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乐圣 - xp1024.com
《大唐乐圣》


第1章 一兵二匪三傻

最烦穿越小说一开头就强行给主角安排一个死法。

所以。

别指望我会交待主角穿越的原因。

唐开元九年九月乙巳朔,日有食之。

三道华丽的光彩,从长安城的上空划过,不过,惊慌的百姓们,没有注意到它。

因为,在这个封建迷信的时代,出日食,属于大祸事,出于对天的敬畏,基本没有人敢抬头盯着天空瞎张望,只会惶恐弯腰,下拜,祈祷。

不光是百姓,连天下至尊的皇帝李隆基,亦是如此。

素服,彻乐,减膳,祭祀,甚至罢相,通常就会在这种天象出现之后,立即执行。

两年前的一次日食过后,一代贤相姚崇便被罢相了。

虽然,他被罢相的理由,完全是因为有两个非常坑爹的儿子,频频闹出祸事,被李隆基所不喜。

但民间百姓不这么看,他们觉得,这就是皇帝对于上天示警后的一个姿态。

也无怪呼古人们都信这些。因为,据太史监不完全统计,每次日食过后,次年都会出现一些灾害,而且,这个记录,是从公元前七百多年就开始的。

《诗经》里面便有明确记载,说什么‘日有食之,亦孔之丑。’

意思就是,发生日食天地暗,这种现象是大灾。

古人们却没想过,国家这么大,每年都会有些大灾小情出现,总是在日食之后的一年去搞全国统计,怎么会没有发现呢?

如果有人穿越是大灾难的话,那么,这个世界的灾难还真不小。

因为,就刚才那一下子,就穿过来了三个人。

长安城平康坊,当今世界最有名的红灯区,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风一般的从宽阔的街道上跑过,眼神中,还闪烁着逃过一劫的兴奋之色。

来平康坊寻花问柳,喝酒博戏找乐子的,都是权贵富人阶级。

他,大名鼎鼎的安西四镇副都护哥舒道元。

的儿子,哥舒翰。

当然也是来这里喝酒把妹,博戏玩乐的。

身为安西镇二号长官,实际上的第一实权人物,和四镇之一,于阗王公主的爱情结晶,他从一出生,就过着富贵的生活,享受着良好的教育。

成年之后,更是养成了一些纨绔子弟都有的习惯,稍微与普通的纨绔有些不同的是,他是一个文武双全的纨绔。

所以,他将自己的日子,过的比一般纨绔还洒脱,喜欢结交五湖四海,各个行当的朋友,当然,大多都是酒肉朋友,而且,花钱大手大脚,从不懂得节制。

这就无限放大了哥舒家的开支,逼得要照顾整个哥舒部落生存的哥舒道元,不得不给他分家出去。

然之后,拿到了万贯家财的哥舒翰,短短两年之内,就混到了一无所有,身无分文的地步。

于是,拉不下脸的他,在赌博欠债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了,欠遍安西四镇大小赌坊的他,怕遭到老爹和债主的联合追杀,只身打马南下,想到繁华的长安城闯一闯。

这些年赌博欠债的经历,早就让他悟出了一个道理,凭本事借的钱,凭什么还?

于是,从安西一路到长安的赌坊,又被他祸害了一遍,赌着霸王博,携巨债到长安来闯荡的人,普天之下,也就他一个了。

长安好啊!

赌坊建的比碎叶城的衙门还大,场面上随便一把的赌注,都是几百上千贯。

在这里,他只需要凭一个安西副都护府的令牌,就能轻松的借到千贯赌资,官面上的人,赌坊一般都是很给面子。

当然,他这块从老爹那里偷来的牌子,已经不知道是被他第几百次亮出来骗赌坊了,由于这个时代赌坊之间信息不畅通,也不存在征信黑名单之说,通常都是见牌就借款。

对于这种借来的钱,哥舒翰从来都不会心疼,正所谓豪赌不来第二把,所以,一千贯到手不到半盏茶功夫,他的负债记录上,又多了这么一笔。

于是,他又要施展自己平生最擅长的技能了。

只可惜,平康坊的赌坊,不像沿途而来他坑的那些小赌坊,这里的讨债人员业务水平相当的高,听说有人欠债不还,马上就出来了一百多个膀大腰圆的大汉,还个个都有持有棍棒长刀。

虽然,这一路逃债而来,经历了大小数十战,哥舒翰在市井打架斗殴的功夫,已经修炼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但是,对上一百多个手持棍棒刀剑的赌场打手,他也是没有丝毫胜算的。

十分走运的是,在他们的战斗一触即发之时,日食来了。

这绝对是个逃跑的最佳机会,于是,跑出了半条街,见没有人追上来的哥舒翰,很是嘚瑟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十分痞气的道,“呸,爷爷的债,天都收不回去,你们以为人多就有用吗?”

欠债不还这么嚣张的人,不穿你穿谁?

于是,他被一道若有若无的光彩击中,差点摔倒在地。

下一刻,他再站直了身子的时候,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了样,身躯显得更加挺拔了几分,脸上刚才玩世不恭的痞气,一点也无,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扫视着眼前的一切。

魂穿读取记忆脑袋疼,肉穿身体会变小这样的老套路,在他这里全都不存在。

来自于两个不同时间维度的身体和记忆,几乎是瞬间重合在了一起,让他有种神清气爽,力量爆棚的感觉。

陈龙,一个后世的特种兵王,在十多年执行特殊任务的生涯中,他遇见过各种光怪陆离的事情。

所以,即便是穿越了,他也依然保持着足够的冷静,快速的分析着眼前的情况。

随着日食而来的流光,可是有三道,在一道击中他的同时,还有一道,几乎在同一时间,击中了东市人牙行,一个五大三粗的胡人汉子。

此人是个牙郎,内心里同样是个不敬天地的人,为了生存,冒姓了安氏,名禄山。

牙郎就是专门在市场上帮商贾议价的人,一般自己也做点小生意,别人做这个行当,大多是低价买入,高价出售,他却是喜欢用些钱财买通市署小吏,做些无本的买卖,而且,是无本的人口买卖。

在后世,这种人被称之为人贩子,是最卑劣的犯罪份子中的一种。

在这个时代,奴隶人口交易,却很正常,甚至是可以堪比骡马牲畜交易的特色产业。

被流光击中之后,安禄山并没有太过异样,只感觉身体中一股劲道由腰间生起,然后遍布全身,让他原本略显痴肥的身体,整个变的紧绷,结实,海量的信息,瞬间充斥他的大脑。

下一刻,他的眼神,变的如狩猎的雄鹰,如空腹的饿狼,如山下的猛虎,如看不见底的深渊。

“开元九年?”

“那个东西,居然能让人穿越。”

“那么,老大和老三呢?”

身体和记忆已经完全与安禄山重叠的陈虎,疑惑的喃喃自语,并且站直了身躯,查看当下环境。

他这一动作顿时引起了身旁不远处的结拜兄弟安思顺的注意。

用力的按了一下他的脖子,却愣是没有按下去,安思顺便有些急道,“低头,弯腰,老天爷正发怒呢!”

由于记忆的重叠关系,这个新版的安禄山知道自己的这个结拜兄弟安思顺是在为自己好。

但是,他却挥了挥手,轻松的拨开了安思顺的胳膊,语气森然的道,“从今天起,我不会对谁低头弯腰,天也不行。”

感觉到安禄山的不同,一直弯着腰低着头的安思顺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脸。

然而,在微弱的光亮下,脸还依稀是那张熟悉的脸,可整体看上去,却是显得极为陌生。

因为,他的气质整个变了,那一对深沉的闪着幽光的眸子,甚至让他有种心颤的感觉,他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事情的人,才会拥有一对这样的眸子。

宜阳坊临东市的牌坊外,一个卖胡饼的小摊前,占道经营的杨三郎在同一时间被第三道流光击中,肥肥的脑袋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球,顿时失去了焦距,下一刻,却又突然变的喜感萌然起来。

片刻之后,他突然扭动着至少二百斤的身体,有节奏的不断伸出自己的左右手,嘴里用奇怪的腔调高喊道,“您了伸手,您了伸手,您了伸手伸手伸伸手。您了伸手,您了伸手,您了伸手伸手伸伸手······”

光在原地喊,他已然是觉得不过瘾,这家伙还在宽阔的大街上一边跑动,一边喊了起来。

在这种老天爷发脾气的时候大声狂欢,喧闹的行为,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够判刑的大不敬之罪。

同样弯腰下拜,等候老天爷收神通的巡街武侯们,见到了这个乱子,都急的不得了,恨不得一棍子将这个不识大体的家伙敲翻。

可是,老天爷每次发威,都得有一段时间的过程,他们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跟着这个发疯的家伙满街乱跑,只能希望他快些跑到别的街区去,祸害别人去。

要是大家以为这三个货就是本文的主角,那就大错特错了。

没有谁规定穿越小说第一章必须写主角。

所以。

下一章再说喽!

第2章 归年变龟年

此处若有九十九,香车美女在你手。

时间倒回到一刻钟以前,宜阳坊十字巷李府门前,乔装打扮一番,正准备上街游玩的李龟年,被他老爹李景伯一把揪住了耳朵。

“逆子,今日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李龟年似乎一点也不心疼自己脑袋上这点肉,顺着李景伯往回拽的手势一边往院子里一边走,一边道,“爹,您可是谏议大夫,朝廷口舌,被您当街喊这么一句‘逆子’,儿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听到李龟年这么说,李景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道,“你还知道名声这两个字怎么写?为父下了大力气为你疏通关系,给你弄到到蔪县做县丞。

可不到一个月,你就被贬到了黄冈做县尉。

县尉好歹也是朝廷任命的从八品的官员啊!

你怎么敢上任三天,就挂印弃官而走呢?

自绝了仕途之路,你还要名声有何用?”

并没有感觉到耳朵上有多少疼痛的李龟年心道,‘哥要凭实力单身,当然不能有好名声啊!否则,平时能故意惹您老这么生气么?’

嘴上却是道,“您确定不是您在朝廷得罪的人太多,那些地方官员联合起来,拿我撒气?”

闻言,李景伯拧他耳朵的手松了下来,脸色暗淡,有些苦口婆心的道,“我李家好歹也是宰相之家,即便是为父我不善为官,仕途艰难,你们兄弟几人,也必须要能在官场上站的住脚,不能堕了先祖的名头。”

在古代,家里能出个宰相级别人物,那么这个家族,必然能成为盛极一时的官宦世家,李家则刚好相反。

李景伯的父亲,李龟年的爷爷,李怀远,可是中宗时期的第三任宰相,金紫光禄大夫,赵郡公,东都留守。

可睿宗上位之后,他们这些中宗旧臣之后,就不受待见了,到了李隆基手上,情况虽然好些,但基本不会让他们参与核心政治,李景伯的众多本家兄弟中,最高级别的,也不过是从四品下的国子司业。

而且,李景伯本人,是被玄宗点名了不喜欢的人物,因为,这个时期的李隆基,正是一统内部,荡平外敌,意气风发之时,非常有自己的主见,除了几个宰相能说上几句话,其它人的意见,他基本不爱听。

最不喜欢的,就是拿鸡毛蒜皮的小事,在自己面前鼓噪的言官,他李景伯想学太宗时期的魏征,靠耿直谏言上位,只怕是不可能的了。

皇帝的喜好,基本就能左右朝堂上的风气,于是,就有一些投其所好的人,对于这些他不喜欢的人,不遗余力的打击。

然之后,在被打击和不断反击之下,自然是结下了不少仇敌。

李龟年就是故意戳他这个便宜老爹的伤心事,引得他分心,最好是能引得他说些狠话,以后不再管自己,那便解脱了。

于是,他再度开口道,“爹啊!做官呢!我恐怕是不行了,二弟和三弟的资质其实都不错,您可以好生培养培养他们,我这还约了人饮宴,就先撤了。”

他的前半句,说的还算是实话,二弟李彭年,三弟李鹤年,现在也都已经成年,科举的成绩也不错,李景伯如果给他们运作运作,应该能捞个八九品的小官先做着,以后,时来运转,说不定能平步青云。

要知道,历史上的李彭年,就做到了吏部侍郎的高位,那可是文臣序列中,六部尚书之下,排名第一的官阶,算得上是中枢要员了,两京陷落之后,他挂了,最后被追赠了礼部尚书官衔,算是玄宗后期了不得的人物。

就算是现在,还处于刚刚成年的他,都已经对于官场人情世故分析的鞭辟入里,很有些自己的见解,时常能提点李景伯,此后,前途恐怕是无量。

但是,听到李龟年说要出去饮宴,李景伯的官迷脑子,瞬间便从幻想中回归到了现实中,大喊道,“你给我站住,今天你约了谁,也不许出这个门,思雨丫头明天就来长安了,你得在家里准备准备,明天去码头接船,为父会择日会为你们举办婚礼,这次你要是再闹什么幺蛾子,为父打断你的两条腿。”

在李龟年看来,只要不是打断第三条腿,就没什么好担忧的。

不过说起这个‘思雨’,他就不自然的打了个冷颤,这是继承了原主记忆连带产生的反应。

即便是在后世见过无数稀奇古怪人种的他,也无法想象,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身高就达到了一米五,关键是,体重也至少达到了一百五十斤,这得有多彪悍?

她当年随她父亲裴光庭到李家拜访的时候,一顿能吃掉四个人的饭量,就这还不满足。

所以,那几天,李家三个小子的饭菜,全部都被她一个人吃了,原因是,他们三个人加在一块,也打不过她一个,受到了非人一般的虐待。

而偏偏,就是那一场拜见,老爷子李怀远指定了李龟年这个长孙,与裴思雨的婚事。

原因无它,这小女娃的爷爷裴行俭,当年在朝堂上,对李怀远有提携之恩,李家得回报人家。

李怀远是谁?

河北刑州李氏几百年才难得出一位的宰相。

他指定的婚事,谁敢忤逆?

于是,打十六岁起,原主李龟年就想尽各种办法,拒绝这门婚事,并且,成功的将这门婚事拖了足足五年。

直到两年多前的一次日食,李归年不小心穿越了,变成现在的李龟年之后,拒婚这事,就成为了他们前后两世人的共同目标了。

李龟年是圣历元年生人,也就是公元698年出生,现在,都开元九年了,是公元的721年,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二十三周岁了,而在这个时代,二十三岁不结婚的男人,那是十分少见的。

但是,相比较起来,二十三岁不结婚的女人,那就更加少见了。

除了青楼妓子以外,平民百姓之家,几乎没有女子到了这个年龄还未出嫁,更加别说,她还是赫赫有名的河东裴氏嫡长女。

所以,别看‘思雨’这个名字很女气,但在李龟年的猜测中,她绝对是个汉子,甚至,比真汉子都还爷们,最少也是丑到不能用眼睛看的程度了。

否则,不可能跟他们两世人硬耗七年的时光,也不想办法改嫁。

所以,这种情况下,他就更加不能娶了。

这两年,让李龟年最发愁一件事情就是,‘自己怎么这么好看’。

近一米八的身高,剑眉星目高鼻梁,脸型不宽不窄,身材不胖不瘦,因为从小读书,勤练乐器,歌艺,气质好到爆。

而且,他还不仅是长的好看,创作才华也是绝佳,以一首《渭川曲》名满长安,甚至获得了皇帝李隆基的青睐,不仅免了他挂印弃官的罪责,还特招他入梨园做乐工,负责教乐手演奏乐器。

要说起来,宰相之后,正儿八经通过了科举,做过了官的人,被招到宫廷做乐工,是不合规矩的事情。

但是,李唐自立国以来,皇家做事情,讲过什么规矩?

太宗弑兄杀弟,高宗和太宗的女人偷情,完事之后,还把她运作成了自己的皇后,和她一起弄死了自己的舅舅,最后还被这个女人给当了皇帝。

女帝那就更荒唐了,为了争宠上位,杀死自己的女儿,把自己的儿子赶下皇位,堂而皇之的在宫廷养面首,霍乱宫闺,然之后,一场神龙政变,被中宗李显把她推下了台。

可惜,中宗也是糊涂蛋,武则天的事情近在眼前,他一点也不吸取教训,马上就宠出来个韦后,差点又给外姓人做了女帝。

然之后,又是一场唐隆政变,睿宗上位,再之后,他又被一个女人做大了,这次还好,至少是李家的公主,最终,经过一场先天政变,皇位才到李隆基手上。

而到了李隆基这里,也没有就此安稳,他中年过后,日渐昏聩,看上了自己的儿媳妇杨玉环,又把他运作成了自己的妃子,最后还引发了安史之乱,被人把首都长安都攻破了,晚年被儿子立为太上皇,凄凉而死。

至于那些公子王爷,养面首,绿驸马,举兵造反的例子,就不一一举例了,因为大多了,水一章都说不完。

所以,李唐的前一百多年,皇室就根本没有遵守规矩这一说,只看皇帝本人乐不乐意,起了邪心思,老子的女人,儿子媳妇,都能收房,更加别说让一个官员,或者说,一个犯了事的官员,做乐工这样的小事情了。

连皇帝本人,都还亲自担任着梨园的乐营将呢!谁还敢拿这个说事?

从李景伯的态度上来看,这次是铁了心的必须执行了,所以,李龟年想在这个时代,凭实力单身,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已经做好了离家出走,抵抗到底的心里准备,恰好,这时,整个天空暗了下来,而且是全黑,要知道,现在可是正午时分呢!

刚刚拽着李龟年的耳朵走进前院的李景伯,看到天空的情况,顿时,整个脸色都变了,和所有这个时期日食天象出现的时候,正常人的表现一样,拱手弯腰鞠躬下拜,内心一阵惶恐。

日食是怎么产生的,作为一个后世人,李龟年太知道了,所以,他内心里并不敬畏,他自己,就是在两年多以前,出日食的时候穿过来的。

而当他抬头看向天空的那一刻,脸上顿时露出一个欣喜若狂的表情,因为,他觉得,这是老天爷想要改正自己的错误,来接自己回去了。

不然的话,天空之中,怎么会有一道三色彩光,正好向自己所在的方位划过来了呢!

第3章 关系复杂的穿越者们

事实上,李龟年想多了,在三万多米的高空之中,那是一道彩光,可越往下,他就越能看清,这是三道不同颜色的流光,虽然靠的很近,但是分向了三个不同的去处。

“妈蛋,这是又有人穿过来了。”

李龟年吐槽了一句,就风一般的朝院子外面跑了出去,要说他一个平时喜欢读读书,玩玩音乐的官宦子弟,为什么能跑的这么快,这就得提到他的穿越方式了。

那是两个不同时间维度的人完全重叠,不管是记忆,肉体强度,亦或者身体力量,全部都叠加融合。

所以,虽然他只是一个人,却是完完整整的有着两个人的身体力量和肉体强度,连耳朵这种柔软部位,都皮实到了让李景伯这样,没什么力气的文官随便去揪,都揪不出什么痛感来的程度。

而他之所以要往外追着流光跑,是因为,他知道,穿越者穿过来之后,一般都会隐藏自己的身份,如果这个人是个喜欢搞发明创造的,那还好,可以根据一些跟脚,追查到他。

可要是这个人是个闷罐子,藏的比较深,那在这一百多万人口的长安城里,可就很难找了。

而且,从他奔跑的速度,就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太想找到一些回去的线索了。

因为,对于一个在科技时代长大的人来说,古代社会简直是太无聊了,这里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电视,连小说都没有几本可看的,过了最开始几天的兴奋期,剩下的就全是被无聊的日常折磨了。

要知道,他在后世,可是大多数女人想嫁的白马王子,从小就有过人的音乐天赋,十六岁就被特招进了中央音乐学院,二十岁出国到伯克利音乐学院进修。

几年之后学成回国,他组建了自己的乐团,通过五年的不断努力,终于继承了他众多后爸的遗产,成为了社会上被大众所痛恨的富二代。

没办法,怪就怪他老妈太妖孽,四十多岁人了,比人家二十几岁的小姑娘还长的漂亮,而且会来事。

在他亲爸死后,连续几次嫁富豪,还嫁一个死一个,硬生生的帮他累积了几十亿的财产,让他的人生,从此失去了奋斗的意义。

要不怎么说,要想富的早,还得老妈嫁的好呢!

更让他郁闷的是,他穿到这个世界之后,在艺术上的追求,也失去了意义。

因为,人家原主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功成名就,成为了当代玩乐器的群体中,最顶尖的行家,是曲艺界无人不知其名的明星。

就拿原主的嗓音来说,李龟年经过专业的发声试验,想了很久,才想到一个词来形容这副嗓子,那就是全声道通透,而且所有共鸣音色都完美,的‘最完美’型嗓,几乎能够轻松驾驭这个时代的所有戏剧唱段或者民间歌谣。

如果能从这里穿回去,他虽然还要继续做他那遭人恨的富二代,可在艺术上,多少还能有点追求,生活上,也会欢乐多多。

而继续留在这里,他都不知道除了玩自污,拒婚这样的游戏,他还能干点啥。

毕竟,他又不像八零后的穿越者,懂得阴谋权术,上马管军,下马管民。

也不像九零后的穿越者,会搞创造发明,发家致富。

作为看着熊出没长大的零零后,他从生下来开始,除了按照兴趣,学了一些专业技能之外,就会一件事,那就是‘玩’。

这都是拜后世一个非常成功的,从教育事业转向商业,又转回教育事业的,姓马的老板所赐的。

他在商界成功了之后,经常在一些演讲的时候说,‘如果我是老师,不会让孩子们学习太多没用的知识,我会让他们尽情的玩耍,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在玩耍中,把知识学到。’

李归年的老妈,就是信了他这些话。

所以,他就只在玩耍中,把自己最有天赋,最热爱的音乐技能学到了。

幸好,他穿越变成李龟年之后,专业上是对口的,否则,数理化水平非常一般的他,将一无是处。

“您了伸手,您了伸手,您了伸手伸手伸伸手。您了伸手,您了伸手,您了伸手伸手伸伸手······”

才跑出了十字巷不远,李龟年就听到了一阵狂欢式的歌声,在这种全民惶恐下拜的时候,这个声音,实在是有些太凸突了。

“这···应该是大老师的腔调,而且,还是十几年前的作品,莫非?大老师跑唐朝来跟我抢饭碗了?”

听到这个声音,总体来说,李龟年是兴奋的,他想不到自己碰到了一个这么张扬的穿越者,至少,他基本能确定这是跟自己同一个时空的穿越者。

很快,李龟年就看到这个唱唱跳跳的大胖子,而在平康坊已经成为哥舒翰的陈龙,和在东市成为了安禄山的陈虎,也听到了这个声音,迈步往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要说为什么他们也能听到声音,那就得说说他们现在在长安城的位置了。

杨三郎的胡饼摊子,就在宜阳坊的牌坊外面,宜阳坊紧邻东市,与平康坊则是并排而立,而李龟年的家在宜阳坊内第一个十字路口,可以说,他们三人与杨三郎之间的直线距离,都不到三百米。

而在这种所有人都诚惶诚恐的安静下来的时候,以杨三郎那种粗大,毫不抑制的嗓门,声音传出两三百米不难。

只是,李龟年在他们穿之前就看到了流光,比哥舒翰和安禄山先一步朝这边跑了过来。

而哥舒翰和安禄山两人,在身体和记忆重叠融合之后,懵逼了片刻,适应了一下环境,从而落后了许多而已。

李龟年穿到这里,都有两年多了,早就过了适应期,他自然认识天天在牌坊前摆摊的杨三郎,但是他知道,现在的这个杨三郎并不是以前的那个杨三郎了。

或许是一个正在喝酒开趴踢嗨过了头,而不小心穿越了的人。

所以,尽量的让自己的仪态显得不那么激动,不那么吓人之后,他微笑着用后世的礼仪,向仍然在狂欢中蹦跳的杨三郎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道,“你好,新来的朋友,我叫李龟年,乌龟的龟,年糕的年,2032年穿来的,很高兴认识你。”

“年糕?好耶,我要吃,我要吃。”杨三郎闻言,蹦蹦跳跳的鼓掌欢迎,用一种开心到摇头摆尾的语气道。

他这个动作表情,让李龟年迅速在心中调整了之前的判断。

这是只有小孩子才能做的出来的模样,大人就算模仿,也很难模仿的这么惟妙惟肖。

而且,让他有些郁闷的是,自己用的是后世通用的普通话,这人答的也是后世的普通话,显然他是听懂了自己说的是什么,可是,他是怎么在自己的这句话中,把‘年糕’两个字作为重点的?

看了看杨三郎两百来斤的体重,李龟年觉得,或许是这人饿坏了,便暂且答应道,“年糕咱们一会儿再吃,能问一下,你是怎么穿越过来的吗?”

杨三郎闻言,不再继续蹦蹦跳跳了,表情突然变的有些孤寂的感觉道,“穿越?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穿越,你看,烟又没有,酒又没有,系统又没有,又不懂去哪里玩,一穿过去就知道,古人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人长的又帅,能诗能赋能打仗,战五的渣,你恐怕连鸡都吃不上。”

闻言,李龟年愣了好久才恍然大悟的好像想起了什么,指着杨三郎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段友,我上初中那会,抖音正流行这样的段子,就凭这个,我已经能够肯定,咱们是来自同一个时空了。”

通过抖音的段子确定一个穿越者的身份,这也是没谁了。

李龟年说完,看了看左右街道又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得换个地方聊,我跟你说,古人可怕日食了,咱们两个像现在这样,被官府抓去,可是要被打板子的。”

一边说着,李龟年一边抓着杨三郎的胳膊,准备往家里带,可一想,自己这一时半刻恐怕还穿不回去,那拒婚的事情,应该还得继续,于是,带着他往相反的方向,继续离家出走。

可谁知,刚走了两步,杨三郎就将他的手甩开了,一副小孩子要玩具,或者要吃食的时候,没有要到的那种委屈的表情道,“年糕,我要吃年糕。”

“好好好,不就是个年糕么,回头我帮你买。”李龟年再度抓起他的胳膊,想拉他离开道。

“我不,我就要吃年糕,现就要吃年糕。”杨三郎十分不配合的甩开他的手道。

“嘿,怎么还矫情上了,咱们先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回头,你要吃什么口味的年糕,我都买给你。”李龟年第三次抓住杨三郎肥肥的胳膊道。

这次,杨三郎没有反抗了,一边跟着李龟年往前走着,一边如数家珍的道,“我要吃桂花味,红枣味的,蜜糖味的,奶香味的······”

就在他哔哔叭叭扳着手指,数着这些东西的时候,东市方向的黑暗中,一个快速跑来的人止住了身形,由于现在天上的太阳被月亮挡住了,光亮十分有限,李龟年并没有发现他。

他正是穿成了安禄山的陈虎,此时,他正用一双幽深的眸子看向李龟年和杨三郎,心中暗自嘀咕道,“想不到老大比我快了一步,如果他也是像我这样的穿越状态,我应该不是他的对手,得想其它办法夺回老三。”

而正当他想暗中跟上去的时候,自己的衣角,却被后面气喘吁吁跟上来的人拉住了,转头一看,还是安思顺。

只见他十分担心的看了看街道两旁,压低声音道,“你不想活了,这天空马上就要放亮了,你在出日食的时候在街上跑,不怕被武侯抓住打板子么?”

闻言,安禄山眉头一皱,倒不是担心这个,他想起了老大的职业,那可是一个反侦察能力极强的特种兵王,自己就这样贸然跟上去,天一放亮,一准会被他发现,还不如暂时先安顿下来,隐藏在暗中,再慢慢的想办法。

而在他十几米外斜对面的平康坊街口,身材挺拔的哥舒翰同样止住了身形,非常娴熟的一个转身,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了墙角处,他能清楚的听到杨三郎细数各种年糕口味的声音,还能听到李龟年不断的答应,承诺会买给他的声音。

不过,他并没有做任何动作,坚毅的眼神中,露出了十分复杂的情绪,抬头仰望着逐渐放亮的天空,似喃喃自语,又好像在自我反问道,“是我向他们开枪,才让他们落到了现在这个环境,他们一定不想再看到我,可是,我要怎么挽回呢?”

第4章 李龟年的朋友圈

天空逐渐放亮,哥舒翰最终从墙角起身,朝李龟年和杨三郎的方向跟了过去,可没走多远,就听到了身后混杂的脚步声,伴随着犬吠而来。

赌场放高利贷的人,总有一套十分有效的收债方法,哥舒翰将原主刚才在赌坊碰过钱的手,放在鼻头闻了闻,顿时明白了,赌场刚才借给原主的钱,应该是涂抹了少量猎狗的尿液的。

“原主还真是个惹祸精。”

无奈的吐槽了一句,哥舒翰转变了一个方向,往原主记忆中,人流可能更加混杂的东市跑去。

他倒不担心找不到李龟年和杨三郎,在后世,他受到过各种特殊的训练,一般只要他想要记住的人脸,都很难忘的掉,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摆脱赌场那帮追债的打手才好。

不多时,哥舒翰在东市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穿了一身汉人百姓穿的麻衣,原本那身价值不菲的富家子弟的行头,已经被他换成腰间的几贯钱,碰过钱的双手,也被他冲洗过,还故意沾了些烤肉用的香料。

而他之所以只剩下几贯,是因为他把其中一大部分,拿到了铁匠铺,托人打造了几柄便于自己发挥战斗力的兵器。

其中,飞刀,短匕,攀爬用的钢索等,都有。在这个时代,想要打造质量好些的精钢制装备,可是需要花大价钱的。

再度回到之前连通东市与宜阳坊之间的大街上的时候,哥舒翰的脸上依然有些茫然。

因为,李龟年和杨三郎早就已经走远,不知道去了那家府上,最关键的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他的这两个弟弟,当然,李龟年是被他误以为是老二陈虎了。

“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哥舒翰手头上的钱财不多,自然不能在像宜阳坊,平康坊,东市这样的繁华地段找房子和客栈居住了,记忆中,原主在城内好像有个落脚的地方,虽然欠了些房钱,但是不贵,而且够隐秘,因为这家伙随时都想着躲赌债。

另一边,回到了自己比狗窝好不了多少的居所的安禄山,则是阴沉着脸,在自家桌子上端坐了很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要问他为什么坐在桌子上,谁叫满屋家具中,也就这个桌子看上去坐着最舒服了。

“老二,你今天是怎么了?像咱们这样的人,在长安城,必须谨言慎行,万一得罪了官府的人,就算被打死,也是白死。

而且,你别忘了,咱们本就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被查出来,那是立斩不赦的大罪。”安思顺带着另外一个年轻人从屋外走了进来,一边关紧了门,一边道。

与他同来的那个年轻人,也是他的结拜兄弟,叫安文贞,同样在东市做牙郎。

牙郎的主要工作,就是帮做买卖的商贾协商议价,商贾在中唐以前,都是社会地位十分低下的一个群体,虽然在风气开放的盛唐时期,并不遭受别的阶级歧视,但基本都是被权贵阶级盘剥的对象。

那么,作为服务商贾的牙郎,地位就只会更加低下了,与入了贱籍的娼妓,奴仆差不多。

更何况,他们还是胡人牙郎,地位比汉人牙郎,都还要再低下一些。

要不是他们兄弟三人通晓六国语言,市场上有很多商贾确实用的上他们,他们想要在这长安城里吃口饱饭,都不是那么容易。

“我们不能再过像现在这样的日子了。”安禄山从桌子上站了起来,眼神如同两柄锋利的刀,看向安思顺和安文贞道。

在后世,他可是一个雄霸黑暗世界的老大,发家致富的手段不知道有多少,做人贩子,冒着生命危险,才能勉强混个温饱的行当,在他看来,太没前途了。

而他刚才思索的,其实是怎么在不引起老大察觉的情况下,发展起足以干掉老大的势力,夺回老三。

那么,一些来自后世的发明创造,他是不能用了。

然而,他在对自己现在的力量和战斗力作出一番评估之后,觉得,以老大原本惊人的战斗力,和经受过的各种专业的训练,就算是这个时期成建制的军队,恐怕也很难在长安城内抓到他,更加别说杀死他。

所以,他发展的这股势力,还必须得非常强力才行。

“你有什么打算?”

窝囊的穷日子,谁都不想继续过下去,此前他们三兄弟连掉脑袋的买卖都敢做,自然也不是胆小怕事之辈,而且,他们自持还有些勇力,如果有好事,即便是有些危险,他们都敢做。

安禄山反问道,“这个天下,什么人最牛逼?”

“牛逼?”听到这个词,安思顺和安文贞有些懵道。

“就是最有势力,最有钱的意思。”陈虎已然还没有完全适应现在的身份,发现自己说漏了之后,马上解释道。

“最有势力,最有钱?除了皇帝,那就是当官的了。”安文贞没有多想,就接话道。

“那么,咱们就先从当官的开始搞起,你们敢跟着我干么?”安禄山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好像当官的就是他手上待宰的猪羊一样,搞的安思顺和安文贞一脸懵逼,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安禄山。

“老二啊!当官的是咱们这些人能惹的起的吗?你可不要想发财想疯了,他们动动手指头,就能轻易碾死我们。”从正午的日食开始,就注意到安禄山有些问题的安思顺苦着脸劝道。

在他看来,现在的日子,就算苦一些,至少还能过的去,要真是惹了那些当官的,成功了,或许能让自己变的更好,但是失败了,那可就是立刻万劫不复的下场,这太没必要了。

“你们要记住一句话,有钱的,怕有权的。有权的,怕不要命。咱们只要豁的出去,搞定了那些有权的,钱,自然就滚滚而来了。相信我,只要按照我的做,成功的机会,至少有九成。”安禄山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比了一个后世的九字。

显然,安思顺和安文贞是看不懂他这个手势的,不过,听他说有九成把握,顿时也心动起来,想看看他具体有什么办法。

很快,安禄山就按照他刚才的一些想法,跟两人讲解了起来。

另一头,李龟年已经带着杨三郎来到了永兴坊崔涤的府中,这是他在长安的众多好友之一。

而之所以找他,一是因为他官阶够高,从三品的殿中监,皇帝面前的宠臣,在长安市面上手眼通天。

二是因为他够有钱,五姓七望博陵崔氏子弟,虽然到了现在,这样的顶级世家,已经不能像李唐建国初期那样拥有很大程度上左右朝堂的影响力,但其富裕程度,即便是李龟年这样的宰相之家,也只能仰望。

最关键的是李龟年找他好说话,作为梨园的坐部班首,他和催涤这样的宠臣,天然就是一系的,关系几乎可以紧密到无话不说,像这样纠缠了七年之久的拒婚事件,李龟年不知道请他帮了多少回忙,也不差多这一次了。

但如果真正论到交情的话,目前居住在宜阳坊李府隔壁读书的小王,才是跟李龟年最深的,甚至已经深到李景伯怀疑,李龟年至今不婚,就是因为跟小王有一腿。

毕竟,龙阳之好,在这个时代可不稀奇,如果小王敢现在将《江上赠李龟年》一诗写出来,李景伯估计会提刀去隔壁砍人。

第5章 造访崔府

崔涤在李龟年到来之后,马上就出来招待了,看了一眼坐在李龟年旁边,对着桌子上的糕点胡吃海塞的杨三郎之后,有些意外的开口道,“龟年贤弟,今日怎么没有与王维贤弟和小杜同来,这人是?”

王维便是李龟年隔壁家的那个小王了,这家伙十五岁到长安赶考,虽然落了榜,但很快便成为了京城王公贵族的宠儿。

如今,年过二十的他,已经帅到了一定程度,而且,还写的一手好诗,丹青,音律,这些权贵们最喜欢的元素,他也无一不精,更兼其本来就是sx第一大族,王氏子弟,算是出身名门,使得他的名气,就算是比起专业混迹交际场合的李龟年,也是不弱。

至于小杜,那就是一个十来岁,顽劣不堪的毛头小子,在后世的名号,说出来很吓人,诗圣杜甫。

这家伙比王维更加了不得,七岁便能作诗,名动长安。而且,出身也极高,乃京兆杜氏子弟,在这个时期的关中,属于最顶级梯队,平时长安城里,什么地方有热闹,基本都能看到他。

像崔涤这样的宠臣,平时基本上不干正事,就专门做一些为李隆基收罗民间艺人,编排新节目的活计,在他府上,就时常有热闹可看。

杜甫这样‘庭前八月梨枣熟,一日上树能千回’的熊孩子,自然是经常会跑到他府上来看热闹了。

现在的李龟年,可是一个穿越者,从小读者唐诗三百首长大的,能不知道诗圣杜甫么?在他的刻意结交下,这熊孩子,几乎就成了李龟年的跟班,因为,跟着李龟年,总有一些热闹可看。

今日他没有随同李龟年前来,反倒是叫崔涤意外了。

“嗨,此事一言难尽,这位大兄弟,原本是我们宜阳坊那边一个做小生意的,小弟回头有些事情要麻烦他,就顺道带来了。另外,今日小弟来府上,可不是饮宴的。”李龟年露出了一个囧囧的表情道。

看到了他这个表情,崔涤也不去管闷着头狂吃的杨三郎了,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贤弟只怕是又被家中大人逼婚了,怎么,这次想要为兄怎么帮你。”

李龟年讪讪一笑道,“知我者,崔兄也,小弟这次本想要离开长安,躲避一阵子的,不过,现在,却是有些要事缠身,走开不得,今日出了日食,陛下一时半刻,只怕不会去梨园了,排练方面,还请崔兄帮小弟向张部首告个假。另外,还劳烦崔兄在城中帮忙寻个隐蔽些的宅子,小弟想要住上一阵子。”

闻言,崔涤想了想,又道,“此事好办,不过是带一句话,和一套宅院而已。来人,去拿曲池坊那套宅子的房契来。”

“房契?崔兄,小弟只是借住几日,你拿房契做什么?”李龟年有些发愣的问道。

崔涤家虽然有钱,但是,这也大方的有点过了,能被他称的上‘一套宅子’的房子,可不会小,虽然位置在曲池坊,属于长安城的犄角旮旯,但现在是盛唐,长安城内,寸土寸金,一套曲池坊的宅子,稍微有点规模,没个上千贯,是不可能拿的下来的,最关键的是,曲池坊靠近位于曲江池畔的梨园,是他们这些梨园艺人,最想置业的地方。

“呵呵呵,拿房契,自然是要送给龟年贤弟你啊!”崔涤再度笑道。

“送我?”

李龟年有些懵,他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自己跟崔涤的关系虽然好,但还没有好到‘你的就是我的’的这种地步。

看到李龟年发愣的表情,崔涤便开口解释道,“前几个月,你托为兄打造的那些乐器,有一些已经造了出来,并且,给陛下送了一套,陛下龙颜大悦,重赏了为兄。

所以,这套宅子,是你应该得的,回头,为兄会在宅子里为你配上整套上好的乐器,乐手丫鬟三十人,你只管住下便是。”

原来,这里面居然有坑。

李龟年如是想着,又问道,“是所有乐器,都打造出来了吗?”

崔涤答道,“有些乐器打造起来难度过高,比如那个什么萨克斯,还有钢琴,实在是造的有些差强人意了,为兄还在命工匠修整改良,其余的大多数乐器,基本都能演奏了。”

闻言,李龟年眼珠子一转道,“这些事情,急不得,得慢慢来。既然大多数乐器都能够造出来了,那么,小弟倒是有个想法。”

“贤弟请讲。”

李龟年道,“若是崔兄能让门下的商贾管事,在长安东西两市盘下一间店面,销售这些新式乐器,只怕,长安城内各大王公贵族,都是要来店里花一遭钱的。”

“妙也!”

崔涤大喜的赞了一句,却又皱起眉头道,“不过,这些新式乐器,即便是宫中乐营的乐手,也只是在摸索使用,空有乐器,没有演奏技法和曲子,只怕也不好卖。”

乐器生意,可是堪比文房四宝行业的暴利产业,一架好琴,一把好琵琶,随随便便都能卖到几百,甚至上千贯,因为,玩的起乐器的人,一般都是王公贵族。

尤其是李隆基这个梨园皇帝上位了之后,不管是乐器,还是乐手的身价,都随之水涨船高,几乎到了无音乐,不贵族的程度。

崔涤名下,原本就有这样的一个暴利产业,这也是为什么李龟年会让他帮忙打造乐器的原因。

“小弟既然能设计出这些乐器,那么,自然是精通这些新乐器的演奏之法,和一些曲目编排的,以后,店铺开起来了,编新曲,做推广,和教授乐器演奏技法之事,崔兄只管交给我便是。”李龟年拍了拍胸脯道。

崔涤也是个会来事的人,听李龟年这么说,忙笑道,“如此,这新式乐器店的盈利,为兄便与贤弟五五分账可好?”

李龟年笑道,“但凭崔兄安排。”

制造乐器的成本,首先是在原料上面,很多东西,不是有钱你就能买的到的,必须得有崔涤的权力和关系网才能拿到。

此外,就是技术工匠和生产线,这些东西,也就是像博陵崔氏这样的世家大族才有,如果让李龟年自己去弄,没个十年八年,估计培训不出这样的人手出来。

最后一项,就是资本了。

长安城内,唯二允许经营正规铺面的地方,就是东西两市,主要原因,是这样规划,官府好收税。

这就导致了两市的铺面,一般人根本拿不到,除了需要一定的背景支撑,还需要大量的钱财。

毕竟,那些铺面,人家留在手上,就是一只源源不断下蛋的金鸡,一旦出售了,就是一锤子买卖了,要价肯定高。

李龟年什么都不做,只是教教乐器,负责推广,就得一半的盈利,那可是相当划算了。

当然,崔涤还有下文的,又道,“倒是贤弟作了好曲,要让为兄先听为快啊!”

李龟年点头道,“一定,一定。”

所谓的‘先听为快’,自然是有寓意的,他这边听完,估计,很快就会到李隆基的耳朵里。

当年,李龟年三兄弟合作的一首《渭川曲》,便让李龟年免掉了贬为庶民,流放两千里的罪责,可见,有好曲献给李隆基,能得到什么超一般的好处。

毕竟,有品级的官员,都是朝廷任命的,李龟年不通过正常程序辞官,而选择弃官而走,就是属于犯法,并且,当时本就有心整李龟年的几位上官,给朝廷的奏折中,所用的言辞十分恶劣,这就导致了他的最终判罚不轻。

然而,他弃官的真实原因,其实是裴家大小姐杀到,李龟年提前收到了消息,怕自己贞操不保,才连夜逃掉的。

“嗝~!”

正当崔涤还想要和李龟年说说乐器店铺方面的事情的时候,突然,一声长嗝,打断了两人的交流。

“我要便便,便便。”

李龟年看了看旁边案几上空空如也的六个大糕点盘子,心道,‘你是猪精转世么?’。

不过,他脸上还是给崔涤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道,“我这个朋友,有些怪异,我这就带他去趟茅房。”

崔涤看了土哈哈打扮的杨三郎一眼,眼神中多少露出了一丝鄙夷之色,扬扬手道,“此事,有下人去办就是了。”

李龟年指了指自己的脑子道,“他这里坏了,一般人,恐怕是伺候不好,还是小弟亲自去交代几句吧!”

没错,这就是李龟年带着杨三郎到崔府这一路上,最糟糕的一个发现,杨三郎根本不是什么儿童穿越到了成年人身上,他是一个思维基本没有什么逻辑性的傻子。

第6章 搞定住处

李龟年来到大唐碰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穿衣方面的,这个时代总体偏宽松的袍服,以正常人的智慧,琢磨一下,穿上去倒是不难,但是想穿的好看,符合这个时期的人的审美,就需要他在原主的记忆里面搜索一番了。

像后世的一些古装戏服,不是经常专穿的演员,是很难一上手就将其穿的好看的。

可杨三郎不同,被穿了之后,他变成了傻子,即便是融合了原主那个杨三郎的记忆,也丝毫没有见到他变成正常人的迹象。

所以,他在生活方面,肯定也是个白痴一样的存在。

而李龟年之所以要亲自交代下人解决他上厕所的问题,是因为,茅房里厕筹这个东西,只要是个现代穿越过去的人,看到了肯定都会懵逼。

所以,为了自己的菊花,李龟年经常会带一些绢布在身上。

然而,李龟年想多了,当他将自己准备好的绢布递给杨三郎的时候,杨三郎只是拿起来擦了把鼻涕,就又还给他了。

然后,他看着臭烘烘的茅房,捂了捂鼻子,转头就跑。

没有冲水系统的茅房,李龟年基本上也是不会进去的,通常在里面方便一次,全身都会有粪便的味道,一个在发达社会长大的人,对此事,当然是深恶痛绝。

所以,他在家里,通常都是让丫鬟给自己弄个干净的马桶过来,自己方便完,让丫鬟去倒。

别问为什么李龟年穿过来两年多了,也不造一些后事的先进东西来改变自己的生活。

因为,他是一个老妈信了马老板,从小‘玩’到大的富二代,连学习,都只学自己有兴趣爱好的东西,根本不会去关心抽水马桶是什么样的结构。

而穿越在杨三郎身上的这个傻子,似乎是生活在一个连便便都要人伺候的环境,他不仅不进臭烘烘的茅房,在李龟年让人给他找来可以坐的马桶之后,甚至还要人帮他脱裤子,那么,擦屁股的事情,李龟年也不指望他自己能干。

也幸好像崔涤这样的权贵世家,有很多下人,平时也是做这些伺候人的工作的,在收到李龟年给他们的几块自己平时用来擦屁股的绢布之后,他们很开心的接下了这份差事,在这个绢布是通用货币的年代,他们直接将这看成了是李龟年给他们的打赏。

所以,最终杨三郎可能会享受一次人工洗菊。

以崔涤这几年对李龟年的了解,没有好处的事情,他绝对不会这么上心,这个傻子,居然连方便这样的小事情,李龟年都会亲自过问,这里面一定有事情。

于是,当李龟年再回到堂上的时候,崔涤屏退了所有的属下,很是郑重的问道,“这个小子什有来头?”

“他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傻子,脑子里或许有很多我需要的灵感,所以,留在我身边的用处很大。另外,还有件事情,我还要拜托崔兄。”李龟年随便扯了个谎道。

“有什么事,龟年贤弟你尽管讲,在这长安城中,方方面面,还没有多少事能难倒为兄。倒是贤弟,这几年可是少有佳作问世,此人若是能在这个方面起到一些作用,贤弟倒是可以好酒好肉的将其养在门下,若是真有新作问世,咱们还是按照老规矩。”崔涤给了李龟年一个你懂的眼色道。

李龟年少有佳作问世,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原主不能体会到‘单身需要凭实力’这句话的道理,早早的,就把自己搞的名满长安了,这就导致此后据婚的难度被无限拔高。

所以,归年变龟年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创造作或者剽窃一些后世的经典曲目出来给自己扬名,甚至,连最擅长的歌艺,也从来没有向别人展示过。

而在一些时候,他又必须要请到崔涤出面帮自己渡过难关,比如一些自污行为,一些逃避打掩护的行动,所以,也要给他一些好处做人情。

他在后世从小学习,加上长大之后学成从业,算是在音乐界混二十好几年,脑海里的曲子,不要太多。而且他是主攻乐器的,所以,他组的是乐团,而不是乐队。

而偏偏,原主在这个年代也有十几年的古代乐器演奏功底,外加在唱的方面的天赋,基本让现在这个融合版李龟年,在音乐方面的技能点达到了满顶。

以他现在的音乐素养,随便将一些后世的破烂曲子改编一下,就能成为非常契合这个时代的中上作品,毕竟,纯音乐,古人接受起来是非常容易的。

这个时代,人们对音乐的鉴赏水平,已经很高,尤其是够资格鉴赏梨园乐手演奏的皇帝李隆基和一干王公大臣。

在李龟年没有将后世的乐器弄出来之前,他自己结合两世经验,创作出来的曲目,经过音色不够丰富的古乐器演奏出来,顶多就算的上是中上之作,像《渭川曲》这样适合大型古乐器团队演奏的上佳之作,却是没有。

所以,这些经过他加工改编,却不能达到上佳水平的曲子,有了去处。

被像崔涤,岐王李范等人收罗,甚至变成了他们的原创,成为了他们时常会用来讨好皇帝的杀手锏。

毕竟,即便是中上之作,在这个时代,也是很难得一出的东西。

而类似这样瘙李隆基痒处的杀手锏,崔涤这样的宠臣自然是希望多有一些,这也是为什么李龟年跟他完全不需要客气的原因,利益需求关系而已。

当然,李龟年之所以不自己弄一些好曲子给李隆基,捞取好处,可不只是因为让他不想要名声。

而是因为,他现在在梨园的身份,就是一个教乐手们学习乐器的乐工,光是在梨园之中,都还有几位德艺双馨的艺人地位在他之上。

例如善演军戏的黄幡绰,在历史上,就几乎陪伴了李隆基大半生,是目前,梨园的乐营将,李龟年在演的方面,跟他差了不止一个级数。

还有掌教坊司宜春院的公孙大娘,亦是一位靠传授剑舞技艺,名传千古的大能,在舞方面,李龟年跟她差的级数更多。

也正是因为有她们在这个时代,将艺术水平,发展到了一个非常的高度,并且以身作则的,为这个行业树立了人人称道的良好道德风气,才使得这个时期,几乎没有人唱衰歧视这个行当。

多数时候,这个行当的从业人员,都是在为朝廷传播正能量,比后世潜规则横行,偷税,漏税,天价片酬满天飞的娱乐圈的情形好的多。

李龟年暂时没有挑上道德大梁的心思,也没想过整天围着李隆基转,所以,要藏拙。

崔涤这么说,李龟年自然也不客气,道,“烦请崔兄在市井帮我散播一些人手出去,尤其是平康坊,东市周边地区,如果碰上行为怪异的人,可将其请来,小弟要询问一番,这一带,至少应该有两个这样的怪人。”

“行为怪异?就像刚才那个傻大胖一样的?”

“或许吧!但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原本生活在这一带的居民,最近变的行为有些怪异,而且,对他们要客气一些,若是能寻得着,相信小弟不日便有佳曲问世了。”

“这些怪人能帮你编写曲目?怕不是还有什么其它原因吧!”

说完,崔涤似乎又好像懂了李龟年的意思,坏笑的指了指他道,“为兄知道了,贤弟这是准备搜罗一些傻子,学习他们疯傻的样子,用装疯卖傻的手段,来继续拒婚之事。”

李龟年闻言笑道,“呵呵,小弟这点心思,崔兄尽知也,如此,就劳烦崔兄了。”

既然崔涤自己脑补了一个原因,李龟年也就不多做解释了,在装疯卖傻的演技方面与他讨论了几句之后,谷道舒爽了的杨三郎便被崔府下人带了过来,崔涤当场安排了府上一个管事,带他们二人去往曲池坊的宅子。

第7章 相邻而居

时间倒回到半个时辰前。

渭水码头,一艘千石大船之上,身高足有一米八几的长腿大美女裴思雨,大步的向船下走来,她的左手上,一柄光是剑身就有四尺二寸长的玄铁剑,只需要看体积,就知道绝对不轻。

因为,唐一尺,大约有现代的三十点三厘米长,四尺二寸,足有一米三几,加上剑柄,总长度则是到了一米五,就是比一些长兵器,也短不了多少。

而这么长的剑,想要能够挥舞其劈砍撩刺,其剑身必须得宽厚一些,否则易折,所以,它的重量,至少有十几二十斤。

剑乃单手兵器,能舞动这么重的玄铁剑,可见身材高大的裴思雨,必有一对麒麟臂,其腕力,应该达到了一个十分恐怖的地步。

这个时期的汉人女子,能长到一米八几,是十分少有的,然而,在盛唐时期,这样身材高大的健妇,在长安街头却是不少。

因为,这个时期光是在长安城内定居的西域胡人,就有数万户,十几万人之多,达到总人口一成以上,更加别说差不多达到总人口三成以上的半胡血统的混血儿了。

裴行俭的继室库狄氏就是西域胡人,她深得女帝宠幸,早年就为其子裴光庭,在官场打好了基础,年纪轻轻就累官至太常丞,算是预备九卿之一。

虽然睿宗上位之后,对裴光庭有所贬镝,但李隆基上位之后,对他的工作能力还算认可,任命其为兵部郎中,与李景伯同为正五品上的官阶,两家在当下看来,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作为一个混血儿后裔,裴思雨身上也有许多比较明显的半胡人特征,首先就是皮肤偏麦色,身材高大。

其次就是头发偏黄,鼻梁略高,眼眶略显深邃,在后世,这些或许是给颜值加分的因素,但是在现在么,却是大大的减分因素。

当下这个时代,女人是以头发乌黑,肤色嫩白,气质慵懒,身材丰腴为美,不流行她这种高挑,细长款的。

所以,这样一个在按照后世的评分标准,颜值至少能够达到九十分的长腿大美女,在这个时代,颜值恐怕根本不及格。

“大小姐,剑奴来了。”

在裴思雨的身后,两个同样持剑的丫鬟,一左一右护卫着她,其中,左边一个略显活泼的名叫彩霞的姑娘,指了指码头沿岸的人流之中,一个肤黑,肩宽,背厚,护腰甲上,插了三柄长短不一的玄铁剑的一个青年男子道。

“嗯,咱们过去吧!”

裴思雨点了点头,就向着正向他们三人走来的‘剑奴’走过去。

‘剑奴’这个称呼,可不是一般人敢叫的,也就是陪着裴思雨长大的两个贴身丫鬟彩霞和明月,在只有她们自己几人在场的时候,才会这么称呼。

在河东地界,他可是最顶尖的技击高手,没有之一,即便是将裴家剑法修炼到大成的裴思雨,也胜不过他。

三剑出,必夺命,至今还没有失败的先例。

在江湖上,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三剑夺命邱剑清的名号。

“剑奴恭迎大小姐。”来到裴思雨面前之后,邱剑清冷酷的表情上,终于露出一些笑意,拱手弯腰道。

“剑清师兄不必这么客气,事情都办好了吗?”裴思雨朝邱剑清点了点头,与他一同朝长安城内的方向走去道。

“大小姐还是叫我剑奴的好。”邱剑清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听到裴思雨亲切的称呼自己‘剑清师兄’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一丝暖意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些幅度,作为一个昆仑奴,能有一个汉人名字,已经算是主家给他最大的恩赐了。

事实上,裴思雨的一眸一笑,基本上都能给他心里带来暖意。虽然,她在被当下,被社会上大多数人认为是丑女,但对真正有感情的人来说,颜值这个东西,是不代表什么的。

邱剑清,就是一个从小对裴思雨有爱慕之意,到了现在,已经一发不可收拾的男人。

所以,裴思雨这次交待他办的事情,他办的特别认真,不像两年前那次,阳奉阴违,故意提前几天将消息传递给李龟年,让他有机会弃官逃走。

因为,这次裴思雨来长安城,是找李龟年退婚的,只是性格有些执拗的她,想当面向李龟年问个明白,为什么他要想方设法拒绝这桩婚事,耽误两个人的青春长达七年之久,难道,就因为自己当年打了他一顿吗?

“那好吧!剑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已经很自然的走在三人前面的裴思雨回头瞄了一眼邱剑清道。

邱剑清闻言忙正色答道,“都办好了,那个家伙派到裴府打探消息的人,都被我控制住了,李家大人,也是今天早上,才从老爷哪里知道大小姐您明天到长安的。

并且,我从老爷口中探知了,他家大人想要尽快安排您与那个家伙完婚,老爷也十分赞同。

所以,在确认他今天上午还在城内之后,我给您在一个方便见到他的地方,安排了一个清静的住处,在您和他私下达成退婚协议之前,最好先不要见老爷和李家大人。”

裴思雨和李龟年的婚事,是当年李怀远取得了裴光庭的同意之后定下的,指望重诺守孝的古人去违背过世长辈的意愿,难度是相当的大,首先,除非双方本人达成意愿,相互去说动对方长辈,才有一丝可能。

裴思雨知道,自己找李龟年完婚,他肯定会想尽办法躲着,就像过去的七年一样。

但找如果找他谈如何解除这门婚约,他应该会非常愿意见面的。

“嗯,有劳你了,住处在何处?”裴思雨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

“曲池坊,是那家伙每天去梨园的必经之路。”

“如此甚好,那么,你便在头前带路吧!”裴思雨心中好像有一个重重的包袱就要落下一般,松了口气道。

在她看来,这次,应该是万无一失了。

渭水码头离曲池坊稍远,当裴思雨一行乘坐着马车,抵达曲池坊的时候,邱剑清给她准备好的这套宅子的隔壁,李龟年刚刚跟随着崔涤府上的管事崔元进了门。

于是,李龟年和裴思雨几乎在同时,随着崔元和邱剑清两人,开始从前院往后院熟悉起了各自的新住处。

“李公子,这是一套三进的宅子,前院,中院,和后院,共有五十多个间房,挤一挤,可以住下百十人,为了不逾制,前门开的小了些,不够气派,院内也没有起阁楼,您可不要见怪。”

李龟年点了点头,倒没有觉得有什么所谓,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有品级的官员了。

在前院看了看,来到中院之后,崔元又道,“这处宅子最大的妙处,是中院和后院之间,有一处花园,地方不小,有水池清泉,长成的果树,非常适合读书弄乐,小人这就带您看看。”

崔元一边说着,一边引着李龟年向花园小径走去,杨三郎则是在进了花园的第一时间,就一边哼着只有李龟年听的懂的歌,一边蹦蹦跳跳的往里钻,现在,已经不见了人影。

果然,如崔元所说,这就是一个被小门小户遮掩了气势的豪宅,中院到后院的这个位置,有一个至少一亩多的花园,里面种了不少高大的果树,杏,梨,桃,枣都有,水池中,还养有各种色彩鲜艳的景观鱼,环绕在花园四周,有许多砖石或者木雕而成的小桥,从清泉溪水上过。

左侧靠隔壁的位置,有一汪小泉,喷出来的积水,形成了一个五六十平大小的池塘,被假山青石,围成了一个大水池,可供平时取水之中。

崔元领着李龟年到池塘旁边,指着指那眼小泉道,“此泉,应是连着不远处曲江池的水脉,只要曲江池的水不干,它都有水出来,而且泉水冬暖夏凉,煮茶做饭,都是上佳,我家老爷,当初就是看中了这一眼泉,才出高价,将这处宅院买下来的。”

李龟年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曲池坊地势底矮,挨着曲江池,有这么一眼比深井好一些的小泉,也属正常,倒是,这泉眼池塘旁边的一堵高墙,引起了李龟年的注意,他指了指高墙向崔元问道,“此处的墙壁,为何比宅内其它各处,都要高出至少三尺。”

崔元笑着答道,“这间宅子,原本就是由一间贵人的大宅从中隔开,改建成的多间民宅,这堵墙,是后来加建用来分割的,据说墙的那边,就是隔壁家的后院,所以,加高了一些。”

李龟年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将此事放在心上,向自家后院走去。

而与他刚才所在的位置一墙之隔的隔壁,邱剑清指着垸内几间屋子道,“这里,便是大小姐居住的后院了,与隔壁有高墙相隔,十分清静。”

第8章 清静?

事实上,还没有到一分钟,邱剑清就被打脸了。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摸到枣树上摘枣吃的杨三郎,被树上的毛毛虫辣了胳膊,直挺挺的从两三米高的树杈子上掉了下来,疼的哇哇大叫,惊的满屋子的人团团转,动静连隔壁院子的裴思雨等人听着,都以为是发生了大事。

不过,有穿越经验的李龟年在他身上稍微看了看之后,就放下心来。

杨三郎的情况跟他一样,穿越过来之后,肉体强度增加一倍,而且,他原本就皮糙肉厚的,这点高度摔到树下的草坪上,根本对他造不成伤害。

反倒是胳膊上被毛毛虫辣了一下的位置,起了个包包,火辣辣的又疼又痒,让眼泪汪汪的杨三郎一直盯着那个地方看。

“好了好了,以后类似这样的事情,就不要大惊小怪了,那个谁,你以后就专门跟着他。”李龟年随意指了一个围过来看热闹的丫鬟道。

崔涤说了给他三十个人,就会立马给了他三十个人,而且,其中有十几个是乐手,还有三女两男,五个在歌艺舞技方面功底十分不错的艺人。

这些人大多在崔府得时间都不短,李龟年基本认识,现在虽然归到了他名下,但用来做烧火煮饭,洗衣叠被的工作,就浪费了,因为,他们属于有技艺的高端人才,所以,可以让李龟年支配来干杂活的人却是不多。

十个专业打杂的下人中,有两个是马夫,负责养马驾车,看门等工作。

有三个年轻些的妇人,是厨娘,毕竟,府上要供应三十几口人的吃喝问题。

还有三个,则是负责浆洗的老妈子,平时,还负责做一些倒夜香,扫地的工作,只有两个看上去还算清秀的少女,是负责给客人斟茶倒水,或者李龟年的日常起居的丫鬟。

现在,李龟年将其中一个叫小桃的,指给了杨三郎,自己身边跟着的这个,叫小兰。

将喧闹止住了之后,李龟年看到围成了两三圈,等着自己吩咐的众人,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新居缺了点什么。

“对,规矩,管事的人。”

李龟年拍了拍脑袋,想起了自家府上的管家李庆,自己的跟班书童李远,还有丫鬟翠蝶。

就转身回到了书房,给自己的二弟李彭年写信,让他们把自己的心腹班底给弄来新居管事。

要知道,当年挨打受虐的,可不止是李龟年一个,李彭年,李鹤年两人基本也享受了和李龟年同等的待遇。

所以,在李龟年拒婚这件事上,李彭年和李鹤年是全力支持他的,毕竟,他们也不希望有一个这么彪悍的长嫂。

有李远和翠蝶两个在李府上就参与各种管理事务的人,帮李龟年新居中的事务的话,他就能省心很多了。

而眼下,他最想要做的,是研究杨三郎,寻找其它两个穿越者,看看有没有穿回去的路子。

不过,他一封信还没写完,小桃又噼里啪啦的跑过来道,“公子,那个杨三郎他跑到了乐器房捣乱,还喊着他想在什么炮车里,还要什么伐拉列,要钱,冥币什么的,婢子听不懂他的怪语,乐手们怕他把崔家主送来的乐器搞坏,让我赶紧来通知您。”

“乐器这么快就来了?”李龟年有些意外的停笔道。

“是呢!那个杨三郎,就是跟着搬运乐器的乐手们,才进到乐器房的,到了里面,就拿鼓槌胡乱敲打个不停。”小桃似乎很不满意李龟年安排她照看一个傻子的工作,一副很厌恶的表情道。

她们原本都是崔府的人,骄纵之气总是有些的,而李龟年更习惯身边的人随和些,毕竟,生活在后世发达社会的他,基本没有什么上尊下卑,嫌贫爱富的观念。

李龟年匆匆添了几个字,让小桃交给门房马夫老赵去李府送信,便起身往中院的乐器房而去。

崔涤不愧是个爱乐之人,此前说这套宅子里各色乐器不缺,也绝非虚言,就是连存放乐器的房子,都修的更加精致宽大一些。

李龟年进屋的时候,屋内四处桌椅上,散乱的放着许多乐器,其中,光是由他设计,崔府的工匠打造的拨弦乐器,就有圆角吉他,缺角吉他,火不思,冬不拉,等等十几二十种。

当然,发展到后世,拨弦乐器,至少不下百种,李龟年不可能全部学的完,只是将一些自己十多年的乐曲学习过程中,接触比较多,擅长使用的乐器画了出来,而崔家的工匠,还只是将其中一部分打造出来了而已。

拉弦乐器由于更好制作,那就更多了,二胡,在这个时期被称之为奚琴,是北方一个叫做奚部的游牧民族的人发明的乐器,它此时的版本还比较初级,声音的亮度和穿透力没有那么强。

李龟年将后世最成熟的二胡版本非常详细的给崔涤画出来之后,现在,已经造出了好几个大小,音色不一的成品,毕竟,这是他最擅长的几种乐器之一。

至于,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曲胡,板胡,马头琴,牙筝,四弦胡琴,萨它尔等等,几乎大部分李龟年会演奏的拉弦乐器,都打造好了。

毕竟,相类似的乐器,有非常强的共通性的,会琵琶古筝的人,学习其它拨弦乐器,就非常简单,会二胡,小提琴的人,学习其它拉弦乐器,也十分简单。

吹奏乐器同样是如此,笛,箫,等管簧乐器,不仅有许多新式的,墙壁上,也挂着各种这个时期流行的,光是埙都有数十种。

至于击打乐器,那就是最占地方,且声音最大的,这个时期已经有大鼓,排鼓,环鼓,羯鼓,黄泥鼓,达卜,等等数十种,各种音色的都有。

李龟年托崔涤造的,是架子鼓和定音鼓,有了这两种鼓,就能把原先用羯鼓引导的乐曲,更好的规整起来,使得整体更加成系统了。

打击乐器,是原主非常擅长的,甚至经常用以与皇帝李隆基切磋,两人都算是当世顶尖的高手。

而他之所以托崔涤打造这些乐器,是因为他对这个时期的乐器进行了一番系统的研究之后,发现了很多不足的地方,甚至,大多数乐器,都是从外面传播过来的,如琵琶,索呐之类的,其起源地,都是波斯,阿拉伯那边。

这使得当下曲艺界的风气,是以西域胡风为主,连天竺阿三,都能凭借梵音曲调,在大唐轻易的传播他们的宗教文化。

十分痛恨佛教,并且全力打压佛教的李隆基,修建梨园,发展戏曲的初衷,未必就没有对抗外来文化侵袭的意思。

毕竟,历史上,他并没有因为修建梨园,而遭人唾弃,而这个时期出身梨园行的赵幡绰,公孙大娘,张野狐,雷海清,李谟,马仙期,贺怀智,李龟年等著名曲艺界人士,都有非常好的名声。

尤其是被后世尊为乐圣的李龟年,获得了许多大诗人的诗文赞誉,可见,他们不单单只是个人技艺高绝,对于这个国家,也是起了很多正面的作用,受世人敬仰。

拿着鼓槌乱敲乱打的杨三郎,已然进入了自己的音乐世界里,李龟年老远就已经听清了他嘴里刚才唱的东西,是后世一首比较老的说唱歌曲,也难怪小桃会听的乱七八遭。

因为,杨三郎是用后世的普通话唱的,而在这个关中话才是官方用语的年代,后世的普通话是属于北方地区的一种小语种腔,在没有后世那样的传播和频繁接触的情况下,百姓们可不会天然的懂这种话,最多只能略微听懂其中的一些字眼。

“老大就是最有气场,老大就是风流倜傥,老大会给你重赏,老大成为了你我的梦想······”

“停停停,这个鼓打错了。”李龟年一把抢过杨三郎手中的鼓槌道。

“嗯~我要玩。”杨三郎手上的鼓槌被抢,十分不情愿的嘟着嘴巴摇晃着浑身的肥肉,像是小孩子撒娇一般,手还想把李龟年手中的鼓槌抢回来。

李龟年将鼓槌往自己身后藏的同时,突然想到了一点,或许,可以通过音乐,来断定杨三郎的穿越时间。

因为,从他目前展示出来的信息来看,都是后世李归年上初中时期的音乐。

再看了看,那个被摆成一长排的架子鼓,李龟年知道自己为什么听着刚才杨三郎敲出来的鼓声会别扭了,鼓还没有摆放安装好。

片刻之后,坐在椅子上杨三郎高举双手,两根比大鼓的鼓槌细了许多的鼓棒在他十根胖胖的手指上快速的转动,看的满堂的乐手眼花缭乱,紧跟着,一阵十分带劲的鼓点节奏在乐器房里响了起来。

“动次打次,动次打次······”

“哇靠,你穿过来之前是干啥的!”李龟年有些懵逼的在心里吐槽道,因为杨三郎的架势,完全就是一个摇滚老炮。

而此时,距离这间没有隔音设施的乐器房,直线距离还不到五十米的隔壁花厅,坐下来准备用饭的裴思雨用异样的目光看向邱剑清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清静的住处?”

邱剑清闻言一头黑线,腰间从不离身的三柄玄铁剑,就要出鞘,准备去隔壁杀人。

第9章居的规矩

am和弦。

77767,4576,77767,4589······

李龟年将调好音准的吉他弹出了这个前奏,马上,杨三郎的鼓棒就挥舞了起来。

“动次打次,动次打次······”

“我要穿越这片沙漠,找寻真的自我,身边只有一匹骆驼陪我,这片风儿吹过,那片云儿飘过,突然之间出现爱的小河。”

唱老歌的感觉很带劲,李龟年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纵情高歌了,反正这种后世的普通话,大家又听不懂,尤其是歌曲比较轻快,吐词比较多的时候,正好又有人打鼓,不唱一嗓子,简直对不起自己。

然而,才唱了一小段,歌曲马上被人接了过去,因为,原版的歌曲,就是两人合唱的,而打鼓的杨三郎,很自然的就将其接上了,他的嗓音沙哑,富有磁性,竟然与原唱一般无二。

“我跨上沙漠之舟,背上烟斗沙漏,手里还握着一壶烈酒,漫长古道悠悠,说不尽喜怒哀愁,只有那骆驼,奔忙依旧~”

“什么鬼魅传说,什么魑魅魍魉妖魔,只有那鹭鹰在幽幽的高歌,漫天黄沙掠过,走遍每个角落,行走在无尽的苍茫星河······”

以李龟年的嗓音条件,演唱这首在后世曾经大火的歌曲,不要太轻松,然而,越往后面唱,他却是越心惊。

因为杨三郎的嗓子里发出来的声音,竟然跟原版完全一样,鼓点也没有任何错处,如果不是因为没有贝斯和电吉他的炫酷声音,这一定是一个非常燃的表演。

可是,谁家傻子有这么强的模仿能力和唱功啊?

目前来说,这个问题还只有作者知道。

所以,一首歌唱完,李龟年再看向杨三郎不断晃动的身体,就像看着一团迷雾一样。

然而,新问题又来了,杨三郎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嘚嘚瑟瑟的将鼓棒在手指上转了几个花之后,再度敲击了起来,这次,是更加老的一首歌,《逆战》的鼓点节奏。

“大小姐稍待,我这就过去收拾一下他们。”隔壁花厅之中,实在忍不住了的邱剑清,腾的一下从坐位上站了起来道。

“剑奴,算了,这里是长安,还是少惹些麻烦,反正我们也不在这里常住。”正在用饭的裴思雨将饭碗放在桌上道。

音乐,对于听不懂它的人来说,那就是噪音,尤其是对于喜欢清静的人来说。

深知裴思雨喜好的邱剑清虽然听话的坐了下来,可是,对于隔壁这些闹腾的人,他还是有些愤愤不平,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找机会出一口气。

其实,像他们这样远远的隔着两道墙壁听到的声音,已经有些模糊了,真正能够更直观的感受到这种新式乐器的演奏之法,和不凡之处的,要属乐器房里的乐手们。

他们何曾见过这种可以用‘放浪形骸’这个词来形容的表演,平时他们为达官显贵演奏的时候,可是非常注重仪态举止的。

所以,当李龟年和杨三郎将第二首歌演唱完毕的时候,他们都是一副僵硬着脖子,目瞪口呆的样子。

这就不得不谈到当今的表演方式,与后世存在的差异了,杨三郎虽然是在打鼓,但整个情绪,是全部都投入到音乐之中去了的,他的身体,都是随着鼓点的节奏在抖动。

而李龟年,也是受了他的影响,将自己后世最习惯的表演台风释放了出来,完全的投入进了音乐里,使得整个演唱的渲染力大大的增加,十分的放,让这些乐手们一时还无法适应而已。

第三首,第四首,第五首,杨三郎似乎有些没完没了的架势。

而且,唱什么歌,都至少有九成以上原唱的嗓音特质,是个非常厉害的模仿高手。

在第九首的时候,嗓子唱的有些干的李龟年,不再配合他继续唱下去了。

因为,他大致已经知道了,杨三郎会演奏的,全部都是2019年以前的热门歌曲,也就是说,他应该是个2019年左右穿越的人。

“怎么让他停下来?”

李龟年问出了这个问题,回答他的,自然是满屋子乐手茫然的眼神。

现在,他们脑子根本没有想事,而是觉得,这种奇怪的音乐表演方式,似乎还不错,要是能多听一会,自己应该能摸到一些门道。

琢磨了片刻之后,李龟年突然想起了杨三郎见到食物时的样子。

“厨娘,厨娘呢!快弄些吃食来。”

果然,在一盘被清洗好的大枣最先被端进了乐器房了之后,忘情投入在音乐中的杨三郎的眼神就开始飘忽了,当看到李龟年将一颗红红的大枣丢入嘴中大嚼的时候,他果断的扔了鼓棒,巴巴的向李龟年这边跑了过来。

“所有人退场,锁门。”

李龟年高呼一声,屋内的乐手们便纷纷的跟着端着吃食盘子的李龟年向屋外跑去,一路到了中院花园的凉亭之中,李龟年才将那个装满了大枣的盘子,交给了杨三郎。

“还真是个怪人。”李龟年看着端着盘子津津有味的吃着大枣的杨三郎,整个脑海里,全是问号。

然而,既然知道了他是个傻子,那么,所有的事情,就得慢慢来摸索研究了。

转头看了看新居的这一大家子人,李龟年在凉亭的椅子上坐正,指了指其中最年长的一人道,“马常,以后府中乐手这一块,我就交给你管了,你把所有人原先擅长的,和今后想要学习的新式乐器,都统计一下,稍后闲下来了,我会开始教授。”

人群中,稍显瘦弱的马常闻言一喜,上前拱手行礼道,“小人遵命。”

“对了,你们之前在崔府的时候,每个月,拿多少俸禄?”李龟年突然想起这些人以后就靠自己吃饭了,问了一句道。

可谁知,听到他这么问,包括马常这样的老乐手在内的人,都是一脸茫然,相互看了看之后,马常再度上前拱手道,“小人们都是卖身到崔府的奴仆,那里会有俸禄,平时府上吃穿供应着,表演的时候,贵人们高兴了,偶尔给些赏赐,就已经知足了。”

同为乐手,身份和身价,也是有很大的差别的,像李龟年这种出身官宦家庭的曲艺界明星级人物,平时随便参加个文会,酒会什么的,主办的东主要请他出场表演,不带个十万钱以上的谢礼到府上,都不好意思开口请。

毕竟,这是一个斗酒十千,也就是一万钱的时代,权贵富豪们根本不差钱。

但是,这些底层的乐手,歌舞艺人们就不一样了。

他们大多数,是权贵们养在府上的奴仆,这也是为什么,社会上,普遍认为曲艺行业的人,身份卑微的原因。

因为,士大夫专门去摆弄曲乐的人太少,他们都要去从政做官。

而当这个行业的从业人员,九成九都是奴仆身份的时候,它的社会地位,就想高也高不起来了。

皇帝,权贵,士大夫玩音乐,和奴仆玩音乐,基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李龟年的家学中,便有乐曲技艺这一个大项,尤其是他爷爷李怀远做了宰相之后,将许多士大夫家里独有的演奏技艺,曲谱,搜罗到了府中,对本家的家学进行补充,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李氏三兄弟,能在少年时期,就以善乐曲扬名的原因。

在儒家文化没有被程朱理学转变特性,制霸一切之前,儒家子弟,对于君子六艺的学习,都是十分全面的。

从汉末,到李唐建国以来的那些顶尖大臣们,大多都是文武双全,弓马娴熟这一点,就可以看出。

而乐曲,也是君子六艺中的一种,属于高雅的东西,在周朝,掌管音乐机构的大司乐,可是中大夫级别的高官,相当于汉朝秩比两千石的大员,其下设的乐师,也是下大夫,相当于汉朝秩比千石中级官员。

到了秦汉以后,因为音乐被太多身份地位卑微的人用以娱人,才导致了这个行业的人,越发的被人瞧不起。

两世都是音乐人的李龟年,自然是不想这种情况继续下去。

所以,他思索片刻之后,道,“往后,府上的乐手,除吃穿用度之外,每人每月可到账房领取一千钱作为俸禄,表现优异者,还有重赏,包括除奴籍放良。”

第10章 贴身丫鬟

事实上,李龟年又有点想当然了,和过往的两年多时光中,很多时候一样。

马常等一干乐手还没来的及感激涕零呢!匆匆赶到的李远,就劝他叫停这项福利。

“大公子不可啊!这些奴仆手上有了钱,就会起歪心思,一但除了奴籍,放良为民,就不再受府上控制了,多半会将在府上学到的技艺,传播出去。”

李远虽是从小伴随李龟年长大的书童,但其本身,也是邢州李氏的旁支子弟,在其父李庆的教导下,从来都是把维护李家利益,当作自己的责任的。

而古人都有敝帚自珍的习惯,家学的东西,甚至宁可失传,都不可能向外传播的到处都是,这也是为什么,古代的一些制造,冶炼,医学,甚至是农业技术,经常出现断代,甚至倒退的原因。

而且,不单单是李远这么想,连马常这些人,也都在片刻的激动之后,认清了现实,一齐拱手弯腰行礼道,“还请公子收回成命,我等这些奴仆,若是能托庇于李府,便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若是流落街头,恐怕此后的生活,就更加没有着落了。”

在这个时代,吃演艺行当的饭,如果不紧紧抱住一条大腿,好日子是过不长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此前削尖了脑袋往崔府钻的原因。

即便是在经济发达,国力强盛的盛唐时期,普通老百姓也是需要抱团取暖,才能活的更好。

从小学习歌舞技艺的他们,可未必会种田,而这门技艺,肯定不能够让他们一辈子都有饭吃。

因为,这是一碗青春饭,而且,大多数人的资质都是平庸的,并不能达到像李龟年这样的高度。

后世的李归年,毕竟是创过业,败过家,做过富二代的人,心理年龄到了三十多之后,对于社会上的人情世故,多少有了一些理解,想了想又开口道,“如果,你们的人生目标,就是衣食无忧的活着的话,我李府确实是个好地方。

也罢,除奴籍的事情,就暂且不提,至于月俸,该领还得领,一千钱也不多,平时你们可以买点自己爱吃的零嘴,或者保暖合身的衣物。”

见到李龟年听自己劝,李远这才放心下来,侧开身子时,一个二十来岁,体态丰满,略显成熟的女子,便悠悠然的从花园的小径之中,朝这边走来。

“既然选择了做奴仆,就应该有做奴仆的自觉,主家大方,是主家的心意,你们可要懂得感恩。”

见过了翠蝶说这话时的眼神,在场的人,就没有谁会不懂得感恩的。

李龟年觉得,月底的时候,估计胆最肥的人,也不敢去账房领钱了,这是翠蝶的强大气场造就的。

说到账房,李龟年突然想起来,自己这个新居,好像没有账房先生。

而原先在家的时候,钱好像都是翠蝶帮他管。

“呵呵,翠蝶你来了,公子我就放心了。那什么,你们没有惊动我爹吧!”李龟年嘻嘻一笑的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给翠蝶露出半个坐垫,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道。

一如往常一样,他的这个动作,换来的是翠蝶的一个白眼,转过身,朝那些乐手和仆人们挥了挥手,他们就很自然的在她营造的气场之下,各自告退了,其中还包括李远。

等他们都走的看不见了之后,翠蝶才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瞪向李龟年道,“公子这次做的有些过了,差点把老爷急疯了。”

出个日食,儿子就不见了,可不是得急疯么,但一想想出日食前自己跟儿子说的事情,李景伯就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天意,而是这小子趁着太黑之际,开溜了。

对于这样的事情,他基本已经习惯了,所以,府中的下人,只怕会挨家挨户的在与李龟年有交情的那些人府上询问。

只可惜,有多次帮助李龟年拒婚的经验的崔涤,是不会向他们透露李龟年的行踪的。

“从你瞪我时,这种没有杀伤力的眼神,我就知道,你已经帮我安排好了。

所以,九月的天气有些凉了,你是时候应该尽一个贴身丫鬟的职责了。”没人在场,李龟年的言词,就越发放浪了,眼神中,带着几分坏坏的笑意。

作为李龟年的贴身丫鬟,从十多岁懂事的时候,翠蝶她就已经知道自己会是这个男人的通房丫头,或者小妾,对于他这个熟悉的眼神,自然也是懂的不能再懂了。

然而,心气较高的她,却一直坚守着自己的底线,那也是老夫人临终之前对她的嘱托,至于如何释放这种让家中其它奴仆闻之变色的气场,也是她打小从老夫人那里学来的。

李龟年的老娘在临死之前,特地叮嘱过她的话就是:在当家大妇没有入门产子之前,她不能让公子破身,更加不允许有公子的孩子。

所以,十年时间一晃而过,已经二十一岁的她,成为了这个时代标准的大龄剩女,而偏偏,这个注定了会成为她的男人的家伙,喜欢撩拨她,尤其是近两年,险些让她的底线都守不住了。

脸色有些羞涩加无奈的瞄了一眼李龟年道,“暖床确实是婢子份内的差事,不过公子得等婢子暖好之后,再上床休息,不准作怪。”

“公子我怕寒,暖就暖到底嘛!”李龟年伸手就拉住翠蝶的手,想让她往自己怀里坐下来,十多年的相伴,他太知道翠蝶的性格了,在人前装着一副气场强大,管教一切不服的样子。

实际上,她却是一个十分贴心温柔的小女人,了解李龟年的所有日常习惯,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而这具丰满诱人的身体,也是在他的魔抓之下,慢慢成长起来的。

他正想和往常一样,和贴身丫鬟玩玩暧昧呢!

却不想,这时,前院门前,又传来了一阵哇哇大叫,嘈杂的声音,引得李龟年分了神。

翠蝶则正好趁着他愣神的功夫,将小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公子想将婢子收房,就得尽快和裴家大小姐完婚,这次,是我最后一次帮您。”

“嗯,听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你的心意了。”李龟年给翠蝶抛了个媚眼,然后也从坐垫上爬了起来,追着翠蝶,向门口走去。

他知道,翠蝶对裴思雨的态度,那是又爱又恨,即希望她早点嫁进门来,自己也好早些转正成为妾室,又怕她进门之后,自己独占李龟年的日子,将一去不返,甚至,想和他同床而眠,都会成为一种奢望。

毕竟,在李龟年的描述下,翠蝶已经将裴思雨看成了一种十分恐怖的生物,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

如果说杨三郎是被穿越之后,才变的喜感萌然的。

那么,这个在前院大喊大叫,几个人都拉不住的胖女人,那就是天生自带喜感。

一个身高最多一米六,体重却有两百来斤的女人,也就勉强能看出是个人的形状,走起路来,全身的肥肉都打晃。

这让李龟年瞬间就想到了那个裴思雨现在可能的模样,然后全身打了个激灵,希望别真的是她找上门来了,弱弱的朝奋力控制她的几个壮汉问道,“这胖女人是谁啊?”

为首的一个满头大汗的壮汉答话道,“我家老爷说,李公子您托他在东市和平康坊附近找怪人,我等见这个女人在宜阳坊临近东市的大街上跟武侯大喊大叫,撒泼打滚,就将其带了过来。”

闻言,李龟年顿时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并且想起来,这胖女人应该是杨三娘的媳妇,好像姓袁,名叫妞妞,平日里,经常会和杨三郎一起在牌坊前出摊。

要说一个特征这么明显的人,李龟年为什么会记不住?

谁叫盛唐时期街上的胖子那么多呢!

而看到眼前的这个情况,李龟年有些郁闷的想着,难道是两口子一起被傻子穿了?

第11章 胖妇袁妞妞

鉴于穿越小说比较多的原因,古人被穿的几率,还是很大的,但被傻子穿的几率,却是非常非常非常低的,而两口子同时被傻子穿的几率,那就更低了,几乎不可能。

所以,袁妞妞只是单纯的想要挣脱崔府的几个门客而已。

要说这些崔府门客为什么敢在长安街头抓人,这就得说说崔涤这个人的能量了,殿中监的官职是实打实的。皇帝李隆基的宠幸,也是实打实的。博陵崔氏子弟的身份,那更加是实打实的。

有这样的一堆身份,如果再加上一个做宰相的哥哥,那么,他在长安权贵界的地位有多高,就不用细说了。

他家的门客,在长安街头,抓一个当街哭嚎的妇人,巡街的武侯,只会鼓掌欢迎,这也算是把他们的麻烦事给接下了。

因为,袁妞妞哭嚎的原因,是日食过后,她的夫君不见了。

“那个,你夫君在我这做客呢!不过,他在出日食了之后,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变的傻傻的了。”李龟年在搞清楚了原因之后,找了个理由,向坐在地上的袁妞妞解释道。

说着,他还示意李远和马夫老赵去院子里,将杨三郎带过来,也不知道这家伙在院子里找了多少东西吃,会不会撑死。

“坐客?你们这些权贵公子哥,会这么好心请我们一个平头老百姓到家里做客?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谋害了我家夫君,我可怜的夫君啊!呜呜呜······”

袁妞妞的脸上本来就全是肥肉,这一哭,整个眼睛都被覆盖在肥肉里,变成了一条肉缝,偏偏那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泪水,还从这条肉缝里不断往外涌,肥到几乎与脸的粗细相当的脖子里,不断的发出即高亢,又尖锐的声音,也难怪此前李龟年在中院的时候,就能听到她的哭嚎声。

两百来斤的女人,也是女人,李龟年平生最怕女人哭鼻子了,这一招,是在后世的时候,她老妈规劝他时的杀手锏,所以,这个胖女人,硬是把李龟年哭出了愧疚之感。

“那什么,你夫君也就是傻了点,没有其它任何毛病,而且,你不用担心生计的问题,你们两夫妇今后的吃穿住行,我府上全包了。”

穿来古代两年多,李龟年多少也知道些小老百姓的无奈,即便是在盛唐时期,家里没了顶梁柱,也是很容易过不下去日子,流落街头饿死的,像袁妞妞这种两百来斤的女人,就算想要给人家做奴仆,估计都没人要,一看就是食量大的饭桶啊!

让李龟年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话才刚说完,袁妞妞就止住了哭声,动作十分溜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神十分期待的看着他接话道,“饭菜管饱的么?”

“呃,管饱。”李龟年有些发懵的答道。

然之后,他就看到袁妞妞那张前一刻还哭的伤心欲绝的脸,爆发出了欢喜的笑容,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就往屋内跑,生怕李龟年会反悔,赶她出去的样子。

“你们确定不是找来了一个混吃混喝的饭桶?”

面对李龟年这样的问题,崔府的几个门客,面有囧色的低下了头。

“行了,你们继续寻找吧!回头让你家老爷送些吃喝用度过来,我这边,估计消耗会很大。”

李龟年是一点也不会跟崔涤客气的,不说崔涤给李隆基献曲获得的好处,光是自己先前在乐器房试用过的那些乐器,也能让他赚的盆满钵满。

“李公子放心,小人们这就去办。”

待得崔府这些门客离去之后,天色已然黄昏,李龟年转身进屋,准备用饭,却见李远和翠蝶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前院通往中院的廊道上,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

李远道,“大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计划?”

刚才所有的经过,他们两人可都是看在眼里,作为他的随身书童和贴身丫鬟,对于他的日常,那是太了解不过了,托人在平康坊和东市附近找怪人,这里面肯定是有事情。

还好有之前崔涤给他脑补了一个借口,李龟年没多想就笑了笑道,“你们对本公子的演技有没有信心?”

翠蝶疑惑道,“这跟演技有什么关系?”

李龟年迈步从他二人中间穿过道,“因为公子我要扮傻拒婚啊!”

闻言,二人顿时了然。

三人只是稍微走慢了些,便又听到了花园里传来的喧闹声。

“好你杨三胖,自己寻了个吃饱喝足的好地方,就不管老娘了是吧!看老娘不捶死你······”

“哎呀!胆肥了,敢还手了,你给老娘站住,兜里的枣拿出来······”

看到这胖妇追着杨三郎打闹的场景,李龟年一声长叹,心想着,想搞清楚杨三郎的穿越原因,只怕还有些难度,光是她这个闹腾的胖媳妇,也不是个善茬。

不过,他们俩夫妇的原名,到真是与他们形象相贴切,袁妞妞自是不用说,整个人就是‘圆溜溜’的名词解释。

杨三胖,倒是让李龟年想起了另外一个世界的三胖,这个三胖比那个三胖,似乎还要胖一点。

隔壁花厅,正提笔书写的裴思雨,总能隐隐约约的听到这边吵闹的声音,眉间,略微偏麦色的肌肤,便多了一道褶皱,这道褶皱,就好像在邱剑清心里劈了一刀一样,他的三把玄铁剑,饥渴难耐的想要出鞘杀人了。

“小姐,这家人忒闹腾了,您还是让剑奴过去教训教训他们吧!”

裴思雨略微摇了摇头,将手中毛笔停下,将桌面上一张刚刚写好的信纸拿起来吹了吹,又道,“你明日一早,帮我去李府送信,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应该明天就能启程回河东了。”

闻言,邱剑清一喜,也不觉得隔壁的吵闹有多烦人了,将桌上一个空信封拿起打开,接过信纸道,“大小姐请放心,一定能顺利的。”

裴思雨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情却是莫名的有些惆怅。

从八岁开始,她就已经接受了自己拥有一个未婚夫的事实,一直在为成年后的出嫁,做着准备。

可谁成想,当她到了二八年华该出阁的年纪的时候,却是纠缠的开始,这一折腾,就是七年。

所有的一切,明日终于是要结束了,她从来没有幻想过,自己不去嫁给那个人,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或许,父亲会再帮自己物色一门亲事。

或许,有剑奴和彩霞明月的相伴,也是挺好的。

而让她万万想不到的是,事件的男主人公,现在其实与她相邻而居,正在贴身丫鬟的伺候下,用十分暧昧的姿势,吃着晚餐。

“公子,您这新居不小,还得添些人手。”翠蝶将一条蒸鱼背脊上面的大刺挑出来之后,将鱼肉喂入李龟年的口中道。

“还缺些什么人?”李龟年一边吃,一边问道。

翠蝶想了想道,“至少,得有个身强力壮的护院,能够随时把中院那两胖子制住。”

闻言,李龟年点了点头。

中院临近花园的一间大房间中,对着满桌食物大快朵颐的杨三胖,肥肥的脸上突然被袁妞妞亲了一口。

“还是夫君你有本事,找了个这么自在的去处,等妾身我吃饱了肚子,一准给你生个胖娃娃。”

然而,处于进食状态中的杨三郎根本没有理会她,自顾自的吃着,生怕自己的食物,被身旁的这个胖女人吃光了一样。

见到他这个反应,袁妞妞顿时不干了,嗓门提高了好几度道,“诶呦,我说你个杨三胖,这屋里就咱们两人了,你还装什么装,老娘要给你生孩子,那是你的福分。”

杨三胖依旧不理她,继续吃自己的,而且,捡桌上最好吃的羊肉,大口大口的咬。

这让本就处于恼火状态的袁妞妞更加恼火了,一巴掌朝杨三郎的后脑勺拍过去道,“胆肥了你,有肉不先给老娘吃,看老娘不抽死你。”

“嘭!”

一声炸裂般的巨响,在袁妞妞厚厚的肉掌拍在杨三胖的后脑勺的时候,在他脑海里回荡,使得他的瞳孔瞬间涣散,等到焦距再稳定下来的时候,他整个身体僵硬了下来,愣愣的看着袁妞妞出神。

“娘子,我怎么感觉脑子里多了好多乱起八遭的东西,我看到了有东西在天上飞,可以坐人的,还有一些在地上跑的铁车子,还有手机,可以打电话,看视频,哦对!电话和视频,就是隔着很远可以说话,在一个小方块里,可以看到很多别人拍下来的东西,咦,我好像对我脑海里的画面,全部都懂······”

“我就知道你个憨货在装傻吧!骗的过别人,还能骗的过老娘?麻溜的,把那盆肉给老娘端过来。”袁妞妞说着,又是一巴掌,抽在杨三胖的后脑勺上。

然后,那声炸裂式的巨响,再度在杨三胖的脑袋里轰响,他的眼神,在下一刻,再度变的喜感萌然起来,继续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食物。

第12章 邻里之间的首次冲突

世界上大多数人的资质,都是差不多的,之所以有那么明显的强弱之分,是因为有些人够努力,有些人不努力,有些人找准了自己努力的方向,有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往什么方向努力。

李龟年肯定是不知道凌晨四点的洛杉矶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他知道,凌晨四点的长安是什么样子。

天才也是需要通过刻苦的训练,才能够达到非常的高度的,凌迟四点,鸡鸣起床,练气练嗓,是李归年在继承了李龟年的记忆,以及一部分生活习惯之后,保持的雷打不动的锻炼习惯。

不断的锻炼,是每个歌者想要保持,增强技艺水平,必须要做的功课,现在的李龟年,不仅拥有古代的一些练嗓的土办法,还有后世非常科学的练习方法,所以,他唱的,是音阶。

这种没有歌词,只是不断的通过不同的部位,发出不同的音阶,来锻炼嗓子,气力的方法,在不懂它的人看来,就是鬼叫。

于是,隔壁某些人,又郁闷了。

“剑奴,这就是你所说的清静的住处?我怎么感觉,隔壁在闹鬼?”

睡眼惺忪的彩霞,在李龟年开始练嗓之后,紧紧握住自己的佩剑,向已经朝这边跑过来查看情况的邱剑清质问道。

这已经是这位河东第一技击高手第三次在心爱的人面前被打脸了,所以,他的玄铁剑,终于出鞘了。

房间里面,已经穿上了一身晨练服饰,提着长剑的裴思雨也朝屋外走了出来,平时她也很早起,不过,要到差不多五六点的黎明时分,今天,算是提前了不少。

丫鬟明月,正端着一盆洗脸的清水,往院子这边过来,伺候她梳洗。

“这应该是有人在练唱腔,不过,练的方法,有些怪异。”从小长到大的几人,倒没有什么避讳,裴思雨在三人面前净了净面道。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些音阶,裴思雨好像有点熟悉的感觉,犹记得十五年前,他在李府第一次出手教训李氏三兄弟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大半夜的起来鬼喊鬼叫。

不过,那个时候,他们都是字正腔圆的说话,吐字,练口齿,不似现在她听到的这种鬼嚎之声。

“是人的话,那就太好了,我马上就让他变成鬼。”

邱剑清阴沉着脸说完,竟是朝着三米多的高墙直直的冲了过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要撞墙呢!

却不想,在靠近墙壁不到一米的时候,快速奔跑的他,起身弹跳,脚尖直蹬墙壁,竟是在高高的墙壁上连着往上攀登了三四步,右手持剑,左手在墙壁顶端的砖瓦上一按,整个人就侧身翻腾了过去。

“剑奴且慢。”

裴思雨的话音还没落,便听隔壁墙院内“噗通”一声,似有重物落水的声音。

“哇靠,有贼。”

正在花园的池塘边练嗓的李龟年吓了一跳,他万万想不到,这大清早的,隔壁会飞过来一个人,而且直接掉在了自家花园的池塘里。

“墙院那边是池塘?”裴思雨听到了邱剑清扑腾扑腾的水声,诧异的问道。

彩霞反应过来之后,点了点头道,“应该是吧!对了,剑奴好像不会水。”

北方人士,善水的少,而且,李龟年家的这个池塘,可是由一口泉眼形成,深不见底的水池,现在才凌晨四点多的样子,乌漆麻黑的,根本看不到水面的情景。

谁能想到,河东第一技击高手,三剑一出必杀人的邱剑清,一翻墙就入了水坑呢!

在最初的一阵扑腾的声音过去之后,李龟年的喊声也被府上其它人听到,纷纷掌灯靠了过来,而这时,池塘的水面上已经没了动静。

“快,会水的下去把他捞起来。”李龟年看到了池塘上漂浮的衣物,知道那人恐怕是沉下去了,忙呼喊道。

而在墙壁的另一边,着急的裴思雨,已经开始发力朝墙壁狂奔,在墙角之下,彩霞和明月两女,已经用自己的胳膊,搭了个垫,只等她一踩上去,二人便奋力的往上一甩,裴思雨便十分优雅的用半边屁股坐上了墙头。

“咦,还有一个贼人。”

此时,由于李龟年的呼叫,池塘边,府中的一干仆人,乐手,已经提了很多灯笼过来,自然是把周边照的亮堂堂的,裴思雨一屁股坐在墙头上,可是有些动静的,众人的目光,便向墙头上的她看了过来。

“大家不要误会,我们就是隔壁家的住户,刚才我的护卫以为你们家闹鬼了,所以,想过来看看,结果,掉在你们家的池塘了。”

闻言,李龟年仔细打量了一下裴思雨的装扮和她手上握着的那柄长剑,道,“虽然这个理由很扯,不过,我决定信你,但是,你得把你的佩剑先扔下来。”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穿着一身劲装,而且还拿着一柄长剑,虽然是个女人,也由不得李龟年不把她往劫富济贫的游侠身上想,这个职业,融合了原主记忆的李龟年,可是不陌生。

裴思雨是一个直来直去的武人,性格干脆利落,也不多话,直接将自己手中那二十来斤的长剑朝李龟年丢了过来。

然后,李龟年就遭殃了。

这可是二十多斤的重物,被抛了个四五米高的弧线落下来,惯性的力量,绝对能砸死一个人。

本来以为自己身体力量够强的李龟年,很随意的就想要伸手将其接住,然后,他的胳膊险些被突然压下来的重量压折了,往后一个挪咧,硬是撞倒了两个掌灯的乐手,他才站稳。

其实,裴思雨的剑一仍出手,心里就后悔了,她习惯性的把每个人都当成像自己一样的练家子了,这下,只怕是要把人砸的重伤了。

可见到李龟年竟然能将她的剑接下来,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的样子,她眼神中除了意外之外,还对其升起了一丝好奇。

因为,从一个练家子的角度来看,李龟年这样狼狈的表现,完全是没有任何防备,或者说卸力技巧的普通人的正常表现。

然而,他却是硬生生的靠单手,抓住了自己抛到这么高的一柄重剑。

那么,它至少是一个天生神力,骨骼精奇的人。

有不科学的统计表明,女人对一个男人产生好奇心,那就是入坑的第一步。

所以,原本只打算在墙头把事情说清楚的裴思雨,却是在围墙上站立了起来,走到了水池的边角之地,一跃,跳入了李龟年家的花园里。

下一刻,令她更加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一个胖嘟嘟的身体,从老远就起跳,一跃三四米,横在了她的身前,用一副高度戒备的眼神盯着她,身体,还摆出了一副格斗的架势,不停的晃动着自己的身体,随时准备进攻。

“南坡万,比一狗。”

跳出过来的胖嘟嘟的身体,正是杨三胖,现在,李龟年已经随着他的媳妇,改口喊他的本名了。

当杨三胖喊出这句李龟年觉得有些耳熟的口号之后,左手快速的打出了一记凌厉的勾拳。

武者,通常从出击的速度,就能判断出对手出击的力量,只有力量够大,速度才会够快,所以,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句话,是非常有道理的,因为,想要极致的速度,就必须要有极致的力量推动。

杨三胖的拳快,裴思雨闪躲的也够快,大踏步向后撤开之后,她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精茫,想不到,隔壁家,居然住着至少两个技击高手。

她都没有太多犹豫的时间,就开始接连闪退,因为,杨三胖的拳头,是一个连贯的攻击动作,一拳比一拳猛,而且,这种路数,练剑十六年,见过各种技击高手比斗的裴思雨,居然完全没见过。

而握着长剑,胳膊仍然有些发酸的李龟年,看到眼前的格斗场景,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因为,杨三胖每打两套组合进攻拳之后,都会两个大跳,回到了他原来的位置,继续摇摆着身体,准备进攻,完全就是街机拳皇的格斗模式。

“这又是唱那一出?”

若说此前的杨三胖让他感觉像迷雾的话,现在,则像是一朵遮天的乌云。

第13章 恍若未觉的见面

杨三胖的行为,不能用任何逻辑来解释,只能被迫应对,因为他是傻子。

对于他凌厉的攻击,裴思雨几乎只有躲避的份。

因为,过程中,只是一次拳脚的碰撞,她就感受到了杨三胖身体里恐怖的力量,至少比自己强一个层次,就是比剑奴,也要稍微强上一些。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虽然练剑十六年,但她毕竟是个女人,在力量方面,要弱男人一筹,而她最擅长的剑法,又因为佩剑根本不在手上,所以压根使不出来。

比较有意思的是,杨三胖每次打出两三套进攻的拳法,就会再度归位,不再继续进攻她,只要她不向前,杨三胖就待在原地,抖动他浑身的肥肉,对她保持戒备状。

裴思雨误以为,他只是想要守护人群中的李龟年,便收了格斗的架势,朝李龟年拱手道,“阁下府中的护卫,当真厉害,小女子佩服。”

然而,正当她弯腰见礼的时候,杨三胖突然跳跃起身子,就要一拳锤向她的后脑勺。

深知身体强度增加一倍,力量增加一倍的人,攻击力有多强的李龟年,情急之下,张嘴大喊道,“k,o。”

果然,听到这个声音,已经跳跃到半空中的杨三胖顿时收了拳势,以一个看上去十分慢的的动作落地,左手往左边大腿处根本不存在的口袋位置一插,转头露出半个侧脸,很是嘚瑟的一笑。

摆完这个造型,他又巴巴跑到李龟年的身边,抓着他的胳膊一边摇晃,一边用萌萌哒撒娇的声音道,“嗯~虎哥,还要玩,还要玩嘛!”

李龟年顿时一头黑线,刚才,要是不自己情急之下,想起了初中时期,街机里那些还没有被淘汰的格斗游戏,喊出了一声k,o,隔壁那女人不死起码也得重伤。

这个杨三胖,如果随时有可能被格斗游戏机里的场景上身的话,那可就是个定时炸弹了,这让李龟年不由得想起了翠蝶给自己的建议,这新居必须得招个护卫,而且,是强力的,能够收拾杨三胖,以及他那个一餐至少要吃五斤饭的媳妇的护卫。

当然,比李龟年更加懵逼的,是裴思雨。

她怎么也想不到,刚才把自己打的寸步不得进的人,竟然是个傻子。

隔壁这家,究竟住着一些什么样的怪人?

“呃,卖币的营业员现在下班了,明天再玩,你媳妇呢!找到她,一会咱们开饭了。”

“开饭了~哦,要开饭喽,要开饭喽······”和昨天第一次见到李龟年的时候一样,杨三胖总是选择性的听他喜欢听的字眼,而这些字眼,多数跟吃的有关系,拍着巴掌欢乐的他,根本不会想起,那个现在正在中院最宽敞的房子里,睡的鼾声如雷的媳妇袁妞妞。

李龟年无奈的挥了挥手,示意已经跑过来看热闹的翠蝶,安排厨娘给大家准备早饭。

“听阁下的口音,是北方人?”裴思雨思绪归位之后,再度开口向李龟年问道。

“你能听的懂我们两人说的话?”李龟年有些诧异的道。

“小女子虽然是河东人士,但家中有位族叔在北平任职,经常去往北方探望,倒是熟悉这样的腔调,虽然不能完全听的懂,倒也能听个三五成,您家这位······”裴思雨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头。

眼神正在裴思雨全身上下打量,看她究竟那里小的李龟年,见到她这个动作,便接话道,“是的,他脑子坏了,还请不要见怪。

对了,你那位护卫已经被我府上的人捞起来了,不过,可能喝水太多,我要对其进行急救,迟了,恐怕有性命之忧。”

“性命之忧?”听到这个词,裴思雨不免有些担忧起来,忙跑到肚子已经涨的像个气球一样的邱剑清身旁查看。

可怜河东第一技击高手,装逼首秀,居然是溺水昏迷。

古人查探的方法,大多先是用手试探其鼻息,随同李龟年一起来到邱剑清身边的裴思雨一探之下,那张偏麦色的脸,顿时吓的苍白。

“这,这位,虎,不知贵公子高姓大名?可有施救之法。”眼瞅着邱剑清有了呼吸,裴思雨急切的问道。

“你叫我李公子就行,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咱们救人要紧。”李龟年匆忙的应答了一句,就开始查看邱剑清的状态。

救溺水之人的方法,他作为一个后世人,就算没有亲自试验过,但也在影视剧中看过不知道多少回,在他那个年代,都是有专业的游泳老师教游泳,这也是老师必讲的内容。

然而,看到溺水的是个皮肤有些黑黄的男子,李龟年果断的放弃了帮助他人工呼吸的想法,翻转起邱剑清的身体,便用膝盖顶他隆起的肚子。

“哗啦!”

大口大口的水,从邱剑清的嘴巴里吐了出来。

不过,他仍然没有自主呼吸的样子,李龟年便直接抓住他的双腿,将其倒提起来,不停的抖,这样不仅将他肚子里的水给抖了出来,还使得他身体里的血液开始流入他的脑部,让他不至于因为大脑长时间缺氧,变成一个傻子。

最后,实在没有水可以抖出来之后,李龟年才再度将其放平,开始按压其胸口。

如果不是知道李龟年这些动作是在施救,裴思雨都以为他是在虐待死者遗体。

“练吹奏乐器的,对,就是你,王乔,现在,吸一大口气在嘴里,对着他的嘴巴吹进去。”李龟年在邱剑清的胸口听了听,见仍然没有什么反应,便指向了府上那个专门练吹奏乐器的一个乐手王乔道。

“这,小人要怎么吹?”被点了名的王乔有些发懵道。

“捏着他的鼻子,吸一大口气在嘴巴里,对着他的嘴巴吹进去就没事了,一口不够,就多吹几口,咱们这里,就你气最长了。”

李龟年的吩咐,身为奴仆身份的王乔就不得不照办,出乎大家意料,在他吹了几口气之后,邱剑清竟然咳了出来,不过,大脑依然处于严重缺氧状态,但已经有了微弱的呼吸。

人只要能喘气,就基本不会死了,于是,李龟年松了一口气道,“这位隔壁家的小姐,你这个护卫,我已经帮你救活了,你现在赶紧将其带回去,用暖被裹上,歇息几日,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看到了李龟年整个施救过程的裴思雨,觉得非常神奇,以她的认知,根本无法理解,一个已经断了气的人,是怎么又活过来的,心里对于李龟年的好奇又多了几分的同时,也赶忙依言,将邱剑清的两条胳膊一提,翻身背上,向屋外走了两步,才又转头道,“今日暂且别过,回头小女子再备礼登门拜谢。”

说罢,她转身离去,却忘了,自己的那柄大剑,还在李龟年的花园里。

而更让她想不到的是,与自己纠缠了多年的人,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见的面。

第14章 演出任务

从日食的时候开始,闹腾的事情,似乎就没完没了,早饭过后,崔府过来送吃喝用度的人,又给李龟年带来了一封崔涤的信。

看完信之后,李龟年一捂额头,想起了自己昨天要出门的原因。

那是要赴岐王李范的约的。

他此前领了皇帝李隆基的差事,犒劳得胜还朝的羽林将军郭知运,朔方道行军大总管王晙,以及一干平灭兰池州叛逆康侍宾的有功将领。

为此,岐王府早早的就置备好了大型的歌舞饮宴,并且请了李龟年出场奏乐助兴。

结果,昨日因为日食的事情,李龟年失约了。

虽然因为日食的关系,这场歌舞饮宴才刚刚开始,就被迫取消,但李龟年昨日并没有到场,这就显得很失礼了。

今日早朝李范奏请过李隆基之后,又得到了新的指示,劳军宴还得办,毕竟,全歼叛军,并且执叛逆首领的首级而回,乃是大功,必须犒赏。

不过,时间改在了三日之后,岐王已经说了,如果届时李龟年不能拿出一个让所有的有功将领都满意的新节目,去除掉劳军饮宴被中途打断的晦气,那就要李龟年好看。

虽然,以李范和李龟年的交情,这只不过是句玩笑话,但是,那些将领们,却已经当真了,毕竟,犒赏慰劳有功军士,这是一项政治活动。

所以,得到了朝堂第一手消息的崔涤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他,一定要把任务完成的漂亮些,让那些将领们没话说才好,否则,他就有可能成为这些将领们撒晦气的对象。

不过,新节目,可不是那么好排的。

一旦涉及到一个人数众多的团队表演,光是将各种乐器规整协调编排搭配好,都需要大量的时间。

而且,还需要让所有的乐手,练熟自己要演奏的曲目,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想要练曲目,就得先背熟曲谱,而这个时期的曲谱,可不是那么好背的。

后世的李归年,在学习音乐的时期,曾经见识过一本宋朝时期流传下来的曲谱,第一感觉就是,自己的文化水平不够。

因为,这个时期的曲谱,并不是像后世,用线段画的曲谱,简单的标注,而是用汉字,对于演奏时的描写。

钩一转二拨三击四之类的,还是最简单的,停顿,尾音,所要达到的感觉之类的描写,绝对能够把一个文科专业生看的头昏脑涨。

而得到了原主的记忆之后,李龟年才知道,这个时期的曲谱,比宋朝时期的曲谱,还要粗糙难懂些,真正能编曲写谱的,都是文化水平极高的士大夫,能看的懂的,也是这些人。

而大多数奴仆出身的乐手,都是靠师父手把手对着乐器教,还有就是靠着耳朵多听,强记,再去摸索乐器怎么发出这样的声音,所以,学习效率非常低下。

这也是为什么古代数千年历史,流传下来的曲谱也不多的原因。

因为学习起来难,而且容易断代失传。

连古代非常著名的乐器‘瑟’都失传了,更加别说一些曲谱了。

所以,这其实是李范给李龟年出的一个难题,而且,所有曲艺行业的,或者说大唐比较喜欢乐曲的权贵,都在等着看李龟年的笑话。

崔涤提醒他,不要落了那些军中将领的口实,也是隐晦的提醒他,不要在所有关注这个事情的权贵面前丢了脸,这次,得上点干货了。

“杨三胖在干嘛?”李龟年从饭厅走出来之后,朝李远问道。

李远答道,“正被他媳妇追着打,原因,好像是早饭的时候,他吃的多了些,她媳妇没吃饱。”

李龟年有些诧异道,“以他的能耐,会打不过她的胖媳妇?”

李远脑海里似乎想象了一下袁妞妞追打杨三胖的画面,浑身打了个激灵道,“基本没有还手之力,他好像挺害怕他那个媳妇的。”

闻言,李龟年了然,或许,这就是因为继承了原主记忆的原因,一边往中院走,又一边开口道,“让人把乐器房打开吧!我要挑选几件乐器,三日之后,去岐王府演奏。”

李远有些诧异道,“独奏?”

李龟年有些无奈道,“短时间内,我根本教不出人来与我合奏,所以,只能一个人上了。”

李远又道,“一个人演奏,挑选几件乐器干嘛?”

李龟年边往乐器房方向走,边笑道,“为什么不可以一个人演奏几种乐器?只要先做一些设计就行了啊!”

对于古人的僵化思维,李龟年这两年也多见识的多了,一个人如果在演奏的时候,连坐姿,仪态,全部都被框死,那么出来的效果,肯定会大打折扣。

音乐的演奏,是需要自然的感觉,还要加入一些激情来渲染的。

至于表演中的创新能力。

好吧!古人就根本没有这个慨念。

多数都是在非常缓慢的自然衍变过程中,慢慢的进步。

这对于一个出生在零零后,生活在科技和社会概念都十分发达新颖的时代的人来说,他们都太过固化呆板了。

所以,李远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李龟年在乐器房挑选了一阵之后,立刻又让他请工匠过来,帮他改造乐器。

乐器房里他挑选的这些乐器,不都是他新设计出来的乐器么?还要改造?

用一种现在才开始改造,还没有使用过的乐器,去岐王府演奏,真的能行么?

不过,李龟年是主家公子,只能听他的,有异议和担忧,也是无效的,他只能执行。

同时被派了差事的,还有翠蝶。

她今天要去东市牙行找人请几个护院回来,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隔壁那个长腿大美女裴思雨。

她打算亲自去李府送信,因为,本来要做这件差事的邱剑清,溺水昏迷,身体虚弱,需要休养。

而邱剑清,原本是她们一行四人中,唯一认得成年后的李龟年的人,可惜,之前他还没有看清李龟年本人的样子,就掉池塘里,成为了重症患者。

而此时,裴思雨,是换了一身男装打扮,倒是让之前见过了她的翠蝶有些诧异。

没办法,送信约人,派个仆人过去,算恰当,派个丫鬟过去的话,就显得有些暧昧了。

至于彩霞明月,自然也有她们的差事,那就是去码头,应付李景伯派过去接船的人。

要说,为什么裴思雨从河东老宅到了长安,不先回自己父亲在长安居住的宅子,而是要去李家,这也是有原因的。

当年她与李龟年到了年龄之后,李景伯立即开始操办他们的婚事,各种礼节走完了之后,还派了迎亲的队伍,将裴思雨从河东裴氏老宅接了出来,等于说李龟年与她结婚的流程,早都已经走到最后拜堂,送入洞房的环节了。

只可惜,被强行安排来接亲的李龟年,时刻都想着如何逃跑,去的时候,由于李景伯安排了人防范,没能得逞,而等花轿抬出门,结亲的事情,成为了事实,那些防备他逃走的人,就松懈了,让他终于找到了机会。

所以,现在从理论上来说,裴思雨已经算是嫁到了李家的人,因为花轿已经出了门,只是新郎半路逃跑,没有全礼。

李景伯已经把她当自家儿媳妇看待了,并且豁出去老脸,求得了裴家的谅解。

郁闷就郁闷在,出嫁的新娘要穿上宽大的喜袍,盖上盖头,自始至终,被逼着迎亲的李龟年和裴思雨,都没有真正见过面。

第15章 隔壁的乐曲声

李氏三兄弟在才艺方面的天赋都极强,李龟年的二弟李彭年善舞,三弟李鹤年善唱。

要知道,能在李龟年面前称之为‘善’的,那可不是一般的水平了。

打小接受着同样家学教育的他们,在李龟年被穿之前,在才艺水平上的差距,其实并不是很大,顶多就是李龟年多学几年,功力更加深厚一些而已。

在李龟年被穿越之后,差距就大了,不过他并没有完全对两个弟弟藏私,一些后世的练声,练舞,练乐器的先进方法,他都时有以最新发明的方式,拿出来跟两个弟弟研究,交流,实际上,就是传授。

今天一大早,李景伯上朝了之后就没回来,李彭年,则是被他派到码头上接人去了,在府中的,只有老三李鹤年一人。

闲来无事,他便在花园里练起了歌,是李龟年之前重新编曲的《木兰辞》。

十字巷街前,离李府的牌坊越近,裴思雨的心情就越忐忑,本来想着直接敲门请见,将书信留下就走的她,事到临头,却改变了想法。

她跟李龟年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可言,毕竟,只是十五年前,两人还是孩童的时候,在一起待过几天。

但是,她却很不甘心现在的结局。

一个打小就知道了,并认定了这个婚约的女孩,自然是对未来陪伴自己一生的夫君,有过无数的幻想。

她很想看看,这个李龟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如此作践自己,难道,自己就真的配不上他吗?

很快,她就转入了李府侧边的围墙之下,两米多高的围墙,对于她这样的练家子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阻碍,趁着巷内没有人经过的空档,她麻利的一蹬腿就上了墙,然后,跳入了院中。

李景伯不过是个五品官,在权贵多如狗的长安,勉强跻身中层,所以,他的府邸,并不像洛阳老宅那么大,甚至,还没有李龟年现在的新居那么大,因为,他家的花园,没有一亩多大。

家中的仆人丫鬟也不是很多,二三十人左右,其中还有近一半是乐手或本家子弟,因为李景伯并没有纳妾,原配夫人死后,他甚至都没有续弦,家里需要伺候的,只有他们父子四人,一人配两跟班,其余的,都是乐手。

在李鹤年开始练唱之后,这些人就很自然的围绕在了李鹤年身边,帮忙伴奏,或者是学习技艺。

这就导致了府内除了小花园内,其它地方都空空荡荡的,让裴思雨一路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就找到了小花园这里。

“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水鸣溅溅······”

李鹤年的声音浑厚,富有磁性,尾音共鸣悠长,尤其是在练习过了李龟年教他的气声唱法之后,他的每一句歌词吐出来,都非常的有情感。

即便是在全民文艺热,经常能听到高端艺人演唱歌曲的盛唐时代,裴思雨也只是一耳朵,就听出了他的歌声,与许多知名艺人的巨大差距。

心道,‘难怪他能年纪轻轻,就名满长安,这般歌艺,长安城内,恐怕无人能及。’

如是想着,她又往李鹤年所在的花园位置靠近了许多,在一处转角的廊下,隔着十几米,看到了正在深情演唱的李鹤年。

果然是眉清目秀,气质上佳的一个美男子,而且,似乎比同龄人显得更年轻一些,不仅肤色白,下巴上,连须都没有蓄起来,那些丫鬟仆役看到他唱歌的样子,都是一副如痴如醉的享受表情,眼睛里,像有星星在闪烁一般。

一曲毕,所有围观或者参与配乐的演奏者,都拍起了巴掌,赞道“公子好歌艺,此曲唱神了之类的。”

倒是让躲在一旁的裴思雨更加确认了他的身份。

也同时,让她心里的情绪更加复杂了起来。

由于身材和肤色的一些原因,裴思雨其实从小就有些自卑,在看到了她以为的这个李龟年的优秀程度之后,这种自卑的情绪,就更甚从前了,同时,偷偷潜进来时的那种不甘心,也越来越浓郁。

身为一个女子,被人家嫌弃拒婚,耽误了七年的青春,要说她心中没有一丝恨意,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眼前的这个假李龟年越是显得优秀,她越有种想要狠狠把他踩在脚下的冲动,以至于,她听到有人过来的响动,飞快的退出了李府,却并没有把那封相约谈判退婚事宜的信件留下。

“就这么退婚,太便宜他了。”

回去的路上,裴思雨心里一直这么想着。

很快,她的这一想法,就得到了身边几个狗头军师的支持。

已经转醒的邱剑清在床榻上道,“最多两日,我就能恢复,到时候,我把那家伙带来,狠狠的给大小姐出出气。”

以前,裴思雨想嫁给李龟年,所以,邱剑清会有许多顾虑,现在则不同了,裴思雨不想嫁给李龟年,而且,想要报复,那么,对裴思雨心存爱慕的邱剑清,自然会化身为她的头号打手。

“光是打一顿,怎么能弥补大小姐耗费这么多年的光阴,依我看,要狠狠的羞辱他一番才是。”刚从码头上回来不久的彩霞也是认同的接话道。

这话说到裴思雨心坎里去了,便开口问道,“怎么羞辱?”

彩霞正转着眼珠子开始想馊主意呢!隔壁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奚琴声,严格来说,应该是后世的二胡声。

本来,听到这样的噪音,他们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愤怒的,尤其是躺在床上修养的邱剑清,可是,他却并没有来的急发怒,那个声音,就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住了。

热烈,奔放,旋律急促,甚至让伤病中的他,有种精神为之一震的感觉,即便他是一个完全不懂乐曲的武夫,也觉得,这个曲子很给劲。

屋内四人,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就是想让自己把这首乐曲听的更清楚一些而已。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李龟年家的花园里,一干乐手,仆役,俱都如同她们一样,定住了身形,屏住了呼吸,沉浸在这首慷慨激昂的旋律里。

三年琴,五年萧,一把二胡拉断腰。

意思就是说,二胡是一种非常难学的乐器,要练一辈子才能懂。

在奚琴刚刚诞生的唐代,你说有人能将它拉的有多好,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演奏的技巧,至少要经过数百年的不断摸索,才能比较全面,完善。

所以,在这个时代,能拉响它的人有很多,但是,真正能把它拉的很好听的人,几乎没有。

而能将其表演的如同李龟年这样燃的人,更是不可能有,因为演奏的技法上,差着n多个级数,根本无法与,经过千年的研究摸索的后世的水平相比较。

即便是从小接受过非常科学的乐器教学,李龟年也是拉了近二十年,才将这门乐器的演奏水平,练到可以在大场合,进行独奏表演的演奏级水准。

所以,他通过奚琴能发出这么美妙的声音,在现在来说,是让人很意外的。

当然,最神的,还是他所演奏的这首曲子,它便在后世音乐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二胡名曲,《赛马》。

第16章 编排赛马

李龟年之所以要将这首乐曲表演一遍,一是因为他要试试新二胡的手感,二是想要给这首曲目,加一些点缀,使其更加的有代入感。

比如沙摇,金管敲击声,以及少量的笛声,和扬琴伴奏,加入这些乐器之后,能使得其整体演奏效果,变的更加丰满。

然而,现实情况是,三天后就要表演了,像金属音阶管,扬琴这样的乐器,李龟年属下的乐手此前根本见都没有见过,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学会演奏。

所以,大多数的乐器,都只能他自己本人来。

比如敲击金属音阶管,正是在一段二胡演奏结束之后,只要两种乐器转换的快,可以不影响整体效果。

沙摇的敲击,则是可以将其设计成踏脚式的,由李龟年用脚控制。

笛子,倒是可以找马常这样的吹奏乐器老手来演奏,反正就是几小段,快速记住不难。

贯穿始末的扬琴配乐,才是真正的问题。

在后世,《赛马》有很多个协奏的版本,其中,以扬琴来做协奏的版本,更显二胡演奏的功力。

以鼓,和提琴伴奏的版本,整体节奏感则更加强烈,让二胡与提琴进行相互合应的变奏,渲染力更强大。

其实李龟年更加喜欢有鼓点节奏和提琴协奏的版本,但是,提琴这个东西,现在没有人会拉,而且,用提琴协奏,是需要多人结成队,才能更加发挥效果,所以,现在就只能选择用扬琴伴奏的版本了。

然而,当李龟年进入第二遍适应练习,开始考虑如何解决这些协奏问题的时候,听到了花园里的二胡声音,屁颠屁颠的跑到这边来的杨三胖,再度把他雷到了。

两支敲击扬琴琴弦的琴竹,被他毫不生疏的抓到了手上,然后,一段李龟年十分熟悉的扬琴旋律,被他敲击了出来。

“靠,后世的扬琴曲谱你都记得?穿来之前,你到底是干嘛的?”李龟年在心里这么吐槽发问着,手上的二胡却没停下的意思,以更加贴合扬琴伴奏的姿态,演奏完了整首曲目。

而杨三胖,也跟着他的演奏,将整个扬琴的配乐部分敲击完毕,一个音节都没有错。

“好,好,太好啦!······”

袁妞妞高亢而又雄浑的声音,将所有被这首乐曲带入了意境的人,唤回了现实之中,胖人的胸腔,腹腔,都比较大,声音更显厚实些,被她用来这么瞎吆喝,真是白瞎了。

所以,被她这么凸突的喊叫声破坏了脑海中的画面感的众人,纷纷向她投来了不悦的目光。

然而,她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昨天一个晚上,加上今天一个上午的时间,她已经将这个宅子的情况摸熟了。

主家是个逃婚在外躲避的贵公子,是长安交际圈的名人,才艺高绝,朋友铁。

当然,这一串对她来说,都是可以省略的,就一个点最重要,他钱多。

随便出席一个场合,就能有十万钱以上的出场费,那可是一百贯起的身价,以长安目前的粮价来算,足够他们两口子敞开了吃好几年的,跟着他混,绝对不会饿肚子。

于是,扭扭捏捏走到李龟年身旁的袁妞妞道,“那个什么,主家公子爷,您看我夫君这么厉害,我们的饭食,每餐是不是能加多两斤肉食?”

“每餐加两斤肉食?”李龟年瞄了瞄袁妞妞肉滚滚的身材,有些担忧的反问道。这么吃下去,她以后恐怕会胖到路都走不动的地步。

似乎感觉到李龟年有些不愿意,袁妞妞赶紧降低标准道,“不行的话,加两斤主食也成啊!米啊!面啊!糜子什么的,都行,我们不挑。”

李龟年懒得在这样的小事上跟她计较,因为,现在杨三胖的问题又来了。

他一玩起这些乐器来,就停不下来,已经自动开始演奏起了后世的一些别的曲目,如果用他在三天后的表演上给自己做扬琴伴奏,就必须得想办法把这个问题解决才行,不然,到场的人,至少,岐王会问这些曲子的出处。

所以,他指了指在扬琴前玩的不亦乐乎的杨三胖道,“以后你就去厨房帮忙干活吧!想怎么吃,都随便你煮,不过,你得想办法让他变的受控制。”

闻言,袁妞妞险些高兴的蹦了起来,从昨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就已经瞄准厨娘的位置了,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人间最幸福的工作,于是大笑道,“真哒!那真是太好了,放心,我吃的不多,一餐只要七八碗就成,而且,我煮饭很有一手的,至于他,不听话您使劲抽就得了,他其实,能够听的懂话的。”

说罢,袁妞妞还习惯性的一巴掌抽向了杨三胖的后脑勺,或许是这次力量不够大的原因,杨三胖的脑海里并没有那种炸裂的巨响,只是有些害怕的缩起了胳膊,可怜巴巴的看向袁妞妞,停止了继续玩琴竹。

看她抽人的动作这么顺手,李龟年总算是知道杨三胖为什么那么怕她了,十分不忍道,“可不能这么乱打人,我看,要不这样,每次等他演奏完一曲,你就给他一些好吃的食物,让他停下来,看看这样能不能让他养成习惯。”

显然,李龟年是想把杨三胖当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训练,而对于这一点,袁妞妞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第一时间就跑去厨房,帮杨三胖找吃的去了。

隔壁院,听过了一版二胡独奏版《赛马》,又听过一版二胡与扬琴协奏版《赛马》的裴思雨四人正伸长了耳朵,等待隔壁会不会再来第三版更好听的,然而,等了许久,却是没有等来。

因为,以李龟年对于这一曲的熟练程度,已经基本没有什么好练的了,现在,他已经开始教工匠怎么打造一个便于他快速转换乐器的架子。

“大小姐,你说,咱们隔壁的这位李公子,在乐曲上的造诣,能不能与李家的那人相比较?”彩霞跑出院子来,往隔壁听了听,确定隔壁不会再演奏了之后,再度回到邱剑清休养的房间道。

“我虽对乐曲所知不多,但是,那人的成名之作《渭川曲》,还是听过几遍的,隔壁李公子的这一曲若是编排起来,只怕犹胜《渭川曲》一筹。”将脑海中,被音乐带来的画面感驱散之后,裴思雨发表了自己的观点道。

其实,也不是说《渭川曲》就没有这首《赛马》的水平高,艺术基本没有高低之分,只是这种更显激昂的乐曲,更得像裴思雨这样将门之后的武人的喜爱而已。

就像后世喜欢听缓慢的抒情歌曲的人,和喜欢听节奏强烈的说唱,或者其它非主流歌曲的人一样,喜欢的人,会非常喜欢,不喜欢的人,根本听不进去,它不是作品的问题,是受众的问题。

听裴思雨这么说,彩霞的眼神一亮道,“如此的话,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可以羞辱那人的办法。”

屋内几人顿时都把目光向她看了过来。

第17章 没有闲着的安禄山

在一个人最引以为傲的方面打击他,这绝对是一种最大的羞辱。

彩霞的馊主意,就是让裴思雨请隔壁这位李公子出面,在乐曲的方面,去羞辱李龟年。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隔壁的这位李公子,就是李龟年本人。

但偏偏,现在裴思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报复一把,为这些年的郁闷和被耽误的七年光阴,讨回一些公道。

所以,她鬼使神差的对这个不怎么靠谱的馊主意动了心。

你不是名满长安的曲乐大师么?

你不是瞧不起老娘么?

老娘找一个在乐曲方面比你更强的人来打你的脸,看你还嘚瑟。

女人一旦犯起二来,智力点可能会下降两颗大星星,成为负数。

一直像个闷罐子,不爱说话的明月,在见到裴思雨表露出来意动的样子之后,觉得自己也该发表一下意见了。

她少说话,可不代表她没有性格活泼的彩霞聪明。

相反,文文静静的她,考虑问题的时候,比彩霞更理智一些。

她此刻就觉得,彩霞的主意非常的不靠谱。

因为,就算隔壁的这位李公子在乐曲方面的造诣比李龟年强,但你请他出面和李龟年斗乐,斗赢了,就能起到羞辱李龟年的效果么?

据说皇帝李隆基此前还经常跟李龟年切磋羯鼓,甚至输给他呢!

那岂不是说,李龟年羞辱了皇帝?

不是这样子的。

这只是单纯的证明了,获胜的那个人,曲乐技艺更高一些而已。

除非,裴思雨嫁给技艺可能更高的隔壁这位李公子,向李龟年证明,他是有眼无珠不识金镶玉。

而为了出一口气,把自己搭上,这值得么?

于是明月开口劝道,“大小姐,这样只怕起不到羞辱的效果,毕竟,您又不是要嫁给隔壁的李公子。”

说到这个,裴思雨的面色一僵,倒是在心里将隔壁的李公子和今天他在李府见到的,她以为是李龟年的李鹤年做起了比较来。

两人的身材气质,倒是挺像的。

不过,隔壁的这位李公子,似乎更显成熟硬朗一些,而且,他应该属于骨骼精奇,有武学天赋的人,不像李鹤年那么文弱,不然,也可能单手接下了自己二十来斤的大剑。

想到这里,裴思雨才记起来,自己的剑,还在人家手上呢!

开口道,“下午你们随我去东市置办些礼物,明天去隔壁拜访一下,感谢李公子救了剑奴一命,顺道,将我的佩剑取回来。”

闻言,半趟在床上的邱剑清却是慌了,道,“大小姐您不会真的信了彩霞这个傻丫头的话吧!隔壁这位李公子,虽然对我有救命之恩,但您跟他可不熟啊!

我看还是直接点,等过两日我的身体恢复之后,蒙面潜入李府,把那家伙抓来,拔光了衣服,打一顿,再把他扔到街头示众······”

听邱剑清说自己傻,彩霞顿时就不干了,直接打断他的话道,“说我傻,你才傻呢!裴李两家可是世交,要真是这么做了,咱家老爷和李家老爷,哪里还有脸相见,只怕要变成世仇差不多。”

邱剑清的长处很明显,缺点和硬伤就更加明显了,不善言辞,还只是他的小问题,遇事一根筋,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才是裴思雨跟他相处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一点男女之情的原因。

“你们不要想多了,我只是单纯的想要感谢一下隔壁的李公子,取回佩剑而已。对了,你们两个今天去码头,怎么跟李府的人说的?”裴思雨岔开话题道。

彩霞嘴快,接话道,“来接船的是李府的二公子李彭年,我们告诉他,小姐您身体不舒服,在洛阳就下了船休养,暂时不会来长安,派我们来告知一声的,然后,他就回去了。”

“他就这么回去了,没多问?”裴思雨有些诧异道。

“嗯,从他的表情看来,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彩霞顺嘴答道。

闻言,裴思雨脸色一黑。

看来,李家不欢迎自己的,还不只是李龟年,估计李家三兄弟,都不怎么待见自己,幸好自己此前已经决定不再执着于嫁入李家了。

想到这里,她倒是觉得,确实应该找由头,杀杀李家三兄弟的傲气才行,倒是可以跟隔壁这位李公子多交流交流,看看有没有执行彩霞那个馊主意的计划。

毕竟,她已经是个二十三岁的大龄‘丑女’,总是要找个人嫁的,主动些也无妨。

在宅子摆弄乐器的李龟年,当然不知道,隔壁家的小姐姐对自己起了这样的心思,他进入工作的状态中之后,还是蛮专业的,要是没有杨三胖在旁边闹腾的话,效率可能会高出好多。

可谁叫穿越回后世,才是现阶段他最想做的事情呢!所以,杨三胖就是再闹腾,他也得忍着。

当然,另外两个穿越者,其实也没有闲着,安禄山很快就选定了自己下手的目标,wn县令孙守仁。

作为京县的县令,虽然品级只有正五品,算不得朝廷大员,但他的实际权力,却是极大的,比如东市的市署,就归他管,这可是长安城一半以上的贸易集中地,当今世界商业最繁华的地方,没有之一。

有商就有钱,拿下了他,就会有权,使得自己能控制商,变的有钱。

而有钱,就是一种超能力,它能帮人做成很多不可能的事情。

前世的陈虎,非常的知道这个道理,并且知道,不管在任何时代,只有黑白两道通吃的人,才能做大,才能最有势力,最有钱。

所以,安思顺和安文贞两人郁闷了,自己明明是个无恶不作的人贩子,现在却变的和朝廷查案的官差一样,收集起了朝廷官员的犯罪证据,甚至,详细到孙守仁府上每天采买什么样的用度,会见了什么客人,谈了多长时间,都一清二楚。

这被安禄山称之为谈判的筹码,而安禄山本人,除了调查孙守仁背后的出身关系网,与那些人关系密切,扯什么人的虎皮最能够吓倒他,吓倒他之后,扛他的旗,又能让自己在什么方面获得好处,尽快的壮大自己之外,还在调查长a县令汪通。

扳倒这个人,其实是给孙守仁打样子,向他证明自己的实力,逼他就范,同时,也为他下一步,在长a县地界发展势力,起铺垫作用。

可以说,在这个时代,还没有人像他这样,有预谋,有计划的通过设计官员,来获取权利支撑,壮大自身。

当然,他也不是整天都在干这些事,能够在后世,做到黑暗世界的老大,他有太多犯罪和与人争斗的经验,大多数手段,已经先进到这个时期的人无法抗拒。

所以,做这些事情,其实并不需要他耗费多少精力,后世,随便一家猎头公司,或者私家侦探社,都能做好类似事情。

有更多的时候,他都是沉浸在对于老三的思念中,从小,他就是在对老三的愧疚之中长大的,到了十几年前,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就越发的不可收拾了。

或许,别人无法想象,一个势力雄霸黑暗世界的大哥级人物,为什么每天都有大部分时间陪着自己的傻弟弟,完全不计较代价的满足他的各种需求。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之所以能够活着,能有继续撑下去的勇气,全部都是因为他的这个傻弟弟。

一个长方体前端,带着少量图案的锤头,被他亲手雕刻好了之后,打了一个一尺多长的锤柄进去,最后,他又系了一截布带子在锤柄的末端。

熟悉后世漫威电影的人或许知道,这就是雷神托尔的雷神锤,也是安禄山记忆中,能够简单打造出来的,老三最喜欢的玩具。

造完了它之后,他又写下了一封长信揣入怀中,准备开始寻找老三。

或许,他现在还不是老大的对手,但是他知道,老大应该也不会亏待老三,他只是不知道怎么照顾老三而已。

第18章 东市

酒这个东西,大致是解除不了人心中的烦忧的,如果它卖的很贵的话,即便是受原主喜好的影响,酒瘾上来了,穿越成了哥舒翰的陈龙,也不会选择买它来消愁。

十多年的从军经历,使得自律早就成为了他从身体到思想的一种习惯,保卫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也成为了他会坚守一辈子的信念。

然而,当他所需要保卫的人,和他存在着一千多年的时间距离的时候,他就有些懵逼了,喝了一坛酒,也没有找到一个新的方向。

酒只能让他更加感觉到孤独,而安静下来一番思考了之后,他终于开始想通了。

他已经穿越成了一个古人,甚至是古代的历史名人,现在,只要自己不主动表露出身份来,老二和老三,根本不会认得自己,那么,自己其实根本不用考虑如何面对他们的问题。

如果,能默默的在他们身边,尽自己的力量,爱护他们,守护他们,看着他们开心快乐的生活,总比一个人默默的忍受孤独,愧疚等负面情绪来的好。

他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想到了,就要去做到,所以,将自己收拾了一番之后,他准备出去转转。

在他的印象中,老三在变傻了之后,就总是会咋咋呼呼的瞎闹,应该不难找。

事实上,他当然是想错了。

老三是个傻子,他该闹还是闹,但有心躲着自己老爹的李龟年,是不会出现在街头的。

所以,他和把整个平康坊,宜阳坊附近转了个遍的安禄山一样,一无所获。

盛唐时期长安城的繁华,真不是吹出来的,东市即便到了下午,街头上也依然是人头攒动,商贩和客流整日的川流不息。

逛了一下午,有些累了的裴思雨,和与她同样穿上了男装的彩霞明月两女,找了间河东风味的酒楼,准备用餐。

“大小姐,隔壁家的李公子,可是乐曲行家,您想要买乐器赠送给他,差了的话可不行。

可是,上好的乐器,可遇不可求,价值都是几百上千贯,咱们只是邻居而已,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人家只怕不会收。”坐定之后,话痨一般的彩霞便道。

另一边,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明月,也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她虽然没有进过隔壁家,但是通过先前裴思雨对隔壁情况的一些描述,也知道,这家人应该算是长安城的富贵阶层,不然,家里也不会养着三十多个奴仆,普通的乐器,送过去会被人瞧不起,还不如不送。

“那咱们送一柄成色不错的佩剑送给他怎么样,这个,去咱家的兵器铺,可是有不少,价值最多百来贯。”

也只有她家大业大的河东裴氏女,才能将一百贯钱说的那么轻松了。

要知道,开元九年,即便两京的粮价,斗米也不到二十钱,普通州县,十三四钱就能买一斗,一贯钱,能买五石多大米,一百贯,就能买五百多石大米。

唐一石折合后世约118斤,那么,它的购买力,就相当于在后世北上广深这样的一线大城市,购买六万多斤大米的价格。

对于普通家庭来说,这绝对是一笔巨款,就跟李龟年这样的明星级音乐家,一次的出场费用一样,足够让袁妞妞这样的普通百姓两眼冒金光,狠狠的抱住他的金大腿。

没办法,这个时期的权贵阶层,就是这么有钱。

从李白,王维这样,并非这个时代的顶级权贵的人物,都能喝的起一斗就价值十千的美酒,就可以看出,这个时代的文人士大夫阶层有多富有了。

他们过多的享受了社会带来的红利,就会导致了普通百姓,或者周边少数民族过多的贡献出自己的产出。

所以,别看开元时期经济发达,国力强盛,但是,富的是上层人士,只要把新唐书,旧唐书翻开来一看就知道,几乎年年都有叛乱谋反,不安生的时候,比安生的时候要多的多,只是这个时期朝堂尚武之风教盛,官方猛将多,都给镇压下去了而已。

要真的是全民都富裕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造反叛乱的事实发生了,毕竟,老百姓们富裕了,就不会瞎玩命去折腾。

这其实,也是后面安史之乱爆发,搞的一发不可收拾的重要原因之一,是社会财富利益分配不协调产生的矛盾。

话题不扯远,裴思雨的这个提议,倒是得到了彩霞和明月两人的赞同。

因为,此前裴思雨跟他们说过,隔壁这位李公子,能够单手接住她从高处抛出的重剑,就算不是个练家子,也算是一个骨骼精奇的人,佩剑,他应该会喜欢。

而且,她们三个女人都是从小习武的,在他们眼里,一个男人,如果不懂得武功,不会耍剑,那跟废物没什么区别。

还别说,这也是当下的一种社会风气,尚武之风盛行,胡汉混居的盛唐时期,文人士大夫佩剑,就跟宋朝时期的文人佩玉,佩扇一样普遍。

李白就是其中的一个典型,光是他的传世诗文里面,就有一百多次提到过剑,可见,是个剑不离身的文人。

裴家在东市的兵器铺子,就是专门卖剑的,当世在铸剑,用剑方面,首推他们河东裴氏。

现任龙华军使,出镇北平郡的裴旻,后来可是被唐文宗下御诏封为‘剑圣’的猛人,这可是历史上,官方唯一公开认可的一位因为剑术高超,而获得圣名的人。

当下,可正是他威名赫赫的时候,有他这块活招牌,裴家的兵器铺子,想不红火都难。

然而,好巧不巧,她们选择用饭的地方不大对,因为,裴光庭和李景伯下衙了之后,也在这里用饭。

裴光庭就是河东人,李景伯请他吃饭,自然是吃他的老家菜了,东市虽大,酒楼虽多,能做出地道河东菜的,也就那么一两家,其实,这种相遇,也是必然的。

“不好了,老爷看到我们了,还走了过来。”正聊着买礼物的事情呢!坐在对着二楼雅间楼梯口对面的彩霞,突然惊慌道。

“那还等什么,跑。”裴思雨几乎没多想就道。

她一个自小练武的人,没有点野性那是不可能的,然而,她却不知道的是,裴光庭和李景伯是吃完饭要走,正好要路过她们这边桌,并不是看到了她们。

毕竟,她们现在是女扮男装,一年见不到两回自家这个女儿的裴光庭,不仔细看,是认不出来的。

这一跑,反而,引起了裴光庭的注意,一眼就认出了她们。

“呃,这个,好像是小女和她的两个丫鬟。”裴光庭看了看因为有人突然从桌前窜出去,而有些懵的李景伯,指着裴思雨她们三人就快跑的看不见的背影道。

“令千金已经到了长安城?”李景伯更加懵道。

中午时分,去码头接船的二子李彭年可是特意派人转告了他,裴家大小姐身体有恙,在洛阳休养,暂时不来长安的消息。

刚才他请裴光庭吃饭的时候,也是谈的这个事情,向他表达了,裴思雨一到长安,就安排她跟李龟年完婚的心愿。

所以,裴光庭有些尴尬的道,“小女顽皮,李兄勿怪,我这就差人将她寻来,问个明白。”

第19章 街头比斗

“太倒霉了,在酒楼用个饭,居然会撞见老爷,这下,咱们到了长安的消息,恐怕是藏不住了。”跑远了之后,彩霞一步三回头的再度开口道。

裴思雨,则是有些担心李龟年会闻风而逃,后悔自己没有把那封约他出来谈解除婚约的信交给他。

“现在咱们有什么办法?”关键时刻,裴思雨还是会问比较冷静聪明些的明月。

“如果回到家里,小姐只怕要乖乖跟那人完婚了。”明月稍微一思索了之后就答道。

因为,即便是风气开放的盛唐时期,子女的婚事,也是由父母做主的,尤其是这种先人之前定下的婚约,是很难解除的,即便是裴思雨已经想通了,想要和李龟年解除婚约,也需要他们两人共同努力,来说服双方大人。

而目前的情况是,李景伯非常想要执行李怀远生前定下的这桩婚约。

裴光庭这里,又因为自己的这个女儿长的有些奇特,又从小好武,喜欢跟着她族叔裴旻在军营里撒野,像个男孩子,也十分愿意她跟李龟年完成这桩婚事,因为这个女儿都二十三了,不嫁给李龟年,很容易砸在手上。

所以,在他这种态度下,裴思雨如果回到家,很可能要跟李龟年继续纠缠下去。

七年时间,李龟年这个名字早已成为了她的噩梦,所以,裴思雨来长安,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必须要做出一个了断。

听明月这么说,她果断的摇头道,“不行,我们不能回去,接受大人安排。”

彩霞问道,“那咱们怎么办?”

明月咬着手指想了想,道,“剑奴在外面安排住处的事情,肯定是没有告诉老爷的,所以,咱们只需要改名换姓,不要让府上的人打听到咱们的居处,以后少在街上逛,老爷一时半会,就找不到咱们。当然,最好写一封信,给老爷报个平安,劝他不要再找咱们。”

裴思雨点了点头道,“目前看来,也只好如此了,对了,咱们赶紧去自家店铺里买一柄配剑,等回头爹爹把消失散播出来了,咱们可就不好出现在自家店铺了。”

河东裴氏此时在长安的势力有多大,普通人是难以想象的,即便是和博陵崔氏,京兆杜氏比起来,也是丝毫不弱,历史上,李隆基将六位公主嫁给了河东裴氏子弟,正是出于拉拢结交的原因,这也是之后裴光庭能一路畅通无阻,升到宰相的原因。

所以,李龟年想要躲避李景伯追查行踪,其实很容易,毕竟,邢州李氏在长安的势力,只算是一般的中小官宦世家,权势不大,有崔涤帮他打掩护,他能够安安逸逸的藏起来。

而裴思雨想要躲避裴光庭追查行踪,就有些困难了,裴氏子弟,遍布长安各衙,光是五品以上的中高级官员,都多达数十人,家中门客奴仆的数量,以及涉及的产业,多如牛毛。

裴光庭放一句话出来,裴思雨不改名换姓,甚至是改头换面,都很难逃的过追查。

不多时,当三人来到裴家名下专卖佩剑的店铺的时候,她们各自的姓名就已经改好了,裴思雨给自己取名田心,是将她名字中的‘思’字拆开了。

彩霞和明月则是用回了卖身进裴家前,少有人知道的本名林巧儿和赵贞儿,三人没费多少工夫,就在裴氏剑铺,选了一柄上好的玄铁佩剑,还顺道写了封劝裴光庭别找她们的信,留在了店铺,托掌柜的交给裴光庭。

当然,她们也不指望裴光庭真的如信中所说,不去派人找她们,于是,留下信之后,匆匆的就拿了剑,往回赶。

然而,在临出东市前,她又碰到了一个熟人,正是在牙行挑选了半天时间,也没有挑选到一个合适的护院的翠蝶,而且,她碰到了麻烦。

“我说你这姑娘,拿咱么大家伙寻开心是吧!咱们这么多人,连打拳带切磋的,给你折腾了半日,流汗又流血,你一个也不要就算了,还说我们武艺差,连你们家的傻子都打不过,谁家傻子能打赢咱们东市所有的武师?”一个浑身肌肉,看着十分粗狂的大汉很大嗓门的道。

“对,你这就是故意折腾我们玩,得赔我们的血汗钱。”

“赔钱,赔钱,不赔钱,就不让她走,她家傻子不是厉害么,让他来这厉害一个试试。”

没工开,挣不着钱的这些武师,一鼓噪起来,声浪大的吓人,顿时引起了很多人的围观,这其中,还包括在附近逛了一下午的哥舒翰。

被一帮身材比自己高出一大截,浑身都是肌肉的大汉声讨,翠蝶的个人气场,在此时是一点作用都起不到的。

情急之中,她却是看到了持剑而过的裴思雨三人,慌忙指道,“呐,今日早上,我家的傻子,把她都打败了,你们要是有谁能打败他,就可以到我家做事,管吃管住,月钱五贯。”

五贯钱的购买力不用说,那可是二十好几石粮食,足可以够平民之家几口人吃半年的,这差不多是东市这些混武行的苦哈哈的三倍行情价,在这种高薪的诱惑下,这些武师们便纷纷把目光看向了裴思雨三人。

见到三人都配着价值不菲的剑,这些在市面上混的武师,自然也不敢托大,有口好剑的人,不是权贵子弟,就是真正的技击高手,不是他们能惹的起的。

不过,大唐的武风盛行,切磋讨教,只要对方同意了,倒也不是不能够,有公证人的情况下,官府都管不着。

于是,这位刚才带头起哄的大汉便道,“不知这位兄台高姓大名,可否赏脸,与在下切磋两手。”

裴思雨见翠蝶遇上了麻烦,本也有心想要帮其解围,也算是还隔壁李公子一点人情,正欲开口说话,衣角却是被明月拉了拉,裴思雨转头看了她一眼,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故作粗狂的嗓门道,“鄙人姓田,阁下是想切磋兵器,还是拳脚?”

他这么答,就是不拒绝了,那大汉顿时面上一喜道,“刀剑无眼,咱们还是切磋拳脚的好。”

“也好。”裴思雨很是干脆的道。

随即,众多武师便像此前一样,四散拉开距离,给他们空出场地,随着人群往后撤的哥舒翰,则是饶有兴趣的盯着裴思雨看。

因为,他已经发现了,这是一个女人穿着男装,毕竟,喉部没有喉结这么明显的特征,在他这样常年习惯了特种作战的兵王眼里,是一眼就能被瞧的出来的破绽。

另外,刚才他被喧闹吸引过来的原因,可不是为了看这些武师起哄闹事,就这些在街头连活计都找不到一份的武师的水平,原主哥舒翰一个人就能虐死一群了。

两人原本就战斗力极强的人的身体强度和力量重叠了之后,现在这具身体的爆发力,早已达到了一个能够超越人体极限很多的数值,就是一群人一起上,哥舒翰也有信心快速的放倒他们。

之所以感兴趣,是他们刚才提到了一个字眼。

‘傻子’。

他所要寻找的老三,不正是一个傻子么。

而摆开了架势的裴思雨才一出招,哥舒翰的眼前就是一亮。

左钩,右钩,上钩拳,两秒钟不到的一轮快攻之下,那壮汉的下巴便被裴思雨的拳头击中,下牙板磕上牙板,顿时,一颗牙齿带着血水飞出了他的口腔。

这种打法,可绝对不是古武技击里面有的套路,是现代拳击手的进攻套路。

联想到翠蝶说她曾经被自己家里的傻子击败,哥舒翰顿时便怀疑,眼前这人,应该是用了那个傻子的拳击套路,而刚才他们所说的那个的傻子,很有可能就是老三。

第20章 哥舒翰的战斗力

裴思雨确实是想快速解决战斗,离开现场,所以,模仿使用了杨三胖攻击她时的快拳套路,没想到结果居然出奇的好,只是一轮快攻,就将对方放倒了。

她却不知道,即便是在后世的职业拳击手,在攻击速度,爆发力不对等的时候,也经常出现一两秒被这种快拳ko的情况,这就是后世的拳击套路,追求极致的实用性产生的效果。

当然,这也只是将裴思雨本身与那位大汉的差距,放大了而已,并不是说这套组合拳就有多厉害,如果两个力量,速度差不多的人,可能打上好几个局,都未必有明显的胜负。

当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叹,向后倒退,让一旁的翠蝶以为,今天这个围算是解了的时候,哥舒翰,却是走了上来。

“这位田,兄弟,我也来跟你切磋两手吧!”喊女人兄弟,显得有些不自然的哥舒翰开口道。

“看清楚了,你的牙要是像他一样被打掉了,我可是没有医药费赔你的啊!”看到裴思雨这么厉害都没有镇住场子,翠蝶在一旁插了一句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眼看到这个走出来的大个子的时候,就感觉他好厉害,因为,他脸上的淡定,完全与周边被裴思雨吓到了的那些武师不同,甚至,好像压根都没把这场比斗放在眼里一样。

“放心,你只要每个月按时给我五贯的月钱就好。”哥舒翰莞尔一笑,已经在裴思雨对面站定,伸手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我还头一次见到像你这么狂妄的人,虽然,你可能真的是个有本事的人。”

说罢,裴思雨摆开了架势,同样打算用一轮快拳结束战斗,因为,实际应用过这一套进攻套路了之后,她已经发现了一些妙处。

只要这三拳够快,就会逼得对方闪避或者格挡,那么,接下来,自己就占进攻优势,只要力气不用老,拳势不打尽,可以追着对方打十几拳,对方有一拳防守闪避失败,那就是中招挨打的局面。

然而,她总感觉有一对眸子盯着自己的肩膀,正是对面的那个汉子,他此刻,居然摆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格斗式,在自己猛然间发动的左勾拳打出去的时候,他分明看到了对方嘴角勾起的一丝笑意。

“噗,噗。”

一秒钟之内,两声拳拳相撞的碰撞之后,裴思雨感觉自己的双手都麻了,当她惯性的将上勾拳打出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拳头被一只大手直接按住,而面门上一股劲风袭来。

“不好。”

她的脑海里快速的闪过这两个字,担心自己的鼻梁在这么来势凶猛的一拳之下,会不会断掉的时候,那个拳头稳稳的停了下来,只留一股劲风,将她的发丝吹的扬起。

冷汗,从裴思雨的头皮之中快速的渗透出来,苍白的脸色,有些僵硬的面皮,心里翻江倒海般的震惊,让她直挺挺的站着,一动不敢动。

对面这人的恐怖程度,甚至比族叔裴旻给她带来的感觉还要强烈,那是一种完全不可战胜的心理错觉。

而这时,哥舒翰已经收拳而立,等着她自己认输。

后世李小龙的最高纪录,一秒钟能出九拳,几乎达到了人体一个不可能的极限,而哥舒翰与陈龙,两个人的身体力量,肉体强度叠加了之后,早就已经超越的一个正常人体能够达到的极限。

毕竟,一加一,不只是等于二那么简单,超越了那个极限的人,和没有办法超越的人,中间存在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别说一秒钟对三拳了,就算将速度,力量,再提升一倍。

对这个融合版本的哥舒翰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的极限,至少是一秒钟打出十拳,甚至达到十一二拳,而且最强一拳可能爆发出八百到一千公斤的力量,超过拳王泰森八百公斤的世界记录。

这就是身体强度,身体力量,超越了单个人体极限之后,有可能爆发出来的超一般的力量了,基本让所有普通人跟他无法比较。

毕竟,原主哥舒翰的武力,本就是这个时代最顶尖梯队的,加上陈龙后世一个特种兵王的武力,使得这个融合版哥舒翰,在武力值方面,完全满了顶。

“厉害,不知阁下是当世那位技击宗师。”

宗师,在技击界,就是武者对于将技击厮杀之术练到了极致的人的称呼。

盛唐时期的人才辈出,技击宗师也是有几个的,早一些的,有单骑闯万军,三箭定天山的薛仁贵,个人勇力,几乎天下无敌。

当代的,如裴思雨的族叔裴旻,就是公认的技击宗师。

在北征奚人的一战中,他迎着流星一般的箭雨,轮刀而上,打落箭矢,杀退奚人,硬生生的靠个人勇力,打破了一个数千人形成的大包围圈,可见其武艺之高。

在漫长的一生之中,个人比斗,没有败绩,这就是真本事,是真正的技击宗师。

而且这个技击宗师与武术宗师还有些不同,武术宗师,发明创造一套拳法,开创一个流派,就可以算是了。

技击,则是重实战搏杀,全部都是搏命的真打,很多时候,不能胜,就是死。

所以,获得技击宗师名头的人,才是真正的狠人。

“宗师?我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步,才能有这个称号,你只要告诉这位姑娘,我有没有资格,去她家领五贯钱的月钱就好。”哥舒翰很是淡定的道。

赢了一个女人,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可喜可贺的事情,当然。

他不知道是,这个女人,其实已经代表着这个时代技击界的一流水平了,如果真是用上她擅长的剑术,哥舒翰没个三五分钟还未必拿的下她。

“以你的武艺,别说每月五贯,就是五十贯,也是很难请到的。”

裴思雨说完,又转头对翠蝶道,“这位姑娘,我不知道你府上为什么要搜罗那么多高手。但是,恭喜你,又搜罗到了一个高手。”

她可并不知道翠蝶的姓名,只是因为早上见过两面,知道她是隔壁家的人而已。

至于对面这个能在拳脚功夫方面完全碾压自己的人,她自然也升起了一丝兴趣,不过,

此刻,她必须得走了,因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再这么下去,她的行踪,可是藏不住了。

“公子交办的事情总算是完成了,大个子,你只要签下这份雇佣文书,就是我们府上的护院了,现在就可以跟我们回府。”翠蝶一边说着,一边招了马夫老赵过来,还将牙行出具的一张雇佣文书掏了出来。

用工交易,也算是交易,尤其是这种长期的雇工,都是要签雇佣契约的,而且,市署是要收税的。

不过,税钱一般都是由雇主出。

而牙行,平时就负责为市署的税吏,办理这些出具凭证,代征税收的差事,有了这份凭证在,他们的雇佣关系,就算是成立,朝廷也才会保障雇佣双方的权益。

当然,私下达成交易的也很多,一般也就是首次雇佣生人的时候,为了得到更好的保障,雇佣双方才会在牙行签署契约,而且,还都是长约,短工则很少有签署契约的。

而有这张契约纸在,哥舒翰只能按照自己的身份凭证上的名字签,因为,他没有伪造的户籍凭证。

于是,牙行里,多了一张签着哥舒翰三个字的雇佣文书留底。

第21章 哥舒翰报到

果然没有出乎哥舒翰的判断,在跟着翠蝶进到了曲池坊的一套宅院之后,他就见到了那晚领着老三的那个人,正是仍旧在专心研究乐器的李龟年,至于老三,则是专门在他身旁捣乱。

若不是翠蝶一回来就开始跟李龟年不停的讲自己今天在东市的遭遇,险些都让李龟年发现了哥舒翰眼中看自己时的异样。

“隔壁的那位长腿姑娘姓田,她三拳就击败了东市的一个武师,然后,又三拳被我们家现在招募的新护院击败,然后,我们家这位新护院,名字叫哥舒翰?”终于搞定了一个脚踩式沙摇,将其装进一个可以略微放大声音的箱柜之中后,李龟年将刚才翠蝶噼里啪啦的讲述的一堆内容捋了捋道。

闻言,翠蝶确认的点了点头。

远远的,听到李龟年说出自己名字的语气,哥舒翰就心道不好。

自己穿的可是个历史名人,老二读大学的时候,貌似主修文学和历史,基本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这个名字,得想办法圆过去。

果然,确认了这个名字之后,李龟年就丢下了手上的工具和一干正在忙活的工匠,从乐器房走出来,看看这位历史上让胡人闻名丧胆的猛将,是何等模样。

“你,是哥舒翰?”李龟年用探究的眼神看向眼前这位有几分胡人特征,身高比自己还高半个头,膀大腰细,一看就很有力量感的年轻汉子道。

“正是。”哥舒翰很干脆利落的道。

在后世,特种作战,侦破情报的时候,他时常需要扮演角色,在很短的时间内,他就为自己应该有的反应,设计了一套十分合理的应对措施。

“据我所知,哥舒家,乃是安西大族,你,需要来我府上做护卫?”

听李龟年这么问,哥舒翰心道‘老二果然是知道这个历史人物的背景’,便用原主比较习惯的那种没心没肺的表情道,“我本意,确实不是到你府上做护卫。”

李龟年好奇问道,“那你来做什么的?”

哥舒翰如实答道,“躲赌债。”

好吧!这下李龟年似乎对上了,可别以为零零后出身的孩子不学历史,后世的李归年,确实不怎么学历史。

但是,他那个年代的人们,已经不满足于在手机里观看世界,开启了全民旅游的热潮,像他这样的富二代,自然是那那都要旅游一遍的。

立在甘肃临洮那块有一千二百多年历史的石碑,他是亲眼见过的。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胡马,不敢过临洮。”这样的诗句,以及哥舒翰的一些故事,伴游小姐姐讲解的十分生动,尤其是年轻时候的一些荒唐事,编成了许多香艳野史小故事,他都听的十分认真,倒是与眼前的这个人对上了。

李龟年点了点头,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问道,“欠了多少?”

哥舒翰仰了下头,似乎在想,最后却是摇了摇头道,“记不清了。”

李龟年一笑道,“记不清了就忘掉,安心在我这躲着。”

哥舒翰瞄了一眼李龟年的,心里想着‘老二喜欢收罗狠人做小弟的性子,是一点都没改’。

面上,却是点了点头道,“也好。”

“李远,给这位哥舒兄弟在中院安排个房间,好酒好菜招呼着,万一杨三胖闹幺蛾子,你马上请他出手制住他。”李龟年招呼已经胜任了新居管家的李远道。

“我这就去安排。”李远说罢,示意哥舒翰随自己来。

一边跟着李远走着,哥舒翰一边开口问道,“冒昧向您问一句主家姓名。”

李远答道,“我家公子姓李,名龟年,乃是宜阳坊李府的大公子,这里,算是他的一座别院吧!提醒你一句,没事别出门,见了李府的人,也别提公子名号,现在,他正躲着老爷呢!”

李龟年,有乐圣之称的著名音乐家?难怪一屋子乐器呢!

看来,老二的运气也是不错的,这一位,未来可是唐玄宗身边的红人。

哥舒翰从军十几年,闲暇时历史书也读的不少,心里这么想着,便已经来到了中院与前院交界的一排房屋处,李远为了让他能就近制住随时可能闹出状况的杨三胖,直接给他安排在了杨三胖旁边的那间房。

准备伺候李龟年吃晚饭的翠蝶,十分不服他任命李远为这处新居的管家,帮李龟年布菜的时候,嘴巴都嘟着。

李龟年很喜欢这个女人闹小情绪的时候娇憨的样子,一边向翠蝶的小蛮腰伸过手去,一边开玩笑道,“管家婆不想当,却只想当管家,你还有没有点志气了。”

翠蝶用力拍开李龟年的手道,“哼,老夫人临终前说过,让我管紧你的裤裆,在你成亲以前,不许跟正妻以外的女人发生关系。所以,你这些撩拨我的套路,是没有用的。”

“难怪我娘生前将我爹吃的死死的,她大概也没有想到,我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有成亲吧!”坏手被翠蝶打的一声脆响,也没见李龟年有疼痛的感觉,换了个角度一边再度进攻一边又道。

“老爷也不是什么老实人,你就是随了老爷,才这般坏的。”翠蝶再度打开李龟年作怪的手道。

“是么?有什么密辛,赶紧交待。”听到翠蝶这么说,李龟年也来了兴趣,张嘴吃下一口翠蝶挑好鱼刺的鱼肉,一边嚼,一边问道。

“密辛之所以是密辛,就是因为不能轻易告诉别人,子不言父之过,你少问。对了,明天倒是有个事,得说给您知道,隔壁的田姑娘,说明日要过府拜访您,感谢您救了他的护卫一命,顺便,取回她的佩剑。”翠蝶按照往常李龟年吊自己胃口的方式,吊住李龟年的胃口,又想起回来的途中,同路的‘田心’姑娘说的事情道。

“哦!一柄剑而已,差人给他拿过去就是了,倒是今天,你在东市多亏了她解围,对了,咱们大唐,女人都流行这么厉害的么?那柄剑,足有二十多斤,而且,她三拳就能打倒东市的一个武师,了不得啊!”李龟年不以为意道。

翠蝶略微得意道,“可不能小瞧了咱们女子,昔年太平公主府上的女武士,足有三百之数,随便一个人,都能打倒几个精锐禁军,当今圣人向太平公主府发难时,还因为兵力不够,被她逃入山寺。”

闻言,李龟年笑道,“你若是以这些女武士为荣,很快就会成为女汉子的,就好像隔壁那位田姑娘一样。”

“田姑娘怎么了?就是个高了点,力气大了点而已,人还是不错的,明天您可得客气些相待,我看她的样子,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呢!”

“未出阁的姑娘?这也长的太显老气了吧!”李龟年惯性的以为,所谓的未出阁的姑娘,就是十六岁的少女了,有些意外道。

“比跟您定亲的那位,应该是好很多。”

闻言,李龟年竟无言以对的点了点头。

在后世,像隔壁这种大长腿,带着几分异族风情的美女,要么是国际名模,要么是交际圈的宠儿,影视圈的明星,正是李归年这样的富二代,最喜欢亲近的种类。

一边吃着饭,李龟年竟然不自觉的开始对她想入非非起来,实在是袁妞妞的出现,无限放大了他对吨位偏离正常人范畴的女人的恐惧之心。

第22章 邻居串门

只用了一个晚上,哥舒翰就将这处宅子的里里外外,外加大致的人际关系,都了解了个大概。

被老三穿的那个人突然变傻了,可原主的媳妇,那个胖的像个球一样的女人,似乎一点也不以为意,也不奇怪他那些从后世带来的本事,是怎么来的,晚上睡觉的时候,她都在乐呵呵的盘点着自己明天该吃什么,似乎,就没有比吃对她来说更重要的事。

二虎穿越到著名音乐家身上之后,性情好像也变了样,那种不可一世的戾气没有了,非常执着于音乐,这不,才凌晨四点多,就开始在花园里练嗓了。

而且,今天,还不是他一个人练,喜欢模仿的老三,也跟在他旁边练,二虎唱一个什么音阶,老三就模仿一个音阶,有时候,二虎故意转高难度的音阶耍老三,老三还都能跟的上。

或许,在后世的时候,他们就时常做这样的游戏吧!

隔壁院子里面,至少有三个人在挥动金属兵器,自打二虎和老三开始练嗓的时候,她们就开始了,应该是昨天的三个女人。

从舞动频率和速度来看,非常凌厉,应该是剑术,而且非常有章法,即便原主,同时对上这三人,应该也没有胜算,看来,昨天比斗的拳脚方面,并不是那个田姑娘最擅长的,剑术才是。

至于宅子里的其它人,如李远,更喜欢的是看书。翠蝶,则是一切以二虎现在的新身份,音乐家李龟年为中心。

她会比李龟年早一刻钟起床,为他煮好润桑的茶汤,洁面的热水,剔牙的柳枝,洗牙的细盐,并且,提前为他准备好要穿的从内到外的衣服。

做完这些,她还会安排人,给他煮不少于五种食物类型的早餐,清粥,鸡蛋,面饼,蔬菜,切的十分精致的时令水果,清蒸的鲜鱼等,可以说,对他的习惯,喜好,了如指掌。

那些乐手,仆役,则好像跟他们不是很熟的样子,十分想他们亲近些,却又显得有些局促。

很快,哥舒翰也从这些人的交谈中,知道了这是为什么了。

原来,他们是刚刚被人赠送给李龟年的,包括这处宅子都是。

而李龟年之所以躲在这里不出去,是因为他想要拒婚。

据说,与他定亲的媳妇,可能是一个长崩了的女人,至少跟老三的那个胖媳妇是一个级别的,这一点,倒是让他差点乐了出来。

两个弟弟,穿完之后,居然都跟胖女人杠上了。

总体来说,哥舒翰对于现在的处境,还算满意,为了体现出自己的价值,保持自己的战斗力,他也开始练上了,花园里有几个练力气的石锁,太轻轻,他提着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块足有三百多斤的青石,被他从花坛里搬了出来,像皮球一样抛到了两三丈高,然后,不断的借住下坠的青石,再度将它抛起,目前,他也就勉强这么练练了,因为,对于他现在的力气来说,三百斤,都是显得轻了。

所以,每抛起这块石头,待得它落下的这两三秒钟,他还要快出的击出十几二十拳,或者连续踢出十多脚,看的那些早起干活的仆人,那是触目惊心。

古时候常有人说西楚霸王项羽能力举千斤,如今看来,能将一块三百多斤的石头轻松抛上几丈高空的哥舒翰,举起一千斤,应该是一点难度也没有。

吃饭的时候,才是最有趣的,因为,除了李龟年这个主家是由翠蝶单独伺候吃饭之外,其余的所有仆役,乐手,都是吃大锅饭。

唐时是分餐制,这些奴仆身份的人,也没有多少讲究,自己端着大碗,去厨房打了饭菜之后,就自己找个地方吃。

不过,哥舒翰是李龟年亲自交待了李远,要好酒好肉招待的,在晨练的时候见识过了哥舒翰的本事之后,李远果断的让人煮了几大块羊肉,单独给他食用。

不过,端上来的时候,明显少了很多,只需要看负责从火房端菜出来的袁妞妞油乎乎的嘴,哥舒翰就知道那些肉去了那里。

不过他并不介意,膳腥味极重的羊肉,原主虽然喜欢,但他不太喜欢,不过他也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后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饿极了,生的,带血的,都会吃,这是训练时,十分常见的科目。

穿成了李龟年的二虎倒是矫情些,吃不惯这种腥味大的肉食,他就选择吃鱼肉,姜蒜切丝,放点酱油一蒸,就算是一道百吃不腻的美味了。

至于他为什么不给老三也上这样的美味,估计是老三吃东西,根本不分什么味不味的,只要量足够就好。

太阳高挂之后,李龟年的新居来客了,是隔壁的三位姑娘,此时,她们已经换了一身飒爽的女装,倒也有几分英姿。

翠蝶很快就指使小兰和小桃煮茶待客,田姑娘前,田姑娘后的,叫的很是热情。

李龟年有大多数搞艺术的人的怪癖,工作的时候,心无旁骛,不喜欢人打扰,所以,裴思雨硬是喝了三盏茶,跟翠蝶拉了好半天家常之后,李龟年才出来见客。

“李公子有礼了。”

“田姑娘有礼了。”

两人客气的见了礼,在坐垫上入坐之后,大厅整个又安静了下来。

客气,是两人表现出来的姿态,偷偷的端详一下对方,是两人都在做的小动作。

当然,正事,也还是要说的,主动登门的裴思雨先道,“昨日幸得李公子出手相救,家中护卫方能活命,小女子家中经营的乃是金铁器物的营生,便取了一柄好剑,赠予公子作为谢礼,顺便,取回昨日落在公子家中的佩剑。”

端详了对面的裴思雨一阵之后,已经在心里纠结对面的这位姑娘在后世的颜值,到底是评九十分,还是评八十九分的李龟年,闻言,莞尔一笑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实在当不得田姑娘的宝剑相赠,翠蝶,你快让人取田姑娘的佩剑来。”

李龟年嘴上虽然在客套,但还是朝已经被彩霞捧到案几上的那个剑盒看去,里面放着的,并不是文士配备的仪剑,而是一柄真正用作厮杀战斗的重剑。

毕竟,文士仪剑都造的轻,薄,细长美观,而实战用的剑,却是造的稍微宽,长,厚重一些。

虽然这个时代的许多文士都会练武功,佩剑方面,并没有多大讲究,比如新任的中书令张嘉贞,天兵节度使张说,兵部尚书王晙这样的朝廷大员,都是文官,但也领武事,会武功,他们,就都配这样的实战用剑。

还有位一心想做宰相的李白,在专心读书的情况下,也会抽空修炼剑术,正是因为,按照大唐现在的风气,想要做到这个级别,必须文武双全。

但李龟年从小就练习曲乐方面的技艺,从没练过武功,见到别人送他一柄这样的剑,倒是有些意外。

看到李龟年这样的表情,裴思雨却是一点也不意外,道,“此剑全长三尺九,重一十八斤六两,以普通人的腕力,或许会使不动他,但凭公子的天生神力,使用它,应该是不难。”

“田姑娘何以知道我天生神力?”李龟年有些诧异道。

裴思雨笑道,“昨日我观李公子能接下我从高处抛下的重剑,但却并没有使用卸力的技巧,可见平日里并没有修习武艺,实在是不忍坐视公子白白浪费这上好的天资,今日,才特意赠剑,希望李公子在闲暇时,可以修炼一二,技多不压身,说不定,在关键时刻,就能派的上用场。”

李龟年一想也是,他穿越之前,是有健身习惯的,知道强壮的身体和武力值,对于一个男人的重要性,尤其是在把妹的时候。

要知道,在这个尚武的时代,想要好好的把妹,没一把好剑挂在身上装逼可不行,只盼裴家那位长崩了的小姐能早日对自己死心,放自己自由。

一般人,哪里能体会到他一个在开放的时代,过惯了富二代生活的人,在这个时代做了两年多的和尚,有多饥渴。

第23章 李龟年的污技能

饥渴的人,就有一套饥渴的思维模式,在眼前坐着一位大美女的时候,李龟年那种来自于后世,被压抑久了的技能,就自然而然的施展出来了。

当然,他也不是第一次施展这样的本事,两年多以前,刚穿过来的时候,他就第一时间向翠蝶使用了这个技能,所以,现在能如此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因为那是真感情啊!

另外,还有崔涤府上的第一歌姬红袖姑娘,岐王府上,现在已经洞箫高手的李九娘等等,跟他都有一定的感情纠葛,被他弄的五迷三道的,要不是介于身份的原因,都恨不得给他做妾。

“有剑,没有练剑之法,也是不行,田姑娘既然能使的动重剑,剑术一定十分了得吧!不知道闲暇时,可否教在下耍剑啊!”李龟年一副求教的模样道。

和女生交往的第一招,其实十分烂大街,那就是创造接触机会,一切感情,或者激情,都是来自于男女双方的身体接触,这也是李龟年求教的目的。

“这个,倒也不是不可以。”裴思雨虽然有些为难,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真正的裴家剑法,是不会传给外姓人的,但一些其它路数的剑法,却是没有什么顾忌,比如,她的自创剑法。

还有,像邱剑清从小练习的那些剑法,就是裴氏从外面收录过来的,十分驳杂,需要他用三种尺寸重量不一样的剑,才能将所有剑法全部完美的发挥出来,虽然不是正宗的裴家剑法,但是,练好了之后的战斗力,却比裴家剑法大成的裴思雨还要略强。

当然,他到了同样用裴家剑法的裴旻手上,却只有被虐的份,要不是裴旻去了北平郡任职,他永远都做不了河东第一技击高手。

可见,剑法是不分高下的,主要是看用剑的人对用剑术技击的领悟,任何剑法到了裴旻这样,剑一抓到手,就十分带感的人手里,都是高强的剑法。

“如此,那咱们就说定了,以后逢双日,我便向田姑娘讨教剑法,单日,我教田姑娘曲乐技艺作为回报,你看如何。”李龟年乘势而上道。

和女生交往的第二招,接触的机会创造出来了,就要死皮赖脸的贴上去,扩大接触面,接触时间。

“这个,在曲乐一道上,小女子,可是一点都不通啊!”裴思雨有些懵道。

对面这人可真是一点都不跟自己客气,让自己教他剑法,还要强行教自己曲艺,直接就把单日和双日全部都给排满了,那自己岂不是天天都要和他在一起?

“女子不通曲乐,就跟男人不会耍剑一样糟糕,这是万万使不得的,翠蝶,去乐器房,取一支玉箫来,我要回赠田姑娘,正好,明日乃是双日,姑娘可以教我剑法,后日,我教姑娘吹箫。”李龟年面上一本正经,貌似很热心肠的道。

“可是,我不会吹箫啊!”裴思雨有些忐忑道。

“吹箫很简单的,一学就会,稍微练的勤些,半个月可以学会几支曲子,两三月可小成,两三年则可大成。”李龟年奋力的向裴思雨推销道。

过不了多久,他的私人乐器班,就要公开招生了,多招些美女学生,当然是比教男学生好,尤其是吹奏乐。

当然,这也是李龟年的第三招,让一朵花在自己面前盛开,不如让一片花海在自己面前盛开,让自己能够尽情的采摘。

他的这个乐器班,如果最先教的是女学生的话,那么,后来报名学习的,也多数都会是女学生,如果是男学生,自然后面来学习的,也是男学生居多,李龟年的取向很正常,是以,最先要用女学生开头。

另外,降低门槛,给刚接触的人一些鼓励性也是十分有必要的,学了半个月后,就算没学成几支曲子,你当她们就不会继续学下去么,大多数人还是会继续下去的,通常人的心理,都是既然已经入坑了,那好歹学出点样子,这就是李龟年生活的后世社会里,烂大街的套路。

果然,裴思雨是第一次听到学一种乐器,居然可以这么快,有些不信道,“学吹箫,真的这么快?”

“吹两三年才能大成,其实不算快了。”莫名的,李龟年有些脸红道。

“如此,我就跟李公子学学吧!”裴思雨还不知道自己会在长安待多久,如果,半个月能学会几支曲子的话,倒是可以试试,最终点头道。

“如此甚好,明日卯时,田姑娘可到我家花园来教我剑法,我这里地方比较宽敞些。”李龟年阴谋得逞,呵呵一笑道。

“那之后,我便也在你家花园,跟你学习吹箫吧!”说到地方,见识过李龟年家一亩多大的花园的裴思雨知道,李府确实比她那个临时居住的宅院大多了,习武,在这种宽敞的地方,会更加合适。

正说着,翠蝶已经将一杆一尺余长,通体晶莹的玉箫拿到了前厅。

玉器的价值,在任何时代都是很高的,品质越佳,体积越大的越值钱,像这种能打造一尺多长的玉箫的大块玉坯料,在长安市面上的售价,至少得百贯起,还不算名匠将其制作成音质优美的乐器的价值,也就是崔涤那个土豪,能整好几杆这样的极品玉箫放在家里。

所以,把妹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有钱,只要有了钱,前面三招,其实没那么重要。

果然,裴思雨在看到这杆玉箫之后,心里就觉得,自己得用心些学习,练出能够匹配这杆极品玉箫的水平来才行,这其实跟很多女人,为了漂亮衣服减肥的道理差不多。

一场正式的拜见,到这里,也算是皆大欢喜了,不过,翠蝶耍了个心眼,并没有马上让人将裴思雨的剑找来,是故,她还得继续留在这里,和李龟年喝茶聊天。

“翠蝶姑娘,你这是何故呢?”后堂之中,见提着剑,准备去前厅的仆人被翠蝶拦下,李远有些诧异的道。

翠蝶瞄了瞄前厅,有些八卦的道,“你难道不觉得咱们公子,跟隔壁这位田小姐很般配么?”

李远也是伸过头往前厅瞄了瞄,摇了摇头道,“没觉得,我觉得应该你是思春了,想尽快给公子做小妾了吧!”

“你找打。”

翠蝶的粉拳在李远说出这话之后,径直朝他的面门飞过去,不过,李远早有防备,轻易闪过之后又道,“这两年,公子外出出席各种诗会酒宴场合,都是这副嘴脸,你是没见过,我可是习以为常了。”

翠蝶闻言一愣道,“难道公子又在玩自污?”

李远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他却不知道,李龟年是真的想污来着,却一直没污着。

穿过来两年多了,裤裆被人管的死死的,作为一个开放时代过来的人,他都差点都要找五姑娘做女朋友了。

第24章 太子登门

李龟年的自污,这些年其实并没有起到什么实际效果。

因为,风流,在这个时期,是夸奖男人的褒义词。

一个风流的男人,某些方面的能力,肯定很强,那么,他就自然就会受女人喜欢了。

盛唐的权贵之家,可是十分盛产豪放女的,所以,像李龟年,王维,这样在音乐,诗画上造诣很高,又长的很帅的人,才会是长安交际场合的宠儿。

因为,只要有他们这样的明星级人物到场,那些贵妇就喜欢来捧场,女人多了,男人自然也就欢乐了。

话题很自然的被裴思雨提到了哥舒翰身上来,像他这样的高手,平时是怎么修炼武艺,打熬身体的,是她很感兴趣的事情。

李龟年自然不会傻到让哥舒翰出来跟她讲解,而是请她明天早上自己来看,这便让裴思雨又多了一个来李龟年家的理由。

临近正午,李龟年本想留饭,裴思雨却坚决不肯,只好让她先行告辞,正好,李龟年这又来了新客人,而且是他不得不招待的那种。

客人姓李,名嗣谦,身份,乃是当今太子,也就是后来改名为李瑛,被人陷害赐死的那位悲情太子。

李嗣谦此时才刚刚十六岁,算得上是个翩翩少年郎,李龟年只需要看一眼陪他一起来的崔涤的眼神,就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好差事。

“太子大驾光临,微臣有失远迎,还望赎罪。”李龟年装模作样的给李嗣谦拱手弯腰行了个礼道。

其实,他心里对这位悲情太子并没有多少敬畏,反而有些怜悯。

因为,李隆基的命太长了,即便是后面继位的三皇子唐肃宗李亨,也不过是跟他同年死而已,他的儿子中,大多数,都没有他活的长。

“孤是微服前来,李班首无需多礼。”李嗣谦很是和蔼的道。

长的太好看的男人,再对你亲切和蔼的话,就会给一种异样的感觉,眼前的这位,就是属于长的太好看那种,而他之所以能坐上太子的位置,还就是因为他长的好看。

唐玄宗什么人?

大帅哥一个。

他招揽的搞文艺,演戏剧的人,男的那个不帅,女的那个不漂亮?

所以,这个时期,颜值,是能够跟皇帝亲近,甚至是朝廷选官的重要标准之一。

后世很多不知名学者曾经认为,李白之所以不得玄宗重用,很可能是因为他长的太‘奇’了,这个‘奇’字,当然是比较委婉的说法,用后世耿直的话语,就是不怎么好看。

一个一米六左右身高的男人,脸上有一张老虎一般的大嘴巴,能好看到哪里去?

如果在后世名人中,拿一个人的形象出来做比较,他基本能跟马老板对上号,属于有才华,但长的不怎么好看,却十分有魅力的那种。

当然,他生错了时代,在这个时期,只要他的颜值冲击了李隆基的审美观,那么,他就基本与做高官无缘了。

要知道,李隆基的长子李琮,才华能力还是非常强的,就是因为狩猎的时候,脸被猴子抓伤,留了点疤,就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了。

上天给了一个人颜值的时候,通常会剥夺他的一些其它东西,比如,才华。

李嗣谦就是属于那种有颜值,没才华的一类,不然,历史上也不会被人家一个雕虫小技给玩死。

可偏偏这种没有才华的人,做事厚道,对人很好,好到你不好拒绝,估计崔涤也是不好拒绝,所以,才带他来自己这边的。

李龟年将其请到大厅主位之上后,才又开口问道,“太子亲临寒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交待臣下么?”

见李龟年这么上道,李嗣谦顿时就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笑脸道,“再有几日,就是九九重阳,父皇已经下旨,众臣工与十岁以上皇子皇女,与圣驾同登终南山。届时,众臣工与诸王,不免有一些歌舞乐曲表演,孤身为太子,不想被别人比下去,不知,李班首,可有教我?”

闻言,李龟年知道崔涤那个眼神的意思了。

犹记得,五年前,原主曾经教他奏琴,可到了现在,别说《高山流水》这样的知名曲目了,估计弹个小星星他都够呛。

三年前,原主教他打羯鼓,到了现在,羯鼓他确实能打响,但只能是独奏,因为,不可能跟的上整个乐队的节奏,如果以他的鼓声为基准,那么,整个乐队的演奏,将会混乱不堪。

两年前,穿越过后的李龟年教他吹箫。

好吧!李龟年这毛病是有点不好,净喜欢教那些长的好看的人吹箫了。

可两年过去了,他一开始吹,就会让人感觉耳朵疼。

一个完全没有音乐细胞的人,想要靠音乐来强行装逼,这个难度系数简直是太高了。

但是没办法啊!李隆基就这点爱好,诸位皇子,各家大臣,想要在他面前讨好,就都得用这一套,也幸好李龟年因为拒婚的事情,躲在了这个只有崔涤知道的宅子。

否则,李隆基这道重阳节众臣伴君登高游览的圣旨一下,李府的门槛,估计都会被人踩破。

事实上,今天李景伯之所以这么安生,没有大张旗鼓的发动人找李龟年,就是因为李府的客人太多,李彭年,李鹤年两兄弟,包括李景伯本人,都被人家登门预定了。

“呃,这个,太子想要亲自下场表演,恐怕有些难,乐器,歌舞技艺的演奏,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李龟年有些为难的回答道。

“孤知道,李班首你一定有办法帮到孤的。”李嗣谦言辞十分恳切的道。

李龟年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有信心,但他知道,如果真帮了李嗣谦这个忙,那么,自己肯定会收获到一份来自他的人情,只是因为君臣身份摆在这,李嗣谦不好说明而已。

日食那天是朔日,也就是初一,今天是初三,也就是说,六天之后,是重阳。

六天的时间,给一个练了这么多年,也没连出什么功底来的人,编排一个节目,虽然有些难,但也不是没有投机取巧的办法。

李龟年考虑再三之后,点头道,“如此,明日午后,太子召集东宫乐手歌姬,臣开始为您排演节目。”

“李班首心中有想法了?这个表演,需要孤演奏什么乐器,今日回去,孤就开始好生练习。”李嗣谦惊喜的从坐垫上站起来,走到李龟年面前抓住他的手道。

听到他这话,李龟年心里自然是无比逼视的,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李嗣谦在音乐方面的天赋渣到了什么程度,他自己心里还是没有逼数。

忍住心中的一阵恶寒,将手从李嗣谦的手中抽出来后,他退后了一步微微拱手下拜道,“这次,咱们不表演乐器了,咱们唱。”

听到‘唱’这个字,李嗣谦的面色一僵,对于这一点,他有更直观的感受,五音不全的人,发出来的声音,他自己听了都难受。

然而,李龟年却叫他放心,他自有妙计解决。

第25章 被盯上了

事实上,李嗣谦来过李龟年的宅子之后,他居住在这里的消息,就不是什么大秘密了。

因为,关注太子李嗣谦的举动的人太多了。

谁叫他是一个长的好看,却没有什么才能的太子呢!

“梨园坐部班首李龟年么?倒也是个曲乐方面的人才,不过,就算是他,面对太子这样脑袋里一团浆糊的家伙,又能如之奈何?”

永兴坊钱府之中,钱德妃之弟钱文凤对着端坐在主位上,继续观看这手中一些消息的兄长钱泊君道。

“二弟慎言,咱们的目标,从来就不在太子身上,打探他的消息,也不过是和打探其它诸王的消息一样,做到知己知彼,尽可能的让棣王的才能,更好的在陛下面前展现出来而已,从过往的情况来看,过早的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可都没有好下场。”钱泊君打断了钱文凤贬低李嗣谦的话头道。

说完,他还将属下送过来的情报纸,尽数丢入炭盆,看着其燃尽,心里,却已经开始在想些其它的事情。

李唐王朝的帝位传承,就从来没有安稳过,高祖李渊立的太子李建成,被太宗干掉,太宗立的太子李承乾,谋反被废。高宗立的太子李旦,登了位,又被他母亲武则天给赶下台了,之后的帝位,就都是靠不断政变来完成交替的。

所以,这种传承方式,已经成为了李唐帝位传承的一种常态,每一位有机会荣登大位的人,都会做一些准备。

当然,就算他们本人不想争,他背后的人,也会推着他们争,因为争,有可能上位,从此荣华富贵,不争,则等同于等死。

棣王李琰乃是钱德妃所出,虽然年龄在李隆基的诸子之中排第四,目前才刚刚十岁而已,但是他的地位,却是仅次于太子李嗣谦的。

因为,他的母亲钱德妃在后宫的地位,仅次于王皇后和最受宠的赵丽妃,王皇后无子,太子李嗣谦,就是赵丽妃的儿子。

而这些年,了解李隆基的人都知道,皇子的地位,完全是跟着他宠爱的妃子走的。

只要李隆基宠爱这位妃子,那么她的儿子,哪怕是个呆瓜,也会因为李隆基的爱屋及乌,导致地位水涨船高。

所以,在赵丽妃的地位没有被动摇之前,他们对于太子做任何攻击,都是没有用的。

而现在,后宫之中,赵丽妃的对手已经出现了,那就是武婕妤,毕竟,赵丽妃已经是个三十好几的中年妇女,而武婕妤,才二十来岁,正当貌美,在历史上,就是她继了赵丽妃之后,独得李隆基宠爱,被封为武惠妃,甚至后来追封了皇后。

钱文凤闻言点了点头道,“兄长说的是,太子不足为惧,咱们的矛头,应该对准赵丽妃,那么,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钱泊君摸了摸下巴道,“咱们的矛头,谁也不对,让那个武婕妤把矛头亮出来,与赵丽妃去斗,才最符合咱们的利益。”

闻言,钱文凤邪邪一笑道,“兄长说的是,而且,这个也简单,只要咱们把此前搜罗的那些龟兹艺人,往武忠武信两兄弟那里一送,就能让她出尽风头,逐渐挑战赵丽妃在后宫的地位。

至于太子这边么,就算请了李龟年帮忙,也不可能让他脱胎换骨,棣王只需要按部就班的献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节目,略微压他一筹,就能获得陛下赞赏了。”

钱泊君点了点头道,“如此,你就去办吧!”

待得钱文凤点头离去之后,钱泊君又开始提笔书信了,每一个谋划登位的人,都不简单,而他,是想用一种最隐蔽,最稳妥的方式慢慢运作。

要知道,年龄在棣王之上的,还有个陕王李嗣升,即后来的肃宗李亨,虽然他只是一个嫔妃所出,比棣王大不到半岁,但也是个威胁。

同样在提笔书写的,还有李龟年,唱这个东西,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也不容易。

按照《教坊记》中的记载,这个时期,成定式的曲目,已经有324种,只要词写好,大多套上就能即刻唱。

但是这些东西,在李嗣谦身上,肯定是行不通的,他在旋律感知,和发音方面,犹如弱智儿童一般,不能以正常人来衡量。

所以,李龟年要做出新意,不仅要针对李隆基喜欢的词风,写新词,还要给他编一个全新的,即简单,又不需要唱功的表演方式。

最后,李龟年想到了后世的朗诵,不让他唱,让他稍微有感情的读就行了,甚至,声音情感的方面,他都可以让专业的歌唱演员,来帮他用和声烘托出来。

他只需要模仿自己到时候给他设定的语气,把词读完就行了。

所以,李龟年现在抓耳挠腮的,是在想,抄后世的一首什么词好,毕竟,好的词那么多,李龟年记得的却不多,他可是十六岁就开始学音乐了,并没有多深的文科基础,除非是后世流传极广的作品。

“太祖,就是你了。”

最终,李龟年说了一句,便提笔在纸上写下抬头《采桑子重阳》五个字。

不过,他也不是按照原文抄,而是稍有更改,至少其中‘天难老’要改成‘天不老’,‘战地黄花分外香’,要改成‘南山黄花分外香’。

‘寥廓江天万里霜’,也要改成‘寥廓江山万里霜’,因为,词是要送给皇帝的,而且,唱词的地方,是在终南山上,不是太祖在写这首词的时候,在临江楼上看江景。

所以,当他将这篇改过了的词,按照自己设计的语句大声念出来了之后,听了这词的哥舒翰直皱眉头,这可是把他在部队里面学习时的一些记忆都钩了起来,毕竟,这是太祖的词啊!部队里,在文化方面,可没少学习这个。

然而,让他眉头更加紧皱的,是他发觉,好像有人盯上这处宅子了。

果然,五贯钱的月薪不是那么好拿的,一个下午,他就已经收拾了两拨人,而这种被人盯上了的感觉,还是没有消除。

那是一个在这个世界上,真正了解他能力的人,所以,即便是十分怀疑,他也不敢真正的靠近这里。

没错,现在在远处盯着李龟年的新宅看的,就是安禄山。

要说他是怎么查到这里的,就得再说说他的工作了,他是在牙行工作的人啊!从每天上缴税吏的清单之中,他意外的看到了哥舒翰这个名字,那可是个响当当的历史名人,作为一个历史系的学生,怎么可能不知道他。

堂堂安西副都护,目前实际上的一把手哥舒道元的儿子,需要在长安城,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户人家做护卫?

这让他感觉太奇怪了,然之后,他就开始在东市的武师之中打听了,这些武师想找活计,少不得麻烦像安禄山这样的牙郎。

于是,几乎没费多少功夫,他就了解了东市下午发生的一切,当他看到那个被打掉了牙的武师给自己比划出来的,对手击败他时的拳法套路的时候,他几乎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是后世的拳击套路。

然之后,他就按照那份契约上留下的姓名地址,找到了李龟年的宅子,并且,看到了哥舒翰,三拳两脚的将一些想要进宅窥探的人收拾了。

“老大居然找了哥舒翰这样的历史名将做护卫,看来,对付他的难度,更加大了。”安禄山嘀咕了一句之后,就将手上的木锤藏进了自己的怀里,快步离去。

第26章 宅子改造

李龟年虽然在数理化方面的水平比较差,但是并不代表他傻,相反,他来自于后世的一些新颖的思想概念,使得他的头脑,一直能保持十分理智。

哥舒翰收拾了两拨人之后,他就知道,太子跑来见自己,所带来的麻烦已经来了。

这也是他们这行不好混的原因,说白了,不过是那些想要争权夺利之人的工具而已。

“喂,你工作能不能认真点,咱们府上现在可是有危机,你得警惕起来,你可是咱们府上唯一的护院。”看到哥舒翰居然在花园里帮杨三胖摘枣,李龟年有些郁闷的道。

好大一树枣子,他们这才住进来两三天,就快被他们全部摘完了。

“他们只是盯着你,又不是要杀了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哥舒翰一点也不在意的答了一句,仍旧自顾自的往满是小刺的大枣树顶端爬,然后不断的摇晃树枝,让一些伸手摘不到的大枣往地上掉。

自从杨三胖第三次从枣树上摔下来的时候,被哥舒翰看到之后,就不再让他上树了,因为,哥舒翰会比他更快的上去,摇更多的枣掉在地上,他只需要在地上等着吃就好。

而且,自从他发现自己藏在口袋里的红枣,会被袁妞妞搜走之后,他也再不往口袋里藏了,直接往嘴里塞。

也幸好这个时期的生态环境好,枣树没打过农药,不然,他这么不洗就吃,估计会拉肚子拉死。

当然,从这些微末的细节可以看出,杨三胖也不是完全没有思维逻辑的那种傻,至少,在吃的方面,他是有一些思考能力的。

所以,经过几轮试验训练之后,他每演奏完一曲,就会等着李龟年给他食物,基本不像之前一样,不停的玩了。

“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那请问,我应该担心点什么呢?”李龟年一把接住一个砸向自己脑袋的枣,反问道。

“就我住进来的这一天看到的,就有很多。”差不多把一个枝头清空了之后,哥舒翰直接就从四五米高的树梢上跳了下来,并且,根本不在地上打滚卸力,直接站直了身体道。

“比如呢?”

“你家里的饭菜好难吃,比我在安西的时候吃的都不如,必须得改进。”

哥舒翰一直是把李龟年当自己的弟弟陈虎看的,所以,他以为陈虎是因为事情忙,没顾得上搞这种生活上的改善,是故,提醒道。

“这一点,你说到我心坎上去了,告诉你,吃那些硬邦邦的面饼和酱油蒸鱼,白水煮青菜的食物,我早就吃腻了,我有一种炒菜的想法,用铁,打造成比现在那些铁锅薄一些,扎实一些的铁锅,下油,葱姜,大火炒熟各种菜,你有没有兴趣研究一下?”李龟年略显兴奋的道。

哥舒翰心道,老二还在这跟自己装了,从小在农村长大,他能不知道炒菜是怎么回事?

然而,他自己也一样,作为一个穿越者,不能瞎暴露一些后世的能力,不然,容易引起质疑,就像现在的他一样,明明对这个事情熟练的不得了,却偏偏要装出一副不懂的样子道,“我之前看过中原的一本叫做《齐民要术》的书,里面有蒸,煮,煎,溜,炸等好多种烹调方式,你说的这种炒,却是没有提到过,要不,咱们造个锅,试试?”

“试,放心大胆的试,花费多少钱,直接到账房去领,试到成功为止。”李龟年大手一挥道。

这个,其实基本没什么可能失败,只是,哥舒翰把这当成是李龟年把后世的东西搞出来的借口了。

他却不知道,从小不下厨房的李龟年,只是在电视节目上,大致的看到过别人是怎么煮菜,自己在家,从来都是阿姨做好了端上桌之后,喊他吃的。

所以,他还想继续给李龟年一些台阶,道,“还有一点。”

“你说。”

“你每次出恭,都要人拿马桶去你所在的房间,拉完,下人都要拿着马桶去倒,你是不用去茅房闻臭味了,但这马桶在宅子里端来端去,下人还要洗刷,却是臭了所有人,万一有客在,岂不是失礼人?为何不直接把茅房改成不臭的?”

李龟年闻言,眼前一亮,拍了拍哥舒翰的肩膀道,“这个想法好啊!改,必须得改,你要是能想到用什么方法把茅房改建成不臭的地方,我赏你十贯钱。”

哥舒翰点了点头道,“还有一些方面可以改。”

李龟年道,“你直说。”

哥舒翰瞄了一眼花园凉亭里的坐垫道,“我看你们演奏乐器的时候,身体团在坐垫上面,动作起来很是吃力,为何不给宅子里全换上胡凳,高脚桌,也免得你有时候要坐在桌子上,才觉得舒坦。”

李龟年被哥舒翰这么一提醒,更加兴奋了,笑道,“对对对,那些桌啊!椅啊!都换,叫人专门制作,打造的舒坦些,造好之后,我赏你十贯。”

······

半个时辰后,李远苦着脸来到李龟年面前道,“公子,您修这个,建那个,还要那么多赏钱,让大家都到账房去领,您好像忘了,咱们这座新宅,还没有账房呢!”

闻言,李龟年面色一黑,才想起,自己是离家出走,这处宅子,以及宅子里的用度,都是人家崔涤给送过来的,可一可二不可三,看来,自己还得赚些外快才行。

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这个民族的人在做装修,搞工程的时候,都喜欢让人先干活,后结账,所以,李龟年倒也可以先找人做着。

然而,这却给了安禄山一个机会,因为,他是牙郎啊!

你要在东市招募工匠,购买建筑材料,给那么大的宅子做翻修,肯定得去牙行找他们帮忙招募人手。

于是,当李远去东市逛了一圈之后,安禄山,已经成为了明天要进李龟年新宅的人员中的一个。

早起的人必须早睡,否则就会起不来床,然而,李龟年早睡的愿望,必须建立在杨三胖安生的条件下,他要是不睡,整个宅子里的人,都别想睡。

天色全黑下来之后,李龟年照例,准备泡个热水澡之后睡觉,才刚脱了衣服,坐入浴桶之中,就听见浴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了开,一个人巴巴的走了进来。

李龟年以为是翠蝶进来帮自己搓背的,坏笑一声道,“正好今天我全身痒,你帮我好生搓搓。”

可转头一看,却是杨三胖那张肥脸。

“虎哥,上街,走啦,走啦······”杨三胖根本不理会一丝不挂的坐在浴桶里的李龟年是什么感受,进来了之后,就一副很难受的表情,拉着他的胳膊,不停的催促他上街。

“你这又是唱那出?”李龟年有些懵逼道。

显然,杨三胖并不会理会他这个问题,仍然自顾自的催促他。

倒是他第二次提及‘虎哥’,这个字眼,倒是让李龟年知道了,这大傻子,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人叫什么虎的人,而这个什么虎,很有可能是另一个穿越者。

第27章 三兄弟的一些过往

唐朝有较为严格的宵禁制度,到了天黑,各坊的坊门就会落锁,街道上,会有武侯巡街。

除了顶级王公大臣之外,普通平民要是在闭门鼓敲完之后还在街上游荡,通常会被抓到衙门,笞打二十下,除非是婚丧或者急病,获得巡街武侯鉴定,并且准许的人。

李龟年现在虽然在皇家音乐机构任职,但连品级都没有,显然是没有夜晚上街的权力的。

现在,闭门鼓早都敲完半个时辰了,杨三胖却要上街,这不是找揍么。

“是不是你媳妇抢你吃的了?翠蝶,让人再给他弄点吃的,别打扰我洗睡觉啊,明天一早还约了美女练剑呢!”李龟年往门外吆喝了一声,不多时,就有人一脸无奈的端着一盘食物走了进来,不过,不是翠蝶,而是哥舒翰。

“试过了,他不吃。”哥舒翰一边说着,还把食物朝杨三胖面前拱了拱。

果然,瞄了一眼食物的杨三胖居然无动于衷,继续摇晃着李龟年的胳膊喊道,“走啊!走啊!”

“大晚上的,难道你要去平康坊逛青楼?”李龟年甩开杨三胖的手道。

可谁知,杨三胖听到这个词,居然好像很开心的样子,露出一副谄媚渴望的表情道,“好啊!好啊!”

看到他这个表情,李龟年翻了个白眼道,“你就不怕你媳妇坐死你?”

“走啊!走啊!”

见李龟年只说不走,杨三胖的喊声更加大了,没有谁知道,李龟年刚才那句话,他就只听懂了一个‘逛’字,而且,他的喊声将宅子里的好多人都引了过来。

要知道,李龟年现在可是一丝不挂的在浴桶呢!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哥舒翰会一脸无奈的表情了,估计,刚才他没少用各种办法劝他。

可是,杨三胖是个傻子,你说的道理就算再简单易懂,他也未必是按照正常人的逻辑去理解。

“都退出去,没你们什么事。”见大家都要往屋里涌进来,李龟年忙往外扬手喊道。

扬起的手,带起了许多水花,而这个动作,似乎给了杨三胖启发,竟也伸手捞起浴桶里的水来。

然之后,李龟年遭殃了,他一个劲的将水往李龟年头上浇,貌似要跟他打水仗。

“诶呀你个死胖子,敢拿水浇我,看我不浇死你。”李龟年说着,双手捧着澡桶里的水,朝杨三胖洒过去。

杨三胖被浇了一身,还傻呵呵的笑着,快速还击。

大澡桶,顿时成了两人的战场,端着食物的哥舒翰,看着两人打水仗打的欢实,顿时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场景,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些恍然迷醉的神情。

二十几年前,他们三兄弟还生活在那个穷的叮当响的村子里的时候,每天都要为吃饱肚子而忙活一整天,下河摸鱼,上树掏鸟窝,摸着黑,去荒郊野地里下夹子,套兔子,抓田鼠,都是他这个做哥哥的领着两个弟弟一起。

那个时候的他们,日子虽然过的苦,但非常团结,好像是一个人似的,可是后来,他们不可避免的遇到了长大的烦恼。

三兄弟的读书成绩都很好,但是他们家里只有一个只会种田的父亲作为劳力,根本供应不起。

一次转瓢,让三兄弟的命运,彻底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高中三毕业,已经考上大学的老大陈龙,第一个被瓢的把手指中,放弃读书,参军入伍,当然,这也是他自己的愿望。

正读高二的老二陈虎,第二个被瓢把指中,得以继续读书。

刚读完初三的老三陈胖,辍学在家跟着老爹务农,供养老二陈虎读书。

要说为什么老大叫陈龙,老二叫陈虎,老三却不叫陈豹,而是叫陈胖。

正是因为他打娘胎里就胖,在那个接生条件不是太好的时代,硬是让生过两个娃的老娘,生他不出来,最终导致难产大出血。

当她坐着拖拉机,被从乡里的小医院转到县城的大医院进行剖腹产的时候,已经是两三个小时以后了,最终,医生只在肚子里,将重达九斤九两的陈胖给取了出来,老娘却因为失血过多,抢救无效,一命呜呼了。

然而,老三的悲剧,没有就这么结束,老二上大学的第一年,老头子就病倒了,没过多久,就和那个时期很多农村的病人一样,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不拖累几个孩子,还不到十八岁的老三,从此便一个人种着三十多亩地,继续供养老二上大学。

那个年代,供养一个大学生,根本不是一个农民能够负担的起的,然而,老三硬是挺住了。

在陈虎上大三那年,老三骑了一百多公里的自行车,去省城给他送生活费,却被当时正跟陈虎发生冲突的一伙社会青年,用钢管敲了脑袋,醒来之后,就变成了一个傻子。

当时在部队表现良好的陈龙,刚好被调到了特战队,开始进行封闭式的特种作战训练,对这一切,无从知晓。

而两年多以后,当他成真正的成为一名特种兵战士的时候,等待着他的,就是各种保卫国家的艰巨任务,又过了三年,他才有机会回到那间早就没有人居住了老屋。

五年多的缺失,让他并不了解自己的两个弟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也并不知道他们流落到了哪里,在他的探亲假结束,不得不放弃寻找两个弟弟,回到部队担负起自己的职责的时候,他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在一次作战行动中,知道了二弟陈虎的一些消息。

此时的他,已经成为了国际犯罪组织中的一员,而且,迅速的做大,在之后的几年中,做下了很多大案要案,成为了雄霸整个亚洲地区黑暗世界的大佬级人物。

而两兄弟事隔十几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居然是站在兵和匪两个对立的身份立场上,生死相搏。

现在,这一切,似乎都烟消云散了,看到他们开心的打水仗的样子,穿越成为了哥舒翰的陈龙,感觉很好,即便是被他们两个弄起来的水花,把身上都浇湿了,他也只是感觉到开心。

“啊切~”

九月的长安,天气已经转凉,一澡桶水,被他们这么玩了一会儿,就已经变凉了,当李龟年这个喷嚏打出来之后,才意识到不对。

唱歌的人,最怕感冒了,因为那会影响嗓子,虽然,现在他并没有什么表演需要唱歌,但肯定会影响他几天的练声训练,作为一个在艺术上有极高追求的人,是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所以,李龟年朝门外喊道,“来人,加热水。”

然之后,李龟年果断的从浴桶里跑了出来,用一条干毛巾裹住了自己,然而,即便是他跑远了,杨三胖好像也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捧着水,就满屋子追着往他身上浇。

“叫你皮,那个谁,哥舒,帮我一起把他按到浴桶里面去,好好给他浇浇。”

李龟年将仍然处在对往昔之事的回忆中的哥舒翰唤醒,指了指浴桶道。

眼尖的哥舒翰瞄了一眼浑身湿了水,感觉有一层泥巴在身上的杨三胖,觉得是应该好好给他洗洗了,于是,两人满屋子逮起了杨三胖,当负责送水的老妈子将一桶热水倒入了浴桶之后,两百来斤的杨三胖被哥舒翰一把丢进了浴桶。

解了他腰带,将其扒光后,李龟年才知道,这家伙看上去挺胖,其实浑身肌肉还挺结实,应该用壮来形容还差不多,不过那一身厚厚的泥,也确实够实在,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澡了,硬是把一澡桶水给洗变色了。

李龟年可没有帮别人洗澡的习惯,除非那是女人,只要杨三胖不缠着他,他就麻利的开溜,倒是哥舒翰,硬是留在了浴室,很认真的将杨三胖身上的泥全给搓了下来,痒痒的杨三胖不断的扭动身躯,拿水去浇哥舒翰。

走出了浴房的李龟年,还以为他们继续在浴房打闹,回房的时候,还赞了翠蝶一句,像哥舒翰这样即可以打倒图谋不轨的人,又能耐心收拾杨三胖的护院,招的简直太值了。

第28章 邱剑清的二次装逼

既然约定了卯时跟隔壁的田姑娘学剑,那么,李龟年就要提前一些起来练嗓了,寅时,才半夜三四点的样子,李龟年就起来了,为了不吵到别人,他只好在自己的房间里练。

“老龙恼怒闹老农。

老农恼怒闹老龙。

农怒龙恼农更怒。

龙恼农怒龙怕农。”

“七巷一个漆匠,西巷一个锡匠。

七巷漆匠用了西巷锡匠的锡,西巷锡匠拿了七巷漆匠的漆。

七巷漆匠气西巷锡匠用了漆,西巷锡匠讥七巷漆匠拿了锡。”

······

类似的绕口令,用普通话读起来还并不难,但是用关中话,想要读准音就非常难了,比用普通话练‘八百标兵奔北坡’的绕口令还要难的多。

然而,李龟年如果练口齿的话,这样的绕口令,要换着说十几段,而且,至少整体说五遍,把整个舌头,口腔的肌肉练出一种硬度,才会转练音阶。

通常的人会觉得高音难练,其实,低音更难练,在后世歌坛,能够在高音很亮的歌手有很多,甚至超高的海豚音,很多歌手也能轻松唱出来。

但是,能在超低音位置很稳的人,很有层次感的,却比较少,因为,低音是需要胸腔共鸣,和宽大的嗓音结构才能体现出来的,先天性比较强,低音潜不下去的人,很难通过训练,唱低下去很多,而且,中低音丰富的声音,是非常迷人的。

像后世比较出名的陈奕迅,蔡琴,杨宗纬,谦谦这样的,能够把语气低到让人有种耳鬓斯磨的感觉的歌手,就非常能够打动人。

原主李龟年是先天全声道通透的最佳资质,共鸣好到穿过来的李归年自己,都为之着迷。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促使得他不忍心看到这幅嗓子被埋没,即便是再苦再累,早起练嗓这件事情,也从来没有间断过,两年下来,便使得这具融合的身体,对于声音的控制更加精准,更加有立体感,情感的投入也更加顺畅,自然。

这也是为什么,发现杨三胖会打鼓伴奏之后,李龟年会忍不住唱几首的原因,他自己,都需要听一些自己唱的歌来享受享受了。

隔壁院,裴思雨三女起床出门的声音惊动了邱剑清,溺水缺氧这样的事情,对于他这样的武林高手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重大伤害,这两天睡了几觉之后,他已经好了一大半。

此时,他猛然想起,昨天中午三女回来之后,讨论今天教隔壁李公子剑法的事情,气的牙痒痒,腾的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向屋外跑去。

眼看着大小姐和那个李龟年的婚约要解决了,要是这个时候,再冒出一个隔壁的李公子来截他的胡,那就太悲哀了,所以,他必须要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大小姐,你当真要教隔壁那位李公子剑法么?”邱剑清拦在了洗漱着装完毕,准备出门的裴思雨三女面前道。

“已经说定了的事情,难道你让我失信于人。”

武人重信,尤其是像裴家这样的将门子弟,裴思雨这么反问,邱剑清倒是不好答。

于是低头道,“大小姐,自然是不能背负失信之名的。”

裴思雨以为他是对自己将裴氏收纳的剑法外传有异议,便安慰道,“你放心吧!隔壁李公子完全没有任何剑法功底,还需要从最初级的学起,我最多只会传他几个最基础的把式,不会传他什么上乘的剑法的。

倒是你,身体还没有恢复,应该多些休息。约定的时辰差不多到了,我这就过去了,你再回去睡一会吧!”

这事,在邱剑清这里,那里是什么剑法的问题,他是不想看到裴思雨与别的男人接触。

然而,裴思雨不能失信于人,所以,比较耿直的他,难得的学会了一次换位思考,让隔壁要学剑的那位李公子失信于人不就好了?

于是,他拱手道,“天色还未亮,大小姐慢些走,我这便回去休息。”

裴思雨朝他点了点头,便往屋外而去。

待她走后,邱剑清一把抓住自己桌面上的长剑,就往与隔壁相邻的墙院处冲了过去。

要问他为什么只拿一柄剑,因为,前天在掉入李龟年家池塘里的时候,有两柄已经沉到池塘里面去了。

那么,他为什么往隔壁墙院冲呢?

因为,他河东第一技击高手向来都信奉武力能解决一切问题,即便是在脑子里换位思考了一下,也不过是找个由头,迂回的用武力解决问题而已。

这次,他可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不小心,一跃过去就掉池塘里了。

“蹬蹬蹬。”

“噗。”

不是掉进池塘里的声音。

之前三四步就轻松就能跃过的高墙,今天居然没有跃过去,冲到两米多高的位置的时候,他腿软的不行,没有了一点向上的劲力,一屁股从墙上跌了下来,垂直落地,幸好地面是泥土,否则,屁股先落地,一准开了花。

身体没有完全恢复,这爆发力上,差了近一半,不能潇洒的翻上墙头,他也不得不认栽。

然而,他这些蹬墙而上的动静,却是惊动了正好住在中院的哥舒翰。

作为一个后世的特种兵王,他的神经,习惯性的保持紧绷,而且,苏醒过后的第一时间,就披衣向外冲了出去,毕竟,昨天一天,他都已经收拾了两拨毛贼了,这深更半夜翻墙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

揉了揉屁股,邱剑清没敢多歇,因为,裴思雨已经在那头敲门了,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带到门房带到中院的花园来。

憋足了劲,邱剑清再度向高墙上冲去。

“蹬蹬蹬。”

还是三四步,到了两米多高的位置,但这次他却是一伸手,扒住了墙头的砖瓦,再慢慢的向上蹬脚,几下之后,终于将一只脚钩上了墙头,整个身体,骑坐在了墙上。

然而,下一刻,他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应为,他搭过去墙那边的一只脚,被一股巨力扯住了。

“噗。”

一声听着都让人牙酸的声音,在花园的草坪上响起,邱剑清一个身高一米八几的昆仑奴,被人像沙包一样,从三四米高的围墙上扯下来狠狠的砸在了地上,也幸好这边的花园,大多数位置是草坪地。

否则,邱剑清现在就不仅仅是内出血了,很有可能直接就挂掉。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贼么,有拳头吃,你带了兵器,性质恶劣,我就多打你一拳吧!对了,提醒你一句,你最好直接晕倒,否则,被我扔出去的时候,可能会再痛一次。”

哥舒翰的台词才刚刚说完,邱剑清就感觉一只拳手在自己眼睛前面放大,而且,这家伙打人,还不喜欢弯下腰来打,而是脚一钩,将他整个身体像沙包一样钩起来,提在左手上,用右直拳打。

“噗。”

大男人可不能说晕就晕,至少要看清是谁打了自己。

左边眼眶黑的跟熊猫似的邱剑清,十分努力的睁开了右眼。

“噗。”

又是一股巨力之下,他的右眼眶像是被马蹄子踩了一下一样,果断的昏迷了过去。

“说了让你直接昏迷,你还不信,现在,两边的熊猫眼都不是很对称了。”哥舒翰吐槽了一句,看了一眼右边眼眶青肿范围更大邱剑清,犹豫了一下,是不是给他左边眼眶补一拳。

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一把抓住了邱剑清的腰带,将他提溜起来,向前院大门走去,再打,就有可能出人命了。

所以,河东第一技击高手,三剑出,必夺命的裴氏剑奴邱剑清,第二次装逼秀,再度宣告失败。

第29章 杨三胖的恐怖能力

裴思雨想不到自己一进李宅的门,就看到了刚才还在自己家跟自己打招呼的剑奴,被人提着往外走,而且一副被马踩过脑袋的样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裴思雨第一次通过佩剑,才确认剑奴的身份,拦在向外走的哥舒翰前面道。

“隔壁翻墙过来的一个毛贼,对了,隔壁,好像就是你们的住处,快去看看,有什么损失没有。”哥舒翰原本就打算将这人丢出去之后,去隔壁看看的,现在,看到前天和自己一同来曲池坊的隔壁三位姑娘都在,便安心道。

“呃,这人,其实是我家里的护卫,翻墙过来,说不定是想走捷径找我。”裴思雨面色一囧道。

“那我,岂不是打错了?”哥舒翰有些愣道。

“这个,暂且不提,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裴思雨看着邱剑清嘴角还在不断往外滴着血,有些担忧的问道。

哥舒翰,一把将他放在地上道,“没事,就是肋骨断了几根,有点内出血,在床上躺一两个月,应该就能下地了,我没有下死手。”

没有下死手,肋骨断几根?要躺一两个月才能下床?

裴思雨和彩霞明月两女都瞪大眼睛看向哥舒翰,心里无比郁闷。

然而,哥舒翰不知道的是,邱剑清原本就有伤在身,陈代谢十分不协调,现在伤上加伤,至少要卧床两三个月的时间才能下床,至于全部恢复,只怕需要更久的时间。

“快,咱们先将他抬回去。”郁闷也没有用,谁叫这家伙不好好走大门,又偏偏遇上了哥舒翰这样的恐怖存在。

彩霞明月一齐动手,不多时,邱剑清又回到了他之前养伤的床榻上,一瓶膏状的疗伤药很快就被彩霞涂抹在邱剑清的胸腹处,并且,用手帮其将骨骼正位,顿时,大口大口的淤血,便从邱剑清的嘴巴里吐了出来。

“会吐淤血就没有什么性命之忧,明月,把内服的金疮药给他灌下去一些,切些参片让他含在嘴里。”

习武之人,跌打损伤那是习以为常的事,作为一个武术世家,河东裴氏自有一套疗伤的法门,不多时,邱剑清的伤势就被她们处理好,不过,裴思雨却是留了彩霞和明月两人在家里照看他,独自一个人去了隔壁。

此时,哥舒翰已经把刚才的情况跟练声完毕的李龟年说了一下,本以为搞出了事情,今天这个剑是练不成了的,可谁成想,裴思雨还是提剑过来了。

李龟年便迎上去道,“我这个护院也新招的,搞不清楚情况,还请田姑娘不要见怪,你那个护卫,他没事吧!等他醒了可得好好跟他说说,来我家,走门就可以了,不必翻墙的。”

说到翻墙这事,裴思雨也不好去怪哥舒翰了,毕竟人家是护院,对付这种图谋不轨的侵入者,是人家的职责,于是,将刚才看到剑奴的伤势后,升起的一丝不悦,压了下去道,“我的护卫乃是一个憨直的昆仑奴,做事情易冲动,想的少,还请李公子不要见怪,时辰不早了,咱们开始练剑吧!”

“对,练剑,练剑才是正事。”说罢,李龟年还拍了拍腰间,昨天裴思雨赠送给他的那柄重剑。

很快,裴思雨便和他一起来到了花园一处空旷的草坪处,然之后,李龟年想象的什么白鹤亮翅,仙人指路之类的招式,一个都没有。

刺,劈,撩,挂,云,点,崩,截,八个基础动作,裴思雨给李龟年演示了一遍之后,就让他自己重复练习这八个动作,连稍微有点难度的剪腕花动作,她都没有教。

后世,李龟年倒是看过一些武侠片,上面说,所有的剑法,基本都是由这几个基础动作组成,只要练好了基础剑法,懂得临机应敌,就能成为高手,反正裴思雨这么教,李龟年也就这么信了。

然而,当练了一会儿之后,看到去到另外一边空地,将一柄二十斤的重剑,舞的眼花缭乱的裴思雨的时候,感觉枯燥的李龟年马上就停了下来,在他的身旁,不知道何时已经起床的杨三胖,也兴奋的跑过来围观,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裴思雨的剑法动作。

当然,围观的还不止他,哥舒翰看了一分钟不到,就自顾自的去抛昨天那块三百多斤重的大石头去了。

并不是他瞧不上这种古武剑法,而是,他学来根本没用,当力量和速度达到了像他现在这样的程度,所有的招数,都变的没有用了,简单粗暴的攻过去就行,只要对手没有他快,在他面前,就只有挨打的份。

五分钟左右,裴思雨一套剑法练完,收了剑势,却发现,李龟年正提着剑,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自己,顿时恼了。

朝李龟年道,“学武必须得吃的了苦,耐的住枯燥寂寞,刚才我舞的那套剑法,就是等你基础剑法练好之后要教你的清风拂柳剑法,用重剑舞出清风拂柳的感觉,可是不易,没有三五年的勤练,很难大成。”

正当李龟年准备顺势夸赞裴思雨几句,消除她对自己这种吃不得苦,耐不住枯燥寂寞的看法的时候,一个硕大的身影,一跳三四米远,腾的一下,在两人所在的草坪不远处站定,嘴巴里喊道,“南坡万,比一狗。”

“哇靠,你又来。”

李龟年看到杨三胖再度摆出了格斗式的姿势,晃动起了身体,赶紧退开了几步,就准备喊哥舒翰来制止他,不过,他又想起了之前用来对付杨三胖的招式,立刻大喊道,“k,o。”

听到这个喊声,杨三胖顿时收了格斗式,凌空一个后翻,将双手插到左右大腿处压根就没有的口袋处,转头给两人露出一个欠揍又嘚瑟的侧脸,嘴角勾起邪邪的一笑。

这又他么是k,o对手之后的造型。

在李龟年确定他安全,朝他招手之后,他又巴巴的朝李龟年这里跑了过来,抓着他的胳膊摇晃道,“嗯~虎哥,我还要玩,还要玩。”

李龟年正准备再用一个卖币的人下班了这样的借口来搪塞他的时候,却不想,他手上抓着的剑,被杨三胖看到了,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之后,他一把就将其夺了过去。

然之后,吓了向后退了好几步的裴思雨和李龟年,看到了他持剑,摆出了一个起手式,正是裴思雨刚才练的那套清风拂柳剑法的起手式。

“这又是唱的那出?”

李龟年的吐槽才刚刚喊出口,就见到杨三胖拿着自己的佩剑,已经上下纷飞的耍了起来。

而站他身旁的裴思雨眼中,则是射出一道不可置信的光芒。

杨三胖练的,不正是刚才她练的那套清风拂柳剑法么,而且,动作十分标准流畅。

要知道,这套剑法,可是她修炼重剑到了一定程度之后,自创的一套剑法,之前从来没有向别人展示过,只因为她发现李龟年天生神力,又佩了重剑,才想着将其传授出去的。

而现在,眼前的这个胖嘟嘟的傻子,居然原封不动的能将其使出来,难道,世界上,有这么聪明的傻子?

这可是一套长达一炷香时间的快速连贯动作,他难道只需要看一遍,就能完全记下,并且自己耍出来?

第30章 吃鸡

裴思雨的脸上有种火辣辣的感觉,像被人抽过一般,她刚才还说这套剑法没有三五年的勤练,很难大成呢!

没成想,仅仅是一遍,就被人学了去,她算是第二次被这个傻子震惊到了。

“呃,李公子,你是叫李虎么?”裴思雨有些探究之色的问道。

李龟年摇了摇头,顺势说了一个后世人尽皆知的假名道,“你可以叫我李大哥,或者,伯虎兄。”

他可不想说出自己的真名,然后跟眼前这位大美女,解释自己正在逃婚什么的,这样有损他的形象,不利于他的把妹事业。

自报名号的时候,一定要有型一些,如果此时,他手上有折扇的话,一定会故作潇洒的打开,摆出一副我是风流才子,绝世高人,我很帅的造型。

只可惜,他手上只有一柄剑鞘,于是,换了个挺拔些的姿势,抱胸而立,让裴思雨看上去,更显得高深莫测一些,谁叫她一副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

在后世,女人这么看男人,通常都是要入坑的节奏。

“李伯虎。”裴思雨小声的念叨了一句,脑海里开始思索,却始终没有想到,在江湖上听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能够一遍,就学会一套难度非常高的剑法的傻子,却没有个出处,这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要知道,剑法武功,就跟家学文化一样,有一套非常严密的传承的,没有跟脚,或者完全没有接触过的普通百姓,是很难搞的懂这些东西的。

毕竟,武学,或者文学,都是必须要有基础支撑的。

像大幅度的闪,跳,腾,挪各种动作,没有基础的练习,正确的发力方式,普通人就大多都做不出来。

而这套清风拂柳剑法,里面可是有好几个裴氏剑法的高难度动作,不是研究过裴氏剑法的人,怎么可能只看一次,就将其全部做出来?

很快,杨三胖的一整套剑法就耍完了,然后,长剑往地上一扔,巴巴的跑到了李龟年面前道,“我饿,要吃。”

李龟年很直观的把杨三胖的运动量,跟他的食量挂钩了,毕竟,耍了五分钟的剑,消耗确实蛮大的,喊了袁妞妞过来将其带到厨房之后,李龟年终于能单独跟裴思雨学习剑法了。

“你的剑尖,距离目标最近的距离,是直线,所以,‘刺’这个动作,必须得让剑走直线,能够以最快的速度,直取目标,你这都歪到哪里去了。”李龟年一剑刺出去,歪歪的胳膊,斜斜的剑刃,顿时让裴思雨看不惯了,出手将其扶正道。

李龟年力气有的是,智商也不低,就这么个简单的刺剑动作,又怎么可能需要她手把手的指导呢!

他这是故意刺歪的,好让裴思雨过来给他调整,创造一些肢体接触的机会。

后世把妹法则中有一条非常关键,多让女人熟悉你的肢体,那么,你推倒她的难度系数,就会不断降低。

因为,女人的安全感,来自于熟悉的环境或者事物。

“上撩的时候,要运用整个腰发力,自下往上发力,腰板,硬起来。”

一个刺的动作,还只是让裴思雨碰了碰李龟年的胳膊,可这一个撩剑的动作,李龟年却是让裴思雨亲自示范了好几遍,还让她伸手扶着自己的腰往上推了好几次。

听到‘硬起来’三个字的时候,他胸腹间的火气,险些就腾了上来,这个‘撩’,绝对是撩妹的撩,不对,撩小哥哥的撩。

男人,可不光是摸女人的时候是一种享受,被女人摸,也是一种享受,所以,仅仅是一个早上,李龟年就爱上了练剑这项运动,当然,必须得是有美女相陪的情况下。

而裴思雨,浑然不觉得,自己与李龟年有了近两个小时的近距离接触后,两人变的熟悉的多了,至于什么李大哥,伯虎兄这样的称呼,她是一个没用上,傻瓜,蠢蛋,倒是有好几次忍不住,飙出了口。

“田姑娘,就在我这边用了早饭再回去吧!反正厨娘已经准备好了。”

习武之人的体力消耗很大,尤其是晨练结束之后的早餐,食量很大,必须得补充营养,裴思雨并没有拒绝李龟年的邀请,因为,食物方面,也有学问,她必须得教。

凉亭之中的食案之上,摆放这清粥,咸菜,水煮的时蔬,鸡蛋,蒸鱼,米面磨粉之后,加了糖,蒸出来的几种糕点等,看上去,很有些丰盛。

然而,却是看的裴思雨眉头紧皱。

“习武之人,要多吃鸡肉,以胸腿的大块肉为佳,这样能让你的肢体,更加有力,动作也更加迅捷。盐,糖,则是要少吃。”

盐能保留人身体的水份。

糖,则会使人体内的脂肪增多。

从科学的角度讲,它对于增加人体肌肉,增强身体力量,确实会起反作用。

可唐朝时期,烹调方法十分单一,民间普及的,就是蒸,煮,烤三样,富贵人家,或许还有油炸,醋溜之类的,调味料,除了姜蒜,盐,糖,酱油,醋之外,就是茴香,花椒和茱萸。

而且,作为主要调味料的酱油和醋的味道,都非常一般,在李龟年看来,简直是难吃的要死。

因为,酱油是用大豆做酱的时候,从酱里面沥出来,然之后兑水而成,有很重的大豆味。

醋,则大多是酿造醋,基本都是由根耕霉或者米曲霉为主来发酵,所以,蒸出来的米醋有很重的米味,麦醋则是有麦味,至于后世人们吃到的可以让人开味的酸味,则是很淡,因为现在的蒸酿工艺,还十分落后,到了宋元时代,才达到接近现代工艺的水平。

在除了咸甜两大主味之外,没有什么其它味道可吃的情况下,李龟年自然选择吃现在吃的这些食物了。

毕竟,鸡肉,没有好的烹调方法,可不那么好吃,尤其是这个时期的人都喜欢吃的野鸡肉,李龟年吃过一次,煮烂了之后,嚼在嘴里,像在嚼泥巴一样,还有股怪味,也难怪太宗时期,不把鸡肉当肉食了。

当然,从营养方面来说,它是不比后世的饲料鸡差的,毕竟,它是吃虫子和杂谷长大的,而家鸡,只要是会生蛋的,百姓们都当宝一样供着,不会卖给别人吃肉。

因为鸡蛋价值高啊!这是一种只需要白水煮熟,味道也不差的滋补食物,即便是权贵之家,也很少杀能生蛋的鸡来吃。

“嗯,田姑娘说的有理,再等几天,我找人研究的新式烹调之法若是成功,鸡肉,就可以大吃特吃了,今天,就先吃这些对付着吧!”

男人不吃鸡,身体不强壮,女人不吃鸡,男人不性福。

所以,鸡还是要吃的,只是,要让大家都吃的口感舒服一些而已。

裴思雨倒不是嫌弃李龟年家的早饭不够丰盛,只是从习武锻炼的需求上面,跟他上上课而已,讲完之后,她也不客气,大口大口的开始吃起来了。

在北方的时候,裴思雨经常以牛羊肉为主食,那边的草原上,盛产这些东西,这些食物热量高,蛋白质高,是故,能够让她保持身体的肌肉量,使得她的力量,比一般人要大很多。

这也是她们裴氏多猛将的原因,他们的训练,已经细化到了饮食结构上了,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主将的力量和身体素质,直接决定了一支军队的战斗力。

因为,大多数时候,为将者,都是要亲临战场一线的,有时候,三军统帅,都需要身先士卒,与宋明时期,完全不是一种模式。

而从吃荤改为吃素之后,食量状态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吃半斤肉就会感觉饱,多的,能吃一斤左右,但是吃蔬菜水果,却是能吃好几斤。

所以,别看裴思雨瘦瘦高高的样子,食量,却是把李龟年吓了一跳,甚至,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一边吃着,他还一边还瞄了一眼另一边案几上大快朵颐的哥舒翰,以后,他的任务,恐怕会很重啊!李龟年还指忘他能研究出炒菜,来给大家改善饮食呢!

第31章 人肉回放机

吃完早饭,裴思雨马上就告辞了,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那就是约李龟年出来谈谈解除婚约的事情。

而李龟年自己,则是对赛马一曲,进行最后的整合编排,因为,他明天就要去岐王府演出了。

主演奏乐器,是二胡,李龟年负责演奏,主配乐,扬琴,杨三胖负责演奏,次配乐,笛,箫,由马常,王乔二人负责演奏。

至于金属音阶管,沙摇,少量的可以用脚踏出来的马蹄打板节奏声,则全部都由李龟年演奏。

反正在没有培训出新式乐器的演奏人员之前,只能按照扬琴协奏的这个版本演奏,加太多别的原始,反而不好。

待得裴思雨再度换上一身男装,准备出门的时候,隔壁又响起了乐曲声。

这次,她直接走出房间,侧身在墙壁旁边认真的听了起来。

在李龟年将所有的配乐全部加上之后,这个乐曲给她带来的代入感就更加强烈了,听的她差点都忘了自己要出门办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只可惜,这首曲目太短了,开始的急促,完结的激烈,让人还有种情绪没有释放完,就结束了断裂感。

李龟年演奏了一遍之后,也有种这样的感觉,如果在众多朝廷大臣面前让大家感觉不过瘾的话,他肯定是下不来台的。

然后,他又开始想怎么改了,仔细的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刚才的曲目之后,李龟年突然想到了一个点,乐曲在前面几段结束,最后快完结的部分,用二胡拉出马蹄嘶鸣声的时候,其实可以用更快的节奏,更高的音阶,从第二段进入急促开始的部分,再来上一遍,这遍再加上之后更加高亢战马嘶鸣的声音,则会更加有激烈感,最终完结曲目。

这样就会使得整首乐曲更加的有层次感,有急迫感,更加高亢,时长也达到了三分多钟,那种断崖式的结尾的感觉,就没有那么强烈。

只不过,这样调整,需要扬琴的协奏跟的上,这是个难题,因为,杨三胖是个傻子,它能按照原曲将扬琴部分敲击出来,已经是奇迹了,你跟他讲不通什么逻辑的。

一曲演奏完毕之后,李龟年一直皱着眉头在想解决的办法,倒是叫隔壁等的不耐烦的裴思雨,想起了自己今天要干的正事,转身出门而去。

“我看你们这个曲子演奏的很带劲啊!怎么不练了。”作为一个有贼的时候才有工作的护院,哥舒翰自然是成了府上最闲的人,看李龟年的脸色好像碰到了什么难题,他插了一句话问道。

要知道,在后世,为了适应各种身份的转变,每一个高级特种兵,都是一个职业技能百科全书,音乐方面,他虽然算不上精通,但大多知识,他都懂,一些常用乐器,也基本能上手。

而原主哥舒翰本就是一个富家子弟,生活在这个时期歌舞曲艺最为繁荣的安西,从小也学过几种乐器,时常留恋风月场所,导致他对各种常用乐器的演奏,基本都不陌生。

这就使得这个融合版本的哥舒翰,在音乐方面的综合水平,其实不输给一个李龟年府上的这些乐手,甚至乐理方面,还要超过这个时期许多小有名气的乐手,毕竟,后世总结出来的乐理知识,更加科学。

“你出身安西大族,对于乐曲方面,应该也有些涉猎吧!你觉得,咱们刚才的这个表演,如果是用作一场宴会的独奏曲目的话,是不是太单薄了?”李龟年一时半刻想不到解决的办法,便与哥舒翰闲聊道。

哥舒翰点了点头道,“何止是单薄,简直是太单薄了,现在的宴会,基本都是从中午吃到下午,差不多两个时辰的时间,你就演奏一首连半柱香时间都不到的乐曲,我要是参加宴会的宾客,非得掀桌子不可。”

古代的一炷香,代表的是五分钟时间,李龟年表演的乐曲,才两分钟左右,对于四个小时宴会来说,确实太短了。

虽然像这种酬劳有功之臣的宴会,多数都是负责开宴的人,代表皇帝,说一些感谢大臣,激励将士的话,让那些有功的将士,吹吹自己在战场的功劳。

但需要有乐曲,歌舞暖场,给宾客们一些喝酒吃肉,享受休息的时间,一个小阶段,起码也是两三柱香的时间。

听哥舒翰这么说,李龟年顿时觉得这个曲目更加要改了,当然,难题还是扬琴演奏的问题,他看向正在扬琴前面敲的不亦乐乎的杨三胖,摇头叹了口气。

似乎是懂得了李龟年的烦恼之处,哥舒翰微微一笑提醒道,“如果你演奏的乐器还是现有的这几种,完全可以改啊,貌似,杨三胖可以一遍就记住他看到的所有打击乐器的演奏技法。”

说到这个,李龟年眼前一亮,想起了早上练剑时的情景,顿时升起了试验一下的想法,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这么神。

毕竟,他之前,只用一遍,就记住清风拂柳剑法,那是动作上的记忆,但是,敲击乐,也大致只需要动作上的记忆就好了啊!

“杨三胖,吃饭了。”

李龟年给提着食盒在一旁的李远使了个眼色,顿时,他便将食盒内一个装满糕点的碟子端了出来,然之后,三胖手上的琴竹果断的掉在了地上,起身巴巴的向李远面前跑去。

用糕点来控制他,是昨天试验过后,定下的,不能让他吃的太饱,吃的太饱,这招可能就不灵了。

而当杨三胖几大口吃完糕点,想回到扬琴前继续玩的时候,李龟年已经坐在扬琴前拿起了琴竹开始敲击了起来。

对于这种烂熟于胸的曲目,他完全不用看什么曲谱,看到杨三胖的目光已经巴巴的看着自己,他便开始演奏,先将第一遍比较标准的演奏出来之后,在最末尾的时候没有将结束时那几个音阶敲出来。

而是用了一个十分投入的表情,挥舞了几下琴竹之后,再度开始从第二小节,用更快的速度,更激昂的表现情绪,将第二小节以后的所有音阶敲击了一遍,直至最后,敲击出比原曲高了一个音阶的后半段曲调全部结束。

整个过程,杨三胖的眼睛几乎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李龟年,等他从扬琴前的坐位上一走开,杨三胖就迫不及待的坐了上去。

然之后,就开始演奏起了李龟年刚才敲击的这一版扬琴曲目。

“叮叮······”

“这······”

看到杨三胖的坐姿,以及演奏时,投入音乐,有些晃动的头部和身体,刚才在旁边看完了李龟年表演的哥舒翰十分惊讶的张开了嘴巴!

他虽然知道后世老三的一些消息,但是对于他变傻后的具体状态,几乎一无所知,想不到,他居然傻的这么奇怪。

“怎么了?”

前半段乐曲,是按照原曲演奏,李龟年并没有听出什么异样,看到了哥舒翰的表情之后,他有些诧异的问道。

哥舒翰一副不可思议的语气道,“他在模仿你刚才的表演,每一个肢体的晃动,细微的表情变化,完全没有错。”

闻言,李龟年也是一愣,这时,乐曲到了他刚才新编的节奏停顿的位置,只见杨三胖完全照着他刚才的样子,表情十分投入的挥舞了几下琴竹,在节拍时长丝毫没有错的情况下,用快速激昂的节奏,开始敲击起了之后的音阶。

“这简直就是人肉回放机啊!”

在杨三胖将自己刚才演奏的曲目全部惟妙惟肖的模仿演奏完毕后,李龟年差点喊出声音道。

第32章 背了锅

有了杨三胖这个模仿能力在,扬琴表演,将不再是李龟年的阻碍,他就可以大张旗鼓的改编这个曲目了,很快,一个整体重编的乐曲,就开始练上了。

在他们演的正起劲的时候,牙郎安禄山已经带着数十个工匠,随着吃完早饭就去了东市雇人的翠蝶回来,类似需要花钱的事情,只要交给她来办,一准能省下不少。

“哥舒,这些人需要干什么活,听你安排,如果,没有达到公子想要的效果,你的奖励,就取消。”立志要做管家的翠蝶,就是这个铁公鸡的性格,不然,前天在东市,也不会因为舍不得给那些武师赏钱,而与人发生冲突了。

这样的女人持家好,但是,真让她持家的话,遭殃的,就是满屋子下人了。

终于有点事情干了,哥舒翰也不继续待在凉亭里听李龟年他们排练了,过来接手工匠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排在队伍最前头的安禄山,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只是一眼睛,他就发现了这个人的气质有些怪异,虽然他在极力的让自己显得正常,但是哥舒翰还是隐约的感觉到,这个人身体里面藏着一些与正常人不一样的气质。

“你叫什么名字?”哥舒翰让自己的表情目光显得十分正常平和的向安禄山问道。

“我叫安禄山,是东市负责带领这些工匠与主家交割的牙郎,这里有泥瓦匠十人,木匠二十人,漆匠三人,铁匠三人,陶匠五人,力工十五人,如果您还有什么其它人手方面的需求,我可以再回牙行,帮您找来。”安禄山按照自己的职业用语道。

哥舒翰听到‘安禄山’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顿时翻起了一阵惊涛骇浪,原来,这是原主命运的宿敌,难怪自己会感觉异样。

不过,他的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稍微的沉默了片刻,他心中那种为国为民,不忍看到这个世界遭遇生灵涂炭的圣母心理,又产生了。

此时的安禄山,还是一个生存都成问题的苦哈哈,如果,自己改变他的命运,不使他走上从军造反的路,历史会是怎么样?

“工匠倒是够了,但缺一个管理这些工匠的人,你们牙郎,除了帮有需求的雇主找人之外,在雇主雇佣的人数较多的时候,也要负责帮雇主管理自己找来的这些人的吧!”哥舒翰拥有原主的记忆,倒是知道这个时期,牙行的情况,再度开口道。

安禄山点了点头道,“是的,雇主只要给我们佣金,可以指挥我们干任何力所能及的事情。”

牙行,说白了,就是个做服务的行业。

有人要雇人,他们要帮忙找人。有人要议价,他们帮忙牵线搭桥,商谈,翻译。

有人要雇他们这些牙郎管理他们帮忙雇来的人,他们自然也要按照要求,帮忙管理,毕竟人家都是给钱的。

当然,除此之外,他们还要协助市署税吏,管理市场,征收税收。

说白了,就是依靠给税吏做免费帮工,换取一个垄断的服务行业市场,市面上有关服务的事情,都在他们的经营范围之内,给钱就办事。

“那好,你就留下来帮忙管理这些雇工吧!”哥舒翰点了点头,也没有继续多说,开始领着工匠们,告诉他们需要改造的位置,以及具体需要做的事情。

厨房的灶台,前院,中院,后院,所有的茅房,整个宅子里所有的家具,几乎统统都要改,这个工程量可不小,没个十天八天的,未必干的完。

在哥舒翰开始讲第一个茅房的改造的时候,安禄山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故意开口问道,“这种冲水的厕所,甚是新颖,倒是没有见别家修建过。

不过,城内的粪便,都是每天由收金汤的车子,拉到城外处理,如果在宅内挖坑深储藏,以后储满了怎么办?”

哥舒翰答道,“储满了,自然是一次性清理,这样,也好过天天将粪桶端出来,给收金汤的人,整个屋子,都要臭上好一阵子。”

安禄山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道,“此法甚妙,不知是何人所想?若是其它贵人府上也要改造这样的茅房,此法,我等能不能用?”

安禄山问到这个,哥舒翰顿时想起了改变他的命运,让他不再走上从军造反,荼毒天下的那条路的想法,倒,“此法是我们主家公子所想,你若是要用,可以随便用,得到的利益,便当是主家公子给你的打赏了吧!”

闻言,安禄山脸上故作欣喜,连连给哥舒翰,和那位他并未见过面的主家公子道谢,然之后,随着哥舒翰,继续往宅内走。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中院花园。

十分熟悉的乐曲声,让安禄山的心里一震,心道‘果然是你们。’

然之后,他的目光,就朝正在扬琴前摇头摆尾,眉飞色舞的敲击个不停的杨三胖看了过去。

见到他这个状态,安禄山便安心了好多,再将目光看向正在拉二胡的李龟年的时候,他眼中的那种暴戾之力,便释放了出来,大致是想杀他一千遍的,不过,他的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杨三胖之后,又减少到了九百九十遍,毕竟,他把老三照顾的还算好。

练乐器的凉亭位置,除了安上桌椅,并没有什么需要改造的,他们也就是一走而过了,所以,仍然在用心排练的李龟年,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再度与另外的三个穿越者近距离的接触了一次,还被其中的陈虎,误认成了穿越成哥舒翰的陈龙,想要杀死他。

背锅的感觉肯定是不好的,比较好的是,他现在并不知道自己背了锅,基本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所以,在翠蝶将午餐给他端上来之后,他很是轻松的吃了几口,就准备出门,前往东宫。

太子那边有很多技艺水平较高的歌舞乐手,只要他将昨天改好的词,以及自己编排设计的表演方式讲给那些艺人听,几天之后,完成这个表演,应该就不难了。

另一头,终于将自己的约谈信交给了李府管家李庆的裴思雨,心情十分忐忑,连带着,回府的路上,她的神思,都不知道飘向了哪里。

李府之中,收到了李庆传过来的信件的李彭年和李鹤年两兄弟看完了信件之后,愣了好半响,才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李彭年率先缓过劲来道,“想不到,裴家大小姐,这次是来约兄长谈退婚一事的,亏得兄长吓的躲了出去。”

李鹤年点了点头道,“是啊!纠缠了这么多年,这件事情,终于要得到解决了,咱们得快快将消息传给大哥,让他明日午后,到曲江池畔赴约,千万别让爹爹知道这事。”

“不让我知道?迟了。”

在李鹤年话音刚落的时候,李景伯已经龙行虎步的从屋外走了进来,一把就拉过目瞪口呆的李鹤年手上的信纸,开始快速的浏览起来。

顿时,两人一阵懊恼,管家李远,可是老爹的铁杆,裴家有人过来送信这样的事情,估计他一转头就告诉了李景伯。

片刻之后,看完信的李景伯一脸悲哀之色道,“思雨丫头糊涂啊!怎么可以退婚呢!不过,幸好老夫早有准备,来人,看住他们两个,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府门一步,也不准他们传信出去。”

“诺。”

李府的几个家丁领命之后,便在房间门口,分左右站定,他们的手上,还持有棍棒。

看到这架势,李彭年和李鹤心道,‘苦也’。

却不想李景伯对着门外道,“让人备马车,老夫要去东宫一趟。”

如果,李龟年听到了李景伯说的这句话,一定会知道,太子为什么会去自己的宅子了,这次,老李头为了找他,可是连计谋手段都用上了,之前告诉太子,李龟年一定能有办法帮他在重阳节郊游表演的时候力压诸王的人,正是李景伯。

第33章 学狗叫

老实惯了的人,突然腹黑起来,总是叫人防不胜防。

兴冲冲赶到东宫,想快速解决问题的李龟年,一头就撞了自己老爹的怀里。

于是,他的耳朵又被李景伯拧住了,而且,还拧了个将近一百八十度的旋,差点给他拧掉了。

“爹,爹,爹,这可是东宫门前呢!您不为儿子我的形象着想,也得顾及自己的脸面啊!有什么事情,等我应了太子的传召再说不行吗?”被拧着耳朵拉到一边的李龟年带着几分求饶之色道。

“知道为父我为什么能在这里将你逮个正着么?

向太子建议找你编排节目的,就是为父我。

太子这里急不急,你老爹我会不知道?”

好吧!李龟年今天终于算是知道,自家老爹也有腹黑的一面,居然给儿子上套路了。

所以,他也只好跟他老人家撕破脸了,道,“反正您说破了天,裴家那位大小姐,我也是不会娶的。”

“哼,往上数三千年,这事也都是归父母做主,哪里轮的到你反对,思雨丫头人就在长安,这次,你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速去应对太子的差事,完事老老实实给我回家,否则,为父就算给你安上不孝的罪名,了结了你,也不会再让你活着,丢我邢州李氏的脸。”

李景伯语气强硬的甩下一句话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之中,只余李龟年在东宫门前仰头望天,心中呐喊道:我恨包办婚姻。

有了宫门前的这桩事情,李龟年再看太子李嗣谦的时候,脸色中不免有些郁闷,倒是让李嗣谦以为自己给李龟年添了麻烦,面带歉意的道,“孤天资愚钝,让李班首费心了。”

好吧!到现在为止,李嗣谦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了一回。

没有真想给自己亲爹上眼药的李龟年,也没有必要把事情说破了,让他继续做个傻帅傻帅的人,其实也挺好的。

“太子殿下说的哪里话,为您办事,乃是身为臣子的本份,经过微臣一夜的苦思冥想,终于找到了一个即能够出彩,又能够让您亲自下场演绎的节目。”李龟年收拾起了情绪,开口说正事道。

李嗣谦闻言大喜,衣袖一挥道,“李班首果然是能解孤燃眉之急的大才,来人,赏。”

正所谓有钱好办事,对于李龟年这种绝了仕途,专研曲乐的人,权贵们似乎都有一种默契,那就是给钱,不然,别人凭什么把真本事卖给你?

于是,自从弃官事件之后,李龟年的身价也涨上来了,百贯起,就是他的行情价。

不过,李嗣谦知道自己的问题比较棘手,自然不可能只给他一百贯,内侍在他喊赏的话语说出口之后,马上就端上来了一个大托盘,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二十个大银饼,一个至少有十两。

唐朝一两银子大约价值一贯,而且是足贯,一千个铜钱,也就是说,太子给了他一倍的行情价,价值两百贯的银饼。

看在钱的份上,李龟年的心情顿时就好了许多,在后世,新房基本就是家庭第一大开支,唐朝亦如是,方方面面都得付钱。

李龟年的宅子不小,房间不少,唯独没有账房,这些钱拿回去,至少能设个账房,对付一段时间的日常开销了。

“太子太客气了,时间紧张,咱们就赶紧开始排练吧!”李龟年自然是不会去亲手接下这些钱财的,回头,内侍自然会送到他的马车上,只有把活干好了,让李嗣谦觉得物超所值,才是他应该做的。

一张纸条,被李龟年递给了李嗣谦。

“这是,新词?”

李嗣谦将纸条展开之后,有些惊喜的道。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这一首《采桑子重阳》是昨夜微臣填好的,词意简单,用语通俗,却又刻画了恢弘的气度,非常适合太子您敬献给陛下,您只需要按照我教您的语气,将其背熟就行了。”

“背熟就行了?”听到这四个字,李嗣谦更加欣喜了。

对于音律,节奏,他天生的比较弱智,但是,对于读书背文,他的水平,可是不弱于大多数读书人的。

采桑子这样的词牌,不过四十四字而已,他只需要念上两遍,基本就能记下,这个当真是简单。

“您如果能照着我的语气朗诵出来,这场演出,基本就完成了一半,咱们现在,可以开始了么?”

乐手,歌者,舞者,全都已经齐聚一堂,然而,李龟年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因为,他对于宫廷艺人的水平太过了解了,自己需要他们表演的东西,基本简单到他们一两天就能完成的程度了,关键点,还是在李嗣谦这里。

唱歌不行,如果连说话的语气他都模仿不了,那就不是傻帅了,那是傻子。

“可以开始了,孤已经准备好了。”李嗣谦很有兴致道。

“那么,殿下听好了。”

说罢,李龟年又走到那些歌者面前道,“你们也要记住我朗读这首词的语气。”

众歌者齐声行礼道,“诺。”

李龟年点了点头,走到了大厅中央,做出一副仰头望天,遥看远方的姿态道,“人生易老天不老。”

这一句,主要体现在‘天’字上面,要拉高音。

在古代,天就代表着皇帝,说天不老,意思就是皇帝不老,李龟年将原文的‘难’字,改成了‘不’字之后,整个意境就变了。

一个太子,说皇帝‘难’老的意思,就是你怎么还不死,我都要急着登位了。

但说天不老,则避免了这样的尴尬解读,可以将之理解为,对皇帝万寿无疆的期许或祝愿。

这样的句子,以李龟年对于李隆基的了解,他一定会喜欢。

因为,作为李唐的中兴之主,已经在筹备封禅的他,现在最喜欢的,就是别人对他吹捧。

李嗣谦亦是觉得这句写的很妙,于是,用同样的语气姿态读到,“人生易老天不老。”

听了他这句,李龟年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天’字的高音,显然不够高,而且,还差点破音了。

整句朗诵出来,没有给人中气十足的感觉,顶多,只能算是模仿了个四五成,虽然,之后加上和音的话,或许能够勉强过关,但还是太危险了,万一临场第一句就破了,那整个表演就垮了。

不够好,就得修改,就得练,于是,李龟年走到李嗣谦的面前道,“殿下,您得练练用气力发音的技巧,我教您一个简单的。”

李嗣谦自然也是知道自己刚才朗诵的这句词,李龟年朗诵出来的声音在饱满度与音色上的差距,略有歉意道,“李班首快请讲。”

李龟年想了想道,“殿下,您见过狗叫么?”

“狗叫?”听李龟年这么说,李嗣谦有些懵道。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对,狗叫的时候,肚子通常都一缩,一缩的,它是用腹腔的力量,将声音爆发出来,您需要先学狗叫时发音的那种状态,叫唤几声,把胸腹腔的力量全调动起来,用气力发音,这样,声音的饱满度就更加足了。”

“大胆李龟年,你居然让殿下学狗叫?”在李嗣谦还在有些发懵的想象狗叫时的样子的时候,跟随在他身边的东宫内侍总管马永全却不干了,指着李龟年出口大喝道。

第34章 惊动皇帝

李景伯上了马车其实并没有马上走,而是在思索下一步计划。

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从过往n多次的以死相挟都没有奏效就可以看出,这个家伙,是宁可死,也不愿意成那个亲的。

而且他知道,作为老子,自己是不可能真的把他这个儿子怎么样的。

然而,现在,他却有些后悔没有直接走掉了,因为,东宫之中,突然就传来了一阵犬吠之声。

“这是,怎么回事?”李景伯从马车上下来,向东宫门前值守的侍卫询问道。

回答他的,自然也是侍卫们一脸懵逼的表情。

东宫与皇城太极宫仅一墙之隔,宫内数百歌手乐师,齐声学习狗叫,连在宫门前的李景伯都听到了,那么,皇城上值守的侍卫,就没有可能听不到,如果说这事跟李龟年没有关系,李景伯是不信的,他已经意识到,李龟年这次恐怕是闯祸了。

果然,太极宫东面城头上值守的禁军在听到东宫这边传来的声音之后,大声喊道,“速报将军,东宫突有犬吠,数量甚多,情况不明。”

值守的小兵,遇到突发情况,需要上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然而,身为监门卫将军,正在皇城当值的高力士,得到了汇报,想要离开太极宫去东宫查看情况的话,又得禀报正在太极宫中办公的皇帝李隆基,毕竟,他不能擅离职守。

所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在太极宫御书房批阅奏章的李隆基便知道了消息。

“东宫有犬吠?”李隆基停笔看向高力士再度确认道。

“正是,其声势颇大,臣担心有何变故,特来请旨,前去查看。”高力士拱手弯腰道。

他虽是宦官,但武艺超群,领了监门卫将军一职之后,整个人,更是一派军伍作风,只以李隆基的安全为重,从不妄议朝政,深得李隆基信任。

李隆基闻言,只觉得有些荒唐,东宫大内,哪里会有那么多狗,但还是开口道,“如此,你便去看看吧!是何详情,回来后奏报于朕。”

“诺。”

不多时,高力士便打马朝东宫这边赶来,此时,东宫的犬吠之声已经停止,李景伯也得到了宫门前派进去询问情况的侍卫的回报,原来,还真是李龟年的锅,他居然鼓捣太子学狗叫练嗓,而那些东宫艺人,见其真的有效,也跟着练了起来。

见到高力士打马而来,李景伯也不避让,在东宫正门的路边施礼之后,便询问道,“高将军这是要去东宫?”

高力士本不想理他,但也不好对这样的台鉴官员太过傲慢,御史遇事问一嘴,可是人家的职责特权,身为官员,如无保密必要,都需得回答,于是开口道,“适才东宫有犬吠之声,惊扰皇城,陛下动问,令我前来查看。”

李景伯闻言,忙给高力士拱手解释道,“只不过犬子在教太子殿下和一众东宫艺人练声而已,若是陛下动了怒,还请高将军美言几句,下官必有重谢。”

闻言,高力士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李景伯,就一踢马肚子,进了东宫。

从李景伯这个行为,高力士就明白,为什么他的官一直当不大了,皇帝身边负责人生安全保障的近臣,可是能够被些许贿赂打动的?

他高力士,又怎么可能会为了几个臭钱,而出言议政,左右皇帝的意志呢!

训练歌舞的偏殿大厅之中,学狗的状态叫唤了几十声的李嗣谦,再度跟着李龟年朗诵这首《采桑子重阳》的时候,声音果然饱满了许多,至少有了李龟年之前背诵时,五六成的气势,这个效果,让李嗣谦十分满意,因为进步的太明显了。

毕竟,李龟年的声音,是长年累月练出来的,雄浑的共鸣,如果发挥到极致,是很难有人能够与之比肩。

李嗣谦只要学到个五六成的程度,再加上到时候和声,配乐,舞蹈的气氛烘托,基本上,就能够骗骗李隆基的耳朵了。

在门外的内侍高声唱了高将军到之后,那个刚才被李嗣谦训斥了几句,脸色有些发红的马永全便急忙迎了出去。

高力士除了是皇城的监门将军之外,可还兼着内给事的职位,他这个内给事,可不同于别朝的内给事,不仅领着内侍监的全部职权,还领着皇宫大内值守的兵权,连许多王公贵族见了他,都得喊一声阿翁,以示尊敬,算是马永全这个东宫内侍总管的顶头上司了。

“劳陛下动问了,适才,不过是太子和众多艺人在练声而已。”在高力士说明了来意之后,马永全一边引着他往偏殿这边走,一边回报道。

“练声,需要学犬吠?”高力士有些诧异的问道。

马永全答道,“这是梨园坐部班首李龟年提供的方法,殿下试过之后,似乎有些微末效果。”

何止是微末效果,应该说是有奇效还差不多,毕竟,这还只是李嗣谦第一次练习而已,当他用胸腹腔音发声练成了习惯,那么,今后他整个吐字都会清晰很多,声音饱满度,与普通的口腔音,会有天然之别。

然而,因为刚才他对李龟年的一句喝斥,换来了李嗣谦对他的喝斥,身为东宫内侍总管的他,感觉自己脸上挂不住,在一干属下和乐手面前丢了面子,话语之间,便对李龟年有些贬低。

听他的说法与宫门前李景伯说的无异,高力士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点了点头,又问道,“太子向来不精曲艺事,为何又开始学习这些了?”

马永全笑了笑答道,“这不是陛下有旨,王公大臣以及诸皇子,重阳佳节伴驾齐游南山么,太子殿下,是在为陛下准备朗诵节目,在游之玩时,献给陛下解闷呢!”

“朗诵?”高力士闻言,再度有些发愣道。

如果是正常的禀报,马永全完全不需要把李嗣谦的表演形式都说出来,只说准备了节目就是了。

他这一说出来,高力士就要原封不动的禀报给李隆基,那么,到了李嗣谦这个节目真正在重阳节拿出来的时候,就会让李隆基失去了很多新意感,这也同样是善于宫斗的马永全的一点小伎俩。

太子的表演如果不成功,那么,到时候肯定会迁怒李龟年,那么,他刚才丢掉的面子,自然就可以趁势找回来了。

常年混迹于大内宫廷的宦官阉人,心胸就是有这么狭窄,由于身体的残缺,他们成为了一个最敏感的群体,除非混到像高力士这样的地位,有了政治方面的追求,否则,十个有九个都是蔫坏蔫坏的。

马永全还待给高力士解释什么是朗诵,却被高力士伸手止住了话头,因为,他们已经走到了李嗣谦正在练习朗诵的偏殿之中,而李龟年,则是已经带着乐手,歌者,舞者,等艺人向他拱手行礼了。

第35章 满城尽是犬吠声

整个玄宗一朝,高力士的地位,都是比较超然于众,不仅因为他没有恃宠而骄,还因为他本人有武艺,有政治才能,做事厚道,从不轻易得罪人。

是以,这个时期,他的名声其实很好,也很受大家尊敬。

“人生易老天不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南山黄花分外香。”

“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山万里霜。”

朗诵,讲求的是个抑扬顿挫,读的好的,感染力未必就比唱出来的感觉差,而且,这种十分富有渲染力的诵读方式,与大唐现在流行的吊嗓唱高音,类似于后世的戏曲演唱的表演方式,有着迥然不同的风格。

哪怕是经常跟着李隆基待在一起,见过无数种表演的高力士,乍一听到这种表达方式,也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不忍打断正在练习的李嗣谦。

在他看来,这种表演方式,对于五音不全的李嗣谦来说,十分讨巧。

他却不知道,这还是李龟年没有加上配乐,和声,烘托的效果。

“太子殿下念的好词,此间事,臣已尽知,会如实禀报陛下。”待得大殿中的李嗣谦完整的念完了整首词之后,高力士才拱手弯腰行礼道。

“如此,就有劳高将军了。”李嗣谦向高力士走来,亲手将弯腰下拜的高力士扶起来道。

李嗣谦虽然傻帅傻帅的,但这也是他的优点,对人和蔼,不耍心机,让人挑不出他的错处。

是以,在历史上,武惠妃没有设计陷害他之前,他的位置一直都坐的很稳,当了二十多年太子。

高力士跟他打过一声招呼后,也不多留,毕竟,他是现任皇帝的最后一道关口,不能与储君或者任何皇子,大臣,表现出过多的喜好情绪。

在李嗣谦的目送之下,龙行虎步的就朝殿门外走去,转头时,眼神略微看了一眼李龟年,倒是让李龟年有些莫名其妙。

其实,翠蝶有一句话说的不错,李龟年这个性格,其实是继承了他老爹李景伯,同样不是混官场的料,居然察觉不到马永全这样的人对自己的敌意。

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高力士看过他一眼之后,又看了一眼马永全,这其实是要提醒他,防备小人。

当然,要说高力士对于李龟年有多热心,那也不尽然,只是在他看来,像马永全这类人如果长期待在储君身边,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并无益处,应该找机会,将其撤换。

而梨园子弟,则是李隆基打心里看重,喜欢的一个群体,不应该沾染到这些服务皇帝以外的事情,也算是对李龟年的一种示警。

高力士走后,学狗叫的插曲,可没有到此结束。

当李龟年开始教授那些歌者根据李嗣谦的音色,帮他和声,以及将自己设计的一些服装,舞蹈,以及配乐,讲给东宫的一干乐师艺人听的时候,高力士将自己在东宫这边看到的所有事情,包括李景伯托自己美言的话,都一字不漏的讲给了李隆基听。

“嗷呜,嗷呜······”

御书房之中,李隆基版狗叫声持续响起,然之后,他再开口唱歌的时候,果然感觉到了有些不同。

这其实就是开了嗓,与没有开嗓唱歌的区别。

而李隆基的耳朵,可是很灵的,在一堆人表演的乐团之中,他都能一耳朵听出来谁演奏错了。

并且,他自身就是个唱曲高手,自己说话唱歌的声音有没有显得更加轻松饱满,他一开口就能感觉的出来。

“这个李龟年,有此良法,竟然不献给朕。”连续唱了几句过往的一些唱段之后,李隆基面带笑意的抱怨道。

从他的表情,高力士已经可以看出,他先前批阅奏折时的烦闷之气,已经全部消除了,此时的心情,还算不错。

而他之所以这么说,也并不是在抱怨李龟年藏私,是因为,他确实喜欢这方面的技艺,好的方法,他没能在第一时间掌握,心中有些抱憾的感觉要发泄而已。

“李班首既是能发明数十种乐器的大家,在曲乐之道的造诣,自然是深不可测,臣听他为太子设计朗诵填写的重阳词,也确实有几分韵味,陛下届时倒是可以多多关注一些。”

高力士因为制度的原因,不得不完全重复去到东宫之后,所有的见闻,把李嗣谦这套节目的神秘感给剥夺了。

但是,一向对李嗣谦和李龟年的感官较好的他,还是顺势的帮忙说了句好话,这也是因为他被马永全利用制度,做了一些小动作之后,心怀歉意的原因。

“重阳么?朕等不得了,听说明日岐王弟筹备的庆功宴上,就请了李龟年去演奏,朕迫不及待的要欣赏一下他的技艺了。”

李隆基就是有这么率性,日食过后,他已经下旨减膳,彻乐了,一个酷爱音乐的人,好几天都没有听到音乐,那种感觉有多无聊,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这样的日子,他还要足足忍受三个月,光是想想,就让他感到绝望。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下旨重阳登高郊游的原因。

说白了,就是借着过节的机会,出去唱唱歌,听听曲,这样,大家也不好说他的坏话,毕竟,这是传统。

而庆功宴,是国朝重大战争取得了胜利之后,朝廷应该有的表功姿态,大多数朝臣,都认为应该举行,不能寒了有功将士的心。

是以,日食过后,也就是初二的早朝上,他在众多大臣的建议下,批准了岐王的奏折,让他三日之后重开庆功宴,这应该是近三个月内,除了重阳节之外,唯一可以听曲观舞的大型宴会了。

庆功宴召开的日子,是初五,正好是明天,他可不想错过这样的热闹。

“陛下,日食刚过,非年节或者国朝需求,不得动乐,您身为天子,应该为万民做表率。”高力士听了李隆基的想法之后,劝谏道。

闻言,李隆基自然不乐意了,用一双略显渴望的眼神,直直的盯着高力士的眼睛,却不开口说话。

面对他这样的眼神,即便是高力士有万般理由,也败退了,想了想之后,道,“若是陛下微服去岐王府的话,或许,能够不造成影响。”

听他这么说,李隆基脸上的笑意一展道,“我就知道你有办法,对了,让人把李龟年这个练声的法子,传告梨园,太常寺和宜春院,让所有歌舞艺人普及练习,朕要在三个月后,看到他们有较大的进步。”

闻言,高力士面色一囧,看来,皇帝是嫌这个世界还不够闹腾,东宫的艺人学狗叫也就算了,还要让梨园,太常寺和宜春院的艺人全部都学。

要知道,大唐的这三大音乐机构,加起来可是有数千艺人之多。

所以,当李龟年在东宫编排了一个下午的节目,在黄昏之时,启程回家的时候,一路上,竟是多次的听到了犬吠声,而且,是人学出来了。

没办法,谁叫皇帝喜欢曲艺啊!

各家权贵为了讨好皇帝,谁都会在家里养一些艺人调教,像这种皇帝都说好的练声技艺,一经传到太常寺和宜春院,就等于是在长安城公开了。

因为这两大音乐机构不像梨园子弟,只需要服务皇帝,他们是面向朝廷官员和民间开放的。

收到了一手消息的这些权贵们,当然是死命的让家里的艺人学,不至于让自家的艺人,落后了别家。

第36章 茅房改造

有些懵的李龟年,回到家里之后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些犬吠声的原因,因为,崔涤又派人给他送来了很多吃喝用度,甚至还有一整车可以当钱花的绢布和上好的蜀锦。

一个下午,一个学狗叫的练声方法就传遍长安,这充分的证明了李龟年在音乐界的影响力,使得崔涤对于之后的乐器店生意,更加信心满满了。

与这些东西绢布蜀锦相比,他在东宫带回来的银饼子,倒觉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看来,我有些低估自己的含金量了。”李龟年如是想着,银饼子,已经被翠蝶很是顺溜的端走了。

也不知道,这么重的东西,她是怎么有力气拿的动的。

“公子,下午老爷来了。”

正当李龟年在发表感慨的时候,李远的一句话,险些吓了他一跳,有些惊慌道,“啥?啥时候来的?”

李远答道,“公子不用惊慌,老爷已经走了,只是留下了话,说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如果,您敢因为自己的喜好,而耽误别人的一生,即便他是您的亲爹,今后对此事,也将会置之不理。”

闻言,李龟年竟然突然升起了一丝终于解脱了的感动,多少年了,终于盼到您老人家说出这句‘置之不理’了。

然而,看到说这句话时李远严肃的样子,他又问道,“我爹说完这些就走了?”

李远回想了一下李景伯离开时那个复杂的表情道,“临走前还说了一句,他说已经把您住在这里的消息,告诉了裴家老爷。”

“告诉就告诉呗!”李龟年不以为意的道。

然而,说完这句话,他感觉有些不对,目光朝李远看去。

李远忙解释道,“公子,老爷走后,我想了想,这里面好像有事情,老爷一旦向裴家表态自己不管这事了,那么,裴家很可能会找过来拿您撒气。”

“撒气?他们还能拿我怎么样不成?”李龟年终于感觉到了哪里不对,毫无底气的道。

悔婚,不孝两个污名背在身上,最多只是让人家骂他而已。

然而,耽误裴家大小姐这么多年时光,却是个大问题。

如果白白遭受李龟年这样的欺负,整个河东裴氏的人脸上都挂不住,这些人要是集体发难,别说弄死他,至少,把他阉了,丢到宫里去做宦官,皇帝应该是一点意见都不会有的。

毕竟,众怒难平啊!

“这个,还真难说,裴氏可是将门,平时做事,都很少跟外人讲道理,万一······”

“放心,没有万一,我这不有哥舒在么。”李龟年打断了李远的猜测道。

“这个,哥舒护卫虽勇,可双拳难敌四手啊!河东裴氏在长安,光校尉以上的武将,至少就有过百人,这些人的属下······”

“那什么,从明天起,哥舒就是我的贴身护卫了,还有,佩剑,也给我找个东西挂腰上,最近长安治安不好,我们男孩子上街,要注意安全,万一被什么狂蜂浪蝶抢了回去,失身了不怕,就怕持续失身一辈子。”李龟年觉得不能被李远说的这些东西吓到,应该坚定自己的信念,再度打断了他的话道。

“说到这个哥舒,今天他在府里乱搞一通,您就这么由着他?”李远似乎很不爽李龟年将所有的事务,都安排给哥舒翰去管理,毕竟,他只是一个外聘的护院,并非李家奴仆。

“他搞了什么?”李龟年听李远这么说,用十分期待的语气向李远问道。

“他在让人在宅子里挖了好多深坑,用砖,黄泥混糯米汁之类的,在坑上面砌了很多有洞洞的台子,听说,等那些台子干了之后,还要在上面盖屋子,做新茅房。

另外,又还让烧了很多弯型的陶管,陶盆,薄薄的陶片砖之类的东西,他说这些东西,在茅房里安装铺垫好,可以让茅房干净,不臭。”

“是么,带我去看看。”

在李远的带领下,李龟年很快就来到了前院的一处靠墙边的空地,这里,二三十多平米大小的地方,被挖了足有八个深坑,深坑往后,都有一个泥土夯实,由木板铺垫的斜坡。

李龟年看到其中一个深坑里面,已经有一辆打造好的金汤车,差不多可以装三四个立方的金汤。

而且,这辆金汤车,做的十分扎实,只在顶端开了一个直径不到半尺的圆口。

他猜测,之后地面上的便盆和茅房修好之后,那根下水陶管,会直接伸到这个圆口里,在茅房里方便完的人,只要在水桶里舀一瓢水冲一下,所有的排泄物,就都会到这辆金汤车的车厢里。

而到了一定时间,只需要从斜坡口,将这些金汤车拉出来,去城外处理,同时换上新的金汤车下去就好。

另外,只要把斜坡口用盖板盖上,再面上一层土,平时茅房这一块,就很难闻的到异味,一个蹲位三四个立方的储量,至少可以用两三月以上,毕竟,可以用冲水量,来大致做计算的。

李龟年还看到了很多新烧制的陶砖,掏管摆在这些坑旁边,那些呈几字型的管子有什么用,他大致猜到了,倒是有些东西,他比较熟悉,那边是后世蹲便器的便盆。

“哥舒还确实是个人才,这东西设计的妙,不过,陶盆易损坏,陶砖硬度不够,你明天去咱家的陶瓷工坊,让他们照着这些样式,全部给我烧制白瓷的,尽量厚实一些。”

李龟年在后世虽然不关心这些东西是怎么造的,但对它的材质是什么,还是清楚的,必须得瓷的啊!

唐时的陶瓷工艺已经很高,邢窑,则是专门烧制灰白瓷的,几乎所有邢州的大户人家,都会涉猎瓷器产业,李氏作为邢州的大族之一,陶瓷方面,可是占着长安瓷器行业的一两成的份额,在长安城外,就有他们不少专门就近生产销售的窑洞。

李远闻言,有些不同意道,“咱家窑里烧出来的,可都是高档货,随便一件,卖给西域胡商,都能获利不少,弄来给哥舒瞎折腾,盖茅房?”

李龟年摇了摇头道,“这可不是瞎折腾,运作的好了,还能给咱家的产业,带来一大笔收入呢!你按我的吩咐照做就是了。”

每一项技术的革新,都能给社会上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是在权贵们个个都有钱的盛唐时期。

比如说,茅坑不用臭烘烘的技术,就十分重要,相信,只要它一出现,就会受到权贵们的喜爱和追捧。

因为,被这个事情困扰的,不止李龟年一人。

当然,败就败在李龟年在后世的时候,只学到的那些先进的思维理念,不知道具体该怎么搞研究创造,不然,两年多的时间,足以让他成为长安城除皇帝以外的首富。

现在,上天赐给了他一个四肢发达,头脑也非常好用的哥舒翰,那么,这些先进的理论知识,便终于有了可以施展的地方。

不多时,李龟年便来到了仍然在画图,搞研究设计的哥舒翰的房间,并且,让李远去翠蝶那里,帮他取五个银饼子,以及一些酒菜过来,他想跟这个人才好好聊聊。

第37章 李龟年的危机感

哥舒翰画出来的稿子出乎李龟年想象的多,虽然都是寥寥草草的毛笔画出来的,但通过一些粗糙的轮廓,孙享福可以看到很多后世家具的影子,还有一些,则是弓,弩之类的武器。

“你这画的,是武器?”

哥舒翰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起来迎接李龟年,手上的毛笔,依旧在快速瞄画着。

对于一个后世专业学过画结构图和人脸图的特种兵王,想要将一门自己熟练的技能,表现的如新手菜鸟那么烂,可是费了他一番功夫。

而且,身为安西副都护的长公子,哥舒部落未来的族长,实际上,哥舒翰的身份地位,要比李龟年高的多,现在却在给人家做小弟,这就有些郁闷了。

所以,进入了自己该有的角色立场之后,他现在对这种李龟年爱答不理的表现,才算合理。

“按照唐律,平民持弩,可是犯法的事情。”从几案上拉过一张图纸看了片刻之后,李龟年突然想到了这一点道。

原主此前可是考过了进士,被朝廷派了县丞和县尉这样的官职的。

而县丞,县尉,管的就是司法口,对于当下的一些律法,原主基本上是烂熟于胸,李归年穿过来之后,与原主的身体和记忆都融合了,自然是知道这些东西。

“这,可不叫弩,而且,不是手持的武器,实际上造出来之后,它会很大,严格来说,他还只是一个防卫机关的一部分。”哥舒翰瞄了一眼李龟年拿在手上的图纸后,回答道。

“防卫机关?你会设计这玩意?”听哥舒翰这么一说,李龟年更好奇了,追问道。

“你道我哥舒家是凭什么在安西崛起的?就是凭安西四镇数万大军的武器装备,都是我哥舒家造的。”哥舒翰故作几分得意的道。

这可不是他编造的理由骗李龟年,是确有其事。

用后世的一个通俗的词来讲,哥舒部落,就是安西本土的地头蛇,而且,与其它地头蛇通过联姻,利益联盟等方式,勾结成为了一气。

比如哥舒翰的母亲,就是于阗公主,而他的上一辈中,与龟兹,疏勒,小勃律等诸多本土势力,结为姻亲关系的,举不胜举。

朝廷想要有效的统治当地,不管是在人力,还是在物力方面,都需要大大的仰仗他们他们这些地头蛇,给他们权利,地位和一定的财富利益。

这就使得,哥舒翰这样的人,能够从小在富贵,优渥的环境下长大,学得了很多中原的高端文化知识,以至于之后,他能统兵为将,凭军功封郡王,并且担任宰相之职。

“不要告诉我,你要在我的宅子里,安装机关陷阱。”李龟年一副很诧异的表情道。

在他的印象中,这些东西,就应该安装在什么神秘的古墓,或者收藏宝藏的地方,因为,机关是没有感情的,它会攻击所有触发它的人。

“你那位翠蝶姑娘如果能够大方一些,招上十个八个武艺不错的护院,我也就懒得打造这些东西。”哥舒翰淡淡一笑,将手上的一张图纸画完,与之前画好的众多图纸摆在了一起,端详了一下之后,才点了点头道。

李龟年大致能从这些图纸中看出,这是一套连环机关,至于这些机关触发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效果,他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翠蝶,好吧!哥舒翰不说,李龟年差点还忘了,李远去找她拿钱,怎么拿了这么半天,还没有拿过来。

负责拿酒菜的袁妞妞倒是来了,不过盘里的菜,感觉没怎么装满。

“袁妞妞,你偷吃了。”李龟年看了看只有半盘的烤羊肉,指了指嘴唇还油乎乎的袁妞妞道。

“我,我没有。”放下盘子的袁妞妞急忙摆手道。

李龟年指了指盘子里的肉道,“还说没有,谁家羊只有瘦肉,没有肥肉的。”

“那,那不是您不喜欢吃肥肉么,我就把肥肉都剔出来了。”袁妞妞死硬着嘴解释道。

李龟年郁闷道,“用牙剔的?”

袁妞妞直接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李龟年话锋一转道,“以后想吃,就捡瘦的吃,你这么胖,肥油吃太多了,容易生病。”

“真哒?”袁妞妞闻言一脸兴奋的道。

“你看看,还说没有偷吃,以后偷吃,不准用手直接拿的吃,不准吃一半,留一半,听到没有。”李龟年一指说露了馅的袁妞妞道。

被抓住了马脚的袁妞妞一脸羞愧的点了点头,心里一想,咦,好像不对啊!

