应两淮洪涝之灾,天有不测风云,就算是初冬,也是有可能的。还请陛下以灾民为虑,调拨钱粮,赈济灾民。”

武则天道:“度支部已经没有多余的钱粮用来赈济灾民了,自从李孝逸的大军两次申请军粮后,府库已经基本空虚,所以还请各位宰相多想想办法,看能否募集到钱粮,缓解灾情。”

武则天见众宰相俱都默然不语,只得继续说道:“既然各位暂时也无良策,那赈灾一事,暂且搁置,我看这个时节即便有洪涝也不会太严重,等雨停水退之后再议。目前李孝逸的大军迟迟没有消息,恐怕……”

宰相武三思说道:“李孝逸毕竟是李唐宗室,叛军是以匡复庐陵王为幌子而造反的,恐怕李孝逸已经与叛军勾结在一起了。”

武则天道:“我正有此疑虑,这该如何是好?一旦李孝逸的大军倒戈相向,那么叛军的声势便更大了。”

武承嗣道:“臣愿替陛下分忧,领兵南下平叛。”武承嗣此言一出,群臣俱都忍俊不禁,心想,若是让武承嗣领兵平叛,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武则天也笑道:“武承嗣,你是哀家的侄儿,是块什么材料,哀家还不知道么?让你去领兵打仗,岂不是让人家徐敬业笑话么?你不要在此添乱了。”

武承嗣本来想他日姑姑做了皇帝,若是传给武氏的话,那么这个继承皇位之人,势必要有卓越的军功,所以想借此机会,好好表现,没想到却被当庭斥责,无奈之下,只得怏怏而退。

武则天道:“殿中侍御史魏元忠何在?”

魏元忠上前跪秉道:“微臣在。”

武则天道:“命你为扬州道监军,火速南下,赶到李孝逸军营。若是李孝逸未与叛军勾结谋反,则督促其立即进军剿灭扬州叛贼,否则,可先斩后奏,权宜行事。”

武承嗣见武则天将重任交于魏元忠,而当庭斥责自己,因而不悦道:“魏元忠不过是一介文官,哪里懂得行军打仗的道理?陛下为何派他前去作监军呢?”

武则天笑道:“想必各位大人中也有许多人有此疑问,那哀家就给你们讲讲。这个魏元忠,原本在先帝在位期间,只是个太学生,但自幼熟习兵法,志气倜傥,从不将举荐放在眼里,故而累年不得升调。但在这期间他刻苦学习兵法,对江融所撰写的《九州设险图》详细批注解释,高宗曾称此书为古今用兵成败之大全,高宗仪凤四年,吐蕃扰边。魏元忠以太学生之身,亲赴洛阳上密奏,论说当朝武将用兵作战之得失,先帝见之极为惊叹,遂授以秘书省正字,任职中书省。”

武则天续道:“所以魏元忠不仅有文韬,亦有武略,这等人才不为我所用,难道去任用庸碌无能之辈么?”

满朝文武闻言,俱都心悦诚服,异口同喧道:“皇帝陛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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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5章、欲济无舟楫?

李昭德道:“陛下唯才是举,自是明君之典范。只是魏御史曾为宰相,我想问一下魏御史,何谓理国之要?”

魏元忠笑道:“理国之要,在文与武耳!”

李昭德问道:“如今在陛下的治理下,文治武功,空前之盛,魏御史可说得再详细么?”

魏元忠道:“不然,如今谈论起文章,则专以文辞华赡为首,从不过问经论;谈论起武事,则以骑射为先,也不追求方略。而我认为选将就应当以智略为本,勇力为末。”

李昭德笑道:“空谈智略,只怕是如赵括般纸上谈兵吧。”

魏元忠道:“不然,兵者诡道也,若无智略,但凭勇力,只是一人敌,非万人敌也。”

李昭德问道:“何为万人敌?”

魏元忠道:“朝廷用人唯才,同功同赏,同罪同罚,战略得当,赏罚能行,则无往而不利,是为万人敌也!”

李昭德又问道:“如今府库存粮不如,无有粮草,灾民不得赈济,大军不得前行,该当如何?”

魏元忠道:“如今只有部分地区新麦被淹,其他地方则照常丰收,朝廷可出资籴入北方新麦,然后在两淮地区平价粜出,两淮地区势必粮价暴涨,势必来买官粮,朝廷既可缓解灾情。于此同时可以在江南地区,以朝廷的名义征粮,凡自愿将粮食上缴给官府的,可以酌情减免下年的税收,有朝廷文书与名册登记,不失信于民,百姓得到实惠,自会用粮食来换取赋税的减轻。军粮旬日便可筹集,待得平定叛乱,就算来年少了些税收,府库已然会有盈余。”

李昭德没想到他多日来困扰的问题,魏元忠随口便说出解决方案,当下抚掌赞道:“魏元忠果然是文韬武略,恐怕这满朝文武,入可为周公、召公,出可为方叔、召虎者,唯有魏元忠一人而已。”

武则天笑道:“既然宰相大人也认为魏元忠之策可行,那么就按照魏元忠之言办理。”

退朝之后,魏元忠便带着几千人马南下,沿途派斥候查探李孝逸大军的动向,得知李孝逸的大军在皖北地区,被大水所阻,裹足难行,并未到达江南,与叛军勾结。于是便急速行军,在两日内,终于到达了李孝逸的军营。

此时豫南安乐镇一带的山洪已退,残月、晓风等女子也正向扬州方向而来。

魏元忠到了李孝逸的军营,得知了大军的实际情况,李孝逸得知朝廷派监军魏元忠到此,定是来兴师问罪的,刚开始还想隐瞒,但魏元忠在沿途查看大军车辙的痕迹,便得知大军军粮不多,刚来到李孝逸的军营,先不急着去见李孝逸,便直奔粮草营而去。

李孝逸见再也隐瞒不下去,只得对监军魏元忠和盘托出,将事情的本末始终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然后对魏元忠说道:“魏监军两度为相,足智多谋,筹集军粮,对于魏监军来说,应该是小事一桩吧?还请魏监军见教,眼下该当如何是好?”

魏元忠不悦道:“这个问题我早想好了,为今之计,只有急速南下,江南地区为天下之粮仓,到了江南才有办法筹集到军粮。”

李孝逸道:“可是大水阻路,无法行军,该当如何呢?”

魏元忠道:“李将军之前不是为朝廷训练过水师么?怎么反倒被水阻路,就没有办法了?”

李孝逸道:“可是这些将士,多半是守卫边疆的士兵,原来的水师部下,也很少。没有多少会凫水的,能操舟的也很少。再说此处也无舟楫可渡过这大水啊。”

魏元忠道:“这个容易,离此地不远的山上有一大片竹林,将军可命将士们砍伐青竹,制成竹筏,每几个竹筏之间以绳索相连,这样就成了一条大船,然后教会士兵如何划船操舟,控制方向。这样无论是人或马,连军粮及武器装备也可渡水而过。”

李孝逸道:“监军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原来监军是从赤壁之战时,曹操用铁索将大船相连的办法得到启发,不过此处更无叛军,那么火烧赤壁,就不可能了。少了这层忧虑,这计谋确实是上策中的上策。”

魏元忠笑道:“正是这个道理。事不宜迟,将军还是快些命令士兵砍竹制筏吧。”

李孝逸笑道:“那好,监军就在军营休息,这种辛苦事还是由我代劳吧。”说着便与马敬臣等人带着数万士兵去竹林砍伐青竹,然后制成竹筏。

李孝逸曾经是水师将领,制成的竹筏,坚固结实,非常实用,竹筏与竹筏之间用绳索竹条相连,又考虑到此时正值初冬,吹着北风,大军向南而行,为了加速竹筏的运行,还在主筏上设置了一根竹桅,然后派人到附近城镇收集粗布,制成船帆,利用风向,减少人力的同时,也防止竹筏顺水漂流。这些都是他当水师将领时的经验,自然得心应手,就算是魏元忠也恐怕不如他。

人多力量大,几千个大竹筏,不到半日,便已制作完成,于是便命令大军登上竹筏,向南划行。

在竹筏上,李孝逸还是担心大军军粮的事情,于是向魏元忠问道:“魏监军,你说到了江南便能筹集到粮食,到底是从叛军手中夺取,还是有其他好的计谋呢?”

魏元忠笑道:“大军千里奔袭,舟车劳顿,赶到江南时已是师老兵疲,如何能战?再说就算是攻城掠地,也需要时间,叛军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要想旦夕之间攻下某个城池,然后再补充军粮,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攻城战打得时间太长,我军仅存的军粮也用完了,到时候非但不能取胜,恐怕我军内部就会哗变。六军哗变,后果不堪设想,将军想过没有呢?”

李孝逸急道:“这个我自然想到了的,然而一时之间苦无对策,所以才问监军计将安出啊?”

魏元忠笑道:“孤军远征,军粮丢失,确实是非常棘手。既无法从叛军手中夺取,又不能祸害百姓,巧取豪夺。我在洛阳出发之前,便已考虑到这个问题,于是便向太后提议,让朝廷颁布征粮令,向江南各州百姓征粮,朝廷以减免来年税收承诺百姓,百姓便无顾虑,那么我们便可一边率军平叛,一边从各地运来军粮,这样才不会耽误平叛大事。”

李孝逸笑道:“若果如此,监军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乃是平叛的第一功臣,也是我的救星,更是叛军的噩梦!我军有了监军,实可谓如虎添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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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6章、首尾难顾

魏元忠笑道:“李将军过奖了,我只是略尽绵力,履行作为监军的职责罢了。”

李孝逸问道:“我在皖北那个地方滞留了好几天,也不知扬州叛军此时的情况,徐敬业那逆贼现在攻打何处城池?监军可知晓么?”

魏元忠笑道:“洛阳遥领天下州郡,为域中之总枢纽,消息最是灵通。前几日润州刺史李思文派人快马来报,说徐敬业那逆贼亲率十万大军,正在攻打润州,战况紧急,请求朝廷派兵增援润州。”

李孝逸惊道:“徐敬业以匡复庐陵王为辞,声称是勤王之师,为何不挥师北上?反而南渡长江,攻打润州,他的意图何在?”

魏元忠笑道:“徐敬业虽占领扬州,但临时征募纠集的十余万叛军,不过是乌合之众。他有自知之明,得知李将军亲率三十万大军南下,自知无法与将军的大军匹敌,若是在中途狭路相逢,那么必然兵败。他不敢冒这个大险,所以想先巩固江南,有了根据地之后,进可攻,退可守,这样方为稳妥。”

李孝逸笑道:“若是监军与徐敬业易地而处,那么监军是打算挥军北上,夺取中原,还是像徐敬业这般在江南营造巢穴,以图进退有据呢?”

魏元忠笑道:“李将军这么问,是在考较我有无领兵打仗的才能呢,还是测试我是否有心谋反呢?”

李孝逸笑道:“只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监军不用紧张,我焉能有考较和测度魏监军的想法。”

魏元忠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即便是有此想法我也无所畏惧。既然将军这么问了,那我就说说,若我是徐敬业,既是打着匡复庐陵王帝号的旗号在扬州起兵,那么行军战略就要奔着这个宗旨而设定,挥师北上固然冒险,但绝非下策,反而可以聚集那些李唐宗室及其支持者来相助其军,如果是这样,休说胜负尚未可知,一旦成功打到洛阳,则为大唐拨乱反正的功臣,即便是失败了,在百姓心中也不失忠烈之名。”

李孝逸继续问道:“敢问南下攻取润州又将如何?”

魏元忠慨然叹道:“攻取润州,则是打算在江南立稳脚跟,营造巢穴,看似稳妥,其实是下下之策。因为这种做法,很明显是在告诉世人,徐敬业起兵是拥兵自重,在江南称王称霸,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反贼,既得不到效忠皇室之人的支持,也同时背离了自己打出的旗号,失信于天下,得不到百姓的谅解,其结果是自然是必败无疑,而徐敬业也终究会留下阴谋造反的骂名。”

李孝逸笑道:“魏军师的见解果然精辟独到,与在下心中所想不谋而合。看来扬州叛军都是些没有头脑的莽夫,果然是些乌合之众啊!”

魏元忠道:“不然,我听说叛军的军师魏思温作乱之前,是朝廷的监察御史,此人智慧谋略无穷,这次徐敬业起兵的全盘计划,都是他操控的。他既然想得出如此谋略,能够兵不血刃占领扬州,并且打出勤王旗号,令骆宾王撰写檄文。那么他一定想得到大军应该挥师北上,而不是自困江南,投于死地。”

李孝逸笑道:“那就是徐敬业与魏思温有隙,不听他的劝告,一意孤行了。他们叛军将相不和,对我军可谓大为有利啊。”

魏思温笑道:“的确是这样,据我所知,那徐敬业既是故司空李勣的嫡长孙,自幼跟随其祖父南征北讨,自谓战功无数,倨傲无比,刚愎自用,魏思温受到冷落,言不见纳,是理所当然的事。更何况徐敬业野心勃勃,既有了这么多兵马,心中未尝没有想过要在江南建立霸业的基础,然后再图谋天下,坐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阿瞒。”

李孝逸笑道:“若是来得及,我们便直接拿下扬州,然后再进军润州,追击徐敬业。徐敬业既领大军前去攻打润州,那么扬州守备必然空虚,我们便能有机可乘。”

魏思温道:“不然,现在徐敬业的属下尉迟昭已经打下盱眙城与都梁山,楚州司马李崇福也率领所部三县响应徐敬业,扬州若是失守,他们便会对我们形成合围之势,到时候等到徐敬业打下润州,再返回攻打我们,扬州便成了一座孤城,势必守不住,到时候,我们就会陷入被动局面。”

李孝逸问道:“那依监军之意,是要赶往润州救援,直接与徐敬业的大军正面交锋,一举将他们彻底消灭咯?”

魏思温笑道:“李将军认为我们现在赶去润州还有用么?只怕没等我们渡江到达润州,润州城已经沦陷了。”

李孝逸急道:“攻打扬州会有被围的危险,攻打润州又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那该如何是好呢?”

魏思温道:“若徐敬业打下润州,则扬州、楚州、润州连成一线,如是一条大蛇,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若是我们从中将它斩断,则如何?”

李孝逸笑道:“军师之意是拿下楚州,这样则其首尾不能呼应,扬州守备松懈自是我们的囊中之物,而润州的徐敬业远离扬州根本之地,在江南也势必孤立无援,我们再徐图之。便能一举平叛?”

魏思温道:“攻下楚州各县之后,扬州的守军在徐敬业回来之前,则不敢妄动,根本不足为虑,而我们则可以乘机迅速进军润州,将徐敬业一举歼灭,迟则生变,不容徐图。”

李孝逸道:“果然是好计策。但我们眼下军粮不足,能否在筹集到足够的军粮之前,拿下楚州,还说不定呢?”

魏思温道:“军粮之事,军师大可以放心,朝廷的政令已经下达,相信各地官员已经在征粮了,我们到达江南之后,各地所征收的粮食就会源源不断地送到将军的军营,不需十日,我想应该能够筹集到足够的粮草。而楚州只有少数叛军在守城,眼下正是夺取楚州的好时机呢。”

李孝逸笑道:“这样楚州便是我大军的囊中之物了。没想到困扰我多日的难题,魏监军三言两语便帮我解决了。只是不知还需多少天,才能到达楚州境内,我现在倒有些迫不及待了。”

魏思温笑道:“李将军无需着急,我昨日夜观天象,这几天应该会云散雨收,到时候大水自然退去,我军就可长驱南下了。再者说来,李思文势必固守润州,徐敬业要想攻下润州,没个十来天的时间,是根本不可能的。我们肯定能赶在他前面,拿下楚州的。”

李孝逸道:“监军果然博学多才,上知天文,下识地理。若果如监军所言,雨水在这几天便会停歇,那就太好了。只是不知监军何以如此肯定,李思文能够坚守润州十余日呢?监军恐怕有所不知,这李思文可是徐敬业的叔父,要是他与徐敬业勾结,打开城门,将润州拱手相让,那该如何是好呢?”

魏思温笑道:“李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李思文虽然是徐敬业的叔父,但这个人是个见利忘义之徒,心中感念太后让他做润州刺史,因此除了对太后忠心耿耿外,还想方设法地巴结奉承武氏兄弟。

早在徐敬业在扬州起兵之前,他就将徐敬业谋反的想法向太后密报,这会儿听说李勣一族的属籍爵位被褫夺,其父李勣及其兄李震,被斫棺戮尸,于是将所有的愤怒与怨恨都倾泄在徐敬业身上,对他这个侄子可谓是深恶痛绝,因此事不会念及亲情的,自然会死守润州,以待增援。他虽然是个庸碌无为的刺史,但其属下颇有几名得力干将,再加上都梁山投奔到润州的守将,与润州五六万守军,要坚守十天半个月,根本毫无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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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7章、任侠之气

润州方面,徐敬业果然趁后半夜润州守城军昼夜严防,疲惫不堪之际,命令五个千人队,携带云梯,悄悄来到城墙之下,准备由云梯爬上城墙。

李思文还没有发觉,已经有部分义军已经悄然登上了城头,与守城士兵对战起来,润州司马闻达听见城墙这边的动静,连忙与其弟录事参军闻贤赶到,两人配合默契,由闻达指挥士兵攻打将要爬上城墙的云梯队,而闻贤则负责率兵清除已经登上润州城头的人。

这两人本是王方翼将军麾下的将领,一直在北边抗击突厥,因为王方翼是高宗王皇后的亲族,因而长期以来受到武则天的猜忌,武则天早就想处之而后快,但是他是边关大将,战功赫赫,未有过失,一直没有机会。只得让周兴等人派残月等杀手对他进行暗杀,没想到残月并没有将他杀害,而是让他隐匿起来,然后回宫谎报王方翼的死讯。

尽管王方翼死讯为假,但因为不能在军中任职,武则天便顺便将他的亲信贬黜到各地,闻达兄弟也因此被贬黜到润州。

这两人骁勇善战,虽然遇到这种紧急情况,但还是指挥若定,于是迅速将城墙上的叛军消灭,然后焚毁云梯,箭矢如雨点一般向城下的云梯队射去,加之巨石,燃烧的圆木,这些守城物事,五千云梯队不到半个时辰,便损失大半。无奈之下,徐敬业只好将剩余的队伍召回,再行商量攻城策略。

李思文闻讯,与润州长史裴庆之一起,匆匆赶到,急忙问道:“那竖子攻城了么?有多少人攻上来?”

录事参军闻贤道:“不过几千云梯队而已,想夜袭润州,守城军士没有防备,让他们攻上来几百人,不过已经被消灭了。”

李思文看了看这些叛军的尸首,然后对守城军士怒道:“早和你们说了,要严加防备,不允许一个叛军攻上城墙,你们当我的话是耳旁风么?”

其中一个士兵抱怨道:“盯了好几个时辰了,叛军都没动静,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会吃不消。谁能想到他们会趁我们熟睡之时,前来偷袭呢?”

李思文抽出佩刀,当下杀鸡儆猴,将这名士兵一刀杀死,随即怒喝道:“谁再敢多说一句,就是这个下场!那竖子狡猾得很,不敢白天攻城,定然是想晚上偷袭了,这还用我说么?你们守城不力,让叛军攻上来,就是死罪,还敢顶嘴么?”

润州长史裴庆之道:“刺史大人,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莫不如让守城士兵轮番站岗,其余士兵该休息就休息,若是始终这样子,难免会有疏忽,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如果一旦发现有敌军偷袭,则让站岗之人唤醒他们起来御敌即可。”

李思文心想,要尽量拖延润州被攻陷的时间,才能等到朝廷的援军,润州城才有可能守得住。这样下去,守城士兵自然不能坚持,对守城确实不力。

于是便说道:“本将军宽宏大量,体恤你们守城辛苦,也觉得裴长史之言,不无道理,那就用轮番站岗,轮番休息的办法。具体怎么做,让闻达将军来安排。”守城士兵闻言,心想终于可以有休息的时间了。于是俱都对裴庆之感激不已。

攻城的云梯队被打散之后,李宗臣对徐敬业说道:“云梯队攻城不成,士气已是落了下风,若不继之以炮石轰击,等他们得到喘息,那么将来我们再想攻城就很难了。兵贵神速,迟则生变,还请将军三思啊。”

徐敬业愠道:“这些话我早就听腻了,现在是夜晚,远距离看不清敌人的情况,贸然以炮石攻击,命中率并不会高,只会徒劳无功,还是等到明天再说吧。”

李宗臣道:“虽然看不清守城士兵的情况,也足以壮我军之声势,并可以达到扰敌的作用,让明日发动总攻的时候,会更加轻松些。将军何乐而不为呢?”

徐敬业怒喝道:“用得着你来教我怎么打仗么?我军气势如虹,何须虚造声势?这样做法只会让李思文更加熟悉我的作战方法,明知有害无益,徒劳无功,为何还要如此做法。你无需多说,只需依命而行就是了。大军扎营休息,养精蓄锐,明日一早,对润州城发动总攻。”

李宗臣闻言,摇了摇头,颓然叹道:“如此刚愎自用,一意孤行,不听劝告。润州之战,义军势必损失惨重,即便取胜,又拿什么来抵抗朝廷的大军呢?”说着便怏怏而退。

徐敬业的大军于是便在润州城下扎营休息,到了第二天早上,斥候来报,有几十个装束怪异,不明身份之人,正向润州城下而来,徐敬业问道:“可知是些什么人么?”

那斥候道:“其中领头的是两人一个身着黑衣,一个却是一身白袍,另一个却是一个女子,后面几十人都手持刀剑兵器。”

徐敬业笑道:“难道是黑白无常带着鬼差押着女鬼,到这润州城来么?这倒也说得过去,只要我大军发动进攻,润州城势必成为人间地狱,便和阴曹地府也差不多了。”

李宗臣笑道:“将军说笑了。这个时候敢向我大军方向而来之人,必然是友非敌,还是让人将他们带过来吧。”

徐敬业笑道:“八成又是那些江湖人物,忠义营那些人已经够让我烦的。我看这些人,不见也罢。我大军并不缺少精兵强将,多他们几个不多,少他们几个不少。”

李宗臣道:“徐将军此言差矣,将军是义军最高统帅,以后四海之内还会有许多义士来投效我们义军,难道将军都要拒之门外么?还是见见吧。”徐敬业点点头,默然不语。

李宗臣会意,对那斥候说道:“快去对他们说,我们徐将军有请,让他们快过来。”斥候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便随同那些江湖人物,一同到了军前,然后下马参拜徐敬业。只听徐敬业说道:“义士们有礼了。”说着将手一拱,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李宗臣看出这些人见到徐敬业这个态度,都十分不悦,于是连忙说道:“因为不知几位是何来历,徐将军不得不慎重,是以有失远迎。各位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只见那一身黑袍之人上前几步,将手一拱,说道:“徐将军有礼了,在下便是黑白双侠之中的老二黑百变。”然后指着身旁白袍男子说道:“这是我大哥,黑白双侠中的白千劫。我们兄弟俩向来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精于弈棋之道,武功其次。”

随即说道:“这位持双剑的女侠便是玉面罗刹慕青莲慕女侠,旁边这位是神剑山庄庄主独孤一方,最后那位便是江湖人称‘掘地鼠’的高万丈,高大侠。后面这几十位英雄都是独孤庄主门下的弟子。”黑百变一一介绍完之后,所有人都一同向徐敬业施了一礼,说道:“见过徐将军。”

徐敬业见这些人都是些江湖草莽,本就不怎么待见,于是站起来回了一礼,虚与委蛇般笑道:“幸会幸会!”然后一眼瞥见身材矮小精壮的高万丈,于是笑着说道:“各位都是武功高强的英雄好汉,能来相助我们义军攻城,本来应该封官加爵,但恐众将士不服,那也只能等各位好汉立下战功之后,再论功封赏了。不知这位高大侠有何通天本领,可否展示一下,让众人开开眼界,见识见识呢?”

玉面罗刹慕青莲听出徐敬业有讥讽之意,怫然说道:“高大侠的本事自然是有的,但我们听到徐将军你正在攻打润州,于是不远千里,特地赶来相助,并不是跑江湖卖艺的,更不是戏班子,只怕不便在徐将军面前表演,为你助兴,以求赏赐的。徐将军若是不欢迎我们,我们也只好先行告辞了。”说着,扭头就要离开。

神剑山庄庄主独孤一方、黑白双侠白千劫、黑百变等人,见徐敬业对他们这些人如此不敬,也是极为愤慨,当下也要离去。

徐敬业怒道:“好大的胆子,你们当我大军的军营是你们家的后花园,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么?”连忙有一队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

慕青莲将剑一挺,厉声喝道:“怎么,是要按照江湖规矩,留下我们的手脚么?还是要杀了我们,来显示你徐大将军的威风?”

李宗臣连忙陪笑道:“慕女侠说得哪里话,我们是起兵勤王的义军,又怎会对各位来相助的义士动手,只是军队有军队的规矩,这样来去自由,一身任侠习气,未免太过失礼了。徐将军也没有对各位不敬的意思,还请各位不要见怪。”说着便挥手遣退周围的士兵。

慕青莲与独孤一方等人见徐敬业虽然不敬重江湖人士,但这李宗臣的为人倒是不错,于是也各自收剑还鞘,看徐敬业如何说法,再行决定是走是留。

徐敬业也知道这些人武功了得,虽然凭这几十个人,还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要消灭这些人只是举手之间的事,但毕竟这些人是来相助义军的,没必要节外生枝,与他们为敌。更何况若是在大军之前,围攻这些前来相助的义士,影响也是极为恶劣,不仅会让士兵们感到寒心。若是此事让忠义营那些人知道了,更是会闹出乱子。

于是便满脸堆笑地说道:“各位不要误会,我并非像各位一样是江湖人士,因此一不小心犯了你们江湖中的大忌,既然各位不愿在人前显山露水,虽然看不到各位的绝世武功,是莫大的遗憾。但也请各位不要因此离去,我们义军之中,有个忠义营,有千百江湖好汉,由武当派玉虚道长任统领,若是各位肯留下的话,就暂时划分到忠义营旗下吧。”

神剑山庄庄主独孤一方笑道:“既然刚才是一场误会,那就就此揭过不提了。武当派玉虚道长是武林中人人敬仰的前辈,我们愿意加入忠义营,为义军效力?还请将军派人带领我们前去忠义营吧。”李宗臣闻言,有些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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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8章、遁地之术

独孤一方笑道:“徐将军不是将我们划分到玉虚道长的忠义营中么,忠义营不是和你们一起来润州作战的么,怎么不带我们前去呢?”

李宗臣面色有些难堪,说道:“不是我不带你们前去,而是忠义营根本就没有来润州。”

独孤一方听说玉虚道长的忠义营没有一同前来,颇有些失望,其他人也俱都怀疑这个徐敬业格外瞧不上江湖人物,只听独孤一方说道:“请问这是为何?玉虚道长等人来此助战,不是对义军更加有利么?”

徐敬业心想,自然不能如实以告,于是便笑道:“是这样的,忠义营的将士们,前些天随着尉迟昭将军攻打盱眙城,喘息未定,又去攻打都梁山,鞍马劳顿,需要休息,所以这次攻打润州城,有本将军亲自领兵,就没让他们一同前来了。”

独孤一方等人闻言自是半信半疑,只听白千劫问道:“忠义营的江湖好汉没有到来,我们虽然有些失望,不过我们既然同来相助义军,但凭徐将军一句话,我们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只是我有个疑问,想请教徐将军。”

徐敬业笑道:“白大侠但说无妨,本将军自当知无不言。”

白千劫笑道:“敢问将军攻打润州城多久了,可有良策破城么?”

徐敬业笑道:“兵临城下已经两日,这润州城固若金汤,城中的守城将领润州刺史李思文更是扬言要誓死守住润州,不容一兵一卒登上城墙。昨日夜间本将军命令五千云梯队偷袭,眼看着有几百人攻上城墙,刚想一拥而上,没想到不到片刻光景,攻上城墙的士兵就被消灭,云梯队也损失惨重,无奈之下,只好撤回来。饶是如此,我义军兵强马壮,就算只是强攻,也能拿下润州城。”

白千劫道:“强攻的话,只怕伤亡太大,将军也在所不惜么?”

徐敬业叹道:“义军中的每一个人,我都当他们是与我患难与共的好兄弟。无论是谁为国捐躯,我都会感到格外惋惜。只是攻城掠地,死伤在所难免,义军要成功匡复唐室,这条道路也毕竟是用鲜血铺就的。润州之战如此,以后的战役也必将如此,我想将士们既然心怀忠义来参加义军,也觉得这种牺牲是光荣的。只要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他们都将是我大唐的忠诚烈士,他们的名字永远不会被人遗忘。”

白千劫道:“虽然战场上死伤在所难免,但若能有好办法减少死伤,将军能够采纳么?”

徐敬业笑道:“若有良策能够减少士兵伤亡,又能攻下润州城,本将军为何不采纳?莫非白大侠已想到破城之策么?”

白千劫笑道:“我虽想到破城之策,但我却没有这个本事为将军破城。还需……”

徐敬业笑道:“若有破城计策,但说无妨,需要多少兵马,我也会鼎力支持。”

白千劫道:“这得有劳我们高兄出马了。”

徐敬业冷笑道:“白大侠,莫非是在与本将军说笑么?就算这位高大侠有飞天遁地之能,也未必能够让我大军破城而入吧。”

白千劫道:“在下岂敢妄言,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这位高万丈高大侠,轻功虽一般,并不能飞上城头,不过这遁地之能却是有的。”

徐敬业瞧瞧高万丈,身材不满五尺,心想,这样的人哪会有什么高明的武功。于是看他的眼神,依旧满是鄙夷与轻蔑,当下笑道:“这遁地之术只是民间神仙鬼怪的传说罢了,我义军并不是什么汉朝的黄巾乱党,靠着神仙方士之说,装谣作骗,请白大侠慎言,不要在此妖言惑众。”

白千劫笑道:“黄巾乱党自是妖言惑众,不足效法。我说高万丈有遁地之能,却并非什么传说中的法术,还是请高兄自己介绍一下他的看家本领吧。”

徐敬业听白千劫这么一说,倒是有几分惊奇,于是问道:“高大侠若有此本领,不是什么骗人的伎俩,我倒是愿意洗耳恭听。”

高万丈笑道:“许多人有眼不识泰山,见到我这个头,就心下鄙夷轻视,我倒是习惯了。倒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但我这遁地之能,我敢说第二,恐怕当今之世没人敢称第一。”

高万丈这几句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分明是冲着徐敬业而说的,徐敬业自是听出来了,当下也并不着急着发怒,于是问道:“敢问高大侠这遁地之术,到底是样什么本领。”

高万丈笑道:“不瞒你说,我高万丈原先就是干的支锅的营生。”

徐敬业向李宗臣问道:“何谓支锅?”

李宗臣答道:“这是体面点的俗称,其实就是盗墓。”徐敬业笑道:“原来如此。”

高万丈见李宗臣也有些轻蔑的意思,当下怫然道:“没错,就是盗墓,我做了半辈子的盗墓贼,而且这个本事是世代相传。自前隋开始,我家世代都是盗墓贼。而我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想当初我在一个月内,连续挖掘了魏晋十九个藩王的墓穴,将里面的财宝洗劫一空,纵使那些古墓如何机关重重,坚实得铜墙铁壁一般,对我来说也不在话下。”

徐敬业笑道:“这就是你说的遁地之术了。”

高万丈笑道:“不错,我外号叫做‘掘地鼠’,不仅能够盗墓,而且能够迅速挖掘地道,旁人便将我这中挖掘地道的本领,叫做遁地之术,那也不为过。”

徐敬业对白千劫道:“那白大侠所说的破城之策,莫非与这位高兄的‘遁地’之术有关联么?”

白千劫笑道:“正是如此,如果让高兄找一个隐蔽之处,挖掘一条地道,直通润州城,那么将军的义军就可以由地道潜入润州城,这样润州城便自然可以攻下了。”

徐敬业笑道:“守城将领润州刺史李思文是我的叔父,当初还未在扬州起兵之前,我也曾到过润州,我了解到,这润州城城墙都是用花岗岩石堆积而成,极为坚固,不仅如此,城墙之下的地基深达数丈,俱是牢不可摧的巨石。就凭高万丈一人,就能将地道挖到城中么?”

高万丈笑道:“休说润州城,便是洛阳、长安这样的金汤城池,我也能将地道挖通。”

徐敬业笑道:“夸大其词,大言不惭。”

白千劫笑道:“是否妄自菲薄,夸下海口,只有试试才知道。不过润州城如铜墙铁壁,仅靠高兄一人,就算能够挖通,也需要些时日。还请将军派些人手帮忙挖掘地道。”

徐敬业怒道:“我义军来此是来攻城的,不是陪你们做些徒劳无功,毫无意义的事情的。再者说来,他高万丈号称掘地鼠,难道也让其他人效仿他做钻地洞的老鼠么?就算能够打通地道,以这种鼠窃狗偷的方式夺得润州城,只会让敌人不齿,润州刺史李思文更是会笑话我义军并非光明正大之流,义军也因此蒙羞,被当做乌合之众,贻笑天下。如果不能打通地道,更是让人笑话,说我们为了攻城,什么尊严也不顾,岂不是助长了敌人的气焰?”

掘地鼠高万丈怒道:“白大侠,既然徐将军以为这是义军的耻辱,那这地道不挖也罢。就当是我夸大其词吧。这里既然不是英雄用武之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高某这就告辞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徐敬业也怒道:“既然要走,那就走吧。本将军绝不强留。这里是义军军营,若不是攻城要紧,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江湖草莽,就是目无军法,不堪大用。”

独孤一方闻言,也格外不悦,沉着脸说道:“看来徐将军始终对我们这些江湖人士有偏见,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在这里自讨没趣了。”于是也要带着弟子与高万丈一起离去。

白千劫没想到事情越闹越僵,大家本是抱着为国效忠的想法来相助义军,没想到现在因为意见相左,而要散场,于是急忙劝独孤一方等人道:“我们来此是为了相助义军,怎可为了几句话不合,就各自离去,背离初衷呢?各位听我一言,暂且留步。待我与徐将军商量一下,如果还是话不投机,大家再走不迟。各位意下如何?”有了白千劫从中调停,独孤一方等人也不好驳了他的颜面,只好暂时同意留下。

只听白千劫对徐敬业说道:“将军乃开国名将之后,功勋赫赫,精通古今兵法,应该听说过战国四君子之中的孟尝君吧,当年他在封地薛邑广招各国人才,门下拥有食客数千人,其中也有许多剑客及身怀各种绝技的江湖人士。当初孟尝君出使秦国,被秦昭王扣留软禁,孟尝君的一名食客,不惜钻狗洞,到达秦营,偷出白狐裘衣献给秦昭王之妾,让她向秦昭王说情,放了孟尝君。然而后来秦昭王返回,在孟尝君逃至函谷关之时,又下令追捕孟尝君,其实并未天明,另外一名食客乃作鸡鸣之声,引得群鸡齐鸣,守城士兵以为天亮了,便打开城门,孟尝君得以逃回齐国。”

白千劫续道:“大丈夫能屈能伸,高兄肯为徐将军不辞劳苦,义军更是愿意暂时委屈,这是徐将军之幸,也是大唐之幸,又有何值得人不齿之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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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9章、民不聊生

徐敬业笑道:“白大侠辩才无碍,这番言论倒是让人刮目相看,不过孟尝君虽好客,礼贤下士,充其量也只是鸡鸣狗盗之雄耳,本将军可与他不同。”

独孤一方冷笑道:“徐将军好大的架势,居然菲薄古之贤人,说我们是鸡鸣狗盗之辈也就罢了,竟然连孟尝君也不放在眼里。”

徐敬业笑道:“独孤大侠可不要误会了,这话可不是我先说的。白大侠说起这个典故,本将军只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并没有看不起各位的意思,也没有菲薄古贤,我只是说孟尝君是齐国的王族,虽好客养士,但毕竟不是一军之将领,军队里有军队里的规矩,并非鱼龙混杂,毫无章法之地。”

徐敬业问道:“适才你们愿意留下,本将军将你们编入忠义营,可是你们亲口答应的?”

独孤一方断然道:“不错,是我答应的,其他人虽未说话,但也表态同意。那有如何?”

徐敬业道:“忠义营义军的一支队伍?”

独孤一方道:“那自然是的。”

徐敬业笑道:“那就是了,忠义营属于义军,你们便是义军的一份子,义军推本将军为匡复府上将,是义军的最高统帅,士兵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不能服从命令,义军各自为政,如何团结一心,取得胜利?适才本将军与白大侠只不过在行军战略上有分歧,你们未得我的允许,擅自决定去留,是否犯了军纪呢?”独孤一方等人听徐敬业这么一说,俱都哑口无言。

徐敬业继续道:“本将军念你们初来乍到,不与你们计较,才未降责。已经是宽大为怀了。你们本来就是江湖人士,平日里来风风火火,倏来倏往,倒是逍遥自在,可是到了军营之中,一切都必须听从安排,怎么作为你们的将领,说你们几句,你们就要撂挑子走人,若是义军人人争相效仿,那何谈匡复大计,恐怕没几天就解体了呢。”

白千劫笑道:“听将军这么一说,我们确实有错在先。可是我适才向将军提到的,挖掘地道,攻入润州之事,还请将军再考虑一下。”

徐敬业道:“你们可以挖掘地道,但我不会派兵给你们,这位高大侠不是说曾在一个月内挖掘过十九座魏晋古墓么?看来是很有本事的,我也不要他独自完成,主意是你们提出来的,你们就应该共同为他分忧,由你们忠义营现有的这些人挖掘地道。”

白千劫道:“将军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高兄以前盗墓,挖掘的地道自然只需一人通行就行了,要挖通一条千百人通行的地道,谈何容易?光凭我们这些人恐怕进展相当缓慢啊。还请将军派几百人来帮忙才好。”

徐敬业道:“这方法本就行不通,还要兴师动众,我只怕不能依你,你们若想证明此计可行,不妨自己去试试,看你们有理还是我有理?”

掘地鼠高万丈道:“若是地道挖通了,又将如何?”

徐敬业道:“若是凭你们自己的力量,挖通了地道,攻入润州城之后,就给你们忠义营全体记首功。本将军治军向来都是同功同赏,同罪同罚,将领与士兵,莫不如此。”

高万丈道:“那好!将军可不要反悔就好。”

徐敬业笑道:“这是一军之法度,千万人有目共睹,岂容反悔呢?只要你们能够挖通地道,让大军进城,功劳自然少不了你们的。”

独孤一方笑道:“我们所做的一切,也不是为了封赏,只是想为义军,略尽绵力罢了。”

白千劫问道:“高兄准备如何挖掘这条地道呢?靠我们这些人力,要完成地道,想来是特别艰难吧?”

高万丈笑道:“我们只负责挖通就行了,至于挖通之后,大军能否同行,还得其他人帮忙扩大通道,要不然这么大的工程,凭我们这几十个人,如何能够完成呢。”

白千劫问道:“那么现在就开始吧,早一天完成,也好有个交代。”

高万丈笑道:“我外号叫掘地鼠,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徒手如何能够挖通地道呢?”

白千劫笑道:“你瞧我这一着急,到把这事给忘了。我们赶快去附近的村庄准备工具去。”

高万丈对独孤一方道:“独孤大侠,可否派几名弟子随我前去呢?”

独孤一方笑道:“高兄何必客气,我这些弟子任你驱策便是。”

高万丈笑道:“也不需这么多,我只需五个人便好了。各位大侠就在这里等候,我们将工具准备好之后,就马上回来。”说着便在神剑山庄的几十名弟子中挑选了五名弟子,这些弟子既有独孤一方事先答应,也俱都愿意听从高万丈的吩咐,一同向润州城左近的村庄而去。

高万丈等人去后,徐敬业命令前军准备用炮石攻城,李宗臣问道:“将军适才不是答应他们,等他们挖通地道之后,再一起攻入润州的么?怎么现在又准备攻城了呢?”

徐敬业笑道:“好歹你也是个将领,靠这些人如何能够克敌制胜?怎么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些人身上,他们愿意挖地道,做那徒劳无功之事,就让他们去做就是了。但我作为义军主帅,岂能因小失大,就算他们能挖通地道,也需耗费时日,到时候朝廷的大军增援润州,我们再想占领润州,就难如登天了。所以我们还要靠我们自己,趁早拿下润州城。”

李宗臣道:“我还是觉得不妥,不如再等等,看他们地道进程如何,是否可行,若是可行,我们派兵相助他们,若是只是信口雌黄,我们再攻城不迟啊。”

徐敬业怒道:“不能再等了,要知道我们这次几乎是倾巢而出,扬州守备空虚,劳师远征最忌持久战,若不能一举拿下润州,不仅扬州,楚州也有可能受到朝廷大军的攻击。延误战机,定斩不赦!”

李宗臣只得怏怏而退,徐敬业于是便命令前军点燃浇满火油的炮石,远距离攻击润州城,瞬时间无数火球向润州城落去,大部分的炮石都打在城墙上,或是落入润州城的民宅之上,而城头上的士兵极少有死伤,城墙依旧是牢不可摧,而润州城内许多民宅却因炮石攻击,损坏烧毁,可谓是硝烟遍地,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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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0章、旧雨重逢

白千劫见状,极为愤慨地说道:“将军作为义军统帅,怎可失信于人,出尔反尔?”

徐敬业怒道:“你说清楚,我如何失信于人,出尔反尔了?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便是诽谤本将军,可是要按军法处置的。”

白千劫怒道:“适才与将军商量得好好的,等我们忠义营挖通地道,然后大军由地道进入,攻进润州。现在将军却又为何发动进攻,炮轰润州。你看那些炮石大多落入了润州城呢,润州的百姓势必家破人亡,这样滥杀无辜,如何是义军所为?”

徐敬业道:“兵者主凶,自然会有伤亡,累及无辜并非我之所愿,却是在所难免。再者说来,我只是让你们自己去挖地道,并未答应你们在地道挖通之前,不进攻润州,是你自己曲解而已。你若再阻挠我军攻城,便以军法处置。”

白千劫怒道:“你少动不动拿军法来吓唬我们,我们不吃这一套。原本想扬州义军是堂堂正正的勤王义军,却不料有你这种滥杀无辜的统帅。”

徐敬业勃然大怒道:“来人啊!将白千劫拿下!”徐敬业一声令下,马上有十几人手持枪矛,向白千劫冲来,黑百变见状,跃身向前,来到白千劫身边,说道:“大哥莫慌,兄弟来助你。”

独孤一方等人见徐敬业要对白千劫动手,于是也率人赶到,打算与黑白双侠并肩作战。

徐敬业喝道:“你们要造反么?”李宗臣知道这群人都是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见这情势,恐怕徐敬业身边的那十几名护卫对付不了,白千劫等人恐怕会对徐敬业不利,连忙带着几百人过来,将独孤一方、黑白双侠等人围在垓心。

攻城的炮火依旧毫不停歇,李思文在城头看见徐敬业前军的情况,好像是要起内讧,于是对润州长史裴庆之说道:“看来叛军马上就要兵变了,你看他们好像要对自己人下手,吩咐下去,只要敌人炮火稍停,就派一支骑兵冲出城去,若能趁他们兵变将徐敬业擒来,那么润州之围将不战而解了。”

裴庆之道:“还请刺史大人慎重,叛军前军的确有几百人矛头内指,但其他人则队列齐整,并没有大规模的兵变,况且还有许多将领在指挥作战,看来只是小股叛军间起了冲突,并没有可趁之机。此时打开城门,非常危险。我们只要坚守不出,等候朝廷援兵,叛军就没有办法,只有强攻。”

李思文却道:“那些人分明是冲着徐敬业那竖子去的,只是其他叛军在攻城,没有注意罢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住,我们难道要被叛军困死在城中么?”

楚州司马闻达听说李思文要开城门出战,连忙赶过去,对李思文说道:“刺史大人要开城门将徐敬业擒来,还是自己亲自领兵前去吧。我等庸碌无为,却没有这个本事。”

李思文怒道:“我是润州之长,如何能够出战?你们平时个个自夸领兵打仗,如何如何了得,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个个成了怂包软蛋呢?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此言倒是不假。”

闻贤笑道:“我们只不过是润州一偏将而已,本事有限得很,刺史大人是开国名将李勣之后,又是那逆首徐敬业的叔父,定然是本领非凡,以一敌百,只要刺史大人出马,定然是手到擒来。我们岂能与你相比呢?”

李思文知道闻氏兄弟实在讽刺自己,同是名将之后,领兵打仗却不如自己的侄子徐敬业,虽然气愤,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他们既然不肯领命出战,润州也找不到其他能够出战的将领了,于是只得强言辩驳道:“谁说名将之后,就一定要会领兵打仗,故司空李勣大人,能文能武,我继承的是他的经国治世之道,怎能与一介莽夫徐敬业同日而语呢。”闻氏兄弟听了,只是忍俊不禁,默然不语。李思文出城作战的想法,只好作罢。

徐敬业见李宗臣率兵前来,将他们团团围住,于是便有恃无恐地说道:“你们自视有些拳脚兵刃上的功夫,就胆敢藐视军法,你们武功再厉害,能够抵挡住我义军的千军万马么?”转而对李宗臣说道:“李宗臣,快将这些大逆不道之人拿下,捆绑起来,等我打下润州,再行处置。”

李宗臣犹豫不决,徐敬业见状,怒道:“怎么,连你也要违抗军令么?”

李宗臣道:“徐将军,两军阵前自相残杀,可是犯了兵家大忌。将军领兵多年,不会不明白吧。况且这些英雄好汉个个身怀绝技,抱着一片赤诚前来投军,我们却如此对待他们,只怕三军心寒啊。”

徐敬业怒道:“我自然知道阵前杀将,有损士气。但他们屡次口出不逊,阻挠本将军攻城,难道就放任不管么?”

李宗臣道:“这些义士初来乍到,不懂军中规矩,也是正常的事。虽然目前他们并无功绩,看也没有大过,所以还请将军念在忠义营玉虚道长等人助我军拿下盱眙及都梁山之功劳,暂且放过他们这一次。如若再犯,便让他们离去好了。”

徐敬业道:“这样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李宗臣道:“将军对义军兄弟宽大为怀,不以小过而行诛罚,义军势必上下一心,为将军抛头颅洒热血,远近闻之,也会争相来投,又何乐而不为呢?”

“左司马大人说得不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徐敬业等人耳边,徐敬业与李宗臣同时回头一看,却不是军师魏思温是谁!

跟在魏思温后面的,还有玉虚道长等忠义营中的好汉。只听李宗臣连忙迎上前去,问道:“魏军师,你怎么来了?徐将军不是让你协助左长史唐之奇镇守扬州江都府么?”

魏思温笑道:“攻打润州这么大的事情,少了我参与怎么能行?我虽与徐将军意见不合,但并无私人恩怨,他独自率军攻打润州,我放心不下。是以带领忠义营各位英雄好汉,前来相助。”

徐敬业见魏思温刚来就与他作对,又想起出发之时两人争吵之事,心中兀自有些不悦,于是并不下马来与魏思温相见,待得魏思温走将过来,只在马上将手一拱,冷冷地道:“什么风把军师吹来了?莫非军师认为我少了军师,便不能打胜仗了么?”

魏思温笑道:“魏某岂敢这么妄自尊大?徐将军曾经为大唐南征北讨,功勋显赫,魏某只是一介文臣而已,行军打仗的事,只能略进忠言,献智献策,征战沙场,攻城略地,还是需要徐将军这样的将才啊。”

徐敬业听魏思温这么夸赞自己,也自是欣喜,当下说道:“那军师还认为本将军攻打润州的决策有误么?”

魏思温见事已至此,只得日后再行补救,但愿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也不想再与徐敬业争论,于是笑道:“既然将军已经做了决策,不管对错,我这个做军师的只好从命了。眼下还是商量攻打润州之事为好。”随即见到许多士兵手持枪矛围住几十个江湖中人,于是便问道:“敢问这是怎么回事呢?”

徐敬业道:“军师无需费心,这些江湖人士目无法纪,公然违抗命令,阻挠本将军攻城,我正准备将他们拿下,日后再行处置。”

梅傲霜认出独孤一方、黑白双侠等人,于是怒道:“他们都是江湖上成名的江湖人物,又怎会无缘无故违抗命令,阻挠攻城呢?”

魏思温对梅傲霜道:“这事交由我来处理,你们参与进来,只会将事情闹大,梅女侠能给魏某这个薄面么?”

梅傲霜笑道:“有军师出面调解,我自是放心。”于是便依言退在一旁,同时手中紧握剑柄,心中打算着,只要徐敬业不听军师之言,双方起了争执之后,便要出手助独孤一方等人脱困。

徐敬业见魏思温有心袒护这些人,更何况忠义营这些江湖人物也不会坐视不理,虽然凭自己手底下有这么多兵马,要将忠义营彻底消灭,也不是很困难。但若是兴师动众,在两军阵前内斗,只会给润州李思文以可乘之机,于是便想干脆卖给魏思温这个顺水人情。只要他开口相求,便顺便答应他。

魏思温也自然知道徐敬业的这个心理,于是便说道:“徐将军对下属向来是视若手足兄弟,宽宏大量,不会因为小事而迁怒于人。大家既然是来投靠义军的英雄好汉,也应该各让一步,不要让徐将军下不来台。”转而又对徐敬业说道:“将军,你看现在可以让手底下的人退下了么?”

徐敬业将手一挥,说道:“你们退下吧。”围在周围的士兵依命走开,徐敬业笑道:“适才只是一场误会,既然魏军师都为你们说话了,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们。从今日起,你们便正式编入忠义营,受玉虚道长的约束,不可再触犯军纪。有什么事,让玉虚道长来与本将军说就行了。”独孤一方等人也执礼向徐敬业与魏思温致谢。当下便向梅傲霜等人所在的忠义营走去。

只听梅傲霜问道:“独孤庄主,自居仁堂竹林一战之后,便再没听说过各位在江湖上的消息。不知你们何时到的润州呢?”

独孤一方等人见过武当派几位道长之后,便与梅傲霜师徒班荆道故起来,只听独孤一方道:“居仁堂竹林一役之后,我们便各自回去。没想到地狱门几个分坛的头目听说我并不在庄内,神剑山庄群龙无首,于是便联手进攻神剑山庄,我得到消息后,便邀请慕女侠、黑白双侠等人同去救援。经过一场激战之后,虽然击退地狱门的妖魔鬼怪,我神剑山庄也损失惨重,几百名弟子如今只剩下这四五十人。

后来听说武当派受到地狱门的进攻,本想前去相助,却在半路上听一些江湖好汉说起,武当派已经成功将薛长卿所带领的地狱门魔众。我们便原路返回到神剑山庄打理门派的事务,后来听说徐敬业将军在扬州起义,此刻正往润州方向行军,我们便一同前来相助义军了。”

独孤一方问道:“怎么武当派几位道长早就得到消息,举派来投军么?这实在是武林中千古未闻的壮举啊!武当派不愧为当今武林之领袖,单是这种忠义之举,就足名垂千古。其他门派是永远无法望其项背的。”

白千劫见玉虚道长面色有些异常,于是便问道:“道长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玉虚道长笑道:“白大侠察言观色,果然是细致入微,此事不提也罢,说来惭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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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1章、狂莽一下又如何

韩英女笑道:“有什么惭愧的。胜败乃兵家之常事,退一步海阔天空,好汉不吃眼前亏,暂时退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千劫笑道:“韩姑娘,你也来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倒是与我等说说啊。”

韩英女道:“其实也没什么。自从地狱门第一次攻打武当山失败后,为报一箭之仇,所以半个月前又卷土重来。这次是岐黄子亲自领军,地狱门倾巢而出,有几万之众,武当派几位道长见敌众我寡,于是商量之下,退下武当山,这时候扬州已经起事,我们就一起到扬州来投军了。”

白千劫笑道:“原来是这样子,虽说举派投军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武当派在江南一带声望极高,若不是报国心切,大义精忠,完全可以在武当山附近暂时安顿下来,之后再伺机从地狱门手中夺回武当山。这也未尝不可,但道长们还是先公后私,毅然率众前来相助义军,还是值得人们敬佩的。”

玉虚道长叹道:“白大侠过奖了。此刻我还不知这群恶魔将武当山这座宝刹捯饬成什么样子了呢?会不会放一把大火,将武当祖庭化为灰烬了呢?”

白千劫略微沉吟一会儿,说道:“我看这倒我不至于,武当山是地狱门一统江湖过程中,攻下的首个据点,以岐黄子好大喜功的脾性,断不会将之付之一炬。更何况以武当山居高临下,以武当为中心,便可操控江南武林,进退攻守之间,游刃有余。我敢保证,武当山祖庭观宇定会安然无恙,完好无缺的。”

玉虚道长道:“即便如此,清宁静谧的仙乡宝刹,势必被他们弄得乌烟瘴气,不成样子了。”

白千劫笑道:“道长大可不必担心,这帮老魔小丑,在武当待不了多长时间,他日武当派返回之日,便是他们的末日。届时我们一起将武当山恢复原貌,不就万事大吉了么?再说武当派乃武林的泰山北斗,能有今日,依靠的不是观宇辉煌,宝刹庄严,而是各位道长的修为,及武当上下为侠为义的精神!”

玉虚道长笑道:“想不到白大侠有这般见识,若是修行人,定是位有道之士呢?”

白千劫道:“道法自然,在红尘中修行,闹中取静,也是一样的,我这样的性格,是耐不住空山幽谷的寂寥的,又怎能清修道法呢?”说着便大笑了几声。

玉虚道长笑道:“白大侠所言极是,释迦常言菩萨现居士身,为众生说法,白大侠在尘世中行止不离侠义二字,自然是一种修行了。”

鄢云在一旁听得起兴,见玉虚道长说到妙处,不禁也说道:“这便是佛道同源,世出世法,是一不是二的妙谛了。”

玉虚道长笑道:“道藏中有个说法,说太上老君李聃,出函谷关化胡,化身释迦,说了三藏十二部经典,便归涅槃。所以说佛道同源,原是半点也不假的。”

白千劫问道:“这位小兄弟,看着有些似曾相识,不知高姓大名,是哪位道长的高足呢?”

鄢云笑道:“晚辈姓鄢名云,乃是打穴神手凌霄的弟子,并非武当派之人呢。”

白千劫惊道:“你就是鄢云?鄢云这个名字,最近在江湖上挺响亮的呢,我时常听武林中的朋友讲起,说鄢云在武当派出谋划策,相助武当派成功击退薛长卿进攻武当的人马。凡是提起鄢云,武林上的朋友都是竖起巨擘的。我还在惊奇,我在江湖上混迹多年,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还想鄢云定是哪位道长门下的高足,亦或是名师调教出来的后起之秀,没想到是小兄弟你啊,果然是年轻有为啊。”

鄢云笑道:“白大侠过奖了,这都是江湖上的朋友们抬爱,其实晚辈学武不到一年,武功浅薄得很,还要向各位前辈学习讨教呢。”

白千劫笑道:“年轻人能够做到谦逊有礼,虚怀若谷,不居功自傲,甚是难得呢。”

鄢云笑道:“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近朱者赤,长时间与各位修为高深的道长们在一起,多少也会得到些益处吧,总不至于还是个年少无知的狂莽之徒吧。”

玉虚道长笑道:“你虽学武不满期年,但天资卓越,加之饱读诗书,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就算是偶尔狂莽一下,那也无妨嘛。”

鄢云笑道:“学无止境,晚辈才疏学浅,武艺尚未练成,狂莽狷介之气,却是半分也沾染不得的。”

韩英女笑道:“你知道武功不行,还整日如此疏懒,要是你勤加练习武功,以后起码不需要我来保护你吧。”

梅傲霜愠道:“五十步笑百步耳,还好意思说别人,你也好不到哪去。”英女只好退在一旁,不敢多说话,只听梅傲霜问道:“白大侠,我见适才你们似乎与徐敬业发生了些冲突,若不是我们来得及时,指不定会动手呢。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大家说说呗。”

白千劫忿然道:“这事不提也罢,想起来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神剑山庄庄主独孤一方道:“白大侠不愿提起,那就由我来跟大伙说说吧。我们来润州相助义军,本来是抱着极大的热忱而来,没想到却受到徐敬业的冷落,看他那样子,似乎极其瞧不起我们这些江湖人士的。”

梅傲霜愤然道:“徐敬业狗眼看人低,对我们忠义营也是这样的。为此还有许多忠义营的英雄好汉要离开呢。你们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呢?”

独孤一方道:“后来徐敬业一开始看不起掘地鼠高万丈,我们就很气恼……”

韩英女听说掘地鼠高万丈的名字,好奇得紧,笑问道:“那只有趣的臭老鼠也来啦?人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他呀?”

梅傲霜向韩英女瞟了一眼,佯怒道:“英女,不得无礼。听独孤庄主说完,不要打岔。”英女“哦”了一声,在一旁静静听着。

独孤一方笑道:“后来我们打算离开,白大侠劝阻我们,徐敬业便将我们编入忠义营,我们自是愿意。白大侠便向徐敬业献策,提出由高万丈带领士兵挖掘通往润州城的地道,然后由地道攻入润州城。”

鄢云听了,极为感兴趣,于是追问道:“然后呢?”

梅傲霜听到这里,当下说道:“徐敬业定是不同意,所以你们便与他争吵冲突起来了?”

独孤一方道:“事情并不是这么发展的。徐敬业说堂堂义军,靠钻地道打仗,传出去会让人不齿。所以并不同意……”

韩英女笑道:“这是什么道理,能打胜仗,钻个地道算得了什么,有什么丢脸的啊。”

独孤一方笑道:“我们也是这么想的,白大侠便引经据典,说了孟尝君出使秦国被扣留,然后食客为救他,不惜充当鸡鸣狗盗的故事。没想到这个徐敬业居然狂妄到这种地步,连孟尝君也瞧不上眼,无论说什么,都认为这种鼠窃狗偷之事,有损义军的名声。并且以城墙地基坚固为由,反对派兵相助挖掘地道。”

鄢云急问道:“下文如何?”

独孤一方道:“后来高万丈说就算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莫说是一个小小的润州城,就是洛阳与长安那样的城池,他也能将地道挖通。加之白大侠一再请求,徐敬业方才同意挖地道的计划,不过仍旧不愿派给我们一兵一卒,让我们这几十个人自己挖地道。”

梅傲霜讶道:“这不就结了,他既已同意让你们挖地道,又为何要将你们围起来呢?”

独孤一方道:“后来高万丈便与我门下几名弟子一同前去附近村庄准备工具,没想到他们刚离开不久,徐敬业便命令义军用炮石攻城,远距离用炮石攻城,效率不高,城墙上的守城士兵没多少损伤,而润州的无辜百姓却受到炮石攻击,民不聊生。白大侠见状,极为愤慨,认为徐敬业出尔反尔,不等地道挖通就贸然攻城,于是便冲撞了他,后来的事你们都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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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2章、斡旋

玉虚道长说道:“其实徐敬业从一开始便没有将希望寄托在地道攻城上,所以这才下令攻城。”

白千劫愤然道:“若是如此,就直接拒绝我的提议,跟我们说明白啊。他先答应了让我们挖地道,然后再自己攻城,这不是戏弄我们么?我平时极少发脾气的,所以在众人受到冷淡的对待,准备离开军营之时,我是极力劝阻的。然而这一次,受人愚弄,我也是忍无可忍了,于是便也不再顾忌什么,与他撕破脸皮,准备动手了。”

梅傲霜怒道:“要是换作是我,遇到这种事,也会动怒的。”

白千劫道:“我们才刚参加义军,他徐敬业就动不动跟我们说军法,意思是我们这些江湖草莽,都是目无法纪,任意胡来之辈。”

梅傲霜道:“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他失信于人在先,才是任意胡来,如何反而倒打一耙,教训起他人来?”

独孤一方道:“反正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就不要在这生闷气了。也不知高万丈及我那几名弟子,现在怎么样了?”

梅傲霜问道:“他们不知道这边的情况,自是是按照事先约定,去附近村庄打造挖掘地道的工具去了。”

独孤一方皱着眉头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这一带都是润州的地盘,况且离润州城这么近,万一遇到敌人,不知他们能否应付呢?”

鄢云笑道:“独孤庄主请放心就是,这一带的村庄虽隶属润州管辖,但此刻他们忙着守城,自顾不暇,哪里还会分派兵力去巡查周边的情况呢?就算遇到一些士兵,高大侠他们都是江湖人士装束,只要不主动与他们发生冲突,是不会有麻烦的,更何况神剑山庄各位剑客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并非易与之辈呢。”

梅傲霜问道:“他们若带回来挖掘地道的工具,我们还继续挖地道么?”

白千劫道:“徐敬业已经攻城了,我们再挖地道,也是无济于事,只得放弃了。”

鄢云道:“不然,这地道我们不仅要继续挖,而且还要加快速度。”

白千劫诧异地问道:“这又是为何?徐敬业既然根本没将希望寄托在地道一事上,我们为何要费力不讨好呢?”

鄢云问道:“请问各位所来为何?”

白千劫不悦道:“何必明知故问,我们来此,自然是相助义军攻取润州的,难道是来游山玩水的么?”

鄢云道:“这就是了,各位远道而来,是为了相助义军顺利夺取润州,白大侠更是心怀仁义,不愿生灵涂炭,为了润州城百姓减少伤亡,据理力争。若是明知徐敬业强攻润州的办法,并不可取,还要放弃挖掘地道,作壁上观,岂不是背离了各位的初衷么?”

白千劫颓然叹道:“话是这么说,但眼看着徐敬业强攻润州,不可逆转,凭我们这几十个人挖掘地道,如何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呢?他是绝不会派兵相助我们的。我看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鄢云笑道:“加上忠义营一千五百多人一起帮忙,你看如何呢?”

白千劫闻言向玉虚道长等人望去,玉虚道长他们俱都颔首微笑,只听白千劫说道:“若是忠义营的好汉们加入,自然事半功倍,只是还有不行。”

鄢云问道:“怎么,人手还是不够么?”

白千劫笑道:“人手自然是绰绰有余,但就像徐敬业说的,我们现在都是义军的一份子,任何行动都要得到他的首肯,适才我们这些人已经触怒了他,现在要征求他的同意,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吧。”

玉虚道长笑道:“这的确是个问题,我们忠义营既然是徐敬业的属下,那自然不能任何事都擅自作主。若是我们去请求徐敬业,未必能够得到满意的答复。不如我们先与魏军师商量一下,让他代为转达,我想徐敬业应该能够听得进去军师的话吧。”

于是玉虚道长便与鄢云、黑白双侠、独孤一方等人一同向魏思温所在的营帐走去,此时魏思温正与李宗臣、薛仲璋等人在前军营帐内商量攻城之事,此时也正好说到独孤一方等人适才与徐敬业将军发生冲突的情况。

独孤一方等人走进营帐之中,魏思温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各位大侠快请入座。”

玉虚道长等人便随意落座,只听白千劫道:“怎么,魏军师适才正在谈论有关我们的事么?”

魏思温笑道:“各位智勇双全,敢在三军之前,直言进谏,自然值得津津乐道。”

白千劫笑道:“军师莫要取笑了,要不是军师的话,我们还不知道如何收场呢?我们这次前来,是有要事与军师商量。”

魏思温笑道:“莫非是挖掘地道,奇袭攻城一事?”

白千劫笑道:“军师果然料事如神,我还未开口,就已经猜到了。”

魏思温道:“需要多少人手,尽管说吧,在我的职权范围内,我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

玉虚道长笑道:“无需魏军师另外增派人手,就我们忠义营这些人就行了。我们这次前来,是想军师向徐将军知会一声,得到他的许可,我们才不至于有擅自作主,触犯军纪之嫌啊。”

魏思温笑道:“我适才就在与薛御史及李参军商量此事,他们都认为若能顺利挖通地道,的确对攻城有利,放心吧,这事就交给我们了。你们只管前去准备挖掘地道就是。”转而又对薛仲璋及李宗臣说道:“怎么样?两位可否随我走一趟呢?”

薛、李二人同时笑道:“愿意效劳。”薛仲璋虽然嫉贤妒能,不满魏思温做军师,然而攻打润州的计划,是他提出来的,他自然比谁都更加迫切地想要攻取润州城,这会儿听说这些人有此妙计,自然极力赞成。

魏思温等三人到了前军,徐敬业正在指挥军队攻城,连番炮石攻城之后,见并无多大效果,于是又命令云梯队强攻。这会儿见魏思温等三人前来,于是问道:“魏军师,你们怎么来了,行军打仗是我们这些将领的事,你们还是暂且回到营帐中吧,以免被敌人的箭矢射伤。”

魏思温笑道:“将军说的哪里话,我魏思温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再者说来,这前线也并非只有披坚执锐的将领才能来的地方,古往今来,哪一个军师不是亲自站在最前面督促士兵作战呢?我这次前来,正是为迅速打下润州城,献计献策的。”

徐敬业笑道:“这润州城似铜墙铁壁一般,牢不可摧,守城的敌人更是负隅顽抗,目前只有强攻,根本没有其他办法。军师的计策,若能说服我,我自然会采纳的,若是像那些江湖草莽那样,大言不惭,胡说八道,就免开尊口吧。眼下攻城正急,几位还是速回营帐去吧。”

魏思温道:“若是他们并非口出妄言,而是确确实实能够打通地道,让大军攻入城中呢?将军还会认为他们是胡说八道,不予理睬么?”

徐敬业笑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润州城,当年李思文出任润州刺史之时,润州城墙破败不堪,他为了凸显政绩,征用几万民夫,用巨石作地基,加固城墙。所以想挖通地道根本不可能,所以我不愿派兵支持他们,他们又不服管束,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也没与他们计较,只好由着他们去闹。到时候他们自然知道,我说话自有我的道理。”

魏思温笑道:“但他们这些都是身怀绝技的江湖异人,我见他们胸有成竹的样子,看来并非自吹自擂。眼下忠义营的人都愿意相助他们,挖通地道,将军既然没将希望寄托在此事上,自然无需另外增加人手,只需同意让他们自行挖通地道即可。否则,玉虚道长等人又唯恐将军会怪罪他们擅自行动,违反军纪。”

薛仲璋也说道:“大军主力仍旧按照徐将军的战术攻城,少了一个忠义营,根本无伤大雅。说不定他们能将地道挖通呢,那么对我军顺利夺取润州,无疑是莫大的助力。眼下朝廷大军正向江南逼近,早一日攻取润州,便能早一日准备好应对策略。即便如将军所说,忠义营无法打通,也是无妨,我们照常攻城就是,不妨让他们去试试看。不知徐将军以为意下如何呢?”

徐敬业笑道:“怎么现在连薛御史也认为那些江湖草莽能够成事么?”

薛仲璋笑道:“能不能成事,试试便知。其实他们都是武功高强的义士,只要有玉虚道长等人约束,也不会出什么乱子,将军应该对他们与其他的士兵一视同仁,给他们立功的机会才是啊。”

李宗臣也劝说道:“没错,若是他们成功打通地道,则按照将军的说法,给他们记首功,他们自然会对将军感恩戴德;不然,他们也会心悦诚服,免得他们自认为怀才不遇,心怀怨望呢。”

徐敬业笑道:“既然各位都认为应该给机会让他们尝试一下,那就依各位所请吧。到时候,孰是孰非,自见分晓。各位是留下观战呢?还是回营帐休息呢。”

薛仲璋本就是贪生怕死的懦弱文官,见城墙上箭矢如雨,生恐走得迟了,被流箭射中,于是急忙说道:“有徐将军在此督战,我等留下只会碍手碍脚,还是先回营帐吧。”于是也不等魏思温与李宗臣,自个儿一溜烟快步跑回后军营帐去了。

魏思温笑道:“我还要回去督促忠义营挖掘地道,攻城之事还是交给徐将军吧。但是临走之前,还是想提醒徐将军一句,我们是勤王义军,能尽量减少无辜百姓的伤亡,就尽量减少吧。”徐敬业闻言,极为不悦,将手一挥,让魏思温速去,便不再理睬。

李宗臣只是匡复府左司马,虽是武官,但是被徐敬业安排在中军,前军作战并非他的职权所在,于是也就告辞而去。

玉虚道长等人在后军营帐之中等候魏思温,见魏思温去了这么久依然杳无音信,俱都猜想定是徐敬业又像上次一样,不听劝告,或许已经与军师发生了口角,心中放心不下,刚想一起到前军打听情况,便见魏思温面带笑容地向营帐这边走来。

玉虚道长等人急忙迎上前去,问道:“怎么样?徐敬业将军同意了么?”

魏思温笑道:“其实徐将军并非像你们想的那样刚愎自用,上次可能是过于保守,认为实力不足以与李孝逸的大军抗衡,所以才不听从我的建议。这次在我的劝说下,还是答应让你们挖掘地道了。”

玉虚道长笑道:“原来如此,原先我们确实对他有些误会,不过现在既然冰释前嫌,就一切都好了。”

魏思温道:“不过要想徐将军打心底里佩服我们忠义营,我们既要屡立战功,还要在态度上稍微改变一下,他毕竟是义军的统帅,要是总是在三军之前顶撞于他,让他下不了台,关系只会越闹越僵,到时候我这个军师也很难从中调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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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3章、见微知著

白千劫赧颜笑道“军师说得极是,我们以后会注意的。”

就在这时候,掘地鼠高万丈与神剑山庄几位弟子,各自用箩筐装着许多短锄、铁锹、铁凿、铁锤之类的物事向军营这边走来,这些工具都是严格按照高万丈的要求,用精铁打造,大体与上次挖掘地道,攻打房陵县衙时用的差不多。只是听说润州城地基都是用岩石堆砌而成,因此将铁锤与铁凿两样工具各增加了几斤精铁,变得更加有分量而已。

神剑山庄庄主独孤一方问道“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呢?”

高万丈笑道“独孤庄主请放心,我可是老江湖了,办这么点小事又怎能节外生枝呢?不过在途中,我们确实遇到了些麻烦。”

独孤一方问道“遇到敌人了么?”

高万丈道“不过是些运送粮食的士兵,他们见我们衣着光鲜,尤其是你们这些弟子,更像是大富大贵之人,便过来向我们所要银两,我们自然不从,你的这几位弟子见他们人数不多,便想将他们解决掉。我为了避免招来更多官兵,于是便阻止了令徒动手,随意给他们一些银两,便到附近的村庄去打造工具去了。”

独孤一方听说他的弟子险些误了大事,于是怒道“你们这几个孽障,凡事能不能长点脑子,既有运粮队经过,不远处定有官兵接应,若是被官兵围攻,你们死了不打紧,要是搭上高大侠的性命,我们如何对得起人家。”

其中一名弟子说道“当时四下无人,就拿二十多个士兵,凭我们的功夫,对付这几个虾兵蟹将,绰绰有余,何必让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在我们面前嚣张跋扈呢?”

独孤一方怒道“你怎知后续有没有人跟来,再说钱财乃身外之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神剑山庄如今就这么点人了,岂能与往日相比?凡事能忍就忍,等到我们再恢复往日的辉煌,那时候谁欺负到我们头上,自然是拔剑便杀了。懂了么?”

这些弟子刚开始还有些怨言,但听独孤一方这么一说,看来师父虽然生气,其实心里还是担忧他们会有闪失的,于是俱都默然不语,不再辩驳。

鄢云听说这事,连忙问道“高大侠,你们在什么地方遇到这些运粮队的,他们这些人要将粮食运往何处?一共运了多少粮食呢?”

高万丈并不认识鄢云,于是问道“这位小兄弟,不知问这些无关紧要之事是何意呢?又不与我们相关。”

白千劫连忙对高万丈说道“这位少侠,便是我们最近常听人家说起的,在武当山率领群雄击退薛长卿,一战成名的鄢云鄢少侠。他问你什么问题,你只管答复便是了,兴许他想到了什么呢。”

高万丈拱手为礼道“原来是鄢云鄢少侠,请恕高某有眼不识泰山。既然鄢少侠问及此事,那我就与你说说,我们离开军营,附近的村庄的村民听说润州城要打仗,都迁徙到别的地方去了,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向南多走几里路,准备到南边的清河乡去找铁匠打造工具。没想到在清河乡北边三里处,遇到这些运粮队,他们一行不到三十人,却押送着满满三大车粮食,还有些大箱子,里面不知是什么物事,向北而去。”

独孤一方道“不用说,这些官兵定然是润州城中的,肯定是李思文派出去买粮食的。清河乡往北,最近就是润州城了。”

鄢云凝声说道“不然,润州城四道城门此时定然是紧紧关闭,以防我义军有可趁之机,他们没有援兵到来之前,是绝不会开城门的。更何况还有徐将军的探子一直盯着城门,只要城门打开,势必会通知徐将军,润州刺史李思文不敢冒这个险的。”

白千劫也说道“鄢少侠所言极是,据我所知,润州城兵精粮足,城中储存的粮食足够一年之用,断然不会因为缺粮而冒险打开城门,而且只是运三车粮食。”

独孤一方笑道“既然不是润州方面的运粮队,更不会是我义军的了。那便如高大侠所说,与我们毫不相干了。”

鄢云道“非也,这些运粮队绝不只是一支,而应该是许多零星的小支队伍,在集中向北边某个地方运送粮食。”

白千劫也惊奇地问道“何以见得呢?”

鄢云道“这些人既不属于润州,又不是我义军中人,那多半是属于朝廷的。朝廷征粮又岂会只派三十来人,运送三车粮食的道理?日前我听说两淮沿岸大雨不止,引发洪涝灾害……”

白千劫道“难道这些人是接到朝廷的命令,从各地征粮运到两淮地区赈灾的啊。”

鄢云道“请听我说完,赈灾只是一种可能。不过可能性很小,因为从北方运粮由陆路运粮到两淮地区,总比由江南运送快许多。朝廷派遣李孝逸率领三十万大军南下平叛,所需军粮自是不少,有赶上天灾,所以必定是府库空虚,再无多余的粮食,可以兼顾到两方面。更何况李孝逸大军的军粮在伊河沿岸被云月宫义匪尽数焚毁,而李孝逸大军继续有恃无恐地南下,所以比赈灾更迫切的自然是满足大军军粮,因此江南地区的运粮队,定是向李孝逸的军营而去。”

白千劫道“这倒也是,武则天哪里会在乎老百姓的死活,她在乎的是怎样才能尽快平定叛乱,巩固她的统治罢了。这是个重要的情况,要不要立即告知徐将军呢?”

鄢云道“目前为止,这还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要取信于徐敬业将军,恐怕很难。更何况,我们还不知他们最终要与李孝逸的大军在何处会合,就算徐将军相信我们的话,也无法阻止运粮队将粮食送达。不过倒是可以与军师商量商量,看他能否想办法得知到粮食运达的确切地点。”

于是他们几人便与玉虚道长一起,找到魏思温,提及此事,魏思温道“你们所言有理,若能在粮食送达之前,得知他们的目的地,便能提前设伏,劫取朝廷大军的军粮,届时他们自然不战自溃。不过在此之前,能否得到徐将军的支持,可就说不定了。”

鄢云道“此事至关重要,得不到徐将军的支持,我们就没有足够的兵力来完成这一计划,所以还请军师一定要劝说徐将军才是。”

魏思温道“用兵忌分利合,徐将军常年领兵作战,不会不明白,要他同意分兵劫取军粮,恐怕很不容易,不过我会尽量从中斡旋的。不过在此之前,你们一定要设法得知他们运粮队的目的地。现在你们还是先准备挖掘地道攻城吧。其他的事日后再说。”

魏思温道“我可是在徐将军面前为你们保证过的,说你们一定能够将地道挖通,你们可不要让我失望才是啊。”

高万丈笑道“军师放心吧,七日之内,若不能打通地道,我提头来见军师。”

魏思温笑道“那就好。不过润州城如铜墙铁壁一般,实在无法完成,也不用提头来见我。徐将军也不会见责于你们,不过日后各位就英雄无用武之地了。事不宜迟,赶紧去选择地点,准备施工吧。我去前军看一下攻城的情况。”说着,便自行离开了。

玉虚道长惊道“高大侠,七日之内如何能够打通地道,我们相信你的本事,但你也不用夸下如此海口吧。”

高万丈笑道“是否夸口,日后自见分晓。只是我们几人适才只准备了原先这些人的工具,没将忠义营的英雄好汉们算在内,现在有了你们的加入,人手是够了,可是工具远远不够,还请玉虚道长派人随原先神剑山庄的几位少侠一起,去清河乡及附近的城镇打造这些工具,具体要求,问这几位少侠就行了。”

玉虚道长道“需要多少工具?”

高万丈笑道“照原样每件百十来把就行了,忠义营将近两千人马,其余人也不会闲着,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呢。”

玉虚道长道“高大侠,以后忠义营在义军之中能否得到重用,成败在此一举了,你可要一定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高万丈笑道“老道长,你就放心吧。不信你问问梅女侠师徒,我有没有这个本事?”

没等梅傲霜回答,韩英女便抢着说道“玉虚道长,这只大老鼠打洞的本事是没得说,不过地底下可臭死人了,我劝各位道长还是不要下去的好。”

高万丈笑道“多谢韩姑娘赞赏,我劝你也不要下去,要不能弄得满身泥土,好好的一个大姑娘,变成一只小花猫,可就不好看了呢。”

英女扮个鬼脸,努着嘴说道“好你个臭老鼠,还敢提上次那事,要不是你打的洞太小,我至于弄成那样么?这次我当然不会再上你的当,你只管钻老鼠洞,我与我师父,用轻功飞上城墙就行了。”

玉虚道长笑道“贫道未出家学道之前,本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什么脏活累活没干过,旁人能够下去帮忙,我岂能在一旁看着,自然要下去与大家并肩作战啦。越是年纪大了,就越要动动筋骨,不趁现在多为义军做点事,以后恐怕想做也做不了。”

重玄道长也说道“老道虽说九十多岁了,可身子骨还是硬朗得很,搬运些土石还是可以的。”

梅傲霜对英女说道“英女,你看道长们这么大年纪了,门下弟子数千,有事弟子服其劳就可以了,他们却还亲力亲为。你却还在这里嫌脏嫌臭,推三阻四,倒好像这里就只有你喜欢干净似的。”

英女怨道“反正我不管,我就不去钻那臭老鼠挖的老鼠洞。”

高万丈笑道“小姑娘哪像我们这些粗汉子,毕竟爱干净些,既然不愿下来,就让她在上面休息好了。梅女侠你也不要再责怪她了。”

鄢云问道“高大侠,准备在哪里开始施工?地点选好了么?”

高万丈笑道“放心吧,我在来军营之前,就留意到,军队后面有一排杨树林子,我们就在那边开始挖掘,这样比较隐蔽,前方又有军营的屏障,即便我们忠义营这么多人有所行动,城墙上的人也不易发觉。”

玉虚道长笑道“既是如此,那就太好了,我立即派一百名武当弟子,与神剑山庄的五名弟子一起出发,分作五路,向不同的城镇去打造这些工具。”说着便让褚玉麟、宗宏道等人去安排此事。

高万丈道“我们也同时开始施工,原先的计划是以小地道通入城中,这次必须要改变一下,将地道加宽加高,容得下五人并行才行,尤其是地道顶端及周围,必须用木材固定住,以防坍塌。若是地道太窄,行军太慢,被敌军发现后,即便挖通了地道,大军也很难攻入城中。”

鄢云道“想不到高大侠考虑得倒是周到,敢问高大侠之前除了盗墓,及在房陵挖掘过一次地道之外,有没有挖掘过如此大工程的地道呢?”

高万丈笑道“不瞒你们说,确实没有。因为以前我是单干户,有没有参加过军队攻城之事,是以用不着挖掘这么大的地道。”

鄢云问道“既然如此,高大侠也是首次挖掘这么大的地道,有几成把握成功完成呢?”

高万丈笑道“地道大小都是一样的,人多力量大,只要不出现差错,就一定能够完成。不过有几成把握,确实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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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4章、血海深仇

独孤一方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退路了,还是勉力一试吧。”

高万丈道“我们就在这棵大杨树下开始挖掘,这里易于隐蔽。总之在地道挖通之前,别让敌人发现就行了。”说着便在那棵杨树下,划了一个丈许边长的方形,说道“暂时就将地道口定为这般大小,我们开始施工吧。”说着便首先抡起锄头开始挖掘起来。

其他或用箩筐将土石运走,或轮流帮忙,很快便挖开尺许深的入口,高万丈笑道“从这里到达润州城内,虽只有里许远近,但地道是为了方便义军通行,可不容半点马虎,入口处每挖尺许就留一级台阶,到达地底下,可能还会有积水,大家找些木板与野草来,铺在上面,于此同时地道顶端也需要固定,一旦坍塌就前功尽弃了。”

忠义营千百人分工合作,地道工程虽在缺少工具的情况下,进展很慢,但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较为顺利。

豫南皖北一带此时也已经云散雨收,大水逐渐退去,残月、晓风等人在蛇闹山南边几十里处的安乐镇为山洪阻挡多日,如今也正快马加鞭,向扬州方向而来。

只听晓风说道“残月姐,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达江南啊?”

残月笑道“如果沿途顺利,在没有大水阻路,或是什么突发情况的话,以我们的速度,昼夜兼程,相信用不了五六天,就能到达江南了。”

晓风笑道“但我还是有些担心。”

残月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晓风道“听说有许多江湖人物也去了扬州,我们与他们势不两立,如何相处呢?”

花雨笑道“休说没法相处,就是见面也得打架。你说是吧,残月姐。”

残月道“所以我们要在暗地里做无名英雄。相助义军,却不露面,这并不代表我们是怕了他们,而是根本没有这个必要与他们合作。”

晓风道“那如果见到那个慕青莲,紫芝姐的仇还报不报了?”

残月愤然道“紫芝姐对我们那么好,如同是亲姐姐一般,这等血海深仇如何不报。就算打不过仇人,我们联手也要将大仇报了。”

晓风问道“残月姐,你的五毒绵掌练到第几层了?”

残月道“我日夜苦练,内力有所增长,绵掌的基本掌法已经熟练掌握了,但毒掌那部分还没开始练。秘笈上说,如果没有将绵掌功力练到一定的火候,就急功近利,躐等冒进的话,很有可能会让毒素羁留在身体里,排不出去,如此不仅无法再练这种功夫,还有可能内功全失,以后都练不了武功了。”

晓风问道“那以你现在的武功,能够打败杀害紫芝姐的慕青莲么?”

残月道“慕青莲如何杀害紫芝姐,用什么招法,我虽没有见到。但是我之前在居仁堂与她交过手,她手上双剑极为厉害,几招之内,就将我打败了,当时虽没有杀我,但也将我面纱划破,戏弄讥嘲了我一番。我何尝不想早日报此大仇,但她既有本事杀害紫芝姐,我的五毒绵掌功夫尚且在紫芝姐之下,如何是她的对手呢?”

晓风道“如果加上我与花雨呢?”

残月笑道“我们三人之前就在一起执行任务,配合起来相当默契,若是我等三人联手,那么就算那慕青莲有三头六臂,也是敌不过我们的。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到房陵时,在风尘渡客栈的那一场战斗么?”

晓风气呼呼地道“如何不记得,可是我们三人也没能打过那个糟老头子,还被他点了穴道,这种不光彩的事,还提它干嘛?”

残月笑道“你知道那个老头是什么人么?”

晓风道“在我们被地狱门的人抓起来的时候,我在囚车里见过他,好像是与地狱门一伙的。以他的功夫,应该是地狱门的坛主之类的人物吧。”

残月笑道“地狱门的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但向来不会主动与朝廷的人作对。我们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他明知我们是朝廷的人,还要拼死保护那些百姓,这又是为什么呢?”

花雨道“残月姐分析的不错,要是地狱门的人,根本不会管老百姓的死活,也不会与我们作对。所以那老头儿不可能是地狱门的人。”

晓风争论道“可他明明和地狱门的人一起,不仅抓了我们,而且还将武林的正派人士抓了不少,这都是我们有目共睹的,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呢?”

花雨道“这里面确实有问题,我们可以这样想,他在客栈救助百姓的时候,是一种侠客的身份,因为他那个时候的做法,确实像是正派人士所为,我们又不知他属于何门何派,姑且这么认为;而他出现在押送我们回地狱门的途中,又与地狱门在一个队伍里,所以这个时候他才以地狱门中的人的身份出现在我们面前。”

晓风听花雨这么绕来绕去,听着特别烦恼,于是对残月说道“残月姐,你来说吧,我想你适才提出这件事时,好像是提前知道了什么,你就赶快告诉我吧。我最讨厌像花雨这样吊人胃口,说得不明不白的了。”

花雨笑道“是你自己脑子转的慢,哪里是我没说清楚啊。”

晓风怒道“请你暂时免开尊口,听残月姐如何说法。”

残月道“起初我也像晓风一样,对这老头的身份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我听说鄢云在地狱门拜了师父,还以为他拜了地狱门中人为师,成了地狱门的弟子。后来我问及他是哪里人,他便如实以告,说是房陵人,但问及他的师门,他却支支吾吾,不想透露。但他越不想说,我就越想知道。”

晓风问道“那你是怎样打听到他的师父是谁的呢?”

残月笑道“这件事我一直悬在心头,虽然后来我们面临许多棘手的事要处理,但我们在云月宫立稳脚跟之后,就有了广泛的消息来源,后来我派人重新到风尘渡一带去打听鄢云的事,他虽是个书呆子,却喜欢出现在各种热闹的唱和,因此附近认识的他的人便有许多。”

晓风问道“他是那个地方的人,认识他的人自然很多,这又有什么稀罕的。关键是我们刚才是在猜测与我们打斗过的那个老头是什么身份,你却说起鄢云那个书呆子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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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5章、知己知彼

花雨笑道“残月姐说了这么半天,你还没弄明白么?这老头儿就是鄢云那书呆子的师父啊。”

晓风道“就你聪明,那你说说那老头儿姓甚名谁,到底是什么来头?”

花雨道“我又没像残月姐一样对那书呆子一往情深,对他的身世来历及他身边的人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残月愠道“不要胡说,这不关那书呆子的事。只是我这人一向好奇心重,对想不明白的事情,一定要刨根问底罢了。”

“残月姐,你还没说,那老头儿到底是什么身份呢?他为什么一会儿是江湖侠客,一会儿又是地狱门的帮凶?你这么一说,我更加感兴趣了。”晓风问道。

“花雨猜的不错,那人的确是鄢云的师父,武林中赫赫有名的打穴神手凌霄。这人无论内功、轻功还是拳脚、点穴手法都已经练到了上乘境界,可是在风尘渡客栈一战中,还是输给了我们。”残月笑道。

“可是那次明明是他将我们的穴道点住,我们动弹不得,那时他如果想杀我们简直是易如反掌,虽然他有些投机取巧,用诡计让我们兵器互相牵制羁绊,胜之不武,但对付我们三人联手,能想出这种办法,也算是了不起的了。残月姐,你为何说是我们胜了呢?”晓风道。

“他虽然将我们制住,但并不能要了我们的性命。”残月道。

花雨平日最了解残月的心思,残月说她简直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晓风常常不服气,说她不过是有些小聪明。这会儿连花雨也想不通是什么原因了,于是问道“这又是为什么呢?”

残月笑道“那是因为他在与我们打斗的过程中,中了我短剑上的剧毒。那时他来回用烟斗敲击你们二人袭来的钢索短剑,我绕到他背后,划了他一剑。原本我以为只是将他的衣衫划破,因为普通人只要沾上这种剧毒,就会立马倒毙身亡,只是他内功身后,虽然感觉到中了剧毒,但还是用内功强行压制住,然后迅速出手将我们点倒。”

晓风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他并非是有意放我们离开,而是惧怕我们冲开穴道后,他剧毒发作,我们会对他不利。难怪那些人不让我们走的时候,他却大声呵斥,不许拦阻我们。”

残月道“正是这样,那时我们并不知道他已中毒,在穴道被点,兵器被缠住的情况下,再也无法与他抗衡,我们也不得不暂时离开。”

晓风问道“可是中了我们的剧毒,除了我们的解药外,根本无药可救,他怎么会在那么短时间内,又恢复如常呢?”

花雨这个时候已经基本猜出了事情的发展经过,于是笑道“你难道忘了,岐黄子医术与蛊毒之术,号称天下第一,人称鬼医活阎王么?”

残月笑道“没错,岐黄子在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他的名声与本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打穴神手凌霄不可能不知道,他知道中了我们的剧毒,除了找岐黄子医治外,就只有等死了。”

晓风道“不对啊,我们身上当时就有解药,他为什么不在我们身上取解药呢?”

花雨笑道“因为他不能这么做。”

晓风道“虽然男女有别,但性命攸关,还怕人说什么么?”

花雨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他如果在我们身上取解药,那么他中毒的事便不能隐瞒了,我们的剧毒何等厉害,即便他服了解药,又岂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常,就算解毒了,功力也恢复不了,届时我们穴道只要解开,他不就死翘翘了么?”

残月道“正是这样,以当时的情势,如果其他人知道这老头已经中毒,也不可能有胆量来对付我们,我们虽然穴道被点,但只要个把时辰,便能冲开穴道,这样不仅凌霄自己,还有客栈中的所有人,也会被我们杀掉。凌霄不可能想不到,因此他宁可去求那鬼医岐黄子,也绝不会冒这个大险。像他们这种自命侠义道之人,是不会将其他人的生死置之不顾的。”

晓风笑道“那么凌霄要去地狱门求医,鄢云又正好在那客栈之中,这么说来,就是鄢云送他去地狱门,等凌霄的伤势好了之后,鄢云便拜师学艺了。”

花雨笑道“这会儿你怎么这么聪明了?”

晓风怫然道“你以为就你鬼心思多呀,说到这里,就是再笨的人也会猜出一二。更何况我并不比你笨呢?”

残月道“你们都很聪明行了吧,既是这样,我再问你们,在你们看来是凌霄的武功高些,还是那慕青莲的武功高呢?”

晓风道“我又没见他们俩个比试过,我又怎么知道。”

残月道“这也说的过去,那我问你们,是凌霄更容易对付些,还是联手对付慕青莲更有胜算呢?”

晓风道“那凌霄既然是我们的手下败将,自然是他容易对付一些了。更何况慕青莲手中的兵器是两把利剑,而凌霄使用的确实旱烟斗这样的钝器作为兵器,杀伤力有限的很。”

花雨笑道“我看不见得,凌霄虽然被残月姐偷袭得手,但他的打穴功夫,与独特的兵器配合使用,只要想办法接近我们,我们便很难招架。再者说来,上当一次,学乖一次,残月姐也不是每次都能偷袭得手,所以说凌霄这老头儿,要是再让我们遇见的话,确实是个劲敌呢。”

晓风笑道“他的武功虽高,但我们也可以改变战略啊,以防他再像上次那样,将我们的兵器敲打几次,就缠住了。只要配合得好,哪里容他再欺身短打呢?”

残月道“那么丘神绩平时也不使用任何兵器,只凭一双肉掌,我们三人联手对付他,胜负如何?”晓风、花雨听残月这么一问,俱都默然不语,很显然她们至今对丘神绩还是极为忌惮。

残月笑道“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我们自然不是丘神绩的对手。我看凌霄的武功与丘神绩也差不多,我们再次遇到凌霄,还会被他制住。实力摆在面前,我们又不得不承认,上次只不过是侥幸取胜,下次能不能偷袭到他,还不一定呢。然而慕青莲虽然剑法不错,依我看来,她与凌霄相比,内力方面自然及不上凌霄,只要我们三人配合好,以钢索短剑封锁住她的周身,她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的机会,时间一长,她自然会内力不济,出手缓慢,届时就不免为我们所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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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6章、重色轻友

花雨道“要是慕青莲与鄢云同在扬州,而我们遇到慕青莲就非动手为紫芝姐报仇不可,到时候若是鄢云阻止我们,该怎么办呢?”

晓风见残月若有所思,默然不语,于是说道“紫芝姐的大仇,非报不可,就算任何人阻止,我们也不能心慈手软。你说是吧,残月姐?”

残月闻言,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他不会在扬州的。”

花雨知道残月对鄢云用情至深,要是鄢云也在扬州,慕青莲乃江湖正派人士,鄢云若是见到有人要杀她,断然不会坐视不理。这正是她忧虑的是,届时残月姐是否夹在中间,会陷入两难之地?能够狠下心为紫芝姐报仇雪恨么?

晓风向来粗心大意,从来不会去猜测揣摩他人的心意,心中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于是说道“就算鄢云那书呆子在扬州,凭他的身手有如何拦得住我们与慕青莲动手呢?”

花雨道“既然上次他送凌霄去岐黄子那里求医之后,便加入了地狱门,那么岐黄子怎么可能轻易让他离开,并且参加义军呢?要知道,在江南武林之中,到处都是地狱门的耳目,他们师徒逃到哪里都有可能被人盯上的。”

残月道“那倒不一定,虽然地狱门的耳目遍及各地,但凌霄与鄢云新加入地狱门不久,又只是在摘星楼当值,很少外出,那些分坛弟子如何能够从千万人的义军之中认识他们呢?我担心的是,岐黄子会用蛊毒控制他们师徒,这样一来,就算他们逃到天涯海角,也随时会面临蛊毒发作的危险。”

花雨笑道“这个请残月姐放心就是,岐黄子对人下蛊毒,也是因人而异的,他不会随意对没有多大作用的人下蛊,换句话说,就是他只会对武功高强的人下蛊,以便控制他们。凌霄或许逃不过被下蛊的命运,但鄢云不会武功,岐黄子怎会如此看得起他,在他身上下蛊呢?每年中秋,还浪费一粒解药。只要控制了凌霄,鄢云又怎会弃他师父于不顾,离开地狱门呢?所以残月姐放心就是,鄢云是不会在义军之中的。”

残月道“要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但我担心就因为鄢云不大可能被下蛊毒,凌霄会选择牺牲自己,将鄢云送出地狱门,让鄢云出去,想办法营救还关在地狱门中的武林人士。这次许多门派的武林人士俱都在扬州聚集,只怕鄢云也会来吧。到时候……”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下来,没再往下说下去。

晓风问道“残月姐你怎么了,就算鄢云阻拦我们杀慕青莲为紫芝姐报仇,难道残月姐你会重色轻友,不报此仇了么?”

残月怒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重色轻友,我残月岂会忘了紫芝姐的大仇,只是我们现在已经不是丘神绩手下的冷血杀手了,又岂能滥杀无辜,鄢云如果阻拦,我们就应该毫不犹豫地将他杀掉么?平日里我怎么跟你说的,就算是普通老百姓,我们也不能随意杀害,更何况……更何况他曾经在地狱门帮助过们逃生呢?”

她本来想说,更何况他是自己心爱的人呢,但这样说的话,岂不是正是晓风说的重色轻友么?所以话到嘴边,又突然改口。

晓风道“反正我不管,无论是谁阻拦,我也要杀了慕青莲。”

残月道“没人不让你杀慕青莲报仇,但若是鄢云阻拦,我们只好另选时机了。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便不再与晓风、花雨并辔而行,扬起马鞭,狠狠地抽了一鞭,马儿吃痛,放蹄向前疾奔而去。

晓风、花雨在后头大声喊道“残月姐,等等我!不要生气嘛。”说着也快马加鞭,向前追去。柳絮等人也随后跟来,此时道路畅行无阻,他们带足了干粮清水,考虑到在路上已经耽搁了几天,再也不可在路上迁延,因此一路上马不下鞍,昼夜兼程,风驰电掣般向扬州赶来。

而李孝逸的大军虽在大水未退之前,就采用监军魏元忠的建议,使用竹筏涉水而过,但又怎及得上她们的速度,因此很快便在中途被残月等人追上。

残月道“朝廷的兵马众多,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们不可与他们正面碰面,现在去扬州的官道,被李孝逸的大军占据,看来我们只有抄小路绕过他们去扬州了。”

晓风道“我们为什么要怕他们这些人呢,别看他们人多,我们快马冲过去,他们未必就能够拦得住我们。”

花雨笑道“他们这些常年行军打仗之人,单打独斗的武功虽然不及我们,但若想拦住我们的马匹只需要一根绊马索就行了。我们的马儿再快,也冲不过去的。届时我们失去了马匹,被围在大军之中,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凭我们这些人手,也断然不能突围而出呢。”

晓风急道“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哪里会这么不自量力呢?我们若有在三十万大军之中来去自如的本事,还要去扬州干嘛,直接在这里将他们杀个落花流水不就成了。可话又说回来,我们要打此经过,他们始终在官道上堵着,我们在后头老这么慢吞吞地跟着也不是个办法啊。残月姐说要抄小道绕过大军,可是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哪里有小路可以绕到他们前面去,我们怎么知道呢?”

花雨笑道“这句话你可是说到点子上了,我们虽然初来乍到,对此地的地形极为陌生,但我们可以向附近的人打听一下,总好过在这瞎操心来得好吧。”

残月笑道“我也正有此想法,花雨、柳絮你们二人分头去打听一下吧,切记不要显露武功,与人动手,以免惹上官府的人,比较麻烦。”

花雨笑道“不就问个路么?也犯不着与人动手啊。”说着便与柳絮一起,跃马扬鞭,一东一西,向官道两旁奔去。

她们二人离开后,残月便吩咐众人下马暂时在原地休整,等候花雨与柳絮二人的消息。晓风道“这附近荒无人烟的,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问到什么消息。”

残月笑道“你怎知附近没有人烟呢,我们适才只是在官道上驰骋,走马观花地在两旁扫了一眼罢了。都说江南人口密集,此地虽是丘陵地带,也应该会有许多村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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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7章、慕青莲

约摸一个时辰的光景,花雨与柳絮陆续从不同的方向赶来,到了山道旁边的转角处,残月等人的歇脚之地。只听残月问道:“怎么样,你们二人可问到了什么消息么?”

花雨答道:“越过东边的一个山坡,然后就有一个叫作尚德镇的地方,经过尚德镇便是一条小河,渡河再向西南而行,便可回到去江南的官道了。”

晓风怨道:“这几天被大水阻路,好不容易等到大水退了,本想可以一马平川,直抵江南,却还要渡河,渡河之后还要去找马匹,烦都要烦死了。”说到这里,转而对柳絮问道:“柳絮姐,你那边怎么样?”

柳絮笑道:“西边的山道倒是有一条,不过是羊肠小径,很少有人通行,也不知马匹能不能过去,如果能够通过,只要由西边绕过去,便能赶在官军的前面去了。”

晓风道:“那我们还是走山路吧,没准能够通行呢?”

残月道:“西边的山路应该很难行走,不如水路比较稳妥,不过就像晓风说的,渡河之时,马匹不能同时渡河,也着实是个难题,万一到了河对岸,无法找到马匹,我们也没有办法,还是走山路吧。”说着便与姐妹们一同向西边而去,在柳絮的引导下,到了附近村民说的小路。

这条小路的确是人迹罕稀,荆棘密布,休说骑着马而过,就是单人行走,也是步履维艰。无奈之下,只好一边用匕首兵器砍斫路旁的荆棘开道,一边牵着马儿向前探路。好在这条小路虽然难行,但毕竟只有两三里的路程,便已通过,然后骑上马向东南方疾奔,依照她们的速度,果然很快便赶在了大军的前头。

上了官道之后,前途再也没有什么阻碍,经过三天的长途跋涉,终于到达了楚州境内,残月笑道:“终于到了江南地区了,楚州距离扬州只有一两天的路程了,我们大可以不用像前几天那样匆忙赶路了。”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人一骑如风般向她们迎面而来,晓风指着前方道:“来人不知是敌是友,不过单人独骑,向北而去,定然不是义军中人,要不要将他拦下?”说着,便要冲上前去,拦阻那人。

残月刚想劝阻晓风,已然不及,晓风已经冲上前去,两匹快马都是放蹄疾奔,距离越来越近,晓风见与对方的距离已经在她钢索短剑的攻击范围之内,连忙一鞭向马腿挥去,那人见情形极为危急,已经来不及兜转马头,于是在马鞍上击了一掌,借力跃起,这才不至于在马儿跌倒时一同栽倒在地。晓风那一击也着实凌厉,钢索缠住马腿,顺势一拉,一条马腿就瞬间断为两截,惨嘶一声,向前扑倒,鲜血汩汩淌了一地。

晓风见成功将那人拦下,连忙勒住缰绳,马蹄扬起,人立起来,这才驻足。这时那人已然落地,晓风定睛一看,不禁一愕,说道:“风波恶,怎么是你?”

风波恶笑道:“晓风姑娘,正是在下,多日不见,看来你这风风火火的性子,却是一点也没变啊。你这一鞭好不厉害,若不是我见机得快,只怕不摔个半死才怪呢。”

晓风赧颜笑道:“刚才不知道是你,所以多有冒昧,还请见谅。好在你没事,不然残月姐又要骂我了。”

两人对答之际,残月等人已经陆续赶到,风波恶见到残月,连忙跪秉道:“属下风波恶见过残月宫主。”随即便站了起来。

残月笑道:“风波恶,交代你的事办得怎样了,你怎么在这里出现呢?”

风波恶笑道:“些许小事,自然是不辱使命的了。我按照宫主的吩咐,送信时并没有露面,送完信之后,便急忙赶回。怎料行到楚州境内之时,听从北边来的客商说,前路被大水淹没,无法通行,无奈之下,只好在楚州暂时落脚。这几日听说大水退了,所以才急忙赶回云月宫,向宫主复命,未曾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你们。”

残月笑道:“这也难怪,我之前还在想,你为何一去杳无音信,莫不是与正派人士发生了冲突,有什么不测,见到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扬州方向,义军有什么动向呢?”

风波恶道:“在我将信送达扬州匡复府不久,就听说楚州司马李崇福率领所部三县起义,响应扬州徐敬业的义军,徐敬业见状,连忙派尉迟昭率兵攻打楚州盱眙县城,拿下盱眙之后,乘胜攻打下都梁山。随后又听说徐敬业又亲自领兵,南下渡过长江,攻打润州去了。”

残月道:“看来义军在江南一路势如破竹,形势一片大好,只是为何不挥师北上,直取洛阳呢?他们不是扬言要匡复庐陵王的帝号,是堂堂正正的勤王之师么?攻打润州,又是怎么回事呢?”

风波恶笑道:“他们行军打仗的事,我一个当土匪的,哪里懂得?宫主问我不是白问了么?”

残月道:“这倒也是,徐敬业带了多少兵马前去,去润州几天了?”

风波恶笑道:“听说这次徐敬业是下了血本了,本来扬州就只有十多万义军,他几乎全部都带去攻打润州,只留匡复府左长史唐之奇与一万老弱病残镇守扬州江都府。从出发至今已经七八天了,也不知道润州城被义军攻下没有?”

残月道:“这个先不用管,我只问你,听说许多正派人士都来到义军中效力,具体有些什么人?你总该知道吧?”

风波恶道:“我刚到扬州那会儿就听说有许多江湖人物来投军,其中有少林、崆峒、昆仑、峨眉等名门大派的弟子,自然还有许多江南的小帮派以及江湖游侠,总共也就五六百人。后来我听说有成千上百的道士,来到扬州,经过打听,才知那些道士是武当派中人,也不知为什么竟然一次带来这么多人?徐敬业见江湖人士越来越多,于是便成立一支忠义营,由武当派玉虚道长做统领,专门接收江湖人士。”

残月笑道:“这没什么奇怪的。因为武当派早在半个多月前,已经被地狱门占领了,那些道士可能是自知不敌地狱门,所以干脆全体来投义军了。”

晓风连忙问道:“那你有没有在忠义营中看到一个手持双剑的女子?”

风波恶道:“崆峒、昆仑等门派都是女子,是否手持双剑,我也没有特别留意。那女子叫什么名字?我倒是可以托人到军中去问一下。”

晓风道:“玉面罗刹慕青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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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8章、道济天下之溺

风波恶道:“这个慕青莲与晓风姑娘有什么过节呢?”他见晓风道出这个人的名字的时候,眼光中充满了杀意,多少也猜出了些端倪。

晓风冷哼一声,说道:“什么过节,这个慕青莲杀了我们的紫芝姐,我们与她有不共戴天的血仇。要是她也在义军之中,无论如何,我也要杀了她的。”

风波恶连忙拍着胸脯说道:“晓风姑娘,你放心就是,你们的仇人,也就是我风波恶的仇人,要是我遇到这个慕青莲,定然不会绕过她的。”

晓风道:“不行,我们必须手刃仇人,不需要旁人动手。更何况凭你的武功,也不是她的对手。”

残月见风波恶听晓风这么说,极为不悦,于是说道:“风寨主不要介意,晓风虽说心直口快,但却是实话实说,非但风寨主你不是他的对手,就算我本人,也难在她剑下走上十招,除非我与晓风、花雨三人联手,方有胜算。”

风波恶听残月这么一说,意气方平,于是说道:“这个慕青莲如此了得,也不知是何门何派的人?”

残月道:“她是何门派,我们也不得而知,只是之前见她似乎与风雷堡堡主轩辕夔有些联系。”

风波恶道:“风雷堡轩辕夔在江南武林的名声可是极为响亮的,只是据说轩辕夔被地狱门擒去之后,风雷堡就每况愈下,不复往日之盛了。这慕青莲的武功如此厉害,定然不会是轩辕夔的徒弟了,轩辕夔以风雷掌掌力逞技武林,而慕青莲却是剑法了得,而轩辕夔的妻室又是个不会武功的妇人,慕青莲与他关系匪浅,定是一对狗男女了。”

说到这里,不禁嘿然一笑,道:“他们这些自命侠义道之人,又何尝不是背着妻子偷情的伪君子,倒不如我们这些人不在乎世人的任何看法,活得自在。”

残月不悦道:“休要嚼舌根,他人的私事我不想谈论,你只要负责帮我们调查一下,现在这个慕青莲在何地出现过就行了。”

风波恶笑道:“残月宫主,你放心就是,我在绿林界摸爬打滚这么多年,武功倒是没什么长进,但获取江湖消息的路子广得很呢?给我几天时间,保准帮你调查得一清二楚。只要慕青莲还在江湖中走动,无论天涯海角,都避不开绿林中人的耳目。”

残月问道:“适才你说过徐敬业成立了一支由江湖人士组成的忠义营,那么徐敬业这次攻打润州,有没有将忠义营一起带去呢?”

风波恶道:“本来徐敬业从扬州出发的时候,并没有让忠义营随行,忠义营是义军出发两天后,才在军师魏思温的带领下赶去的。”

残月对晓风等人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赶去润州吧。”

晓风问道:“为何要去润州?虽然我们南下是为了相助义军,但徐敬业带领十多万兵马前去,也足以打下润州了,我们只需去附近的扬州等他们从润州班师就行了。何必要像赶集似的,义军到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呢?”

残月问道:“那我问你,你还想不想报仇了?”

晓风毅然道:“当然要报仇了,可是适才风波恶也说了,不确定忠义营中是否有慕青莲,我们此去,若是扑了个空怎么办?”

残月道:“别管慕青莲在不在忠义营中,眼下润州大战正酣,远近的江湖人物若有心投效义军的,都会向润州靠拢,慕青莲之前与轩辕夔等人在居仁堂相助过废太子李贤,只要他听说义军在攻打润州,那么就一定会赶去。

退一步说,就算她不去润州,我们在扬州也无所事事,倒不如去润州凑个热闹,暗中相助义军攻城。这才是正经事,我们不仅要为紫芝姐报仇,更要想尽一切办法,让武氏集团倒台,你可别忘了我们那些姐妹是如何被武氏兄弟欺侮,又是如何在伊河附近为了掩护我们离开,被丘神绩屠杀的。”

晓风等人闻言,想起那日伊河一战,姐妹们惨死的景象,俱都悲愤不已,只听晓风说道:“残月姐,你别再说了,那些惨死的姐妹们永远在我心中,我永远不会忘记她们的。我们这就前去润州,相助义军攻城。”

说完见天色还早,便向东南润州方向鞭马而去,残月、风波恶等人也一同随后跟去。

此时润州方面,徐敬业兵临润州城下已经八日,虽然昼夜不停地轮番强攻,双方俱都有损耗,但润州城中李思文抱着死守润州的心理,文有润州长史裴庆之出谋划策,武有闻达、闻贤两兄弟及都梁山的精兵强将指挥守城,是以尽管义军方面炮石如雨,云梯队前赴后继,但还是无济于事,润州城还是固若金汤,没有被攻下。

忠义营的英雄好汉们不辞劳苦,连续五天,昼夜不停地挖掘地道,也已经将地道挖到了润州城墙之下,但是一如徐敬业事先所说,这润州城城墙经过李思文改造修葺之后,已经今非昔比,城墙之下的地基果然是像地面上一样,用巨石累积而成。

只听高万丈说道:“这润州城墙高达数十丈,地基起码也要有几丈之身,因此这面石墙也与城墙一样厚实,炮石虽然无法撼动城墙,但水滴却可穿石,我们必须有足够的耐心,即便进展多慢,多么艰难,也要坚持下去,为山九仞,切不可功亏一篑。”

雷傲天急道:“这面石墙硬得像铁一般,我们用铁凿凿了半天也不过掉下来几块石头,这要多久才能打通啊?”

高万丈道:“这种情况我也见过,以前我挖过的那些古墓,周围也都是这样的石墙,只不过相比之下没有这般厚实罢了。我看按照我们这个进度,估计再过两天,就能够完全打通这面石墙了。到时候便可大功告成了,让义军由隧道攻入润州城,润州城不日便能被攻下了。”

鄢云笑道:“如果如高大侠所言,那攻取润州城的首功,就非高兄莫许了。”

高万丈笑道:“我可不敢居功,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总之,为了忠义营日后在义军中能够有用武之地,也为了我掘地鼠在江湖上不至于名声扫地,就算这面石墙再厚十倍,我也要将它打通不可。”

玉虚道长叹道:“我们来相助义军可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考虑,徐敬业将军能否重用我们忠义营,也是其次,关键是我这几日看到义军士兵死伤无数,想必润州的百姓也是饱受战乱之苦,如果这样强攻下去,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白白丢掉性命。但愿地道能够早日打通,减少些无辜伤亡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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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9章、杀伐果断

高万丈笑道:“道长心怀苍生,道济天下,实在是令人崇敬得紧,不过我高万丈可比不了,只是那徐敬业居然看不起我的本事,我非要证明给他瞧瞧不可。”

玉虚道长只是略微笑了笑,并不说话,只听独孤一方问道:“玉虚道长,你说万一这地道打通不了,徐敬业将军如此强攻润州,还需多久才能夺取润州城呢?”

玉虚道长笑道:“这我可说不准,行军打仗的事,我可是一窍不通啊。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够尽早结束这场战乱。”

鄢云道:“依我看来,润州是座孤城,朝廷大军来此之前,义军应该能够攻打下来,不过李思文等人如此固守,义军要想拿下此城,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兵燹之后,润州城的百姓定然是苦不堪言的了。”

这次他们挖掘的地道较为宽广,因为连续半个月润州一带都没有雨水,是以即便是在江南地区,地道内也没有积水,工程进展也较快。

韩英女刚开始的时候,总是不想下去,后来见出来的人,身上也没多少污垢,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硬着头皮下地道去帮忙。

然而见到目前地道挖到润州城城墙之下,被一堵石墙阻住,心中不禁又异想天开,对梅傲霜说道:“师父,要不然我们趁夜以轻功跃上城墙,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好在这里徒劳无功的强些。”

梅傲霜道:“润州不比盱眙,眼下交战正酣,即便夜晚也没有可趁之机,而且城墙比盱眙城高数倍,在没有着力点的情况下,以壁虎游墙功上去,连为师也没有多少把握,你有多大能耐,竟在此胡说八道。再说就算我们能以轻功上去,若被发现,城墙上的士兵向下射箭,我们岂不是陷入险地?”

高万丈笑道:“韩姑娘,你就放心好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石墙应该能在两天之内打通,到时候我们就能通过了。何必要冒此大险呢?”

韩英女道:“你个该死的掘地鼠,都是你出的馊主意,现在还在这里大言不惭,要是两天之内不能挖通石墙,又该如何?”

高万丈笑道:“要是这样,我掘地鼠三个字从此倒过来写,怎么样?”

韩英女道:“这样不好玩,要是不能打通,你就拜我为师,如何?”

梅傲霜闻言,佯怒道:“英女,不要没大没小的,你何德何能,居然要收高大侠为徒?”

高万丈笑道:“没关系,要是我连这点本事也没有,以后也休再自称掘地鼠了,甘愿拜在韩女侠门下,供你驱策。”韩英女听他这么说,自是一脸得意已极的神气。

残月、晓风等人听说义军在攻打润州,正从楚州方向,向东南润州方向火速奔来,经过一日一夜的长途奔袭,终于到达润州境内。

在风波恶的打探下,得知驻守润州的刺史李思文正是徐敬业的叔父,而闻达兄弟更是担任守城大任的重要将领,徐敬业久攻润州不下,多半是这兄弟俩在从中作梗。

只听残月道:“晓风、柳絮,你们还记不记得王方翼将军的偏将军好像与润州守将闻达,同名同姓?”

晓风想了一会说道:“是不是那个长得五大三粗,一脸凶相的家伙?”

柳絮道:“没错,那个长相凶恶的偏将军就叫闻达,当时我们去王方翼的军营时,他正好在场,此人对王方翼可谓是忠心耿耿,生怕我们会对王方翼不利,是以誓死保护。不过天下同名同姓的人何止千万,况且一个在江南润州,一个却是在漠北边境,如何会是同一人呢?”

残月道:“是不是同一人,只有确认了才知道?我们今晚设法混进城去,看看这个闻达是否就是与我们相识的那人?”

晓风随口说道:“去见他作甚,是同一人又怎样,不是同一人又怎样呢?”

残月笑道:“王方翼将军手底下的大将何其了得,有他坐镇润州,徐敬业又岂能轻易攻下润州城?若是同一人,我们可劝他倒戈相向,开门献城,若只是同名同姓之人,我们便将他杀了,润州守将一死,义军要破城而入,就指日可待了。”

晓风道:“即便是同一个闻达,我们劝他倒戈,他岂会那么容易听从我们的话?”

残月笑道:“那日我们奉命到漠北去刺杀王方翼,这人拼死保护,见到我们挟持住王方翼将军之后,更是愿意以身代死,可见此人生性耿直。后来我们放了王方翼,并且为他想好了退路。这闻达更是感激不已,这次若我们提出此要求,想必他也会还我们这个人情吧。”

晓风道:“人心叵测,这可说不准,现在王方翼不在军营,而他也调度到润州来守城,在他心里岂不会更加感念武则天对他的宽宏大量?又岂会再顾念我们对其旧主之情呢?万一这守城的闻达正是我们相识的那人,而且不听从我们的劝告,仍要为武则天死守润州,那该如何?”

残月断然道:“若是如此,这人便忘恩负义,枉自为人,是武则天忠实的走狗,我们也不用再顾忌到王方翼的关系,将他杀了也就是了。”

晓风笑道:“爱憎分明,杀伐果断,这才是我们残月宫主的风范呢。”

残月道:“我看你就喜欢成天打打杀杀,干脆说这是你晓风女侠的风范,还要确切些。”

就在这时候,风波恶从义军军营方向,赶过来说道:“禀告残月宫主,适才我发现,除了徐敬业的大军在强攻润州城之外,还有一伙人在杨树林旁边不停地搬运土石,不知道意欲何为?我发现异常,怕靠近了会暴露行藏,所以赶快来通知你。”

残月问道:“他们是些什么人?可是义军在准备搬运石头攻城?”

风波恶道:“他们都是江湖人士的装束,我想就是义军中的忠义营那伙人吧。他们并不是向前军搬运,而是从杨树林,向后面悄悄搬运,像是在挖掘什么东西呢。”

花雨闻言,立马想到在房陵时,有一伙人正是通过挖掘地道,攻入房陵县衙,救走李贤太子,于是说道:“不用说,定是像上次一样,在挖掘地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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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0章、暗助义军

残月闻言,略一沉思,恍然大悟道:“你是说忠义营中的人是像上次在房陵县衙之中地道救人一般,想通过挖掘地道,进入润州城么?”

花雨道:“恐怕多半是这样的了。”

晓风道:“上次能够成功打通地道,救走李贤太子,那是侥幸,而且就算是爬地道,也不可能不被发现吧。”

残月道:“如果他们挖掘的地道较为宽大,那么义军就可以迅速通过,攻入润州城。不过我看这润州城墙如此坚实,要挖掘一条能够容许多人通过的地道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这不是重点,关键是上次慕青莲就是通过地道进入县衙,试图营救李贤太子,紫芝姐也是在那个时候被她所杀的。既然挖掘地道的这伙人在润州,慕青莲又与他们相识,想必与他们一起,也到了这润州城。”

晓风闻言,急忙说道:“那还等什么,赶快过去,把找到慕青莲,为紫芝姐报仇雪恨啊。”

残月道:“放心吧,若是慕青莲到了润州,润州就是她的葬身之地,还怕她跑了不成么?事有轻重缓急,眼下我们还有正事要办。”转而对风波恶说道:“风寨主,现在已近黄昏,请你去润州城周围看一下,哪些地方防守薄弱些?”

风波恶道:“残月宫主不会是想夜袭润州城吧?凭我们这些人,只怕不成吧。”

残月道:“我自然不是想趁夜袭城,只是我们有事,必须要去润州城一趟,所以你务必要查看仔细了。”

风波恶道:“残月宫主,你们放心,我这就去,此事关系到你们的安危,自然马虎不得的。”说着便一溜烟向润州城方向而去。

过了两个时辰,夜幕降临,润州城城头上点燃了许多火把,轮番站岗,夜间义军也暂停了强攻,风波恶巡城一周,满头大汗地赶回来,说道:“禀告残月宫主,北城门义军兵临城下,城头上都是岗哨,根本无法进去。其他几门防守也是毫不松懈,只是我看西城门火光星星点点,极为零散,或许是因为西城门下地域较为狭窄,不易集结大军的缘故吧。我看我们人少,刚好可以绕过北城门,从西城门方向进城。”

残月道:“我何时说要带你们所有人都去了?除了柳絮外,所有人都在原地等候,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妄动。”

晓风道:“残月姐偏心,为什么只带柳絮去,而不带我去呢?”

残月道:“这次我们进城,并非去偷袭敌人,而是秘密去见见那个守城将领,所以人越少越好,放心吧,下次替紫芝姐报仇,定然要叫上你,这次你就不要去了。”

柳絮道:“润州城城墙这么高,我们要上去,只怕很难呢?”

残月问道:“放心吧,这都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你的柳叶飞刀,不是百发百中,无坚不摧的么?一会儿到了西城门下面,你用轻功跃起向城墙上发射飞刀,让飞刀镶嵌在城墙中,作为我们的着力点,我们踩着飞刀上去就行了。”

柳絮汗颜道:“我的飞刀虽然能在很远的范围内百发百中,但要打入坚实的城墙不掉下来,只怕不容易办到呢?”

残月道:“日间我已经观察过了,那城墙虽然坚硬厚实,但外面却是一层青砖,经过长期日晒雨淋,已经如腐土一般松软,只要你稍微用力一些,飞刀的全部刀身俱都没入青砖之中,都没有问题。虽然我们踩着飞刀刀柄上去,更为稳妥,但你若是不能将飞刀全部射进,也没有关系,以我们的轻功,只要脚下稍微有些着力之处,就足以跃上城头了。”

柳絮笑道:“既然如此,我只好尽力施为了。”

说完便与残月一起向润州西城门而去,他们脚程较快,才片刻光景,便已到达西城门之下,这里果然如风波恶所说,守备虽也不少,但是星火零散,看来是为了方便从更多的角度观察下面复杂的地形下的情况。她们二人来到城墙之下,夜行衣的伪装下,并没有被任何人发觉,之前她们都是执行秘密任务的朝廷杀手,所以这个时候,为了提防暴露行藏,只是相互打手势沟通,并不需要言语。

她们合计了一会,相互点了点头,柳絮便一跃而起,手中暗运内力,在半空之中发射了一枚飞刀,只听叮咚一声响,飞刀打到城墙之上,又反弹回来。

尝试失败后,兴致阑珊地回到残月身边,摇了摇头,残月见状,便知结果,所幸这么小的动静并没有惊动城头上的士兵。心想,飞刀定是打到了两块准头的衔接处,衔接处较为紧密,手劲再大,也断然打不进去。于是便怂恿柳絮,再行尝试,万一不行,再想其他办法。

柳絮只得再如法施为,这一次却是一击奏效,很轻松地将整柄飞刀的刀身都打入了城墙之中,落地之后,再行跃起,脚上踩着适才打入城墙的那柄飞刀的刀柄,向上再次腾跃,飞到一定高度,再打入一柄飞刀,踩将上去,差不多就能看到城头,于是便又重新退将回来。

残月见状,自然是欢喜,于是便让柳絮先行跃上去,然后自己看清她在何处落脚换力,也如法施为,两人便顺利登上了城头。她们选择之处并无任何灯火,飞刀射入城墙之后,刀柄也与城墙一样都是漆黑一片,并无差别,她们能跃上去,全凭记忆与感觉。

残月、柳絮二人都是执行秘密任务的高手,所以即便上了城头,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士兵把守,但她们身形之快,如影似魅,悄无声息,那些守军在她们眼里,简直就是形同摆设一般。

由城头到了城中之后,柳絮问道:“残月姐,我们虽然到了润州城中,但要找到那个叫闻达的守将还是很难办呢?”

残月笑道:“无妨,据风波恶说,这闻达、闻贤两兄弟是守城的主将,虽然夜晚义军没有攻城,闻氏兄弟也回去休息了,不过他们的府邸,凡是守城士兵,都应该知道。我们抓个士兵来问一下就行了。”

柳絮笑道:“这倒也是,我这就去抓个士兵来问问。”说着便悄悄从城墙内侧的楼梯上去,绕到守军之后,将一个士兵打晕之后,带到一个巷子中,交给残月。

残月道:“想办法弄醒他吧!”

柳絮道:“这个容易。”说着便从腰间刀囊之中抽出一柄飞刀,一手捂住那士兵的嘴巴,一手握住刀柄,在他大腿上用力扎去。那士兵疼痛之下,清醒过来,刚想喊叫,却没想到嘴巴被人捂住,这才知道被人抓了。

残月道:“我问你的问题,你要如实回答,要不然,下一刀可不是扎在你大腿上,而是要割断你的喉咙了。”那人听了,强忍着疼痛,急忙点头。

柳絮说道:“我若放开手,你只要敢出声喊叫,你的小命就玩完了,听懂了么?”那士兵更是点头不止。柳絮见状,于是以飞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然后将手慢慢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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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1章、夜访守将

那士兵的性命攥在他人手中,即便是疼痛锥心,也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只听残月问道:“润州城的守将可是叫作闻达?”

那士兵答道:“闻达是润州城司马大人,他弟弟是录事参军大人闻贤,虽然润州城是刺史大人李思文为帅,但主要指挥作战之人就是他兄弟俩。”

残月问道:“那闻达长相如何?”

那士兵道:“闻大人身材既是魁梧,这长相嘛,倒像是那罗汉堂里的怒目金刚,极为可怖。”

残月对柳絮道:“看来正是此人了。”柳絮接着问那士兵道:“那他晚上都住在哪里?”

那士兵道:“他们兄弟俩分单双日,夜间轮流在城墙上站岗,闻达大人是单日,另一位则是双日,不站岗守城的那人自然是回到官邸休息了。闻氏兄弟的官邸,在城北大街旁边,只要看见有闻府字样就是了,很容易找的。”

残月道:“你说仔细点,离北城门有多远,这黑灯瞎火的,哪里看得到府邸上的牌匾啊。”

那士兵道:“与北城门大约有里许左右的距离吧。反正哪条街上普通民宅也没有那般气派。”

柳絮将匕首贴紧他的喉咙,正色道:“可是说的实话?”

那士兵战战兢兢地道:“小人的性命都在女侠手里呢,我怎敢胡说八道。”

残月向柳絮使了个眼色,说道:“谅他也不敢说假话。就给他吃两颗穿肠蚀骨丸吧。”

柳絮的飞刀扎在他的大腿之上,虽然运行到心脏还有一定时间,不过不救他,他定然会丧命,残月不想伤害无辜,于是便让柳絮给他吃解药。

柳絮立刻会意,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锦瓶,从里面倒出两粒火红色药丸,送进那士兵的口中,说道:“刚才给你便是世间最毒的毒药,穿肠蚀骨丸,你若是胆敢将今天的事说出去,保证你会肠穿肚烂而死。不过你若没有说出去,七日之后再到同一个地方来寻解药。我们如果确定你没有出卖我们,自然会如期将解药送达。否则你这条小命就完了,听清楚了么?”

那士兵连连点头道:“小人岂敢说出此事,还望女侠替小人解了毒吧。”说着便跪在地上叩头不止。

残月笑道:“这个好办。”说着便在他脖子上的昏睡穴击打一下,那士兵便又晕倒过去。

柳絮笑道:“从来没见过残月姐这么捉弄过人的。既然要救他,为何还要骗他呢?”

残月道:“他帮助李思文守城,虽说不是首恶,也是从犯,像这样冥顽不化之人,要不是没见到他曾经做过什么恶事,我哪里会让你给解药他吃呢?不过也要让他得到惩罚,你这一刀可是扎得够狠的,看样子就算他不被毒死,也不能再为虎作伥了。骗他一下,多少让他有点反省之心吧。”

柳絮道:“说得倒是挺有道理的,不过残月姐你之前可是比晓风还喜欢打打杀杀的,如今可是越来越心软了。”

残月笑道:“有么?我自己倒是没有发觉,不过我们以前是盲目杀戮,现在就算要与人相斗,也要首先问问自己应不应该这么做,这么做对不对?”

柳絮道:“为了报仇,也为了伸张正义,我们要与恶势力相斗,果断杀伐,绝不手软,但对于普通的良善百姓,或是一些罪恶较轻之人,则应该从宽处置。”

残月笑道:“你能明白这番道理,我很高兴,但愿晓风她们也能明白过来就好。”

柳絮笑道:“晓风那些姐妹只是一时之间,积习难返而已。相信在残月姐的领导下,她们会慢慢改掉原来的残忍好杀的习惯的。”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施展轻功,向着北城方向而去。片刻之间,便到达了那士兵所描述的北城大街,因为润州城正在打仗,兵燹过后,到处一片凋敝残败的景象,而北城方向的民房被义军的炮石损坏得最为严重,因此很多人只得睡在大街上。

闻氏兄弟的府邸离北城门有里许之远,自然没有受到池鱼之殃,依旧完好无损,而且昼夜灯火通明,果然在半空之中,一眼便能看到这所府宅。

既已确定闻氏兄弟的府邸,今天又正好是双日,轮到闻达在家休息,残月与柳絮商量一下,便一同潜入闻府,这会儿已经将近夜半,闻达在城墙上坚守了一整天,早就就寝了。残月与柳絮二人便由窗户跃入他的卧室,见闻达睡得正香,鼾声如雷,于是便用座上的半盏茶水泼在他脸上,闻达被凉水惊醒,见到两个黑衣人在他的屋子里,连忙去寻刀剑。

残月笑道:“闻达将军,可还记得我们么?”说着便与柳絮一同摘下蒙在脸上的黑布,露出本来面目。

闻达见这两个蒙面女杀手,似曾相识,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到底叫什么名字,于是连忙惊道:“难道太后连我们兄弟俩也不放过么?我们已经都被贬到润州来当个小小的守城偏将了,这样的惩罚还不够么?”

残月连忙道:“闻达将军不用紧张,我们此刻已经并非朝廷执行暗杀任务的女杀手了。今晚来找你,也不是为了杀你,而是与你商量些事情。”

闻达急忙问道:“可你们明明是太后派去杀王方翼将军的杀手啊,我记得你们,却不记得你们叫什么名字了。你们适才说你们现在已经不是朝廷杀手了,那是担任何职呢?该不会是像上官婕妤那样,得到太后的赏识,特别恩待吧。”

残月冷哼一声,说道:“王方翼将军是你的旧主,武则天要派人暗杀他,你当时还拼死相护,如今怎么甘愿充当他的走狗,为他守城不说,还口口声声称他为太后。这么和你说吧,我们对那武则天及她的几个侄子恨之入骨,所以逃出宫去,自立门户了。这其中的经过,说来话长。”

闻达忿然道:“适才只不过在不清楚你们的身份及意图时,不得已之下,只得出言一探究竟,我们兄弟俩平日里哪里只是像你那样,直呼其名,而且提到她便称呼为老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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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2章、倒戈相向

残月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为武则天效力,如此卖力地为她守城?”

闻达道:“你以为我们兄弟二人,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么?那就大错特错,我们死守润州,并不是为了武则天,而实则是为了这一城的百姓的性命着想。”

残月道:“愿闻其详?”

闻达肃然道:“润州刺史李思文是武则天忠实的走狗,六亲不认,誓死也要守住润州城。所以刚开始时,徐敬业将军就已经对他劝降过,没想到劝降不成,反而被李思文痛骂了一顿。于是二人非要拼过你死我活不可。我兄弟二人,只不过是小小的司马与参军,哪里有权力开城投降,我们刚来这润州城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这润州城里的每一个守军士兵都是长期以来效力与李思文之人,我们相识的人并不多。”

闻达续道:“因此就算我们兄弟二人不答应守城,他也会派润州长史裴庆之,及几个都梁山的将领来指挥守城,到时候只怕后果会更糟。再者说来,我们兄弟二人与徐敬业将军并无交情,若是单枪匹马前去投奔义军,定然不会受到重用。”

残月冷笑道:“若是照你所说,你根本无法调度派遣润州的守军,那你如何在城墙上指挥作战呢?”

闻达道:“李思文只是命令士兵在守城时听我指挥,其他方面的事,我连一兵一卒也调度不动的。这李思文虽是个贪墨无度的官吏,毫无领兵只能,但官场上那一套确是了如指掌,几乎把润州城大小官员的弱点全攥在手里,因此润州城还是李思文说了算的。”

残月道:“饶是如此,你们兄弟就因为独自投义军,可能会受到冷淡对待,而有理由为虎作伥么?”

闻达道:“不仅仅是如此,润州城四面大门如今被关得死死的,我们就算想出去,也出不去。我们虽然作战本领高,但那是用于行军打仗的兵刃拳脚罢了,哪里能与你们这些武林高手相比呢?再说自从徐敬业与李思文闹僵之后,徐敬业则发了疯似的昼夜不停地猛攻,北城门一带的居民,已经家破人亡,流露街头。而李思文更是用各种狠毒的手段,杀害攻城的义军,双方从一开始就结下了仇怨,这会儿义军中也有许多人遇难,相持越久,两军的仇恨就越深,到时候指不定徐敬业会迁怒到全城百姓身上,而将润州屠城,也说不定呢。”

残月道:“那你兄弟二人守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徐敬业要发泄怨恨,义军要烧杀抢掠,你二人能够阻止得了么?而且尉迟昭攻打楚州盱眙城的时候,也没有允许士兵祸害百姓,你怎么就肯定徐敬业会这样呢?”

闻达叹道:“我也知道我们二人阻止不了义军进城,之后的情况若是发生,我们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眼看着润州城民要罹受此难,也只能强撑一会儿是一会儿了,我想朝廷的大军既然这么久都没来救援润州,想必是不会来了。另外,润州与盱眙的情况不同,盱眙城旦夕之间便被尉迟昭攻占了,所以基本上没有多少伤亡,这次这场攻城战持续时间长,两军已结成死仇,那么烧杀抢掠就在所难免了。”

残月道:“以你多年的从军经验来看,润州最多还能坚持几天呢?”

闻达道:“润州共有五万多守军,另外帮忙守城的民兵也有上千人,不过经过八九天的战斗,已经伤亡过半,如果徐敬业继续这么强攻下去的话,我看最多还能坚持五六天吧。”

残月道:“你就不能想办法事先与徐敬业商量好,你找机会打开城门,放义军的人进来,或者你们兄弟二人将李思文擒杀枭首,然后再向徐敬业将军投诚么?”

闻达愤然道:“徐敬业虽说打着匡复庐陵王的旗号起兵,然而自从攻占扬州后,先是命尉迟昭向东攻下盱眙城与都梁山,然后亲自领兵向远在江左的润州进攻。若是一心勤王,又岂会只在江南一带圈地自固,这与乱臣贼子拥兵自重有什么区别?眼下李唐宗室尚未见有人举起义旗,起兵响应徐敬业,可见他们也看出这个徐敬业居心不良。”

闻达续道:“王方翼将军是已故的王皇后的亲族,自是会誓死捍卫大唐的江山,不落入外人手中,武则天只是临朝称制,把持朝政,而徐敬业则是狼子野心,若是让他得逞,岂不是更加对不起大唐,对不起王皇后与王方翼将军?守城而死,起码是为守护大唐的江山而牺牲,死后也有个好名声,然而若是随着徐敬业造反,以后被剿灭,只会留得千古骂名。”

残月道:“你终于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其实我也不相信,你身为朝廷任命的润州司马,与润州长史裴庆之,同是刺史李思文的左膀右臂,又岂会没有兵权?之前的一切,只不过是借口罢了。”

闻达道:“李思文哪里懂得什么带兵打仗,原先在这里的守城士兵,在我们来之前,都是些吃喝玩乐之徒,但自我们兄弟到了润州之后,对润州城守军进行管制,用王方翼将军军营的方式训练士兵,结果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如今人人生龙活虎,能征善战,士气高涨。王方翼将军若是得知,定然也会打心底里高兴的。”

残月道:“我说你简直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王方翼将军若是得知你在为武则天守护润州,八成会被你气死,哪里还会高兴?徐敬业将军在扬州期以后,百姓们纷纷响应参军,为的都是不想让大唐江山,断送在武氏手中。武则天如今废黜中宗,囚禁睿宗,私自改动各种年号及官员名称,武氏兄弟身任宰相,更有封王者,天下人谁不想响应徐将军起事呢?

然而扬州虽有百姓参与进来,但毕竟只是扬州一州的兵马,十余万人而已,如今武则天命左玉钤卫大将军李孝逸与马敬臣、李知十,率领三十万大军南下扬州平叛,义军与官军相比之下,还是寡不敌众,难以匹敌。虽然徐敬业将军挥军北上,会得到许多人的肯定,但这种急行军的做法,太过冒险,相比之下还是先稳固江南,更为稳妥一些。”

闻达道:“原来如此,我以前与王方翼将军一起议事时,也经常会为他的一些做法,感到不解。若是徐敬业将军是勤王义军不假,那我自会率领属下去追随于他。李思文若是阻拦的话,就直接将他绑了,交由徐将军处置。不过你的一面支持,我还是不能尽信,需要派人确定一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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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3章、复仇计划

残月笑道:“我的话你自然可以怀疑,不过若是等到破城之日,你再向徐敬业将军表示投诚之意,他也未必会信你的。”

闻达笑道:“其实就算现在示好于徐敬业,也是城下之盟,败军之将,焉能取信于人呢?”

残月道:“如果他们这一两天之内就能攻入润州城,你又将如何自处?”

闻达笑道:“开什么玩笑,我润州守军尚有几万人,我闻达也非无能的将领,如何会让徐敬业在这一两天之内破城而入呢?”

残月道:“闻将军你虽有勇名,却不知上兵伐谋,打仗并非靠匹夫之勇就行了的。义军之中不乏智谋之士。战场瞬息万变,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你还是早作打算的好,我言尽于此,就此告辞了。”说着便与柳絮一起窜窗而出。

残月本来想说有关地道之事,然而见到闻达还未明确表态,要相助义军。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闻达却也没弄明白,残月最后说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以他多年行军打仗的经验而论,就算徐敬业日夜强攻,也不可能在一两天内攻破润州,也实在想不出有何好的办法,润州城固若金汤,就算再守十天,也不是没有可能,除非他们能够飞天遁地不成?

想到这里,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这两位女侠固然是本领高强,润州城墙这么高,也能进来,到我的府中,可是这样的人能有多少呢?如果义军人人如此,那直接一路杀到洛阳去就行了,何必要来攻打润州呢?”

残月与柳絮出了城,到了原来的栖身之地,晓风等人就围将过来,不断地询问她们二人进城之后的情况。只听残月说道:“我们所料不差,那守将闻达正是我们认识的,原来是抗击突厥的名将王方翼将军麾下之将领。”

花雨问道:“那他有没有答应打开城门,让义军进城呢?”

残月叹道:“这个闻达首鼠两端,刚开始总是与我们打马虎眼,总是找各种理由回避这个问题,后来才勉强答应先想办法与徐敬业将军取得联系,然后再考虑是否开城门呢?”

晓风怒道:“这人这么狼心狗肺,忘恩负义,我们好言相劝,他居然还在怀疑,要是我当时当时在场的话,定然饶不了他。早知道王方翼手底下都是这样的人,看来王方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就不应该放过他。”

残月道:“闻达他作为润州城的守将,考虑到自己日后的去路,自然有些自己的小心思,这也说得过去,关键是看他到时候怎样抉择了。”

风波恶道:“残月宫主,那么我们在徐敬业攻破城池之前,还要做什么呢?难道就在这干等着么?”

残月笑道:“我们已经为义军做得够多的了,他们感不感激我们,我们也不在乎。在破城之前,我们也还有很多自己的事要做。风寨主,之前让你查探的人,有消息了么?”

风波恶道:“宫主是说的那个玉面罗刹慕青莲么?”

残月道:“正是此人。”

风波恶道:“自从残月宫主你去润州城中之后,我也在暗中留意着忠义营这些江湖人士,原来他们果然是在挖掘地道,估计是想通过地道进入润州城中。只是那个玉面罗刹慕青莲,我也不认识,不知道她是啥模样,江湖上用双剑的女子虽不多,但也不止她一人,再者说来,他们这些人,最近都在帮忙挖掘地道,兵器也没拿在手中,因此我也不知道忠义营中是否有慕青莲在内。”

残月道:“这也怪不得你,我也没告诉你她的相貌特征,如果慕青莲在忠义营帮忙挖掘地道,那么就一定会出来,不会在地道中一直待着。”

转而对晓风等人说道:“你们都是认识慕青莲的,这几天都去留意一下,一旦遇见她,切记不可贸然动手,回来告诉我,然后从长计议。”

晓风恨恨地道:“她是我们的大仇人,就算武功高强,我们这么多人一起,还打不过她么?干嘛不让我们动手呢?”

残月道:“就她一人,自然是敌不过你们的,但忠义营有那么多江湖人士,见到你们要杀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寡不敌众的可不是她慕青莲,而是你们了。如果确定了慕青莲就在那里,我们就要想办法将她约到一个无人之地,只要她落了单,要杀她岂不是容易得多么?”

晓风道:“可是她并不认识我们,怎么会应我们之约呢?如果告诉她我们是找她报仇的,她又怎敢单独来见我们呢?就算那慕青莲自认为武功高强,无所畏惧,自不量力敢来应约,她那些江湖上的朋友也会掺和进来,到时候不是同样很难报仇么?”

残月笑道:“这一节,我早就想到了。并且已经想到了让她单独赴约的办法。”

晓风急忙问道:“残月姐,你能不能一气说完啊,都急死我了。到底是什么办法?你就快说吧。”

残月道:“之前在房陵居仁堂之时,我便看出她与风雷掌轩辕夔关系匪浅,确切地说,他们二人定有私情,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点。现在轩辕夔被囚地狱门摘星楼中,我们大可以冒充是轩辕夔的弟子,说是在地狱门中逃了出来,已经想到如何救出轩辕夔的办法,不过需要她的帮助。以此相邀,她定然会奋不顾身地前来,情感往往会让人乱了方寸,她自不会怀疑,更不会告诉其他人,因为她与轩辕夔的私情,虽然人人都看得出来,但要她在众人面前承认,她一个女子,又怎说得出口呢?”

风波恶道:“没错,轩辕夔是有家室的人,就算他与慕青莲有私情,也定然是为人不齿的,就算是轩辕夔这样的汉子也不会承认,更何况是慕青莲呢?他们这些江湖上自诩大侠之人,就是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晓风冷笑道:“像慕青莲这种坏女人,明知轩辕夔是有家室的人,还对他念念不忘,只怕不知廉耻地将我们的信给别人看也说不定呢?”

风波恶道:“这个应该不可能吧,据说这轩辕夔现在的妻室是三十多岁之后才娶过门的,慕青莲恐怕是在此之前与他发生感情关系,也说不定呢。”

晓风怒喝道:“风波恶,你是以为你的武功比我高么?怎么处处与我抬杠,要不要我们现在比试比试呢?”说着便要对风波恶亮出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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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4章、江湖过节,比武解决

风波恶连忙说道:“我适才只不过是据实以告而已,哪里是与晓风姑娘你过不去了?不过晓风姑娘重伤都难敌之时的武功我是见过的,我风波恶是个武痴,若是晓风姑娘想赐教几招,我自会奉陪到底的。”

晓风怒道:“好你个风波恶,这会儿终于说出了一直以来想说的话了。你一直对我重伤你的兄弟都难敌耿耿于怀吧?既然如此,现在就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胜了,任凭你处置,将我断手断脚,我也毫无怨言。”

风波恶闻言也有些不悦,遂道:“虽说江湖比武,生死自负,但晓风姑娘出手也确实是太毒辣了些,那一招将都难敌的手臂绞得血肉模糊,几个月的时间内不能动弹,痛苦不堪。现在晓风姑娘还这么说,毫无悔意,似乎也太不近情理了。既然如此,那我们二人今天就比划比划,若是晓风姑娘能够将我风波恶打败,这件事我再也不提,从此也不会再待在云月宫中。”

残月见两人越说越僵,眼看着就要动手,于是连忙说道:“风寨主如果还对上次晓风重伤都难敌兄弟之事,心怀芥蒂,我这里替晓风向你表示歉意。上次确实是晓风不知分寸,念在当时比武之时的情势危急,晓风为了自保,出手太重,你就不要怪罪于她了。”

晓风却道:“技不如人,还敢口出狂言,我伤了他并没有做错,为什么要你替我道歉?都难敌在比武之前也说了,他杀人如麻,从不知心慈手软,拳脚无情,刀剑无眼,这能怪我么?”

风波恶听了自是忿忿不平,说道:“没错,都难敌确实是说过这样的话,既是公平比武,大家有目共睹,他技不如人,自是活该。不过我虽然败给残月宫主,但也想在晓风姑娘手底下讨教几招。”他平时就看不惯晓风这样目中无人,手段残忍,虽然打败晓风,心里没什么把握,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于是还是无所畏惧地接受晓风的挑战。

残月见状,自知无法调解他们二人之间的矛盾,除了比武,没什么其他办法,但也不想风波恶失败之后,离开云月宫,因为风波恶是原来黑风寨的寨主,云月宫中除了这些姐妹之外,基本上都是原来黑风寨之人,如果风波恶一走,其余人也定然会追随而去。

于是说道:“既然风寨主要与晓风比武,我劝阻不了,但有一点,我要事先声明,风寨主是绿林中响当当的好汉子,说话自然要一言九鼎,当初比武三局两胜,你风波恶确是说过要誓死追随,为我马首是瞻的,其他兄弟也是这样。如果因为你与晓风的不合,而离开云月宫,那就背离了当初的诺言。所以今日比武,只当是切磋武艺,无论谁输谁赢,也不准离开云月宫。”

风波恶道:“我风波恶说过的话自是算数的,既然如此,如果我败了,我就以死明志,这样总不违背诺言了吧?”

残月断然道:“绝对不行,你既然答应听我吩咐,那么我没让你死,你就不能自杀。再者说来,你虽然当初败于我,但我对你以及原来山寨的兄弟,也算不薄,你在云月宫中的地位,与晓风她们是一样的,你们谁离开云月宫或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都不是我心中所愿的。”

花雨道:“绿林中人,最重信义,也最佩服武功比自己高强之人,要不然就这样,大家同是云月宫中人,既然要比武,就只分高下,不见生死,点到为止即可。输了的一方,日后自是要服从胜者,赢了的一方,也不可目中无人,随意吩咐败者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凡事还是要请示残月姐,你们看这样约定,能否答应呢?”

残月见风波恶与晓风都不说话,于是说道:“那就如花雨说的,点到为止,无论谁胜谁败,之前的过节都一笔勾销,再也不能寻衅闹事,一切都听我的安排。”

他们现在所处之地,离润州城有几里的距离,因此也不用考虑到会有旁人会出现,另生枝节。

残月续道:“既然已经约法三章,你们现在就可以开始比试了,我就在一旁看着,只要你们任何一方,赢得一招半式,我说停手就停手。”

风波恶与晓风此时已经拉开阵势,随时准备出手,听残月说到这里,二人同时大喝一声,向对方欺身向前,虽然残月已经事先声明,点到为止,但看这架势,二人是准备生死相搏了。

风波恶的兵器是镰月双钩,各长三尺,极为锋利,钩柄直接套在手上,因此是完全以手臂的力量驱使兵器,打法大开大合,能攻能守,一旦击中对方,重者立死,轻者也会重伤。风波恶的武功也自是相当不错,本来晓风与残月、花雨在兵器上的功夫都差不多,上次若不是残月利用化石粉,才得以取胜,要与风波恶分出胜负,也是不易。

两人很快相互拆了十几招,兀自不分上下,晓风钢索短剑的兵刃固然毒辣,但风波恶却利用镰月双钩防守得密不透风,晓风又一时情急,非常想教训一下风波恶,因此竟然舍长取短,主动欺身向前,而忘记了远距离攻击对方才能发挥自己兵刃的长处,这样一来,她的许多招数都使用不出来,近身搏斗后,只是以快身法,用短剑不断攒刺。

相反,风波恶却是以守代攻,抵挡住晓风的快攻之后,又时不时地伺机进攻,让晓风极为难受,然而风波恶有了都难敌的前车之鉴,始终防着晓风会突然使出上次那样的狠招,因此始终是乍合即分,不敢太过靠近晓风。

本来若是晓风再使出对付都难敌那样的招数,也能在近距离重伤风波恶,除了残月之外,花雨、柳絮见战况焦灼,很担心晓风会受伤,都想到了这一点,很想在一旁提醒一下晓风,让她使出钢索短剑的威力,出狠招制敌,但考虑到风波恶并非敌人,这样的做法,会使他重伤,因此也没有说出来。

几个回合过后,晓风终于还是想到了这一点,她可不管残月与花雨在比武之前说过的话,只想迅速将风波恶打败,于是连忙向后倒纵几步,突然之间,钢索短剑如一条银龙一般射出,然而这一招可不比上次那么隐蔽,风波恶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加之这一招的意图太过明显,风波恶最近一段时间,也始终在琢磨如何破解晓风对付都难敌的招法。

就在晓风射出短剑之际,他连忙将身一仰,短剑自他面门上面经过,冷光奕奕,然而他仰身避过之后,连忙向前挥出一钩,这一下正好也钩中晓风的臂弯,然而他自己的额头也被晓风的短剑划破,一道鲜血自额头沿着面庞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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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5章、不辱使命

就在这时候,残月扬声喊道:“停手!”

晓风不顾自己的伤痛,还想上前攻击风波恶,听到残月的命令,兀自心有不甘,说道:“比试尚未分出胜负,残月姐现在就喊停,那这该怎么判输赢呢?”风波恶虽未说话,但从他惊诧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也有此疑问。

残月道:“你们俩同时击中对方,武功不分上下,算作平手吧。既然是这样,为了免伤和气,就不要比了。”

转而对晓风道:“快把解药给风寨主吧。”

晓风气呼呼地道:“这一局我明明是赢了,我的短剑上是有剧毒的,他没有我的解药,必死无疑。然而他虽然伤了我,却不致命。”

风波恶听晓风这么一说,长叹一口气,说道:“残月宫主,这么说来,的确是我输了。晓风姑娘不想给我解药,也没关系,我们这种刀头舔血的绿林中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残月道:“话不能这么说,今天是比武较技,风寨主在武功上确实没有输晓风一招半式,既然是公平比试,就应该不考虑兵器淬毒的因素。”转而对晓风道:“晓风,你对我的裁判不服,那我问你,若是你的兵器上没有剧毒,现在是谁的伤重些?”

晓风道:“自然是我的伤重些,解药给他就是了。”说着便从怀中取出解药,向风波恶扔去:“内服两粒即可。”

风波恶随手接过瓶子,倒了两粒墨绿色药丸在手中,扔进口中,药丸入口即化,于是笑道:“多谢晓风姑娘赐药。我的镰月双钩是没有毒的,不过我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晓风姑娘要不要?”说着便将金疮药送到晓风手中。

晓风笑道:“早知道就不和你打了,没想到你的武功还可以啊。居然能接我那么多招,不过我适才是一时情急,若是我不与你近身搏斗,你也未必能伤到我呢?”

风波恶笑道:“我们这叫不打不相识。你若以兵器远距离和我打斗,我防守的时间就更加充裕了,你也未必能够占到什么便宜吧?”

晓风不悦道:“要不要再打一场试试?”

风波恶道:“既然大家同属云月宫中,以后较量的机会还多的是,眼下还是正事要紧。你也知道,我一阵风风波恶天生好斗,只要有打架的机会,是不会错过的。不过这时候我们再打,就太不给残月宫主面子了。我们还必须听她的命令不是么?”

晓风道:“那就一言为定,以后再比试一场,不分出胜负绝不罢手,你放心就是,若是我的毒剑伤了你,会给你解药的。”

风波恶笑道:“一言为定。”残月等人见晓风与风波恶两人刚才还你死我活地拼斗,现在就言归于好,也兀自在心里高兴。

残月问道:“晓风,你的伤势怎么样?要不要紧啊?”

尽管晓风的臂弯处被剜去了一大道口子,敷了金疮药之后,流血已经止住,但还是很疼痛,饶是如此,晓风是个极为要强之人,不想在他人面前示弱,于是强忍着疼痛,说道:“残月姐,放心吧,这点小伤根本不碍事的。”

残月道:“花雨、柳絮你们二人是见过慕青莲的,就随我一起去忠义营那边查看一下吧?”

晓风道:“残月姐,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呢?”