主家公子好像并没有怪自己偷吃,只是让自己偷吃的时候,注意卫生,这个事情,翠蝶姑娘第一天进厨房的时候,就跟她们这些厨娘讲过了的。

“行了,你再去厨房弄点干果之类的东西过来,这盘烤羊肉,你自己吃吧!”把袁妞妞训的跟鹌鹑似的之后,李龟年有些郁闷的道。

不断的吃,对于袁妞妞这个级别的吃货来说,就是人生唯一的梦想和追求,破坏别人的梦想和追求,是十分不厚道的事情,李龟年向来不喜欢做这样不厚道的事情。

倒是袁妞妞走后,哥舒翰用一脸怪异的表情看了一眼李龟年,直到李龟年的目光看向他看过来,他才将情绪隐藏了起来。

他想不到,老二居然有这么善良和蔼的一面,对于一个怎么看,都不太合格的仆役,也这么宽厚,完全不像后世情报中所形容的那么冷血,残忍。

“对了,咱们刚才聊到哪了?”李龟年拿起酒壶给哥舒翰倒了一碗之后,又给自己也倒了一碗道。

这个时期的酒,其实也就有点微弱的酒味,淡一些的,甚至和后世吃早餐的时候喝的米酒差不多,就是最高度数的三勒浆和剑南烧春,也不过十多度,和后世的一些啤酒的度数相当。

是以,这样的酒,并不伤嗓子,李龟年有两人身体的酒精承受力,在一些喝酒的场合,可没有几个人能喝的过他,逐渐的,他也养成了大碗喝酒,把它当饮料喝的习惯。

哥舒翰答道,“聊到机关陷阱,和护院数量的事情。”

“对,就是机关陷阱和护院数量的事情,我跟你说,接下来,咱们府上可能面临一次极大的安全挑战,防卫措施,必须加强,你设计的这些机关陷阱,回头都在宅子四周都安上,另外,回头我让翠蝶,再去东市请十个八个护院回来,听你指挥。”

有人才,就要用,像哥舒翰这样的大才,既然落到了自己手底下,就应该发挥他的全部才能,这就是李龟年在后世,创业败家之后,学到的一些经营理念上的知识。

“那个,我能问一下,你招惹了什么人么?”哥舒翰有些诧异道。

说到这个,李龟年一脸悲哀的叹了口气道,“一言难尽呐!”

“那就多分几句,说出来。”哥舒翰饶有兴趣的道。

闻言,李龟年一愣,想不到哥舒翰居然还是个可以做陪聊的知性暖男,在脑海里捋了捋之后,他开口道,“简单来说,就是我希望我爹别管我的婚事的时候,他偏要管。

可现在,他突然如了我的愿,真的不管的时候,一些其它的麻烦,却有可能要来了。”

哥舒翰在宅子里待了两天,大致是知道李龟年正在逃婚的事情的,又问道,“什么麻烦?”

李龟年有些郁闷的答道,“比如,被人家抢回去做压寨相公什么的。诶!像我这样长的这么好看的人,总是会有一些这样的烦恼的。”

第38章 安禄山的野心

李景伯管了李龟年这么多年了,又怎么可能突然说不管就不管了呢!

他之所以跑来通过李远的嘴,告诉李龟年这些话,就是为了麻痹李龟年,让裴光庭赶紧先找到裴思雨,并且说服她改变退婚的主意。

毕竟,他知道李龟年明天要赴岐王的约,还答应了太子,编排重阳节的节目,一时半会,不可能逃离长安。

在李龟年跟哥舒翰喝酒谈心的时候,白天在这座宅子里忙活了大半天的安禄山,却是在静静思考着,如何将自己制作好的锤子和写好的信件,交给老大,却又不引起他的怀疑。

然而,即便他在后世是靠智慧起家,一步一步的走向黑暗世界巅峰的,但是,面对这个问题,他暂时也无解。

一旦老大得到自己这封关于怎么照顾老三起居的信之后,他就必定会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正躲在暗处旁观。

那么,他肯定会产生防备,这样的话,自己想要夺回老三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算了,知道就知道吧!反正他现在也知道我还没有死,大不了,等势力发展起来之后,再对他动手。”思考了半响,发现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后,安禄山下了决定道。

而这时,门外,安思顺,安文贞两兄弟,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外面钻了进来。

“这么晚才回来,有收获?”安禄山给二人倒了碗劣质的酒水道。

“你猜的没错,这个孙县令,确实有大问题,每天市署的那些吏员,都往他家拉一车东西,今天我们终于探查到了消息,那是一车铜钱,至少过百贯。”安思顺喝下酒水润了润嗓子后答道。

“才一车么?”安禄山闻言有些失望的道。

“一车还少?那至少是十几万铜钱啊!”安文贞现在仍然处在一种震惊之中,如果这一车钱,是市署的小吏用来贿赂孙县令的话,那么,每日收入一百多贯,月收入就是三四千贯,他这个京县县令的职位一做就是三年,那不得累积十几万贯财富?

“少,简直是太少了。东市一天交易额大致是多少,税收又是多少,在牙行做了两年,你们心里应该也有个底,光是从咱们牙行收上来的钱,每天都是千贯起,加上各种税吏直接收税的店铺的话,每天至少有两千多贯,他才拿半成不到?”

开元时期,商业十分发达,朝廷的税收结构主要分为,钱,粮,绢,其中,现钱的主要来源,就是商税。

粮,绢,则主要是农,工,两个阶级所纳的税收,至于士这个阶级,基本是不用交税。

以目前朝廷庞大的开支体系,每年还能结余差不多两百万贯现钱,可见,商税,每年给朝廷的贡献之大。

而作为世界上商贸最发达的地方,长安城东市,一天收两千多贯的税,其实并不算多。

一年才七十多万贯,再加上西市差不多四五十万贯的税收,这两个当今世界最大的商业交易市场加起来,每年给国家贡献的税收,也才一百二十万贯而已,不到全国商业总税收的四分之一,与贞观年间,两市商税半天下的格局,相去太远。

真是大唐的商业格局变了么?

当然不是,开元年间长安的商业,比贞观年间要发达的多,长安城周边八条水道,每天都有成千上万艘货船进出,前往西域,诸胡通行商贸的驼队,马队,一年四季,几乎如流水一般。

作为大唐主要贸易集中地的长安东西两市,在朝廷没有开发其它新型交易市场之前,保持商税半天下的格局,是不可能动摇的。

“半成,也不少了啊!这位孙县令背后,应该还有很多人分钱的。”安思顺弱弱的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想着,安禄山的心可真够大的,一百多贯,在他眼里,都已经不算什么钱了么?

“所以,你们要监视的方向,需要做一些改变,我敢断言,税吏们还把其它更多的钱,送到了别的一些官员的府上,朝廷在账目上拿到的钱,绝对没有实际收到的一半多。

所有在这上面分钱的人,你们都要调查清楚,这样,咱们就可以看到有哪些官员是这个孙县令的利益共同体,哪些人是他的利益对立面。

只要搞清楚了这一点,我们最终扯谁的虎皮来拿捏他,差不多就可以分析出来了。

至于西市那边,其实可以不用过多关注,因为,那位汪县令,就是杀给孙县令看的猴。”

闻言,安思顺和安文贞点了点头,然而,心中仍然有些诧异,其中安思顺问道,“莫非,你是对朝廷官员贪污的这些税钱动了心思?”

安禄山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些钱,在我看来,仍然是小钱,而且,若是官员任命有变动,或者朝廷的政策有变动,咱们的锅,马上就会被砸,这晚饭吃不长久,我更看重的,是东西两市的交易市场。

拿捏住了这个市场,发展起了我们的产业和势力,不管是谁来当这里的主官,我们都有钱挣,而且,挣的比他们贪的还多。”

“挣的比他们贪的还多?这怎么可能?”安思顺和安文贞同时惊讶道。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就目前的市场,只要咱们解除了官面上的制约,就有很多生意可以做,过不了多久,你们就可以看到了。”安禄山不以为意道。

对于他来说,安思顺和安文贞,就是两个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作为一个后世黑暗世界的大佬,一个强大到许多大国都拿他没有办法的狠人,野心有多大,是他们根本猜测不到的。

而问题回到眼前,安思顺又道,“如果要监视整个市署的税吏,光凭我们两个可不够。”

“放心吧!人手,很快我就会给你们找来。”安禄山举起酒碗,将碗中最后的一口劣质酒喝完道。

再过几天,他应该就不用再喝这种劣质到有一股馊味的酒水了,因为,他很快,会顺着老大开发出来的那些产品,开始赚钱。

至于人手,可不是什么问题,虽然现在大唐是开元盛世,但依然有很多吃不饱饭的群体,街头上有乞丐,市场上,有那些从各个胡人部落贩卖过来的奴隶,甚至,三山五岳,有很多跑江湖的绿林中人,这些,都是他可以利用的对象。

在他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正与李龟年喝酒聊天的哥舒翰,也正说到了人手的问题。

“请的护院,可没有自己训练出来的好用,忠诚也不高,就东市那些武师,你也应该听你的那个翠蝶姑娘说过了,都是一些不堪大用之辈。”哥舒翰一仰脖子,一碗酒就被他倒进了自己的嘴里,然而,当他再想斟酒的时候,却发现壶已经空了。

“袁妞妞,不准再躲在花园里偷吃了,快去拿酒来。”李龟年转头朝花园里吼了一嗓子,果然便听到了一阵沙沙的声音,然后,袁妞妞就拍打着身上的树叶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壶酒,还有半碟核桃仁还没有放在案几上呢,就听到后面一个声音道,“还拿呢!这一壶酒,最少也值三百钱,可以在东市买差不多两石大米呢!被你们喝完一泡尿就撒了,太浪费了。”

好吧!李远去找翠蝶拿钱,钱没拿到,却是把翠蝶本尊给招来了,她刚才只怕是看完了哥舒翰汇总过去,改造府邸所需要的开支预算,已经炸了毛。

在她看来,一个护院闲的没事干,把宅子里这里挖,那里拆,花出去上百贯,没有一个很好的理由,可说不过去,按照她原本的计划,最多十贯钱搞定。

至于为什么袁妞妞端上来的核桃仁只有半盘,李龟年就不深究了,关键是,那个装酒水的壶嘴外面有一层湿湿的水迹,如果是她对嘴喝过了的,这酒李龟年是万万不会再喝了的。

第39章 赚钱的想法

有袁妞妞在宅子里,至少有一桩好,那就是不用担心有人给食物投毒,因为她总是会先试吃,要死她先死。

当哥舒翰给翠蝶解释,拆掉灶台,是因为要打造一种适合炒菜的新灶台的时候,她只是很有选择性的,记住了这种炒菜可能会非常好吃,对于她来说,这就是李龟年想到的一种新的败家方式而已。

其实奖不奖励的,对于哥舒翰来说,也并没有多重要。

因为,他对于这个世界的金钱,还没有什么慨念,反倒是在这里生活了两年多的李龟年,对于钱,是深有感触。

没有钱,在长安生活,可是十分不易的,这也是为什么袁妞妞听说李龟年的宅子里,饭菜管饱,就毫不犹豫的留下来的原因。

拿目前大唐贵族层次的饮食来说,李龟年食用的时候,也是感觉粗糙的难以下喉,更加别说一些其它方面的享用了。

比如他用绢布擦屁股的行为,绝对等同于后世用钱擦屁股的败家行为,因为绢在这个时期也算货币。

基本上,要支撑李龟年从后世带来的一些生活习惯,就只能不计代价的大量花钱,而翠蝶这种铁公鸡的毛病,也正是被李龟年此前大手大脚的花用给逼出来的。

对于一个两世都是富二代的公子哥来说,钱只是一个数字,只要它能给自己带来享受,就会毫不犹豫的将其花出去。

所以,李龟年的出场费虽高,但并没有什么积蓄,你无法想象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一个在长安求学或者赶考的书生,上百贯钱财的经费资助是有多豪。

谁叫那些人的名字叫王昌龄,高适,还有常建呢!

在他的小金库几度破产之后,翠蝶就不得不把这个事情严加管理起来了。

“公子,日食之后,陛下已经下旨,减膳,彻乐。最近几个月,长安城内大型的诗会酒宴,应该不会召开了,您没有来源,怎么养活宅子里这么多人?”

做女人,太现实,就显得不可爱了。

然而,做男人,如果不现实,家里就会乱套。

哥舒翰设计的机关陷阱中,有许多位置,都需要精铁打造,这些东西造起来,花钱可就跟流水一样。

而且,好几十个工匠在府上干活,吃喝,工钱,材料钱,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加上崔涤送过来的一车绢布,蜀锦,总资产不过几百贯的李龟年,想要把现在这样的局面维持下去,可不简单。

“我在梨园,不是还有份俸禄吗?”李龟年有些嘴硬的道。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翠蝶就更生气了,道,“您坐部班首的月俸,才十贯而已,就府上这一天的吃用开销,加上您要给哥舒的五个银饼子的奖励,就是您半年的俸禄了,您觉得,这样能过的下去日子么?”

其实,李隆基不算小气了,每月十贯钱的俸禄,绝对算高,因为它的购买力已经很强了,能买几十石粮食,足够养活一大家子人和一些丫鬟仆役什么的。

然而,对于李龟年来说,这点钱,肯定是过不了日子的。

因为,他对自己的生活品质要求很高,已经不止最基本的吃饱,穿暖这个层面了。

饮食的讲究,自然不消说,平日里,他都要有新鲜的蔬菜,煮鸡蛋,有糖的糕点,新鲜的水果,新鲜的鱼,肉等食物。

如果到了冬天,花销那就更加高的离谱,他恨不得把九成宫里,专门供应皇帝享用的新鲜蔬菜,都出高价买来吃。

毕竟,这个时代没有大棚菜,一到冬天,就是咸菜干,肉干,咸菜干,没有别的太多选择。

喝的茶水,也很有讲究,一般都是专门托人买当年采的新茶,煮完还要虑,味道要不苦不涩的茶叶,他才会喝,有时候,还要喝牛奶或者羊奶之类的,这些东西,可是只有皇宫或王侯之家才有。

至于穿,用的方面,自然更加讲究,内衣料子,床上用品,必须是柔软的丝绸,或者温暖,柔软的皮草制品。

还有出行的马车,太颠簸了不行,拉车的马不好看,不温顺不行,这些东西,就连一些王侯,都没有他讲究。

要不怎么说,富二代都遭人恨呢!

李龟年这个富贵病,甚至引起了长安贵族圈争相模仿,让皇帝李隆基都当面批评过他几次,可他还是照样奢靡,并且还用一套大家都不认可的理由,说的大家目瞪口呆,无处反驳。

被翠蝶这么一番数落下来,李龟年难得的点头认了次错,道,“被你这么一说,我都没有意识到,咱家这么穷了,是时候该挣点钱做家用了。

明天,把府上的艺人都召集起来,该排的要排起来,该练的,也要练起来了,等回头彻乐令一解除,都得跟着公子我出去挣钱。”

在科技树点不亮的情况下,李龟年也就指着曲乐这门手艺挣钱养家了,长安居大不易,这都还只是对生活在长安城里的普通人说的。

像李龟年这样,要享受顶级奢华生活的人,需要的金钱,是大把的,所以,他是不反对商演挣钱的,并且,觉得自己凭技艺挣到钱,过上好生活,是一种光荣的事情。

“那给哥舒的奖励,我就先记在账上了,等公子挣了钱,再给他补上吧!”

说白了,翠蝶就是心疼那五个银饼子,那可是价值五十贯,用来买奴仆的话,都能买好几个了。

“那不行,奖励,怎么可能记账呢!咱家还没有到周转不开的时候嘛!”李龟年用一个撒娇的表情劝道。

显然,他这句话,翠蝶是听不进去的,能够答应他,将宅邸改造的费用拿出来,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所以,不想听李龟年继续在自己耳边撒娇要钱的她,直接退场了,还把袁妞妞也提溜走了,酒水要是不限制的上,他们两人敞开了喝,估计能喝掉好几贯去。

不做官,就没有地方赚外快,想花钱享受奢靡的生活,就得靠自己挣,待得翠蝶走远后,李龟年有些郁闷的道,“大男人,怎么能被钱所束缚呢!哥舒,咱们得想办法挣钱了。”

哥舒翰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道,“确实,那么,你有什么好想法呢!”

“要不,咱们做点来钱的买卖吧!”

“来钱的买卖?你是说,做酒水生意么?”哥舒翰眉头一挑,指了指案几上的两个酒壶道。

“这个你也有路子?对了,你家是安西大族,咱们大唐价格最高,卖的最好的三勒浆,就是你们那边产的,莫非,你有酿酒技术。”李龟年十分兴奋道。

哥舒翰看了看李龟年希冀的目光,点了点头道,“有,倒是有那么一点,得研究摸索一下才行。”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研究,必须得研究,这个世上,什么东西,都是经不起研究的,你只要能产出好酒,我就能卖出高价,到时候,咱俩五五分账怎么样?”

“这个,也好吧!”

第40章 教吹箫

先进的生产工艺加先进的经营理念,等于财富。

李龟年太知道自己了水平了,动动嘴还可以,实际做事不行。

所以,只懂经营理念的他,用利益共享,金钱刺激的方式,让会做事的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放开手脚搞研发。

虽然承诺过给哥舒翰的奖励没有能够兑现,但他马上又给他画了一张新的饼出来,这就是不希望哥舒翰搞创造发明的热情被打击。

至于今后五五分账的承诺能不能兑现,那就得看翠蝶那一关过不过的去了。

他十分享受这种有人帮自己把控财富生活的,等于与借助这个时代的人的正常金钱价值观,来纠正自己从后世带来的那些不良的金钱价值观。

吃饱喝足准备沐浴休息的李龟年,在浴房又碰到了杨三胖。

从门口挤着的一大堆人就可以看出,今天大家都没能顺利的洗澡,因为杨三胖到点就来这里打水仗了,整个浴房的地面,都已经被他玩的湿漉漉的了。

“杨三胖,别以为你傻就了不起,再瞎捣乱,小心我不给你吃的。”

李龟年在门口吼了一句,显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因为一大盆半温不热的水,已经被杨三胖朝李龟年泼了过来,李龟年被浇了个正着,从头湿到尾。

晚饭之后的这一段时间,食物的诱惑,对于杨三胖来说,基本是无效的。

“大家一齐动手,浇死他。”

随着李龟年一声令下,顿时,整个浴房都开始闹腾了,当然,最终结果就是,好多人打着喷嚏回去捂到被子里去了。

“这家伙,还真是个麻烦!哈切~”揉着鼻子回到房间的李龟年郁闷道。

一夜无梦,凌晨鸡打鸣,李龟年习惯性的起床练声,到了辰时左右,裴思雨便带着彩霞明月两女到了中院花园。

她除了带着自己的长剑之外,还将那杆晶莹剔透的白玉箫也带了过来,今天,按照约定,是李龟年教她吹箫。

见到三女英姿飒爽的样子,李龟年很绅士的上前打招呼道,“田姑娘早上好,两位姑娘早上好。”

三女一齐回了一礼后,裴思雨便开口道,“李公子才早,半个时辰前,我可就听到了你这边隐隐约约传出来的声音,对了,你家花园宽敞些,我带两个侍女过来练剑,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只要她们不怕杨三胖把她们的剑法学去了就好。”李龟年开了个玩笑道。

听他这么说,彩霞明月两女的目光,却是在花园里寻找起了杨三胖的身影。

昨天下午,裴思雨从李府回来,给他们讲了杨三胖的事情之后,可是把她惊讶坏了,今天就想来见识见识。

“那么,我们是先练一会剑,还是直接开始学习吹箫?”裴思雨开口问道。

“吹箫前,先热热身也无妨。”李龟年笑了笑,也将自己的剑抽了出来,装模作样开始摆开要练的架势。

然之后,本想着自己练一会的裴思雨,看到他那些凌乱不堪的动作,就练不下去了,虽然两人没有什么师徒名份,但要是自己教出来的徒弟,是这样的水平的话,裴思雨的脸面就有些挂不住了。

“刺要直,撩要用腰,带动整个身体发力。”

被人从背后往前推的感觉很好,尤其是推的这个人是个长腿大美女。

于是,这个剑,很快就练了半个时辰,香艳无比,然之后,就开始换李龟年教裴思雨吹箫了。

吹奏乐和打击乐,都是原主苦练十几年的绝技,筚篥,笛,箫,竽,簧,埙,那是无一不精。

箫一般很少独奏,然而,萧的声音,空灵,悠远,一旦演奏者的水平到了一定程度,是非常能打到人的情绪的,甚至都不需要伴奏。

比如,李龟年给裴思雨展示曲目《一生所爱》,就让今天要去谈解除婚约之事的裴思雨心中的那种惆怅心情,抒发的十分彻底,感觉这首曲子的旋律,简直就像在她心里长出来的一样,再没有比听到它更舒服的感觉了。

有的时候,人爱上一种从没接触过的东西,就是那么简单,一旦沉醉到其中了,甚至会忘记掉很多旁的事情。

比如,李龟年刚才是用裴思雨带过来的这支玉箫吹奏的,吹完之后,他就直接给了裴思雨,让她吹出几个音阶试试看,而裴思雨,根本没有多想,拿起李龟年递过来的箫,就开始吹起来了。

当然,吹箫这个事情,和李龟年学剑一样,也没有那么简单,李龟年只是让裴思雨吹奏一个一个的简单音阶而已,刚开始解除萧的她,也会出现发出来的音不正,跑音,跑气的情况。

至于训练她手指按孔洞的协调性,和做一些简单的滑音,叠音,打音等方面的基础吹奏训练,画面就比较香艳了。半个时辰的基础音阶吹奏学下来,裴思雨的整张脸,一直都处于红扑扑的状态。

如果练剑,还只是她与李龟年有少许的身体接触的话,学吹箫,则是让李龟年将她那十根细长的手指,摸了不知道多少遍。

当然,这里面,有李龟年很多的刻意成份。

荷尔蒙一般都有催化男女关系的功能,只是这半个时辰的接触,裴思雨再看李龟年的时候,那种陌生感,就消失了很多,讲起话来,也更活跃了。

当然,箫之所以好学一些,是因为它的灵敏度需求不如笛子,更加适合吹奏悠长,恬静,舒缓的曲目。

指法方面,也并不难练,因为吹箫的时候,眼睛可以很自然的看着音阶孔,吹奏的气力,也不需要那么大变化,只要在节奏换气方面稍微掌握一下,入门其实挺快的。

“李公子之前可是说过,半个月就能教会我吹奏几支曲子的。”练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基础音阶吹奏,发音基本能够做到很正,不跑音跑气了之后,裴思雨开口道。

要说这半个时辰裴思雨没有感觉到枯燥,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为了激励她的学习积极性,李龟年也早有准备,一大张画了六条线,线条上打了黑点弯钩的曲谱,这时已经被李龟年用一个木架子挂了起来。

“过往的曲谱,有些难学,我这里,有一种新式的洞箫曲谱,十分简单,看见这六条线了没,它对应的,就是萧竿上的六个音孔,这个斜杠,就是节拍线,只要你吹奏的时候,按照这个曲谱上面的黑点弯钩顺序,按音阶孔,就能简单的演奏出曲目了。

当然,你的节拍拿捏的越好,气力与曲目的契合度越高,吹出来就越好听,不过,那些都是需要长时间的练习,没有上限,你学会了基础音阶的吹奏,可以从一些简单的曲目开始练习了,我先给你照着曲谱演示一遍,再用一种其它乐器来引导你,帮你伴奏,你听好了。”

裴思雨抬头向架子上看去,只见排头上写着三个字《橄榄树》,而她手上的玉箫,则是很自然的被李龟年接了过去,开始吹上了。

第41章 人型机器的对练

箫是一种非常古老的乐器,到了这个时代的时候,早就已经有了一套还算成熟的训练技法,然而,这些技法,在李龟年看来,还是十分的落后。

首先,还是曲谱的问题,如果,要看的懂文言文的人才能去学习箫的吹奏的话,那么,几乎能隔绝九成以上想学箫的人的念头。

如果,你让一些青铜都算不上的新手,直接去学习王者级别才能演奏的曲目,那么,剩下的一成人中,又会有九成以上的人,直接学不下去。

没办法,古曲本来就少,箫独奏的曲,则更少,不像后世,有各种各样的歌曲,可以改编各种乐曲的独奏曲目来演奏。

比如这首《橄榄树》,就是后世大多数学吹箫的学生,学习接触的第一首曲目。

因为,它的旋律简单又好听,难度,与学吉他的时候,弹小星星差不多,一节课,就可以学个大概。

当然,重点不是这些,最关位置在于,男人教女人吹箫的时候,要用同一杆萧,这样就会其乐无穷。

裴思雨学吹箫的悟性,其实不算高,然而,因为她之前从来没有学过乐器,所以,对新的曲谱的接受度比较高。

在有简单到一目了然的曲谱,以及半个时辰的基础音阶吹奏练习,她第一次照着曲谱上的音符顺序吹奏,就听到了一个李龟年之前给他打样子时吹奏出来的旋律,顿时,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注意节奏,你快了些,要让每个音都完全的发出来,再进入下一个音阶,我这边吉他的节拍,就是你的正确节拍。”

新手第一次吹,通常快慢节奏,口风,和口劲的力度掌握的不是很好。

李龟年在裴思雨勉勉强强的吹了一段之后,不断的提醒,更正,逐渐的让她吹的时候,用气,用力的方法,越发趋于正确,声音的感觉,也逐渐舒服了起来。

“嗯。”

“很好。”

“再来一次······”

“你看看,学吹箫,就是这么简单。”

又是半个时辰过后,经过二三十遍的练习,已经能够基本在节拍上,把整首曲子,磕磕绊绊的吹奏出来的裴思雨,放下玉箫的时候,双唇周边的肌肉,都有点酸痛的感觉了。

新手吹的太久,这是很正常的,以后功力练出来了,就不会了。

不过,能够整体吹出一首曲子的这种成就感,让她心情十分愉悦。

今后,她也算是个会吹箫的女人了。

“李公子在曲乐之道的造诣果然不凡,连像我这般习武的粗人,也能够在你的教学之下,一天就学会一支好听的曲子,此前,可真是想都不敢想。”裴思雨有些欢喜的抱着玉箫道。

“田姑娘你可一点都不粗,似你这般细长的手指,正适合演奏一些乐器,而且,你在曲乐方面的天资,也是极高,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学会一首曲子的人,可是世间少有。”

只要是人,都喜欢听别人夸赞自己的话,只要夸赞的时候真诚,并且言之有物。

当然,在李龟年说到手指的时候,裴思雨猛然想起刚才教学的过程中,这位李公子时不时的要抓着自己的手,调整姿势,教授指法的情景,顿时,一张麦色的脸,就腾起了一丝红晕。

而想到李龟年居然和自己交换着吹一支箫好几次的时候,整个脸,就红的有些不自然了。

对于一个长到二十三岁了,没正经恋爱过的女人来说,这种感觉,简直太奇妙了。

比较值得一说的是,在他们两人长达一个时辰的吹箫教学过程中,杨三胖居然没有过来打扰他们,这也算是个奇事了。

准备去亭中用饭的时候,李龟年才知道,自己只怕是错过了一些精彩的东西。

彩霞和明月两女,早就已经不练剑了,因为,她们的目光,一直盯着在花园的假山上,相互抛石头玩的哥舒翰和杨三胖。

要知道,这两人抛的那块石头,可是哥舒翰平时晨练时抛的那块至少三百斤的大青石。

而且,每抛给对方的空挡,他们还会在假山上,各出一轮快拳,或者快腿,哥舒翰出几拳几脚,杨三胖就会出几拳几脚。

拳脚的速度,自然是快到了像李龟年这样没有武功基础的人,看着像是一重影子在他们身前闪过一般。

“他们真是厉害,至今为止,我还没有见过这般练力,或练拳脚速度的人,你家这位,三胖,居然能跟上哥舒护卫的速度,简直是难以想象啊!”

哥舒翰的战斗力,裴思雨可是亲身体会过的,对于他能抛的动一块三百多斤的石头,裴思雨是一点都不奇怪的。

在河东裴氏的武人之中,至少有五个人可以抛的起这般重量的石头,因为,他们平时使用的武器,就差不多百斤了。

但像他这般轻松的连续不断的抛的,却是一个都没有,而将一块三百多斤的石头,抛出四五米远,还能在这个空档中,扎下马步,打十几拳,然后,身体纹丝不动的站在地上,接住对方从四五米远外抛过来的大石头,就则更加不可能了。

目前的情况,只能证明,这两人双臂的力量,至少可以轻松举的起这块石头一倍以上的重量。

当然,裴思雨还不知道,这根本不是哥舒翰和杨三胖的极限,哥舒翰之所以把速度压制在三秒只出十几拳的速度,是因为害怕杨三胖会跟不上,会出问题,他的极限,三秒钟至少能够出到三十拳以上。

“呃,这位?”

“林巧儿。”

“赵贞儿。”

在李龟年作出了一个询问的姿态之后,两女道出了自己的本名道。

“两位姑娘,他们这样抛来抛去,有多久了?”李龟年分别在脑海里记了记她们的名字后道。

活泼些的彩霞答道,“得有快半个时辰了吧!”

“半个时辰?”李龟年听完之后,有些震惊道。

要知道,古代半个时辰,可是现代的一个小时,抛三百斤重的东西,持续一个小时,还每抛一次,都快速的打出十几拳,哪怕是三四秒钟抛一次,一分钟也要抛十几次,一个小时,好几百次,甚至近千次,他们这简直是人型机器啊!

而听到了这个对抛时间的裴思雨,则是在脑海里出现了第三次震惊,难怪彩霞和明月两女都不练剑了,专门跑过来看他们抛石头。

“停停停,你们给我停下来,这么练,是会出问题的。”

李龟年大喊一声之后,接到了杨三胖抛过来的石头的哥舒翰便不再把手上的石头抛出去了。

他之所以这么玩,也是想试验一下,自己这具融合身体的耐力极限在哪里,现在看来,半个时辰的高强度运动,显然是到不了极限的,甚至,连老三都还没有到极限。

不过,当他把石头丢在一旁,整个人从假山上跳下来的时候,对面假山上的杨三胖却没有跳下来,而是用一种藐视一切的眼神,看着从假山上跳下去的哥舒翰,右手向后伸直,手掌张开,好像等着什么东西飞到他手上来一样。

第42章 关系逐渐清晰

手上没有抓到东西,让杨三胖很失落,连早饭,都从八大碗,降到了六大碗,倒是在哥舒翰的喂食下,多吃了十来个鸡蛋。

而此时,同在凉亭用饭的裴思雨三人,在看向哥舒翰和杨三胖的时候,眼神中满满都是敬畏之色,他们的强大,已经不可以用道理来计算了,不仅体现在力量和速度上面,还体现在食量上面。

“翠蝶姑娘,吃食咱们还继续往上端么?”从开始煮饭,嘴巴就没停过的袁妞妞,端着一盆蒸好的面饼道。

她这句话问的翠蝶很烦躁,自家怎么尽来些吃货呢!

哥舒翰和杨三胖也就算了,连隔壁来的三个女人也那么能吃,这让翠蝶铁公鸡的心,有点要碎裂的感觉。

一个早餐而已,这些人硬生生的吃掉了三十多个鸡蛋,鸡鸭鱼肉还不算,这可是此前李龟年一个月的用量。

加上府里的其它人,尤其是在厨房偷吃的袁妞妞之后,光是一顿早饭,他们硬是吃出了好几贯的开支,以后,府上要是天天这样吃,光是饭钱,一个月都是上百贯。

当然,翠蝶肯定没想到,李龟年已经跟哥舒翰商量好了,再招募十个护院来训练,加强宅子的防御力量。

这些人新招募的人,不出意外的话,肯定也是大肚汉。

因为,哥舒翰的建议,是去街头寻找孤儿,乞丐,最好年纪轻一些的,收养回来,这样的话,以后训练出来了,忠诚度会更高。

而半大的小子,一般都会吃死老子,所以,翠蝶的开支预算这里,还要增加很多才行。

“端上去吧!端上去吧!撑死他们。”翠蝶有些郁闷的挥了挥手道。

却不想,袁妞妞咯咯一笑道,“放心吧!有我在,他们撑不死。”

袁妞妞在食物面前的智商是负数,情商也是负到不能以道理计,她这么接话,翠蝶哪里还能忍。

一脚就朝袁妞妞肥肥的屁股踹去,却不想被她屁股上成团的肥肉给弹了回来,反到让自己坐倒在了地上。

“呃,这是我屁股上的肉自己反弹的,绝对不是我本人的意愿,翠蝶姑娘你勿怪啊!”

意识到自己好像闯了祸的袁溜溜,嘴巴非常利索的说了这么一句,就扭着自己肥肥的屁股,麻利的开溜了。

一边跑,她心里还一边后怕着,连主家公子都事事听翠蝶的,万一她把自己赶走了,可寻不到这么好的一个吃饭的地方了。

早饭结束后,裴思雨就领着两女告辞了,家里还有一个邱剑清需要照顾不说,今天,将是她人生非常重要的一天,能不能成功解除婚约,获得自由,就看午后跟李龟年的谈判了。

而在她们走后不久,安禄山就带着工匠来了,而且,将杨三胖想要的锤子带了过来。

李远恐怕是存在感最低的管家了,宅子里的事务都被翠蝶揽过去之后,他除了自己看看书以外,基本也就做着门房知客的工作。

得报有人要转交东西给李龟年,他马上就将人带到了中院。

“主家公子,这是今早我来府上时,一个人交托给我带过来的。”安禄山在中院的凉亭,将一个厚厚的信封和那柄李龟年一看就觉得眼熟的锤子,交到了他手上道。

“你知道那人的身份吗?”李龟年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叫安禄山,只以为他是来家里干活的一个普通工人,还没有看信,便开口问道。

安禄山摇了摇头道,“不知道,那人高高壮壮,像是北方人,不知道从何处,打听到了我们牙行接了贵宅的差事,一早就守在牙行门口,将这封信和这个锤子样的事物交给了我,他说您看了信就会明白。”

闻言,李龟年诧异了,心道:莫非是裴氏送过来的战书?

打开信件之后,李龟年马上就愣住了。

后世的简体字,而且,是用横平竖直的宋体字写的,这个字,绝对不应该是这个时代的人能够书写的出来的,这是一封来自穿越者的信。

“你先下去吧!”

李龟年目光闪烁了一下之后,马上挥退了安禄山,将信揣入怀中,就往自己居住的后宅而去。

事涉穿越者的信息,他可不想让太多外人知道,然而,他还没有走到后院呢!手上的木锤就被人抢了去。

“三胖,你别闹~”

确定这封信是某个穿越者写给自己的之后,李龟年便觉得,这个木头锤子,肯定是某个重要的信物,有关回去的线索。

然而,当他追向杨三胖的时候,这种想法瞬间消失了。

只见他双脚发力,一跃就上了两米多高的假山,单手举着锤子向天空,用英文高喊道,“我,奥丁之子,雷神托尔,阿斯嘉德不败的战神,卑微黑暗精灵,在我的力量下,颤抖吧!哈哈哈哈哈······”

然之后,他抓住了锤子后面的那根绳子,将整个锤子甩的如同风车一般,片刻之后,握着锤柄,从假山上面跳了下来,然之后,用一只手抓住锤柄向前伸,就好在锤子在带着他飞一样,在花园里跑来跑去。

李龟年追着他路过后院门前时,老妈子们晾晒在架子上面的一条丝绸床单,就成了他的披风,他奔跑的时候,必须要他背上的披风整个扬起来,才会停止加速,整个院子里的乐师仆人,在经历过一阵鸡飞狗跳的躲避之后,都把主干道给他让了出来。

看到这幅场景,李龟年如果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小学开始追了十几年的漫威电影算是白追了。

然而,现在他想逮着杨三胖,恐怕有些难,时间紧张,李龟年马上就要去往岐王府演出了,耽搁不得,于是,决定先回房,把信件上的内容看完再说。

信件的内容写的很长,很细,但最让李龟年惊讶的,还是他开篇的一段话。

“老大,自从你向我和老三开枪的那一刻,咱们就已经不是兄弟,而是不死不休的仇人,所以,时机成熟以后,我会来找你算清这笔账。

老三是无辜的,我不希望我们的事情,再度牵涉到他,所以,希望你能念在咱们兄弟一场,在我来找你之前,好好的照顾他。”

只是这一段,李龟年就明白了,三个穿越者,居然是亲兄弟,而且还有仇怨关系。

“杨三胖。应该就是老三了,莫非,我是被那个送信过来的人,当成了老大?”

李龟年毕竟也是读过名牌大学的,虽然都是音乐学院,但他的智商并不低,稍微停下来一分析,就十分的接近真相了。

然而,知道了真相之后,他更加慌了,他并不能跟那个藏在暗处给自己送信过来的人,解释清楚这个误会,因为,对方用了这样的手段送信,就是防备自己找到他。

而且,这人在穿越之前是干什么的,危险度高不高,李龟年一无所知。

越是这种未知,就越加深了他对自己安全的担忧,所以,今后出门得带剑,得带哥舒翰,最好,还能把隔壁的几个姑娘也带上,这样就最安全了。

第43章 各自出门

信件后面的所有内容,都是在讲述如何照顾杨三胖这个傻子,等李龟年看完之后,就对杨三胖最近的怪异行为,有一些理解了。

原来,他并不是完全没有逻辑的傻,在状态较好的情况下,他能够有一两岁小孩的智商,比如喊他吃饭,哄他睡觉这样的事情,他其实能够懂。

但情况不好的时候,会很糟糕,脱光了跑到大街上遛鸟,吃自己的鼻屎这样的事情他都干的出来。

想让他正常一些,保持较好的状态,首先就是要科学的管理他的食量,不能敞开了让他吃,让身上的力量有发泄不完的狂躁感。

只要他的体力,精力过剩,那么照顾他的人就遭殃了,因为他会表现的无比闹腾。

看到这里,李龟年想起了他早饭的时候吃的几大晚饭,十多个鸡蛋,甚至还吃了好多蔬菜水果,顿时,理解他现在为什么拿着锤子满宅子乱跑了。

除此之外,他还有晚上逛街,看灯光,夜景,跳广场舞的习惯,每天都要跟着音乐跳两三个小时的舞,出一身汗,将身体的精力释放完,晚上他的睡眠才会好,连带着,第二天,他的情绪也没有那么狂躁。

至于洗澡,上厕所这样的事情,他自己不会做,必须得有人照看着,好在他想要洗澡或者上厕所的时候,会有反应,很听从别人的安排。

最大的麻烦是,他感觉到无聊的时候,基本都会各种闹腾,需要注意他闹腾的时候,别让他伤到自己。

在后世的时候,有手机,电视可以给他看短视频,电影,娱乐综艺之类的节目,分散他的注意力,在这个时代,则应该是要想办法让他不断的看到新奇的东西,去到热闹的场景,他就会安静些。

信的后面,还提到了养宠物给他做伴,以及他爱模仿的问题。

如果有条件的话,应该尽量的引导,让他多模仿别人的动作,声音之类的。

这除了能起到像跳广场舞一样,释放他多余的精神和体力的作用之外,还能防止他的脑细胞活跃度退化,变的更傻。

李龟年从字里行间能够看到,这个写信的人,对于老三这个傻子的关心程度有多高。

在他看来,一个能够做到对自己傻掉的弟弟,无微不至的照顾的人,应该不算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

而他信中所提到的那个老大,则很有可能是个大坏蛋,极度危险份子。

因为,他在信的开头就有说,是老大开枪打死了老二和老三。

不是丧心病狂之人,又怎么可能开枪杀死自己的两个亲弟弟?

想到了这个问题,李龟年又郁闷了。

这个老二把自己当成老大,要杀自己,这算是一个他已经认定了的误会。

而如果那个老大,发行了杨三胖,以为自己是老二,也要杀死自己,该怎么办?

他可是一个丧心病狂到连自己弟弟都杀的狠人。

所以,思考来思考去,李龟年觉得,自己的潜在敌人越来越多了,连带着,人生安全也更加没有保障了。

“看来,以后学剑,不能仅仅是为了把妹了。”李龟年郁闷的说了一句,便将房中自己的佩剑,系在了腰间,佩剑的习惯,要从今天开始养成。

杨三胖足足拿着锤子在宅子里闹腾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在哥舒翰的哄劝下,将锤子别在了腰间,将系在脖子上的床单解了下来,换成了一件真正的披风,而且是红色的。

然后,在他媳妇袁妞妞,翠蝶,小桃,小兰,四女的齐心协力之下,将他散乱的头发扎好,脸上,也擦洗的干干净净的,像个正常人的样子。

今天,他可是要去岐王府演出的主要演奏者之一,收拾打扮一下,是必须的,连马夫老赵,跟班管家李远,协奏的马常,王乔等人,都换了一身新衣。

至于被李龟年强烈要求跟上的哥舒翰,则暂时充当搬运工,将新打造出来的葫芦丝,十孔埙,吉他,小提琴,琵琶等,一些李龟年比较擅长的乐器搬上车。

这是防止现场有王公大臣,感觉他的表演不过瘾,拉他返场演奏,这些他之前试用过了的新乐器,就可以现场独奏很多曲目。

在宅子里领着工匠们,继续按照哥舒翰规划下来的任务,做着事情的安禄山,目送了李龟年这一行人出门。

李龟年紧紧的握着佩剑,眉宇之间略带几分担忧的表情,让安禄山的目光准确的捕捉到了。

而且,对于李龟年这样的表现,安禄山显得很开心。

似乎,只要老大过的不好,他就感觉解恨。

李龟年这个并不是老大的老大,担忧的当然不只是两个穿越者可能对自己不利这件事。

他更加担心的是,杨三胖会不会在表演的时候出状况。

毕竟,这是一个状态最好的时候,也只有一两岁小孩智商的傻子。

马车快速的向岐王府而去,不多时,隔壁宅院的大门也被拉开。

今天,裴思雨难得的盛装打扮了一次,将自己女人方面的美彻底的展现了出来。

她想要李龟年知道,自己虽然好武,性格野了些,但是,女人该有的妩媚,也还是有那么一点的,不至于像他想象中那么差。

然之后,他在彩霞明月两女的陪伴下,向距离不到两里地的曲江池畔走去。

只是,她并不知道,李龟年本人,根本不知道今天的这个约。

务本坊裴府,李景伯下了朝之后,第一时间就跑了过来,然之后,就是对裴光庭苦口婆心的劝说。

“孩子们的年纪都不小了,咱们做大人的,可不能由着他们的性子胡来,我这边,已经将那个不孝子整治明白了,光庭贤弟你只需要去曲江池,开解开解思雨,这次,肯定能够让他们顺顺利利的完婚。”

裴光庭闻言,点了点头道,“既然景伯兄你已经知道了小女今日会去曲江池,那么事情就好办了,午后,我自会往曲江池畔走一趟,你回家等我消息便是。”

李景伯听他这么说,总算是露出了一个笑容,道,“可不能回家等消息,我得去岐王府守着,一旦宴会散席了,我便将龟年带回家中,用最快的速度,备齐迎亲礼物仪仗,到府上迎亲。”

“呃,这个,也好吧!”想到了自己女儿连军中粗汉都闻名丧胆的名声,以及根本不及格的长相,裴光庭虽然觉得李景伯安排的有些急促了,但还是勉强点头应了下来。

然之后,他们二人,便各自安排自己的事情去了。

没错,不光是李景伯逮李龟年回家需要安排,裴光庭见裴思雨,也需要安排。

因为,作为习武之人的裴思雨,性子太野,要是她有了自己的想法,就像那天在东市的时候一样,不理会他这个当爹的,再跑出去躲起来,可就又不好找了。

第44章 小迷弟杜甫

李隆基对于自己的几个兄弟还算蛮好的,尤其爱好与他相近,喜欢曲艺,没有从政野心的岐王李范,不仅在足足占据了兴道坊四分之一大小的土地上,为他建造了一座豪华的王府,每年还赏赐了大量的金银财锦,美女仆役,供他享乐使唤。

著名的‘香肌暖手’一词,就是形容李范的,意思就是,冬天手冷的时候,把手揣在美女的怀里取暖。

可见其平时生活之奢靡腐败,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他活不长的原因,人没有受不了的罪,只有享不了的福,按照历史的话,他过不了几年,就应该挂掉了,小杜甫,也将失去一个寻常玩耍的地方。

今天宅子里来的人不少,其中不乏文士。

因为,这个时期的文武,基本是不分家的。

武将在前线取得大胜,文官也跟着高兴,大多数时候,还要写诗作词,让自家养的歌姬出来表演,以示祝贺。

因为,往日的文官,也可以是今日的武将,今日的武将,也有可能因为一个职务的变更,马上变成文官。

就比如刚刚被授予了兵部尚书的王晙,此前就是个武将,以平定吐蕃寇边,突厥叛乱的军功,平步青云,从底层升上来的。

然而现在呢,他的官职却是兵部尚书,按照历史上,他还要做户部尚书,宰相,妥妥的武将转文官。

而且,纵观玄宗一朝,几乎大多数高官的任职履历都是这样,宰相必须得是提的起剑,打的了仗的文武双全人才。

如现任宰相张嘉贞,中书令张说,之后的哥舒翰,郭子仪等,全都是带兵打仗的能手,玄宗的用人手段,倒是与太宗时期的风格相像,不论出身,只看你合适在什么位置。

做文官也好,做武将也罢,基本不给谁长期在一个位置上待太久,即让人才发挥才能,又让人才有向上动力,保持危机感,警觉心,努力为他办事,争功争赏。

这也是开元初期,国力之所以强大的基本原因之一。

岐王府门前迎客的礼部官员有很多,当然,这里面不包括小杜这个熊孩纸,他是和李龟年家隔壁小王一起来看热闹的,而且,专守在了王府的侧边小门处,毕竟,王府的大门,是给那些有功将士和朝廷大臣们走的。

快到王府侧门处的时候,李龟年便将一路把脑袋伸在窗口,往外面四处瞎瞄的杨三胖拉了进来,这一路上,他竟然很听话的没有闹。

果然如同那封信里面所说,只要多看一些新奇事物,他整个就没有那么狂躁了,长安的街景,对于一个后世人来说,应该也算是新奇事物了吧!

“李大哥,你怎么才来,岐王殿下刚才都以为你拿不出好节目来,准备再次爽约呢!”杜甫还没等李龟年的马车停稳,就一边探着头往他车厢里打量,一边开口道。

“不就排个新节目而已,对我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李龟年浑不在意的起身准备下车,但又觉得那里不对,这熊孩纸为啥这么关心自己的节目演不演的好?

果然,在听了李龟年这话之后,杜甫一脸松快道,“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怎么地,我表演的好不好,还跟你扯上关系了?”李龟年跳下马车来,一边等着杨三胖下车,一边用探究的眼神瞄了一眼杜甫笑道。

“那当然,我可是跟崔府的红袖姑娘赌了十块枣糕的。”杜甫一副很得意的样子道,似乎能赢得十块枣糕,是一个了不得的战绩。

李龟年闻言,有些蔑视的道,“有没有点出息,就赌十块枣糕?”

看到李龟年的这个表情,杜甫好像是不希望他把自己看低了的架势,开口反驳道,“当然不是,还有岐王府李九娘也赌了十碟蜜饯,王三娘也赌了一匹绢布。”

“也不就是这点东西嘛!”李龟年仍然是一副你这赌注太小的表情道。

“呵呵,你以为我会把崔三娘,跟我赌了一坛三勒浆,还有张五娘,和我赌了三壶桂花酿的事情说出来么!”杜甫很是得意的道。

可是,说完之后,他惊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这不是已经说出来了么。

“啧啧啧,不得了啊!赌局已经开到崔三娘和张五娘这样的大人身上去了,老实交待,你还跟什么人赌了些什么,可别以为刚才那个表情和套路能骗到我?你虽然皮,但绝不至于这么无脑。”

像崔涤府上的红袖姑娘和岐王府的李九娘,王三娘,都不过是奴仆身份的歌姬而已,连主家侍妾的身份都没混上,自然也不是什么阔绰之辈,能拿出自己的一两碟零嘴来跟杜甫这样的小孩子打赌,已经是不错的了。

但是,像崔三娘,和张五娘这样的豪门贵妇,出手,可就大方了。

以两斤多的一坛三勒浆来算,在市面上的售价,至少要三贯起,因为这个酒,一斗就是十贯的价格。

三壶桂花酒,则是至少价值五贯,因为这个时期的铜壶,大多可以装一斤多酒,三壶,就是三四斤的样子。

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来说,要拿出相应的赌注跟她们赌,这就玩的有点大了。

然而,今天来岐王府参加宴会的,怎么可能只有一两个贵妇。

这可是一场表功大会,各位前来道贺的大臣们,都不会空手来,会带上自家的歌姬乐手,为这些刚刚得了功劳,升了官的同僚,表演节目庆贺,甚至,很多都会带上自家的夫人,甚至女儿,到现场来物色对象。

没办法,盛唐的风气就是这么开放,能打仗,能升官的男人,就一准是好男人,权贵们都挣着抢着要与之联姻。

杜甫这小子虽然半辈子都是个没有什么主见的小迷弟,连跟着偶像李白去寻仙的事情他都做的出来,但这个年纪的他,却是和很多初生牛犊一样,很无知无畏的,碰到了有好处拿的机会,他绝不错过。

见他低头不说话,李龟年又开口道,“还是说说你的赌注清单吧!如果我满意的话,好处咱们对半分,如果东西太少,太差,我有可能发挥不好,让你们直接输掉。”

“别别别,千万别,最多,我们算你一份。”杜甫着急的拦在了李龟年前面道。

“我们?”李龟年瞪向杜甫道。

“还有王维大哥啊!不然,你以为,会有多少人愿意跟我这个小孩子赌么?”杜甫摊了摊手道。

李龟年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点了点头道,“你倒是会借势,我现在就想知道,你们接的赌注到底有多少,而你,是出于什么心理,想要用这么低劣的套路忽悠我,只拿一点枣糕,点心,桂花酿什么的,就想打发我?”

听李龟年这么说,杜甫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皮道,“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一个理论么,对赌的时候,风险应该与收益成正比。你看呐,我们出赌注和她们赌,你只是负责表演,赢了,你分好处,输了,你也没损失啊!”

李龟年眉头一挑,倒是想起来了,自己有时候会把一些后世的理论拿出来跟小杜和小王闲聊的事情。

不过,他确是有更强的理论,来推翻自己之前说的理论,伸出一个手指道,“那我在告诉你一个理论,只要是在曲乐上的比拼,我是不会输的,除非,我是故意的。

所以,只要是想通过我赢东西,就必须向我上缴一半的收获,否则,我会故意输掉,你知道的,我不在乎名声。”

杜甫就是喜欢李龟年这种霸气的姿态,因为,通过此前的一些故事,他知道,今天他应该能跟王维各分两成半的战利品了。

然而,嘴上,却很是不服的说了一句,“你真狠。”

第45章 Gay气王维

有比斗,就会有各种比斗方式,尤其是李隆基上位了之后,曲乐比斗,几乎是大唐的权贵们在酒宴上必玩的项目。

有主宾直接评判决定胜负的小宴,也有大家一起投签评判决定胜负的大宴。

凡是得了乐曲比斗魁首的人,不仅能扬名,还会成为下一次宴会必请的嘉宾,身价倍涨,而且,能夺魁首的节目,通常还会被主宴之人,推荐给皇帝欣赏。

这也是为什么长安的诗酒宴会平时很多,权贵们都带着家里的歌姬艺人踊跃参加的原因。

因为,大家都想在皇帝面前露脸。

当然,这也是李龟年的出场费这么高的原因。

因为,在曲乐方面,他获得魁首的几率很高,虽然歌艺才是他的杀手锏。

今天就是一场大宴,王府的宴客大厅之中,可以并列坐四个人的长条案几,摆了一百多张,后院之中,岐王妃,也设了数十席,招待女客。

这些席位前,事先便摆好了签壶,即插着一根根类似简书叶片的铜壶,到时候,歌舞节目开始之后,饮宴的宾客们看到了自己喜欢的节目,就可以在这些竹签上,将节目的名称,或者表演节目的人的名字写下来,放入铜壶之中。

最后,这些被写了字的竹签,会被集中统计,得签最多的节目,便是今日宴会的魁首节目,在这样的大宴会上获得了魁首的节目,几乎是必定会被主宴之人,也就是岐王殿下,推荐给皇帝欣赏的。

所以,想要在皇帝面前露脸的艺人,以及这些艺人的主人们,其实是做了很多准备的。

李龟年才刚刚走进艺人们休息饮宴的中花厅之中,就感受到了数十道目光投向自己。

毕竟,新的曲艺歌舞节目,那不是经常有的,大多数艺人,都只是在三百多种定式的教坊曲中学习,一般的,甚至都还学不全。

而这种定式曲目,表演的好不好,就得看要表演的诗词的水平,和现场的发挥了,对于听的太多了的人来说,就算发挥的再好,也没有什么新意。

而整个大唐,有水平作出不属于这三百多种教坊曲之外的好曲的人,十分稀少,李龟年恰恰是一个。

此前岐王已经扬言,要他在宴会上表演新节目,那么,只要他作出了新曲,首先在新意上面,就胜过所有人一头了。

岐王府的中花厅极大,整体是由数块花园和连成一片的亭台楼阁组成的建筑群,此时,至少有过千之数的艺人,在这一块休息饮宴游玩,等待出场安排。

而李龟年,很快就找到了最热闹的地方,因为,通常只要王维出现的地方,都会有很多贵妇围着他,让他为自己写诗,或者画像。

“哥舒,你看着一点三胖,不准他乱吃东西。”李龟年用手帕帮杨三胖擦了擦口水之后,将手帕交给哥舒翰道。

要说杨三胖为什么有那么多口水,可不是因为看到了这满园子白嫩丰腴的贵妇,或者歌舞艺人。

而是因为刚才杜甫说出赌注清单的时候,一长串吃食点心的名称,硬是把他的思维,从这种新奇的古亭台楼阁的风景中拉到了对食物的幻想之中。

小屁孩开的赌局,大家基本都不会跟他赌钱,多数是一些吃的喝的,最贵重的,也不过是一些玉佩,蜀锦香包之类的,但是架不住数量很多,整体计算下来,价值至少过百贯。

这也是为什么,李龟年一到花厅,就有数十人的目光向他投过来的原因,这些人,都是他今天的对手,李龟年得到的签,比她们的多,才算赢。

当然,也有很多人,是想创造一些跟李龟年亲近的机会,故意拿出一点小赌注,跟杜甫赌的玩的。

“各位夫人有礼了,王维贤弟今日可有好的诗作献上啊!”

李龟年作为名满长安的曲乐名家,在场的贵妇,就没有人不认识他的,甚至,他一到来,就发现有几道幽怨的目光向自己射来,这都是之前约他干坏事,没约成的。

“王大郎今日无甚好句,想来,都是给你李大郎留着的吧!”

这个时期,大多数人都喜欢用排行做称谓,男子,如李龟年和王维,都是家中的长子,是故,年长于他们的,都喊他们大郎,像杜甫这样,年幼于他们的,则喊他们大哥。

女子,则无论长幼,都是以娘为称呼,如张五娘,李九娘,李十三娘之类的。

说话的人,正是与杜甫打赌一坛三勒浆的崔三娘,他可不是崔涤的姐姐,因为长安不止一个崔姓,也不止崔涤一个崔九。

她是出身规模不亚于博陵崔氏的清河崔氏,而且她爹是现任户部侍郎崔崇,她本人,则是一个死了夫君,欲求不满的寡妇,平时泼辣的很。

听崔三娘这话,王维那张帅气的脸上,顿时多出了一丝红晕,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害羞的。

“呃,您这话说的,好像我今天要唱诗词似的。”李龟年又怎么可能听不出崔三娘的意思呢!

说王维把好诗词都给自己留着,意思其实是讽刺他俩有一腿,不然,这么两个大男人,怎么会对这么多美女的邀约无动无衷呢!

她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不好色的男人,如果没有,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个男人,好的是男色。

“不唱?那就是演奏乐器了。”

崔三娘这么一说,人群中的众多贵妇的眼珠子,就都转了起来。

可别以为这些豪放女们有多单纯,脑瓜子可灵活着呢!

歌舞曲艺比拼,可并没有规定什么统一的表演形式,如果,李龟年的表演的是乐器,那么,自问没有比的过他的水平的一些人,就可以转成其它类型的节目,免得有明显的对比,直接输掉。

毕竟,有的人喜欢听乐器演奏,有的人,却听不太懂,更喜欢歌,或者舞,甚至是戏剧,只要她们表演的出彩了,未必就不能胜。

“呵呵,套我的话也没用,不管你们表演的是什么节目,我都有把握胜过你们,那个,既然王维贤弟今日没有好诗词给你们,那我就把他带走了啊!”

李龟年说罢,一把拉上王维的胳膊就走,经常在这种场合混的他可是知道,被这些女人围上,是很遭男人恨的。

毕竟,女人有想约的男人,男人,也有想约的女人,争风吃醋,通常能引爆一些争斗。

浑然不理身后依然笑骂着他们的崔三娘等人,李龟年拉着王维,就一路往杜甫,哥舒翰他们所在的位置而来。

却不想,被他拉着走的王维却是开口道,“龟年兄,小弟确实提前为你准备好了诗作,只是这几日去你府上,都寻不见你,才没有示人。”

闻言,李龟年只觉得拉着王维胳膊的手,有种被针扎的感觉,急忙松开,眼神十分不自然的道,“那个,以后,别给我写诗了,反正这几年我也很少唱。你应该专心读书,考取功名,入朝为官,才是正途。”

话说到这里,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倒是王维,听到了李龟年的劝学之言后,很以为然,拱手向李龟年施礼道,“龟年兄一片好意,维自当谨记,对了,你这么急找我来,是有什么事么?”

什么事?

在刚才那种gay气的氛围下,李龟年还真把自己找王维什么事情给忘了。

第46章 抽签

演艺圈从古到今都是是非之地,虽然盛唐的风气很开放,但流言蜚语,同样能伤害到一个人。

比如,前阵子崔崇就想把王维绑了,让他给自己的女儿崔三娘做续弦,虽然崔三娘比王维至少大了八岁。

但是,老牛吃嫩草这样的故事,古今通行。而且,从来没有谁规定,老牛必须得是公牛,母牛,也同样是可以吃嫩草的。

当然,李龟年也不全是出于朋友之义,让王维别在女人堆里拉仇恨,他确实是有事情找他。

要说文人圈里,最懂音乐的,这个时期,就非王维莫属了,李龟年想要快速的普及新式乐器,就必须得改革现有的曲谱,在这个方面,王维就是能帮到他的人。

李龟年只需要教会他认识后世的简谱,他基本就能将现有的所有曲乐,以简谱的形式,重新编排出来。

而这些工作,如果让李龟年自己一个人来做,不知道要搞到猴年马月去,如果王维带领着太原王氏的一些子弟加入进来,则是会很快搞定。

只要新乐器公开的奏响,起到一鸣惊人的效果。

那么,新式乐器的销售,和曲谱的生意,就都不会差,算是李龟年这次首演之后,可能衍生出来的两大暴利产品。

毕竟,曲谱雕版印刷,是需要专门做这一行的人来做的,而文房四宝书籍类的生意,可是太原王氏的主营业务之一,他们的基础强大,能够快速制作出来上市。

乐器跟博陵崔合作,曲谱再跟太原王合作,那么,这个行当的逼格,就会在士大夫心中提高很多。

毕竟,这两家虽然没落了,但也是当今文人士大夫集团的代表,民间最有钱和能量的大金主。

像李龟年这样后世来的人,太懂得‘合作’能使人的道路越走越宽,越走越顺的道理了,他现在做的,其实就是用自己的技术,找强大,有资源的人融资,实现快速致富,并且霸占市场。

“此事简单,龟年兄只需要告诉我新宅的位置,我前去学习几日便可。”

在王维看来,就算是编写曲谱,都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只是看懂一种曲谱,将其用简单易懂的符号表达出来。

按照李龟年刚才跟他的讲解,用这些符号代替原有的曲谱上的各种演奏描述之后,会让其变的简单易懂,让不识字的人,也能轻松入门,这个想法他就觉得很好。

要说李龟年为什么对新曲谱有这么大的信心,还是因为他用这种曲谱教授过裴思雨之后,才产生出来的。

后世学习乐器的时候,一般在第一堂课,老师就能教会学生认乐器,知道它的功能,以及认简谱,知道它的演奏逻辑,基本上,只需要一节课的时间,就大致能讲清楚,让学生们可以入门开始练习。

这个模式,用到当下这个时期,同样不难做到。

甚至,当一些人,从一开始,就将李龟年用阿拉伯数字标示的音阶,直接当成音阶符来认,反而会因为脑海中没有固定的数字认知,而学习的快些。

毕竟,后世大多人看到1234,会念成1234,这是因为他们从小接受了这是数字的逻辑。

而如果,李龟年一开始就教他们,将其当哆来咪发来念的话,他们看着曲谱上面的数字符号,就直接会按音阶念出来。

“我现在就住在曲池坊靠曲江池的第一间宅子,午后可能要去东宫排演节目,上午一般都在,你尽可来寻我。

对了,刚才在那帮贵妇那里聊了那么久,应该把她们各家的情况都摸透了吧!有没有什么劲敌?”

说到这个,王维来劲了,他可不是白白的牺牲色相的,经过与那帮贵妇的一番嗨聊之后,对于今天要上场的大家,以及他们要表演的节目,他基本都知道了一个大概。

开口道,“今天要出场的人可了不得,不仅各家都将最拿手的绝活拿了出来,甚至,连平康坊四大歌姬,八大舞娘都被各家请来助威了。

当然,这还不算什么,最值得注意的,是武氏兄弟,听说他们新得了一些龟兹歌姬,衣着暴露,肤白如雪,擅长边唱边跳,不仅动作火辣,乐曲节奏也欢快,歌声更是超乎寻常的嘹亮,虽然只是在武府表演了一次,但已经被传的神乎其神了。”

说到这里,他还压低了声音,用手遮略微遮住嘴巴,在李龟年耳边道,“据说,她们起舞之时,身上会散发奇香,就是垂垂老矣之人,闻到这种香味,亦会气血上涌,下体火热,军中那些粗壮汉子,恐怕是抵抗不了她们的诱惑的。”

“这种表演的风格······”李龟年本来想说句‘我喜欢’的。

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收住了,改口道,“只能算是以色娱人,已经走入了邪途,不算真正的艺术。”

王维闻言,十分认可的点头道,“小弟也是这么觉得,但今日赴宴之人,多数都是军中的厮杀汉,他们,可未必懂得什么是艺术,龟年兄还是谨慎些为妙。”

李龟年笑了笑道,“放心,为兄我有把握。”

说到这里,二人便见杜甫那个小屁孩,咋咋呼呼的向这边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道,“李大哥,王府总管拿了签牌供各位要献艺的大家抽取出场顺序,你可得抽个好签,我今年的日子好不好过,可就看你了。”

“抽出场顺序?看来,是想要在这次宴会上献艺的人太多,岐王又不好拒绝,才出的手段。”李龟年碎了一句,便随杜甫一起,朝花厅的中央走去。

岐王府的总管叫张庸,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宦官,他面前那个竹筒里面的竹签可不少,足有近百支,竹签上面都有数字,谁抽到一个数字,就可以提笔,在旁边案几上的纸张上,写下自己所有表演的节目,以及大约用时。

毕竟,这是一场从正午持续到黄昏的大型宴会,历时两个多时辰,差不多五个小时,比后世春节晚会的时间还长。

虽然期间还要穿插各种主宴,与主宾的讲话,致词之类的,去处掉一些时间,但总表演时长,仍然超过八个小时。

为什么是八个小时呢?

因为,在前厅和后花院,有两个舞台,而且,后花院这个舞台的观众,是岐王妃招待的女客,她们不需要什么致辞之类的活动,舞台会一直演。

所以,前厅的整个表演时长,最多三个来小时左右,后花园的表演,则是五个小时演满。

那么,对于这些演艺人员来说,抽中在前厅舞台表演,和抽中在后花园舞台表演,区别可就大了。

因为,前厅有一百多个案几,四五百个够资格投签的观众。

后花园,则是只有几十个案几,两百多个够资格投签的观众,而且,观众性别不同,喜好也会不同。

如果,像武家兄弟准备的那种歌舞表演,抽中的是后院的舞台,那简直是灾难性的。

因为,女人,可不太喜欢看搔首弄姿的女人,正是因为这些女人的存在,才让她们家的男人平时没有了交公粮的热情,有一些闺中怨妇型的,看到这样的女人,甚至会忍不住恨意上涌,呸出声来。

第47章 武大郎

其实,杜甫喊李龟年去抽签,有些多此一举了。

因为,李龟年是岐王亲点的要表演新节目的人,所以,他肯定是要在前院表演的。

过来抽签的时候,李龟年倒是没有想到这点,反正来都来了,就抽一个先吧!反正这个节目单,也是要交给岐王过目的,到时候他自会调整安排。

很快,大家就从抽签的竹筒前鱼贯而过,然之后,就有人欢喜,有人愁了起来。

签分三种,一种上面写着‘前’,然之后是一二三四的排序,也就是说,签上面,已经把他们出场的顺序,大致排了出来。

上面写一的,在第一个阶段上场,上面写二的,在第二个阶段上场,依次类推。

一种,则是写着‘后’,然之后是一二三四,依次往下的排序,这直接就是在后花园舞台表演的顺序了。

‘后’签差不多比‘前’签多了近一倍,而每一个阶段的几个表演,会经过王府管事简单的在阶段内进行调整排序,不会一直唱歌,也不会一直跳舞,或者演奏乐器。

当然,除了戏曲是要靠演,唱,说一起的,其它大多数表演,都是歌舞一起来,有歌无舞,有曲无舞,或者有舞蹈,没有相应的音乐,或者歌声支撑,表演都是不成立的。

李龟年的二胡独奏,就是其中的一个奇葩,差不多是今天唯一的纯音乐表演。

没有听过他所要表演的乐曲的人,一定会怀疑,这种独奏在今天这种几百人的场合里,会不会撑的起全场的气氛,毕竟,整个场地可不小,而一把乐器的音量,十分有限。

相比于别人动辄几十人,甚至过百人的大制作,他这种几个人演奏的小班子,显得有点太不上档次了。

当然,除了前后两种签之外,还有第三种签,叫‘候场’签。

抽到这种签的人,是不会固定在某一阶段上台表演的,只有在前面的几个阶段全部都表演完了,宴会还没有结束的情况下,他们才有机会上场。

如果,前面的节目都太长,或者有人被主宴,或者宾客喊返场,直接演到散场的时辰了,这些抽到候场签的人,就根本没有机会上场了。

这也是为什么有人看到了自己的签之后,一脸哀愁的原因。

准备了许久的节目,都没有机会上台演表演,会是什么心情,只有那些抽中了‘候场’签的人才懂。

抽不抽签其实无关紧要的李龟年,运气还算不错,随便拿了一支,就是一个第三阶段的好签。

这种抽签的套路,可不是大家第一次玩了,几乎每逢大宴,都会有一些类似的设计,大家一早都知道,抽的太靠前了不好,因为,时间较长,表演的节目较多之后,观众很容易将你忘掉。

抽到太后,也不行,那个时候,该醉的都喝醉了,大家的心思不在表演上面,而且,还会和抽到候场签的表演者一样,由于前面的讲话太拖沓,或者一些表演用时太长,表演者水平太高,被不断要求返场等,导致他们压根没有机会上场表演的情况。

第二,第三阶段,比较靠中的位置,是最好的,这个时候观众的签壶里,空白的签较多,大家兴致正高,人也还算清醒,有能力和心思在竹签上面写下表演者表演的节目名称或者表演者的姓名。

毕竟,这是饮宴的时候的穿插表演,主角其实是那些饮宴的权贵,你不能要求他们的心思,都在舞台的表演上,如果有一些重要之事打岔,主宴一挥手,节目很可能说不演就不演了。

“李大哥有你这样好的手气,咱们今天的魁首,是拿定了。”杜甫看到李龟年所抽的签之后,一脸喜色的道。

“魁首不敢当,能比赢那些跟你打赌的人就成,你没看到前场表演的第一个节目已经提前定了么。”李龟年一边随着众多抽了签的人,往书写自己节目名称的案几前走,一边向案几上的那张大纸指了指道。他视力很好,一早就看到了排头的内容。

杜甫踮了踮脚,也向前望去,看完之后,十分失望的道,“原来是黄部首也来了,而且,还演他最擅长的滑稽戏。”

李龟年看了看杜甫的表情道,“这也好像并不耽误我们赚一笔吧!你失望个什么劲。”

“呃,你如果能得到魁首的话,所有的赌注,都会翻倍。”杜甫很不好意思的道。

“呐呐呐,我发现你小子现在不止是皮了,居然学会腹黑了,要不是黄部首也来参演,你是不是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如果我夺得了魁首,你就独占一倍的赌注?”

李龟年的手就快抓住杜甫的衣领了,见势不妙的杜甫连忙吐了吐舌头,转身就跑,却不想,一头就撞进了后面跟上来的一个人怀里。

“那里来的野小子,这里是你胡乱跑的地么。”那人一把抓住杜甫的肩膀,就用力向后推来,幸好李龟年和王维站在杜甫后面的角度,一左一右将其接住,让他不至于摔倒在地。

“你是,武大郎?他不过是个孩子,撞你一下,也不过是小事,至于恶语相向么?”

如果大唐有哪个大郎是李龟年喊的最顺口的话,那一定是他面前这位武忠武大郎了。

要知道,此时的武惠妃,虽然得到了李隆基的一些宠幸,但也只是一个婕妤的封号而已,她的两个弟弟,武忠武信,则根本没有入仕做官。

说好听点,他们是官宦子弟,说直白点,就是个无事可干的纨绔,在长安贵族圈,可不算什么角色,李龟年根本不怵他们。

武忠还待与与李龟年争吵,却被旁边的弟弟武信拉住了,指了指李龟年手上那支写着前字的签。

武忠眼睛眯了眯,竟硬生生的将刚才那种恼火的表情收了起来,换了一副笑呵呵的面容道,“原来是李班首当面,在下刚才抽到了候场签,心情不好,一时失态,还请不要见怪。”

这种急转弯变脸,只要是个人,都知道还有下文,但是,李龟年并不是很想听他的下文,看了看杜甫,发现没有事情,便准备去填自己的表演节目。

“那个,李班首,能不能借一步说话。”见到李龟年转身要走,武忠再度开口道。

“你没看到我现在忙着填节目单么?”李龟年并不是很想理武忠道。

“呵呵,我要跟你聊的,正是这节目单的事情,一百贯,用我手上这支候场签,换你手上的这支前场签,你看如何?”武忠压低了声音道。

他可是照着李龟年的行情价报的数,而且,李龟年因为没有抽到好签,而没有出场,别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即便是岐王有言在先,那他知会王府管事,调整节目就好。

“这么重要的表演,你跟我谈钱?”李龟年用一副你当我傻的表情看向武忠道。

“两百贯。”武忠对李龟年的拒绝不以为意,咬了咬牙道。

作为长安土生土长的贵族,武忠对于李龟年还算是有一些了解,这人花钱大手大脚,赚起钱来,也心黑手辣,每次演出,都得别人拿钱到他家里去请,贪财,是他一个很明显的缺点,所以,各大贵族找他,基本都用钱说话,目前为止,还没有用钱,在李龟年这摆不平的事情。

“看来,你还不知道我对这场演出的有多看重,岐王殿下,可是亲点了我必须在这场宴会上,拿出新节目的,这么好的出场位置,万一我得了魁首,再到陛下面前表演一番,得到的好处,何止两百贯。”李龟年说完,转身就要走。

“五百贯。”武忠都不压低自己的声音了,直接把价钱往上翻了一倍多道。

李龟年刚才说的‘魁首’两个字,可是深深的刺激到了他,因为,见识过那些龟兹歌姬表演的他,很有信心今天能拿到魁首,只要出场位置好,即便是黄幡绰亲自演滑稽戏作为开场表演,也未必不能。

因为,将这些龟兹舞姬送给他的人,已经为他做了一些谋划。

听到武忠嘴里吐出来的三个字,李龟年莞尔一笑道,“就喜欢武大郎你这样的土豪性格,那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签吧!”

第48章 先坑一笔钱

“别呀!李大哥,你要是不能上场,我们的赌局就输定了!”

当李龟年把手中的竹签举起来的时候,杜甫猛的一下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阻止他跟武忠达成交易道。

其实,这个时候,李龟年很想告诉杜甫,自己之前跟他说的那套投资风险和回报率的理论,其实也是正确的,自己并没有在赌注上投资,根本不需要承担风险。

而从利益上面来讲,少从杜甫这里分点零嘴美酒玉器首饰之类的东西,拿武忠五百贯的钱财,肯定更实在。

不过,看到杜甫可怜巴巴的样子,李龟年觉得,还是要教会他一些正面的东西,让他良好的环境下成长起来,树立正确的三观。

比如,懂得人不可以轻易的将赌注全部压在另一个人身上,朋友关系不能拿来当做衡量投资的标准等等道理。

于是,李龟年开口道,“你的赌局输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大哥,你可是我最好的大哥,可不能这么对我,对了,赌注方面,王大哥也有份的。”杜甫闻言急道。

“然而,这还是跟我没有关系啊!”李龟年将胳膊从杜甫的怀中抽了出来,耸了耸肩道。

“对对对,小屁孩,你打的赌,跟李班首有什么关系,我这还等着拿签去填写节目单呢!”武忠在李龟年拒绝了杜甫的请求之后,面色一喜道。

他腰间的钱袋中,东市柜坊的一叠存票,已经被他掏了出来,开始数钱。

看到他手上一大扎的存票,李龟年目光一缩,心道:想不到武家烂船还有三斤钉,这家伙出门居然带这么多柜坊的存票,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于是,打断了数钱的武忠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他们二人都是我的好友,我怎么能坐视他们输掉赌局呢!我看,这签,我还是不卖了,失了朋友之义,要再多的钱,也是无用的。”

闻言,杜甫大喜,转头就要对武忠说道,“我李大哥不卖了,你那里来的那里去,下次开大宴的时候,记得在家里焚香沐浴了再出门,这样或许能抽到好签。”

而王维刚才有些僵硬的脸,也为之一松,他倒不是输不起赌注,关键是,自己在李龟年的心里,如果还比不上一些铜臭之物的话,会让他很伤心。

“李,李班首,你怎么能言而无信呢!咱们刚才说好了的啊!”武忠苦着脸道。

“呃,这个,一边是信,一边是义,我这也是两难啊!”李龟年做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道。

说完之后,他又故作恍然大悟状,一拍脑袋道,“其实,也有个两全之法,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要武大郎你多出个两三百贯,把我这两位兄弟在赌注上的损失补足,这签,我就换给你了。”

“他的赌局,跟我们的交换又没什么关系,为什么钱不是你出,而是我出?”武家虽然有钱,但两三百贯白白给别人的事情,他还做不出来。

李龟年笑了笑道,“这就得说到一个需求问题了,你需要我手上的签,但是我,并不太需要你的小钱钱,除非你给的钱,多到我令满意,所以啊!换不换在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头统计节目单的王府管事,正好高喊道,“还有谁没有填写节目单的,没有的话,我这就上报岐王殿下过目了。”

“等等。”

武忠朝王府的管事喊了一声,又对李龟年道,“今天就便宜你了!这里八百贯,只多不少,签拿来,钱就是你的。”

他记得自己每天出门,管家都会在自己的随身钱袋里放一千贯柜坊的存票。

所以,他从一大扎存票中,拿出两张一百贯的存票之后,将剩余的存票递给李龟年的同时,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要接李龟年的那只竹签。

现在这个情景,就是连杜甫,也不好说李龟年没有义气了,一手交钱,一手交签,交易瞬间完成。

拿了签的武忠武信兄弟,屁颠屁颠的就跑到了案几前,填写节目单去了。

而李龟年落在后面,眉飞色舞的点起了手上了存票。

武忠说的一点也错,这里确实是比八百贯,只多不少。

因为,李龟年才数到一半,就已经有一千多贯了。

感情,武忠的管家确实每次在他要出门的时候,都拿一千贯存票在他的随身钱袋里,可这家伙最近几次出门,钱都没有花光,他的随身钱袋里装的,可是有近三千贯的存票。

“呵呵,那个,李大哥,这个钱好像有多哈!我和王大哥不多要,拿三百贯就好,一百贯赔赌注,另外两百贯,我二人一人得一百贯,你看怎么样?”看到李龟年数钱的样子,杜甫有些谄媚的凑上去道。

却不想李龟年将所有的存票都收入自己的怀中道,“这可是我卖签换来的钱,你想得钱,回头等我赢了,去收赌注啊!”

“李大哥,你怎么这样,你都拿了候场签,未必上的了场,我们如何能赢?。”杜甫一脸失望加鄙夷的看向李龟年道。

“谁说拿了候场签,我就一定上不了场?你的智商这么捉急,让我很担忧啊!”李龟年一边说着,一边就拿着从武忠那里换来的候场签,朝填写节目单的案几前面走去。

“智商捉急?”这个词比较新,杜甫没太听懂,问道。

李龟年随口解释道,“就是智慧不够用的意思。”

闻言,杜甫恍然大悟道,“是哦!这个节目单是要呈送给岐王过目的,他既然有言在先,要你编排新节目献上,那么,肯定会让你在一个好位置出场的。李大哥,你好狡猾,白坑了武大郎的钱。”

李龟年一边提笔在案几候场节目单上写上了‘二胡独奏《赛马》,用时一炷香以内。’然后签上自己的大名。

一边开口反驳杜甫道,“这怎么叫白坑呢!他们因此得到了一个好的出场位置,不是吗?

而且,就算是坑,也是他们自己要跳的,抽到好签的人有那么多,他们非要跳我这个坑,花八百贯买我的签,你叫我有什么办法?

这就是智商捉急到无可救药的典型表现。”

说到这个,杜甫再度恍然大悟,别说以武忠实际上付出的代价了,就算他真的只付出了八百贯买李龟年这支签,也是智商捉急的表现。

要知道,身价过百贯的艺人,整个长安城,可没有几个,通常能拿到十贯以上的出场费,都算是曲艺行的名家了,因为十贯钱的购买力摆在那。

他出这个价,别说是一支签了,就是把整个第三阶段出场的几支签全买下来,也是绰绰有余的,可他偏偏,选择了在李龟年这里加价。

想到这里,杜甫总算知道了智商捉急,和智商捉急到无可救药的区别。

第49章 又出幺蛾子

事情果然如李龟年所料,在看到前场表演的节目单中没有李龟年的节目之后,岐王李范就皱眉,责备了王府的管事不会办事,李龟年的新节目,可是他之前亲点的。

而且,昨天满城的犬吠声,推高了李龟年在曲艺界的热度,如果,这个时代有什么新闻头条之类的,今天李龟年肯定是要上头条的。

最最关键的是,宫里来的那位,点名了要看李龟年的节目,可不能不给他安排个好的出场位置。

于是,在候场签的最后一个位置,看到了李龟年书写的‘二胡独奏,《赛马》’的字样后,李范直接提笔,将其写在了最好的场次。

也就是第三阶段第一个出场的位置上,正好排了在武忠填写的《狂浪天香舞》之前。

时近正午,一辆车帘被遮掩的严严实实的马车,从岐王府的侧门而入,马车上,两个身穿圆领窄袖长袍,戴着黑纱斗笠的人迈步而下,正准备穿过侧院通往正厅的中花厅。

然而,他们的身影,却被一个人看到了。

只见一个肥胖壮硕的身影,宛如从天而降的魔神一般,一个大跳,就穿过了三四米的廊道,红色的长披风,在他落地之后,才缓缓飘下,一柄木制大锤,已经被他在起跳的过程中,从腰间取下,指向了这两个带着黑纱斗笠,步履匆忙的人。

“我,奥丁之子,雷神托尔,阿斯嘉德不败的战神,卑微的黑暗精灵,在我的力量下,颤抖吧!”

“什么鬼?”

即便是李隆基对梵文有些研究,但杨三胖一口纯正的后世英语,也是他完全不可能听懂的,见到有人拿着武器,指向自己,他下意识的就退后了一步,而身材高大,正处于年轻巅峰状态的高力士,已经档在了他的面前。

“三胖,你搞什么。”一直陪伴在杨三胖身边的哥舒翰反应也不慢,在突发状况出现之后,他第一时间就飞奔了过来,一把拉住杨三胖道。

看到了杨三胖跳过来的距离,以及哥舒翰反应的速度之后,高力士浑身的肌肉,已经开始绷紧,从他们两人的身材,或者迅捷程度,就能看出,他们是高手。

“队长,他们是入侵阿斯嘉德的黑暗精灵,我要消灭他们。”

杨三胖依然是用英语在说话,而在后世,经常多国作战的陈龙,对这样的国际通用语言,可不陌生。

正当他准备用英语跟杨三胖交流的时候,却发现填完节目单的李龟年三人,已经朝这边寻了过来,便转头向戴着乌沙斗笠的李隆基和高力士解释道,“我这个兄弟是个傻子,犯傻的时候常常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还请两位不要见怪。”

“那就请你们让开吧!我们还要去前厅赴宴。”能不暴露李隆基的行踪,高力士自然是不想节外生枝的,而这个叽里咕噜说着他听不懂的话的大胖子,确实有点像个傻子,于是开口道。

“走,三胖,一会给你好吃的,枣糕,桂花糕,果干,蜜饯,这里都有······”

“队长,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是黑暗精灵。”杨三胖似乎入戏很深,一把甩开哥舒翰拉的手,便跃起身来挥锤直砸高力士的脑袋。

然而,哥舒翰是谁?

穿越前可是一个专门处理突发状况的特种兵王,他的反应速度,同样快的惊人,在杨三胖跃起之时,他飞快的一把扯住了他的小腿,将他向后拉了回来。

而在杨三胖身前,准备挥手格挡他这一锤的高力士,因为跃起的杨三胖的身体被哥舒翰向后拉了回去,他挡了个空,锤子带起的一股劲风,却是将他帽檐上的黑纱,吹的飞起,让急急赶来的李龟年,隐约看清了他的模样。

“高将军?”

李龟年小声碎了一句,顿时想到了一个可能,需要高力士亲自护卫的人,除了李隆基,还是会有谁?

瞬间他就已经能够肯定,这应该是李隆基在宫里闷坏了,想要出来参加宴会看节目,却怕被人说坏话,所以微服而来的。

而自己这些人,如果暴露了他的行踪,肯定是罪该万死,谁都救不活的那种。

“k,o。”

李龟年再度祭出了这一招,隔着三四米远大喊一声道。

不过,这次显然没有奏效,因为,杨三胖并不是进入了街机格斗时的场景。

“斯塔克,你要和队长一起阻止我吗?”见到李龟年快速的跑了上来,杨三胖继续用英语道。

闻言,李龟年绝倒,自己浑身上下,那一点长的像钢铁侠了?

然而,情况紧急,因为,这边的响动,已经惊动了很多人朝这里看了过来。

而李龟年的脑海里,疯狂的回想着,出发前自己看到的那封老二送过来的信。

“吃大于模仿玩耍,街机格斗场景,大于吃,电影短视频场景大于街机格斗,跟随强烈节奏跳舞,大于电影短视频场景······”

“目前的情况,杨三胖的脑细胞思维,应该是进入了电影场景里面,那么只能用节奏强烈的音乐,引导他跳舞。”

关键是,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怎么让他进入节奏强烈的舞蹈之中?

有了,b-box。

只见李龟年突然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之后,令大家目瞪口呆的声音出现了。

“嘣次,啪次······”

更让大家目瞪口呆的是,刚才还威风不可一世的杨三胖,愣了一下之后,手上的木锤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然之后,他肥胖的身体,开始了一种让人眼球炸裂的晃动,然之后,整个人的骨头好像硬了一般,随着李龟年口腔里发出来的节奏,开始了酷炫的机械舞动作。

顿时,许多被响动吸引看过来的人,目光全部都集中到了杨三胖身上。

赶忙给杨三胖让出跳舞的位置的哥舒翰,摸了摸额头的汗,心道:老二为了抑制老三的突发状况,还真拼,竟然连b-box这样的技能都学过。

震胸,震臂,滑步,太空步,倒立旋转,一系列后世经典街舞动作,快速的被杨三胖肥胖的身体展示了出来,喜感萌然,又极具视觉冲击,看的高力士和李隆基都忘记了离开。

要不是李龟年动作强烈的向他们挥手,这俩人一定会留下来接着看李龟年和这个傻子,到底在闹什么幺蛾子的。

快步在围拢过来的人群中穿过之后,李隆基还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不断以各种机械舞,街舞动作扭动身体的杨三胖,而很快,那些围观的人的议论声,也越发大了起来,大家都以为这是李龟年今天要在宴会上表演的节目。

“李龟年刚才用的,应该是一种口技,但以前从没发现有人用过,应该是他自创,或者李家的一种秘技。”李隆基在正厅后面为他准备好的屏风隔间一落座,便开始跟弟弟李范讲起了刚才的见闻。

而李范,则是呵呵一笑道,“皇兄不用好奇,左右不过是一门技艺而已,一会开宴之后,说不定他就会表演。

说来,这家伙的运气也真是背,今天居然抽到了一支候场签,不过,我已经将他调整到了第三阶段第一个出场,皇兄届时只需要注意看就是了。”

第50章 上场前的准备

李隆基和李范只需要安静的等着看表演就好了,李龟年这里,却是忙翻了天。

岐王府毕竟不是自己家,里面有很多李龟年得罪不起的王侯,杨三胖要是再出什么状况,李龟年可未必能够应对的了。

“李大哥,刚才你嘴里的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太厉害了,还有,这是你家的艺人么?他的胳膊,腿,头,怎么可以这么动?······”

爱看稀奇的熊孩子杜甫,瞬间成为了一个好奇宝宝,压根不能理解李龟年正在郁闷的想办法,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都问烦了,没好气的道,“你现在最好能够求老天保佑,三胖不再出现一些不可控的问题,不然,今天你肯定要把裤子都输掉了。”

杜甫有些发愣道,“为什么?”

“因为他······”李龟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转了转。

“不,不是吧!李大哥,你找了一个随时可能发癔症的人和自己一起表演?”杜甫一抚额头悲哀道。

他觉得,今天跑到岐王府来跟别人开赌,就是人生最大的错误。

“所以,你们现在得跟我一起想办法,让他不出状况。”李龟年看了看正在哔哔叭叭玩着陶笛的杨三胖道。

“那他什么时候会出状况?”在一旁接话哥舒翰问道。

“通常碰到他喜欢玩耍的东西,他只是会玩耍,比如乐器,锤子之类的,在见到食物的时候,他则是会停下玩耍,跑去吃东西。”李龟年用大家都听的懂的方式道。

“嗯。”

哥舒翰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将其记在心里,然而,好像又想到了什么,道,“宴会上,大家都在喝酒吃东西,那么,他怎么表演?”

说到这个,李龟年也是一脸无奈,只怪那个老二的书信来的太迟了,到出门前他才搞清楚杨三胖的这些主次关系,已经来不及调整了。

闻言,杜甫眼珠子转了一下道,“有一个办法,直接让他吃饱,我吃饱的时候,见到任何山珍海味都没有兴趣了,他应该也是。”

李龟年摇了摇头道,“这招不行,如果他吃饱了,玩起来就没完了,到时候上了场,只怕没法下场。”

“那也总比没办法上场好吧!所以,咱们得先让他吃饱,顺利的结束表演,然后,想一个可以让他退场的办法就好。”王维接话道。

闻言,李龟年眼前一亮道,“你这脑瓜子,确实比我们好使。”

吃大于,玩乐,街机格斗场景大于吃,电影视频场景,大于街机格斗,舞蹈,大于电影视频场景,如果直接给他跳过吃,将它带入后面的场景,想办法让其离场,或许会有效。

然之后,李龟年开始动脑思考起来,如何利用一个比吃对杨三胖更有吸引力的场景,让其顺利退场。

只可惜,两个人穿越的年代,有着十几年的差距,杨三胖生活的那个时代的东西,都是李龟年少年时期经历的,由于年代久远,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然而,这些东西,他又不能公开给大家说。

因为,一说,他就暴露了自己穿越者的秘密,先前的b-box,还能说成是口技,至于杨三胖的舞蹈,也可以解释成一个傻子乱玩,再多的话,就无法解释了。

正当他在想着一些老电影,或者一些热门电视剧,视频什么的时候,王府管事的人开始在花厅喊话了。

正厅和后花园的宴会都已经开始,岐王的开场讲话,也完毕了,所有要献艺的艺人,都到需准备上场。

前厅这边,第一个阶段表演的几个节目,要在黄幡绰的滑稽戏表演完之后,立即登场接替,现在,就要到偏厅候场区。

同时,他还将所有节目的详细出场顺序张贴了出来,每一个阶段,应该是三刻钟到半个时辰的表演时间,李龟年的节目,排在第三阶段的第一个出场。

也就是说,如果中途穿插的讲话时间不太长的话,他们应该在一个半小时左右以后出场。

“怎么办?想到办法没有?”哥舒翰向李龟年问道。

其实,在他看来,也只有李龟年能想到办法,因为,他是最了解老三的。

“目前看来,只能先找食物,让他吃饱,保证节目顺利的完成,至于怎么退场,临机再作决断吧!

对了,哥舒,到时候你也上场,万一出现什么状况,你用强力手段制服他,必要的时候,可以打晕他。”李龟年做了个敲击的动作道。

“打晕?你确定没事吗?”哥舒翰有些郁闷的道。

“如无必要,当然是不要打晕的好,反正现在陛下已经知道他是个傻子了,只要咱们的表演成功,有什么事情,他一定会出面帮忙兜着的。”

李隆基对于曲乐的爱好程度,李龟年是再了解不过了,如果他将杨三胖说成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会演奏扬琴的人,那么,杨三胖就是闯了天大的祸,李隆基也肯定会保他一命的。

倒是王维和杜甫一听皇帝也来了,面色一惊,本来想摸到大厅的某个角落,蹭一场表演看的杜甫,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呐,陛下到来的消息,要是从我们几个人嘴中传出去,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后果,你们可别出去乱说。”李龟年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叮嘱了几人一句道。

“那个,主家公子,崔府的老爷应该也在堂上,要不要告知一声,如果出了状况,他也好及时出面转圜。”来自于崔涤府上的马常建议道。

“嗯,这样的准备,做的越多越好,杜甫,你现在去堂上,将此事告知崔兄,最好能提前跟岐王打个招呼,这就妥了,完事就留在他的身旁,见机行事,反正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哥舒,你会什么乐器,自己挑选一样,王维,笛箫琴你都会的吧!到时候也可以拿个乐器上场,充充数,有你在,王氏一系的签票应该就不少。”李龟年闻言点头安排道。

《赛马》这首二胡曲,即便是在后世首次问世的时候,在乐坛也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何况是演奏技法十分落后,乐曲匮乏的这个年代。

它的艺术层次,已经超越了当下曲乐演奏的好多个层次,即便是李隆基不开口,李范,或者在场的一些其它爱好曲乐的权贵,也会要求其返场,或者留其下来询问,讨论一番。

可按照杨三胖一玩起扬琴来,就不停的习惯,只怕得派多几个人将其架出去才好。

几人商定之后,便急忙去了饮食区,帮杨三胖拿食物,让他吃饱了好干活。

第51章 开场

在李龟年等人,正进行着紧张的准备工作的时候,曲江池畔,望江亭中的裴思雨,也是无比紧张。

她在脑海里,无数次的预演着与李龟年见面之后,怎么与之沟通的场景,当然,也有走神的时候,想起早上学习吹箫时的一些画面,也不知道怎么地,他这两天会一直拿在李府看到的李龟年,与隔壁的李伯虎李公子相比较。

只可惜刚才她没有把箫带过来,不然,在这一片大好的秋色下,吹起那支新学的曲目,一定很有感觉。

曲江池虽然在长安城外,但沿池周边,却是整个长安城方圆百里,风景最优美的地方,城里的顶级权贵们,都想要在沿岸的芙蓉园置一套别院,当然,这不只是因为风景的问题,而是因为梨园就在这,皇帝经常来这。

一个皇帝经常来的地方,基础建设自然是修的十分漂亮的,青石板铺就的沿江道路上,一轮马车缓缓的驶了过来,车上坐的,正是裴光庭。

“老爷,我等已经找到小姐的位置,就在前方不到一里的望江亭中,现在您是否直接过去?”裴府一个穿着劲装的门客快步的来到了马车前禀报道。

“不,去周边找一处酒馆茶肆,咱们远远的看着她就好。”裴光庭往车帘外伸了伸手道。

门客有些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

“今天龟年贤侄去了岐王府赴宴,根本不知道这个约会,他是不会前来赴约的,让大小姐在这里多等一等,或许,她能想清楚更多的事情。”裴光庭很是自以为是的道。

他却不知道,越是等下去,裴思雨想要退婚的想法,就越坚决。

因为,只是短短两三天见面相处,她就觉得,隔壁的那位李伯虎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他的眼中,她完全没有看到许多男人看自己时,那种略带歧视的目光。

甚至,她还能感受到,他想要跟自己亲近的欲望。

可别小看了这一点点感觉,在一个这么多年,都被人当成丑女,没有任何被追求,和恋爱经历的女生来说,这绝对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所以,裴思雨等的越久,想的越多的,就是跟李龟年达成退婚协议之后,是不是能跟隔壁的这位李伯虎发生点什么故事,这两天,她可是注意到了,隔壁李家,现在还没有女主人呢!

时间一晃而过,在望江亭中胡思乱想的裴思雨,根本就不觉得难熬,倒是把性子较急的彩霞郁闷坏了。

在岐王府这边,也因为表演节目的开场,而让大家忘记了时光正在流逝。

黄幡绰的滑稽戏,不愧是李隆基每场必看的节目,在这个时代,专门以搞笑为目的的表演可是十分匮乏的。

虽然在汉朝时期的优伶,就已经以各种搞怪扮丑,来取悦贵人。

但是,他们并没有将这门表演艺术,推高到滑稽表演的层次。

而且,黄幡绰的滑稽戏,是有剧情的,它能将一个新兵,参军时候,碰到的各种窘迫的事情,编排成场景故事,用比较滑稽搞笑的表演方式,展现给大家看,有些类似于后世的《三毛从军记》。

还能将一个通过了科举,刚刚入仕的书生,不会做官,产生的各种窘迫的事情,编排成场景故事,用它特有的滑稽搞笑的方式,展现给大家看。

至于其它的一些行业,也都是如此,在搞笑的同时,用一些夸张的手法讽刺现实,向皇帝反应一些社会问题,让观看表演的人,不仅能够通过滑稽搞笑,享受快乐,还能通过他隐喻的一些东西,得到成长,理解现实。

这也是为什么,他的在权贵阶层,或者民间的声望,都那么高的原因。

这几年,光是通过他的滑稽戏,揭露的冤假错案,或者军政各个方面不合理的地方,都有好多处。

而且,他的尺度,拿捏的刚刚好,表演,就只是表演,绝不多说一句议论政治的话,尽量的只说一种现象,不具体得罪人,让皇帝和权贵们看过之后,自己去体会。

对于这样的艺术家,李龟年是打心里佩服的。

所以,知道他会到场表演开场节目之后,即便是准备好了像《赛马》这样的后世名曲,李龟年也不觉得自己就一定能够获得这场表演的魁首。

果然,黄幡绰的节目,从一开始,就引起了哄堂大笑,叫好连连,使得酒肉飘香的大厅之中,还腾起了笔墨香气,这也就是说,许多人,开始提笔在自己的签票上面写字,给黄幡绰投票了。

有一个好的开场,就会将整个场子的热闹氛围给提起来,今天是喜庆的庆功宴会,伤春悲秋类型的节目,大家基本都会拿出来演。

紧跟着黄幡绰的节目演出的,是有长安四大歌姬之称的冷香奴,她看是平康坊春香楼的台柱子,平时出来见客,演一场,没有三五十贯,可不成。

而且,这个时代的歌姬,一般不仅仅只是歌唱的好,舞蹈,亦是冷香奴的绝活,独脚尖点地,身体高速旋转,这样的高难度胡旋舞,如果还能伴随着高亢清脆的歌声一起表演出来,那就不是一般的艺人能够达到的水平了。

她演唱的,是一首这个时期比较流行的戏剧曲目《盼郎归》的节选,表达的是,留守家中的妇人,听说远征在外的夫君得胜而归时,喜悦的纵情高歌,翩翩起舞的心情,虽然不是新节目,但是,却十分挠在坐各位将军的痒处。

看到许多不会写字的将军,都让左右帮忙写冷香奴的名字到竹签上,帮忙投票,跪坐在崔涤后面的杜甫,可是捏了一把汗。

每个有资格投签票的人,都只有一壶签票可以投,以壶的大小来算,最多一百支签,而仅仅是两个节目表演下来,大家壶中的签,便都投出去了两三成。

更有十分捧冷香奴场的那么几个人,将所有的签票,全部写了她的名字,杜甫只怕等到李龟年上场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多少签可以投了。

再之后的几轮表演,亦都水平尚可,得了一些签去,等到第一阶段的五个节目表演完的时候,大家的签,都投出去了近四成。

当然,其中黄幡绰一个人就占了近两成,以赴宴的四五百人来算的话,他差不多得到了近一万支签,这也算是他的正常水平了。

在李范又开始举着杯子,给在坐的有功将领叙功,挨个敬酒之后,王府的管事,便来到了偏厅喊第二阶段表演的艺人开始上场,第三段表演的艺人,李龟年等人,则得以进入偏殿候场。

正当他们抬着乐器,进入偏殿候场的时候,长安城外,一骑快马奔入,直往皇宫而去。

敢在城内打马如飞的,必是边军信使,不然,城门的守卫和巡街的武侯都会将其拦住,而这个信使,不仅背着八百里加急文书的火漆竹筒,着装也有些奇怪,因为,他的腰间和额头,缠着白布,是来报丧的。

沉痛悼念金庸老先生

必须要发个单章说一下,金庸老先生的离世,是小说界的重大损失。

记得很小的,九十年代初吧!那个时候,我还看不懂小说,但是,跟小伙伴们打闹玩耍的时候,最喜欢摆的造型,就是金庸剧里的降龙十八掌。

在那个时候,就是老先生的作品,在我的心中,树立了一个侠的形象,可以说,正义的形象。

到后来上了初中,能够看的懂小说了,最开始接触的,便是射雕三部曲。

那个时候,知道了小说和电视的区别,知道了小说是个什么样子。

然之后,在初三的时候,我严重偏科,数学,物理,化学,英语,基本只会做选择题,而且,都选c。

语文,则是除了作文会扣掉一两分的卷面分,近乎满分。

于是,我完全放弃了那些让我头疼的数理化,英语等,在上这些课的时候,我开始拿笔记本,模仿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写小说。

一个学期,我写满了五个笔记本,差不多一百多万字。

手指上,因为长时间书写,都长了老厚的茧,然后,我第一次得到了别人的认可。

我的同学们,都传看我用圆珠笔写下的这本小说,虽然,内容十分幼稚,仿写的成份较大,但他们都看的津津有味,各种佩服夸奖我。

这也算是我写成的第一部作品,而金庸老先生,算是引我进入这一行的人。

当然,后来这些笔记本,都不知道传到那个同学手里去了,收不回来了,五个笔记本,应该在五个同学的手上。

也有可能,已经被他们卖给学校旁边收废旧书纸的老板了。

由于偏科,考的不好,所以,我也没有上什么好的学校。

走上社会之后,做了一份月收入只有一两千的前台接待工作,还算轻松,每天都有很多空余时间,所以,又把金庸老先生的作品成套的租回来看,相信,有很多朋友,也走过一段租书看的岁月。

后来,有了网络,智能手机,我就开始接触网络小说了。

差不多看了十年网文,但我对最先接触的金庸武侠小说,却仍然情有独钟,于是,开始动笔写第一本网络小说了,题材就是武侠。

那个时候,是在潇湘书院发,然后,差不多写了五六十万字,没人看,约都没签成。

后来,又到起点写了一本,一百多万字,总订好像才两三万,均订才一百左右。

再之后,去到17k,岳麓,逐浪等等各个站,或三十万字,或五十万字,签约的,没签约的,写了一大堆,都是扑街。

直到去年,用新马甲,在起点写了农圣,终于挣到了让自己能够吃上饭的钱了。

十分的不容易,但是,也十分感谢金庸老先生的作品,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把我引上了这条道路。

因为,写作,它早已成为了我的兴趣爱好,是老先生的作品,让我产生的这种兴趣爱好。

当我用写小说挣来的钱,吃饭喝水的时候,有一份功劳,是金庸老先生的。

听到老先生离世,心里的情绪,无法言表。

在下在现实中没有什么朋友,就只好在这里,跟诸位书友唠叨几句了,希望大家勿怪。

希望金庸老先生树立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家国情怀,得以在我们这个国家,我们这个民族永久的传承下去。

希望金庸老先生,一路走好!

鞠躬!

默哀!

第52章 望江亭的谈话

岐王府的节目依旧继续,但是,裴光庭却不能在茶肆里继续喝茶汤了。

现在的时辰,离裴思雨约李龟年的午时,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按照这个时代的普遍情况来说,李龟年已经属于失约了。

而还在望江亭里等待的裴思雨,也已经有些着急了。

“之前方百计拒婚的是他!现在,咱们要和他解除婚约,他却不来,这算什么回事嘛!大小姐,你在这等着,我和明月直接去李府,将那个家伙抓来问个明白。”脾气燥一些的彩霞再三看了天上的日头之后,忍不住道。

然而,明月却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变故,再度向裴思雨确认道,“大小姐,你确定你的信,送到那个人手上?”

如无必要,彩霞和明月,是避免在裴思雨面前提‘李龟年’三个字的,因为,这三个字,已经成为了裴思雨的噩梦。

听明月这么一问,彩霞也把目光转向了裴思雨。

然而,看着已经向这里走近的裴氏马车,裴思雨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解释了。

“大小姐,要跑吗?”

顺着裴思雨的目光,彩霞和明月也同样的看到了从马车上面下来的裴光庭,一齐向裴思雨问道。

“父亲大人既然能找到这里来,证明他对我们的行踪早就了如指掌了,跑也是无用。”

说罢,裴思雨便从凉亭里走了出来,向裴光庭欠身行礼。

“呵呵,这次怎么不跑了。”裴光庭笑了笑,示意裴思雨起身,然后,迈步向亭中走去,意思,就在这个地方跟她聊聊。

“有些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您也不希望看到女儿一辈子都跟那个人纠缠吧!”裴思雨尽量让自己的语态保持平静道。

以她一个习武之人的直爽性格,在最初两年李龟年用各种手段拒绝完婚的时候,她就有想过结束了,恼火的时候,甚至想过一剑了结了他。

可那个时候,裴光庭一直在给她做思想工作,让她一路坚持了下来。

现在,七年时间过去了,事实已经证明了当初那些坚持,都是错误的,她觉得,自己想要解决这个问题,裴光庭应该支持才对。

然而,在亭中站定的裴光庭却是笑了笑道,“你放心,以后不会再纠缠了,你李伯父已经全部都安排好了,龟年贤侄这次肯定会跟你完婚,而且,就在这几天。”

裴思雨闻言,却是一愣。

哪怕是在一个月前,她还没有下定决心来长安的时候,裴光庭这么说,她也就听从安排了。

然而,出发来长安之前,她就已经找各种理由,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跟那个人做个了断。

毕竟,让一个女子,三番两次的上门求完婚,在自尊心方面,她受到的打击,已经太大了。

而且,这几天,隔壁的李公子,似乎让她更加坚定了这个决心。

所以,他语气坚决的道,“不,爹,强扭的瓜不甜,就算孩儿容貌生的丑陋些,也绝没有到非他李家,就嫁不出去的程度。

此次从河东老家来长安时,孩儿已经禀明了祖母,无论如何,也要将这门亲事给退了,否则,受辱的,就不仅仅是孩儿一人,而是整个河东裴氏。”

同样,要是在一个月前,她说这些话,他还不会有这样的底气,那个时候,她在北平的龙华军军营中待了两三个月的她,享受的是三千军汉,嫌弃,敬畏,害怕,等等各种复杂目光,唯独没有爱慕这一种。

可是来到了长安之后,隔壁的李伯虎李公子给了她底气,仅仅是几次见面,短短几个时辰的相处,她就从李伯虎这里,找到了一些女人的自信心。

闻言,裴光庭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你当为父就不在意你的幸福么?

这两年在长安城,爹爹也多次见过龟年贤侄,可以说,他是为父见过的,思想最为开明的年轻人。

不管是我等这样的半胡人,还是真正的胡人,他打心里就没有歧视,或者区别对待过。

不仅个人才艺高绝,心地还十分善良,时有资助贫困,捐赠流民,帮扶弱小的善举,而且,也都是不分胡汉。

你们之间的误会,应该是始于当年定亲时那次见面,那个时候,你把人家欺负的太惨了,也无怪人家会对你有抗拒心理。”

听裴光庭说到这一茬,裴思雨脸上,不由的升起一些后悔之色。

她也想不到,当年的李龟年会那么不经揍,自己随便打了几拳,整个头就肿到眼睛都睁不开的程度,而且,最终卧床医治了半个多月,才能下的来床。

她却不知道,其实上,罪魁祸首,并不是她自己,而是当年同样只有七八岁,与她一同去了李府的剑奴邱剑清。

是他在裴思雨揍过了李龟年三兄弟之后,又偷偷的给他们来了个暴击加三的追加伤害,导致最终李龟年心里对她产生了严重的童年阴影,绝非裴光庭所说的抗拒心理那么简单。

当然,这也是为什么裴思雨此前能够容忍李龟年用各种方式拒婚的原因,毕竟,是她有错在先,打了人,这才导致别人抗拒的。

可事到如今,她已虚耗了自己七年的时光来赎自己的罪过,什么样的债,到现在,也都应该还清了,她目前最想求的,就是一个了断。

语气略带恳求道,“爹爹,说到底,那人他还是不愿意娶女儿的。

否则,今日来这的,也不会是您。

女儿一生向来听您的话,可这一次,却想照着自己的想法做一回。

请您允许女儿见那人一面,是好,是歹,我们两个人自己谈。”

闻言,裴光庭目光盯着曲江池水,久久不语,最终,却是叹道,“也罢!这个结,始终是要你们两个人去解开的,不过,为父也有一个条件。

在你们两人没有给为父,或者景伯兄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之前,可以不成亲,但是,不准再言退婚之事。

我河东裴氏,传承近千年,素以重信守诺行于世,断不能做出悔婚失信之事,就算是这婚要退,也需得李家给我裴家足够的脸面,给世人一个说的过去的公道才行。”

说到底,裴光庭觉得,他们两个之间之所以不能完婚,是因为他们不够了解对方,别说是性格上,就是从长相容貌上,也是如此。

裴思雨当年胖的不像个人样,现在,却高高瘦瘦,苗条的很。

当年还是孩子心性,动不动就揍人,现在,却是十分的讲道理,如无必要,很少与人动手。当然,有必要的情况比正常人多一些。

她一早就知道,这个婚不是那么好退的,是以,对裴光庭这样的要求,也早有心理准备。

现在,能争取他退半步,给自己一些转圜的余地,已经是了不得的意外之喜。

是以,在裴光庭作出了这样的承诺之后,裴思雨终于有了些女儿态,微笑的向裴光庭行礼道,“孩儿,多谢爹爹体谅。”

“你是为父的亲闺女,为父自然是盼着你好,稍后,就随为父回家里去住吧!为父会给景伯兄和龟年贤侄下请帖,请他们到府中商量此事的。”裴光庭扶起欠身下拜的裴思雨,和蔼的道。

闻言,裴思雨有些迟疑道,“那个,女儿这几天,还有些事情,需得暂住在外面,爹爹若要寻我,可差人到曲池坊临曲江池的第二套宅院来告知即可。”

第53章 上场

第二阶段的节目,同样有不少出彩的地方,作为第三阶段表演的第一人,李龟年,以及他的草台班子,倒是可以在偏殿的候场区,隐约听到大厅内的曲乐声。

总体来说,大家的表演都在水准之上,敢被那些王宫大臣拿到这种大宴上来演出,博一个讨好皇帝机会的节目,基本都不会差。

比如,崔府的红袖姑娘,就以一支长袖击鼓舞,获得了至少三千支签,吓的和她赌了十块枣糕的杜甫,捏了一把冷汗。

被岐王钦点为第二阶段最后一个上场的李九娘,更是在过百乐师的协奏下,以自身高亮的嗓音,吟唱了一首岐王亲填些的《颂军赋》,这可谓是今天场上,最大的制作。

光是那气势雄浑的金鼓声,就博得了大多数将领和大臣的好感,纷纷将自己竹筒里的竹签,写上了《颂军赋》或者李九娘的字样,投了出去,少的写了三五支,多的,恐怕写了十支以上,比崔府的红袖姑娘只多不少。

看到了众多大臣竹筒中,还不到一半的空白签,杜甫感觉这次想要全胜的可能性,已经不高了。

当然,如果他知道此时的杨三胖,正在候场的偏厅里瞎闹腾的话,有可能会直接找那些与他打了赌,却还没有上场的人,直接解除赌约,或者商量一下是否能够投降输一半。

杨三胖是谁?

一个听到音乐就要玩乐器,看到表演,就要模仿,给个节奏,就要下场跳舞的傻子。

偏厅隔宴会大厅,仅仅一墙之隔,严格来说,就是几扇没有隔音效果的木门相隔,听到了曲乐节奏声的杨三胖,当然不会安安静静的坐着欣赏了。

“哥舒,你用手捂住他的耳朵,我挠他痒痒,分散他的注意力。”见到杨三胖听到了《颂军赋》的强烈音乐节奏后,有些蠢蠢欲动的样子,李龟年急忙喊道。

哥舒翰的速度奇快,知道情况不对,一双手很快就像铁钳子一般,捂住了杨三胖的耳朵,并且将他要跑出去的身形拉了回来。

不过,这家伙的力气虽然没有哥舒翰大,但相差也并不是很大,被两只手捂着耳朵,夹住了脑袋,他的双腿,还打着圈的乱踢,连李龟年想挠他痒痒,都下不去手。

偏厅并没有前厅那么巨大,聚集了五六个节目,上百个带乐器或者表演道具的艺人之后,显得有些拥挤,杨三胖这么一闹起来,顿时,周边的人就遭了殃。

尤其是仅排在他们后面出场表演的武氏兄弟所带领的胡姬歌舞团。

“李班首,你什么情况?带个傻子来参加表演么?”武忠避开了乱踢腾的杨三胖,厌恶的瞪向李龟年道。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在下佩服。”李龟年没空搭理他,随意的回了一句道。

闻言,武忠仿佛吃了苍蝇一般憋屈,这杨三胖傻的那么明显,是有多蠢的人,才看不出来他是个傻子啊!

郁闷的还想再度说几句,却再度被弟弟武信给拉住了,“大哥,咱们的正事要紧,可别节外生枝。”

他这话虽然压低了声音在说,可他说话的位置,就在李龟年旁边不远,听力十分好的李龟年不可能听不到。

到这里来,除了完成表演,难道还有什么其它的什么事吗?

李龟年心里升起了好奇,但也只是留多了一个心眼,因为杨三胖太闹腾了,他现在根本无法分心他顾。

大厅之中,所有的人,都在一边欣赏表演,一边将签投给自己喜欢的节目。

然而,席位并不是很靠前的两人,却是将自己签筒里面所有的签,都写上了武氏兄弟准备的那个《狂浪天香舞》,他们正是将这些龟兹胡姬推荐给武氏兄弟的钱氏兄弟。

当然,这些事情,李龟年也是不知道的,在李范的第三轮敬酒讲话结束后,李龟年终于要上场了。

“别瞎跑,把琴竹带上。”被松开了的杨三胖,似乎是感觉自己赢得了一场力量对抗游戏,站起身来就一阵嘚瑟,见到马常和王乔抬着扬琴往大厅里面走,他也跟着扬琴跑。

好在哥舒翰的力气大,一个人,就将李龟年要表演的那个乐器架子搬了起来,往大厅中央用作表演的空地而去,连准备充人数的王维也没有闲着,和李远,一起,拿着小提琴,吉他,琵琶,陶笛,埙,等备用乐器跟着他们一起入场。

严格来说,李龟年今天带过来的乐器,就没有一样是这些自命为爱乐人士的权贵们见过的,包括,马常和王乔要用于协奏的笛和箫,都是比较独特的新式玩意,并非竹制,而是陶制,个头长短,音阶孔洞与寻常笛箫等吹奏乐器都不同,声音比竹制的,要高亮,丰富许多,因为都是八孔以上的。

甚至于琵琶,也不是这个时期的横抱琵琶,而是在唐代后期才流行起来的竖抱琵琶,而且,是音色更加丰富的五弦琵琶,无须用拨子弹奏,直接可以用手指,更加灵活快速的弹奏。

一旦演奏起来,声音的差距,那可是天壤之别,因为,你用拨子,是无法弹出后世用轻快的轮指弹出来的各种酷炫的旋律的。

当然,这些只需要看外形,就让这个时代的人感觉到奇怪的乐器,并没有给他们的出场,加上多少印象分,反倒因为他们几个大男人背的背,抱的抱,抬的抬的走上场,让人感觉很掉档。

人数太少,就是小制作,在这种大场面,很难爆发出能镇的住场子的气势。

武忠就在他们的背后撇了撇嘴,阴阳怪气的说着一些唱衰的坏话。

他虽然智商捉急,但也并非全傻,花八百贯买了一支签这样的事情,他都不敢拿出来跟别人说,毕竟钱货两清了。

可李龟年高价卖了签给他,却还是跟他所带领的班子在同一个阶段上场,就让他有些郁闷了。

转过头的时候,他就对身边已经整装打扮,准备接替李龟年的表演的那些胡姬们放话道,“一会儿你们可得卖力些,如果连这个李班首的表演都压不下去,你们就不会有进宫的资格,连宫都进不了,你们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去青楼做皮肉生意。”

众多胡姬亦都是精通汉话之辈,闻言,皆是给自己鼓了鼓气,准备将自己最最好的技艺,全部展示出来。

而堂中,见到摆开架势的李龟年几人,岐王李范起先就笑了起来道,“咱们的李班首,这次可真是新的彻底,连协奏之人,也不见一个梨园子弟,先前听崔九郎说,你在街头找了个痴傻之人合编新区,是他么?”

李范说话间,手指已经指向了不断从哥舒翰手上抢琴竹的杨三胖,众人这才知道,这人是个傻子,难怪着装那么怪异,一件红色大披风,腰间还别一个大木锤,到了这大宴的厅堂之上,居然还嘻嘻哈哈的,没有一丝仪态规矩。

第54章 一鸣惊人

这就是朝中有人好办事的原因了,有崔涤提前跟李范打了声招呼,让大家提前都知道杨三胖是个傻子,即便是后面他出了什么乱子,别人也不好跟他计较,只要他现在拿出来的技艺,足够好,之后拿出的技艺,之后李龟年就根本没打算让他在台上没完没了的玩。

躬身朝李范行了一礼,李龟年笑着朝李范答道,“天才和白痴,往往就在一念之间,此人虽然傻,但在曲乐之道上,却是一个天才,尤善打击乐器。

在下新发明了两种打击乐器,一种叫架子鼓,一种,就是大家眼前的这个扬琴了。

大家知道,新式的乐器,都需要摸索演奏技巧,编排新的曲目,梨园的众多乐工乐手,尚且对这些新式乐器在摸索之中,无法演奏,他这样的痴傻之人,却一上手就将其演奏的出神入化了,真乃天下第一大奇事。”

说到这‘奇事’,在场所有的人兴趣就来了。

爱看稀奇,几乎是所有权贵们的共同特征,一个傻子能演奏新乐器,而且比梨园的乐工,乐手们还厉害,这可是十分罕见的稀奇。

当然,李龟年设计这个开场白,也是想把大家的胃口都提上去,也把杨三胖的逼格提起来,白痴音乐天才,多牛逼的人设,一旦得到岐王以及一些顶级权贵们的认可之后,就算他以后闯了祸,也不会那么不好收拾。

李范闻言,哈哈一笑道,“如此,你们就快快奏来,让本王与堂上诸公品鉴。”

李龟年再度向李范福了一礼,高声道,“在下这一曲,叫作《赛马》,堂上诸公请静听。”

待他拿起二胡,回到了已经摆设好的演奏架前,顿时,整个大厅里便安静了下来。

毕竟,这是一个四五百人的场,甚至,都不止四五百人在场,因为,肯定会有一些像杜甫这样的编外人员跑进来看热闹的。

而李龟年所能释放声音的,不过是一把没有音响设备扩音的二胡而已。

把全部身家压在了李龟年身上的杜甫,小心脏早就悬的高高的了,至于李范身后扇屏风你藏着的那位,也从两个圆圆的孔洞中,目不转睛的瞪向了李龟年手上的乐器。

崔涤前几天虽然把打造出来的数十种乐器都往梨园送了一套,可这不正好碰到日食了么,李隆基没法去梨园深入研究,对这些李龟年新设计出来的新式乐器,他可是好奇的很呢!

至于宴会上的其它一些人,倒是有不少,已经提笔开始写起了赛马,李龟年等字样,因为,过往的时候,李龟年的水平,一直都是长安曲乐行顶尖层次的,早就在士大夫群体中,累积到了不少粉丝。

当然,还有像崔涤这样的好友,以及他的利益共同体们,李龟年这次的演奏成不成功,可直接关系到他名下乐器店今后的生意,出自他博陵崔氏的官员,他一早就打好了招呼,会全部投签支持李龟年。

而有王维在场上充数,出身太原王氏的官员,多少也是要给一些面子的。

“哒哒,哒哒,哒哒······”

大家都以为李龟年手上的乐器会率先奏响的时候,却发现,堂中有一阵踏板的声音响起,酷似战马奔跑时的马蹄声音。

而这个时候,哥舒翰,也将扬琴的琴竹交给了杨三胖,因为,从他脑袋晃动的节奏,他知道,这家伙,已经进入到音乐演奏场景的里面去了。

一声高昂的奚琴声在马蹄节奏下突然切入,635······65356535

急促道让人几乎踹不过气的节奏旋律,飞快的从所有的耳朵中掠过,让他们瞬间忘掉了之前所有看过的舞蹈,听过的曲目。

大厅中央,杨三胖手速飞快,摇头摆尾,完全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当然,李龟年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因为,这种癫狂的视觉感受,能够让这首乐曲的渲染力放到最大。

急促而响亮的笛箫,能够恰到好处的为主乐器的声音起到烘托的效果,其实,在这种大场面上还有些紧张的马常和马常未必吹的有多好,但是有听过原版的哥舒翰帮他们补足,展现出来的效果,却也不差。毕竟,笛箫的配乐并不难,只是几小段,说白了,就是快,亮,响。

几乎没有给大家多少反应的时间,乐曲很就到了第二段的拨奏位置,这里的技巧让李隆基这样的音乐大家,看的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心里满满的都是惊叹。

这是要到什么样的水平,才能把一种乐器玩到这么娴熟?一个两根弦的乐器,硬是在他的手指下,拨出了一个完全与旋律,以及曲乐氛围相合的节奏。

他现在甚至都不再去考虑那些沙摇,镲声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只关注李龟年不断的在二胡上面跳跃的手指。

当然,让他更加想不通的是,在那种咯机到人心里去的声音逐渐走低的时候,李龟年会直接放下二胡,双手拿起他身侧那个木架子上的两个敲击锤,快速的在金属管上敲击出一段悦耳清脆的旋律出来,正好与他刚才拉出来的咯机声相对称。

这里,如果由提琴来完成对奏,那就更加完美了,只可惜现在除了李龟年自己,没人会拉,而他转换提琴演奏的话,势必需要两三秒时间,这样会使得整个节奏断裂,这种音阶管敲击也是后世一个常用表演方式,转换的够快,勉强能让表演听上去是个整体。

然之后,当李龟年再度开始手指击弦,咯机声再响,而且越发的急促,高昂,正当李隆基以为,高潮即将爆发的时候,乐曲却是在杨三胖嘚瑟的挥动了几下琴竹之后,重新转到了第二段去。

然而,当李隆基以为这个地方没有爆发出来,有些不爽的时候,他瞳孔顿时又放大了一圈,因为,他们这次演奏的节奏,比刚才更快了,音阶也更高,对最初的旋律还有一些记忆的他能够非常顺溜的听着乐曲以更加快的速度演奏,逐渐推山高潮,也就是说,所有的音符,他们一个都没有错,只是加快,升调了。

听乐曲,能够听出一种临幸妃子时的快感来,是李隆基这辈子没有过的经历,简直妙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至于杜甫,此刻已经完全忘了自己还与人打着赌,因为这个乐曲,同样瞬间将他所有的心神都吸引住,此时场中的大多数人,都已经和他一样,屏住了呼吸,生怕错过一丝细节。

这个更快,更响亮的节奏进入到后半段之后,果然没有没有让所有人失望,音阶不断的往上飙,最后,高到一声战马剧烈嘶鸣的声音,霸占了大家的整个耳膜,让大家感觉有一匹急速飞奔的战马要从自己的胸口跳出来般的感觉,而这时,整首曲目终于结束了。

全场寂静,大多数人的眼睛,都没有因为音乐的停止,而睁开,他们在回味着刚才从这首乐器里,听到的一副副战马在草原上飞奔,争相夺魁的画面。

乐曲,直接带给人带来立体的画面感,这是这个时期的人们,从来没有享受过的东西,即便是李隆基现在心里有一万个好奇,他也觉得,自己应该先好好的品味这首乐曲给自己带来的愉悦感受。

大家心里,此时最想说的一个字,就是‘神’,能把乐曲演奏到这种境界,非神人不可。

至于像崔涤这种,早就得了李龟年的回话,有了一些心理准备的人,则是像一个彩球在心里爆开了一样,如果那些新式乐器都能演奏出这样的声音,那他可就赚大发了,等到乐器店开业,一把这样的二胡的价格,不卖到百贯以上,可对不起这首乐曲。

“该你们上场了。”

武忠敢保证,他说这句话的音量,绝对不大。

然而,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很多人都听到了,包括主位上的李范,以及主宾位的王晙。

他们在李龟年表演完之后,不击节喝彩,那是因为他们还沉浸在刚才乐曲给他们勾勒出的画面中,这一声凸突的声音,却是将他们脑海里的那些画面,给搅碎了。

所以,推开偏殿推拉门的武忠,以及准备走上场的那些胡姬,面对的,是过百道愤怒的目光。

第55章 十面埋伏

有一种退,叫被眼神狠狠逼退,武氏兄弟,以及他们带领的胡姬歌舞团队,就是如此。

而大厅中央的李龟年几人,则是享受到了迟来的叫好声,而且,声势震天。

这首《赛马》,在后世,或许只有北方游牧民族听来,更加有代入感,因为那个时代,大多数人都不骑马了。

但是在这个时期,却是不一样。

因为,大唐的官员,不管文武,只要有品级,皆配官马,骑马,几乎是所有将门或者官宦子弟从小必须学会的技能,在这样的社会氛围下,谁还没有过一个赛马的经历?

有过赛马的经历的人,对于这首曲子中表现出来的急迫,紧张感,就会更加深刻,尤其是那些在马背上打仗,撵着敌跑的唐军将领们,这首曲子,十分恰到好处的抒发了他们在马背上你追我赶时的那种心情,简直神的不能再神了。

“伤克油,伤克油,多节晒······”

在享受众人的欢呼的时候,杨三胖又不知道把自己带入到那个港星的演唱会情景里面去了,一个劲的朝大家挥手,鞠躬感谢!说着粤语的感谢词,搞的李龟年哭笑不得。

“了不得,了不得啊!”

屏风后面的李隆基在大家的欢呼声中,有些不舍的将刚才感受到的一些画面,从脑海里挥散了出去,忍不住赞叹道。

就刚才这短短的三分钟左右,硬是让他有种临幸了妃子的快感,个中滋味,那叫一个妙。

一旁的高力士,则是连忙给他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而隔他的位置,只有一扇薄薄的木屏风的李范,也听到了李隆基的声音。

连忙开口说话掩盖道,“真是了不得。李班首,若不是本王逼你献新曲,你是不是还要将此等好曲,藏在家中独赏啊!”

李龟年笑着回答道,“不敢,不敢,此曲,也是这些新式乐器造好了之后,在下新作出来的,由于其它协奏的乐器,至今无人会演奏,它的整体演出效果,其实还没有达到最佳,提前拿出来,已经算是不得已而为之了。”

“将一首曲子,演绎到了这种地步,都还不算最佳?”

李范时刻记着李隆基就在自己身后,当然是要尽可能的在现场满足他的好奇心了。

李龟年点了点头答道,“当然,若是有数十个会演奏新式乐器的乐手来烘托协奏的话,此曲的演出效果,必定能够更上一层楼。”

“呵呵,好一个‘更上一层楼’,本王刚才还想着给你写十支票签的,既然你说能更好,那就先写九支算了。”

随着李范的笑声响起,堂中众多大臣,也是纷纷大笑起来,纷纷都说,先写九支,如果下次李龟年能将曲目整体编排好了,演奏给大家听,才会给更多的签。

其实,如果每个人,都给他写九支签,那已经算是不少了,加上崔王两家的关系户,李龟年拿到超过五千支签,争一争二三名的位置,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杜甫,也大致能赢得所有赌注。

然而,当李龟年准备道谢退场的时候,这次宴会的主要宾客,新上任的兵部尚书王晙却不干了。

直接从席位上起身道,“此曲虽然好的让人心惊,但是,太过短暂了,不过瘾呐!我看李班首带来了很多新式乐器,都还没有用上,一定是还准备了许多其它表演。要不,你再来一个,让我等多听听这些新式乐器的音色?”

闻言,李龟年还没有作答,崔涤,和坐在他身后的杜甫,却是带头起了哄,“对,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随着他俩的起哄,包括岐王在内,大多数人,都开始兴奋的高呼起来,如果能再听一首像刚才那样层次的新曲子,那才叫爽。

当然,对于大家的这个请求,其实根本轮不到李龟年拒绝,因为,杨三胖早就把自己当成了这场演出的主角,一边挥手向大家示意,腰间别着的那个锤子已经被他拉出来当话筒了。

“跟住落来,带给大嘎的系一首《海阔天空》,多节!······”

看到他这个派头,李龟年尴尬的只想捂脸,急忙朝哥舒翰挥手,然之后,在马常,王乔和王维三人的帮助下,哥舒翰连拖带拽的将杨三胖弄到退场口那边,只留了一堆乐器在大厅中央。

正当李龟年尴尬的想着,怎么向众多权贵们赔礼道歉的时候,却不想,一个凸突的笑声突然自李范的主位方向响了起来。

李范闻声一愣,赶紧装出了一个大笑的样子,实际上,这是李隆基憋不住,率先笑了出来,他这个救场,不可谓非常及时,大家看过去之后,还以为是他笑出了声。

然之后,整个大厅都爆发出了一阵大笑了之声,因为,李范的态度,就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态度,大家也都在这个时候想起了在开演前,他和李龟年的对话。

既然知道杨三胖是傻子,那么,他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反应,也属正常。

“让诸公见笑了。”李龟年向李范和王晙的方向施了一礼道。

李范抬手了免了李龟年的礼道,“一个痴傻之人,竟能演奏这种新式乐器,当真是世间奇事,倒是让本王对这些新式乐器的演奏方式和声色更加好奇了,堂上的新式乐器都是李班首设计,不如你选几样作过了新曲的,为本王和诸公展示展示如何?”

像这样的询问,根本就轮不到李龟年拒绝了,当然,这其实也正是他自己想要的,费了近两年时间,才将这些乐器打造出来,不推广出去怎么行。

不过,让他一个人玩,那就真的是独奏了,没有其它乐器的烘托,想要达到震撼人的效果,可是不简单。

李龟年回头在众多乐器中看了一眼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那把竖抱的琵琶,这种乐器,在目前来说,是最容易推广的,因为很多乐手都有基础,只需要调整,学习一些新的指法,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就能演奏。

“诸公,在下现在要演奏的这个乐器,其实就是琵琶,不过,它是竖着弹奏的,不需要拨子弦,用手指直接快速拨弦,能使得它演奏出来的声音千变化万,四弦和五弦,各有其妙处,接下来,在下就用这把五弦琵琶,表演一曲描述楚汉相争的大战的曲子,曲名叫《十面埋伏》,诸公请静听。”李龟年抱着那把五弦琵琶,在之前演奏二胡时的那张凳子上坐下之后讲解道。

“好一个《十面埋伏》,光听这曲名,就有种了不得的气势,诸公且安静细听之。”

听说是描绘战争场景的,众多武将,便打起了精神,在李范亲自打了招呼之后,顿时,大厅之中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而刚才因为大笑,差点把自己暴露了的李隆基,也重新在屏风后面瞪大了眼睛,研究李龟年抱琵琶的姿势,并且注意他的手指变幻。

闭目,凝神,李龟年的气质,一瞬就沉了下来,给人一种略带萧杀之气的感觉。

这不仅仅是曲目需要的氛围渲染,他自身,也需要进入这样的投入状态,才有把握将其演奏好。

毕竟,李龟年的前后两世人,虽然都会弹琵琶,但并非是主修乐器,而他们的身体融合了之后,李龟年也就在试用这把琵琶的时候,弹过一次,勉强能够达到演奏级的程度,并没有想二胡或者一些拉弦乐器一样,水平达到后世演奏家的级别。

“郭得刚,郭得刚,郭得刚,郭得刚,得刚,得刚,得刚······”

果然,在李龟年手指挥动的一瞬间,一种诡异的气氛以他为中心散开,一种行军打仗时,遭了埋伏,不寒而栗的感觉在众多武将的心里油然而生,不管他们是不是懂得欣赏音乐的。

第56章 拉票打广告

《十面埋伏》是我国十大古曲之一,虽然描述的是楚汉之争的场景,但具体的创作时间,应该是在竖抱琵琶产生之后,也就是中晚唐以后,真正形成后世的演奏版本,甚至有可能在另一个曲艺发达的时代,明朝。

因为,里面大量的轮指拨弦的技巧,不是横抱琵琶用拨子能够弹奏出来的,需要一代代的音乐家不断的摸索,雕琢,改进。

而李龟年演奏的这个版本,是经过了一千多年各代艺术家改进淬炼,传至后世的非常完美的版本,它的弹奏技法方面,超越这个时代横抱琵琶的n多个层次,足以让李隆基这样的爱乐人士,瞬间入迷。

如果奚琴,也就是二胡的演奏,让他感觉到震惊的话。

那么,这种竖抱五弦琵琶的演奏,则是直接让李隆基有种拜服的感觉。

因为,李龟年所弹奏出来的声音,如珠玉落盘,雨打芭蕉一般的快速密集。

而它的整体旋律,意境,又浑然天成。

乐曲才刚刚过了前面一段,所有懂得乐曲的人,就都像李隆基一样,产生了一种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感觉。

因为,它的每一个音符,如果都要用像这个时代的曲谱一般的文字记载下来的话,那么,至少要写成一本几万言的厚书才行。

要知道,一本《毛诗》才三万多字,一本《周礼》,才四万多字而已。

正常人,要把曲谱理解到什么样的境界,才能将这样复杂的琵琶曲,这么快速,流畅的弹奏出来?

恐怕即便是已经有横抱琵琶弹奏基础的人,也要多长时间的学习才行,可这种竖抱琵琶,明明才造出来没多久。

可见,李龟年,就是个天才,不仅在演奏方面是,作曲方面也是。

大家想透了这一点,就知道,在今天之后的一段时间之内,大家再想要听到这样的琵琶曲,不赶李龟年的场,可是不行的了。

一支曲子,一把乐器,一个人,能将全场四五百人的神魂全部抓住,这样的表演境界,当世肯定是没有第二人了。

候场的偏殿之中,被众人用眼神逼退的武忠武信两兄弟即便是不懂得多少乐曲,但是,通过门缝,看到大家如痴如醉,甚至停止了喝酒吃东西,伸长着脖子,就是为了听清楚李龟年演奏出来的乐曲声音的样子,他们着急了。

就刚才的那个二胡表演,岐王李范就已经承诺了写九支签了,这首《十面埋伏》演奏完,还不知道会写多少支签呢!

要知道,黄幡绰的滑稽戏,可是拿了全场差不多两成的签,而经过两个阶段的表演之后,现在所有人手中剩下的签,加起来也就四成左右,如果李龟年拿的签太多,他们的节目,可就没有办法超越黄幡绰,拿到魁首了。

而没有拿魁首的机会,他们就无法将自己的节目送进宫,敬献给皇帝,达成他们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二弟,现在情况不妙,咱们怎么办?”武忠压低了声音向武信问道。

这两兄弟,一心想要重振武家,然而,武家的基因,似乎从来就只偏向女性,生出来的女儿,都聪明绝顶,儿子,却个个都是勉强比弱智稍微好一些的庸才。

目前,武家兄弟,只是一个继承了祖辈一些财富的土财主而已,要官没官,要爵没爵,在宫里的姐姐武婕妤,是他们唯一翻身的机会。

所以,为了推姐姐上位,他们可以说是不惜代价。

比武忠稍微精明一些的武信想了半响,也没有想出一个办法来,开口道,“目前看来,咱们只能等大厅里面的人帮忙了。”

所谓大厅里的人,便是之前将这些龟兹歌姬送给他们的钱氏兄弟。

连在场外的武氏兄弟,都感觉到了情况不妙,在场内的两人,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双目微闭的钱泊君看似沉浸在李龟年演奏的乐曲之中,实则,脑海里是在思考。

当然,他并没有表现的如武家兄弟那般急切。

因为,今天这场演出,第一个变数已经出现了,那就是黄幡绰意外到场,几乎剥夺了所有艺人拿魁首的机会。

此外,他原本的计划,本就是在重阳节的时候,直接将这些人推送到李隆基面前,今天这场演出,能成,则成矣,不能成,也不过是多等几天而已。

对于李龟年这样的梨园之子弟,他是有所顾忌的。

因为,他们这些人是李隆基真正的心头爱,不管是谁,若是攻击他们,都会引得李隆基不喜,更是会遭受到像崔涤这样的宠臣的强烈反击。

表现的刻意了,与宠臣序列为敌,是十分不智的行为。

他所想的,是如何利用李龟年这个人。

这样的一个在曲乐方面有着惊世之才的人,不能为自己所用,那简直就太可惜了。

他甚至已经想到了一些办法,例如,让棣王跟李龟年学乐器,要知道,在这方面,棣王可是遗传了李隆基很多基因的,比五音不全的太子李嗣谦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如果能够得到李龟年的真传,那么,他讨得李隆基的欢心,则会变的轻而易举。

所以,武氏兄弟,是等不到什么结果的,直到李龟年的这首《十面埋伏》演奏完,各种惊为天人的赞叹之声再度在大厅之中爆发,他们才再度要求那些歌姬打起精神,准备上场。

然而,他们还是想多了。

李范丝毫没有放李龟年下场的意思,因为这些新式乐器表演出来的曲目,太好听了,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之前《赛马》表现出来的激昂,急促。

现在《十面埋伏》表现出来的让人不寒而栗,之后又经过层层推进,以音乐,描绘出一整场楚汉大战的画面,都在他们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带给大家的,可谓是惊喜中的惊喜。

当然,这个时候,李龟年也不傻傻的直接开始演奏了,要签,拉票,以及为这种竖抱琵琶打广告是必须的。

“哈哈哈哈,好一个《十面埋伏》,此曲当真是世间一绝响,可入得诸公耳?”李范在李龟年向所有发表赞誉,欢呼的人鞠躬致谢之后,大笑道。

他都说是绝响了,别人能不赞么?

“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呐!稍后,老夫怕不是要向李班首讨教讨教这竖抱琵琶的演奏之法了。”

权贵之中,爱乐,善乐之人有不少,其中,礼部侍郎刘令植,便是管着朝廷礼乐的高端爱乐人士,他这么一说,李龟年自然是顺势而上了。

用开玩笑的语气道,“演奏的好,您可得多投些签才是啊!至于交流演奏技法事情,投的签少了,在下的绝技,只怕不会轻传。”

“哈哈哈,你倒是胆大,连老夫也威胁上了,不过,老夫还就吃你这套,谁叫你有真本事呢!先说好,老夫将竹筒中空白的签,全部都投给你,改日老夫到梨园求教之时,你可不准藏私。”刘令植大笑的指向李龟年道。

“那是一定的,只要今天大家都将签投给我,来日诸位若是有技法上的请教交流,在下必不推迟。”

李龟年此言一出,大厅之中,许多有心想学这门绝艺的王公大臣们,便纷纷提笔写起签来,而在偏殿门缝中,往大厅里观看的武氏兄弟,则是郁闷的像是吃了大便一般。

要都像刘令植这样整壶一起投,他们准备的节目再好,也跟魁首没有任何关系了,因为,大家根本都没有签投给他们了。

第57章 信使到

想要学习竖抱琵琶,首先你就得有一把竖抱琵琶。

那么,目前,掌握了独家制作工艺,以及拥有一定货物储备的崔涤,基本上就是躺着等收钱了。

当然,他收到的钱,有一半,是归李龟年的。

而这种演奏起来十分复杂的乐器,你想要李龟年常年累月手把手的教你弹奏,那是不可能的,人家在今天以前的出场费,就已经高达百贯了,今天以后会涨到什么程度,那就难以计算了。

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们只能照着曲谱学。

那么,到时候刻印曲谱售卖的王氏,也将大赚特赚。

而他们的盈利里面,也有一半的钱,是归李龟年的。

眼看着致富就在眼前,李龟年的心情当然是大好,连带着,随之而来表演的乐曲,也欢快了一些。

毕竟,从演出的完整性来讲,描述过了竞争,和战争场面之后,一切都应该归于美好才是,军人打仗,也是想要给百姓们一个美好的生活嘛!

葫芦丝,一种婉转悠扬的吹奏乐器。

在后世来说,它或许还带着几分少数民族气息。

但是,在这个时期,大家根本都还没有见过它,其演奏技法和音色,倒是与原主李龟年擅长的筚篥有那么几分相似,刚开始被李龟年吹响了以后,大家还以为,这是李龟年将筚篥像琵琶一样改造了一下。

然而,当它的声音和曲调整个扩散开来的时候,大家才知道,并不是那么回事。

后世的李归年在十几年的学习生涯中,接触过各种民族乐器,对于葫芦丝,虽然不算太精通,但是,也研究过一段时间,很多名曲,他大致都能吹。

有了原主的吹奏技能加成,他在试吹这个新制作出来的葫芦丝的时候,基本就能做到得心应手了,以后世的标准,来给他自己做了一个评级的话,至少也是专业六七级以上,能够举办个人演奏会的级别了。

这只能说,原主的先天条件太好,对于乐器的领悟力太高了,类似于这种演奏技法十分相似的乐器,他只要拿到手,差不多都能达到这个水平以上,甚至勉强达到后世的大师级演奏水准。

所以,一首《月光下的凤尾竹》,如潺潺流水一般,在他的吹奏下,响彻了整个大厅。

其音奏犹如沥沥之雨,飘然而落,清新悦耳,洒脱自然,无韵之有韵,荡漾着对人生的美好期盼,简直好听到耳朵怀孕。

“惜哉,惜哉啊!此曲若有伴舞配乐,必是一副绝美画面。”屏风后面的李隆基,在李龟年的演奏近半之后,一对肉拳直捶自己的大腿,小声的叹息道。

作为一个天赋极高,水平可以称之为大家的音乐人,他已经听到了这首乐曲,由一支葫芦丝独奏出来的单薄感,以及它通过配乐和舞蹈修饰烘托过后,太多可能达到的效果。

由于李隆基说话的声音压的太低,沉浸到了乐曲之中的李范,倒是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同为爱乐之人的他,觉得今天真的是赚到了,同时,对李龟年带来的所有新式乐器,都产生了更加强烈的期待感。

一曲毕,整个大厅之中,的赞叹之声不绝于耳,都不需要李龟年去求什么票,案几后面的诸多王公贵族,便提起笔,在竹签上快速书写起李龟年的名字,这一轮下来,有许多人如刘令植的一样,将所有的签,都投给了李龟年,场上的签票,已经所剩无几了。

而在旁边偏殿等候上场的武忠武信兄弟,已经再没有激励属下那些龟兹歌姬上场的兴趣了,因为岐王李范还是不打算放李龟年走,他还要连场演,而他的歌姬团队上场的时间,还不知道要往后推到什么时候。

看到舞台中央,还有吉他,陶笛,小提琴,全是孔洞的埙等一大堆乐器之后,后面的艺人团队,基本就都绝了心思。

以前,大家都是害怕跟黄幡绰同台,现在大家才觉得,跟李龟年同台,会更加无语。

然而,当李范还想听一些新乐器的演奏的时候,却是有一队自皇宫中打马而来的人,已经进了王府大门。

“殿下,宫中有八百里加急到,必须即刻呈报陛下。”在李龟年被众多大臣要求,介绍一下这些没有演奏过的乐器,和他即将演奏的曲目的名称和寓意的时候,王府的内侍总管张庸,小声的在李范身边耳语道。

“八百里加急?又有什么糟心事?”

李范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却也不敢因为自己的兴致正高,而不顾国事,小声向张庸交待道,“从正厅后的暗门将陛下接到东花厅去吧!”

张庸唱了诺之后退下。

李范则是在众人对于李龟年的交流中,找了个空档开口道,“按照宴会流程,本王要再度致请酒夸功词了,要是诸位没有听够李班首的绝艺,今后一段时间,就得多往梨园跑几趟了”

“哈哈哈,殿下所言,正是我等之想也·······”

“是极,是极,曲艺乃是君子六艺之一,我等去梨园,只为学习曲艺,修君子之身,以报国家,并非贪图享乐······”

在彻乐令没有解除之前,大家即便是再喜爱这些乐曲,也必须有所收敛,虽然不能召开文会,酒宴。

但是,去梨园看李龟年排练,学习技艺,却是说的过去的。

满堂的赞同之声,可是将李龟年捧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没办法,谁叫他今日一个人便拿了近四成的签,都快是人家老牌魁首黄幡绰的两倍了。

而且大家知道,一旦这些曲目到了李隆基的耳朵里,恐怕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内,他都听不进去其它的曲乐了,因为,他们自己现在就是这样。

在后世,一些创业的人就经常说,创业,就是提高准入门槛。

李龟年现在就是把整个曲艺界的门槛,都往上提了一大级,这些人要是不尽快跟上,以后想通过这些东西讨好皇帝李隆基,可就没他们的份了。

屏风后面通往花厅廊道的暗门打开之后,李隆基很快就知道了李范为什么会叫停表演了。

戴上黑纱斗笠准备往东花厅去的同时,他还不忘了招呼张庸一声,让他把表演完的李龟年也带到东花厅去。

至于宴会大厅的节目,在他没有回来之前,李范估计是不会让艺人开演的,李隆基之所以对李范恩遇有加,就是因为他事事都为他这个皇帝兄长着想,让他方方面面都感觉很舒服。

所以,李龟年很快就被几个王府的宦官请走了,走前,他倒是托人通知了哥舒翰,王维几人一声,叫他们把之前搬上来的乐器收走,在去往东花厅的廊道等自己,不然,这些乐器一旦落入在场那些权贵的手中,想要讨回来,可就不太容易了。

第58章 意外当官了

岐王府的东花厅,可不是一个房间那么简单,用殿宇来形容也不为过,也难怪李范把他拿来招待李隆基。

远远的,李龟年就听到了一阵骂喝声。

“王晙该死,平叛不力,损朕一员大将也。”

短短的一句话里,蕴藏的信息量简直是巨大。

王晙可是今日庆功宴上的主角,平灭兰池胡叛乱的首功之臣,就是他,将康侍宾阵前生擒,带回到长安街头斩首示众的。

李隆基说他平叛不力,害死了朝中大将?

有些懵的李龟年,并没有看到李隆基手上的那封信,是以,只是保持了一贯不参政,不议政的作风,进入大殿向李隆基拱手弯腰下拜。

“朕现在很生气,你可有法解?”胸前揣着大气的李隆基抬手免了李龟年的礼之后,一点也不客气的道。

闻言,李龟年一笑道,“说到这解气,微臣有一个故事讲给陛下听。”

在兴致正高的时候,传来不好的消息,这里的反差,当然让一贯保持强势姿态的李隆基十分不爽,过往在梨园的时候,李龟年和几位部首们,都没有少碰见这样的情景,其中,以黄幡绰最善于说一些段子,帮李隆基顺气。

当然,李龟年在碰到的时候,也会想一些自己的办法解决,能让皇帝有一个乐观积极的心态处理朝政,就是梨园众家的一些作用了。

这也是为什么朝堂上的王公大臣,在这个时期十分认可梨园的众多大家的原因。

听李龟年说要讲故事,李隆基的气顿时就消除了三分,这两年李龟年在梨园,呃没少给他讲故事,而且,这些简单的小故事,通常都有些寓意,能让李隆基解读出很多道理。

这也是为什么时常陪伴在李隆基身边的高力士,对于李龟年的感官也不错的原因,至少,他有一套十分巧妙的劝解李龟年的手段。

“速速讲来。”

李隆基十分没有形象的用一条胳膊将身子侧撑在案几上,将盘在坐垫上的腿伸开,呈一个非常舒服的半躺的姿势道。

梨园弟子,算是属于他私人的娱乐团队成员,其亲近程度,自然是朝中一些大臣无法比拟的,在沟通和日常相处的时候,都十分随意。

闻言,李龟年也不客气,开口讲道,“臣听北方一些贩马的商贩闲聊时说,他们每次在漠北草原上收的好马,总是不能全须全尾的全部运送到长安来。

臣就好奇了,马可是一种适应性非常强的动物,为什么从漠北草原贩到并不算远的长安,会有损耗呢?”

李龟年只是讲了一个开端,就把李隆基的的好奇心提了起来,问道,“为什么?”

李龟年答道,“那些商贩说,从北往南走,到了漠南草原,就全部都是水草资源丰富的地方,气候也十分温暖,所以,也有非常多的苍蝇。

其中有一种苍蝇个头非常大,好吸马血,马被他们叮咬了之后,虽然只有一些小伤口,流一点点血,对于马本身,并不造成伤害,但是,这种叮咬,会让原本温顺的马不堪其扰,性情变的狂躁起来。

性情狂躁起来的马,为了摆脱这种令人烦躁的骚扰,总是会横冲直撞的乱跑,或者在同伴和马棚上用力的刮蹭,摩擦,以图驱赶这些好吸血的苍蝇,或者为皮肤止痒。

最终,这些马,有的踩到突石,伤了自己的马蹄,有的摔到坑沟,摔断了自己的马腿,有的,则是因为身上刮蹭伤了皮肤,到了温暖的关内,开始溃烂,最终形成了致命伤,从而死去。”

李龟年说到这里,故事其实就已经讲完了。

而将身体侧撑在案几上的李隆基,却是像是中了定身法一般的,深思了好一会才道,“你这个故事是要告诉朕,不要因为一些并不伤及根本的小事,而让自己变的狂躁,反而做下一些犯致命错误的事情?”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陛下英明睿智,又怎么可能不懂得这样的粗浅道理呢!微臣只是适逢其会,用这个小故事提醒一下您而已。”

闻言,不光是李隆基,就是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高力士,也是连连点头。

此前,王晙弹劾陇右节度使郭知运,说他率兵袭击自己已经招降的兰池胡,致使那些降兵纷纷逃走,这其实是十分可信的。

然而,郭知运最后交上来的战报,却是在己方军队几乎无损的情况下,斩首兰池胡数万级,缴获马匹牛羊数十万,算是颇有收获。

最终,喜欢看到实实在在的功绩和好处的李隆基,给他们两人都升了官加了爵。

而现在,李隆基收到的八百里加急信的内容,是兰池胡又叛了,而且,镇守兰池州的郭知运在军营中病逝了。

要知道,郭知运现在的官职,可是朝廷的左武卫大将军,陇右节度使,武将序列排名最靠前的重臣。

而且,李隆基对他的感观非常好,因为他对李隆基非常忠心,著名的《凉州曲》,就是他之前给李隆基收罗过来的。

他死了,等于国失一柱,李隆基失一心腹。

历史上,李隆基可是把兰池胡的再次叛乱以及郭知运的死,都归罪在了王晙的身上,一气之下,把他给贬到梓州做刺史去了。

现在,通过李龟年这么一个小故事,李隆基的思维,就冷静理智的多了。

至少,没有再把自己刚刚任命的这个兵部尚书贬走的想法了,不仅让王晙这个能征惯战的宿将留在了中枢,主持兵部,还让他身为皇帝的威信,得以保持。

毕竟,朝令夕改,可是很损伤皇帝公信力的,让朝臣们没有安全感,他们乱七八糟的想法就会很多。

“郭将军病逝,国失一柱,朕稍后会下旨厚葬,便由龟年你,以国公礼,主持丧礼奏乐。”李隆基沉默了一小会之后道。

“微臣遵旨。”

然而,答应下来了之后,李龟年才反应过来,公侯葬礼的丧乐,向来都是由礼部太常寺负责,这任务,怎么落到自己头上来了?

于是,他行完礼之后,又用诧异的目光看向了李隆基。

李隆基瞄了一眼他,语气略微有些酸味的道,“朕原以为,你最擅长的,只是歌艺,作曲。

却不想,你对各种乐器的演奏,却是更为擅长,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朕不如你多矣。

所以,朕打算让你担任太乐丞之职,稍后便会让吏部送委任状到你府上。”

李龟年闻言有些懵道,“呃,这个,微臣多谢陛下看重,可是······”

李隆基不待扭扭捏捏的李龟年说完,就打断他道,“没有什么可是,对于人才,朕向来是因才任用,以你在乐曲之道上的造诣,足以总览全局。

而且,这个职位朕可不是白给你的,朕要你总览太常寺内外教坊,以及梨园三部,尽快的将所有新式乐器的演奏,在朝廷的三大音乐机构,推广开来。”

李龟年不知道李隆基是从哪里看出来,自己想要当官的。

还不白给。

就算是白给,自己也不想当啊!

因为,只要是做了有品级的官,就不可避免的要涉足政治。

太乐丞不过是个从八品下的小官,管的摊子又极大,尤其是李隆基还让他总览三大音乐机构的情况下,基本大唐所有官方演艺人员都要归他管,太常寺内教坊和梨园也就算了,那算是宫廷音乐机构和皇帝私人音乐机构,比较高端上档次。

可把外教坊,也就是‘宜春院’也交给自己管,这算什么回事?

那可是个养官妓舞女的地方,全都是女人,向来都是公孙大娘的地盘。

而只要管了官妓,那些王公大臣的饮宴聚会,就都少不得让他去忙活。

官小,事杂,麻烦多,吃亏不讨好,专业性要求还非常高,这就是李龟年对太乐丞这个职位的印象,历史上的王维,就当过这个官,当到后来,他就对当官没什么兴趣,只钟情田园了。

第59章 给李隆基开一扇窗

宴会大厅之中,武氏兄弟总算是等到李范敬酒讲话完毕了,急忙招呼属下歌姬们准备上场。

然而,这个时候,张庸却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在李范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之后,顿时李范的面色就变了。

“诸公,左武卫大将军,陇右节度使,太原郡公郭知运,三日前在军营中病逝了,陛下有旨,于长安郭府设灵堂举哀,凡在京七品以上官员,月内必须过府吊唁,今日之宴,就暂且到此结束吧!”

这场庆功宴已经不能用一波三折来形容了,先是碰上了日食,才刚刚到开始的时辰,便被取消了。

现在,才进行到一半,又碰上此战的另一大功臣病逝,再度被取消。

恐怕之后,再也没有人会提什么庆功宴了。

最郁闷的,当然是武氏兄弟了。

这算怎么回事?

花那么多钱买的签,白买了?

确实是白买了。

因为,这场宴会的主要宾客王晙,此时,已经没有心情看任何歌舞表演了,他更加担心的,是六胡州方面,现在是什么状况,一旦再起叛乱,皇帝只怕会发脾气。

然而,如果只是郭知运病故的话,李范的脸色,不会那么难看。

所以,王晙在李范宣布散席之后,急忙上前问道,“殿下,是不是还有其它事情发生?”

反正这样的军国大事,朝廷马上就会对大家公布,李范也无需隐瞒,开口答道,“兰池胡康愿子带领数万叛军寇边,抢劫了原州马监的马匹,进犯泾州边境。”

闻言,王晙面色大变,陇右的情况,其实他早有所料,因为朝廷对于其治下六胡州的横征暴敛,已经将很多部落逼上了绝路,在活不下去的时候,他们联合起来举兵造反,是必然的结果。

他只是想不到,康侍宾授首之后,复叛竟然来的这么快,而恰好这个时候,负责镇守当地的方面统帅郭知运又病死了。

泾州到长安才多远距离?

不到五百里,即便是康愿子的兵马还在原州与泾州之间的山林地带,他们到长安的距离,也不超过八百里,而且,他们有马,快马行军,两日可到长安城下。

虽然只是两三万人马,不可能突的破泾州关口,但是自李隆基上位以来,何曾让乱兵这么靠近都城,威胁整个关中?

不管这些人造成的损失大不大,至少,李隆基脸上,现在肯定是感觉被打的火辣辣的疼。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李龟年去东花厅见李隆基的时候,他会在那边破口大骂的原因。

最关键的是,他很怕李隆基把郭知运的死,跟之前平灭兰池胡,以及这次叛乱的事情联想到一起,归罪到自己身上。

毕竟,郭知运是李隆基的心腹大将,他死了,虽然是病死,但李隆基心里肯定有口气难出,之前和郭知运相互弹劾的自己,很可能成为他的出气包。

“如此,下官这便回兵部进行紧急调派,就先告辞了。”王晙面色难看的抱拳道。

“王尚书自去忙公务便是。”李范朝王晙挥了挥手,便准备将宾客们疏散之后,去见李隆基。

不过,他刚才说的这些话,也被在场其它人听见了,尤其是武将系列的官员,已经纷纷开始在厅中请战叫战起来。

每战争先,不管是武将,还是文官,都有这样的勇气,这就是开元初期,朝堂上的一种特殊的尚武文化。

即便是因为朝廷的态度强硬,导致各羁縻州年年都有叛乱,但是,这些叛乱,年年都会被朝廷的精兵猛将,铁血镇压,某些边镇节度,甚至是有闻叛则喜的情绪在,因为,捞军功,升官发财的机会又来了。

李范好一通安抚劝说之后,这些人才慢慢平复下来,毕竟,这里不是朝堂,喊再大声也没用。

这边头,李隆基和李龟年的聊天,可没有因为给他封了太乐丞的小官而结束,在李隆基看来,一个从八品下的小官,是不值得一提的。

而且,他封的官,也轮不到别人拒绝,李龟年就是再不想当官,也得乖乖的给自己把活干好。

话题又被李隆基扯到了刚才那个故事上,他觉得,只需要解决吸血苍蝇的问题,那么,朝廷采购马匹的成本就会降低。

毕竟,商贩的损耗成本,是要体现在价格上面的,而采购马匹最多的,自古以来都是朝廷,毕竟,大唐官员配马,是开国以来的传统,到了开元时期,国家人口达到了七千万以上,有品级的官员,差不多都有十几万,光是每人一匹马,那都是十几万匹。

而实际上,一个官员家庭,怎么可能只有一匹马,加上因为开元初期战事频繁,军用马匹损耗较大,加上一些民间用马,整个国家的用马量,起码达到百万匹以上,每年的损耗,则至少是在二十万匹以上。

主要是因为马蹄磨损溃烂以及其它一些疾病导致。

毕竟,这个时期,就算是治疗人的医学,都不算很发达,就更加别说治疗牲畜的兽医学了。

而马蹄铁这个东西,在我国广泛且成熟的运用,可能要到五代十国前后,也就是公元九世纪左右。

当然,现在的大唐也有类似的东西,但并非技术成熟的装钉马蹄铁。

而是一种叫“革鞮”或者“马履”的东西,大多是皮制,类似人穿的鞋子一样,套在马脚上,很不耐用,除非是上好的宝马,才会不惜损耗的使用这种马履,大多数马,都是没有马履的,这就导致了普通马的平均使用寿命不长。

李隆基不知道的是,李龟年其实是改编了后世非洲野马和吸血蝙蝠的故事,在跟他讲一个不要因为发脾气,而因小失大的道理。

毕竟,草原上的苍蝇,可没有非洲吸血蝙蝠那么大的威力。

“陛下,您想要解决问题,其实,可以发布悬赏,征集解决问题的方案,比如马之所以损耗大,主因是它的疾病人现在无法治愈,如果有人能研究出治愈马的医学技术,就能为朝廷节省很大的开支,那么,这个人,就应该得到朝廷的奖赏。”

为了将自己的话圆回来,李龟年也不管什么涉不涉及政治的问题了,开口建议道。

“人能研究出治愈马的医学技术?”

李隆基反问了李龟年一句,不待他回答,便摇了摇头道,“不可能的,若是如此,古人不早就解决这个问题了。”

李龟年闻言只想笑。

李隆基这就是典型的古人思维,一辈子学老祖宗传承下来的东西,以为所有的问题,都能从老祖宗那里,找到跟脚和答案,老祖宗解决不了的问题,就一定是无解的问题。

于是,开口道,“陛下,这方面的事情,可不能这么看,咱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所有的技能,都是在不断创新发展的,而且,越来越厉害。

比如这建房子,古人,可能修建出像大明宫这样漂亮奢华的宫殿?

古人,甚至不会织像咱们现在穿的这么精美的布料,印染出这么漂亮的花纹,颜色。

所以,古人不能解决的问题,咱们现在的人,未必就不能解决。

就比如,臣发明的这些乐器,就是此前没有的,它能演奏出更丰富,更悦耳的音色。

其它各个方面,或许,也都能取得这样的进步。”

李龟年把乐器拿出来做比较,李隆基的感觉就更加直观些,简直是为他打开了一扇窗户。

因为,今天他已经见识过了这些新乐器的厉害,通过李龟年的改造创新之后,那简直就是质的飞跃,而如果大唐的各行各业,都有这样质的飞跃,整个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60章 哥舒翰的浅见

在李范宣布了郭知运病故,兰池胡反叛的消息之后,王府上下许多人,就开始讨论起了胡人叛乱的话题。

当然,大多数人,都是在说这些胡人屡教不改,应该赶尽杀绝,朝廷这次应该派谁谁谁出战平叛,打个大胜仗的问题。

哥舒翰听了这些话,却是眉头紧皱。

作为一个在战斗中生存了十多年的特种兵王,他太明白‘战争’是什么了,只要这个词出现的地方,就代表着海量的死亡。

而原主的某些记忆,让他能够更加深刻的理解这个时代的战争,毕竟,在此之前,哥舒道远治下的安西大都护府境内,也并不平静。

康侍宾带领十万余众叛乱,都被朝廷剿灭了,康愿子这两三万人马,又能翻起什么大风浪呢!

他们不过是成就朝廷某一员大将的战功而已。

可是,在这场叛乱中丧命的百姓,又算在谁头上?

算在兰池胡的头上么?

他们明知道反叛,会被大唐的精兵强力镇压,没有任何胜算,可为什么他们还会反?

还不是因为他们不反,日子过不下去。

宁可被唐军杀了,也不愿意被饥寒活生生的折磨死,就是他们的现状。

在哥舒翰看来,这一切,都是朝廷的政策错误,因为,洛阳,长安粮仓里的粮食,虽然还没有达到最鼎盛的,可以让所有国民吃十年的时期,但至少足够所有百姓食用五年。

朝廷掌握了这么重大的基本生存资源,不放出来,就导致了社会的不平衡,稍微进行一些税收调控,赈济之类的,那些因为兰池胡叛乱,而丧生的原州,泾州,庆州等地的百姓,就可以不用死。

“这位,哥舒兄弟是吧!我观你郁郁不欢,是兰池胡的叛乱,让你想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么?”善解人意的王维看到了哥舒翰的表情之后,开口问道。

毕竟,哥舒翰的胡人特征比较明显,如果不是知道他姓哥舒,王维甚至还会担心他是六胡州地区的胡人。

哥舒翰摇了摇头答道,“不是,只是在思索,朝廷治下的羁縻州,年年叛,年年剿,年年都死人,是不是政策上出现了错误。”

“政策上出现了错误?”

作为一个天真浪漫的文人,王维现在可还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不解的问道,“羁縻州出现叛乱,朝廷派兵平叛,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难道听之任之,让事态扩大?”

哥舒翰再度摇了摇头道,“我是说,羁縻州那些胡人,为什么会叛乱,是不是朝廷管理羁縻州的政策不当,如果制定一个较好的政策,让他们不再叛乱,这样的战争,是不是就没有了。”

闻言,王维一愣,和他同样愣住的,还有安抚送走了那些武将,宾客,让他们自由活动的岐王李范。

此时,他正要通过廊道,去往东花厅见李隆基。

而哥舒翰几人休息聊天的地方,正好在廊道旁边的一处亭子里。

“你倒是说说,朝廷该如何制定对羁縻州的政策,使得其不再生叛乱。”李范走近了几步,饶有兴趣的看向哥舒翰道。

此时中花厅里的廊道上来来的人较多,李范平时在府上,又没有什么前呼后拥的架子,哥舒翰和王维等人,先前倒是没有注意他。

“见过岐王殿下。”

见是李范来到,哥舒翰,王维,以及李龟年带过来的其余几人,都起身向李范拱手行礼,当然,正在研究葫芦丝是怎么吹响的杨三胖不在其列。

李范笑了笑抬手道,“不必多礼,本王稍后便要去见陛下,你若真有良策,或许本王能帮你转奏陛下。”

“小可浅见,只怕入不得岐王殿下和陛下尊耳。”哥舒翰推迟道。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一些临时起意的想法,而把自己卷入朝堂政治中去。

穿过来之后,他最想做的,就是守护着老二和老三,看着他们平安快乐的生活而已。

然而,李范却是笑道,“浅见也是见,总比没有见地好,说的不好,朝廷也不会用,又有什么打紧的呢!”

一旁的王维闻言,也是开口帮腔道,“是啊!陛下向来惜才纳谏,若哥舒兄弟你的策略,真有实用,那也算是为天下百姓做了一桩大好事。”

哥舒翰看着李范期盼的眼神,只觉得这人虽然奢靡了些,倒有还算真诚。

回过头来想想,大唐若是真能因为自己的一些建议,而少了很多叛乱,自己就不仅是救了很多人,还变相的让,让老二和老三的生存环境,更加安逸舒适了。

此前,他想改变安禄山的人生,也是出于这样的想法。

于是,开口道,“羁縻州让胡人自治的制度,本就容易让他们抱团起事,朝廷摊派征收的税收又重,他们生活艰辛,难以渡日,不起事造反,才叫怪。

所以,想要解决羁縻州的问题,首先就是不能让他们继续保持自治,其次,就是轻税赋,鼓励提升他们的生产,至少能保证他们在衣食方面有着落。”

闻言,李范却是笑了,在他看来,这还真是浅的不能再浅了的浅见,连一旁的王维,也是连连摇头,觉得哥舒翰的想法太天真。

不待李范开口,王维便先道,“羁縻州胡人百姓不通汉言,皆是桀骜不驯的蛮夷之辈,朝廷派官在他们面前指手画脚,他们安能服气?而且,那些掌握权力的部落族长们,也不会同意。

此外,羁縻州的税收,与中原汉人百姓所缴纳的税收,并无二样,身为陛下的子民,缴纳同样的税务,天经地义,若是单单减免了他们的税收,你叫中原地区数千万汉人子民作何想?”

李范听了王维的话,则是连连点头,朝廷正是因为出于这样的考虑,才定下了相应的政策,甚至,人口只占少数,产出较少的羁縻州胡人百姓,缴纳的税收,比汉人百姓缴纳的还多一些,因为,负责征税的,是边镇节度使,朝廷实收多少,是朝廷该得的,他们自己,还要从中间刮掉厚厚的一层,甚至几层,来养兵和个人挥霍。

有时候供养大军的费用,甚至在朝廷正常税收的几倍以上,羁縻州的百姓本就生活在苦寒之地,他们能给的起才怪,然而,你要是把这些摊派加在汉人百姓头上,汉人百姓又不愿意了。

所以,对于朝廷的政策,全国大多数百姓,都是支持的。

李范本以为王维的这两句话就会让哥舒翰认清事情,不再瞎想,却不料哥舒翰却接过话道,“人的产出是有差距的,消耗,也是有差距的,羁縻州本就是四边苦寒之地,产出较少,但是,需要吃的粮食,和需要御寒的衣物,却比中原宜居地区要多,这就导致了他们会更加贫穷。

而在产出不多的情况下,他们还需要缴纳和中原富庶地区百姓同样多,甚至高几倍的税收,这就会让他们的收支失衡,在入不敷出的情况下,他们除了造反,还有什么办法?

难道世界上还有比被活活饿死,冻死,还惨的死法么?

朝廷的政策,或许保证了大多数中原地区百姓的利益,可是,边地数十州的百姓的利益,难道就不需要保障么?他们被叛乱弄的家毁人亡,就是活该么?

说到底,这些损失,还是咱们汉人百姓自己承担了。

所以,朝廷应该要解决这样的问题,按照羁縻州百姓的产出,设置相应合理的税收,至少要让他们能够生存下去,只要能活的下去,他们就犯不着拿起武器,和朝廷的大军拼命。

只要他们不反叛朝廷,朝廷也不需要供养那么多数量的大军,摊派那么多供养大军的税收。

再有就是朝廷派官,言语不通,不服管教的事情。

咱们东市的商人,牙郎,尚且能与诸多外国的商贾交流沟通呢!更何况是本国的羁縻州百姓。

而且,咱们的官员,为什么是要去管教,剥削他们的呢?

难道不可以是过去教他们更好的耕种,生产,生活技术,帮助他们创造更多的产出,给朝廷增加人口税收的么?

相信,这样比他们的头人还要好的官员,那些普通部落百姓,是没有理由反对他们的。”

第61章 大唐的基本面

事实上,此前朝廷也不是没有派官员具体治理各羁縻州,可是,他们到了地方上之后,大多是横征暴敛,加剧了地方部落收支失衡的速度,逼的他们不得不走上叛乱的道路。

而一个后世接受过现代文明教育的人,回到了古代,会觉得古代的战争爆发的非常没有必要,把心思放在提升生产力,加大产出上面,所有的生存资源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何必打生打死。

可大家,却都把心思,放在相互抢劫,剥削,上面,拖延了这个民族的进步,甚至,几度让这个民族的文明出现倒退。

像兰池胡,或者大唐靠西的羌,氐诸胡所生活的地区,距离长安最多不过一两千里距离,甚至,有近些的部落,距离汉人生活的州县城池的距离还不到百里。

这在后世来说,就是生活一个省,一个市,一个县,甚至同一乡镇的老乡,为了点吃穿用度的东西,去以命相搏,在哥舒翰看来,简直是太不值当了。

当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哥舒翰这样的论调,此前朝堂并不是没有人提出来过,不过,最终的结果,都是不了了之。

以大唐现如今世界第一的产出,以及超大的疆域版图,并不是不能很好的养活治下的七千多万人口。

而且,皇帝,也有让天下太平的意愿。

但是,有一个因素,会让所有美好的幻想都破灭。

那就是人性。

人性都是趋利的。

没有战争,让武将上升的通道被堵死,武将就不干。

没有横征暴敛,在朝堂当官的士大夫,就不能发财,不能奢靡享乐,他们也不干。

让那些少数民族的部落头人,交出权利,放弃他的统治剥削地位,他们也不干。

最终,只有把灾难放在那些羁縻州和边州的百姓身上,让将门,士大夫群体,和各个胡人部落的首领们获得利益,才是一个相对来说,权力层的人们觉得最合适的状态。

这种状态,就造就了当下的社会现状。

谁想要改变这个现状,都会成为当下所有的既得利益者的敌人。

就好像,后世的一些传闻中说的一样,有人发明了可以替代石油的新能源,或者一些具有革命性意义的新技术,而这个发明者,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国家背景支撑,却通常会被掌握了类似石油资源的财团,或者一些别的投资项目的团体,请杀手干掉。

因为,这个发明者触犯了那些既得利益者的利益。

所以,但凡像李龟年这样穿过来久一些的后世人,把问题看清楚了之后,会想办法不参与政治,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得到的一个能够让自己活的轻松一些的方法。

哥舒翰是新穿来的,他还不了解这里面的道道,等时间稍微长一些了,他就会明白,就算是皇帝,想要跟大多数人对着干,也不行。

一旦有外敌寇边,这些武将,当权的士大夫们,都出工不出力的话,就会有山河倾覆的危险。

所以,再牛逼的皇帝,也要在一定程度上,听从将门或朝堂士大夫的建议,站在权力阶层大多数人的一方,甚至,要用与将门,士大夫联姻,来巩固自己的皇权地位。

否则,他的位置就坐不稳。

毕竟,这是一个说造反就造反,几乎每过一段时间都有人造反的唐代,皇帝的危机意识特别强。

而唯独普通平民,命贱如草。

他们智慧不高,要求也少,基本左右不了这个国家的意志,李隆基能够派军队把侵犯他们的叛军干掉,为他们死去的亲人报仇,他们就非常感激了,哪里会去考虑为什么会有这场叛乱。

一个空前强大的王朝,却内部叛乱连连,这是哥舒翰十分想不通的事情,但这个情况,它确确实实存在,存在即合理。

所以,对于李范听完自己的话之后,只是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的结局,哥舒翰也觉得很正常。

政治,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

但是,过好自己的安逸日子,却是不难,也是他穿过来之后的理想,所以,他并没什么好惋惜的。

“或许,我现在明白龟年兄不愿意出仕做官的原因了。”在看到了李范表现出来的态度之后,差点被哥舒翰的言论说动了的王维略显落寞道。

历史上,他之所以更愿意做一个享乐于山水田园之间的王天真,或者王浪漫,或许就是他把这些东西都看透了吧!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当初李龟年弃官而走,只是单纯因为逃婚。

后来,在梨园几位大家的教导下,他才逐渐把这些东西看透彻了,想明白了。

不过,正当他以为自己解脱了,为此庆幸得意的时候,却又被皇帝强行封了一个芝麻小官,以后专管大唐的三大音乐机构,与妓子艺人为伍,这就让他有些郁闷了。

东花厅之中,李范过来了之后,李龟年总算能够告辞回家了,如果再聊下去,他可能要把很多后世的观念都抖出来。

因为李隆基的智商不低,而且,十分喜欢寻根问底。

在他筹谋封禅的这个时期,对所有能够提升国力的东西,都十分的感兴趣,迫切的想要做出一些成绩,以求能够让自己更加实至名归。

“哎,只可惜,在为政之道上,他和他爹一样,是一个只知道动嘴皮的务虚派。”待得李龟年告退了之后,李隆基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道。

就拿刚才他所说到的马履来说,他就只是猜想,用铁片装钉,或许能够解决马掌易磨烂的问题。

而李隆基要的,是确确实实可用的解决方案,要是靠猜想就能做成事,那么世界上,哪里还有什么能难的到人的东西。

然而他却不知道,任何东西,在设计打造之前,得先有一个好的慨念。

在后世,这种先进好用的慨念,可是非常有价值的,他是造出好东西的前提条件。

而且,人有了目标,就会少走很多弯路。

知道困难在哪里,比完全不知道困难在哪里,可是一种巨大的进步。

李范对李龟年的性格,自然也是再了解不过了,这人比较贪财,除了在曲艺方面功力很扎实之外,其它任何方面,都是半桶水,而且疲懒的很,一身的富贵病,讲究起来,比他这个王爷也丝毫不差。

然而,人有一个特长,就有其可取之处了,尤其是他的特长,是自己和李隆基所喜爱的东西的时候。

“臣弟刚才在中花厅中,倒是遇到了一个可能比较实干的人才,只是,陛下若是用他,可能会有不少麻烦。”李范在李隆基的对面案几落坐道。

“是么?你倒是给为兄讲讲。”李隆基来了兴趣道。

要知道,李范现在虽然有太子太傅的官职挂在身上,但实际上,那就是荣誉职称,并不实际管理事务,他本人,也很少过问朝政,更加别说向自己举荐什么人才了,今天,倒是有些意外。

很快,李范就将自己刚才在凉亭中与王维和哥舒翰聊的那几句,复述给了李隆基听,倒是听的李隆基连连点头。

同样,也十分认同李范刚才的观点。

如果真的如这个人所说的去调整朝廷的现有政策的话,恐怕从朝堂到民间,都会有非常大的阻碍。

因为,时至今日,他已经不是在沿用太宗时期的民族融合政策了,剥削各羁縻州,轻减中原地区百姓的税赋,已经是朝廷的核心政治手段之一。

收复失地,并且实际统治所有大唐曾经名义上统治的周边地区,是李隆基政治方向上最大的追求。

为此,他不惜开启各种征伐,把所有不服,全部都打服。

而他上位之后,所有对武将和士大夫的凝聚力,也都是来自于这个核心政治方向,骤然转变这个核心方向,基本是不可能的。

是以,李隆基听完之后,只是道,“此人就是李龟年身边那个身手了得的哥舒么?回头高卿倒是可以安排人关注一下。”

高力士闻言应道,“诺。”

第62章 去后场(终於有时间了万赏加更)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今天,哥哥我就奉旨做了鸡头,以后,大唐曲艺界的总瓢把子,就是哥哥我了。

悄悄告诉你们一句,哥属下管着三千官妓,五千曲乐艺人,你们有什么这方面的需求,可以跟哥打个招呼,杜甫是小孩,不算在内,对了,杜甫呢!”李龟年出来之后,用非常夸张的语气,向在亭中好奇他去见皇帝,到底说了些什么的王维几人道。

“杜甫?岐王宣布散席之后,他好像往后花园去了。”闻言愣了片刻的王维,似乎想起来了点什么,指了指后花园道。

杜甫之前貌似跟他打过招呼,是要去后花园收赌注的,李龟年可是得了前厅近四成的签票,比黄幡绰都多了将近一倍,已经是今日无可争议的魁首了。

所以,他要收的,可是双倍的赌注,即便是要给李龟年和王维分出一大半,剩下的,也足够他逍遥快活吃用到明年了。

“哎!小孩子真是好,可以随意的出入全是女宾客的后花园。”

李龟年习惯性的叹了一声,却不想,有个清脆的声音在一旁接话道,“怎么地,你也想去后花园?本姑娘,倒是可以给你带路,后花园的节目,可还演着呢!”

说话的,正是从廊道上缓缓走来的红袖姑娘,不过,这条廊道是通往东花厅的,以她一个崔府舞姬的身份,自然是无法随意去岐王府的东花厅走动的,她是专门来廊道这里,找李龟年说话的。

“这个倒不必,我怕不安全。”看到红袖那一双充满占有欲的眼睛,李龟年急忙把身体向后退了一步道。

受西域胡风文化的冲击,这个时代的女人,尤其是风月场上的女人,简直是太开放了,不求天长地久,只求一夜春宵的,比比皆是。

李龟年每次公开演出完,都会收到各种类似的约,不是他有多品德高尚,实在是他不敢。

因为,这些女人做这种事,往往都不计后果的,跟你好,可能是冒着回去被主家打死的危险,可她们一点也不怕。

并且,把为心爱的人死,当成是一种荣誉。

睡一个人,可能会害死她,这就叫人郁闷了。

即便是思想开放的李龟年,也做不出来这种害人性命的事情,虽然,每一次身体的放纵,都可能害死很多人的性命。

当然,红袖不同,她是崔涤府上的舞姬,以李龟年和崔涤的关系,要是把她睡了,崔涤只会马上把她送到李龟年府上,并且连带着卖身契。

可他还是不敢,因为,家里还有个硬起心肠来,可以抱着剪刀在自己被窝里睡觉的女人翠蝶。

她曾经答应过老夫人,要管住李龟年的裤裆,如果让她失信于老夫人,她会先剪了李龟年的命根子,然后自戕谢罪。

所以啊!每次一身体的放纵,不仅悠关着别人性命,还悠关着李龟年下半身的幸福,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李龟年必须得紧张起来。

“整个大唐,就你最不像男人。”红袖用幽怨的语气向畏畏缩缩的李龟年吐槽道。

“对,我不像男人,严格来说,我还是个男孩。”李龟年有些无奈的道。

真不是他不想做男人,实在是没有娶亲之前,不能随便做男人。

二十三岁的处男,不管是在这个时代,还是在后世,都是很少见的生物。

没开处,又怎么能算男人呢!

“你真的不去?”红袖收起了幽怨的表情,用十分怀疑的眼神,看了看李龟年的下半身,又瞄了一眼几乎与他并肩而立的王维,顿时露出了一个厌恶的眼神。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也是个学歌舞表演的艺人,不合适,不准确的表情动作,你不能乱用,我是不会跟你去后花园的,你死了这条心吧!用激将法,也不成。”

李龟年一边说着,还一边与王维拉开了一大步的距离,却不想,又站在了哥舒翰的身边。

顿时,红袖又眯着眼睛看向了哥舒翰,好像出现了一个新情敌一般。

对于这种吃起醋来,不分公母雌雄的女人,李龟年其实是想狠狠的给她一枪的,只是,现在时机不成熟,不得已而已。

“那行,既然你不去,那我就如实回禀岐王妃了。”

红袖说完,就做出一副转身要走的样子,却是把李龟年听的云山雾罩的,喊道,“等等,是岐王妃让我去后花园的?”

“那是自然,前厅宴会,那是朝廷宴请大臣的公宴,后花园开的,是岐王妃招待女宾的私宴,虽然同是在岐王府举行,但性质可是不一样的。

并且,你若不去,你的那位杜甫小兄弟,可是收不到赌注的。

因为,大家都没有见过你在前厅的表演,对你一人独拿四成签票,即不信,也不服。”

好吧!她说的这些理由,在李龟年这里,其实都不成立。

不就是后花园的那帮贵妇们,听说李龟年在前厅技压群雄,而且出的是前所未有的新招,她们很想见识见识么。

找的理由,也太牵强了。

“去,为什么不去,家里有那么多吃货在,就赢些东西回去补足家用呢!两倍的赌注,一点都不能少,全给我准备好了。”李龟年说着,就招手叫大家伙把乐器抬上,去后花园的表演场地。

水蛇腰,蜜桃臀的红袖,一脸嘚瑟的一个转身,就在头前带起了路,知道跟在她身后的是李龟年,她把那长期练舞修炼出来的软腰,扭的十分诱惑,引的李龟年血脉喷张,差点举起了旗。

后花园的舞台,虽然是招待女宾的,可并非是没有男人,之前抽到在这边舞台表演的乐师艺人,有很多都是男的。

而且,这个时期开放的很,根本不那么讲究什么男女避讳,诗会,酒会,游园等活动,通常都是男女混在一起玩,今天,主要是前厅的宴会有一定的政治意义,才选择了分场,现在,前厅散席,倒是有不少与岐王交情不错的人来了后花园。

李龟年来到之后,享受的,自然是明星级的待遇,刚才他在前厅表演的时候,那些在前厅表演过了的艺人,都因为自己的表演结束,退场了,没有看到李龟年的表演,现在,却是想在这里见识一番。

后花园的这个露天舞台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就是大家围着一块空地而坐而已,现在,几乎所有的演艺人员,都在中央的这块场地,而且,之前在前厅表演过的黄幡绰等人,也都在这里没有走。

主宴的岐王妃和正儿八经的宾客,才有坐位案几,当然,像黄幡绰这样的几位大家,岐王妃也赐了坐,想来,此前,他又把自己在前厅表演的节目,在这边也演了一场。

至于那些带了歌舞艺人来岐王府献艺的权贵,自然也是来了这里没有走,这种较为盛大的演出,正是交流技艺,寻求进步的机会,像崔涤这样想要推销自家乐器的,更是在前面散席了之后,直接到了后花园来,与自己的夫人挤在了一起坐。

“听闻李班首在前厅艺惊全场,本妃也是十分好奇,想要见识见识李班首的绝艺,还望李班首不辞辛劳,为我等展示展示才好。”岐王妃在李龟年向自己行礼了之后,抬手免礼笑着道。

至于是何人说给她听的,在场的,自然是跟她坐的较近的崔涤了。

说完,岐王妃向身边的内侍点了点头,顿时,那人便将李龟年的名字,写在了一旁的节目表演单上,正是下一个上场。

李龟年站直了身子之后,回道,“王妃客气了,能在您设下的宴会表演技艺,是在下的荣幸,您请稍待,我这便准备上场。”

“你要表演什么节目?也是很前厅的一样的节目么?”岐王妃很是满意的点头问道。

不过,李龟年闻言看了看杨三胖,怕他上了台之后又出幺蛾子,却是摇头道,“非也,我要表演的,是洞箫之技,一支从没有公开演奏过的新曲,名叫《枉凝眉》。”

“从没公开演奏过的新曲?甚好,甚好,那么,本妃就在此静听李班首的佳作。”

新曲在这个时代,可是不常有的东西,而且,是首次演出,能听第一耳朵的人,都是比较荣幸的。

是以,岐王妃听到李龟年这么说之后,脸上的笑意便更浓了几分,这可是非常给她面子的表现。

却不想,已经转身将乐器架子上的一柄长箫拿在手上的李龟年,眉宇之间,却有几分恶趣味的笑意。

心里的潜台词却是:自今日之后,长安城所有的女人,都要学习吹箫,所有的男人,都不用感激我,哥以后会教你们吹埙。

第63章 枉凝眉

李归年从十几岁进入音乐学院开始,最大的愿望,就是制霸一切音乐现场。

这在后世,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因为,你很难对后世非常成熟的音乐体系,做出革命性的推动改进,技艺不管怎么练,也不可能达到令所有人都仰望的高度,总有一些牛逼的人物,能够在某一方面特别的强,能与你媲美,甚至超越你。

然而,穿越成为了李龟年之后,这个梦想,便有了实现的可能。

演奏技法也好,曲目也罢,他将后世的一些东西拿出来,都能轻易的甩这个时代的人很多条街,达到令人仰望的程度。

当然,前提是,杨三胖这个家伙不要出来作怪。

《枉凝眉》这首歌的曲子,是非常适合用笛箫演奏的,尤其是声音悠远的长箫,f调的箫音,会无限增加曲子里面的惆怅感,即便是李龟年现在还没有给它配上一个降b的配乐伴奏,也能做到十分的钩人,尤其是有浪漫情愁的女人。

后世的李归年,就曾经带领过自己的乐团无数次的演奏过这首曲目,效果不输给早年非常有名的传奇乐坊的那个版本。

所以,箫音一起,瞬间就将人拉入了一个特殊的情绪之中,像在曲乐方面造诣极高,现任梨园坐部部首的孙鹤,亦都闭目欣赏了起来。

然而,说好的是洞箫独奏,场上,却突然多出了一道清脆靓丽的歌声。

“一个是阆月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啊~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

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啊~啊~!”

不用说,能开嗓子唱这个歌的,只有穿越者,这人就是杨三胖。

李龟年在上场之前,已经让哥舒翰和王维几人,想办法将他控制住了,有力量和反应速度全面在杨三胖之上的哥舒翰在,他基本就只能待在原地不能动弹。

然而,乐曲响起来之后,情况却又出现了变化,因为,哥舒翰用双腿缠住了他的双腿,双手握住了他的双臂,不准他敲击乐器,却并没有堵住他的嘴。

他四肢被控制着,却是张开了嘴吧!唱了起来。

而且,一个两百多斤的壮汉,竟然把女声唱的又高又亮又清脆,真不知道后世的李玉刚老师听到他这个版本,会不会感觉有压力。

然而,虽然大家听不太懂他的普通话唱词,但是,这个歌声,加入进来了之后,大家竟然没有感觉到什么违和感。

见到大家并没有感觉奇怪,在一旁着急忙慌准备用糕点塞住杨三胖的嘴巴的杜甫,也就不瞎乱动了。

而哥舒翰,在见到李龟年的眼神之后,也逐渐的将手脚上面的力气松开,让他能够更轻松的唱下去。

“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

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

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啊~啊~!”

整首曲子,不过是三分来钟,李龟年在杨三胖开始唱了之后,演奏的节奏是略微有调整的,因为杨三胖是按照标准版本在模仿演唱,李龟年倒是能轻松的跟他合上。

等到最后的一个音符落下,所有闭目听曲的人,则是缓缓的睁开的眼睛,其中,黄幡绰率先开口道,“好一曲《枉凝眉》,好一口燕赵腔,此曲配此腔,简直是绝了,看来,我在前厅输的一点也不冤呐!”

他虽然最善演军戏,可在曲乐上面的造诣,可不低,此前,他可是有乐师称号的梨园部首,尚在李龟年这个教授音乐的乐工之上,其欣赏水平,自然也高于众人,对于南腔北调,他都熟悉,一语就点出了三胖用的口音。

而这时,梨园的另一位部首孙鹤,也是点头道,“确实,这洞箫曲,能引导所有人的情绪,这男嗓,又能将燕赵女腔,唱的如此细腻,清脆,都可堪称天下绝艺,也唯有这样的天下绝艺,才能压黄部首你的滑稽戏一头啊!”

梨园子弟,向来荣辱与共,李龟年的表演好,身为梨园的三大部首之二,自然是要对他进行吹捧的,这样,能提高所有梨园子弟的逼格,对大家都有好处。

当然,在场的人,大多数都是曲艺行的,音乐方面都有些造诣,这个时期的戏曲中,男嗓唱女腔的反串,其实是比较常见的,只看梨园以善歌闻名于世的艺人,都是男性,就可见一斑。

区别在于唱法上面。

我国的民族唱法起源十分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年前几千年的母系社会,一直缓慢发展,贯穿整个古代时期。

直到建国初期,才有较大的几次转变进步。

而在开元时期,类似的反串演唱,大多是以吊高的假声为主的戏曲唱法。

可杨三胖的唱腔,却是妥妥的民族唱法,而且,是一种比较新的,这个时期的人都没有见过的民族唱法。

它混入了戏曲唱法和美声唱法,真假音结合,使得展现出来的歌曲十分圆融,甜美,自然,清晰,穿透力也极强,优于这个时期唱诗,唱词时的传统民族唱法至少好几个大层次。

当然,大家对于这些新技能的元素,现在还是处于未知的。

所以,他们除了能点出口音的不同之外,只觉得,这是歌手处理的细腻,唱出来好听而已。

至于箫的演奏技法,其实并没有多少太多新奇和高难度的东西,就是调要掌握的好而已。

在场除了他们两位,其实还有不少洞箫高手,比如王维就是其中一个,只要再给他再听几遍,或者给他曲谱,他稍微练习几天,就差不多能吹奏出这首曲子,因为,整个旋律,并不是太复杂,只是李龟年手中的这种箫,音色好而已。

黄幡绰有一点说的非常到位,就是这个曲好,它用不复杂的旋律,一下子,就把人引到了一种哀怨的情绪之中,尤其是女性,会特别喜欢自身这种情绪在乐曲中释放的感觉。

随着他们两人的开口点评,那些比他们懂的更少的人,就没有资格开口了,在十分想赢得赌注的杜甫的一声叫好带动下,大家都开始击节叫好起来。

所谓的击节,其实就是鼓掌,这是一个至少在三国时期就被人们用来表达非常喜悦的心情的方式。

而看到大家欢快的拍着手掌叫好的样子,李龟年又郁闷了,急忙看向杨三胖。

“伤克油,伤克油,多节,多节······”

果然,这场景又把杨三胖带到了某个粤语歌手的演唱会上去了。

在李龟年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哥舒翰也立即意识到了问题,在场的人,可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懂得各种南腔北调的人不少,就像刚才他唱的《枉凝眉》,就已经有人在提笔书写歌词,准备回去之后翻唱练习。

于是,他飞快的了捂住了杨三胖的嘴,并且把站立状的他,拉的坐了下来。

却不想,他一坐下来,双手乱抓之下,却是抓到了扬琴的两个琴竹,而他所坐的位置,又正好放着李龟年带过来的乐器,其中,最大的扬琴,就在他的面前。

然之后,一段旋律就被他敲了出来。

而只是短短几秒钟的敲击,就让离他所在位置不远的黄幡绰和孙鹤等人面色一惊,其中反应较快的黄幡绰率先开口喊道,“有佳曲即将问世,壮士快请住手。”

第64章 梁祝

傻子就是那么牛逼,做事从来不用考虑收场的问题。

所以,看到大家一脸期盼之色的眼睛之后,李龟年不得不朝哥舒翰点了点头,今天抖出去的曲子够多了,也不差这一首了。

杨三胖敲出来的,正是后世家喻户晓的《梁祝》的前奏,这个曲目用扬琴演奏最开始的几个音阶之后,马上就是高潮部分,像黄幡绰和孙鹤这样的音乐大家,自然是一耳朵就听出了此曲的不凡。

既然杨三胖玩起来,李龟年觉得,还是把它完整的表现出来的好,反正岐王妃也不可能让他演奏短短的一曲就下场。

不过,箫与扬琴合奏《梁祝》,味道肯定不对,李龟年很快就回到场地旁边,将箫放下,将小提琴拿在了手中,也不回到中央,直接就在杨三胖的旁边开始拉了起来。

技艺到了一定的程度,在哪里演奏,哪里就是舞台,大家的注意力,也瞬间开始集中在了他和杨三胖的身上。

而小提琴的声音一响起,大家才更加知道这一曲的不凡。

这种歌唱性的旋律乐器,声音丰满,生动,婉转,悠扬。

配上了《梁祝》这样的曲子之后,更加将一种如泣如诉的凄美感,展现的淋漓尽致,即便此刻,他只是由两种乐器演奏,但也瞬间将人带入到了一种梦幻般的爱情故事中,让人欲罢不能的想要闭着眼睛,跟随着琴声的悠扬,轻轻的摆动自己的头颅,感受乐曲给自己带来的感觉。

岐王府东花厅,和李范一起聊了几句的李隆基,起身准备回宫。

然而,李范引着他和高力士从东花厅走出来之后,却发现刚才热闹非凡的中花厅,此刻异常的安静,因为,一个人也看不到。

这可是岐王府,生活的歌姬,仆役,丫鬟都过千人,不说举办宴会的时候,就是平常日子,举目望去,也不可能一个人都见不着。

诧异的走到了中花厅通往西侧院的门口,李范才看到站岗的侍卫,开口问道,“仆役丫鬟们呢?怎么一个不见?”

侍卫有些郁闷道,“回禀殿下,他们可能都去后花园了。”

一柱香前,不知道有多少丫鬟仆役从他面前跑过了,都说后花园宴会场,有稀奇看,跑过去凑热闹了,连很多巡逻的侍卫都过去了,可惜,他今天被派了固定岗的差事,去不了。

李范有些诧异的道,“后花园的宴会还没散?”

那侍卫回答道,“没有,许多之前在前厅参加宴会的宾客,也都去了后花园看表演。”

听说后花园的表演仍然在继续,看了看天色尚早的李隆基,就有点不想回宫了。

毕竟,现在宫中不能奏乐,娱乐,回去也是无聊,又不是晚上,还能临幸个妃子什么的。

于是便道,“要不,咱们也过去看一会吧!反正还有近一个时辰才到晚膳时间。”

李范自然是懂得哥哥李隆基的心思的,也不多说,头前带路,还特意让随身的内侍总管张庸跑快一步,给他安排位置,不要声张。

没几分钟,几人到了后花园,一看之下,呵,人还真是不少。

早前空出来给艺人表演的那个大圈圈,已经不知不觉的缩小了很多,加上仆役,丫鬟什么的,整个后花园宴会场地这里,至少聚集了两千多人。

排在人群后面的仆役丫鬟们,其实能听到的音乐声音已经很小,不过,他们却一个个屏住了呼吸,伸长了脖子,作聆听状,尽量让自己的耳朵,接受到更多的声音信号的样子。

越走的近,李隆基和李范越能理解仆役们为什么全部都进入了这种状态之中。

因为,那个曲子,确实太好听了。

别说他们这样的爱乐之人,就是普通的仆役丫鬟,也能一耳朵,把自己的思绪听到旋律中去。

《梁祝》的小提琴协奏曲有二十多分钟长,李龟年看过老二的信,知道他在后世的时候,为了不让老三的情绪暴躁,经常带他去看能够舒缓人情绪的音乐会,并且让其模仿其中的打击乐演奏,来活跃他的脑细胞,使得他不至于变的更傻。

当然,李龟年不知道的是,当老二成为了黑暗世界的老大之后,直接在自己占据整座海岛的庄园里修建了一个大音乐厅,请了很多水平较高的演奏者,专门给他现场演奏这些乐曲。

所以,只会复制模仿别人演奏的杨三胖,自然是按照他见识过的演奏版本敲击。

而李龟年在后世是自己带乐团的,从去音乐学院开始的十几年时间,几乎就泡在这种演奏的学习和排练表演中,各种版本的梁祝,不管是听,还是演奏,每年都是百次起,照他演奏的版本来演奏,那是再简单不过了。

当李隆基他们来到的时候,整首曲目,其实已经演奏过半了。

然而,他只是听这后半段的曲子,就差不多能感受到这个曲子整体的强大之处,曲子里面的一些画面和寓意,对他的杀伤力简直是太大了,这就是音乐家与普通人的区别了。

一种巨大的遗憾感顿时在李隆基的内心里生成,好听的曲子,没有完整的听下来,就像一本好看的书,只看了一半那么难受。

并且,后半段,哭灵,控诉,投坟,化蝶,营造出来的气氛,加重了他这种遗憾的感觉,如果不是顾忌会暴露身份,他一定会下令,让李龟年将整首曲子全部重新演奏一遍的。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杨三胖十分优雅的起身,抚胸,弯腰,向四面的观众行礼。

模仿,他是认真的,表动动作,必须得是全套的。

看到他这套动作的所有观众,都只觉得,他此时的行为,表情,举止,十分的优雅,大方,得体。

觉得一首惊世的乐曲演奏完,演奏家,就应该是这样的姿态。

“好~!”

“啪啪啪啪!”

如海啸一般爆发的掌声,以岐王府的后花园为中心,直把整个兴道坊都惊动了。

然而,李龟年却不敢在这样的掌声中陶醉,一个劲的给哥舒翰王维他们几个打眼色,好东西,可不能一直这么往外抖了,关键是,这些神曲,不经过专业丰满的编排,并不能发挥其最大的效果。

于是,琴竹落到了哥舒翰手中,甚至,扬琴都被马常和王乔给搬走了。

如果,你以为没有了乐器,就能阻止杨三胖根据场景,把自己代入到其它一些画面中,那就大错特错了。

看到人群中,戴着黑纱斗笠的李隆基和高力士之后,杨三胖腰间的锤子,瞬间就被他握在了手中。

“我,奥丁之子,雷神托尔,阿斯嘉德不败的战神,卑微的黑暗精灵,在我的力量下,颤抖吧!”

第65章 表演结束

混乱,就是从杨三胖拔出锤子的那一刻开始的。

先前所有的优雅,落落大方,以及乐曲带给别人的感动,都在他的台词喊出来之后,烟消云散。

锤哥,队长,以及钢铁侠的三方混战,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展开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李隆基一见面就需要败逃的人,那就是杨三胖了。

这绝对是一场惊世之战,据最终结果统计,此一战,打翻了至少一张案几,摔坏了足足两个碗碟,受伤群众高达三人。

有一个是因为模仿战斗动作,踩到了别人的脚。

有一个是因为看热闹脖子伸的太长,扭到了。

还有一个,是嘴巴张的太大,就此合不拢了,需要找医师正正下颌骨。

当然,有更多因为战斗太激烈,看的入了迷,走路不小心磕到的,由于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不能算作伤员。

当然,这些只是表面现象。

大唐如果有报纸新闻,那么,李龟年,杨三胖,哥舒翰三人,绝对会霸占头条和所有版面,其给大唐带来的影响,甚至超过了国家大事,左武卫大将军郭知运病逝,兰池胡寇边。

因为,这一场战斗,它间接的摧毁了整个大唐近一半的乐器,以及原有的舞蹈体系。

时至今日,大家方知,乐器节奏可以这么玩,舞蹈,可以这么跳,应该说,舞蹈可以这么‘斗’。

当杨三胖要朝李隆基挥锤的那一刻,李龟年又使用上了b-box,而且,找来了围在舞台周边的各种乐器,打节奏伴奏。

于是,杨三胖在场子上跳了起来,而李隆基,这次没有在乎李龟年的接连暗示,即刻退走,而是冒着生命危险,继续留在了一旁观看。

不知道是进入了一个什么场景,杨三胖每跳一段,他还把手指指向一直待在他身边,怕他爆发的哥舒翰。

作为一个后世人,哥舒翰自然是知道,他这是进入了斗舞场景,杨三胖是在邀自己斗舞。

先前李龟年已经告诉了哥舒翰,那个戴黑纱斗笠的人是皇帝,为了不让杨三胖犯下死罪,哥舒翰自然也是硬着头皮演下去,免得他又要向皇帝出手。

作为一个后世见过各种街舞动作,以及这个时代欢场老手的融合体,他跟着音乐节奏,结合了后世,以及当代,还有自身的一些武术动作,即兴的开始跳了起来,动作同样很精彩,各种倒立翻,打滚,打圈旋腿动作,看的人眼花缭乱。

而杨三胖,也在他的刺激下,各种奇怪的动作,也层出不穷,两人围着一个几平米的圈,你来我往,斗的激烈异常,看的所有观众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感觉到了一个字‘爽’。

在李龟年不知道第几个眼神的警示之后,时不时的有观看李龟年是怎么同时演奏几个乐器打配乐的李范才知道,他快坚持不下去了,这才拉着李隆基匆匆离场。

这次斗舞表演结束后,现场山呼海啸的掌声,持续了长达五分钟,很多人,巴掌都拍红了,仍然无法表达此次此刻他们内心的喜悦,甚至是惊叹。

“此乐一出再无乐,此舞一出再无舞。”这是梨园黄部首离场时的最终点评。

为此,不知道多少乐手,将会转学李龟年发明的新式乐器,不知道会有多少舞姬,将会去研究杨三胖和哥舒翰的舞蹈动作。

“天下乐气十分,李龟年一人独占其五。”这是梨园孙部首离场时的最终点评。

然而,这么牛气的话,现场过千长安城的顶尖艺人,竟然个个赞同,没有人有反对意见。

为此,李龟年今后的出场价,不知道要翻几倍。

另外,想要上门拜师学艺的人,也不知道会多出多少倍,而拜师礼的档次,估计也要翻个好多倍。

而且,不要排在李龟年和杨三胖之后出场表演,这是参加了岐王府宴会的艺人,最终得到的结论。

因为,如果排在他之后,就基本沦为候补了,大致,是没有什么上场的机会的了。

谁让他在前厅舞台表演,直接制霸了全场,直到宴会结束。

去后花园表演,又再度制霸全场,还是直到宴会结束。

表演一首乐曲也就罢了,演完还跳一场舞,跳完舞也就罢了,在被大家询问这些歌舞来源的时候,他还开始讲起了故事。

一个东晋时期的爱情故事被李龟年加入一些玄幻元素,略作改编之后,不知道让多少善男信女当场垂下了泪珠。

至此,他们把与相爱之人,死后同冢,当成了自己人生的最终目标。

如果李龟年要将这个爱情故事编排成戏剧,不知道一张入场券的价格,会被权贵们抬到多少。

回府的马车上,看着车窗外不断掠过的景色,杨三胖终于安静了下来。

看来,乘车兜风,也是他的一大爱好之一。

当然,李龟年观察的,并不是他的情绪,而是他腰间的一块玉牌。

这是李隆基临走时,托李范赐给杨三胖的,叫做穿宫牌,而且,是最高级别的那种。

拿着它,就是连皇宫大内,他也去得。

要说李龟年为什么会盯着这块玉牌看,是因为,连他自己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傻子不仅牛逼,闯祸了还不用负责任,而且,更加容易得到别人的信任。

让李龟年随意的在皇宫大内走动,指不定就能干出霍乱宫闺的事情出来,但杨三胖肯定不会。

所以,李隆基才那么信任他。

当然,这块牌子,还有些其它的作用,身上佩戴者它,非皇帝本人,是无法对他进行什么惩罚处置的。

这也是李隆基因为他是一个容易闯祸的傻子,赐给他的一道护身符。

因为这块玉牌,哥舒翰倒是对李隆基升起了一丝感激之心,差点纳头下拜,向他效忠了,当了十几年的兵,报效国家,保卫人民的思想,早就已经深入他的骨髓了。

幸好杨三胖的犯傻,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穿过来的,更应该做的,是保护自己这个弟弟的安全,让他过的快乐,而不是继续做一个为国家卖命,没有自我的兵王。

最郁闷的是杜甫,原因是他没有收到任何赌注,倒不是那些人赖账,只是那些和他打赌的人听说,自己输的东西有一半是归李龟年的之后,都决定回头亲自将东西送到李府。

所以,杜甫是打算赖到李龟年家去了,而且沿途,还像个话痨一般,跟李龟年讲个不停。

“一万九千五百二十七支签,李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创造了长安各大宴会得签数的一个新记录,比黄部首都多了近一倍。”

“这并不算什么,对了,今天长安城内几位大家的得签情况怎么样?”李龟年不以为意的道。

今天之后,他制霸长安娱乐业,这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不仅因为他获得了太乐丞的官方身份,将掌管内外教坊,长安城这个最大的娱乐集团。

还因为整个长安的曲艺界,都因为他展示的新乐器,新乐曲,要进行一轮演奏技术升级,各家都要求着他,手上有这样好的牌,打好了,才能利益最大化。

杜甫答道,“说到这个,倒是有个怪事,那武氏兄弟献的《狂浪天香舞》,压根都没有上场表演,居然也获得了近八千支签,差点危及到黄部首第二名的位置了。

如果,她们真的能够上场表演,而你又没有大展神威的话,说不定,这轮就被她们拿魁首了呢!也难怪那武氏兄弟,肯花八百贯买你手上的出场签。”

说到这个,李龟年的眉头皱了皱,倒是想起了自己怀里的两千多贯柜坊存票。

看来,这武氏兄弟,是通过一些手段,提前在给自己刷票,其目的,自然是想将自己属下的龟兹歌姬推到李隆基面前去,只是他们的运气不好,正好碰上了自己发威而已。

而他们这一举动,也提醒了李龟年,金钱的力量,始终还是比艺术大,喜欢钱的人,永远比喜欢艺术的人多,像武氏兄弟这样的土豪,在一千多年前,就懂得用钱刷票这样的手段了。

第66章 长安城的乞丐

在李龟年几人在马车上闲聊的时候,王维已经先一步回到了自己家里,并且去信联系王氏在长安城的一些族老了。

按照李龟年给他的交待,曲谱的事情,他必须得马上跟进。

《梁祝》或许一时半刻,还不会有别人的能够演奏,毕竟,学习扬琴和小提琴需要时间。

但《枉凝眉》,只需要箫就能演奏,而且,也十分适合改成琴谱。

一经制作出来,绝对会被所有权贵和爱乐人士疯抢。

需求,决定了它的市场价格,王维要以最快的速度,集结雕版师傅,先按照当下流行的谱曲刻印一版,赚一轮钱。

然后,再用新的洞箫曲谱编一版,再赚一次钱。

反正,当大家开始找李龟年学习乐器,知道新谱比旧谱好认,学习起来更简单易懂之后,肯定都是要买新曲谱的。

而有了这些方面的进项,让自己手上的财力强大了,他才能更加不惧怕一些来自资本的欺压,毕竟,以他现在的条件,强权已经很难欺压到他头山来了。

时近黄昏,领着工匠在李龟年家里干了一天活的安禄山,在翠蝶手上结了一天的工钱之后,并没有马上将其发放给所有的工匠,而是将所有的人聚到了曲江池畔的一个大凉亭中。

“你们觉得,每天累死累活,拿几十文的工钱,有意思么?”他用一副十分嫌弃的眼神,看着自己手上提着的几贯钱道。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其中竟然有许多人看着这些铜钱,眼冒金光的直点头。

没办法,泥腿子,的心就这么大点。

干一天活,有两顿饭吃,还能拿几十个铜钱,就已经让他们觉得很幸福了。

看到他们这幅表情,安禄山刚才脸上的假嫌弃,变成了真嫌弃,不过嫌弃的对象,从他手上的铜钱,变成了眼前的这些泥腿子们。

但是,现在市面上的行情就是这个样,比农民的社会地位还低的工匠,从很小刚开始学艺的时候,就认定了自己的一生。

他们不觉得自己可以做人上人,他们只要有活干,能够养活家小,就已经足够了。

还有另一个之前安禄山想利用的群体,‘奴隶’。

然而,试过了之后,他才知道,这更加不靠谱。

这些人除了会依附强者以外,别的什么都不会干,一旦卖身到那一家了,他们就真的就把自己当成这家主人的财产了。

你想要说服他们反抗,那是不可能的。

逃奴,主家或者官府,都能直接打杀,奴仆一旦有逃跑的记录,那么,他这一辈子的好日子,基本就到头了。

主家对他们不好,基本就会最大限度的压榨他们,让他们活的生不如死,最后,逼的他们草草的了结自己的生命。

更加别说那些本就思想僵化,从生下来,就接受自己是别人的财产的思想的胡人奴隶。

他们被关在笼子里,或者插上草标售卖的时候,心里期望的,只是买自己的人更加强大一些,让自己有的吃,能够活下去就好。

像安禄山这样的小牙郎,即便是有钱买他们,他们也不愿意跟。

想打算让他们动脑子,或者按照自己的吩咐办事,那几乎是不可能。

各大权贵家里,用这些人干最简单的体力活,都还得专门派个汉人仆役去手跟手,脚跟脚的管着呢!

他们要是有血性,敢反抗,或者具备反抗的能力,也不会落到成为奴隶的地步。

要不是反抗被杀了,要不就是找个山头自立为王了。

至于人力使用成本最低的乞丐,安禄山发现,他寻遍了大半个长安城,居然没有看到一个乞丐,这就有点太不科学了。

即便是盛世,也没听说那个皇帝治下没有穷人,没有乞丐的。

他却不知道,长安城内没有乞丐,是因为早就有人对于这个群体,实行了聚拢安置。

总算是在坊门关闭之前回到了家,李龟年几人一进门,就看到了前院之中,站成了两长排的乞丐。

事实上,这个时期不爱收拾自己的人,穿上一身浑身补丁的粗麻布衣的话,都有点像乞丐,因为,没有什么洗浴产品的普通百姓,头发如果不洗不扎,就会像枯草一般,蓬松纠缠的乱七八糟。

“这些,是翠蝶姑娘你找来充作护卫的乞丐?倒真是齐整。”哥舒翰看了看这些身高都差不多的半大小子之后,向正在用布尺给其中一个乞丐量衣服尺寸的翠蝶问道。

他此前建议李龟年找些年轻的乞丐来,自己训练出一支护院团队,这样的话,忠诚度和专业程度更加有保障,眼前这些人就非常合适。

闻言,翠蝶没好气的答道,“咱家需要乞丐,哪里需要到外面去找,满长安城的乞丐,都是咱们公子管着饭的呢!”

她虽然嘴硬,但心软,自身小时候也是个吃不起饭,卖身到李府的穷苦人,所以,她一点也没有嫌弃这些蓬头垢面的小伙子们,亲自出手量他们的身材尺寸,准备帮他们缝制一身像样的衣服。

听他这么说,哥舒翰看向已经踱步走到列队正前方的李龟年的眼神,就变了。

心里飞快的想着:老二才刚穿过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这么大的动作,就算把全城的乞丐收罗起来,也不是一两天能够办到的事情,这应该是原主一早就在做的事情,以一人之力,养活全城的乞丐,难怪后世人会给他冠上‘乐圣’的称号。

李龟年很自以为,哥舒翰的目光,是在崇拜自己了,瞄了瞄这些用狂热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乞丐的脸,开口道,“我口信里不是说,只要十个人么,怎么来了二十几个?”

“公子,小人们都受了您活命之恩,现在您有需要,大家都想来帮一把手,按照您说的年龄要求,十三岁到十六岁的,可是有五六十人呢!我们来的这些,都是身体强壮没毛病的。”站在队首的一个看上去有十四五岁的少年开口道。

他以前叫丁三,后来李龟年给他起名叫丁山,在他旁边,还有三个少年,分别叫赵河,陈湖和罗海,都是李龟年给起的。

第 67章 乞丐护卫队

要说李龟年为什么会收养全城的乞丐,那还得从之前的拒婚事件说起。

当时,他不过是想通过这些乞丐,放放风,盯盯哨,查探查探裴府的消息,免得自己被突然杀到的裴思雨抓个正着,平时,给些小钱他们买点吃的就好。

可后来,乞丐们碰到一些头疼脑热,吃坏肚子,等麻烦事情的时候,求告到了他这里,心软的他,又不好见死不救,然后,就出钱给他们看病吃药,救了那么几个人。

然之后,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越来越多的乞丐,有困难的时候,都会来他这里求告。

尤其是一年前,兰池胡叛乱爆发的时候,从银州,夏州,庆州方向逃难过来的百姓多了起来,整个长安城的乞丐突然翻了三四倍,但是,乐于施舍的人,也就那么多。

这就导致了所有的乞丐都讨不到吃的,有了饿死的危机。

最后,问题又被集中到了心软,见不得别人太惨的李龟年这里。

他干脆一咬牙,在城外蓝田县买了个一百多亩的庄子,把城内所有的乞丐们都集中了过去,定期给庄子送些粮食,然后,让他们自己种庄子里的地,收些粮食,养活自己。

偌大一个长安城,乞丐的数量何止几百,光靠一百多亩地,肯定是养活不了他们的。

但是,李龟年的财力有限,只买的起这么大的庄子,毕竟,这是盛唐时期的长安周边,一般人,都是不愿意卖田的,就算李龟年找了关系,买一亩地的价格,也得二三十贯起步。

一百多亩的庄子,加上房屋,直接就花了掉了好几千贯,导致他的个人小金库破产的同时,还负债累累。

这也是为什么,最近大家请他出场,越来越需要看钱说话的原因,导致玩自污的李龟年,被大多数权贵,加上了贪财的属性。

后来,虽然很多乞丐在庄子上熬过了一阵之后,就走了。

但是,仍然有五六百号人无处可去,留在了庄子上。

这么多人,紧靠着一百多亩地,肯定是养活不了的,尤其是这些人里,老弱病患比较多,没有多少劳动力,田地产出又不多的情况下。

李龟年平时挣到了钱,就会买些米面粮食送过去接济他们,至于其它的,就顾不上了。

所以,他们的日子,还是过的挺苦,在勉强支撑。

起先,李龟年也没有想过用他么办什么事。

毕竟,十三岁到十六的半大小伙子,是他们中间的青壮主力,抽调出来之后,本就老弱病残居多的庄子,青壮生产力就更加不足了。

而且,完全没有文化,脑瓜子并不太聪明的他们,真要做事,还不如家里一些仆役灵活,能凭体力从田地里刨一口吃的,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看到大家一副祈求的眼神看着自己,李龟年是真不好意思让其中一大部分人回去,翠蝶大致也是这么想的,都没有计较这么多人来到宅子里之后,开支会增大很多。

“十个人也是练,二十几个人,也是练,今天你赚了那么多,也不差这点饭钱吧!”要说扶危救困的精神,只怕两个李龟年也比不上一个哥舒翰,不待李龟年做决定,他便开口道。

然而,听到李龟年又赚了钱,翠蝶的眼神顿时一亮,眼神立即就向李龟年盯了过来,却发现了他用一副责怪的表情看着哥舒翰。

翠蝶顿时知道,李龟年想隐瞒不报的心思了,便用几分略带威胁的语气道,“公子这是不打算跟我这个代理账房交账么?看来,今年冬天,公子是打算自己暖被窝的了。”

“交,交,怎么会不交呢!那什么,杜甫手上有个赌注清单,上面的东西,各家会翻倍的送到家里来,咱们照单收齐,一半归他和王大郎。”李龟年丝毫没有把怀里那叠柜坊的存票拿出来的意思,指了指在院子里到处看稀奇的杜甫道。

闻言,翠蝶的目标,立即就转向了杜甫,李龟年相信,她会很合理,很公平的按照清单,和杜甫王维两人分配那些战利品的。

待得翠蝶朝杜甫的位置走远了几步,李龟年才咬着牙齿,用很细微的气声向哥舒翰道,“可别把卖签的那笔钱给抖出来了,不然,咱们就没有做事情的资本了。另外,兰池胡可是又叛了。”

闻言,哥舒翰的面色倒是一凝,想到了一场战争,可能会让很多人流离失所,变成乞丐的事情,看来,李龟年之前跟自己说的那个挣钱的计划,还确实得好好思考思考了。

目光再转向这些小乞丐的时候便道,“他们就交给我管理了,顶多三个月,差不多就能用了。”

李龟年笑着点了点头道,“也好,回头我给你一些钱,你带着他们买些米面衣物送到庄子上去,一旦进入秋冬,那边的日子都不好过,你看情况,帮他们把庄子上改造规整一下。”

闻言,哥舒翰看向李龟年的眼神,又有了很大变化。

看来,老二真的是一个没有坏透的人,而且,原主的品性一定很高洁,对他的影响不小,如果,自己让他们穿越到这里来,变成了一个好人的话,那么,当初开的那枪,似乎也没有错。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真正的老二,已经在凉亭里给所有在李龟年宅子里干活的工匠们,洗了半个时辰的脑。

最终,用他们的工钱,买了许多酒菜,领着所有人,去到了他和原主的两个结拜兄弟在东市的窝处。

“你放心吧!做这些事情我在行。”哥舒翰答应了一声,便开始询问起所有乞丐的姓名,按照年龄,身高,开始给他们分列,并且,跟他们讲了一些接下来要训练的章程规划。

李龟年在一旁稍微看了一下,就转身去了后院,哥舒翰不愧是历史上让胡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练兵的事情,他自有一套从家里学来的本事,根本不需要李龟年操心。

此时,他更需要考虑的,是两千多贯怎么花,才能利益最大化,想要去到他想去的那个地方看一看,在当下来说,可不是一点点的能量势力,能够做到的。

第68章 准备建茅房发家的安禄山

对于穷人,就要许之以利。

没有人是没有贪念的,利用他们的贪念,驱使他们,就是陈虎在后世的时候,能够纵横黑白两道的主要技能之一。

想要利用他们的贪念,首先就要激发他们的贪念。

论到吹牛逼,画大饼,这个时代的单纯小老百姓,哪里能跟陈虎这样在后世,都是顶尖层次的人比较。

所以,几口酒肉下肚之后,工匠们就觉得安禄山的话特别可信,特别靠谱了。

“大家都知道,李家宅子里的茅房修建起来之后,是不臭的。

所以,你们想想看,别家权贵如果知道了这样的茅房,会不会也想要改造成这样?”安禄山尽量用大家都听的懂的话语,调动大家不算高的智商,开始思考。

人一旦开始懂得用脑思考,就是一种进步,只要他们自己认为这个事情是有搞头的,他们就能很快全身心的参与进来。

“我要是富贵人家的大老爷,我当然也想要一个不臭的茅房啊!”有一个脑子稍微活些的木匠,在他说完之后,开口接话道。

“你说的对,权贵大老爷们,都想上茅房的时候不臭,毕竟,他们平时用来除臭的香料,都不便宜。

所以,可以预见,今后长安城内各大权贵之家,都会改造这样的茅房,而我们就是会改造这样的茅房的人。

而且,我已经取得李家公子的同意,允许我按照这个方法,去给别家改造,这说明了什么?”安禄山再次抛出引导式的发问道。

“这说明咱们今后很长一段时间,跟着你,都会有活干。”刚才那个接话的工人欢喜的一拍大腿道。

安禄山心里虽然无比逼视这个木匠的眼界太低了,只想着卖力气挣点勉强能糊口的工钱。

但是,他脸上却一脸笑意的再度点头认同他道,“你说的很对,只要你们继续跟着我做这个,今后每天都开工,每天都拿工钱,肯定是没问题的了。

不过,如果只是做工,拿工钱的话,你们的日子,顶多比以前过稍微好一点,根本谈不上发家致富。

想要赚到更多的钱,过上天天都能喝好酒,吃好肉的日子,咱们就得想办法。”

闻言,大家的精神头就足了,而且,胆子也大了起来,因为,安禄山说了,以后至少开工的问题不用愁了,有了这个兜底了,他们当然也想赚更多的钱。

但是,‘想办法’这个事情,可不是他们擅长的,他们就是一些散兵游勇,平时做工,都还得一个像安禄山这样脑子比较灵活的人,来协调统筹呢!

还是刚才那个脑子比较活的木匠,开口向安禄山问道,“这就是你今天喊我们一起来商量事情的目的吧!你就告诉我们要怎么干,大家伙,舍得这身力气,愿意跟着你干。”

安禄山笑着点了点头道,“很好,相信,过不了几天,你们就会为今天明智的选择,而开心,兴奋的。

那么,我就先给你们说说,咱们做这个东西的前途,以及咱们接下来应该要做的事情。”

听他这么说,五六十个工匠,全部都竖起了耳朵。

安禄山喝了口酒润了润嗓子之后道,“据衙门的户籍册子上的登记,咱们长安,光城内居住的人口,差不多就有三十万户,一百二十万人以上,算上外地户籍和一些流动客商,最高时,甚至超过一百五十万人口。

这些人口,至少有近半,都是依附着权贵之家生活的,再有一两成,是富商,士族,外籍学子等,真正的自给自足的普通百姓,不过三成左右而已。

也就是说,长安城,至少有十几万户人口是依附权贵生存的,主要集中在过万套权贵,官员居住的大宅里面,我初步计算了一下,比咱们现在干活的李家宅子还大的宅院,也有过千套,类似差不多人口的三进宅子,则可能有好几千套。

这些宅子,就是咱们未来的市场,以李宅这样的中型宅院,前后六间茅房,差不多三十个蹲位来算,想要把这过万套宅子里的茅房,全部做成不臭的,至少要建造好几万间茅房,十几万个蹲位,相应的瓷片,瓷便盆,装水的桶,冲水的瓢,装粪的粪车,都是十几万套起。”

安禄山算的这个数据,其实十分保守,有十几万户人,几十万人口是依附权贵生活的,那么,这些人,就都需要在这样的茅房上厕所。

因为,改造工程,肯定是以整套宅子为单位,只算几万间茅房的话,等于平均两三户人家,用一间,平均好几口人才用一个蹲位,显然会比较紧张。

而实际上,像李龟年的宅子,按照之前的人口计算,几乎是人均一个蹲位,现在,又住进去了二十几个护卫,宅子里整体居住的人数达到了近六十人,可能前院和中院,人员密集的地方,还会加建几个蹲位。

因为,有时候召开什么饮宴酒会之类的,上百客人来家里,都很正常,至少要保证使用起来很宽裕。

然而,就只是这好几万间茅房,十几万个蹲位的数据,就已经把这些人吓傻了。

他们五六十人,去李家宅子做了两天工了,连几间茅房都还没有做完呢!好几万间,就算是做到他们这些人老死,也做不完啊!

一想到自己后半生有保障了,这些人就开始面红心跳起来,看向安禄山的眼神,就更加狂热了。

安禄山站起身来,扫视了众人的面色表情之后,伸出一只手道,“所以,以咱们现在的这点人,这样的建造速度,根本不可能做的完,咱们需要改进,只有用更多的人,更快的速度,做到别人都做不到的,最漂亮,干净的茅房,咱们就有大钱赚。”

“可是,咱们没有本钱,也没有人手,怎么一下子做出那么多东西出来啊!”那个已经开始思考怎么解决问题的木匠开口问道。

“钱,明天就会有,人,明天开始,咱们就招募,而你们,从明天开始,收工以后,就带上自己所有认识的工匠朋友,或者想要做工的普通人,到我指定的地方去集合,先分工序,将你们各自要做的事情,分成最简单,常人都能立即上手做的多个步骤,大家分工制作,就能够快速的开始生产出货了。”

安禄山说到人和钱,明天就会有,其实大家还有一点怀疑。

因为,就今天晚上这一顿,还是大家拿工钱凑份子买来的呢!他一个牙郎,平常也就做点小生意,也不像是个攒钱的人,能拿出多少钱来?

但是,明天反正也不用他们再拿自己的工钱出来垫付了,顶多就是收工了之后,到相熟的人家里吆喝一声,一些想做工的人,他们自然会来,到时候再琢磨琢磨,怎么把自己这两天做的事情,分拆成很细的工序,分派给所有人而已。

当然,也有其中是专门做力气活的力工发出疑问了,自己的活计,就是卖力气,怎么分啊?

安禄山却是告诉他,做力气活的,也不能专卖力气,得动脑子思考,怎么让自己的活干起来更快,更省力气,比如,工具的更新。

像现在这样,用木铲子,钉抓慢慢的刨土,可太慢了,挖出来的土,也没有很有效的利用起来。

如果,全部用铁锹,就会快很多,如果能设计一个可以摇动的,齿口锋利的钉抓车,直接把泥土打碎,装到拉土的车子上,拉到窑洞那边,烧砖瓦用,则整个茅房的建造成本,和时间,就能省下很多。

毕竟,买砖要钱,不如自己烧的划算,挖出来的土,拉到城外,找地方倒掉,也是要跑一趟,不如现场搅碎了,回头利用起来。

第69章 不平静的夜晚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

西内苑中,李隆基有如百爪挠心一般的坐立不安,即便是赵丽妃帮他准备了一桌很丰富的晚餐,他也没有丝毫胃口。

脑海里,不断的在回想李龟年演奏那些乐器的技法,以及杨三胖那令人眼球炸裂的舞蹈,今天听到的几首曲子的旋律,到现在还在他脑子里盘旋。

这种能够绕梁三日,不绝于耳的好曲,一辈子也很难碰到几首,对于他这样的爱乐之人的杀伤力简直是太大了。

只可惜,现在皇宫不适合奏乐,万一传出去,对他的名声不好。

而和所有工匠们讲完了自己的计划的安禄山,也没有休息,那些吃饱喝足的工匠们,把他们三兄弟的这个窝处睡的满满当当,搞的他们只得在小院里小声聊天了。

“今天又有些进展,我们查到了税吏从市署运钱出去的时间,以及大致路线,等你说的人手齐备了,就能在下一次他们分钱的时候,把所有得钱的人,全部摸清楚。”安思顺向安禄山小声的汇报道。

安禄山点了点头道,“嗯,很好,你这几天,你可以去西市那边盯盯哨,找找汪县令的证据了,东市这边,等咱们人手齐备了,就会动手。

另外,文贞,我还有一些别的事情要交给你办。”

作为东市消息路子最广的牙郎,其实,他们不管是自己做生意,还是帮别人跑业务,都有着天然的优势。

古人,并不太知道信息的价值,而作为一个现代人,安禄山太知道信息的价值了。

他让安文贞去联系几个头脑灵活的牙郎,让他们在牙行前支起摊子,承接无臭茅房改造业务,客人只需要在牙行付一成的订金,就可以在家里等着工匠上门帮他们改造茅房。

这方面,在长安牙行做了两三年的他,几句话就能轻松办到,毕竟,所有的牙郎,他都熟,只需要把这个不臭的茅房是怎么回事,让那些牙郎们讲给有兴趣的顾客听,承接了业务,他们就能拿一些提成。

而他们收到的一成订金,就是安禄山做其它事情的启动资金了。

在后世,大多数人,都会用别人的钱做生意,比较低级的,是用别的钱做生意,赚的钱,也大多给了别人。

像他这种,用别人的钱做生意,赚到的钱归全部归自己的手段,就比较高明。

他只是白白的借用了牙行的信誉而已,而在这个时期,谁能想到,信誉也是一个很值钱的东西。

有了钱,那就可以放开手脚干了。

当然,最开始,口碑和效果都还没有打开之前,他能收到的订金,可能不会太多,还需要用手段,打广告,李家宅子,李龟年本人,就是他的活广告,这位可是长安城出了名的喜欢奢靡讲究。

而其实,他需要使用的启动资金,也并不需要太多。

因为,所有的原材料采购和工人的工资,他都打算用月结的方式给别人结账。

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供很多人干活的场地,以及购置一些米面时蔬,供工人吃喝就行,甚至于打造这些东西的工具,大多都是工匠自带,也可以购置一些。

毕竟,像木料这样消耗比较大的东西,做木料生意的人,可能每天都要往他所租用的场地送,天天算账,也麻烦。

陶瓷便盆,瓷砖之类的,亦是如此。

这两天他在李龟年的宅子做工,已经与送木料的商人和李家陶瓷作坊的人聊过了,基本能够达成这个协议。

而有这一个月的时间作为周转,足够他收拢大把资金,把生意盘活。

因为这里面存在的利润,是非常可观的。

毕竟,他们的销售对象,是高端客户,长安城的有钱人,只要确实是做的精美好用,那些人,基本是不在乎钱的。

而成套路的把所有的工序规划好之后,他们之后再修建这样的茅房的时候,可不会像李龟年的宅子那样,需要做好多天了。

快速的挖好坑,把提前打造好的粪车直接放下去,然后开始用烧制好的砖,和活好的糯米汁黄泥黏土,把便盆和下水管装好,再把地上部分修建起来,贴好瓷砖瓷片就行,砖结构以上的木质墙壁和窗口,都可以直接整体做好,到时候直接往上放,人手分工明确一些,一组十几个人,基本一天之内可以做完一间茅房,等个两天左右,黏土干好了,即可使用。

至于水泥,他绝对不会先老大一步把它弄出来的。

而且,即便是现在他有这样的技术,他也不会用。

等到大家都觉得用黄泥糯米汁堪的便盆和瓷片不牢靠,用不了两年,就有脱落的情况的时候,再推出耐用性更好,更干净的水泥贴瓷砖,就能再赚一道改造的钱。

这就跟后世,一些科技产品,会一代代的出,每次增加一些新功能一样,每出一轮,都会有消费者追着新产品花一次钱。

在没有什么竞争的情况下,一开始就把最高端的技术拿出来,把生意整个做死的,都是蠢人。

当然,入夜之后没有安安逸逸睡觉的,也不止李隆基和安禄山。

曲池坊,裴思雨的闺房之中,饭桌之上,菜没怎么动,酒壶却空了三个。

没能顺利的见到李龟年,与他之间的婚姻纠葛还要继续下去,让她的心情很不好。

作为一个时常在北方寒冷地区生活的人,喝点酒取暖,是她日常的生活习惯,只是,今天喝的有点多了而已。

而恰巧,这个时候,隔壁又有响动传来。

李龟年这一天也是够忙的,说好的让家里的乐手艺人排练上的,却根本没有时间教他们什么,趁着晚饭过后有空,直接让艺人们掌灯,在花园的空地上给自己展示展示。

其实,这些艺人是什么水平,李龟年心里其实清楚的很,其中最好的吹奏乐手马常和王乔,按照后世的评级标准,也就勉强超过业余十级,达到专业级,离演奏级和大师级,差的老远。

当然,就他们的水平,在现在这个曲乐才刚刚进入繁盛起步的时期,已经属于中上水平了,不过,想要演奏李龟年心里中那个层次的曲乐,他们还需要狠狠修炼一些新式的演奏技法,没有个一两年功夫,是达不到标准的。

在他们各自将自己擅长的乐器演奏了一段之后,李龟年就开始给他们派任务了,总共才十几个人,吹奏乐的马常和王乔已经定下来了。

那么,占据主要的地位的拨弦,和拉弦乐器,李龟年则是从学琵琶和奚琴中的人分了十个人出来,学竖抱琵琶,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二胡,平胡,板胡,高胡,萨它尔,火不思,冬不拉等。

而原来演奏打击乐器的两人,也要开始改学架子鼓和扬琴了。

古筝,和中阮,大阮各保留了一个人,都是原先学的还不错的。

最后,对于学习歌舞的三女两男,李龟年也做了安排,其实有唱戏曲的功底,转练其它唱法,就很简单了。

而且,唱歌的人,通常也会那么几种乐器,拨弦的吉他,她们要都学,还有一些音阶管敲击,手鼓之类的小乐器,李龟年都鼓励他们学,反正技多不压身。

等到时候,他们能够在各自的领域,有一些水平了,就可以做乐工,教别人乐器,或者组团做一些表演了。

当然,李龟年这边吵闹的原因,可不是他考评艺人,而是杨三胖,在音乐响起之后,开始跳舞了。

这让李龟年想起了老二的书信中的一些内容,他晚饭过后,有逛街,跳广场舞的习惯。

于是,他顺手教教学习打击乐器的两个乐手打架子鼓,也让杨三胖跟着鼓点节奏跳一阵,消消食,免得晚上闹的大家没办法洗澡休息。

第70章 翻墙喝酒的女人(终於有时间了万赏加更)

如果是在以前,裴思雨听到类似敲敲打打的噪音,肯定会很不爽的,因为,她喜欢清静。

但是,现在却不同了。

怎么说,她也是个会吹箫的女人。

算是半个曲艺界人士了。

迷迷蒙蒙中,她只觉得这个鼓声很吸引人,于是,提着半壶酒,就走了出去。

没有走正门,而是到了院子里,足下发力,猛的冲向通往隔壁的墙院,三四步,蹬蹬蹬,身体直接越过了墙头一米多,将半边屁股坐在了墙头的瓦片上。

哥舒翰的警觉性还是很高的,即便是被三胖的广场舞逗的很乐,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墙这边的动静,看到是裴思雨,他便将自己的酒碗朝墙头的方向举了举,算是打了个招呼。

当然,他心里是在庆幸,幸好自己设计的那些机关装置还没有造好,不然,可能又要出现误伤了,看来,以后靠隔壁的这面墙,是不能安装杀伤性的机关了。

酒精能够无限放大人的情绪,尤其是三胖的舞蹈搞笑到正常人都憋不住的程度,才看了一会儿,墙头上的裴思雨就不在顾忌隐藏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田姑娘,坐在墙头上看可是很危险的,何不到亭中来,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观看。”李龟年的耳朵很灵,一下子就听到了裴思雨的笑声,开口相邀道。

裴思雨也不客气,身体一跃,就稳稳的落在了花园这边的草地上,没几步,她便到了凉亭这边。

而这时,李龟年为了逗她笑,刻意的将鼓点节奏一变,敲击起了一个他小时候非常火的神曲,《江南style》。

果然,喜爱跳广场舞的杨三胖刚才十分女性化的舞蹈应声而变,肥胖的身体,用一种十分萌骚的姿势走动,骑马舞的各种动作,伴随着他嘴中的‘我爸刚弄死他’这样别人都听不懂的歌词一起,欢快的唱跳了起来。

这就是个活宝,惹起麻烦来,你要为他头疼死,搞起笑来,他那种胖嘟嘟的肥萌感,又能把你乐死。

不光只是裴思雨看到他的舞蹈笑的肚子有点疼,所有宅子里的人,也都笑的前仰后翻的,尤其是强行到李龟年这里做客的杜甫,笑的收都收不住。

当然,那些刚刚被哥舒翰把脑袋刮成了光瓢的二十多个乞丐护卫,也没比他好到那去。

谁叫他们的头发上那么多虱子呢!

据哥舒翰估计,他们所在的庄子之所以有那么多病患,也是因为他们的卫生没做到位的原因。

明天晨练的时候,他会带着所有人,跑步到城外三十里处的李家庄上,给所有人的房屋居住地,来一次大扫除,并且,对他们的未来,进行一些规划。

当然,院子里,还有一个不笑的人,她一直在忙着往嘴里塞东西,看到杨三胖的舞蹈动作,她只感觉有些心疼。

她觉得这个死胖子,为了一口吃的,还真豁的出去,晚上,应该慰劳慰劳他才是。

要是他不肯就范,就要对他动真功夫,骑他丫的。

被两百多斤的女人骑是什么感觉,正常人不敢想象,至少,得有一条厚实的老腰,或者足够柔软的床板,否则······

好吧!床这个东西,是很难经得起袁妞妞和杨三胖这个吨位的人折腾的。

以后,李龟年的宅子会全部都盘上炕,这不九月天气转凉了么,再过个把月,就该下雪了,哥舒翰的居住改造计划里,就有这个项目。

“田姑娘的兴致好像很高的样子,这一身酒气,比我们男人还大了啊!”李龟年打完整首曲子,就把鼓棒交给了府上的两个鼓手,张淳和张厚兄弟。

他们是打了十多年鼓的老手,之前崔涤把这架子鼓造好的时候,他们就摸索演奏过,打些简单的节奏,给三胖跳舞,倒是没问题,只是一些很酷炫的技法,他还需要学习和练习而已。

三满壶,再加上裴思雨手上的这半壶,她都快喝了五斤了,即便是十度以下的低度酒,这么个喝法,正常人也差不多都醉倒了。

李龟年虽然这么说着,手上,却还是在给裴思雨倒酒,那个亲热劲,倒是让一侧的翠蝶,双眼泛出一丝酸味。

裴思雨的酒量虽然还可以,但这么多酒下肚,早就已经喝开了,也不拒绝,李龟年给她倒满了,她也就喝干,喝完之后,话匣子也打开了。

一边把空着的酒杯推向李龟年,示意他倒满,一边道,“你说这女人活一辈子,是不是非得嫁人,相夫,教子什么的。”

“呃,这应该是一个女人的终极归属吧!

不过,也并不是‘非得’。

女人,其实也可以像男人一样潇洒的。

碰到喜欢的人,爱一场。

不喜欢了,就踹掉他。

再找一个爱的人,重新开始。

让自己整个人生都活在爱情里,直到想要过相夫教子的生活了,再嫁人。

不过,那个时候,嫁的恐怕就不是喜欢的人了,应该是个合适的人。”

听到李龟年这个论调,裴思雨已经有七分醉意的眼神恍了一下,十分好奇的看向李龟年道,“是什么让你有这么离经叛道的想法?我们女人,可不会像你们男人一样始乱终弃。”

李龟年笑了笑道,“这可不是始乱终弃,爱情没有了,一段关系,就应该结束了。

反之,爱情来临了,即使两个人实际上没有在一起,其实,也已经在一起了。”

裴思雨被李龟年说的有些迷茫了,问道,“那什么是爱情呢?”

李龟年再度给裴思雨倒满酒道,“爱情这个东西啊!可玄妙了,它并不都是甜蜜美好的。

甚至,大多数时候,它都是苦涩,恼人的。

但是,只要一个人真的爱上了另一个人,就会欲罢不能,甜蜜也好,苦涩也罢,都会心甘情愿的受着,除非不爱了。”

听完李龟年这句,裴思雨倒是对所谓的爱情,更加向往了起来,因为,她没有尝试过那样的滋味,于是“听你这么说,好像很懂的样子,那你告诉我,怎么样,才算是爱上了一个人呢?”

李龟年似有回味的想了想道,“至少,也应该是看不到对方的时候,会想起他。

甚至,面对面了,还是在想他。

或许,会出现一些自己不能控制自己,不自觉的为了对方做一些傻事的症状。

这大致就是爱了吧!”

他的话,没有经历过爱情的裴思雨,仍然不太懂。

不过,看到李龟年脸上略显迷醉,回味的表情,裴思雨觉得,或许,自己也应该体验体验这爱情的滋味,绝不能不明不白的嫁了人。

第71章 情况又有变

回味青涩时期初恋情人的滋味,是非常美好的。

但是,身边有一个喝醉酒了的女人,所有的美好就破灭了。

女人喝醉了耍起酒疯来,大多数时候比男人还烦。

因为,她们通常不会像男人一样放大自己的大情绪,吹一些全世界都是自己的牛逼。

也不会跟你掏心窝子说什么心里话,就只是会在你面前哭哭闹闹的发泄,就连为什么,也讲不清。

李龟年对于女人的眼泪,是有恐惧心理的,尤其是他认为漂亮的女人。

“我这算是自找的么?”袖子上已经沾了不知道多少裴思雨的鼻涕和眼泪的李龟年有些无奈道。

“算。所以,你别打算我会帮你送她回去。”哥舒翰耸了耸肩,提着自己的酒壶就走开了。

可别看裴思雨是个女流之辈,但身高摆在那,浑身因为练武而长成的肌肉也在那,一般人,还未必扛的动她。

李龟年家里力气最大的,除了哥舒翰之外,也就杨三胖了。

作为一个傻子,他肯定是不可能做的了扛一个酒醉的女人回家的事情的,而哥舒翰又不同意。

那么,李龟年的目光,便在凉亭中的一干乐手和仆役中选择人手了,看了一圈之后他发现,只有袁妞妞在性别和力量上都合适。

“那个,妞妞啊!你力大,就由你帮忙把田姑娘背回隔壁去吧!不远,就几步路。”

“嗯,没问题,把她没喝完的那壶酒赏我就行。”嘴巴里还在不断嚼着吃食的袁妞妞,用手抹了一把油乎乎的嘴唇,又在自己的裙子下摆上摸了摸,起身道。

“休想,自己作的孽,自己收场。”正当袁妞妞准备过来扛人的时候,翠蝶用眼神制止她,朝李龟年道。

听她这么说,袁妞妞麻利的就坐回了自己的角落,好像自己刚才压根没答应似的,显然,翠蝶的话,威力要比李龟年的话大的多。

“喂喂喂,我可是你们主家公子,连我的命令都不听,想造反呐你们。”李龟年难得的在家里硬气的吼了一嗓子道。

哥舒翰不听话也就算了,毕竟,人家是安西副都护家的大公子,承接的,也只是家里的安保业务。

但是,连袁妞妞这样只会浪费家里粮食的吃货也指挥不动,就让李龟年很郁闷了。

然而,别说像李远这样李府的老人了,就是才来这个新宅几天的新人,对于李龟年这句话,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惊惧之感来,也不知道翠蝶这一天天在家里,都跟他们灌输了什么思想,立了什么规矩。

“呵呵,李大哥你这家风······”原本就只是好奇的在看杨三胖跳舞的杜甫,闻言,呵呵了一句。

却是被脸色已经黑下来的李龟年打断道,“呵呵你妹,小孩子不懂事,就自己玩自己的。”

“我没有妹啊!”杜甫摊了摊手道。

“那就呵呵你姐。”李龟年有些无语的接话道。

“为啥不是妹就是姐呢?”

“因为她们都是女人。”

听到李龟年这个解释,杜甫感觉呵呵这个词,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侮辱性质,正待问明李龟年这是何解了,翠蝶却好似很不经意间对身旁的小桃道,“对了,我的剪刀呢!你们给我找来,晚上的时候,我要给丁山,赵河他们裁剪衣料。”

听到‘剪刀’这两个字,李龟年的身体本能的往后缩了缩。

犹记得两年前,有一次,自己的作怪的尺度稍微大了一些,从那之后,负责暖床的翠蝶,就习惯在怀里揣一把剪刀之后,再去完成自己的暖床工作。

为此,李龟年不知道做过多少讨好她的事情,才把她这个不好的习惯给改正了过来。

此刻,她虽然是很不经意的说着这句话,但是在李龟年听来,里面威胁的意味,简直太浓了。

“大晚上的,裁什么衣料嘛!这事不急,明天白天做。”李龟年语气有些垮道。

“急的很呢!你看,丁山他们穿的那一身,一看就是乞丐,咱们宅子里的护院,要都穿成这样,别人会以为咱们这里是乞丐窝呢!”翠蝶丝毫不退让道。

“这,这可是你们逼我的。”李龟年貌似很悲壮的说了一句。

下一刻,裴思雨的整个人就被他抄起来背到了背上。

“咦,想不到看上去去瘦瘦高高的一个人,胸前居然还挺有内容的。”

李龟年如是想着,却又被手上弹性的触感吸引去了注意力。

不愧是长期习武锻炼的人,这三分肥,七分瘦的屁股,手感好的很呐!

看到李龟年脸上险些就要憋不住的享受感,翠蝶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容。

时间倒回到两个时辰以前。

从望江亭回到家中的裴光庭很快就给李景伯去了个帖子,说明情况。

然而,当时李景伯已经在岐王府大门外蹲守李龟年了。

所以,管家李庆直接把帖子送到了岐王府门口,收到了帖子的李景伯则是直接到了裴府。

“光庭贤弟是说,思雨丫头现在住在曲池坊靠曲江池方向的第二间宅子?”听完裴光庭的大致讲解,李景伯很是意外的道。

“怎么,景伯兄为何如此惊讶?”见到他这个表情,裴光庭有些疑惑问道。

去过李龟年的新宅子的李景伯解释道,“犬子龟年,现在住在曲池坊靠曲江池的第一间宅子,要真如光庭贤弟所说的话,他们现在,应该是邻居。”

“邻居?”

两个而说到这个词的时候,都是愣住了。

这可真是巧的很,然之后,他们两人好像同时想到了什么,一齐开声道,“他们是不是一早就开始商量,怎么说服我们答应退婚的事情了?”

说到这个,李景伯就不能待在这里跟裴光庭闲聊了,本想直接去岐王府抓李龟年来问个明白的,却又觉得不妥,家丑不可外扬,即便是这个家丑,长安城内好多人都知道了,于是,他让车夫快马来到了曲池坊。

那时李龟年和李远,哥舒翰他们几个都还在岐王府未回来,是翠蝶接待了李景伯。

然而,在李景伯的一番询问之下,马上又知道了一些别的情况。

“龟年不知道隔壁住的是思雨丫头?”

得知这个消息,同样很懵逼的翠蝶摇了摇头答道,“隔壁的那位姑娘,她自称田姑娘,叫田心啊!”

“田心,田心,可不就是个思字么?”李景伯一拍巴掌道。

闻言,文化不是很高的翠蝶,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李景伯又问道,“思雨丫头也不知道龟年就是跟自己有婚约,不,是就差拜堂入洞房,就全礼了的夫君?”

按照唐律,李龟年和裴思雨确实已经是合法夫妻了,毕竟,婚书已经交换,户籍已经录入,并且,李家的花轿已经在裴家把人抬了出来,只是没有完成拜堂和送入洞房最后两道礼仪程序而已。

翠蝶此刻,也大致已经明白了,点头道,“公子在隔壁田姑娘,不,裴家大小姐面前,是以伯虎自称,而且,他们聊的很投缘,田,裴姑娘这几天每日鸡鸣教公子剑法,隔日,则是公子教裴姑娘吹箫。”

“投缘?”

听到了这两个字,李景伯脑海中突然多出了很多想法,压低声音,很是和蔼的对翠蝶道,“老爷我知道,夫人在世的时候,将你指配给龟年当贴身丫鬟的时候,向你叮嘱过很多事情。

如果,你能让他们的现状继续保持下去,等龟年和思雨完婚,老爷我立即让龟年娶你做如夫人。”

如夫人,大致就是比较有地位的一个小妾而已。

然而,对于一个奴籍的丫鬟来说,这是一种了不得的进步,因为,称了夫人,就等于是除奴籍,不再是主家的财产了,而是家里的主人之一,只是排名在妻子后面,不能当家而已。

与那些可以像财产一般,被权贵之间相互赠送的小妾,完全就是两码事。

这几乎就是翠蝶这样奴籍身份的女子,能够拥有的最好的归属,也是她本人毕生的最高追求。

毕竟,这是一个士庶天隔,良贱不得通婚的时代,如果她只是个贱妾身份,她的儿子后代的身份,就会相应的低贱许多,基本和一个仆人差不多,都不能对外自称公子。

而成为如夫人,则整个不一样了,以后就算是李龟年娶了正妻,也不能随意责打她,赶她出门,他的儿子,也有读书认字,考功名做官的权力。

在翠蝶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之后,李景伯想要办的事情就妥了,立即让车夫打马,又往裴光庭的府上去了。

第72章 尿湿了背

短短一天里,发生的事情简直是太多了。

不过,李龟年能够经历的,看到的,感受到的,只是那么一小点。

就比如现在,他感受到的,就只是纠结。

到底是走快一点,把背上这位美女赶紧送回去?

还是慢悠悠的走,半路揩揩油什么的,再送回去?

两年多如同和尚一般的时光,已经让他的身体里面积攒了足够多的荷尔蒙,可是非常的需要释放释放的啊!

但是,作为一个遭人恨的富二代,怎么能有这么龌龊的思想呢!

他习惯用颜值,和财富,让女孩子心动,然后做一些让双方都身心愉悦的不良行为。

而不是靠卑劣的手段,而做出禽兽不如的行为。

做坏事,万一惹下麻烦,留下什么心理阴影,让自己今后念头不通达,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觉得,现在这种情况,只适合揩揩油,过过手瘾就算了。

“咦,湿了。”

李龟年的手指上,突然传来了温温的,湿漉漉的感觉。

他可以对天发誓,揩油的想法,还只是刚刚升起,他的手,还没有具体作出什么行动,没想到这位田姑娘居然就······

“哇靠,不会吧!在我背上撒尿了。”

喝了至少六斤多低度酒,才把自己喝醉的人,没有尿才叫怪。

而且,量还不少。

当李龟年急吼吼的用脚踹隔壁的门,等候正在给邱剑清擦洗身子上药的彩霞和明月开门的时候,他后背的长袍上,已经不断的在往下淌尿了。

“这个,怎么回事?”打开门的彩霞有些惊讶的看向李龟年问道。

她已经认出了李龟年背上的是自家大小姐,可自家大小姐,先前不是在后院房间里喝闷酒吗?

“你家小姐到我家喝酒,喝醉了,我背她回来,呃,那个,她好像,尿了,你们赶紧把她弄进去,给她换洗一下。”李龟年十分尴尬的道。

闻言,看到李龟年背后的长袍下摆,水煮像线一样往下滴的彩霞和明月,就更加尴尬了,慌忙的从李龟年背上将裴思雨接了过来,一左一右的架上,就直往后院走了,倒是把李龟年给晾在门口了。

后腰以下湿漉漉的感觉很不好,李龟年也不在门口多留,一转身就往自己家跑了,倒是让听到了外面响动,勉强支撑起身体往外瞄的邱剑清,只看到了他一个黑乎乎的背影。

在浴桶里泡热水澡的时候,是人最放松的时候,李龟年忙活了一天,难得的静静的躺下来放空大脑,畅想一下未来。

当然,他现在最想的,还是穿回去。

不过,从老二给自己的那封信就可以看出,他应该也和自己一样,不知道怎么穿回去。

找那个他要杀死的老大,或许能够找到一些穿回去的线索。

虽然,即便是找到了线索,穿回去的机会,可能也会很渺茫,但总归是一个希望不是。

当然,在这条路没有走通之前,他还要需要想办法,好好的过自己的人生。

毕竟,原主的人生,不能被自己毁了,他现在认为,就算自己从原主的身体里面剥离出去,原主应该也还是能够正常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在音乐上取得的成就也好,在经济上取得的利益也好,在事业上取得的官职地位也好,都将是他留给原主的遗产。

人生的终极追求,不就是这些么,当然,还有爱情和家庭,这些,现在李龟年正在帮他补足。

而静下来之后,他就得考虑,如何与裴家大小姐解除婚约,毕竟,这是原主的人生能不能幸福的基础,而后,再帮他追个美女啥的,让自己在这段穿越的时光里,过的也不那么空虚。

虽然,这一切的想法,都基于他能够穿回去的前提下,其实很二,但是,泡澡的时候,不瞎想一下,怎么放松。

郭知运死了,李隆基给他派了操办丧礼哀乐的差事,那么,明天一大早,吏部的任命文书,只怕就要到李府,看来,明天还得回家跟老李头谈谈这个事。

要是跟袁妞妞这样一个只知道吃,而且任何方面都让人讨厌的女人成亲过日子,李龟年是真的宁愿选择死的。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脑海里想着各种明天见李景伯之后的说辞的时候,正在平康坊喝花酒的李景伯和裴光庭,已经就他和裴思雨的婚事,达成了一个一致的策略。

“我就说这俩孩子有缘吧!他们就是再怎么兜兜转转,也还是会在一起的。”李景伯和裴光庭对饮了一杯之后,一边让陪酒的妓子给裴光庭添酒,一边道。

要说他俩为什么会大晚上的在平康坊喝花酒,这就得说说大唐的宵禁制度了,平康坊红灯区,是长安城内,唯一没有宵禁的坊市。

这里也不光只有青楼,其它各种娱乐,包括酒楼食府,都有很多,是长安的权贵富人,晚上谈事情的时候必来的地方。

一般吃完酒宴之后,他们会直接在坊内住下,次日才回,尤其是喝花酒的。

而李景伯和裴光庭所在的这间春香楼,其实就是李家的产业。

它虽然不是平康坊的青楼之中规模最大的,但也属于最高端梯队的,有长安四大歌姬之一的冷香奴做台柱子。

之前,翠蝶说自家老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因为,他时常会在这里留宿,并且时常会与这里的老板娘春十三娘在书房密会,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没办法,这是李怀远做宰相的时期收拢到名下的产业,对于李景伯来说,也算是祖业了,邢州李氏那么大个家族,开支自然也大,除了做些陶瓷生意,这春香楼,就是主要经济来源之一。

毕竟,李家现在几个在官场上的人,不是做御史,就是做学官,教习,而且,级别都不是很高,基本没有什么油水捞。

而事实上,整个平康坊的类似场所,背后,都会连着一个或大或小的士族权贵。

毕竟,在封建社会,你没有官面上的人罩着,是不可能经营的了这样的暴利场所的。

而通常,一个士族家里,只要出了大官,都会有一些后台失势的商贾,主动前来投效,祈求庇护,当年,这间春香楼,就是这么到李怀远名下的。

当然,冷香奴之所以能成为长安城的四大歌姬之一,也是因为她有李家在曲艺培训方面的支持。

不过,为了避免在这种喝花酒的时候碰到儿子会尴尬,李景伯从来没有告诉过李龟年三兄弟,自家还有这样一处产业。

只是因为裴光庭是和他少年时期就经常一起喝花酒的玩伴,才会偶尔和他一起来这里聚聚。

听李景伯这么说,放下酒杯的裴光庭点了点头道,“景伯兄的计划,看来十分可行。不过,还得有些后续铺垫才行,如果思雨和龟年相互之间真的心生好感,咱们就给他们添一把火。”

李景伯笑了笑问道,“这火该如何添?”

“不如,这样······”

裴光庭将自己的一些想法说完之后,李景伯顿时哈哈大笑,觉得,困扰了他好几年的问题,这下终于要解决了。

第73章 又是一个清晨

鸡鸣起床,又是一天。

李龟年难得的没有比鸡起的早,不过,今天隔壁的田姑娘还没有依约过来教他练剑,他就先在花园里开始练起了声。

连主家公子都这么勤奋,身为奴仆,又怎么可以偷懒。

于是,李家的花园内,练舞的练舞,练嗓的练嗓,练乐器的练乐器,还有练抛石头的哥舒翰和杨三胖两人又杠上了。

如果再加上一帮满脸惊讶赞叹的乞丐小光头,以及没有睡饱,打着哈切到处吐槽看稀奇的杜甫,整个院子,可谓是嘈杂不堪,让隔壁大睡了一个晚上的裴思雨再也睡不着了。

“咦,大小姐,您昨夜宿醉,我们还以为您今天不去隔壁了呢!”

看到裴思雨穿衣起床,在院子里练剑的彩霞和明月有些意外道。

“昨夜宿醉?”

听到这个话,裴思雨好像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但又好像,有很多事情想不起来。

她就记得,自己正喝着酒呢!听到了隔壁的鼓声,然后,拎着酒壶,翻墙就过去了。

在隔壁那边,自己看着杨三胖搞怪的舞,和李公子聊天,又喝了不少,然之后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回来的,就不记得了。

“那个,昨天晚上,我是怎么回来的?”裴思雨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问道。

“呃,是隔壁李公子将您背回来的。”彩霞答道。

闻言,裴思雨脸上一红,心里正想着,这家伙只怕是又借机占了自己不少便宜。

却不想,正当她推开大门,准备往隔壁而去的时候,彩霞却是跑快了几步,拦在了她的前面,很不好意思的道,“小姐,你不怕,尴,尴尬么。”

“尴尬?我们习武之人,可不用拘泥什么小节,不就是喝醉了个酒么?”裴思雨有些诧异道。

彩霞和明月却是十分窘迫的相互对视了一眼,看来,裴思雨对自己喝醉了酒是什么样子,是一点逼数都没有,说完,她还绕过了彩霞再度向李龟年家的门口走去。

“那个,大小姐啊!您昨天穿的衣服,我已经帮您洗了。”

闻言,裴思雨身体一僵,转过头看向彩霞道,“我不会是吐了吧!”

彩霞摇了摇头。

看到她这个动作,裴思雨顿时就放心。

正转头要敲李龟年家的门,背后的彩霞却道,“您只是尿了。”

闻言,裴思雨身体巨震,转过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彩霞,又看了看明月,两女同时点头。

这下,她不敢敲李龟年的宅门了,而是快步的跑回来几步,拉住彩霞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道。“怎么可能?难道,是在李公子家出丑了?”

彩霞摇了摇头回答道,“尿在李公子背上了,就在他背你回来的时候。”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却好似一道惊雷劈在了裴思雨的身上,让她身体一晃,差点摔倒在地。

“走,回去,今天不教剑法了。”内心囧的无以言表的裴思雨,下意识的做了一个决定,然而,这个时候,李宅的大门却是枝丫一声打开了。

“哟,田姑娘原来已经到门口啦,我家公子还说让我到隔壁请您呢!他自己没有练剑的基础,总也练不好,还望您多多指导。”翠蝶一边说着,一边迈步从门房内走了出来,哪里还容得裴思雨走,貌似很熟悉的样子,挽住裴思雨的胳膊道。

如无意外,裴思雨今后可是要和她共侍一夫的人,虽然看到李龟年对她表现的热情的时候,翠蝶会有些吃醋。

但是,经历过一晚上的思考之后,翠蝶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克服这样的心理,与裴思雨融洽的相处才好,毕竟,这可是要相处一辈子的人。

而且,她被李龟年撩拨了这么多年,早就想做一个真正的女人了,可不敢让李龟年再跟裴思雨纠缠下去,不然,她也要变成老姑娘了。

所以,她果断的叛变了,谁叫李景伯直接许给了她最好的呢!

被翠蝶拽着往屋里走的裴思雨心里百转千回,而且,她看翠蝶的脸色,似乎没有什么异样,顿时,心里便开始祈祷,李伯虎可千万别是个大嘴巴。

看到裴思雨被翠蝶带到了花园,李龟年面上顿时一喜,也停止了练声,提着裴思雨送给他的佩剑,向她迎了过去。

不过,他脸上的笑意,在裴思雨看来,总感觉有些坏坏的,嘲笑的意味。

“有劳翠蝶姑娘带路了,今天我起的晚了些,这就开始练习了。”

“田姑娘自便,我先去安排家里一些杂活去了。”

翠蝶和裴思雨相互打了个招呼之后,彩霞和明月,也去到昨天练习剑法的空地,做自己的日常练习去了。

“那个,李公子,昨天晚上的事,你没有说出去吧!”裴思雨见大家都走开了之后,咬着牙齿,小声的向李龟年问道。

“昨天晚上?什么事,哦对了,你醉酒之后,在······”

“嘘!”

见李龟年似乎要说出来,裴思雨忙作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并且,眼神中,已经散发出了严重警告的意味。

“呃,你醉酒了之后,在······”

“你还说?信不信我一剑就能削了你的舌头,让你以后也说不了话。”裴思雨说着,佩剑的卡簧已经被她按下,好像随时都要出鞘的样子。

看到她这副炸毛了的姿势,李龟年倒是没有怕,左右瞄了瞄,然后靠近了裴思雨的身边,压低来了声音。还用手遮住了自己的嘴唇道,“我要说的是,你昨天晚上醉酒之后,在我家打翻了一个酒壶的事情,我并没有计较。

不过是个酒壶而已,值不了几个钱,反倒是酒水打湿了姑娘的衣服,让姑娘狼狈不堪,是在下这个主人家的罪过,没有招待好你。”

闻言,裴思雨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对,不过是喝多了点,不小心打翻了一个酒壶而已嘛!这种事情经常有,李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最好,尽快把它忘掉才好。”

“一定,一定,在我忘掉它之前,这只属于咱们两个才知道秘密。”李龟年陪着笑道。

看到李龟年这副表情,裴思雨倒是对他的感官好了许多,至少,顾忌到了自己的颜面,巧妙的化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是故,在接下来的剑法教学中,对他的指点也更加频繁了,倒是让两人眉目之间的交流,增加了许多熟悉自然的感觉,算是再进了一步。

天放亮的时候,城门大致就开了,哥舒翰领着二十多个光头乞丐,便开始了他们的第一天的训练,他们要从宅子这里跑大约三十里,到蓝田县李龟年置办下来的庄子去。

这个强度,在正常人看来,或许有些大,但却只是哥舒翰制定的一个热身科目而已。

因为他发现,从小开始从事体力劳动,出行主要靠步行的古人,普遍性的比现代人更加健壮些,肺活量也更强,小跑起来,都不需要大喘气,很轻松。

在后世,新兵营大多都是把十公里跑步当成是热身训练,这个时期的古人跑十五公里,问题应该是不大的。

至于像哥舒翰在后世接受的那些特种兵的训练,就不是简单的十公里跑步了,他通常会带上几十公斤以上的武器装备,在指定时间内,穿越几十公里以上的山林地,其运动强度之大,至少是正常新兵训练的三到五倍。

第74章 回李府

杨三胖也跟着哥舒翰跑出去了,整个宅子里顿时就清静的多了,一个时辰的剑法练习之后,太阳已经逐渐升上了天空,这时,厨房的饭菜,也都端到了亭子里的案几上。

杜甫很没有礼数的自己先开吃了,李龟年自然也不久等,喊大家一起吃饭,今天他起的晚了一些,事情倒是还有不少。

比如,要给王维准备曲谱,让他拿去王氏的作坊刻印。

还要回李府一趟,拿朝廷的委任状,去礼部报到。

另外,还得往东宫走一趟,看看东宫的艺人,有没有按照自己的要求,排练起来。

当然,这些事情再忙,也都是排在陪裴思雨吃饭之后的。

“家里的饭食天天都是这么丰盛,看来李公子的家资颇丰啊!平时,是做些什么营生的?”看到翠蝶特意让人煮好的几只整鸡,以及差不多一篮子的煮鸡蛋,还有各种吃食,裴思雨笑着问道。

此时,她已经渡过了与李龟年初识的那种非常客气的状态,开始想要了解他了。

而李龟年,一想到自己的职业,脸色便有些发苦,答道,“刚刚做了个从八品的小官,在礼部任职,吃完朝食,还得去礼部衙门报到呢!”

看到李龟年的表情,裴思雨还道是李龟年觉得自己仕途不顺呢!

不过,二十多一点,能够做到从八品的京官,其实已经不错了,像自己爹爹裴光庭,出身河东裴氏大族,也是到了四十多岁,才做到五品官而已,相比较的话,比李龟年也好不了多少。

而且,只要是有品级的官员,大多都是通过科举,考取了进士身份的,证明才学方面肯定不差。

是以,当李龟年说出了这句话之后,裴思雨反而更加高看了他一眼。

至少,他跟自己能够称的上门当户对,比那个在梨园做乐工的家伙,还要强不少。

于是,她安慰道,“你还这么年轻,便能到朝廷中枢的礼部任职,它日前途不可限量,当宽心些才好。”

“好吧!你这么说,我就这么信了,反正当官也不是我的人生追求,有则有矣,没有则更好。不知田姑娘是何出身,来长安是办些事情,还是长住?”

在此前见面的时候,裴思雨听出了一些李龟年与杨三胖说的普通话,说出了自家在北方有些营生,便让李龟年知道,她不是长安本土人士了。

从翠蝶那里得知隔壁住的,不过是她自己和两个丫鬟,以及一个受伤的护卫之后,李龟年觉得,这应该不是她的家,更像是个临时住处。

因为正常的家,就像李府一样,有双亲,有一些族人亲戚,不会是像她们现在这样的结构。

裴思雨想了想,答道,“家父,也是在朝中为官的,不过,我自小随族叔在北方学习武艺,如今已经艺成,来长安,是探望家父的。过些日子,或许会走吧!”

“或许?那就是有可能留下来喽!我跟你说,这世界上,就再没有比长安更好的地方了,你得多考虑考虑。”李龟年一副诱骗人的语气道。

裴思雨笑而不语,在心里,却真是开始考虑起这个事情了。

一顿早饭,在闲聊之中,吃了近半个小时才算结束。

其中,李龟年倒是教了裴思雨不少练习吹箫的技巧,而裴思雨知道李龟年有公事要忙,吃好了之后,就先回去了。

李龟年,则是去了书房,一边书写《枉凝眉》的曲谱,一边等候王维上门。

其实,如果叫李龟年用简谱把这首曲子标识出来,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

但是,用文字写出来,就有些复杂了,好在原主在这方面的功力十分深厚,倒也写的流畅,毕竟,不过是个三分多钟的洞箫曲谱,一千多字,他就将其写好,还将新式的曲谱也画了一份。

而在一旁帮他研磨的杜甫,则是感觉有些无聊,他现在,更喜欢的是看热闹,而不是搞学习,尤其是并非文学方面的学习。

“呐,你今天就留在我这里等着收赌账,一会王大郎来了,你就将这些曲谱交给他,等我去礼部上任,把差事完成了之后,再教他学习这新曲谱的认法。

对了,这东西,可不能让那些来还赌账的人看了去,它关系着我的发财大计。”待得书写画好的纸张都干好了,李龟年见王维还没有来,便交待杜甫道。

“放心吧!我太知道你这些宝贝的价值了,没有几百贯,我是不会出手的。”杜甫将那些曲谱叠好,收入怀中道。

见他这个模样,李龟年顿时就不放心了,从他怀里把稿子全部掏出来之后,将翠蝶喊了过来,把稿子交给她,并对杜甫道,“这些曲谱的价值,可不是用百贯来计算的,至少也是千贯万贯,你可别把它给整糟蹋了。”

杜甫这小子还没有到思想成型的年纪,从李龟年这里就学到了贪财这一个优点,指不定一会儿谁谁谁给他点好处,他就把曲谱给卖出去了。

然而,李龟年不知道的是,那些鬼画符的新式曲谱杜甫看不懂,但是,汉字他还是看的懂的,就刚才李龟年写的那千多个字,而且还有将近一半是重复的,杜甫看了老半天,早都已经记在心里了,这也是他不反抗李龟年将稿子从他怀里掏出去的原因。

待得李龟年带着李远出门以后,他的眼珠子一转,就谄媚的在翠蝶面前道,“翠蝶姐姐,小弟突然想起,这几天家里大人交待的课业还没有写好,能否给些笔墨纸,我要作学问,待会如果有人送赌注过来,就劳烦姐姐你代收了,我作学问不能被别人打扰。”

平时跟李龟年出去的,都是李远,杜甫也从来都是跟着李龟年在各大王公贵族府上混,是故,翠蝶虽然认识他,但并不是很熟。

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这么有心向学,翠蝶自然是高兴的,直接在李龟年书房的抽屉里,给杜甫拿了一刀纸出来,笔墨,则是用李龟年书案上现成的。

然之后,杜甫就开始一个人待在书房,奋笔疾书了,一千来个字而已,笔速较快的他,不到半个时辰,就可以默写一份。

巳时中,也就是上午十点多钟的样子,李龟年回到了宜阳坊十字巷李府的家中,这个时候,李景伯还没有下朝回家,吏部的任命文书,自然也还没有送到府上来,待在家中的李彭年和李鹤年两兄弟见了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倒是让他有些纳闷。

“你们有话就说,在为兄面前扭捏什么?”在厅中的坐榻上坐好之后,李龟年一边喝着茶水,一边道。

李彭年和李鹤年是真想说来着,可是,老爹李景伯此前已经逼他们发下毒誓了,他们是想说不敢说啊!

犹豫了一阵之后,两人只能在心里默哀,‘兄长,要死死你一个就好,咱们三兄弟,总要有两个是幸福的吧!’

其中李彭年开口道,“兄长昨日好大的威风,只怕是震惊了整个长安的曲艺界,这一大早的,家里都来了四五拨求曲谱和乐器的人了,旁的不说,这次家里只怕是要收获不少财货。”

李龟年闻言,笑了笑道,“这不算什么,对了,平时,一些较新的声乐练习的方法,我都没有少教你们,这回新式乐器都造出来了,你们也得练起来,怎么着也算是咱家的一门看家本领不是。”

不出门,不知道自己有多红,就李龟年的马车从曲池坊来到宜阳坊的这一路上,就已经在街边听到了很多关于自己的传说,有说自己绝艺已经入了神道的,有说自己的新曲,能够让所有人再听不进去以往那些教坊曲的。

总之,是比后世那些上头条的明星还要红火几分,就算李龟年视这些名如浮云,但是对于这些名能给自己带来的利,他还是很看重的。

有了钱,就有了超能力,就能做很多正常人做不了的事情,比如,找一些穿越回去的线索什么的。

第75章 李景伯和裴光庭的计划

人是必须要保持一些美好幻想的,不然,就会感觉没有方向。

穿回去,就是李龟年之前一直保持的美好幻想。

因为,在这个世界,见识过一些东西之后,点燃了他的一些希望。

那是一种图案,很像人们比较熟悉的凤凰涅槃,但又有些不同。

李龟年穿越前,最后看到的东西,就是这种图案的实物雕刻。

而在这个时代,他看到了与自己穿越前看到的实物完全相像的图案,这就由不得他不多想了。

只可惜,没有人能给李龟年解释这个图案的来历,因为,他是在李隆基下令捣毁的一处佛寺中看到的。

由于女帝从崇佛,为了稳固统治地位,大量的利用佛教子弟,传播一些有利于她的迷信故事,从宗教上打击李姓,导致从小发誓要推翻女帝的李隆基十分的痛恨佛教。

上位了之后,他开始大力打压佛教,令过万僧侣还俗,拆除寺庙,禁止抄诵佛经,并且,禁止官员与僧尼交往。

光是洛阳和长安城内,被拆毁的中小佛寺,就多达数十座。

刚穿过来的李龟年,一直在寻找着各种回去的可能。

他是在高原的一处寺庙旅游观光的时候突然穿越的,只可惜,那里现在是属于大唐的劲敌吐蕃的领地,而且有没有那座寺庙还难说,李龟年要是过去寻找,基本上是被人家削掉脑袋的下场。

所以,他就把寻找的点,放在了大唐的寺庙,果然有所发现。

在废墟一般的寺庙遗址里发现了这个图案之后,他找到了一个此前在这间寺庙修行的老和尚。

可是,老和尚告诉他,从他开始在这间寺庙修行的时候,这个图案,就在这间寺庙供奉的菩萨的掌心,没有人知道它有什么用意,是怎么来的。

但是,他又说,菩萨是普渡众生,劝人向善的,只要李龟年能多多行善,相信,自然有一天,会得到他追求的结果。

说完这些话,老和尚就死了。

他要是不死,李龟年是绝对不会相信他说的这些话的。

毕竟,原主是信仰道教的,这个时期,所有李姓的人,大多都是道教徒,因为开国皇帝李渊认了李耳为李姓始祖。

让一个道教徒是去信和尚说的话,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个和尚,给了李龟年一种,他就是等着把这句话说出来才死的错觉。

这就导致了李龟年在之后的两年多时间里,做事的风格大变,至少,扶危济困这样的事情,只要被他碰上了,顺手都是要做一做的。

当然,如果有机会,他自然是想去吐蕃走一趟的,只是目前看来,可行性不大而已。

话题不扯远,听到李龟年说曲乐的事情,三兄弟顿时就有的聊了,这两天,向他们邀约的人同样也不少,许多权贵,都请他们到府上,为自己编排重阳节上面要演给皇帝看的节目,那可是一场远超岐王府宴会的大型表演,皇帝和朝臣都在,会演一整天。

长安众多大家之中,也就李家父子近两年来排的节目颇有新意,很得大家所喜。

可别看曲艺只是娱乐技能,对于两个通过了科举的进士来说,它可是能够大大的提升自身名气,对于交际,有巨大帮助作用的,往往像他们这样的人做了官,向上的通道,都比较平顺一些,虽然很难做到顶尖,但是,官场上需要他们这样的人,尤其是礼部。

说到礼部,这可是个了不得的部门,管着朝廷的文教,科举,外交,礼仪,占据整个文官序列的半壁江山,权力仅次于掌管官员考评,升迁,赏赐,任免的吏部。

现任礼部尚书,是从宰相位置上贬下来的苏颋,是朝堂上相当有手段的人之一,三兄弟正聊着呢!李景伯就拿着他签过的一封文书走了进来,他身后,李庆则是端着一个放有官服,官帽,鱼符之类的大托盘。

“合着你一早就知道自己要做官了,为何不早讲,害得为父今天在朝堂之上,险些措手不及,将好事办成了坏事。”

看到李龟年在家里,李景伯就知道,这家伙是来等官服文书去礼部上任的,因为,早朝的大殿之上,李隆基亲口说了,要他即刻上任,主持郭知运的丧礼哀乐。

“呃,这个,也是昨天岐王府散席之后,那个什么,临时突然任命的。”三兄弟见李景伯走进来之后,一齐行礼,其中李龟年答话道。

不过,在话到嘴边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不对,急忙的收住了嘴,换了‘那个什么’的称呼。

李景伯闻言,自然是猜到,皇帝可能去了岐王府宴会的事情。

按照他以往的性子,这事,他可是要拿到大殿上教训李隆基一番的,但看在李隆基因此封了自己儿子一个官的面子上,就决定忍这一回了,是以,也不说破。

将任命的文书顺手拍在李龟年手上之后,李景伯一屁股就坐在大厅中央的主位上,然后,想了想,硬是装出一副很是苦口婆心的模样道,“儿啊!这年头,能入仕做官,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多少人盼都盼不来呢!你既然有这样的机会,就应当好好珍惜,别辱没了我邢州李氏的名头。”

李龟年一心想着快点去礼部报到,把李隆基交待的事情安排下去呢!听他这么说,自然是连连点头称是。

然之后,话题就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绕到了婚事上面。

李景伯接着道,“另外,你都是二十几岁出仕为官的人了,这婚姻大事,可不能再耽误了,为父现在也不逼迫你立即和思雨丫头完婚了,若是你能尽快的寻一个你自己喜欢,又门当户对的女子,为父,也不是不能考虑让你解除这门婚约。”

闻言,李龟年身上像是被打了一针兴奋剂的样子,急忙接话道,“父亲大人此言当真?”

李景伯看上去很是无奈的样子点了点头道,“生了你这样的不孝子,为父又能有什么办法?不过,若是你找的人,得不到为父的认可,就休要怪为父不跟你讲情面。”

闻言,李龟年一笑道,“父亲大人放心,长安城内,就没有孩儿泡不到的妹子,您老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嘿!你这孩子,说的什么混账话,记住,今后你都是礼部的官员了,得谨言慎行,注重礼教······”

李景伯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李龟年早就已经接过李庆手上的托盘开始往外跑了,他可怕李景伯继续说下去,又改变主意了。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在自家隔壁院子的客厅之中,下朝之后,还穿着一身官服的裴光庭,正和裴思雨,说着差不多的内容。

要退婚也不是不可以,裴思雨如果能尽快找一个自己喜欢,而且还门当户对的人愿意娶她,那么,也并不是非要李家下不来台。

此次此刻,同一片天空下,李龟年心里想到的人选,居然是隔壁的田姑娘,即裴思雨。

而裴思雨心里想到的人选,也是隔壁的李伯虎,李公子,即李龟年。

第76章 茅房火了

李景伯和裴光庭的计划,当然不止如此。

让李龟年和裴思雨两个人尽快的找一个合适的人成亲,还只是他们的第一步而已,后续的计划,他们还在不断的完善,策划中。

当他们在策划实行着自己的计划的时候,东市牙行的安禄山,也在策划实行着自己的计划。

今天,他并没有全程留在李龟年的宅子里监工

事实上,通过前两天的活计,工人们大多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干了,尤其是安禄山开动了他们的思维之后。

是以,早上他只是交待了一声之后,就开始按照牙行收集的一些凭租信息,开始看起了房。

这是一套位于归义坊的废旧大宅,里外五进,按照面积算,比李龟年的那套宅子大至少三倍,差不多占据了整个坊近一成的地方。

当然,房屋建筑,与李龟年的宅子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了,只能说,有一些勉强能住人的房子,毕竟,这里是靠近边角之地的贫民区,不像李龟年那套宅子,靠的是曲江池风景区。

“这套宅子,在牙行放租的价格,是两百贯每个月,你若是要租,只需要每个月的月末,把租金交到牙行,自会有人来取。”牙行里,专门负责凭租业务的贾和带着安禄山在宅子的里里外外走了一圈之后道。

安禄山闻言,却是问道,“东主出售吗?”

“出售?你要买?这套宅子虽然是在比较偏僻的顺义坊,但是它的价格可不便宜,东主在牙行委托的售价,是两万贯。”贾和有些意外的跟安禄山解释道。

这座宅院虽然破旧到了一定的程度,连墙院都有好多窟窿,里面的木质建筑和家具什么的,也被周边地区的贫民差不多偷光了,但是再怎么差,它的位置,也是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城内。

而两万贯的价格,别说是像安禄山这样的土哈哈,就是一般的权贵之家,也未必拿的出来这么多现金。

如果安禄山是用两百贯的价格,凭租下来,把手头上揽到的活计做完就退租,说不定还有点小赚头。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安禄山直接道,“两万贯,我买了,月底之前,你可以找个日子通知东主到牙行来完成交割。”

贾和一脸不可置信的道,“这可是两万贯,而且,东主是权贵,你要是开玩笑耍人,会死的很惨。”

安禄山不理会他,又道,“我还没有说完,不仅是这里,整个归义坊以及周边八个坊,凡是有在牙行寄售的宅子,你全部帮我留着,年内,我会全部买下来,相信,有这么多业务成交,足够你今年过个肥年。”

“九,九个坊?所有出售的房全部买?你知道这要多少钱吗?”