残月道:“你刚刚受了伤,需要好好休息,如果现在运功的话,万一伤口再裂开怎么办?再说这次又不是去找慕青莲报仇,我们只是去看一看慕青莲在不在那里?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就不用去了。”

晓风怨道:“你就是担心我去了会误事,所以每次有任务都不让我去,上次柳絮姐与屠飞虎去与官兵打仗,我没受伤,你也没让我去,我看你就是偏心。”

残月笑道:“好了啦,我现在当着众姐妹的面,向你保证,杀慕青莲,为紫芝姐报仇的事,一定带上你,行了吧?”晓风见状,只好点点头,勉强答应留下。

残月等三人便趁夜向忠义营挖地道所在的那片杨树林奔去,虽然这是冬季,杨树的叶子俱都凋谢,但所幸的是这些杨树都极为粗大,因此她们以快身法穿梭其中,也没有被人察觉,靠近忠义营的地道口附近,她们便跃到树上,居高临下,向下方俯视。

忠义营这些人在此挖掘地道,需要有灯火照明,她们三人在不同角度的三棵树上,因此地道附近的每个人的样貌,都清晰可辨。地道出口处,不断有人向外搬运土石,这些人虽多半是武当派的道士,但残月等三人,只留心其中的女子,然后再排除一些道姑装扮与年轻的女子,这样一来,的确是省事不少。

但是尽管是这样,出入的人也实在是不少,更何况她们三人只能看到地面的情况,却不知地道之中,有哪些人?故而,半个时辰过去之后,依旧没有看到慕青莲的身影,柳絮与花雨却有些等不及了,但是没有得到残月的命令,她们也不便私自离开。

又过了片刻,只听地道口传来一声声爽朗的笑声,其中一人说道:“高大侠,想不到果如你所言,地道终于在七天之内打通了。”

另外一人笑道:“我也没想到,挖到城墙之下,遇到那堵石墙之时,他们会偷工减料,只是表面一层用的是山岩,里面却是用河边的小石头滥竽充数啊。要是全部用山岩堆砌而成,恐怕还要忙活两天呢?”

“这开采山岩,来回搬运都是需要人力物力的,润州刺史李思文是个贪官污吏,他手底下的施工人员,也未必好得到哪里去?或许他们将开采山岩的银子贪墨了也说不定,他们那里想得到,我们会挖地道攻城呢?”

“地道虽然挖通,但城墙之下的那一段地道,还是要加固一下,上面承重太大,若是不稳定,会坍塌下来些石块也说不定呢。还是明早再通知徐敬业将军由地道入城吧。”

说到这里,只见里面又有十几个人依次从地道中冒出头来,“那不就是慕青莲么?”花雨与柳絮几乎同时叫出声来。

残月自然也看到了慕青莲从地道出来,起初她也与花雨、柳絮一样惊喜,但随即她听到地道口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脸色立即又阴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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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6章、盗亦有道

“书呆子,看来我们明天就能攻入润州城了?”残月一直有种预感,鄢云或许就在润州,只是还不敢确定,当她听到那女子叫出“书呆子。”三个字的时候,便已经非常确定了。

果然,随后冒出头来的就是鄢云,他虽穿着一身道袍,但残月还是一眼认出来了。跟着他身后的那个女子,一直拉着他问这问那,残月见状,不禁一阵酸楚涌上心头,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他果然将自己忘了,但她还是不甘心,虽然心中满不是滋味,但还是想弄明白,他们二人这么亲昵,到底是什么关系。

只听鄢云道:“地道既已挖通,自然是可以暗度陈仓,攻入润州了。”那女子一直是挽着鄢云,也没见到鄢云拒绝,“难道他们俩人已经是……”残月心里想,难道他们已经结为夫妻了么?不然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呢?

想到这里,满腔的酸楚,化为无边的恨意,不想再看下去,这时候才注意到花雨与柳絮一直再与她打手势,让她离开。于是也向她们二人点头示意,随即便隐没在稠密的林间,向来时的方向飞快奔去。

残月与花雨、柳絮三人回去之后,依旧是茫然若失的样子,晓风见状,问道:“残月姐,慕青莲不在那里,也不用这样啊。我们以后还有机会报仇呢。”

花雨、柳絮两人虽认识鄢云,但那时火光太暗,鄢云又是身穿道袍,与其余武当弟子差不多模样,于是也没有特别留意,因此也不明白残月为何是像丢了魂儿是的,一言不发,兀自发呆。于是问道:“残月姐,你的病又复发了么?这该死的岐黄子,偏偏给你下这种蛊毒。”

随即对晓风说道:“我们都看见了慕青莲从地道中出来,只是从那时开始,残月姐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们俩跟她打了好几次招呼,她都没有看见呢。”

晓风道:“我看残月姐这病,还必须要找岐黄子要解药,等我们报仇之后,我就去地狱门为残月姐找解药去,花雨、莲萼、柳絮,你们去不去?”

残月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听到晓风要去地狱门为自己找解药,于是说道:“你能不能别胡闹了,休说你不知道岐黄子将解药藏在哪儿,就算你知道,地狱门尤其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么?”

晓风道:“就算打不过他们,也要和他们拼了,没有解药的话,你的病是好不了的呢。”

残月道:“明知是去送死,为什么还要去呢?我的病就算无药可医,也只是我一个人去死罢了,反正活在这世上,也没什么趣味。你们何苦为了我,白白丧命呢?”

花雨、柳絮等人见残月这么一说,似乎已经生无可恋,俱都以为残月的病长期以来得不到医治,频繁发病,已经很严重了。只听花雨道:“我赞成晓风的说法,既然毒是岐黄子下的,那么他那里一定会有解药的,我们姐妹愿意以身犯险,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帮你找到解药,我们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而不去尝试一下呢?”

其他姐妹也俱都表示要同去地狱门,为残月找到情蛊的解药。只听残月道:“这事以后再说,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除了紫芝姐的大仇要报,我们还要杀了丘神绩、周兴等人,自然武氏兄弟也是我们要杀的对象。等这些事都做完之后,我们再考虑去地狱门找解药之事,这样行了么?”

转而对风波恶问道:“风寨主,可带有纸笔么?”

风波恶笑道:“残月宫主,我风波恶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粗人,随身带着那玩意儿干嘛。不过你若是需要,我明天一早就去附近的村子里给你寻去。”

残月道:“明天恐怕太迟了,你最好现在就去给我找来。因为适才我听见他们说地道已经挖通,明天他们都会由地道攻进润州,只怕以后也再难以找机会将慕青莲约出来。”

风波恶道:“那行,我现在就给你寻去,附近的村庄应该有教书先生,只要去他们家,定能找到笔墨纸砚的。”

残月嘱咐道:“可别伤害人家就是,只问他们要纸笔就行,然后给他们些银子,我们可是立过誓言的,不抢普通百姓的东西,何况是深夜入室行窃呢。”

风波恶笑道:“我就是在原来,我们土匪也是有规矩的。”

残月不禁问道:“土匪还有什么规矩么?你倒是说说看。”晓风等人也是十分好奇,俱都看着风波恶,因为她们早就听说黑风寨的土匪无恶不作,杀人如麻,到底土匪有什么规矩,倒是觉得新奇地很。

只听风波恶笑道:“我们土匪有三不抢,三不杀。”

晓风急忙问道:“什么叫做三不抢,三不杀呢?”

风波恶道:“这三不抢嘛,一不抢教书先生,二不抢过往的郎中,三不抢赶考的秀才。”

残月道:“那三不杀呢?”

风波恶道:“这三不杀嘛,一不杀迎亲,二不杀送葬,三不杀送信的官差,至于行脚僧、道,尤其是尼姑,自是不用多说了。其实不抢不杀也没那么区别开来,总之以上这些人,我们都是对他们秋毫不犯的。”

残月笑道:“这就叫做盗亦有道。”

晓风道:“你不抢先生、郎中之类的人呢,只怕是因为他们身上,没多少油水可捞。至于送葬的人,沾了晦气,不抢迎亲送嫁,是怕做了这种事,会有因果报应,怕自己下辈子娶不到媳妇,还有尼姑、和尚之类的,那当然是怕下十八层地狱了。”

风波恶笑道:“他们这些人确实没多少油水可捞,迎亲之人倒是有很多聘礼,大户人家的人死了也会有许多陪葬品,价值连城,但我们也不是怕什么娶不到媳妇,一辈子杀人如麻,还怕个死人棺材么?至于不杀尼姑、和尚,怕下地狱,也是不存在的,我们干了多少坏事,杀不杀他们,最后的报应还是要下地狱。只是行有行规,我们绿林中人也不可随意违背罢了。”

晓风笑道:“我信你个鬼,什么行有行规,要是有油水捞,你们不抢才怪呢,我们刚到黑风寨那会儿,你们山寨那么多财宝,都是哪里来的呢?还不是从别人身上抢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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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7章、

风波恶道:“那些自然都是抢来的,不过我们也确实守着土匪的行规,其实大部分财宝都是从大户人家抢来的,但不像这样一样,我们以前虽劫富,但不济贫,是名副其实的土匪强梁。”

残月道:“我们以前也并非什么好人,虽然所作之事都是身不由己,但毕竟也杀了不少好人,只要以后别像之前一样就好。风寨主,你赶快去吧,等天亮就来不及了。”

风波恶奉命来到附近的村庄,找到一家私塾,然后翻墙越户到了教书先生的家里,这个教书匠见风波恶腰间的兵器锋利无比,而且尚有血迹未干,心想这土匪显然是到了穷途末路,抢不到银子,刚刚杀了人的。

于是连忙去取来钱袋,乞求道:“这位好汉,我也是个穷困潦倒的教书匠,只有这么多钱了,还请你饶过老朽一命吧。”

风波恶见这教书老头极为迂腐懦弱,有意逗一逗他,随手取过钱袋,打开一看,却是些碎银子,总共不足二两,喝道:“家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么?”

风波恶长期做土匪,目光极其锐利,通常穷人的值钱之物都是贴身收藏,这时候见到他脖子上有一条挂坠,虽然看不清是何物,但很显然是那教书匠最宝贵的东西。

那教书匠听风波恶这么一问,果然连忙用手遮掩住挂坠,嗫嚅般说道:“没……没有。老朽家徒四壁,这点银子还是最近新收的几个学童的学费呢。”

风波恶道:“脖子上挂的是什么东西,取下来看看。”说着便伸手去取。

那教书匠死死按住吊坠,但见风波恶凶神恶煞的眼神,便极为惧怕,长叹一声,将吊坠取下来,交到风波恶手里,说道:“这是我家传的宝玉,陪伴老朽几十年了,以前穷得快饿死的时候,也没有打算将它卖掉,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只有破财免灾了。”

风波恶拿在手中一看,果然是块色泽光莹的古玉,就算是放在原来抢夺来的那些珠宝之中,也堪称上品,不由得有些动心。但随即想到,本来抢夺教书先生的财物,就是违反行规的事,况且这次来只是帮残月宫主找纸笔,适才见他将自己当做土匪,因此吓唬吓唬他而已,又岂能将之据为己有呢?

于是连忙将那老头儿扶起来,笑道:“老倌莫怕,我并不要你的钱财……”说着便将钱袋与古玉都交到那教书匠手里。

那教书匠见他笑里藏刀,八成是不怀好意,听说他不要钱财,难道他是想要自己的性命不成?于是连忙乞求道:“好汉不要钱财,那定是要我的性命了,看来老朽大限已到,难逃此劫了,只是死也要死得明白,老朽一辈子与人并无仇怨,只是不知你为何非要杀我不可?”

只听风波恶笑道:“我说你听我说完行不行?我不要你的钱财,也并不要你的性命,只是你一开始就将我当作无恶不作的强盗,我适才只是逗你玩玩而已。”

“那好汉深夜驾临寒舍,所为何事?”

“只不过向你借些纸笔用用而已。你是教书的,这些东西该有吧?”

“好汉尽管拿去用就是!”说着便端着烛台走到书桌旁边取来纸笔,交给风波恶。

风波恶拿在手中,然后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然后便窜窗而出。那教书匠兀自站在那里纳闷,心想这是什么情况?现在的强盗不抢钱财,不要性命,翻墙越户只为了抢些纸笔,而且还给我银两,简直是闻所未闻。

风波恶取了纸笔,很快便回到来处,将纸笔交给残月,残月连忙按原来的计划,冒充轩辕夔的弟子,在纸上写了几行字。然后便对柳絮说道:“柳絮,你去将信件交给慕青莲,记住千万别让其他人看见。”柳絮取来一支羽箭,将它折断,然后用小绳将信绑在断箭之上。

来到忠义营的营帐范围内,此时地道已经完成,忠义营的人大部分都到了军营休息,就在风波恶去寻纸笔的时间内,她已派柳絮去将慕青莲的营帐打探清楚,并且做了记号。

到了慕青莲的营帐之内,柳絮便已发射飞刀的手法,将断箭从营帐口射进去,然后闪身离开。慕青莲武功高强,警觉性也极高,更何况现在是在两军阵前,因此始终是半睡半醒的状态,这时见到有箭矢射进营帐,落在地上,却是一根只有半截的断箭,似乎上面还绑着纸笺,取过断箭,摊开纸笺,纸笺正面写道:“莲妹,我身陷地狱门中,日日受人折磨,你为何不来救我?见信如唔,愿卿安好。”

反面写道:“我乃风雷堡弟子,原本与师父一起身陷囹圄,机缘巧合之下,逃出地狱门,现在已有营救师父之良策,希望得到前辈的帮助。若有意相助,半个时辰后,城西五里山岗见。”

慕青莲见状果然去了城西山岗,见四下无人,于是笑道:“既然约我前来,我已经来了,你为何藏头露尾?出来吧!”

就在这时候,残月、晓风、花雨同时从三面冲出,将慕青莲围在垓心,只听残月道:“没想到是我们吧?慕青莲,今日就让你命丧于此。”

慕青莲笑道:“你们虽模仿男子的笔迹,信中内容却漏洞百出,我早知道是有人作伪,只是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胆?刚戏弄于我,于是想过来看看罢了。就凭你们几个,就想杀我么?”说完,又是哈哈大笑。

残月不禁问道:“何以漏洞百出?你倒是说说看。”

慕青莲笑道:“既然这样,我说说也无妨,首先,轩辕夔是我师兄,虽与我有情,却绝不会叫我莲妹,这般肉麻;第二,他就算掉脑袋,也不会眨一下眼睛,更不会求我救他。第三,他从未与我写过信,更不会由人代传。

然后就是那风雷堡弟子,更是可笑,风雷堡就没有什么足智多谋的人,哪会有人想出救他师父的办法?地狱门这样的龙潭虎穴,轩辕夔这样的人都无法逃出,他的弟子又怎会有这样的能耐?再说轩辕夔成亲之日,我曾杀了他风雷堡几十名弟子,因此风雷堡的弟子见了我,心中满是怨恨,又岂会尊称我为前辈呢?所以,请你以后冒充别人写信的时候,还是要多做些准备,不要自作聪明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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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8章、联手复仇

残月笑道:“但你明知是骗局,难道就为了想看看对方是谁,就贸然前来送死么?莫不是告诉了忠义营中的人,请他们来助拳吧?应该很快就要到来了吧。”

慕青莲笑道:“我行走江湖几十年,从来都是任性而为,杀人无数,正邪两道中的人都有。因此不断有仇家找我报仇,但这些报仇的人,也无一例外,都被我所杀。要是每次都要人帮忙才能躲过劫难,一旦我落了单,岂不是早就没命了?我见你们的兵器,应该是丘神绩、周兴等酷吏豢养的女杀手吧?怎么着,今天专程找我?是想为何人报仇雪恨呢?”

晓风怒道:“你还记得房陵县衙之中,你杀了我们的紫芝姐么?”

慕青莲闻言,略一沉吟,笑道:“我想起来了,你说的应该是那个负责看守李贤太子的女子,她的掌法确是不错,应该叫作五毒绵掌吧,不过功力还不够,要是练到丘神绩那般火候,我也就那她没有办法了,她技不如人,死有余辜,怎么你们也想要给她陪葬么?”

残月闻言,怒道:“你才死有余辜,你若有本事,为何不杀了丘神绩,紫芝姐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有什么过错?”

慕青莲道:“连那种毒掌,灭绝人性,又是酷吏之余孽,死在她手里的人不只有多少,难道没有过错么?”

残月怒喝道:“你不也为了私情,人家不要你,你便杀了他几十个弟子么?那些弟子又岂是该死之人么?五十步笑百步,有何颜面来说我们?”

慕青莲闻言,大怒道:“杀便杀了,你要怎地?有本事就动手将我杀了,为她报仇,没本事就闭嘴。”说着便从背上抽出两柄长剑,飞身向残月攻去!

身法快捷无伦,剑法更是千变万化,极尽纤巧捷便之能事,残月见慕青莲来势汹汹,连忙射出钢索短剑,向慕青莲攻去。

慕青莲见状,连忙一个鹞子翻身,避开残月直捣黄龙的一击,飘落在地,斜剑而立,凛凛生风,笑道:“雕虫小技,能耐我何?这点本事也敢拿出来献宝。还记得居仁堂之时,我怎样将你击败的么?那时我要杀你,简直易如反掌,若不是后来有事发生,焉能留你到现在?恐怕早在那个使毒掌的女子之前,就魂归地府了。”这时天色渐明,各自都能看清对方的面貌,是以慕青莲认出残月,就是当初败在自己剑下的那个美人儿。

残月道:“没错,那时你要杀我,我在劫难逃。但只可惜,你没能杀了我。我却要在今日杀了你。”

慕青莲道:“就凭你现在的武功,就算再练十年,也未必是我的对手。你们不是还有两人么?让她们一起上吧?我慕青莲以一敌三,也不在话下。”

花雨笑道:“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既然你瞧不上我们的武功,你杀了紫芝姐,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只要你偿命,并非与你公平比武,既然来了,本就是想联手杀了你的。”

转而对晓风说道:“晓风你左我右,残月姐与她正面交锋,我们一旁策应,今天决不能让慕青莲从这逃走。”说着便与晓风一同出手,分别从左右两方向慕青莲攻来。

于此同时残月也射出一剑,三剑如银龙般从左中右三边向慕青莲攻来,捷逾电光,本以为慕青莲定然无法逃过这致命一击,就算不死,身体被被三支淬有剧毒的短剑射穿,也活不了片刻。

就在这时候,慕青莲见避无可避,手中只有双剑,只能格挡开两剑,总会有一剑避不过,躲不开,念头一转而过,于是就在这一刹那突然平地腾空跃起。只见火星点点,叮当一声响,三剑剑尖竟同时击撞在一起。慕青莲是平地跃起,因此于此同时,很快又垂直下落,她提着一口内力,足尖缓缓在三柄短剑的击撞点上轻轻一点,然后借力向一旁翻落。

残月心想,没想到慕青莲的轻功如此高强,适才这一招并非周兴所教,而是残月、晓风、花雨三人结合前两次分别与凌霄与梅傲霜相斗后,创造出来的新招,这一招要求三人同时出招,从不同的角度攻击对方的腰部,在练习时,尝试了几百次,才能做到像适才那样将三柄剑击在同一点上。

这样一来,无论是面对怎样的高手,也不可能同时避开三剑,必然会受伤。这一招她们从没有在人前展示过,乃是她们所创的最强绝招之一,没想到让慕青莲这么轻易地便化解了这招。

晓风与花雨心里也有些失望,虽然她们所创的绝招,还有不少,但三剑归一,这一招没有取得成效,其他的绝招也未必能够伤到慕青莲。于是这时只是环伺在慕青莲周围,残月没有进攻之前,她们也不敢贸然下手。

而慕青莲虽然惊险地避开了适才三剑归一的那一招,但她却没有意识到,那一招是她们三人长期苦练的结果,而并非碰巧三剑归一,打在同一点上。因为在她心里,这三人中领头的那个残月,当初就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其余二人所使用的兵器与武功都是一样,应该比残月还要略差一些,要以一敌三,多少还是有些胜算的。

于是依旧谈笑风生地说道:“你们就这点能耐么?还有什么招数,赶快使出来吧。你们若再不出招,我可要出招了。”

残月心想此时慕青莲仍旧还是一副轻敌的姿态,不管接下来的招数有没有效用,都要趁她没有充分准备之前,尽量强攻,让她疲于应付,或许可以在乱战中,占得上风,只要慕青莲身上皮肤被毒剑划破半寸,没有解药,她也是必死无疑。

想到此节,连忙喊道:“二蛇出洞!”晓风与花雨闻言,连忙从左右两侧同时射出两剑,攻击慕青莲的肋部。由于这些招数都是她们在云月宫中想出来的,云月宫处在蛇闹山之上,因此,她们将每一招的名头上都加个蛇字,故而之前那招三剑归一,还有个名字叫作,三蛇会首。

慕青莲见残月没有进攻,虽只有左右两道索剑,但来势也甚是急促,于是连忙用双剑一左一右护住肋部,双剑与钢索摩擦,生出火花万点,煞是美观,索剑被双剑格挡改变方向,同时向前方延伸而去,慕青莲便从两道索剑之间的缝隙中擦身而过,虽然是惊醒万分,仍是毫发未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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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9章、失手被擒

说时迟,那时快,残月早已料定慕青莲会兵行险着,从索剑缝隙中穿过,因为当初围攻梅傲霜之时,梅傲霜也是以快身法躲过索剑的攻击。想到这里,连忙射出一剑,迎着慕青莲将要抽身而出的方向袭来,慕青莲见前路也被堵死,眼下左右两剑的余势仍在,只得足尖一点,向侧后方倒纵出来。

总算是有惊无险,又一次避过了三人的夹击,没等她缓过神来,只听残月又喊道“银蛇吐信!”话音未落,已从正面射出一剑,晓风与花雨左右两道索剑也同时射出,慕青莲原以为,又是与第一次一样,三剑会攻击她的腰部,正准备用同样的方法,跃身而起,避过这三剑的攻击。

没想到她们这时的一招,已与刚开始不同,射出时是以小臂力量齐腰射出,索剑将攻击到目标时,大臂运力带动索剑,短剑在钢索的牵动下,向上昂起,如同三条长蛇昂首吐信,攻击猎物一般。

这一招原是残月在蛇闹山上移植灵蛇草之时,观察金蛇跃起攻击敌人的情形,而触发的灵感,故而先自己练熟,然后教晓风与花雨二人,用于攻敌之时,便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让敌人上当,误认为之时短剑只是平射而出,对付高手时尤为有效。

短剑射出时速度极快,变招又极为隐蔽,不容易让人事先察觉,于是慕青莲理所当然地向上跃起,本以为可以躲开,没想到这三条索剑,又同时向上窜起来,慕青莲暗道一声“不好!”

此时身悬半空之中,再也无法躲避格挡这三条毒辣的索剑,无奈之下,将眼睛一闭,做好了就戮的准备。

而残月等人也极为兴奋,眼看着就要手刃仇人,只听叮咚几声微响,三道索剑同时改变方向,向一旁射去。

“好生卑鄙毒辣的打法!”残月等三人闻声,同时向后方望去,只见一黑一白两人正向这边赶来,距离这边还有十来丈远。

残月又喊道“巨蟒缠身!”她见有人以暗器相助慕青莲,而且远距离的暗器功夫极好,其他招法都不管用,她们联手的招法之中,还有几招近身招法,其中最毒辣的莫过于晓风击败都难敌的那招。

晓风与花雨闻言,也与残月一起同时手持短剑,向慕青莲冲去,慕青莲本已做好了引颈就戮的准备,没想到有人相助,安然着地之后,刚想从三人的包围圈抽身出来。没想到残月等三人又同时欺身向前,慕青莲平素与人动手,仗着剑法高超,从不后退,这次输在刚开始有些托大,让她们三人占得先机。

而此时有人来相助,再若后退或是躲避,传出去未免让人小觑了,更何况是在三个晚辈面前。心想,你们仗着兵器毒辣,可以远距离攻击,所以适才占得上风,现在手持短剑,近身搏斗,又怎能是我的对手?

于是摆好架势,斜剑而立,做好了对敌的准备,残月等人身法极快,瞬间就到了她身边丈许方圆之内,但她们并没有打算舍长取短,手持短剑近身相搏,而是靠近慕青莲,同时射出钢索短剑,如一条条扭动的巨蟒一般,向慕青莲的双臂及头颈缠去。

无论是那一道索剑缠上慕青莲,轻则手臂被钢索绞断,重则立即封喉而死。本来离慕青莲如此之近,骤然之下,慕青莲也没法完全避开,只能避过要害,还是会受伤中毒。然而没等三道钢索缠上,三条扭动的索剑,突然无声无息地在中途落下,残月等三人也呆立当场,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候,那两人也已然赶到,却不是黑白双侠是谁!原来适才残月等三人使出银蛇吐信的那一招之时,他们尚在远处,见慕青莲危急,只得估摸着三人的距离,与索剑的速度、角度,发出棋子,打落短剑,以解慕青莲之围。

本想慕青莲在避过这凶险的一招之后,便能从容撤退,没想到慕青莲没有退出包围圈,仍然想与残月等人战斗。残月等人见有人相助,急于想杀掉慕青莲,于是便使出巨蟒缠身的这一毒辣的招数。

也总算黑白双侠应敌经验丰富,见到在那么短的距离之下,无法相助慕青莲,打落他们手中的兵器,于是便射出棋子,打在残月等三人臂弯处的穴道之上,如此一来,自可让慕青莲免于危难。

残月等三人手上穴道被打中,无法再攻击敌人,连防守的能力也没有了。呆立片刻,便寻思着逃跑,而慕青莲却早就预料到她们会脚底抹油,将前路堵死,而后面又有两个暗器打穴高手即将赶到,在此局势之下,连一向足智多谋的残月也不由得惊慌起来。

才迟疑得片刻光景,慕青莲已经闪身到了残月跟前,剑尖直指残月喉头,脚步还在不断前进,残月只得将足尖一点,向后退去,慕青莲却如影随形而来。

晓风、花雨同时惊呼道“残月姐,我们来帮你!”说着便同时向慕青莲奔去,尽管此刻手臂麻木,使不上半点气力,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向慕青莲奔去,她们此刻都是同一个心思,就算是以身代死,也不能让残月有半点损伤。

白千劫见状,连忙发出一枚白色棋子,打在慕青莲的剑身上,晓风、花雨见状,连忙喊道“残月姐,快走。”

黑百变见她们要走,而此时她们三人正好相隔不远,双手夹住几枚黑色棋子,同时发出,分别打在她们的膝关节上,三人膝盖被击,同时单膝跪地,单手支持着,虽然被制住,无法再逃走,脸上却仍旧是坚韧不屈的神气。

慕青莲见她们三人被黑白双侠制住,暂时无法逃走,于是便来到黑白双侠面前,笑道“多谢黑白双侠相助。我慕青莲从未欠过别人的恩情,双侠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慕青莲定然粉身以报。”

白千劫笑道“慕女侠说得哪里话?大家都是朋友,相互帮助,是理所当然之事,我等岂是图报之人么?再说,其实她们三人的武功并不高,只是慕女侠落了单,她们的兵器毒辣,招数怪异,慕女侠一时之间有些疏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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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0章、转危为安

晓风闻言,冷哼一声,说道“背后偷袭,算不得什么英雄好汉。你们正派人士也是小人行径,上不得台面。这时候还说我们武功不高,要不是你们插手,慕青莲早死在我们手里了。”

黑百变见晓风不服气,于是便道“你们三人围攻慕女侠一人,就是君子所为么?”

花雨冷笑道“我们是女子,并非君子,我们三人打她一个,也是光明正大,若是像你们一样背后偷袭,还满口侠义道,自称大侠,岂不是与你们同流合污了?”

黑百变哑口无言,白千劫笑道“好一张伶牙俐齿,你说的没错,我们是背后出手,但是并非偷袭,我们兄弟二人所擅长的就是这暗器功夫,要是想杀你们,只需打中你们的死穴即可,但我们并没有这么做。”

晓风讪讪地道“你们二人的暗器功夫虽好,但比起我们柳絮姐的飞刀绝技,可是差得太远了。”转而对慕青莲道“慕青莲,我问你,你平心而论,若不是这两个家伙中途插手,你还有命在么?”

慕青莲道“没错,适才若没有黑白双侠解围,我已经身首异处。你们既是为报仇而来,别说三人联手,就是三十人,三百人,也无可厚非。但此刻你们落在我们手里,成王败寇,你还有何话可说?”

残月道“我们报仇失败,失手被擒,本就没打算活着离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们无话可说。”

慕青莲怒喝道“你以为我不敢么?你既然想死,我就成全了你。”说着,便提剑上前,白千劫还未来得及阻止,只听花雨仰天打个哈哈,笑道“可笑啊可笑!”

慕青莲闻言一愕,怒问道“有什么可笑的?”

花雨笑道“你适才说成王败寇,你慕青莲自己也承认,败在了我们的手里,如今却反客为主,食言而肥,你既是手下败将,又有什么资格杀我们?”慕青莲闻言,当下怔了半响,说不出话来。

黑百变见这几个毒辣的女子,被擒住之后,还如此蛮横,于是怒道“你认为慕女侠没资格杀你们,那我黑百变总有资格杀你们了吧?”

就在这时候,周围传来声声关关鸠鸣之声,残月等人知道是柳絮等姐妹接应她们来了。她事先与柳絮约好,一个时辰之后,她们还没回来,就让她们来城西五里处的山岗。适才之所以一直与白千劫等人拌嘴,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候柳絮等人来救援。

花雨笑道“你们兄弟二人,一个黑得像煤球一般,一个白得像个哭丧的孝子,还自称什么黑白双侠,我看就是黑白无常,整天就知道像无常鬼一样,在背后偷袭,还假仁假义,说不想杀我们,现在不是露出你们的狰狞面目了么?你们偷袭得手,确实有资格杀我们,只不过死在你们这两个卑鄙小人手中,我们还是心有不甘。”

白千劫笑道“你们有何不甘心呢?”

花雨笑道“我们不甘心的是,没能看到你们两人死在我们姐妹的手中。”

残月见是时候让柳絮等人出来了,于是便将手指放在唇边,作几声鸟鸣之声,只见柳絮、莲萼、花影等人连忙从周围跃了出来,慕青莲见情况不妙,连忙持剑向残月冲去。

柳絮见状,手中柳叶飞刀连环向慕青莲射去,黑暗之中,飞镖、飞刀之类的暗器,不容易被发觉,然而黑白双侠确实使用暗器的高手,听到柳絮飞刀发射时的些微破空之声,连忙发出铁棋子,只听铿尔几声响后,棋子与飞刀迸射出无数火光,于此同时,花影、莲萼等人也发射飞刀向慕青莲袭来,慕青莲这时候只得连忙以轻功避开。

黑白双侠虽然不断以棋子与对方的暗器相抗,但也兀自应接不暇,残月等三人已经被柳絮救下,解开穴道。

只听白千劫喊道“慕女侠,对方人多势众,我们还是先行离开再说吧。”

慕青莲扬声说道“黑白双侠,你们先撤退,我来断后,掩护你们离开。”

白千劫道“不行,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她们的暗器厉害,你一人恐怕很难应付啊。”

黑百变见他们三人被几十个女子围困,而他们所处之地,较为低洼,四面山岗上都是敌人,为今之计,只有尽力向北边忠义营方向突围,希望有人会来相助,抑或是边打边撤,越靠近忠义营,就越有脱身的机会。

于是便对白千劫喊道“大哥,我们一起向北边突围,只要能突围出去,她们便不敢追击了。”说着便发射棋子向周围的女子打去,柳絮等女子虽然暗器功夫极好,但是内功有限,因此听声辨位之功,明显不如黑白双侠,加之黑白双侠使用的棋子极小,速度极快,而且精准。故而不一会儿,北边便有几名女子被棋子打中。

白千劫与慕青莲见此时正是突围的好时机,于是各自运起轻功,向北边奔去。柳絮等人还待随后追去,只听残月喊道“柳絮,穷寇莫追,你们快回来。”

柳絮等人适才只顾围攻敌人,还未来得及询问残月等人有没有受伤,见残月喊她们回来,还道是她们适才失手被擒,身上除了穴道被点之外,另外还有其他的伤,于是只得回到残月身边。

只听柳絮问道“残月姐,你们没有受什么伤吧?”

没等残月回答,晓风急忙说道“我们能有什么事,适才你们那么多人,为何不将慕青莲拦下,这次让她逃走了,以后可就再也难有机会报仇了。我要不是适才被那两个黑白无常点中了穴道,现在手上使不上劲,慕青莲早就被我抓住了。”

柳絮道“我这不是担心你们有事么?再者说来,他们三人轻功极高,那一黑一白二人的暗器也厉害得紧,他们既无心恋战,一心要逃跑,我们想拦住他们,也是很困难的。”

残月道“晓风,你少说几句,就算你我三人功力恢复,要拦住他们三人,也很困难,走就走了,这次报不了大仇,以后不会再找机会么?”

晓风急道“这次慕青莲轻敌,才贸然来此,日后再约她出来,她明知道打不过我们,还会出来么?要是他们总在一起,我们岂不是再也没有机会报仇了么?”

残月笑道“故技重施的话,慕青莲就算再傻,也不会上当的。我们还要另想办法。再者说来,他们是临时才聚在一起,又不是形影不离的情侣,怎会一辈子扎堆在一起呢?而我们手底下还有风波恶这些打听消息的好手,要了解慕青莲的行踪,岂非轻而易举么?”

风波恶自然也随着柳絮一起跟来了,这会儿听残月这么说,于是笑道“适才我在一旁,虽看不太清慕青莲的模样,但她的身形与武功,我却是过目不忘的。残月宫主请放心就是,只要这个慕青莲还在江湖中走动,就逃不脱我们绿林中人的眼线,以后但有她落单的消息,我就立马汇报给宫主。”

晓风闻言,说道“风波恶,打听消息的确是你的强项,但若是论及武功,你就差远了。”

风波恶笑道“不见得吧,昨天我与晓风姑娘比武可是不相伯仲的。虽说差是差了点,但总不至于差远了吧。”

晓风问道“你适才说你记得慕青莲的武功,你能演示一下么?她手持双剑,你使用的是镰月双钩,正好可以演示几招给我们看看。”

风波恶笑道“这可就难为我了,那慕青莲轻功那么高,剑法之快,我这辈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只是略记得几招罢了,要我演示出来,可就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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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1章、我行我素

晓风道“这也怪不得你,慕青莲的武功还是挺高的,若是单打独斗,我们这些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可是她竟妄自托大,想以一敌三,适才若不是那两个黑白无常捣鬼,她早已成为我们的剑下亡魂了。”

风波恶笑道“有我们残月宫主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慕青莲又岂是你们三人的对手呢?”

残月道“风寨主说笑了,其实我们的武功还有待提高的,以后万一遇到强敌,总不能每次都联手对敌吧。”

经过与慕青莲这一战,虽然在三人联手的情况下,击败慕青莲,但后来事情发生了变化,反而为对方所擒,让她更加深刻地体会到,江湖险恶,提升武功层次的重要性。除了联手对敌的招法之外,还要勤练五毒绵掌,她这个时候开始萌生了一种想法,在江湖中收集各大门派武功秘笈,要让云月宫屹立在这风雨飘摇的江湖而不倒下,壮大势力的同时,也唯有提升云月宫弟子的武功这一条道可走。

黑白双侠与慕青莲成功突围之后,回到忠义营中,慕青莲疑惑地问道“黑白两位大侠,你们为何会出现在城西呢?莫非……”

白千劫笑道“慕女侠千万不要误会,我们并没有跟踪女侠。事情是这样,适才玉虚道长等人让我们去请慕女侠一起商量明日攻城的事宜,我们到了女侠的营帐之外,呼喊女侠的名字,不见答复,只得冒昧入内,结果发现女侠并不在营帐之中,而地上却有一支断箭,及被女侠遗弃在地上的纸团,我们打开纸团一看,便知女侠是中了敌人的计策,生恐去晚了会有事发生,于是便一同去城西寻觅慕女侠……”说着便将那纸团出示给慕青莲看。

慕青莲笑道“原来如此,我其实也看出了信件是他人伪造,只是出于好奇,于是便去赴约,没想到几个月不见,那几个丫头片子的武功倒是进步挺快的,要不是两位出手相助,只怕我已经被她们杀了。”

白千劫问道“慕女侠,可否直言相告,那些女子到底是些什么人?与你有何仇怨,竟然千方百计地与你为难呢?”

慕青莲笑道“我一说两位也知道,那些女子,都是丘神绩的弟子,以前在居仁堂的时候,两位大侠也都在场,就算不知道她们的名字,也应该有些印象。因为上次通过地道,进攻房陵县衙,营救李贤太子的时候,我杀了她们其中的一个叫紫芝的女子,她们大概是得知了我来润州的消息,故而特地来寻仇的。因为我在忠义营中,她们唯恐诸位会插手,故而才引我出来,然后联手攻我。”

黑百变怒道“这些女子都是朝廷豢养的女杀手,专门残杀忠良之士,要是早知道她们的身份,不等她们的同伙到来,我就要下手杀他们了。慕女侠莫说只杀了她们中的一人,就是尽数杀了,也无可厚非,这等为虎作伥之人,要是犯在我的手中,也是照杀不误。她们还找你报仇,那死在她们手中的忠良之士,他们的亲友又找谁报仇去?”

白千劫道“老二,你最近总将杀戮挂在嘴边,看来你的心还不够清净啊。”

黑百变道“难道我说得不对么?”

白千劫道“你说得不错,不过她们只是些少不更事的女子,自幼就被丘神绩等人训练,说起来也是身不由己,若是有朝一日能够改邪归正,岂不是比不论是非,拔剑便杀要好些么?”

黑百变道“纹枰之上,非黑即白,我们号称黑白双侠,就应该爱憎分明,是非分明,世间之人,非善即恶,哪有做了坏事之后,以后改邪归正,就能得到原谅的道理?”

白千劫道“不然,纹枰之上,自然是非黑即白,你死我活,但这世间之人,却并非那么善恶分明,恰恰相反,多数人的所作所为,是善恶兼而有之,若不允许他人改过,岂不是天下人都该杀了么?”

黑百变不悦道“论嘴皮上的功夫,我确实说不过你,不过遇到恶人,我还是那个态度,非杀不可。”

慕青莲道“黑大侠的性格倒是挺符合我的脾胃的,白大侠的这番见解嘛,倒更像是武当派那些老道长们的看法。”随即又说道“适才听两位说,玉虚道长等人要与我们一起商量攻城之策,我们还是快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说着便一同向玉虚道长的营帐那边赶去,玉虚道长等人见他们久久不来,曾命鄢云前来催促,鄢云来到慕青莲的营帐,自然寻不到人,无奈之下,只得回去告知玉虚道长,玉虚道长等人也不知慕青莲与黑白双侠去了何处,不过考虑到他们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好手,倒是不怎么担心。

这会儿见慕青莲等人朝他们这边走来,只听玉虚道长问道“不知几位适才去了哪里?”

慕青莲生恐此事为众人知道,然后三人成虎,将她与轩辕夔之事说得很难听,于是急忙说道“只不过是几个小毛贼前来捣乱,我们追了出去,将他们打发了。”说着朝黑白双侠使了个眼色。

黑白双侠会意,知道事情说出去,不论是慕青莲战败一事,还是信件中提及的与轩辕夔之事,都会让她面子上挂不住,于是连忙点头称是。

玉虚道长等人自然看出慕青莲有难言之隐,既是不便说出口,他作为修道之人,也不便多问。于是连忙转移话题道“各位没事就好,我们就来谈一下,如何攻城之事吧?”

韩英女笑道“地道既已挖通,我们忠义营就由地道攻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梅傲霜道“没规没矩的,各位前辈都没说话,你插什么嘴。”梅傲霜虽然表面上对韩英女极为严厉,总会在人前约束英女的行为,但其实在心里也是极为疼爱她的,英女也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屡教不改,无论梅傲霜说她多少次,她还是我行我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慕青莲笑道“那依道长之见,我们该如何部署呢?”

玉虚道长笑道“其实韩姑娘说得不错,地道既是我们挖通的,我们忠义营自然要身先士卒,率先由地道攻入润州城,这并非是为了抢头功,而是我们由地道进城之后,可是像上次一样,晓谕安抚百姓,于此同时,在义军进城之后,我们也可从中调停,以防义军将愤怒倾泻在无辜的百姓身上,肆意烧杀抢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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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2章、敝屣荣华

鄢云道“玉虚道长所言有理,不过现在地道已经挖通,我们在部署攻城计划之前,是否应该先知会魏军师一声呢?”

高万丈问道“为何不直接与徐敬业说,他之前不是怀疑我们能否挖通地道么?现在我们挖通了,就应该直接到徐敬业面前,说明此事。”

玉虚道长笑道“这样不妥,如果这样做,不仅有耀武扬威之嫌,反而会触怒徐敬业,按照他的个性,即便我们挖通了地道,他见我们咄咄逼人,让他难堪。他很有可能会一气之下,又说什么钻地道攻城,有损义军声名的话,然后断然拒绝,还是继续用他的办法攻城。”

白千劫道“不错,我看徐敬业就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如果他认为我们是在他面前显摆,就好像是让别人以为义军要攻下润州城,非靠我们忠义营不可,他便成了无能的将领。如此这般,他定然接受不了,然后一意孤行,置义军士兵的生死于不顾,还是强攻润州,因为照他这种打法,最终也能攻下润州。如果让魏军师代为转达,则要好许多,徐敬业能保住颜面,自然会接受从地道攻城的计划了。”

玉虚道长笑道“白大侠所言极是。”转而对鄢云说道“鄢云小兄弟,我看军师平时挺赏识你的,就劳烦你跑一趟吧。”

鄢云笑道“鄢云愿意效劳。”说着便往魏思温的营帐那边赶去,魏思温未曾想到忠义营会这么快挖通地道,于是对鄢云说道“各位居功至伟,如果润州城能够攻打下来,那么我一定亲自为你们忠义营在徐将军面前请功。”

鄢云笑道“请功倒是不必了,玉虚道长的意思是请军师代为转告徐将军,让他同意派遣义军由地道进城,同时严令三军,入城之后不可祸害润州城的百姓,这也是我们忠义营全体共同的心愿了。”

魏思温笑道“忠义营不仅侠肝义胆,而且心怀苍生,不愧是侠之大者。鄢云兄弟,你放心,我这就去告知徐将军这个好消息。”

鄢云笑道“除了请军师代为转达我们的心愿之外,还请军师一定要让我们忠义营先行攻入润州城。”

魏思温随口说道“这是自然,地道是你们忠义营挖通的,这攻城首功,自然归你们所有,徐将军也是明事理的人,不会抢你们的功劳的。”

鄢云笑道“诚如徐将军所说,我们都是些江湖草莽,但也正因为我们是江湖中人,所以才能敝屣荣华、浮云生死,我们怎会为了争抢功劳而要求率先攻入润州城呢?玉虚道长的意思是,就算徐将军严令约束,将士们连日攻城,有不少同袍死在润州城下,虽有严令,也不免有些人会迁怒于润州百姓,我们若能率先攻入,便能加以制止。”

魏思温笑道“原来如此,倒是我魏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鄢云连忙摇头道“军师说得哪里话,军师只不过是根据人之常情,随口一说罢了,再者说来,我们忠义营中确实有不少人还是希望这攻城首功归忠义营所有,就连在下也希望自此一役之后,徐将军能够对我们忠义营刮目相看呢。”

魏思温笑道“这是当然,无论怎么说,能够挖通地道,让拿下润州城的时间大为减短,同时也减少了义军的伤亡,忠义营也是功不可没。要是没有这条地道,虽然六七天后,也能攻下润州,但到那时义军也会白白牺牲掉成百上千的将士呢。”说着便向徐敬业的营帐那边走去,鄢云既已转达了玉虚道长等人的意思,也就回到忠义营中。

此时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只等魏思温与徐敬业商量之后,明日一早,便可由地道攻入润州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润州这座久攻不下的城池。

魏思温深夜造访徐敬业的营帐,徐敬业本就有些不耐烦,后来听说忠义营已经打通地道,徐敬业惊道“这怎么可能?比预期的时间还提前一天,我断然不信。”

魏思温笑道“若是地道已经挖通,将军是否能够答应他们的要求呢?”

徐敬业面容一凛,愠道“他们有什么要求,说来听听,若是合理的话,我自然会考虑的。若是居功自傲,狮子大开口,要求封赏的话,还是请军师免开尊口吧。”

魏思温道“他们并未要求徐将军的封赏,而是想将军令行禁止,让义军进城之后,对润州城的百姓秋毫无犯,另外要求为将军打头阵,首先攻入润州。”

徐敬业笑道“说到底,还是忘不了要争头功嘛。只要他们没提出什么具体的封赏要求,这些我自然会答允他们。润州城的百姓,有什么过错呢,虽然有不少民兵帮忙守城,也不过是受李思文的要挟,被逼无奈,或是为了守卫家园,这些人也罪不至死。”

魏思温笑道“徐将军能这么想,那就太好了。不过魏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将军能够答允。”

徐敬业笑道“军师但说无妨。”

魏思温道“我知道连日来李思文率领守城军,重创过我攻城的义军,城头上每一位士兵手上都沾满了我义军兄弟的鲜血。不过自古以来,罪止首恶,当初曹操与袁绍相比之下,曹操兵力不及袁绍,因此许多将领私底下与袁绍暗通书信,但官渡之战之后,曹操击败袁绍,得到这些书信之后,却能将原谅这些将领的过错,将书信尽数焚毁,从此这些人便死心塌地地效忠曹操。

将军乃名将之后,能征善战,宽宏大度,自然也不输给曹操,所以魏某请徐将军在破城之日,赦免守城士兵,只是惩罚李思文等将领即可,其余士兵,愿意加入义军者,便与其他义军一视同仁,愿意回家的,也听之任之。如此一来,润州百姓定然会感念将军之德,这才是大将之风呢。”

徐敬业笑道“曹操虽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奸雄,但笼络人心,颇有手段,也并非宽宏大度。”魏思温刚要矫正自己的话,徐敬业便说道“虽然我与曹操不同,不过自古以来,要成大事者,必须要得民心,更可况我军连日攻城,损兵折将,若能以战养战,得到润州城民的支持,补充新兵,也正合我意。若是一怒之下,下令屠城,或者将守城士兵全部诛杀,固然可以泄一时之愤,但却令润州百姓寒心,远近闻之,也会认为我义军不仁不义,与盗匪无二,军师所请,我自然答允。”

魏思温笑道“明日攻城在即,将军可有兴致与我一起去视察一下忠义营所挖掘的地道呢?”

徐敬业笑道“本将军正有此意,还请军师带路。”

魏思温道“地道入口就在后军那片杨树林中,我也曾下去过,不过那会儿地道还未挖通呢。”说着,便走在前面,领着徐敬业向地道入口而去。

忠义营的营地也在旁边,玉虚道长等人见军师与徐敬业一起走将过来,连忙迎上前去。在玉虚道长等人的陪同下,一起下了地道。

徐敬业进了地道,用步伐丈量了一下地道的宽度,说道“这地道看起来足够五人同时并行,不知出口在哪里呢?”

高万丈答道“出口就在润州城墙之下,为了避免为人发现,所以与城内地面还有尺许厚的一层土没有挖通,现在用木板及柱子支撑着,以防城内之人无意中将洞口踏破。明日攻城之时,撤掉柱子与木板,瞬间便能打通。”

徐敬业笑道“想得倒是挺周到的,这地道是你主持施工的么?当初倒是没看出来,原来高大侠还有这般好本领啊。”

高万丈笑道“多谢徐将军赞赏,这本是高某的看家本事,以前与将军有些误会,还请将军见谅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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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3章、投名状

徐敬业笑道“小事一桩,能得到像高大侠这样的义士相助,是本将军的荣幸,又怎会怪罪你呢。”

魏思温问道“不知徐将军怎样安排明日攻城之事呢?”

徐敬业道“军师你先说说看。”

魏思温道“地道虽已挖通,但毕竟狭窄,只容五人并行,速度会较慢,我义军有十多万人,不可全部由地道进入。明日一早不如先让忠义营进入遂道,然后将军派五千人随后由地道攻入,我们这六千余人攻入地道之后,设法打开润州城大门,将军再率大军攻入,如此便可迅速拿下润州城。”

徐敬业道“那就依军师所言,明日一早,我命李宗臣将军率领五千人随忠义营同入地道之中。能不能拿下润州城,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魏思温笑道“徐将军放心就是,润州李思文方面的守军,还没有发现我们已经打通地道,我们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定能奏功。”

两个时辰之后,东方大晓,忠义营及李宗臣的五千士兵已经在杨树林集结待命,在军师魏思温的一声令下,便陆续进入了地道,五人一排,队列齐整。而徐敬业的大军则在城门前佯攻,吸引润州方面守军的注意力,为地道中的人争取时间。

高万丈、独孤一方等人走在地道的最前面,现在已经打通出口,然后迅速由地道口出来,进攻润州城门下的士兵,李宗臣的五千士兵也在忠义营的掩护下,顺利进入了润州城。

润州城内顿时一片大乱,立刻有士兵前来报告李思文,只听李思文道“那些叛军从何处进来的?”

那士兵道“我们在城墙下发现一个大洞,他们就是由地底下冒出来的。”

李思文怒道“胡说八道,难道他们有遁地之术不成?定是他们事先挖通了地道,然后再由地道进城。”

那士兵急道“是战是降,刺史大人快拿主意吧,从地道中涌出来的叛军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润州城势必守不住的。”

李思文怒喝道“轻言投敌,乱我军心,定斩不饶。”说着举起佩剑,一剑刺穿那士兵的心脏。

随即对润州司马闻达兄弟说道“闻将军,你们立刻率兵到城内平息叛乱,另外设法将地道出口堵死,绝不能允许叛军再由地道进来。”

润州司马闻达兄弟率兵到达城内,发现徐敬业的军队陆续从地道出来,而且那些人都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眼看着城内的几千士兵瞬间死伤枕籍,义军已经快杀到城门附近。眼下下去增援,无疑已经来不及了。

闻达对闻贤说道“贤弟,想不到徐敬业的军队果然在这一两天内破城而入,之前有两个女子深夜拜访,让我倒戈相向,捉住李思文,向徐敬业投诚,我一直在犹豫。如今这种情势下,我们再为李思文守城,必然是死路一条,不若我们率领部下,趁徐敬业的大军进城之前,将李思文拿下。然后在城墙之上,与徐敬业谈判,你看如何?”

闻贤说道“我早有此意,李思文是武则天的走狗,我们抵抗义军,本就是迫不得已之事,如今徐敬业的大军即将攻下润州城,如果不在此时将李思文拿下,作为投名状,那便没有机会了。再说王方翼将军若是知道我们二人如此为武则天卖力,抵抗义军,他又作何感想?”

相比之下录事参军闻贤,比他那有勇无谋的哥哥闻达,更加明智一些,但抗击突厥之时,闻达则战功卓著,较为勇武,因此更得王方翼的重用。故而王方翼隐匿之后,武则天将他兄弟俩贬到润州,其兄闻达的官职仍在他之上。

闻达听了,转念一想,说道“还是不行。”

闻贤惊愕地问道“有何不妥之处呢?”

闻达道“我们这些天来负隅顽抗,抵抗义军这么久,没有向徐敬业表示过丝毫的倒戈投诚之意,如果我们现在擒住李思文,徐敬业会不会起疑心,认为我们这是诱敌之计呢?我看不如直接杀掉李思文,然后将他的首级挂在城头上,这样徐敬业方才不会对我们起疑心呢?”

闻贤急忙说道“此事万万不可。那润州刺史李思文好歹也是徐敬业的叔父,如果我们没有征得他的同意便将李思文斩首示众,徐敬业便会视我们为仇敌,拿下润州城后,就算当时不杀我们,以后我们在他麾下,又怎能保证他不会另想办法为他叔父报仇呢?他与李思文虽然有过节,但毕竟是亲叔侄的关系,我们两个降将,在他心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闻贤续道“至于我们擒住李思文之后,徐敬业是否起疑,则根本不用考虑这一点,因为徐敬业已经派人攻入润州城,只要我们请他们攻入城中的将领,出来作证,然后打开城门,让义军进来,即可释徐敬业心中之疑了。”

闻达笑道“还是贤弟想得周到,那就依你所说的办吧。不过如何对待润州长史裴庆之呢?”

闻贤道“这倒值得商量一下,裴庆之不比李思文,他虽是一介文官,但却是有些头脑的,而且润州城内颇有一批人愿意追随他左右。我们在擒住李思文之前,必须将他除掉,这样才能避免节外生枝呢。”

李思文见闻达兄弟在那边迟迟不下去平叛,便厉声喝道“闻将军,我让你前去平叛,你想抗命不成?”

裴庆之见状,也觉有异,于是对李思文说道“刺史大人,眼下这种局势,只怕守城将领会生异心,大人还是早作决断才好呢?”

李思文道“你是说闻氏兄弟会背叛我么?”裴庆之点点头,并不说话。

李思文见状,立刻就想派人将闻氏兄弟拿住,裴庆之连忙阻止,说道“大人万万不可,闻氏兄弟深得众心,城中将士有一大半都是闻氏兄弟的人。大人若此刻下令捉拿他们,恐怕他们会狗急跳墙,当即率众反叛,情况只会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

裴庆之说到这里,李思文脸色惨变,急道“长史大人,你素来足智多谋,快想个办法吧。要不然闻氏兄弟倒戈了的话,不仅我有危险,你裴长史也难以幸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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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4章、箭神复生

李思文急忙问道“长史大人,依你之见,我们该当如何自保呢?”

裴庆之道“我有上中下三策,就看刺史大人如何抉择了。”

李思文闻言,面现喜色,急忙问道“敢问上策如何,中策如何,下策又怎样?”

裴庆之道“连日来死守润州,将士死伤无数,眼下润州城内又涌进了许多叛军,闻氏兄弟又在迟疑,进城的叛军只怕会越来越多,润州城定然难以守住。刺史大人若此刻向徐敬业投降,徐敬业不仅不会杀害刺史大人,而且还兴许会放过所有守城士兵,这是上策。”

李思文闻言,默然不语,脸色骤变,只听裴庆之续道“若刺史大人不肯主动投降徐敬业,则闻氏兄弟很有可能会哗变,当此之际,刺史大人就应该速速下令,让都梁山的那些骁将,率领麾下将闻氏兄弟擒住,然后接手润州城守军,率兵平定城内叛乱,继续坚守待援,这是中策。”

李思文仍旧愁眉不展,因为此举太过冒险,都梁山的将领虽然骁勇,但此时徐敬业兵临城下,也会首鼠两端,自谋出路,未必会听从调遣。即便那些将领听从自己的命令,闻氏兄弟也非易与之辈,都梁山的将士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而且一旦润州城内发生内讧,相反更会给徐敬业可乘之机,虽然成功擒住闻氏兄弟,平息城内的叛军,是最理想的局面,但这一计策有太多的变数,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会节外生枝,相当冒险,因此很显然这一计策,也不可取。

裴庆之道“若刺史大人觉得中策也不可行,现在就应该,乔装打扮成平民,然后与在下一起,由西城门而出,折而北向洛阳,让闻氏兄弟来收拾这个残局,因为丢了润州城,回到洛阳,也不好交差,此为下策。”

李思文道“眼下局势,也只有乔装出城,这一条路可行了,裴长史,就有劳你一路护送了。”说着便连忙从扒下两名死去民兵的衣服,李思文与裴庆之各自换上,正准备从城墙的另一侧悄悄到达润州西城门,没想到却被闻贤发现。

只听闻贤急忙喊道“大哥,李思文与裴庆之要逃跑了。”

“抓住他们!”闻达急忙喊道。

立刻有一队士兵上前阻截,裴庆之的亲随侍卫手起刀落,砍杀了挡在前面的几名守城士兵,此刻闻达苦于被城墙上的守军堵住去路,一时间无法过去,而前面虽有自己的部下,但城墙之上极为吵嚷喧闹,尽管他声嘶力竭地叫喊,在李思文前面的守军,还是无法听见。

闻贤见状,灵机一动,计上心头,心想,眼下润州城内涌出不少叛军,混战一片,东南两边城门的路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李思文与裴庆之若是逃跑,只有西城一条路可行,城墙上守军经过一番调度之后,要掉头去追击李思文,已经来不及,不若进城去,便可赶在李思文之前到达西城门,将他二人拦住。

于是对闻达说道“大哥,李思文与裴庆之必然会从西城逃跑,你速带人去西门堵截,他们已经乔装成民兵模样,一定要当心,别让他们逃走了。”

闻达笑道“贤弟放心,他们俩别说是乔装,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识。我这就将他们二人抓来,只是不知贤弟为何不与我一同前去呢?”

闻贤道“我们有投诚意向,都梁山的那些将领未必没有,若是我们二人同去西城,都梁山那些人打开了城门,让徐敬业进城来,到时候功劳就是他们的了,我们虽然擒住李思文,献给徐敬业,也不过能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已。”

闻达道“贤弟说得极是,那几个王八羔子,若是抢先一步,我们就白忙活一场了。”说着便带领几百人由城墙上下去,到了地面之后,见到城内守军虽然与义军战况激烈,死伤无数,但义军要将守军消灭,进而打开北城门,让大军进城,时候尚早。于是便径直率领士兵,向西城门那边追去。

其余守军在闻贤的率领下,继续抵抗徐敬业义军的佯攻,都梁山的那些将领虽然蠢蠢欲动,但见城墙之上都是闻氏兄弟的部下,因此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李思文与裴庆之到了西城门,刚要打开城门之时,闻达便已赶到,“站住!哪里走!”闻达一边追赶,一边喊道。

李思文见闻达追来,急忙喊道“快开城门!”西城门徐徐打开,裴庆之与李思文连忙跃身上马,闻达健步如飞地向前本来,李思文心想,若再迟片刻,定然会被闻达追上,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此时厚重的城门才打开尺许宽的一条缝隙,李思文便鞭马向前冲去,想以奔马之力冲开城门,然后逃跑。

闻达见状,心想就算自己脚程再快,也万万及不上健马放蹄之速,于是连忙从士兵手中抢过弓箭,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他牢牢记得其弟闻贤说过的话,不可伤害李思文的性命。于是对准马腿,觑准时机,一箭射去,就当马腿刚刚扬起之时,闻达的急箭也已射到,李思文所乘之马,后腿被闻达一箭射穿,一声长嘶之后,便跌倒在城门口中,李思文也摔下马来。

而城门也在李思文的坐骑一冲之力下,被强行撞开,裴庆之知道若被闻达抓住,无论最后落在谁的手中都是死路一条,于是再也顾不上已经倒地的李思文,在马臀上狠狠抽上一鞭,向前冲去。

闻达冷笑一声,心想,不能射杀李思文,难道我还不能杀你么?说着弓满弦张,铿尔一声响后,一支羽箭入流星般带着刺耳的破空之声向前飞去。

“啊!”的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裴庆之便倒地身亡。

闻达连忙赶上前去,命人擒住李思文,只见那润州长史裴庆之被自己一箭从后颈穿过喉咙,纵然已经死去,眼睛还是瞪得大大的。

闻达笑道“我在边关随着王方翼将军抗击突厥之时,曾在万军之中射杀过多少突厥将领,连王方翼将军都称我是战国时期百步穿杨的箭神养由基复生,你裴长史能死在我的神箭之下,也算是三生有幸。”

李思文目睹裴庆之惨死之状,也不由得在心里犯怵,心想,闻达能在这么远距离下,射中马腿,刚开始觉得只不过是幸运而已,现在看来,他既能杀了裴庆之,要射杀我自然也不在话下,看来他是想拿住我,来向徐敬业邀功请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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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5章、占领润州

闻达擒住李思文,然后斩下裴庆之的首级,对李思文说道“刺史大人,你还往哪里逃呢?”

李思文冷哼一声,说道“小人得志,你以为你抓住我,你们兄弟二人就能活命么?你们在徐敬业将要破城而入之时,才想到倒戈投诚,这恐怕有点晚了吧?你们兄弟二人是这次守城的主将,徐敬业麾下有多少人死在你二人手中?你以为徐敬业见到你,会饶了你么?”

闻达笑道“你说得不错,若是徐敬业是那种心胸狭窄之人,无论我们现在做什么,他进城之后,也不会放过我。不过如果我们兄弟二人死了,徐敬业将不会在润州招募到一个士兵,你信是不信?”

李思文闻言并不说话,只听闻达继续说道“我看徐敬业能想到挖地道攻城,看来他还算是有勇有谋之人,自古英雄相惜,我们兄弟二人既然有这般能耐,他若将我们留在身边,为他效力,于此同时,我的那些部下,也会随我归降义军,如此一来,岂不是比得到一具具尸体,更加明智么?”

李思文道“反正事到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怎么说都行。不过你现在不杀我,将我交给徐敬业,那竖子就更不会杀我了。”

闻达笑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说到底,是你下令死守润州,才让徐敬业久攻不下,折损了许多士兵,你怎知他不会杀你立威呢?”

李思文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尽管我对他不仁,他不会对我不义,他的这种优柔寡断的性格,我再熟悉不过了。”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看我们到底谁死谁活?”说着便押着李思文赶到北城门下,这时候城门之下的残敌还未清剿完毕,玉虚道长等人见李思文被绑缚着来到城门之下,俱都极为惊骇。

闻达扬声说道“兄弟们,润州刺史李思文已经被我擒住,眼下城破在即,我们就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打开城门,让义军进城,我们一起归降义军去吧。”

那些士兵俱都面面相觑,不知润州司马此话是否属实,抑或是出言试探,因此俱都不敢表态。然而,此刻双方已经罢斗,只听闻达又对玉虚道长等人说道“你们谁是这里能说得上话的,我们润州的守军或许是怀疑义军进城之后,会不会对他们进行报复?还请这里的义军将领出来谈一下,要不然我们的士兵是不敢贸然开城门的。”

只听李宗臣走将出来说道“本将军是扬州义军匡复府左司马李宗臣,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

闻达扬声道“敢问李将军,我们若是此时打开城门,归降义军,李将军能否保证徐敬业将军不会屠杀我的部下呢?”

李宗臣道“我们在攻进城之前,徐将军曾下过严令,不会冒犯城中的无辜百姓,对于肯归降义军的将士,也会兼容并包,一视同仁,你们放心就是。我们徐将军说一不二,三军之前下过的军令,又岂会轻易更改呢?”

闻达笑道“既然是这样,那就太好了。”转而对城中尚在迟疑的守城士兵问道“你们还有何疑虑,趁现在一并提出来,我们先将该考虑到的问题都一并解决。如果没有问题,那即刻就放下兵器,一起打开城门,让义军进来。”说着首先将弓箭与腰刀都解下来,仍在地上。

其中一个士兵走将出来,说道“只要不杀我们,我们愿意归降义军。”说着,也将兵器放下,其余士兵见状,纷纷倒戈,忙着前去打开城门。

闻达见状,从街旁布店扯下一块白布,对身旁的一名士兵说道“你快将这个交给闻贤将军,让他将这块白布挂在城墙上。”

韩英女笑道“倒是挺好玩的,交给我来吧。”说着便从地上拾起一杆樱枪,用枪头穿过白布,然后一跃而上,几个顿挫,便到了城墙之上,没等城头上的士兵反应过来,已经将樱枪插在城墙之上。

城墙上的士兵此时仍在抵抗徐敬业的佯攻,见到一个女子到城墙上竖起了白旗,左右两旁各有十几个士兵手持利刃,向韩英女冲来,韩英女刚想出剑击杀他们,只听录事参军闻贤连忙阻止道“各位兄弟,且慢动手,这位女侠应该是得到了闻达将军的认可,所以才来城墙上竖起白旗的。”

韩英女笑道“这位将军说的不错,你们的头儿李思文要逃跑,已经被闻达将军抓住了,长史裴庆之也已经身首异处,你们城内的士兵都放下了兵器,现在正在帮忙打开城门,不信你们从这上面向城内看看就是了。”

徐敬业见到城头上挂起了白旗,还不清楚城内的情况,还道是李宗臣等人已经占领了润州城,于是迫不及待地想攻入润州城,魏思温连忙劝阻道“将军,虽然我们通过地道攻入了润州城,但李宗臣与玉虚道长的忠义营,加起来不过六千余人,如何会这么快拿下润州城呢?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还是再等等吧。”

徐敬业道“那就依军师所言。再等等看。”说着便命令全军仍旧保持队形,暂停前进。

过了一会儿,李宗臣与玉虚道长等人俱都到了城头之上,城墙上的守军纷纷将兵器从城墙上扔下,魏思温笑道“徐将军,看来现在是时候了,我们一起到达城墙之下,听听他们说什么?”

徐敬业笑道“总算是大功告成了。”说着便与军师魏思温并辔来到城墙之下,只听李宗臣说道“徐将军,闻达、闻贤两位将军愿意向我义军投诚,并且斩下润州长史裴庆之的首级,润州刺史李思文已被擒住,等候将军发落。我已经答应了他们,义军进城之后,对城中百姓及归降的将士都不会有任何伤害。不知将军意下如何呢?如果同意,我们这就打开城门,让义军进城。”

徐敬业扬声说道“我之前已经颁下军令,左司马是依照我军令行事,我自然答应,你们快打开城门吧。”

过了一会儿,只见攻打了十余日之久的润州城,城门徐徐打开,徐敬业迫不及待地鞭马向城门奔去。魏思温生怕会节外生枝,连忙将手一挥,带领全军随后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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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6章、改姓为武

徐敬业虽然刚愎自用,一意孤行,而且极好面子,但在行军打仗方面,的确是个出色的将领,军令既已颁下,进城之后,果然信守承诺,约束部下,没有斩杀已经归降的任何一名守军。

大军进城之后,在魏思温的安排下,首先接管了润州城的防务,然后与义军大小将领一起到润州刺史府待命,闻达将润州刺史李思文押到徐敬业面前,闻达为了向徐敬业献殷勤,喝令李思文跪下。

只听李思文冷笑一声,道“我乃大唐的润州刺史,而徐敬业在叛逆之前,已经被贬为柳州司马,官职在我之下,若是按照规矩,应该是徐敬业向我参拜才是。我虽被擒,但未投降叛军,因此不算降将,不需向他参拜。再者说来,我乃徐敬业这竖子的叔父,自古只有晚辈向长辈跪拜的道理,哪有长辈跪晚辈的。”

徐敬业道“你口中所言虽未必有句句在理,但你虽被擒,倒是有几分骨气,既然你不想跪我,那就免了吧。”

魏思温道“徐将军千万不要中了李思文的奸计啊,他知道此刻若是跪地求饶,将军定然不会放过他,所幸就装作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这样才能得到将军的认可。将军明知是他是被逼无奈,才这样做法,又为何要对他特别恩待呢?他一口一个竖子,既然没有念及叔侄之情,将军又为何要念及亲情呢?”

徐敬业问道“那依军师之意,该如何处置李思文呢?”

魏思温道“李思文下令死守润州,致使我义军攻城部队,损兵折将,应该斩首示众,以立军威,这样做法,一来是对死去的将士有个交代,二来可以震慑降军中的投机分子,三来如果不斩李思文的话,以后义军攻打其他城池,其他的守城将领也会抱有侥幸心理,死守城池,以待援军到来,反正将军攻城之后,守城的主将依旧有机会活命。”

徐敬业尚在迟疑,李思文笑道“还等什么,我李思文深受太后恩遇,终于大唐江山社稷,如今守城而死,死得其所矣。”依旧是一副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的大唐忠臣模样。

徐敬业笑道“李思文,这种话说得多了,就显得虚伪了。你是个什么货色,我还不知道么?你先是期待朝廷会派兵前来润州增援,然后见实在守不住了,于是选择当逃兵,与裴庆之一起从西城逃跑,这才被闻氏兄弟擒住。我若将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还会这么说么?”

李思文心想既然打定主意,就要一装到底,中途求饶,反而更加让徐敬业瞧不起,于是接着说道“没错,我鞍马骑射,样样不如你,不过我有一颗对大唐江山社稷的赤诚之心,而你没有。我们李家原本是世袭罔替的朝廷忠良,未曾想到,出了你这个逆子,将家族的名声毁于一旦,太后对我们家族不薄,你们兄弟二人谤议朝政,虽暂时受到贬谪,但宦海浮沉,只要你们将来效忠太后,多立功勋,自然会官复原职,可你却选择了叛逆这一条不归之路,才导致这样的后果,我今问你,你后悔么?”

徐敬业道“如今伪后临朝,诸武用事,唐之子孙多无实权,中宗被罢黜为庐陵王,睿宗被幽禁,我们都是效忠于大唐的臣子,这才在扬州振臂一呼,旬日间聚兵十余万,楚州司马响应,尉迟昭将军连连奏捷,我亲率义军拿下润州城,可谓无往而不利,终有一日,我会挥师北上洛阳,匡复庐陵王的帝位,让伪后还政于唐室。你所效忠的是,是武氏王朝,而非李唐的江山社稷,而我们义军才是大唐的忠良之士,你一人愿意拜倒在那个老女人的脚下,我等与你岂可同日而语?”

徐敬业续道“至于武氏掘我祖坟,我义军攻到东都洛阳之日,也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被削属籍与爵位之事,只要庐陵王重新登基为帝之日,自然会答应我的请求,恢复我们家族的属籍与爵位的。我看叔父你一心对伪后阿谀奉承,又耻于与我为伍,不如改姓为武,去做那老女人的晚辈吧。”转而厉声说道“来人啊,先将润州刺史武思文收监。”

魏思温极力建言道“将军不可因私废公,李思文非斩不可,绝不可因为他是将军的叔父,而设法保住他的性命,这样做恶劣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还请将军三思。”

徐敬业道“我意已决。将武思文押下去。”话音才落,连忙便有两个士兵一左一右将武思文押了下去,关入润州的牢房之中。

魏思温见徐敬业再次不听自己的劝告,心想,看来徐将军还是优柔寡断,放不下与李思文的叔侄关系,毕竟他们家族人丁凋零,如今除了其弟徐敬猷外,李思文是徐敬业唯一的亲人了。于是便不再坚持下去,转而问道“既然将军不忍对叔父下手,那我也不便再出言相逼。不知将军如何安排闻达兄弟及其部下呢?”

徐敬业并不认识闻氏兄弟,于是问道“闻达,听说这十余天来,都是你兄弟俩为李思文指挥守城的,可有此事么?”

闻达听徐敬业这么一说,心想,看来他是想将义军损兵折将之事怪罪于我,早知如此,还不如守城而死呢?

想到这里,便豁出去了,傲然说道“没错,李思文根本不会打仗,润州城中的守军十有都是我兄弟二人的话,除了我兄弟二人,其他人根本就调遣不动。”

徐敬业笑道“有胆有识,有勇有谋,果然是难得。你如今归降了我义军,可有后悔么?”

闻达笑道“天下哪有后悔药可吃的?我兄弟二人归降义军之前,也早就考虑到这一层了,将军想杀了我们,为死去的义军兄弟报仇,我们也无话可说,毕竟我们确实给义军添了不少麻烦。徐将军入城之后,也信守承诺,没有屠杀手无寸铁,已经归降的士兵,足见将军的仁义。将军要斩我,我无话可说,只是我闻达、闻贤二人,大好健儿,不能留为沙场之用,就这么死去,无论是谁,都会心有不甘的。”

徐敬业笑道“谁说要杀你们二人了?能得到你们这样的将领相助,我义军势必所向披靡,无往不利,我又怎会自毁长城,徒然泄一时之愤,而损失两位这样的将才呢?只是我听说闻达将军箭法不错,百步穿杨,在追击裴庆之与李思文之时,能在百步开外,一箭射穿急速奔跑的马腿,另一箭则从裴庆之的后颈射穿喉咙,是否你的部下夸大其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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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7章、比试箭法

闻达笑道“多谢徐将军赏识,末将别的不敢说,箭法却并非夸大其词。在润州做司马之前,长年在王方翼将军麾下抗击突厥,曾在两军阵前,射杀无数突厥将领,突厥人畏我如虎。”

徐敬业笑道“本将军也擅长骑射,闻达将军箭法既然如此神妙,可有胆量与我较量一番呢?”

闻达笑道“既然徐将军有此雅兴,末将又有何不敢,自当奉陪。不知徐将军想如何比试?”

徐敬业道“当年三国第一猛将吕布辕门射戟,与一百二十步外射中戟支,从而止兵戈于未发。润州城头有一白旗,我们二人同时立于城下百步之外,每人只能射三支箭,谁能最先将白旗射下来,就算谁赢。你看如何?”

闻达笑道“徐将军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末将无不依从。”

于是,徐敬业便携着闻达一起到了城墙之下,两人同时立于离城墙百步之外,手持强弓,与三支羽箭,只听徐敬业道“军师,烦请你发令,我与闻达将军听到命令之后,同时射箭。”

魏思温笑道“魏某遵命。”随即说道“预备!”

徐敬业闻言,同时拉弓引箭,对准城头上的的白旗,只见魏思温将手举起,让后扬声说道“放箭!”同时将手放下。

闻达闻言连忙将拉满弓弦的右手松开,羽箭如流星般向前射去,徐敬业却有意滞后片刻,待得闻达手中羽箭离弦之后,再射出羽箭,然而这支箭却不是瞄准城墙上的白旗,而是对准闻达的已经离弦的箭矢而去的,徐敬业的蹑尾之箭如一道电光一般,向前飞去,才一眨眼的工夫,只见半空中火光一闪,铿的一声响后,两箭同时落下,谁也没有射中白旗。

闻达见状,不悦般说道“徐将军,我们是公平比箭,你为何要射下我的羽箭呢?”