“几十万贯吧!明年年底之前,我可能把九个坊全部买下来,包括现在根本没打算卖的,所以,想要发财,想办法,做到我要求的这些。”安禄山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道。

然而,此时,贾和已经不是在震惊了,而是伸手要试安禄山额头的温度,因为,他怀疑安禄山是发癔症了。

不过,他刚伸上来的手,却是被安禄山挡开了,道,“不要怀疑我说的,我背后有大人物,而且,身份不是你能知道的。

所以,用心办事,你就能发财,这里的钥匙你现在就可以交给我了,今天晚上之前,我属下的人就会住进来。”

“你,你属下的人,你已经有属下了?”贾和有些懵道。

在他的印象中,安禄山不过是和自己一样的牙郎而已,而且,以前的业务量,与自己的差距也不大。

而现在,他却感觉自己与对方简直是天地之别,他明明穿着一身粗麻布袍子,然而,却是让他有种看到大人物时的压力感。

对于贾和这样白痴的问题,安禄山其实是懒得回答的。

然而,作为一个空手套白狼的生意人,他还需要为自己增加一些信任分,点了点头,很是风轻云淡的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么?今天我属下还只是有几十个人,明天,或许是几百人,后天,可能过千人,至少,会把这座宅子塞的满满的。”

“那个,我能问一下,你招募那么多人是要做什么的吗?你不要误会,这是规矩,几百上千人规模的工坊,必须上报市署,或者县衙。”

通过贾和说话的语气态度,他与安禄山之间的地位层次已经显现出现来,今后,他在安禄山的面前,很快会沦落为一个听话办事的小弟,而且,逐渐的,安禄山就能用命令的语气,让他听命办事。

人就是这样,有奴性。

这种因为利益,而归拢到属下的人,安禄山其实都不需要太刻意的去营造气场,就能将其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而正需要他用心去经营培养的,必定是可以把命都交给他的死士,那才是真正他想要的属下。

就在他和贾和敲定房屋这件事情的时候,东市,安文贞找的牙郎们,已经收到了数百贯的定金。

这种金钱不断入账的感觉,简直是太吓人了,要知道,他们收定金的比例,只是一成而已,那么,也就是说,光是他们把一上午接到的活计做完,就能赚到数千贯。

安禄山给这种不臭的茅房的定价可不低,平均到每个蹲位上,大概是十贯钱,也就是说,光一个上午,他们就承接了几百个蹲位,至少近百间茅房的建造业务。

要知道,十贯钱的购买力可是十分惊人的,像李龟年这样从八品级别的官员,每年不过是享受五十亩不用交税的职分田,以及六十二石禄米,和四十贯不到的现钱而已,再加一些薪碳仆役的补助,平均算下来,月均也就是十贯多一点而已。

一个厕所蹲位,就要价十贯,盖一间茅房,就要价几十贯,这可是直接就把大部分低级官员都阻止在外的超高消费。

哪怕是像李景伯这样的正五品官,家里的三进院子,至少得建造拥有好几个蹲位的三间茅房吧!只要总体达到二十个蹲位,两百贯的花销就没跑了,而这,差不多是他一年所有的俸禄了。

毕竟,现在是官员俸禄较低的唐朝,不像宋朝鼎盛时期,一个七品县令,每个月都有好几十贯的俸禄。

然而,他们就是以这么高的价格,接下了这么多订单。

首先,不臭的茅房,这个词一喊出来,就吸引了很多在东市游逛购物的权贵。

其次,那些牙郎对于这个茅房的描述,让这些权贵们感觉很高大上。

白瓷烧制的便盆,有蹲的,有坐的,连茅房的地板,墙壁,都会贴上精美的瓷片,要知道,这个时代,白瓷可是用于出口的高档货,价格可不便宜。

而且,只要建造了这样的茅房,会有专业的人,定期的到府上清理粪车,永不收费。

可以说,家里建造了这种新式茅房之后,就再也不需要仆人每天提着金汤罐子,等着收金汤的粪车来了。

这样,整个家里的空气环境,都会干净舒适的多,卖产品的同时,也卖服务,顿时就会给人一种高端上档次的感觉。

当然,这些都不是什么紧要的,因为,牙郎们还说了一个非常关键的推销语。

那就是‘李龟年的新宅子里已经建造了这种不臭的茅房。’

这句话的威力在今日之前,或许都还不算太大。

因为,喜欢曲乐的权贵,只有少部分人会学习李龟年在生活方面的讲究。

但是,今天天亮之后,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李龟年昨天在岐王府的演出,使得他的名字,几乎在所有士大夫群体的家里发酵,仅仅是一夜时间,满城谈论的焦点,都在李龟年身上,连他自己早上出门的时候,都在路边听到别人在谈论自己,可谓是长安城火的不能再火的明星级人物。

牙郎既然敢公开的这么说,自然是不怕这些人去李龟年的家里求证的。

是以,这些权贵压根就没有怀疑,这种茅房是不是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好,纷纷选择在府上修建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茅房。

第77章 礼部报到(终於有时间了万赏加更)

新式茅房的市场,其实比安禄山之前预测的还要大的多,因为,长安城除了不差钱的公侯多如狗之外,还是世界上经营场所最多的地方。

高档的酒楼食府需不需要这个?

青楼妓馆需不需要这个?

作为这个时期主要的销金窟,他们自然是需要给客人最顶级的享受的。

所以,安禄山回了东市一趟之后,马上就拿着几百贯钱出城了,木料,瓷砖,陶瓷便盆,陶瓷马桶他可以选择月结,但一干工人的需要食用的米面粮食,还有一些工具,他都需要立即采购。

另外,这个业务一旦铺开,他就掌握了城内大量的粪便,这也是为什么,他要为所有修建了这种新式茅房的顾客,提供终身免费清理粪车的原因。

粪这个东西,在田地产出较为低下的古代,可是个好东西。

但是,好东西,也要懂得利用。

直接用粪去肥田,通常会出现烧跟烧苗的现象,农夫们根本不敢在田里用多,用的少了,肥力又不够,产出的自然也少。

开元时期,全国上田的平均亩产才两石多一点,而且,这不是说的大米,或者小麦磨的面粉,而是说的带壳的谷子和小麦。

这个产量,在去壳之后,实际能吃的大米和面粉,可能两石都不到。

如果再除去播下去的种子,那么,其实老百姓种田的回报率,是极低的。

陈虎在后世,可是学历史的。

他知道,开元时期,全国在册耕地差不多八百五十万倾,折合后世的田亩大小,大概有六亿六千多万亩,以这个时期的人口来算,人均超过9亩,比后世人均14亩,高出了好几倍。

在产出回报率较低的情况下,也只有种这么多的田地,才能保证府库的粮食充足,而减除掉一些不种田的阶级之后,平均每个百姓要种田亩数量,可能要翻倍,达到二十亩以上,所以,最辛苦的还是农民。

因为这个时代主要的经济产出,都是来自于田地,是农民,供养了所有其它阶级。

基本上各大权贵家里,都是以田地的多少,来计算财富量的。

而如果,安禄山有让这些田地的产出增加的商品,田地数量较大的地主权贵们,肯定会纷纷向他求购。

所以,他需要在城外建立一个巨大的沥肥厂,来沥有机肥。

类似这样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事情,生活在他那个年代的农村孩子,就没有不会的。

等他掌握了越来越多的粪资源,那么,这样的有机肥,就能以较低的成本,源源不断的产出,之后,肯定是一门大进项,亦是他累积财富的重要一环。

时近正午,李龟年终于赶到了礼部衙门。

唐朝中枢主要分为三省,六部。

三省一般都是在皇城内办公,由尚书左右仆射,中书令,中书侍郎,侍中,黄门侍郎,尚书左右丞,以及中书舍人这类,有在政事堂行走,或直接向皇帝奏事的权力的官员组成。

六部,则是在皇城左侧,顺义门外的颁政坊和布政坊办公,这两个坊都是大坊,比民用居住的坊要大两三倍。

行走生活在这两坊之间的,也都是朝廷的官吏,以开元时期官吏体制之庞大,光是有品级的官员,差不多就有一万七千多人,在两京办公的,差不多超过一万人,这还不算那些没有任实职的勋贵,文武散官,加上他们的话,还要再多出好几千。

而在这两坊之地,就有超过十万为官府各个衙门服务的小吏,差役,他们就是平时生活在这里的主力了。

李龟年现在可是权贵圈的名人,他的马车一到礼部,迎面打招呼的人就源源不断,硬是让他走了两盏茶的功夫,才进到正堂之中,去拜见礼部的正主,尚书苏颋。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在这些与他点头打招呼的人中,就有钱氏兄弟,钱泊君和钱广凤,他们现在,身上可是挂着礼部郎中,和礼部员外郎的官职。

“大哥,那李龟年来礼部报道了。”钱广凤小声在钱泊君耳边提醒道。

“我看到了。所以,咱们接下来,带棣王去李府。”钱泊君嘴角微微勾起道。

钱广凤有些不解的道,“带棣王去李府干嘛?”

钱泊君答道,“当然是让他拜李龟年为师,学习曲乐啊!”

钱广凤有些诧异的看向钱泊君道,“可是,李龟年不是来咱们礼部上任了么,又不在家。”

钱泊君笑了笑解释道,“正是要乘他不在家去才好,李龟年这人深得梨园几位大家的影响,不喜涉足政事,我等贸然带棣王前去拜师,他必然有所顾忌,推迟不收。

不过,他老爹李景伯却不同。

那是一个十分好名声的家伙,而且,还是一个官迷,咱们只需要带着棣王亲临,再许给他一些好处,他必然不会拒绝,到时候,李龟年就是再不愿,也得听他老爹的话。”

闻言,钱广凤连连点头,十分佩服的语气道,“大哥果然智深如海,如此,小弟这就去置办一些礼物,大哥自去宫中请棣王。”

“嗯!礼物尽量丰厚些,李龟年此人爱财。”

“弟知晓。”

说完,两兄弟便分头行事。

而完全不知情的李龟年,却是微微躬身,等着正在几案上奋笔疾书的苏颋回话。

当过宰相的人,就是有架子,不过,却不是故意摆给李龟年看的,他一个从八品下的低级官员,都没有让苏颋摆架子的资格。

他这是在默写张说给郭知运写的那篇祭文,明天,这篇祭文,是要由礼部主持丧礼的官员,去郭府灵前诵读的。

当然,以李龟年的级别,还没有在一位公侯灵前,诵读朝廷为他一生功过下评语的文书的资格,他只是要负责给诵读文书的官员伴奏哀乐,烘托气氛而已。

“陛下旨意里说的明白,让你总领内外教坊诸乐事,那么,今后这两个地方,老夫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

郭将军的葬礼,按制,要奏七日哀乐,人手,你下去之后自己做调配。

记住,陛下要求演奏的哀乐,要用新曲,奏出一种不同以往的感觉来。

还有这篇祭文,是明日陛下下朝之后,亲临郭府之时,由刘侍郎诵读的,你拿回去之后,按照抑扬顿挫编一个调出来交给刘侍郎,没有问题吧!”

三省六部的侍郎,都是由皇帝直接管理,具体做事的大臣,尚书,则是统揽全局的大臣,所以,皇帝有令,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一般都是由侍郎出马。

苏颋口中的刘侍郎,便是刘令植了,他也算是个爱乐人士,跟李龟年的交情,也算不错,平时会交流一些发声方面的技巧,毕竟,主持礼仪的礼部官员,平时都要用到这项技能。

像他这样懂得发声技巧的人,在诵读文章的时候,自然是会追求一些美感的,这样,对于声韵,就有很多要求了。

今天不仅是李龟年这里,黄幡绰,孙鹤他们那边,也在为这篇祭文作声韵,谁的好,就会用谁的,以李龟年对于刘令植发声功力的了解,作个韵倒是不难。

当然,苏颋让李龟年在一天时间内,排出一支新的哀乐曲,还要为一篇长达数百字的祭文作声韵,在别人看来,可是非常有些难度的。

要知道,以前,都是直接拿制式的丧葬乐演奏,而这次,却突然要出新曲,而且,人手方面,全部让他自行安排,那可是七天,每天从日出到日落,长达六个时辰的演奏,至少得动用数百,甚至过千人的团队轮流交替才行。

看来,这是眼前这位礼部大佬,对李龟年专业能力和管理能力的双重考验。

毕竟,总领内外教坊,可是管着歌舞曲艺乐手八千人以上,这还不算李龟年同时还要管着梨园方面所有乐器演奏方面的教学培训。

第78章官上任第一曲

一个人,想要管理一万多人,就必须得有非常强的管理能力,而这么多人,想要完成一个漂亮的表演,要下的功夫就更多。

首先编出来的新曲必须得简单好学,只有你自己能演奏,属下的人却不会演奏,这也是不成立的。

作为领导,就必须得考虑整个团队。

李龟年的专业技能,毋庸置疑,已经足够强了,但是对他能不能带好这么大的团队,苏颋还是十分质疑的。

这么给他安排任务,就是要让他明白,做官,与做一个纯粹的音乐人的不同,需要考虑的事情复杂的多,而且,上面怎么说,你就要怎么服从命令,并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在苏颋这里领了差事,接下来,李龟年自然是挨个的跟自己的上官们打声招呼,当然,不打这个招呼,他还感受不到自己的官有多小,越是需要他去拜见的人多,他越是能感觉到强烈的落差。

从苏颋那里出来之后,他首先要拜见了的,就是礼部的左右侍郎,现在,右侍郎在洛阳管事,衙房里,正在练习祭文诵读的,是左侍郎刘令植。

时间不多,他只是和这位老熟人客套了几句,相约稍后将作了声韵的祭文送过来之后,就走了。

然之后,就是太常寺卿王韶,还有两位少卿赵崇礼,薛明。

再之后,便是礼部各石的郎中,员外郎。

最后,判事的太常寺卿,主簿,掌五礼的博士等等,正八品以上的官员,至少上百人。

所以,半个多时辰都过去了,他才走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

太乐署,一个礼部从七品下的低级衙门,按照编制,朝廷应该设置两个乐正,两个乐丞。

然而,李隆基这个皇帝比较奇葩,乐正和乐丞,都不设,不仅太乐署这边不设,连隔壁鼓吹署也不设。

朝廷所有的音乐机构,都归他亲自管理,自封为乐营将,下设乐营校尉,即黄幡绰,孙鹤,潘敏三位梨园部首。

这三人在朝廷有正式的演出任务的时候,随时都可能被李隆基钦点为临时负责人,主持奏乐事。

在没有正式的演出任务的时候,内外教坊,则是由其署内的乐府,乐史,典事,掌固等吏员,管理日常工作,诸乐工,音声博士,负责教授艺人曲艺技能。

并且,改了以往五年一小校,十年一大校的制度,定为每年一小校,三年一大校。

李龟年总领内外教坊诸乐事,是太常寺旗下唯一的乐丞。

是以,不光是太乐署,连鼓吹署的一干吏员,也都前来迎接他了。

毕竟,鼓吹署也是奏乐的,今后也归李龟年管。

“这人可真不少啊!大家都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作为梨园的班首,对于内外教坊的乐工,音声博士,李龟年不可能不熟,只是一些负责其它方面管理的吏员,很少碰面,顶多只是个眼熟而已。

乐正,乐丞这些官员,李隆基可以不设。

但乐府,乐史,典事,掌固这样的吏员,他设置的可不少。

毕竟,这可是近万人的音乐机构,相应的日常管理如果跟不上,是要出乱子的。

两署各设乐府吏三人,负责乐器更换采购,乐手,舞姬的服饰,化妆品的订购,制作等等。

又设了乐史吏六人,负责修整,增补曲谱,文书记录,文字教授等一些方面的事宜。

还设典事八人,这就是具体带班子演出的一线管理者了,平时有一些小的演出任务,都是他们直接带队去应付。

而且,他们还都是乐工身份,音乐水平都很高,就算以后世的标准来算,都是专业水平中的佼佼者,通常,自己编排,掌控一些演出节目,没有问题。

至于掌固,则是管理两署旗下房屋,仓库的修缮,艺人的居住,吃饭,等生活方面的事情,如果是个现代企业的话,应该算是后勤科。

两署各有六名掌固,旗下,还各自管理着仆役过百人,要知道,内教坊的房屋产业可不少,不算培训排练的屋舍,光是居住的小院,都有数百套。

毕竟,整个内教坊,有俸禄编制的艺人,高达五千,没有进编制的学徒,也还有两三千人,管理这么多人的生活,需要的人手自然也不少,光是大食堂里做饭的伙夫,都是上百人。

“属下黄坚,乃是太乐署首席乐府吏。”

“属下张鸣,乃是鼓吹署首席乐府吏。”

“属下······”

吏员,亦有上下从属之分,一个人为首,其余人为从。、

几十人挨个的报名字,李龟年也不全记的住,随着他们在整个办公区和生活区大致走了走之后,他基本跟所有人都打了照面,他这就算上任了。

而且,还立即宣布投入了工作中。

因为,今天散朝之后,礼部其它司的人,已经去郭府摆设了灵堂,太乐署负责演奏哀乐的人,也将要在明天一大早到场。

李龟年对于太乐署大食堂的饭菜没有什么兴趣,趁着大家吃饭的空档,在自己的衙房里为那篇祭文加了一些声韵之后,就开始喊属下的吏员召集人手,安排工作。

说到哀乐,李龟年不自觉的就会想起后世国家领导人去世的时候,必用的《哀乐》旋律。

以前的时候,由于乐器没有打造好,还无法演奏,然而现在,却不一样了。

铜管,长号,小鼓,镲,大鼓,大锣,内教坊的练习大厅都有。

毕竟,崔涤把这些乐器造好之后,第一时间,就送了一批到李隆基这个来。

而哀乐的旋律并不复杂,对这些全国最优秀,吹奏了一辈子乐器的乐工老手来说,基本没有什么难度,只需要听几遍感觉,就能很快的演奏起来。

于是,李龟年将乐手们召集起来之后,快速的将曲谱写了出来,并且,每一样乐器,都亲自给这些人示范要演奏的感觉,很快,大家就开始合练上了。

“这个曲······”

“这个曲······”

内教坊专门用来练习乐器的大院内,合练的乐器声一响起,顿时就惊动了很多人。

李龟年将所有演奏不同乐器的人,分班组,形成队列,在每一个乐器即将进的时候,他就用手上的一支鼓棒指向某个方向一指。

顿时,一种悲痛,咽呜,而又庄重,激昂,坚决的感觉,以这个占地十几亩的大院向四周扩散开来。

毕竟,每一种乐器,都有过百人演奏,而李龟年准备编三到五十个小队,在郭府灵堂轮流演奏这支曲子。

按照一组十几个人来算,最终至少要挑选五六百人能够完成演奏的人出来。

而现在,同时演奏这个曲目旋律的,足足有一千多人,动静简直是太大了,让礼部在周边几里地之内办公的人,几乎都听到了这边传来的乐曲声。

“快,去排练场看看。”刘令植有些激动看着同样闻声走出自己的衙房,面带疑惑之色的看向太乐署方向的众多官员道。

第79章 礼部官员们的小九九

乐曲能够带给人各种情绪享受,而像后世罗浪老先生创作的《哀乐》,给人带来沉痛悲哭的感觉之余,又给人带来激昂而坚决,让人想要牢牢的记住逝者精神这种感觉的曲子,则几乎是没有。

它的巧妙就在于降e小调的基础上,于全曲最强音处转大调的手法,不管你是懂不懂音乐的人,听到之后,情绪都会立即起飞。

尤其是在这种千人大团队演奏,声音如海啸一般扑面袭来的情况下。

苏颋此时已经是年过五旬的老人家了,脚步并没有那些年轻力壮的官员走的快,当他闻声走到排练场地的时候,看到了一副很奇怪的场景,那便是所有的官员,都是一副眼泪婆娑的样子。

而且,不光是这些听曲的官员,好多正在演奏的乐手亦是如此。

要知道,时常进行大合练和各种音乐表演的乐手们,对于曲乐表现出来的情绪冲击的抵抗力,是非常强的,连他们都抵抗不了这首乐曲带来的冲击,更加别说那些很少能听到这种演奏的普通平民了。

“咱们礼部,来了个了不得的人才,难怪陛下会让李龟年总领内外教坊,他在曲乐之道上的造诣,只怕已经达到了前无古人的地步。”刘令植在苏颋到来之后,摸了把眼泪道。

苏颋闻言,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他注意的更多的,已经不是乐曲给自己带来的情绪冲击了。

让他更欣喜的是,李龟年只用一根鼓棒,就将多达千人的团队,如指诸掌一般,整个指挥调动了起来,这种掌控能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在此前,李龟年之所以是乐工,而不是乐师,之所以是梨园的班首,而不是部首,可不是因为他的乐曲歌艺不如三位部首。

就是因为,他没有像这样,指挥过上千人的团队,完成这种场面盛大的仪典奏乐。

要知道,礼部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主持五礼,即:吉礼,嘉礼,宾礼,军礼,和死人丧葬的凶礼。

这五礼,根据君主,亲王,公侯各种等级,演奏的规模也不同,像君主级的登基,驾崩,祭天,封禅等,都是万人级别的。

亲王,则是千人级别,之下,以此类推,各有规格。

而负责导演协调这么多演奏人员的工作,其程度之复杂,难度之高,是不可想象的,比带领过万人的大军打仗,都更加难以做到,毕竟,曲乐,这是个精细东西,常年练的人,都有可能因为一跑神,而出现错误。

李龟年只用了不到半天时间,就向大家证明了他能够主持公侯,甚至亲王级别的凶礼哀乐演奏的能力,等于是给苏颋交了一个满分答卷。

毕竟,此刻在练习场排练的乐手数量,已经超过千人,而且,只是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就十分整齐,有层次感的演奏出了新曲。

“今后,内外教坊的事情,就尽数委与李乐丞吧!”没有打断李龟年的排练,苏颋听了两盏茶的功夫之后,腿站的有些酸了,朝身旁的刘令植,王韶,赵崇礼,薛明几人道。

“尽数委与?”几人闻言,有些发愣道。

要知道,在像礼部这样的大衙门,肯定是有一些现管权力,连皇帝都不好干预的,比如内部资源的分配问题,还有灰色收入的问题。

内外教坊,可是管着八千曲乐歌舞艺人,还有三四千学徒,过百吏员,过千仆役,总人数过万,平时在开销这一块,就是非常巨大的。

有开销,主管的官员就有油水捞,比如,此前崔涤往这里送一次乐器,至少可以捞到千贯以上的油水,而礼部的账面上,则可能会划出去过万贯。

而且,这么多艺人,也不是整天都待在教坊里训练,他们也能创造一些收入,比如接私活,出去走穴捞外快,就是一种连皇帝,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乐见的行为。

这里面的赚头,看上去是给艺人得了,补贴了他们的日用所需,其实,官员们也分得了不少好处。

因为,艺人为了赚收入,也会给他们送一些好处,甚至原本应该由礼部投入在他们身上的一些开销,都进了礼部官员的口袋,一些有能力自己赚钱的艺人,自身的吃喝,行头,都自己置办了。

目前,出去演出的艺人中,差不多有近一半,都是自己在养活自己。

毕竟,长安城,有过万户的权贵富豪家庭,红白喜事摆排场的情况,几乎每天都会在好多家同时进行,对于一些权贵来说,青楼妓子请到府上表演的话,那是很失身份的。

内教坊的宫廷乐手艺人请到家里表演,那就是很长脸的事情了。

像一些外地官员升迁,或者地方士族出仕,其家里本身并没有豢养大批的歌舞曲乐艺人的,需要宴客的时候,基本都会到礼部来走关系,送好处,借人。

而外教坊,除了训练舞女之外,还掌管官妓。

官妓是怎么来的?犯官之后,战俘,以及一些活不下去,卖身为奴的人。

像犯官之后和战俘中的女流之辈,通过外教坊的调教之后,有一大部分,是要对外发卖的。

这些官妓的品相,是有好坏的,好的,一个可以卖到千贯以上,坏的,只能几贯钱卖给别人做洒扫的仆役。

价格弹性这么大,内幕交易自然就多。

这所有的权力,如果都如苏颋所说,尽数交给李龟年,那么,礼部所有的官员,今后在福利方面,可能就少了一大块了。

其中,便有太常少卿薛明提出异议道,“陛下虽然口头上这么说了,但是,内外教坊,毕竟还是我礼部太常寺下属的部门,怎能少了上官的监管抚照呢!而且,这么大的权力,他一个从八品下的小乐丞,只怕也不敢接呀!”

苏颋略显浑浊的老眼斜着瞄了薛明一眼,语气略带强硬道,“你只管交就是,他接不接,是他的事,莫非你们以为,陛下放他到礼部来,就只是欣赏他在曲艺上面的才华么?

若是真要施展这方面的才华,他在梨园,照样可以,何必正儿八经的派到礼部来。

你们呐,就是太年轻,思虑的不够深远。”

苏颋毕竟是当过宰相的人,他这么一说,众人的身体都是一僵,面色略显凝重起来。

七八年都不设的太乐丞,突然设了一个,这确实由不得他们不多想啊!

倒是刘令植一语,说的众人略微了然,道,“不管怎么样,陛下,应该是希望看到礼部有所改变的,就比如这曲艺演奏方面,一些过往的旧曲,恐怕是再难以满足陛下的耳朵了。”

“如此,稍后我便出公文,让各衙将内外教坊诸事,都转交给李乐丞处理吧!”太常寺卿王韶道。

第80章 原来做的是肥差

内教坊宫廷乐手们的个人技艺一般不会太出众,因为他们都是在大班教育下,一个模子训练出来的,然而,他们的水平,也不可能太低,因为他们学习的非常全面,系统,基础相当的好。

不管是有没有天赋的乐手,只要不像李嗣谦那样有一些先天缺陷的,在这种比较高的训练强度下,水平比一般权贵家里零散培养出来的艺人要高一些,这也是为什么,从教坊出来的艺人,身价,都比青楼妓馆训练出来的艺人要高一些的原因。

光是乐理知识量上,他们就不是那些零散的青楼班子能比较的,大多数曲目,他们拿到曲谱之后,都能很快上手,因为,只要是够资格出去演出的艺人,几乎全部都识字,懂得看曲谱,对于曲乐情感需求的处理,会更细致。

而有过许多年大合练演奏经验的他们,也具备更好的协调性,新曲编排演奏起来,速度是草台班子的无数倍。

就像后世专业学过十几二十年乐器演奏的人,听到一个旋律,几乎伸手就能将其演奏出来。

李龟年指挥着大家伙,足足练了近两个时辰,眼看着天色渐暗,东宫是去不了了,才忙安排各个典事开始挑人分组,十六个典事,各带三组人马,除了明天要全员到场之外,剩余的六天时间,分班去就好。

哀乐的演奏,差不多要从每天的清晨持续到黄昏,差不多近六个时辰的时间。

以体力算,一个班子,持续演奏两盏茶的时间,就非常累了,毕竟,长号吹奏,是非常消耗气力的。

是以,李龟年只给每个典事,派了半个时辰的差事,这一个时辰内,由三个小组轮番演奏就行,当然,有宾客来祭拜了,三组乐手肯定是要同时演奏,加强乐曲渲染力的。

这样全天算下来,差不多要用到十二位典事的队伍,剩余的四组,作为后备队,而且,长安城那么大,权贵过万户,一天死几个人,太正常了,保不齐还有其它官员权贵家里有丧葬事宜,他们也要出任务。

李龟年安排完了工作,正准备上马车回家呢!却见到刘令植在自己的车驾上向他招手。

反正出颁政坊还有一段路程,李龟年便让李远和马夫老赵赶车在后面跟着,自己,则上了刘令植的马车。

“你从前都是在梨园做事,所行所想,难免单纯了些,现在到了礼部,你就不仅仅是个乐工那么简单了,而是一个管着近万人的官员,行事,须得谨慎小心些才行。”刘令植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道。

李龟年虽然不想碰政治,但是,他并不是没有脑子,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还有下文,在车厢内向刘令植抱了抱拳道,“多谢刘侍郎提点,下官这也是被陛下赶鸭子上架,不得不来礼部任职,之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刘令植对于李龟年虚心受教的态度,还是十分满意的,也不藏着掖着,再度开口道,“说到关照,老夫有一事还得提点你几句。”

李龟年闻言正了正色道,“您请说。”

刘令植道,“你可知,今日苏尚书看了你们太乐署的排演之后,让礼部下属官员,将内外教坊的所有事务,全部都交由你全权管理?”

李龟年摇了摇头道,“您也知道,我在主持排演,无暇他顾。不过,这是陛下的旨意,苏尚书,也是听旨办事吧!”

刘令植一副你很傻的样子道,“陛下的旨意,确实是让你总领内外教坊,但是,内外教坊,是礼部下属的部门,它涉及过万艺人的管理,以及礼部多项支出和进项,一个月的进出账目,就高达数万贯。

你觉得,如果苏尚书将其全权交给你负责,礼部的其它官员会怎么看你?”

听到刘令植这话,李龟年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愿意接触政治,不愿意出仕为官的原因,因为这个时代,你一旦进入了官场,要么,你就与那些老油子同流合污,要么,还是同流合污。

因为,若真是有第二条路可以走的话,那应该是‘死路’。

“您的意思,叫我不要接这些权力?”李龟年愣神了片刻之后,问道。

刘令植点了点头道,“如果,你想不到一个向陛下,或者礼部所有官员交待的办法,还是不要接的好,顶多,过一阵子,被陛下撤了,回梨园,继续做你的乐工。”

“刘侍郎所言甚是,下官感激不尽。”李龟年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拱了拱手道。

他可不是自己想当这个官,是李隆基强行给他安排的,所以,能不趟浑水,他当然是不想趟的。

要知道,李隆基上位之后,对于吏治,管理的十分严格,朝廷各个部门,能够贪污腐败的地方,极少,也就只有这礼部,间接掌握着大唐的娱乐业,能够捞些灰色收入,才能使旗下的官员过的滋润一些。

是以,礼部的官员十分团结,齐心,为的,就是保护自身的灰色收入,毕竟,他们的钱财,并不是来自于贪墨朝廷公款。

看到李龟年这么听话,刘令植也就不多说了,让他早些回家,今后多多参加礼部官员的一些饮宴聚会什么的,就让他在路口下车了。

天色已经不早,李龟年住在边角之地的曲池坊,是故,让老赵快马赶车,先走一步了。

而此时,随在刘令植马车后面的一辆马车上,王韶,赵崇礼,薛明三人,却是一齐下车,朝刘令植的马车走来。

宽大的车厢中,刘令植一副轻松的样子向三人道,“老夫也是爱惜龟年一身才华,才答应帮你们提点他几句的,他怎么说,也是出身官宦世家,懂得怎么做的,今后,太常寺这一块的收入,你们分他一份就成。”

闻言,王韶三人面色一松,其中薛明开口道,“刘侍郎高义,下官几人,代表太常寺所有官员,向您道谢了,今后苏尚书若有调动,我等必然全力支持您升任尚书之位。”

刘令植笑着抬了抬手道,“好说,好说。不过,苏尚书的话,你们也要听进去,陛下放龟年到礼部,是想看到礼部有所改变,平时,只要不涉及太大的利益,你们尽可能的,不要干涉他的管理,至少,曲乐演奏上面,做到让其做到自主,陛下,他就好这一口,满足了他的这方面,其它的都好说。”

三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到了刘令植这个级别,对于钱财方面,其实已经不太热衷。

因为,只要稍稍往前跨一步,他就尚书之尊,宰相级别。

是故,这些年,他在任何场合,都十分热衷于做好人,帮人摆平事情,以求获得更多的支持者,让自己登上相位。

因为,做过宰相的官,和没有做到宰相这个级别的官,差距太大了。

史书上,几乎所有的宰相,都会有传记,死后还有一些追封,可以大大提升家族的逼格,恩荫后代。

但如果只是一个礼部侍郎的话,死后家族如果没有什么人才出,基本很快就沉了。

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刚才跟李龟年的对话,却是为李龟年打开了另外一扇门。

“原本我以为这个太乐丞,是个吃亏不讨好的芝麻小官,却想不到是礼部一等一的肥差,关系着每个月数万贯的利益。这么多的小钱钱,哥如果不动心,还算是个人吗?”

第81章 杜甫学的锚点慨念

古代真正消费的项目,其实不多,女人主要集中在胭脂水粉,金银首饰上。

男人,则是集中在吃喝嫖赌的娱乐消费上,这些项目,基本都集中在青楼妓馆之中。

这也是为什么,平康坊各家青楼妓馆,身后都连着一家,甚至是多家权贵的原因。

这个行当,就是当下社会,最吸金的暴利产业。

作为一个后世人,李龟年太知道娱乐行业,能给人带来多大的利益了,而且,他自身,也就只有这方面的才能,靠这门手艺赚更多的钱,是此前他一直都在想的事情。

有了钱,才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尤其是他想做的事情,十分的有难度。

马车总算是在坊门关闭之前,进入了曲池坊,李龟年回到家里的时候,饭菜已经全部都摆上了桌。

翠蝶知道李龟年不爱在外面就餐,是以,每餐都会按照他的标准,准备好食物。

在花园的凉亭中落坐之后,李龟年感觉少了点什么,今天隔壁的田姑娘没来。

当然,院子里其实也很热闹,因为有丁山那些小伙子们的欢声笑语,在李龟年宣布开餐了之后,他们就各自抱着一个大饭碗,围在哥舒翰旁边,听他讲明天的训练计划。

让这些乞丐们打死也想不到的是,他们的一切训练目标,就是为了防止主家公子被人劫色。

“怎么地,像本公子这样帅出了天际的人,不应该为自己的安全考虑么?你们难道不知道长安有多少狂蜂浪蝶豪放女想我睡我?”

对于李龟年这么无耻的解释,小伙子们抓了抓光秃秃的脑袋,也就信了,主家公子长的确实挺好看的,只要他今后都像今天这样饭管饱,他说啥就是啥了。

待得哥舒翰跟他们讲完了吃饭,洗澡,睡觉的一些规矩之后,便拎着一个酒壶,来到了李龟年的案几旁边。

这几天在宅子里的生活已经让他知道,这府上最好吃的东西,总是会被翠蝶摆在李龟年的案几上,连袁妞妞这样的偷吃高手,也很难得逞。

于是,哥舒翰就只好选择光明正大的来李龟年的来案几上拿东西吃,谁叫这个时代大多数食物,都难吃的要死呢!

今天案几上的食物确实比平时丰富的多,有各种糕点,桂花酿什么的,看到这些东西,李龟年很自然的就想到了昨天在岐王府上的赌注,以及与这个赌注相关联的杜甫。

“杜甫呢!怎么没见他出来用餐。”唐时是分餐制,但是李龟年一点也不觉得和别人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有什么别扭的,尤其是哥舒翰这个他十分看重更多人才,主动的将自己面前的肉食推向案几对面的哥舒翰面前后,向一旁的翠蝶问道。

翠蝶答道,“他呀,王大郎来了之后,他就跟着一起走了,连这些赌注,他也不要了。”

“等等,以那小子的性格,会连赌注都不要就走了?”李龟年有些诧异的看向翠蝶道。

翠蝶再度答道,“是啊!本来王大郎看到曲谱之后,是想找杆长箫来吹奏一番的,可那小家伙却一直催着王大郎走。”

李龟年又问道,“在此之前呢!他在家里做什么?”

翠蝶想了想答道,“没做什么出奇的事情,一直在书房写字作学问。”

“写字作学问?”

要做这样的事情,杜甫不知道回自己家里去做?指不定还能获得许多家里长辈的夸奖呢!

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李龟年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这小子肯定找到了一个,比赌注上面获得的好处更多的项目。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枉凝眉》的曲谱。

这家伙,能在半个时辰内,将自己书写出来的一千多字的曲谱背诵,并且默写下来?

虽然,整首曲谱的第二段和第一段的文字基本重复,但那也还有至少六七百字的篇幅,一个小时内将六七百字的文章背诵默写出来,至少,杜甫这位诗圣的智力,是远超常人的了,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但愿王维不要让这小子瞎搞吧!”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之后,李龟年郁闷的。

现在,已经到了宵禁时刻,就算杜甫有什么动作,他也是阻止不了的了。

瞎搞,是不可能瞎搞的,杜甫的智力,如果只停留在瞎搞上面,那他就不是诗圣了。

要搞,也是天翻地覆的搞。

能够在他这个年纪,一天之内赚到三百贯,而且还帮王维把广告打出,搞的人尽皆知的,只能算作是妖孽。

时间倒回到午后,王维在翠蝶手上拿到曲谱之后,十分欣喜,作为爱乐人士,他自然是想找杆长箫,现场照着曲谱吹奏一番,可这个时候,在李龟年书房里,默写了三份曲谱的杜甫出来了。

实在是连续几个小时的书写,他的手已经酸的不行了。

见到王维之后,他马上就开始做思想工作了。

“王大哥,我知道李大哥准备把这印刷曲谱售卖的事情,交给你们王家来做,不知道你们打算售价几何?”

王维是个实在人,如实答道,“此类千多言的曲谱,刊印成册,不过十几页,造价最多两三百文,售价一贯,便已经大有赚头了。”

“才卖一贯钱?”杜甫似乎很瞧不起王维的报出来的这个价格道。

这个时期的纸贵,一张能写下一百个指甲壳大小的毛笔字的好纸,至少三文钱。

印类似的曲谱,大多还会用香墨,以提升其逼格,这种略带香味的墨丸,一个可能在百文以上。

十几页纸的一本曲谱,加上墨水,雕版印刷,装订的制造成本,两三百文,算是实价,然而,他还没有把出售这种售价一贯钱的书册的税收算上。

要知道,这个时期关市上的商税,基本都是实行的十税其一,运到外地出售的货物,还需要交过税,三十税一。

这么一算,王家如果不偷税漏税的话,一本曲谱,也就赚一倍多一点的利而已。

“一贯钱一本,不便宜了,这也是因为龟年兄作的曲比较好的缘故,单单只是在长安和洛阳两城,我王家就有把握卖出去上千本,如果全国的话,过万本也不在话下,如果卖的太贵,就会有人手抄曲谱去售卖了。”

一本曲谱,能给王氏带来过万贯的收益,虽然整个周期可能有些长,但是,已经是很了不得的暴利了,毕竟,一贯钱的购买力摆在那。

长安,洛阳的权贵多,大家都花的起这个钱,但是到了地方上,就未必有人舍得花一贯钱来买一本洞箫曲谱了,学习乐器的人口基数可摆在那呢!

价格定的太高,就会引来抄书者,毕竟,这个时代可不是所有会写字的人,都能混的很好,抄一天书,能挣一贯钱以上,就有很多人愿意抄,毕竟,像杜甫,只用了半天时间,就默写了三份曲谱了,只算笔墨纸的成本的话,还不到五百文,拿出去卖,却至少能卖三贯。

然而,对于王维的这个解释,杜甫却不以为意,道,“我若是将此曲谱,卖出百贯高价,你说,长安城内那些想要买曲谱的人,最终却只花两贯钱买了你的曲谱,你说,他们会不会觉得赚大了?”

“这······”王维迟疑了。

杜甫则是继续蛊惑道,“这就是李大哥之前所说的价格锚点,虽然,我把这个锚点设计的有点大,但是肯定好用。”

第82章 酿酒产业

事实上,杜甫就是个半桶水乱晃的家伙,李龟年偶尔会在他面前提及的一些后世的概念,他总在想拿到现实中验证,不管用的合不合适,恰不恰当。

不过,以古人的智慧,像杜甫这样的半桶水,也足够晃晕很多人了。

至少,他以‘李龟年独家曲谱’的广告词,成功的将自己默写的三份曲谱,以一百贯的高价,卖给了前来李龟年的宅子交赌注的那些权贵子弟。

当然,今天可不止在杜甫身上发生了许多事情,哥舒翰这边,也有事情跟他聊。

“宫里有人盯着你的宅子和庄子,不过,目标不是你,是我。”将李龟年推过来的羊肉吃了一口,转而拿起一块桂花糕吃起来的哥舒翰道。

“目标是你?难道陛下要盘你们哥舒家的底?”李龟年有些意外道。

哥舒翰摇了摇头道,“应该是我在岐王府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引起了岐王的关注,以后,我会注意这样的事情的。”

闻言,李龟年的问题自然就更多了,让哥舒翰将在岐王府说的东西,全部给自己复述了一遍,然之后,有些懵逼的李龟年盯着哥舒翰看了很久,才道,“想不到哥舒你竟然是一个从小立志,解决民族矛盾的大英雄,倒是我之前小瞧你了。”

实际上,哥舒翰只是正好碰上了,就事论事的说了几句而已。

但是,李龟年不这么想。

他是知道一些历史的,在听过了哥舒翰讲的那些想法之后,他更加觉得,每一个历史上的大人物,之所以成为大人物,都不是偶然的。

这样的人一般在少年时期的时候,就已经拥有了常人没有的思想抱负,自己今后倒是不能阻碍了别人的发展,像哥舒翰这样的英雄人物,来一打也不嫌多。

哥舒翰闻言,略有歉意道,“大英雄谈不上,给你惹了麻烦还差不多,陛下的人可能会把你的底也盘清楚了才会撤退。”

李龟年将满是膳腥味的羊肉推到了一边,同样拿起一块糕点,一边吃,一边道,“我又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城外的庄子,也不过是我心血来潮,发了点善心,救了一些穷苦人而已,陛下就算知道了,也只会嘉奖我。

倒是你,对于怎么发展好这个庄子,让它将来解决更多的人吃饭问题,有什么想法没有?”

说到庄子,哥舒翰一脸嫌弃的道,“在关中,我就没有见过这么破的庄子,严格来说,那就是个乞丐窝,所以,你得先出钱,把它改造成一个人住的地方,我才好做事情。”

两个人都是不喜膻腥味的后世人,所以,更加美味的糕点,消耗的就有点快了。

虽然哥舒翰大口大口的吃着食物,但是,李龟年可以依稀从他脸上看到厌恶的表情,这个表情,不仅是针对不怎么好吃的食物,也因为他脑海里白天见到的一些画面。

今天,他带着丁山,赵河那些人跑到所谓的李家庄之后,就根本就没有什么训练的心情,因为,满庄子,除了土,就是尘,然后,各种奇奇怪怪的臭味。

所以,他一整天,都是带着庄子里的人搞卫生了,当然,那些乞丐,却并不怎么理解他,最后,他向大家承诺,把卫生搞的好了,会让大家吃上饱饭,有钱买药看病,有更加保暖的衣服穿,大家才将信将疑的在他的发动下,开始干活。

说到钱,李龟年瞄了一眼不远处的翠蝶,用手遮住嘴巴,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觉得,多少钱可以解决问题?”

哥舒翰竖起一个指头道,“想把你那个庄子改造的像人住的地方,至少一千贯。”

说完,他又瞄了一眼翠蝶的方向,压低声音,竖起两个手指道,“想要做酿酒产业,把庄子里那五百六百号老弱妇孺都养活起来呢,至少得两千贯。”

“这么多?”

“你以为酿酒产业那么好做?想要长期有货出,储藏发酵的大缸,你就得多准备,酿酒的原料,也少不得,至少是一万石粮食起,而且,还要修建酒酿好之后,储藏用的大地窖,不过,这个可以在帮他们修整住处的时候,顺道就做好。”

“酒酿好了之后,不是直接卖么?储藏干啥?”

闻言,哥舒翰翻了一下白眼,都有点怀疑老二的智商了。

小时候,村里人喝酒,可没有钱到商店去买,都是在村里的公用酒窖里自己蒸酿,而且,这种事情,大人们都是指使自家的孩子干,就跟类似打猪菜的活计一样,不属于家里主劳力干的活,他们三兄弟,可没少帮自家老头子酿酒。

不过想想当下这个时代酒水的质量,把后世农村刚刚蒸酿出来的酒拿来做对比的话,确实也能卖。

但是,自己费半天功夫,弄出来的,只是比这个时代稍微好一些的酒水,那就有点太不值当了。

至少得是一种可以暴利到让李家庄只需要动用几十个青壮劳力,就能解决所有人的衣食温饱,甚至医疗看病费用的好酒才行。

“要是只出品质一般的酒,确实可以酿好就卖,但如果是出一种在我们西域,都属于极品的好酒,就得下很多功夫了,储藏,是必须要经过的一道工序。”

“这样的好酒价格高啊!储藏久一些也是值得的,那你把酿酒的东西全部搞好,什么时候可以卖酒?”

哥舒翰略微在心里计算了一下,道,“如果真按照我们哥舒家的酿酒办法,每次以一万石粮食原料为基础来酿的话,以你目前的人手,即便是把酿酒的东西全部都打造好,第一次出酒,只怕也得到明年,如果出好酒的话,甚至要到明年的这个时候。”

自酿酒的工艺比较复杂,尤其是在天冷,温度没保证的时候,光是发酵,可能都要半个月以上。

以李家庄几十号青壮,和几百号老弱妇孺的劳动力,来完成一万石粮食酒的酿造,效率本来就会十分底下,这还是哥舒翰对于八九十年代,农村土法酿酒技术十分了解,可以直接给他们分配工作的情况下。

当然,如果小规模的酿造一点,两三个月倒是可以出酒,不过,那用来自己喝还成,解决不了那么多人的问题。

李龟年听完之后,无比怀念他所在的那个时代的工业生产线,基本半个多月就可以出酒。

可惜,那样的生产线,他搞不出来,于是,有些郁闷的道,“我现在有点后悔让你搞酿酒这个产业了,时间周期太长了,你们哥舒家,有没有什么别的来钱快的产业?”

哥舒翰没好气的答道,“要是有那么多好产业,你觉得我会到你这里来躲赌债?”

闻言,李龟年愣了一下道,“还真是。”

第83章 马蹄铁

酿酒,在这个时期,绝对是一个可以做一辈子的暴利产业。

因为,开元,天宝这几十年时间里,大唐的粮食储备,都处于一种历史上前所未有,以后也未必会有的过度状态,长安洛阳两京的粮食,多到可以让全城百姓吃好几年的程度,权贵士大夫们也大都有钱,喝的起高价酒。

所以,即便是它的周期慢,也是一个李龟年要做下去的产业。

在讨论了一番之后,他觉得,问题还是出在庄子上那帮老弱妇孺不堪劳动的原因上,如果是五六百青壮,那么,效率就能高出许多了。

“我手头上的钱,回头全部都给你,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同时,也要做好接收泾州,原州那边,受到战火侵袭的百姓,他们很可能逃难到长安来过冬,等稍后我再有进账了,你还要做好把整个居住的房舍,和产业都扩大的准备。”

哥舒翰闻言,却是皱起眉头道,“那个,恕我直言,这些事情,不应该都是朝廷做的么?”

他心里有一种担忧,老二喜欢收拢人才,发展势力。

而且,这些他发展起来的势力,并不会忠于朝廷。

如果自己改变了安禄山这个造反头子的人生轨迹,却让老二发展起了势力,成为另外一个大造反派,会不会这个朝代,还是会像历史上一样,走向衰败?

李龟年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朝廷那些官老爷,要是能够把工作做到这么细,之前康侍宾叛乱的时候,就不会有好几个边州的百姓,逃难到千里之外的长安城来了。”

封建时期,并没有读过什么书的小老百姓,大多不会有什么主见思想。

天灾,人祸,战乱,这样危机到他们生存的大事件爆发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投靠自己的君父,也就是皇帝李隆基。

而皇帝,实际上,是靠大臣们来管理百姓的,大臣们的水平良莠不齐,大多还私心较重,在赈济的钱财,物资上,贪污一些,很正常。

当然,大臣们也并不是亲自办理这些事情的,他们会把任务分配给属下的小吏,钱财物资,到了这些小吏手上,还会再剥一层皮。

最终,能真正把朝廷赈济的物资,款项,用到老百姓头上的,能有一半,都是因为李隆基在这个时期,抓的比较严,管的比较好的结果了。

在这样用于赈济的钱粮物资不到实际需求的一半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顾及的到所有的老百姓呢!

听李龟年这么说,哥舒翰的眉头,也是紧皱。

即便是在后世,管理科学到了十分先进发达的程度,也不可能杜绝贪官污吏,更何况,在这个边镇节度,主掌一切生杀大权的时代。

原主的便宜老爹哥舒道元,平时不就是这么干的么,在安西四镇收的过税,就从来没有足额上缴过朝廷,当然,具体收多收少,朝廷也不知道。

另外,朝廷拨付给军卒的粮饷俸禄,也从来没有足额发放过,一般都是利用他们去周边地区打草谷,赚外快来补足。

而且,不是他一个人这么干,是所有边镇节度,都护府都护,都是这么干,要是有人交了足额的税收,发了足额的粮响,那就是所有人的公敌,因为这会阻碍别人发财。

而皇帝,为了省心,对此,基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是这些人,帮助维护了他的统治,如果管的太严,他们自己就会叛,到时候,整个国家的百姓陷入战乱,都没有好日子过,就得不偿失了。

“那我再想办法,搞点其它东西出来吧!弄酒,虽然暴利,但是周期太长了,以你个人的财力,估计是支撑不了。”最终,哥舒翰叹了口气道。

说到想办法搞其它东西,李龟年倒是想起了一个事情来,道,“此前,陛下在东花厅召见我的时候,说了一下马匹的事情。

如今,我大唐四方用兵,原州马监的马,又被康愿子给劫走了,朝廷缺马缺的厉害。

当然,我不是让你去贩马,是想办法解决战马损耗过快的问题,你们西域那边,大多都是游牧民族,就没有什么马蹄铁之类的发明?”

马蹄铁这个东西,在公园前一世纪的时候,就出现了,而且,在罗马人的一些遗址里面,十分常见。

而传到中原被广泛应用,是在九世纪以后,因为,在五代十国以前,本土没有出土过类似的马蹄铁。

当然,即便是宋朝时期应用的时候,也只是用烧铸的形式,用钉锤,将厚铁,钉入马掌之中,并且,利用铁钉的倒钩,将其固定在马的踝骨上,可能会脱落,并且造成马掌受伤,只是比穿马履的成本稍低,损耗稍小一些而已。

后世比较成熟的技术,是用螺丝锁到马掌角质里面去,角质是不断的生长的,很快会与螺丝连成一体,这才是永久性的,而且,不伤马踝骨,只需要在马掌铁片磨损了之后,在上面加多一层铁片就可以一直保护马蹄不受损。

然而,现在,大唐根本就没有螺丝这个产物。

李龟年并不知道马蹄铁的发展历史,他习惯性的以为,用马比较多的游牧民族,会更早的想到一些解决这样的问题的办法,所以才这么问。

“马蹄铁?这个,我们西域那边倒是有,把它弄出来,就能卖到钱?”哥舒翰说的可不是假话,碎叶城到欧洲的距离,比到中原还近的多,而且商业繁华,从小在那边长大的他,倒是见过一些欧罗巴人的马掌上,装钉有马蹄铁。

李龟年闻言一喜道,“你见过这玩意?那太好了,赶紧的,让铁匠们帮忙打造一些出来,回头我献给陛下,好处肯定不少。”

哥舒翰心头依旧有老二的势力做大了之后,会产生其它想法的担忧,略微想了一下之后,便开口道,“这个好处,可不能你一个人得,算我给那些逃难的百姓们尽的一份力了吧!”

防止老二做大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发展起来的人手中,建立起自己的威望,当这些人,实际掌控在自己手上的时候,老二想做坏事,就做不了了。

可实际上,并不是老二的李龟年,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茬,听他这么说,只以为哥舒翰是因为救济这些灾民的钱,全部都是自己出的,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就应了下来。

正当他们要继续聊下去的时候,已经吃饱喝足的杨三胖又晃了过来,李龟年知道,这家伙估计不是吵着要上街,就是吵着要跳舞了,连忙喊张淳兄弟给他打鼓。

而听到隔壁鼓声的裴思雨,郁闷了半天的心情,终于得以缓解,紧皱的眉头散开道,“彩霞,明月,带你们去隔壁见识见识去。”

第84章 茉莉花

裴思雨之所以这么积极主动的到李龟年的宅子里来,是因为,她内心里决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和李龟年好好的处一处,看看能不能在感情上有所发展。

被裴光庭宽慰了一阵之后,在家里思考了大半天的她,可并不知道,李龟年和杨三胖闹出来的动静。

而且,这两天李龟年的宅子里本就在施工,不少人进进出出的,她们也没有注意到,今天有很多人,是带着输掉的赌注和一些礼物,到李龟年的宅子里来拜访的。

至于宾客散尽的现在么,整个宅子里面,全部都是知道李龟年在逃婚,以及他的假身份的人。

“公子,隔壁的田姑娘过来了。”李远来到花园的凉亭中向李龟年禀报道。

“呵,今天知道走门了,应该是没有喝醉,快把她带过来吧!”

李龟年也差不多吃好了,便让翠蝶拿了点心,和更适合女人喝的桂花酿过来。

今天,各家艺人可是送来了不少这些东西,而且,翠蝶也没有像平时那么小气,好吃好喝的直接给他摆了一案几,倒是叫李龟年有些意外。

“田姑娘快过来坐,你可是有口福,正好赶上有人给我送这些东西过来,这桂花酿你可得尝尝。”李龟年笑着起身迎道。

而这时,很知趣的哥舒翰和翠蝶等人,都已经与李龟年所在的位置拉开了距离,至于跟着裴思雨来的彩霞和明月,早就已经被正在跟着鼓点节奏跳广场舞的杨三胖吸引走了。

看到案几上的酒壶,糕点,裴思雨麦色的脸蛋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想到了某些羞人的画面,这家伙,肯定是故意调侃自己的。

于是,她将自己带过来的玉箫拿出来道,“今天过来找李公子,可不是喝酒的,是想请教一些洞箫之技。”

李龟年看了看那杆玉箫,笑着道,“看到学生这么好学,我这个做老师还真是欣慰。

不过,练剑和吹箫的事情,恐怕有些变化,最近我到礼部任职,很是忙碌,早上天明之后就要出门,晨练的时间恐怕要缩短。

不如这样,以后,早上田姑娘你教我练半个时辰的剑法,晚上,我再教你吹半个时辰的箫,这样既不耽误,也能让我们各有所学。”

闻言,裴思雨点了点头道,“也好,那以后,我就每天晚上过来跟你学吹箫。”

“呵呵,不用以后,就从今天开始吧!来,先让我看看,你现在吹的怎么样了。”

李龟年说完,张开双腿,在裴思雨对面的坐垫上盘坐下来,等着裴思雨开始吹。

裴思雨也不矫情,在旁边的坐垫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跪坐下来之后,就开始吹了起来。

还是那首旋律简单的《橄榄树》,不过,这次再吹出来,没有了之前磕磕绊绊的感觉,很顺畅的将全曲都吹完了。

或许,是因为这两天她的心情都比较惆怅的原因,曲子之中,天然的带着一股惆怅的味道,倒是与原曲要表达的意境一致,作为一个刚学了两天吹箫的人,这已经算是十分优秀了。

“吹的很好,这种感觉很舒服,你已经算是入门了,不过,还可以更好。

当然,那要求的就不仅仅是熟练度了。

需要你整个身心,都放开,投入到乐曲之中去,带动听众的情绪跟着你的情绪走,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达到的,需要你一遍遍的去尝试声音的细微变化,给人的带来的不同的感觉,把声色契合情绪,发挥到极致。”李龟年尽可能的用夸奖的语气,说着裴思雨的问题道。

这是后世老师教学生比较常用的办法,尤其是乐器演奏,让学生保持学习热情,十分关键,整个过程中,都要不断的夸奖,而实际上,裴思雨的水平,也就是个最最初级的学生。

得到了夸赞的裴思雨果然很高兴道,“那这首曲子,我算是学会了么?今天,你有没有新的曲子教我?”

能够吹出来,就算是会了的话,那么裴思雨确实算是会了。

李龟年闻言笑了笑道,“当然,我会将吹箫的各种技法,从易到难,揉入到很多曲子之中,你就是在不断的学子这些曲子,从而掌握所有吹奏技巧,今天,我就教你一首《茉莉花》吧!王乔,去把我的琵琶拿过来,我帮田姑娘伴奏。”

李龟年说完,伸手就把裴思雨手上那支刚才她吹过的玉箫抓了过来,明明是教别人吹箫,却是叫人给自己拿琵琶,这也是没谁了。

然之后,这支嘴口上还散发着裴思雨的气味的玉箫,便又被李龟年吹响了。

《茉莉花》同样是后世的经典名曲,而且是世界名曲,因为,它曾经无数次的走上国际舞台,被几乎所有中外音乐人熟知。

而在众多乐器的演奏版本中,李龟年独爱箫的版本,这与他的心理年龄有关。

因为人到了三十多,会更喜欢惆怅悠长,治愈系的曲乐,像笛子,琵琶,那么欢快喜悦的版本,则更适合天真浪漫的年轻人听。

在李龟年吹奏的箫声旋律一出来之后,裴思雨顿时就感觉自己的脑子被清洗了一遍一般,整个人徜徉在了曲乐中。

原先完全不懂曲乐的时候,还不知道这里面的差距,现在,把人家大师级的吹奏一听,再想想自己刚才那个只能算是顺畅的吹奏,顿时就只能对李龟年崇拜仰望了。

同样的一支箫,怎么到了他手上,差别简直巨大。

情绪起飞的感觉,让她这个原本对曲乐不太感兴趣的人,都开始热爱这门艺术了。

这首曲子,在后世,其实就是最早期的神曲。只要听过了几遍它的人,不管是不是爱乐人士,没事心情好的时候,就会很自然哼哼它几句,致使它能从明清时期,一直流传到现代社会,并且被老美放在了探索外太空的宇宙飞船中,成为代表全人类的音乐之一。

“怎么样?旋律记住了吗?等一会我给你画个曲谱。”一曲反复吹奏了三遍,李龟年才放下玉箫道。

从乐曲中醒来的裴思雨却是诧异的问道,“这,不是之前大家都会的旧曲?”

李龟年淡然一笑的道,“当然,旧曲,怎么能配新朋友,包括之前我吹给你听的《一生所爱》,以及你已经学会的了的《橄榄树》,都是别人从没有听过的新曲。”

听他这么说,裴思雨才切切实实的感受到李龟年在曲乐上的造诣是何等惊人,像刚才这么好听的曲子,他竟然随手就能拈来,那个人在他面前,应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或许,明天,应该再给他去封信,约他出来谈谈了,而且,这回,应该用扬眉吐气的姿态。

她内心的想要表达的意思是:姐已经找到一个在曲乐之道上比你更厉害的人,你识相的话,就赶紧说服你老爹,来裴家退婚,否则,别怪姐搬请大神来羞辱你。

第85章 猛虎的雏形

女人就是这么感性的生物,容易对能够打动自己的人动情,哪怕这种打动,是曲乐上的。

后世,追星女生总是比男生多,就是这个原因了。

当李龟年的技艺水平高到让裴思雨崇拜的时候,本就抱着找男票,解决婚姻问题的心思而来的裴思雨,就不可避免的沦陷了。

而且,爱情,总是能让女人盲目。

当她喜欢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就会觉得这个人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好的。

比如,在自己的手指上摸个不停,说话的时候,总是跟自己贴的很近之类的。

这些动作,要是以往的她看来,是很轻浮无理的举动,当然,以她的颜值和武力,也从来没有人敢对她轻浮无理。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即便时辰真的不早了,裴思雨,也有点流连忘返的感觉。

“田姑娘,今天的练习就到这里了,吹的太久,你的腮部明天可能会酸疼的,咱们就明日鸡鸣时分再见吧!”眼瞅着已到亥时,就是晚上九点多了,李龟年终于结束了授课道。

“好吧!那我们明日鸡鸣时分见。”裴思雨面色微红的将玉箫握在手上,站起身道。

从天色刚刚黑下来的时候她来,到现在,差不多都过去了一个半时辰了,自己竟然浑然不觉,也没有主动说要走。

而作为主家,李龟年自然也不好意思说送客,直到这么晚,才不得不说出口,这就让裴思雨感觉有点失礼人了。

“回去早些休息,晚安。”

“你也早些休息,晚安。”

一个起身要走,一个起身相送,四目相对时,那种无形之中的火花,像要闪烁整个夜空一般。

正当李龟年看着缓缓离去的裴思雨的背影的时候,有些玩味的走到李龟年身边瞄了他这幅神情的翠蝶道,“公子,您要是现在还不沐浴休息的话,明日鸡鸣之时,恐怕是起不来了。”

闻言,李龟年转身,用食指朝翠蝶的鼻头刮去道,“公子我怎么会起不来呢!热水准备好了么,今天劳累了一天,你得给我把全身上下好好搓搓。”

“哼,要搓您自己搓,您在鸡鸣时分要起床,我可是要比您起的还早呢!”翠蝶扭头一躲道。

“别介,公子我可是有正事要跟你说呢!”

“什么正事?”

“给我搓澡,我就告诉你。”

“那我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嘿,你个死丫头,不帮公子我搓澡,还算什么贴身丫鬟,麻溜的,这可是关乎着公子我的终生幸福,以及你能不能入我李家之门的大事。”

说到这个,翠蝶的兴趣顿时被提了起来,很快,就随着李龟年来到了浴房。

一条毛巾缠在手上之后,她发现李龟年居然没有向往常一样,对自己使坏,而是安安静静的躺在浴桶里面,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

“你说,咱们隔壁的这位田姑娘怎么样?”半响之后,两条胳膊已经被翠蝶搓洗完的李龟年才突然开口道。

“什么怎么样?”翠蝶故作不知道。

其实,刚才李龟年和裴思雨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她可是都看在眼里,而且,也是她帮忙把仆役下人,以及杨三胖那个闹精给支开的。

否则,这二人怎么可能安安静静的在亭子聊一个半时辰。

而这些,可都是李景伯之前交交待她的任务,也是李景伯的后续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就好像昨天李龟年技惊岐王府,今天裴光庭一下朝,就马上跑过来裴思雨的住处,让她一整天都没有出门的原因。

发现他们俩有戏之后,李景伯和裴光庭现在反倒成了他们这重假身份的最大掩护者,做了许多布置安排。

“就是,漂不漂亮,好不好,适不适合给你家公子我做媳妇。”李龟年很是吊儿郎当的看向翠蝶道。

裴思雨打着找一个合适的人,帮助自己完成退婚的心思与李龟年交往,李龟年心里,又何尝不是这种想法。

回了一趟李府之后,他就一直在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姑娘,让李景伯同意他跟裴思雨退婚,隔壁正好有一个现成的,不找她找谁?

“呃,这个,要说隔壁田姑娘的长相家世嘛!那自然是没得挑的,我今天看到她父亲过来了,穿的可是朝廷正五品上的官服,比老爷的官阶也不低,您要是想拒了裴家的婚事,另找一个人的话,她确实在各个方面,都非常合适。”

翠蝶昧着良心说话的时候,语气和表情都不自然,不过,此时她正在李龟年的背后,帮他搓着肩膀,倒是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你也这么觉得吗?那公子我,是不是要给她上点套路?”李龟年摸着下巴,一副坏坏的表情道。

“什么是‘套路’?”翠蝶有些不解的道。

李龟年笑了笑道,“就是让她不知不觉的愿意跟我亲近的手段。”

闻言,翠蝶笑着接话道,“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套路’的话,您这一天天用的套路还少么?”

“我有用过吗?”李龟年转过头,诧异的看向翠蝶道。

“没有吗?”翠蝶迎着李龟年的目光反问道。

“有吗?”李龟年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转过了身子,还用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这一句,好像是在问他自己。

而此时此刻,在归义坊的一间大宅内,同样有着许多人在问着自己,那都是跟着安禄山干活的工匠们带过来的人,足有七八百之多。

“你们想过上每天都喝酒,每天都吃肉的好日子吗?”一声咆哮式的呐喊,在宅院内响起。

在过去的一盏茶时间内,这种咆哮式的呐喊,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响起了,而这个说话的人,正是身材魁梧,一身横肉的安禄山。

他的每一句话,都好像在叩问大家心目中隐藏的最深的欲望。

当这些不到逢年过年,不知道酒肉是什么滋味的苦哈哈们,看着面前摆放着一大块一大块煮好的羊肉,一大坛,一大坛香喷喷的好酒的时候,他们几乎是用嘶吼的声音,喊出了一个字。

“想。”

安禄山的眼睛,从所有狂热的,咽着口水的人脸上扫过,再度大声的道,“你们没有那些贵族子弟的富贵命,生来就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学习最好的知识,掌握着大片的土地,理所当然的欺压别人。

你们有的,只是一身的傻力气,而且,还因为智力不够,被人家廉价的驱使,正是因为如此,你们才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生病了只能白白的等死的穷苦日子。

而想要每天喝酒,吃肉,过上好日子,你们首先就要让自己变的强大起来。

怎么样快速的强大起来?

那就是团结。

当咱们把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智慧,都集中在一起的时候,咱们就是丛林里的令百兽惊惧的猛虎,没有人会是我们的对手,都会沦为我们嘴里的肉。

所以,今天,你们可以尽情的吃喝,以后,你们每天都会这样吃喝,只要你们贡献出你们的力量,让咱们这个团体,成为一只随时能够捕获猎物的猛虎。”

第86章 安禄山的谋划

给傻不溜秋的小老百姓洗脑,甚至都不需要安禄山说的太深奥,很直观的让他们感受到酒肉的魅力,激发一些他们的一些对于财富的渴望就行。

看到这些人的吃相,安思顺和安文贞十分怀疑他们能不能跟着自己,去做安禄山所谋划的那些事情,而安禄山,也看出了他们两人心中的忐忑。

“你们是不是觉得,他们都是些不堪使用之辈?”

真正聪明的人,都不会甘于做一个穷苦老百姓,穷也只是穷一阵子。

而像这些见了酒肉,连爹妈都忘记了的人,则都是些穷了一辈子的蠢人。

安思顺也不藏着掖着,开口道,“他们这些人,即便是做很小的事情,都需一个脑袋灵光的人带着,靠他们,能做成什么事?可别搞砸了,害了你我兄弟的性命才好。”

闻言,安禄山却是拍了拍安思顺的肩膀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越是这样的人,我用着越放心,而且,没有不凶悍的人,只是因为他们还没有经历过事。”

“指望这些世代做工匠的人凶悍起来?”安文贞只是扫了一眼那些傻愣憨厚的泥腿子们,就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安禄山又再度笑了笑,拍了拍安文贞的肩膀道,“当好不容易拥有的东西,被别人夺走的时候,是个人,都会爆发出一些凶性,所以,你们看着吧!不出几天,我就有办法让他们凶悍起来,唯我之命是从。

不过,几百人还是太少,明天,在宅门外面挂出牌子去,这顺义坊周边几坊不都是贫民区么,咱们把那些没有活计,没有收入的人,不论男女,全部都招过来,五千八千,也不算多,一两万才最好。”

“一两万人?这肯定会惊动官府的。”安思顺露出一丝惧意道。

“惊动官府怎么了?咱们招人,只是为了给那些权贵老爷们修建茅房而已,再说了,我要的,就是惊动官府。”安禄山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道。

长安,万年两县的县令不来还好,若真是来了,收拾他们,打通白道关系,解除自己头上限制的事情,也是时候要做了。

而且,安禄山,就是要借助他们的手,去收自己现在招募过来的这些人的心。

只要打通了官场的关节,他在这个当今世界第一大的市场上,能赚钱的手段,就太多了,尤其是在劳动力极其廉价的情况下。

可别以为他让这几百号人敞开了肚子吃喝,能费多少钱,由于大唐的粮价不高,所有相关食物的原材料的价格,都不高,酒水稍微贵一点,但是,一贯钱一大坛的米酒,对于这些泥腿子们来说,已经是好酒了。

今天在东市上收到的几百贯钱,足够他们像这样吃喝好几顿的,而稍后,这一点点开支,对于他们创造出来的经济效益来说,就根本不值一提了。

吃喝完之后,这些人马上就投入了热火朝天的工作之中,锯木的锯木,打攥子的打攥子,古代工匠,自有一套他们的的干活套路,而安禄山,就只是穿行在这些工匠之间,将他们的分工细化,标准化。

今天来的,可大多都是长安城里的熟手工匠,未来,这些人,都将是整个队伍的核心技术成员,他们每个人都可能会带一个小队,所以,教会他们合理的运用新人,节省自己的体力,整体了解做茅房和一些木制家具的工序,是必须的。

没多久,各项任务,就都被他分配完毕了。

“大家看着,同样是做一个茅房的窗户,让一部分人,专门负责下料,一部分人,专门负责打孔,一部分人,专门负责钉框,最后的一部分人,则专门负责拢架组装,是不是所有人的活计,都变的简单起来了?

大家再看看这边的成品窗,如果用一个人把整套工序完成,那么,他一天最多能打造两个窗户,十个人,也就打造二十个窗户而已。

可是,用十个人,分别做不同的工序,每天就可能做四十个,甚至五十个以上的窗户,而且,咱们还可以在活计比较多的锯木环节,加多一些力工辅助,将速度提升的更快一些。

咱们将所有要做的项目,都这样分工,是不是能够更快速的打造好更多的茅房,赚到更多的钱?”安禄山在将大家的工序理顺了之后,大声朝大家讲解道。

听到他这些话,起先还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分配活计的人,还不明白,可是,看到安禄山旁边,短短半个时辰,就堆积起了几十个连窗扇叶子都全部组装好了,直接可以在墙上安装的窗户,他们便开始啧啧称奇了。

要知道,他们这才工作了不到半个时辰而已,原来只做一道简单的工序,居然会越做越快,比单独分开做的效率,高出了两倍以上。

因为他们不需要去计算整体构架,不需要频繁的转换工具,测量计算,比如凿洞打椹头的工匠,他只需要摆个模板在那里,把前面锯好的木头全部整齐排列在一起,比好位置,挨个凿洞就行,而你如果让他单独做,他每一条木头,都要测量划线,标位置。

而做标凿洞位置的这个人,每次拉尺标一个位置,和排列好几十条木头,一次过标几十个木料的位置,速度,又是相差好多倍。

所有类似的这些节省下来的时间,最后一集中起来,就有了巨大的效率差距。

其它的,如打造粪车,各个蹲位的格挡,门框,门扇之类的,也都是这样,这些工匠们虽然不怎么聪明,但也不是真的傻子,见到了成果之后,顿时便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知道了大家团结协作爆发出来的力量,对于安禄山的话,也更加信服了几分。

当他们越发的熟能生巧,做同一道工序久了之后,会更加快速,轻松,标准的时候,他们会发现,制作的速度,还会大大的增加。

而且,这样还大大的降低了非熟手工匠的准入门槛,就算不是木匠出身的普通,来到这里之后,也能轻松的加入一道工序中,快速爆发生产力,因为每一道工序都非常简单。

“老二你倒真是有一套,他们今天晚上,只怕就能做好两三百间茅房的木工活。”安思顺看到了成果之后,同样兴奋的道。

现在,他都有些不想去做那些针对长安万年两位县令的事情了,因为他觉得,只要像这样,做好了茅房,就足够他们兄弟三人赚到一大笔钱,过上好日子了。

安禄山虽然知道他的心理变化,但是,并没有说破。

如果能干活,能做事,就能发财,那么,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苦哈哈。

这可是一个皇帝,权贵,士大夫掌握话语权的封建社会。

只要这门行当有了利益,就肯定会有当权人士,想要利用权势吃掉这一块利益。

只知道卖力气干活的人,不具备对抗这些权贵官员的能力,那么,他们是不可能发财的。

“木工,力工,咱们都可以大量的从普通平民里招募培养,但是,陶瓷,砖窑,甚至木料,咱们现在还都需要向别人采购,如果我们的产业做大了,这些给我们供货的人,就是能够卡住我们脖子的人,他们要是不卖给我们了,我们就做不下去了。”一边带着安思顺和安文贞在点起火堆的大院内巡视,安禄山一边道。

闻言,安思顺和安文贞身体一僵,顿时,一种焦虑感自心头而起。

这就是为什么安禄山说,当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被别人拿走的时候,是个人都会都会爆发出一些凶性的道理了。

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父母被杀的感觉有多难受,被别人把你好不容易得到手的钱财全部夺走的感觉就有多难受。

看到两人都用担忧的目光看向自己,安禄山笑道,“所以,这是我要去城外买地的原因,咱们不仅要拿那些金汤去沥肥料,还要拿挖沥肥坑的土,用来烧砖瓦,建窑厂,只有整个产业链,都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上,才不怕别人吃掉我们。”

二人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

此前他们对安禄山所做的事情还有些怀疑,现在,却是对他能够带领自己这些人发展起来,深信不疑。

因为,他考虑的太周全了,一环扣一环,都是大家可能做到的,包括搞定官府方面的人。

第87章 郭府奏乐

鸡鸣时分,李龟年真的起的来。

然而,翠蝶有点担心他起不来。

所以,早早过来提供叫醒服务的她,发现李龟年在被子里藏了什么东西,把整张丝绸被都给顶了起来。

掀开被子,她自然是看到了一个很奇特的东西。

男人有一个部位,可大可小,可硬可软,而且,女人没有,对于女人来说,它可不就是个奇特的东西么。

如果,不是李龟年被突然到来的凉意弄醒了,翠蝶她甚至想在近处观摩研究一下这个奇特之物的造型。

“这一大早的,你想冷死公子我啊!”摸着眼皮坐起来的李龟年朝翠蝶吼道。

“冷么,我瞧您浑身上下,热的很呐!”说到那个‘下’字的时候,翠蝶还不忘往李龟年的裤裆位置瞄了瞄。

李龟年这才惊觉,自己的小兄弟,竟然还在施展神通,忙不好意思的将其捂住。

然而,想想又觉得不对。

捂什么捂?

在贴身小丫鬟面前,耍流氓才是应该是一位公子爷的正常习性啊!

抬起头来之后,李龟年换了一副质问的神情道。“你怎么知道它是热的,老实交待,是不是偷偷摸过?”

闻言,翠蝶脸上一红,将原本准备帮李龟年穿上的衣服,一把扔到他头上,碎道,“不要脸,谁偷摸你了。”

说完,不待李龟年接话,她就匆匆的跑了下去,按照过往的日常,这位公子爷,有可能会说一些更不要脸的话。

而跟李龟年有过多年同被而眠经历的她,对李龟年身上的零部件,又怎么会不熟悉呢!

清早如果能调戏调戏自己的小丫鬟,那么李龟年一整天的心情,都会好很多。

洗漱过后,他便和往常一样,在花园里开始练起了嗓,不多时,仆役下人们便全部都起床,开始了晨练,而提着剑的裴思雨,也带着彩霞也明月来到了花园中。

现在,门房老赵已经熟悉了隔壁这位姑娘的套路,鸡一开始打鸣,他就会把门开的好好的,让她直入中院花园。

“田姑娘昨天睡的不怎么好啊!”看了看裴思雨略显憔悴的眼眶之后,李龟年关心的问道。

“呃,是睡的不怎么安神,不过不影响晨练,你天亮就要上衙,那咱们就早点开始练习吧!”裴思雨脸色略微一红,拔出了自己的重剑道。

看到他这个表情,李龟年就更加好奇她昨晚为什么睡不好了。

莫非,她也和自己一样,思春了?

这个猜测很不靠谱,但还真被他猜对了。

男人思春的时候,通常会在梦里,尤其是早晨那会。

女人则不同,思春的时候,会睡不着觉。

当一个颜值不低,家资颇丰,才艺高绝,还是官员身份的年轻未婚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有几个女人能够抵挡的住呢!

用后世的一句话来概括李龟年,那就是有才华的高富帅一枚啊!

尤其是在他这个有才华的高富帅,还对自己这个社会上普遍认为的丑女,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的时候,就由不得裴思雨不多想了。

所以,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之后,裴思雨得到了一个和李龟年在浴桶里请教过翠蝶的问题的答案一样的结论。

隔壁这位就是现成的,不找他找谁?

于是,一个无心学剑,和一个无心教学的人,硬是在花园里,磨蹭了近半个时辰,聊天的时间反而多过练剑的时间。

“舒缓的音乐,有助于睡眠,田姑娘可以继续在这里练习一会,吃过早饭之后,让我家的乐手,给你演奏几曲,好好放松一下心情,再回去睡个回笼觉,精气神就会恢复了,这样的话,晚上跟我学习吹箫的时候,注意力就能做到更加集中。”

“那就多谢李公子安排了,天黑之后,我会过来跟你学吹箫的。”裴思雨轻轻的点了点头,也不拒绝李龟年对自己的安排,目送他回后院沐浴更衣。

不多时,一身从八品官服的李龟年,就上车出门了,翠蝶一早就将一些吃食准备好,让李远用食盒带着,哥舒翰,则是带着二十多个乞丐以及杨三胖跟着马车跑了一段之后,往东市而去。

李龟年可是将自己的私房钱都交给了他,今天,他就要开始找工匠,带领大家将庄子翻修一番,并且,开始把酿酒,存酒的场地建造起来。

内教坊的艺人们的整体素质还是比较高的,毕竟,平时他们出的任务,都是不允许出现差错的。

当在马车上吃饱喝足的李龟年抵达内教坊的练习大厅的时候,十六名典事,四十八个演奏小队,总共近千人,已经吃饱喝足,整装列队完毕,李龟年稍作清点无误之后,便等着太常寺卿王韶过来带队出发。

要说一个国公级别的大臣风光大葬的排场可不小,不光是李龟年这的千把人,礼部还配有举丧的旗簇手,撒冥钱的仪仗队,还有各种做吊唁服务的人,各有千余人,在天色放亮的时候,总共三四千人的队伍,一齐来到了崇德坊的郭府。

可别以为这三四千人,就能把郭府挤的满满堂堂,事实上,一个大将军的府邸,占地面积至少也有好几千平方米。

而像郭知运这样李隆基比较看重心腹将领,赏赐只会更加丰厚一些,府邸的房舍有上百间,奴仆足有近千人。

毕竟,有些权贵高官,光是家里的小妾都有几十,甚至过百人,子女的数量,更是难以统计,他们做了高官,过来投靠的同宗同族也多,一个大将军的府邸,平时生活着一两千人,很正常,挤一挤的话,安排过万人的聚会,都很正常。

这也是为什么,安禄山在翻看了牙行的一些册子之后,得到了长安有权贵万余家,近半人口,都是依附着这些权贵官员生活的数据的原因。

“李乐丞,按照礼部主持凶礼的惯例,哀乐,应该以灵堂为中心,向四周铺开,日出而奏,日落而止,这眼瞅着太阳就快要升起来了,你便安排好属下的人,开始演奏起来吧!”王韶将一干仪仗布置什么的安排下去之后,便对四处查看场地的李龟年交待道。

“下官遵命,这就安排。”李龟年拱手朝他施了一礼,便将所有的小队,以灵堂为中心,摆了两个圆拱的大列队,将其括在中央。

可别以为这是没有用意的,声音是通过震动传播的,震动有强有弱,人只能感觉到最近的,最强的震动,所以,列直队,只能让人听到最近的几个乐手的演奏。

圆拱形则不同,所有的人,都与中央的听众距离相当,那么,所有的乐器声音,都能同时传到进入灵堂祭拜的宾客耳中,其声音的立体感,和冲击力,不可同日而语。

果然,在李龟年手上的鼓棒挥动了之后,一股排山倒海的音波,便向灵堂位置袭来,那种沉痛,呜咽,而又慷慨激昂的曲调,让郭家跪守在灵堂上的几个早就把眼泪哭干了的儿子,又开始痛哭不止起来。

人在听到渲染力很强大的音乐的时候,本来就容易流泪,更加别说,那些听到这种比较哀伤的音乐的人,本就十分伤心。

第88章 一曲哀乐动长安(终於有时间了万赏加更)

李隆基在开元时期,就是做皇帝的典范,整顿吏治,勤政爱民,励精图治,几乎日日都早朝。

虽然他十成的用功,最多只有五成被实实在在的落实在了老百姓头上,但是,这个时期的百姓,已经比其它朝代好太多了。

像为病故的左武卫大将军举哀的事情,他肯定是要在朝堂上说一说的,人死万事休,这些仪式,就是做给活人看的。

不过,今天的早朝时间很短,也就说了吊唁郭知运这点事。

因为,昨天的时候,李隆基已经和几位宰相商定了由谁,领多少兵,去剿灭兰池胡叛乱的事情,天兵节度使张说,便是此次平叛的主帅,他征调的大军,将在月底之前开拔。

没办法,古代调兵遣将的效率就是这么低下,十万大军能在二十几天内集结完成,并且,粮草辎重齐备,这也就是在开元时期了,别的朝代,是很难做到的。

当然,之所以剿灭两三万叛军,就出动十万人,是因为李隆基觉得自己被打了脸,必须找回场子,在天下人面前证明自己的武力有多强大。

兵部尚书王晙自从听到李隆基这个决议后,脸色就没有好看过,兰池胡基本上是在劫难逃了,搞的不好,有可能被整个灭族。

而作为郭知运曾经的政敌,今天去到他灵前去祭拜,还不知道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早朝结束不到一盏茶功夫,李隆基便换了一身素服,带领着近千名五品以上的官员往郭府而来。

可不是说,长安五品以上的官员,就只有这么一千人了。

是真正管事参政的,只有这么多而已,整个开元朝,朝廷官爵在五品以上的,则可能有好几千人。

毕竟,李唐建国传承至今,已经百年,从前代传承下来的勋爵,都有数百人,更加别说李隆基在数百州治之外,又设了十几个都护府,整个官员体系之庞大,非太宗高宗时期可比。

这种级别的出行,自然是有南衙禁军开道戒严的,然而,今天老百姓似乎对于皇帝的车驾并不感兴趣,都没有什么人围在禁军列队的道路两侧,瞻仰圣颜。

不过,当队伍到达崇德坊附近街道的时候,情况大变。

街道两旁,被禁军用长矛隔开的百姓,将周边的墙角都挤的满满当当,显然,他们是被士兵们强行分开的。

“前方为何如此多的百姓拥挤在此?”高力士见前队的行进速度逐渐慢了下来,高声向负责开路的都尉喊道。

马车内,李隆基早已隐隐的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一阵曲乐声,正在闭目沉思,这是何种曲目。

不一会,便有禁军校尉打马而来,向高力士抱拳禀报道,“禀将军,礼部太乐署的哀乐奏响了之后,城内百姓闻声而来,竟是把周边几坊的街道都堵塞,末将正派人驱散百姓,疏通道路。”

“哀乐,有这么好听?”高力士有些发愣道。

那校尉有些郁闷的答道,“此种哀乐,并非以往的哀乐,乃是太乐署李乐丞新作,晨间奏起之后,异常沉重激昂,闻乐者,无不默哀垂泪,不舍离去,纷纷聚集在了郭府门前,也不知道是为了吊唁,还是为了听这曲乐。”

家主过世,全城百姓都跑到家门口来默哀垂泪,郭府的人自然是把他们当成来吊唁家主的仰慕者了,可没有谁不希望自家的长辈能够风光大葬的。

而风光大葬的标准是什么?

自然是朝廷给了什么级别追封,皇帝有没有到场吊唁,自发前来吊唁的人数有多少了。

虽然郭家老夫人知道这些人,可能是被曲乐吸引过来的。

但是,看到好几万人围在自家府邸周边,一脸沉痛默哀的表情,她的心情顿时便好了不少。

她十分感激李龟年搞出这么大的声势,让郭家这场丧礼更加显得气派,回头,只怕是有重谢。

“李龟年果然没有令朕失望,传令下去,朕的车驾慢些走也无妨,不要惊扰了百姓吊唁郭将军。”马车前的对话,全部入了李隆基的耳朵,正当高力士准备下令派更多人手去疏通道路时,他却睁开眼睛道。

爱乐之人,大多比较感性,心腹大将死了,李隆基自然也是十分伤心的,他之所以指定李龟年来操办哀乐,还要他作新曲,就是因为他想给郭知运的葬礼办的风光些。

李龟年一曲新哀乐,让所有路过的百姓都自发的集中到了郭府来,这算是很好的完成了他交待的任务。

也因此,李隆基的心情就好了不少,心情好了,他对人也就和蔼了。

于是,百姓们也感受到了皇帝的宽仁,对于士兵们小声劝自己给皇帝让个道的态度,表示了高度的赞扬。

所以啊!一些小事,往往能造成大影响,尤其是在这种整个世界,都围着皇帝转的封建时期,他的心情好坏,简直关系着天下苍生。

“陛下率文武百官到。”

主持礼仪的刘令植高唱了一声,顿时,在便有礼部各司过千人,将吊唁逝者时穿的丧服,白布带捧出来,为在郭府门前列队的官员穿上,就连穿着素服的李隆基,腰上都系了白布带。

“全体都有了,起。”

灵堂之外,拿着一根细鼓棒的李龟年一声令下,顿时,哀乐的音量加强了好几倍,大家这才知道,先前,还不过是四分之一的人在演奏而已。

而当过千人整齐的演奏这首曲乐的时候,昨天排练时,那种惊动颁政坊半个坊的超大音量,便再度展现出来。

要知道,颁政坊可比崇德坊大了两倍不止,也就是说,现在,整个崇德坊,基本都能听到郭府演奏的哀乐。

像后世,一支百人的交响乐团,就足以在一个几千人的场,进行不插电演奏了。

过千人同时演奏,而且,都是高音量乐器演奏,其声音分贝之大,可能连天上飞的比较低的麻雀,都要被震下来。

所以,灵堂之上,眼泪已经一挤再挤的郭家诸子,被这超强音量再度刺激的情绪上涌,泪花哗啦啦的流了起来。

走进了郭府,李隆基才算是完整的,清晰的听到了李龟年新作的这首哀乐,情绪随着乐曲起飞的同时,心里,只剩一个大大的‘服’字。

然之后,看到郭家满堂眼泪婆娑的孝子,李隆基的眼泪也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作为皇帝,他在臣子的丧礼上大哭,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只要被记录进入史书,来个‘帝哭之恸’这样的词,那么,郭知运就铁定的是个万世流芳的贤臣了。

而满堂诸公,尤其是那些纯粹是被曲乐打动,而流下眼泪的人,太知道皇帝现在是什么感受了,纷纷想着,要是自己哪天挂了,也一定要找李龟年带人在家里演奏这种哀乐。

第89章 军乐编曲

李隆基的吊唁词还真不少,当然,在较强的曲乐下,其实大家也没太听的清。

作为皇帝,他是不需要向臣子下拜的,即便是去世的臣子,他也只是拱手以平礼相拜,亲手点上三柱香,在灵堂的香案上插好,就算完事了。

仪式都是做给活人看的,所以,安慰活人,其实才是李隆基到郭府的工作。

看到满堂眼睛都快哭瞎的郭家后人,李隆基觉得原本给的追封赏赐,似乎轻了一些。

在刘令植宣读完了朝廷的追封谥号之后,李隆基又宣布,给郭知运十几个成年了的儿子,不分嫡庶,都赐一个宣节校尉的武散官身份。

顿时,灵堂之中,拜谢皇恩的喊声,差点都压过了曲乐的演奏声。

宣节校尉虽然只个正八品的武散官衔,然而,到了开元时期,想要得到一个正八品的身份,可不像武德,贞观年间那么简单了。

通常考中了进士或者武举的人,都只是授了些从八品的官职,就像历史上王维中了进士之后,担任的就是李龟年现在所任的太乐丞,虽然是在逼格比较高的中枢机构,但品级只是从八品下,比正八品上的宣节校尉低了三级呢!

一下子得到十几个正八品上的武散官衔,郭家可算是赚大了,因为,就算郭知运活着,凭功勋升到国公,最多也就能只能给他的嫡子争取到这样的待遇而已。

归根结底,还是他们这种伤心欲绝的哭相,打动了李隆基。

而且,表彰孝子,就算是朝廷的官员,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毕竟,在古代,孝义很多时候甚至比法还大。

李隆基到了后堂与郭夫人说话,灵堂之中,就是朝中诸位大人轮番上香了,王晙身为兵部尚书,在朝堂上排名靠前,所以,上香的顺序也很靠前。

皇帝前脚刚走,没多大一会,灵堂上就吵了起来。

距离灵堂不远的李龟年耳朵非常灵,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看呢!可一想自己的身份,从八品下的芝麻官,去到那些三品大员面前,能说上什么话,帮上什么忙?

于是,生生的止住了脚步,并且,用眼神示意乐手们,奏乐不要停。

灵堂里满朝文武都在呢!和事佬应该不少,甚至,他们都不会把这种只需要靠劝,就能解决的事情,捅到皇帝面前去。

果然,没多久,王晙就被一大帮人给架出来了,身上的袍服有些狼狈,甚至还有些浓痰唾沫在上面挂着,人也是气的浑身直哆嗦。

“前后左右,各留一队人继续演奏,其余人,轮换休息。”

看到朝臣们都出来了,李龟年也下令,降低演奏级别,毕竟,现在不是拿音响播放,演奏铜管,长号这样的吹奏乐器,是十分消耗气力的,乐手不能连续很长时间一直吹。

而他自己,也不用装模作样的挥什么鼓棒搞指挥了,在大院内,找了个有坐的亭子喝喝热茶,等皇帝和大臣们离场,他也好提前溜号。

然而,他不想多事,却不代表事不会找上他。

刚刚还与人吵的面红耳赤的王晙,居然也在几个人的陪同下,来到了他所休息的这个亭子来。

“几位上官请入坐,下官这就让人换些新茶过来。”见到好几个穿着三品以上官服的人朝自己这边走来,李龟年忙让出了自己的坐位道。

“就说这小子精吧!见了我这样摊上事了的人,肯定是有远溜多远。”王晙笑着和他一起走过来的几人道。

转头再看向李龟年的时候,却也没有什么以长辈,或者上官身份压人的气势,而是很随和的道,“我们几个,可是特意来这里找你的呢!一起坐坐吧!”

李龟年的眼睛在过来的几人面上一扫,哪里真敢坐下去,里面级别最低的,都是从三品的殿中监崔涤。

其余几人,分别是宰相张嘉贞,天兵节度使张说,中书侍郎李元纮,龙武大将军陈玄礼,以及李龟年的本部大佬,礼部尚书苏颋。

“在几位上官面前,哪有下官的坐,有什么吩咐,您几位请讲吧!下官听命办事就成。”李龟年故意露出一个诚惶诚恐的表情道。

主动找上门来的,就没什么好事,李龟年这样不想参政的人,对于这样的事,自然是能躲就躲的,当然,如果谈的事情,跟钱有关,那就不同了。

“你开个价,多少钱,能够为我大唐将士,编出一整套全新的军乐曲出来。”见李龟年表现出了与自己几人的距离感,王晙突然话锋一转道。

“一整套?”

“是的,这可是陛下交给兵部的任务,老夫求告到苏尚书这里,苏尚书,便向老夫推荐了你。

听苏尚书说,这院中正奏响的哀乐,便是你所编的曲,此曲用在郭将军这样的国之名将的丧礼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若是你能给我军编排一整套更好的曲乐,作为,操演,集结,进兵,撤退,等等发号施令之用,我兵部,可不会白承了你的情。”王晙解释道。

事,当然是个好事,但是,看到王晙还有些狼狈的袍服,李龟年就有些纳闷了,您这刚刚还跟人家撕逼吵架呢!马上就跟我谈公事了,这合适吗?

看到李龟年质疑的目光,王晙却是伸出手来,竟是在怀间取出了几块钢板,丢在面前的案几上,笑道,“今日的这副场景,老夫是早有所料,却不想郭家的几个小子,却只够胆朝老夫吐口水,却不敢动手殴打老夫,倒是让老夫准备的这些防备他们动手的事物,都没派上用场。”

看到这个,李龟年就更加发愣了,正所谓兵者,诡道也。

这些带兵打仗的大将军,想的可真多。

而这时,苏颋又开口道,“郭家主去世,郭家在朝堂上失势是必然的,小辈们明知道今天大家都不会跟他们计较,却故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闹一场,是为了向所有人宣示郭家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提醒所有人不要对他们郭家轻举妄动,这一点可以理解。

咱们这些看透了的人,一般不会说破。

你这样没看透的,在我们几个把你点透了之后,也不要张扬,和王尚书聊正事要紧。”

都说政治权谋家可怕,李龟年今天算是领教到了。

像自己这样单纯的小白,真要去到朝堂上,面对各种类似的老家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估计就会导致很糟糕的情况出现,幸好他还有点自知之明,否则,李景伯在朝廷上什么样,他也会是什么样。

第90章 来送钱的

总体来说,这个时期的军乐,是比较混杂的。

所谓“闻鼓而进”中的‘鼓’,可不只是专指像后世,用皮革蒙木筒制作的鼓。

在古代‘敲,击,弹,’奏的好多种乐器,皆为鼓乐。

尤其是游牧民族,他们喜欢马上弹琵琶,因此,琵琶又叫做‘马上鼓’。

在战场上,以弹奏琵琶来发号施令的游牧民族军队有很多,而现在,他们都在大唐治下。

所以,这个时期,困扰汉人将军指挥大军的,首先就是发号施令的问题。

因为,四边之地的羁縻州发展战乱,通常将军们可能会统领临近很多没有叛乱的其它民族或者部落的青壮,去打叛乱的部落。

而这些不同民族部落,言语不通,号令自然也不通,他们用琵琶的用琵琶,用胡笳的用胡笳,还有用笛子,奚琴,鸣角,索呐,等等各种鼓乐来发号施令的,很难在战场上大规模的做到统一调度。

因此,十成的战力,往往只能发挥出两三成,而且,都是些喜欢打顺风仗的,打赢了,他们抢东西很快,遇到攻坚战,就消极怠战,甚至被人一个反击,就轻易而溃。

想要做到用一种乐器,来统一所有的号令,首先这种乐器就需要简单,易懂,好学。

这是一个大课题,王晙等人并没有想过李龟年能马上能帮他们解决这个问题,但如果连他都不成,大唐其它的音乐家,估计也都不成了。

李龟年就是再傻,也知道这项工作对于军方的意义,他没有那么圣母,会把自己的才华白白的贡献给别人,是以,王晙给他谈钱,路子还真找对了。

当然,军乐,不是小事,李龟年并不觉得照搬后世的一些东西,就能立即好用,需要根据实际情况做一些研究,是以,也没有把话说死。

道,“在军乐方面,下官也确实有些研究,不过,一整套的曲目编排起来,工作量太大,非短期能够完成,一时半刻,只怕是看不到成果。”

闻言,王晙却是露出一个本该如此的笑容道,“无妨,你只要尽力就好。稍后,便有些定金送到你府上。”

一听说有钱要往家里送,李龟年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会不会像礼部的任命文书一样,会送到李府去,要知道,李府可是李景伯当家,钱进了他的口袋,李龟年想要再拿出来用,可就没那么简单了,下意识的就道,“下官现在住在曲池坊沿江第一套宅子。”

闻言,几位大佬一起指着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其中级别最高的宰相张嘉贞开口道,“你倒也算是个不做作的真小人。”

闻言,李龟年有些不好意思的陪着笑,摸了摸鼻子。

王晙又道,“如此,老夫就不在此多留了,免得再次与郭府的人吵闹起来,被百姓们听去了,还真以为是老夫把郭将军怎么了。”

郭知运的死,就是正常的病逝,怨不得任何人,王晙能够像现在这样坦然的背锅,其肚量之大,倒是叫李龟年佩服的很。

然而,如果只是编排军乐的事情,似乎,也用不到这么多为大佬一起来找自己这个芝麻小官吧!

这可是一位宰相,一个中书侍郎,一个节度使,一个禁军大将军,外带两个尚书,和一个打酱油的殿中监,他们这些个人在朝堂之中的话语权加起来,都快占据三分之一了,需要在乎自己这只小猫小狗的感受?

按照正常,这事顶了天,就是苏颋给自己打个招呼,而且是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的工作任务。

所以,当王晙起身告辞,其余的人也一齐起身准备要走的时候,李龟年将老熟人崔涤拉住了。

更有趣的是,崔涤还真跟他们几人打了个招呼,留了下来,准备好好跟李龟年说道说道。

“崔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龟年待得张嘉贞和王晙他们走远了之后,迫不及待的问道。

崔涤笑了笑道,“简而言之,他们就是来给你送钱的,而且,怕你不收,亲自出面给你吃颗定心丸。”

“送钱?”李龟年听到这两个字,就更加诧异了。

崔涤倒是不着急帮他解惑,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慢悠悠的道,“你猜,明天送到你府上的定金,会是多少?”

李龟年没怎么多想便道,“以我现在的知名度,买我作的曲,怎么地,也得千贯起吧!”

崔涤闻言,却是笑了笑道,“不是千贯起,是万贯起,自明日之后,想到你府上求曲的人,没有万贯之资,都可以免开尊口。”

“万,万贯?”

以当下一贯钱的购买力,即便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李龟年,听到这个数字,也打起了结巴。

钱一旦上了万贯,调度起来都是有难度的,作个曲子就拿一万贯,这有点太夸张了,夸张到李龟年都不用脑子想,就知道里面有问题了。

“崔兄,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还是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吧!不该拿的钱,我要是拿了,怕自己活不长。”

崔涤伸了伸手道,“别,这钱,你倒是真可以拿,而且,刚才我说的,还只是定金,后面,说不定还有后续。”

“他们吃饱了撑的,给我送这么多钱干嘛?”李龟年郁闷道。

“给你送钱,自然是找你办事,这事要是办好了,你赚的钱,至少不下于这个数。”崔涤竖起了一个手掌,露出一个献宝似的笑容道。

李龟年知道,这个手掌,至少代表着五万贯,因为,以崔涤的手笔,五千贯,他根本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当然,李龟年也没有被钱冲昏了头脑,继续问道,“那究竟是要我办什么事情呢?”

崔涤收起了玩味的笑容,认真的道,“原,庆二州的难民你要收容安置好。而且,明年准备接手兰池胡的一些人口。”

李龟年闻言有些懵道,“这些,不应该是朝廷要干的事情么?怎么到我头上来了?而且,私自做这些事情,万一被陛下知道了,我还有命在?”

“连张节度和陈将军都来了,你以为陛下会不知道么?他们,就是在政策和人力方面,为你提供帮助的人,现在,你知道陛下强行把你安排到礼部任职的原因了吗?”

李龟年摇了摇头,一脸懵逼。

政治大能的手段,他这样单纯的小白,哪里搞的懂。

第91章 学习做贪官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李隆基要脸面,所以,敢一而再叛乱的兰池胡,必须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要以此,来向所有羁縻州的少数民族立威。

然而,他又不是个暴君,将一个分布在六州之地,人口达到数十万的民族,全部屠灭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是以,他想要用一个即起到立威效果,又不实际上实施暴行的方法。

那就是将其参与叛乱的青壮核心成员,全部斩首,顺势除其族号。

而那些罪不致死的人,却是通过赏赐军中将士,发卖为奴隶等方式,让其活下来。

李龟年在康侍宾叛乱的时候,就曾经仗义出手,救下边州数千百姓,而且这些事,都是在天子脚下做的,李隆基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他觉得,在官府的官员无法做到尽善尽美的情况下,用一个民间组织来补足,似乎也不错。

李隆基知道李龟年上次因为救济那些逃难的边州百姓而破了产。

所以,这次,他自己也拿了些钱出来,就是王晙之后会送到李龟年那里的定金了。

至于朝廷月底出兵之后,最终什么时候能结束战争,抓捕到多少需要安置,处置的兰池胡,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数。

反正礼部教坊司是管官妓,官奴的发卖的,这些被抓到的俘虏,都属于官奴,到时候,会全部归拢到李龟年这,调教训练一番之后发卖,而怎么卖,这里面可是有技巧的。

只要李龟年到时候用一个低价卖出,然后自己买入,再转手高价卖出去的办法,就能轻松赚一大笔钱。

毕竟,李隆基要的结果,是把这些人安置下来,不管是以奴隶的身份,还是平民的身份,反正,不让他们再回兰池,形成自治部落就行。

“所以,我其实是要帮陛下去做慈善安置工作?”听崔涤将事情解释清楚了之后,李龟年道。

“没错,从去年的情况来看,你在这方面做的很好,陛下也信的过你的人品,只是,你不懂得变通,顺手赚些钱。”崔涤点了点头道。

“崔兄,那可是几十万人口,而且,都是傻不愣登的胡人,在市场上,可不是那么好卖。”李龟年虽然理解崔涤说的,但还是有些郁闷道。

李隆基用人,从来都只看合不合适,这个差事对他来说,来的太突然了,一点点防备都没有。

而且,他的这个办法,其实并不太高明,如果是按照李龟年自己的想法,会选择堂堂正正的做,直接派官员过去接手人口,分配生产任务。

毕竟,六胡州虽然是产出不大的羁縻州,但是,平时还是贡献了不少税收给朝廷,对当地有不少发展建设。

虽然将他们全部打入了奴籍,看似威慑了其它羁縻州地区百姓,但是,也会使得这么大一块地方空置,从长远看来,朝廷是受损失的。

当然,比较欣慰的是,李隆基已经不再单纯的用杀戮的办法来解决问题了。

然而,崔涤却是好像是更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出现,道,“要不我怎么说,后续还有不少钱送到你这里呢!就是朝廷用来养活这些人的。卖不出去,你压价才是合情合理的嘛!”

李龟年摊了摊手道,“然后呢?一直养下去?”

崔涤一挑眉道,“怎么可能,不过,那就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了,朝廷各部门会想办法接手的。”

好吧!这事基本上就这么定了,作为一个小人物,他无法反抗,只能听吩咐办事。

倒是有一个问题,他不问不舒服,道,“我现在就想知道,陛下身边能人无数,为什么选择我来做这件事。”

崔涤闻言笑了一下道,“你就是陛下身边的能人啊!办这事,陛下还就喜欢用你这种只会动嘴,不会动手,还有善心的能人,别人贪污了,会把钱拿去自己挥霍,你贪污了,钱还是用在这些穷苦人身上。”

“得,感情陛下就是把我当贪官培养的啊!”李龟年郁闷的吐槽了一句道。

回想起那天在崔涤府上见李隆基时的一些情景,自己确实说的有点多了。

而且,李隆基这人是经历过了多次政变才上位的人,对远处的危机他不是很看重,敢设节度使,把军政生杀大权都交给别人。

但对近处的危机意识,却是很小心谨慎,几十万胡人到长安这边来安置,用一个即对自己忠心,又没有能力,不喜欢搞事情的嘴炮来管理,他才最放心。

所以,既然已成注定,那么,李龟年的思维,很快就转到了赚钱上面。

几十万的奴隶,会大大的冲击长安的奴隶市场,卖不出去,何谈赚钱?

不过,他拥有后世人的思维,人手在手上,就是钱,因为即便是胡人,也是有一定劳动力的,劳动力就可以转化为价值,反正养活他们的钱归李隆基出。

“行,这事基本也就这个样了,不过,崔兄你通常不会对这种跟你没有利益关系的事情上心,有什么事情,您还得跟我说透才好啊!”

“你在礼部坐稳了太乐丞,将内外教坊掌握在手中,就是咱们最大的利益了,可别告诉我,你都上任了,不知道掌握内外教坊,有多少油水可捞。”崔涤给了李龟年一副你懂的表情道。

“呃,这个,我还真不怎么知道。”李龟年有些囧道。

崔涤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不说那些发卖官奴的买卖,光是这乐器采购,就够你我赚一大笔了。”

想到了崔涤那边有自己一半份子的乐器店,李龟年顿时了然,以后,他却是可以代表朝廷,采购自己卖的乐器了。

“你这样教我中饱私囊,好吗?”李龟年有些发愣道。

“用你时常说的话,把那个吗字去掉,新式乐器是我们的独家生意,礼部不管谁来管内外教坊,都得找我们买。你只是为了把礼部内外教坊建设的更好,多采购了一些而已,既然买的多,货物就紧俏啊!那么价格上涨也属正常嘛!”崔涤很是理所当然的道。

“鉴于你是我的合伙人,这番话我就勉强信了吧!那什么,乐器店什么时候能开张向外出货?”李龟年和没有节操的搓了搓手道。

“怎么地,也得再过个十天半月的,等你在岐王府传出去的曲子在市面传播开来吧!”

“原来这两天在市面上散播这些曲乐消息的是你,不过,英雄所见略同啊!”

第92章 郭府谢礼

事实上,李龟年从崔涤这里能够学习到的,绝不仅仅是如何做一个贪官。

世家大族各种贪污腐败,又让皇帝拿他们没办法的手段,简直是太多了,那都是人家几百上千年来积攒下来的经验。

比如,一个官员如何经商的问题。

虽然开元时期,官员经商管的并不怎么严格,但是,律法里面却有明文规定,官员不得经商。

如果,官员把产业直接放在自己名下经营,或者,放在自家嫡系亲属的名下经营,被御史弹劾之后,一旦查证属实,为了维护律法的公正,皇帝肯定会对其进行惩罚。

轻则关停产业,罚铜降级,重则抄没家产,流放千里。

李龟年听完之后,有些庆幸的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原主作为一个从小不缺钱花,根本不知道自家经营了多少产业的公子哥,平时可不怎么关心这些东西。

而现在李龟年到礼部任职之后,品级虽然低,但已经是个正儿八经的官员了,犯这种低级错误,就可能被人家一巴掌扇到土坑里面去,官丢了倒不要紧,家产被罚没了,那就亏大了。

所以,回头他如果想发展自家庄子上的酿酒业,还得专门请一些商籍的百姓,恰当来说,叫控制一些商籍的奴仆,来帮自己管理产业才好。

当然,崔涤之所以留下来,可不仅仅是有钱财方面的事情要跟李龟年聊,对于一个家里的钱多到几辈子都花用不完的人来说,如何保住自己家里现有的钱,比挣钱来说,还要重要。

“我说,你向来不怎么趟政治方面的浑水,这次,怎么这么不理智?”

李龟年被崔涤这话问的有些懵了,反问道,“我又哪里不理智了?”

“你是真不知啊?还是假不知啊?你昨日午后,是不是应该去东宫,帮太子看看他那个节目怎么排练?可我怎么听说,你不仅没去,还收了棣王做学生,准备教他曲乐之道?你觉得甩太子的脸,合适么?”

“我昨天这不是接了陛下任命,到礼部上任么,而且,陛下还让我在今天郭将军的丧礼上,演奏新的哀乐,我这不整个下午都在内教坊排练场忙着编曲排练么。

还有,我啥时候收棣王做学生了,昨天在礼部,我可压根没见过他啊!”

闻言,崔涤倒是把眼睛一眯,思索了片刻才开口道,“棣王之事,必然会关乎钱氏兄弟,这两个人,可不是什么好鸟,但他们有钱德妃照料着,你平时尽量小心着些,不要得罪,否则会很麻烦。

至于太子那边,今天这里结束之后,你就赶紧过去一趟吧!后日,可就到了重阳了。”

“行,不过,这里想要抽身,我还得找些借口才行。”

李龟年说到这里,便听灵堂那边有了动静,应该是李隆基和郭夫人讲完话,要回去了,他便与崔涤一同赶到灵堂,随着人流,送李隆基起驾回宫。

当然,李隆基一走,跟着他来的朝臣们,也就要打道回府了,毕竟,除了礼部负责主持丧礼的人,可没有谁有给郭知运守灵堂的义务。

“李乐丞,我家夫人有请。”

在郭府的各位朝堂大佬们都撤去之后,一位管事模样的人,在院中找到了正在谋划怎么跟王韶告假的李龟年道。

“你家夫人?郭老夫人?”

“正是。”

李龟年点了点头,便随那人去往后堂,然之后,他马上看到了一排闪着银光的托盘,里面放着整排整排的银锭子。

在这个时期,银子可并不是主要货币,主要是权贵之间,用来做礼物用的贵金属,一两便价值一贯,一盘足足摆了二十个五两的银锭子,即一百贯,而这样的盘子,足有五盘。

“老夫人这是?”

“有劳李乐丞作此盖世雄曲,为我郭家脸上添光,让我郭家晚辈挣得了一个出身,区区谢礼,不足挂齿。”

“这可使不得,郭将军去世,我等礼部下属官员,为其操办,乃是份内之事。”李龟年做样子推脱了一下道。

“我郭家,可没有白让人干活的道理,况且,刚才陛下还在老身面前说了,家主能有今日这般风光的丧葬之礼,全赖你作了这好曲,老身,可不是不懂礼数的人,这点心意,还是要尽的。”

“奏此曲乐的,乃是礼部全体吹鼓乐手,非在下一人之功,下官就代所有同僚,谢过夫人的谢礼了。”

郭夫人毕竟刚刚丧夫,心情没那么好,简短的道,“不用客气,老身这还有些事情要操办,就不赔李乐丞说话了。”

“老夫人您忙,在下告退。”

李龟年出了门,几个端着托盘的仆役,便鱼贯的随他走了出来,正想着找个没人的地,藏些银锭子在兜里呢!却不想,一出了后堂,满园子的奏乐,举旗簇的下属的目光,都朝他身后的那些银锭子瞄了过来。

这种情况,独吞的话,个人的名声算是毁了,以后礼部的工作,也别想开展下去了。

老老实实交公吧!刚才在郭夫人面前那些点头哈腰的表面功夫,算是白做了。

“王太常,这是刚才郭夫人给咱么礼部的谢礼,您看,是不是照常例收了。”李龟年找到王韶之后,指了指那些银锭子道。

看到这些银锭子,王韶的目光一亮,当然,最让他愉快的是,李龟年说,让他照常例收,也就是说,李龟年没有动礼部原有利益的意思,这下,他就放心了。

“李乐丞出手,果然是非同凡响,放心吧!这个月的常例,老夫会按照郎中级的,给你分配。”

五百贯,五十万钱而已,对于整个礼部四司近两万人来说,一个人也就能分两个铜钱。

然而,实际上,肯定是不会这么分配的,占据总人数一成左右的官员和吏员,会分掉其中的九成钱。

剩余的,才是普通人员分配的,每月所有类似的灰色收入全部累积下来,普通乐手杂役,能分得几十个铜钱,放兜里听听响就不错了。

当然,有胜于无,至少,他们比一些完全没有油水可捞的清水衙门要好。

上司心情好的时候,最适合说请假的事情,于是,李龟年道,“王太常,午后,下官还要去东宫帮太子排演重阳节的节目,这里得向您告个假。”

王韶问道,“此间演奏方面的事宜,典事们安排的过来么?”

李龟年笑道,“没问题的。”

王韶点了点头道,“现在时辰差不多了,你去吧!东宫的差事,也是正事。”

李龟年笑着给王韶抱了一拳,便要走。

却不想,他刚准备穿过灵堂,准备向外走出去,却被郭家几个哭的眼泪婆娑的小伙子们把袖子给拉住了。

其中一个年长的李龟年认识,叫郭戣,是郭家的二公子,他开口道,“李乐丞,这乐曲,可否停一停,或者再小声点。”

李龟年诧异道,“小到什么程度?”

郭戣答道,“灵堂里听不见程度。”

李龟年更加诧异道,“为何?”

郭戣郁闷着脸道,“他们再这么演奏下去,我们兄弟几个的眼睛,只怕是要哭瞎。”

李龟年闻言,眉头一挑,摇了摇头道,“那不行,这不合规矩,你们家老夫人刚才还给了我们五百贯的谢礼,说我们演奏的好,要继续加把劲呢!”

说完这些话,李龟年的手指还不停的捻动,看到他这个动作的郭戣几个,顿时明了,道,“这个好说,我们兄弟几个给你一千贯的柜坊存票,你只要让他们把声音小点,让我们哥几个在灵堂里听不太清楚,稍微歇会就好,从昨天哭到现在,我们的眼睛已经哭的生疼了,再这么哭下去,真是会瞎的。”

第93章 东市冲突

李龟年做了两世音乐人,还头一回因为演奏的太好,被人花重金要求停止的。

他从郭府出来里,袖口里便多了一千贯柜坊的存票。

而近千太乐署的乐手,也被他撤去了大半,只留了少部分人,在大门口轮番演奏,灵堂里面,顿时就安静了。

意外得了一千贯,任谁心情都好,当然,赚钱的感觉,没有花钱好。

在东市大花特花的哥舒翰就是花钱的主,两千多贯存票被他在柜坊掏出来的时候,他瞬间就变成了爷,却不知道,很快,他提钱的消息,就被传到了武家。

作为曾经的统治者家族,武家这艘烂船之所以还有三斤钉,就是因为他们在曾经辉煌的时候,掌握了柜坊这个大唐现有的金融机构。

柜坊在长安和洛阳的东西两市都有铺面,接受所有人储存金钱,并且,收取保管费,当然,这只是其中一利,他们真正来钱的手段在于用这些别人储存在柜坊的钱,去放高利贷。

若说后世的一些放贷机构,是暴利行业的,这个时代的放贷机构,则是超级暴利行业,每年利滚利,利加利,通常能翻好多倍,没有法律限制,而找柜坊借贷的人,基本上离家破人亡就不远了。

两千多贯现金,那可是二百多万个铜钱,即便是其中很大一部分,兑换成了五贯十贯的小票,提出来的几百贯现金,也由数十个人,点了半个多时辰才点清楚,而哥舒翰则是找了好几辆大车,才将这些钱装下来。

当然,拿这么多钱去采购,也不是那么容易,因为东市上胡商的比例特别大,南北商人,少数民族,各有自己的方言,得找牙郎做一些议价,钱币换算的服务,才能将他想采购的东西置办齐。

毕竟,他将这些钱买成牲畜,布匹,粮食,铁器,木器工具的话,那至少是好几十大车。

这么多种类的货物,要去各个铺面,摊位,找能够便宜实惠供货的商人,还得雇人手,车马搬运,光是哥舒翰自己带的二十几个刚从乞丐转成护卫的小伙子,肯定是不行的。

而且,改造庄子,光靠那些什么都不懂的老弱妇孺,肯定是不行的,得找很多专业的工匠,这方面,哥舒翰自然是找熟人安禄山了。

毕竟,改变安禄山的命运,不让他给这个时代造成毁灭性的伤害,是哥舒翰想要做的。

“哥舒护卫一下子要采买这么多东西,雇这么多人,工程量可不小啊!”安禄山大致看了看哥舒翰拿出来的清单,貌似很有兴趣的样子问道。

哥舒翰笑了笑道,“你只要能够帮忙做好这些差事,就应该能够富贵一生。”

“富贵一生?”安禄山诧异的问道。

“我们主家公子,要做的,是酿酒作坊,你知道的,他现在已经是官员,不便亲自打理商事,你们牙郎,都是商籍,只要你在我们主家公子面前展现能力,或许,主家公子名下的商事,都会交给你打理,这里面的利益,让你富贵一生,应该是轻易而举。”

“酒么?”

安禄山在心里碎了一句,脸上却是一脸笑意道,“在下,一定会尽全力,得到李公子的赏识的。您请稍待,这些物资和人手,我马上就帮您弄来,您只需要在这里喝喝茶,等着清点货物和人手就行。”

说罢,安禄山脚步轻盈的往街道上而去。

当哥舒翰正在为自己的得意之举而高兴的时候,出了门的安禄山,嘴角却是钩出了一丝笑意。

如此一来,他却是可以正大光明的窃取老大搞出来的那些发明,甚至,窃取老大搞出来的那些产业的利益了。

然而,当他去市场上采购物资,招募人手的时候,武忠却是带着属下过百打手,从武府杀到了东市,他们家做柜坊放贷生意的,豢养的门客打手,可是不少。

要说逛街,最开心的,当然是杨三胖了,在后世的时候,他会一路吃,将所有看到的好玩的东西都抓到自己的怀里,为此,老二专门在他们生活的岛上建了一条街市,换着法的摆新奇东西,让他拿,反正一个傻子,也没有什么花钱购买的概念。

不一会,跟在他身边的丁山,赵河几人,手里就提满了各种摆摊小贩售卖的手工产品,或者零食玩具之类的货物。

“大公子,就是他们这伙人拿着您的专属存票到柜坊提钱的。”武府的一个门客,指着正在街边玩的正嗨的杨三胖等人道。

“李龟年家的那个傻子?莫非当日是他从我身上把钱摸走了?来人,给我把他们拿下,好好审一审。”

要说这武忠平时虽然大手大脚惯了,但是,门下却是有一帮专业管账的,尤其是从武忠手上出去的钱,账房每七日就会汇总一下,给他签字,今日一大早,武忠签字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

这几日,他除了在岐王府找李龟年买签的时候花了几百贯,可没有什么大花销,毕竟,两三千贯,即便是在武家,也不是小数目。

然之后,他就下令到了柜坊来,毕竟,别人的存票,都是存钱到他们武氏的柜坊才拿到的,而他自己用的,是专门开具,其实就是白条,一旦兑付,需得有记录,要补上,不然存取就对不上号。

没想到,这才半天不到,柜坊这边就有了回报,他倒是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偷他的钱去花用。

采买东西和招募人手的事情,对于安禄山来说,简直是太轻松不过了,他更加想要的,是看着老三开开心心的在街头玩耍。

可这时,一帮煞风景的家伙冲了出来,这让他那种许久没有爆发的脾气,一瞬间就上来了。

要知道,原主安禄山的武艺,本就不差,而来自于后世的陈虎,虽然是以智慧在黑暗世界崛起,但是,纵横黑暗世界十几年,打过的架,交过的火,杀过的人,是这个时期很多百战老兵都未必经历过的。

也因此,他的心性异常冷静,出手,也非常狠辣,甚至是漠视除了自己和老三以外的所有人的生命。

是以,冲突在一开始,就进行的异常激烈,让才跟着哥舒翰跑了一天步的丁山,赵河这些,和普通人差不多的小少年根本插不上手。

然而,冲上来的,毕竟是近百号人,安禄山即便是有了融合的身体,能够绝对碾压这些人的武力,也是双拳难敌四手,眼看着还搞不清楚情况,被武家的打手拖着往远处走的老三。

安禄山嘴角微微翘起,在一拳挥出去的时候,嘴里突然用后世普通话喊道,“中国人,不是东亚病夫。”

这句话,就好像一针兴奋剂,打入了杨三胖的身体,拖拽着他的两个大汉,瞬间被他甩开了胳膊,一人一个侧踹踢飞出去好几米。

一边踹他们的同时,杨三胖嘴巴里,还爆发出了一声怪喊。

“呜哦,阿打,阿打······”

几乎所有冲向他的武氏打手,都被他以扳手侧踹等武术动作打飞,而且,这家伙,专挑别人向他出手的时机打。

比如,别冲他打来一拳,结果,往往是这人的胳膊,被他一拳先给打到。

别人向他踹来一脚,脚还没提起来,他却一脚先把别人提起的脚蹬回去。

熟悉后世功夫套路的人知道,这叫截拳道,以快速截断别人的攻击,从而打击别人的套路制敌。

而此时杨三胖的脑海里,则是已经进入了武打电影的场景之中。

第94章 玉牌的效果

最了解老三的,始终是穿越成为了安禄山的老二。

十几年的相处,以及针对性的研究,他甚至能通过数百种细微的刺激,让老三进入到各种场景之中,而且,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知道老三的厉害之处。

当年的那一棍,打掉了他正常的脑域活动版块,也打开了他一些不同常人的脑域活动版块。

比如他现在恐怖的模仿能力,就是不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而且,据他找来的一些研究老三的脑专家估计,不同的脑域细胞异常活跃的情况,能够让人拥有一些不可思议的能力,不仅仅局限在肢体和行动模仿上。

所以,当老三能够轻松的对付那些向他袭来的人之后,安禄山则是能更加轻松的暴揍那些武家的走狗了。

“不好了,哥舒教练,有一帮人跟三胖打了起来。”丁山这些半大小子们才经过一天的训练,根本没有什么战斗能力,脱离了战圈之后,就跑到牙行这边,对在这里等候接手安禄山弄来的物资人手的哥舒翰道。

闻言,哥舒翰急忙向牙行外面跑去,一边跑还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有一伙人,上来就要抓三胖,我们也不知道,幸好有那个叫安禄山的牙郎出手阻止,他们应该还没有带走三胖。”

闻言,哥舒翰倒没那么紧张了,如果这个安禄山是历史上的那个安禄山,那么,他的武艺,应该不弱。

而且,杨三胖身上有皇帝赐的玉牌,别说不是他惹事,就算是他惹了事,也没人敢把他怎么样,这也是为什么哥舒翰敢让丁山赵河他们带着杨三胖在街上逛的原因。

很快,哥舒翰就抵达了交战现场,果然如他所料,那个光看身材就感觉很有力量感的安禄山,战力很强,而且,能跟自己对抛三百斤石头的杨三胖,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奈何的了的。

有了他的加入,武家那些只是能欺负欺负小老百姓的泼皮打手们,瞬间就有一种被压着打的感觉了。

由于哥舒翰是个保护意识非常强的军人,他的作战信念,从来都是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所以,他不希望这样的街头斗殴持续的时间太长,打坏更多老百姓的东西,打伤无辜的路人。

所以,几乎每一拳,没一脚,他都能放倒一个人,要知道,他的拳脚出击速度,是十分快的。

“想不到,古代高手打架居然这么猛,难怪那些史书记载,精兵猛将,可以一人挡百。”安禄山的注意力其实一直都在杨三胖的身上,因为,打架难免不会出现意外。

而偶尔往哥舒翰这里瞄了一下之后,他的眼球和内心,都被震到了,这是一个看上去比自己这样的拥有融合身体的人都还要强上几分的人。

此刻,甚至想到了,招募一些厉害的江湖人士到属下来,或许能解决掉老大。

“大,大公子,情况不对,这几个人好厉害,咱们要不要先撤?”先前还嚣张无比的武氏打手们,看到同伴一片一片的被打倒在地,顿时慌了。

作为在市面上混的人,他们更加知道那些江湖游侠的可怕之处,真要是从小习武的高手,三个人,足以收拾他们这些吃饱了尽知道玩乐的懒汉了。

“铛,铛,铛······”

正当武忠听了属下的话,准备逃离现场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响起,市署的武侯已经赶了过来。

这可是百人级别的当街斗殴,武侯来的人可不少,长枪大盾的,很快就将街道封锁,把大家伙围成了一团。

“呜哦~阿打······”

被长矛盾阵围住的哥舒翰和安禄山马上就停手了,然而,杨三胖却是个傻子,他脑海里并没有分析这些外在信息的能力,依旧沉浸在武打电影之中。

当那些打手被他一个个放倒之后,他一脚就朝最后仍然站着,只看长相,就十分讨人厌的武忠肚子上踹过去。

胖子屁股向后飞起的样子,很像一个球,落地了之后,还会打滚,而且,一滚就是好多个圈,直接滚到武侯们竖起来的大盾前,才停下来。

“呕~”

一大滩隔夜饭,被武忠吐了出来。

然之后,眼神迷离的他,昏了过去。

“大胆贼人,竟然敢当着官差的面殴打他人,拿下。”

武侯头领林雄虽然也感觉杨三胖的这一脚很惊艳,但是,专业处理打架斗殴的他们,见识过很多大场面,一点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大喊一声,就要出手。

“住手,是这些人寻衅滋事,突然像我等发起进攻的,你可见过三个人向一百多人行凶的?”安禄山大喊阻止道。

大唐律法十分严苛,除非是权贵士大夫,否则,不管你有什么原因,对官府差役出手了,去衙门见官的时候,都肯定会吃不少苦头,甚至,有理变无理。

然而,作为主管东市的武侯头领,林雄可不是安禄山一个牙郎能够喝止的,尤其是他认得安禄山的情况下。

“什么情况本统领自己有眼睛看,还轮不到你个牙郎说话。”林雄说完一挥手,就有武侯拿着绳索要上来要绑人,当然,先要绑的对象,是杨三胖。

“大胆,你知道我们是什么身份吗?就敢绑人。”

哥舒翰此时已经快步的走向了杨三胖,他现在比较头疼的是,怎么让杨三胖从武打电影场景中苏醒过来,不然的话,他可能会攻击所有靠近自己的人,而他又不像李龟年,会用b-box引他跳舞。

不过,他这句‘大胆’,比安禄山那句住手要好用的多,一般,不是非常牛气的人,是不敢对一个市署的武侯统领,正儿八经有品级的武官用这样的词的。

“不知,阁下是什么人,为何要殴打这位武公子?”

武氏在长安洛阳经营柜坊生意,已经有数十年之久,作为东西两市地头蛇一般的存在,在这边当差做事的人,可没有不知道他的。

联想到安禄山这样一个绝对知道武忠底细的牙郎,都敢向他出手,林雄稍微细想了一下,便知道了哥舒翰的来头肯定不小。

一块安西副都护府的身份牌子被哥舒翰丢向了林雄。

官员的职业技能之一,就是认令符,身份牌之类的东西。

哥舒翰这个牌牌,可是货真价实的,不过,以往的时候,他都是拿这个牌子,到赌场上骗堵资的,现在,总算是派上了一次真正的用场。

“安西都护府的人么?就凭它,可轮不你在这市场上乱来。”林雄看过牌子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或者惧怕的样子道。

“那么,这一块呢?”哥舒翰做了一个扭身的假动作,将保持格斗知识,与其对抗的杨三胖腰上系的那块玉牌抓到了手中,再度向林雄扔过去道。

很是轻松的接住了玉牌的林雄正眼一看,顿时脸色大变,竟是单膝跪地,抱拳道,“不知皇差在此,多有得罪,还请皇差勿怪,来人,将这些冒犯皇差的家伙拿下。”

第95章 万年县衙(终於有时间了万赏加更)

能进出皇宫的牌子,是分好几个等级的,普通的令字符牌,是通过了皇城禁军和内侍的双重检索,通传之后,准许进入皇宫的人持有的,通常只能进入特定的政务区。

雕刻成飞禽佩戴在身上的,是够资格上朝的五品以上的朝臣持有的,平时被他们用于进出皇城。

刻着虎,莽,之类的,是三省六部尚书主官以及各卫大将军等,有直接奏事够资格的大佬才会持有的,禁卫见牌就得放行,只需要通过内侍在宫门前通传,获得准许,他们就直接见到皇帝。

而像杨三胖手上持有的这块刻着团龙以及‘御用’字样的玉牌,却是可以完全畅通无阻的进出皇宫任何地方,甚至包括西内苑后宫的,一般只有像高力士这样,时常会代表皇帝办事,或者像李范这样,和李隆基亲密无间的亲王才会持有。

而拿着它的人,地位也几乎等同于皇帝指定的钦差大臣,虽然不能便宜行事,管理什么军政大权,但是,一些律法规矩,可管不到他头上,有做的过份的,你可以向皇帝上奏弹劾,但基本都会被无视。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连李龟年看到这块牌子,都十分羡慕的原因。

而看到林雄见牌就下跪的反应,安禄山的脑子顿时转的飞快,他是十分聪明的,能够准确的抓住一切机会的人。

哥舒翰正在忙活着怎么解除杨三胖现在的状态呢!他便快走几步,到了林雄的面前,将其捧在手上的玉佩拿了回来,并指着满地哀嚎的武家打手道,“林统领请起,此事不宜声张,让人先把这些人绑了,带到衙门说话吧!”

“下官尊皇差令。”林雄一边有些意外的看向这个他早就认识的牙郎安禄山,一边,还将哥舒翰那块安西都护府的牌子,也还到了安禄山的手上。

之所以是意外,而不是怀疑,是因为,他真的有眼睛可以看。

能够仅凭三个人,就赤手空拳打倒一百来号泼皮的狠人,不是大内高手,钦命皇差,那才叫怪。

他只是意外,这样的人,居然会用一个牙郎的身份,隐藏在市井之中,这是,皇帝要在东市调查什么吗?

暂时将两块玉牌收入怀中,安禄山又来到与杨三胖僵持的哥舒翰身边假意道,“这位三胖兄弟动手时,怎么还不分敌我的啊!之前我见他在府上的时候,也就喜欢模仿别人而已啊!”

闻言,哥舒翰突然想起这几天老三每天晨练的时候,模仿自己的样子,就连跑步到李家庄,他都是手跟手,脚跟脚的模仿,或许,自己学着晨练时打拳的样子,他会跟着学。

于是,哥舒翰与杨三胖拉开了几步距离,开始了自己晨练时,扎着马步,快速出拳的动作。

果然,杨三胖看到他自顾自的做起一些动作之后,原先保持的截拳道架势便慢慢收了回来,模仿起哥舒翰的动作起来。

他脑海里的场景切换,虽然有大小之分,但是,并非是非要听到音乐,才会跳舞,看到别人玩熟悉的动作,或者跳舞,他脑海里的画面,也可能从电影场景里面切换出来。

当然,这只有熟悉老三的老二知道了。

随便打了不到两分钟,哥舒翰停了下来,做一个功夫片里硬气功发功完,收气姿势的之后,杨三胖也做了一个同样的姿势。

然之后,看了看周边热闹的街市,他又开始蹦蹦跳跳的逛起了街来,倒是看的林雄和一帮市署的武侯们有些发愣。

招呼丁山赵河他们跟着样三胖了之后,哥舒翰走到林雄跟前道“阁下怎么称呼?”

林雄抱拳拱手道,“下官林雄,添为东市武侯统领。”

哥舒翰点了点头,又道,“我等在东市上游逛购物,这位武大郎却突然带领这么多恶仆袭击我等,还麻烦林统领,带他们到衙门见官,给个说法才好。”

“旁人也就算了,这位武家大公子,您确定也要绑?”林雄面有难色的指着尚在昏迷之中的武忠道。

“怎么?有问题吗?”安禄山淡淡的说了一句,林雄却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若说先前他对安禄山还有些意外,现在确是觉得,他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是理所当然的。

于是,他再度拱拳小声道,“武氏掌握两京柜坊已经数十年,乃市署财税的主要贡献产业之一,是户部点名要关照的,而且,武婕妤在宫中正得陛下宠幸,几位皇差不可能不知道吧!”

闻言,安禄山眯起了眼睛,此前,他还没有注意到这个时期的金融业,现在看来,它应该算是堪比盐,铁,陶瓷,丝绸等国家的主要产业之一的大产业,回头,倒是可以想办法将其收了。

来自后世的他,可是更加知道,金融业乃是所有商业的枢纽产业,控制住它,更加能控制住整个经济的命脉。

“那又怎么样?因为他们家的产业大,就能枉顾律法,在街市上随意欺负人么?”

安禄山沉默的思考着,可哥舒翰不会,原主本就贵为安西副都护之子,高级权贵子弟,而陈龙本人在部队里面受到的教育,也是维护公平正义,律法,保护弱小。

当然,他刚才的第一反应,就是武忠找他们,是为了报复李龟年在岐王府上坑了他一笔钱而来。

像他这样的冤大头,只坑他一次,显然是不止瘾的,既然他家是做柜坊生意的大户,那就再坑他些钱呗,之前李范将玉牌交给杨三胖的时候,他可是在场的,这块玉牌有多大的能量,他知道的清清楚楚。

“话是这么说,不过,也罢,既然几位执意要个说法,那么,我就将他们带回衙门去,按规矩办事吧!”

对于林雄这样的九品小校来说,皇差与权贵之间的争斗,那就是神仙打架,他犯不着干涉。把难题交给上官去解决,顶多挨一顿骂!若是卷进了不该卷进去的争斗里,下场只怕会很难看。

市署只有市场管理权,没有刑事案件审理权,不一会,林雄便将武忠,以及一干挂着各种彩的打手们押到了万年县衙。

孙守仁作为京县的县令,在有案件发生的时候,他甚至有权力询问三品以下的所有官员,当然,平时他是不愿意处理官员权贵之间的纠纷的,叛谁的错,他就会得罪谁,这也是为什么,首都的行政长官不好当的原因。

光是看到一个悠悠转醒,还不精神的武忠,他都已经够头疼的了,这位爷,几乎每个月都会因为放贷收账,而打伤打残甚至打死一些人,算是衙门里的常客了。

而当哥舒翰自报身份之后,他就更加头疼了,安西副都护哥舒道元的嫡长子,妥妥的权贵子弟一枚。

要知道,现在遥领安西大都护的,是十岁的小屁孩,陕王李亨,实际上,哥舒道元就是安西大都护府的一把手,朝廷的从三品大员。

然而,当安禄山,从怀里拿出那块团龙玉牌之后,他就更加头疼了,作为京官,他分辨牌符的能力,那绝对是非常强的,一入手就知道这块玉牌的真假,而且,这个时代,可没有谁敢造皇帝的假,造反假,还跑到皇城脚下的京县衙门来卖弄。

“绑我?你们竟敢绑我?肥了你们的够胆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有绳索武忠怒吼道。

“绑你怎么了,信不信,我能在这堂上踹死你。”安禄山一提脚,武忠顿时怕了,缩了缩身体,将求救的目光看向孙守仁。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当街殴打皇差和权贵是什么罪,孙县令您看着判吧!”哥舒翰待唬住了武忠的安禄山,将先前收在怀里的玉牌拿出来交给孙守仁之后,双臂往胸前一抱,姿态端的老高道。

第96章 安禄山的大虎皮

孙守仁能够在万年县令的位置上坐稳,自然是有一套自己的处事方法的,毕竟,长安城的权贵那么多,小冲突也是经常有的。

“武公子,你对哥舒公子的指正,怎么看?”孙守仁一副你自己看着办,你不办,我就按照律法办的样子道。

“哼,我带人向他们出手,乃是事出有因,他们持有我武氏柜坊两千多贯专用存票,到柜坊去提钱,这些存票是我此前遗失的,我怀疑,是被他们盗窃的,带人过来,只是想要将他们捉拿归案。”武忠知道了哥舒翰的身份,以及看到了那块团龙玉牌之后,心里虽然有些慌,但还是硬着头皮道。

哥舒翰的老爹虽然是朝廷的从三品大员,但远在安西,在长安的存在感可不强。

可那块团龙玉牌,作为跟宫里有来往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非是跟皇帝十分亲近的人,是不可能有这样的玉牌的,这样的人,根本不能得罪。

而这么一块玉牌,却是被安禄山这样的牙郎从怀里拿了出来。

当然,他和孙守仁都不知道的是,先前,哥舒翰,是从杨三胖的身上拿下这块玉牌,扔给林雄,之后才被安禄山顺势收到怀里的。

可不是说谁持有这块玉牌,谁就是皇差。

而是皇帝将它赐给谁,谁才是皇差,此时他们二人,就都自以为是的,把从怀里拿出玉牌的安禄山当成了皇差。

所以,此刻,他们就像看到了团龙玉牌,立即下跪的林雄一样,对安禄山充满了忌惮。

抓住机会借势,就是安禄山聪明的地方,于是,他开口道,“你莫不是以为,陛下会将这团龙玉牌,赐予鸡鸣狗盗之辈?”

闻言,即便是武忠平时嚣张惯了,也忙拱手道,“不敢。只是向孙县令说明,在下也是事出有因而已。”

哥舒翰闻言,笑了笑道,“这个因,其实我知道,武大郎你应该记得前几天在岐王府宴会上的事情吧!

当时,你着急要买李班首的出场签,拿出一叠柜坊的存票,说是八百贯,只多不少。

可谁知道,竟然是多两千贯呢!这些存票,我就是从李班首那里得来。

哦!对了,现在应该叫他李乐丞。”

闻言,武忠面色一黑,顿时知道问题出在哪了,当时自己可没把钱数清楚,现在不认账,可说不过去。

要知道,李龟年的名头,现在长安城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刚从郭府回来没多久的孙守仁,刚才还对他主持演奏的‘哀乐’,赞不绝口呢!

这位,现在是皇帝面前的红人,钱氏兄弟昨日可是叮嘱过他,不要与之交恶,要交好,拉拢。

而这些权贵圈里的屁事,孙守仁是最不想沾手的,因为,一个不好,得罪的,可能是一大帮人,甚至有一些,还是自己派系内的人。

于是,在看到了武忠的脸色之后,开口打圆场道,“看来,这是个误会,几位都是有身份的人,可不要因为一点小事,而伤了和气啊!”

已经想要大事化小的武忠,则是顺势道,“对,这就是个误会,在下看几位也没受伤,反倒是我的属下,伤残一片,不如,此事就此作罢可好?”

“可好?我要是在你兴致正好的时候,带一大帮人,跟你打一架,你觉得好不好?这事没完,你必须得让我们几个心里舒服了才好。”哥舒翰一点也不卖孙守仁和武忠的面子道。

闻言,武忠给孙守仁使了个眼色,他便开口道,“依本官看,不如这样,由武公子在醉仙楼摆上一桌最好的席面,给几位赔罪如何?”

安禄山闻言,本想劝哥舒翰答应,他则顺势邀孙守仁作陪,席间把自己皇差的身份坐实,之后就好办事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谁的虎皮,都没有皇帝的虎皮大,这对他来说,是个机会。

然而,还不待他开口,哥舒翰却是接了孙守仁的话道,“和他这样的人一起,我吃不下饭,不如实在点,赔钱了事。”

孙守仁看了看武忠的脸色,似乎想要快点解决,快点走人的意思,便道,“不知哥舒公子想要多少钱?”

哥舒翰伸出了一只手掌。

“五百贯?你以为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么?”看到哥舒翰伸出的手掌之后,武忠的忍不住道。

闻言,哥舒翰很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他本来,只是想要五十贯,去醉仙楼置办几桌上好的席面的,毕竟,一贯钱的购买力摆在那里,像李龟年这样的大明星,一次的出场费,也不过是一百贯而已。

可大手大脚惯了的武忠,居然看成是五百贯,那就当是五百贯吧!

“五百贯很多么?我哥舒家乃安西第一大族,自打十六岁起,我每个月的开销,就不低于两千贯,只要你五百贯,那是给你面子了。”

哥舒翰这可不是吹牛逼,而是说的大实话,原主十六岁以后,家族给他分的几万贯家产,被他一两年内就花的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债,平均算下来,一个月何止花两千贯。

“呃,这个,哥舒公子,五百贯,确实有点太多了,本官一年的俸禄,可都没有这么多呢!你看,是不是少一点。”孙守仁怕他们两个又吵起来,把事情搞的不可收拾,便再度开口劝道。

“孙县令难道只靠朝廷的俸禄过活么?”安禄山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用一种怀疑的表情,看向孙守仁道。

对于他这样的表情,以及他质问的语气,孙守仁莫名的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一想到安禄山是皇差的身份,他的心脏猛的一缩,一种恐惧感自心头升起。

当然,他背后,是有一个庞大的保护伞的,皇帝即便是要查他,没有十足的铁证,也是很难拿下他的,有些尴尬的没有答话,他又转头向武忠道,“五百贯,对于武公子你来说,应该也不算多,毕竟,此事是因你的误会而起,不如,赔些钱财,息事宁人算了吧!”

“哼,五百贯不可能,最多三百贯。”武忠语态很坚决的道。

看他那副表情,哥舒翰觉得,这人的钱,以后应该还能再坑,所以,面上一副不削的表情道,“本公子也不是差那一两百贯的人,三百贯就三百贯吧!快点拿钱,可别耽误了本公子逛街采买的兴致。”

武忠没想到,对方居然会直接就答应了,愣了片刻,又从袖子的口袋里,掏出一叠柜坊的存票来,这次,他不会给别人来一句‘只多不少了’,数了三张整一百贯的存票出来,很是有些憋屈的递给了哥舒翰。

而安禄山,虽然现在是个穷光蛋,但却看都没有看武忠给哥舒翰的钱,而是走到了孙守仁的案几前,将团龙玉牌收入怀中,并且,还趁机给了孙守仁一个警告的眼神,让孙守仁的心里十分的不踏实。

第97章 一滩浑水

东市的这个小插曲,看似哥舒翰坑了武忠三百贯,赚了一大笔。

其实受益最大的,可能是安禄山。

因为,他成功的将皇帝的虎皮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们走后没多久,有些坐立不安的孙守仁,就乘坐马车,去了崇仁坊的一处豪宅。

“你是说,陛下有可能派人来查市署了?”户部侍郎杨滔眯着眼睛看向孙守仁道。

然而,这处豪宅,可并不是他的,而是被尊为开元时期一代贤相的姚宠的。

而这厅堂之上,也不止是他们两人,主位上坐着的,是姚崇的次子姚异,此人身上虽然只挂了个户部郎中的官职,但是,只要姚崇一日没有断气,他在朝中的话语权,都是极高的。

毕竟,这个时期,朝堂的大佬,大多都是姚崇提拔起来的。

孙守仁拱手答道,“此人原本是市署牙行的一个牙郎,却持有陛下御赐的团龙玉牌,而且,言语之中含沙射影,似有警告的意思。”

“团龙玉牌?是这样的么?”孙守仁说完,姚异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道。

当然,这块玉牌并不是他的,而是李隆基赐给他老爹姚崇的。

在两年前姚崇彻底退休之后,李隆基时常有事情询问他,让他每五日进一次宫,虽然到了今年,姚崇已经卧床不起,没有再进过宫了,但是,这块玉牌,李隆基还没有收回。

孙守仁往其手上看了看,点头确认道,“正是。”

“此团龙玉牌,非是与陛下十分亲近的心腹之人,不会赐予,整个大唐,也不会超过十枚,看来,此人,乃是陛下心腹啊!”姚异说到这个,面色变的有些难看起来。

他知道李隆基老早就看自己不顺眼了,要不是有老爹姚崇在,只怕早就对自己动手了,现在,连这样高级别的心腹都派了出来,只怕,老爹一断气,自己的末日就要到了。

“如此的话,咱们就该早做打算了。”杨滔眼神凝重的看向姚异道。

“是啊!该早做打算了,权梁山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姚异将玉牌收起,语气森然的朝抱剑立于一侧的一个劲装汉子道。

姚崇是帮李隆基坐稳帝位的重要人物,然而,他的一生,什么都好,唯独教子方面,乃是一个悲哀。

姚彝,姚异两兄弟广交宾客,招权纳贿,已经不止一次的桶出了大篓子,多次让他豁出老脸营救。

现在,长子姚彝已经病故,姚崇自己,也已经七十一岁高龄,卧床不起,连话都说不清楚,姚家的权力和财富就全部都落到了姚异手上。

一个家里的财产多到点一遍数,都需要数百个人计算一个多月。

权力大到,朝廷三省六部一大半的官员都是他家提拔,与朝廷近半的高官都有利益关系的人。

没有点野心,又怎么可能?

而这种野心,在他的生命和财富受到威胁的时候,会被无限放大。

权梁山便是姚家的门客,原本是个江湖人,其手段狠辣,武艺高强,善于训练死士。

姚异一早就将其派到了长安周边各庄园,帮他秘密训练死士,如今,至少有上千人规模。

他做这些,就是防备有一天李隆基要对自己下死手。

毕竟,这是一个政变高发时代,每隔几年,就有一次政变发动。

一旦他找到机会将李隆基干掉,就可以宣布政变成功,只要转手立一个傀儡皇帝,提拔一些自己的人做高官,把反对自己的人杀掉,继续逍遥快活的敛财揽权,也不是不可以。

“禀主上,权师哥属下现在有三千精锐死士,随时听候主上调遣。”抱剑汉子拱手答道。

“才三千?不够,李隆基每次出行,都至少有八千南衙禁军护卫。传我命令,将人数增加至一万,不好藏,就买多一些庄子,粮饷,伙食,装备要全面优于南衙禁军,务必在半年内成军,一年内可用。”姚异眼神中略有些疯狂道。

姚崇不死,李隆基是不会对他动手的,然而,眼瞅着他都可能活不过这个月了,姚异的焦虑感,一直在不断上升。

他只期望,自己在守孝期间,李隆基不要对自己动手,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准备,当然,这个时间,也不可能太久,因为太久了,朝廷的权力就可能重新洗牌,他现有的权力未必能保的住,一年的话,差不多刚好。

“诺。”

那抱剑大汉领了命令,快步退下,内心十分忐忑的孙守仁却是再度问道,“那这皇差的事情,怎么应对?”

“暂时先静观其变吧!做账的时候,尽量小心些,必要的时候,可以暂时放弃市署这边的收益。”姚异答道。

待他说完,杨滔却是接话道,“陛下既然命人暗中查探,那么,咱们也可以派些人,暗中阻挠他们的查探。”

闻言,姚异却是摇了摇头道,“陛下十分小心来自近处的危险,咱们身边的人,不宜暴露。”

杨滔笑了笑道,“这点小事,咱们还不需要用到自己的人,这长安城内鱼龙混杂,随便找几个江湖小帮派的人出手即可。”

“这个倒是可以,不过切记不要把动静闹大了,目前,拖延时间才是最重要的。”姚异点头同意道。

“如此,我等就各自下去安排了。”

杨滔和孙守仁起身告辞,姚异也没有在厅里多待,转身进入后院的一处密室之后,马上便有几个黑衣劲装的汉子,将一些情报信息呈了上来。

“钱氏兄弟,倒真是小心谨慎,不过,武家兄弟,真是不堪大用,安南那边产的什么‘阿芙蓉’,确实有这样的效果吗?”连续的看了几页情报消息之后,姚异开口问道。

其中一名黑衣人拱手答道,“确实如此,而且,咱们的人,已经联系上了梅叔鸾,他可以大量给我们提供这些东西。”

“如此甚好,你们派人关注着钱氏兄弟的行动,暂时让他们做一只在前面冲锋陷阵的小螳螂吧!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姚异嘴角钩起一丝阴测测的笑容道。

“诺。”

黑衣人领命出去之后,姚异又开始提笔书信,与自己一系的官员做沟通,像他这样继承了姚崇谋算能力的人,可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各种方法都会尝试,比如,钱氏兄弟的方法,他也觉得很好。

像李龟年这样单纯的不想接触到政治的人,当然是体会不到这些想要争权夺利的人,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的。

他来到东宫的时候,享受到的,是东宫内侍总管马永全的白眼。

当然,这个白眼,可不是因为昨天李龟年没有来帮助李嗣谦排练节目,而是因为,他今天来了。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这个马永全对李龟年有这样反感的情绪,可并不是李龟年之前让他在东宫众人面前丢了面子那么简单,他的屁股,从一开始就不正,并不想李嗣谦有什么好的表现。

所以,李龟年来检查排练情况的时候,整个团队的表演情况,简直是一团糟。

第98章 当面送信

事情一团糟,并没有多可怕,有专业技能在,理顺了就好。

心情一团糟,就有些郁闷了,尤其是女人的心情比较糟糕的时候。

裴思雨房间的纸篓子里,已经有很多个纸团了,她想再次约李龟年出来谈退婚的事情,但是一想到李龟年这个可恨的家伙,笔头上就老写错字。

对于她来说,用笔写信,确实没有耍剑来的利索。

为了避免信件落到李景伯或者自己爹爹手中,她这次准备亲自将信送到李龟年手上。

总是写错字,或许正是因为要正面见到李龟年了,心情忐忑所导致的。

“大小姐是要直接去李府送信么?”研磨的彩霞有些好奇的询问道。

“不,直接去李府,李家老爷子肯定会出来接待,这封信就不好交出去了,还是翻墙进去,偷偷找个没人的地方交给他吧!”

说话间,裴思雨的笔头又偏离了正确的笔画,再度把字写错了。

有些恼怒的将那张写了一半的信纸揉成一团,又道,“你们说说,这信到底该怎么写。”

此前,她们一致认为,李龟年之所以不愿意娶裴思雨,除了因为他小时候被裴思雨欺负过之外,很有可能是李龟年在长安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所以,加强李龟年说服他爹爹同意退婚的意愿,很重要。

毕竟,如果先说自己找到了心上人,想要退婚的话,就是裴家不守婚约,反而需要裴家给李家一个交待,这样,裴光庭肯定不会同意,因为他也是很在乎家族脸面的。

事情难就难在,李龟年这么多年的抗争,都没有成功说服李景伯退掉这门婚事,这次,恐怕也不能奏效。

“那人若是能劝动李家老爷子,事情也不至于拖到今天。”彩霞有些纳闷的道。

裴思雨道,“这证明以前他用的方法不对,咱们应该劝他转变思路。”

“转变思路,怎么转变?”

“应该出些奇招。”

“奇招?”

两女有些发懵,再看到裴思雨写出来的内容的时候,便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写错字了,她居然在劝李龟年用先斩后奏的方法,逼李景伯不得不同意退婚。

这种先上车后补票的行为,在后世很常见,肚里有了娃,不成婚也不成,但在这个时代,那妥妥的就是有伤风化的大坏事啊!

磕磕绊绊的写了大半天,一封信总算是写成了,裴思雨再度换上一身男人装扮,往宜阳坊李府而去。

事实上,李府这两天也是很热闹的,因为,重阳那天,他们也有节目要表演,他们正在排练一个由李景伯奏琴,李鹤年唱歌,李彭年起舞,十多个李家乐手伴奏的新节目。

裴思雨才刚刚翻墙入院,就听到了曲乐和歌声,顿时心头一震。

此前,她对曲乐之道一窍不通,还听不出个所以然,现在,她怎么说也是个会吹箫的女人,却也是能听出一些好坏。

李家父子的水平,当真是了不得,十几种乐器穿插有致,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演奏着一曲她从未听过的曲目。

主声的唱腔很是洪亮,清脆,语调之中,给人一种很直接的情感带入,甚至都不需要像这个时代的戏曲,需要听清词的内容,光只听声音,就会很有感觉。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李鹤年,练的是李龟年教他的混入式唱法,整个身体,都像是一个大乐器一般,能够发出穿透力极强,情感极丰富的声音,和这个时期的唱法,已经有好几个大层次的差距。

轻车熟路的,裴思雨就转到了李府的花园,他在李龟年的宅子里听到那些乐手排练,都是零散的,并且是刚上手的新乐器,在这里,却是看到了编排好的合练,而且曲调极好,水准极高。

站在人群中央,她以为是李龟年的李鹤年,正用一把灵动的嗓子,与乐手互动,吞吐自如,其在音乐方面的功力,绝对是能与隔壁李伯虎相比较的人,也难怪这几天城内都在传李龟年如何如何。

“与客携壶上南山,江涵秋影燕初飞,尘世难逢开笑口,年少,菊花须插满头归。”

“酩酊但酬佳节了,山峤,登临不用怨斜晖。古往今来谁不老,多少,牛山何必更沾衣。”

这首《定风波重阳》自然是李龟年剽窃的苏仙的词,只是把地名略微作了一些更改。

它末尾那句‘古往今来谁不老’,将与太子李嗣谦将要表演的《采桑子重阳》开头的那句‘人生易老天不老’相呼应。

烘托气氛,李龟年可是有整体安排的,有凡人与老天的对比,则更加体现出了天子的不凡,这个节目,排在李嗣谦那个节目的前面,会让李嗣谦的那个节目更有效果。

一首歌曲唱完,李家众人面上皆有喜色,以它的整体质量,这次,应该又能在群臣面前大出风头。

李鹤年心情不错的端起了茶水润嗓,躲在盆栽后面的裴思雨,则是换了个他能够看的到的角度,朝他勾手指,并且朝他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府上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貌似还要找自己,让李鹤年一脸诧异,不过看那人的面相,不像是有恶意,李鹤年便朝这边走了过来。

“你是?”花园的一处角落,李鹤年看着裴思雨的面相,实在想不起在那见过她,开口问道。

“我就是裴思雨。”

说这话的时候,裴思雨的心情十分复杂,毕竟纠缠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很在乎李龟年看自己时的感官的。

然而,很快她就从李鹤年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以及那种男人看到了不喜欢的女人的厌恶的眼神。

要知道,李鹤年可不是什么穿越者,他是这个时代典型的文人士大夫家庭出生的公子哥,喜欢的是皮肤雪白,慵懒富态的女人。

而眼前的裴思雨,且不说一身男装,光是麦色的皮肤,以及那瘦瘦高高,棱角分明的五官身材,略带金黄的头发,也实在是让李鹤年无法把她当个女人看待。

在他看来,裴思雨的颜值,离正常女人的及格线,都还差好远。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我找你也是为了退婚,这封信你仔细看看,或许,能对我们解除婚约有帮助。”裴思雨很是尴尬的说了一句,就把写好的信件拍在了李鹤年的胸口。

有些发懵的李鹤年一把捂住自己胸口的信,好半天,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感情,这位长嫂并不认识大哥,把自己当成了大哥李龟年。

然而,他想要解释一番的时候,心里挤压了这么多年的怨气就快要爆炸的裴思雨,早就已经返身翻墙跑了。

“鹤年,鹤年呢!跑那去了,再多练几遍,以免到时候出现错误。”

花园里,难得想要讨好李隆基一回的李景伯的喊声传来,李鹤年忙将信封收到了怀中,返身而去。

要知道,昨天礼部钱郎中带着棣王来李家拜师的时候可是说过,保举李景伯升任御史中丞之位的。

这可是一个重要台阶,李唐建国至今,都已经有两例从这个位置上直接升任宰相的先例,至于升任九卿的,那是举不胜举,一心想在朝堂往上爬的李景伯,自然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想要博一博。

第99章 排练和声

唱歌并非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心里想着其它事,注意力一不集中,声音就飘了。

对于儿子在关乎自己仕途问题的重要表演上这么的不用心,李景伯是很生气的,刚才不还好好的么,怎么喝了杯茶,就心事重重的了。

“爹,我们休息一会再排练吧!”被李景伯责备的瞪了两眼之后,李鹤年有些郁闷的道。

“行行行,歇一会吧!我跟你说,赶紧调整好,排除杂念,这次重阳节的表演,咱家必须得出彩。”李景伯摆了摆手道。

当然,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已经在好奇,是什么让李鹤年突然分神了。

果然,一开始休息,李鹤年就朝李彭年招手,想要跟他说自己收到了裴思雨亲自送过来的一封信的事情。

毕竟,李鹤年今年才刚刚十八岁,从小跟在两个哥哥屁股后面长大的他,并没有多大主见,平时有什么问题,都是听比较靠谱的二哥李彭年的建议。

在花园的一角寻了个没人的位置,李鹤年便将揣在怀里的信拿了出来道,“二哥,刚才裴家那位大小姐交给了我这封信,她好像把我当成大哥了。”

李彭年诧异道,“没听门房通报啊!她怎么进来的?”

李鹤年指了指墙头道,“不知道,反正是翻墙出去的。”

“这也,这也太,对了,她长什么样?”一个女人,翻墙进出别人家的宅子,这作风也太失礼人了。

当然,李彭年也不纠结这个问题,问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道。

“呃,不怎么好看,肤色偏黄,五官与西域胡姬有些相近,身材高瘦,就是比我们这样的男人,都是不差。”李鹤年一边回想,一边描述道。

“哎,难怪大哥如此抗拒这门婚事的,这信,回头得想办法交给大哥才是。”李彭年一脸同情之色的叹气道。

“可是,咱们不是在爹面前发过誓,不参与大哥的事情的么。”

“这应该不算是我们参与吧!只是让人帮裴家小姐送一封信而已。”李彭年扬了扬信封。

“信么?拿过来。”

一个凸突的声音,突然在两兄弟交谈的位置响起,两人慌忙的一转身,便看到李景伯已经在不远处的一株景观树后面大步走了过来。

“爹,这个是别人给大哥的信,您总是这样截留,不好吧!”李彭年郁闷的劝道。

“只要老子还在世一天,你们几个小崽子的一切,老子都管的了,拿来。”

在以孝为大的社会环境下长大的李彭年和李鹤年,不得不屈服在李景伯的淫威之下,乖乖的将信件交了出去。

比较郁闷的是,他们两兄弟,都还不知道信里面的内容。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背着手走到书房,把信拿出来看的李景伯,只觉得这封信的内容,写的有些辣眼睛。

居然鼓励自家儿子干坏事,搞大女人肚子来逼迫自己同意退婚,这个办法简直是伤风败俗,道德沦丧。

不过,李景伯看完信之后,却是咬着嘴唇转着眼珠子思考了半天,一拍桌子道,“还真是个好办法。”

片刻之后,李景伯就喊车夫送自己出门了,连排练的事情,他都闭口不提了。

现在,有翠蝶这个帮手在,他只需要去一趟曲池坊,就能对李龟年和裴思雨之间的情况了如指掌,现在,李龟年应该还在忙公务,他正好可以去找翠蝶问问情况。

对于这些事情,在东宫忙的不亦乐乎的李龟年,自然是无从知晓的。

索性李嗣谦要表演的,不过是四十四个字的一首词牌,他自己已经练到了勉强能及格的程度。

至于东宫的乐手艺人,也都是在内教坊经过专业训练的,演奏《采桑子》这样的老牌教坊曲,对于他们来说,那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难点是在和声练习上,发声方式,以及抓李嗣谦的嗓音特色,需要李龟年亲自教。

后世的音乐人,在做一些音乐节目的时候,通常一两天的排练,就可以很好的将一个非常复杂的和声做出来,然而,这个时代的歌手,却不能够,他们现在只有两种唱法,古老的民族唱法,和从这种民族唱法改进出来的戏曲唱法。

对于和声技巧,他们几乎从来没有接触过,那么,李龟年就只能自己编排好了发音,让他们跟着自己模仿了。

忙活了一下午,整个和音团队与李嗣谦的契合度,也不算是很高,明天还有最后一天排练时间,李龟年也不打算去郭府盯什么哀乐了,决定到东宫帮助大家好生排练。

时近黄昏,李龟年正准备启程回家呢!却是又收到了来自李隆基的口谕。

“陛下就站在皇城墙头上听了一下午?”听完高力士的传话之后,李龟年有些发愣道。

高力士倒是没有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让李龟年重阳那天带领内外教坊一干管事的吏员,协助内侍监,把各个要表演献艺的节目,规整一下。

其实,对重阳节这天的表演,内外教坊已经有了不少准备,出了几个节目,不过,真正的表演主力,还是在梨园这边。

因为,大唐真正最顶尖的艺人,都是被李隆基收罗在梨园的,他们的水平已经高到不需要提前过多排练,皇帝想听什么曲,想看什么歌舞戏剧,随即点,他们就能即刻演的程度。

“可不是么,郭将军去世,陛下今日心情本就不好,没有曲乐排解烦忧,在宫里烦闷的慌,正好东宫的排练声,又传到了墙头,陛下对你排的这个什么朗诵,倒是颇感兴趣,就是你们的声音太轻,陛下一直听不清门道,又不好过来东宫,是故,一直待在墙头。”

和声可不是要轻么,用真音,就把主音给盖下去,成为集体朗诵了。

不过,由此可以看出,李隆基对于乐曲的爱好程度,就像后世的网瘾少年,对于网络游戏的爱好一样,一天不玩,就烦闷的慌。

“这彻乐令,可是还有三个月才解除呢!陛下岂不是要憋的慌?”李龟年顺着高力士的话,接了一句道。

“可不是么,陛下就是差我过来问问,李乐丞可有什么解闷办法么。”被李隆基软磨硬泡打发过来传话的高力士点头道。

“解闷的办法,倒还真是有一些,请高将军回禀陛下,重阳节后,下官就会给他准备一些新鲜玩意的。”

李龟年就是一个从小玩各种游戏玩到大的孩子,除了音乐,他就会玩。

彻乐令期间,不能玩音乐,正好,可以发挥发挥他‘玩’的本事。

梨园的几位部首,可是经常跟李龟年说,“帮皇帝解除烦闷,事关天下苍生福祉,乃是吾辈职责,当竭尽全力为之。”

那么,回头李龟年就想个办法,好好的让李隆基玩玩。

第100章 交谊舞

在家吃晚饭的时候,李龟年莫名的有种期待感。

那就是隔壁的田心过来和自己一起吃,顺便喝点小酒什么的,只可惜门房那边没有动静。

值得一说的是,宅子里的家具,今天整个都换过了,倒不是这些工匠们在家里打造出来的,而是直接从归义坊整套运过来的。

安禄山手底下的工匠一下子多了十几倍,制作这些家具,不过是一天的事情。

下午哥舒翰在衙门坑了武忠三百贯钱,很大方的直接分给了安禄山一百贯,这是借着感谢他出手救三胖的名义,给他一些本钱做生意。

同时,他还在东市的醉仙楼包了个大饭厅,和安禄山谈了谈庄子改造工程的事。同时,让丁山,赵河这些从来没有在大酒楼吃过饭的小乞丐们涨涨见识,这个做事的风格,倒是与原主一般无二。

然之后,他们就都去了城外的庄子,估计今晚是留在那边住了。

宅子里的新砌的灶台都已经干好了,铁锅也打造了好几种放上去了,只是哥舒翰没在,今天还吃不上炒菜。

至于李龟年,他通常都只关心端上来的菜好不好吃,而从不去关注厨房的位置在哪里,门朝哪个方向开。

“公子,今天老爷又来过了。”翠蝶帮李龟年在花厅的八仙桌上摆好了碗筷之后道。

李龟年拿起筷子,来了一口姜汁蒸鱼肉后,开口问道,“说了啥?”

翠蝶眼珠子一转,作出一副略显哀愁的表情道,“老爷很伤心。”

“为啥?”

翠蝶按照李景伯先前教她的词道,“御史台好多比老爷年轻的官员,都准备带着孙子去参加重阳节的登高活动了,老爷现在都四十有五了,却一个孙子都没有。”

李龟年闻言,没心没肺的点了点头道,“彭年和鹤年也是时候该成亲了。”

“公子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呢?”翠蝶翻着白眼道。

在这个三十多岁就普遍能当爷爷的时代,四十五岁了一个儿子都没成亲,确实是迟的有点不像话了,就现在这个情况,他五十岁前能抱上孙子,都够呛。

李龟年自己二十三岁了不成亲,却说让二十岁的弟弟李彭年和刚满十八的弟弟李鹤年成亲,这就更加不像话了,官宦世家,可是很讲规矩的,兄长都没有成亲,弟弟怎么可能成亲。

李龟年自顾自的一边吃一边道,“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前边的婚约还没退呢!怎么成亲?

不过,你要是同意,其实,我倒是可以先让爹爹抱几个孙子的。”

“几个?我又不是母猪,而且,老夫人的遗命,我誓死都要遵从的。”翠蝶脸色微红道。

如果,不是老夫人的遗命,她确实是很愿意给李龟年生孩子的。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李龟年说的几个孙子,可不都是跟她一个人生,崔涤府上的红袖姑娘,腰细臀圆胸脯大,一看就是个会生养的。

岐王府弹琵琶的张九娘似乎也不错,她那张瓷娃娃般的脸蛋,可是李龟年的最爱。

还有梨园跟李龟年学吹筚篥的陆瑶姑娘,小家碧玉的身材,贝齿红唇,呵气如兰的感觉,让李龟年早就想将她推倒了。

最后,李龟年甚至还想到了隔壁的田心姑娘,只需要稍稍再进一步,她就能够和以上三女一样,跟自己玩暧昧了。

可惜啊!

这么一大片深林,都被一座高山,或者说胖山阻挡着了,不搬开,推倒这座山,李龟年就没有丝毫幸福感。

“所以喽,只能指望彭年和鹤年争气了,我不介意他们比我早成亲的,我再等个七八年成亲,也无所谓的。”

李龟年作为一个零零后出生的后世人,婚姻观念已经与传统观念有较大差别,在他那个年代,男人都是到了三十岁才考虑结婚,一些社会精英,甚至要到四十岁才结婚。

当然,年轻的,可能是因为穷,结不起婚。

社会精英,则是因为挑,怕别人是图他的财,而一选再选,最终磨磨蹭蹭的结婚。

“其实,您想要说服老爷答应退婚,也不是不可能,今天下午老爷说了,您要是能让他尽快抱上孙子,就算是豁出去一张老脸,也会帮您把裴家的婚事退掉的。”

“真哒?”

李龟年闻言一喜,坐直了身子,可转头一想,又秧秧弯下了腰,继续拿起筷子,准备吃东西,嘴巴里哼道,“这一条,不成立啊!你管着我的裤裆呢!”

似乎早就料到了李龟年会是这样的反应,翠蝶扭扭捏捏的道,“呃,那个,有些特殊情况,其实我也管不到的嘛!”

“是么?那要不今晚咱们······”

李龟年眉头一挑,用坏坏的眼神看着翠蝶,后面的话,不用他说,翠蝶也懂。

这时,李远却是到了花厅门口,朝花厅内喊了一句道,“公子,隔壁田姑娘来了。”

翠蝶却是红着脸一扭身向外走去道,“我可不是您的特殊情况,这个田姑娘才是您的特殊情况,不过,不能让我看见,否则,也不行。”

李龟年正想说,‘难道我办事,还会把你请到床边看直播啊!’

不过,话到嘴边,却是没有说出来,因为脚步声已经近了,裴思雨拿着玉箫,带着彩霞和明月走了进来。

“田姑娘,巧儿姑娘,贞儿姑娘,吃过饭没有,一起吃啊!”李龟年站起来笑着伸手作了一个请的动作道。

看到李龟年家这个八仙桌,裴思雨三女顿时感觉十分怪异,不过,她们是刚吃过了饭的,推迟了一句后,彩霞却是先开口问道,“三胖呢!他今天怎么没有跳舞?”

说到这个,一旁的李远则是开口答道,“早前他们传了口信过来,今天他们就在城外的庄子住了。”

“哈啊!那今天不是没有舞看了。”彩霞闻言,很是失望道。

闻言,李龟年却是笑了笑道,“光是看有什么意思,自己学会跳才有意思,正好,我这边也吃好了,倒是可以教你们跳几个简单好玩的舞蹈,有助于饭后消食,保持身材,稍后再教乐器也不迟。”

裴思雨闻言一挑眉道,“保持身材?咱们女人,不应该是越丰腴越好么?”

“谁说的?人一旦胖了,就不会太健康,像裴姑娘你这样纤瘦挺拔的身材,才是又健康,又漂亮的,看着都养眼一些。”

李龟年说着,目光还在裴思雨身上整体扫视了一下,惹得裴思雨一阵脸红。

“公子真是觉得,像我们这样瘦瘦的女子好看么?”彩霞很没心没肺的在李龟年面前转动了一下身体道。

李龟年笑着点了点头道,“当然,尤其是跳起舞来的时候,十分有美感,走,去花园,我教你们跳交谊舞。”

第101章 将撩妹进行到底

男人单身的原因有很多种,原罪未必是穷,因为很多穷人,也有女朋友,最关键的,还是思维没打开。

像李龟年这种思维全开的富二代,却偏偏穿越到了一个需要靠实力单身的原主身上,这就是悲哀了。

所以,他那些后世的撩妹技巧,这几年一点用处都没派上,都快被压抑的退化了。

刚才吃饭时和翠蝶的简短谈话,倒是让他的心思活跃了起来。

原来老李头催婚催的那么急,是想抱孙子了。

那么,李龟年的这项技能,似乎就到了解锁的时候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选择教裴思雨几女跳交谊舞,而不是教他们跳像杨三胖跳的那种广场舞的原因。

男人和女牵手搂腰的动作做习惯了,距离滚床单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咚次次,咚次次······”

教张淳兄弟打了一个慢三的节奏之后,李龟年来到裴思雨几女面前,做了一个很优雅的弯腰伸手姿势道,“这交谊舞啊,是需要男女一起合作来跳的,来,田姑娘,左手搭在我的肩上,右手搭在我的手上。你们几个,也各自找个舞伴,一会跟着我们学会了,来个大合练,以后这种舞,肯定会在权贵之间盛行起来的,跳好了益处不少哦。”

李龟年优雅绅士的动作,以及丝毫不带邪气的话语,顿时让所有人都觉得,搭肩牵手这样的动作,似乎并不是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情。

而被大家的目光注视着的裴思雨,虽然脸色有些微红,内心有些挣扎,但最终还是听话的按照李龟年说的,将左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不过,当右手放在李龟年手心的时候,她顿时有种触电的感觉。

却不想,她这才一搭上,李龟年的一直大手,马上就搂住了她的腰,顿时,一种想要推开他的感觉,就本能的升起了,内心,也十分慌张起来。

“别慌乱,集中注意力,挺胸,收腹,交谊舞象征着友谊,是很神圣的事情,举止要端庄优雅。”

李龟年的这句台词一出,裴思雨刚才的那种本能反应,立即就减退了下去。

因为,隔他不到半尺距离的李龟年,就是这么一本正经的挺胸收腹,端着架子,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端庄优雅,大气,没有一丝丝ying邪的味道。

“我进左脚,你退右脚,来左右轮换,来侧退右脚,转身······”

裴思雨不愧是常年在军中练武的女子,身体协调性非常好,李龟年所有口述的动作,她都能非常精准的做到,第一次跳,居然完全没有踩脚。

然之后,两三遍下来,她居然就记住了所有的舞步,对于一个常年修炼各种复杂武术动作的人来说,就慢三这么几个简单到老年人都能几分钟轻松记住的动作,对她来说,那是再简单不过了。

而这时,在场边观看他们跳舞的彩霞,明月,以及一干乐手舞姬们,则是看的呆了。

大唐此前可没有出现这种男女共舞,而且,相互搭配协调起来,像两只戏水的鸳鸯一般有融洽感的舞蹈。

见到裴思雨居然在两刻钟不到的时间里,就学会了一支舞,许多人就开始想学了,尤其是李龟年家的几个歌舞乐手已经分男女组队下场了,之后,性格比较活泼的彩霞就跃跃欲试了。

“呃,那个,我叫林巧儿,你叫什么?”

“我叫王乔。”

“你记住他们的舞步了么?”

“记了个大概。”

“那咱们俩组队跳一下你看怎么样?”

“可,可以啊!”

于是,下场的人之中,又多了一队。

人就是这样,当一个简单的游戏,大家一起来玩的时候,它的娱乐性,瞬间就被拔高了,然之后,大家就玩开了,从而,喜欢上了这种游戏,忘记了很多隔阂。

当大家都在一起玩的时候,落单在旁边看的人,就会更加想要加入,甚至会忘记掉之前刚看到这种舞时的一些羞耻感。

等到李龟年家里的拉弦乐手周桓,把性格内向,最后落单了的明月也请下场之后,顿时,便有了八对人开始跟着李龟年和裴思雨跳起了同样的舞,气氛十分热烈,当然,也有踩了脚,相互抱怨,以及哎呀哎呀喊疼的声音。

“怎么样?有意思吧!”跳了快半个时辰后,李龟年一边招呼翠蝶喊人拿茶水糕点来招呼大家,一边向脸蛋仍然有一丝丝红晕的裴思雨问道。

“这舞确实简单易学,跳起来也好看。”裴思雨点了点头道。

李龟年趁热道,“这只是最初级的慢三,配乐也是我临时叫人敲的一个节奏,等回头我把伴奏曲编排好了,会更有感觉,而且,咱们还可以跳慢四,或者更加有难度的快三,那种舞蹈跳好了,会让人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第一次拉人跳舞,表现的绅士,有风度,那是必须的,引起了别人反感,别人以后就不会跳了。

但是,他拉人跳舞的动机,可不是那么纯洁,撩妹才是关键。

换新花样,让她保持对这种娱乐活动的热情,持续的与自己身体接触,不需要几天,基本就是碗里的肉,飞都飞不走了。

听李龟年这么说,裴思雨也是露出一丝向往之色,现在,她已经习惯性的把李龟年拿出来的东西,都当作是他原创的了,道,“公子在曲乐歌舞上的造诣,当真是高绝,让人佩服,稍后,小女子一定会向公子请益的。”

“可别这么夸奖我,我会骄傲的。”李龟年一边帮裴思雨倒茶,一边笑道。

他喝的这个茶可不简单,是牛奶加茶叶煮出来的,还放了蜂蜜,既有牛奶和茶的香味,又有蜂蜜的甜味,在这深秋微寒的夜晚,喝上一杯,那是全身心的舒服。

浅尝一口之后,裴思雨连连点头道,“此茶味道真好。”

李龟年笑道,“对胃口就好,回头等我庄子上的奶牛养起来了,田姑娘可以天天都来我这喝。”

裴思雨闻言,脸色又是一红道,“可不敢叫公子破费,对了,你今天,教我吹什么曲?”

看到她这个表情,李龟年心道:‘喝个奶而已,也脸红,脸皮还真是薄。’

他当然不知道,裴思雨脸红,是因为他刚才说的那句‘天天找他喝。’

李龟年接话道,“先喝会奶茶,教你之前,当然是要检查一下你昨天练习的进度了,翠蝶,帮我把琵琶取来。”

闻言,裴思雨的脸色比刚才更红了。

教吹箫,他又喊人拿琵琶,要说这位李公子家里,乐器如此之多,不可能没有其它箫的,可他就是不拿出来,看来,两人今天晚上,又是要用同一支箫吹到底了。

女人娇羞脸红的样子,就是美,看的李龟年都有些痴了。

“李公子,李公子,我开始吹了。”裴思雨见李龟年突然发起了呆,连唤两声道。

李龟年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道,“呃,吹吧,吹吧!吹完我唱首歌给你听,北方燕赵腔的歌曲,你大致听的懂的吧!”

裴思雨此刻心里像喝了蜜一般的甜,此前,可从来没有男人对她的容颜有这种迷醉的感觉,开心的点头道,“听的懂一些,是什么歌?”

“我叫它《美人吟》。”

第102章 很厉害的杨三胖

“蓝蓝的白云天,悠悠水边流,

玉手扬鞭马儿走,月上柳梢头。

红红的美人脸,淡淡柳眉愁,

飞针走线荷包绣,相思在心头。

风儿清,水长流,哥哥天边走。

自古美女爱英雄,一诺千金到尽头。

琴儿鸣,歌声悠,妹妹几多羞。

自古有情成眷属,相爱相守到白头。

······”

绝不是李龟年喜欢唱这种比自己年纪还大的歌,实在是在后世的时候,这是李龟年的老妈去ktv必点的歌曲,李龟年至少听过几百遍。

而看到了裴思雨红的像苹果一样的脸蛋,李龟年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首歌。

对于这样熟的歌曲,李龟年随手改了几句词,就将原词‘自古红颜多薄命,玉碎瓦全登西楼’的悲剧气质给更改了,使其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首称赞美人,歌颂爱情的甜歌。

作为一个玩乐团的人,李龟年在后世的时候接触最多的还是民歌,毕竟,我国能够走上世界舞台的,还是民歌偏多。

而后世的民歌,与这个时期的民歌比较起来,除了唱法更先进一些之外,唱词也更加直白一些。

所以,当听到李龟年用一种非常亲切甜美的男嗓,唱出了这么一首歌的时候,裴思雨的脸蛋简直红的要燃烧起来了。

最要命的是,李龟年这个家伙唱这么直白的歌词的时候,还用一双火辣辣的眼睛盯着她放电,他的声音,像电流一般,直接往裴思雨的耳朵里钻,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头皮整个都发麻了。

也难怪他每天鸡鸣前就练嗓,原来这才是他的绝活,可比她在李府听到的那个歌声,还要动人几分。

对这首歌最最感觉惊艳的,其实还不是裴思雨这样并不太懂歌艺的人,而是李龟年府上的这些歌舞乐手艺人们,他们一直都知道李龟年的歌艺水平超高,但是,近两年,都很少听到李龟年正儿八经的开嗓唱歌了。

他这一开唱,简直是把之前在崔涤府上唱歌的几个艺人碾压成粉末了。

他们此前从没有想过,一个人的声音,居然可以这么甜美,清脆动人,有立体感,画面感。

技艺高到一定的水平,用一首歌,就可以很直接的俘获人心,当李龟年将副歌部分唱完的时候,所有在场的人,只觉得刚才两三分钟的时间,只是过去了一刹那,浓浓的意犹未尽的感觉顿时油然而生。

“我现在,突然很想跟你学习歌艺了。”在众人的一阵欢呼声之后,裴思雨开口道。

她自己其实没有注意到,将对李龟年的称呼,从‘公子’,换成了简单的‘你’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又亲近了一步。

“呵呵,歌艺可不仅仅是要学习那么简答,还要看天生的条件,不过,吹奏乐器学好了的人,学习唱歌,会更加容易的多,至少气力足。”

普通人,听到好听的歌之后,都会有模仿跟唱的欲望,这就是被音乐的魅力所带动的原因,裴思雨现在有这样的想法,实属正常。

不过,李龟年却不会让他三心两意的学这学那,女人,就应该好好的学习吹箫。

“那,我还是学习先学习一段时间吹箫吧!”听明白了李龟年的意思的裴思雨点了点头道。

“嗯,今天,我教你这的这一首,比之前的有难度一些了,叫做《长安城郊外的晚上》,如果,你能在三天之内把它整体吹奏出来,我就教你唱这几天我教你吹奏的几首曲子的歌曲。”

后世俄罗斯名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是风靡世界的神曲之一,同样是李龟年非常喜欢的旋律,它用风琴,提琴,等多种乐器演奏,都非常好听,李龟年却尤其爱箫独奏的版本,那种悠远恬静愉悦的感觉,能够瞬间让一个人的心情变好。

李龟年直接把莫斯科郊外,变成了长安城郊外,基本与原作不冲突,然而,裴思雨关注的点,并不在这上面。

“你是说,之前教我的曲子,你都填词作了歌。”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是啊!而且,简单好唱,你要是学会了这首曲子,我就开始教你唱。”

“那我可不可以先听听。”裴思雨像一个嘴馋了的小孩,想要吃零食一般的样子,可爱的看向李龟年道。

看到她这个表情,李龟年心里很爽,这就差不多是对自己撒娇了,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裴思雨是入了自己的坑了。

不过,作为一个撩妹高手,李龟年却不会直接满足她,正确的处理方式是,“不行,你今天已经听过一首歌了,以后每天我最多唱一首歌给你听。”

听到李龟年这么说,裴思雨顿时心里便有种痒痒的感觉,就跟小孩子,想要吃好吃的东西,或者好玩的玩具,没有要到的时候的感觉,那是思想最深刻的时候。

通常情况下,小孩子会一直惦记着,就是想要。

而如果让他吃到了,吃嗨了,享受到了足够的快乐,那么,留在他记忆里的,就是享受时的快乐,而不是惦记时的那种感觉。

撩妹,就是得让她尽可能的惦记你。

箫声在花园里响起,同是一杆箫,在李龟年手上,它能释放出优美到让人心醉的乐曲,这回,轮到裴思雨痴迷的看向李龟年了。

“翠蝶姑娘,我怎么突然好想我家夫君,他今天晚上不回来住了么?”

暧昧的氛围,是会向四周传染的,就连袁妞妞这样,看上去没心没肺的胖妹,也会受到感染。

“你那个傻相公有什么好想的,对了,你怎么会想到嫁给一个傻子的?”翠蝶之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难得袁妞妞开口说话,而且不是讲的食物方面的问题,倒是让她想起来问一嘴了。

闻言,袁妞妞眼珠狡黠的转动了一下,又道,“其实我夫君也挺厉害的,我以前都不知道他这么厉害。”

最近杨三胖跳广场舞,玩乐器,时不时的还唱几首燕赵腔的流行歌的本事,确实有些出乎袁妞妞的意料。

然而,她更加不知道的是,杨三胖此时在李家庄,做着一些更加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

看到安禄山找过来的那些木匠们一个个拉锯子,挥斧子的在村子里干起活来后,他也下场玩的个不亦乐乎,然之后,仅仅是一个下午的时间,他竟然造了一个没有犁头的曲辕犁架子出来。

哥舒翰看到这个玩意的时候,神思顿时飘到了十几年以前。

而安禄山,则是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偷偷的抹了好半天的眼泪。

老三靠着耕田种地,供养他上了大学,可他上了大学之后,却是老三灾难的开始。

他至今仍然记得,自己带着被打傻了的老三,搬离那个破旧的屋子时,清理旧物的情景。

家里唯一的书柜有三个大抽屉,属于他们兄弟三人,在老三的那一格抽屉中,装着他初中三年所有的课本书籍和试卷。

在其中一叠保存的很好的奖状上,有一个贴着京城邮票的信封,里面装着的,是中央某大学少年班的特招通知书。

当老二看到这封信,再细细的翻看那些老三从不贴在墙上的奖状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老三从开始上学,各科成绩,就全部都是满分,一直都是全校的第一名,被省市教育部门注意到之后,上报了中央高等学府。

而在抽屉的一角,有一块老三时常玩的磁铁,此时,他才想起自家那个决定三人命运的水瓢,是他么是铁做的。

是老三,放弃了上少年班读书的机会,用他细嫩的肩膀,扛起了犁耙,供养自己读书,并且照顾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老爹。

想不到,他都傻了这么多年,还会记得犁耙应该怎么做,地应该怎么耕。

第103章 公孙大娘登门

今夜最热闹的地方,可不是李龟年家的花园,或者城外的庄子。

顺义坊安禄山建立的工作车间中,即便是到了深夜,也有至少三千多人在工作,可不是说安思顺和安文贞两人,一天就只招募到了这三千多人,而是光值夜班的就有这么多人。

以顺义坊为中心的九坊之地,可是长安城的贫民聚集地,占据整个长安城将近两成的人口,有二三十万众之多。

一份敞开了吃喝,还有钱拿的工作,是这里大多数人梦寐以求的。

是以,招工的牌子挂出去之后,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今天来这座院子里里应聘的人,一整天就没停过,在十几个牙郎的帮手下,一天时间,他们就招募到了八千多个青壮工人。

这里面还有近千人,本就是匠户出身的熟手,都被安思顺和安文贞按照安禄山的要求,打散划分为了几个大组。

其中生产组六千人,分两班倒,每班三千人,负责所有产品的打造。

安装组,则是两千人,每二十个人分成一个小队,共一百个小队。

他们会将所有生产组制作好的成套的产品,拉到客户家里去安装。

由于要考虑客户家里的休息时间,安装组只在白天工作。

还有几百个头脑比较灵活的工匠,被挑选出来组成了研发组,他们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为生产组,初步制定好了一整套轻松的分工流水线,并且,为安装组,设计了一套标准的,省时又省力的安装套路。

二十个人的小队,带上已经生产好的瓷器便盆,马桶,瓷片,砖瓦,房梁架,粪车,窗户,门框,门扇之类的,去客户家里挖坑开始安装修建,一天之内,可以修建好一间蹲位在十个以内的茅房。

一个客户家里需要修建几间茅房,就会派几队人手去,全部做到一天之内完工。

而且,六千人的生产组,可不光只是生产建造茅房用的东西,他们还生产像今天送到李龟年家里去的那些家具。

不过目前由于销量和木料供给的原因,打造的比较少,明天,还会继续招工,不仅扩大生产安装组,还要组建收粪,沥肥组,砖窑组,陶瓷组,甚至是伐木组,运输组,和铁器组。

“今天咱们在牙行收到了两千多贯定金,看来,真的要如二哥说的一般,招募一两万人才够用了。”安文贞看着热火朝天工作的那些工人们,十分开心道。

安思顺点了点头道,“明天咱们的安装组小队就能培训完毕,开始上门安装,这样,就会有大量的钱财回笼,按照老二的标准招人,倒是没有问题,不过,还得专门招募一些烧水做饭的妇人,组成一个后勤组了,一两万人的吃喝,每有好几百人,是打理不过来的了。”

“二哥说,要先招募青壮熟手,再逐渐的放宽条件,招募一些妇人,或者半大小子也加入进来,我看这一带,愿意给咱们做工的青壮,这一两天就差不多要招完了,条件可以直接放开了。

对了,二哥还说,招募妇人,以熟手工匠的家眷为主,而且,她们家里的那些孩子,也允许他们带过来,还让咱们把几间大的房子腾出来,找几个书生过来,教那些孩子们认认字,讲讲故事什么的,平时供着孩子们的吃喝,那些工匠们,就会更加安心的做事。”

“嗯,这事现在咱们就去各个小组传达一下,其实咱们这边很多工序,妇人也能做,想要来干活挣钱的,就都让他们带过来吧!”安思顺点了点头道。

而这时,大宅门口看门的一个小伙子跑了过来道,“两位当家,门口又有巡街的武侯张望,看他们的样子,很想进来瞧一瞧。”

“你去把门关上,咱们在自己的宅院里做事,他们还管不着。”安思顺皱着眉头朝那小伙子挥了挥手道。

一旁,一脸担忧之色的安文贞待那小伙子走后又道,“看来二哥猜的没错,现在那些官面上的人,还搞不清楚咱们的底细,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一旦知道了我们没有什么后台,而且,能赚很多的钱,他们的手,就肯定会伸过来。”

安思顺点了点头道,“是啊!但愿老二对付那些官员的办法能够奏效。”

此时此刻,他才更加体会到安禄山将世事看的有多清楚,他从做事之初,就知道阻碍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并且开始谋划布局。

同时,他也对未来更加的有信心起来,因为,知道问题在哪,就总会想到解决的办法,于是,他开始坚决按照安禄山交待的开始执行。

清晨,和裴思雨一段比较暧昧的晨练过后,李龟年便赶到了礼部点卯,本想签个到就直接去东宫的,却不想,竟有好多人等着拜见自己。

“公孙大娘,过往的时候,在下可没少受您的提点,在我这,您何必这么多礼。”李龟年在衙房内将弯腰下拜的公孙大娘扶起来道。

“以往我们都是私交,现在咱们要谈的,却是公事,陛下命你总领内外教坊,那我外教坊三千妓子,两千学徒,便都在你的管辖之下了,我代表她们前来拜见上官,乃是理所应当。”公孙大娘起身之后微笑道。

她虽然四十许人了,但由于经常运动,皮肤和身材都保养的非常好,颜值比一些二十多的小姑娘也不差,看到她的时候,李龟年总是会不自觉的想起自己后世的老娘,她也是这一款,是故,对她一直十分礼貌。

“大娘快请入坐喝茶,我这才到礼部上任,便接了郭将军丧礼的差事,没来得急去宜春院看望姑娘们,还请大娘勿要见怪。

不过,有您在宜春院管着,我也放心,您有什么需求,只管跟我提,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李龟年帮公孙大娘倒上茶水道。

“那我就直说了,外教坊的收支,以往都是太常寺的大账上代管,如今,朝廷任命你总览内外教坊,太常寺昨日便发文,内外教坊的收支用度,皆由你掌管,我今日来,便是要跟你对对账的。”

闻言,李龟年一愣,却又想起了之前了解到的一些情况,自己这个太乐丞貌似是个肥差,想不到公孙大娘这么快就来给自己送钱了。

然而,打开公孙大娘递过来的账本一看,李龟年愣住了,这哪里是来送钱的嘛!这分明是来讨钱的。

第104章 财务难题

内外教坊掌管官奴,妓子的调教,发卖。

其中青壮战犯一类的,大多都是军方自行处理,钱财数目过账,人却不过手,像胡人青壮战犯,大多都是直接发配到矿山,采石场等地方去做苦力。

真正具备可调教性的汉人罪犯,犯官之后等,才会被送到教坊调教。

年轻男子,有可能被训练成乐手,歌舞艺人,也有可能阉割,送入宫中做公公,年纪大些的,能做一些洒扫,浆洗,喂马,赶车,等打杂的工作,大多会被皇帝赏赐给大臣,或者对外发卖。

年轻女子,除了被送入宫中做宫女和作为奴仆,被皇帝赏赐给大臣之外,才艺天赋优秀的,则会被挑选出来,作为官妓,送入宜春院调教,学习歌舞曲乐技艺,而且,基本是不分胡汉的。

年纪大的老妇,自然也是会被作为奴仆,被赏赐或者发卖。

前些年政变频繁,朝廷内部的清洗,可谓是一拨又一拨,李隆基上位之后,又时常开启战端,内外教坊的人数,自然也就多了。

李龟年之前视察过的内教坊,便有五千人乐手,他们大多,都是从那些官奴中挑选出来的,有一些学习曲乐艺术资质的人。

除此之外,还有近两千编外的学徒,他们算是后补,同时,也在教坊内打打杂,为礼部各衙,做一些日常杂活之类的。

外教坊与内教坊最大的不同是,外教坊它管的主要是官妓,全都是女人。

公孙大娘是个心善的,接手外教坊之后,即便是掌握了官妓的发卖权,她也很少对外发卖这些可怜人。

现下,外教坊宜春院,除了有李隆基制定的最高编制三千呃之外,还有两千人挂着学徒的名义,留在那里,其中,大多都是未成年的小女孩。

毕竟,很多被判发卖为娼的女人,都是犯官之后,去到青楼妓院,只能为客人提供皮肉服务,任人摧残,直到人老珠黄,凄凉而死,连被赎身的资格都没有。

那些未成年的小女孩,成色不错的,则是会被青楼在各种调教之下成长,专业修炼娱人之术,以图为那些老板赚到更多的钱,或者卖更高的价钱。

公孙大娘把她们留在宜春院,就是对她们的一种庇护。

虽然,这种庇护或许也是暂时的,但是,公孙大娘也只能护得一时是一时了。

如果是平时,用在编官妓外出走穴的收入,养活这么多人,倒也不难。

可现在,不是出了日食么,皇帝下了彻乐令,所有大型演出都停了。

不能举办大型的宴会,就没有谁会到外教坊去请这种几百上千人的大型歌舞团队,她们没活干,自然就没有外快可赚,那么,日子,就会很艰难。

毕竟,朝廷只会按标准,发放她们最高三千人的衣食用度,其中一部分,还要被太常寺截留下来,此前她们有演出,挣到的钱,也大多数是要上交礼部,作为官员的灰色收入的,并没有多少积蓄。

未来三个月没有演出,那么多出来的两千人的吃喝问题,就不好解决了,一个人在长安城内生活三个月,至少需要一两贯钱的用度,两千人,就是三四千贯,这还不算马上即将入冬,需要置备冬衣,柴碳的费用。

光靠公孙大娘自己,可是拿不出好几千贯来养活这些人的,除非她向青楼发卖那些编制以外的女子。

当然,对于李龟年这样大手大脚惯了的人,三四千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数目,可等他将黄坚喊来,问了一下账目情况的时候才知道,太常寺确实将内外教坊的账目独立出来了,而且,将当月用度,全额拨付到位了。

但是,账目本上,只有粮食三千石,麻布一千匹,现钱,一文钱都没有。

原因无它,内教坊之前采购崔涤的新式乐器,都已经用超支了好几千贯,这些钱,虽然不需要他们赚外快来补足,但是他们找大账上是不可能要的到钱的了。

三千石粮食,给内外教坊八千在编人员吃一个月,也就勉勉强强,但要养活多出来的四千多编外人员,那差距就大了。

至于一千匹麻布,肯定也是不够给一万多人做冬衣,冬被的。

因为关中一旦开始下雪,五层的麻布衣,也未必低档的了寒冷,而晚上睡觉时的铺盖,则需要更多的麻布将一些干燥的草料缝制其中。

没办法,这个时期,没有棉被,大家过冬的时候,都是用多层麻布,缝制一些木棉絮,干草料,作为铺盖,主要则是依靠燃烧柴碳来取暖,就是再好的年景,也没有说冬天完全不冻死人的。

“原来,缺钱的,还不止是外教坊,内教坊也缺钱。”看过账册之后,李龟年十分郁闷的道。

他险些就打算把怀里昨天在郭家收到的一千贯存票拿出来了。

但一想不对啊!

哥到礼部来当官,是来发财的,怎么能自己贴钱帮补属下的人呢!

这贪官还没当成呢!就倒往里面贴钱,这事不能干。

“听闻郭府昨日给的谢礼颇丰,如若此后一些红白喜事的收入,都能先用来帮补这些可怜人的生活,让她们不至于被发卖到青楼,等彻乐令一过,大娘我即便是亲自下场,也将这些钱财挣回来,归还账上。”见到李龟年一脸难色,公孙大娘开口道。

李龟年摇了摇头道,“昨日郭府的谢礼,我已经上交王太常了。

而且,此类由礼部主持的红白事的谢礼,虽然我太乐署是首功,应该多拿,但其它各署,也有功劳,理应分润一些,将其交由太常寺的大账分配,不触动所有礼部官员的利益,才是正理。

否则,大娘你属下的那些姑娘,只怕是不想卖,也得卖了。此事,还得另想办法。”

闻言,公孙大娘一愣,却不不得不点头认同李龟年说的对,众怒犯不得,上头那些当官的不侵犯你的利益,已经十分难得,你要是再去侵犯他们的利益,那下场会很难看。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李龟年没有多考虑,就同意刘令植的提议的原因,不触动礼部官员的既得利益,就是李龟年给礼部官员交待的办法。

而在这个前提下,他也不是不能做一些事情来给自己增添一些进项。

当然,公孙大娘来之前,也不是没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开口道,“不若,我私下里派一些姑娘们到各大青楼酒馆去表演,或许,能得一些出场的费用。”

官妓去青楼酒馆表演,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平时她们接的一些走穴演出,也时常有在这种场合的,但是,未必有多大的收获。

因为,这些青楼酒馆,都是小舞台,自身就会圈养一些女优,即‘散妓’,来娱乐客人,大多数是卖艺又卖身,更得一些地位低下的商贾,或者贩夫走卒的喜爱。

如果不是有客人花钱请外教坊的艺人去表演特定的节目,这些场所的经营者,一般不会花多少钱,来请卖艺不卖身的官妓过去表演。

而且,这么做,其实也是违反彻乐令的,毕竟,内外教坊,是朝廷的音乐机构,皇帝下了彻乐令,他们就应该遵守,最多也就能自己练习练习,不应该走到市面上表演给别人看。对于外教坊这些官妓的自由,朝廷管理的一向十分严格,连亲属探望,每月也只能一次。

李龟年摇了摇头道,“此事同样是违背彻乐令,不可行,不过,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

公孙大娘闻言一喜,问道,“什么办法?”

李龟年笑了笑道,“内外教坊的艺人,一年一小考,三年一大考,今年,不正是大考之年么,或许,咱们可以在这上面做些文章。”

第105章 大考改革

李龟年是生在一个综艺节目盛行的时代,唱歌,跳舞,乐器演奏,无一不可成为精彩的竞技秀。

而这也是当下流行的元素之一。

斗诗,斗酒,斗乐,甚至斗鸡,斗狗,斗蛐蛐。

只要它跟竞技比斗扯上关系,瞬间就能获得大家的关注度,而在后世,‘关注度’就几乎等同于经济价值。

以往的时候,内外教坊艺人的考校,都是由李隆基亲自出题,艺人按照考题训练,在考试的时候演奏,表演无误,就算是通过。

今年,李龟年打算玩个新花样,让所有的艺人,相互竞演。

并且,邀请专业评委,大众评委,对所有的表演,进行投票打分。

最最关键的是,它将会对大众开放。

这样给所有艺人一个成名,改变自己现状的机会,会更加刺激他们提升技艺的渴望。

当然,由于场地有限,所有不是收到邀请来做评委的人,想要入场观看,就需要掏钱购买数量有限的入场券了。

要是有人说这是违反彻乐令,那是不成立的,这只是内外教坊的例行考试而已,只是考试的方法稍微变通了一下而已。

危机,危机,危险一般都伴随着机会而来,彻乐令给内外教坊的艺人带来了一个百日寒冬,却也给他们带来一个机遇。

想想看,那些钱多到没处花,平时在这里参加酒会,那里参加诗会的权贵们,大冬天的无法召开宴玩耍,娱乐,他们能不无聊么。

李龟年只是把这个想法一说,公孙大娘便觉得十分靠谱,毕竟,平时举办的一些宴会里,就有这种竞技元素在,权贵们都比较热衷,甚至私下里会打些小赌。

而这次,可是内外教坊八千余艺人的大考,他们不跑过来玩两手,那就奇了怪了。

“就这么定了,内外教坊所有在编艺人,半个月之后开考,分歌艺,舞艺,乐艺,戏剧演艺四大项,团队考评和个人考评两大类进行考试。

艺人可以根据自己的特长,报考一个团队项,或者一个单人项,

团队自行组织,人数自由协调搭配,每团不超过一百人即可,首场初考过关团队,或者单人,享受往年朝廷规定俸禄,未通过首轮者,俸禄减三成。

次场胜出,俸禄加一成,后面的每场,依此类推。

所有四大项和两大类进入十强的团队或者个人,都将进入决赛考评。

十强决赛考评,每场只淘汰一人,而且,十强的团队,或者个人,都可任意调动内外教坊伴奏,伴舞,布景资源,并且可以邀请诸位大家,为自己量身编排打造新节目,帮自己争夺三甲。

获得三甲第一名的团队,除了俸禄相应增加,还可获得奖金三百贯。

第二名,两百贯。

第三名,一百贯。

获得三甲第一名的个人,除了俸禄相应增加,可获得奖金一百贯。

第二名,八十贯。

第三名,五十贯。”

李龟年一口气说完,公孙大娘顿时就扳着手指头算起账来,每个单项的团队考评赛,都要六百贯作为奖金,四个项,就是两千四百贯。

每个单项的个人考评赛,需要两百三十贯作为奖金,四个项,就需要九百二十贯。

再加上所有通过了二轮考评的艺人俸禄上的增加,那么办这个考试,光是奖励上的开销至少就得四五千贯了。

毕竟,从初考到进入十强的人,从头到尾,可能会进行很多场考评赛,十强决赛考评,又有九场,他们所有人的俸禄,可能都会翻几倍,虽然他们原本的俸禄基数都不大,只是刚好够吃穿,可是翻几倍对于大家的诱惑力,还是很足的。

可现在,光是一个外教坊,就缺口三四千贯养活大家的资金,再加上内教坊的一些缺口,没有五六千贯以上,这三个月,都过不去,李龟年却又搞出一个四五千贯的开支来,其中有一些,还是长期开支,那这个资金缺口,可就有一万多贯了。

“这个考试,咱们能挣一万多贯么?”公孙大娘很没有自信的道。

在这个时代,谁能坐拥万贯家财,绝对是个大富豪了,一次大考赚这么多钱,简直是有些异想天开。

李龟年笑了笑道,“加上一些舞台道具,乐器,以及招待评委的吃喝用度的准备,咱们至少需要一万五千贯以上的收入,才能维持下来,所以,这次,我打算考足三个多月,十强决赛考评,直接放在春节举行。”

“想不到你的心这么大,要是事情不如你想象的那么顺利,你想过后果么?”公孙大娘依旧面带忧虑之色道。

“大不了把我卖曲谱和乐器的一些收入全砸进去,再把我那套新宅子卖了。”李龟年摊了摊手,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道。

他可不认为自己会失败,四大项,两大类,从初赛开始,每一项都有好几十场比赛,光是门票钱,都是个大数目,而一旦引起了所有权贵的关注,门票钱,最多只能算是小头。

“如此,回去之后,我就让艺人好生操练起来,争取把她们的考评节目,排的精彩一些。”公孙大娘觉得,相比于把属下的姑娘们卖到青楼,让李龟年贡献出一些个人收入,却更实在一些,最终点头道。

李龟年点头赞同道,“对,让她们的表演变的精彩,是这场大考能不能盈利,获得大家认同的关键。

所以啊!咱们不仅要让她们更加勤奋的锻炼起来,还要让他们尽可能的玩出花样来,编排各种形式不同的舞蹈,歌曲唱法,新式乐器演奏,新式曲目,或者新的戏剧形式等等。

咱们评委在考评的时候,也要给以往没有出现在舞台上的新式节目,更多的加分。使得咱们舞台上的艺术形式,更加的百花齐放,满足更多的观众的猎奇心理。”

公孙大娘被李龟年的连连打气,说的信心增加了不少,起身行礼道,“如此,我这便回去准备。”

李龟年起身相送道,“稍后,我会将考评的赛制书写下来,让乐府吏到内外教坊的各个排练场张贴,您协调一下属下艺人,尽快报考即可。”

公孙大娘点头称是,转身告辞,送到门口的李龟年看看天色尚早,便叫黄坚帮自己磨墨,开始书写起了赛制。

“李乐丞,您要弄这么大的动静,不需要知会礼部诸位上官一声么?”黄坚看到李龟年越写越多的赛制流程,开口提醒道。

李龟年摇了摇头道,“这是我太乐署内外教坊内部的例行考评而已,哪里需要上报。

而且,我这告示上,只说考评赛制,都没说开放给别人看,这样,让那些心里面痒痒,想看的人,自己提出来要咱们对外开放,咱们就不会落人口实,说咱们违反彻乐令了。”

闻言,黄坚恍然,说到心里痒痒,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宫里那位。

半个时辰左右,李龟年将考评赛制写完,让黄坚找人抄写多份,在内外教坊各处排练场地张贴出去之后,便起身往东宫而去。

第106章 裴思雨的决定

李龟年这张告示一贴出去,整个内外教坊,甚至整个礼部都沸腾了。

他设这么多的奖赏机制,却没有找礼部大账要一分钱,这就太耐人寻味了。

苏颋的衙房内,好几个郎中级别以上的官员,都过来听风了。

“老夫觉得李乐丞这个艺人大考的新方案很好,即能够刺激艺人的学习训练热情,又不需要花费我礼部的钱财资源,说不定,还能大赚一笔,何乐而不为啊!”苏颋开口给这事定了调子,礼部官员们的脸色便松了下来。

这时,刘令植又接话道,“陛下派李乐丞到礼部来,就是想看到咱们礼部有所改变,这样的改变,至少是合陛下心意的。

所以啊!你们回去之后,可得多多为太乐署的这次大考宣传宣传才是。”

苏颋和刘令植不愧是人精一般的人物,光是看了李龟年张贴出来的告示,就猜到了他的小心思,有他们两人帮忙吹风,礼部所有官员帮忙宣传,开考之后,想来观看的权贵,一定是数不胜数,等于是给了李龟年一股助力。

所以,当李龟年这边刚在东宫排练上的时候,内外教坊大考的一些消息,就以颁政坊礼部衙门为中心,向整个政务区开始扩散,相信,等这些官员们下班回家之后,消息还会在民间扩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有的人则是在努力的发展自己的事业。

比如王维,他现在都没有多少心思读书了。

因为,王氏在东市的书本铺面今早挂出了有售李龟年新曲的牌子之后,整个就被挤爆了。

听说,之前这首《枉凝眉》的洞箫曲谱,在市面上可是卖出了一百贯的高价,而王氏的店铺里面,居然只卖两贯,简直是太划算了,许多权贵富豪,甚至直接三本五本的买,不为别的,拿去送人。

对他们来说,两贯钱的礼物,能讨好青楼一个善乐曲的姑娘,那就花的很值。

最关键的是,讨好的是她们,享受的可能是自己,善吹箫的姑娘,谁不喜欢呐!

一个上午,就把赶印出来的两千本曲谱全部卖完了,这个结果,太出乎王氏众多管事的意料之外了。

当看到有许多客人闻讯而来,纷纷要买这《枉凝眉》的曲谱的时候,王维才惊觉,杜甫那小子所说的价格锚点的厉害之处。

现在,只能加紧赶印,快速的抢占市场了,不然,最多一两天时间,手抄版的低价曲谱,就要在市场上泛滥了。

还有些人在积极的处理自己的婚姻大事。

比如裴思雨。

她正在东市的必胜居生着闷气。

因为,李龟年再次爽约了。

上次,还有可能因为自己没有把信送到他手中,被他家大人截留了,这次,总该是当面亲手交给他的吧!就算不来,也该派个人来知会一声啊!

不来赴约,也不知会一声,这算什么?

无视?

还是,他不同意退婚?

“大小姐,那人就是个无赖,咱们就不应该跟他客气,跟隔壁的李公子比起来,他差着不是一星半点,我看您干脆去打他一顿了事,他不是被您打怕了才喊着退婚的么,这次,打的更狠一些,他肯定会乖乖就范的。”彩霞这个狗头军师陪着裴思雨在必胜居等了一上午,火气早就等出来了,给裴思雨出建议道。

“不行的,小时候不懂事,打了也就打了,现在要是再用这种方式,两家只怕要翻脸。”明月再次比较理性的劝道。

“那总不能就这么继续下去吧!”裴思雨有些心乱道。

现在满街都在讨论李龟年有多厉害,他作的曲有多好,就连她们吃饭的必胜居,都有艺人吹起了据说是李龟年作的新曲,说叫什么《枉凝眉》的,吹的那叫个一塌糊涂,偏偏还获得了好多客人的追捧。

在裴思雨看来,这与隔壁李伯虎作的曲,差着至少几十个层次。

她却不知道,这根本不是曲的好坏问题,是这些酒楼表演的艺人水平本来就一般,与李龟年大师级的吹奏技艺存在着巨大差别。

另外,人家今天上午才刚拿到曲谱,也没听过原版演奏,都没找到曲子的核心意境,吹出来,就是为了满足大家这几天积累的好奇心,也就旋律勉强对了一些而已,根本没有情感和灵魂,连续听了真正的李龟年吹过几首曲子的她们,当然觉得不咋地了。

“那人之所以这么骄傲,只怕就是因为仗着自己才艺了得,大家都把他捧上了天。要我说,您约谈他不来,就直接约战,当然,打架那是欺负他,斗乐却是可以,让他见识见识咱们隔壁李伯虎公子的厉害,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杀杀他的嚣张气焰,他应该就能好好听咱们说话了。”

这个馊主意,彩霞已经不是第一次提起了,如果说之前裴思雨听到她的这个建议,还只是意动,这次,她就觉得十分有必要,甚至非做不可了。

“你说的对,拿纸笔来,我要给他下战书。”裴思雨下了决定,一拍桌子道。

“可是,小姐,你还不知道咱们隔壁李公子愿不愿意与那人斗乐呢!”明月依旧觉得此事不妥,开口劝道。

彩霞却是在一旁挥了挥手道,“隔壁李公子对咱们大小姐的爱慕之心,只要不是瞎子,都看的出来,怎么可能不愿意,只要小姐开口,他肯定打了鸡血的往前冲······”

不待彩霞继续说下去,裴思雨就用食指戳向了她的额头道,“你这死丫头,说什么呢!”

“看您这脸红的,被我说中了,不好意思吧!”被点了额头的彩霞吐了吐舌头,便巴巴的跑到柜台,找掌柜的要笔墨去了。

仍旧在饭桌前的裴思雨,却是有些忐忑的向明月问道,“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要向李公子坦白我的身份了,毕竟,我现在用的是假名。”

“小姐怕不是真对隔壁的李公子动心了,想要自报家门了吧!”看到裴思雨脸上依旧没有褪去的红晕,明月半调侃的道。

“你怎么也学彩霞开起我的玩笑了,我只是觉得,这样才更真诚一些,毕竟,李伯虎的人还不错的,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裴思雨作女儿态羞道。

“值得一交么?”

明月一边说着,一对大大的眼神,却直直的盯着裴思雨略微含春的眼睛,仿佛在拷问她的内心似的,看的裴思雨的脸蛋越发羞红了。

其实,在理智的她看来,隔壁那个带着三分色,七分坏,没有一丝正经的李公子,可并不是有多好,但是,偏偏这样的人,十分讨女人喜欢,至少很讨裴思雨喜欢。

人生能够碰到一个能讨自己喜欢的人,何其难也。

既然大小姐她碰上了,就应该鼓励她勇敢的抓住。

于是,她又开口道,“这个假身份,原本就是用来躲避老爷寻找我们用的,在老爷逮住我们之后,其实就没有必要用了,早些告诉李公子,也是应该的。”

第107章 斗乐战书

假身份的事情,很好做决定,但是,约战信怎么写,却是需要斟酌用词。

裴思雨提笔之后,和彩霞和明月两人商量了许久,才将其写成,然后,一刻都不想等,就直奔李府。

明天就是重阳了,李府的排练其实很紧张的,因为,此前李家父子,经常会被请到别家去帮别人排练节目,耽误了不少时间。

同样是翻墙,裴思雨再度来到了花园之中,这次,她耐着性子听李鹤年唱了两遍《定风波重阳》,确定他唱的没有李伯虎唱的《美人吟》好听之后,她才在李鹤年的视线方向露头,朝其嘘声钩手指。

其实,李鹤年这两年的歌艺都是李龟年教的,基本是同出一路,虽然功力相比李龟年还显得十分稚嫩,但这首他练了好久的《定风波重阳》,比李龟年即兴表演,并且女歌男唱的《美人吟》并不差多少。

但是因为裴思雨现在对李鹤年这个假李龟年的成见很深,又已经喜欢上了真李龟年,有这样爱恨明显的心理在,听起来差距就大了。

“又来?”

李鹤年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这次他可不会像上次一样那么不小心了,找了个上茅房的借口,在没人的位置,才转到裴思雨面前。

“你要是个男人,就接下这封战书。”裴思雨始终觉得和眼前这个她以为的李龟年没什么好说的,一开头,就用上了刚才彩霞想出来的激将法,将写好的信递给李鹤年道。

李鹤年听到‘战书’两个字的时候,顿时就懵了,“那个,裴姑娘,由于某些誓言,我不能······”

“你不接,我就杀了你。”才听李鹤年说了半句,裴思雨就觉得,彩霞出的这个主意不靠谱了,直接用了武人最直接的方法,将手上的重剑卡簧一按,甩出半截剑刃伸向李鹤年面前道。

“接接接,我接,那个,裴姑娘,你先把剑收起来······”李鹤年被剑刃上的白光吓的面色苍白,连忙将裴思雨递过来的信收起来道。

“什么时间比,比什么,都由你定,决定好了,送个口信到裴府就成。”裴思雨一点也没有收剑的意思,反而把剑再度向前伸了一尺,险些碰到了李鹤年的脖子。

这也是她见到李鹤年很怕死的样子之后,故意抓住他的这个心理,吓他的方法。

“行行行,你,你先把剑收起来。”拿了信的李鹤年连续往后退了两步道。

“哼,别逼我真的不顾一切来杀你。”

裴思雨冷冷的说了一声,便快步朝墙院那边跑去,一个翻身,出了墙院。

被裴思雨吓出了一身冷汗的李鹤年看到她跃墙而出之后,深深的吐了口气,忙把信给拆开。

“找了个很厉害的人跟大哥斗乐?谁赢了,这婚事就谁说了算?另一方不管有什么困难,都需要听赢了的?”

李鹤年看完信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次大哥李龟年的婚,是退定了,深知他实力的李鹤年,就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谁在曲乐歌艺上能胜过他。

然而,摆在他面前的难题是,如何把这封战书传达给李龟年,因为,他被李景伯逼着发了誓的。

遇事不决找二哥,这是他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不过,还没等他找上李彭年,李景伯就已经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向他走了过来。

李鹤年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将信藏起来了,因为打心里,他是不想有个一言不合就挥剑杀人的长嫂。

“藏什么藏,除非你把它吃下去,不然,你以为我搜不出来?”

李景伯一伸手,李鹤年只得乖乖的将信又从怀里掏了出来,这李府毕竟是李景伯当家的,所有的仆役,下人,都是听李景伯的。

尤其是此前裴思雨跑进来送过了一封信之后,李景伯就警惕起来了,要不是裴思雨只是说了几句,就匆匆走了,恐怕连她也会被李景伯堵个正着,留下来喝茶。

“爹,您真的觉得,大哥娶一个动不动就拿剑杀人的嫂子,好吗?”

“好不好,你爹我最清楚,就你大哥这几年越来越跳的性子,就得娶一个像思雨丫头这样的姑娘管着他。”

李景伯说着,便将那信纸展开,一瞄上去,顿时眉头就往上挑了起来。

“相约比斗曲乐,谁赢婚事就归谁说了算?”

“有意思。”

“她找的那个厉害的人,该不是龟年吧!”

“李庆,备车,老爷我要去一趟裴府,不,先去一趟曲池坊。”李景伯自言自语几句之后,朝院子里一喊,先前不知道躲在那棵花树后面的李庆便唱了一声诺,匆匆招呼马夫去赶车。

送完战书之后,裴思雨就带着彩霞和明月去了裴府,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是时候跟裴光庭摊牌了。

只要斗乐一胜,她和李龟年退婚,再跟隔壁李伯虎谈婚论嫁,整个人生,就基本完美了。

“爹爹,女儿,已经有了意中人。”裴府客厅之中,裴思雨将丫鬟仆役屏退了之后,红着脸向裴光庭道。

“这么快?是那家公子,门不当,户不对,爹爹可不会同意。”裴光庭很是意外的道。

女儿到长安也不过是七八日时间,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喜欢上隔壁李龟年?万一是别人,再搞出一些幺蛾子,事情可就不美了。

裴思雨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他是在礼部做官的,叫李伯虎,爹爹可识得?”

“李,李伯虎,那就没错了。”裴光庭闻言,安下心来。

而裴思雨却是好奇的问道,“什么没错?”

“哦,爹爹认得此人,倒是也是个年轻才俊,在曲乐之道上,当世几乎无人能出其左。”裴光庭差点说漏嘴,忙解释道。

“当真是无人能出其左么?那李龟年呢?”裴思雨闻言眼睛一亮道。

“李,李龟年嘛!两人其实,其实没什么可比性。”裴光庭还不能确定李景伯那边是什么情况,只要继续骗下去道。

裴思雨闻言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道,“女儿也是这么认为,所以,女儿今天给他下了斗乐的战书,稍后会请李伯虎帮女儿出战,输者在这桩婚约之上,不管有什么困难,都需要听赢者的。”

“啊?这个,这个战书,你已经下了?”裴光庭很是郁闷道。

第108章 娱乐游戏

曲池坊,李景伯听完了翠蝶的一番讲述之后,十分惊喜的看向翠蝶道,“果真如此?”

翠蝶点了点头道,“公子这几日与那裴家大小姐早晚都在一起,整个如胶似漆的样子,这还能有假。”

“此事,妥了。”李景伯笑眯眯的一拍大腿道。

说完,他还朝跟在身边的李庆道,“走,去裴府。”

“老爷,此间事,还需要继续瞒下去么?”翠蝶追出来几步道。

李景伯想了想,回头道,“继续,继续,我估摸着,思雨能那丫头今天就会来找他了,你一定要在他旁边见机行事,不过,应该也瞒不了几天了,等龟年和思雨全了礼,老夫会亲自到衙门,帮你办理入籍事宜,让你过门的。”

翠蝶闻言,羞红了脸,欠身行礼道,“恭送老爷。”

李龟年自然是不知道,这一天天的,有这么多人,围绕着自己的婚事打转的,他在东宫排练了两个时辰之后,远远的便看到了皇城一侧的城墙上,那轮巨大的伞盖,看来今天李隆基批完奏折,又跑到墙头来偷听了。

“太子殿下,您明日只需要按照今天排练的这样演,就必定出彩,微臣正好有些事情要上奏陛下,今日,就先告退了。”

近百人的和声团队按照他的声线和音,即便是李嗣谦自己朗诵出来的再渣,或者根本不读,只需要对个嘴型,观众们听到的声音,也差不到哪里去。

听到李龟年说的‘必定出彩’四个字后,李嗣谦顿时就放心了,瞄了瞄墙头的伞盖,笑道,“李乐丞自去,别让父皇久等了,明日一早,可来东宫门前与孤同乘一车,前往南山。”

“如此,微臣便多谢太子了。”李龟年并不拒绝道。

他可是记着崔涤的提醒,屁股必须坐正了,只能与皇帝任命的太子保持亲厚关系,一旦与其它皇子有太多的纠结,那么,下场都不会太好。

不多时,李龟年便来到了皇城墙头上,一番参拜之后,李隆基还给他赐了个坐,皇帝的待遇就是好,即便是跑到墙头来偷听,也有软垫案几茶水伺候。

“陛下,臣今日请见,是来告诉您,帮您解闷的事情,臣已经想到了。”李龟年象征性的喝了一口李隆基赏赐的茶汤之后道。

闻言,李隆基有些开心的笑道,“可是你在太乐署搞出来的大考?”

李龟年有些意外道,“想不到此事,这么快就被陛下知道了。”

李隆基有些得意道,“这长安城内发生的事情,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更何况,礼部那些人,还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李龟年闻言,脑补了一下礼部那些官员看到自己出的那封艺人大考的告示后的场景,又道,“太乐署乃是朝廷机构,三年一度的大考,陛下亲临视察,乃是对礼部,对太常寺,对太乐署的看重,谁也不能说什么。

不过,臣说的解闷之法,可不是这个,毕竟,大考,还得半个月以后才慢慢开始呢!而且,最初的几场,肯定有些杂乱。

臣说的,是一种需要陛下亲自参与的小游戏。不,应该说是大游戏。”

“大游戏?你应该知道,朕最喜曲乐,寻常的玩乐之事,朕可未必看的上眼。”李隆基内心里十分好奇,表情上,却是装着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道。

李龟年笑了笑道,“臣说的这个游戏,可不是那么简单,只要您准许,臣和高将军去筹办,必不让您失望,而且,不需要太多准备,过两天,您就可以在宫里玩一场。”

后世的综艺竞技娱乐节目那么多,李龟年随便搬几个出来,取其中之精华,就能让这个时代的人玩嗨了。

“是么?如此的话,高卿,你便与这小子商量商量,看着办。”

李隆基这么说,意思就是他准备玩玩了,一旁的高力士明白他的心意,开口向李龟年问道,“不知,要作何准备?”

李龟年笑着答道,“这个游戏,首先得划定一个区域,可以是像太极宫这样的政务区,可以是西内苑后宫区,亦可以是颁政坊,或者布政坊六部的某一个衙门,还可以是太液池,曲江池,梨园等这样的户外区域。

到时候,高将军只需要准备两三百个小木盒子,上面,用小纸片贴上一个宝字,或者找绣娘,绣上一些参赛者的名字,到时候用胶水沾在参赛者的后背上,其它的所有事情,就交给下官了。”

“参赛者?此游戏,是个竞技游戏?”高力士还在分析李龟年提出来的要求呢!李隆基,却是忍不住了,先发问道。

李龟年点头答道,“是的,此游戏男女老少皆宜,即考体力,又考脑力,还要凭运气,可以多人参赛,还可以分组联盟,另外,若是给胜出者一定的彩头,那就更有意思了。”

“是何规则?”李隆基顺嘴问道。

李龟年面有难色的道,“这个,为了保证竞技的公平,现在可不能说,您现在应该想想,找谁参赛了。”

李隆基笑道,“有点意思,既然男女老少皆宜,那就让朕的几位爱妃和皇子们一起来玩玩嘛!”

闻言,李龟年再度道,“陛下,为了保证竞技的激烈程度,参与的人员,需要经过一些强弱调配,因为,有的难关,需要智力,有的难关,需要体力,有时候,又需要阴谋伎俩,全部让后宫的娘娘和皇子们参与,游戏就没那么好玩了。

所以,臣想到的办法,是除了陛下指定的两到四个固定名额之外,其余的参赛人员,由您抽签产生。

咱们只需要把所有想要参与游戏的人员的名字,写在纸上,放在瓦罐里,由陛下您抽取一定数额的参赛人员即可开局。”

“智力,体力,阴谋伎俩?也就是说,朕的文臣武将们,也能参与喽!”李隆基越听越感兴趣,反问道。

李龟年点头笑道,“是的,只要他们愿意,都可以。强弱越分明,游戏越刺激。”

李隆基闻言,转头看向高力士道,“把三品,不,四品以上的文武大臣的名字,都刻在竹签上,朕每次选定几个,让他们与朕同乐。”

第109章 炒菜(终於有时间了万赏加更)

在李龟年与李隆基和高力士商量怎么玩游戏的时候,李景伯和裴光庭则是在商量,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裴思雨难得的主动回家一趟,裴光庭让家里仆准备了好酒好菜招待她,不过,在李景伯到来了之后,裴光庭就不得不离席了,将其请到了书房之中,与之密议。

“景伯兄,看小女的样子,似乎,准备与龟年贤侄把关系说明啊!”

李景伯笑道,“你说这缘分呐!是不是上天早就注定好的,听我家那丫鬟说,他们两人才认识几天,就已经爱的如胶似漆了。”

闻言,裴光庭竟也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刚才裴思雨和他讲话,可是三句不离李伯虎,开口问道,“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李景伯思索了片刻道,“思雨丫头以死相胁,非要小儿鹤年接下那封斗乐战书,只怕,是心里有口恶气,不出不舒服。依我看,让她出了这口恶气才好。”

裴光庭疑惑道,“可是,龟年贤侄如何自己与自己比斗?还有,小女如果找龟年贤侄说出实情,岂不是穿帮了。”

李景伯笑了笑道,“放心,这个,我自有办法,回头,你只需要告诉思雨,九月十五我会广邀宾客,在府上等候她前来比斗曲乐之道,琴艺,箫艺和歌艺连比三场,赢得两场者胜。”

“广邀宾客,景伯兄莫不是要?”

李景伯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临近黄昏,把李家庄的工作安排基本完毕之后,哥舒翰又回到了李龟年的宅子,该采买的东西,他基本都采买了,人手也招募的足够齐全,以后,他只需要有空去到庄子监监工,看看工程进度就行。

看到昨天已经修建好的茅房,以及焕然一新的家具,哥舒翰总算是感觉穿越后的生活有了些滋味,当然,说到滋味,那就还得说说他在灶台前忙活好半天,弄出来的一些东西了。

在没有鸡精,味精,五香粉等调料的情况下,做肉食,其实并不比以前煲羹的味道好多少。

当然,哥舒翰只需要用蒸煮,过滤的方法,将家里的盐巴,制作成精盐,用这些盐,加上炸出来的猪油,合着姜蒜一起,就可以清炒出很多美味的蔬菜。

如果再加上哥舒翰从庄子里带回来的两株紫苏的叶子,那么,一条用油先炸过了之后,再下少量酱醋开始炖的大头鱼,就成了深秋时节,美的不能再美的一道菜式了。

李龟年在城头跟李隆基高力士聊了好半天之后,才启程回家,一进大门,便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太稀奇了。

“袁妞妞,你的衣服怎么是湿的,还有,这都晚饭时间了,你怎么一个人待在中花厅?”

李龟年平时喜欢在门口朝花园敞开的中花厅用饭,是以,制作好的八仙桌也摆在这,然而,现在,桌子上却没有一道菜。

“翠蝶姑娘不准我进厨房。”袁妞妞一张嘴,一大坨口水就从嘴角里溢了出来。

所以,李龟年也知道她的衣服是怎么湿的了,并且,知道她为什么守在桌子这里了。

估计,这是在等着上菜了之后,好偷吃。

“她为什么不让你进厨房?”

袁妞妞现在是府上的厨娘,厨娘不进厨房,还是厨娘吗?

虽然,李龟年现在绝对不吃她端上来的饭菜,但是,家里仆役,乐手的饭菜,也要劳烦她出手,帮忙偷吃的呀!

“我,我看到那些好吃的,就忍不住要吃。”

得,是自己不能控制自己。

李龟年笑了笑摇头道,“回头我们吃不完的,会留一些给你的。”

“那,那您可一定要少吃点,多留点啊!”袁妞妞一激动,张嘴的时候,口水再度飞了出来。

李龟年急忙把头转开,太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了,这憨姑娘,倒是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面皮,不过也有一桩好,没什么心机。

想想杨三胖现在的样子,李龟年觉得,她也算是个可怜人,反正养活一个人对他来说也不费什么钱,她爱在自己家里怎么吃,就由她怎么吃吧!

不过,该点化,还是得点化。

道,“你要是能控制住自己,在灶台边学几手,那么,以后你想吃这些好吃的时候,自己就可以做了。”

袁妞妞瞪圆了眼睛道,“真哒?”

李龟年点了点头答应道,“真的,只要你和三胖还在我这一天,家里东西,任你吃。”

“哈哈哈,太好了,多谢公子。”袁妞妞一张嘴,口水就大坨大坨的往下垂。

李龟年就是脾气再好,见到这场面,也不得不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道,“打住,你别笑了,也别在这等着了,回头我只怕要找人换张桌子,你赶紧去厨房那边,叫翠蝶把饭菜给公子我端上来。”

“好嘞,好嘞,不过,公子你待我这么好,我决定告诉你一个小秘密,继续做个好人,你会有好报的。”袁妞妞一边往厨房跑,一边道。

她那渐行渐远,还因为嘴巴里有太多口水,吐字都不太清楚的声音,李龟年也没太往深里想,朝她的背影挥了挥道,“好人有好报是道理,不是什么秘密,公子我当然懂,倒是帮人容易生病的道理,你也要懂才是。”

翠蝶在厨房能赶的走袁妞妞,却赶不走杨三胖,最关键的是,哥舒翰也不让翠蝶赶走杨三胖。

所以,其实李龟年在大厅里等了老半天,也没等到上菜,直到他准备起身找找家里的厨房在什么地方了,翠蝶才端着一个托盘,里面一小叠清炒萝卜丝,一小叠清炒崧菜,外加一碗装着半个鱼头的炖鱼汤到了花厅。

“你不知道公子我吃饭的标准么?才两菜一汤?”李龟年皱了皱眉道。

陪皇帝喝了一个时辰的茶,肚子里面尽是水,嘴巴里也差了味道,难得家里的饭菜香钩动了他的食欲,却上来这么点东西,还素的慌。

“实在是今天厨房的菜式准备不足,哥舒护卫和杨三胖的胃口又大,力气更大,我抢不过他们啊!”

翠蝶说完,突然身体一抖,发出‘嗝’的一声,显然是吃饱了撑的慌。

“养了你们一帮白眼狼,有好吃的,把我这个主家公子都给忘了,他们人呢!还在厨房么?带我去看看。”李龟年也懒得动桌子上面的菜了,起身就让翠蝶在前面带路道。

这炒菜弄出来了,对于这个时代的餐饮业来说,可是一大冲击,李龟年虽然不懂,但是觉得,应该可以经营起来。

第110章 投资搞研发

古代的灶台是什么样的,像李龟年这样的富二代是肯定不知道的,反正哥舒翰弄起来的这个,看着还满稀奇的。

当然,灶台旁边的柴堆上,躺着两个四仰八叉的大汉,那就更稀奇了。

“我说,你们这是吃了多少。”看着两个见到自己进来,都懒得动一下的家伙,李龟年郁闷道。

“炒菜试验很成功,所以,我们把厨房的菜都炒了。”哥舒翰懒洋洋的张嘴道。

“得,你俩倒是吃好了,其余所有人都得吃白米饭了。”李龟年略显郁闷的朝厨房摆放食材的架子上扫了一眼,还真没什么吃的了。

哥舒翰摆了摆手,指着案几上的一个大木盆道,“那倒不会,看到大盆里的面的没了,等它发酵好了,煮面片也好,做蒸饼也罢,都是味道不错的吃食。”

“发酵?”一辈子没做过饭,今天才头一回进厨房的李龟年,当然不知道做面食之前,还有这么一道工序。

他更加不知道的是,哥舒翰早就已经用草木灰制作碱水,混合面肥,做好了酵母。

这种比较原始的帮助面粉发酵的方法,对于用量的掌握非常讲究,不过,对于从十来岁就开始负责在家里给老爹,和两个弟弟做饭的老大来说,则完全没有难度。

用这种面蒸出来的老面馒头的味道,即便是在后世,也有很多人喜欢,在这个时期,基本是不输于大多数蒸糕的美食。

见他这么说,李龟年姑且也就信了。

毕竟,哥舒翰出身安西大族,从小锦衣玉食,他都说好吃的东西,应该差不到那去,又开口道,“那行,你给说说,庄子那边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哥舒翰便从柴堆上坐了起来,然之后,在他旁边,学着他的姿势躺着的杨三胖也坐了起来。

“旁的我也说不清,等回头你自己去看,不过,有件事情,我得跟你说说,这三胖,他可厉害了,居然自己打造了一种犁出来,据那些工匠们说,这种犁,比以往的直辕犁要好用的多,我们现场打造了个铁犁头,居然不用牲畜,只用一个人成年人,就可以翻的动土。”

“旁的我也说不清······”在哥舒翰坐起来之后,杨三胖也用一模一样的姿势坐了起来,还模仿其了哥舒翰的说话神态道。

“得,三胖还模仿我说话起来了。”

“得,三胖还模仿我说话起来了。”

一句话,需要听两遍,而且,看着两个人长相身材完全不一样的人,用同样的神态说,其实蛮搞笑的。

当然,李龟年也顾不上好笑,他一个饭都没有做过的富二代,又怎么可能耕过田,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农机车早都已经全民普及了。

不过,通过原主的记忆,李龟年却是知道,耕种在这个时代,属于顶了天的大事,每年开春,皇帝都要亲自下地耕籍田,而原主,可是做过一两个也地方官的,深知这个时期的农民不易,就由不得他不多问几句了。

“那种犁,真的很厉害?”

“据那些工匠说,用牲畜拉起来,比原先的犁至少要快两倍以上,而且,破土较深,效果更好。”

“据说······”

“得,翠蝶,你让张淳他们在花园里练起来,把三胖带过去运动运动。”李龟年朝进屋了之后,一直盯着那盆黄不溜秋的面团看的翠蝶说了一句道。

待得翠蝶拉着杨三胖出去之后,他又道,“咱们要是把这犁献给皇帝,又能得不少赏赐,对了,马蹄铁打造出来了没有?”

李龟年说到这个,哥舒翰从怀里一摸,掏出几个月牙形的铁块递给李龟年道,“这个东西,应该是能很好的保护马蹄的了,不过,用铁钉直接钉入马掌,马跑一段时间,就会有脱落的情况,钉多几次,马掌整个也就烂了。

工匠们想到了一个办法,用带有螺纹的钉子,扭进去,这样,就不会那么容易脱落了,不过,这种钉子如果需要用凿子慢慢凿螺纹的话,会很慢,一个工匠,一天也凿不出多少个来,我正让他们在想办法,研究一个更简单快速的方法。”

他虽然这么说给李龟年听,但其实他心里面早就有一些办法,用坚韧度更高的镔铁做成卡口,把煅烧好的铁条,怼在卡口上扭动,一个螺纹钉,就出来了。

可是,为了防止螺纹钉过快生锈,用铁钉肯定不行,至少得用钢钉,想要把钢钉在卡口上扭出螺纹,则需要制作这个卡口的金属质量,远高于钢材,这就涉及到冶炼技术了。

开元时期的冶炼技术,虽然比贞观时期更进一步了,但想要冶炼出质量硬度远高于钢的金属,还有些难度。

哥舒翰在后世,是特种兵王,对于各种武器装备,军用特钢,可谓是了如指掌,适合做机床刀具,超硬模具的,是钨铬钢。

然而,钨的熔点在三千多度,这个时代,即便是哥舒翰把焦煤搞出来,缺少了很多种化学物品,也根本熔不了它,那就只能退一步,选择用高碳钛合金钢。

毕竟钛矿石的熔点在一千七百度左右,焦煤充分燃烧,勉强可以熔炼它。

而且,钛矿石,即便是在后世,在我国的储备,也是世界第一,占据全球将近三成左右,是比较好找的一种矿。

要说我国的钛矿石那么多,为什么古人不用?

还是因为熔点问题。

在焦煤没有弄出来之前,古人冶炼钢铁,都是用柴炭,柴炭的最高边焰温度,也在一千六百度以下,一般作用到矿石上煅烧的,甚至只有一千度到一千三百度,距离钛的熔点差着好几百度,根本熔炼不了。

当然,即便的用百炼镔铁,或者钛合金,制作出这种勉强可以车钢螺丝钉的车床,也不是马上就能做出来的,目前来说,拿手工弄的螺丝钉,就可以向皇帝交差了。

“能够凿出来,就可以交差了,你把这些东西带上,明天带着三胖和府上的乐手一起去南山,对了,把这些锅,和这种面也带上,咱们自己在山上做东西吃。”

好东西,要一件一件的往外抖,才能利益最大化,当利益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李龟年才能干自己想干的事情。

而赚取利益,需要更多的投资。

所以,李龟年趁着翠蝶不在,把自己怀里一千贯的存票再度给了哥舒翰道,“收好它,想研究啥研究啥,只要是比现在好用的东西就行,别被翠蝶发现,她根本不明白赚钱需要投资这样的道理。”

赚钱需要投资么?

答案是必须的。

只是有的人投入的是智慧,有的人投入的是体力实干能力,有的人,投入的是金钱。

投资智慧是,是比较高级的,比如安禄山。

投入体力实干能力,搞研究的次之,比如哥舒翰。

投入金钱,坐等汇报的再次之,因为,投入金钱的人,最承担风险,有可能亏本。

像李龟年这种没有创业大智慧,也有没有什么体力和实干能力的人,就只能投金钱,让有实干能力的人去做事了。

后世的李归年不明白这样的道理,一路自己上手,所以他一路都很败家。

穿越成李龟年之后,他明白了这个道理,然而,市场环境却变了。

在这个时代,你想靠投资做大,就必须得搞创造,搞研发,弄别人没有的东西。

因为,这是一个流动性不强,消费只锁定在小部分富人群体,资源产业,被朝廷和士大夫全面把控的时代。

所以,李龟年在研发新东西这个方面,必须砸钱。

第111章 定下比斗之期

裴思雨想不到李家的回复来的这么快。

“九月十五,李府,琴艺,箫艺,歌艺三场比斗,很好。彩霞,明月,我们回去。”

从摆满食物的案几上起身之后,裴思雨很是果断的道。

“急什么嘛!这不是还有好几天么,先吃些糕点水果再说。”裴光庭看到裴思雨一副斗志昂扬,像要上战场的样子,摆手示意道。

“女儿已经吃饱了,这些水果糕点,就拿食盒带回去吃吧!”裴思雨从案几后面走出来道。

知道裴思雨性子的裴光庭也不多说,因为说的越多,欺骗女儿的负罪感就越多。

待得她走后,裴光庭才唤来属下得力的族侄裴安道,“飞鸽传书,让夫人快些启程到长安来。”

“夫人?”

这个被裴安几乎忘记了的词,突然被裴光庭提起来,硬是让他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要说裴光庭这位夫人,可是了不得,乃是梁王武三思的小女儿。

睿宗上位之后,废了武三思的谥号,开棺戮尸,毁其坟墓,将其子杀的杀,斩的斩,将武氏这一支的根基毁的十分彻底,因为他非常恨想要动摇李氏江山的武三思。

这就让当时刚入仕途的裴光庭吓坏了,都不敢将老婆武三娘接到长安来居住,怕遭皇帝恨啊!

最终,便导致了武三娘在河东守了十几年的活寡。

不过,李隆基上位后的这几年,似乎并没有对武氏有过多打压,不仅纳了武氏一女为婕妤,还赦免太平公主的次子薛崇简一家,要知道,薛崇简的夫人,可是武三思的次女,武三娘的姐姐。

李龟年自然不知道这位历史上绿了老丈人的丈母娘,即将要来长安的事情。

他回到中花厅,准备用餐的时候,却只看到了三个和刚洗过差不多的碗碟。

“袁妞妞,不要告诉我是你偷吃了,公子我可还没吃晚饭呢!”

“呃,公子,你不是说,家里的东西任我吃的么?”袁妞妞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有些囧囧的朝花园里躲道。

李龟年气急,指着袁妞妞吼道,“我收回那句话,以后,你偷吃谁的东西吃都可以,不要偷吃公子我的东西,这忙活了一天,回到家饭都没一口吃的,还有天理么?还有王法么?”

正当他发脾气的时候,屋外传来了脚步声。

“李公子还没有吃么?我带了些水果糕点来,你先垫垫肚子吧!”

丑女和美女的区别就是,她会把你的东西吃完,让你没的吃。

而美女,通常是带东西给你吃,让你吃不完。

别问为什么,碰到这样两种女人的时候,真正成熟的男人都能分辨出她们的美丑。

听到是裴思雨的声音,李龟年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摆了摆手,示意袁妞妞有多远滚多远,可别又见到了吃食,控制不住自己。

“田姑娘真是贴心,正好在我饿的时候,给我送吃的来了。”李龟年换了一副笑盈盈的模样,迎到花厅门口道。

裴思雨今天难得穿了一身十分华丽的长裙,欠身给李龟年行了个见面礼,眼神示意彩霞和明月快把吃食给李龟年摆上,又道,“天天在你这边吃早饭,也怪不好意思的,今天回家探望了父亲,从家里带了些吃食过来,正好分一些给你尝尝。”

“呵呵,田姑娘可别跟我客气,到我这,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对了,明天晨练过后,家里会有好吃的招待你,今天晚上,我就先吃你带过来的食物垫肚子吧。”

李龟年说着,朝桌子上看去,顿时又惊喜的道,“哟,河东那边产的黄皮梨,这个在长安的集市上,可很难买的到的,吃梨润嗓,咱们练习歌艺的人,就需要经常吃梨,甚至,含着梨片睡觉。”

裴思雨好奇道,“还有这讲究?”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当然,梨片能把喉咙里黏积的痰,和肺里面挤压的肺火都吸出来,还能在夜晚嗓子需要恢复的时候,一直滋润它,你要学唱歌,就得试试,可以切大一些,避免不小心吞进去堵了气管,这样还可以让你更加习惯打开口腔,早上起来,你就会发现梨片黑乎乎的了,把它吐掉就好。”

含梨片的法子虽然看似简单,但是一般人很难做到,李龟年出这么个馊主意给裴思雨,必定会产生的一个结果就是,她晚上会睡不着。

而睡不着,多数就会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什么呢?

当然是自己这个让她含梨片的人了。

作为一个遭人恨的富二代,除了败家之外,他也就这些撩妹的技能了,当然,在后世,到处撩妹,也是败家的行为之一,多数富二代都有这种毛病。

“既然吃梨有这么多的好处,那你就赶紧吃吧!我刚才可都听到了,你忙活了一天,还没有吃东西呢!不过,我带过来的,除了梨,就只有糕点。”

“没事没事,有的吃就好,对了,今天你来的有点早啊!是有什么事么?”你龟年笑着在八仙桌前入坐,拿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放,一边吃一边道。

裴思雨见他毫不客气的开吃了,心里的忐忑顿时少了许多,开口道,“我确实有些事情想要请李公子帮忙。”

李龟年没多想就道,“那就快快道来吧!能帮的······”

“公子,是不是妞妞把你的晚饭偷吃了。”李龟年的话才说到一半呢!就被翠蝶打断了,顿时皱起眉头瞪了一眼翠蝶,她平时可不像今天这么没规矩。

转过头,李龟年又道,“田姑娘你有什么事情就直······”

“呀公子,你还没洗手呢!就用手拿东西吃了,小心回头闹肚子,快去洗手,快去洗手。”

李龟年的话又说到一半被翠蝶打断,顿时恼火了,可翠蝶没给他发火的机会,一把将他扯起来,就往花园里推。

好吧!古时候生病确实挺麻烦的,并且,李龟年不能在人家姑娘面前表现的太邋遢了,于是,朝花厅里面喊道,“田姑娘稍等,我去洗个手就来。”

本就心里忐忑,脸皮较薄的裴思雨,可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才敢开口跟李龟年说请他帮忙比斗曲乐的。

被翠蝶这么一打断,裴思雨的心神顿时就乱了。

却不想,转过身回到花厅的翠蝶却好似很随意的道,“我们这位公子啊!对家里人很随和,把这些下人们的胆子都惯坏了。对朋友呢!也很热情,有需要帮忙的,他都会竭尽全力,只要别人不欺骗他,他就会十成十的对人好。”

“欺骗?李公子被人欺骗过么?”裴思雨闻言,小心脏一缩,顺嘴就问道。

翠蝶点了点头道,“是啊!那些人之前都是公子的朋友,可把公子骗的好惨,两次倾家荡产还负债累累,后来,公子就发誓,但凡是有人欺骗他,他都会立刻与之绝交,今生都不再往来。”

闻言,本来想今天跟李龟年坦白身份的裴思雨,心里顿时一咯噔,眼神中露出了慌张之色。

第112章 答应赴约

裴思雨的心思其实一点也不难猜。

被李景伯告知了所有情况的翠蝶,很快就想到了应对的办法,他笃定裴思雨不敢在这个时候失去李龟年这个朋友,当然,也不想在今后失去李龟年这个朋友。

在她即不敢,又不想的情况下,翠蝶的这句话,就十分有效的打退了裴思雨想要跟李龟年坦白的心思。

因为,她害怕坦白了,李龟年会闹情绪,而战书已经下出去了,一旦没有他的帮助,输掉了斗乐,那么,婚事,就由别人说了算了。

而那个实际上是李鹤年的李龟年,如果听了他老爹的话,要求完婚的话,裴思雨就万事皆休了。

毕竟,名义上来说,她现在已经是那个李龟年的妻子了,如果不能得到他的同意,她就是死,都应该算是李家的鬼。

毕竟,这个时代的律法里面,有男子休妻,有男女双方同意之后,和离结束婚姻。

唯独没有女子休夫,结束婚姻。

“田姑娘,你脸色很不好啊!有什么事情吗?”翠蝶觉得她大致是懂了,故意开口询问道。

“没事,没事,多谢翠蝶姑娘关心。”

心中百转千回的裴思雨觉得,最终决定,还是不要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有和别人已经有了婚约,甚至成亲都只差最后一步的事情讲给李伯虎听,否则,太多的不确定,会影响她们未来的关系。

于是,当李龟年用毛巾擦着手,回到花厅的时候,裴思雨已经想好了词,道,“李公子,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算,当然算,而且,是亲密无间的男女朋友。”李龟年有些玩味的笑道。

这个时代,可没有人懂男女朋友是什么关系。

如果再在这个词前面加个亲密无间的话,就算是在军中待了好几年,身上有股子武人彪悍之气的裴思雨,也不自觉的脸红了。

又道,“那我现在有一些事情,需要麻烦你帮忙,你帮是不帮?”

李龟年笑道,“刚才我不是正要说么,绝对尽最大的努力。”

裴思雨心里一甜,道,“你都不问问是什么忙,就尽最大的努力?”

李龟年一双眼睛火辣辣的盯向裴思雨的双目道,“田姑娘的事情,就是我是事情,不管是什么忙,我都会尽最大的努力的。”

话赶话说到这了,裴思雨自然也不会再跟李龟年客气,道,“那我可就直说了。本月十五,我与人相约斗乐,分琴艺,箫艺和歌艺三场,你要帮我取胜至少两场。”

闻言,李龟年一愣,道,“不是,你这个水平,要跟别人比琴艺,箫艺和歌艺?对方是个完全没练过的普通人吧!”

听李龟年这么说,裴思雨便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水平了,有些郁闷的白了李龟年一眼道,“我是说,让你帮我出战,赢对方两场。”

“怎么可能?我出战,绝对不止赢两场,必须是三场全胜。”就算是李龟年,也很难做到让一个之前没有什么基础的人,在几天时间内,就变的脱胎换骨。但一听说是要自己出战,李龟年顿时就放心了,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道。

“如果,与你比斗的,是当世曲乐大家呢?”

“就算他再大,也不可能有我大,跟你说,只要是曲乐上的比斗,别说是在长安城,就算是整个世界,也不可能有比我强的人。”

牛皮,必须是吹出来的,尤其是在有一定的底气的时候。

李龟年两世人,在乐曲之道上的修炼加起来,差不多近四十年了,乐理早已达到宗师级,各种乐器的演奏,也都是大师,或者专业演奏级的水准。

这个时代活跃在乐坛的人,就算是打小开始练,也不可能有他这样高的强度,这么长的时间,专门研究艺术。

更加别说,他两世人在音乐方面的天赋都是极高,学习能力都极强。

所以,听到他这一番大话,裴思雨心里顿时就妥了。

一脸笑意对李龟年道,“如此,月中那日,你便与我一同应战。”

李龟年爽快的点头道,“那必须的。对了,是谁这么不开眼,惹到了你。”

裴思雨闻言叹了口气道,“哎,那人,不提也罢,你只需要记住,帮我狠狠的教训他就是了。”

“对,狠狠的教训他。”李龟年说到了这里,肚子便咕咕叫了起来。

裴思雨忙将桌上的糕点推到他面前,道,“你先吃,我回去把箫取来,昨日教的那一曲,我还不怎么会呢!今天,还得劳烦你再教教。”

“应该的,我估计你至少需要两三天学习,才能把昨天那首曲子的旋律吹出来,明晚,我就把那首曲子的歌唱给你听。”

“那今晚唱什么?”

“之前学的,《橄榄树》和《茉莉花》,还有你听过的《一生所爱》,你可以选一首。”

裴思雨瘪了瘪嘴道,“不能三首都听么?”

李龟年摇了摇头。

裴思雨又道,“那我选《一生所爱》。”

“为啥选这首?”

“反正就是这首。”

裴思雨说完,一扭身就往花园走去,从她走路的姿势中,李龟年甚至看到了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姿势。

待得她出了门,李龟年直接把装糕点的碟子拿起来,一边吃一边往花园走去,并且对翠蝶道,“让人将乐器房的竖琴给我搬出来。”

“竖琴?公子要演奏这个乐器了吗?”翠蝶一脸兴奋之色的道。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今晚你们又有耳福了。”

竖琴的起源很早,在公元前几千年就诞生了,它的声音轻柔如水,余韵悠长,天然带着一种梦幻的感觉,光是听声音,就让人感觉到徜徉在浪漫之中。

不过,这个时期市面上会演奏它的人很少,专门为它作的曲子也很少,尤其是李龟年让人将其改造成四十七弦的现代版之后,除了他自己,几乎就没有人会演奏它。

也就刚搬进来之后,李龟年试用各种新式乐器的时候,翠蝶听他演奏过一回,据他说,琴房那架竖琴的声音,可能比皇宫中的那架只有皇帝御旨,才会搬出来演奏的凤首箜篌的声音还好听,可是普通人难得一听的乐器。

翠蝶一边在花园里招手让人过来,一边道,“那公子今晚可要多弹一会。”

“为何?”

翠蝶答道,“因为,今天老爷又来过了,说,如果你没有找到意中人,就让你跟裴家大小姐成亲。”

李龟年呵呵一笑道,“放心吧!田姑娘,已经入了本公子的坑。”

第113章 做大生意的目标

“从前······”

“从前,过去,现在了再不来。

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

李龟年才刚刚张嘴,一个略显游离的声音,就自远处杀来。

杨三胖,一个听到熟悉的音乐,绝对会张嘴唱歌的人。

花园之中,一副温馨的弹琴,唱歌,撩妹的画面,顿时被他打破。

不过,其实只要往下听多几句,那种违和感就消失了。

因为,杨三胖是在模仿原版,而且,至少有九成相似,粤语流畅到李龟年这个后世的南方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的程度。

等到这家伙一边唱,一边朝亭子这边跑过来了之后,李龟年干脆就不唱了,专心演奏竖琴。

“苦海,泛起爱恨。

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相亲,竟不可接近。

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一种压抑,无奈,哀凄,交织着不甘,不舍,留恋的感觉,扯碎了所有听者的心。

这首歌,虽然是粤语,但是在后世,它打动了不知道几亿听不懂粤语的人。

在这个时代,它同样能如此,因为,音乐是可以跨越种族,国界,语言等等各种限制的,它是一种很直观的情绪表达,只要是个正常人,就有情绪,就会被打动。

甚至,后世还有听着音乐会食欲大增的猪,听着不同的音乐会跳不同种类的舞的猴子,猩猩,狗,等等一些动物。

“原来,这首曲子用竖琴弹奏出来竟然这么好听,如果把它整体编排起来,岂不是会更好听。”感觉自己骨头都有些酥了的裴思雨,满脸期待之色的道。

李龟年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它是我为田姑娘你创作的,以后如果整体编排好了,肯定第一个演奏给你听。”

闻言,处于飘飘然之中的裴思雨,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浸泡在蜜汁里一般。

她却不知,按照李龟年在后世的套路,下一句一定会说,“其实,你就是我的一生所爱。”

当然,现在之所以不说,完全是因为家里所有的人都围在亭子这边,怕裴思雨脸皮薄,羞臊的逃跑。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

“三胖,你要是再给自己加戏,小心妞妞会揍死你。”杨三胖估计又进入了某些电影画面场景,开始自顾自的念起了台词,李龟年急忙开口打断道。

然而,能够打断杨三胖的,又怎么可能是他的一句话呢!

“如果上天还会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会对她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一定······”

李龟年见阻止不了,有些尴尬的朝裴思雨笑了笑道,“呵呵,田姑娘你知道的,他是个傻子,一犯傻就说胡话,这些南边的方言,你听不懂的吧!”

裴思雨笑了笑道,“有三个字好像是:我爱你。”

“呃,这个,我知道。”李龟年闻言,故意作出一副扭扭捏捏,好像被别人表白了的样子道。

看到他这个表情,裴思雨顿时感觉脸上被火烧过一般,解释道,“我是说,他说的有三个字,是:我爱你。”

“是啊!我知道。”李龟年摊了摊手道。

裴思雨看到他这个反应,急了,道,“你,你,你听懂我的什么意思了吗?我是说杨三胖说的那些话,有三个字,是:我爱你。”

李龟年觉得自己不能再逗了,笑道,“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啊!你不用给我解释这么多遍的。”

闻言,裴思雨这才一副我放心了的样子。

然而,李龟年才停顿了一小会,又小声道,“那你究竟爱不爱我?”

裴思雨整个身体一僵,片刻之后,跺了跺脚道,“哪有像你这么问人的嘛!”

说完,她就一转身跑了。

果然,脸皮薄的女生,在遇到这种太过羞人的问题,通常会选择逃离现场。

不过,她走了,彩霞和明月却还没有走,其中,彩霞用一副你俩果然有事情的眼神看向李龟年,道,“李公子,你可是答应过我家小姐,要帮她赢得三场曲乐比斗的,不知,你准备用什么曲,什么歌,参加比斗呢!对方可是曲乐大家,不提前排好,只怕是不行。”

说到这个,李龟年倒是正了正色道,“琴,箫,歌三样我都精通,好的曲子嘛!我脑海里有太多,这几天,我会挑时间练练的,今天弹了琴,就再练练箫吧!你们快把你家小姐的箫拿回去,一会儿,她只怕要跟着我的旋律练习的。”

李龟年猜的一点也没错,裴思雨扭身跑回去之后,心脏如小鹿乱撞,过了许久才逐渐平静下来,在房间端坐下来之后,又悄悄走到了院子的围墙边,想听听隔壁花园在说些什么。

而李龟年,则是让人在乐器房拿了一杆箫过来,就在花园与隔壁交界的院墙下,吹奏了起来。

通透,轻快,甜美,悠扬的箫声响起,杨三胖又跟着乐曲晃动着身体,准备开唱搅局了。

李龟年见状急忙停手,道,“田姑娘,这第一段,你试着照着我吹的这个感觉吹一下看看。”

说完,他急忙朝在花园里舒服的坐着看戏的哥舒翰,和众多乐手们使眼神,让他们把杨三胖弄走。

果然,在李龟年说完之后,隔壁拿到了彩霞和明月拿回去的箫的裴思雨,照着旋律,磕磕绊绊的吹了起来。

听到曲子断掉了的杨三胖顿时就不干了,隔壁吹奏出来的,又几乎让他听不出是原曲,于是在哥舒翰的拖拽下,巴巴的跟他跑到了前院的空地,开始了一些夜间释放身体热量的练习,而且,他还喊上了丁山,赵河他们。

在哥舒翰看来,老二能在这个世界找到自己的爱人,变的毫无凶戾之气,是件大好事,自己应该帮助他,至少,不应该让三胖给他添乱。

然而,真正的那个穿越成了安禄山的老二陈虎,此时,却是在干着大事。

“两万人,不错,现阶段,基本够用了。扩大安装,生产的人数,同时,粪场,砖瓦场,陶瓷场,都要开始建设了,告诉大家,做出来的东西越多,大家拿到的钱就越多,他们是在给自己干活,我们三个领头者,最多只拿一成的利润。”安禄山随意的翻了翻安思顺递过来的名册之后,交待道。

“一成?这是不是太少了?今天牙行那边收到的订金,可都超过三千贯了,光是做完咱们这几天接下来的订单,那可都是超过五万贯的钱款,即便除去一些木料,陶瓷的订购,和吃喝方面的开支,整体至少有两万贯的利润,要是一个月都这么做下来,利润可能超过十万贯,咱们只拿一万贯,剩余的就有点太多了,他们一个人可是能分好几贯呢!”

好酒好肉的饭菜管饱,一个月还拿好几贯钱的高薪,这种待遇的级别,就是朝廷八品以下的官吏,也未必有,就这么全部开给了这些工匠,安思顺觉得很不值得,他们三兄弟,即便是拿六成,留四万贯,给这两万工人每人每月分两贯钱,也已经是非常宽厚了,谁也不会说什么。

然而,安禄山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要记住,咱们的目标是做大生意,赚永远都花不完的钱,目前阶段,最需要的是扩张,舍不得钱,就扩张不起来,等到产业做大了,几万贯钱又算了什么?”

第114章 角力的开始

麻雀,是不知道鸿鹄的志向的。

当然,安禄山之所以要给予这些穷人钱财,其目的,却是要让他们尝到被夺走的滋味。

当巨大的幸福,变成悲哀的时候,这些泥腿子们,才会爆发凶性。

“昨天武侯在咱们院子外面巡查的很勤,甚至,想找由头,到里面来查探。

今天我们招募人手的时候,他们一直都有派人盯着,摸清了咱们在城外准备挖粪建窑的地方。

不过,晚上,好像就没有人来了。”从各个生产线上逛了一圈之后,回到了他们平时商量事情的房间之后,安思顺向安禄山汇报道。

安禄山笑了笑,将今天白天在东市发生的事情,跟两人讲了讲,又道,“咱们现在有了钱,应该招募一些能用的人手了,人市上,只要是咱们本族的人被当做奴隶出售的,就全部都买下来。”

安禄山本是突厥人,虽然在名义上现在整个北方草原都属于大唐安北大都护府治下,但是,突厥各部落政权,依旧处于独立状态,只是在军事上,他们没有挑衅大唐的实力,每年需要进贡而已。

所以,作为大唐人口基数最大的少数民族之一,人市上,经常有突厥人被当做奴隶售卖,而且还是青壮居多。

而同为突厥人,安禄山会更加容易得到本族人的效忠。

另外,突厥人也更加具备野性,敢打敢杀,对于大唐的律法,即不了解,也不敬畏。

招揽一些这样的人在手下,办一些不方便用阴谋诡计的事情的时候,会更加有用。

“买他们来,打架,杀人?”安思顺也是心思玲珑之辈,领悟到了安禄山的意思之后,有些惧怕道。

“没错,要做大事,手上要是没有一点这样的力量可不行。”

安禄山知道安思顺生性有些懦弱,尤其是现在能够赚到钱了之后,就不太愿意冒险了。

这样的人,做不了开创性的领袖,最适合放在后方看家守业。

所以,今后他也只打算把内部管理的事情交给他。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扯了皇帝的虎皮,官府已经不敢动咱们了吗?”安文贞同样也有一些担忧道。

现在,他们已经非常害怕现有的利益,因为一些什么,而被别人夺去了。

安禄山笑了笑道,“你要是被别人卡着脖子,你会愿意让他一直存在下去么?”

闻言,安思顺和安文贞恍然。

那些官员,只要把自己的首尾收拾干净了,肯定是会出手对付自己这些人的,别说他们不是皇帝的人,就算真的是,又怎么样?

这些官员在皇帝手下当差,还不是照样干着贪赃枉法,掉脑袋的事情,会怕你一些小混混?

所以,目前的和平,应该只是暂时的。

而且,安禄山一点都没有猜错,就是此时,在平康坊合欢巷的一处院子中,孙守仁摆下了宴席,而参加宴会的人,却是本应该与他这样的官员势不两立的帮派首脑人物。

上首坐的,是船帮老大沙韬,其属下帮众三四千,跟着他混饭吃的挑工,力工,做小生意的小商贩等下线人员加在一起,则有上万,掌管着长安周边八水的船运,码头,非常有能量。

次坐的,是花帮的帮主花进,他管着的,就是平康坊的青楼,赌场,黑娼之类的生意,属下核心帮众也有两三千,而且,全是专职打手,都在胳膊上纹了一朵花。

一般,在平康坊内负责打架斗殴摆平事,或者收赌债,欠账的,就是他们这些花胳膊。

再有,如米帮,柴帮,窑帮,菜帮,鱼帮,布帮,打铁的锤头帮等等等,大小十多个帮派,都是在长安城市面上某个行业捞偏门,或者一块地盘的,少则千人规模,大则两三千人规模,至于那些千人以下的小帮派,还不够资格来上孙守仁的宴。

他们今天被召集起来,自然是孙守仁有事情找他们办。

“大家知道最近今天东市上出现了的一个,做不臭的茅房的行当么?”孙守仁的视线朝在坐的众人扫了扫道。

作为京县长官,他在这些长安城的地头蛇面前,架子还是端的很高的,要说地头蛇,他才是长安城最大的地头蛇。

“倒是听说过,怎么地?这个行当的话事人,不按照规矩向衙门交税?这个好办,我召集兄弟们去问候问候他们,他们就老实了。”

若说打架斗殴,即便是人数最多,影响力最大的船帮,也比不上花帮。

因为,他们比较专业,即便是像哥舒翰在平康坊碰到他们,也只能溜。

因为一旦跟他们动起了手,你不能迅速脱身,那么,可能打着打着,你就会发现整条街的人都在围攻你。

而且,他们用的手段,也非常偏门,各种武器都有,药粉,石灰,飞刀,飞斧,刀枪棍棒的,只要能撂倒敌人,他们都用,即便是权贵子弟,在他们的场,也会老老实实的给些面子,官府,也是很大程度的依赖他们,才保持的这块红灯区的次序。

是以,花进一点都不客气的先开了口。

至于其它帮派,还别说,真有几人知道。

比如米帮的老大朱由,菜帮的老大赵坤等,窑帮老大张耀等,最近,安思顺和安文贞没少找他们买货,都是直接让他们送到地方去的。

“孙县令,做这个行当的,好像是东市牙行的安氏兄弟,而且,他们把作坊放在了顺义坊那边,属于长安县的管辖。”朱由率先开口道。

他所在的米帮,可不是由米商组成的,这个时期真正的大商人,都是有官家士族背景的,根本不需要组成帮派,在东西两市,开着铺面,正常经营,就能赚很多钱。

他们只是一些靠着从产米的地区,低价买米,走特定的路线,避过税收关口,运送到长安,然后私下里低价向市面上售卖的一群走私犯组成的帮派。

比如,产粮较大的蜀中和荆湖地区,斗米才卖十文,走正常渠道,缴纳住税,过税,到长安,卖十五文一斗,每斗也就勉强能赚一文钱左右,一石的利润,在十文钱以内。

他们米帮,却是能走一些没有税吏征税的山路,或者是水路,一路不用缴税,把粮食运到长安城来。

那么,他们的进价自然就比正常商人便宜的多了,是故,售价也相应的便宜一两文。

作为牙郎出生的安思顺,安文贞,在消耗巨大的时候,自然更愿意找他们买便宜货了。

“你们动脑子想想,就你们现在的营生,都是花多少钱请官面上的人罩着,才稳定下来的,他一个牙郎,没有背景,敢做这么大的生意?”孙守仁冷冷一笑道。

闻言,席上众人不作声了。

其实,这个不臭的茅房,是个新兴产物,跟他们现在的利益,并不冲突,是故,这些人精一般的人物,都静等着孙守仁的下文。

第115章 重阳登山

“陛下要来清查东西市了,你们这些平时靠欺行霸市,走私逃税等各种不正当手段谋生的帮派,都将被清理。”

孙守仁此言一出,顿时大家就坐不住了。

花进最先开口道,“那个什么牙郎,他是皇帝派来的人?”

“貌似,他做他的茅房生意,也没见着查咱们啊!”沙韬有些诧异的道。

“呵呵呵,你们以为当今陛下是什么人?他既然要处置你们这些根深蒂固到比大唐立国还早的帮派,能用非常手段么?看看这些吧!我的人,仅仅是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查出了这么多。”孙守仁从袖子里面,拿出一张纸条道。

很快,大家的目光,就聚焦到了这张纸上面。

“几天时间,聚起两万人?”

“一天时间,按照一成收定金,都能收几千贯?”

“城外圈地百亩,修建砖瓦作坊?陶瓷作坊?几千人规模的?”

几位帮主每说一句,孙守仁就点一点头,最后,他又开口道,“这个不臭的茅房,最先是从李龟年的宅子里面做起来的,你们知道李龟年是什么人吧!”

花进最先开口答道,“皇帝面前的红人。”

李龟年的名字,最近几天,几乎是市面上出现的频率最高的人名,大家自然知晓一些。

孙守仁点了点头道,“没错,从他府上出来的东西,很难不跟陛下牵扯上关系。

今日午时许,他们只用了三个人,就将武忠手下一百多个打手,打的遍体鳞伤,而他们自己,却是丝毫无损。

这样的高手,即便是在大内,也是顶尖的存在,要不了几天,他们就能发展起一股能够收拾你们的势力起来,到时候,应该会逐个逐个的把你们全部清理掉。”

闻言,众人一脸忐忑。

然而,其中却是有位比较敢说的菜帮帮主赵坤道,“清查两市,最先倒霉的,应该是你们这些当官的吧!”

孙守仁并没有反驳,道,“没错,正是因为如此,本官今日才会找你们来商量,陛下之所以派人潜入市署调查,一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实证。

二是因为,在本官的上头,牵扯的是大半个朝堂,陛下也要权衡利弊得失,不能轻举妄动。

而如果能够让这件事情不了了之,便是对你们,对本官,都有好处的事情。”

“那咱们应该怎么做呢?”堂下众人,都是走野路子走惯了的人,如果能把事情不了了之,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他们不介意出手帮衬一下。

孙守仁笑了笑道,“遏制住他们的发展壮大,相信,不用我教,你们也有很多办法吧!当然,如果你们能将他弄起来的这个产业弄垮,让其在两市寸步难行,这每天上万贯的生意,可就归你们来做了。”

说到每天上万贯的生意,众人顿时便眼冒金光起来。

长期靠做违法生意糊口的他们,对于法律和皇权,可没有那么多敬畏,有足够的利益,杀人越货的事情,他们也并非不敢做。

而每天数万贯这种生意的量级,对于他们这些平时在官员权贵手指缝里掏点油水的人来说,有多大的诱惑力,就不言而喻了,至少,拿半条命去搏一搏的决心还是有的。

一场宴会,吃到三更天才结束,离场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各自有了计较。

既然孙守仁承诺了让他们放手施为,官面上有他担着,那么,牺牲几条人命,用些江湖上的手段把这个人做掉,也不是不可以。

鸡还没打鸣,李龟年便开始起床练声,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裴思雨便带着彩霞和明月提剑到了花园中。

经过了昨日那让人脸上火辣辣的一幕,两人再见面时,眉目之中,已经有了别样的情愫,导致时间本就不太长的晨练结束之后,还有些依依不舍的意味在。

天空即将泛白,李龟年不得不道,“田姑娘,今日重阳,陛下有旨,让满朝文武齐登南山,我也要伴驾,昨日已与太子有约,同车而行,倒是要早些出发了。

不过你还可以多练一会儿,回头和哥舒翠蝶他们吃了早饭,一同乘车到南山去游玩,今日,那边可是汇聚了长安城所有大家的表演,有许多热闹可看呢!”

裴思雨闻言,则是满眼含春道,“那我去南山,能够见到你么?”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当然,等我完成了陛下交办的差事,咱们就找个安静舒适的地方野炊烧烤,喝酒聊天,你看怎么样?”

裴思雨轻轻一笑道,“很好,那你就先去忙吧!我稍后与哥舒他们一同前往便是。”

两人相视一笑,裴思雨继续练剑,李龟年则是来到了浴房沐浴更衣,准备去东宫门前,与太子一同出发。

“翠蝶,我邀了裴姑娘一同去南山游玩,回头,你多准备些鸡鸭鱼肉什么的吃食,带着她们一起出发。”

“哈啊!公子风流快活,可又要把我给忙死了。”翠蝶嘟着嘴巴道。

“呵,你连这点事情都做不了,还想当我府上的管家呢!”

李龟年只是随口接了一句,却没有想过,翠蝶的意思,是她又要想办法,不让两人的身份暴露了,这可是个让人脑瓜疼的任务。

不多时,李龟年就冲洗完毕,穿上官服,往东宫门前而去。

今日东宫要去的人手不少,足足有十几驾马车,当然,其它各家权贵府上要去的人也是不少,李隆基这边,诸多妃子皇子,以及内侍宫女和禁军护卫什么的,加起来可有上百驾车,过万人。

所以,等到晨雾全部散去,车队都到了终南山脚下的时候,这边,至少已经汇聚了十多万人。

没办法,长安城的权贵,官员,都有过万户之多,基本个个都是拖家带口的过来的,有一些还带了数量庞大的歌舞艺人,乐手,画师,等等。

厨子,丫鬟仆役什么的,那就更是数不胜数了,看着多条山道上的人龙向山顶汇聚,李龟年仿佛感受到了后世节假日去景区游玩的氛围。

李龟年率先下了马车道,“太子殿下,接下来一段,咱们还是走上去比较好一些。”

李嗣谦有些郁闷道,“为何?孤让人准备了可在登山的时乘坐的轿子啊!”

他所说的那种轿子,就是由两根竹竿穿着一把胡凳,由两个人抬着往山上走的东西,一些权贵大佬们也都有准备。

李龟年只是看了一下那些从马车上卸下来的坐轿,就感觉不安全,因为,这个时期没有藤椅这个东西。

当然,他提议走路上去,也不光只是从安全方面考虑。

这个时代的基础建设跟后世是没法比的,所以,山道并不宽,想要把这样的轿子抬上去,就得侍卫在前后把道路清理出来,这样就会打扰到别人,影响所有人的登山进度。

在这种十几万人一齐登山,大家都没路走的情况下,打扰很多人,会是什么样的效果,做惯了富二代的李龟年太知道了。

这也是为什么,只有顶级权贵大佬,才敢享受这样的待遇的原因,官阶低了的,可承受不起别人抱怨的目光。

于是,他开口道,“太子殿下,今天到南山登高游玩的人,至少有十万之多,但能用这种坐轿让人抬上去的人,不过寥寥数十人,您觉得,那些没有坐轿的人,看到这些坐着轿子上去的人,心里会怎么想?”

李嗣谦若有所思的道,“他们会怎么想?应该是羡慕吧!”

第116章 开嗓通气(终於有时间了万赏加更)

当人们看到别人有,自己没有的东西的时候,最容易产生的确实是羡慕的情绪。

然而,羡慕却能滋生嫉妒,嫉妒,则会让人产生恨。

羡慕嫉妒恨,几乎是大多数造反者动力的源泉。

做皇帝的权力那么大,享受的那么好的,那些羡慕嫉妒的人,自然是想要造反,自己来做皇帝了,这几乎是绝大多数男人的梦想。

“殿下说的没错,他们确实会羡慕,甚至,大多数人会认为,太子殿下,有坐轿抬着上山,是理所应当的。

然而,其中会有很大一部分人,因为羡慕,而产嫉妒,从而又滋生出其它一些不好的想法,这也是为什穷人大多数会仇视富人,仇视特权阶级的原因。”

李嗣谦似乎有些懂了,点了点头道,“那孤应该怎么做呢?”

李龟年笑了笑道,“很简单,您只需要和大家一样,走路上山,就会得到很多人的赞许。”

说到这个,李嗣谦又不太懂了,问道,“这又是为何?”

李龟年解释道,“因为,有很多人觉得,您坐轿子上山,让他们避道等候,是理所应当的。

然而,最终您却是徒步上山,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登山。这就会让他们感觉有意外,有惊喜。

您是更加愿意收获别人的仇视,还是更加愿意收获别人的赞许呢?”

李嗣谦没多想便答道,“当然是赞许了。”

李龟年笑了笑道,“如此,太子殿下,就与我等众人一起徒步登山吧!这样,不仅能和大家一样,感受到艰难攀登的乐趣,还能收获到许多人的赞许,何乐而不为。”

李嗣谦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李卿说的有理,来人,撤了这坐轿,不,将这些坐轿,赐给一些腿脚不方便的长者,孤以后登山,都不需要坐轿了。”

闻言,李龟年很是欣慰,李嗣谦才十五六岁,正是青少年时期,思想发育,形成性格的时候,他虽然没有什么才能,但向来待人以厚,能听的进去别人的话,其实,作为太子,只要发挥好这个优点,就足够称职了。

然而,他这个命令,让一早就下车开始为他准备坐轿的马永全郁闷了。

“李龟年,太子乃何等金贵之躯,你居然怂恿他徒步登山,你知道,这南山有多高吗?太子徒步走上去,岂不是要累死?太子,您快请上轿,我等还是先一步上山,在山上恭迎陛下为好。”

李嗣谦闻言,正欲呵斥马永全,李龟年却又道,“今日徒步登南山者,多达十万众,这人人都徒步登的上去,为何殿下徒步登上去,会被累死?马总管,你是在说,殿下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吗?”

“对,人人都能徒步登上南山,为何孤不行?今日孤就是要看看,这人人都能做得的事情,难在何处,你等依孤之令,将坐轿赐与长者,好生服侍长者上山。”

李嗣谦语气严正的向内侍和那些轿夫下了命令,马永全也不好再度顶撞了,只是恨恨的瞪了李龟年一眼,甩袖让那些内侍和轿夫们自去忙活。

不多时,李嗣谦,李龟年和一众东宫乐师,便在一队东宫侍卫的护卫下,汇入人流之中,朝山顶进发。

没走多远,李嗣谦的额头便冒起了汗,有些好奇的看向脚步轻盈的李龟年道,“为何孤越走越是吃力,浑身出汗,李卿你却是脚步轻盈,轻松自在?”

李龟年笑了笑道,“这就是微臣让您步行登山的另一个目的。殿下,您声音单薄,气力不足,明显就是平时运动太少,身体虚弱所致。

这出门必车,进门必坐的生活习惯,以后可得改改了,多一些运动锻炼,才能身体康健,无病无痛。”

唱歌就是能延缓衰老的运动,李隆基就是因为爱好这种艺术,是故,健康长寿,比他的大多数儿子都活的久一些。

从小在深宫中长大的李嗣谦,如果不能把一副身体练好,活都活不过李隆基,那就是一个没有价值的投资对象了。

是故,被崔涤提醒过后,李龟年也把这方面的因素考虑了进去。

李嗣谦闻言,点了点头道,“看来,李卿平时锻炼的很勤了,走起山路来,竟然比孤的侍卫们还显得轻松。”

李龟年笑了笑道,“微臣最近都是鸡鸣前半个时辰起床练声,鸡鸣之时开始练剑,天光之后,上衙点卯。晚上回去,还会练一个时辰以上的吹奏乐器才会入睡,这一天到晚,可都不怎么停呢!”