徐敬业笑道“我们每人有三支羽箭,也是同样的距离,并没有不公平之处,我们事先也没有说明不能射下对方的箭矢,就算我抢夺你手中的羽箭,也并不是不可以。”

闻达道“你这样做,你也只剩下两支羽箭,也只有两次机会,若是我的箭矢全部射出,被你俱都射落,你最终也不能赢我的。到时候你无法从我手中得到羽箭,若是再去取箭,来射白旗,就不合规矩了。”

徐敬业笑道“我当然不会这样做,就算只有三支羽箭,也同样能赢你。”

闻达笑道“那可未必。”说着又将弓箭扬起,又是一箭向着白旗射去,徐敬业的箭又是蹑尾追来,像前者一样,将闻达的箭强行破坏掉。

两人同时射出两箭之后,城头上的白旗仍旧迎风招展,城墙之下观看比试的士兵,无不惊讶得瞠目结舌,俱都在心里称赞徐敬业的箭法之神奇,能在箭矢高速飞行的情况下,每箭都射下闻达的箭矢。

而闻达虽然很有把握一箭射下白旗,但每次箭矢射出,都被徐敬业破坏掉,最终没有射中,其他人自然不知他的箭法究竟如何,因此听到将领们为徐敬业喝彩,心里极为恼怒、郁闷,憋屈,心想,最后一箭,千万不能让徐敬业破坏掉了,虽然每箭射出,两箭同时落下,最后谁都没射中白旗,但无疑为徐敬业赢得了不少掌声,最终在其他人的心底里,也俱都认为是徐敬业更加高明一筹,我虽归降义军,可并不会故意输给他徐敬业,来对他阿谀奉承,这不仅有关各人荣誉,而且我曾是王方翼将军的将领,如果在箭法上输给徐敬业,那也有损王将军的名声。

于是心中打定主意,这最后一箭,拼上一把,与其被徐敬业破坏掉,不如后发制人,他能射下我已经射出的箭矢,但城墙上的白旗离地面这么远,而且牢牢缠在樱枪之上,他徐敬业未必能够将它射下来,我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等魏思温发令之后,迟疑片刻,徐敬业不先出手,我也不出手,总之在徐敬业的羽箭离弦之后,再行出手,他就无法射中我的箭矢,以我百发百中的箭法,定能一箭定乾坤,将白旗射落。

徐敬业却在心中暗忖道早就听说闻达有勇无谋,今日看来传言果然不虚,曹刿论战中说到,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前面两箭俱都将他的箭矢射下,已经为我最后的一箭营造了声势,从一开始,闻达就已经气恼,现在更是情绪波动,即使他箭法百发百中,也会受到影响,而我在最后一箭,就不能不改变策略,若是再像前两次一样,只是将闻达的箭矢射下,则最终仍旧不能将白旗射下,所以只等魏军师一声令下,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箭射出,在闻达之前将白旗射下,闻达就算有百步穿杨之美誉,也最终会输给我的。

只听魏思温笑道“徐将军,闻达将军,这是最后一箭了,如果两位还不能将白旗射下,那只好判两位握手言和了。”

闻达气恼地道“魏军师你就快发令吧,就算最后一箭还是像之前一样,那么这就不是和局,而是徐将军胜了……”

徐敬业见到闻达这个样子,自然是欣喜不已,心想,这个匹夫果然入我彀中,不败何待?于是笑道“我们二人若都没有射下白旗,自然是握手言和,怎么我就胜了呢?”他说这话,是故意激怒闻达。

闻达果然中招,愤然道“若是我的三支羽箭俱都被徐将军射下来,徐将军虽然没有射中白旗,但你的箭法之神,旁人都看在眼里,而我的箭法怎样,旁人却无从知晓,虽然按规矩,我们二人是和局,但徐将军确是众人心中的无冕之王,不是你胜了,还能是末将胜了么?”

徐敬业笑道“胜就是胜,和既是和,哪管旁人说什么呢?”随即对魏思温说道“军师,请你快发令吧。”

魏思温闻言,扬声说道“各就各位,预备!”两人同时,跨步、拉弓、引箭,娴熟的弓箭技术一气呵成完成,只听魏思温最后断然说道“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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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8章、利用规则

话音才落,徐敬业手中的箭矢便已离弦,如流星赶月般向城头上飞扬的白旗飞去。

最后一箭,他终于率先出手,他知道闻达的箭法与自己旗鼓相当,如果两人同时射中白旗,则无法判定输赢,怎样才能摘得胜利的果实,他来到城墙之下的时候,就在心里琢磨,前两次射下闻达的箭,有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还没有想好,如何才能最终取得胜利,而让闻达心服口服。

这会儿突然福至心灵,计上心头,事先的约定是两人同时射箭,谁将白旗射下,便算谁赢,可并没有说,一定要去射白旗,若是我将挂有白旗的那杆樱枪射倒,那么闻达的箭法就算再怎么出神入化,也会射空,最终的胜利就非我莫属了。

而闻达此时情绪波动,为了防止徐敬业再行捣鬼,为了保险起见,最终选择在徐敬业手中的箭射出之后,然后再出手。而且对准的是樱枪上端,白旗与樱枪相连接的地方,因为在他看来,只有这样做,才能将白旗射下来。而没有考虑到射倒樱枪,也同样可以将白旗射下。

加之又是延后片刻出手,结果徐敬业的羽箭不偏不倚地射中旗杆,徐敬业臂力超群,所用的弓弩也是他特别打造的五百石的强弓,羽箭射出之后,只听喀拉一声响后,韩英女插在城墙上的旗杆从中折断成两截,而闻达的箭矢随后跟到,却因为旗杆折断,从上头划飞过去,连白旗的边儿也没沾到。

将士们见到徐敬业最终获胜,欢呼、喝彩、叫好之声,此起彼伏,众人俱都高举兵器,高呼相庆。

待得众人平静下来,闻达懊恼般怨道“徐将军不守规则,胜得并不光彩。”

众将士听闻达这么一说,俱都愤愤不平,想上前拿住闻达,请徐敬业治罪,徐敬业连忙打手势约束身旁将士,走到闻达跟前,向他问道“我如何不守规则,胜得不光彩了?”

闻达忿然道“我们之前的约定是,大家每人三箭,谁射下白旗,谁就是胜者。可徐将军射的却是旗杆,并非白旗,我瞄准的却是白旗,你不守规矩,将旗杆射断,使得我没有射中,这就算我输了,我自然是不服气的。”

徐敬业闻言,并没有直接答复,而是向闻贤问道“闻参军,你认为比试的结果谁输谁赢呢?你也认为我没有守规则么?”

闻达之弟闻贤说道“兵者,诡道也,我大哥说你不守规则,其实说得并不确切,与其说徐将军违背了规则,不如说徐将军利用了规则。比试之前,大家约定的是,谁射落白旗,就算谁赢,并没有规定一定要去射白旗,徐将军膂力过人,目力极佳,竟然强行将旗杆射断,使得白旗倒下,也致使我大哥对准白旗的那一箭射偏,我大哥并不是输在箭法上,而是输在了智谋上。”

闻达听了,这才心服口服地说道“将军智谋无双,末将输得心服口服。”

徐敬业笑道“其实就箭法而论,我与你就算射一千次,也分不出胜负,当两人的箭法练到一定的境地,没有特殊的办法,就极难分出胜负。这就好比这次攻城之战,我攻城有术,你也守御有方,这才相持不下,若是我义军没有从地道攻入的话,这场战斗,还不知要打多久呢?而结果我最终攻下润州,靠的并不仅仅是将士之勇,还是上下齐心,集思广益,出谋划策的结果。”

闻达笑道“以前王方翼将军也经常说些兵法、谋略之事,我总是听不进去,因为我自诩有几分本事,心想若是将士们都像我一样,作战英勇,根本就不需要耍这些心思,今日比试箭法,败给徐将军,这才让我切切实实体会到谋略的重要性,两军作战,并不一定要血拼到底,有时能以巧计取胜,也同样是了不起的。”

徐敬业笑道“你能这么想,那就太好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在我二人比试箭法之前,魏军师谈到如何安置润州归降的将士之事,我看不如让闻将军兄弟二人,继续统领这支部队,为我义军冲锋陷阵,斩将搴旗,不知两位意下如何呢?”

闻达、闻贤同时上前说道“末将但凭徐将军差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润州归降来的士兵听说徐敬业将军仍旧让闻达兄弟来作他们的统领,俱都万分感激。闻达连忙问道“不知徐将军接下来想攻打那座城池呢?末将愿意率领润州士兵为徐将军打头阵。”

徐敬业笑道“连日攻打润州城,将士们疲惫不堪,我准备过几日便挥师回到扬州休整,至于接下来要攻打哪里,暂时还不确定,等本将军率领义军回到扬州之后,与众将商议之后,再行定夺。”

旋而对右司马薛仲璋道“当初提出这条战略的是薛御史,不知薛御史可有事先想好,接下来该攻打何处城池呢?是先攻常州,还是直接攻打金陵作为大本营呢?”

薛仲璋道“将军既然攻下润州,待得大军休整一番之后,自然是先攻下常州了,难道还舍近求远,去攻打金陵不成?润、常二州若被我义军攻下,金陵城便自然是我义军的囊中之物了。”

鄢云听说他们接下来又要去攻打常州与金陵,也不知魏思温有没有将之前发现有官兵向北方运送粮食之事,告诉徐敬业,但是自己职位较低,恐怕人微言轻,徐敬业不听自己的建言,于是走到魏思温身旁,低声对魏思温说道“军师,在挖掘地道之前,我们忠义营中有人发现有官兵正向北运送粮食之事,不知将军有没有告诉徐将军呢?”

魏思温闻言,蓦地一惊,说道“若非你此刻提醒,我倒把这事忘了。这事非同小可,我现在就告诉徐将军。”

于是急忙扬声说道“徐将军,攻打常州之事,还是暂缓吧。”

徐敬业问道“这是为何?若是军师再要说什么挥师北上,直取洛阳之事,还是免开尊口吧。此举太过冒险,当初我尚且不答应,现在攻打润州之后,我义军损耗不少,虽然润州又归降过来些许士兵,但与李孝逸的大军相比,我们尚无实力与之抗衡,还是薛御史之策比较稳妥,我们先攻下金陵,稳定脚跟,方才进退有据,无往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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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9章、兹事体大

魏思温道“魏某说要说的事,并非旧事重提,要徐将军挥师北上。而是有重要军情要向徐将军报告呢?”

徐敬业愕然道“哦?有何重要军情,莫非李孝逸的大军已经到了扬州么?”

魏思温道“目前还没接到李孝逸大军到达扬州的消息,不过我所要说的军情,确是与官军进程同等重要。”

徐敬业笑道“还有什么军情,与这件事同等重要的,军师不要虚张声势,夸大其词了。有什么事,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吧。”

魏思温道“就在几日之前,将军在攻打润州城,忠义营刚开始挖掘地道的时候,忠义营中有极为义士,发现有几十个官兵正向北方押运粮草。我所要说的就是这件事了。”

徐敬业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不过是一小队官兵押运粮草而已,这没什么稀奇的。”

魏思温肃然道“徐将军切莫以为魏某是在小题大做,这件事可大可小,那时候两淮沿岸都是大水,这些官兵向北运输粮草,要运到哪里去呢?”

徐敬业道“或许是涝灾惊动了朝廷,这些官兵只不过是奉旨运输粮食,去两淮地区赈灾而已。这只不过是极为平常之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呢。”

魏思温道“依我看,并非如此,两淮地区水灾,则由北方陆路运输粮食赈灾即可,北方地区今年冬天的麦子正值收割时节,朝廷又何必劳师动众,到南方来征粮赈灾呢?”

徐敬业闻言,正色道“军师之言甚是有理,武则天当政这么久,在赈灾这件事上,也不至于愚蠢到这种程度。那依军师看来,他们是将粮食运往何地,用在何处呢?”

魏思温道“不知徐将军还记不记得,我们刚刚占领扬州府之时,有一人曾以羽箭传信?”

徐敬业笑道“怎么不记得,当初你还一味地赞扬骆宾王先生的檄文影响力与号召力很大,乃至豫南地区的义匪也遥相响应义军……”说到这里,恍然大悟道“军师是说这些官兵从南方征集运输粮草,与李孝逸的大军丢失粮草之事有关?”

魏思温抢着说道“没错,李孝逸损失了三十万大军的粮草,必然会向朝廷申请重新调拨粮草,而最近些年,为了抗击突厥,朝廷府库经常调拨军粮。这次武则天为了平叛,出兵三十万,第一次调拨给李孝逸军粮,已经是府库为之一空,屋漏偏逢连夜雨,恰逢两淮水灾,朝廷急需粮饷赈灾,李孝逸三十万大军的军粮也被豫南的义匪付之一炬,朝廷哪有哪里会有这么多军粮给李孝逸呢?”

徐敬业道“这样一来,武则天就必须要从各地征集粮草,运往李孝逸的军营,依照那老女人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将李孝逸的大军暂时调回,任由我们义军发展壮大的。这样推理之下,军师之前的猜测合情合理,只是我们知道了这些官兵是要给李孝逸军营送粮,那又怎样呢?军师可知他们最终要将军粮运往何处么?”

魏思温道“我得知这个消息后,见徐将军正集中精力攻打润州城,是以也没有及时禀报将军。他们最终送达到何地,那要看李孝逸的大军的进程如何,我们才能提前,射下埋伏,将他们的军粮劫下,或者损毁,这样一来,李孝逸的大军将不战自溃。我虽不知他们最终约定在何处碰头,不过我相信,李孝逸的大军前几天也被两淮大水阻挡,这几天水退之后,才开始向南前行,依照大军的进程,大军应该快到楚州境内了。”

徐敬业道“我需要的是确切地点,楚州地界方圆几百里,若不知这些零散的运粮部队,最终与李孝逸的大军在何处碰头的话,我们是很难将其全部缴获的。”

魏思温道“所以我想请徐将军连忙派兵前去楚州,提前设伏,进而围剿他们的运粮队。”

徐敬业道“军师此言差矣,我看大可不必这样劳师动众,大军连日来攻打润州城,将士们已经相当疲累了,现在又要派遣他们去楚州,将士们未免会有怨言的。依我之见,不如只派遣小股部队,让他们一路向北巡查,发现有类似的运粮部队,就将他们抓来,审问之下,得知他们最终送达的确切地点之后,我们再考虑出兵,这样安排较为稳妥。”

徐敬业听说李孝逸的大军就要到达江南,暂时还没有做好与他们硬拼的准备,只想先守住润州,仗着润州城之坚固,以逸待劳,虽然让人看出有些怯战,但为了义军的前途考虑,也不得不如此了。故而本来想过几日班师回扬州的,现在又有些犹豫了,官军声势浩大,而且都是朝廷的精锐之师,自己这些临时征募的散兵游勇,与他们相比,相差何啻天渊?

魏思温也看出徐敬业的表情有异,于是急忙说道“徐将军请三思啊,此战决定义军与官军的成败,我们义军迟早会与官军短兵相接,若能在此之前,截获他们的粮草,将士即便劳累些,也是值得的。至于徐将军适才说的计策,若是我们抓来的运粮队,对于李孝逸大军的进程丝毫不了解,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方向,那该如何呢?

毕竟朝廷也不可能将大军进程这样机密之事,告诉所有的人。依我之见,还是派大军前去楚州官道上提前设伏为好,他们要到达江南,楚州是必经之道,那些运粮队要想将军粮顺利送达军营,也非经过楚州不可。”

徐敬业急道“军师不要再说了,在我看来,就算我们成功堵截了他们的部分运粮队,也是无济于事,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朝廷既已下达政令,让各地官员征集粮食,而这些运粮队又是有先有后,有多有少,我们就算提前设伏,也不可能一网打尽呢。大军不如在润州以逸待劳,李孝逸若是知道我们攻下润州城,主力在此,就一定会主动来找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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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0章、分析敌情

魏思温还想据理力争,但徐敬业已然听不下去,骤然离座而去。魏思温等人无奈之下,也只得怏怏而退。

众人离场之后,鄢云来到魏思温在润州城的临时住所,对魏思温说道“忠言逆耳,徐将军听不进去,军师难道不能想想其他的办法么?”

魏思温道“现在能怎么办,也只有依从他的命令,带领小股部队,去擒住几个运粮小队的头儿,然后审问一下试试看,万一问出些道儿,也说不定呢。”

鄢云颓然道“军师明知审问出来的几率很小,又何必要说这样的话呢。在下此来,原本想与军师能在这件事上一起想个好法子,没想到军师也没这心思了。”

魏思温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自从上次在匡复府与他发生了争执之后,我这个军师从此就是个虚衔而已,根本说不上话了,他薛仲璋现在才是徐敬业名副其实的军师呢。我魏思温,在徐将军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鄢云忿然道“从始至终,我与玉虚道长这些人都是支持魏军师你的,本来攻打润州,不挥师北上,在战略上就犯了严重的错误,没想到徐将军一错再错,今天竟然说连大本营扬州也不要了,打算长留此地,等候李孝逸的大军到来。这不是笑话么?我看徐将军从选择攻打润州之日开始,就在逃避与李孝逸正面交锋,这是典型的怯战表现,是懦夫的行为。”

魏思温急忙制止鄢云道“鄢云兄弟,你这话要是让旁人听去了,传到徐将军的耳边,可知是什么后果么?以后切不可这般说了,就算是私底下也要提防隔墙有耳,上次在扬州匡复府,若不是我力保你的性命,徐敬业说将你杀了就杀了。”

鄢云毅然说道“怕什么,他就算要杀我,也忠义营的玉虚道长等人也不会答应的,凭他们的武功,要想保护我离开,还是可以做到的。”

魏思温道“话虽如此说,但我想你们也不想因为一些小事,与徐敬业彻底闹翻吧?毕竟一旦闹僵了,便很难处理这个问题,对双方都不利呢。”

鄢云听魏思温这么一说,激愤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遂道“话归正传,若是我们忠义营愿意听从魏军师的调遣,军师能有办法将正在向李孝逸军营集结的运粮队,尽数歼灭,破坏掉他们的粮草么?”

魏思温笑道“你一向足智多谋,有胆有识,上次在匡复府,那么多文臣武将在场,也没见谁支持我的战略思想,只有你据理力争,而且借题发挥,说出了许多独到的见解,看来你对用兵之道有极深的研究呢。”

鄢云笑道“军师过奖了,在下也不过在军师的妙论上略加几句锦上添花而已,与军师胸中的深韬远略相比,相去倍屣矣。”

随即说道“依在下愚见,我们还需做两手准备,一方面徐敬业将军所派的小股部队,前去擒捕运粮队官兵,我们还是依命而行;

于此同时,另一方面,我们忠义营则秘密向楚州方向而行,如果所擒拿的官兵吐露出确切地点,自然是请徐敬业将军派兵前去围剿运粮队,若是问不出什么,我们忠义营则必须化整为零,多方面收集消息,向北打探李孝逸大军的进程,在行进途中,则跟踪这些运粮队,相互联络,最后便可得知他们向何处集结。因为朝廷虽不可提前将大军进程泄露,但运粮队”行进途中一定会设法与李孝逸的大军联络,从而得知集结的地点。”

魏思温接着道“你的意思是忠义营全体出动,只为探明他们具体集结的地点?”

鄢云道“没错,我们忠义营虽然有一千多人,但化整为零之后,是无法像豫南的义匪那般将李孝逸大军正在途中的粮草全部损毁的。我们只有打听清楚他们最终集结的地点,才能知道李孝逸的作战意图,我想他长途奔袭,最需要的是休整,因此急需拿下江南的某处城池,而扬州、楚州已在义军手中,楚州更是他们南下平叛的绊脚石,首当其冲,很有可能就是他们首先要打下的目标。”

魏思温笑道“你倒是分析分析,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拿下楚州城不可呢?”

鄢云笑道“军师既然想考考在下,那在下就说说,还请军师评点。其一,打下楚州之后,西南可以挥军攻打扬州,向东南又可以攻打润州,扬、楚、润三州,是我义军目前的根据地,而楚州处在中央,一旦攻下,便可切断扬州与润州义军的联系。其二,楚州是第一个响应义军的州郡,如果攻下楚州,对其他州郡想响应义军的人无疑是个警示,对官军南讨极为有利,而对于我们义军来说,楚州不仅仅是个根据地而已,而且是其他各州郡的榜样与模范,若是这面旗帜倒下,对义军来说,无疑是个极大的损失。”

魏思温问道“分析得有理有据,还有第三点么?”

鄢云笑道“这第三点嘛,那就是最为重要的一点了,因为徐敬业将军没有采纳军师的战略计策,选择亲自带着主力部队,攻打润州,没想到这场攻城战,持续这么长时间。义军大规模向润州行军,李孝逸等人不可能得不到消息,本来此刻扬州与楚州同样是兵力不足,但相比之下,扬州兵精粮足,有众多将领聚集,而且扬州城民上下一心,拥护义军,在原先起义的将士心中,扬州的重要性自然比楚州大。

李孝逸的大军若是攻打扬州,短时间内便极难打下,而楚州守城的只不过是李崇福等人,及尉迟昭手底下的几个偏将而已,兵力空虚,粮草不足,大军兵临城下,润州义军无法回援,要攻下楚州,对于这些器械精良,训练有素的朝廷官军而言,简直轻而易举。武则天用人唯才,李孝逸军中不可能没有人想到这些,从而选择攻打楚州。”

魏思温笑道“你这些想法若是徐将军能够听得进去,该有多好呢?其实早在徐将军率军离开扬州,攻打润州之时,我心中就一直有一种隐忧,来自楚州的担忧。当初我也并非全是为了与徐将军置气,这才不随军前去攻打润州的,其中有部分原因,是因为想到楚州有危险,我在扬州可以把控全局,率领扬州义军前去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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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1章、抱憾而归

鄢云道“看来还是军师目光长远,我辈是望尘莫及的了。我这就去与玉虚道长等人商量分头追踪运粮队之事。”说着便辞别了魏思温,往忠义营的驻地而去。

到了忠义营的临时驻地,见了玉虚道长等人,遂道“我适才与魏军师谈及适才在刺史府讨论之事,军师的意思是让我们忠义营配合这次行动,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呢?”

梅傲霜道“军师打算让我们如何配合行动呢?”

鄢云道“我与军师商量的结果是决定一方面遵从徐将军的意思,让他派出的士兵去抓捕审问运粮的官兵,若审问出结果,自然是请徐将军派兵在他们的目的地设伏,缴获官军军粮,若审问不出结果,则需要我们忠义营出马。当然审问出结果的可能性不大,这个问题军师在刺史府曾对徐将军说过。

另一方面,我们忠义营化整为零,由玉虚道长安排各位英雄好汉分成各小组,从各个方向追踪运粮队的进程,同时派出一支队伍去查探李孝逸大军沿途的情况,无论有无结果,各分队随时派人在飞马传报消息,保持紧密的联系,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对官军的任何动向了如指掌。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李孝逸的大军即将抵达江南,我们义军能否成功击败官军,成败在此一举,各位任重道远,还请尽量配合行动。”

玉虚道长说道“我们忠义营不远千里而来,就是为了相助义军的,军师既然有令,我们自然愿意听从调遣。将忠义营化整为零,分成各小组行动,这自然好办,就按照各门派来划分,忠义营中武当派的弟子居多,我会将他们分拨给各小组的带头人,受他们统领。但这些小队分派出去之后,如何进行分头追踪,倒是个问题呢?”

鄢云笑道“这个问题,我已经想好了,大家都知道这些运粮队最终的目的地是李孝逸大军的军营,而李孝逸正向江南而来,我们此时身处润州,道长只需让各分队从润州出发,分头打听附近运粮队的情况,他们必然要渡江北行,我们只要在各个渡口码头等候便是,一路跟随他们,途中保持联络。另一方面,则要道长派一支队伍,即刻从润州出发,去打探李孝逸大军的情况,若有消息,则以信鸽与身在润州的魏军师联系。”

史书所载的飞鸽传书之事,虽始于隋唐,军队中也时常以这种方法传递军情,但信鸽需要经过驯养,经过驯养的信鸽,随身携带,便能将情报送达信鸽的驯养之地。故而玉虚道长等人若是分头行动,则不能用这种方法相互联络,故而两种联系方法有别,读者明鉴。

书归正传,只听玉虚道长说道“你这样安排,自然是简单明了,不过贫道虽是忠义营的首领,但有重要的事情,还是需要与各门派的代表只会一声。”

随即对身旁几个武当派弟子说道“你们去请各门派的代表,来我这里,来商量要事。”那几名弟子于是便领命而去。

残月、晓风等人自从在润州城西围攻慕青莲失败之后,一直等到义军攻打下润州城,才离开润州,向北而行,因为飞虎寨还有上千玄阴教中人,一直对云月宫虎视眈眈,残月离开云月宫之时,虽然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但还是一直放心不下。

然而,自从与鄢云分开之后,在云月宫中的这段时间,情蛊发作的时间也逐渐频繁起来,每次都让她极为难受,残月隐约感觉到,久治不愈的情蛊正在慢慢侵蚀她的心脉,使得她练功起来,不仅杂念纷飞,不能集中心念,而且内息也随着情蛊的发作而紊乱,是以功力始终不能提升层次。

心想,这蛊毒一日不除,不仅心脉受损,而且还会危急生命,而自己此生还有许多未了之事,还有想见而未见之人,若不能将这些事完成,便成了终身的遗憾。

她心中未了之事,自然是曾经对着紫芝姐的尸体发过誓言,一定要杀了慕青莲,为她报仇雪恨,同时还有那些曾饱受武氏兄弟欺侮的姐妹,为了掩护她们逃脱丘神绩的追捕而甘愿牺牲,在残月心里,始终觉得对不起她们,此生不为她们报仇,就算死了,又有何颜面在地府与她们重逢呢?

她心中想见而不得见的人,自然就是她念念不忘的书呆子鄢云了。

而今到了润州,眼看着就要完成一桩心愿,杀了慕青莲,为紫芝报仇雪恨。未曾想到却被一黑一白两个怪人破坏掉,慕青莲本身就是武林中的高手,没有落单,根本不可能将她杀死。眼下她身边高手如林,自己这方毕竟势孤力弱,虽说命令风波恶动用绿林中的力量,为她留意慕青莲的行踪,但要找到好机会,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更为痛心的是,好不容易在润州见到她朝思暮想的良人鄢云,但又怎会想到他的身边有了别的姑娘陪伴,那女子是那样的美丽,他们又是如此的亲昵。

他,既已另结新欢,我又何必对他念念不舍呢?

于是将满心的期待与思念,变作满腔的怒火,发誓再也不要见到这个负心汉,今后就算是偶然相逢,也是拔剑便杀,下次遇到那个抢夺鄢云的女子,也要将她千刀万剐。

但没有爱,哪来的恨呢?

心中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往日与鄢云一起共患难的情景,又一幕幕地在脑海中浮现,午夜梦回,鄢云的形象又在她梦境中闪现。

随之而来的,自然是情蛊的剧烈发作,尽管她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不能再对他痴心妄想,要挥慧剑,断情丝,但这又谈何容易呢?

她身为众姐妹的首领,云月宫宫主,自然要事事以大家的利益为先,是以平时尽量压抑自己的情绪,即便情蛊发作,也是咬紧牙根,强行忍着,不让旁人看出来。

只有花雨等心细如尘的几个姐妹,才会察觉到她日常的细微变化。

鄢云既已另结新欢,杀慕青莲报仇之事,暂时也无法做到。而相助义军之事,她们在暗中已经做了许多,到江南来的诸般事宜,尽管有诸多遗憾,但也总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于是便结伴从润州出发,向云月宫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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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2章、休要小觑了女子

果如残月所料,自她们离开之后,占领了飞虎寨的玄阴教教主阴无敌与厉魄等人,本来就对云月宫这块风水宝地觊觎已久,想将它夺取过来,作为他们在中原重建总坛,发展势力的基地,在残月等人离开云月宫的这些天以来,厉魄等人便与玄阴教剩余的十几个圣使一起,每到晚上,就悄悄潜入蛇闹山,对云月宫窥视查探。

这会儿,正聚集在飞虎寨屠飞虎平日号召群匪的大厅之内,商量如何攻取云月宫之事,只听厉魄笑道“启禀教主,据属下等人这几天的查探,得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玄阴教教主阴无敌急忙问道“是什么好消息呢?”

厉魄道“教主应该知道,云月宫以残月等为首的二十几个女子武功最高,而其他的匪徒虽多,却是如屠飞虎飞虎寨这些匪徒一样,是一群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

阴无敌道“这个本座自然知道,还用你说,残月等女子武功究竟如何高明,我自然是无从得知,但她们最近做的这几件大事,确实是了不起,水鬼凿船,袭扰大军,烧毁粮草,打败薛克构,无论哪一件事,都堪称巾帼英雄所为呢。你们以后也休看不起女子,有些女子确实能做你们男子汉做不到的大事,譬如残月等女子,屠飞虎这样的没头脑的莽汉子又岂能与她们相比呢?”

厉魄正色道“属下哪敢看不起女子了,我们玄阴教历代英明的教主都是女子,她们武功高强,智略无双,能统领我们玄阴教成千上万的教众,我玄阴教上下无不心悦诚服,上下齐心。残月等女子虽然有些过人之处,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些流寇乱匪,若与我玄阴教历代教主相比,差距就明显了。”

阴无敌笑道“那自然是不能比的,还是说正事吧,你们这些天来究竟打探到什么好消息了,是不是找到云月宫的密道所在了?”

厉魄道“云月宫的密道所在看来只有残月等为首的那些女子知道,其余人根本无从得知,我们虽抓了几个云月宫中的土匪,以死相逼,也没问出个结果,为了保密起见,我们只有将他们杀了,将尸体扔到悬崖之下。我们虽没有打探到云月宫的密道所在,不过却问出了另一个好消息。”

阴无敌急道“快快说来。”

厉魄道“我们刚开始只是打探密道的所在,他们俱都不知,然后我就问及如何通过山腰上的金蛇大阵之事,他们说这些事只有他们残月宫主以及晓风、花雨等人知道,每逢山上之人要大举下山之时,她们便用灵蛇草提制的药物引开毒蛇,然后便在短时间内迅速通过,方能安然无恙,金蛇的解药也在残月等人的手中。”

厉魄续道“后来我们问及残月等人的武功,他们那些人武功低下,也说不出什么名堂,只是夸赞残月等人的武功如何如何高强,是他们生平所罕见的,她们使用的兵器也甚为罕见,如钢索短剑、飞刀、瑶琴、玉箫之类,并非寻常的刀剑。

直到最后我听他们说残月等人在几天之前,不知何故,竟然全部离开云月宫,将云月宫中的事务交由都难敌、铁罗汉二人处理,我刚开始还将信将疑,后来我便与诸位长老、圣使们一起分头到云月宫各处殿宇去查探,俱都没有发现任何女子的踪影,这才确信那些土匪的话。教主你说这算不算得上天大的好消息呢?”

阴无敌道“这个消息确实对我们有利,但我们要攻取云月宫,既然不知密道所在,我们教众就必须由山道上山,换句话说,就是必须通过金蛇阵,无法通过金蛇阵的话,除了你们这些长老、圣使以及本座之外,其他人根本没法攀上那么高的悬崖峭壁,要知道凭我们这几十个人,就算武功再高,又怎敌得过云月宫中以都难敌、铁罗汉为首的数千悍匪呢?所以我们目前要拿下云月宫,还是较为困难呢。”

厉魄道“金蛇大阵虽然厉害,但那些毒蛇毕竟是孽畜,我们岂会被他们拦住去路,我们虽不能强行度过金蛇大阵,但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要通过金蛇大阵,也并非只有用残月等人手中的药水引开毒蛇不可。”

阴无敌冷笑道“你说得轻巧,那些毒蛇如此厉害,我们又能怎么办呢?上次损失了几位圣使与三百名教众,这样的教训还不足以引以为诫么?没有妥善的办法之前,本座是绝对不会答应让教众去冒险的。”

厉魄跪下说道“教主说的是,上次我们误认为烧掉灵蛇草之后,毒蛇会避开,原来它们虽然惧怕大火,却都躲进了蛇洞之中,等大火烧过之后,我们的人上去,毒蛇察觉到人体的气味,便窜行出来伤人,确实是属下的失误,还请教主降罪。”

阴无敌叹道“厉长老当初是竭力劝阻过简长老等人的,发生这种事,你也不想,你并没有错,我既没有降责于简长老等人,又岂会再来问责于你呢。你先起来吧。”厉魄领命站了起来。

阴无敌道“适才你说不能被一些毒蛇拦阻去路,莫非你已有好办法通过金蛇大阵么?”

厉魄道“其实我也没什么把握,不过无论我的办法有没有效果,但总要勉力一试吧。要不然我们就无法通过金蛇阵,无法通过金蛇阵,就意味着无法夺取云月宫,而我们初来乍到,另外选择占领其他大派,凭眼前的实力,根本不现实。而云月宫确实是我们建立总坛最好的选择。

我们来中原也有几个月了,目前只夺取了一个小小的飞虎寨作为暂时的栖身之地,建立总坛之事还是遥遥无期,教主等得了,属下却等不及了。属下年纪大了,若不能在临死之前,助教主完成一统江湖的霸业,将来到了地下,有何面目去见前教主呢?”

阴无敌闻言,将脸一沉,愠道“你少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忠仆事主的样子,你以为我不愿早日建立总坛,完成本教中兴大业么?我告诉你,我比你们任何一人还要着急,但我接手本教,虽然迫切希望有所建树,但也要为本教全体教众的生命安全考虑,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们没有好办法通过金蛇阵,或是所想的办法并没有绝对的把握的话,我是断然不会拿着众弟子的生命去尝试通过金蛇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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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3章、计时妙法

厉魄道“教主误会属下的意思了,我说的是让我们几位长老用我的办法去试一试,万一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反正那些毒蛇也奈何不了我们几人。”

阴无敌讶道“哦?那你说说看,你打算用什么办法赶走那些毒蛇呢?”

厉魄道“火攻!”

阴无敌随口道“上次不是尝试过么?一旦火烧起来之后,那些金蛇就会躲入蛇洞之中,等我们过去之后,又会出来伤人。”

厉魄道“请容属下说完,教主说的没错,火攻并不能赶走那些金蛇,但却可以让它们暂时躲藏起来,我们若能趁这个空档,迅速通过,则不就可以让教众上山去了么?”

阴无敌道“这大火烧起来之后,金蛇会躲藏起来,我教教众也无法越火而过啊。”

厉魄道“通常情况下,确实不行,但我们可以在这上面做做文章。点燃大火之后,金蛇会隐藏起来,若是我们让教众将水泼在身上,就不会引火烧身,我们教众便能迅速通过金蛇大阵,而不会受到金蛇的袭击。”

阴无敌道“这样还是有些冒险,万一火势太大,我们的教众就算全身尽湿,也无法通过,火势太小,瞬间即灭,我们的教众还是无法赶在金蛇出洞之前尽数通过。”

厉魄道“教主说的不错,这就是我想让几位长老去尝试一下的原因,我们这次前去,会控制好火势,然后以普通教众的速度通过蛇阵,计算好火势燃烧到熄灭的时间,以及在这段时间内,可以通过多少人。若是此法可行,我们就会即刻回来禀报教主,然后商量攻山的计划。”

阴无敌道“你们只有七人前去,如何计算可以通过的人数呢?”

厉魄笑道“这个问题属下已经想过了,因为只有我们七人武功最好,可以防止突发事件的发生。所以若是此法可行的话,我们七人会以普通教众的行进速度,从大火燃起之时开始,往返于蛇阵之间,直到大火熄灭,我们计算往返的次数,便能算出,这段时间内可以通过多少普通教众了。”

阴无敌笑道“这种计算方法虽然能算出来一次可以通过多少教众,但是也太笨了。你当云月宫那些人都是瞎子么?你们的大火只要一烧起来,他们的探子就会立马发觉,届时岂容你们这样在蛇阵中往返么?若是他们联合起来,对着你们射箭,你们虽然轻功很好,可以避开,但这样一来,岂不是不能达到你们测算的目的了么?”

厉魄闻言,赧颜道“糟糕,我怎么将这一节给忘记了。若非教主提醒,这事就得办砸了。依教主之见,我们该当如何防止这种突发事件的发生呢?”

阴无敌笑道“既然点起了大火,是无法避免让他们发现的。但若是你的办法可行,我却另有一法,让你们无论遇到敌人与否,都能将结果测算出来。”

厉魄道“属下洗耳恭听。”

阴无敌笑道“其实你细想一下也能想出来,这种办法再简单不过了,中原人不是经常以点香计时的么?你们七人去蛇闹山山腰处点火之前,准备两支香,其中六人去点火,然后通过蛇阵,其中一人同时点燃那两支香,你们六人通过一次蛇阵之时,那点香之人便掐断其中一支香已烧过的地方,然后你们便回来,看火熄灭之时,另一支香燃到哪里,从而掐断,回来比较一下其中的比例,不就可以推算出结果了么?这种算学问题,中原的孩童都会,你们不会算么?”

厉魄笑道“属下惭愧,虚活了大半辈子,一心只在研究武学上,算学却是一窍不通。恐怕是连中原的孩童都不如了。”

阴无敌笑道“你们只管按照我说的去做,然后将两支残香带回来,我来给你们算就是了。”

厉魄道“教主不仅武功高强,学识也这般渊博,属下佩服地五体投地,那属下这就与几位长老去办。”

阴无敌沉默片刻,连忙叫住厉魄,“厉长老且慢!”

厉魄停住脚步,问道“教主还有什么吩咐?属下一定照办。是否有什么不妥呢?”

阴无敌道“倒也没什么事,只是需要提醒你一下,晚上蛇闹山蛇阵附近经常会有山风,山风若是太大的话,可能会吹断你们计时之香,所以你们要选择一个背风之处点香,这样计时的时候就不会有太大的误差,也不会被山风刮断了。”

厉魄笑道“还是教主思虑周详。放心吧,这方面我会注意到的。”

说着便与简、岑等六位长老一同出了大厅,骑上骏马,星夜向着蛇闹山方向而去。

而此时残月等人也正从润州向北奔行,但就算一路上毫无阻碍,星夜兼程,要赶到云月宫,至少还需七八天的时间,若是厉魄等人此法可行的话,阴无敌便会在一两天之内进军云月宫,届时残月、晓风等人鞭长莫及,铁罗汉、都难敌等人虽然骁勇,但也绝对阻挡不住玄阴教的攻势,云月宫非丢不可。

厉魄等人很快到了蛇闹山脚下,因为这个计划是他们事先准备好的,于是上山之前,先在山下的溪流旁将身上衣服弄湿。然后便施展轻功到达山腰处金蛇大阵之下,厉魄让简楚客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用油纸包好的两支香,以及火折子。

只听厉魄道“简长老,我们六人上去点燃大火之后,你选择一个背风之处,同时点燃两支香计时,一切按照教主适才所说的去做。”

山腰处虽然经过上次攻山时一场大火之后,灵蛇草被毁,但周围林木稠密,许多天下来,已经铺满了厚厚一层残枝败叶,厉魄等六人上去之后,晃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从六处点燃这些干燥的枝叶,金蛇阵所在的地形,形如仰盆,山风正紧,风助火势,立刻席卷了整个金蛇阵,熊熊大火燃烧起来,火光冲天,不一会儿,山顶处便传来一阵阵号角之声。

简楚客隐藏在一块巨型山石之后,见到火光,连忙点燃两支计时之香,同时留意着厉魄等六人走过金蛇阵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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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4章、赴汤蹈火

厉魄等人听到山顶处传来的号角之声,便知道云月宫中的人已经发现了火光,连忙对岑长老说道“他们要赶到这里,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我们要赶在他们之前,回到金蛇阵下方,以普通教众行进的速度,通过金蛇大阵,切记不可使用轻功及移行换影等快身法,因为普通教众是无法这么做的。”

岑、周等长老闻言,俱都点头答应,当下以轻功来到金蛇阵下方,简楚客见他们回到金蛇阵入口之处,然后以普通弟子的速度,冒着大火向山上前进。

直到看到他们通过了金蛇阵,这才捻灭其中一支香燃过的位置,等待厉魄等人回来之后,大火还在燃烧,另外一支香却始终没有掐断。

云月宫中,铁罗汉、都难敌等头领见到山腰处火光红遍半边天,岗哨的号角声响起。一时之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在这时候,山腰处的岗哨来报“禀告都、铁两位头领,山腰金蛇阵所在之地,有人放起了大火。”

都难敌急忙问道“敌人来进攻了么?一共来了多少人?”

那哨兵道“透过火光,我们只看见六个人,他们也不知如何到得我们金蛇阵的上风口,放起了大火。”

都难敌重又问道“你们可看清楚了?只有六人么?后面还有没有大队人马?”

那哨兵道“看清楚了,只有六个人,后面再无其他的人,若有大队人马上山,我们蛇闹山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不可能没人发现,没人来通报的。”

都难敌喝道“说什么屁话,你们白长了一双眼睛,那这六人何时到了金蛇阵上风口,你们怎没有提前发现,直到他们点起大火,你们才来通报呢?”

铁罗汉道“这也怪不得他们,这些天来,我们有许多暗哨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我想定是被这些武林高手给杀了,他们轻功极高,既然能从悬崖处翻越过来,就算我们派再多的人昼夜严防,也终究是徒然的。”

都难敌闻言,怒气稍平,问道“他们既然只来六个人,那他们点火之后,又做了些什么呢?”

那哨兵道“那些人点燃大火之后,就回到下风口,然后冒着大火,经过金蛇大阵,奋力向前走。说也奇怪得很,火势那么大,他们经过之时却没有烧到自己身上。”

都难敌问道“之后如何呢?”

那哨兵道“我们发现了这个情况,我就赶紧来通报各位头领了,其余岗哨或许知道后面的情况,我却不知了。”

铁罗汉对都难敌道“都老弟,要想知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我们一起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都难敌道“说得也是,与其在这苦等消息,不如我们去一探究竟。”随即对身旁几人说道“你们速速传令下去,让刁大龙统领速速集结五百弓箭手,到校场集合,随我一起前去将敌人消灭。”

铁罗汉急忙阻止道“且慢,都老弟大可不必这么做,这六人显然不是来攻山的,等刁大龙将弓箭手集结完毕,只怕他们早就离开了,以他们的轻功,既然能从金蛇阵来去自如,不惧金蛇的袭击,我们再多的人也逮不到他们的。我们还是先去看一下,他们到底意欲何为吧。”

都难敌道“说得不错,我们就算派再多的人也无济于事,我们这就走吧。”说着便与铁罗汉一起向山腰处而去。

此时厉魄等人正奋力蹈火前行,虽然大火燃烧之际,金蛇俱都躲进了蛇洞之中,不用担心毒蛇的袭击,但是厉魄等人本意是在为普通教众尝试通行蛇阵的方法,因此约定好,俱都不用轻功及快身法。因而虽然没有毒蛇伤人,大火炙烤之下,也让他们极为难受,他们的头脸俱都有浸湿的头套蒙住,身上衣襟也尽都湿透,大火烧不到他们身上,但热浪炙烤之下,冒火前行,也是举步维艰。

饶是如此,他们还是硬着头皮,毅然走了过去,铁罗汉、都难敌等人虽赶在他们通过之前赶到,但面对大火,也不敢骤然命人去御敌,过了片刻,厉魄等人俱都安然通过了蛇阵,然后便各自施展轻功,如魅影一般回到蛇阵的下风口。

见到简楚客,厉魄急忙问道“怎么样?我们已经通过蛇阵了,你有没有按照教主所的办法做啊?”

简楚客笑道“放心吧,这点小事,难道还办不好么?自从你们点燃大火之时,我便点燃两支香,然后一直密切注视着你们的情况,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就在你们尽数通过蛇阵之时,便已捻灭了第一支香。”说着便将那支用来计算他们通过蛇阵时间的香交到厉魄手中,然后出示另外一支正在燃烧的香,说道“只等那大火一灭,我们便掐断这支香,便可以回去交给教主了。”

岑长老道“此计能够成功,还全赖厉长老的智谋啊。若能夺取云月宫,厉长老这第一功臣之名,当之无愧了。”

厉魄笑道“我虽想到这个办法,但最后还有赖教主的玲珑巧思,想到这样妥善的计时妙法,要是按我原来那种笨拙的方法,恐怕不等云月宫中的悍匪将我们射成马蜂窝,我们就变成烤猪了。用教主这种方法,只需要冒着大火通过蛇阵一次就行了,这样不仅有效率,也免却了活受炙烤之罪,原本在这大冬天弄湿衣服,要不是我们内功高强,早冻得全身发抖了,经过大火这一烤,倒是暖和了许多呢。”

过了一会儿,大火慢慢熄灭了,简楚客捻灭那支香,然后将两支残香用油纸包好,塞进怀里,这些人当中只有简楚客全身衣服没有打湿,因此让他携带着火折与计时之香。然后,七人便同时施展轻功,隐没在漆黑的林木之间,来到山脚之下,便一同骑上健马,向飞虎寨而去。

都难敌见他们离开蛇阵之后,不一会儿,大火也熄灭了,等了片刻,也不见另有敌人上山来,便对铁罗汉说道“秃子,你一向自诩料事如神,那我问你,他们这六人这样做是什么意思呢?还有,他们何以不怕大火,能在大火中前行,而大火烧不到他们身上呢?”

铁罗汉笑道“我可没说过我料事如神,只是有时候比你多想一些罢了。他们这么做,我也不知道是何事,但他们也是人,怎会不怕火呢?适才你注意到没有,他们头上都带着头套,全身也必然事先浸湿了,这样便能防止引火烧身呢。我想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们能想到用这种办法通过我们的金蛇阵,想必不久就要率领大批人马杀上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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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5章、好汉敌不过人多

都难敌道“我还以为他们还有什么好办法呢?原来不过是将衣服浸湿,然后越火而过,他们的计策既然让我们知道了,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等着他们来进攻吧。残月宫主等人都不在山上,这群人的武功如此厉害,若是让他们攻上山来,我们是万难阻挡的。”

随即又问铁罗汉道“秃子,你有什么好办法阻止他们上山么?”

铁罗汉笑道“现在只能靠金蛇大阵来阻挡他们了。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凭我们的武功,哪能与他们相比呢?”

都难敌道“你这不是废话么?他们现在已经不怕我们的金蛇阵了,我们还要另想办法呢。”

铁罗汉笑道“谁说我们的金蛇阵没用了,他们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因为害怕我们的金蛇阵呢。他们可以趁大火燃起之际,冒着大火前进。若是我们有办法让他们没法点火,那蛇群就不会躲藏起来,他们也无法再进攻云月宫了。”

都难敌冷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好办法呢?原来又是说些没用的,金蛇阵旁边林子这么密,他们虽然这次将金蛇阵上的枯枝败叶烧得一干二净,可过不了两天,枯枝败叶又会将金蛇阵覆盖,到时候我们如何阻挡他们放火呢?难不成我们将附近的林子全都砍了么?”

铁罗汉笑道“你说的不错,过两天金蛇阵上又会覆盖一层枝叶,但我们不是有残月宫主留下的灵蛇草药水么?我们可以在他们上山之前,将金蛇尽数引开,然后再将树叶一扫而空,我来当土匪之前,就是个扫地僧,如今又要再做冯妇,重操旧业了。”说着又嘿然一笑。

都难敌啐道“我还道是什么好办法呢,原来又是个馊主意,那些药水是残月宫主留给我们救命用的,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动用,否则我们自己便被金蛇阵困死在山上了,如果残月宫主她们一日不回,我们便寸步也离不开云月宫,万一敌人攻上山来,我们只有等死了。”

铁罗汉道“你怎么越活越胆小了,以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都难敌哪儿去了?眼下敌人进攻在即,还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么?我们若不动用那药水,根本就无法阻挡敌人越过金蛇阵,云月宫要是有什么闪失,我们又怎么向残月宫主交代呢?你仔细想想吧,到时候云月宫被人占据,成百上千的兄弟被敌人杀死,你都难敌就算死一百次,也无法向兄弟们交代。”

都难敌闻言,有些心慌了,急忙从怀中逃出两瓶药水,递给铁罗汉,说道“拿去吧,不过我们事先说好了,这主意可是你出的,要是阻挡不住敌人,又断了弟兄们的后路的话,你要负全部的责任。”

铁罗汉道“这两瓶药水还是暂时由你保管吧,他们现在已经回去,起码要等到两天之后才会再来进攻云月宫,到时候你再给我尚且不迟。”

都难敌问道“你怎知他们要等到两天之后才会来攻山呢?要是他们明天就来,那怎么办呢?屠飞虎的飞虎寨不是在旦夕之间被他们剿灭了么?我们的武功与屠飞虎差不多,飞虎寨虽说只有八百余人,但个个都是不怕死的好汉子,残月宫主没到我们黑风寨之前,黑风寨与飞虎寨多少年来都相持不下,尽管我们人数比他们多,但是黑风寨也奈何不了飞虎寨。而今,他们要进攻云月宫,残月宫主等人不在山上,我们又怎能守得住呢?”

铁罗汉道“你还是这个急性子,我说他们要在两天之后才会来进攻云月宫,是有理有据的。他们畏惧我们的金蛇大阵,是以必须放火才能通过,然而他们要再次放火,就必须等到金蛇阵重新铺满枯枝败叶,而金蛇阵那地方范围也不小,虽然山风较大,但最起码也必须等到两三天之后,才能完全覆盖,他们才能再次放火,所以我说他们起码要两天之后才会来进攻云月宫。听懂了么?”

都难敌咧嘴笑道“原来如此,看来你这秃子脑子还挺好使的呢?”随即一想,咋呼地叫了出来“不对,不对,还是不对。”

铁罗汉问道“咋地啦?有哪里不对呢?”

都难敌道“要是等到他们来攻山的那时候,再用药水引开金蛇,然后处理上面的可燃物的话,恐怕来不及了呢?到时候金蛇被我们引开了,他们见我们能随意在上面行走,他们也不用再以那个办法攻山了,直接冲上来的话,我们岂不是弄巧成拙,多此一举,反而帮助了敌人攻山么?”

铁罗汉笑道“想不到你这蠢驴木马,也会动脑筋了啊?你说的不错,我那时再引开金蛇已经来不及了,但我们有那么多岗哨,是干什么吃的呢?若是他们大举攻山之时,得不到半点消息,那要他们还有何用呢?这几个武功高强之人确实让我们防不胜防,但若是他们想像灭掉飞虎寨一样,灭掉我们云月宫的话,又岂能不被我们发现,然后提前做好准备呢?”

铁罗汉续道“我们现在便吩咐下去,重点在山下多派岗哨,一旦发现敌人,则以烟火作为信号,我们收到信号之后,再引开金蛇,扫除枝叶,用不了片刻,就能将金蛇大阵扫得一干二净,等他们攻上来之后,发现无法点火,自然不敢贸然攻山,既然无法攻山,自然不敢在山腰处久留。必然会离去,云月宫之危,便可不战而解了。”

都难敌道“你怎知他们见无法放火,就会自行离去呢?若是他们在山腰处等上两天,然后再放火攻山,我们该当如何是好呢?”

铁罗汉笑道“容不得他们不退,若是他们停留在山腰处,我们就集合弓弩手到金蛇阵的上风口,居高临下,万箭齐发,他们既无法冲过来,我们占尽地利,他们必然无法与我们抗衡,届时他们就非退不可了。”

都难敌叹道“那些虾兵蟹将自是好对付,怕只怕那些能够用轻功越过金蛇阵的人,率先冲上来,到时候,我们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呢?”

铁罗汉笑道“所谓好汉敌不过人多,要是仅凭他们几个人就可以攻打下我们云月宫的话,他们早就动手了,何必要这般费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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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6章、女侠也会算学

都难敌笑道“这倒也是,他们武功再厉害,又怎敌得过我们这么多人一拥而上,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于是便命山腰处的岗哨全部到山脚下隐藏起来,特别是飞虎寨方向,所派岗哨更是多不胜数,他们这些人隐藏之处极为隐秘,一般人极难发现,所以山腰及山脚处的岗哨总共有百十来人之多,厉魄等人连日来几番上山打探,也只是发现了几人而已。这些人由于有金蛇阵阻路,平时无法上山,所有食用都是在附近的村庄寻得。

厉魄等人回到飞虎寨之后,简楚客将两支残香交给教主阴无敌,教主阴无敌仔细比对之下,说道“诸位请看这支长香,烧掉了大概二十分之一,应该是六位长老从放火到顺利通过蛇阵,所用的时间了。”

简楚客笑道“教主英明,这支香正是用来计算厉长老等人通过蛇阵所用的时间的。”

教主阴无敌笑道“那么这支烧掉了三分之二的短香,应该就是大火从燃烧到熄灭,所用的时间了。”

厉魄道“正是如此,只是不知教主如何才能算出从大火燃起到熄灭,一共能够通过多少人呢?”

阴无敌笑道“要算出可以通过多少人并不难,我且问你,你估计大火燃起之后,我教弟子若是一字排开,能够容得下多少人通过呢?”

厉魄道“那蛇阵所在之地,说宽不宽,说窄不窄,若是并排而行,大概可容得下三十人左右吧。”

阴无敌笑道“那就简单了,我们按照三十九人算,其实三十九人并排而行,与你们六人并排而行,所用的时间,是一样的,与一人独行,也是无二。我之所以让你们六人一同行走,而不让一人独行,是怕出现意外,你们六人可以相互照应。

大火从燃到灭,需要三分之二炷香的时间,而一次通过三十九人的时间是二十分之一炷香的时间,那么从大火燃起到熄灭,我们便可以通过五百二十人,这五百二十人若是在通过蛇阵之时,没有多少损伤的话,我们就足以凭借这些人攻占云月宫了。”

厉魄等人听阴无敌这么绕来绕去,仅凭两支残香,言笑之间,便将人数算了出来,钦佩之余,也听得糊里糊涂,只听厉魄问道“教主,你是不是算错了,我看那大火片刻间便熄灭了,而我们几人通过蛇阵时,面临大火的炙烤,又是格外的艰难,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之内,通过五百多人呢?”

阴无敌闻言,不悦道“这种简单的算学问题,我会算错么?你要是会算,你算给我看一下啊?”

厉魄赧颜道“教主,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么?我之前早就说过,我对算学一窍不通的了。这种深奥的问题,我怎么会算呢?”

阴无敌道“那你为什么怀疑我算错了?”

厉魄道“我只是有些不明白而已,不敢怀疑教主的智慧呢。”

阴无敌笑道“你一心都在武功上,自然不会明白,我就算讲给你听,你一时半会也未必会明白过来。但我是按照你们带回来的残香来计算的,不会错的。你适才说的,在大火中行走,举步维艰,其他人也会是同样的感受,我只问你,你们有没有按照我所说的,走过火烧的蛇阵之时,放弃用轻功与快身法呢?”

厉魄答道“我们既是为了全教教众的安全去尝试,又怎会投机取巧呢?这样不是前功尽弃了么?教主放心吧,我们的确没有用轻功与快身法通过蛇阵,完全将自己当做普通教众来行走了。”

阴无敌道“那就是了,你们既是按照要求来经过蛇阵的,虽然行动之时极为艰难,但这支长香所燃烧的部分确实是你们通过时所用的时间了,要是没有大火与蛇阵,要经过那么一段距离,这香也不会烧掉这么多了。加之那片区域尚且宽敞,一次可容三十人通过,那么到火灭之时,能通过五百多人,就一点也不稀奇了。你说行走时艰难,大火炙烤,极为难受,可能经过不了那么多人,这一切只是个人感觉而已,与客观情况是不同的。”

厉魄笑道“教主既然算出能通过五百二十多人,如果再加上我们这些长老、圣使,就差不多有六百人了,眼下残月、晓风等人不在云月宫中,凭我教六百训练有素的教众,要拿下云月宫,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一旦拿下云月宫之后,我们要找到云月宫上下山的密道,就容易很多了,到时候,我们便让其余教众通过密道上山,将云月宫改旗易帜,变为玄阴教。”

阴无敌道“这还用你说,不过我们还是不能大意,你们这两日还要去云月宫中打探消息,严密监视都难敌、铁罗汉等人的一举一动。我还是有些担心,万一他们知道了我们攻山的计划,想出什么办法来对付我们,到时候不能顺利上山,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厉魄道“我们的计划万无一失,他们又如何能够阻挡呢?教主是担心我们再次点燃大火,教众准备冒火前进之时,他们会在山上放箭阻挡么?”

阴无敌问道“我想你们这次去点火,尝试通过蛇阵,一定被他们发现了吧?”

厉魄道“就在我们点火不久,他们见到火光,自然是发现了我们,于是连忙吹起了号角。但他们也算不太傻,知道放箭也奈何不了我们几人,因此也没放箭阻击。”

阴无敌冷哼一声,道“恐怕是你想错了,他们见你们只有几人,而且蛇阵突然起火,你们武功又高,不敢贸然动手,他们又来不及集结弓箭手来对付你们,故而你们才没有遇到弓箭阻击,若是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上山,他们势必会事先得到消息,埋伏好弓箭手,到时候我们就算有方法可以通过蛇阵,还是没有办法避免弓箭手的袭击呢。”

厉魄道“这个请教主放心就是,我们在点燃大火之后,就迅速去袭击他们的弓箭手,圣使们随后由悬崖上攀登上来,与我们一起对付弓箭手,到时候他们阵脚势必大乱,我们的大部分教众便能趁机冒着大火,冲过金蛇阵。”

阴无敌眉头依然紧蹙,虽然厉魄这样的想法咋一看确实可以行得通,但其中的变数太多,能否顺利经过蛇阵,尚且是个未知数,她总有一种隐忧,似乎他们将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似乎还有许多地方,他们没有考虑到。

只听阴无敌道“但愿一切如我们所想得那么顺利吧,你们快去准备一下,即刻派人去蛇闹山去打探消息,看他们在做些什么,无论有什么动静,都回来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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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7章、玩火自焚

厉魄等人奉命而去,因为玄阴教普通的教众轻功不高,不能越过金蛇阵,圣使们平时没有特殊任务,也不会离开教主阴无敌身边,故而厉魄等长老也只有亲自去打探消息,他们的轻功既好,行动又极为隐秘,因此尽管都难敌等人在山下设了许多岗哨,但还是没有发现他们。

巧就巧在都难敌听了铁罗汉的计策,除了在山下增加了岗哨之外,这两天来并未有其他的举动,只是照常在云月宫中训练弟子,厉魄等人连续盯了两天,见云月宫并无任何异样,到了第三天早上,便都返回了飞虎寨中。

阴无敌问道“你们这几天来发现了什么了?云月宫方面有什么动静呢?残月等人有没有回来呢?”

厉魄道“教主,云月宫还是风平浪静,都难敌等人还像前几天一样照常练兵,金蛇阵附近也并没有埋伏。我们也没有在云月宫中见到残月等人的踪影。既然他们并没有什么防备,我们是不是可以进攻云月宫了呢?”

阴无敌道“云月宫越是平静,我越是担心。仓促进军云月宫,总觉得有些不妥呢。还是再观察两天看看吧。”

厉魄急道“残月等人离开云月宫也有一段时间了,若不尽早攻下云月宫,等他们回山之后,就更加难以攻下云月宫了。我觉得我们的计划定然能够万无一失地打下云月宫,教主,不能再等了。”

阴无敌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我的担心恐怕只是一种错觉罢了。因为我也说不出到底在担心什么。”

继而下令道“厉长老,传令下去,命各长老挑选六百名精英弟子,到广场集合,随你们先行到达蛇闹山脚下,我带领其余的弟子随后就来。只等你们攻上云月宫,我们再想办法上去。这次我们是孤注一掷的了,所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厉魄毅然应道“是!”说着便去通知简楚客等长老,从众多弟子中挑选了六百名好手,在广场迅速集合。

飞虎寨中的玄阴教弟子由一千余人,而战马却不多,只有原来飞虎寨的六百多匹,但兵贵神速,若是全军一起出发,则步兵定然会拖慢骑兵的速度,迟则生变,若让云月宫中都难敌等人得知了消息,则会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是以阴无敌命令厉魄等人率先带着六百人前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到蛇闹山之下,然后驱马上山,攻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本来按照阴无敌的计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从大火燃起,到熄灭这段时间内,可以通过五百余人,她为了以策万全,攻山的人数宜多不宜少,因此派遣了六百人的先头部队,这样一来,就算在金蛇阵中遇到阻击,还有候补部队前赴后继,这样才不至于损耗之后,攻上去的教众,面临寡不敌众的境地。

队伍集结完毕,在厉魄的一声令下,六百飞骑星驰电掣般向蛇闹山方向席卷而去,阴无敌命玄阴教诸位圣使也随后跟去,自己骑着一匹快马带着剩余的弟子,则慢悠悠地在后头信步走着。

厉魄等人骤然来到蛇闹山下,都难敌在山脚下设置的岗哨老远便望见飞虎寨方向,沙尘滚滚,马蹄声乱,知道有大批人马正向蛇闹山而来,但也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因此也没有骤然放出烟火信号。没想到才一晃眼的功夫,厉魄等人便席卷而至,健马嘶鸣之声,响彻云霄,这时山下的岗哨才急忙燃放事先准备好的烟火信号,而且接二连三地频频燃放,都难敌等人在山上,见到这种情况,便知敌人已经兵临山下,马上就要对云月宫发动攻势了。

都难敌道“死秃驴,没想到敌人来得这么快,我早就说过,你的办法太冒险,你偏偏不听,现在哪有功夫去引开金蛇,扫掉落叶呢?你坏了大事了。”

铁罗汉忿然道“我的办法本来是万无一失的,这只能怪你事先没有将岗哨安排远一些,发现敌情之后,又没有及时燃放信号,这才让敌人兵临山下。”

刁大龙见他们在这节骨眼上,还在争吵,于是厉声喝道“都给我闭嘴,现在不是你们相互争吵,相互推诿责任的时候,要是被他们攻上山来,云月宫失守,你们都难逃一死,还是想想如何应对吧。依我之见,现在已经无法阻挡他们上山火烧金蛇阵了,我们必须即刻去金蛇阵布防,山上所有的弓弩手,都调集到金蛇阵附近,如此一来,他们即使能够免除膏了金蛇的毒吻,也难以逃出万箭穿身的下场。”

说着便连忙从讲武堂跑了出去,连忙招呼众弟兄带上强弓利箭,随自己到金蛇阵悬崖两旁设防。

铁罗汉与都难敌也不再争吵下去,而是各司其职,分别召集弟子尽数去增援刁大龙等人,只听铁罗汉道“我又有个主意,若是能成,他们定然攻不上来。”

都难敌道“死秃驴,你的馊主意还是憋在肚子里吧,我若是相信你,岂不是拿云月宫中的弟兄们开玩笑么?”

铁罗汉道“你先听我说完么?成与不成,大家商量一下吧。反正现在众弟子都去增援刁统领了,你一时之间也无法参战。听听又何妨呢?”

都难敌耐下性子,说道“好!你就说说看,若是不成的话,以后你再也别在我跟前乱出馊主意。”

铁罗汉笑道“他们不是要火攻金蛇阵,然后仗着衣服浸湿,不能烧着,可以度火而过么?”

都难敌道“废话,难道你还有办法阻止他们么?”

铁罗汉笑道“我虽不能阻止那几个高手放火,但却可以让他们过不了金蛇阵。”

都难敌冷笑道“吹牛不上税,你尽管吹就是,要是能将他们都吹死了,算你行。”

铁罗汉道“你听我说,他们不是要放火么?我们可以命令弟兄们带上几桶火油,等他们将大火点燃,准备渡过蛇阵之时,便命弟兄们在两旁山崖上向下泼倒火油。他们就算全身湿透,只要身上沾了火油,就绝对会引火烧身,到时候就算他们武功再高,速度再快,也会在瞬息之间,被烧得遍体鳞伤,就算他们退得及时,不至于尽数被烧死,也绝对不能再行攻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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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8章、攻心为上

都难敌闻言,笑道“我看这法子可行,只是我们事先又没想到这一点,一时间哪里去找这么多火油呢?”

铁罗汉笑道“这个容易得很,云月宫的厨房供这么多人吃饭,所存储的火油一定不少,虽然那些火油都是食用油,但若是能够能用以杀敌的话,也是那些火油的造化。我们弟兄们几天不进油水,也是没关系的。”

都难敌笑道“若是能够杀退敌人的话,别说几天,就算几年不进油水,我也愿意啊。我立马让人去准备。”说着便连忙让身旁几个弟子,到厨房去,将所有的火油都用木桶装着,提到悬崖两边,随即吩咐道“你们几人一定要把握好时机,只等敌人放起大火,大举进攻之时,便将火油泼在他们身上,泼洒的范围一定要大些,可不要让任何一个敌人,轻易通过金蛇大阵,若是办成了,本统领重重有赏,若是办砸了,你们知道怎么办吧。”

其中一名土匪断然答道“都统领请放心就是,若是有一个敌人身上起火,轻易经过蛇阵的话,我们便提头来见。”

都难敌道“一定要慎重,这次我们的敌人可不是一般人,都是武功高强的好手,若是不能将他们阻挡在金蛇大阵之外,我们云月宫就岌岌可危了。”众人闻言,齐声称是,都难敌将手一挥,他们便领命提着火油,向金蛇阵的两边悬崖上走去。

而就在此时,厉魄等人也率领六百教众赶到了金蛇阵之下,刁大龙虽然事先埋伏好了,但敌人还未进入金蛇阵,他也没有骤然放箭,而是让众人隐藏起来。

厉魄对简楚客道“我们上山之前,他们的岗哨早就放了烟火信号,云月宫中的都难敌、铁罗汉等人见到信号冲起,他们定然会提前设防,眼下正值寒冬,教众已经在山下将全身浸湿,眼下全身冰冷,若是不即刻放火攻山的话,弟子们恐怕撑不住。”

简楚客道“可是他们若是埋伏有人,我们的弟子进入蛇阵之中,既有大火阻碍,又要面临敌人的伏击,只怕损耗依然会很大呢。”

厉魄道“既然要攻取云月宫,就要付出代价,若是我们行动迅速的话,弟子们虽有损耗,但只要冲过了蛇阵,便能一举拿下云月宫。要是我是都难敌等人,在这种地势下,便会在山崖两旁埋伏好弓箭手,因此为了减少弟子的损耗,我们点燃大火之后,便与十几位圣使一起,登上两旁的山崖,然后先击杀他们的头领,再袭击他们的弓箭手,到时候他们势必阵脚打乱,我们便可以为众弟子渡过蛇阵,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只等我方教众大举上山,云月宫就唾手可得了。”

简楚客道“我还是觉得有些冒险,凭我们这几十个人,就算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完全阻止他们的弓箭手放箭,不如还是等教主来了之后再行动吧。”

厉魄怒道“教主让我们先行行动,便是将攻山大任交到我们手中,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的话,有何颜面去见教主呢?再者说来,这些弟子们眼下冻得牙根打颤,再迁延下去,全身只怕就要结冰了。不等敌人来射杀,自个儿先冻死了。”

岑长老也道“以前我们贸然攻山,折损了三百多名教众,是因为被金蛇袭击,眼下好不容易想出了避免金蛇袭击的办法,若不把握好机会,即刻进攻,再迁延下去,只会白白丧失了好机会。”其他几位长老也一致赞成即刻火烧金蛇阵,攻上山去。

简楚客虽然向来做事莽撞,但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上次因为一时冲动,不听厉魄的劝告,贸然攻山,以致三百多名弟子被金蛇咬死,虽然教主阴无敌没有责罚于他,但这次惨痛的教训,也让他反躬自省,凡事都考虑再三之后,才敢做出决定。

虽然简楚客延迟攻山的理由,不足以服众,但无疑是明智的选择。厉魄等人见攻山已经势在必行,因此也不管简楚客是否赞成,率先施展轻功,到了金蛇阵上端,简楚客见其他几位长老俱都上去了,于是也只得随后跟去。

这时候都难敌、铁罗汉等人也事先约定好,事先不要阻止这七位高手点燃大火,因为他们知道,即便此刻放箭,最多也只会将这几个人暂时赶跑,非但不能击退他们身后的大批人马,而且还会提前暴露自己,让他们有了警惕。

厉魄等人既然没有遇到弓箭手的干扰,自然很轻易地分头点燃了大火,就在大火燃起之际,十几位圣使也在悄悄地利用钩绳,从两边悬崖上攀爬上去,厉魄等人在点燃大火之后,也施展轻功,分头向两边悬崖跃上。

刁大龙见情况出乎意外,还倒是他们有些人没有埋伏好,让他们发现了,这些人胆敢冲上来,于是连忙命令众人一起向他们放箭,阻止他们飞上悬崖。

但没想到,虽然万箭齐发,还是对他们无可奈何。厉魄等人的身法实在太快,在悬崖上几个顿挫,快速移动身形向上腾跃,左三右四,眨眼间便到了两旁悬崖之上。手起掌落,弓箭手纷纷毙命,但他们毕竟只有几个人,刁大龙处变不惊,命令每十几个刀斧手围住他们其中一人,进行攻杀,暂时还不至于乱了阵脚。

但就在他们围住厉魄等人之时,玄阴教的十几位武功高强的圣使也冲上了悬崖,这些圣使,下手手段凶残,往往不将人一刀杀死,而是砍断他们的四肢,之所以这般做法,倒不是阴无敌、厉魄等人的特别安排,而是这些人在受训之时,就是如此,目的就是在杀敌之时,让人闻风丧胆,摄人心魄。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一旦敌人心生畏惧,那么即便就他们十几个人,也可以少胜多,这就是玄阴教多年前靠着大批圣使与毒辣的教众,一统中原武林的重要原因之一。

云月宫中的这些土匪们,虽然都是整日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个个都是不怕死的好汉,但头一次面对这等凶残的手段,也是惊骇恐惧。悬崖上被砍断四肢的土匪,惨叫声此起彼伏,一时之间,很难组织起有效的集体进攻,而悬崖之下的金蛇阵之中,玄阴教的六百教众也在大火点燃之初,如狂潮一般向山上涌来。

刁大龙连忙大声疾呼道“放箭!放箭!放箭!”但此刻凄厉的惨叫声、悬崖下的冲杀呼啸之声,此起彼伏,交杂在一起,两边的弓箭手同时受攻,自顾不及,哪里还还有余暇应敌呢?只有刁大龙身边的几十人,因为所处之地极为隐蔽,暂时未收到厉魄等长老及圣使们的干扰,听到刁大龙放箭的命令,连忙向山下的金蛇阵中的敌人放箭。

这些教众不惧大火,又没有金蛇伤人的顾虑,纷纷用兵器格挡,虽然也有不少人损伤,但还是逐步向山上推进。

都难敌、铁罗汉等人的火油队,由于得到都难敌等人的命令,要将火油尽数泼洒在敌人身上,因此便登到了两边悬崖的最高处,由于没有暴露,因此没有受到敌人的袭击,此刻见到敌人大举攻山,便按照都难敌事先的吩咐,此刻骤然站了起来,向下泼洒火油,玄阴教众人处在下风口,因此火油泼下之后,根本不用考虑是否泼洒到敌人身上,凛冽的山风便在半空将他们泼洒下的火油吹散,如同雨点一般落到敌人身上。

火上加油,此刻即便他们全身尽湿,身上也俱都燃烧起来,悬崖之下,前一刻还冲杀呼啸之声如山崩地裂,此刻却是惨叫呼喊之声若鬼哭狼嚎,惨不忍睹,眼看着就要通过金蛇阵,却在顷刻间形势急转而下。

厉魄等人听到金蛇阵中弟子们的惨叫声,连忙向下望去,这一惊非同小可,见到火势疯涨,而此刻又陷身战阵,俱都抽身不得,因此不由得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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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9章、雨一直下

此时若是再强行进攻,就算能够冲出金蛇大阵,他们身上的火依旧无法熄灭,最终也会活活烧死。厉魄见形势紧张,连忙大声喊道“快退!退出去!”说着手起掌落,又击毙了两名土匪,但依旧被众刀斧手围困,一时之间抽不开身,其他长老也是如此。然而战场上极为喧嚣嘈杂,金蛇阵中的弟子根本听不到他的指令。

只有那十几位圣使,虽然掌力不如众长老深厚,但他们手段残忍,而且手持利刃,那些土匪一时之间也不敢逼近他们。

这些圣使虽然在玄阴教中地位较高,但向来不管教中弟子的事,她们只服从教主阴无敌一人的命令,连执法长老厉魄,与传功长老阴玄灵也无法调动她们。

本来若是此刻抽身出去,掩护众弟子撤退,大部分的弟子都能撤离,然后将身上的大火熄灭,最多不过被烧伤,而不至于烧死,然而她们却只顾杀敌,其他的事向来不管,这些教众都是各长老的弟子,平日里没有众长老的旨意,也不会听从圣使或者护法的调动。

厉魄等人也只得奋力冲杀出去,回到蛇阵之中,指挥弟子撤离。这些玄阴教弟子都是受过严格命令的死士,现在只听到前进的指令,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因此谁也不敢贸然撤退,而是硬着头皮,忍着大火烧身的痛苦,向前方冲去。

尽管有些人因为趋利避害的本能,畏惧大火,向后退避,也是被后面涌上来的人堵住退路,相互挤撞践踏,死伤枕籍。在这种无人统领的情势下,不能后退,只有前进,然而前进只有死路一条,因此此刻不仅他们攻山的计划已然失败,也徒然损耗了众多弟子。

厉魄等人见状,只得奋力杀出战阵,因此下手更加凌厉,掌发连环,向悬崖边上突围而出,因为这些刀斧手虽然俱都不怕死,但悬崖边上毕竟立不住脚,因此在四面被围的情况下,只有向悬崖边上突围,才是最好的出路,只要冲到悬崖边上,他们便能用轻功飞到金蛇阵中组织教众撤退,而那些围攻他们的刀斧手,也奈何他们不得。

厉魄、简楚客等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江湖中人,战斗经验极为丰富,遇到过许多困境,都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要摆脱这些刀斧手,根本不成问题。

在他们几位武林高手的凌厉掌力攻击下,这些人果然无法阻挡,被他们突围而出,来到了悬崖旁边,陆续施展轻功来到金蛇大阵之中,组织弟子撤退,那些圣使们见那些长老们俱都下去了,也没再与这些土匪多作纠缠,也在此时想办法摆脱众土匪的围困,相互掩护着从悬崖上,通过绳索钩爪下去。

厉魄等人来到金蛇阵中,分头行事,一方面组织后面的弟子后队变前队,掉头向山下退下,一方面则命令前面的弟子不再前进,而是跟进后面的队伍,陆续撤退。然而现在金蛇阵中格外拥挤,因此这个过程极为缓慢。

刁大龙见这时候正是一举歼灭敌人的大好机会,哪能轻易放过,于是连忙下令放箭,然而弓弩手们方才被厉魄等人冲散,一时之间还是无法集结,更何况还有几个圣使仍然在与他们厮杀,因此尽管刁大龙不愿错过这个好机会,但弟兄们还是无法准备就绪,集中放箭。

饶是如此,刁大龙身边的这些人箭矢齐下,也让金蛇阵之中的那些玄阴教弟子叫苦不迭,厉魄等人无奈之下,只得在弟子们撤出金蛇阵之前,尽力为他们格挡箭矢。

而就在这时候,突然之间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天空阴暗下来,不一会儿,便下起了豆大的雨点,都难敌急道“现在怎么办?大雨一下,不仅能浇灭金蛇阵中的大火,而且还能冲洗掉他们身上的火油,他们身上的火也会随之灭掉,到时候他们便会再次冲杀上来了。”

铁罗汉笑道“这场大雨下得太合适了,好雨!一直下吧,越大越好!”

都难敌怒道“你是不是疯了,我急得不得了,你却盼望着雨下得越大越好,你到底是哪边的?”

铁罗汉笑道“我没疯,你也不用着急,待会儿,就等着看吧,好戏就要上场了。”

都难敌见铁罗汉胸有成竹的样子,貌似不像是在开玩笑,转念一想,突然恍然大悟,笑道“你是说大火被浇灭之后,会……”铁罗汉点点头,默然不语。

云月宫中的土匪们见到大雨下起,自然像都难敌一样,心怀忧虑,刁大龙也不例外。而金蛇阵中那些身上起火的玄阴教弟子,当雨点打在他们头上之时,还以为像之前一样,不是雨点,而是火油,更加慌张起来,过了一会儿,雨点越下越大,他们俱都意识到是下起了大雨,这一刻如逢新生,俱都欢欣雀跃起来,他们身上的大火随着火油被雨水冲洗掉,而逐渐熄灭,金蛇阵中虽仍然有些星火,但也不再那么炙热难受。

在弟子们满心欢喜,如获新生的时候,厉魄却更加担心起来,急忙喊道“快撤退,快撤退!”