李嗣谦闻言,脸上升起几分佩服之色,赞道,“果然如同父皇所言,每一位大家,都是靠着超出常人的刻苦练习,才成就出来的。就是父皇练羯鼓,也都是打断了一柜子的鼓棒,才能做到随心自如,孤自今日起,也要好生向你们学习才是。”

正当李龟年准备劝完全没有方面天赋的李嗣谦,不要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死磕的时候。

路旁有一些登山的大臣,见到李嗣谦汗津津的徒步朝山上攀登之后,纷纷发出了赞誉之声。

言道,如果人人都像太子一样徒步登山的话,那么,所有人都会更快的到达山顶之类的话,听的李嗣谦很受用。

原来,获得别人的赞许,竟然是这么容易。

当然,他并不知道自己获得赞许的关键。

人们在心里,对于身份不同的人,衡量标准也是不一样的,普通人徒步登山,并不会获得别人赞许,太子却可以。

这就和平时一向表现很好,一直考满分的学生考了满分,老师习以为常,并不会有什么夸奖。

而平时一向表现很差,从来不及格的学生,突然考了八九十分,却获得老师的大力表扬一样。

落差感,给人带来了惊喜。

南山望景峰所在的位置,其实并没有多高,巳时中,也就是上午十点左右的样子,走了一个多时辰的李嗣谦,和李龟年等人,终于抵达了山顶。

虽然浑身都快被汗水湿透了,但是停下来的那一刻,大家无比的舒爽,连带着,从高处向下俯视时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峰顶有不少亭台楼阁,是皇帝今日的开宴之所,一早就被禁军封锁布防了,李嗣谦身为太子,自然是能进去的。

在内侍的服侍下,他擦洗换装之后,人就显得精神多了,在亭中眺望山下的时候,他甚至有长吼一声的冲动。

开嗓,通气,最好的办法,果然还是运动。

第117章 拉赞助

不管是李龟年还是李嗣谦,都小看了他们徒步登山这件事造成的影响。

李隆基可是个闲不住的人,他的坐轿从山下走上来,也是得一个多时辰,自然是要人陪在身边说说话的。

而且,今天伴驾左右的,是后宫的一干妃子,王皇后和赵丽妃的位份最高,离李隆基的位置也最近,在听到路人对李嗣谦的一些称赞之后,身为李嗣谦生母的赵丽妃,自然就不免有些得意了。

当然,她可不是得意给王皇后看的,在赵丽妃受宠的这个时期,她与王皇后至少是能够做到井水不犯河水的。

毕竟,王皇后无子,而他的儿子做了太子,将是今后的皇帝,她根本不需要争,以后都是有一个后位的,不管是皇后,还是太后。

她现在需要极力打压的,是新窜上来的武婕妤,当然,那个看上去与世无争的钱德妃,她也有所防备。

“太子处事宽厚,时有仁举,能获得赞誉,也是全赖陛下教导有方,臣妾可不敢居功。”在李隆基顺势夸奖了自己一句之后,赵丽妃笑着推迟道。

可别看她的儿子李嗣谦已经十六岁了,其实她本人,也不过才三十多一点而已,长相嘛!自然是将‘珠圆玉润’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没办法,李隆基独爱这一口,哪怕赵氏原本不过是潞州的一个倡妓,也被他一路升格为妃子,并且,是四妃之首。

“丽妃你就是会说话,朕平时,最多也就教他一些为政之道,这性格品性嘛!却是仰赖你的教导多些。这几日东宫排练的很勤,说是有节目要在这重阳之日献给朕,朕迫于彻乐令,不能在宫内奏乐,倒是去城墙上听了几回,可是都没听真切,你也算是歌舞大家,稍后,可是要品鉴品鉴呐!”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上之后,其它妃子的存在感几乎就没有了,王皇后不能生育,争来也是无用,其余众妃子,却是一脸羡慕嫉妒的神色,看向他二人,当然,羡慕嫉妒之后的恨,却是深深的藏在了心底。

大路快到山顶的道路旁边,武氏兄弟老早就候在一侧,见到姐姐武婕妤的坐轿从面前过去的时候,隐晦的朝坐轿上的武婕妤打了一个手势。

看到这个手势,一路上连半句话都没插上的武婕妤顿时有一种舒了口气,即将翻身的感觉。

皇帝要到了,酒宴,歌舞表演,也就要开始了。

重阳节的主要活动,就是登高,赏花,喝酒,吟诗作赋,以及歌舞曲乐。

今日到南山来的官员过千,艺人过万,表演体系安排,自然也十分复杂。

主要分为官方召开,皇帝亲自主持的主宴会舞台,和许多个官员家属私下聚集,自带艺人表演的分宴会舞台。

主宴会舞台表演,主要是由梨园,内外教坊这朝廷的三大音乐机构担当,表演场地,在望景峰前的空地上,观赏的人,是皇帝,众多妃子,皇子,亲王和五品以上的大臣们。

至于演出的节目,基本上早有排练和安排,而且,他们还具备演出皇帝或者一些妃子,大臣们临时起意想要看的节目的能力。

私人带过来的班子,则是会围绕在主宴会场地周边的好几处小山头和空地自行组织表演。

观众,则是今日登山的所有人,某种程度上来说,比主演会场地的观众还要多的多,只是表演分的很散,观众,也在不断的流动。

各个舞台,都有内侍监的人把控节奏,有禁军维护次序,一般表现的特别好,呼声比较高的节目,会被内侍们推送到主宴会舞台表演。

高力士是内侍监,总管一切,身为朝廷两大音乐机构负责人,还兼梨园这边音乐教学的李龟年,自然是艺术方面的总监了。

周边舞台选送的节目表演的好不好,适不适合上主宴会舞台,高力士肯定要听一些他的意见的。

今天这场宴会,要从巳时一直表演到申时末,长达三个多时辰,六七个小时,需要的节目之多,可想而知。

主宴会舞台,梨园和内外教坊准备的节目,最多就演一个多时辰,而后半场的节目,都要从各个分会场的舞台选送过来,如果这些节目都要问李龟年的意见,那他可就有的忙了。

所以,找帮手,是李龟年到了山顶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

黄幡绰,孙鹤,公孙大娘,以及梨园好几位与李龟年相熟的乐工,都被李龟年拉了过来,组成了一个考评团,而且,他们还不只是今日节目推送的考评团,还是半个月后,内外教坊大考的主评委。

基本一个表演团队,在歌舞曲艺方面的水平如何,是很难逃过这些当世大家的眼睛的。

而他自己,则是在安排完主宴会场上半场节目的演出排序之后,显得有点不务正业。

因为,他找上了崔涤。

“崔兄,内外教坊大考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崔涤点了点头,一副你开窍了的样子道,“怎么,要采购多少乐器?”

李龟年摇了摇头道,“礼部今年采购乐器的花用,早都入了你的口袋,话说,我这边还没收到分账呢!”

崔涤一脸不屑的表情道,“几千贯的小钱,还值得我操心?管事的掌柜到了月底,自然会算清的,到时候少不了你那份。对了,不谈钱的事情,你找我干嘛?”

“找你就非得谈钱么?谈点感情不行?”李龟年有些郁闷的道。

和崔涤自然也不可能谈感情的,他比李龟年大十多岁呢!而且,长的也不像女人。

崔涤闻言,也是一脸恶寒道,“这话你跟王大郎说我信,跟我这,你还是实际点吧!”

李龟年闻言急了,道,“为什么这话我跟王维说你会信,我跟你说,我和他的友谊纯洁的很,绝非坊间传闻那样······”

崔涤摆了摆手道,“得得得,要不是知道你现在跟你那隔壁的小妞眉来眼去,你就是说的再多,在我这,你也是解释不清楚的。”

李龟年无语道,“好吧!我决定,除了今天这件事以外,今后所有的事情,都跟你谈钱。”

崔涤面色一正道,“先说好,不谈钱的事情,我一般没多大兴趣。”

闻言,李龟年面色一苦道,“崔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小弟我每次有难处求到你头上的时候,你不都是一帮到底么,现在怎么······”

“谁叫你把曲谱的生意给王大郎家做的,你知道吗!他们王家这两三天时间,就在长安营收近万贯。”

难怪崔涤今天一身酸气呢!原来是在吃这个醋。

要知道,他们崔家,也是有造纸印书作坊的,如果把这单生意交给他来做,可未必比王家做的差。

找到原因了的李龟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个,曲谱虽然来钱快,那也是一锤子买卖,等曲目流行开来了,买的人也就少了。

我今天找你谈的事情,虽然最开始是要花一些钱的,但是,从长远的利益来看,它是能帮你赚大钱的。”

崔涤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道,“就知道你每次主动找上门来都没好事,说吧!你要我怎么做?”

“呃,就是,想找你赞助些钱,把教坊的大考办的风光体面些。”

第118章 让靠山的命长一点

李龟年跟崔涤解释了好半天,才让他明白‘赞助’这两个字的含义,然后,成功的将其理解成了白给。

“花好几千贯?让大家知道我崔家名下的产品?我钱多烧的慌?还是我害怕那些御史不知道我名下有多少产业?”崔涤很无法理解的看向李龟年道。

在他看来,李龟年这个赞助的主意简直是糟透了,官员经商,那有不隐藏着,收敛些的,这么大张旗鼓的干,就算你在皇帝那里有再多的好感度,也会被消耗光的。

李龟年解释道,“可不是白花钱那么简单,你得借机推出新产品,让别人有购买的欲望,而且,你只是把品牌广告给大家,又不说明白是你个人名下的产业。这些钱,也都是以这些店铺的字号赞助的,不会提你一个字的。”

崔涤耐着性子道,“那你说说是如何操作的。”

李龟年道,“比如咱们开的乐器店,你准备叫什么名字?”

崔涤随便想了个名字道,“纯音乐器行你感觉怎么样?”

李龟年并没有评价这个名字,眼珠子一转,顿时便想到一句后世烂大街的广告词,道,“纯音出品,必属精品,全天下最好的乐器,尽在纯音乐器行。

怎么样?有这句广告词喊出去,我觉得,咱们乐器行的定价,能够再往上提一提。

而且,在每一件乐器上,都刻上纯音琴行特有的标识,让它成为乐器里最好的象征,品质的保证。”

崔涤闻言一愣,随即点头道,“呵,有点意思。其它的还有么?”

李龟年趁势道,“所有的都有啊!你们崔家,不是还有绸缎行,皮货行,酒楼,客栈等等等诸多产业么?

到时候,做一些款式漂亮的成衣,皮草,让艺人们穿上,等他们上了舞台后,让主持的人,好好帮你夸一夸,介绍介绍,你觉得,那些权贵看客们被反复不断的吹嘘之后,会不想要买这些东西?”

崔涤点了点头道,“所以,我给你在舞台,服装,乐器,吃喝茶点上投入的钱,又从生意里面赚回来?”

李龟年笑了笑道,“可不止是赚回来那么简单,每一项比赛几十场这么演下来,就会奠定了你家铺子的知名度,和在市面上的江湖地位,以后它的档次就被提高了,定价自然也可以相应的提高。

而且,它会成为那些权贵们追捧的品牌,你身为权贵,应该最知道,权贵想要的是什么样的感觉吧!”

我有你没有,我的比你贵,我的比你好。

这几乎是所有权贵们喜欢追求的最基本的三大标准。

至于钱,反正来的容易,他们基本也不当一回事。

崔涤还有些拿不准的样子问道,“你真的有把握?”

李龟年点头道,“非常的有把握,如果各种广告词什么的,都由我亲自设计,各种商品,你都遵照我的意思推出新品,保准你能大赚,而且,以后,在这些行业,都能做到同行当的领袖地位。”

崔涤哈哈一笑道,“李老弟你还是更加关照哥哥我啊!行了,王大郎那个曲谱的事情,为兄我就不计较了。

明天,我会让门下的各个管事,去太乐署听你的吩咐的,如果真的能够赚大钱,必少不了你的那份。”

李龟年笑着拱手道,“如此,小弟就代内外教坊过万艺人,承崔兄的情了。另外,还有个事,崔兄你得记在心上。”

崔涤好奇问道,“什么事?”

“我给陛下出了一个娱乐游戏,最快,明日午后就会开始试玩,你也要想办法参与进来,最好,让岐王也参与进来。”

杨三胖这些人的穿越,点燃了李龟年穿回去的希望,所以,他需要尽快的发展起势力,让自己能够在这个时代能够畅通无阻的寻找线索。

而岐王李范,和崔涤,都是李龟年的好友加靠山,而一个牢靠的靠山,首先就得命长,让他们跟着自己运动起来,多活几年,罩着自己,那么自己要办的事情,也能顺利的多。

要知道,李范和崔涤两个家伙,可都是纵欲过度之人,命都不长,按照历史轨迹,没几年他们就会相继嗝屁了。

没了这两尊大山,李隆基宠信的人,可能就会变成别的一些与李龟年并不是一路的人,这里面变数就多了。

听说是跟李隆基有关的事情,崔涤顿时来了兴趣,看了看周边,小声道,“是什么个玩法,你提前给我透漏透漏。”

李龟年摇了摇头道,“这游戏,一旦透漏了规则就不好玩了,而且,你也不想赢陛下吧!所以,我能告诉你的,只是一些基础,最近,少大吃大喝,玩女人,多运动运动,这游戏,可是很耗体力的,你要是在游戏中跟不上,会被陛下嫌弃的。”

闻言,崔涤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可是,你为什么不设计一个玩智力的游戏,拼体力的游戏,那不是武将们的专长吗?”

李龟年笑了笑道,“这个游戏拼的可不只是体力,它是个非常全面的竞技游戏,智力方面的比拼,同样重要。

而且,能不能最终取胜,还要看三分运气,你的智力我放心,但体力方面是短板,所以,要开始练起来了。”

“行吧!反正府上有不少技击高手,他们应该有什么锻体术之类的东西,我抽空练练,岐王那边,就我帮你去告知吧!”崔涤即便是有些不愿意锻炼,但最终还是决定回去之后练一下。

毕竟,对于他这样的宠臣来说,皇帝的眷顾是至关重要的。只要不失圣宠,他在三省六部各位大佬面前,都能挺着胸膛走路。

告别了崔涤之后,李龟年也没闲着,招呼了内教坊的几个典事和掌固,帮自己在山头上寻起了人。

毕竟,这场重阳登山活动,至少有十万人参与,铺开了之后,占据了周边好几个山头,李龟年光靠自己一双眼睛,可是很难在其中寻找到哥舒翰他们的。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家里来的这些人,其实离他所在的位置并不远,而且,已经给他闹出了幺蛾子。

这可是超过十万人的热闹聚会,到处都在进行着各种表演,以杨三胖的玩兴,能不嗨起来么?

而且,作为领队之一的翠蝶,似乎并不想这伙人安逸的在场上面玩下去,一直帮办法让哥舒翰帮自己拿东西干活,让杨三胖肆意的在山上撒欢。

因为,只是在山上逛了一小会,她就多次听到有人提到李龟年的名字了,而且有很多艺人演奏的曲目,就是最近在市面上大火的《枉凝眉》箫曲,甚至,已经有人将其改成琴曲在演奏了。

时刻想着完成李景伯交待的任务的她,感觉周边的这种氛围十分的不踏实,很可能暴露李龟年的身份,得让他们找个清净人少的地方,自己玩才对。

恰巧,他们一行人冤家路窄的遇到了武氏兄弟。

第119章 冤家路窄

目前来说,应该只有安禄山知道杨三胖有敌意记忆属性。

就是说,凡是对他爆发出敌意的人,他都会有一些印象,这样的人,很容易引起他的愤怒。

武忠就是这样的人,在岐王府和东市,他曾经两次对杨三胖露出敌意,所以,这次,是第三次了。

原因无它,在武忠的带领的胡姬团队,开始表演他们精心编排的《狂浪天香舞》的时候,欢快的曲乐,和胡姬们整齐的舞蹈,激发了杨三胖跳舞的愿望。

这种西域来的舞曲,更像现代的一些舞蹈的配乐,杨三胖一听到,那还能停的下来,即刻就冲进她们的队伍开跳了。

起初他还是在边上自顾自的跳,哥舒翰也就是旁边看着他乐。

可谁曾想,跳了几下之后,他就准备往队伍的中间去了。

因为,齐舞只是短暂的,队伍中间的各种独舞动作,才是核心。

他往正跳着的舞蹈团队里一冲,顿时整个编排好的舞蹈就乱了,哥舒翰害怕其惹出事,自然丢下翠蝶让他拿的一些东西,跟了上去,想将其拉回来。

这就导致,整个胡姬团队的表演,都被迫停止了下来。

“之前在东市,我认了栽,今天,我该没惹你们吧!无故在陛下举办的聚会上捣乱,打断表演,咱们可得去内侍监好好理论。”

先前在场边与监控场面的内侍聊天的武忠,气恼的就要上来抓杨三胖和哥舒翰的衣领,然而,想到了他们两人的厉害之处,他又向后退了几步。

不过,即便是退了几步,他也还是没能躲过杨三胖腰间的锤子。

对于第三次向自己爆发出敌意的敌人,杨三胖那是一点都没有手软,在哥舒翰拽着他一只胳膊的情况下,他另一只胳膊,迅速的将腰间的木锤抽出来扔了出去,直接砸在武忠的鼻梁上。

而且,砸完之后,弹了回来的锤子,还又被他用这只手给接住了。

不过,当杨三胖一跃而起,准备再度向武忠发起一次重击的时候,哥舒翰却是一把扯住了他的腰带,将他整个拉了回来,还用一只手,捏住了木锤,防止他再乱扔。

“队长,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他是灭霸的人,我要杀了他。”闻言,哥舒翰知道,这娃又进入了让人头疼的电影场景画面里。

而那头,被砂锅大的木锤砸到了鼻子的武忠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两个鼻孔里的血,已经可以用哗啦啦往下流来形容了。

此刻,他甚至疼的不能开口说话,只能泪眼汪汪的用手指着杨三胖,身体不断的颤抖。

“大哥,你没事吧!”

在哥舒翰和杨三胖开始较力之后,武信也冲了过来,一边说着,还一边朝周边维持次序的禁军士兵喊道,“你们没看到有凶徒在逞凶吗?还不拿下?”

刚才发生的一切,虽然短暂,快速,但确实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众多禁军侍卫顿时端着枪盾,朝哥舒翰和杨三胖这边围拢了过来。

“大家住手,这只是一个误会。”裴思雨并不知道杨三胖身上有那块犯了事都不用怕的团龙玉牌,见到士兵围上来了之后,急忙站在他们身前拦道。

“表侄女?你怎么跟他们混在了一起?”武信认清了裴思雨的长相之后,有些郁闷道。

裴思雨的娘,是武三思的小女儿,武忠武信的爹武攸止,和武三思是堂兄弟,他们也算与裴思雨的娘同辈,两家虽然不是嫡表亲,但也算是堂表亲关系。

不过,裴思雨对于武忠武信这两个堂表叔,可没什么好感,之前也没多少走动,谁叫裴思雨的年龄比他们还大呢!

是以,她语气并不是很尊敬的道,“这个,我一时跟你们说不清楚,他们与我有些交情,而且,杨三胖乃是个傻子,突然冲出来,并非有意之举,还请你们看在我们表亲关系的份上,不要追究于他。”

武信可比武忠聪明的多,闻言,只是微微一笑道,“现在,可不是我追不追究的问题,他扰乱了表演次序,内侍监和禁军可是要将其拿下法办的。”

然而,他的话才刚说完,冲过来准备拿下杨三胖的内侍和禁军就跪倒了一片。

“这,这是怎么回事?”

武信正纳闷呢!被他扶着的武忠,却好像想起了什么,只可惜一张嘴,整个鼻子都疼,只得郁闷的用血赤糊拉的手,指向了被哥舒翰亮出来的那块团龙玉牌。

先前在东市,要不是因为这块玉牌,他可不会那么轻易的吃亏。

“行了,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都散了吧!演出继续。”

哥舒翰一句话,原本那些围过来的内侍和禁军便依言而退了。

他们的日常工作,就是检验这些玉佩令符,对于它的真假,早就做到了只需要瞄一眼,就能分辨的程度,能持有团龙玉牌的人,那都是陛下特定要保护的人,他们才不会犯傻,被人当枪使,搅和到其中呢!

“这,这算怎么回事?我兄长就这么被他们白白的打伤了。”武信拉过一个退走的内侍宦官道。

那宦官扒开他的手道,“你想理论?”

武信点了点头。

“那就只能去找陛下当面理论了,而且,恕我直言,为这点事去找陛下,你们也讨不到什么便宜。”那宦官似乎一点也不想与这事沾上边。

得到了内侍的回答,武信才知道这块玉牌的能量,一副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郁闷道,“这个,不敢。”

“不敢,就接着演,我可是提醒你一句,上面的贵人,可都看的见这边的情景。”那内侍说完,便快速走开了,因为,不远处的望景峰上,好多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这里。

不过,他的话倒是提醒了武信,今天这场演出,对于武氏的崛起,实在是太重要了,不允许出任何岔子,于是,他向疼的快要晕过去的武忠道,“大哥,咱们不能让这些意外,坏了家里的大事,所以,稍后咱们再找他们算账吧!”

闻言,武忠也是点头同意,没有多说话,就招手让跟过来的仆役扶自己下去治伤。

而翠蝶此时则是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口向哥舒翰和裴思雨道,“三胖太容易惹事了,咱们别在这看了,找个僻静没人的地方,等公子过来聚餐吧!”

心有余悸,害怕杨三胖又闹事的哥舒翰自然是点头同意,随着翠蝶和家里跟来的一干乐师门,往边角无人的方向走去。

可别以为他们闹出来的动静李龟年不知道,刚才那个内侍说的没错,望景峰上往下看的人里,就有他一个。

因为望景峰举办宴席的观景台,是在今日聚会的最高处,从上往下俯视,基本可以看清楚下面几个表演场地的大致情况。

负责统筹管理整场聚会的高力士,一双眼睛,时刻关注着四周,这边本就离主宴会召开的观景台比较近,一出现骚乱,马上就被他发现了,在他身边不远处的李龟年,和许多其他居高临下,往下看景的官员,自然也不例外。

“次次三胖都能与他们发生冲突,还真是巧了。不过,受了这样的欺负,武氏兄弟居然就这么忍了,里面一定有古怪。”李龟年看到哥舒翰和杨三胖他们安全的退去之后,突然想起了杜甫之前在马车里给自己说的一件事情。

武氏兄弟准备的节目,在岐王府上根本就没有演出,居然拿到了八九千支签票。

这两兄弟,就这么想要把这个节目推到皇帝面前,不惜金钱,甚至颜面?

第120章 贿赂

事出反常即有妖,而在大唐最善于处理这样事情的,便非高力士莫属了。

“高将军,下官感觉武氏兄弟的表现有些奇怪。”

得到了属下过去看情况的掌固的具体汇报,李龟年又将事情前后思索一番之后,决定还是要跟高力士讲一讲。

“他们兄弟做了什么让你觉得奇怪的事情?”高力士很是淡定的问道。

于是,李龟年便将这二人在岐王府找自己买签,而且并没有下场表演,却获得了近乎堪比黄幡绰的签数,又将刚才下面的冲突爆发之后,武氏兄弟,比较反常的选择忍气吞声,息事宁人的事情,给高力士讲了一遍。

然而,高力士十分淡定的道,“每年,甚至是每天,都有权贵在绞尽脑汁的往宫里送人,讨陛下欢心,武氏有武婕妤在宫中伺候陛下,正得恩宠,他们兄弟想要加强武婕妤在后宫的势力,做些努力,也属正常。”

作为皇帝身边最后一道门户,高力士对于这样的事情,早就是习以为常了。

在他看来,无非是武氏兄弟想让这些人在皇帝面前露露脸,然后,武婕妤顺势张嘴一讨要,皇帝便将这些人收入宫中,作为武婕妤私人使唤的宫女之类的。

毕竟,李隆基喜欢歌舞艺术的爱好谁都知道,如果这些人才艺了得,能够时常唱歌跳舞娱乐他的话,李隆基多半会同意。

这些小九九,宫里的每一位嫔妃都有,就是最得宠的赵丽妃,也同样有一批人专门在民间帮她收罗歌舞艺人,新出的小曲,或者各种以往没有的歌舞表演艺术等,为的,就是自己排好了节目之后,拿去讨李隆基的欢心。

然而,李龟年却不这么觉得,开口道,“能让武氏兄弟下这么大的血本,受这么大的罪来办的事情,肯定不是送几个艺人那么简单。

刚才我没有跟您说实话,他们买我的签,花了足足两千八百贯,而他们花了多少钱,让他们的节目还没有上场,就拿到九千多支签,就不言而喻了。

而且,我敢肯定,稍后,他们的节目一表演完,将会有您属下的内侍,将他们的节目报上来,而这个报节目上来的人得的好处,只怕不少。”

朝廷全年的财税摆在那,钱的购买力摆在那,像李龟年这样的大明星,此前一场的出场费,也才一百贯而已,武氏兄弟,却舍得花几千贯为一堆西域舞姬铺路,这就由不得高力士不多想了。

两人的目光此刻都盯向了坡下那个矮峰的表演场地,在他们的位置,根本听不清表演的曲乐,但是,能大致的看清楚下面的表演。

光舞蹈的话,整体感觉顶多算是中上,当然,如果把她们特殊的高音和欢快的乐曲加层都算上,勉强能算上上,与真正的上佳,或者像李龟年之前展示的《赛马》,《枉凝眉》,《梁祝》之类的,被大家称之为神作的绝佳表演,还有很大一段差距。

不多时,那些胡姬的表演就结束了,果然,有一个内侍宦官匆匆往山上赶来,将写有《狂浪天香》的单子,交到了高力士手上。

高力士看过之后,皱着眉头与李龟年对视一眼,看向呈报节目单的宦官道,“那武氏兄弟,给了你多少钱的贿赂?”

“此乃陛下和满朝文武亲临的大宴,属下可不敢······”

“我要听实话。”不待那宦官说完,高力士语气便冷下来道。

“将军赎罪,属下确实收了,但也不过是一些跑腿的常例钱······”那宦官有些慌张的弯腰下拜道。

然而,高力士却是不太想听他的解释,两大步走到他面前,左手一伸,一把就抓住他胸前的衣领,将他整个提溜起来,右手,则是向他的怀里掏去。

下一刻,一大把柜坊的存票,就出现在了高力士手上。

一把将那吓的面色发白的宦官扔到地上,高力士饶有兴致的数起了手上的存票。

“好,好的很呐!五百贯一张的大额存票,足有十张,你一个七品小宦,跑两步腿,居然要五千贯的常例钱,我看,这满朝堂的文武百官加起来,还没有你一个人金贵呢!”

宰相一年的俸禄才多少?

一个七品的小宦官,跑几步腿,就得五千贯钱,高力士就算今天没有带脑子过来,也知道这里面有事情啊!

“老祖宗容禀,属下只是受武氏兄弟之托,把他们的节目送到御前表演而已,并没有其它的坏心思,您可一定要明察秋毫啊!”

太监宦官喜欢收受贿赂,乃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别说是这些宫外的人了,就是宫里的贵人们平时指使他们,也须得给些赏钱,他们才会把事情办的漂亮。

所以,在宫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太监宦官们收受贿赂的时候,一般会处罚,但不会处死。

毕竟,这些断了子孙根的人,也就贪些黄白之物,为的,也是自己享乐。

然而,高力士在某些方面把控的十分严格,一旦有收受了好处的宦官内侍,做的是涉政,或者危害主子的事情的时候,那么,他就绝不会手软。

“那你给我说说,我如果不同意,你用什么方法,把他们的节目送到御前表演?”高力士继续审问道。

闻言,那宦官的眼神缩了缩,竟然是瞄了李龟年一眼。

就是他这一眼,让李龟年惊觉自己错失了很多东西,比如,五千贯。

一种悔不当初的感觉顿时自他心头升起,干嘛作死玩什么举报啊!坐等别人来贿赂不就行了么?

这可是五千贯呐!

能买一个比李家庄还大的庄子。

然而,他这些情绪,却不敢在高力士面前表露出来,因为,肯定会被他鄙视。

“怎么,他还委托你向我行贿么?”李龟年一副很不爽的样子道。

“是,是的,如果老祖宗您这里不同意的话,属下就会找能够在他这里说上话的李乐丞,黄部首,孙部首,公孙大娘帮忙,武氏兄弟承诺,可以给你们每人最高五千贯的报酬。”那宦官畏畏缩缩的答道。

“嘶,花两万多贯献一个节目,这武氏兄弟,还真是有钱呐!”高力士抽了一口凉气道。

“这也证明,您的一句话很值钱。”李龟年笑着接了一句话道。

听到果然是准备给自己五千贯之后,李龟年有些想劝高力士高抬贵手算了,不就是让他们给皇帝演一场节目么,哪比的上自己拿五千贯实在啊!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属下,属下就知道这些了,此事,也是今日被您分派了任务之后,属下临时遇上的,武氏兄弟还有什么计划,属下并不知晓。”

高力士知道,武氏兄弟若是真有什么大计划的话,也不会让太多的人知道,一脚将那宦官踹开之后,便道,“回去之后,滚到浆洗房去做粗活,在我没有想起你之前,不准死。”

听到这话,李龟年才感觉到了高力士的霸气,一个七品的宦官,一句话就撸干净了,而且,没有他的准许,还不准死,显然,是为了方便他后续的调查。而对于武氏兄弟想要谋划的事情,应该是不会轻易罢手了。

第121章 溜号

这个世界,始终是围绕着那些能在宴席上吃喝玩乐,看表演的人而转的。

至于像李龟年这样,为了让他们这些人看的爽一些,需要苦练技艺,做很多工作的人,属于次一级的。

高力士没有批准武氏兄弟的表演上主宴会舞台,所以,他们的五千贯,算是打了水漂了。

被搜出来的那一叠存票,直接被高力士揣进了自己的腰包。

相信,不管是他们,还是武婕妤,都是不敢开口找高力士讨回去的。

有问题,就得查,高力士在明面上,只是皇城监门卫将军,实际上,他还是李隆基的密卫统领。

作为经历过多次政变之后才上位的皇帝,李隆基对近处的危机,十分谨慎小心。

所以,用于调查各方面情报的密卫体系也十分庞大,侦查能力很强。

李龟年将这件事情禀报给高力士后,他能做的,就已经做完了,至于密卫怎么去查,查到了情况之后,又怎么处置,就不关他的事了。

“那个,高将军,演出章程已经规划好,下官家里也来了些人,下官能否向您告个假,先过去陪陪他们,陛下若有传召,烦请您转告一声,下半场的时候,我自有演出献上。”

工作,从来都不是李龟年生活的重心,官职对于他来说,有则有矣,没有会更好。

撩妹,才是他生活的意义所在,难得今天约了美女上山来,不找她培养培养感情,这个重阳节岂不是白过了?

“你呀!就是玩心大,若是能专心侍奉陛下,何至于到了今日,才做个太乐丞。”高力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

“那不然呢?做乐正?还是做太常寺少卿?您可真是瞧的起我,我就不是个当官的料,就这个太乐丞,我都不乐意做呢!要不是陛下非要······”

李龟年皮到这里,高力士的脸瞬间就板起来了,道,“慎言。”

“是是是,那下官这就告退了。”李龟年缩了缩脖子,麻溜的向峰下刚才哥舒翰他们退走的放向跑去。

高力士记得自己好像没有同意李龟年的告假来着,见到他都转身溜了,急忙朝他的背影喊道,“回头记得把那个杨三胖带过来,陛下可喜欢他呢!”

“知道呐您嘞!”

李龟年头也不回的朝高力士摆了摆手,就跑远了。

对于李隆基十分了解的李龟年,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看到了杨三胖的那些怪舞之后,心里的好奇心会有多重呢!

连团龙玉牌都舍得给,又怎么会不惦记。

就算今天主宴会场的表演再精彩,李隆基期待感最重的,肯定也还是李龟年和杨三胖的这一场。

而且,通常这种宴会的前半场,都是朝中大臣,翰林院的学士献诗词,在皇帝和诸位贵妃面前说吉祥话之类的活动,有梨园子弟在旁边奏个助兴的小调即可,李龟年有足够的时间去烤个烧烤,吃个午饭啥的。

不多时,他就在属下一个掌固的带领下,来到了离望景峰差不多有两三里地的一块地方,而哥舒翰,早就已经带领着二十多个乐手,架好锅子,和一些烧烤的架子,并且升起了火堆。

“哥舒,有吃的没,先前和太子一起走了一个多时辰的山路,可把我肚子里的食都消光了。”

“早的很呢!烤全羊可不是那么快能好的菜。”哥舒翰拿蜂蜜刷着烤架上一只整羊道。

这个时期的主要肉食,就是羊肉,今天要在山上吃喝的人不少,哥舒翰直接烤了三整只,另外,许多艺人还零零散散的自己烤着鸡鸭之类的吃食。

至于锅里面,现在正煮着水和羊肉汤,稍后,应该会有哥舒翰发好的面放进去煮。

“我这里有已经烤熟的鸡翅,你要不要吃。”裴思雨听李龟年说饿,第一时间就将自己烤了好半天的一对鸡翅给递了过来道。

“还是田心姑娘对我好,太幸福了。”李龟年很惊喜的接过裴思雨递过来的烤叉道。

而翠蝶则是拿着一对自己烤好的,准备给李龟年食用的鸡翅愣在了当场,这位居然已经开始抢自己的活计了?

裴思雨旁边的彩霞和明月两女看到这情景,则是相互对视一眼之后,挪开了她们的位置,给了对方一个你懂的微笑。

感觉气氛有点不对的裴思雨脸色顿时红了起来。

而真的饿了的李龟年,也没多犹豫,拿起鸡翅,就咬了下去。

“嗯,田姑娘烤的鸡翅,味道还,还挺独特的。”李龟年一边嚼着,一边点着头道。

“独特?”

了解李龟年的翠蝶知道,这应该是李龟年实在不好意思说出伤人的词,才用的一个比较委婉的形容词。因为,他在食物方面,一直都是挺挑剔的。

“哎呀,好像,忘了放盐,还有忘了撒香料,也没有刷蜂蜜。”裴思雨吐了吐舌头,很不好意思道。

如果,一对鸡翅,只是忘了放调料,那它顶多也就是没有味道而已。

然而,这些表皮都快烤焦了,内里却还是半生的鸡翅,她是怎么断定它已经烤熟了的?

完全没有判断火候的能力嘛!

只是咬了一口,李龟年就知道裴思雨的厨艺天赋。

在大家族里长大的小姐,平时哪里有什么下厨的机会啊!

而且,她这样从小习武的孩子,一直都是以填饱肚子为宗旨,对于味觉享受的标准向来都很低。

“公子,还是吃我烤的吧!田姑娘烤的这个,我再帮忙刷点调料。”

李龟年也不强装了,顺势将手上的烤叉递给了翠蝶,可是,翠蝶递过来的鸡翅还没到他嘴里呢!就被人给抢走了。

“杨三胖,你整天惹祸也就算了,还抢我的鸡翅,你还想不想混了。”

傻子有一桩好,可以选择性的不听任何他不想听的内容,看到马常王乔他们一副戒备的姿态盯着杨三胖,李龟年就知道,这家伙已经不知道抢了别人多少吃的了。

“你知道三胖今天闯祸了?”继续刷着调料,并且用刀子给羊肉切口子,让味道进入到肉里面去的哥舒翰顺嘴问道。

李龟年的目光一边在几个火堆周边寻找着,看有谁烤的东西能吃了,一边道,“在上面大致都看到了。不过,这也不算什么祸事,这武家兄弟没安好心,这次就算不死,至少也要脱一层皮,说不定三胖还立了一功呢!”

听到李龟年‘不死也要脱一层皮’这样的形容词,裴思雨的眉头却是一皱,武家那俩货虽然她也很不喜欢,但两家好歹也是亲戚,坐视他们倒霉,似乎也不太好。

第122章 烩面

李龟年显然不想多提武氏兄弟的事情,倒是先把皇帝要见杨三胖的事情说了出来,这是正事,倒是叫裴思雨不好继续打听了。

“三胖见了陛下,就会挥锤子打他,你让他去见陛下,合适吗?”哥舒翰有些忐忑的道。

毕竟,那可是在皇帝,诸多后宫的妃子,以及满朝文武皆在的大场面,比岐王府的那次宴会,都高出了几个级别,一旦乱起来,控制不住,那就麻烦了。

“放心吧!这次陛下穿的是常服,没有戴那个什么黑纱斗笠。在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傻子的情况下,就算他出了状况,只要陛下不怪罪,谁也不能把他怎么样。这几天在花园里演奏的一些简单的伴奏舞曲,大家演奏出来,应该没有问题!”

事实上,李龟年家里的艺人,虽然早前一两个月就在崔涤府上摸索这些新式乐器了,但真正的上手系统的学习这些新式乐器,也才几天时间。

不过好就好在,他们之前有好多年的乐器学习基础,并且有李龟年教的是比较快速的入门方法,除了拉弦乐现在还不能上台面之外,拨弦乐,吹奏乐,其实勉强能演奏演奏了。

毕竟,李龟年没有要求他们玩的有多炫,就是跟着节奏,演奏几个简单的旋律伴奏而已。

比如吉他的,63231323,53231323这类的往复旋律,对于联系过横抱琵琶,或者古琴的人,一节课就轻松能够搞定。

听到李龟年说要给皇帝表演,一众乐师,都露出了忐忑之色,出自崔涤府上的他们,虽然见过不少权贵,有不少表演经验,但此前,可没有专门为皇帝演奏过。

“你们不用紧张,就目前你们的演奏水平,连做陪衬,都是不引人注意的陪衬,只是因为舞台比较大,场地比较空旷,我需要更强的音量作为烘托,带动三胖的舞蹈节奏而已,你们到时候就跟这几天三胖在家里跳舞的时候,你们给他伴奏一样放松就行。”

李龟年这话虽然有贬低众多乐手的意思,但是,大家听完之后,却并不觉得难受,反而轻松了不少。

在曲乐表演上,李龟年的要求向来比较高,而且,他说的是事实,李龟年的技艺水平,那是让他们完全服气,在知道自己只是无关紧要的陪衬之后,他们顿时就感觉压力骤减,轻松了许多。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李龟年之所以这么说,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乐器演奏,人就是要在一种放松的状态下进行,紧张,压力大,反而更容易出错。

“那,我们能不能也去主舞台,看三胖跳舞。”彩霞一副期待的眼神看向李龟年道。

“当然可以,不过那边有坐的,都是朝廷五品以上的大臣,命妇,你们要看,可以拿着乐器,滥竽充数的站在我们的表演队伍中。”李龟年没多想就道。

前几日岐王府的宴会,王维可都大刺刺的滥竽充数了一回,当然,大家都知道他的曲艺水平很高,并没有怀疑而已。

“你们要看,每天在家里不都可以看么,要是在陛下和满堂诸公面前出了什么乱子,可不好收场。”翠蝶时刻谨记着自己的任务,不能让他俩把身份搞穿帮了,不然,李景伯的安排,就没办法奏效了,开口插话道。

裴思雨一想也是,在皇帝个满朝文武面前献艺,那可是非常正式的表演,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万一被看出了端倪就不好了,于是道,“翠蝶姑娘说的是,主宴会舞台,我们就不去了,一会儿吃完东西,我们就在周边的场地看一看就好。”

李龟年也不想节外生枝,玩笑着开口道,“这重阳节,是个团圆的节日,官员权贵们,都会带着家小上山,除了登高远望,赏花饮酒之外,还是难得的一次相亲盛会,田姑娘在四周游玩,可别相中了哪家的公子,或者,被哪家的公子相中,把我们这些邻居给忘了哦!”

闻言,裴思雨脸上一红,不过,说到这个,她心中难免有些悲哀。

如同李龟年刚才所说的,今天是难得的,全城官宦权贵子弟高度集中的一天,山上的年轻男女数不胜数,然而,她们先前也在望景峰周边转了半天,却并没有什么男子,对她多看几眼,反而是收到了不少厌恶的目光。

如此一对比,裴思雨顿时觉得,眼前的李龟年更加的好了起来,他可是这芸芸众生中,唯一不嫌弃自己这与众不同的长相身材的。

于是,她大胆的开口道,“李公子放心,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

众人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惹得裴思雨羞臊的想要起身离场,正好,此时架起的大锅中,水已经烧开,李龟年顿时开口化解尴尬道,“田姑娘别走,到哥舒表演烹调绝技的时候了。”

“烹调还能有绝技?”

果然,他的一句话,成功的转移的大家的注意力。

而想要哥舒翰给裴思雨化解尴尬的李龟年,则是不断的给他打眼色,示意他把拉面片的功夫,表演的酷炫一些,昨晚上,袁妞妞把他的饭菜都偷吃了,最终,李龟年可是吃的哥舒翰做的拉面片。

在后世八九十年代当兵,完成了新兵连的训练之后,都会进入各地哨所,在哨所里,除了日常训练,士兵们烧火做饭,喂猪种菜,什么样的活计都会干。

陈龙作为从基层部队一步步通过优异表现,进入特战队的兵王之一,各项技能,都是队伍中的佼佼者。

而且煮面,下厨这样的事情,本就是他从小就干的,进入特战队之后,为了让自己能够轻易的适应身份转变,他还经过了非常专业的训练,中西餐他都会做,厨艺比一些正规餐厅的大厨,也是不差。

但是,展示后世的厨艺,必须得有个说法,不然,就会被老二发现他穿越者的身份,所以他必须得藏着。

只见他放下手中的调味料,将早上就已经发好的面团拿起来道,“你们中原之地的百姓吃面片,喜欢用面仗擀,在我们西域那边,则没那么多讲究,大家都用手捏把捏把,就下锅了。

不过,我们哥舒家有个很了不得的厨子,他能把面片,通过拉,甩,撕,弄成长条下锅煮,口感筋道许多,我可是在他那里学了一手。”

哥舒翰说着,便将手上的面团,在带来的案几上,切成了一些比较厚的长条形,稍微擀了一下,湿了点凉水,便整齐摆在案几上。

当所有的面,被他擀成了几十条厚面片之后,他的表演开始了。

只见他双手抓住面片的两头,不断的上下抖动,在这个抖动中,他的双臂又缓缓张开,那个先前被他擀好的长条形面片,也随之变的越来越长,越来越薄。

第一次看到有人把面片甩出花来的大家,顿时被他的动作,吸引了目光,觉得挺有意思。

然之后,被哥舒翰拉到很宽,很长的面片,被他从中间撕开成几条,丢入了滚烫的开水中。

这其实就是后世北方人经常吃的烩面,它比这个时期用面仗压好,用刀切的面片,更加有劲道一些。

而随着擀面片,拉烩面的这十几分钟过去,早就开煮了的羊肉汤,也逐渐的冒出了香气。

大家不知道哥舒翰先前下羊肉的时候,为什么会放一截松树枝,以及两条刚杀好的活鱼下去,他们是只觉得,今天这羊肉汤的香味,少了许多的膳腥味,却更多了几分鲜香味。

“大家一齐动手啊!等着我一个人拉好的话,前面的面片,可都煮烂了······”

随着哥舒翰一声吆喝,大家便都笑嘻嘻的开始了玩起了面片。

第123章 友人相会

自己拉的自己吃。

大家可别胡思乱想,说的是烩面。

不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看上去很是聪明睿智的李龟年,烩面却拉的一团糟,甚至几次都直接拉断。

而吃完了鸡翅,跑上来凑热闹的杨三胖,却是拉的十分完美,竟然不输给哥舒翰。

这真是让大家体会到了天才与白痴的区别。

“得,面片我是吃不上,只能吃面疙瘩了,对了,哥舒你这羊肉汤煮的有点特殊啊。”

哥舒翰闻言,笑道,“鱼肉加羊肉煮出来的汤,一般会鲜的让人无法抵抗,再加上这松树棒去羊膳腥,用它来浇面片吃,那就绝了,你们中原地区好吃生鱼脍,在我们西域那边很少吃鱼,都是把它当做调剂羊肉味道的配料。”

无法解释的东西,哥舒翰就往西域那边扯,反正,这里的人没有去过西域的。

李龟年可没心思管它是怎么煮出来的,只要好吃就行了,虽然人家吃的是烩面,他吃的是面疙瘩。

另一个与他一样,从来只知道食物好吃就多吃一些,却从不管它是怎么煮出来的裴思雨,此时也是埋头大吃。

她的饭量,可能比两个李龟年还要大些,是以,她直接扯了四个面片。

看到他们碗里的疙瘩,一旁的翠蝶只能感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要说山上现在的情形,聚在一起吃东西喝酒的人可不少,但是弄出来的动静最大的,还是李龟年他们这边。

蜂蜜,香料可劲刷的烤全羊,气味有多诱人那是不用说,一般人在面对这样的美食的时候,是很难控制住自己的口水的。

在这些烤羊肉的诱惑下,大家觉得一碗面片汤非但没有解决自己的饥饿,反而让大家更馋了起来。

“我就说他们一定是在这里,可叫咱们一顿好找。”杜甫一点都不客气,一过来,就满处找剃羊肉的刀子,准备开吃。

倒是腼腆些的王维,中规中矩的给李龟年等人拱手行了一个见面礼之后才道,“这几日曲谱的事情,可把我忙坏了,今日才得空出来游玩,却是因为这山上人太多,找了好半天,这才找到李兄。”

李龟年闻言,却是哈哈一笑道,“我看你们两人,就是挑着时候来的,正好我们这边的烤羊肉熟了,你们就到了。”

“合该我们有口福,对了,上次赢的那些好酒呢!可别说你没带过来,这重阳佳节的聚会上要是没酒,可就少了几分意思。”杜甫剔了一条烤的焦红的羊肉放到嘴里大嚼道。

“你个小屁孩,毛都没长齐,就想学大人喝酒,就算有酒,也没你的份啊!对了,今天场面这么大,有没有人开局?”李龟年白了杜甫一眼,却又想起这茬,开口问道。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李龟年现在不论是在私还是在公,都当了家了,而且,处处缺钱,自然是想赚些外快的。

“你以为我和王大哥在山上转了半天,都是白转的么?经过我们逐个演出场地的仔细查探,可以很准确的告诉你,没有。”杜甫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羊肉,嘴巴根本停不下来,他一边快速的吃着,他还能一边快速答话,竟然丝毫不耽误。

“没有你还说那么多废话?”李龟年有些郁闷道。

“这不以前跟你学的么?说话要拐弯才幽默。”杜甫很理直气壮的道。

“得,好的一点没学会,坏的你学了个全套,王维,以后你得多教他一些儒家礼教,做个正经人,我担心这小子以后会跟李白那个不靠谱的家伙去找仙人,采仙草,练仙丹。”

“李白又是谁?”见到李龟年提到一个他们压根没听过的人,王维和杜甫同时开口问道。

“呃,蜀中那边的一个读书人。”李龟年说漏了嘴,找了个理由搪塞道。

“他很厉害么?竟然在蜀中就把名头传到长安来了。”杜甫继续剔着羊肉道。

“都说了不靠谱,以后他要是来了长安,你向他请教诗文就行了,别的,一概别信。”李龟年平时其实不怎么喜欢吃羊肉,不过今天的羊肉烤的确实不错,他也动手吃了几块。

倒是杨三胖的吃法最生猛,直接把烤架上穿羊的用的木叉整个拿起来,张嘴就朝一只整羊咬了下去,烫了嘴了也不松口,貌似一整只烤羊,他就没打算分给别人吃。

而吃相比较斯文的王维,则是在翠蝶端了一盘剔好的羊肉过来之后,很是斯文的吃了起来。

当然,翠蝶还不止是端了羊肉过来,酒也拿了好几大壶,糕点碟子更是不少,全都摆在了李龟年和王维的中间。

见到这情景,杜甫嘟起嘴道,“翠蝶姑娘好偏心,怎么好吃好喝的都放到王大哥那边了。”

翠蝶却不像李龟年那么斯文,只是用眼睛白他,而是一指朝他的额头弹去道,“小屁孩懂什么,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见到翠蝶还要往李龟年左手边拿吃食,坐在李龟年右手边不远的裴思雨也好奇了,小声向走过自己身边的翠蝶问道,“翠蝶姑娘,这位王公子身份很尊贵么?还是,你喜欢他啊!”

翠蝶有些无语道,“我是公子的贴身丫鬟,怎么可能喜欢别人,不过以后啊!你也得注意让他和公子保持距离。”

闻言,思想单纯的裴思雨更加诧异了。

在场的人,就没有一个人想到,翠蝶又是拿酒,又是拿糕点的,是不想王维和李龟年坐的太近,摆些东西在他们中间,是为了将他们隔开。

可不是翠蝶吃起醋来男女不分,主要是之前坊间,尤其是宜阳坊十字巷那块,传的有点太夸张了,她早就有些怀疑了。

再一看看王维,他正开口向李龟年道,“既然能被李兄你挂在嘴边,那这个李白在诗文一道上的造诣,应该是十分了得了。”

别人听不出这话里的味道,翠蝶却是听的出来,这就是王大郎在吃那个什么李白的醋了。

李龟年点头道,“那确实是十分了得,当世几乎无人可及,而且,他才跟你差不多大年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游学到长安来。”

闻言,王维愣了片刻,脸上顿时爆发出一种斗志昂扬的气势,此时,他正处于年轻气盛的时期,而且,自问诗文一道上,颇有造诣,李龟年居然说自己不如李白,他多少是有些不服之气的,道,“若是在长安碰到,定然是要好生向他讨教讨教了。”

你看看,从台词,到表情,都吃醋吃的那么明显,也难怪翠蝶会多想。

于是,几大叠碟水果,又被翠蝶摆在了他们二人中间。

第124章 编写《曲乐通典》的想法

为什么孔圣人会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呢?

就是因为女人心思多,偏偏路子想歪了,还总认为自己想的是对的。

文人之间,相互‘讨教’学问,那是很正常的事情,都是为了促进自己的学问进步。

李龟年敢摸着翠蝶的良心说,王维找李白讨教诗文,只是文化上的交流。

至于小人难养,则是因为他们的思想太跳脱,只看自己的喜好,根本不讲道理。

杜甫虽然有十来岁了,但还是个没有脱离幼稚思想的熊孩子,他在望景峰的内侍那里知道李龟年暂时离开了主峰之后,满山遍野的来找李龟年,可不是为了吃东西。

他想进去主宴会的舞台看热闹。

今天不仅有黄幡绰的滑稽戏,还是有孙鹤的军戏,公孙大娘的剑舞,以及梨园众家的独门表演,其中,有好几位此前在某一领域的名头,比李龟年也是不差。

然而,主宴会上是什么人?除了表演者,最低,都是朝廷正五品级别的官员,可不是岐王府上那场宴会,只有四百多人,挤几个人进去,无关大雅,在有皇帝在场的大宴上,所有人的座次,排位,都是有规矩的。

“你这样的小孩,装扮一下,混到梨园小部的队伍里面还成,跟着我上台可不成。”在杜甫提出来自己的想法之后,李龟年摇头道。

杜甫不服气道,“为什么不行?”

“我们都是大人啊!就你一小孩,人家一眼瞧上去就不对劲啊!再说了,整个长安城认识你的权贵,没有一半,也有三四成了吧!他们可大都知道你根本不通曲艺的,被人家一眼就瞧出来你是在滥竽充数,你爹的脸还要吗?”李龟年摊了摊手道。

“哼,你不带我进去,我自己想办法进去。”杜甫气呼呼的说完,把李龟年面前一碟剔好的烤羊肉抢到手上就跑了。

“呵,这熊孩子,到哪都不安生,他家大人今天来了的吧?”李龟年朝王维问道。

王维点了点头答道,“来了的,他要是能在自家大人面前坐的住,就不会跟着我瞎转悠了。”

“来了就好,出了事也不用我们背锅,对了,这两天曲谱卖的怎么样了?”李龟年也有好几天没见到王维了,顺嘴问一句道。

说到这个,王维就笑了,道,“卖的很好,光是长安城,就卖出去了五千本,许多蜀中,淮南的客商,都是上百本的买走的呢!洛阳,扬州那边,这两天应该也会开售,几千本的销量应该不在话下,只此一曲,咱们的净利便可达到一万多贯。

对了,那新式曲谱,我这几日,也有所研究,相对于旧曲谱,确实是简单易懂,只是那些符号,我还认不太清,抽空,你还得教教我才好。”

士族阶级在这个时代赚钱,就是那么容易,听到这个销售数据,李龟年都有些惊讶,点了点头道,“这些都很简单,以你之才,最多半个时辰,就能记住,既然你觉得简单好用,我这边还有些想法,回头,我想把各种乐器的新曲谱的符号和认法,编写成一本书,与曲谱分开了卖,你看怎么样?”

王维有些震惊道,“你是说,你可以为所有乐曲编新式曲谱?”

李龟年再度点了点头道,“基本能,少量我不会的偏门乐器,可以请一些艺人与我核对,不过,各种乐器,都有各种不同的符号,注解,整体修编起来,恐怕数十几万言,都未必写的完,毕竟,讲不同的曲谱,就必定要讲不同的乐器发音技法。”

别说是一些多弦乐器了,光是六根弦的吉他,将所有的和弦,全部标注讲解一番,都需要过万字,还有许多其它钩应,击音,琶音,滑音等等,也都需要讲解,在后世,那都需要好厚一本大书,才能说的完的。

而把当下过百种乐器,整个的基础演奏和曲谱认知都编写下来,多少字能讲的完,李龟年根本说不清楚。

“数十万言的书,怎么雕版?”王维听李龟年说出了字数之后,眼眶里,差点冒出了罗圈纹。

几万字的《毛诗》《论语》,雕版都非常麻烦了。

因为毛笔字大,一页纸,通常只能印几十百把个字,而一块板上,一旦有一个位置雕错,那么整块版就全废了,又得重新雕。

一千多个字,几十个工匠分一分,一天倒是能完成一套版,可是,几十万跟一千,差着好几百倍,而且,数量越多,工作就越复杂,最关键的是,李龟年要印的乐器书,是有很多点,线段,符号的,这些东西比纯汉字还复杂,甚至需要懂得看曲谱的人时刻盯着,才能够准确无误的印出来。

即便是王家养的雕版工人有上百人之多,可全部集中起来给李龟年雕这样的书版,所费的时间,只怕也得以年计。

因为镂空雕刻图案,错误几率更高,和只印毛笔大字,完全是两码事。印刷量大,还不是一套雕版就能全部印好的。

李龟年自然也料到了王维此刻想的一些问题,道,“难道,不能将所有的字,单个的雕刻出来,按照文章的内容,排成版了印刷么?”

“将所有的字,单个的雕刻出来?”王维闻言反问了一句。

脑海中,却是开始想象起一些画面,大唐文人权贵中,最流行的符印,他再熟悉不过了,将很多个符印拼在一起,拓印在一张纸上,似乎,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想通了这一点,他一拍大腿道,“此法,倒还真是一个妙法,是否可行,我回去之后,让族内的工匠们研究研究。”

李龟年点头鼓励道,“对,研究,必须狠狠的研究,只有不断的研究,才能进步,反正我这教大家识曲谱的书,也得好久才能编出来呢!不着急。”

编书传道,在王维看来,可是一件非常神圣和高大上的事情,尤其是做这件高大上的事情的人,就是活生生在自己面前的李龟年的时候,他的眼神都火热了几分。

拱手道,“小弟自问在曲乐之道上还有些造诣,如果李兄在编写这本大作的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可招呼小弟。另外,你想好这本书编好之后,叫什么名字了吗?”

说到这个,李龟年早前想要向这个时代的人,推广新式乐器和曲谱的时候的一些想法就冒了出来,道,“既然是教大家所有的乐器基础演奏技法和曲谱认知,那么,就干脆叫《曲乐通典》吧!”

“《曲乐通典》,好名字,此书若成,曲乐之道的知识普及,将不再难也。”王维击掌道。

李龟年却是笑了笑道,“可不是那么容易写成的,得慢慢来,全部写完,至少是五到十年以后的事情,我打算分册编写,一种乐器一册,一本一本的卖,整体弄个一百多出来。”

闻言,王维却是笑道,“只怕,此事压根就容不得你慢慢来了。”

李龟年愣道,“为何?”

王维笑道,“现在新式乐器已经逐渐上市,可李兄可曾见过,朝廷的曲乐演奏只用一种乐器的?”

闻言,李龟年一抚额头,倒把这事给忘了。

光是一把吉他,是不能撑的起一场表演的啊!得有架子鼓,各种笛箫管乐等乐器的配合演奏,你光是编写吉他的基础教材,架子鼓的基础教材不编写,它也排不成节目。

就像今天这场大宴,一千几百个观众在开阔的场地聚会,李龟年就没打算表演二胡独奏《赛马》。

因为在没有音响设备的当下,你一把二胡的声音,根本不能让那么多人听到。

用岐王府客厅上几个人组合的草台班子,去演这样的大型演出,肯定是不成的,必须得很多人,学会很多种不同的新式乐器,才能把大型的演出撑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主宴会场,由梨园三部和内外教坊主演的原因。当然,也是为什么李龟年要带着自家二十多个,并没有把新式乐器练到他多好的乐手一起上舞台的原因。

都是应为怕声音太单薄,气氛烘托不够,驾驭不了场子。

第125章 传召上场

事实上,这些新式乐器弄出来之后,李隆基和梨园的艺人们,早都已经憋坏了,就等着李龟年来给他们系统的教学呢!

可教学,得有教材,这本《曲乐通典》,就要承担起教材的作用。

突然知道自己有那么多工作要做的李龟年很不开心,他原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就应该是撩撩妹,装装逼,赚赚钱,就能轻松的走上人生巅峰的。

如此巨大的文字工作,可不得把他头疼死。

“大郎,刚才你好像说了一句什么话来着?”

王维没多想,回答道,“李兄可曾见过,朝廷的曲乐演奏,只用一种乐器的?”

李龟年摆了摆手道,“不是,前面一句。”

王维有些懵道,“编写乐曲的事情,恐怕容不得你慢慢来?”

李龟年再度摆摆手道,“再上面一句。”

也亏得王维记性好,道,“李兄在编写这部《曲乐通典》的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可招呼小弟。”

李龟年一拍大腿道,“对,就是这句。我决定了,征召你进内教坊做首席乐史吏,统管所有的乐史吏,这《曲乐通典》的内容,我口述,你统筹捉笔书写成文案,平时我在内外教坊也好,梨园也罢,教授别人乐器的时候,你都要在。”

“呃,这个······”

王维面有难色,正要开口,李龟年坚决不给他机会,快速道,“怎么,难道你要食言而肥?难道你王大郎堂堂一个读书人,不懂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道理?”

王维面色发苦的连连摆手道,“非是如此,好吧!既然小弟此前有言在先,那就听从李兄安排吧!”

讲起来轻松,写起来可就难了,往往李龟年讲一个时辰,王维可能要花好几个时辰来系统编写,即便是有些人可以使唤,也会累死人的。

关键是,把时间都浪费在编写曲谱上了,他哪里还有时间读书考功名啊!

然而,李龟年没有为他考虑那么多,在他看来,官其实没有什么好当的,所以,他认为,王维也没有必要去当什么官,历史上的他,可是在十年之后,才考中的状元。

听到他答应,李龟年顿时开心道,“这就对了嘛!我跟你说,内外教坊现在可是我说了算,我想要你开什么样的俸禄,就开什么样的俸禄。

一世人,两兄弟,哥绝对不会亏待你,回头先给你安排十个宜春院的美女,让她们每日为你斟茶倒水,铺床叠被,添香研墨,解决你所有的生理生活问题,如果觉得长的不如意,服侍的不顺心的话,还包退包换,怎么样,够意思吧!”

“够,够,够够的了。”王维一张脸憋的通红,却不知道说什么来接李龟年的话。

而一旁,听到李龟年的话说的这么浪,并不太清楚他们聊什么的裴思雨则是邹起了眉头。

倒是翠蝶看出了一些端倪,走到她旁边坐下小声道,“公子此招绝妙,乃是想让王大郎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呢!”

‘女人’俩字的音,翠蝶咬的特重。

听完这句话,裴思雨顿时明白了翠蝶先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敢情这王大郎,以前的心思,是在‘男人’身上的啊!

再之后,她看向王维的目光就变了样,那是情敌见面,份外眼红的架势。

要不怎么说,误会和猜疑,会害死人呢!

人家王维和李龟年谈的,可全都是正事。

说到正事,李龟年今天真正要干的正事也在这个时刻到来了。

“哎哟喂,我说李乐丞,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这吃喝呢!陛下都传召您两次了。”高力士属下一个宦官,带着几个人急匆匆的跑过来道。

看样子,这些人之前已经找李龟年好一阵了。

“兄弟们,抄家伙,去望景峰。”李龟年知道这事耽误不得,急忙起身拍了拍屁股道。

“抄,抄家伙?······”

那宦官闻言,还以为自己撞见了什么造反的大事了呢!但一看是李龟年是带着那帮乐手各自拿起了自己的乐器,这才放下心来。

“哥舒,三胖呢?”其实乐不乐手的,不是那么重要,他们今天只是负责帮自己烘托气氛而已,音乐方面,他本人的即兴表演比较多,倒是杨三胖,也是今天不可或缺的主演之一。

“在那边树下吃羊肉呢!”哥舒翰答应了一声,李龟年才发现,一只烤全羊,他一个人竟然已经啃下去了半只。

“不能再给他吃了,不然一会儿要是剧烈运动,他可能会吐。”李龟年郁闷道。

“这才到那,一只烤全羊,他能全吃完的。不过,他先前还吃过不少别的东西,确实不能再吃了。”哥舒翰想起在东市酒楼的时候,杨三胖敞开了吃的食量道。不过说归说,他还是放下了手头的东西,向杨三胖的位置跑了过去。

要想让不吃撑绝不会停嘴的杨三胖停下来,除了把他代入到一些大于吃的场景,那就是抢走他的食物。

哥舒翰为了让他快速的跟上队伍,用抢走他食物的办法比较奏效。

于是,他们俩一个拿着半只烤全羊,一个在屁股后面追着,往望景峰的方向而去。

李龟待得大家带齐了乐器,准备启程了,便向裴思雨和翠蝶她们道,“你们吃好之后,四处逛逛,我这有正事,就先走了。”

裴思雨忙起身道,“李公子自去忙,不用管我们。”

李龟年朝她点了点头道,“我尽量早些把差事办完,和你们一起回去。”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招呼,就已经显得他俩的亲近程度了,裴思雨比较面生,倒是让一旁准备跟着李龟年上场看热闹的王维,有些诧异的看了她几眼。

而这几眼,成功的被裴思雨理解成为了来自情敌的敌意。

望景峰上今日出的新诗词不少,李隆基第一次让内侍去找李龟年,是想听听他唱《凉州词》,让他好缅怀一下刚刚去世的郭知运,毕竟,他知道李龟年在歌艺方面非常的强,但很少示人。

然而,内侍却好半天找不着人,这时一心想要投表现的李景伯,就顺势给李隆基推荐了自己的小儿子李鹤年来唱。

李鹤年这一张嘴,可不得了。

混入式的唱法,声音高美,穿透力极强,那叫个技惊四座,千余人的空旷现场,他一个人的歌声,居然能够震的住全场,甚至把梨园一百多个演奏配乐的乐器声都给压了下去。

这种精湛的唱功技艺,顿时便引起了李隆基以及在场所有对歌艺有兴趣的王宫大臣的好奇,不免要多文几句。

李鹤年是个老实人,又年轻,李隆基问什么,他就如实答什么,结果,大家这才知道,这是李龟年近两年悟出来的新式唱法,而且,李鹤年还自认,自己在此种唱法上的水平,还远不如李龟年。

这么一说,就让大家更加想见识见识,李龟年的新式唱法创始人的技艺水平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了。

然而,李龟年聚餐的位置,可是在两三里地之外的一处偏僻的山头,没那么好找,李景伯便出班提议,大家边看节目边等,至于要看的节目,自然是他们李家父子精心排练的《定风波重阳》了。

这同样是一首集几种新式乐器伴奏,和新式唱法,新式舞蹈的好节目,大家看的是赞不绝口。

而在太子的那个《采桑子重阳》的节目,紧跟着李鹤年的表演开始之后,李隆基的心情,更是达到了今日宴会的顶端,再度催人快些寻李龟年过来,给他讲讲这种新式唱法和朗诵和声的技巧。

第126章 武婕妤的手段

在‘古往今来谁不老’和‘人生易老天不了’两句承上启下的妙句问世之后,其实就没有多少人敢接着上场了。

因为表演后面这个节目的,是太子李嗣谦,他用短短四十四个字的《采桑子》,把今时今日的美好场景和氛围描画的太好了。

结束的一句‘寥廓江山万里霜’被李嗣谦唱的太有气势了,把一种帝王气展现的淋漓尽致,好像万里冰霜都在帝王之气的笼罩之下一般,直把李隆基赞到云海冰霜的之上的天际去了。

一个五音不全的人,居然能很干脆完整的把这首词牌表演完了,而且非常的有代入感,这满满是意外,是惊喜啊!

这种朗诵,严格来说,应该是和声技术,是能够弥补人在嗓音上的先天不足的,这就让所有原先没有嗓音条件的权贵大臣们,都有了一种装逼的可能。

与其说是李嗣谦表演成功,不如说,李龟年的和声技艺推销成功。

现在,就有许多权贵,想要找李龟年学习这门技艺,等什么时候自己写出好诗词了,在皇帝面前,装一回十三。

而在李嗣谦这么厉害的表演之后,基本没有人愿意立即登台,继续后面的演出了。

因为接好了,没有功劳,接不好,会更显得糟糕,败了太子给李隆基造起来的兴致。

于是,大家进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敬酒和对皇帝以及太子的吹捧,让李嗣谦的虚荣心第一次得到了满足。

这次他选李龟年来帮助自己,可是选对了,至少,让他的人生,第一次有了一个可以拿的出手的才艺表演。

然而,却也有人,有一些别样的想法,并且,敢在这种时候,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钱泊君,便是其中之一。

他是钱德妃的哥哥,又是礼部的五品官员,自然是有资格上主宴会的,而且,他还时不时的离席,为的,就是保持自己与外界信息的畅通。

“这武家兄弟,办事怎么如此不牢靠。”宴会场地旁边的树林中,一处人少的地方,钱泊君听完了一个内侍宦官的讲述之后,十分气恼的吐槽道。

那宦官乃是棣王身边的总管,名叫常坤,之前自然是钱德妃宫里得力的内侍之一,他说了一些武氏兄弟推送的节目被高力士拒绝掉的经过后,又道,“靠他们不行,就得靠他们的姐姐了。”

钱泊君闻言皱眉道,“武婕妤?她又能如之奈何。”

常坤一副你不懂的语气道,“你不时常在宫中,却是不知,这女人可是厉害的很,你只需要将她那两个弟弟准备的节目无法送达御前的消息告知她,说不定她就有办法。”

闻言,钱泊君虽然还有些质疑,但一想,传递这个消息,似乎并不是很难,便道,“如此,那我便去试一试。”

常坤阴笑道,“呵呵,钱侍郎自去,试过之后,你肯定会明白,为何当初你打算利用她来扳倒赵丽妃,我会反对的。”

钱泊君拱手告辞道,“若她真是个有本事的,我自会尽早堤防的。”

常坤回了一礼,也不在这树下多留,转身便离开了现场。

却不想,他们走后没多久,这棵树的上方,树干和树枝却是晃动了几下,身材瘦小的杜甫,竟然蹲在上面,将他们两人刚才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可不是故意偷听的,他只是想通过望景峰上这些纵横相交的大树杈,爬到主宴会场边缘,去观看表演而已。

毕竟,‘一日上树能千回’,可不是他吹出来的,这个时期的他,确实十分擅长,并且喜欢爬树。

而且,杜甫可是知道武家兄弟之前在岐王府买了很多签票,是想要把自己准备的节目推送到御前的。

“这武家兄弟非要把自家的艺人推送到御前,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有,这又关钱郎中什么事?那宦官很面生,能够自由出入主宴会场,至少也是宫苑总监级别的宦官了,嗨!宫里的事情这么复杂,我瞎操什么心,找个牢靠点的树杈,爬到宴会场地边再说。”

主宴会的看台上,李隆基的一干妃子与他的坐位并不远,因为,作为皇帝来说,他的女人其实不算多,目前为止,除一后四妃之外,加上嫔,昭仪,婕妤,美人之类的,所有他临幸过的女人,加起来还不到三十个,而今天到场的,则还不到十个人。

钱德妃作为四妃之一,之前是有前排可以坐的,而她的身后不到一米,便是武婕妤。

在大家相互敬酒聊天吹捧的时候,钱泊君便随着大流,提着杯子,往主位旁边,钱妃的位置走了过来。

举杯道,“今日重阳佳节,乃是亲人团聚之日,妹妹久在宫中,难得有机会与为兄同宴,这一杯,妹妹可要与为兄满饮。”

钱妃并不太知道钱泊君的谋划,不过对于自己这个亲哥哥,倒是从小依赖看重的,举着酒杯道,“兄长说的是,小妹在宫中出入不便,惹得兄长挂念,这一杯,合该小妹满饮。”

说完便抬袖遮面,将一杯酒满饮,并且,示意旁边的跪坐的宫女,给钱泊君一个坐垫,两人也好趁机拉拉家常。

武婕妤的位置,与两人不过一案之隔,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顿时心里一酸。

别人家妃子过节,还可以与兄长喝喝酒,问候问候,聊聊家常,她自己的两个弟弟,却是连入场的资格都还没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谁叫她现在份位太低,还没有到可以恩荫兄弟的程度。

钱泊君在坐垫上跪坐下来之后,又道,“适才为兄去看了后面的节目单,棣王殿下的节目,就快要上场了。”

闻言,武婕妤的耳朵顿时竖起来,亦不管插话礼不礼貌,将身子向前倾,拱手向钱泊君问道,“钱郎中既然看过节目单,可知,我家那两个弟弟准备的节目,可有选送到御前?”

钱泊君闻言,虽然内心里一点也不意外,表面上,却是有些意外的转头看向她道,“好像,没有,据说,是被高将军给拒了。”

闻言,武婕妤面色一僵,一种隐藏不住的狠辣眼色,不经意间从眼角闪过。

然而,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失礼了,拱手向钱妃和钱泊君谢罪之后,脑海里便开始思考起来。

不多时,在钱泊君假模假式的开始跟钱妃讲起棣王的节目的时候,她咬了咬牙,提壶将自己案几上最大的一个碗碟倒满酒水,往不远处正中主位上的李隆基的方向走了过去。

视线的余光扫向武婕妤的背影,钱泊君顿时体会到了常坤为何对这个女人如此忌惮,然而,看到接下来的一幕,他才更加懂得这个女人厉害在何处了。

她很会撒娇,而且,李隆基非常吃她这一套。

“陛下乃是天命之子,自然是如太子殿下唱词中说的一般,青春不老,万寿无疆,臣妾,为陛下贺。”一个装着足有半斤酒的瓷碗,被武婕妤端在胸前,这可比她刚才说的这句吉祥话,还引起李隆基的注意。

而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竟不用袖袍遮面,双手端着那个瓷碗,便仰着脖子,往嘴里倒酒,而且,倒的很急,许多酒水,顺着她胜雪的肌肤,就往下淌,脖子,露出了半个球的胸脯顿时被酒水湿了一大片。

李龟年打死也想不到,自己剽窃来的这首《采桑子》,会成为武婕妤破局的开场白。

“爱妃慢些饮,慢些饮,今日这宴席上,用的可是剑南烧春。”李隆基看到自己喜欢的人作践自己,顿时就心中一疼,连忙侧过身子,伸手去夺武婕妤的酒杯。

要知道,大臣们的席位案几,都是在李隆基的对面,而妃子们的案几,是在李隆基这一排,武婕妤敬酒的位置,就在他的侧边,并没有隔着案几。

顺着李隆基这一夺,武婕妤顺势就将身子一侧,半依偎在跪坐着的李隆基大腿边,道,“醉了才好,免得思念起亲人来,扫了陛下的雅兴。”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还不忘将自己早就捏在手中的红色手帕拿出来,在自己雪白的脖子,已经前胸那道沟沟上擦拭那些酒水,顿时看的微醺的李隆基下体一热。

不过,他倒没有那么不清醒,只是道,“爱妃思念亲人,便将他们传到席上来相见嘛!朕又不会不准。”

闻言,武婕妤粉红的脸蛋笑的像盛开的桃朵一般,声音中带着几分甜腻道,“陛下对臣妾真是太好了,对了,臣妾听说他们还准备了节目献与陛下,不如,让他们带上场来演一演吧!”

“演演演,爱妃留便在朕这里,与朕同赏。”

第127章 狂浪天香

两万五千贯都搞不定的事情,武婕妤撒个娇,顿时就搞定了。

提着杯子从钱妃的坐席上退走的钱泊君,看向已经顺势跪坐在李隆基身旁,帮他倒酒夹菜的武婕妤的时候,嘴角勾起了一个阴测测的笑。

就怕她不厉害,不然,怎么与如日中天的赵丽妃斗呢!

垂头丧气的武信正在峰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却不想事情还有峰回路转的时候。

至于另外一个连垂头丧气动作现在都不能做的武忠,更是在得知内侍是来通知他们带艺人上场的时候,兴奋的一屁股从地上跳了起来,将怀里揣着的柜坊存票掏了一大把出来,递向那个传话的内侍。

“这钱,小的可不敢收,老祖宗在上面看着呢!”内侍退后一步,朝他鞠了一躬道。

闻言,两兄弟这才认清现实。

这次,幸好是姐姐出了奇招,否则,可没有他们露脸的机会,宫里的一些人,对他们可不怎么友好。

不多时,二人便带着将准备工作做到了最佳状态的一干胡姬往主宴会而去。

“这些,是什么东西?”高力士将一些黑乎乎的,类似植物茎叶的东西放在鼻头闻了闻之后,向武氏兄弟问道。

想要去给皇帝表演,可得过他这一关,尤其是当他怀疑武氏兄弟心怀不轨的时候。

“这是一些来自西域的香料,点燃了之后,能够散发出奇香,咱们这个《狂浪天香舞》,演到一半的时候,艺人会用藏在身上的火折子,偷偷的引燃藏在这腰带铜扣之中的香料,而我们,则会在场地四周点燃一些香炉,使得全场爆发出奇香来,为演出增加效果,小小把戏,让高将军见笑了。”武信解释道。

他想不到高力士居然会对自己这行人进行这么严格的盘查,那香料,可是藏在那些胡姬束带上,一个鸡蛋大小,满是孔洞的铜扣中的。

“要引火然香?你们确定它是安全的?”高力士说着,一只手已经伸向了后方,顿时,一个内侍,将火折子吹然,递到了他手上。

武忠武信二人连忙点头道,“安全的,安全的,跟烧檀香也差不多,您试试便知。”

内侍监有防止有毒物品靠近皇帝的职责,毒烟,亦是他们防范的一种,高力士要点燃了检查,那是职责所在,他们可没的说。

一股色泽很淡的烟雾,在高力士手上的火折子接触到了那些黑乎乎的东西之后,飘散在空气中,高力士细细的闻了闻,并没有感觉异常。

而且,这东西应该不在太医署罗列的几种毒烟的范围之列,李隆基那边催的紧,他便不再多说,摆手让他们进去了。

还别说,一大队深秋时节还衣着暴露的胡姬进入了场地之后,顿时吸引了大家伙的目光。

不过,武婕妤看到武忠青肿的鼻头的时候,顿时就纳闷了,自己这个弟弟虽然不怎么聪明,但不至于搞成一副这样的仪容来见皇帝吧!

“微臣武忠,武信,拜见陛下。”

“免礼,朕听爱妃说,你们兄弟带来了一些新奇的表演,就是这些胡姬艺人所演的吗?”李隆基饶有兴趣的看向那些已经在中央空地上站开的胡姬道。

“启禀陛下,正是。”

等到武忠站直了身子准备答话的时候,他那个青肿的鼻头,才被李隆基看到,顿时,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武婕妤,此时的他,对于武家的两个小子可不算熟。

“忠弟,你这鼻子,是怎么伤的。”坐在李隆基身边的武婕妤,很自然就有了一些气势,直接开口问道。

“呃,这,这是刚才,刚才被人打的。”武忠有些忐忑的道。

“何人敢在陛下召集的聚会上殴打他人?”弟弟在关键时刻被人殴打,武婕妤内心十分恼火,但是,却强行让自己的语气变的平和问道。

“是,是李龟年家的那个傻子,而且,他,他有陛下赐的团龙玉牌。”

这个团龙玉牌,就是武忠忐忑的原因了,持有此牌的人,可是皇帝亲近信重之人,搞的不好,他讨来的,会是皇帝的一顿骂。

果然,武忠一说起来,李隆基顿时就想起了杨三胖来,心里纳闷道,‘那小子怎么还不来。’

然而,还有几个人比李隆基更加纳闷,那就是户部的杨滔,姚异他们。

“陛下,您赐了团龙玉牌给一个傻子?”武氏有些惊讶道。

在场惊讶的可不止他一个,连主位两侧的一些大臣,也用类似的目光看向了李隆基,这团龙玉牌的权限太高了,就算是皇帝,也不能随便赐予别人啊!

看到他们的神情,李隆基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道,“他是个傻子嘛!自然是需要一些保护了,你们可别跟他计较什么啊!朕很喜欢他的。”

李隆基很少用这种语气跟别人说话的,武氏只听到他这么说,就知道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傻子,她可不会逆李隆基的想法,搞的他下不来台,这也是她一个武氏女,能在后宫混的如鱼得水的原因。

所以,很快她就转变话风,朝武忠武信道,“既然是个痴傻之人,你们就不要与他计较了,快快为陛下献上你们带来的表演吧!”

“是,我们带来的这个节目,叫做《狂浪天香》,这便让她们为陛下演出。”武信比武忠更加知道这场演出的重要性,没有再纠结杨三胖的问题,率先接话之后,便拉着武忠匆匆退开。

乐曲响起,顿时,整个场地中央,一阵金色与肉色开始抖动起来,因为,那些胡姬的上衣和短裙,只是遮住了她们的胸脯和裆部区域。

而当一阵欢快的曲乐进来了之后,大家竟然不觉得这么裸露,放荡的表演,显得庸俗,反而更加觉得,这样的曲调,就应该配这样的服装和舞蹈。

舞蹈若是不放,不足以彰显这首曲子的热情。

舞蹈若是不荡,不足以彰显这首曲子的魅惑。

最最厉害的是,开场的几个动作和曲乐旋律之后,她们发出来的歌声。

一种高到这个时期没有人听过的音阶,被她们很轻松的从口腔里发出来,十分轻松自然,而且灵动。

看来,之前她们在下面的表演,并没有用尽全力,而只是表演了《狂浪天香》中的《舞》部分,而曲乐,舞蹈,歌艺一起展现出来的《狂浪天香》,才是她们真正的绝活。

在百灵鸟一般的鸣唱下,她们的舞姿,也灵活的像鸟儿一般,用极快的速度,完成各种舞蹈动作,带给人的感觉,不是柔美,而是动感。

若不是李隆基此前见过杨三胖那种令人眼球炸裂的舞蹈,她们今天的表演,无论从音乐,舞蹈,还是歌声,都是李隆基见过的比较优质的节目。

现在嘛!虽然李隆基看的同样开心,却觉得,他们未必就是今天最好的。

至少,舞蹈和曲艺方面,大唐有比这些胡姬更厉害的,至于歌艺嘛!他现在还不好说。

见到过李鹤年极富渲染力的歌声之后,他对可能更强的李龟年,有了更多期待,至少,李龟年肯定能唱出一些自己听的出内涵的东西,而不是像这些西域胡姬一样,纯粹炫技式的唱音阶。

第128章 香与浪

在李龟年带着众乐手开始进入望景峰的时候,杜甫正在主宴会场旁边的一棵大树上,朝下面看着热闹。

因为,他的脚下,武忠武信两兄弟,正拿着许多铜制的香炉状事物在点火。

“兄长,你动作快些,这边场地比较空旷,咱们要将带来的香料全部点燃,布置在周边,才能让大家闻到浓烈的香味。”

“知道了,知道了,这边交给我,你去那边。”武忠怕耽误事,向宴会场另一边的树林指了指道。

“那行,这边就交给你了,注意分散点燃,这一炉香料,也就只能燃烧一盏茶的功夫。”武信抱着一个大盒子,足有十几个铜制的小香炉,朝另外一边跑去道。

他却不想,树上面的杜甫听说这些拳头大的小香炉里面装的是香料,顿时升起了一些好奇心。

毕竟,能够爆发奇香的香料,可是稀罕货,在武信跑远了之后,他从树干上一溜,便落到了树下。

待得点燃了香炉,寻找合适的地方放置的武忠走远了之后,杜甫便急忙在他装香炉的盒子里面拿了两个揣进了自己的怀里,并且,成功的躲在树后,避过了回转过来拿香炉的武忠的视线。

十几个香炉,少了两个,武忠也没太在意,而此时,场中,《狂浪天香》的第一个小高潮来临,引起了众多观众一阵的叫好声,见到各个香炉都悠悠飘起了淡淡烟雾的武忠,便快速往舞台位置跑去。

舞台中央的空地上,二十多个胡姬,竟然两两相叠,搭起了人墙,最奇妙的是,用一只脚站立在底层舞者肩窝上的那些舞姬,并不是纹丝不动的保持平衡。

相反,她们与底层者,都有较大幅度的肢体舞蹈动作,并且,各不相同,两脚时而在双肩的肩窝的上轮换,时而与底层舞者保持相反的方向旋转,看的众人是目瞪口呆,不明白她们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这就是一个重心问题。

底层舞姬的腰与肩绷紧了之后,以受力点为重心,做一些其它肢体的舞蹈动作,或者以这个重心为中心点旋转。

而上层舞姬,则是需要保持平衡,不要大幅度的变得重心,就能继续各种看上去很花哨的舞蹈动作。

而且,她们的腹腔,喉咙,相对底层的胡姬更加放松,可以负责唱歌的部分。

这种在肩上跳舞的技艺,在后世亦经常有很多人表演,不过大多都是男女共舞,女舞者在男舞者肩上跳舞,能在这个时代,研究,并且练成这种舞技,也确实难得。

而当她们完成了几个这样的舞蹈之后,便开始更加密集的聚在了一起,点燃她们束腰带的铜扣里的香料,顿时,淡淡的烟雾,便开始散发出来。

想来,他们的铜扣之中有什么快速点火引燃的硫磺之类的东西。

当烟雾升起的时候,大家都忍不住抽动了鼻子,贪婪的吸收着这种直往人脑门里冲的香味。

而一个由三层人墙组合起来的肉色人塔,也在烟雾缭绕的舞台中央形成。

李龟年对于这种气味并不太在意,反倒是拉着杨三胖的哥舒翰,眯起了眼睛,细心感受香味是何种香精制成的。

“哥舒,怎么了?”见到味到烟雾气味的哥舒翰神色有异,李龟年开口问道。

哥舒翰答道,“这种气味,似乎在什么地方闻过。”

李龟年并没太在意道,“是么,你们西域人喜欢香料,闻过也不奇怪吧!”

哥舒翰却是道,“我说的不是香味,是掺杂在香味里面的其它一些东西的味道,不过,我也不能确定是什么,或许,这就是这种香料本身的味道。”

闻言,李龟年却是笑了笑道,“行了,你也别疑神疑鬼的了,这些东西,既然是通过了高将军的检查,应该是无害的,一会我们可能就要上场了,你要集中注意力,帮我看好三胖。”

哥舒翰一想也是,他可不是什么后世打击各种特大犯罪的特种兵王了,在这个世界,他只希望看到老二和老三开心快乐的生活就好,操那么多闲心干嘛!

由于李龟年是皇帝传召的,内侍直接将他们带到了舞台旁边的空地,倒是让他们看到了这所谓的《狂浪天香》的后半段表演。

三层的人墙显然不是这支胡姬歌舞团队的极限,此时,两个胡姬少女,已经爬上了最顶端,组成了第四层,而后,又有一个胡姬,怕到了她们两人的身上,成为了第五层。

而当大家以为,第五层已经是极限的时候,又有一个身材娇小些的胡姬少女,爬到了第五层那个胡姬少女的肩膀上,开始起舞。

表演到了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以及心弦,几乎都集中到了这个比两成楼还高的人梯上面,生怕站在第六层的那个胡姬少女会掉下来,而这个胡姬少女不管在那么高的位置,完成什么舞蹈动作,他们都觉得,这是非常高难度的。

然而,见过类似舞蹈的李龟年,却不这么觉得。

高度虽然不同了,但这个处于顶端的少女,只需要克服恐惧心理,或者对自己的舞伴绝对的信任,她在第五层那个胡姬肩膀上起舞的难度,和在只有两层的时候,在别人肩膀上起舞的难度,其实并没有高出多少。

这就是靠高度叠加,在观众心里堆彻出来的难度系数效果,算是一种导向性视觉艺术,在后世的杂技舞蹈团,同样常见。

几个和之前差不多的舞蹈动作完成之后,人墙开始快速撤下,这个表演环节,差不多有两三分钟,也就是说,大家沉浸在那种奇香之中,已经有两三分钟的时间了。

而再次在舞台中央上列队的胡姬们,从音乐曲调,到哼唱,以及舞姿,都开始与之前的杂技艺术风,有了巨大的转变。

场面上,胡姬们将屁股扭的极致诱惑,大大的胸脯不断的抖动,雪白的肚子,肚脐柔软的一起一伏,像蛇一般。

而歌声,也更加像是男欢女爱时,舒爽的呻吟,这让见过无数爱情动作大片的李龟年,顿时都起了反应,小兄弟也有些不受控制的挺了起来。

“这才是她们整个演出的另外一个核心,‘浪’。而且,我没猜错的话,咱们闻到的香味,应该有催情的作用。”李龟年有些尴尬的朝裤裆的位置掏了掏,脸上一本正经道。

其实,场上至少有九成的男人,此时都一柱擎天了,不过,他们大多都有座位,团身坐着,不会显得尴尬,不像李龟年这样站立着,任由小兄弟把长袍的前摆给顶了起来。

上架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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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三胖面圣

欲望,是藏在每个人身体里面的东西,尤其是荷尔蒙激素比较多的男人身体里。

有这样诱惑的舞蹈助兴,皇帝临幸妃子的频率,只怕会大大的增加,此时,李隆基的手,就不自觉的抓住了依偎在他膝下,伺候他饮宴的武婕妤,不断的揉捏她那嫩若无骨,雪白晶莹的手。

不过,幸好他还只是微醺的状态,在音乐停止,香味逐渐散去,胡姬们整齐列队站好的时候,他敏锐的清醒了过来,将手从武婕妤身上收回,向上一举道,“赏。”

早就站在场边候着的武氏兄弟,顿时便喜滋滋的上前拜谢道,“多谢陛下恩赏。”

当然,这个时候,武婕妤可不会忘了干正事,娇滴滴的道,“这些胡姬的舞技果然高超,臣妾想留她们在宫中切磋学习舞技,还望陛下准许。”

李隆基兴致真高,听到武氏有些嗲嗲的声音,顺势就想答应,毕竟,有这么一帮能够助兴的舞姬在宫中,他以后临幸武氏的时候,一定会更加愉悦。

不过,这时,他却看到了李龟年带着杨三胖,哥舒翰,王维和一干他家的乐手上场了。

“爱妃稍待,朕对此绝妙的歌舞技艺有诸多不明的地方,正好李龟年来了,朕想听听他的点评。”

武氏听李隆基称赞这歌舞绝妙,心里自然是开心不已,倒也没有觉得,李龟年会坏自己什么事,便笑着点了点头。

倒是一旁的赵丽妃,见到武氏借着给李隆基倒酒夹菜的姿态,就跪坐在他旁边不走了,心里有些恼火。

要知道,王皇后可还坐在李隆基身边呢!先前,就是王皇后在服侍李隆基,就是她,在这种公开的场合,也给王皇后留了面子的,什么时候轮到她一个小小的婕妤上蹿下跳了。

于是便想搅黄她道,“陛下令李乐丞总领内外教坊,这些胡姬艺人的表演若是陛下时常想看,不若让李乐丞将她们收归太乐署,名正言顺的给她们一个官妓身份。”

这赵丽妃毕竟是从草根崛起的女强人,在后宫的战斗力极强,提的这个建议,也是合情合理。

李隆基闻言,正欲答应,武氏却急忙又道,“这些胡姬,可是臣妾两个弟弟的私产,无缘无故的充入了太乐署可不行,臣妾让她们到宫中教授几日舞技,也是会发还给弟弟们的,就不必这么麻烦了吧!”

艺人去了太乐署,就会被安排到宜春院去居住,没有传召就不得入宫,现在有长达百日的彻乐令在,皇帝肯定是不好传召官妓入宫表演的。

而她下那么大功夫,才让这些西域胡姬在皇帝面前露脸,却最终把人搞到宜春院去放着了,岂不是白费了功夫。

这武婕妤是脑瓜子极其灵活的人,不顾尊卑的顶了赵丽妃一句,却是听的李隆基连连点头,觉得有理。

他毕竟是个富有四海的皇帝,强夺臣下家里的舞姬可不好。

见到他们这个架势,李龟年其实是想直接转身退走的,来的太不是时候了,连朝廷政治他都不想涉足,更加别说这后宫争斗了。

可有些事情,不是他不想干涉,就能够置身事外的。

李隆基待还不等他参拜,便开口问道,“适才武家兄弟所献这狂浪天香》歌舞,龟年你作何看法?”

李龟年硬着头皮拱手行礼答道“启禀陛下,臣以为,很好。”

他这个回答顿时让赵丽妃的面色有些黑,而武婕妤,嘴角却是微微一钩,觉得李龟年还算识相。

“那你以为,好在何处呢?”李隆基继续问道。

然而,李龟年正欲作答,这个时候,意外状况又出现了,因为,他身边有个杨三胖。

只见他啪叽一下跪倒,双手伏地,崛起屁股叩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得,这又是进入影视剧场景了。

看到他下拜的样子,以及他喊出来不太听的懂的台词,即便是向来端庄严肃的王皇后,嘴角也勾起了一丝笑意。

有些发愣的李隆基见杨三胖跪伏在地不起来,有些发愣道,“呃,这个,为何杨三胖他此前见了朕就要打?这次见了朕却又拜?还有,这个‘万岁万岁’什么的,是什么意思?”

李隆基说‘万岁’的时候,可是模仿杨三胖说的普通话,而且说的还很标准,刚才,杨三胖这个就是说这个词的时候,特别有气势。

不过,此刻李龟年觉得,杨三胖就这样跪趴在地上不说话,不做动作,也挺好的,至少不添乱。

看了一眼他撅起的肥屁股,拱手向李隆基解答道,“他这是在祝福陛下和皇后娘娘健康长寿,活一万万岁,和一千千岁那么久呢!”

李隆基闻言十分开心,燕赵腔他虽然不太懂,但也能听出那么两三分意思,李龟年解释的应该不差,又开口问道,“那他现在不傻了么?”

李龟年摇了摇头答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傻,他会自己凭自己的想法,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如果您还是穿上次那样的衣服······”

“咳咳。”李隆基咳嗽了一身,示意李龟年注意用词。

“穿上次那件衣服接见他的话,他可能还会再次出手,而这次,他之所以这样大礼参拜,或许是感觉到了陛下身上的帝王之威吧!”险些说漏嘴的李龟年,强行扭转用词道。

闻言,李隆基龙颜大悦,十分自恋的认为,自己的帝王之气已经强大到能让傻子都能感觉到的程度,又道,“那如何让他起来。”

李龟年是真不想让他起来,但是李隆基问起,他又不好不说,道,“您可以模仿臣的燕赵腔说一句‘爱卿免礼平身’。”

李隆基对声音很是敏感,顿时模仿了李龟年的普通话道,“爱卿免礼平身。”

果然,听到李隆基这句有七八成味道的普通话,杨三胖便从地上站起来道,“谢皇上。”

这个‘皇上’,可不是这个时期百姓对皇帝的称呼,当然,李隆基也没太听懂,而杨三胖站起来之后,戏还没完,应该说他这才刚刚开始。

因为他一眼就看到了先前被他打肿了鼻子,因为赵丽妃和武婕妤的争论,还没有退场的武氏兄弟,指着其中的武忠道,“陛下,鳌拜是个大奸臣,让小桂子帮你收拾他。”

说完,他摆开拳势就要向武忠出手,然而,现场其实也就李龟年和哥舒翰听懂了他这句话的意思,其余的,即便是北方系的官员,也最多听了个三四成意思。

不过哥舒翰自从上来之后,就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杨三胖身上,还不待他拳头打出去,他便抢先一步,将他拦了下来,两人顿时开始了拉拉扯扯的角力。

“李乐丞,他为何一上来,就要殴打我弟。”武婕妤很是纳闷的问道。

李龟年无语的答道,“这个,微臣也不知晓,或许是令弟之前与他发生过两次冲突,被他记住了,也或许是令弟的长相,或者穿着,让他讨厌,他是傻子,行事都是凭感觉,没有什么合理性可言的。”

武氏闻言,竟然不知道怎么接话好,要知道,他刚才还凭感觉大礼参拜了皇帝李隆基,让他龙颜大悦,她要是说杨三胖的感觉是瞎胡闹,岂不是否定了李隆基的帝王之气,可以震服傻子。

眼看着武忠吓的连连后退,李隆基开口问道,“那怎么才能让他停手呢?像你上次一样,用口技吗?”

“呃,那个,倒是可以,不过,您最好还是让这两位武公子先退场,不要让他再看到,否则,冷不丁的······”

李龟年说到‘冷不丁’三个字的时候,已经有一个锤头样的东西飞出去了,正是杨三胖腰间的雷神锤,也幸好真正的老二,不是打造的一柄铁制的锤子送给他,不然,这次运气不好被砸中的武信,可能直接就殒命当场了。

第130章 花腔高音

看到自己的亲弟弟被一个傻子欺负,武婕妤的心气顿时就不顺了,不过,她现在只是一个位份不高的婕妤,也只能忍受赵丽妃这些人的取笑了。

倒是李景伯,见到儿子属下的这个傻子不听话,便跳出来说话了,走到李龟年面前严厉的道,“你好好回答陛下的问话,其余这些不相干的人,先带下去吧!”

闻言,李龟年给哥舒翰使了个眼色,在他的强力拖拽下,杨三胖被拉到了场地一侧,梨园弟子列队的位置,而他们手上各种稀奇古怪的乐器,顿时吸引了他,倒是不再吵闹了。

不过,你要是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杨三胖身上,他一整天都会有各种让你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上演。

瞄了一眼被砸的嗷嗷喊疼的武信,李龟年忙岔开话题道,“陛下,您刚才问这个胡姬表演的歌舞节目好在哪里,臣以为有三个方面。”

“那三个方面?”

李龟年竖起一个手指道,“首先,她们的整体协调性很强,二三十人在快节奏齐舞的时候可以做到整齐划一,可见,训练的时间不少。”

闻言,懂得歌舞技艺的李隆基和几位妃子,以及许多大臣们都点了点头。

“其次,她们相互信任自己的同伴,内心没有恐惧,所以表现出来的整体感非常好。”

闻言,大家想到了两人重叠起舞,乃至最后搭到五六层人墙,让一个人在上面起舞的场景,再度点了点头,认同李龟年所说的。

因为,没有足够的信任,是不可能完成这样需要整体配合性非常高的舞蹈的。

“最后,他们的曲乐,十分契合她们的每个阶段所跳出来的舞蹈,虽然,整个节目的编排,一团糟。”

好吧!夸了三句,之后,总算出现了一句贬低的话。

而且,他这些贬低的话,同样获得了很多人的认可。尤其是今天从头到尾都要在场边候着,随时准备接场演出的梨园几位大家。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场表演前后确实有些断裂了。

开场的类似后世的一些马戏团,啦啦队式的齐舞,一直到搭人墙,其实都算是一种正常的艺术表演,即便是穿着的暴露了些,也让人升不起什么邪念。

可是人墙散下来之后,舞蹈配乐转魅惑,走卖弄色相的低俗套路,就跟前面的表演有些不搭了,整体风格没有做到一以贯之,而这种卖弄色相的魅惑歌舞曲调,可不适合拿到像今天这样比较正式,而且规模庞大的宴会上来演,顶多,算是青楼酒馆中,妓女娱乐客人的低俗节目。

李隆基是艺术大家,稍微理性的分析了一下,就知道李龟年说的没错,然而,他刚才说的这些,却不是李隆基想要知道的点。

所以,他又开口道,“难道你不觉得,刚才她们的唱腔歌艺,曲乐演奏技艺,舞蹈表演的难度,都非常高吗?”

李龟年摇了摇头道,“她们的唱腔歌艺,不过是微臣早前很多年就玩剩下的,一种发声方式,对臣来说,可不算什么高超的技忆。

至于曲乐演奏,更是不值一提,臣用新式乐曲,随便编一个曲,动感活力的韵味,就能比她们的曲子好不止一个层次。

还有这舞蹈,大家可别以为搭个人墙,被托举到高处表演几个舞蹈动作很难,其实只要一个舞蹈团队的队员相互信任,很快就可以学成,类似的节目,陛下或者诸位大臣想要观赏的话,稍后在内外教坊大考的舞台上,会应有尽有,可以让大家看个够。

是故,刚才微臣说的三点,已经是她们这支表演团队的所有优点了。”

崇洋媚外,那是不可能的,该贬还是得贬。

虽然老外确实有很多东西,起源比中原早,流传了很多文化元素到我国。

但是,李龟年觉得,他们就是没有我国人民玩的溜。

至少,李龟年有信心,大唐可以在各个方面,比这个西域胡姬团队玩的溜。

李隆基这个艺术控的兴趣,被李龟年这段话,整个都提起来了,在他说完后,立即追问道,“你会她们刚才的那种唱腔?”

李龟年点头道,“这个唱腔,臣将其称作‘美声唱腔’,其中比较高一些的唱音阶的唱腔,可以叫做‘美声花腔’,在当下我大唐的各种教坊曲目中,基本用不到,而且,更加适合女腔,陛下若是想听,微臣倒也可以给您展示展示。”

“快快唱来。”李隆基很是兴奋的道。

他原以为这是西域那边传来的大唐没有的一种歌唱技艺呢!原来大唐也有人会。

李龟年看了看身后的乐手团队,便让张淳兄弟把架子鼓安装好。

没办法,他此前可没想过表演什么花腔,也没有给系统的编什么曲,而在这种千人级别的开阔现场,单人用其它乐器来伴奏,是完全没有什么感觉的,大多数人会听不到声音,只有这架子鼓比较实用,即便不连音箱设备,也能让千余人听到它的声音节奏。

不多时,架子鼓就安装好,就摆在李隆基的案几前不到两米的位置,李龟年略微想了想后世一些适合用鼓伴奏的花腔曲目,身体便整个放松下来,并且深吸一口气,敲起了架子鼓。

“啊!~啊~”

“哈哈哈,啊~!”

一个男人的嗓门里,居然唱出来了一种尖细清脆,婉转如百灵鸟的声音,而且,音量极高,极强,连鼓声都压不住,顿时让现场的所有人震撼无比。

他们搞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气力,能使得一个男人的声音去到那么高,而且还那么有质感。

最关键的是,李龟年表演的花腔唱调,比刚才那些西域胡姬转换的还多,这种让人感觉是从头腔顶端的头皮层发出来的声音,还能如此灵动,有一耳朵就能记住的旋律,那可是真难。

尤其是在第一个高潮到来的时候,那种“啊啊啊~”的声音,仿佛是在人的心尖用针磨一般。

至于最后突然爆发的,高到大家难以置信的声音,更是打破了此前大家对于音高的认知。

其实,那就是所谓的海豚音了,俗称高八度。

李龟年是可以从a2一直唱到c5的全声道通透的奇才。

他现在演唱的这首花腔曲,大致是后世的thedivadance》中文名又叫女神之舞》,不过又加了许多他的即兴表演,连续四次飞了八个高八度的长音,而且稳定通透,一点也不感觉吃力,这让那些平时有练高音的歌手艺人们简直是叹为观止,这可比他们不知道强出了几个段位。

“这嗓子,绝了。”岐王李范在李龟年收了神通之后,第一个起身赞道。

在他旁边就坐的宰相张嘉贞接话道,“此前李家三子上场的时候,老夫便觉他的歌艺已经登峰造极,想不到这许久没有在人前展露歌艺的李大郎,竟然是将歌艺练到此种程度,当世,只怕无人能及了。”

苏颋同样很是意外道,“谁说不是,这样的声音,一般常人想要发出来,简直是不可能的,老夫还是头一回不听唱词,光听声音,就感觉无比舒爽。”

各种讨论声在李龟年两三分钟的表演之后,顿时在人群中响起,就没有不称赞佩服的。

李景伯听到这些称赞,心里倍爽,回到座位后,应下了好多想要与自己交流交流歌艺的朝臣的邀约,甚至,还顺道邀请了一些人,月中那日,到自己家里做客。

而李隆基和赵丽妃,武婕妤等平时对歌艺本就很有研究的人,更像是着了魔一般,不断在现场尝试着发出李龟年刚才发出的这种声音,连续几次尝试失败之后,他们怕丢面子,这才暂时放弃,回头私下里,只怕会召李龟年过去,问问这唱腔是怎么练的。

不过,他还记得,李龟年刚才说,这种美声花腔是他几年前他玩剩下的,这根本不是李龟年的歌唱技艺的极限。

于是开口道,“李龟年,朕想听一听你最高,最好听的声音。”

然而,李龟年给他的回答却是,“陛下,可不是最高的声音,就一定最好听,其实,微臣也不知道,什么是自己最好听的声音。

因为,不管是高音,还是低音,臣都可以让它变成很好听的声音,甚至都不需要唱出来,用说出来的,也可以很好听。”

得,这位是一点也不谦虚的自己嘚瑟上了。

第131章 神乎其技

李龟年的嘚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要尽可能的推销一下内外教坊的大考,今天上场表演,是不可避免的。

在李隆基带头起哄让他展示一段歌艺的时候,他又开口道,“每一个人的声音共鸣都不同,微臣琢磨出来的这诸多唱法,在不同的人唱来,会有不同的味道。

所以,之后微臣会在内外教坊的大考之中,挑选资质不错的艺人,收为亲传弟子,传授他们这些新式的曲乐技艺,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各种新的曲艺形式为大家带来更多样化的表演了。”

钱妃在李龟年说完之后,却是接话道,“说到这收徒传艺,本宫记得,琰儿前几天,已经到你府上拜你为师,今后你可要悉心教导啊!”

李龟年闻言,忙拱手推辞道,“棣王殿下乃是亲王,学的应该是治国安邦之道,这曲艺之道,不过是陶冶情操的小道,微臣可不敢在棣王面前称师。”

李隆基对于李龟年这话很是赞同,他虽然喜欢曲乐,但并不轻易让曲乐艺人涉足政治,就是李龟年这个太乐丞的官职,也不过是因为他需要派个这方面的人才去搞慈善,而正好他又是梨园弟子中,唯一通过了科举的人,这才任命他去的。

而且,皇子们的曲乐才能,也并不是他的喜好标准。

比如太子李嗣谦,五音不全,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过人的聪慧,但他待人宽厚,听的进去旁人的建议,如果继承大统,至少不失为一个仁君,李隆基目前,就很喜欢他。

反而像棣王这样,被钱氏兄弟撺掇着专研自己喜好的皇子,他却未必有多看重,甚至,在他心中的地位,还不如喜欢闷头读书作学问的陕王李亨。

于是开口道,“这曲艺之道虽然只能陶冶情操,但对于舒缓身心,排解烦闷,有着不小的辅助作用,诸皇子若有此道天赋者,龟年你教授一二,也无不可,但不可过多,影响到他们的主要学业。”

李龟年闻言,赶忙称是。

在他们对答完之后,旁边早就憋了许久的武婕妤可坐不住了,人家那些贵妃,都是有皇子护身的,地位尊崇,不可动摇。

她现在,可是蛋都还没下一个呢!任凭两个弟弟被一个傻子欺负,也只能干瞪眼忍着。

武忠和武信想把这些西域胡姬送到宫里来,也是想利用她们帮忙催情,助性,让李隆基多多临幸于她,只要她怀上了皇子,一步升格到妃位上去,也不是不可能。

可现在,可这事简直是一波三折,再让李龟年这么扯下去,只怕那些胡姬的事情,李隆基都要忘在脑后了。

于是她开口道,“陛下~啊!宫中最近不让歌舞奏乐,臣妾私下里找人学习学习舞技,又不是对外表演娱乐,这总该不违反朝廷规制吧!”

甜腻腻的撒娇声,以及丰满的胸脯在李隆基腿边摇晃,那种摩擦给李隆基带来的触感,顿时让他想起了这几日宫中的无聊。

而且,她的话顿时又让李隆基找到了一个偷着娱乐的新路子,彻乐令期间,开宴欣赏歌舞表演不行,可偶尔看看妃子的练舞,应该不算违反吧!

“好好好,若是你的两个弟弟舍得割爱,便将这些胡姬收入你宫中,充作宫女吧!”

“舍得,微臣舍得。”见到姐姐使出撒娇绝技,拿下了李隆基,鼻青脸肿的武忠武信顿时喜出望外,极尽谄媚的冲到李隆基前面的空地前拜道。

如果能办成这事,他们兄弟今天就算被傻子k一顿,也值了。

李隆基笑着摆了摆手道,“如此,朕便赏你兄弟钱千贯,蜀锦百匹,金银玉器十件,算作补偿,稍后,你们将人交到高卿手上去吧!”

“微臣谢陛下隆恩。”

武氏兄弟拜谢之后,就喜滋滋的带着那些胡姬,去找高力士去了,而李隆基的目光,则再度盯向李龟年道,“不知龟年接下来给朕表演的,是什么节目啊!”

李龟年知道这些胡姬进宫的事,自己只怕是阻止不了的了,毕竟现在没有什么证据说人家意图不轨,只得笑着开口道,“陛下应该不只是想听臣的歌艺那么简单吧!”

李隆基心道‘知我者,李龟年也’。

笑道,“若是有杨三胖的那种奇怪的舞蹈助兴,那自然是更好。”

“如此,微臣便用一些新式唱法,即兴表演一段,让三胖为陛下起舞。”

李龟年说罢,再度回到了架子鼓的坐位上,并且将一架古筝摆在架子鼓旁边,同时还有沙摇,音阶管,扬琴,琵琶,吉他,口簧等等,十几种乐器,将他围在中央围成了一个圈。

待得所有准备做好,他瞄了一眼哥舒翰,让他把杨三胖放上来。

然之后,他又朝身后马常,王乔等吹奏,拨弦乐手们点了点头,让他们按照近几日练习的简单旋律,跟紧自己的鼓点节奏。

顿时,场上,一阵十分俏皮的笛箫声伴随着鼓声开始奏响。

而随着这段曲乐奏响,被带到了架子鼓近前的杨三胖,顿时进入了舞蹈状态,伸手,伸脖子,顿时把自己装成了一只萌态可掬的大肥鹅。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红掌拨清波,鹅鹅鹅~!”

李龟年的关中话版咏鹅》一唱出,顿时让所有人眼前一亮,这骆宾王的诗,不管在这个时期,还是在后世,几乎都是家喻户晓,孩童都会背的大众诗。

但是被李龟年用这种非教坊类的俏皮曲调,和比较独特的声音唱出来,整个味道,就大不一样了。

它更加显得‘萌’,极其契合杨三胖学鹅走路,伸脖子,甩着两条肥肥的胳膊,学鹅掌拨水的舞蹈。

此歌舞一出,顿时就让整个场上,不管心里面有没有压着不开心的事情的人,都情不自禁的开怀大笑,无比的舒爽。

而李龟年在这首歌上用的,就是混入式的民族唱法,还加了一些后世的京剧戏曲腔,当然,这首诗很短,往复着唱几遍,也不过是一两分钟的事情,他自然不会拿这么一个简单歌曲来打发大家,因为,他要唱的是一个串烧。

很快,节奏同样欢快的明日歌》被李龟年无缝衔接上了。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世人若被明日累,春去秋来老将至,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百年明日能几何?请君听我明日歌。”

“好!”

这首明日歌,李龟年用的唱法,又有所转变,是后世的流行唱法,让大家感觉十分轻松自然,肩头会不自觉的跟着鼓点节奏,轻松的晃动,而且,这个歌词,简直太好了,戳了好多人的心,尤其是被李龟年往复唱了三四遍的前半段歌词。

所有的观众,在李龟年往复的唱词中,跟着打起了节拍,而且,好多坐的比较远的官员,直接起身离席,朝舞台中间围了过来,就是想听的更加清楚一些。

然而,在这段明日歌唱完了之后,李龟年的鼓点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看到大家的情绪全部都随着自己音乐进来了之后,李龟年突然丢弃了一根鼓棒,竟只用单手打鼓,右手飞快的拨弄起了摆在架子鼓侧边的古筝,口腔中,一种非常有节奏感的关中话唱词爆发。

“绛帻鸡人报晓筹,尚衣方进翠云裘。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日色才临仙掌动,香烟欲傍滚龙浮。

朝罢须裁五色诏,佩声归到凤池头。

今赴南山重阳宴,遥看长安万般美。

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朱雀天街人熙攘,东西两市客如潮。

八水环绕藏雁塔,千帆万船竟争渡。

男耕女织丝路忙,物华天宝人杰灵。

愿君不忘今日美,歌如美酒曲如肴。

愿君不忘今日美,词赋满江香墨飞。

愿君不忘今日美,举樽狂饮三百杯。”

一段炫酷的关中话说唱,再度刷新了大家对歌艺演唱的认知。

原来,跟着节奏用说的,也能把词唱这么美,这么带感。

而且,这唱词,编写的真是好,诉尽今时今日之盛世美景,让人所有人听的都嗨爽无比。

“神乎其技,神乎其技也!”

所有被曲乐俘获的人皆是在内心狂赞道。

然而,李龟年哥还没完,他的最后几句,其实已经从说唱,转到了摇滚唱法,连续往复的用高音唱了两遍“愿君不忘今日美”这几句之后,他已经丢下另一根鼓棒,抱起背后的吉他。

一段状若疯魔的快速拨弦弹奏之后,他又开口用十分高亢的秦腔呐喊道,“文臣武将俱贤德,千古明君主朝堂。

众志成城开盛世,领袖华夏兴万古。”

“好~!”

跪坐着跟着音乐不断晃动身体的李隆基,不顾武婕妤还抱着他的大腿,激动的一屁股就从坐垫上站了起来。

而所有宴会上的朝臣们,也都如他一般,非常激动的从坐垫上站起身来,卖力的鼓掌叫好。

因为,气氛到了,而且,太足了。

用最快的速度起立鼓掌,已经成为此时此刻他们这些观众的本能反应,这就是艺术水平到达了一定境界之后,起到的神奇效果了。

第132章 献艺又献犁

果然,所有小说里,最装逼的都是是主角。

短短不到五分钟的表演,怎生一个‘爽’字了得。

几种不同唱法,多种乐器酷炫的演奏,再加上有一个完全不违和,十分快速动感的舞蹈在大家眼前舞动,那种享受,是所有人此前从未有过的一种体验,完全满足了近些天来,李隆基对于李龟年和杨三胖的期待感。

当然,对这个表演在艺术上领悟最深刻的,就是那些梨园的艺人们,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水平,才能像李龟年这样挥洒自如的玩音乐,编唱词,他们太知道了。

这绝对是曲艺宗师,才能有的水平。

从他一上场,就能让所有人瞬间忘掉其它一切的东西,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让所有人不可抵挡的成为他的粉丝。

“好~!”

“绝也!绝也!”

在李龟年的表演停顿下来之后,满场山呼海啸的欢呼鼓掌声经久不息,竟是持续了超过半柱香的时间。

许多资深歌舞艺人,包括主位上,精通曲艺的赵丽妃和武婕妤,都对他投来了崇拜的目光。

当然,还有类似站在李龟年身后,和他共同享受荣光,实际上是在滥竽充数的王维,同样对李龟年爆发出了迷醉的目光。

很多人都搞不懂,一个人,是怎么能够想到这么多五花八门的表演艺术的,不仅是想到,还暗自将其练到这种挥洒自如的程度。

而王维关注的,却是李龟年的词赋能力,先前的《采桑子》和《定风波》他没有听到也就罢了,这串在其中的《明日歌》,写的确是太好了。

而后面那一段说唱,更是写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去了。

哪个当政者不喜欢这么酷炫的吹捧?它太对今日在场之人的胃口了。

今日他才知道,自己平时以引为傲的诗词之道,其实并没有强到哪里去,李龟年在这方面并不比他弱,只是他深藏不露而已。

看到大家这样热烈的反应,李龟年心里妥了。

他想不到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艺术形式的包容性居然有这么高,看来,以后或许能够当众上演一些非古诗词类的后世歌曲了。

表演获得了满堂彩,李龟年自然是要感谢的,并且准备鞠躬行礼退场的。

不过,还不待大家挽留他,杨三胖却先不干了。

按照他以往在家里的疯劲,这舞蹈一跳起来了,怎么可能五分钟不到就完事,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他肯定是要‘多节’一遍,然后开始连场表演的。

见到李龟年不打鼓了,他顿时就指向了这几天负责给他打鼓的张淳催促道,“你打呀!”

李龟年无奈,让张淳坐到架子鼓前,他走了出来朝仍然处于兴奋状态中的李隆基弯腰行礼道,“陛下,这三胖一跳起舞来,就没完没了,微臣这个节目,可能要连场演了。”

李隆基此时正感觉有些没有看够呢,闻言顿时大喜道,“连场,连场,快快连场,朕可还没看够呢!你让他跳到尽兴为止。”

“那微臣就让他献丑了。”

李龟年说罢,将架子上的五弦琵琶抱起,向所有已经自发的离席,向李隆基的案几前围拢过来,想要细看他的表演的朝臣们拱手行礼示意一圈后,又朝张淳道,“四四拍,稍快一点。”

学习了一段时间架子鼓的张淳,已经知道他需要一个什么样的节奏了,也不多说,自顾自的先敲了起来。

他知道李龟年手中的五弦琵琶,能够奏出各种感觉的配乐,自己只要打鼓点,他就能即兴丰满整个曲子。

果然,鼓点节奏一响起,一阵节奏极快的类似古筝发出声音的旋律响起,然而,这个声音,却是李龟年用琵琶拨奏出来的。

听到这个旋律的杨三胖顿时开始跳起了舞,手一张一合,脚下如起了风一般,前后左右,开始在一个小范围内不断的跳动,动感十足。

这是后世比较常见的街舞的舞步,而随着李龟年的口中里发出各种奇怪的口技音,杨三胖的舞步则更加快速,舞动幅度也更加大了起来。

“以敦煌为圆心的东北东,这民族的海岸线像一支弓,那长城像五千年来待射的梦······”

嘴巴忙的不可开交的李龟年,自然是不会唱这样的歌词的,这是杨三胖根据李龟年演奏出来的曲子,他自己合上了一首杰伦的老歌《龙拳》。

不过这种大家本来就听不太懂的语系,被他像机关枪一样快度的吐出之后,连原本还能听清楚几分燕赵腔的人,也几乎完全听不懂了,反正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舞步和李龟年表演出来的曲乐上面,整体感觉很不错,大家也就安心享受他们的表演了。

“这就是李龟年的口技,朕没说错吧!绝妙的很,朕道现在还不知道他是怎么用嘴巴发出这么多种怪声音的,可偏偏这种怪声音,和杨三胖的舞蹈气质很合拍。”李隆基在李龟年开始表演了之后,十分兴奋的指着他的嘴巴,给身边的赵丽妃和武婕妤等女道。

几天前,李隆基在岐王府看到这个技艺之后,就不知道在宫里做过多少模仿试验,可惜,口水浪费了不少,却一点也没有学会。

而此时,第一次看到这种李隆基十分感兴趣的技艺的赵丽妃和武婕妤等人,早就眼睛就都不眨了,根本没有心思回复李隆基,只想着,自己是不是能练就这个技艺,之后讨他欢心。

不过,李龟年可不会让杨三胖整首整首的跳,即便是他的口腔各方面力度已经练的非常好了,b-box久了,也是很累的,一种曲调他最多表演一两分钟,他就会让张淳调整节奏,而他手上的琵琶,也会跟着调整,或者轮换曲调,不仅能让他的嘴巴稍事休息,还轮换各种乐器,让大家感受到新式乐器的音色魅力。

至于家里带来那些乐手的笛箫拨弦乐器,则只需要一直往复的单旋律,在节拍上跟紧,就能很好衬托气氛,毕竟,这只是个即兴舞曲。

当然,这个节目,起到的最大效果,就是让大家看到舞蹈更多的可能性。

曲风的不断转变,让杨三胖的舞蹈风格也不停的转变,从街舞,到机械舞,现代舞,到民族,再到拉丁,斗牛,伦巴,桑巴,恰恰舞等等,杨三胖此前在家里跳舞的时候,各种跳过的舞蹈,全部让他给大家展现出来。

悟性高的舞蹈艺人,如果能记住他其中一些舞步和动作,找到一些感觉,自己再去编排各种舞蹈时,就会多出很多灵感,甚至顺着一种风格,编排出一个有整体性的舞蹈。

整个长达二十几分钟的舞蹈表演,简单了来说,就是炫技。

杨三胖都是完全模仿后世电视上的舞蹈名家的舞步,虽然他身材教胖,但动作很标准,感觉很对,给大家起个好头,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陛下,微臣今日的表演,就到此结束了,不然,后面各家的艺人,可都上不了场了。”手指弹到有些发麻之后,李龟年结束了表演道。

闻言,众多大臣们,这才惊觉,不能再让他这么一直玩下去了,否则,自己精心准备的节目,可就上不了场了。

“哈哈哈,也罢,朕特赐你入席就坐,品评欣赏接下来的表演,至于杨三胖嘛!你让人带他下去玩耍吧!相信过了今天,大家也不会再为难他一个傻子了。”

李隆基这话,意思就很明白了,杨三胖是他喜欢的人,以后为难他,就是不给自己面子。

而实际上,杨三胖不去为难别人,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不过,李龟年为了让他以后闯祸的时候,自己少背一些锅,却决定打铁趁热,坐实的杨三胖的功劳,让大家对他持有团龙玉牌,再无异议。

于是开口道,“陛下,杨三胖可不是傻子那么简单,他还是个天才呢!您忘了他天生会演奏扬琴,还会唱各种南腔北调了么。”

李隆基闻言点了点头,不待他开口说话,李龟年又道,“而且,他的天才的地方,还不仅仅是在曲艺舞蹈上,前两日,他在微臣的庄子里,与施工的木匠们一同玩耍,竟然打造出来了一种新式的耕犁。

据工匠所言,那种曲辕的犁,装上一个铁质的犁头之后,耕起地来,竟然比原本的直辕耕犁快两倍以上,而且,所耕之土,要深许多,是有助农耕的利器。”

“果真如此?”听到李龟年的这番话,李隆基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左首位的宰相张嘉贞,却是直直的从案几后面跳了过来,跑到李龟年面前,一副紧张激动的语气质问道。

李龟年抱拳回道,“禀张相,确有其事,那犁我已经让工匠仿制,不日,就会敬献朝廷,好不好用,届时一试便知。”

闻言,张嘉贞大喜,朝李隆基拱手喊道,“若真是如此,臣为陛下贺,为天下百姓贺也!”

第133章 下菜先看碟(骑猪虎爷万赏加更)

耕种,永远是以农业为本的古代社会最大的事情。

在开元这个全国人口达到七千多万,人均耕地达到九亩多的时期,则更显重要。

在没有机械化设备的时候,试问一个人,怎么种的过来九亩多田?

更何况,一个青壮农民实际上需要种植的土地,远远不止九亩多,可能是几个九亩多。

因为,人均九亩多,是按照所有人头算的,而首先官员,文人士大夫,以及他们的一些附庸群体,就不会种地。

像长安城内的一百多万人口,能有一两成的人去种城外的田地就不错了,洛阳和其它一些大城的情况也差不多。

这一类的人口全部加起来,就差不多占据了所有人口的近一成,属于为权贵地主阶级服务的人。

再加上商人,工匠,艺人,军队士兵,以及以游牧,渔猎为生的一些人口,和数量最为庞大的,没有劳动力的老弱和孩童,实际上通过劳动力,在土地里为所有人的基本生存做贡献的,绝对不超过总人口的三分之一。

所以,很多农民,实际上需要耕种的土地,远远超过九亩多,甚至,一户两个壮丁的人家,多数时候要种一百多亩地,体力劳动强度十分巨大,这些农夫对于朝廷多少有些抱怨,对这个堪称盛世的国度,也并没有多少的归属感。

而为这些人减轻压力,一直是朝廷诸位宰相头疼的问题,一个能够提高两倍耕地效率的犁,可谓是所有农民百姓的福音。

“你们以为朕的眼光会错吗?朕的团龙玉牌,可不是白赐的。张相,朕令你详细核实此犁的效果,如若属实,朕定有封赏。”心情大好的李隆基听到这个喜事,自然是要得意炫耀一番的。

否则,朝中只怕会有人因为他把团龙玉牌赐给杨三胖这样的傻子,而颇有微词。

“臣遵旨。”

张嘉贞说完,也不看什么节目了,拉着汗津津,等着李龟年和张淳继续奏乐的杨三胖就要走。

李龟年则是提醒道,“张相不必如此着急,此犁明日就会有几个样品送到工部的,而且,如今都已经是深秋,耕种,也是明年的事情了。”

闻言,张嘉贞这才罢手,不过,之后的宴会,他的注意力,恐怕也就不在歌舞节目上了。

李龟年挥手让马常王乔他们撤场,想要继续跳舞的杨三胖很自然的就追着他们跑了,哥舒翰跟过去的时候,朝李龟年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意思是问他,自己带过来的马蹄铁,要不要也在这个时候献上去,李龟年却是朝他摇了摇头。

下菜先得看碟。

如果朝廷核查过曲辕犁之后,对于杨三胖的封赏还可以,那么,李龟年就走敬献的路子。

如果,他们没有意识到发明创造的重要性,封赏很一般,那么,就改变策略,走商业盈利的模式。

马蹄铁好打造,但是固定马蹄铁的螺丝钉,却很难造。

先把制造螺丝钉的便捷工具研究出来,对外出售螺丝钉,就能赚很多钱。

李隆基虽然给李龟年赐了个席位,但是以他的品级,也只能坐在末席,而今天这场宴会坐在末席的都是些什么人呢?

朝廷的五品官员嘛!

李景伯,裴光庭,甚至是钱泊君这一类的,都是坐在这里,在李龟年坐下来了之后,顿时就郁闷了。

因为,他前面就是老爹李景伯。

而李景伯在他面前,除了摆老子的谱,说教之外,就不会有什么好话,“你小子好大的能耐,有如此诸多绝艺,怎不见你传授给家里兄弟族人,却要将其传给太乐署那些外姓艺人。”

古人都有敝帚自珍的劣习,像李龟年今天展示出来的东西,李景伯就认为,可以作为李家的一种看家本领传下去,因为,这是别人照着他的表演学,都很难学会的技艺,必须经过专业,复杂的训练,才能学成。

别人不能轻易学去,就会形成市场垄断,让大家想要看到这么拉风的表演的时候,都必需要找李家,那么,李家就可以凭这个技艺,在这个社会上,获得不可或缺的地位。

他甚至还觉得,李龟年就不应该把那些新式乐器搞出来让崔涤那个家伙到处卖,至于《枉凝眉》的曲谱,李景伯想起来就胸口痛。

多好的传世佳作啊!留在家里,不知道有多少权贵登门来求,居然被这个逆子拿去送给相好的了。

郁闷的是,这个相好的,还他么是个男的。

更郁闷的是,他这个男相好,转眼就把它卖的满大街都是了。

最近几天李景伯是没有遇着隔壁的王维,今天看到了,又却是皇帝和满朝文武当面,他不好出手,否则,他肯定会抄家伙打断王维第三条腿的。

“这个,爹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都来学,它的影响力,才更大嘛!”

“哼,狗屁的影响力,那些人就算学的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介官奴,好东西,得掌握在咱们士人手中,它才算好。”

李景伯说到这个,李龟年也是有些无奈。

当下社会就是这个世道,他李龟年今天能在皇帝和满朝文武面前献艺,并且受到追捧,与他的士人出身,以及官员身份有着非常大的关系。

是士人,是官员,就可能有出头的机会,大家给个面子,日后好想见。

若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教坊艺人,是官奴身份的话,又有几个人会给他鼓掌叫好,把他赞到云里雾里去呢?

就是梨园这边几位技艺不弱的大家,也因为自身没有通过科举,所以在场上面表演的时候,没有李龟年这样的优越感。

“得,您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过,您可别冤枉我对弟弟们藏私,这些技艺,我也是受别人启发得来的,一旦有了系统的训练方法,我都会教授给他们的,对了,彭年和鹤年的差事谋的怎么样了,今日他们在陛下面前的表现,应该算抢眼吧!”

闻言,李景伯刚才板起的脸,这才有了些笑意,道,“刚才为父已经与吏部蔡郎中和礼部的钱郎中聊过了,年前,会派彭年到复州监利县做县令,鹤年去礼部四方馆做宾客。”

才艺出众,并且得到皇帝赞誉的人,这些官员自然是要扒拉到手下的,因为这样的人,容易升官,容易成为他们未来在官场上的依仗。

李彭年在三年前的殿试的时候,可是取得了第七名的好成绩,而那一届,以王维的水平,都落榜了,可见当时竞争之激烈。

不仅如此,他还在之后的‘宏词’,‘拔萃’两科的复试之中,获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

而且,当时他没有直接随大流接受朝廷授的八九品小官,而是入弘文馆学政,如今已有三年,算是朝廷储备的高材生,也难怪吏部会直接派个县令的主官职务给他。

要知道,整个复州才三县,监利县,可是中县,县令是一把手,品级是正七品上,二十来岁做到正七品上的一县之长,这个起点,即便是在权贵子弟中,也算是非常高了。

而李鹤年所担任的四方馆宾客,亦是一个从八品下,与李龟年同级的职务,作为一个去年才通过常科考中进士的新生,派从八品下的官职,也算是同期中,高出一等的待遇了,因为,开元时期,进士授官,大多是从九品起,从八品下的官职,只有常科三甲才会授予。

第134章 城内也热闹

如果李彭年和李鹤年也入仕做了官,那么李景伯在长安权贵界,混的也就不算差了。

毕竟,他就这三个儿子,都做了官,可谓是官宦的彻底,虽然级别都还很低,但是潜力不可忽视。

接下来的演出同样精彩。

因为,公孙大娘,黄幡绰,孙鹤,以及梨园几位在某一领域十分强悍的艺人,都被李隆基点出来献艺了,倒是让看的入神的李景伯,不再一直在李龟年的耳边哔哔叨。

也让李龟年对于众多大家的专业技能和特长,有了更深刻的了解,有他的珠玉在前,大家今天都没有藏私,拿出的全部是自己的绝活。

在望景峰上热闹不断的时候,长安城内,也有大热闹可看。

顺义坊,安禄山的大院之中,几队安装组的工匠,鼻青脸肿或坐,或躺在地上哎呦喊疼。

在半个时辰前,他们在平康坊被人家打了一顿。

而现在,这个大宅里开工的所有的工匠都停了工,朝这里围了过来,足有五六千人之多。

“东家,是花帮的人打的我们,他们领头的说,我们每一队去平康坊做事的人,都要给他们花帮交十贯钱的保护费,一天一交,不交就不准进。”一个安装小队的队长在安禄山到来之后,强坐起来道。

安禄山闻言,没有说话,旁边的安文贞却是吐了一口唾沫道,“呸,这些花胳膊,是把咱们当黑娼在宰呢!”

“可不是,咱们不交钱,他们就动手打人,我们报告了巡街的武侯,可是他们不管。”那队长道。

花帮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安禄山太知道了,在后世,这种靠霸场地,耍狠立足的帮派,属于最低级的存在,他有很多种办法对付这样的帮派。

然而,他却并没有打算立即出手。

因为,他从这些被打伤的人眼中看到的还只有恐惧,疼痛,和抱怨,并没有气愤,想要不顾一切反抗的情绪。

于是,他朝在场的工人道,“这些地痞无赖,都是看不得咱们挣钱,不过,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平康坊的业务,咱们就暂时不做了。文贞,带受伤的兄弟们去医馆抓些药,另外给他们每人家里拿两贯钱,从我们的私人账上出。”

闻言,早就跟安禄山私下里商量过的安思顺按照商量好的套路道,“整个平康坊咱们现在至少接了两百多间茅房的业务,这还只是一个开头,要是那些青楼酒馆客栈什么的,全部都改建咱们的茅房,那至少还有上千间的业务量。总体做下来,这可是好几万贯的收益,说不做就不做了?”

早前的时候他们已经向所有工匠宣布了,不臭茅房的业务上,自己兄弟三人,只拿一成的纯利润,其余的九成,全部都会分给大家做工钱。

这一下少了几万贯的收益,分摊到他们每个工匠头上,那可是好几贯的损失,被安思顺这么一说,不光是那些被打了的安装工人,就是在宅院里干活的生产工人,也觉得自己被别人抢了几贯钱一般,有些愤愤不平起来。

这时安禄山又照着商量好的套路道,“不然怎么样?抄家伙跟花帮干仗?这可是犯法的事情,你们没听说吗?巡街的那些武侯,都不管花帮的事情,他们这样的帮派,能在平康坊嚣张这么多年,肯定是有官面上的关系护着的。”

听完安禄山的话,那些工匠们刚才升起来的一些愤愤之气,顿时蔫了。

看到他们的这个气色,安禄山就知道,此时的他们,血性还没有被激起来,并不会跟着自己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而在院子里整个沉默下来的时候,又有几个负责采买的牙郎跑进来传递新消息了。

“头,米帮今天没有送米过来,我先前去问过了,他们说以后不会卖米给咱们了。”

安禄山没多想,就答道,“那就去正规的店铺买,一石也不过贵十几文而已。”

“还有菜帮和肉帮,今天都没有给咱们送菜来。”

安禄山同样摆了摆手道,“他们不卖给咱们,咱们就去市面摊位上买,多花点钱而已,回头,咱们还可以去长安城周边的一些菜农家里看看,直接从他们手里买菜。”

然而,这个时候又有一个牙郎开口道,“可是,卖木料给咱们的陈掌柜,今天也没有送料过来,我带人去他们的仓库看了,压根就没有木料,说是他们运过来的木料,被船帮拦在了渭南一带的水道上,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到长安。”

还不带安禄山作出应对,又一个牙郎道,“那个,窑帮今天没有给咱们供砖瓦,还要求咱们把先前欠他们的砖瓦钱还上,而且还说,咱们没有经过他们的同意,休想自建砖窑,他们有好多人都在咱们开挖的窑场周边转悠,还带着家伙。”

一个个消息,听的在场所有的工人面色越来越黑,他们的好日子,可才刚刚过了几天,这就要结束了么?

“这是有人不想给咱们活路走啊!”

不知道是那个工匠这么说了一句,顿时,在场所有的工匠们情绪都开始暴躁了起来。

只是一个平康坊的生意,他们也就少赚点钱而已,忍一下也就过去了,可想到这几天过的大块肉,大碗酒的日子,马上就要过不成了,他们心里就非常的不能接受。

看到气氛烘托的差不多够了,安禄山突然开口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咱们要是像以前一样,闷头做软蛋,就要穷苦一辈子,如果我说,我有办法破除了现在的局面,但是需要大家伙冒险跟我一起做些事情,你们愿不愿意干?”

“东家有办法?”

“我们当然愿意干了。”

“干,干,干······”

有的人质疑,有的人不坚决,有的人很坚决。

这种情况,安禄山一早就有预料。

毕竟,这是好几千人,他们各有各的性格,很多都是胆小了一辈子的人,不可能一下子就爆发出多大的勇气,有些人,则是已经穷怕了,穷出了狠劲了。

当然,他只需要人群中,有很多要‘干’的呼声就好。

“想要做事情,就得爆发出一些狠劲,让上面当官的,甚至是皇帝陛下,知道咱们的诉求。而且,咱们也并非是完全没有支持的。

咱们有咱们的客户,满长安城的权贵,他们就能给咱们很多支持,因为他们想要在咱们的新式茅房方便,而且,好多都已经给咱们交了订金,只要咱们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在需求的刺激下,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的。

所以,既然官府不管这事,那咱们就自己动手讨回公道,咱们现在可是有两万多人,难道还干不过这些只有一两千人的小帮派?见了面,锤头板砖扔出去,就能砸晕他们,我敢保证,依计而行,官府绝对不能拿咱们怎么地。”

“那就干了,咱们这么多人,还能被那些地痞流氓欺负拿捏不成······”

“对,砸他丫的······”

第135章 平康坊激战

做思想工作,只是安禄山鼓捣大家按照自己的意思做事情的一个前奏。

在他的灌输下,所有人都知道了,两万人拥有什么样的力量。

比如,大家一起发声,朝廷不会不管大家的诉求,一定会给自己这些人一个公道。

比如,所有交了订金的权贵官员,都会在这件事上为自己这些人说好话。

比如,花帮的那两三千狗腿子,根本不是自己这帮人的对手。

比如,米帮,菜帮,肉帮,窑帮,甚至是船帮,他们都能轻易的掀翻,根本不需要被他们肘制。

最后,他们甚至可以用被打伤的这几队安装工人,堵住衙门,或者说,堵住官员的嘴。

于是,所有工人,都被安禄山发动起来了。

一些实在不适合打架斗殴战斗的人,被他安排带着一百多号伤员,去衙门击鼓鸣冤。

一万七八千人,各自抄家伙,拿木棒的拿木棒,拿铁锹的拿铁锹,分成很多路,往平康坊汇聚而来。

人一过万,无边无沿。

今天是重阳佳节,各个权贵富豪,都登高赏花去了,本应该空空荡荡的平康坊十三街,霎时间因为他们的到来,被塞的满满的。

“你们花帮,不是要收我们的保护费么?我们来交保护费了,你给我们算算,需要多少钱!”一个衣服袖子被安禄山直接扯掉了的花胳膊,被他单手举起,狠狠的摔在地上道。

安禄山的悍勇,顿时就给跟过来的工匠们打足了气。

在这个全身骨头不知道摔断了几处,不断的在地上打滚哀嚎的花胳膊身侧,十几个花帮的帮众,紧张害怕的盯着安禄山,此时此刻,他们很想逃离,去喊更多的人,或者帮派里的高手来对付这个硬点子。

然而,他们的四周,至少有数百个手持棍棒,铁锹的工匠围着他们,根本不给他们路走。

其中一个看上去很是凶悍的花胳膊壮起胆子道,“这里是平康坊,是我们花帮的地头,你敢对我们的人出手,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的坊门。”

就凭刚才安禄山展现的那一手,他就已经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平时打架斗殴惯了的地痞流氓,与普通工匠的心理素质还是很大的,即便在知道不是对手的情况下,也敢放狠话叫嚣。

工匠们有二十倍以上的人数优势,还拿着家伙,可他们围着这些人的时候,反而比这些被围的人还紧张,手指不断的想要将自己手中的棍棒,铁锹,锤子之类的工具握紧,身体也显得僵硬,木讷。

“是么,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花帮,怎么让我死在这平康坊。”安禄山嘴角勾出一丝狠辣的笑意,如一只猛虎一般,越过在地上哀嚎的那个花胳膊,一脚,就将这个汉子踹飞出去,让他的身体直接倒飞向他身后的十多个紧张靠在一起的花帮帮众,将其全部撞倒。

而这时,那些围在周边的工匠们,终于有人鼓起了勇气,向这些摔倒在地上的花帮帮众挥起了棍棒。

“兄弟们,是他们不给咱们活路,所以,咱们也要给他们一些颜色瞧瞧。”安禄山一边踢打着那些花帮帮众,一边鼓励那些工匠动手道。

战斗在十几人挥舞起了棍棒之中,开始爆发的一发不可收拾了,大家开始觉得,挥起棍棒铁锹打人,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万好几千人,从平康坊数个坊门口涌入,将坊门堵的死死的,在安禄山,安思顺,和安文贞的带头下,三路齐开,一路往坊内平推,见一伙,就打一伙,然后,打架,斗殴的声音,如野火燎原一般,在整个平康坊内响起。

花柳巷,花帮的总堂之中,昨晚和两个女人瞎搞到后半夜的花进,被急促的敲门声吵。

“帮主,帮主,不好了,那些做茅房的工匠打上门来了,好多人。”

“一帮工匠都收拾不了,我养你们有何用?通知大家,抄家伙上。”从床榻上坐起的花进十分恼火的喊道。

作为一个靠武力起家的帮派的帮主,花进平时都会练些把式,浑身的腱子肉看上去很有力量感,起身之后,将床榻边的衣服一拉,随便往身上一套,便大步出门而去。

然而,当他出到院子里的时候,就看到了好多鼻青脸肿的帮主,从外面往里面涌了进来。

花帮平时横行平康坊,就是仗着人多。

然而,这次他们碰上了一个比他们的人多好多倍的对手,而且,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对他们展开了突然袭击。

这就导致零零散散分布在整个平康坊的花帮帮众,局部面对的,可能是二三十倍于自己的对手。

而只是两三盏茶的时间,他们失去了战斗力的帮众,就高达三成以上,更有好多胆小的人,躲在各家酒楼妓馆之中,不敢出来。

要知道,他们只是一些地痞流氓,并非是什么武林高手,在人多势众的时候,打顺风仗打惯了,而在这样巨大的人数差距下,他们也会胆怯,尤其是这些工匠的带头人武艺十分高强的情况下,他们瞬间就溃败了。

什么帮,都没有被夺了收入的民工帮狠,在后世,一旦有这样的群体性事件,政府都马上要派人来解决纠纷。

在这个时代,安禄山同样也吃准了这样的事情,官府会息事宁人。

毕竟,两万人,身后是两万个家庭,差不多十多万人口,这已经能够一定程度的代表民意了。

即便是打死几一个人,最后基本也会不了了之。

整个平康坊的青楼酒馆,都已经被这场规模浩大的打架斗殴给吓坏了,纷纷的关门谢客,甚至,许多客人,都因为害怕误伤,躲在了店铺之中,在门缝朝外面偷偷张望。

而看到涌进来为数不多的那些小弟们,花进懵逼了。

直接被人家打到老巢来的感觉,非常不好。

平时那些被他安置在总堂的一两百号精锐打手,此时都各自拿着自己的武器,开始朝大门口这边汇聚了过来。

然而,当他们看到从街巷两侧涌过来的乌泱泱的人流的时候,他们也吓坏了。

他么的军队攻城打仗,也没见这么密集的阵型吧!

害怕属下的工匠们有什么损失,安禄山此刻依旧是一马当先。

而平时嚣张贯了的花进,也因为没有对方人多,心里有些忐忑,将明晃晃的朴刀抽了出来后,带领着一干比较精悍的属下,向安禄山冲过去。

过往的一些经验告诉他,打群架,要让人怕,就得比对方凶,干死对方一两个人领头的人,剩余的人就全怕了,哪怕自己这边现在只有几百号人,但是,在面对几千,甚至过万的对手的时候,也未必不能取胜。

被吓傻了的人,最终的结局,基本都是一击即溃。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从街巷两边涌过来的这些工匠,在经过一轮打斗之后,胆子已经逐渐放开了,而且,还懂得听安禄山的命令,紧跟着他。

他们有一两万人,人多就会壮他们的胆气,在看到花进他们手上明晃晃的刀子了之后,安禄山大喊一声道,“把手上的东西扔过去。”

顿时,锤子,石头,甚至有刚刚从巷道两边围墙上扒下来的青砖,便如雨一般,朝花进那些人飞过去,顿时将他们砸的头破血流,倒下一片。

这些工匠们的凶性,就在刚才他们举起棍棒开始打人的时候,已经被安禄山激发了。

万年县衙,孙守仁看着满堂的伤号,头有些大。

作为京县县衙,他的衙堂确实不小,但却也没有大到可以容纳一两千人的地步,偏偏,这些人都是被打伤的工匠及其家属,都是来告状的,还不能动用武力往外轰。

要知道,整个万年县治的属下的武侯,也不到千人而已,平时都是四散在五十多个坊之中,真正在衙门值守的,不过一两百人而已。

这些人来了县衙之后鸣冤鼓就敲个不停,又引来了不下千人的围观,别说是衙堂,就是衙门外的街道,都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幸好他今天特意留在城内看情况,否则,这些人只怕要到颁政坊,布政坊那边,围堵六部衙门去。

“孙县令,我等不过是给平康坊的青楼酒馆建茅房的一些工匠,却无故遭到花帮那些地痞殴打至此,我等向巡街的武侯求救,武侯竟对我等置之不理,这是何道理?”几个被打了的安装组队长带头嚷嚷道。

闻言,那孙守仁却是一拍惊堂木道,“尔等刁民莫要信口雌黄,花帮为何找单单只找你们这些做茅房的工匠的麻烦,而不去找其它人的麻烦?

很明显就是你们这些人破坏了街坊里巷的一些风俗规矩嘛!你们按照平康坊的旧有规矩习俗办事,他们还会找你们的麻烦吗?

巡街武侯乃是替朝廷稳定各坊治安的,对于你们这些破坏规矩,扰乱治安之人,没有捉拿法办,就已经是仁慈,怎么可能助纣为虐。”

衙堂内的众多工匠闻言,心道,果然是有理无理全凭当官的一张嘴,想要争取权益,还得靠自己的手段。

第136章 简单粗暴

生来就只知道埋头干活的这些工匠们,又哪里会有什么手段,所有的手段,都是安禄山提前帮他们想好了的。

在孙守仁搪塞了几句之后,几个工匠队长再度嚷嚷道,“我等草民虽不懂规矩,可也知道,就算是犯了罪,也需要朝廷官员审案定罪,再施以刑罚。

花帮之人,乃是一些地痞流氓组成的帮派,漫说我等并未做任何犯法破坏风俗之事,就算是有,也该由巡街的武侯处置我等,几时轮到他们当街行凶伤人?”

闻言,孙守仁眼珠子转动,没多大一会,就想出了一个理由道,“此乃里巷之间的一些民俗纠纷,少许冲突,还不需要到官府法办的程度。”

“这可是孙县令你说的。”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自县衙大堂门口响起,在衙门口堵了近一个时辰的工匠们闻声,纷纷的朝两边分开,给来人让出了一条道路。

安禄来了,手上提着一个鼻青脸肿,已经分不清楚模样的大汉,从他那一身险些快被打变形的腱子肉上,孙守仁依稀能分辨出是他。

“你,你······”

见到安禄山像提死狗一样将花进提进来,孙守仁顿时便知道,花帮只怕是被他收拾了。

可是,花帮是有两三千打手的大帮派,地盘占据一坊之地,打架斗殴的路子也很野,悍勇之人不少,怎么可能被他这么轻易的收拾了?

“禀明府,衙门外面来了好多人,属下召集了各坊武侯回衙维持次序,可人手不够,已经无法维持。”林雄终于跟着安禄山走进来的通道,挤进了衙堂,朝孙守仁抱拳禀报道。

他组织起的武侯人数不过才五百左右而已,面对两万多人一拥而上的挤过来,顿时就溃不成军了。

尤其是这些武侯大多都是前两天见过安禄山出示团龙玉牌的人,他们根本不敢抽刀拔剑动手,最终,林雄再度选择把问题交给孙守仁决断,目前看来,可能只有去请南衙请禁军来,才能把控局面了。

孙守仁却并没有理林雄,反过头问安禄山道,“你私自带人拿下了花帮?”

“怎么?你莫不是要给我扣个聚众造反的罪名?你说,陛下会信么?”安禄山一边将死狗一般的花进抛下,一边迈步走到孙守仁的案几前道。

他看向孙守仁的眼神之中,略带几分藐视,浑然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竟是让孙守仁不自觉的升起一丝自卑。

他提到了皇帝,倒是让孙守仁哑语,然而,即刻又反应过来之后,他又忙将腰杆挺直,自己现在是朝廷的五品高官,何必在安禄山面前自卑,开口道,“打架斗殴乃是民事纠纷,既然冲突双方都已到堂,那本官即刻开堂审理便是。”

“呵呵,你觉得,我会对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感兴趣吗?”

安禄山走到孙守仁的案几前,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竟是绕过了案几,与孙守仁并肩而立,目光,则是看向了孙守仁案前摆放的,用于判罚定案的笔墨纸砚。

“你,大胆,此乃本官主政的衙堂,朝廷三品以下的官员,都不可在本官面前无礼,你休要放肆。”

安禄山体型魁梧,气势迫人,而现在整个衙堂之中,又尽是以他为主的工匠。

是以,在气势上,孙守仁简直是被安禄山碾压,竟不知不觉的跟着安禄山的节奏走了。

“我放肆么?应该没有你放肆吧!难道你以为我会不知道,是你在挑动花帮这些人么?”安禄山拿过了案几上孙守仁的毛笔,胳膊一展,竟是将孙守仁挤开了两步,自己站在了正堂中间,大刺刺的开始书写了起来,看都懒得看孙守仁一眼。

“你简直是一派胡言,这些江湖帮派的事情,与本官有什么关系,你不要以为你是陛下的人,就能够在公堂上为所欲为,朝廷是有法度和规矩的,破坏这些法度和规矩,陛下第一个不会饶过你。”孙守仁强行鼓足气力朝安禄山咆哮道。

然而,他的眼神中,却有一丝无法隐藏的恐惧。

他想不到安禄山一点也不按照套路出牌,完全无视了朝廷官员该有的体面。

他更想不到,此时在望景峰上,知道了那块团龙玉牌是李隆基赐给一个傻子的护身符的姚异,早就已经在心里骂了他三百遍了。

此刻,堂下那帮工匠则可谓是目瞪口呆,东主安禄山,在他们原本最惧怕的官老爷面前,居然会是一副这样嚣张的姿态。

而且,他居然是皇帝的人,难道说,是皇帝让他来带领自己这帮穷苦人致富的么?

难怪他敢向大家保证,官府绝对不会为难他们,看现在这个架势,他不仅没有惧怕官府的这位县令老爷,反而更像是欺压他一般。

既然孙守仁说自己是皇帝的人,安禄山也懒得否认,再度淡淡的开口道,“说到朝廷法度和规矩,那我就姑且跟你论一论好了。

按照唐律,官员贪污公款一百贯,当处以何等刑法,你应该很清楚吧!

市署每天往你家里送一百多贯钱,一年下来,至少有三四万贯吧!

据我所知,孙县令你在万年县的任上,应该有两年多了吧!市署那些小吏往你家拉的钱,就算不足十万贯,也有八万贯了。

你说,我将这些罪证呈报陛下,你会死多少遍?”

闻言,孙守仁眼神之中极力隐藏的那一丝恐惧,变成了惊慌,要知道,他身后的那帮人虽然有谋划,可现在却还没有准备妥当,一旦自己的事情先抖出来了,那肯定是必死无疑,于是急忙开口否认道,“本官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按照朝廷制度,即便你对本官的执政有所异议,也只能上本弹劾,可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污蔑本官名声。”

就刚才安禄山讲的这些内容,已经让林雄以及诸多的工匠们瞪大了眼睛,受了刺激了。

要知道,一个五品官的年俸禄,不过两百来贯而已,两年时间,贪污八万贯,等于是贪污了一个五品官员四百年左右的俸禄,这个数字,可真是吓死人。

安禄山依旧是执笔书写,嘴角翘起一丝不削的表情道,“污蔑你的名声?你觉得,我有那个闲工夫么?要是想要拿下你,我何必等到今天。”

闻言,孙守仁目光连连闪动,看来,眼前这人对自己的调查,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之前他在姚府商议的收尾计划,只怕是来不及执行了。

可是安禄山来衙门之后,闭口不提对付他的事情,也没有带人锁拿他,这倒是让他觉得有些怪异,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究竟意欲为何?”

安禄山笑了笑,将他刚才书写下来的内容看了一遍之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古语有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管是为谁当差办事,都不过是求些财货傍身而已,所以嘛!我想见见你背后主事的那些人,谈谈有关利益的事情。”

孙守仁闻言表情一僵,思维完全跟不上节奏,不过,他算是认清了自己在面前这个人眼里的地位,不过是一条小杂鱼而已。

然而,他背后那些人见不见安禄山,又岂是他能随意应承的。

虽然这几个人的身份,在长安城的权贵圈,并不是多大的秘密,毕竟,他们的党羽几乎占据朝堂一半人数,但他们从来没有亲自出面做过什么事情。

不过,安禄山竟然想要的是利益,孙守仁倒是觉得,自己或许找到了一些主动权,很是干脆的摇头拒绝道,“这是不可能的。”

“呵呵,是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市署的人除了把钱送到你府上,还送到了那些人府上么?今天已经撕破了脸,你不帮我约他们,那我就自己去他们府上找他们,到时候,可能会比现在这个情景更加难看。”

安禄山的笑意让孙守仁心里一寒,然而,还不待他说话,却见安禄山将自己刚才写好的那张纸条伸到他的面前道,“我让你帮我用印,你肯定不肯,所以啊!我其实更喜欢用比较直接的方式。”

说完,安禄山一把就扯过了孙守仁腰间的印符,在他书写的那张白纸上盖下了印章。

第137章 话风直转

安禄山的这个举动,顿时就让孙守仁看清了,他是一个心里根本没有皇权和王法的人,而这反而让孙守仁的内心安静了下来。

他身后的那人,不也是这样一个人么?

或许,还真的能和他谈谈,若是这个人能加入自己的阵营,说不定能成为一大助力,他是一百个像花进这样的货色,也比不了的。

他却想不到,安禄山正是因为料定了他会吃这几这一套,才表现的如此嚣张跋扈,不敬王法的。

若他真是皇帝的人,这些人,只怕会想尽办法,也在皇帝回城之前,把他灭了。

毕竟,他们有官方的权力,调动几万南衙禁军,或者城卫军来,镇压聚众叛乱,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而这些平民工匠,在看到几万大军之后,可能根本就不敢动弹了,在装备精良的成建制的军队面前,安禄山就是再能,也无法抵抗。

“林统领,这是孙县令用了印的文书,你若是执行不了,就在一边看着我的人执行。”安禄山要么不做,要做,就会把事情做的彻底,米帮也好,菜帮也罢,还有窑帮,船帮等等所有的帮派,他今天都要剿了。

这些人在孙守仁的麾下,不过是供奉一点小钱的乌合之众,但是,到了安禄山手上,却是能起到巨大的用处。

孙守仁的视线快速的朝安禄山所写的那封文书扫去,竟然很是出乎林雄意料的向他点了点头道,“这些帮派扰乱市署次序已久,本官早就准备收拾他们,既然有众多义士相助,林统领你就带人跟去看看吧!别弄出太多人命就好。”

“呃,这个,下官领命。”林雄朝孙守仁抱了一拳应道,在他心里,还以为是县令孙守仁对皇差低了头呢!

安禄山,则是朝已经跻身衙堂里的安思顺和安文贞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带人按计划做事,又朝衙堂里那些受伤的工匠们道,“你们先去医馆就医,回去好生修养。”

工匠们闻言,向安禄山抱拳之后,在几个队长的带领下,纷纷撤出衙堂。

可别以为这些小细节,不重要,在孙守仁看安禄山的角度变幻了之后,内心里其实是震惊无比的。

因为,据他所知,安禄山聚起这些人,不过是短短几天时间而已,这么短的时间,他居然能让这些胆小怕事的草民,壮起胆子闹到官府衙门来,这可真是个人才啊!

“这个,安壮士,咱们能否到后堂说话。”

“那就请孙县令前面带路。”

任谁也想不到前一刻还针锋相对的两人,此时,居然客气了起来。

后堂之中,孙守仁屏退了左右之后,亲自为了安禄山倒上了茶水,也不转弯,直接问道,“不知道安壮士在暗侍卫中身居何职?”

闻言,端起茶水饮用的安禄山一笑道,“我要真是什么暗侍卫,会暴露身份,到你这后堂来喝茶么?”

孙守仁疑惑道,“那你究竟是何身份,为何会持有团龙玉牌?”

安禄山笑了笑道,“我,就是一个不怕死的人而已。”

闻言,孙守仁眼睛一眯道,“如果你不说真话,恐怕我们很难谈什么利益。”

安禄山如电一般的眼睛盯住孙守仁道,“这个世界上,从来都只能凭实力说话,我不仅能在一个时辰之内收拾了花帮,还能在一个时辰之内收拾你,以及你身后的整个团体,相信,皇帝很愿意看到我这样一个愣头青冲出来,帮他收拾像你们这样他现在不好出手的贪官污吏的。

至于我有没有这样的能力,你可以怀疑,不过,我也可以向你展示展示,五天前,你府上开了宴,菜式很丰盛,有城外摔死的牛肉,市面上成色最好的菠菱菜,秋葵,还有过百斤从胡人那里买来的骆驼肉,鸡鸭鹅,样样不缺。

四天前,你儿子有疾,请了太医署的张太医来看的,开了以草甘,青蒿,决明子······”

“哼,你是牙郎,只要盯紧了我府上下人的采买,这些消息,不难知道。”孙守仁很是恼火的打断了安禄山道。

任谁的隐私被别人窥探,心情都不会太好。

闻言,安禄山一笑道,“是么?那我就说点有用了,每日戊时末,市署的那些吏员会往你家里拉一车钱,不过,只是小钱,一百来贯而已,真正的大头,是送到户部杨侍郎,姚郎中,张郎中,吏部曹郎中······”

“你住口,既然你不是陛下的人,那么,你调查这些东西,是何用心?莫非,你以为我们搭上了身家性命截留下来的钱,会分你一个市井草民一份不成?”孙守仁既然知道了安禄山并不是皇帝的人,顿时就护起食来。

在他看来,一个敢打贪官污吏秋风的人,还真是不要命的很,他今天忍气吞声,可并不是代表他收拾不了安禄山,别说他的文书可以请动南衙禁军帮忙,他身后那些人养在城外庄园的数千死士,收拾起这一两万民工来,还是轻而易举的。

安禄山伸出一只手打住道,“不要误会,你们贪污的那点钱,说实话,我瞧不上,我之所以要见你背后的那个人,其实,是想让你们赚更多的钱。”

“赚更多的钱?”孙守仁有些懵了。

安禄山知道,自己不把话说透一些,只怕事情不那么好办,开口跟他解释道,“市署多了我开辟的这门不臭的茅房的生意,本月会多出来至少十几万贯的成交税收额,按照十税一来计算,它每月能给市署增加一万多贯的税收,这些,可都是你们可以拿来贪污的根本。

如果,让我整合长安市面上现有的那些帮派,那么,别说每月增加一万多贯,就是每月十几万贯,也并非是不可以。

怎么样?有这个合作基础,可以谈吗?”

“每个月十几万贯?”孙守仁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安禄山,然而,安禄山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题,轻松的点了点头。

要知道,现在东市所有的税收加起来,也不过每天三千多贯而已,每个月也就能勉强超十万贯左右,安禄山居然敢说,让东市的成交额,翻一倍以上?

愣神过后,他又问道,“我想知道你要怎么做。”

安禄山嘴角一钩道,“不臭的茅房,只是向你们证明我的实力,至于后面我要怎么做,你不够格知道,也不需要知道,把我的这些话转告给你身后的那些人,我相信,他们会很乐意见我。”

即有政绩,又有利益的事情,安禄山不认为有人会拒绝,说完这些话,他也不在这里多留,起身就往外走,今天,他可是要趁势将其它几个帮挑翻,再度扩张势力的。

第138章 香炉

人性就是这样,打过了一次架,后面再打,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过惯了贪污腐败的生活,再想回头,就难了。

月入十几万贯的巨利,对于一个为了几千贯的月收入,就敢赌上身家性命的贪官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西瓜,而且,捡这个西瓜,还不需要他丢掉手上的芝麻。

直到安禄山走了许久之后,孙守仁的整个脑子都是懵的,但是他又感觉安禄山说的十分可信。

因为,那个不臭的茅房,真的有这么厉害,在短短的几天就能把产业做到那么大,他对自己这些人的了解与防备,等等等等,都证明安禄山这个人是做大事的人。

如果,他真的能开辟很多类似的产业,那么他绝对是够资格让姚异以及他们这背后的整个团体的大佬接见的。

所以,想到最后,他考虑的,竟然是如何说服姚异他们答应见安禄山。

重阳节,注定是一个改变长安市面格局的一天,有了安禄山在衙堂上书写,和强行用了孙守仁印信的文书,以及林雄的现场压阵,那些工匠们在安氏三兄弟的带领下,不知疲倦的开始战斗了起来。

习惯了吃肉,他们就能成为狼,而成为了狼,他们才够资格成为安禄山的班底。

安禄山之所以等到孙守仁向自己出手后,才开始反击,就是因为他要彻底激发这些人的狼性,然后以绝对的人数优势,逐个挑翻长安城的所有帮派,重新划定属于他的次序。

其实,连最难打的花帮,他都只用一个时辰就拿下了,其它帮派,就更加没有难度了,大队人马开进东市,基本都是老巢一围,一个照面快速易主,有林雄带着几百武侯押阵,他们甚至都不敢怎么反抗。

这些领头话事的人,比花进的下场好不了多少,不过安禄山还需要用到他们,所以,他们只是被工匠们五花大绑的押回了顺义坊。

直至天色近黄昏,安禄山带着一万多工匠出城,向摊子最大,人手最散的船帮发起了攻击,南山上的宴会才开始散场。

今天李隆基和绝大多数大臣都玩嗨了,散席前下了一道命令,将宵禁时间延迟了两个时辰,全城掌灯照路。

所以,大家的归程其实并不赶,只要天黑之前下了山,基本就能一路敞亮到家。

李龟年一个下午在山上说了不少话,因为,李隆基后来给公孙大娘,黄幡绰,孙鹤他们几个也赐了坐,而且,都是在末坐,就在李龟年两侧。

是故,李龟年一边看表演,一边和他们聊了很多关于艺术和教坊大考方面的事情,算是敲定了他们在此次大考之上的具体任务。

由于和裴思雨约好了一同回去,李龟年在山上可找了她们好办响,倒是落到了队伍的后头。

当然,还有落在他们更后头的,那就是等守卫宴会场地的禁军全部撤离之后,才慢慢从树上溜下来的杜甫。

“喂!你们等等我。”老远的,杜甫就在后面摆手喊道。

正忙着撩妹呢!李龟年哪里有空理这个熊孩纸,他那咋咋呼呼的性格,就是电灯泡的代名词,可惜,他完全不知道世界有这么个不被人喜欢的产物。

“田姑娘,咱们走快点,说不定还能在东市的酒楼吃顿晚饭了再回去。”

“哥舒的饭菜做的那么好,我之前吃的太饱,现在可还不怎么饿呢!”

“回城还有一个多时辰呢,到时候就饿了,就算不饿,逛逛也好嘛!明天过后,我恐怕又有的忙了,只能早晚抽些时间与你相见。”

听到李龟年言语中对自己留恋的意味,裴思雨心中一甜道,“在朝廷做官,总归是要忙于一些公务的,能早晚相见,已经是不错了。”

话说到这种程度,暧昧的气氛已经很浓烈,像哥舒翰,翠蝶,彩霞明月他们,其实早早的就已经躲避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李龟年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生,应该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一个升华了,右手垂下之后,距离正自然摇摆着双臂走路的裴思雨的左手,便只有一勾手的距离了。

稍微给自己打了个气,李龟年就想抓过去,只要她不反抗,两人的关系基本也就定了。

回头拿她去李老头那里交差,该成亲成亲,该生娃生娃,不再受那桩包办婚姻的困扰,至少让自己的穿越生活,能像正常人一样幸福美满,就足够了。

其实,裴思雨已经感受到了自己手边,每次摆动时都快要接触到的李龟年的手。

此刻,她心中略微有一些羞涩,又有一些期待,如果他真的抓过来,自己该不该拒绝?其实,从她自己感觉的是羞涩而不是抗拒,和手并没有想要缩起来不让李龟年抓,就已经表示出了答案。

终于,李龟年找准了裴思雨的摆臂频率,要出手了。

然而,当他伸手抓向裴思雨的手掌时,一股巨力撞在了李龟年的左臂和裴思雨的右臂上。

“快拉住我。”

杜甫快撞到两人的时候就呼出了声,裴思雨也算是练家子中的高手,率先伸手,将从她和李龟年中间穿过去的杜甫的左臂给拉住,李龟年慢了一步,但也拉住了杜甫的右臂。

两人随着杜甫下冲的惯性,硬是快速往山坡下带了好几步,才刹住车。

“你要想死啊!山坡这么陡,你还跑这么快,刹不住脚撞树上了,你不死也残废。”被人打断了好事,李龟年恼火的吼道。

“呃,谁叫你们不等我的。”意识到了刚才从上面快步冲跑下来确实有些危险的杜甫不好意思的道。

他这是典型的熊孩子思维,做事的时候不考虑后果,知道了后果,才知道一些害怕。

看到杜甫一点也没有脱离自己,继续往前走的架势,李龟年有些郁闷道,“你不是说自己有办法去宴会场地看节目的么,我怎么没有看到你?”

“像我这样聪明机灵的人,别说是你,就连禁军和内侍,都看不到我。”

说着,杜甫还十分得意的将自己怀里的两个铜制小香炉拿出来道,“瞧见没,我还有收获,这是武家兄弟弄来释放那种奇香的香炉,里面的香料可都还在能呢!我估摸着,找到想要研究这种香料的买主,至少能卖个百八十贯的。”

今天宴会场上的那种奇香,可是没有多少人能抵挡的了的,在长安现有的香料市场中,它绝对属于上品中的上品。

而香料属于市场上的高价商品,想要研究它的秘方的商贾可不少,尤其是这种之前市场上没有出现过的新货。

“嘿,我说你小子,到那都不走空啊!再这么下去,你都要混成一个贼了。”李龟年说着,将杜甫手上一个香炉拿了过来,打开之后,果然闻到了一股类似白天那种香味的味道。

“怎么样,货真价实吧!武忠那个家伙蠢的可以,我就在他背后拿,他都不知道。”杜甫说着,就要将李龟年手上的香炉拿回来。

然而,李龟年却是把手一扬,躲过了他伸过来的手道,“大哥今天再告诉你一个道理,到了我手上的,就是我的。”

杜甫闻言恼道,“你这样那有做大哥的样子,简直就是土匪。”

李龟年将香炉的盖子盖好之后道,“还别说,对付你这样的小毛贼,就得用些土匪手段,这个玩意,就当是你从我那里抄袭曲谱出去卖钱的分账了。”

说完,李龟年就将香炉放进了自己的怀里,一点也没有还给杜甫的意思。

而杜甫,则是咬牙切齿的将自己剩下的那个香炉收入怀中,他害怕剩下的这个再落到李龟年的手上,也要不回来了。

第139章 论宵禁

宵禁延迟两个时辰,全城掌灯,对于整个长安的百姓来说,是比较稀奇的事情,各种猎奇的心理,促使他们纷纷想要到街上来逛逛。

而那些在城中开铺面的商贾,也非常精明的抓住了赚钱的机会,纷纷将铺子里的灯火燃起,吸引顾客前来消费,以至于李龟年等人在天黑之后抵达东市的时候,看到了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

一心想着跟裴思雨升华一下关系的李龟年,非常痛恨自己身边的电灯泡,因为,杜甫和王维,如往常一般,跟着他逛起了街,并且等待他安排接下来的娱乐活动。

反而是什么都不想的杨三胖逛的最开心,这种整条大街用蜡烛灯笼来照明的奇景,他可是从没有见过,他一路到处跑,哥舒翰则是一路四处追。

乐手们将乐器置于马车之中后,李龟年让翠蝶给他们散了些钱,让他们自由活动。

李龟年在一间生意比较好的小酒馆前停住了脚步,看来,今晚上不吃喝一顿,王维和杜甫是不会打道回府的了。

唐时是分餐制,但街边的小酒馆并没有那么讲究,三五七个人围在一张大案几前吃喝饮酒吹水的情况大把。

小二给找了个临街的大案几,李龟年,王维,杜甫,裴思雨,彩霞,明月和翠蝶三男四女,便围着案几跪坐下来,不一会就有一些酒菜抬上了桌,赶了一个多时辰路的众人,便开动了。

“若是长安城取消宵禁,这般繁华景象,必然日日上演,对于繁荣商贸和降低贫富差距,有着不小的助益。”在窗口看着东市如潮的人流,李龟年感叹了一句道。

多姿多彩的生活,更加能够让人们摆脱无聊和枯燥,愉悦身心,获得满足感。

百姓们之所以有那么强烈的逛街欲望,一是因为猎奇,二是因为,只有在晚上,他们才比较闲散一些,尤其是对那些忙于工作的青壮群体来说。

被翠蝶几女强行分割,最终不得不坐在李龟年对面的王维闻言接话道,“放开宵禁,会让小偷盗贼横行,满城点灯,会有较大的走水风险,有这两个弊端在,朝廷应该会继续执行宵禁,不知,繁荣商贸和均衡贫富差距和这两大弊端比起来,孰轻孰重?”

李龟年笑了笑道,“知道为什么三年前你会落榜吗?”

王维诧异道,“为何?”

李龟年答道,“因为,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看不透,在策论上,你的弱点会很明显,而偏偏,咱们陛下取士,首重策论。”

唐朝的科举才刚刚进入制度化,开元时期,基本年年都考,而且管理的并不严格,连糊名这一项都没有,做官,其实很多时候都是用举荐的方式。

不过,进士是一种最高文凭的象征,读书人考取了进士,走到那,都会高人一等,一般都会派个小官做做,是像王维这样的世家旁支子弟,以及寒门读书人最大的期望。

然而,参考人数较多,取士的规模却一直都不大,因为,除了要看考生的推荐人之外,评定考生能否取中的因素,不只文字功底那么简单。

策论中有没有时政干货,特别重要,这就需要一个人的政治眼光宽广,敏锐了。

因为,李隆基,乃至朝堂诸公,都十分的清楚,取士是为了让他们做官,做官最基本的要求,就是政治能力,你的文章就是写的再好,策论一塌糊涂,基本也不会被取中的,因为皇帝和考官会认为你不会做官。

历史上的王维,可是经过了十几年,才吃透这一点。

他之所以才华横溢,是因为他有一个虚心好学的优点,见李龟年似乎要点拨他,忙抱拳道,“还请李兄为我解惑。”

李龟年抬手示意他不必这么正儿八经之后,又道,“为何会有盗贼?因为很多人没有生计,生活艰难,穷困,会让很多人铤而走险,不信,你可以去县衙调阅一些卷宗,越是在战乱纷纷,时局不稳,国家财政收紧的时候,犯罪事件就越多,比如政变频繁的中宗,睿宗时期。

而像这几年,政治局面稳定下来了之后,长安城内的治安犯罪事件,已经很少,因为,百姓们大多能找到活计糊口。

而开宵禁,这些商业店铺,需要经营的时间更长,售卖的货物更多,那么,需要的人手也就更多,会给更多的穷人带来工作的机会,这就让他们免于没有出路,沦落成为小偷,盗贼。

至于全城点烛火,会加大走水的几率,这也是极微小的可能。

你看看平康坊,它一直没有宵禁,夜夜灯火通明,有时甚至通宵达旦,你可曾见那里发生过大的走水事件?

反而,近几年长安城的平民生活区,靠城墙根边角的几个坊,经常发生火灾,这是因为百姓们的适应不足。

一些生活习惯,是在环境中改变的。

他们在一个时常需要点灯的地方生活,他自然会注意防止火灾。

反之,他们经常在不用点灯的环境生活,则容易忽略这个事情,最终造成惨祸。”

王维闻言,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有一些地方没有理解透,又开口问道,“李兄只说这开了宵禁,或许并不会出现小偷盗贼横行,或者火灾几率上升的情况,可这商贸繁荣,让百姓有更多花钱的地方,于国,可是不利的。

而且,这并不能降低什么贫富差距,因为,这东西两市的铺面,大多都掌握在富人的手上,商贸兴了,只会让他们更富,而他们越富,穷人就会越穷,这岂不是加大贫富差距?”

李龟年笑着摇头道,“非也,非也,你说的这个问题,不是从实际情况出发的,一个人,想要花钱买东西,首先,他得有钱买东西。

穷人根本就没有钱,他们怎么会花钱呢?

所以啊!在这集市上花钱消费的,只会是有钱人,他们卖来买去,这些钱,一直都是在富人的手上流通。

而穷人之所以跑出来逛,更多的,是想找个活计,谋个营生什么的,这些钱,实际上是在富人的手上流通了一圈,却带给了许多穷人工作,甚至致富的机会。

比如,这酒馆,原本一天消耗一百斤蔬菜,现在,却因为多经营两个时辰,多了很多像我们这样的客人,从而需要两百斤蔬菜。

他们采购蔬菜,需要找菜农,菜农是不是因此,通过这个酒馆,赚到了更多富人的钱?”

闻言,王维恍然大悟,难怪之前李龟年一直崇尚奢靡呢!原来,让有钱人把钱花出去,就是在变相的帮助穷人。

但他回头一想,又觉得不对,道,“可是,酒馆的老板,他一直在赚钱啊!他赚的钱多了,那么,别人的钱,不是就少了?”

李龟年笑了笑道,“他在这里扮演的是赚钱的角色,在其它地方,却是在扮演着花钱的角色,比如,他家里有钱了,她的夫人,孩子,是不是要吃的更好,穿的更好,玩的更好?他的宅子,是不少需要建的漂亮华丽一些,读更多的书,请更好的先生,等等等等这些,都会让他花钱。”

王维点了点头道,“听你这么说,好像大家都赚了好处,只有那些只花不赚的人吃亏。”

李龟年指了指他道,“这个你就说到点子上了,钱在市面上流通一圈,会让所有人都得到自己想要的,这才是金钱流通的意义,久而久之,就会逼的那些好吃懒做,不事生产的人,变成穷人,然之后,使得他们不得已,进入生产之中,来维持自己的生计。

当咱们这个国家的生产力越来越多,越来越强,那么,咱们这个国家,也就越来越富裕了。

所以啊!宵禁,它其实是限制国民富裕的一种错误政策,应当取消。”

“可是,要是有人只赚不花的话,那矛盾岂不是还在?”王维不愧是个一点就透的聪明人,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道。

第140章 又见凤凰图案

囤积居奇,一直是阻碍社会快速发展的一种不良作风。

尤其是囤积钱财,货币,它阻碍的是整个社会的流通性。

而恰巧,囤积储蓄,是咱们这个民族的一个传统,爱花钱享乐的富人,毕竟只在少数,多数的人,喜欢只赚不花。

李龟年要是跟王维讲什么宏观调控之类的东西,只怕会延伸出一堆他自己都还没有搞明白的东西,于是,只好简单一些的道,“那些人之所以不花钱,那是因为大家的商品做的还不够好。

比如,这小酒馆弹唱的艺人,他之所以收不到几文钱的打赏,不是因为这个酒馆里的食客不够富裕,而是因为,他表演的不够好。

如果,换作是我在这里演出,赚到的钱财,肯定是他的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

李龟年说到这个,王维当然是信。

因为,今天李龟年的一个表演,可是让皇帝和满朝文武兴奋的从坐位上跳了起来,鼓掌叫好持续了超过半柱香的时间。

如果在这个酒馆卖艺的人,是一个水平达到了李龟年这个层次的人,自己要是遇上了,不说把整个钱袋子都拿出来打赏给他,至少也会在里面掏出一大把来。

然而,一个小老百姓,想到达到李龟年这样的水平,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达到让普通大众慷慨解囊的程度,都非常的有难度,这个问题,不好解决。

王维摇头道,“富人家里什么都不缺,想要他们花钱,何其难也。”

李龟年则是笑了笑道,“看来,你现在已经知道难题在哪里了,这就是一种进步,针对难题,找到解决的办法就好。其实,多想想,多看看,你会发现,难题也并非是那么不可解决。

比如,我宅子里最近修建的无臭茅房,被那个叫安禄山的牙郎推行到市面上之后,各个权贵富豪家里,就争相建造,今天就有好多同僚在席上问我,这种茅房是不是真的不臭呢!

而且,这个家伙可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要价一点不低,一间只有五个蹲位的小型茅房,他就要价五十贯。

你想想看,要是整个长安城的大户之家,要是都找他修建这样的茅房,他要从这些大户手里掏多少钱出来,又有多少工匠因为跟着他做这个行当,赚到了养家糊口的钱。”

他这个话一讲出来,问题又被他扯到了创新上,等于,又帮王维的思想,打开了另一个口子。

讲这些话,对于女人来说,其实是挺无聊的,但是,同席的裴思雨,却很喜欢听李龟年讲下去,因为,这给她一种很厉害的感觉。

要知道,她虽然出身世家,但是却自幼习武,骨子里,有很多武人的英雄主义,喜欢锄强扶弱,李龟年讲的这些赚大户的钱,帮助穷人的思想,就与她的三观非常相合。

杜甫就比王维想的少一点,在树上待了一下午,他的肚子都快饿扁了,风卷残云的狂扫桌上的食物,嘴里还不忘道,“如果把哥舒护卫烤出来的那些羊肉拿到东市上来卖,我肯定很乐意过来吃。”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确实,餐饮业做好了,需要非常多的从业人员,过段时间,说不定咱们能够做出来一些新奇玩意,解决庄子里很多人的生计问题,翠蝶,回头你让哥舒找安禄山谈谈。”

翠蝶听李龟年说要鼓捣赚钱的行当,顿时一喜,李家庄那些人,可是李龟年名下最大的负担,他们要是自己能够养活自己,那么李龟年的开支就小了很多。

“我想,我明白‘安居乐业’这个词的意思了,多谢李兄提点,这让我对下一次的科举,有了很多把握。”

王维的优点非常明显,坦荡君子一个,有缺点,直接承认,搞明白了之后,加以改正。

李龟年跟他碰了一杯之后,又把头转向了酒馆门口,因为,有很多人朝里面走了进来。

“什么情况这是?”看到队伍后面的哥舒翰和杨三胖,李龟年有些发懵道。

哥舒翰面色发囧的拍了拍杨三胖的肩膀道,“不敢再让他逛下去了,不然回头你又要破产了,这些,都是他刚才在各家店铺里买的。”

李龟年站起来瞄了瞄十几个送货的小哥手上抱的大大小小的摆件盒子,十分郁闷道,“这些都什么玩意,能退的货么?”

那些送货的伙计耸耸肩没说话,杨三胖却像是护食的母鸡一样,伸开双手,拦在那些伙计面前道,“不准退,都是我的。”

得,这家伙现在连关中话都学会说了,就跟一个一两岁的孩子去超市抓到了玩具一般,根本不松手。

“你也看到了,只要他选定的,不拿回去,他就闹,所以,我也没办法了。”哥舒翰学着那些送货的伙计耸了耸肩道。

然而,站起来看杨三胖买了什么东西的李龟年却是突然愣在了当场,有些激动的抱起其中一个类似佛像的摆件道,“这个东西,你们是在什么地方买的。”

说着,他又盯向先前抱着这个摆件的伙计,想要知道他家店铺的名称。

“公子,这个楠木摆件,是我们珍品堂售卖的。”

“珍品堂?这是你们店铺里的工匠自己造的吗?”李龟年追问道。

那伙计却是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们珍品堂没有自己的工匠,只是从各地收罗珍品货物,在长安和洛阳的店铺里摆卖。”

“能告诉我,你们从那个地方收罗到的这个东西吗?他看上去还很新的样子。”李龟年继续端详手中的那个摆件道。

实际上,他的目光主要集中在这个雕像手掌上的那个图案,正是他刚穿过来的时候,在寺庙中见过的那个类似凤凰涅槃的图案。

那伙计面有难色道,“这个,可能要请掌柜的查找收货的账簿,找到具体收货的交易人,看看他还记不记的起来。”

李龟年直接往外走道,“带我去见你家掌柜。”

“这个,好吧!不过,查账簿,可能需要东家的同意,您去了,也未必能查。”

那伙计说完,便转身带路,而一屋子的人,却搞不懂李龟年为什么突然这么紧张,纷纷起身跟上,想要看看什么情况。

不过,情况一时恐怕是看不到了,因为,李龟年才一出了酒馆,就碰到了几个内侍宦官。

“李乐丞,陛下微服在醉仙楼饮宴,请您过去一趟。”

“啊!陛下居然没有回宫?这个,我现在有急事,能不能迟一点再去?”李龟年有些郁闷的道。

“这世上,那里有比应陛下的召更急的事?您还是快跟我们走吧!陛下今晚在宫外待的时间,可不会太久。”传话的内侍提醒道。

李龟年一想,这珍品堂反正在东市,一时半刻也搬不走,便道,“那好吧!我交待一句,这就随你们去。”

第141章 召见

曲艺对于李隆基的意义,就是大米对于老鼠的意义。

在有一些想不通的事情没有搞懂之前,他是睡不好觉的。

而难得今天重阳节出了宫来,他不玩到最后时限,怎么舍得回宫。

所以,当李龟年交待了珍品堂的伙计,他改日再上门查问之后,随几个内侍到达醉仙楼的时候,三楼顶层的大包间中,李隆基正侧坐在坐垫上,观看着武婕妤和那些西域胡姬的歌舞表演,整个包间里,除了李隆基一个男人之外,没有其它男人。

因为,严格来说,高力士已经不算男人。

“才到二楼,都闻到这三楼包间的香味了,高将军,此种场合,下官进去不合适吧!”李龟年到了三楼的门口之后,眼神往房间里瞄了瞄,小声向高力士道。

高力士耸了耸肩道,“你要是来了不进去,陛下可不会依,陛下不依,那老夫自然就不能依了,谁叫你自己那么显摆的。”

说完高力士跨步迈入,向李隆基禀报道,“陛下,李龟年到了。”

“快快请他进来。”李隆基闻言一喜道。

说完,他挥了挥手,那些随着武婕妤跳舞的胡姬顿时退下,而武婕妤也收了舞在李隆基的案几旁边跪坐下来帮李隆基添酒道,“臣妾的舞还入得陛下的法眼吧!”

李隆基笑道,“爱妃舞技了得,任何舞到了你这里,都能跳出别样的味道,朕自然是喜欢的。”

武婕妤顺势又道,“那比之杨三胖呢?”

李隆基很中肯的道,“他的舞属于浑然天成型的,没法比。”

闻言,武婕妤的嘴巴立刻就嘟了起来,李隆基特喜欢她这种讨喜的表情,要不是李龟年已经走了进来,他就亲上去了。

“微臣拜见陛下,武婕妤。”李龟年拱手行礼道。

李隆基笑着指了指旁边的案几道,“朕是微服在外,龟年你就不需要这么多礼了,快快入坐,朕可是有许多问题要请教于你呢!”

李龟年也不他客气,快步走到距他最近的案几前入坐,又开口道,“陛下刚才说三胖的舞蹈是浑然天成型的,其实也未必,只是因为他跳舞的状态比较放,全身心的融入到了音乐里,跳出来的舞蹈动作,也是专门针对那些曲乐的气质设计的。

如果武婕妤也像他一样全身心的投入到曲乐中,再经过一些专业的舞蹈动作训练,未必就比他跳的差。”

“是么?那是谁给他编排了这么多不同类型的舞蹈呢?”李隆基来了兴趣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李龟年很想打自己的嘴巴,刚才就不应该插什么话,说杨三胖天生会的就好了。

不过回头想想,自己想要将这些不同的表演艺术在大唐推广,就必须得将其尽最大可能的罗列出来,让大家去研究学习。

于是,只要硬着头皮道,“微臣的二弟彭年从小善舞,许多曲子我们兄弟三人编排出来之后,就会费尽心思的为其设计各种不同的舞蹈动作,杨三胖就是将这些舞蹈动作全部学会,并且记住了。”

“他还懂得学习?”李隆基听到李龟年的回答,更加意外道。

李龟年有些感叹的答道,“这个他可就厉害了,基本只需要看一遍,就能模仿出别人所有的表情动作,甚至是歌声,可能老天给他关闭一扇门的时候,又为他开启了另一扇门吧!”

“真是不敢相信他是一个傻子,对了朕找你来,除了想向你请教一些发音技巧之外,还有一些正事要跟你说,原庆二州一些逃避战乱的百姓,再过几天,就要抵达长安了,康愿子的叛乱短时间内还无法平息。

所以,这个冬天,甚至明年一年,他们都可能要在长安这边渡过,等平叛之战结束之后,才能回到原籍,你要做好接济他们的准备。”

李龟年闻言一愣道,“这么快就来了?人数多不多?”

李隆基答道,“据西北方向各个县令奏报,受战火波及的百姓,大致有一万多户,朝廷调拨过去赈济的物资,只能赈济一部分,沿途各县,又可以安置一部分,走来长安的,应该有三四千户吧!”

李龟年有些郁闷道,“三四千户?那可就是一两万人了,这么多人,臣那个小庄子可住不下。您何不直接将赈济物资运送到沿途各县,让他们就地安置,也省得百姓奔波劳苦。”

闻言,李隆基白了李龟年一眼道,“你呀!在为政一道上,是半点思考能力也没有的,你以为朕调拨到前线赈济的物资少么?可是人吃马嚼,送到了地方,能够发到百姓手上的,能有一半,都算是上下官吏尽心了。”

听李隆基这么说,李龟年顿时懂了,这些难民需要长达近一年的救助,把粮食一拨拨运到千里之外去救济他们,其实还不如让他们自己走到长安来吃划算。

因为古代的交通运输不发达,路程上的消耗大,而且,这些赈济粮食物资出了长安,过手的官员越多,被贪墨的就越多,从长安调配物资去赈济的效果如果好的话,他就不会让这些百姓到长安来了。

而且,李隆基让这些人到长安来,还有另外一个想法。

那就是让权贵大臣们捐款。

毕竟调拨朝廷的物资去赈济,都是公款,朝廷还要应付接下来的大战,公款有限,毕竟,这次平叛,可是出动的可是十万大军。

而这么多难民们到了长安城下,各家权贵富豪,多少也是要表示表示的,一家来个几十百把贯的,加起来可就多了。

然而,这么多人,李龟年那个才两三百亩地的小庄子,又确实安置不下啊!

要知道,关中的冬天,可是很冷的,开始下雪之后,如果没有严实挡风的房屋,保暖的床榻或者取暖的炭盆,只靠那些普通百姓们身上的粗麻衣御寒,是会冻死很多人的。

李龟年虽然在政治思维上慢了一拍,但是,他对李隆基的性格,还是十分了解的。

他喜欢听的,是能够实际解决问题的方案,而不是抱怨,或者把难题交还给他。

自己做了这个太乐丞的官职,实际上,就是要帮他做慈善安置工作的,不然,之前王晙也不会派人送了一万贯到李龟年家里。

而李隆基这个想要做慈善,自己又不愿意掏钱的家伙,是打算让自己属下这帮比较忠心牢靠的人,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了。

李龟年不想出钱,那就只能出力,没有体力,就出脑力。

沉默考虑了一会儿之后,他才开口道,“陛下,现在盖房子安置他们,已然是来不及,微臣以为,在长安城内租用一些民居来安置他们,反而更实际一些。挤一挤,一千多套宅院,差不多就能把人安置下来来了,这个数量的空房,对于整个长安城来说,并不算太多。”

长安城的人流量极大,每年胡商交易的旺季,或者开科举的时候,各地商贾学子到长安临时居住的,何止几万人。

李龟年说的这个方案,也算是一个能快速解决问题的办法,而李隆基听完,却是道,“张相和王尚书他们只送了一万贯的安置费用给你,这些钱,你租的下来一千多套宅院?还有,就算你租下来了,他们的吃喝用度?你能解决?”

得,看李隆基这个样子,除了之后才会到账的一些捐款,他是没有私人追加款项的打算了,那么,李龟年可就又要动脑子了。

第142章 慈善募捐表演的想法

大多数人在遇到难题的时候,通常都会想到用自己最善长的本事的来解决问题。

李龟年也一样。

他是一个在后世的音乐圈里摸爬滚打十几年的人,音乐,能在社会上起到什么样的作用,他可谓是门清。

康愿子叛乱,原庆二州的百姓,可以说是遭了国难。

百姓没有居所,没有粮食,没有田地耕种,逃难来了长安,那么,整一个慈善演出,为大家募捐一些善款,是演艺界最常用的手法。

而说到这演出,李龟年又想到了刚才和王维讲的宵禁的问题。

开宵禁,是刺激富人消费,促进穷人就业的大好事,为什么不顺势把他做了呢?

于是,李龟年开口道,“臣有一策,运作的好,一能解决这些逃难流民的吃用问题。

二能刺激两市交易,使得朝廷税收大增。

三能为梨园众家,或者内外教坊技艺突出的艺人扬名。

只要陛下您准许,您的内府库一个大子不用出,臣也能把这个事情帮您办的妥妥帖帖。”

李隆基闻言眉头一挑,十分有兴趣的指了指李龟年道,“是何计策,你速速道来。”

李龟年不答反问道,“陛下还记得郭府哀乐奏起时,周边街道的场景么?”

李隆基想了想道,“当时好几条街道都站满了百姓,好不热闹。”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正是,由此可见,百姓们对于好听的曲乐,其实是十分向往的。如果,臣在东西两市,设几处大型的舞台,请梨园众家以及内外教坊的乐手登台,来个大型的慈善募捐表演,您说,有没有人来看?”

“你是想面向长安城内的所有百姓募捐?”李隆基的脑子转的极快,一下次就脑补到了那个画面。

不过,在街头表演给百姓们看,只怕收效甚微,因为,有钱的,都是权贵士大夫,小老百姓平时都忙于生计,可没有多少钱拿出来捐款。

一两万人在长安城一年的花销,没有十几万贯,只怕是拿不下来,朝廷虽然穷,但还没有必要让所有百姓来为这点负担买单。

于是说完之后,他又道,“此计只怕不妥,城内百姓赚钱谋生,本就不易,让他们替朝廷,替朕出钱赈济流民,朕心有不安。”

李龟年却是笑了笑道,“陛下不用不安,微臣虽然是要将这表演场地放在街头,可并是要让所有百姓捐钱。

当然,捐也可以,大不了陛下过冬的时候,以赏赐柴碳钱的名义,将钱返还给他们就行了,这出钱的大头,最终肯定是那些有钱的权贵富豪。”

李隆基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何?”

李龟年答道,“因为,权贵富豪们都好名,而臣在街头设下舞台,举办这个演出,会聚集大量的百姓,满足他们求名的欲望,届时,臣只需要在每个舞台前最好的位置,设几桌贵宾席,招待捐款到一定数额者上席饮宴,观看表演。

并且,在舞台一侧,设一个捐款榜,告诉大家,榜上最终排在前十者,可得陛下亲自接见,赐予良善之家牌匾。

相信,照此法行之,最终募集到的善款,足以供两万余流民的吃喝用度开销,甚至,还会有很多结余。”

“此法,此法,此法,此法当真是妙也。”李隆基一连三次,都没有找到好的形容词来形容李龟年的这个计策,最终,也只能用这个时代最常用的词,‘妙也’来形容了。

而此时,听李龟年说完计策的武婕妤,一双眼睛也是重新审视了李龟年一番。

非常善于察言观色的她,都不急着跟李隆基说让李龟年教她唱歌的事情了,因为,她知道李隆基的谈兴已经起来了。

李龟年见李隆基称赞,就当他是同意了,又开口道,“陛下,此法虽好,但是组织起来,也有一定难度,臣有一些具体的建议,还请您细听。”

李隆基大手一挥道,“你尽数讲来。”

李龟年在后世,可是筹备很多场大型音乐会,在举办这样的晚会上,他再有经验不过了。

也不客气,直接开口道,“陛下,白天的时候百姓们大多都要忙于生计,真正得闲,可以出来看节目的时间,还是晚上。

就比如今夜,陛下开了宵禁,这东市街头便人流如潮,各家店铺的生意,比平时至少多出了两三成,这两三成的交易额度,就会在朝廷的商业税收上体现出来。

是以,臣建议,慈善募捐的表演,可以在晚上举行,用演出,将百姓们都吸引到东西两市,这样,便能实现臣说的第二条,刺激两市交易,扩大朝廷税收了。”

事情得一步步的来,偶尔的放开宵禁,让李隆基,甚至东西两市这些商铺背后的东家们,知道放开了宵禁的好处,形成一致的利益诉求,那么,全面放开宵禁,就是迟早的事情了。

“此言有理。”实际案例在前,李隆基都不用多想,就点头道。

他今天之所以非要让高力士给他在皇宫门口拐个弯,跑到东市来,可不就是因为返程的时候,看到了街市上人流如潮么。

敲定了表演时间的问题,李龟年又从表演规模的问题上做建议道,“长安城人口百万,秋冬时节,甚至可能达到一百五十万,即便是只有一两成的人,到时候会到两市观看表演,那也是二三十万人的规模,而实际上,可能会更多。

表演的舞台太少,就会出现拥挤,踩踏事故。

是以,臣建议在两市各设八个舞台,分流观看表演的人数,并且,在每个舞台周边,派一营禁军维护持续,避免拥挤踩踏事故。”

东西两市,街宽路阔,到处都可以设置舞台,在四面八方各个宽阔的主干道上设置舞台,就能十分有效的分流观看的人流。

即便到时候前来观看的百姓超过了全城的三成人口,有十六个舞台同时表演,每个舞台周边聚集的人口,也不过三四万人。

反正东西两市纵横好几公里,足够大,完全可以容纳这么多人流畅的进出。

闻言,李隆基有些郁闷的道,“那朕岂不是要赐一百六十块良善之家的牌匾?”

李龟年耸了耸肩道,“怎么可能只有一百六十块,至少也是四百八十块,因为,这个慈善表演,可以连搞三天。

不过,您可别觉得给的多,对于长安城过万户权贵富豪来说,几百个牌匾,不过是百分之一而已。

而当那些家里没有这块牌匾的人,去到家里有这块牌匾的人府上的时候,臣相信,他们一定会觉得自己家里少了点什么,从而,也渴望得到这样您钦赐的牌匾。

臣觉得,这样引导咱们大唐的富豪竞相做慈善,是件挺好的事情。”

听到李龟年这个解释,李隆基竟然摸着胡须留出了一个奸笑的表情。

然而,发现自己这个表情有些失态,而且被李龟年看在眼里的时候,他忙指使武婕妤给李龟年倒酒,用来掩饰尴尬。

第143章 武婕妤的诱惑

李龟年这个计策,是绝对够李隆基赏赐一杯酒给他喝的,不过,让后宫的婕妤给他倒酒,就恩宠的有些过了。

毕竟,婕妤是皇帝的妃子之一,属二十七世妇之列。

不过,武婕妤却没有任何抵触情绪,起身就提着李隆基刚才喝的那壶好酒,来到了李龟年的案几前。

唐朝一些上档次的地方,都是跪坐设计,案几比较矮,武婕妤俯身倒酒时候,上半身可是要整个弯下来的,而她刚才穿的那个舞蹈服,本就露了半个球。

这一俯身之下,险些让李龟年看到了她胸前的全貌。

好大,好白。

这是李龟年现在脑海里面唯一的感官。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姿势有些不妥,然而,武婕妤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羞涩的模样,反而将手头上倒酒的速度慢了下来,好像是刻意要让李龟年多看一会,而当酒水倒满之后,她起身的时候,她甚至还极致诱惑的向李龟年挑了挑眉。

因为,现在她是背对着李隆基的,正面方向,属于李隆基的视线死角。

“这是什么情况?”被她一挑逗,腹下有些发热的李龟年有些懵逼,在心里暗道。

自己虽然长的帅,但是,李隆基长的也不差啊!

论颜值,他绝对是大唐中年人中,能排名前十的人物,有这样长的又帅,又是天下至尊的人物做老公,难道她还不满足?

而且,自己为什么会对她的挑逗有反应?她这种白胖丰满型的,可一直都不是自己的菜啊!

抬手拿起酒杯的时候,李龟年看到了桌案上的香炉。

顿时,他知道了一些原因。

这房间里的香味,浓到在下面一层都闻的到,而先前他在山上闻到这个香味的时候,就发现,它有一定催情的作用。

这他么的好东西啊!回头把从杜甫那里弄过来的香炉在在房间里点上,再喊翠蝶去暖床,说不定,从此就能告别做和尚的日子了。

不对,翠蝶如果失信于自己的便宜老娘,可能会做一些自寻短见的傻事,似乎,找隔壁田姑娘试试会更好。

人在荷尔蒙爆发的状态下,想的都不是什么好事,连李龟年这个后进来的人都有了些反应,何况是早前就沐浴在这种香料之中的李隆基和武婕妤。

虽然李隆基最近因为宫里没有饮宴奏乐的活动,临幸妃子比较频繁,身体里沉淀的荷尔蒙比较少,定力较李龟年和武婕妤这样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强悍的多,但此时他也逐渐的起了反应。

开口道,“此事涉及的事务不少,朕明天会让礼部上个折子,在朝堂上通过一下,具体怎么做,朕会指派你来安排,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时间不早了,朕也要回宫歇息了。”

“那微臣就先告退了。”李龟年起身下拜之后,就匆匆走出了包间,再在这里待一会,恐怕做了两年多和尚的他,就要出丑了。

才出门没多远,李龟年就听到屋内李隆基的声音,“落衡,朕要你,现在就要你······”

得,看来还得提醒一下守在楼下的高力士,别进去打扰他们。

“高将军,那些西域胡姬所用的香料您这里有没有,下官觉得甚是好闻,可不可以给我一些?”李龟年一点也不跟高力士见外道。

可能是色心的原因,他平时在高力士面前,可没有这么大胆。

“呵,那些东西,武婕妤宝贝的很,又怎么会让我掌管。对了,陛下不是说叫你过来教他们唱歌么?我怎么一句歌声没听到你就出来了?”高力士给李龟年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道。

看到他这个表情,李龟年顿时明白了几分高力士的意思,道,“原来您也喜欢听我唱歌啊!不过今晚上不行了,陛下酒兴上来了,没来得急教,就想那啥了,您可得在这等一会才能回去。”

闻言,高力士诧异的抬了抬眉,满眼疑惑之色,这可不像是李隆基的风格。

平时的时候,他对曲乐的兴趣,甚至大过于对妃子的兴趣,快步往楼上走了几步,侧耳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的娇喘和撞击声,再度走下来的时候,高力士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朝李龟年问道,“是那香炉的效果?”

想到高力士的残缺之身,可能对于这种催情的东西没有反应,李龟年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道,“可能是吧!”

“来人,去把那些西域胡姬携带的香炉全部拿过来,交予李乐丞。”

“呃,这个,您也太客气了吧!万一陛下还要用呢!”李龟年不明白高力士为什么突然下这样的命令,更加不好意思道。

高力士话音有些冷道,“保重陛下的龙体,是老夫的职责,此香既然与一些虎狼之药是一样的效果,那么,老夫就要尽量避免陛下接触。”

李龟年有些诧异道,“那个,您连陛下的房事也管啊!”

高力士避而不答道,“陛下的事情,就没有小事,老夫身为内侍监,自然要事无巨细。”

闻言,李龟年明白他说的意思了,作为李隆基的近身内侍,连他睡觉的时候,高力士都是要在床边伺候着的,李隆基对他的信任,和他对李隆基的忠诚度到了什么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相必后宫之中类似的事情,从前也都是高力士处置掉了,而历史上的李隆基和高力士之所以能那么长寿,可能也和这方面控制的好有关系。

不多时,一个宦官就抱着一个大包袱,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交到了李龟年手上。

入手感觉到包袱的沉重,李龟年顿时心里一喜,杜甫那小子之前不是说过么,将其卖给专门研究香料生意的商贾,一个只怕能卖出百八十贯,自己手上这一包袱,至少十几二十个吧!

市场价值,可是一两千贯呢!

“那个,时间不早了,下官就不在这里多留了,回见了您。”

李龟年跟高力士道了别,就快步下楼,往酒馆方向走去,今天时候不早了,教隔壁田姑娘吹箫的事情,只怕是要落下一天,和她同车而归,聊聊天倒是可以。

至于珍品堂的事情,就只能回头再说了,因为他路过珍品堂的时候,那间店铺已经打烊关门了。

第144章 香有问题

时间渐晚,街上行人也越发稀少,当李龟年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回到酒馆的时候,才得知自己是空欢喜一场。

他刚才背回来的那些香炉和香料,可能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值钱。

因为,哥舒翰将杜甫拿出来显摆的那个香炉里的香料,分成了很多成份,摆在了案几上,用十分忌惮的目光,看着其中一小部分黑黑的东西。

“怎么了这是?”看到众人貌似没有什么吃喝的心情,李龟年将包袱往翠蝶手上一放道。

杜甫指着桌子上那一小坨黑乎乎的东西道,“哥舒说,那些西域胡姬弄的香料中,有一种材料会使人上瘾,可能比五石散还厉害。”

“什么?”

李龟年有些发愣的看向那坨黑乎乎的东西,难道说,它是鸦片?

“我的推测未必准确,或许,需要找医者鉴别一下才知道,不过,我基本可以确定,这些东西不是西域产,它应该是出自南疆。”

其实,把这些香料的成份区分开了之后,哥舒翰一鼻子就闻出了这东西是什么,在后世,他可是专门负责对抗跨国犯罪集团的,这个东西,就是他的主要防控对象。

不过,为了隐藏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哥舒翰不得不说的委婉一些,因为他知道,老二对这个东西也非常熟悉。

果然,李龟年都不需要他解释太多,就直接道,“幸好我今天把陛下那边的这玩意收罗过来了,不然,不对,有人想把这些东西敬献给陛下,让陛下上瘾。”

话说到一半,李龟年突然反应了过来,神色顿时一变。

这不仅证实了哥舒翰的猜想,穿越成李龟年的老二确实知道这东西的厉害之处,同时也证实了杜甫的猜想,武氏兄弟,要对皇帝不利。

“哈哈哈哈,看着没,活该小爷今年走大运,撞破了武氏兄弟的奸计,这回要是救了陛下,我可是首功。”杜甫大着嗓门笑道。

“可别得意的太早,哥舒只是怀疑而已,这东西是不是真的会让人上瘾,还得请专业人士来验证,不过,这些东西,我多数是白讨了。”

李龟年说着,将刚才交给翠蝶的包袱又拿回来,在案几上面打开,里面,赫然是好几个香炉,以及好多都混合在一起的香料。

然而,看到这些东西,哥舒翰却是笑道,“也未必是白讨的,除了这些黑乎乎的东西,这些香料,都是产自西域的,我基本都认识,研究一下,说不定,能鼓捣出一门赚钱的生意。”

“是么?那你一定得使劲的研究,拼命的鼓捣,咱大唐,只要跟香沾上关系的东西,都很金贵。”李龟年闻言,十分激动的道。

西域人研究香精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到了这个时期,已经开始成规模的往中原贩卖,宫廷中用的香水,香油,随便一小瓶都价值数十贯,而且效果还不咋地。

当然,这是对于见识过后世香水的李龟年来说。

真正能让香水出现革命性改变的东西,是酒精,哥舒翰会酿酒,李龟年理所当然的就认为,他会把酒跟香结合在一起,制作出碾压这个时代香水制品,是以,说起话来十分激动。

倒是杜甫那个小屁孩,见到李龟年居然拿出这么多香料来,开口呛道,“李大哥,难道夜香也很值钱么?”

他说完,整个桌前顿时哈哈大笑。

李龟年一拍他的后脑勺道,“你个小屁孩,哥说的可不是字面上的香,是闻起来香的东西。”

说罢,他又招呼大家一起回家。

当然,其实主要是招呼杨三胖离场,因为,他早就已经在酒馆里,把刚才他在街上买的东西的包装全部都打开了,用各种摆件,相互打架,跟那些一两岁的小孩子玩玩具一样,也幸好大家人手多,一人帮他拿一两件,一趟就直接上了车。

“田姑娘,要不,你与我同车吧!今天时辰不早了,回去之后,我只怕不能教你箫艺,不如,在路上的时候,我跟你讲讲。”李龟年说着,还刻意跑到装乐器的马车上,将一杆长箫和一把吉他拿在了手上,示意,他真是要教裴思雨乐器来着。

翠蝶很能够理解李龟年的意思,一左一右的就挽住了彩霞和明月,要求她俩很自己坐另外一辆马车。

倒是杜甫十分不识相的拉着王维道,“咱们与李大哥一车吧!他的曲艺今天下午我还没听够呢!”

王维本来也做此想,因为,他也非常想要跟李龟年学习学习吹箫,然而,还不待他点头同意,李龟年便开口道,“你下午跟着咱们跑了一下午,跟家里大人说了吗?都这个时辰了还不回家,估计他们都着急了。大郎,就劳烦你帮忙送他回去吧!反正你们住的近,我这还得回曲池坊呢!明日一早,可要记得到太乐署找我报到。”

王维一想也是,他住宜阳坊十字巷,与东市,不过是一街之隔,步行回去也没多远。

杜甫家的老宅则是在城外少陵原,当然,他们杜家的家业很大,在城内也有宅子,因为他爹杜闲现在尚未出任奉天令,还在修文馆做学士,是以,住在与宜阳坊一街之隔的务本坊。

如果他们不想去李龟年家过夜的话,与李龟年其实一点也不同路。

“如此,咱们明日太乐署见。”

王维与李龟年抱拳道别,便拉着杜甫,往西走,而李龟年家的车队,则是往常乐坊与东市交界的东大街而去,走大路直回曲池坊。

马车上,如愿与裴思雨单独坐在一个车厢的李龟年很兴奋,兴许是那催情的香料的劲还没过的原因,李龟年看向裴思雨的目光,极具侵略性,倒是让裴思雨一张麦色的脸,硬是羞出了几分粉红的颜色。

“你,真好看。”感觉气氛很到位,李龟年嘴里挤出几个字道。

闻言,裴思雨身体整个一酥,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真诚的夸赞长相方面,这种感觉,简直是太美妙了。

正当她羞涩的恨不得将头埋进胸口的时候,突然感觉身下有什么硬硬的东西顶着自己。

借着街道上时不时的透入车窗里的灯光,她看清了那顶着自己的事物。

原来是李龟年刚才拿上车的长箫。

她这才想起,李龟年邀自己同车,是要教自己吹箫的。

急忙岔开话题道,“李公子,今日我一直在山上游玩,都没有练习吹箫,只怕还是会跟昨天一样,吹的磕磕绊绊。”

“没事,我这不是来教你了么,你吹,我看你有什么地方吹的不对的,帮你调整。”李龟年说完,岔开双腿,盘膝正对着裴氏雨坐下,还用火石,将车内的案几上的油灯点燃,示意裴思雨可以开始吹了。

第145章 安禄山的野望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只有风儿在轻轻唱,夜色多么好,心儿多爽朗,在这迷人的晚上。

小河静静流微微泛波浪,水面迎着银色月光,一阵清风,一阵歌声,多么幽静的晚上。”

只是两小段,一个优美恬静的夜晚,就被李龟年在裴思雨的脑海里勾勒了出来。

声音依旧是那么甜美动人,依旧是燕赵腔,然而,这种面对面的演唱,却是能让裴思雨至少听懂了歌词里六七成的意思,稍微再脑补一下,就全懂了。

然之后,李龟年接下来的唱词,就让她有点招架不住了。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默默看着我不作声,我想对你讲,但又难为情,多少话留在心上。

长夜慢悠悠,车儿轻轻晃,衷心祝福你好姑娘,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长安城郊外的晚上。

啊~······”

这么火辣辣的表白,即便是在风气开放的大唐,也是很少见的,裴思雨迷醉的眼神,让李龟年很自然的懂了她的心意,一只手,已经将她的手攥的紧紧的了。

双目对视片刻,李龟年的脸便朝裴思雨靠过去,嘴巴直对准了她的双唇。

然而,下一刻,马车一晃,车子真的到了长安城的郊外。

车窗外,曲江池在望,车夫老赵的声音也响起,“公子,到家了。”

被一个陌生的声音从美妙情景中惊醒,裴思雨羞的忙把脸撤开,并且,将手从李龟年的手中抽了出来,慌慌张张的跳下车,头也不回的朝自己家的门口走了去。

“哎,这个时代的女人,脸皮还是太薄啊!”

李龟年在心里感叹一声,有些郁闷的掀开帘子下车,看到有些发愣的看着快步走回隔壁家的裴思雨的老赵,开口道,“老赵,本来今天打算赏你坛好酒的,最后这一下子,哪怕再赶多一两息时间,到隔壁的门口再停车,酒都是你的了。

可是现在,我决定,这个月你都不准在家里喝一滴酒。”

老赵一脸无辜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最后郁闷的耸了耸肩,将车上的乐器拿了下来。

不喝酒也好,马车也是不能酒驾的。

今天时间不早了,李龟年梳洗一番就要赶紧睡觉,明天的事情可不少。

而城外,安禄山却是忙活的紧。

船帮,果然是长安城市面上的第一大帮派,从黄昏前一直到亥时中,差不多五六个小时战斗,他才初步控制局面,将沙韬抓住。

“齐活了,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身上有不少伤的安思顺喘着气向打了半夜,却毫发无损的安禄山问道。

“还不能歇着,加把劲,把人手散出去,把船帮名下的船只,人手,包括一些附庸的船工,水手,商贩,归拢起来,这些船和人,是咱们的生意快速走出去的关键。天亮之前,把沙韬和船帮的一干头领,全部带到顺义坊,咱们开大会。”

船,是这个时期最主要的交通运输工具。

长安的商业为什么那么发达?

因为长安有八水环绕,可以连通关中平原大多数州县,而且,由于这个时期的生态环境比较好,关中四处青山绿水,各条水系都非常适合走船,是故,长安城的水道上,大小船只基本上是川流不息。

当然,将生意遍布整个关中,在安禄山这个后世生意几乎遍布全球的大佬来说,是完全没有难度的。

他的目光,早就看到了洛阳,沿大运河沿线,以及距离长安三百多里的旬阳县,沿汉水,长江沿线。

关中制造出来的商品,可走渭水直入洛阳,去往大运河两条渠道的沿岸城市。

还可以走汉水,下到整个长江流域沿岸的城市,只需要把一个生产基地,放在旬阳县码头附近就好。

船帮的核心帮众虽然只有三千人,但是,依附着他们的造船工匠,水手,小商贩,则是有两万,甚至更多的人。

这是他们留下来的重要遗产,把这些人收拢到手下之后,安禄山的整个商业计划,将会快一倍不止。

也幸亏孙守仁发动这些帮派来对付他,不然,他都没有注意到有这么多可以收为己用的人力。

“二哥,你是想利用他们,将咱们今天拿下的那些帮派的人,全部收归己用吗?”安文贞在拿下了花帮之后,就被安禄山安排做统计工作了。

安禄山笑道,“怎么了,你觉得人太多了?”

安文贞摊了摊自己手上的册子道,“何止是太多,简直多的有些吓人,皇帝要是知道自己脚下有一个多达七八万人,还不受官府控制的势力,他一定会睡不着的。”

十几个千人以上的大帮派,光是核心帮众加起来,就有两三万人,再加上一些附庸群体,人数直接到了五六万,如果把安禄山他们原本招募的两万多工匠算上,那可不就是七八万么。

而这些多人,居然在短短几天之内,被他们全部收拢整合了,这在以往看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然而,安禄山却不以为意道,“这些人,在没有被我们收服之前,也是存在的,那个时候皇帝都没有管他们,以后,皇帝就更加不会管他们了,因为,我并不是拉他们一起造反,而是把他们从欺行霸市,做走私偷税的偏门生意上,拉回来做正行,为朝廷创造税收。

所以,皇帝不仅不用惧怕我,还应该感谢我。”

安文贞有些不解的道,“你是说,把他们全部集中起来,跟着我们做修建茅房的生意?可是,七八万人一起做,很快就会把城里的业务全部做完的。”

安禄山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道,“你要把视野放开,天下,可不止长安一座城,这点人,在长安算多,但放在整个天下,就未必算多了。

而且,谁说咱们只做修建茅房的生意了,今天,被咱们挑翻的帮派有十几个,几乎涉及各行各业,所以,很快,咱们的生意,就会在各行各业铺开,至少要先完成了一个小目标。”

“什么样的小目标?”安文贞好奇的问道。

安禄山指了指自己的脚道,“我这双脚踏入的每一座城池,都有为我工作,甚至肯为我卖命的人。”

第146章 分配工作

寅时中,李龟年就开始起床,一直练声到卯时初,然之后,在院子里翘首以盼的等待裴思雨上门。

昨夜拉了拉小手,今日应该能亲亲小口。

听到前院有脚步声,李龟年顿时兴奋的迎了上去,便见裴思雨有些不好意思的提着剑,带着嬉皮笑脸的彩霞和明月走了进来。

话不多说,因为有旁人在,李龟年怕裴思雨害臊。

在花园里寻了块空旷僻静的地方,两人便开练了起来。

通常这个时候,杨三胖都会出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这样倒是让李龟年和裴思雨这边相对安静的多了。

“田姑娘,咱们俩也算是两情相悦了,有一些身体接触,也是正常的,你可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李龟年说着,手上的剑不知道歪到了哪里去了,腰身也不正,就等着裴思雨来调整。

他这个故意成份很高的姿势,顿时引得裴思雨一阵白眼,红着脸过来扶正他的腰,纠正他的刺剑方位。

却不料,李龟年飞快的一转头,在她脸上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

“你······”

裴思雨像是被马蜂蛰了一下一般,快速的推开了两步,羞臊的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刚才我跟你说了嘛!咱们是两情相悦的情侣,有一些身体接触,很正常的,你放开些才好,这其实是一种情感的交流,是一种享受。”李龟年收了剑势,一脸谄媚的走到裴思雨面前,就要再度拉她的手,继续刚才的事情。

这家伙今天就没打算好好的晨练,继续昨天晚上在马车上的氛围,把关系升华下去,才是他的目的。

然而,当他的手伸过去的时候,裴思雨却是一躲,面色有些认真的道,“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月中之约么?在你帮我赢得那场斗乐之前,不可以对我这么轻浮。”

李龟年闻言一愣,苦着脸道,“这样啊!那岂不是要等好几天的时间?”

看到他的表情,裴思雨心里却是一甜,难得有个自己喜欢的男人这么痴迷自己,嘴上却很是抗拒的道,“就算是几天之后,也不能如此轻浮,我们又没有成亲。”

李龟年继续苦着脸道,“田姑娘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

裴思雨诧异道,“我们天天都见啊!”

李龟年摇了摇头道,“这是一种有隔阂的见,我说的,是那种没有隔阂的见,没有其它任何东西的束缚,比如,我想亲你一下的时候,就很自然的亲了,你想朝我撒撒娇的时候,就很自然的撒娇了。”

闻言,裴思雨脸色更红,就是夫妻之间,只怕也不过如此吧!

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她正一正色道,“才区区几天而已嘛!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可一定得帮我赢,否则,咱们的未来就堪忧了,现在,快快练剑,一会儿你还要去上衙呢!忙完公务之后早些回来,多练练曲艺,增加获胜的几率。”

李龟年并不知道斗乐背后的事情,还以为这场斗乐的胜负,对自己获得她家大人的认可十分重要呢!也不在裴思雨面前夸什么海口,再度摆开架势练起来的同时,也开始认真考虑以现在的条件,应该选择用什么样的曲目,能够更加有把握的获得胜利。

而由于他的注意力不集中,错误自然是经常出现了,惹得一个早上,裴思雨都面红耳赤的在他身边给他矫正姿势。

洗漱过后,李龟年看到带着杨三胖和丁山赵河他们准备出城拉练的哥舒翰,便顺嘴跟他说了一句,晚上请那个安禄山到平康坊倚香楼谈事情,就乘车上衙去了。

用慈善表演,把东西两市的夜市推动起来,那么,利用夜市,发展商业,赚点钱,那就是必须的了。

目前看来,哥舒烤的羊肉,扯的烩面,就非常适合在夜市上摆摊,一旦试验成功,那么,等原庆二州逃难的百姓来了长安,就能直接给他们安排上工作,让他们可以挣到收入,自己养活自己。

相对来说,李龟年比鸡鸣就要起身上朝的那些大臣们还是要幸福的多的,至少他可以等到天亮之后才起身上衙,而且,本就居住在颁政坊内的属下们,个个都比他早到。

太阳的强光照射大地的时候,太乐署,包括并入到李龟年旗下管理的鼓吹署以及内外教坊的所有吏员,便在太乐署最大的排练大厅集合开会了。

今天是一场重要的会议,在王维到来之后,李龟年首先就宣布了对他的任命,首席乐史吏,将主要负责协助李龟年编写曲乐通典》,而且,李龟年还对这本曲乐通典》的大致内容,略微的给所有管事的吏员说了说。

大家在得知这将是一本介绍所有新式,或者旧有乐器的基础使用方法,以及所有曲子的曲谱的新式认法的巨著之后,对于李龟年的佩服,便如高山仰止一般了。

而大家对王维这位空降的首席乐史吏,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王维在长安权贵圈的名气还是很大的,而且非常精通音律,由他带领众多乐史吏完成具体的撰写工作,非常的合适。

其次,就是内外教坊的大考,以及慈善演出的事情。

大考的初考开始时间,早有公布,定在了九月二十四那天,团体和单人总共八个项目,将分别在八个舞台举行。

当李龟年告诉大家,会有长安的诸多商户,投入超过万贯,来举办这场大考的时候,所有的吏员都惊呆了,尤其是公孙大娘,连眼角皱纹都笑出来了。

还是李龟年的面子大,一抬手,就是这种超大制作。

然后,对于这些舞台怎么设计,比赛流程怎么安排,李龟年驾轻就熟的开始给所有人分派差事,稍后,崔涤名下的各个管事,就会带人过来,与之配合,按照李龟年的要求,把场地建设起来。

总体来说,其实难度并不高,因为内外教坊有上百号吏员,还有一万好几的乐手,这都是人力,可以供他们任意调度驱使。

不多时,八个拥有三千五百个观众席位,大小不一的舞台,就在李龟年的描述中,在大家脑海里成型了。

这些席位,将会以扇形的方式,围绕着舞台,其中,团体赛的舞台略大一些,演员休息区也大。

舞台的正前方,是主考官席,大致有四到五位,或许会临时加一到两位。

在他们的身后,有一排拥有一票抵十票资格的专业评委席,由梨园和内外教坊的资深乐工组成,他们还有一些点评参考者,为他们拉票的权利。

此后的几排座位,是大众评审席,共设五百位大众评审,他们的票数,与专业评委的票数相加,再乘以几位主考官的平均分值,就是选手的最终得分,分数高者胜出,低者落败。

李龟年不仅设置了非常详细的考评流程,以及各种应对不确定情况的应急预案,还为所有到场的观众,设置了茶水区,饮食区,洗手方便的区域,毕竟,一场大考的时间,很可能长达两个时辰,甚至更长,而且,他要让所有买票进来的人觉得,这票钱花的值。

于是,自助餐饮也被他设计了出来,一些斟茶倒水,布置饮食的任务,也都分派了吏员安排人手。

一通讲解下来,一两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索性,这些吏员都识字,各自做了笔记,稍后按要求办事就好。

然之后,李龟年又讲到了慈善表演的事情。

这个表演,可能几天之后就要进行,而且,表演的时长是越长越好,分十六个大舞台的话,需要的节目非常之多,因为每场的观众,至少都是几万人,所以每个节目都必须得是大型的,那么,对于艺人的需求量就非常大了,可能还要请不少的外援。

毕竟,为流民争取赈济物资,做慈善,是一种刷逼格的机会,像长安各个青楼的名家,如果能上一次这样的舞台,为国家百姓做一点贡献,虽然青史留名是没什么可能,但身价大增,名噪一时,却是必然的,相信她们知道了消息,应该会踊跃上台献艺。

这场演出是没有酬劳的,但却是政治任务,所以,舞台以及筹办方面,李龟年并不打算自己做,实际上太乐署也没有钱和权力去自己做,只等李隆基把此事在朝堂上通过之后,他再去找人调些免费劳力过来。

第147章 游戏开场

分配工作的大会,一开就是一上午,本来还打算给内外教坊的乐手们上上课,让他们在接下来的演出任务和大考方面,有更多新曲目表演的,却也没能落实,在陪王维吃完午饭之后,李龟年便接到了宫中的传召。

“走吧!带你去宫里见识见识。”才坐下喝茶歇息了一会的李龟年,对正在与太乐署各位乐史吏相互熟悉的王维说了一句,两人便同乘一车,到了皇城门口。

高力士早早的就在太极宫外候着了,待得他们两人见礼之后,并没有马上带他们去见李隆基,而是问道,“你说的那些准备,我已经做好了,怎么玩,你得赶紧出个方略,陛下把人都邀好,老夫这里还一头雾水呢!”

李龟年闻言笑了笑道,“宫里办事的效率就是高,不过,此事不急,去到场地,咱们可以马上开始布置,我还有另外一桩事情,要向您报告。”

高力士诧异问道,“何事?”

李龟年看了看左右,小声向高力士道,“您还记得昨夜那些香料么?我家的哥舒护卫说,里面有一些材料并非出自西域,可能出自南疆,是一种会让人上瘾的东西,其对身体的伤害尤胜五石散,虽然他们混入的量极少,但也不能让陛下继续接触了。”

闻言高力士瞳孔一缩,无比的凝重,朝李龟年问道,“你能确定?”

李龟年摇了摇头,从怀里拿出哥舒翰昨天分离出来的一些黑糊糊的植物干货交给高力士道,“我这里带了一些过来,您可以找太医署的医正验证一下,不过,最好,还是拿那些西域胡姬手上的香料重新分离验证,这样,就不会冤枉他们了。”

高力士点了点头,招手让属下的一个宦官过来,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令牌道,“带一队侍卫去武婕妤宫中,把昨天那些西域胡姬带过来的香料全部搜查出来,送到太医署去交给孙医正,我稍后会亲自去太医署。”

“诺。”宦官领了命令直接退下办事。

李龟年则是有些惊讶高力士的权力,婕妤的位份虽然不高,但也算是后宫的妃子,他居然只需要一个命令,就能轻易的去妃子的宫中搜拿物品,当真是了不得。

看到李龟年这个惊讶的表情,高力士道,“不要奇怪,我的权力,也就仅仅到此了,那些嫔妃位份以上的妃子,我就无权过问了。

不过,这个事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必须严防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用药物针对陛下,只是,这些嫔妃位份以上的妃子宫中,却不是那么好清查的。”

痴迷于曲乐之道的李隆基,是李龟年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靠山,只要李隆基在位一天,李龟年就可以安逸潇洒的在这长安城内瞎混,并且不用担心有人会对付自己,因为招惹他们这些宠臣,基本得不到什么利益,却一定能惹怒皇帝。

是故,对这座靠山的人生安全,李龟年也是比较看重的,想了想,却是开口道,“或许,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李龟年笑了笑道,“只需要将今日的游戏场地,放在后宫这些妃子们居住的区域就好。到时候,我会设计一个找线索的环节,您安排一些会辨认违规禁药的宦官随我入场就好。”

高力士眯着眼睛道,“你的意思是说,让陛下以这些妃子们居住的宫殿作为游戏场所,让我属下的人,以去布置游戏道具为借口,进去清理搜查?”

李龟年点头道,“没错,这样就会即清查了她们的住处,又不影响到她们的颜面,所以,现在怎么划分游戏区域,您应该知道了,您下个令,让人将这些宫殿里居住的娘娘,宫女宦官,全部清场,我带人进场布置,很快,咱们的游戏就可以开始了。”

高力士笑着点头道,“此法甚妙,我这就让人去安排。”

对于皇宫的掌控,高力士几乎做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这不仅是因为他一路陪李隆基经历过了各种磨难,劳苦功高,有李隆基绝对的信任做支撑。

还是因为他本身的能力很强,各方面,他都能管的服服贴贴。

所以,当李龟年和王维随着他来到掖庭宫的时候,各个后宫妃子,以及她们宫女,宦官们,都被请到了御花园集合,满园子的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皇帝要来她们的宫里玩游戏,基本轮不到她们拒绝,当然,实际上她们可能是欣喜,至少,可以跟皇帝打个照面,让皇帝去她的住所逛一逛,增加印象等等。

“大郎,到了你展现绝活的时候了。”李龟年一一拜见了包括皇后在内的十多位嫔妃级以上的后宫妃子之后,将王维拉到一边道。

王维有些诧异道,“什么绝活?”

李龟年道,“藏头的诗词会写吧!”

王维点了点头道,“看藏什么,一般都不难。”

李龟年笑道,“不难不难,藏一个字就行了,可以是姓氏,可以是名字,你给我写十首,把陛下,岐王殿下,崔涤,王丘,萧嵩,裴耀卿,陈玄礼,皇后娘娘,赵丽妃,武婕妤等十人的名,或者姓,编写在其中就行。”

这十个人,就是高力士刚刚告诉李龟年,今天参与游戏的人员名单。

其中殿中监崔涤,兵部侍郎萧嵩,龙武大将军陈玄礼三人算是武官。

岐王李范,尚书右丞王丘,户部侍郎裴耀卿,是文臣。

皇帝,皇后,赵丽妃和武婕妤,则算是对后宫比较了解掖庭宫的地主。

“只藏一个字话,很快就好。”王维说着,便已经开始提笔。

而这个时候,李龟年也同样提笔,开始写纸条,不过,他写的,就不需要像王维写的那么有水平了。

比如什么,‘他是一个男人’或者,‘他是一个女人’,亦或者,‘他很年轻’,‘他很胖’,‘他三十五岁以上’,‘他三十岁以下’‘他擅长奏琴’,‘他擅长书法’,‘他擅长写诗’,‘他武艺高强’等等等等。

诸多的泛指好几个人,但又不具体指谁的纸条,都装进那些贴着宝的小箱子里面,并且掺杂着写着空字的箱子,让高力士派过来的人,放到他指定的宫殿中藏起来。

当然还有一种四张相同的纸条,上面写着:接头密语,对线人说出‘小生这厢有礼了’七个字,线人就必须把知道的情报如实相告。

五十多个纸条,分到三百多个箱子里,平均六七个箱子里面,才有一个是有情报纸条的。

高力士现在才知道这些箱子,居然是这么用了,不得不给李龟年说个服字。

这个时候,他安排的负责清查后宫违禁药品的人,也随着这些进去藏的人一起进入到各个宫室,开始进行了搜查。

“高将军,准备好十个单独的房间,完事之后,您差不多就可以请参赛者去到房间,去到房间,等候游戏开始了。”李龟年看到王维那边藏头诗一首接一首的写出来了,便朝高力士道。

高力士点了点头,亲自去皇城里请李隆基,这一去一回的,只怕得两三盏茶的功夫。

而李龟年在掖庭宫中横穿而过,看了看地形之后,又来到了后花园的人群中,朝那些因为没有被李隆基选中参加游戏,而有些幽怨的妃子们道,“不知道各位娘娘想不想一起参与到游戏中来呢?”

除去皇后和赵丽妃两位参赛者,那么后宫之中,就属钱德妃和刘华妃的位份最高了,其中钱德妃开口道,“陛下不是已经选中了皇后娘娘,赵丽妃和武婕妤参加游戏了么?怎么我们也可以参加?”

李龟年笑了笑道,“当然,他们是参赛者,要解决困难,找到答案,您们各位,都是这后宫的主子,自然是要设置困难,让他们找不到答案,或者说,误导他们,找到错误的答案,以此,来提升这个竞技游戏的趣味性。”

第148章 玩火

得罪后宫妃子的事情,是千万不能干的,她们很多人有皇子傍身,富贵一生基本是不可避免的,给她们不好的感观的话,或许只需要一句枕头风,就足以让一个人半生都活在痛苦之中。

所以,李龟年是尽可能的不得罪她们中的谁的。

当王维的十首藏头诗写好了之后,李龟年将其分成了两份,分别交到钱德妃和刘华妃手上道,“这些藏头诗里面,藏着对参赛者至关重要的信息,当他们完成你们想要他们做的挑战任务的时候,才能给他们。

至于这个挑战任务怎么设计,其实也很简单。

比如,下棋赢了你们,或者跳舞给你们看,或者表演乐器给你们听,或者唱歌给你们听,为你们赋诗等等等等。

各种他们有可能做到,但又十分难的挑战,都可以。

而稍后进入掖庭宫的人,可以每个人都设置一个这样的挑战任务,把这些诗词分散到他们觉得最不可能有诗词的人手上,戏耍他们。

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告诉他们这是藏头诗,或者不告诉他们这是藏头诗,亦或者瞎告诉他们,这些诗里面隐藏了他们要找的人的线索,反正就是设置阻碍,最好不要太简单。

碰到你们希望他获胜的人,可以轻松些放水,碰到不希望他获胜的人,可以要求严格一些,难死他,各位娘娘懂了么?”

能够参与到这场游戏中来,本来就是意外之喜,没想到,自己参与的戏份还那么重,差不多成为了所有参赛者的考官。

闻言,众多妃子们纷纷点头,并且开始思索起了自己设置什么困难才好。

可是,钱得妃和刘华妃看了看自己手中各五首藏头诗,皱眉道,“你这才十首藏头诗,可我们有二十多个姐妹,这怎么分啊!”

李龟年笑了笑答道,“微臣刚才说了,分配到他们觉得最不可能有重要线索的人手中,而且,不仅您们各位娘娘要参加,微臣还打算请一些秀女,宫女,皇子皇女参加,您也可以将这些诗文,全部分配给其他人,让他们费劲心思的讨好你们之后,再才告诉他们,他们被耍了,你们手上并没有线索。

不过,所有人都要记住,听到参赛者说出‘小声这厢有礼了’这句话之后,你们必须如实的把自己知道的情报相告,有诗文在手的话,就必须要拿出来给他们看。”

李龟年的这个设定很简单,众多妃子们一听就懂了,很快,就将十岁以上的皇子,公主,都叫了过来,还象征性的叫了一些知名度不高的秀女,宫女过来,交待她们李龟年刚才说的事情。

小半个时辰过去之后,李龟年见到所有贴着宝字符的箱子,全部都被宦官们藏在了各处宫殿之中,并且进入后宫的人,都懂得自己需要怎么做之后,高力士也已经将参赛的十人带入了十间独立的房间之中,李龟年便开始走第一间,也就是李隆基的房间中。

“陛下,游戏的设定,是这样子的。

您是大唐派往敌国打探消息的间谍,所以敌国份子,也就是其它参赛者,想要将您找出来。

隐藏住自己的身份,保护好自己的名牌不被别人撕下来,并且撕掉所有敌国密探的名牌,您就最终获得游戏胜利。

身份暴露,或者名牌被别人撕掉,您的游戏挑战就失败了。

提示您一下,可不要轻易当着其余参赛者的面撕掉别人的名牌,这样会暴露您自己间谍的身份。”

“这个,就朕一个人是间谍吗?他们九个敌国密探对付朕一个人?”李隆基闻言,有些兴奋道。

李龟年笑了笑不说话,将一张写有李隆基三个字的白色布条,帖在李隆基的背后抚平,将他带出房间之后才道,“陛下可以到掖庭宫正门前等候其它参赛者,稍后,会有比赛规则宣布,记住,一定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则,九对一,您的比赛必输。”

李隆基点了点头,在内侍的带领下,往后宫的大门前而去。

跟着,李龟年又到了皇后所在房间中,说的,几乎是同一番话,要知道,王皇后可是一路跟随李隆基从苦难中走过来的,论智慧,她不比后宫中任何的妃子差,只因为不能生育,十分自卑,与李隆基断了房事之后,一直是以端庄少语的姿态存在于后宫中。

听到李龟年说自己是间谍,并且要与其它九位参赛者对抗,她起初有些懵,不过很快,她就开始爆发出了战意。

“记住,您一定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则,九对一,您的比赛必输。”

皇后点了点头,脑海里不断的幻想着应该怎么隐藏自己的身份,淘汰对手,然之后,忧心忡忡,又暗自兴奋的去了后宫大门前。

然之后,赵丽妃在听了李龟年说的同一番话之后,反应几乎是如出一辙,没有看过后世综艺节目的她们,都把自己当成了今天的主角,爆发出了无穷的战意,对于李龟年这个游戏的设定,十分满意。

不过,进到了武落衡的房间中,李龟年将她是间谍的设定讲完之后,她钩起嘴角笑道,“这是你占了本宫的便宜之后的补偿么?”

闻言,李龟年顿时想起了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对又大,又白的东西,脸上有些发热道,“微臣可不敢占娘娘的便宜,只是觉得,这个游戏,必须这么设定,才更有意思。”

“行了,你不必辩解了,本宫知道你们这些男人心里都在想些什么,若是今后这般尽心办事,少不了你的好处。”

武落衡说完,竟是一个回手掏,抓住了正站在她背后,帮她沾名牌的李龟年的下体。

“娘娘,您这是在玩火。”李龟年混迹大唐交际圈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这些豪放女是什么德性,心中虽然怕,但是表面上却是强作镇定道。

“你这声娘娘,我可不敢担待,连嫔妃的位份都没有,在后宫怎么敢称娘娘。”武落衡丝毫没有松开李龟年的小兄弟的意思,反而不断揉捏道。

“微臣相信,您迟早是后宫里的娘娘的,嫔妃位份,又怎么配的上您呢!至少也是个贵妃”被人拿住了命根子,李龟年不得不说些软话道。

这孤男寡女的,在一个房间里,做这样的事情,可不好。

“至少?看来你对本宫很有信心呐!那为什么你还让高力士那个老家伙派人去我宫中搜查?”

武落衡手上一用力,李龟年下体顿时有些痛感,却是恼火的从后向前伸手,抓住她胸前两团浑圆,用力一捏,顿时,武落衡吃痛,忙将自己的手松开。

“你,大胆。”挣开了李龟年的双手,武落衡抚着自己胸前那对白兔,对李龟年怒目而视吼道。

要知道,有融合身体的李龟年,力气可不是一般的大,这一抓,说不定已经在她的那对大白兔上留下了爪印。

“没有你胆子大。莫非,你不知道,用上瘾的药物控制陛下,祸及的,不仅是你武家满门,还可能是整个大唐江山么?”既然是撕破了脸皮,李龟年也不怕了,用眼睛回瞪向她道。

闻言,武落衡一愣,十分意外道,“上瘾的药物?”

李龟年看到她这个表情,有些诧异,心道:莫非她不知道这些香料中的内容?

随即又开口道,“那香料中,有一种产自南疆的植物,其烟容易让人上瘾,幸好你们放的量很少,否则,一旦吸入过多,上瘾之后,对身体的伤害,比之服用五石散还要凶猛几倍,根本难以戒除。”

听他这么说,武落衡顿时有些慌道,“你胡说,我弟送进来的,只是一些催情助孕的药物而已,你们休想冤枉于我。”

李龟年将长袍衣衫整好之后,冷冷的道,“是不是冤枉,待得太医署鉴定完那些胡姬带进来的香料之后,便自然见分晓,现在,娘娘你应该到后宫大门前开始游戏了。”

闻言,武婕妤迈步往屋外走去,临出门前,却是突然站住甚至,转头捻了捻手指,挑眉说了一句,“头大如菇,粗长有力,若是本宫真能如你所说,进封贵妃位,定会让你如愿。”

第149章 游戏规则

武落衡就是个放荡无比的妖精,她把武则天和太平公主的那些套路学了个十成十。

毕竟,从小在宫中长大的她,见过的最多的,就是这些。

说到如愿?

李龟年其实想对武落衡说一句:如你妹的愿。

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自以为是的色诱哥好不好,哥对你这一号的根本就没有兴趣。

不过,从临走前她还敢大胆的说那句话,李龟年还解读出了一些其它的意思。

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一个劫难,而且,有信心轻松渡过。

是什么支撑她这么嚣张?

李龟年不解,不过现在,他可不敢耽误太多时间让李隆基久等。

同样的话语,同样的叮嘱,李龟年给十个人说,几乎是得到了九个人的友谊,除去李龟年根本搞不清楚想法的武落衡。

很快,十个人便在掖庭宫的大门前站成了一排,李龟年也站到了大家的面前,朗声开口道,“欢迎各位来到首届斗智又斗勇,惊险又刺激的大型竞技游戏,超级挑战。

在竞技开始前,其实我关心的并不是规则,而是,这次竞技的彩头。

各位,你们十人中,只有一人最终胜出,所以现在该下注了,胜利者,获得另外九人的赌注,如果对自己有信心的话,还可以参与场外投注。”

“超级挑战?”

“投注?”

李隆基还好,只是对这个名字感觉有意思,毕竟,扯上竞技,没点彩头就没意思了。

可平时在后宫中深居简出的王皇后,对于这个设置,却是十分意外,她却不知道,在宫墙上观看的宦官,宫女,甚至侍卫,听说能够下注,赌注早就已经开了盘口。

整个掖庭宫,起码有三四千宦官宫女,大内侍卫也有一千多人,除了少部分在御花园之外,其余人全部上了城墙。

好几十座宫殿之中,除了给大家提供线索,或者增加趣味的线人,俗称npc之外,其余人员全部被清空,大家都在城墙上等着看热闹,并且被严令禁声,不准朝下面呐喊。

“确实,既然是竞技,胜者没有点彩头,那就没意思,不如,由陛下起个头,我等出个价值差不多的赌注吧!”崔涤建议道。

“如此,朕便出一匹大食宝马,诸卿看着下注吧!”李隆基貌似很有信心的道。

一匹大食宝马在长安市面上的市价至少超过千贯,而且还不是有钱就能随时买的到,他这注一下,其余的人,可就不能下低于一千贯的赌注了。

当然,他下这么重的注,可不是因为他舍得大食宝马,毕竟,这样的好马,他自己也没有几匹,有时候打马球的时候,是要轮换着骑的。

而是因为他心虚,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是间谍,其余九个人都是自己的对手,想要表现出一种自信的样子来,迷惑别人。

之前他最先到宫门口等候,王皇后来的时候,他可是装模作样的和王皇后说了好多话,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之后,逐渐的过来的人多了,他则是更加的紧张起来,想要掩盖这种心虚。

不过,时常演军戏,唱戏曲的他,还算是个合格的演员,没有让人看出什么端倪,他却不知道,其余的九个人,也是这么想的。

李龟年随即将目光看向了王皇后,马上,王皇后就开口道,“本宫的东西,全部都是陛下赐予的,拿出来做赌注,实为不妥。

不过,有些物件,却是从出嫁的时候带过来的,其中,有一套双翅鎏金步摇,加上项链耳坠手镯,乃是请名匠用纯金打造,价值至少千贯,便拿出来做赌注吧!”

然之后,便是赵丽妃,她出的是一盘共三十六颗指甲大小的东海珍珠,这东西对于后宫的妃子来说,可不止千贯,因为,珍珠是可以磨粉食用,嫩肤美白的,李隆基最爱肤白的女子,这么大,这么多的珍珠,足够她们平时食用一年的量了,拿它去送人,即实用,又有面子。

再之后就是武婕妤了,她比较直接,武氏柜坊一千五百贯的存票,不仅不输给前面三人出所出的彩头的价值,还把后面六人的赌注也抬高了。

本以为陪皇帝一家子娱乐一下的李范,崔涤,陈玄礼等人,自然也是不在乎钱财的,不过一千多贯的东西博一个十分之一,赚取一万多贯价值的赌注的机会,他们有些人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不是出不起钱这些钱,是因为十分之一的胜率太低了,而且,他们觉得,这场竞技,应该是皇帝赢定了,因为,没有人敢赢皇帝啊!

很快,有的人出宝石玉器,有的人出名家画作,孤本古籍,珍贵摆件的,算是把彩头都出齐了,李龟年这才开始说比赛规则。

“首先申明一点,除了硬性规则,普通规则,并不要求严格遵守,所以,你们可以动脑筋,规避规则,或者无视一些规则。

比如找人结盟,或者埋伏偷袭,挑战的时候取巧,等等。只要是能够达到目的,取得胜利的办法,都可以用。我只给你们讲这个竞技游戏的基础设置,你们听好。”

说完开场白之后,李龟年又正了正嗓子道:“大唐立国之初,屡次遭受外敌入侵,朝廷为了掌握第一手敌国情报,加强防备,便派了许多间谍潜入敌国,打探消息。你们之中,便有一位,是成功潜入了敌国皇城的间谍。”

李龟年说到这一句话的时候,众人脸色都是微微一变,不过,很快的就隐藏了下去,李龟年知道他们现在的心理反应,也不停顿,

继续道,“而由于敌国屡次遭受战争失利,终于发觉是有人走漏了战备消息,于是,派出了九位精明的密探,去调查这位大唐间谍的身份。”

李龟年说到这里的时候,众人倒是意味深长的相互看了看,其实都是在看对手,但是,都被对方误解为,是在寻找队友。

“你们记住,间谍,只有淘汰掉九位密探,才能获得最终胜利。

而密探,必须淘汰掉真正的间谍,才能够获得最终胜,并且,是谁最快淘汰了真正的间谍,谁就获胜,其余的密探视为失败。

也就是说,密探除了找到间谍之外,还要防止其它密探,比自己先找到间谍,否则,自己也是失败。

申时末是游戏结束时间,届时如果没有决出唯一胜利者,所有的彩头,将计入下一轮超级挑战竞技的彩头中。

而被淘汰的唯一衡量标准,就是撕掉对手背后的名牌。

撕名牌的方法,有两种,第一种是我刚才说的,偷袭,或者正面对决强行撕掉,或者联盟多人围攻强行撕掉对方名牌。

第二种,是大家协商投票淘汰。

有半数以上的参赛者,投同一个人是间谍,那么,这个人就会被撕去名牌淘汰掉。

如果投中的人确实是间谍,那么没有参加投票的人,和间谍一起,全部淘汰,剩余的人,撕名牌决定最终胜负。

如果投错了,只有被投的人被淘汰,其它人游戏继续。

你们身后的掖庭宫,非内侍封锁区域,都属于敌国皇城范围内,里面,现在有很多人,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间谍的眼线,也有可能是密探的眼线,完成他们制定的接头任务,他们就会向你们提供一些线索。

间谍的眼线,可能会提供各种假消息,帮间谍掩饰身份。

密探的眼线,则是会帮密探提供各种真消息,帮密探找到间谍。

如何让在皇城内的人,给你们提供真消息,或者帮你们中的间谍向密探供假消息,你们自己想办法。

另外,所有写有宝字的小箱子中,都可能有密探的眼线提供的消息,密探多找宝箱,能够获得更多间谍的消息,最快分辨出谁是间谍。

间谍也要多找宝箱,销毁这些消息,或者,用假消息,误导密探,除了隐藏自己的身份,还能让他们相互厮杀出局。

所有的第一手消息,都非常的珍贵,因为假的可能低一些,而且,还有一些特殊消息,这得靠你们得自己去寻找。

稍后,会有三个随从,带你们从十个门洞,同时进入掖庭宫中开始游戏。

随从只负责跟我这个裁判沟通,不会跟你们讲话,而游戏不可违反的硬性规则就是,互厮名牌,不可以有手臂之外的肢体冲突,名牌被撕下来之后的人淘汰出局,严禁被淘汰者开口讲话,向仍在参赛的人提供自己知道的任何情报线索,这关乎着你们的个人诚信,以及今后还能不能继续玩这个游戏翻本,请务必遵守。”

第150章 进入状态

因为所有的人都被李龟年告知了自己是间谍,而且,最终只能有一个胜利者。

所以,其实所谓的找线索之类的东西,都是障眼法,他们入场之后的目的,全部都是撕掉所有人的名牌。

妙就妙在,他们所有人都以为别人是密探,自己暴露,会被别人联合撕掉名牌。

所以,他们自己还要假装自己是密探,用各种诈骗忽悠的办法,让别人相互残杀,用以排除对手。

当然,马上就有人对对规则提出一些疑问,李隆基先道,“既然最终只有一个胜利者,那么,像陈将军这样武艺高强的人,借助武艺,把其余所有人的名牌都撕掉,他岂不是赢定了?”

陈玄礼闻言,眼睛一亮,很是开心的点了点头。

李龟年却是解释道,“陛下,微臣刚才说了,撕名牌,最多只允许手臂接触,不允许有其它地方接触,也不是凭武艺打架,只要稍微有违规现象,你们的随从人员,会将其分开,而且会判互撕无效。

而参加竞技的人中,除了陈将军,还有陛下您和萧侍郎,裴侍郎的武艺也都不错,岐王殿下和崔殿中的身材魁梧,力气也很大,你们其中两位联手,一人抓住陈将军手臂,一人到背后撕他名牌,也是轻易而举的事情吧!

并且,整个掖庭宫这么大,见到对自己名牌有威胁的人,你们可以避开,或者跑啊!

反正游戏在申时结束之前,你们进行决战就好。不然,所有人竞技失败,彩头,将会归到下一次超级挑战的获胜者手上。”

听他这么说,大家顿时心里也没有什么担忧了,反而陈玄礼开始十分担心,怕大家一上来就联合起来把自己这个威胁投出去,或者联合起来对付自己,毕竟,他自己还以为自己是间谍呢!

见大家沉默思考分析着自己的策略,李龟年又道,“好了,还有什么规则问题,你们可以在游戏中,通过随从传话询问我,我会在场中巡视,也会在城墙上监视。

甚至,会为游戏的惊险刺激,随时加码难度,过早的淘汰掉能力比较强对手,最终也可能导致你们其中一些人失败,至于如何获胜的问题,比赛开始之后,你们自己动脑筋琢磨。”

“游戏过程中,还有难度加码?不是说,游戏只会有一个胜利者吗?怎么会全部都失败?”众人闻言,皆是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游戏最终确实只能有一个人成为胜利者,这个意思是说,不可能有两个胜利者同时存在,可不是说,没有全体失败的可能,你们一定要记住,名牌被撕掉,就是被淘汰,时间到还有两个人以上没有决出胜负,则全部淘汰。”

其实,话讲到这里,大家已经忘了最开始的时候,李龟年说的那句,除硬性规则之外,其他的规则可以规避,或者无视的这一条。

很快,忧心忡忡的各位,就在三个随从的带领下,去到了掖庭宫的十个门洞处,其中一个随从是举旗,标识参赛者位置的,另外两个,一个是提着锣做规则监督,另一个,则是跑腿传话的,一旦有人被淘汰,他们会鸣锣将淘汰者的名字喊出来,并且通报城墙上围观的人,然之后通报所有人。

这些人都是比较机灵的大内侍卫,刚才也接受过李龟年的简短交待,虽然不知道整个游戏的所有规则,但是,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随后,大家有提了一些可能的情况,比如同时撕掉对方名牌等等,李龟年都一一给予解答,他们各自的随从,在他们开始撕名牌的时候,就会充当裁判的角色,稍微一秒,他们都会分出先后的。

最后,李龟年宣布道,“一旦各个门洞的锣声响起,就证明比赛已经开始,在竞技过程中,没有身份,甚至性别的区别,所以,该出手时,一定不要手软,否则,你们出的彩头,就归别人了。

申时末,整场竞技挑战会结束,所以,整个超级挑战竞技的比赛时间,只有两个时辰,在那之前,你们一定要决出唯一胜者,否则,全体失败。现在,大家开始入场吧!”

很快,十声铜锣的声音同时响起,十人从不同的方向进入掖庭宫建筑群中,而在掖庭宫各处宫殿中,准备了许久的妃子,皇子,公主,以及秀女,宫女们,也开始装模做样的做自己的事情。

有的摆好了棋局,有的开始绣花,有的在练书法,甚至有李琰这样的皇子,在丽政殿前的荷花池里钓鱼,李亨在杨贵嫔的书房里摇头晃脑的背书,等等等等。

他们,其实都在等着参赛者找他们完成任务,拿线索。

李隆基一进了门洞,就开始往最近的一处宫室窜进去,很快,他就在一个大厅的茶几下面,看到了一个写有宝字的小木箱子,惊喜的跑过去,将箱子拿了出来,打开盖板来一看,里面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空’字。

“什么鬼?不是说,宝箱里有线索的吗?”他的三个随从都闭口不说话。

李隆基顿时明白了,现在自己是个参赛者,而这些随从人员,只是负责向城墙上的人展示他的位置,和负责帮他询问规则上的东西,并不会搭理他。

不多时,他又在偏殿的一个木柜里,找到了另一个宝箱,打开来一看,里面有字条,上面写着,“他三十五岁以上。”

李隆基一看,顿时一愣,自己今年虚岁三十七,可不就是三十五岁以上么,这条线索,可能会暴露自己是间谍,连忙在将其揣入了怀中,眼珠子一转,在房间里找到笔和纸,写了好几张‘他三十五岁以下。’

然后,将其塞入宝箱之中,放入到衣柜里去,稍后,只要找到宝箱,他都往里面塞一张这个纸条。

自鸣得意的李隆基不知道,其它人,也都有这样的想法,因为,他们在最初开始找到宝箱的时候,得到的线索,都是指向自己。

比如王皇后,赵丽妃和武婕妤,她们三人在找到几个空宝箱之后,也终于找到了一个有纸条的宝箱,上面写着‘她是一个女人。’

三女顿时心急如焚,如果这样重要的线索,被别人找到了,范围瞬间就缩小到了他们三个女人身上,到是时候七个男人要来撕他们的名牌,她们怎么招架的住。

于是,他们或毁,或将纸条收入自己怀中,或写了相反的线索,说‘他是一个男人’放入了自己找到的宝箱之中。

并且,她们对于寻找宝箱,更加渴望了,深怕别人找到了类似暴露自己身份的线索。

至于李范,崔涤,陈玄礼,裴耀卿,萧嵩几人,其实比她们好不到那去。

在得到了第一个有指向性的线索之后,他们开始疯狂的找宝箱,站在城墙上大致巡视了一圈的李龟年微笑的点了点头朝高力士道,“现在开始,他们已经进入到竞技状态中了,接下来,他们会玩的越来越投入,对了,先前内侍们进去搜查,可曾有什么收获。”

高力士沉着声音道,“不仅是有收获,收获还不小,此前,有很多人说皇宫里是最阴森黑暗的地方,老夫还不以为意,现在看来,是老夫愧对陛下,没把这宫里管好。”

第151章 挑战任务

当人们吃饱喝足,生活无忧了之后,最大的敌人,其实就是寂寞和无聊。

后宫之中,只有皇帝一个男人,却是有数千个女人,佳丽三千,在李隆基这个时代,绝对不是吹出来的。

要知道,在李隆基改四妃为三妃之前,后宫的规制,是一后,四妃,九嫔,九婕妤,九美人,九才人,二十七宝林,二十七御女,二十七采女。

这一百多个有位份的女人,他基本全部配齐了,但真正能得到他临幸的,不过才三十来个,时常临幸的,更是只有几个人,其中,七成以上的人,甚至要做一辈子的老处女。

就算再正常的女人,整天吃饱了没事干,被框在这皇宫之中,也会抓狂的。

抓狂了之后,她们就会想尽办法,排解寂寞,或相互争斗,或找人私通,或借助一些器具,或者药物,慰藉自己的身体,总总的乱象,就算高力士管的再严格,也控制不住。

“高将军您也无需自责,毕竟,这后宫这么大,有数千人之多,您还要负责皇城事务,管不过来也正常,时不时的清查一番,警个醒,也就是可,下官可不敢因为一个游戏,承担整个后宫的怒火。”李龟年心里有些虚道。

是他建议李隆基玩这个游戏的,也是他建议高力士把游戏场地放在掖庭宫的,如果这个游戏玩完,许多宫中的妃子,女官什么的,被处置了,那么,大家的怒火不敢撒在皇帝的头上,也不敢撒在高力士的头上,却肯定敢撒在李龟年的头上。

从武落衡之前抓李龟年的鸟就可以看出,这些人会是什么反应,她那是真的想断了李龟年的命根子。

高力士面色一松道,“你放心,老夫还不至于那么糊涂,打草惊蛇,连累到你。

这些人,自以为把东西藏的很好,不会被发现,却又怎知,老夫在这宫中经营十几年,哪个位置有个老鼠洞,老夫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她们又怎么会瞒的过老夫呢!等过一段时间,老夫会暗中清理,连累不到你的。”

李龟年拱手谢道,“多谢高将军体恤,此间竞技,还有两个时辰才结束,您可以先去太医署看看情况,微臣见过武婕妤之后,总感觉这事有些蹊跷,她那两个蠢弟弟,应该不可能有通过药物控制陛下的想法,也没有那么高的智谋,策划这样的事情,或许,他们是被人利用了。”

高力士闻言眉头一皱道,“不过是个婕妤而已,即便是受陛下宠幸,若真是查有实据,老夫一声令下,也就将她拿下了。回头太医署要是确认了那些香料的性质,老夫免不得要请武家两个小家伙,到密卫的大牢坐坐。”

“此乃宫中事务,下官不便插嘴,您看着处理就好,下官要带人下去巡场了。”李龟年朝高力士拱了拱手告辞,就带着王维和属下的一队内侍,往城墙下走去,而高力士,也转身朝太医署方向而去。

随着十个参赛者往里面走的越深,很快,他们就碰到了里面充当np角色的线人,由正门而入的李隆基率先到达的是丽政殿,而在丽政殿前的荷花池钓鱼的李琰,是他第一个碰到的非竞技者,或者内侍。

这顿时让他想起了李龟年说的话,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能够提供线索的线人。

于是,李隆基很是亲热的来到了并不向他行礼参拜,自顾自的钓自己的鱼的李琰面前,笑着问道,“琰儿这是在做什么呢?”

棣王李琰回答道,“儿臣想钓一条鱼给母妃做鱼汤补身子。”

李隆基闻言有些诧异,“钓鱼给你母妃补身子?要鱼找御膳房拿不就行了,何必在这荷花池里钓?”

然而,李琰闻言却是不开口说话,继续钓自己的鱼。

李隆基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顿时想到了,他这或许是在给自己设置任务,再度笑着开口道,“老实跟父皇说,你是不是间谍安插的敌国皇城的眼线,父皇要怎样,才能知道获得你手中的线索。”

果然,听李隆基这么说,李琰答话了,道,“儿臣要钓一条鱼,给母妃做鱼汤补身子,如果父皇能帮儿臣钓到一条鱼,儿臣就把知道的线索告诉您。”

李隆基闻言,心领神会,原来,钓鱼就是李琰设置的挑战,于是,他张嘴向身后的随从道,“快快帮朕找钓具,装鱼饵。”

然而,三个随从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又提醒了李隆基一次,现在,他是竞技者的身份,不能使唤人帮忙。

而李琰却是将手上的钓竿递给李隆基道,“父皇可以用儿臣的钓具。”

李隆基欣然点头,但看到李琰旁边的水桶里,就只有半桶水,一条鱼都没有,顿时就奇了怪了,他记得,这荷花池的鱼,从没有人打捞,都快长成精了,应该很多,怎么可能钓不到?

于是诧异问道,“你在这钓了多久了?”

李琰回答道,“有两盏茶时间了。”

李隆基提起鱼线一看,顿时知道怎么回事了。

原来,李琰的鱼饵没有挂好,不是顺着蚯蚓的头,将整条蚯蚓穿在钩上,而是直接从蚯蚓的中段,勾住了蚯蚓,现在,那些蚯蚓早都被鱼给扯走了,鱼钩上已经空空如也了。

“琰儿,钓鱼可不是这么钓的,你这叫喂鱼,得这么上饵。”说着,李隆基打开旁边的蚯蚓罐子,将一条小蚯蚓从头到尾,整个穿到鱼钩上,顿时鱼钩就成了蚯蚓的骨。

看到有蚯蚓罐子旁边还有酒糠,他又捏了一把,扔到塘里一个没有水草的地方道,“还得先撒个鱼窝出来,这样,鱼都被这些酒糠吸引过来,就更加容易吃饵了。”

李琰虽然是皇子,可平时,很少能与李隆基这么并肩坐在池塘边,看他手把手教自己东西,十来岁的孩子,虽然好动顽皮了些,但也基本明白了事理,很明显的感受到自己与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老爹更加亲近了,便拿起另外一根钓竿,也学着李隆基那样,穿鱼饵,撒了个鱼窝,开始钓鱼。

很快,两人的漂浮就动了起来,李隆基一提鱼竿,一条一斤多的鲫鱼便被他拉了上来,顿时喜不自胜,看来,获得一个线索,也并不是很难嘛!

然而,看到李琰的浮漂剧烈下沉,李隆基面色一变,知道这是有大鱼上钩了。

果然,双手拿着鱼竿的李琰,险些被大鱼的巨力拖进了池塘里,李隆基连忙弃了自己的鱼竿,伸手过来帮他拉住鱼竿,稳住身形。

“这应该是一条超过了十斤的大草鱼,这样的鱼,直接起竿,会把竹竿折断的,咱们得慢慢跟他角力。”感受到了鱼竿上传来的巨大的拖拽之力,李隆基难得的有些兴奋道。

而这个时候,没有松开鱼竿的李琰却是道,“可是,角力他也还是有十斤啊!咱们的鱼竿提不动它,怎么把它从池塘里钓起来?”

李隆基一笑道,“待得他精疲力尽了,咱们再慢慢将其拖到岸边,抓起来就好,何必非要用钓竿把它从池塘里提起来呢!”

闻言,从没钓过大鱼的李琰顿时知道了钓大鱼的操作手法。

第152章 各种踏坑

一条大鱼,硬在池塘里转悠了两盏茶的功夫,才逐渐精疲力尽,被李隆基父子给拉上岸来,鱼累了,人同样也累了,十多斤的大草鱼在水里的力气,当真是不亚于一个成年人的。

两父子看到这条大到在水桶里都转不过弯的大鱼的时候,仿佛比得到一件简直连城的宝贝还开心,岔开了腿瘫坐在地上,仰头看到迎风飘荡的大旗,以及站立在他身后一动不动的三个随从,李隆基才惊觉坏了事。

自己钓鱼钓的把正在玩超级挑战的事情给忘了,急忙道,“琰儿,快告诉父皇,你有什么线索。”

闻言,李琰十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道,“父皇,儿臣这里,其实没有线索。”

李隆基闻言一屁股从地上坐起来道,“什么?那朕岂不是在这里白忙活的了半天?”

李琰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道,“儿臣就是用来迷惑人的。”

李隆基闻言,顿时气急,自己居然跳进了一个坑里,并且在这里耽误了好半天时间,这些时间,别人只怕找到了好多线索,说不定自己的间谍身份就要暴露了。

他急忙爬起身就要走,不过,看到他可怜的样子,李琰再度开口道,“儿臣这里虽然没有线索,但儿臣知道谁有线索,李乐丞在御花园将十张藏有线索的诗词,分发给了母妃和刘华妃,那些诗词被分配给了哪些人,母妃和刘华妃肯定知道。”

闻言,李隆基一喜,转身跑过来道,“琰儿的这句话,已经是非常重要的线索了,记住,之后要是有人找你问线索,都不要把这条线索告诉他,那你母妃和刘华妃现在又在什么位置呢?”

李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想要从她们口中得到线索,也要通过很多考验的。”

李隆基顿时知道,其它人想要得到线索,也不是那么容易,便与李琰挥手道别,匆匆的往掖庭宫最大的丽政殿建筑群里跑去。

这里,其实是王皇后的居所,不过,李龟年安排所有人进门的时候,故意将她们最熟悉的位置错开了,李隆基满头是汗的在各个宫室里面翻找,倒是找到了许多宝箱,里面大多是空的,正当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却发现,敞开的大门的阴影处,有个宝箱。

本来没有觉得这个宝箱里面有什么的,不过看肯定是要看一下的,没想到,一打开,居然会有惊喜。

只见纸上写着:接头密语,只要对线人说出‘小生这厢有礼了’七个字,线人就必须把知道的情报如实相告。

“哇,原来宝箱里面还藏有这样的秘密。”李隆基兴奋的将纸条收入自己怀里,还将一张写有‘他三十五岁以下’的假消息塞进了这个宝箱,将其放在原位。

然后匆匆的跑出去,不多时,他就在一处偏殿,遇到一个正在打水的宫女,匆匆跑过去道,“小生这厢有礼了”。

那宫女几时见过皇帝这么客气的向自己行礼问好,一时有些惊慌,不过,看到李隆基身后举着旗子的三位随从之后,按照之前李龟年给她们说好的,欠身回道,“公子这厢有礼了,我这里并没有任何线索。”

李隆基都是一个三十六七,在这个时代,可以称之为老夫的人了,听到别人喊自己公子,顿时心里感觉很奇妙,有种爽爽的,回到年轻时候的感觉。

他就知道这样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是不可能有什么线索的,只是试探一下这句接头密语是不是好用而已,现在看来,确实管用,这是快速通过考验的作弊器啊!

不过,李隆基没有立刻离去,开口道,“你再想想,就算你只是知道这宫里的其它人在什么地方,对朕来说,也是一条线索。”

毕竟,整个掖庭宫太大了,是皇宫中殿宇最密集的区域,房屋过千间,他是不可能全部都搜寻到的。

那宫女想了想道,“德妃娘娘的寝宫里有人,我就只知道这些了。”

这对李隆基来说,其实已经算是一条不错的线索了,叮嘱宫女,不可以把接头密语泄露出去之后,他匆匆出了丽政殿,往半里之外的钱德妃寝宫处跑去,他现在很着急,想要快点将指向自己的证据抹除掉。

其实,他急,有人比他更急,因为,陷到坑里面的,可不止他一个,岐王李范找到了杨贵嫔,杨贵嫔精通棋艺,让李范陪他下棋,下赢一盘,就告诉他线索。

要说平时李范的棋艺水平也还可以,至少与杨贵嫔的胜负,在五五开,然而,他找到了几个指向自己的线索之后,心里急啊!怕别人找到了类似的线索,猜到他是间谍,来撕自己的名牌,或者将自己投票出局。

而越是急,下起棋来,反而越是出乱子,三盘下来,他不仅没有下赢杨贵嫔,反而被杨贵嫔杀的溃不成军,眼瞅着三盏茶的时间都要过去了,身体肥胖的他,都急出一头汗了。

那边头,龙武大将军陈玄礼更搞笑,她碰到了皇甫德仪在绣花,上前去询问线索,皇甫德仪却告诉他,如果将他能将自己绣到一半的那朵牡丹花绣完,她就告诉他线索。

可怜一个双手全是练刀磨出来的老茧,浑身都是块状肌肉的大汉,却要拿着绣花针,在丝帛上扎来扎去,真是羞死个人了,同样,折腾了好半天,他那朵花也没有绣出来。

其它人,亦都是大同小异,像崔涤,在储秀宫,给一个秀女放纸鸢,今天并没有什么风,他这种肥嘟嘟的人,又不怎么参加户外活动,哪里会放什么纸鸢,拿着线耙,在那边跑来跑去,折腾了好半天也放不上去,放不上去就拿不到线索啊!

当然,他不知道是,就算放上去了,他其实也拿不到线索。

还有户书侍郎裴耀卿,一介文臣,居然在浆洗房,帮一个宫女提水。

文武双全的兵部侍郎萧嵩,在帮一个宫女修剪盆栽。

饱读诗书,年近半百的尚书右丞王丘,被刘华妃要求跳舞。

当然,也有一路挑战成功了的人,比如王皇后这边,就连过三关。、

然而,她却没有得到任何线索,因为,这几年的深居简出,让她的思维没有那么灵活了,只知道按照规矩办事。

线人让她作诗,她就作诗了。

作完诗,人家告诉她,这里没有线索,她就立即走了。

不像李隆基,逮住一个人,就把这个人知道的所有问题都问出来,尽可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而赵丽妃乃是潞州娼伎出身,读书没有那么多,境界没有那么高,脾气没有那么好。

可碰到的线人提出来的挑战难度可不小,她按照要求跳了一段独脚旋转七十二圈的胡旋舞之后,整个人晕的差点把早饭都吐了出来。

然而,更让她晕的是,这个线人是耍她的,根本就没有线索给她。

这让又气又急的她,伸手就要打人,幸好那个扮演线人的小采女机灵,及时开口告诉了她关于藏头诗的线索,她也匆匆往钱德妃的寝宫跑去。

至于心思最灵敏的武婕妤,武落衡,在遇到了陕王李亨让她背一段超过千言的《论语》之后,她居然果断的放弃了挑战,不是说这对她来说有多难,而是很浪费时间,她觉得直接在各个宫室寻找宝箱,会对自己更有利一些,遇到难的事情的时候,他选择了先把简单的事情做完,尽可能扫除宝箱内那些会暴露自己的线索为好。

倒正是因为她一心找宝箱,所以,她的中奖几率最高,找到了七八十个宝箱之后,竟然也让她如李隆基一般,找到了一个接头密语的箱子。

顿时武婕妤就钩起嘴角笑了,自己的策略果然是对的,现在只要用这一句话,所有的挑战,都能够快速通过了。

第153章 各怀鬼胎的联盟

对于这些正在紧张游戏的人来说,李龟年就是一个旁观者。

他和王维乘着马车,一边聊着曲乐通典》该怎么编撰,一边在后宫之中四处巡视,观看着大家的游戏进度,碰到了人,他也绝不开口说话,要是有人问起他规则上的事情,他顶多把硬性规则再给大家说一遍,至于其他的普通规则,其实没有必要重申。

给所有参加游戏的人,竖立一个勇于打破规则的概念很重要,有了这种概念,在面对一些旧有习俗的不恰当的时候,他们就更加会勇于说不。

同样,长期生活在这种思维下,他们也更加能够接受新鲜事物,以方便快捷的思维,来衡量事,或者物。

而游戏时间过去半个时辰后,随着大家知道的线索越多,内心的怀疑,也就会越多。

就像武婕妤一样,她用接头暗语连续盘问过三四个人之后,便对游戏规则产生了怀疑。

因为,她拿到了一首诗,曰:新妆竟与画图争,知是掖庭第几名?丰盈自怜春水照,卿需怜我我怜卿。

诗词的意境很幽怨,而且非常贴合宫里的氛围,在看到这首诗的第一眼的时候,武落衡就知道不是李龟年写的,不仅是意境,笔迹也不对。

当然,她要是知道是王维给李龟年写出了这句‘卿需怜我我怜卿’,就不知道是什么感想了。

也正是这一句,她想到了一个名字,今天的参赛者之一,户部侍郎裴耀卿。

可是,明明李龟年告诉过她,只有她才是间谍,这首诗里面,应该是藏有暴露自己的信息才对啊!

当然,稍微理解了一下诗句的意思之后,她就懂了,这首诗里面,形容的是一个居住在掖庭宫里的漂亮女人,不正是自己么?

这就是王维写诗的高明之处了,十分应景,有讲究,并且把字也藏进去了。

可是,当她去到了更多的地方,找到了更多的宝箱中的线索之后,她的想法又动摇了。

因为,得到的消息好乱,有说三十五岁以上的,有说三十五岁以下的,有说是文臣的,有说是武将的,而且,字迹已经乱的不像是她最先看到的那些,由李龟年书写的纸条的字迹了。

“看来,宝箱里面的消息,被人攥改来混淆视听了,可是,只有我一个人是间谍,为什么他们这些密探,要把消息搞乱来混淆视听呢?”

武婕妤想不通,不过,她现在最想要的,是去钱德妃的寝宫,或者刘华妃的寝宫,去找其余的藏头诗的下落。

于是,游戏者之间不可避免的碰面了。

钱德妃的寝宫外,赵丽妃与武婕妤仇人见面,份外眼红,不自觉的,就想要绕到对方后面去,撕掉对方。

“你想要对本宫不敬?”赵丽妃看到武婕妤略带侵略性的目光,冷着脸道。

平时的时候,她在李隆基面前怎么撒娇邀宠,那都没什么,可是,贵妃和婕妤的身份差距摆在那,在两人私下见面的时候,该行礼就行礼,该下拜,就下拜,必须体现出尊卑来。

不过,对于打从内心里根本就不敬畏她的武落衡来说,能不行礼,她是绝对不愿意多欠欠身的,一点也不客气的回道,“现在,咱们可都是竞技者的身份,而且,我怀疑你是间谍,正想找机会撕了你的名牌呢!”

碍于游戏进行中,赵丽妃也不好借题发挥,却是一副有种你来的表情道,“虽然姐姐我大了你十岁,但是,舞蹈锻炼一日都没有停过,身体敏捷,可并不弱于你,咱们谁撕谁还说不定呢!”

“呵呵,原来姐姐还知道大我十岁呢!有时候,可不是你不服老就能行的。”武落衡这话一语双关,顿时就把赵丽妃气的不轻。

李隆基现在去她寝宫过夜的次数确实越来越少了,按照历史轨迹,再过两年,后宫将会是获封了惠妃称号的武落衡一手遮天,地位堪比皇后。

恰巧,两位妃子准备开撕的时候,乘着敞篷马车的李龟年和王维路过了这里,心很大的武落衡一指李龟年道,“李龟年你给我站住,你那什么狗屁线索,怎么指向那么多人,间谍不是只有一个么?”

李龟年也不下马车,遥遥朝她拱了拱手道,“游戏对于竞技者的硬性规定,是撕对方名牌的时候,只允许手臂接触。被淘汰者,禁止开口说话。”

说完,李龟年就敲了敲马车护栏,示意车夫继续开动,他都没有兴趣看两位身材丰腴的美女互撕。

然而,听到她这话的赵丽妃,却是直接快步向钱德妃的寝宫里走去,因为,她找到的线索少,目前,大多指向她自己,而李龟年告诉过她,自己是间谍。

她要是留下来跟武婕妤互撕,赢了,只是解决了九个密探其中一个而已,输了,却有可能让武落衡这个贱人直接获胜,这就太不划算了。

是以,她选择暂避锋芒,先找到钱德妃,完成任务,把五首藏头诗给找出来,抹除掉指向自己的线索。

见到赵丽妃甩下自己,先往里面跑了,武落衡知道,她可能也知道十首藏头诗其中有五首,是被钱德妃分配的,便急忙跟了上去。

然而,当赵丽妃率先抵达钱德妃的寝宫的时候,却是听到李隆基十分谄媚的对钱德妃,“我的好馨儿,你就把其它诗文的下落,都告诉朕嘛!朕在丽政殿前的荷花池跟琰儿钓了好半天的鱼,把时间都耽搁了,掌握的线索,一定不如其它人多。”

然而,平时皇帝每次来她宫中,她都会欢喜不已的筹备迎接的钱德妃,今天却对李隆基一副爱答搭不理的样子道,“秋日天凉,夜里臣妾一个人就寝,被褥里总是没有热气,好生难熬。”

李隆基闻言,面色一喜,道,“这个简单啊!今天晚上,朕就到你宫里来就寝,帮你把被褥里捂的暖暖的。”

钱德妃却是一脸失落道,“只此一日,那整个寒冬,臣妾岂不是要被冻死。”

李隆基连连摆手道,“不能够,不能够,朕一定会经常来,天天来的。”

门口的赵丽妃听完他们这番短暂的对话,心里顿时一阵郁闷道,“还能这么玩?早知道,老娘就不做什么参赛者,做个线人头子好过,不行,不能被德妃这个贱人得逞了。”

在赵丽妃在门口偷听的时候,武落衡其实一直在轻手轻脚靠近她的背后,可正当她们的距离还不到两三米的时候,已经忍不住的赵丽妃一推房门,大步的冲了进去,倒是让武落衡扑了个空。

于是,一男四女,在钱德妃的卧室里,相互瞅来瞅去,眼神极为诡异。

“那个,要不,咱们三个联盟吧!”李隆基率先提出来道。

“陛下从德妃妹妹这里找到了一首藏头诗么?”赵丽妃最先开口道。

李隆基点了点头道,“朕先到一步,完成了德妃设置的任务,不过,你们要答应跟朕联盟,朕才将诗句念给你们听。”

武落衡闻言立即接话道,“撕名牌对于我们女子而言,确实是弱项,还是结盟安全些,如果最后必须只有一个胜利者的话,臣妾希望是陛下。”

听武落衡这么说,赵丽妃暗道自己刚才太不会说话了,忙跟着道,“臣妾也是希望陛下能胜出。”

李隆基呵呵一笑道,“那咱们三个人击掌结盟吧!”

说完,他左右伸出了自己的双手,赵丽妃和武婕妤各自伸出一只手,与之击掌。

其实,以为自己是间谍的两女,心中想的是,自己找到了一个谁都不好下手的皇牌打手,如果最终只剩下自己和皇帝,那么,不管谁撕谁,要么获胜,要么获得皇帝的人情,都是赚到了。

只余一旁刚才准备拿捏一下李隆基的钱德妃,一脸郁闷,独占皇帝的好事可被这俩女人给破坏了。

第154章 铃铛大军

其实,李隆基可并不单纯,他毕竟是经历过多年政治斗争的人,心思鬼着呢!

因为,他得到的藏头诗里面,并没有暴露他自己的名或姓,反而是指向了别人,借助这一点,他或许可以找两个帮手,先淘汰掉一个人。

只见他开口念道,“群动悠然一顾中,天高地平千万里。

少君引我升玉坛,礼空遥请真仙官。”

“礼,陈玄礼将军?”武落衡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道。

李隆基却是顺势点了点头道,“应该没错了,不过陈将军武艺高强,身体敏捷,想要撕下他的名牌,可不简单,咱们需要一番布置,或者,联合更多的人,将他投票出局才好。”

解决强手的事情,李隆基一提出来,自以为自己是间谍的赵丽妃和武婕妤那有不同意的,于是,三人商量好,一边分头地毯式的寻找宝箱线索,一边联合所有其它竞技者,先投票淘汰掉陈玄礼。

然而,半个多时辰的时间,其它的人,也没有闲着,岐王李范终于把杨贵嫔的脑袋下懵了,赢了一盘,然而,却得知,杨贵嫔这里,根本没有线索。

不过,在他气恼的出门的时候,却是找到了一张接头暗语的字条,甩着肥胖的身体,在各个宫中奔走,见到人就来一句‘小生这厢有礼了’,顿时获得了不少情报。

然而,假情报虽多,但没有一条是真的,不过在遇到了好几次线人之后,他终于得到一首藏头诗。

曰:为县潇湘水,门前树配苔。

晚吟公籍少,春醉积林开。

涤砚松香起,擎茶岳影来。

出游当此境,更莫梦天台。

在从线人口中得知这首诗是藏头诗之后,李范很快就将其中的‘涤’字指了出来,认定其说的是崔涤,并且,与遇到的萧嵩,裴耀卿结盟,要撕掉崔涤。

他们几人的心理活动,几乎与李隆基,赵丽妃,武落衡如出一辙,不暴露接头密语的事情,利用线索,忽悠旁人,干掉一个是一个。

还有崔涤这边,他一直记得李龟年说的一句话,这游戏,它即考智力,又考体力,所以,他从进场之后,就一直想找尚书右丞王丘和陈玄礼两人联盟。

因为,这两人是在智力和武力上,优势最明显的,和他们两人结成联盟,干掉别人的几率最大,到时候,只需要自己偷袭了陈玄礼。

那么,收拾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老文官王丘,崔涤还是有些很大把握的。

在城墙上关注着旗帜聚集的李龟年,知道现在他们全部都进入了游戏状态,旗帜逐渐的汇聚成了三小窝,除了王皇后仍旧落单,在四处寻找宝箱,以及完成线人提出的各种任务之外,三个小联盟,都在有目的寻找目标。

然而,掖庭宫太大了,即便是他们形成了三个小的团体,也很难相互遇上,李龟年看了看时间都快过去一个时辰了,他们的游戏进度太慢了,于是开口道,“他们太墨迹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始淘汰人,该给他们上点菜,刺激刺激他们了,内侍小队集合。”

一个个铃铛,被系在了两百名大内侍卫的腿上,然之后,李龟年对他们道,“你们十人一组,分为二十组,进入场地内,见到有名牌的人,就追上去撕,不过,在没有发现目标,巡逻的时候,你们只准步行走直线,看着城墙上的令旗标识转向,追击人的时候,视线也只能看前方,一旦他们脱离你们的视线,就立刻放弃追击目标,进入直线行走的巡逻模式。”

大内侍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脑子灵活的很,李龟年稍微一讲解,并且,现场给他们演示了一下,什么叫视线只准看前方,巡逻只准走直线,什么样的情况下,放弃追击目标之后,他们立即就懂得了,应诺之后,每两组往一个门洞前开始集合,列队开进了掖庭宫中。

等他们进入宫中之后,李龟年便回到宫墙上道,“所有人都有,跟着我的话一起喊:敌国发生叛乱,铃铛军攻入皇城,他们将对所有视线以内的背贴名牌者进行追杀,被铃铛军撕掉名牌者,淘汰出局。”

城墙上许多看不到下面具体情况的人,本就把注意力集中在李龟年身上,看他让这个游戏怎么玩。

闻言,大家纷纷跟着李龟年开始喊话起来,四五遍之后,当铃铛的声音在整个掖庭的四面八方响起的时候,宫里的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李龟年在搞什么鬼,这个规则,之前没说啊!是难度加码吗?”被城墙上数千人的喊话惊动,聚集到了一起的赵丽妃撇了撇嘴道。

武婕妤却是开口略微呛了她一句道,“这个竞技比赛,就只有硬性规则需要遵守,其它的规则和变数,参赛者,都可以根据实际情况随机应对,比赛开始前的讲解,丽妃姐姐一定没有认真听吧!”

就在她们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快要升起来的时候,李隆基一指远处道,“你们快看。”

只见十人一长队的大内侍卫跑的飞快,正在追击陈玄礼,崔涤和王丘三人,崔涤此时算是知道为什么李龟年让他练好体力了,这游戏,没有体力,根本没法玩啊!

不过好在他们今天都是劲装上阵,跑起来方便,而且,脚上绑着铃铛的大内侍卫队形并不分散,也就是说,他们没有用最大的力气量狂奔,参赛者还不至于一下子就被他们追上。

“陈将军你体力好,引着他们往前跑,找机会甩掉他们,王右丞,咱们俩分头跑。”情急之中,崔涤想出了一个法子,朝两人喊道。

喊完之后,率先就向侧边的一个路口转弯,那些士兵果然不分兵追他,依旧保持队形,向正中间的陈玄礼一个目标追去,而本就跑不太快的王丘,也有样学样,转进了另外一边的道路。

却不想,他一眼就看到了躲在院墙上,伸着脖子往主廊道上望的李隆基,赵丽妃和武落衡三人。

“王右丞,什么情况,这些铃铛军,为什么要撕咱们的名牌?”李隆基远远的朝王丘喊道。

他从前看到大内侍卫的时候,可都是感觉到安全。

今天,居然会有种害怕的感觉。

王丘也是纳闷,回道,“臣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而且,来了好多组,靠东的方向,纵横交错的全都是。”

他话没说完,便见这条岔路的另一头,李范,萧嵩,裴耀卿三人跑的气喘吁吁的,冲进了一间宫室内躲避,而那些追击他们铃铛军,却是在宫室门口停了一下之后,继续列队,朝他们所在的这头走了过来。

顿时,脑瓜子比较灵活的李隆基等人顿时就猜到了点什么,这些铃铛大军,看似凶猛,却并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似乎,只是想把他们这些参赛者赶到同一范围。

第155章 开撕(终於有时间了万赏加更)

王丘猜的没错,李龟年就是要让他们碰撞起来,使得游戏变的更加惊险刺激,在他们三个联盟体的九人聚集到了一个宫室之后,自以为自己是间谍的九人,就首先相互攻诈了起来,并且,拿出了各自的藏头诗,以及收集到的宝箱里的纸条作为证据。

目前,李隆基和赵丽妃,武婕妤的联盟,所持的诗词,指向了陈玄礼。

李范与裴耀卿,萧嵩的联盟,所持的诗词,指向了崔涤。

崔涤,王丘,和陈玄礼的联盟,没有拿到藏头诗,并且,其中有两人被指是间谍。

当然,还有一个得到了一首可能暗指自己,或者裴耀卿是间谍的诗词的武落衡,她选择了隐瞒自己手上的那首诗词。

两个联盟的人数,正好六人,超过全体人数的半数,如果他们共同发起投票,崔涤和陈玄礼,顿时就会惨遭淘汰。

“陈将军,形势对我们大为不利,必须得行非常手段,才能保证我们不败。”崔涤和王丘一聚头之后,拉过陈玄礼道。

陈玄礼深以为然道,“是啊!他们有六个人,可以用投票的方式淘汰我们,而且,我对他们的威胁最大,肯定会先淘汰我,然之后是崔殿中你,可是,我们有什么办法应对呢?”