本来此时撤退,待会也不至于陷入险地,但他们一时之间乐晕了头,哪里还会听得到厉魄在喊些什么,因此也不着急退出金蛇大阵,他们心中都有一个想法既然大雨下了起来,众人都免除了大火烧身的危险,那么就不用再有任何顾虑,各位长老一定会下令再次掉头攻山的。

而事实上除了厉魄之外,其他长老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然而见厉魄在大雨下起之后,表现得更加着急,拼命叫喊指挥弟子们撤退,他们也明白过来。

随着大雨越下越大,金蛇阵中的大火熄灭之后,铁罗汉、都难敌等人喜闻乐见,厉魄等人忧心忡忡,其他人尚未察觉的事,终于发生了。

大雨冲刷了过大火燃烧过的金蛇阵上面的灰烬,金蛇阵地面上骤然间冷却下来,无数条金色的小蛇,纷纷从地底下冲窜而起,尽情地吸吮这些得意忘形的玄阴教弟子的鲜血。惨厉的喊叫之声,重又响了起来。忙乱地溃退之中,几百玄阴教弟子相互挤撞、践踏,碾压,乱成一片,一部分人被毒蛇咬伤之后,滚倒在地,进而又绊倒几名弟子,这样相互牵连,不是被毒蛇咬死,就是被同伴踩死,倒地之人自是必死无疑,在金蛇阵中站立之人也彷徨失措,退无可退,不知如何是好。这种情况下,自然不能站在原地等死,只有拼命踩着同伴的身躯,向山下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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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0章、人道主义

这时候,玄阴教的圣使们也已经尽数从悬崖上撤了下来,刁大龙等人这才腾出手来,向金蛇大阵中的敌人进行全面的攻击。

厉魄等人一方面要防止金蛇的攻击,因此不时地用强劲的掌风击退窜来伤人的毒蛇,一方面又得用衣袍挥挡来箭,虽不至于自顾不暇,但也着实让他们手忙脚乱。那些圣使见这种情势下,就算身处金蛇阵之中,也是与厉魄等人一样,对众人的脱险起不到半点帮助,于是也没有再自入险地,而是在金蛇阵之下接应将要脱离险地的玄阴教弟子。

就在这时候,玄阴教教主阴无敌也已经率领飞虎寨中的其余教众赶到了蛇闹山脚下,她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原来厉魄等人出发之前,她一直有一种莫名的隐忧,原来就是担心金蛇中的金蛇会在雨水浇灭大火之后,冲出来伤人。

此刻大雨倾盆,她不知道厉魄等人是否已经在大雨到来之前,通过了金蛇大阵,心下惴惴不已,若是此时他们仍然处在金蛇阵之中,那么后果不堪设想。故而,一向镇定自若的阴无敌,也不由得着慌起来。连忙再也不顾后面的弟子是否跟得上,快马加鞭,向山上冲来。其他弟子虽然是徒步而行,但唯恐教主有什么闪失,也是在后面紧追不舍。

当阴无敌单骑赶到金蛇阵之前时,目睹着这一触目惊心的惨状,更是奋不顾身地以轻功飞入金蛇阵之中,心中打着能救一个是一个的想法,飞入金蛇大阵中之后,拼命格挡敌人的箭矢,同时与厉魄等人一起组织弟子们撤退。

那些玄阴教的圣使们,见到教主阴无敌进了金蛇大阵,她们的使命就是毕生寸步不离地保护教主的安全,教主若是有什么差池,她们都必须自杀谢罪。这时候见到阴无敌身处险地之中,于是想也不想,连忙施展轻功,越过众人头顶,来到金蛇阵之中,围在教主阴无敌身旁,奋不顾身地为阴无敌挡格箭矢及毒蛇的袭击。

这些圣使平时弯刀随身,最是精通西域快刀刀法,除了有攀爬冰川的绝技,还有下毒、解毒、隐身、缩骨等诸多技法,所以她们在很多情况下,不仅能够靠着精绝的武功保护教主,还能完成许多一般人难以完成的特殊任务。而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以快刀法围在教主阴无敌身边,形成一道泼水难入的刀网,箭矢飞来,随即便向两旁飞去,金蛇也难以袭击到阴无敌身边。

因为教主阴无敌到了金蛇阵之后,厉魄等人俱都向她周围靠拢,不容一条毒蛇威胁到阴无敌,其他圣使本来靠刀法是无法将金蛇斩杀的,因为那些金蛇不同其他,就算斩断,也会继续伤人,而现在为了保护教主,她们紧密配合,更加谨慎,刀法更是比平常更快,只要金蛇窜到她们跟前,就会被她们的弯刀斩成几段,不容它们有拼死一击的机会。

本来凭阴无敌的武功,就算是单枪匹马,身处这种情势之下,也是不会有任何危险,至多是逼得她不得已之下,以轻功与快身法离开险地。现在有了厉魄等人及圣使们的帮助,更是不用考虑这许多,只是一味地相助教众脱离险境,不再考虑自身的危险。

有了教主阴无敌与圣使们的加入,这些玄阴教弟子被敌人射杀的几率就减少许多,但毕竟万箭齐发,他们这些人依旧难免死伤,且战且退之下,经过一段时间的腾挪、防守、撤退,最终活着撤出战阵的不过两百余人,其余人或被射杀、或被烧死、或被毒蛇咬中,被同伴踩踏而死,虽仍有不少伤者在战阵之中垂死挣扎,饱受痛苦,但阴无敌也只有把心一横,咬紧牙根说道“我们撤退。”

厉魄道“但是那些弟子们怎么办?难道让他们受尽痛苦而死么?”

阴无敌道“难道我不想救他们么?但就算救出他们,他们已经被毒蛇咬中,这种毒蛇,连我们西域最精通解毒之术的圣使都没有办法,我们救出他们也没有用的。”

厉魄叹道“属下也知道,他们一旦被毒蛇咬中,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就算救出来,若是及时斩断他们伤口所在的肢体,还能将他们抢救过来,但他们这些人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他们是宁可死去,也绝不愿做一个残废之人的。故而我并没有打算救他们出来,而是想帮他们减少些痛苦而已。”

阴无敌道“他们受尽千般折磨而死,也够难为他们的了,总算你想得周到,你与几位长老过去,我不太放心,还是让圣使们与你们一起过去吧。”

厉魄道“有圣使们的帮忙,自是再好不过,只是那些金蛇适才是有众多人可以攻击,因此圣使们才能有余暇,以快刀将他们挡住,现在我们去帮弟子们做了断,这些金蛇势必群起而攻之,只怕这些圣使的掌力不够,难以应付呢?”

阴无敌道“既是这样,那你们自己小心些,我们玄阴教已经折损了这么多弟子,若是你们再有什么差池,我教的损失就更大了。”

厉魄道“我们这些人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又怎会在阴沟里翻船呢?教主放心吧,这些小金蛇再厉害,也奈何不了我们的。再者说来,若是那些土匪们不知死活,敢在这时候袭击我们,我们就所幸冲杀上去,杀个痛快。”

说着便与简楚客等人一起,重又飞入金蛇阵之中,此刻玄阴教的人已经退出金蛇阵,都难敌、铁罗汉、刁大龙等人已经聚集在了一起,刁大龙见这几个高手去而复返,刚要命令众弓弩手准备射箭,都难敌连忙阻止道“且看他们有何意图再说,若是他们是想报复我们,想冲上来杀我们,我们再反击不迟。”刁大龙闻言,便让众人暂缓放箭。

只见厉魄等人一边用掌力击退上前袭击的金蛇,一边掌毙已经被毒蛇咬伤到低,痛苦不堪的玄阴教弟子,要是在平时他们也不会无缘无故对自己人下手,而此刻却是想下手越重越好,甚至比适才杀敌时所用的掌力更加强劲,最好是一掌将他们击毙,生恐打得半死不活,在受毒蛇伤痛之苦的同时,还要承受重掌之苦。

铁罗汉见状,不禁喟然叹道“想不到这些手段残忍,杀人不眨眼的玄阴教首领,也有讲人道的一面。”

都难敌哼了一声,道“他们这样做只不过是想减轻他们弟子死前的一点痛苦罢了,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的话,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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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0章、大材小用

铁罗汉道“你认为他们的武功,与地狱门中的薛长卿等人相比,谁高谁低呢?”

都难敌道“我又没见过薛长卿等地狱门坛主的武功,管他呢,眼下我们只需要对付这些玄阴教中人就行了。”

铁罗汉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常听说地狱门岐黄子有一统江湖之野心,自从他们夺取武当山之后,便顺势将武当山周围的小门小派都收归自己的门下,我看不久他们就要向中原地带进军了,到时候会不会与我们为敌,还很难说呢?”

都难敌道“地狱门若是要一统江湖的话,甭管他们能不能成功,就算进军中原武林的话,也暂时不会顾及我们云月宫,因此现在还用不着担心。”

铁罗汉道“话虽如此说,但若是地狱门来进攻我们云月宫,我们能守得住么?”

都难敌道“仅凭我们云月宫这些人,自然是难以守住,不过若是残月宫主以绿林箭调动整个豫南地区的义匪,前来增援我们云月宫,凭我们的金蛇阵与易守难攻的地形,他们要攻上云月宫,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愿如你所言吧。”说完,见厉魄等人已经撤出金蛇阵,于是也带领弟兄们向云月宫走去。

阴无敌见厉魄等人已经将那些被毒蛇咬伤,无药可救,正在金蛇阵中痛苦惨叫的玄阴教弟子尽数掌毙,于是便说道“尘归尘,土归土,我们玄阴教的弟子向来都是死在哪里,便葬在哪里,这些弟子就留在山上,我们走吧。”

简楚客忿然道“教主,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请准许属下上山去,杀个够本。”除了厉魄之外,岑、周等几位长老也正有此意,纷纷附和。本来照厉魄的性子,既然众长老都一致请求杀个回马枪,他也会义无反顾地附和,但此次攻山的主意是厉魄想出来的,如今失败了,折损了这么多弟子,愧疚懊悔尚且来不及,哪有颜面再多言半句呢?

阴无敌听简楚客等人这时候还在逞匹夫之勇,于是怒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就算将云月宫中的人尽数杀光,我们的弟子能够活过来么?更何况,凭你们几个人还远远没有这个能耐,看来是时候派人去请阴玄灵长老率领教众来中原了。”

厉魄道“此时请阴长老来中原,只怕为时过早吧。我们尚没有攻下云月宫,建立总坛,阴长老率领万千教众长途跋涉来到中原,总不至于让他们俱都在小小的飞虎寨落脚吧?”

阴无敌道“没错,云月宫确实是我们建立总坛最理想的基地,但要拿下云月宫,恐怕光凭我们这些人,还远远不够。本座思虑再三,决定先攻下飞虎寨附近的几个小山寨,作为阴长老等人暂时的容身之所,等阴长老带人来到中原之后,便现在这几个小山寨驻留几日,然后合兵一处,进攻云月宫。到时候就不会再有今日的情况发生了。”

厉魄道“教主如此安排,那就再好不过,这次攻山失利,属下要负全部责任,还请教主处罚。”说完,便单膝跪地,抽出一柄匕首,双手捧着献到阴无敌跟前。

阴无敌怒道“你们总喜欢来这一套,你当我不敢处罚你么?”说着接过匕首,向旁边山石上猛力一掷,只听叮咚一声响后,火星一闪而过,那匕首击中悬崖上的山石之后,弹向了万丈深渊。

然后,便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厉魄,身旁一名圣使蓦地清叱一声“厉魄,教主已经饶过了你,你这颗人头就暂时寄存在你的脖子上吧,能不能保得住,就看你今后能不能戴罪立功了。”她们这些圣使,平日与教主阴无敌形影不离,因此感情也就形同姐妹,虽然论资排辈,在玄阴教中厉魄等长老在她们这些圣使之上,然而很多时候,圣使们往往能够直接代表教主喝令一切教众,是以这会儿敢于直斥厉魄。

厉魄闻言,只得唯唯诺诺地站了起来,随着教主阴无敌,组织弟子带着伤员,向山下撤去。适才的大雨只是一场过,随着乌云的移动,而自行停止了。厉魄暗自叹道“天公为何不作美呢?这场过,偏偏让我们赶上了,若是早到或迟来片刻,我玄阴教何至于一败涂地?”转念一想,现在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了,狠狠一顿足,长叹一声,头也不回地率众向山下走去。

回到飞虎寨之后,玄阴教教主阴无敌道“简长老,交给你一件事,你派人速速设法与西域总坛的阴玄灵长老联系,并且传达本座旨意,让他们率众陆续东迁中原。”本来这些事情都是应该交由厉魄来处理,众人见阴无敌此刻却将这件大事,交给简楚客,俱都以为经过这件事之后,教主不再信任厉魄,而认为他的地位,将被简楚客简长老取而代之。

简楚客自然也是这么期盼的,然而他心里清楚,厉魄在举教上下的地位,坚如磐石,教众中许多头领,俱都是厉魄的弟子,虽然教主经过这次失败之后,对厉魄不再那么倚仗,此刻谈到取代厉魄的地位,恐怕仍旧为时尚早。

只听阴无敌继续下令道“岑长老,命你五日之内打听清楚,周边山寨的情况,包括人数、武器、马匹、钱粮等等,每一件事都务必越详细约好。”

转而又对周长老道“周长老,命你在五日之内,筹集到五百匹健马,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行,本座只要结果,不看过程。”

最后说道“至于厉长老,就留在飞虎寨训练弟子,什么都不用做。没什么事,大家都退下吧。”

众人俱都领命出去,只有厉魄仍是不肯离开,重又跪下禀道“属下自知罪无可赦,教主也不必有意冷落我,干脆将我一刀杀了得了。如今别的长老都重任在身,我却只充当一个训练弟子的教头,既然如此,又何必挂着执法长老这个名头呢?教主何不将我一贬再贬,降为普通弟子呢?”

其中一名圣使闻言,厉声喝道“大胆厉魄,少在这倚老卖老,居然公然违抗教主的命令,莫非你想谋反不成?”说着众圣使便要上前擒拿厉魄。

阴无敌连忙制止住她们,厉声对厉魄喝道“厉魄,你是本教的执法长老没错,但就算你在本教的地位再高,也不能一手遮天,现在连本座的话都敢公然违抗了么?”

厉魄答道“属下不敢公然违抗教主命令,属下只是想多为教主分忧而已,并无其他的意思。教主既然要属下当练兵教头,属下自然要从命,只是未免大材小用了些。”

阴无敌冷笑道“本座让你训练弟子,才是任人唯才呢,你倒是说说,你除了一身武功还算过得去外,还有什么大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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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1章、有备无患

厉魄没想到一次失败之后,教主会这么对待自己,是以与教主阴无敌说话时总是满腹牢骚怨望,没想到阴无敌却不在乎将关系闹僵,对自己却半句安抚的言语都没有,就算是前教主在世之时,也从未这样对待过自己,厉魄听闻阴无敌这么一说,心气马上就凉了半截,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教主说得没错,厉魄除了一身武功,确实一无是处,是我自己高估了自己了。”语毕,便忿然离开了飞虎寨的聚义厅。

出了聚义厅,来到广场之中,连忙集结弟子,教他们各种武功,学不会的人,非打即骂,其他长老见到厉魄这个样子,似乎失去了理智一般,平日里他从未如此对待过自己的弟子,今日在众人面前受了气,很显然是拿这些弟子撒气的,饶是如此,厉魄平日里对这些人恩威并施,此刻厉魄心里不好受,打骂他们,他们也并无怨言,其他人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是不敢过问。

简、岑、周三位长老也按照教主阴无敌的旨意,各司其职,将事情交代下去,只等明日一早,便按照要求,去办诸般事宜。

云月宫与玄阴教之间的这场角逐,暂时告一段落,到底云月宫能不能守得住,还要看阴玄灵等人到了中原之后,所施行的手段如何,以及残月等人回到云月宫之后,有没有好的御敌之策。

润州方面,徐敬业囚禁了润州刺史李思文之后,接受了闻达、闻贤等降将的投诚,将他们纳入自己的麾下,然而很显然,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做好,与李孝逸的朝廷大军正面交锋的准备。

他不是不清楚一旦军师魏思温所说的运粮队是向李孝逸的讨逆大军运送军粮,若是不将他们拦截剿灭的话,只要李孝逸的大军得到足够的粮草,那么就会无往而不利,扬州、楚州这两座守备空虚的城池,很有可能会被李孝逸的大军,在旦夕之间攻打下来。

扬州与楚州只要失守,润州义军何去何从,也不知如何抉择才好。然而,徐敬业越是骁勇善战,越是清楚大唐官军铁骑的厉害,越是怀疑这些临时聚集在一起的乌合之众能否抵挡得住李孝逸的大军。

尽管自从扬州起义以来,义军连连告捷,连下楚州盱眙城、都梁山、与润州三座堡垒。但徐敬业认为这些守城的军队,都是地方上承平日久,临时招募的士卒,根本不堪一击,自然也无法与朝廷的大军相提并论。义军势头正盛,所以才势如破竹般连下三城。

有了这种想法先入为主,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魏思温进取的策略,无论是放弃挥师北上,南下攻打润州,还是这次只派遣小股部队前去追击朝廷的运粮队,说到底,还是在有意回避与李孝逸大军正面交锋,只想通过在江南迂回攻城,拓展势力。

进退有据,徐图进取之言,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遮掩之辞罢了,这时候的徐敬业,已经渐渐淡忘了当初为何起义的宗旨,以及挥师北上,攻取洛阳,匡复唐室的雄心壮志,已经有形无形之中在率领义军逐步走向叛逆造反的道路。

魏思温、鄢云在扬州匡复府时,曾据理力争过,早就有言在先,义军南下,自营巢穴,看似稳妥,实则背离了起义宗旨,正是自寻死路的做法。这些话虽然中肯,但未必顺耳,非但听着不顺耳,而实则是正戳中了徐敬业的心窝,加之徐敬业此人刚愎自用,极好颜面,魏思温等人这般当众斥责于己,哪里能够忍受,多种原因的驱使上,让他最终走向了错误的道路,但无论怎样,这也不能成为他徐敬业自我辩解的借口,若是义军最终被官军剿灭的话,徐敬业则难辞其咎。

徐敬业派遣追击运粮队的小股队伍,由军师魏思温全权指挥,魏思温便命他们分头在官道、渡口等南北交通要道守株待兔,一旦发现了运粮队,便按照徐敬业将军的命令行事,只擒获其中领队的头儿,其他的任其自去。

审问不出结果便罢,若是问出有用的消息,立即用信鸽报知身处润州的徐敬业将军,或者自己。

于此同时,忠义营也分头行事,一方面,玉虚道长派褚玉麟、耿云溪等人率领一队人马,昼夜兼程,向楚州方向而去,一旦探知李孝逸大军的进程动向,则火速鸿雁传书,通知润州知晓;另一方面,武当、峨眉、昆仑、少林、崆峒等门派也率领本门弟子及玉虚道长补充的武当弟子,分别从润州出发,向各处要道关口而去,旨在跟踪运粮队,弄清楚他们最终将军粮送往何处?途中无论有无消息,都命令武当弟子飞马在各队伍之间传达消息,相互联系。

而此刻鄢云、韩英女、梅傲霜等人正在润州附近长江南岸的码头等候船只,只听韩英女道“书呆子,我问你,你不是说运粮队会在码头方向出现么?现在江面上来往船只倒是不少,不过都是私人的船只,并无一条官船,你怎么解释呢?”

鄢云笑道“我只不过是按照常理推算而已,又非有未卜先知之能,我也不清楚到底为何看不到运粮队的官船,就算民船也很少有运送粮食的经过。兴许我们来得不是时候,他们或许已经渡江北上了,也说不定,又或许他们隔一段时间才会送一次粮,毕竟只是零星的运粮队,人数与粮食既少,一次渡江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哪能正巧让我们赶上呢?”

韩英女一边将手指在脸上虚划,一边冷笑道“羞也不羞,明明是自己想得不对,还在找各种理由,我看你从一开始就引导我们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我猜,上次神剑山庄那几名弟子所遇到的运粮队,根本就不是在运送什么军粮,而是普通的官粮调度而已。”

鄢云道“你爱信不信吧,反正连军师都这么认为,更何况所谓有备无患,我们做好万全准备,总是没错,万一如军师所言,这些运粮队最终要将粮食运往李孝逸大军的军营,又恰巧被我们得知了他们最终交接的地点,我们便可提前设伏,截获或者捣毁他们的军粮,那岂不是大功一件么?若是如你所说,只是寻常的官粮调度而已,则我们权当出来逛逛,要不然总待在润州那座炮火攻击过的残垣断壁的城池之中,岂不是大煞风景么?”

韩英女娇嗔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可情愿待在润州,不用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到江边喝凉风。这种天气,若没有其他的事的话,谁有心情出来逛风景呢?再者说来,这里草木凋敝,与润州城的残败景象相比,也没有什么差别呢。”

鄢云笑道“你说得也是,但愿我们有所收获吧。”

话音才落,码头东边就传来一阵吆喝之声,车辚辚,马萧萧,十人押运这五六车粮食正向这边赶来,江边土壤松软,马车又是极为笨重,行驶过来时,车辙极深,突然咯噔一声响,马缰崩断,只听一个士兵叫道“大人,马车陷入泥坑之中了,这该如何是好呢?”

那粮草官闻言走将过来,用手中的马鞭在那士兵背上狠狠抽上一鞭“这点小事,还用本官教你怎么做么?既然马匹无法行走,现在离码头也不远了,你们就将粮食卸下来,扛不动,抬也要将粮食抬到船上去,要是耽误了大事,你们以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听到了么?”旁边几名士兵,见那个呆瓜无端吃了一马鞭,俱都幸灾乐祸般窃笑起来。

那官儿见状,又喝道“笑什么笑,你们也是一样,要是耽误本官的运粮大事,都是死路一条,还不快搬粮食,难道还要本官亲自动手不成?”

那些士兵闻言,也只得吆喝着,从马车上,将粮食一袋袋卸下来,虽说每袋粮食最多不过百十来斤重,就算是单个士兵也能扛起,但他们有这么多人在,本来运粮这种事,也是费力不讨好,顺利将粮食运到了目的地,则最多落得个好字,得不到半两赏银,若是有任何闪失,则会惹祸上身,因此又有谁肯这么心甘情愿地卖力呢?

于是便人抬着一袋粮食,慢悠悠地向码头边上走去,一车粮食不过十余袋,他们却用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完全将粮食运到了码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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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2章、女侠饶命

玉虚道长道“现在码头及江面上根本就没有大型官船,他们这么多粮食不知如何渡江呢?”

鄢云闻言,放眼望去,果然都是些小船只,然而码头上停靠的这些小船只,长时间停泊在此,过往人群虽多,却没有一人乘坐这些船只渡江,想到这里,不禁惊呼道“不好,我们一直误认为这些官兵会用大型官船运粮渡江,却没想到这些船只才是他们用来运粮的。这样的做法极为隐蔽,究其原因,无非是为了躲避润州义军的拦截罢了。这一情况,我们必须立即通知忠义营其他的小队,要不然很有可能就让这些人在眼皮底下溜走了。”

韩英女道“你这人怎么不早说啊,现在去通知他们,还有什么用,恐怕那些运粮队早就渡江了。”

鄢云道“那可未必,这些运粮队都是小队运粮,各自隶属于不同的地方官府,他们不可能统一号令,在同一时间到达各个码头,或早或晚,已经渡江的运粮队已然来不及跟踪了,而我们只要及时将这一情况告知其他分队,后面到达码头的运粮队,就很难逃脱我们分队的追踪了。”

韩英女摇头道“不对不对,按你说的,他们不能统一号令,到达码头的时间或早或晚,但同样的,他们也不一定都是采取这个办法,征用民间小船运粮,若是其他的运粮队用大型官船运粮,不是也有可能么?”

鄢云笑道“你说的不错,当然有这个可能,但他们若是用官船运粮,那我们其他的分队定然能够发现,我们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只是这种情况,或许其他的分队没有注意到,因此我们要提前告知他们,多加留意码头上来往的民船,方才有备无患嘛。”

韩英女薄愠道“算你有理行了吧,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码头上的这些民船都是官府征用的,他们万一渡江而去,我们如何进行跟踪呢?”

鄢云笑道“虽然我们欲渡无舟楫,但这还难得倒你韩女侠么?”

韩英女冷哼一声,道“又要让我来扮演恶人,我是可以威胁那些船夫,让我们过去,但这样一来,那些官兵不是发现我们了么?虽然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但这样一来我们的计划不就失败了么?他们和我们发生冲突后,定然认得我们的样貌装束,我们还怎么跟踪他们呢?”

鄢云道“我正要说这一点。虽然那些船夫为官府征用,但我估计他们为官府运粮,也捞不着什么好处,我们恩威并施,威胁他们的同时,许诺给他们银两,他们自然会答应渡我们过江。当然,你考虑的问题,也不无道理,所以我们先行渡江的人不能太多,个足矣,这样那些官兵见不影响他们运粮过江,也不会去招惹江湖人士。我们这些人等他们渡江之后,再乘船过去,他们运粮过江之后,若是急于行军,你们一边跟踪,沿途给我们留下记号,我们自然便能追上你们了。”

玉虚道长笑道“考虑得周到,贫道这就派弟子去通知各码头的分队,同时还请梅女侠师徒与神刀无敌雷傲天雷帮主,你们带领两个武当弟子,先行乘船渡江,我们随后就来。”说着便交代了身旁几个武当弟子几句,那几个武当弟子便骑马折道向各码头飞奔而去。

梅傲霜笑道“既然道长这么安排,那我们几人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便与韩英女、雷傲天向江边停靠的小船走去,玉虚道长连忙派两个武当弟子紧随其后。

而此时那些官兵正在不停地将粮草搬上小船之中,梅傲霜等人到了一艘小船旁边,吆喝船夫渡他们过江。那船夫坐在船舱之中,听到喊声,还倒是一般民众不知情况,随口答道“你们去找别的船只渡江吧,我这船被官兵征用了……”

韩英女不等那船夫说完,便已跃上了小船,冲入船舱之中,抽出森寒的长剑,架在那船夫颈项之上,厉声喝道“我们有急事,等不得别的船只,你只要敢道出半个不字,休怪我剑下无情。”

那船夫见事出意外,惊惧之余,心想,官兵虽然难缠,但这些人更是惹不起,要是不答应渡他们过去,恐怕此刻就要去见阎王,眼下还是保命要紧,大不了以后见了官兵躲着点就是了。

犹豫半晌之后,点头说道“女侠饶命!行、行、行!我渡你们过去便是,你现在可以将剑拿开了吧。”

韩英女高兴地叫道“师父,你们上船吧,这船夫愿意渡我们过去。”梅傲霜等四人闻言,也一起跃上了小船。那船夫见他们俱都上了船,生怕那些官兵发现,于是连忙划桨,船只缓缓荡了出去。

而就在此时,运粮队中已有士兵喊了出来,那领头的官儿原先一直在指挥士兵搬运粮食,此刻见到这一情况,又是一马鞭挥来,抽在那士兵身上,厉声喝道“船已经离岸,现在划出去老远了,你才发现,养你们这帮瞎眼的笨蛋,有什么用?”

那士兵吃了一马鞭,疼痛得叫了出来,口中还嘟囔着“我其实早就发现了,但我怎么知道那船夫敢违抗官府的命令,私自渡人过江呢?”

那运粮队队长又将马鞭扬起,抽了那士兵一鞭,喝道“你还敢顶嘴,官府没给他们银两,他们自然要渡人过江,这样不是可以多赚点么?再者说来,看这些人的装束,估计就是江湖中人,那船夫敢不听他们的么?所幸我们只少了一条船,不影响我们运送军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任他去吧,回头我去查看一下衙门登记的船夫名册,查出是谁违抗命令,看我怎么对付他。”那士兵再也不敢吱声,忍着疼痛,自去帮忙搬运粮食去了。

梅傲霜等人上船之后,雷傲天连忙掏出一锭银子,扔给那个船夫,说道“这些银子,抵得上你平时一个月所赚的了,你只要不耍花样,将我们安全渡过去,这银子就是你的了。要是不老实的话,不等这位小女侠动手,我现在就扭断你的脖子。”说着便攥紧拳头,装作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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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3章、清风明月

那船夫向那锭白灿灿的银子看了一眼,先是本能地露出一副贪婪的嘴脸,刚想伸手去拿,抬头瞥见雷傲天的凶恶相貌,又将手缩了回去,嗫嚅地说道“小的……小的,小的不敢要各位大侠的银子,也不敢耍什么花样,定然将你们安然送过去。”此时这船夫只想着快点将这些人送走,哪里敢再贪图这些银两,惹怒他们,祸及自身呢?

只听雷傲天佯怒道“你当我们是坐霸王船的恶棍么?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本来你给那些贪官污吏运送粮食,就应该重重惩罚你,不过我看你也是被逼无奈,并非心甘情愿地为官府卖命,就暂且饶恕你吧。”

那船夫听雷傲天这么一说,也不敢拂逆他的意思,于是便将船板上的那锭银子捡起,揣进怀中,然后继续奋力划桨。

小船如箭般在微风细浪中行驶着,韩英女站在船头上,一时兴起,唱起了儿时梅傲霜教她的童谣来,歌声如银铃般悦耳清脆,闻者无不心旷神怡。

适才的紧张气氛,也顿时缓和下来,那船夫听了韩英女的歌声,也不再那么胆战心惊,将他们当做十恶不赦的恶霸强梁了。

随着韩英女一曲唱罢,船只也顺利抵达对岸,这时那些运粮队的小船才刚刚离岸,此时正向长江对岸驶来。由于船只上堆满笨重的粮食,另外还有押运粮草的士兵,因此那些船夫为了免担罪责,无不是翼翼慎行,不求速度,但求稳妥,因此这些船只行驶得特别缓慢。

玉虚道长对鄢云说道“这些船只行驶得这么慢,估计要等许久才能渡江呢。我们何不趁这个时候,去周围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船只可以载人,我们提前到达江岸,岂不是更好么?”

鄢云道“我觉得不妥,我估计附近的船只也俱都被官府征用了,我们要找到渡江的船只,只怕相当困难呢?不如我们先在这边等等看,这些船夫将粮食运到对岸之后,必然会返回南岸,这样我们便可过去了。这些官兵虽将粮食运到对岸,但车马却不能渡江,需要到对岸之后再行寻找,恐怕一时之间还走不远,我们渡江之后,根据梅女侠等人留下的记号,追上前去就是了。”

玉虚道长笑道“那就依了你的意思吧,只要不影响计划,怎样都行。”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那些船只才陆续抵达对岸,到达对岸之后,那运粮队队长便连忙派几个人去附近找马车,没想到他们想得倒也周到,这些马车都是提前就准备好的,这些车夫见到运粮的官兵过来,便自行赶着马车到达江岸待命。

运粮队官兵见到马车已经过来,便连忙将粮食从船上转移到马车之上,这会儿因为马车没有陷入泥坑,离岸很近,倒是快捷了许多。粮食瞬息之间便已全部上车,为了不耽误运粮行程,他们便即刻命令运粮队出发,梅傲霜等人连忙跟上前去,他们虽然是徒步行走,但轻功极快,那些官兵赶着马车,马车上装满粮食,他们虽各自骑着马儿,却是想快也快不了。故而,一路上被梅傲霜等人紧紧跟随着。

雷傲天道“鄢云让我们一路上给他们留下记号,但附近一马平川,连棵树都没有,要留下怎样的记号,才能易于他们辨认呢?”

韩英女笑道“雷帮主你莫忘记了,附近虽没有树木,不好刻下记号。但这些马车装满军粮,行驶之时,留下这么深的车辙痕迹,便是最好的记号啊。鄢云虽然呆,但并不傻,若是这些都发现不了,那他那一肚子书就白念了。”

雷傲天道“韩女侠说得倒是有理,不过我认为这些都是江湖经验,和读书多少没什么关系吧。”

韩英女自知说错了话,不耐烦地说道“雷大侠知道这个意思就行了,何必咬文嚼字,斤斤计较呢。”

梅傲霜道“我们快跟上去吧,再不走,等他们走远了,我们就很难跟上了。”

雷傲天道“梅女侠放心就是,他们慢得像蜗牛似的,只要他们在这条路上,我们顺着车辙,就一定能够追得上他们。不过这样长途奔袭,没有马匹代步,是万万不行的。我神刀帮虽然弟子较少,但家资倒是积攒了不少,你们在这等着,我去买几匹马来。”

旋而对那两名武当弟子说道“武当派两位少侠,你们虽老夫走一趟如何?我一个人,恐怕带不回五匹马呢。”两名武当弟子齐声答道“清风、明月愿意为雷帮主效劳。”

说着便与雷傲天一起向附近的市集走去,雷傲天笑道“原来你们一个叫清风,一个叫明月啊,看你们年纪这么小,应该是武当派第三代弟子吧?清风、明月应该是你们的道号吧,你们本来的姓名叫什么呢?”

清风道“我们俩都是武当山附近的孤儿,是道长们将我们带回武当收养,自小便在武当出家,从小就叫清风、明月,本来的姓名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道长们或许知道,但我们一直也没有问。武当山像我们一样的孤儿,我们亲如一家,至于自己的性命叫什么,倒也不怎么在乎。”

雷傲天笑道“原来如此,你们师从哪位道长呢?”

明月道“这个雷大侠就想错了,我们虽然平时在一起行动,但我们二人的授业师父却是不同的,清风师兄师从褚玉麟道长,我则是宗宏道道长的弟子。”

三人一路上谈笑风生,不一会儿便到了市集之上,因为任务在身,也不在这繁华的小镇上停留,直接奔向马市,选了五匹骏马,三人各骑一匹,另外两匹由清风与明月二人,随手牵着,便离开市集,向梅傲霜师徒停留之处急忙赶去。

梅傲霜与韩英女见他们才去了片刻光景,便带回了五匹健马,俱都极为高兴。韩英女见清风所骑的那匹白马神骏异常,极是好看,于是便嚷嚷道“小道士,你下来。”

清风道“韩女侠有何吩咐呢?”

韩英女道“这匹黄马太丑了,我要你那匹,我们换一下。”

清风道“我为什么要与你换呢,你嫌那黄马长得丑,我就喜欢么?”嘴上虽这么说,但他见平时玉虚、重玄等老道长都与她很熟,也不敢不从马上下来,将那匹白马牵到韩英女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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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4章、武林大忌

梅傲霜见韩英女欺负那个小道士,也不想多说什么,英女平时就喜欢任性胡闹,她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只要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一般都是听之任之。

韩英女跃上那匹神骏的白马,与她一袭白衫,相称之下,更是飘逸如仙。

于是便用剑柄在马背上拍打几下,那匹白马便放蹄向前急速奔去,梅傲霜等人也各自鞭马随后跟来。

他们五人只是跟随着那些运粮队,却不赶在他们前头,靠近他们之时,便放慢进程,只是骑在马上信步走着,那些官兵只是一味地赶路,哪里会想到有人跟踪他们呢?

运粮队离开江岸之后,那些船夫果然又回到南岸,等候下一拨运粮队的到来,鄢云见到这些船只返回,连忙对玉虚道长说道“我们快渡江追上梅女侠等人吧。”

玉虚道长道“这些船只都是官府征用的,恐怕他们未必会答应渡我们过去呢。你不会又让贫道像英女那样去威胁那些船夫吧?”

鄢云笑道“道长德高望重,哪能这样做呢?适才因为有官兵在,那些船夫还怕那些官兵,因此才不敢渡人过江,我想他们也并非心甘情愿为官府做事的。只要我们给足他们银两,他们也不会那么刻板,放着银子不要,而坚持不渡客吧?”

玉虚道长笑道“说得不错,他们也不容易,官府征用他们的船只,定然不会给多少钱的,如果我们给他们银两,然后说些好话,他们或许会答应的。”

说着便带领武当弟子们来到江边,经过玉虚道长等人与他们商量之下,这些船夫见他们给的钱多,心想这会儿没有运粮队的官兵看着,闲着也是闲着,反正渡江一次也花不了多长时间,难道放着银两不赚么?于是俱都同意送玉虚道长等人过江。

渡过长江之后,玉虚道长连忙派人去附近的市集买来马匹,只听一名武当弟子说道“也不知梅女侠他们跟随那些运粮队到了何处,我们现在虽有了马匹,但又往何处追寻呢?附近如此空旷,也不知他们如何给我们留下记号呢?”

鄢云笑道“这个就不用担心了,你看这地上的车辙痕迹这么深,我们顺着车辙追去,定然没错。”

玉虚道长笑道“不错,我听说绿林中人抢劫过往马车,不仅能够通过车辙知道马车的方向,而且这些人还能通过辨认车辙的深浅,以及其他的线索,知道过往马车上装着的东西是什么,有无劫掠的价值呢?”

鄢云惊道“不会吧。能辨明方向倒是有根据,不过道长说能辨明马车上所载的货物,我却不信,道长说得也太过邪乎了。”

玉虚道长笑道“这就是所谓的江湖经验,我也是耳闻,未曾目睹,不过我听说这类的事比较多了,也渐渐相信了,或许其中倒是有些门道,也说不定呢?毕竟我们不是绿林中人,具体是什么门道,贫道也说出清楚。不过我们能知道这些运粮队的方向,就已经足够了。”

鄢云笑道“道长说得也在理,毕竟尽信书不如无书,就江湖经验而言,我的确所知甚少,不如道长见识广博啊。既然我们通过车辙的方向知道他们的行踪,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尽快追上梅女侠等人吧。”

玉虚道长闻言,一声令下,百余人的小分队俱都鞭马前行,向车辙延伸的方向追去。而此时梅傲霜等人已经放慢下来,玉虚道长等人用不了多久,便已经追上前去,与梅傲霜等人会合在一起。

这些运粮队渡江之后,便不再行走官道,毕竟他们队伍人数极少,这样做法是为了尽量避免被义军发现。虽然义军现在俱都在润州城,但此处离润州也不过几十里的距离,故而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虽然小路不比官道宽敞,但江南地界,长江附近的小路倒是较为平坦,丝毫不妨碍这些运粮队的马车运送军粮。

神剑山庄独孤一方等人率领的分队,所遇到的情况大体与玉虚道长这边相似,渡过长江之后,也是分头追踪各自的目标,途中若无其他的突发状况,倒也不必时常联系,只需在一开始将各自追踪的方向,告知对方,然后有情况发生,在根据其他分队行驶的方向,派弟子飞马前去报告,因为他们这些运粮队都是向同一个地方靠拢,因此忠义营的各支小分队,也不会相距太远,沿途只要留下各个门派的记号,也很容易知道各自的位置。

至于江湖上各个门派的记号,一般经常行走江湖的人都熟知,譬如武当派是以拂尘图案作为记号,少林派则是个佛头,峨眉派则是一弯眉月,华山派则是一柄长剑,诸如此类,这些门派的记号,一般都是几十年不变更的,虽然各个门派都相互知道,但也没有人会无理取闹,随意在一些地方留下这些记号,若是被各个门派中人得知,不仅会引起门派之间的纠纷,而且还会让人误会这些人是有其他的图谋,为其他武林同道所不齿。

其实江湖上,也曾经出现过这类事件,那是二十多年前,玄阴教为了一举歼灭中原八大门派,暗中用各个门派所独有的记号,将不少武林门派的弟子汇集在一个峡谷,围而歼之。后来许多门派就一气之下,将原来相互联络的记号,临时变更,或者暂时弃之不用,用别的方式相互联络,后来玄阴教被八大门派赶出中原之后,才恢复正常。

所以江湖中人便以此为武林中的大忌,一旦有人违规,就很有可能引发江湖门派的斗争,更是为千夫所指。

故而,他们这些人相互联络的记号,才得以正常在江湖中使用。其实自从发生了玄阴教利用江湖门派记号,围歼正道人士之后,许多门派便多留了一个心眼,除了用江湖记号相互联络之外,另外有大事发生,需要集合多数在外的弟子的时候,则不再使用记号,而是通过别的方式相互传达掌门的命令。

有了这种方式相互联络,自然不会有误,故而鄢云等人各自的分队,无论行到何处,一旦发现情况,都能随时相互通信。

鄢云等人与梅傲霜等人会合一处后,便跟在运粮队的后头,一路尾随而去。他们轮流跟随,韩英女觉得途中乏味无趣之时,有时也经常拉着鄢云到附近的市集逛上半天,然后在按照原来的方向追上众人,反正这些运粮队的速度极慢,玉虚道长等人为了跟随他们到达最终的目的地,想快也快不了。

这才给了韩英女很多游玩的时间,鄢云不想拂逆英女的意思,倒是每次都同意英女的请求,但自从那次在润州城下杨树底下的误会之后,韩英女以为鄢云也对她有情,故而也越来越大胆,对鄢云的举动也越加亲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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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5章、治军手段

另一方面,褚玉麟、宗宏道等人也快马加鞭,向楚州方向赶去,因为魏思温预料到李孝逸的朝廷大军,正在向江南进发,而此时已经逼近楚州。魏思温听了鄢云的建议,让玉虚道长派遣褚玉麟等人前去刺探官军的详细军情。

此时,褚玉麟等人也已经渡过长江,正向楚州方向赶去,他们轻装简行,加之所骑的又是上等的快马,是以仅仅用了半天时间,便已离开了润州地界。

而徐敬业派出的小股部队,虽然抓捕了十几个运粮的官兵,但无论怎么严刑拷打,他们都坚持说不知道最终的目的地,虽然这一切都在魏思温的预料之中,但还是颇觉从他们的言语中,得知了他们如何与李孝逸大军接头的方式。

原来朝廷在下达政令征集粮草的同时,也让地方官府按照朝廷的命令,设计运粮路线,大体应该是这样的,朝廷派人秘密将粮食最终的目的地设定好,然后让地方官府派出的运粮队按照要求的路线运粮,粮食运到某处之后,另外有人接应,才知道下一站将运到哪里,直到最后运至目的地,这样一来,才能做到绝对的保密与安全,即便途中遇到义军,也不影响其他运粮队,将粮食送达。

当然也有可能是朝廷事先将目的地告诉地方官府,由他们设计运粮路线,具体方式也差不多,不过这样一来,就极有可能泄密,可能性极小。

而事实上,武则天因为李孝逸连续两次丢失军粮,已经大发雷霆,后来停了魏元忠的建议,用赋税作保,征集粮食,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决不能有什么闪失。故而极为慎重,采用的方法,正是魏思温想的第一种方式。除了李孝逸及朝中少数官员之外,谁也不知道这些运粮队最终会将粮食运往何处,故而徐敬业费尽心思,抓捕审问运粮官兵,就算打死他们,也是徒劳无功。

因为魏思温等人提前就料到徐敬业的办法根本行不通,于是这才用鄢云的计策,命忠义营分成小队进行追踪,直到到达最终的目的地为止。本来顺利的话,只需派出一支分队跟踪一队运粮官兵即可,不过一旦跟踪的人被官兵发现,就有可能前功尽弃,故而为了稳妥起见,才派出了许多分队进行追击。这样不但能知道他们最终的目的地,也可以在最后关头,提前在他们的目的地设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李孝逸的大军所带的粮草不多,因此必须星夜兼程赶往江南,只要得到了朝廷让地方官府筹集的粮草,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楚州,立稳脚跟之后,再趁扬州守备空虚,徐敬业尚未班师之际,攻占扬州,这是监军魏元忠为他拟定的作战计划。

此时李孝逸的大军已经逼近楚州境内,只听李孝逸对监军魏元忠说道“眼下粮草已经不足五日之用,若是地方官府的运粮队不能及时将粮食送达军营,那该如何是好?”

魏元忠道“将军所虑有理,这一点魏某也事先想到了。我们现在粮草不足,运粮队也势必不能同时将粮草送到我们这里。日前我得到线报,叛军将领尉迟昭打下盱眙之后,都梁山的官兵便弃山而逃,奔往润州,眼下润州已经被徐敬业攻下。而尉迟昭占领都梁山之后,只留有几个偏将,率领千余守军在都梁山上,我们到达楚州之后,若是不能及时得到粮草补充,便可以先攻下都梁山,作为临时的据点,等军粮充足之后,再一举拿下楚州城,此计划万无一失。”

李孝逸闻言,很大不以为然,遂道“虽然叛军不会想到我们三十万大军,来到江南之后,不攻打楚州或者扬州这样的军事要地,而是占领都梁山,但都梁山毕竟是一座孤关,而且四处受敌,我们如何能够去这种险地呢?”

魏元忠笑道“将军无需担忧,都梁山虽处于楚州腹地之中,周围到处都是敌人,但是我们选择都梁山驻足,绝非自险四面楚歌的境地。都梁山山势险要,易守难攻,而叛军不加重视,只留下千余守军,我们要夺取都梁山不过是灭此朝食的事,而叛军若想围攻我们,确实难如登天。

且不说楚州的兵马加起来也比不上我大军的一个零头,徐敬业班师之前,他们也不会贸然出兵围困我都梁山,即便楚州司马李崇福,兵行险着,出兵围困我都梁山,也决不能将其攻下,到时候,我们的运粮队到来之后,将军便可命令都梁山上的大军,冲下山来,一举消灭李崇福的部队。”

马敬臣闻言说道“末将也觉得监军之言有理,李崇福虽坐拥楚州三城兵马,但此人行军向来谨慎,绝不会冒此大险,在徐敬业大军没有班师之前,就贸然行动的。更何况都梁山这座关隘,向来粮草充足,就算没有朝廷的运粮队,我们攻取都梁山之后,也能补充粮草器械。”

李孝逸随口道“万一都梁山的叛军,眼看守不住都梁山,一把大火将山上所存的余粮,付之一炬呢?这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情急之下,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魏元忠笑道“就算他们将都梁山都放火烧了,那又如何呢?我们攻占都梁山,也没有打算长期驻留,只不过寻个休整之地,等候朝廷的粮草队罢了。更何况,他们只有千余守军,我方有三十万大军,攻山之时,势如破竹,眨眼间便能攻上山去,他们自顾尚且不暇,哪有工夫去顾及那些粮草呢?”

李孝逸道“或许是我太过担忧了吧,不过监军你可别忘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是粮草告罄之前,运粮队还没有到来的话,我们的士兵闹起兵变来,可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届时,休说平叛,只怕这三十万大军也有可能变为叛逆呢?”

魏元忠道“万一到了这个时候,就要看将军治军的手段了。通常兵变之前,若有所防备的话,只要斩杀为首的几人,便能平息。届时将军可不要念旧日同袍之情,心慈手软就行了。”

李孝逸笑道“但愿如你所言吧,毕竟这些将领跟我这么久,万一到了那个时候,要我下手杀他们,可有些为难呢?我看即便到了那个时候,还是以安抚为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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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6章、古今名将

魏元忠正色道“将军,但愿你这句话只是开玩笑而已。若是到了兵变的时候,不以雷霆手段诛其魁首的话,你知道这将会引发什么后果么?”

李孝逸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毕竟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若是一旦出现了兵变,我希望监军能在此之前,有所发觉,毕竟决胜千里之外,是我做将军的职责所在,而运筹帷幄之中,则是你这军师的事了。”

魏元忠道“这二者不能分开而论,凡大将者,必须同时具备运筹帷幄的智谋与机变,也要有决胜千里的本领与勇气。”

李孝逸道“监军之言极是,这样固然是好,但有了魏监军这样的再世诸葛在此,本将军可就省事多了。毕竟本将军是武将出身,劳神劳心之事,能少想点就少想点吧。”

魏元忠笑道“其实李将军军功卓著,能征善战,治军有方,恐怕也并非徒逞勇力吧?”

李孝逸笑道“监军所言不错,除了武备之外,本将军早年也兼读文史,研习兵法,关云长不也夜读春秋么?”

魏元忠道“不错,关云长忠义可嘉,有兼人之勇,夜读春秋,也一时传为美谈,相比之下,张翼德就只是一介莽夫了,并不足法。”

李孝逸道“魏监军,论及古今名将,除了关云长之外,你最佩服何人呢?”

魏元忠道“古今名将多不胜数,大抵秦之白起,汉之韩信、李广,魏之司马懿,蜀之诸葛亮,吴之吕蒙、陆逊等人,两晋以降更是不少,要论及最佩服之人,当然要数我大唐的太宗皇帝了。”

李孝逸笑道“这是自然,太宗皇帝一手打下大唐万里河山,有勇有谋,不仅能将兵,亦能将将,堪称古今英主。但我说的是名将,并非古今帝皇,监军是否答非所问了?”

魏元忠笑道“魏某并非答非所问,抛却帝皇身份不论,就战功与智略而言,又有哪个名将能与我大唐太宗皇帝相提并论呢?”

李孝逸笑道“说得也是。”说着顿了顿,转移话题,道“魏监军,你说照我们这个速度,还需要多久,才能到达楚州呢?”

魏元忠道“眼下楚州已然在望,不过百余里之遥,若是单骑而行,半天时间就能赶到了,不过我们大军行动起来要照顾全体,还有这么多粮草与器械,因此应该还需要两三天时间,才能到达楚州呢?”

李孝逸问道“还是回到适才商量过的问题,眼下最棘手的就是粮草之事,据监军所言,朝廷已经下达政令,命令各地官府筹集粮草,但各地官府既不知我军的具体方位,他们就算筹集到粮草,又将粮草运往何处呢?我们又从何得知他们已将粮草运来呢?”

魏元忠道“我正想与将军说这件事,我在离京之前,与太后商量过这件事,我们的意见是让将军先率领大军到达楚州境内,然后由看具体情况,设定一个秘密之处,作为粮草的交接地点,这样做法是为了避免粮草再次被叛军或者其同伙破坏损毁。”

魏元忠续道“我们到达楚州之后,选好接头地点,而这些地方官府的运粮队,也早在赶往楚州的途中了。因为润州、楚州、扬州地界,都是叛军的活动范围,为了避免运粮队在途中遭到叛军的袭扰,于是太后便命专使到达各地官府,下达命令,让他们每次派出的运粮队都是以几十人的小队形式运粮,这样不容易被叛军察觉到这些零星运粮队的意图,当然,就算某些运粮队受到叛军的堵截,或者被擒捕,也不可能吐露他们最终会将粮食运往何处?因为非但他们这些小喽啰不知道,甚至那些地方官府的官员,也不知道,因为这一切都是临时设定的。”

李孝逸道“这样固然可以做到绝对保密,也能确保运粮队所运输的粮食的安全。但他们既然不知最终的目的地,又怎能及时而又准确无误地将粮食送到我们这里呢?”

魏元忠笑道“这个将军就不用担心了,在运粮队出发之前,他们所隶属的地方官府,会告知他们下一站运往的地点,到了下一站,又会有专门人员,告知他们接下来的行程,路线都是我们提前设定好的,总之,他们虽然来自各地官府,运粮队出发时的地点不同,路径也不同,但他们都同时在向楚州靠拢,到达最后一站时,我们也到达楚州境内了,届时就由将军你来设定与他们接头的地点,他们从各自行程的最后一站出发,到达接头地点,便能将粮食全部运到我大军的军营了。”

李孝逸笑道“听起来怎么这么绕呢?不过我还是听出了些门道,这个方法换作是我,定然想不出来,而是直接告诉他们一个地点,让他们将粮食运到那里,我们派兵去取,这样既简单又方便。这种方法,我猜一定是监军想出来的吧。”

魏元忠笑道“要是换作平时,我们也不会如此费事,只是太后听说李将军的军粮连日来都被叛军的匪众破坏,已经极为恼怒,所以这次让我务必想出一个完全之策,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这样做。不仅如此,在设定路线之时,还特意吩咐地方官府,尽量选择人烟稀少的小路行军运粮,以达到将风险降到最低的目的。”

李孝逸笑道“这也难为魏监军了。本来若是没有在伊河南岸遇到哪些悍匪,我军也不至于一连丢失两次粮草。”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曾经派遣支度使薛克构率领五千兵马前去蛇闹山剿灭云月宫乱匪之事,连忙向马敬臣问道“马将军,薛克构不是去剿匪去了么?现在到底情形如何?有没有成功剿匪,这且不说,怎么一点音信都没有呢?”

马敬臣冷笑一声,道“将军这时候还指望薛克构成功剿匪,然后将云月宫的财宝带回来,购买军粮么?恐怕将军要打消这个念头了,云月宫那些乱匪如此厉害,既然能够扰乱我三十万大军的军营,并且成功两次捣毁我军粮草,凭薛克构所率领的五千兵马,又如何能够剿灭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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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7章、应对策略

李孝逸闻言怒道“马敬臣,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有脸在此说风凉话,当初你不也同意让薛克构率兵去剿匪么?现在薛克构失败了,你却奚落起我来了。”

马敬臣道“末将岂敢奚落将军,当初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么?所以我也就没有阻止,我本来也想向将军建言的,那薛克构不够是过支度使,从未单独领兵作战过,要剿匪也应该派其他能征善战的将领去。现在不仅薛克构一去不归,就连他的五千兵勇,也没有一人回来,就算被土匪们击败,也不可能尽数将这五千人全部消灭啊。我看他们是打败了仗,各自溃逃了。将军要追究的话,等平叛之后,向朝廷请命,派兵搜捕薛克构治罪就是了。现在还请将军将主要心思放在平定叛乱之上,不要再想那档子事。”

李孝逸道“本将军只是随口一问,你用不着紧张,眼下自然是以平叛为主,其他的事暂且搁置不论。”说着便命令大军继续前行,向楚州方向进发。

鄢云等人一路尾随着那些运粮队,此刻也已经接近楚州境内,只听鄢云道“照现在看来,我们之前的猜想不错,他们这些人一定是想将粮食运往楚州,只是楚州这么大,到底在何处与李孝逸的大军接头,暂时还不得而知,就算现在截住他们,我们也未必会弄清具体地点。因为这两天来,这些运粮队的人,每到一处,都会有人秘密与他们的头儿见面,然后再折道而行,看来他们行驶的路线,他们这些人也是需要他人不断指示的呢。”

玉虚道长道“既然他们做得这么隐秘,是为了安全起见,想必他们接头的地点,也是极为隐秘,易守难攻之地。若是我们了解楚州的地形,根据他们行驶的方向,倒是能够提前进行判断,但我们都并非楚州人,手中也没有舆图,要想在他们之前赶到接头地点进行埋伏,只怕很难了。”

鄢云笑道“道长说的自是在情在理,不过我们也不需要舆图或者向导,这些人既然每到一个地方都需要与人接头之后,才能得知接下来将粮食运往何处?这方法虽然安全,但是相当繁琐,也并非无懈可击,我们大可以在这上面做做文章。”

玉虚道长惊咦一声,道“不知你想如何在这上面做文章呢?”

鄢云道“运粮队进入楚州之后,就没有几站了,我们若能在他们进入楚州之后,根据他们的行驶方向,然后提前到达他们与联络人的接头地点,设法擒住他们的联络人,便能提前知道他们的计划,然后可以假扮他们的联络人,将他们引到别的地方,聚而歼之。只是这些运粮队有先有后,难以将他们聚拢,故而还有一个办法,就是通过擒捕他们的联络人,得知他们最终会将粮食运到何处,而不误导他们,让他们继续按照要求,到达正确的地点。然而,他们的运粮队行驶的速度,远远没有我们的速度快,我们便能趁这个时间差,到达他们的目的地,在他们必经之路上,选择地形,进行设伏。”

韩英女道“你这个办法看起来无可挑剔,不过细想一下,却是有几个最明显的漏洞,第一,我们虽可以根据他们行驶的方向,赶在他们的前头,但我们怎知他们在何处停留,与人接洽呢?其二,就算我们能够知道他们与联络人接洽的地点,我们又怎能擒住他们的联络人呢?他们联络人的额头上又没有写字;

其三,就算我们顺利擒到他们的联络人,问清楚运粮队下一处的运粮地点,我们又怎知,他告诉我们的地点,只是途中的某一地点,还是最终的目的地呢?其四,就算他们告诉我们的地点,是最终的运粮地点,我们就算能够提前到达,若是没有好地点埋伏,运粮队依旧会发现我们,就算打不过我们,他们不会逃走,或者派人去告知李孝逸的人么?其五,就算地形有利于我们埋伏,若是李孝逸的大军已然到了那里,我们没法埋伏,也敌不过大军,岂不是要前功尽弃么?”

鄢云笑道“想不到韩女侠你不仅剑法了得,挑刺的功夫,也是数一数二呀。我现在就回答你的这五个疑问,第一,据他们这两天的行程停留的规律来看,是每隔三十里,便会停留下来,等候接洽之人的指示,我们只需知道他们的这个规律,便能赶在前头,截下附近向运粮队赶来的人马;第二,我们虽不认识那些与运粮队接洽之人,但是他们这两天来,与人接洽的地点,都人烟稀少,更何况其他人见到官兵都会避而远之,只有他们的接洽之人,才会迎着运粮队而来,我们很容易辨认出来。

第三,我们忠义营的分队跟踪运粮队的路线不同,所以他们与人接洽的地点,通常情况下,是绝对不会重合的,只有到了最后时刻,所有的运粮队的下一站,都必然相同,我们只需派快马与最近的分队时刻保持联系,用同一办法擒住他们的联络人,若是他们所说出的地点,是同一地点的话,就可以断定他们最终的目的地了。

第四,我们得知最后目的地时,虽然不知那里是否适合埋伏,但完全有时间询问附近的百姓,或是快马前去提前勘察地形,选择埋伏地点,无论是什么地形,凭我们这些人的江湖经验及武功,难道还能让这些官兵提前发现我们不成?就算他们发现了,那又怎样呢?那时他们已经将粮草全部运到了那里,我们的目的是焚毁粮草,而不是一定要将他们消灭,他们遇伏之后,只会仓皇逃命,哪里还顾得到粮草呢?我们完全可以在他们通知李孝逸,官军到来之前,将粮草焚毁。

第五,退一步说,就算李孝逸的大军提前到了目的地等候运粮队到来,我们也可以在运粮队与他们交接之前得到消息,在半路上将他们的粮草焚毁,因为那时各处的运粮队虽然来自各条道路,但势必已经离目的地很近了,我们只需在附近设伏,避免与李孝逸大军接触,同样能够将他们的粮草焚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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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8章、依计而行

韩英女道“你说我挑刺的功夫厉害,我看你嘴上的功夫比谁都强,你只顾两片嘴皮在这胡说,所有的事情都是让别人去做,到时候若是行不通,你则又会找各种理由推搪。”

鄢云道“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怎么能不成功呢?我的身手不好,要是脑子也不好使的话,岂不是成为废物了么?劳心与劳力者,只是分工不同罢了,要是能兼而有之,那自然更好,若是不能,擅长其中一种,也是不错的。”

鄢云等人继续跟踪那些运粮队,行至楚州境内之时,已经是离开润州之后的第三天,到了楚州境内之后,玉虚道长等人便按照鄢云的想法,根据运粮队运行的方向,赶在他们前头,来到他们与联络人接洽地点附近,凭借江湖经验,观察过往人马,试图将他们劫下,然后逼问出他们下一站的地点。

于此同时玉虚道长也早在鄢云想出这条计策的同时,派弟子快马联系附近的分队,让他们按照这个计策行事。离他们最近的就是神剑山庄庄主独孤一方所率领的那支分队,他们眼看着所跟踪的运粮队到达楚州境内,就要到达目的地,正愁没有办法完成任务的时候,突然见到玉虚道长派来的武当派弟子,从他口中得知了这条计策,俱都惊喜不已。

只听独孤一方对白千劫道“想不到玉虚道长身边能人不少啊?这么周密的计策,都能想出来,相比之下,白大侠你的那条计策可就相形见绌了。”

白千劫叹道“独孤庄主说的不错,我原本想再次将队伍分散,在去往楚州的各个路口拦截各处运粮队,然后将他们各个击破,焚毁粮草。因为去楚州的路径虽然不少,但适合马车运送军粮的道路却是不多,更何况他们越接近目的地,每支运粮队就相距越近,即便有些分队无法独立完成任务,其他人在完成任务之后,便能及时驰援别处分队。但这会儿听到这条计策,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独孤一方笑道“白大侠你不妨猜猜看,想出这条计策的人到底是谁呢?你不会想说是玉虚道长本人吧?”

白千劫笑道“独孤庄主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玉虚道长虽然见多识广,武功高强,但毕竟是修道之人,心清如水,这种机关算计之事并非道长所长。能想出这一计策的人,想必除了打穴神手凌霄凌大侠的高足鄢云鄢少侠,就没有其他人了。”

独孤一方笑道“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早就听说鄢云在武当山指挥若定,击败地狱门薛长卿几千人马之事,能想出这样周密计划之人,忠义营中,除了鄢云之外,自是没有旁人了。”

白千劫道“既然你也觉得这条计策比白某的计策高明,那我们就依计而行吧。事不宜迟,要不赶在天黑之前,到达他们下一处的接洽地点,很有可能会误事呢。”

独孤一方笑道“放心吧,我们即刻就出发,绝不会误事。只是要绕过这条小路,太过费事了些。”

白千劫笑道“独孤庄主向来雷厉风行,怎么到现在也如此谨慎起来呢?来时我已经观察过了,这条小路附近都是山岭,要绕到他们前面去,起码要多走十几里的山路,山林这么稠密,费时费力不说,还有可能反倒落在他们后面,把人跟丢了。其实我们根本不用如此费劲地去绕道而行的,他们既然尚且没有发现我们是在跟踪他们,我们何不鞭马疾行,直接从他们身旁掠过呢?”

独孤一方笑道“没错,这样简单方便,丝毫不费事。行走江湖之人,虽然不与官府打交道,但却也不惧怕官兵,官兵也同时对江湖之人颇为忌惮,尤其是对绿林中人,更是畏惧。我们都是江湖人士装束,就算成群结队从他们身旁经过,他们也不会来招惹我们。我们也可以趁机赶在他们前面了。”

白千劫道“虽然如此,但我们也不可尽数都赶在他们前头去,还是要派一部分人,随时跟在他们后头,这样才能以策万全呢。虽然玉虚道长派来的弟子只说了主要策略,但如何完成,我们就不能相机而动么?”

独孤一方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这样即便我们在前面没有擒捕到他们的联络人,也不至于将目标跟丢了呢。”

白千劫道“那我们二人就分头行动,由我们兄弟二人带领部分人继续跟踪这些人,独孤庄主你率领部分弟子冲到他们前面去,只要发现反方向奔来的官兵,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擒下,然后再行逼问。”

独孤一方道“放心吧,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够完成的,在江湖上摸爬打滚半辈子,要是连谁是他们的联络人,我都分不清的话,还怎么在江湖上行走呢?”

白千劫笑道“有独孤庄主你亲自出马,自然能够将他们的联络人手到擒来,只不过前几次他们的联络人都是身着官服的官兵,独孤庄主要留意一下,他们会耍花招,到了最后关头,他们或许会让联络人身着平民服装,也说不定呢。”

独孤一方道“就算他们会千变万化,也休想从我眼前溜过去。”说完便对众弟子道“前面二十个弟子跟我走,剩下的留下,一切听从黑白双侠与慕青莲女侠的吩咐。”

话音才落,便鞭马前行,前面二十名弟子,听到庄主的命令,也鞭马随后跟来。只见独孤一方学着绿林中人的样子,扬起马鞭,吆喝着向前冲去,其余弟子立马会意,也如法炮制。很快便接近了那些运粮队,那些官兵见到独孤一方等人向他们冲来,俱都惊骇不已,还以为遇到抢劫粮草的山匪响马,于是急忙避让,但山道这么狭窄,如何能够避得开呢?

拉着运粮车的马儿受惊之下,前蹄扬起,竭力嘶鸣,车夫一时之间没有控制住,几车粮食俱都翻倒在地。那些官兵这时哪里还顾得上粮食,连忙抽出随身兵器,欲求自保,未曾想到独孤一方等人只是一掠而过,对他们并未发起任何攻击。

那些官兵生怕他们去而复返,始终不太放心,一直紧握佩刀,紧张不已。一直等到他们身影隐没在小路尽头,马蹄声也听不见了,这才略微放松些。尽管遇到这一突发情况,但他们还是不肯轻易舍弃粮食逃跑,因为就算一时间逃得了性命,丢了军粮,也是死路一条,故而他们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会寸步不离地守护着粮食。等独孤一方等人过去之后,再无其他顾虑,他们这才开始将翻倒的粮食,重又搬回马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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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9章、龙吟谷

独孤一方等人从运粮队旁边掠行而过之后,便一路沿着这条小路的方向向前奔去,直到奔出去二十多里,虽然一路上也遇到些人,但不过是些樵夫村民而已,并没有反方向奔来的人马,然而此时已经接近黄昏,天色渐渐阴暗下来,如果继续急速前行,很有可能会错过一些可疑的人,不得已之下,于是便勒缰揽辔,骑马缓行。

因为在之前运粮队与联络人接洽时,也有两次是在夜晚进行,故而独孤一方这才格外当心,若不将速度慢下来,万一让敌人趁夜浑水摸鱼,蒙混过关,就前功尽弃了。

白千劫等人在独孤一方率弟子过去之后,一直跟随在运粮队之后,并且密切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这些运粮队的官兵一心都在运送军粮之上,虽然被人跟踪了几天,但依旧没有丝毫察觉,在将翻倒的军粮重新搬回马车之后,又继续向前方赶路。

因为他们之前的速度极快,已与运粮队拉开了一段距离,故而尽管放慢了速度,但短时间内身后的官兵还是没有赶上他们,他们又向前走了几里之后,终于发现一匹快马正朝他们迎面快速奔来。

独孤一方见状,连忙让弟子埋伏在山道两旁,考虑到此时奔马速度极快,因为要活捉这人,为了避免将马绊倒之后,将这人摔死,故而并没有用绳索将马匹绊倒。

他两名弟子埋伏在山道两旁,其余弟子也暂时骑在马上,退往一旁,只等那人骑马过来,山道旁边的弟子连忙驱马一字排开,将山路堵住,待得那人勒缰驻马之后,另外两名弟子便从左右跃出,将那人擒住。

他见这人根本没有带其他随从,于是有事弟子服其劳,自己根本就不用亲自动手。

只见那匹快马行驶得越来越近,马上之人见前方一片坦途,根本没有任何阻碍,自然一点防备之心也没有,若是提前发现,他则可以提前调转马头,向来路返回,独孤一方等人要追上他,也没那么容易。

但此刻天色极暗,加之快马奔行,视线更加模糊不清,又没有丝毫防备之心,于是便继续快马加鞭,向前驰行。尽管他没有发现前方的情况,但马匹却有动物的本能,察觉到其他马匹的气息,不停地嘶鸣起来。那人也没有留意,继续鞭马前行,独孤一方见那匹快马离他们只有十几丈的距离了,连忙命令弟子驱马拦住山道。

那人这时见前方去路有大批人马,还以为是运粮队的官兵,于是便呼喊起来,不一会儿,双方离得更近了,这才发现他们这些人的服饰全然不同于官兵的兵服,骤出意外,这才想到调转马头奔逃。

但就在他勒住奔马的那一刹那,一左一右突然冲出两人,惊惧之下,再想逃跑,哪里能够,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便被这两人生生拽下马来。那人急忙喊道“好汉饶命,我身上就只有几十两零碎银子,若是各位不嫌少,尽管尽数拿去,只求各位好汉饶小的一条性命。”

独孤一方见已经擒住这人,于是便从一旁走了出来,笑道“我们不要你的银两,至于能不能饶你的性命,就看你的表现了。”

那人道“各位不要银两,那势必是想小的为你们办什么事了。只要力所能及,就算是杀人放火,我也一定为各位办妥。只求各位好汉饶命!”

独孤一方笑道“你将我们当作劫匪么?就算我们是劫匪,杀人放火便是家常便饭,你看擒住你的这二人的武功,比你如何?还需要你为我们办这些事么?我们只要问你几句话,你若老实答复,自然能保命,若是不老实的话,那就休怪他们手下无情了。捏死你,不比捏死一只蚂蚁更加容易么?”

那人急忙问道“各位好汉想问什么就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定会知无不言的。我的性命都攥在你们的手里,又怎会不老实呢。”

独孤一方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知道就好。我来问你,你这么急急忙忙地赶路,是为了什么事?”

那人深知如果实话实说,泄露军情的话,李孝逸将军知道了,自己也是难逃一死,于是支支吾吾地说道“小的……小的,只不过是普通的哨兵,奉命去前路探明有无叛军罢了。并没有其他具体的事。”

独孤一方对那两名弟子道“看来他不吃点苦头,是不肯说实话的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其中一名弟子点头道“弟子明白。”说着便抽出一柄匕首,揪住那士兵的耳朵,收起刀落,将那士兵的左耳耳瓣生生割了下来,笑道“既然你的耳朵不管事,听不明白我师父的意思,那留着也是个摆设,不如割了下酒。”

那士兵痛得惨叫不已,突然发现右耳耳瓣又被另一人揪住,这才停止了喊叫,只听另一名弟子说道“你再喊叫一声,这只右耳又保不住了。只要你再答错一句话,就把你削成人棍。”

那士兵知道人棍的意思就是,将人体的四肢及五官俱都削断,人暂时不会死去,便是人棍,这一酷刑,便是传闻中朝廷的酷吏们经常用的。

这会儿听说这些人要对自己施以这样的酷刑,不由得心胆俱寒,任由左耳的鲜血流下,忍着疼痛,也不敢喊叫出来,只是急忙问道“不知各位好汉想知道些什么?小的这回定然实言相告,不敢有丝毫隐瞒。”

独孤一方道“你早点老实交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你此去是否是与后面的运粮队接头?你要他们接下来将粮食运往何处?”

那士兵见识到他们的手段,再也不敢欺瞒,于是便道“小的确实是朝廷派出的专使,日前得到消息,李孝逸将军的平叛大军,已经抵达楚州境内,所以上头上我通知这一路运粮队,到达盱眙城附近的龙吟谷,然后在那里候命,等候朝廷大军来接收军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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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0章、口径一致

独孤一方闻言大喜,心想,这名所谓的专使此刻已经吓得心胆俱裂,所言自然不敢胡编乱造,终于到了最后一站,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番了。于是连忙问道:“快说,这龙吟谷具体在什么地方?李孝逸的大军有没有提前布防?”

那专使道:“我们这些专使都是通过飞鸽传书与魏元忠监军联系的,魏监军虽然在大军之中,现在大军还没有到达楚州,是以龙吟谷那地方还没有大军布防。龙吟谷的具体位置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在盱眙城附近,因为我们并非南方人,从未到过那地方,对盱眙城周边的情况,也不甚了解,我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各位好汉放了我吧。”

独孤一方道:“我是答应过,如果你如实吐露的话,我们会饶过你的性命。我们怎知道你所言属实呢?还是等我们确认之后,再考虑如何处置你吧。”说着便对挟持他的两名弟子使了个眼色,那两名弟子连忙会意,于是便先将他打晕,然后再将他绑在马背上。

其中一名弟子问道:“师父,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呢?难不成一直带着他么?还是将他杀了吧。”

独孤一方道:“胡说八道,我们身为侠义道中人,又怎能失信于人呢?既然他老实交代了,我们便不能害他性命。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一情况连忙告知附近的玉虚道长等人,若是这人所说的龙吟谷,与玉虚道长等人探知的地点一致,则说明这龙吟谷就是他们这些运粮队最终要去的地方了。”

那弟子道:“那弟子立刻赶往玉虚道长那里,向他们告知这边的情况。”

独孤一方笑道:“且慢,这个计策是他们先想出来的,他们势必会在我们之前有所行动,或许早就擒捕住了专使,得知了最终的地点,他们派来的武当弟子,兴许就在路上呢。我们还是等等看吧,反正那些运粮队慢得像蜗牛似的,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到龙吟谷去。”

那弟子道:“可是我们身后的运粮队没有遇到他们的联络人,怎么赶去龙吟谷呢?若是在这里将他们解决掉的话,我们也不可能将他们尽数歼灭,若有漏网之鱼,岂不是麻烦么?另外,我们已经与黑白双侠等人相距很远了,武当派弟子就算前来,也只会找到白大侠等人,我们依旧不能得到消息啊。”

独孤一方道:“所言有理,我们不必再此处进攻这些官兵,因为就算将这支运粮队在此歼灭的话,其余的运粮队到达龙吟谷时,便会知晓这支队伍没有前去,也会起疑,到时候恐怕同样会节外生枝。所以,我们先由原路返回,与黑白双侠等人会合。至于这个废物嘛,留着还是有用的,你先与此人的装束对换一下,由你冒充专使,我们将这人带回去之后,你便在此处与运粮队的官兵接头,告知他们最终的目的地就是龙吟谷。”

那弟子道:“可是我仍然有些担心,若是我漏出什么马脚怎么办?若是他们问我其他的问题,我该如何回答呢?”

独孤一方愠道:“你跟他们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只需告知他们地点,然后随便找个理由,离开他们就是了。如此一来,又怎会露馅呢?另外就是,你说出龙吟谷之时,可以察言观色,看他们是什么表现,若是极为欣喜,则说明他们是知道龙吟谷这个地方的,故而便可断定,我们所擒获的那名专使所言不虚。若是他们是其他的表现,心有疑虑,则说明情况不对,你要迅速反应过来,擒贼先擒王,先想办法劫持住他们领头的,不需片刻,我们自会来增援你的。”

那弟子闻言,立刻将那名专使的外衣脱下穿在自己身上,然后再将自己的衣服穿在那专使的身上,骑着那人的马匹在一旁等候运粮队前来。

独孤一方又想适才已经从他们身旁掠过,先在去而复返,而且带着这个满脸是血,昏睡的废物,会引起那些官兵的疑虑,于是便仍旧将那人绑在马背之上,向前行驶十几里之后,然后便与众人隐藏在山道旁边,等那些运粮队过去之后,再返回与黑白双侠等人会合。

那名已经与专使对换服装的弟子便依命在原处等候,独孤一方率领其余弟子,带着这名专使一同向原路返回,行到半路之时,果然遇到运粮队的官兵,于是便暂时回避一下。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四处黑魆魆的,虽然那些官兵都手持火把,但火光只能照明他们眼前的道路,至于山道旁的林子有什么情况,依旧看不清,故而他们虽然离山道很近,依旧没有被官兵发现,很轻易地便避开了运粮队官兵的耳目,与黑白双侠等人会合在一起。

而就在他们擒住那名专使问出结果的同时,玉虚道长的信使已经到了黑白双侠跟踪运粮队的队伍当中,黑白双侠心想独孤一方等人无论有无收获,都会返回,于是便没有命人再去通知独孤一方等人,而是留下玉虚道长派来的弟子,与他们一起,一面跟踪运粮队向前行走,一面等候独孤一方等人前来会合。

独孤一方与黑白双侠等人会合之后,见到武当派的弟子,连忙问道:“是玉虚道长派你来的么?你们那边进展如何?有没有设法得知运粮队的目的地的所在呢?”

前来报信的人正是武当派第三代弟子,师从褚玉麟的清风小道士,这会儿见独孤一方问话,连忙答道:“禀告独孤大侠,正是代掌门玉虚师叔祖派我来的,我们那边已经擒获了一名专使,据那名专使说,他们这些运粮队最终会将军粮运到一个叫做龙吟谷的地方,我们只知道这龙吟谷在盱眙城附近,具体在什么方位,距离这里有多远,那人也说不清楚,我们也无从得知了。适才我已经对白大侠等人说过了,本来是要回去复命的,白大侠让我先等独孤大侠回来再走。”

独孤一方闻言大喜道:“我们也同样不辱使命,擒获了一名专使,他说的也正是龙吟谷这个地方,情况大体一致,我们也没有问出龙吟谷的具体所在。我们分别擒获的两名专使口径一致,看来不是他们胡编乱造的,龙吟谷应该就是他们最终要将粮食运往的地方,在那里所有的运粮队都会聚集在一起,等候李孝逸派人前来接收。”

清风笑道:“既然如此,那可太好了。各位大侠,我现在可以回去复命了么?”

独孤一方笑道:“适才白大侠留你是为了确认我们两支分队所探知的结果是否相同,现在自然没有再留住你的理由了,你现在便可回去复命了。只是你这么小,一个人走夜路,不害怕么?要不要我派人送你一程呢?”

清风笑道:“独孤大侠说笑了,我们修道之人,难道还会怕鬼不成,只有鬼怪避让道士,哪有鬼怪主动来找道士的麻烦的。这不是自讨苦吃么?我人虽小,但武功还过得去,就不劳独孤大侠费心了。”

独孤一方笑道:“想不到你这小道士还挺风趣的,我纯粹出于关心而已,并没有小觑武当派弟子武功的意思,还请不要误会。既然你不用我的弟子送行,你就自己回去复命吧。”

清风闻言,向独孤一方等人告辞之后,便跃上快马,向来时的道路急速奔去,瞬息之间,便隐没在茫茫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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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1章、文武全才

清风回到玉虚道长等人所在的分队之后,便将这边的情况告知了玉虚道长等人,只听玉虚道长道:“我们适才还在担心我们所抓捕的那人是在扯谎呢,现在看来,还是我们多虑了。依贫道看来,现在最需要解决的头等大事,就是想办法弄清楚龙吟谷的所在,以及龙吟谷周边的情况,包括地形地势,敌军远近等等。”

鄢云道:“要知道龙吟谷的所在,最简单方便的就是从运粮队的官兵口中得知,因为他们既然必然知道这个地方。只是这样一来,我们的计划就要泄露了。所以又不能采取这一办法,看来只有到盱眙境内之后,向盱眙城附近的百姓询问了,反正我们现在已经在楚州境内了,不远处就是盱眙,若是到盱眙城中去找守军要盱眙的地形舆图,自然再好不过。

只是盱眙城在盱眙之北,离此处太远了,我们不知龙吟谷的方位的情况下,远行盱眙县城,恐怕是会误事,还是就近找盱眙的百姓询问吧。至于地形地势,我们若是询问出龙吟谷的方位,去实地勘察一番,便能知晓,然后择地埋伏。

敌军情况,则有些麻烦,因为据我们擒回来的专使声称他们尚未到达楚州境内,离龙吟谷究竟有多远,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不是有人已经去楚州方向,打探敌军军情了么?到时候看是否能够与他们联络上,若是能够联系上,我们便可以不需再差人去打探,若是不能联系上,在时间上,也不允许我们这么做,毕竟他们还未到达楚州境内,我们若能提前在龙吟谷设伏,一举捣毁他们的粮草,他们就算赶到,又能怎样呢?”

玉虚道长道:“在我们从润州出发之前,贫道是派出褚玉麟、宗宏道等人率领弟子前去楚州探查情况,他们昼夜兼程,定然早就到达了楚州境内,只是之前是让他们打探到李孝逸大军的进程之后,直接用飞鸽传书与润州的魏思温军师联系,而我们因为分处各地,虽然同在楚州境内,若他们没有以我武当派在沿途留下的独有记号,主动来找我们,我们要寻找到他们的所在,只怕也是难上加难。所以,想从这方面得到消息,只怕是不可能了。我们还是尽快弄清楚龙吟谷的所在,然后直接通知其他分队,无需在跟踪运粮队,直接去龙吟谷设伏吧。”

韩英女道:“我看龙吟谷这个地方,想必相当隐秘,就算到了盱眙境内,一般人只怕也不会知道这个地方。因为盱眙城已经在我义军的手中,李孝逸的军队若想避开义军的眼目,与运粮队接洽,势必要选择一个极为偏僻,而且鲜为人知的地方。”

鄢云道:“盱眙城的守军也不多,李孝逸的大军若是到了盱眙附近,这些守军避之唯恐不及,怎会随意出城呢?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李孝逸自然会选择一个隐秘的地点接收军粮,但是是否鲜为人知,就很难说了,因为龙吟谷听起来像是个山谷的名称,而盱眙附近的山谷不多,要容得下这么多运粮队的山谷更是少见,而一般较为年长的人,所知道的地方应该比较多些,我们只要问这些人,或者是樵夫,猎人之类的人,就势必能打听出来。”

韩英女嗔道:“我可不喜欢和这些人打交道,逼迫船夫渡江,擒捕专使逼问运粮队的目的地,都是我去做,这种打听地方的事情,我可不愿再跑腿了,要去你去,可别在要我前去了。”

鄢云笑道:“以韩女侠的武功与身份,去为我们跑腿打听事情,自然是大材小用了,放心吧,只要到了盱眙境内,我这个武功不入流,光靠耍嘴皮子的人亲自去打听,总行了吧。若是让你韩女侠去,只怕没说几句,就要与人吵架动手了。”

韩英女愠道:“好啊你,你实在变了法的说我不会与人好好说话,说我脾气不好是不是?”本来她还想说,现在你就嫌弃我了,将来在一起了,岂不是更加讨厌我了么?

但终究是女孩子,面皮较嫩,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终究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毕竟她与鄢云虽然在众人看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但终究没有正式结为夫妻。平日里与鄢云胡闹,旁人说笑,她还可以好朋友之间闹着玩来遮掩,若是说出出格的话来,则面子上定然挂不住,因为鄢云从未在众人面前说过一句与英女二人之间的话来。

只听鄢云笑道:“韩女侠向来都是这个性子,也没有什么好不好的?或许江湖中的女侠们都有这个共性吧,也谈不上什么好不好的。”其实鄢云所遇到的女侠,包括梅傲霜、慕青莲、残月、晓风等人都是这样风风火火,特立独行的性格,只是每个人略有不同罢了。考虑到梅傲霜此时在场,虽然言语上将她包括在内,却也没有指名道姓,也算不得有什么不敬之处。

梅傲霜听了,自是有些不悦,但也没有与鄢云计较。

韩英女笑道:“你说话倒是有些分寸,既然说江湖女侠都有这个共性,却又不置可否,不发表任何意见。年纪轻轻,便学得如此滑头,像个泥鳅是的。要是让你当个官,定然和我之前遇到的那个苏模棱差不多了。”

鄢云随口问道:“苏模棱是哪位朝廷大员呢?怎么他的名字这么奇怪,我倒是闻所未闻。”

韩英女笑道:“不知道了吧,苏模棱不是他的本名,要是本名叫这个,岂不是让人笑死么?这个苏模棱,就是当朝宰相,武则天的御用文人苏味道,为人处世,模棱两可,圆滑至极,为官多年,倒是谁也不得罪,所以人送绰号‘苏模棱’,我与师父在洛阳皇城欲搭救李贤太子,而苦于没有天牢的地图,就是通过他才获得的。”

鄢云闻言道:“原来如此,不过我要是当官的话,定然不会像他那样,如果什么事都模棱两可,怎样都行,就是没有主见,庸碌无为了。什么人都不得罪,人人都称赞他的好,这就是一种乡愿,是万万不可以的。”

韩英女挠挠脑袋,问道:“什么是乡愿呀?你这人怎么总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呢?”

鄢云笑道:“所谓乡愿,简单的说就是那些无论什么人都称他好,但是你要去赞誉他,又发现他并没有做一件好事,要去指责他吧,又无可厚非,没什么可以毁谤的地方,这种人四处逢源,八面玲珑,谄媚世俗,孔子就叫这种人‘乡愿’,并且说乡愿,乃德之贼也,不如好人称其善,恶人谤其非,如此毁誉参半,方是君子。”

韩英女笑道:“说了半天,你不如直接说这是一种小人作风的伪君子,伪善者较为直白些。偏偏说什么乡愿,还解释半天,如此啰嗦。”

鄢云笑道:“没办法,习惯这么说了,若是你多读几本书的话,岂不是可以省却这一问,我也不用解释得这么费劲了?”

韩英女道:“像你一样,读这么多书有什么好的,把自己读成个书呆子,整天掉书袋。说话都不正常了。我乃江湖中人,只需粗通文墨,认识几个字就行了,根本用不着读那么多摆着迂腐面孔讲大道理的书。”

鄢云笑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应该像你祖师婆婆燕如嫦燕女侠那样,兼修文武,这样不仅能在武林中人人敬仰,就是文人见了,也不敢小觑啊。”

梅傲霜听鄢云赞誉自己的先师,于是连忙问道:“你年纪轻轻,既未见过我先师,又怎知先师兼修文武呢?”

鄢云道:“在下虽未能有幸与燕前辈谋面,但她既能将所创轻功与剑法命名为惊鸿游龙,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那么雅致,足见燕前辈身为一代宗师,除了武功造诣登峰造极之外,平日也势必口咀英华,笔操翰墨,是以猜想其生前定是位文武全才的女侠。”

梅傲霜笑道:“没想到你从未见过先师,所言倒是像先师的忘年之交一样。你说得不错,先师出身极为富贵,因此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文章,随口而吐,一般的文人墨客也比不了。加之天资极高,入华山修道之后,勤练武功,后来便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超越历代华山祖师,独创惊鸿步法与游龙剑法,让华山声名日盛。”

韩英女闻言,对鄢云说道:“你也听我师父说了,我师祖婆婆的学问是自小练就的,那都是因为她生在大户人家,我自幼就是师父捡上山的孤儿,从小便只随师父学习轻功剑法,根本没有那个机会学成文武全才。”

梅傲霜笑道:“你这孩子就会胡乱找借口为自己开脱,人的本事都是靠自己去学的,天底下有多少人是学武之后,再兼修文艺的,别的不说,就说你师伯。和你的身世也差不多,也是自小便在华山长大,但现在不仅武功高人一等,而且儒释道三家的经典,也是无所不读。你要是肯上进的话,虽不一定能及得上你祖师婆婆,但多向你师伯学习学习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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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2章、未知生,焉知死

韩英女闻言,赌气说道:“是是是,师父说的对,我从明天开始就买一大堆书来读,争取考个女状元回来,将来像朝廷的上官婉儿那样,当个女官,号令百官,那华山也跟着沾光了。”众人听了,俱都笑了起来。

梅傲霜笑道:“上官婉儿只怕还及不上你呢,她虽然是武则天执掌诰命的女官,但只是个弱女子而已。我们家英女,若是考了个女状元,凭你的武功,加之你这个性,哪些官员若是不听话,不听皇帝管束,你还不打得他们满地找牙呀?到时候沾光的可不只是我们华山派了,只怕连整个朝廷都要沾你的光了。”

众人听梅傲霜这么一说,又是大笑不止,韩英女自然听得出师父是在拿自己打趣,于是也不好意思再辩驳,只得羞赧地退向一旁,说道:“师父就喜欢取笑英女,英女不理你了。”

玉虚道长道:“大家说笑归说笑,正事还是要办。事不宜迟,我们赶快赶往盱眙去吧。至于这个专使,我看他在英女姑娘的手底下,也受够了苦头了,还是将他放了吧。”

英女急忙说道:“我心中有气没处撒,要放他之前,还是先让我揍他一顿再说,反正他是敌人那边的,助纣为虐,打死他也不过分。”

梅傲霜佯怒道:“英女,别再胡闹了,你看你打得鼻青脸肿的,连他娘都不认识了。你还要拿他撒气,倒像是前辈子与他结下了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似的。”众人刚开始见韩英女将这人抓回来之时,就发现这人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当时就有人颇有微词,但碍于梅傲霜的关系,也没有说出来,这会儿听韩英女无缘无故,还要打他,就觉得这样做实在非侠义中人所为,既然梅傲霜已经制止了,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鄢云道:“道长,此刻恐怕还不是放他的时候。”

清风闻言,不解地问道:“难道鄢云少侠也想打他一顿不成?”

鄢云笑道:“小道长说笑了,打人并非我的专长,我又怎会想打他呢。只是现在若是放了他,他若回到李孝逸的军营之中,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李孝逸,我们岂不是被动了么?所以现在万万放他不得。”

玉虚道长道:“那应该怎么处置他为好呢?”

鄢云道:“我看就按照独孤庄主的处理办法,较为妥当。先将他绑起来,带着他一路随行,然后命一名武当弟子换上他的服饰,冒充专使,让我们跟踪的这支运粮队去龙吟谷。我们到了龙吟谷,成功完成烧粮任务之后,再放他不迟。”

玉虚道长道:“怎样都行,他既然已经老实交代了实情,我们就不要再折磨他了,带着他走一程吧。”说着便命令众人全速向盱眙方向赶去,只留下一名弟子,冒充专使告知运粮队官兵最终目的地,让他在告知他们之后,然后再快马赶上队伍。

因为他们所处之地已经离盱眙很近了,故而他们快马奔行之下,不需两个时辰,便已到达盱眙境内,然而到达盱眙之时尚未天明,虽然他们迫切地想问明龙吟谷的所在,但此时天色尚早,不得已之下,只好等到天明之后,有人群活动之后,再向人打听。依了韩英女的个性,还要直接前去拍门询问,但玉虚道长等人均以为不妥,英女这才没有前去。

只听玉虚道长说道:“眼下具体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大家连日来奔波劳累,若是不休息的话,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的,大家加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吧。待会儿我们打听到龙吟谷的具体地点,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龙吟谷提前埋伏,同时也要派人去通知各分队的带头人,让他们也赶到龙吟谷,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所以只有这个把时辰的时间休息。”

鄢云道:“道长说得极是,赶到龙吟谷提前埋伏,还是刚开始,关键是要想办法以少胜多,别看眼前这些运粮队人数极少,他们有多股零星的运粮队,说不定到时候加起来,人数是我们的几倍呢。”

韩英女笑道:“就凭这些废物,就算再多几倍,又能怎样,要杀他们还不是像砍瓜切菜一般简单么?”

鄢云道:“虽然他们武功不好,抵不住各位大侠的攻击,但他们毕竟人多势众,我们要将他们杀光,还是需要费一番手脚的。他们都是奉了死命令运送军粮的,若是没有将军粮送到李孝逸手中,他们是会拼死保护军粮的安全的,到时候他们一边与我们周旋,自知不敌之时,定然会让人前去李孝逸的军营请援,若是等他们的援军到来,我们非但不能完成军师交代的任务,烧毁军粮,而且还会陷入四面受敌的境地。像各位大侠这样武功极好之人固然能够逃得掉,可是像我这样身手差的,要想脱离危险,可就难上加难了。”

韩英女笑道:“说到底,你还是怕死呗,你放心吧,有我在你身边,绝不会让官兵伤害到你的。”

众人闻言,俱都笑了起来,鄢云也觉得很难为情,于是忿然说道:“我虽然武功不好,却也不怕死,大不了与他们拼了就是,何必一定要躲在一个女人身后,受人保护呢?就算到了那个时候,我也自有脱身之计,不用你操心。”

韩英女闻言极为恼怒,说道:“这会儿倒摆出一副男子汉大丈夫的神气来了,想当初你在盱眙城城门之下,被盱眙城的守军围困之时,要不是我与师父打开城门,让尉迟昭的大军进城的话,你只怕活不到今日,早就被人杀了。早知道你这么不知好歹,我当初就不应该冒死救你,干脆让你死了得了。”

鄢云道:“那时玉虚道长在我身边,随时保护我,我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再者说来,你救了我一次,也不必总挂在嘴边,大不了一次还给你,现在就让你杀了,还要好些。”说着,将脖子一伸,做出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韩英女见鄢云现在这般视死如归的样子,虽然是在吵嘴,但非但不厌恶,反而有些敬佩与喜欢,因而也不想将关系闹僵,于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脖子伸得这么长,活像一只鸭子,只可惜就算我一剑杀了你,你死了嘴巴还是硬邦邦的,还要不肯服软,我杀你又有何益呢?不如暂且留住你的性命,等哪天你的嘴巴软了,不再与我顶嘴了,再将你杀了煮了还不迟。”

鄢云见韩英女突然笑得这么烂漫,本来就没怎么生气,这会儿更加心平气和了,于是也笑道:“你说我死鸭子嘴硬也行,实话告诉你,鸭子就算活着,嘴巴也是硬的,杀了煮了也软不了多少。”英女见鄢云被骂死鸭子嘴硬,还不以为忤,反而自嘲打趣,于是便学了几声鸭子的叫声,模仿得惟妙惟肖,来羞羞鄢云。两人又恢复之前,相互打闹的好朋友关系。众人本来还以为他俩这会儿肯定会闹僵,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局面收场,也在心底里为他们欣喜,尤其玉虚、重玄等道长更是频频点头,暗地里认为他俩确实极为般配。

被这对小儿女这么一闹,这些道长们心情愉悦起来,倒觉得精神抖擞,适才的倦意也一扫而空,反而不想睡了。

而其余人早已疲惫不堪,尽管韩英女在一旁聒噪不已,他们却依旧酣睡不醒。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时辰,东方大晓,天边曙光乍现,一轮红日自东边山岭处缓缓升起,山岭之上犹如镀上了一层金边一般,蔚为美观。

阳光刺眼,众人这才陆续睁开惺忪的睡眼,睁开眼睛迎来新的一天。适才沉睡在甜美的梦乡之中,暂时忘却了一切的忧虑,而现在醒来,就要匆匆赶路,前去面对是他们数倍之多的敌人,尽管他们都是在刀尖上过日子的江湖中人,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尽管他们口中不说,但是玉虚道长从他们的神情可以看出他们心中的惴惴不安,于是说道:“虽然我们这次面临的敌人是我们人数的几倍,但我们只要占据有利地形,然后同心协力,以烧毁粮草为主,只要不与他们恋战,大家基本上就不会陷入险地,我方损耗也会大大减少,所以大家用不着过于担心忧虑。”

只听武当派弟子明月说道:“师叔祖放心吧,我们并不畏惧个人生死,我们知道跟着师叔祖所做的大事都是为国为民的正义之事,虽然我们武功很差劲,但做这样的大事,就算最后死了,也值当了。我们本来就是被父母遗弃的孤儿,若不是老道长们将我们收入武当门下,只怕早就饿死了,所以只要是死得其所,我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玉虚道长闻言,佯怒道:“胡说八道,正因为你们是身世凄苦,好不容易能够活下来,更要好好活着,学得一身本领,多做有利苍生的好事,才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年纪轻轻,怎能轻易将死字挂在嘴边,你师叔祖我活得须发皆白了,可还没活够呢。以后万不可轻言生死,知道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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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3章、殊途同归

明月道:“师叔祖教训的是,我只是跟各位大侠时间久了,受到了不以生死为意,慷慨激昂的影响罢了。以后绝不会轻言生死,哪怕到了紧急关头,也要设法保住自己的性命,为将来着想,即便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要死得有价值。”

重玄道长笑道:“这样想就对了嘛,常言道,未知生,焉知死。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就知道,快意恩仇,慷慨赴死是件极为容易的事,但是活着却比死去,更加艰难的了。”

明月道:“老道长的话,太过深奥了,我有些听不懂呢。”

重玄道长道:“不止你不会明白,我想这世间大多数年轻人都不会明白。现在讲给你听,你也未必能体会到个中道理,以后你慢慢就会体会到的。”

明月道:“我还是不要体会到为好,要不然觉得活着比死更难时,岂不是更加了无生趣,整天想着去死了么?”

重玄道长笑道:“你这说的什么孩子话,活着虽然有许多辛酸、苦痛以及不如意之事,但也有许多乐趣,更有许多值得牵念的人与事,即便再艰难,也不可一死了之,死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而是一种逃避与懦弱,也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行为,你固然可以解脱烦恼,但却将烦恼抛给了其他人去承受。释氏说人生有八苦,你知道有哪八苦么?”

明月道:“弟子不知,愿闻其详。”

重玄道长道:“所谓八苦者,乃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八者。”

明月道:“前七苦倒是有所耳闻,很好理解。不过这五阴炽盛,指的是什么呢?”

重玄道长笑道:“这是释氏之术语,所谓五阴者,既是色、受、想、行、识五者,乃是造就七苦之因集,世人受此五阴的蒙蔽,而迷惑了本来心性,造就诸般业障,而无论何人也会或多或少受到五阴的影响,所以释氏劝人修行,保持心如明镜,不染尘埃,最终到达尘埃凡念无所住心的状态,方能离苦得乐,最终解脱人生之苦。”

明月听重玄道长这么一说,更加糊里糊涂,听得似懂非懂,于是说道:“那我们学道的怎么说的呢?也有这八苦么?”

重玄道长笑道:“道家经典重玄理及修行方法,倒是没有释氏讲得这么系统,不过通读道藏之人或许会在诸多经典中发现许多义理与释氏不谋而合,但究其原因,不过是殊途同归,侧重点有所不同罢了。而释氏说法则更注重闻思修的步骤,通常会提倡先立正知正见,而后有所体会之后,再进入修行的步骤,而这样势必会导致许多人将佛家玄理当作学问来考究,因为佛典浩如烟海,也通常会有相悖之处,皓首穷经尚且不暇,哪有功夫去实修。而学道之人,若是按照名师的点拨,与正确的方法去实修,等有一定的修为之后,只会对经典触类旁通。”

众人还未曾听过重玄道长讲道,这会儿听他对明月等武当弟子现身说法,而且对佛门义理如此精通,俱都如奉纶音,心有所得。

只听玉虚道长笑道:“师兄现在跟他们讲这些,他们哪里会明白呢?这就好比是满腹经纶的鸿儒,咿呀学语的婴孩高谈阔论一般,饶是讲得再好,对方也听不懂一句。依我看来,修行一途,释氏所言却有些过于繁琐了,还是要按我们道家的方法来修行,方才是正道。”

重玄道长笑道:“师弟这话若让少林派之人听到,岂不又会另生枝节,引起没必要的误会么?以后这样的话,说出口时还是谨慎些为好。”

玉虚道长笑道:“这又有何大不了的,他们佛家经典中甚至还有明言,除了佛法之外,其余都是外道,虽然这外道并非指邪门歪道,而是不究竟之法,但毕竟也是对我道家是一种贬低,著经造论之人,若非佛菩萨便是大德大贤,他们尚且有如此偏见,其他佛弟子岂不是更有甚之么?”

重玄道长笑道:“话是如此说,本来这样说也并无问题,但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此时我们不比在武当山紫霄宫中促膝清谈,还是要考虑一下自己的言论带来的影响的。”

玉虚道长笑道:“师兄说的是,以后我会注意的。”旋即又对鄢云说道:“鄢云小兄弟,此时天以大亮了,就麻烦你去打听打听龙吟谷的具体地点吧。”

鄢云笑道:“我这就去打听。”说着便向附近的村庄赶去,鄢云所到的这座村庄,叫作宴宁村,在盱眙城之南十几里处,清晨时分,空气清新,宴宁村静谧安详,景色清幽,小桥流水,格外惬意。

此时既已天明,自然有许多人出来劳作,鄢云见田间有一名老者,正在耕作,于是也没有再另寻他人询问,将马匹系在道旁的一棵柳树旁,然后沿着田埂到达田间,想那老者揖了揖,问道:“请问老倌,你知道龙吟谷怎么走么?”

那老倌见鄢云彬彬有礼,问话之时极为礼貌,于是笑道:“小伙子,你可算问对人了。龙吟谷这地方虽然隐秘,老倌儿也曾去过两次,其他人就未必知道了。这龙吟谷在盱眙城北边,处于盱眙城与都梁山之间,谷中因为有种鸟儿每到夜间,鸣叫之时,如同龙吟凤泣,因此叫作龙吟谷。离盱眙城有十几里,盱眙城离这里也有十几里,恐怕你要去龙吟谷,至少也得走三十几里路呢?”

鄢云笑道:“多谢老倌告知,我有要事在身,就不在此久留了。”说着便重又对那老倌施了一礼,告辞而去。

鄢云回到忠义营之中,对玉虚道长等人说道:“已经打听清楚了。”鄢云许是连日来太过劳累,因此跑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这会儿虽然旁人等得着急,他也没能一气将事情说明白,只得喝了几口水,缓口气再说。

只听韩英女急忙问道:“龙吟谷到底在什么地方,距离这里有多远的距离,你倒是快说呀。你瞧大家等得多么着急呀。”

鄢云笑道:“用不着这么着急,容我慢慢道来。这龙吟谷其实我们大家都曾经去过的,只是不知道那地方叫作龙吟谷罢了。”

韩英女道:“你到现在还卖什么关子,到底是什么地方,你倒是快说呀。大家连龙吟谷这个名称都没听说过,怎么可能去过呢?你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呀。”

鄢云笑道:“这龙吟谷其实就是上次我们由盱眙城向北进攻都梁山之时,路过的那个最大的山谷,当时我们着急行军,也没有留意山谷中的情况,据适才我在田间遇到的那名老倌说的,这龙吟谷有种鸟儿每到夜间就会发出龙吟凤泣之声,是以被称作龙吟谷。”

韩英女道:“我信你个鬼,世间哪有这种鸟儿,鸣叫起来像是龙吟凤泣的。要是有这种鸟儿的话,我定然去抓几只带回我们华山养着。因为我们华山有游龙剑法,剑法中更有龙吟九霄这一招,若是有这样的鸟儿,岂不是更好么?”

梅傲霜笑道:“都什么时候了,你尽知道玩儿,现在是在讨论正事,你却有这个闲工夫去抓鸟养鸟,整日里像个孩童似的,啥时候能够长大呀。”旋而对鄢云说道:“鄢云,你无需理会英女的打岔,继续说说龙吟谷的情况。”

鄢云续道:“这龙吟谷就是处在盱眙城之北,都梁山之南的一处较为宽敞的山谷,说是山谷,也未必尽然,毕竟那里只有两边崖壁是阻碍,南北之路却是畅通的,因此与其说龙吟谷时山谷,不如说是峡谷呢。若按照里程来算的话,距离此处应该有三十多里的距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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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4章、见招拆招

韩英女笑道:“你早这么说,不就好了么?这龙吟谷只有三十多里的路程了,我看只要我们快马加鞭,只需要一个多时辰就能赶到那里了。”

鄢云道:“那可未必,我们此去龙吟谷,虽然一路上都是平坦通途,但也有一段较长的山路要步行的,运粮队定然会绕过山路到达龙吟谷,不过我们要赶在他们之前提前设伏,就必须抄近路了。他们需要运送粮草,是迫不得已才要绕道而行,我们可没有那些累赘。

饶是如此,要牵马走过山道,还是需要些时间的。更何况我们还要将这一消息告诉其他分队,等他们得知消息,然后尽数到达龙吟谷,则更需要不少时间,在其他分队到来之前,我们虽然到达龙吟谷,却不能完成周密的埋伏圈,故而不能贸然行动呢。”

韩英女傲然道:“现在独孤庄主那边已经知道了龙吟谷是运粮队的最终地点,他们也势必会让人打听龙吟谷的具体所在,八成现在已经有结果了。难道凭我们这么多人,还烧毁不了那些粮草么?”

鄢云道:“独孤庄主那支分队或许能与我们在差不多的时间内赶到龙吟谷,凭我们这几百人也确实能够烧毁粮草,但其他分队那边的运粮队,还有后续没有被我们跟踪的运粮队,什么时候到达龙吟谷,还不一定,我们若是能够提前行动,那么何不早点下手将所跟踪的运粮队的粮草尽数焚毁呢?这样岂不是更加省事么?问题是我们即便烧毁这些粮草,也只是李孝逸大军所征集的粮草的一小部分而已,并不能算作完成任务,所以我们要以大局为重,切不可草率行事呢。”

韩英女道:“你的意思,我自然明白,只是连日来做这样繁琐的事,有些心力交瘁,若不能痛快地杀一场,实在是难以一展胸中烦闷呢。”

鄢云笑道:“我也想简简单单地完成任务,但对方能想出这样的运粮办法,我们也要见招拆招不是,所以他们不怕繁琐,我们又岂能心浮气躁呢?自是要斗智斗力,奉陪到底了。”

英女笑道:“这么说,一向自诩高明的你,这次可是遇到对手了?”

鄢云道:“对方能够想出这等计策,也确实是富有韬略的了。若是我没有各位大侠的相助,空有应对策略,最终也无法完成任务。看来李孝逸的军中确实有不少智囊呢,倘若这办法是李孝逸自个儿想出来的,那就太可怕了。”

英女道:“你不是能见招拆招么?怎么李孝逸若是胸怀韬略的话,你反而还怕了呢?”

鄢云道:“他毕竟是三十万大军的统帅,若是文武全才,胸怀韬略,则不仅能够运筹帷幄之中,亦能决胜千里之外,既然能想出这么刁钻的运粮计划,那以后与我义军作战之时,也同样会奇谋良策层出不穷,有这样的敌人,难道不觉得可怕么?而我鄢云算什么呢?一介布衣而已,在义军之中也不过领个记室主簿的闲差,就算魏军师及玉虚道长的忠义营会支持我,但凭我们这点人又怎是他们的对手呢?

徐敬业将军若是听得进去魏军师的话,那我们便可大展拳脚,献计献策,只可惜如今徐敬业将军根本不会对魏军师言听计从,本来李孝逸的大军就是我们义军人数的几倍,若是李孝逸再有勇有谋的话,那我义军只怕很难与他抗衡呢?”

韩英女笑道:“你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其实我觉得你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想到好点子,即便徐敬业不支持你,我们也会随时站在你这边的,即便最终打不过李孝逸,那也并不是你不如他,只不过你们两人的身份不同罢了,你若是位大将军,两人比拼智谋策略,这才公平呢。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想出这运粮计划之人,并非李孝逸本人,而是他属下的将领或者军师呢?难道就不可怕么?”

鄢云笑道:“这种情况应该会好许多,因为他身为三十万大军的统帅,若是智谋心计达不到那个高度的话,有很多时候,是不能接纳他不理解的计策的,即便是他的亲信之言,也同样不能完全取代他,指挥大军,把控全局,将胸中计谋策略展现得淋漓尽致。我们经常觉得徐敬业将军经常不听军师的好言相劝,是一意孤行,刚愎自用,然而造成这样的局面,也并非没有来由的,若是徐将军能与军师想到一处去,觉得军师的计策有利于义军,自然就不会一意孤行了。所以相比之下,若是李孝逸的部下想出的主意,倒是没那么可怕。”

韩英女笑道:“这倒也是,虽然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但若是统帅是臭皮匠的话,那就一无是处了。”

鄢云笑道:“其实李孝逸若是个没有才能的臭皮匠的话,武则天也不会派他来讨伐我们义军了。我从未见过李孝逸,更谈不上什么了解,不过就其几次丢失粮草这件事来说,看来他也并非什么出色的将领呢。所以说,虽然他率领三十万大军已经逼近楚州,与我义军主力迟早会有一场大战,究竟谁胜谁败,倒是个未知数呢。”

韩英女笑道:“你以后就这么通俗点说话多好,非要整些旁人都听不懂的词语,时不时的掉书袋,引经据典,让人听了就心烦。但话又说回来,你现在说胜负尚且未知,但你之前不是说徐敬业南下攻打润州是自寻死路,已经注义军最终必败无疑么?怎么现在又改口了呢?”

鄢云笑道:“因为现在情势有所变化,倘若我们能得知李孝逸大军的进程,焚毁他们征集的粮草的话,届时徐敬业将军若能班师回来,与劳师远征,粮草不继的官军一决胜负,到时候谁输谁赢,确实是难以预料呢。”

韩英女道:“依我看来,那个徐敬业对我们这些人坏得很,别看他表面傲气,实则色厉内荏,外强中干,迟迟不敢从润州回来,八成就是怕了李孝逸的大军,不敢与他正面作战。即便我们成功烧毁粮草,他也会找另外的理由,拒绝从润州班师的。”

鄢云其实也早就想到了这一层,只是讲出来未免有损众人的士气,故而一直藏在心里,这会儿听韩英女这么一说,于是长叹一声,道:“若是徐敬业惧怕朝廷大军,连这个绝好的战机都无法把握住的话,那么我们义军就必败无疑了。”众人闻言,也是颇有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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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5章、贻误战机

只听玉虚道长道:“别管以后结果如何,我们只要做好眼前该做的事就行了。所谓尽人事,听天命,要是徐敬业是那扶不起的阿斗,义军最终会失败,我们也无力回天。”

说到这里,随即吩咐武当派的弟子道:“你们几人分头去将龙吟谷的情况告知各分队,之前让你们与他们相互联系过,其他分队之人的具体方向,你们应该都清楚吧?他们现在应该也离你们上次与他们联络的地点不远,你们只要沿着他们的方向,一路按照各门派独有的记号追上前去就行了。告诉他们龙吟谷的情况之后,你们只需要跟着他们一起到达龙吟谷就行了,不用再回到这里,因为我们也是要去龙吟谷的。”

“弟子领命!”那几名弟子齐声应道。

说完便各自骑上快马,向其他分队所在的方向如风卷残云一般奔驰而去。这些弟子这些天来都是玉虚道长用以与各支队联络的人员,其实根本不需要玉虚道长告诉他们怎么做,这些天来已经能够轻车熟路地来回奔走于各处分队之间,而且目光如炬,能够很快发现各分队留下的门派独有记号。但玉虚道长总将武当派这些第三代弟子当作孩子一般,凡事总是千叮咛万嘱咐,然后才能放心。

那几名武当派弟子策马去了之后,玉虚道长便命令众人骑上快马,如流星赶月般向龙吟谷方向赶去。

而这时李孝逸的大军也到达了楚州境内,褚玉麟等人早在两日前便已探知了李孝逸大军的动向,发现官军没有直接南下到达扬州,而是逐渐向楚州方向移动,于是每隔几个时辰,便放出一只信鸽,将李孝逸大军的进程随时告知身在润州的魏思温,魏思温在收到军情之后,再转告徐敬业,但徐敬业依旧不紧不慢,丝毫不为所动,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在润州停留不动,至于究竟在想些什么,魏思温也不太清楚。

于是便对徐敬业说道:“徐将军,眼下官军将要兵临楚州城下,看来是要攻打楚州了,若是将军现在班师回去增援的话,一切还来得及呢。”

徐敬业道:“润州这边还有许多事要处理,而且远水解不了近渴,还请军师你派人去告知身在扬州的尉迟昭将军,让他率领所部两万义军前去增援楚州,这才是上策呢。”

魏思温急道:“徐将军说得哪里话,扬州就剩下那点兵力,若是全部调往楚州,李孝逸的大军调头过来,偷袭扬州,届时尉迟昭怎来得及回防,就算回防,又怎敌得过李孝逸三十万大军的攻击呢?”

徐敬业道:“楚州不是还有楚州司马李崇福所辖三县的兵马么?只要集中起来,至少也有几万人吧,李孝逸一时之间,如何能够攻打得下楚州呢?”

魏思温道:“楚州司马李崇福将军三县兵马加起来确实有五六万,不过分属各县,各县城池都需要防守,他怎会轻易将三县兵马汇集一处,放着其他城池不管呢?”

徐敬业也急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现在班师回去,就能解楚州之围么?”

魏思温道:“将军所率领的军队是义军的主力,有如中梁砥柱一般,只要将军班师振旅而归,楚州军民才不至于失去信心,将军回去之后便能让楚州上下一心,更能统一调度李崇福、尉迟昭等人的军队,来对抗劳师远征的李孝逸,我们迟早要与李孝逸生死大战一场,不成功便成仁,还不如趁现在楚州、扬州尚且还在我们手中,集中兵力,与李孝逸殊死一搏呢?要不然等楚州丢了之后,扬州也势必难保,我义军就只能枯守润州孤城了。”

徐敬业道:“军师你好歹也是我义军的总军师,怎么张口闭口总是拼命呢?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好办法取胜么?请军师以后不要再危言耸听,总说这里要丢,那里有难的,这样的话说多了,不仅影响士气,而且要是一语成谶,该怎么办呢?”

魏思温道:“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我派出的探子已经将李孝逸大军的军情通过飞鸽传书的方式告知了我,这怎么叫作危言耸听呢?我们是在打仗,我说的就是计谋,但无论是哪个军师的计谋,最终都要靠武力来解决问题。不是空想清谈就能大胜仗的,我们在润州苦等有什么用?我也不知将军在润州究竟意欲何为,我想不只是我,远在楚州的将士也在想这个问题,更是无日不在翘首以盼将军率领大军前去解围呢。”

徐敬业道:“我不是早告诉军师了么?我在润州还有很多大事要处理,诸如如何安置这些投降过来的将士,如何整顿润州的民生,安抚百姓?难道这些不重要么?”

魏思温笑道:“闻达、闻贤兄弟已经投降过来,将军不是将投降过来的士兵交由他们统领了么?若是将军不放心,可以将闻达兄弟及都梁山那些降将及士兵都带在身边,或者将他们分而治之,编入我义军的各支队伍之中,至于整顿民生,安抚百姓之事,只需留下一名文吏即可。何必需要将军亲自处理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徐敬业再也没有其他借口推搪,突然想到运粮队之事,于是说道:“其实我迟迟不班师回扬州,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军师所说的,朝廷已经颁布政令,命地方官府组织运粮队,向李孝逸的大军运送军粮,我派出的部队,虽然抓捕了一些运粮队的官兵,但是苦于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这样一来,我们无法捣毁官军军粮,就无法与兵精粮足的官军抗衡,故而我才暂时按兵不动。就算李孝逸拿下楚州,我们也可将润州附近的城池攻下,然后进军金陵,拿下金陵之后,那时便有实力与他们作战,现在则必须先避其锋芒。”

魏思温冷哼一声,道:“将军的想法也未免过于异想天开了,我们若是丢失了楚州与扬州,便大势已去,就算能拿下金陵,也会最终被官军四面合围,到时候义军想要扭转败局,就难如登天了。”

徐敬业闻言,怒道:“班师之事,军师再也休提,现在回去就是自寻死路,我是绝不会置十余万义军士兵的生死于不顾的。”说完便离开了刺史府,魏思温着急之下,还是一路跟去,徐敬业进屋之后,有意躲避魏思温的纠缠,无论他如何敲门,只是不理不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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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6章、派兵设防

魏思温在门外大声喊道:“徐将军,你所担心之事根本不足为虑,魏某已经派忠义营的好汉去追踪粮草队了,相信他们定能不辱使命,得知他们的接头地点,一举烧毁李孝逸大军军粮的。”

就在这时候,屋内传来一个声音:“靠那些江湖草莽,又有什么用,军师还是先回去吧,本将军现在有些疲倦,需要休息一下。”魏思温知道徐敬业是在有意逃避,他既避而不见,自是没法与他再谈下去,无奈之下,只得先行离开,等明日再来刺史府。

李孝逸的大军到了楚州境内之后,因为还没有收到粮草,故而不敢贸然攻打楚州城,只是在城外几十里处驻军扎营。

只听李孝逸向监军魏元忠问道:“监军未到楚州之前,就让我将运粮队的最终地点定在龙吟谷这个地方,不知龙吟谷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魏元忠笑道:“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在早年间我还是太学生的时候,就喜欢研习兵法战略,曾对先师江融所撰写的《九州设险图》进行详细批注解释,对于许多军事要地都曾亲自实地勘察过,都梁山就是其一,而龙吟谷这个小地名,虽然先师的著作中未有标明,但我在勘察都梁山地形的时候,曾经在龙吟谷这个地方住过一段时间。发现这个山谷,之所以叫作龙吟谷,便是有一种金色翎羽的鸟类,每逢三更时分,就会发出龙吟凤泣之声,鸣声凄恻婉转,尤为动听。”

李孝逸笑道:“这倒奇了,敢问龙吟谷的地形如何?”

魏元忠道:“这龙吟谷的走向是南北走向,东西两端都是陡峭的山壁,左右各有一条瀑布,从两边山壁上流下,崖壁之下,有两处深潭,小溪以此为源头,向南潺潺流去。景色清幽至极,而且中间的道路足有二十多丈宽,足可以容得下数十驾马车并排而行,因为考虑到我们得到足够军粮之前,可能要攻取都梁山,而龙吟谷就在都梁山脚下,故而我就选择了龙吟谷作为我们与运粮队接洽的最终地点。另外若是运粮队在此集结时被叛军发现,想来放火烧粮,也根本不用担心,因为两条瀑布水流极大,迸溅下来的水珠,如同下雨一般,故而一般不准备火油,是无法烧掉粮草的。”

李孝逸笑道:“监军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监军与太后设计的运粮路线如此周密隐秘,一般人怎会想到我军会在龙吟谷接收军粮呢?就算偶然间某些运粮队被叛军发现,也绝不可能事先准备火油烧粮,再者说来,我们那么多运粮队齐聚在龙吟谷,少说也有数千人马,小股叛军,就算有火油,也无法成功烧粮呢。所以我们还是等两天之后,运粮队尽数到达龙吟谷,再派军前去接收粮草吧。”

魏元忠道:“虽然我们想得算是周到了,也难免意外情况发生,运粮队在出发之前,我们对各地官府可是下了死命令的,谁若是完成不了朝廷的任务,就要革职查办,他们也势必会手底下的人施加压力,所以这些运粮队势必会昼夜兼程地赶路,虽然照正常的速度需要两天之后,才能尽数在龙吟谷集结,但只怕他们急于想完成任务,加快步伐,现在已经逼近龙吟谷了,所以还是请将军即刻派兵前往龙吟谷吧。毕竟这事宜早不宜迟,早点接收粮食便能早日平叛,夜长梦多,迟则生变,还请将军三思呢。”

李孝逸笑道:“魏监军你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了,就算迟去一两天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若是先到那里,就让他们先等着,我们随后便到就是,用不着这么紧张。我看这次绝对能够万无一失。”

魏元忠见李孝逸始终这么不紧不慢的,眼下余粮将要告罄,于是急忙催促道:“李将军,我受太后重托而来,不完成任务也无颜回去面对太后,眼下余粮已经不多了,还希望将军尽早派兵去龙吟谷,这样才能有备无患,应对所有突发状况呀。万一有什么闪失,我们可再也筹集不到这么多军粮了,这次朝廷是用十几个郡县半年的税赋唤来的军粮,若是……”

不等魏元忠说完,李孝逸已然不高兴了,遂道:“我说监军大人,我知道你是朝廷的钦差特使,也曾两度为相,是朝中的元老,但说到底我李孝逸才是这三十万大军的统帅,你觉得你总是搬出太后来对我施压,这样合适么?这叫我以后如何统领大军呢?你若觉得你有这个能耐统领这三十万平叛大军,何不去奏请太后,让你来取而代之,做这个统帅呢?”

魏元忠也是雷霆之性,本来自己是一片好心,却被李孝逸当成是驴肝肺,当下怒道:“休说三十万大军的统帅,若是让我带兵,自是多多益善。我本来是好心提醒将军,尽早派兵前去接收军粮,你却认为我是在狗仗人势,这样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既然你不听善言,若是再次丢失军粮的话,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朝廷已经对你起了疑心,准备另外派军南下平叛了。”

李孝逸道:“狗仗人势之言,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骂你。另外,我李孝逸向来对大唐对太后忠心不二,就算前两次马失前蹄,被乱匪烧毁了军粮,太后必然会明察秋毫,体谅我的难处,又怎会对我起疑心呢?你如此说法,岂不是有意恫吓么?”

魏元忠道:“你自认为对太后忠心不二,又有何用呢?你就算再怎么忠心耿耿,也是李唐宗室远亲,又怎防得住武氏兄弟日夜进谗?加之你率领三十万大军,一连两次丢失军粮,远征在外,这三十万大军本身就是一柄双刃剑,若是效忠太后,用以平叛,自是有利于朝廷,但若是有投敌背主之嫌,倒戈一击,就不免让太后忌惮了。徐敬业等人这次又是打着匡复庐陵王帝号的旗号,号称是正义的勤王之师,你身为李唐宗室,又怎能让太后彻底放心呢?”

李孝逸听魏元忠这么一说,这才不由得忧心忡忡起来,急忙问道:“监军明鉴,我李孝逸受太后大恩,委以重任,一直以来都是赤胆忠心,根本没有任何投敌背主之举啊。”

魏元忠见状,笑道:“就算我能相信你,又有何用呢?关键是要太后相信你才行呢?”

李孝逸急忙问道:“要怎么才能让太后彻底释疑呢?”

魏元忠道:“光靠上奏,就算奏疏上满纸谀辞也是徒劳,你平叛的任务没有完成,没有捷报传到京师,就算再忠心,太后也不会重用你的。所以只有你尽快立下战功,才能博得太后的信任。”

李孝逸道:“监军之言有理,只是作战立功之事,可是急不得的,眼下还是接收军粮要紧。我这就派兵前去龙吟谷,提前设防。监军认为是我亲自领军前去,还是派其他将领前去呢?”

魏元忠道:“将军作为三军统帅,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乱了方寸,此刻我军尚在楚州城外宿营,因此将军还是亲自坐镇大军军营为好,至于接收军粮之事,交给马敬臣将军去办便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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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7章、千虑一失

李孝逸问道:“那该派多少兵马前去呢?”本来这些行军部署,调兵遣将之事,对于李孝逸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但这时被魏元忠的这些话吓得乱了方寸,加之上次派遣薛克构前去剿匪失败后,更是对敌人有些忌惮,是以这才事事问魏元忠。

魏元忠道:“派遣前去接收军粮的人不宜过多,也不宜太少,我看五千兵马足矣。龙吟谷毕竟在盱眙城与都梁山之间,虽然地点极为隐秘,但所派遣的兵马如果过多,则动静就会更大,而且行军速度也会减慢,故而很有可能被人发现,过少的话,只怕遇到突发事件,就很难保全军粮了。因此不多不少,五千兵马足矣。”

李孝逸有些迟疑,说道:“五千人只怕太少了吧,上次就是派遣薛克构率领五千兵马前去剿匪,结果一去不归,定然是失败之后溃逃了。这次不会重蹈覆辙吧?”

魏元忠笑道:“这次是去接收粮草,并非前去剿匪,会不会遇到敌人,尚且很难说。就算遇到了敌人,马敬臣将军统兵有方,又岂是薛克构能比的,只要及时将这五千人带到龙吟谷中,马上与运粮队接洽,将军粮运回,绝不会另生枝节的。”

李孝逸道:“那就依魏监军所言,我即刻让马敬臣将军率领五千兵马前去接收军粮。但这龙吟谷只有监军去过,那么请问,马敬臣将军此去,如果顺利的话,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赶到龙吟谷,又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将粮食运回军营呢?”

魏元忠笑道:“不出意外的便可朝发夕至,若是接收到军粮之后,随即返回的话,只需要一昼夜的时间,就能返旆回营了。”

“但愿如监军所言吧。”说着便让部下去将马敬臣将军请到自己的营帐来,马敬臣听说李孝逸有请,连忙赶来,只听李孝逸道:“本将军适才与魏监军商量过了,决定派马将军你率领五千兵马前去接收军粮,马将军觉得如何?”

马敬臣道:“三千足矣,根本不需要五千人。我非薛克构这般庸碌无能的将领,接收军粮这事,对我来说简直是小事一桩,人少了反而不会引起敌人的注意,而且行军速度又相对较快,要是带着五千人前去的话,只怕要慢好几个时辰呢。”

李孝逸笑道:“我们适才也谈论到这个问题,魏监军还对你赞赏有加呢。我们自然知道你与薛克构有天渊之别,不过这纵然是这样,也不可疏忽大意,五千兵马最为稳妥。切记,一旦接收到军粮,便需立即返回,周围都是敌人的据点,若是有所迁延的话,就很容易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马敬臣道:“末将领命!”说着便走出营帐,到达中军大营,调兵遣将,五千精锐兵马在片刻之间便已集结完毕。在马敬臣的一声令下,骑兵跃马,步兵就绪,军容整饬,步调一致地走出中军大营,向龙吟谷方向急速奔去。

于此同时,玉虚道长等人率领的分队既然得知了龙吟谷的具体所在,也在向龙吟谷方向赶去,独孤一方等忠义营的分队,也接到了玉虚道长派出的武当弟子传报的消息,放弃跟踪运粮队,赶在运粮队的前头,向龙吟谷急速靠拢。

忠义营的这些人都是骑着快马,而且在距离上,与马敬臣等人相比,距离龙吟谷更近些,加之马敬臣等人是朝廷的军队,盱眙附近都是义军,他们即便急速行军,也要设法绕开盱眙城,故而这样一来,就更要走许多多余的路。忠义营的人都是江湖人装束,故而可以直线进军龙吟谷,不需绕过盱眙城,就算途中遇到义军,也不必理会。

这样一来,自然会赶在马敬臣之前到达龙吟谷,玉虚道长等人所在的分队则更不用说,早已在盱眙境内,距离龙吟谷只有三十几里的路程,他们的快马行动极快,故而用不了两个时辰,便已到达了龙吟谷。

到了龙吟谷之后,只见这龙吟谷的地形极为奇特,只听鄢云说道:“上次我们进攻都梁山,经过这里,还没有仔细留意这里的地形,原来这里实在称得上是巧夺天工呀。两岸山峰突出,如两柄利剑,崖壁之间,两条如银龙般的瀑布笔直垂下,迸珠溅玉,滴滴清凉,要是夏日,则水流更大,这山谷之中便如倾洒甘露一般,自是最佳的避暑之地,加之潭水清澈见底,两条溪流顺着山势向南流去,让人心旷神怡,堪称人间仙境呢。若是这些运粮队在夏季在此集结,我们只怕很难烧毁粮草呢?”

韩英女笑道:“我看是冬天是夏天,根本没什么区别,我们已经提前到达了这里,也没有发现有官军到来,只要那些运粮队一到,我们便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是能成功烧毁粮草了么?”

鄢云笑道:“你没看见这两山之间有两条大瀑布么?要是夏天的话,水势势必更大,到时候便会如大雨倾盆一般,只要运粮队到达这里,片刻间粮食就全都湿透了,我们就算点火,又如何能够烧得了军粮呢?到时候他们便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援兵一到,我们就相当危险了。”

韩英女笑道:“那也未必尽然吧。若是这样的话,我们便可以提前准备好火油,或者在龙吟谷南边的山道上埋伏,将他们的粮草烧掉,不是同样可以完成任务么?再者说来,他们若是发现龙吟谷这里有大瀑布,水珠会将粮食打湿,他们还会将粮食运到谷中么?肯定是停留在半道上了。”

鄢云笑道:“你的想法过于简单了,他们这些人是接受了死命令的,不敢不将粮食运到谷中,因为停留在半道上,迟早要经过龙吟谷,才能将军粮送达,不同样会被瀑布之水打湿么?至于提前准备火油更是孩子话,就算有火油,我们如何运到这里?等我们将火油运到这里,只怕他们早就与官军接上头了。另外若是在半道上埋伏,四面没有这样的地形阻拦,凭我们这点人,又怎会将他们围住,到时候他们分散突围,我们就会疲于奔命,即便烧掉一些粮草,也是无济于事。”

韩英女见无法辩驳下去,于是笑道:“只可惜现在是在冬季,虽有瀑布,但水势还没有覆盖山谷地带,不会将粮食弄湿。我们也不用准备火油了,但即便是这样,这里的地形也不适合埋伏呢,两边崖壁之上,光秃秃的,根本立不住脚,无法藏身,中间又这么宽敞,南北道路极为畅通,我们即便攻击运粮队,也不是同样会让他们逃掉么?”

鄢云笑道:“这就不用担心了,只要他们进入山谷之中,我们便能让他们想进也进不得,想退也无路可退。”

韩英女笑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说我们忠义营分成两拨人马,在山谷南北两头设伏,等他们进入龙吟谷之后,同时冲将出来,借助地形山势,便能对他们进行合围,让他们进退两难?”

鄢云笑道:“与你说的大同小异。我的想法是,忠义营虽然分成两拨人马,但侧重点须有不同,这山谷的地形北高南低,而且运粮队若是与李孝逸派出的兵马接头的话,必然会向北而去,而我们若在北边投入太多人马的话,则他们会调转过来,向南突围。而且李孝逸的人不久也会由龙吟谷北边而来,所以我们不能平均分配人马,必须集中兵力,将他们的退路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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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8章、小诸葛

韩英女笑道:“你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清楚,你说不能平均分配我们忠义营的人马,而且北边不能投入太多人,因为这样会让他们调转过来,向南突围。但话又说回来了,若是在南边投入更多人的话,不是同样会让他们向北突围么?我看还是平均分配人员为好呢?这样两边都不会有闪失。”

鄢云道:“平均分配人员是万万不行的,理由我已经说过了,若是这样的话,因为兵法有云,合则强,分则弱。所以在分兵之时,还是要审时度势,有所侧重的。北边地势较南边高,他们向北行动时速度会慢许多。当然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我想可以利用一下北高南低的山势,我们现在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不如先去周围山林之中砍伐一些枯树树枝树干,越多越好。

等其他分队到来之后,让小部分人在北边埋伏好,只等运粮队全部进入山谷之中,就在北边点燃大火,堵住他们的去路,于此同时,北风南吹,更助火势,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有效阻击敌人的去路,同时即便是李孝逸派出的部队到来,也会被大火隔断。我们集中人马在山谷南边,便能有足够的时间焚毁军粮,完成任务了。”

玉虚道长闻言,大喜道:“我看这个办法最为妥当。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只怕李孝逸做梦也没想到,他们精心设计的运粮计划,会这样轻易地被我们这位小诸葛鄢少侠逐步破坏。”

鄢云笑道:“道长莫要取笑晚辈了,我算得什么小诸葛,要是没有各位道长以及各位大侠们的支持,我的这些想法就成为纸上谈兵了,哪里还会起到任何作用呢?”

玉虚道长笑道:“你就不用谦逊了,我们只是这些好计策的施行者罢了,要是照你这么说的话,诸葛孔明没有五虎上将配合他的话,岂不是也是纸上谈兵么?小诸葛之称,我看你当之无愧。”玉虚道长在夸赞鄢云的同时,其实也赞誉了各位大侠,故而他们都极为高兴,连忙附和玉虚道长,连连称呼鄢云为小诸葛。鄢云心里也极为欣喜,但口中依旧连连称道:“过奖,过奖,实在不敢当!”

玉虚道长笑道:“闲话就不多说了,各位还是辛苦一下,照鄢云说的做吧。贫道也亲自动手,权当活动活动筋骨吧。”说着便向山谷北边的山林走去。

其他人见玉虚道长都不辞劳苦,亲自做这些琐碎之事,于是也连忙随后跟去,众人齐心协力,才片刻光景,便已将点火用的燃料准备好了。

只见玉虚道长用袍子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说道:“许久没活动了,才干这点活儿,就累得满头大汗,让各位取笑了。我看这些柴火足够烧半个多时辰的了,大家不用再砍伐了。我们此刻就在此休息一下,静等各分队齐集龙吟谷吧。”

韩英女道:“要是现在这个时候有运粮队赶到的话,该如何是好呢?”

鄢云笑道:“这就不用担心了,各分队的速度比运粮队的官兵要快许多,他们必然会赶在运粮队之前到达的呢。”

韩英女道:“这个我自然知道,我们在跟踪这些运粮队之前,在攻打润州之时,不是早就遇到了一些运粮队的官兵么?他们会不会提前到达这里呢?”

鄢云道:“这些运粮队只怕早就被徐敬业将军派出的小股部队歼灭了,再者说来,我们赶往龙吟谷的这一路上也没有遇到有运粮队经过啊。他们就算没有被我义军歼灭,也势必会赶在其他运粮队前头,到达龙吟谷,即便不经过盱眙城,但自进入龙吟谷的道路只有这一条,我在来时已经在留意路上的车辙痕迹,发现并未发现新的较深的车辙痕迹。

故而可以断定他们并没有经过龙吟谷,到达李孝逸的军营,也不可能在途中,因为照时间来算,若是他们没有被歼灭的话,早就穿过龙吟谷,到达李孝逸的军营了。更何况那些专使是最近才将最终的地点告知各运粮队,更加说明提前出发的那些运粮队没有将粮食送达军营了。”

说话之间,只听马蹄声乱,嘶鸣之声响彻山谷,只听玉虚道长道:“说什么来什么,不会是运粮队来了吧?”

鄢云笑道:“道长不需担心,听这马蹄声这么匆促,而且马鸣萧萧,可以判断出定有上百人,况且除了这些动静,更无车辙碾压山石之声,看来并非运粮队,而应该是我们的人到了。独孤庄主等人离我们最近,八成是他们呢。”

玉虚道长笑道:“既然这样,与其在这猜测,不如上前去一探究竟吧。”但此刻玉虚道长也极为谨慎,并没有让所有人即刻上前去与来人照面,而仅仅派两名弟子前去,并且嘱咐他们道:“你们二人前去看看,无论是不是自己人,都即刻回来报告。”那两名弟子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已由山谷北边穿过山谷,到达南边山谷口,遥望之下,正向龙吟谷奔来的人马中,并无马车,而且那些人都不是官兵装束,于是便调转马头回来,告知玉虚道长。

玉虚道长问道:“你们可看清楚了?是我们忠义营自己的人马么?”

其中一名弟子答道:“我们看得很清楚,与小诸葛鄢少侠说得差不多,来人当中并无马车,也不是官兵装束,他们行动迅速,现在已经接近谷口了。”

玉虚道长笑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即刻与他们会合吧。”说着便与众人一起上马,向龙吟谷南边谷口奔去。

才片刻光景,便已与来人会合一处,这些人不是独孤一方、黑白双侠等人的分队是谁,只听独孤一方道:“没想到我们紧赶慢赶,还是让你们捷足先登,率先到达了龙吟谷啊。”

玉虚道长笑道:“庄主说得哪里话,我们现在是同一阵营,不分彼此,谁先谁后,有什么关系呢?”

独孤一方笑道:“道长说得极是,看来是我立功心切了。这也说不得了,这些天来总是跟着人家脚后跟跑,没做其他的事,想到要在龙吟谷大展拳脚,就心潮澎湃,是以太过心急了些。”

白千劫问道:“道长,你们来到龙吟谷多久了?一直在这边等着,没有什么准备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你们是怎样安排的呢?”独孤一方、慕青莲等人也有同样的疑问,故而俱都向玉虚道长等人投以期盼的目光。

只听玉虚道长说道:“我们来到这龙吟谷也才两个时辰,采用了小诸葛鄢云少侠的计策,事先准备了许多干柴,只等各分队齐集于此,就分头行动,南北设伏,围困住来到龙吟谷的运粮队,将他们的军粮一举焚毁。”

独孤一方不解地问道:“准备干柴火干什么呢?难道各位还怕冷,准备在此点火取暖不成?要烧毁粮草,也不需要准备干柴,只要用火把点火就行了。”

白千劫笑道:“独孤庄主这就有所不知了,据我推测,鄢少侠的意思应该是想将干柴点燃,堵住运粮队的去路,然后我们在南谷口埋伏,对运粮队集中打击。”

鄢云笑道:“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想不到白大侠一猜便中。没错,我就是想用大火阻击运粮队,这样不仅可以集中兵力,重点打击,迅速完成任务。而且还可以起到阻断他们接头部队的增援,可以一举两得,饶是如此,我们还是不可将全部人马放在南谷口,北边也是需要一两支分队的人马的。这样一来,南北夹击,不仅声势会大许多,而且山谷中的运粮队也不会逃散,更有利于我们烧毁军粮呢。”

白千劫笑道:“果然思虑周详,我白千劫也自谓精于谋略,但与你相比看来还是略逊一筹的了。玉虚道长称你为小诸葛,看来你的确是当之无愧呢。”

鄢云急忙谦谢道:“玉虚道长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算不得数的。在下才疏学浅,见识浅薄,武功更是特别差,虽然略有谋略,但没有各位大侠配合,也是空想清谈而已。又怎能与白大侠你相比呢?”

白千劫笑道:“年轻人有你这般人才已是让人刮目相看,能够做到不骄不躁,谦逊有礼,更是难能可贵呀。武功差不要紧,可以慢慢学嘛,凭你的智慧与领悟力,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呢。”

韩英女见鄢云受到众位大侠的赞赏,虽然极口谦谢,但是脸上还是掩不住喜悦之色,自己心里也替他高兴,于是打趣道:“书呆子,哦,不对,现在应该叫你小诸葛才是,怎么样?现在众位大侠都称赞你为小诸葛,你的心里是不是像吃了蜜一样甜滋滋的呢?瞧你满脸喜色,以后叫的人多了,只怕你的尾巴还不翘上天上去呢。”

鄢云笑道:“我又不是得道高僧,做不到八风不动心,哪有不为毁誉所动的道理呢?众大侠夸赞我,我自然心里高兴,难道还要悲伤不成?但喜悦归喜悦,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绝不会因此而高傲起来,毕竟我除了能想一些点子,其他方面还是一无是处呢。”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也是频频点头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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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9章、不求斩尽杀绝

韩英女娇嗔道:“刚刚改口叫你小诸葛,你又说起书呆子的话来,啥叫八风不动心啊?八个方向的大风吹来,只怕你这小身板都会被吹倒呢,还八风不动心呢。”众人听韩英女说起话来,像个小女孩似的,俱都觉得好笑。

鄢云听她这么一说,更是捧腹大笑,韩英女更加恼了,但一时之间还没有明白众人为什么笑他,于是便继续说道:“难道我说错了么?鄢云本来就是文弱书生,武功又不好,就算大风吹不倒他,他也定然会东倒西歪吧。”

鄢云闻言又是一阵大笑,看来不与她解释清楚,她定然不饶不休,于是这才停止了笑声,解释道:“所谓八风,并不是指八方之风,而是佛教专用法语,指的是尘世间煽动人心的四顺四逆八种境界风,具体指利、衰、毁、誉、称、讥、苦、乐八种,其中利、誉、称、乐为四顺,衰、毁、讥、苦为四逆,因为人们遇到顺逆境界风,便会动摇身心,随风摇摆,有各种情绪表现,故而将之譬喻为八风。”

英女恼怒道:“好呀你,你是在嘲笑我无知是不是?我又不是和尚尼姑,没读过佛经,哪里会知道你说的这些奇怪的话呀。”

鄢云笑道:“你瞧你笑我会被风吹倒,现在笑你一下,你不是也被八风之中的讥嘲之风吹倒了么?”

英女怒道:“你以后再说这样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鄢云道:“照你这个什么的好奇的心性,只要听到不理解的话,不用我主动寻你说话,你也会主动问出来的。这个我也用不着担心许多。”

虽然鄢云平时与英女打闹惯了,梅傲霜早已习以为常,也允许英女与鄢云交往。但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此刻听到鄢云这么说,似乎是在有意戏弄英女一般,总觉得鄢云太过聪明,有时候近乎滑头,英女则不谙世事,懵懵懂懂,将来若是他俩结合在一起,指不定鄢云会怎么欺负英女呢?故而听鄢云这么一说,心里极为不悦。

于是连忙说道:“就算你读了几本书,知道得多些,也不用有意卖弄,如此戏弄英女吧?你是不是以为我华山没人懂得佛经呢?我告诉你,我掌门师姐谷青霜通读释氏三藏经典,你的这点学识与我师姐相比,还算不得什么?用不着含沙射影,耍弄小聪明,在我华山派跟前卖弄。英女若想了解佛学的话,自会向她师伯请教,不用劳你大驾。”

鄢云这才意识到自己嘲笑韩英女,有些过分了,而忽略了梅傲霜在一旁听着,这会儿众人都笑话韩英女,毕竟是自己先挑起的。而梅傲霜本来性子又极烈,岂容他人如此戏弄英女,故而这才发怒。鄢云见此时关系已经闹僵,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只得默然不语,退向一旁。

玉虚道长见状,连忙出面调解,遂道:“他们这一对小儿女向来玩闹惯了的,鄢云又怎会嘲笑英女呢。我想大家的笑声也是善意的,并非嘲笑英女无知,而是觉得她活泼可爱,打心底里喜欢罢了。并无其他的意思,华山谷掌门虽是女流,但道法高深莫测,义薄云天,武功极高,适才又听说她对佛学更是精通,贫道向来对她是极为佩服的,放眼江湖,又有谁敢小觑了华山派呢?故而还请梅女侠息怒,眼下大敌当前,我们自己人可千万不要把关系闹僵了。”

梅傲霜听玉虚道长这几句话说得极是得体,虽是褒扬自己的掌门师姐,但自己身为华山派的人,心里也极为高兴,于是脸上怒容一扫而空,笑道:“既然道长出面调解,只要鄢云今后说话注意些分寸,我自不会与晚辈一般见识的。”

鄢云见局面有所缓解,于是这才走上前来,向梅傲霜施了一礼,诚恳地道:“晚辈说话不知分寸,得罪了梅女侠的高足韩女侠,还请梅女侠不要介意,鄢云以后自会注意自己的言辞的。”梅傲霜略微颔首,还了半礼,便没再与他计较。

而就在此时,玉虚道长所派遣的弟子回来报告道:“启禀师叔祖,其他分队的头领让我们预先来报告各位,他们几支分队已经聚集在了一起,即将到达龙吟谷。”

玉虚道长笑道:“他们考虑得倒也周到,为了避免与我们发生冲突,产生没必要的误会,故而事先派你们前来知会一声。既然他们已经接近龙吟谷,我们在此等候他们到来便是。”随即又问道:“你们这一路上有没有遇到运粮队的官兵,他们与你们相距多远呢?”

其中一名弟子道:“放心吧,我们的马快,故而将他们远远抛在了后面,估计这些官兵要到达龙吟谷,没有三五个时辰,是万万不行的。而我们其他的分队,估计半个时辰之后,便能尽数赶到这里了。”

玉虚道长闻言,对众人说道:“既然他们几支分队还要半个时辰才能赶到这里,我们一路上赶路也乏累了,不如趁现在随便吃点东西,喝点水,吃饱喝足之后,休息一会儿,只等各分队齐集龙吟谷,我们便要提前做好准备,总之还有许多事要做,不会让大家闲着就是了。”众人闻言,便依命照做。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其他分队的人果然准时赶到了龙吟谷,崆峒、峨眉、昆仑、少林等各派代表率领着各自的分队到达龙吟谷之后,玉虚道长连忙说道:“各位辛苦了,但此刻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各方运粮队转瞬即到,我们不仅要提前设伏,还要时时注意谷中的情况,以及运粮队官兵的进程。”

只听玉虚道长继续说道:“独孤庄主,请你率领所在的分队全体人员到达北边谷口设伏,密切注意谷中运粮队的情况,只要等全部的运粮队到达龙吟谷中,你们便将我们事先准备的木柴搬到谷口中央,然后点起大火,阻截他们的去路,然后由北向南攻击谷中的运粮队。

另外所有分队随贫道所在的分队在南边设伏,只等全部运粮队到达谷中之后,便随贫道一起杀出,堵住他们的退路,与北边独孤庄主的分队遥相呼应,夹击谷中运粮队。此外,梅女侠师徒轻功了得,雷傲天帮助神勇无敌,双方混战之时,由你们带领一支队伍,冲入敌阵之中,负责烧毁粮草。”

韩英女将头一甩,娇嗔道:“凭什么别人都可以上阵杀敌,而派我去点火呀?我才不干呢,这几天来总做这些没意思的事,也太无趣了。我要与众人一起,杀个痛快。”

梅傲霜笑道:“你应该感谢道长才是,道长这样安排,正是将最重要的事交给我们来办呢?杀入敌阵之中,要烧毁粮草哪有那么容易,他们这些运粮队见到有敌人来攻,定然会誓死守住粮食,以待援军,所以粮车周围定是有重兵守护,到时候你还担心没有敌人可以让你杀个痛快么?”

韩英女闻言面露笑容,连忙向玉虚道长道谢道:“多谢道长!道长放心吧,我一定将他们杀个精光,然后顺利完成任务的。”

玉虚道长笑道:“感谢倒是不必,贫道正是相信华山女侠轻功剑法高绝天下,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他们的粮草队之中,也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完成任务,这才将这重任交托给你们的。你们能否完成任务,我倒是不担心,但贫道有一事相求,还请韩女侠出手之时,不要过于狠辣,我们只求烧毁粮草,完成任务,不求斩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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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0章、暗流涌动

韩英女道:“他们这些人坏得很,都是仗势欺人的东西,杀了他们也是除魔卫道之举,为什么要手下留情呢?道长也看见了,上次我们将要渡江之时,那些官兵如何欺压船夫,如何鞭打士卒的。像这样的人就应该全都杀了,这样世上也少些恶人不是么?”

梅傲霜见英女不听玉虚道长的劝告,玉虚道长虽嘴上不说什么,表情却极为不悦,于是便对韩英女说道:“世上的坏人凭你一柄长剑,如何能够杀光呢?常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我们是正道中人,如果下手过于狠辣,岂不是有违侠义道精神,与邪门歪道差不多了么?我们还是听道长的,若非迫不得已,尽量不杀人吧。要是他们不要命,阻挠我们烧毁军粮,那可就怪不得我们了。”梅傲霜其实也是爱憎分明,喜攻好杀的人,也极为不喜欢他人总是摆着一副道学面孔说教,这番言辞无疑是说给玉虚道长听的。

玉虚道长自然听得出来梅傲霜话里有话,当下也不甚在意,于是笑道:“梅女侠能这么想,那自然是苍生之福了。我们练武只为强身健体,若有机会,可用之保家卫国,除魔卫道,自然不是专事杀伐的。”

说完也没有与梅傲霜师徒闲叙,自去忙着指挥各分队如何设伏去了。自从梅傲霜当众训斥了鄢云之后,鄢云为了少惹是非,也尽量避免与韩英女接触,自然不敢与英女随意打闹,只是帮助玉虚道长,交代伏击的具体事宜去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江湖中的好手,行动迅捷,而且极有江湖经验,玉虚道长等人只要随意交代几句,他们便知道怎么做。于是过了不多久,他们便已选好地点,埋伏完成。鄢云为了避免马匹遇到运粮队的人,会嘶鸣起来,让运粮队有所警觉,便让各人将马匹俱都牵到山林深处系好缰绳。只等运粮队齐集龙吟谷,便弃马徒步冲杀出去,对运粮队进行攻击。尽管他们忠义营一共有一千多人来到这龙吟谷中,但他们极为小心谨慎,在退出谷中时并没有留下任何物事与任何痕迹,这样做自然可以避免引起官兵的疑虑。

等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再等一两个时辰,便听南边车声辚辚,马鸣萧萧,有大队人马正向龙吟谷这边赶来。

只听玉虚道长道:“大家不要着急,现在还不知他们来了多少人,不可轻举妄动,等他们所有的运粮队全部进入谷中之后,再虽贫道一起冲出去。独孤庄主那边已经派人到北边去探查他们援军的动向了,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只怕李孝逸派来接收粮食的军队,距离龙吟谷,还远着呢。”

众人闻言,这才按捺下迫切的心情,韩英女等人始终在最前面,诸人之中,也只有她最是急不可耐了,一听说运粮队赶到了,几次想冲出去,俱都被梅傲霜强行拉住。梅傲霜虽然性子火烈,但较之年轻之时,要沉稳许多,自然知道现在应以大局为重,不能由着英女胡来,不然不仅会耽误大事,而且有损华山派的声誉,这是梅傲霜极为看重的。

龙吟谷南边谷口旁边虽然埋伏着上千人,但谁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故而山谷之中依旧是格外静谧,然而这种火山爆发之前的沉静,并没有引起运粮队官兵的半分怀疑。

他们依旧照常行军,赶着装满军粮的马车,哼着歌儿向龙吟谷中推进。他们从润州甚至更远的地方赶到,眼看着就要到达最后的目的地,将军粮送到李孝逸大军的手中,可以回去交差领赏,自然是极为兴奋,而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自以为龙吟谷便是他们完成任务的地方,却也同时是他们生命的尽头,周围有众多武功高强的人已将他们团团围住,龙吟谷就像是一个巨型的袋子,只等他们所有人到达谷中,忠义营的人便收紧袋口,南北夹击这些还在盲目得意的人。

不一会儿,这些运粮队便已到达了龙吟谷中,刚到龙吟谷,他们便开始在谷中烤肉喝酒,庆祝起来,只听其中一个运粮队的队长说道:“兄弟们,连日来大家赶路辛苦了,现在已经安全到达目的地了,大家尽管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相信再等片刻,李孝逸将军定然会派人来接收粮食的,到时候不仅李孝逸将军会赏赐我们,我们回到衙门之后,也一定会有重赏的。我们虽然劳累些,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其中一名士兵说道:“队长,以后有这样的好差事,可别忘了兄弟们啊。”

那队长道:“各位兄弟放心吧,以后有好差事,绝对不会忘了兄弟们的,你们跟着我就等着升官发财吧。不过像这样运送军粮的事,只怕以后也不会常有的。毕竟我们是衙门的官差,不是军队中人,再者说来,大唐开国至今,我们所在的江南地区,就很少打仗。不过只要兄弟们跟我在衙门好好干,还是有许多发财的机会的。”众士兵闻言,俱都开怀大笑起来,一时间整个龙吟谷喧腾不已,酒肉之气充溢谷中,如仙境一般的龙吟谷,顿时变得乌烟瘴气起来。

他们只管大饮大嚼,丝毫也没有察觉到山谷两旁,有什么异常。鄢云见状,对玉虚道长等人说道:“看来他们并未发现我们,照他们的人数与车队来看,应该只是运粮队的一部分,应该还有部分运粮队没有到达龙吟谷。”

其他几支分队的领头人俱都表示他们这些运粮队正是他们连日来跟踪的这一批,俱都以为运粮队已经全部集结在山谷了,故而纷纷向玉虚道长请缨进攻,只听玉虚道长说道:“虽然大伙儿都认出来这些运粮队就是我们所跟踪的人,但我想这些人所运送的军粮还远远不足三十万大军之用,故而应该他们还有许多人没有到达这里,我们还是耐心等待看吧。”

众人闻言,这才按捺住性子,继续在山道旁边静等其他的运粮队到来。只听鄢云说道:“其实我还是有些担心的……”

不等鄢云说完,只听清风急忙问道:“一切不是在小诸葛鄢少侠的预料之中么?怎么现在倒担心起来了,你放心吧,有我们这些人在,那些官兵定然伤不到你的,到时候你只需在一旁观战就行,不用亲临战阵的。”

玉虚道长道:“大言不惭,鄢云的武功再差,能比你还差么?还需要你的保护么?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鄢云是否作壁上观,由他自己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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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1章、谷中大战

只听鄢云说道:“其实我并非担心自己的安全,我所担心的是这些人既然都是我们跟踪的运粮队,而这些人所运送的粮食不足以供三十万大军之用,那么后续必然会有运粮队到来,而我们在跟踪这些运粮队,赶到龙吟谷途中,并没有发现其他运粮队的动向。

他们虽然分处于不同的路线,但最终都要到达龙吟谷,只是不知他们这些人到底何时到来呢?到底有多少人还没到,他们到来的时间若是太晚,则李孝逸派来接收粮食的部队,也势必会在不久到来,我们若等到那时动手的话,只怕会另生枝节,不容易完成任务呢。”

玉虚道长道:“你这么一说,倒还的确让人忧心,不过我们既不能提前行动,也不能等到李孝逸的军队到来之后再行动,那该如何是好呢?难道要听天由命么?”