崔涤笑了笑了道,“趁他们还没有完成投票,火速出击,撕掉其中一两人,打破他们的人数优势。”

王丘点了点头道,“没错,他们之中,除了陛下和萧侍郎会武艺,其余人的要么是女人,要么是体力不佳的文臣,陈将军出手,我们两个给你打掩护,撕掉一两个,应该没有难度。”

陈玄礼一直以为自己是间谍,可偏偏碰到一个需要完成绣花挑战的线人,把他折腾的要死,基本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现在,心急如焚的他,自然是想用自己最擅长的本事来解决问题了。

点了点头道,“我数一二三开始,你们分别朝陛下和萧侍郎扑过去,而我,则找机会,撕掉其余几人。”

崔涤和王丘点了点头,调整了三人的阵型,这边头,李隆基和李范已经举手,表示要开始投票。

然而,让他们想不到的是,战争这一刻突然爆发了。

原本所有人是分成三块阵营,相互戒备的,然而,崔涤和王丘突然朝李隆基和李范的阵营冲了过去,吓的两边的人一阵惊慌,四散开来,而这个时候,陈玄礼一跃三四米,如虎入羊群一般,快速的冲向了人群中。

“撕啦!”

一块写有裴耀卿名字的白布,被陈玄礼一把从裴耀卿的背后扯了下来。

“咣~!”

几声铜锣同时敲响,所有站在宫室周边持锣的随从同时喊道,“裴耀卿,淘汰。”

声音传出了老远,然之后,外面的铃铛大军马上就知道了,同时开始高喊,裴耀卿淘汰。

还在懵逼状态中的裴耀卿正准备接受现实,恭喜陈玄礼成为今日这场竞技的胜利者,然而,他的随从中,一个专门负责讲规则传话的人,立即跑到了他面前,做了个嘘声,禁声的动作,然后,与之前掌裴耀卿的旗帜的旗手一左一右,将裴耀卿架了出去。

武婕妤的第一反应就是,裴耀卿不是间谍,那么,自己手上那首诗的意思,就肯定是指自己了。

因为,她是用接头密语得到的这首诗,是绝对真实的线索,而自己也被李龟年告知是间谍,看来,自己的运气还不错。

然而,当她脑海里还在想着这些的时候,架开了崔涤的李隆基却一把扯住她的胳膊道,“快走,快走,陈玄礼要强行出手撕咱们,咱们也要遭殃。”

赵丽妃和武婕妤闻言不多想,跟着李隆基朝外面狂奔而去。

而原本就靠近了李范阵营的陈玄礼,还想继续撕李范的,却被萧嵩给挡了下来,只准用胳膊的话,对于两个经常习武,身体灵活的人来说,想要撕掉对方,可不是立马就能完成的事情。

至于王丘,吓唬一下李范还成,可不是李范的对手,在崔涤吓跑了李隆基那组人,向这边跑过来之后,李范连忙招呼萧嵩先逃跑为妙,三对二,他们必然被撕。

其实,在宫室里不安全,跑到外面也不安全。

因为,有铃铛大军在来回巡逻,所以,当他们一逃出来之后,顿时又陷入了被铃铛大军追杀的险境中,一时间,众人跑的是气喘如牛,进入了一种超级紧张的境地中。

“既定战略目标没有完成,现在游戏人数还有九个人,他们两个联盟剩下的五个人,联合起来投票,还是能够把咱们投出去,咱们必须主动出击。”王丘建议道。

他是所有的男人中最弱小的人,勉强比几个女人强一点,所以,他唯一获胜的策略,就是先利用崔涤和陈玄礼把其余两个联盟的人干掉,然后,偷袭陈玄礼,再联合不知行踪的王皇后,对付崔涤,最终和王皇后决出胜负。

说到王皇后,她的行动策略,就跟她这些年的后宫深居简出一般,沉默寡言,按部就班。

不过她并不傻,这些人里面,可以说,她找到的宝箱最多,通过的线人考验也最多,最终,终于让她得到了第四个接头密语,然之后,所有他遇到的线人,就不再成为他的阻碍了。

尤其是在找到了刘华妃之后,她从得到的蛛丝马迹中,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找到了刘华妃分配出去的四首分别指向四个人的诗词,可以说,是今天这场比赛运气最好的捡漏王。

看着这些诗词,以及她从宝箱里找到的各种线索,她的疑惑就越来越多了,而且,心中,已经想出了一条获胜的策略。

见到谁,都拿出一首指向另一人的诗词,联合他,去撕掉那个人,绝不与人结盟,最终,只留下自己有可能对付的了的赵丽妃,或者武婕妤其中的一个。

城墙上,百思不得其解的裴耀卿被带到了李龟年面前,现在,他终于可以畅所欲言了。

“李乐丞,不是说,老夫是间谍的么?陈将军撕了老夫的名牌,他怎么没有获得胜利?”

李龟年笑着朝裴耀卿拱了拱手道,“其实,下官跟每个人说的,都是同一样一句话。”

裴耀卿闻言一愣,片刻之后,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指向李龟年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你这是要让咱们相互欺诈,利用智谋,取得胜利,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间谍和密探。”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这样,才能让各位体会斗智斗勇的乐趣嘛!”

“确实,确实,只可惜老夫只想着用智谋获取胜利,却被陈将军用武力所乘,可惜了,可惜了,如果再玩一次,老夫一定设计于他。”

李龟年笑了笑没有说话,示意他在城墙上继续观看下面的厮杀。

其实,他有这样的情绪,李龟年早有所料,他要做的,就是让所有被淘汰的人,对这个游戏产生遗憾心理,还想再玩。

至于胜利者,当然会期待自己连庄,而玩这个游戏的目的,可不仅仅是让这些参赛者娱乐一下而已,到了结束的时候,李龟年才会跟他们提及。

第156章 接连淘汰

高力士沉着脸从太医署回来了。

阿芙蓉,一种曾经在高宗和武后时期,就祸害过不少人,被列为禁药的东西,居然再度出现在了长安。

“老夫已经下令去抓拿武家兄弟了,这事,武婕妤也脱不了干系,你觉得,这个游戏,还要继续下去?”高力士向李龟年征求意见道。

李龟年想了想,却是道,“武婕妤看上去不像是那么无脑的人,她对陛下不利,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下官以为,此类案件,必须严查到底,在暗中进行反而比较好。

毕竟,阿芙蓉这个东西,如果控制不好的话,对于大唐,甚至整个人类来说,都是一种祸害,能在根源上将其连根拔除,或者控制,才是最好的。”

高力士闻言沉默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并没有下令属下直接去游戏场地内捉拿武婕妤。

他觉得李龟年说的有些道理,让皇帝对此物上瘾,好处最大的,只有那些南疆的那些蛮子。

因为只有他们那边,才产出这些东西。

武婕妤如果为那些南疆的蛮子做帮凶,祸害皇帝,她不仅没有多大好处,还会失去现在的一切,她绝不会那么傻。

不过,武氏兄弟,肯定是要审一审的,不然,这些东西的根源就查不清。

李龟年并不想沾手这些东西,他相信高力士能办好,倒是慈善表演方面,还有很多东西,需要高力士准备。

划出场地,搭建舞台,是最先要做的,这些事情,如果让普通人出钱去做,那就很有难度了,如果由官府出面,派军队去完成,却是能在不花什么钱的情况下,短的时间内办的漂漂亮亮。

于是,高力士又出了手令,调了一万城卫军,按照李龟年的要求,在两市选址,隔开场地,搭建舞台,至于调南衙禁军维持次序的事情,今天早朝的时候,李隆基已经提过了,到时候,自有领兵的将领带人到场。

演出节目方面的事情,则是要李龟年自己去统筹安排了,不过也不需要刻意去编排什么新节目。

大型且专业的乐团演奏,已经是大多数百姓们一辈子都见不到的表演了,找些外援,给表演增增色就好,回头自己往平康坊走一趟,这事应该不难。

要知道,李龟年现在是娼伎娱乐业的总瓢把子,如果有那家青楼不愿意,基本就可以关门歇业了,因为,没有了教坊司发卖的娼伎输出,他们是竞争不过同行的。

毕竟,开元时期的百姓,日子大多过的去,自愿卖身为娼的人少,市场的需求量又大,主要靠犯官之后,以及战犯之类的,必须发卖为娼的女子支撑。

在李龟年与高力士闲聊的两盏茶时间里,城墙下又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因为,赵丽妃和陈玄礼被淘汰了。

王皇后这样的老实人撒起谎来的效果太大了,她碰到了李范和萧嵩之后,拿出了一首诗。

曰:“百草竟春华,丽春应最胜。

少须颜色好,多漫枝条剩。

纷纷桃李枝,处处总能栽。

如何此贵重?却怕有人知。”

这首诗,将《丽春》之景写的再明白不过了,其对应的人,自然就是赵丽妃了。

王皇后拿出这首诗,也是没有办法的,因为,在李范邀请她结盟的时候,说出了李隆基和赵丽妃,武婕妤三人结成的联盟,和陈玄礼,崔涤,王丘三人的结盟。

而她手上的四首诗,除了指向李范,萧嵩,和她自己之外,只有一首指向赵丽妃的。

本着淘汰掉一个是一个的想法,王皇后便拿出了这首诗,然而,没有答应他们的联盟邀请,原因是他们人少,而且太弱了。

当然,看到这首诗的时候,李范和萧嵩两人其实也是一点都不信的,因为,他们坚信自己就是间谍,只是,他们多了一个可以撕赵丽妃的理由而已。

于是,他们在找到了李隆基赵丽妃和武婕妤三人之后,立即发起了投票,淘汰陈玄礼。

可惜了陈玄礼一身最强的实力,没能阻止另外两个联盟汇合,被人家用投票的方式淘汰了。

而陈玄礼被淘汰了之后,李隆基他们三个人的联盟,已然成为了人数最多的联盟,如果人数继续减少,他们将会获得投票方面的绝对优势。

于是,李范并没有同意李隆基的提议,把崔涤也投出局,反而是借着商量的时机,却突然向赵丽妃出手,并且成功的撕了她的名牌。

当惊慌失措的李隆基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的时候,李范就把王皇后给他的这首诗给抛了出来。

赵丽妃愤愤不平的被禁声带离了现场,剩余的人,则是全部假装进入了迷惑之中,而且,相互拉开距离,戒备了起来。

目前来看,出现的三首诗词指向的三个人,都不是间谍。

因为,撕裴耀卿的陈玄礼,和撕赵丽妃的李范,都没有被宣布获得胜利,大家把陈玄礼投票出局之后,也没有收到裁判李龟年的进一步消息。

当然,他们都知道为什么不宣布,因为他们都以为自己是间谍,淘汰掉所有人,才是他们的愿望。

所以,大家默认了这种完全不可信的诗文,是帮助自己淘汰掉对手的东西。

只要找到指向自己的诗词,并且,将其藏匿起来,别人就没有借口投票淘汰自己了。

如果找到指向别人诗词,那么,就可以拿出来,说服另外的联盟,干掉他。

目前来说,崔涤是唯一有诗文指向他,而且还没有被淘汰的人,所以,正当他和王丘找到了王皇后,准备邀请王皇后加入自己的联盟的时候,铜锣又响了。

崔涤被李隆基,武落衡,李范,萧嵩四人一起投票出局。

这就让王皇后和王丘意识到了危机,另外的四人,已经连成一体,要用投票的方式,清理对手了。

不过,当她和王丘以为接下来会轮到自己被投票淘汰出局的时候,却迟迟没有反应。

因为,每少一个人,场面上的情况都不相同,李隆基思考了半响之后,不同意李范和萧嵩的建议,继续投票淘汰王皇后和王丘,原因很简单,他和武落衡的组合,没有把握,对付李范和萧嵩的组合。

如果把王皇后和王丘投出局了,他们的命运,基本就是失败出局。

于是,投完票之后,他马上就带着武落衡逃跑了。

现在,他只要联合王皇后和王丘,把李范和萧嵩的最强组合投票出局,他就有机会成为场上最强者,而且,不用担心被投票出局,只需要强行出手撕掉剩余的所有人,就能最终获得胜利。

然而,他又知道,一旦将萧嵩投票出局,自己成为了最强者,那么王皇后和王丘也有可能不再帮忙投票让李范出局,因为,因为大家都没有把握强行撕掉他自己,到时候场上只有五人,王皇后和王丘联合李范投自己出局,那可就难办了。

第157章 决战掖庭宫之巅

当被淘汰的几人陆续被随从带到城墙上,并且从裴耀卿嘴里知道了李龟年的狡猾设定之后,所表现出来的反应,都和裴耀卿差不多。

甚至像赵丽妃这样喜欢急上火的人,还要亲自拿小拳拳捶李龟年的人,她可是被忽悠惨了。

最紧张的,要属城墙上的那些宫女宦官们,他们一个个把脖子伸的老长,想要更加看清楚下面的状况,因为,他们都是下了注的,而且,八成以上都是卖李隆基赢。

毕竟,那可是皇帝,谁敢让皇帝输啊?

只有少数脑瓜子聪明些的人,在旁听到了赵丽妃和崔涤等人讲的规则之后,才知道,现在场上的强弱已经易位了,皇帝未必就能赢。

最开始进场的时候,有武艺的人确实是占优势,可以强行撕掉别人。

可现在,却是弱者人数多,拥有了不可或缺的地位,因为,他们手上的票,成为了决定性的东西,李隆基和武落衡的联盟,还有李范和萧嵩的联盟,谁争取到了王皇后和王丘的支持,就可以安全的用投票的方式淘汰掉对方。

而王皇后和王丘两人是最弱,而且并没有组成牢靠的联盟,他们两人现在害怕与另外两个联盟中的任何一个碰到,害怕被强行撕掉。

李龟年在墙头上看到了他们各自的旗帜,当然,场内,李隆基也在搬梯子上墙,观看其余人的旗帜,非常想要找到王皇后和王丘,至少要保证他们不会与李范和萧嵩联盟。

所有的人,从一开就都以为自己是唯一的间谍,所以根本没有什么相互信任可言,一番追逃之下,还要躲铃铛大军,累的是满头大汗,体力消耗巨大。

当然,这个过程中,各条线索,也浮出了水面,连接头密语,都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了,剩余的几首诗文也逐渐被他们一一找到,可以说,她们相互之间都有了可以指责别人是间谍,撕掉别人的理由。

倒是武落衡,把暗指裴耀卿是间谍的那封藏头诗一直揣到最后,却是空欢喜了一场,因为,李隆基找到了一封藏有她的名字的藏头诗,并且还直接告诉了她,以此来向她这个唯一的盟友表示,自己不是间谍。

因为,现在大家都知道,这些诗,可能是间谍用来离间,陷害密探用的。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武落衡也得到了一首诗,里面藏着李隆基的名字,她却没有告诉李隆基,自己偷偷收好了这首诗。

眼瞅着只剩下小半个时辰,李龟年朝侍卫总管下达了一道命令,顿时,墙头上令旗挥舞,二十队铃铛大军,不断的挤压他们的活动范围,逼他们朝城门口的位置而来。

眼看着他们快靠近了,李龟年朝高力士道,“高将军,劳烦您安排人在城门楼的大厅之中铺一张大毛毯,两侧各设三张案几,摆些水果食物和酒水。”

高力士朝随身的内侍挥了挥手,不一会,便有毛毯和案几搬了上来布置好,各色水果食物酒水,摆满了案几。

看着全神投入到游戏之中的李隆基等人,被铃铛大军赶到了城门洞正对面的丽政殿不敢出来,并且开始在里面相互扯皮,李龟年便朝殿内高喊道,“各位参赛者,时间已经不多,如有决断不下,可往城门楼来,决战于掖庭宫之巅,铃铛大军,让开道路。”

随着李龟年一声令下,脚下挂着铃铛的大内侍卫门,都在丽政殿前站成了一排,一直延伸到登城楼的阶梯处,而城楼之上,观看的宫女,宦官内侍,以及后宫中跑出来看热闹的所有妃子,皇子,公主之类的,全部被隔绝到了城门楼一定的距离之外,并且,被要求禁声。

在赵丽妃一阵撒泼打滚式的请求之后,李龟年和高力士不得不允许她们几个参赛者入室观看。

不过,李龟年专门让人给她们摆了一个屏风,让她们在屏风的后面隔着缝隙观看,而且不能发出声音。

其实,赵丽妃她们,就是想看看这些人都把自己当间谍,相互攻诈时的丑样子。

不多时,经历过三个多小时的游戏,已经累的有些精疲力尽的几人,便全部来到了城门楼的大厅内,分别在案几前坐好,不用李隆基招呼,他们就各自吃喝起来,因为,这游戏确实挺累的,虽然中途也有时间吃喝,但是,大家一心想着争胜,没有心情吃喝。

这可不是在后世拍综艺节目,演员们还要吃点东西,喝点牛奶,给商人打打广告什么的,这完全是竞技比赛,不渴到难受,都没有谁想起喝口水的。

李龟年在他们忙着吃喝的时候,提着一个标识着三盏茶的沙漏走了进来,笑眯眯的道,“各位参赛者,今天下午的游戏,非常紧张,刺激吧!”

几个饿极了,觉得食物特别好吃的人纷纷点头示意。

而李龟年这个时候却道,“不过,游戏还没有结束,你们上来,不是休息补给,而是决战的,你们的决战时间,只剩下最后的三盏茶功夫。”

李龟年说完,将沙漏倒转过来,放置在城楼内原本就配置的一张军用大案几上,又道,“各位无论是投票决定胜负,还是对撕决定胜负,都请都在沙漏里的沙漏完之前决出,否则,将视为全体失败,彩头计入下一期游戏。”

女人的脑回路比较不一样,在李龟年说完这句话之后,武落衡却是问道,“下一期游戏,也是这么玩吗?”

李龟年摇了摇头道,“不是,是完全不一样的方式,为了让游戏显得更加好玩,更刺激,微臣绝对不会提前向任何人透露玩法,就如今天,一样,好多东西,都是现场做决定,甚至临时加上去的。

当然,还要提醒各位,游戏中,请一切以争胜为目的,可别打人情牌,否则,下一次游戏,说不定一上场,就被别的参赛者戒备,或者淘汰掉,以绝后患了。”

闻言,本来还想用这一招来对付王皇后和武婕妤两个女人的李隆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李龟年说完,又指了指沙漏,示意大家时间不多了,尽快决出胜负。

然后,就退到一旁不说话了。

“要不,咱们捉对撕名牌,凭本事说话吧!”李隆基故意提出了这个建议,闻言,顿时大家都摇起了头。

捉对撕名牌,萧嵩和李隆基占优势,他们俩对上,大致是五五开,然而,现在场上还有另外四人,几乎是铁定不能战胜他们的。

李隆基的提议被集体否决,顿时郁闷道,“那也不能用投票的方式啊!你们几个肯定先把萧侍郎和朕投出去的。”

而这个时候,一向沉默寡言的王皇后却出声道,“为什么不能?我们四个投票,就足以淘汰你们了,不需要经过你同意啊!”

李隆基想不到一个月也跟自己说不上几句话的皇后,居然会开口呛自己,而且,还呛的那么有道理,顿时让他面红耳赤,郁闷的不得了,什么世道啊!弱者在强者面前,反而牛起来了,这个反差,真是让人难以接受。

“这个,我也不能同意投票,你们先把萧侍郎和皇兄投出去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了。”食量需求比较大的李范虽然一直在吃东西,但是脑子并没有停止思考,而且因为吃的时候,脑细胞异常兴奋,思维更敏捷了一些,想到了萧嵩和李隆基被撕之后的情景,到时候可不是就会轮到最壮实的他么。

所以,他这一开口表态,场上立即出现了三对三的情况,大家又开始僵持了。

第158章 玩出花来

场上三强三弱的平衡局面,强的怕弱的投票将自己干掉,弱的,又怕强的强行撕掉自己,而其中最强的萧嵩和李隆基,互撕的话,胜率,也不过是个五五开,都没有把握,这个时候,大家自然是动起了别的心思。

李龟年在一旁也不插嘴,时不时的笑着看向沙漏,提醒大家,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片刻之后,持有诗文最多的皇后,看了看武婕妤和王丘,掂量了一下自己对上这两人其中之一的胜负情况,估摸着有五成左右的把握之后,她拿出一首诗念道,“嵩云秦树久离居,双鲤迢迢一纸书,休问梁园旧宾客,茂陵秋雨病相如。”

闻声,李隆基率先道,“这是你通过接头密语得到的藏头诗么?那么,意思就是说,萧嵩萧侍郎,是间谍了。”

然而,这个时候,萧嵩出来辩解了,他现在是大家的头号攻击对象,可不证明他就放弃了,或者说,他不想赢。

开口道,“先前各位凭藏头诗,淘汰掉了四个人,事实证明,他们四个人,都并非是间谍,也就是说,这藏头诗,很可能是间谍用来欺骗我们密探,让我们自相残杀的,不足取信。”

闻言,众人都假模假式的点头赞同,而其实此时最嗨的人,是躲在屏风后面,看他们相互攻诈的几人。

因为,用上帝视角,看别人相互撒谎攻诈的感觉他们从未体验过。

而这个时候,眼珠子乱转的武落衡看了看王皇后和王丘的位置,也如王皇后一般觉得自己对上他们二人,有几分把握,便开口道,“确实,如果藏头诗就是指的间谍,那么,几乎每个人都是间谍,陛下还得了一首:落木千山天远大,澄江一道月分明。来暗指本宫是间谍呢!”

然之后,李范也跳出来道,“对呀,王皇后那里不是还有一首:里巷千来往,都门五别离,岐分两回首,书到一开眉。来暗指本王是间谍么!”

王丘也不敢示弱道,“萧侍郎你手上不是得了一首:书剑时将晚,丘园日已暮,晨兴自多怀,昼坐常寡吾。暗指老夫是间谍么。”

好吧!这一通指认下来,场中便有四个人被藏头诗所指了,大家的目光,便纷纷看向了李隆基和王皇后。

两人面色一咯噔,倒是先提出这个问题的王皇后早有准备,从怀里拿出一叠诗文,抽出一张道,“也有诗是指本宫是间谍的,不过,被本宫自己找到了,这就念给诸位听。”

说完,找出其中一张念道,“寂寞草中兰,亭亭山上松。贞芳日有分,生长耐相容。”

王皇后名王贞,这诗文可不就是说的她么。

她这首诗念完,大家的目光便都看向了李隆基。

“这个,朕也有的,不过,朕并没有像皇后一样,把得到的藏头诗收藏在怀中,容朕想想。”李隆基神色略微慌张的道。

“陛下,您该不会是要现作吧!先前得到暗指臣妾的藏头诗,您可是都收入了怀中的,怎么可能找到写自己的,就没有收呢!”武落衡见机会来了,赶紧追加一刀道。

闻言,李隆基更加慌了,心道:盟友也不牢靠了,你不应该叫武落衡,你应该叫武落井下石。

嘴上却是辩解道,“朕,朕也是因为怕你们误会朕是间谍,所以,将那首诗毁了。”

“那这么重要的诗词,陛下既然读过,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吧!就以目前这些藏头诗的文词水平来看,可都是上佳之作哦!陛下,您匆忙之间,恐怕作不出这样的诗词吧!”武落衡再度落井下石道。

闻言,李隆基脸色更加囧了,他虽然文采也不错,但要将自己名字中的一个字藏在其中,还要写出好诗,却不能如王维那般轻松,如果说谎,说自己对那首诗没了印象,想不起来了,大家估计也是不会信的。

不过,情急之中,他也还没有怀疑是两度落井下石,曾经扬言,希望最终获胜的人是自己的武落衡,将写有自己名字的诗词藏了起来。

因为,他以为自己是唯一的间谍,没有写自己的藏头诗,才应该是合理的,这些人,现在是找到了自己的破绽。

于是,他再度开口辩解道,“确实没有谁找到暗指朕是间谍的藏头诗,不过,后宫这么大,线人那么多,你们也不能保证,把所有的线人都问过了,所有地方都找过了,说不定,暗指朕是间谍的藏头诗,还在线人的手上呢!”

闻言,大家都笑了,其中和武婕妤目的一致的王皇后道,“既然大家都知道,这藏头诗是间谍用来引起咱们密探相互厮杀的,那么,就肯定没有暗指间谍本人的藏头诗,所以,陛下是间谍的嫌疑最大。”

一旁心里一直在想着怎么打破强弱平衡的王丘也觉得这是个机会,开口赞同道,“确实,九对一的游戏,如果李乐丞不将陛下设为挑战难度最高的间谍,这怎么说的过去呢!”

他这个说法,很有说服力,顿时大家都把目光朝李隆基看去,李隆基觉得,此时自己做任何掩饰,都有些苍白无力,不过,他还没有放弃挣扎,向萧嵩和岐王李范道,“朕真的不是间谍,而且,就算朕是间谍,被他们一起投出局了,她们几个弱的,也会马上联合,把你们两个投出局的。”

他这个辩解很有力,把问题从谁是间谍,一下子转到了谁能最终获得胜利的层面上,顿时,整个大厅又安静了下来。

同样,此时最嗨的,还是屏风后面偷看他们如何编造谎言的赵丽妃,崔涤,裴耀卿和陈玄礼四人。

这几个人也太会扯皮了,把攻诈,合纵连横的技能发挥到了极致,沙漏里的沙子,可都漏了一大半下去了,他们居然又恢复到了僵持不下的局面。

李龟年再度笑了笑,朝众人指了指沙漏,提醒一下注意时间。

这时候,目光看向胖乎乎的李范的武落衡心里盘算了许久,有了计较,开口道,“岐王殿下,如果,你能和我们一起,将陛下和萧侍郎投出局,我能保证在接下来的投票中,绝不投你。”

胖子都不灵活,而且,今天各种奔跑躲避,消耗了他巨大的体力,而现在他又吃了好多食物,喝了好多酒,反应会更加迟钝,武落衡自己的身材虽然丰腴,但经常跳舞,还算是灵活,体力也不错,说不定就能撕了李范,这是她考虑再三之后,想到的破局的方法。

闻言,王皇后和王丘,也是眼前一亮,道,“对,如果岐王殿下能和我们一起投票淘汰掉陛下和萧侍郎,我们在接下来的投票中,绝对不投你。”

“喂喂喂,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要是向朕保证不投朕,朕也可以和你们一起投票,淘汰萧侍郎和岐王弟的。”李隆基意识到情况不对,赶紧开口道。

而这时,得到了武落衡,王皇后,王丘三人保证的李范,觉得自己站到了绝对的优势上面,毫不犹豫就点头答应道,“既然如此,我同意投票淘汰皇兄和萧侍郎。”

李范一举手,王皇后三人,立即举手,顿时,大厅内铜锣两声响,李龟年高声唱道,“陛下,萧侍郎,淘汰出局。”

闻言,城墙上顿时一阵哀嚎,即便是有禁声令,都禁止不住。

今天可是有八成的人都买了李隆基胜出的,可没想到,他连最后的决赛局都没有进,就被淘汰了,看来,今天买了冷门的人,要赚大了。

李隆基和萧嵩郁闷无比的被李龟年撕了背后名牌,还准备开口说话,却被李龟年嘘了一声禁声,然之后,将他们带到了屏风之后。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屏风后面一直有几个人在偷看呢!

而当赵丽妃捂着李隆基的耳朵,告诉他,李龟年跟所有人说的,是同样一句话的时候,李隆基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李龟年耍了,随即一想,自己从李龟年那里得知游戏设定,问他自己是不是唯一的间谍的时候,李龟年只是笑了笑没有答话,他这才恍然大悟。

只可惜,当时没有细想,现在明白的太迟了。先前,一定是有人将写有自己的名字的藏头诗给藏了起来,而且,很有可能是王皇后和武婕妤其中一个。

不过,他又马上进入了刺激的观战中,看看场上这四个间谍,还能在最后一点点时间,玩出什么花来。

第159章 决胜

场上只剩四个人之后,李范是最轻松的,因为大家都承诺了不投他出局,他只需要坐等着三人决出胜负之后,与自己对撕就可以了。

所以,他悠哉悠哉的吃喝看戏,而王皇后和王丘,武落衡三人,则是在心里盘算。

其中,早有计划的武落衡率先开口,却不是与其余的几人说话,而是向站在沙漏旁边看着时间的李龟年问道,“间谍还没有找出来吗?”

李龟年摇了摇头,示意没有。

她又面向其余几人道,“这就是说,咱们四个人中,有一个人是间谍了。如果,谁想避免与岐王殿下对撕,可以用撕掉间谍的方式,获得最终胜利,我们其中任意一个人,撕掉另外两个,都有六成以上的机会,直接获胜。”

她这句话,看起来像是引诱其它人出战的,实际上却是一句废话。

因为,大家都以为自己是间谍,知道自己和岐王一战不可避免,怎么看,胜算其实都不高。

所以王皇后开口道,“一个人,撕掉另外两个,直接获得胜利的机会虽然有六成多,但是难度却不小,依本宫看,咱们还可以投掉一个人。岐王弟,相信,你对上皇嫂我和武婕妤的话,把握会更大一点吧!”

闻言,李范眼前又是一亮,点点头道,“确实,所以,皇嫂是让我帮忙投掉王右丞吗?我没意见的。”

说完,李范先举起了手,武落衡急忙跟进,再加上王皇后这个发起人,李龟年顿时示意内侍敲锣,王丘一脸无奈的被淘汰,并且被禁声带到了屏风后面。

“各位稍安勿躁,再淘汰一人,大家就可以全部到前面观战了。”李龟年看到屏风后面挤的满满堂堂的人道。

此时大厅之中,武落衡和王皇后的四目相对,眼神中仿佛有了火花一般,皇后的位置,可是武落衡目前的终极目标,她的战意,和眼神中的侵略性,根本无法掩饰。

而王皇后看到武落衡的这个状态,则仿佛是看到了当年初入皇宫时的自己一般,不过,她眼神中,更多的是柔水一般的波纹,毕竟,她比武落衡大十几岁,个人修养境界已经完全不同了。

“间谍还没有找出来?那也就是说,我们三个中,必有一个是间谍了,岐王弟,别以为你很安全哦!万一武妹妹是间谍,本宫撕掉了真正的间谍,就直接获胜了。”王皇后难得的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动脑子。

闻言,李范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一点也不怕。”

而武落衡面上却是一惊,他们两个的表情,都被王皇后看在眼里,突然一阵恍然大悟,指向李范和武落衡道,“原来你们两个都是间谍。”

被说中的两人表情顿时一僵,不过,两人都是智者,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同时指向王皇后道,“你也是间谍,我们三个,都是间谍。”

话说到这里,屏风后面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原来是李隆基忍不住了,随即,所有的人都跟着他笑了起来,并且跟随他,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我们所有人都被李龟年给骗了,他跟我们所有人说的,都是一样的话。”李隆基率先说道。

顿时,李范,王皇后,和武落衡三道被戏耍之后责怪的目光,便朝李龟年投来。

他不好意思的上前道,“时间不多了,两位娘娘如果要一决胜负的话,请到厅中毛毯上来,手指上的如有长指甲,或者饰品,还请剪掉和摘除,以免抓伤皮肤。”

他说完之后,便示意内侍上前帮忙查看,片刻之后,两个平时高高在上,端庄无比的后宫妃子,便全身利索的站在了大厅之中,准备发力进攻。

两个平时仪态端庄的女人之间的正面决斗,简直太让人兴奋了,即便是今天被人戏耍了半天,能看到这一场,也值了。

此刻,大家早都忘记了什么上下尊卑的观念,都想看到她们分出一个高下。

武落衡身材丰腴,年轻,也力大一些,王皇后身材略微显瘦,不过早年她也是勤练歌舞,受李隆基宠爱了十多年的,这几年虽然练的少,但敏捷方面,却比丰腴的武落衡强一些。

她们开撕之后,每一次试探性的进攻,都能引得大厅内一阵尖叫,比任何歌舞表演,甚至是强者搏斗都显得紧张刺激。

其实,在李龟年看来,她们的进攻还显得有些保守了,相互之间,都有很多机会,却没有抓住,这是因为她们没有撕名牌的经验,也没有见过别人撕名牌。

不过两个美女这样互撕的场景,光是看着,就让人感觉赏心悦目了,因为她们都穿着紧身的胡服劲装,尤其是身材丰腴的武落衡,每次快速的跑动,胸前都一抖一抖的,很令人血脉喷张。

两个人在至少有五十几平米的大厅中来来去去的斗了两三转,都没有取得绝对性的优势,这时,武落衡便开始娇喘连连了,胖子动起来消耗大,不耐持久战,身材轻盈些的王皇后的优势,顿时就显现出来了。

不过,武落衡越是感觉吃力,还越是动起了脑筋,突然心生一计,吼道,“皇后,你腰带松了。”

闻言,王皇后面色大变,忙低头朝腰下看去,这个时候,武落衡抓住机会,快速向王皇后冲去。

她还记得之前李龟年从她腋下探手,抓自己胸前那对大白兔的动作,现在她在王皇后的正面,从王皇后的腋下探手,正好可以抓到王皇后的背部。

“撕啦~!”

一块写有武落衡名字的名牌被王皇后举了起来。

所有观众刚才仿佛停止了呼吸和心跳一般。

而此刻,他们都十分意外,居然是王皇后举起了无落衡的名牌。

武落衡被李龟年的错误动作示范骗了,人在被从背后袭击的时候,没有防备,腋下自然是容易被人探手过去。

可当人从正面袭击别人的时候,尤其是女人,很自然的就会紧张,从而双臂夹击。

武落衡的手一探过去,就被王皇后本能反应的夹住了,而她身高比武落衡稍高,手臂也比武落衡长一些。

在武落衡双手被夹,准备用力想将手收回去的时候,她果断的顺着武落衡挣脱的力气,直接抱向无落衡,右手从武落衡的脖子往后探去,一下就抓到了武落衡的的名牌的边角,扯了下来。

当然,这也与武落衡用计的时候轻敌有关,她不知道,王皇后虽然在后宫深居简出,沉默寡言,但心思通透着呢!

她刚才是故意假装中计,引武落衡冲上来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虽然无子,但正宫皇后地位,这么多年也无人能够动摇的原因。

“精彩······”

堂内发出一阵欢呼爆响,城楼外的城墙上,众多人都是懵渣渣的。

“哐当,武婕妤淘汰出局。”

内侍敲锣一声大喊,武落衡有些发愣的看向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一时半会,她还不能接受自己用计都无法战胜王皇后的现实。

“落衡快到朕这边来,朕还想看皇后与岐王弟的最后决战呢!时间可不多了。”李隆基的一句话提醒了大家,武落衡失魂落魄的跑到他身边求安慰。

沙漏里的沙子,看样子最多还有两分钟就要漏完,李范也不敢耽搁,灌下一口酒水道,“看来,今天的胜利者,非本王莫属了。”

说完,他就往毛毯中央跑来,可谁成想,刚刚摆开了架势,就听到“撕啦~!”一声,王皇后举起了他的名牌。

“不,不是,皇嫂,你就不试探一下的么?”有些发懵的李范道。

体重超过两百斤的他,反应比武落衡还慢了一倍以上,而已经与武落衡战斗过几分钟的王皇后已经活动开了,还有了一些经验,那里需要跟他搞什么试探,直接上手,给李范打了个措手不及,以速度优势,瞬间秒杀了他。

厅中众人看到李范这个懵逼表情,顿时哄堂大笑,收都收不住。

第160章 犁耙

突然之间成为大富豪的感觉,非常的爽,今天买了王皇后赢的,只有她的几个心腹宫女内侍,而整个红宫上千人投注,虽然都是三五贯的小注,但加起来也有一两万贯,比今日的十位参赛者的赌注还多的多。

当所有人从城楼出来,宣布了这一消息之后,这几人整个都幸福的晕倒了,不过,听说获胜的王皇后,把所有的彩头,就捐给了原庆二州的流民之后,他们也不得不跟从。

倒是李龟年出来说了句公道话,让他们每人得一千贯,剩余的一万来贯,才作为捐款,而作为主管流民赈济的李龟年,自然是收款方了。

“陛下,微臣觉得,赈济不应该只是供那些流民吃住,咱们可以拿这些,以及稍后赈济的善款,做一个产业,让这些流民们有工作,可以赚到足够生活的钱财,甚至,得一些盈利,反馈给咱们,这样,以后咱们在赈济这一块有需要的时候,就有钱帮助更多的人了。”李龟年逐一叮嘱了一下所有输掉比赛的人,记得把赌注送到自己家里之后,向李隆基建议道。

李隆基此刻的心情很好,点头道,“嗯,你的这个想法很好,有什么具体的方案么?”

李龟年卖了个关子道,“等几日之后的慈善演出开场了,您便知晓。”

李隆基又道,“那在此之前,咱们多玩几次这个‘超级挑战’游戏,为他们多筹些善款怎么样?”

看的出来,李隆基对于王皇后将今天所有的赌注都捐献出来,很欣慰,同时,对于今天在游戏中被耍,连最终决斗都没机会参与,十分的不甘心,还想玩过一次。

不过李龟年却是笑道,“您要是天天这么玩下去,大臣们不仅会被您玩破产,还会弹劾您不务正业的。”

听李龟年这么说,李隆基不干了,今天后宫难得的热闹一回,让他在所有人脸上都看到了欢声笑语和一些生气,这种感觉,他非常喜欢,急忙开口道,“朕可是处理完公务才游戏的,而且,这个游戏,最终不是为流民筹集了善款么。”

这就是李隆基之所以欣慰的原因了,王皇后的大方,可以让他在所有可能指责他玩物丧志的大臣面前,挺起腰杆。

李龟年笑道,“咱们这些知道内情的人,自然是晓得陛下苦心的,最怕的是那些不知道内情,以讹传讹的人。

所以啊!得歇几天,让大家们知道这个游戏的一些细节,以及初衷,主动的想要参与进来。

另外,臣说过,下一次的游戏,和这一次,将会完全不同,有很多游戏道具,需要设计打造,以后宫的效率,也至少需要三天时间准备,所以,三日后,您再开始下一次的游戏吧!这次可以选多点人,十八个,或者二十四个都行。”

“那好,不过,你得把这名牌给朕沾上,朕要和陈将军和萧侍郎他们切磋切磋,看皇后的说说的经验,是否好用。”李隆基余兴未消,李龟年也不好直接告辞。

于是,让高力士将大厅中的毛毯拿出来,铺在城墙的空地上,让他们相互撕的玩,也让后宫的妃子,皇子公主们看个热闹。

这玩意,摸索出诀窍了,老手对上新手,那能会有碾压性的优势,哪怕体力和敏捷度不如,也有机会获胜。

而李隆基,在败给陈玄礼两次之后,居然也成功撕了他一次,顿时感受到了这个游戏的妙处。

李龟年,则是和高力士以及几个负责打造游戏道具的宦官在一边,交待着下一期游戏需要打造的道具,可是不少呢!

天色将近黄昏之时,正当交待完事情的李龟年等人准备找个机会溜的时候,却见宰相张嘉贞火急火燎的跑到了这边来,他的身后,十多个侍卫,扛着几架曲辕犁,像扛着了不得的宝贝一样紧跟着他。

“陛下,大喜呀!”

张嘉贞的到来,顿时叫停了李隆基和萧嵩的对撕。

看着那些犁头还有未清理干净的泥巴,李龟年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张相,喜从何来啊!”剧烈运动之后,有些喘气的李隆基抬手示意拱手下拜的张嘉贞免礼道。

“陛下,昨日臣奉命检验新犁,今日下朝之后,臣便立即赶往工部,恰好,李乐丞家里有人送犁来,臣便带了犁,去城外试耕。

这个新犁确有实效,一人配一牛,一个下午,每架犁居然都耕了超过十亩地,而且,翻土较之过往的直辕犁要深的多。

最关键的是,耕完十亩田,无论是牛,还是人,都十分轻松。

臣试过了,这种犁,一个青壮就足以拉着它在田间行走,如果大量打造,可以让那些没有牲畜的农户,也能耕出更多的田地。”

唐朝的一亩比后世的一亩面积要小两成以上。

张嘉贞所说的十亩,其实跟后世的七八亩地差不多,而这个时代,耕地都比较粗糙,基本是扶着犁,让犁头在田地里走一遍,把土破开,能下种,就算是耕好了。

其实,这种简单的耕法,以后世效率来算,一人一牛一天可耕二十亩,相当于这个时代的二十五亩左右。

当然,李龟年是不知道这个数据的,他只是从张嘉贞的表情和语气里知道,这个犁,比现有的犁,效率高很多,而且,耕的更深,对农作物的播种更有好处。

“这么说来,朕还真的是捡到宝了啊!”李隆基闻言大喜道。

此时,他的脑海里,全部都是杨三胖那个傻子的模样,一个能逗自己笑,给自己带来惊喜,并且还能整出利国利民的好东西的傻子,真是叫他喜欢的紧。

“此犁现世,必能大大的减轻我大唐农民百姓的劳动负担,而且,臣今天试犁,特意去了蓝田县李家庄,还在那边看到了他们所打造出来的新耙。”张嘉贞说到这个耙的时候,不像说到犁那么激动,反而是一脸感叹之色。

杨三胖把犁整出来的时候,同样把耙的框架打造了出来,而他打造的这种耙,和这个时期用的木梳子一般的耙可不一样,是一种长方体的,需要用锋利的三角铁耙齿,打入到横框上面的东西,比曲辕犁的犁头消耗的铁都多的多,打造起来也昂贵的多。

因为,一个耙要打几十个铁质耙齿,一就耙齿就至少半斤以上精铁,一个整个这样的耙,对精铁的消耗,高达二十多斤,是普通农户根本用不起,大唐现有的钢铁产量,无法实现全面普及的东西。

可是,这个耙的效果,简直是太好了。

只需要套好牛,在耕过的田地摆上,人站在耙上面,赶着牛在田地里走一趟,那些被犁头翻起来的大泥块,就全部会被它锋利的耙齿切割成碎土块,来回两趟,比耕地的速度还要快些,耙出来的田地,比现在最精耕的田地都要漂亮的多,有了这种土质松软透气的田,地里的收成绝对可以大幅增长。

“耙怎么了?”李隆基来了兴趣问道。

他每年正月末都会耕籍田,对于农耕之事,不可谓不了解,关中之地,种小麦比较多,深耕了之后,耙过的田,可比浅耕之后直接播种的田的产量要高的多了,至少有一两成的区别。

“耙的效果比犁还好,只是,打造起来太废铁,一架耙,就得消耗二十多斤铁,而且,想要用的长久,还要用精铁,我大唐铁产量不足,供应军需都紧张,只怕是难以大量打造。”

李家庄的铁匠,就是用精铁做的耙齿,这是哥舒翰交待的。

虽然,这个时代的精铁,相比于后世冶炼厂出来的普通钢铁,也还差了些,但用来耙几年地,基本没有问题。

闻言,李隆基十分霸气的道,“如此,等明年收拾了兰池胡,将所有的青壮俘虏,全部都送去矿场开矿。

另外,下旨,让个各羁縻州敬献采矿的奴隶,总数不得低于五万。朕要冶炼出更多精铁来,给百姓们打造更多的农耕利器。”

第161章 封赏(终於有时间了万赏加更)

在这个时期的李隆基的认知里,那些茹毛饮血,不识教化的羁縻州少数民族百姓,唯一的价值,就是为朝廷,为中原百姓提供劳动力,税赋,而且是凭朝廷和中原百姓的需求,无条件的提供。

这也是为什么周边各少数民族部落,会不断发动叛乱,反对他的原因。

连皇帝都是这个态度,那些自持武力的边镇大将,自然会用各种横征暴敛的手段,满足皇帝的同时,又满足自己的腰包。

李龟年目前根本改变不了这种朝堂上下一致的认知,也不想涉足政治,他只对于那些可能会因为李隆基一句话,一个决定,从而进入苦难之中的少数民族百姓,感觉十分抱歉。

当然,此时李龟年最关心的,是李隆基会因为这个新式犁耙,给杨三胖什么样的赏赐。

“朕明日早朝要将此事昭告天下,在明年开春以前,让各州县尽量的督促打造更多的新犁出来,杨三胖发明新式犁耙有功,李龟年敬献也有功,张相你觉得,给他们什么样的赏赐好啊!”

见李隆基还提到了自己,李龟年顿时心里一暖,这种事情,发明者功劳最大,像敬献这样的小功劳,李龟年觉得,赏个几千贯钱,几百匹丝绸百,几十件金银玉器什么的,也就差不多了······

然而,这些所有的幻想到了张嘉贞嘴上,就都破灭了。

只见他略作思索道,“陛下,杨三胖乃天纵之才,发明犁耙,立的也是利国利民的大功,然而,他是个痴傻之人,做不得官,陛下宜封赏一个爵位给他,让他有一定的俸禄可拿,可以衣食无忧,臣以为,蓝田县男的爵位就不错。

至于李龟年的敬献之功,亦好赏,他此时的官职是太乐丞,却受陛下令,总领内外教坊,不如您直接让他做太乐令得了。”

“官升四级?”李隆基有些意外的看向张嘉贞道。

要知道,在官员任命方面,他还是极有原则的,李龟年虽然通过了科举,但之前是犯了事的,官职已经给他撸了,后来直接任命为从八品下的太乐丞,已经惹得很多非议了,毕竟,新科的进士,授官一般都是从九品做起,只有三甲,才有从八品下的官职任命。

而且,李龟年才到太乐署做了几天官而已,就直接跨越从八品上,正八品下,正八品上,直接到从七品下的太乐令,这就有些夸张了,与官员升迁制度不符。

不是说从七品下的官有多大,实际上,一年的俸禄也就多拿几十贯,在皇帝和宰相的眼中,这都是一个不被值一提的小角色,关键是升官的制度,不能随意破坏,得考虑到所有新科进士和底层官员的想法,当他们勤勉做事,却看到别人像坐火箭一样升官的时候,心理就会不平衡,规矩乱了,人心也就乱了。

看到李隆基这个表情,张嘉贞却是笑了笑道,“陛下,您是觉得,李龟年的才能不足以任太乐令?”

李隆基摇了摇头道,“朕以往还觉得确有不足,现在嘛!倒是觉得他是足以胜任的。”

张嘉贞摊了摊手道,“这不就结了,既然他的才能足以胜任,陛下不拘一格提拔,又有什么所谓呢!臣之所以提此建议,是因为这新式犁耙的事情,给了臣很多启发。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想要将咱们大唐的各个方面都更好,就得提升百姓的生产能力,这样,就必须鼓励更多的人,给朝廷提供像新式犁耙这样,能够提升效率的工具,当大家看到李龟年敬献这新式犁耙能够官升四级之后,就会有更多的人把私藏的好东西给朝廷献上来。

像新式犁耙这样的利器,朝廷只需要多一两样,对于整个天下的改变,都是巨大的,咱们应该对其更加重视才对。”

听他说的这些话,李隆基连连点着头称赞道,“张相这个想法好,那李龟年算是正好赶上朝廷要立个榜样的时候了,就让他占了这个便宜吧!”

他当然不知道,这其实是张嘉贞在李家庄跟哥舒翰聊了一下午之后,从哥舒翰的话里,听取到的一些道理。

李隆基和张嘉贞说完,视线又在人群中找到李龟年道,“龟年,张相虽然提议给你官升四级,不过你可别得意,如此这般不合规矩的为你升官,朕也是要顶着不少压力的,手头上的事情,你可都要办的漂亮些,让大家知道知道你的才能才好。”

李龟年不知道李隆基说的是太乐署的几项演出任务的事情,还是今天这种游戏玩乐的事情,反正他开口了,李龟年也是要出来感谢承诺一番的。

顿时,便有不少人上来恭喜李龟年升官之喜,有皇帝和宰相拍板,这李乐丞的称呼,马上就改成李太乐了。

话说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李隆基可不会让这些大臣们在宫里留宿,一人赐了他们一块可以在夜间畅行的牌子,就让他们出宫了。

有这块牌子在手,李龟年也不着急回家了,带着王维,就往平康坊倚香楼而来,而这个时候,哥舒翰应该已经带着安禄山到这里等他了。

其实安禄山今天很忙的,根本没有什么时间陪哥舒翰到平康坊喝花酒,因为,整合十几个帮派,数万人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毕竟,除了这几日跟他交流比较多的安思顺和安文贞略微懂一些他的思想理念之外,其它人,对他基本是一无所知,他能够用的人太少了。

所以,目前,他只能用利益,先将整个局面维持下来。

稍后,他将会成立一个全新的帮派,设置非常详细的管理组织,明确各种产业。

当然,如果哥舒翰不是说李龟年找他,就是为了谈产业的事情,他也不一定会在百忙之中抽身到平康坊来,毕竟,他还要准备一场对于他的未来至关重要的谈判呢!

这个时期的青楼,在后世人看来其实是很无聊的,一些肥女跳着比后世广场舞动作幅度还小的舞蹈,把脸抹的跟鬼一样,如果涂两颗黑牙的话,绝对可以上台表演二人转中的丑角了,用来做特殊服务的话,就很吓人了。

但是,这样的妆容,这个时期的人们却能够接受,甚至是喜欢。

有些人,对鬼怪一般的脸,特别的痴迷,每到了一些节日,还会带着类似的鬼脸面具,上街游玩应节。

李龟年之所以约安禄山晚上到平康坊来谈事情,是因为他白天的确是没有时间,而晚上,又只有平康坊这边能谈事情。

“哟,李乐丞大驾光临,老身有失远迎,真是罪过,罪过啊!您快里面请,咱们倚香楼的几位大家,稍后便到。”

经营青楼的人,消息是最为灵通的,尤其是李龟年现在是长安曲艺界最大的名人,所以,他总领太乐署内外教坊的事情,整个青楼业的经营者都是知道的。

对这样一位掐着这个行业命脉的人,青楼的管事,自然是需要最高规格接待的,普通的曲乐艺人,又哪里能入的了李龟年的眼。

看到老鸨那张谄媚的鬼脸,李龟年有点想吐的感觉,不过,由于还有事情要交待于她,也不得不强忍着,装着微笑的模样道,“姑娘就不必了,我约了朋友在这里谈事情,你给我安排一个清静点的院落。

另外,劳烦您派人将平康坊内,所有上的了台面的青楼的当家管事的,全部请到这里来,我有事情要说。”

“所,所有?您这个······”老鸨面有难色的看向李龟年,她可没有这么大面子,能够喊的动这么多人,毕竟,这些人的背后,可都是有官家的人护着的。

“你应该知道,现在内外教坊归我统管,而我要宣布的,是朝廷的任务,如果有托大不来的,你可以直接告诉他们准备关门,不管他们背后的人是谁。”

李龟年一边说着,一边都在往里走,说完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视线便已经在大厅的一角,看到了正在喝酒聊天的哥舒翰和安禄山。

一招手,他们两人就跟着李龟年威风八面的直往后院走去。

大厅里的这些肥女看多了,很污眼睛的,身为这个行当的总瓢把子加皇帝宠臣的身份,到了自己的地盘巡视,就是应该要霸气侧漏,让人产生一些敬畏感才好。

第162章 夜市三宝

李龟年之所以时常会光顾倚香楼,是因为这里确实有几个能入得他眼的乐手,台柱子之一的水珠儿虽然丰腴,但没有胖的那么离谱。

而且,这里的院子装修的好,不仅高雅,私密,隔音效果也非常好,不像大厅那么嘈杂。

安禄山见到李龟年的时候,情绪不免复杂了些,他飞快的积攒实力,最终要对付的人,就是他认为穿越成了李龟年的老大。

然而,对于李龟年了解的越多,他越发觉得,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这人是皇帝的宠臣,是大唐这个时代的明星,而且,与诸多权贵交好,杀了他,自己带着老三,在这个世界上可能寸步难行。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杨三胖马上就要被封爵,之后想要带他走,就更加的不容易了。

四人坐定了之后,李龟年给王维和安禄山相互介绍了一下,就直奔主题了。

“今天找你来,是因为哥舒向我推荐,说你做生意的手段不错,把茅房改造的业务做的很大,很好。

所以,我想聘请你,帮我打理名下的商业事务。你知道的,我现在是官员身份,不好亲自沾手这些事情。

当然,我不白让你干活,你可以获得帮我打理的所有产业的纯利润的两成,这可能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数额。”

“两成?李公子给的太多了些,帮官家之人打理产业的事情,我们牙行有很多人都能做,能分得半成利,已经是厚待了。您给两成,太多了。”安禄山按照一个牙郎应该有的姿态推迟道。

李龟年闻言,顿时对安禄山的感官有所改变。

这人不紧精明,而且识趣,才不到二十岁,就知道分寸,难怪之后会成大事,用富贵绑住他,消磨掉他的雄心壮志,或许,整个历史就改变了。

李龟年笑了笑道,“我说了两成,就是两成,因为你值得这个价码,当然,如果你觉得拿的多了,干活可以卖力一些,帮我把产业做的更大,更好,来回报我,从茅房改造产业上,我已经看到了你的能力,相信,有了我的支持,你做起事情来,会更加顺畅。”

闻言,安禄山也不再推迟了,他自己正愁手下人手太多,不知道搞什么业务能够快速打开局面呢!如果有老大的技能,搞些新东西出来经营,那就再好不过了。

开口道,“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知道李公子有些什么业务需要在下打理?”

夜市有三宝,烧烤,火锅,麻辣烫。

李龟年在后世虽然是个富二代,但是平时也经常逛街旅游的,各种小摊店铺是怎么经营的,他大致都知道。

这些东西,很多都是现有条件下,能够即刻做到的,又是大众消费的廉价产品,它未必能使人大富大贵,但是,却能够带动很多人的就业,把整个街市,搞的红火起来。

李龟年略微想了想,便道,“我这里接到了朝廷的一些任务,需要安置差不多两万流民的吃住,和工作谋生的问题。

稍后,你帮我凭租一些靠近东西两市的房屋,至少要保证一个五口之家,有一两间房安身。

而这些人中的青壮,我想集中起来,在东西两市摆摊,卖些新式的吃食,不过不是白天摆,而是晚上摆。”

“晚上摆?”安禄山有些诧异的看向李龟年道。

李龟年点了点头肯定的道,“没错,就是晚上摆,因为,稍后我会推动朝廷逐渐开放宵禁,他们这些小吃餐饮,也不会租店铺,会直接在宽阔的街道中间,以露天连排的形式摆卖,你需要帮助他们准备摆摊的工具,食材,并且教会他们简单的算账,经营。”

如果换个人,就像坐在李龟年旁边的王维,就未必能一下子就听懂李龟年说的是什么,但是,安禄山是从后世来的,他只需要一耳朵,就懂李龟年的意思了。

在他看来,这是老大的圣母心又犯了,想要救济那些受战乱波及的流民。

不过,他也不得不说,李龟年的这个想法很好,如果能够开放宵禁,那么,两市的商业,必定会更加红火,而且,夜市的客流量一定会很大,生意会比较好做。

因为,长安城有一百好几十万人口,而且富人阶级足够多,有巨大的市场。

“要做这些事情,倒是不难,不过,利从何来?”安禄山问道。

其实,只要夜市做起来,盈利基本就是妥妥的,但是,李龟年目前说的,都是花钱的项目,做好工具,开发好产业,让那些流民去经营,那么,作为投资方,怎么与流民分配利益,他就要问清楚了。

李龟年笑了笑道,“目前,我打算用对半分的模式,打造工具,以及先期的所有经营投入,全部都由朝廷的一个慈善基金出,获取的最终利益,慈善基金回收一半。

而咱们负责打造这些可供经营的摊位供流民们经营,首先,就会要赚基金会一道工钱。

稍后,再为经营摊位的这些流民,提供食材供应,技术培训,安全保障等服务,与流民们分得经营收入的另一半利润。”

分成,是李龟年看来,最合理的经营模式,它能刺激所有人的工作欲望,卖的多,赚的多,分的也多。

虽然看上去,李龟年做这个产业,只会拿到两成半的收益,但实际上不止,基金会采购这些经营工具和经营原材料的花销,弹性太大了,其实,就是李龟年用慈善基金的钱,买自己产出的东西,而整个过程中,他几乎完全没有投入本钱,投入的,只是一些管理经营的技术。

安禄山点了点头道,“这个产业有朝廷作为背景,那么,经营起来就简单了,咱们实际上要做的,其实就是提供技术,和管理好它,不知,您说的新式吃食,是些什么东西呢?有些什么经营的工具需要打造?”

李龟年看了看哥舒翰道,“这个,就是你跟哥舒商量的事情了,我只提要求,比如烧烤方面,烤羊肉,猪肉,鱼肉,鸡鸭鹅,甚至一些时蔬,都可以做。用竹签串成串,论串卖钱也可,按斤两算钱也可。

火锅呢!是一种把桌子中间掏空,用炭炉在底部烧,上面架一口锅,一边烧,一边吃的吃法。可以用羊肉,鸡鸭肉,鱼肉为锅底,再加些时蔬,供多人聚餐。

还有一种廉价一些的烫食的方法,用大锅专门煮面片,浇上之前煮好的高汤,配一些用竹签穿好的青菜,肉食,内货等等,在锅里烫熟之后加在碗里。

也可以和火锅一样,把桌子掏空,把这些穿好的菜式,放在烫锅在里面,让食客边烫边吃,吃多少串,给多少钱。”

同样,这些东西李龟年说出来,王维要脑补好半天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哥舒翰和安禄山,却是一听就懂,因为他们见过后世的成例。

第163章 搞定外援

接下来,就具体如何经营好这个夜市,三个穿越者各抒己见,当然,哥舒翰和安禄山保留的比较多,李龟年则是没有那么多顾忌。

就目前来看,崔涤没有帮他打探到疑似穿越者的信息,而自从安禄山将如何照顾杨三胖的方法,写信传递给李龟年之后,李龟年也知道这个人误会了自己的身份,并且已经躲着自己了,也就没有太关注他了。

反而是穿越回去的线索,李龟年抽空,肯定会去查一查的。

半个时辰后,当他们几人将夜市如何经营的框架,商量出了一个大概的时候,倚香楼的前院大厅,已经人满为患了。

教坊司总瓢把子召集大家开会,还有朝廷的任务宣布,他们可不敢怠慢,毕竟,就算他们背后的人再牛,也没有皇帝牛,没有朝廷牛。

倚香楼的掌柜特意清空了所有客人,给各个青楼的东家腾了位置,并且请李龟年出来讲话,像这样的事情,如果李龟年以后都放在他们倚香楼来办的话,可是能够鼎定倚香楼在平康坊的地位的。

“你们继续聊,把各个问题都研究透彻了,我和王大郎还要出去办点正事,就先走了。”李龟年交待了一句,就和王维起身,往前院大厅走去。

正聊到兴头上的哥舒翰和安禄山,也不起身送他们,在得知安禄山短短的时间内就招募到了两三万工匠在属下的时候,哥舒翰简直有太多事情要跟他聊了。

有了人力,建造酿酒作坊的速度和规模,就可以提前很多了,弄几千青壮来,顶多一个来月,就能把一个大型酒窖建好,年底之前就能开始出酒。

“原以为今日随你到平康坊,是要听曲喝花酒的,却不想,全都是公务。”廊道中,随着李龟年往前院走的王维笑道。

李龟年笑道,“这其实就是真正的做官,在衙门里那些等着别人孝敬的,那都是做老爷,不是做官。”

闻言,王维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又道,“在李兄这里,维学到了不少,明年常科,我想再去试试。”

李龟年笑道,“你能接受像我这样从早忙到晚的生活吗?”

王维也是一笑道,“我感觉挺充实的,并且很有趣。”

“那好,如果你明年能够高中,我就请陛下派你到太乐署来给我做乐丞,如果那时我还是太乐令的话。不过,即便是太乐丞的职位,也必须得三甲才能授予哦!”

王维很有信心的样子道,“我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三甲。”

“哈哈哈,好,那我就当是帮你做一下岗前培训了,让你看看太乐丞应该做些什么事,当然了,在此之前,哥哥我先给你谋点福利。”

“什么福利?”

“让你以后来平康坊玩,不用花钱的福利。”

李龟年说着,便拉着王维,大步的迈入了前院大厅的舞台之上,目光扫了扫众人,又看向了倚香楼的掌柜曹秋。

曹秋立即上前拱手行礼道,“李乐丞,平康坊内凡有百人以上艺人的青楼的掌柜,都到场了。”

李龟年点了点头,再度用目光扫视了台下过百人,顿时便有很多人认得他的人,开始向他拱手见礼,李龟年拱手打圈统一回礼之后,笑着道,“大家不要紧张,本官今天找大家来,其实是有好事要向大家宣布。”

闻言,众多掌柜的面色一松了,许多认得李龟年的掌柜纷纷拱手向他说一些,多谢关照之类的话。

李龟年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之后,才道,“是这样的,兰池胡康愿子叛乱,波及原庆二州的过万户百姓,其中有几千户流民,正逃难往长安来了。

陛下仁德,不忍心看到这些流民受饥寒之苦,遂决定,在东西两市,设十六个大舞台,连演三天,为这些流民筹集吃穿用度的善款。

内外教坊艺人虽然过万,但是,分这么多个大舞台,连续两个时辰以上的演出,却也人手不够,需要你们各家派出艺人表演团队支持。

先说好,这是慈善演出,所有参演的艺人,都是没有酬劳的。

但是,能够为流民筹集善款做贡献,却是能够帮助你们各家艺人扬名的好机会,因为到时候到场的观众,除了陛下和王公大臣之外,还有全城所有的百姓,至少是数十万计,所以,我希望你们各家都能够精心编排节目,踊跃参加。”

李龟年说完,顿时整个大厅之内,就响起了嘤嘤呜呜的交谈议论声,当然,大家的脸上,多少都是有几分喜色的。

身为生意人,他们太知道名头的重要性,自家艺人能在皇帝,满朝王公大臣和数以十万计的百姓面前露脸,那可是大机缘。

不一会,就有掌柜的举手喊道,“我们丽香院,愿意派出歌舞艺人参演。”

“我百嬉楼,也愿意派出歌舞艺人参演。”

“我清池院······”

不出李龟年所料,大多数掌柜,都愿意派出艺人团队,参与这件事情,不过,有一些因为自家的艺人乐手不多,水平不够,心中忐忑的。

很快,在李龟年宣布了参演最低规模,以及一些要求,对照李龟年提出来的要求,他们很快就知道了自己够不够条件参演。

“各位回去规整一番之后,可于三日之内,将要演出的节目,报到太乐署王乐吏,由他统一分配调度各舞台的演出任务,我身边的这位,便是王乐吏了。”

李龟年说完,将王维引荐给了所有青楼的掌柜,顿时,大家又开始向他恭维问好。

再之后,事情就好说了。

妆容,服饰,演出的内容,演出的时间,场次安排等等,都有要求,不懂的人,可以现场问他们。

由于舞台太大,李龟年给上台表演的团队,设定的是最低一个百人起的规模限制,而能够派出过百位乐手歌舞艺人出去表演的青楼,在场其实还不到五十家。

当然,李龟年并不排斥那些中小规模的青楼,多家联合在一起组成大团队演出,参与的团队越多越好,他正好借助这次机会,改变民间对于这些曲乐艺人的看法。

当然,所以参演的节目,还要经过一些审核,而所谓的审核,其实就是李龟年要对当下青楼娼伎的一些,他认为不好的东西进行改正,比如妆容,就不能太像鬼。

大多数人看到那种鬼脸的时候,其实并不是觉得美丽,而是觉得鄙夷,享受的,是一种侮辱别人的尊严,高人一等的感觉。

让她们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在大家面前,能够减轻大家对她们的歧视心理,对于扭转艺人的社会地位,会有所帮助。

李龟年可并不觉得,靠手艺吃饭的艺人,与普通人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而想要做到没有分别,首先,艺人们自己就不能做太过轻贱自己的事情,引得别人轻贱你。

对于一些关于演出的事情解答下来,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李龟年从平康坊出来,才想起早上出门前裴思雨的叮嘱,所以,当他回到家里的时候,迎接他的,是裴思雨一双幽怨,又带着几分责怪的眼神。

“不好意思,与王大郎一起去平康坊忙了些公务,回来的晚了些。”

“与王大郎一起?”

“去平康坊忙公务?”

听到两个疑惑的问句,李龟年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拿在玉箫在花园里等了李龟年快一个时辰的裴思雨,还不待他解释,就已经扭身往屋外走去了。

第164章 姚府会议

今天一整天,李龟年遇到的所有事情,都很顺利的解决了,然而他却没想到,最后回到家里的时候,却出了事情。

女人就是这样,喜欢胡思乱想。

发现裴思雨居然是个醋缸子的时候,李龟年其实是有点小惊喜的。

这个时代的女人,牵过了手,关系就已经不一样了。

哪里像后世,即便是上过了床,也能说散就散。

于是,他们不可避免的像所有情侣一样,进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纠缠之中,为各种目前还不存在的假象事务而担心。

说到莫名其妙,现在有一些人,比李龟年还莫名其妙,那就是在姚府聚首的一帮朝堂大佬。

这里面,了不得的人物可多了,黄门监左相源乾曜,工部尚书刘知柔,刑部尚书王志愔,尚书左丞源光裕,吏部侍郎陆象先,户部侍郎杨滔,兵部侍郎王易从等,光是三四品,在六部担任一二把手的,就有近十人。

五品以上,在朝廷担任中间层的官员,更是多达二三十人,这些人现在都将目光盯着快把头埋到胸口的孙守仁。

“他再能耐,不过是个牙郎身份,短短不过十来天,就在你的眼皮底下做到这么大?”坐在左上首位的源乾曜虽然已经老迈不堪,但是,言语却中气十足,带着几分怒意跺了一下自家的拐棍道。

他是一路陪姚崇走过来的死党,而且,命比姚崇长的多,在姚崇病倒不能言事之后,这个占据朝堂近一半势力的利益团体,名义上是以姚异为首,实际上,却是他在发号施令。

因为他的辈分最高,官位最高,现在就连他的孙子源光裕,都已经做到了正四品的尚书左丞。

“源相,正是因为他做大的速度太快,让下官防不胜防啊!不过,索性他不是陛下的人,而且,愿意与我们合作。”孙守仁苦着脸解释道。

“一个牙郎,与我们合作?你脑子里都装着大粪吗?”年轻一些的源光裕怕源乾曜生气,伤了身子,抢先开口朝孙守仁骂了一句,又站到了源乾曜的身后,帮其抚背顺气。

倒是坐在主位上的姚异,对于这爷孙俩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态度有些不爽,但没有表露出来,开口道,“源相不必着急上火,且听他是怎么说的,或许,这个人真的可以用一用呢!”

闻言,源乾曜也给姚异留了些面子,转头又看向孙守仁道,“你倒是说说,他一个商籍的牙郎,为何如此大胆,敢打我们的主意。”

此前,姚异和许多参加了重阳宴会之人,已经知道那块团龙玉牌的出处了。

在今天进行了一些调查之后,他们才知道,其实这个安禄山跟李龟年还有皇帝,也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给李龟年的新宅修建了几间新式茅房,学了手艺,然之后自己招募了许多人手,承接了一些业务,给别人家做新式茅房而已。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居然会调查市署的财源去向,还差不多把他们这些人的底子给摸清了,并且,成功的利用这些消息,吓唬住了孙守仁,在一天之内,把长安市面上十几个过千人的帮派全部吞并了。

要知道,这些帮派,平时不仅给他们供奉钱财,还是他们在市面上横行无忌的爪牙,而且,这么多人,被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摆平,这便由不得众人不多想了。

孙守仁在众多大佬释放在巨大压力下,理了理思维道,“此人说,他既然能在几天之内,运作出一个月入数万贯的产业,就能在之后,弄出更多这样的产业,只要咱们与他合作,今后,他能保证能让东西两市的税收额度至少翻一倍以上,不仅让我们吃饱,还能给我们创造政绩。”

“荒唐,两市成交额度,每年过千万贯,税额过百万贯,是哪一个人说翻倍就能翻倍的?”源乾曜跺了跺拐杖道。

孙守仁也不解释,从袖口掏出这几天安禄山向牙行缴纳的税收记录,双手奉上。

源光裕代源乾曜接住之后,翻开了看一看,顿时眼前一亮,又将其递给源乾曜。

“什么狗屁东·····”

源乾曜原本打算骂一句,就将那账册扔到孙守仁头上的,却不想,当他浑浊的老眼看到上面的数据之后,顿时就移不开了。

“做个茅房而已,能这么赚钱?”

短短不到十天而已,安禄山在牙郎的纳税记录,居然超过了一万贯,那么一个月都这么做下来,就是三万贯,一年,三十多万贯,占两市总税额近三成,比他们这些人全年贪污的钱款,也少不了多少了。

孙守仁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而且,他们这改建茅房的订单,越接越多,他们只收一成订金,等于是收多少订金,就给市署交多少税。

而目前,他们已经接了超过一千家权贵宅院里的业务,其中还包括几位王爷府邸,下官知道这事咱们根本不好叫停,便核算了一下他们的市场,如果各家权贵都改建这样的茅房,他们目前接的这些业务,还不到长安城权贵富豪之家的一成。

毕竟,不光只是宅邸,长安城内所有比较上档次的青楼,酒楼,客栈,也都需要这样的新式茅房,光是这一块,他们可能就要修建上万间新式茅房。”

东西两市,固定铺面只怕有七八万间,其中有一成左右,都是比较高档的经营场所,再加上一个拥有客栈酒楼青楼赌坊等娱乐场所不下三千家的平康坊,孙守仁这么一解释,源乾曜的整个眼睛都眯了起来,还别说,在座的,就有人家里已经改建过这种茅房,并且用上了的。

其中,工部尚书刘知柔道,“老夫家里,倒是已经用上这种新式茅房了,据管家说,前后宅共建了八间,花费一千多贯呢!

不过,这茅房确实干净好用,不仅用平整光滑的瓷砖铺地,面墙,使用过后,往上白瓷烧制的便缸里一冲水,便一点气味也没有,十分干净。其构造,深得工学要义,让人用过了之后,再也不想用那臭烘烘的茅桶。”

“工学要义?莫非,他是墨家的传人?”源乾曜此时已经没有了着急上火的样子,将账册传给其它人看的同时,探究道。

孙守仁却是上前答道,“非也,此人不过是个胡人牙郎,一直与两个兄弟一起在东市谋生,三人武艺都十分高强,以前凭着手头上的功夫,做过不少出格的买卖,与墨家扯不上什么关系。

而这种冲水的马桶设计,最先应该是出自李龟年府上,那李龟年生活奢靡,乃是人尽皆知的事,搞些稀奇玩意,也属正常。”

“武艺高强?”听到这四个字,姚异身后突然发出了一个冷冷的声音。

说话之人便是从不离开姚异三丈之外的剑士程豪,他虽是绿林大佬权梁山的师弟,技击方面,却尤胜权梁山一筹,一人一剑,数十个训练有素的武士,都未必能拿下他,当今武林,或许只有几位技击宗师他会服气,余者,他皆不放在眼里。

收集情报比较全面的孙守仁转头向他解释道,“程护卫可别小瞧了这安禄山,此前他们三人打倒武忠属下一百多个护卫并不算什么,昨日,他带人一个时辰内拿下花帮,可是实打实的战绩,据说,花进和沙韬,都是被他一个照面就放倒的。”

闻言,那程豪的脸上,似乎更有了几分兴趣,倒是姚异此时开口道,“此人既然如此悍勇,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个难得的人才,我倒是觉得,或许可以见上一见,源相您以为呢?”

“从别人家学了一点技术,用来发了笔横财而已,算不得什么人才,而且未必能持久,你若生了爱才之心,可以收归属下听用,他若是识相,这茅房的事情,往后还可以交给他继续打理,不过,税嘛!也不用交给市署了,直接将盈利送过来就好。”

源乾曜的意思,就是将安禄山和他做出来的产业全部收编了,然之后,让他继续管理这个产业,帮他们这些人赚钱。

闻言,姚异也是深以为然,毕竟,此前长安市面上这个帮派各自为战,确实有些乱了,并未发挥出什么经济潜力,有个人统一管理也好。

不过,接触过安禄山的孙守仁却是觉得,这事可能会谈崩。

因为,安禄山给人的感觉,是那种就算和人拼的你死我活,也不会甘心屈就的人。

第165章 加赏

哄女人并非什么难事,尤其是像李龟年这样多才多艺的人,哄一个完全没有恋爱经历的裴思雨,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不过,哄男人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高力士亲自哄了武氏兄弟一个时辰了,他们还没有讲出半句有用的东西。

钱文凤可没有那么傻,送人给他们的时候,会告诉他们,这些胡姬携带的香料里面,加了不该加的东西。

而事实上,钱氏兄弟送胡姬给武氏兄弟,也不过是为武婕妤与赵丽妃争宠增加筹码,至于那些加了阿芙蓉的香料,也是这些胡姬们归到武氏兄弟名下之后,才被有心人送到她们手上的。

据那些现在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的胡姬们招供,这些掺有阿芙蓉的香料,就是前重阳节前夜,武家的一个管事给她们的,可是,现在她们又指认不出具体是武府的那个管事,或许,给他们香料的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武家管事。

钱氏兄弟,都是在职的朝臣官员,而且嫌疑较小,还有一个贵妃妹妹罩着,高力士不好直接拿下他们问话,对于武氏兄弟的审问,一时又没有什么头绪,他们杀猪般的惨叫声,却是闹的高力士很心烦。

他这边还在郁闷的找有价值的线索的时候,武婕妤那边,已经梨花带雨的哭求到李隆基面前去了。

“陛下,武氏一门,得陛下垂怜,才能苟延残喘至今,要是没有陛下的庇护,满朝文武都容不下臣妾姐弟,臣妾又怎么可能加害于陛下呢!

此事定是有人陷害于臣妾,可怜臣妾两个蠢弟弟,被人陷害了,竟还不知。臣妾恳请陛下,一定要明查此案,还臣妾和两个弟弟一个公道。”

李龟年之前就猜到了武落衡有十足的把握应对,其实,她的应对之法很简单,因为她根本就没做过。

她相信李隆基和高力士能够把案子查清楚,如果最终能还她清白,反而更加能加深她跟李隆基之间的信任和情感。

毕竟,男人是喜欢保护弱小的,对于受了委屈和冤枉的人,会更加愧疚。

而且,她哭诉的内容,也很有技巧,不是求李隆基饶恕,宽待她两个弟弟,反而是要求明查。

善于斗争的她太知道,这个时候打的越惨,真相大白的时候,李隆基对她,以及她两个弟弟的愧疚就越深。

“爱妃放心,此事既然已经被高卿抓住了根脚,查清楚是迟早的事情,倒是你,莫再这般哭泣,惹得朕心疼。”

武落衡闻言,心里一甜,知道这关算是过去了,又在李隆基面前表了几句忠心,说了几句贴心话之后,便也不缠着他,先下去了。

今天本来心情大好的李隆基,没想到后宫会出这种事,抹了抹额头之后,他又叫了高力士来询问审讯的情况。

高力士把从岐王府开宴,到重阳节李龟年起疑禀报自己,再到今天清查后宫的所有情况给李隆基说了一遍之后,又道,“陛下,阿芙蓉产自南疆,这事与南边的人脱不了干系,从目前的审讯过程来看,武家兄弟,以及那些胡姬,应该都没有说谎,幕后之人藏的很深,而且,对您的喜好,以及宫廷内外的情况了如指掌。

这次幸亏是有杨三胖屡次与武家兄弟发生冲突,引起了李龟年的怀疑,又有杜家的那个小鬼灵精偷了香炉,拿给懂得香料的哥舒翰看,否则,陛下说不定就······

是老奴失职。”

高力士说到后面,面色越发惭愧。

在李龟年告诉他,武家兄弟送上来的表演可能有问题的时候,他就应该更加谨慎一些处理的,这样的话,李隆基就沾不上这种禁药了。

感觉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李隆基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高卿无需自责,这些年,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还少么?不都是你替朕给挡着的。

这些蛮子以为毒害了朕,就能左右整个大唐江山,简直是痴心妄想,回头敬献采矿奴隶的事情,就让南诏国出大头吧!”

他说完之后,又沉默了一会,换了副轻松些的脸色道,“不过杨三胖此人虽然痴傻,却是朕的福星,不仅天生就会演奏扬琴,还造出了利国利民的新式犁耙,多次与武氏兄弟发生冲突,向朕示警,就是他与朕之间的缘分,往后,可得多接他来宫中玩耍,让朕与他亲近亲近。

对于他的封赏,也可以加一级,封蓝田县子吧!田地俸禄也给的足些,救驾也算是大功一件嘛!

另外,给杜家那个小家神童去一道恩旨,让他到东宫给太子做个伴读。”

高力士对于李隆基的安排一一记下之后,又问道,“那李龟年呢?此番举告不法,清查后宫,他也有不小的功劳,需要拟定一些赏赐么?”

李隆基摇了摇头道,“朕刚刚给他官加四级,不宜再度封赏,先攒着吧!以后他若是需要什么,再一并赏了不迟。对了,那个哥舒翰的身份,是不是已经查明了?”

高力士点头答道,“是,他确实是安西副都护哥舒道元的嫡长子,今年还不到二十。”

李隆基又问道,“可有荫补的官身?”

高力士摇了摇头答道,“未有。”

李隆基想了想道,“此人武艺高强,懂的也不少,算是年轻一辈中冒尖的人才,赐他一个宣节校尉的武散官身吧!”

“诺,此事老奴明天就办。另外,钱妃娘娘的两个弟弟,明天要不要也带到宫里来审一审?”高力士请示道。

李隆基思索了片刻之后,却是摇了摇头道,“朕如果有事,这些后宫的外戚,没有一个能讨到好处的,应该不是他们所为,现在将他们抓来,审出来的东西,未必就比武忠武信两人知道的多,留着他们做诱饵,反而有可能钓到大鱼。”

“如此,老奴稍后就多派些密卫,潜伏到他们身边。”

李隆基点了点头道,“嗯,这些事情你安排下去吧!另外,对于那个人的监视,也不可放松。”

高力士闻言,面色一正道,“老奴明白,说不定这次的事情,就与他脱不开关系,如果······”

李隆基摇了摇头,示意高力士不要再说下去,又道,“姚相有恩于朕,他在世一天,朕都不会动姚家分毫的,听说他这些日子身体越发不行了,你在宫中寻些上好的药材,差人给他送过去吧!”

“诺。”

高力士告退之后,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李隆基还是心软了些,这些魍魉妖魔一天不铲除,朝廷就一天不安生。

第166章 致富的思维

次日一早,李龟年同样是练声又练剑,直到天空方亮了之后,才依依不舍的与裴思雨告别出门。

今天的日程安排没有昨天那么满,上午除了视察各个排练场已经开始建设的舞台之外,李龟年还了解了一下艺人们报考的事情。

尤其是组团方面,李龟年给乐工们提了很多建议,让这些乐工们,帮助乐手合理的组成团队竞演,还抽空给乐手们上了一个时辰的乐理课,让他们知道什么样的表演更容易打动人。

至于同样一大早就来上衙的王维,却好像比他还要忙似的,因为平康坊那些掌柜,甚至是掌柜后面的一些东家,今天一大早就涌进了太乐署。

这些人除了报名之外,还带了丰厚的礼品来。

原因无它,这慈善演出,是帮流民筹集善款的义举,能够帮助他们属下的艺人扬名,得知皇帝也会带着满朝文武大臣们,亲临现场观看表演,大家纷纷都想抓住这个露脸的机会。

李龟年在搞视察,讲课,忙公务,大家自然是找上了比较清闲,又具体负责的王维来疏通,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他的袖子里面,就多了两千多贯的存票。

本来,性格老实,脸皮较薄的他,是拉不下脸来做这个事的。

不过,一大早的时候,李龟年就跟他打好了招呼,今天,太乐署这些同僚的午餐,就看他的收益来解决了。

于是,临近正午,内侍宦官来礼部宣布了李龟年的任命书后,大家纷纷前来道喜的时候,李龟年大手一挥,内外教坊所有吏员,东市醉仙楼吃大餐。

要知道,光是一个内教坊的吏员就有一百多个人呢!加上外教坊的女吏,总数则是超过了两百人之多。

醉仙楼可是有皇家背景的顶级酒楼,一个人在里面敞开了吃,光菜钱就至少需要三到五贯,如果再算上十千一斗的美酒,这么多人一餐吃下来,没有个一两千贯,根本拿不下来。

是以,在公孙大娘带着宜春院的女吏们到达醉仙楼,看着摆满案几的酒肉之后,顿时就把嘴嘟了起来。

“李乐丞呢?”见到李龟年不在,公孙大娘朝被李龟年指定来张罗这顿酒宴的王维和黄坚道。

“公孙大娘,今后您可是要改口叫李太乐了,他在街口珍品堂有些事情要忙,稍后就到。”黄坚笑着给公孙大娘解释道。

“太乐?他这么快就官升四级了?”公孙大娘十分诧异道。

说到李龟年为什么升官,王维就比较清楚了,接话道,“您还记得重阳宴会上,他敬献给朝廷的那个曲辕犁么?

张相昨日亲自试用过了,比旧有的直辕犁好用的多,乃是农耕利器,陛下给造出此犁的杨三胖封了爵,当然,也要给敬献有功的李太乐升官了。”

闻言,公孙大娘点了点头,一边示意属下的女吏员们入坐,一边道,“官升四级,难怪要摆这么大的排场了,稍后,咱么也得送些礼物恭贺他一番才是。”

王维再度笑了笑接话道,“可不用您送什么贺礼,今日摆这么大排场,可不是因为他官升四级,个中理由,在下一时也说不清楚,还是等他来了,亲自给大家说明吧!”

珍宝堂,一身官服的李龟年入内之后,受到了掌柜很客气的接待,有当日送货的伙计在,李龟年很快就跟掌柜就说明了来意。

那掌柜似乎早有准备,拿出了一本册子,指着其中一条道,“您之前购买的那个摆件,其实是一个佛像,只是,它属于番僧供奉的佛像,与我大唐本土百姓供奉的佛像有很大差异,看上去,更像是一个雕工精巧的摆件。它是本店属下一名负责收罗货物的货郎,数月前在郎州灵荟寺,向一位番僧所购。”

郎州即后世的常德地区,目前,属于江南道管辖,治所在武陵县,李龟年虽然去过一趟江南,但对这个略偏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印象。

“南边的番僧?”李龟年有些诧异的看向掌柜道。

要说番僧,也应该是西域的番僧,才对的上号啊!后世,他可是在高原看到这个东西的。

那掌柜的点了点头道,“正是,那番僧应该是迦楼缕波人,不知为何,却是在郎州出家。

他所雕刻的这尊像,是用南疆上好的金丝楠木所刻,保存的好,百年千年也未必会腐坏。

然而,当时他的要价,却并不太高,只说,想要出钱购买这雕像的,定是有缘之人,可将他所在的位置,告知对方。

而且,类似的雕像,他不止雕刻了一尊,本店在洛阳,扬州,益州城所在的店面,都有出售。”

掌柜的说着,还将那收货记录里面特别标注出来的话,指给李龟年看,大意就是他说的这样,这就让李龟年更加诧异了。

迦楼缕波按照后世的地理位置,应该属于尼泊尔地区,而现在那个位置,可能被吐蕃或者天竺实际统治着,这么说的话,倒是略微对上了号。

“掌柜的,本官有公务在身,不能离开长安,却又很想见见这位番僧,可否请您属下的货郎帮本官传个话,请这位番僧到长安来,一应花销,全部由本官承担。”李龟年从袖口中拿出一百贯的柜坊存票递给他道。

这个数额,可比他那个摆件的售价高出了几十倍,掌柜的看清了存票之后顿时一喜,将其收下之后,又拿了纸笔来,让李龟年写下姓名住处,不管那番僧来与不来,他都会在一个月之内,给他回话。

出了珍品堂,李龟年很快就来到了醉仙楼的二楼,此时,人员都已到齐,李龟年入场之后,大家便纷纷举杯,向他道贺。

推迟不过,李龟年连饮了三杯之后,才示意大家坐下吃菜,而他,也好给大家说说事情。

“各位可不要以为我这么大方,掏上千贯请你们吃大餐,其实这些钱,都是平康坊的各位东家敬献的,本官是不敢藏私,才将它拿出来,大家把它花销掉。

当然,有人可能就要说了,这钱财即便是白得的孝敬,也不应该在醉仙楼这样奢华的地方,将它花完,而应该细水长流,让它惠及到咱们内外教坊,所有的艺人。”

李龟年说到这点,就是正中了公孙大娘的心思,不过,听到他这么说,公孙大娘也知道他有下文,便没有插嘴。

当然,场上其它很多吏员也都是这么想的,醉仙楼一餐的花销,可能抵其它中低档酒楼十餐以上的花销,不来这么高档的场所,他们可能半个月的饭菜都有着落了。

是以,大家都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李龟年,等待他的下文。

“过往的时候啊!你们心里肯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你们一直吃不上醉仙楼的大餐,喝不上这种一斗价值十千的美酒。”李龟年举着倒满了三勒浆的酒杯道。

“所以呢?”公孙大娘是女人,自然是没有男人那么理智,能够一直忍住不发问,率先开口问道。

“所以啊!你们过往的那些想法,不能改变咱们的现状,咱们应该有新的方法,比如,多挣钱的想法。因为,光靠节省,是富不起来的,你节省,我节省,大家都节省,市场的流通性就会不断缩减,所有人的生产创造力,就都会被抹杀,大家一起挨穷。”

“那这样大吃大喝的把钱花掉,大家就能富了?”思想还没有转过弯来的公孙大娘再度问道。

她的语气,已经不是正常的请教式的询问了,而是有了一丝质问的意思,显然,她是不认同李龟年的说法的。

李龟年并没有因为她的语气不好,而有什么恼火的情绪,笑着答道,“当然不是,这一餐,只是用来刺激你们,让你们接受,并且记住一些新思维的。”

“什么思维?”公孙大娘问出了所有人想问的问题道。

李龟年喝干了杯中的酒道,“想办法省钱,未必能使大家实现致富,想办法多赚钱,则很可能使大家实现致富的思维。”

第167章 社会地位的问题

古人在智商上并没有什么硬伤,在几千年前,就有人能写出后世人都很难吃透的四书五经,以及各种难以超越的诗文,你能说他们不聪明?

只是因为他们生活在了一个信息量相对狭窄的时代,思想思维十分受限制而已。

李龟年要想用属下的这帮人做事情,那么,首先,就要打开他们的思维。

今天在宴席上要他首先要给大家讲清楚的,就是为什么会有人给内外教坊提供赞助。

为什么,平康坊那些青楼的东主们知道了慈善晚会的事情之后,会给太乐署送礼,要求参加。

然之后,再告诉他们,之后他们要怎么做,才能够对的起这些赞助,以及,如何把这个产业,发展起来。

“在过往的时候,咱们一直低估了自己的作用,以为只是把技艺练好,完成朝廷交办的任务,讨权贵们的欢心,咱们就算成功了,其实则不然。”

李龟年每讲到一段话,都会停下来,让大家消化他所说的。

因为,如果不能理解他的思路,那么接下来,他所要做的事情,大家就不能明白其中的真正含义,从而,就会做不好。

“咱们一点一点的来分析,首先,从为什么有人替咱们的大考赞助过万贯钱说起。”

“商人,要卖商品,他需要广而告知,简称广告,意思就是,让大家知道他这件商品的好。都来购买这件商品。

可是,当那些有购买能力的人走到街上,碰到有商贩们疯狂的向他们介绍,推销自己的商品的时候,他们大多数都不耐烦去听。

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我们就有办法能解决。

在之后的每一场大考之中,都将有几千位观众到场观看,而且他们都是有钱人,消费能力极强。

我们只需要在节目前,用很短的时间,就帮这个商家,向几千人介绍一遍他的商品,从而,就能帮他们的商品或字号打开知名度,卖更多的商品出去,为这个商人赚取更多的利益。

这就是咱们这场大考的商业价值。

也是这些商人花那么大的价钱,赞助我们大考所提出的要求。

而我们今后,就要尽可能的抓住这种商业价值,来为我们赚钱收益,大家懂了没?”

李龟年的话,讲的简单直白,智商没有问题的人,一耳朵就能听的懂,然而,对于这种为商贾提供服务的事情,在坐的人却是有很多抵触心理。

内外教坊的这些人,虽然大多是官奴身份,俗称贱籍,但是对于社会地位同样低贱的商贾,却也不怎么瞧的上眼。

他们觉得,学习艺术,为皇帝,权贵士大夫表演,那是高雅的,为商贾,贩夫走卒表演,则是自降身份,自甘下流的一种表现。

因为,在很多时期,商籍也是被视作为贱籍的。

“这个,李太乐,咱们内外教坊,怎么说,也是朝廷的音乐机构,为这些商贱提供服务,是不是有些不妥?”其中有一个年长些的乐史吏大着胆子道。

他这句话,代表了在场大多数吏员的心声,因为,这些能到六部衙门为吏的读书人,都是四民之中排在首位的士人身份。

你如果让他们带着一帮乐手,去一个官员权贵家里去表演节目,他们认为这是应该的。

如果,你让他们带着一帮艺人去给一个在东市卖布,卖米的商人去表演节目,那就是对他们的一种侮辱。

在他们接受的思想里面,只有身份低下的人,为身份高贵的人提供服务,这甚至可以被视作为纲常伦理问题。

然而,李龟年却是笑着答道,“其实啊!限制咱们发展的,就是像你这样的思维。

且不说,咱们从头到尾,都是在表演给观众席上的那些权贵们看,你们有认真考虑过,改变自己的社会地位,或者说,你们认清了,什么是社会地位吗?”

李龟年的话,让大家恍然,这才想起,虽然那些商贾给赞助,是希望大家表演之前,帮他们推介商品,但是,看大家表演的,一直都是买票入场的权贵们,他们并不是在表演给商贾看。

然而,对李龟年最后的发问,大家还是懵渣渣的。

改变自己的社会地位?怎么改?

士农工商,以及四民之外的奴,这五大阶级,是自古以来就定好的东西,是谁说要改,就可以改的吗?

看到大家有些茫然的表情,李龟年再度开口给大家讲解道,“你能衣着光鲜,天天来醉仙楼这样的高档场所吃饭,别人看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富贵人。

你穷的连饭都没的吃,别人看你的时候,只会觉得你是可怜人。

如果你穷的连饭都没的吃,还装着一副自己很高贵的样子,那在我看来,那就是傻。

因为,你即得不到别人的尊重,又委屈了自己。”

听李龟年说完这一段,许多之前还抱有身份歧视观念的人,纷纷开始思索起这个问题的,有的,甚至已经开始点头认同了。

因为,他们败在了眼前的好酒好肉上,谁不想过衣着光鲜,好酒好肉的生活?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李龟年不惜代价,也要带他们来奢侈一回的原因了。

当然,李龟年的话,还没有说完,让脑海里面有固有认知的人,接受一个新的思想,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那么,我接下来,再跟大家讲一讲,改变咱们自己,改变咱们属下艺人社会地位的问题。

你们知道,平康坊的那些东家们,为什么到太乐署送钱,请咱们帮他们属下的艺人,安排更好的场次,在皇帝和大臣们面前露脸吧!”

“他们想让自己属下的艺人扬名啊!”一个吏员嘴快接话道

“没错,因为他们想要帮属下艺人扬名。等那些艺人的名声传开了,她们的地位,身价就高了。连商贾,青楼的娼伎都能明白这个道理,咱们,就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慈善晚会,她们不过是外援,咱们才是主角。如果,咱们的艺人,凭借自己的能力,为那些流民们争取到了赈济的钱款,物资,那些流民们会看轻咱们吗?会觉得咱们低贱吗?

不会。

如果,今后,咱们大唐哪里有灾,哪里有难,咱们都出来为这些受灾受难的百姓出钱出力,他们会看轻咱们,觉得咱们低贱吗?

绝对不会。

所以,社会地位,其实是可以争取的。得看咱们在这个社会上怎么活,做的是什么事。

如果继续做只会娱乐权贵,消耗粮食的米虫,咱们这个行当的人,会继续被人家看不起,永远都是低贱的。

如果,做一个对朝廷,对百姓,对社会上所有人都有好处的人,咱们自然就会获得别人的尊重。”

“好!说的太好了,想不到李兄心中,竟然会有如此大的抱负,维定当为李兄一展抱负,下死力。”王维作为现在读圣贤书最多的人,把道理看的十分透彻,觉得李龟年这番话,非常的务实可行,把曲乐行的追求,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率先鼓掌叫好道。

让他想不到的是,在他起了这个头之后,满堂的乐吏竟然也随着他轰然鼓掌叫好起来,声浪顿时以醉仙楼为中心,传出了好远。

而在不远处的另一家酒楼之中,正与孙守仁相会的安禄山听到声音,转过头往这边瞄了瞄,又道,“如果,东西两市的夜市能开,一年之内,财税的增幅可能远不止一倍。

所以,你们最好帮助李龟年促成此事。

至于说什么收编我帮你们做事,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

和你们合作,已经是我的底线,如果不是我现在羽翼未丰,你们连根我合作的资格都没有。”

闻言,孙守仁面带厉色道,“你还真是狂的可以。”

“我是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狂一点又怎样?”安禄山说完,便不再甩孙守仁,径直迈步走酒楼下面走去。

第168章 挖掘商业价(终於有时间了万赏加更)

“二哥,我觉得,你没必要跟官府那帮人把关系搞那么僵。”从酒楼出来后,随着安禄山打马往归义坊而去的安文贞劝道。

“呵呵,官府?他们这些人能代表官府么?在我看来,他们只是一帮撬皇帝统治根基的蛀虫而已,皇帝根本容不下他们,迟早是要铲除他们的。

而咱们,只是利用这帮人,为咱们想要做的事情提供方便而已。”

安禄山淡淡的一句,瞬间让安文贞看到了事情的本质,又问道,“那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安禄山想了想道,“整合帮派的事情,我亲自来做,最近两天就会完成。你挑几个机灵点的人,去西市那边盯着汪县令,我估摸着,孙守仁背后的人,对我还会有一番试探才会真正的跟我接触,而真正要他们相信我们,还需要有一番考验,这个汪县令就是不错的选择。

他身后的势力,与孙守仁他们不是一伙的,甚至是敌对的,到时候和他们联手,或是咱们自己出手,拿下汪县令,把西市的局面也打开,把产业链打造齐全了,之后的生意才会更加好做。”

东西两市,可不是长安城的两个菜式场,他们的位置不同,经营的范围,也各有不同。

东市由于位置靠近三大内,周边各坊全部都是达官显贵居住的地方,四方珍奇,皆所积集,经营的都是上等奢侈品,酒楼餐饮消费场所,也高端的多。

目前大唐内部经济发达,富人权贵多,内需高,是以,东市的商业成交,较主要发展平民贸易和外贸的西市,要高出一两成左右。

而西市,在女帝迁都洛阳以前,都是世界上最大的国际交易市场,占地一千六百多亩,有四万多间固定的商铺。

不过,由于开元时期将周边地区都收归成为了羁縻州,安西大都护府版图直抵中亚和欧洲。

很多国际贸易,都不需要到长安西市来交易,直接在边镇城市,就能够完成交易,然之后发往各地,比如洛阳西市,就分流了很大一部分外贸商品进出交易,是以,目前长安西市的交易额度,要略微低于东市。

当然,这些东西,跟安禄山并没有什么关系,在他看来,西市,就是个做外贸的市场,东市,则是做内需的市场,只有把这两个市场的次序都一定程度的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赚更多的钱。

而目前朝堂上的势力,则主要分为三大股,第一股是以姚崇为主,帮李隆基坐稳皇位的关陇本土士大夫利益群体,简称姚系。

第二股,是以接替姚崇为相的宋璟为主的北方士大夫群体的宋系,属于外地士族利益体。

还有一股,是李隆基坐稳位置之后,通过科举,或者军伍基层提拔起来的以张嘉贞为首的寒门子弟利益群体,简称张系。

宋系和张系在关陇的根基都才刚刚发展起来,较为薄弱,联合起来,也不过是勉强能与姚系扳手腕而已。

当然,也不就是说宋系和张系的人就绝对清廉了,同样也存在一些贪污腐败问题,只是他们这些外地人,没有姚系这些地头蛇有能量和资源,情况比较好一些而已。

长安县令汪通,便是宋璟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在安禄山原本的计划中,是要拿下他,向孙守仁以及他背后的人证明自己的实力,同时,相当于向他们纳了个投名状。

当然,现在看来,借助孙守仁背后的人拿下他,效果会更好了,让宋系的人认清现实,知道自己的能量,也与自己展开合作,这样掌握两个,甚至三个派系的关系,才是长久的生存之道。

因为,朝堂上的派系,一旦出现了统一,那么,就会想要着捏他这样的人,到时候已经坐大了的他,基本只有造反一条路可以走。

当然,也不是说,他就没有考虑过造反,只是,目前条件根本不成熟而已。

李隆基现在年轻力壮,正是巅峰时刻,朝廷有能力的文臣武将俱在,二三十年内,任何人造反,都没有机会。

眼下,与多方合作,闷头发展,壮大自己,才是他的最佳路线。

在后世做惯了国际贸易的安禄山,可不认为西市的潜力会比东市小。

甚至,他将大本营放在长安县治下的归义坊,是因为他更看好未来的国际贸易。

因为,那是一个更加广阔的市场,利润比做内销更大,而且,做外贸生意,更加能在不引起朝廷关注的情况下,将自己做大。

醉仙楼二楼大厅,李龟年依旧在做着大家伙的思想工作,初步的打开了大家的心结,或者说思维之后,李龟年就要教他们具体怎么做事了。

广告词怎么念会更有效果,怎么样抓住机会,为内外教坊创造收益,这里面的学问可多了。

“艺术表演,说白了,两个字‘视’‘听’这两种感官,如果我们大家像沿街叫卖的小贩一样,对着观众说这个产品怎么怎么好,观众会喜欢听吗?

肯定不喜欢。

咱们要把它进行艺术加工,比如,诗人说一种酒好,他会写一首好诗,说这个酒好,权贵士人读了这首好诗,就会想要喝诗中写的这种酒,甚至,诗写的太好的话,有可能让大家只要喝酒的时候,就会想到这首诗,从而想到这种酒。

比如三国时期曹操的一首短歌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不知道有多文人在喝酒的时候,会念这句诗,会想到杜康酒,这就是效果。

酒的名声流传开了,它自然就好卖了。

咱们的曲艺,也是这样,如果,帮商人们把他们的商品介绍,编写成优美的唱词,悦耳的曲调,甚至是搞怪搞笑的俏皮话,让人难以忘怀,时不时的想要哼唱,就能很大程度的增加它的流传度,实现它的商业价值的同时,让观众不讨厌咱们的推广,甚至喜欢上咱们编排的这些曲乐或者不同的艺术表演形式。

这个,就是大家需要回去动脑筋构思的事情了。

相信,你们想出来的东西越好,起到的实际作用越大,拿着钱来内外教坊求咱们的商贾,就会越多。”

众人听他讲完,大致上是理解他说的意思了,有一些酒楼,有名家题的诗词在墙壁上,就能引起很多后进学子去观摩学习,讨论心得等,从而,使得这家酒楼的生意,好上许多。

这种事情,其实此前并不少见。

而现在,李龟年就是让大家去钻研这些东西,从而发挥曲艺的商业价值。

“如此说来,我等稍后,要为所有给大考提供了赞助的商家,编排节目了?”席上众人纷纷道。

李龟年扬了扬手道,“专门编排节目,倒不至于,几个重要的,合适的,可以编排一些小节目,做开场或休息区间的暖场表演,主要的是想一些简短,精妙,好记的广告词,在每场比赛的前后说一说就好。”

“我等明白太乐的意思了,回去之后,便做些方案出来。”许多理解了李龟年的意思,并且在编排这些类容上有了些把握的乐史吏朝李龟年拱手道。

然而,李龟年却是摇了摇头道,“你们还不明白,真正赚大钱的套路,我都还没跟你们说完呢!”

第169章 好人好报

在后世,一部投资巨大的电视剧,未必能为一家娱乐公司赚多少钱,但是,只要能通过这部电视剧,为这家娱乐公司造出几个明星来,那么这家公司就赚大了。

因为明星的产值效应很高,会持续的给这家公司带来收益。

这个商业模式,在这个时代,同样能起到效果。

就连青楼的掌柜东家们都知道,名声在外的妓子会更加值钱,何况是对这个时期娱乐业有非常多研究的李龟年。

要知道,青楼之所以能成为这个时代的销金窟,可不是因为它们做的是皮肉生意,甚至,很多青楼,完全不做皮肉生意,只是一种装修精致,高雅的社交场所。

全唐诗有小一半都是对青楼的描写,诗仙,诗圣,诗佛,乃至只要有名号的诗人,大多数,都有逛青楼写诗的经历。

可见,它主要是文化人聚会的地方,卖弄的,已经不是色相那么简单,经营者的才情,技艺,乃至场所的社交氛围才是青楼的主打产品。

而这些东西,更主要的,就是靠当家台柱子的技艺水平,社交能力和名声来支撑了。

内外教坊运作起来,就是一个可以,将自家艺人包装打造成明星级人物的存在,一但有一条成熟的运作套路之后,他们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往青楼输送这样的明星级艺人,从而获得巨大的汇报。

用后世的说法,李龟年就是想把内外教坊打造成一个明星培训公司,以及明星经纪公司,让这些明星,不断的为内外教坊,创造收益。

比如一个店铺要开张,或者要发售什么新产品,请几个人在门口敲锣打鼓吆喝一阵,能吸引来很多客流,将这件事情告知给很多人吗?

未必。

但是,如果你要请像李龟年这种大名鼎鼎,大家都对他的表演翘首以盼的明星级人物,来为他进行宣传,那就大不一样了。

届时,老板将一些表演的消息弄个宣传公告张贴出去,讲明李龟年某某时候,要到他的店,为某某商品进行一场表演,百姓们基本上就会自发的一传十,十传百,纷纷掐着时间点聚集过来,从而,一下子就把这家店铺和这家店铺的产品,广告给很多人知道了。

这样宣发的规模,以及给商品层次的定位,与请几个人在街上敲锣打鼓吆喝,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而李龟年之所以将内外教坊的大考,设计的跟后世的选秀综艺节目一样,就是为了实现第一步,造星。

通过舞台的表现,以及各种包装,在内外教坊一些有天赋的艺人打造出来,在市面上捞钱,实现高额盈利,再去做慈善,博得好名声,最终实现整个行业的社会地位提升,这就是李龟年下的大棋。

等大家明白了这个核心,就知道接下里的事情要怎么做了。

可不仅仅是他们此前想的,让艺人通过舞台竞技,把对手比下去那么简单。

而是要让整个节目变的好看,让更多的人,通过这个竞技的节目,喜欢上竞技的艺人,成为他们的忠实粉丝,鼎定他们的社会号召力。

而李龟年的想法,只是方向上的指引,具体落实,还要靠在坐的所有人来共同努力完成。

这些吏员不仅有文化,还善于社会交际,懂得这个行业的各种规则和禁忌,有他们帮衬,艺人们会更快,更好的发展下去。

一顿酒宴,吃了两个多时辰,大家吃饱了,喝足了,也找到了方向,散席之后,他们都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了,李龟年自己也就轻松了。

他就是一个只能耍嘴皮子的人,并且以此为荣。

回到家之后,他第一时间便得到了三胖封县子,以及哥舒翰封宣节校尉的消息。

整个宅子里是一片喜气洋洋。

“县男变县子了,应该是陛下得了高将军的汇报,临时决定的吧!哥舒呢!今天有没有去庄子?”李龟年在大厅中朝清点着各种赏赐物品的翠蝶问道。

“他呀,在忙着杀猪宰羊研究新菜呢!”翠蝶头也不抬的答道。

“是么,这个好,这个好啊!回头请隔壁田姑娘请过来一起尝尝他的手艺。”李龟年很自然的就说了一句道。

现在,他一回到家,不看到裴思雨,就感觉缺了点什么。

当然,他自己从来没有深刻反思过自己的这种心理,实际上,他是一个十分需要情感寄托的动物。

见他说到裴思雨,眼睛里一直闪着金光在算账的翠蝶顿时抬了抬头,用有些酸的语气道,“您这一身酒气,不是刚吃过宴了的么,怎么这么快又想着请别人吃饭了。”

李龟年感觉到了翠蝶的情绪变幻,硬着嘴道,“有美食,自然要跟朋友一起分享啊!有什么问题么?”

翠蝶白了他一眼,道,“您怎么知道哥舒做出来的一定是美食?”

“他不做出来的,不一直都是美食么。”

李龟年说的很理所当然,竟是叫翠蝶无言以对,继续低头用算筹,计算起账目。

“你这是在算什么?”李龟年好奇的道。

“陛下的赏赐的东西的价值啊!”

“是么?陛下还有赏赐送到家里来?”李龟年有些惊喜的道。说完,还把头伸到案几前,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清单之类的。

“您想多了,这些都是三胖的。您的,只有这个。”翠蝶将一堆票据其中的一张抽出来,拍在李龟年所在的案几旁边道。

“为啥我就只有职田一百亩,杨三胖有那么多?”李龟年看着自己手上薄薄的一张,和案几上厚厚的一堆比较了一下,顿时心里十分不平衡的道。

翠蝶抬头看了看他的表情道,“这只能说明,陛下偏心,更喜欢三胖一点,咱大唐,可没有一个实封二百户,永业田给足八百亩的县子。”

“实封二百户?八百亩永业田?”即便是李龟年听到这个数字,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现在,可不是大唐开国初期了,皇帝对于爵位,封地,管的十分严格,像刚刚去世的郭知运,追封比历史上高了一级,成了国公,可实封也就三百户,永业田也只有一千五亩。

实封两百户,永业田八百亩,这差不多是一个郡公的标准了,而且,位置还非常好,就在长安城旁边的蓝田县。

不说以后的收益,光是这些田地现在的价值,都超过万贯了。

李龟年尤记得自己那个两三百亩的庄子,是花了四五千贯,还找了不少关系才弄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么?”

翠蝶点了点头道,“不少呢!绸百匹,米千石,钱百万,好马十匹,耕牛三十头,肥羊两百只,仆役三十人,金银玉器二十件。”

“得,以后咱们可以吃三胖的了。”李龟年听到翠蝶报出来的数据之后,顿时就觉得自己官升四级算个屁,没有半点实际的,而杨三胖这里,全都是实际的。

翠蝶却是摇了摇头道,“不用,妞妞把这些东西,全部都转赠给了您,她说她不会打理财货,以后咱们管她们两口吃喝就行了。”

闻言,李龟年一喜,哈哈大笑道,“你看吧,你看吧!好人肯定是会有好报的,谁家能容的下像袁妞妞这样偷吃主家东西,让主家都没的吃的厨娘,也就你家公子我慧眼如炬,一下子就看出了她是个有恩必报的好人。以后,可不能短了我们家妞妞的吃食,知道么。”

看着李龟年神气的样,摆弄着筹的翠蝶只能连翻白眼,她现在算的,可不只是这点东西的账,加上此前王晙派人送来的一万贯,以及今天陆续送来的赌注,李龟年账上的钱,可都有三万多贯了,而安禄山今天上午,已经派人送了过千套东西两市附近对外出租房屋的信息,这些房子全部租下来,各种合约和钱款支出的账目,都要她来算的话,工作量可就大了。

“公子,朝廷用于赈济的款项,与咱们自己的钱财搞到一起,这账就实在有点难算了,我看,您还是请几个账房,专门计算朝廷那边的钱财款项吧!”文化水平并不高的翠蝶只感觉这些账务一团乱麻,抱怨道。

“确实必须得分开,回头,我找人借几个人吧!这些账目你暂时也别算了,反正又不是咱家的。”被翠蝶这么一提醒,李龟年才想起这确实是个事,可不能让自己家的人,白白去为朝廷的事出力。

而且,既然这笔款项,是用作慈善的,那么,朝廷至少得弄个免税政策啥的,关照关照。

第170章 打豆腐

顶多再过一个月,绿叶子菜就要离开大家的餐桌了。

农历十月一到,雪随时都可能会下来,到时除了少量可以在雪地里生长的胡菜之外,家家的餐桌上,都会换上酸菜,菜干之类的难以下喉的东西。

趁着最后这段时间,把青菜吃到足,是穿越了两年多的李龟年早有打算的事情。

不过,哥舒翰却是在想着其它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打豆腐,挑豆皮,压豆干,发豆芽,是他所在的那个时代的边防哨所,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做的事情,很多边境地区交通不便,也就只能自制这些吃食,来改善生活了。

豆腐这个东西,是汉代淮南王刘安偶然间发明的,但是,有唐一代,没有任何文献,诗词,记载豆腐。

可见打豆腐的技术,在这个时代并不成熟,还不是百姓们餐桌上的食物之一。

哥舒翰为了让自己要做的这个东西更有说服力,还刻意找了一些文献出来,所以,当李龟年来到厨房的时候,对于哥舒翰能够凭借汉书上面的只字片语,就弄出豆腐,很是赞赏。

而他的赞美之词还没有说出来,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哥舒翰并没有搞什么研究,也没有动手制作,反倒是杨三胖在厨房里忙活的很。

“吃咸的还是甜的?”悠哉悠哉在厨房里研究菜式的哥舒翰看到李龟年过来之后,给他装了一碗豆腐脑放在桌子上道。

“呃,甜的吧!”

李龟年看到碗里白花花的东西,顿时好多回忆涌上心头。

“甜的其实不好吃,我喜欢加酸菜沫的!”哥舒翰给碗里加了一勺蜂蜜,推给李龟年道。

已经吃了不知道吃了第几碗豆腐脑的袁妞妞站起身,给自己碗里加了一勺哥舒翰特质的细盐道,“加点盐的咸豆腐脑才最好吃。”

闻言,看在她把皇帝所有的赏赐都转赠给了自己的份上,李龟年决定饶她一命。

甜党与咸党,从来都是势不两立的。

“这豆腐,就这么一个吃法么?”将蜂蜜和豆腐脑搅拌了一下,尝了一口之后,李龟年开口问道。

实话,味道还是不错的,只不过,他在后世吃过很多种豆腐制作的食品,却从来没有见过豆腐是怎么打出来的,只是知道豆腐脑并非是后世的主要豆制产品。

哥舒翰指了指正在用一块案板按压着一个用丝绸缝制的,鼓鼓胀胀的袋子的杨三胖道,“这得看三胖后面有什么招了,他好像天生知道这东西怎么做。”

闻言,李龟年也就不多说话了,这属于穿越者的秘密。

“妞妞,帮我去请隔壁田姑娘来吃豆腐,以后,这可能会成为咱家的独门美食。”李龟年看了看桌子上哥舒翰记录的整个豆腐的制作过程,顿时心情大好的道。

“好嘞!”

袁妞妞答应了一声,就往外跑了。

见厨房里没了外人,李龟年又道,“陛下对于三胖和我的赏赐,有些出乎意料的多,看来,马蹄铁最近也可以找个机会献上去了,你如果有兴趣做官的话,这个功劳,可以全部算在你头上。”

“做官?像你这样一天到晚忙的像狗一样么?没兴趣。”哥舒翰一点也不客气的摇了摇头,翻了翻大锅里正煮着的卤肉道。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兴趣,作为一个在前线战斗了十几年的士兵,他还是想见识见识这个时代的战争是什么样子的。

但是,他现在更想做的,是守护在老二和老三面前,看着他们安全,开心的生活。

“也确实哈!那你就继续在我这搞这种研究吧!没事可以多挖掘挖掘三胖身上的潜力,他绝对是一个搞发明创造的天才。”

李龟年是无法向哥舒翰解释杨三胖的能力是怎么来的,只能推脱到天才这两个字上面了。

好在哥舒翰也并不对这些问题深究,倒是免了李龟年很多的解释。

不一会,袁妞妞便带着裴思雨三女过来了,对于所谓的豆腐,第一次见的她们,还是十分的好奇的。

然而,裴思雨却不知道,李龟年见到她时,心里想的却是:还没吃上你的豆腐呢!就先请你吃豆腐了,有点亏本啊!

按照自己的喜好,李龟年将一碗加了蜂蜜的豆腐脑端给了裴思雨之后,又给彩霞和明月各上了一碗,打算第一时间发展她们三个成为甜党成员。

甜食能让女人的心情瞬间愉悦起来,裴思雨三女也不例外,才尝了一口,她们的眼睛就亮了起来,这种精细好看的食物,顿时就被她们加入了自己喜爱的食谱中的前列,一时半刻,嘴都停不下来。

“可别吃的太饱,一会咱们还有很多美食呢!”哥舒翰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大家这才闻到厨房里,被豆腐气味隐约遮盖住的高汤,还有卤肉的香气。

他开的卤锅很大,有猪肉和鸡鸭鹅的肉,也有一些猪羊的内货,煮汤的锅更大,差不多有一个小水缸那么大的陶锅,煮了五头猪的大骨,这种陶锅在煲汤方面来说,有堪比后世砂锅的效果,比铁锅煮起来更带劲。

厨房中,还摆着几个掏空了中央的桌子,看着上面崭新的锯口,李龟年知道这是哥舒翰今天上午的杰作,不过,炭炉却没有做好,用的是一个装满了木炭的铁盆,用架子架在下面,现在还没有引燃。

“全部都是木的,会不会很容易着火?”本来是想闻闻猪骨汤香气的李龟年看了看这些装置之后,像忙着起卤锅的哥舒翰问道。

“已经设计了一个陶土制的厚圆筒炉子,让安禄山找人去烧制了,到时候锅大炉小,就很难烧到桌面了,不过,这东西要是一盛行起来,长安的炭今年恐怕就要涨价了。”哥舒翰有意无意的给李龟年提醒道。

烧柴有烟,烧煤有气味,在没有电和电磁炉的时代,只有用窑里闷好的无烟炭最实用。

然而炭是百姓冬日取暖的重要物资,每年冬天,朝廷为了防止烧不起炭的百姓冻死,都要专门发一些柴炭补助,如果全城人都开始烧炭吃火锅,那么,必然会导致冬日里用炭量的增加,价格上涨或许会波及到平民百姓的生活,甚至生存。

李龟年可不想因为推出一个新东西,反而害了很多人,便向哥舒翰问道,“有没有办法解决?”

他这么问,正中了想要在这方面推行一些改进的哥舒翰的下怀,道,“有倒是有,大量用石炭取代取暖用的木炭就可以。”

而听哥舒翰这么说,在吃豆腐脑的裴思雨却是插话了,“石炭的气味有毒,能够毒死人,朝廷此前在整个北方禁止了百姓烧石炭取暖,是有原因的。”

哥舒翰闻言笑了笑道,“厨房里烧木料有烟,烟会熏死人,所以大家造了烟筒,把烟排出去,就不会被熏死了,这石炭也是如此,你们有见过,在空旷的地方烧石炭,有人中毒而死的么?”

裴思雨摇了摇头。

哥舒翰又道,“这不正说明,烧石炭跟烧木材一样,是靠烟,把人毒死的么,只是石炭的烟,大家的眼睛看不太到而已,咱们造个烟筒,把它的烟排出去,自然就不会毒死人了。”

第171章 皇帝登门

这个时期所说的石炭,就是后世的煤炭,这个东西在汉末魏晋南北朝时期,已经开始大量被应用,不过,基本都是用于冶炼行业。

在西域,它被应用在生活中加热取暖的时间可能更早,在公元前三百多年就有记载,到了这个时代,则是已经开始全民普及了。

原主哥舒翰是一个对西域文化了解,比对汉文化了解还多的人,都不需要卖弄后世的一些知识,就能将他的使用方法讲的头头是道。

听说西域诸国大多数百姓都用煤炭取暖之后,李龟年觉得,自己可以向皇帝提提建议,当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却不是朝廷和皇帝的利益。

后世最先发家致富都是些什么人?

煤老板啊!

既然知道了这个生意大有搞头,不搞一搞,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研究,哥舒,你好生的研究一些使用这石炭的方法出来,至少不能比西域那边的少,回头,它一定能给咱们赚到大钱的。”李龟年在后世的后爸之一,就有一个是煤老板,他太知道这种从土里刨出来就是钱的感觉有多爽了,神情有些激动的道。

“呵呵,咱们庄子里,就已经全部建上了可以用石炭取暖的床铺,房屋,整个冬天,都不需要用到什么柴炭。”打豆腐的事情,交给了玩的兴起的杨三胖,哥舒翰一边用刀片着羊肉,一边道。

“是么?那回头我得到庄子上去看看去了。”李龟年有些意外的道。

原本他还以为几千贯投进去,也就是帮庄子上的人把吃住解决了而已,现在看来,哥舒翰是把很多西域那边的东西都搞出来,提升大家的生活质量了,这倒是意外之喜。

“你在城外还有庄子么?那我可不可以也去看看。”牵过小手,关系就不一样了,裴思雨现在在李龟年面前,越发的自然起来,主动提议道。

她只以为李龟年的家人都是住在城外庄子里的,正好借机去见一见面,是以,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小忐忑。

“你愿意同去,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对了,现在吃饭的时间尚早,不如咱们去乐器房研究研究乐器,看看月中的时候,用什么曲目帮你赢那场斗乐吧!”

今天都十一了,距离十五可没几天了,听李龟年说他到现在都还没有选定斗乐的曲目,裴思雨脸上顿时一慌,忙点头随他去往中院的乐器房。

彩霞明月很识趣的没有跟上来,她们不仅喜欢上了蜂蜜豆腐花的味道,还对哥舒翰将那些羊肉片的像纸一样薄的刀法非常感兴趣,而且,随着煮猪骨的大陶缸开始沸腾,那种香味的诱惑,让她们实在抵抗不了,恨不得多闻一阵才好。

李龟年家的乐器房,是整套个宅院里最热闹的地方,不仅家里的乐手们要日常在这里练习,进进出出的,还有负责保养的人,也几乎整天都在做着各种擦拭和保养维护。

里面共有乐器上百种,过千件,有许多,裴思雨都不认识。

当然,约定好了是比琴,箫和歌艺三样,李龟年自然是要跟她展示展示这方面曲目的,考虑到裴思雨是武人,李龟年演奏的曲目,也偏向武林风。

“琴箫合奏,其实有很多好曲,不过,学琴,没有五年到十年的功底,很难将其演奏到可以构建意境的地步,是故,我选择教你吹箫,这样,我们能够早日合奏出一些我心中的好曲,这首笑傲江湖曲》便是我心中的绝佳好曲,非常适合武人,你且听好。”

李龟年说完之后,便坐在琴前,双手抚弦,闭目静坐,给裴思雨一种很高深的感觉。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李龟年是在回想后世胡伟立大师所编的这首琴箫合奏版的笑傲江湖曲》的原曲,毕竟,他已经是好久没演奏过这首曲目了。

“铛······”

这个时期的人弹琴,一般都是以‘徵’音起,然而,李龟年的这把琴的音调似乎比一般的琴的音阶和音量要高很多,弹出来的声音,也并不追求悠长的余韵,却是发出了‘铛’的声音,而且,是连续不断,清脆快速的进入,只是前面一段音阶的弹奏,就让裴思雨有一种初入江湖的快意感,略微有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然之后,随着旋律的整体的出来,它又逐渐又开始变得沉稳,让人有一种沉心体悟的感觉,在之后一重重的叠加往复之中,它又不断推高,给人一重要达颠覆的感觉。

其实这种推高,由箫来负担就更佳了,但由于是琴独奏,便多了一些缺憾感,让裴思雨这种才刚刚接触音乐没有多久的人,都明显的感觉到了。

不过整个琴音的欢愉之气,是遮盖不了的,到了第二段上攻的时候,就好像有一个团气在胸中,不冲上巅峰不痛快的感觉,而当高潮爆发的时候,裴思雨顿时又感觉胸中的这股气,把自己全身的经脉都打通了一般的舒爽,直到最后,渐渐归于寂寥,获得圆满。

“此曲绝妙。”

当李龟年按弦停拨之后,裴思雨还闭目享受着曲中的意境,李龟年却是先听到了一个从屋外高喊出来的声音。

“陛,陛下?”

“朕是微服到你这里来的,怎么样?惊不惊喜?”一身便服的李隆基快步从乐器房门口走了进来,他的身后,高力士和武落衡以及几个宫女宦官也缓缓跟了进来。

“惊,惊喜的很呐,微臣,拜见陛下。”李龟年忙从凳子上起身,躬身行礼道。

而一旁,原本闭目听曲的裴思雨,也是有些慌张的欠身下拜,她也是和李龟年一样纳闷的很,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有个皇帝跑到自己跟前来了。

此时她跟李龟年的心情一样,惊吓或者惊讶都有,绝对没有惊喜。

“朕都说了是微服前来的嘛!你们不必多礼,快快跟朕讲讲,你这是什么曲,可有曲谱?”

李隆基是一点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到了李龟年刚才所坐的凳子上,而李龟年用询问的眼神朝高力士看了一眼,高力士则是略微耸了耸肩,给他一个无奈之色。

看来,这是宫里今天没活动,李隆基闲不住了,想玩音乐的瘾又发了,强逼他出宫来的。

“呃,这个,陛下,此曲叫做笑傲江湖曲》,是一首琴箫合奏曲,臣刚才演奏的,是琴的部分,曲谱嘛!现在还没有,不过可以现画,只是这种新式曲谱,您可能看不太懂。”

李龟年知道李隆基的造性,他既然已经坐到琴前面了,你今天要是不给他把这首曲子奏出个所以然来,他能在这里磨你一晚上。

“新式洞箫曲谱你当朕不知么?王氏作坊那边,已经将刻印成册的送给了朕好多,你快快画来,箫曲的话,朕照着曲谱,熟悉几遍,就能吹奏。”

得,看来王家的人和崔涤一个德性,按照自己要求搞出来的东西,还没给自己看呢!就先敬献给了皇帝,生怕自己这个发明者,把敬献之功也占了。

多么好的弹琴说爱的机会啊!硬生生被李隆基这个曲乐瘾君子给毁了。

然而,他是皇帝,整个天下都是他说了算,李龟年也不得不从命,十分郁闷的命人取了纸笔来,现场给他画洞箫曲谱。

第172章 离奇的故事

男人大多数会把注意力放在同一场合的女人身上,然而,女人却未必会是这样。

通常她们会把场面上别的女人先看一遍,特别不喜欢有比自己漂亮的存在,争风吃醋这样的特性,是已经深入到了像武落衡这样的女人骨髓里面的东西。

当然,今天她比较高兴,因为她觉得李龟年家没有能够跟自己一较高下的美女,相反,这里所有的女人,都是为了衬托她的美丽而生的。

在李龟年去到一旁的书案前,开始给李隆基画曲谱了之后,她很主动的开始找其貌不扬的裴思雨说起话来,原因,自然是她把裴思雨当成了李家的女主人。

“姑娘怎么称呼?”看了看裴思雨的头型,知道她是未嫁的女子,武落衡开口问道。

闻言,裴思雨有些慌张的道,“呃,那个,姨母,我是思雨。”

‘姨母’三个字被裴思雨说出来的时候,武落衡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并不觉得自己比裴思雨的年纪大,实际上,裴思雨比她还大一岁,而能这么称呼自己的,就只有自己几个堂姐的女儿了,

武家到目前为止,亲戚已经不多,武落衡很快就猜到了其中一个。

他本就有心把李龟年引为外援,仔细的盯着裴思雨看了片刻之后问道,“你是三姐的女儿?”

裴思雨点了点头,却是看了看不远处的李隆基和李龟年处,不愿意多说。

武家没落,每一份关系网都十分的重要,尤其是裴思雨的娘武逸仙,她乃是粱王武三思的三女。

而李隆基最信任的高力士,便是出自武三思府中。

可以说,这个世界上,武逸仙是除李隆基之外,唯一能左右高力士的人,因为她有大恩于高力士的养父高延福和高力士本人。

武落衡此前想跟高力士拉近关系,获取在后宫的便利,可是费了些心思,这条线,她自然是知道的。

只可惜,睿宗恨武三思入骨,人死了都不愿意放过,使得害怕受到牵连的裴光庭将武逸仙送到河东避难,这一避就是十几年,一直都没有回过长安。

能看到这个堂姐的女儿,武落衡自然是惊喜不已,这让她看到了左右高力士的一些希望。

当然,她也不好当着皇帝和高力士的面,跟后辈拉关系,她便拉着裴思雨的手道,“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陪姨母在这李府走走吧!”

李龟年正画着曲谱,见到二女挽着手,好像很亲热的样子要出去,这才想到,自己被李隆基搞昏了头,居然将其它的客人都晾在一旁了,忙开口道,“田姑娘,劳烦帮我喊一下李远,让他搬些椅子过来,让诸位贵客歇息,另外,让他跟哥舒说一声,有贵客到,把吃食都整治起来,还有那个豆腐花,现在趁热端几碗上来,给大家尝尝。”

“好的。”

裴思雨答应了一声,就和武落衡去了外面,李龟年则是一边画曲谱,一边跟李隆基讲起了杨三胖搞出来的这个豆腐花。

事实上,李龟年家里的人,就在乐器房外不远处,不过都被大内侍卫隔开了一定的距离,裴思雨一出来,就看到了翘首往乐器房里张望的李远,向他重复了李龟年的话之后,便与武落衡来到了花园的凉亭中说话。

“这椅子,倒是造的精巧,坐着也舒服,对了,他刚才怎么喊你田姑娘?”

李龟年宅子里的全套家具,都是偏现代化的东西,这让第一次体会的武落衡难免有些好奇,不过,她更好奇的,是李龟年对裴思雨的这个称呼。

“哎,此事说来话长。”裴思雨叹了口气道。

武落衡闻言,十分有兴趣的道,“不着急,你慢慢说,反正陛下一时半刻又不会走。”

于是,裴思雨便从定亲,以及被拒婚开始,慢慢跟她讲了起来,不多时,武落衡的眉头,就因为裴思雨讲述的内容太过惊奇,开始打起了结。

乐器房内,几张带着扶手的太师椅和案几摆上了之后,李远就用托盘端来了几碗加了蜂蜜的豆腐脑。

通常,宫外的食物,高力士都会先李隆基一步尝一尝,而这放了野生蜂蜜的豆腐花,高力士一端在手上,便吃的停不下来了。

他是岭南人,本来就喜欢吃甜,经过温热的豆腐花化开的蜂蜜,甜而不腻,还有一种从未闻过的大豆清香,正对他的胃口。

“这个,‘豆腐花’,是杨三胖做出来的?”下午从宫中出来,还没有吃晚饭的李隆基,此时差不多也饿了,看到高力士吃的香,他也朝案几上的瓷碗中,堪比白瓷一般洁白,又里透几分蜂蜜的红润的食物看去道。

“正是,他现在还在厨房忙活呢!天黑之前,应该能鼓捣几种新鲜吃食出来。”快速的将简谱画完的李龟年道。

李隆基没等高力士下什么结论,就端起碗来尝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眼神示意高力士安排内侍去厨房看看,然之后,就一口接一口的吃了起来。

看到李隆基和高力士都是自己的同党,李龟年顿时心情好了不少,拿起乐器架子上一杆短萧,便开始照着曲谱,给李隆基演示起这笑傲江湖曲》的箫部分该怎么吹奏。

端着香甜的豆腐花一边吃着,一边听着李龟年吹箫,李隆基的全身心都很愉悦,眼睛都眯了起来。

与之相反的,是花园里凉亭中,同样对蜂蜜豆腐花这种新鲜吃食十分喜爱的武落衡,脸上惊讶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表情。

李伯虎,李龟年这两个名字,已经让她有点傻傻分不清了。

长达七年的纠结,又再经历退婚,相爱,还要搞什么斗乐,这里面的辗转离奇,让自诩聪明的她,理了好半天才把逻辑搞清楚,简直复杂的就像一本长篇小说。

并不插嘴的她,在吃完两碗甜腻腻的豆腐花之后,经过兴奋起来的脑细胞一番分析和补充,终于算是搞清楚了大致情况。

李龟年为了拒婚,离家出走,在曲池坊这个宅子改名换姓居住了下来。

遭遇了长达七年拒婚,对李龟年已经死心了,准备来长按找李龟年退婚的裴思雨,非常巧的住在了他隔壁。

同样,为了不被自己的爹发现,裴思雨也改名换姓了。

然之后,这两个小时候见过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的两人,以假身份认识了,并且谈起了恋爱。

现在,裴思雨要这个真李龟年帮自己去李府找一个假李龟年斗乐,赢了之后,她就可以退婚,然之后,嫁给这个真李龟年。

也亏得武落衡聪明,否则一般人,还真把这个始末想不清楚。

然而,武落衡并没有拆穿她们两人身份的想法。

这个故事对她来说,简直是太有趣了,她十分想要看到,李龟年和裴思雨月中的时候去李府斗乐时的情景,甚至,她还想到时候拉李隆基一起去看热闹。

虽然,这个斗乐,在她看来是完全多此一举的行为。

但是,单独陪着皇帝出宫,对于她来说,却是一种美差,尤其是武家遭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的时候。

她觉得,这个故事,绝对能够吸引李隆基再度带着自己出宫玩耍。

第173章 火锅宴

实际上,李隆基最近不管去什么地方,都会带着武落衡,因为,他要向别人展示出自己因为那些香料,迷恋上了武落衡的样子,从而钓出一些大鱼。

连那些被打的遍体鳞伤的西域胡姬,都已经从密卫的大牢里放了出来,只不过,暂时她们都要穿着长袍,来遮掩住身上的伤痕而已。

至于武氏兄弟,之前正好被杨三胖打伤,闭府谢客,养几天伤也正常。

李隆基还特意赐了他们宣节校尉的散官衔,表现出了对他们二人的献香之功的嘉奖。

不过,实际上,送他们回到府中的仆人,全都是密卫假扮,只要出手的人想再度通过他们,把那些东西送给皇帝,就肯定会被他们抓住线索。

乐器房中,李龟年把曲子给李隆基吹了两遍之后,李隆基自己,便开始试吹,连续的过了几遍,虽然熟练度和意境上和原版上还略有欠缺,但基本上也能听了。

顿时,乐器房里,两人便准备来一次琴箫合奏,虽然,李龟年现在心里最期望的合奏对象,其实是裴思雨。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曲乐再度响起来的时候,武落衡便没有再跟裴思雨在花园里聊天了,快步的朝乐器房的方向走去。

见识过李隆基学吹箫的速度,裴思雨才真正的知道,什么叫曲乐天赋,前前后后,不过是两三盏茶,半个小时左右,他就能照着曲谱,将一首比自己所吹奏的曲子复杂的多的曲子吹奏出来,并且,与李龟年的琴声合上,当真是厉害。

先前那种只听琴,没有箫的抱憾感,也一下子就被补充上了。

再加上李龟年用脚踏鼓踩出来的鼓点节奏,整首曲子的气质就给人一种越听越是神清气爽的感觉。

厨房之中,用刀将自己打好的豆腐切成小方块的杨三胖,听到了曲乐声,顿时就从打豆腐的场景中醒悟过来,丢下菜刀就往前院跑了过来。

哥舒翰看着满厨房的食材,以及紧张的不得了,却又根本帮不上忙的李远以及一干厨娘,苦笑的摇了摇头,接手了厨房的活计。

“把这些几张掏了洞的桌子拿到花厅摆上,炭火升起来,陶锅摆上。

你们两个,把所有的青菜洗好,理漂亮摆盘。

你们两个,把豆腐和猪红,还有我片好的羊肉,卤猪肉也都摆盘。

来两个力大的,把这些五花肉和鱼肉剁成泥,和少量面粉搓成丸子。

还有你,把姜蒜洗切好,我要炒菜。”

随着哥舒翰的一通吩咐,厨房的人顿时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哥舒翰则是找了两块大抹布,将那口小水缸一样大的汤锅搬起,往花厅而去,这么大的一锅汤,也就他能轻松搬动了。

不多时,当李隆基和李龟年的第一遍合奏完成的时候,煲了至少一个多时辰的猪骨汤,终于揭开它的大锅盖了。

灰白色,香气浓郁的高汤,被哥舒翰用大勺舀入花厅里新烧制好的,像阴阳鱼一般的大锅中,其中一边加了少许盐和茱萸,茴香,花椒,酱油,芝麻油等。

另一边,则只是加了一些糖,白芷和少量红枣干。

随着高汤在陶锅中煮沸,先前被盖子压住的香味不可抵挡的飘满了整个花园。

而这时,已经加入了李龟年和李隆基的演奏中,摇头摆尾打着大鼓,玩的不亦乐乎的杨三胖,不自觉的就开始咽起了口水。

不止是他,所有在花厅中的侍卫,包括高力士和欣赏李龟年他们表演的武落衡,裴思雨等人,也都有些抵挡不住这种食物的香气。

以这个时代粗糙的饮食风俗,即便是在宫中,也是很难闻到这么浓郁的食物香味的。

“哈哈哈哈,妙,此曲真是越奏越妙,若是能加入更多协奏的乐器,将其整个丰满起来,定然会成为一首惊世之作。”

现场唯一受香味诱惑比较少的,就是吹箫的李隆基,他的爱好在音乐上,一旦开始演奏,整个人就投入进去了,等到他一遍演奏完,开口说完话时,才感觉到鼻头有奇香,大家的神情也都有些异样。

“莫非,是此曲太过惊世骇俗,引的奇香降世?”

对于李隆基这么玄幻的解释,李龟年险些没有笑出来,为了不让他在众人面前丢面子,李龟年急忙道,“陛下,是臣家里的饭菜煮好了,这天都黑下来了,想必您是饿极了,咱们便一边吃喝,一边聊这个曲子怎么编排,您看可好。”

“天都黑了么?你们看看,朕一高兴,把时辰都给忘了,快领朕去看看,你家里都煮了什么奇特吃食招待朕,竟然如此之香。”

李隆基一边说着,便一边迈步朝外面走去,武落衡也快步跟上,李龟年则是落在后面,拉着裴思雨道,“今日家里有好菜,你等会正好帮我陪武婕妤用餐。”

陪女客饮宴,那可是当家主妇的责任,收到李龟年这个邀请,裴思雨顿时脸上一红,微微点头答应。

见到她这个反应,李龟年顿时一喜,拉住了她的胳膊往外走,一边走,手还不忘一路往下滑在,直到将裴思雨的手握在掌心,惹得裴思雨一阵羞涩的挣扎。

蜜里调油的两人当然不知道,此时,走在最前头挽着李隆基胳膊的武落衡已经开始跟他咬起了耳朵,道,“陛下,若是您今日不在这里喊李龟年的名字,月中之时,咱们去李府,便有一出大好戏看。”

“大好戏?这跟朕叫他的名字有什么关系?”李隆基有些诧异道。

“是关于李龟年与人斗乐的大好戏,总之,您别喊他的名字就行。”武落衡一时半会跟李隆基也解释不清楚,卖了个关子道。

李隆基闻言一愣,来了兴致道,“这长安城,还有人敢跟李龟年斗乐?谁给他的勇气?朕到时候可是要过去看一看的了。”

看到李隆基来了兴趣,武落衡就知道,后面只要李隆基不喝高,基本都不会喊李龟年的名字了。

花厅不小,此时正摆了五张挖了窟窿,架好了阴阳大陶锅的大桌子,各种装有清洗好,摆着各种蔬菜,肉食,丸子的盘子,五颜六色的,很是好看。

李龟年的宅子里能陪李隆基吃饭的,只有李龟年,哥舒翰和杨三胖,袁妞妞夫妇,他们现在都有官爵在身,李远也可以勉强能算上,他是邢州李氏族人,是士族,裴思雨,则是出自官宦之家的小姐,也够格。

其余的人,就不行了,他们都是奴仆身份,平时李龟年不讲究,今天有皇帝在场,他们很自然的没有靠近。

然而,唐时是分餐制,很多人坐在一张大桌子吃饭,该怎么吃,李龟年还得跟大家解释一番,而且,这个火锅怎么吃,大家也还不知道。

李龟年便借机模糊了的身份的概念,把翠蝶,彩霞,明月也叫上,美其名曰伺候武婕妤吃饭,填空位,实际上,就是陪她一起吃,三人加上武落衡,裴思雨,袁妞妞以及武落衡带来的两个宫中的女官,女客这一桌就算是坐满八人了。

李龟年这边一桌则是有李隆基,高力士,哥舒翰,杨三胖,李远,以及一个叫章石的副监和今天带队的大内侍卫副统领林绝,正好也是八人一桌。

剩余的三桌,则全是由大内侍卫和宦官挤着,李隆基对于自身的安全还是很看重,微服出来,身边带的侍卫,光是显露出来的都有三十多个,没有现身的暗侍卫,只怕会更多。

李龟年让人给他们加了凳子,十来个人一桌,勉强也算是挤着坐了下来。

可别看他们是侍卫身份,作为李隆基身边能够带刀的人,他们可都是有品级的,而且,比李龟年的品级都高。

当然,这些人坐下来之后,也不是立即就开吃,因为主厨哥舒翰还没到,菜还没有上齐。

第174章 研究

如果说火锅中煮沸的汤料是浓香的话,随着哥舒翰进到花厅之后,厨娘们端上来的菜式,那就是爆香了。

一盘瘦肉沫炒豆渣,一盘蒜香排骨,一盘香煎豆腐块,一盘卤水点嫩豆腐,一盘回锅肉炒豆干,一盘花椒茱萸炒加肉末的麻婆豆腐,还有卤好的猪头肉猪耳朵切的丝,另外还有一条浑身浇着汤汁,炸的金黄的红烧鱼,八道菜可谓是色香味俱全,在火锅陶盆旁边摆了一大圈。

“为何,为何这些菜,如此之香?”

胖人都是吃货,武落衡亦不例外,就连从小在宫中锦衣玉食的她,都难以抵抗这些食物的诱惑,更加别说那些吃的比较粗糙的宦官和大内侍卫们了。

“因为微臣家里有善庖厨的三胖和哥舒啊!提前跟大家说明一下,这些菜中有许多是猪肉做的,各位可不要嫌弃猪肉低贱,其实,做好了,它的味道,是不比羊肉差的。”李龟年看似得意的自夸着,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大唐的士大夫和官员,大多歧视猪肉,尤其是北方和关中人,李隆基和武落衡就是地地道道的关中人。

而听他这么一说,本来想先动筷子的李隆基却是停了筷子道,“莫非,你以为朕此前没有吃过猪肉么?猪肉怎么可能有这么香。”

“呃,陛下吃过猪肉?”李龟年闻言一愣道。

说到这个,李隆基脸上顿时一股悲哀之色,李龟年则是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

李隆基的童年可是十分不幸的,被幽闭宫中十多年,生活的连一个普通的宫人都不如,后来甚至还经常吃牢饭,那个时候,有猪肉吃,都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了。

后世很多童年不幸的人,都适合搞艺术,李隆基亦是如此。

当然,他如果不答话,场面就会继续尴尬下去,于是,笑了笑道,“自汉以来,猪就是我中原人主要饲养的牲畜之一,百姓难得的吃上一顿猪肉,朕食之又有何不可啊!”

李龟年闻言笑了笑道,“确实,木兰诗里面不还说,‘磨刀霍霍向猪羊么’,可见南北朝时期,猪还排在羊前面呢!古人们都没那么多讲究,咱们有些当代人,就是富贵日子过惯了,瞎讲究,微臣就没那么多忌讳,来来来,您趁热尝尝这几道猪肉做的菜,回头,臣再给您讲讲这猪肉的好处。”

李隆基平时用餐都是分餐制,还很少与别人坐这么近吃饭,虽然有点不习惯,但是,这个热闹的氛围,却是感染了他。

李龟年拿起一双明显大一些的筷子,以及一个勺子,就先帮他在火锅里夹了一根猪筒骨到他面前的碗里,至于这个筒骨怎么吃,就不用李龟年讲解了,因为,杨三胖从一上桌开始,就已经为大家演示了,现在,他都已经吃到第三根了。

刚从火锅里捞出来的筒骨很烫,李隆基吹了几下之后,学着杨三胖的样子,吸了一口骨头里面的骨髓,烫的他整个脸都皱起来了,却也舍不得吐,因为太香,太美味了。

“嗯!好吃,好吃······”李隆基的舌头一边不断的蠕动,一边用鼻音发声,示意高力士他们也别闲着,快尝尝。

于是,李龟年便将锅里的筒骨,用漏勺和粗大的公筷从高力士开始,一一分给众人。

为了研究菜式,让家里几十口人都能够吃上一口,今天早上,哥舒翰可是从市场上买了五头猪回来,所有筒骨都煲了,足有大一缸子,桌上的每口锅里的骨头都不少,足够每个人都吃到。

当然,筒骨只是开胃的,再往后,就不用李龟年招呼了,与皇帝同桌吃饭的局促感,因为美食的诱惑力,也全部都消失了,纷纷运筷如飞,开始往嘴里送起了食物。

尤其是侍卫们的桌上,他们都是能吃的壮汉,猪筒骨扒拉完,端上来的几盘炒菜,也被他们一人几筷子给分了,然后,他们就有些傻眼了,桌上的食物还有不少,但全都是生的。

然之后,杨三胖给他们解惑了,肉片往漏勺里一放,在汤里面滚两下,起锅之后,用筷子夹出来,吹两口,直接往嘴里送,青菜,豆腐,之类的,直接往锅里下,变色就吃。

很快,大家就知道这些生的菜,就是摆在桌上,让大家边下边吃的。

深秋时节,关中的夜晚已经很冷了,可是,这火锅一吃起来,浑身就感觉暖洋洋的,大家很快就冒起了汗。

有一些平时吃饭的时候无酒不欢的人,今天都差点把喝酒这个事情给忘了,因为,他们怕手慢了,会没的吃。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风卷残云的扫荡桌子上面的菜的时候,其实在厨房里,还有好几个人,在片羊肉,洗青菜,捏鱼丸,肉丸,只要他们的盘一光,马上就会有人给他们续上。

李龟年本来打算给李隆基讲将这个猪肉文化,再讲讲火锅文化的,可是看到他一口接一口吃的欢,也就先不张嘴了,等他吃好再说。

另一边,女客那桌,武落衡也没比李隆基好到那去,她的身材之所以丰腴,可不就是吃出来的么,翠蝶在桌上,自己没吃多少,尽给她烫吃的了。

见到杨三胖夹了一块煮胖了的豆腐就要往嘴里送,哥舒翰连忙将他拦了下来,并且提醒所有想要吃豆腐的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这个豆腐,可是你们研究了西汉淮南王刘安的秘术所制?”被高汤煮胖了的豆腐,口感极好,李隆基吃了一块略微冷却下来的豆腐之后,连连点头,向哥舒翰询问道。

哥舒翰的注意力其实一直在杨三胖身上,害怕他吃火锅把嘴给烫泡了,有些敷衍的答道,“确实如此。”

李隆基又追问道,“朕平时看许多古籍之中,都有一些工艺秘术的记载,但只是只言片语,并不全面,然而现如今,我大唐却已经没有那些工艺和秘术,可见已经失传,那咱们可否通过这些少量记载,研究推衍出这些工艺和秘术?”

闻言,不待哥舒翰回答,李龟年却是先点头道,“只要方向是对的,都有可能。”

古代由于教学不易,还有战乱和一些敝帚自珍的陋习,技术很容易出现失传,甚至是倒退。

像医学方面,华佗的外科医术,张仲景的伤寒论,到了几百年以后的唐朝,就已经失传或者残缺不全了。

还有冶炼方面,在先秦时期,就有一些名匠打造的刀剑,历千年不腐朽,比如越王勾践剑,历时两千余年,出土的时候,依旧寒光凛冽,毫不腐朽。

类似这样的工艺,技术,还有很多,都真实存在,却又都失传了。

李隆基作为一国统治者,对于这样的能于国有利的技术,说不想要,那是不可能的。

听到李龟年这么说,李隆基顿时来了兴致,道,“如何能够做到?”

李龟年想都没想就答道,“研究啊!就比如这猪肉,哥舒为了把它做的好吃,一天就买五头猪在家里研究如何烹调。

终于,让他研究出了您今天所吃到的这么美味的猪肉。

其它的,如医疗,冶炼,建筑,各种制造,也是可以通过不断研究,而取得进步的。

远的不说,臣家里的这些新式乐器,就是臣从少年时期开始琢磨,然后逐渐开始成型制作出来的。

还有您现在坐的这种桌凳,就是臣反复琢磨,感受了之后,觉得它只有这么造,坐着才最舒服,而最终批量打造的。

在这样的餐桌和凳子上坐着吃饭,您哪怕是吃一个时辰,吃完之后站起来的时候,腿也不会发麻。

如果将批阅奏折的文案,也改成这样,那就更好了。

所以,臣以为,所有的事情,只要专研它,就能取得一定的进步,从而能看到更多的可能,哪怕是刚才咱们演奏的那首曲子,咱们研究的多了,也能将它编排的更加丰富,更加好听,其它道理,也都是通的。”

“此言有理。”李隆基在李龟年说完之后,非常赞同的道。

第175章 猪的优势

搞研究是个长久的课题,并不是李龟年三言两语就能立马出效果的,但是,为了坚定李隆基在这方面的认知,李龟年觉得,还是得先给他看一些除猪肉,火锅之外的,更加有实际作用的东西。

于是,它开口道,“陛下,您记得当日在岐王府的时候,臣跟您说过的战马的事情吗?”

“战马的事情?你又有什么新的建议?”李隆基仰了仰头,倒是想起来了一些,问道。

李龟年笑了笑道,“这次臣不是建议,而是已经找到了一种解决方案,哥舒打造了一种马蹄铁出来,能够完美的解决马蹄磨损导致的战马损耗。”

“马蹄铁?是何样事物?”李隆基闻言,也不继续吃东西了,一副探究之色的看向哥舒翰道。

十万大军出征在即,朝廷从四处征调了三万多匹战马过来,通常,一年的征战过后,能回来的,有一半以上,就算是很好的情况。

而一匹普通突厥马,售价都将近十贯,训好之后能够上战阵的战马,在喂养和训练上面花费的人力的开支,则是在十五到二十贯之间,将领所用的好马,价格甚至可能高达百贯,一场战争下来,光是这些战马的损失,就是几十万贯,相当于全国财税结余的三成,可由不得李隆基不重视。

哥舒翰也不多说,直接回他杂物铺一般的房间里,将一套马蹄铁拿了过来,并且道,“前两天,我已经给家里的几匹马装钉好了这马蹄铁,现在马掌的角质基本长好,有了这种难以脱落的铁鞋在,就再也不用担心战马会因为脚趾磨烂而损失了。”

哥舒翰讲完,高力士顿时眼神一亮,给章石和林绝二人使了个眼神,他二人就立即放下了筷子,离席直奔李龟年家的马厩。

当李龟年和哥舒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转过头来的时候,刚才放在桌上给李隆基观看的马蹄铁,就已经被高力士端详片刻后收入了袖中。

李龟年很理解高力士和李隆基现在的心态,要不是现在大家正在酒宴场合,他们恐怕第一时间就要喊人试马,尽管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不多时,章石和林绝就从马厩回来了,从他们的表情李隆基和高力士就看出来了,这马蹄铁可能靠谱。

“你家里的马,朕回宫的时候,会带走,回头会让人送双倍数量的好马过来,一旦这马蹄铁适合大量装备军马,朕记你们两人一大功。”李隆基主动举起了杯子,李龟年和哥舒翰自然是与之碰杯一饮而尽。

待得她们放下了酒杯之后,隔壁桌的武落衡却是道,“陛下,这火锅臣妾爱吃,不如,也带几套桌椅和炉子回宫吧!”

李龟年闻言嘴角抽了抽,这两夫妻还真是不跟自己客气,不过,左右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李龟年也只好陪着笑脸道,“武婕妤喜欢,那微臣自然是要送一些到宫里去的。”

李隆基见李龟年这么识趣,脸上也是一笑没有说话。

其实,他最想的,是把杨三胖带到宫里去,他连豆腐都能制作出来,指不定还能做出什么其它东西呢!不能抢先一睹为快,真是遗憾。

而被他像宝贝一样瞄了一眼的杨三胖,从开饭起,就是桌子上最忙碌的人,一个人霸占了一个漏勺,而且用的很溜,煮的涨开的肉丸子,他是一个接一个的吃,高力士见他吃的开心,便也用漏勺给自己碗里弄了一个。

这种手工剁出来的肉丸口感极佳,尤其是清汤锅里煮出来的略带甜味的,又软又滑,高力士吃的连连点头,不由想起了李龟年刚才说猪肉的好处,一边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对李龟年道,“你刚才说这猪肉有诸多好处,老夫家乡在岭南,那边的百姓都喜养猪,然而,这猪肉却被北方人说成是臭肉,你倒是说说,它好在何处啊!”

李龟年笑了笑道,“北方人闻不惯猪臊味,南方人也闻不惯羊臊味,其实啊!没有骚味的肉,不管是猪肉还是羊肉,都非常好吃。

就比如今天咱们吃的这些猪肉和羊肉,就是哥舒用西域那边的一些方法去了臊味的,它闻起来就更香,吃起来就更爽,可见,不是肉的问题,是烹调手法的问题。

当然,羊肉,只需要用松树棒,桂树皮和一些香料就能去味,猪却是要通过一些其它的手法。

像公猪,可以将其阉割,然后用较小的猪舍圈养起来,不给它活动,多长肥膘,此外,在猪舍里要设计好排粪的沟渠,不让它长期在粪水里打滚,那么长成以后,它的肉自然就不臭了。

而且,这猪的出肉率,乃是所有牲畜之最,您有没有想过,它与牛,羊,驴,马等牲畜比较的优势?”

李龟年之所以对猪这么了解,也是因为他的后爸中,就有一个是做这个产业的,而且品牌做的非常大,他曾经去参观过养殖基地,看过一些公司的宣传片和内部数据。

“这个,也能比较?”高力士有些诧异道。

在东汉时期,汉人们就已经开始将主要肉食,从狗肉转移到了猪肉身上,开始精选良种猪圈养,著名的张屠户,就是杀猪的。

到了南北朝时期,北方以游牧民族为主,南方以汉民为主,南北方开战多年,没有牧场的南方汉民为了有肉吃,便开始大面积普及圈养家猪,北方,则是因为胡人向来以食羊肉为主,形成了南北较为明显的饮食文化差异。

等到了隋唐时期,南北一统,养猪,便迅速的全国普及起来,要问老百姓们为什么对养猪的热情这么高?

那是因为养猪更实惠。

李龟年用漏勺给李隆基舀了一个煮好的手工猪肉丸,请他尝尝这个猪肉的味道,又对高力士道,“您知道,养一只羊,需要多久,出肉几何,而养一只猪,需要多久,出肉几何么?”

这个时期,可没有像后世那样,专门用酒糟催肥饲料养的肥羊,或者肉猪。

一只小羊羔,从出生到断奶,都要三个月左右,断奶之后,至少要五个月,骨架才会长成,而真正的长到肉膘最丰满的状态,多数要过一个年头。

然而,一岁口的山羊,养的好,也才七十斤左右,杀完的肉,才二十来斤,算上所有能吃的内货,都不到三十斤。

其余的小寒羊,羚羊之类的,稍微好点,可以长到两百斤左右,出肉可以达到七八十斤,但是,这样的羊,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才能长成,算下来,也只是略微强于山羊。

而猪,即便是用这个时期比较普遍,并且轻松的栓养方式,一年也可以长到一百五十斤以上,出肉率在七到八成左右。

当然,这跟后世半年就长到两百斤左右的肉猪还有巨大差别,但养一头猪,一年可得一百多斤肉,这个出肉率,差不多是羊的五六倍。

另外,养猪也更省事,食物杂的很,不需要出去放,农夫上田,回来顺道打些猪菜,加些麸皮,就能对付一天。

养羊的话,一旦上了个十几只,就得一个劳动力整天为它们服务,要赶到很远的地方去放,食量与出肉率的比例相差较大。

在内心里算了这笔账的高力士和李隆基,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李隆基一边吃着猪肉丸,一边点头道,“嗯,味道确实不错,百姓们如果都能将这猪肉,做的如此美味,那确实比养羊要划算的多。一户人家,只需要养上两三头猪,就几乎可以保证天天都有一斤以上肉食吃了。”

“呵呵,这猪肉,它不仅美味,还有美容养颜的效果,尤其是这猪蹄部位,若是常吃,不仅肤色会更白,脸上还不会轻易长皱纹,可是好东西。”李龟年说到这里,旁边女客的那一桌,顿时有不少目光向他投来。

而这时,厨房里切菜的厨娘们,已经开始上第二轮菜,其中就有切碎的卤猪蹄,这东西在卤锅卤了一两个时辰,沾点放了蒜蓉的醋吃,那可是肥而不腻,美的很。

第176章 开宵禁的提议

女人对大猪蹄子的喜爱,源自于对颜值的重视。

即便是武落衡已经吃的很饱了,也十分没有形象的啃了一对猪蹄子才住手。

美白和不起皱纹对她的诱惑力太大了,而在李龟年这里,这两个功效其实就是一个功效,那就是:胖。

胖了皮肤自然就会白一些,也更加水润不皱。

李龟年费这么多口水跟他们讲猪肉的好处,自然是因为他要纠正市面上贵羊贱猪的风气,这会加大中原地区对周边少数民族盘剥的力度。

并且,羊是喜欢吃草根的动物,养多了,十分破坏水土资源。

养猪则不同,不仅出肉多,它的养殖地,就在中原本土,大家都吃猪肉,势必能够给养猪的百姓们增加一些收入,还能让百姓们有更多肥田的肥料。

当然,更实际的是,哥舒此前跟他说,想要做香料用品来赚钱,必须得搞到更多的油脂,而想要搞到更多的油脂,就得养更多容易出油脂的肥猪。

在得知哥舒翰可以用猪油造出宫廷里都不敢敞开用的胰子,更好的芳香洗浴用品的时候,李龟年就定下了这个扩大养猪规模的计划。

胰子这个东西,现在可是西域诸国往中原输出的暴利商品之一。

在李龟年的一番讲解下,有所领悟的李隆基便决定,回头让张嘉贞出个方案,鼓励百姓们多多养猪,这毕竟是个富民的政策。

可别看他对周边羁縻州的百姓那么强硬,霸气,对中原汉人百姓的民生问题,他还是十分看重的,不然,也不会经营出开元盛世出来。

在坐几乎所有人,这辈子都没有吃东西吃到像今天这么爽快的,看到大家一脸陶醉的样子,李龟年觉得气氛很对,可以跟李隆基说点其它正事了。

“陛下您觉得,将类似的吃食,搬到东西两市上去售卖,会有人吃么?”

“怎么,你想要在两市开酒楼?如果是卖像这样好吃的菜式的话,只怕每天的客人都会爆满。连醉仙楼,都会出现经营危机。”李隆基承认了这些菜好吃,如果到两市上售卖的话,生意一定会火爆,但也十分隐晦的警告他,两市的醉仙楼是皇家经营的,收入会进他的内府小金库,让他识相些,别把皇家的生意做死了。

李龟年笑了笑道,“陛下您难道忘了臣之前说过,要用慈善捐款解决那些流民的生计问题么?

这个餐饮业,就是臣的主要计划之一,如果把哥舒和三胖研究出来的这些吃食拿到东西两市摆卖,不仅能够解决所有流民的生计问题,可能还会赚一大笔钱,供朝廷有需要的时候的用度。”

闻言,李隆基眼前一亮,不过,随即脸色又暗淡了下来,道,“那可是两万流民,你想开多大的酒楼,供养这么多人?而且,就你现在收到的款项,也不足以在东西两市,盘什么大的铺面吧!”

东西两市铺面虽然有好几万间,但适合做大酒楼的,也就那么几十百把间,没有个几万贯起步,是不可能拿的下那样的铺面的。

李龟年闻言再度笑道,“臣可没说这东西要在铺子里面经营,可以直接摆在街道上,露天经营的嘛!下雨天的时候,搭个油布棚就行了,不过,白天肯定不行,客流量太大,占道太多了不好,晚上才更合适。”

听他这么说,李隆基顿时就想到了重阳夜那天,东市人流如潮的情景,如果,在那样的氛围下,在街边空地上摆上这种香气四溢的火锅。

稍微往这个路子上想一想,李隆基就觉得这个想法了不得,届时恐怕整个东市都是吃吃喝喝的人,赚的钱可能是海量的。

然而,他毕竟是皇帝,考虑的问题比较广,这就又回到了之前李龟年曾经在他面前说过的,被他批评为歪理的一个话题。

百姓尚奢靡,于国有无好处的问题。

“你绕了这么大的弯子,是想请朕放开宵禁吧!”

“陛下英明,臣这点小心思,您一猜就中,而且,臣猜您一定会同意。”

“呵呵,这个你可就猜错了,朕自登基以来,每日勤恳理政,就是为了让百姓们家中能多些余粮,富裕起来。

似你这般让百姓们竞相奢靡,吃喝无度的请求,朕可不会答应。

你不当政不知道,重阳那夜,朕只是放开两个时辰的宵禁,全城百姓,便多点了价值不下五百贯钱的蜡烛。朕如今思来,都有些后悔呢!”李隆基假笑两声,面有唏嘘道。

李龟年却是对他的说法不以为意道,“陛下,这五百贯钱,它不是用掉了,就消失掉了,如果全城百姓每天都点五百贯钱的蜡烛,那么,造蜡烛的作坊,肯定得多招许多工人,加大生产。

百姓多出来的这些消耗,富了开蜡烛作坊的商人,而且,给很多没有工作收入的人,创造了就业挣钱的机会,这一点您要看到。

另外,您开了一天的宵禁,城内可有百姓有怨言?

没有,他们不仅没有怨言,还纷纷上街游玩,购物,富了商贾,商贾赚到这些购物的客人的钱之后,去做什么了呢?

请工人,收原料,加大产出,给更多缺钱的人创造工作的机会,给更多产出原料的人,售卖手上的原料赚钱的机会,给朝廷创造更多的税收······”

这个论调,李隆基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不待他说完,就摆手道,“你就是说破了天去,大家消耗的多了,国家储备的就少了,不可能所有人,都因此而盈利的。”

李龟年也不强跟他顶牛,道,“您说的没错,确实有一些人,没有因此而盈利,而是因为市场上花钱消费的地方多了,变的越发穷了。

这些人,就是现有的,一些不作为的富人,您何必在意他们的贫富呢?

而且,通常情况下,多出来的消耗,市场都会通过加大的产出都会弥补回来,稀缺就会涨价,涨价就会让更多的人去做这个东西,比如猪肉,人人都吃猪肉,猪肉价格上涨,那么,养猪的人就多了,原先养两头的,可能养三头,五头了。

这个加大产出的环节,会给那些穷人们带来一些贡献劳动力,赚钱致富的机会。

而那些没有在这个过程中加大产出收入,坐吃山空的米虫,就会把自己的钱越花越少,变的越来越穷。

实际上,它起到的是一个均衡贫富差距,推动生产力扩大的作用。”

富人太有钱,普通百姓太穷,是每个国君都要关注的问题,李唐立国之后,在打击世家大族上努力了近百年,就是为了做到缩小贫富差距,使得平民百姓有一条活路。

这方面,李隆基算是吃了女帝的遗产,因为他上位的时候,大的世家基本被女帝打残了,开元时期的人口能够呈爆发式的增长,正是因为普通老百姓,都有活路了,最基本的衣食方面的问题,得到了解决,不用再依附世家门阀做奴隶。

然而,李隆基虽然有些信李龟年的话了,但这毕竟是理论上的东西,他不敢去赌它的正确性,因为,就目前的现状来说,他已经十分满意了。

朝廷的财政几乎没有像以往任何时期那么捉襟见肘,供养着百万大军,仓库里却能够做到粮食堆积如山,十万大军出征,只需要他跟大臣们一拍板,个把月能成行,这已经是历朝历代,不敢想象的事情了,他没有必要去赌。

是故,李龟年今天说的这些,他也还是打算像以往一样,当个笑话听听就算了。

然而,和他说过两三次类似问题的李龟年,这次,可是有准备的,见他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笑了笑道,“臣也不劝您拍板决定这件事情,等几日之后的慈善晚会召开之后,满朝文武,自然会找您提,到时候您可得抗的住压力才好。”

第177章 李龟年的性格属性(骑猪虎爷万赏加更)

“朕以往看走眼了,这李龟年在为政之道上,还是有些才能的。”返程的马车中,有着五六分醉意的李隆基,朝在车窗旁,一直盯着两侧不时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响声的马蹄看的高力士道。

他的身侧,吃的有些撑了的武婕妤,挽着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懒洋洋的眯着眼睛假寐,幻想着回去之后一觉醒来,自己的皮肤就变的更加水润透白了。

“是啊!东西两市的晚会,会让所有商家受益,这些商家背后,都连着朝臣,这些朝臣们为了自家的利益,一定会上奏,请开宵禁的,正好,李龟年又有为流民谋生计的借口给他们,只怕,到时候您想阻止,也没有好的理由啊!”高力士答话道。

李隆基点了点头道,“那你说,他提前将这个问题告知朕,是提醒朕尽快想一个应对朝臣的借口呢!还是想朕吃透他的想法,支持他呢?”

高力士有些拿不定道,“按说,他出身北方士族,更应该考虑的是士族的利益,然而,他这两年却时常做出一些资助寒门,帮助贫困的事情,甚至还会冒出一些为羁縻州百姓说情,减负的言论,这就叫老奴着实不解了。”

“他就是个假贪财,真大方的人。”高力士说到这,武落衡微微睁开眼睛,接了一句话道。

“是么?爱妃何以见得?”李隆基和高力士都有些诧异的看向武落衡道。

要知道,过往的时候,权贵之间可都流传,李龟年虽然曲乐技艺高超,但是特贪财,没有百贯以上的出场费,都不好意思登他的门,时常有人比喻一个人贪财的时候,拿李龟年来来说事。

类似‘你怎么比李龟年还贪财’的口头语,都差点在权贵圈流行起来了。

武落衡说他是假贪财这个论点,却是让李隆基和高力士有些稀奇。

“臣妾刚才在席上,可没少跟他家丫鬟聊天,您或许不知道吧!他这个人,除了喜欢曲艺之外,也就在吃穿上稍微讲究点,即不流连青楼,又不好博扑游戏,挣的钱根本花不出去多少,然而,他却好资助贫寒学子和一些穷人,几度把自己搞的破产,还负债累累,现在呀!他的钱,都是他的丫鬟翠蝶掌着的,根本不过他的手。

对了,臣妾还听说,长安城内之所以没有一个乞丐,便是他让人将其全部收罗了到了自家庄子上,供养了起来。”

她说的这些内容,其实李隆基也知道,不然他也不会把安置流民,做慈善的事情,交给李龟年来做了。

而武落衡,也算是继李隆基和高力士之后,第三个了解李龟年性格的人。

当然,其实他们也并不了解李龟年。

出场费要价高,那是因为李龟年与这个时代的士大夫之间的金钱观念不同,他在后世,是个坐拥几十亿资产的大富豪,随便开辆车,都是千万级别的,你让他为一点点小钱去干活,他不乐意。

而富到他这种程度,光靠自己的吃喝用度,钱已然是花不完的了,因为,他一边在花,他名下的多个公司的职业经理人,一边在帮他赚,所以,做慈善败家,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

后世有位名人说过,当人的钱多到可以捐出去的时候,那就是真的富了。

李龟年就是一位从内到外都比较富有的人。

当然,捐到自己破产,则也完全是因为他大手大脚贯了,并没有把那几千贯钱当一回事的原因。

一般人理解不了他这种从醒事起,就做富豪的感觉,他心中根本没有平民百姓那种金钱概念。

积攒财富,并不能给他带来快乐,相反,把财富用到这个社会需要的地方,他却能够获得快乐,跟后世发哥,古仔,老韩这类的爱上做慈善事业的明星艺人一样。

“对了,说到他,朕还要问问你,为何不让朕提他的名字。”

李隆基这句话一问出来,顿时武落衡就兴奋,一个离奇的故事,硬是讲到马车回到皇宫之后都没有说完。

或许是夜晚的氛围更适合说离奇的故事,李龟年也在跟裴思雨说着一个离奇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射雕英雄传》,当然,内容是改编版的。

至于为什么跟她说这个故事,当然,是他想要稳固今天在餐桌上,翠蝶在不经意间帮他塑造出来的侠之大者的正面形象。

锄强扶弱,以一己之力,养活整个长安城的乞丐,多么拉风的事情啊!不自吹自擂一番,怎么能够对的起自己。

讲着讲着,他就发现裴思雨用一副痴迷的眼神看着自己了,然之后,手就不经意间被他抓在了手里,暧昧的气氛继续保持下去的话,拿下她的一个吻,应该是不在话下了。

人际关系的发展,主要是靠语言,社会关系的鼎定,也基本上是靠语言。

所以,会说话,是人非常重要的本领。

后世的陈虎能够起家,就是因为他能说服一帮人跟着自己干。

穿越成这个世界的安禄山,他能更加轻松的运用这一项技能让人帮自己卖命。

“我的手上,是价值两万贯的存票,知道咱们需要做些什么事,赚到这两万贯么?”安禄山高举着一扎共计二十张的千贯存票,在归义坊工坊的大厅之中,朝与会的数百人大声道。

这些人里,有此前船帮的帮主沙韬,花帮的帮主花进,米帮的帮主朱由,菜帮的帮主赵坤,窑帮的帮主张耀等等等等,当然,最多的,是安禄山前几天招募的那些工匠中比较灵活的,现在被他任命为堂主,舵主,档头或者生产队长的人。

见到众人一脸茫然的摇头,安禄山挥了挥手,顿时就有几个工匠,将一些掏了洞的方桌,烧制好的陶锅,炭炉,烧烤架,甚至一个木头打造的推车送了上来。

“这些东西,大家不陌生吧!这是我昨天晚上回来之后交待下去,今天早上打造好的。这种掏了洞的方桌,咱们上一个千人的生产线,一天就能造五千张出来。

这种长条的板凳,一个千人的生产线,一天可以打造两万条。还有这种形状的陶锅,咱们一窑就能烧出三百口。这种简单的炭炉,一窑至少能扫除五百个。

以咱们现有的条件,最多出动几千人,在一天时间,就差不多能够将这两万贯的订单,全部完成。这其中,除人力之外,咱们付出的成本,还不到一千贯。”安禄山从手上的一叠存票中,抽出一张一千贯的存票扬了扬道。

他们现在,有船作为运输工具,有走私的路线,有去山林里伐木的人手,烧窑的场地,柴火,等等生产资源,全部都是出自大自然,是免费的,做出来的东西,当然赚钱了。

而听到,一天近两万贯的纯利,整个大厅里面的人,呼吸都开始变的粗重了,好像自己即将拥有一座金山一般。

不用安思顺,安文贞这样的人带头,或者找托,他们自发的就开始吼叫起来。

“帮主,怎么干,你直说,咱们这伙人,能够跟着你富贵,也能把命交给你······”

“对,帮主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咱们要做喝酒吃肉的富贵人······”

第178章 会面(终於有时间了万赏加更)

利益,是能够帮助安禄山快速稳定人心,完成帮派整合的东西。

这些人被安禄山或抓,或请,或迫降过来的人,本质上,都是一些没有见过钱的苦哈哈。

只需要一个糖衣炮弹,一张巨的大饼,就能忽悠的他们晕乎乎的,老实的接受整编。

然之后,猛虎帮,今天在长安归义坊正式成立了。

这个被安禄山集合了十几个帮派的人手成立的超级大帮派,共分十三个堂口,总堂在归义坊,就叫做归义堂,除了负责财务管理账目,和中枢调派的人员之外,还有一万熟手工匠,以及两万学徒常驻,等于是掌握了生产核心。

其余的十二个堂口,每个堂口各五千人左右,除由安思顺主管的执法堂不具体做业务,主要负责内部制度管理之外,其余所有的堂口,都有一块专属业务,涉及到多个类型的产业。

其中顺风堂主陆运,顺水堂主船运,巨斧堂主伐木原料供应,天火堂主烧陶制炭,基建堂主建房修建和砖瓦制作,营销堂主产品销售铺面管理,研发堂主产品和生产线研究,服务堂主上门安装以及售后,后勤堂主所有帮派成员的衣食用度,机动堂负责跟进所有新开发业务以及补足各堂口人力不足。

此外,还有一个不对外公布的堂口,那是应对非经营业务的专属堂口,实际上,安禄山给它起名绝杀堂,是由安文贞管理,人手还在慢慢发展招募。

稍后,它将发展成一支由胡人为主体,和忠诚度较高的人为指挥的纯武力堂口。

一个人数高达九万人的巨型帮派,在他的一番划分下,迅速成型了。

所有的堂口,都有原先各个帮派的帮主和一些识文断字的人作为主要领导,分堂主,舵主,大档头,小档头,班组长等五个层级,而所有的人的收入,都讲究贡献分成。

除研发,服务,执法,后勤,绝杀等内部消耗的堂口,固定占总利的三成利润分配,和帮主占总利一成的利润分配之外,剩余的钱,全部归各堂口的帮众平分。

当然,各个堂口的堂主和管理层,只能按级别,分配本堂口分红总额的一成,虽然这些钱占大帐总额的比重看上去很小,但也比他们原先经营一个帮派的收入要高的多,堂主的月收入至少过千贯,甚至可能达到几千贯。

因为,这是一个九万多人的超级大帮派,即便是没有这种偶然派过来的订单,每天的营业额,都是两三万贯以上,每月则可能达到了七八十万贯,以目前他们的低成本来算,纯利润,则可能在五十万贯上下。

当然,这些数据目前全部都是预算,是安禄山画给大家的饼。

而且,猛虎帮的帮助家属还有很多其它福利,妇人可以加入后勤堂,服务堂,或者经营堂做些简单的工作,拿一份钱,家里的小孩,还可以交托给总堂教育管理,读书认字,学手艺或者锻炼武技。

要知道,猛虎帮虽然设置了贡献奖励制度,但主体收入,是均分盈利,多一个人工作,可是多一份钱财收入。

按照预算的五十万贯纯利来算的话,安禄山会分走五万贯,非生产的五个堂口,分走十五万贯,剩余的八个堂口,会分剩下的三十万贯,除去管理层分走的三万贯,和一想用于贡献奖励的钱,还有二十几万贯,给四万左右的帮众分,平均每个人分五六贯钱,那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要知道,吃饱喝足拿五六贯钱一个月,比在长安城内其它一些地方做重体力活的劳工的待遇,可都高了两三倍。

然而这还只是猛虎帮没有发力的状态而已,因为,将各个帮派介入的业务整合之后,他们将走私,利用天然资源做产品的方面发挥到了极致,木料是在山里盗伐的,烧陶土,砖瓦的泥巴,是随便在城外找地方挖的,随着他们打造的产品种类会越来越多,经营的范围越来越广,赚的钱也会越来越多。

谁叫古代这些资源多,出了城不到百里就是秦岭,那些像原始森林一样茂盛密集大树,随处可见的泥土,可没有专门的人去管它,做成了商品,就是钱,投入的,从来都只是人力成本。

当然,未来的猛虎帮的业务,会更加多元化,比如吸纳了船帮那些负责经营的人之后,猛虎帮很快就会在各个码头开设火锅餐饮,本土特产,杂货铺之类的铺面。

吸纳了各种老船工到研发堂之后,造船的业务,肯定会扩大,展开,除了自用,甚至会对外出售。

而营销堂口,也不仅仅是卖他们自己制作出来的产品,还会在各地收货,运送到长安洛阳倒卖,赚差价,反正他们有自己的水陆运输线,成本能比别家低。

再有像原先花帮在平康坊的一些房产,铺面,则会开成新型的娱乐场所,泡澡,搓背,按摩,蒸桑拿,还有各种棋牌,博戏,拳击比武擂台赛等等,应有尽有。

这些业务,一旦做起来,都是非常吸金的,钱途十分可期。

利益均沾了,大家瞬间就能安定了下来,各司其职的做事情。

组织构建完毕,安禄山只需要把想法说出来,让他们照着做,自己带着一些人手检查,督查就行。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他今天在归义坊做的这些事情,已经被人盯上了。

平康坊群芳院的一处独立院落中,姚异在这里待了一整天,看了很多这两天收集来的关于安禄山的情报。

他喜欢分析人,尤其是安禄山这种做事非常有章法的人。

时近午夜,他终于等来了最新的一些消息。

程豪将一封写满密密麻麻的小字的书信交给他之后,就静立一旁了。

而在案几上将信纸展开来观看的姚异,却是往下看,眼睛越是发亮,最后竟是忍不住开口赞道,“此人绝非是个武夫那么简单,是个难得的奇才。”

作为掌握了长安帮派势力将近十年的人,姚异没有在各个帮派的高层中安插几个人亲信,那是不可能的。

而这些亲信,把安禄山挑翻了各个帮派之后,所使用的手段,尤其是今天正式成立猛虎帮,划分严密的组织构架的因由,全部都写的十分清楚,呈报给了他。

借了孙守仁或者说皇帝的势,武力拿下高层,用利益瓦解底层,倒逼高层屈服,再用一个大家都能得到更多利益,且比较公平透明的经营管理制度,让所有人心甘情愿的留下来供他驱使。

整个过程中,他抓住了所有的机会,只凭改建茅房招募来的工匠打底,就鲸吞了长安城十几个人数过千的帮派,并且,将这些帮派原有的潜力发挥到淋漓尽致,成功的威胁到了像自己这样,在朝廷都可以横行无忌的官方势力。

该愣的时候愣,该横的时候横,该冒险的时候冒险,一点也不怕,并且步步都有算计,一环扣一环,他可以说是姚异见过的有史以来发家最快的一个人。

听到姚异这么夸一个无名小卒,程豪不乐意了,冷冷的撇嘴道,“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剑结果了的事情。”

然而,姚异却是摇了摇头道,“你杀不了他,现在,即便是你师兄全力发动,也未必杀的了他。”

程豪不服道,“公子未免也太看高看此人了吧!师兄属下有三千多死士,这世上除了皇帝之外,还有谁是他杀不了的?”

姚异面色凝重的道,“一个惯于在黑暗中做事的人,又怎么会是那么轻易被杀死的呢!他设十三个堂口,居然有一个,是连堂主都不知道名头和职责的存在,可见,他也有驯养死士的打算。

甚至,他根本一早就猜到了我们可能会派人监视他,所以,故意把可以透露的消息透露给我们,而真正重要的消息,却隐瞒了下来。”

果然,在他的话音刚落,他所在的小院外,便有响动传来,抱剑而立的程豪面色一惊,就快步往门外踏去。

“姚公子你也不傻,看来,我这么大半夜的来一趟,没有白跑。”安禄山壮硕的身影,自小院的景观树后显露出来,大步的往客厅里走来,竟然是接上了姚异刚才的话,可见,他到来到这里,已经有一会儿时间了。

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程豪快速的拔剑,一道白光,如流星一般划向了安禄山。

“啪。”

剑如流星的程豪,有些不可自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这得是对自己的力量有多自信的人,才敢用一对肉掌合十,夹住自己的剑,他只需要轻轻一扭动,那锋利的剑刃,就会割破对方的手掌。

然而,他向自己的剑柄再加了三分力,那剑身却是丝毫不动。

又加了七分,还是如此。

武者最忌出招将力道用尽了,然而,程豪此刻丝毫不犹豫的使出了十二成力气。

然而,安禄山的双掌,却是依旧夹着他的剑身,丝毫不动,反而比较轻蔑的一笑,猛然折了一下双掌,一股巨力,自剑身上传来。

那玄铁打造的长剑,竟是被他轻易折弯了。

第179章 同道中人

其实,如果程豪出脚逼安禄山撤掌,再用凌厉的剑招攻上去,虽然力量上远不如安禄山,但是,起码能游斗个一两盏茶功夫,至少可以把技击套路未必比他强的安禄山搞的很狼狈。

可偏偏心高气傲的他,选择了跟安禄山借着剑身来比力量,这可就是安禄山的长处了。

融合身体的力量,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超越了人体极限力量之后,哪怕是几十斤的力量差距,相较起来也是天壤之别。

“有把子蛮力气,不知道拳脚怎么样。”

剑身被拧成了麻花一般,程豪却更加的战意升腾,直接松开了剑柄,一边说着话,一边大力提起右脚,向安禄山的面门侧扫来。

安禄山双掌一分,将那柄扭曲的长剑扔到一旁的同时,右手快速的向程豪扫过来的脚尖拍过去。

“噗”的一声闷响,尘土飞扬。

安禄山感受到了程豪脚尖上传来的巨力,而程豪,则是感觉自己的脚尖踢到了铁板上一般,竟是痛到的整个脚踝都麻了。

“硬功夫?”

程豪撤回右脚,只敢轻轻的触地,脸上升起十分凝重的神色道。

安禄山笑而不语,一脸轻松之色的伸出手来勾勾手指,示意他再来。

此刻,他可是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武人的期待,因为,他见识过了哥舒翰这样勇猛程度犹胜于自己,以及安思顺和安文贞这样,在打斗方面比后世的专业搏击运动员也丝毫不差的武人。

而眼前的这个人的起脚速度和力量,更是比安思顺和安文贞还强出许多,甚至有让自己这个原本就是武林高手,还有融合身体加成的人,一不小心,都可能很狼狈的实力。

“来者是客,不可失礼,程豪你先退下吧!我与这位安小友,有事情要谈。”

看到两人短暂的交锋之后,程豪露出凝重的神色,姚异便知道,这个安禄山既然敢来,就有十足的把握全身而退。

而与之发生冲突,可并非他的初衷,尤其是看完刚才信中的内容之后。

‘小友’这个称呼,其实安禄山还不太适应,心理年龄已经三十好几的他,更习惯人家喊他哥。

不过,原主的这具身体其实还不满二十岁,连胡须都没有长起来,以姚异四十来岁的年纪,确实这么称呼他比较合适。

“公子,他很危险。”程豪有些担心的提醒道。

姚异淡淡的笑了笑道,“放心,我们是同道中人。”

“同道中人么?那行,我就跟你聊聊吧!”

安禄山的神情同样轻松,将刚才出手弄的有些歪了的衣衫拉正之后,无视仍然在戒备状态中的程豪,迈步向厅中走了进去。

群芳院是姚家的产业,这间装修最精致的独立小院,只会为姚异一个人打开,客厅里有煮好的茶汤,不过安禄山对这个东西是没什么兴趣的,所以,在姚异用一套很优雅的姿势给他倒茶的时候,他直接开口说话了。

“你能代表孙县令背后的整个势力么?”

姚异眉头一挑,一边继续倒茶,一边道,“能够又如何,不能够又如何?”

安禄山瞄打量了一眼姚异整个人的精气神,开口道,“能够的话,就有让我在这里多坐一会儿的资格,不能够的话,就回去让能话事的人来跟我谈,如果安插探子这样的小动作我都没有考虑到的话,今天我就不会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了。”

有些人,常年向人展现的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会形成较明显的气质特征,安禄山只是瞄了他一眼,便知道,即便这人不是那个利益团体的话事人,也是其中的高层了。

果然,姚异听了他这句并不太礼貌的话之后,嘴角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茶汤推到安禄山面前道,“狂妄的人,一般都会很有本事,否则,很快就会成为死人,我希望你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所以,我告诉你,我叫姚异。”

“姚异,姚崇的儿子,那应该是你没错了。”安禄山在后世是学历史文学的,资治通鉴,新旧唐书,他可以研究的深刻,稍微回想了一下,便开口道。

“家父的年龄,应该比你爷爷还大,在我面前直呼他老人家的名号,可不太友好。”姚异嘴上是在警告安禄山,但是心里却并没有怎么生气。

他们两兄弟,都是不孝子类型的,跟姚崇这个心里面装着天下的老爹,根本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也没有多少敬畏可言。

“呵呵,或许吧!聊一个活不了几天的老头子很无趣,你知道的,我现在很忙,所以,喜欢开门见山直接说事。”安禄山淡淡的笑道。

“你连他老人家的身体状况都知道?”姚异眯着眼睛道。

此刻,他总算是有些理解,孙守仁为什么会冒着被大家指责,也要将他引荐给自己了,光是打探消息的本事,这个人也绝对不比皇帝的密卫差。

安禄山很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这不算什么,我还知道,你资助了一个叫权梁山的人,想对皇帝不利。不过啊!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你一定会死的很惨。”

被人掌握了谋反的证据,那等于是被人捏住了全家老小的性命,当安禄山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姚异的心里,简直翻起了惊涛骇浪。

而守卫在姚异身侧的程豪,更是一脸震惊,腰间报讯的响箭都被他握在了手上,随时准备发箭召集人手,杀死安禄山灭口。

“我劝你们冷静一些,否则,本来还可以藏一阵子的事情,马上就会被人抖出来,而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刚才说了一句,我们是同道中人。

我觉得这句话说的很对,你想造皇帝的反,我对他也没什么好感。

所以啊!我们不过是五十步和一百步而已,相互取笑和防备,都没有意义。”

安禄山话说到这个份上,姚异反而平静了下来,伸手示意处于随时准备攻击状态的程豪退下,又道,“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我喜欢和你这样的人合作,所以,合作愉快!”

说完,姚异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盏,朝安禄山举了举。

安禄山也是将自己面前的茶盏拿起来,朝姚异举了举,却是没有喝,将其放在案几上道,“我这个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而且,绝不将就,所以,换酒来吧!”

“呵呵呵,好!”

姚异一扬手,面色有些犹豫要不要离开的程豪,最终还是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出去搬酒了。

安禄山待程豪走出去之后,正了正色道,“我只会跟对我有利的人合作,而且,我相信,你也是这样,所以,你一定要记住,我们的合作,是建立在互惠互利上的。”

姚异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道,“你说的非常有道理。那么,请安小友告诉我,我们需要为你做什么,你,又会为我们做些什么。”

第180章 大势

让人不自觉的进入自己的谈话节奏中,这就是安禄山的一种能力。

而善于权谋机变的姚异,也是一个极聪明的人,思维基本上能跟的上他的节奏。

在姚异问完之后,安禄山立即道,“目前来说,你们除了要随时准备推动我想要的一些商业政策之外,我还需要你们在吐蕃边境和南方沿海,给我开辟一条能够一路畅通到洛阳和长安的商路。”

姚异闻言有些诧异道,“商路?我大唐的商路一向都是畅通的,即便是与吐蕃交战期间,也是如此,何须我们帮你刻意开辟?还有,赚钱发财,可不是我们这些人唯一的目标,活下来,才能让我们享受这些财富。”

盛唐之所以是盛唐,就是因为它风气开放,商路通畅,开元时期,国家税收已经逐渐转向了商业,才有了东西两市,每年上千万贯的交易额,姚异说的倒是不假。

然而,安禄山却是笑了笑道,“我所说的商路,可不是正经的商路,因为,我要做的,是盐的生意,一种比官府现在售卖的精盐还好的盐的生意,它需要走一条绝对安全,不被任何官府税吏检索的路线。

另外,在我看来,赚钱发财和保命,其实是一回事。

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你的钱,还不足以保证你活命,那是因为你的钱还不够多,当你的钱多到一种难以想象的程度,你就能轻易的驱使任何人,届时,保命这样的事情,就不是什么难题了。

当然,这还要建立在你自己不干蠢事情的份上。”

此时,原吐谷浑所在的青海地区是吐蕃的领土,那边有储量超过二十亿吨察尔汗盐湖,安禄山将这里作为一个点,能就近辐射关中和陇右道区域。

在沿海地区设点,则是能沿运河,辐射两岸所有地区,一旦有了这样的走私私盐的线路在手,那钱对于安禄山来说,还真是要多少有多少。

“蠢事情?你指的是权梁山?”姚异眯着眼睛道。

他还是头一回听到安禄山这样的论调,要知道,盐铁在这个时期,几乎是国家最大的经济支柱,如果真的如他所说的,能够制作出比官府所售的精盐还好的盐,那么,他们能够赚到的钱,真的可能达到一个击溃所有其它派系主要成员或者军中将领的地步,因为,几乎没有人会不喜欢钱,不为你做事,那是因为你给的不够而已。

安禄山点了点头道,“看来你还不算太傻,依靠江湖人士,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他们顶多会让你在垂死的时候多挣扎几下而已,甚至,会成为一个皇帝杀你的理由。”

比姚异多看了一千多年历史的他,太知道这些江湖草莽是怎么回事了,一对一,他们能轻松杀死一个,甚至两三个官兵。

然而,三千这样的人,对上三千成建制的军队,最终却基本是惨败的下场。

历史上权梁山在开元十年发动的叛乱规模也不算小,有一两万人之多,可是在李隆基以及一些能征惯战的将领都不在长安的情况下,当时的长安留守宋璟只带着几千官军,轻松的就把他们给平灭了。

可见那些因为一时之气聚集起来的江湖草莽和老百姓,跟受过正儿定战斗素质的官军来说,有多大的差距。

没有见过战场,不知道军械操弄起来是怎么回事的普通人,在面对几具血淋淋的尸体的时候,情绪瞬间就会崩溃,恐惧能够轻易的让他们失去战斗力。

“哼,这不过是你的臆测而已,我师兄训练出来的死士,可比南衙的禁军要精锐的多。”抱着一坛酒再度回到客厅中的程豪,听到安禄山的话之后,冷言反驳道。

“呵呵,只需要通过你,我就看出了你师兄训练出来的人,有多无脑了。”安禄山一点也不客气的道。

闻言,程豪顿时大怒,想要将手上的酒坛子砸向安禄山,然后与他见个生死。

然而,姚异却是快速的出声制止了他,因为,他对安禄山刚才说的‘无脑’两个字,很以为然,命令的语气道,“程豪,把酒放下,你先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这里。”

十分不服气的将酒坛子放在案几上之后,程豪瞪了安禄山一眼,却也还是听了姚异的命令,再度去到了院子外面。

“无脑的人,就是这样,做事凭一时之气,连大势都看不清楚,还想成事?”安禄山一点也没有跟姚异客气,将装了茶汤的茶碗拿起,直接将里面的茶汤泼了出去,又将酒坛的封泥拍开,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之后,一口将其喝了进去道。

而看到他这个做派,姚异也有样学样,将自己茶碗里的茶汤泼了出去,抓过酒坛子,给自己的茶碗里倒了一碗酒,却是没能一口喝干,因为这种群芳院窖藏的好酒,至少有十好几度,在这个时期,算是烈酒了,他怕喝多了,后面谈不了事情。

放下被充当酒碗的茶碗,姚异略微客气的向安禄山问道,“不知道安小友对大势是怎么看的呢?”

“大势就是,李隆基正当壮年,励精图治,朝班上文臣武将,俱都是有本事的人,百姓也心向大唐,二三十年内,谁造反谁死。”

安禄山熟读历史,太知道此时的情况了,盛唐二十八名将,现在有将近二十人在世,而且还在朝廷任职,还有不少中唐名将,也已经在成为名将的道路上了。

现在造反,朝廷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轻松平灭了他们,这也为什么康愿子带领几万兰池胡叛乱,李隆基从不担心胜负的问题,而是考虑怎样才能全歼,怎样才能利益最大化的问题。

闻言,姚异虽然不服气,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安禄山说的对。

百姓思定,心向李唐,即便是他出了几倍于官军的粮响,也很难在中原招募到人手跟他一起造反。

而他之所以还是要这么做,是因为他没有退路了,而且,也等不了二三十年。

他现在可都四十多岁了,二三十年后,就跟现在他老爹姚崇的年纪一样,七十多岁,牙没几颗,躺在床上,任人喂吃喂喝,动都不能动,还造的动哪门子的反。

“但是,不造反,我们这些人很快就会活不下去了。”姚异喃喃的道。

“这又要说到,我能够为你们做什么的问题上来了。”安禄山再度喝了一碗酒道。

看到他两口干掉两碗烈酒,还面不改色的样子,姚异忙劝道,“酒还是少喝些,你跟我把事情说清楚了,这酒你要喝多少,我都有。”

安禄山闻言却是笑了笑道,“这酒还是太寡淡了些,只能用来解渴,过一阵,我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酒。

至于如何能保住你们的命,我早前给孙守仁就说过,我不仅能给你带来财富,还能带来政绩,相信,即便是皇帝再有心,也不能够对你们这帮政绩亮眼,民间风评上佳的大臣们下杀手吧!”

“这个,你是要让我们拿财富去收买人心?”姚异有些不解的道。

安禄山却是摇了摇头道,“收买人心?不不不,你们绝对不能做这样的事情,否则,皇帝就更加想要铲除你们了,你们只需要勤勤恳恳,老老实实的做事情就好,民心和政绩,会因为你们做的事情,自然而然的送到你们手上的。”

自诩聪明的姚异,第一次感觉到了脑子不够用,跟不上安禄山的节奏。

难道,走私个私盐,就能获得民心了?

然而,看到安禄山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又知道,这人要做的事情,绝对不止走私盐那么简单,最终,他还是拉下脸道,“还请安小友,把你的计划,全部讲清楚为好。”

第181章 安禄山的谋划

讲清楚,是不可能讲清楚的。

全部都说透了,姚异自己去干,优势可比安禄山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其实,当姚异承认了权梁山是他资助的时候,安禄山背后差点都冒起了冷汗,因为,那可是一个敢打敢杀的造反派,而且,手底下人很多,都是敢杀人江湖人士。

如果他向自己发难,自己这段时间发展起来的势力,可能瞬间就会崩溃。

好在姚异这些人并不知道这种江湖人的正确使用方式。

“我的计划,其实就是发展商业,让你们既得到利益,又获得政绩,同时,将大量的工人,商贾,农民百姓的利益与你们捆绑在一起,让他们成为你们的护身符,就比如我属下现在有九万人,他们要是都说你们好,你们就是恶贯满盈,长安市面上,也到处是说你们好的声音。

至于,我具体怎么做,你不需要知道的太清楚,只需要知道,怎么配合我,你们能够得到利益,得到些,乃至更多人的支持,别忘了,我们的合作,是建立在互惠互利的基础上的,只有这个基础成立,这个合作,才能长久。”

姚异还有些不死心道,“你应该知道我代表的这个团体有多么庞大,你讲的不清楚,我很难去说服其它人,所以······”

安禄山打断他的话道,“呵呵,你有没有觉得,你刚才这些话,说的很苍白无力?

说服人最好的办法,从来都不是嘴皮子,而是实实在在的利益,以及真真切切的实力。

你代表的这些人,为了每月几百贯,千把贯的小钱,就敢豁出命去贪赃枉法,你觉得,当我能够每个月给他们带来过万贯的大钱的时候,他们在我面前,会是什么姿态?会做出什么没有底线的事情?”

他这话,直指人心,竟是说的姚异无力反驳。

他们这个团体,每年从市署这一块贪到的钱,每年差不多有五十万贯,分配到二三十号充当主要保护伞的人头上,每人也就一两万贯而已,像孙守仁这种具体执行的人,以及上面官位比较高的几个,拿的还稍微多些。

那么,其余的一些人,每个月基本都只能分到几百贯而已。

当然,也不是说几百贯少,对于正五品的官员来说,每个月得到的钱,是他们几年的俸禄,这已经非常了不得了。

至于那些五品以下的,分的就更少了。

然而,他们同样参与在了其中,出了事,也有可能掉脑袋。可见,利益对人的吸引力有多大。

愣神了片刻的姚异再度问道,“那么,你要怎么证明,你能给我们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或者,你所拥有的真真切切的实力呢?”

“孙守仁应该跟你说过,李龟年要推动朝廷开放长安城宵禁的事情,在这件事情上,你们顺势帮个忙,本月东市的纳税账册,你仔细翻一翻,就知道我所说的利益,是不是真的了。

另外,你们不能只把眼光放在东市,在我看来,西市其实更加有潜力,如果,我们合作拿下长安县令的位置,将西市的管理权也收归到手下,那么,你们现有的利益,就能够立即翻一倍左右,我办起事来,也方便。”

姚异虽然内心有些想要同意安禄山的建议,但想了想之后,还是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目前来说,他们还没有在安禄山这里得到任何好处,甚至损失了很多好处,却还要按照他的意思去办事,这有种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既视感。

于是开口道,“拿下汪通?这可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他是宋相一手提拔的人,如果动他,可能引起朝堂上两大派系,甚至三大派系的全面战争,牵连太大。

而且,就算他有什么把柄,被你调查到了,拿出来让我们成功攻击了他,为了保持一定的平衡,陛下也还是会任命宋相一系的人,继续担任长安县令的,于我们来说,是徒劳无功的。”

安禄山笑了笑道,“你的思维啊!太僵化了。

拿下一个汪通,就非要牵扯到朝堂派系争斗吗?

未必吧!

有一句话,叫做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从现在开始,直到这个月底,你们不要再在市署贪污一文钱税钱,所有纳税凭证,账目,全部都做的规规矩矩,因此而给你们带来多少损失,我月底之前,按照此前你们的常例收入,给你们全额补足。

只需要照我说的做,下个月,汪通必定落马,不需要你们向朝廷上一道奏折。”

闻言,姚异瞬间就明白了安禄山的意思,道,“你是打算让陛下看到两市税收明显的差距,然后,对宋相一系的人产生恶感,然后,再趁机将你收集到的一些东西抖出来?”

安禄山笑了笑道,“没错,这样的事情,如果放在朝上弹劾,那会被皇帝看作是派系之间的争权,但是,如果,是由民间的百姓将它抖出来,群情愤愤的举告他,那么,皇帝就非拿下他不可,甚至,连宋相都会受到牵连,无颜再推举自己提拔的人担任这个职务。”

“妙,简直是绝妙,你这样的人,若是生在朝堂,只怕无人能挡住你的脚步。”姚异听完安禄山的讲解,开心的一拍桌子,抬手就将酒碗里的烈酒一饮而尽。

此刻,他心里面有种碰到了大才的喜悦。

然而,喝完了酒之后,他又惊醒过来,道,“这个月把税收都如实上交了,那下个月呢?要是没有了这一块的收入,你可是每个月都需要拿几万贯来补足的。”

安禄山笑了笑道,“我的钱,可不会白白拿来供奉你们这些官老爷。

还是要再提醒你一句,我们的合作,是建立在互惠互利的基础上的。

当你们不能为我带来利益的时候,我随时都可能终止合作,所以,你们要做什么事情,一定要把我的利益考虑进去。

同样,只要是我提出来的建议,就不可能不考虑到你们的利益。

所以啊!你要认真的考虑利益点在哪里。

莫非,你以为东市的税收额度,以后,就会一直保持在这个月的水平么?”

闻言,姚异的眼神一亮,道,“你的意思是说,以后,咱们只在增长的税额中动手脚?”

安禄山点了点头道,“还要一直让朝廷的账目和收入看上去一直在保持增长的趋势,这样,你们的政绩就稳了。”

路子姚异是想对了,但是,他心里仍然有些担忧,道,“要让税额增长几万贯,那么市场上的交易额,至少要增加几十,过百万贯,你如何能保证市场上的成交有这么大幅度的增长?”

“需要什么保证?光是我猛虎帮,这个月的营收都在三十万贯以上,下个月,只会更多。

而宵禁如果顺利开放,整个东西两市,所有店面的成交,货物流量,都会大幅度增加,一个月最少有几十万贯的成交增加,这又是几万贯的税收。

两两相加,即便你们只拿掉多出来的一半的税收,也比你们以往弄的那些钱要多,而随着我开发出来的产品越多,你们可弄的钱就会更多,这就是我说的,既得政绩,又得利益的模式。”

第182章 乐器行

姚异被安禄山彻底的折服了。

虽然目前为止,安禄山开给他的,都是空头支票,但是,也并没有要求他付出什么。

半个多月的时间,他等的起,几万贯的投资,他也投的起。

如果事情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这个月市署这边损失的这点钱,他都没有打算真的找安禄山要。

当热,他之所以决定立即按照安禄山的建议做,也是因为他想从源氏爷孙那里,把整个团体的掌控权拿回来。

贪得无厌的人,就认钱,谁能给他们带来利益,他们就会听谁的,这一点,可是他刚才在安禄山的话里得到的启发。

两人在小院里谈了很多,差不多天明时分才散场,而这个时辰,归义坊忙了一夜的工匠们,才开始歇下来吃早饭,准备交班歇息。

只是几个时辰的时间,这些工匠们,就完成了安禄山之前拿出来的订单中的,六七成的物品的打造,当安禄山略微有些疲累的回到这里休息的时候,直接挥了挥手,让他们照着订单做双份。

东西两市那么大的人流量,几千张台面怎么够,至少得过万张,反正他又不是负责经营的,他只是囤好这些货,让想要跟风经营这些产业的人来买就行了。

对于李龟年和裴思雨来说,天明即是分别,由于昨天晚上吃比较多,今天早上,他们确实狠练了一阵,出了不少汗。

“晚上记得早些回来,那个故事不讲完,我心里总是惦记。”裴思雨收了剑之后,看着沐浴更衣完毕,准备出门的李龟年道。

李龟年邪邪一笑道,“那你到底是惦记故事,还是惦记讲故事的人呢?”

裴思雨白了他一眼,扭头过头去不看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还以为李龟年是走了,转过脸来看他时,他却突然做着三胖经常跳的骑马舞的叉腰甩腿的姿势,嘚嘚瑟瑟的从景观树后面晃荡了出来,惹得裴思雨忍俊不已,捂嘴大笑。

“每天出门好心情。”李龟年说完还伸手朝裴思雨比了个心。

搞不懂他什么意思的裴思雨正欲发问,李龟年甜腻腻的哼了一声,抬抬手示意她也给自己比一个,于是,裴思雨不明所以的伸出手学着他的样子比了一个。

李龟年这才满意的笑道,“这叫比心,两个人相互比心,叫做心心相印,意头你懂的。”

自从被牵了手之后的这两天,裴思雨已经习惯了他这种皮了,也不开口说话,就是红着脸朝他挥了挥手。

当然,她这种红脸的状态,基本都会持续一整天,而且,随着这种状态持续的时间越长,她的智商就降的越厉害。

以往会考虑,在乎的一些事情,现在想的都很少了。

一心只想着快点解决跟李龟年婚约的事情,然后,跟眼前的这个人双宿双栖。

其实,如果太乐署不是诸多事务缠身的话,李龟年是不用每天都那么早去衙门的。

在崔涤府上的人陆续开进太乐署之后,这里,甚至整个礼部衙门内,都忙活的像个大工地一样。

王维开始对平康坊各个青楼参演的节目进行审核了,李龟年,则是打算将所有舞台需要用到的木工制作的活计,都交给安禄山来做,在各个装修舞台的工地巡视了一圈之后,他手上的清单便出来了。

评委席的桌子,椅子可以讲究些,观众席,则简单一点,直接用长条凳就行,这种一条可以坐几个人,不用的时候,可以叠在一起放仓库,不占地方,非常适合在太乐署用。

于是,这种价值五千贯的木工订单,被李龟年安排黄坚送到归义坊,在之前他和安禄山的沟通中,已经知道了他把木工作坊放在归义坊的具体位置。

与各个负责装台的掌固一番商量叮嘱下来,已是日上中天,正准备召集乐手们上一节曲乐课之后就开始吃午饭的李龟年,却是被下了朝的崔涤给拉了到了东市。

有钱就是好,想开一间铺面,直接找一间装修精致的店铺盘下来,把招牌和里面的布置换一下,就能马上开业。

“想好了这乐器店的品牌标识了么?”李龟年站在这间占地面积超过五百平米,还分上下两层的独栋临街铺面的大门口张望了一下道。

“这还用想,提前让你看看招牌。”崔涤喜滋滋的拉着李龟年的手,进到大厅,立马就看到了一块靠着左边墙壁放着的牌匾,现在是用红绸盖着的,等开张那天,挂在门口之后,红绸才能揭开。

不过,崔涤此时却是掀开了红绸的一个角,先让李龟年看到了题这块牌匾的人的用印和落款。

“草,那个什么,张旭大师的亲题的?”

看到张旭两个字,李龟年差点把‘草圣’两个字脱口呼出,不过,此时的张旭,可还没有被封圣,只是他的草书被世人称道,和吴道子的画一样,是市面上有钱都难以买的到的顶级艺术品而已。

“为了这几个字,我可是往他府上送了一车西域葡萄酿呢!”

唐一车约为一千斤,西域的葡萄酿属于顶级美酒,市价每斗十贯,而且,因为货少,还不是你有钱就能敞开了喝的。

一斗酒大概十二斤多点,一千斤就等于八十多斗,价值八百多贯,八十几万铜钱,以现在的米价,折算成后世的rb,差不多五百万左右。

也就是说,这块牌匾上‘纯音乐器行’五个字,每个字的价值都在一百万rb以上。

“有没有必要搞这么大手笔啊!”李龟年看了一眼险些就认不出来的五个大草书字体道。

“有,非常的有,我跟你说,我已经让工匠给所有制造出的乐器上,刻上张旭大师这种独有的草书体‘纯音’两个字了,以后,这个就是咱们店里乐器的商标。”崔涤煞有其事的道。

最近几天他除了锻炼身体之外,可没闲着,一直在研究李龟年之前跟他说的打造品牌,广而告之的事情,还真被他领悟到了许多东西。

李龟年闻言点了点头道,“如果是用他的这两字做商标的话,倒也算划算,至少很独特。”

“你也这么觉得是吧!我跟你说,这几天,我可是想了很多各种各样的商标,我让人都给你看看。”崔涤一副你懂我的样子道。

“得,你今天拉我过来,就是就是谈商业上的事情的是吧!那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跟你谈。”李龟年随着崔涤在大厅的一处案几前跪坐下来之后道。

“哟,又有赚钱的好事啊!那你先说。”

李龟年先问道,“你先告诉我,你们家在关中地区有没有石炭场。”

“只要能赚钱,没有也可以有的啊!”

第183章 马蹄铁试用

崔涤是一个看上去痴肥憨厚,实际上精明无比的家伙。

他可能是大唐权贵圈里面,最有商业嗅觉,最善于与人交际的人,没有之一。

在李龟年讲过了火锅,以及从哥舒翰那边听过来的石碳的正确用法之后,他立即就喊来了属下的管事,让他能将长安周边能买下来的石碳场,都买下来。

要知道,矿场这个东西,通常占地面积都非常大,不是一两万贯的小钱能够拿的下来的,然而,越是这种大投资,崔涤反而越是兴奋。

“老规矩,所有人力物力的投资我出,产权也归我,但是盈利部分,你占五成。”

“这就是我喜欢与你合作的原因。”

李龟年伸出手,跟崔涤击了个掌,顿时心情大好。

要知道,石碳的价格虽然不高,但是,一旦开始做成产品,让大家体会到了它的方便好用之后,那么,它将是所有百姓离不开的日用品,销量大了,利润自然就出来了。

躺着收钱,肆无忌惮的败家,才是李龟年这样的富二代最喜欢的状态。

“你的事情说完了,那么,接下来,就说说我的事情了,其实,就是先前跟我说的一些经营品牌,做特色的事情,你看呐,我名下赞助你内外教坊大考的,除了乐器行之外,有陶瓷,布匹,丝绸,成衣,金银首饰,装饰摆件,文房四宝,字画书籍,酒楼,客栈,粮米,车马行······”

“得,你就别一一给我数你名下的产业了,这几天,我可没少研究它们,昨天为了帮你这些产业打广告,我可是花了两千多贯在醉仙楼请内外教坊所有的吏员饮宴,结合他们的智慧,给你想广告词,编排节目做推广。

而现在,你是时候让你名下的那些产业,做一些优化升级了。

毕竟,距大考开始,也就十来天了,几天的初考完成之后,最迟月底前就要开始上舞台。

到时候,你那些店铺,要是和别家店是一样的体验,那么,这广告的作用,就会大打折扣了。”李龟年打断了扳着手指头数产业的崔涤道。

他可是资助了内外教坊一万多贯巨资的大客户,这些产业赞助钱款数据,李龟年打算等大考开始之后,就对外公布,将其做成广告营销成功的经典案例,让所有市场上的商贾们知道,并且意识到广告效应的作用。

从而,给内外教坊的艺人,开辟出一条以商演和广告代言为主的财源。

“果然是好兄弟,听属下管事的一些汇报之后,我就觉得,这些钱投的值了。

不过,具体怎么个优化升级法,我这两天琢磨来琢磨去,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点子。”崔涤赞了一句之后,面有难色的道。

“看来,你是要请我做你的经营管理顾问呐!那我就来给你说说,不过,也不能在这说吧!”时值正午,腹中空空的李龟年道。

“走,醉仙楼,最好的席面,最好的酒,敞开了吃,敞开了喝。”崔涤哈哈一笑,就将李龟年拉着,向门外走去。

以李龟年对他的了解,经营上面的事情,他可从来都不会问这么细,找这么多理由,在大中午的把自己找来,其实就是想请自己喝酒。

因为他真正的目的,要是直接问,李龟年恐怕不会说,必须得灌多点酒,旁敲侧击的探口风,大致应该是和之后的‘超级挑战’竞技游戏有关。

陪皇帝玩好,巩固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才是他这样的宠臣的存世之道,只要做好的这件事,其它的事情,就都不是问题。

比如,像买石碳场这样的事情,他就只需要交待管事一句就好,从来不用去考虑,别人会不肯卖给他的问题。

因为,没有谁想要得罪他,只要他给的钱够,别人就不敢不卖他面子。

所以,他是一个活明白了的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立起来的核心点,并且抓住这个核心点。

在他二人在醉仙楼开了豪华包间,就各种产品的设计,新式的经营管理模式深聊的时候,禁军校场中,李隆基正与张嘉贞,王晙,张说,陈玄礼,等众多武将,以及将作监,阎青,沈弼等官员,观看着场地中,几匹健马飞奔的情景。

“陛下,这种装了马蹄铁的健马,奔跑起来丝毫不受影响,臣在马背上可以感受到它们奔跑时的愉悦。”亲自骑着昨夜李隆基从李龟年府上带回宫的马,在校场一连跑了十几圈之后,左羽林大将军张守珪下马向李隆基禀报道。

李隆基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而此时性格谨慎的张说却开口道,“臣建议,将校场的环道上,面上一层细碎石子,再试一次。”

李隆基同意道,“确实,总归要看这马蹄铁,到底能不能解决马蹄易损的问题才好,下令军士们布置好石子之后,让人牵几匹普通战马来随着这些装钉了马蹄铁的马一起跑几圈,之后再对比一下它们的蹄子,看看效果如果。”

马蹄的角质,是最容易被石子磨损或咯破的,然而长途跋涉,就不可避免的要翻山越岭,走各种崎岖不平的碎石道路。

这也是草原游牧民族在养马上的优势所在,在土质松软的草地上行走,马蹄磨损的情况就要好的多。

不多时,三千禁军就将一些碎石砖块等,洒满了校场整个环形驰道。

这时,张说,王晙,陈玄礼等骑术高超的武将也一齐上了马背,想亲自体验一下,这些装了马蹄铁的战马,与普通战马的区别。

二三十匹马经过一个简单的列队之后,再度开始在几位将军和骑兵们的控制下奔跑起来,仅仅只是第一圈,将台上观看的李隆基和张嘉贞等人就看到了差距。

“距离拉开了,装钉了马蹄铁的那些马,丝毫没有减速,而没有马履的战马,越跑越慢了。”张嘉贞道。

高力士也是接话道,“那些普通战马的队形也散了,想来是因为一些突起的碎石,咯到了脚趾,吃痛,让它们暴躁了起来,骑士没那么好控制了。”

张嘉贞点了点头道,“是啊!这还仅仅是面了一层碎石砖渣的平路,要是在一些天然的碎石滩地形中,这些没有装钉马蹄铁的战马,根本就跑不起来。”

很快,第一圈过去了,到了第二圈,第三圈的时候,那些有马蹄铁在脚下的战马依旧跑的欢,甚至,最快的几匹,甚至追上了那些普通战马吊在最后的几匹。

而这时,有战马发出了哀鸣声,骑士快速的将其骑到了场边的平地上,下马查看马蹄。

“踩到了比较硬的凸石,脚趾裂了。”那骑兵将自己战马的后蹄抬起,有些心疼道。

不一会,又有一个骑兵也打马来到了场边,他的情况更惨,一块不大的石头,卡在了他的马掌中间的凹槽处,直接将马掌咯的出血了,吃痛的战马差点将它从马背上掀了下来。

就这两盏茶功夫的奔跑,就有好几匹没有装钉马蹄铁的战马,因为各种原因而被骑士牵到了一旁查看情况。

而那些装钉了马蹄铁的战马,却和正常跑路一样轻松,甚至,因为有防滑纹路的原因,他们跑起来更加稳健,全程都在缓慢加速。

待得,王晙,张说等人跑了十多圈,把那些普通战马拉下了不知道多少圈之后,终须将马打到了将台前,开始查看。

将所有钉了马蹄铁的马掌,与普通马掌看过一遍之后,张说面露狂喜之色道,“陛下,大喜啊!有此马蹄铁在,不仅战马的马掌磨损溃烂的情况将大减,我军骑兵的机动力,也将会大大的增加,臣请陛下立即下旨,全军打造这种马蹄铁,在大军出征之前,务必使战马全部装钉上。”

第184章 螺纹钢钉

古代驿马的极限速度是日行八百里加急,实际上,很多时候还只能跑到六百里左右。

而跑这么快,付出的代价就是,一路跑,一路换,而且,换下来的马,大多还会死掉,一前线旦发出加急战报,或者中枢发出紧急命令,几千里的路程,跑死十几二十匹驿马,是唐朝时期非常普遍的数据。

这些马死掉的原因多种多样,其中马蹄承受不住,出现开裂,战马吃痛摔倒,是主要原因。

毕竟,马蹄上的角质壳,跟人的指甲壳的区别不大,没有像橡胶轮胎那么强的韧性,可以支持它们高强度,持续几个时辰的碰撞摩擦。

这也是为什么中原地区,马匹消耗的快,一直养不起来的原因。

马蹄铁解决了这个问题,并且让马掌更加抓地,跑起来更加平稳,当战马奔跑时的意外情况减少之后,那么整个骑兵的行军能力,甚至朝廷整个通讯系统的运转能力,都将得到大大的提升。

可以说,这是能够推动整个战争文明进步的一个大事件。

以后,八百里加急,基本上就真的能够保证日行八百里了。

骑兵部队作战,一日奔袭两百多里,将会比较轻松,如果是单纯的行军的话,甚至能够达到四百里以上,与明清时期的纯骑兵部队的行军速度看齐。

这就能给骑兵作战带来很多战术上的优势,因为唐军有,别人却没有。

比如,现在张说就已经想到了一些将康愿子引入砂石滩区域交战的战术,到时候,唐军拥有速度优势,能够更好的控制战马,胜算,又能够增加一两成,要知道,在战场上跑的比对方快,通常都能增大了全歼对方的可能性。

李隆基在得了张说的禀报之后,亲自走到台下来看了那些钉了马蹄铁的马掌,和还没有钉马蹄铁的马掌,见到了明显差距之后,他大笑道,“李龟年敬献的这马蹄铁,果然是妙用无穷,高卿,快将样品拿与阎爱卿和沈爱卿看看,将作监若是能在大军出征之前,打造三万副出来,此番定能提升我军战力,并且节省下不少战马。”

李隆基说完,高力士便将他的跟班抱着的一个盒子接过来,打开了之后,四个月牙形,带着窟窿和纹路的厚铁,以及二十多根螺纹钢钉,便展现在了阎青和沈弼面前。

两人先是拿起月牙形的厚铁看了几眼,心里便有了几分把握,打造这种东西不难,将作监有三千打铁工匠,一人一天只需要打十几个出来,三万副在两三天之内,也能轻松打造完成。

可当他们拿起带螺纹的钢钉的时候,眉头却皱了起来。

这种纹路设计,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要知道,在传统的制作工艺中,连铁钉都是很少出,甚至完全不用的,更加别说还要把这种并不算粗的钢钉上刻出螺纹来。

看到螺帽上那个略微有些大的一字口,再看看螺纹的细小纹路,他们顿时想到了些什么。

“陛下,微臣想找一块不太结实的木头,试试这种有纹路的钢钉的效果。另外,微臣想见一见造出这种螺纹钢钉的人。”

“怎么,这种钉,造起来有难度么?”李隆基诧异问道。

“只怕是不容易。”多年研究军械制造的沈弼脑海中想象了很多种方法之后,面有难色的道。

以目前的技术,在精银铜等坚韧度不高的金属上弄出纹路,就已经十分不易了,钢,差不多就可以代表这个时代最硬的金属了,想在这种细长的钢钉上弄出纹路来,必须得远超普通钢材的工具来打造才行,这种工具想要批量打造,简直是难如登天,要不是他们现在见到了实物,甚至认为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隆基朝高力士点了点头示意,他立即招过一个跑腿的宦官道,“快马去李龟年府上,将哥舒翰传来。”

“诺。”

宦官领了命令,打马而去。

这时,有军士已经将一块平时当柴火烧的沙树木桩搬了一个过来,阎青在自己随身的工具箱中找了一个打椹头的凿子,对准了螺纹钢钉螺帽的缝隙,往木头上用力按压扭动,果然,这钢钉,开始转入了并不太坚韧的沙树木头中。

只是扭进去了三分之一左右,阎青便收了凿子,用手往外拔这根钢钉,竟然是怎么拔都拔不出来了。

“此螺丝钉,果然厉害,用它来固定马蹄铁,将很难脱落。”阎青赞了一句,便又开始研究这螺纹钉来。

其实,要不是十字的螺丝刀和螺帽难造一点,哥舒翰会把螺帽设计成十字的,这样扭动起来就更省力方便了。

“若是有此物连接,很多需要受力的连接处,都能够做到更加牢固,倒是可以改造咱们大唐现有的很多东西,比如船舶,房房顶结构等。”沈弼接着阎青的话道。

螺丝钉的用处,当然不止他说的这么一两点,然而,听到他们的对话,李隆基却是想起了之前李龟年说的一句话。

‘所有的事情,只要专研它,就能取得一定的进步,从而看到更多的可能。’

于是,他开口道,“沈爱卿是说,有了这种螺纹钉,就能建造出更大,更牢固的船只么?”

沈弼拱手答道,“确实,多的不敢说,至少,朝廷建造的战船上,如果有了这些螺纹钉的加固,它将变的更加牢固,抗风和扛颠簸的能力更强,使用的年限,也将会更长。和战马损耗是一样的道理,它能够让水军节省很多增补替换战舰的费用。”

开元时期,大唐与东南亚诸国都有建交,而且南疆獠,夷,苗,蛮等族,叛乱十分频繁,时常需要水军出动,而造船,几乎在任何时期都是比较烧钱的,亦是大唐军费开支方面的一个大头。

一个螺丝钉,能够大大的减少这方面的开支,它就是国家的利器,必须重视。

索性哥舒翰一时半会还来不了,两位大匠,便就螺丝钉可能对大唐现有的一些制造工艺的推动聊了起来,倒是听的李隆基眼神中异彩连连。

话说,哥舒翰此时可并不在曲池坊的宅子中,而是带着杨三胖,随着翠蝶去了蓝田县衙。

皇帝封了杨三胖两百户食邑和八百亩永业田,又被袁妞妞转赠给了李龟年,一天不去接手这些东西,翠蝶都感觉自己有笔重要资产没有落袋的感觉。

另外,李龟年那一百亩职田虽然不多,但也是笔产业,这年头,不管是多有钱的权贵,都不敢看轻了土地的重要性,因为,这是能够源源不断的给家里带来财富的东西。

然而,情况有些出乎他们意料,那蓝田县令刘靖虽然认李隆基的圣旨,却支支吾吾的拿不出指定位置的田地和户口来。

第185章 检田括户

李隆基怒了,自他登基以来,还没有生气到当着众多大臣的面,破口大骂,以至到收都收不住的程度。

他在南衙校场等了哥舒翰两个时辰,等来的,却是他们在蓝田县衙,与人大打出手的消息。

而冲突的起因,却是因为通过了自己和三省用印,封赏出去的食邑和封地,蓝田县令居然兑不了现。

不仅如此,这县令刘靖,居然还与占了这块地的刑部侍郎郑温琦家的大公子郑浩勾结一起,要划一块靠近玉山的荒地给他们充数。

与李家庄连在一起的上田换成百里之外山脚下的荒地,翠蝶自然不干了,可那郑浩却是仗着自己荥阳郑氏分支的家世,以及家中众多的门客以势欺压,最终导致流血冲突,当然,流的是他们的血。

直到传旨的宦官在蓝田县衙找到他们,才勉强保住了县衙的衙堂不被他们的战斗摧毁。

这件事情的恶劣到,让李隆基感觉自己的皇权并不被这些世家门阀认可的程度。

“张相,连朕脚边的蓝田县,霸田瞒户都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可见整个天下是何等情况,检田括户势在必行,朕要你们立即出台方案,马上整顿出效果。”骂了好半天,并且下令禁军直接去蓝田县把刘靖和郑浩等人拿下之后,眼睛有些红的李隆基给张嘉贞下了死命令道。

“陛下,此事牵连甚广,若是动作太大,只怕会引起朝堂动荡,在大军即将对外征伐之时,当求稳才好。”张嘉贞知道李隆基说这话的力度,事实上,从李隆基登基之初,就有这样的想法,并且在缓慢推进。

只是,这事涉及到的人太多,几乎所有官员勋贵乃至门阀世家的手底下,都不怎么干净,为了维持大局面的安定,便一缓再缓的拖延了下来,以至于现在这些人嚣张到连圣旨都敢讨价还价的地步。

历史上,到了开元十三年,李隆基的检田括户运动,才取得一定的成效。

而抑制住了土地兼并,国家的经济就很快有了起色,当然,这与他上位的十多年间,对外的战事接连取得胜利,解决了几乎所有外患,提拔起来的寒门官员和将领们,能够压的住场面的大背景有关。

现在来说,时机已然还不是太成熟,不过李隆基却并不打算听从张嘉贞的建议,语气坚决的道,“不,这次朕不会妥协,几年前,朕整顿吏治,裁撤了将近九成的冗员,才使得朝廷财政能够正常运转,这次的情况,不会比那个时候更坏,没理由那个时候朕都不怕朝堂不稳,现在却要去害怕。

而且,杨三胖是朕的福星,朕觉得他这是在给朕一种示警,土地兼并,隐瞒户口的事情,或许已经到了不管不行的地步了。”

张嘉贞知道,李隆基这次是铁了心了,或许,这件事情恰巧在这个时候出现,说不定就是他故意挖出来的一个拿来借题发挥的坑。

于是也闭嘴不再多说,而这时,衣着有些狼狈的哥舒翰杨三胖等人,也到了校场中来。

“你们没事吧!”李隆基还不待哥舒翰他们走近行礼,便率先开口道。

“小桂子拜见吾皇,愿吾皇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区区神龙岛余孽,小桂子已经帮您收拾了······”杨三胖一见了李隆基的皇帝排场,又开始滔滔不绝了。

李隆基很想听明白他说的这些燕赵话是什么意思,但他自小在宫中长大,接触的都是关中雅言,实在是听不太懂,有些懵逼的看向哥舒翰。

“呃,这个,微臣也不懂他说的什么,大致是和重阳宴会上的内容差不多吧!不过有臣在,些许门客武士,是伤不到他的。倒是臣为了自卫,将蓝田县的衙役也打伤了不少,还请陛下不要怪罪。”哥舒翰提前给李隆基打了个招呼道。

那可不止是不少,过百号衙役,都断胳膊断腿了,想要医好他们,可是需要好大一笔钱的。

“他们眼中目无王法,只听昏官和地方豪强的乱命,你打的对,朕找你来,是因为之前诸位将军试骑过装钉了马蹄铁的战马之后,觉得非常好用,想要给所有的战马,都装钉上这种马蹄铁。

只是,将作监的阎大匠和沈副匠,不知道这种螺纹钢钉的制作之法,你将这打造之法告知他们,朕必有重赏。”

闻言,哥舒翰便知道,这些大匠们是碰到了技术难点,不过,他又想到了李龟年的发财计,便道,“打造这螺纹钢钉确实不易,需要工匠用比较坚硬的百炼钢凿慢慢在钢钉上面敲出纹路来。

而且,由于钢钉并不是很粗,力度还要有一定的掌握,失败率很高。

以之前李家庄的工匠的制作速度,即便是将螺纹敲的稀疏一些,一个熟手工匠,一天也就只能敲出三四十根来,最多,够装钉一两匹马用的。”

因为一匹马四只脚,每只脚上都需要六根螺纹钢钉来固定马蹄铁,一匹马,就需要二十多根螺纹钢钉。

可别以为在只有不到五厘长的钢钉上弄出螺纹来有那么简单,光靠手工凿的话,一个工匠十几分钟不歇息,能凿出一根就不错了,这还需要力度掌握的比较好的熟手,不然,凿弯,凿断的情况会很多。

听到哥舒翰说出来的办法,与自己想象的差不多,阎青和沈弼顿时眉头大皱。

马蹄铁他们有把握三天之内打造完毕,可是,三万多匹马,至少七八十万枚螺纹钢钉,可不是那么容易打造的。

光是把这些钢钉全部冶炼出来,就需要用三天以上的时间,因为它的数量多,个头小。

而就算让匠作监所有的铁匠都上阵,一天,也不过是能凿出十万根左右的螺纹钢钉,这就又需要七八天时间。

加上打造马蹄铁的时间,等于所有的铁匠,都需要十几天的工作,才能完成三万多匹马的马蹄铁打造安装工作。

可是,大军不仅仅是有了马蹄铁,就能够打仗的,他们还需要刀枪,箭头等各种铁器装备,这都需要工匠们打造补充,不能把所有的工匠,全部都投入到马蹄铁和螺纹钢钉的制作之中。

另外,他们也没有这么多百炼钢制作的钢凿,这玩意弄起来的难度比螺纹钢钉还高,百炼钢在这个时代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搞出来的,用来打造刀剑,那都是将领级别的人才够资格使用的。

等于实际上,他们是没有能力,在月底大军出征之前,完成这些马蹄铁,螺纹钢钉,乃至各种军械的打造的。

“哥舒,你就没有办法,能够更加快速的打造出这种螺纹钢钉么?”李隆基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但还是开口问道。

有那种好办法,哥舒翰之前不就用了么。

然而,哥舒翰还真给他出了个主意,道,“想要在大军出发前,快速的得到足够多的螺纹钢钉,以及军械装备,就需要发动更多的人来打造,陛下可以开出价格,向市面上收购螺纹钢钉,箭头,马蹄铁等并非主要杀伤的军械装备,给出指定的规格就好,相信,有许多的民间的铁匠,或者没有生计的百姓,会愿意出把力气为朝廷打造的。”

第186章 各有捞钱的招

李隆基同意了哥舒翰的建议,并且命将作监快速冶炼出一百万枚钢钉出来,五十万个箭头,箭杆,和五万马蹄铁的坯子,以不同的价格,对外包工。

也就是说,百姓可以到将作监来领这些朝廷冶炼出来的毛坯,将其按照要求,凿成螺纹钢钉,打磨成马蹄铁或者锋利的箭头之后,交还给匠作监。

毕竟,钢铁乃管制物品,必须出自朝廷,出多少,收回多少,要做到有数。

比如帮朝廷加工一枚螺纹钢钉,就以可获得一文钱的工钱,如果这个百姓一天能够加工出四十根,那么,他在将作监交货的时候,就能够赚到四十文的工钱,一天一领,一天一交。

这个方案,能够分摊将作监很大的工作压力。

另外,李隆基还让内侍去了蓝田县,强行将他指定的九百亩田地,包括这些田地里中间囊括的一个村庄,和里面的宅子,全都划归到了李龟年的和杨三胖的名下。

那郑浩之所以不愿意将田地让给杨三胖,正是因为他在这个村子里,修建了一座豪华的别院,这座别院,以后,就是蓝田县子杨三胖的宅邸了。

而被他隐匿到村子里的两百三十多户百姓,也被内侍全部登记造册,上了户籍,划到了杨三胖的食邑之中。

回头,等新上任的县令给这些百姓划分了永业田和口分田之后,他们这些人的税收,就是杨三胖的俸禄,直接交给杨三胖就行了。

以开元时期每户二十亩永业田,每丁四十亩口分田,妻寡三十亩口分田来计算,两百三十多户百姓,至少是两万多亩田,因为,男子年满十六为丁,女子年满十六为口。

一户百姓家里,至少都有一丁一口,多的,可能有两丁三四口,至少要分九十亩到两百多亩田不等。

而这些隐户不用服兵役,除了种田,就是吃饭生孩子,为主家创造更多的劳动力,家里很少有五口人以下的,所以,到时候的口分田会很多。

此时大唐还没有实行两税法,不过,李隆基上位之时,租庸调税法已经陷于败坏,天下户籍久不更迭,丁口转死,田亩卖易,贫富升降不实,土地兼并严重。

是以,他在解决土地兼并之前,为了加大税收,进行了财税制度大改,把征税的大头,倾向商业不说,还对于农民百姓,也实行了地税和户税两项征收的新税法。

这就是后来唐德宗推行的两税法的基础,只是目前它还是个漏洞百出的雏形。

所谓地税,就是种多少地,交多少税,官府不问原来户籍,只按现居地点定籍,按田亩数量收税,大致是唐初定下的四十税一没有改变。

之前官府并不是年年清查田亩,这就导致了权贵大户,组织人手开垦荒地,瞒报的现象严重,也导致了李隆基封出一块储备用地的时候,并不知道这块地,实际上人家已经种了很多年,而且,并没有给朝廷交过税。

而户税,则是按照上中下户定级之后,按照丁口数量,缴纳固定的税收,大致每丁每年两石粮食,还有一些丝,麻,布之类的。

这两百几十户,近一千五百口人,每年缴纳的户税,差不多就有两千石米,和三千多斤麻,以及一百匹以上的绢布。

再加上地税,两万亩的四十分之一,差不多是五百多亩地的产出。

虽然这个时期农民种田是种一半,休一半,并不是将名下所有土地种满,但纳税是以全部土地来计算的,以平均每亩一石半来算,五百亩,就又是七八百石粮食。

另外,还有每年二十天的劳役,差不多能帮他把八百亩永业田全部打理完,这里,又将产出一千二百石以上的粮食。

除去那些麻或则布之类的,光是粮食,差不多就有五千石,市值七八百贯,相当于一个二品郡公的收入,比李龟年那点可怜兮兮的收入,高了至少好几倍。

当然,对于李隆基这个安排,最满意的,要属翠蝶了。

因为,这些东西,袁妞妞都已经转赠给了李龟年,也就是说,到了她的实际控制中。

至于哥舒翰,他对于这点小钱,都是无所谓的,甚至对于李隆基给他封的致果校尉的武散官衔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正八品上的宣节校尉才做了一天,就直接升到正七上的致果校尉,他这比李龟年都还跳的快,而且,没有人不服。

因为马蹄铁这个东西,对于军事的作用确实很大,而且,以他爹从三品的实权官职,给他安排个七品武散官衔,是当下朝堂中十分正常的现象,低了才叫不合规矩,毕竟,人家老娘还是于阗公主,身份地位在那摆着的。

“哥舒,回头去东市再买些好酒好菜,咱们庆贺一下,明天再去接手田地宅邸。”出了南衙,翠蝶难得的大方了一回道。

然而,哥舒翰却是摇了摇头道,“不了,我今天要去庄子上找工匠们研究一些东西。”

好不容易找机会说服了李隆基,让他向民间包工,这笔钱,哥舒翰自然是要把它挣到的,虽然不过是几千贯的小钱。

但是,整个长安,整个天下,要装马蹄铁的马,可不是只有这次出征的三万多匹马,每个螺纹钢钉他都能赚到一文钱的话,那么,不知道有多少钱在等着他赚呢!

以后每次朝廷对外开战,他都能像这次一样捞一笔的话,那个钱加起来就多了。

因为,皇帝和那些武将们忽略了一件事情,普通百姓们,根本就没有百炼钢打造的凿子来弄螺纹钢钉。

而专业的铁匠,人数毕竟少,除非是生意很不好做的,一般不会把精力全部投入到这种忙活一整天,却只能赚几十文工钱,还需要做的很细的事情上。

而哥舒翰,已经有把握做出可以快速绞出螺纹钢钉,箭头,箭杆之类简单军械的车床。

它的难点在于需要一个足够坚韧的金属卡口和齿轮盘,架子之类的其它东西,找木工设计打造就行,现在,丁山,赵河他们,已经找了不少煤炭和钛矿石到李家庄。

只需要教他们挖好土法炼焦的窑炉,点上火,八九天,就能获得不少焦煤,虽然这种土法出焦率并不高,但胜在简单。

在后世一次打击黑窑的行动中见过这种窑洞的哥舒翰自然知道怎么挖。

所以,最多八九天以后,他就能用焦煤熔炼钛,制作出坚韧度比这个时期炼出来的钢高一个层次的钛钢合金,从而制作做一些齿轮盘,金属卡口,或者碾压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兵器的刀剑。

反正将作监要打造马蹄铁,和钢钉需要好几天的时间,到时候,他一边炼焦,一边把各种齿轮盘的模具,车床设计出来,到时候,直接弄个几十台手摇式车床,一分钟就能绞出几百颗螺纹钢钉,或者打磨好几百个箭头。

东市,李龟年根本不知道禁军校场发生的事情,他与崔涤讲了一下午商业规划的事情,可算是讲到崔涤不耐烦了。

“呃,那个,其实今天找你,就是想向你打听一下,下一次······”

“停,从一见到你我就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能给你的建议还是那句老话,少那什么女人,练好身体,你获胜的几率就会大的多,如果你一直是这么胖,继续玩下去的话,不仅不能讨好陛下,还可能会被陛下嫌弃。”

闻言,崔涤一张肥脸整个都囧了起来。

李龟年是大忙人,而且并不参与到游戏中去,自然不知道这个‘超级挑战’游戏现在在顶级权贵圈中的关注度有多高。

这可是皇帝热衷,所有参与者都说好玩的新型竞技游戏,权贵们那个不想参与进去试玩一把,在崔涤软磨硬泡了好半天之后,李龟年倒是想起了皇帝的喜好,对于那帮吃饱了没事干的权贵的影响力。

或许,拉他搞搞代言什么的,能够迅速让一种新东西被大众接受,像豆腐这样的食品,找他来代言推广,难道还会像后世一样,只是一个廉价商品么?

第187章 李龟年赚钱的套路

如果按照后世一些标准来划分,哥舒翰赚钱,是走的实业路线,他喜欢研发东西,卖产品。

安禄山,则是走的投机路线。

开的皮包公司,靠忽悠,利用别的劳动力,创造力,来为自己赚钱。

而李龟年,则属于他们两者的结合优化版,即知道技术研发,开拓实业的重要性,也知道如何利用别人的劳动力,创造力,或者资本,来为自己赚钱。

而且,他还喜欢用一些新型的商业模式,来推倒旧有的模式,让自己大步的迈进。

把廉价的豆腐,卖出山珍海味的价格,这个想法在李龟年的脑子里生成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大豆是比米面的价格还低很多的粮食,主要用于喂牲畜粮食,榨油,或者制作酱料,目前在长安的市价才六七十文一石。

唐一石大约一百二十斤,而一百二十斤大豆用来打豆腐,至少能出三百斤左右,就算加上火耗和人工,一斤豆腐的价值,离半文钱也还差着一点。

可这种分文不值的食物,给皇帝,贵妃吃,合适吗?

肯定不合适。

皇帝和贵妃喜欢吃的东西,不卖个十文八文一斤的,怎么说的过去。

冬天大家不是只有咸菜干吃么,豆腐,豆皮,甚至豆芽,比咸菜干好吃很多倍吧!不应该卖的太便宜。

有二三十倍的赚头,这个生意不做,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是故,李龟年回到家里的时候,心情很好。

昨天的时候,内侍可是在他家里大致看过豆腐的制作流程,还抄写了一份哥舒翰记录的豆腐制作方法,相信,很快,宫里面就会传出这种食物的消息,李龟年只需要跟高力士打声招呼,保护制作豆腐的秘方就好,相信,皇帝也不好强行将别人家的秘方公诸于众的,尤其是这个秘方的受益人是杨三胖的时候。

崔涤可以把做生意赚钱的事情不当成一回事,李龟年却不行,他是一个十分害怕生活变的无聊的人,这是后世的花花世界让他养成的喜好,到现在都还没有改正过来。

有事情忙碌一下,他才不用数着时间过日子,所以,趁着天色还早,李龟年开始在书房画起了东西,有一些简单的衣服样子,还有一些器皿,包装盒子,或者简单好用的器具之类的东西。

此前他也有画一些东西,不过,都是偏乐器,或者舞台演出专业的东西。

而这次,他画的东西,则更加偏向于各种职业方面的。

比如碗碟,杯托,筷架,装毛巾的托盘等等,带耳带盖的茶杯等很多餐厅用品,这就是让崔涤用来给他经营的酒楼大换血的东西。

当然,这些用具都还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服务员,以及她们的着装,妆容,服务内容。

目前来说,哪怕是东市最顶级的醉仙楼,大多都是采用男服务员,俗称店小二,在为客人提供服务。

一身粗麻布衣服,肩上搭条并不怎么干净毛巾,就是他们的标配。

李龟年每次看到他们的时候,脑海里总会冒出:廉价,不上档次,等等类似的想法。

崔氏的酒楼怎么说也是东西两市最一流层次的大酒楼,怎么能给自己带来这样的感觉呢!

是故,李龟年给他出的主意,首先就是把服务人员全部换成女的,并且,尽可能的年轻一些,面容好一些,完之后,给她们设计一身干练,修身,精神的制服,以及一个端庄,优雅的妆容。

这样,再搭配上新式的座椅,餐饮用具,以及比别处更加周到的服务,整个酒楼的档次,瞬间就会提升上来,如果,菜品方面再有些改进,超越醉仙楼,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的套路,同样可以应用到崔涤名下很多其它的产业中。

再有就是让他意识到包装的重要性。

同样是大米,挑口感稍好的新米,筛一筛,把杂质除干净,或者选出其中粒大饱满的,用一个精美的袋子,或者盒子装起来,冠上一个“极品”,“精品”之类的词语,或者加一个好一点的广告词,那么,它就能卖出好几倍的价格来。

权贵们不差钱,你把东西分出了档次,总有一些人会毫不犹豫的直接选购最贵,最好的,稍微一点点的改变,收到的,通常都是几倍的利润。

这样的套路,也非常适合在崔涤的很多产业中推动。

毕竟,他们崔氏经营的都是老字号,卖的,本来就是上档次的东西。

“公子,咱们自家还有好多事要忙活呢!你怎么尽帮别人家的事情瞎操心。”连续画了几十张简单的图样之后,帮他研墨的翠蝶终于忍不住抱怨道。

“呵呵,这个你就不懂了,我帮他,也是在帮我。”李龟年笑了笑,也不多跟翠蝶做解释,因为一旦开始解释,他就要用更多的话来把事情说透,关键是,这些事情,跟翠蝶没有半毛钱关系,跟她说透了也没什么用。

翠蝶不服气的道,“怎么就不懂了,还不就是让富人花钱的那一套,我就不明白了,那些富人花钱,您又没挣着,您费那么大力气干什么?”

李龟年笑了笑道,“富人多花钱,穷人就能多赚些钱,就好比安禄山召集的那几万工匠,原本就是长安城里日子过的最不好的一群人,现在,那些富人家里都修建新式茅房,所以,他们都有活干了,能挣到一笔足够生活的工钱。

我画的这些东西,如果被崔涤采用,他势必要大量打造,那么,安禄山就又有很多新业务要做了,如果,其它所有酒楼,客栈,店铺,全部都打造这些我设计出来的东西,你猜,安禄山是不是要扩大招工,让更多百姓有工作,赚到收入?”

“您又不是安禄山的爹,为什么总想着让他赚钱啊!”翠蝶可并不傻,当然是知道做这些生意,是可以赚到很多钱的,但想到赚的这些钱,都归了安禄山,心里就更加不爽了,声音都提高了亮度道。

“呵呵,我虽然不是安禄山的爹,但是我他的东家,所以啊!他赚的钱,有一大部分都是我的,不然,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弄这些玩意?”

“呀,您让安禄山帮咱家打理生意上的事情了?”听到李龟年的这句话,翠蝶顿时一惊,脸上露出了喜色道。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此人十分精明,而且,已经聚集了过万工匠在手下,咱家的产业,总归是要找个商籍的人帮忙打理的,他再合适不过了,回头,你让李远找个人将图纸送到他在归义坊的作坊去,让他依样打造出来,往崔涤府上送一套,具体要采购多少,让他跟崔府的管事谈,这一拨要是做好了,业务不会比茅房改建方面少。”

让人革新经营场所以及模式,然后,自己去卖革新这些场所需要商品,这就是李龟年做生意的套路。

而且,他这个时间点掐的非常好,内外教坊的大比,只有十几天就要开始了,崔涤想要快速更新经营模式,靠自家的工匠打造,肯定是来不及,只有与人力充沛,能快速出货的安禄山合作,才能完成。

而当他这种焕然一新的经意模式获得成功之后,肯定有很多人想要跟风,这个时候,名声打开了的安禄山的业务,就会源源不断,并且,已经摸索出了最快,制作成本最低模式,让别人很难与他竞争。

第188章 安禄山的厕所推广

看到李远让人送过来的那些图纸,安禄山的心情十分复杂。

这些东西,对于一个穿越者来说,简直是太熟悉不过了,基本就是后世一些酒店,餐厅或者门店经营场所标配的东西。

可惜,他自己却不敢明目张胆的将造出来,因为他怕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暴露。

在他看来,穿越成李龟年的老大是极有信心能够对付自己的,甚至,恨不得吸引自己找上门去,所以,他还需要更加小心谨慎一些。

“把这些东西交给研发堂,让他们依照图样打造,并且,研究出一套成本最低,产出最快的生产线,其中涉及到女红的部分,可以招募帮内兄弟的家属或者亲戚,组成一个新的生产车间,暂时归机动堂管理。”安禄山将图纸交给了自己属下一个叫陈弥的文书道。

在猛虎帮的主体框架设定好之后,安禄山一直都在完善管理结构,现在,它的主要体系,已经构建完成,虽然是一个九万多人的大团体,但是,长传下达并无阻碍,工作效率比这个时期很多经营了百年的老产业都是不差。

“李东主那边,只是要求咱们打造一个样品而已,咱们就直接研发生产线,招募人手生产,是不是太唐突了。”能够被安禄山提拔到管理层的人,知道的事情,也比普通的帮众多一些。

他在帮助李龟年打理名下产业的事情,陈弥以及猛虎帮堂主这一级的人都知道。

原因无它,现在猛虎帮很多人都在帮李龟年的庄子搞建设,瞒是瞒不住的,也没有必要,抱上了李龟年这样的宠臣的大腿会让他们少很多麻烦,毕竟,谁都不愿意得罪他们这一类的人,吃亏不讨好。

而且,李家庄那边所有的技术,以及未来要研发经营的项目,哥舒翰都没有对安禄山的人隐瞒,甚至希望他们积极的参与其中,将其快速做大。

他虽然读过大学,但却是文科生,制作这些后世的东西,他自问是不如老大的,而为了不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他也不能自己弄这些东西出来。

所以,现在对他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托庇在他以为是老大的李龟年门下,借助他的发明来做商品赚钱,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

反正,做业务归做业务,账目他是要分开算的,之前茅房改建的业务,算是李龟年白给他的。

而像这次这样,即设计好了产品,又给他找到了买家的业务,他除了收取用料成本费用,以及工人的工钱之外,所得的盈利,都会按照约定好的,二八分账。

当然,也不就是说,他拿两成会比李龟年少赚,因为,所有的用料的成本,他会以市价计算,而这些材料,他其实只花了一些人工成本就得到了,比市价低太多了。

他知道,这些方面,老大根本不会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老大是个非常圣母的人,弄这些东西出来的真正目的,可未必是给他自己挣多少钱,帮助自己属下那些穷人,或者即将到来的流民赚到足够生活的钱,才是他真正的想法。

之前在东西两市周边租房子,推动夜市摆摊,让原庆二州的流民来了之后有地方住,有营生可以赚钱养家糊口,就很能证明他的想法。

所以,只要他在不断的招募穷人做工,老大根本不会来查他的账,甚至他都感觉到了老大刻意的想让自己成为一个富人的心思。

或许,在老大看来,自己这个历史上的祸害,如果成为了富人,就不会再走上造反的道路,使得这个王朝由盛转衰吧!

他确实是猜中了老大的想法,只是把老大猜错了而已。

听到陈弥的质疑声,安禄山摇了摇头,语气中略带着几分上位者的霸气道,“不要质疑我的决定,也不要小看东家做的任何事情背后的含义,这些东西若是做好了,赚的钱未必就比做新式茅房赚的少,所以,你给研发堂的人说,必须要快。”

闻言,陈弥眼前一亮,有些激动的道,“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等陈弥拿着图纸快速的退出去了之后,安禄山起身去了一趟制作新式茅房的生产线那边。

这里现在随时都有一万多人在开工,有老师傅,也有学徒,安禄山在里面转了转,跟一些眼熟的舵主打了打招呼后,找到了总堂这边主管所人的总工赵凯,问道,“现在每天可以做多少套茅房的材料了?”

赵凯指了指院墙边堆着的一些材料答道,“能够满足三百个安装小队的所有需求,还能多做出几百个蹲位的材料。”

每个安装小队有二十个人,一天能完成一间茅房的建造安装,按照平均每间茅房七八个蹲位算,一天就能安装两千好几个蹲位,创造两万多贯的营收。

而生产车间这边,由于接了很多制作桌子板凳和新家具的活计,分出去了一些人,一天大致能生产出三千个蹲位的全部材料,这几天,倒是累积了不少存货。

闻言,安禄山点了点头道,“知道东西两市搭建的大舞台么?”

赵凯点了点头道,“收了工之后,属下倒是去东市逛过,好像正在搭建,听说过几天,会有朝廷组织的表演。”

安禄山点了点头道,“是的,稍后,我会跟孙县令商量,在东市沿街指定一些位置,修建一些咱们的新式茅房,你等安装组的兄弟们回来之后,发动他们加加夜班,把这些做好的材料都运过去,安装起来。”

赵凯有些诧异道,“沿街修建?那这个钱谁出呢?”

他的眼里,完成客户一个蹲位的订单,那就是十贯钱,这边可是有几百个蹲位的材料呢!价值都好几千贯了。

现在,他手上的订单可还有好几千间茅房没有做呢!安装顺序都排到下个月,这个时候给市署修建免费的茅房,可不划算。

作为这个世界上人流量最大的市场,东市除了各家店铺有自己的茅房,或者粪桶间之外,此前街道上也修建了很多公共茅房,毕竟这是城里,随地大小便的情况比较少。

不过,这个用粪桶直接装粪,用厕筹解决菊花清洁问题的时代,那些茅房有多脏,有多臭,就不提了。

而安禄山之所以让属下的人去修建新式茅房,可不是白白的投入那么简单,这些茅房,在未来将是有收费服务的,会给顾客提供清水洗手,还会提供草纸给他们擦屁股,擦手等服务,还专门有人给便后的厕所冲水,做清洁。

这样不仅能源源不断的赚到一笔收入,还能够让大家更加的适应,喜欢这种新式的如厕方式,从而达到淘汰旧有的如厕方式,将新式茅房的业务拓宽,打开更大的市场。

两市即将推出大型的文艺表演,到时会聚集全城的很多人到东西两市,这就是一个推广的机会,几个小时的演出,这些观众不需要上厕所?

肯定是需要的,所以,安禄山让属下的人尽快的将其在舞台周边的街道修建,不仅完善了两市的公共服务,还帮新式茅房打了个广告,在演出期间,他会免费向观众开放这些新式茅房的所有服务,这样,就能让更多的百姓体验这种茅房。

而东市都做,西市自然也不能不做,到时候,汪通属下的人如果来找自己,那么,针对他的计划,基本就可以启动了。

第189章 各自的想法(终於有时间了万赏加更)

邱剑清的身体终于恢复到勉强可以下床的地步,不过,他需要杵着一根拐杖才能慢慢移动几下,根本不敢出房门,动作太大的话,他的断骨处能瞬间疼的他冷汗直流。

最近这几天,彩霞明月两人好像都没下厨做过饭,早上的时候,她们去隔壁吃,会给自己带回来很多好吃的。

晚上的时候,她们还是会去隔壁吃,给自己带回来更多好吃的。

而随着她们往隔壁跑的越发勤快,大小姐这几天的精神状态,也让他十分担忧起来。

作为一个武者,锻炼过后,精气神通常都是非常饱满的,对于周边的事物,反应也会十分的敏锐,可先前她来看望自己的时候,却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甚至在进自己房间的时候,会踢到门槛,这太不正常了。

又快到了晚饭的时间了,一个中间有一个大洞的桌子被彩霞搬到了他的房间,随之而来的,是双手捧着一个比脸盆还大的陶锅的明月,那个陶锅正好被她放在了桌子中间的洞洞上。

然之后,一个圆筒状的陶土墩子被再度出门的彩霞抱了进来,再之后,就是明月端过来的一个里面已经升起小火的炭盆了。

将炭盆放在成凹形的墩子上之后,明月又在里面加了好几块木炭,然后,两人就出去了。

随着炭火逐渐的燃烧起来,那个被弯曲线条分成了两半的陶锅里,汤水开始沸腾,而这时,邱剑清的口水也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这个汤煮的真香,彩霞快扶我起来,我想喝几口。”

邱剑清也是个从小粗野贯了的汉子,又几时吃过这等美食,他朝门外唤了一声之后,便见进来的彩霞和明月各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有好几碟蔬菜,肉片,肉丸,以及他早上吃过的,白白的豆腐块。

“这可不是煮的汤,这叫火锅,今天我们俩可是在隔壁借了整套家伙事来,就是为了让你尝尝鲜的。”彩霞一边将菜往桌子上摆,一边道。

美食当前,邱剑清顿时就忘记了自己之前的担忧,在两女将他扶到了桌边入坐后,他便开始学着她们的样子,汤东西吃,秋冬时节,可没有谁抵抗的了火锅的诱惑。

“嗯,好吃,隔壁的那位,莫非是皇宫御厨么,怎么能做出如此好吃的美食,我看东市最顶尖的酒楼,也做不出这么好吃的东西。”邱剑清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道。

火锅只要汤料好,烫出来的菜,味道和原本这个时期用煮,或者蒸的方式,弄出来的清淡无味的菜,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这种烫过即食,又能很大程度的保证蔬菜的脆嫩的口感,即便是在后世,人们也大都好这一口,何况是没吃过什么美食的古人。

“确实,昨天晚上陛下和武婕妤也是吃的赞不绝口,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三套桌椅和锅炉,搞的李公子家只剩下两套,要不是大小姐开口,你今天还吃不上这火锅呢!”彩霞口快,接话道。

“大小姐开口,对了,大小姐呢?”听到彩霞提起裴思雨,邱剑清才惊觉家里少了个人,停筷开口问道。

彩霞没多想又接话道,“大小姐当然是在隔壁李公子家吃饭啊!今天难得没什么外人打扰,估计她们是要吃的久一点了。”

“什么叫难得没有外人打扰?大小姐是单独跟那个什么的李公子吃饭?”

见到邱剑清突然很认真的样子,彩霞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没接话。

倒是明月,怕邱剑清多想,道,“隔壁李公子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很知礼的,况且,哥舒护卫今天又不在,你还怕隔壁的人能对小姐怎么样么。”

听明月这么说,邱剑清倒是不那么紧张了,不过,心头总有些不好的感觉,而这时,彩霞这个话痨又接着明月的话头开口说道,“对呀,隔壁李公子不仅是陛下宠信的大臣,才艺方面,也是举世无双的,有他帮大小姐出面跟那个人斗乐,胜出的机会很高,一会吃完饭,他们就要继续研究用什么曲乐出战,咱们可得快些吃完之后去蹭听。”

闻言,邱剑清的注意力这才移开,决定吃完饭之后也去隔壁看看,道,“若是此人真的能帮小姐赢得斗乐,我剑奴也会承他的情,将他家护卫打伤我的仇一笔勾销了。”

“呃,将你打伤的,是哥舒护卫,恐怕,就算你不想勾销,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近段时间彩霞和明月可都是在隔壁的花园晨练,时常看见哥舒翰晨练的时候有多猛,那个力量和速度,即便是她们这样的练家子,也看的眼花缭乱,给人的感觉,就像李龟年的歌艺一般,深不见底,连武功最好的裴思雨,都没有跟她切磋的打算。

因为,在哥舒翰更加的了解这具融合身体的力量极限后,已经将原主的古武攻击技法,结合了他自身的拳法和战斗经验融为了一体,现在他已经能将这些身体强度和力量上的优势,在战斗中发挥到极致,远远不是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的那种状态能够比较的了的。

上午郑家的一百多门客和蓝田县衙的两百多衙役,几乎在两盏茶的时间内,就被他以完全不退让,不闪避的正面硬战的方式,全部打趴下了。

胳膊粗的水火棍,他是一腿就断,白蜡杆长枪在抽在他身上,他好像跟没事人一样,被他用胳膊一夹,一扭腰,就折断了,还有那种围堵用的大木盾,他一脚踹上去,整个就四分五裂了,打到后面,几百人硬是围着他不敢上前,反倒被他一声吼,作鸟兽散了。

听彩霞这么说,邱剑清顿时想起了当日三下五除二将自己干倒的那个高大的身影,不过,他心里还有点不服气,决定吃好之后,不去隔壁了,安心的躺下来休息,快点把自己的身体养到巅峰了之后,再去挑战挑战那个哥舒。

他可不认为技击之法没有达到宗师的人,能够击败自己,而且是这么轻松的击败自己。

在隔壁花厅你侬我侬的吃着饭的李龟年和裴思雨当然不知道,自己两人的身份,差点就要提前揭晓了,好在邱剑清对哥舒翰的武力升起了好奇心。

“田姑娘,以陛下的脾性,昨日那一曲要是他参与了编排,这作曲人里面,估计是要加上他的名字了,所以,琴曲方面,咱们还得换个曲子。”帮裴思雨烫了一片没有鱼刺的鱼肉之后,李龟年道。

“过了今晚,离斗乐的时间就只有两日时间,换曲来的急么?”

“曲子我这里多的是,你可不用担心,有一首《沧海桑田》就十分适合独奏,吃完之后,我便奏与你听。”

裴思雨十分开心笑道,“好呀!”

李龟年看到她开心的样子,心情也更好了几分,不过还是有些好奇问道,“我想知道,是什么人,居然会让你这样一个并非从小学习曲乐的找他斗乐。”

“此事一言难尽,等赢了斗乐之后,我便将事情的始末全部告诉你,好吗?”裴思雨有些为难道。

她其实很想将自己的真名告诉李龟年的,可是想起了翠蝶所说的他最不喜欢别人欺骗他,最终还是选择先忍忍,毕竟,一旦讲出这个,就得说清楚为什么要斗乐,就得讲到她与别人有婚约,并且隐瞒身份的事情。

李龟年深知和女人交流,不能逼她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也开口道,“好吧!我不逼你了,其实也没什么的,到时候,我恐怕也有些事情跟你说。”

满足裴思雨的要求,李龟年自然是要拿些回报的,反正现在也是两情相悦的局面,到时候,她应该不会拒绝和自己一起,给老李头生个孙子这样的要求吧!李龟年如是想着。

第190章 亲亲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一首沧海桑田》琴曲,伴随着李龟年的富有磁性的歌声,将这几句词唱出来之后,顿时便让裴思雨陷入了痴迷之中,不可自拔。

“知道这首诗是什么意思了么?”曲乐演奏完毕,李龟年按弦静音道。

裴思雨脸红的摇了摇头,她从小习武,书读的不多,仅仅只能从字面上稍微领悟一点点而已,她更多的是觉得李龟年的琴弹的很好听,声音更好听。

说到这首诗的意思,李龟年突然想到了早年一个老教授的解释,笑着道,“这首诗的意思是说,我看到了你这个大海之后,所有的江河湖泊,就再也看不上眼了。

我看到了你这朵巫山般美丽的云彩之后,天上其它的云彩,就都不是云彩了。

从今以后,在我面前无论有多少漂亮的女子,我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一半是为了提高我的道德品质,一半是为了表达对你的忠诚。”

李龟年此言一处,裴思雨的脸蛋顿时红的像苹果一样,整个心里都酥麻酥麻的。

知道此刻她脸上可能有点烫手,李龟年又笑道,“你脸上有点东西,我帮你抹掉。”

说着便侧着身子,朝她的脸蛋伸出了手,从她的脸颊顺着发髯划过,停留在她下巴上,将她整个向下低着的头抬起,一双滚汤的双眼,看向她的眼睛,嘴里喃喃的道,“你脸上的是漂亮,是美丽,我用手根本抹不掉,只想将你的漂亮和美丽含在嘴里,装进心里。”

李龟年的每一句话,对于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称赞和撩拨的裴思雨来说,都比蜜糖还甜,以至于被甜醉了的她,根本没有什么反应能力,就任由李龟年的脸贴了过来。

下一刻,她感受到了嘴唇上的温热,一股如电流般的酥麻感以此为中心,传向她的全身,让她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起来,竟是任由李龟年将其揽入了怀中。

相比于裴思雨的僵硬,李龟年可是轻车熟路的多了,贪婪的允吸了裴思雨的上下嘴唇之后,他还想继续攻入,想要引诱裴思雨来迎合自己,不过,柔软的舌头,不是那么容易撬开坚硬的牙关的,他还需要慢慢在裴思雨的唇齿之间游走,让她更加投入。

“哎哟喂,辣眼睛!”

能用京片子般的普通话说出这样的台词的,就只有杨三胖了,他今天没有跟随哥舒翰去李家庄,晚饭吃饱了之后,就开始在花园里瞎溜达,找人给他奏乐跳舞。

刚才李龟年弹了琴,一下子就把他吸引了过来,只可惜,这首曲子和这首诗很短,他慢慢跳着,慢慢往这边走着,还没走到呢,李龟年就已经弹奏完毕了,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李龟年还是没有开始弹新的曲乐,他就准备过来催促了。

这种在后世的电影视频中常见的咬舌头的画面,自然是一下子把他代入到了一些场景之中,跑到正闭眼忘情接吻的两人面前后,他就做出了一个用手捂眼睛,羞羞脸的模样。

听到这个声音,两人如遭雷击,瞬间分开,李龟年倒好,只是有些尴尬,裴思雨则是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脸蛋更像挂着火烧云,站起来就要逃离现场。

“田姑娘,不用在意,三胖是个傻子,不懂这个的。”李龟年一把拉住裴思雨的手,做出一个挽留的表情道。

小手已经拉过了,亲嘴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只有裴思雨能够坦然些面对这样的事情了,他才好进行下一步动作啊!

被李龟年死死拽着不让走,裴思雨娇羞的说不出话来,一副你饶了我的神情。

李龟年又笑了笑道,“咱们两情相悦,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这应该是一种愉快的享受,且坐一会,我吹一首曲子,让你感受到这种鱼水之欢的愉悦,也让三胖跳支好舞给你看。”

你给年说罢,操起身后乐器架上一柄葫芦丝,开始吹奏起来。

杨三胖进入了一种电影视频场景,李龟年就得赶紧用乐曲把他唤回来,不然他嘴里不知道又会冒出来啥东西来,在北方长大的裴思雨可是能将他的燕赵腔听懂很多的。

竹林深处》,一首听到旋律就马上能让人愉悦起来的曲子在李龟年的演奏下,让裴思雨瞬间就忘记了刚才尴尬。

而杨三胖也在乐曲响起来之后,跳起了一段十分具有民族风情的舞蹈,与曲乐的声音十分相合。

李龟年一边吹着还一边走到了踏鼓那边坐下来,然之后,脚下踩动,鼓声节奏进入之后,整个曲子更加活跃欢快了,连裴思雨都忍不住一边捏着自己的发梢,一边跟着曲子轻微的晃动起肩膀来。

而府上的乐手艺人们听到葫芦丝和鼓声之后,也纷纷朝乐器房这边赶来,纷纷都是一脸陶醉的享受着曲乐。

到了后半段,曲子和鼓点的节奏越发的快速,杨三胖的舞蹈也更加的活泼起来,还拉着大家一起跟着自己跳,这些人这些天跟着他可是学了不少舞蹈,自然也是不拒绝,于是,院子里又和之前一样,进入了饭后的欢乐时光。

鼓乐被家里的乐手接手了之后,李龟年和裴思雨也下场跳了好一阵,交谊舞的慢三和慢四裴思雨学完之后,李龟年就要教她学快三了,不过李龟年太忙,舞曲的曲谱还一直没有画出来教家里的乐手,就直接给原先的旧曲该了节奏,茉莉花》就十分适合用快三的节拍演奏。

晚上欢歌起舞的地方,自然不止李龟年这边一处,平康坊,才是长安城内欢歌起舞的专业场所。

春香楼最大的雅间中,李景伯高坐主位,他的案几旁,徐娘半老的春十三娘殷勤的帮他倒着酒,剥着水果,大厅两侧,丝竹琴鼓正在欢快的演奏着,其中不乏好几种新式乐器。

舞厅中央,胸大腰细屁股圆的冷香奴,正领着十几个差不多身材的女子轻快的舞动着。

春香楼作为平康坊一流档次的青楼,自然是要参加几日后在东市举行的慈善演出的,而身为平康坊四大歌姬之一,冷香奴自然是代表春香楼的唯一人选,她的知名度本来就已经很高了,但是想要压其它三人一头,却是很有难度,因为其它三大歌姬,亦是老牌青楼从小用钱给堆出来的歌舞大家,天资和训练强度来说,并不比她差。

不过这次的演出,对她,对春香楼来说,却是一个力压其它几家的机会。

因为,有李家的支持,她能够得到好歌好曲,以及新式乐曲和歌艺的辅助加成。

而且,主家公子李龟年,还是主持这次演出的主官。

连续的几个让人眼花缭乱的肢体动作之后,冷香奴开嗓了,一种还带有几分老式戏曲唱腔的半混入式唱腔让李景伯的眉头一皱,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

冷香奴接触这种新式唱法的时间还不长,而且是由李景伯自己这个半吊子教的,比李龟年三兄弟,自然是差远了。

不过,慈善演出的舞台是大场面,并不是听一个人的声音,春十三娘请李景伯来,就是想要他传授春香楼的艺人和音的技巧,之前市面上可是传的神乎其神,说李龟年有一种技巧,可以让五音不全的太子都十分有感觉的唱出一首诗词,而这种和音技巧,非常适合很多人一起在大舞台上展现。

“老爷,奴婢以为,您已经不用像以往那样护着三位公子了,他们已经长大成人,而且,都有了官身。

尤其是大公子,总领着内外教坊,实权颇大,平康坊所有的青楼都要唯他之命是从。

如果,像前日那种宣布朝廷政令的事情放在咱们春香楼,便能确立咱们春香楼在平康坊的领袖地位,这地位,可就关系着姑娘们的身价以及咱们经营的收益啊!”

如果是别人,断然是不敢在李景伯面前这么说的,然而,名份上虽然不是李景伯的妾,但实际上却是李景伯最亲密的女人的春十三娘,却是可以这么向他提建议的。

当年要不是她犯官之后的身份,说不定早就进了李家的门,而在李龟年的便宜老娘死后,她甚至可能顺位成为李家的女主人。

闻言,李景伯点了点头道,“确实,这些产业不跟他说明的话,你找那小子办事,还得去太乐署使钱,这就太冤枉了。等过了月中吧!过了月中之后我就会跟他讲明。”

“为何非要等到月中呢?奴婢看东西两市的舞台这两日就要搭好了,说不定月中的时候,节目的场次都已经排出来了。”春十三娘有些不解的道。

李景伯笑了笑道,“到了月中你就知道了,对了,那天你也早点到家里来,穿的端庄一些,还有,把楼里的乐手艺人,厨工和跑腿的小厮们,都带到家里去帮忙。”

“都去莫非老爷要办数百人以上的大宴?”春十三娘疑惑道

李景伯笑着点了点头。

第191章 见钱泊君

生活向来都是多娇的,只看你有没有一颗细心去感受的心。

这个时代的上层人士,每天都在醉生梦死,各种寻欢作乐,比后世的富豪们都轻松的多,因为他们没有什么产业管理,或者经营方面的压力,坐地就能收钱。

底层人士,劳累一些,也能勉强混个温饱,比过往大多数朝代都要好的多。

而且,每个人就都可以心安理得的这么活着,富人从不考虑自己该不该富,穷人,对于自己为什么穷也没多少反思。

比较尴尬的是中低层人士,他们不能像顶级权贵那么肆意的挥霍,又不甘心只是勉强的解决温饱问题,是一群不知足的人。

吏员,就是属于这种中低层的人士,他们比底层人士多一点文化,但大多数出身都不好,做官无望,是故,热衷于钱财,捞不着权力,捞个体面的生活,就成为了他们追求的目标。

李龟年属下,就有这么一大帮吏员,在昨天醉仙楼的酒宴上,李龟年帮他们打开了思路之后,他们果然没有闲着,回去绞尽脑汁的想了很多办法。

还别说,早会的时候李龟年将他们交上来的东西看了看,倒是真有许多合用的,然后,李龟年就让他们与之相关的赞助商接触,把最终的推广方案敲定了下来。

属下的人能够各司其职,于是,今天上午,李龟年终于能有时间好好的给乐手们上两节音乐课了。

原主是筚篥吹奏的行家,这也是李龟年喜欢教人吹奏乐器的原因,他的音乐课堂一开课,几乎所有吹奏方面的乐手,都抢到了最前排。

过往的那些乐器,对于内教坊的这些乐手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好教的了,他们都有好多年的学习经验了,玩的大多都不赖,只要给他们曲谱,他们虽然不一定能够做到像李隆基那样,半个小时左右就能照着曲谱吹奏出来,但是磨了一上午,也能吹的有模有样。

今天李龟年教的是葫芦丝,这个乐器对于有好几年吹奏乐器学习的乐手来说,上手并不困难。

教学之前,李龟年先给大家演示了之前在岐王府吹奏过的《月光下的凤尾竹》,以及昨天晚上他给裴思雨演奏过的《竹林深处》,另外,再加了一首《情深意长》,听的众多乐手是如痴如醉。

等到他开始现场画新式曲谱,给大家讲解这葫芦丝的吹奏技法的时候,王维和一干乐史吏就开始提笔记录了。

不过,没教多久,他就被人打断了。

“下官见过钱郎中。”对于钱泊君直接到自己的课堂上来,李龟年其实是有些不爽的。

但他是礼部官员,李龟年作为一个品级低了十几级的下属,自然是不敢表现出来的。

“李太乐客气了,本官是来宣布陛下口谕的。”钱泊君微笑的抬了抬手,示意李龟年免礼道。

闻言,李龟年正了正色,下到讲台下面,与所有的乐手站在一起,拱手朝钱泊君行礼。

“陛下口谕,扶困济民,乃皇室职责所在,众皇子理当出力,为君分忧,四皇子李琰,虽只十岁,却精通曲乐,特命其率领梨园小部众艺人,于慈善晚会登台献艺,请李太乐亲自把关献艺节目,务必彰显出皇家的仁德爱民之心。”

“臣,遵命。”

口谕并不是圣旨,但同样有法律效应,因为,君无戏言,尤其是在朝堂上说出来的话,虽然这其中可能有钱泊君的一些艺术加工,但是李龟年不敢大意。

当然,钱泊君也不是说完话就走,给了李龟年一个眼神道,“李太乐可否借一步说话。”

“钱郎中哪里话,您是上官,您有话说,下官自然得听着。”李龟年十分客气的道。

事实上,他是不想与这些后宫外戚沾上什么关系的,钱泊君的心思,只要是个人,都明白。

当然,皇子争位就像后宫争宠一样,是这个时代的人见怪不怪的常事,钱泊君既然是棣王的舅舅,那么事事为他打算,那就是应有之义,谁都不能说他的不是。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李龟年的衙房,他并不爱喝这个时期的茶汤,又没本事制作出后世的茶叶,衙房内,也就没准备这些东西了。

倒是有护嗓子的胖大海,想来并不修炼歌艺的钱泊君是不喜欢喝的,于是,就让人倒了碗白开水来。

“你李太乐连两千多贯的大宴都开的起,怎地在茶水方面,却这般小气。”看到端上来的白开水之后,钱泊君用略酸的语气调侃道。

“呵呵,非是下官小气,只是不喜欢那些油腻腻的茶汤,没有准备而已,怠慢您了可别见怪。”

“无妨,反正本官找你,也不是喝茶的。”

李龟年本着不得罪人,不找事的态度道,“您有事就直说,下官能办的,一定照办。”

钱泊君也不客气,开口道,“怎么说,棣王殿下,也是正式的携师礼到你家拜过师的,算是你的正规学生,虽然陛下在重阳宴上叮嘱过亲王不要过多的学习曲艺,但也不是完全不让学,棣王有这样的天赋,不学有些浪费了,你多少要抽些时间教教他。”

“此事下官知晓,只是,最近诸事缠身,实在是有些忙不开。”李龟年借口推脱道。

钱泊君闻言语气很和蔼的道,“本官也知道你事忙,恐怕你还不知道吧!今日早朝之上,有差不多一半的时间,都是在议论你太乐署的事情。”

“是么,大家都议论了些什么?”李龟年有些好奇的问道。

要知道,马蹄铁已经在校场通过了试用,现在,朝堂上应该议论的,是怎么快速打造好马蹄铁和出征的装备,以及如何整训即将集结完毕的士兵,这个当口,怎么会花一大半的时间,来讨论太乐署这个礼部之下从七品下的小部门的事情呢!

“崔殿中建议礼部,将内外教坊的大考对外开放,这事,苏尚书和我等礼部官员知道你的盘算,力排众议的通过了,不过,到时候的门票,你可得给咱们礼部内部官员多留一些。”

“这个不是什么大事,到时候,至少是八个舞台一起开考,每个舞台除对外出售门票的观众席之外,还有五百个大众评审席,礼部这边,下官会留一百个位置,可供各位上官本人,或者家属入场观看。”

对外销售的门票,每一张都是钱,李龟年可不能拿来做人情,一旦这个口子开了,后面还会有很多人找上他。

但是评审席不同,这些人是不用买门票就能入场的,将这些位置,分配给一些相关的官员权贵和他们的家属,则能够给舞台上高端商品的推广,起到很好的助力。

每个舞台一百个位置,那就是八百个位置,钱泊君一听,顿时就觉得李龟年这个人会做,至少,礼部有品级的官员,他基本全部都照顾到了。

又道,“你所设计的慈善晚会,场面太大,已经引起了长安城所有百姓的关注,不可不慎重。”

“怎么?这个也引起了朝堂上的讨论?”李龟年有些意外的道。

“这是自然,你这慈善晚会,可是要大家伙出钱捐款的项目呢!大家能乐意才怪,很多人就指出,搞的如此声势浩大,是劳民伤财之举,还不如直接用朝廷府库的钱粮,在城外开粥棚赈济划算。”钱泊君摊了摊手道。

“是么?那要是让这些大臣到城外去,每天喝几碗稀粥,熬上一个冬天,看他们有几个人能够活的下来。”李龟年有些恼火的道。

第192章 查无头绪

钱泊君是个很会说话的人,三言两语,就撩拨的李龟年怒火中烧。

在他的认知里,人是可以富的,因为每个人都渴望富裕,你不能阻止人的yu wàng,这个yu wàng,也是使人变的更加强大的原动力。

但是,为富不仁,却是一种道德极其败坏的行为。

自己家的粮食吃不完了烂掉,喂牲畜,也不给流民吃。

自己家的房子没有合适的价位租出去,宁愿空着,也不给那些流民住。

这就是一种变相的杀人。

看到李龟年生气的表情之后,钱泊君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以认同的语气道,“谁说不是呢!陛下又没有强行让大家捐款,只是让大家随同出席而已,大家就不乐意了。

倒是棣王殿下,虽然年纪轻轻,却宅心仁厚,一心想要为流民做点事,李太乐可要尽心帮衬才是。”

听到他这句话,李龟年顿时知道钱泊君要表达的意思了,扯来扯去,还是想让自己帮助棣王获得李隆基的欢心,起身拱手道,“钱郎中请放心,棣王殿下既然有心慈善事业,下官定然是会尽全力相帮的。”

他这个姿态,其实就是表示这个事自己答应了,您可以走了的意思。

然而,钱泊君却没有离开,有些尴尬的示意李龟年坐下说话之后,又道“是这样的,本官还有些私事,想请你帮忙。”

“呃,这个,您可以说说看,不过连您都办不了的事情,下官也未必能办的了啊!”李龟年有些犹豫的接话道。

这个意思,同样表达的明确,就是不愿意帮。

然而,钱泊君却是舔着脸笑道,“这事别人都帮不上,就只有你,是一定帮的了的。”

“是吗?”李龟年故作诧异的。

钱泊君点了点头道,“是了,是了,明日午后,宫里不是又要玩超级挑战游戏么,德妃娘娘觉得上一次玩的不过瘾,想让你给她多加些任务,这个,应该不难吧!”

“是么,我原本的计划,这一期是让德妃娘娘也做参赛者的,原来,德妃娘娘喜欢做障碍嘉宾啊!那我回头给她改改。”

“啊!参赛者,这次你打算让德妃娘娘也参与超级挑战的竞技?”钱泊君有些愣道。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是啊!既然德妃娘娘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不用不用,德妃娘娘自然是很愿意参与的,只是之前不知道自己也会参与,才想着差我找你多安排一些有趣的任务给她。

既然你已经安排她参与了,本官就没有其它事了。

对了,德妃娘娘觉得你这超级挑战游戏设计的很好,以后一定要让她多多参加,稍后,便有厚礼送到府上。”钱泊君笑呵呵起身道。

这次,他是真的要告辞了,李龟年也起身相送道,“哪里哪里,让谁参与,那也是陛下说了算,钱郎中不必太过客气。”

“要的,要的。”钱泊君一边接话,一边点头示意他不用远送了,脚步很是轻盈的转身走了。

倒是李龟年,送他出门之后,吐了一口长气。

刚才,他当然是故意逗了逗钱泊君,普通百姓都不患贫,患不均呢!何况是争斗异常激烈的后宫之中,李龟年要是一直只让王皇后,赵丽妃,武婕妤三人参与游戏,那么,其它的妃子,可就会恨死他了。

所以,李龟年在上次游戏的时候,可是特意提醒李隆基,要加大游戏人数,多多益善,其用意,就是想让他挑选更多妃子参与游戏,一是可以为慈善事业,多筹集一些善款,二是免得自己遭别人记恨。

毕竟,对于这些妃子来说,跟皇帝多多亲近,是她们唯一的利益诉求。

李龟年虽然不愿意涉政抓权力,所以,他也不介意自己身上有些污点,让李隆基明明白白的看到。

所以,对于钱泊君的厚礼,他是不会拒绝的,毕竟钱泊君请托的事,并不是涉及朝政。

收拾了心情之后,音乐课继续,这才应该是他这个太乐令应该干的正事。

而回到衙房的钱泊君很快就找来了弟弟给李龟年准备礼物,他远没有李龟年想的那么简单,污名,在理解李龟年的人看来,它并不值一提,但是,在不理解李龟年的看来,这就是大有深意的。

在朝臣看来,李龟年收了钱家的钱,是不是就倾向于支持棣王了?

棣王是众多皇子中,曲艺天赋最高的,是不是说,所有宠臣序列的人,也都支持棣王了?

在后宫的妃子看来,他收了钱泊君的钱,钱德妃立即就参与到了超级挑战的游戏中,与陛下玩到了一块去了。

那么,自己也给李龟年送钱,是不是也能参与到其中?

最关键的是,太子殿下会怎么想?李龟年你这么不牢靠的人,能够信任吗?

污的久了,他在人们心中的形象,就会定格,乃至到了最后,他会变的别无选择,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就是钱泊君用来对付李龟年的。

目前来说,钱泊君可是得意的很呢!武氏兄弟将那些胡姬送入宫中之后,皇帝一下朝,就几乎和武婕妤形影不离了,原先得宠的赵丽妃,这两天不知道在宫里摔碎了多少花瓶。

她已经三十多了,用这个年代的标准,到了人老珠黄的年纪,实际上,这个年龄却是女人欲求最旺盛的时期,而在这个时候生理和心理得不到满足,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脾气暴躁,这样,反而使得皇帝容易相看生厌。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最近两天他们兄弟的一切日常,都被密卫上报给了高力士,而在后宫中将这些情报分析了三遍的高力士,现在基本已经确定,钱氏兄弟并不知道胡姬带药进攻,因为他们并没有什么后续计划。

在听过高力士暂时查无头绪的汇报之后,李隆基有些郁闷的道,“丽妃那边,还是天天这么闹腾吗?”