鄢云长叹一声道:“眼下只怕也只能如此了,我们只有赌一把了,我想,其他的运粮队也势必会接到按时将粮食送达龙吟谷的死命令,即便是地方偏远,山道难行,他们也会提前出发,昼夜兼程赶路,争取在李孝逸的军队来龙吟谷之前,到达龙吟谷,否则不仅领不到赏银,还会受到处罚。若是他们到达龙吟谷的时间,与李孝逸派出的军队到达的时间相差不多,我们也只有尽量争取时间,借助北边被大火阻断的这半个时辰,一举将所有粮草烧毁了。若是遇到这种情况,半个时辰之后,火灭之时,无论任务成败与否,我们都要退出龙吟谷,否则就会陷入险地,被敌军包围了。”

玉虚道长笑道:“所谓兵贵神速,战场上的机会稍纵即逝,两军对垒本来就是一种赌局,双方都在争时间,拼速度。我想只要我忠义营的人勠力同心,即便到了紧要关头,这半个时辰的时间,也足够我们成功完成任务,安全撤离了。”

鄢云的担心是有道理的,眼看着日落西山,南边谷口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其他的运粮队始终没有到来,而龙吟谷中的运粮队官兵酒足饭饱之后,便在谷中呼呼大睡起来。

韩英女等了这么久还没有听到玉虚道长的命令,心急之下,不断去催促玉虚道长发号施令,玉虚道长每次都尽量让韩英女不要轻举妄动,后来见英女来催促的次数多了,也不由得担心起来,生恐韩英女耐不住性子,坏了大事,于是便过去只会梅傲霜一声,让梅傲霜千万看住英女,没等到命令之前,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梅傲霜这才没让韩英女再去催促玉虚道长,更加不允许她轻举妄动。眼看着夜幕降临,其余的运粮队还没有到来,鄢云越是担忧起来,生恐自己估计有误,李孝逸派出的接头部队,会提前到达这里,然而事先已经交代过在龙吟谷北边谷口的独孤一方等人,让他们在注视谷中情况的同时,派人在原处盯梢,密切注意官军的动向。

此刻既然没有任何消息,那么李孝逸的军队定然还没有靠近龙吟谷了。

其实李孝逸让马敬臣带领五千人快速到达龙吟谷,接收军粮,按理说,就算绕道而行,这个时候也应该到了。然而却不知什么原因,盱眙城附近来回奔跑于楚州其他三县的人马络绎不绝,马敬臣为了避免与他们发生冲突,顺利完成任务,所以即便绕道而行,也是走走停停,速度自然就慢了许多。

好不容易想办法绕过了盱眙城,由盱眙城北到达龙吟谷这段山路又极为崎岖,他率领的五千兵马,有三千骑兵,两千步兵,为了统一步调,在平坦的道路之时,是步兵拖慢骑兵的速度,到了山间,骑兵必须牵马而行,情况又反了过来,变成骑兵拖慢步兵了。

然而,马敬臣也并不着急,因为已经过了盱眙城,在山间行走时绝对不会被叛军发现的,更何况又想到魏元忠的运粮计划,如此周密繁复,接头地点又如此隐秘,这个计划就算是在大军军营之中也只有李孝逸将军本人及少数几位将领知道,故而他根本就不担心运粮队在谷中会被人伏击,因为派出的专使大部分都已经回到了军营之中,故而运粮队在运输粮食的途中的安全这一节,也自然可以忽略了。

于是便放松心情,慢悠悠地走在山道之中,行到半路,夜幕已经降临了,这才命令众人点燃火把,全部步行向龙吟谷急速赶去。

而龙吟谷方面,其他的运粮队也在是夜二更左右,陆续赶到了龙吟谷。玉虚道长与鄢云早就想到了这一情况,因此在天黑之前就派人前去告知独孤一方等人,到了夜里不可点燃火把照明,以防谷中的运粮队发现,若是其他的运粮队在深夜之时到达龙吟谷,则等候南边杀伐之声响起之后,再行点火阻路,然后再由北边杀来,南北夹击谷中的运粮队。

二更三刻时分,后面的武当弟子回来报告,最后一批运粮队也已经到达了龙吟谷中,向南十几里之内再无其他人马的动静。鄢云闻言笑道:“这谷中已经聚集了数千人的运粮队,看来全部的军粮都在谷中了,是时候开始进攻了,道长快发号施令吧,大家都等不及了呢。”

玉虚道长笑道:“怎么你也如此着急,准备与我们同去杀敌烧粮么?”

鄢云笑道:“其实最着急的人除了韩英女外,就是我了,若是我们这次不能成功烧毁粮草,大家岂不是要骂死我么?因为出主意的人是我,让大家如此劳累奔波,受这么多罪的人也是我,若是众人的付出没有收获的话,只怕忠义营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我淹死呢。我这种功夫,就不要前去给诸位大侠添乱了,到时候还会拖累众人,让他人保护我而身处危险。”

玉虚道长笑道:“各位大侠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你的主意并没有错,而且大家都是觉得很有道理,都是亲自点头同意过的,即便最后不能成功,也必然是有其他原因,又怎会将怨气撒在你的头上呢?闲话就不多说了。”

只听玉虚道长宏声喊道:“各位虽贫道杀出去吧!”说着便率先手持武当长剑,冲了出去,众人见状也俱都高声喊道:“冲啊!杀啊!”呼啸之声一时之间响彻山谷。

韩英女早就盼望着这一刻,于是便再也顾不得梅傲霜的约束,冲在最前头,施展起惊鸿轻功来,如影似电一般越过众人,斜身踩着山壁向前飞去。不一会儿,便来到山谷之中,没等这些官兵反应过来,只见长剑寒光一闪,一剑便刺穿了一名士兵的喉咙。

此时山谷之中聚集了数千运粮队的官兵,他们早就点燃了火把照明,因此整个山谷通明如昼,森森寒光宝剑在火光掩映下,熠熠生辉。韩英女凌厉的游龙剑法,也让这些官兵闻风丧胆。虽然仗着人多,已经将韩英女团团围住,但韩英女起落顿挫,辗转腾挪之间,手起剑落,一个个士兵在她的剑下丧命,他们这些人也不敢逼得太近。

此时谷口之外的忠义营众人离这些运粮队官兵尚有一段距离,梅傲霜见韩英女一人身处战阵之中,已经被敌人团团包围住,虽然知道那些官兵根本不是英女的对手,但是还是有点担心英女双拳难敌四脚,只身一人难以抵挡那么多人呢的围攻,于是也再也顾不得率领其余人一同进攻,也像韩英女一样,施展轻功,由崖壁来到谷中,梅傲霜也不顾其他官兵向他攻来,来到谷中之后,径直冲向韩英女身边,若有人挡路,也不管他们是否有意抵抗,都是如砍瓜切菜一般,杀之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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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2章、迷魂阵

在梅傲霜凌厉的攻击下,那些官兵应手而倒,死伤枕籍,梅傲霜也顺利到达韩英女身边,与英女一起并肩作战。

本来梅傲霜是接受了玉虚道长命令,与神刀帮帮主神刀无敌雷傲天一起负责烧毁谷中的粮草的,然而因为韩英女提前行动,身陷敌阵,这才因私废公,抛下队伍去救自己的徒弟韩英女。雷傲天见状,阻拦已是不及,只得独自率领这支队伍,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兵刃,向前冲杀。

那些官兵见到这么多武功高强的人向他们冲来,便下意识地向急忙赶着马车向北边逃跑,然而马匹受到惊吓,一时间不受控制,始终在原地打转,根本不听使唤。就在这个时候,北边大火燃烧起来,北边喊杀声此起彼伏。

独孤一方等人率众杀到,这些人见南北被围,黑暗之中,辨不清敌人究竟有多少人,但看情形似乎北边的人数较少,但北边有一道火墙,就算冲到北边山谷口,也无法越过火墙而逃。于是也不管南边谷口有多少敌人,也顾不得南边敌人的武功有多高强,明知此去,九死一生,还是拼命向南边谷口蜂拥而去。

只听有些运粮队的队长不停地喊道:“大家别慌,只要守住粮草,抵抗片刻,便会有援军前来增援的。”然而这些士兵显然已经惊惧至极,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军粮,自然也听不到这些队长们在喊些什么,只顾仓皇逃命。

这样一来,山谷南边拥堵不已,而军粮在山谷中央,雷傲天等人虽在队伍的最前面,然而苦于被这么多官兵堵住去路,一时之间也无法到达粮草车旁边。

鄢云见情况特别,是自己意想不到的,于是大声对玉虚道长说道:“道长,眼下道路已经被这些人堵塞住了,我们要想过去,烧毁粮草,除非将他们杀光。而独孤一方等人虽在北边,易于接近粮草车,但我们事先没有通知他们这个任务,他们定然没有准备,只顾杀敌。我们要尽快完成任务,看来还需要各位大侠,像梅女侠师徒那般,以轻功越过众人头顶,到达山谷中央,去烧毁粮草呢。”

玉虚道长道:“你看现在我们所处之地,离那些粮草车还有几十丈左右,我们这些人中能有把我一口气越过这段距离而中途不停顿的人只怕很少,我武当派第二代弟子倒是可以勉强一试,但这些第三代弟子只怕是不成。其他门派的人大多数人我都不甚了解,他们的轻功到底如何,我也不得而知,这种情形之下,除了贫道及各位师兄弟之外,更无旁人有此把握,那该如何是好呢?”

鄢云道:“既是如此,我倒是有个办法,各位道长以绝顶轻功越过去之后,只需通知梅女侠及独孤庄主等人代为烧毁粮草就行了,山谷中央的敌人虽然已经不太多了,但众人拥堵之下,许多落后的士兵不能撤出山谷,见到你们要烧毁粮草,兴许会听从他们队长的命令,调转头来与你们为敌也说不定呢?到时候山谷那边我方人数太少,万一各位道长有什么差池的话,晚辈可是万死难赎其罪了。”

玉虚道长笑道:“你无需为我们担心,贫道师兄弟几人虽然已经老迈,但是手脚还算利索,内力也较为深厚,纵使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可以脱身的。所以你根本用不着为我们担心。另外,这些官兵显然已经吓破了胆,毫无斗志,返回来与我们为敌的可能性很小,你看梅女侠师徒孤身战斗良久,还丝毫没有损伤,而官兵已经死伤无数了。”

鄢云闻言,这才没有再说什么。于是连忙让重玄、长眉等道长聚拢起来,向他们告知了此事,重玄等道长俱都表示同意,于是便与玉虚道长等人一起施展出武当派梯云纵的轻功,飘然如仙般从众人头顶越过,来到山谷中央,然后抢夺官兵手中的火把,点火烧粮,然而光凭他们几人是无法烧毁这么多粮草的。

加之重玄、玉虚等道长俱都不愿多造杀孽,下手之时只是以拂尘柄点打官兵的穴道,将他们制住,然后抢夺他们手中的火把烧粮。这样一来速度更慢,梅傲霜等人虽在山谷之中,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到这一点,只顾痛快杀敌,也不管如何烧毁粮草。

只听玉虚道长喊道:“独孤庄主、梅女侠、黑白双侠,你们不要恋战,以烧毁粮草为主,不要忘记了我们此来的目的。”

然而此刻人声嘈杂,极为喧闹,独孤一方等人虽然在百忙之中见到这些武当派的道长都亲临战阵,但却也听不清玉虚道长究竟在喊些什么?玉虚道长见状,只得对重玄道长等人说道:“重玄师兄,长眉师弟,你们快去通知独孤庄主等人,让他们抓紧时间烧毁军粮。我们在这里喊叫,他们根本听不见,只有到他们身边,告知他们,他们才能知道呢。”

重玄、长眉等人闻言,连忙摆脱这些官兵的纠缠,来到梅傲霜、独孤一方等人身边,分别告知了他们烧毁粮草之事,独孤一方等人这才集中攻击那些手持火把的运粮队官兵,各人抢夺了一支火把到手,开始一边杀敌,一边点火烧粮。

不一会儿大批粮草已经被独孤一方等人点燃了,浓烟弥漫了整个山谷,山谷之中虽有不少人点燃火把,但能见度极低,丈许范围内都辨不清身旁之人的身份,这时候不仅那些官兵跌跌撞撞,辨不清方向,相互挤撞践踏,惊惶不已。独孤一方所在的分队也在这时乱了分寸,既害怕误伤到自己人,又害怕没有防备之下,被这些官兵所杀。

山谷虽然两边畅通,但北边已然起了大火,浓烟随着微风向山谷中扑来,山谷中央的军粮也在此时全部被烧,在未烧完之前,也是只见大量的浓密的白烟向上腾腾直冒,瞬时间内便让整个山谷白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双方都像是处于迷魂阵之中。

韩英女身处这样的情况之中,刚开始还有些惊慌,但随即想到:我不管,谁靠近我,我便挥剑杀去,只要不是师父,谁被我杀死只能算他倒霉,更何况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就算杀死了自己人,别人也不知道。反正我师父的反应比我快许多,身边若有危险,不用眼睛看,也知道如何防御,我就算胡乱砍杀,也绝不会伤到自己的师父。

想到这里,还是照原来的方法杀伐,凡是靠近自己的人,都当作敌人杀掉,这样一来,虽然多数胡乱跑动之人都是那些官兵,但也有一些神剑山庄的弟子无意中到了韩英女身边,他们的武功根本不是韩英女的对手,没有防备之下,结果自然是被韩英女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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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3章、世事难料

韩英女本来心想就算误杀了神剑山庄的人,也不会有人知道是自己杀的,但这会儿杀了几个神剑山庄的弟子之后,突然有些心慌起来,这会儿方才意识到,若是等浓烟散了之后,独孤一方派弟子来为死去的弟子收尸,则必然会检查伤口。

神剑山庄与她们华山派虽然都是用的长剑,但是他们所用的剑都是适合男子所用,较为沉重,剑刃也较为宽,而华山派都是女子,所用的长剑都是较为轻灵便巧,剑身较薄,剑刃较细,是以只要仔细辨认伤口,便能发现这一点,到时候独孤一方必然会知道这些弟子是死在华山派剑下,而忠义营中华山派中人就只有自己与师父梅傲霜,届时若是独孤一方不肯罢休的话,必然会引起神剑山庄与华山派的争斗,想到这里,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梅傲霜虽然离韩英女很近,但是浓烟弥漫之后,身处这迷魂阵之中,一时只顾杀敌,回头向旁边一看,却不见了韩英女的身影。饶是梅傲霜身经百战,闯荡江湖以来,所遇到的危险多不胜数,最后都化险为夷,但这次却与以往截然不同,她自己倒是对这些像无头苍蝇一般胡乱挤撞跑动的官兵无所畏惧,也深知这些人若是英女能够看见他们的时候,定然能够应付,但这浓烟密布之时,众人都如瞎子一般,而且还必须用一手捂住口鼻,以防被浓烟呛到,英女看不见敌人之时,是否会有危险呢?

梅傲霜对此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但是还没有想到韩英女会胡乱砍杀,以求自保。梅傲霜越想越担心英女会有危险,于是一边向前摸索着前进,一边应付闯到自己身边的人,梅傲霜知道现在山谷中遍布着许多人,一时之间无法退出山谷,虽然任务已经完成,但是两头道路已经被堵住,独孤一方的那支分队,除了少数人有很好的轻功,能够跃过人墙之外,其余弟子都无法及时退出,他们自然不会抛下弟子不管,就像梅傲霜不愿抛下英女一样。

本来梅傲霜师徒已经完成了任务,根本不需留在这里,梅傲霜固然在浓烟密布之时就已经想到了,但韩英女一时之间杀得兴起,却丝毫也没有往这方面想,加之师徒二人相互牵念对方的安全,故而两人都没有提前撤出。

这会儿,韩英女自知闯了大祸,正是六神无主,惊慌失措的时候,加之山谷中的官兵时常误闯到她身旁,不得已之下,她还是必须这么做。越是这么胡乱砍杀,越是加重了自己心中的负罪感,心中有了这层担忧,就越加慌乱。

不像梅傲霜,功力深厚,能够通过听声辨位,知道向自己身边袭来的兵刃到底是何种武器,是士兵的单刀还是神剑山庄弟子的长剑?时快时慢,敌人武功如何?都能在一瞬间便能分清,故而即便身处这样的情形之下,对于梅傲霜这样的高手来说,还是不会误杀自己人。

英女此刻好想找到自己的师父梅傲霜,但她从没有遇到这种情况,浓烟之下不仅什么都看不清,而且还必须以一手捂住口鼻,眼睛若是被烟熏到,还极为疼痛难受。一向好胜要强的韩英女,这时突然觉得极为无助,心中只盼望着师父会找到自己。于是不停地喊道:“师父,师父!”喊了几句,不经意间,吸了一口浓烟入口,被呛得难受至极。

梅傲霜知道这个时候喊叫是没有用的,因为这里人这么多,喊叫、呼号、惨叫之声,此起彼伏,交杂在一起,许多人都在寻找自己的同伴,独孤一方等人更是尽力让弟子不要乱跑,将弟子集中在一起,然而距离较远的弟子,却依然听不到独孤一方的召唤。因此他们忙活了半天,还是只有身旁少数的弟子与他们聚拢在一起。独孤一方也不敢让身旁的弟子去找其他的弟子,生怕他们再次走散。

而这些粮草点燃之后,燃烧得极为缓慢,虽然已经无法再食用,但是浓烟在粮食烧尽之前,是不会熄灭的,偏巧这时候山谷中连一丝风也没有,浓烟更是没有自行散去的可能。

南边山谷口拥堵着数千官兵与忠义营的大部分兵力,山谷中的人更是无法向南退出的可能,北边的大火虽然半个时辰后会自然熄灭,但向北退去,则会更加危险,因为李孝逸的大军在北边,运粮队已经到达龙吟谷,他们来接收粮草的部队,也会很快从北边而来,北边是通往都梁山的山区,山路极为难行。他们来时的快马在龙吟谷南边山林中,一旦与他们的援兵狭路相逢的话,忠义营大部分人在龙吟谷南边,山谷中的这支分队定然不是朝廷官军的对手,到时候死伤会更大。

玉虚道长等人想到这里,便更加着急,既想将这一情况告知独孤一方等人,又苦于找不到独孤一方等人的所在,于是只好靠着听声辨位的能力,辨明身旁之人是敌是友,然后摸索着向浓烟弥漫之前独孤一方等人的方向走去。

南边山谷口,由于忠义营的统领玉虚道长等人不在,浓烟之下,前方分队已经与拥堵着的官兵打得不可开交,局面已然失控。鄢云也在众人的拥堵之中,虽然想出了解决当前局面的办法,但是只有身旁一些武当派第三代弟子肯听自己的指令,其余人都自行其事,根本不听,也无暇仔细去听鄢云在说什么。

鄢云虽然看不见谷中的情况,但见这么大的浓烟,也能猜出是玉虚道长等人烧毁粮草之时,燃烧中的粮草发出的浓烟,心想,粮草既已被焚毁,目前只需考虑如何帮助玉虚道长等人退出险地,而无需再对这些人进行围困,只需让众人将谷口让开,让这些困兽犹斗的运粮队官兵向南逃散,不需片刻,谷中之人便能陆续从龙吟谷中安然撤退出来。

但智者千虑,仍有一失,鄢云事先只考虑到如何完成烧毁粮草的任务,丝毫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没有想到谷中会因浓烟不能散去,而让自己的一支分队的人陷入险地。鄢云这才深刻的认识到,光靠一个人的智谋是远远不够的,有些时候,江湖经验也极为重要,正是由于他自己自信自己的策略万无一失,而缺少江湖经验,没有向这方面去想,这才导致了局面失控,无法及时处理突发事件。

本来若是有足够的江湖经验的话,鄢云自然能够想到这种情况的发生,也会将撤退计划也想得万无一失,但他不但没有想到这一点,而且在此之前,雷傲天等负责烧粮的队伍,无法通过堵塞的人墙的时候,他若是深想一层,就不会让玉虚道长这个忠义营统帅离开南边谷口,只需让重玄、长眉等道长前去通知独孤一方等人协助烧粮即可。

如果这样的话,玉虚道长此时便能组织安排众人退出谷口,让出道来,给谷中的分队留一条生路。

但世事难料,一个人的智计无论如何高明,都会有疏漏的时候,鄢云也同样如此。

这个时候很显然难以让众人都听从自己的号令,退出谷口了,于是只盼着玉虚道长等人能够自行想办法脱离危险,也在心中乞求敌人的援军晚点到来,或者这时候山谷中刮起大风,将浓烟吹散,众人相互能见到对方之后,局面便自然有所缓解了。

其实若是玉虚道长与鄢云想到一处去了,此时就不应该去寻找独孤一方等人,现在凭借高超的轻功,越过人群,来到南边谷口,指挥众人撤离谷口,让出一条道来的话,便能很快让谷中的人脱离危险。

然而在这种复杂的局面下,玉虚道长只是凭直觉,理所当然地想,现在距离独孤一方等人较近,唯有先与他们聚在一起,才可共商撤离之计,哪里会想到南边谷口才是谷中分队的唯一出路呢?

鄢云固然在心里向着好的方面期盼着,然而事情却总是不尽如人愿,天公也没有作美,庇佑谷中玉虚道长等人,刮起大风吹散浓烟,马敬臣所率领的五千人,弃马步行之后,很快就穿过了北边的山区,遥见龙吟谷方向火光冲天,便知出了大事,于是命令麾下人马,急速向龙吟谷跑去,此时距离龙吟谷北边谷口,已经不足百步之遥。

然而谷中人声嘈杂,本来五千人队列齐整地冲来,就算再远些,谷中之人也应该能够发现,然而此刻玉虚道长等人却浑然不觉危险已经迫近。

过了片刻之后,马敬臣等人已经齐集龙吟谷谷口,他们虽然看不见谷中的情况,但见浓烟滚滚,山谷之中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便已猜出了个大概。无奈北边山谷口已经被熊熊大火拦住,他们一时之间也无法过去。马敬臣怒道:“你们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过去,若是我三十万大军的粮草被敌人烧毁,你们也休想活命。”

那些士兵思前想后,也想不出好办法,可以越过火墙,于是一边试图从两边山坡上爬去,想找找有没有绕过火墙,从山壁下去到达山谷的可能;一边派人耐着头皮,忍受着大火高温灼伤肌肤的危险,用长矛大戟不断挑开燃烧着的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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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4章、索命鬼谷

然而,不久之后,爬上山壁的士兵见崖壁陡峭,根本就没有任何地方可以下去,于是不得已之下,只得纷纷撤回来。试图以矛戟跳开燃烧的树枝的士兵,也只能清除前面一部分,而大火中心部分则丝毫没有办法,矛戟被烧断,也有不少士兵被灼伤,其余的人虽然俱都跃跃欲试,但还是不敢太过靠近大火。

而附近除了山谷中的瀑布与溪流外,更无其他水源,也不能汲水灭火,左思右想之下,马敬臣还是想出了一个笨拙而有效的办法,那就是让士兵去砍伐树木,然后将这些树木压在大火上面,心想,他们所燃烧的树枝都是干燥的,用这些新砍伐的树木压在大火上面,虽然大火一时之间不能尽数扑灭,然而自己麾下的士兵却可以踏着这些树木经过火区。

只是这种办法极耗时间,他们所携带的兵刃都是统一的军刀,刀身较薄,砍伐树木之时,极为费事。然而马敬臣想来想去,除了这种办法之外,更想不到别的办法,于是一面让士兵去砍伐树木,一面派人到山壁之上,密切注视龙吟谷中的情况。

饶是如此,谷中弥漫着能见度极低的浓烟不能散去,身在谷中之人,尚且无法看清,那些在崖壁之上的士兵又怎能看到谷中的具体情况呢?

故而这些人所见所闻依旧与在北边谷口并无二致,然而,尽管他们看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情况,但没有马敬臣的命令,他们依旧不敢私自退下崖壁。

虽然马敬臣的人马来北边谷口有一段时间了,但谷中局势依旧是一片混乱,谁也不知道已经有大批人马聚集在北边谷口。

就在此时,谷中突然响起了一阵阵凄厉的啼鸣之声,起初如龙吟凤泣,继而变得更加凄清低沉,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呜呜然若嫠妇之夜哭,戚戚然若厉鬼之悲号,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由于这声音与音调较为尖锐,与人声有别,故而谷中虽然喧闹不已,但每个人都听得极为清楚,知道详情的人为数不多,忠义营中除了鄢云、玉虚道长等几个带头的人知道之外,谁也不知道这龙吟谷每到夜里都会有这种特殊的鸟儿发出这种独特的声音,尤其是在这种紧张慌乱,担忧恐惧的气氛之下,龙吟谷范围之内的人听了,更加惊恐。

尤其是谷中的这些运粮队的官兵,本身就不敌这些敌人,这会儿更加以为身处鬼谷之中,身旁都是索人性命的恶鬼,于是逃窜得更加厉害了,因为紧张恐惧,加之谷中看不清方向,他们虽然极其想离开这鬼谷,越是这样,越加不知何处才是生路。胡乱奔逃之下,许多人跌撞碾压在一起,也有一些人跌进了瀑布之下的深潭之中,扑腾几下,便做了水中之鬼。

独孤一方与玉虚道长等人自然知道这是鸟鸣而非厉鬼之声,于是一边组织谷中的分队不要乱跑,一边喊道:“大家不要惊慌,这是鸟鸣之声。”尽管他们声嘶力竭,但谁又能听得到呢?

谷中大部分都是独孤一方神剑山庄的弟子,他们虽然畏惧,但也没有像这些官兵一样慌乱,只是紧握手中长剑,留意身边挤撞过来的人,然而由于他们在谷中的同门师兄弟也有很多,故而他们只是竭力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而为了不伤到自己人,故而也没有胡乱砍杀身边的人。

黑白双侠中的老大白千劫,素来工于智谋,这时候虽然想不到办法让神剑山庄的弟子脱离险境,但却想到了一个极好的办法,让他们避免误伤自己人,于是对独孤一方道:“独孤庄主,我们这些人围成一团,也不是办法,其他的弟子依旧有危险,不如让这些弟子暂时在此等候,我们几个进入阵中,将其余的弟子聚拢到这里。”

独孤一方道:“凭我们的武功,就算在此情形之下,他人也伤不到我们,但我们既看不见,喊叫对方也听不见,该怎么将弟子聚拢到这里呢?”

白千劫道:“我们向各个方向去寻找弟子之时,只要心中默默记住所走的大体步数,然后遇到身旁之人,则喊出‘神剑山庄’四字作为暗号,只要是你的弟子,定然会即刻回复答应,以向我们表示身份,若是身旁之人是运粮队的官兵,他们定然不知怎么答复,这样便能分清身旁之人是否是我们自己人了?”

独孤一方笑道:“这法子果然极妙,只要不知如何答复之人,我们将它击倒便是,然后让弟子按照我们的方向,数着步数向前行,自然能够渐渐聚拢在一起了。”

白千劫道:“没错,就是如此。既然各位都知道怎么办了,那就依计而行吧,白某先行一步。”说着便走出原来的地方,瞬间隐没不见。黑百变、慕青莲、独孤一方、玉虚道长等人也都依照白千劫的办法,向各个方向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果然找到了许多弟子,这样每走几步都遇到一些弟子,然后指示他们向自己人的人群之中走去,很快神剑山庄的大部分弟子都已齐集于此,独孤一方等人都在各个方向走到了尽头,后来遇到的自己人越来越少,于是就先后返回了来处。

独孤一方、白千劫等人回去之后,清点人数,发现还是有十几人没有回来。只听独孤一方道:“适才在烧毁粮草之时,我神剑山庄弟子与运粮队官兵战斗尤为激烈,当时就有七八名弟子殒命,只是浓烟弥漫之后,混乱之中,其余几个弟子到底是生是死,还是不得而知。”说到这里,又向其他人问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有师兄弟之后被敌人所杀的?”

众弟子闻言俱都摇头,其中一名弟子说道:“我们在浓烟之中什么都看不清,自然不知道其他师兄弟的生死,但我们都极为小心,绝没有伤到自己人。或许他们由谷口出去了,也说不定呢?”

独孤一方断然道:“绝无此种可能,北有大火,南有人墙,他们那几个人既然没有高强的轻功,难道还突然肋生双翼,飞了出去不成?”

白千劫道:“独孤庄主不必如此担心,兴许他们还在谷中,依然好好活着,只是我们都没有发现而已呢?”

独孤一方叹道:“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去哪里了,我们这么多人,分作不同的方向,来回找了两遍,都没有发现。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慕青莲冷笑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看润州城下死伤无数,他人死得,你的弟子就死不得么?”

独孤一方知道慕青莲平时说话都是这么冷冰冰的,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虽然这话听着让人极不舒服,但这会儿也没心思与她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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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5章、铸成大错

韩英女虽然知道这龙吟谷恐怖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却既不爱听,加之本来犯了大错之下,早已六神无主,这时候听了这样的怪鸟的鸣声,更加焦躁不安。而这些官兵又不断向她身旁涌来,她犯了错误之后,刚开始还对这些人尽量避开,然而后来见实在是避无可避,索性又挥剑乱杀起来。

所幸的是,这个时候,白千劫等人已经想到了办法,已经将谷中混乱中的弟子聚拢起来,要不然指不定还会错杀几名神剑山庄的弟子呢?

梅傲霜本来就离韩英女较近,只是韩英女胡乱向前冲杀,故而一时之间没有找到韩英女,她素知韩英女的性格,在这种情况下,凡是挡路之人,必然会死在英女的剑下,于是根据脚下尸体的密集程度,向尸体较多的方向一路寻去,果然到了韩英女的身旁,虽然看不清韩英女的身影,但英女身上的少女气息,与其他人身上的气味迥然不同。梅傲霜与英女朝夕相处,很容易便能察觉到,于是相隔丈许左右,便已知道前方那个模糊的身影,定是英女无疑了。

欣喜之下,连忙来到韩英女的身边,英女还以为又是那些讨厌的官兵向她撞来,于是察觉到身旁有人,就啥也不管,挥剑便砍。这一剑虽然来得突然,但梅傲霜将身一闪,便已轻易地避开了。英女察觉到适才那人身怀武功,轻身法极快,只道是遇到了独孤一方等高手,连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梅傲霜这个时候才出声,笑道:“用不着说对不起,是为师!”韩英女听出了师父的声音,高兴得跳了起来,连忙上前去抱住梅傲霜,哭着说道:“师父,见不到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不一会儿又用袖子抹去眼泪,笑道:“现在见到你,实在是太好啦!”

梅傲霜笑道:“我看你不是杀得挺开心的么?怎么这会儿又哭又笑的。”

韩英女道:“刚开始没有浓烟的时候,自然是不害怕,杀得极为尽兴,巴不得敌人越多越好。可是后来出现了这种情况,那些人像无头苍蝇一般,向我撞来,我刚开始还只是一味冲杀,什么都不管,后来……”英女说道这里,突然不敢往下说了。

梅傲霜对英女极为了解,通常情况下,绝不会说一半,留一半,对旁人尚且不会,对自己更加不会保留了。于是便多少也猜出了定然是有意外发生,于是急忙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呢?我发现你时,你不是杀得正起劲么?”

英女听出梅傲霜语声之中充满着质问与责备,更加不敢往下说下去,只是支支吾吾地说道:“后来……后来……”

梅傲霜见状,已猜出了九成,于是问道:“你是不是胡乱砍杀之时,杀错人了?”

英女见师父已经猜出来了,于是只好耷拉个脑袋,默然不语,梅傲霜问道:“这谷中许多人都是神剑山庄的弟子,你之前就没有想过么?这样乱杀一气,自然免不了杀害自己人,你要是收敛一点自己的任性胡为,就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只需谋求自保就可以了,凭你的武功,就算在此情况下,他人靠近你,只要你小心些,便不会受伤。犯不着这样乱杀乱砍,现在大错已经铸成,只能尽量请求独孤庄主的谅解了。”

梅傲霜问道:“你杀了神剑山庄几个人?总该心里有数吧?”

英女低声道:“五六个吧,刚开始我想就算错杀了,他们也不会发现是我杀的,但后来才想到我们华山派的剑与众不同,留下的伤痕自然也不同,独孤庄主若是看到尸体的话,会发现是死于我华山派之手。”

梅傲霜怒道:“你既已知道犯了大错,免不了被人发现,可为何要一错再错,还在胡乱砍杀,我见你之时,你连为师都差点杀了呢?”

英女道:“师父武功高强,英女就算再练二十年,也绝对伤不到师父毫发的。”

梅傲霜道:“少拍马屁,为师准备事后,让你到独孤庄主跟前负荆请罪,请求他的原谅,你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么?”

韩英女闻言,既不情愿,她是那种明知犯了大错,也绝不会向人低头的人,于是说道:“我才不会向他认错呢,他们自己武功不好,还胡乱走动,往我剑尖上撞,能怪得了我么?再者说来,我就算打不过独孤一方,也可以回到华山去,就不信他独孤一方敢率领神剑山庄的人上华山去寻仇。更何况这种情况根本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出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了。”

梅傲霜道:“你的意思是并不是你杀错了他们,而是他们自己找死么?你以为自己武功比他们强些,就了不起是么?独孤一方武功之高,连为师都要忌惮三分,他就算脾气再好,听到你这番言论,到时候不带人攻我华山才怪,就算你躲在华山不下来,凭他的本事,难道还不能潜入华山,杀我华山派的弟子么?你自己犯了大错,却要连累其他师姐师妹们,你于心何忍呢?”

韩英女闻言气道:“就算是这样,独孤一方杀我华山几个弟子,我便杀他几名弟子就是了。”

梅傲霜道:“只怕你只要下得华山,就要被独孤一方擒杀。你若是不按为师说的,去主动认错,免除我华山派与神剑山庄的干戈的话,就说明心中根本没有为师,为师也就当从来没有收过你韩英女为徒,到时候你是生是死,为师都不会过问,这样至少华山派其他弟子能安然无恙。”

韩英女道:“师父要因为这点小事,将我逐出师门么?我们华山在武林中也算是名门正派,我们为什么要怕了神剑山庄呢?就算是他们来寻仇,也不是我们华山派的对手。”

梅傲霜怒道:“这事可大可小,若是你诚恳地道歉,为师再请玉虚、重玄等老道长从旁调解,独孤一方或许会当作是一场误会,就此大事化小。若是你拒不道歉,则神剑山庄上下势必人人愤慨,到时候就算重玄道长等人出面调解,也难免两派争斗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若是你还是碍于你韩女侠的面子的话,我梅傲霜也爱莫能助了。”

梅傲霜见英女不听劝告,确实是极为气愤,最后几句话,无疑是不再将韩英女当作弟子了,英女听师父改称自己韩女侠,也不再以‘为师’自称,看来师父是决心要将自己逐出师门了,于是哭着嗓子说道:“师父,你不要英女了么?英女可是你带回华山,一手养大的,在这世上无依无靠,若是师父都不要我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旋而又说道:“其实就算我诚恳认错,独孤一方也未必会原谅我,我毕竟杀了他的弟子。他必然会想,若是误杀的话,怎会误杀这么多呢?故而我认为认错始终不是个办法,还要另想办法。不如我忍痛割爱,将这口秋水剑扔了,或是塞入一名已死官兵的手中,让独孤一方误认为是让人夺了我手中的剑,然后杀了他的弟子。这样他就不会再来找我们华山派的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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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6章、局势骤变

梅傲霜冷笑道:“你说什么孩子话,这些官兵又岂能从你手中抢去你的佩剑,你又毫发无损,他们有这等空手夺白刃的武功,又怎会被人杀死呢?更何况就算你这么做,独孤一方对通过死去弟子的尸体上的伤痕,不仅能看出是为何兵刃所杀,而且能想象出杀他弟子的人使用的招数,只要仔细辨认,就能发现是死在我华山剑法之下,到时候你又如何抵赖得了呢?”

英女闻言,急道:“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难道我们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向人低头认错,看人脸色行事么?”

梅傲霜道:“本来就是我们对不住人家,既然杀了人,就要敢作敢当,再者说来,按辈分来说,独孤一方也算你的长辈,你就算向他认错一回,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放心就是,若是独孤一方或是神剑山庄的弟子不依不饶,为师也不会坐视不理,任由他们杀你报仇的。”

英女道:“可是师父你也说了,独孤一方武功高强,再加上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华山派现在就只有我们师徒二人,到时候万一不敌,该当如何是好?其他人定然会保持中立,不会掺和我们华山派与神剑山庄的争斗的。”

梅傲霜道:“你现在知道后果严重了么?不过就算万一到了那个时候,为师也会掩护你先行离开,然后再想办法脱身。但前提是,你必须先听为师的,向独孤一方认错道歉,之后的事交给为师来处理。”

英女见再也没有办法逃避,只得点头答应,梅傲霜道:“眼下烧粮任务已经完成,我们必须赶紧撤出山谷,离开险地再说。”说着便与韩英女一起施展轻功,越过人墙,来到南边谷口。

就在这个时候,马敬臣的五千士兵也用他们的办法,踏火而过,纷纷由北边谷口进入了龙吟谷中,只听马敬臣道:“这里浓烟密布,定是敌人烧毁粮草时散发出来的。既然辨不清敌友,反正那些运粮队的官兵丢失了粮草,也是该死,你们列队进入山谷之中,无论遇到什么人,格杀勿论。”

那些士兵通过火区之后,听了马敬臣的命令,于是便队列整齐地向山谷中推进,逢人便联手攻杀,虽然所杀之人大多是胡乱跑动的运粮队官兵,但他们这五千人却没有因为浓烟而迷失方向,逐步由北向南行动。

谷中独孤一方等人也在集合之后,逐渐向南边谷口而去,他们心里打定主意,现在忠义营的大部分人都在南边谷口杀敌,只要他们从北边杀过去,便能形成南北夹击之势,这样一来,即便他们堵住谷口道路,也能杀出一条道来。

他们所想的其实也不无道理,只是他们到现在也没发现,北边谷口正涌来朝廷的援军,而且正追在他们身后,只要他们靠近身边,他们就算武功再高也抵挡不住这五千精锐之师的冲杀,加之谷口已经被堵塞住,他们这百来人的分队,顷刻间便会被朝廷军士歼灭。

幸而鄢云那边经过长时间的沟通组织,武当派弟子先行撤退之后,其他分队的头领见到情况有变,也在边打边撤,堵塞的人群不断向南边移动。

谷口堵塞的情况这才逐渐有了缓解,那些运粮队的官兵见敌人在向后退,而此刻谷中依旧极为恐怖,不断听到有惨死之人的喊声,见有了出路之后,也顾不得去攻击正在撤退的敌人,俱都向南边涌去。

而随着马敬臣的部队向前不断推进,独孤一方等人听见身后还是传来敌人惨死的叫声,刚开始他们还以为是梅傲霜师徒在杀敌,只听独孤一方道:“我们这些人都聚集在了一起,梅女侠师徒倒是巾帼不让须眉,到现在还在拼死杀敌呢?我们要不要过去招呼她们一声,让她们随我们一同离开呢?”

白千劫仔细一听,发现那些惨叫声越来越近,非常集中,从远到近,声音越来越清楚,转念一想,急忙说道:“不对,大家快些撤出谷口。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只听独孤一方道:“从来没见过白大侠如此紧张过,这次为何表现如此异常呢?”

白千劫急道:“现在来不及跟大家解释太多,李孝逸派来接收粮草的部队到了,恐怕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独孤一方一边组织弟子继续向前走,一边向白千劫问道:“白大侠我们身后的人是敌人的援军,而非梅女侠师徒呢?现在浓烟密布,大家都看不见呢。”

白千劫道:“独孤庄主你仔细听听,适才我就觉得谷中地面有些微震动,有些不同寻常,还猜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听到身后的惨叫声,由北向南,由低到高,既有规律。”

独孤一方笑道:“白大侠你是不是紧张过度了,这有何奇怪的,梅女侠师徒剑法超群,自然也在由北向南,不断冲杀,敌人应手而倒,是以才有这种规律,也很正常呀。”

白千劫急道:“独孤庄主,梅女侠师徒轻功高绝,若想撤出战阵,只需施展轻功,顷刻间便能到达南边谷口,又何须如此费劲呢?她们若是恋战,或是身陷重围,我们听到的声音,就不会是这样的了。你看现在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很显然光线暗下来了,这说明北边谷口的大火已经被人扑灭,加之地面震动,想必是朝廷的大军列队向前,向前推进时,才会这样呢。”

独孤一方闻言,恍然大悟,也急道:“若是这样的话,那该如何是好?听那些运粮队官兵的惨叫声,他们已经离我们很近了,前面谷口适才被官兵堵住了,不知道现在疏通没有呢?想不到他们这些人如此狠毒,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他们这样乱杀,岂不是连给他们运粮的官兵都杀害了么?”

白千劫道:“他们肯定是知道军粮已经被烧了,现在一心想歼灭我们这些烧粮的人,又怎会再顾及到这些人的生死,反正他们丢失了军粮也难逃朝廷律法处置,最终都是死路一条。故而宁枉勿纵,格杀勿论了。”

独孤一方道:“也不知他们究竟来了多少人,要是我们忠义营聚集起来,能否一战呢?”

白千劫道:“我们忠义营虽然大多身怀武功,但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官军的人数肯定是我们的好几倍,我们大伙儿先是与运粮队的官兵激战,现在已经疲惫不堪,若是再遇到这些装备精良,能征善战的军队的话,我们势必寡不敌众。更何况现在我们能不能与南边谷口的人合兵一处,还说不定呢?若是前路不通,我们这百十来人,定然难逃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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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7章、举手之劳

独孤一方道:“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撤出谷去吧。”说着便让弟子们加紧步伐,向南边谷口冲去。

独孤一方此时心里格外担忧,本来神剑山庄遭逢大劫之后,便只剩下五六十名弟子,要是不能突围而出的话,这些弟子也将被官军杀害,自己一手创建的神剑山庄也将随之而亡,不复存在了。

玉虚道长等人听了白千劫的话,也有些担忧,他们所担忧的自然不是自己的生死,即便官军冲过来,他们虽然能够以轻功越过人墙,但是也绝对不会坐视神剑山庄的这支分队被官军屠戮而不理睬,出于道义,也会拼死保护他们,但这样一来,最后也不免战死。

武当山已经被地狱门占据,而他们若是战死的话,则武当派群龙无首,虽说其余弟子有可能逃离此处,但是以后他们若想夺回武当山,可就难如登天了。

他们尽管各怀心事,但眼下只要有一线生机,还是想拼命争取的。他们行动迅速,不一会儿便接近了南边谷口,这里虽然还是水泄不通,但是这些运粮队的官兵也在不断向前逃生,只是堵塞之下,速度极慢。玉虚道长等人还是无法迅速撤离,只得跟在这些官兵的身后,拼命砍杀挡在前路的士兵,饶是如此,随着这些官兵一个个倒下,横尸谷口,尸体堆积之下,道路更加堵塞。

而他们身后的朝廷大军正向他们逼来,在这种情况下,唯有与他们争抢时间,拼比速度。

但是前面之人实在太慢,队伍后面的神剑山庄弟子,还是与马敬臣的大军交上了手,独孤一方见状,于是疾声喊道:“各位道长,几位大侠,你们先走,我率领弟子殿后。”

玉虚道长道:“急而相弃,独自逃生,非侠义道中人所为,我们绝对不会先行离开的。我们还是共同御敌吧。”

白千劫道:“道长们既然都决定留下来了,我们兄弟二人又怎会弃神剑山庄不顾,不如这样,我们几人殿后,能挡他们一阵是一阵,只要神剑山庄这些弟子能够突出重围,我们就算战死也值了。”独孤一方见诸位道长及黑白双侠都愿意相助他,掩护弟子撤离,心里自然高兴,于是随之向慕青莲看了一眼。

慕青莲随口道:“你看我干嘛,我既然加入这支队伍,又岂会贪生怕死,自然是留下来帮助大家撤退了。”

独孤一方道:“慕女侠能留下相助,在下自然是感激的了。”转而又对众弟子道:“现在离谷口已经不远了,你们无论怎样都要冲出去,我们留下殿后。”众弟子领命向前冲杀而去,而独孤一方则与玉虚道长等人俱都施展轻功,飞跃到队伍最后面,拼命阻挡马敬臣的大军。

这会儿他们为了让神剑山庄的弟子安全撤离,于是所用招法都是凌厉至极的杀招,那些官军虽然队列齐整,贾勇前进,但是他们这些人武功高强,也一时之间无法向前推进。唯有玉虚、重玄等道长,虽然遇到这样的情况,还是不愿过多杀戮,还是以点打穴道为主。

这样边打边撤,倒是给神剑山庄的弟子撤离争取了不少时间,随着谷口的忠义营中人不断向后撤退,运粮队的官兵逐渐奔逃出去之后,情况这才有了缓解。神剑山庄的大部分弟子这才安全撤退了出去。

鄢云见到神剑山庄的弟子俱都从谷中出来,问明情况之后,连忙让武当派的弟子去将原先系在林中的马匹牵到谷口,只等玉虚道长、独孤一方等人撤出谷口,连忙骑上快马,向来路撤离。

而就在独孤一方等人在谷中大战官军之时,这时候谷中突然刮起了大风,瞬时间将谷中的浓烟吹散,而此时也接近天明时分,天色也逐渐明亮起来,谷中的情况已经可以一览无余,独孤一方回头一看,只见身后已经空无一人,神剑山庄的弟子已经安全撤出。于是对众人说道:“我的弟子们已经安然撤出了,我们也赶紧过去与他们会合吧。”白千劫等人听了,逼退正在交手的官军,俱都施展轻功,向南边谷口奔去。

只听马敬臣大声喊道:“快追上去,别让他们跑了。”士兵们听了,于是俱都挺着矛戟,向前冲去,然而他们又岂能追得上白千劫等人,尽管拼命在后面奔跑,但白千劫等人轻功极快,瞬间便与身后的士兵拉开了很远的距离。

玉虚道长等人到了谷口之后,见鄢云等人已经将他们的马匹牵来,形势紧迫,来不及分说,俱都跃身上马,急忙向南鞭马而去,不一会儿,便奔出了几里开外,回头见到身后已无官兵追来,于是便将速度放慢下来。

马敬臣见三十万大军的军粮已被烧得一干二净,谷中横尸遍地,大部分都是运粮队的官兵,只恨他们来时将马匹留在了北边山林之中,无法追击敌人,于是便率领着兵马,气急败坏地向来路返回。尽管遇到这种情况,他作为一个常年行军,极有作战经验的将领,也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因为来时经过盱眙城附近,发现了许多部队活动,他若不趁天色还早,尽快通过盱眙防区的话,若是楚州方面的敌军有大部队行动的话,他们这五千人很有可能会被阻断去路,不能与大军会合了。

想到这里,尽管心里极想让士兵去林中骑上马之后,再追击烧毁军粮的人,但最后还是在迫不得已之下,从大局考虑,放弃继续追击,把心一横,命令麾下兵马迅速返回大军军营。

玉虚道长等人见后面没有敌军追击,放慢了步法,只听独孤一方道:“刚才多亏各位不顾危险,出手相助,我神剑山庄才得以逃过此劫,在下感激不尽。”

只听玉虚道长道:“大家同属一个阵营,又是武林同道,本就应该相互帮助,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呢?重要的是,大家都安全撤离了出来,这比什么都好。”

独孤一方道:“在各位的确是举手之劳,但对我神剑山庄来说,却是救命之德,我神剑山庄上下必然会感念于心的。”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名弟子在独孤一方身旁问道:“师父,谷中还有很多我们同门的尸体,我们要不要回去将他们妥善安葬呢?总不能让他们暴尸荒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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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8章、敢作敢当

独孤一方道:“自然要回去安葬他们的,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等官军离开龙吟谷再说。”

玉虚道长闻言,对身旁几个弟子说道:“你们几人先回去看一下,看那些官兵有没有离开龙吟谷,我们在此处等你们的消息。”两名武当弟子领命而去。

韩英女听独孤一方要回去收葬他的弟子,心里不由得有些慌乱,悄声对梅傲霜说道:“师父,怎么办?要是他们发现有些弟子是我所杀,该如何是好?”

梅傲霜道:“慌什么,到时候按为师说的做,有为师在,用不着担心。”韩英女听师父这么一说,这才稍微放松了些。

不一会儿,那两名武当弟子从龙吟谷回来,只听玉虚道长问道:“情况如何?官军还在龙吟谷么?”

其中一名弟子答道:“启禀师叔祖,我们到达龙吟谷时,谷中已经空无一人,我们不放心,以为他们还在附近,于是便向北跑出几里,也是没有见到一个人影,看来他们已经撤离了。”

玉虚道长笑道:“看来他们见粮草被烧,又追不上我们,便撤军回营了。”转而对独孤一方道:“独孤庄主,我们先在此地驻足,你们快去快回吧。若有什么突发情况,还请不要恋战,快马回来与我们会合,若是脱身不得,还请派弟子与我们联系,我们好回去支援你们。”

独孤一方道:“也罢,我让我的弟子入土为安之后,即刻回来。”说着便带着神剑山庄全体弟子,向龙吟谷中而去。

才片刻光景,便已到了龙吟谷中,只听独孤一方道:“你们将师兄弟们的尸体都抬到南边谷口的山丘之上,然后挖坑掩埋。”众弟子闻言,便分散开来,在谷中寻找同门的尸体来,虽然他们神剑山庄的服饰与其他人不同,但谷中死伤枕籍,尸体杂乱堆积,他们为了找寻自己同门的尸体,很多时候,也不得不先将其他的尸体搬开,因此颇费了些时间。

过了一会儿,神剑山庄的弟子,已将同门的尸体全都聚拢起来,独孤一方清点之下,发现这次大战,总共有二十名弟子丧身,目睹众弟子的尸体,死状极为惨烈,有几具尸体甚至被敌人的矛戟刺得肠穿肚烂,让人见了不禁作呕。

独孤一方长叹一声,道:“你们今日为国捐躯,也算是死得壮怀激烈,可歌可泣,为师以你们为荣。”随即转过头去,将手一挥,说道:“你们将师兄弟们入土为安吧。其中一些尸体搬动之时,要小心些,不要让他们的脏腑从腹中掉出来。”众弟子于是开始将这些尸体一具具地运往南边山丘之上。

然而神剑山庄的弟子之中,有几名弟子武功颇高,江湖经验也极为丰富,在搬动这些尸体之时,发现其中大多数尸体都是为刀枪矛戟所伤,显然是乱战之中寡不敌众,为敌所杀,倒是没什么异常之处。而其中几具尸体,却是一招致命,身上更无别的伤口。于是便觉得颇为蹊跷,心想,我神剑山庄的这些师兄弟,武功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连敌人一招都抵挡不住,就被人杀死吧。

看出异常,于是连忙让其他弟子暂且将这几具尸体留下,对独孤一方说道:“师父,这五名师兄弟死得有些蹊跷,与其他人的死状有些不同,还请你过来看一下。”

独孤一方闻言,连忙走过去,仔细查看了这五名弟子的尸体,脸色霎时间变得极为复杂,旋即一想,又逐渐平复下来,对其他弟子说道:“这几具尸体暂且留下,其他的尸体都葬了吧。”他顿了顿,又对身旁两名弟子说道:“你们两人去请华山派梅傲霜师徒过来一下。”众弟子听师父派人请梅傲霜师徒过来,便已猜出了这五名弟子的死因,于是俱都极为愤慨。

那两名弟子领命而去,玉虚道长见神剑山庄只有两名弟子前来,还以为独孤一方他们又遇到了敌人,连忙让众人准备,随时准备回去增援神剑山庄。那两名弟子这时候已经到了玉虚道长这边,当下也不理会旁人,直接对梅傲霜说道:“梅傲霜,我师父请你师徒二人过去一趟。”

玉虚道长等人听这两名弟子对梅傲霜说话时,非但毫无恭敬之意,而且看他们愤怒的神色,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便觉察出情况不对。

梅傲霜师徒早就料到独孤一方迟早会发现,韩英女这时候见这两名弟子出言不敬,当下也极为不悦,当下也忿然说道:“你们嚷嚷什么,这事与我师父无关,全都是我韩英女一人所为,你们有什么事冲我来,休要对我师父不敬。”

梅傲霜淡然道:“英女,这倒也没什么,既然独孤庄主请我们过去一趟,我们也不能不去。这就过去吧。”

玉虚道长问道:“出了什么事了,为什么独独请梅女侠师徒过去呢?”

那神剑山庄的弟子见玉虚道长问话,倒也恩怨分明,不敢随意迁怒他人,于是对玉虚道长说道:“各位道长,此事与你们无关,还请你们不要插手,我师父只请梅傲霜、韩英女过去。”

玉虚道长虽暂时不知道神剑山庄与华山派之间到底有何恩怨,听这名神剑山庄的弟子这么一说,更加担心,当下说道:“神剑山庄与华山派定然是有什么误会,虽然独孤庄主只是请梅女侠师徒二人过去,但贫道若是想过去了解情况,想必独孤庄主也不会不允许。”白千劫等人听玉虚道长这么一说,也同声说道:“我们也过去看看。”

玉虚道长道:“也好,那其余人就先在此等候,我们几人与梅女侠师徒一起去龙吟谷一趟。”那两名神剑山庄的弟子见各位道长及几位大侠都要过去,也不敢拒绝,于是便始终盯着梅傲霜师徒,跟在她们身后,向龙吟谷而去。

韩英女闷哼一声,道:“总盯着我们干嘛,难道还怕我们跑了不成么?”梅傲霜见这两名弟子态度如此不好,也有些不悦,但心想,换作是自己,也会这样,于是也没与他们计较,当下对韩英女说道:“英女,你少说几句,先听听独孤庄主怎么说,再决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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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9章、最强一击

说着便与玉虚道长等人一起向龙吟谷方向而去,鄢云自然也在其中,除了众头领之外,忠义营其他人则都在原地等候。

众人到了龙吟谷之后,独孤一方见玉虚道长等人也与梅傲霜师徒一起前来,于是暂时将怒火压下,对众人说道:“我独孤一方武功虽然不高,但也说得过去,无奈前些日子山庄遭到地狱门分坛的袭击,损失惨重,不少武功较高的弟子都死在那场战役之中,余下的这些人,武功虽然不济,但也不是这些官兵能在一招之内将他们杀害的。”

独孤一方续道:“这五名弟子身上除了一处剑伤之外,更无其他的伤口,很显然是死于剑术高明的人手上,而无论是这些运粮队的官兵,还是后来的军队,都不可能有这等本事。各位大侠虽然有这等功夫,但当时我们在一起,绝不可能对我的弟子下手。更何况,他们死于何门何派的剑下,在下虽然眼拙,但也可以猜到。”

韩英女听到这里,知道无法隐瞒下去,于是便傲然说道:“独孤庄主,不要再含沙射影了,你既已看出是我华山派所为,为何不直说呢?没错,这五个人,的确是死于我的剑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跟我师父没有一点关系,你要报仇的话,冲我来就好了。”

独孤一方闻言,就是泥捏的也有土性,再好的涵养也无法忍受,当下忿然说道:“请问我神剑山庄这些弟子,哪些地方得罪了你们华山派,你为何要对他们下此毒手?”

梅傲霜见双方矛盾即将激化,于是连忙让韩英女少说几句,赔笑道:“独孤庄主何必动怒,我想这只是一场误会而已,华山派与神剑山庄虽然没有什么交情,但也绝谈不上有什么仇恨,劣徒韩英女适才已经向我说过了这事,只因在浓烟之中什么都看不清,很多人向她袭来,她慌乱之下,这才出手自卫,误伤了独孤庄主几位弟子,事后她也极为后悔。但不管怎样,弟子犯此大错,都是做师父的不对,还请独孤庄主谅解才是。”

独孤一方知道梅傲霜一向孤傲,这次肯代弟子向自己道歉,也足见诚意,于是怒气稍解,然而其他弟子见韩英女杀了人,还如此嚣张,心中怒气难忍,只听其中一个弟子冷冷的道:“误会?难道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就算了么?即便是在浓烟之中分不清敌友,我们神剑山庄的弟子也没有误伤到自己的同门,韩英女武功不俗,足以自保,何以连伤我神剑山庄五名弟子的性命?不知这又作何解释?”其他弟子听他这么一说俱都拔剑出鞘,围住韩英女。

梅傲霜见状,倒也放开了些,既然要武力解决,倒也简单,于是说道:“我梅傲霜半生行走江湖,从未在人前服过软,这次是我徒弟做错了事,该道的歉我已经代我徒儿道了,神剑山庄若是执意要动武的话,我华山派虽只有我师徒二人在场,倒也不会任人宰割,势必周旋到底。”

玉虚道长见再不从中调解的话,神剑山庄与华山派这场干戈,看来是免不了的了。于是连忙说道:“独孤庄主,在这件事上,原本我武当派不便插手,但贫道也想说几句公道话,华山派与神剑山庄素无恩怨,更不会无缘无故杀害你的弟子。当时庄主也在场,我们虽不知韩英女到底如何杀害这几名弟子的,但当时浓烟确实很大,在不便敌友的情况下,误伤在所难免。我们现在同属一个阵营,相助义军,又是武林同道,还请独孤庄主以大局考虑,若是两派发生争斗,相信对双方都没有什么好处的。”

白千劫也道:“要不是为了完成烧粮任务,也不至于发生此种误会,梅女侠既已致歉,玉虚道长说得极是,还请庄主以大局考虑才是。”

只听独孤一方道:“本来各位从中调解,在下也应该给各位些薄面才是,只是梅女侠虽然致歉,但杀我弟子的韩英女态度依然很强硬,看不出有丝毫的悔意,我神剑山庄此刻若是仗着人多势众,为难梅女侠师徒,这就有些仗势欺人了。既然华山派剑法高超,我的弟子俱都不是韩英女的对手,老夫也只好亲自向韩女侠你讨教几招了。”

韩英女听独孤一方这意思,自然是要亲自出手,为他的弟子报仇雪恨了,师父既然已经道过歉了,自己也不能在人前服软,于是傲然说道:“独孤庄主既然想指教几招,英女自当奉陪到底。”说着也拔出长剑来。

独孤一方本来想,只要韩英女亲自道歉,这事倒是可以大事化了,这会儿见她还不知天高地厚,居然不但不道歉,而且还敢在自己跟前拔剑,于是忿然道:“本来你是晚辈,老夫若是与你比剑的话,未免有些以大欺小之嫌,但韩女侠既然自恃华山派剑法高明,没有将我神剑山庄放在眼里,老夫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说着便手握长剑,用力一震,长剑离鞘飞出,独孤一方将手一抬,便自然将剑握在手中。

气愤之下,已将全身内力激发出来,刚开始是衣襟逐渐飞扬起来,随之周围的尘土也被他的气劲卷起,独孤一方已经打定主意,若是不能在一招之间,杀了韩英女,让她在自己手底下走上第二招,都是自己的耻辱,也是神剑山庄的耻辱,更加不能算是为这五名弟子报了大仇了。

因为他向来自诩剑法高明,一直有向以剑法高超闻名于世的华山派印证剑法之心,这次又是韩英女事先挑起事端,将神剑山庄的弟子一招杀死,自己若是不能也同样一剑杀了韩英女的话,则说明神剑山庄的剑法与华山派相比,还是远远不如,更何况在此情形之下,众位大侠面前,若是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击败韩英女的话,自己面子上也挂不住。

心中打定主意,于是便激发了毕生功力,准备对韩英女发出最凌厉的一击,他知道华山派除了剑法高超之外,轻功也是神妙,他这一剑击出,就想用内力与剑气,让韩英女避无可避,最终达到一剑制敌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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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0章、你死我亡

梅傲霜见这等情形,若是再不出手的话,英女必然抵挡不住独孤一方这一击,于是大喝一声,一跃而起,长剑出鞘,来到韩英女身边,对英女说道:“英女别怕,有为师在。”

独孤一方见梅傲霜上前来,倒是没有急于出手,只听梅傲霜道:“独孤庄主,小徒哪里是你的对手,不如让在下接你几招如何?”

独孤一方冷笑道:“素闻梅女侠剑法天下无双,我独孤一方也是使剑的,神剑山庄的剑法与你华山派的剑法,到底谁高谁低,在下心里一直存有疑问,既然梅女侠肯赐教,在下自当奉陪到底。”

玉虚道长道:“本来神剑山庄与华山派的恩怨,我武当派不应插手,相助任何一方。不过眼下华山派只有梅女侠师徒二人,而独孤庄主一方却有几十人之多……”

独孤一方听到这里,当下说道:“玉虚道长请放心就是,既然这件事必须以比武的方式解决,若是我独孤一方不敌梅女侠的话,自然不会倚仗人多势众,围攻她师徒二人的。”

梅傲霜笑道:“笑话,就算你们一拥而上那有如何?大不了拼死一战了。”

独孤一方见众弟子依然手持长剑,围住梅傲霜师徒,让人笑话自己会食言而肥,于是朝身旁弟子喝道:“你们还不退下,是让华山派看不起我们神剑山庄么?”神剑山庄众弟子闻言,也只得依命退向一旁。但依然目露凶光,狠狠盯着梅傲霜师徒,还有一些弟子在窃窃私语,似乎在相互提醒,虽然师父有言在先,但还是要见机行事,决不能让梅傲霜师徒跑了。

独孤一方道:“梅傲霜,我们二人今日比武,只因你教徒无方,纵然弟子杀害我神剑山庄五名弟子,本来你已经致歉,玉虚道长等人也从中调解,我独孤一方理当不再追究,但你的弟子韩英女实在冥顽不化,毫无悔意……”

梅傲霜道:“独孤一方,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的弟子如何,我自会管教,不需你来评论。你这么说,意思不就是今日比武,并非切磋剑法,而是不判生死,誓不罢休咯?”

独孤一方重哼一声,说道:“没错,正是如此!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随即对身旁弟子道:“为师与梅女侠比武,若不幸为梅女侠所杀,你们切不可再去华山派寻仇,这里诸位道长、各位大侠都是明证。”

梅傲霜听他这么说,更加放得开了,于是笑道:“独孤庄主这么一说,言外之意无非是想说,我若死在你的剑下,也是为你神剑山庄的弟子偿命,让我华山派没理由再寻你神剑山庄报仇而已。何不痛快地说明白呢,倘若我梅傲霜不敌你独孤一方,我这里也向各位保证,我华山派绝不会再找神剑山庄的麻烦。”

玉虚道长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梅女侠与独孤庄主都这么说了,那贫道就为你们双方作这个中证。但贫道还是希望二位点到为止,不要伤了和气。”

只听独孤一方道:“梅傲霜,既然大家话说到这份上了,那就动手吧。在下报仇心切,只好得罪了!”说着长剑中宫直进,挟着强烈的劲风,向梅傲霜欺身袭来。

梅傲霜却依旧站着不动,只将长剑一震,铮的一声清响,已将全身内力与右手长剑连为一体,英女见独孤一方来势汹汹,越来越近,见师父梅傲霜还是站在原地,不由得有些担心,于是急忙喊道:“师父,当心!”

独孤一方身法极快,已经迫临梅傲霜身前几尺的距离,长剑剑尖直指心口而来,梅傲霜见状,依然不闪不避,众人都为之捏了一把冷汗,独孤一方这个时候却有些犹豫了,心想,难道梅傲霜是想以一死来化解华山派与神剑山庄之间的恩怨么?要是她不还手,我一剑将她杀了,世人又如何看我?势必说我独孤一方小肚鸡肠,而梅傲霜则落得大仁大义的清名。旋即又想,以梅傲霜的个性,又怎会如此?她定是有什么诡计,让我上当,我切不可大意。

念头一闪而过,手中长剑直击之势却依旧不变,而就在独孤一方这一刹那犹豫之际,梅傲霜也想好了应对之招,本来见独孤一方如此厉害的攻势,只想先以守住门户,挡过他的攻势,再图进取。因为两大高手过招,先出手的一方,自然是占了优势,若是仓促之下与之对攻,则更加被动,于是刚开始也只是做好防守准备,并未有制敌良策。

但梅傲霜见独孤一方进攻之际,有些犹豫,剑气有些停滞,不能连贯,心想此时正是反击的好机会,这也只是一转念的时间。然而就在这一刹那的时间差里,攻守双方形势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只见独孤一方凌厉的剑气如狂龙一般袭来,梅傲霜以退为进,将足尖一点,向后退了几步,于此同时手中长剑在半空之中虚划一个弧形,剑气形成一道气障,独孤一方确实始终姿势不变,长剑向前直递,这一招去势未尽,或是未逢对方出招格挡之前,看来是不会有后招变式的了。

虽然这一招直捣黄龙,是许多门派剑法中最常见的一招,但不同的人施展出来,却有不同的效果,因为正是这样平平无奇的一招,最能衍生出极其丰富复杂的后招变式,神剑山庄的剑法,梅傲霜虽然不太了解,但是也不敢轻敌。还是守好门户,做好随时反击的准备。

梅傲霜的剑气也格外强烈,独孤一方的虽然仍是前进之势,但很显然每前进一步,都感到对方剑气刺体的疼痛,故而格外艰难,梅傲霜也始终与独孤一方保持一定的距离,因为她的感受也同样如此。

尽管双方兵刃未交,暂时还看不出谁胜谁败,但双方这种架势,很显然是做好了生死相拼的准备了。

梅傲霜见独孤一方来势汹汹,一味后退防守的话,虽然对方伤不到自己,但不久便会处于下风,然而此时若是闪避的话,则更加被动,独孤一方的后招攻势依旧会层出不穷,于是趁独孤一方还未变招之时,突然将身一仰,让独孤一方的长剑从自己面门上端递送过去,然后长剑由下方横削过来,直取独孤一方手腕而来。这一招来得极快,独孤一方本来只需撤剑回防,便可化解这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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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1章、死缠烂打

然而,独孤一方一击落空,见对方这一剑削来,又不肯撤剑回防,护住手腕,因为这样一来,则在这一招上,落了下风,处于守势,他知道梅傲霜的华山剑法进攻起来如狂风骤雨一般,自己若是时时争取主动,尚可一战,若是被动防守,则胜负难料了。

于是拼着手腕不要,于是将长剑如巨斧一般急速斩下,梅傲霜早料到独孤一方会采取这种极端的手段来争取主动,若是双方都不变招的话,结果自然是独孤一方手腕被切下,而梅傲霜则很有可能被一剑劈头盖脸斩下,性命不保。

这原本是一刹那间的事,梅傲霜既料到了独孤一方这一招,于是适才这一招只是虚招,目的只是为了引独孤一方强行变招,于是将剑身一旋,横握剑柄,同时闪身避过,独孤一方这一招虽然猛烈,但过于笨拙,是临时不得已之下的强行做法,并非他剑法的变招之一,故而被梅傲霜轻松避过,他那一剑斩落之后,砍在梅傲霜的剑身之上,双剑相碰,火花四溅。

而梅傲霜早在这时候避开身躯,化解了独孤一方这一招之后,然后便长剑指空,腾空而起,一招惊鸿冲霄,兔起鹃落,在半空中一个旋身,人剑合一,长剑直指独孤一方头顶百会穴而去,这一剑若是击中,只怕还不贯顶而入,独孤一方恐怕会登时殒命。

独孤一方见梅傲霜突然没了踪影,只感觉头顶上方有一道很强的气劲冲击下来,暗道一声:“不好!”便想向一旁侧身避让,然而梅傲霜哪里肯让他有退让的余地,于是连忙使出游龙剑法中的“龙游九天”的后招变式,抖动剑尖,形成罗盘大的一圈剑花,觑准时机,随时向独孤一方退让的方向下击。

她轻功高强,虽在下落之势,却可通过双足与身躯的灵动,随时在空中改变方向,一般人则无法做到。独孤一方这时候依然不甘处于被动局面,仍然想反败为胜,改变落于下风的局势。

知道梅傲霜若是直击而下,自己只得避让,而她改变策略抖动剑花,固然可以居高临下,控制住自己避让的方向,但与此同时她的剑气也较为凌乱,所形成的压力也会减少,于是这时候因为不愿被动,故而只有冒险求胜,于是也不再避让,将长剑对准梅傲霜剑花中央,同时腾空跃起,心想,若是对方不变招的话,大不了同归于尽,自己固然免不了被她剑花绞死,而自己这拼死一剑,直冲上去,也同样会杀掉梅傲霜。

梅傲霜自然没想到独孤一方会如此拼命,本来以为已经稳操胜券,没想到竟然逼得独孤一方行此下策,她自然不想与独孤一方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于是只得暂时避过锋芒,在半空中使了个鹞子翻身的解数,飘然落向一旁。独孤一方的奋力一击,没有奏效,也取得了满意的持平局面,也顺势斜剑向下,从半空中降落下来。

众人见这两大剑术高手以性命相搏,竟是这样的惊心动魄,无不看得瞠目结舌。但谁也看得出来,独孤一方两次以极端的方式才得以化险为夷,虽然扳平局面,但这种打法有失一代宗师的风范。梅傲霜则游刃有余,处处相让,相比之下,还是独孤一方略逊一筹。

但众人也看得出,独孤一方既然与梅傲霜动起手来,就极想争胜,即便这种打法令人不齿,但他也事先声明过,这场比武是为弟子报仇,不判生死,誓不罢休,故而什么手段都使得。韩英女见师父并不想与独孤一方拼命,而独孤一方却宁可同归于尽,也要与师父周旋到底。长久下去,师父定然讨不到好处。

于是便在一旁笑道:“独孤庄主,你也算是一代宗师了,怎么打起架来,像是泼皮无赖一样?我师父明明让着你,你却还好意思这样死缠烂打,即便最后胜了,日后传出去,你的老脸往哪搁呀?”

韩英女这一番话,像一把利剑一般刺中独孤一方的心窝,让独孤一方听了,简直比死还难受,不由得大怒道:“小丫头片子,你给我闭嘴!你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臭嘴!”说着便连续几招快攻,逼退梅傲霜,剑锋一转,向韩英女攻来。

一边向韩英女欺身而来,一边回头对梅傲霜说道:“你的徒弟太多嘴了,我先教训她一下再说。”

梅傲霜知道独孤一方现在已经气急败坏,若是让他靠近韩英女,英女只怕抵挡不住他几招,就会被他所杀,于是连忙使用快身法,移形换影,闪到独孤一方身前,挡住他的去路,笑道:“小徒向来心直口快,独孤庄主不要介意。若是独孤庄主想教训她的话,还是将我这做师父的先打发了再说吧。”

独孤一方怒喝道:“难道我独孤一方还怕了你不成?今日我非要为我的弟子报仇不可,梅傲霜,你放马过来吧!”说着剑锋指向梅傲霜,凌厉的剑法如狂风骤雨般向梅傲霜攻来。

然而他此时已经动怒,剑法虽然凌厉,攻势虽然猛烈,但攻防之间却不够细腻,漏洞也逐渐显露出来,梅傲霜则以惊鸿步法与游龙剑法相配合,攻防有度,轻松化解了独孤一方这一番攻势的每招每式,然而抓住独孤一方剑法上的漏洞,发起反攻,同时在发动攻势之时,所用的剑招变式也是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朦胧不清,避免独孤一方采取极端手段化解掉。

几十个回合之后,独孤一方已经完全处于守势,梅傲霜见独孤一方此时已经处于下风,招法极为凌乱,知道独孤一方这时已经失去理智,不会放过任何反败为胜的机会,于是故意卖个破绽,将身一闪,避过独孤一方横削的一剑。

独孤一方见状,果然趁机以快身法欺身向前,迎面一剑刺来,梅傲霜此时本来可以迅速闪身攻击,直刺独孤一方肋下,然而她并没有这么做,避过独孤一方这直刺一剑之后,以剑柄点打独孤一方手腕处的穴道,独孤一方手腕被击,顿觉一阵酸麻,长剑脱手。

本来若是平时与人比武,长剑既已被对方打落,自当停手认输,然而此时他已气急败坏,长剑脱手之后,双掌连环,欺身向梅傲霜攻来。梅傲霜只知独孤一方以剑法见长,却没想到掌法也如此高强,虽然自己手持长剑,却也没有因此轻敌。见独孤一方掌风强烈,又是这般不要命的打法,若是被他击中一掌,虽不致死,也势必会受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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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2章、霹雳掌

韩英女见独孤一方明明已经输了,还这么死缠烂打,于是又在一旁高声大笑道:“我说独孤庄主,你神剑山庄以剑创派,剑法闻名天下,如今连手中的长剑的都被我师父打掉了,你还如此纠缠不清,难道你认为凭一双肉掌就能赢得我师父手中长剑么?适才若非我师父手下留情,你此刻焉有命在?”

韩英女这番话虽然刻薄,却也是实情,只要稍有武功之人,都能看出来,梅傲霜适才打落独孤一方手中长剑之时,确实能够选择直接将独孤一方杀死,或许梅傲霜只是为了化解双方的仇恨,并不想取独孤一方的性命,故而这才没有下狠手。

然而,梅傲霜心里虽这么想,而独孤一方在众人面前输给梅傲霜,非但是面子上挂不住,而且此刻若是报不了仇,今后就更加困难了,心想梅傲霜虽然剑法出神入化,但掌法却未必精通,故而这才以掌法对阵梅傲霜的剑法,希望能够通过近身搏斗,挽回些颜面。他自然也知道梅傲霜适才对自己手下留情,故而只希望能够将她打败,这时候也没有想非要杀死梅傲霜不可。

但这会儿听到韩英女又在一旁嘲笑自己,其余人虽没有这么做,心里肯定也认为这臭丫头说得对,然而此刻若是停手,则等于在众人面前认输,还是报不了仇。

然而,也做不到对韩英女的话充耳不闻,丝毫不受影响,相反更加恼怒,于是掌风更加凌厉,向梅傲霜快速袭去。同时口中说道:“众人只知我神剑山庄以剑法见长,却很少人知道我独孤一方其实掌法也略知一二,这套霹雳掌,是我早年所学,很久没有施展了,梅女侠若是能在我这套霹雳掌掌法招数使完之前,仍然毫发不损的话……”

韩英女听到这里,急忙问道:“若是你伤不到我师父,那又如何?”