高力士点了点头道,“是的,自从上次超级挑战竞技之后,您就没有见过丽妃娘娘了。”

“找个人劝劝她,身为贵妃,总是耍这种小脾气,影响可不好。”

“老奴觉得,能劝丽妃娘娘的,只有皇后娘娘。”

“那就让皇后去吧!你亲自去请,必要的话,可以把阿芙蓉的事情告示她,但是,让她不要告诉丽妃,她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

后宫诸妃,各有所长,王皇后年纪大了,越发理性,端庄,虽然省心,但是和她待在一块,非常无趣。

赵丽妃,自从进宫以来,就是被李隆基宠在手心里的宝,她有几分市井中的人野心和任性,喜欢撒娇和闹腾,是李隆基最喜欢的一款。

刘华妃,钱德妃也是年龄越大,越偏向王皇后那一款,属于人还未老,心已经开始老的那种,看到她们每天一副中年妇女的打扮,李隆基就没了yu wàng。

武落衡,是即有赵丽妃撒娇闹腾的天赋,又有皇后的理性,还有一份别人难以企及的机智,更兼年轻,活力足,目前来说,是李隆基的最爱。

至于皇甫德仪,林昭仪,郭婉仪之流,全都是光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却没有特立独行的性格的人,是李隆基这种文艺范的人偶尔会临幸把玩,却不是真的喜欢的那种。

高力士领了命令正欲下去,却又被李隆基叫住了,道,“朕今日烦闷的很······”

“陛下,这个月还不到月中呢!您已经出宫两回了,总是这么往外跑,别说容易被有心之人抓住机会设计,宫里的娘娘们也有怨气啊!”

李隆基闻言郁闷的摆了摆手,自己的话都没说完了,高力士拒绝的话就说了一大顿,显然是不打算同意,不过,一想明天就是超级挑战竞技的日子,眼珠子一转,又道,“李龟年让你打造的那些东西,打造的怎么样了?朕想提前看看。”

高力士闻言,知道李隆基是想提前熟悉环境,到时候游戏的时候,占尽先机,但也不说破,道,“差不多造好了,在西内苑的马球场,您要看,老奴见完皇后娘娘之后,可以带您过去。”

“要看,要看,朕找落衡一起。”18

第193章 下套

李龟年设计的游戏,后世的人随便一看,差不多就能懂怎么玩,可是这个时代的人,光只是看道具的话,基本都是懵逼的,因为游戏的精髓在规则上,他们脑洞,还没有大到可以想到规则。

“这都什么嘛!一些断绳子,然后破竹筒,也就那条打了很多孔,系了绳子的长木板,看上去像是个做游戏的,没别的了吗?”李隆基瞄了瞄西内苑马球场旁边临时搭建的一个帐篷之中的简单道具,有些郁闷道。

“除了这些,还有,几个水桶,几捆木棍,一些特制的绳索,几个计时的沙漏,以及空地上栽的几根五丈高的大柱子。”高力士敢担保,李龟年说的东西,他是一样不漏的准备好了,可怎么看,也不像是好玩的东西。

尤其是那几根五丈高的大柱子,脚下是打了三角墩之后埋进深土里的,木质又直又硬,任你力气大,也很难晃动它。

而且所谓的五丈高,是指从地面露出来的高度,不算埋入地下的,换算成后世的计量单位,是十五米高,有差不多将近五层楼的高度。

现在,除了那些柱子顶端用粗麻绳缠紧,系了可以穿绳子的大铁环之外,就是柱子上钉了很多小横木,看上去,是可以爬到柱子顶端去的东西。

难道是要参赛者爬到柱子顶端上去?

这可是一根不比掖庭宫城门楼矮的孤柱啊!爬上去万一摔下来怎么办?那是要死人的。

关键是,一根孤零零的柱子,爬这么高,往下看,那不是吓死人。

其实,这就是李龟年防止李隆基先带着人做试玩训练而做的防备,等明天开始的时候,会有人将两条胳膊粗的麻绳在顶端,以及十三米左右高度的位置将两根柱子两两捆扎连通在起来。

上面的那一跟,是安全绳,穿有铁环,下面的一根,则是绷的很紧,供人行走的。

下人踩在下面一根麻绳上的时候,可以通过一跟穿过套在上面的安全绳上的铁环的绳索,来使只不掉下去,另外还有一根会系在参赛者的身上,参赛者在上面掉下来的时候,拉绳的人可以缓缓将他放下来。

而且,为了防止勒伤,系在参赛者身上的绳子,都编织的十分宽扁,有三重保障和好几个受力点的绳子。

只是,这些东西李龟年会在参赛前一刻,才让人按照自己的要求安装上去,李隆基此刻看着空荡荡的六根大柱子,完全想象不到要怎么玩。

“比赛场地,就这么点地方?”将高力士准备的所有道具看完了之后,李隆基有些诧异的道。

西内苑场地大的很,足有上千亩,除了假山和亭台楼阁之外,还有一个足有四五个足球场那么大的马球场,现在是秋冬,原本长满青色草皮的马球场,现在是枯黄一片。

然而,比赛的场地,却是只占据了马球场中央,差不多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位置,因为,在中央这一块之外,拉了绳索隔开,另外,还铺了毛毯,摆了坐垫和数十张长条案几,看上去,像是观众席。

高力士答道,“确实,所有竞技比赛,都将在这块场地内完成,四周都是观众席,明天,后宫不参赛的人,都可以来观看。当然,如果陛下准许,其它参赛者的家属,或者想来看热闹的大臣和家眷也可以来观看。”

李隆基又问道,“这是李龟年设计的时候说的?”

高力士点了点头答道,“是的。”

闻言,李隆基眼睛一眯,道,“这样的话,那应该就是人越多越热闹了,你现在让人把消息在各宫散播出去,另外,派人通知宫外那些要参与竞技的大臣,让他们任意的邀请人进来观看,明日午后,西内苑的士兵们会让他们自由进出,记住,明天把落衡宫里的胡姬也带到这里来。”

高力士闻言瞬间懂了李隆基的意思,他这是故意创造一个宫外之人与宫内之人接触的机会,看看有没有人去联系那些胡姬,如果有,就跟上去,查出想要用阿芙蓉控制自己的人。

事实上,不只是李隆基和崔涤十分关心这个超级挑战竞技游戏,上次所有其余的参赛者,和这次李隆基决定新增的参赛者,几乎都想从李龟年这里探听点消息。

所以,他两节音乐课讲下来,硬是被人打断了七八次,而且,请他吃饭喝酒的请帖,从东市醉仙楼到平康坊倚香楼,所有长安城内上档次的地方,都有。

这些当官的对于玩的热衷,简直超过了李龟年的想象,不过,在当前盛世,恐怕也只有新鲜好玩的东西,才能挑动他们的神经了。

“大郎,是想吃大餐还是想喝花酒。”一大扎请帖被李龟年在奋笔疾书的王维面前展开道。

他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也不会亏待身边的人,尤其是为自己干活,干的嗷嗷叫的人。

也幸亏李龟年中途被人打断了好多次,不然,现在的王维就不是抓着头皮想他刚才讲的内容那么简单了,很可能直接用脑过度晕倒,或者是直接撂挑子不干,因为,真的干不了。

人在两个时辰内不停讲话的内容太多了,就是电脑打字也打不过来,更加别说用毛笔书写的方式记录了。

“你去吧!我这还得把自己记的东西默写下来,另外。汇总一些其它人记录的东西。”王维都没有在那些请帖上多看一眼,继续快笔书写道。

“呵呵,就等着你这么说呢!咱们这么忙,哪里能提前溜号去大吃大喝啊!你先忙着,我去让火房的人送点好菜来,你随便吃点,我查看一下大家的排练情况,你忙完了之后去找到我,下午我带你去梨园,晚上,就在我家里吃顿好的。”

王维摆了摆闲着的左手,算是答应了,他害怕点头说话,又会忘掉一些东西。

而李龟年出了王维的衙房,则是找来黄坚,让他统一回复一下所有送贴子的人,公务繁忙,并且要避嫌,暂时就不聚了。

当然,不是他说不聚,就没有人来找他了,一身青色书生长衫的杜甫小哥就急哄哄的冲进了他的衙房。

“哟,小杜这一身不错啊!总算是有点文人的样子了。”咋一看到杜甫穿的那么文绉绉的,李龟年眼前顿时一亮,打趣道。

“哼,那是,小哥我现在怎么说也是太子伴读,虽然没有品级,但地位尊崇,将来,呵呵······”

想来是这几天在家里被大人夸奖的多了,杜甫说话的语气中都自带几分神气。

给太子做伴读可是个美差,只要太子能够顺利的登基,他拜相的几率就会高过所有人,即便是才华真的有限,也能享受个三品官员的待遇,未来的仕途十分可期。

不过,杜家人看重的东西,李龟年未必看的重,不等他嘚瑟完,就道,“那你不在东宫好好的陪着太子读书,跑我这来干嘛?”

闻言,杜甫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跑过来的目的,“你赶我?你赶我?好你个李大郎,为了点臭钱,你是要做个两面三刀的小人是吧!”

“等等,什么钱不钱的,还有,李大郎也是你个小屁孩喊的么,有事先说事,不然,我让太子管教你。”李龟年感觉杜甫的情绪不对,一嗓子吼住他道。

第194章 便宜老爹的锅

十来岁的小屁孩,虽然是神童,但思考问题也不可能有多么深,杜甫在东宫听了李嗣谦说完朝堂上的事情之后,就火急火燎的跑来找李龟年了。

因为,早上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可不是钱泊君跟李龟年说的那么简单,让皇子代表皇室为流民争取善款,就是李龟年的便宜老爹李景伯上奏提出的。

当然,一心想做御史中丞的他,是被钱氏兄弟引诱的。

然之后,朝廷就为人选的问题,开始了争辩。

按说,李隆基的儿子中,也就是大皇子庆王李嗣直和太子李嗣谦成年了,人选,应该是他们二人其中一个。

然而,李嗣直好武事,对于曲艺表演基本是一窍不通,现在还在军中任实职,根本不掺和这些事。

太子李嗣谦五音不全,成为了钱泊君一系攻击的点,投机取巧给皇帝表演个节目,算是尽一片孝心,还说的过去,要是糊弄百姓,那可就不好了。

于是,钱泊君等人,提议由才艺天赋最高的棣王带领梨园小部,代表皇室,为百姓献艺,为流民筹集善款。

小部的艺人,都是童子,大致和李琰的年纪差不多,看上去也很合适,但是,在重阳节上找到了一些信心的李嗣谦很不甘心,这是一个收取民心的机会,也是实实在在为流民百姓做事的机会。

然而,他母亲赵丽妃的娼伎出身,注定了他在朝堂上的根基会十分浅薄。

在钱泊君把李琰是李龟年的学生这句话抛了出来之后,朝堂上几乎一面倒的支持由棣王李琰代表皇室,为流民筹集善款。

因为,这个事情,是李景伯上奏提议的,李龟年又是李琰的曲艺老师,除了钱氏兄弟,哪里还有比李家父子站在棣王一边站的更明显的了?

要知道,李景伯还不只是谏议大夫那么简单,他还是宋系的一员,这是不是说,以宋相为代表的北方士族,都支持棣王了?

最要命的是,李龟年是皇帝身边炙手可热的人物,是游离在朝堂三大派系之外,最超然的宠臣系列的代表之一。

他设计的超级挑战竞技游戏,那是能给大家带来跟皇帝亲密接触,获得赏识的机会的,谁现在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喊的最凶的,当然是后宫诸妃的外戚了,太子的地位动摇,他们家的皇子才会有机会,给李龟年面子,这游戏,说不定就有他们家妃子的一份了。

要不说,太早的做到太子这个位置上,就是一种灾难呢!需要忍受各方的攻击。

李嗣谦下朝回了东宫之后,就一直在生闷气,刚刚在东宫报到的杜甫,还是个急于表现的孩子心性,听到他的一些吐槽之后,立马就拍着胸脯说要帮他找李龟年出气。

于是,就急吼吼的跑过来问李龟年的理了。

大致的搞清楚了事情的由来之后,李龟年也很郁闷,这是钱泊君给自己下的套。

而且,便宜老爹这个锅甩的有点难接,太涉及政治方面,他怎么做都里外不是人。

违抗父命是不孝。

不尊朝廷已经制定的方案,是不忠。

置之不理,又是对太子的不义。

好难。

此刻李龟年觉得,还是后世的老娘好,从来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只会给自己找后爸,然后,让他去继承遗产。

这太子也是的,自己什么水平,心里没点逼数,老老实实在朝堂上学政就好,总是这么跳,容易让一些原本支持正统的大臣们越发的瞧不起他。

在李唐王朝,最容易继承皇位的,可不是什么太子,甚至李隆基以前,所有太子,最终得到的都是悲惨的下场。

相反,最容易继承皇位的,是有能力,有手段的皇子。

李嗣谦拿自己的短处,与别人的长处去争,在稍微有点智慧的大臣眼里,就已经被划归到无脑无能的人设形象中去了。

这样,很多精明的人,自然会想着转换门庭,而不看好太子的人越多,他的地位就会越危险,形成恶性循环。

“行了,这事不是你个小屁孩能操心的事情,另外,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根本不能代表我,棣王这个学生,就是我爹强行帮我收的,我也没办法,你现在既然是太子的伴读,就让他好好读书,发挥自己的长处?”

杜甫闻言,也不胡搅蛮缠,只是嘴里还是有些不爽的嘀咕道,“原来所有当爹的,都在逼儿子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李龟年闻言一挑眉道,“你这个认知有问题啊!你爹让你多读书,那是为你好,由着你这熊孩子的性子来,长大了······”

好吧!李龟年说不下去了,人家长大了是诗圣,千古流芳。

“那你爹逼你做这些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也是为你好喽!”杜甫脑筋转的很快,又把问题扯到李龟年身上道。

“哪个当爹的不是望子成龙?初衷肯定是好的,只是,他老人家并没有什么政治远见,容易好心办坏事。”李龟年无奈的道。

“那我爹也是好心办坏事,明明论语我都倒背如流了,他还老是逼我读,我现在都不敢自己去看五经了,回头他又逼我把倒背如流的东西反反复复读,我要无聊死的······”

杜甫吐槽起自己老爹来,就没完没了,不过,这倒是让李龟年知道了他爹杜闲对他的教育方式有问题,杜甫这样的神童悟性太高,学习能力太强,就不应该用普通人的教育方式来教,得给他找名师,用更短的时间,学习更多的知识才好,等回头见了杜闲,自己或许可以跟他说道说道。

和杜甫闲聊,并不耽误李龟年的工作,反正他的工作就是走走看看,到处视察,发现有错误,或者可以更好的地方,帮乐手们指正出来,转悠了近一个时辰之后,手腕已经写到酸麻的王维才过来找他。

“以后,你每天最多两节课,多了,我肯定记不过来。”和李龟年一起上了马车之后,揉着手腕的王维有些郁闷的抱怨一句道。

“得,我亲自帮您揉揉,保证以后每天最多只讲两堂课,免得把你累死。”

李龟年说着,就作势要去帮王维捏手,可见到王维一点也不拒绝的样子,他又猛然把手收了回来,干笑道,“要不,咱们去倚香楼,我找他们头牌水珠儿帮你揉?”

“行了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去那些地方。”王维摆了摆手,也不指望李龟年真的帮他揉手了,将其收到袖中道。

“不行啊!你得喜欢才行,这才是正常男人应该有的表现,那什么,连小杜都喜欢去那些地方玩不是吗?”李龟年指了指蹭车坐的杜甫道。

“对对对,青楼的吃食最精致了,还有,他们的酒水,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陈年好酒,好喝的很呐。”杜甫以为他们二人是要去青楼,忙点头笑道。反正一会儿车子到了东宫门口,他也是不打算下来的了。

“敢情你去青楼,就是吃东西喝酒的啊!小孩子不能喝酒知道么。”李龟年有些无语的叮嘱了杜甫一句,却发现自己提及‘青楼’两字的时候,王维一副厌恶的表情。

哎!这都是长太帅的烦恼,如果长的太帅,还有才艺和文采,那烦恼就更多了。

其实李龟年自己也是这样子,一去到青楼,别说是普通的姑娘了,就是各家的头牌,看他的眼神也像是狼看到了肉一般,一个不留神,真怕自己被她们给逆推了。

以后去平康坊,这个事情得注意了,必须得把护卫带上才行,那种地方,长的太帅的男孩子去了都不怎么安全。

第195章 去梨园

梨园就在曲江池畔的芙蓉园内,虽然是属于长安城外的边角之地,但是,这里是整个长安城风景最优美的地方,被懂得享受的李隆基划为艺人们的曲艺练习之所后,又建了许多亭台楼阁以及供乐手居住,和存放各种大型乐器的房屋,走在里面干净的石板路上面,让人仿佛有种置身于优美的电影画面之中的感觉。

才往里走了不到一百步,李龟年便听到了阵阵的曲乐之声,这里的艺人,平均每天都有三个时辰以上在排练,多的时候甚至能够达到四五个时辰,差不多随时随地能够演奏大唐的三百多种教坊曲,是大唐训练强度最大,曲艺水平最高的艺人的集中地。

李琰用过午饭之后,就被钱文凤带来了这里,现在,他已经与小部的一百多位童声小艺人排练了有一会儿了。

小部没有固定的部首,一般都会由其它各部的班首或者乐工代为指导训练,童声艺人不分男女,教授他们的乐工也不分男女。

此时,教授他们唱《凉州词》的,便是女部的班首苏艺芳,此女年龄大约三十,看上去却像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是女部诸多艺人中,歌艺最为突出的几人之一。

“苏班首这都排上了,是棣王殿下要演出节目已经定下来了么?”李龟年王维和杜甫三人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待得苏艺芳领着这些孩子们唱完整首曲目之后,才开口问道。

其实,这种往复的唱二十几个字的诗词,在李龟年听来有点无聊,尤其是曲子是定式的时候,就像后世一首大热的歌曲,却给它配了无数个版本的歌词一样,听着会别扭,无感。

大多数人,都是有听觉记忆的,更喜欢原版的味道。

在李龟年的那个时代,与这个时代的音乐刚好相反,大家唱歌一般不会改词,而会去改曲,把曲改的更加适合自己的风格了,一首歌通常就会唱出自己的气质。

当然,这也与后世编曲更方便,写出有意境的词却很难有很大关系。

“艺芳见过李太乐。”

“李琰见过老师。”

“拜见李太乐。”

在李龟年开口之后,苏艺芳便率先转身向他行礼了,然之后,就是站在小部那些孩子前面一排的李琰,再之后,就是几排童声小艺人一起拱手行行礼。

“大家不要跟我客气,虽然做了太乐令的官职,但也还是梨园的一份子嘛!”李龟年没有刻意回李琰的礼,朝大家摆了摆手示意大家放轻松点道。

这时,苏艺芳便开口回答李龟年的问题道,“我刚才只是在照常例训练他们的嗓音和气力,棣王殿下歌艺天赋极高,并不弱于小部的孩子们,至于他要表演的节目,宫中有口谕传过来,由你主要把关,两位部首还在商议之中,暂时没有定下来。”

闻言,李龟年却是有些意外,李琰能得苏艺芳天赋极高的称赞,跟的上小部至少有三年以上gāo qiáng度训练的童声艺人,却也是个不错的苗子。

见到李龟年过来梨园,李琰还以为他是专门来教自己歌艺的,顿时上前一步道,“老师的歌艺天下无双,琰想跟老师学习一些更高超的歌艺。”

李龟年笑了笑道,“你在苏班首这里的天赋极高,在我这里,可未必,我们在歌艺的道路上,走的是不同的路子,所以啊!想学我的歌艺,你恐怕得从头再来,吃很多苦。”

李琰虽然比杜甫还小几个月,但也已经懂事,略带几分坚毅的语气道,“琰不怕苦。”

李龟年再度笑了笑道,“很好,那你先跟着苏班首学气力,我与几位部首商量一下你要表演的节目之后,再开始排练。”

“是,老师。”李琰拱手朝李龟年行了一礼之后,再度回到了列队前面站着。

王爷未成年之前,在有品级的官员面前,要守礼,这李琰在这面做的还算到位,李龟年之前没有与他有什么接触,现在看来,对他的感官还算不错。

转身离去前,他拱手向苏艺芳道,“打扰苏班首教学了,不过,后面你就主要教他们唱音阶练气力吧!”

苏艺芳知道李龟年可能是在节目编排方面已经有了想法,便点头答应,继续开始排练了起来。

梨园有三位部首,十二位班首,以及三十六位乐工,李龟年此前就是班首之一,当然,也不是说,他的技艺就仅次于三位部首了。

够资格在梨园做乐工的,每一个都有绝活,有的人在琴上,有的人在琵琶上,有人在笛箫,奚琴,或者各种打击乐器,单一的绝活拿出来,每一样,都未必比李龟年差,相互之间,也没有多大的差距。

因为,能够有乐工以上职称的,除了李龟年,年龄普遍都在三十岁左右了,甚至有许多三十岁以上的,他对于自己最擅长的乐器,大多是从小xiu liàn,至少有二十多年的功力。

只是,像黄幡绰,孙鹤,公孙大娘这样的人,有更多掌控大场面的经验,能指挥数千,乃至过万人的曲乐演奏,或者舞蹈演出,而保持场面不乱。

这就不仅仅是个人技艺上的能力了,还需要很强的协调管理能力,以及对于音乐舞蹈演出更高层次的认知。

当然,即便是十二位班首,也有一定的组织能力,过千人的演出,他们同样可以编排的很好,至于那些乐工,他们则更热衷于xiu liàn自己的独门技艺,来表现自己,其中有很多人,就已经开始在琢磨李龟年弄的那些新式乐器了。

梨园作为李隆基常来的地方,房屋建筑,内部装修都极为精致,李龟年来到黄幡绰坐班的大厅的时候,孙鹤也在,但公孙大娘现在一直在忙外教坊的事情,好多天都没空来了。

“龟年来的正好,陛下有口谕,棣王表演节目,乃是代表皇家的颜面,必须要彰显皇家的大气,能用的大乐器,尽量都要用上,箜篌,编钟,铜缶等百姓平时听不到的乐器都要用上,这些乐器全部编排在一起,可就为难死我们了。”见到李龟年进来,黄幡绰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道。

闻言,李龟年也是眉头一皱,顿时便看向了拿着好几卷曲谱在对照的孙鹤,问道,“教坊曲目中,没有适合把这些大型乐器都编排进去的曲目么?”

孙鹤摇了摇头道,“教坊曲我等烂熟于心,又怎么会不知道里面适不适合加这些乐器呢!”

有固定旋律的教坊乐,一般都有固定的乐器演奏,想要将各种大乐器全部加进去,就几乎得重新编排创作曲目,否则,就是杂音。

是故,孙鹤翻看对照的曲谱,其实都是教坊曲以外的一些曲谱,而这个时期,教坊曲以外的曲子,本就不多,能把这些乐器加进去,还适合童声演唱的,可没几首。

“如此的话,就干脆重新作词谱曲就好了。”李龟年没多想道。

“呃,过不了几日就要演出了,现在开始作写词谱曲,排练,还不知道何时能够完成,要不,你来?”黄幡绰当时到李隆基的口谕之后,其实就萌生了把这个任务全部交给李龟年的想法。

然而,大型的演出,整首曲目的编排,在这个时期,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

毕竟,现在没有像后世那样的编曲录音设备,可以反复不断的试。

如果所有的乐器,所有的旋律,都得找不同的乐手来反复讨论,试验,那所要花费的时间,就不是按天计算的了。

就算最后把曲子定下来了,还得给乐手一些排练的时间,才能保证表演的时候不出错,毕竟,一种乐器什么时候进,什么时候止,在没有模板学习的情况下,也需要很多摸索,即便是黄幡绰,也没有多大把握。

“那就我来吧!还请两位部首,现在就将所有的乐器和乐手调配过来,稍后我们直接现场讨论细小的旋律问题。”李龟年说完,目光看向了王维。

“你不会又要我写词吧!”王维有些郁闷道。

像这种大型的演出,唱词写的不好,可是很丢面子的事情,但上佳之作,也不是说有就能马上有了。

李龟年闻言则是笑了笑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今天晚上开饭的时间,恐怕要很晚了。”

“无妨无妨,你有把握编排新曲就专心编排,晚餐我让厨下准备最丰盛的酒食来。”黄幡绰见李龟年不推迟,大喜道。

第196章 乳虎啸谷

梨园不仅是有最高端的艺人,还有最高端的乐器。

箜篌,编钟,铜缶,还有几乎大唐所有能收罗到的乐器,这里都有,并且成套成套的。

李龟年不打算留在梨园吃饭,因为,那可能耽误他跟裴思雨的饭后约会时间。

所以,乐器方面,他并不打算指教大家什么,主要是写词和曲谱,大致给大家演示一遍就好了,等大家把各自的部分练熟了,他再来组织大家合练。

一张大纸铺开之后,王维已经开始帮李龟年磨起了墨,而黄幡绰和孙鹤充当起了镇纸的作用,帮李龟年一左一右的按住纸角,而这时,梨园一干的班首,乐工也都聚集了过来,想看李龟年能现写出什么词来。

“少年智则国智。

少年富则国富。

少年强则国强。

少年自由则国自由。”

光看这开口几句,众人便觉得一股蓬勃的少年之气从纸上升腾起来。

靠的比较近的杜甫,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纸面,努力想分辨出这是什么词牌,然而这似乎并不是他以往见过的任何词牌。

待得李龟年在这四行字的旁边写了‘往复’二个小字之后,其词锋又变了。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河山伏流,一泻汪洋。

潜龙腾渊,鳞爪飞扬。

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少年自有少年狂,身似山河挺脊梁。

敢将日月再丈量,今朝唯我少年郎。

敢问天地试锋芒,披荆斩棘谁能挡。

世人笑我我自强,不负年少。”

这一轮写完,杜甫已经不再动脑子思考这是什么词牌了,他隐约考虑的是,李龟年写这么好的词,应不应该拿给棣王唱。

当然,那只是一闪而过的念想,此时的他,只觉得胸中有一股气,不喊出来不爽。

“好!~”

在场围观之人,竟是杜甫这个孩子最先喊出了口,可见,他这个刚刚步入少年的小家伙,对这篇李龟年剽窃来的歌词,是有多么深刻的感受。

“此词写的好,写的小弟我都甘拜下风了。”研墨的王维盯着纸面,也是眼神闪烁道,连手上的墨丸都都忘记转动了。

他心里正想着,难怪这次写词,李龟年没有让他出马,原来,他心里早有打算。

更加佩服李龟年的同时,也更加在心中将其因为知己,因为两人同好的地方太多了。

即长的帅,又善曲乐,又善诗词,完全就是一类人。

而黄幡绰和孙鹤,则是喜笑颜开的摸着胡须,心里面有种妥了的感觉,因为这词义,太适合小部的那帮十来岁的孩子们唱了。

李龟年抬头瞄了一眼交口称赞的他们,停笔缓了缓,脑海里则是在回想那些取自《少年中国说》中间的歌词。

片刻之后,他又提笔写道:

“干将发硎,有作其芒。

天戴其苍,地履其黄。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

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少年自有少年狂,心似骄阳万丈光。

千难万挡我去闯,今朝唯我少年郎。

天高海阔万里长,华夏少年意气扬。

发愤图强做栋梁,不负年少。”

待得这一段写完,李龟年刚刚搁下笔,杜甫就抢先一步趴到了桌前,双手按住大纸两边的空白处喊道,“大家不要跟我抢,这首本墨宝是我的,我要将其奉为我的座右铭。”

闻言李龟年反手一巴掌就拍在了杜甫的小屁股上道,“你要座右铭自己去写,我这是歌词呢!没见我在这每一行中间留了很大的空隙么,待会我还要在这上面画曲谱的呢!”

杜甫吃痛了摸了一下屁股,却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嘴里嘟囔道,“反正我不管,这篇文对我带来的冲击太大了,我就要它做我的座右铭。”

自东汉崔瑗的一篇《座右铭》问世之后,文人圈里,就非常流行以格言警句来做自己的座右铭,唐宋尤其盛行,许多大家,都有一些流传千古的座右铭。

看到少年诗圣非要拿自己剽窃来的一首歌词做座右铭,李龟年也是醉了,偏偏王维,黄幡绰等人,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李龟年只得无奈道,“谁告诉你这是首本墨宝了,你当我这么长一篇文是现写的啊!它只是出自我一篇文章中的节选而已,你没看到,我为了迎合曲子,我将其中一些句子往复写出,其实打断了意境么。”

闻言,杜甫这才反应过来,愣愣的爬起身道,“节选都这么大气磅礴,那全篇,岂不是更妙了,你那片文章在哪里?快拿给我看看。”

李龟年却是一副不削的样子道,“你说拿给你看,我就拿给你看,那岂不是很没面子?除非你照着我这个格式,把这个歌词抄十遍,供梨园的艺人们学习,否则,想都别想。”

杜甫闻言,顿时面色一喜,这一张歌词,也就一百多字而已,抄写起来可要不了多久,便忙转身,将那张写有歌词的纸推向案几对面的黄幡绰和孙鹤道,“快快快拿走,我要默写了。”

看到他这个火急火燎的架势,黄幡绰和孙鹤相视一笑,便将大纸从案几上抽走,喊人到已经从库房把乐器搬出来的排练场竖了两块门板起来,把它贴了上去。

李龟年也不理已经开始写上了的杜甫了,扬了扬手对众位围观的乐工道,“各位也请取了擅长的乐器,随我一同到排练场吧!”

这首歌在后世是由杰哥用流行唱法唱的,直接拿来给孩子们用童声合唱,并不合适,需得按照大致的旋律重新编排一个气势更足的曲子。

鼓换成缶,钢琴换成箜篌,穿插的配乐,换成编钟,再加上一些笛箫,基本上就够丰满了。

演奏这些乐器的乐手,梨园都有,李龟年只要先用缶,把主节奏定下来就行,其它乐器的演奏,只需要给他们大致旋律,告诉他们什么拍子进合适,以梨园众家的音乐素养,就能够很好的将其编的圆融起来。

反正在梨园这边,只要是那些乐工们原本练习的主修乐器,基本都轮不到李龟年教,顶多算是探讨,他只需要告诉乐手们,自己需要什么感觉,乐手们摸索几下,基本就能把他想要的感觉演奏出来,这就是整体水平高的厉害之处了。

所以,只要不涉及新式乐器的曲乐演奏,梨园是可以很快就上手的,难的话,可能就难在唱上面。

大致给了每一样配乐一个旋律之后,李龟年便开始给以李琰为主的所有小部艺人演示如何唱了,他亲自击缶,带动了近百位击缶的乐手,打起了同一个节奏。

“这一轮,上台的时候,是要所有的乐手一起来的,不过,你们大家都是合音,童声是主唱,我先教会主唱怎么唱,和声的技巧,不难学,连东宫的艺人一两天都能学会,对你们来说,应该是没有难度,开头四句,咱们以朗诵的形式高声读出来,需要中气十足的感觉。”

“嘭,嘭。”两声之后。

李龟年高声朗诵道,“少年智则国智。”

“嘭,嘭。”

“少年智则国智”一百多个孩子击着缶齐声高喊道。

他们的声浪很高,很齐,不愧是梨园久经训练的艺人,而且他们的拍子抓的都非常准,整体爆发出来的气势,还真有点乳虎啸谷的效果。

第197章 清查开始

在这个时期的合唱中,多重穿插演唱的技巧已经十分成熟,著名的汉乐府诗《江南》就是多重唱的代表之作。

所以,除了矫正唱腔发音之外,唱部分的整体编排,也还算轻松。

只是,纠正发音方式不是一下子就能做到的,需要下些功夫,一首歌曲气质如何决定,主要就是靠发音技巧去支撑的,好在他们都是孩子,适应力足够强,李龟年讲什么,他们都照着学,教了两三遍之后,见天色不早,李龟年带着王维和杜甫先告辞了。

后面的练习,有各位班首们去督促,倒不需要李龟年操太多心,过两天发音练习好了之后,合练的时候,有问题的话,再稍微纠正一下就行了。

梨园到李龟年的住处,不过两三里路程,马车跑起来之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才进了屋子,杜甫就闻到了直冲脑门的香气,顿时就把来李龟年这,是要看《少年中国说》原文的事情给忘了。

“田姑娘呢!怎么没叫过来吃饭?”李龟年一进屋,最关心的,就是裴思雨来了没有,他这个问题,顿时就惹得了翠蝶朝他翻了一个白眼。

不多时,就见裴思雨端着一个大托盘,里面装着好几个道菜式,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呃,今天的菜不会是你做的吧!”见到裴思雨帮忙上菜,李龟年有些喜,又有些惊道。

“总是在你这边白吃白喝也不好,我不会做菜,但会切东西,这些菜都是我切的。”裴思雨和王维,杜甫点头打了个招呼,便将托盘里的菜,摆在了火锅周边的桌面上。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李龟年笑着点了点头,往盘子里面一看,卤猪蹄,酱骨架,烤羊排,得,这些都是要把子力气才能切的开的东西,她都给切了。

然而,看完这些东西,李龟年又不太放心了,且不说这全是肉食,李龟年喜欢吃的是吃鱼,女人喜欢切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不过,杜甫马上就打断他的郁闷,还不等菜上齐呢!就先上手了。

“你个小屁孩,饭前先洗手,吃东西用筷子的规矩都不懂么。”李龟年拍了拍杜甫的手,却硬是没把他手上的一块酱骨架给拍掉,便只好由着他往嘴里送。

看来,这个时期的人,还是喜欢吃肉的多些,鱼的话,他们更喜欢吃鱼脍。

火锅绝对能俘虏这个时期第一次吃到它的人的胃,厨房有袁妞妞做厨师长,饭菜的量,肯定是十足的,还别说,她在烹调上的天赋极高,不管什么菜,只要哥舒翰在她面前做过一遍,她都能原样的做出来,最多两三次,就能把火候都掌握的非常到位。

今天李远又让安禄山送了一些火锅餐具过来,整个花厅摆了**张桌子,**十号人坐下来之后,那叫一个热闹。

之所以有这么多人,是因为李隆基赏赐给杨三胖的仆人也送到这里来了,加上丁山赵河这些护卫,以及原先崔涤送给李龟年的仆人一起,可不就是这么多么。

别家仆人都不会跟主家在一个场合吃饭,李龟年家没这么多规矩,但他们都很自觉的不上李龟年这边的主桌。

“都是自己人,大郎无需客气,来尝尝这火锅的味道。”

杜甫不用招呼,王维的话,李龟年还是要跟他客套客套的,他应该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一桌吃饭,而且,不分男女,心中装着规矩的他,脸皮有些抹不开。

说罢,李龟年便先给他在火锅里捞了一根带肉的筒骨,又给裴思雨捞了一根,当杜甫把碗伸过来的时候,李龟年把勺子往他一递,让他自己捞。本以为他会不爽,可谁知道,这正合了他意。

接过漏勺之后,他一连捞了三根筒骨到碗里,把碗堆的放不下了,才算住手,李龟年真有点担心这小子今天会吃夹食了。

“哥舒和三胖呢?”没有杨三胖在桌子上闹腾,李龟年突然感觉缺了点什么,开口问道。

和裴思雨彩霞明月三女一起,坐在李龟年对面半边桌的翠蝶开口答道,“哥舒昨天就去了庄子没回来,今天早上晨练的时候,三胖也跟着护卫们去了庄子,留在了那边,听说在造什么东西。”

闻言,李龟年点了点头,他自己没有发明创造的能力,巴不得哥舒翰和杨三胖多弄点东西出来,他们爱待在庄子上鼓捣些东西,李龟年自然是高兴的,又问道,“封赏的田地和宅子,今天都接手了么?”

说到这个,翠蝶就开心了,笑着点头道,“是的,九百亩不用休耕的上田,只多不少,跟咱们的庄子整个连成了一片,食邑实际有两百三十九户,都划归到了三胖的名下,秋冬时节他们没事做,哥舒打算把青壮全部喊到庄子里帮忙干活,让他们挣点工钱。”

县子爵位,按照制度,食邑是五百户,虽然目前的行情,国公的实封都只给三百户,县子通常只给五十户,但只要在规制以内,自然繁衍出来的新户头,朝廷未必会收回,尤其是杨三胖这种得李隆基喜欢的,他名下的户头只要不超过五百户,估计李隆基都不会收回。

李龟年不知道的是,当他在问翠蝶庄子和食邑的事情的时候,姚府的大厅之中,同样有数十人在讨论这件事情。

不过,这边可没有李龟年家吃喝的那么热闹,大家对桌子上的食物,都无心品尝,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看着主位或上首席的姚异和源乾曜。

“诸位,咱们被皇帝给骗了,早上朝堂之上在商量什么出兵辎重,还有什么慈善表演的事,都不是他真正要做的。

而偷偷的任命宇文融为检田使,带领三千禁军,从长安周边八县开始丈量田亩,清查隐户,才是他真正要做的。

今天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已经有七位同僚遭了殃,损失田地五千多亩,农奴两千多人。”

姚异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虽然严肃,但内心,却是在庆幸。

因为,他信了安禄山的话,不敢再把希望寄托在隐藏在长安周边各个庄子里的那些江湖人士身上,仅仅是一天时间,这些人中就有两百多人被禁军当作隐户拿下,稍后,只怕会编成民户,让他们耕田种地去。

长安周边各县地价昂贵,是土地兼并的重灾区,在坐所有人,就没有一个屁股是干净的,想到自己几百,或者上千亩每年都能给自己带来一定收益的田地要被皇帝收回了,没有一个人是甘心的。

其中便有一人道,“要不,咱们奏请陛下去洛阳过冬,提前发动?”

然而,他刚说完,却立即有人反驳道,“不可,陛下虽然隔年便去洛阳过冬,但每次出行,都有八千到一两万不等的禁军相随,咱们藏的那点人,对上这么多禁军,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那人又道,“难道坐视皇帝将所有的土地全部清查一遍?将咱们藏起来的人,全部挖出来?这可是咱们近几年花重金打造的。”

三千死士,打造的是优于禁军的兵器甲胄,拿的是几倍于禁军的俸禄,加上平时的吃喝日常花用,每年都会消耗掉他们至少十几万贯钱财,之所以肯花这么大的代价在他们身上,也是将未来的希望和生路放在了政变能成功的基础的上。

如果这么多钱全部都打了水漂的话,那么他们就更加的不甘心了。

而没有了这股力量,他们在皇帝面前,就是一只只待宰的羔羊。

第198章 有情况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吵,让源乾曜很心烦。

不过,姚异却乐见于这样的争吵,因为,他已经决定按照安禄山给的建议,走接下来的路,但是,他现在不会说明,他要等到源家爷孙无可奈何的时候,再开始说服大家,效果会更佳。

这样,能够打击他们的威信,使自己获得绝对主导权,他可不想今后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还要看源家爷孙俩的脸色。

与此同时,在皇宫中的李隆基,正在听高力士的汇报。

“陛下,密卫在随同宇文将军清查田亩隐户的时候,发现了许多精悍异常之人,在他们的住处,搜查到了这些,只是一个县几个里的范围内,便有两百多套。”高力士指着摆在地上的几套精良的铠甲战刀弓弩之类东西,向李隆基道。

“果然,果然,朕就说,三胖是朕的福星,闹出事情,肯定是在给朕示警,一点也没错。

几个里,就有两百多套这种不下于禁军的武器铠甲装备,那整个县有多少人?几个县有多少人?整个关中有多少人?

查,尽快给我查,明日让陈玄礼领一万禁军加快搜查进度,朕要将这些图谋不轨的老鼠全部抓出来。对了,抓到的那些人开始审讯了么?”李隆基有些激动的道。

这种隐隐的不安因素,已经在他心头徘徊了很久,现在,终于找到根源了。

高力士答道,“隐户的人数较多,密卫要逐一进行甄别,已经确定身份的人,正在连夜审讯。

从目前的审讯结果来看,他们是受命于一个叫权梁山的人,此人应该是个江湖大盗,不过,平时他们都是单向联系他们,被动寿命,只有集训的时候,才会在一个不临时的地点集结,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被我们的突然行动抓获,而这些人所供出来的几个集结点,并非权梁山的藏身何处。

而且,从审问的情况来看,这些人,未必与隐藏田亩户口的官员有统属关系,各家官员的庄子,兼并土地,隐藏户头,是普遍现象,基本是一查一个准。”

隐藏田亩和户头,几乎是大部份在关中置业了的官员权贵家里都有的情况,包括领兵的将军,如果这些人都参与了密谋造反,那么,李隆基的皇帝,应该是早就做不成了。

是故,高力士的判断,李隆基还是十分任可的,但是‘江湖大盗’这四个字,却是叫李隆基皱起了眉头。

“朕会让张相上奏,轻判这些占田隐户的官员,给主动交出田亩和隐户的官员免罪,另外,会让王晙调关中周边各州守军设卡,盘问扣押近段时间从关中往外出走的青壮武人,你密卫根据那些被抓获的武士的供述画出图像,去各个关卡盯着,务必抓住这个权梁山。”

“诺。”

高力士领了命令下去安排,而姚府的商议争吵,却是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皇帝已经有所警觉,现在发动造反,几乎完全没有胜算,可若是不发动,他们的大部份财产都会被清空,之前精心打造的武装力量,也要毁于一旦。

要知道,目前被查的,还只是小虾米,像他们这种够资格来参加会议的,那家不是几千亩土地,数百户隐户起。

像姚异这样清点一遍自家财产都要一个多月时间的人,非法所得的田地,那至少是上千顷,好几万亩之多,隐藏的农奴,至少也是好几千户,源乾曜爷孙的,也不比他少多少。

但是到了这个关口,即便是源乾曜,也拿不定主意,道,“大家稍安勿躁,那些被清查出来的死士,平时都是单向联系,并不知道权梁山的藏身之处,也更加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只要权梁山安全逃离关中,他们并不能威胁到我们。

至于田地和隐户的事情,朝中至少有八成以上的官员都多多少少有一些这样的情况,老夫就不信陛下敢严厉处置,最多将田地和隐户交上去,罚罚俸禄,就了事了,并没有到见生死的时候。”

他说到这里,大家伙的情绪,便稍微安定了下来,然而,他能说的,也就是这些话了,并没有解决根本问题,其中,另外一位尚书级大佬刘知柔就向他问道,“那么,咱们就坐视自家的田地奴仆和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死士,全部被陛下清查出来?万一陛下之后要找我们算账,他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轻易的将我们抄家灭族。”

闻言,源乾曜也不能反驳,因为确实如此,思索了片刻之后,他又将目光看向姚异道,“老夫听说贤侄和南疆的梅叔鸾有联系,还弄了一些南疆的药物到关中,而且,成功的······”

“此事子虚乌有,若是我真的这么做的,还已经成功了,那皇帝此时岂不是在我的掌控之中了,又怎么会有今日的局面。要知道,若继续让皇帝盘查下去,我姚家的损失才是最大的。”姚异语气严正的打断了源乾曜的话道。

此前,他确实是做着两手准备,一是武力谋反,发动政变逼李隆基退位,立一个年幼的傀儡皇帝。二是药物直接控制李隆基,掌握朝堂的话语权。

然而,被安禄山提醒了之后,他清醒了过来。

李隆基乃是当世雄主明君,即便是不慎染上了阿芙蓉的瘾,但是,他也未必会接受自己的控制,他完全可以出动大军,灭了南疆诸部,到时候,他想要多少阿芙蓉,就有多少阿芙蓉。

所以,这条路他不打算走了,即便是他午后收到了消息,明天西内苑将开放大臣们进出,是一个难得的将更多阿芙蓉送入宫中的机会,他也不打算送了。

“那,依贤侄之见,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做?”在没有好办法的情况下,源乾曜不得不放低姿态请教道。

姚异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鼻头冷哼一声道,“哼,我说我有办法,你们会照着我的办法做么?”

见到他这个表情,源乾曜顿时明白,姚异对自己掌握这帮人的话语权,早有异议了。

不过,此时不是内部闹矛盾的时机,渡过了眼前的难关,比什么都重要,于是,强忍着心中的不快道,“贤侄说的哪里话,咱们大家,不一直都是以姚家为主么,不然,像这样决定大家生死存亡的会议,也不会在姚府召开吧!”

而这时,源光裕与一干想要听听姚异的办法的人也一齐出声道,“是啊!是啊!我等一直以姚家为主,何时有过异心,你有办法,就赶紧说出来吧!现在,可不是什么耍性子的时候。”

“耍性子?”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姚异心里面已经有一股火腾了起来,这些人以姚家为主是不假,不过,他们实际上是以他老爹姚崇为主,因为他们都知道,活在姚崇的羽翼下,自己是绝对安全的。

而眼瞅着姚崇快不行了,这些人早就生了异心,大多数人,都依附官职和名望最高的源乾曜。

可是,这些人,并没有看清事情的本质。

源乾曜虽然是一路陪姚崇走过来的人,但是,他并不能护得大家周全。

在李隆基的眼里,只有姚崇,是能让他即便是枉顾一些国家利益,也要守护,或者说回报的人。

第199章 姚异的收权会议

场面在姚异冷冷的盯着以源光裕为首的一帮开口说话的人之后,进入了一种异常安静的状态。

而所有人都冷静下来静静思考之后,才渐渐明白,姚崇被罢相之后的这几年,这个团体逐渐走下坡路,是出于什么原因。

这个利益团体的内部,已经不再团结,大家对于姚异这个人名义上的领袖,并不是完全的服从,而真正在为这个利益团体的生死存亡做考量的,一直都是姚异。

反观源家爷孙俩以及附从他们的人,则只知道通过这个团体获取利益,真正遇到事的时候,他们就无计可施了。

“大家如果觉得我是在耍性子的话,那我还就真耍了,反正不管我拿了多少,只要将其如数交出来,看在我家老爷子的份上,皇帝也一样会不计前嫌,给我个善终。

可你们呢?有几个人有把握活到寿终正寝?”

姚异一开口,众人脸上皆是一僵,但又不敢反驳。

姚家有姚崇这尊神在,就是一张最大的牌,只要在他活着的时候,把贪污的钱财,主动上交了,这件事情,基本就接过去了,李隆基真就不会拿姚异怎么样。

以姚崇对于李隆基的功劳,绝对能让姚异衣食无忧的活到寿终正寝,他是场上这些人中,唯一在目前还有退路的人。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大家也知道姚异是什么心思了,他是要获得绝对统一的话语权。

而源乾曜此时的表情很精彩,怎么说,他也是掌管门下省的左相,目前朝廷的二把手,居然被姚异一个小辈逼到了死角。

眼神朝孙子源光裕扫了扫后,源光裕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有些不情愿的从席位上起身拱手道,“是我等失言,还望姚叔父勿怪。”

随即,刚才开口说话的人全部都起身拱手向姚异赔罪,而这时,源乾曜也出来打圆场道,“大家这都是遇上了难题,着急了,言语有失,贤侄勿怪。

老夫呢!已年近七旬,要不了几天,可能就跟你爹一样,卧床不起,不能言语了。

今后这些人的路该怎么走,还得靠你这样有才智的人来担当,你就卖老夫个面子,不要去计较这些小事情了,将想到的办法给大家说说,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损失。”

姚异一点也不客气的道,“源相既然自承老迈,以后就不要这么劳心劳力了,处理好朝堂上的公务,为咱们这些后辈铺好路才是正事。”

闻言,源乾曜牙关紧咬,不过,他终究是年纪大,经历的事情多,养气的功夫已经练出来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道,“贤侄说的有理,今后这些事情,老夫尽可能的少出面。”

将源乾曜的气势压下去之后,姚异这才开口道,“陛下历经多次政变才最终登位,对于近处的危机警惕性十足,走政变这一条路,咱们根本没有任何胜算,之前圈养死士的路子,其实是大错特错,现在,它成了为了可能给咱们带来杀身之祸的根子。

所以,权梁山不能留在关中,我意,让他尽可能的将更多的人手带往岭南暂避。”

“岭南烟瘴之地,他愿意去?”一直支持姚异的吏部侍郎杨滔开口问道。

姚异答道,“不去也得去,除非,他能独力战胜南衙的禁军。”

以皇帝今天雷厉风行的速度,要不了两天,他属下的那些死士多半都会被挖出来,没有了这些人手,他和一般的通缉犯无异,拿什么对抗禁军?

所以,逃亡岭南,躲远一点,是他唯一的选择,甚至,为了不让他牵连出自己这些人,除掉他才会更加安全。

“那咱们怎么应对清查田地隐户的事情呢?”在这方面资产比较多的刘知柔也开口问道。

姚异看向他道,“很简单,主动向陛下坦白,上交田地和农奴,只要把罪名推给门下的管事,说他们借了咱们的势,私自做下了这些事情,皇帝顾及到整个朝堂的稳定,一定会给咱们一个台阶下,不会严惩的。”

“主动上交,那咱们的损失可就大了。”刘知柔十分痛苦的道。

他名下可是有一万多亩上田,还有好些渔场,牧场,山林,超过一千二百多户的农奴,因为这些产业不用缴税,每年都会给他带来数千贯的收益,比他在市署这一块分的钱,也少不了多少。

“损失大了?还不够,不仅要上交田地和农奴,还要象征性的拿一些钱粮出来,补交这些年昧下的收益。

另外,从这个月起,市署那边的钱,也暂时不能再拿,全部做实账,上交给朝廷。”姚异摇了摇头道。

听到他说这话,年轻些的源光裕又忍不住了,开口道,“你的意思,是向皇帝认输,把钱财,田地,农奴全部都上交给朝廷,咱们去做清官?我就想问一句,朝廷给的那点俸禄,够你一个月的花销么?”

面对源光裕的质问,姚异只是冷哼一声道,“那你还想不想听我的办法了?不想听的话,现在就可以出去。我姚家这条船,允许你们任何人下去,不过,淹死在水里,可别再和我姚家攀扯什么关系。”

“光裕,老老实实听姚贤侄说话,他的办法还没有说完。”源乾曜跺了一下拐杖,看似责备这个从孙,实际上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等着姚异把办法说完,再反驳他。

“是。”源光裕拱手给姚异行了个礼,再度回到了坐位上。

而姚异则是再度开口道,“我之所以让权梁山去岭南,是有原因的。

因为,我找到了一个合作对象,他可以制作比朝廷现在售卖的精盐还要好几分的细盐,只需要劳烦杨侍郎发动吏部的关系,把从关中到吐蕃边境,以及沿运河到岭南沿海的各个关卡税吏,清查司口的人,运作成咱们的人,它就是咱们的一条新财源。”

“细盐?”

众人闻言愣了愣,虽然有对于新财源的惊喜,但是也有对这个没做过的产业的忐忑。

源乾曜再度开口道,“贤侄,盐虽然值钱,但是,官府每年供给市场上的配额,都是有定量的,咱们如果卖的多了,官府的盐卖不出去,户部的财报上面就会有很明显的差距,陛下不可能不关注,一查,就容易出事情的。”

姚异则是笑了笑道,“盐铁乃朝廷主要财政收益,哪怕咱们做出来的盐,只占朝廷官盐的一成份额,那也是每年数十万贯的大钱,而且,谁说咱们只在中原卖了?咱们可以卖到周边羁縻州,乃至西域诸国去。”

闻言,源乾曜和众人都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一条财源,又问道,“你刚才说与人合作,是何人?”

姚异,开口答道,“安禄山。”

“那个牙郎?”源乾曜很是意外道。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鄙夷之色。

而姚异为什么先拿盐来说事,就是为了给这个合作增加一些说服力,毕竟,牙郎的身份,是被大家瞧不起的。

他又开口道,“你们可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个牙郎,未来,咱们这些人的命运,可能都要与他息息相关,孙县令,你将近几日,市署纳税的账簿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吧!”

第200章 利益面前谁都聪明

没有人不喜欢财神爷,尤其是这些贪官污吏。

看到这种日渐高涨的税收账簿之后,大家只是感叹,这个叫安禄山的牙郎,简直太会赚钱了。

居然每天都给市署贡献两三千贯的税收,按照他的营业额,光是到这个月底,他就至少能够贡献好几万贯的税收。

光税收都交好几万贯,那么他的生意的成交量,至少是几十万贯,甚至可能上了百万贯。

因为,他不可能每笔生意都到市署上税,像之前船帮,米帮,菜帮之类的,都是靠走私和低价出货赚取利益的。

现在,安禄山全盘接手了他们,走私生意一定是越做越大了,那么,实际上这个人得多有钱?

当然,实际却并非他们想的那样。

走私的路线,安禄山保留了。

但是,却不走私米啊!菜啊!之类的便宜货了。

最次他也会弄茶叶,蜀锦,香料之类的高级货,而且,不会像以往一样,为了不缴税,而多走很多崎岖的山路,所以的时间,人力的消耗,同样是成本,都是可以计算的,用最优化的线路模式将货物运到长安售卖,才是猛虎帮接下来的经营策略。

等货物到了长安,他也不会再低价出售,而是会按照市价,在正规的铺面出售,给市署缴纳交易税。

同样的货物,同样的价格,因为成本的原因,他通常会比别家的商铺多赚一到两成的利润。

而没有了走私货物在市场上压价,扰乱,抢占市场份额之后,所有正规铺面的生意,也就好做的多了。

像菜帮,以前每天都弄上百车,超过二十万斤菜到市场上来低价出售,当然,以长安城一百五十多万人口来算,一天的青菜消耗量,就是百万斤起步,他们只是做两成不到的生意而已。

但是,他们低价出售,自己却只是赚了个力气钱,却把整个市场的菜价都拉低,搞乱了。

现在,他们不做这个生意了,所有菜商的生意,就瞬间好了差不多两成,而且标价的底气也更足了,光是在菜这个行业,向市署纳的税钱,就增加了两成多。

米,陶,瓷,砖瓦,木工家具,等等等等以前各个帮派通过欺行霸市,走私等业务做的商品,也都是如此。

安禄山深知市场环境好,对于商业的帮助性,如果说在后世,他还可能需要走些非法渠道,赚取更多的暴利,在这个时代,则根本不需要,他只需要多开辟一些类似冲水茅房,桌椅板凳之类的新业务就好。

市场环境好了,大家的生意都好做了,这就导致翻看账本的这些人,看完了安禄山的纳税记录之后,再看到最后的纳税总额度的时候,吓了一跳。

“重阳节那天,东市单日税收超过一万贯?”有个接过账本的郎中惊讶的看着其中一条汇总道。

孙守仁笑了笑道,“诸位再看看重阳之后的几天,每天都不低于七千贯,还有突破八千贯的时候。”

果然,大家将账本翻的哗啦哗啦响,看到了每日的结余之后,异常兴奋。

要知道,以往的时候,东市的日税收四千贯都算好,年节时期,最多也就是五六千贯。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每天最多从市署抽一两千贯来分账,毕竟,这么大的市场,每天这么多的成交,以现在的统计技术,虽然统计不过来,但是,大致的估算一下,还是能得到一些数字的。

目前每天保持上缴朝廷的两千贯,就是**年前李隆基刚上位的时候的数据。

而实际上,这几年政治稳定,风调雨顺,这个数据,每年都在以百分之几的速度增长。

可要是这个数据猛增七八成,甚至一倍,那就有意思了。

至少,他们可动手脚的部分,就多了很多。

见到很多人眼神之中一股明悟了的神态,姚异再度开口道,“市署,仍然是我们的重要财源之一,因为,安禄山绝对不会将自己贩卖私盐的钱,分给我们,和他合作,咱们只能讲利益。”

说到利益,刚才还为自己未来的生死担忧不已的那些人,瞬间就把危险给忘记了,其中源光裕道,“私盐的赚头那么大,他一个人吞的下?”

姚异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道,“他吞不下,咱们也要帮助他吞下,因为,这是咱们安身立命的关键之一。”

“怎么说?”这次,不光是源光裕了,大家伙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姚异这里。

“因为,它能让我们拥有政绩和民心护身,安全的活下去。而据我估计,安禄山就要是通过盐的利润,来给咱们送政绩,送民心,据我的猜测,他会把这种比官府的精盐还要好的盐,低价散货给普通平民百姓,而且,是我们这些为他提供走私路线的官员治下的平民。

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测,具体他会怎么操作,我还不太清楚。

但是,东市的税收,还将会在他的推动下,不断的增高,到时候,我们可以从市署拿的钱会越来越多,而且,还能顺道给朝廷一个税收不断增加的亮眼政绩。

所以,不光是在盐上面,在其它政策上面,我们都要全力支持他。

反正我们有言在先,所有的合作,都是为了利益,我们在朝堂推动政策支持他,他也要通过这些政策,回馈利益给我们,比如不断增长的税收额。

否则,咱们的合作就不成立。

而眼下,他要我们推动的第一个政策,就是让朝廷解除长安城的宵禁。”

“解除宵禁?”

“不可能的,宵禁是立国以来,一直执行的政策,陛下不会同意的。”

“是啊!此前那个李龟年不是私下给陛下提过么,被陛下狠骂了一通。”

许多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而姚异,似乎对他们这个状态很满意,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人提反对和安禄山合作的事情了。

果然,安禄山这一点说的很对,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是没有什么底线的。

只要让他们看到利益,所有一切其它的偏见,都是狗屁。

就算你长的跟猪一样,你足够有钱,他们一样喊你帅哥。

待得大家发表了一番意见之后,姚异只是淡淡的道,“大家难道忘了,重阳节,单日税收过万贯么?大家应该知道,重阳节那天,宵禁时间推迟了两个时辰吧!”

闻言,在场所有人都是恍然大悟,开宵禁,不仅自家在东市,在平康坊等地的铺面生意会更好,赚到更多的钱,朝廷的税收,也会更加的高。

如果,每天的单日税收都超过一万贯,那么,市署一个月的总税收就是三十万贯以上,而过往的时候,大家在总共十来万贯的税收里拿三四成,才五万贯不到。

可开宵禁以后,在三十万贯里面拿三四成,那就是十几万贯,差不多翻三倍,有市署三倍以上的收益支撑,什么田地,农奴,都是狗屁,上万亩田地,每年又能给他们带来多少收益呢!不过是几千贯而已。

“这个宵禁必须开,回头咱们联系所有在东西两市或平康坊有铺面的官员一起上奏,现在够资格上朝的人,很少家里没有产业的吧!”

“就是,到时候九成以上的官员都奏请开放宵禁,就算是陛下,也必须得同意。”

利益,就是能够打开大家思路的东西,贪官污吏的思维比刻板老实的忠臣还要灵活的多,在面对巨大的利益的时候,他们则会变的更加聪明,姚异这次算是彻彻底底的体会到了安禄山这个套路的厉害之处。

等大家的讨论稍微安静下来一些之后,他又开口道,“大家好像忘记了我刚才所说的,这个月开始,暂停从市署的账目上动手脚。”

“这又是为何?”众人哗然道。

姚异笑了笑道,“因为,我们要配合安禄山,拿下长安县令汪通,从而,掌握西市,让咱们的收益,再翻一倍。”

第201章 化危为机

其实,针对汪通的计划,安禄山已经开展开了。

东市一夜之间,多了数十间规模较大的冲水茅房,装修的还十分精致,虽然两日之后才会对大家免费开放。

但是,长安城内,已经人尽皆知了。

然之后,主管西市的长安县令汪通的官声,就一落千丈了。

人家东市有的福利,你西市没有,这就是差距。

安禄山只需要找几个人在街头一顿煽动抱怨,大家心里就都开始不平衡了,纷纷对市署指指点点,甚至,有御史得知情况后,扬言要上奏弹劾汪通不作为,没有跟上东市发展的节奏。

而之后如果东市这边突然不瞒报当月税收,在账面上,两市的税额就会有较大的差距,这种突然袭击,基本是给汪通的一记杀招。

只要到时候发动一些平民,举报他贪污**,现场把他们运钱的车子一劫,推到皇宫门口告个御状什么的,整个宋系的官员,都会受到牵连。

最好的结果就是汪通一个人把罪责担了,然后,他的举荐人宋璟跟着一起被贬官,整个宋系被重创,无颜继续霸占长安县令这样的重要位置。

当然,接任长安县令的人,很有可能会是张系的,不过,姚系也有很大的机会争取,因为,他们把东市搞的好,李隆基为了财税计,也很有可能会任用他们姚系的人掌管西市。

等姚异将整个计划大致给这些核心高层讲了一通之后,所有的人的呼吸都开始变的粗重起来。

前一刻,他们还在为自己的生死安危着急。

后一刻,他们就要面对转危为安,而且对收入翻三倍,不,可能是五六倍的幸福之中。

这种巨大的落差,让他们知道了什么叫什么能力,什么是出路,从而,也不觉得将自己家里霸占的那些田地,隐匿的那些农奴交出去,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了。

保住自己的官位,吃下这一块大肥肉,才是他们看来最重要的事情。

“姚郎中果然有远见,竟然发现了安禄山这样的人才,并且制定了这么完美的计划,使大家转危为安,我等以后,定然会按照你的要求,将合作的事情,好好的推动下去的。”

“是啊!是啊!明日一早,咱们就上奏陛下,主动将自家门下管事私自侵占的田地,收容的百姓,退还给朝廷,并且,将一部分这些田里产出的钱粮,补缴给朝廷。”

“这个计划十分稳妥,即不像以前那么冒险,收益也高,像安禄山这样的人才,咱们应该好好笼络,稍后,咱们可以多多请他饮宴,熟悉熟悉才好,还得劳烦姚郎中引荐。”

堂下之人七嘴八舌,都是拍姚异的马屁的,而姚异,只是淡淡的点头回复,让他们一切行动按照计划行事,把分派的任务,好好落实下去。

至于脸黑如碳的源乾曜,真的是感觉自己老了,思维跟不上这些年轻人了,之前假意的退让,可能要变成真的退让了。

李龟年家中,晚餐的氛围尤其好,因为中午忙的没怎么吃东西的王维饿坏了,而杜甫这个小家伙碰到美食后,状态跟杨三胖有的一拼,也就李龟年,时不时的帮裴思雨烫个青菜,夹个肉丸豆腐块的什么,你侬我侬的聊几句。

“明日宫里又要举行超级挑战竞技游戏了,上次我带大郎去宫里见识了一番,这次,田姑娘想不想去看看。”那个游戏一玩就是一个下午,李龟年觉得,把自己大好的时光贡献给了别人,有些划不来,如果能与女票同游,那就两不耽误了,于是提议道。

“超级挑战竞技游戏?是什么?”火锅吃起来,浑身都会发热,让裴思雨的鼻头都出了细汗,喝了几口酒之后,两腮更是红红的,一边还在嚼着食物,一边眨着略显萌态的眼睛看向李龟年道。

她很享受这种被李龟年伺候,以及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我知道我知道,是一种很好玩很好玩的间谍游戏。”杜甫难得有心思抬起头含糊不清的插了一句嘴道。

“好玩也不带你去,而且谁告诉你是间谍游戏了,这种游戏,有无数种玩法。”李龟年很不满意杜甫打断自己跟裴思雨的聊天道。

“哼,不用你带我也能去,你忘了,我现在可是太子伴读,进宫可比你都方便。而且,明天太子也是参赛者,我当然是要跟过去的了。”杜甫一脸得意道。

“跟去你也玩不了,嘚瑟个啥?”李龟年打击他道。

“那她还不是不能玩,人手陛下已经抽签决定好了。”杜甫还击道。

李龟年很确定这家伙跑东宫去不是去读书的,而是跑去打探宫里消息,看热闹去的。

“能不能玩,还不是我这个游戏制定者说了算,大家吃好之后,咱们在花园里把灯掌起来,各个乐手都就位,咱们把慢三的曲子好好编排编排,跳起来,明天,跳慢三,就是他们其中的一道关卡了,我和田姑娘就是关卡守护者,亲自考核每一对参赛者。”李龟年稍微动了一下脑子,就扳回局面道。

“算你狠,不过,嘿嘿······”杜甫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不说话了。

他想到了一个帮太子取胜的办法,那就是今晚在这里学习那个什么慢三舞,明天早上去东宫教太子,让他能在挑战的时候快速过关。

这个时间点同样热闹的,还有李家庄,有安禄山属下的数千青壮工人加入建设,这里正在快速的成型,一排排整齐的盘了暖炕的砖瓦房屋正在拔地而起。

虽然庄子里的人现在还没有住进去,也不知道里面的暖炕,煤炉之类的东西怎么用,但是,看到这种红砖青瓦的房子,大家就开心。

巨大的地下酒窖也已经挖好了,酿酒的作坊这两天也会开始上梁盖瓦,一口口巨大的陶瓷发酵缸和酿酒的粮食在陆续运过来,在作坊内的酿酒设施打造的这段时间里,这些缸里会先放酒曲,先发酵起来,等作坊里的各种哥舒翰需要的设施打造好之后,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开始酿酒出货了。

杨三胖其实更愿意待在李家庄,因为,这里地方宽敞,周边有田地,更像农村,而且有上千人在忙活,还有很多小屁孩喜欢围着他打转,很热闹,他最喜欢在这种环境下,虽然,他还是会莫名其妙的搞怪,让大家不懂得他在搞什么。

今天他也没有闲着,因为,他见到了锯子,斧子,刨子等木匠的工具,然之后,又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制作木器事物的场景中。

他做的是个龙骨水车,这是三兄弟小时候,最常用的东西,因为他们小时候那个年代,抽水机还没有普及,一个村里,通常只有一台公家用的大抽水机,有很多田地不在主灌溉沟渠旁边,都会做一个这样的龙骨水车,给水稻田里踏水。

而他们三兄弟,为了捞鱼打牙祭,通常会抬着家里的水车,去找一些野外的小塘干塘捞鱼,老大一个人扛龙头部位比较重的位置,他和老二则会合力抬后面。

后来,家里的水车坏了,三兄弟就自己动手修,再之后,水车的木制腐烂了,修的不能再修了,三胖就自己做了一个更长的龙骨水车。

从老大去当兵到他后来被人打傻之前,他都是靠一个人,拖着这个长条的,后脚装了两个轮子的水车为稻田里上水,干塘捞鱼打牙祭,还会时常晒些鱼干送到老二的学校给老二加菜,从来没有花钱去过菜市场。

第202章 龙骨水车

龙骨水车大约始于东汉,由三国时期的马均加以改良,但真正发展到后世那种比较好用的形状,可能要到宋朝时期,而到了明朝时期,它就已经有好几种了。

当然,这些古老的水车,与后世用的水车,虽然很多结构都差不多,但效率却是有很大差距的。

因为它们没有滑轮装置,转动的速度受限制,提水的能力,也受到了限制,太长,坡度太高,水就提不上来,踩踏或者手摇起来很费劲不说,转动的时候,木头与木头之间摩擦,还会磨损的较快,易损坏。

在看到杨三胖在打造水车翻板的时候,哥舒翰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于是,正好在研究怎么炼钛钢合金的他,顺道用泥土捏了许多模子。

他太知道杨三胖要造的这个水车的尺寸了,跟后世家里那个,肯定一模一样。

于是,几个钢珠滚动轴承被他制作了出来,虽然用泥模拓出了形状,又慢慢打磨出来的转动轴承还显得有些粗糙,但只是用在水车上的话,足够了。

而且,制作这些转动轴承的时候,还给了哥舒翰制作绞螺纹钢钉的车床一些启发。

在整个取焦窑挖好之后,他就开始设计制作手摇式绞纹车床了,这个东西,机械构造相当的简单,有足够坚硬的卡口在,设计一个固定的可以转动,并且方便使力的架子,齿轮盘就行。

而为了节省时间,他直接弄了一个可以同时绞十六枚钢钉的绞纹架子,工人将十六枚钢钉装在卡口槽之后,只要摇动把手,带动齿轮盘,将钢钉压进卡口,就能轻松的一次性绞好十六枚螺纹钢钉,这就是转动轴承起到的作用了。

当然,这种手工绞出来的螺纹钢钉与后世的螺纹钢钉比,还粗糙的很,方法也原始的很,效率更是低的可怜,但以这个时代并不算大的需求量,足够了。

通常的绞车,换不同的卡口,就能绞箭杆之类的东西,而且非常笔直,标准。

安禄山今天去了城外安排顺水堂的一些事情,回来的晚了,根本就进不了城,于是,就打马往李家庄来了。

看到了杨三胖忙活了一天,快要制作成型的水车,他又感动的眼眶湿润了,现在李家庄是日夜赶工的状态,到处都点着火把,他就着光亮,帮着杨三胖打了好半天的下手。

“帮主您还没吃饭吧!我们这边忙活起来了,吃饭的时间就拿不准,您正好赶上了,和我们一起吃吧!”负责管理这个工地后勤的大档头张茂很是客气的道。

“三胖他吃过了吗?”安禄山没有转头看这个大档头,给自顾自的做着水车的杨三胖一边规整组装他做好的东西,一边道。

张茂答道,“他现在可是咱们蓝田县的县子老爷,有专门的人伺候饮***细着呢,天黑前他就先吃了,哥舒校尉吩咐过我们,不让任何人打扰他,这也就是您来了,不然,别的人可不能随便靠近他。”

闻言安禄山点了点头,随着张茂往工地上架锅造饭的地方一边走,一边问道,“东家这两天来过么?”

张茂摇头道,“没有,一般有什么事,他都是让哥舒校尉来处理,这两天,是在帮朝廷想办法解决马蹄铁的事情,想弄一个造螺纹钢钉的东西,哥舒护卫从昨天搞到现在,好像有了头绪,听说,七八天以后,弄出焦煤来,冶炼出好钢,就可以使用了。”

“焦煤?”

听到这个词,安禄山眼睛一眯,心里想着老大的野心还真不小,已经想要提高大唐的冶炼技术了。

于是又开口吩咐道,“让咱们的人把整个制作焦煤,以及炼钢的过程都记录下来,这些东西对咱们来说有大用。”

张茂点头道,“知道了帮主。”

待得安禄山到了工人们用饭的区域之后,大家都开始热情的跟他打起了招呼,左一个帮主,右右一个帮主的叫起来了,倒是把不远处正在思索绞钉车床怎么设计的哥舒翰给惊动了,放下了纸笔,将帐篷里的一小坛酒拧上之后,向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很受他们爱戴啊!”哥舒翰拍开了酒坛的封泥道。

安禄山顿时知道他要和自己喝点,转身拿起了两个装饭的大碗,让哥舒翰倒满后,将其中一只碗递给了他。

“这些穷苦人的心思简单,谁让他们吃上饱饭,挣上钱,他们就会感激谁。”安禄山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才开口道。

哥舒翰认同的点了点头又道,“我听说你弄的这个猛虎帮,人数不少,而且,给工人开的工钱很高。”

安禄山略微有些感叹道,“是不少,现在都九万多人了,不过猛虎这个称呼,是虚张声势吓人的人而已,他们原本都是一些和我一样混的很惨的人,沾了你和东家的光,我才能把他们组织起来一起赚钱,赚到的钱当然也不能我一个人独拿大头,九成以上都分给了他们。

不过,以后像这样的穷人要是再多一点,恐怕他们就拿不到这么多钱了,谁叫这个国家,富的人太富,穷的人又太穷呢!”

听他这么说,哥舒翰笑着道,“放心吧!请你做事的这位东家很厉害,已经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了,相信以后这种情况就会好转的。”

安禄山点头道,“但愿吧!对了,你帮我问问东家,那些流民什么时候来,东西两市周边的房屋,我都已经租好了,时间来的急的话,我就让人给这些屋子盘上暖炕,这玩意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有效,他们冬天应该很需要。”

“应该就这两三天了吧!不管来不来的急,你都可以开始盘了,这种火炕肯定是有用的,对了,煤炉子也可以多做一些,到时候如果有条件,多给他们打造一些铁炊壶,也可以取暖用。”哥舒翰略带赞赏的看向安禄山道。

在他看来,这个年轻的安禄山,心底还存着几分善良的,而且,组织能力很强,如果用的好,未必不能成为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才。

然而,安禄山刻意跟他这么说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把盘火炕,制作煤炉子和暖炊壶的生意不知不觉的接过来,能不给老大分那八成纯利的话,他自然是不愿意分的,有足够多的钱,他才能真正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

两人闲聊了很久,这个庄子的后续建设,哥舒翰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安禄山帮忙,比如酿酒了之后,他要蒸酒精,收集香料做香水,这就得托安禄山到市面上采买收购。

而安禄山本身就有走私的渠道,能从南方搞来低价香料,当然,这些,他不会让哥舒翰知道。

反正即便是不参与哥舒翰要做的香水的业务,光靠市价给哥舒翰供应香料,所得的利润也会非常可观。

不过,在这里和哥舒翰闲聊的安禄山不知道,长安城里,姚异已经发散了好多属下的人在找他商量事情了。

权梁山现在对他来说是个麻烦,如果能够安全的将他送走,安排在南方做点事情,也可以,如果不行,他相信只有安禄山能帮助自己除掉他。

第203章 幸福来的太突然

同样是寅时中起床,练了半个时辰的嗓子之后,便到了鸡鸣时分,这个时候裴思雨便与彩霞明月二女提剑而来,开始了情意绵绵的晨练。

杜甫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发誓,以后没事绝对不在李龟年家过夜了,没有这种深更半夜就扰人清梦的主家,他在这里过了两次夜,两次都没睡好。

要不是惦记李龟年家丰盛的早餐,他被吵醒了之后,就会独自先撤。

倒是王维,昨天晚上学会了慢三舞步之后,又跟李龟年家的丫鬟小桃搭伙学起了快三舞步,跳的很嗨,晚上自然也睡的很沉,今天早上起来之后,直接在李龟年的乐器房挑了一杆短箫,与李龟年家的乐手们一起练起了曲子。

能够看懂新式曲谱的他,学起茉莉花》这样旋律简单的曲子来,快的简直不像话,这个曲子昨天晚上被李龟年改成了快三和慢三两个不同节奏的舞曲,他不到半个时辰就把整个旋律都学会了,今天早上,直接跟着鼓点演奏的有模有样的了。

看来,有过两次滥竽充数经验的他,再也不想做这样的事情了。

“午后你与翠蝶他们一起到安福门外等我,我与大郎直接去那边与你们汇合。”见时辰差不多了,李龟年收了剑对裴思雨道。

“嗯。”

裴思雨轻轻的应了一声,但脸上,却有些心不在焉。

今早起床之后她才惊觉,明天就是月中斗乐的日子了,这可是决定她未来能不能与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么甜蜜相处下去的关键日,叫人怎能不惆怅。

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衫之后,李龟年随便吃了几口,便拉着抱着两个盘子不撒手的杜甫往外走,而王维,则是已经吃好,先一步到了门口的马车旁等候。

路过花园的时候,李龟年给还打算再练一会儿的裴思雨一个放心的眼神,顿时让她的心情好了许多。

马蹄嘚嘚,今早的长安,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晨雾更大了些,这也意味着冬天即将来临。

“受了霜打的蔬菜和水果最甜,只是,有这种新鲜蔬果吃的日子,只怕没几天了。”杜甫很小心的护着自己怀里的两个盘子,生怕李龟年又向他这里伸手,一边吃着,还一边感叹道。

“今年情况或许会稍微好一些,有豆腐,豆干,豆皮,还有豆芽可以打打火锅。”

李龟年吃早餐讲究个精致,吃的倒不多,之所以频繁的抢杜甫盘子里的吃食,那是逗他玩,不过说到这吃食,他也是很有感触。

“那些东西会做出来对外卖么?”昨晚上吃过豆腐豆皮,今早还吃过豆腐花的杜甫问道。

李龟年答道,“会,不过会很贵。”

杜甫一脸不以为意道,“那没关系,我反正是在东宫陪太子吃。”

李龟年笑了笑道,“呵呵,正是因为宫里的贵人们已经逐渐开始喜欢吃这些东西,所以它要卖的贵些。”

现在,连炒菜都还没有普及,老百姓们还根本不知道这豆腐,豆皮该怎么吃,李龟年也不急着将它推到市面上。

等宫里吃几天之后,收到风的王公大臣们便也会想要吃这个东西,到时候李龟年才会让人开始生产。

这玩意不经放,但随便组织个几百号人,一天就能打好几万斤出来,而且所使用的工具也简单,安禄山那边都已经备上了,哥舒翰也在李家庄教学,等到流民到了长安之后,基本就能带动他们立即投入生产。

“用上行而下效的办法卖豆腐,李兄这一招果然高明,此后,恐怕是要赚不少钱了。”王维赞了一句道。

李龟年笑了笑道,“豆腐那都是小钱,与我昨夜跟你说过的那单生意比起来,不值一提,你们老家是整个大唐产煤炭最多的地方,将这门生意在天气寒冷的北方做好了,那才叫财源滚滚。”

闻言,王维正了正色道,“此事稍后我就会去信族中,若真做得,必少不了李兄的好处。”

李龟年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王维在王氏的身份并不高,他说的话,远没有崔涤在崔氏说的话管用,这方面的事情,即便是许诺了好处,也未见得有多少。

但是没有办法,s西的王,都是一个王,他们所在的位置,是这个国家煤炭储备最丰富的地方,所以,北方的煤炭生意,只有他们这些地主来做最合适。

当然,李龟年给王维的建议可不那么简单,在朔州以北,是大唐的安北都护府和坚昆都护府地界,那里,各有百万以上的游牧民族生活,他们冬天大多需要燃烧牛粪来取暖或者煮肉,而牛粪并不是那么好收集的,所以,每年冬天他们都会冻死很多牛羊和人口。

如果王氏能在每年大雪封路之前,将一些燃烧力较强的煤炭制作好,运送到那边去售卖的话。

那么别的不说,草原上的牛羊,皮货,他们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

而用一头羊,换取一个窝棚里本来会被冻死的羊都不被冻死,草原上各个部落的损失也会降低很多。

毕竟,几块蜂窝煤,就可以烧一整天,蒸出来的热蒸汽,足够抱保证一个可以挤下十几二十牛羊的毡房或者山洞的湿润和温暖。

当李龟年和王维在马车上讨论钱的时候,朝堂上的人,也全部都在讨论钱。

今天,可以说是李隆基登基以来,最懵逼的一个早朝。

从左相源乾曜开始,一个一个大臣痛哭流涕的向自己承认错误,说自家管事昧着自己,侵占了多少朝廷的田地,隐瞒了多少黑户农奴,已经通过这些田地,农奴,给自家挣了多少多少钱等等。

而且,他们不仅愿意将侵占的田地上交朝廷,将黑户农奴放良,还愿意将之前所得的钱粮,全部上交给朝廷。

这简直是太让人意外了。

听到那一组组报上来的数据,李隆基感觉自己好像没睡醒的样子。

“臣御下不严,恳请陛下降罪,臣家中有一万二千亩田地,并非臣的职田以及家传的私田,还有一千二百户农奴,为臣打理这些田地,经臣查实,这些都是臣族中子弟以及几个门下管事,借着臣的名头私自兼并侵占收纳的,臣请陛下即刻派人查封这些土地,接收这些农奴,另外,臣还会将这几年这些田地所得的两千余贯钱,五万余石粮食,全部上缴朝廷,以此赎罪。”

继左相源乾曜的两万三千亩田地,一千六百户农奴和五千贯钱财之后,工部尚书刘知柔这个数据报出来,亦同样让人吃惊,这可是交的够彻底的。

当然,这还其实不算最大的,因为,还有姚家的。

按照官职排先后,等到姚崇出来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田一万两千倾,瘾户六千三百户,钱六万贯,粮食三十万石以上,具体数目不清。”

听完这个数据,李隆基都不想往下听了,幸好姚异聪明,将这些财产说成是自己老爹,自己哥哥,以及自己,两代三人,近二十年来收到的各种投效,敬献,,否则,李隆基就是脾气再好,也想当场砍了他的头。

这可是十几万亩田,六千多户百姓,一个亲王最高才封五千户呢!实际上也就是一千户左右,他们怎么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而看到满朝之中,除了几个没有在关中置业的大臣,八九成人都跪了下去,李隆基即便是再恼火,也不敢重处,只得下令内侍监和户部联合清算追缴钱粮物资,大臣们自检自查有功,记过,但免罚。

第204章 路遇赵丽妃

“张相,朕想给三胖加封侯爵,他的一个示警,硬生生让朝廷多出了十几万倾良田,四万多户百姓,以及相当于国库一年的总收入,实乃朕的福星,大唐的福星,非侯爵,不可赏其功也。”李隆基下朝了之后,走到了御书房,仍然激动不已,朝跟了过来准备接手处理善后事宜的张嘉贞道。

然而,张嘉贞却是劝道,“陛下不可,若是您为此事给蓝田县子加封,那他将会成为满朝公敌,这不是奖励他,而是害他,臣以为,您对此事不仅不能提,还要尽可能的保密才好。”

闻言,李隆基这才稍微清醒,确实,面对满朝文武,连他这个九五至尊都须得妥协,又怎么能让杨三胖这样不懂得保护自己的傻子出来背锅呢!

“可是,可是,可是,朕就是觉得不痛快······”李隆基‘可是’了半天,最终有些郁闷道。

张嘉贞再度开口劝道,“陛下,此时可不是您痛快的时候,今天大臣们突然给您唱了这么一出,背后有些什么意义,您要分析清楚,见好就收,稳定人心,十分关键。”

从今天早上朝堂上的局势来看,鬼都知道这是源乾曜带领姚系众人向皇帝妥协表忠心,同时裹挟了宋系,以及张系中一些在关中置业了的官员。

姚系的人为什么突然选择向皇帝妥协投诚?

而心不甘,情不愿的,被裹挟着交出自己田地财产的宋系和张系官员会怎么想?

之后他们又会怎么做?

这都需要考虑,并且要做些应对的准备。

朝廷的党派之争可不是什么好事,通常会波及到平民,之前的几次政变,哪一次不是朝廷的党派做大,或者被逼到死角,不得已出手抢盘?

而李隆基之前用的手段,是对这些人分而化之,在不触及底线的事情上,挣一只眼,避一只眼,用多方力量平衡牵制的模式,保持大局面的稳定。

思索了很久之后,他才再度开口道,“既然他们想要做清官,朕就不再给他们做贪官的机会,趁机将官员侵占田地,藏匿百姓的律法定的严苛些,落实下来。”

“陛下英明,不过,也要将他们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调查清楚,臣不以为宇文融查抓住了一些藏匿铠甲兵器的武士,他们就能立即舍得将自己这些年贪污的钱款都拿出来,因为,此时主动跳出来承认自己侵占了田地,藏匿了农户,无疑是做贼心虚的举动,好像在告诉别人,这藏匿铠甲兵器和武士的事情是他们做的一样。

臣以为,源乾曜没有那么蠢,所以,臣担心他们还有更大的阴谋。”

“更大的阴谋么?会不会是?”

李隆基想到了下午在西内苑的一些布置,又叫内侍传了高力士过来。

“陛下,西内苑那边已经布置妥当,昨天消息也已经放出去了,但凡有人行动,密卫的眼线一定会寻根追查下去的。”

李隆基点了点头道,“如此,你让人早些去太乐署传李龟年过来。”

“诺。”

早到,是不可能早到的,不迟到,已经算是不错的了,照例巡视了各个地方的准备工作之后,李龟年又召集乐手上了两节音乐课,不过,这次没像昨天一样,一节课讲足一个时辰。

只是和后世差不多,讲了三刻钟左右的时间,让王维和乐史吏们有充分的可以记录的时间。

另外,李龟年又召集了乐工们,讲了一些如何帮助乐手和歌舞艺人,把节目排的更好看的要领,并且亲自示范指导了几组不同类别的艺人,像已经组队成功的乐团,舞团,戏剧团,合唱团等,都要起一个独特好听的名字这样的事情,李龟年不说,他们可想不到。

造星,就是打造艺术品牌,而所谓的品牌,首先就要有一个被别人记住的名字,哪怕是单个艺人,也不要再使用原先那些比较大众,比较不文艺的名字,需要起一个好听,好记的艺名。

于是,整个内外教坊,都掀起了一场起艺名的热潮,直到内侍来喊李龟年,热烈的讨论,都没有结束。

今天的奏折出奇的一致,有一大部分都是请开宵禁的,所以,李隆基的处理方式也很一致,全部留中。

早早的处理完公务之后,李隆基来到武落衡的寝宫吃午饭,羊肉火锅卤猪蹄,李隆基吃火锅,武落衡啃猪蹄。

还别说,连续啃了两天大猪蹄子的武落衡皮肤确实白了些,当然,体重也增加了至少两三斤,一身紧身的劲装穿起来,更加显得珠圆玉润了,看的李隆基很起火,为此,武落衡心里自然是暗爽不已。

两人痛苦的吃完午饭之后马上就赶往了西内苑,这边已经有不少大臣和他们的家属已经先到了,足有两三千人,对于他们来说,进宫看热闹的机会可不多,自然不愿意错过。

不过,被李隆基亲自点名要求早些到场的李龟年却还没有到,他在安福门外等到了裴思雨她们,才走穿宫道,往西内苑而来,好巧不巧,半路上,他们碰到了赵丽妃的步辇。

于是,李龟年被召过去说话了。

“李太乐,本宫和太子可一向都待你不薄啊!怎么有了好东西,你不知道敬献给本宫和太子,却拿去讨好武氏那个小贱人呢!”

这样的话,李龟年是不好接的,他目前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赵丽妃现在的状态,惹不得,只能顺着她说话。

开口道,“丽妃娘娘说的哪里话,有好东西,微臣自然是会敬献给您和太子的,不过您看目前到的,或许只是些表面现象,陛下做事,皆有深意,不过臣对于朝堂的事情所知不多,不敢妄言,只是劝您耐心看下去便是。”

闻言,赵丽妃眉头一挑,很是疑惑的看了一眼李龟年,却也没有追问下去,又道,“既然如此,此事本宫就不提了,不过,上次的超级挑战游戏,皇后最终获胜,本宫服,这一次呢!本宫想要获胜。”

这就是个被骄纵惯了,到了三十多岁还不太成熟的女人,争胜对于女人来说,可未必是好事,要是作为皇帝的李隆基次次都胜不了,他会是什么心情?

李龟年苦笑答道,“娘娘您想要获胜,找到了微臣,可陛下也想要获胜,也找过了微臣,其它的娘娘和大臣们想要获胜,还是会找到微臣,最终谁获得了胜利,臣都会得罪所有其它的人。

所以臣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这次采用团队战的方式,可以允许多个人获胜,您只要跟陛下一队,获胜的几率就会很大。

当然,也不排除一些偶然情况,您知道,臣并不下场游戏,对于竞技者,不能绝对的控制。”

“团队战?嗯,你这个想法还不错,本宫自然是要与陛下一队的。”赵丽妃闻言,面色一缓道。

她和谁争胜,也不会和李隆基争胜的,当然,能和李隆基一起获得胜利,那自然是完美的,李龟年这个设计,在她看来很靠谱,至少,让她把之前李龟年献火锅给武落衡,让那个贱人又美白圆润了几分的火气给消了。

而她却不知道,李龟年是真不敢把火锅,卤猪蹄这样容易增肥的菜式和饮食方式推荐给赵丽妃,三十岁以上的女人,这么吃是很容易发福走形的,一旦开始长崩,到时候想再变回来,可就难了。

第205章 组队开始游戏

西内苑的位置位于玄武门外,太极宫的北面,太液池的西面,贞观年间,这里是禁军的校场,是以,土地十分平整,适合做马球场。

深秋的下午,阳光十分明媚,天气也不太冷,到场的权贵喝茶的喝茶,喝酒的喝酒,还有瓜果糕点任意吃,气氛十分好。

姚异难得与其它大臣一样,带着妻小来到了马球场旁边的观众席中,不过,他的注意力,不是在吃喝交际,或者场地中央那些爬到了五丈高的柱子,正在打绷绳的大内侍卫身上。

他只是静静的坐在案几前,就总是能够感受到来自各个方向的目光扫射,尤其是靠近西域胡姬的方向。

此时,他心里满是庆幸,幸好他遇到了安禄山,并且相信了他。

如果,按照他的原定计划用阿芙蓉来控制皇帝的话,估计今天他的阴谋就得全部败露。

这就是皇帝设置的一个圈套,他已经察觉到了阿芙蓉,并且已经开始秘密调查想要通过药物陷害自己的人。

梅叔鸾那条线必须彻底断干净,这是处事果决的姚异第一时间想到的一个急需处理的首尾。

所有的参赛者,都有帐篷供换装或歇息,李隆基的帐篷中,高力士也在,而且还时不时有内侍进出,然而,都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消息。

“难道,朕设的这个圈套,被人察觉了?”

高力士拿不准道,“目前还不好说,等比赛开始,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竞技比赛中之后,或许会有情况。”

李隆基又问道,“李龟年呢!他还没到?朕都已经准备好了。”

高力士答道,“城上负责瞭望的内侍来报,他在穿宫道上碰到了丽妃娘娘,被叫过去问话了,走的慢了些。”

闻言,李隆基一笑道,“这个丽妃啊!就是好争胜,那朕就再等等吧!其它人都到齐了没?”

高力士答道,“都到齐了,您的左边第一间帐篷,就是皇后娘娘的,再往后,还有钱妃娘娘,华妃娘娘,顺妃娘娘,林昭仪,皇甫德仪,郭顺仪,董芳仪和武婕妤,加上晚来一步的丽妃娘娘,共十位女参赛者。

右边则是岐王殿下,陈玄礼将军,崔殿中,萧侍郎,裴侍郎,王右丞,以及新加入的太子殿下,庆王殿下,王尚书,程将军,张将军,陆尚书,李侍郎,杜鸿胪,算上您自己,有十五人。”

李隆基点了点头,很是期待道,“李龟年说人数越多越好,还要在现场选几人参与,真不知道这次的游戏规则会是怎样的。”

其实,在其他帐篷中的所有参赛者,也都是和他差不多的心情,谁都不想在游戏中表现的太差,巴不得早些做到心里有数才好。

很快,李龟年就随着赵丽妃的步辇到场了,他先是检查了各项准备工作,并且,给自己带来的人找了个好的观看位置之后,才来到李隆基所在的帐篷中。

“陛下,不好意思,您今天又是间谍。”简单行礼了之后,李龟年开口道。

“哼,朕才不上你的当。”李隆基把头朝旁边一扭道,他这个模样,倒是有些像武落衡平时跟他撒娇的时候。

李龟年知道这是李隆基不把自己当外人看的表现,笑着道,“稍后臣会将所有人分成红黄蓝三个队伍,并且将您分到红队,而实际上,您却是黄队的成员,故意拖慢红队的挑战时间,让黄队最先完成所有挑战获胜,您就会跟随黄队一起获胜。

同样,其它两队,也各有一个间谍,您除了要拖慢红队的挑战时间之外,还要帮助黄队找出队伍里的间谍,加快他们完成挑战的速度。

注意,其他两队的间谍,也会想办法找出您,所以,不要轻易与本队联系,想办法拖延的时候,也一定要注意隐藏自己,不能太刻意,间谍的身份一旦被发现,就会被淘汰出局,而不能全体完成挑战,就会导致整队人直接输掉比赛。”

李隆基听完之后,马上就懂得了李龟年说的意思,找出敌对间谍是次要的,保住自己的间谍身份不暴露,反而更重要,因为,不能全体完成任务,就是输。

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道,“朕还是不信,万一你跟别的人也全部都这么说呢!”

看来,李隆基心里怀疑的种子被打开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李龟年只得开口道,“您放心,今天场上的所有规则,全部都是必须遵守的硬性规则,如果,您不当间谍,臣可以找其它人当,甚至,重新设定一个新的游戏方案,反正,这对臣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所有的规则都是必须遵守的硬性规则?”李隆基确认的问道。

李龟年点头答道,“是的。”

“那好吧!朕就勉为其难做这个间谍吧!”李隆基最终点头答应道。

天生爱演的他,只有做间谍这样有挑战的工作,才能更加感觉到刺激,李龟年说服他之后,便一一去往所有参赛者的帐篷中打招呼,大致的说一下分队,以及准备上场的事情。

当他来到李嗣谦的帐篷里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他伸着胳膊在帐篷里前进后退的迈步子的动作,顿时他就知道,杜甫那小子,只怕早上去了东宫之后,就开始教太子从自己家里学来的慢三舞步了。

于是有些恶趣味的开口道,“太子殿下,今天,可能要劳烦您做一下间谍。”

“间谍?你觉得孤合适么?不会是所有人都是间谍吧!孤虽然没有参与上一次的游戏,但也是知道一些规则的哟,李太乐你可不要骗我。”李嗣谦难得的精明了一回道。

“呵呵,这次是真间谍,而且,每组只有一个,您就是潜伏在黄队的间谍,但实际上,您是蓝队的人。”

李龟年笑着说了一句,又将之前在李隆基那边说的规则,给李嗣谦了讲了讲,他很想看到杜甫费尽心思的学了慢三交谊舞,却发现在自己是在帮倒忙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至于最后一个间谍的人选,李龟年选了王皇后,除了因为她地位尊崇之外,还因为她这样看上去比较端庄的女人,在很多环节看上去会更有欺骗性,她会被分配到蓝队做间谍,但实际上,她是红队的人。

最后,李龟年又来到观众席旁边,向大家宣布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现在还要挑选三男八女参与到今天的竞技比赛中,自认为在智力,体力方面都过关,又出的起彩头的人,都可以报名参加。

不一会,李龟年的面前,就聚集了至少百人,纷纷朝他热烈的挥着手,高呼着‘李太乐选我,李太乐选我’,好不热闹。

其中甚至还有姚异,源光裕这样早上刚刚在朝堂上将自己大半身家上缴了朝廷的人物。

最终,李龟年选择了转过身向后面扔球的方式盲选。

让他想不到的是,第一个球就被姚异伸手给接住了。

场边的高力士看的直皱眉头,而接球出列的姚异,却是在内心庆幸。

看到了高力士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之前其实就是皇帝高度怀疑的对象。

而现在,他直接从人群中脱离出来,参与到游戏中,却是能够洗清一些嫌疑。

再之后的几次投球,很快就选出了另外两个男参赛者和八个女参赛者,从国公,郡公,县公夫人,到宰相家的千金小姐都有。

李龟年同样将他们带到帐篷换了适合运动的装束,讲了些基础规则之后,才让所有的人走出帐篷,在观众席前面集合。

“立正,向右看齐,按照高矮次序,排成三横列,男女各半,接下来,咱们就要组队,开始比赛了。”

通过现场增加之后,场上男女各有十八人,总体则是有三十六人,在李龟年的口令之后,他们慢悠悠的开始在观众面前排起了队。

第206章 第一轮挑战

古人没有像后世人一样接收外界信息的条件,可以在学校,或者电视媒体上,学习一些军训知识,或者看到一些军训的场景,所以站队有些稀稀拉拉属于正常现场。

而李龟年也没有把他们训练成精锐的意思,这些,可都是大唐最顶级的贵族。

在大家站好了之后,他借着平衡各队整体实力,或者调整高矮顺序的借口,把李隆基,王皇后,和李嗣谦三个间谍,调在了不同的队伍。

而看到李隆基站在了第一排的红队,赵丽妃不干了,非要跟他在一个队,其实,李龟年之所以能够下场分配他们站队,正是因为想和李隆基一队的人太多了,除了女人,连男人都是这么想的。

“丽妃娘娘,我的安排,其实就是最好的,您确定要换队伍?”李龟年一副规劝的语气,朝赵丽妃使眼神道。

“我要换。”赵丽妃十分坚决的道。

好吧!既然劝过了,李龟年就不再跟她顶牛了,和第一排一个身高年龄和她差不多的夫人沟通了一下之后,两人最终换了队伍。

“其实,陛下所在的队伍,也未必有什么优势,上一期超级挑战,陛下就没能撑到最后。”

李龟年用有些郁闷的表情说了一句,顿时引来了李隆基的不满,道,“你可别损朕的士气,这次是团队竞技,朕一定会带领大家,获得冠军的。”

“那好,我再问一下,谁还对队伍的分配有异议的?没有异议,我就要开始说规则了。”

大家到目前为止,甚至都没有看到游戏道具,哪里知道要比什么,既然不知道要比什么,自然也不无所谓换不换队伍了。

当然,李龟年也没有给大家太多思考对比的时间,停了两三息之后,李龟年直接让内侍分配了红黄蓝三种颜色的丝绸布带子给大家道,“今天的游戏很简单,参赛者共有三十六人,分红黄蓝三队,每队六男六女,来共同完成接下来的六轮挑战,每一轮完成速度最快的队伍计三分,第二快的队伍计两分,最慢的队伍计一分。

大家一定要记住,必须得全队的队员在申时前,全部完成所有挑战项目,并且获得的分数最多的队伍,才能获胜。

那么接下来,大家可以学我的这个样子,将手上不同颜色的丝绸带子系在额头上,用以区分队伍。”

李龟年说着,将一条中间写有裁判两个字的布带系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众人也纷纷学着他的样子将分发下来的彩色带子系在了额头上。

待得大家全部都系好了之后,李龟年正色道,“那么,接下来我宣布,第一轮的挑战正式开始,首先咱们玩个简单的。

挑战项目是,所有队员,列成有一拳之隔的纵队,在不发出任何声音,不准回头看的情况下,将裁判给出的五个数字,从最后一个人,传递给最前面的一个人,由第一个人最终说出这组数字,提示一下,允许有轻微的身体接触。

现在,有不明白的,可以发问,一旦挑战期间发出了声音,属于犯规,不仅会判定挑战失败,重新挑战,还会在最终的完成时间上,加上十弹指的时间,犯规的次数越多,叠加的时间越多。

所以,你们要尽可能的商量出一个最好的办法,哪一队获得了第一轮挑战的胜利,不仅能够得到最多的分数,还能够获得制定今天这场竞技的彩头的标准,有更大的机会,赢得更多的彩头,所以,这一轮的挑战非常简单,却也非常重要。

如果没有规则方面的问题,三队成员,请拉开五丈距离,各自商量方案,商量好之后,发起挑战。”

“李太乐,能够直接用手势比出数字吗?”被分到了第三列蓝队的武落衡听完规则之后,立即发问道。

李龟年笑了笑道,“大家列的是纵队,又有一拳之隔,前面的人不准回头往后面看,请问,您打手势给谁看?”

她又接着问道,“那这样怎么才能把数字传到前面?”

李龟年笑了笑道,“这就要靠你们自己想办法了,如果我也是参赛者中的一个,这个挑战可以在几个弹指的时间之内完成。

对了,武婕妤只是蓝队成员,她有疑惑提问,你们红队,黄队,是没有必要也留在这里听的,今天的时间很宝贵,如果不能在申时末之前完成所有挑战,你们知道的所有彩头将会计入下一期游戏。

而下一期游戏,你们其中大部分人可能都没有机会参加,所以,你们如果对规则没有疑问,可以快点自行商量的。”

大唐的计时法,一弹指差不多合后世五秒,李龟年有把握在几十秒之内完成挑战,却是叫大家听的恍然,纷纷的拉开了距离,在场地之中开始了。

而李龟年自己,则是回到场边,在纸上随机写了四二五五八,六四四七三,二九五八八等随机的五个数字组,还写了许多备用数字组,分别交给三个充当裁判的内侍,一旦有队伍发起挑战,他们就将其中一组数字作为题目,拿给队伍最末尾的人观看,并且用可以比较精准记录时间的刻度沙漏开始计时。

最懵逼的是场地旁边的观众了,由于人数太多,李龟年的声音并不能传到所有人耳朵里,他们对这一轮的规则不是太了解,只是知道,所有参赛者都好像很紧张的讨论着什么。

而李龟年,则是直接去到了第二轮挑战的位置,将一些短绳,几个沙漏分给内侍,告诉他们第二轮的规则。

让他比较失望的是,他都把第二轮挑战的规则给大内侍卫们说清楚了,还是没有哪个队伍开始第一轮的挑战。

那么,他只好再找几个大内侍卫,把第三轮,第四轮的规则也说清楚,直到他跟需要做很多安全准备工作的第六轮挑战的大内侍卫们,把他们需要做的事情都交待的差不多了,场地这头,也还在讨论。

李龟年悠哉悠哉的走到他们的讨论圈,听了听他们商量的内容,他所料的不错,之所以讨论的这么久,一是因为他们想先看对手挑战的时间,二是因为他们队伍中的间谍发挥了作用,老是提一些看上去很快,又没有李龟年说的那么快的建议,然之后被大家否掉。

像红队,有李隆基这个间谍在,可他又是皇帝,大家都尊重他的意见。

于是,被他绕进沟里去了。

因为大家最先想到的办法,是用手指在前一个人的背上,将数字写出来。

而李隆基则是提出,数字的笔画太多,直接用划横来代替,这个想法,确实比写字要简单快捷一些,然而,当大家随意弄了几个数字,试验的时候,却发现不靠谱,因为,你一直在背后划横,两个数以后,就混淆了。

“再次提醒大家一句,申时末之前,全队成员不能完成所有挑战,就是失败,时间有限,大家要抓紧。”李龟年高声道。

第207章 挑战的意义

聪明人还是有很多的,很快,就有人想到了一个比写字,画横更靠谱的方法,那就是拍击,头是一,左肩是二,右肩是三,左背是四,右背是五,左腰是六,右腰是七,左腿是八,右腿是九。

而且,商量好了之后,他们就做起了试验,最后一个人设定一个数字,然后拍前一位,前一位继续再拍前一位,果然,不过十几弹指的时间,就将五个数字传递到了最前头。

然之后,他们列队做试验的方法,就被隔壁队两队的人看到了。

于是,纷纷开始效仿。

“红队,正式开始挑战。”

训练了三四次,觉得自己这队人手足够快了之后,红队的成员,立即举手道。

然之后,拿着一组数字的大内侍卫来到了队末一个人身边,伸手将数字露给他看的同时,立即倒转手中的计时沙漏。

“啪啪啪······”

红队用了比训练的时候还快几弹指的速度完成了数字的传递,然而,当站在队首的赵丽妃报出数字的时候,负责裁判的侍卫却是宣告道,“红队挑战失败一次,最终挑战完成时间,将增加十弹指。”

“什么情况?”

“我明明是拍的四二五五八啊!”

“对啊!后面的怎么拍的我,我就怎么拍的前面,怎么会出错?”

“不对,到我这的时候已经错了,后面的人拍了我的左背两下,那就是四四二五五八,这都六个数了。”

“我这错的更离谱,到我这,左背直接被拍了三下,四四四二五五八,都七个数了,我都以为是裁判改规则了。”

很多事情,一分钟完成,正常人都能很轻松的做到,但是你要求他半分钟内完成,或者十秒钟就完成,这些人就会因为紧张,盲目的追求速度,而出现错误。

试验训练的时候,大家没有那么急迫,慢悠悠的一下下来,基本都能准确的记住位置,可是,正式挑战之后,谁都想加快一些速度,于是就拍的太快了。

十二个人的传递,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准确的记住,一两秒钟之内被人家连续拍五下的顺序,外加还有李隆基这个故意拍错的人在,传到最后的数字,自然就错的非常离谱了。

听到裁判高声宣布出来的红队的挑战结果,黄队和蓝队哄堂大笑。

说他们试验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动真格的就不行了。

于是,红队的人又聚集起来商量了。

李隆基率先道,“这样拍太快不行,容易记错。”

王丘接话道,“对,一个呼吸间,连续被拍五下,太快了,容易错乱,我建议,每个数字拍三下确认,这样就不会错了,虽然稍微慢一些,但是能够保证成功。”

“对,拍三下确认一个数字,力度还可以稍微大一些。”众人纷纷开口同意道。

而黄队和蓝队,也在吸取了红队的教训之后,用了类似的手法,重新调整战略,不能够太快,只要不出错,基本是稳赢红队,保二争一。

于是,黄队和蓝队,相继开始正式挑战。

然而,事情的结果就是,他们虽然在红队失败的基础上,调整了策略,可是他们的挑战也全部都失败了。

顿时,红队的人兴高采烈的击掌庆祝,三个队又重新站在了同一起点上,而黄队蓝队的人,则开始找起了各种原因。

其中,有三个人是知道为什么大家的挑战会失败的,而且,他们眼角的余光,总是会隔着五丈远观察自己本队中,有谁的表现奇怪,就这么个简单的游戏,居然玩出了谍战的味道。

而场边的观众,也大致知道了这游戏怎么玩,甚至有人喊了几个人,开始模仿起他们,做起了相同的游戏,但他们并不觉得有多好玩,这就是竞争,和间谍在这个游戏中起到的作用了。

没有那种紧迫感,就不会感觉那么有意思。

当第一轮挑战开始的时候,下注的盘口就已经开启了,这次除了各个宫里的宫女内侍,还有许多权贵参与投注,盘口的总金额很快就超过了五万贯,而且,随着李隆基所在的红队率先挑战失败一次,反而压黄队和蓝队获胜的人比较多。

当然,随着黄队和蓝队也相继挑战失败,买了黄队和蓝队赢的人,也开始忐忑起来,他们的情绪,很快就随着比赛的进行,投入到了其中。

高力士一直努力的将自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场边观看比赛,而且还往盘口投了三千贯的注。

然而,他做的这些,好像都无用功,那些西域胡姬的周边,好像真空地带一般,没有任何人靠近,不仅如此,连其它权贵,也少有与内侍宫女单独接触的。

“莫非,是走漏了消息?”

高力士心里这么怀疑着,心里却也没有放松警惕。

不多时,终于有一队挑战成功了,是王皇后所在的蓝队,用时十八弹指,大概是一分半钟,不过,他们之前有两次挑战失败,总共用时是三十八弹指。

而红队,则是经历了三次失败之后,终于用了十五弹指的时间,挑战成功了一次,最终的成绩,是四十五弹指。

让大家最想不到的是,同样经历了三次失败的黄队,居然只有七弹指的时间,完成了挑战,以一弹指的微弱优势,击败了只失败两次的蓝队,获得了第一轮挑战的冠军。

在大家最终看到黄队所用的方法的时候,整个恍然大悟了起来。

拍个毛线拍啊!约定好位置之后,从后向前,直接把手搭在前一个人的身上,所以人同步,最前面的一个人,直接就可以把数字喊了出来。

用这样的方式,连想要做间谍的李嗣谦都搞不了鬼,而且快的不得了,要不是因为没有排练试验,中间有一个重复的数字,后面的人故意间隔开了一小会,可能都不需要七弹指的时间,还能再快个两三弹指。

而到了现在,大家才体会到这个挑战的意义,游戏虽然简单,但想要获胜,却是要靠智慧,突破一些别人想出来的不成熟的成例,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就可能轻松获得胜利。

自己这些人,之前太在意别人的思维套路了,没有自己的开创性思维。

最终,黄队获得第一轮挑战的三分,并且获得了制定彩头价值的资格,经过大家讨论商议之后,决定以每人三百贯,作为今天的彩头,并且胜利队伍会将另外两队输掉的彩头,捐献给流民做慈善。

每队十二人,每人三百贯,有三千六百贯,两队,就是七千二百贯,等于是说,只要今天有队伍获得了最终的胜利,李龟年掌握的慈善基金之中,又将入账七千二百贯,这还不算盘口那边可能捐献的。

“接下来,咱们立即进入第二轮的挑战中,这一轮,更简单,拼的是体力,从起点线,跑到一百步之外的终点线,不过不是直接跑,是所有队员左右脚捆绑在一起跑,到了终点线之后,快速解开捆绑的绳索,换拉绳踏板,踩着踏板再跑回来,率先回到起点的队伍获胜,计三分。”

李龟年这个规则刚刚讲完,大家就议论了起来,这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体力比拼游戏,里面有坑,他们决定开赛前,先试一试摸索一下。

第208章 第二轮挑战

绑腿赛跑的游戏,在后世,无论是学校运动会,还是公司野外拓展活动,都是最常见的。

然而,这个时代的人却没有见过,突然让他们上手,他们还感觉有些新奇。

不过,李龟年设计这一环游戏,除了给他们一些启示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用他们来娱乐场地旁边的那些观众,给所有人带来欢笑和紧张刺激的感觉。

这些平时高高在上的皇帝,皇后,太子,亲王以及王宫大臣们,在别人面前摔的四仰八叉画面,绝对十分炸人眼球。

而且,这些画面,会让大家记住这个游戏,并且,感受到其中的趣味性。

所以,在没有正式挑战之前,李龟年是不会将绑腿的绳子发给他们,让他们试跑的,所有可能遇到的情况,他们只能凭想象去猜测。

而到了这个时候,大家才开始意识到,一个团队,统一步调有多么重要,开始选人做队长,统一发号指令了。

比较坑的是,在这个封建阶级时代,这种做领导者的事情,从来都不是按能力来算的,大家只认身份,谁的身份最高,谁就天然的成为了队长。

然之后,李隆基,李嗣谦,王皇后三个间谍就被推选为了队长,而间谍做了队长,这还能有好?

所以,几乎是象征性的伸腿伸脚比划了几下之后,大家就决定要开始挑战了。

李龟年挥了挥手,拿着布带绳索的侍卫们便上前帮大家绑脚,三队共三十六人一字在一条横线前排开,在他们的正对面一百步处,同样有一条横线,线那边摆着两条在两侧穿了绳索的长条木板。

而随着李龟年各就各位,预备的喊声响起,所有的观众,也都朝这条百步长的赛道两侧聚拢过来。

赛跑,谁都见过,这种十几个人绑着腿一起赛跑的情况,大家却没有见过,但,这个游戏大家都看的懂,谁到终点线谁赢嘛!

好多投了注的观众,这时便在场边开始喊起了‘红队,加把劲,蓝队,加把劲’之类的口号。

“开始。”李龟年大喊一声后,手上的起跑令旗也同时挥动。

然而,下一刻,数十人撒丫子往前冲刺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反而,让所有抱着这种心理预期的人都傻了眼。

起跑线前,三队人马齐齐扑倒,和马球场上那层枯黄的草屑来了个亲密接触。

“哎哟喂!怎么回事。”

左侧第一个唯一没有扑倒在地的李隆基假意大声嚷嚷道,“朕喊了左脚起,你们怎么乱了。”

“陛下,您的左脚没有被绑,当然没有事情,可是,臣妾的左脚,绑在了您的右脚上,您的右脚不迈,臣妾的左脚迈不出去啊!一用力,就摔倒了。”

“是啊!相邻的两个人,左右是反的,口号也必须是反的才行。”

“哈哈哈哈哈······”

在他们相互说出自己的问题的时候,场边所有的观众都开始大笑起来。

所有被取笑的参赛者却也并不脸红,也跟着笑,不过,在李龟年提醒他们,比赛还在继续之后,又立即进入了协商的状态。

“咱们得重新商量一下,规定左右脚······”

摔倒在起跑线上的人开始讨论,李龟年这个裁判,却是悠哉悠哉的来到了场边裴思雨的位置,很是享受的让裴思雨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别看这是一百步的赛跑,要结束还且得等一会呢!

“你每回都是带着陛下和大臣们这么玩?”小媳妇一般从赛场旁边的案几上,给李龟年端来一杯酒水的裴思雨,满脸笑意的道。

看到大家做了充分准备,却在第一步就摔倒的画面,她也是忍俊不已。

李龟年满饮了一杯之后答道,“每回玩的都不会一样,不过,也不是单纯的玩,聪明的人,能在这些游戏里面,领悟很多道理。比如第一轮挑战的游戏,就是为了让大家体会到跳出固有范围思考,想新办法的重要性。”

裴思雨继续问道,“那你这第二轮的游戏,又想让大家领悟到什么道理呢?”

李龟年答道,“在他们起跑之前,就领悟到了团队需要确立领导者的道理。

然后通过起跑线上的这一摔,他们又会领悟到提前做规划,要把问题考虑的更细致的道理。

稍后,他们还会体会到,团队协作,步调要一致的道理。

当然,还有一些道理,现在我先不跟你说,且往后面看下去。”

经过一会儿的商量,三个团队终于确定了排在单数的人起右脚,排在双数的人,就要起左脚这个问题。

然之后,才走出去了几步,几个团队又摔了,再度引起了场边观众的哈哈大笑。

“这又是什么情况?”

“我们女人步子没有男人迈的大,腿上一扯,脚步就乱了,没有很好的跟上节奏。”

听到他们的声音,裴思雨顿时知道了李龟年刚才说的那个步调一致的问题。

然之后,各队再度排好上路,还是没有走几步就摔倒了。

这次,已经有人领悟到了,整个团队的人,必须团结起来,相互扶持,只迈腿的话,步调节奏稍微有点不对,被扯动,就会摔倒。

大家应该把手牵在一起,或者,直接将手臂搭在左右两侧的队友肩膀上,这样,就稳的多了。

然之后,大家也没有考虑什么男女大防之类的问题了,相互架上胳膊之后,再度起跑。

不过,还是没有跑几步,就再度摔倒了。

因为,看到大家跑的顺,发号施令的三位队长,也就是三个间谍着急了。

喊口号的速度突然加快,看上去是想超越竞争对手一头,实际上,却是想打乱大家的节奏,让大家摔倒,输掉比赛。

因为,节奏有变化,步调就要相应的变化,十二个人,总有人赶不上的,一旦步调不一致,那就是立马摔倒的节奏。

然而,他们这样想争赢的心情,队友们又非常理解,根本没有怀疑他们是想搞破坏,最后,有人提议,大家一起喊口号,这样大家心里就都有个数了。

直到这一百步的距离,他们摔摔起起,都走过去了一大半,才摸索到这个最佳方案。

“左,右,左,右······”

随着步调越发一致,快速,黄队最先到达了目的地,所有人解开绑腿的绳索,从横队变成直队,左右两只脚站分别站在了两条长长的木板上,并且,用双手抓起了系在那条木板上的绳子。

站在最前头的李嗣谦发号施令,大喊了一声‘左’,大家便跟着他的口号一起喊出了声。

然后,下一刻,木板没有起来,而是所有人前倾,将最前头的李嗣谦扑倒在地。

因为,刚才绑腿赛跑的时候,大家将左右的反口号在心里面确认了之后,在紧张的状态下,还没有想到要将其转变过来,在喊左的时候,很多人起的是右。

而且,李嗣谦虽然只有十六岁,但是个子已经不矮,挡住了后面大多数人的视线,这种大家踏在一块木板上,盲目的走同边路的状态,就必须得所有人步调非常一致,木板才能起的来,力气使空了,自然是一起扑倒的结果了。

而就在他们扑倒重新归位的这一小会,红队和蓝队也到达了目的地,开始踏上木板准备返程。

第209章 豆腐花登场

有三个间谍队长在,任何一队都不可能很顺利的跑完全程,因为,所有人踏在一块木板上行走,比刚才绑腿行走的时候更加好作弊,只要有一人假装使力,实际上没有起脚,那么木板就可能提不起来。

于是,比刚才摔的更有意思的画面接连出现了,而场地旁边的观众,也发出比刚才更热烈的笑声。

裴思雨作为一个武人,并不觉得这种提一块木板在脚下行走有多难,所以,她十分不理解为什么场上的人会接连摔倒,疑惑的看向了李龟年。

李龟年明白了她的意思,解释道,“这是要让他们领悟到团队中有害群之马的危害性。”

“害群之马?你是说,他们里面有间谍?”裴思雨反应过来道。

李龟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如果不是这些人正处在游戏之中,而是在场外观看的话,或许,就能瞧出一些端倪了。

然而,现在他们却处在紧张激烈的竞赛中,当局者迷。

摔倒了之后,他们往往是在总结摔倒的经验,或者推诿扯皮,却没有将眼界跳出来看大趋势,为何三支队伍,都会那么慢?

甚至他们的比赛,不是在比快,而是在比慢?

因为三个作为间谍的队长,都想要自己本队获胜,是故,他们都在想办法拖慢挑战速度。

当然,即便是再慢,一百步的距离也不长,没多久,各个队伍就来到了终点线,也就是最初的起点线的位置。

这次,是红队领先,然而,由于身高最高,被选为队长,却站在最末尾指挥大家前进的李隆基,此时却是眼珠子乱转,在想着办法,红队胜,可就是他本身所在的黄队败。

在站在木板最前头的两人已经越过了线的时候,李隆基突然想到了办法,放掉了手中的绳索,离开踏板,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鼓掌欢呼道,“哦!我们红队最先到达了终点,胜利咯,胜利咯······”

同队不明所以的王丘,萧嵩等人也以为最先触线就是胜利,纷纷也从木板上下来,欢呼庆祝起来。

然而,当更多的人从木板上下来进入欢呼庆祝的行列中的时候,站在前列的赵丽妃等几个身高比较矮的女人,却是看到她们面前的举着沙漏的大内侍卫,仍旧没有停止下漏的计时,顿时心道不好。

而这个时候,本就与红队差距不大的黄队,蓝队,也已经越过了最初那条起跑线。

“不好,这个比赛是需要所有人都穿过起跑线,大家快上来,继续前进。”赵丽妃指着侍卫手中的沙漏大喊道。

闻言,反应过来的人,又纷纷跑回来,按照排序,站上踏板,这一番忙活下来,可是费了好一会的功夫,而且,有李隆基这个故意拖延的队长搞怪,等到大家的步调一致,再度开始向前迈进的时候,旁边的黄队和蓝队已经惯性的走在了他们前面,全体迈过了终点线。

“哎呀,大意了,李龟年这规则没讲清楚。”本该是第一,结果最终拿了最后一名的红队一脸哀色,李隆基这个罪魁祸首忙含糊的为自己的错误找借口,而之前听信了他的话,得意忘形的几个人,也是一脸羞愧之色。

已经大致猜到李隆基是红队间谍的裴思雨笑的很开心,原来这游戏背后,竟然还藏了这么多戏。

而李龟年此时却是没时间在场边陪她聊天,走到分成三队集结的队伍面前,看了看三个侍卫手中的沙漏之后,宣布道,“本轮竞赛,仍旧是黄队获胜,计三分,合计上一轮比赛,共计得六分,总分暂时排在第一。

蓝队第二名,计两分,合计上一轮比赛,共计得四分,总分暂时排在第二。

红队两轮都是最末,共计得两分,总分排名也是最末。

不过,目前的排名,还并不能代表什么,因为,后面还有四轮的比赛,而且,其中有一轮难度非常高的比赛,就算前面完成的好,如果不能完成那一轮,也有可能前功尽弃。

所以,暂时排名靠前的,不要骄傲,暂时排名靠后的,也不要气馁,在开启第三轮的挑战之前,大家可以歇息一下,喝喝水,吃吃东西,说一说在前两轮的挑战中,你们领悟到了什么。

搞清楚了这些挑战的意义,可能对你们接下来的比赛,甚至是比赛之外的执政,做人,管理营生,都有帮助。”

李龟年说完,内侍就将御膳房一早就准备好的几张口装满豆腐花的大陶缸搬了过来,而且,开始给所有比赛之人用碗盛里面雪白的豆腐花,在装满的豆腐花的碗里放上一勺蜂蜜之后,才配上勺子,分给大家食用。

甜食几乎是大唐所有人都喜爱的食物,而且,温热的豆腐花的口感极好,场上除了李隆基和他的几个妃子之外,好多人都是第一次吃,顿时吃的赞许连连,像最近皮肤变的更加雪白的武落衡,还不忘跟大家分享这豆腐花的妙处,说些多吃可以美白肌肤的言论,这也算是对李龟年告诉她啃猪蹄可以美容的一种回报了。

当然,这也是她为了掩饰自己皮肤变好的真正原因的一个小伎俩,堂堂一个后宫妃子,每天吃贱肉,而且是蹄子这样最肮脏不雅之物,说出去,可是会很丢人的。

甜食吃进去,大家的思维,也就开始发散了,虽然场地旁边的观众们现在都好奇他们吃的这些‘豆腐花’的味道,但是,注意力也很快被大家发表出来的一些心得所吸引了。

有说‘一个好的办法’很重要的。

有说‘统一步调,令行禁止’很重要的。

还有的说‘做规划,确立领导者’很重要的。

更多的,则是说什么‘细节,注意力’之类的东西很重要的。

古人的智商是真的不低,游戏背后的含义,他们大多都猜出来了,要是再给他们多一点的时间,他们甚至就会怀疑队伍中是不是有间谍在搞破坏了。

而听到了他们的一些分析的观众们此时才知道,这些看似简单的游戏,里面居然会有这么多道道。

像姚异,源光裕这样心思并不在娱乐上面的人,此时看向李龟年的时候,眼神就都有了些变化了。

能设计出这样的游戏来,掺杂许多道理在其中,他也算是一个大才了。

豆腐花准备的很多,一些想要皮肤更白一点的女人,吃了两三碗,实在是吃不下了,才有些恋恋不舍的停嘴。

李龟年也不劝,让她们往死里吃,要是晕高的话,她们怎么吃的,恐怕要怎么吐出来。

不多时,李龟年就让内侍们把没有吃完的豆腐花分给场边的观众们了,这是为豆腐打广告的好机会,他又怎么会放过呢!

然之后,他又宣布了第三轮的挑战开始。

这次的游戏,同样简单,十二个人,十二根棍子,棍子不允许插在泥土里,每个人用手扶住一根棍子,四十弹指,也就是两百秒之内,所有人围成圈,完成五轮转动,也就是六十次的转动。

等于是平均三秒多一点,要转动一次,整个过程棍子的下端,都不能离开地面,只有人转圈围着棍子转动,每转一下,都是棍子的一次前后交接。

棍子倒地算挑战失败,规定时间内,没有完成规定转动次数,也算失败。

而只要挑战失败,就要重新开始挑战,哪一队最先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转动次数,哪一队就获得胜利。

第210章 第三轮挑战

第三轮的这个转棍子的游戏,同样简单的要死,它考的,是大家的整体注意力,由于挑战失败,并不计什么时间分,大家都在尽情的做着试验。

当然,此时,最热闹的,还是场边高达数千人的观众区。

因为,李龟年不仅让内侍将没有吃完的豆腐花分给了他们食用,还给他们开放了第二轮比赛的场地,他们可以自行组队下场玩耍,也来一轮比赛。

像杜甫这样在场边憋了好半天的熊孩子,自然是第一时间找了好多差不多大的王宫贵族家的子弟下场玩耍。

现在他的心情可以说非常好,因为,他把所有的零花钱,全部买了太子所在的黄队赢,足有三百贯之多。

而现在,黄队两轮都获胜,积分最多,再加上最后还有一个跳舞的挑战环节,他已经教过李嗣谦了,到时候玩起来,会有很大的优势,可以说,黄队获胜的几率目前是最大的,他赢钱在望。

做着身家将要翻两倍的美梦的他,在和几个小伙伴下场玩了一轮之后,却感觉出了一些异样。

虽然,第一次玩确实有很多东西可能需要去适应,但成绩不可能差到像刚才三个队伍比赛的时候那样,他随便和几个小伙伴组成的一个团队,通过百步赛道所用的时间也比刚才三个队伍快了几倍不止。

“这里面有问题。”

杜甫想到了这一点之后,也没什么心情玩了,把道具给其它想要玩的观众之后,赶紧挤到了最前面,看大家玩转棍子的游戏。

果然,这个看似简单的游戏,却是因为有人频繁出现错误,而没有任何队伍挑战成功。

很快,他就找到了在场地旁边悠哉悠哉的跟裴思雨聊天的李龟年。

“李大哥,我全部的零花钱可都买了太子那一队赢,你要是整什么幺蛾子,害我输光了钱,我就天天上你家,把你家的好吃的全都吃完。”杜甫仰着脑袋朝李龟年威胁道。

“怎么,你已经看出了问题?”李龟年略带笑意看向杜甫道。

“当然,已经很明显了,我随便找几个人上场,玩的也比他们好几倍,可是,他们也都不是笨人,却玩出了这么差的成绩,这里面一定有人是在故意搞破坏是不是?”杜甫一副我很聪明的样子道。

李龟年笑道,“呵呵,看来,‘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句话说的是有道理的啊!

其实,第三轮,和第四轮比赛,主要就是让他们发现这个问题的。

如果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这些参赛者还没有发现问题。

那么,后面的结果,可能就是全体失败。”

“那我得告诉太子。”杜甫一脸紧张的道。

李龟年一点也不担心的笑道,“你确定,太子就是黄队的吗?或者,你告诉了他,他就能改变什么吗?或许,他一早就知道,甚至,搞破坏的人,就是他自己呢!”

他说到这个,杜甫顿时一愣,眼神再看向场中的李嗣谦的时候,总感觉,他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些异样,甚至感觉到,他那些时快时慢,不在节奏上的口令,是故意下给大家的,演技可以说非常的一般,只是因为黄队的成员都投入到了游戏中,没有注意他而已。

看到杜甫一脸发懵的样子,李龟年拍了拍他的小肩膀道,“身为太子伴读,你的责任,可不只和他一起读书而已,而是要让他懂得更多知识,变的更加聪明,像今天这样的游戏,就会让他学会懂得隐藏自己,多些心机。

这些智慧,是上位者必须要具备的,而太子殿下就是因为这方面较弱,抹不开脸面,所以,他所带领的黄队,是目前分数最高的,实际上这个高分,却是在为别人的队伍做嫁衣。”

闻言杜甫恍然大悟,原来黄队分数最高,不是因为黄队有多强,而是因为,作为间谍的太子李嗣谦在三个间谍中最弱。

原本对这个游戏不以为意的杜甫,顿时就觉得这里面的门道高深了起来。

更让他郁闷的是,没过多久,黄队又再度获得了胜利,然而,很快杜甫就释然了,太子输归太子输,只要黄队赢,自己就有钱赢,何必在乎这个游戏的输赢呢!让太子认识道错误,懂得一些教训就好了。

第三轮挑战,在大家折腾了将近三盏茶的时间后,终于落下帷幕,最终,李龟年上场宣布了赛果。

黄队第一名,计三分,累积获得九分,暂时排名第一。

蓝队第二名,计两分,累积获得六分,暂时排名第二。

红队第三名,计一分,累积获得一分,暂时排名第三。

对于这样三轮一致的结果,不管是场上参赛者,还是场地旁边的观众,都是唏嘘不已。

看来,李隆基不是个好的投资对象,上次大家就是相信他肯定会赢,都买了他,结果,他连最后的决胜局都没有进去,让大家输了钱。

而这次随着李龟年的宣布之后,大家才真正见识到了他有多坑。

在三队重新集合完毕之后,李龟年站在大家面前笑了笑道,“在下一轮竞赛开始之前,首先我要提醒红队,你们已经提前进入自己的决赛点了。

因为,比赛过半,你们才三分,而黄队已经拿到了九分。

所以,如果假设其它两队都能完成全部挑战的话,你们接下来的三轮挑战,都必须全部拿第一,而且,还要让黄队全部拿第三,你们的总分,才能与其它各队持平,有机会争取最后一轮挑战率先完成,从而获胜的机会。”

闻言,红队的人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因为想要做到这点太难了,争取自己本队的成绩或许还行,可其它两队的成绩,怎么干预啊!目前他们都只能听天由命了。

然而,这个结果却是让队长李隆基很开心。

黄队已经拿到了九分,后面三轮,随便拿一次第一,基本就是妥妥的冠军了,而自己实际上是黄队的间谍,也会跟着黄队获胜,看来这次夺冠,是板上钉钉了。

至于蓝队那边,则也是鼓起了勇气,叫嚷着这一轮,一定要想办法拿第一,否则,他们的决胜点,也将很快到来。

最轻松的,就是黄队了,除了队长李嗣谦有些愁眉苦脸,所有人都是一脸轻松,仿佛冠军唾手可得了。

而这时,李龟年也宣布第四轮的挑战规则道,“接下来第四轮的挑战,叫做‘风水轮流转’,每个人将会有一个劈成两半的竹筒,但是没有竹节在其中,参赛者的双手,也不能捂住竹筒的两头。

在起点的位置,有一桶水。

在三十步以外,有一个大碗。

将桶里的水,用勺子舀起之后,灌入竹筒之中,大家将竹筒并在一起,交替向前传递水,最快将终点的碗装满水的队伍获胜。

注意了,水桶的里的水有限,用完了也装不满大碗的队伍,可以向别队借水,甚至组成联盟或者请求帮助,至于借水付出的代价,联盟的条件,你们自己去谈,只要不影响游戏进行,都没有问题。”

“哇,你这是要让红队和蓝队结盟来对付我们黄队啊!这不公平啊!”身处黄队的崔涤在李龟年说完规则之后立即开口道。

李龟年笑了笑道,“所以说风水轮流转嘛!而且,你们自己快些完成挑战,不就不用担心他们借不借水,帮不帮忙的问题了。

当然,再再提醒你们一次,只有全队成员全体通过所有挑战,分数最高的队伍,才能获胜。

所以,桶虽然比碗大很多倍,但是想通过交替传递的方式把水弄到碗里不容易,请珍惜你们的水,一旦队伍不能通过挑战,那么,前面累积的优势,可能会全部都会丧失。”

闻言,李嗣谦脑海里顿时冒出了两个字‘机会’。

第211章 剧情反转

红队进入了决胜局,最担心的,除了红队现有成员以外,还有一个人,她就是王皇后,因为,她的身份,实际上是红队的成员。

所以,在第四轮的比赛开始之初,她心里盘算的,已经不止是拖慢蓝队的速度了,她必须要帮助红队,获得第一,争取一线生机。

于是,在有人提议,大家先试验一下这个半边竹筒怎么传水的时候,她却是开口道,“传水的事情不急,咱们先跟红队谈联盟,阻止黄队继续拿分。”

闻言,武落衡也是开口支持道,“没错,红队现在才三分,就算这一轮他们得了第一名,对咱们的威胁也不大,而咱们获得了第二名,依旧计两分的话,就能追上黄队一分,下一轮就算同样拿第二名,咱们也可以在最后一轮,争取冠军的位置,从而获胜。

而一旦黄队在下面的任何一轮中取得了第一名或者第二名,咱们就没有机会超过他们的积分了,所以,这一局不仅仅是红队的决胜局,咱们蓝队,其实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大家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黄队如果接下来的三轮都是垫底,只要是通过了,他们也还是会累计到十二分,这个十二分,就会成为取胜的最低标准。

但是,一旦他们拿到一场的第二,那么他们就是十三分,已经不可能达到十三分的红队将会被淘汰。

而蓝队现在才六分,就必须要保证接下来的三轮比赛,有一个第一名和两个第二名才能拿到与黄队相当的分数,想要获胜,甚至要两轮第一和一轮第二才有可能,这样的难度就太大了。

不如和红队合作,稳拿第二,把黄队挤到第三,这样,他们后面两轮找一个机会拿一个第一,赢得比赛就妥妥的了,反正就算不能拿到第一,拿两轮第二,只要把黄队踩到第三,那么,在最后一轮,他们也能和其它两队争一争冠军。

很快,蓝队就达成了一致,集体来到了红队这边。

然而,吊儿郎当的李隆基,却并不想跟他们联盟,但是,迫于这是红队现在唯一继续玩下去的出路,为了不让所有队员看出来异样,李隆基只能暂时答应联盟。

而在他们商谈的时候,黄队已经火急火燎的开始了用竹筒传递水的任务。

要知道,一条去了竹节的竹筒,才一尺左右长短而已,而三十步的距离,至少有七八丈,靠着这些竹筒把水传递到碗那边去,每个人至少要轮着接龙六七次,而水在这种半边的竹筒,有缝隙的衔接过程中,是很容易漏掉的。

在最初十二个人摆好了造型开始从桶里舀水的时候,还勉强能留下一些,可到了需要排在前面的人往后面跑,来接替传水的时候,就很难保存住水了,不需要走到第六次第七次接龙的位置,才到李嗣谦第三轮接水的位置的时候,他的竹筒里基本就倒不出水来了。

“好难啊!咱们必须得慢一点,很平很平的缓缓来。”

“是啊!竹节大小不一,拼的再紧还是漏,得把其中能够紧凑的链接在一起的竹筒挑选出来,负担中央凹下去的位置,每次接龙,就这两三个人,负责把水保住,其它人的竹筒,都当传水之用。”

黄队的人在浪费了一瓢水之后,纷纷开始讨论着如何保水,而这些话,却是被聪明的武落衡听了进去。

李龟年之前说了,水桶里的水有限,如果黄队将水全部用完,全队人就可能完不成所有挑战,从而让之前的分数优势变的完全没有意义。

所以,水这个东西,很关键,于是,她开口道,“我们如果联盟,人数会多一倍,完成起来,也会轻松的多,然而,帮助你们红队拿第一,也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李隆基非常期望武落衡提一个大家都不能接受的条件,然后联盟就此瓦解,不过,武落衡的话一说完,红队的人却是纷纷点头赞同。

“等我们帮你们完成任务之后,你们桶里剩下的水,归我们。”

“这个没问题,我们都拿了第一了,要剩余的水也没用了。”赵丽妃等人不等李隆基表态,就纷纷开口道。

她们这一轮要是拿不到第一,可是直接无缘冠军了,不答应不行啊!答应了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于是,很快两组人马就达成了协议,二十四个人捧着竹筒,开始帮红队先运起了水。

还别说,人多真是力量大,他们可以排列的更紧密一些,而且,只需要两三轮接龙,水就可以到碗里去,虽然,一瓢水下来,到碗里的,最多只是一小口水,但是,至少是有水过去的。

而且,随着他们越发的熟练,掌握了技巧之后,运过去的水也就越发的多了起来。

一桶水差不多二十瓢,即便是有李隆基故意撒漏一些,等到第十瓢的时候,他们碗里的水就装满了。

反观黄队这边,想尽了办法,每次到碗那边的时候,都只有几滴,人数上面的短板,根本无法用技术弥补,等到十几瓢水用掉之后,他们碗里才刚刚累积起一个碗底的时候,大家都慌了,而李嗣谦在心里笑了。

这一轮黄队之所以表现的这么差,可是他捣的鬼,如果黄队不能通过全体挑战,那么,他所在的蓝队,获胜的几率就最高了。

反观红队和蓝队两边的间谍,诉求是一致的,没有人搞破坏,所以,等大家都集中起来帮蓝队传水的时候,速度更加快了,都没有把红队剩下的那桶水用完,就把蓝队的水也装满了。

因为,李隆基知道这轮黄队第三的结果是改变不了了,而武落衡之所以要红队的水,肯定就是为了在最后拿捏黄队的,所以,还得多省点水,到时候满足本队的需求。

“你们不是很能么?你们不是三轮第一么?这下傻了吧!桶里就几瓢水了,你们连挑战都完成不了,直接与冠军无缘了。”

蓝队和红队的人完成了各自的挑战任务后,纷纷到黄队的位置来看戏,并且出言调侃他们道。

而前一刻还处在三轮第一的兴奋中的黄队成员,纷纷垂头丧气,其中,崔涤再度举手示意道,“这游戏规则不公平,为什么六轮比赛,输了一轮就直接淘汰了。”

面对这样的问题,只有李龟年这样的规则制定者才能解答了,他来到人群面前回答道,“游戏的规则一直都是公平的,为什么他们两队联盟,你们却不能想到与别的队联盟呢!就算联盟不成,也能够借水,借人的吧!”

“我们的分数那么高,他们怎么可能答应跟我们联盟?这就是你规则设定的缺陷。”崔涤一口咬定道。

李龟年十分无语的摇了摇头道,“你没找他们联盟过,你怎么知道他们不跟你们联盟?你没找他们借过水,你怎么知道他们不肯借水给你们?

再再再次提醒大家,只有本队的所有成员,全体通过所有的挑战,最终分数最高的,才能获得胜利。”

李龟年这个‘再再再’说出来的时候,大家依旧是没有什么反应,然而,场上却是有三个人的眼睛亮了起来,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李隆基,李嗣谦和王皇后此时都想到了自己身份,李隆基是黄队成员,哪怕黄队的分数最高,如果他自己在红队,没有随红队一起完成所有的挑战,那么,黄队也不算胜利。

而黄队里面,有一个其它队的间谍,现在看来,肯定是蓝队的,而如果黄队止步于第四轮,那么,蓝队这个间谍不能完成挑战,蓝队也没有了获胜的机会。

反而之前分数最低的红队,因为他们的间谍在蓝队,就算这两队一路用最低的成绩通过了所有挑战,那么,也只有他们红队是唯一全体成员都通过挑战的队伍,会获得最终的胜利。

李嗣谦和王皇后也不是傻子,理解了李龟年说的细节,分析到了这一点之后,他们才知道,整个剧情似乎一下子反转了。

最高分的黄队到了生死危机关头,最低分的红队,反而成了最有可能获得冠军的队伍,而现在,红队里面的间谍李隆基,以及整个蓝队,都不期望黄队完不成挑战,所以,黄队找红蓝两队借水也好,借人手也罢,两队未必就不会帮他们。

第212章 达成协议

“我知道了,队伍中有间谍。”崔涤听完了李龟年的话之后,高喊了一句。

然而,大多数第一次玩游戏的人,还不太搞的清楚情况,参加过上一次游戏的人,此时却是恍然大悟。

这个时候,自然是到了崔涤表现自己聪明才智的时候了,朝大家朗声开口道,“在这种情况下,红蓝两队,是没有理由帮助我们黄队的,除非,我们的队里面,有他们的人,如果,我们黄队止步于这一轮挑战,他们队的人,就达不到刚才李太乐说的,本队所有成员全体通过挑战的基本要求,所以,他们不能坐视我们完不成挑战。”

崔涤说完,所有人鸦雀无声,更多的人,却是把目光看向了李龟年。

“我原本以为,你们会在上一轮的时候就发现这个问题,现在看来,你们的反应还是太迟钝了,及时的在团队中发现害群之马的能力也非常重要,注意游戏中的各种细节也非常重要,前面两轮那么多的疑点,你们居然都没有怀疑,简直让我太失望了。

现在,我只能告诉你们,每一队中,都有一个其它队的间谍,至于是谁,就靠你们自己琢磨了。

而且,接下来的两轮比赛,将是双人组合赛,如果你们现在将间谍找出来,并且踢出队伍,那么,你们的人数,将会是单数,那就会完不成挑战,集体失败。”

李龟年的话说完,顿时,场上所有的人,都开始用怀疑的眼光,相互审视起了自己的队友,各种刚才游戏过程中的失误,拉低整体进度的画面被大家回想了起来,相互指责询问,不是为了踢这个间谍出队伍,只为了防止他在后面的比赛中捣乱,拉低团队成绩。

“大家请注意时间,后面,可还有两轮耗时不短的挑战呢!申时之前,如果没有队伍能完成全部挑战,那可就是全体挑战失败哦!”李龟年仰头看了看天色,再度提醒了一句,顿时,大家又安静下来,看向了各自的队长。

其实,三个最不被怀疑的队长,才是真正的间谍,而他们的心情很复杂。

李隆基是黄队派出的间谍,他想要救黄队,可是现在水掌握在蓝队手上,他做不了主,也不能轻易开口暴露了自己。

而王皇后是红队派出的间谍,她知道潜伏在黄队的间谍是蓝队的,所以她并不愿意救黄队,只要黄队挑战失败,红队就铁定是冠军了。

可是,蓝队的队员不会同意。

因为,先前武落衡掌握了水的主动权,只要运用水来拿捏黄队,蓝队就能占据很大的优势,她若是阻止,身份就暴露了。

所以,在她还在思考着怎么说服大家的时候,蓝队的成员武落衡已经开口道,“既然黄队可能有我们队,或者红队的队员,那么我们就不能坐视黄队挑战失败了,因为,一但他们挑战失败,有一半的几率,是我们直接失败。

不过,借水给他们,我们是有条件的,这个条件,是针对黄队的,因为黄队现在分数最多,如果让他们继续拿高分,那么,咱们其它两队是必输无疑。

所以,除非黄队能承诺,下两轮挑战,无论他们取得什么成绩,都只拿垫底的一个积分,否则这个水,咱们就不借了。反正,借几乎是必输,不借,还有一半机会赢。”

“对,咱们赌一把,至少还有一半获胜的机会,直接借给他们,则几乎必输。

如果他们能承诺下面两轮挑战都垫底,那么,在接下来的两轮中,咱们至少能获得两分,将总分加到十二分。

而红队除非两轮都第一,才有可能拿到十二分。

这样我们蓝队的胜算就高一些了,咱们只需要在两轮中随便有一轮获得第一,就能铁定获胜,即便是两轮都得了第二名,也能和他们两队平分。

就是不知道,要是出现三队平分的情况,这输赢怎么算。”蓝队的王晙在战略利益的大层面给大家解释了一番道。

众人闻言,尤其是蓝队的成员闻言之后,都是纷纷点头,赞同武落衡和王晙的意见,将目光看向了裁判李龟年。

李龟年似乎对这种情况也早有所料,答道,“很简单,如果三队平分的话,哪一队最先完成了所有挑战,哪一队胜,这里指的是队伍里的所有成员哦!”

他这一回答,很多的不确定就出来了。

因为,除了三个间谍,谁也不知道自己的间谍在那一队,如果,本队最先挑战成功,可自己队的间谍所在的队伍拖到了最后,那么整体完成的时间,也可能是最后,说不定就输掉了比赛。

这就不得不说李龟年设计这个游戏的精妙之处了,他不仅要让所有队伍力求争分,还要让他们想办法分辩清楚自己队的间谍在那一队,并且,帮助这一队争第二名。

“如此的话,我们蓝队没有意见了,重要黄队做出承诺,我们就把水借给他们,并且,大家还能帮帮手,让他们快点完成这一轮的挑战,为后面两轮挑战争取更多时间。”王皇后在这种大家已经分辨清楚厉害关系的情况下,当然是要站出来说句话的,不然大家都该怀疑她是间谍了。

而且就目前情况来说,看上去蓝队非常有利,实则红队和黄队都有机会,而且,红队的机会最大。

因为,她是红队派在蓝队的间谍,那么,蓝队派出的间谍,就必然是在黄队,黄队派出的间谍,必然是在红队,这些关系,在三个间谍之中,大致已经分析清楚了。

黄队如果答应蓝队的借水条件,那么他们无论完成的有多快,也只能拿十二分,只能靠最终整体完成挑战时间来夺得冠军。

他们派在红队的间谍,之后根本不会瞎捣乱,因为,如果红队不能获得两轮第一,那么蓝队就会直接在分数上超过另外两队,获得最终胜利。

所以,之前在红队拼命捣乱的他,现在会想尽一切办法,帮红队拿两轮第一,让三队平分的情况出现,因为,只有这样,他们黄队才有一个依靠整体完成时间来获得冠军的机会。

而蓝队派在黄队的间谍李嗣谦,也基本不会在黄队中瞎捣乱,因为,黄队的积分成绩已经定了,只要蓝队获得一次第一,就能直接夺冠。

就算蓝队两轮都是第二,只累计到了十二分,他也需要和黄队快些完成任务,保证蓝队在整体时间上是最快完成的。

所以,他也从此前的希望黄队落败,转变成了希望黄队的完成时间,排在第二。

而王皇后自己,则是可以在蓝队继续瞎捣乱,把蓝队刚才取得的一点战略优势毁掉,让红队获得接下来两轮的冠军,到时候,他只需要带领蓝获得第二名,那么红队就赢了。

所以,场面上,各队的成员,都想争最后一轮的冠军,而间谍的想法却不一样,有两个想争第二。

对于蓝队提出的条件,黄队根本没有办法拒绝,答应的话,还有一线希望,不答应的话,就直接嗝屁了。

他们在李嗣谦的带领下共同举手表示答应蓝队的条件之后,李龟年宣布了比赛继续,然之后示意自家乐师摆起阵势,到下一轮的场地完成挑战布置。

第213章 交谊舞登场

把简单的游戏,玩出一种烧脑的感觉来,这就是一种玩游戏的水平。

在烧脑过后,李龟年自然是为大家准备了一个轻松愉悦的挑战项目。

“第五轮挑战,是一种我本人新编的舞蹈,我给它起名《交谊舞》,是由男女双方合作起舞,其中入门的慢三舞步并不难,稍后,我会和我带过来的艺人,会为大家演艺一盏茶的时间,大家要仔细记舞步,结束之后,最先两两组队,全体完成这支舞蹈的团队获得第一名。”李龟年在家里的乐手们形成一个扇形演奏圈之后,朝大家高声道。

而在他说话的期间,翠蝶,彩霞,明月,以及家里的两个女歌姬,还有家里几个同样穿的很笔挺的乐手,相对而立,摆出了阵型,加上李龟年与裴思雨两人,正好是六对十二人,与场中三支队伍的人数一致。

也就是说,接下来,大家除了要学习他们的慢三舞步,还要记住他们六对舞者的整体队形。

“学跳舞,简单,这个是我们女子最擅长的。”

“可是我们男子未必会啊!要是跳的太花哨,我们这些只会骑马打仗的老粗可不会。”

看到大家站成队形之后,所有参赛者们已经不再泾渭分明,而是全部集中到了李龟年他们所在的范围,围成圈来观看,舞蹈还没开始,大家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了起来。

当然,场外的那些观众们也都纷纷凑过来看起了热闹。

“蹦擦擦,蹦擦擦······”

慢三的曲子十分轻松舒缓,鼓点加上沙摇,短萧等乐器的伴奏,瞬间就把一种轻轻舞动的感觉演奏了出来。

李龟年待得乐曲奏响之后,以一个十分优雅的抚胸伸手弯腰的邀请姿势,让裴思雨的手搭在了他的手心,光只是这个动作,顿时就叫大家升起了兴趣,尤其是李隆基这样喜欢歌舞的大家。

然之后,大家第一次看到了这种男女似拥非拥,前前后后,各种旋转配合,如同鸳鸯戏水一般的舞蹈,都觉得十分优雅,和谐。

而偏偏,这个舞蹈的所有动作难度都不高,正常人只要稍微记住舞步,就能跳出来。

“这个舞排的妙,简单又有意思。”看完三分钟左右的舞蹈之后,李隆基忍不住开口道。

“陛下,您可别只顾着欣赏,要记住他们进退旋转的各种舞步,这一盏茶的功夫,他们这首曲子最多也就能挑三遍而已。”赵丽妃提醒道。

果然,李龟年几人抚胸弯腰向观众行礼之后,代表舞蹈结束,很快,他们又再度站好队形,准备演示第二遍了。

“朕带领队员记男步,爱妃带领女队伍记女步,前段中段,后段,大家分开了记,下一轮巩固记忆,记整体队形。”在李龟年再度以那个优雅的姿势请裴思雨开始跳舞以后,李隆基十分认真的道。

现在他不认真可不行,一旦让已经累积八分了的蓝队拿到了第一名,那么,就直接让红队和黄队失去了争夺冠军的机会,所以,这一轮红队的任务依旧非常重要。

“理当如此。”赵丽妃点了点头,立马给身边的几个妃子和贵妇分配任务,而其它几队,也差不多做着相同的任务分配。

这一轮,最轻松的,其实是黄队,因为,他们无论得什么成绩,都只有一分,大家只需要完成就好,另外,学了一上午的慢三的李嗣谦,已经全部会跳了,到时候只需要他把男步教给学舞最困难的男队员,然后再记一下整体队形,完成挑战,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毕竟,黄队的后妃,以及贵妇们,同样精通舞蹈,跳女步,基本没有多少难度。

很快,李龟年他们的第二遍舞蹈跳完,红队李隆基和赵丽妃心里已经大致有底了,黄队依旧是轻轻松松的样子,而蓝队这边,王皇后虽然同样也精通舞蹈,但她一点也没有学的心思,嘴上还不断抱怨一些‘本宫真后悔这些年把舞蹈落下了’之类打击大家士气的话。

然而,蓝队却也同样有个歌舞方面的奇才,那就是武落衡,她从第一遍舞蹈开始的时候,就非常专注的在记舞步,可以说,她是场中最理智的一个人,到了第二遍的时候,她已经完全记住了,而到了第三遍,她只需要记整体队形,就能帮助大家把舞蹈排练出来。

至于男步,她根本不需要太用心的去记,因为,从女步大致可以反推出男步怎么跳。

“大家看好了,这是最后一遍了,演示完这遍后,咱们这些舞者,将再不会就这支舞蹈如何跳,发表任何意见,所以,你们必须注意细节,所有为你们展示的舞者,都将成为本轮的裁判,你们随时可以发起挑战,挑战失败的,可以从新开始,像踩脚这样的失误,到时候可千万别出现。”

李龟年说完,便再次向裴思雨发起了邀请,然之后,十分轻松自然的完成了第三遍的演示,而且,在他们跳完之后,包括王维在内的十几个乐手,也很自然的分成了三队,拉开了距离,翠蝶,彩霞,明月等人,也和她们的舞伴们一起,分别站到了三队乐手前面,随时准备考核。

同样,这个时候,最热闹的还是观众席,因为,前面几轮的挑战过后,他们的都获准上场玩同样的游戏了,这一轮跳舞,大家也是要玩一玩的,于是纷纷开始找起了舞伴,六队一组,开始摸索着开始跳了起来。

几千人散开的队形,十分壮观,好在整个马球场的草地,有好几个足球场那么大。

李龟年看到他们对于这个舞蹈这么热衷,顿时便知道,这个交谊舞的推广,算是妥了,要不了几天,它就会像胡旋舞一样,成为权贵圈里谁都会跳一跳的舞蹈。

一支心齐的队伍,与一支心不齐的队伍,有着非常大的差距,红队这边,间谍李隆基不再搞破坏,而且致力帮助红队取胜之后,整队人的士气整个就不一样了,没多久,大家就跳的有模有样了。

黄队这边,由于是无所谓,李嗣谦也想表现一番,让大家不怀疑自己的身份,很认真的教学舞最后难度的男队员跳起了舞。

至于蓝队这边,简直就是状况百出,武落衡虽然记住了女步的整体舞步,但是,队长是王皇后,她却总是教一些错的舞步让大家跳,武落衡每次都需要找其它几个也记住了舞步的女队员,才能反驳她。

最郁闷的是,男队员那边,果然是没有将舞步记全,需要从女舞步去反推,这就给了王皇后提出质疑的地方,她一副很较真,害怕大家跳错舞步的样子,别人又不好说她。

可是,随着时间过去的越长,大家记忆中的动作,就会越发模糊,错漏也就会更多,这就导致他们进入了一个恶循环之中。

武落衡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到快点将王皇后从后宫之主的位置上拉下来,要是自己是皇后,是蓝队的队长,哪里需要这么麻烦,最终,在合练上就慢了其余两队的蓝队,自然是落在了最后。

“嗨,要不是上一轮出现了问题,咱们黄队的第一名已经稳稳的了。”最先完成了挑战,却只能计一分的黄队众人十分郁闷的抱怨道。

而红队这边,实际上是第二名,却拿到了三分,大家开始使劲给自己打气,如果连输三轮,还能反转夺冠,这得是一个多励志的故事啊!

占尽了优势,却没能提前拿下冠军的蓝队倒也没有太过紧张,毕竟,就算进入最后一轮才能决胜,他们的优势也还很大。

毕竟,其它两队都只有一线希望夺冠,就是出现平分局面,以整体完成挑战的时间获胜。

而他们却多了一个获胜的希望,只要拿到第一名的三分,就能以最高分数获胜。

第214章 终极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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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膨胀的老李头

其实,皇甫德仪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她至少是在歇息和调整克服,等手和腿上面又力了,又继续的往上慢慢在爬。

不像黄队这边,同样顾忌到贵妃跟在后面,吃脚底灰会不雅的萧嵩,和程伯献一样,选择在钱德妃后面跟着上。

起先钱德妃还给自己鼓了好半天的气,一定要超越其余两组,可真爬到了行走绳的位置的时候,她再往下看的时候,傻眼了。

使劲的抱着柱子上的横枝尖叫了起来,身体还瑟瑟发抖。

“德妃娘娘,您已经很厉害了,比其它两组最先爬到了行走绳的位置,您给臣挪个位置好吗?臣去到了行走绳上,抓住上面借力的垂绳,就牢靠了,不行的话,可以直接将您背过去。”

“不,不,我腿软,手上没有力气,我不敢动······”钱德妃说话时整个哭腔都出来了,作为黄队位份最高的女人,本以为打头阵是件很拉风的事情,事实上却是丢尽了面子。

蓝队这边,是唯一没有顾忌到什么尊卑不雅方面的队伍,最先上的是庆王李嗣直和武落衡。

庆王在前武落衡在后,当然,他的身份,也确实比只有婕妤位份的武落衡高很多。

而且,他们与其它两队的行进策略不同,不是一上柱子就抢时间,而是一边爬,一边往下看,相互聊天,化解恐惧。

虽然并没有像钱德妃和萧嵩一样,很快的就爬到了行走绳的位置,但是,他们一直在缓慢向上,没有停。

武落衡的心里承受能力,也明显比钱德妃和皇甫德仪强的多,虽然看到脚下悬空的高度,她同样害怕,但是并没有到脚软手软的程度。

不多时,李嗣直就上了行走绳,并且拉住了顶端安全绳上垂下来的那条绳索,让自己很平稳的站在了行走绳上,而爬到了行走绳位置的武落衡,在迈步踩上镂空的绳子的时候,腿开始有些软了,背上的冷汗也开始往外冒。

不过,稳稳的站在行走绳上的李嗣直,光看外形就让人感觉孔武有力,有安全感,渐渐的,她开始松开柱子,试探着在行走绳上站稳,从而,松开柱子上供攀爬的横木。

“蓝队的人更强一些,竟然已经站上绳索,开始往中间移动了。”裴思雨仰着脖子盯着远处李嗣直和武落衡那一组看道。

李龟年笑了笑道,“现在还不是最吓人的时候,当他们离柱子越远的时候,晃动就越大,能在晃动中停住的,才是有真本事的。”

“真想撬开你这脑子看看,你是怎么想到这么多好玩的东西的。”

裴思雨有李龟年在一旁解说,知道今天所有游戏的内幕,以及参赛者的一些心理变化,是一个没有下场,却比所有参赛者对于这些游戏的内涵理解的更透彻的人。

此刻,她看到那些因为害怕而尖叫,因为各种惊险的画面而手软脚软的人,心情反而很轻松,没有去想明天要斗乐的事情了。

一个思想,思维如此强大,如此聪明有才华,而且还很善良的人,一定能够解决未来的所有问题的。

“这哪里叫什么好玩的东西,真正好玩的东西,需要费一些功夫去制作,有机会让你体验一下。”李龟年很自然的就将已经对自己陷入痴迷状态的裴思雨的手拉起来道。

在这种人山人海的地方被人牵住手,裴思雨的脸蛋顿时一红,想要挣扎开,但却显得有些无力,不是因为李龟年的融合身体力气大到她无法反抗,而是因为这段时间,是她这辈子过的最开心快乐,充实的时光,她已经陷入在这种美好中,有些不可自拔了。

此时此刻,不可自拔的,还不止是她,连她的老爹裴光庭,也陷入在她老娘武逸仙的身体里面,不可自拔。

在接到裴光庭让自己到长安的书信之后,她连续五日马不停蹄的赶路,跑了一千多里地,终于到了长安。

正常人,无法体会一个守了十几活寡的女人,见到自己的丈夫之后有多么的放浪,哪怕是在马车里颠簸了五天,也阻挡不了她继续颠簸的热情,尽管此时还是大白天的。

所以,老腰早已不行的裴光庭,被她骑坐在了身上,彻底制服。

“老爷这些年,叫妾身想的好苦。”久旱逢甘露之后,武氏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舒爽,声音很是娇媚的道。

武氏女大多擅长这些取悦男人的本事,或许说是取悦她们自己的本事,即便是裴光庭早有心理准备,也有些招架不住,只得宽慰道,“为夫亏欠你太多,不过,来日方长,为夫会慢慢补偿你的,这次传书叫你来,是跟思雨丫头的终身大事有关。”

“怎么,李家终于答应完婚了么?”原本动累了,趴在裴光庭身上的武逸仙一下子坐了起来道。

说起这门婚事,她可是有些来气的,她嫁入裴家之后,可就生了两个女儿,偏偏还都继承了裴光庭半胡人的特征,从小不受裴氏宗族其它女孩子们的待见,倒是和练武的男孩子们玩到了一块,养成了喜欢武事的江湖性格。

裴思雨的婚事出了这么多的变故,一折腾就是七年,导致二女裴思涵都年满十八了,还没有人到府上提过亲,她的颜面可是丢尽了,心里面正压着一股邪火没处发。

这回到了长安,她第一是填补自己身体的欲望,第二,就是想要找李家出这口恶气。

不过,她坐起来的动作太猛,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些年自己的体重变化,让裴光庭骨瘦如柴的腹部以下一痛,叫出了声来。

可不光只是女人叫,男人会兴奋,男人叫起来,女人也会兴奋。

听到裴光庭的叫声,武氏丰腴的身体,便又开始晃动起来,可怜已经年过四旬的裴光庭,都丢了三回了,还要忍痛受折磨,连忙开口说正事岔开她道,“不是完婚,这里面,还要很多变故,你先停下来,待为夫给你细说。”

在他们两口子以这种成年人的方式商量着事情的时候,李府也十分热闹,春香楼跑堂的厨工伙计,李氏陶瓷作坊的仆役,足有数百人在府中张灯结彩做准备。

上百张案几,数十车酒肉瓜果,将府上的厨房堆的满满的,老李头一边做着升任御史中丞的美梦,还一边运笔书写,给每一个能够想到的人发请帖,让他们明天到自家来做客,一旁帮他研墨的春十三娘都感觉到了他心中的喜悦。

“十三娘,等大郎成了婚,你就在家里住下吧!”请帖写完之后,李景伯看了一眼徐娘半老的春十三娘,抓住她的手道。

闻言,春十三娘一惊道,“老爷,这怎么可以,贱妾是经营青楼的卑贱之身,您是台鉴官员,这会影响您的仕途声誉。您不嫌弃贱妾人老珠黄,愿意留在身边听用,贱妾已经知足了,可不能为了贱妾,坏了您的仕途名望。”

“让你住下,你就住下,有大郎在一天,谁敢拿对我李家说三道四,再说了,年底之前,他们几个就都成家的成家,做官的做官了,留我一个老头子住在这家里,有什么意思?”

李龟年要是听到李景伯这话,一定会郁闷的捂住额头仰天长叹的。

感情,自己这个年轻人都还没有膨胀呢!老李头就在钱泊君这些人的吹捧之下膨胀了,真把自家儿子当宠臣系的代表人物了。

第216章 克服恐惧

人是世界上适应能力最强的生物,即便是对高空的恐惧,也同样能够通过时间,来慢慢克服。

比如武落衡,她就是最先克服那种手软脚软的情况的人,在迈出了第一步之后,后面虽然也会因为绳索的一些晃动而尖叫连连,但是,在稳下来了之后,她还是敢继续向前迈步。

她和庆王李嗣直的组合,虽然不是最先爬到行走绳位置的一组,却是最先通过了行走绳中央,晃动最大,最惊险位置的一组。

再往后,两人越是靠近对面的柱子,心情就越放松,整个速度,反而快了起来。

“这就是心理作用的效果,只要克服恐惧,不那么害怕,就能跟之前两个大内侍卫一样,用一炷香的时间,就通过行走绳。”李龟年看着已经准备从另一边的柱子爬下来的李嗣直和武落衡道。

此时,蓝队这边,已经进入了热烈的欢呼声中,他们的第一组队员,已经挑战成功了,可是,红队的和黄队那边,还因为皇甫德仪和钱德妃害怕的抱着柱子不敢松手,而导致程伯献和萧嵩两人根本上不到行走绳上面去。

“可是,有什么方法,让上面的人克服恐惧呢?”裴思雨挣扎了两次未果之后,也不再纠结将自己的手从李龟年的手中挣脱出来了,问道。

“这就需要一些鼓励了,比如:皇甫德仪雄起!钱妃娘娘万胜!”李龟年突然大声喊出了后面的两句,正好被在柱子下面紧张的看着上面红黄两队的成员听到了。

顿时,以两队的队员为首,而后引发在场过千观众一起呐喊的鼓励口号便形成了。

“皇甫德仪雄起!”

“钱妃娘娘万胜!”

声浪从下方传来,给了两人一股莫大的力量,她们可并不是什么恐高症患者,平时在宫墙上差不多高度往下看的时候,她们并不害怕,只是不适应这种镂空的高度而已。

在大家的鼓励下,她们渐渐的觉得,自己似乎也有些力气了,慢慢的开始挪动位置,往行走绳上攀爬,而劝说了半天,都已经有些口干舌燥的程伯献和萧嵩两人,也终于开始有机会能够往行走绳上去了。

此时,他们先前在意的身份尊卑所带来的弊端就体现出来了。

在皇甫德仪和钱德妃根本够不到安全绳上垂下来的那条绳索,又不愿意离开柱子的情况下,他们想越过一个身位,去抓那条绳索,从而上到行走绳上,就要费些功夫了。

好在两人都是武艺不错的练家子,而且打过仗,胆子大的很,在克服了心里的恐惧之后,直接用单脚踩在两女所踩的同一个木横枝的尖尖上,单脚踩上了行走绳,并且松开了抓着柱子的手,越过了皇甫德仪和钱德妃的身体,半跳跃式的去抓安全绳上面垂下来的那条绳索。

“哇喔!”

垂下来的绳索被高空的风吹动,会有一些晃动,单手抓过去的萧嵩没有抓牢,直接从上面掉了下来,然之后,吊着他的安全拉绳一抖,他的身体定在了半空中,被拉绳的大内侍卫们缓缓放了下来。

倒是程伯献这边抓住了借力环上垂下的绳索之后,成功的攀上了行走绳,赢得了大家的喝彩。

“黄队第一组队员挑战失败,两名队员重新归位,开始挑战。”

李龟年宣布了一句,拉住钱德妃的安全绳索大内侍卫,便纷纷用力拉绳,并且喊她松手。

很快,钱德妃也被侍卫们用绳索吊了下来。

萧嵩很是抱歉的朝本队成员行了一礼,而被用绳索放下来的钱德妃似乎此刻才感受到了自己在上面其实是很安全的,也是向大家道了句歉道,“下次挑战,就请萧侍郎在前先上行走绳,不然,位置很难转换。”

萧嵩点了点头,两人也不耽误时间,快速的朝柱子上爬了上去。

此时,优势最大的,就是蓝队,她们已经看到了冠军的希望,而且,武落衡和李嗣直下来之后,没有让后面的队员立即上去,而是在讲解上面需要注意的位置和如何适应高度,克服恐惧的一些经验。

在萧嵩和钱德妃第二次爬上去的时候,蓝队的第二组队员,才开始攀爬。

而红队这边,程伯献虽然抓住了借力环上垂下的绳索,成功的上到了行走绳上,但是,如何说服皇甫德仪相信自己,和自己一起穿过行走绳,才是他最大的困难。

讲了半天无果之后,程伯献干脆一转身,将后背对着皇甫德仪道,“德仪既然害怕走这绳索,不如由本将背着你过去,你只需要闭着眼睛,抓紧本将身上的绳索就好。”

果然,不太敢迈脚的皇甫德仪觉得这个建议很靠谱,直接向柱子上又爬了两格,到了程伯献的背部的位置之后,伸手抱住程伯献的背脊,此时他身上到处都绑着绳子,皇甫德仪抓住其中两根之后,就感觉安全了。

待得她两只脚逐渐勾住程伯献的腰身的时候,程伯献直接伸出另一只没有抓住活动环上垂下来的那条绳索的胳膊,将她的一条大腿牢牢的抱在侧腰处,竟然是单手抓着上面垂下来的绳索,单手背着皇甫德仪,开始在行走绳上走动起来。

柱子下方,各队成员纷纷讨论起来,“这样也行?”

“这一轮,果然是身高力大者占优势。”

“等会儿,咱们这边要是实在有害怕的,也可以模范他们这个办法。”

然而,在各种讨论中,还没有上场的文臣们,却是皱起了眉头。

他们可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能够自己保证自己在行走绳上站稳,都已经是非常难得了,怎么可能背的起队友呢!

而此时,黄队这边,第二次上到了行走绳位置的萧嵩和钱德妃,再没有了之前的磕磕绊绊,一路直接上绳,然后缓慢向对面移动,整个过程,甚至比之前蓝队的李嗣直和武落衡都还要轻松。

而为什么会这样,只有被从上面吊着放下来了的两人才知道,感受到了系在自己身上的安全绳的安全之后,他们已经不再那么恐惧了,而只要不是那么恐惧,这个游戏,其实并不难,只要用力抓住活动环上的借力绳,不让自己掉下去就行。

于是,他们甚至比蓝队第二组成员还要更加快速的通过了挑战,而此次,红队第一组成员程伯献和皇甫德仪,也落地通过了挑战,目前,仍旧是蓝队领先将近一组的速度。

同样,下来之后的钱德妃和萧嵩没有让黄队下一组队员马上就上去,而是跟他们分享经验,叫他们放开了胆子,实在克服不了,就让拉绳的侍卫将自己吊下来一次,体会过了从高空降落的感觉,就不那么害怕了,而只要不害怕,其实这个挑战,就是费点体力而已。

看了看天色,再看看已经逐渐进入状态的各队挑战者,李龟年心道,今天的游戏,基本妥了,只需要看最后面三个间谍上场的时候会是什么结果就行。

第217章 注定的结局

当所有的人都围到了柱子下面的时候,高力士和今天混入场地中的密卫,就进入了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中。

密卫不仅有男的,还有女的,他们的装扮和用来掩人耳目的身份全都不一样,可以说,监视到了所有可能有情况出现的地方。

然而,一直到了这游戏的最后阶段,竟然都没有任何收获。

重点的怀疑对象姚异,很认真的投入到了游戏之中,甚至都不与场边任何交流。

其余的怀疑对象,则是和所有正常的看客一样,对比赛评头论足,甚至上场试玩,这都到了最后一轮挑战了,有没有任何表示。

高空之中,王丘,陆象先,李元紘等文臣上去之后,可以说是笑果不断,男轻女弱,变成了女强男弱,惊吓尖叫的声音,不光只是女人会发出,男人也会发出。

而这个时候,找对了方法的黄队,却是异军突起,在撑不下去的时候,果断被吊下来了几次,然之后再上去,情况就不一样了。

人就是这样子,第一次到达一个恐惧点的时候,会感觉十分害怕,再次到达这个恐惧点的时候,就会感觉好很多,如果经常去到这个恐惧点,甚至会习以为常,一点也不感觉到恐惧。

所以,在三队的文官上场了之后,黄队居然赶上了蓝队之前的优势,而且逐渐反超,因为他们无论成绩怎么样,都只计一分的缘故,大家对他们的成绩,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反而激发了他们的热血。

而红队的间谍李隆基,当然是希望黄队快些完成任务,他此刻,已经把蓝队当成了竞争对手。

太阳偏西,距离申时末已经不远,黄队最后一组成员,太子李嗣谦和林昭仪率先上场,此时,黄队虽然和蓝队差不多速度,可是蓝队领先了红队一组人,可以说蓝队是胜利在望,李嗣谦作为蓝队安插在黄队的间谍,他只需要率先挑战完成,不给蓝队造成拖累,就妥妥的能跟随蓝队获得冠军。

所以,上去了之后,他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力求快速通过挑战。

等他们上到行走绳上面的时候,蓝队这边,最后一组成员王皇后和王晙也开始爬柱子了,而红队这边,李隆基和赵丽妃在柱子下面可是急死了,他们还有一组队员才刚刚到达行走绳中央,正在不断的尖叫着对抗着绳子的晃动,慢慢的向前移动。

在蓝队的人开始带领着大家给王晙和王皇后呐喊助威的时候,李龟年笑着跟裴思雨道,“即将上演剧情反转,黄队应该是今天的冠军了。”

裴思雨诧异的道,“为什么是黄队,按照承诺,他们这一轮只会得一分,而且,他们的间谍在红队,会对他们的整体完成时间造成拖累。

而蓝队现在对红队有巨大优势,蓝队的间谍,也会随黄队一起率先通过挑战,不会对蓝队造成拖累,无论是分数优势,还是整体过关的时间优势,都是蓝队获胜啊!”

李龟年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向她解释道,“蓝队这边,武婕妤很聪明,最后这一轮挑战,进行的也很顺利,但是,他们败就败在,明知道有间谍的情况下,没有率先找出间谍,或者,找者错了间谍,从而,把一个不希望蓝队胜利的间谍放在了最后一组。

而红队则不同,他们的间谍,一门心思的希望红队获胜,因为,只有这样,才会出现平分的局面,让黄队有获胜的一线机会,现在黄队已然是要最先完成了挑战,所以,他待会上场了之后,会尽全力完成挑战,只要他比蓝队先完成挑战,那么,三队平分的局面就出现了,而整体挑战完成时间,黄队会第一,蓝队和红队,都是第二。

所以,胜败,其实从来就不在看似竞争的红队和蓝队身上,而是在黄队身上,黄队如果最先完成了挑战,胜负,就已经出来了。”

李龟年的话一说完,果然,蓝队那边传来了王皇后的尖叫声,并且她死死的抱着柱子,闭着眼睛,一副很害怕的样子,都不往安全绳的位置爬,也不给率先上到安全绳上的王晙劝说她的机会,更是无视了所有扯着嗓子帮她助威呐喊的人给她的鼓励。

而这时,蓝队的间谍李嗣谦,已经率先跟随黄队成员完成了挑战,一脸轻松的从柱子上面下来。

不过,这个时候,他发现了怪异的情况,大内侍卫们,并未停止黄队用来计时的沙漏。

“计时没有停止,代表其它两队剩下的六人中,有一个人是我们黄队的间谍。”黄队的众人围拢到沙漏这边之后,崔涤率先开口道。

这个时候,萧嵩又接话道,“如果咱们的间谍在蓝队的两人之中,他们赢了红队的话,那么,他们的整体分数,直接会加到十三分,以分数优势获胜,所以,咱们黄队想要获胜,就只能寄希望于咱们的间谍,在红队现在的四人之中,而红队必须赢得蓝队,使得平分局面出现,咱们才能通过整体挑战的时间,来获得胜利。”

有人提出来道,“可是,皇后娘娘爬了三丈高之后,就一动不动了,她会不会是咱们黄队的间谍,想要阻止蓝队获胜?”

“有这个可能,不过,好像也不太可能。他要是咱们黄队的间谍,她就算阻止了蓝队获胜,可咱们黄队和蓝队,也会败给红队啊!”

“想要知道她是那队的间谍,其实很简单,找出咱们队伍中的间谍,一问就大致能猜到了。”

“对,反正现在咱们黄队这边已经全部挑战完成了,间谍是谁,说出来也无关大雅了。”

众人一通讨论之后,眼神相互查看队友的神色,这时,李嗣谦不好意思的举起了手承认道,“对不是诸位了,我是蓝队派过来的间谍,而且是最失败的间谍,居然带领咱们的队伍,在六轮的竞赛中,拿了五轮第一,虽然后面这两轮的第一,并不能算积分。”

闻言,大家恍然大悟,大笑连连,不过,这个时候,崔涤却突然道,“大家快把沙漏围严实了,不让正在挑战的人看到计时。”

李嗣谦是蓝队的间谍,那么,阻止蓝队获胜的王皇后,就很明显的是红队的间谍了。

而红队之中的间谍,肯定就是黄队的人。

他见到黄队的成员完成挑战之后,一定会奋力完成挑战,使黄队通过整体挑战时间获得胜利。

而如果让王皇后知道了红队反超蓝队,最终获胜的会是黄队的话,那么,她就未必会为黄队做嫁衣了,说不定直接会让蓝队获胜,至少,收获蓝队成员的友情。

把这个计时隐藏起来,在这个时候非常关键,因为并不是间谍所在队和本队完成的时间相加,而是直接计全队完成时间,事先没有理解到的人,在这里会吃亏。

“那个······”

李嗣谦刚开了口,却被崔涤捂住了嘴巴,道,“太子殿下,您可不能给皇后娘娘通风报信,即便蓝队赢了,您也就是获得一点彩头而已,但是会得罪我们黄队所有人,所以,嘿嘿。”

李嗣谦闻言,一脸无奈,只好点头答应,示意他松手。

而随着红队上一组队员从柱子上爬下来,李隆基和赵丽妃双双爬上了柱子,蓝队的王皇后依旧没有往上爬。

第218章 挑战自我的精神

当李隆基的和赵丽妃顺利的通过了行走绳之后,黄队和红队这边,顿时爆发了一阵欢呼之声四散开来。

可是李龟年却只是终止了黄队的计时沙漏,并没有终止红队的计时沙漏。

“万胜,我们黄队最终还是胜利了。”

崔涤等人开心的像个孩子一般举手欢呼时,李隆基也不掩饰自己的身份了,跑到黄队这边来,与他们一起欢呼庆祝。

反应过来情况不对的红队众人,一脸懵逼的看向了李隆基以及黄队的成员的时候,赵丽妃已经一脸杀气腾腾的看向了李龟年了。

“呃,那个,丽妃娘娘,臣提醒过您,跟陛下一队,获胜的几率会很大,陛下是黄队的,臣将您分配到了黄队,可是,您非要跟着陛下去红队,臣提醒过您的,您这个······”

李龟年后面说了什么,赵丽妃压根没听进去,只是用一副你死定了的眼神盯着李龟年。

她知道李龟年说的都是有理的,但是,像她这样的女人,什么时候讲过道理了,她没有获胜,就是李龟年没有安排好。

“好了爱妃,今日整个下午,你不都是跟在朕身旁么,难道有朕亲自相陪,还不如那区区三百贯钱?”李隆基拉了一把赵丽妃的胳膊道。

他这一句话,顿时让赵丽妃消了气,一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放过你一回的眼神看了李龟年一眼,又耍性子似的在李隆基的怀里晃动身体,娇滴滴的用鼻音哼道,“陛下啊~!臣妾就是想赢一回嘛~!”

最吃女人这一套的李隆基连连赔笑道,“好好好,下次,下次朕一定想办法让爱妃你赢一回。”

闻言,赵丽妃才喜笑颜开,一副下回我赢定了样子,让李龟年记得安排的好一些。

蓝队那边的柱子上,一脸无奈的王晙对王皇后道,“皇后娘娘,您已经不用装了,咱们都失算了一步,让黄队钻了空子,现在,咱们还是快些完成挑战,听最终的结果吧!”

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紧紧抱着柱子的王皇后,额头上已经渗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出来,她根本不是装着怕高,是真的怕高。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没事吧!真的不用装了。”感觉到有些异样的王晙从安全绳上再度回到了柱子边,往下爬了一丈多高的距离,到了王皇后身边向下喊道。

而看到王皇后的脸色,王晙瞬间知道了情况恐怕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连忙朝拉绳的侍卫高呼道,“快,拉皇后娘娘下去,她恐怕是吓坏了。”

侍卫闻言,忙依令行事,然而,这个时候,缓缓睁开了眼睛的王皇后却是出声道,“不要拉,本宫还想试试。”

拉绳的侍卫闻言,顿时停止了行动,而从上往下观察王皇后的王晙,见到了她眼神中的坚毅,最终也是朝下面的侍卫们点了点头,再度往上,爬到了行走绳的位置,在上面等待王皇后。

而这时,感觉到了这边有异样的李龟年也来到了柱子下面,同来的还有李隆基,以及所有今天参加挑战的队员和观众们。

“有些人,天生就有恐高症,这样的人一旦去到了相当的高度,就会出现各种症状,想不到王皇后就是一位恐高症患者。但是她勇于面对恐惧的毅力,令微臣佩服。”李龟年看到王皇后十分艰难的向上爬去的身影道。

闻言,李隆基脸上刚才取得胜利时兴奋的神情顿时暗淡了下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之后道,“朕能够理解有容为什么非要试一试,她是想要对抗老天对她的不公。”

王皇后名王贞,小名则是叫有容,这是李隆基时常对她的称呼,其性格温和宽仁,仪容举止端庄,学识渊博,各方面都很优秀,但是却天生不能生育,被许多别有用心的大臣诟病其有失妇德,要不是因为她一路帮助李隆基夺权登位,立了很大的功劳,恐怕早就有人上奏废除她的后位了,一个连母亲都不能做的女人,又怎么能够母仪天下呢!

在她内心里,也一直因为这件事情,背负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她十分渴望突破上天给她的各种限制,是以,那怕现在她的腿脚如同灌了铅一般的重,双臂疲软的根本使不上劲,头脑眩晕的想吐,她也一步步的在努力向上攀登。

“把吊绳绷紧一点,这样皇后娘娘会更轻松。”李龟年在后世游乐场见过一些恐高症患者的症状,知道这个病症主要是心理上的,很多时候能够克服。

但是通常需要心理医生,通过长期的心理辅导和一些训练,以及少量的药物,才能真正解决。

让她强行去面对级数很高的恐惧状态,反而会适得其反,除非能保证让她跨过眼前的恐惧,得到一些心理安慰。

这跟吊绳,目前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有了它向上提拉的力量,王皇后几乎不用费什么力,就能往上攀爬,而当她被王晙抓住胳膊,扶到安全绳上的时候,其实,她上面的吊绳,会给她很大的向上的力度,根本不会因为负重,使行走绳出现过大的摇晃。

当然,即便是如此,在十几米的高空,只踩在一根绳子上,镂空的看地面,也是恐高症患者难以接受的。

所以,她还是眩晕到忍不住,反胃吐了出来。

当然,她也不是今天第一个吐的,之前也有两三个因为眩晕呕吐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豆腐花吃多了容易吐引起的。

“皇后娘娘,要不算了,您已经证明了自己。”王晙看到面色苍白,但仍然强行不让自己的整个身体软垮下去的王皇后,有些心疼的劝道。

“没事,不过是头晕呕吐而已,并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痛苦,有劳王尚书再出些力,帮助本宫一把!”

其实,如果按照其它参赛者的标准的话,王皇后在这行走绳上,是一步都走不了就会掉下去的。

而看到她背后那跟绷的直直的吊绳,王晙便知道了地面上众人的意思,朝地面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缓慢放绳之后,便单手拉动王皇后,借力抓住安全绳上垂下来的绳子,缓慢向后移动,只让王皇后用脚尖轻点行走绳。

“皇后娘娘雄起,皇后娘娘给力,皇后娘娘万胜。”

李龟年前世今生都是一个感性的人,不然也不会热衷于艺术,而王皇后此时体现出来的,其实正是超级挑战这个游戏的精神,他觉得,应该在大唐更多的弘扬这样挑战自我的精神,那么,就需要给她更多的鼓励,所以,他带头大声的喊了出来。

声浪,在他的大喊之后,很自然的在场上爆发了,包括李隆基在内,所有的人,都大声的喊出了这三句口号,而且,越喊越齐,越喊声音越大。

精神力量,是支撑人行走,活下去的最主要的动力,有万众一心的精神力量支撑,王皇后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脚,似乎有了一些力量,自己,在恐惧面前,也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于是,她竟然越走越顺,而且,安全的渡过了中心地带。

看到她每次奋力的迈动双腿,而且越走越有力,李隆基脸上顿时多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道,“今日虽然是朕的黄队赢得了比赛,但其实真正的赢家,是有容。”

第219章 慈善署

和前一场竞技宣布比赛结果的时候一样,有人欢喜,有人唏嘘。

王皇后在柱子上下来之后,李隆基给了她一个长达一炷香时间的拥抱,直到她身上的颤抖逐渐的停止了下来,脸蛋恢复了血色,李隆基才缓缓松开。

不得不说,在谈恋爱,宠女人的方面,李隆基的水平还是蛮高的,平静下来之后的王皇后,对所有鼓励自己的人,表达了谢意。

然之后,极限挑战的另一桩正事来了,做慈善。

李龟年宣布了三队比赛的最终成绩之后,落败的红队和蓝队各十二名成员,便有七千二百贯钱进入慈善基金之中,当然,这只是小头。

在众多权贵落注的盘口之中,买了红队或者蓝队胜利的输盘的金额,将有一半归入到慈善基金,大致是两万七千多贯。

而剩余的另一半,则是赔付给买中了黄队的人,他们拿到了近一倍的盈利,自然是今天最开心的一个群体。

纷纷嚷嚷着,下次超级挑战,也一定要过来凑热闹,争取参加。

这样的氛围很好,所以,李龟年在内侍清点钱财数目的时候,顺势向李隆基请示道,“陛下,这个超级挑战游戏,今后势必是要办下去的,然而,通过两期游戏,筹集的善款,已经高达五万多贯,可能已经超过了安置此次原庆二州流民的费用,是以,臣建议,将这笔钱的管理规划完善起来。”

李隆基可没忘了之前他就提过的这件事,点了点头道,“你具体有什么方案?”

李龟年将心里早已打好的腹稿说出来道,“请内侍监派内府局的账房在宫外设衙,掌收款,出纳,资金储存,资金监管。

再招募几位有生发之能的吏员,协助臣,做投资,以及一些资金使用的规划,设置一定的等级权限,重大的投资和资金使用,需向您上奏报批。”

闻言,李隆基用十分赞赏的眼光看向李龟年点了点头,道,“那朕就在太常寺下设一个独立衙署,由内侍监派人和你共同管理,名字嘛!就叫‘慈善署’,由你兼任署正,所需一应人员,你与高卿协商征召任命。”

以‘署’为称呼,等于是李隆基已经给这个机构定了个级,基本就是一个与太乐署平级的从七品下的小衙门。

李龟年本就没有打算把慈善这一块交给别人来做,因为,这几乎是一个最容易出现贪污腐败的衙门,李龟年信不过任何人。

于是,也不推迟,拱手道,“臣一定会尽快将慈善署组建起来,使其在此次流民安置工作中发挥作用的。”

李隆基点了点头,高力士则是借机道,“流民不日就到长安,李太乐还请快些拿出章程才好,不如,现在就随我到内侍省走一遭?”

李龟年看了看高力士的眼色,知道他是有事要找自己说,便点头答应,至于他带来的那些人,此时可能还走不得,因为,天色还早,很多权贵们在学习跳慢三交谊舞,需要他们奏乐,而裴思雨和彩霞明月她们,也想挑战一下这个‘高空走索’的挑战,当然,其它权贵中,也有不少人想玩。

李隆基也乐得看一会热闹,在现场与大臣们交流交流,毕竟,今天在朝堂上,他的收获巨大,心情还是蛮好的。

内侍省作为一个管理两京以及多处行宫,数万内侍宫女的衙门,它的体系之庞大,完全不输给朝廷六部,光是有品级的宦官,都高达一两千人,下设六局,其中,管钱财账目的是内府局。

然而,李龟年随高力士来到内府局之后,却没有谈什么钱财账目方面的事情,高力士只是交待了一句,身边的内给事便下去安排了,屏退了左右之后,高力士才道,“今日布的局,没有任何收获。”

李龟年自然知道高力士说的是什么,皱眉道,“不可能啊!那些人费尽心思将人送进宫里来,没有后续,那岂不是白折腾了?”

高力士也是皱着眉道,“或许,是咱们内部有人走漏了风声,或许,是陛下检田括户的行动,起了打草惊蛇的效果,让那些人收敛了,此案,恐怕还得生出许多波折。”

李龟年想了想道,“不管是谁在背后策划,这阿芙蓉产自南疆,总归与那边的人脱不了干系,您或许可以派些人往南疆方向查。”

高力士点了点头道,“陛下已经下旨,令南诏国征召三万青壮,供朝廷采矿制作新犁之用,这几日三省已经用印通过,老夫会暗中派人随传令的队伍南下,下个月初就能到南诏,到时候,应该会有消息传过来。”

古代边境地区的势力之所以容易叛乱,正是因为山高皇帝远,哪怕是传令的内侍快马加鞭,从长安跑一趟南诏,也得二十多天,真等他们收集了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可能是下个月底了。

所以,这个案子,大致会跟许多类似的案子一样,拖延很久,谁也没有办法。

不过,此事因为香料而起,倒是让李龟年想到了一些关于香料的事情,向高力士建议道,“南诏国气候温暖,四季如春,植物丰茂,有许多花草适合做香和入药,高将军如果暗中派人的话,不如让他们找一些商贾,组成商队过去,以收香料的名义,将南疆地区的阿芙蓉彻底查个清楚,方便以后大规模清扫。”

高力士笑了笑道,“顺道赚点钱?”

李龟年也不否认,道,“四边之地之所以落后,并不是因为他们的物产资源不丰富,只是因为他们没有文化,不知道怎么使得各种物产变成财富,既然他们不会做,那就让咱们来做,这样,说不定会比强硬的剥削他们的生产力带来更多的财富。”

“你呀!要不是喜欢把所有的事情都往利字上面想,陛下会更加看重你几分。”高力士摇头笑了笑道。

李龟年笑着耸了耸肩道,“陛下有因此而不看重我么?我没有觉得呀!”

高力士闻言一愣,心里一想,还真是,又提醒道,“你将这慈善署的监管权交给内侍监,看似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实则糟糕透顶,宫里的宦官,是比各个衙门的小吏更加贪财的货色,即便是老夫,也只能勉强的让少部分人不出格,根本管住所有人的心。”

李龟年笑了笑道,“那是因为您的内侍监这边收支一体,账目也不公开透明。在慈善署,下官会用一套全新的模式管理账目。做到收支分离。

简单的来说,内府局过去的人,只是管钱库的人,他们一部分管入库,一部分人管出库。

至于钱财具体用在什么项目上面,又怎么赚钱,却是负责经营的吏员来管。

因为是做慈善,所有的收支,事无不可对人言,所以,我会要求三方账目,全部都公开透明对的上数,这样,他们就很难贪墨公款了。”

高力士再度提醒道,“你得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李龟年闻言,点了点头,向他行了一礼,表示受教。

第220章 案子不是这么查的

李龟年之所以向高力士行礼,可不是因为他不懂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只是因为,他要向高力士善意的提醒表示感谢。

作为一个后世人,他又怎么可能不懂得这种人性关系呢!

至于属下的人想要获得利益,可以有很多方法,用贪污公款的方式,是最愚蠢的,稍微变通一下,比如制定一个做业绩,拿奖励的机制,就能在刺激大家把事情做的更好的同时,让他们得到更多的财富。

不多时,一帮内府局中负责算账的宦官便被内给事张迁带到了李龟年和高力士面前。

“李太乐,这些人手都是内府局中能写会算的好手,你看着选一选吧!”

李龟年看了一下堂下三十多人,笑了笑道,“既然是好手,那就不用选了,我全要了,还烦请高将军指派一个署丞和两个主簿给下官。”

张迁闻言一愣道,“才几万贯的账目,你就要三十多个人?”

李龟年笑着道,“这才几天时间,就已经有几万贯的账目需要打理了,往后,可能会是几十万贯,甚至几百万贯的账目需要打理,下官总得做到有备无患才好。”

听李龟年这么说,连高力士的脸上也认真了起来,又吩咐身边一个小内侍道,“去把高柔,温轻,谢成廉三人叫过来。”

“诺!”

小内侍领命跑下去之后,李龟年却是对高力士笑道,“这高柔,可是您前两年收的义子,怎么舍得派给我。”

高力士淡淡的道,“他还年轻,做事一根筋,去宫外学些东西,对他会更有好处。”

李龟年再度向高力士拱手谢道,“那就多谢高将军关照了。”

高力士见到李龟年再度道谢,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点了点头,让李龟年开始办正事。

不一会,那些算账的宦官便各自给李龟年报了下姓名,算是认了个脸,之后,高力士又去了一封书到礼部,让他们给腾个独立的衙房和库房出来,这个由内侍监和礼部共同管理的衙署的办公场所就放在颁政坊了。

不多时,高柔,温轻和谢成廉三人便到了内府局的衙堂报到了。

高力士提点了他们几句,任命了高柔为慈善署署丞,温轻和谢成廉为主簿之后,就走了。

李龟年没有留下来跟他们多聊,只是让他们明天一早到礼部衙门报道,把衙署办公的地方确立,准备接手钱款,然后制定详细的管理规则,尽快开始上岗干活,然之后就撤了。

毕竟,一个从七品下的衙署的设立,对于朝廷,甚至内侍省来说,都不算什么大事情。

黄昏前,李龟年在西内苑正宫门前坐上了自家马车,看到同车的裴思雨和彩霞明月等人一身细汗的样子,他好奇的问道,“怎么了,你们也挑战了一回高空走索?”

“才不是呢!我们是教宫里那些人跳舞,不仅跳了慢三,还跳了昨天学的快三。”彩霞口快接话道。

看到三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李龟年又道,“你们若是喜欢这种热闹场合,以后常带你们来,我身边最不缺的就是热闹了。”

“好呀好呀!”不待裴思雨答应,彩霞就率先道。

裴思雨白了一眼彩霞道,“可不能把心思都放在这种玩乐上面,李公子可是要为朝廷办大事的,不必理会我们。”

“大小姐您这话听着,我都感觉您是李公子的······”

“打住,不准瞎说。”

裴思雨一副又羞又恼的模样,打断了口无遮拦的彩霞道。

看到裴思雨这幅小媳妇的模样,李龟年心里很是欢喜道,“无妨的,我的差事就是娱乐大家,一点也不耽误,只有这种快快乐乐的人生,才不算白活。”

说到人生这个话题,裴思雨羞红的面色,又沉了下来,明天,将会是她人生的转折点,而越是靠近这个点,她越是觉得时间过的慢。

众人回到家里的时候,饭菜已经烧好上桌了,今天的火锅,看着就很喜人,因为是鱼头火锅,而且是新鲜的活鱼煮的。

“上哪买的这么多活鱼?”

不光只是饭桌上全部都上了鱼肉,在花园的池塘里,也用渔网栏了好大一块地方出来,放了上百尾一尺多长的大鱼在里面,而杨三胖,正拿着拌了酒的米糠在喂那些鱼,哥舒翰则是在给他用酒水活米糠。

在这个时代的生态环境很好,野生的鱼都长的很大,但想吃口活鱼可不简单,除非自己在野外自己捕捞,因为,鱼贩没有增氧技术,从城外弄鱼到市场上卖,最快都要一两个时辰,是以,大多数时候,都是卖死鱼,尤其是关中和北方地区。

见到李龟年好奇的看了过来,哥舒翰便答道,“三胖造了个水车,很好用的,把庄子那边的一个水塘干了,鱼货不少,我们选大条的用水箱装了一些回来。”

“水车?可以用来灌溉农田的那种?”在后世李归年生活的年代,已经很难看到那种木制龙骨翻水车了,在这个时代,他倒是看到过不少。

不过这玩意在种麦子的关中比较少见,南方多一些,李龟年之前在那边做官的时候倒是见过。

哥舒翰点了点头道,“是的,不过,比别人用的那些好很多,半天时间就能把一个十几丈方圆的水塘给排干了。”

李龟年有些意外道,“是吗?那这玩意,也算是农耕利器了,回头找个合适的机会献给陛下,说不定又能给三胖讨到不少赏。对了,你要弄的那些东西造的怎么样了?”

对于他这个表情,哥舒翰是不看在眼里的,因为他觉得老二不可能不知道三胖的这些本事,又找了个借口道,“托三胖的福,那些东西都有不小的进展,再过几天应该就能造好,今天回来是跟你打声招呼,窖酒和发酵缸都准备好了,比之前预算的扩大了一倍左右,需要采购更多的粮食过来开始发酵了,不过,这么大规模的酿酒,是需要朝廷允许的,你得弄个准许令来。”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这个东西好办,回头跟崔涤打声招呼他就会给我办妥,你让安禄山足额的供应所需的东西,找翠蝶结账就行了。

对了,庄子里头打豆腐的培训怎么样了?

今天过后,市面上,只怕是有不少权贵都想吃这一口了,大豆和蜂蜜得多准备一些。”

哥舒翰答话道,“工具都制作好了,现在,他们弄出来的东西,只是勉强能入口,还得练几天,至于大豆蜂蜜这些东西,市面上很多,回头我会招呼安禄山在市面上收购一些品相好的。”

说到这些产业上面的事情,李龟年又想起了今天跟高力士说过的去南边弄香料的事情,于是,在吃饭的时候,把整个查案的事情也顺道跟他说了说,倒是引的他眉头大皱,最后开口道,“案子,不是这么查的。”

第221章 权梁山

李龟年是很愿意听听哥舒翰关于查案的高论的,但是哥舒翰似乎并不愿意多说。

倒是从他的语气中,李龟年听出了他是善于此道的高手,便让他想办法帮帮高力士,哥舒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晚餐一如往日一般热闹,有杨三胖在家,肯定就会闹腾的多,当然,在同一个夜晚,却会有很多不同的人,正在经历着不同的事情。

长安城南不到百里的首阳山上,面色狰狞的权梁山紧握着手中的长刀,警惕的观望着山林外的动静。

在他身后的树林里,一千多号青壮汉子,将身体放的很矮,生怕由远及近的马队会发现自己这些人。

他们都是训练了长达三年之久的精干之士,原本有三千多人,但是经过皇帝两日的清查,以及禁军在各条道路上的隔断,现在能够聚起来的,也就是一千多人而已,还不到总数的一半。

他们有精良的铠甲,但是不敢穿,他们有锋利的百炼钢刀兵刃,甚至还有可以在三十步内穿甲,五十步内穿人的劲弩,但是他们不敢拿在手上,带在身上,因为这些东西,只会给他们的逃亡带来负担。

一旦有所暴露,他们将会面临着无数官军的清剿追杀,任何一个皇帝,对于举兵造反的事情,都是零容忍。

昨天的时候,上头就有命令下来,让他们逃离关中,往岭南避难,为了保险起见,他们选择了昼伏夜出,然而,所有出关中的道路,都已经被官军封锁,他们根本无处可去,哪怕是藏在茂密的树林里,也不得安生。

马蹄声明显是奔着他们所在的位置来的,人数不多,三十来号的样子,听到了其中一人吹的胡哨之后,权梁山的心神顿时松懈了下来。

“师兄,是我。”

程豪独自一人打马上前入林,他身后的人却没有动,怕引起误会。

其中为首的一人,正是身材高大的安禄山。

“师弟,你可是来接应我等入城内潜伏?”权梁山一听是程豪的声音,面色大喜道。

“入城,恐怕是不行了,姚郎中让你接下来听他的安排。”程豪指了指林外还端坐在马背上的安禄山道。

此时已近月中,天上的月亮很大,借着月光,权梁山倒是能大致的看清安禄山的轮廓。

“他是谁?”权梁山见姚异否定了自己提出的计划,有些不悦道。

程豪很是忌惮的看了一眼安禄山答道,“他叫安禄山,是城内新成立的猛虎帮的帮主,手头上的功夫很硬,我未必能胜他。”

闻言,权梁山的眼角一眯,更加认真的打量起安禄山来。

要知道,他虽然善于训练死士,结交江湖朋友,但是技击之术,却是不如程豪这样专攻个人技击之人的,这个安禄山居然比程豪还强,那倒当真是个狠人了。

“那不知,这位安帮主,要如何安排我等。”权梁山高声问道。

安禄山淡淡的答道,“我属下有些人原本是靠走私的营生过活的,他们会带你走秦岭中的小山道入汉水,然之后乘船转长江水道去江南,再转海船,走海路往岭南,至于你身边的这些人,将会打散到我猛虎帮下属各个工坊做工事,隐藏身份。”

“为什么我要去岭南,他们却能留在关中?”权梁山语气中有些冷意从树林中走出来道。

安禄山依旧淡然道,“因为,他们拿上锯子斧头就是工匠,而你,就算是把脸上的皮撕下来,也还是个犯了诛九族之罪的通缉犯,留你在关中,对于姚异那帮人来说,太不安全了。”

“那我要是不肯呢!”权梁山说着,手中的长刀已经被他握紧,而他身边的一些心腹死士,也和他一同走了出来,进入了随时准备进攻的状态。

眼前这个人的动机太明显了,想吞掉他属下的这帮人,这是他绝对不允许的。

安禄山哼哼笑了一下道,“你知道我来这里之前,姚异请我面谈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吗?”

“说了什么?”权梁山好奇道。

安禄山答道,“权梁山此人,可用便用之,不可用便杀之。”

“所以,你是来杀我的?”权梁山持刀的手掌一挥,林中便再度涌出过百人,将安禄山带领的三十余骑围在了中间,生死搏杀,一触即发。

“你觉得姚异的话对我有用?”面对那些短匕长刀,安禄山依旧十分淡定的道。

闻言,权梁山有些诧异了,又问道,“那你此来,究竟为何?”

安禄山重复了之前开口说的意思道,“让你去岭南,并且,把你属下的人交给我。”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权梁山越过众人,来到安禄山近前道。

“就凭你问出这个问题,我就感觉你浑身冒着傻气,如果你要动手的话,随便你来,就算你把林子里的所有人都喊出来,我也有把握取了你的脑袋,并且毫发无伤的回去,但是,你要是想好好的活下去,就必须听我的。”安禄山丝毫不客气的道。

“你找死。”权梁山怒吼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长刀映着月光,如一道夜空中的霹雳,一闪而过,向安禄山的脖子斩下。

然而,端坐在马背上的安禄山,却是丝毫没有要躲避的样子,只是伸手往自己脖子前一抓,那柄有三寸宽,一指厚的大刀刃,便被他抓在了手中。

当然,此时的他,已经不是空手,他的手掌两面以及指节上,有一套可活动的金属拳套,这是哥舒翰在见识过了他的武艺之后,给他打造出来防身用的,以他的劲力,手上戴上这样的精钢拳套,空手入白刃的时候,会十分轻松。

双手挥刀以全身力量斩下的一记重刀,人家不仅没闪,还轻描淡写的抓住了自己的刀刃,这个结局,太出乎权梁山的意料了。

而此时,从刀刃上反馈回来了一股巨力,直接扭动了他的刀柄,让他紧握刀柄的双手不得不松开,这是何等巨力?

“你是,技击宗师?”

随着震惊的权梁山喊出了这一句,所有准备一拥而上,对那些随安禄山而来的骑士动手的武士,也全部都停止了进攻,震惊的看向了年龄并不算大的安禄山。

“如果力气大到我这种程度就是技击宗师的话,那我就算是宗师了。所以,你是打算继续杀我,还是想听我教训你几句?”

权梁山是什么人?

敢带着几千人就去杀皇帝造反的人,被人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训斥,脸上顿时感觉火辣辣的疼。

但是,他却不敢再动杀了眼前此人的心思。

因为,他能感觉到此人说的都是真话,他要是非杀自己,就算是林子里的人一起来,也拦不住,毕竟,为了隐藏身份,这些人都没有披甲持弩,穿戴那些精良装备,而眼前这人带过来的虽然只有三十余骑,但是从哪些人手中持有的弯刀和一身血腥气的状态,久在江湖混的权梁山便知道,他们是真正上过战场,杀过很多的人硬茬子。

事实上,他们就是原兰池胡康侍宾属下的悍卒,康侍宾战败之后,他们成为了战犯被押解道长安卖成为奴隶,安禄山在奴隶市场的数千人战犯中,最终选出了这三十多个人,都是手上至少杀过数十人的冷血暴徒,骑战功夫十分了得。

“你有什么话说?”权梁山很是恼火的松开了刀柄,任由安禄山将他的大刀扔在地上道。

安禄山盯着权梁山的眼睛道,“我只是劝告你,要认清你自己的现状,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要是再像以前一样犯傻,不仅你自己死的很难看,跟着你的这些兄弟,也不会有好下场。”

第222章 猛虎再壮大

安禄山这个人做事,从来都是讲利益。

没有利益,姚异也是使唤不了他的。

而他之所以深更半夜的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就是想要将权梁山属下的这帮人收了。

训练了几年的死士,正好可以拿来做安禄山想要打造的,那股见不得光的力量的班底。

他不会教权梁山,成大事者,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样的道理。

也不会教他什么才是正确的,将人手隐藏起来的办法。

一个连大势都看不清的人,充其量只能做一个底层的小弟。

安禄山只是告诉了他,如果他继续像以往那样的行事作风,能够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杀皇帝成功,他要死。

因为,姚异这些人根本不需要,也不能够,用他这样的乱臣贼子,来震慑朝廷的那些骄兵悍将。

扶持傀儡皇帝登基的第一件事,可能就是拿他的头来做叙功的垫脚石,鼎定地位。

杀皇帝不成功,他还是要死。

就像现在一样,事情败露,他立即就会被放弃,因为他已经是一条会牵连大家的祸根。

而没有了姚异那些人提供的钱粮支撑,他就是训练出来再多的人,也是死。

没有钱粮,没有财富,谁给你做死士?

讲明白了这几点,权梁山才知道,原来,自己之前走的,就是一条当狗的死路。

“去岭南吧!沿路上,我的人会接应你,为你提供一条路走,在那里站稳了脚跟之后,你至少可以做一个逍遥一方的富豪,至于什么王图大业的梦,不是你这样的江湖人可以做的。”安禄山依旧淡定道。

江湖人走霸业路,未必走不通,但那需要时势,需要领导者顶尖的智慧,这些,权梁山都没有。

最近几天了解了安禄山办事风格的程豪,从最开始跟权梁山打了个招呼之后,就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太知道姚异那帮人对权梁山的态度了,有些人,甚至提议拿权梁山的人头去献给皇帝,来洗脱自己这帮人的嫌疑,在自己的主子和师兄面前,他很难做出选择。

若不是安禄山正好需要一个像权梁山这样的人去岭南招募人手,发展势力,他活着的他的价值,还没有死去了高。

所以,在他看来,这是权梁山最好的路。

于是,他开口劝道,“师兄,安帮主让你去岭南,是做盐生意,在那边,你很快就会有很多自己可以支配的钱,招募很多属下,未必不比在关中风光。”

“盐?”权梁山疑惑的看向安禄山道。

“没错,一种比官府的盐更加好的盐,制盐的法子,我属下的人会带过去,在那边,你能弄出来多少,就弄出来多少,一年之后,我不仅要看到你有钱,我还要看到你有足够的人手,那个时候,你要从南到北,帮我扫清所有的私盐,船运方面的江湖帮派,这些,才是你最擅长做的。”安禄山接话道。

“我为什么要听你驱使?”权梁山有些不甘的问道。

“因为,我能让你和你属下的这帮兄弟有头有脸的活着,而你,却总想带着他们去寻死,你问问你身边这些兄弟,有几个是想跟着你去死的。”

闻言,权梁山放眼四顾,还真没有一个人应答他。

就连他从小长到大的师弟程豪都看清楚了大势,何况是一些为了几倍于禁军的俸禄,而被他招募到属下的人。

权梁山脸上生起了无尽的落寞,一时间还难以接受自己几年的心血,在两天的时间全面崩溃的现实。

“赶紧启程吧!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路上自己慢慢想,我最多允许你带五个人去岭南,人越多,会越不安全,如果你能顺利的到达岭南,猛虎帮海盐堂的堂主之位就是你的了,我猛虎帮每一个抓产业的堂口,至少是五千人。”

“五千人?”权梁山眉头一挑道。

“至少。”安禄山简单的吐出了两个字道。

目前,猛虎帮也就是研发堂的人数只有两千多人,其它各堂口的实际人数,都在五千以上,总堂甚至达到了两三万人,这对于最巅峰时期,只带领过三千多人的权梁山来说,却是一种不小的诱惑。

“我,愿意去岭南。”权梁山稍微思索了一下道。

能活着,谁也不愿意死去,尤其是能活的更好的时候。

马背上的安禄山淡淡的笑了一下,朝身后一挥手道,“但愿你能成为海盐堂的堂主。”

很快,米帮的一个舵主,便按照安禄山事先的吩咐,腾出了几匹马让权梁山他们乘骑,马背上有清水和干粮,他们会连夜再走一百多里,然后入山。

至于权梁山留下的这一千多人,则会被打散安排在巨斧堂的伐木队中,先在秦岭中的营地里待上一段时间,户籍身份这样的东西,孙守仁很快就会帮他们办好,至于以后他们的去处,可未必是留在关中。

顺利的解决了权梁山的事情之后,安禄山也并没有那么轻松,摊子铺的那么大,注定他要没日没夜的忙活,把一天当成两天来用,好在,他已经习惯在黑夜里活动。

曲池坊李龟年的宅子中,饭后的例行歌舞活动之后,李龟年依依不舍的将裴思雨送到了门口,对于今晚裴思雨再三叮嘱的事情,他每次都是连连点头,示意她放心。

不就是个斗乐么。

这几年他遇到的这种场合可不少,或许有人发挥的好,能在琴艺上,或者箫艺上胜过自己,但是,绝不可能在琴箫歌艺三项上胜过自己两场。

毕竟,整个大唐音乐圈,水平最高的人是哪些人,他都熟悉。

明日午后,他就要看看,到底是谁,让裴思雨连自己的水平都不太放心。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刚才裴思雨跟他说,若是明日的斗乐能胜,她就会带着自己去拜见她的父亲。

当然,这也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父亲不反对,那么她就会任君施为,像今天这样,两三次出手攀登险峰,都被打回来的情况,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两三年的禁欲生涯终于到了要解放的时刻,李龟年连在被窝里的时候,都有点兴奋激动。

第223章 真相浮出

每天到了寅时中,李龟年就会很自然的醒来,开始练嗓,然后练剑。

比较奇怪的是,翠蝶今天居然没有像往常一样的来叫自己,等到他自己掌着灯来到了小院侧房翠蝶的卧房,才看到她衣着齐整的趴坐在椅子上发呆。

“你这是怎么了?没醒过味来么,没关系,你睡个回笼觉吧!公子我自己洗漱,一个时辰后起来帮我沐浴梳头就好。”瞧见了翠蝶不是很精神的模样,李龟年捏了捏她的耳朵道。

“没事,没事的,翠蝶这就伺候公子洗漱。”从发呆中回过神来的翠蝶有些紧张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道。

“等等,你今天这个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呀!”李龟年手上拿着灯盏,翠蝶这一站起来,更加靠近了光源,便让李龟年将她的表情看的更加清楚了,抓住她的胳膊道。

“哪有,起的太早,不精神而已。”

翠蝶不自然的垂了垂头,李龟年则是把左手的灯盏放在了桌子上,将翠蝶按回到椅子上道,“精神不好就休息休息,公子我也不是什么都干不了的废物,你今天就睡饱了再起来吧!穿衣梳头的事情,我让其它人帮忙。”

李龟年拍了拍翠蝶的肩膀,正欲转身离去,却被坐着的翠蝶一把抱住了腰,将脸整个靠在了他的小腹上道,“公子以后都会待翠蝶这般好的么?”

其实,李龟年不觉得给丫鬟放一天假就是有多好了,不过,她很享受翠蝶主动在自己怀里腻歪的状态,摸着她的颈背道,“当然,你是公子我的贴身丫鬟,未来的小妾,你的身子利索了,公子我才能有更加性福的生活啊!”

“什么利索了,性福的生活啊!奴婢的身子又没有不利索。”翠蝶仰头看向李龟年道。

李龟年愣道,“呃,那个,你不是月事来了么?”

闻言,翠蝶眼皮一白,抬手一锤就砸向李龟年,她却不想,此时李龟年是站着的,她自己是坐着的,这个高度比例不对,竟是打在了李龟年的裆下。

“哎哟,你打到了我的命根子上了。”李龟年一脸痛苦之色的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没想太多,公子伤着了吗?”即便翠蝶是个女人,也知道男人那个地方的脆弱,看到李龟年痛苦的表情,她一下子就慌了,想要伸手去帮他揉揉。

“疼的很,你帮我揉揉。”李龟年见到翠蝶的手向自己的小兄弟伸过来,忙一把抓住,将其捂在自己刚才被打的位置,顿时引来了翠蝶一阵白眼。

冬天要帮他暖床,甚至直接陪睡的翠蝶,对于他这个部位,可并不陌生,那就是个喜欢作怪的根子。

“以后,自然有人帮公子揉的。”翠蝶揉捏了两下,感觉上面越来越强劲的力度,忙羞红着脸,将手抽了回来道。

“以后的事情,自然是以后再说了,不过,我发现你今天情绪有点不对啊!”

李龟年的情商可不低,翠蝶的表情和语气,都有一种吃干醋的味道,让她敏锐的捕捉到了。

“哪有,就是,就是,就是月事来了,身子不利索,公子快跟我去浴房洗漱,那边已经烧好了热水,不然一会儿田姑娘就过来了,你再磨蹭就没有时间练嗓子了。”

翠蝶结巴了几句,起身拿着灯盏就向外走,不明所以的李龟年跟在后面出来,一边走还一边点头道,“我就说嘛!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的,你多歇息就好。”

闻言翠蝶十分无语,但是,又不能跟他讲明,只得埋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李龟年洗漱完练了不到两盏茶时间的嗓子,裴思雨就过来了,或许是心里有事,她昨晚并没有睡的太好,李龟年没有直接跟她练剑,而是在她面向炫了一下自己的嗓子,让她见识自己的歌艺有多强大之后,才让开口宽慰,让她放心。

天明时分,练剑完毕的李龟年穿戴整齐,便准备出门。

“今日本是休浴日,但是我还有些约好的公务要办,正午之前我会回家,与你一起出发,你且在家里休息等我回来便是。”李龟年拍了拍已经习惯的抓在手中的裴思雨的手道。

开元时期官员的休浴日还是蛮多的,九天一休,逢初一十五也休,帝后生辰,老子生辰,各种传统节日都休。

此外还有春游,夏游,秋游,冬至,婚丧嫁娶等杂七杂八的假日,每年加起来有一百三十多天可以休假,像李龟年这样上任以来,天天往衙门里跑的官员,可以算是勤奋的典范了。

听李龟年说正午之前就回家,裴思雨便安心了很多,道,“那咱们午时见。”

李龟年点了点头,上车离去,在宅子里跟出来的翠蝶看了一眼远处的马车道,“田姑娘,以公子的技艺水平,必不至落败的,您现在应该好好沐浴更衣一番,以最好的妆容,和公子一起去赴约,正好,咱家有会开脸的婆子,不如你就在这边梳洗打扮,等公子回来吧!”

闻言,裴思雨觉得很有理,而且,彩霞和明月也一同起哄,纷纷嚷着自己也开个脸,画个妆,看看好不好看。

于是,裴思雨又被翠蝶给请了回去,彩霞和明月则是回隔壁将她几套最华丽的衣服都抱了过来。

宜阳坊十字巷,早晨起床读书的王维被隔壁李府的喧闹声打断,很是诧异的放下书本,想去看看怎么回事。

今日是休浴日,李龟年昨天跟他分别的时候,让他今日不用上衙,他还想着午后去李龟年那边,跟他一起去参加那个传说中的斗乐呢!

不多时,王维就看到了李家门前的场景,中门大开,红绸挂满了门框,喜字贴满了窗台,百十个仆役,摆花的摆花,置酒案的置酒案,微风拂过,他甚至闻到了淡淡的肉香。

这是要开大宴的节奏啊!而且,是喜宴。

不多时,他在人群中看到了安排大家做事的李庆,便上前问道,“李管家,府上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么?在下身为邻里,竟是不知,烦请您告知,在下好回家备礼道贺。”

李庆闻言,呵呵一笑道,“我家大公子今日大婚,王大郎你是他的至交好友,理当备礼前来道贺才是。”

闻言,王维的心脏好像扎了一针,一脸的暗淡。

最好的兄弟,最好的知己,他居然要成亲了。

关键的是,他成亲,居然不告诉自己。

难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王维心里如是想着,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沐浴更衣,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

然之后,叫来了家里的管事,去东市给李龟年买贺礼。

第224章 漂亮的女人会骗人

整个颁政坊有一半的地方都是礼部的,空房间多的很,李龟年只是跟坐班的太常寺卿王韵打了个招呼,就很快得到了一套非常宽敞的宅院做慈善署的衙房。

他在礼部之所以能够获得这么大的支持,一是因为他并不侵占大家的利益,二是因为他能给大家带来好处。

新设一个管理钱财的部门在礼部下属,这可是所有礼部官员都喜闻乐见的事情。

有了李龟年这个吉祥物,和高柔这个背后站着高力士的大神在礼部,今后礼部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可能都会增加一两分。

所以,不光是衙房,连帮忙管理日常运作的吏员和仆役,王韵都给他们调拨过来了一些,至于具体管理经营的吏员,还需要李龟年这个主官自己去招募。

因为,此前李龟年和高力士已经打过招呼了,不管是礼部和内侍监,都需要严守自己份内的线,管钱的人,绝对不会去管经营。

所以,李龟年只是把翠蝶准备好的一些之前花钱租房,采购粮食,衣物,制作火锅,打豆腐的工具等等的账目,和结余的款项交给他们就好,基本没什么剩的。

大头的资金,还是在昨天那一期超级挑战游戏得来的,除了现场对半分的赌注之外,红蓝两队参赛者输掉的彩头钱,也都归慈善署,加起来有三万多贯。

李龟年除了提醒他们准备收钱之外,还大致给高柔他们讲了一下那些流民来了之后即将要做的营生的范围。

另外,慈善署还有一个大项目即将开始,就是东西两市的十六处大舞台的慈善演出。

这边一旦开演,到时候进账的,可就不只是几千几万贯的小钱那么简单了,即便是长安城的官员权贵们刚刚被李隆基刮了一层肉,但最保守估计,最终也能募集到数十万贯以上的款项。

因为,长安的富人阶级,除了官员权贵之外,还有一个阶层,那就是商贾,除了大唐本土商贾,还有近十万户外籍商贾,他们在大唐处于半定居状态,非常想要得到官方,或者各个社会阶层的认可,李隆基钦赐的牌匾,对他们的吸引力无比巨大。

敦煌莫高窟是怎么建成的?很大原因,是这些商人们斗富的结果。

得知自己这些人很快就要掌管数十万贯资产后,包括高柔在内,所有内侍监过来的人都有些激动。

现在是开元初期,大唐的经济还没有整体腾飞,整个内府局一年的用度,大致也就几十万贯,一来慈善署,掌钱的数量就达到了内府局同一个层次,可真是有点吓着他们了。

要知道,掌钱的多少,通常是直接与他们在内侍监的地位挂钩的。

慈善署的规章制度,以及接下来的工作分配大致讲完之后,李龟年在太乐署各处转了一圈,就准备启程回家了。

管理产业经营的吏员,李龟年现在还没有什么好的人选,不过,会给安禄山留了个首席的位置,有礼部吏员的身份在,他办很多事情都会方便的多。

临近正午,当李龟年的马车快要到家的时候,李隆基也去了武落衡的宫中用午饭。

他们相约好今天出宫去李府看热闹的,为此,李隆基还早早的就把今天的奏折都浏览了一遍。

这些大臣们最近都有点疯狂,宇文融都快查的他们倾家荡产了,他们也浑不在意,还一个劲的嚷嚷着请开宵禁,这让李隆基这样的政治老手都有点摸不着头脑,想不通,索性也不去管了,反正整个关中清查下来,给朝廷增加几万户纳税户,几十万亩纳税田是实实在在的。

“陛下,李龟年大婚,您且得准备些礼物去才好,那裴家的思雨姑娘,可是我三姐的女儿,喊臣妾一声姨母呢!”武落衡给李隆基在火锅里夹了一片煮熟的豆皮到碗里之后道。

“那朕岂不成了李龟年的姨父?”平白长了李龟年一辈,李隆基有些好笑的问道。

“陛下要是喜欢让他喊您姨父,只管让他喊便是。”武落衡略作窃喜的表情道。

别说是她这个婕妤,就算是贵妃,通常也不会拿这样的亲戚关系来开玩笑,只有皇后的亲戚,才敢这么称呼,就像现在没有人敢喊钱泊君为国舅一样。

李隆基就是喜欢武落衡在自己面前各种灵性的表情动作,即便是她很作,他也喜欢,当即就招来了高力士,让他比照皇亲的规格,给李龟年准备了一份贺礼,两人悠哉悠哉的吃过了午饭之后,才换了便服,在大内侍卫的保护下,乘车出宫往宜阳坊而去。

曲池坊李龟年的家中,看到硬是把偏麦色的肌肤涂成粉白色的裴思雨,李龟年是有些懵的,斗个乐而已,需要这么隆重的装扮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出嫁呢!

最郁闷的是,彩霞明月和翠蝶三女也给自己开了脸,看到她们脸上那种略显不健康的白,李龟年很是用力的咽了一下口水,绝对不是什么色心骤起的口水,而是那种很难接受,被惊着的感觉。

而是因为她们四人的妆容,很挑战李龟年的审美。

“怎么了,不好看吗?”裴思雨看到了李龟年不是很自然的表情,率先开口问道。

四朵娇花排排站,从身材着装上看,都是很美的,但是脸嘛!

李龟年略微违心的道,“那个,还好啦!只是我个人更喜欢清淡一点的妆容。”

闻言,四女眼神中都是一片黯淡。

“那我现在就去洗掉。”裴思雨早已经知道李龟年与别人的喜好不同,跟喜欢略带麦色肌肤的自己,而此时,在她的心里,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给别人看,可没有打扮的漂漂亮亮给眼前这个人看重要,所以很是果断的道。

“那倒不用,刚拍好的粉底,再去洗,脸上可能会有些花花的感觉,这样就挺好的,反正今天你是主角,大家更喜欢看你这样的盛妆,而你真正的美,早已印在我心里,可不会因为妆容变化而改变的。”

若说李龟年对于这个时期的什么是最接受不了的,绝对是这种风一吹就能不断掉粉的盛妆。

然而,女子以肤白为美,一白遮三丑这样的妆容文化,却深入到了这个时代的女人骨髓里,李龟年就只好被迫忍了。

现在,他只能祈祷斗乐场上这样盛妆的女人不要太多,否则,他会认不出人来。

倒是他这几句肉麻的话,讲的裴思雨面色羞红,连粉白的妆容也盖不住,白了他一眼,就远远的躲开了。

“公子,家里煮好了饭菜,我们已经吃过了,您如果没吃的话,吃几口再走吧!反正时辰还早的很。”翠蝶这时对准备去乐器房拿乐器的李龟年道。

她一直都知道李龟年不喜欢看这样的妆容,但是,她还是画了,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她必须得有妆容。

“也好,你让李远把琴房里的琴箫都擦拭一遍,搬上马车吧!要小心着些。”

翠蝶点了点头,正欲去交待,与李龟年错身的时候,却又停住脚步道,“公子,如果,我骗了你,你会不会不要我。”

李龟年一愣,本想刮一下她的小鼻子的,一伸手,却发现那鼻子上都是粉,便没下的去手,道,“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漂亮的女人都会骗人,你能够骗到我,就说明你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公子我又怎么会不要漂亮的女人呢!”

闻言,翠蝶的脸上的笑容顿时盛开了,道,“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第225章 宾朋汇聚宜阳坊

马车轮子在青石板路上轱辘轱辘的转动,颠簸的李龟年和裴思雨的身体也轻微的摇晃,为了照顾裴思雨的情绪,李龟年全程都握着她的手。

翠蝶和彩霞明月她们自然没有那么傻,愿意留在他们面前吃狗粮,所以,都上了前面的马车带路。

本来伤势未愈的邱剑清也是要来的,被裴思雨拒绝了,他的断骨还没有长好,在车上这样晃动的话,可能会出现移位。

倒是李龟年宅子里的人手来的很齐,哥舒翰和杨三胖在一辆车辕上看街景,二十多个乐手艺人们,也都带着乐器,被李远安排在几辆马车上,挤的满满堂堂。

翠蝶让李远把这些人带上的理由就是有备无患,万一斗乐的时候人家不玩独奏,李龟年在现场还有的调整,实际上嘛!是李府今天来的人可能会很多,带上他们可以为大家表演新式曲目。

“到现在了,你也该告诉我,与你相约斗乐之人是谁了吧!”马车走的时间越久,李龟年和裴思雨聊的话题就越多,终于还是聊到了这上面来。

裴思雨闻言脸色有些暗淡道,“那是一个让我伤心之人,我不愿提及他的姓名。”

“敢情你是拉我替你出头啊!不过那人既然敢伤你心,那就确实应该狠狠教训一顿,管他姓谁名谁的呢!”李龟年顺着裴思雨话道。

听李龟年这么说,裴思雨心里一暖,又想起了之前他说过,斗乐之后,也有事情跟自己说,便也试探性的问道,“此前你说,斗乐过后,有些事情让我帮忙,是什么事情?”

闻言,李龟年邪邪一笑道,“你会像我答应帮你斗乐那样爽快的答应我么?”

裴思雨点了点头道,“当然。”

李龟年故意靠近了裴思雨的耳边,捂着她的头发轻声道,“我想你帮我生一堆孩子,陪我过一辈子。”

这句话就像一根针扎入了裴思雨的耳朵,让她全身都是一阵发麻,整张脸瞬间潮红,即便是有厚厚的粉底在,也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她脸色的变化,然之后,恨不得将整个脑袋都埋进胸口。

自从开始跳交谊舞之后,牵手,搂抱,在他们之间,已经不再陌生了,然之后,就是亲吻,尤其是这两天,那个频率简直是太高了。

以往的时候,裴思雨绝对想不到,自己会跟一个才认识半个月左右的人如此亲密。

然而,今天听到李龟年耳鬓厮磨的轻声说出这个要求之后,她除了羞涩,内心之中,竟然会是一种甜蜜的窃喜。

此刻,她甚至下了决心,即便是身边的这个人失误输掉了斗乐,自己也要拼了命去与他在一起,什么世俗的眼光,什么婚约,她通通都不在乎了。

不开口拒绝,那就是默认,男人在女人面前,必须要有得寸进尺的属性。

李龟年本欲抬起裴思雨的下巴,再品尝一下她的红唇香丁的,然而,这个时候,马车却是一个大的晃动,转弯了。

“快到了么?”

李龟年怕裴思雨在别人面前出丑,便不再作怪,掀开车窗边扎的严实的车帘,往外瞄了瞄,顿时,熟悉的街景让他有些发愣。

“斗乐的场所是在宜阳坊?”李龟年放下了车帘,向裴思雨问道。

裴思雨点了点头道,“是的。”

李龟年闻言,顿时觉得有些不对,他在宜阳坊可是生活了好多年,要说这边曲乐方面比较厉害的,除了自家三兄弟以外,也就是王维的水平还可以,没听说有哪位当世的大家居住在这边的啊!

而当他再度掀开车帘往外看的时候,则是更加诧异了!这通往坊内的道路两侧,停了好多马车,莫非,是那位大臣家里开大宴?

当然,看到这些马车的时候,李龟年反而排除了自己家。

因为,以李景伯的品级和在官场的交际圈,是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排场的,应该是坊内那位三四品的大臣,或者将军家开大宴,他印象中,宜阳坊倒也是有几家这样的高官权贵的府邸。

然而,他却灯下黑的把自己给忽略了。

现在,他已经不再是梨园的一个乐工那么简单了,是礼部的官员,并且深得皇帝崇信,是宠臣系列的代表人物之一,一个超级挑战游戏,让不管是外戚,还是姚,宋,张三系,都起了跟他交好的心思。

像参加过超级挑战之后的姚异,在安禄山那里,他就得到了对李龟年超乎寻常高的评价。

因为,安禄山,是把李龟年当老大来看的。

在他看来,只有老大这样的穿越者,才会想到超级挑战里面的游戏内容。

而现在的安禄山,虽然掌控了一个九万人的大帮派,但这个帮派的实际能力,是搞生产,武力方面,并没有把握与老大对抗。

他可是太知道一个在后世经历了各种生死挑战的特种兵王,有多强的战斗意志,光只是从他能降服那个强的不像话的哥舒翰,就让安禄山不敢妄动邪念。

所以,姚异吩咐了自家子侄,已经姚系官位与李景伯对等的很多官员到李府来贺喜。

而说到哥舒翰,此时他是与杨三胖一起坐在车辕上看街景的。

而当马车转入十字巷的时候,他迎面就看到了同样坐在车辕上警惕着四周环境的高力士。

“见过高将军。”哥舒翰与高力士也算是见过两面的熟人,打了照面,自然是要下车见礼。

高力士见到了哥舒翰和杨三胖,也是一喜,腰一挺,从马车上跳了一下,跟着已经放缓速度的马车一边走,一边道,“你们也是去李府的?”

“呃,下官也不知道,您这是,和陛下一起出宫的?”哥舒翰只当是李龟年帮助裴思雨跟别人斗乐呢!是专门来看热闹的,朝高力士身侧的马车看了看道。

高力士笑了笑道,“陛下不在这辆车上,在后面。”

闻言,深知各种保卫套路的哥舒翰便立刻猜到了,这是高力士防备刺客的招数,大多数刺客一定会以为高力士亲自护卫的马车一定是皇帝的,其实则不然,一旦他们发起突袭,将会掉入陷阱。

不过,高力士竟然直言不讳的将这样的套路给自己说穿了,可见其对自己的信任,想了想昨天李龟年跟自己说的那些事,他开口提醒道,“听李太乐说您查阿芙蓉的案子遇到了困难,下官这里倒是有些浅见,或许能对您查案有帮助。”

“是么?那快快说来。”高力士闻言一喜道。

第226章 到李府

查案破案,往往需要通过十分细小的线索,逐渐向下摸索。

哥舒翰在后世,就是奋战在打击犯罪第一线的兵王,所以,调查案件,是他本职的专长,是他除了生死搏杀技能之外,最强的本领。

虽然他并没有看过审理那些西域胡姬和武氏兄弟的卷宗,但他一直都是本案的知情人之一,光只是通过阿芙蓉和西域胡姬这两条讯息,他就能分析出很多疑点来。

一边随着高力士的步伐缓缓跟着马车走,他一边开口问道,“高将军,您有没有追查过这些西域胡姬的来路?”

高力士答道,“她们应该是来自拜占庭帝国。”

哥舒翰一点也不意外道,“这一点,我光是看她们的人种就知道了。我的意思,她们为什么会辗转到长安,而且,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

此时的拜占庭帝国虽然被大食压制,但其领土距离大唐安西都护府边境最近的地方,不过两三千里,像从小在安西长大的哥舒翰,对于这个帝国,就非常熟悉。

正所谓远交近攻,大唐是丝绸之路的起点,拜占庭帝国,则是丝绸之路的终点,两国在贸易上有非常强的互补性,过往基本没有过什么冲突。

如果说拜占庭帝国有人专门训练了她们,用来谋害李隆基,这个可能性很低,因为拜占庭帝国现在是被大食帝国压制的有些喘不过气来,非常渴望有大唐这样的强大盟支持的。

高力士恍然大悟道,“你是说,我审问的方向有误,应该问她们为什么出现在大唐?”

哥舒翰点了点头道,“没错,我想,促成他们来大唐,或者促成她们接触到钱氏兄弟和武氏兄弟的人,应该与背后的主谋有关,需要深挖。”

高力士点了点头道,“确实,回去之后,我得将她们历任的买主找出来进行审问。”

哥舒翰又道,“不仅如此,这阿芙蓉,也是一条重要线索。它既然出现到长安,就肯定不是一点点。”

高力士疑惑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哥舒翰答道,“阿芙蓉出自南疆,它为什么屡次出现在大唐?因为,贩卖它,有利益可图,南疆控制阿芙蓉产地的黑齿诸部都比较贫苦,他们需要大唐的钱财物资。

而阿芙蓉是一种上瘾性的药物,如果只是贩卖一点点,他们必定赚取不到什么利益。

所以,我断定,长安城内,一定还有人藏有这个东西,并且有贩卖这个东西的经营场所,专门向富人出售它,顺着这条线,暗中找到这些场所,查他们的出货方向,或者找到它的源头出处,都对此案有较大帮助。”

闻言,高力士点头大赞道,“你所言有理,这点老夫之前就没有想到。”

姚异为什么会有阿芙蓉,可不是他主动跑到南疆去找了梅叔鸾,而是因为梅叔鸾的人已经把这些东西贩卖到了长安,被熟悉各种高端消费的姚异碰上了,然后,追溯到了它的源头出处,从而找到了梅叔鸾,并且,与之展开了合作,以此赚取暴利。

说到这里,哥舒翰沉默了了一小会又道,“我还有一些从大层面的分析,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您且听听看。”

高力士道,“你说,对与不对,我自己分析。”

哥舒翰在脑海里略微过了一下之后道,“我很怀疑,这件事件,与吐蕃人有关。”

“吐蕃?”听到这个词,高力士有些诧异了。

因为在他看来,哥舒翰的思维太跳跃了,一件密谋争对皇帝的事情,怎么又跟吐蕃这个强邻扯上关系了?

然而,当他脑海里‘强邻’两个字出现的时候,顿时又眯起了眼睛。

吐蕃攻唐之心早已有之,每两三年,就会发动一次大规模的寇边侵略,目前整个世界,最能够威胁到大唐安危的,就是吐蕃,因为,吐蕃从边境到大唐首都长安的距离,还不到三千里,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随时都有可能起数十万大军攻唐。

皇帝被药物控制,或者驾崩,或者再退一个层次,跟南疆诸部开战,都是吐蕃人攻唐的机会。

要知道,吞并了吐谷浑,人口达到了近两百万的吐蕃,此时的文化和军事水平也不低,国内并不缺乏智者。

当然,哥舒翰之所以有这样的判断,是因为,他大致知道唐朝的历史,大唐最大的敌人,从一开始就是吐蕃,两个王朝,从诞生到灭亡,整个都交缠在了一起。

而原主哥舒翰之所以能封王,就是因为他在与吐蕃人的十几年征战中,立了巨大功劳。

相比于吐蕃来说,南疆诸部只是几只小蚂蚱,更可是他们挑动起来给大唐找麻烦的战前开胃菜。

“你是个人才,不出仕或者入军伍,有些可惜了,这块令牌你收着,必要的时候,你可以调动密卫副统领以下的所有密卫为你提供查案帮助,我希望你能参与到此案的调查中来。”眼见就快到李府门前了,高力士从袖口中掏出一块黑色令牌道。

如果是旁的案子,哥舒翰或许不会想要给自己惹麻烦,但是,涉及到阿芙蓉这个敏感东西,哥舒翰没有考虑太多,就将那块牌子收了起来。

因为,此物若是不控制好,可能会毁掉一个民族,对待此物,就算是自己付出一些时间精力,也是值得的。

“嘎吱。”

马车停了下来,车外竟然是突然有些安静了起来。

在马车中的李龟年朝裴思雨笑了笑问道,“到了吗?”

“应该是到了,咱们下去吧!”裴思雨微笑的开口,然而语气中,却是有几分坚毅,甚至是战意,起身便往车帘外走去。

李龟年抢先一步,很是绅士的帮裴思雨掀开了车帘,今天虽然是他帮助裴思雨出战,但是主角还是裴思雨,他作为帮衬,可不能压了主角的戏。

然而,帅不过三秒,当他随着裴思雨往车外走下来的时候,险些一跤滑倒在地。

因为,他眼前这座府邸的牌匾上写着‘李府’二字,而牌匾下的正门中央,李景伯这个便宜老爹正穿着一身喜庆的长袍,带着一大堆人,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第227章 思雨和龟年

穿越以来,李龟年第一次懵逼了。

自己居然答应了别人,找自己的老爹斗乐?

然而,看到裴思雨往自己家里走去,李龟年心里的疑问没有了,还真是?

“李伯伯,我来赴约了。”裴思雨走到李景伯面前,欠身行礼道。

李府门前的这个场面,裴思雨早有所料,然而,却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场面,门前光看穿着就知道非富即贵的人,至少有上百位之多,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她的心跳的很快,见了礼之后,她不自觉的侧头看了看李龟年,想找到一些信心。

一脸懵逼的李龟年正欲开口询问,李景伯却是伸了伸手示意他住嘴,又朝裴思雨笑了笑道,“思雨请先入内堂歇息,伯父还要先迎一个人。”

“迎一个人?”裴思雨诧异。

“思雨?”这两个字李龟年感觉耳熟。

“陛下马上就到了。”李景伯很是得意的道。

皇帝过府,对于李家来说,可是一份荣耀,如果不是他来,以李景伯的品级,在今天到府的这些贵客面前,可都有点镇不住场子。

裴思雨诧异道,“连陛下也来观看斗乐?”

李景伯笑的很有深意的点了点头道,“伯父也是刚才收到内侍消息,这才带领亲朋和同僚们前来迎接。”

裴思雨看了看李府门前两侧朝臣们的列队,知道自己在这里不合适,于是再度朝李景伯欠了欠身,向府内走去。

而此时,府中也有丫鬟迎了出来,直接带她去后堂。

“你也是官身,留下来和我一起迎接陛下吧!”当还处于发懵状态的李龟年和李景伯错身,准备跟裴思雨一起进去的时候,李景伯道。

李龟年犹豫了一下道,“那个,也好。”

说罢,他与裴思雨点头示意之后,站在了李景伯身后,又小声问道,“爹,您刚才叫田姑娘‘思雨’?”

“嗯。”看着越来越近的皇帝坐驾,李景伯轻轻的点头答应了一声,再度往外走了几步。

李龟年诧异的追上去问道,“可是她叫田心啊!”

李景伯转头瞄了他一眼道,“田心不就是个思字么,你就不觉得思雨这个名字很熟悉?”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确实有些熟悉,思雨,思雨,裴思雨,不对,裴思雨,她叫裴思雨?”

越往后面念叨,李龟年越发觉得不对劲,最后,终于把这个名字,和与自己纠缠了几年的那个女人的名字对上了号,整个脑海里好像有颗炸弹被引爆了一般,眼珠都瞪圆了。

正当他愣完神,想要追问李景伯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身为主家的李景伯,已经与一帮宾客们躬身拱手,向从马车上下来的李隆基和武落衡行礼了。

一肚子疑问的李龟年,只得随着大流一起向李隆基行礼,然之后,又随着人流,一起往府中走去,整个人都懵渣渣的。

李隆基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李龟年,靠近了两步,一边继续往府中客厅走,一边道,“李龟年,朕今日来,可是给你备了厚礼的。”

“厚,厚礼?陛下为何给臣送厚礼?臣最近,也没有立什么大功啊!”心神完全在裴思雨与田心两个人的身份上的李龟年,大脑都快短路了,只是惯性的接李隆基的话道。

“你今日大婚,娶的还是落衡的外甥女,朕来你府上做客,自然是要带礼物来的。”李隆基一进了李府大门,就看到了府中喜庆的摆设,以为刚才他们已经道破了身份,直接道。

他说完这句,李府的管家兼今日的知客李庆便已经开始高唱起了高力士交过来的礼单。

毕竟,这可是皇帝的礼物,哪怕只是象征性的意思一点,那也是荣耀,更何况,实际上是非常丰厚的。

“白玉如意十对,双翅金步摇三副,南海玛瑙一斗,东海珍珠一斗,贡品蜀锦百匹,琉璃摆件五樽······”

这种随便一项就价值几百过千贯,平常人有钱都未必能买的到的好东西,李庆足足唱了十几项。

然而,李龟年根本没有用心听。

因为,‘大婚’两个字,像轰炸机在他脑子里投下了大颗的炸弹,让他短暂性的失去了思考能力。

在他脑海里,那个肉墩子一般,五官都不太明显的胖女孩,与现在身材苗条,肤色健康的裴思雨不断的重合,但怎么重合,他都感觉不恰当。

而一脸懵逼他,与他身前笑的鼻子眼睛都分不清的李景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可是堪比皇亲婚嫁时皇室才会送出的厚礼啊!

李隆基用这样的礼物赠送给李龟年,太能够彰显他对李龟年的宠信和亲近了。

当然,懵逼的,还不不止李龟年一个。

随着李府丫鬟进入李家后堂的裴思雨,此刻也懵逼了。

因为,她进这里之后,见到了自己的父母,裴光庭和武逸仙。

“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整个意外到忘记了行礼的裴思雨愣道。

裴光庭与武逸仙相视一眼,最终,还是裴光庭走出来一步,抓住裴思雨的手道,“女儿啊!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李伯虎,李龟年就是李伯虎,李伯虎,就是李龟年。”

“什,什么?”裴思雨脑海里一片空白,体会了一把刚才李龟年的状态,脑海里,李鹤年,李龟年,甚至李龟年小时候的样子,不断的重叠,融合,那种不恰当,甚至是不适的感觉,都冲的她脑门子有点眩晕。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把扶住身边的彩霞和明月,裴思雨朝裴光庭大声问道。

而她并没有察觉到,彩霞和明月两女脸上,竟是有些抱歉和羞愧的意思。

事情并不复杂,她们也和翠蝶一样,被裴光庭做通了思想工作,从她们今天也开了脸,做好了随裴思雨嫁入李家的准备,就可以知道她们的心意了。

毕竟,像她们这种世家大族出来的贴身丫鬟,是要成为主家小姐的陪嫁的,没有意外的话,她们都会成为李龟年的小妾。

不过,这里面的点点滴滴,要从头到尾给裴思雨讲一遍,那内容就不少了,裴光庭一边讲着,武逸仙却已经让几个丫鬟将一套绣了金线的大红嫁衣抱了上来,这正是当年裴思雨被李龟年从裴家接出来时穿的那一套,是裴思雨出嫁之前,亲手缝制,纹绣出来的。

第228章 唱出自己的心意

皇帝在任何场合都是主角,所以,李隆基入了李家的客厅之后,立即就被李景伯请到了主位上,一大早就开始准备的好酒好肉,也如流水一般被仆役们端上案几,供大家吃喝。

懵渣渣的跟随李景伯进入了客厅的李龟年心里还有些无法接受眼神的这个事情。

不是说好来斗乐的么?

怎么一个不留神就跳到成亲上面来了。

被人家算计的滋味很不爽,现在,他最想做的事情,其实就是找到裴思雨,向她问个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好,居然让她设计这么大一个圈套,也要引诱自己完婚。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在裴光庭跟裴思雨讲述经过之前,裴思雨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李兄瞒的小弟好苦,若不是今晨见你家中热闹,小弟过来询问,还不知道你今日大婚呢!仓促之间,没能准备什么好礼,还望李兄勿要见怪,对了,新娘是田姑娘吧!”将自己的礼单交给李庆之后,收拾打扮的十分帅气的王维快步走到李龟年面前拱手道贺道。

被他这一说,李龟年顿时又想起裴思雨那张脸,貌似,自己本来也想跟她生个娃来着,好像也没吃什么亏嘛!

“如果我说,我比你知道我要成亲的时间还要晚,你信么?”回过神的李龟年有些郁闷的道。

他这句话,并没有压低声音,顿时被厅堂之上的李隆基听到了,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猜龟年你现在是一头雾水,比玩超级挑战的参赛者,突然知道游戏里有间谍在给自己搞破坏,还要郁闷十倍。”

李家的厅堂,可不如岐王府的大,整个大厅挤着坐,也不过就是百十号人而已,李隆基本就是这些人的焦点,他这么一说,大家都不明所以的向李龟年看了过来。

李龟年朝李隆基拱了拱手道,“陛下说的是,臣几乎比在场所有人都晚知道今天是自己的大婚的日子,实在是一头雾水,很想请臣的那位未来的媳妇,田,不,裴姑娘出来,给臣一个解释。”

“不不不,新娘子要黄昏的时候才能出来拜堂,现在时辰还早的很呢!不过,此事的个中情由,朕尽数知晓,若是想要朕讲给你听,事后你需得将你今日准备的,跟自己比斗的琴,箫,歌三项才艺,当堂献上才行。”李隆基大笑的摆手道。

“跟自己斗乐?”堂中,昨夜才得知消息的崔涤等人,也都是一脸好奇的看向李隆基道。

“没错,这里面的故事,可离奇了······”

李隆基也不待李龟年同意,就自顾自的就跟大家讲了起来,而李景伯,似乎很是得意自己儿子的事迹,被皇帝拿出来讲,就算有些许错漏的地方,他也不开口纠正,任由满堂宾客,随着李隆基的故事,或惊讶,或惊叹,或是大笑连连。

而通过李隆基**不离十的故事还原,李龟年这才知道,原来,裴思雨也一直不知道自己是李龟年,这就让他更郁闷了。

因为,裴思雨是跟自己有婚约,并且结婚的流程都已经走到了最后阶段的女人,可她又喜欢上了自己的假身份,并且,准备要跟自己解除婚约,嫁给自己的假身份,这就让李龟年有种自己绿了自己的感觉,心情非常的难以言喻。

不多时,李隆基的故事就讲完了,而大家,却是把目光看向李龟年,等着他献艺,而李景伯,则是早就叫人将李龟年带过来的琴箫等乐器都拿了上来。

后堂之中,裴思雨和李龟年一样,同样感觉心里怪怪的,李伯虎怎么就成了李龟年了?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会像从前一样喜欢自己吗?

翠蝶曾经说过,他最讨厌别人欺骗他,自己用假身份骗了他,他会不喜欢吗?

还有,他既然在有婚约的情况下,对自己的假身份动了心,他真的是一个可以让人信任的男人吗?

或者,他本就是一个处处留情的花花公子?

这些担忧,让裴思雨暂时不想穿上那件当年她不知道熬了多少日日夜夜,才缝制绣成的嫁衣。

毕竟,她是一个从小喜欢练武的女孩子,对于这些针线活,可并不怎么擅长,是为了制作嫁衣,才专门开始学习的,也不知道这套红色的吉服上,有多少她指头上流下来的血。

面对裴光庭的劝说,她整个陷入了沉默之中,但就是不肯穿嫁衣。

而这时,前院大厅,却传来了翠蝶带来的消息。

公子李龟年要向皇帝陛下和到场的宾朋表演琴箫歌艺了,而且,是本来要为今日斗乐所准备的曲目。

裴思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迈步就向前厅走去。

《沧海桑田》的曲调随着李龟年的弹拨,悠扬婉转的在大厅中响起。

它的声音并不高,但却能让人生出无限的惆怅,情绪不知觉的随琴弦的颤动而颤动,像李隆基这样的爱乐之人,此刻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声,都是影响自己欣赏这首曲乐的噪音。

在没有扩音设备的时代,这样静怡的曲调,更适合在这样并不是很开阔的场合演奏,因为能够让大家听的更加真切细腻。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李龟年的唱词一出,在场不论是男女,头皮顿时都有种发麻的感觉,这个唱词太美了。

而快步从后院赶来前厅的裴思雨,听到了这首诗被李龟年唱出来,也是眼眶红润,感动的泪水,就要从脸上滑落。

曲还是那支曲,歌还是那一歌,人,也还是那一人,并没有因为性姓名的变化,而有什么变化。

虽然经历许多辗转,但也只是让今日的结局,显得更加难得,圆满。

从冲入大厅的裴思雨的眼神里,李龟年读懂了她心中的想法。

于是,他也要再度向裴思雨表达自己心意。

琴音没有停,曲还是那首曲,歌词,却又有所不同。

“一语芊芊若嫣然,回眸一笑百媚生。

齿若白雪唇如月,面如桃花天然红。

剑若惊鸿翩翩舞,心如兰花悠然香。

倾心暗许终如愿,携手相伴共流年。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

第229章 福星

心意通了,接下来的事情,其实就好办了,裴思雨怎么快步冲到前厅来的,就怎么快步跑回了后堂,因为,哭花了妆的样子,会很难看,她现在,只想让自己变的更好看一些。

至于嫁衣,她当然是要穿的,而且,她还想尽快的完成李龟年之前对自己提出来的请求,帮他生一堆孩子,陪他过一辈子。

而大厅之中,大家都开始对李龟年演奏的这首曲子以及他的唱词开始评论,即便是好话听的非常多的武落衡,都有些羡慕李龟年给裴思雨演奏的这首词曲了。

倒是李龟年,看到了一蹦一跳的跑到大厅来的杨三胖,有些头疼。

他估计是听到了刚才的奏乐声,以为这边有什么好玩的活动跑过来的,自己营造出来的气氛,只怕是要被他搅坏了。

“哈哈哈,朕的福星来了,不知道他这回又有什么惊喜带给朕。”

“福星”两个字,让客厅中许多大臣的眼神一亮,此前李隆基也就在高力士和张嘉贞面前提过这个词,他们两人可不会拿李隆基的话到处去说。

这些人联想到重阳节杨三胖在望景峰上的表演,以及他献的曲辕犁和引发的“检田括户”运动,倒也觉得这个称呼用的恰当。

同时也知道了他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吉祥物一般的杨三胖,只怕也是宠臣系中的王牌,虽然他是个傻子。

当然,杨三胖对于李隆基的话,是完全没有感觉的,他是很难认识并且记住一个人的,到目前为止,也就是李龟年,哥舒翰,安禄山,袁妞妞,李家的鼓手张氏兄弟等少数几个人,在他脑海里有一些模糊的人设定位。

这些都是长时间陪他玩耍,或者是知道他的需求的。

是故,杨三胖根本就没有理会李隆基,而是盘膝坐在了李龟年的琴案前等它弹琴,因为今天李隆基没有穿那身皇帝的装束,引他进入到什么电影视频场景中去。

“陛下,三胖昨日在微臣的庄子上,又做出了一种新式的水车,据哥舒校尉说,比现有的水车效率要高很多,有此车在,农民百姓提水灌溉就会轻松很多,朝廷倒是可以加以推广。”

既然杨三胖碰上了,李龟年顺道就把这事给提了出来,而这个时候,哥舒翰也来到了大厅之中,通常,也只有他能够控制住杨三胖的突发情况,所以,一般不会让杨三胖离开他的视线,尤其是人多的时候。

“哥舒校尉,果真如此么?”李隆基朝哥舒翰确认道。

“启禀陛下,确实如此,此龙骨水车,可提三到五米落差的水到田地里,而且轻松快速,乃是灌溉利器,有利农耕。”哥舒翰抱拳答道。

“哈哈哈,朕就说嘛!三胖乃是朕的福星,是大唐的福星,明日朕就让礼部拟旨封赏,而且要重重的赏。”

李隆基之前就想升杨三胖为侯爵的,但是被张嘉贞以保护他的安全的名义给劝阻了。

要知道,那可是挫败了一次密谋起兵谋反,以及为朝廷财政增加了近一年的税收,增加了好几万户,几十万亩纳税的户头和田地的大功。

更重要的是,这个功劳推动了他一直以来想要推动的政策,其对国家的意义,十分重大。

现在,李龟年和哥舒翰,又给了他一个由头,他自然是要抓住机会,把杨三胖应该得的,封赏给他。

“臣等替三胖多谢陛下赏赐。”李龟年和哥舒翰对视一眼之后,一齐朝李隆基拱手弯腰道。

造了好东西出来,朝廷会给重赏,这一点,在李龟年和哥舒翰看来,都是要推动起来的好风气。

在后世,能撑住一个国家的,就是这些能够搞出高新科技的科学家,在这个时代,同样也是如此,当社会发达到了一定的程度,这些技术,就能使得这个国家更加的稳定繁荣。

当然,这些只是插曲,今天的主角,还是大婚的李龟年,虽然他本人毫无心理准备,但是对于李隆基来说,有曲乐就够了。

历史上的他,可是因为对李龟年这个音乐大家的喜爱,赐给他堪比王侯的宅邸以及数不清的钱财。

而且,他还是个表现欲非常强的人,在皇宫里憋坏了,出来一回,自然会找机会好好玩玩的。

笑了笑示意李龟年哥舒翰二人免礼之后,李隆基又道,“刚才李卿为诸公展示了琴艺和歌艺,至于剩下的箫艺,朕却是知道他要演奏什么曲目,此曲乃是朕与李卿合作编排,叫做《笑傲江湖曲》。”

果然,李隆基给自己剽窃来的毛坯作品加了一些伴奏之后,就无耻的把自己的名字加进了创作者之中。

其实,如果今天真的是斗乐的话,李龟年根本不会拿这首琴箫合奏曲出来和别人比箫艺,最初的想法也只是拿出来和别人比琴艺的。

不过,李龟年懂得李隆基这个玩曲乐有瘾的人的想法,当然还有人比李龟年更加了解李隆基,那便是武落衡。

她开口道,“臣妾当日却是有幸亲眼目睹了陛下和李太乐的创作编排过程,不如,就由陛下和李太乐再度合作一曲,也让臣妾和堂上诸公一饱耳福。”

“是极,是极,两位原创如果能够合作演出,一定能让我等听到最有韵味的原曲,臣等今日有耳福了。”

堂上众人都是人精,而且,也了解李隆基,在武落衡开口之后,便纷纷开始起哄,倒是李隆基,还装模作样的推辞道,“朕在创作的时候,担任的是箫曲的吹奏,但大家今日是来听李卿的洞箫绝艺的,朕怎好献丑。”

“嗨,李太乐在笛箫筚篥等吹奏乐器方面的造诣,谁人不知?倒是陛下您,技艺同样高超,但却很少有机会在臣等面前展示,还请陛下体谅臣等的爱乐之心,让臣等有幸聆听一次这《笑傲江湖曲》的原曲,饱一饱耳福。”

以李景伯的面子,能够请到的最高品级的官员,也就是和李龟年的交情众所周知的崔涤了,而他,同样是个把李隆基的喜好摸的清清楚楚的家伙。

他这一句马屁下来,顿时大家就又开始起哄了。

于是,就硬是在现场给李隆基这个本来就想表现表现的皇帝,营造出了一种大家翘首以盼,终于说服他答应给大家演一场的气氛。

于是,各种乐器,配乐的乐手,全部都被叫到了堂中。

第230章 有爱的婚姻

李龟年抚琴,李隆基吹箫,杨三胖打鼓,李家众乐手打镲的打镲,敲竹板的敲竹板,还有沙摇,铜铃等十几种乐器负责间奏,大多都是李龟年和李隆基那夜商量过后加上去的,对于曲子有很大的丰满效果。

其中很多乐器是原版就有用的,有一些,则是这个时代的乐器,同样能给整个曲子增色。

在这种只能坐下百十人的小厅里面演奏,所有人都能很细致的听到所有乐器的响声,同时,亦能完全的感受到曲乐所有表达的细微的气质感觉,倒是让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的人,情绪整个都腾飞了起来。

演奏的时候,人是不可以分心的,否则容易出错。

而演奏过后,有经验的表演者,就能快速的从曲乐情绪中抽离出来。

李龟年就是如此,当李隆基还在沉浸在曲乐的酣畅淋漓中不可自拔的时候,他已经在观察听众们的情绪了。

是真喜欢,是假奉承,不在于他们的叫好声有多大,是在他们听完曲乐的时候,很自然的流露出的眼神和状态。

索性,今天场上的人对这首曲子,都是真喜欢。

毕竟,这首曲子很好的同时,李龟年和李隆基的演奏水平都相当的高。

这就让李龟年看到了这种小场合演奏的一些商业价值。

真正感受到了这些音乐的魅力的人,肯定想要单曲循环,几天听不到,一定会想听,那么,听曲的地方,他们肯定是会时常光顾的。

过往的时候,大家都是去青楼,然而,在那种地方听曲,久而久之,会让音乐这个东西,变的低俗,音乐人也基本上超越不了历史上的命运,沦为最低贱的社会层次的存在。

‘大唐,至少需要有一个专业听音乐的地方了。’

李龟年如是想着,厅堂中的叫好之声,顿时响了起来。

“多节,多节晒!”

杨三胖终于是找到机会进入了状态,起身朝所有鼓掌欢呼的人点头弯腰致谢。

李龟年也是一阵无语,正准备想办法打断他呢!李隆基却是伸手阻止了他,“且看他要玩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呃······”

李龟年不知道怎么说好,李隆基根本不知道杨三胖这么玩起来,是不知疲倦的。

果然,见李龟年没有动作,杨三胖自己就挥动了鼓棒。

“咚咔,咚咚咔,咚咔,咚咚咔······”

鼓点的节奏很熟悉,如果这个时候进一段酷炫的贝斯,应该就绝妙了。

但是,杨三胖玩这些东西,都是照着脑海里面的画面和声音记忆来的,根本不需要什么实际上的伴奏,他就能开始唱歌。

“昨夜曾立晒,雷别嘞咿!~雷燕鸟窝,又趴窝反胃······”

得,进入刘天王演唱会场景了,想来在场是没有人能够听的懂他的唱词的,但是,有些音乐根本不需要听懂,光是节奏就能让人很嗨,李隆基就对杨三胖的表演非常的感兴趣。

这时,李景伯却是趁机将李龟年拉到了一边道,“你应该去沐浴换上妆换礼服了。”

李龟年闻言给了便宜老爹一个白眼,甩了袖子往后堂而去,要不是通过李隆基的讲述,李龟年都不知道老李头居然给自己这个亲生儿子上了手段。

待得他离去之后,李景伯马上又让李彭年和李鹤年到了场中跟李隆基打照面,很快,李隆基就在李鹤年这里知道了杨三胖的唱法,是之前李龟年提起过的‘摇滚’,唱腔也是南方沿海的语种。

而李龟年一边往后堂走着,一边在想着怎么开口跟裴思雨说,七年的逃婚,源于一个误会?

显然这这个理由李龟年自己都觉得无法接受。

然而回过头来一想,现在自己与她是相爱的,这才是重点,所以,一切的解释,其实都是多余的,相爱就应该结婚,否则就是耍流氓。

看到翠蝶一副做错了事情的眼神看着自己,李龟年很想狠狠的给她一鞭,亏她还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居然把自己出卖了。

“公子,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是有意的,谋划好的?”

听到李龟年一副不肯原谅自己的语气,翠蝶红着眼睛低下了头道,“对不起!”

看到她这个我见犹怜的表情,李龟年突然想要耍耍她,谁叫她和便宜老爹一起算计自己的。

于是,板着一张更冷的脸道,“对不起有用的话,要天理王法干什么?”

“公子,我我我真的,真的······”

“真的什么?你自己都说不来了吧!告诉你,你已经伤了我的心。”

闻言,翠蝶的眼泪顿时从眼眶里滑了出来,声音颤抖的道,“我,我真的是看到您和裴姑娘情投意合,才决定帮老爷的。”

看到她的眼泪,李龟年顿时又心软了,继续耍她的想法瞬间瓦解,道,“我跟你也挺情投意合,你怎么尽想着要撮合我和别人呢?”

翠蝶摇头摆手道,“不,不可以的,我是奴婢,能给公子做妾,已经在老爷开恩了。”

李龟年翻了个白眼道,“最受不了你这样的想法。”

“那,公子原谅我吗?”

“原谅,是不可能原谅的,除非······”

“除非什么?”

“把脸靠过来,我小声告诉你。”

三秒钟之后,翠蝶红着脸跺着脚跑开了。

而李龟年,则是去到了自己的房间,这边,早就已经被李景伯安排人布置成了新房,李龟年觉得,这是便宜老爹这辈子做的最有智慧的事情,除了生自己三兄弟出来之外。

不多时,沐浴过后的李龟年,穿着一身按照他的身材制作的喜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没有一点点即将新婚的兴奋,反而像是要做一件早就要做的事情。

而在此之前,穿上了自己当年亲手制作的那件嫁衣的裴思雨,也是这样的想法。

重新被画上妆容的她,静静在坐在梳妆台前,等待着拜堂的吉时,好像这一天,本就应该会到来一般。

只是,现在出嫁的她,和当年出嫁的她,心境是完全不同的。

那个时候刚满十六岁的她,心里更多的是对婚后生活的好奇,甚至,脑海想着,用什么样的手段,让自己那个十分陌生的夫君,屈服于自己。

而现在,她的心里有爱,想的,也是如何照顾自己的夫君,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

第231章 拜堂

黄昏时分,当穿着吉服的李龟年和裴思雨被带到客厅的时候,长安城外,一群衣衫褴褛,脸上脏兮兮的人,也拖家带口的走进了长安城的城门。

他们正是原庆二州逃难过来的流民,而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却是出现在了城门口接待他们。

户部郎中姚异,一个贪得无厌,却又让人无可奈何的家伙。

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安禄山给他提的建议。

在武装被解除,财富也半数交公的之后,再弄一些名望附身,是降低李隆基对他的杀意的最好的办法。

所以,他可不是空手来的,衣物,食物,他都准备了不少,安禄山还借给了他很多人手,除了给他们分发食物衣物之外,还会用马车将他们送到安禄山早就在东西两市租好了的房屋中。

李龟年今天被老爹忽悠回家成亲了,这个本应该由他来做的事情,被安禄山拿来送人情了。

“沿途州县的地方官,把那些有财物资产的富户都留在自己的地盘,这些完全没有衣食着落的人,却打发来了长安,看来,开宵禁的计划,问题应该不大了。”姚异和孙守仁并肩而行道。

天色渐黑,城门即将关闭,他让人在城门外搭了帐篷,煮了肉汤,米饭,等待后面陆续抵达的流民之后,就准备回去歇息了,然而,孙守仁,却是要送送他的。

一边跟着他的脚步往城内走,一边接话道,“流民们越穷,就越需要营生糊口,安禄山此人算无遗策,当真了得。想来,长安县令的位置,过不了几天,也该换人了。”

“是么?他还有什么别的计划?”姚异诧异问道。

孙守仁笑着答道,“他亲自带着人接应了数千流民,走西城门那边入城了。”

流民从西北方向来,最先看到的,其实是龙首原大明宫,然而,那边是不对平民开放的,是故,他们走东西两侧城墙的几个门洞入城距离是差不多的。

东边为万年县管辖,西边为长安县管辖。

姚异闻言一挑眉道,“西边可没有咱们预备的衣食物品和帐篷接应。”

而他说完这话,瞬间明白了安禄山的意思。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流民到了万年县地界,受到了非常好的接待安置,可到了长安县地界,官府却不管不问。

如果,安禄山再安插几个人,故意搞些事情出来,那么汪通的声望,就不只是先前在市署修建公共茅房落后一步那么简单了。

又开口道,“联系咱们这边几个御史,准备好明天参他一本,不过,用词不用太严苛,稍微搞臭他的名声就好,杀招,还是按安禄山原本的计划来。”

孙守仁点了点头道,“已经安排好了,公子准备看好戏就成,不过,说到这个御史,钱氏兄弟这段时间,想推李龟年之父李景伯做御史中丞,不知道公子是什么意见?”

“李景伯?他应该是宋相那边的人吧!御史大夫现在是由边镇节度使遥领兼任,成为了一个九卿的荣誉身份,不实际管事,这御史中丞虽然品级不高,但却是实际掌朝廷口舌的重要位置,这个位置此前咱们可是争取了好久,我明白了,安禄山的意思是说,咱们以此来交好李龟年?”姚异想起了李景伯和李龟年的关系之后道。

孙守仁答道,“这是安禄山让我安排这些东西的时候随口说的一句。”

姚异眯着眼睛点了点头道,“也无不可,李景伯此人忠直有余,机变不足,很容易被我们利用,而且,李龟年此人深得陛下宠信,与李家父子多结些善缘,对咱们今后或许会有好处,吏部那边,我会去打招呼的。”

孙守仁接话道,“安禄山也是这么说,他似乎对这个李龟年很是忌惮,让咱们行事最好顺着他来。

对了,今日正是李龟年大婚,我属下的人适才来报,陛下亲自去了李府给他道贺,据说贺礼堪比皇亲婚嫁,荣宠堪比陛下当年落难之时,对他仍然不离不弃的崔涤等从龙之臣。”

“嗯,能够设计出超级挑战这样的游戏的人,确实不简单,今日倒是应该让更多的人亲自去他府上道贺一番的。”

其实,在参加超级挑战之前,姚异就对李龟年有所关注了,因为,他居然找到了像安禄山这样的人帮忙打理名下产业,可见其眼光不凡。

而感受到了超级挑战这个游戏的设计之后,他就更加知道李龟年乃是胸有大才之人了。

最妙的是他没有跟随他老爹李景伯一样,走宋璟的门路,发而是和岐王李范,崔涤这些不喜过问朝政,专喜欢娱乐享受讨好李隆基的宠臣走到了一块。

今天,姚系就有不少人去李景伯府上送礼道贺了,但是,为了避免客压主的情况出现,三四品的官员,自然是不会亲自到场的,就像李景伯追随的大佬宋璟,也都顾忌了身份,只是安排家中子侄前去,何况他们这些本就不是一系的人。

而现在看来,大家却是失算了,因为李隆基去了。

此时,在李府中收拾打扮成新郎官的李龟年,也收到了来自安禄山差人送过来的消息。

“呵,来的可真是时候,不过,这汪通,也确实是有些不像话。”李龟年看完了安禄山那封不算完全真实的信件之后,便快步往大堂走去。

安禄山做事,又哪里会需要姚异拾遗补缺,他早就有了一整套自己的计划,包括推李景伯上御史中丞的位置。

在李龟年将消息报给了李隆基之后,很快就有内侍从李府打马往长安县衙而去,同时,还有高力士给监门卫将军的一道延迟关闭城门,接应流民的军令。

太阳整个落山之后,李府的鼓乐声顿时热烈了起来,搞的杨三胖直想扭秧歌,但是看到李龟年和裴思雨的装束之后,他仿佛又找到了新的好玩的东西。

扯着嗓子高喊道,“新郎新娘就位。”

听到他的台词,李景伯请来的礼部司仪官钱泊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虽然他不太清楚杨三胖这句普通话具体喊的是啥,但是,用红绸牵着盖了盖头的裴思雨的李龟年,却是按照他的喊话,朝李府正门的方向,站住了身子。

“一拜天地。”

这一句简单,大家都听的**不离十,可是这个礼仪,大家没见过啊!

这种拜天地的礼仪,可是北宋时期才出现的,唐代的拜堂,指的是新婚第二日拜见公婆,而新婚当天行的是结拜礼,也叫夫妻交拜礼。

一般是在新房前,用青布幔帐结一庐,在青庐里举行,当然,现在已经衍变成了用青布,将整个卧房都围起来,新婚夫妇在卧房里自己拜。

而在入青庐行交拜礼之前,李龟年要先在鼓乐手的带领下,带着新妇在厅堂中绕行三圈告慰先祖,现在看来,这个礼仪是妥妥的要被杨三胖打断了。

“田,那个,思雨,按照三胖喊的拜吧!”李龟年害怕杨三胖继续闹什么幺蛾子搞事情,咬着牙齿小声朝裴思雨道。

有些懵的裴思雨听到了李龟年的话,只好欠身下拜。

而见到他们拜了,杨三胖立即喊道,“二拜高堂。”

李龟年拜下去的时候,就知道杨三胖会把整套喊齐全了,于是,再度开口对裴思雨道,“看我脚的朝向拜下去。”

于是,李龟年转向了有些发愣,想要阻止杨三胖继续喊话的李景伯的方向,拜了下去,裴氏雨跟上。

“夫妻对拜。”

杨三胖把司仪的台词一句都没有喊错,李龟年只得转身面朝裴思雨道,“你拜我,我拜你。”

裴思雨只得依言行事,于李龟年相对而立,欠身拜了下去。

然之后,杨三胖又高喊道,“送入洞房。”

第232章 青庐叙话

还别说,在搞清楚了杨三胖喊的这些台词的意思之后,很多人都觉得,这种礼仪似乎也蛮有意思的,一点也不失端庄大气,就是不知道它的出处。

被双双送入青庐卧房的李龟年迫不及待的就想要掀开裴思雨的盖头。

没有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太在乎她的感受的,但是,对于喜欢的人,那种紧张,是发自内心的。

李龟年将手伸到盖头下面的时候,立即就有泪珠滴在了他的手上。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女人的眼泪,总是最容易让李龟年心慌的元素,所以,当温热的眼珠打湿了他的手背的时候,他又犹豫,迟疑了。

“你莫非还要等下去么?”双肩略微有些颤抖的裴思雨,语气哽咽的道。

“呃,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不想让我看到你哭花了妆的丑样子。”

李龟年此言一出,裴思雨的肩膀突然就不抖了,忙从袖子里掏出手帕,从盖头下面伸进去摸起了眼泪。

看到裴思雨的反应,李龟年有些好笑的道,“其实,只要哭出来了,妆就会花,不过,你忘了么?你的美已经印在了我心里,和你的妆容无关。”

女人,尤其是在新婚这一天的女人,自然是希望把自己最美的样子呈现给自己的夫君的。

只可惜,裴思雨之前没有想到李龟年不喜欢看脸上敷了厚粉的女人,被翠蝶忽悠过去开了脸,上了妆。

现在,她总感觉脸上的这层妆,李龟年看了会不喜欢,即便是李龟年这么说了,她也还是想把整个脸擦干净了,再让他看。

而她不知道的是,正是她这种擦妆容的状态,让李龟年看的痴了。

女为悦己者容。

她在意自己在你心里的模样,正是她爱你的一种表象。

两世为人,李龟年的女朋友虽然都有不少,但是这种发自真心的爱的感觉,还真是很少有,大多数人,为的是他的钱,爱的是他的家世。

“好了好了,大红的喜服都被你抖下来的水粉涂成白色的了。”李龟年说着,抬手将盖头往上一撩,裴思雨花花的脸蛋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不要看,丑。”

在觉得自己不够美的情况下,突然被掀开了盖头,裴思雨顿时感觉有些心慌,忙将脸转开,手上的帕子仍旧在脸上擦个不停。

“呵呵,你现在还没有搞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最美。”李龟年看到她紧张心慌的模样,顿时想到了一个化解的办法道。

闻言,裴思雨终于转过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李龟年。

李龟年坏坏的笑了笑,勾勾手指道,“想知道么?靠过来,为夫告诉你。”

裴思雨不明所以,真的把头靠了过去,然之后,下一刻,她就被李龟年顺势抱在了怀里,而听到了他在自己耳边说出的答案之后,裴思雨顿时有种想挥拳打人的冲动。

因为,对于这个问题,男人都有一个标准答案,叫做:女人不穿衣服的时候才最漂亮。

被李龟年这一调侃,房中的气氛倒是轻松了许多,但是,那个萦绕在裴思雨心里七年的问题,如果得不到答案,即便是氛围再好,即便是拜堂成亲已经成为事实,也会让她心里感觉有些隔阂。

红色的烛光轻微摇晃着,两个就这么依偎在床榻上坐了许久,感受着对方的心跳,也感受着对方的心意。

李龟年感受到裴思雨的内心平静下来了之后,主动开口道,“我知道你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我,在回答你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觉得,是和陌生的我成亲好,还是和现在的我成亲好?”

裴思雨闻言愣了愣,似乎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才道,“可是,七年的前的你,也是你啊!”

李龟年笑了笑道,“那可未必,几年前的我,以为你是一个比袁妞妞还胖,会各种欺负人的女人,那个时候,我只要听到你的名字,就感觉身体被开水烫过了一般,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晚上被噩梦惊醒,肯定是因为梦到了你,那个时候,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娶你。”

“我,我有那么可怕吗?不就是小的时候打了你一顿吗?”裴思雨有些心虚,更多的是不解道。

李龟年慢慢按照原主的感受讲解道,“这算是一种童年阴影吧!算是恐惧症中的一种,不过,你可不是打了我一顿,是在我家住的那段时间,每天打我一顿,尤其是婚约定下来以后,偷偷用蜂尾针蛰我的脸,让我整张脸肿的连眼睛都睁不开,给我疗伤的药里下黄莲,鱼胆,苦的我好长一段时间,吃什么东西都是苦的,现在,一碰到苦味的东西我就想吐,根本不敢生病······”

“等等,这些事情,我都没有做过啊!”裴思雨打断了正在讲述着原主那些悲惨记忆的李龟年道。

“那是谁做的?总归不是我们家有谁想要害我吧!”李龟年耸了耸肩道。

被他这么一问,裴思雨顿时就想起了一个人,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剑奴,他从小就喜欢跟我在一起,见不得别的男孩子对我好。”

“这么说,你跟他倒是青梅竹马啊!”李龟年故意酸酸的道。

闻言,裴思雨有些愧疚抚着李龟年的脸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他会这样,你那个时候,应该被伤的不轻吧!”

看到她在自己脸上找当年的那些伤痕的样子,李龟年感觉有些好笑,也是伸手扶过她的脸道,“是伤,就总有恢复的时候,索性,这些年时间冲淡了我内心的恐惧。而且,恰巧在这个时候,又让我遇到了你,这应该就是老天注定的缘分吧!即便是有人想要从中捣鬼,也搅不散我们。”

甜言蜜语就是制服女人的最佳法门,裴思雨在听到了李龟年的这一番话之后,顿时就不觉得这七年间受的那些委屈有多么的难以接受了。

当然,李龟年是不可能告诉她,七年前的那个原主李龟年,和现在的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的。

而且,李龟年要消除裴思雨心中的不快,让她觉得等七年也是值得的,那就得再接再厉。

于是,他再度开口道,“在我看来,人只有相互之间有了感情,才能够结合成为夫妻,这个想法或许有些离经叛道,但就是我的本心所想,现在的你,才是我喜欢的你,成熟,美丽,善良,温柔,大方,还武艺高强,最关键的,是你也喜欢我。”

第233章 洞房

几箩筐的甜言蜜语,把裴思雨这样一个自幼习武的女人身子骨都说软了,也让在外面送走了宾客跑来听墙根的李景伯腿都站累了。

这可不是因为他有这样的独门爱好,而是因为,他怕两人又闹出幺蛾子。

“老爷您就放心吧!大公子和裴姑娘情投意合,不会再有什么变故的了。”翠蝶,彩霞和明月三女,是李龟年和裴思雨的贴身丫鬟,都要住到李龟年所在的这处小院的侧房,李景伯来了这里,她们自然得出来伺候着。

“什么裴姑娘,以后得叫大夫人,或者,直接叫夫人,明日一早他们到堂上敬茶,你们三个也一同来吧!”从一大早忙活到天黑的李景伯是真累了,也不在这里撑着了,一边往院子外面走,一边道。

他这句话说的随意,可是,听在翠蝶的彩霞明月三女耳朵里,却是翻江倒海。

和夫人一起敬茶,那岂不是说,她们是侍妾身份了?

虽然,她们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么快就被李景伯批准承认,倒是有些意外的。

正当她们三人有些发愣的看着李景伯离去的背影的时候,她们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既然父亲大人都说了,你们三个,也进来吧!”裴思雨在房内朝外面喊道。

三女闻言,红着脸鱼贯的进入了房中,这围满了青幔的房间,可是有意头的,只有夫妻关系才能进。

杨三胖之前喊的那一套,虽然大家也觉得很有意思,但在这个时代,是不合规矩的,李龟年和裴思雨都算是士族出生身,成亲,纳妾,也需要有些仪式才行。

于是,宽阔的床榻之上,李龟年一头,裴思雨在前,翠蝶,彩霞,明月三人在后,在床榻的另一头正对着李龟年,开始了夫妻成亲时的三次叩首交拜。

拜完了之后,则是行结发礼,当然,这个,就只有裴思雨一人够资格了,翠蝶,彩霞明月三女,帮他们二人剪发,然后将头发装进了锦囊之中,放在枕头下面。

再之后,就是后世俗称的交杯酒了,在这个时期,称合卺礼,就是夫妻在同一器皿里面饮食。

当然,这个礼仪,也只有裴思雨和李龟年两人完成。

最后才到翠蝶和彩霞明月三女,给李龟年这个一家之主和裴思雨这个当家主妇敬入门酒,两人各饮三人一杯,算是礼成了。

李龟年这个新任的一家之主首先宣布了一些家规,比如翠蝶恢复本名董薇儿,在家仆面前称董夫人。

彩霞恢复本名林巧儿,在家仆面前称林夫人。

明月恢复本名赵贞儿,在家仆面前称赵夫人。

当然,这个‘夫人’,只是李龟年和裴思雨对她们三个如夫人身份的一种肯定,对外来说,她们都是妾妇。

称呼定了之后,就是关于财产和家庭管理的安排了,李龟年在外面已经有了宅子,并且,不愿意跟老李头住在一块,分出去单过是必然的。

在他自己的家中,当然是当家主妇裴思雨主管一切了,董薇儿会帮她管理财物收支账目方面的事物。

林巧儿则是帮她管理府内家奴的一些日常活计。

处事稳重些的赵贞儿,则是帮助她管理田庄,佃户这方面的事情。

毕竟,算上杨三胖那边给过来的田地和食邑户数,和李家庄现有的在衙门登记的户数,李龟年名下管着差不多五百户人口,一千几百亩私田,算上那些佃户的口分田和永业田,都有好几万亩了,占据了差不多方圆十几里范围,相当于一个小镇的地盘。

至于引来送往的一些外事,肯定还是交给管家李远来负责的。

安排完了管理家业的事情,那么接下来,自然是传宗接代方面的大事,在这个时代来说,就算是年龄最小的林巧儿和赵贞儿,也都不算小了,更加别说过完年就二十四岁了的李龟年和裴思雨。

这方面要是不抓点紧,估计老李头新的心病又出来了。

为了方便冬日里传宗接代,李龟年打算让人把曲池坊的宅子再装修一番,装上火炕,煤炉,暖壶和排烟管道,必要的位置,也换成砖瓦结构的。

毕竟,木结构的容易起火,不安全。

另外,通往隔壁的隔院,也可以全部打掉,将两处宅子连通,使得宅子纵深更宽敞了,活动起来也更自由,能够住下更多的人。

所以,就算安禄山属下的工匠多,想要干活这些活计,没有个十天半个月的,也是不行,所以,大家还得在老宅住上一段时间。

五人一边在房间里吃着饭,一边将后面的许多事情该怎么做都做了安排,到了酒足饭饱之时,三个小妾很自觉的收拾了桌面,只留了李龟年和裴思雨两人在房间。

“夫人,你还记得,答应过为夫的事情么?”李龟年一边将身上的吉服脱下来往床边甩,一边邪邪的笑道。

看到他这副火急火燎的样子,裴思雨整个身体羞涩的发热,即想迎上去,又因为怕羞,直往床榻的被窝里面躲。

可她却忘记了,李龟年虽然跟着她练了一段时间,但真正起手来,可未必打的过她,然而,到了这种时刻,她早就忘了自己会武功,并非弱女子的事实了。

很快,杀到床榻之上的李龟年就与她缠斗在了一起,一时间被翻红浪,两人斗的是难解难分,硬是让去而复返,跑到房门前听动静的董薇儿,林巧儿,赵贞儿三女听的面红耳赤,却也不舍得离去。

此时李家处于热闹之中的,其实还不止李龟年的院子,在前厅之中,有不少春香楼过来帮忙的艺人,厨工,今晚都会在这里留宿,而现在,他们都围在了客厅这边看热闹。

今天下午的时候,杨三胖一个人在客厅里打鼓唱歌,可是闹腾了近一个时辰,偏偏皇帝还喜欢他的那些表演。

而此时,吃完了晚饭的杨三胖,又演上了,这些白天没有机会领略这种新式艺术的艺人仆役们,自然是想观摩观摩,学习学习的,若是能有所成,说不定今后他们凭此手艺,能混个更加好的饭碗。

哥舒翰因为怕杨三胖出什么状况,基本都不会离开他超过三丈距离,此时同样也在大厅中观看杨三胖打鼓唱歌,发散自己体内过剩的精力。

然而,看着看着,他却看出了一丝不对劲。

那些来自春香楼的艺人中,有几人突然哈欠连天起来,要知道,杨三胖表演的,可是节奏强烈的摇滚歌曲。

很快,哥舒翰就发现了这些打哈欠的人精神状态不正常,并非正常犯困了的人想睡觉的样子,而靠近了他们之后,哥舒翰顿时眼前一亮。

看来,这阿芙蓉的线索,却是自己送上了门来了。

第234章 哥舒查案

古人的娱乐方式其实并不多,青楼妓馆几乎是所有的有钱人喜欢去的地方,所以,想要挣这些有钱人的钱的商人,也会往这里汇聚。

春香楼是平康坊一线规模的青楼,来这里消费的豪客,自然是不少,其中,就不乏有一些沾染上了阿芙蓉的纨绔子弟。

哥舒翰将那几个乐手叫出去之后,很快就确定了他们这些症状的原因,阿芙蓉上瘾。

据他们描述,有一个叫柳文轩的公子哥,最近在平康坊包了几天芳琴姑娘的场,每天都会在听曲嬉戏的时候点上一种特好闻的熏香,这些精神萎靡不振的乐手,平时就是给那个芳琴院中伴奏的,应该是闻多了那个熏香的味道,才有了这样的症状。

打听了这个柳文轩的家世住处之后,哥舒翰决定不再耽误时间,快些抓住线索查一查。

因为,从李龟年和高力士给他的讲述中,哥舒翰知道那个背后谋划毒害皇帝的人,已经警觉防备起来了。

月中的时候天空的月亮很大,即便是天黑了之后,雾气逐渐下来了,也依然能够照清路面,甚至是人脸,哥舒翰在李家找了块黑布,给自己的脸蒙上之后,就翻墙出了院子。

至于杨三胖,在李龟年家,有那么多人陪他玩耍,应该是不会出什么事情的了。

长安城很大,不过那个柳文轩家的府邸,只是在距离宜阳坊不过三坊之地的安仁坊中。

据那些乐手交待,这个柳文轩的老爹是鸿胪寺的少卿,从四品的官,叫柳元,专管番邦进贡方面的事务,这样的人,最容易与番邦勾结。

不到十里的距离,哥舒翰快速奔行,即便是需要不时的躲避巡街的武侯,半个时辰不到,他也就跑到了安仁坊,并且找到了柳府。

至于那些两三米高的围墙,裴思雨这样的武者或许还需要蹬墙借力,以他的弹跳力,则是直接原地一个空翻,就轻松越过了墙头,进入了柳府之中。

查案追踪,是有技巧的,不是你找到了赃物,就要马上要抓人。

哥舒翰通过偷听柳府下人的交谈,很快的就找到了柳文轩的住处,只是在他卧室的房顶上揭开了一块瓦片,便闻到了一股烟味,知道这个柳文轩有燃烧阿芙蓉助兴提神的毛病。

此时,已经月上中天,他正与两个不知道是侍妾还是青楼女子身份的女人,在床榻上激战。

哥舒翰没有打扰他的兴致,而是去到了柳府正主柳元的卧房。

巧的是,柳元居然不在家。

在桌上的香炉和周边存放物品的柜子中查看了一番后,哥舒翰并没有什么发现,然之后他去到了柳元的书房,许多书信之类的纸张卷宗,他都一一翻看了一下,倒是发现了一些内容。

这个柳元的屁股不干净,贪污过很多番邦小国敬献过来的东西,而且,名下有几支与番邦交易的商队,其中,就有往赤土,林邑,真腊等金三角地区小王国跑的。

哥舒翰并没有把这些证据揣入怀中,既然知道柳元与这件案子有关,那么,他就跑不掉了,他要思考的,是通过柳元,将整个幕后的团体挖出来。

很快,他从来往的账目中,找到了主要给柳府输入钱财的产业,幽香阁香料铺和回春堂药铺。

这两个铺子经营的种类,一看就知道很容易与阿芙蓉有关系,不过,哥舒翰可不以为,一个鸿胪寺少卿,会胆大到想要控制皇帝,甚至是蓄兵造反。

将烦乱的东西归位之后,哥舒翰没有多留,出了柳府,往东市而去,那幽香阁和回春堂的铺面都是开设在东市的。

从安仁坊到东市,可又是十几里的距离,加上哥舒翰在柳元的书房中查找翻看本就耽误了不少时间,等他越过东市的坊墙,开始寻找这两间铺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的丑时时分了。

“不好了,走水了······”

“来人啦!救命啊!”

“救命······”

“呜啊!~”

呼救声,惨叫声,突然打破了夜晚的宁静,让远处赶来的哥舒翰瞬间反应了过来。

他甚至都不需要想就知道,这着火的地方,肯定是幽香阁或者回春堂之一,顿时脚下发力,寻着远处声音的方向狂奔。

数十名手持朴刀的黑衣汉子正在追杀着一处铺面内四散逃跑的人,他们手上明明拿的是刀,却并不劈砍,而是用刺的方式,这是为了保证尸体的完整度,而那些被刺死的人,会被他们丢入火场之中。

即便是哥舒翰跑的再快,他也不是神,他需要确定位置,穿过几百米街道的距离,等到他找到事发点的时候,那些持刀的黑衣人已经跑的没有了踪迹,而那对被人从外面用横木封死的铺面的大门里,已经有浓烟不断的从缝隙里往外面涌,想来,里面已经整个烧着了。

幕后之人果然已经开始杀人灭口毁灭证据了。

哥舒翰如是想着,快速的推开横木之后,一脚就将铺面的门扇踢倒,冲了进去。

这间叫做回春堂的药铺可不小,除了有前厅之外,还有仓库,后院总共十几间屋子,居住着很多人,不过,这些人现在大多成为了尸体。

前厅的火苗即将蹿上房顶,哥舒翰稍微一想,便知道这种连片的木料建筑整个烧起来之后,会给东市造成多大的影响,搞的不好会死很多人,毕竟,这个时间,很多人已经睡死了,有房屋隔音,他们并不能像哥舒翰一样,迅速的反应过来。

哥舒翰屏住呼吸,一边查看那些地上的尸体是否还有活口的同时,一边找趁手的东西,尽量阻止火势蔓延。

不多时,他就来到了后院,牲畜棚之中,几匹被火焰靠近,受了惊吓的马匹在嘶鸣,哥舒翰本想过去替他们解开缰绳,放其逃命,却感觉脚底踩到了黏糊糊的东西。

是血液,有人没死,并且爬进了马棚之中辟火,甚至想骑马逃离。

哥舒翰一喜,正想靠近看看是什么人时,一把泥沙从马棚里面朝他扬了过来。

“不要害怕,我不是来杀你的。”

哥舒翰闪身避开了泥沙,不过那人似乎并不相信他,疯狂的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砸向哥舒翰。

无奈,哥舒翰只好一个侧空翻,直接从马棚外翻到了他的身后,一掌击在了他的后脖子上,将他打晕。

而这时,由于许多地方的火焰已经窜上了房顶,东市的武侯似乎有所察觉,急促的敲响了铜锣。

哥舒翰看了看那个被自己敲晕的家伙,应该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腹部从侧边被人捅了一刀,但似乎并没有伤到足以致他于死地的内脏。

或许是先前被人丢到了火堆旁边,他的腰背大腿上都有烧伤,不过,那些火焰,似乎被他肚子上喷射出来的血水浇灭了,灼伤让他从剧痛昏迷中醒了过来,爬到了马棚之中。

眼看着他的伤口能流出来的血越来越少,哥舒翰连忙将马棚旁边一截烧起来的木头拿了过来,扫灭了火焰,往他肚皮上的伤口处按了下去。

对于这种外伤的救治,他可以说是轻车熟路,用碳火烫伤口,虽然会留疤,而且很痛苦,但可以消毒止血。

剧痛让那少年发出了惨叫,然之后,再度晕厥了过去,哥舒翰忙撕下自己长袍的下摆,帮他系住伤口,并且将他背在背上,一脚踏上马棚的围栏,跃上了一丈多高的围墙,去到了隔壁。

武侯们引着大队人马过来救火了,周边铺面里住着的人也纷纷被惊醒,从屋内跑出来,朝这边汇聚了过来,开始随着武侯们打水救火。

而背着那个少年的哥舒翰,则是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快步朝医馆的方向跑去,此时,他更加担心的是,那些人会继续向幽香阁下手。

第235章 吵闹的清晨

哥舒翰猜中了,但是,他来迟了。

当他将在回春堂救下的那个小伙子在医馆放下,又在医馆打听到了幽香阁的位置,赶过来的时候,这边同样已经一片火海,甚至到了进都进不去的地步。

看到这个场景,哥舒翰的脸色很难看。

看来,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犯罪份子都是一样的丧心病狂。

然而,冷静的判断,早已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没有多在幽香阁的位置停留,他立即回到了医馆。

“我是朝廷负责办案的人员,没有我的准许,你们不允许向任何人透露我来过这里。”哥舒翰将高力士给自己的那块黑色令牌,在那医馆的大夫和药童面前亮了亮,也不管他们看不看的懂,便用一种命令的语气道。

能在东市开医馆的大夫,又怎么可能没有点眼力呢!一边点头称是一边道,“草民遵命,只不过,这位受伤的小哥虽然止住了血,但情况十分危急,脉相一直在变弱,如果没有奇药,恐怕是活不长。”

闻言,哥舒翰想了想,便让那药童冲了温糖水来,一边往那受伤的少年嘴里灌,一边道,“此人失血过多,喂糖水可以缓解,你们每隔半个时辰,给他喂一碗,此外,我还要找些东西来帮他处理伤口,如果你们能够将他照顾的好,稍后我可以将治疗这种外伤的法门传授给你们。”

“果真如此?”那大夫有些激动道。

先前,他看到这个少年的伤口被用火烫,将伤口糊住止血的办法,就已经觉得是绝妙了,要不然,这个少年,活不过一刻钟。

而现在,看到哥舒翰对这个已经能够危及性命的伤势不以为意的表情,顿时觉得,哥舒翰可能是医学界的大能。

哥舒翰大致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的,又道,“前提是,你得照顾好他,并且,守住他在这里疗伤的秘密。”

那大夫忙拱手点头道,“一定,一定。”

有了医术做诱饵,哥舒翰倒是能放心将人留在这里了,不多时,他又秘密出了东市,往皇城方向而去。

现在,那些人既然已经开始杀人灭口清理首尾了,就不能再等了。

不得不说,高力士的那块黑色令牌,在监门卫这里还是挺好用的,即便是离早朝开门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侍卫们也用吊篮,将哥舒翰从城墙下吊上了城头,并且走专用的通道,去到了内宫。

不多时,匆匆起身的高力士,便在密卫的衙堂里接见了哥舒翰。

“想不到,老夫给你的令牌这么快就起到了作用,情况很紧急么?”高力士见到是哥舒翰持令而来的时候,有些意外道。

于是,哥舒翰将自己在李龟年府上发现乐手异样,再到去柳府暗查,再到去东市救人这一晚上的事情,全部都给高力士讲解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说,柳元就是主谋。”待得哥舒翰讲完之后,高力士接话道。

哥舒翰摇了摇头道,“未必,他今晚不在府中,如果,天亮之后,他没有正常来上朝的话,多数是死了,因为,他也有可能在灭口之列。

而如果他正常来上朝的话,那么,昨晚,他或许是在和主谋一起在密谋,是这个组织的成员之一,或许,是被人故意支开,用以陷害,在没查明之前,一切都还未可知。”

“未可知?你说的这些证据,不是很明显了么?”高力士诧异道。

哥舒翰摇了摇头道,“光靠怀疑是不行的,咱们应该客观的看证据,我在柳府除了在柳元的儿子柳文轩房中发现了一些阿芙蓉之外,其它地方并没有发现。

而柳元名下的商队具体在南疆做的什么生意,咱们也没有查明,不能妄加判断,至于回春堂和幽香阁被焚毁殆尽,咱们也不能过早的下结论,这些杀人放火的人,有可能是柳元指使来毁灭证据的,也有可能是别人故意为之,栽赃陷害的。

以目前查到的东西,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柳元涉及阿芙蓉案,充其量是他的儿子使用阿芙蓉上瘾了而已,在没有调查的更清楚之前,咱们不能这么早下结论。”

闻言,高力士眉头紧皱道,“离上朝的时间还有不到一个时辰,要不,咱们到城头上看一看这柳元?”

哥舒翰却是摇了摇头道,“那样的话,容易打草惊蛇,咱们现在的优势,就是他们并不知道,我在火场救出来了一个人,所以,装作若无其事,反而更加有利侦查。

您应该立即派人手去查看东市火灾现场,并且,将死亡的人数加上我救出来的那个人一起,对外公布。”

闻言,高力士立刻懂了哥舒翰的意思,深挖一个谋反的组织,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麻痹他们,顺着线索,慢慢的查下去,反而更加有利,现在,对他们来说,活着的柳元,可比死了的柳元更加有用,因为,暗中监视他,能够得到很多的情报。

高力士当即就给属下签发了命令,直接由监门卫派兵去现场查看情况,并且,按照哥舒翰的意思,对外公布情况。

待得属下的人去忙活了之后,他才感叹道,“我密卫之中,若是多几个像你这样的精干之士,对付起那些宵小之辈,定然是易如反掌,可否请你亲自带人,负责监视柳元。”

哥舒翰发现线索了之后的反应速度和处置方式,连高力士这样长期负责密卫系统的人,都没有任何毛病可挑,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抢救到一个关键的证人,对于案情,可以说有决定性的作用。

他在这方面的能力,是高力士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强的,只有把这种重要的线索继续交给他来查,高力士才放心。

哥舒翰倒没有推迟,一个案子,既然已经找到了线头,那么,离破案,也就不远了。

参与到这个案子中来,能够尽快的帮大唐解决阿芙蓉这个毒瘤,是他想要做的事情。

等那个被他救下来的少年醒过来之后,相信能审问出很多有用的东西,现在,也需要密卫帮忙保护这个人证,他可不会把自己的时间,全部都用在这些查案保护的琐事上面。

不多时,哥舒翰在高力士的帮助下,找到了很多救治那个少年需要的东西,然之后,就带着一队约二十个密卫,走密卫专用的通道出了宫。

鸡鸣时分,李龟年的生物钟响起,他又如往常一般,从梦中醒来了。

被窝里暖的很,裴思雨身上的女人香很好闻,但是,都阻止不了他起床练嗓。

事实上,家里有个需要上早朝的官员做家主,所有人起床的时间就不可能会晚,李景伯就是一个每天都喜欢往朝堂上跑的官迷。

虽然他谏议大夫的职称还排在御史中丞之前,但那个是虚职,在御史大夫只是大佬们挂职的一个荣誉称号的情况下,御史中丞,才是御史台实际上可以管所有人的实权官位。

有了昨天李隆基的过府饮宴和丰厚的贺礼,朝堂上那些人大致也都会清楚风向了,只要礼部或者吏部一提,他以谏议大夫的身份,兼任御史中丞,统管御史台,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了。

所以,他的心情比新婚燕尔的李龟年还好。

然而,准备出门的他,在院子里听到李龟年练嗓的声音之后,却是眉头一皱,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你这一大早的不知道多陪陪媳妇,早日壮大我李家门庭,在院子里嚎啥?”

李龟年一副早有所料的样子道,“我也想啊!可您老不省心啊!”

李景伯恼火了,什么时候轮到儿子教训老子了,朝他吼道,“怎么着,为父的事情,还需要你来管了?”

李龟年一点也不怵道,“当然了,我要是不管,您只怕是被人卖了,还在帮别人数钱。”

“嘿,你个臭小子,把话给老子说清楚了······”李景伯说着,就又要拧李龟年的耳朵了。

第236章 兄弟齐上阵

这场争吵,源自于一刻钟前,回到了李府的哥舒翰对李龟年的汇报。

看似平静的朝堂,现在可以说是风云变幻。

李景伯跟钱泊君扯上了关系,而钱泊君跟阿芙蓉案有关。

最最关键的是,昨天他才知道,平康坊的春香楼,居然是李家的产业,而且,此前居然有人在那里使用阿芙蓉。

所以,李龟年很担心,李景伯也牵扯到其中,最终会落得个惨淡的下场。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好,钱氏兄弟之所以鼓捣您接收棣王的拜师礼,推您兼任御史中丞的位置,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您继续跟他们搅和到一起,儿子就算再努力,也是壮大不了李家门庭的。生一个孩子需要至少十个月,砍头的刀,却只需要一瞬间就能带走他的性命。”

李景伯被李龟年的吼声吓住了,愣愣的坐在堂上,也不想去上什么早朝了。

闻讯赶来的李彭年和李鹤年两兄弟刚才都没有插上嘴,不过,从他们的神情之中可以看出,他们觉得李龟年说的很有道理。

许久之后,李景伯才抬头看向李龟年道,“既然你已成婚,那么,家中产业的事情,就理应交给你打理,春香楼该怎么经营,你看着办,只要你能够给那些叔伯们一个交待就行。

至于朝堂上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管我了,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不想当宰相的官,不是好官。

只要为父我行的正,坐的直,不做那些肮脏事,陛下就绝对不会把我怎么样。”

得,看来李龟年是白说了半天,李景伯要是有远离肮脏事的能力,能够准确分析出自己做一件事情会带来什么样的后续影响,哪里还需要李龟年现在这么为他操心。

之前甩过来的锅,好接不好接的,李龟年都接了,之后,总有一个锅是李龟年接不住的。

不过,看到他一副没的商量的表情,李龟年也是有些怕把他身体给气坏了,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春香楼即日起关停装修,所有的艺人杂役,全部到陛下赐给三胖的那套宅子里居住,今年之内,除了东市的那场慈善演出,任何艺人都不准再接演出业务,甚至,不要随便与外界接触。”

整个春香楼的艺人杂役有数百人之多,红牌的姑娘也有十几人,李龟年现并不确定是不是只有那个芳琴姑娘的院子里的人染上了阿芙蓉的瘾,所以,得将所有的人集中起来观察,想办法帮他们戒除。

从后世来的他和哥舒翰一样,太知道这个东西的危害性了,一旦沾染上,做事的时候通常就没有了底线。

然而,春香楼是春十三娘半辈子的心血,冷香奴等一些红牌歌姬艺人,是她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培育出来的,李龟年一句话就关停不用了,春十三娘却是接受不了。

李景伯远远的就看到了立在堂下的春十三娘脸色不对,又开口道,“春香楼乃是祖业,每月盈利至少数千贯,咱们整个李氏一半的开支,都从这里出,你说关就关?”

李龟年语气坚决的道,“只要沾染上了阿芙蓉,它就必须关。

不过,今日的关停,是为了未来更好的经营,您既然说了,家族的产业要交给我,那就听我的,关停一段时间,做好模式的整改,往后的收益,绝对不会比现在少。”

闻言,春十三娘的面色稍缓,也没有再给李景伯什么眼神暗示,只是心里仍然有些担忧。

李龟年对这个春十三娘只是有些眼熟,并不知道便宜老爹跟她的事情,今天给老李头敲个警钟,就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旁的事情,都无关紧要。

问了一下各叔伯家平时从家族各个产业拿的常例数量之后,李龟年就准备换衣服上衙了,不过,这个时候,穿戴整齐的裴思雨却是来到了堂上。

李景伯是过来人,看到她走路的姿势有异样,顿时有些赞许的看向了李龟年,倒是让李龟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没办法,这具融合身体的**强度不一般,所以,那个方面也不一般,裴思雨虽然是个从小习武的武人,但也有些承受不住,本想继续在床上休息的,可成亲次日给长辈敬茶,乃是礼仪,她不敢怠慢。

“儿媳来给父亲大人敬茶了。”裴思雨朝李景伯行了个礼之后,从丫鬟端着的托盘里将一个茶碗端道李景伯面前,躬身献上道。

“思雨丫头真乖,为父等你这碗茶等了好多年,终于是喝上了,只望你夫妻二人今后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为我李家开枝散叶,壮大门庭。”李景伯笑咪咪的接过茶碗,一边说着,一边很享受的将茶水喝掉了大半碗。

就冲他自己这般算计运作,裴思雨没有生他的气,跟他闹情绪这一点,李景伯就觉得这个媳妇要得,不像李龟年这个逆子,以前还只是顶撞,现在,都懂得数落,指教自己这个当爹的了。

不过,他这么想就错了,待得他放下茶碗之后,裴思雨又道,“朝廷的事情,儿媳是妇道人家,也不大懂,但还是觉得夫君说的话有理,当今陛下虽然私下里平易近人,但在为政之道上,处事果决,从不姑息,您还是少与那些心术不正之人来往为好。”

听了裴思雨的话,李龟年顿时捂嘴而笑,很想跟她击个掌,以示默契。

闻言,李景伯则是老脸通红,不过,却是没有驳裴思雨的面子,点头道,“为父日后一定会注意的。”

李龟年则是故意笑着接话道,“您这可不对,有了儿媳就忘了儿子了,刚才我也是这么劝您,您怎么没有这么听话。”

“去去去,去你的,全天下也没有那个儿子敢跟老子说教的。”李景伯白了李龟年一眼化解尴尬道。

裴思雨为了不让他们两爷继续抬杠,岔开话题道,”薇儿,巧儿,贞儿,昨夜已与我一起同夫君行了对拜礼,让她们也上来给父亲大人敬一杯茶吧!“

闻言,李景伯点头同意,恢复了本名的翠蝶董薇儿和彩霞林巧儿,明月赵贞儿三女便一起到堂上来,端了茶碗给李景伯敬茶。

而这时,裴思雨却是在李龟年耳旁小声道,“夫君您该穿戴一番上衙了,昨夜可是有不少流民都入城了。”

闻言,李龟年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之前,又朝李景伯道,“回门的礼节我不太懂,您按照风俗规矩帮我准备些礼物吧!回头我带去裴府。”

“呵呵,还有你不懂的事情吧!看在你有公务在身的份上,这事就我帮你置办了,不过,安置流民的事情很繁琐,你把他俩带上,兴许能帮个忙,能教的,也尽量教教。”李景伯有些得意的说了一句,又指了指装了好半天鹌鹑的李彭年和李鹤年道。

李龟年瞧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道,“行,你们也一起来吧!学多点技能在身,对你们今后做官,总归是有好处的。”

李彭年和李鹤年闻言,立即朝李景伯和裴思雨拱手道了个别,往自己院子里去换衣服准备出门。

第237章 安置流民

事实上,李景伯让李龟年带上李彭年和李鹤年两个弟弟的建议,还是很靠谱的。

别看太乐署人不少,但大家都有一摊子事情要忙活,舞台搭建布置的也就不说了,人手基数最大的乐手们,也在紧张的准备着大考的表演,能跟着李龟年出去干活的人,还真不多。

所以,最后李彭年和李鹤年也加入了王维黄坚和高柔等人的队伍,对灾民的人数,家庭情况,身体状况等等进行统计,至于财产状况,他们的标准都非常的统一,那就是什么都没有。

这些被他们挨户询问统计的流民,其实也很懵逼。

昨天他们刚到的时候,就有一个叫姚异的大官请他们喝了肉汤,吃了米饭,还用马车将他们接到了城内分配房间居住。

今天一大早,就又有这个叫李龟年的官员,给自己这些人送来了粮食,蔬菜,衣物,材碳,盐巴等许多生活物资,条件比住客栈都不差。

啥时候,咱大唐的流民,都有这样的待遇了

要知道,他们原本不过是西北边州的百姓而已,而且,是最穷的那一个层次的。

平时住的地方,可没有这长安城里的房子好,吃的,也不是这种把谷壳去的干干净净的大白米,至于穿,更是没有这么厚实的细麻衣料。

做好了在城门口挤着喝一个冬天的稀粥的心理准备的他们,对目前享受的待遇,十分的忐忑。

不多时,便有一个年级大些的老汉忍不住开口道,“这位官爷,您给我们这些人住这么好的房子,送这么多生活物资过来,是要把我们发卖为奴,还是要征召我们去做苦力”

李龟年闻言“老汉您说的那里话,朝廷怎么可能发卖遭了难的百姓为奴呢!是陛下体恤你们受战乱波及,生活不易,组织大臣捐赠了钱款来救济你们的。

当然,你们也不能在这边白吃白喝的享受别人的捐赠,所以,我稍后会组织你们做一些事情,你们要认真学习,尽快上手,学会了之后,自己养活自己。”

“陛下和大臣们捐赠的钱款?真是皇恩浩荡,皇恩浩荡啊!”

老汉说着,就引着大家往皇城方向叩拜,李龟年也不阻止,百姓们能信仰皇帝,在这个封建社会来说,是安定的基础,这就是李龟年现在做的工作所要达到的效果。

这样一幅官员送温暖,流民感激涕零的画面,似乎很美好,但是,很快,李龟年的面色就冷了下来。

因为,流民之中死了人。

“李太乐,这两个孩子,还有这个妇人,是饥寒交加,没有得到及时的救助,导致的正常死亡。”医官查看了那个二十多岁的妇人以及一个七岁左右的男童,和一个五岁左右的女童骨瘦如柴的尸体之后,向李龟年禀报道。

“正常死亡?这算那门子正常死亡?他们从原州走了一个多月来到长安都没死,到了长安却死掉了,这是咱们官府没有尽到救助的责任。”李龟年怒吼道。

在古代,百姓之所以自称草民,是因为他们的生命如草芥一般不值钱,可是,李龟年这样从后世来的人不这么认为,在他的眼里,每一条生命都是珍贵的。

像这一家三口这样被饥寒夺去生命的事情,是绝对不应该发生的,因为,此时的大唐,不缺粮食衣物,沿途各个州县,那怕有一个州县尽到了义务,发给他们逃难所需要的必须口粮,她们也不至于惨死。

昨晚他们到了城里的时候,能够及时吃到一餐饱饭,获得一些衣物供他们取暖,她们也不会死。

“对,都是那些当官的错,他们把富户留在了自己的地盘,却把咱们这些一无所有的人往长安驱赶,让我们沿路乞讨到长安,在路上,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饿死冻死了呢!”

“是啊!我们家几口子,若不是昨晚上在东城门口吃到了一餐饱饭,领到了一身麻布衣,今天只怕也跟这娘三一样的下场了。”

这些流民们刚住下来,暂时还没有事做,听说死了人,就纷纷跑过来看热闹了,看到李龟年这个穿着官袍的人说这是官府的责任,他们也大着胆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而这些话李龟年越是听的多,脸色就越是不好看起来,慈善署昨天才刚刚成立,虽然此前自己动用了私人的力量,为他们租的房屋采买了粮食衣物,却还根本没有组建具体负责救援的人手。

就像今天李龟年来给灾民们送物资,就只有李龟年自己带着高柔,王维等几人来了,上千人的物资,他们自己动手的话,根本就分发不过来,只能敞开了仓库,让流民们自己搬。

可以说,他们这个慈善署的具体工作,是筹集钱款物资,真正能够负责过万人的次序维护,和救助安置的,还是地方官府,因为,他们有数百衙役随时可以调用,还能去令申请调城卫军来配合。

万年县令那边,就做的很好,事先派人搭建了帐篷,煮好肉汤米饭,准备好了衣物,虽然出资人姚异可能别有目的,但是享受这些工作带来的实惠的,是那些流民百姓。

李龟年很想做些什么来改变这个现状,但是以他的品级身份,是做不了什么的,别说是长安县令,就是县城主簿之类的属官,都比他高好几级,他凭什么命令别人。

最后李龟年不得不叹息一声道,“二弟,三弟,你们今后做了官,一定要记得,当官,就必须要考虑老百姓的生存问题的,否则,就是杀死他们的凶手。”

李彭年和李鹤年闻言点了点头,其中李彭年开口问道,“那这里现在要怎么办?”

李龟年想了想道,“找人收殓她们的尸体,稍后,我会将这件事情写成奏章呈报给陛下的。”

“可是,这样,会不会得罪长安县的一众官员?”李彭年再度道。

按照官场正常的套路,死几个流民,算不得什么事情,找个地方埋了便是,报上去给同僚的脸上抹黑,是谁都不愿意做的事情。

但是,李龟年的内心很坚决,道,“我这次不仅仅是得罪他,还可能得罪西北方向到长安所有沿途州县的官员。”

“兄长打算怎么做?”李彭年又问道。

李龟年答道,“将他们在这次事件中的责任全部写清除,交给陛下决断,为沿路死去的那些流民讨回一个公道。为今后类似事件,立下一个底线标准。”

第238章 招募人手

随着抵达长安的流民越来越多,李龟年不得不派人请了安禄山来帮忙,他属下年轻力壮的工匠很多,能够快速的帮这些流民安顿下来,当然,工钱,他之后也会让高柔结算给他。

而得知李龟年的想法和做法了之后,安禄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在他看来,老大的圣母性格,就是他的弱点。

如果,他的奏折只要一递上去,就会立即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浪,因为,整个姚系的人,都会跳出来支持他,踩西北方向各州县的主官。

到时候,撤换一大批官员,是必然的,而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姚系的人,会安插自己的人到地方上任,为他铺设从长安往西北方向到吐蕃和陇右节度的一条走私线路。

这条线路,不仅能让他把私盐运从吐蕃运进来,还能让他把长安产的货物,以更低的价格,运往吐蕃或者安西镇,从而出口到西域各国。

所以,李龟年想要做事情的同时,也踏入了他设置的圈套。

尽可能的跟每一户流民打一声招呼,了解他们的需求,这是李龟年正在做的工作,从昨晚到今天,抵达了长安城的流民,已经将近万人,剩余的人,也会在一两天之内到达。

以一对近万的工作,会变的十分繁琐,很多流民,都会不断的询问,朝廷之后会对他们进行一些怎样的安排,现在住的房屋可以住到什么时候,吃的米面,下一次什么时候发放,什么时候能够回家等等的问题,因为这关系着他们接下来的生存。

也亏得李龟年嗓子好,还有王维,高柔,黄坚,李彭年李鹤年等人一起帮忙,否则,他一整天时间,也未必能将这些流民安抚下来。

想到兰池胡叛乱平灭之后,李隆基可能将数以十万计的人交给他安置,李龟年就感觉头大。

‘必须得招募一些得力的人手在属下帮忙做事才行’李龟年如是想着,正好,在人群中看到了指挥若定的安禄山。

“从早上忙到现在,大家也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安禄山你也来。”李龟年喊了高柔,王维他们几个,以及自己的两个弟弟,最后朝安禄山道。

“嗯,这边有我属下的人在,问题应不大了。”安禄山点了点头,就跟上几人往西市而去。

和东市的氛围不同,西市这边,胡人的比例更加高,商铺经营的范围也更加繁杂一些,李龟年等人直接找了一间大食人开的饭馆,上桌就点了二十斤烤骆驼肉。

这是李龟年在这个时代少有的隔一段时间就想吃的食物,大食人烤的骆驼肉,即便是在后世,也是富豪们喜欢的美食,李龟年加上安禄山,王维,黄坚,高柔,以及李彭年和李鹤年七个人,平均每人要吃两三斤才能吃的完。

上胡人的饭馆,和上汉人的酒楼不同,饿了就狼吞虎咽,大快朵颐的吃,吃饱喝足了之后,再边剔牙,边讲事情。

“我准备给你安排一个慈善署吏员的身份,方便你以后做事。”李龟年灌了一大口葡萄酒下肚之后,朝同样已经吃好的安禄山道。

吏不是官,对于官员的一些限制,在吏身上并没有,比如经商做营生,但是,有了吏员的身份,在官面上,却是能取得许多便利,尤其是慈善署吏员的身份,李龟年之前可是跟李隆基提过的,做慈善的物资,或者营生,可以少缴税,甚至不缴税。

当然,也不是说,李龟年要借此机会逃税了,只是为了省去很多计税的麻烦,毕竟,这个时代的算学并不发达,计税吏通常会因为一些大宗的交易计算很久,耽误很多时间,李龟年托安禄山打理的产业,那是要求他严格按照朝廷规矩纳税的。

这也是为什么,在市署查纳税记录,安禄山名下会有很多的原因。

“能去朝廷的衙门做吏员,在下当然是求之不得了。”安禄山装作一副很开心的样子道。

李龟年猜他也不会拒绝,又道,“慈善署的事务很多,尤其是今后要经营管理投资的各个产业,摊子会很大,所以,需要的吏员也很多,你在牙行有关系,帮我多招募一些能说会道的人来,稍后,我会让他们协助我管理各个方面的产业。”

“都给吏员的身份么?”安禄山貌似很市侩的问了一句,同样也是在掩饰自己的身份,如果,他用在姚异那些人面前的态度在李龟年说话,那么,一定会被李龟年拆穿的,毕竟,他一直认为,李龟年是老大。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只要能完成分配给他们的工作,都给。”

安禄山笑了笑道,“这个就好办了,市署的牙郎,个个能说会道,还能写会算,他们应该对成为朝廷吏员非常感兴趣,你只需要量才挑选就成。”

牙郎,不过是贱籍身份,一旦被李龟年运作成朝廷的吏员,虽然不算是官身,但也算是半个士人身份,比普通平民的社会地位都要高,更加别说底层贱民了,相信有这个条件在,没有哪个牙郎会拒绝。

当然,安禄山这么爽快的答应,是因为他要把自己的人安插进慈善署,因为,这是老大经营的产业,做大几乎是必然的。

招募人手的事情轻松敲定了之后,李龟年又和安禄山聊起了之后给流民培训,让他们做火锅,烧烤,粥粉面小吃,和各种小饰品,儿童玩具等方面的生意。

虽然把这些生意做起来的基础,是朝廷放开宵禁,但是,几日后的慈善演出,其实就已经可以开始试运行了,让一些原本只会种地的小老百姓学会做生意,那可是有些难度的,首先收钱算账的方面,他们就不过关,得抓紧培训。

然而,这个问题,到安禄山这里,却并非什么难事,因为,他属下人多,可以派很多人针对性的教他们,而一旦他们猛虎帮成为了这些流民所做的生意的供货商,那么,利润,将会源源不断的流入猛虎帮。

比如,上千张台面的火锅店铺,猪羊肉,青菜米面,各种调味的香料,每天都是巨大的消耗,还有他们要售卖的小饰品,小玩具,这些流民可不会自己制作,全部都得靠他们猛虎帮的各个堂口来完成。

所以,几乎没有让李龟年多费心,安禄山就将这件事情大包大揽了下来。

几个人去安排一两万人做营生,可能会很难很难,但是九万多人去安排一两万人去做营生,那简直就不算什么事了。

第239章 案情分析

有的人,天生就是做官的料子,比如李彭年,他全程听了李龟年和安禄山的交流之后,马上就有了一些心得。

首先,他就接收到了一个新的理念。

什么是真正的安居乐业,官员如何正确的让老百姓安居乐业。

可不是逼着所有农夫去种田,所有工匠去做工,商贾去行商。

而是要为他们开辟更多的道路,让他们致富。

种田穷死,你还逼着他们种田,让他世世代代都没有出头的机会,那是不对的。

在农忙的季节,他们确实要种田,在农闲的季节,他们却是可以做工,甚至行商,只要能够扩大产出,为自己带来财富的事情,都可以做。

工匠也同样如是,有工开的时候开工,没工开的时候种田,经商,都可以。

作为父母官,你只需要考虑他们做不好,赚不到收入怎么办。

教他们怎么做的更好,才是官员让百姓们安居乐业的手段。

富人喜欢看花灯,那么,穷人小老百姓,就做花灯卖给富人。

富人喜欢吃好吃的食物,穷人小老百姓,就收罗好的食材,研究好的烹调方式,做出好吃的食物,卖给富人。

这样,富人花了钱享受了,穷人从富人手上赚到了钱,又找富人买东西,解决了自己的需求问题,钱又回到富人手上,然之后,通过这个金钱一轮一轮的流动,不断的解决穷人与富人的需求问题,让大家都过的更好,这就是一个合理的社会结构。

李龟年的这套论调,李彭年以前听过,他现在和安禄山聊的,大多就是如何教这些流民百姓们做营生,赚富人的钱。

通过具体的事情,把这些理论理解透了之后,他觉得自己年后去复州上任之后,也可以用这一套理论试试,如果现在就开始学习具体的一些工艺和管理办法,等到了复州之后,就能很快的上手,带领治下的百姓致富。

于是,他向李龟年提出来道,“小弟我想要在安禄山身边跟进这些事情,学习一些经验,这可能对我年后去复州上任,有一些帮助。”

李龟年没多想就点头同意道,“你确实该学学安禄山怎么搞管理的,他在这方面有大才干。”

被夸了一句的安禄山并没有多高兴,有一个跟屁虫在身边,可是很容易暴露自己的一些事情的。

当然,他也没有办法拒绝,因为,制作很多东西的技术,他还得找老大这边偷学呢!

然之后,李彭年便与安禄山约好了时间,而且,没什么主见的李鹤年也打算跟过去看看。

酒足饭饱之后,天色还早,李龟年打算去梨园看看棣王那个节目的排练,正好,也跟安禄山说说宅子改造的事情。

总体来说,李隆基还算是个很仁厚的皇帝,考虑到李龟年新婚燕尔,并没有逼着他快速出台下一期超级挑战的方案。

而高力士向他汇报了哥舒翰凌晨送进宫中的情报之后,他的精力,也就不在玩上面了。

柳元今天准时的出现在了朝堂上,那么,昨夜烧毁回春堂和幽香阁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他指使人做的。

而对于这个人,李隆基还是有些了解的,心思灵活,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很滑头,也正是因为他有这方面的交际能力,李隆基让他去相当于后世外交部的鸿胪寺做二把手。

但你说这个人贪财,李隆基信,甚至,对于他的这个爱好,李隆基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要用这个人的才干,大唐现在与三十多国建交,每年有价值上百万贯的朝贡往来,事情都得他们去谈。

可你要说他敢密谋举兵造反,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他一不是朝堂上的核心大臣,二不是掌兵权的武将,再一个,他在官员之中的声望也并不是很高,做不到什么一呼百应。

所以,李隆基对哥舒翰的判断很认同,他最多只是那个团体中的一个辅助性人才,需要留着他,去查他后面的那条大鱼。

“柳元出自河东柳氏,老奴调阅了他在吏部的履历,数次升迁,似乎都是姚相和源相的提拔,但是升任鸿胪少卿,是宋相力主任命的,从这方面,看不清楚他是姚相的人,还是宋相的人。”高力士将自己抄写下来的柳元几次升迁时,在位的宰相,吏部尚书,吏部侍郎的名单交给李隆基道。

李隆基思索了片刻之后道,“哥舒翰说,柳元名下有商队与盛产阿芙蓉的几个南疆小国有往来,而且走水的回春堂和幽香阁两处产业都是他名下的,又在同一时间遭遇了黑衣人屠杀纵火,这个结果已经很明显,阿芙蓉,就是他从南疆弄到长安来的,发现朕在派人调查此案之后,他想要毁灭证据。

咱们现在的思路,应该从可以指使动柳元的人里面,找出可以对象,进行调查。”

柳元是从四品的大员,朝堂上品级比他高,能够指使他的,除三省六部的主官之外,就再没有旁人,这个范围,可以缩小到十几个人之中,而且还能把张嘉贞,王晙,张说等一些新提拔起来的人排除在外。

大致也就源乾曜,宋璟,刘知柔,苏颋,裴漼,韦抗等十余人了。

然而,高力士却是摇了摇头道,“陛下,咱们不能这么早下结论,哥舒之所以在火场中搜寻活口,就是想从此人口中审问出更多的线索,如果光靠怀疑就展开调查,很容易打草惊蛇。”

李隆基问道,“哥舒救的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高力士答道,“听属下的人来报说,哥舒用针线帮他缝合了伤口,还喂了人参汤和糖水,目前性命已经无碍,只是还很虚弱,没有醒过来。”

“一旦此人醒来,立即进行盘问,对了,让哥舒来问,我发现此人心思缜密,是个难得的人才,能不能侦破此案,恐怕要靠他了。”

高力士点了点头道,“老奴也是这么认为,咱们密卫训练出来的人手,做事的时候,还被他一通嫌弃呢!”

“是么?他都说了些什么?”李隆基来了兴趣道。

于是,高力士便将密卫反馈回来的一些东西讲给了李隆基听,比如,二十多个大汉在医官看着一间病房,在哥舒翰看来,这就是告诉别人这里有情况。

密卫提着一柄制式的朴刀,这就是告诉别人他们是密卫,应该把所有的武器隐藏起来,乔装打扮成各种不同身份,融入到人群之中,监视人的时候,一定不能正眼看人,这些人要是不把这些小技能学会了,就不够资格去监视柳元,因为,肯定会打草惊蛇。

听了高力士这么讲述,李隆基倒是更想将其征召进入密卫系统了。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只是哥舒翰的众多技能中最基础,最皮毛的东西,只是通过一个上午的侦查,他几乎就确定了,柳元并非是此案的知情人,因为他在得报了东市走水的情况之后,立即赶去现场查看情况,在已经开始清理的火场得知了死亡人数之后,他居然嚎啕大哭了起来,而且,哥舒翰还发现有人在监视柳元,并且跟了上去。

第240章 独眼巴音

即便是在后世,专业躲避各种高科技侦查的惯犯,都很难躲避的了哥舒翰的追踪,何况是这个时期,并没有经历过任何专业反侦查训练的普通耳目。

几个负责监视的人已经很小心了,但是,哥舒翰总是能在他们的视线死角盯住他们,半个时辰后,便追踪他们来到了平康坊的一处客栈之中。

这处客栈,是以院落的形式出租给客人的,房间数量和大小各不相同,在其中一处有六间大客房的院落,哥舒翰看到了许多皮肤黝黑的壮汉以及一个眼熟的人,昨夜在柳府见过的柳文轩。

此时,他正像一条狗一样,跪趴在地上,而他跪拜的对象,是一个独眼络腮胡汉子,从其黝黑的皮肤和不高的身材,哥舒翰可以断定,他应该是南疆人,是院子里这几十号人的首领。

“巴音头领,再给我一些阿芙蓉吧!我求求你了,没有这个东西,我会死的······”

染上了阿芙蓉的瘾会是什么德性,哥舒翰不需要看画面,就能脑补大个大概。

此时,他已经跃上了屋顶,用一块与瓦片颜色相当的青布将自己的身体盖住,通过瓦片的缝隙,倾听里面对话的同时,目光还在注视着可以看到自己这个位置的方向。

一般情况下,有这样的伪装,除非是真的把注意力集中在屋顶的瓦片上的人,是很难察觉到他的所在的。

“你死不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独眼汉子声音很是低沉的道,他就是柳文轩口中的巴音。

柳文轩闻言急了,道,“怎么会没关系呢!你们从南疆把阿芙蓉弄到长安来卖,不就是为了钱么,我有钱,我家里有的是钱,只要你们给我阿芙蓉,我就给钱你们双倍,不,三倍于以往的价钱。”

巴音哼了一声道,“有钱也要有命花才行,你们的皇帝,不让我们卖这些东西,已经开始派人来调查了,我们不赶紧撤离,难道等着被他抓住砍头么?”

柳文轩有些语塞道,“皇帝,皇帝以前也不让卖,你们还不卖过来了,只要,只要做的隐秘些,你们一样能把它运过来,长安城喜欢这阿芙蓉的,可不止我一个,你们难道舍得这么巨大的财富?它能给你们的部落带去吃不完的粮食,穿不完的绫罗绸缎,这些,你们都不要?”

光是听到这里,哥舒翰就已经猜到,这个柳文轩,是被人家做了笼子,给装了,这个叫巴音的家伙,看似外表粗狂,其实是个非常有心计的人,他是在拿捏柳文轩。

而且,从这些对话里面,哥舒翰也确定了,柳元并没有贩卖阿芙蓉,不然,他的儿子,也不会求着别人买阿芙蓉,那么,幽香阁和回春堂,就很有可能是一桩嫁祸案,或者说,是一桩混淆密卫视听的案件。

当然,到了这个时候,两人谈话的重点也要来了。

巴音道,“我确实想要继续在长安卖阿芙蓉,可是,皇帝不容我,接我货的下家也不容我,如果你有办法接我的货,那倒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这个所谓的‘下家’,就是关键词,可惜,巴音没有说出姓名什么的。

“你,你说条件,我可以答应你,我全部都可以答应你······”柳文轩这个犯了瘾的家伙一点底线都没有的道。

然而,这个时候,却是有一个壮汉从外面冲进了堂中,对巴音道,“头,那边说了,让我们在天黑之前出城,到渭水坐船离开长安,今日之后,未经他的允许,咱们的人再出现在长安城的话,必死。”

闻言,巴音独一颗大眼珠子左右不停的转动,好像在思考什么,最终有些不甘的道,“柳公子,你也看到了,那人我实在得罪不起,否则,就会落得和你们家回春堂和幽香阁一样的下场,所以,要货的话,你可以带足财物到南疆去找我我交易。”

“南疆,南疆,我家有商队往南疆通商,只要你给我货,我就接。”柳文轩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一阵狂喜之色道。

“果真如此?”独眼汉子假意确认道。

柳文轩拍着胸脯道,“你放心,只要你们在南疆准备好阿芙蓉,有多少我能给你们卖出去多少,但是极品的好货,你得给我留着,价钱好说。”

阿芙蓉也是要经过一番泡制,点燃了之后的香味才会够劲,这柳文轩是以自身享受为目的,自然是要求自己拿好货,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才上了巴音的贼船。

“如此的话,这桩生意,咱们就算成交了,你要是自己派人去南疆取货,我也不抬你的价格,与长安现在的市价一样拿货就成,我们就多赚你一笔运费,至于我手头上现有的货,就都交给你了,两倍的市价。”

巴音说着,将胡榻上的案几搬开,将铺在榻上的竹席一卷走,顿时,一条可供单人通往地下的通道便出现在了柳文轩眼前。

哥舒翰在屋顶并没有揭开瓦片,他只是用耳朵听到了一些响动,然后没过多久,柳文轩就喜滋滋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他的袖子和胸前的衣袍里,都塞的满满的,哥舒翰都不需要细看,就知道是阿芙蓉。

待得柳文轩走后,巴音便开始打点行装,等待柳文轩送钱过来交易,而在屋顶上的哥舒翰,也快速的离开原地,来到了街道上,与隐藏在附近的密卫联系。

看来,这些放火烧幽香阁和回春堂的人,是想故意引起密卫的注意,而现在,却是要将柳家贩卖阿芙蓉做成铁案。

而真正的凶手,因为是巴音嘴里说的那个下家,哥舒翰为了不惊动这个人,让密卫快速的送了一封信到宫中给高力士。

半个时辰后,当李龟年带着安禄山在曲池坊的宅子里前后打转,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改造宅邸的时候,高力士收到了哥舒翰传过去的情报。

“在渭河水道上布置水军,将撤离长安的巴音等人秘密逮捕审问?”

高力士看到这个建议之后,皱了皱眉头,很快就理解了哥舒翰的意思,不是他没有能力直接在平康坊直接拿下巴音,而是,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等他离开长安以后再动手,那么,他的那位下家,就只以为他已经回了南疆去了。

第241章宅改造

李龟年用安禄山,可以说是越用越顺手了,因为,他总是能快速理解自己的意思。

然而,他忘记了一件事情,由于他成亲成的太突然,隔壁家等了一天,也没见裴思雨回来的邱剑清,早就已经着急了。

昨晚就杵着拐棍到李龟年这边来找了,要不是翠蝶特意留了袁妞扭她们在宅子里安排他的吃喝,估计早就爆发了。

但事情到了今天就捂不住了,因为李龟年直接去了隔壁,而且,还以主人家的身份,要拆了这套宅子的围墙,把房间格局整体装修。

从情敌的口中得知自己心爱的人嫁给他是什么滋味,一般人难以体会。

反正,挥起拐棍打向李龟年的邱剑清,双目通红,然之后,他拼尽全力的一棍,被李龟年轻轻松松用单手抓住之后,想要推开他,与之保持安全距离的李龟年傻眼了,因为他直接就喷血晕倒了。

李龟年丢开了拐杖之后,也不知道说啥好,看来,出来混都是要还的,剑奴每次见到自己不是被打的老惨,就是喷血晕倒,应该是小时候欺负了自己的报应。

当然,见到李龟年轻轻松松的就用单手抓住邱剑清奋力一击的这一幕,心里最紧张的还是安禄山。

他并不知道突然杀出来的邱剑清本就受了重伤,只是看他的身材和身上结实的肌肉,大致猜测他是个力量型的选手。

可就是这么一个五大三粗,浑身肌肉的汉子,就这么一个照面,就在与李龟年的角力中被震的内出血,那么,穿越成李龟年的老大到底有多么恐怖?安禄山现在都开始往玄幻上面想了。

也无怪乎他有这样的想法,因为,穿越,肉体记忆融合的事情都出现在了他们身上,就没有什么比这更奇怪的事情了。

包括他自己这具身体,现在的极限的力量,也恐怖到他自己不相信,按照正常人的推举能力,两百来斤,已经算很高了,两人叠加,应该最多四五百斤的样子,很难超越后世的奥运冠军的记录。

可是,他有一天晚上轻松的将一头体重达到六七百斤的大公驴给抱了起来。

二那种一石一袋的粮包,他扛个七八袋都没问题,推举,肩扛的力量都快接近一千斤了。

这就得益于,融合身体肉体强度增加一倍之后,承受能力成倍的增加的效果了。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哥舒翰和杨三胖,由于融合前的底子好,能够把三四百斤重的石头抛着玩,极限的力量,甚至还要在他之上。

“快,找大夫来,不,直接送医馆得了,这人在家里,就不会安生。”毕竟剑奴也是裴思雨的人,李龟年虽然也有些想要报复他小时候欺负过自己,但没有必要把他给整死了,一通吩咐了之后,李远直接和马夫老赵将他抬上车,送去了医馆。

“东家,这人是?”安禄山假装好奇的问了一嘴道。

对于他来说,跟李龟年有生死之仇的人,对于他来说,就是盟友,就应该结交。

“嗨,一言难尽,总归是个很麻烦的人,以后见着他,你们得躲着点,他武功很高的。”李龟年随口提醒了一句,却是被安禄山记在了心里。

一个武功很高的人,都轻描淡写的被你打成重伤了,你这是在我面前装逼么?

安禄山心里有些发苦,面色却是正常的道,“您交待的事情,我都记下了,回去之后就立即安排人来做。

不过,这种改造若是做的好,只怕会跟冲水马桶一样,被各家权贵争相模仿,到时候,我想接下这些改造业务挣钱,利润的话,按照之前约定好的分成,不知可否?”

按照之前的约定,李龟年交给安禄山打理的产业,李龟年拿八成利,安禄山拿两成利,然而,这种装修改造的事情,出力的,都是工匠,李龟年不想吸那些工匠的血,从他们的工钱里面把利润都分走。

便摇了摇头道,“设计在我,实际做事,则全部靠你和工匠们,我拿八成不合理,回头如果你们真要是通过这个业务挣了钱,就送两成利润给我吧!多给工人们分润一些工钱。”

安禄山闻言,假意微笑的拱手向李龟年抱拳道,“那我就替属下的兄弟们,谢过东家了。”

老大还是那么圣母,他根本不知道,即便是将纯利润二八分成,由于原材料来自于免费的大自然,却都是按照市价计入成本,自己也不比他赚的少,现在他只要纯利润的两成,却是给自己添了一门比冲水马桶更好赚的生意,因为,房屋改造工程量大的多。

刚才李龟年给他说的,可是之前哥舒翰按照李龟年的要求,弄出来的全套的戏水池,桑拿房,房间热火炕,煤炉供暖,排烟的设计。

整体做好之后,不仅美观,合理,使用方便,它的舒适度也是极佳的,在这个时期的冬天,就是温泉宫,也未必能比拟的了,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富豪争相修建。

讲完了宅子改造的事情,安禄山也就先走了,梨园这头,最近几天的排练强度很高,棣王李琰几乎整天都待在这里,李龟年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唱的有模有样了。

“听说你昨日大婚?怎地这番突然,搞的我等都没有送贺礼去恭喜你。”

黄幡绰最近越是研究李龟年前两日留下的那个合唱曲谱,就越是有所感悟,等到小部的艺人将发音方式基本调整过来之后,他就将整个曲子完善汇集成了总谱,虽然目前还没有合练,但是他已经可以想象的到,这种新式的唱法,加上歌唱结构,以及宏大的配乐,能够表达出什么样的作品了。

闻言,李龟年有些不好意思道,“说来惭愧,在下也是猝不及防,等我的新宅装修好之后,再请诸位到家里聚一聚,地方不远,就在对面曲池坊。”

孙鹤这时也在一旁接话道,“到了你这番年岁,也确实该成亲生子了,到时候咱们会给你把贺礼补上的。”

李龟年笑道,“礼不礼的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大家聚一聚,认识认识,今天我把两个弟弟也带来,他们都是这方面的行家,咱们几个把这个曲子对一对,合练一下怎么样?”

黄幡绰和孙鹤一同笑了笑道,“求之不得。”

于是,将一张衔接达到三四米的纸张在长案上摊开,这就是黄幡绰画的总谱,值得一说的是,他用李龟年当日给唱词画的简谱,把所有乐器的节奏音符,都画成了简谱的形式,让李龟年三兄弟以及也学会了看简谱的王维,对所有乐曲的旋律一目了然。

李龟年大致扫了一下,就知道这个总谱大致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只要表演各种乐器的乐手们不要抢拍,进错,整体感觉一定会很好,于是,他们往将所有的乐手们都召集了起来。

合唱,合奏的列队,在没有音响设备的前提下,需要十分讲究,低分贝音色的乐器,是不能与高分贝的乐器靠的太近的,所以,指挥大型的乐团合唱团表演,需要考虑排位布阵,其复杂程度,与行军打仗的布阵,都有的一比。

这方面,李龟年在原主身上吸取了不少经验,三千多号人,很快就在他的安排下站好了位置。

第242章 想通

这首《少年中国说》几乎集合了这个时代所有音乐人的智慧,其最终成型的水准,亦是达到了当世罕见的高度,虽然主音的部位,是由童声合唱完成的,但是,却更加贴合整首歌词的意境,算是李龟年指挥大乐团表演的开山之作。

第一次合练演奏完之后,它的魅力,就震撼了在场所有的专业音乐人,而经过李龟年细微调整,以及指挥棒的精准指示,在合到第五遍的时候,李龟年就觉得已经改无可改,能够最终定型了。

“各位感觉怎么样?”李龟年朝观赏的众位大家征求意见道。

“完美,没有再好的了。”精于歌艺的李鹤年的年纪最小,藏不住自己的情绪,率先激动到。

孙鹤笑着接话道,“哈哈呵,连续五遍,老夫的头皮都处于发麻的状态中,背脊都有种被人托着的感觉,这种蓬勃的少年气,应该会让所有听到它的人,都恨不能再做一回少年。”

“是啊!这么好的歌,这么好的曲,这么多音色绝佳的乐器,以及最最顶尖的乐手演奏,它应该是当世最精彩的表演,应该让更多人看到他,我建议,将这个表演轮流在各个舞台都表演一次。”黄幡绰同样很是兴奋的道。

他的这个建议,非常的对李琰的胃口,应该说是对李琰的随从钱文凤的胃口,他连忙跳出来插话道,“对对对,这么好的表演,应该在所有的舞台都演一遍,让长安城内所有的百姓都欣赏到它。”

李龟年觉得这个建议也不错,点了点头指着被他略作修改的曲谱道,“这倒没什么问题,到时候根据舞台的远近调配一下就好,那既然各位都没有什么别的修改意见,这个总谱,咱们就这么定了。”

李龟年说完,梨园众家都纷纷点头同意,然之后,他又朝列好的班阵道,“东西两市的舞台基本已经搭好,接下来,你们只有两天的时间训练就要走台了,所以需要更多的练习,加强声音已经发音位置的记忆,但千万要注意保护好嗓子,维护好乐器,不要过了度。

另外,由于咱们的表演人数很多,进场退场,如何保存现在的阵列,大家也要记清楚自己的前后左右是谁,稍后,还要请黄部首训练他们的进场集合列阵和退场。”

“怎么,总谱一定下来,你就马上要走了?老夫这可还没有听够呢!”黄幡绰见李龟年又把训练的事情甩给了自己,讪笑道。

李龟年囧着脸道,“您也知道我是新婚燕尔,这天都快黑了,我还得回去陪媳妇用饭呢!梨园有您在,我放心。”

表演之中最难的,其实就喜剧,滑稽戏,黄幡绰能够把喜剧,滑稽戏演好,是源自于他对于表演的认真,而且把这份认真,带到了自己的整个做人做事中。

所以,别看他在皇帝面前表演的时候妙语连珠,其实,私下里是很认真严肃的人,对自己所有的演出,都做了精心的设计,对于整体节奏的把控,非常的严格,精准,李龟年把训练大部队的事情交给他,比自己亲自来还放心。

黄幡绰笑着摆手道,“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吧!趁着天还没黑,我还能指挥他们唱几遍。”

李龟年笑道,“您是还想再听几遍吧!”

见到李龟年要走,钱文凤赶紧给李琰使了个眼神,站着队列最中间的李琰也是机灵,快步追上来拱手弯腰道,“小王恭送老师。”

李龟年笑着朝他抬了抬手道,“殿下不必这么多礼。”

李琰站直了身子笑着道,“要的,要的,老师将这样一首盖世雄曲作出来给小王演,小王心里很感激您。”

“感激我,就多利用自己的能力,为那些流民做一些实事,这样,才不枉费我的一番苦心。”李龟年说着,就摆手示意他回班训练,可不好让大家伙都等着他。

李琰闻言,再度拱手道,“小王谨遵老师教诲。”

说完,他就快步跑回了列队之中。

李龟年摇了摇头,一边往外走着,一边在心里思考着,要怎么与这个小家伙相处。

这是李景伯甩过来的锅,不想接,也接到手上了,能不能让一个麻烦,变成对自己有利的因素,这就需要费很多脑子了。

目前最麻烦是李琰去到那,都是钱氏兄弟的安排,并且会有其中一个紧跟着,而如果他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恐怕会对钱氏兄弟言听计从。

就像刚才,钱文凤一个眼神,李琰立即就照做了。

他是什么心思,李龟年心里清楚,巴结好了自己,以后像这样的风头,都归他李琰一个皇子出。

得将他和钱氏兄弟分开,并且灌输一些新的思想给他才行,毕竟,他只是一个十来岁,对于什么都处于好奇和接收的阶段。

“大哥,这棣王殿下,给你带来了不少麻烦吧!”早上全程听完李龟年和李景伯的争吵的李彭年,看到了他现在的表情后,开口询问道。

“确实,一旦师徒的名份确定,这就是一辈子都脱不开的关系,爹让我很难做。”李龟年郁闷的道。

兄弟之间,李彭年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开口问道,“那你在怕什么呢?怕棣王身边的人想帮他争太子之位?”

李龟年看他的样子,像是有话要教自己了,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李彭年又道,“在这个世界上,又有那个人不争呢?

朝廷上,有诸多派系在争权夺利。棣王,又或则其它的王,都想争太子的位置。

太子,也想阻止他们对自己的位置造成威胁。

这些所有的争,构成了这个社会的多重关系结构,你既然已经出仕为官,就必定会入局,而身在局中之人,就必然要选择站队,否则就会被各个派系所不容,最先被清扫出局。

而大哥你,其实已经站好了队,而且,是最强的队,又何必害怕有什么其它的东西会影响到你。”

闻言,李龟年眉头一挑,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自己虽然品级低,但是,很得皇帝宠信,与李范,崔涤等人关系紧密,就连李隆基最信任的高力士,也与自己有些交情,自己需要怕别人攻诈?诋毁?

只要李隆基不倒,自己不去找别人的麻烦,别人就已经阿弥陀佛了,谁没事敢来惹自己?

这一点,从昨天赶到李府送礼恭贺的马车都排到大街上了就可以看出来。

这还是因为李景伯把事情办的仓促,好多人都没有收到消息的原因,否则,其规模,至少不会下于岐王府那场大宴。

所以,李琰对自己恭敬,那是应该的。

钱泊君,以及其它的一些派系,想要巴结拉拢自己,也是应该的。

自己现在根本不需要怕麻烦,学着崔涤我行我素一些,借着皇帝的宠信,把自己的根基打稳就行了。

想通了这点,李龟年拍了拍李彭年的肩膀上,“假以时日,朝堂三品大员中,必有你一席。”

第243章 设计抓捕

孔子都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

李彭年的运动天赋极高,舞蹈跳的好,脑瓜子灵活,对于政治方面,有极高的天赋,李龟年就得向他学习。

之前,他并没有反对自家把流民没有得到应得的救助而死亡的事情奏报给皇帝,显然,也是支持他这么做的。

不过,这么做了之后会有什么影响,李龟年还想让他帮自己分析分析。

三兄弟加上一个不是外人的王维同乘一马车,就这个事情就开始聊了起来。

“大哥你要是只弹劾一个长安县令的话,弟弟我一定会阻止的,那是与人结死仇,而且,有可能是与一个团体结死仇,能做到京县县令的人,都不是简单之辈。

但是,你弹劾的是西北所有州县的长官,其实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法不责众,陛下顶多是训斥他们几句,发发脾气,最后,把你提的建议,立成规矩,发文执行就完事了。”李彭年心里对这事早有想法,一句话就将其说透了道。

李龟年自然是不接受这样的结果的,道,“可是,这个事情如果不能从重处理,起到一定的震慑效果,往后出现类似的事情,这些官员们还是会这么做,留下富户给自己创政绩,任由那些穷苦百姓饿死冻死。”

李彭年笑了笑道,“那又怎么样呢?你想要陛下照着你的意思做吗?这样的想法可是很危险的。

作为臣子,你把自己的职责尽到了,就可以了,千万不要升起左右陛下想法的心思,若是陛下真的爱民如子,他会有和你一样的愤怒,自然会从重处理,树立典型。

如果陛下有其它的考量,那么你的行为太过激,就会让他不满,从而,让整件事情,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走。”

闻言,李龟年虽然心里堵的慌,但也不得不承认李彭年说的有道理。

自己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从七品的小官,非御史言官,越级弹劾上官,已经是于制度不合了,如实上报过后,这事,其实就跟自己没关系了,要是做的过了,别人就会认为自己是一个胡乱咬人的疯狗,会联合起来对付自己,这可要不得。

李景伯就因为想的少,这样做官得罪了很多人,导致李家即便是有李怀远的余荫,也一直都不能进入权力中枢,还经常要吃一些暗亏,李龟年时常拿他来警醒自己,却想不到,自己也有和他一样的属性。

“行吧!此事就随它去了。对了,咱们还要统一战线,不让老爹在此事上参合。”李龟年吐了口气道。

闻言,李彭年和李鹤年点了点头,就连坐在李龟年旁边的王维,也跟着点了点头,总算是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落榜了,太单纯,不懂得时政,不懂得治人,不懂得谋算,诗词文章写的再好,也是无用。

开口道,“想不到到官场之上,竟是如此复杂,小弟今日算是涨了见识,改日彭年兄去跟安禄山学管理,也带上小弟一个吧!总不能沉溺在诗词文章里蹉跎了时光,却没有学习到半点实干的知识。”

李彭年见王维也有这般见识,自然也是高兴,多一个同道之人一起学习交流,更加能够拾遗补缺,甚至举一反三的研究出更好的东西,便也答应了下来。

不多时,马车回到了李府,而裴思雨已经迎到了大门外来,李远先前已经回来把剑奴的情况讲给了她听,倒是让她一脸的不好意思。

“夫君没有被剑奴伤着吧!”

李龟年笑了笑道,“他的旧伤未愈,又怎么能伤到我呢!可别忘了,我也是跟你学过剑法武艺的,对了,我先前让妞妞她们把家里的火锅吃食都送过来了,煮上没有?”

李龟年临去梨园前,想起了家里还没有做灶台炒菜,吃怕食物会比较难吃,便吩咐袁妞妞她们把这些东西都用马车运过来,反正宅子那边要装修,除了留几个护卫看家之外,其它人也暂时都要住到老宅这边来。

后来他在梨园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想来袁妞妞她们已经先到了。

裴思雨答道,“煮上了,父亲大人和三胖都吃上了,赞不绝口呢!”

李龟年笑了笑道,“那咱们就不打扰他们了,大郎,彭年,鹤年,去我院子里,咱们单开一桌,边吃边聊聊这慈善署接下来该怎么做。”

王维本想拒绝,但想到那美味的火锅,又很不争气的点了点头,随李龟年一起进入了内宅。

在古代,非血亲关系出入内宅,那可是通家之好的意思,尤其是主人家是成亲了的人,王维进入了李龟年的房间之后,不免四下看了看布置,倒也与自家差距不大,毕竟,这是没有装修的老宅。

坐下来了之后,李龟年喊来李远一问,才知道,哥舒翰一整天都没有回来。

可不是他不想回来,实在是高力士拉着他不让走,这不,天色刚刚黄昏,他俩便上了水军的战船,带着大队的密卫,往渭河下游而去。

船舱里,同样在吃晚餐的高力士向哥舒翰问道,“他们绕了这么大一个弯,把柳元拉下水,是为什么?”

哥舒翰想了想答道,“幕后之人应该非常清楚密卫查案的风格,一天不找出正主,这个案子就一天不算完,所以,从各方面来看,都比较像一个合格的替死鬼的柳元,被他们选中了,只是他们想不到,在执行计划的第一步,就被我们撞破了。”

“你的意思是说,在东市两家铺面杀人放火,只是他们吸引咱们注意柳元的一个手段,然之后,他们再在柳元身上做文章,把案子做成铁案?”高力士想通了此节道。

哥舒翰点了点头道,“是的,那柳文轩是柳元的独子,他现在深陷阿芙蓉的烟瘾之中,不可自拔,由他来给柳元做手脚,柳元将会防不胜防,不过,这些都没有什么意义了,咱们只要抓住巴音,审问出幕后之人是谁,在他那个不孝子还没有坑他之前,咱们就能把这件案子给结了。”

高力士看了看哥舒翰的表情道,“你似乎很有信心能从巴音嘴里问出什么?”

哥舒翰笑了笑道,“因为,巴音很难从我们手上逃掉,而他既然是负责拿捏柳文轩的,那么,他就是策划整个计划的参与者,所以我断定,他所谓的下家,就算不是幕后元凶,也离元凶很近了。”

看到哥舒翰一脸轻松的样子,难得离开李隆基单独出宫来办事的高力士也放松的多了,在碳炉上取过温酒的壶,给哥舒翰和自己各倒了一碗酒之后道,“但愿如你所说的一般。”

事实上,没过多久,就有数十个皮肤黝黑的青壮,带着大量的物资包裹往码头旁边靠近了,带头的,真是独眼的巴音。

而哥舒翰之所以掐黄昏前这个时间来,正是因为他考虑到了,巴音这些人可能会舍不得离开长安,要做很多财产转移的准备,会掐在城门关闭的最后时间点前撤离,所以,正好在这边等了个正着。

“接下来咱们怎么做?”高力士也看到了独眼的巴音,有些兴奋的问道。

哥舒翰答道,“您之前已经派船在上游和下游设了封锁线,所以,咱们只需要装作正常巡逻一样,远远的跟着他们,等他们到了位置之后包抄就好。”

闻言,高力士有些担忧的道,“南方人善水,他们若是发现不对,潜水逃逸怎么办?”

哥舒翰笑了笑道,“那也得他们有跳水的机会才行。”

第244章 审问(终於有时间了万赏加更)

高力士原本以为,密卫与人动手的方式,已经是最高级的了,因为那是一位技击宗师在世的时候设计的。

但是,见到了哥舒翰的战斗方式之后,他觉得整个密卫的战斗方式,都应该重新训练学习才成。

一根竹筒,数十根银针,一把钢丝钩锁,哥舒翰在几丈高的桅杆上轻松的就荡到了巴音那些人所在的那艘千石大船上,不到一刻钟,几乎没有听到什么声响,他看到哥舒翰举起火把,让士兵们登船绑人了。

“被吹箭打中穴位昏过去的,大概一个时辰醒,被我直接敲后脖子打晕的,可能会睡一晚上,至于他,从渭河里提一桶冷水上来给他浇一浇,马上就可以问话。”哥舒翰一边轻松的说着,一边像扔死耗子死一样将巴音扔到了船板上,在所有军士目瞪口呆的状态中,开始收集先前被他吹出去的吹箭箭头。

“哥舒,你,这,他们船上有数十人之多,你怎么能这么快,完全不发出声响的解决他们?”高力士自诩也是武林高手,但是他觉得,即便是自己再进一步,达到技击宗师的程度,也不可能做到像哥舒翰这样轻松的解决战斗。

然而,哥舒翰却是笑了笑道,“这不是什么很高明的本事,我只是练习过一种在格斗的时候不发出声音,也不给对放发出声音的攻击手段而已。”

这种级别的突击,别说是有融合身体倍数加成的他,就算是后世那具没有融合的身体,也基本能轻松完成,毕竟对方手上不过是持有的一些很原始的冷兵器。

而他所使用的这套通过科学战术研究,得出来的最佳战术动作,在后世的各种特种作战中,都会被广泛的运用,是特战队员必须,并且经常需要修炼的潜入式突击技能。

只是他的力量和速度成倍的增加了之后,更加完美的发挥了这些战斗技能。

“这个稍后咱们一定要好好交流,现在,先审他吧!”高力士朝船板上的巴音指了指,顿时就有侍卫朝他身上浇了一桶冷水。

被冻的一哆嗦的巴音咳嗽着睁开眼睛,看到将自己围的严严实实的兵丁,巴音脸色一阵惊慌,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从船板上坐了起来。

“我猜,他一定以为咱们是皇帝的人,而且,还想好了一套词来骗咱们。”哥舒翰看都没有看巴音一眼,自顾自的将收回的吹针擦干净后插入针包,跟高力士道。

闻言,高力士一愣,立刻将要说出嘴的话收了回去,看哥舒翰表演,因为,审问已经开始了。

同样愣住的自然还有巴音,被猜中了心思的他,眼神顿时紧张的看了哥舒翰一眼。

然而,正好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哥舒翰也转头看向他,勾起嘴角一笑,然后,将针包收入怀里,站起身来问道,“作为曾经的通道中人,我唯一能满足你的,就是按照你的意愿送你去死,说吧!你想要怎么死。”

“你,你是吞弥派来的?不,不是,你是和吞弥密谋的那个唐人派来灭口的,只有他能调动像你们这样的官府中人动手。”巴音看了看包围自己的兵丁的服饰,眼神顿时慌乱,语气颤抖的道。

听到他这段话,高力士看向哥舒翰的眼神里,就只有一个服字了,居然只是两句话,就套出了重要的信息。

‘吞弥’氏,可是吐蕃七大望族之一,目前在大唐姚州鄯州边境活动的吐蕃将领,就叫吞弥达格,在长安的四方馆中,也有一个叫吞弥桑杰的吐蕃使者,现在基本已经确定了哥舒翰之前的判断,此案背后有吐蕃人在搞鬼。

场面进入了哥舒翰掌握的节奏中,高力士自然是不会插嘴的,他继续看着哥舒翰表演,同时,也现场学习一些审问的经验。

“你很聪明,只可惜,你的聪明救不了你,我主上做事的风格,你应该清楚。”哥舒翰说着,就拔出了围着巴音的一个兵丁手中的朴刀,缓缓朝巴音走来。

他走的很慢,但是在巴音的眼中,他走的很快,因为,对于他来说,这是生命的倒计时。

“等等,你刚才不是说,我可以自己选择一个死法的么?”

没有人是甘心死亡的,也没有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不会害怕,恐惧,哥舒翰故意这样慢悠悠的动作,是为了让巴音心中的恐惧放大。

闻言,他止住了脚步笑道,“你说的对,做人得诚实守信,我说了让你自己选择死法,就一定让你自己选择死法。”

哥舒翰说着,刀尖开始在巴音的身上慢慢游走,先是小腹,再是胸膛,最后是脖子,似乎,只要巴音说出来,他就立即会对准部位下刀子一样。

“我,我有话要说。”

在死亡线上,一秒都仿佛一个世纪一般的漫长,巴音先前的强行镇定,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他现在只知道,只要自己一刻还没有选择死法,那么,身前的这个人,就一刻不会下刀,那么,自己就还有一丝生的机会。

然而,哥舒翰却是冷着声音道,“我不想听废话,你只能选择怎么死。”

“我说的绝对不是废话,我知道吞弥桑杰想要利用你的主上。”巴音激动的道。

闻言,哥舒翰假装有些意外的道,“是么?那你倒是说说,他想怎么个利用法?”

到这一刻,哥舒翰的判断基本完全正确,像巴音这样能够帮助幕后主使做局的人,一定接触到了很多真相,甚至,知道大唐这边的主使是谁。

“我说了能够不死么?”

“不能,在我这里,你没有条件可以讲。”

闻言,巴音的面色变幻,最终却是一咬牙的道,“那我说。”

听到这个不合理的答案,高力士有些懵逼了。

回答了还是要死,他反而选择说?这太不合理了啊!

然而,他却不知道的是,此刻,巴音才敢确定,哥舒翰真的是幕后主使派过来杀他灭口的。

至始至终,他都是留了心眼的人,并且,一直都有求生的欲望,只是,他碰到了拥有太多审问复杂情报,十分了解亡命徒心理的哥舒翰了。

哥舒翰闻言这才收了刀子,将手背到后面,等待着巴音交待,而他的手,却是在背面朝高力士打摆手的手势。

而巴音开口的第一句就道,“此事干系重大,可能关系着你主上的性命,你不会想让这么多人全部都听到吧!”

听到他这句话,高力士顿时明白了哥舒翰刚才在背后朝他摆手的意思,是让他同意巴音的要求,把周边围着的密卫撤走的意思,待得哥舒翰扬了扬手之后,他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顿时就带着密卫们撤离了甲板。

而这个时候,哥舒翰道,“你可不要耍什么花样,长安周边,我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你是逃不掉的,如果你说的东西确实有用,我会让你死的很痛快,否则,你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第245章 分析

在高力士看来,哥舒翰就是一个做侦缉工作的奇才,居然能够提前一步料到巴音的想法,看来,今天这个案子,是要水落石出了。

然而,正当他想着接下来怎么组织人手,捉拿幕后元凶的时候,却听到仓外噗通一声的水响,是有人从船上落水的声音,他急忙跑了出来看情况。

却见到哥舒翰对着水面一阵大喊大叫,“来人,抓人,把他给我捞起来,我要把他切成肉片喂鱼······”

然而,喊叫归喊叫,哥舒翰却一点也没有跳水去追的意思,高力士可不相信哥舒翰这样的人不会游水,瞬间他就领悟到了哥舒翰的意思,他这是故意放水。

于是,小声朝身边的几个密卫道,“你们几个会水的,跳下去追一追,但是,别真的给他抓回来了。”

几个密卫闻言有些懵,但还是跳了下去,在几艘战船四周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一盏茶功夫之后,在渭河里冻的瑟瑟发抖的密卫们便被喊上了船,而演戏完毕的哥舒翰,也进到封闭的船舱之中。

“哥舒校尉好手段。”高力士在案几上亲自给哥舒翰倒了一碗热酒道。

要知道,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能让他亲自倒酒的,就只有皇帝李隆基了,而他之所以摆出这样的姿态,完全是哥舒翰的真本事,让他涨见识了。

“还得是高将军您随机应变的能力强,配合的好。”哥舒翰拱双手接碗,十分客气的道。

“得,现在还不到咱们相互吹捧的时候,接下来要怎么做,老夫还一头雾水呢!”

哥舒翰也不耽搁正事,用手指点了点碗中的酒水,在案几上沿着酒碗划了个圈道,“一个人的水性再好,在这么寒冷刺骨的水中,也不可能游超过五里路程,您现在发散侍卫,以战船现在的位置为中心,设一个十里大的搜索包围圈,只留长安城一个方向的缺口,不断向城里驱赶,但是不要真的抓捕到他。”

高力士皱眉道,“你的意思是,逼他回城?”

哥舒翰点了点头道,“对,他不回城,怎么帮我们找到主谋呢!怎么让咱们人赃俱获呢!”

高力士有些不解道,“可他回城,未必会去找主谋啊!说不定会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长安城人口百万,房屋数十万间,他藏起来,我们可不好找。”

哥舒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眶道,“找别人不好找,找他,却是不难,不过,在此之前,咱们还要做些事情。”

高力士问道,“什么事情?”

哥舒翰又拿手沾了沾酒水,在案几上画了三个小圈道,“吐蕃,大唐内部,南疆诸部,是咱们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的三个潜伏在长安,却互不统属,又相互利用的犯罪势力,现在,巴音以为咱们是大唐内部这股势力的人,并且要杀他灭口,那么,在他的属下尽数被我们拿下,无法自保的情况下,他会怎么样呢?”

他讲的这么清楚,都不用高力士动脑想,就答道,“找吐蕃人寻求帮助。”

哥舒翰又问道,“他刚才说的‘吞弥桑杰’指的是谁,您知道么?”

高力士答道,“在吐蕃有很多吞弥氏的高官,不过这个吞弥桑杰,恰好就在长安城内,他是吐蕃派驻到我大唐商谈朝贡往来的使臣。”

哥舒翰点了点头道,“既然已经知道了吐蕃方面是谁,那么,咱们回去之后,就直接把这个吞弥桑杰以及整个吐蕃使团下狱,让他找不到外援,再让人步步紧逼,这样,他想保命的话,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高力士问道,“那两条路?”

哥舒翰笑道,“找想要杀他灭口的正主拼命搏一搏,或者,向陛下投诚,揭发另外两股势力,以求得到宽恕,保住自己的小命。

不过,从目前来看,他选择前者的可能会比较大,因为,如果向陛下投诚,南疆那边的事情,他也一并要交待出来,一个求生欲这么强的人,在世上一定还有很多牵挂,他的牵挂,最大可能,就在南疆。”

听哥舒翰讲完,高力士点了点头道,“你分析的很准确,若是用你的方案破了此案,陛下定然会对你有重赏,届时,老夫希望你能到密卫中任职。”

“到密卫中任职?不不不,高将军,小子还年轻,还想要再过几年逍遥日子,这种整日忙碌奔波查案的日子,小子偶尔尽两天心还成,天天去做,只怕会心生厌倦,还请您代为禀明陛下,给个虚衔挂着就好,实职就算了。”

高力士笑了笑道,“就知道你会推迟,所以,老夫没打算那么劳累你,就在密卫挂个总教头的名号吧!有空的时候,把你那些查案审讯的本事教一些给我属下的人,看到你整个的侦缉过程之后,老夫只觉得,他们都是些废材。”

闻言,哥舒翰也不好再推迟,点头应下之后,一边与高力士分析后面可能会遇到的情况,一边等船到长安码头。

城里,还有个从回春堂救下的小子,他总觉得,幕后之人,陷害柳元,似乎也是有目的性的。

他猜的当然没错,柳元这个官位虽然不涉及朝堂核心政治,但是他却管着外邦的朝贡,说白了,朝贡就是一种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官方交易,通常都是各个番邦,用自己的土特产,找大唐换自己需要的东西。

以往的时候,大家对这个并不在意,但是,现在不同了,因为,有一个知道这里面可以产生巨大财富的安禄山横空出世了。

所以,针对柳元的计划,是他和姚异合议了之后定下来的,目的,自然是运作自己的人上去管这摊事务,顺道把柳元丢出来,打发了密卫,免得他们一直追着阿芙蓉的案子查,也算是给之前姚异做的事情擦屁股收尾。

不到一个时辰,水军战舰在长安码头靠岸之后,很快就传来了密卫已经发现巴音的踪迹,将他向城内驱赶的消息,军士门便也不耽搁,在高力士的带领下直奔四方馆,而哥舒翰则是去了医馆,这边,伤势已经稳定下来的那个小伙子已经转醒。

不过,对于回春堂所有人都被杀,并且整个被焚毁的现实,他还有些难以接受,哥舒翰进来的时候,他正双眼无神的看着房梁。

“想要为死去的那些人报仇么?”

哥舒翰的声音他依稀记得,就是这个人,昨天夜里将他从火场里面背了出来,闻言,那小伙子眼神中似乎有了些生气,用力的朝哥舒翰点了点头。

第246章 来迟一步

小伙子叫刘永,不过是回春堂一个负责进货送货的马夫,知道的其实并不多,但是,他知道的仅有的一点消息,对于哥舒翰来说,却是非常的关键。

这几天东市有牙郎引了人来看店铺,说是要买下这间铺面,回春堂可是河东柳氏经营了百年的老字号,而且盈利状况非常好,又怎么可能出售。

然而,掌柜的非常惧怕那个要买铺面的人,立即请了东家柳元过来,通过一番争吵,小伙子这才知道,原来那人居然是要强买回春堂。

要知道,河东柳氏虽然不是顶尖大族,但在二流家族中,也是排名中上的,而且,柳元还是从四品的高官。

敢强逼柳元这样的人卖祖业的人得是什么身份?一定是朝堂上的顶尖高官。

只可惜,刘永只是在那人进出的时候,远远的瞄了几眼他的长相,只是模糊的记得那人三十许模样,留着长须,穿着只有官员才能穿的丝绸制衣服。

这样的人,在长安的权贵圈里太多了。

然而,通过他提供的消息,哥舒翰却是知道,柳元是认识那个人的。

没在医馆多留,哥舒翰便直奔柳府,因为,他觉得,柳元现在肯定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只可惜,他来晚了一步,今天柳元倒是在家了,可惜才进他的卧房,哥舒翰就闻到了血腥味,掀开床榻的幔帐一看,他们夫妇的尸体都已经凉了。

不用查证,哥舒翰就知道,柳文轩把下午从巴音那里弄来的阿芙蓉,带了很多回家,官府一上门,肯定会发现异样。

没有急着走,哥舒翰细细的查看了一下柳元的死状,以及杀手进出房间的路线,杀人所使用的手法,基本可以断定,这是属于这个时期的专业杀手所为,看来,幕后的元凶,除了位高权重让柳元忌惮之外,属下还养有不少武艺高强的杀手。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却是有两个选择。

一是直接通知高力士带人来柳元府上查处柳文轩,把阿芙蓉的事情抖出来,免得柳文轩把从巴音那里接过来的阿芙蓉对外扩散出去。

二是提前帮柳文轩转移掉阿芙蓉,让幕后元凶坐实柳元罪名的计划落空。

知道那人的社会地位和手上掌握的力量了以后,哥舒翰已经不认为此案可以轻易破解了,恶战一场几乎在所难免,所以,最终,他选择了去皇宫通知高力士,并且,看看那个吞弥桑杰嘴里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和整夜奔波的哥舒翰不同,李龟年和几兄弟们吃饱喝足之后,就搂着媳妇睡觉了,作为一个在后世败过家的人,他太知道,想做大事情就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

会在身边寻找人才,寻找帮手,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分摊出去的人,才能管理更大的摊子。

而且,他更加明白另外一个道理。

分配再多的工作,设置再多的规章制度,不去检查,都是白瞎。

所以,从明天起,他就要做一个四处检查工作的领导,除了要看看太乐署舞台的搭架,乐手的训练情况之外,还要去平康坊查看查看,要在慈善晚宴的上表演的各个青楼团队的艺人的情况,顺便盘盘他们的底,有没有沾染上阿芙蓉。

至于流民学习摆摊,制作吃食的方面,有王维,李彭年,李鹤年去跟进就好,安禄山此人,不仅办事利索,用人也不赖,他能够轻松的管下数万人,也同样不是靠自己一个人。

根据原主的记忆,他在东西两市,找了很多得力的牙郎加入猛虎帮,并且,明天还打算将几个已经对自己服帖,有一定的忠诚度的人,介绍给李龟年,帮助他在未来一定程度的掌握慈善署的事情。

天还没亮,李龟年便照例起床练嗓,现在与以往最大的不同,是他可以在起床的时候在裴思雨身上揉捏几把,让她不好意思的把自己缩在被窝里向自己求饶。

前后两世他都保持着短睡的习惯,通常不会睡超过六小时,但女人和男人不同,需要睡美容觉,这样逗一下,能让裴思雨多在床上懒半个多时辰。

对于他这个早起练声的习惯,老宅里住的人比新宅里的那些仆役艺人还熟悉,毕竟,李龟年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了。

不过,对于他一大早就跟李景伯抬杠吵架的习惯,大家却都还接受不了。

今天的争吵,源自于李龟年顺嘴对准备出门上朝的李景伯的一句提醒。

“什么叫朝堂上事情比较多,我最好别张嘴?你爹我是御史,是言官,不张嘴说话,谁还能把你爹我当回事?”李景伯本来因为昨晚火锅吃的好,又有春十三娘侍寝,心情蛮不错的。

可是听到李龟年叫他少说话的建议之后,顿时就像一颗被点着了的炮仗,大声嚷嚷了起来。

李龟年郁闷的道,“您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换那些虚荣,儿子不拦着,但是,千万注意别被人当成枪了使,使完了还骂成是傻子。”

李景伯继续教育儿子道,“御史的职责就是举告不法,抨击不公,如果人人都似你这般胆小怕事,那这世间的不平事,谁来管?住在皇宫里的陛下,可是看不到整个天下的。”

他这话说的很有道理,李龟年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很好的词反驳,见儿子语塞,李景伯顿时来了劲了,道,“就算惹了事情,老子我也没打算让你去平,咱家有三胖这个陛下的福星在,那个不开眼了敢招惹?看老夫不灭了他。

对了,昨晚我已经收他做了义子,你也算是他义兄,有事没事,记得多关照着他点,今后,他可就是蓝田县候了。”

李龟年闻言诧异道,“蓝田县候?就因为他制作的那个龙骨水车,陛下就要给他升侯爵?”

“呵呵,陛下升他的爵,可不是因为这个,不过,这等国家大事,我也犯不着跟你一个从七品下的小官说,你只要记住,这个新鲜出炉的候爷,是你爹我的义子,以后他在咱家,就是横着走,所有人也得给他让着道,包括你。”

瞧李景伯那个嘚瑟的样,李龟年就明白为什么昨天晚上吃火锅他会跟杨三胖一起了,思维逻辑几乎没有的杨三胖,哪里知道‘义子’是个什么玩意?

他在饭桌子上,只要有人给他夹好吃的,他都点头用碗接下,然后埋头就吃,李景伯这是在别处听来了一些风声,趁机占三胖的便宜。

不过也好,有三胖这道纯金护身符在身上,即便是李景伯以后犯了什么错误,李隆基也会看在杨三胖的面子上,对其减轻惩罚。

第247章 早朝(终於有时间了万赏加更)

“遥认微微入朝火,一条星宿五门西。”

这两句诗很形象的描写了唐朝时期天还没亮,大臣们就纷纷举着灯笼火把上早朝时的情景,不过,由于它的前两句已经被李龟年剽窃进了歌词中,这首诗最后还能不能被白居易写出来,就很难说了,甚至,还有没有白居易这个人,都很难说了,因为蝴蝶效应会改变整个未来。

今天只是大臣们在皇城门口等着开门的时候,就有种不对劲的气氛在人群中蔓延。

后半夜监门卫士兵大批量出动,先是将居住在四方馆的吐蕃使团数百人全部被下了狱,紧接着就开进了平康坊,清查收缴了好几大车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物品。

等到大家上朝的时间,还有不少军士在安仁坊柳府四周警戒,许多同住安仁坊的官员路过的时候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鸿胪寺少卿柳元遇刺身亡了。

一个朝廷从四品的高官,居然被人杀死在了家中,这算是李隆基登基以来,最爆炸的新闻了,类似事件,在李隆基以前的几朝之中,或许时有发生,但是如今却不同。

朝廷政治清明,皇帝春秋鼎盛,兵权集中,四边虽然有些小摩擦,但根本不伤及大唐根本,怎么有人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这种事情刺杀朝廷高官呢!这可是打皇帝脸的事情,不查到底,绝对不会罢休。

听到各方的传言之后,李景伯才知道李龟年先前的那句提醒有多么重要了,这面的水很深,是涉及谋反的大案。

然而,李景伯却也感觉自己身体里面的血液开始沸腾,开始有点小兴奋。

有大案要案好啊!

没有出这样的事情,朝堂之上,那里轮到他们御史说话呢!

而看到一拨拨从前不鸟自己的御史向自己汇聚过来,李景伯的小兴奋,顿时变成了大兴奋。

御史虽然有上朝奏事的权力,但品级较低,在前任御史中丞赵光远卸任之后,整个御史台品级最高的,就是李景伯这个谏议大夫了。

不过,谏议大夫虽然也属于台鉴官,但却并不在行政上管理整个御史台,是专门在朝堂上,为皇帝拾遗补缺,说些规章制度方面的事情的人,贞观早期的魏征,就是干的这个差事,经常跟皇帝顶牛。

现在,大家都跑过来拜见他,显然是有推举他做头,实际管理御史台的想法。

梦想着兼任御史中丞,与六部大佬们扳手腕,从而实现升任九卿,甚至拜相的李景伯,此刻觉得,自己离自己的终极梦想,又跨进了一大步,一一拱手与前来拜见自己的同僚下属们见礼,态度很是和蔼。

“诸位同僚对昨夜发生的事情怎么看呐!”李景伯试探性的朝大家伙问了一句道。

其中,有个姓周的御史率先开口道,“朝廷大臣被刺杀,其实咱们能做的,不过是请求陛下彻查此案,从重处理不法之徒而已,这个,陛下基本不用考虑就会指派人去做,咱们多说也是无用。”

“那依你之见,我等今日在朝堂上说些啥呢?”不需要李景伯问出口,就有其它御史插嘴道。

那周御笑了笑朝李景伯道,“当然是要说李兄家大郎上奏的事情了。”

李景伯闻言诧异道,“我家大郎有本上奏?”

那周御史一副你才知道的模样道,“当然,昨天折子就交上来了,地方官员不作为,留富驱贫,有粮不放,导致许多西北穷苦流民饥寒交迫而死,昨日个长安城内还死了三个呢!礼部,吏部,兵部,户部,甚至是刑部,户部,诸位堂官都为此震怒,催我等上折子,查一查这些地方官员是否尸位其上,置流民生死于不顾,这可是到了咱们御史台一显身手的时候了。”

查地方官员,那就需要出动巡查御史,那可是御史台众官员吃拿卡要,赚取好处的机会,是御史台所有官员的一种福利。

李景伯想要做大家的头,自然是不能阻挡了大家赚取好处的路子,于是开口道,“老夫惊闻此事,胸中亦是愤愤难平,只怕这些地方官,已经将治下粮仓贪墨一空,无粮可赈,必须要好好查一查。”

地方官与京官大多不是一路的,踩踩他们,倒是不要紧,李景伯这么一说,大家顿时纷纷点头,对他的主张表示支持,甚至相约稍后上朝之时,以他马首是瞻,倒是让李景伯更加飘飘然的以为自己就是御史台的老大了。

不多时,宫门大开,朝臣门鱼贯而入,在太极殿内分班而列,御史台众人品级虽然不高,但是在朝堂有一块专属于他们的地方,不前不后,待得面色不是太好的李隆基在殿中跪坐之后,众臣拱手参拜,早朝在负责礼仪的宦官大喊‘免礼’之后,便开始。

心细的人会发现,这宦官没有说什么有本早奏,无本退朝之类的话。

果然,待得大臣们刚刚站直了身体,李隆基就率先发动了。

“岂有此理,长安城内,朕的脚下,居然有人敢放火焚烧铺面,致死三百余人,刺杀朝廷四品大员夫妇于家中,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当朕的泥捏的不成?······”

一通破口大骂持续了差不多一盏茶功夫,所有的大臣们都不敢插嘴,这确实是一件令人愤怒的事情,不光是李隆基需要宣泄出来,他们这些大臣们,也要借着皇帝的口宣泄这种愤怒,如果争权夺利升级到了相互刺杀的地步,那么,在场估计就没有几个能睡的安稳了。

待得李隆基表演完毕,李景伯终于逮到机会,出来说了句话。

“陛下,此等不法如此猖獗,有损我朝廷威严,必须尽快破案,从重处理,臣请陛下钦命得力大臣侦破此案。”

他这句话说完,整个御史台的官员,都出班来声援,对那些超越了朝廷底线的犯罪分子喊打喊杀了好一阵。

最终,李隆基任命了监门卫大将军高力士,刑部尚书王志愔,大理寺卿崔元同三人调集所有侦缉力量,全力侦破此案,等于是把原先的暗查,变为了朝廷好几个部门联合的明查。

因为,在哥舒翰的建议下,高力士已经带人将平康坊藏的那些阿芙蓉查获,并且捉拿了柳文轩,现在已经没有必要隐藏李隆基正在调查阿芙蓉案的事情了。

当然,这种捉拿,其实是对他的一种保护,按照哥舒翰的猜测,想要对付柳元的人,应该在柳文轩接手了巴音手上的阿芙蓉之后,将他也杀死灭口的,然而,实际上却没有,这一点,让哥舒翰和高力士都很费解。

当然,他们费解的事情有很多,比如,在天牢里问过吞弥桑杰之后,他居然只承认勾结了一些大唐的官员,向吐蕃走私他们比较紧缺的粮食,并不承认运作什么西域胡姬到大唐,给皇帝弄什么阿芙蓉之类的迷幻药物的东西。

从他们的供词里面,哥舒翰并没有看到多少撒谎的成份,基本可以肯定,这个吞弥桑杰,在吐蕃吞弥氏中的地位并不是很高,只是一个常驻大唐,负责给吐蕃方面传信的人,他知道的具体情报的级别很有限。

满朝文武喊打喊杀的骂过一阵子之后,逐渐的开始商量起了正事,苏颋向李隆基奏报东西两市慈善演出将在三日后开演,请求取消宵禁三日的事情。

李隆基同意了,当然,许多大臣,也顺嘴开始提出彻底放开宵禁的事情。

以前的时候,大家没有什么有力的言辞,然而,这次有了。

如果开放宵禁,那么东市的两家铺面,还会让持刀的悍匪横行,放火烧死三百余人么?

如果开放宵禁,柳元夫妇,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在家中么?

然而,李隆基却认为,有宵禁限制,都出现了这种情况,没有宵禁,那岂不是更乱?

最后,连张嘉贞,源乾曜和宋璟三位宰相都出来分析,说宵禁只是限制住了良民的出行,却并没有限制住不法犯罪份子,才使得李隆基的态度有些松动,但是仍然没有同意。

第248章 放饵

开宵禁这件事,最大的说服力,就是开放后的实际情况,是对大家和朝廷都好。

当然,如果现在站在李隆基的角度想,就不那样了。

他觉得这是满朝文武对自己的一种逼迫。

甚至连东市杀人放火的大案,都是这些人故意弄出来逼迫自己的理由。

还别说,他这个猜测,还真是有点靠谱,姚异之所以安排人做这一出,也有为开放宵禁增加说服力的意思。

如果,晚上东市有人活动的话,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至少不会烧死那么人。

当然,皇帝说了搁置再议的事情,大臣也就暂时不讨论了。

最后,事情还是被李景伯扯到李龟年那封奏折上面来。

让他想不到的是,满朝文武,有一大半会因为他的上奏,而出班附议,这可是比刚才他奏请严查东市纵火,柳元被刺的案件还要浩大的场面。

什么情况?

这些朝堂大佬们,都跟地方官有仇吗?

李景伯感觉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事情,掉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坑里。

果然,他只是通过看宋璟的一小半侧后的脸颊,就知道他的情绪不对了。

奏折昨天李龟年就托礼部递交到了三省,而他已经基本了解了情况,这个事情的由头,可是从长安县令汪通那里开始的,而汪通,是他宋璟一手提拔的。

最近朝堂的奏折,几乎都与宵禁和市署有关,之前就有御史上奏,汪通民间风评有亏,百姓们在长安县衙滋事,说的是东市几条大街上,全部都修建了整洁漂亮的茅房,他西市却没有修建,有不作为的嫌疑。

可不是汪通不想修建,他找了安禄山,可安禄山说现在各家权贵家里的订单他都做不完,哪里有空给西市免费修,他又不是财神,之所以给东市修,除了因为他本人是东市牙郎出身之外,还因为万年县令孙守仁给了他一些政策好处。

可是自己出钱修的话,冲水茅房那可是死贵死贵的,几百上千个蹲位的修建起来,那还不得过万贯,于是,汪通也想给安禄山一些政策上的好处,让他为西市也免费修建茅房。

于是,流民进城的那天,他被安思顺请到了归义坊,讲了一天他需要的政策好处。

还别说,方案挺靠谱的,至少是互赢的。

安禄山打算将整个归义坊打造成长安城内的手工业制造区,实际上,这半个多月来,他已经买下了坊内大部份的宅子,不过,还有一些人不肯卖,需要汪通去做工作。

一旦这个工作做通了,他会将现有的那些租住给平民居住的破旧房屋全部拆除,建造成适合生产做工的大厂房,让数以十万计的工人在这边做工,制造长安城市面上需要的各种商品,成为长安县一个新的纳税大户。

光是看到了归义坊现有的工人和出货量,汪通已经眼冒金光了,可惜他们制造出来的东西,却是拿到东市去卖了,给东市创造税收,政绩可是算在万年县的。

安思顺建议将这一坊之地整个开辟成工业区,设专门的税点进行征税,这简直是太可行了。

于是,他耐下心来听安思顺指着归义坊内原有的那些比窝棚好不了多少的贫民房,说这里今后将建成什么工坊,有多少人做工,一天产出价值多少贯钱的货物,那里又将会建成什么工坊,有多少人做工,一天产出价值多少钱的货物这样的事情。

结果,等听了大半天晚上回到衙门的时候,他才知道长安县衙那边请了善人捐款,在东城门口给流民煮肉汤施米饭,搭帐篷,还用车马接流民进城安置的事情。

当然,他没把这当一回事,因为,很快他就收到了李隆基的命令,城门关闭时间推迟,放流民进城,妥善安置,他只需要照令执行就好了。

可没成想,第二天就出了事情。

李景伯并没有看过李龟年写的那封奏折的详情,上奏的时候也没多想,却是自家人弹劾了自家人。

能弄出这么大声势,自然是因为想让宋系自相残杀的姚异,以及想推李景伯上位的钱泊君等外戚系一起跟进的结果。

接连出了事情,李隆基正是脾气不好的时候,这种彻查不法的事情,当然是他时时刻刻都想要推进的,当即点了四名御史为巡察御史,带卫队,去地方调查情况。

并且,命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个衙门,共同审理有关涉案官员,其中,李景伯就是代表御史台审理此案的主官。

而这个时候吏部侍郎魏奉古则是出班提议,直接让李景伯兼任御史中丞,掌管御史台,朝班之上,依旧是有大批官员附议,李隆基也是一脸意动之色。

掌管御史台的美梦就要实现了,李景伯却却突然不想接这个位置了,因为,宋璟的脸色越发黑了起来。

而李景伯自己也没有傻的那么彻底,如果今天干了踩着同系官员上位的事情,那么,今后他在官场上将再没有一个真心的朋友,就跟失信于人了一样,谁也不知道将来他会不会踩自己。

“陛下,臣已身负谏议大夫之职,这个御史中丞的职务臣只怕······”

‘不能胜任’四个字真的很难说出口,毕竟,这是李景伯一直以来规划的实现梦想的重要一步。

而看到他一副想要推辞的模样,李隆基突然福至心灵,开口打断道,“朕也觉得,由李卿兼任御史中丞比较合适,此时正值多事之秋,还望李卿不要推迟才好。”

李隆基的这句话,李景伯就权当是给自己上位的一个台阶了,本来就说不出口的‘不能胜任’四个字,硬生生拐弯成‘不负重任’了。

至少,以后如果有人说他是踩自己人上位,他可以拿皇帝任命,不敢推迟这个理由来反驳别人了。

其实,李隆基之所以点了他,正是因为他同这种方式上位,很有可能成为一个孤臣,而御史台,就需要一个与谁的关系都不好的孤臣来掌舵。

这样一来,李景伯虽然实现了预期目标,其实也断了未来的仕途,只怕这个御史中丞的位置,他要做很久很久很久。

当然,朝廷上今天的大事,也不止这点,御史中丞的位置虽然重要,也不过是个五品官,与涉及到国家安危的事件比起来,是不值一提的。

高力士随后就向朝臣们说明了监门卫缉拿吐蕃驻长安使臣,以及收押柳元的儿子柳文轩的原因。

其中,就不得不提到供出了吞弥桑杰和将阿芙蓉卖给柳文轩的巴音。

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很多人的眼神中都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异样,尤其是当他们知道昨夜监门卫在城外还有一场针对巴音的抓捕后,幸好巴音最终逃脱了,否则,朝堂上今天很有可能是另外一种情况。

这个消息,同样是哥舒翰让高力士故意在朝堂上放出来的,因为藏,已经是藏不住了的,放出消息来,却可能让隐藏在黑暗中的人自乱阵脚。

比如,派些人手,杀巴音灭口之类的。

今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巴音可就在密卫的监视下入了城,现在正在密卫有意无意的驱赶下,往东市方逃窜。

第249章 慈善医院

朝臣们眼下最不关心的事情,反而是皇帝最最关心的事情。

宇文融奏报了检田括户的进度,在朝堂上这些大佬们都主动申报退回的情况下,那些朝堂上没有人的中小士族,普通富户,也都绷不住了,所以收获的效果非常喜人。

以目前的进展速度,整个关中可以在下个月底前清查完毕,至少能为朝廷增加十多万纳税户,两百万亩以上纳税田,宰相张嘉贞建议,明年皇帝应该临东都,并且开启河南道的检田括户运动,再之后嘛!肯定是全国性的。

而帮皇帝干完这件事情,张嘉贞基本上也就要下台了,因为,全天下的士族富户,基本都遭他得罪完了。

至于追捕权梁山的案子,则是仍旧没有头绪,李隆基直接下令,将搜查范围扩张到河南道,剑南道和山南道几个临近关中的地区,而且,在全国下达了海捕文书,给予举报确实消息的人千贯重赏。

不过,他用这招没有跟哥舒翰商量过,否则,哥舒翰就会阻止。

因为,现在这个时期,不像是后世,朝廷发了通缉令,所有群众就都会注意,通过电话就能提供情报。

且不说百姓们认不认得那张用毛笔简单的几笔,粗糙画出来的权梁山的画像,就算是认得了,跑到衙门去举报,也很容易遭到打击报复,而且,为了隐藏信中,权梁山可能会杀很多无辜百姓灭口。

训练死士杀皇帝造反的事情他都敢干,杀几个平民又算的了什么,反正他身上也是背着诛九族的大罪。

最关键的是,这样会帮权梁山在天下人面前扬了名,有一个干了这么大的事情,皇帝都捞不着的人,江湖上的一些犯了罪,吃了官司的亡命之徒,就会想要投靠他,对于他收拢恶势力,反而有巨大的帮助。

所以,对于这样的通缉令,姚异这些人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这会让权梁山更加听自己的话,因为,他更加没有退路了,只能依靠自己这些人。

朝会上讨论的这些东西,李龟年不知道,他只知道,东市两块被烧的地方十分的碍眼,冷风一吹,黑乎乎的碳灰飘的到处都是。

“河东柳氏还没有来人处理?”哥舒翰今天没有回家给李龟年通报消息,对于这个案子的进度,李龟年也不知道,与负责封锁现场的一个相熟监门卫校尉徐猛见礼之后,李龟年询问道。

“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估计现在消息都还没有传回河东,柳少卿倒是有叔伯子侄在长安,只是,他们怕惹到不该惹的人,不敢对这两间铺子做出处置。”徐猛答道。

李龟年闻言眉头一挑,朝身边的李远吩咐道,“去慈善署,请高柔过来。”

柳家不好接手,正好,慈善署可以把它低价接手过来做事情,两市的铺面虽然多,但是像回春堂和幽香阁这样连着后宅的大铺面,想要拿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宵禁开放之后,东西两市的地价,将会出现一**的上涨,到时候想要拿,还不知道要多花多少钱。

李龟年在火场内外看了看,原本有数十间房子,过百人居住的回春堂,占地面积,大约有三千多平米,幽香阁小些,占地面积也有两千多平,如果盖楼的话,倒也够用。

不多时,高柔便打马来到了东市,同来的,还有温轻和谢成廉两慈善署的主薄,上次各个参赛者的彩头已经送到了慈善署,现在,慈善署该收的钱都收到了,管账和管金库的一帮宦官可都闲的很,过来,是想看看李龟年有什么任务交待,毕竟,这钱要是一直不进不出的话,他们也没有什么赚好处的机会。

“署正是有什么事情要交待么?”三人与李龟年见礼之后,高柔率先问道。

李龟年指了指被烧的黑不溜秋的残垣断壁道,“这被焚烧的回春堂和幽香阁就这么摆在东市,比较难看,污了周边环境,一会儿你找河东柳氏的人谈谈,如果他们愿意出售的话,你代表慈善署买下来,即刻请人将地方清理出来,我准备在这里做慈善项目。”

高柔问道,“敢问署正,是什么项目?”

李龟年答道,“开一间医药一体的医院,专门低价,甚至定期免费为百姓看病送药。”

闻言,高柔三人一愣,其中温轻道,“低价免费为百姓们看病,那一应花销一定会很大,到时候咱们慈善署账目上的几万贯,只怕支撑不了几日。”

谢成廉也是接话道,“是啊!而且,一旦我们这么做了,这东西两市的医馆和药铺的东主,只怕是要遭殃了,他们会恨死我们的。”

李龟年笑了笑道,“你们二人考虑的很对,但是,咱们做慈善事业,本来就是要把钱花在百姓们需要的地方,开销大,那咱们就想办法多赚些钱,多拉些捐助,至于东西两市的医馆和药铺的经营问题,你们也可以放心,咱们救助的,是那些没钱看病的百姓,跟他们的生意,其实不起什么冲击。”

温轻又问道,“那咱们怎么区别看病者的贫富呢?又如何防止他们低价拿药之后,将药材转手卖给他人呢?”

即便是医学发达的现代,医药费用,也是一门巨大的开支,更加别说古代了。

在一个医药大多靠野生,炮制药材需要很长时间,很多手工工序,吃起药来却按斤算的时代,能够看的起病,吃的起药的百姓,即便是在经济发达的开元时期,也不会超过三成。

这也是古代百姓平均寿命低下的重要原因之一,医药业不发达是一大方面,普通百姓吃不起药,看不起病,喜欢随便搞些土方子瞎对付,是另一大方面。

李龟年想了想道,“目前来看,只能按照朝廷的户籍划分来计算,富户看病,照市价全款,上户看病,按成本价八折收取,中户看病,按成本价五折收取,下户看病,按成本价两成收取,并且允许拖欠。特困户,无产的乞丐流民等看病吃药,全免。

另,奴商贱籍,一律按市价八成收取。所有按照市价支付医药费用的,可以将药材拿回家自己煎服。

所有按成本价打折支付医药费的,重症者要住院治疗,非重症者,需得在医院现场煎服药物,不可领走。”

他在火场这等候高柔的时候,可并不是干等,一系列的经营措施,已经在脑海里形成了。

大唐的官员,可以去太医院看病,甚至没病,也可以去疗养,无需关照。

看病的主力,主要是民间百姓,其中未出仕的士族,家里田庄数量达到一定规模的,朝廷定为了富户,是能看的起病,吃的起药的主力,他们有钱,慈善医院肯定是不保障他们的,来看病,照市价收钱就行了。

上户,中户,下户,则大多是普通有产的农户和工户,他们是整个国家生产创税的支柱群体,需要更多的保障和照顾。

按照医药的成本价,给他们打折之后,他们所需要支付的费用,可能比按照市价支付医药费用的富户低好几倍,尤其是勉强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下户,只需要支付成本价的两成,一般情况下,基本不花什么钱了,而允许他们拖欠,则更是能够缓解他们的燃眉之急,让他们不需要低价出售自己的产出,或者借高利贷去看病,最终落得为奴为婢的下场。

至于乞丐流民,以往的时候,长安城内的这些人看病,大多都是李龟年私人掏腰包的,现在归到慈善署来负担,李龟年自己的担子,也就轻松了许多。

第250章 慈善小学(骑猪虎爷万赏加更)

即便是李龟年这套制度,能够十分有效的将慈善署的费用,真正的投入在有需要帮助的人身上,但是,真正的等它做起来之后,只怕又是另外一番局面,尤其是初期的压力,肯定会很大,百姓们闻讯,都会赶来这个更便宜的地方看病吃药,大夫方面,也不好请。

毕竟,有医术的名医,都有自己的医馆,或者在太医署任职,不会到你这个慈善医院来免费干活,想要请来好的大夫坐诊,还需要一些手段。

李龟年之前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带着大家在回春堂的位置转了一圈,并且说了一下自己的建设构想之后,一边领着大家往幽香阁的位置走,一边道,“木质建筑容易着火,建造人员可能十分集中的建筑的话,还不能起高楼,这样容易坍塌,所以,这慈善医院,我打算建砖石结构的,另外,由于地盘有限,我打算起高楼,至少五层,这需要朝廷同意,稍后,我会给陛下上折子,请求一些政策支援。”

此前,李隆基已经同意了给慈善署的经营业务免税,这慈善医院建从修建到今后的经营,自然是不用缴税的。

朝廷对于市署的房屋建设,虽然比私宅的建设管的宽一些,但也是有规定的,阁楼不可超过四丈高,因为皇城和长安城的城墙是五丈高,这也是为什么,两市的酒楼客栈一般都只建三层,屋檐顶最高处,也不超过四丈高的原因。

李龟年如果不是考虑到这个时期的建筑工艺,恨不能把楼房建十层高,因为这样能节省很多地皮。

而说到政策支援,常年在宫中居住的高柔开口道,“依下官看,太医院那些医官平时清闲的很,不如请陛下让他到咱们这慈善署来给百姓们看病算了,反正他们也拿着朝廷的俸禄。”

闻言,李龟年笑了笑道,“确实可行,不过,也不能把他们全部都强制性的弄到咱们这里来,保障宫内和官员群体,是他们的主要职责,只消每个月初一十五开免费门诊的时候,请他们来坐堂就好,相信这种会增加名望的事情,他们会很乐意做的。

至于真正属于咱们自己的大夫,则需要在政策上面用些手段。

比如,以后想进太医院做医官,必须得在慈善医院有两到三年的诊病经验,期间无有错诊者优先等等。

咱们到时候,再招一些医学生,跟着这些人学习医术,打打下手,久而久之,可用的大夫肯定会多起来,毕竟,咱们的慈善医院,不会只在长安开一间,东都洛阳到时候也要开,有条件的话,许多人口较多的大城都要开。”

贞观时期的时候,太宗在科举中加入了医科,可惜,几十年间,真的凭医科入仕做医官的人,少之又少,到了开元时期,医科基本上名存实亡了。

太医署现在的医官,几乎都是靠举荐入仕,大多是前代医官的族中子弟或者学生门徒。

所以,几乎每一个有品级的医馆,身后都有一个专研医药学的家族,学生门徒人数众多。

而且,可别小看了医官,普通的医博士,都是正八品上,侍御医更是从六品上的级别,与上县县令平级,比一些州刺史,也就低一级而已,已经勉强算是中层级别官员了。

只要给所有的大夫进太医院做医官,设置一个这样的规定,那么,慈善医院,就不愁没有大夫来坐诊了。

高柔听李龟年这么一讲,眼前一亮道,“署正所言此法可行,回头我让义父给陛下说一说,问题应该不大,对了,您刚才说在长安开一间慈善医院,那这幽香阁的地,咱们拿来要做什么呢!两地的位置,可是隔着一里多地呢!”

李龟年早有所想道,“那边,咱们开设一间慈善小学。”

“慈善小学?您不会是要免费教孩子们读书吧!”高柔闻言一愣道。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正是,不过,长安城内想要读书的孩子可能很多,咱们教不过来,也供应不起。

所以,目前只能选贫困人家的孩子,教一些蒙学知识,仅限于基础的汉字读写和一些比较常用的算术。

另外,我还打算开一个成人认字培训班,每天在放学了之后,用学校的教室,教成年百姓们读写一个时辰的汉字。”

听李龟年说清楚了之后,高柔的面色才一松,读书成本在古代有多高,基本不用描述了,普通人家,大多连笔墨纸砚都买不起,更加别说买书本,花钱请先生,以及投入读书的时间成本。

大多数农家小子,几岁就会开始帮助家里干活,十二三岁,就成为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

但只是教一些粗浅的启蒙知识,认认字,和算算数的话,成本就低的多了,几乎不用给他们买什么书本,笔墨纸砚之类的。

请先生方面,也不需要水平很高的文人,随便找一些识字的人就行,这样,花销相对于慈善医院来说,就小的多了。

随着李龟年在幽香阁原先的位置走了一圈之后,大致的建造方案,也给高柔他们说了说,两千几百平,可以起一栋占地面积越为一千二百多平的五层楼房,其余的地方,是厕所,操场,室外活动场所。

以一间教室一百平左右来算,一层楼大概十二间教室,每间教室可以坐下七八十个学生。

除去每层一间用于老师办公之外,有五十五间教室可供学生使用,大致能供四五千个学生入学读书。

当然,有可能的话,李龟年当然是希望更多自己读不起书的学生,来这边免费读书了,到时候,找安禄山做一些长条的桌子板凳,让学生们在教室里挤一挤也行。

大致商谈完这个事情之后,高柔直接去了柳家,相信,看在高力士的面子上,想要丢掉这块烫手山芋的柳家应该不会漫天要价,李龟年则是跟温轻和谢成廉讲起了流民在慈善晚宴期间,在两市摆摊经营的事情。

要卖东西,就必须得先采买东西,制作成商品,安禄山那边,已经在召集流民们学习经营,制作那些东西了,慈善署这边,一些款项,也该拨付给他们了,正好大家都在东市,李龟年便直接带他们去牙行找安禄山,按照昨天的约定,今天安禄山要介绍一些会管理经营产业的人才给他。

不多时,安禄山便在牙行旁边不远处的酒楼开了一个大包间,想要进慈善署做吏员的人可不少,安禄山大致挑拣了一番之后,带了十多人给李龟年再度挑选。

大致问清楚了性姓名情况之后,李龟年全部都留下了。

没办法,流民有一两万人了,全都是大字不识,算数都要扳指头的普通平民,想要让他们快速成为一个会经营的人,光靠安禄山组织人教学,肯定是不行的,让这些人以慈善署吏员的身份,在场面上巡视,现场教他们如何与人打交道,处理一些麻烦,是很有必要的。

毕竟,这是权贵多如狗的长安城。

和他们讲解了一番眼下的事务之后,李龟年就跟安禄山说起了建房子的事情。

他在后世完全没有学过建筑,在这方面几乎跟白痴一样,等他把要建一栋每层可供千人学习的五层以上教学楼,可两栋拥有过百间房间的医院大楼的事情跟安禄山讲完之后,安禄山愣了好一会,心里想的,却是老大居然这么快就要把钢筋水泥搞出来了,没有那东西,五层以上的楼,可是盖不起来的。

只可惜,李龟年说了半天,也没有讲到钢筋水泥的事情,最后给他来了一句,“有什么技术上的难题,你回头跟哥舒提,他会想办法研究出解决方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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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开始行动

今天虽然不是大朝会,但早朝的时间,比平时大朝会还要长,直至正午,也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李景伯顺利的兼任了御史中丞,但是,柳元的鸿胪寺少卿职务需要由谁来担任,或者是临时兼任,朝堂上吵的不可开交,三大派系,对于这种从四品的官职,都有自己的意见。

本来,宋系接连受到打击,不敢张嘴,人数最多的姚系是最有可能得手的,可是张系的人又上奏,说柳元之死,与他所担任的官职可能大有干系,这里面暗中所指的意思,就是想要坐柳元的位置的人,有可能就是杀死柳元的凶手,顿时让姚系不敢叫嚣了。

最关键的是,张系本就是新提拔起来的派系,四五品级别的官员人数很少,根本没有合适担任的人选。

最终,李隆基选择了搁置再议,柳元身上的事务,暂时由鸿胪寺卿贾会亲自管理。

事情那么多,李隆基是没有心情安排官员吃廊下食的了,散朝之后,肚子饿的呱呱叫的官员们,便纷纷直奔与皇城只有一坊之隔的东市找酒楼吃饭,同时,也商量商量之后该怎么办。

忙碌了一个晚上的哥舒翰,也在这个时候带人出宫了,因为,密卫来报,巴音已经被逼入了东市。

事实上,东市这边的军士本就有不少,除了封闭回春堂和幽香阁两处火场的监门卫士兵,还有负责搭建舞台的龙武卫士兵,有的选择的话,巴音是绝不可能来东市的。

好在,监门卫和龙武卫的士兵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只是一个斗笠,就让他险之又险的避过了密卫的追击。

而随着几次的躲避,他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些追击他的人,似乎也很怕官军见到自己,心思通透的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些人,都是那人蓄养的杀手死士,又怎么敢正儿八经的在官军面前晃悠呢!

于是,他的胆子顿时就大了起来,想要杀自己的,并非官军,自己现在可还不是朝廷的通缉犯,自己根本无需害怕,只消弄死那个派人来杀自己的人,性命之忧就有可能解除。

然之后,他就开始主动的关注起一批批来东市解决午餐问题的官员身上。

他却不知道,这就是哥舒翰和高力士故意设的迷惑他的陷阱,他不去找真凶报仇,哥舒翰和高力士又怎么找的到真凶呢!

李龟年和安禄山等人在酒楼谈了半个多时辰,临近正午,才把事情谈通透,从酒楼出来的时候,安禄山突然感觉一道异样的气息从自己身边闪过,他太了解这样的气质了,这是一个小心翼翼的注意自己四周动向的亡命徒。

曾经的他,也是这样子在团伙与政府之间混了好几年,对这种状态再熟悉不过了,而恰好,这个独眼龙巴音,他曾经听姚异提过一嘴。

“南边的人没有撤走?”

安禄山心里这么想着,朝李龟年拱了拱手道,“诸事繁忙,我还要下去安排,东主有什么事情,就吩咐他们办吧!我能调动的人手他们大多也能调动。”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你自去忙吧!回头到慈善署来,我一起将吏员的身份文牒签发给你们。”

安禄山忙于众人一起道,“那就多谢东主了。”

李龟年笑了笑道,“以后就和慈善署的其它人一样,叫我署正吧!”

“是是是。”

安禄山告别了李龟年之后,快步回到了市署,招过来属下跑腿之人道,“你快些找到姚异,通知他加强戒备,那个巴音没有按计划撤走,似乎有异动。”

“诺。”

跑腿传讯之人快速退下之后,安禄山又皱起了眉头。

如果不是之前有阿芙蓉那个屁事,现在他这边的发展肯定要顺利的多,幸好此前姚异与吐蕃方面,是直接与吞弥达格联系,否则,今天有可能就是姚异的死期。

也无怪乎他有这样的想法,狡兔三窟,姚异在兵行险着的时候,也在想着自己的退路的,吐蕃,就是他留的退路,它的边境线离长安很近,是大唐没有办法征服,也根本不惧与大唐发生冲突的国家。

作为一个以谋算见长的人,安禄山此时也得考虑这个问题了,万一自己在长安混不下去了,需要找退路的话,该往哪里退?

突厥人的身份,就是他的天然优势,他即便是要撤退,也要做称雄一方的存在,所以,从奴隶市场上收买来的那些突厥奴隶,以及从权梁山那边收拢过来的精锐死士,他都要派往北方,建立自己的专属势力。

下朝之后的姚异刚刚随着大流出了宫门,就接到了安禄山送过来的消息,眉头皱了皱,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喊了在宫门前接车的程豪马车内说话。

“巴音此人的武艺如何?”

程豪十分不削的道,“南边的蛮子,空有一身力气和水下功夫,技击方面基本一塌糊涂,在地面上,我有把握一个照面就取他性命。”

闻言,姚异便安心了,又道,“此前,我对柳元动手的时候,故意以利益说动源光裕,让他去找柳元要河东柳氏在东市的那两间铺面,其实是在设计他。

而这个巴音,是具体执行设计柳文轩的人,昨夜监门卫在渭河上设计抓拿他,竟然让他逃脱了,现在他待在城内不走,必然是会生出一些事端。

稍后,如果你见到巴音,即刻斩杀,不要留手,即便是当众将他杀死,我也有办法为你脱罪。”

程豪闻言,没有多想就抱拳答道,“是,主上。”

与程豪这边说定了之后,姚异便让随行的管家去通知姚系的主干力量,尤其是源光裕到东市一起用饭,顺便,商量接下来怎么把鸿胪寺少卿这个位置拿下来,以及如何运作自己派系的人,去西北各州县做主官。

源光裕等人没多想,就同意了,一行车马朝东市而来。

巴音作为梅叔鸾派到长安与姚异深度合作的代表,对于打过多次交道的姚异,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此人是个奢靡惯了的人,平时用饭,无外乎醉仙楼,悦宾楼等几家东市最高档的酒楼,所以,巴音选择在这里等候他出入。

在高力士的讲解之下,哥舒翰对于朝廷现在的格局,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无外乎姚,宋,张三系。

当然,也不就是说,他出了皇宫之后,就会监视这三系的官员了,他的目标,一直都在巴音身上,巴音要去杀谁,他就会去抓谁,只有这个人,最可能是主谋。

很快,来到东市的他,就在密卫的指引下,远远的盯住了巴音,令他比较欣慰的是,这些跟着他学了一天的密卫们都还算聪明,基本掌握了他之前给他们讲的几点跟踪监视的要素,没有被巴音发现。

不多时,当一批批官员的马车开始涌入东市之后,巴音开始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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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对持

哥舒翰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巴音会在一个照面就被人家割了喉,即便是他在现场看着,也是救援不及,无力回天。

不过,在他的努力下,密卫总算是控制住了现场。

“所有的人不得离开,等候接受盘问,你,放下武器,等候收监。”哥舒翰看了一眼巴音脖子上那个比他的嘴巴还大的口子,有些郁闷的指向剑刃上还在滴着血的程豪道。

“你是何人?我凭什么要听你的。”程豪丝毫没有收剑听候处置的意思,冷冷的道。

哥舒翰抬手从腰间就掏出了高力士给他的那块黑色令牌道,“密卫办案,你听是不听?”

程豪看了一眼那块黑色令牌,很是不削,不过没有说话,倒是姚异从一干被惊吓的官员们中走出来道,“即便是密卫办案,也要讲究一个规矩,我等皆是朝廷五品以上的官员,此人欲持刀行刺我等,属下亲卫将其斩杀,乃是尽职尽责,可不属于犯罪,你要强行拿人,可就有些过了。”

闻言,哥舒翰冷冷一笑道,“耍嘴皮么?那我就跟你说道几句。

你都说了,是欲行刺,而不是行刺。

此人手中虽然有刀,可还并未向你们中间任何一个人挥出,你说他是刺客,只是你个人的臆断,如果照你这个说法,整个东市佩刀剑者不下千人,是不是都是刺客?

仅凭臆断就当街杀人,这就是犯罪,我等皇家密卫也人人佩刀,你该不会说,我们也是来刺杀你的吧!

所以,你,三息时间内,若不弃械跪地,接受逮捕,将被视为杀人造反,可别怪我不客气。”

哥舒翰带在身边的,不过二十个密卫,此时包围了二三十号朝廷大员,以及他们的随行的近百号人,让他们的阵型看上去十分稀疏,没有任何震慑力,仅凭哥舒翰一个人的声音,就是说的再义正言辞,也是没有人鸟他的。

倒是姚异有些意外的瞄了哥舒翰一眼,有些奇怪,此人心里,似乎完全没有对朝廷大员的敬畏,摇头朝他笑了笑道,“即便我这个侍卫涉嫌犯罪,你也不够资格审问,因为他是正七品上的武官身份,想要拿他,得有陛下或者三省专门签发的令箭,而且只有刑部和大理寺能够讯问他。

另外,东市乃是长安县衙管辖,出了人命官司,也归长安县令来处理,你要是有什么异议,可以上奏弹劾,至于现在么,你想替这个人收尸可以,想要替他打抱不平,可不够资格。”

宰相门前七品官,姚崇现在身上挂的官职是太子太保,正一品衔,比尚书左右仆射都还高三级,他府上的亲卫统领,自然是有官职在身受朝廷供养的,只是他卧病在床,根本不能出门,所以,这个职位就挂在了平时跟随姚异出行的程豪身上。

听了他这话,哥舒翰有些郁闷了,原主可没有在朝廷做过官,他哪里知道这个时代朝廷的规矩,偏头向旁边的一个密卫问道,“咱们密卫平时做事,需要守规矩吗?”

那密卫闻言一愣,摇了摇头,过往的时候,似乎还真没遇到过谁要求密卫守规矩的。

然之后,哥舒翰转头向姚异道,“你看到了,规矩是给你们这些朝廷大臣们来遵守的,不是我们密卫,所以,我不管你们是几品,现在,都不可以离开现场,你,杀了人,必须接受逮捕。”

程豪再度被哥舒翰指着鼻子,顿时恼火了,冷冷的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敢当着如此多的朝廷大臣耍横的人,不管你是什么卫,今天我都要让你尝尝教训。”

说罢,他也懒得擦剑身上面的血液,直接还剑入鞘,将其扔到了姚异另外一名随行侍卫手中,竟是准备用拳脚功夫来教训哥舒翰。

在他看来,哥舒翰毕竟是密卫,是皇帝的人,动兵器伤了他,皇帝那边就不那么好交待了。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放弃自己最擅长的快剑优势之后,自己可能会遭遇到比当初遇到安禄山时更加尴尬的局面。

“想跟我们密卫动拳头么?也好,不收拾了你,估计他们也都不老实。”就在刚才哥舒翰与姚异和程豪的对话中,许多官员的随行护卫已经冲了出来,将没有出鞘的刀剑举起来与密卫对持,给在场官员隔开了一个离场通道。

他们这些高官,一般都会带一两个高手在身边护卫,人数上,比哥舒翰带过来的密卫还要多些,自然是轻松无比。

“教训?凭你恐怕是不行的了,三息时间已到,跪地抱头。”

哥舒翰大声说着,一大步跨到程豪面前,提起脚就朝程豪的左小腿踢去,意图让程豪跪倒,他的动作快若闪电,看的程豪心里一惊,急忙将左腿向右撤开,倒是让哥舒翰踢了个空。

然而,正当他以为自己避开了哥舒翰这一脚的时候,膝关节后面的腿弯处却传来了剧痛,原来哥舒翰踢出去的前脚尖是攻击,收回来的后脚跟,也是攻击。

而且,似乎料到了他会避,先前是故意收力放慢了出脚的速度,就是要用收回来的后脚跟,磕他膝关节后面的软肋,让他向前跪倒的。

这一个动作几乎在电光火石之间,以程豪的技击经验,倒不是忍不了疼,被哥舒翰反向用后脚跟踢中之后,他的反应也足够迅速,不过,正当他准备站立起来反击的时候,哥舒翰的右手,已经如铁爪一般抓在了他的左肩上,一股巨力,自他肩头往下压,竟是让他的双腿用尽全力,也支撑不住,朝青石板的铺就的地面上跪了下去。

“咔嚓。”

一指多厚的石板碎裂,其声音,惊到了所有在场之人,如果有人正好朝着程豪的膝盖处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双膝,已经在石板上磕破了皮,血液开始染红他的裤子和长袍。

“听话一些,双手抱头,否则,我收不住力道,把你这只肩膀整个被捏碎了,可能一辈子都使不上力气了。”

哥舒翰淡淡的声音,给在场所有练家子带去了巨大的震撼,程豪刚才怎么快速的杀死了巴音,哥舒翰,就怎么快速的将他制服了。

“宗师,你是技击宗师?”程豪此刻都不敢用力反抗,脸色十分痛苦,且慌乱的道。

从哥舒翰身上爆发出来的速度和力量,甚至比他之前面对安禄山的时候还要可怕的多,碰到这样的人,程豪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技击宗师’这个词,这是他对所有武艺达到了人力几乎无法对抗的人的一种习惯性称呼。

而且,不光是他,几乎所有手持兵刃的护卫高手,都对他喊出来的这个词十分敬畏,纷纷向后缩了缩身体。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称呼我的人,虽然,我根本不知道所谓技击宗师这个称谓代表着什么,但是,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我还是欢迎你们来教训我的。”哥舒翰淡淡的朝那些仍旧在密卫面前隔开了通道的护卫们道。

“不敢,不敢······”

许多护卫或许知道一些技击宗师的恐怖,或许是带着对技击宗师的崇拜,在他开口之后,纷纷收了兵器,低头后退。

别说是和这个一个照面就能拿下程豪的技击宗师对抗了,就算是对上武艺高强的程豪,他们也没有什么把握取胜,此刻,他们感受到的,是自己在武道上面的渺小。

难怪太宗时期的席君买能够百骑破万军,高宗时期的薛仁贵,能够三箭定天下,当今的裴旻,能够单骑杀退千军,这种传说中技击宗师境界的人物,当真是强的不像话。

见到有了空挡,密卫中几人忙向前冲突,拦住了那些大臣们的去路。

这个时候,在场级别最高的刘知柔开口说话了,道,“老夫工部尚书刘知柔,不知你姓谁名谁,在密卫中,担任何职,为何为一个无知草民,拦住我等这许多人的去路?”

哥舒翰闻言,也并未对刘知柔有多少敬畏,反而,越是因为他的官大,越是觉得自己更加靠近真相了,答道,“咱们密卫从来都没有将自己的姓名职位告诉别人的习惯,拦住你们,是因为你口中所说的无知草民,是我们密卫放出的重要人证,而他,到了你们这里,却突然就被杀死灭口了,所以,我现在怀疑,你们中间,有人是他的幕后主使,或者,你们所有的人,都是幕后主使。”

“放肆,即便是高力士当面,也不敢对老夫如此无礼,莫非,你以为一个密卫的身份,就能让你无法无天了不成,老夫现在就走,看你们何人敢拦。”

三品大员,六部堂官,就算是在皇帝面前,都能保持一定的姿态,据理力争,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密卫。

某种程度上来说,即便是皇帝要处置像他种级别的人,都要昭告天下,拿出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除非举兵造反这样的大罪,通常,还不会一撸到底,贬到地方上去做刺史,已经是他们最差的结果。

他这样的人,可不会怕什么技击宗师,因为,打他的脸,就等于是打了所有朝廷官员的脸,行为太出格,和找死没区别。

不过,他说到高力士,高力士还真就到了。

“刘尚书还是等等的好,相信,你也不想背上密谋造反,毒害陛下的罪名吧!”高力士远远的就翻身跳下马车,朝这边大步走来道。

他的身后,大队的监门卫士兵此时也跑步过来,将整个官员群体都围在了其中。

第253章 政治为先

高力士为了镇住场子,一开口就把涉及的案子说了出来,这在哥舒翰看来,是非常不智的。

全部缉拿下狱,分开审问,才是最有利于破案的。

但是,哥舒翰毕竟只是一个兵,他考虑的,是比较片面的问题,却没有想过,捉拿二三十个五品以上的官员,甚至还有正三品的堂部主官,对于政治带来的影响。

一旦出现官员人人自危的局面,李隆基就不好用他们来治理国家了。

“来人,去医馆将证人抬过来。”

高力士既然到了场,主导权就全部都交给他了,哥舒翰也是将程豪松开之后,交给密卫捆住了。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杀死巴音的凶手,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样做,必须得审出来。

同时,他的主子姚异,现在也有重大嫌疑,当然,他此前的嫌疑也很大,李隆基就从来没有对他放心过。

“还有证人?”

刘知柔和众多姚系官员闻言内心都是一惊,只有姚异,瞳孔略微缩了缩,看来,他交待下去的事情,属下的人是真的办好了。

然之后,所有的人,都开始用眼神交流了起来。

姚系之所以能够在朝堂上做大,靠的可不是当年姚崇权力一手遮天时候的提拔,他们自身,有一套很好的防止牵连攀扯的机制。

在一个人的案子发了时候,只要那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认了,其余的人,都会想办法营救他,至少,保下他的妻儿老小。

之前也正是因为姚崇多次豁出去老脸救人,才有了整个姚系的凝聚力。

现在,这种传统依旧还在,因为,所有姚系的官员,身后都有一个大家族,他们不能坐视自己的家族因为自己整个葬送,而且,姚崇还没有死,说不定哪天精神好了,还能跟皇帝说两句话。

而高力士这种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是很有抱握从他们之中找出问题人士。

所以,他们眼神的交流,其实是在相互提醒警告,万一出了事,自己一个人扛下来。

不多时,几个密卫就用担架将刘永抬了过来。

“小伙子,你给老夫指一指,前两日你见到的那个人。”高力士这次没有把话说透,顿时就让被围住的那些大臣们心里一咯噔。

刘永想不到这么快就到了自己报仇雪恨的时候了,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奋力的想要从担架上支持起身体,最终,在哥舒翰的帮助下,半坐了起来,开始扫视每个人的脸。

在哥舒翰问过他之后,他的脑海里,一直在努力回想当时那个人的相貌特征,已经把一些特点记的很明显。

不多时,他的目光就盯在了源光裕身上。

“是他,就是他······”正当刘永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哥舒翰快速捂住了他的嘴。

不让被指证的人知道自己被别人看到了什么,是对审讯有利的。

“源左丞,看来,你是要跟老夫走一趟了。”高力士声音冷冷的道。

一脸懵逼的源光裕还想开口问个明白,高力士属下的军士,却不给他太多说话的机会,直接一左一右的抓住他的胳膊,就往马车上架了过去。

“此人是姚郎中的贴身侍卫吧!案情很复杂,也请姚郎中跟老夫走一趟吧!”待得源光裕被架走之后,高力士指了指已经被五花大绑的程豪道。

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姚异搞了什么鬼,所以,顾及到姚崇的面子,高力士对于姚异还算客气。

而姚异,也是十分配合的随着监门卫领路的军士上了马车。

“高将军,不能让他们上同一辆马车······”哥舒翰看到监门卫士兵居然是将姚异押上了刚才源光裕上的那辆车,赶忙提醒道。

万一他们两个人都是幕后之人,相互串供的话,案子最终的走向,也就难说了。

不过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高力士伸手打断了,道,“你无需多言,我自有主张,你先去后面的马车上等我,稍后,随我一同进宫面圣。”

哥舒翰眉头一皱,大致是猜到了什么,也不多言,朝马车上走去。

高力士又转身向那些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官员们道,“此案,人证物证俱在,明日便有定案,各位同僚无需惊慌,陛下可不希望你们这些于国有功之人,死于非命,所以,做好你们份内的事情,陛下会看到你们的功劳,现在,都散了吧!”

说完这几句,高力士也不多留,朝哥舒翰所在马车上走去。

不消高力士解释,哥舒翰就道,“是不是收到巴音在东市盯着这些人的消息的时候,您和陛下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高力士点了点头,脸上挂着一些惆怅淡淡的道,“这些人,都是当年跟随姚相辅助陛下坐稳皇位的从龙之臣,不到万不得已,陛下实在是不忍心杀害的。而现在,留着他们的用处,比杀了他们要大。

所以,这件案子,陛下只需要拿他们当中的一两个人出一口恶气就好。

索性,拿的这个人,是陛下心目中最理想的人选,你可能不知道,这源光裕,便是黄门监尚书右仆射源乾耀的从孙,明日之后,咱们朝堂上,只怕有少了一个同陛下一起共过患难的老臣了。”

果然案子发了,最终的处理结果,却是要以政治为先,高力士无需要讲的太明白,哥舒翰心里也清楚。

姚系成员跟吐蕃有勾结,现在大唐的西北方向尚且有康愿子的叛乱没有平灭,如果吐蕃再起数十万大军寇边,大唐恐怕就要焦头烂额了。

另外,前段时间,姚系的人很识相的带头交出了自家隐藏的农户和田地,并且补缴了税赋,成为了推动检田括户运动的急先锋,留他们在朝堂,能够很好的帮助李隆基完成全国性的检田括户运动。

而杀了他们,不仅会让大唐出现朝堂不稳,内忧外患的局面,还会让天下士族富户联合起来,继续抵抗检田括户运动,让李隆基的政策无法实行。

治大国如烹小鲜,即便是对外十分强硬的李隆基,在处理这样的内部问题的时候,也只能慢慢找病因,慢慢修补,一步步把事情做到位,否则,用力过猛,就会让大好的局面一团糟。

“这么说,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哥舒翰本就不太想参与太多朝堂政治,越是参与的多,就越是糟心,与他想陪伴老二和老三平安快乐的过日子的初衷不符,想透了这些问题之后,他一脸轻松的道。

看到他的这个表情,高力士笑了笑道,“当然没完,还差最后一步,陛下都还没有论功行赏呢!”

第254章 能者多劳

封不封赏什么的,哥舒翰其实并不看重,他太知道,能力越大,则任就会越大的道理,展露出来的能力越多,今后皇帝要用到他的地方就会越多,生活日常也会变的劳碌起来。

而且,曝光在所有人面前后,他还有可能成为大家攻击的对象,作为一个后世的特种兵王,战斗在前线才是他的本职工作,政治攻诈,却并非他所擅长和喜欢的东西。

在源光裕和姚异所乘的马车中,并未遭到捆绑的源光裕双目喷火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姚异,几乎是咬着牙齿吐出几个字道,“是你设计于我?”

姚异摇了摇头道,“不能这么说,只能说,你的运气不好,而我比你幸运一点,碰到了安禄山。”

源光裕诧异道,“关安禄山什么事?”

姚异给他解答道,“因为,他恰好在东市发现了巴音,并且派人提醒了我,让我有了防备,否则,今天被带去见陛下的,可能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你知道的,我不是问的这个,我是问那个证人为什么指证我。”源光裕有些恼火道。

先前和南疆的人接触的事情,都是姚异一手在操办,源光裕跟那个巴音根本不熟,不知道他抽的是哪门子风,会跑过来杀姚异。只可惜,最关键的时刻,程豪先跳出来杀了巴音,搞的死无对证了。

至于这个受了重伤的小伙子,源光裕可是真的没有一点印象,不过,他却能感觉到,还是跟姚异有关系。

姚异故意用一副这里都不明白的表情道,“这还用说吗?因为你是陛下想要拿下的人,或者说,源家,是陛下想要从朝堂上清除的对象。”

“哼,原来是欲加之罪。”源光裕恼火的哼道。

姚异貌似安慰的模样劝道,“咱们这些做臣子的,本就是陛下案板上的肉,是切薄片,是切厚块,是蒸,是煮,是烤着吃,都是由陛下说了算。我想,你现在还不知道高力士让我和你同一马车是为了什么吧!”

“是为什么?”源光裕有些诧异的道。

姚异也不拐弯道,“让我和你串供,让你把所有的罪责全部完美的扛下来。”

“哼,休想,做过的事情,我认,没有做过的事情,打死我也不会认。”源光裕一副我绝不可能妥协的模样道。

姚异闻言,却是笑了笑道,“你个人的生死荣辱,与你源家满门的性命比起来,重要吗?”

闻言,源光裕愣住不说话了。

姚异又继续道,“陛下既然已经给这件案子定了调子,应该就不会扩大,只要你把事情都承担下来,源相最多就是以年纪老迈不堪使用为由,荣休致仕,你的妻小,也顶多是抄没家产贬为庶民,有源氏其它支系照顾着,不会过的太艰难,甚至你本人,都未必会死。”

“怎么可能?你要我承担下所有罪责,光是权梁山训练死士谋反这一桩,就够我砍头的了,还有用阿芙蓉毒害陛下一案,更是诛九族的大罪,陛下怎么可能不杀我。”

坦然的面对死亡,是谁都很难做到的。

而只要不用死,就可以让一个人坦然接受很多事情。

源光裕嘴上说的不可能,其实,他现在迫切的想要听到姚异告诉自己不用死的方法。

姚异正色道,“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已经死去的巴音,就说他用阿芙蓉让你上瘾,然之后,利用断绝供给来挟持你为他做下了所有事情,至于阿芙蓉上瘾之后有什么症状,不用我教,你应该都知道吧!”

闻言,源光裕眼前一亮,觉得这个办法,似乎很可行,追问道,“那我之后要怎么说?”

于是,姚异便将自己编好的一些说辞,尽数讲给了他听,其中,有了阿芙蓉上瘾这个事情作为基础,那么,什么事情都好说的通了,反正半真半假的,也没有人能找死人对证。

不多时,马车就进了宫,李隆基没有上演什么亲自审问源光裕的戏码,他需要的,是一份能向天下人交待的口供证词而已。

御书房内,哥舒翰被李隆基赐了座位,两人相对而坐,案几上,摆了酒肉瓜果等食物,知道哥舒翰从昨晚上忙到今天下午还没有吃喝,李隆基也不急着说话,就是一个劲的催促哥舒翰多吃一些,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陛下,您有什么吩咐,就说吧!我听着,能做的微臣决不推辞,不想做或者懒得做的,臣也会跟您讲明。”

“呵呵,朕就喜欢像你这种年轻人的敞亮,不过你放心吧!你的想法,高卿已经跟朕讲过了,就让你去密卫任总教头,挂游击将军衔,对了,从巴音那里缴来的钱财,一半归你。”李隆基很是开心的道。

这可是技击宗师境界的高手啊!而且,是不满二十岁的技击宗师,李唐立国近百年,为朝廷效力的这个层次的武人,都没有超过五指之数,而在他开元朝,居然就有两个。

一个正值壮年,在北方为他镇守幽燕,压的契丹,奚部不敢反叛,一个在京畿,为他训练密卫,强化近处的武装力量,再稳妥的没有了。

什么官衔,对于哥舒翰来说,一点也不重要,游击将军,从五品下而已,一个月所有收入加起来还不到三百贯,抵不上他在醉仙楼吃几顿大餐的。

可是巴音在长安贩卖阿芙蓉,赚的钱倒是不少,哥舒翰估计,即便是只拿一半,也有超过一万贯,这个就比较实际了。

有钱了之后,他就能动用更多的人力物力来造些东西改善生活,甚至改变这个世界了。

当然,李隆基喊哥舒翰来御膳房用餐,可不止是说封赏这么简单,将哥舒翰的底盘清了之后,他知道此人是从小在安西长大的贵族,对于西边的情况十分了解,有许多西边的情况,他都想通过哥舒翰问个清楚。

哥舒翰一听就知道,李隆基是个国防意识很强的帝王,将知道的许多情况都跟他说了说,并且,重点指出了西边的养殖,种植技术,都在快速发展,像大食人,就总是能养出全面优于大唐的好马,在骑兵作战上面,他们强于大唐,只是在统筹指挥的技术略逊,他们和原来在大唐北方的突厥人一样,只善于进攻,以战养战,不善于守城。

拜占庭帝国种植的葡萄,产量比大唐的粮食高至少五倍,但是,他们用五倍于大唐粮食产量的葡萄的十分之一,就能在大唐换回十倍等同面积田地种植的粮食的钱财。

也就是说,他们只需要用一亩田产的葡萄,就能换大唐一百亩土地产的粮食,与他们做贸易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过多的进口他们的葡萄酒,会让他们快速的富裕起来,却会让大唐的财富快速外流。

至于波斯的制造工艺,天竺的冶炼技术等,哥舒翰都有提及,言语之中,表达的意思就是,大唐如果不努力发展这些工艺,水平就会落后别人,落后就等于挨打,等于丧失市场话语权,这些内容,倒是叫李隆基受益良多。

因为,此前有马蹄铁一事,已经让他感受到了这种装备不对称带来的差别。

如果,西边的邻国用装钉了马蹄铁的骑兵和大唐的光脚骑兵对阵,他们的机动力,耐力,马匹损耗,都会小于唐军,在持久的作战中,这些优势,就会演变成敌国的胜势,所以,今后得更加注重这些方面的发展。

一顿饭直吃了一个多时辰,李隆基才赐了穿宫的牌子给哥舒翰,让他回去休息,这块牌子,以后就属于他了,持牌他可以自由进出皇城以及西内苑密卫的训练场。

而回到了李府之后,哥舒翰也没有闲着,他又得面对李龟年的一堆问题。

当然,也不是说只有李龟年有问题问他,从城外李家庄回来的王维,李彭年,李鹤年,也有好多问题请教他,还是那句话,能者要多劳,多劳者伤肝,伤肾,伤胃,伤脑细胞。

第255章 传播务实思想

本来想跟哥舒翰谈谈慈善医院和慈善小学建设的,却被去完了李家庄之后,彻底变成了好奇宝宝的王维,李彭年,李鹤年三人把哥舒翰抢了过去。

“哥舒,你是怎么想到这套分工合作,简化所有人工序的手段的?”李彭年殷勤的给哥舒翰夹菜倒酒道。

他却不知道,哥舒翰先前在皇宫里,已经吃的饱饱的了。

“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安禄山的本事,他的猛虎帮各个堂口,都是这么做事的,把这一套用在这些只能做简单工作的老百姓身上,似乎很有用。”哥舒翰听清楚了他们说的是什么之后,答话道。

用一天时间教会所有人煮火锅,打豆腐,开卤锅,发豆芽,做鲜米粉,颠锅炒菜,以及多达十几二十种的小玩具,这在以往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然而,在李家庄学习的流民百姓,却确实都学会了。

因为,带领他们学习的人,把所有的事情,分成了几十,甚至上百道非常简单工序,每一个人,只要不是智障,都能一目了然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像难度比较高的炒米粉,在负责炒的开始之前,切生生姜沫,大蒜,葱花,青菜,肉丝的五个人,已经各自将自己要切的东西切好,装碗。

而一个人专门负责帮他分配这些配料的人,会用一个盘子,姜沫,蒜沫,青菜,肉丝,夹出固定的份量,粉丝也装好盘。

抓着炒锅的木柄把手,拿着勺子的人,只需按照工序,要先下一勺油,用勺子在锅拨动两圈,打一个鸡蛋进去,再拨动两圈,颠锅一次,将略微成型的鸡蛋翻面。

然后,将装配菜的盘子里的菜,一股脑的倒进去,再用勺子在锅里正反各拨动两圈,颠锅两次,跟着,下米粉。

再之后,就是一边轻微颠着锅,用勺子拨动锅里的青菜,鸡蛋,粉丝,左十圈,右十圈,把锅伸到负责加配料的人这边,一勺小细盐,一勺小勺茱萸和茴香等香料研磨的很细的调味粉,一中勺酱油,所有勺子的大小,都是根据炒一份米粉所需的调料用量,专门制作好的。

加好配料之后,炒粉的师傅再把锅放在煤炉子上,颠着锅,左三圈,右三圈,撒一勺葱花,左三圈,右三圈,然之后起锅装盘。

这样炒出来的粉,味道算不上顶尖,但是,也一点都不差,很稳定,以这个时代的人的口味,绝对算的上美食,而且,它十分廉价。

加了鸡蛋,肉丝,只卖十文钱一份,即便是别的酒楼想要跟他们竞争,都竞争不了。

因为,这个时期,鸡蛋算是补品,在需求量比较大的长安,都是论个卖的,一个就能卖到两文钱。

肉丝青菜米粉什么的,也给的足,还有精盐和香粉,虽然加的很少,但这些东西金贵,加上火耗,人工,总体一起算下来的话,一盘炒粉的成本至少在七文钱,卖十文钱,他们只能赚三文。

如果是需要缴税的普通商人来做,那还得交一文钱的税,忙活半天,只赚两文钱的事情,通常商家都不会干,这就会让他们在市场上几乎没有竞争,能够打出物美价廉的口号。

当然,这些都是按照市价算的,如果让安陆山来提供原料的话,成本要降低很多,基本不超过五文,因为,别家要这种口感爽滑的鲜米粉,是出钱买的,每石三百文,是粮食价格的两倍,而实际上,一石米,可以做两石半以上的鲜米粉。

也就是说,安禄山供应两石半的米粉,实际成本,只是一百五十文不到,因为,他的米也是从外地低价走私来的,但是,外面的商家要拿到他的工坊产出的两石半鲜米粉,则是需要花费七百五十文,五六倍的差价。

其余的如猪肉,香料这一类的,由于天然采集和走私,他的成本也比别人底,但目前只是低一点点,如果稍后他猛虎帮的种植,养殖基地做起来,那可就不是一点点了,不说别的,鸡蛋的成本,就能降低一两倍,在大米一百五十文一石,谷子才一百文一石的这个时代,养鸡的成本,不要太低,以现在的市价售卖鸡蛋,完全可以赚翻。

在正经生意可以赚大钱的情况下,安禄山都不稀罕做阿芙蓉这种歪门邪道的生意了,他有两千多人在研发堂,一天到晚都在开会研究琢磨这些事情。

一个炒粉项目,他都能从生产米粉,做配料等,细化分解成几十道工序,让数十个人来分工完成,更加别说其它的工作了。

让能动脑子的人,先把所有事情全部想好,让不怎么会懂脑子的人去照做,做着做着,他们就熟能生巧,开始能够接受更复杂的工序,做一些更加好的东西出来。

李彭年他们三人就是因为在李家庄见到的这种东西太多了,感觉到神奇,才急不可耐的跑来问哥舒翰的。

当然,他问的,也不只是工序分解,让所有人力所能及,简单学会的事情。

像杨三胖之前能打出豆腐来,就叫人不可思议了,哥舒翰居然能搞出一斤米能做出两三斤的鲜米粉来,再比如那些卤菜,炒菜的技术,都是哥舒翰弄出来的,这就是一种比较特殊的能力了。

杨三胖是傻子,根本不会回答他们有关技术来源的问题,哥舒翰却是个聪明人,能够跟他们探讨一二,古人的求知欲,也是很强的。

“那你是怎么想到,把青菜蔬果汁液加入到其中,将其制作成鲜米粉的呢?”李彭年继续问道。

米粉的制作方法,北魏时期成书的《齐民要术》中就有记载,至少在五胡乱华时期,南方就有很多人开始制作它了。

但是传统工艺制作的米粉,都是简单的磨,蒸,压出来的,口感并不爽滑,还容易成一团米糊糊。

加入了青菜蔬果的汁液,以及过滤,复蒸的工艺后,它就是后世人们吃到的米粉,或者潮汕人说的粿条了。

哥舒翰笑着答道,“任何东西,你去研究摸索,改进,都有可能得到更好的结果。

先秦时期,可还没有米粉吧!可到了汉末,就有人发明了,而到了咱们这个时期,不说搞出一种全新的吃法,至少,在之前的技术上改良一下,让它变的更好吃,是没有问题的吧!

我跟你们说,这个东西啊!比做学问其实更加有趣,因为,你的一次改进,可能会改变所有人的生活习惯。

就比如之前,李兄非要搞什么炒菜,我弄着弄着,还真弄出了点门道。

结果,越是研究,越是觉得,把菜这样炒着吃,才是正确的烹调方式,再到之后的火锅,也是如此。

自从我开始相信他所说的,研究,能使世间万物出现各种不同的可能性之后,我就真的弄出了好多以前世上没有的东西。

你们几个都是聪明人,读的书比我多的多,相信,只要你们也开始搞研究,能够弄出来的好东西,可能会比我多的多。”

之前哥舒翰在皇宫就给李隆基传播了很多这样的思想,现在,在家里也给大家传播这样的思想,却是十分合李龟年的心意。

闻言,王维点了点头道,“奇淫技巧虽然不能治国安邦,却能够改善民生,使人们的生活变的更加有滋味,我等闲暇时涉猎一些,也能够开阔视野,受到启发,算是有益无害。”

李龟年这时却是开口点了王维一句道,“治国安邦,首重的本来就是民生,所以啊!不懂得解决百姓这些切实生活问题的官,其实都算不上好官,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我是不相信他能治理好百姓的。

因为,在饿着肚子的百姓面前,什么礼仪教化,忠君爱国的话,都是狗屁。”

第256章 李府的高手

管理现实的世界,就要用现实的办法,做现实可行的事情,因为人都是现实的。

在李家庄看过了之后,王维和李彭年,李鹤年三人是深有体会。

那些百姓在知道自己有事情可做,并且自己能够做的情况下,瞬间就安心了,然后,就开始对未来的美好生活,有了非常多的畅想,对于朝廷,也有了极大的信任,愿意听招呼。

“大哥说的很对,如果按照你的计划,用他们挣来的钱,再去做慈善,扶危济困,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那么,咱们大唐遇到困难过不下去的人,就会越来越少,到时候,强盛只怕是会赶超太宗时期。”李彭年听完了哥舒翰和李龟年的讲解了之后,越发认同他之前说的那一套发展理论道。

“所以嘛!我要找哥舒研究这个慈善医院和慈善小学该怎么盖,咱们不能只架设赚钱的渠道,不去架设花钱,救助的渠道。”李龟年摊了摊手道。

哥舒翰对于李龟年能有这样的心,是非常开心的,他没想到,老二的心底,竟然是如此善良,于是开口接话道,“其实,盖楼也不难,在西域那边,尤其是拜占庭帝国,一些权贵就喜欢盖多层的砖石结构城堡,回头我帮你合计合计,不过,盖这样的大楼,需要的费用和时间可能不少,即便是人手用的多些,没个一年半载,只怕也是不行。”

听到哥舒翰说有解,李龟年顿时放心了,道,“你只要把方式方法大致弄出来交给安禄山,他会想办法将其快速修建起来的,可别忘了,他麾下有好几万人,咱们所需要的东西,他都能快速生产,盖房子,我看也不例外。”

哥舒翰闻言点了点头道,“这个确实,如果出动几千上万人,别说是一栋楼,就是一座大型宫殿,也能快速的修建起来,那在什么地方修,你把位置选好了吗?回头我去实地看看。”

李龟年答道,“就在东市前日被焚毁的两间铺面上,高柔已经找柳家商谈土地的事情了,拿下来问题应该不大,对了,你最近是在查这案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哥舒翰笑脸一收道,“已经破案了。”

“是吗?这么快?谁做的?”李龟年和其余几人闻言都是一愣道。

哥舒翰答道,“这个,得看陛下具体要怎么处理,明天朝堂之上应该会宣布,对了,陛下任命我做了密卫总教头,之后我可能会找你借丁山赵河他们做助教,另外,也让他们跟着我练练,至于你府上,应该用不着我保护你安全了吧!”

哥舒翰说完,还瞄了瞄内堂方向裴思雨那桌,且不说李龟年拥有融合身体,力量本来就大,跟着裴思雨学习了许多技击套路之后,战斗力已经不输给一些江湖技击好手,有了裴思雨这样在这个时期可以算作是一流武者的女强人镇宅,一般人,是很难用武力侵犯李家的。

毕竟,裴思雨嫁过来,可不仅仅是带了林巧儿和赵贞儿,还有丫鬟仆役护卫各二十人,那二十名护卫,可都是裴氏的家将,经过了裴旻亲自训练了多年的老兵,动起手来都不弱,倒是可以让丁山,赵河那些乞丐少年们暂时专心跟他学本事了。

倒是,李彭年和李鹤年对于这个案子的详情很感兴趣,纷纷开口问案子的细节,于是,哥舒翰大致给他们说了说,倒是让几人更加知道了,朝堂的水有多深。

李景伯今天没有回家用饭,因为,从午后到了东市用饭,他就一直吃喝到现在没有回来。

被人吹捧着做主角的感觉真的很爽,虽然他知道其中大多都是假意的,因为,宋系的核心成员,几乎没有一个到场,只是他御史台本部的小弟,以及钱泊君这些外戚官员。

当然,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四个被李隆基钦点为巡察御史的御史也是重点,他们是御史台被李景伯接手以后,能不能立功出风头的关键。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还没有出长安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在帮他们准备一些西北方向官员的黑材料了,这一趟,御史台想不出风头都不行。

没有了李景伯在家里陪吃喝,杨三胖依旧能在李府横行无忌,因为,他现在是侯爷,即便是他那身爵爷才能穿的华服,不超过半个时辰就被他弄的脏兮兮的不成体统了,大家也只能陪着小心,跟在他身边,陪他玩耍。

袁妞妞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跟他行房事了,到了李府之后,李景伯给他们夫妇安排的是和李龟年兄弟三人一样,最好的房间,于是,年纪也不小,已经做了侯爵夫人的她,就想旧事重提,给杨三胖生个孩子了。

饭后,她在丫鬟的伺候下,美美的泡了一个花瓣澡,感觉这辈子自己都没有这么轻爽过,然之后,就把在李府乐器房里敲敲打打的杨三胖拉回了房间。

“相公,你别装了,房间里就咱们俩人了。”说罢,她就开始脱杨三胖的衣服。

最近,杨三胖老是跟着哥舒翰往外跑,跟着李家宅子里的人瞎乐呵,每天她睡的口水横流了,杨三胖都还没睡,每天她还没起来,杨三胖就已经跟早起的人开始晨练了,倒是很少与袁妞妞有交流。

有些发愣的杨三胖看了看袁妞妞,又看了看自己接连被她脱下的衣服,顿时知道了这是一个什么游戏,同样动手脱起了袁妞妞的衣服。

“死相,好些日子没与老娘亲近,想的慌了吧!我跟你说,咱们既然已经找到了正主,就安心的跟着他们等待天时到来,按照祖爷爷留下的记载,时间可不短呢!足够咱们生几个孩子将他们养大的。”袁妞妞略微红着脸自顾自的说着杨三胖完全听不懂的话,她却没有分析过,杨三胖最近说的,那可是她听不太懂的普通话比较多,有限的关中话,都是在身边的人身上现学的。

所以,当两人的衣服脱的差不多的时候,杨三胖依旧没有接袁妞妞的话。

“嘿,我说你个死样,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办正事要紧呐!”

当袁妞妞的肉掌习惯性的扇向杨三胖的后脑勺的时候,异样出现了。

杨三胖居然躲了。

“胆肥了你,看老娘今天不揍死你。”袁妞妞有些发愣的看着自己拍空了的手,瞪着跑开了的杨三胖吼道。

为了不让别人打扰自己行房,袁妞妞可是把门从里面上了锁反锁的,杨三胖跑到门口一拉,门没有开,他的脑回路顿时就像卡机了一样,然之后,他又感知到了身后的危险,快速的向一旁闪身,躲过了袁妞妞的一掌。

“几天不打皮痒了是吧!老娘可是要动真格的了。”袁妞妞柔软肥胖的像包子一样的手在她这一声吼叫之后,突然绷紧,光是看那外型,就给人一种力量感。

然而,杨三胖有融合身体在,皮糙肉厚,力量超越人体极限许多,闪跳腾挪,也极其快速,两个两百多斤的胖子,居然在这间差不多五六十平米的房间里,开始追逐打斗了起来。

两人每一次出击都带着劲风,每一次碰撞,都发出沉闷的响声,腾腾腾的节奏感十足,而且,越打越是认真,到了后来,竟然还玩起了空翻一字马,倒挂在房梁上相互攻击的高难度动作,也亏得这间宅子的房梁都是可以承重数千斤的山楠木,否则,还真经不住他们的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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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有问题

说到山楠木,在武陵县外灵荟寺修行的迦叶和尚就非常的善于炮制它,珍宝阁的掌柜收了李龟年一百贯,办事十分尽力,直接用飞鸽传书,将消息送到了江南道的掌柜,所以,不过十来天,他就收到了来自长安的信件。

“终于被贫僧等到了么?”

看到有人买下了自己的雕塑,还以百贯高价邀请自己到长安,他一双老眼中,顿时爆发出了精茫,肥大的耳垂不断的颤抖。

佛堂之中,无心诵经的小沙弥楼波打从出家拜在迦叶门下,就从没有见到他这么激动过,好奇的问道,“师尊,传说中的凤凰涅槃,真的存在么?”

“为师八岁出家,苦修七十二年,为的,就是寻求永生,如今,就快要到油尽灯枯的年纪了,不管它是不是真的,为师都愿意相信它是真的。”

迦叶说完,收了案几上的梵文经书,起身回禅房开始打点行装,十二三岁的楼波亦步亦趋的跟上,他还记得师尊跟他说过,信则有,不信则无,思想单纯的他,会相信师父说的一切话。

当年就是因为见识到了迦叶的强大,相信了他,身为骠国王子的他,才加入了这个已经被大唐,吐蕃和天竺三国统治者相继平灭了的非法教派。

这个教派信奉的是迦楼罗,它是天竺三大主神毗湿奴的坐骑,佛教中八部天龙之一,又被称为金翅鸟,它的食量极大,每天要吃掉一条大龙王和五百条小龙,但是最终被大龙小龙喷色出的有毒火焰给烧死。

然而,一些人却不相信它会被自己的食物喷射出来的火焰烧死,认为这是它的一种修行,一种可以得到永生的修行,于是,很多人开始信奉它,以期得到永生。

有这样想法的人,大多都是非常自私的唯我主义者,所以,这个教派很快就走上了邪路,在武周时期,他们以凤凰涅槃可得永生这样的诱惑,得到了女帝的认可和资助,开始大肆进入中土,妄图通过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控制这个最强大的东方帝国,从而使得他们能横行无忌的在天下寻找永生的秘密。

当一个教派的核心人物,都是自私自利之人,那么,它旗下的教众,就不可能有什么高尚的道德品质,当他们的野心逐渐滋长,给一个个王朝带来灾难之后,终于引起了各国统治者的警觉。

大唐由于女帝倒台,率先发动了对他们的清洗,然之后是吐蕃,最后,才到天竺。

迦叶在三大帝国之间辗转流离了十几年,最终以南疆普通佛教僧人的假身份,隐藏在了灵荟寺这个武陵县治下的偏僻小寺庙。

然而,作为这个教派唯一在世的核心传人,迦叶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永生,而且,由于他看到过各种相关隐秘的典籍,已经寻找到了一些线索。

虽然这个线索,现在还并未得到他的确认,但是他已经八十岁了,等不了太久了,所以,他一天也不想耽搁。

“师尊,咱们这是要去长安么?”

“是的,赶紧收拾你的僧衣吧!到了武陵县城,会有车马来接我们。”

“可是,长安真的有凤凰吗?”

迦叶闻言定住了身形,面色逐渐沉下来道,“没有,所以,以后你也不准提,否则,为师会送你去见佛祖。”

“见佛祖?师尊你已经修行到随时可以见佛祖的地步了吗?徒儿什么时候能够修炼到您这样的境界。”楼波眨眼清澈的大眼睛看向迦叶浑浊的双目询问道。

闻言,迦叶刚刚升起的一丝杀心,又逐渐收敛了,在灵荟寺的佛前念了五年的佛经,它内心中的戾气,已经没有那么重了,楼波不过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杀他无益。

又道,“如果为师此行长安真的能寻到想要的东西,那么,你就有可能真的见到一个活着的佛祖。”

“是吗?那真的是太好了,对了,师尊,您要寻找的,是什么东西?”楼波开心的问道。

他随迦叶从骠国到灵荟寺的时候,不过七八岁,而从八岁到十三岁这五年时间,他接受到更多的,是灵荟寺中传播的,三藏法师从天竺求取的大乘佛经中的教义,对于世俗之人,世俗之事,接触的都很少,是故,除了天真单纯之外,他还有对外界的好奇和向往,喜欢追问一些外界的事情。

“不该问的,不要问。”迦叶虽然决绝了回答他,但是,想到那个东西,它浑浊的眼球中,一股贪婪,兴奋的神色,险些就要掩盖不住了。

在长安的李龟年,自然是不知道千里之外的灵荟寺发生的事情的,他在杨三胖那个院子里的丫鬟火急火燎的跑过来禀报之后,也紧张的跑去了杨三胖的院子,隔着门缝瞄了一眼之后,他赶忙朝跟过来看情况的其它人挥了挥手,赶他们出去。

“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彭年的好奇心无时不刻都存在。

“不该问的,不要问。”李龟年神秘兮兮的道。

刚才,他就只是从门缝里短暂的往屋里看了一眼,感觉上是看到了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肉体,就瞬间撤开了视线。

两百多斤的两人那啥,就跟相扑手比赛差不多,画面很毒,看到了容易有心理阴影,聪明人的选择,是不要轻易中毒。

待得大家在李龟年的驱赶下离开了小院之后,落后一步的裴思雨开口向李龟年问道,“夫君,他们到底在做什么?闹出那么大动静。”

李龟年邪邪一笑道,“当然是做我们晚上也会做的事情了。”

闻言,裴思雨脸上顿时羞红,快速的往自己居住的院子跑了过去。

送了王维回隔壁,李龟年一边返回自己的房间,一边想着,今天晚上怎么忽悠裴思雨和自己用一些新的方式,为人类的发展,宗族的繁衍努力,而这个时候,醉熏熏的李景伯,也终于被李庆扶着回家了。

御史中丞就是不同,即便是闯宵禁,也可以说自己是在视察工作,逮着谁做的不好,他都可以说上几句,或者拿到朝堂上去弹劾,这就是御史中丞的权力,即便是管宵禁的将军校尉们,也不敢得罪他。

毕竟,因为不好的事情而被皇帝关注,哪个当官的都不愿意。

“怎么样,您老做御史中丞的感觉很爽吧!”李景伯毕竟是李龟年的便宜老爹,看到年龄同样不小的李庆有些扶不住他了,便忙上前,与李庆一左一右的将他架起来往房间里送。

“爽,对,爽,就这个字,我喜欢,大郎啊!你爹我兼任御史中丞,那可是众望所归,整个朝堂,就没有比你爹我更合适的人了,你知不知道,老夫这才刚刚上任半日,就半日,就有数十人,拿着你弹劾的那些西北州县官员的不法事,来向你爹我举告,你说,自咱们大唐开国以来,有像你爹我这么威风的御史中丞么?”

“刚上任就有人向您举告西北各州县官员的不法事?”李龟年皱着眉头道。

这事,他之所以上折子,也只是尽臣子本份,可没想过皇帝会就此事处置谁。

而自古道‘官官相护’,这西北各州县的官员难道是为官场所不容的群体?显然不可能啊!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第258章 缠绵与缠斗

回到房间的时候,李龟年依旧一脸忧色,老李头就是那么让人不省心,不懂得用怀疑的眼光看官场上发生的事情。

“夫君可是有什么烦恼?”裴思雨在努力的使自己变成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人,这两天在家,都在跟董薇儿讨论李龟年的喜好,倒是有了些心得,比如这晚上的时候,就一定要变的温顺可人些。

李龟年一边在裴思雨的伺候下准备宽衣洗漱,一边道,“咱们老爹比较坑儿,估计是踏入的某些人设计的陷阱里面去了,这事吧!跟我还有那么点关系,回头,得让哥舒想办法帮我查查。”

“坑儿?”这个词语,裴思雨从前可没有听过。

“就是给他儿子,也就是我,找一些麻烦。”李龟年解释道。

闻言,裴思雨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连用计谋算计儿子和儿媳的事情都做的出来,也确实有点坑,他要是把这份睿智放在朝堂政治上,应该能少吃很多亏。

不过,说到朝堂,裴思雨却是想起了自家的那些叔伯,提醒道,“朝堂上是个是非之地,不过夫君也不用担心,明日回门之时,我爹一定是要带你拜见族中叔伯长辈的,到时候夫君可以拜托他们关照一下,想来,在朝中就不至于有大事了。”

“呵呵,你不提,我都忘了自己有个强大的妻族呢!”李龟年恍然大悟道。

河东裴氏,即便是在裴光庭没有做宰相之前,也是朝堂之上非常超然的存在,因为,他们不仅是将门,在十六卫以及大唐所有军事机构都说的上话,而且高级别的文官也非常多。

一个开元以前就出过数十位大将军,宰相,尚书一级的官员的大家族,甚至都不需要与谁拉帮结派,就能在朝堂上稳稳自成一派,连皇帝都要拉拢他们。

比如现在,朝堂上出身河东裴氏的官员,光是三品,四品这个梯队的大员,就有裴伷先,裴敦复,裴漼,裴宽,裴耀卿等等五六人,像裴光庭这种五品以上的,更是有十几人之多,七品以上的过百人,与之联姻的官员权贵,那就更多了,数都数不清,娶了裴氏任何一支的嫡女,只要在朝堂上不自己作死,就真的不会死。

见到自己能帮到李龟年,裴思雨顿时顿时开心了许多,又跟他说起了许多裴氏的事情,其中,就有裴氏与武氏的联姻。

当年武三思为了拉拢裴氏,将自己的小女儿武逸仙嫁给裴光庭做续弦,武三思在武氏的地位极高,是故,她的子女,也一直以武氏家族核心成员自居,凡是武氏亲族,当年与武逸仙的来往,都相当密切。

只可惜好景不长,武三思与嫡长子武崇训等在景龙政变中被李重俊所杀,这一支算是没落了,裴光庭为了让她避祸,将其送回了河东老家,十多年来都没有再回过两京。

可当今圣上李隆基对于武家并没有偏见,还纳了武氏女武落衡为婕妤,这就让不甘寂寞的武氏再度活跃了起来。

在李龟年和裴思雨成亲的当天,武逸仙就跟她说了很多关于夫家立场之类的问题,希望邢州李氏能成为他们武氏重新崛起的一股助力,毕竟,裴思雨是她的亲生女儿。

而且,邢州李氏这一代虽然官位不显,但也是宰相之家,有那么一些中低级官员的,只要上面有人提拔,潜力很大,另外,李龟年是宠臣系列的代表人物,大家都很买他的账,是确确实实能够帮助到武氏的人。

当时裴思雨脑袋都是懵的,根本没有把她那些话听进去,现在模模糊糊的回忆起来讲给李龟年听,倒是让李龟年惊讶,自己竟然和武落衡姐弟成了亲戚。

当然,他们两人不知道的是,十分主动积极的武逸仙今天还进宫见了武落衡,两个权力欲极强的女人,可谓是一拍即合,虽然年龄上差了将近二十岁,但表现出来的却比亲姐妹还亲。

因为,武逸仙是一个少有的能对高力士有影响力的人,高力士的养父高延福就是服侍她的宦官,高力士在她的府上蹭了一年多的饭,才被她举荐给武则天的。

有高力士这条腿在,就足以让武逸仙一举跃升为武氏当今最具能量之人,因为,高力士在李隆基心目中的地位,几乎无人能比,就是比朝堂上的几个宰相都更强上几分,而武落衡,又是武家重回巅峰的希望,因为她是李隆基宠爱的妃子,未来,能再度生出带有武氏血统的皇子。

“那个,思雨啊!我觉得吧!咱家跟武氏,还是不要走的太近为好,她们的心都太大了,做事情容易出格。”李龟年一边享受着裴思雨给自己搓洗着颈背,一边回忆着自己有限的历史知识道。

虽然他知道,现在历史已经不可能还按照着原先的样子走下去,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武落衡这样肥胖型的女人,是活不过爱运动,喜欢音乐的李隆基的,历史上如果不发生安史之乱,李隆基妥妥的能活到八九十岁。

而且,他仍然记得武落衡在没人的时候,抓自己小兄弟的画面,那是一个内心里只有权利,没有礼法的人,如果,自己能帮助她获得足够的权利,她甚至都敢绿了李隆基。

这样的人太危险,不是什么好的合作对象。

裴思雨点了点头道,“夫君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对武家那些人,也没有什么好感,只是,当着娘亲的面,你可要顺着她说话,平时在家里的时候,她的脾气就很大,连爹爹都怕她三分。”

“思雨你真好,什么事情都顺着为夫。”

“嘴这么甜,你只怕是又要作怪了。”

食髓知味,新婚夫妇,自是缠绵的最频繁热烈的时候,而并非是什么新婚夫妇的杨三胖和袁妞妞,就不是缠绵了,而是缠斗。

李龟年先前在窗户缝里看到的画面实在是有些片面了,因为,杨三胖和袁妞妞,都是一个人比人家两人个还宽的大体型,通过窗户那么细小的缝隙,又怎么能看到他们身体的全貌呢。

二人在房间中先是从追逐,再到拳脚,最后到擒拿较力,相互锁胳膊锁腿,打的是一身臭汗。

让袁妞妞有些绝望的是,杨三胖似乎是真的不认识她,跟她动了真格的了。

要不是因为她了解杨三胖怕痒的习惯,每次危机时刻,用瘙痒的方式,让他放开自己,只怕她今天直接就栽在杨三胖手上了。

这绝对不是真正的杨三胖,以为,过往无数次与杨三胖的战斗中,虽然两人没有用尽过全力,但也相互知道对方大致的极限以及所有的攻击套路,眼前的这个杨三胖,力量大的太多了,攻击套路完全陌生,而且,耐力十分强,皮糙肉厚打不伤,攻击速度,更是压根不像个两百多斤的胖子,硬是将她打的浑身处处都是伤。

“莫非?”

逐渐冷静下来的袁妞妞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情,然之后,又突然记起了当初自己拍了杨三胖的后脑勺,他似乎短暂的正经过。

终于,她拼着被杨三胖的重拳轰击胸口的危险,找到了一个机会,一掌劈在了杨三胖的后脑勺上,然之后,她二百多斤的身体,果断的被杨三胖一拳击中,倒飞出去三四米,嘴里喷出了大股的鲜血。

一道惊雷般的巨响,在杨三胖的脑子里轰鸣,海量的记忆画面,再度被他的脑细胞快速读取,他顿时停住了身形。

这次,袁妞妞不敢再乱动打搅他了,而杨三胖,也真正的开始分析,并且接受了脑海里的那些来自于后世的信息。

第259章 推背图(骑猪虎爷万赏加更)

融合了身体和记忆之后,并不是说,穿越者绝对掌控了原主,因为记忆相加的关系,他们的习惯,性格,认知,会相互影响。

比如李龟年穿过来之后,他就会对原主的老爹李景伯有敬畏,对于那些原主小时候有心理阴影的事情,也有一些心理阴影。

哥舒翰则是沾染上了原主喜欢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视钱财如粪土的豪爽性格。

安禄山当然也不例外,奸猾聪明程度,直接翻了倍。

因为人的经历和记忆,是形成他三观认知和处事习惯的东西。

杨三胖这里的情况有些复杂,他是一个脑活跃区域与正常人相差较大的人,必须要这具融合身体同样出现脑域异常活跃,他才能顺利的读取后世的陈胖的记忆。

这一次,袁妞妞可是正儿八经的用的了全力,所以,杨三胖开始仔细通过陈胖还没有变傻前的记忆,理解起了那个未知的世界,然之后,对于变傻后的杨三胖的行为,也全部都理解了,结合他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认知,他终于搞清楚了一切。

“娘子,我懂了。”半响之后,杨三胖神情很是认真的道。

“懂了?你懂了什么?”袁妞妞急迫的问道。

杨三胖有些郁闷的道,“原来,我是个傻子。”

“什么你是傻子?”袁妞妞懵逼的反问道。

杨三胖急道,“那个从后世来的人,被人打坏了脑子,变成了傻子,穿透时空附到了我身上,一时半刻,我也跟你说不清楚,你快看看祖师爷留下来的图册,有没有什么新的启示,我担心我现在这个清醒的状态,维持不了多久。”

一个正常性的脑子,与一个坏脑子融合到一起,可能会出现很多种情况,有可能会完美的继承陈胖那个特殊脑域活跃之后产生的特殊能力,亦有可能变成正常的杨三胖,也有可能变成一个间歇性的傻子。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可能都出现了。

先前杨三胖的脑袋受到重击的时候,他出现了短暂的清醒,而后,再度受到攻击,立即又变傻了,而且,不管是变傻,还是正常,他那种超强的模仿分析能力也依旧存在。

很快,袁妞妞将她那个大号的肚兜从身上脱了下来,看到她那身熟悉的肥肉,杨三胖一囧,此刻,他可是有着陈胖的记忆,他对于女人的喜好,冲击了杨三胖原来的喜好。

而袁妞妞却是一副很正常的模样,她一直都是把祖师爷留下的图册藏在肚兜里的。

“撕拉。”

肚兜被袁妞妞撕开,里面被折叠了好多层的薄羊皮被袁妞妞在地面上摊开,上面有一种特殊调制的墨汁写了很多鬼画符一般的字体,正常人看了都会有些眼晕,不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然而,袁妞妞和杨三胖却都能看懂了一些。

羊皮图册最上端,便有三个略粗的篆体字写着《推背图》。

很快,两人便在那些密密麻麻,似乎重叠了很多层的图画和谶语字里面,看到了一些可以组成逻辑的文字内容。

“开元盛极一时,但有天外灾星降世,至天宝,灾星发难,黎民受灾,京师陷落,天子出逃,山河倒悬。至德二载,灾星陨,唐复国都,由盛转衰······”

“天外灾星降世?我是天外灾星?”杨三胖有些发愣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袁妞妞摇了摇头道,“不可能的,你我是道门选中的守护者,专司保护新圣的成长,怎么可能是什么灾星,祖师爷说过,这推背图不可尽信,你看,咱们每次看它,看到的内容,都不是完全一样的,它一直在变。”

“可是我是个傻子,我变傻了之后的行为,我自己都不知道,说不定就做出了祸害黎民百姓的事情呢!”

说完这句,他自己都觉得有点牵强,眼神愣了好久,突然道,“不对,如果引起那个陈胖穿越的是那场大爆炸,那么,大哥和二哥,也有可能和我一样,来到了这个世界。”

“什么大爆炸?什么大哥二哥?我从小和你一起长大,怎么不知道你有哥哥?”袁妞妞被杨三胖说的懵渣渣的,连续问道。

“哎呀!跟你说不明白。”

杨三胖感觉袁妞妞问题很多,很烦,挥了挥手,转过身坐下来,想一个人静静,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想清楚,看到他这个样子,袁妞妞习惯性的不爽起来,伸手就朝他脑袋拍去道,“不明白你就给我说清楚啊!”

“啪。”

被打中后脑勺的杨三胖突然身体一僵,惊觉自己做错事的袁妞妞忙收回了手,小心翼翼的看向杨三胖的脸,谁成想,当他转向杨三胖前面的时候,杨三胖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哎呀,有怪物。”杨三胖用萌萌哒普通话一说完,忙用双手又捂住了眼睛,腿一蹬,屁股就从木制地板上向后滑去,与袁妞妞拉开了距离。

“得,又傻了。”袁妞妞一边怪自己手欠的挥了挥刚才打杨三胖后脑勺的手掌,一边十分郁闷道。

现在,她满身皮肉伤,还有点内出血,可没力气再去敲杨三胖的脑袋了,只得暂时先放弃。

而在她收取那张推背图的时候,发现同样还是那些图画字体,但是,从那些重重叠叠的鬼画图和字迹里面,她却没有看出刚才所看到的内容。

然而,她并不觉得奇怪,因为,过往的时候,她每过一段时间看这推背图,也都是如此。

当年道门李淳风将它画写出来了之后,太宗李世民就看不懂上面这些怪图,和那些写的重叠了起来的谶语,只有李淳风本人和袁妞妞的先祖,同样参与了推背图的编著的袁天罡,能够基本理解里面所有的意思,然而,他们二人却不愿意对任何人多说。

后来这张推背图原稿,就一直留在道门,由道门选择能看的懂的人传承,女帝上位之后,为了打击李氏在民间的统治,崇佛灭道,道门受到巨大冲击,人丁凋零,传到袁妞妞这一代手上的时候,只余她和杨三胖两个弟子能偶尔能看懂上面的文字图形。

所以,他们真实的身份,其实不是夫妻,而是道侣。

而他们两年多以前,之所以出现在宜阳坊的坊门前占道经营卖胡饼,正是因为他们在推背图上看到了启示。

通过三四代人数十年的研究,对于这推背图,道门早已有了一些心得,它上面的图形和文字,可以组合成世间万物的形状,可以组合成任何词语,但你要看懂,只能凭借一定的偶然性。

通常一眼瞄上去,正好看到一些笔画字体很显眼,有逻辑,有含义,你看懂了,那就是懂了,里面看到的事情,很可能会在未来会出现,比如高宗李治最终会登基,武媚娘最终能登基为帝等,就有预言启示,前代的道长看懂了,可是,即便说出来,也没人信。

因为那时的李治,是李世民最小的儿子,都未成年,李承乾和李泰,都有些才干,争的死去活来,武媚娘,则是宫里的一个才人,都没有得到皇帝宠幸,一看,就是要和大多数妃子一样,可能会在宫中郁郁而终的人。

可后来,他们真的如启示上所书一般,拐了很多道弯之后,成就了帝业,这你不能说推背图上的预言不准了。

可如果你看不到预言的内容,想要强行用上面的字,组合成自己想要的内容,则是没有什么效果。

因为谶语,是由很多个单个的字体重叠交错写成的,你可以将它组合成任何意思,凡是谁按照自己的主观意愿组合成的句子,目前为止,还没有实现过一个,这个方面,道门的许多前辈,都反复做过很多次试验的。

第260章 慈善演出的布置

寅时中,李龟年照例起床练声,之后又和裴思雨练了一小会剑,鸡鸣之后,才看到酒都还没有醒彻底的李景伯,匆匆忙忙起床上朝。

想到昨晚李景伯说的那些事情,李龟年不免叮嘱几句,李景伯自然是直接无视掉了。

无奈,李龟年也只好早些换了官服上衙,午后他要去裴家回门,得帮李家在政治上找个强大的外援,所以,今天所有的工作,都必须得集中在上午完成。

今天除了几位大佬需要上早朝之外,其余礼部侍郎以下的所有官员都参与了这场会议,包括新成立的慈善署,

因为演出时间朝廷已经定下来了,明天就要走台,后天就要开演。

从舞台上面的表演衔接,艺人进场退场,到接待来宾,安排吃喝,座位座次,到如何接收捐赠物资,款项,还有平民观众观看表演的次序维护等等,都需要进行具体的安排设计。

光是与南衙禁军,城卫军,长安万年两县的武侯的沟通,就需要派出很多官员,而对于搞这么大型的街头活动,礼部的众位官员可没有什么经验,过往的时候,需要净街开道之类的,都是军队开过去,拦一下就行了。

这次不一样,百姓是需要服务的观众,而且,可能高达数十万之多。

所以,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李龟年这个节目策划者。

李龟年自然也是没办法推迟的,像给学生们讲课的时候一样,站到了众人开会的排练室讲台前道,“这场慈善表演,咱们首先要做的一步,其实是宣传。”

“朝廷想要举办这场演出,为原庆二州受战乱波及的百姓们做慈善,目前仅仅只是朝堂上的大臣们知道,东市这些天,搭舞台的时候,大多数百姓其实都是懵渣渣的,不知道咱们搭这些大台子,是要做什么的。

当然,就算他们知道了这是用来做演出的,什么时间开始演?演多久?有那些人出席,演出的目的是什么,自己可以捐赠一些什么,大多数百姓也都不知道详情。”

“咱们并不是只靠几个知道这件事情的官员们来捐赠的,发动起全城上百万百姓来捐赠,即便是他们每人捐一斤粮食,那也是百万斤之多,每人捐一文钱,那也是百万钱之多。”

“所以,我最先要讲的,是宣传方案。”

“从明天走台前开始,咱们太乐署的艺人,以鼓吹手为主,其余的人盛装列队,分成十二路,往长安城内十二条大街,以吹鼓乐开道,穿行所有沿途坊街的主干道。

乐器不方便边走边演奏的,可以用敞篷的马车随队而行,歌手舞蹈艺人,可以举横幅,拉标语,务必要将演出的位置,开场的时间,结束的时间,演出的目的,捐赠的方式,给所有百姓们讲解清楚,后面的三天,根据实际情况,再定宣传策略。”

听他讲完这段,所有与会的官吏都是神色一怔,通过脑补,想象到了可能出现的热闹情景。

这个慈善演出,对于礼部来说,能够筹集到多少善款,是次要的。

能够闹出巨大的动静,让百姓们知道礼部在为百姓做事,让皇帝感受到了礼部把事情办的漂亮,有很大的功劳,才是他们想要的。

所以,李龟年搞的这个宣传计划,很戳中他们的嗨点,理解了之后,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其次,我要讲的是次序问题,如何让更多的观众,既能在现场看到咱们的表演,又能够自由的进出,去如厕,去吃东西,或者回家等等,这都需要提前做好安排。”

“咱们要提前与禁军和城卫军沟通,在舞台的四周,设置有间隔距离的观看台,以长宽三十步为一个方格,每个方格,最多放一千人进去,每个舞台,每一面,至少多设置十二个方格,人来的多,则可以临时加设,人来的少,可以快速撤除,用简单的横木格挡就行。”

东西两市最开阔的主干道,虽然比朱雀大街略窄,但也有近百米,比后世的一些高速公里,步行街,要宽好多倍。

但在这样宽阔的场地开四面台,观众距离舞台的距离,一旦超过百步,能够听到的声音,看到的舞蹈,也极其有限,因为没有音响设备和大屏幕显示。

想象一下后世的鸟巢体育馆,十万人的场地,用比较科学的层叠座椅坐下来,后排的观众看到舞台上的人,都只是一个小点,何况是这种所有人都摊开在一个平面的情况下。

一面就算只设十二个方格,也有一万两千人,四面,就是四万八千人,这么多人在一个平面上的占地面积,绝对不比鸟巢场馆小。

当然,有十六个舞台分摊所有赶来的观众,每个舞台的观众都达到四万多人的可能性比较小。

毕竟,你就算宣传的再好,也不可能会有超过一半的人都跑过来观看,一些专门为权贵服务的仆役丫鬟,是很难有在晚上的时候上街看表演这样的待遇的。

这方面说完,李龟年就要指派人与禁军,城卫军将领,以及两市的武侯主官接触了。

李龟年不会让人白干活,这些值守的军士们,不仅可以在当天慈善署下设的摊位上吃饱喝足,还有一定的工钱,至于工钱的多少,得看当夜募捐的情况,以及慈善署的摊位的商品的销售情况,总之,不会让他们白干活。

相信,只要有好处拿,礼部的官员过去和他们的主官沟通,就不会有什么障碍,而且,今后碰到这样的事情,他们也会积极参与。

与众位礼部官员敲定了各个舞台需要的禁军数量,需要联络的将军之后,李龟年又道,“第三,我们则是要规范指引,架设好快速接受捐赠的通道。”

“比如,百姓身体不适,要就医,我们往那个方向指引,百姓要如厕,我们往那个方向指引。百姓要离场回家,应该怎样走,不会出现拥挤踩踏。”

“最最重要的是,百姓要捐款,应该怎么捐,捐款了之后,我们需要开具什么样的凭证给他们。如果有心怀叵测之辈想要浑水摸鱼,自己弄个箱子,说是捐款箱,或者自称是接受捐款的工作人员,或者以帮人代捐的名义,骗取百姓财物,咱们应该怎么办,需要防范。

同时也需要通过当面点清,开票和存根,以此来最终对上捐款数量,防止咱们内部人员出现贪污。”

这方面一说完,李龟年还有具体的细则。

比如,每个百姓来捐款,慈善署的工作人员,都会在一张连在一体,并且有两组一样的数字的编号纸上,写上两个一样的捐款数额。

然后用随机不同齿口的镇纸,将纸撕成两份,百姓和慈善署各持一份,以后要查,号码和纸张撕裂的齿口可以对的上。

慈善署的主官,以及朝廷上级主管部门只需盘点剩下的这一半纸张上写的数额,就可以准确的知道真实的捐赠数据。

如果有疑惑,还可以根据票据上登记的捐款人姓名,找到捐款人去查对数量。

当然,之前李龟年和李隆基早有沟通,如果接收到的捐赠太多,是要反补给这些捐赠人的,过冬的时候,或者明年收税的时候,他们可以凭票到衙门领取一定的柴炭钱,或者凭票免除他们的一些税收,具体,根据实际接收到的捐赠的数量再定。

这样的话,捐款的票据,百姓们也不会随意扔掉了,而且,以后开展类似的捐款活动的时候,也能得到更多的百姓的支持,尤其是商人,捐款多,会赚名头,回头这些票据又能抵税,把钱返回很多给他们,这么做,对社会地位低下的他们来说,有很大的好处,聪明些的人,一定会选择多捐一些。



第261章 教官员们如何正确的赚钱

慈善最大的敌人就是贪污,所以,李龟年自从开始想做慈善,就思考了各种方法来杜绝贪污。

索性,这是一个民风还算淳朴的时代,即便是在后世人看来,漏洞百出的政策,也能够管的住大部分人。

而一件事情,有一大部分把它往好的方向做,其实就已经是一种成功了。

大场面的表演,老百姓,只是看个热闹。

而在这种场面,体现出贵族,富人,与普通老百姓的不同,那是非常有必要的。

不是刻意让阶级对立起来,而是要让那些想要找优越感的富人,把他们的钱,花在正道上。

“我准备在舞台的四周最近的一块地方,设一些贵宾席位,每席的案几长五尺,坐两人,以舞台的长度,每一面,每一排,可摆三十席,摆三排,就是九十席,四面就是三百六十席,这些席位有坐垫,摆酒肉瓜果,但是想要这些席位,必须得出钱买。”

“每个席位会编上号码,最靠近舞台的一百二十席,每席一百贯,第二排的一百二十席,每席八十贯,第三排的一百二十席,每席五十贯。

只要这些席位卖出去,一个舞台,咱们就可以收到两万七千多贯,除去酒肉的成本,净赚两万五千贯以上也不难,东市的主舞台能够向外出售的席位会少一些,但是价格要翻倍,因为那边有陛下和朝廷五品以上的官员出席。

那么,整体算起来,光是这些席位,盈利就应该在四十万贯以上。

而且,这些席位上的人,大致是可以听的清楚舞台上的主持人讲话的,最终,捐款上榜的人,大致也会出在他们其中。

所以,散会了之后,还请礼部各位上官同僚们,帮忙将这个‘贵宾席位’的消息传递出去,让他们提前付款,购买这些席位的号码牌,到时候对号入席。

大家还要注意,这个席位不仅限于对官员权贵群体出售,应该先向一些商人,外籍学子,游客,或者本土地主富户们兜售,不要分什么胡汉和国籍,如果有人能将这些席位以更高的价格卖出去,那么多余的钱,你们都可以装进自己的口袋,相信,一些商家,外籍人士,知道自己能与咱们大唐的官员同席而坐,是很愿意出大钱的。”

李龟年这一段话,讲的在场数百位官员吏员是大气直出。

光只是靠近舞台的那些席位,就能净赚四十万贯?

貌似,这还只是一天的,后面还有两天呢!那岂不是说,三天办下来,不算捐款方面,就能净赚一百二十万贯?这都相当于朝廷半年的税收结余了。

“难怪,难怪署正当初要将咱们这些人全部都要过来管账,原来,咱们要管的钱,不仅不比内府局要多,就是比国库,好像也不少。”

“是啊!是啊!管理这么多钱,咱们要发达了。”

“什么发达了,敢贪污,那就是死路一条,应该说,这官咱们肯定是升定了。”

慈善署的计吏宦官们惊喜的讨论着,他们却不知道,这么多的钱,是他们这三十多个人,能点算的清楚的么。

“李太乐,这么多的钱,全部都由慈善署掌管,只怕是管不过来,老夫以为,应该请苏尚书,刘侍郎,崔侍郎,王太常共同来定夺。”礼部有位名叫郭仪的郎中开口道。

在场的礼部官员闻言,都是点头出声赞同,这么多的钱,那怕是不贪污,放贷出去吃利息,也是一块大肥肉,谁都想给自己的常例钱上添一笔。

闻言,李龟年朝他笑了笑道,“这个方面,您就放心吧!钱就是再多,它的监管权,也在内侍监,咱们,只能管怎么赚,以及怎么把用在慈善项目上面。”

李龟年提到内侍监,那郭郎中立即就闭嘴了,礼部众多官员,也是一脸暗淡。

内侍监掌管着,那就等于是皇帝掌管着,他可不敢瞎鼓动礼部的几位去抢皇帝手中的财权。

当然,不敢抢皇帝的财权是一回事,他们心里还是照样会盘算着怎么捞些好处,毕竟,这个钱数,多的有些吓人,是个人都会心动。

“好了,钱的事情,就不多说了,在坐各位都喜欢钱,不要否认,包括我也是,所以,我希望你们通过正当的手段赚到钱,可以赚的钱,我是绝对不会拦着你们赚的,别觉得面子有什么的抹不开,只要方法用对了,你们应该即能赚到钱,又能得到面子。

这个席位的内部价格,我就不对外公布,希望大家也不要往外说,所以,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可以想办法,利用这个席位的资格,去赚钱,慈善署,只会按照实际定价,收钱就会给大家牌子。

接下来,我就要说说这个司仪主持的工作了······”

抛开利益的话题之后,其实是没有多少人愿意听李龟年哔哔叨了,大多数官员,都已经开始想象着,自己手上拿捏着这些席位,该怎么赚钱了。

之前,李龟年已经给过他们提示了,往商贾,那些有钱,但又地位低下的胡人,或者外籍人士身上靠。

五十贯一百贯多吗?

对于往来长安做生意的商贾和一些外籍人士来说,并不算多。

东西两市每年的成交额都在千万贯以上,将数以千万贯计算的大宗商品转去其它地方零售,甚至运到国外贩卖,每年的利润,可能是一倍,也可能是几倍,根本无法计算,反正每年给朝廷上缴几百万贯的税收,他们是交的起。

到天宝年间的时候,李隆基每年给杨贵妃三姐妹十万贯作为花销都轻轻松松,这就是富裕到了一个极致的体现。

这些原本属于贩夫走卒之流的人,都非常渴望得到官员士大夫群体的认可,就像原先在长安市面上活跃的那些帮派的帮主一样,有这样的机会,肯定想跟朝臣,权贵士大夫们同席饮宴,在那些小老百姓面前,抬高抬高自己的地位。

一旦他们把消息放出去,说自己手上有可以坐贵宾席的资格牌,肯定会有大把的人来求他们,甚至,很多官员权贵都要来求他们。

毕竟,这个时代,官员家的人口多,一个高官,随便有夫人,小妾,几个儿子来,都得占上好几席,一些头排的好席位,可以给很多需要疏通关系的人拿来做人情,百十贯,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正合适。

当然,李龟年推动这件事,不是要让官员们和商人们勾结在一起,他是要打破一些阶级膈膜,让整个社会,更加平等自由一些。

至于真正具体做事的太乐署的各个掌固吏员,可就不得不认真听李龟年讲了,因为,这是他们露脸表现的一个机会。

李龟年要求他们练好嗓门,说话的时候端庄大气,吐字清晰,还要写一些具有煽动性的台本,把流民们有多苦,多么需要帮助,捐款的人是多么高尚,值得大家当榜样学习等等的话说的溜一些。

还设计了请一些捐款较多的人,上台讲话露脸之类的环节,直搔那些求名者的痒处。

为此,李龟年还现场做了两段示范,让他们务必把慈善榜做的跟拍卖叫价一样,吸引一些有钱没地方花的人斗富,直说的口干舌燥,这场早会才算结束。

顾不得继续在衙门里检查各项工作,李龟年出了礼部,直往家里奔,回门这件大事,可不能耽误了。

第262章 作死的李景伯(终於有时间了万赏加更)

李龟年从来不知道裴思雨家的门朝那开,因为城里的裴府太多了,光是个永宁坊,就至少有二十多间裴府,而且,还大多还是五品以上的官宅,这就是祖上做官的人多的好处了。

回门是婚礼之后男方第一次正式去女方家,通常女方老丈人会请来本家兄弟来陪客,裴家的兄弟比较多,李龟年和裴思雨到场的时候,裴家的大厅都快坐满了,足有好几十人之多。

其中多数都是李龟年和裴思雨需要参拜的长辈,连裴伷先,裴敦复,裴漼几位在朝堂上都能站在最前排人也来了,可见裴氏对李龟年的重视。

一番拜见问好之后,裴光庭就直接宣布开宴了,不用说,这顿饭,得是从中午吃到黄昏的大宴。

在这种大型的家宴上,李龟年这样的小字辈,一般是不能主动说话的,应对长辈的询问,考校,才是一个新女婿应该有的姿态,其中辈分最大的裴伷先就先开口了。

“你爹在别的方面,老朽不以为然,但在家学教育方面,却是当世顶尖,为各家所称赞,龟年你们兄弟三人年纪轻轻就都在科举上取得了好成绩,还都授了官,这就是证明。

不过啊!你别在为官之道上学他,要更加稳重一些,另外,现在你和思雨丫头也完婚了,今后莫要亏待了她。”

裴伷先是和李怀远一个时代的人,比李景伯还长一辈,今年都五十好几了,不过看上去,却十分健壮,因为他也是一个时常锻炼的武人,年轻时随裴炎参加过很多场战争和政治斗争,现在任着京兆尹太傅卿的职务,历史上的他,活到了八十好几,稳稳的在三品官位上做了近四十年,可谓是一棵大树。

在为官之道上,他的见解可以说是至理,这句话的重心在‘不过’以后的那一句上,明着说李景伯不够稳,肯定是他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因为,李景伯才刚兼任御史中丞,就有些飘了,今天早朝上,又生出了许多事情。

“孙婿谨遵阿翁教诲。”李龟年恭敬的行了个礼表示受教,但是,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李景伯在朝堂上怎么做,他这个做儿子的根本管不了,毕竟,这是一个只有老子能教训儿子,儿子不能忤逆老子的时代,他也不好劝。

可是裴伷先不同,他是李景伯的长辈,又是三品大员,他说的话,或许能管用。

于是,他躬身上前为裴伷先添酒的同时,又开口道,“孙婿现在的官职低微,也就是在陛下身边逗个乐,倒没什么打紧的事,只是家父性直,在朝堂上,还请阿翁多担待,多教诲。”

裴伷先点头笑了笑道,“你爹确实忠直有余,权变不足,之前做谏议大夫,有事没事在朝堂上提点陛下一些规章制度上面的事情,却也合格,但不适合兼任御史中丞,管御史台那些一肚子心眼的御史,可不是那么容易,这管事和管人,可是大不相同的,此番,他只怕是落入了一些有心之人的圈套中。”

对于李龟年能从自己的话中听出来自己所指的事情,裴伷先是十分满意的,至少,这个孙婿还算精明。

李龟年闻言顺势就道,“孙婿官阶不高,不能在朝堂行走,不知,这两日朝堂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裴伷先喝了一口李龟年倒的酒,又慢慢的将今天早朝的情况说了出来。

原来,今天早朝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长安周边各县蓄兵案和阿芙蓉毒害皇帝案的处理结果。

源光裕就是这两桩大案的主谋,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交待了。

像蓄兵造反,谋害皇帝这样的大罪,怎么说都是需要诛三族以上,予以重处的。

但是,三省下发的旨意,却是将源光裕流放岭南为奴,永世不得归朝,其直系亲属虽然也贬为奴婢,但根本不对外发卖,这样的结果,基本和普通的贪污犯的处理结果相当,这个,李景伯就不能接受了。

他心里,可是装着大唐的律法,规章制度的。

于是上奏,对源光裕一阵喊打喊杀,搞的刚刚自请致仕的源乾耀当堂昏迷,源氏门生旧吏,看向李景伯的时候,眼睛里都在喷火。

当然,这个也就不算什么了,毕竟,朝廷对于谋反大罪,不应该这么姑息,即便是政治妥协,也应该杀几个人,以儆效尤,身为谏议大夫,李景伯出于本职工作,确实应该出来给李隆基和朝堂上的众位大臣们警个醒。

可是,他没有懂得,枪打出头鸟这句话的道理。

作为御史台的主官,你需要亲自跳出来这么做吗?随便找个小弟,命令他来做,至少可以和别人在面子上过的去,不会结下什么死仇啊!

一个能够在宰相位置上做五六年的人,手底下能没有一些人?

朝廷对于士大夫宽恕,是所有朝臣们都愿意看到的结果,你跳出来非要喊什么诛人三族,就不怕有一天杀到自己头上来吗?

事情已经出了,源家倒台,把一些位置空出来给大家,大家能赚取的利益就赚到了,他们一家人是死了埋了,还是活在世界上继续吃粮食,与大家的关系就不大了。

在皇帝已经做出了决断的情况下,跳出来喊打喊杀,一是驳了皇帝的面子,二是和源家的门生故吏结了死仇,三是给所有士大夫头上悬一把连坐的刀,等于是把所有人都得罪完了,非常的不智。

李景伯对于官员权力的认知,还停留在在朝堂上说多少话,抖多少威风的层次,有一些幼稚。

没办法,谁叫他一出仕,就是做御史言官呢!

当然,这还只是今天朝堂上的第一桩事情,期盼已久的御史中丞之位到手之后,李景伯很想快点做出成绩来,给朝堂上所有的人一种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错觉,所以,今天的朝堂上,他基本就是主角,比几位宰相加起来的话还说的多。

昨天酒席上,别人故意抖给他的一些黑材料,他一股脑的全说了,搞的好像他一早就调查好了一般,而且,言词十分犀利,好像西北各州县的官员,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一般,要知道,李隆基亲自指定的几个巡查御史,都还在长安没有出发呢!

裴伷先是看李景伯这么搞下去会出事,才刻意提一嘴的,毕竟,御史中丞这个位置,不管是对姚系,宋系,张系,还是像裴家这样超然的存在,都是非常重要的,这个位置,如果是自己的人来坐,就能够很好引导朝堂的舆论,偏向自己的一方。

比如,裴家如果有人犯了事情,就可以请他口下留情,甚至发动御史,在皇帝面前说情,裴家与别的势力团体有了利益冲突,可以请他们出来摇旗呐喊,踩对方,至少,先把对方的名头搞污。

毕竟,只要是身在朝堂,就不可避免的会与别人有一些利益争夺,比较超然的裴家亦是如此,他们的族中的人才冒出来了,也要给他们安排仕途规划,找紧要的位置任职。

听完裴伷先的讲述,李龟年背心都差点快湿了,李景伯这么玩下去,离死可就能真的不远了。

第263章 李龟年的政治资质

李龟年请教裴伷先的目的,就是想问清楚,朝堂上究竟是什么格局,到底是谁想要利用李景伯。

对于这个方面裴伷先也说不太清楚,毕竟,看上去李景伯是在为宋系攻击姚系,这是朝堂上一直都存在的比较常见的争斗。

只是,通过李景伯上了严格彻查西北各州县官吏的建议之后,各个派系的不同反应,他推断,是有人想在西北方向动手脚,至少,在主要职位上来一次大换血。

要知道,开元时期的京官与地方官员向来都不是一路的,地方官不喜欢京官对他们指手画脚,京官不喜欢地方官冒上来抢他们的位置。

因为这个时期的地方官权力很大,从节度使往下,到各个军史,以及州刺史和县令,都是自己地盘上的土皇帝,不仅不需要在任何人面前装孙子,还掌握着治下所有人的生杀税收大权。

他们中有一些人,与中枢有紧密的联系,比如裴氏,在长安和地方,都有较强的势力,在他们本族闻喜县,别家的人是做不了县令的,因为,朝廷的政令,没有他们宗族的规矩好用,裴家随便冒一个人出来,都比县令的官位高好多级。

还有一些人,则是一些地方上没有出仕的中小望族,地主富户,他们直接联合起来控制本土民意,架空了朝廷派过去的地方官,最终,与这些官员达成利益一致,让朝廷的政令在地方上,变化成为对他们有利的东西,这种情况,在蜀中以南和长江流域尤其严重,朝廷,也就是对交通比较便利的大运河两岸州县控制力稍微强些而已。

至于各部羁縻州,他们的首领其实与中原的门阀世家一样,是掌握着土地和产出资源的人,这些人与节度使的关系,也是类似中原地区官员和地主的关系,节度使想要盘剥各个部落,那么部落首领,就借口盘剥部下子民,在节度使和部落首领都发财,都享有权力的基础上,大家会和平安逸。

如果节度使太弱,地方首领,就会掌握主动权,让节度使随着他们的意志行事。

节度使太强,则会出现盘剥过甚,部落子民活不下去,造反的情况。

这就是为什么开元时期李隆基励精图治,关中和整个北方,经济一往无前的好,南方以及周边少数民族羁縻州却叛乱不断的原因,多数,都是利益闹的。

李龟年听裴伷先讲完,点头道,“这些人原来是奔着西北个州县的官职去的,会不会是想借着供应军需的名头,盘剥地方,发一笔财?”

裴伷先闻言点了点头道,“有这个可能,西北沿途各州县,要供应张节度的十万大军后续的钱粮物资,地方官向百姓增加摊派,是免不了的,如果是为财,也说的通。”

十万大军的粮草军饷消耗,每个月,至少是十几万贯,大军虽然会从长安带足几个月的粮草出发,但是,谁也不知道战争会打多久,任何人做领兵,都会想要做到有备无患,给地方官员下达征集筹备的命令,天兵节度使张说也不例外。

而只要张说下达一份每月征集十万贯粮饷的军令,这些地方官,就敢在地方上征出一百万贯来,从上到下,都贪个饱。

所以,古代的时候,任你百姓再吃苦耐劳种的抓生产种地,也怕打起仗来的苛捐杂税。

李龟年有些郁闷道,“您说‘也说的通’,意思就是,不是这个原因了。”

裴伷先笑了笑道,“应该来说,不是奔着收刮军资这个差事去的,因为,和你爹一起弹劾这些人的,是姚系的人。”

“姚系?”不混朝堂的李龟年,虽然对这个官场派系有所耳闻,但它真正代表着哪些人,他却并不具体知道。

“这么跟你说吧!源相,源光裕,就都是姚系的人,而且是姚相致仕养病之后,姚系最主要的成员,前几天,就是他们带头将自家门下隐藏的农奴和侵占的田地退还给了朝廷,并且补缴了好几年的税收,使得国库凭白增添了一年的税赋,连我裴氏在京置业了的人,也跟着损失了一大笔。

这些人或许是做贼心虚,但是,更多的原因,可能是姚系内部出现了重大改变,正好推动了陛下多年以前就想要推动,却一直没有推动的检田括户政策。

陛下也或许是因为想要继续推动这个政策,才没有对姚系大动干戈,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吐蕃在临洮附近集结了三十万大军,陛下担心两国之间可能有大战,不敢在这个时候,引起内部太大的动荡,否则,就不会对源光裕如此宽厚处理了。”裴伷先给李龟年解释道。

“吐蕃在临洮集结了三十万大军?”李龟年闻言一愣道。

这种数量级别的战争一旦爆发,那可就是动真格的了,胜败,甚至关系着未来的国运,即便是大唐现在的家底很厚,也不敢轻举妄动。

裴伷先眯着眼睛神色有些凝重的道,“三十万,还只是现有的数量,就快入冬了,可能还会有更多的吐蕃人聚集过来,对于他们来说,粮食不够养活所有人的时候,就只有开战一途,要么抢到足够过冬的粮食,要么,把多余的人口消耗掉。”

闻言,即便是已经穿越了两年多的李龟年,心里也是一颤,这就是古代社会的残酷,吐蕃高原,虽然易守难攻,但是,他们有个巨大的缺陷,那就是粮食产出少。

即便是现在的生态环境比后世好很多,高原可用于耕种的地方也不多,一但入了冬,大雪封山,他们的粮食,柴火,消耗都会十分巨大,在没有什么来路的情况下,他们比以前的突厥人,还要渴望战争。

毕竟,他们现在已经发展到了一两百万人口,还要养活上千万的牲畜,只有中原地区,青山绿水,可以供他们放马抢食。

“我听一个朋友说,源光裕有与吐蕃人勾结的嫌疑,此前,监门卫还捉拿了吐蕃驻派在长安的使团,您说源氏是姚系的主力,那他们有没有可能,想将西北各州县的长官换成自己的人,然后给吐蕃人便利?或者,行大逆不道之事?”李龟年突然想起了之前哥舒翰给自己讲的那些案情道。

裴伷先再度笑了笑道,“这么明显的事情,他们会做吗?

当今陛下,可不瞎。

姚异昨天晚上就出宫了,今天在大殿之上,向陛下上奏,说明了自己带头退还田地藏户,补缴税收,乃是姚相亲口要求,还代父上奏,说出了一些让吐蕃退兵的计划,陛下觉得十分可行。”

“姚相不是早就卧床生活不能自理了吗?脑袋还是清晰的,还能说话?”李龟年再度诧异道。

裴伷先摊了摊手道,“谁知道是不是他亲口说的呢!反正,陛下觉得姚系众人突然有这么大的转变,是因为姚相清醒了之后,亲口命令他的那些门生故吏做的。

不然,姚异年轻,职位低微,根本压不住源乾耀,那些人在源乾曜手上,不可能突然转变的那么彻底,将自家吞进去的田地,钱粮,都交了上来。

现在,他们向陛下表忠心,乞求赦免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去做意图这么明显的贪污捞钱的事。”

“也就是说,陛下,现在开始信任姚系,把这些年姚系众人为非作歹的罪名,安在了源氏爷孙头上,而姚系众人,也是想在陛下面前投表现,让陛下以为他们是在做一些查处贪官污吏的正义之事,才声援我爹的,对了,姚异提出了什么建议,会让陛下觉得可行?”

李龟年越是推测,疑问越是多,倒是听的裴伷先一脸满意的点头,在他看来,这个孙女婿,已经证明了他的分析理解能力,十分聪明,在为政一道上,至少是个中上之资。

至于为什么不是上上之资,则是因为,他和自己差不多,还没有看清楚圈套在哪里。

第264章 妙计

一个人如果没有在朝堂上沉浮三十年以上,是很难一眼就看出官场的各种小动作的。

李龟年这辈子还没上过朝,能够根据一些凤毛麟角的东西,有所推测,已经算是不错了。

裴伷先在今天在长辈分最高的,但也不能总是由他一个人和李龟年说话,于是,他也不多绕了,开口道,“你要记住,进入了官场后,保持你现在这种分析思考的习惯,很重要。姚相提的建议很简单,加大与吐蕃的互市规模,给予他们一些粮食采购方面的补助,由姚异亲自出去临洮与吐蕃人谈判,尽量达到各取所需的目的,化解双方矛盾,至少,保证在朝廷平灭康愿子之前,吐蕃不对大唐用兵。”

“加大互市规模?”李龟年愣了一下之后,很快就想通了,又开口道,“姚相果然是真国士也,此计甚妙。”

听到‘此计甚妙’四个字,裴伷先转头与坐在他旁边一席的裴敦复相视一笑,指着李龟年道,“你且说说,此计妙在何处?”

李龟年刚才不过是根据后世的一些习惯,电光火石的想了一下,现在被细问,他理了理思维之后开口道,“孙婿虽然才刚刚出仕半月不到,但对我大唐的国情,还是有些了解的,保守估计,我大唐现在也有田四五千万倾,即便是耕一半,休一半,每年产出的粮食,也足够我大唐所有百姓吃两年的。”

李龟年说的倾,是后世的公顷,折合后世的田亩面积,大约是十五亩,在这个时代,则是有十七八亩,全国在册耕地算一下,大概六亿多亩,即便全部都算成了需要耕一年休一年的中下田,每年也有三亿多亩田地可实现收入,其中九成以上种的是粮食,将大多数地区每年两季折合成年产量算,每亩产出大约三石多一点,那么,一年也就是八九亿石左右的粮食。

以目前全国七千万左右人口算,平均每人每年可食用的粮食,在十二三石左右的样子。

当然,由于把所有田地都当中下田的产出算,这个平均可食用粮食,只会多,不会少。

因为,除了上田是年年都种,且年产量较大之外,还有好几百万羁縻州,和少数民族部落人口,是靠放牧,渔猎过日子的。

而一般情况下,一个人一年是吃不到十几石粮食的,那可是一千五百斤以上,平均到每人每天得有四斤米以上,能煮十几斤饭出来,即便是减半,大多数人也吃不了。

而这些粮食,可并不是全部都集中在老百姓手中,它是集中在官仓,或者各地的大户手上,连续好几年的风调雨顺,让他们手上囤积的粮食,达到了一个很恐怖的程度,这也是为什么,长安的粮食价格低到了斗米十五钱的地步,地方上,更是斗米十钱。

要知道,贞观朝之所以有这么低的粮价,那是因为当时全国的人口只有不到三百万户,一千多万人而已。

当然,即便是现在的这个粮价,也是因为朝廷怕谷贱伤农,故意建官仓收储,给抬起来的,不然,还能往下跌一两倍。

所以,现在每一个大户,都需要向外出售粮食,姚异能帮他们把粮食高价的卖给吐蕃人,全国的大户,都会承他的情,这样,能够大大的缓解大唐内部产能过剩的情况。

“所以呢?”裴敦复追问道。

他现在还没有像历史上一样,升任刑部尚书,在户部做着侍郎,所以,比较关心钱粮方面的事情。

李龟年答道,“所以他将西北各州县的长官弄下来,是要推自己的人上去,架设一个源源不断的向吐蕃输出粮食的渠道。

毕竟,粮食虽然价格低,但它是战略物资,大量向吐蕃人出售粮食,很可能壮大他们的族群,使得他们的战争能力提升,让我大唐今后在武力上,更加奈何他们不得。

所以,陛下只会因为想要拖延时间先解决康愿子,而暂时性向吐蕃出售一阵子的粮食,而不会长久的向吐蕃出售粮食。

姚异,则是想今后继续向吐蕃走私粮食,获得巨利,同时,获得天下所有士族地主的支持,让陛下奈何他不得。”

他这番话,说的裴伷先等人是连连点头,很是满意,待得他说完,又开口道,“那你刚才是站在姚异的角度,说这个计划‘妙’?”

李龟年摇了摇头道,“孙婿的意思是说,朝廷用扩大互市化解战争的手段非常妙,您先想想,吐蕃人有什么东西可以跟我们交换粮食?

无非是牛羊而已。

牛羊种群壮大,没有两三年的时间,很难有明显的数量提升,可是他们拿来给我们换粮食,却会一下子分很多到我们手中来。

而且,咱们的粮食储备量极大,按照市价,只需要百分之一,都能将吐蕃的牛羊全部换回来,完全可以不计较数量的跟他们换,等到了一年半载之后,当他们没有了牛羊跟我们换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解决掉了康愿子。

而没有了牛羊的他们,就没法从我们手上得到粮食,到时候,他们连原本用来维持生计的牛羊都没有,就全部变成了饿兵,必定会从高原上下来开战,而且,不耐久战。

届时我大唐只需要提前调集军队,做好防备,稍微抵御一下,让他们抢不到粮食,很快就会溃败,被我们俘虏。

等下一次他们的人口,牛羊族群壮大起来的时候,就不知道是几十年后了。”

在没有什么科技手段帮助克服高原反应之前,大唐根本无法有效的控制吐蕃,不然,以太宗李世民之能,又怎么会选择和亲来解决问题。

所以,想要重创他们,只能让他们下来打,并且不能给他们留退路。

用粮食做诱饵,大量换取他们手中的牛羊马匹,即解决了大唐内部的产能过剩,又能将吐蕃人引进死胡同。

毕竟,粮食是个消耗品,很快就会吃完,除非吐蕃人能在粮食吃完之前,解决自身产能的问题,否则,他们有家都不能回,因为回去会饿死。

裴伷先道,“陛下才登基九年时间,吐蕃就有七次发兵寇边的行动,想来他心中早就与之一战的想法,而选择同意姚异的建议,可能就是因为想到了你刚才说的这一点。

所以啊!你爹是被姚异利用了,一旦他在西北各州县布置了自己的人,那么,他就能交好吐蕃和我大唐内部那些家中有余粮的地主大户们。为自己留一条退路的同时,再给自己加一道护身符。”

李龟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但却是不知道自己猜的有些偏了。

姚异的整个计划,都是安禄山出的主意,这条线路架设起来,可不是对吐蕃人输出粮食,也不仅仅是让他从吐蕃走私的食盐进来,而是要对他准备在草原上建立的武装势力,输出所有他需要的东西。

第265章 武逸仙

官场上面的事情,讨论起来,就会没完没了,李龟年现在也算是身在局中,不得不吸取更多的知识和信息,以往的时候,他可不知道朝堂上的姚系,宋系,张系,都是些什么样的利益团体,核心人物又是谁,和裴家诸位长辈聊过了之后,才知道了这其中的道道。

另外,还有关于朝堂上各个部门的一些规章制度,默认的潜规则等等,这些东西他在裴家的大厅都能打听的到。

然之后,他也没有像以前那样鄙视李景伯了。

因为,关系太过错综复杂,如果要把每一个小问题都想清楚,那是十分费脑子的事情,李景伯显然不是这种能够把整个思维都融入到朝堂政治里的人,骨子里,他更像是个愤青,找到了可喷的点,就到处喷。

裴府后堂,裴思雨引着董薇儿,林巧儿,赵贞儿三女拜见了母亲武逸仙之后,也开了宴,这边,七大姑八大姨的同样很多,吃喝饮宴的同时,会一个劲的给她灌输一些驭夫之道。

不经她们说,裴思雨都不知道,原来李龟年,竟然是大唐最危险的男人。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他管着外教坊三千多官妓,这可都是能歌善舞的美女啊!

而既然管了外教坊,那么,连带着,他就拿捏住了整个平康坊青楼娼伎行业的命脉。

这一块,会讨男人喜欢的美女,那就更多了。

此外,他又才艺出众,曲乐,诗词,都是这个时代的顶尖,这对喜欢文艺的女人,杀伤力简直是太大了。

所以,他是大唐交际场合上的大明星,尤其是最近新式乐器出来之后,准确点说,是最大的明星,有女粉无数。

大唐的贵妇都是些什么德性,大家太清楚了,因为,在场诸位都是。

在裴思雨没有成亲之前,今天参加宴会的女人之中,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是想要与李龟年共度春宵的。

当然,即便是她们成了亲以后,也同样有很多人有这样的想法。

这样的男人,要是不管好,他家那套宅子恐怕还得扩建个好几倍,才能住的下今后李龟年可能会带回家的女人。

这些负能量,直接把裴思雨说的忐忑不安了起来,毕竟,在过往的二十多年里,她接受到的社会上反馈回来的信息,都是:我不是美女。

甚至是:我是丑女。

要说常年在这种氛围下长大的她,没有点自卑心,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她对这些七大姑,八大姨说的话很以为然,让董薇儿三女帮忙一一记下,以后肯定注意。

女人不像男人,光是吃喝讲事情,用过一阵酒饭之后,大家就开始了一些娱乐活动,有玩乐器的,有学习舞步的,还有投壶比赛,下棋的,或者一起摆弄布料衣服,讨论一些盘发妆容的事情的,武逸仙也在这个时候,拉了裴思雨到一边说些贴心话。

当然,只是在她来说,是贴心话,裴思雨不是这么认为的。

“大女嫁了人,总算了结了为娘的一桩心事。”

裴思雨欠身行了一礼道,“女儿不孝,让母亲费心了。”

过往的时候,她可没有在武逸仙身上看到什么操心和担忧,从打她记事起,裴思雨在她脸上看到的,都是嫌弃的目光,因为,裴思雨像他爹,身上有很明显的胡人特征。

后来,她又生了一胎,还是女儿,长的还是像裴光庭,所以,她直接就放弃了,从小到大就没有怎么管过裴思雨两姐妹。

这会儿裴思雨嫁了李龟年了,她又突然的亲热起来了,裴思雨又怎么会不多心呢!

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她就感觉到了异常,因为,陪新姑爷的规格太高了,整个裴氏在长安城的高官直接来了一半,这可不像是她一个继室生的女儿应该有的规格,只能说明一点,李龟年对于裴家来说极其重要。

果然,武逸仙装着很亲热的样子,将她的身子扶正了之后道,“这都是你命里的缘分,不过现在看来,还不错,我那贤婿,倒也是个有才的,你听为娘跟你说啊!陛下可看重他了呢!昨日为娘进宫,陛下和你姨母,可是一直都在提他,临回来前,你姨母说了,让他得空进宫教她歌艺,让她有更多手段讨陛下开心,尽快的晋升妃位。”

“母亲说笑了,后宫哪里是夫君这样的男子能随意出入的呢!再说了,平日里夫君可都是起早贪黑的在忙碌,女儿看了都心疼,可不能再给他找麻烦了。”

还别说,裴思雨在长安这段时间见到的李龟年的日常,那可真的是忙的不得了,早上鸡还没叫就起床,天黑的时候,才能赶回家,一般还会在家里调教艺人,或者陪自己,通常到亥时才会睡下,休息睡觉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三个时辰,一般人,可受不了这样程度的劳碌。

闻言,武逸仙也是一阵沉吟,此前,她光顾着怎么来说服李龟年同意了,却没有想到这一茬,不过,这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因为,管着皇宫禁卫的是高力士,她恰巧能在一定程度上指使高力士,又道,“这都不是问题,只要贤婿同意教你姨母,其它的事情,为娘来办,高力士当年可是为娘我的跟班呢!”

“母亲万万不可为了此事,去劳动高将军,这会让他很难做。”裴思雨见推脱不过,又想起了点什么,接话道。

“为何?有了高力士的穿宫牌,贤婿就可以随时进宫了啊!”武逸仙略微有些不高兴,却还是忍着和声细语的道。

裴思雨道,“月初的时候,出了日食,陛下已经下了彻乐令,宫中百日内不得娱乐奏乐,要是夫君总往宫里跑,只怕御史言官会弹劾,民间百姓也会议论。”

“还有这事?我在河东,怎么没有见着有日食?”

这个问题,还真是把裴思雨问着了,不过,在后堂的可不是她一个人在长安,她随便指了个人,就证实了自己的说法。

但为什么长安可以看到日食,河东却看不到,这个问题,裴思雨打算问问李龟年,要知道,即便是没有修建像后世那样的铁路公路,走弯弯曲曲的路从长安到河东闻喜县,也不过是七八百里路程而已。

这个新情况,让武逸仙不得不止住了话题,然之后,她们母女,就没有什么话题了,直到听到那些裴氏的妇人们讲什么儿女婚嫁的事情,她顿时想起,自己临来长安前,叫了下人去找小女儿裴思涵来长安的事情。

李家二子李彭年,三子李鹤年,都长的一表人才,歌舞文才样样不俗,而且,还都考中了进士,授了官,如果他们也像李龟年一样,不嫌弃有胡人特征的女子的话,倒是也算是个良配。

于是,她又拉着裴思雨道,“你妹妹过几日应该就到长安了,回头,让她上你那边住些日子。”

“这又是为何?”

裴思涵就是个小号的裴思雨,同样从小喜欢舞刀弄剑,而且,性格更加跳脱,好打抱不平,行事顾前不顾后的,裴思雨看了她都头疼,可不想她到自家里破坏了自己新婚的幸福生活。

“李家二郎三郎年纪都不小了,还没有定亲,你这个即做姐姐又做长嫂的,难道也不给他们操操心?”

第266章 原来娶了富婆

总体的来说,李龟年这次的回门,算是顺利且成功的。

与裴家人聊了一下午之后,达成了很多共识。

在李龟年看来,裴家就是一个非常成熟的古代士族门阀家族,他们非常清楚自家被君王倚重的核心点在那里,那就是自身的文武艺。

裴家的出来的人,个个都是能文善武之辈,连最普通的庶出子弟,手上的功夫也都不差,文笔至少也能写个书信,战报什么的,在识字程度不过一成的唐朝,简直就是皇帝的一个人才库。

这倒是给了李龟年一个启发,国家要强大,源源不断的人才,是必须要的,慈善署的资金如果有富余,应该更多的投向教育,投资教育就是投资未来,裴氏,就是因为把教育抓好了,才有了今日之强大。

时近黄昏,李龟年起身告辞,裴光庭专门带着几个小字辈将他送到了门外。

这些人大多都是裴氏的庶出子弟,裴光庭知道李龟年手下缺人,将他们推荐给了李龟年,回头也能在太乐署或者慈善署谋个吏员的差事做着,李龟年是一个也没放过,照单全收,并且,让他们明天就到慈善署报到上班。

裴思雨与随行的董薇儿三女落后一步,也在裴光庭和李龟年在门口道别叙话的时候走了出来。

“父亲大人就不用送了,反正往后女儿就住在城里,会多回来看您的。”裴思雨朝裴光庭欠身行礼道。

闻言,裴光庭笑的很开心,父亲都是疼女儿的,尤其是长相像自己的女儿,这个大女儿可是让他操碎了心,现在能够嫁出去,把小日子过起来,他才是真正打心里开心的,即便贴出去的嫁妆是别人家的两倍,也不心疼。

“好好好,你们就先回吧!再过一会儿可就要净街了。”裴光庭朝裴思雨挥了挥手,看着李龟年和她一起上了马车,还没有转身进屋,而是站在门前看着马车缓缓的远去,心里感慨不已。

没办法,宵禁框死了所有人的生活习惯,他都没有时间好好和女儿说说话。

“看来叔伯长辈们都对你留情了,没有给你灌酒。”抱着李龟年的胳膊,裴思雨在李龟年的身上嗅了嗅道。

“呵呵,尽顾着说正事了,没怎么喝,怎么着,你还有闻男人身上气味的习惯?”李龟年将裴思雨的下巴抬起来,顿时就想要亲下去。

“咳咳!”林巧儿故意咳嗽了一声,却是让裴思雨有些尴尬的把脸转到了一边。

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变成了一个那么不知羞的女人,竟然在别人面前,也想要与男人亲吻。

“作什么怪,都给为夫过来,今天为夫的嘴巴说话太多,嘴皮子上的肉,主要是舌头,需要放松放松,你们,得用嘴巴帮我,一个也少不了。”车厢里反正是自己的一妻三妾,被坏了好事的李龟年顿时就浪了起来。

“才不呢!三姑说的对,你们男人都喜欢使坏,被你养成了使坏的习惯,往后见了女人就都会这幅样子,家里只怕是会多出很多人来,所以,要管紧你。”林巧儿皱了皱鼻子道。

目前她虽然在名份已经是李龟年的小妾的,但却没有跟李龟年有什么身体上的接触,连最简单的牵手都没有,她认为自己是把三姑说的那些个注意点做的最好的人,但却不知道,正是因为如此,她与李龟年之间,还有一些生分,与她差不多的明月赵贞儿也是一样。

“那个三姑?咱家有三姑?”李龟年闻言有些诧异道。

说到这个,董薇儿立即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本本道,“夫君,根据我的记载,您现在有七个三姑,要不要我把名字念给您听。”

“别别别,你就告诉我,有没有六婆。”李龟年看到翠蝶这么认真的样子,顿时想到了今天在堂上陪自己这个新姑爷吃饭的叔伯和平辈的兄弟们,据说,这还只是长安城里的一小半,顿时头皮有些发麻,这就是大族的气魄啊!

翠蝶一边翻,一边道,“六婆倒是没有,不过四姑有五个,五姑有九个,六姑有六个,七姑有十一个,八姑有十三个······”

“停停停,你是怎么想到把他们的名字都记在本子上的?”

数字多了就混乱,别说整个裴氏,光是没有出五服的亲戚,那旁支分支的,也多的跟老树的须根一般,数都数不过来,要真是挨个的相互走动,从年头走到年尾,肯定是没完没了的,这些妇人们,平时没事,那就是专业走亲戚的。

“她们都随了压箱礼啊!我先前汇总了一下,光是钱,就有一万多贯,还有黄金十几斤,白银二百多斤,珍珠,玛瑙,玉器,五百多件,丝绸布匹八百多匹,都在后面的车子上装着。”

闻言,李龟年忙掀开车帘往后头看去,现在可不是跟着十几辆裴家的大马车么。

“这么说?我还娶了个富婆?”坐回车厢里的李龟年有些懵道。

对于娶富婆这事吧!他实在没有什么成就感,因为,他从记事起,自己是个富豪,满世界的女人都在抱自己的大腿。

倒是赵贞儿听了他这话,不以为然道,“这也不算富,因为今天收了人家多少,回头,还得给人家还回去的。”

得,李龟年今天算是知道,成亲与没有成亲的区别,至少,要开始随礼了,而且,亲戚越多,开支越大。

“看来,以后为夫要更加努力挣钱了。”李龟年适应了好一会儿,最终道。

翠蝶却是抖了抖那个小本子道,“确实,您必须得努力,但不是努力挣钱,是努力生孩子,您多生一个,她们这些人,又会挨个的给咱们送一遍,不仅没有什么开销,还能大赚一笔。”

闻言李龟年一愣,大笑道,“家里果然得有一个会算账的,这个可以有。”

车厢里顿时因为他们的这句对话,笑闹了起来,不一会,车子就到了宜阳坊,毕竟,这边距离永宁坊,也就两个坊的距离。

还在家门口,李龟年就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鼓声,架子鼓打的这么六的,肯定鼓声杨三胖,进了门之后,他才发现,居然有唱词。

“我没有披风,没超能力也不会飞。

我绝不听从,血肉之躯责任身上背。

时针在追,有人在推,这一切都无所谓,正义他只是迟到不会缺席所以你别催。

把辛酸咽下肚,我活得义无反顾,继续走我的路,哪怕有困难险阻。

别想用钱和权封上我嘴,蒙上我眼,我不会让你如愿,不会让你一手遮天。

这一路不太平,处处伤透脑筋,你能收买到一切,却收买不到我的心。

这一路不太平,处处提防小心,我是平民的英雄,正义的老兵。

正道从来都不好走,大人物习惯身边总有小丑。

是我的东西谁也不能抢走,我有血有肉怎么可能讨口。

油嘎喋,做个大人物,要做个大人物,要做个大人物,踏平那不太平的路······”

现在能够欣赏杨三胖这种普通话快节奏说唱的人,在整个世界都不多,然而,李景伯却是在整个人听的摇头晃脑,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李龟年走近了才想起来,他是一个老北方人,这种普通话,正是他的乡音,能听的懂不奇怪,而他,似乎很认同杨三胖念出来的这种直白的不能再直白的东西。

“要做个大人物,驱散那些挡住我的雾。

要做个大人物,没在大房里面住。

要做个大人物,学会吃得苦中苦。

要做个大人物,不一定有权有富。

我要做个大人物,危难时挺身说不·····”

“好!~”听嗨了的李景伯居然忍不住高声叫好了起来,他这一张嘴,李龟年就闻到了他嘴巴里浓重的酒气,目光朝在门口有些懵逼的看着这里的李庆看了看,顿时疑惑不解。

其实,李景伯比李龟年也没早回来多久,一柱香的时间而已。

“大道理,我不懂,为民除害绝不怂。

大人物,很普通,坎坷让我变凶猛······”

杨三胖还在继续嗨唱,李龟年却是没有继续跟大家一起在乐器房里看热闹,拉着李庆就往花园里走去。

第267章 李景伯的底线和坚持

“庆叔,我爹散朝了之后,又跟哪些人在饮宴?”花园里,李龟年有些担忧的道。

李庆答道,“老爷今天兴致很高,下朝之后,都没有吃午饭,就去找那些流民了解他们一路到长安的情况,才刚走到西市,就听到了很多人聚在一起议论,然之后,宋相就派人来找到了他。”

“百姓议论什么?”李龟年诧异的道。

“那边的百姓都说汪县令黑了心肝,让他们无处可居,还贪墨了市署收上来的税收之类的,连建个公共茅房,以后也准备收费······”

后边的话都不用继续听下去,李龟年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继续问道,“那我爹什么意思,他要弹劾汪县令?”

李庆点了点头道,“嗯,现在已经在找百姓打听具体情况,调查罪证了。”

“然之后呢?”

李庆继续道,“没多大一会,宋相府上的人就来请了,后来,老爷是怒气冲冲的从宋相府里出来的,扬言此事没完。”

“怎么,我爹和宋相闹掰了,要叛出宋系了?”李龟年诧异道。

要知道,宋系可是北方士族的一个联盟体,利益基本都是一致的,一旦李景伯这个北方士族出身的官员,不待在这个群体里面,老家那边,只怕都会受到他们各家的处处排挤。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从宋相府上出来之后,老爷请了御史台的众位官员在东市饮宴,席间,尽说一些不让恶人当道,要挺身而出为民做主之类的话。”

“得,看来是真的闹掰了。”李龟年点了点头,也不跟李庆多聊了,让他准备一些醒酒汤,然后翻身回了乐器房的大厅。

这首大人物》,唱的正是小人物不畏强权,逆流而上,争做大人物的思想,难怪李景伯会听的那么嗨,想来,他现在已经想着把宋相拱下去,自己来做北方士族的首领,也不想想,他这可才刚刚做了两天御史中丞呢!

以为身边有一帮小弟就了不起了?

那些人心里有些什么弯弯道道,就连皇帝都不清楚,因为,这是各个派系倾轧最严重的部门,谁有事没事,就会让安插在这边的人帮自己派系代言,说的好了,有好处,说错了,也没事什么损失,不过是个七品小官而已。

“爹,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李龟年一把拉着李景伯,就往花园里走,一旁的丫鬟仆役们纷纷散开,这架势,看着又准备开吵了。

“你,你这个逆子,放开老夫,有话你就好好说。”被拖拽着往外走的李景伯大声嚷嚷着,李龟年也不理会他,直到了他的书房,才吩咐李远把人都赶开,不准任何人靠近,还把从归义坊刚回来的李彭年李鹤年两人也叫了进来。

“我在裴家都打听清楚了,是姚系的人在利用你,他们鼓动你兼任御史中丞,一是想要搞乱你们宋系内部,二是想要将西北方向各州县的主官换成他们的人,好达成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李龟年尽量简短的把事情给李景伯讲清楚道。

说的多了,他现在的状态只怕也听不明白,因为,他现在就是七分醉,三分醒的样子,倒是李彭年和李鹤年,听到了李龟年说的内容之后,十分担忧的看向了李景伯。

御史中丞这个位置,是真不好做,它就是朝廷各个派系,倾轧最严重的部门,谁有话,都是通过这些御史来说,说对了,有好处,说错了,顶多损失个七品小官,关系不大。

“宋系,姚系,你在哪听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跟你说,迟了,你爹我已经跟宋相吵架了,他不倒台,你爹我怎么上台······”

就三个儿子在场,李景伯也不用收着了,他既然是宋系的一员,对于姚系,以及新近崛起的张系,自然不会陌生的。

但是,此前他并不想李龟年参与到其中去,早前几年是因为李龟年还年轻,并没有入仕。

现在,则是因为李龟年已经自成一派,成了宠臣系的代表人物之一,与朝堂政治离的越远,反而越好。

得,听了李景伯一番掰扯不清楚的谩骂,李龟年算是知道了李景伯的志向,他一直以来,想做的,都是宰相,御史中丞只是他向上爬的一个过渡点,上了这个位置,他就要做出成绩,要向所有宰相开炮,把他们撵下台,自己去当宰相。

听完他的雄心壮志,李龟年三兄弟都是摸着额头的汗,心里也是佩服老爹,这种敢想敢做的劲,比年轻人还猛,好像宰相的位置就是他预定了的一样。

“您觉得,把所有的人全都得罪完了,您还能当的了宰相?”李龟年听不下去了之后,反驳了一句道。

“这个老夫不知道,但老夫知道,当官如果不为民做主,即便是做到宰相,也是无用。”李景伯略微涣散的眼神,此刻很是清澈的看向李龟年道。

闻言,李龟年突然觉得,李景伯说的好有道理,自己居然无法反驳。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又道,“您在西市听到的东西,其实,这也可能是有心人策划的。”

李景伯摆了摆手道,“老夫那里会管是什么人策划的,就算是别人策划的,难道那些被从房子赶出来的百姓,就应该挨冻受苦吗?

你知道长安深秋的夜里有多冷吗?

你不知道。

因为你从小锦衣玉食,穿的是绫罗绸缎,有丫鬟给你暖床烧炭,伺候起居。

只有当你穿上了粗麻布衣服,睡进了用稻草填充的铺盖里,你才知道,在这样的夜晚,活着其实更像是一种煎熬。

而现在,即便是一个挡风的窝棚,一床稻草填充的铺盖,那些百姓也没有了。

只因为汪通那个狗才想要出政绩,想要升官敛财。

老夫不算他之后有什么谋划,也不管是别的谁想利用老夫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不应该对老百姓们这么不负责任是真。”

李景伯的每一句话都说的非常理直气壮,直到今天,李龟年才知道,他其实不是真的有多傻,而是他心中有自己的底线,有自己的坚持,当他用智谋对付不了那些当权者的时候,他选择了正面肛。

北方士族比关陇士族的嘴脸并不好多少,说白了,都是因为利益聚集起来的,历史上的宋璟几度被罢相,被李隆基扔到边缘地带,与他们的作风李隆基接受不了肯定也有一定关系。

沉默了片刻之后,李龟年走到门口朝远处喊道,“李远,去把哥舒叫过来。”

事关百姓,而且又是群体性事件,就不能拖延了,上次就是因为自己成亲,没有能及时的去查看流民的情况,导致了一个妇女和两个小孩饥寒交迫而死,这次,如果是因为自己的耽搁,而出了人命,他可能会一辈子内疚。

要知道,长安农历十月就会下雪,而现在,已经是九月下旬了,气温已经无限接近零度,而这个时代的普遍百姓,大多只能穿一些抗风保暖能力不强的粗麻布衣服,是很容易冻伤,冻病的,在这个时期,生一次病,就是过一次鬼门关,连伤风感冒,都是死亡率很高的疾病。

第268章 该管的事情必须管

哥舒翰想不到自己才歇了一天,就又有事情找到自己了。

得知他现在是密卫总教头之后,连李景伯都朝他投去了希冀的目光。

御史要弹劾,当然是希望证据确凿的好。

他想不到自家这个儿子,官位虽然不高,身边聚集的竟然都是人才,一个蓝田县候完全把自己家当家也就算了,毕竟他是个傻子。

可一个游击将军,从三品大员家的嫡长子,也把自己家当家,这就是李龟年的一种人格魅力了。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哥舒翰留在李龟年这,可不是因为李龟年的什么人格魅力,要是原主的话,估计在这边待一个时辰都觉得无聊。

“这件事情不难查,后半夜等我信吧!”哥舒翰听完了李龟年大致说的情况之后,就准备出门。

“那个,哥舒将军,如果那些百姓遇到了什么困难的话,你可以将他们托付给安禄山安置,归义坊那边,也就他有条件安排这么多人的饮食休息了。”李彭年在哥舒翰出门的时候提醒了一句道。

他知道安禄山手头上的很多资源,而且他现在还是大哥李龟年的属下,不仅帮助李龟年打理名下的商业事务,还在归义坊开了大作坊,帮助李龟年处理慈善署的事情。

如果真的如李景伯所说,是汪通下令让武侯将租住在归义坊的百姓们都驱赶了出来,想要征地盖工坊,设新的税点,那么,安禄山一定能帮的上忙。

哥舒翰朝他点了点头就大步的离去了,现在,他甚至都不需要蒙面避武侯,密卫的令牌足够他自由的在城里走动。

倒是李龟年,听李彭年这么说,开口向他问道,“这段时间忙,倒是一直没有去过归义坊,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李龟年之前一直说去李家庄看看,也一直都没去,更加别说去归义坊了,他知道自己就不是个做实业的料,去了,也就是到处看看而已,真正应该经常往那边跑的,是哥舒翰和杨三胖。

说到这个,李彭年和李鹤年脸上顿时异彩连连,一种今天涨了大见识的样子。

其中李彭年答道,“安禄山有大才,了不得的大才,他在归义坊的工坊有三万多工人,今天真正帮助流民百姓制作一些摆摊的车子,桌椅等工具,那速度简直是太快了,在此之前,我从不敢想象,几根木料,从一条线上传递到最后,就变成了可以折贴的桌子,椅子,甚至车子。

不算之前准备的一些用于摆火锅的东西,他们属下的工匠,只用一天时间就制作好了上千辆新式的摆摊车,把流民们可以售卖的吃食和玩具种类增加到了几十种。

而且,那些东西流民们很快就能上手使用,我和三弟还有王大郎就是在那边吃了一顿流民做的吃食回来的,要不是咱家之前就做了火锅,这一顿只怕是我们这辈子吃的最美味的······”

李彭年一说到归义坊,顿时就有点滔滔不绝,倒是让李龟年有些惊讶。

人才与庸才最大的区别就是,他总是能又快又好的解决问题,现在李龟年能够理解安禄山为什么能在历史上从一介牙郎,偷羊贼,在短短十几年时间就发展壮大到可以击败最强盛时期的大唐,建立北燕政权了。

他是一个真正聪明,有能力做事情的人。

而听到了李彭年的讲述之后,酒已经醒了七分的李景伯更加吃惊,想不到这个大儿子手底下还藏着这么一张牌,这个安禄山连李景伯都有耳闻,还关照过他的生意,家里的茅房,就是他让李庆去东市找安禄山安排人来做的,为的就是让李龟年成婚的时候,家里雅观一点。

想不到他居然是自己儿子的属下,而想到这个,他又想起了修建茅房的那两百多贯钱,郁闷道,“那个,大郎,二郎说的这个安禄山是什么人?”

“哦,他呀,原本是我找来帮忙打理名下商业方面的事务的,现在给他在慈善署挂了个吏员的名字,您担心的事情,哥舒会找到他解决的。”李景伯突然插嘴,李龟年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做老爹的思想工作呢!忙回嘴答道。

“他帮你打理名下的商业事务?那这新式茅房也是你发明的?”

“这是当然啊!长安城除了我,还有谁能想到做这么个东西来解决上茅房太臭的问题,倒是安禄山,做这个茅房赚了不少钱,您可别怪我不照顾族中的产业,他做茅房用的便盆,全都是咱家窑厂里出的,目前,也就咱们邢州白瓷物美价廉。”李龟年给李景伯解答道。

得知儿子不仅私自找了宅子搬出去住,还鼓捣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产业,李景伯心里顿时又堵的慌了。

道,“你都有这么多产业在名下了,也该出点家用了。”

李龟年把手拢进袖子里道,“家用啊!倒也不是不出,春香楼的那么多人,不都是我养着的么?”

李景伯打断他道,“屁,那是住的三胖的宅子,吃用的,是陛下赏赐给三胖的钱粮,算是三胖养着的,家里为了筹备你的婚礼,本就开支不少,没了春香楼的来路,还得照应着各房的花用,开支很大,现在连你爹我去酒楼吃饭,都得挂账了,你回头给账房帮补一些,让人去把账结一结。”

“咱家账房还不至于连几顿饭钱也给不出来了吧!”李龟年有些纳闷道。

闻言李景伯有些不好意思的抠了抠脸颊道,“这个,数目有点多,确实是拿不出来了。”

李龟年问道,“有点多是多少?”

李景伯给他竖了三个手指头。

“三百贯?”

李景伯摇了摇头道,“三千贯。”

“三千贯,你自个吃饭吃了三千贯?这差不多是您十年的俸禄了吧!您就是顿顿在醉仙楼吃,也不可能吃这么多啊!”李龟年咆哮道。

向他城外上百亩的李家庄,也不过是花三四千贯买下来的,李景伯居然在几天时间内,吃喝花掉了三千贯,这也太夸张了,自己请太乐署一两百号人在醉仙楼包了一次场,也才花了两千多贯呢!

但想到这一点,李龟年顿时知道李景伯的钱是怎么花的了,肯定是请御史台的所有人都去醉仙楼包场了,御史台有品级的官员虽然没有太乐署内外教坊的吏员那么多,但是一起到醉仙楼吃个两三顿,三千贯却是轻轻松松能花掉的,光是那十贯一斗的好酒,他们都不知道要喝多少。

“要不怎么说,让你别关停春香楼呢!有它在,你爹我宴客,那里能花的掉这么多钱。”李景伯很没有底气的道。

“得,我看呐,那些人就是想先把您吃穷了,然后拉您下水做贪官,这种请吃的事情啊!以后少干,别人都是下属请上司,怎么到了您这,就成了上司请属下了呢!”李龟年虽然有些心疼三千贯,但也不可能让李景伯干出赖账的事情,碎了一句道。

闻言,李景伯深以为然,自己这个上官的架子,确实应该端起来才是,最多,以后要宴客的时候,请他们来家里吃火锅,便宜又好吃,实在。

“那这个账?”

“我娘死的早,您怕是早都忘了家里有媳妇的时候了,我现在都成了亲,钱当然是思雨管了!”李龟年说了一句,也没给李景伯一个准话,就给李彭年和李鹤年一个眼色之后往外面走了出去,至于李景伯的思想工作,他暂时也不想做了。

其实,骨子里的他,也有一些李景伯的性格属性,可能是原主带给他的影响,他认为做官,不管怎么样,都不能祸害百姓,把百姓的事情不当一回事。

所以,他没把李景伯的思想工作做通,反而被李景伯给影响了,这一回即便是要掉坑里去,他觉得,该管的事情也必须管一管。

第269章 古代强拆

“咱家有个不省心的爹,所以,咱们三兄弟,必须要更加强大一些,免得哪天咱家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被人家连根拔除了。”来到了自己的书房里之后,李龟年和李彭年李鹤年两人道。

两人闻言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可谁知,李龟年的下一句却道,“以你们目前的情况,想要快速强大起来,只有唯一的一条途径。”

两兄弟异口同声问道,“什么途径?”

“与别家联姻。”

“啊!?”

两人的嘴巴张的老大,他们不敢相信,这是李龟年给他们的建议。

李龟年眼神有些飘忽道,“过几天啊!我的小姨子,也就是思雨的妹妹可能要来家里住,你们得把握好机会。”

这可是刚才在马车上的时候,裴思雨跟他说的。

“哈啊!?”

李彭年和李鹤年的脑袋险些当机了,都不知道李龟年是咋想的,居然会有这样的建议,要知道,以他们两人的审美,裴思雨可算不上是什么美女,他们到现在还一直以为,是老爹把李龟年逼的没有办法了,他才不得不跟裴思雨成亲的呢!

“呃,那个,大哥,我明天一早还有事,就先回去休息了。”

“是啊!是啊!我明天一早还跟二哥一起有事,就先回去休息了。”

看到两个弟弟从自己书房落荒而逃,李龟年一脸郁闷,他现在算是知道,自己的审美品位,在两个弟弟看来,是多么的异端了。

只是,他还不能把两个弟弟这样的反应直接告诉裴思雨,这肯定会让她伤心的。

“哎!做媒还真不是我能干的事情。”

李龟年叹着气,摇晃着脑袋回了房间,这边头,裴思雨已经在和董薇儿三女在算账了。

“思雨,把现钱的部分,直接交给账房吧!家里快揭不开锅了。”李龟年坐下来看了看写写画画的几女道。

闻言,裴思雨也没有多问,就准备将一些存票之类的,让人给账房送过去,倒是翠蝶像护食的母鸡一样,将票据又扒拉了回来,道,“这可是夫人的嫁妆,怎么能随便拿出来用呢!”

李龟年一听也是,自己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用媳妇的嫁妆钱了,然而,最近这段时间由于彻乐令,他确实没有接什么商演活动,开发的项目,也都是刚起步,处于投资阶段,还没有到收款的时候,手头还真有点紧。

“不打紧的,左右不过是些钱财,不花用掉,留着也没有意义,放在柜坊,也是越放越少。”裴思雨莞尔一笑,示意董薇儿派人把钱给账房送过去道。

“把钱放在柜坊,会越放越少?”李龟年似乎是听到了什么重点,有些诧异道。

过往的时候,钱在他手上,可从来不会留着过年,后来,由于几次把自己搞到破产,钱就被翠蝶掌管了,他本人倒是从没有去柜坊办过什么业务。

“那是当然,钱放在库房,是会生锈,损耗的,柜坊给你地方存放,让你方便交易,已经是难得了,可不会白白补贴这些损耗,现在把钱存在柜坊,每贯一年要交十文钱的损耗钱,不过,夫人的嫁妆钱,还是不能动,咱家新宅那边的账房,还有几千贯呢!这边要用的话,先用那些钱吧!”翠蝶将一大叠存票推回到了裴思雨面前道。

她固执的认为,嫁妆钱是有特殊意义的,不能够随便花用。

倒是李龟年,听到翠蝶说自家账房还有几千贯,这才放心,之前零零碎碎,确实还有点收入,不过,把钱存在柜坊里面需要每年支付百分之一的损耗钱,这个事却是给了李龟年一些启发。

慈善署如果现金量足够多,似乎可以进入金融行业,不过,如果用后世那一套,可能会将现有的几家柜坊瞬间挤垮,首当其中的就是武氏柜坊,这只怕又会生出许多麻烦。

赏玩了一会儿从裴家带回来的珍珠玉器之类的东西,李龟年早早的就洗漱睡下了,后半夜他得起床,此外,明天一天的工作,只怕会十分繁忙,因为,慈善演出要走台彩排了,十六个舞台,他光是去巡一遍,都得大半天时间,更加别说还要做一些现场指导了。

归义坊,哥舒翰基本不用怎么找,就看到了许多露宿街头的百姓,还有不时走动,驱赶他们的武侯。

找到武侯统领,亮出了密卫的令牌之后,哥舒翰马上就知道了情况。

这就是一个古代版本的强拆运动。

汪县令想要通过驱赶这些租住在归义坊内的百姓手段,与那些屋主,地主,达成协议,低价收购他们手中的房产,将整个归义坊重新规划建设成以做工的厂房为主的一个坊市,用的手段十分粗暴。

因为,这个时代,当官的说了话,小老百姓,就得遵从。

当然,这里面,肯定是存在一些权钱交易的。

那些屋主趁机以比市价高三成的价格,将这些土地房屋出售给了县令汪通,搞的那些百姓想找人退已经交过的租金,都找不到人了。

而能住在贫民区的百姓,家里大多是没有余钱的,急切之间,也找不到新的房子租住,这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要知道,长安城虽然是有一百零八坊,分散居住着一百五六十万百姓,但是,有很多坊,是没有住多少人的。

比如颁政,布政,务本,兴道之类的坊,主要是以朝廷官衙,国子监学院等为主,平时居住的人较少。

还有如通济,通善,晋昌,青龙等坊,以景区寺庙道观居多,居住的人口同样十分稀疏。

真正专门用来居住的坊,大概有七八十个,每坊至少都有一两万人居住,像平民聚集比较多的归义坊,之前就居住了近三万多人,家中没有余钱的,至少占三四成。

当然,安禄山在这边开了工坊之后,情况好转了许多,但仍然有那么一两成人过的穷困潦倒,比如家里没有青壮的,家里有病号的。毕竟,安禄山开的不是善堂,想要从他这里挣钱,必须得付出劳动,他的工坊开工也不过才半个月,大多数人都还没有领到过工钱呢!

不多时,哥舒翰就来到了猛虎堂的工坊大院所在,恰巧,安禄山也在。

“这个征地,将整个归义坊修建成大工坊的事情,不会是你给汪县令出的主意吧!”被安禄山请到屋里坐下之后,哥舒翰没有拐弯,直接问道。

闻言,安禄山有些惭愧的道,“正是,不过,我没有想到,这汪通吃相竟然这么难看,我给了他两倍于市价的价格,足足三十万贯,就是想他在征到地的同时,把这些百姓们都安置好,可没曾想,他只按照市价加了三成成那些屋主之后,就用强硬的手段,将这些原先租住在这里的百姓全部给赶走了,现在,我手头上的钱,全部都给了汪县令,还在柜坊借了许多债,想自己租一些房屋安置他们,也是不能。”

“你多给了他一倍,他只加价三成就把地买下来了,岂不是说,他把用来安置这些百姓的另外七成,超过十万贯钱,给贪污了?”哥舒翰有些诧异的问道。

安禄山点了点头道,“正是,我这边有他签署的钱款交割文书,武氏柜坊那边,还有我的借款记录,如果这些百姓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打算请署正在朝堂上弹劾他。”

哥舒翰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扎存票来道,“把你手上的东西都交给我吧!另外,准备一些肉汤米饭衣裳给那些百姓,让他们都集中到你这工坊里面先对付一晚上吧!这些钱,应该够补足你的损失。”

这些钱,可是李隆基赏赐给他的从巴音那里的缴获,足有一万五千贯,别说对付一晚上,就是吃住半个月,也是足够的,他却是眼睛都不眨的给了安禄山。

“这是,署正的意思?”安禄山接过钱询问道。

哥舒翰也懒得解释,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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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盗取账册

哥舒翰当然不会只是在安禄山这里拿点东西就回去交差了,没有在安禄山这里久坐,他就起身去了长安县衙。

后堂之中,汪通还没有睡下,事实上,他这个京县县令,也不是白当的,之前就是他找了宋璟,让他给李景伯打招呼,给御史台封口。

这可是三十万贯巨资,市价加三成把地征上来,他们直接净赚了十多万贯,谁看到这笔钱不动心?

昨天得了三万贯分润的宋璟,直接通过了汪通上书将归义坊建成一个大工坊的折子,还说服了张嘉贞和李隆基。

至于些许百姓,他根本没有当回事,他给宋系的利益团体带来了巨大收益,而且还将持续收益,宋系所有的人,都会为他打掩护。

只可惜,这个时候,一向有点呆的李景伯又不听话出来搞事情了,先前的弹劾才刚刚含糊了过去,现在又来。

幸好他派了人在西市盯梢,否则,还不知道出现什么情况。

“明府,这个月的市署的常例钱,已经给各家送过去了,按照您的吩咐,没有送李中丞家。”一个税吏装扮的人朝书房之中,正在清算账目的汪通道。

“哼,这个老货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居然对我等倒戈相向,真是可惜了这大好的时机。”汪通将毛笔拍在桌案上道。

他所说的大好时机,正是姚系状况百出,被皇帝全面打击的时期,这个时候,如果宋系团结一致,将姚系踩下去,必将会成为朝堂上第一大派系,可惜,关键时刻,坐到了关键位置上的李景伯不给力,一通乱咬,给宋系也添了不少麻烦。

“没有宋相的授意,他即便兼任了御史中丞,也不过是个空架子,只要咱们稍后能够拿出足够好的政绩,朝廷诸公谁敢说咱们的不是。”

那税吏自然是不满足于只在西市收税的,而且,自康愿子叛乱爆发之后,由于商路受阻的原因,西市的成交和税收有明显下降,归义坊这个项目,可以说,能够大大的扭转长安县的颓势。

要知道,李隆基从来都是喜欢看实际成效的皇帝,这一点从之前郭知运和王晙对康侍宾的叛乱的处置结果就可以看出。

王晙搞招降,其结果就是,朝廷打了半天,一点收获都没有,还得给钱发将士抚恤,帮助当地百姓重建家园之类的。

郭知运直接一通杀,斩首几千级,缴获牛羊马匹多少多少万,给朝廷创收了。

其结果就是,郭知运立即就升了陇右节度使,整个陇右道军政大权一把抓,而王晙,丧失了带兵的权力,挂了个兵部尚书,看似官位高,其实,不管粮也不管钱,和节度使完全没法比。

“话不是那么说,李景伯此人并不讨陛下喜欢,可他的儿子李龟年,却是陛下宠信之人,还与裴氏联了姻,有了裴氏的支持,他要在朝堂上自成一派,却也不是不可能,咱们得小心提防着些,常例钱的事情,李景伯以前是知道的,万一他没脸没皮的把这事情抖了出来,咱们以后的财源全得断,得想个办法,换新的方式才行。”汪通皱着眉毛道。

那税吏接话道,“应该不至于吧!以前这常例钱,他也拿了的啊!抖出来,他自己还不是一身骚。”

汪通摇了摇头道,“你忘了姚系那边发生的事情么?多少钱财,田地,都交了,连咱们这边都跟着翻了船。而且,咱们从这个月起,不是不给他送了钱了么,所以,得小心提防,更换策略。”

那税吏闻言,想起了前几日的事情,顿时点头道,“明府说的是,属下回去之后就安排。不仅把账做的没有漏洞,这送钱的时间,方式,也得改改。”

汪通眯了眯眼睛道,“用马车拉着铜钱招摇过市,确实有些不妥,这样,你找一家柜坊合作,以后,市署的钱,全部存到柜坊,换不记名的存票,结算也不要这么频繁,每月初一或者十五结算一次就好,反正存票不过是几张纸,随便往怀里一塞,就没人看的到了,以后就都给各家送存票,即便是给柜坊一些好处,也无妨,这样能隐蔽安全的多。”

“明府此法高明,属下这就联系人去办。”那税吏说完,就行礼告退了,轻轻的伏爬在屋顶偷听的哥舒翰没有兴趣继续观察汪通,却是跟着那个税吏,往西市而去。

市署乃是个财源重地,几乎就不可能杜绝贪污的情况,朝堂诸公,包括皇帝在内,都是心知肚明的,只要情况不太过过份,一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像后世那么发达的收税系统,税吏收谁的,不收谁的,你也没办法监控,就是派再信的过的人到这里来管,一是管不住所有税吏,二是久而久之,他们也会变成贪污犯,财锦动人心,这可是每天都有几千贯的大钱,谁在这些钱面前能守的住。

哥舒翰查案的习惯,就是把问题整个的搞清楚,这样就不会冤枉人,也不会有漏网之鱼,至于最终要怎么处置,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不多时,他随着那个税吏,潜入到了西市的市署衙房,而且,在暗处看到了这个税吏是如何隐藏账本的。

待着此人勾画,做了两手账册,并将其中一册藏好,回去休息了之后,哥舒翰便翻窗进入了他的衙房内,将他书写的两本账册都翻了出来,对比看了一下之后,便知道,这市署的水很深,每天收上来的税钱,有一半入了那些贪官污吏的口袋。

想了想那汪通所说的以后每月初一十五结算一次,哥舒翰将一堆账册中,专门记录结算的那一册揣入了怀里,将其余所有的账册归到了原位。

从宜阳坊到归义坊,再到长安县衙,又去到西市,最后再从西市转回宜阳坊,这都把长安转了大半个圈了,即便是哥舒翰天黑起就开始行动,一路跑步赶路,回到宜阳坊的时候,也都快到了鸡打鸣的时间。

李龟年早早的就起来练嗓子了,他的声音自然是让李景伯也起了床,哥舒翰说后半夜会有消息,他便早早的到了饭厅吃早饭等候消息。

“这些,是我从安禄山那边弄过来的账册,他给了汪通三十万贯,差不多是两倍于市价的钱,让他出面征收归义坊内,不在他名下的房产土地。

而汪通,为了赚这笔钱中的一部分,派人驱赶走了租住在那边的百姓,只以高于市价三成的钱,拿下了归义坊的地,自己贪了本应该用来安置那些百姓的十多万贯钱。

此外,汪通还通过其属下管理的市署,每日贪污近两千贯,这是他们支出记录的汇总账册,是我从西市一个税吏的衙房偷出来的,那边还有他们做了假账的账册。”

哥舒翰一股脑的就将许多账册,合约文书摆在了李景伯桌上,顿时让他一喜,可是,翻到那本汇总账册的时候,他又纠结了起来,因为,上面有他自己的名字。

以往的时候,宋系分的常例钱,就是从市署这边出的。

“这个,老夫要是将这些账册都交给陛下,只怕是不妥,容老夫细细思之,哥舒将军你也劳累了一晚上,快点吃些东西歇下吧!”李景伯说完,就将桌子上的卷宗账册全部抱走,只留了满桌子的早餐给哥舒翰。

李龟年听到哥舒翰进门的动静,就从花园往前厅来了,和抱着东西往书房跑的李景伯打了个照面,也没搭理他,开始问起了哥舒翰具体的情况。

第271章 准备走场

古代与现代的最大的区别就是市场经济的范围比较小,在长安,它集中在东西两市,在天下,则是集中在田地产出。

权利的争斗在朝堂上,利益的争斗,就绝对离不开市署和土地。

哥舒翰都不需要说的太详细,李龟年就大致了解了情况。

很简单的套路,税吏收了税,交了一半,留了一半,所有为税吏提供保护的官员,把留的那一半分了。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的套路,它却可以在这个时代贪污到很多钱,就连皇帝,也无法完全禁止它。

因为,在没有计算机,没有较为科学的统计,记账的方法的时代,收税的多少,很大程度的取决于税吏的心情,他们盘剥的狠,管的紧,就收的多,心情好,懒得管事,就收的少,想要让他们积极些的工作,就得给他们一些利益。

至于商贾们的感受,没有人会顾及,他们从来都不是皇帝和朝臣们关心的群体,是四民之末,谁都可以轻贱几句的下等人,除了少数背后站着官员或者世家门阀的商贾以外,大多数自己经营的商贾,被官府和税吏盘剥欺压之后,都不敢声张。

“西市每年上缴的税额至少数十万贯,也就是说,这些官员,每年至少贪污了数十万贯,而且,从西市,还可以看到东市的情况,光是这两市贡献给这些贪官污吏的钱财,就超过百万贯,啧啧啧,民脂民膏啊!”李龟年有些咂舌道。

一百万贯等于十亿铜钱,按照粮食价格作为比较,换算成李归年所在的那个时代的华夏币,至少是二十多亿,这还仅仅只是长安两个交易市场的每年被贪污出去的,东都洛阳呢?整个天下呢?

这些流失的钱财的数量,根本无法计算,所以,哥舒翰也懒得计算,道,“钱放在朝廷的手上,和放在贪官的手上,其实都差不多,对这个国家都没有起到多好的作用,所以啊!我拿那本账册出来的时候,还时刻准备将它还回去。”

李龟年诧异的问道,“为什么?”

哥舒翰答道,“因为把它交上去之后,陛下可能会处置一批人,然之后,却还是会再度换一批人上来继续贪污,所以,它起到的唯一作用,其实就是让你爹得罪很多人而已。”

李龟年闻言恍然大悟道,“想不到你看的这么透彻。”

哥舒翰笑了笑道,“陛下连蓄兵谋反这样的大罪,都可以忍住不杀人,只看政治需求妥协,更何况是这种已经形成了惯例,根本无法根治的贪污呢!它不过是陛下在某个时候,为了达成某些目标,而用来贬官的一个理由而已。”

李龟年灵光一闪道,“所以,我爹如果将它秘密交给陛下,就不会得罪那么多人了。”

哥舒翰点了点头道,“确实,因为没有人知道是我把它偷了出来,而且,交到了你爹手上,不过,你现在得阻止你爹将它进行删改。”

李龟年再度诧异道,“为何?那上面,可是有我爹的名字。”

哥舒翰笑了笑道,“一个连自己的肮脏事都不隐瞒,直接向陛下坦白的官员,你说陛下会怎么看?”

“你是说,让我爹在孤臣这条道路上,一直走下去?”李龟年略做思考道。

把自己贪污的罪证拿着向皇帝坦白,这无疑会获得皇帝的信任。

然而,这么做是有危险的,因为,你明知道贪污犯法,之前却也贪污了,虽然知错能改,但意志很不坚定。

哥舒翰点了点头道,“没错,如果,这事换别的人,或许别的时期来做,都不行,但是让你爹这个时候来做,却是非常恰当,因为,他刚刚兼任御史中丞,风头正劲,这个时候向陛下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且,坚决辞官,陛下是不会计较他之前随大流贪污的事情的,还会夸奖他。”

“你不愧是安西大族出身的贵族,还蛮懂政治的,那就照你说的办吧!我这就去找我爹。”

李龟年说完,便往李景伯的书房跑去,而哥舒翰,吃了些东西之后,打算先睡一觉,再去西内苑密卫的训练基地上任。

对于李龟年和哥舒翰商量出来的建议,李景伯倒是没有拒绝,对于一心想做宰相位的李景伯来说,除了几个平章事,他告倒其它任何人,都没有什么意义,为的,就是向皇帝表现自己的能力,忠心。

找个自己不大不小的污点,主动暴露给皇帝,牵扯出一个大的贪污群体,就很能够表现出自己的忠心和能力。

不过,汪通他还是要参的,除了以此来划清自己与宋系的关系之外,也是给那些抢起功劳政绩来不顾百姓死活的人警个醒,如果干出来了这样的事情,再大的功劳政绩,都是枉然。

一个不省心的爹,分走了李龟年很大的精力,好在宜阳坊离东西两市和颁政坊比较近,他上衙下衙,到现场巡视也近,天才刚刚放亮,他就集合起了人手,开始忙碌起来。

“太乐,咱们内外教坊,还有平康坊各个青楼参演的艺人加起来共有两三万之多,全部都去游街走台,这吃饭饮水的事情,该怎么安排?”黄坚在大家伙集结完毕了之后,第一时间向李龟年请示道。

“李远,你去通知安禄山,让流民做吃喝的人,今天就上岗试营,不光是咱们演艺人员的吃喝,在场维护持续的官兵,武侯的吃喝,全部归他们供应,一应米面肉蔬的开销,回头报总数给高柔结账。”

李龟年说完,又朝高柔看去道,“对了高柔,咱们慈善署那边,现在有钱结账的吧!”

高柔笑嘻嘻的道,“有,有,太有了,昨天一个晚上,咱们慈善署进账了三十多万贯,今天一个白天,头一天的席位,只怕会卖的一个都不剩了,大家都在问,第二天的席位牌子咱们什么时候开卖呢!”

李龟年笑了笑道,“叫大家不要急,等大家感受到了第一场表演,后面的席位牌子,就会更加值钱了。”

他之所以这么有把握,是因为他太知道大唐以前的各种表演形式了,像岐王府大宴的那种级别,都不过是几十百把个乐手艺人在一个几百人的场上演出,最高级别的梨园表演团队,也很难在一个演出节目中,用到千人以上的表演,他们的观众,一般也是千人以内,而且,大多是皇帝和在职的大臣们欣赏。

这种几万人场,演出最少上百人起步的大型舞台表演,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场面最浩大,视听效果最震撼的演出。

而且,大家图的都是个热闹,在几万人的场合,有一个贵宾席位坐,让大家仰望着你,那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就不信那些权贵们不爱显摆。

“那行,属下这就去办。”黄坚拱手道。

李龟年笑了笑扬手道,“让安禄山把好酒好肉都备足了,咱们不能亏待了自己人。”

第272章 宣传

李龟年一直都想去平康坊走一趟的,但一直都没有时间,不过,他不是为了去找妓子寻开心。

他知道,这边肯定是阿芙蓉的重灾区。

现在,巴音已死,他的整个团伙也被拿下了,那么,这些瘾君子们,应该就没有了获取阿芙蓉的渠道,等他们手上的存货用完了之后,应该很快就有症状出现。

“李太乐,监门卫最近一直都有人在平康坊巡查,一旦发现有阿芙蓉上瘾的人,都会将其带走。”万年县武侯统领林雄今天被分配到平康坊维持次序,在李龟年开口询问了之后,回禀道。

李龟年闻言,眉头一皱道,“还需要巡查?那就是根子还没有断干净,正常情况下,他们手上要是没有了阿芙蓉,瘾一上来,会自己爆发出来,看来,这个案子还没有完。你们平时巡逻的时候,也需要严格盘问。”

林雄抱了抱拳道,“下官明白。”

相比较于后世来说,刑部的司刑官,才是专司侦缉破案的刑警,县衙的武侯,只能算是社区民警,李龟年自然是不指望他们来处理这样的大案子的,点了点头道,“你把所有演出的人员召集起来列队,我来分配她们的巡逻宣传的范围,你召集人手跟着他们参加宣传,如果期间发现有异样症状的,一律交给监门卫关押起来。”

林雄抱拳道,“是!”

然之后,他开始带领属下,在各个青楼赶过来的人群之中吆喝大家列队。

这边可是有近百个团体,超过两万人会参加演出,自然不是五百个武侯能够快速组织好的,李龟年在一边看着,一边还不时的交待监门卫那边过来协助自己的校尉,注意观察人群。

今天,从上午列队,全城宣传,到下午按照李龟年之前拟定好的次序走台,会忙活一整天,如果这些艺人中有谁是瘾君子,肯定会犯瘾,到时候,就可以将其抓出来,审问其它瘾君子的线索。

日上三竿的时候,以太乐署的鼓吹手为主的十二个大队,来到了平康坊,然之后,平康坊的那些艺人,也抱乐器的抱乐器,上马车的上马车,随着这些队伍,开始了游行宣传。

三万多人,分成十二道人流,涌入了十二条主干道,一时间,整个长安城锣鼓喧嚣,百姓们都开始沸腾了起来。

长安城里,有好多年都没有看到这样的大热闹了,以往的时候,也就是皇帝登基,或者迁都的时候,有这么大的排场,那都是权贵官员们才够资格参与的,这一次不同,它是对向全民的。

很快,许多没事干的老百姓和半大小子们,都跟着人流队伍开始跑了起来,没多久,他们就知道了为什么有这场热闹看的原因。

原来,是东西两市搭的那些大舞台要开演了,皇帝号召大家去看演出,有钱的可以捐点钱,没钱的,可以捐点粮食,衣物,布料什么的给那些受了战乱祸害的流民。

当然,不捐也不打紧,遵守规定,大家就能入场看演出。

每到了一个路口,或者比较宽阔的街巷,就专门有人停下来给大家讲解,去看演出,要注意些什么。

比如,要方便,得去茅房,不知道路,问维护次序的武侯,军士。

孩子走丢了,不要慌,去市署衙门报备,等着就行,所有走失了的孩子,都会被武侯军士们送到市署,等候认领。

至于说有人会把孩子带走,那大可不必担心,在接下来的三天晚上,整个东西两市,都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要是有人强迫孩子什么,只要一喊一哭,马上就有武侯和军士前来盘查询问。

太过年幼的孩子,一般都会带在手上,会跑会玩的孩子,告诉他记得自己的父母的名字,住址就行。

再有一些,捐赠物资钱财,必须要去朝廷开设的捐赠窗口捐赠,需要收好票据,方便之后抵税,领取福利之类,这些东西内外教坊都挑了嗓门比较大的人,给大家一一宣讲,解答。

这演出还没有开始,李龟年就差不多把所有可能发生的问题都想到了,照着他制定的方略宣传讲解下来,即便这是一场几十万人的活动,基本上都不会乱。

后世,随便一场音乐节,观众都是几十万,甚至过百万,主办方可没有像他这样,能够调动几万军队来维持次序。

所以,别看这场宣传活动比较累人,但起到的效果,还是蛮好的。

长安城东西南北,纵横都有好几十里,每一队人徒步走完一条大街,其步行的距离,都是二三十里,至少走近两个时辰,还别说要分队绕行一些坊街,停下来宣讲的过程。

所以,这一通来回,直接用了三个多时辰,近乎用去大半个白天的时间,各个演员队伍才去到了自己的团队需要表演的舞台。

而只是这大半天时间,监门卫的士兵和长安,万年两县的武侯,就至少从队伍里抓出了两百多个身体出现异样的艺人。

在全城百姓热闹的像过年的时候,朝堂上同样也吵的不可开交。

李景伯拿出了安禄山提供的一系列证据,弹劾长安县令汪通,李隆基当庭传了汪通来问话,这汪通也是滑头,只说其实是有安排这些百姓的方案的,只是时间仓促,目前还没有全部解决。

然之后,宋璟亲自出来为汪通说话了,为朝廷开辟一个新的税收来源不容易,工作中肯定会碰到很多问题,上万人的吃住,在没有太多准备的情况下,一两天时间内当然解决不好,钱它毕竟只是货币,不能吃喝保暖,应该给他一些时间处理才好。

最后,李隆基算是给了宋璟一个面子,只罚了他三个月放俸禄,并且让他三日之内,必须安排好这些百姓,不至于让天子脚下,有这么多人露宿街头。

当然,李隆基也夸奖了李景伯一番,这番民生工作,确实是汪通没有做好,李景伯能在一天之内快速发现问题,上奏天听,这工作效率,实在是高。

再之后,话题突然被工部尚书刘知柔扯到了翻修大明宫和兴庆宫的事情上。

朝廷现在虽然要对康愿子用兵,但之前储备的钱粮十分充足,并没有什么财政方面问题。

而检田括户运动,让所有权贵大臣补缴了大量的钱粮,足以堪比国库一年的收入,这些钱粮,就这么放着,就太浪费了。

现在,长安城各个权贵家里都安装上了不臭的冲水茅房,皇宫里却没有,这太磕碜了。

所以,他这个提议,顿时就让李隆基心动了,他本人可是一个比较喜欢奢华享受的人,尤其是财政允许的情况下,前几年把温泉宫修建的像人间仙境一般,就是为了每年他过冬的时候,有个好的去处。

现在,朝廷反正有余钱,而且,又有足够的理由,还是大臣们自己提出来的,他当然是不客气了,当即就让各个部门开始做计划。

然之后,朝廷上就为负责翻修两处宫殿的主官人选,翻修两处宫殿所需要的钱粮,物资,进行了热烈的讨论,甚至是争辩。

因为,大家都想拍李隆基的马屁,而且,想要通过翻修皇宫,赚取好处。

这倒是让怀里踹着那本册子的李景伯找不到机会开口了。

第273章 秘密举告

安禄山的所有计划,都是一环扣一环的,所以,李景伯今天会弹劾汪通,也是在他的计划之中的。

连续几次被弹劾,汪通在李隆基心里的形象,已经很差很差了,这会连带着,让他对整个宋系的感官都会下降。

到时候当他最重的一拳挥出的时候,才能够帮助姚系拿下长安县令的位置,或者,让宋系像姚系一样,与自己妥协,展开合作。

今天的结果,就非常的符合他的预期,汪通被皇帝惩治了,他会来找安禄山想办法解决问题,所以,他的下一个提议,就将会提出来了,那就是以归义坊为重心,发展周边的八坊之地。

他当初说过,要在一年之内,拿下这九个坊,就肯定会拿下这九个坊。

安置那些百姓,得要房子,如果安禄山即能够给他房子,还能够通过房子,帮他赚取利益,那么,即便是宋系的人搞明白了状况,出于利益考虑,也需要继续跟安禄山合作。

当然,在看到李景伯拿出来的那些东西的时候,宋璟等人,其实已经搞明白了一些状况,下朝之后,他可能立即就会找到安禄山。

而刘知柔提的这个翻修大明宫和兴庆宫的事,其实也是出于利益考虑。

朝廷拿走了他们那么多的钱,可以用正大光明的手段赚回来一大半,他们为什么不赚?