独孤一方怒道:“若是我独孤一方在剑法与掌法上一无是处,我既报不了仇,又有何面目再苟合于世?”说着便不再理会韩英女,攻势更加迅猛,雄浑的掌力也越来越强起来。

梅傲霜与独孤一方交手之后,发现独孤一方剑法上的造诣确实很高,若不是一时大意,加之愤怒之下,剑法有些凌乱,换作平时,绝不至于在百招之内,就被自己打落长剑。这会儿见独孤一方的掌法极为凌厉,一掌强过一掌,确实名副其实,如一声响胜一声的霹雳一般,打得虎虎生风。

自己虽能以长剑随时保持与独孤一方的距离,不让他欺身搏斗,但精于掌法的独孤一方手中少了长剑之后,在身法闪动趋避之间更加灵活,配合这套雄浑有力的霹雳掌,确实是无懈可击,尽管自己屡次寻到机会,想要趁机进攻,但都被独孤一方避了过去。

梅傲霜见独孤一方攻势强烈,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他掌法的明显破绽,于是只得见招拆招,先守住门户,避免被独孤一方的霹雳掌击中。心想,独孤一方旨在争胜,是以每一招都使尽了全力,就算是他的掌法再如何行云流水,无懈可击,内力再如何高强,这种打法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等他内力消耗过多之时,攻势自然会缓下来,到时候再一举将他击败不迟。

饶是如此,想将独孤一方再次击败,又谈何容易?独孤一方已经打定主意,适才因为疏忽大意,长剑才被打落,若是不能以霹雳掌打败梅傲霜的话,否则实在不知如何下台才好?故而抱着孤注一掷的想法,每一掌打出,都是使尽毕生功力,梅傲霜若能在这套掌法打完之前,不被击倒,则自己也无可奈何,胜负成败,这会儿就不仅仅是五名弟子的仇怨了,还关乎自己在江湖的名声与地位。

而在两人激烈的比武之时,韩英女却仍在一旁时不时地出言扰乱独孤一方的心智,神剑山庄的弟子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虽然独孤一方事先严令众弟子不可助战,但也实在无法容忍韩英女这么肆意冷言冷语干扰独孤一方,于是许多人也不再顾虑什么,将韩英女团团围住,意思很明显,只要韩英女敢再多说一句,就要群起攻之。

韩英女除了对独孤一方有些忌惮之外,对这些神剑山庄的弟子倒是丝毫不惧,于是笑道:“怎么,你们也要学你师父不守规矩了?这也难怪,有其师必有其徒嘛!”

众弟子闻言,俱都忿然拔出长剑,环绕韩英女转动,如同是一群饿狼环绕着猎物一般,跃跃欲试,只听其中一名弟子厉声喝道:“伶牙俐齿的臭丫头,你给我闭嘴!不然的话……”

韩英女笑道:“你说我伶牙俐齿,难道你笨嘴笨舌不成?我要是还要说,你能奈我何?不然怎样?你们别拿着剑在我身边绕来绕去,转得我头都晕了,有本事就尽管来杀我报仇,没本事的话,赶快退开!”

只听那名带头说话的弟子道:“各位师弟,是他们华山派先不守规矩,就别怪我们对她们不客气了,既然韩英女说我们没本事杀她,我们若是再不出手,岂不是让人小瞧了我们神剑山庄么?”说着一跃而起,一剑向韩英女头顶劈来。

其他弟子见状,也从周围一齐向韩英女攻来,玉虚道长等人见状,知道这要是发展下去,且不论目前胜负如何,将来神剑山庄与华山派的恩怨势必永远无法化解,两派之间必然争斗起来,目前华山派只有梅傲霜师徒二人,定然不敌神剑山庄,但以后华山掌门谷青霜定会为梅傲霜师徒报仇,神剑山庄不敌的话,又会呼朋引类,找来帮手助拳,若是地狱门等邪派从中作梗的话,更加有可能引发武林正道之间的大规模仇杀,永无止息,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不禁担忧起来,而白千劫等人虽然没想得这么深远,却也知道韩英女下手极为狠辣,不比梅傲霜,她若是与这些神剑山庄的弟子交手,必然不会顾及两派之间的友好关系能否维持。虽然看似神剑山庄弟子人多势众,一拥而上能够杀掉韩英女,但也势必有许多弟子会死在韩英女的剑下,这是他们不愿看到的。

只听白千劫对黑百变说道:“老二,趁他们双方尚无伤亡,不如我们二人出手,将他们分开如何?武当派玉虚道长等人有言在先,不便插手,但我们不属于任何门派,是江湖逍遥侠客,正适合做这个和事老呢?”

黑百变笑道:“老大,我们虽然适合出手,但现在他们这么多人围攻韩英女一人,我们该怎么将他们分开呢?更何况,神剑山庄的弟子已经恼羞成怒,就算我们将他们暂时分开,又难保他们不会再次一拥而上啊?到时候我们夹在中间,该如何是好呢?弄不好还会得罪神剑山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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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3章、巅峰对决

白千劫笑道:“老二,要将他们分开而不得罪任何一方,其实并不难,只要我们用棋子打在他们长剑之上,自然伤不到他们。剩下的事,就不用我们来管了,我想玉虚道长等人必然会上前劝说的。”

黑百变笑道:“还是老大聪明,韩英女的剑法太快,我们无法用棋子打中她的剑,但要打中其余人的剑,却是不难。”说着便与白千劫一起,快速闪身到他们战阵两侧,手中铁棋子,不断弹出,果然是例无虚发,只听叮咚叮咚连响,神剑山庄弟子手中长剑被黑白双侠的棋子弹中之后,虎口震痛,纷纷脱手。

韩英女见状,还想趁机反攻他们,于是手持长剑,一跃而起,向其中一名弟子袭去,突然臂弯处一阵酸麻,长剑脱手飞出,斜插在地上,韩英女见事出意外,也来不及看清打她手臂的是何人,连忙在半空中一个旋身,顺势落地。

转头一看,原来是黑百变,于是怒道:“黑大侠,我与你素无过节,你为何用棋子打伤我的手臂?”

黑百变嘿然一笑,道:“韩姑娘,对不住了,我原本想打落你手中长剑的,但你剑法太快,我连发了两颗黑子,也没有打中,不得已之下,这才打你臂弯穴道,应该无大碍吧?”

黑百变出手之时虽然没有使用内力,但韩英女穴道被打中,右手也觉得酸软无力,不得已之下,只好用左手取回地上插着的秋水剑,向黑百变瞪了一眼,说道:“若我使剑如他们神剑山庄那样慢吞吞的,被你打中的话,我华山剑法有何可取之处呢?放心吧,这点小伤还要不了我的命。”

这话无疑是说给那些神剑山庄的弟子听的,那些弟子虽然听韩英女语带讥讽,但无奈长剑脱手,一时也无法再去对付韩英女。

只听适才那名弟子对白千劫道:“白大侠,在下乃家师座下第六弟子吴长风,敢问黑白双侠,你们事先已经承诺过,保持中立,不插手我神剑山庄与华山派的恩怨,现在为何出手阻止我们报仇?虽然我们未受伤,但你们这么做,无疑是相助了华山派,难道连你们也要与我神剑山庄为难不成?”

白千劫笑道:“吴少侠不要误会,我兄弟二人并没有想与你神剑山庄作对的意思,也并非偏向华山派,相助韩英女。而是不想你们双方矛盾扩大,有所伤亡而已。”

吴长风闻言,却不知好歹地道:“白大侠莫非是想说我神剑山庄的剑法不如华山派么?你说的不错,单打独斗,我并不是她韩英女的对手,但并不代表我神剑山庄的剑法不如华山派,若不是两位出手的话,我们现在早将韩英女杀了,我几位师弟的大仇也可以报了。”

白千劫见吴长风这么不可理喻,也不想与他再多说半句,于是只是微笑着点点头,与黑百变一起回到玉虚道长等人身旁。本来若是平时,黑百变见晚辈对他黑白双侠不敬,也定然不能忍受,但现在情况特殊,弄不好会扯上没必要的麻烦,于是也只好缄口不语,没有再出言辩驳。

玉虚道长见黑白双侠出手止戈,让双方停手,而眼下神剑山庄的弟子却心有不服,于是连忙说道:“吴贤侄不要误会,我想黑白双侠出手调解,也并非恶意。更无心偏袒任何一方,给自己惹上麻烦,只是不愿见到事态扩大而已。你们两派之间本来就素无仇怨,梅女侠与令师也曾联手对敌,算得上是至交好友,这次只因一些误会,不得已才相互切磋一下武功。神剑山庄的剑法与华山派的剑法,各擅胜场,平分秋色,都是贫道极为佩服的。事情究竟怎么解决,且等独孤庄主与梅女侠二人比试完再说,希望各位给贫道些薄面,暂时不要急于报仇,再为难韩英女,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吴长风知道玉虚道长德高望重,连自己的师父对他也是极为恭敬,既然出面调解,加之师父也说过,不可围攻,以多取胜,于是说道:“既然道长说话了,晚辈自应唯命是从,但这韩英女实在可恶,总是在一旁胡说八道,扰乱我师父的心神,我们实在无法忍受。”

韩英女笑道:“不喜欢我说话,你们可以让你师父捂住耳朵不听呀!别到时候输了比武,还找其他的理由。”

玉虚道长闻言,也有些不悦,愠道:“韩英女,你少说几句,你少不更事,惹了祸让你师父为难,现在还不知如何处理呢?你若希望华山派与你师父,以后少些麻烦的话,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韩英女见玉虚道长训斥自己,虽有些不高兴,但细想一下,道长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无论这场比武谁输谁赢,自己闯下的大祸,还是会让师父极为为难,这会儿再说这样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让双方的仇怨越结越深,于是也知趣的退在一旁,默然不语,关注着独孤一方与师父的比武。

而与此同时,独孤一方与梅傲霜的比武也到了最紧张,最激烈,最惊心动魄的时刻。只见独孤一方的霹雳掌,掌掌如刀如斧,连连挥到梅傲霜身前,梅傲霜虽此时已完全被独孤一方的掌影所笼罩,一退再退,避开了前一招,却躲不过下一掌,始终被独孤一方紧紧缠住,尽管身法极快,暂时没有受伤,但危险迭现,只要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伤在独孤一方的掌下。

因为梅傲霜只想求和,根本无心与独孤一方争斗,而独孤一方已在剑法上败给了梅傲霜,这一场绝对不能再败,于是一意争胜,频频使出绝招狠招,此时见梅傲霜已呈败象,于是心态也有些改变,原本适才梅傲霜手下留情,自己还不想伤她性命,现在见胜利在望,心中杀机又起,极其想掌毙梅傲霜,为死去的弟子报仇雪恨。

梅傲霜见独孤一方掌掌击向自己的要害,攻防之中,见独孤一方目露凶光,很明显是想杀了自己为弟子报仇,于是出于自保,也不再顾念两派之谊。将游龙剑法的灵动,在攻防之间,施展地淋漓尽致,只见剑光霍霍,掌影纷纷,双方身法又异常之快,倏来倏往,围观之人,现在也很难看清他们的每招每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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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4章、三招魔剑

独孤一方与梅傲霜打斗之间,移形换影,身形变化极快,瞬息之间,也不知拆了多少招。梅傲霜固然将游龙剑法施展地淋漓尽致,独孤一方的霹雳掌更是变化无穷,与梅傲霜始终相持不下。

霎时间,只听独孤一方大喝一声,步法突然加速,双掌连环,向梅傲霜攻去,梅傲霜没想到独孤一方还有这么一手,眼看着独孤一方霹雳掌招数就要穷尽,若是防住他最后这一招,按理说,他应该兑现事先的承诺,不再纠缠。

没想到在这最后时刻,独孤一方欺身向前,以最平常的霹雳掌起手式,攻出两掌,却有这么大威力,梅傲霜一时不备,只见他前掌向自己的面门攻来,后掌也蓄势待发,心想若是让他击中自己面门,只怕不立即毙命么?

仓促之下,闪避已经来不及了,不得已之下,只得硬生生挺剑向前,向独孤一方前掌掌心刺去,梅傲霜知道这一剑太过明显,独孤一方只要将前掌微微移动,便可避过,自己化解他前掌攻势的同时,双方都不会受伤,战斗还将持续。

然而,独孤一方这时功力已经消耗过半,这次奋力一击,若是不能得手,则再也没有余力与梅傲霜抗衡下去。更何况自己有言在先,若是不能在霹雳掌招数使完之前,击败梅傲霜,则应该主动认输,因为剑法上已经输了一筹,掌法又不能奈何梅傲霜,还有何颜面再纠缠下去呢?

在这种心态的驱使之下,眼看着梅傲霜一剑向自己左掌掌心袭来,若是在平时,他定然会避让,此刻他抱着两败俱伤的心理,非但不避让,反而向前急递而去,梅傲霜大惊之下,再想缩手变招已然不及,长剑剑尖已然刺入独孤一方的掌心,贯掌而过。

独孤一方见计谋得售,嘴角泛起一丝阴恻恻的笑意,同时右掌迅速发出,向梅傲霜左肩袭去,独孤一方通过这种方式,让梅傲霜避无可避,谋得了与她近身搏斗的机会,终于在霹雳掌招数穷尽之前的最后一掌,击中了梅傲霜。

他这一掌凝聚了毕生功力,虽然没有击中梅傲霜的要害部位,梅傲霜中掌之后,只觉一股灼热的气息自肩头肩井穴袭向丹田,脏腑如沸汤一般气息翻涌,突然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随手用袖角拂去唇边的血渍,连忙原地盘膝趺坐,运息调元起来。

韩英女见师父受伤吐血,急忙哭喊着跑了过去:“师父,师父,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呀?”

梅傲霜脸色苍白如纸,表情极是难受,一时之间无法回答韩英女的问话。韩英女知道师父的内伤肯定很重,于是冲着独孤一方怒喝道:“卑鄙小人,你明明已经输了,为什么还用这种无耻的手段来伤我师父?你要报仇,只管冲我来就好了,我师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会杀光你神剑山庄的弟子!你等着瞧好了!”

独孤一方左掌被梅傲霜一剑刺穿,也兀自流血不止,右掌虽然打中梅傲霜,但打出这一掌之后,用力过猛,与梅傲霜的内力冲击之下,也一时使不上劲来,故而只得任由韩英女在一旁喝骂,不能上前教训于她。

梅傲霜内力也是格外高强,虽然接了独孤一方奋力一击的一招霹雳掌,坐下调息片刻之后,点了肩井穴旁边几处穴道,便已将内伤暂时压制住,杵着长剑,站了起来。见韩英女还在向独孤一方喝骂质问,连忙说道:“英女,不要再说了。为师没事!”

旋而慢慢向前走去,强行高声说道:“独孤庄主掌法高明,华山梅傲霜自愧不如!”只说出这么几句话,内伤又有所牵动,为了不让他人看出来,有强行将体内翻滚的气息镇压下去。虽然认输,但却也只是称掌法上不如独孤一方,却没有提及剑法,不损华山威名。其实虽然受了独孤一方奋力一击的一掌,但独孤一方也受了伤,总体来说,应该算作是平手,但梅傲霜与人交手,从未在招数上输过半招,尤其是剑法上,就算是平手,对心高气傲的梅傲霜来说也是败了。

梅傲霜也知道,若是独孤一方想趁她受伤继续进攻,取自己的性命,也没那么容易,因为到了危急关头,她还有从来没有使用过的三招剑法。

这三招剑法是她师父燕如嫦当初与剑魔归长龄战斗之时所创,当时燕如嫦与归长龄大战三日三夜,兀自不分胜负,归长龄内力修为极高,而燕如嫦则内力耗尽,眼看着再相持下去,肯定会吃亏,于是便想出三招巧妙的绝招,最终将归长龄杀死。

因为这三招剑法太过毒辣,近乎魔道中人的武功,是被逼无奈之下才想出来的,到了晚年之后,燕如嫦由剑悟道,便弃而不用,并且一直劝梅傲霜收敛其风火之性,精修华山道家内功,最终领悟到游龙剑法的最高境界,然而梅傲霜性子过于火烈,始终无法像谷青霜一样,栖心古道,虽有悟性,内功却不够精纯。

思来想去,为了保护梅傲霜,以防她与内功高强之人比拼之时,为敌所伤,于是还是将这三招剑法,传授给她。并且谆谆告诫她,这三招剑法并非游龙剑法的任何一招,也不是正派武功,而是由剑魔归长龄的魔剑所悟,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使用,平时也不可过多习练,以免由魔剑入魔,今后也不准传授给弟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燕如嫦传给梅傲霜这三招魔剑之后,便溘然长逝了。但燕如嫦越是这么说,梅傲霜越是想知道这三招剑法究竟有何不同之处,于是便经常背地里练习,但每次练这三招剑法之时,都会引起全身血脉贲张,丹田气息翻涌不止,但梅傲霜极为倔强,越是这样难练,就越加强行练习,结果每次都因为练剑而受内伤,后来想通过华山道家内功调息,也始终留下隐患。自与茹圭璧诀别之后,她倒是潜心在华山与谷青霜一起研习道家内功有三年之久,但始终无法练到心如止水,内功虽有增长,却远不如谷青霜那般精粹了。

后来想起师父燕如嫦的临终之语,这才没有继续修练这三招剑法,但这三招剑法练过之后,便如同有魔力一般,在她脑海之中挥之不去。虽然常年不练,却依旧记忆犹新。她也遵循师父的告诫,没有再将这三招剑法交给韩英女。

直到被独孤一方一掌击伤之后,这才想起了这三招剑法,打定主意,只要独孤一方得势不饶人,咄咄相逼,定让他死在这三招魔剑之下,然后保护英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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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5章、结下梁子

虽然她从未与人对敌之时使用过这三招魔剑,但她坚信先师临终之言,这三招剑法自己练习之时又如此艰难,其中的奥秘与力量一定是成正比的。先师既然能够在内力即将耗尽之际,以这三招剑法战胜不可一世的剑魔归长龄,自己同样能够凭借这三招剑法杀掉独孤一方,故而她受伤之后,依然从容镇定,丝毫也没有恐惧惊慌。

自然,独孤一方也并非剑魔归长龄,好歹也是一代宗师,既然已经掌伤梅傲霜,挽回了颜面,也没有趁人之危。

这会儿,听梅傲霜自称掌法不如自己,也兀自有些得意,杀徒之仇,夺剑之恨,也随着这场胜利,冲淡了许多。

独孤一方道:“梅女侠在剑法上的确高明,若不是手下留情,现在又何至为我霹雳掌所伤,我们各胜一场,算是平手。梅女侠好好养伤就是,伤好之后,若是还想与在下较量,在下到时自当奉陪到底。”

梅傲霜道:“看来独孤庄主还是要为弟子报仇了?”

独孤一方见韩英女始终敌视自己,而且适才还趁自己与梅傲霜打斗之际,不断出言讥讽谩骂,心中兀自余愠未消,随口答道:“令徒杀我神剑山庄五名弟子,这等大仇,怎能不报?你的弟子的命,我的弟子的命就不是命么?”

梅傲霜淡然道:“此话倒是说得过去,不过我徒儿韩英女只不过是错手误杀令徒,你要想要杀英女报仇,就必须先杀了我梅傲霜。否则,我势必会与你周旋到底的。”

独孤一方忿然道:“既然梅女侠决定护短到底,看来我们两派之间,今日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不过我绝不会趁人之危,以多欺寡,在此谷中取你师徒性命的。出了这龙吟谷,咱们走着瞧。”

梅傲霜笑道:“就算你现在想取我二人性命,也没那么容易,要不试试看?”说着提剑在手,向前走了几步。

独孤一方只当梅傲霜这时候只是逞强而已,其实已经不堪再战,而自己经过这几句话时间的调息,内力已经逐渐恢复,虽然左掌受伤,但还是不影响与人打斗。于是笑道:“我说过不会趁人之危,这会儿又怎会再出手,你的伤势好了之后,我自会去找你师徒报仇的。现在倒也用不着这么着急。”

独孤一方心里兀自得意,梅傲霜却在心里暗笑独孤一方盲目自信,既然他不愿再斗,就让他自己得意去吧,自己也不想再主动挑战。毕竟伤势未愈,虽然不惧独孤一方,却恐怕对方使诈,自己受伤的情况下,无法确保韩英女的安全。

想到此节,见独孤一方自鸣得意的神色,也只是微微笑了笑,不再与他争论。玉虚道长见他们双方暂时罢手,于是笑道:“两位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这两场比武,虽各有胜败,旗鼓相当,却不失为一场武学盛宴,让我们大饱眼福,也让我极为惊佩。我看两位不如就此罢手言和,两位下次就算再次论剑,我看结果也会是平局收场。毕竟这次是一场误会而已,独孤庄主权当这五名弟子是为国立功而死,不再寻仇。梅女侠也应该表示一下,让韩英女亲自向独孤庄主致歉,我想独孤庄主也并非不讲道理的人,定然不会再来找华山派寻仇的。”

韩英女闻言,不等梅傲霜答话,便抢着说道:“这独孤一方丝毫不讲道理,明明刚才比剑就已经输了,若不是我师父手下留情,他早就被杀死了。后来还打伤我师父,我杀他弟子是误杀,他打伤我师父就是存心的,看他那副得意的神气,我就讨厌,还让我给他道歉,却是休想。他独孤一方要来寻仇,尽管放马过来就是,我们华山派也不是怕事的。”

独孤一方听玉虚道长从中调解,梅傲霜又早就致歉了,而且适才对自己手下留情,算是自己欠梅傲霜一条性命,加之自己已经将梅傲霜打伤,原想只要这时梅傲霜听玉虚道长之言,让韩英女诚恳道歉,便可答应不再寻仇。没想到韩英女却在这时候,还说出这样的话,于是忿然说道:“既然华山派弟子不怕事,杀了人还理直气壮,我神剑山庄虽是小门小派,可也不能任人欺侮,杀徒之仇,无论谁来说和,也不能不报。”

华山女侠梅傲霜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梅傲霜纵然想罢手言和,也是不成的了。那独孤庄主要寻仇的话,尽管来就是了,我梅傲霜随时随地恭候大驾。”

玉虚道长见双方关系已然闹僵,再也没有从中斡旋的余地,于是也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希望缓和一下当前局面,随口说道:“我们在谷中这么久,不知南边的情况如何?他们可能已经等急了,我们还是赶紧过去与他们会合吧?”

独孤一方也没再与梅傲霜争斗下去,于是将手一挥,对身旁弟子说道:“仇家既然找到了,为他们报仇是迟早的事,你们先让这五名弟子入土为安吧。”身旁弟子,领命将这五名被韩英女误杀的弟子,也抬到南边山丘之上安葬。

就在这时,龙吟谷北边谷口,突然传来一阵阵健马嘶鸣之声,玉虚道长惊道:“难道那些官兵去而复返,要来追击我们么?大家赶紧撤离吧,凭我们这些人可不是朝廷大军的对手。”

鄢云道:“道长无需惊慌,听马鸣之声,只有几十骑而已,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个个都武功高强,谅他们也不能将我们怎么样?兴许是他们派回来的探子呢?”

玉虚道长道:“我们任务已经完成,与他们再斗已无意义,只是徒增杀戮而已。我们还是避一避吧,这也并不折损各位大侠的威风。”说着便率先跃上马背,兜转马头,准备离开龙吟谷。

其他人见玉虚道长不愿与来人计较,于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俱都跃马准备离开。而就在这时,来骑已经出现在谷口,马上之人一边大声喊叫,一边鞭马赶来,只是健马长鸣,众人听不清来人喊些什么。

重玄道长目光如炬,不经意间回头一看,认出马上之人穿着似乎是武当派的装束,于是笑道:“玉虚师弟稍等片刻,来人可能是我们武当的弟子呢?”众人闻言,俱都回顾来人,此时已然看清,确实是武当弟子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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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6章、无形助力

玉虚道长笑道:“看来是玉麟、宏道他们得知我们在龙吟谷,于是前来与我们会合了。”话未说完,褚玉麟等人已经到了跟前,连忙下马,向玉虚道长等人行礼道:“弟子褚玉麟、宗宏道率武当弟子参见师父,及各位师伯师叔。”

玉虚道长笑道:“在外面不比在武当山,不用多礼,你们起来吧。”待得褚玉麟等人站起身来,随即问道:“你们不是受命去打探李孝逸大军的行程的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褚玉麟道:“我们早在三日前便已到达楚州,得知官军已经在楚州北边三十里处扎营后,便每日以飞鸽与身在润州的魏思温军师报告情况,然而一直也没见魏军师回复。我们也没有即刻返回润州,于是留下继续留意官军军情,前日夜间,我们在李孝逸的营帐外,偷听李孝逸与几位将领的谈话,发现他们屡次提到一个叫龙吟谷的地方。

第二天早间,就见官军有几千人马向南进发,我想他们定是出发前往龙吟谷,于是就暗中通知盱眙城的将领,让他们派兵拦截这支运粮队,但他们考虑到守军太少,不敢出兵拦截,于是便派多支小股部队,来回奔走于楚州各郡县之间,希望楚州各县共同出兵,围剿这支人马。然而这支去龙吟谷的官军,却不惜多走几十里的路程,绕过盱眙城,由山道小径向龙吟谷进发,我们一时也不知龙吟谷在何处,只得一路尾随他们而来。我们人手太少,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于是只得远远跟在他们后面,不想他们到了林间,又弃马而行,山林中到处是他们的人,我们为了隐蔽行藏,也不敢靠近。

那时已经月悬中天,正是夜半时分,那时只见前方火光冲天,官军无法进谷,只得砍伐树木灭火,然后踏火而过,我们不知这龙吟谷中是什么情况,为了不另生枝节,陷我们自己于险地,于是决定等情况明朗之后,再行进谷,一探究竟。谷中乱成一团,又有浓烟笼罩,我们虽料到谷中定是我们忠义营中人与官军作战,但苦于入谷处被官军堵住,我们也无法进入谷中相助,就算勉强进谷,也起不了多少作用,于是便等浓烟散去之后,官军离开了,我们才决定进入谷中,心想,你们应该离开不久,只要我们快马加鞭,也能赶上。”

宗宏道道:“未曾想到官军离开之后,谷中还有人马活动,于是我们几个便先过来看看情况,其他武当弟子都在北边谷口附近呢。”说着吩咐身旁两名弟子回到北边谷口让其他武当弟子过来。

玉虚道长笑道:“原来如此,这样看来,若非你们通知盱眙城的守城义军,派出部队阻断了他们来龙吟谷的道路,让他们不得不绕道而行,兴许早就到了龙吟谷中,那么我们烧粮的任务就无法完成了呢。”

褚玉麟道:“弟子们只是帮了点小忙而已,怎敢居功?能完成烧粮任务,都是大家的功劳呢。”说着向南边谷口张望了一下,说道:“怎么来烧粮的,就只有各位大侠及神剑山庄的朋友么?其他人哪去了呢?”

玉虚道长道:“靠我们几个人哪里能行,其他人马都在南边几里处的山道转角等候我们呢。我们之所以返回谷中,是因为神剑山庄与华山派梅女侠师徒发生了些误会而已。”

褚玉麟问道:“华山派与神剑山庄不是向来友好么?这次又同心协力相助义军,到底发生了什么误会呢?”随即向独孤一方与梅傲霜二人看了一眼,说道:“独孤庄主与梅女侠都是当世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怎么同时身负重伤呢?莫非……”

玉虚道长道:“既然你已经猜到了,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吧,现在不是谈论此事的时候。”这会儿,在北边谷口处的武当弟子已经俱都来到龙吟谷中。玉虚道长见状,连忙说道:“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还是尽早去与其他人会合吧。”众人闻言,于是在玉虚道长的带领下,一齐纵马向南边奔去。

不一会儿,便已与忠义营其他人会合在一起,只听白千劫道:“玉虚道长,不知我们接下来是在率领众人回到润州,还是去扬州等候军师他们班师呢?”

玉虚道长道:“我们是奉命来烧毁军粮的,既然任务已经完成,就应该及时回去将情况报知魏军师,怎可私自在扬州逗留,延误军师获取重要军情呢?”

宗宏道闻言,急忙道:“我们带出来的信鸽还有几只,师叔要是想及时将这一喜讯报知身在润州的魏军师的话,不如用信鸽比较快呢。此处离润州还有几日路程,扬州却旦夕之间可以赶到,不如我们先回到扬州,等候军师的指示,然后决定去留,不知师叔意下如何呢?”

玉虚道长笑道:“既然这样,那就依你所言,我们即刻以飞鸽传书告知魏军师这件事。然后回扬州去等候魏军师的指示。”鄢云闻言,马上从行囊中取出纸笔,写了一纸信笺,塞入鸽筒之中,在鸽腿上绑好,然后将信鸽向空中一抛,鸽子扑哧扑哧几下翅膀,鸣叫几声,便向东南方飞去。

玉虚道长问道:“信鸽由此处飞到润州刺史府,需要多长时间呢?”

褚玉麟道:“事先我们问过魏军师了,只要不是下雨天,应该只需要半天时间,就能到润州了。”

玉虚道长道:“既是如此,那你们日前已经用信鸽传信给魏军师,魏军师为何没有回复呢?我看这种方式还是有些不靠谱,有没有将信送到还不一定呢?”

鄢云道:“道长你就放心吧,信鸽定能将军情送到的,鸿雁传书自古有之,这些信鸽都是润州军用的信鸽,肯定能将军情送到魏军师手上的。至于魏军师为何迟迟不回复,可能是因为徐敬业将军又不听魏军师的意见,不肯班师,是以这才迟迟杳无回音。又或许是魏军师忙于军事,一时之间忘记回信了呢。”

玉虚道长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去扬州等候两天再说,这些天来忠义营的侠士们奔波劳累,也是时候歇息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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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7章、负荆请罪

说话之间,便率领众人一起向南边行去,转过前方一个山坳,便折道向扬州方向快速奔去。他们顺利完成任务之后,更无闲事挂心头,心情格外畅爽,加之怒马狂鞭,当日太阳还未下山,便已到达了扬州匡复府。

马敬臣率领着五千人马,失意怏怏地回到军营之中,让士兵将自己绑缚起来,向李孝逸的营帐走去。李孝逸听说马敬臣的人马已然回营,兴高采烈般出来迎接,见到回来的士兵俱都耷拉个脑袋,便已猜出了个大半,当时还不敢确定,直到见到马敬臣自缚而来,脸色霎时之间变得极为不悦,连忙问道:“马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军粮呢?运回来多少?”

马敬臣见了李孝逸,连忙跪下道:“我们去晚了,军粮已尽数被叛军所烧毁,末将自知犯了死罪,不求将军原谅,将军要杀要斩,末将绝无怨言。”

李孝逸怒喝道:“你当我不敢杀你么?丢失军粮,便是犯了军法,不斩不足以正军法,也无法向三军交代。来人啊,将马敬臣拖下去斩了!”

连忙有两个刀斧手领命来到马敬臣跟前,准备将马敬臣押赴刑场。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喊叫声:“将军刀下留情。”李孝逸回头一看,不是监军魏元忠是谁。

魏元忠几个箭步赶上前来,挥手让刀斧手退下,李孝逸点点头,两名刀斧手这才放开马敬臣,退向一旁。只听魏元忠道:“马敬臣将军未及时赶到龙吟谷,将军粮运回,且听他将缘由说清楚,如果确实是马将军失职,再斩不迟,若是其他原因,则不妨让马将军戴罪立功。”

李孝逸闻言,对马敬臣道:“你说,究竟是何原因?”

马敬臣道:“既然魏监军与李将军开恩,容许末将将事情缘由道出,那末将就如实以告吧。就在我的人马出发不久,便在盱眙城附近发现来来回回有许多人马走动,去龙吟谷的路被这些叛军阻断,我为了不耽误接收军粮的任务,于是便率领部下绕行几十里山路,到达龙吟谷时便晚了几个时辰,那时军粮已经被烧毁,谷中混乱不堪,我们的马匹又俱都在山林之中,无法追击烧毁粮草的叛军,所以不仅军粮没有运回,而且连烧毁粮草的叛军也没有抓到一个。”

不等李孝逸问话,魏元忠急忙问道:“你可知道那些烧毁粮草的人是楚州哪方面的人马?他们有多少人?带兵之人叫什么名字?”

马敬臣道:“我们在谷中与他们交手之时,已是夜半时分,谷中漆黑一片,加之谷中浓烟密布,我们即便打着火把也看不清对方,是以末将并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但肯定不是楚州的人马,据与他们交过手的士兵说,他们的武功极为高强,兵器也并非军队中所用的兵器,可能是像上次一样,是与叛军勾结的江湖乱匪呢。”

李孝逸闻言,怒喝道:“胡说八道,怎么可能又在江南地区遇到他们呢?难道他们是阴魂不散的鬼怪不成?”

魏元忠道:“将军息怒,我看马将军所说的倒是实情,这绝对不是偶然,我早就听说徐敬业在扬州起兵之时,有许多江湖人物依附于他,这些人都是身怀绝技的江湖好汉,只因受了徐敬业的蛊惑,这才不远千里前去扬州相助他。我们派出去的暗探也没有查探出楚州有兵马向龙吟谷方向靠拢的消息。扬州方面也不可能得知我们运粮队的情况,就算有些情报,叛军的主心骨都在润州,也无人组织人马前往龙吟谷将军粮成功烧毁。我想这些人是一路从润州跟随运粮队到达龙吟谷的。看来他们是早就发现了运粮队的行踪,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李孝逸断然否决道:“这绝不可能,监军不是说这计划万无一失么?连那些运粮队的官兵也不知道最终会将粮食运往龙吟谷中,徐敬业又怎会提前知晓这一消息呢?难道他们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成么?”

魏元忠道:“未卜先知是绝对不可能的事。看来我们还是大意了,低估了叛军的能力,尤其是这些江湖人物,看来叛军之中人才确实不少啊。我的计划这么周密,龙吟谷之地又如此隐秘,每支运粮队的运粮路线,都是绝对保密的,没有几个人会提前知道。也不可能泄密,只是我没想到这些运粮队的官兵如此大意,竟不知道有人一路跟踪他们。”

李孝逸道:“即便如此,他们可以跟踪运粮队到达龙吟谷,但也不可能提前到达龙吟谷设伏呀。据马将军适才所说,龙吟谷烧粮是有人提前埋伏好的。难道我们之中有内奸不成?提前将运粮计划告知了叛军?”

魏元忠闻言,怫然而怒,说道:“李将军这是什么意思,运粮计划只有魏某与太后知道,难道你怀疑是魏某通敌不成?还是你连太后也敢怀疑?”

李孝逸急忙解释道:“监军不要误会,我怎会怀疑到魏监军与太后头上呢?我是说我们派出去的专使,会不会通敌呢?”

魏元忠道:“这些专使都是绝对效忠朝廷之人,但若是跟踪运粮队的叛军擒住了他们,威逼利诱之下,他们也未必会保守秘密。”

李孝逸道:“按照监军的推测,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是润州方面已经发现了一些运粮队的官兵向北边运粮,然后便起了疑心,派遣这些江湖人士一路尾随而来,这些江湖人士既然没有被官兵发现,自然会注意官兵的一举一动,知道他们每到一个地方,就会与人接头,决定下一站的运粮地点,然后便擒获这些专使,得知了龙吟谷便是我们与所有运粮队的接头之地。于是便在龙吟谷设伏烧粮,至于阻断马将军接头部队的人,这些人既然与叛军串通一气,定然会与楚州方面的守军联系,于是便阻断了马将军的道路。”

魏元忠道:“李将军所料大抵与我的想法一致,只是我认为阻断马将军道路的楚州叛军,倒不是有意为之,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这个时间,我们是临时决定将龙吟谷作为我们的接头地点,他们一路尾随而来,定然不会再去楚州各县通知叛军阻截马将军的接头部队,他们也不会知道马将军何时会从军粮出发?是以在这件事上绝对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里,要不然这些江湖人物也太可怕了。我们以后有什么军事行动,岂不是每次都要落人彀中么?”

李孝逸听魏元忠这么一说,当下让身旁士兵将马敬臣身上绑缚的绳索松开,对马敬臣说道:“既然监军都这么说了,派遣任何将领前去龙吟谷都是同样的结果,丢失军粮,你虽有罪,但罪不至死,故而允许你戴罪立功,以观后效。”随即向魏元忠问道:“魏监军,不知龙吟谷中被叛军烧毁的军粮,是朝廷征集的全部军粮,还是其中一部分呢?”

魏元忠叹道:“实不相瞒,我们未曾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情况,满以为这计划万无一失,并未做两手准备,故而朝廷以赋税做保所征集的军粮,已经在昨日尽数运到龙吟谷中,被叛军烧得一干二净了。”

李孝逸闻言,急道:“眼下我大军军粮不足三日之用,没有粮草,休说平定叛乱了,就是三军哗变,我们也不知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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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8章、草木皆兵

魏元忠道:“将军不要着急,我们之前不是商量过么?一旦出现突发情况,我们便先拿下都梁山,再图进取。现在为了不让众将士哗变,也唯有立即向都梁山进军了。”

李孝逸道:“适才马将军不是说了么?目前去都梁山的路径有叛军活动,我们现在进军都梁山不是很容易让敌人发现我们的意图么?”

魏元忠笑道:“三十万大军只要开拔,无论如何也不能避免为人发现,现在叛军主力在润州,我们此时哪怕进攻楚州各县,他们也难以抵挡,又何必怕他们发现呢。”

李孝逸道:“此时进攻楚州各县,恐怕我们军粮有限,难以在短时间内攻下呢?”

魏元忠道:“的确如此,但楚州各县的叛军或许尚不知晓,饶是如此,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不能急于进攻楚州,先攻下都梁山,立稳脚跟,补充军粮,方为上策。”

李孝逸道:“那就依监军所言,我立即命令三军,昼夜兼程向都梁山进发。”说着便与马敬臣、李知十等将领一起,向中军大营走去。

来到中军大营,李孝逸振臂高声喧说道:“将士们,你们立功报国的时刻到了!只要一举攻下都梁山,肉管饱,酒管够,你们想是不想?”众将士闻言,喜不自胜,齐声答道:“想!”

李孝逸道:“既然想喝酒吃肉,就给我在一天之内赶到都梁山脚下,迅速攻下都梁山!”说着与马敬臣、李知十等将领一起,跃身上马,将手向前方一挥:“三军出发!直取都梁山!”说着纵马向都梁山方向奔去,马敬臣等人也率领各自的队伍,紧随其后。魏元忠则负责督运粮草、器械,大军本来就无时不在准备着攻城战,故而这会儿行动起来才如此雷厉风行。

李孝逸与马敬臣等人并辔而行,对众将领道:“你们说我们这次攻打都梁山,要多久才能拿下呢?”

马敬臣道:“将军誓师,我军士气大振,都梁山不过千余守军,我大军兵锋所至,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依末将看来,只要前军到达都梁山,不需一个时辰便能攻下都梁山了。”

李孝逸笑道:“你适才不是说盱眙方向有许多叛军活动么?怎见得如此顺利呢?”

马敬臣笑道:“依末将看来,那些叛军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末将昨日只有五千兵马,而且又有接收粮草的重任在身,是以才被迫避其锋芒,不愿节外生枝。现在将军亲自率领三十万大军,经过盱眙,那些叛军若是敢来,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罢了。攻取小小的都梁山,根本不在话下。是以末将断定,不需要两日,便能攻下都梁山了。”

这时候,魏元忠已经将粮草队与辎重队的事宜交由其他将领负责,驱马赶上前来,听了马敬臣之言,不禁说道:“马将军说的不错,魏某敢断言,他们绝不敢靠近我大军,将军能征善战,若是急于想攻下都梁山的话,可带领几千骑兵,先行赶到山脚下,围而不攻,等我们大军赶到,一起进攻。”

尽管魏元忠这么说,李孝逸还是有些担心,于是笑道:“既然都梁山已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又何必如此心急,本将军还是与大军一起向都梁山进发吧。”魏元忠知道李孝逸担忧骑兵先行,又有可能会遇到叛军的埋伏,是以不敢带领骑兵先行,虽然看出他的心思,也没有挑明,只是淡然笑道:“怎样都行,反正徐敬业的大军还在润州,不仅都梁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只要叛军主力一日没有班师返旆,楚州、扬州各县都将被我们一口一口吞掉。”

李孝逸笑道:“但愿如监军所言吧。”说着便扬鞭抽了马臀一鞭,健马长嘶一声,放蹄向前奔去。

残月等人自润州城破之日起,便向云月宫返回,这会儿也已经到了蛇闹山脚下。只听残月道:“我们离山这么久,也不知云月宫怎样了,飞虎寨玄阴教那伙人,有没有攻山?”

晓风笑道:“我们的金蛇阵如此厉害,没有灵蛇草的药水,就连我们自己都无法过去,他们也是血肉之躯,难道不怕金蛇的袭击,还能长翅膀飞过去不成?”

残月始终有些隐忧,闻言说道:“虽然我们又金蛇阵阻敌,但玄阴教中颇有几个武功高强的老头儿,他们掌力强劲,轻功高强,金蛇阵根本挡不住他们呢。要是他们从中捣鬼,就算其他人无法过去,但他们可以进出云月宫,我始终放心不下呢。”

花雨道:“残月姐的担忧不无道理,但凭他们几人,武功再高强,也敌不过我云月宫中数千人马,都难敌、铁罗汉等人个个骁勇善战,就算他们强攻云月宫,也势必无法得逞。”

柳絮笑道:“我们已然回来了,要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些什么事,上山去问铁罗汉等人不久知道了么?干嘛糊里糊涂的在此胡乱猜想呢?”

残月道:“说的也是,看来我最近是有些杞人忧天了,要是云月宫有事,山下也不会如此风平浪静了。那好,我们即刻就上山瞧瞧。”随即对风波恶道:“风寨主,你先上去通知我们的岗哨,让他们与山上联系,让都难敌等人用灵蛇草药水将金蛇引开。”

“我这就去!”风波恶领命,鞭马向山上赶去,残月等人则在山道上边走边聊。风波恶很快便到了山腰处,金蛇阵下方,冲两边山崖上喊道:“都给我滚出来,不用看了,是老子回来了。”

山崖上的岗哨听到下面有人喊叫,还以为是玄阴教的人又来攻山了,于是俱都探头出来观望,见是风波恶,于是高兴地喊道:“风寨主,怎么是你呀?我们还以为是敌人又来了呢?残月宫主她们没有一起回来么?”

风波恶喝道:“格老子的,废什么话,残月宫主等人都在山下呢!快去通知秃子与都兄弟,让他们赶紧将金蛇引开啊。”

那些岗哨闻言,连忙有人吹起号角,通知山上的人,都难敌、铁罗汉等人自从厉魄等人上次攻山之后,已经是草木皆兵,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极为紧张。这会儿,听山腰处号角之声甚是急促,还以为那些人又想出了什么办法,前来攻山,于是连忙集合队伍,手持兵刃向山崖处急匆匆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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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9章、天性要强

都难敌等人急急忙忙赶到山崖两旁,见到风波恶骑在马上,向着山崖上大吼大叫,铁罗汉高声笑道:“原来是风大当家回来了,都老弟,快点将毒蛇引开啊!没看见是自己人么?”

都难敌闻言急忙去掏药水瓶子,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于是急道:“他娘的,关键时候,残月宫主交给我的药水瓶子却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铁罗汉急道:“你他娘的,好好找找,丢三落四的糊涂虫,残月宫主怎会将这么宝贵的东西,交给你保管?”

都难敌急得将身上衣襟全扯开,只听叮咚一声响,一个锦瓶从身上掉下来,落在山崖上的一块山石上,打得粉碎。铁罗汉叫道:“这下好了,唯一的一瓶药水也被你打碎了。”

铁罗汉故意高声喊叫出来,让风波恶听到,风波恶闻言,破口骂道:“该死的混蛋,残月宫主她们还在后面呢,现在不止我回不去,连她们也过不了金蛇阵了。都难敌,你他娘的,给我等着,看我上去之后怎么收拾你。”

都难敌道:“这能怪老子么?这么小的瓶子塞在身上,一时之间也不容易找到,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残月宫主她们应该还有灵蛇草药水,大当家你不如就等她们一起上来吧。”

风波恶道:“这还用你说,残月宫主就是让我先来通知你们,你们在山上引开毒蛇要容易许多,残月宫主她们要在金蛇阵下方引开毒蛇,要费事不少呢。”

说话之间,残月等人也已经陆续到了金蛇阵下方,见风波恶还在此大吼大叫,于是问道:“风寨主,都难敌他们既已到了悬崖边上,你怎么不让他们用药水将蛇引开,放你过去呢?”

风波恶忿然道:“残月宫主,都难敌这个王八蛋适才将那药水瓶子掉到山崖下面去了。你们身上还有没有药水呢?”

残月笑道:“灵蛇草药水我交由柳絮保管的,应该还有几瓶,不过必须要道金蛇阵下方,才有可能完全将金蛇引开呢。我们在此地,就算有药水也万难办到。”

风波恶急道:“那怎么办?有没有其他的办法上山呢?”本来上蛇闹山还有一条密道,但是风波恶等人却不知道,残月为了以防人多口杂,当下也没有讲出来。

于是说道:“风寨主别急,我来想办法。之前那些玄阴教的老头儿,能施展轻功,从悬崖上飞跃上去,难道我们就不能么?”

风波恶闻言嗫嚅道:“这……这……这怎么能行,悬崖这么高,这么危险,残月宫主你若有办法上去,我自是佩服的,不过在下却是办不到呢。”

残月笑道:“我也没有这么高强的轻功,不过事在人为,我倒想试试看。”说着对晓风、花雨道:“你们敢不敢与我一起从悬崖上飞跃上去呢?”

没等花雨回答,晓风率尔说道:“有什么不敢的,残月姐既然有办法上去,我自然相信,就算再危险,也敢试试,大不了摔下去而已。”

残月笑道:“放心吧,摔不着你。”说着向山崖中间那块凸出的山石一指,笑道:“看到那块石头没有?我们施展轻功,向那块石头的方向飞去,然后发出钢索短剑,缠绕在那山石上,顺势一拉,我们就可以踩着那山石飞跃到崖顶了,你平时胆子不是挺大的么?现在敢不敢试试呢?”

晓风毅然点点头,花雨却在心里打鼓,有些担忧,急忙对残月耳语道:“残月姐,要不……”残月连忙摇头道:“不可,那密道若是让众人都知道了,没两天准会泄露给敌人知道。我们好不容易有了云月宫这么个栖身之地,要是被敌人知道了密道的所在,云月宫定然守不住。云月宫一丢,其他地方的山寨更加不是久留之地,我们恐怕又要亡命天涯了。”

花雨闻言,也只得点点头,说道:“那残月姐,你自己小心点,万一不行的话,想办法撤下来,千万不要逞强呀。”

残月笑道:“你就放心吧,我们轻功差不多,我若是能上去的话,你们也能上去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万一不行,可以在山壁上借力,顺势下来,大不了多试几次罢了。”

说着便施展轻功,一跃数十丈,左边峭壁上飞去,身姿如燕,轻盈地在空中虚踏几步,然后只见银光一闪,钢索短剑如一条银蛇般从袖管中窜出,直向山壁中央处那块突出的山石飞去。

残月目光如炬,虽在飞行之中,身悬半空,也看得格外清楚,钢索短剑飞出之时,正好擦着山石边上而过,叮咚一声响,短剑击打在山石后面的峭壁之上,反弹回来,钢索正好缠绕在那块尖石之上。

众人见状,俱都惊喜不已,残月见已经成功缠住山石,于是用力一拉,纵身一跃,足尖在山石上一点,身子便向上急速跃起,将近到了崖顶之时,又发出钢索短剑,缠绕在山崖旁边碗口大的松树上,便已借力到了崖顶。

晓风笑道:“残月姐果然聪明,这样的话,我也可以上去了。”花雨道:“你就不用再这样上去啦,残月姐既已到了上面,自然会用灵蛇草药水将金蛇引开的。”本来灵蛇草药水,俱都在柳絮身上,而就在残月想飞上崖顶之前,柳絮已经取出一瓶药水,交给残月。

晓风道:“我不管,残月姐能行,我也一定可以的。你胆小的话,就等残月姐将毒蛇引开之后,再与众人一起过去吧。反正我要用残月姐的办法,飞上去让大伙儿瞧瞧。之前那个风波恶与我比武,你们不是说他与我打了个平手么?现在他认怂了,我若能飞跃上去,看他服输不服输?”

晓风天性要强,本来上次为风波恶伤了手臂,伤痛才刚刚痊愈,现在实在不宜用力,然而她见风波恶说他自己上不去。现在见残月用钢索短剑,配合灵巧的轻功步伐,顿挫之间,便轻易到了崖顶,故而自然想用同样的办法上去,以后便能在风波恶面前吹牛。

于是再也顾不上伤痛,纵身一跃,以残月的办法,如法炮制,果然不一会儿便到了崖顶。然而在拉扯山石之时,手臂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汩汩流下,但还是咬牙坚持下来,最终成功到了崖顶。到了崖顶之上,居高临下,对风波恶笑道:“风波恶,上次我们未分出胜负,你说有机会再比试比试,现在我从崖壁上来了,你能否上得来呢?”

风波恶上次是为晓风伤了都难敌之事耿耿于怀,故而才与晓风大打出手,现在误会既除,心中再无芥蒂,也不再想与晓风争斗,于是笑道:“在下适才已经说过,凭我的轻功飞不到崖顶上去,我看就不用再试了,晓风姑娘既能上得去,这一场比试,你便是赢了。在轻功修为上,风波恶自愧不如啊!”

晓风闻言,毫不谦虚地道:“算你识相。要是你自不量力,敢到崖壁上试试的话,八成会摔得粉身碎骨呢。”

残月笑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若不是有钢索短剑,加之山崖上恰好有块山石可以借力,你也上不来呢。风寨主只不过不想与你一般见识而已。”

晓风不悦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他上不来,就是他武功不行,就算我现在将钢索短剑解下来,扔给他,他用这个能上来么?”说着就要去解下套在手臂上的钢索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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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0章、叙话前因

残月笑道:“你这是狡辩,这风波恶没练过钢索短剑的功夫,自然不能用同样的办法上来。但这也并不能说明,他轻功不如我们呀。”

晓风还待辩驳,残月道:“行了,别说这么多了,让我看看你手臂怎么样了?”晓风笑道:“没事,就是伤口裂开了,流了点血,敷点药过两天就好了。”说着取出金疮药倒在手臂上,然后撕下一块衣袍,缠在手臂之上。

残月道:“那我们赶紧用灵蛇草药水引开毒蛇,然后让风波恶、花雨他们上山吧。”说着便从山崖上下去,将药水洒在金蛇阵上方,一直延伸到附近的悬崖边上,金蛇闻到灵蛇草药水浓烈的气味,于是纷纷从蛇洞中钻出来,一路游走到悬崖边上,过了一会儿,残月见后续再无金蛇,便让风波恶等人快速通过蛇阵,一同回到云月宫中。

云月宫中众头领见宫主回来,于是连忙赶来演武堂,残月见众人俱都到了演武堂中,于是问道:“我们不在山上这段时间,可发生了什么事么?”

都难敌道:“残月宫主,你不知道,你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云月宫可危险了。要不是我们众人齐心协力,打退了敌人的进攻,云月宫只怕早就被敌人攻破了呢。”

残月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金蛇阵在,飞虎寨里的玄阴教中人,怎敢贸然上山呢?你将我不在宫中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讲给我听听。”

都难敌道:“残月宫主,你们离开没多久,我们就发现有不少暗哨无故失踪,后来我们才知道,玄阴教有七个老头儿,武功高强,经常以轻功飞上崖顶,来到云月宫打探消息,那些暗哨八成是被他们擒杀了。他们也从暗哨口中得知你们不在山上,于是就想出了一个可以强行通过蛇阵的办法。”

晓风闻言,极为惊奇,连忙问道:“快说,是什么办法?金蛇阵这么厉害,连我们自己少了灵蛇草药水,都没法通过,他们究竟用什么办法才能避免毒蛇的袭击呢?”

都难敌道:“他们有了上次攻山的经验,认为金蛇怕火,于是……”

晓风笑道:“金蛇遇火只会暂时躲入蛇洞之中,他们不是早就尝过苦头了么?怎么还用火攻呢?”

都难敌道:“请容我说完,他们正因为吃过苦头,所以才想出了这个办法。刚开始他们也不确定他们的办法,是否能够奏效,于是那七个老头儿就先行尝试了一番,利用金蛇阵上有许多枯枝败叶,来到金蛇阵上方,将那些枝叶点燃,大火烧起之后,金蛇自然躲入了蛇洞之中,这些老头就从金蛇阵下方,冒着大火,慢慢向前行走……”

晓风闻言,又哈哈大笑起来:“金蛇是躲入了蛇洞没错,可是你说他们武功再怎么高强,也不能在大火中慢慢行走呀?难道这大火是他们放的,还认主不成?就烧不到他们身上么?”

都难敌笑道:“水火无情,怎会认主呢?我们刚开始也奇怪,他们难道不怕引火自焚么?后来我们才发现,他们之所以不怕大火,能在火中慢慢行走,是因为他们事先早就在山下将全身浸湿,蒙着头套,这样一来,那些枝叶燃烧起来的火苗虽大,但火势不强,他们又在向前走动,是以一时之间烧不到他们身上。”

晓风笑道:“即便如此,他们这些人武功如此高强,为什么会在大火中慢慢行走,而不用快身法或者轻功越过火区呢?”

残月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们几人武功高强,其他的弟子却未必有这么好的武功了。我猜他们不用轻功与快身法通过,是为了尝试一下,将自己当做武功平常的弟子,能否在大火熄灭,金蛇出没之前通过金蛇大阵,如果成功的话,下一次他们来攻山之时,不仅他们,玄阴教任何人都可以用这个办法通过蛇阵了。”旋而向都难敌问道:“我猜他们应该就是这样想的吧。”

都难敌笑道:“残月宫主果然料事如神,所猜所想,就像是亲眼见到了一般。没错,他们慢慢走过火区,等到大火灭掉之后,就离开了。”

晓风急忙说道:“你们就让他们这么慢慢走过去,没有从上面射杀他们么?你们可太笨了,这时候正是将他们杀掉的好时机呢?”

残月笑道:“他们既能在金蛇阵来去自如,即便再多的弓箭手也是伤不到他们的,他们若是见有人阻击,只要抽身离开就行了,弓箭手奈何他们不得的。都难敌他们没有轻举妄动,是正确的选择。”

晓风摇头道:“还是不对,他们既已一把火将金蛇阵上所有的枯枝败叶都烧得一干二净,下次拿什么点火呢?没办法将火点燃,他们不是多此一举么?”

都难敌道:“刚开始我们也这么以为,要是夏天周围枝繁叶茂,固然是像你说的,没办法再次冒火通过蛇阵了,但现在是冬天,山风极大,周围都是树林,不需两天时间,枯枝败叶又会铺满整个金蛇大阵。果不其然,三天之后,等金蛇阵上重新铺满枝叶,他们便大举进攻了。铁罗汉刚开始还说有办法让他们点不燃大火……”

晓风笑道:“铁罗汉做过和尚,难道还会登坛祈雨不成么?既然枝叶重新铺满了蛇阵,那几个老头武功又如此高强,可以到达金蛇阵上方,他又怎能阻止他们再次点燃大火呢?”

铁罗汉笑道:“俺做过几年和尚不假,祈雨倒是不会,不过做过几年扫地僧,原来想可以用残月宫主留给都难敌的灵蛇草药水,在他们攻山之前,将毒蛇引开,然后将蛇阵之上的枯枝败叶一扫而空,这样他们就无法点燃大火,就算有这样强行通过蛇阵的方法,也无法施行,我们也就可以兵不血刃地将他们阻拦在蛇阵之外了。”

花雨闻言,笑道:“结果怎样?这个办法定然是行不通的了,因为适才我听风波恶说,都难敌身上唯一一瓶药水,刚刚才掉到山崖中摔碎,既然没有用掉,自然是没有用药水引开毒蛇,扫光枝叶,阻止他们放火了。即便你们成功将枝叶扫开,他们无法点火,但你们只有一瓶药水,过两天枝叶重新铺满,你们用什么引开毒蛇呢?所以即便如此,你们也不过能够延缓他们两天时间而已,两天过后,你们再也无法阻挡他们攻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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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1章、女教主

铁罗汉笑道:“花雨姑娘果然是蕙质兰心,说的一点都没错。三天之后,他们攻上山来,速度极快,我们刚收到山下的烟火信号,还没来得及准备,他们便已到达了金蛇阵之下。没等我们反应过来,那几个人已经到达了金蛇阵上方,将大火点燃了。”

晓风闻言,急忙问道:“后来怎样?他们就开始攻山了么?你们是如何将他们击退的?”

铁罗汉道:“我们见他们将大火点燃之后,玄阴教的教众就向山顶上蜂拥而来,我们便让刁大龙统领弓弩手准备放箭阻击,可是那几个人,还有一群黑衣女子,上来攻击我们的弓弩手,为他们教众通过火区争取时间。然而我们也不是吃素的,于是让事先埋伏好的刀斧手,十几人围攻他们一人,但经过他们扰乱之下,我们再也无法组织有效的攻势。”

都难敌也道:“何止是无法组织弓弩手有效阻击他们呢?那几个老头儿还好说些,那些黑衣女子却毒辣得让人后怕。”

晓风闻言,极为感兴趣,于是便笑道:“是么?她们难道比那几个老头还要厉害么?”

都难敌道:“武功方面,倒是看不出她们比那几个老头厉害多少,从她们上崖顶的方式就可以看出,那几个老头不需凭借任何物事,光靠轻功就能上来,而那些女子却是使用带钢爪的软绳才爬上来的。尽管她们武功略逊于那几个老头儿,不过她们的刀法快得异乎寻常,而且手段毒辣,不将人一刀毙命,而是先砍去弟兄们的四肢,折磨致死。我们这些人虽说个个都是不怕死的好汉,但像这样被人一刀一刀砍去四肢,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简直比死还痛苦,谁能不心生畏惧呢?”

残月凝眉道:“果然是毒辣地令人发指。我想她们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击溃你们的心理防线,这样他们才能以少胜多呢。看来我们山脚下那些敌人不简单啊。”随即向风波恶问道:“之前我听窦老怪说过,玄阴教不属于中原的任何一个邪派组织,还让你去打听过,你不是总说自己在绿林界消息灵通么?怎么样,有没有打听出玄阴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风波恶道:“启禀宫主,经过打听,才知这玄阴教原来大有来头,二十多年前,玄阴教曾在中原煊赫一时,几乎统治了大半个武林呢,后来在八大门派围攻之下,玄阴教总坛被攻破,教主阴无情带领着残余的教众逃往西域。这才换来江湖二十多年来太平无事,这些年来玄阴教杳无音信,未曾想到,今日又卷土重来,而且让我们云月宫遇到。”

残月问道:“这么说来,玄阴教卷土重来,不仅仅是攻打云月宫这么简单,而是要重振昔日的辉煌,完成一统江湖的霸业了。他们见我们云月宫易守难攻,又有现成的殿宇,故而想先拿下我们云月宫,重建玄阴教总坛了。你有没有打听到,他们教主是谁?教主座下有哪些武功高强之人呢?”

风波恶道:“我们只知玄阴教前任教主,是一个叫做阴无情的女子,现任教主是谁,叫什么名字,麾下有哪些人,都没有打听出来呢?”

残月道:“玄阴教重现中原,看来江湖上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事以后再说,都难敌,你继续说说,哪些黑衣女子与老头儿,扰乱你们之后,你们又是如何将玄阴教击退的?”

不等都难敌答话,铁罗汉抢着说道:“眼看着玄阴教教众前赴后继地向山上涌来,马上就要通过蛇阵,攻上云月宫,我灵机一动,想到只要用将火油浇在他们身上,他们就算全身湿透,也无法阻止大火烧身,于是便让弟兄们将厨房的几桶火油全都提到山崖之上,居高临下,借助风势,浇在他们身上,火上浇油,一点就着……”

晓风笑道:“这个办法太妙了,亏你想得出来,这样一来,他们岂不是都要变成烤乳猪了么?”

都难敌笑道:“没错,他们身上着火之后,被烧得活蹦乱跳,在地上打滚,他们也不想想,底下都是烧着的枝叶,就算滚在地上,也无法将火滚灭。结果他们相互践踏,死伤无数,谷中惨叫连连,然而,他们没有接到撤退命令,又不敢私自撤退,还是一个劲地向前挤撞。悬崖顶上的那些人见到蛇阵之中众弟子大火烧身,于是就纷纷抽身下去,组织弟子撤退。”

花雨笑道:“这样一来,刁大龙的弓弩队就没有任何阻碍,可以痛快击杀敌人了?他们见无法再行攻山,于是便撤回了飞虎寨么?”

都难敌笑道:“这还没完,刁大龙命令众弟兄一起向蛇阵之中放箭,那些武林高手,一边组织弟子撤退,一边挡格射下的箭矢,饶是如此,他们还是死伤无数。然而,就在这时,突然之间,大雨沛然而来,倾盆而下,他们身上的火油瞬间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他们个个如逢新生,欢欣雀跃起来。”

晓风急忙问道:“这样一来,他们不就又可以攻山了么?你们最后是怎么击退他们的呢?我想一定经过一场血战吧?但我看我们山上的人也没少多少,这是怎么回事呢?”

花雨笑道:“下雨之后,他们逃命还来不及呢?怎会还来攻山,又哪里来的血战呢?”

晓风笑道:“都难敌适才也说过了,他们这些人武功高强,还有那些黑衣女子手段毒辣,完全可以继续攻山,为啥要逃命呀?”

花雨道:“他们又不傻,下雨之后,还不逃命,难道等着被我们的金蛇儿咬死么?”

晓风闻言,恍然大悟,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大雨之后,大火虽然被雨水扑灭,但金蛇阵地面上没了大火,金蛇就会从蛇洞中窜出伤人。他们不赶紧跑的话,都被金蛇咬死了。”

都难敌笑道:“没错,他们那些教众刚开始因为雨水浇灭了大火,还以为上天保佑他们,然而那些老头儿见下了大雨,众弟子还堵塞在金蛇阵中,于是便声嘶力竭地喊叫,让他们赶紧撤退,但他们却充耳不闻,就算身边的人听到了命令,想撤退出去,却被同伴阻住去路。结果没多久,金蛇就从蛇洞中窜了出来,逢人就咬,玄阴教很多弟子被毒蛇所咬,然后这才拼命向山下撤去。但后来,那几个老头儿又回到了蛇阵之中……”

晓风好奇地问道:“他们既然退去,又回来干什么,难道想找你们报仇不成?”

都难敌笑道:“凭他们几个人,就算回来报仇,我们也无所畏惧。但他们回到蛇阵之中却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帮助那些被毒蛇咬伤,一时之间又死不了,正在地上痛苦喊叫的弟子,减轻些痛苦罢了。”

晓风笑道:“原来他们是帮自己人了断啊,这倒也是,被金蛇咬中只有死路一条,与其看着他们活受罪,不如给他们一刀,来得痛快。想不到他们倒是有些心肠呢?”

残月道:“事情到这里,等那些人被那几个老头儿杀掉之后,他们应该就会离开了吧?”

都难敌道:“没错,他们解决了这些人之后,就退出蛇阵,然后离开了蛇闹山。”

铁罗汉道:“不对,你说漏了一件事!”

都难敌道:“漏了什么事?无关紧要的就别说了,当时情况那么复杂,我在山上又不是看得很清楚。”

铁罗汉道:“非但不是无关紧要,而且是最为重要的事。”

残月闻言,急忙问道:“快说,是什么最为重要的事?”

铁罗汉道:“就在金蛇出洞之时,山下又来了一群人,由一名身着黑色斗篷的人率领着,来到金蛇阵之下,见到金蛇攻击教众,那名女子便连忙纵身越过众人头顶,飞到蛇阵之中,为他们挡格箭矢,这名女子进入金蛇大阵之后,所有的黑衣女子与那几个老头儿,都围在她身边,对她进行保护,不让一支箭射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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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2章、弩箭机关

残月凝声道:“这么说来,那带黑斗篷的女子,在玄阴教的地位比那七个老头儿还要高,风波恶适才说过,玄阴教的前任教主阴无情就是个武功极为高强的女子,难道她竟是现任玄阴教教主么?”

风波恶道:“这极有可能,既然那戴斗篷的女子轻功如此高强,能够飞跃入金蛇阵中,若是无足轻重的人的话,他们这些玄阴教头领就不会共同保护她了。所以玄阴教现在的教主,八成就是此女子了。”

残月道:“即便如此,我们还要对我们的敌人了解得更加清楚才是。他们这次吃了大亏,已经与我们云月宫结下了死仇,看来他们不会就这么算了,肯定会再来攻山。看来我们光靠金蛇阵是没法阻止他们的了,他们既然能想出办法通过金蛇阵,下次肯定还会有其他的办法。就算他们没有办法,那七名老者,与那群手段残忍的黑衣女子也同样会来云月宫捣乱,看来我们还要想其他的办法阻击他们才行呢?”

晓风道:“上次我们不在山上,都难敌他们都能打退敌人。我们现在已经回山,他们又怎是我们的对手呢,残月姐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了。”

残月道:“话不能这么说呀,正所谓有备无患,我们若是能想出别的办法,阻击敌人,再加上金蛇阵,岂不是更加如虎添翼,我们云月宫岂不是更加固若金汤么?”

晓风道:“可是除了增加岗哨,严加防备,在悬崖处多部署兵力,我们还有什么好办法阻击敌人呢?玄阴教那些武功高强的人,我们依旧防不胜防,他们要上山,一般人就算发现了,也拦不住他们呀。”

残月道:“你说的不错,他们武功高强,能轻松飞跃到悬崖上,但他们轻功再高也需要在山崖上借力,才能上来,倘若我们能在这悬崖上布下机关的话,他们若想上来,就得吃些苦头了。”

晓风道:“可是悬崖这么陡峭,几乎没有立足点,我们又怎能在上面布下机关呢?就算布下机关,也未必有效呢?”

残月道:“你怎知没有效用呢,只要我们动脑筋,想办法,定能有效阻击这些人通过山崖上来。至于悬崖陡峭嶙峋,倒不用担心,悬崖上都是碗口大小的松树,只要我们用绳索系在树上,另一端绑在自己的身上,然后便能从悬崖上慢慢下去,在崖壁上做机关了。”

晓风问道:“可是我们从小只是练武与杀人,并没有学习过机关布置呀。山上这些土匪,更加不懂了。”

残月笑道:“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去丘神绩书房偷秘笈的事?”

晓风不明白残月怎么突然提起这事,花雨一听之下,便已明白过来,说道:“残月姐是说,我们可以模仿丘神绩书房中的机关,布置在悬崖两侧的山壁上么?可是那些机关可不容易布置呢,我们上次是踩在了活动的砖块,才触发了机关,可是山壁这么高,他们这些高手在山壁上借力,也只是一刹那的时间,即便我们能够布置成功,我们又如何让他们刚好触动那些机关呢?”

残月道:“这个并不难办,丘神绩书房的机关是脚踏触发装置,因为若有人进入,必然会经过甬道。而我们这两面山壁与他书房甬道的石壁差不多,我们可以在石壁上凿孔,然后将弩箭藏在山壁的孔洞之间,然后以钢丝作为弩箭的触发装置,只要我们在山壁之上多布置这样的机关,他们哪怕只是衣襟带动钢丝,都会引发弩箭的发射。

除了防止这些武功高强之人之外,我们将总机关设在山崖上的隐秘之处,等他们大举进攻之时,还可以用来击杀金蛇阵中的敌人。两侧山壁的弩箭机关设置之时,要像丘神绩书房中的一样,形成交叉射杀的效果,争取不留任何死角。这样就可以避免我们在猝不及防之时,敌人突然来袭了。”

残月续道:“除了这些弩箭之外,两旁山崖之上,还可不知石阵、火阵,只要他们赶来,我们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风波恶道:“乱石阵、火油阵,我都见过,这些都好办,只要在山崖上准备好这些东西就行了。只是这弩箭机关的布置,确实如晓风姑娘所说,我们这些土匪都一窍不通,更何况在这么高的悬崖峭壁之上布置机关,又谈何容易,若非武功高强,又焉能办到呢?难道布置这类机关,残月宫主自己要亲力亲为不成?”

残月笑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把握,不过我见过弩箭的触发装置,倒是可以先在较低的山壁之上尝试一下再说,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再改进改进,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既然有人能够设置出这样的机关,我们也一定能成,别看悬崖峭壁坚硬无比,但只要我们同心协力,我们这么多人,每人在山壁上打一个孔洞,相信不用两天功夫就能完成。”

风波恶道:“铁凿之类的东西好办,只是这钢丝却是很难找到呢?一般的铁匠想必很难打造出来吧?能不能以细绳代替呢?”

残月道:“必须用细小坚韧的钢丝才行,要是用细绳代替的话,风雨一来,就被吹断了,即便不会被风雨打断,也极容易被敌人发现,我们不是徒劳无功了么?细小的钢丝不仅不容易断,而且布置在山崖之上,若不近看,根本看不出来。但你说的也是实情,这种钢丝一般的铁匠是不会打造的,不过京城里有个铸造局,那里有许多能工巧匠,专门为朝廷打造各种兵器,这两天我亲自去京城一趟,若是能成的话,不仅钢丝,就是极好的弩箭也能准备齐全呢。”

花雨听说残月要亲自赶往京城铸造局,打造弩箭装置,于是连忙在她耳边低声提醒道:“残月姐,还是我们去吧,你将弩箭的图纸画出来,我们几个代你去京城跑一趟。丘神绩可是从来也没放弃过追捕我们归案呢?要是被丘神绩发现你在京城出现,那该如何是好呢?”

残月笑道:“你就放心吧,我一个人去,行踪隐秘,不容易被人发现,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再者说来,我怎会画什么弩箭的图纸,到时候一并问铸造局的人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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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第0283章、绵掌初成

柳絮道:“残月姐,要不然我陪你一起去吧,多个人多个帮手,再者说来,就算此行一切顺利,一个人要带回那么多东西,也不方便不是。更何况,现在我们已经不再是朝廷中人,铸造局毕竟是官办的,你一个人去,只怕不容易控制局面,让他们老实将所需的弩箭、钢丝打造好呢。”

晓风听说残月要去京城,适才一直插不上话,这会儿见柳絮、花雨等人纷纷想去京城,于是也急忙说道:“要去京城的话,怎少得了我呢?既然柳絮、花雨她们都去,我也要去。”

残月闻言,说道:“其他人都可以去,就你不能去,你那急性子要是改不了,就不适合参与这样的行动。你若是跟着一起去了,恐怕没到京城,就要惹出事端来。到时候,耽误了正事不说,还连累大伙儿都惹上没必要的麻烦呢。”

晓风愠道:“我这急脾气是天生的,哪里改得过来呀?”随即又改口道:“大不了我一路上听残月姐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就是了。”

残月笑道:“说得比唱的都好听,你的倔强性子一上来,谁又能拦得住你呢?上次你也说一切听我命令再行事,我才带你去江南,结果刚到楚州,看到一个人骑马过来,我还没来及说上话,你便上前去痛下狠手,要不是来人是风波恶,换作其他人,你那一鞭下去,那人不从马上摔个半死才怪呢?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们现在与以前不同了,不能滥杀无辜,在不明敌友的情况下,尽量不要出手,你就是不听。”

晓风赧颜笑道:“那次不是没惹出事么?好了啦,我保证下次遇到任何情况,都听命行事,总行了吧?残月姐,你就带我去京城吧。”

残月笑道:“看来今天若是不答应你,你是跟我没完没了了。反正每次你都会耍泼,我也习惯了,索性就带上你吧。”

晓风迫不及待地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带多少人去呀?”

残月道:“去的人不宜太多,柳絮与其他姐妹就在云月宫中布置其他机关,严防玄阴教攻山。我就带上你与花雨,我们三人明日一早,就出发前往京城,若是一切顺利的话,五天之内应该能够返回云月宫了。”

风波恶道:“其实残月宫主大可以多带些人去,那些简单的机关,交给我与秃子他们就行了。”

残月道:“我们上次全体离开云月宫,玄阴教那些人就来攻山,这次我若带去的人太多的话,恐怕玄阴教又想出什么方法,趁我们不在山上,前来攻山呢。有柳絮她们在山上,与你们一起看守云月宫,我才能放心地去京城呢。”

风波恶道:“看来残月宫主还是不信任我们的能力啊,都难敌他们都能独自打退那些人,有我风波恶在山上主持大局,他们还能攻入云月宫不成?”

残月笑道:“风寨主的能力,我还是知道的。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我们山下这些敌人可不一般,那可是二十多年前,让中原武林闻风丧胆的玄阴教,我们万不可轻敌呢。就连我自己,也没把握能够打得过那些老者其中的一人呢。本来在这个时候,我是不应该离开的,但为了云月宫不被玄阴教攻占,这些机关又非布置不可。故而我此举也是在铤而走险呢?”

残月见风波恶不再说话,于是便遣散众人道:“各位头领,你们先行退下吧,我有些乏了。”众人闻言,俱都退出演武堂。

残月则与晓风她们商量了一下,明日去京城铸造局的事,不知不觉,夜幕暗了下来,云月宫处于蛇闹山顶端,放眼望去,整个天幕都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夜凉如水,她们也不在演武堂逗留,各自回房去了。

残月回房之后,依旧像往常一样,翻开五毒绵掌的秘笈,坐在蒲团之上,修练一个时辰内功,经过几个月的修练,残月的内功修为大有长进,但由于没有到达秘笈中所说的层次,也没有聚集修练毒掌所需要的五种剧毒之物,是以还是不敢轻易修练毒掌。

她虽然悟性极高,极具练武天赋,资质比紫芝要好许多,但想到紫芝修练五毒绵掌十几年,才练到第二层而已。除了没有亲眼看到秘笈原本之外,更无其他的原因,想到这一点,她越发慎重,虽然练功精进,但始终不敢躐等躁进,修练毒掌。加之长期以来,练功之时,经常会受到情蛊发作的干扰,内功精进极为缓慢,她在修练成功之前,也从未试过以掌力与人对敌,故而她也不知这样按照秘笈,盲修瞎练,在内功修为上,到底有多大的长进。

然而,随着内功不断增强,她在钢索短剑上的领悟力,也大为提升,是以才从金蛇袭击敌人的形态中,悟出一套三人联手击败高手的连环绝招,在润州城外,与慕青莲一战中取得了不错的战果,若非黑白双侠从中作梗,慕青莲定然已经被杀。但她自己却浑然不知,武学之道,触类旁通,五毒绵掌的内功心法,竟会与钢索短剑这样的外家功夫,有着隐形的关联。

本来未见鄢云之前的那段时间里,她会因为思念鄢云,而引发体内情蛊的发作,时常会影响内功修练的进程。然而,自从与鄢云在润州城下匆匆一瞥之后,发现鄢云已经移情别恋,有了别的女子相伴左右,心中便产生了无边的妒恨与怨怒,暂时可以不用去想与鄢云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故而这次修练五毒绵掌的内功心法,感觉极为畅快,只觉丹田之中有一股绵绵若存,用之不竭的暖暖的气息从丹田游走到全身气脉之中,身心舒畅无比。

一个时辰马上便过去了,她高兴地从蒲团之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双掌无形之中向两旁烛台之上挥出,没想到就在此时,房间突然漆黑一片,所有的烛光都在霎时之间熄灭。直到此时,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于是便扪参着走到烛台旁边,晃亮火折,点燃蜡烛,烛台却依然晃动不止。

点燃烛台上的蜡烛之后,她随即向门窗看去,只见所有的门窗都是从里面反锁着的,不可能有风刮进来,她的房间极为精致,更不会有漏风的情况。突然想到适才的动作,不禁惊喜的叫了出来:莫非是我适才无意中发出的两掌,掌风将两旁的烛台全部扇灭了么?

她想不到这么轻飘飘的两掌,竟能熄灭离她丈许远近的烛台,于是又凝注内力于右掌,奋力一掌向右边烛台击出,没想到这次因为凝聚了丹田之中长期积聚的内力,一掌击出,竟将烛台击向右边窗户,将窗户打破,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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