有安禄山这个可以将所有东西都低成本运作起来的人,就算不在账面上搞什么手脚,按照市价来,他们都能够得很大一笔好处,至少是总工程款的一半。

而两处这么大的宫殿群的整体翻修,没有个上百万贯,怎么可能拿的下来。

安禄山不仅可以通过接下翻修这两处宫殿的机会赚取很多的工钱,而且,还能借机壮大自己。

修皇宫,肯定会下征辟令,这个征辟令可是能够征辟徭役,匠户的好东西,而且,它还可以征辟各种资源物资。

只要他拿着这道令,安禄山就可以去到地方上,指着一片山林说,这些山林的木料是要用来修建皇宫的,然之后,这座山就变成他可以合法砍伐,或者开采的地方了,甚至,还能直接让在当地征辟的民户徭役,帮他砍伐开采好,送到他的工坊去,不花一文钱,至于真正的给皇宫用了多少,进了他的工坊,谁知道?

反正不需要朝廷拨什么款,也不会有人来查。

其它的各种资源,亦是如是。

可以说,拿到了它,安禄山的壮大,将再没有阻碍了。

这才是姚系推动这件事情的真正目的,可比以前他们靠贪污朝廷公款的手段高明,且来钱的多了。

时近正午,整个讨论才结束,最终,李隆基任命了兼任内侍监的高力士,还有提出这个建议的工部尚书刘知柔,以及尚书右丞王丘三人来一起负责大明宫和兴庆宫的翻修事宜。

内侍宣布散朝之后,人流如潮水一般的往太极殿外退去,李景伯最终却是咬了咬牙没有走,他身上无论是谏议大夫,还是御史中丞的职务,都有直接向皇帝奏事的权力,于是,直接找到了站殿的内侍,让他帮忙通传。

李隆基在御书房接待了李景伯,而且,还让人多准备了一些饭菜,与他共进午餐。

要是以往,李景伯可没有这样的待遇,这都是看在李龟年和杨三胖的面子上。

“陛下以如此厚恩待臣,臣敢不为陛下效死力。”见到李隆基让他入席同食,李景伯激动的眼泪都快流了出来,从怀里将那本册子掏出来,弯腰行大礼道。

“李卿不必多礼,这是何物?”李隆基有些愣道。

他说话间,高力士已经将李景伯高举过头顶的册子接了过来,并且开始翻看。

李景伯稍微站直了身子道,“陛下,这是臣昨日让人在西市的市署找到的账册。”

闻言,李隆基眉头一挑,看向了高力士。

高力士忙将册子摊在了李隆基的案几前,并且,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扫向李景伯。

就刚才翻的两三页,他已经看到了李景伯的名字了,这是检举别人,连带着把自己也检举了?宋相到底和他有多大的仇?

而李隆基,则是没有高力士那么淡定,越是往下翻,他的脸色越是黑。

“岂有此理,蛀虫,这些人都是朝廷的蛀虫······”

李隆基开口骂了起来,而同样在名单中的李景伯,则是一副羞愧之色。

“高卿,速调长安县上缴国库的税赋来看。”骂了几句之后,李隆基就非常的想要搞清楚这些人到底贪了多少了。

当然,他一直都知道市署税吏存在贪污的现场,查看对比的实际用意,就是想看看这些人有没有触及他的底线。

高力士闻言直接就去三省调阅文档了,而李隆基,则是看向了十分局促不安的站在案几旁不肯落坐的李景伯,语气不复刚才赐座时的亲切道,“李卿连自己也一起举报了,难道不怕朕处置你么?”

李景伯忐忑的答道,“呃,这个,臣怕,但是,臣对陛下,对大唐的忠心可鉴,对于过去做下的那些错事,已经幡然醒悟,痛悔不已,哪怕是要被陛下惩处,也不能一错再错下去。”

李景伯终究是没有按照李龟年的建议,主动提出严惩自己,罢官贬职之类的话,致使他这个表忠心的效果,大打折扣。

“呵呵,你这话说的很好听,但是,朕知道是假话,说吧!谁教你这么说的?”李隆基故意半冷着声音道。

李景伯闻言一怔,有些结巴道,“没,没有人教臣这么说,是臣自己幡然醒悟了。”

李隆基摇了摇头道,“以朕对你的了解,你绝不会做出这种自毁名声的事情,而且,就算做出了决定,也定然是会在朝堂上,当场将这本账册拿出来,指名道姓的弹劾账册上的这些人,就像你今天弹劾汪通一样,只要占住了理,你可是一点都不会怕别人看笑话的人。”

李隆基说的这个‘别人’,自然是指姚系和张系的人。

在姚系桶出了大篓子之后,宋系突然内讧,而且,同样桶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这样一盆污水浇下来,他们的后果,只怕不比姚系好多少。

闻言,李景伯只好老实交待道,“是我家大郎龟年让我下朝之后,秘密的将这本账册交给陛下的。”

李隆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道,“看来,你家大郎,要比你这个当爹的会做官的多。”

李景伯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不敢吭声,等着李隆基接下来的处置。

不一会,高力士就将长安县今年上缴户部的税赋册子拿了过来,都不用一条条对照,李隆基就拍了桌子道,“好胆,这些人竟然将市署的收入,半数都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第274章 哥舒练兵

有些钱,天长日久的拿,汇集起来之后得出来的数字,会非常的恐怖。

像市署的税款就是。

开元初,西市的税收比权贵居住更加密集的东市略低一些,即便是有四万多家商铺,单日的税收,一般也只在三千贯左右,多的时候,勉强能上四千贯,当然,这个数字,是实际收上来了的钱。

一些权贵家的产业,或许还有一些偷税漏税,或者少缴税的情况,像崔涤名下的商铺,缴多少,都是看他门下那些掌柜的心情的,即便是不缴,税吏也不敢为难他们,更加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去弹劾他。

而这三四千贯钱的一半,被贪污掉,每天就是一两千贯,一个月,至少四万多贯,今年才到九月份,他们就已经贪污掉了四十多万贯,这都足以支撑一支十万大军一年的军费了。

而且,他们肯定不是今年开始贪的,去年呢?前年呢?连姚系的人上缴土地的时候,都补了好几年的税,他们贪污,一定也是贪污了好几年,这一加起来得多少钱?几百万贯?

李隆基越想心里越恼火,前几年,如果财政能够宽裕一些,他都不知道做出了多少事情了,哪里会有外敌敢在他面前叫嚣,哪里会有吐蕃人的年年寇边。

“陛下,只怕,东市的情况,也未必比西市好。”高力士拿出了刚才顺手在政事堂拿过来的第二本账册道。

东市卖的商品更高端,成交金额也更大,这是有目共睹的,不过,从账面上来看,也就仅仅比西市稍微好一点而已,平均每天上缴的税赋,在两千贯多一点点,如果,西市都少了一半的话,那么东市差不多也是这样。

“查,派人给我狠狠的查。”李隆基一把将账册重重的拍在案几上道。

“陛下,依老奴看,还是派密卫暗查的好。”

姚宋两系在朝堂上的人超过了所有官员的八成,如果都卷入到了案子中,那么,就会形成一个皇帝与所有朝臣对抗的局面,这十分不利于朝堂政治稳定。

这些人如果联起手来消极怠工的话,整个朝廷的运转,都可能瘫痪,再不济,也可能出现很多错漏,导致朝廷公信力丧失。

所以,大老虎,从来都不是那么好打的,必须得一步步的来。

说到密卫,李隆基似乎想起了什么,道,“哥舒今天开始训练密卫了吧!一会儿用完饭咱们过去看看。”

高力士点头称诺,又看了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李景伯。

李隆基会意道,“李卿留下来陪朕一同用饭吧!朕这几天事务繁忙,不能出宫去看三胖,想念的紧呢!你给朕说说他这几日过的可好?”

见李隆基完全没有怪罪自己的样子,李景伯的心顿时就放了下来,陪皇帝在御书房吃饭这种机会,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足以成为他未来几十年都可以拿出去吹嘘的资本,于是,行了礼之后,在李隆基对面的案几前坐了下来。

他知道今天还能留在御书房吃这餐饭,是沾了杨三胖的光,所以,讲起杨三胖在那是滔滔不绝。

首先,就说了他收杨三胖为义子的事情,而且,说的有理有据,因为杨三胖的那口普通话,就是他老家的口音,他听起来基本没有障碍,这证明杨三胖至少是他的老乡,而且是很近的那种。

然之后,就这个普通话怎么发音,杨三胖之前唱的那些歌曲唱词是什么意思,想表达什么样的音乐气质,开始滔滔不绝的探讨了起来。

这方面,李景伯自身的功力虽然不是顶尖,但也十分深厚,毕竟这是家学,李龟年三兄弟小时候的基本功,还是他教的呢!

于是,搞懂了其中很多意思之后,李隆基对这种燕赵腔更加的感兴趣了起来,自己试验了很多句,发现,还真就是那个味道唱的最舒服,最有味道。

然之后,李景伯又讲起了杨三胖最近唱的一些曲子,一般只要不是有人故意用音乐引他到什么场景里面,他自己更加喜欢玩节奏强烈的说唱或者摇滚,第一次在李龟年的宅子里见到鼓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唱起了《老大》。

那些歌词杂的不得了,但是很直白的讲了很多比较自我的东西,甚至还有一些人生道理,李隆基听的也很感兴趣,最后,一拍板决定,让李景伯得空送杨三胖到宫里来玩,自己也好挖一挖杨三胖身上这些神奇的音乐元素。

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左右,其实,是聊了一个时辰左右,李隆基才让李景伯出宫,然之后在高力士的陪同下来到了西内苑专门给密卫划的一块训练场。

这边,各种训练设施都还需要搭建,然而,这都是工匠们的活,三百名密卫,早都已经在哥舒翰的指挥下开始练了起来。

老远的,李隆基就听到了训练场的惨叫声,一路走来,西内苑的那些侍卫,内侍们,也伸长了脖子往训练场上看,等李隆基走到城头上的时候,才看清楚训练场上是怎么回事。

几排只穿着一条兜裆布的青壮密卫,每人肩膀上扛着一根腰粗的树桩在跑步呢!而且,这种树桩还不是晒干了的那种,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至少有一百多斤重。

当然,即便这不是湿水的木头,现场也有人给他们浇水,二十多个小伙子,推着内侍监用来救火的水车,不断的用长长的竹筒汲水,一边往他们身上推射。

虽然这种类似于大注射器的竹筒,并没有后世高压水枪的压力,但现在可是气温还不到十度的深秋啊!

李隆基只是看了一眼,就浑身一哆嗦,朝高力士问道,“这么练,不会把人练坏吗?”

高力士很是认真的道,“外练筋骨皮,想要身子骨更加坚韧,就必须得不断的打磨冲击,现在他们已经活动开了,对抗寒冷的能力就强了,不碍事。

不过,在他们扛重物奔跑的时候,给他们身上射凉水,锻炼的已经不止是他们的筋骨皮了,还锻炼他们的意志,忍耐力。

看来,这哥舒年纪轻轻能达到技击宗师的境界,确实是有高人指点,下了很多苦功夫的,有他帮忙训练,密卫的能力,应该能提升一大截。”

李隆基闻言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再朝下面望下去的时候,那些密卫们已经扔下了木桩,在用沙袋设置成的简易障碍道路上奔跑了起来,那些刚才推水车射他们的小伙子,则是拿起了弓箭,不断的张弓,用没有箭头的箭杆射他们。

虽然他们用的都是轻弓,可是,这些密卫们没有穿衣服甲胄,被箭杆射中皮肤肌肉,也是会很疼的,多数会出现红肿轻伤。

在一片哀嚎声中,那些密卫总算是穿过了箭雨和障碍物,在哥舒翰面前集合排成了队列,却看到了哥舒翰一脸失望的表情。

“如果,你们刚才执行的,是一次救援任务,那么,你们全军覆没了。”

“如果,你们刚才执行的,是一次保护撤离任务,那么,你们全军覆没了。”

“就算你们刚才只是在强兵的追击下自己逃跑,你们也是全军覆没了。”

“知道为什么吗?”

哥舒翰的每一句话,都是用一种嘶喊的语气大声的吼出来的,吼的那些已经冻的瑟瑟发抖,身上遍体鳞伤的密卫们羞愧的低下了头,不知道说什么。

所以,他说的问题,只能他自己回答。

“因为,你们不够强,没有发挥出你们身体里所有的潜力。所以,接下来的三个月,我将会对你们进行魔鬼式的训练,三个月之后,能做到一盏茶的时间内,完成我今天设置的任务,并且不被弓箭射中的,为之合格,进入精英序列,开始进入下一训练环节,不合者,直接淘汰,以前做什么,以后还做什么。”

第275章 训练要科学

密卫也是有内部升迁的,职权和俸禄有着较大差异。

以前做什么,以后还做什么,意思就是说,他们训练不合格,将失去升迁的机会,这对他们来说,可就太重要了,没有人愿意一辈子当小兵。

负重跑,穿越障碍,虽然有很大的难度,但对于身体素质还不错的密卫来说,一盏茶时间内要做到今天哥舒翰临时设置的一千多米障碍,并非不可能。

可是,在穿越障碍的时候,躲避二十个小伙子连续不断的弓箭射击,这就有点难为人了,人怎么可能有弓箭快?

很快,就有其中一个密卫队长提出质疑道,“前面的训练,我们多练练,可以加快速度达到标准,可是,这弓箭,咱们人怎么可能躲避的过去?”

马上又有另一个领队的密卫接话道,“是啊!还有,咱们密卫是负责侦缉调查,收集情报线索的,您这么死命的折腾我们也没有用啊!我们也不上阵杀敌,那是军人们才做的事情,咱们应该更多的学习侦缉,跟踪,审问方面的技巧。”

哥舒翰瞄了一眼那两个提出疑问的密卫队长,也不解释,直接朝拿着弓,背着箭的丁山,赵河他们喊道,“你们一起开弓射我。”

此时,哥舒翰距离赵河他们的位置,比刚才赵河他们射击障碍道路上的这些密卫的时候还要近,也就是说,弓箭可能会更快的射中哥舒翰,而且,是二十个人射一个目标,不像刚才,二十个人有三百个目标,他们都是扬起弓来瞎射。

然而,令他们大跌眼球的事情发生了。

二十个人,不断的张弓射箭,箭枝向雨一般的朝哥舒翰射过来,但就是射不中他,他甚至都不需要用什么极快的奔跑转向来躲避,轻松的左右扭动身体或者几个踏步,就闲庭信步的就将那些并没有多少力度的箭枝全部避开。

连续射了五轮无果之后,丁山他们才停了下来。

然之后,哥舒翰再度回到密卫大队的前面道,“我教给你们的,是保命的本事,只有命保住了,你们才能够更好的完成任务,现在你们看到了吗?我刚才的动作,你们都可以做的到,根本不难,但是,你们却因为不懂得技巧,没有避过他们的箭,如果遇到穷凶极恶之徒,他们同样会对你们动杀手,你们知道咱们躲过他们的弓箭,保住自己的性命吗?”

所有密卫都懵逼的摇了摇头。

哥舒翰再度给大家解答道,“要时刻保持冷静观察和思考,我就是因为一直都在用眼睛观察,而且快速的思考,才能避过他们的箭。

你们想想,他们这些并非专业的弓箭手,每次抽箭,开弓,射出箭来,所用的时间至少要两弹指。

而我,移动自己的身体,却只需要最多三刹,也就是说,他们的箭还没有射出,我就可以通过观察他们的箭头仰角,预判到了箭的落点,那么,我又怎么可能被他们射中。”

一弹指,大约是后世的五秒,一刹那,是半秒,丁山他们能用十秒钟的时间,从箭壶里抽出一根箭,开弓射出,是因为他们手上的弓很轻,如果是硬弓,箭枝虽然会飞的快一些,但是连续搭箭开弓的速度会变的更慢。

通过仰角,就可以大致预估到抛物线落点。

而轻弓由于力道不大,箭枝抛射的时候,飞的也慢一些,就算离弦之后,大概也还要一两秒才能到哥舒翰的位置,这样的情况下,就算不计算他们开弓的时间,从他们架好仰角,松开弓弦,放箭,到箭枝飞到哥舒翰的位置的时间,也超过他闪身避箭的时间。

因为人的神经反应是很快的,其实,只需要一秒,就可以扭动身躯,像哥舒翰在后世拔枪射击,打中目标,经常在一秒钟以内,他说的三刹那,已经是一秒半的时间了,是大多数人都能做的到的动作。

所以,其实只需要做到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那些张弓的人,在他们架仰角的时候,快速预判箭枝的落点,避开可能性最大的范围,再用瞬间闪身的方式,避开一些由于意外情况靠近自己的箭枝,基本上就能躲避掉这些非专业弓箭手射出的轻弓羽箭了。

像后世哥舒翰在特战队的时候,训练的教员,是直接在几米之外,将手雷扯了拉环向他们扔过来,他们不仅要在手雷落地爆炸之前尽可能的闪向相反的方向,还要预判手雷爆炸,弹片爆射的大致范围,让身体面积尽可能小的在范围之内,脑子要非常冷静快速的思考,做出预判和应对。

比如,手雷爆炸的时候,向上的弹片是最容易伤人的,所以,遇到手雷袭击,要及时的卧倒,只要及时卧倒了,身体距离爆炸的位置不是太近的话,都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在面对炸弹的时候,他都能做到冷静,何况是这些根本伤不了人性命的没有箭头的羽箭。

他的信步闲庭给所有人上了一课,也让李隆基和高力士涨了见识,这样的人,丢到战场上,连弓箭都难以奈何他,又有谁人能挡。

“有人说,咱们武人,都是无脑匹夫,这话简直是大错特错,一个厉害的武人,在战斗中,一定要灵活的用脑,快速且精准的判断,当你的反应速度提升上来了,那么在战斗或者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你才能有更高的存活率,或者完成度。

就比如,躲避弓箭的问题,如果,你们预先有了思考,有了研究,有了适应性训练,再去应对的时候,是不是会好多了呢?

咱们的训练,要起到的,就是这种目的,在未来的三个月,我不仅会锤炼你们的体能,还会磨练你们的战斗意志,通过考验的,我才会再教你们应对各种危险以及各种打探情报,调查线索的技巧,让你们整个脱胎换骨,成为精英中的精英。”

“好!~”

哥舒翰一番话讲完,在城头上观看的李隆基首先的就叫好鼓掌起来,一干冻的瑟瑟发抖的密卫,内心也开始澎湃起来,并不觉得身上有多冷了,这就是意志力的作用。

他们可是见识过哥舒翰的本事的,近百号人,被他一个人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全部放倒,并且没有发出什么声响,这样的本事,谁不想学?

见到李隆基和高力士从城墙上下来,所有密卫都开始行礼,哥舒翰知道李隆基有事情跟大家说,但是,他却没有让大家继续保持列队,挥手道,“一炷香的时间内,洗浴更衣,在此集结。”

高力士有些诧异道,“为何陛下来了,你反倒让他们散了。”

哥舒翰笑了笑道,“停下来了之后,他们的体温会迅速下降,一炷香的时间以内,还不会有事,再长,就会伤风感冒,我刚才已经跟他们讲了一炷香的时间,所以,现在要驱赶他们去快速洗浴更衣,动起来,否则,他们就会生病,左右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陛下能等的吧!”

李隆基闻言笑了笑道,“看来,你虽然练的比较狠,但是,所有的训练环节你都有计算,将他们交给你训练,朕放心。”

哥舒翰抱拳道,“陛下过奖了,还得您多给一些伙食,装备,场地的支持才行,而且,这三百人,能训练出一百个合格的,恐怕都困难,像动脑子这样的事情,须得有一定的天赋的。”

所有的战斗,都如同一场生死竞技,带脑子的,会比不带脑子的强很多。

就像后世打篮球的nba球员,身体素质其实都差不多,但是,在球场上的表现,却有较大差距,这就是脑筋反应的速度了。

有些人天生的身体素质好,但是,蠢笨一些,他只适合当兵,修炼冲杀克敌的本领,做一员冲将,不适合做领兵的统率,更加不适合做这种需要动脑子,克服各种随即性很高,不确定的困难,侦查线索收集情报的工作。

这些人,哥舒翰都要通过训练的过程中,将其找出来,剔除出去,不是他们不够好,只是他们不适合。

对于有特殊要求的作战,就须得找合适的人进行训练,这才科学。

第276章 立威成功

密卫,是李隆基应对近处危机的重要力量,虽然无有品级划分,但是,其福利待遇,向来是堪比大内侍卫,还在皇城禁军之上。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待遇,在哥舒翰看来,都还嫌不够。

作为一个习惯于后世特种作战的人,他看这个时期的所有装备,都是觉得粗糙简陋的,升级装备,能大大减少死亡,最关键的是,要改变他们轻视人命的习惯。

在这个时期的战斗中,不管是统治者,还是带兵的将军,都认为,战争或者暴力冲突的时候,死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甚至,每开一场战争,他们都有一个死亡数量的心理预期,这种思想太要不得了。

在哥舒翰的认知里,所有的战争,或者暴力冲突,都要将减少伤亡做到极致,追求的是零伤亡。

比如,一场几十人的对抗,只出动他一个人,用潜入式的作战方案,可以不用死伤一个人的话,他就会用这种方案。

而不是像这个时代,大家凭借人数优势,一哄而上,最终,在混战中,被对方弄死几个,结束之后还因为只死了区区几个人,而感到庆幸,将其当做大功劳。

哥舒翰在等待密卫们换衣服的过程中,将自己的这些理念跟李隆基和高力士讲完了之后,他们两人都皱着眉头,看向对方。

“那个,哥舒将军,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是技击宗师啊!”高力士从李隆基的眼神中领会了意思之后道。

“这个,跟是不是技击宗师,没有很大的区别,主要是战术和技巧,就像之前我拿下巴音那些人的时候一样,其实我只用了三成左右的力量和速度,大多密卫,身体基础都不错,可以达到我那时的标准,只要他们学习了和我相同的战术技巧。”

特种兵,是可以批量训练的,只是训练强度非常高,需要意志力非常强的人,才能够坚持下来而已。

李隆基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哥舒翰的本事,但是,通过高力士的描述,他也一直觉得很好奇,开口道,“朕倒是很期待他们也能像你一样,以一敌百,有什么要求,尽管跟高卿提,他都会满足你。

不过,想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接受像刚才那么残酷的训练,你还必须得向他们展示自己的强大,树立威信,这是为将者的要领,所以啊!趁着朕身边的大内侍卫们也在,你得当场跟他们演示一番才好。”

李隆基说的有点道理,哥舒翰也不推迟,待得密卫们胡乱的将身子擦了擦,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再度到场上集合列队的时候,哥舒翰已经与二十多个大内侍卫相对而立,站在了大队伍的前面。

“应陛下的要求,我今天向你们展示一些格斗技巧,它不是两军交战的生死搏杀术,而是一种让对手失去反抗能力,生擒对手的拳法套路。”

拳法,格斗技巧,对于武者来说,都是一种保命的手段,如果没有必要,是不会对外展示或者教授的,更何况是技击宗师的拳法,这可以说,是密卫最想从哥舒翰身上学到的东西。

古武更加注重发力技巧,转化到战斗中,则是爆发力,攻击力,所以,他们的基本功都是从腰马开始练起,虽然腰确实是爆发力的源泉,从腰生力,能够使攻击威力巨大,但是,它却失了一些灵巧。

也无怪乎古武会讲求这个,因为,古武的发展,与战争是息息相关的,在战场上,拼的就是硬实力,取巧的方法,在用冷兵器正面搏杀的战场上,是没有多大作用的。

人家势大力沉的一刀来,你接不住,就是被砍死下场,因为,战场上,没有地方给你躲,也不允许随便乱躲。

可大内侍卫和密卫不同,他们不是应对战场正面冲突的,是负责护卫和涉险,所以,用巧力制敌的办法,更加适用于他们。

哥舒翰朝列成了一队的大内侍卫示意,很快就有一人率先向他冲了过来,左摆拳直袭哥舒翰面门,这是率先发动进攻时,最常用的招数。

而哥舒翰只是顺势侧过了身躯,双手抱住他的胳膊,转身,屁股向后一顶,胳臂往前一拉,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动作就完成了,当然,这还没有结束。

他的双手依然抓着对方的胳膊,已经将其扭到了对手的背后,将他按在地上,口中讲解道,“出手就抱手,抓住向后扭。若是还反抗,刀手击后颈。”

“噗。”

那大内侍卫显然是个经常与人进行拳脚切磋的人,被扭住了胳膊,他依然能忍着疼,想用另外一条胳膊或者腿脚反击,然而,哥舒翰干脆利落的从他背后一刀手砍向了他的后颈,略微沉闷的一声响之后,这个平时以武艺见长的大内侍卫,直接就晕倒在了地上,整个过程,不过三秒左右。

所有围观的人,包括高力士这个武艺高强的内侍监,都十分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情况,仿佛联想到了哥舒翰收拾巴音那些人时候的具体场景。

大家虽然难以相信,可是,哥舒翰所有的动作,都是在他们眼前完全的,几乎没有什么高都度的东西。

要说技巧,其实也就最后用刀手砍后劲的位置的那一下。

哥舒翰对人身体的构造非常了解,触碰麻筋对手会松手,敲击后颈昏睡区域,对手会出现短暂昏迷这样的事情,他一年不知道要干多少回,对于这些密卫们来说,这就是知识点了。

当然,这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当那个大内侍卫挥拳向他袭来的时候,他非常的冷静,预先做出了精准的判断,甚至习惯性的做出了训练过很多次的本能制敌反应,才最终使得他如此轻松的一招将其拿下了。

然之后,哥舒翰的展示没有停,二十大内侍卫,一个接一个的向他冲来,都是轻松的一个照面解决,所使用的方法,各有不同,有掰手指,掰腿,挑胳膊,错步向前直接打断对方攻击的,或者手脚并用,手上做假动作,腿下却给对方使绊子,将对方轻松绊倒之后打晕的。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展示了三十多种正面对敌时,轻松将对方拿住的擒拿套路,看的所有人是眼花缭乱,像高力士这样对技击很有研究的人,眼神中更是异彩连连。

这些格斗技巧,可是后世特战队员经过不知道多少种模拟对练之后,摸索研究出来的最快速有效的制敌方法,它不仅考虑到了队员自身的安全,还考虑到了被制服者的安全,将巧力发挥在对手惯性用力之后,就算是用科学仪器,也再难以分析出比这更好的战术动作了,更何况是普通人。

当大家用看神人一般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时候,哥舒翰便知道,立威的效果已经出来了,接下来,是大家对他最信服的一段时间,在他们精神出现疲劳之前,是学习最快的一段时间,于是,他现场就给大家讲解起了刚才的动作要领,而且,为什么对手在这些动作前面,会显得没有什么反抗能力,会被快速制服的原因,可以说,是一整套抓住反惯性动作,反惯性用力的制敌方法,需要他们下去之后,不断的对练去体验。

第277章 主动谋算的提议

训练要达到的方向不同,训练的方式也就不同。

体能和战术动作是最初级的训练,通过这些训练,发现所有人不同的性格,从中间挑选特长能力,思维,各不相同的人,组成团队,来分工做不同的事情,这是后世特战队,最标准的配制。

因为,由于从小的生长环境,或者一些遗传天性,每个人擅长的都不相同。

有的人,是守卫型人才。

有的人,是突击型人才。

有的人更细腻一些,更适合做救援。

有的人,视角广阔,则跟适合远程阻击,补刀,控制全局。

但不管怎么说,要将一直队伍,训练成后世特种队员级别的战士,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三个月,只是最最基础的体能基础方面的训练。

哥舒翰今天给大家上的第一堂课,全部都是干货,把未来的训练计划,全部都确定了下来,甚至,那些被他轻松放倒的二十多名大内侍卫,也强烈要求加入密卫的训练之中,李隆基干脆钦点了大内侍卫的林绝副统领,带领几位校尉军官,跟随哥舒翰学习一些体能锻炼和近身搏斗的技巧。

作为皇家护卫,他们也同样是很少上战场的,这些技能,或许更加有用。

不过,正当他们热烈的训练计划的时候,监门卫有一个校尉急匆匆的跑过来给高力士汇报了一些情况。

“陛下,李龟年让监门卫和长安万年两县的武侯,揪出了很多阿芙蓉上瘾的艺人,从这些艺人口中,又审问出了很多上瘾的人,有权贵家的公子,甚至有一些在职的官吏,他建议,将这些人全部抓入大牢,审问阿芙蓉的来处,并且,想办法,戒除这些人的烟瘾。”高力士如实将情况向李隆基汇报道。

李隆基有些诧异的高声道,“长安城内,还人贩卖有阿芙蓉?”

闻言,哥舒翰眯着眼睛道,“只怕是有些人亡我大唐之心不死。”

他把阿芙蓉形容为一个可以让大唐亡国的东西的,可见其危害性之大,李隆基想起了之前就是哥舒翰查出了巴音,便开口向他问道,“难道,巴音那边还要漏网之鱼?”

哥舒翰摇了摇头道,“应该没有,在船上拿下的人,与我之前潜伏在平康坊暗中观察到的人完全一致,不会有错漏,我想,应该是吐蕃人在搞鬼。”

李隆基眉头一挑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哥舒翰答道,“因为,他们就是之前企图搞乱我大唐的主谋之一,而现在,他们的地盘可是与南诏国大面积接壤,他们两国都是贫瘠不堪,合谋将主意打到我大唐来,再正常不过了。”

李隆基点头道,“此言有理,那朕便命你继续审查此案,务必将这些企图亡我大唐之人一网打尽,高卿,请你用印出具文书,凡是沾惹了这阿芙蓉的人,不论官位品级,一律捉拿,重处,先前抓到的那些南疆蛮子,全部推到菜市口砍头,以儆效尤。”

“诺。”

高力士和哥舒翰拱手领命之后,却也没有急着离去,相视一眼之后,高力士却是开口道,“陛下,吐蕃动作连连,此番,怕是有一场大战了,老奴建议,翻修大明宫和兴庆宫的事情暂缓,等情况明朗了之后,再动工不迟。”

一旦开启几十万量级的大战,朝廷花起钱来,就会像流水一样,别说现在国库这边只是多出来了一年的税收结余,就是两三年的累积,也可能因为一场大战而打空。

听到高力士这个建议,李隆基只好郁闷的点了点头,嘴里碎碎念的把那些吐蕃蛮子骂了好多遍。

领着哥舒翰去监门卫调兵拿人的时候,高力士朝他问道,“刚才,你似乎有话要说?”

“想说,不过,想了想,觉得自己不合适说。”哥舒翰有些无奈道。

“有想法就说说呗,反正你这么年轻,说错了也没人怪你。”

哥舒翰可以说是高力士到目前为止,最瞧得起的年轻人,不仅仅是因为他技击宗师的恐怖战力,还因为他对很多事情,超人一等的处理方法,至少是个把大势看的很清楚的人。

哥舒翰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就是觉得,像吐蕃,南诏这样人口不过一两百万的邻邦小国,都在想办法设计,谋算我大唐,咱们大唐,为什么不就不能主动设计谋算于他们,将他们一举收入到囊中呢?”

“主动谋算他们?他们所在的地方土地贫瘠,百姓愚钝,不识教化,有什么好值得我们谋算的?”高力士有些诧异问道。

要知道,大唐辖下的少数民族地区,甚至比中原还大两倍,大唐根本管不过来,为了更多的土地去开战,往里面填人命,是十分划不来的。

哥舒翰却是反问道,“莫非,百十年前的岭南夷人,獠人部落,就比现在的南诏,吐蕃人强多少?可是,岭南不仅生出了像您这样的人,还有许多人读书识字,参加科举,开始在朝廷做官了,可见,人,只要接受良好的教育,就能知礼仪,懂生产,成为对国家有用的人,跟他是从什么地方出生,是什么民族,没有多大关系。”

听哥舒翰这么说,高力士挑了挑眉道,“接受良好的教育?我大唐连中原地区的百姓都教化不过来,哪有精力去教化他们?”

哥舒翰笑了笑道,“不是没有精力去教化他们,是没有想过去教化他们,来为咱们大唐未来的长治久安做打算,朝堂上的这些大臣们,吃饱了没事干,想的是怎么政权夺利,安逸享乐,即便是他们家里的钱,多到他们十辈子也吃用不完了,也还想要拥有更多。

包括陛下,有了余钱,想的是将宫殿修建的更加华丽,漂亮,以供自己嬉乐,却没有想过,这么多的钱,其实可以让好多个羁縻州的百姓,过上像中原百姓一样富足的生活,从此更加安定,更加心向大唐······”

“慎言,臣不言君之过。”高力士打住了哥舒翰的话头,不过,眉头却是紧皱。

因为,他觉得哥舒翰说的挺有道理,刚才,他只是直觉吐蕃人这么连翻搞事情,迟早是要与大唐开战,应该多留些钱粮做军费,以备不时之需,却没有想到,哥舒翰想问题,竟然想的这么深远。

也难怪他刚才想说,而又觉得不合适,所以没有说呢!

这些话,就是叫李景伯这样的御史,也说不出口。

毕竟,朝廷现在坚持的基本政策,是剥削周边羁縻州供养边镇大军,向朝廷中枢输入财源,很大程度的抑制羁縻州少数民族的发展。

如果有人跳出来说善待羁縻州的百姓,那么,它将成为将门,或者所有官员士大夫的敌人,一是因为他挡了所有人的财路,二是因为,周边少数民族有太多叛乱的黑历史了。

你强的时候,他们老实,你弱的时候,他就跳上来咬你一口,这就是各个羁縻州少数民族的德性,必须得打压,防止其壮大之后,对中原造成危害,不管是朝堂,还是民间,大多都是这个观点,可不是哪一个人说改变,就能改变的。

第278章 钱的意义

李龟年和哥舒翰对于阿芙蓉的态度是非常一致的,他时刻惦记着扫除这些东西,哥舒翰在监门卫大牢审问起来的时候,也毫不留情,在大牢外面站着看了一会儿的高力士,则是邹着眉头回宫了,他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怎么跟李隆基说哥舒翰的提议了。

因为,他见到那帮烟鬼了之后,内心受到的冲击太大了,被监门卫的士兵用皮鞭抽的血肉横流,他们心里居然还能想着阿芙蓉,一听说会给他们阿芙蓉,立马就把什么都招供了出来,要是这东西在大唐越发的扩散出去,那么,所有的人最终都将会被它控制,其结果,可能比亡国都还惨。

在哥舒翰忙碌的在大牢里列举一些如何戒除烟瘾,监门卫各校尉忙碌的出入抓人的时候,东西两市的走台彩排正式开始。

而这个时候,从归义坊出发两个庞大的车队,也开进了东西两市。

这些车子都不是平时牛马拉动的车子,是一些个头不比马车小,但一个壮丁就能轻松推动的四**车,车子的四个角都挂着一串灯笼,灯笼上写有毛笔大字。

内容是:三鲜炒米粉,酸汤羊肉饺子,筒骨猪杂汤粉,烤羊肉串,酸辣面片汤,灌汤包子,蜜汁烤鸡,蒜香卤肉,麻辣鲜汤火锅······等等等等数十种字样。

还有一些车子,下面像个柜子,上面则像是个架子,面前架子上没有挂东西,但是,下面的柜子里肯定是装满的货物。

一些肉蔬,水,面粉,等等,专门有大马车拉动,足有过千车之多,同样也成为了今天城里的一景。

李龟年主要负责跟进的是位于放生池旁边的主舞台,这边场地最为宽阔,到时候,李隆基和朝臣们会亲自出席。

上百人的表演团队,如果不能有服装区分,那就只能靠吆喝,这就让现场显得很杂乱了,尤其是围观的百姓高达万人之后,太乐署几个负责场控的掌固可是嗓子都快喊哑了,李龟年在台下观看着,也在想着办法。

其实,慈善演出虽然长达两个时辰,但真正要表演的节目并不多,十几个而已,因为有些曲子和舞蹈的时间确实长,还有一半的时间,都要给主持人用来说台词,拉捐款。

等到李龟年想到了在台上竖不同的旗帜,给所有的表演团队脖子上搭上不同颜色的围巾,用以区分的时候,大家的关注点,已经不在舞台上了。

因为,流民们的车队到了之后,立即就开始做饭了,而食物的香味直接分散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从一早山开始巡逻宣传到下午,是个人都饿的慌了。

现在,每个舞台都有至少八套各色吃食的摊位,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在每个方向的道路两侧都摆上了,其中可以坐四个人的折叠方桌,每个方向都有上千张,还有那些可以坐八个人的火锅桌。

这些汤汤水水的一煮了起来,那个味道足以让所有平时十分端庄,注意保持形象的艺人们口水横流。

皇帝都还不差饿兵了,李龟年当年也是,在他宣布先开饭之后,所有的人顿时一哄而散,开始抢位置,催促那些负责做饭的流民给他们上吃的。

搞不清楚情况的老百姓们很羡慕他们,朝廷居然管这么香的饭菜,难怪妓子是贱籍,她们也愿意呢!

李龟年自己也是饿坏了,找了个摊位就坐了下来,与他同坐的,还有担任东市主舞台警戒的龙武卫大将军陈玄礼,以及李龟年的随行副官高柔和黄坚两人。

很快,四大碗筒骨猪杂汤粉就被一个半大小子给他们端上了桌。

陈玄礼是武人,吃东西那都是大快朵颐的没有什么形象,一口啃向碗里那块拳头大小的筒骨之后,顿时眼睛就亮了,一边大嚼着附在骨节上的瘦肉,一边道,“这肉真好吃,明天就算没有什么好的表演,光是有这口肉吃,城里的人也都会来。”

一旁的高柔和黄坚也是不怕烫,一边啃着筒骨,吃着猪杂,一边连连点头认同他的说法。

李龟年稍微斯文一些,先拿汤勺喝了一口汤,然后吃了一口爽滑的河粉,开口道,“您算是猜着了,慈善演出本来就是为这些摊位打开局面的由头,当大家都好上这一口的时候,宵禁就会开了,而宵禁开了,整个东西两市的商业,就会更加繁荣了,到时候,朝廷的税收,将会增长一大截。”

陈玄礼有些诧异道,“陛下这不是没有同意开宵禁么?再说了,咱们龙武卫,也不可能天天跟你在这街上守着啊!”

李龟年笑了笑双眼扫视了摊位旁边围的越来越多的百姓道,“朝臣的话陛下可以不听,可是,百姓的话,他能不听吗?”

陈玄礼更加诧异道,“你是说,百姓们也想吃这些美味的食物?”

李龟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百姓们确实想吃,但是,更多吃不起的百姓们,会想跟着沾点光。您有没有发现,今天东市的人流,比平时多了两三倍,各个商铺的掌柜脸上笑的都特别欢?”

陈玄礼这两天整天都待在东市,自然是知道一些情况的,道,“他们会因为生意好,赚到了更多的钱,而请开宵禁?”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当然,商贾都是聪明人,东市搞活动,能够吸引来更多的客流量,这已经是摆在他们面前的事实了,他们又怎么会看不到?

而生意好,他们就需要生产更多的货物,这需要收集更多的原材料,使得原先那些养殖,种植,收集原材料的百姓,能够赚取收益。

比如,这些摊位如果这么长期摆下去,我敢说,要不了多久,长安的猪肉价格,至少要上涨三四成,老百姓养出来的猪,会变成紧俏货物,使得他们的收益增加,而且,会去养更多的猪。

还有蜂蜜,蔗糖,茱萸,桂皮,八角,茴香等等调味的香料,价格上涨一倍都有可能,因为市场的需求,增加好几倍,以前大家做饭,很少用到这些东西做调料。

而一些商铺,延长经营时间,增加了出货量,还需要招募更多的人手,工匠,帮助他们经营,制造产品,这就会让更多的老百姓找到活计,而且,还能抬高市面上的用工价格,惠及到所有人。

一件对所有人都有利的事情,陛下怎么可能阻止的了。”

“对所有人都有利?也未必吧!对花钱的人,没有什么利啊!”在陈玄礼听的连连点头的时候,黄坚接话道。

李龟年笑了笑道,“一听你这话,我就知道你是一个穷人,钱,不花出去,就是一堆金属,不能给你带来任何享受,真正有的钱人,没事的时候其实都是想着怎么用钱来给自己带来快乐,有好吃的给他们吃,好玩的给他们玩,他们只会开心快乐,觉得自己拥有的钱,终于能够发挥它的作用了,真正守着金山银山却节衣缩食的人,又有几个?”

第279章 教训艺人

李龟年的说法,很快就得到了证实,见到那些摊位上各种香喷喷的美食煮出来之后,很多先前在这边看热闹的百姓们就开始问了,他们也很想尝尝这些吃食,得知这些吃食要先保障演艺人员和维护次序的军士们之后,他们是满脸的失望。

不过,在得到了慈善署过来负责管理场面的吏员的解释之后,他们又有了别的想法。

原来,等艺人和官兵们吃完之后,他们也可以来这些摊位上吃,不过要给钱,而且,今后几天慈善演出的时候,这些摊位,是面向所有平民开放的,给钱就能吃,这就是慈善署给流民百姓们开辟的一条维持生计的产业。

然之后,许多百姓就问了,自家可不可以也把东西拉到东市来摆卖。

慈善署的吏员自然是给了他们满意的回答,夜市允许任何百姓摆摊,但需要缴纳少量的摊位费,而且要在市署规定的位置,不能占道阻碍通行,大家有什么想要卖的,都可以在这几天开放夜市的时候,拉着东西到两市售卖。

这些情况,同样是之前李龟年就想到了的,因为,商业的繁荣,是需要靠大家的力量的。

即便是安禄山那边的商品研发团队有两千多个智囊,但是,在整个长安城,整个大唐来说,他们依旧只是很小的一撮,而且类型仅限于土木工匠,大唐传承久远的各家都有一些隐藏的独门手艺,这些独门手艺拿出来的多了,就会变成大家的手艺,最终会因为市场的竞争,而研究出更加好的产品。

比如做吃的,以前东西两市原先卖的那种**的胡饼,大家都觉得好吃,现在,流民这边有用平底锅炕出来的锅盔,千层饼,还有香软有甜味的蒸饼,瞬间就把那些胡饼给比下去了。

而原先在市场上做胡饼的人,就必须得改良自己的商品,让它变的更好吃,才能把它销售出去,比如做的更加酥脆,比如,加上一些肉馅,霜糖什么的。

以小见大,整个餐饮业,或者其它所有工艺,都是如此,做的不好,就要被淘汰,这就会促使大唐的各个方面不断的进步。

很多艺人和官兵,都吃到了有史以来最饱的一顿饭,包括陈玄礼这样的三品大将军,都不顾形象的吃了四个五个摊位的食物,实在吃不下了,才开始召集人手干正事。

而他属下那些士兵们,也完全不抱怨巡街站岗辛苦了,能混上这一顿,值了。

而得之今后三天,他们还能在这些摊位上任吃,他们的干劲就更加足了。

只是想到三天之后,慈善表演结束,夜市就会关闭,大家将再也吃不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一个个的又都巴不得这慈善演出天天都这么办下去才好。

这就是李龟年之前并不着急劝李隆基开放宵禁的原因,他一个人劝,没有全城百姓,所有士兵,官员一起来劝有效果。

走场继续,吃的肚子滚圆的棣王李琰和梨园众多艺人,作为主舞台咖位最大的演员,和规模最大的演出团队,他们上场之后,给所有的表演团队上了一课,服饰很重要,队形很重要,精气神很重要。

然之后,他们就觉得,自己那些人原先往舞台上一站,或者一坐,就开始表演的简单编排,太次了。

像许多乐手,平时都是坐在帷幕后面演出的,形象很一般,上了舞台,就喜欢往边边角角靠,没有一点存在感,整体效果看上去就会很差。

再之后,到了内外教坊的表演班子的时候,他们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即便是每一个表演组人数没有梨园艺人过千人那么多,但他们一上台,都有队形,每一个乐器不管在整个表演上的重要与否,都考虑了整体感,因为这是四面台,每一个面都要面向观众,等于所有的艺人,都是要被观众清晰的看到表演者,都需要有妆容,服饰的装扮。

这些就是那些青楼艺人们需要学习的地方了,朝廷音乐机构,正规班子,整体素质那就是不一样。

于是,这些青楼班子,开始请教起了各个带队的典事们指导,连李龟年都不例外。

只不过,他最先指导的,是自家春香楼的表演团队。

由于几个沾染了阿芙蓉的艺人乐手,被李龟年关在了李隆基赐给杨三胖的那套宅子里戒烟瘾,所有人的士气都不是很高,因为,他们最近也停了表演和各种社交活动,在那套宅子里,亲眼目睹各种人类的阴暗面。

所以,李龟年今天第一次的发了脾气,将现场过来看情况的春十三娘以及节目的主演冷香奴骂的是面红耳赤。

艺人如果只想着名利,而没有艺术追求,它是很难达到什么高度的。

“我名下的产业很多,个个都会比春香楼挣钱,你们如果想要春香楼永远的关停下去,一直在那套宅子里活到老死无人问津,大可以像现在这样继续下去,我不会心疼损失,只会觉得养着你们是浪费粮食,如果你们是个有志向的人,就要凭借自己的力量,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些美好,尽可能的给予别人一些帮助,打起精神来,苦练自己的技艺,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大家。”

李龟年当众发火,一通大骂,引来了很多人的围观,他这些话,即是说给自家这些艺人听的,亦是说给在场所有其它艺人听的。

现在,从事这个行当的人,本来就是一些身份低贱之人,像春香楼的这些姑娘和乐手艺人,都是李家的家奴而已,这个时代的家奴,自由,甚至是生死,几乎全部掌握在主家手上。

在李龟年这个主家长公子面前,她们还不打起精神,那当真是欠批评了。

不过,李龟年这么骂他们,却是希望他们更好,因为,每个艺人,从小学艺成长起来都不容易,不为社会做一些贡献,就被否定了,那就真是浪费了十几二十年的粮食。

“大郎,这也不怪他们,这几日都被关在那宅子里像犯人一样,他们看不到盼头,难免会有些心灰意冷。”春十三娘惯于在交际场合做事,在李龟年面前做出了姿态之后,又开口打圆场道。

今天这些艺人之所以状态不好,未必就没有他的授意,因为,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不想让他们耽误太多人的时间,李龟年随即又开口道,“连到了我这个位置,每天都会在鸡鸣之前起床练声,苦练自己的技艺,你们又有什么资格偷懒松懈?今天不妨把话告诉你们,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在春香楼装修完毕,重新开张的那一天,你们之中,只有能够完成了我制定的训练计划的人,才有重返舞台,获得荣光的机会。

否则,你们也看到了,这里有几万人,优秀者数不胜数,我直接从他们中间挑选,比培养你们要轻松的多。”

没有高压,是很难训练出好的艺人来,李龟年做剧场的计划,可就指着这些艺人呢!为了培养他们,他将这两年教李彭年和李鹤年的舞蹈,歌唱技巧的册子,全部都让人送给了他们,就是期望他们有天能够练成这些新式唱法,乐器,然后一鸣惊人。

毕竟,好的技艺,只有一两个人会表演,是不够的,这会让人感觉它很小众,在彻乐令的这段时间,大家都没有怎么笙歌起舞,正是埋头修炼技艺的时候,等到腊月下旬,彻乐令开放了,市场一定会有一个需求井喷期。

因为,对于像李隆基这样三天没有音乐,心里就空的慌的曲乐爱好者来说,就像喜欢吃肉的人,几个月没有闻到肉味的感觉一样,突然吃到一口好肉,会让他感觉无比美味,到时候有一群这样的人捧场,他们的身价将会高的多。

第280章 安禄山布的大局

当然,士气低落的,其实不止春香楼一家的艺人,因为,各家都有一些艺人被监门卫带走的情况,这也让李龟年感到了管理这个行业的不易。

毕竟,像平康坊这样赌坊青楼汇聚的红灯区,以后世的法律标准来评判,污糟事是有很多的,可在这个时期,它都是属于合法的,你要是过分的要求他们,那才是不合理,只能依靠以身作则,抬高洁身自好的人,打压品行不端的人的手段,来尽量遏制。

马夫老赵把车子赶的飞起,李龟年要在十几个舞台巡视,那真是忙的慌,好在有王维,李彭年,李鹤年三人帮手,这才在天黑前,将大致的舞台次序给安排了下来,至于最终节目演的怎么样,李龟年已经不能完全顾及了。

毕竟,这个时期,观众们也不会像后世的大型文艺晚会一样要求表演者,主办方也不会害怕什么冷场之类的情况。

上百个演艺人员的进场撤场,台上的表演停个五分钟十分钟的,都很正常,要求不了演员,李龟年就只要求主持人多讲话,多拉赞助就好。

不过,为了保持整体运作顺畅,李龟年还是让所有参演团队,明日午后再走一遍场,尽量把服装,妆容的问题做的更好,带队的人,也要学会看舞台上的指示旗,尽量不要出现混乱。

监门卫大牢中,随着被带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品级越来越高,哥舒翰今天晚上,大概是回不去了,一封封的审问讯息,被他传给了皇宫的高力士。

御书房中,李隆基和张嘉贞,高力士三人,正在不断的翻看哥舒翰送过来的材料。

“想不到,朕真是想不到啊!”李隆基将张嘉贞罗列出来的官员名单,以及高力士整理的这些官员的升迁履历一一过目之后,很是失落的从案几后面站起来道。

他原本以为,辅佐自己坐稳皇位的这些大臣们,都是和自己一样,想要这个国家长治久安的人,事实证明,是他太天真了。

姚系沾染到了阿芙蓉,与吐蕃,南诏诸部不清不楚也就罢了,原来宋系,也没有比姚系好,他们同样有许多人沾染了这东西,做的并不比姚系的小。

“陛下,目前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宋相沾染了阿芙蓉,或许,是下面的人自行参与谋利也未可知。”张嘉贞比李隆基稍微冷静一些,仔细的看了一些高品级官员的口供之后,开口道。

李隆基闻言,没有说话。

在他看来,宋璟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可是,他最终选择了隐瞒不报,或许,还为那些人提供了庇护。

也就是说,在他的眼里,江山社稷的长治久安,比不上他个人的荣华富贵,党派壮大重要。

一个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在宰相的位置上继续做下去呢?到时候,等他真的染上了那东西,肯定会给国家带来更大的无法挽回的损失。

“陛下,此事目前不能过早的下结论,或者做出处置,还是等哥舒翰将整个案子调查清楚之后,再做处置吧!”高力士也是比较认同张嘉贞道。

毕竟,刚刚下去一个源乾曜,虽然已经在影响控制在了最小的范围,但朝堂上,已经开始为空出来的一些位置,展开了争斗。

如果再下去一个宋璟的话,那么,这个争斗范围,只怕会更大,到时候李隆基上朝,旁的事情基本都商量不了,尽是官员之间的相互攻诈了。

李隆基压着肚子里的火道,“国朝这些年风调雨顺,养的却都是这些蛀虫,难怪上天出日食向朕示警,原来是这些人险些危害到我大唐国本了,给哥舒翰去一道命令,不管涉及到谁,即便是与吐蕃和南诏开战,朕此次也是要将这些乌烟瘴气,从朝堂上扫除。”

“诺。”

高力士领命之后,退了下去,张嘉贞却是开口道,“姚异今晨已经出了长安,快马加鞭,最多三日,他便会到临洮见到吞弥达格,开启谈判,陛下不如追加一道命令于他,如若吐蕃能够断绝与南诏的阿芙蓉交易,停止对我大唐输入阿芙蓉,咱们在粮食上面对他们的限制,就放宽一些。”

李隆基眉头一皱,想明白了张嘉贞的意思,开口道,“张相的意思是,先稳住吐蕃,灭了南诏?”

张嘉贞点了点头道,“吐蕃有高原在背,纵使我大唐有强兵,也难以灭之,南诏则不同,他们虽有民百万,兵将却分散在各部首领手中,真正带头搞事的梅叔鸾,手上兵将不过两三万而已,我大军出从桂阳,剑阁两路出击,一战可灭。斩断了吐蕃的这个盟友,再对付起他们来,就简单的多了。”

闻言,李隆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让张嘉贞拟文书,发六百里加急到临洮。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在别人的计划之中。

归义坊内,十几个原本在东西两市做牙郎的人,都穿上了吏员的衣服,他们的案几上,则是摆着李龟年今天给他们签发的身份户籍文书,有了这个东西,他们就再也不是地位低下的商贱了,而是一个可以凌驾在大多数百姓头上的士人,官吏。

“有了慈善署的名义,咱们在地方上办起事情来,就更加方便了,现在,我需要你们去往沿运河州县,考察,以及大量收集这些物资,以备将来生意上的需求,如果朝堂上翻修皇宫的提议能够通过,到时候,咱们可能会拿到一道可以征辟人力物力的征辟令,在这个征辟令到期之前,你们应该知道要做些什么。”

皇宫修一年,这个征辟令的时间就会持续一年,修两年,这个征辟令的时间,就会持续两年,当然,不可能持续的时间太久,趁着这段时间,利用这道令,大量的获取利益,就是安禄山要做的。

“帮主请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十几个人拱手向安禄山道。

看到他们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安禄山点了点头道,“今天慈善署来了不少裴家的人,以后,在长安这边的事情,你们可以尽量以他们为主,咱们要的,不过是慈善署的这一身皮而已。”

众人再度拱手道,“我等知晓。”

正当安禄山准备继续交待任务时,安文贞进来,在安禄山的耳朵旁边细语了几句,并将一份请帖送到了他手中。

安禄山将请帖打开来看了看,微笑的点了点头,示意安文贞安排一下人马,他准备出去。

宋系那些沾染了阿芙蓉的人,都被抓了,皇帝也派了六百里加急去临洮,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宋璟只怕此时还被蒙在鼓里,倒是可以好好拿捏拿捏他。

第281章 狂的可以

宵禁果然没有拦住安禄山,他准时的出现在了宋璟指定的一间别院中。

作为一个在官场沉浮了几十年的人,宋璟做事情,一向都十分小心,他辗转了一下午,在没有任何人能够追踪到的情况下,来到这处他专门空置出来,用来会客的别院里见安禄山,这本来就是对安禄的一种重视。

“想不到,你竟然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小伙子。”宋璟很是意外的看向这个大踏步走入厅中,却没有给自己行礼,直接大刺刺的坐在了他对面的安禄山道。

“有志不在年高。”安禄山淡淡的说了一句,已经自顾自的给自己的酒碗中倒上了酒。

他这是在装,将自己粗鄙,鲁莽,不知礼仪的形象,印到宋璟的脑海中。

然而,他的这些行为真正落到宋璟的眼里的时候,却更像是一种有恃无恐。

“有志不在年高,这句话说的很好,所以,你也不是什么崔涤,李龟年的人了。”宋璟的眼睛略微眯了眯道。

仅凭安禄山的这句话,就打消掉了宋璟之前对他的一些猜测。

原本他可是以为,安禄山是那些宠臣门下养的一条狗,是因为他们宋系触动了宠臣系的某些利益,才使得那些人突然对宋系出手,亦或者是,李隆基故意在中间搞平衡,在姚系元气大伤的时候,让宠臣系咬他们宋系一口,好让他新扶持起来的张系快速长成起来,现在看来,情况似乎不是这样。

“我不是谁的人,也没有谁能够指使我,我只是我,如果你非要按照过往对于派系的理解来看我的话,可以将我理解为在野党,我代表的,不是朝堂上任何一个士大夫群体,而是不在朝堂当官的老百姓的利益。”安禄山最喜欢跟聪明人聊天,这样,能省很多废话,一点也不拐弯抹角道。

“在野党?这个名字倒是不错,但是,仅凭一帮草民组成的乌合之众,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成为本相的堂上客?”宋璟再度抓住了安禄山话中的关键字道。

“凭我手中的力量。”安禄山自信中带着几分放肆,甚至还有一丝丝威胁的语气道。

“力量?区区一个平头百姓,跟老夫讲力量?哈哈哈哈,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宋璟大笑道。

不过,他这种大笑,可不是真的嘲笑,他是想借机刺安禄山一下,让他先亮亮自己手中的牌。

“要是我没有力量,您堂堂尚书左仆射,能转弯抹角的找这么个地方约见我么?”安禄山淡淡的一笑道。

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二十来天了,他已经不是刚开始见姚异的时候的那个他,不需要靠自己的计谋,画一些大饼去说动别人,虽然,此时他所掌握的势力,都是刚刚收拢聚集到手下的,并不是太牢靠,但是,足够他拿出来唬人了。

“老夫承认,你确实有些力量,至少能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姚系的人,并且,不断的给汪通那个蠢货挖坑,不过,仅凭这些小聪明,却只能够让你一时得势,如果与天下大势相抗衡,别说是你的力量,就是当今陛下,也是不能。”

在宋璟看来,天下大势,始终是掌握在士大夫手中的,因为,不管是谁做皇帝,都要依靠士大夫来帮助他治理天下。

不过,安禄山却不是这么认为。

士大夫,不过是封建时期的一个利益群体,这个利益群体有他们的天然优势,但未必就能说了算。

因为,农工商贱等群体,才是这个社会的主要生产力,社会上人数最多的群体,把这些人凝聚起来,那就是民心。

皇帝需要跟士大夫妥协,更需要跟民心妥协,甚至,民心的重要性,还要大过士大夫的重要性。

因为,士大夫做的不好,皇帝可以撤掉一批,换上一批,民心民意汇聚起来之后,却不是皇帝能够轻易改变的,只能顺应。

安禄山淡淡的道,“说动姚系,让他们按照我的意志办事,本身就是一种力量,就比如现在,这种力量,就让你不得不约见我。”

“不得不?你可真是够自信的,老夫约见你,不过是好奇而已。”宋璟依旧是那副我瞧不起你的样子道。

“随便你怎么说罢!现在,见也见了,如果你不想说什么事情,那我就告辞了。”安禄山将已经喝空了的酒碗放在案几上道。

好像只要宋璟不说话,他就马上站起身来走人的样子。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宋璟最终还是将自己的好奇问出口道。同样,这也证明刚才的交锋,他输了。

安禄山笑了笑道,“很简单,像和姚异那帮人一样,和你们展开合作。”

宋璟继续问道,“你既然已经和他们合作,为什么还要找到老夫?”

安禄山笑了笑道,“只和他们合作,对我来说,并不牢靠,只和你们合作,也不牢靠,所以,为了防止他们,或者防止你们给我找不痛快,我两边都要合作的同时,也制衡你们两边。”

宋璟盯着安禄山的眼睛道,“应该是三边吧!”

安禄山挑了挑眉道,“你要是这么想,我也不否认。”

“那请你告诉我,和你合作,你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宋璟主动提起酒壶,再度给安禄山的碗里倒满酒道。

这个动作的意思,自然是留安禄山下来好好的说道说道。

安禄山抓起酒碗,一饮而尽道,“我这个人,喜欢跟别人谈利益,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就一定要付出什么,所以啊!问我的这个问题的时候,一定要想清楚自己能拿出什么样的筹码。”

让自己先开价?

宋璟有些恼道,“这可不像是要合作的样子。”

安禄山抓起他倒满的酒碗,一饮而尽道,“我向来就是这么与别人合作,你答应,我会让你得到一定的利益,你不答应,我会想办法让你答应。”

“你真是狂的可以。”宋璟咬了咬牙道。

谈了半天,安禄山都没有跟他说一句实际性的东西,反而全都是语带威胁,这让在朝堂上都说一不二的他,心里面一阵恼火。

而安禄山恰恰是因为宋璟知道了自己的重要性,却不知道自己的能量,而想要震慑一下他。

在他的认知里,所有的合作,都要以‘我’为主,在姚异那边,他可以用计策手段,让他们对自己言听计从,在宋璟这边,就只能用他们无法反抗的实力。

因为,宋璟和姚异不同,他没有像姚异他们那样,遇到生命的威胁,对自己的需求并不迫切,哪怕是一些贪污受贿的问题,他只要主动上缴一些钱给李隆基,然后认错,道个歉,李隆基顶多给他贬官两级,象征性处理一下就算了,说不定还会启复。

一是因为李隆基得还他的恩情,二是因为,朝堂上哪个官员屁股底下是干净的?做到宰相这个位置,利用职权提拔几个人,是很正常的,收些钱财贿赂,那就更正常了,相比于姚异那些人,至少宋璟对于李隆基是忠诚的,不会拿国家大事开玩笑,更不会谋划搞什么蓄兵造反,李隆基用他用的也还算放心。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当安禄山准备向宋系出手的时候,就已经找好了一个大屎盆子扣到了他头上。

第282章 开始向妇女进化的裴思雨

喝了两碗酒的安禄山直接起身走了。

让本想激他反驳的宋璟一脚踏空,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慌张。

他太不按套路出牌了,自己说他狂,他居然真就当着自己的面狂了起来。

乘坐马车回府之后,看到府上满堂焦急的等着自己回来的属下,宋璟险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现在,他知道姚异为什么对这个安禄山言听计从了,此人真的好恐怖。

“宋相,犬子被密卫的人拿了,您得帮下官想想办法啊!”

“宋相,李郎中,黄郎中,赵翰林,还有王都尉等几人都被密卫拿了,您得赶紧想想办法啊!”

“还有,还有······”

“都给我住嘴,他们都是正五品上的官员,密卫拿人,总该有个说法吧!究竟为什么拿他们?”宋璟挥了挥手止住众人的声音吼道。

“密卫说他们,他们······”几个想要答话的人,都眼神闪躲的低下了头,不敢与宋璟对视。

“他们究竟怎么了?”宋璟一拍桌子道。

本来姚系出了大案子,倾倒在即,他宋系形势一片大好,独揽大权指日可待,怎么地突然就有这么多麻烦出来了。

“他们,他们与阿芙蓉案有关。”有个自身没有沾上阿芙蓉的官员小声道。

“阿芙蓉?咱们的人,有人碰那玩意?”宋璟一脸不可置信的道。

然而,看到属下那些官员一个个羞愧低头的样子,宋璟顿时知道了答案,只觉得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涌了上来。

这些家伙,当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啊!阿芙蓉那些东西,也是能碰的?

然而,他毕竟是沉浮宦海几十年的人,缓过劲来之后,他开始冷静的思考了起来,这是姚系在自身陷入危机的时候,拉自己下水,来自救的一个办法,自己不能乱了阵脚,深陷其中,反正自己又没有做过这事,顶多担个失察的责任,不是什么大事。

而只要自己不倒,宋系的根基就还在,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于是,他开始仔细问起了属下的人,他们涉及阿芙蓉案的所有细节,倒是让他找到了自辩和给属下减轻罪责的借口。

宜阳坊李府,李景伯今天的心情大好,专门让厨下做了一大桌子菜,自己亲自陪杨三胖吃饭,连脸色不好,想在他面前撒撒娇,诉诉苦的春十三娘都被他哄了出去。

因为,他知道杨三胖吃饱了,就会唱唱跳跳的玩耍闹腾,而这些东西,是能引起李隆基兴趣的内容,自己知道的多一些,下一次,就能跟李隆基嗨聊的更久一些。

唯一能和他一起在在这桌陪着杨三胖吃饭的,是袁妞妞。

她身上现在还有好多伤没有好,眼神会时不时的瞄向杨三胖的后脑勺,想找机会出手,但是又不敢,因为,哥舒翰不在家的情况下,没有谁能制的住杨三胖,万一自己偷袭不成,被他反应过来,那么被打伤打残那都是比较好的结果,直接被他打死都是有可能的。

可是,哥舒翰在的时候,她又不能出手,因为,到时候推背图的秘密可能就要暴露了,这个神奇的东西,同样能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

所以,她把一腔郁闷,都发在了食物的身上,和杨三胖比赛吃起了东西。

“能吃是福,三胖一看就是有福之人,多吃些,多吃些,明天义父带你去东市赴宴,好好的看看热闹。”杨三胖大快朵颐的吃相很萌,李景伯一边给他夹菜,一边笑着道。

“爹你要带三胖去东市?”跨进饭厅的李龟年闻声追问道。

“怎么了?明日的慈善宴会,五品以上官爵者,都能与陛下在主舞台同席,三胖现在是蓝田县候,自然是要去赴宴的了。”李景伯就不爱听到李龟年反驳自己,反口就道。

李龟年郁闷的反问道,“那您觉得,三胖要是冲上舞台,谁能拦的住?”

“呃,这······”李景伯傻眼了。

杨三胖见到舞台从来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冲上去玩,在平时的一些宴会场合还好,在数万人聚集的大场面,那可是不行,因为,即便是他的舞跳的再好,歌唱的再好,观众看到的,也只是一个小点,更是可能听都听不到他的声音,其最终效果就是,他打断了舞台上的表演。

“所以,希望您以后做什么事情,都往深了想,往远了想,别只看见眼前的一些好,之后却搞出一些大麻烦来。”李龟年趁机教训老爹道。

“哼,老夫做事,自有章法,还轮不到你这个做儿子的来教训。”

李景伯强硬了一句,又道,“说吧!你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不去,在家里,随便他怎么闹腾都行,在外面,除非有哥舒跟着。”李龟年回嘴道。

“不去当然不行,陛下可是十分想要看到他呢!对了,哥舒,有哥舒跟着不就好了嘛!哥舒人呢?今天没回来?”李景伯刚刚反驳了李龟年的前半句话,又突然领悟到了后半句话,询问道。

“您问我,我问谁去?他现在可是密卫的总教头,忙的不得了,怎么可能天天跟着三胖。”李龟年摊了摊手道。

李龟年说到哥舒翰密卫总教头的身份,倒是让李景伯想起了哥舒翰在皇宫训练密卫的事情,然之后,他就更加的兴奋了起来,有一个密卫的高管在家镇着,他更加不需要怕谁了,看来,以后在朝堂上,自己的腰板应该挺的更直一些才行。

见到李景伯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龟年懒得和他继续抬杠,回到家里,当然是先去见媳妇重要,自己整天这么忙,别让她在家里闷坏了就好。

果然,在回到自己的院子门口的时候,李龟年就看到了门口望夫石一般的裴思雨。

这种被媳妇迎接回家的感觉其实是很爽的,但是,男人不可以这么自私,让一个女人的世界里只有自己,那是很残忍的,她们对外接触的少了,人会慢慢的变傻,视野会慢慢的变窄,从而变的不那么可爱,后世很多的家庭主妇就是这样进化成小心眼的黄脸婆的。

“不用到门口迎接我的,到了用饭的时辰,你们就先开吃,给我留一份就好。”李龟年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将裴思雨的手抓入掌心道。

“夫君乃是一家之主,等你回家一起用饭是妾身的本份。”在内宅里,裴思雨也不那么羞涩,挽着李龟年的胳膊往屋内走道。

倒是她这句话让李龟年听的有些别扭,此前跟裴思雨交流的时候,可没发现她是这么温柔体贴的人,相反,武人的那股子自我和跳脱倒是有几分。

“呃,是谁教你的这些‘本份’?”

裴思雨将目光看向了翠蝶董薇儿。

第283章 和小妾圆房

李龟年从来都觉得,天性未失的女人,才是最美的。

任性撒撒娇,时不时有些不靠谱的想法,喜欢到处跑跑,看看热闹什么的。

只有快乐的人,才会让身边的人也快乐。

“明天,我带你们去东市看热闹,这是你们的席位牌子,主舞台最前排的一席,不过,不在朝臣们所在的那一面。”李龟年将四块刻有甲一,甲二字牌的从怀中口袋里拿出来道。

主舞台大一些,同样是四面席位,但有五排之多,其中,正面是由皇帝,后宫妃子以及亲王,君王和王妃等等独占一面,左右两侧是大臣,命妇,后面一排席位,中间有宽敞的演员进出场通道,还有一百多席,是对外出售的,价格十分高,尤其是第一排的三四十个席位,五百贯一席都未必买的到,当然,对于李龟年这样的内部人员来说,这四个席位也就值四百贯,倒是让那些倒卖席位的礼部管员门赚了不少。

听李龟年这么说,裴思雨有些担忧的道,“妾身几人在这样的场合坐头排席位,是不是有些过了?”

在长安这个权贵多如狗的地方,她一个从七品小官的夫人,就是晚辈,坐第一排席位,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公司年会的时候,小职位坐到了第一排,最靠近主席台的位置,这可不怎么好。

“无妨,出席慈善宴会,就是要做慈善,而做慈善,就不需要藏着掖着,越是高调,越是能够起到好的表率,为夫我是这慈善宴会的发起人之一,所以,你不仅要盛装出席,而且,还要高调捐款,将家里的存票都带上,至少一万贯以上,回头,这些钱,为夫会找补回来的。”

说完这句,李龟年突然又想起什么,对几人补充道,“哦对了,这个盛装出席,可不是要你们像成婚那日一样的打扮,画了淡妆就好,衣着也不要太华贵,让别人觉得咱们是奢侈的人家。主要体现在精气神上。”

“画淡妆,穿的朴素一些,还要体现精气神,夫君你这简直是为难人嘛!”裴思雨没有反应过来,活泼的林巧儿率先接话道。

“呵呵,这个,就得为夫来好生教教你们了,一会吃完饭,夫君我来帮你们画媚,教你们上妆。”李龟年笑了笑道。

作为一个在后世办过很多场演奏会,经常会出席一些活动的音乐人,李龟年对于化妆可不陌生,不过那个时候化妆,是为了让自己更加上镜,在这个时代,没有摄像需求,李龟年就很少弄了。

倒是那些权贵们,参加诗会,酒宴,需要抛头露面的时候,大多都会上妆,不管是男是女,甚至有些人画的比较浓,上妆前和上妆后,有很大的区别,不注意看,都认不出来,因为唐代那个妆容十分奇葩,后世岛国的和服白面,眉头点黑,唇中点红的妆容,就是在大唐学过去的,用后世的审美来看那个妆容,心里最容易冒出一个字‘鬼’。

弯弯的柳叶眉,红白相间,线条分明的唇际线,用手慢慢拍进去的粉底,再加上有阴影线鼻梁和浅色腮红。

亚洲四大邪术之一,很快就在这个时代展现了它的魅力,虽然,李龟年画的还并不十分专业。

然之后,搞笑的事情发生了,化完妆的四个女人,舍不得洗去,你欣赏我的脸,我欣赏你的脸,而且还抱着一块铜镜不撒手,硬是要李龟年将这种美容秘术全部传授给她们。

而且,十分具备商业头脑的翠蝶董薇儿,还准备拿这门技术,去东市开一个专门为女人打理妆容的铺面,她觉得,这个肯定能挣钱,因为,此时的她们,觉得自己的脸好立体,好漂亮。

这点李龟年自然是同意的,因为女人的钱,是最好赚的,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

不过,还得研究一些更好的化妆品出来才行,否则,一下子就会被别人模仿了去,希望哥舒在这方面能有些门道,毕竟,香水化妆这些东西,西域的起源也是很早的。

四女因为讨论妆容的问题,一直在主卧房里待到了李龟年平时的睡觉时候,才准备散场休息。

不过,今天裴思雨不打算在主卧睡觉,却是把翠蝶董薇儿留了下来。

李龟年一问就知道,是裴思雨的生理期来了,在没有卫生棉的时代,女人是很怕那种污秽的东西破坏了夫家身上的阳气的,尤其是大户人家,一般都不会在这种时候与夫家同床。

从小给李龟年暖了好几年床的董薇儿,第一次以侍妾的身份与李龟年同床,难免有些紧张局促,扭扭捏捏的样子倒是让李龟年看的好笑。

她身上,有什么地方李龟没摸过的?就差合二为一了。

“怎么着,盼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实现了,怎么还慌了起来。”李龟年一边解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往床榻上爬去道。

“谁,谁盼了,那是你使坏,是个女人,都不想被男人使坏。”董薇儿将一双手在胸前抱的很紧道。

“呵呵呵,这你就错了,男人不坏,女人可不爱,夫妻欢好这种事情,女人可比男人享受。”李龟年将自己脱的只剩一件单衣之后,一把勾起董薇儿快低到胸口的下巴,调笑道。

“那,那个,夫君,妾身听夫人说,第一次,会,会很疼,她是习武之人,她都怕疼,妾身也怕疼。”董薇儿略带几分颤抖道。

闻言,李龟年脸色一囧道,“她连这个也跟你们说?”

董薇儿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她这是说漏嘴了。

不过,看到她的舌头在尚未完全洗净的红唇上划过,李龟年顿时身体一热,又想起了这融合身体的奇葩之处。

**强度增加一倍以上,所以,那个部位,也是强硬的不像话,第一次圆房,确实得注意一些,否则,像裴思雨这样二十几岁,身体全部长开了的女人都受不了,更加别说董薇儿,还有虚岁才刚刚到十八的林巧儿和赵贞儿了。

“放心吧!夫君会怜惜你的。”李龟年安慰了一句,便轻轻的吻上了董薇儿的唇。

这虽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但是,绝对是最热烈的一次,因为,过往的时候,董薇儿都是一副抗拒的姿势,牙关紧咬,时刻寻求机会逃离,这一次,却是主动迎合,十分享受。

夫妻床头的事,大致就是那样,就不多说了,反正寅时中,李龟年是神清气爽的起床了,而翠蝶,第一次没有起床服侍他洗漱。

裴思雨这两天身子不便,没有那么早起,是林巧儿和赵贞儿帮他准备的早餐,伺候他洗浴梳头,第一次这么伺候男人的两女明显很紧张,李龟年猜到她们回头肯定会去找翠蝶打听一些圆房的经过,因为,今天晚上,可能会轮到她们其中之一。

想想她们刚满十八的年纪,李龟年笑了笑道,“害怕的话,你们两个今天晚上就一起陪我就寝吧!”

闻言,两女的虽然脸蛋羞红,却是在相视一眼之后,点了点头。

第284章 摆摊

没有和丈夫圆过房的小妾,是不被承认的,她们甚至都没有梳妇人发髻的资格。

所以,不光是夫妻结婚的最后一个环节是青庐洞房,小妾完成结婚礼仪的最后一个环节,也是洞房。

等李龟年去上衙之后,裴思雨很快就来到房中帮董薇儿梳发髻了,有了这个发型,她在家里的仆役奴婢面前,就真正的是高人一等了。

然之后,几女在家里开始盘起了账。

李龟年昨天晚上交待过,今天的慈善宴会,李家要带头捐钱,万贯起步,至于怎么把这些钱找补回来,他也大致说了几句,裴思雨也没听太懂,但钱财方面的事情,只要董薇儿不阻止,大致就是能花的。

一番盘点过后,她们就让仆役将钱装车,拉到东市柜坊,这可是有一万多贯,清点存储,开具存票,只怕是要搞一两个时辰。

不过,她们一点也不无聊,因为,今天,整个东市都有热闹看。

日上中天的时候,监门卫大牢里推出了几十辆囚车,里面有两百多人,全是南疆和吐蕃在长安贩卖阿芙蓉的重犯,他们将会被推到菜市口,一齐斩首。

之所以有这么多人,那是因为哥舒翰一晚上没有白忙活,审问,突袭窝点抓人,一直忙到到天明时分才算完事。

而李隆基今天上朝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杀这些人,他要用两百多个血淋淋的人头来告诉大家,触碰阿芙蓉者死。

包括那几个主要参与售卖经营的涉案官员,李隆基也没有手软,反正现在秋天都快过完了,也不用等到什么秋后了,即刻开刀问斩,其家属,该流放的流放,该发卖为奴,为娼者,发卖为奴,为娼,倒是叫外教坊这边马上又要多出好几百张吃饭的嘴。

而且,事情还不是这么简单的就完了,紫薇令,尚书左仆射宋璟,朝堂除皇帝以外的一号长官,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连他一手举荐提拔的官员,都参与贩卖朝廷禁药,甚至涉嫌谋害皇帝,他还有什么脸面在宰相的位置上面待着。

在他主动请辞之后,李隆基将其贬为了吏部尚书,连平章事的位置都没有保留,也就是说,他只是一个挂名的吏部尚书,能不能得到实权,得看他本人是不是他真的与这些案子无关。

几天时间内,接连两位宰相下台,这可以说是朝堂上近几年来少有的大事情了,李隆基为了维持稳定,直接任命了张嘉贞为紫薇令,尚书左仆射,王晙为尚书右仆射,李元纮为侍中,杜暹为黄门监。

等于是一下子,提了三名新宰相出来,并且,六部尚书,侍郎之位,也有很大的变动。

其中,裴氏升官的,就有不少人。

裴伷先升任兵部尚书,裴耀卿接任了他京兆尹之位,等于是又有一人跨过了三品这个门槛,李龟年的岳父裴光庭,也从正五品,直接跳到了正四品的兵部右侍郎,还被授予中大夫。

裴家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进步,原因无它,裴氏洁身自好,完全没有参与这些污遭事,在张系旗下的寒门子弟没有长成起来,还没有多少人可提拔。

姚,宋两系也都不受李隆基信任的时候,提拔裴氏为自己的阻力,就是李隆基的最佳选择了。

而且,他不光是升了众多裴氏子弟的官,还准备再嫁两个公主到裴家,与裴氏保持更加稳固的联姻关系,历史上,他可是嫁了六位公主到裴氏,现在,才嫁到第四个而已。

看到别人升官,最眼红的,就是李景伯了,不过,他才刚刚兼任了御史中丞,成为了御史台实际上的一把手,倒没有觉得自己能在短时间内往上跳,至少要等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候,有裴家作为助力,不谈什么直接拜相,弄个正四品,或者从三品,还是有希望的。

朝堂上的事情,其实跟小老百姓并没有什么关系,也不是所有老百姓,都喜欢在街上看热闹,更多的人,在为自己的生计忙碌,在太乐署的艺人们今天上午的第二次宣传之后,全城的百姓们就知道了,东西两市,这几日,允许他们在指定的区域临时摆摊,一些家里有东西想要出售,或者,觉得自己做的东西有人买的人,心思就活唤了起来。

才刚刚到下午,就开始有大量的人群涌入东西两市,也就是两市的地盘足够大,不然,那可真就是一副人挤人的模样了。

很多百姓都在询问武侯,或者守卫的士兵,什么地方是可以摆摊的,什么时间可以开始摆,最多摆到什么时间,虽然,先前太乐署的人已经大致给他们讲清楚了,但是,他们还想要现场看看情况。

而有一些人,则是混迹在人流中,开始秘密的监控起了市署的税吏。

这是高力士派来调查市署账目的密卫,他们还是头一次用上了哥舒翰临时教他们的一些化妆打扮的技巧。

所以,昨天晚上李龟年希望哥舒翰在化妆品方面懂行的愿望不会落空了,他还真是个大行家。

申时许,各个参演团推的艺人再度走台完毕,开始到慈善署已经摆开了的摊位上用饭的时候,礼部众多官员便在尚书苏颋的带领下,全部到场了。

圣驾来了怎么进场,怎么坐,享受一些什么伺候,宣告一些什么圣旨,最后怎么撤场,苏颋都要现场拍板。

好在李龟年一早就把大多数事情都预料到了,稍微对了一下就通过了,只是大家没有想到,现在才刚刚到黄昏时分,就会有大批量的百姓,推着车,背着包袱,往东西两市而来。

“什么情况?大家过去看看。”苏颋站在高高的舞台上,看着远方很是诧异道。

礼部的众多官员闻声,便拥簇着他,向台下走去,李龟年也随行在其中。

这边头,一帮百姓们,正在武侯的安排下,在道路两侧一些画好线的方框内占位置,可能是由于地方太小的原因,非常挤,相互之间还有些抱怨。

见到诸多大官朝这边走来,林雄即刻上来汇报情况道,“诸位上官容禀,赶来摆摊的百姓太多了,市署事先划好的地方,只怕是不够用。”

闻言,苏颋把目光看向了人群中的李龟年。

李龟年走出来道,“地方不够,就增加一些嘛!东市的主干道这么宽敞,也未必非要让他们在沿街两侧摆摊,可以让他们在中间背对背并行再摆两条,将中央的街道,再隔开成两条街道,你们在每个路口安排一个人,提醒来往的行人,车马,靠右行走即可。”

李龟年说完,林雄顿时知道该怎么做了,在五十步左右的街道中央立了个旗帜,从街头往街尾拉了一条长长的绳索,百姓们则是背靠这条长绳,很自然的形成了两条齐整的摊位,这样一弄,加上原本街道两侧固定的店铺与沿街的摊位之间的十几步通行距离,等于整条百步宽的主干道,由两排固定的店铺,和三排面向两边营业的摊位,隔开成了四条人行通道,每条通道,都有十几步宽的距离,足够车马,人流左右通行。

而游客想要把这条街上的所有摊位或者店铺逛一遍,那可是要在街道上来回走好几趟了。

“你为何要开放这些街道给百姓摆摊,而且,怎么会有这么多百姓想行商贾之事?”苏颋待得林雄等人开始在各个舞台周边的街道安排上了以后,开口询问道。

李龟年笑了笑道,“因为,大多数的百姓都想挣钱,但是,由于户籍的阻碍,他们即便是能够弄出好东西来,也不敢拿出来卖而已。

因为,没有人会因为想要赚取一点利益,让自己的户籍变成地位低下的商籍,而太乐署的宣讲员之前已经向他们言明,在夜市上临时摆摊,不影响他们的户籍变化,他此举,是为了吸引更多人来两市做慈善,贡献自己的力量。

所以,又能为慈善贡献自己的力量,又能挣到钱的事情,他们自然会做。”

闻言,苏颋长叹一声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古人诚,不我欺也!”

第285章 做的太好了

“酒糟,刚煮出来的热酒糟,喝一碗,全身暖和。”

“糖饼,又酥又脆的糖饼。”

“今年的新枣,脆甜可口。”

“卖纸鸢喽,彩凤长尾纸鸢,好看又好放。”

“竹马,摇床,有了它,哄孩子就不愁了······”

天还没黑下来,各种叫卖声就在两市响起,很多人以前就是贩夫走卒,很多则是以前并没有做过生意,但觉得自己弄出来的东西能卖出钱的百姓。

对于这样一些不会算账的百姓,税吏在摊位上收税的时候,会提醒他们,慈善署有吏员专门负责帮忙解答他们经营上的问题,比如账不会算,价格不好定等等,都可以询问那些穿了吏员袍服,脖子上搭了红巾的人,一时之间,原本这些在东西两市做牙郎,还有昨天才到慈善署报到的裴家子弟,忙的是不可开交。

“你还让人教这些百姓做生意?”带着人在街上巡视的苏颋有些诧异的看向李龟年道。

李龟年笑了笑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他这句话,语气停顿的位置十分明显,但是又让苏颋感觉十分别扭,因为,此前好像没有人这么断句的。

然而,苏颋细细一想,又觉得这么断句似乎很有道理。

老百姓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任由他们自己做。

老百姓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告诉他们怎么做。

看到那些将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卖出去了的百姓脸上的笑容,苏颋更加觉得,孔圣人说的这句话,就应该这么理解才对。

“想来,明日朝堂上,再有人提起开放宵禁的时候,陛下就更加难以阻止了。”苏颋毕竟是一个朝堂上的老江湖,很快就想通了这件事情带来的政治意义。

而且,他隐隐的觉得,此事还不仅仅是开放宵禁这么简单。

它还将会冲击大唐现有的户籍政策,而且,李隆基多半还会同意。

因为,他现阶段,是个比较务实的皇帝,百姓们从事这些经营,不仅能够为他们自己创造收益,也变相的加大了国家的产出。

过往的时候,到了秋收之后,百姓们可就没事可干了,天天躲在屋里烤火,消耗柴炭粮食。

现在,他们可以做一些东西出来卖,把木头,变成玩具,家具,把各种粗糙到难以下咽的粮食,变成美味的食品,这就是一种进步。

可别说什么百姓尚奢靡,国家的储备就会被消耗掉。

不做这些美食,难道百姓们就不吃不喝了吗?

他们照样会吃会喝,消耗同样是存在的,只要这些东西做出来,会让百姓有更好的满足感,只要是百姓们的内需,而不是向外流失,它其实就是良性的。

其实,李隆基和哥舒翰在御书房吃饭的时候,就大致想通了这一点,自己国内的百姓,奢不奢靡,对于国家来说,问题其实不大,因为,他们总是要靠华衣,美食,来满足自己的。

一部分人因为奢靡的生活而变的贫穷了,就会有另一部分人因为他们的奢靡而变的富裕,朝廷在这个流通转换的过程中,可以大量的收税,去做一些政治,公共事业方面的事情。

相反,他们都不花钱,反而朝廷就收不到税收,需要紧巴巴的过日子,没有钱,啥事情都做不成。

所以,只要做好一些进出口管控,其实就可以放开让百姓们爱吃吃,爱喝喝,爱玩玩。

李龟年不知道苏颋的这么多心里活动,笑了笑道,“是好是坏,总得让陛下亲眼所见,才更加有说服力,如果是民意,陛下又何必阻止呢!”

苏颋觉得李龟年说的很有道理,点了点头道,“既然天下人都趋利,那朝廷以利趋之,也无不可。只是,凡事都要有个度,如果一个人占的利太多了,总是容易惹人眼红的。”

“您话里有话啊!”李龟年一脸询问之色的看向苏颋道。

他自问在礼部已经做的很好了,所有可以谋利的活动,可全都是让大家跟着一起沾光的,就拿昨天出售席位牌子的事情来说,从上到下,几乎所有的人,都占了不少好处,连带着,像苏颋这样的主官,都收了不少的孝敬。

他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他做的太好了,才引起了其它各部官员的眼红,再这么继续下去,除非礼部官员把得来的钱分润给其它部门,否则,只怕是要被所有部门围攻了。

“你可知,从昨日到今日,我礼部随便一个郎中,入手了多少钱财?”苏颋有些哭笑不得道。

李龟年忙的不得了,哪有闲心思去统计这个,摇了摇头答道,“这个,下官不得而知,应该是有一些的。”

在场的都是礼部官员,苏颋也不避讳了,伸出一个手掌道,“至少这个数。”

“五百贯?那确实不少了。”李龟年点了点头道。

倒卖一场演出的贵宾席位,就得到一个正五品官差不多两年的俸禄,那确实不能说少了,三场下来,都能在长安城内买一套两三进的宅院了。

然而,众人闻言,却一副憋着笑的样子,苏颋也是直摇头,压着声音道,“不是五百贯,是五千贯。”

“嘶,五千贯?每人?”

即便李龟年是见惯了大钱的人,也被他说出来的这个数字吓到了,要知道,礼部五品郎中级别以上的官员,那可是有二三十人呢!一人五千贯,那岂不是十几万贯?

再加上还有那么多五品以下的,甚至是没有品级的吏员的收入加起来,这些外快的收入,岂不是还在所有席位的总价之上?

难怪今天所有礼部的官员见了自己,都像见了财神爷一样笑的亲切呢!

也难怪后世有那么多人做黄牛,这个钱确实太好赚了,这些人起码在原价上加了一倍以上的价格,将席位牌子兜售出去的。

想到一个普通舞台才三百多个席案,最多只能坐七百多个人,李龟年顿时也就了解了。

十六个舞台加起来,也不过是能坐一万多个人而已,在权贵多如狗的长安,光是有品级的官员,都差不多有这么多了,更加别说各种权贵的家属,世家门阀的公子,有钱的商贾,或者一些身份显赫的外籍留学生。

要知道,光是在国子监读书的外籍贵族,都有七八千人,王子公主的一大堆呢!

像这种皇帝都出席,并且是官方最大规格的宴会,他们不争着抢着参加才怪呢!

苏颋也是因为半天时间里,就接到了下属们数万贯的孝敬,才有些心慌的,他的考虑,是非常有道理的,这么大个肥差,管钱的户部都没有捞到,凭什么你礼部给独占了。

“没错,所以,你得想办法,让那些红了眼的人别打咱们的主意,否则,连老夫只怕也兜不住。”苏颋面色略苦道。

其实,他心里,是希望李龟年能有个好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毕竟,一天上万贯的钱,是个正常人的三观,都被这么多的金钱给冲毁了,三场这么搞下来,他的儿子,孙子,重孙辈都能躺着过富裕的生活了。

李龟年略微的一思索便道,“让他们心理平衡么?其实,也不难解决的。”

第286章 李龟年的政治观

李龟年做事情或许并没有像苏颋那样考虑的那么多,但是,他一向都非常清楚两点,一是我有什么,二是别人需求的是什么。

把这两个问题搞明白,在这个时期处理任何事情,都会容易的多。

礼部有什么?

有表演,有热闹可看。

权贵们需求的是什么?

是面子,是享受。

即便是获取了财富,他们也会花出去换这些东西。

那么,咱们直接给他们面子,给他们享受,不就得了。

“苏尚书,这慈善演出的事情,关系着钱款,有内侍监实际掌握着收上来的钱财,席位牌私相售卖,赠送,那是私人行为,他们要想,也可以第一时间来我慈善署买牌子啊!我们又没有限制过。

不过呢!咱们礼部官员借机捞好处的事情,也确实让人家眼红,不给别人一些好处,甜头,别人也确实会对咱们说三道四,影响不好。

下官这里,有一个可以给大家送好处,咱们又不用花钱,还能顺便捞一笔的办法,还劳您帮忙运作运作。”

闻言,苏颋脑子有些跟不上了,即给别人好处,自己还不花钱,还赚钱?这跟说天上掉馅饼有区别么?

疑惑的瞄了李龟年一眼,他又开口道,“是什么办法?你细细说来。”

李龟年笑了笑道,“这慈善宴会的一万多个席位,都能卖到这么高的价位,咱们太乐署内部的大考,每场可是只有三千个席位。”

他这么一说,苏颋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慈善署这边,有一半是归内侍监管着的,他可以推内侍监出来把事情兜着,可是,太乐署,那是正儿八经礼部旗下的部门,怎么搞都是礼部说了算。

“你的意思,是将这些席位交给朝廷其它各部的官员去兜售?”苏颋问道。

李龟年摇了摇头道,“不是,咱们是利用他们,将这些席位的价值炒作起来。”

“炒作?”

这是一个新词汇,苏颋根本听不懂。

李龟年将他拉到一边,小声跟他解释道,“咱们搭建的舞台,每场不是有五百个大众评审席么,有一些已经派给了咱们礼部内部的人了,其它的,则可以拿到其它各部去做人情,这大众评审席的评审,到时候也是会被主持人点起来发言点评艺人的,这也算是个露脸的机会。而且,有吃有喝,有表演看,每个席位的价值都不低,当然,供应他们吃喝的,其实是赞助商。”

“这个也算个小人情吧!只是给他们这么点好处,就让他们闭嘴的话,恐怕很难,这可是一天几十万贯的收入,咱们礼部官员做一天,抵别人十年的俸禄,搁谁心里都不平衡。”苏颋摊手道。

李龟年又道,“所以嘛!真正的大头,还在那三千个对外出售的席位上,咱们可以把价格定高一点,然后,将其中一大部分的票,送给各部的官员们。”

“才三千个座位,还要送一大部分票给各部官员,那真正能买票来看演出的人,岂不是越发少了。”苏颋不解道。

李龟年笑道,“打个比方,原本我打算卖两百文一张的票,三千张、全部卖出去,不过是六百贯。现在,我卖一贯钱一张,只卖一千张,那就是一千贯,比原先三千张票全部卖出去,还多收四百贯呢。

当然,票价提高了,相应的待遇,咱们也得提高,像之前只供应给大众评审的自助餐,茶水,咱们完全可以给所有的观众供应,就目前东市上卖的这些吃食,一天两顿让他们往死里吃,每顿也很难吃出一百文的成本,相比起上涨的八百文的票价,不值一提。”

苏颋一听,觉得很靠谱,但是,他总觉得,自己有些地方没有想透,那些官员,肯定会把拿到手的票,高价转卖出去的吧!

别说一贯钱看一天的表演还带吃喝,就是几十上百贯的这么玩一天,长安城也有大把人愿意来玩,毕竟,现在有彻乐令在,这样堪比开大宴的热闹场合可不多。

他却不知道,李龟年,从来都只想赚富人的人钱,对外流出的票的多少,以什么方式流出去的,都不重要,进来看表演的,都是花的起钱的富人,这才最重要。

让这种小舞台的表演,成为富人追捧聚集的地方,就是一种成功。

因为,只要富豪权贵喜欢了,它将会成为社会上的一种流行,时髦的东西,市面上的青楼,酒馆,就会争相模仿学习,一些经营类似场所的东主,就会想尽办法,花大价钱为自家的艺人买票进去学习。

所以,将大考的表演内容做精彩,非常的重要,只要把这方面口碑立起来了,把票价炒起来,简直不要太简单。

“那接下来,咱们礼部的人,都要四处送票了?”苏颋想了一下之后道。

李龟年摇了摇头道,“那也不是白送,这会让别人感觉咱们是欠他们的,对外,只能算是咱们自己掏腰包买了票,往外送做人情的,实际上的开支,是算在供应吃喝的成本上。这样的话,他们就感觉承了咱们的情,毕竟,咱们的大考一开始,每天都至少有一场,那可是每天两千贯的开支。

这样做了,他们如果还有异议的话,那么他们可以自己想办法挣钱啊!咱们出人出力,鼎力支持,就是做到了自己的本份了!”

“别的部门自己挣钱?你以为朝廷各个部门,都能像咱们礼部一样,有油水捞?很多衙门,都是只有花销,没有进账的清水衙门。”苏颋对于李龟年的回答显然有些不满意道。

李龟年却是笑了笑道,“那是他们的主官不会运作,要是让我去到朝廷的任何一个部门,都可以弄出钱来。比如兵部,月底十万大军不是要出征了么?可以搞个劳军汇演啊!

户部,掌管国库,钱粮方面,他们可以说是这个世界资源最多的部门,为什么不用陈粮去开辟一些酿酒,养殖的业务,现金去做一些投资,盈利的项目,赚更多的钱,反而每年上百万贯钱放在国库,光是生锈腐烂的损耗,都是过万贯,过千万石的粮食,被放成了陈粮,低价的处理掉,甚至是被虫蛀鼠咬,还白白的倾倒掉,真是浪费······”

李龟年一个部门一个部门的点名说到,甚至连国子监,翰林院都没有放过,说他们藏书数万卷,完全可以对外开放,即可以免费得到新的抄录书卷,又能够对外收取一定的阅读费,或者书籍租借阅金,还能宣扬文化传播,一举多得。

可国子监,翰林院,现在在干嘛?

养着一大票人,做这些抄书,维护的工作,而且,还因为忙不过来,时常有一些书被虫蛀水泡,遗失掉。

他这一番话,让苏颋整个都愣住了,想不到李龟年的政治观,居然是这样的,朝廷各个部门都去经营产业,做项目挣钱,这是不是太儿戏了?

但是,细细一想,又让他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为什么朝廷就不能把这些资源都利用起来呢?

最终,他决定,要是各部的官员敢弹劾礼部的人赚外快的话,他就用这些话把他们怼回去,礼部根据自身的条件,引进一些外部赞助来做活动,搞盈利项目,然后做慈善,那是皇帝之前同意了的,你们自己想搞,你们自己去搞啊!难道你们没有资源?

各部都有,只是他们不懂得利用而已。

然之后,他就有些后悔了,自己要是早些来找李龟年聊天,把这些内容的一部分上奏给李隆基,说不定现在他已经复相了。

第287章 点灯开场

女人天生就喜欢一些有色彩的东西,让她们花钱,基本不用考虑太多实用性,只要具备好看这一个特点,就已经足够了。

所以,今天裴思雨她们四个女人逛街,买了好多只好看,没有其它用处的东西,马车里面都快装不下了。

而到了天黑之时,当整个东市都在各种颜色的灯笼照耀下的时候,她们的购买欲,那就更加强烈了。

当然,有这种个感觉的,可不仅仅是她们,长安城的大多数贵妇,都是如此,都快忘了今天的主题任务,是来参加慈善晚宴的。

所以,今天那些鼓起勇气前来摆摊的百姓们,嘴巴都快笑歪了,当李隆基那辆雕着金龙,挂着八串大灯的敞篷马车开进东市的时候,沿路两侧的摊位上,顿时响起了山呼海啸的万岁声。

坐在马车上的李隆基能够感觉到他们语气中带着的喜悦,还脸上挂着的真挚的笑容,心里十分的欣慰,同时,他对于东市上这种比重阳节那天不知道热闹几倍的场景,也感觉有些惊讶。

以现在的人流量来算,别说过是重阳节了,就是上元节,也不带这么热闹的啊!

与他同车,或者乘车随后而行的那些莺莺燕燕们,更像是炸开了锅一般,目不暇接的扫过摊位上面摆卖的那些东西,有各种颜色漂亮的羽毛,颜色鲜艳的配饰,散发着各种花草香味的香包,甚至是打磨的很漂亮的彩色石头,等等等等,都有让她们跳下车挑选采购一番的冲动。

至于那些未成年的皇子们,那就更不得了的,好多人都开始缠着自己的母妃撒娇哭闹,因为,他们看到了一些可以转出各种图案来的陀螺,可以在天上慢悠悠飞的纸鸢,可以搭成很漂亮的房子的彩色积木,缝制的萌萌的小兽玩偶,等等等等玩具,他们心里都非常的想要。

而当马车路过第一个舞台的位置的时候,即便是见识过很多大场面的李隆基,也对人山人海这个词有了新的认知。

四边方向,每个方向十二个方格里,几乎全都挤满了人,连他们的车驾,都要绕路走。

“万岁,万岁······”

令人头皮发麻的呼喊声,让李隆基的状态整个从欣慰,变成了兴奋,不断的朝那些向他呼喊的百姓们挥手示意,亲民的形象,自然而然的就树立了起来。

一个小舞台而已,居然有将近五万观众,这可真是够恐怖的了,然而,往东市里面走,这种热闹的景象,却丝毫没有减弱的样子。

如果,两市最初只是开放给那一两万流民摆摊的话,由于地方比较大,人员一分散,就显得比较冷了,现在,有长安城内过万人,甚至还有城外的一些百姓涌入城中加入了摆摊的行列,那整个情况就大不一样了,东西两市的主干道上,几乎都是各种摊位和游逛购物的人。

“快快快,陛下来了,咱们也该到席位上去了。”人潮中,已经离主舞台不远了的裴思雨几女加快了步伐,向入席的通道处跑去道,主舞台这边,根本无法估计有多少人,反正四目望去,不是房屋就是人。

这边头,李龟年一早已经等在这里了,倒不是他会和裴思雨几女入席,而是李景伯把杨三胖两口子带来了,跟郁闷的是,他带来了之后,就交给李龟年了,自己带着春十三娘去了自己的席位那边,搞的他只能托可以跟杨三胖过招的裴思雨帮忙照看一下。

杨三胖进入东市的时候,脑海里欢乐的细胞就彻底的跳跃起来了,一路像抢劫犯一样的把引起他注意的所有东西往怀里扒拉,幸好李景伯也有些准备,让李庆带了许多铜钱,杨三胖拿东西,他就让李庆往人家摊位上撒铜钱,倒是没与人发生什么争执。

可到了舞台这边,情况就不同了,他所在的席位周边,都是勋贵,级别当然是跟他一样,侯爵起步的,要是再乱来,可能就有麻烦了,现在,李龟年还只是让人先给他的席位上端来了吃食稳定他,后边节目演起来之后会是什么情况,那就不好说了。

“夫君,我们来了。”裴思雨远远的就看到了入口处站的比较高的李龟年,出示了席位的牌子之后,他们将李远,甚至是随行的两个丫鬟也带进了场。

“嗯,玩的还开心吧!”李龟年笑了笑,过来牵着她的手,就往杨三胖所在的席位走去。

裴思雨红了红脸,也不挣扎,小声道,“东西买的有点多了,让老赵拉回去了。”

“喜欢就买,开心才好。”李龟年说完又想起了什么,叮嘱道,“一会你要是捐款,可别一下子把一万贯全部捐了出去,要慢慢往上加,让人家都超过你了,你再一点一点的加,懂了没?”

裴思雨虽然知道他这个主意蔫坏,但还是点了点头,毕竟,她也是个有侠义心肠的人,能够更好的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使使坏也无妨。

很快,裴思雨几女就看到了在案几前胡吃海塞的杨三胖,他的旁边,还有跟她比赛吃着什锦炒粉的袁妞妞,时不时的,她还会瞅瞅杨三胖的后脑勺,却不敢轻易动手。

还别说,这边的炒粉还确实挺香的,连旁边各个勋贵看到他这满桌子香喷喷的食物,也是直咽口水。

“你的位置在斜对面,基本上能够看到这边,万一这边有什么异动,你一定要快速赶过来。”李龟年指了指旁边大约二三十步位置的席位道。

“那,什么情况属于异动呢?”

裴思雨问了一句,李龟年却是梗住了,想了一下才道,“他要是跑到舞台上打断别人的表演,就算异动。跑到舞台上,不打断别人的表演,也不算,与别人发生冲突,动手打架,你就大声说k,o。”

裴思雨将李龟年说的记下之后,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眼瞅着李隆基的马车来了,李龟年也不能在这边继续招呼她们了,朝她们几女挥了挥手之后,往礼部官员迎接的队伍那边跑去。

心情十分爽快的李隆基才从马车上跳下来,就对在最前排迎接的苏颋道,“李龟年呢?接下来是怎么个章程?”

很快,一众礼部官员将道路让开,李龟年从队末跑上了前来,答话道,“陛下,请您先登台亮相,然后,点亮龙武卫禁军准备好的八盏巨大的天灯,把整个夜空照亮,主持人和演员就会上台开始,两市其它舞台看到了这边的天灯,也会同时开始。”

闻言,李隆基眉头一挑,脸上露出十分满意的笑容,大踏步的朝舞台上走去道,“这个想法好,这些天灯是要放走的吗?”

苏颋,李龟年,以及一干礼部官员一齐尾随他上了舞台,顿时便有龙武卫一名校尉,将一个雕着龙头龙嘴的火把点燃,交到了李隆基手上,李龟年一边引导他点火一边讲解道,“这些天灯是被绳索栓在舞台周边的,里面有足够多的油蜡,至少可以燃烧两个多时辰,它向下透出来的光,会给舞台上加一些炫目的效果。”

“是么?”李隆基好奇的看向天灯的油蜡拖盆里那块足有好几斤的油蜡,以及差不多有一个房间大的天灯,很好奇它是怎么给舞台增加效果的。

然后,等他依次将占据了小半个舞台的八盏大天灯点燃的时候,已经入了席的朝臣和权贵们,也在礼部官员的指挥旗挥舞的时候,一起起身参拜了起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句,可是杨三胖在重阳节首次喊出来的,然之后,李景伯在李龟年成亲的那天,翻译给李隆基听了之后,就在大臣们中间开始流传了起来,倒是听的李隆基很享受。

见到大家这么喊,连杨三胖也丢下的手中的食物,随着大家伙拱手弯腰鞠躬了起来。

然之后,当固定在天灯下面蜡盆的油蜡燃烧面积越来越大,火焰越来越旺的时候,天灯很快就鼓胀了起来,缓缓的向天上飞了上去。

这个时候,李隆基终于知道这个天灯是怎么给舞台氛围加成的了,原来,天灯的底部,是一块有各种不同图案洞洞的底板封死。

天灯里的火光,透过这些洞洞就投射出了很多明暗不同的图案,或者阴影圈,而由于这些天灯在不断的晃动,或者转动,这些图案也在地上不断的晃动,就起到了后世夜场的一些闪光灯,或者回旋灯的效果,倒是让整个舞台周边,有了一种更加热闹的氛围。

第288章 啤酒

开场的节目,是决定一场演出的水准的标尺,因为,大家都会以这个节目带来的效果为基准,来评判后面的节目。

所以,它一般不是最好的压轴表演,也不能太差,水平至少得是排在前几左右的好作品。

对于这个时期市面上主要流行的教坊曲,李龟年可谓是滚瓜烂熟,只需要看表演的曲目的名称,和参演的人数,就大致知道其最终的节目效果。

主舞台这边,有内外教坊的五个歌舞类节目,梨园艺人的两个节目,和五个青楼班子的表演节目,李龟年直接点了其中由内外教坊艺人表演的,一首比较欢快的《破阵子》,为开场表演,这个表演足有五百乐师奏乐,七百舞者踏歌起舞,在乐手们快速列阵,穿着打扮整齐的舞者们以狂奔的姿势冲向舞台四周开始站位布阵的时候,立马就给了在场数万观众一种视觉冲击。

这种级别的歌舞表演,远处的人看,其实就只是一个队形了,在贵宾席位上的人,却是能够看清台上各个领舞者的姿容。

而这个时候,一坛坛酒水,一盘盘吃食,也被流民百姓们所担任的侍者用托盘端上了所有贵宾席位的案几。

其实这些食物的实际价格并不昂贵,但看上去好像很丰盛,很高端的样子,红泥小炭炉架了一个稍大的陶锅,里面有之前早就熬好的大骨汤料,三四样被秋霜打过,已经变的很甜的蔬菜,还有切好的羊肉片,猪肉片,鱼肉片,已以及几样又猪肉,鱼肉,羊肉剁出来,加了少量面粉捏成的丸子。

另外,还有一盘什锦炒粉,一盘卤肉和一大壶至少有三斤的热酒,从酒壶里,就传出来一股浓浓的麦香,这些吃喝如果只是供应一张席案前的两个人享用的话,足足的了。

“这酒,好香,怎么呈绿黄色的,倒出来还有白泡泡?”

许多人好奇的尝了一口,发现其酒味很足,温热的麦香闻着也很舒服,大咕了几口之后,感觉很爽。

“呃~!”

此起彼伏的嗝声在席位上传来,像是演出开始前的前奏一般,包括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的李隆基,也是是长长的出了一个嗝。

“这是什么酒?怎么喝完会打嗝?”李隆基有些诧异的问向旁边案几的高力士道。

高力士也浅尝了一口之后道,“据李龟年说,此酒乃是由小麦酿成的新酒,因为通气养脾,故起名啤酒,而且,此酒酿造起来快,三到七天就可开始出酒,成本较低,是那些流民近几日,按照哥舒将军从西域弄过来的酿酒方法,酿造出来的,今天这是出的第一批酒,目前,只能供应咱们主舞台这边,明后几天,应该能出更多的酒,供应所有舞台的贵宾席位。”

“呵呵,想不到西域人,竟然早就酿出了此等神奇且廉价的好酒,却不往我大唐售卖。”说到酒,李隆基顿时就想起了那日哥舒翰跟自己讲的西域酿酒的产量和造价,心里不免有些酸酸的,大唐在这方面,可是落后了人家啊!

高力士再度回话道,“此酒虽然酿造快速,但是却不耐久藏,须得喝新鲜的,李龟年将其取名为长安鲜啤,最好是当天酿造出来,当天就喝,而最美味的,就是刚刚酿出来的温酒,陛下您现在喝的,就是刚刚酿出来的温酒。”

李隆基又喝了一大口,细细的品了品其中的味道,点头道,“难怪朕觉得,此酒的味道,可以媲美宫中的珍藏的佳酿呢!原来,占着一个鲜字,有此酿酒产业在,原庆二州的流民,应该能在咱们长安过上好日子了。”

新丰美酒斗十千,之所以卖这么高的价格,也不是因为商贾因为酒好,卖高价,赚多少倍的暴利,是因为酿酒需要的时间成本太大,这个时期的好酒通常需要半年以上才能酿出来,而且,还要再储藏个一两年才能喝。

而鲜啤不同,他只需要几天时间,最长不超过一个月,就能开始大量出酒,而且有堪比新丰美酒的味道,其成本,比原先酿的酒低了十倍不止,就算一斗卖一贯,以十分之一的低价格,它也能快速的抢占市场,这算是酒行业的一次革命性大变,盈利,那是不在话下的。

高力士笑了笑道,“流民的产业,又何止是这些啤酒,今天街道上大半的吃喝,还有许多玩具,家具手工艺品的摊位,可都是流民的产业,李龟年不仅想要带上他们过上好日子,还要带上他们做慈善。”

李隆基诧异的问道,“让流民做慈善?流民哪有钱?”

高力士笑了笑道,“流民没有钱,但是,流民通过像今天的这些产业,可以挣到大量的钱,而李龟年,要用他们挣到的钱,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更多需要帮助的人?”李隆基想不到自己的治下,除了战区之外,还有哪些地方的百姓是生活过不下的人,诧异道问道。

高力士受了高柔的请托,继续道,“比如,帮助读不起书的孩子读书,不认识字的百姓认字,看不起病,吃不起药的百姓看病吃药。您还不知道吧!慈善署前两天已经将柳氏在东市那两处被烧毁的铺面的地,给买了下来,稍后,奏请允许他们盖高楼的奏折,只怕就要送到三省了。”

“盖高楼?”高力士越说,李隆基就越懵了,做慈善,跟盖高楼,又有什么关系?

高力士解释道,“东市寸土寸金,慈善署想要用更多的钱,盖可以容纳更多人读书的学堂,更多人看病的医院,就需要盖更大的房子,买地需要钱,他们就想把房子盖的更高一些,这样,房间就多了。”

李隆基再度问道,“可是,教书授课和免费看病赠药,可是一笔巨大的开销,连朝廷都未必负担的起,李龟年仅凭一个慈善署的收入,又怎么可能做的到。”

高力士笑了笑道,“这个,老奴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听义子高柔提起过几句,好像他们会制定了一整套的制度,包括一些让太医署的医官子弟进入慈善署,免费义诊等等方案,稍后,李龟年的奏折中应该会有详细解说。”

李隆基点了点头道,“朕倒是很期待,他怎么把这么大个摊子支撑起来。”

高力士笑了笑道,“想来,问题应该不大,因为,照这么下去,要不了多长时间,慈善署的钱,可能比内府局加上国库的钱还多。”

“怎么可能?”李隆基有些发愣的看向高力士道。

高力士有些无语的笑道,“是非常的有可能的,您所在舞台正面的五排席位,以及左右两边朝臣勋贵们坐的席位,都是免费的,可是在您对面那边的五排席位,可都是高价对外出售的,最前排一张席案的价格,慈善署卖到了两百贯,后来,被市面上一些人抬到了五百贯,光是主舞台这边的席位,就让慈善署得钱数万贯,陛下,东市两市的舞台,可有十几个之多,慈善署仅仅是在一天之内,就进账了四十多万贯,三天表演下来,可能会超过一百二十万贯。”

“嘶~!”

高力士的这番讲解,不仅让李隆基抽了一口冷气,连她身边坐的王皇后,以及诸位妃子,也被这个数字惊的花容失色。

要知道,内府局一年用于皇宫的开销,是国库税收结余的两成左右,也不过是四十多万贯而已,想不到慈善署,一天就进账了皇宫一年开销的钱。

这一刻,连李隆基都突然有点意动,想要将这个慈善晚会,多办几天了。

当然,高力士也没有忘记高柔请托他说话的主要核心,开口道,“陛下,这慈善晚宴虽然能快速赚取一些钱财,但不适合久办,倒是像今日这般热闹的东市,却是能够长久的开下去,为朝廷创造更多的税收的。”

说到税收,李隆基想到高力士已经派人在调查两市的税收情况了,开口问道,“两市的调查,什么时候能出结果?”

高力士答道,“就这两日。”

第289章 李龟年的志向

高力士和李隆基讲话的这一段时间,其实不过五分钟而已,而这个时间,只够一千多个艺人在台上摆放好乐器,列好舞蹈阵型的。

然而,当大家以为,艺人们全部准备好之后,表演就会立即开始的时候,台上,却是走出了一个戴着红色围脖,拿着一个上窄下粗,有些像是穿了洞的锅子的东西上场了,这是当下,李龟年想到的,最能扩大声音的东西了。

“尊敬的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各位贵妃娘娘,和所有皇室的亲王,朝堂的大臣,以及长安城的父老乡亲你们,大家晚上好!”

太乐署这位叫周文静的典事可一点也不静,相反,他是太乐署众多典事当中,声音最为洪亮刚劲的,是以,他被李龟年选为了主舞台的主持人。

在一开始的问候过后,他马上开始向大家讲解起了李龟年之前制定的那套在舞台上捐款,前十者可以获得皇帝御笔亲题的‘良善之家’牌匾的规则,有舞台上的歌舞艺人帮他重复,很快,不光是坐在舞台前的贵宾席,普通百姓也都懂得了他要传达的意思。

简单一句话来概括,谁捐的钱排在了前十位,就能获得李隆基亲题的这块‘良善之家’的牌匾,象征着皇帝对于这个人思想品德方面的肯定。

听完这个规则,然后看到了主舞台周边坐的近千个同样身价不菲的同僚,诸多大臣心里虽然十分想要这块牌匾来提高自己的逼格,但是,心里的压力却极大,都开始衡量起了自己最多能出多少钱拿下这块牌匾。

“大家只需要将自己的捐款数额写成条子签下姓名和席位牌编号,交给席间伺候的侍者,他们就会帮你们,去捐款台完成捐款,如需追加,也是如此,舞台旁边的捐款榜,每一个表演结束后,会将捐款钱数最多的十人的名单,和捐款数额张贴出来,供大家参考,接下来,就敬请大家欣赏太乐署为大家带来的第一个表演《破阵子,壮行歌》。”

羯鼓细碎的声音响起,负责整个奏乐节奏掌控指挥的,是太乐署的资深乐工陆逸青,众多乐手掐着鼓点节奏,一齐开始奏响了自己的乐器,顿时就将《破阵子》曲乐中最激昂的**部分表演了出来,数百个乐器一齐轰鸣,声浪极大,一瞬间冲击了在场所有观众的耳膜,连在贵宾席台下最靠边的方格内的百姓,也能听到曲乐节奏。

像这种先进**部分,再慢慢回落,再逐渐将其推到**的表演,可是李龟年根据后世的一些歌曲改编的习惯给他们提的整改意见。

这样一改编,在曲子一进来的时候,就从气势上抓住了大家的耳朵,在整体情绪上,也会给观众一些起起落落的冲击,会比按步照班的演奏老曲,带给了听众更多的新意,李隆基只听了一耳朵,就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当七百多歌舞艺人,开始踏着整齐的舞步唱起来之后,顿时,许多没有见过这种大场面表演的百姓们,就开始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感觉自己整个人飘飞在了云里雾里了。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虽死亦无畏。”

这篇李龟年剽窃更改的词,再加上内外教坊七百舞者整齐划一,如同军阵的舞蹈,顿时让所有文臣武将胸中的热血开始沸腾了起来。

为什么会有流民逃难到长安?

因为塞外胡人叛乱,摧毁了他们的家园,李龟年以这一首颇具军伍之气的壮行歌词开篇,就是要给即将在月底出征的武官将领们打气,希望他们能赢得战争,不使这种情况再度重演。

他将原词中最后一句‘可怜白发生’改成了‘虽死亦无畏’之后,整首诗就不是悲伤叹息了,而是一种必须要胜的决绝,将武人们此去边关,虽死亦无畏的精神,抒发了出来。

“好!~”李隆基一屁股从自己的御案前站了起来,呱唧呱唧的拍着自己的手掌喊道。

他却不知道,他这个突然起身的动作,让远处两百多步开外的一支寒光闪闪的箭头突然抖了抖,原本就要发射的弓箭,却松了下来,重新瞄准。

不过,他再瞄准的时候,可没那么好分辨目标了,李隆基身边的人,尤其是左右两边文臣武将,也都纷纷放下了手中的酒樽吃食,站起身仰着脖子,挥舞着手臂叫起了好。

就连平时喜欢军伍的裴思雨,也十分激动的站起了身,和大家一样,鼓掌叫好,这才一个开场表演,就让大家嗨的有点找不着北了。

不过,她时刻没有忘记李龟年交待她的任务,在表演开始之前,她的视线基本都没有离开杨三胖那边,然而,现在舞台上全是乐手和舞者,大家又都站了起来,当她跟着大家伙鼓了一阵掌之后,哪里还能看的到隔着二三十个案几的杨三胖。

当然,杨三胖一点都不难找,他已经溜达上舞台了。

而且,眼睛一直注视着舞蹈艺人的动作,虽然是人家跳完了,他才跟着学出来,慢了半拍,但是,一点都没有错,也没有打断别人的表演,就是跟着人家学。

在他的意识里面,应该是找到了一个大型广场舞表演团队,这是跟在别人队伍里,学习自己以前没有跳过的新舞呢!

李龟年先前跟裴思雨说过,只要杨三胖不打断别人的表演,都不算是异动,无需理会,所以,这一会裴思雨也只是盯着他,并没有去台上将他弄下来。

而台上表演的《破阵子》,也不只有一首词,有了前面‘壮行歌’,还有后面‘盼归歌’。

壮行歌是由男歌舞艺人打头排,将悲壮的气质表演出来,盼归歌,则是由女歌舞艺人打头排,将柔情的气质表演出来,让一首曲子中的两首唱词,从舞蹈,到气质风格,整体都对应起来。

“燕子欲归时节,高楼昨夜西风。

求得人间成小会,试把金樽傍菊丛。

歌长粉面红。

斜日更穿帘幕,微凉渐入梧桐。

多少襟情言不尽,写向蛮笺曲调中。

此情千万重。”

这一通唱词唱下来,以王皇后为代表的那些后宫妃子,和各个大臣们带过来赴宴的贵妇们,瞬间就被杀到了。

此前,可没有谁把这种滚烫人心的词语,编成唱词,还唱出这种柔情蜜意的味道来。

“好!~太好了~!”

许多贵妇们在这一段唱词过后,纷纷的起身鼓掌叫好了起来,嗓子都快喊破了。

听到远处舞台上的叫好声,在放生池旁艺人集合休息区的李龟年顿时放下了心来,看向所有正在候场的艺人朗声道,“同志们,前面的兄弟姐妹给咱们开了一个好头,所以,今天这一场,大家一定要竭尽全力,将其演好,让世人看到我们曲乐艺人的能力,让他们知道,我们为这个世界所做的贡献,这是属于我们所有从艺人员的一场战斗,咱们必须要赢得荣光。”

“竭尽全力,赢得荣光。竭尽全力,赢得荣光······”

以内外教坊艺人为首,整个艺人候场区域,都响起了整齐的口号声,包括那些青楼的艺人,也逐渐的加入到了喊口号的行列之中,今日,他们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集体荣誉感,同时,也知道了这个大唐官方音乐机构最高长官心中的志向。

第290章 狗急跳墙的吐蕃人

在李龟年热血沸腾的打气的时候,哥舒翰也在紧张的布控抓捕,他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通过不断的审问和抓捕,吐蕃人多年在长安经营出来的盘根错节的势力,就快要被他连根拔起了。

然而,越是到收网的最后,鱼儿就越是会挣扎,起网的一刻,总是会有一些激烈的厮杀局面出现。

“总教头,安邑坊的那些吐蕃人太狡猾了,他们不仅布置了暗哨,还有三个不同的窝点,我们去拿人的时候,他们盘踞在其中两个窝点的人一早就逃入了东市,从房间数量,那些人留下的武器和生活用具上来看,至少有不下百人。”一个密卫队长一脸羞愧的低下头道。

如果安邑坊的行动,是由哥舒翰这位总教头亲自出手的话,肯定不会这样,因为,之前多次的围剿抓捕,只要有哥舒翰亲临现场指挥或者参与,都不会有什么意外情况出现。

但哥舒翰也并没有怪罪他们,毕竟,密卫不像他,有融合身体,不感觉到疲惫,忙碌了一天一夜,他们的精气神已经很差了。

而吐蕃从贞观时期就已经将主意打到了大唐,**十年的经营,他们在大唐的势力,只怕就连他们自己,也未必会搞的多清楚,这也是最近几十年吐蕃发展的如此之迅速,能够进入这个时期实力全球排行前三的王朝的原因。

他们不仅在各个方面都在学习大唐的生产技术,还窃取许多军事机密,贿赂腐化很多大唐的官员,过往的七次寇边中,虽然最终都是以唐军将他们驱赶出境为终结,但是,每次他们都能率先拿下大唐一两州,或者几个县,劫掠到足够他们渡过冬季的粮食物资,这也是事实。

如果按照经济,人口损失来计算战争的胜败,其实是吐蕃人胜了,因为,他们虽然在战争冲突中会死掉一些人,但是,劫掠回去了更多的人口和钱粮,将本来很难渡过的危机,渡过去了。

而越是查的多,哥舒翰越是知道,这种战争,对于这个国家和两个民族的伤害,不将这些势力给挖出来,大唐与吐蕃数十州,近万里的国境线,根本就不好守,两个民族的仇恨,会越来越大,因为吐蕃人总是能暗中集结出兵,袭击大唐防御薄弱的地方,造下很多杀孽。

别看吞弥达格在临洮附近集结了三十多万大军,指不定吐蕃人打的是松州,鄯州,甚至岷州呢!

毕竟,吐蕃人现在也同样处于最鼎盛时期,他们有两百多万人口,而且还全民皆兵,三十万人,只是吞弥氏一个大族能够集结起来的人数而已。

“武器?他们有些什么武器?”哥舒翰听说这些人涌入了东市,顿时眉头一皱,抓住关键词问道。

要知道,天黑之后,东市最少聚集了长安城高达三分之一的人口,有数十万之多,一百多人混入到了好几十万人中间,稍微掩饰伪装一下,也是很难将其全部甄别出来的,毕竟,这些人都是在长安潜伏了多年的老油条,身上吐蕃人的特征已经很不明显了。

“朴刀,手弩,甚至还有······”

“还有什么?汇报要准确,快速,你们一些不该有的用词模糊,会影响我的判断。”哥舒翰对于有人能够逃脱,并没有厉声责罚于他们,因为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这种对于工作的磨蹭,是绝不允许的,出现了,他就会严厉批评,这样的习惯,往往会造成一些误判,或许,就会害了一些人的性命。

“还有十几张三石以上的硬弓,我们在他们的住处,发现了不少专门配这种硬弓用的重箭有数十捆之多,全是带有倒刺的精钢箭头。”密卫队长挨了批评,顿时一招手,便有属下队员,将一些箭杆足有手指粗的长羽箭拿了上来。

三石弓的意思,就是需要三百六十斤以上的力量才能拉的开强弓,这种弓的射程极远,可达三百步以上,威力甚至不下于小型的床弩,如果由射雕手来张弓,他几乎能够射到任何视线以内的目标,属于朝廷非常严格管控的军械。

而一捆箭,通常都有三十枝,有数十捆那么多,就证明那些人吐蕃至少有十几个能开三石弓的强力射手,虽然这些人未必都是射雕手,但是,至少有一两个领头的人,是属于开弓可射雕的神射手,不是神雕手,可训练不出这么多强力射手。

哥舒翰知道那个密卫队长刚才为什么支支吾吾,因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居然有大量的这种能够威胁到皇帝安危的重型军械不在朝廷的掌控和密卫的布控监视中,是他们以往工作的失职。

这样的弓箭手要是埋伏在两三百步的位置,给皇帝,或者某位重要的朝廷大臣,将领,来上一箭,当事人可能连弓箭的声音都听不到,就被人家射杀了,这会引起所有国朝重要人物的恐慌。

“遇到了问题,咱们就要第一时间想办法解决问题,陛下和朝臣们现在都在东市,这些人被咱们逼急了,很可能威胁到他们的性命,咱们快点赶过去通知禁军严密布防,保护陛下安全。”哥舒翰快速的下达了命令,便引着一干密卫,朝只有一坊之隔的东市狂奔而去。

其实,在舞台上的表演开始了之后,大多数人都已经向舞台方向汇聚过去了,只有那些需要照看摊位的百姓不能走开,只是远远的伸长了脖子,向舞台方向张望,而这些时候,一些形色匆匆拿着兵器的壮汉从他们眼前飞奔而过,就显得很凸突了。

才刚刚在街道上看到这样的情况,哥舒翰就立即停下了脚步,向那些摆摊的老百姓们打听了起来了,果然,不几句就问到了一些情况,然后,联络上了负责这边安全的陈玄礼。

“吹号,集结······”

“慢,如果堵死所有退路,会逼他们狗急跳墙,不顾一切的刺杀陛下,现在陛下身边全是贵妃和皇子,如果没有重盾护身,肯定会有死伤,咱们应该趁他们没有发动,调重盾兵护住陛下周边所有的位置。”哥舒翰拦住了传令的校尉,向陈玄礼建议道。

“如此,本将便调重盾兵向陛下的位置靠近,再去令调南衙各卫,从外围封锁整个东市,你们密卫,去到舞台四周找那些潜伏的人。”陈玄礼不愧是长期做护卫工作的,很快就有了决断道。

然而,哥舒翰也没有跟他多说,一边带人往主舞台方向跑,一边下令道,“那些人都是能开强弓的射手,而且手上带着强弓,太显眼了,根本不会从大街上直接靠近舞台行刺,你们分左右上房,去盘查所有制高点,记住我教你们躲箭的法门,小心别被他们的弓箭伤着,我去陛下跟前守护。”

“诺。”

几队密卫得令之后,连忙往主舞台的两侧的房屋跑去,找地方攀爬,而哥舒翰,则是直奔主舞台。

此时,第一个节目已经表演完毕,演员们如潮水一般的向舞台下面退去,但杨三胖不干了,这才跳了十分钟不到,才刚刚热身啊!

倒是李隆基眼尖,先前有很多歌舞演员遮挡着,他都没有发现从侧面蹿上舞台的杨三胖,这会儿,大家都跑了,舞台上就剩杨三胖一个了,他顿时就看到了。

“嘿,是杨三胖,快快快,过来,到朕这边来······”

李隆基看到杨三胖,就有种莫名的喜悦,一脸笑容的大喊着朝他招手道。

还别说,他的喊叫和那身明黄色的皇帝仪装,还真就吸引了杨三胖,颠颠的就往李隆基这边跑了过来,脑海里,已经是‘参见皇上’的戏码了。

“绷······”

就在此时,距离舞台足有两百多步远的一处高楼的屋顶,一声重箭脱弦的声音,在李隆基从案几后面起身的时候响起,他独自一个人站起来的时候,是目标最大,最容易被射中的时候,藏身在远处的那个射雕手,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

而一直紧绷着神经,快速朝这边赶来的哥舒翰此时也是耳根一动,听到了后侧边的动静,知道情况不妙。

可他现在,离李隆基的位置,可还有着一百多步的距离呢!而且,中间隔着好多人,根本来不及赶过去救援。

第291章 有刺客(终於有时间了万赏加更)

射雕手就相当于技击界的技击宗师,他们从小弓不离身,臂力奇大,一天不知道会射出多少箭,通常靠一张三四石的硬弓,就能够射中天空中,视线看上去只有一个小黑点的老鹰和大雕,箭术可以用‘如神’两个字来形容。

而通常情况下,一个人的目标,比一只老鹰或者一只雕还要大的多,而且人还不会像老鹰大雕一样,在天空中快速移动,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情况下,大多数人被他们当作目标,几乎是不可能射不中的,只看射中的位置,是否是必杀的致命部位。

军队在碰到敌军中有这样的射雕手的时候,通常是要靠双层包铁的重盾将主将围住,才能保证安全,普通的木盾或者皮盾,一般会直接被他们的重箭穿透,甚至还有余力穿透两三个人的身体。

可是现在,李隆基的面前就是舞台,身边,全是穿着华美的绫罗绸缎的后宫妃子。

从箭离弦到穿过两百多步,大约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不过两三秒种的时间,正常人的视线,甚至都捕捉不到它的运行轨迹,所以,在场所有人,对于这一箭,都恍若未觉。

当然,现场还有一个一秒种可以打出十多拳的非正常人类,那就是杨三胖,在他的眼中,飞来的这枝箭,可并不算太快。

“刷~!”

裤腰带中别着的木锤,被他一把就拔了出来,看到他闪电般拔锤的动作,高力士双眼一愣,想起第一次见杨三胖的时候的那种感觉,然而,杨三胖早就已经跑起了速度,而且距离李隆基只有几步距离,已然凌空跃起了,可他却是跪坐在李隆基旁边第三个案几处,有近十步距离,中间还隔着王皇后和岐王李范,和太子李嗣谦,根本不可能及时救援。

几乎与此同时,坐在舞台对面贵宾席位第一排的裴思雨也看到了加快速度冲刺的杨三胖,心道要糟,急忙起身,往舞台前冲了过去。

而她的旁边,翠蝶董薇儿,此时都吓的用手捂住了眼睛,她可是知道杨三胖恐怖的力量的,虽然他手中的是木锤,可要是照着李隆基的脑袋这么砸下去,只怕会出现脑浆迸裂的下场。

作为当事人的李隆基,自然也是被杨三胖的架势吓到了,同样有些武艺的他,立即就知道杨三胖应该是又犯傻了,本能的就要躲避,然而,一想旁边都是自己的妃子,皇子,他又怕杨三胖会伤到其它人,便想伸手用胳膊肘将其架开。

“噗!~”

“咣几~!”

两声响在电光火石之间交错响起,随之而来的,却是“哐啷啷~!”的铁器掉在木板地面上的声音。

李隆基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因为,他左眼的余光,看到了一根手指粗的箭杆,被杨三胖用木锤,直接拍向了地面,而他自己的胳膊肘,却是顶在了快速冲过来的杨三胖的胸口,这一下只怕不轻。

想起刚才那怕是迟一弹指的时间,自己的脑袋就要被那根手指粗的精铁重箭从左到右的贯穿,李隆基整个都呆住了。

“有刺客,护驾。”

高力士庆幸李隆基没事的同样,也快速的反应了过来,因为他在案几后面一跃而起的同时,也听到了有金属掉在地上的声音,然之后看到了那跟被杨三胖劈向地面的箭枝,而此时,在舞台和贵宾席位四周警戒,反应慢了一拍的禁军,顿顿端枪,朝这边跑了过来,枪头直指杨三胖。

“不是他,是远处的弓箭手,快竖盾,拉人墙保护陛下。”高力士看到那根箭的时候,心里就是一缩,常年跟兵器刺杀组织对抗的他,太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能用这样的箭了。

同时也庆幸有杨三胖这个怪人在,居然可以用木锤,直接将这样的箭枝击落在地。

这可是需要非常快的速度,和极为精确的准头,还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做到的,他自问,是无法接住射雕手的重箭的。

然而,还不待那些侍卫调集重盾和排好人墙,四面八方,便连续响起了重箭离弦的“绷绷声。”

这下,让远处看到了杨三胖击落了那枝重箭的哥舒翰都慌了,埋伏在四周的吐蕃人中,不止一个射雕手,而且,他们做出了全力一博的决定,这么多支箭射过去,只怕皇亲贵族那边,肯定是要有一些死伤的了。

“卧倒,快卧倒。”哥舒翰下意识的一声大喊,从远处传来,然而,刚刚进入慌乱中的人们的反应,却并不是那么快,多数都是捂着头,躬着腰,惊恐的四处张望。

而这时,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杨三胖抓住了锤子尾部的丝带,将那木锤舞的呼呼作响,将所有朝他和李隆基所在的位置射过来的弓箭,全部都磕开,倒是那些被锤子磕飞出去的弓箭,砸在很多妃子勋贵的身上,吓的她们惊叫连连。

见到这边情景,哥舒翰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也不再往舞台这边赶了,纵身而起,踩着舞台周边拥挤的人头或者肩膀,就往最近的一个射雕手藏身的位置飞奔而去,袖口的钢索被他一把甩出,拉着钢索,他三蹬两蹬的,就爬上了一层楼,并且继续往上,很快,就上了这处阁楼式店铺的屋顶,然之后,屋顶的暗处,就传来了打斗声。

而在别的放向,也在差不多的时间传来了打斗声,是其余的几个密卫小组,找到了一些箭手,而随着打斗的地方越来越多,射向舞台中间的箭便少了许多。

“立盾,合!”

大内侍卫的战斗素质还是比较高的,只是用了几息的时间,就在已经立成了人墙的禁军后面,又组成了一个盾阵,将李隆基围的严严实实的。

不过,杨三胖可不会让自己被人家憋在一个乌龟壳子里,他玩的正过瘾呢!一把就推开了那些大内侍卫,跑到了禁军前面,见到箭来,就冲过去一锤子给他敲下来,显然是把这当成一个好玩的游戏了。

“朕就说杨三胖是朕的福星,今日要不是他,朕就被人一箭射穿了脑袋,刚才朕听到了哥舒的呼声,这是怎么回事?”李隆基躲在盾阵中,习惯性的就问起了正在一个个将王皇后,太子李嗣谦等重要皇室成员接入盾阵中的高力士。

而高力士虽然一整天都有在关注密卫的行动,但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此时,他也就比那些一脸懵逼的看着舞台上的情况的百姓稍微好一点,略带猜测的道,“当今之世,能训练出如此多可以开三石以上强弓的射雕手的,也就只有吐蕃人了。”

第292章 屋顶激战

一场突如其来的行刺,将好好的一场慈善演出,生生的打断了,得知这个消息的李龟年一脸郁闷,亦是快速的朝舞台这边冲了过来。

而这边,随着大量的密卫和禁军参与到围剿中,那些吐蕃箭手能够向舞台这边射出来的箭,也越来越少,直到一支箭也没有,搞的抬头望着天空各处的杨三胖把脚都踮了起来,看来,他是很希望有人跟他继续玩这个游戏了。

等到李龟年到达现场的时候,只是看到了满地的箭枝和仍然在紧张戒备中的裴思雨和一干禁军。

“思雨,你没事吧!”李龟年看到裴思雨拿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一块包铁盾牌护在身前,立即将她的身体前前后后看了一遍,问道。

“没事,夫君,那边好像还没有结束,你也要小心。”裴思雨指了指远处瓦片翻飞的屋顶,一把将李龟年拉过自己的身后,用盾牌护住上半身道。

“有禁军护住陛下,那就没事了,我去找高将军说话。”李龟年现在最关心的,是这场演出该怎么办,如果叫停,那么慈善署的损失就大了。

然而,正当他要去李隆基待着的那个龟壳盾阵里的时候,杨三胖却是拉住了他道,“斯塔克,队长好像搞不定,我们去帮他吧!”

说完,他锤子一转,就向前伸着,假装自己在飞行一样,跑了出去。

李龟年看到他的样子,愣了一下,也急忙跟着跑了过去,这可不是在自家花园瞎闹腾,而是与一帮顶级的亡命之徒生死相搏,万一杨三胖有个闪失,那他找穿越者的线索可就断了。

李龟年去了,裴思雨自然也要跟去,她比李龟年有更多的实战经验,知道这些射雕手有多难对付,不忘从禁军手上又拿多了一张包铁圆盾才朝李龟年追去。

与射雕手的战斗,绝不仅仅是拳脚攻击那么简单,他们不继续向舞台边的李隆基射箭,是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那边已经有严密的盾阵层层护卫,已经没有了任何机会,所以,他们反而将目标,对准了这些清剿他们的密卫。

要知道,这些人身上不仅有三石以上的强弓,还有近距离杀伤巨大的手弩,以及朴刀等短兵器。

没有穿重甲配铁盾的密卫,即便是有人数优势,也未必能轻松拿下他们。

而哥舒翰这边,虽然已经靠近了屋顶的两个人,但是,他也同样被远处超过两名射雕手锁定了。

他们这些看的比较远的人,思维通常也比较灵活,顾及全局,隔着二十多步远,就开始飞索上墙,并且能避箭避到如此轻松的,绝对是顶尖高手。

所以,他虽然爬上了屋顶,与这边的一个射雕手和两个持强弓手弩的吐蕃武士对上了,却还需要分一大部分的精力,去躲避来自另外两个神雕手和至少四个强弓力士的远程弓箭袭击,才刚刚一交战,他就多次陷入了危险的境地中。

要知道,这些神雕手可是从小在一起训练,配合十分默契的团队,而且,他们除了射艺,本身的搏斗经验也十分丰富,臂力奇大,甚至超过了邱剑清,程豪等一流江湖技击高手。

在哥舒翰不敢用全力进攻的时候,他们三打一,总是能给队友一些在远处放冷箭,或者在近处放手弩的机会,多次差点被射中哥舒翰。

这一百多个吐蕃武士分的非常散,足有三四十处地方,即便陈玄礼此时已经领着大部队过来了,也需要慢慢分配人手,包抄围堵。

时不时的有惨叫声从四周的房屋顶上或者内部传来,由密卫发出来的反而居多,这也就是他们每一次看到对向自己的手弩箭头和弓箭仰角之后,会下意识的闪躲的原因,否则,就不是伤那么简单了,百人的强弓箭手,能轻易的全歼他们三百个没有穿重甲带护盾的密卫。

杨三胖上房顶的姿势很猛,他是直接快速冲到墙脚下,然后起跳,一层阁楼也就是个三米来高,他往往会跳到四米多高,然后往下落下来一米,踩的房梁嘎吱作响。

也亏得这些阁楼铺面是用大木打椹头建造的,遇到大力冲击,会摇晃卸力,否则,只怕会被他两百多斤的体重,合计超过千斤的蹬力给踩塌了。

李龟年则是优雅的多,他在穿越之初,用了很长时间来研究自己的融合身体,两三年的适应,对于自己的身体力量有了足够的认知,加上最近和裴思雨练了一段时间的剑之后,他懂得了更多运用自己力量的技巧,借着冲力,他的脚尖在墙壁上连蹬,三四步下去,也能跃上一层阁楼,比之前裴思雨翻墙院还要轻松,毕竟,力量不是一个层次。

再之后的裴思雨,手上虽然拿着两张圆盾,但也是健步如飞,她不像杨三胖和李龟年,一个直接跳,一个登墙能去到四米多的高度。

她只是蹬了两三步,上半身越过一层阁楼的屋顶的时候,向上的冲力量就没有了,不过,她对于这种上房的技巧十分轻车熟路,抓着一张圆盾的右手往屋檐上一按,整个身体就往屋顶上侧翻了上去。

这一幕,可是让许多把视线聚焦在这边的百姓们涨了见识,这可就是武人传说中的飞檐走壁啊!双手各拿一个超过十斤的铁盾,居然也能轻松的爬上房顶。

“咻!咻!咻!”

在裴思雨和李龟年到达第二层的时候,已经有远处的箭手开始向这边放箭,裴思雨接连用盾将几支重箭磕飞,算是护住了自己和李龟年的身体。

而杨三胖已经到达了屋顶,并且,在屋顶与哥舒翰对持的人中,有一人抬手就是一弩箭朝他射了过来,幸亏他反应极快,拿锤子挡了一下,却不想,那弩箭的箭头,钉入了他的木锤之中。

“啊呀!”

杨三胖仿佛看到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大叫一声,他无法理解,一支箭为什么会钉入自己的锤子中去。

他这一声喊,倒是惹得依靠手弩和远处队友的支援,才能与哥舒翰打个旗鼓相当的三个吐蕃人一阵惊吓,纷纷的向后翻滚,矮下身去,给队友创造多箭齐发,射杀目标的机会。

其中一个左手拿着长弓的人,还下意识的从手边抽出一支插入了瓦片房梁中的箭枝,准备再射,它背后的箭筒,早就在刚才与哥舒翰的战斗中射空了,而哥舒翰身上的长袍,已经被那些精钢箭头刮破了好多口子。

“队长,他是,鹰眼?”杨三胖没有盯着锤子发呆,看到了那个拿着将近有一个人的身体长的硬弓的射雕手之后,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了在屋檐上矮着身子随时准备避箭的哥舒翰。

而这时,李龟年也踏着二层阁楼的梁柱,翻上了顶层的屋檐,见到又有人抬起了手弩对准杨三胖,忙喊道,“他不是鹰眼,是灭霸的人,快点抓住他们。”

“好的,斯塔克。”杨三胖完全入了戏,挥锤就朝那三人冲去,而这时远处两三支长羽箭再度呼啸而至,其中两支射向了哥舒翰,一支射向李龟年,如果他们不闪避的话,都会被射中致命部位。

“小心。”哥舒翰一边翻身避箭的同时,一边喊道。

而李龟年也不慢,虽然翻身的样子没有哥舒翰那么简单实用,但是非常符合动作片的美感,直接凌空跃起,来了个三百六十度侧空翻转体,快速的伸手,将那支长箭抓入了手中。

“哇哦!”

他露的这一手,让地面上所有仰头围观的百姓都是一阵惊呼,因为十分惊险刺激,而且有美感,虽然,实际上他是做了很多不必要的动作,浪费了体力,而且,还将自己置在了危险的凌空状态中,要是刚才射向他的是两支,或者三支箭,估计他就要中箭受伤了。

“铛,铛,铛!”在李龟年站稳了身子的时候,他的身侧,铁盾急挥的裴思雨,接连的磕开了三支射向他的箭,倒是让李龟年一阵后怕。

那些射雕手太善于捕捉战机了,刚才要不是有裴思雨持盾跟在他后面,他可能就要为自己耍帅的动作,付出生命的代价了。

“小心点,这是生死相搏,不是闹着玩。”哥舒翰避过射向自己的两支箭后,赶紧提醒了李龟年一句,又向杨三胖和那个三个弓手的方向冲去,从刚才的交手中他可是知道,这三人即便是抛开神妙的箭术,技击方面,也都是和裴思雨一个层次的一流高手。

“夫君,接住。”

两只手都拿着盾,裴思雨已然是不方便行动,在李龟年因为后怕,显露出紧张的神色之后,她将其中一个盾扔向李龟年道。

而这时,又有三四支箭飞向了,就要加入杨三胖和那个三个已经将箭射完的吐蕃人的战圈的哥舒翰。

由此可以看出,从远处观察这里的射雕手,早就已经知道了哥舒翰的可怕实力,在重点招呼他。

“这个盾,还是给哥舒更加实用。”李龟年接过盾之后,一把将其向哥舒翰的位置扔去,又与裴思雨背对背站着戒备道。

果然,向前冲的哥舒翰闻声,突然刹车,做了个向后空翻的动作,不仅避过了两支向自己射来的箭,还险险的接住盾牌,磕飞了另外两支箭。

第293章 拿下

有了包铁重盾牌在手的哥舒翰,便少了许多顾忌,战斗力放大了好几成。

不过,本就拿不下他的那些吐蕃人也不傻,打斗的时间越长,他们被重兵包围的几率就越大,而且,一旦他们用于策应的箭枝用尽,他们将再也不是眼前几人的对手,于是,各自吹响了胡笳,这应该是他们约定的撤退信号。

李龟年对于声音的反应十分敏锐,一边记住那些胡笳的声音特色的同时,一边与裴思雨二人在房顶上快速奔跑绕行,堵截他们的去路。

舞台上,大致搞清楚了情况的张嘉贞已经招呼了出席宴会的武将与禁军一起捉拿刺客,又领着一干文臣,来到被侍卫护的严严实实的龟壳盾阵前向李隆基喊道,“陛下,这些刺客皆是善射之辈,为安全计,臣觉得,您还是移驾回宫暂避的好。”

闻言,一肚子火的李隆基顿时就炸毛了,好不容易出来玩嗨了,居然被几个刺客给搅了兴致,这怎么行,开口朝盾阵外的张嘉贞喊道,“朕乃九五之尊,被区区几个刺客就逼退回宫,叫天下百姓今后如何看待朕?

传令下去,今日务必让那些刺客全部授首,此间慈善演出,等刺客清缴完毕之后,照常进行,国朝大事,不可为区区几个贼人所搅。”

顿时便有几个大内侍卫统领出列领命,带人向几处打斗的方向跑去,而调集大队的陈玄礼,也已经分配了整队的龙武卫禁军往各个地方围堵。

这时,张嘉贞也听到了此起彼伏的胡笳声,便也放下心来不再多说,朝远方眺望,观察起了战局。

“嘭······”

杨三胖既然进入了电影场景,那么,他的战斗方式也变成了和电影场景中的角色一样,直来直去,用力量轰人。

然后,他那个被箭头插进去了的木锤子果断被他砸碎了,当然,这一锤子的功效也是十分明显的,三个吐蕃武士中的一人,直接被他砸晕了。

与此同时,哥舒翰那边,也终于将那个率先向李隆基射出一箭的射雕手拿下,并且向已经拿下了另外一个箭手的李龟年和裴思雨道,“这些射雕手很难对付,你们看好三胖别让他跟过来,我去那边帮忙收拾其它几人。”

真正的与射雕手交手之后,哥舒翰才知道这些人的难缠,他们就是古代的特种兵,而且还是擅长狙杀的那种最顶尖的,他们把这个时期的杀人技巧研究的十分透彻,每个人都具备非常高的危险性,出手配合,整体默契,已经战场勘察,撤退路线,都安排的十分严密,连大内侍卫,都和他们不在一个档次。

而且,他们能够拿着这么多强攻劲弩武器进入今天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东市,要说没有中高级军官的帮忙,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些生死搏杀和需要动脑分析的复杂事情,有杨三胖在旁边,会分掉他很多精力,毕竟,在他心里,捉拿这些人可没有杨三胖的安全重要。

“你且小心些。”

李龟年对于哥舒翰的战斗能力,是充分信任的,在刚才那么多射手的招呼下,他都能紧紧咬住对方,现在,这些人大多被禁军大队甲士围堵住,自顾不暇,就更加没有幸理了,有他亲自出手,会降低密卫和大内侍卫的战损,毕竟,这些射雕手的弓箭,确实很难对付。

哥舒翰点了点头,在屋脊上快速冲了出去,李龟年则是朝屋下喊人上来,将已经被自己几人打晕的三个吐蕃人带下去。

“三胖,走了。”

锤子碎了之后,杨三胖的脑袋顿时就当机了,从地上将碎成几瓣的木块捡了起来,很是伤心的样子,李龟年跟他说话,拉了拉他,也不见他动。

“托尔,你是雷神,不是锤神······”李龟年想到了电影里面,托尔失去了锤子之后的一些剧情道。

然而,杨三胖貌似没有听懂他的话,却是引得听懂了李龟年所说的内容的裴思雨一阵疑惑道,“夫君,三胖是雷神?”

“呃,这个,就是我以前讲给他听的一个乱编的故事,他把自己当成了故事里的人。”李龟年随意撒了个谎道。

这时,已经有禁军搭了梯子上来,李龟年则是在回忆之前收到的那封信上哄杨三胖听话的办法,似乎,在他发懵的时候,说带他出去玩,会有效果。

“走,咱们出去玩。”

李龟年拍了一下杨三胖的肩膀,果然,他有了反应,像是尿急了一般,撒下一地的碎木头就往旁边跑,直接从禁军搭上来的木梯子上溜了下去,将从下面往上爬的两个禁军都给撞的从梯子上跌了下去,幸亏他们身上穿着重甲,否则,只怕会伤的不轻。

“快走啊!快走啊!快走啊!”

快速的下到了地面上之后,杨三胖像上了发条的木偶一样,一个劲的催促李龟年,倒是搞的李龟年一愣,原来‘出去玩’三个字对于杨三胖的效果这么大。

不多时,杨三胖就又进入了欢喜的逛街模式,不过刚才围观屋顶的那些百姓看他的眼神,已经变成了敬畏和崇拜。

这可是一个一跃就能跳上一层楼高,三下五除二,就能将一个吐蕃武士开瓢的人,虽然长的胖了些,萌了些,但是,也依然受到了大家的敬畏和崇拜。

因为,此时的大唐,尚武之风盛行,连书生都要佩剑彰显武力,何况是民间百姓,遇到这样的暴力冲突,他们或许会有些害怕自己会被误伤,但更多的,却是选择留下来看热闹,有一些人,甚至跃跃欲试的想上去帮手。

“想不到龟年你也有这般武艺。”当李龟年带着杨三胖慢悠悠的再度回到舞台上的时候,护卫李隆基的盾阵已经撤开,高力士,也将刚才屋顶一些打斗的情况,给李隆基讲述完了,他才会有些惊讶的看向带着杨三胖走上舞台贵宾席这边的李龟年道。

当然,之所以撤开盾阵,是因为各个禁军队伍已经不断有捷报传来,两盏茶左右的功夫,被他们杀死或者活捉的人数,已经不下百人,并且,将舞台周边的制高点,也全部占住,布置了防御。

被李隆基夸赞,李龟年上前一步答话道,“平时晨练,会练些拳脚,近来与思雨一同练剑,想不到关键的时候,还派上了些用场,不过,主要是靠哥舒和三胖。”

李龟年虽然有融合身体,但也是见识过不少大唐猛将的,哥舒翰这样的自是不说,像陈玄礼,程伯献,张守珪这一类的武将,朝堂上有大把,他们打赢自己,应该是不难,毕竟,李龟年此前没有经过专业的技击格斗训练,只是底子比别人好而已。

也正是因为这些强力武将参与了围剿,所以,整个战斗迅速的结束了。

李龟年说到哥舒翰和杨三胖,李隆基倒是想起了些什么,连连点头道,“确实,他们一个是朕的干将,一个是朕的福将,此番他们救驾有功,稍后定然会有封赏。”

说完这话,他就想拉杨三胖过来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损伤,毕竟,刚才他可是一肘顶到了杨三胖的胸口肺部,而当他拉到了杨三胖的胳膊时,才发现他此时手上是空空如也的。

“你的锤子呢?”李隆基好奇的向杨三胖问道。

第294章 金锤

或许是再度醒悟过一次的原因,杨三胖听甚至是说关中话,已经没有了障碍,这就是原主给他带来的加成了。

所以,李隆基说到锤子,杨三胖不免又伤心了起来,就好像弄坏了心爱的玩具的孩子。

“陛下,三胖的木锤,在与那些刺客交手的时候打碎了。”李龟年拉过一脸可怜兮兮的杨三胖,一边拍着肩膀安慰,一边向李隆基解释道。

“碎了?不要紧,朕找最好的工匠,帮你打造一个一模一样的,用黄金打造,镶嵌最坚硬的宝石在上面,让它可以轻易的砸碎那些坏人的脑袋,再也不会碎。”李隆基一副哄小孩的语气道。

不过,杨三胖对于这种有逻辑的语言,基本是无感的,除非你能现场拿个锤子在他面前。

李龟年则是笑了笑假意推迟道,“那不过是三胖的一个玩具而已,用黄金和宝石打造,太奢侈了些。”

李隆基挥了挥手浑不在意道,“三胖乃朕之福星,之日若是没有他,朕只怕已经被人一箭射穿了脑袋,不过区区一个金锤,又算的了什么呢!”

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十几斤黄金确实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可就了不得了。

因为,黄金是贵金属,市价每两值铜钱十贯,一斤就是一百贯,一个实心实把的方头锤,如果全部用黄金打造,至少有十几斤重,这就价值一千好几百贯了。

最关键的是,在上面镶嵌的宝石,如果是用最坚硬的,那肯定是波斯,天竺过来的金刚石了。

这东西在这个时代属于切玉专用的,金贵的很,随便一小颗,价值都是数百贯到千贯不等,如果选大颗的,镶嵌在锤子四周,那么这个锤子的造价,至少是上万贯。

而且,因为这个锤子是李隆基亲赐的,它还会有一些其它的特殊意义,李龟年故意这么一说,李隆基要是不将其造的惊世骇俗一些,都不好意拿出来丢人了。

当然,这种小心思,也就当个玩笑耍耍,看了看四周仍然不肯散去的百姓,李龟年正了正色道,“陛下,外敌亡我大唐之心不死,此番,正是凝聚民心,同仇敌忾,共抗大敌之时,臣愿带领太乐署内外教坊一万二千余艺人,为我大唐即将出征的将士壮行鼓气,为即将与吐蕃之间展开的大战,呐喊助威,宣抚民心,以便朝廷之后能够更好的筹集军资,准备大战,还请陛下准许继续今晚的慈善晚会。”

“龟年此言正合朕意,那接下来,朕就将舞台演出事宜,全权交给你负责。”李隆基亲手扶起拱手请示的李龟年道。

“臣尊旨。”

李龟年领命拱手告退之后,快步朝演员休息走了过去,下台时,还不忘给早就拿出了一张捐款榜单,不知道念还是不念的周文静使了个眼色,顿时,他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干了。

很快,他就上到舞台,开始对照着榜单,大声宣读起了主舞台这里捐款数额排名在前十的人员的名单,让大家惊讶的是,这才刚开始表演没多大一会儿,排行前十的人,捐款数量居然都已经超过了千贯。

张嘉贞等人在李隆基这般听完了周文静念的数据,心里一边盘算着这次慈善晚宴到底能收到多少捐款,一边再度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而在他们还没有在位置上坐下来的时候,身上多处破损,有些血迹的哥舒翰,已经来到了舞台处高力士的案几旁边。

“高将军,这些人在吐蕃的地位不低,其中有三个是真正的射雕手,在吐蕃军中,都是高级将领的身份,除了被我打晕的那个,另外两个都被禁军的乱箭射杀了,不过,通过一些审问可以得知,他们应该还有第四个射雕手在城中,只是今天没有来东市。”

哥舒翰经过一昼夜的审讯缉拿加打斗,此刻也有些累了,一边在高力士的案几旁边小声跟他汇报,一边还拿起他案几上的酒壶和吃食吃喝起来。

射雕手和技击宗师一样,不仅需要后天高强度的训练,还需要有极强的天赋,即便是吐蕃人大多从小就开始锻炼骑射,但能够达到这种水平的也很少,当世不会超过十个,今天一下子在这里折了三个,算是吐蕃高端武力的一次重大损失了。

不过,哥舒翰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拿下他们,密卫的损失也极大,不仅死了十几个,还重伤了一百多个,几乎人人都有轻伤,许多重伤者,只怕今后都无法接受他的训练了。

高力士就喜欢他这样不见外的作风,看了他衣服上多处被箭头刮破的口子,发现并没有伤到皮肉之后,才开口道,“这次幸亏有你,否则,老夫培育多年的密卫,只怕要像当年前一样,整个推倒重建了。”

哥舒翰有些意外道,“怎么?这样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

高力士点了点头道,“自陛下登基以来,就从来没有安稳过,开元二年,吐蕃亦出动过数位射雕手,上百强弓力士,对陛下发起过刺杀,当时不仅是调查情报的密卫几乎被他们顺藤摸瓜的清理了个干净,连大内侍卫也损失惨重,宫中供奉的两位技击宗师薛擎,席钰,力杀五名射雕手后,各中三十余箭,最终失血而亡。

再之后的每年,都会有不下于三十起小规模针对陛下或者皇室成员的刺杀,十次以上的毒害,而且每年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外敌寇边和羁縻州叛乱,朝臣蓄兵谋反等事情,这些消息,你去密卫署的档案库翻查卷宗,就可以看到。

也正是因为这些事情,压的陛下十分憋闷,才迫切的想要解决这些问题,让日子过的舒坦一些。”

闻言,哥舒翰这才知道,为什么李隆基刚刚差点丢了性命,却还要在此继续召开宴会了。

这是一种逆反心理在作祟,他要向那些想要他性命的人宣示,自己根本不怕他们,要怪的话,只能怪大唐的皇位更替的风气不好。

发动政变,弄死皇帝,更换上位者,如果能够使自己得到利益,那么,就会有一些人挑动别人发动,或者对一些已经发现的异样放纵,隔岸观火,自己也跟着占点好处,反正,皇帝和百姓的死活,他们是不会管的,自己得好处才是真。

也正是因为这种功利思想日趋严重,导致后来安禄山发动叛乱的时候,瞬间就搞的一发不可收拾,朝廷像是个纸糊的一样,一撕就烂了。

想到这些,哥舒翰却是将目光看向了带着一帮艺人往舞台上走的李龟年。

或许自家这个老二,能让眼下的社会风气慢慢有所改变,文教宣传或许不能改变那些士大夫或者野心家的心思,却能改变民间百姓的思想,只要百姓们不肯放弃这个国家,又有谁,能够推翻它呢?

第295章 神曲现世

“走了。”

哥舒翰一口气喝了高力士案几前的半壶啤酒之后,长长的吐了一口酒气道。

“这个节目是你的好友李龟年亲自指挥,你不看完?”高力士有些诧异的道。

“不看了,还有很多案子要问,如果不把一些枉顾国家利益的臭虫找出来,他们今天能放一堆刺客进东市,明天,也还有可能再放一堆刺客进东市。”哥舒翰没有回头,一边朝高力士摆手,一边向舞台下方走去道。

闻言,高力士眯着眼睛看向他的背影,用只有自己听的到的声音道,“你是一个真正把国朝当一回事的人,也罢,老夫就让你放手施为吧!”

说完之后,他便朝随侍在一旁的小内侍挥了挥手,示意他将自己的令符拿上,去找参与了东市防卫的各卫大将军传口令,让他们务必配合哥舒翰的调查,将禁军中的叛国奸臣找出来。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哥舒翰做这种反恐防爆的工作,其实已经是一种习惯了,他不像李龟年,还有艺术上的追求,亦不像杨三胖,没心没肺的活着,总得找些事情来打发无聊的时光才好。

李龟年个人并没有单独为慈善晚会准备什么表演,在这种几万人的场合,个人表演那是不现实的,你喊破了喉咙,弹断了琴弦,也没有几个人能听的到声音。

不过,内教坊的节目,都是经过他审核,调整改动的,至于真正需要他上台指挥的节目,就只有梨园小部这边,由棣王李琰参加表演的《少年中国说》了。

在他们上台之前,周文静可是很卖力的介绍了一通这个节目,本来,它是要拿来做压轴节目的,但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欣赏到它,却是将他排在了靠前出场,因为,稍后这个节目还要去其它的舞台表演。

八架凤首箜篌被架在了舞台四面八向,数百大缶,被推上了舞台,还有比之更大的编钟,一整架一整架的,被几十个壮汉排着队扛在肩上,一摇一晃的抬上了舞台。

最之后,是服饰,妆容,非常鲜明统一的梨园艺人,他们抱着各种乐器上场,落坐的落坐,站定的站定了之后,整个舞台上的精气神,顿时就不一样了。

他们几乎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发出任何杂乱的响声,甚至都没有什么口令之类的,但是一走上舞台,他们就快速的完成了列阵,这就是艺人的整体素质了。

外行人甚至根本就看不出他们为什么这么行云流水的出场,尤其是那些青楼野路子出身的艺人,他们好多现在都挤在观众席观看,只当这些艺人是提前训练了很多进出场的,其实不然。

李龟年到梨园给他们排现在这个阵型,也不过是几天时间而已,他们是在任何表演场合出场,都能够做到有条不紊,这就是胸有成竹人不慌了。

在舞台正中间的c位处,专门有一个带着护栏的台子,然而,这个台子,并非是对着李隆基所在的正面观众席,而是台阶的入口阶梯处对着观众席。

至于台子上面,则有一个大大的曲谱架子,在所有人都就位了之后,李龟年才从舞台的入口处昂首挺胸的走上了这个台子。

此时他穿的是太乐令的全套仪服,左臂下夹着一本大大的曲谱,右手,拿着一根一尺多长的白色木棍。

基本不用讲解,大家就知道,他这是要上台指挥整个超过千名乐手艺人的演奏和演唱了。

跨着台阶上到了台子上之后,李龟年先是将曲谱和指挥棒放在了台面上,然后面向观众,露出了一个自信,且久违了一般的笑容,然后单手护胸,向观众席行了一个鞠躬弯腰礼。

见到他这个动作,盘膝坐在李隆基案几旁边吃东西的杨三胖顿时就活跃起来了,不过,不是像之前一样,上台要跳舞什么的,而是将两只油乎乎的手拍的啪啪响,一脸期待之色的看着舞台上。

李隆基看到杨三胖的反应,也跟着他鼓起了掌,然之后,所有的皇室成员,朝廷大臣,以及台下方框格里看表演的老百姓们,也在李隆基的带领下啪啪啪鼓起了掌。

像这种开演之前的一个亮相,就先得到这么热烈的掌声的情况,此前可还没有过。

李龟年微笑的拿起指挥棒,朝半空中挥舞了一下,做了一个握拳,‘收’的动作,同样不需要他给大家讲解这是什么意思,所有的人就开始停止了鼓掌,逐渐的安静下来。

在大家以为李龟年要开始发号施令,让乐手艺人们开始表演的时候,他却转身背对着观众,转而面向了艺人队伍。

翻开总谱第一页,李龟年双手高举,动作十分神圣的静立了五秒,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双手上之后,他突然挥动了指挥棒,并且直点击缶队的位置,带着白手套的另一只手,也开始起起伏伏的做起了动作。

然之后,三百六十个方桌还大的缶,在同一时间被敲响了,齐的好像是一个人在敲击一样。

这种没有羯鼓做引,直接进入一个逐渐加力,加快的节奏的击缶演奏,李隆基还是第一次见,此刻,他已经明白李龟年今天要用什么来指挥整支乐队了,不是羯鼓,而是他手中的那根指挥棒。

他要求的,也不仅仅是各种乐器听着羯鼓的声音节奏一起进,因为,整首曲子里面,作为主旋律的乐器,会一直变,有时候是击缶,有时候是编钟,有时候,甚至笛箫或者箜篌,一种乐器停,一种乐器进,这就需要所有艺人非常的齐,进转换的位置非常精准,否则,乐曲听上去,就会有断裂感。

一段快速击缶的节奏后,当速度达到了一个最快的临界点,所有舞台的艺人同时发出了一声大喊,而这个时候,缶声进入了一个稳定往复的节奏。

李龟年的指挥棒再度一指,以李琰为首,在舞台同样列队的三百小部童声艺人,在击缶的节奏上,开始念诵了起来。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

少年强则国强。少年自由则国自由。”

当童声童气的声音,中气十足的喊出这几句词的时候,舞台上,一股少年的朝阳之气,顿时就铺面而来,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舞台下,没能与太子李嗣谦同席,却跟着自己的老爹一起到了贵宾席位的杜甫,听到这句唱词的时候,顿时浑身就打了一个激灵,直接就把之前看李龟年他们上房跟刺客打架的事情都给忘了,从案几后面站起了身,跑到了舞台旁边观看。

当然,跟他升起同样感觉的少年,有不少,大多还都是自小读书,有一定的理解能力和文采的官宦人家子弟,他们被大人带道席间来之后,其实也没有多少规矩,也像杜甫一样,聚在舞台旁边做起了迷弟。

这段由童生朗诵的词往复念了三遍,李龟年的指挥棒,才开始在舞台上连连点动,而这时,大鼓,唢呐,笛箫,等十多种音色高昂的乐器也一起进入,舞台上,进入了大合唱环节。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河山伏流,一泻汪洋。

潜龙腾渊,鳞爪飞扬。

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少年自有少年狂,身似山河挺脊梁。

敢将日月再丈量,今朝唯我少年郎。

少年自有少年狂,敢问天地试锋芒。

披荆斩棘谁能挡,世人笑我我自强,不负年少。”

前面往复三遍的朗诵,只是一个铺垫,主歌一出来,**部分一出来,那种宛若炸裂的气势,果然没有让在场任何人失望,不管是唱词,唱腔,还是曲调,大家都感觉无与伦比的恰当,仿佛这首词,这个曲,就应该这么表演,改动一分,都不合适一样,顿时让所有的观众,胸中都一股气在往脑门上顶,腰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自己往上托一般,有种飘飘欲飞的感觉。

而随着编钟,箜篌,中阮,小阮等间奏乐器的加入,顿时,那种头皮发麻,耳朵愉悦倒掉鸡皮疙瘩的感觉,瞬间侵袭了在场的所有观众,这种千人级别的演奏大合唱,可真不是什么‘凡响’。

“神,此曲排的神。”李隆基心里反复的这样赞叹着,而在场所有通乐理的行家内心里,也大多是这样想的,只怕今后长安城的少年郎,没有哪一个会不知道,会不会唱此歌了。

正文卷 第296章 明星典范

“干将发硎,有作其芒。

天戴其苍,地履其黄。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

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少年自有少年狂,心似骄阳万丈光。

千难万挡我去闯,今朝唯我少年郎。

少年自有少年狂,天高海阔万里长。

华夏少年意气扬,发愤图强做栋梁,不负年少。”

整首曲子唱完之后,又来到了朗诵的环节,为了让所有观众提起来的情绪得到释放,李龟年刻意的将这一段朗诵,从三遍,增加到了九遍,而且,从第三遍开始,李龟年便已经不再对着乐手艺人指挥了,反倒是转身向观众席挥起了手和指挥棒。

巨大的声浪,在舞台上的这些艺人的带领下,开始在全场爆发,数万人一起开始大喊起了“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自由则国自由。”这几句。

一时间,声势震彻云霄,仿佛要让所有的仇敌宵小,听到大唐的声音。

李隆基此刻很激动,这些年积压在他胸中的不快,被这么一阵喊,全部抒发了出来一样,大唐是一个立国还不到百年的少年之国,但它的强盛,却是华夏有史以来无与伦比的,有歌曲中这么慷慨激昂的词语来激励大唐的少年人,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一个更加强盛的大唐。

喊的最欢的,自然是舞台周边像杜甫那样的半大孩子们,从今天开始,这首歌只怕会成为他们的圣歌,一首终身都难以忘记的歌。

“本官要加捐五千贯,快,把本官用印的便笺送到捐款台去。”舞台下官员的席位上,这两天同样借着倒卖席位牌子,狠捞了一笔的钱泊君催促着席案旁边的侍者道。

要知道,刚才他可是已经捐了一千贯出去了,而这一次,他是要为棣王李琰打气,用金钱来博名头。

他深深的知道,在官场,你想要别人附庸,支持你,就必须得彰显自己的财力,名望。

李琰有这样的好节目献上,李隆基对他必定是喜欢的紧,如果再彰显一下财力,给他一些加持,未来的一段时间,附庸在李琰这面旗帜后面的人,将会越来越多。

有时候,感动汇聚起来之后,会影响人看一个事物,或者一个人的认知和态度。

就比如情侣之间,如果一方做了让另一方感动的事情,那么,他们就会在另一方的眼中变帅,或者变漂亮,从而更加得对方的喜欢。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而好的艺术作品,就是一种可以感动别人的东西,是故,一些好的艺术家,会因为他的艺术,才华,而被大众喜欢。

今天的李龟年就是如此。

虽然是李琰领唱了这首《少年中国说》,但是,大家却都将其当成了李龟年的作品。

所以,钱泊君其实是想多了,此时,李龟年才是大家心目中那个最帅的人,毕竟,在大家的眼里,他才是创作出这首词曲的人。

弯腰,十分绅士的向台下各个方向鞠躬,接受大家的欢呼,此刻的李龟年,就是在给所有的艺人做一个如何当明星的典范,今日这场演出,不仅让长安城的百姓们见识到了梨园艺人的艺术造诣,还让李龟年个人斩获了粉丝无数,从今以后,他才算是一个真正的公众人物。

因为,无论是贩夫走卒升斗小民,还是权贵富豪世家子,都通过这场演出,熟悉,认识了他这张脸。

在欢呼呐喊声中,李龟年终于带领着梨园艺人们走下了舞台,不过,由于李隆基将主舞台的所有演出事情全权交给他负责了,他也不能随着梨园艺人们去其它舞台表演,按照计划,将会由黄幡绰这个实际上带领大家训练的最多的人,带领梨园艺人们去东市其它舞台表演,明后天去西市的时候,则是由孙鹤带领。

“夫君,你太厉害了。”

演员进出场的通道,就在裴思雨这边的方向,李龟年才往这边走来,就接到了裴思雨的一个熊抱,刚才他可是在高台上指挥所有艺人,这就让四面台的所有观众,至少坐的比较近的贵宾席位的观众,都非常清晰的看到了他挥洒之间,指挥千人乐团,演奏出惊世曲目的神俊姿态。

所以,裴思雨也和很多人一样,成为了他的粉丝,虽然,在她第一次听到李龟年的音乐的时候,就已经是他的粉丝了,但是现在,她心里对于李龟年已经不仅仅是喜欢了,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满满的都是崇拜之色。

被自己老婆崇拜的感觉还是很爽的,至少李龟年觉得是,虽然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不好,但是李龟年还是多跟他腻歪了几秒才松开道,“好了,夫君接下来还有好多事情要忙,你且注意着那些捐款的事情还有三胖。”

裴思雨松开李龟年的时候,才惊觉大家的目光都看着自己,脸上红霞顿时飞起,逃也似的跑回了案几前,恨不得把头埋在坐垫下面。

远处,看到这一幕的还有刚刚升官了的裴光庭夫妇,直到此刻,武逸仙才算是认同了李龟年这个女婿。

要知道,此前他们武家的眼光可是非常高的,非世家大族,勋贵权贵之家,不会轻嫁,李龟年当年也是占了当宰相的爷爷的光,才能让她同意定亲的。

“此前,我与你说的,让贤婿进宫教授我那妹妹歌艺的事情,你还得抓点紧才是。”武逸仙将目光从裴思雨和李龟年两人的身上收回来之后道。

“此事,之前思雨不是跟你说过了么,彻乐令期间,不好行事。”裴光庭有些郁闷的道。

最近她可没少被武逸仙为这事唠叨。

“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一帆风顺的了?就是你坐上这兵部侍郎的位置,还不是老娘豁出了老脸,让高力士和落衡妹妹在陛下面前为你进言么。宫里去不得,就到咱家里来,不宜张扬,咱们做的隐蔽些就好了,反正她们一个是咱家亲戚,一个是咱家女婿······”

“你小声点,这些事,是能在这个场合乱说的么?”眼见着武逸仙习惯性的要开启唠叨模式,裴光庭恨不得一把捂住她的嘴,眼神不断的警告她,才让武逸仙惊觉四周不远处都坐着人,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他们夫妇身上,而是在舞台上,高声唱出新的捐款排行榜的周文静身上。

“咱们恭喜礼部钱泊君钱郎中,荣登慈善捐款榜的榜首,他到目前为止,已经累计为原,庆二州的流民捐款六千贯······”

一阵欢呼鼓掌的声音从舞台和观众席位上响起,大家都把目光朝钱泊君投来,他也十分有风度的起身朝大家抱拳示意,算是露了一回脸,不过,他最想要的,是获得主舞台捐款榜最终的榜首,这样,他就可以上台讲话,为棣王李琰,为自己拉点粉丝。

倒是那武逸仙,转头向后看了钱泊君一眼之后,翻了个白眼扭身又坐了回去,她现在想着帮妹妹在后宫争宠,却也有人想着帮外甥夺嫡,上位的道路从来都不是那么好走,看来,自己必须得更加强大起来,才能替武氏走出一条路来。

正文卷 第297章 莫赤拉忠

东市一间酒楼的火房之中,一柄五尺多长的大弓,被安文贞丢进了灶台下面的火堆上,烧的劈啪作响。

灶台前一个皮肤黝黑的壮汉,面色十分狰狞,心头在滴血。

作为吐蕃最强的射雕手,他从小就弓不离身,将其当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门,而现在,他身体的一部分,被人以武力夺去之后,无情的焚烧掉了。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烧掉我的弓?”莫赤拉忠向端坐在这间火房里唯一一张桌案前吃喝的那个壮汉怒吼道。

吐蕃人崇拜强者,这个人,就是一个强者,至少,在力量和忍痛方便,比自己强出一头,而且,他还不是中原的汉人,而是突厥人。

可就算是强者,也不能这样的侮辱人,作为吐蕃最受人尊敬的射雕手,他宁愿有尊严的死在战场上,或者与敌人的生死搏杀中,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侮辱。

“我这是在救你。”安禄山自顾自的吃着案几上的食物,嘴里却是淡淡的道。

刚才,为了拿下莫赤拉忠,他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也亏得姚异那边的人给自己送了消息,事先取得了他的信任,否则,他属下的人,只怕也会和密卫一样,被莫赤拉忠属下的强弓手搞的死伤惨重。

“救我?我可不需要你救,只要杀死唐国的皇帝,我们的大军就可以趁乱长驱直入,到时候,你们突厥人也可以跟着沾光。”莫赤拉忠咬了咬牙道。

每一个射雕手的内心都是非常敏锐的,在刚才他与安禄山的人较量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忠于大唐朝廷的人,而且,对于大唐,也有着相当强的野心,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人,会阻止自己的行动。

“如果你想听原因,可以坐下来喝一杯,咱们慢慢聊,你放心,这里是慈善署租借的厨房,很安全。”安禄山给自己对面的大碗里倒了满满一碗麦香浓烈的啤酒道。

酒的味道让莫赤拉忠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刚才和安禄山打了两三盏茶的时间,他也出了大量的汗,口渴的紧。

“想喝就喝,你要记住,我不是来害你的,而是来救你的。”安禄山也给自己喝空的酒碗里倒满酒,抬碗做了一个干杯的姿势道。

闻言,莫赤拉忠也不忍着了,大步走到案前,抓起酒碗,就大口大口的将啤酒全部倒入了嘴中,淋的胡须衣服上到处都是。

安禄山抬了抬手,安文贞再度提起一个温好的大酒壶,给他将酒碗倒满。

莫赤拉忠再度喝干了酒碗,并且将碗直接伸向了提着酒壶的安文贞,按照吐蕃人的规矩,客人进门,干了三碗酒,才能谈事情。

看到他喝酒的样子,安禄山又笑了笑道,“我们突厥人,喜欢跟豪爽的人做朋友,所以,在跟你谈事情之前,我想先告诉你外面的最新消息,你们带过来的强弓箭队,已经全军覆没了,而且,你的三个射雕手同伴,也落得了两死一伤的下场。”

“怎么可能?”莫赤拉忠大喊一声,竟是激动的将手中的酒碗捏碎了。

“这是事实,如果你想听原因的话,那我告诉你,唐国的皇帝,最近新收入了两个技击宗师属下,而且,其中一个很恐怖,能够徒手接住你这样的射雕手射出来的箭。”安禄山选择性的将同样能够磕飞射雕手的弓箭的杨三胖给隐了去道。

如果不是杨三胖突然跳出来替李隆基挡箭,他可未必会在一开始就向莫赤拉忠出手,心里还是有几分怕杨三胖被他的弓箭伤到的。

而这些情报,其实也是刚才他属下的人从舞台那边给他带过来的,那些打探消息的人,根本不懂什么高深的技击,他们只看到了哥舒翰拿不下那个射雕手,杨三胖和李龟年去了之后,瞬间就拿下了。

而且,李龟年接箭的动作太过优美轻松,大家只以为,李龟年的武艺,已经高到了非人的境界,能够瞬间扭转战局,至于李龟年接住的箭,到底是射雕手射出来的,还是他们带领的普通强弓箭手射出来的,谁知道啊?

而且,话头被不懂的百姓们这么一传,就夸大了,搞的好像李龟年飞檐走壁,直上了两层阁楼的楼顶,然后迅速帮助哥舒翰抵抗住别处射来的暗箭,快速解决了战斗一般。

实际上,帮助哥舒翰打开局面,是杨三胖,李龟年,裴思雨三人合力才做到的,破坏了三名射雕手守望相助的局面,哥舒翰才最终拿下另外两名射雕手。

而偏偏,安禄山信了这些话,因为,他认为李龟年就是穿越过来的老大,而且,要是李龟年没有这么强悍的武力,又怎么可能收服的了像哥舒翰这样,这个时代真正的技击宗师,与之有过并肩作战经历的安禄山,可不认为自己能够胜过哥舒翰。

“这,这,这不可能。”

心目中的信仰被别人推翻的感觉,十分难受,好像自己的人生,突然没有了目标一般,莫赤拉忠非常确定的一间事情就是,自己四个人的组合,绝对不比当年李隆基刚刚坐稳皇帝之位时,吐蕃派出来刺杀他的几位射雕手差,即便本应该作为策应,补刀,和断后的自己没有参加战斗,也不应该出现这种全军覆没,两死一伤的下场。

大唐的技击宗师,没有那么强,他们近身格斗技巧或许比眼前的这个安禄山还要强一些,但是,他们的臂力,则很难比自己这些射雕手强,因为技击宗师练习的是全面反应和格斗战术,将各种搏斗技巧,练到了如本能反应一般快速和熟练,而射雕手则只需要练射箭,是非常单一的练臂力,在臂力上面,他们通常能占优势。

一般情况下,就算自己这些人被他们靠近了,也能在一定时间内,凭借力量优势,跟他们拼个旗鼓相当。

除非对方肯拼命,否则,也很难杀死自己这些人,因为,埋伏在暗中的射雕手,已经选定了利于自己的战斗场所,在这种房屋建筑较多的闹市,大唐的军队,在一定时间内,就不能发挥效果,自己这些人,至少有一半,是很有机会撤退的。

“没有什么可不可能的,因为这就是现实,世界上有技击宗师,就可能有比技击宗师还要厉害的人,就比如,你觉得自己能与技击宗师缠斗许久不落败,却败在了我手上。”安禄山用缓缓的语气给莫赤拉忠讲清现实道。

“那么,你抓我来,到底是要我为你做什么?”莫赤拉忠很艰难的认清了属下全军覆没,从小练到大的伙伴两死一伤的现实之后道。

安禄山将一大盘卤的十分香的羊肉推在他面前,示意他享用,又道,“很简单,我在打算训练一批箭手,需要用的到你这样精通顶尖射艺的人才。”

“我是吐蕃人,怎么可能为你一个突厥人效命。”

还是崇拜强者的思想在作祟,在吐蕃看来,被大唐灭掉的突厥,就是一个失败者,是低人一等的存在,他在吐蕃这样的强国,都是受人尊敬的存在,又怎么会去给失败的突厥人效力,而且,眼前这个人,未必就是突厥的话事人。

因为,知晓情报的他,对于可以联合的邻邦,都是有关注的,突厥几部现在都没有超过十万人的族群,在定襄以东的范围活动,西北方向的回纥人和东北方向的契丹人,奚人,都能欺凌抢劫他们,对于吐蕃这样动则可以出动几十万大军的强国来说,他们甚至都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哈哈哈哈,吐蕃人?”

“在吐蕃,你能当一个人吗?”

“不能,你顶多能当一条狗,一条那些大氏族的头人说一句话,你就要牺牲性命的狗,就像这次一样,你就成为了他们派到大唐来送死的狗。”

“而如果你效忠于我,我可以让你做人,而且做人上人,让你拥有属于自己的部族,自己的军队,拥有睡不完的女人,喝不完的美酒,吃不完的好肉,穿不尽的美衣华服······”

安禄山每说一句,都在放大莫赤拉忠心里的欲望,一连说了好多条之后,才道,“而你如果不效忠于我,你将没有路可以走。”

正文卷 第298章 练兵的心思

威逼利诱,这是拿下一个人,最基础的套路,即便是安禄山,最多也就是把价码开的更高一些而已。

“你要杀我?”

听说自己没有路走,莫赤拉忠忍住了餐盘中羊肉的诱惑,眯着眼睛道。

他下意识的还想握紧自己的长弓,只可惜,那张他花费了三年功夫打造的最适合自己的长弓,已经被烈火烧成了灰烬。

所以,他问出这句话之后,心里很是茫然,即便是对面这个人要杀自己,自己都没有反抗的实力,甚至,他只需要把自己交给大唐的朝廷,就是大功一件。

安禄山摇了摇头道,“我要杀你,何必浪费一些酒肉,又何必亲自过来见你,莫非你以为,像我这样的人,会很闲么?

我说你没路走,只是提醒你,你回到吐蕃,也是死。

因为,你把事情办砸了。所有的人都死了,只有你一个人回去的话,你的头人,包括你们的赞普,都会惩罚你。”

闻言,莫赤拉忠的身体一僵,不仅仅是为死去的同伴伤心,更加为自己的处境担忧。

如果,大唐的皇帝和吐蕃的赞普都要自己死的话,那这天下,他还真没有什么好的去处。

“吃肉吧!再喝点酒,吃饱喝足之后,我的人会带你去澡堂沐浴更衣,洗掉你身上的牦牛味,你可以在那边尽情的享受一个晚上,让所有你看中的女人陪你睡觉,明天晚上再告诉我你想不想为我效力。”见到莫赤拉忠眼中的茫然之色,安禄山就知道有门,也不着急逼着他表态,只是笑着朝他说了这些话,就起身走人了。

火房之外,跟出去的安文贞有些疑惑的追上了安禄山的脚步问道,“对一个吐蕃人,咱们需要开这么高的价码吗?”

走在前面的安禄山点了点头道,“非常的需要,你知道在吐蕃人的计划里,他为什么会被放在拾遗补缺和断后的位置上吗?”

安文贞不解的摇了摇头。

安禄山则是给他分析道,“因为他是一个比较全面性的人才,不仅懂得训练射艺高端的弓箭手,还懂得制定全局计划,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吐蕃人的全盘计划,而且,吐蕃人不知道他落在了我们手上,以为他被朝廷给杀了。”

“这个有什么打紧的吗?”安文贞还是没有想透道。

安禄山停住了身形之后,伸出一根手指着重强调道,“非常的要紧,信息的不对称,能够给我们带来很多优势,比如,他一旦效忠了我们,那么,我们就会知道,吐蕃的所有行动计划,这样的信息,对于朝廷来说,价比万金。

此外,由他训练出来的人,或许,能够去往吐蕃高原本土作战。

所以,你今后做事,凡是能够帮咱们获取这样的优势的人,都可以留一留,想想看它能给咱们带来什么样的好处。”

“好处?二哥的意思,是你已经在谋算袭击吐蕃本土的事情了?”安文贞的脑子虽然聪明,但还是有些跟不上安禄山跳跃的思维,越问,反而感觉自己越傻。

安禄山可以信任的人不多,只能尽量的耐下心来给他讲解道,“当有一种能力,你有别人没有的时候,它就可能变的非常有价值。

比如,攻打吐蕃的能力。

大唐建国近百年,吐蕃一直都是心腹之患,防守吐蕃的战争,倒是胜多败少,但即便是由名将薛仁贵领兵主动进攻吐蕃的大非川之战,也落了个一败涂地的下场,在那之后的数十年时间里,无论吐蕃多少次寇边,大唐都再没有主动进攻过吐蕃本土。

这也就是说,大唐的官军,因为天然地理环境的原因,不具备进攻吐蕃的能力,咱们如果拥有进攻吐蕃本土的能力,那么,皇帝李隆基都得跟咱们客客气气的谈事情。

另外,吐蕃本土因为天然的地里优势,从来没有人打上去过,所以,他们的内部防御,一定十分薄弱,甚至都不会像中原王朝一样筑高城御敌,他们的士兵也只有进攻的经验,没有防守的经验,咱们若是有一支奇兵在手,那么,他们可能就是咱们手边上一支待宰的肥羊。”

闻言,安文贞内心里真是一阵感慨,自己这个二哥可真是多智近妖,草原上的势力都还没有发展起来呢!就已经想到了今后怎么拿捏皇帝,抢劫当世数一数二的强国的事情了,看来,自己真得多努努力了,否则,只怕跟不上他的需求,不得不将掌握的在手上的权利分润给他人了。

监门卫的大牢之中,哥舒翰很快就给那个活捉的射雕手上了几个审讯的套路,然而,没有达到任何他想要的效果,因为,他可以看的出,这个叫登巴达赤的家伙,并没有说谎,作为现场唯一存活的射雕手,他所知道的情况却不比那些普通的强弓手多多少。

问出来的最有用的消息,也不过是皇帝是此次是他们刺杀的第一目标,天兵节度使张说,是此次他们刺杀的第二目标,这还是因为阿芙蓉案,自己突然对吐蕃人展开全面的审讯调查和抓捕,才使得他们原本计划周详的刺杀,仓促的提前展开了。

否则,他们会在李隆基出城给大军誓师送行的路上动手,在城外,他们这些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人,有把握比大唐的传令信使跑的还快,不管能不能完成任务,他们都能从容撤退。

至于大唐这边是谁作为内应将他们安排进了东市,他完全一概不知。

最后,哥舒翰干脆也就不问这些东西了,而是让人给这些吐蕃人上了酒水,向他们打听起了吐蕃现在的状况,倒也是有些收获。

这几年,通过对迦楼缕波,天竺,波斯的劫掠,吐蕃人壮大的很快,人口不但突破了两百万,青壮军队数量也达到了八十多万。

可别以为一个两百万人的国度,八十多万军队的人数比例很高,吐蕃人所谓的青壮军人,条件是非常宽的,比马背高的孩子,成年的女人,能开的弓的中老年人,甚至只要能一刀捅进牦牛脖子的任何人,都可以被整编成为军队,只要你有一颗通过战争获得财富或者生存资源的心就行。

至于剩余一百多万人,除了真正打不了仗的一些老人和幼童之外,其实都不算是吐蕃人,他们是吐蕃从别处劫掠过来,能在高原上存活下来的人。

这些人的主要任务,就是做一些给吐蕃人养牛羊,种田地,生产衣物,准备过冬的柴炭等等的工作,并不具备多少对外侵略性,其中,就有数以十万计的汉人百姓。

哥舒翰向登巴达赤打听这些消息的心思,其实跟安禄山一样,他想练出一支可以进攻吐蕃高原的军队,只不过安禄山谋划练兵,是为了自己手上有一支王牌军队,而哥舒翰练兵,则是想将这块云巅之上的土地彻底解放,终止两族人民的战争。

正文卷 第299章 巨额捐款

东市舞台上的表演依旧精彩,随着钱泊君这样的求名者纷纷涌现出来,捐款的数额,也一度被他们推高,但是,有一个名字,却总是吊在前十的最末尾处,逼着人们追加捐款。

这就是李龟年之前教裴思雨那一招的阴损之处了,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它其实是在逼榜上前十的所有人追加捐款,因为,你要是做了第十一名,前面的捐款,就白捐了,花了这么多的钱,没有换来皇帝钦赐的牌匾,那可就亏大了。

所以,当最后一个节目要上演的时候,即便捐款榜上排名最低的第十名,也都捐出去一万二千贯了,而想要高人一等,以财涨势的钱泊君,更是捐到了一万六千贯,比第二名足足多捐了三千贯,不仅让他把在礼部倒卖席位号码牌的外快全部捐了出来,还倒贴了一万贯进去。

这可是一万六贯,一个正五品官员五十多年的俸禄,即便钱家乃是高门大户,家产丰厚,这么一大笔钱捐出去,钱泊君也是心疼不已的。

倒是看到捐款榜上巨额的钱数的时候,大家心里都萌生了各种不一样的想法,仅仅只是主舞台这边,捐款的总额就超过了三十万贯,那么,其它所有的舞台加起来,得是多少钱?整个城内的捐款全部加起来,又是多少钱?

一百万贯?两百万贯?还是更多?

那么,这些钱,又应该怎么用呢?

李隆基首先想的,是用作军资,调集边镇各军,于吐蕃边境集结,狠狠的教训他们一顿,以报今日之仇。

新上任的尚书左仆射张嘉贞大致猜到了李隆基的想法,若是真有两三百万贯,再加上之前国库因为检田括户补缴上来的两百万贯,差不多能够支撑一场三十万到五十万大军的大战了。

至于刚刚从兵部尚书升到尚书右仆射的王晙,则已经在从军事方面考虑了,平卢节,范阳节的军队不能动,那是震慑契丹人和奚人必须要的军力,一旦调到西北来打仗,那么东北方门户就大开了。

别说在朝堂占据三分势力的北方士族联盟的人不会同意,朝廷自身,也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北地向来是大唐除关中,河洛之外的三大税赋产出地之一,一旦有失,会动摇国本。

北庭节亦不能动,好不容易将突厥人,回纥打败,打散,要是一不留神,又给他们聚起来了,大唐就不光是西边不安宁了,整个北方可能都不安稳。

而朔方节和陇右节本来就在前线,又有康愿子叛乱在其中,可分兵力极少,剑南节要防备吐蕃和南诏国,岭南节遥远,南兵不惯西北寒冷,是不可能调来西北作战的,那么,能够调动的,就只有河东节。

也难怪李隆基之前会大肆提拔裴氏之人,原来,目前朝廷可用于机动的兵力,就只有河东兵了,这是他在以防万一的手段。

不过,即便是调河东兵去西北,也不过区区几万兵马,加上关中此次征调的十万关中兵,也不过是十几万,跟吐蕃人磕起来,这点人可就少了点,必须得出台新的征兵政策,毕竟,大唐有两千多万户,七千多万人口,征个一二十万青壮上来,问题应该是不大的。

虽然,新兵需要较长的时间训练,武器装备的打造配给,花费也会比较大,但是,朝廷现在这不是有钱么,应该可以撑过去。

然而,他们却没有想过,作为筹集到这笔善款的策划人,李龟年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笔钱用作慈善以外的其它用途的,要钱可以,来贷款啊!给利息,可以借一部分给你们,让这笔钱有持续收益,他的慈善事业才能继续做下去,募捐这笔钱的初衷,就没有变。

最后压轴出场表演的节目,是梨园各部班首亲自领队上场表演的一个大曲目,也是所有朝廷官方举办的大宴必演的曲目,《秦王破阵乐》。

这首曲目是太宗时期所作,演出的规模,是没有限制的,最高峰的时候,曾经由过万军士擂军鼓作为主旋律,八千乐手为协奏,十六卫十多万军士齐唱,声震百里,气壮山河。

之后,凡是宴请三品以上的官员或者蛮夷酋长,几乎都会演奏这首曲目,不过多是由一百二十八位舞者披甲持戟起舞,三百余歌者唱歌,六百余位乐手鸣金鼓奏乐。

今天,舞台上同样是千余人表演,不过,舞蹈却又有所不同,因为,在高宗时期,从这个乐舞中,又改编了一版《神功破阵乐》,李隆基上位了之后,再次改编了一版《小破阵乐》,李龟年之前跟黄幡绰和孙鹤提出让梨园众家登台为晚会压轴的时候,两人马上就提出,将三个版本的破阵乐串在一起演绎出来,做一个时长达到两刻钟的大节目,李龟年觉得十分可行,最终就定下来了。

梨园作为大唐最顶尖的歌舞机构,这三个版本的破阵乐,时常都是有练习的,最终表演出来的版本,则是由四百八十多个舞蹈演员,在四面台上披甲持戟带剑,为大家展现三个版本的歌舞,尤其是李隆基亲自改编的《小破阵乐》,配的是剑舞,在舞台的正面方向,是由公孙大娘带着她的弟子们亲自出演,那个上下翻飞的剑光,看的人是眼花缭乱,惊叹连连,这个表演收到了自《少年中国说》以后,最热烈的欢呼的叫好声。

不过,在最后这个节目的时候,心里最紧张刺激的,还是那些争夺捐款榜前十的人,他们害怕别人突然增加一大笔捐款,把自己从前十的位置挤下去,所以一次性增加了两千贯到三千贯不等的捐款,

包括钱泊君,也都再一次的增加了两千贯的捐款,让自己的总捐款数达到了一万八千贯,因为,他也害怕别人突然捐的多,抢了自己上台致词的机会。

看到在席位上川流不息的侍者,在舞台旁边观看的李龟年心里就妥了,往台下捐款台的位置看了看,发现高柔也在,他便向那边走了过去。

“怎么,其它各个舞台的表演都已经结束了么?捐款情况怎么样?”

各个舞台的演出时长其实都是差不多的,但是主舞台这边由于刺客突然袭击,打断了近半个时辰的表演,而且,还上了像最后这样时间较长的的大型表演,是故,结束的时间会晚的多,这个方面,李龟年是已经预计到了的。

“署正,咱们慈善署发达了,我从靠朱雀大街第一个舞台一路走过来经过了四个舞台,就没有那一个舞台捐款榜上排名前十的,捐款数额低于三千贯的,高的,甚至达到了七八千贯,虽然比主舞台这边差了些,但是咱们每个收款台收到的总捐款数量,全都超过了五万贯。”

高柔的这个数据一报出来,李龟年心里顿时就有了底,加上主舞台的捐款,今天的总捐款量,只怕会超过一百万贯,就算之后的两天捐款量可能会有所减弱,但是,加上出售贵宾席位的钱,突破三百万贯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之后他开口问道,“咱们那些卖吃食的摊位,现在都热闹起来了吧!”

高柔笑了笑道,“那不止是热闹,各个摊位上全都排起了长队,大家伙忙的是不亦乐乎,幸亏安禄山派了几千工匠的家属过来帮忙,不然,几千个摊位,可未必能满足的了两市数十万的食客。”

整场演出的时间超过两个时辰,像主舞台这边,甚至达到了三个时辰,买到了席位的权贵们可以坐着吃喝,可没有买到席位的人,却是在台下的方框格观众席里站着观看了好几个小时,他们虽然看的嗨了,但是早就又饿又累了。

而这个时候,这些有小板凳可以坐,有物美价廉的各种新鲜吃食可以吃的路边摊,就成为了他们根本抵抗不了的去处了,以这个时期的经济论,长安城内的有产百姓,吃碗几文钱的猪杂汤粉,羊肉酸汤饺子,还是吃的起的。

不过,等他们吃过了之后就会发现,自己以前吃的都是猪食,会心心念念的想要吃这一口的。

当然,李龟年从来就没有担心过这些吃食会卖不出去,毕竟,它的味道,碾压了百姓们以往食用的食物,他要推动的,是开宵禁,让无事可干的百姓们谋个营生,让富人们更加喜欢上街购物花钱。

正文卷 第300章 第一场收官

李龟年一道召集令,所有主舞台,甚至是其它舞台表演结束了,在摊位上吃宵夜,或者汇聚到主舞台这边来看热闹的内外教坊艺人,全部都在放生池旁边的演员休息区集结了。

“同志们,咱们今天的表演即将结束,虽然中途有些波折,但是非常成功,咱们不仅娱乐了大众,还做了一件对国家,对于受战火波及的流民百姓有大好处的事情,这是属于你们每个人的荣光。”

李龟年讲完这段话之后,率先带头鼓起了掌,众多艺人也是满脸欢喜的使劲拍动着自己的双掌,这些掌声,是献给他们自己的,而这种获得荣誉的美妙感觉,不比他们吃到好吃的东西,喝到好喝的东西,穿上好看的衣服,带来的享受差。

当然,李龟年的话还没有讲完,现在,可还远远没有到庆功的时候。

“募集到一笔捐款,只是咱们做的第一步,让整个慈善事业持续的做下去,才是真正的大善举。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要咱们所有的艺人为之付出努力,所以,接下,我还有任务交待给你们。”

“您就发号施令吧!咱们大家都听您的。”黄坚带了头,其它带队的典事吏员,也都纷纷响应,然之后,就是所有艺人都开始呼喊着表决心,向李龟年说明自己愿意为慈善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

收到大家的回馈,李龟年很开心,虽然他体谅大家从一上午就开始全城宣传,到下午的走台,再到晚上的表演,都已经很累了,但是他觉得还可以做的更多,只要吃过了眼前的苦,他一定会让大家感受到之后的甜。

待得大家在他的示意下都安静了下来之后,李龟年又开口道,“大家都知道,慈善署今天在两市开设了很多摊位,主要是原庆二州的流民在经营,当然,长安城内有许多百姓,也自制了一些东西来两市摆卖,他们中有的人的东西好卖,一下子就卖出去了,有人卖的东西,没那么好卖,还积压了很多在手中。

咱们艺人,最擅长的,就是用艺术,吸引大家的关注,我需要你们现在带上自己最拿手的乐器,个人演奏也好,找人组合起来演奏,演唱,跳舞也罢,去到这些没有把东西卖出去的百姓的摊位前,帮他们把客人吸引过去,帮他们把东西卖出去。

如果他们要感谢你们,就请他们感谢稍后会从主舞台乘车返回皇宫的陛下,是陛下同意对全民开放这场慈善晚宴,才有了今日的盛会,才使得他们可以拿出自己制作收集的东西,到两市沿街摆卖,他们应该让陛下听到他们感谢的声音。”

听完李龟年这番话,大家也就明白他的意图了,同时,也明白了自己要怎么做。

争取放开宵禁,是在慈善演出之前,大家就有的共识的,如果这是民意,那么,皇帝李隆基也须得响应大家的需求。

然之后,所有的艺人就动了起来,这回他们不是和百姓们抢位置吃东西了,而是看到哪个摊位上的货物多,就在那个摊位上停留下来,或者两三个人,或是十几二十个人,有的甚至直接是找到了之后会在内外教坊大考中,参加团队比赛的全队艺人一起合作,在街边找了个空地就开始表演,瞬间就将散场了之后,在街道上购物买吃食的百姓都吸引了过去。

有了之前舞台上的主持人做样子,他们也不是单纯的表演那么简单了,演一小节,他们就帮助那些摊位的摊主推销他们卖的东西,还别说,效果比那些并不太懂得做生意的百姓自顾自的摆卖,要好的多,许多价格不高的玩意,豪客们都是大批量的买,为的,就是能够近距离欣赏这些朝廷专业培训出来的艺人的表演。

当然,许多心思灵活的人,还不忘给内外教坊的大考打一下广告,说一些自己的表演会在之后的大考中与别的艺人竞技,希望喜欢的朋友到场支持之类的话,倒是引起了很多过豪客的关注。

终于,主舞台的表演走到了尽头,在主持人周文静上台宣读了捐款榜的实时排行之后,钱泊君以一万八千贯的捐款总额,获得了榜首,并且上台致词,他那一番话,讲的是慷慨激昂,好像国家哪里有难,就有他钱家,就有棣王李琰的全力支持一样,虽然忽悠了不少百姓,但是朝臣,甚至是皇帝李隆基,都把他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

赵丽妃甚至恨不能用眼神将他杀死,想来,明天这主舞台的捐款,又会有一番龙争虎斗了。

李隆基并没有在意钱泊君的滔滔不绝,他正拿着自己的手帕帮杨三胖擦汗,今天这家伙在舞台上跟着舞蹈演员跳了三四个小时,算是彻底的玩嗨了,李隆基都不责怪他在舞台上搞怪,大臣们就更加没的说了,自今天以后,杨三胖就是在长安城内横着走,恐怕别人都得让路了,谁有那么大的面子,可以让皇帝亲自帮他擦汗,只可惜这人是个傻子,不然,利用一下,说不定瞬间就能飞黄腾达。

“李龟年呢?叫他过来见朕。”

李隆基给内侍下了口谕,很快,李龟年就穿过正在退场的众多艺人,来到了御前。

“陛下唤臣何事?”李龟年拱手行礼道。

“朕非常喜欢三胖,想将他接入宫中居住,不知,你可有法子让他随朕一同进宫?”李隆基这时本该让内侍宣布散场,但是却没有,他不走,席位上的官员们自然也不好先走,却都是将目光看向了他这边。

“陛下,三胖乃是痴傻之人,做事没有逻辑,还有一定的危险,贸然进入皇宫那种不熟悉的环境,只怕会闹的鸡犬不宁,而且,臣也不只知道用一些东西岔开他的注意力,不知道如何命令他,您这是有些为难臣了。”

李隆基皱着眉头道,“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朕让他愿意跟着朕进宫就行了?”

李龟年耸了耸肩,心道:你是皇帝,当然是你说了算。

不过嘴上却是道,“目前为止,三胖还从没有跟着陌生人到处跑的先例,您要是能让他随您回宫,臣又怎么会阻拦,只是惹出了麻烦的话,还得陛下您多担待。”

“朕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行了,宣布让大家散席吧!朕这就带三胖回宫。”说罢,李隆基就一把抓住杨三胖的胳膊,拉着他往自己的敞篷车驾上走去。

抱着个啤酒壶,喝一口就咂几下舌头的杨三胖也不反抗,随着李隆基就往马车上走,倒是让李隆基暗喜不已,看来,杨三胖心里,根本没有把自己当陌生人嘛!

李龟年还待再劝,却被已经走过来看情况的李景伯给拉住了,还大言不惭的说了一句,“老夫这义子,就劳烦陛下看护了。”

李景伯蹭热度的小心思李龟年理解,他都这么说了,李龟年规劝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索性李隆基现在宠他宠的紧,便让他去宫中玩耍那么几天也无妨。

李隆基满意的朝李景伯点了点头,然后,招呼王皇后等妃子随自己登车回宫。

不过,一行人才登上了御驾没多久,就出了状况了,因为,杨三胖看到街道上那些因为舞台散场,而围聚到各个摊位吃东西购物的百姓,顿时又生了玩心,丢了酒壶,就从走的并不快的马车上跳了下来,直奔那些摊位。

“停车,停车,快跟上他,莫走丢了。”

心里想着在宫中怎么安顿杨三胖的李隆基被他这个突然的举动吓到了之后,也不顾被洒了一身的啤酒,急忙向内侍喊道。

而这个时候,原本在路边摆摊的那些百姓,却是纷纷朝李隆基的车驾高喊道,“草民谢过陛下恩典······”

正文卷 第301章 李隆基的感悟

大多数人在被别人感谢的时候,心里都是爽快的,尤其是感谢自己的人,是真心实意的时候。

当然,带着大内侍卫追到摊位前的李隆基,是有些莫名其妙的,直到他看到了散场了之后,在帮摆摊的百姓卖东西的内外教坊艺人,才大致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

“快喊李龟年来过来。”看到杨三胖跑到那些百姓的摊位上拿了东西就往怀里揣,也不给钱,就往下一个摊位走,李隆基有些头疼道。

偏偏那些摆摊的百姓还因为杨三胖穿着侯爵的朝服,又有大队的内侍和穿着皇帝仪装的李隆基跟着,而对他笑脸相迎,根本不提钱的事情。

李龟年今晚注定还有许多善后的事情需要解决,午夜之前都未必回的去,东市这边他要和高柔两人封存所有的捐款账册,西市那边,也有王维,李彭年,李鹤年,温轻,谢成廉等人封存账册,全部归总到李龟年手上,之后,钱财得跟账目对的上才行。

否则,钱财和账册都归到内侍监那些清算吏员手上,他们就有可能联合捐款人,将一些数目进行更改,比如说,那些今天花了好几千贯,却并没有上榜的人,现在就很想把那些钱给要回来。

李隆基的御驾还没有走远,所以,李龟年接到内侍的通传之后,跑快了几步,很快就到了摊位前,便看到了杨三胖和之前一样,见到想要的东西就往怀里揣,把整个衣服都揣的满满的样子。

此处人多,为了李隆基的安全计,李龟年建议高力士先将李隆基请回御驾上等候。

其实眼下让他赶紧回宫才是最好的结果,因为,百姓们看到皇帝来了,都只顾着参拜,问好露脸,不买东西了。

不过,李隆基没有这样的觉悟,他回到御驾上之后,打发了王皇后带领后宫一众妃子先行回宫,自己却仍然不走,就这么在御驾上候着。

见到他这幅模样,李龟年也只好先将杨三胖这边的事情处理清楚,开口朝那些摆摊的百姓道,“蓝田县候今日在你们摊位上拿了什么,价值几何,你们且记在心里,稍后我府上的管事,会一并与你们结清。”

闻言,许多摆摊的百姓纷纷摆手道,“不用不用。”

其中,有一个说话敞亮的百姓开口道,“多亏李太乐谋划这慈善演出,才给了咱们大家伙一个做营生的机会,今日草民等人已经赚了许多,蓝田县候是陛下的福星,救驾杀贼有功于咱们大唐,些许小玩意不值几个钱,蓝田县候能够喜欢草民们做的东西,是草民们的福气,怎么好收他的钱呢!”

李龟年听完连连点头向百姓们道谢,不过,稍后他还是会让李远把钱送过来的,倒是不远处御驾上的李隆基听完这些百姓们的话,又结合自己刚才他看到的,李龟年发动太乐署的艺人为百姓们售卖他们的商品的事情,而心有所感。

什么是民生?

除了耕种之外,任何能够为老百姓带来合法收入的项目,都是应该是民生。

只有让他们赚到了钱,他们才能够购买他们稀缺的东西,能够吃的更好,穿的更好,能够有钱看病吃药,读书。

而大唐,不是没有钱,从这次的慈善捐款可以收到百万贯以上的巨资就可以看出,权贵富豪们,是非常有钱的。

且不说国内本身产出就有非常多的富余,朝廷还通过大力盘剥周边各个羁縻州少数民族,大量对外贸易获取了很多的利益,只是这些利益,都集中到了少部分的富人手中而已。

作为一个有史以来国土面积最大,人均耕地面积最多,税赋最轻的国家,大唐,是完全可以更上一层楼,让全民富裕起来的。

“陛下可是在考虑开放宵禁的问题?”见到李隆基沉默不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高力士开口问道。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将马车案几上几块破碎的木头拼合在一起,这正是杨三胖之前砸碎了的那个木锤,李隆基已经将打造金锤的任务交给了高力士,所以,高力士让属下将这些碎木块寻了过来,拼在一起观察其原型。

“从前朕只以为百姓们需要的安居乐业,是让他们居住的地方更加安全一些,做事的时候,更加简单一些,现在看来,是朕错了。

想要从根子上解决百姓们居住环境的安全问题,就必须要让他们都有自己的营生,可以赚到自己需要花销的钱,当他们有饭吃,有衣穿,有钱看病吃药的时候,就不会再走极端,去通过盗窃,抢劫等犯罪来获得财物,这样,大家的生存环境,就都安全了。

而‘乐业’,也不是限制他们必须从事某一行当,这样,会扼杀了他们的创造力。

前些日子,哥舒翰跟朕说的那些话,给了朕很多启发,西域胡人在酿酒方面,比咱们大唐强,他们酿出来的葡萄酒,在咱们大唐,一斗就售价十贯。

天竺胡人,在冶炼,制糖等很多方面,比咱们大唐强,他们冶炼出来的乌兹钢打造的战刀,一柄就能卖到百贯以上,真正高达千贯,也幸亏玄奘法师当年从他们那边将制糖技术学了回来,否则,他们光凭制糖这个产业,就不知道能从咱们大唐赚走多少财富。

波斯人在经商方面,比咱们大唐强,他们的商贾驼队满世界的走,光是两京的波斯商人,就不下十万,咱们大唐大多数对外出售的商品,都会被他们赚走一部分的利润,而咱们大唐的商贾,却少有走出去到世界各地行商的。

还有大食人,在养马畜牧方面,比咱们大唐强,他们养出来的好马,一匹就价值千贯,都抵的上咱们大唐一个骑兵队的所有战马的价值了,这个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他们为什么在这些方面比咱们强?

是他们的文明更加久远,人比咱们聪明吗?

不是。

是因为他们没有像咱们大唐对于百姓的诸多限制。

如果,咱们的百姓们自己发明了工艺,就能通过工艺挣到钱,走出去行商,不会被别人歧视瞧不起,研究出能够提升耕种,养殖的技术,能够获得朝廷足够多的奖励,就会有很多有这方面天赋的百姓冒出来,发明一种又一种的新技术,从而,在各个方面,超越别国,使我大唐更加强盛。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首先要做的,就是打破旧有制度,就比如这个木锤,不是因为三胖打碎了它,朕就不会想到,要做一个更好的锤子出来给他,咱们大唐,其实可以把什么都做的更好。”李隆基一口气将这几日的一些心得讲出来道。

高力士并没有最睿智时期的李隆基有政治远见,不过他能听的出李隆基这些话是很有道理的,开口赞同道,“陛下说的是,不管怎么样,只要您是顺应民心在做事,对于朝廷,对于皇家,就都是好的,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陛下和高将军说的对,有像您这样的明君和像高将军这样的良臣在,我大唐很快就能将各个方面都做到更好的。”李龟年处理完杨三胖那边的事情之后,就往御驾这边走了过来,隐约听到了李隆基和高力士的对话之后,开口接话道。

正文卷 第302章 不破不立

是个上位者,都喜欢听别人拍自己的马屁,位置决定了他的人格属性。

不过,李龟年这句马屁,却是引来了李隆基的白眼。

他的小心思,早就已经被李隆基看的透透的了,要不是正好杨三胖从马车上跳下来,引自己看到了这一幕,他未必就能同意开放宵禁,也就是说,他更加相信的是杨三胖这个福星,能指引他做出一些更好的决定。

“开放宵禁是你最先提出来的,虽然最近你很少在朕面前提及了,但是朕知道,朝堂上那些大臣纷纷上奏请开宵禁,与你不无关系,那朕倒是要问问,你心里有没有放开宵禁了之后,具体可行的管理方案。”李隆基抬手示意李龟年上车道。

“这么嘛!倒也是有一些的,比如这维持次序的武侯,就要增加很多倍,像两市今天这么多人的局面,以后或许不常有,但是,每天二十三万以上的人流量,却是不会少的,只靠目前的几百个武侯,不足以承担两市的治安,至少要做到每街有岗亭,每半个时辰有巡逻,才能维护好这么大的客流量的次序,这样的话,光是两市,就需要增加到五千人,全城加起来,至少过万人。”李龟年先从治安管理方面讲道。

李隆基闻言一愣,道,“现在长安万年两县所属的武侯加起来,不过一千人左右,你的意思,是将人数增加十倍?朝廷哪里有这么多闲钱来养活他们?”

李龟年笑了笑给李隆基解释道,“朝廷怎么会没有钱呢?您瞧瞧这过万个摊位给市署交的摊位费,纳的商税,这可是比平时多了好多倍,朝廷在这上面挣到了钱,就需要在这上面有所投入嘛!”

李隆基摊了摊手道,“朝廷把多收上来的钱都花出去了,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李龟年再度给他解释道,“怎么会白忙活一场呢?且不说他们的薪俸会不会把两市多收上来的税收全部支出掉,就算支出掉了,朝廷不也还得了一万多随叫随到的公务人员么,有了十倍的人手管理城中的治安,它能不比以前好么?

再说了,朝廷为什么要想着赚老百姓的钱呢?汉朝时期,国富民穷,最终导致的是什么?黄巾起义,天下糜烂。

本朝贞观年间,太宗皇帝轻徭役,薄税赋,治民以宽,藏富于民,换来的是万众一心,国家快速的达到空前强盛的地步。

所以啊!想办法让老百姓都富裕起来,可比想办法让国库充足起来,更加的重要。”

李龟年其实还有些其它的话没有讲出来,国库的钱多了,贪官污吏不就好下手了么?你李隆基就会想着修宫殿,修度假温泉,奢靡享乐,还会想着打这个番邦,打那个异族,为一些虚荣,白白损耗老百姓的性命。

只有国家显得很穷的时候,皇帝和当官的才会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至于真正想要建设这个国家,让自己过的更好,推动这个国家的发展,是老百姓自己,只要想办法激发出老百姓的力量,其它所有的目的,就都可以达到了。

李龟年在后世的那个时代,就是把这个问题搞清楚了的成熟社会。建国初期的时候,政府把所有的产业,都收归国有,结果就导致这些国有企业的上班族不思进取,在经济上干不过西方国家,导致其它各方面都比不过别人。

然之后,意识到了问题,开始改革转型,当这些国企都变成私企,变成了关系着老百姓自己切身利益的产业之后,很快就激发了大家的潜能,迅速的就将西方国家赶超了。

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政府部门只适合做行政次序方面的管理,为老百姓提供各种能够做事情的宽松环境,让老百姓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富起来就好。

而老百姓富起来之后,通常会反推政府把整个国家建设的非常完备,直接不让那些困扰国家的问题产生。

就好像某些发达国家,他们的国会上面讨论的,是每年给全国老百姓放一百五十天假好,还是给老百姓放一百七十天假好,每天工作六小时好,还是工作四小时好,每年白给老百姓发五万好,还是七万好,因为他们的国家,真的是没什么鸟事干。

在进入发达社会之前,老百姓的生产创造力的大小,就是衡量一个国家强大与否的标准,朝廷,就是要推动老百姓生产创造力的成长,更新。

“你这个论调倒是新鲜,国库没有税收,万一有外敌入侵,朕拿什么去招兵买马,抵御外敌?出现了洪灾,蝗灾,旱灾,朕拿什么去赈济地方百姓?”李隆基用一种你很无知的眼神的看向李龟年道。

“那个,臣能问一下,国库的钱,都是用来招兵买马,抵御外敌入侵的事情上了么?还是,都用在了赈济天灾上面?

应该没有。

过往的时候,不管有仗没仗,国库的钱,也会以各种数不清的由头,被花掉了,我不是说您花掉了,算是朝堂上所有当官的人花掉了吧!

另外,如果百姓更加富裕一些,您觉得,还有原庆二州的百姓一路冻死饿死,逃难千里,跑到长安才能得到安置的情况出现么?

不会。

沿途各个州县的主官,都将富户截留了下来,因为,这些富户不仅不需要朝廷的赈济,他们还能在当地消费,为当地主官创造政绩。

所以啊!其它灾害也是一样。

如果面对灾害的是家中有余粮的富户,那么它的抗灾能力就会强很多,甚至根本不需要朝廷去赈济,归根结底,就是百姓们还太穷了,家里没有余粮,换个角度来说,朝廷只要让老百姓富起来,家家都有余粮,就什么问题都好解决了。”李龟年一点也不服气李隆基这个眼神,挺直了胸膛道。

闻言,李隆基唇舌转动了好半天,硬是没吐出一句话来,虽然李龟年刚才已经刻意强调了,钱不是他自己花的,但是,钱到底是怎么花的,难道他心里还没有点逼数吗?

刚刚登基那几年,就将华清池修的像人间仙境一般,之后又是梨园,曲江池青龙坊风景区,兴庆宫等等项目,每年都是数十万贯以上的开销。

而打起仗来的时候,国库从来只出预算开支的三成军资,其余的,靠就地征辟。

什么是就地征辟?就是找战区周边的老百姓伸手呗!

羁縻州为何屡屡叛乱?还是不是因为被盘剥的太狠了。

就在前几天,他还差点将那些贪官污吏补缴上来的两百多万贯,拿去翻修皇宫了呢!

如果这笔钱真的就这么花出去了,而正好吐蕃又来犯,需要大量军资怎么办?

找老百姓再征收呗!反正朝廷从来都是这一个套路。

你不给百姓谋利,还总是有各种由头征收老百姓的钱,把他们当提款机,他们都欠你的?你每增收一次,都会让他们对这个国家的认同感,归属感丧失一些。

历史上的李隆基,就是因为没有搞清楚这个问题,结果安史之乱爆发的时候,老百姓对这个强盛一时的国家,并没有多强的归属感,多么的热爱,导致了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要是在太宗时期,一个胡人将领造反,带兵进攻中原地区,你看看会不会有汉人百姓响应他。

最能体会李隆基情绪变化的,还是高力士,他知道此刻的李隆基非常的不爽,并没有想通李龟年刚才说的这些东西,于是,再度指了指案几上那个破碎成好几块的木锤。

看到这个木锤,李隆基突然平静下来了,因为,他又想到了很多问题。

不破则不立,大唐想要更上一层楼,就需要打破旧有的制度,制定新的制度,李龟年说的这些东西虽然不全对,但至少是个新的方向,值得他深思。

正文卷 第303章 宵禁终开放

铜锣声在午夜的东西两市此起彼伏的响起,监门卫士兵以及东西两市的武侯开始扯着嗓子宣传李隆基现场宣布的命令了。

然之后,整个东西两市,瞬间变成了欢乐的海洋,百姓们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以及笑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看不着的表情,让杨三胖也傻滋滋的呵呵大笑。

在大唐沿用了近百年的宵禁制度,终于要被取消了,虽然,李隆基说的是在长安城内试行,而且,春耕时节还开禁不开市,但一年大多数时间,百姓都是能够以极为低廉的价格,在两市凭租摊位摆卖自家所产的,最关键的是,朝廷没有对这些摆摊的百姓有任何户籍资格的限制或者要求。

也就是说,今后不管你是农籍,工籍,商籍,甚至是贱籍,只要你能弄出非朝廷禁止的商品,都可以在两市摆卖,依照规定缴纳摊位费用即刻,不要求经营这些摊位的人农工两种户籍的百姓改籍,同时,也放开了所有百姓衣着,食物的限制,还有条件的放开了酿酒的限制。

这几点,只是李龟年现场想到之后给李隆基提出来的,稍后,朝堂上,还会商量出比较详细的一些规章制度。

但即便是这么几点,也是一种非常大的进步,以及对市场的利好刺激。

比如,以前的酿酒行业,是有相当严格的规定的,因为,粮食是战略储备物资,过多的消耗在酿酒上面,对于国家的的稳定是不利的。

然而,开元朝耕地达到了六七亿亩,而且,差不多九成是种的粮食,又有西域商路之利,还没有北方突厥之患,即便是羁縻州时常有叛乱,吐蕃年年寇边,所波及的,也不过一州几县之地,大唐有数百州,一两千个县之多,大多数州县,每年的产出都是有富余的,甚至,一年种的粮食,两年都吃不完。

这就导致了两京囤积的粮食,足够城内百姓食用十年之久的局面,亦导致了市场上粮食价格持续走低的局面。

谷贱则伤农,任由这个情况持续下去,最穷的,还是那些种田的老百姓,适当的放开酿酒行业,能促进粮食的消耗,提升粮食的价格,并且给价格昂贵的酒水市场造成一定的冲击,使得西域流过来的葡萄酒,失去在大唐市场的竞争力。

当百姓们开始大量的喝自产的廉价米酒,或者啤酒的时候,高端酒的产量和价格也会成倍的往下降,那么西域进口的葡萄酒在大唐就卖不起价格来了。

拿李隆基来打比喻,他现在蛮喜欢喝长安鲜啤的,今后,宫中势必流行喝鲜啤,那么,宫中原先每年采购达到三万坛的西域葡萄酒,有可能直接降低到一万坛,甚至更少。

因为,李隆基通过与哥舒翰的交谈,知道了西域葡萄的产量,以及它的实际价值,在不影响自己的享受的情况下,他自然不会让大唐的钱过多的流向西域。

再有如吃食的开放,以前,在吃方面,朝廷是有很多限制的,比如说牛肉,是必须不能吃的,民间杀牛等同于犯法,而且无论是什么牛,因为牛的许多部位,是战略储备物资,牛皮是可以做战甲的,牛角是做军号或者弓弩架的,牛筋,是做弓弦的。

现在则不同,北方草原上养的那些牦牛,可以用作百姓的食物了,这就让北方草原各个羁縻州的百姓多了一条出路,毕竟,养牦牛的价值,比养羊高。

牛出肉多,并且肉价比羊肉高很多,中原的富豪们,想方设法的,都想搞些牛肉来吃,它的市场是巨大的。

按照历史上的发展,再过几年,就有士大夫上奏,请李隆基禁止捕杀鲤鱼了,因为鲤同李,犯忌讳。

然而,有了这条食物方面的全面解禁条令在,今后像这样的建议,就很难通过了,因为,李龟年给李隆基讲解了丰富百姓饮食的好处,而且,这关系着整个国家,数十万户以渔业为生的百姓的切身利益。

要知道,鲤鱼可是繁殖非常快的一种鱼类,要是真的禁捕杀,只需要几十年,就可能会影响整个大唐的水系生态环境。

还有衣着方面,在以往,农工商贱等非士人阶级,是不可以穿绫罗绸缎的,这就导致了丝绸这个东西产出来,只是贵族之间流行。

试想一下,一种全民都可以造的东西,最终,却只能给总人口百分之一不到的士大夫使用,这是多么的畸形?

只有贵族能用,那么大多数百姓,就只能将其卖给贵族,那么,这些贵族只要不傻,都会压低了价格收百姓手上产出的丝绸。

这就导致了,大唐几乎没有穷困的士族,因为丝绸这个东西,往外卖,还是很有市场的,毕竟,只要是个穿过丝绸制作的衣服的人,都知道它的好,而老百姓,基本不具备直接与外商打交道的条件。

同时,这一政策也打击了百姓养蚕,抽丝织布的积极性,因为,丝绸对外出售的价格虽高,但是老百姓自己得不到多少利,要不是朝廷收税的项目里面,有丝这一项,大多数百姓就不愿意养蚕了,因为,这东西不仅费工夫,还有一些技术性和风险性,没有种田的收入来的靠谱,每年皇后都要亲蚕,估计大家养蚕,大家才会养一些。

另外,全民产,少部分人用,还会造成这少部分人手中这些东西积压过多的情况,为了让这些东西保值,他们就会想各种办法。

比如,在家里囤积钱财,使得市场上出现钱荒,市场上货币不足,朝廷就要出台政策,用丝帛来充当临时货币。

所以啊!现在市面上用丝帛做交易的,不比用铜钱做交易的少,而各个大户家里屯的钱,越来越多,即便是大唐立国近百年,每年都会有一定的铜矿开采量,可市场上的钱荒也越来越严重。

钱少,就影响流通,影响交易量,间接的影响朝廷的税收。

让所有百姓都可以自由的选择布料制作衣服,首先,市场上丝绸的用量就会大大的增加,此外,还能降低百姓们害病的几率。

丝绸更透气,吸,放湿性好,而且能抗紫外线,防有毒气体侵入,抵抗有害细菌,并且有十几种氨基酸,与人类的皮肤所含的氨基酸相差无几,是世界上,最适合做衣料的东西。

当市场上的需求大了,百姓们生产的积极性也就高了,让他们生活在更加舒适,更加健康的环境下面,才是一个统治者应该考虑的事情。

你自己穿着丝绸,舒服了,百姓们却只能穿粗糙的麻衣,他们能有多认同你才怪,要知道,无论古代还是现代的穷人,都是有仇富属性的。

所以,李隆基从东市往皇宫走的时候,受到了他从皇宫来到东市时,十倍热情的欢呼,让没有能成功带杨三胖进宫居住的他,心里也没有多少郁闷。

而随着这一项政策的开放,市场上,将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这场变化当中,把握住了时机的人,能够迅速崛起,没有把住握时机的人,会错失掉很多。

比如像安禄山这样的人,就会迅速崛起,他在早很多天以前,就已经在推算着,宵禁开放之后,市场可能会发生的变化,然后制定自己之后的发展路线。

正文卷 第304章 怎么花钱

丑时中的时候,两市的客流才算是走完,很少有这样熬夜经历的长安城百姓们,只怕明日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至于那些大起胆子背着重重的包袱而摆摊的百姓们,却是听着褡裢里的铜钱响声回去的,三五成群的讨论着什么东西好卖,自己还能有什么改进之类的话题,一辈子未必有这么大的收获的他们,不免对自己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更多的信心。

李龟年和高柔与王维还有李彭年李鹤年几人是在流民们摆的汤粉摊上面碰头的,现金和一些捐赠的物资,已经由内侍监的清算吏与监门卫押解到了慈善署的库房点数封存,十几个舞台的汇总账本,则是到了李龟年手上。

“一百二十七万八千贯。”将各个账本的数字去掉零头核算了一下之后,李龟年得出了一个具体的数字,向大家公布道。

听到这个数字,即便是汇总账本的时候,知道最终的款项会比较巨大的其余几人,也都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不过,其中最为理智和有政治头脑的李彭年,却是最先开始思考了起来,道,“大哥,这才是第一天的捐款数额,加上今后两天,以及卖席位的钱,总数突破三百万贯,甚至达到四百万贯都有可能,稳稳的比朝廷一年的税收结余都还多了,只怕会成为一个烫手的山芋。”

高柔点头认同道,“确实,之前义父听说卖席位的收入高达四十多万贯的时候,就猜礼部可能因为这些钱惹出一些麻烦,苏尚书未必顶的住压力,现在,钱数可能翻十倍,即便是陛下,也不会置若罔闻了。”

李龟年合起账册,目光坚定的道,“慈善署的捐款,坚决不能挪为它用,否则,它就是朝廷变相的榨取民间财富的一种手段,所以,咱们得开动脑筋来想办法了。”

“李兄有什么方向吗?”王维问道。

李龟年想了想道,“首先是找项目投资,保证慈善署的资金来源不枯竭,其次是用于慈善项目建设,使全民得以受惠,再其次是建立金融借贷渠道,将闲置资金利用起来。

当然,为了增加对朝堂诸公和陛下的说服力,一些方面,肯定是要让陛下和朝臣们能够得到好处的,你们从这几个方面着手思考,想到什么,就说说看。”

很快,李彭年就想到了一点道,“投资经营上的眼光,我等是远不及大哥的,自是不必多提。

不过,慈善署的钱,虽然都是来自于民间,但是恩出于上这样的规则,是必须要守的,如果陛下和朝廷同意了在东市修建慈善学院和医院的建议,那么这慈善医院和小学,必须要与皇家扯上关系,要让百姓们知道,这是陛下给他们的恩德。”

闻言,李龟年点了点头道,“这个简单,咱们只需要在学院和医院的名称上冠以‘大唐皇家’四个字,就能让百姓们知道,这是陛下对于自己的恩惠了,而且,有了这样的冠名,对于咱们建起来的学院和医院的逼格,也能有所提高,可以在很多方面起到不小的助力。”

“逼格?”众人听到这个新词,有些诧异的看向了李龟年齐声道。

“呃,就是档次,水准的意思,比如,咱们的医院,如果叫做‘大唐皇家慈善医院’的话,你们觉得,咱们招聘医师还会难吗?只怕有许多医师,都削尖了脑袋,想要为皇家效力吧!”李龟年摸了摸鼻子给大家解释道。

至于学院,那么更加有这样的味道在里面了,以后凡是从‘大唐皇家慈善学院’启蒙读书的学生,都可以说自己是受了皇恩成长起来的,不说这个头衔有多大的作用,至少能让一个人的出身显得更加清白,皇帝用人的时候,会更加愿意用这种受皇家恩惠成长起来的人,这些学生身上,会天然的有一道忠诚光环在。

毕竟,受皇家一路资助成长起来的人,如果做出对不起皇家的事情,是更加会遭到世人唾弃的。

“署正说的是,不过,既然您之前已经估计只在东市修建一间慈善医院和一间慈善学院是不够的,那不如趁着现在慈善署有钱,在西市也买两块地,各修建起一间来,这样,也避免了长安县令,会对咱们慈善署说三道四。”同样出身贫寒的温轻开口建议道。

他太知道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想要求学,治病有多难的,当年如果不是被钱逼的走投无路,他也不会选择残了自身,去内侍监当差。

李彭年补充道,“不仅是在西市,在其它一些贫民较多的坊,也可以建的,只要陛下同意了东市的这两间,后面的计划咱们可以报多一点,不过,得根据实际情况慢慢建,毕竟,管理,经营,教学,都需要大量的人手,不能一股脑的建好了,空置着。”

李龟年点头赞道,“对,你们考虑的很周全,这方面,咱们就这么办。

如果最开始的这两个项目能够做成功,那么未来,肯定不止局限在长安,还有洛阳,扬州,益州,乃至全天下所有的州县。

并且,不光是为他们提供启蒙教学,还可以为他们提供助学资金,医疗贷款,帮助百姓们接受更高层次的教育,更好的医疗。

所以啊!别看咱们手头上现在这一笔钱不少,相比起未来的花销来,还远远的不够。”

闻言,大家对未来的工作方向便更加明确了,并且心中的雄心壮志也升了起来,他们很想看看,一个有了慈善医疗和教育帮扶的大唐,将会是什么样的。

“李兄有兴盛文道的志向,小弟佩服,不过,咱们大唐的朝堂之上,可是武人当道,想要获得朝臣们的通过,光是兴盛文道,只怕是不行的。”王维想到了一点,提出来道。

闻言,众人也是连连点头,现在的两位宰相,张嘉贞和王晙虽然都读过书,可都是领兵配剑出身的武人,朝班上,武将序列里面没有几个文臣,文臣序列里面,却掺杂着很多武将。

而且,李隆基这个皇位,是经过了多次军事政变上位的,这就导致了朝堂上下一致认为,武力,才是国家安定的重心,慈善署做项目,必须考虑武人的利益。

于是,李龟年开口道,“先前我倒是尽顾着想修建文学院的事情了,忘记了这一茬,看来,还得修建一间武学院,另外,咱们应该在士兵的战后抚恤上下功夫,毕竟,这也是慈善的一块。”

李彭年点头附和道,“是了,这样的话,让武将系的朝臣们能沾到好处,他们对于慈善署的钱怎么用,就没有那么多话说了。”

“刚才,大哥还说了,要建立一些可以让百姓受惠的项目,不知,修桥铺路的算不算?”存在感一直不强的李鹤年开口说话道。

李龟年点头道,“算,当然算,不过这些事情具体怎么操作,必须要汇聚民意,然后经过咱们慈善署的吏员现场考察了之后,再决定弄不弄,你这一提醒,倒是让我想起了之前我跟苏尚书说过的一个事情。”

“什么事情?”众人一齐问道。

李龟年答道,“给翰林院建一座图书馆,让所有的百姓,都可以凭户籍,支付少量的费用,就可以读到一些市面上很少流传的经典。让诸位饱学的翰林转去负责修书的工作,对于各种书籍的传续和日常管理,都交给图书馆的管理人员来做。”

“此法甚妙,若是翰林院的书籍对外开放,别说是普通平民,即便是我等这样的士族子弟,只怕也要进去一观的,这个图书馆的修建规模要是太小了,只怕会被大家挤塌。”王维一拍桌子道。

李龟年笑了笑道,“那就建个可以藏书百万卷,供数万人现场观看或者借阅的超大图书馆。”

正文卷 第305章 李龟年的猜测

花钱几乎是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会干的事情,但是,想要把钱花的对全民好,并且还要平衡个方面的利益诉求,那么,需要讨论的问题就很多了。

一碗猪杂汤粉,几人硬是吃了近一个时辰才结束,也好在他们是在食客们都吃完回家之后才上的桌,不然,还不知道耽误摊主多少生意。

当然,杨三胖是一点都不耽误的,他跳舞,打架,加往怀里扒拉东西,忙活了大半夜,体力消耗早就过度了,一人连吃了七碗粉,才算收住嘴,而上了马车之后,他就果断的摸着肚子睡着了。

照顾他睡觉的袁妞妞本想找个时机敲一下他的后脑勺的,可是,时机还没被她等到,同样吃了七碗粉的她,也睡的鼾声如雷了。

“你们其实不必等我们一起回的。”马车中,看到有些憔悴的裴思雨,李龟年有些心疼的道。

“妾身本就无事可做,陪陪夫君也无妨。”裴思雨舒服的将头靠在李龟年的肩膀上,蹭了蹭道。

今日她算是亲眼见到李龟年受欢迎的程度了,长安城的贵妇,至少有一半想要跟他发生点什么,见到她的时候,居然会兴奋的发出尖叫,呼喊他的名字,这让她的危机感越发重了起来,不抱着他的胳膊,总有点他会被别的女人抢走的感觉的。

李龟年有些感叹的道,“人不做事,脑子会慢慢变傻,气质也会变的慵懒,显得没有精气神。

其实啊!为夫我就是喜欢你昂首挺胸英姿飒爽,与那些慵懒的贵妇们截然不同的样子。

就像今日你我夫妻二人合力对抗刺客的过程,不知道羡煞了多少旁人。

所以啊!为夫我决定,也给你找些事情来做,让你将这样的精气神继续保持下去。”

“找事情给我做?什么事情?”裴思雨来了兴趣,坐直身子道。

“咱们慈善署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学院建好之后的启蒙教育,医院建好了之后的看病护理,甚至,咱们刚才讲的,图书馆建好了之后的日常管理,当然,我不是让你去做这些事情,我是想让你帮我招募人手,开始培训他们做这些事情,待得这些项目建好了之后,能够有人手立即上岗运作,你们裴氏人脉广阔,做起这些事情来,比较容易一些。”李龟年给裴思雨细数道。

“夫君有所请,妾身必然尽全力帮夫君分忧。”慈善署在做些什么,裴思雨自然是清楚的,救死扶伤,帮助弱小,本来就是她这样从小就有侠义心肠的女子喜欢做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裴思雨在越发的了解李龟年之后,就越发的爱他的原因。

当然,也正是因为越发的喜欢,越发的爱,让她也变的越发的在意他起来,能够借助帮助李龟年处理这些方面的事情,一直跟他在一起,就是她答应帮忙的其中一个原因。

要知道,刚才在等李龟年和王维他们谈事情的时候,董薇儿就一直在一旁的桌子跟她讲这些事情,如果搁以前,如果不是在办公时间跟别人谈事情,李龟年大多数会是在平康坊某座青楼里跟人谈,就比如他常去的倚香楼。

虽然,这个时代男人逛青楼是很正常的事情,‘风流’也被大多数士大夫看成是一种可以对外吹嘘的能力,但是,女人终究是不希望自家男人出去外面找别的女人快活的。

马车回到李府的时候,都快到李龟年平时起床的时辰了,所以,虽然精神还很好,但是考虑到明天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草草的就洗漱完之后休息了,倒是让心里有些许期待与他同房的林巧儿和赵贞儿没能达成愿望。

次日,天大亮之后,李府才有人开始活动,李龟年没有早起,不过起来了之后,练声却是没有落下,同在院子里面练习技艺,活动身体的李彭年,李鹤年在用饭的时候,又与李龟年继续了一下昨夜的话题,倒是又接到了李龟年的一些新任务。

去内外教坊,帮助各组艺人,将他们的表演排的更加精彩一些,甚至可以带上杨三胖一起去,反正二人年后才会去上任,而杨三胖在内外教坊的练习场和那么多艺人玩,可以将他身上从后世带来的各种音乐表演元素,都展现给那些艺人,让那些艺人根据杨三胖展露出来的凤毛麟角,去深挖各项表演艺术,李龟年自己,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精力看顾所有竞赛单元了。

对此,二人也不推迟,吃完饭后,三人正准备出门继续昨天一样的工作,却见着一脸疲惫之色的哥舒翰回来了,李龟年不免停下来跟他多聊了几句。

“怎么样?昨天晚上那些刺客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了没?”李龟年让人撤了吃食,重新给哥舒翰上了一桌道。

哥舒翰提着案几上的酒壶灌了一大口之后道,“大致应该是吐蕃人想借康愿子叛乱之机,刺杀陛下或者张节度,使得我大唐出现一定程度的内乱,让康愿子的叛乱扩大规模,达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们再趁机从中渔利,正好因为我们揪着阿芙蓉案没有松手,逼的他们仓促的发动了行动。

只可惜,昨夜涉事的五位监门卫和龙武卫中郎将,全部都自杀在了家中,咱们断了继续追查下去的线索,一时之间,还没有搞清楚吐蕃人真正的目标在何处。”

李龟年想了想又开口问道,“吐蕃人所谓的目标,无外乎就是打哪里,什么时间打,关于这两个方面,各个边州的将领,难道没有一些消息汇报到朝廷来么?”

既然都派人来行刺大唐皇帝了,那么,开战几乎就是必然的了,但是,有防备的战争,和没有防备的战争,对于大唐来说,却别却是巨大的。

吐蕃人,尤其是灭了吐谷浑的吐蕃人,他们的军队机动力,几乎与全骑兵部落的游牧民族相当,日行百里,来去如风。

而唐军,除了少量的骑兵部队之外,大部分的步兵,一日能行军五十里,那都是将领水平高,士兵肯吃苦,如果不能预先到他们进攻的区域布防,那么,大多数时候,都只能跟在他们的屁股后面吃灰。

因为,与大唐多番交战的吐蕃人,已经变的十分聪明了,由于武器装备的劣势,他们往往不会选择攻打坚城,而是袭击那些根本没有几个守备兵力的县城,集镇,或者是一些乡村,以收集粮食布匹,人口为主,往往不会在一地久留。

哥舒翰摇了摇头道,“大唐与吐蕃交界的边境线长达数千里,沿线有数十州,上百县,朝廷边镇各将纵使有些眼线布置在边境,又哪里防备的过来。

最要紧的是,咱们的人,根本不能上到高原上去探查,他们在高原上怎么调兵,走什么路线,出到哪里,咱们都一无所知,外加上归附到咱们大唐的党项各部,与吐蕃也有些不清不楚,即便是有情报送来,亦有可能是假情报,或者诱兵之计,中枢的大臣,不敢轻易相信。”

“那么,咱们可不可以从吐蕃人打哪里会更加划算这个角度,来推算他们的战略目标呢?”李龟年开动了自己的脑筋道。

“确实是个方向,此前,我审问过那个被咱们生擒的射雕手和他属下的几个强弓武士之后,在密卫的档案库里翻看了一些卷宗,发现射雕手在吐蕃武士中的地位还是蛮高的,即便是现在吐蕃处于有史以来最强盛的时期,国内公认的出箭能射雕的射雕手,也不会超过十个,其稀有程度,虽然没有咱们中原技击宗师那么罕见,但也是吐蕃不能轻易牺牲的重要力量。

此次,他们出动四个射雕手,带领百余强弓力士行刺陛下和张节度,这几乎是吐蕃对外进攻的最高端武力了,所以,他们此番所图应该甚大。”

“我想,我大致可以猜到他们想要打哪里了。”李龟年听哥舒翰讲了这话之后道。

正文卷 第306章 吐蕃人的真正目标

“我猜,吐蕃人的目标,并非临近中原地区的州县,而是安西节的属国小勃律。”李龟年十分肯定的道。

这可不是他看过历史书按照记忆说出来的,而是他将思考的角度转换到了吐蕃人的方位之后,猜测出来的。

“小勃律?你为何这么说?”哥舒翰依稀记得自己在部队图书馆里看过一些有关大唐的战争记录,记得貌似大唐和吐蕃在小勃律有过一战,不过具体是明年还是后年,他记不太清了。

记不清的主要原因,一是此战没有太过详细的描述和经典的战争桥段。

二是因为这一年造反叛乱的人太多了,康愿子,梅叔鸾,权梁山,甚至是突厥人,都集中在了一年时间内爆发,然而,李隆基却依靠张说,张孝嵩,张守珪,宋璟等人,轻易将这些造反叛乱给平灭了。

此时经李龟年这么一提,倒是让他觉得十分有可能。

李龟年家中并没有大唐或者安西的地图,不过,原主哥舒翰是自小在安西长大的,对于自己家里,或者老爹的军帐中必定会悬挂的安西地图十分了解,待得李龟年一开讲,他就懂了。

“我大唐军力强横,粮草武器装备等战争储备雄厚,吐蕃每次只要与我唐军正面交战,皆是败多胜少,对于他们来说,咱们大唐虽然富裕,但却是块硬骨头,他们啃一口,也会磕掉自己几颗牙。

而吐蕃的另一大邻国天竺国,近几十年来战乱频发,百姓耕种的水平又不高,国内贫穷不堪,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根本没有什么油水给吐蕃人抢。

所以,他们的目标,就很自然的会放在钱多富饶武力又不强的波斯,以及大唐通往西域诸国的商路:安西节。

而小勃律这个属国的位置,正好卡在波斯与安西节的边境,他们想去抢劫波斯人,就需要打小勃律,他们想要入主安西,切断我大唐通往西域的商路,拿捏我大唐和西域诸国,也要先打小勃律。”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在临洮集结三十多万部族军,而且,在长安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的目的,其实是想刺激朝廷,让咱们调集军队,将防线建立在蜀中和党项人所在的西南地区,或者在临洮与他们对持,而他们实际上,则是会对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小勃律发动进攻,打通他们进攻安西,或者波斯的道路?”哥舒翰想通了这点之后,接话道。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从利益上分析他们的战略意图的话,应该是这样没错,不过,这个猜测是否正确,还需要有人去临洮在吐蕃人的营地中实际勘察。

我猜,那边人数虽众,应该并非吐蕃主力,而且,用不了多久,松州,鄯州这边的吐蕃人和党项人,应该也会有异动,来配合他们的战略意图,吸引我唐军主力,而实际上他们则是可能用数倍于安西军的主力军团,快速拿下数千里之外的小勃律,甚至直接摧毁安西四镇。”

安西大都护府的地盘很大,但是人口终究没有中原地区密集,常驻兵力,也不超过十万,还分散在四镇主将手中。

其中身为安西副都护的哥舒道元属下亲自带领的军队,可能还不超过三万,就是他要驰援小勃律,也有两三千里的距离。

而吐蕃人,则有可能一次性出动三十万,甚至四十万主力部队对手边户不过万的小勃律展开进攻,而且,他们根本不怕什么旷日持久的战争。

因为,相对来说,他们的补给线较短,大唐要给安西四镇派去的兵力或者粮草的支援,光是赶几千里的路,都需要两三个月,开战之后的消耗会十分巨大,高宗,乃至武周时期,就是因为消耗不起,时常对安西失去控制,直到李隆基上位,彻底将突厥和回纥两个活动在陇右区域捣乱的大游牧民族部落政权给收拾服帖了,安西才稳定在了大唐的治下。

吐蕃人这些年,大致也通过一些事情,看到了大唐繁荣强大的根由,进攻安西,断大唐的商路,便是一拳击在了大唐的痛处,不管是他们真的想要控制安西,还是想借此消耗大唐国力,以此为条件找大唐索取好处,这都是最佳的选择。

“但愿你猜的是对的,这样,我至少有了一个侦查的方向,你如果有事要忙,就先去忙吧!打仗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能谋划的好的,我吃完之后先睡一觉,然后进宫找高将军商量此事。”

哥舒翰毕竟不是铁打的人,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他也有些累了,懂了李龟年的意思之后,也不多说,大口吞咽起了案几上的食物,李龟年诸多公事在身,也不在家里多留,提醒了一句让他自己保重身体,并且,叮嘱吩咐家里的仆役,多为他缝制几件合身的衣衫之后,便出门上马车走了。

平康坊,一间刚刚改名叫做‘三温暖’的洗浴经营场所中,安禄山很是大方的挥了挥手,四个身材丰满,皮肤白皙的胡女,便成为了莫赤拉忠的私人财物。

不仅如此,他的胡须,头发,都被这些女人梳洗,修剪的十分精致,就连那常年在高原上生活,而被紫外线照射的十分黝黑的皮肤,也在反复的蒸洗上粉之后,看上去白皙了很多。

若不是他说的一口蹩脚的关中话,咋一看上去,他更像一个中亚胡人,或者是突厥人。

“唐人真是会享受,在这样环境里过快活日子过久了,我担心我再也拉不开四石以上的强弓。”莫赤拉忠将一双手从两个女人腰肢上拿下来之后,端起澡堂旁边托盘里的一只大酒碗,猛喝了一口道。

三石以上的强弓,已经不是一般人能拉的开的了,而莫赤拉忠,却是可以拉开四石弓,那可是需要四五百斤的拉力,即便是拥有融合身体的安禄山,拉这么硬的弓,也不是很轻松,因为,这不像扛东西,是依靠腰,腿全身的力量,而是只靠双臂和肩背的力量。

看到他肩背大小臂上刚健如铁的肌肉,安禄山也有些佩服他这种能够将一件枯燥的事情,一直坚持修练半辈子的毅力。

“这桑拿洗浴按摩,可不是唐人发明的玩意,是我前些日子弄出来的,你要是喜欢,去了草原上,我寻一个好地方,帮你修建一座比这里还要奢华的房屋,给你收罗百十个美女,让你每天尽情的享受她们的伺候,并且,生出几百个未来像你一样强壮的娃娃。”安禄山笑着朝他抬了抬自己手上的酒碗道。

就在刚才两人享受按摩的过程中,莫赤拉忠给安禄山讲出了很多有用的东西,其中就有吐蕃人打算攻击小勃律,然之后袭击大唐安西都护府,切断大唐的商路,将大唐拖入一个消耗巨大的战争泥潭,并且择机劫掠西域诸国,或者找大唐索要好处的全盘战略意图。

李龟年和哥舒翰并不是专业学历史的,对于这段历史知道的不多,可穿越成安禄山的陈虎却不是,他在后世,是文科生,选修了历史的,对于这个时代的一些历史事件,他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吐蕃人确实打了小勃律,但是,却并没有成功。

然而,成功不成功的,他并不在乎,大唐国力贮备充足,名将强兵俱在,不是任何邻邦军事势力可以撼动的。

主要是他说的这消息让安禄山想起了突厥人似乎也在这个时间段跳了一下,同样被镇压上表乞降了,这倒是一个他可以利用的机会。

至于吐蕃会打小勃律,不过是一件他可以换取一些好处的信息而已,将它交给姚异去换取一些政治功劳,就能还他们帮自己开脱西边盐路和商路的人情了。

“那你是想让我多多生子,快速发展起自己的部族呢?还是想要我身上开弓射箭的本事,帮你训练出一些能够对抗唐国大内侍卫,密卫,甚至技击宗师等唐国皇帝身边最顶尖的武士的强弓箭队呢?”

安禄山接话道,“我觉得两样都可以不耽误,所以,我会尽快的安排你启程,到时候,我的弟弟安文贞,会为你提供你所需要的一切训练环境和装备以及人手,包括几张比你之前被烧毁的还要好的弓。”

莫赤拉忠摇了摇头道,“对我来说,世界上,再没有比那好的弓了。”

安禄山笑了笑道,“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可千万不要小瞧了汉人的制造工艺,比你们吐蕃人,不知道强了几倍。”

单纯的靠拉弦弹射的弓,在后世的时候,早就已经被淘汰了,而后世的陈虎经营的一些俱乐部里面,正好就有射箭项目的俱乐部,所以,他对于后世顶级的弓箭设计,却是有些心得的,毕竟,这种比较原始的武器,是他在某些不能携带枪械的地区有时候会用的到的东西。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弓,让我能够射杀那位杀死我同伴的唐国技击宗师,那么,我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正文卷 第307章 姚异到临洮

莫赤拉忠启程了,带着安禄山从权梁山手下接手过来的一千多死士以及他从船帮,花帮挑选出来的三千多人,合共五千余人,分成了好多股,向漠南草原而去。

当然,这五千人实际的领头人,其实是安文贞,最近这段时间,安禄山把各种需要教他的东西,都耐心的灌输给了他,相信到了漠南,他能快速的在突厥各部中,统合出一股更强的力量起来,增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话语权。

在他的发展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的时候,姚异也终于来到了吐蕃人在临洮边境的大营。

姚异虽贪,但却是一个有脑子,懂谋算的人,只是从吐蕃人的军容中,他就品出了很多信息。

“你是以唐国使节的身份来与我谈判,还是以合作伙伴的身份来与我谈判?”吞弥达格是个不到三十的壮年人,受到过吐蕃以文化见长的吞弥氏非常良好的教育,其个人能力嘛!从他能够将三十多万人杂胡管理的没有任何乱象,就可见一斑了。

不过,他却没有一点点对于姚异这个比他大十岁的盟友,或者说敌国使者用任何敬语,不仅开门见山的直接问话,连请坐和置酒宴招待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吩咐属下去做,显得十分不懂礼节。

“我觉得,这两个身份,与我接下来要与你谈的事情,没有冲突。”军帐中的上席那边有吐蕃的将领坐着,姚异便自顾自的站在了营帐最中央的位置说话,大有不给上席首座的位置,他就不会落坐的架势。

“那么,你且说说,你要来与我谈什么事情?不过,用你们唐国人的一话说,叫做‘丑话说在前头’,我只喜欢听对我,或者对吐蕃有好处的事情。”坐在主位上的吞弥达格无视了姚异做出来的姿态道。

姚异笑了笑道,“恰好我也喜欢和别人谈好处,尤其是说喜欢把自己的利益排在最前面的人,不如这样,你说出你想要什么,我说出我想要什么,这样,咱们的事情基本就算谈成了。”

“我要一百万石粮食,你们唐国肯给?”吞弥达格狮子大开口道。

姚异摇了摇头道,“太少了,你应该要一千万石粮食,才能让你们所有吐蕃人安逸的渡过今年冬天。”

“一,一千万石?你莫不是说笑吧!唐国皇帝敢给我们这么多粮食?”吞弥达格没有说话,军帐中,其它听的懂汉话的吐蕃将领却率先发出了疑问,要是大唐真给他们这么多粮食,别说过一个冬天了,就是吃一年,也差不多够了。

姚异瞄了一眼那个说话的将领道,“你们不要一下,又怎么知道,我们会不会给呢?”

听到他这句话,即便是心比较大的吞弥达格,也是露出了惊疑不定的表情,试探性的开口问道,“如果我真要呢?”

姚异笑了笑道,“那朝廷就真的会给。”

吞弥达格表情一愣道,“你们舍得给这么多粮食我们,不怕我们的人口繁衍壮大了之后,带领更多的人来攻打你们?”

姚异答道,“我唐国,什么时候怕过你们吐蕃人吗?正面交战,你们吐蕃哪一次不是惨败的下场?而你,集结三十多万部族军在这,真的就是来与我大唐开战的吗?

恕我孤陋寡闻,还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么多吐蕃部族军集结之后,居然会按兵不动,不对我大唐周边抢劫的。

拿粮食出来养活这么多人,只怕你们很费力吧!”

吞弥达格闻言,面色顿时一囧,他们想到了集结大量没有战斗力的杂胡奴隶,吸引唐军主力,让他们不能从容收拾康愿子的办法,却没有考虑到,如果真的是三十多万吐蕃主力集结在此的话,早就对周边地区进行扫荡抢劫,与唐军产生摩擦了。

不过,很快他就掩饰了自己表情,开口道,“你知道的,我吞弥氏善文不善武,连吐蕃的文字,都是我吞弥氏的先祖宗发明的,所以,我不过是因为实际统治区域的原因,临时统带这些人马而已,真正由赞普率领的主力大军,可还没有赶来呢!”

“呵呵呵哈,他们应该正在赶去别处,比如,松州,鄯州,或者,小勃律?总之,是不会来你这里的。”姚异大笑道。

闻言,吞弥达格面色又是一变,道,“那又怎么样?我吐蕃大军纵横天下,想打谁,就打谁,想什么时间打,就什么时间打,你们大唐即便是再强,也只能提心吊胆的防备着,若是真如你所说,能够给我们一千万石粮食,或许我们的赞普能够给你们的皇帝一点面子,让边境平静两年。”

“别别别,你千万别误会,该打你们就打,我来给你们送粮食,可并不是让你们停止军事计划的,相反,由于最近我跟皇帝闹的很不愉快,都打算到你们吐蕃去定居了。所以,我今天即是你们的合作盟友,也是唐国的使臣,给你们送粮食,是皇帝是意思,他想用粮食找你们交换牛羊,价格么,按照市价的三倍也无妨,而我的要求,是你给我一条吐蕃通往大唐的商路。”

“市价的三倍?你是得了失心疯么?我们吐蕃人缺粮食,宁可用刀枪去抢,也不会用牛羊去跟你们换的,而且,还这么贵。”

“是啊!按照市价换都不可能,更何况是三倍······”

不待吞弥达格说话,他属下的将领们就纷纷的叫骂起来了,倒是让姚异对这些蛮子的理解能力一阵无语,抬手示意大家安静道,“我所说的三倍,是大唐给你们三倍的粮食,比如,以前你们一头羊可以找大唐走私粮食的商贾换一石粮食,我大唐官方,则可以换给你们三石。”

“一头羊三石粮食?”听到这个数据,包括吞弥达格在内,所有的吐蕃将领们都瞪大了眼睛。

要知道,一只羊顶多也就二十来斤肉,而一石粮食,那可是将近一百二十米,三石,那就是三百六十斤,足够一户养着好几个奴仆的吐蕃人,吃近一个月了。

把一顿饭的食物消耗,变成一个月的食物消耗,这对他们来说,那可真是太划算了。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即便是三石粮食,在大唐的售价,也不过是四百五十文,而一只羊,在长安的售价,通常可以达到五百文,以前他们用一只羊找违反禁令向吐蕃出售粮食的商家换一石粮食,那是亏到姥姥家去了,而即便是把价格翻三倍,这个生意对大唐来说,也是不亏的。

“来人,给姚使者摆上席首坐。”吞弥达格理解了姚异的意思之后,立即笑着脸朝帐外的奴隶挥手道。

很快,一张席案,以及煮好的羊肉,和马奶酒便被人摆好,姚异对于这些吃喝,自然是瞧不上眼的,但还是走到了席案前坐下来之后道,“那么,我就说说,我想要的好处了,我的人,会到你们吐蕃的盐湖周边取盐运回大唐制作成可以食用的盐巴售卖,你不中断我到吐蕃取盐,我就不中断朝廷与你换粮食。”

闻言,吞弥达格眯着眼睛道,“盐,是你个人的买卖?”

姚异点了点头道,“是我一个突厥朋友的买卖,如果,你能够发动像你这座军营中这样的杂胡为他效劳,我相信,他肯定愿意给你很多好处的。”

“突厥人?”吞弥达格现在已经不奇怪姚异为什么能够看出自己在这里只是集结,却不对大唐发动进攻了,抓住紧要的信息问道。

要知道,先前,他们可是派了人去联络突厥各部,让他们在漠南也发动一场兵变的,为此,吐蕃还给他们开出了不少好处,所以,他们吐蕃人虽然瞧不起突厥人,但是并不拒绝与突厥人合作,相反,他们更加需要像突厥这样的小弟,在大唐的北方侧翼帮助自己搞小动作。

姚异答道,“是的,他叫安禄山,要不了多久,你应该就能在突厥人的活动范围内听到他的名号。”

正文卷 第308章 朝议

大唐放开对于吐蕃的粮食管制,这对吐蕃人来说,有重大的意义,更何况,是一只羊换三石粮食,一头牦牛,换二十四石粮食这样划算的价格,如果一户吐蕃人,只需要用一头牦牛,就能换来全年所需的粮食,那么,今后他们的生存,将再无忧虑,人口规模,乃至各个方面,都会得到巨大的发展。

所以,这几乎是吐蕃无可拒绝的条件。

而盐这个东西,虽然在大唐卖的比较高价,但是,大唐基本不找吐蕃进口盐,一是因为运输的问题,二则是因为大唐要抑制吐蕃发展,不会让他们借助盐来谋走大唐的利益,借助盐来为自己的部族谋取一些私利,当然是吞弥达格乐见的。

所以,即便是吞弥达格之前想摆一些套路来跟姚异扯皮,但是他的这次出使,也顺利的不像话,因为,双方都能够得到好处,并且,完成既定目标。

然而,长安的太极宫内,议事的节奏,却与他们的顺利相反,非常的不顺利。

为了能让大家睡的更好一些,今天的早朝直接延迟了两个时辰才开始,当然,即便是延迟了两个时辰,差不多快到正午的时间才开始,也有好多大佬是盯着黑眼圈上朝的,他们有一些是因为玩嗨了,更多的,则是因为作业散场了之后,聚在一起,讨论了一些事情。

比如张嘉贞,王晙和张说等人,心里有非常多与吐蕃一战的想法,还有礼部,吏部,户部,工部等各部的官员,都对慈善署收上来的巨额捐款有一些想法,最多的,则是家族有产业在东西两市的,他们对于宵禁开放之后,自家的产业应该怎么规划发展,也有很多规划和想法。

毕竟,前段时间,他们为了开宵禁一事,没少上折子,现在,到了可以收获果实的时候了。

话题从李隆基询问宵禁开启后的管理细则开始,一路延伸到了现有户籍制度的合理性上。

“陛下,士农工商户籍政策,自古有之,轻易变更,会使百姓不得安居乐业,朝廷管理出现混乱局面,请陛下三思。”

宋璟是个典型的士族代表,而且,还是一个守旧派,当然,大多数士人出身的人,都愿意守旧,因为,旧有制度的既得利益者,就是这些士族阶级。

在李隆基提出将农工商三种户籍政策取消,只设士,民,贱,三个等级的户籍政策的时候,他第一个就跳出来反对了,虽然,此时没有加平章事的他,说话的效力,并没有以前那么大,但是朝堂上,却依旧有七八成的人,对他这个建议表示附议,其中甚至有许多姚系的人。

工部尚书刘知柔在他之后继续道,“陛下,若农人不思务农,那么朝廷将来的税赋,就很难得到保障。

若匠户不做工,那么,朝廷就很难召集大量的工匠来做大型的建造工程。

若是商贾能与农工合流,以他们手上握有的财富,也会瞬间凌驾在农户和匠户之上,若是让此等人进入官场,则会带坏官府风气,于朝廷的长治久安不利。”

“臣等附议。”

第二波大臣们一齐喊出这一句之后,李隆基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好看,作为一个进入政治场二十多年的人,他又怎么会不了解社会上的各种情况呢?

难道,天下的百姓,会因为朝廷一个政策,就不做自己的事情了?

不可能的,这些政策,仅仅只是给了百姓一个宽松的环境而已,只是百姓们有了更宽松的环境,就会冲击士大夫群体的利益。

要知道,目前,大多数的商贾,都是托庇在权贵士大夫门下的,利益也就大多数归到他们的名下,以后可就不一定了,因为大量的农户,工户会涌入商人群体,商人,也不需要再继续托庇于那些士大夫名下了。

所以,朝堂上这些人虽然把话说的冠冕堂皇,其实都是在为自己的利益发声,李隆基心里跟明镜似的。

“既然士农工商制度,自从厘定了之后,就一直传承下来的,从未解除过,那么诸位说的解除了之后的情况,就都是猜测。这样的话,咱们是不是可以凭事实说话呢?”

李隆基没有强硬的让朝臣们直接执行,而是简单的这么说来一句,顿时,朝堂上整个就静下来了。

然之后大家心里就开始百转千回了,目前来说,长安城放开的宵禁夜市制度,不正是这种将三个阶级户籍制度合并的一种简化版本么?

现在大家都因为这个宵禁制度的解除而赚了钱,而且,未来的前景也很好。

当然,他们只是算到了自己的进账,没有考虑到花销,但是,这年头,谁又会算自己花出去的钱?

朝堂上突然出现这样的局面,平时在朝班上从来不说话的高力士,却是面上一笑,朝所有朝臣的脸上看了一圈之后,开口道,“陛下,这个新的户籍政策,不如也先从长安开始实行,即便是有什么问题,就在您和诸位大臣手边,更改起来也容易,若是实行得当,再开始往全天下推广也不迟。”

他的职责,就是在皇帝的意志与大臣们出现小尴尬的局面的时候,出来打圆场,像今天这样的局面,就是小尴尬的局面。

果然,在他这句话之后,原本就有些懵的大臣们,也快速的点头同意,顺势的给了皇帝和高力士一个面子。

而见到大家都同意,李隆基脸上却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们这个配合,里面的套路可是深的很,一旦这个政策开始试行,又怎么可能还回的了头。

而一旦这个政策执行下去,那么百姓就真的有可能出现抢占士族利益的情况。

像这种事情,就必须找一个大家无法察觉的点切入,否则,就很难得到执行。

没办法,朝廷,就是一个国家最高层次的利益争斗场所,谁想要从这里争取利益,都需要一些方式方法,手段要非常厉害,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过,朝廷今天重点,也不是这件目前看来,大家都能得利的事情,而是慈善暑的巨款该怎么办。

很快,在户籍政策敲定之后,便有人跳出来要钱了。

正文卷 第309章 上朝答话

李隆基懂得用巧妙的方式打开局面,达到自己想要达到的政治目的,朝臣们亦如是,能够站在朝堂上议政的,就没有几个是真正的庸才。

十六卫各个将军首先就跳出来说话了,西北可能出现连番大战,军费必须要给的足些,并且,还要一定的抚恤预备金,数额越大越好,否则,将士们在前方面对强敌的时候,恐怕没有那么敢于拼命。

他们并没有直接出来说要用慈善暑募捐到的这笔钱的事情,然而,除了这笔钱,即将进入寒冬消耗期的朝廷,哪里还能从其它地方找来钱?

然之后,就是满朝堂,包括礼部尚书苏頲在内的大多数官员都对这个提议表示了赞同。

大战在即,即便是李隆基这个皇帝,也要倚仗军人来为国家出力,在满朝文武都觉得应该的情况下,他要是将这个提议给否了,那就不仅仅是拂了大家的面子了,而是伤了全军将士的心。

所以,李隆基也不得不表态,这个可以有。

而正当他以为朝臣们接下来要商议出一个具体数额的时候,将作监打造此次大军出征装备的开支,被户部一个员外郎拿来说事了。

单个的马蹄铁打造起来虽然用铁量并不多,但当它的数量上到十几万个,还有制作螺纹钢钉等一系列的开支一起时,那就是个不小的数额了,有好几万贯的开支。

毕竟,铁有的时候,甚至是直接可以当做钱来使用的东西。

而这笔开支,以前是没有的,完全新增的一个项目。

再之后,长安万年两县,对于将宵禁开放后,巡街武侯的人数增加至一万人,所需要的官衙,治安暑岗亭,以及人员的住宿,装备等等的开支报了一个数字上来,这一笔可比给战马安装马蹄铁的花销还高的多。

因为,不仅涉及到了征地,衙门建设,还有一万人的武装,光是一身武侯行头和简单的护甲朴刀等装备置办下来,都得好几万贯。

更加别说一万人需要的各级管理官员的俸禄,所有人的月钱,要知道,这些武侯在长安生活,一个月的花销,怎么地都得一贯起,他们还要养活家人,你俸禄开的低了可不行,至少得有两三贯,让人家能够养的起家。

这么一整体算下来,月开支就好几万贯,一年得有几十万贯的开支,即便是这些钱不用一下子拿出来,现在就得拿出超过二十万贯作为启动资金,才能开始这支万人级别武侯队伍的建设。

然之后,还有其他各种五花八门的哭穷要钱的由头,当然,谁都没有提用慈善暑的钱的事情,只是说自己所管的一摊子必须要钱,而且都有理有据。

李隆基将这些人心里的想法看的透透的,知道他们等着自己主动提拿慈善暑募捐到的那笔款项来周转,但他就是不吭声。

等所有的部门都将自己的预算说了一遍,内侍负责记录汇总的金额都超过了三百万贯的时候,李隆基才一拍龙案道,“传李龟年上朝议政。”

闻言,朝臣们面色一松,知道自己这些人今天的谋划,基本**不离十了,便由其中一人提议放饭,午饭之后,继续议事。

李龟年是在西市巡视舞台的时候被内侍找到的,为了给观众一些新鲜感,大多数舞台的节目,都会有一些调换,避免从各个方向赶来的观众,需要找不同的舞台去看新鲜节目。

而在问清楚了内侍朝堂上的情况之后,李龟年便暗自庆幸了起来,幸好昨天自己几人对这些事情有了商议,应对起来心里有了底。

午后,当朝臣们再度在太极殿列班之后,穿着全套从七品官服的李龟年便被内侍带到了大殿之上。

这不是他第一次到太极殿上去了,不过,以往他都是作为乐工,在大殿上开宴的时候给朝臣们表演,还是第一次作为朝臣上朝奏事。

当然,满朝文武,等着一个从七品小官上朝说事,也是一个奇景。

对于他的到来,最兴奋的要属宠臣系催涤等人,他们可不在乎那些钱怎么花,他们只在乎自己这些人为朝廷做出了贡献,被皇帝所倚重。

“臣太乐暑,慈善暑,暑正李龟年,拜见陛下。”

今日并非大朝会,到朝堂上来议事的,都是朝廷各个部门的几位主要官员,待得李龟年行礼问好之后,李隆基便直接向他开口道,“大唐与吐蕃开战在即,朝廷各司因为可能面对连番出征,以及你提议的开放宵禁和城内的管理制度等等项目,有许多大项支出,列出了表单,你慈善暑最近收获颇丰,可能帮助朝廷解这燃眉之急?”

李龟年拿过那张高达三百多万贯的开支单据看了看道,“陛下,慈善暑募捐的款项,理论上,都是百姓们捐赠给流民的,慈善暑只是朝廷帮助流民们管理这些财富的一个机构,并且,对于这些款项的后续使用,已经呈报给了陛下您,不知陛下可有批复?”

李隆基答道,“朕已经做了批复,准许了你们呈报的所有项目。”

李龟年闻言点了点头道,“如此的话,那慈善暑也没有多少余钱拿出来帮助朝廷解决这些开支问题了。”

“没有多少是多少?”好几个大臣同时抓住了李龟年的话头追问道。

李龟年摊了摊手道,“就是基本没有的意思。”

“怎么可能,你慈善暑一场演出就收到了百万贯以上的捐款,后面还有更丰厚的收入,你做了什么事情,居然将如此之多的钱财花掉了,莫不是你们慈善暑伙同礼部,内侍监,将钱财贪污了?”李景伯作为李龟年的父亲不好意思开口,御史台却还有很多御史根本不给李景伯什么面子的,直接跳出来斥道。

闻言,李龟年却是笑了笑道,“既然诸位对于慈善暑做的项目有兴趣,那下官就给诸位好好讲讲。

我慈善暑要做的第一个项目,是修建一间集看病,抓药,以及重症住院治疗为一体的慈善医院,将对伤残军人及他们的家属,朝廷认定的特困百姓完全免费,军户,和普通的上中下户百姓,不同程度的免费。

从修建这间医院,到之后的医药供给经营,没有谁能告诉下官多少钱够用,总之慈善暑现有的钱是不够的。

做这个项目能够让陛下,让朝廷收获民意,和军心,它的必要性,甚至大过诸位提出来的很多项目。”

正文卷 第310章 借贷

李龟年奏章里的内容张嘉贞和王晙等三省中枢官员已经看过了。

起初他们并不觉得这个什么慈善医院和学校有建的必要,但是现在听李龟年这么一说,似乎比朝臣们找的那些牵强的理由要强的多。

至少出于军心民意来讲,比各卫大将军那个预留抚恤的方案要靠谱一些,因为,冷兵器战争的时代,伤残的情况是非常多的。

然而,李龟年还没有说完,慈善医院还只是他说的第一个项目而已,再之后他将昨夜商定的慈善学院,甚至是慈善武学院,以及这些学院的建造数量,招生的规模说完一遍之后,各个大臣们就更加懵了。

这是要将大唐的整个医疗,教育系统来个大改革么?

可还没等他们反驳,李龟年又继续说到了军人战死之后的抚恤补充问题,以及他们的家属的安置问题,这方面,以往官府都是给笔钱了事,现在慈善暑却打算做的更好了。

当然,在那些即将出征的士兵们知道自己战死了以后,自己的家人,子女,都至少会得到一份在慈善暑的差事,解决温饱不愁,而且还必定会享受都慈善暑的免费医疗和教育,并且长达三代人之久的消息。

那么,这些士兵们的士气,肯定会高到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

最后,李龟年则是说到了李隆基根本不可能不同意的大唐国家图书馆项目。

这个项目几乎是所有寒门读书人的福音,是大唐文化,科技再上一个新台阶的基础,李隆基不可能看不到,当然,不光只是他,寒门出生的所有张系成员,几乎出声都击节叫好。

倒是北方士族和关中士族出身的姚系和宋系,不光是用异样的眼光看李龟年,还用异样的眼光看向了李景伯。

在他们眼中,这李家父子所图还真不小,如果平民能够和士族一般掌握这么丰富的经学知识,与士族一样进入官场,那么士族对于官场权力的垄断,就肯定会进一步丧失。

李龟年有这方面的倾向已经很久了,他此前就经常资助那些贫寒学子,可是他邢州李氏,也是士族之一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钱多烧的慌?还是他真的这么无私?

要知道,被女帝血洗过一轮的士族阶级,可都是处于重伤蛰伏期,现在,草根阶级往上冒的已经很快了,像张嘉贞登上相位之后的这几个月,已经有超过五位寒门子弟被提拔到了可以上朝的程度。

而一旦现有的士族失去了官场上的权力优势,那没落几乎就是近在眼前了。

“陛下,臣计划中的这些项目要是做起来,本次募捐到的钱,基本也就都花出去了,这也是臣为什么收到了那么多募捐,也在想尽办法为慈善暑创造收入的原因,因为,这些慈善项目建起来,需要的后续开支太大了,臣不得不绞尽脑汁,力求能维持下去。”李龟年讲完之后,就垂手立在朝班中间等候别人发言,一副早就知道慈善暑做的这些项目会有人反对的样子。

然而,朝堂上诸位大臣们确是鸦雀无声,有很多大臣们忍不住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忍了回去。

因为,李龟年说的每一项,都是对全民,或者全军,或者全体读书人有大好处的东西,谁要是站出来反驳了,等回头传出去,只怕天下人都会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奸臣。

当然了,不反驳,也不代表同意或者默认,也有用顺着他的话,提出质疑的方式来破局的。

朝堂上安静了一小会后,大家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了,首先有人觉得慈善暑现在这个级别,做不好这么大的事情。

毕竟,从七品下的衙暑,能够管理的官吏规模有限,而慈善暑各个产业,面对的都可能是几万,甚至几十万人的规模,这些事情可以做,但是应该交给其它一些相关部门去做。

再有就是,武将们提出了,大敌当前,所有的金钱和资源,应该先紧着战争为先,那些旁的事情,可以做,但是应该推到以后再做。

当那些大臣们将各种意见汇总讲了一下之后,李隆基则好像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向李龟年道,“朕觉得诸卿说的十分有理,李龟年你还有什么异议么?”

李龟年心中早有腹稿,拱手答话道,“臣不同意,这些捐款,并非朝廷税收的公款,它只属于慈善资金,只能用于慈善,如果把它当朝廷的税款一样用,那就等于是欺骗了所有捐款人,变相的向他们收取了额度不一的税。

此举只怕会引起民间大乱,朝廷公信力丧失。

事实上,一经陛下同意,慈善暑的各个慈善项目,在今天晚上的慈善演出上,就应该对全民公布,否则,老百姓就会猜疑朝廷募捐了这么多钱,是为了变相收税,对于这些钱的去处,他们也会以为是被朝堂诸公中饱私囊了。

当然,如果诸位大臣要将慈善暑要做的项目揽过去做,也不是不可以,资金方面,需要受到慈善暑专款专用的监管,若是贪污,或者挪用善款,会受到与贪污朝廷公款同样的惩罚。

另外,诸位将军说的大战在即,国内所有资金,资源,都应该以战事为主,这一点下官也认同,在朝廷国库还有钱的时候,慈善也未必不能帮忙周转。这个周转的方式嘛!也必须公开透明,向百姓讲清楚。”

“需要如何做?”李龟年说到朝廷公信力的问题,诸多朝臣们,便不好多说什么的,但是对于他最后一句话的转折,众多大臣们却很是意外,纷纷向他询问了过来。

李龟年笑了笑答道,“下官刚才说过,因为钱不够慈善暑各个计划接下来的开支,所以在绞尽脑汁的赚钱,然之后,下官就想到了借贷生利的办法。

慈善暑的项目虽多,但是各个场所得一个一个的建,管理的人手得一个一个的招募和培训,这都需要时间,而这个用钱的过程中,慈善暑有一部分资金,其实是闲置的。

如果朝廷确实有需要,慈善暑可以将这些钱,以极低的利息借贷给朝廷,待得明年朝廷秋税之后,再连本带利的归还给正好需要用到这笔钱的慈善暑就好。”

“借贷?给朝廷?”众多朝廷大臣们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李龟年道。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是啊!普通老百姓缺钱了,都会去找大户或者柜坊借贷,朝廷缺钱了,为什么不能够借贷呢!付出一点点利息把困难渡过去了,难道不好么?”

李龟年这句话说完,整个朝堂再度沉默了下来。

正文卷 第311章 募兵的任务

朝廷找人借钱,在这个时代,还是头一回有人听说,但是,所有朝臣,包括李隆基冷静下来想了想之后,却发现,这个法方案似乎非常的可行,甚至是绝妙。

朝廷为什么在缺钱的时候,用无偿找百姓摊派的办法呢?战区的百姓加税,出粮,供给军资,就是他们活该么?

长此以往下去,战争频发的边境地区,还有人在么?

这些问题,以往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多暴露,因为,李隆基上位了之后,执行的是宽松的户籍政策,户籍随田地搬迁,所以,现在关中,河洛等占国土面积不到两成的中心地带的人口,甚至比其它所有地方加起来的人口还多。

可不是因为挤在关中,河洛地区田地的产量更多,收入更高,是因为靠近两京,大家会更加安全,很少会被官府临时增加摊派。

“依你之言,是可以将慈善署的钱暂时借贷给朝廷各部?”宋璟先开了个头问道。

李龟年点了点头答到,“宋尚书说的没错,而且,利息极低,一年只收一成息。”

在一个高利贷分分钟可以让人倾家荡产的年代,一成利,简直低到没谱了,所以,当李龟年说出这个数字之后,所有之前对此事还有微词的朝臣们,都不再质疑朝廷找人借贷钱款用于国家政治的合理合法性了。

他们甚至认为,李龟年这是在用一个说的过去的由头,故意把钱放给朝廷去花,朝廷拿着钱到市面上任何行业去投资,一年也不可能只盈利一成,而且,反正用钱的事自己,还款的是朝廷公账,那自然是借过来花了再说,反正他们要的是一个借钱,花钱,然后贪污的过程而已。

看到大家伙一副你小子聪明的表情看着自己,李龟年忙补充道,“各部主官可以借,但是,有借得有还,谁签字批示甚至本部到慈善署借款的,就要必须按期如数还上,如果到期不还,签字主官,慈善署不仅要找该部追索,还会奏请陛下,以失信,贪污罪,惩罚该官员,需得陛下和各部官员都同意执行这一政策,慈善署才会将款项借出。”

众位大臣闻言面色一僵,眼神阴晴不定的,放弃了很多刚才那种借了再说的想法。

倒是李隆基没有给大家太多犹豫的机会,直接拍板就同意了李龟年的提议道,“慈善署愿意以如此低息借出募捐到的款项,以解朝廷的燃眉之急,实属不易。

毕竟,他们要做的各个项目的开销也很大,立此法,是为了保证将善款能用到实处,用到咱们大唐有需要的各个困难百姓身上,朕和朝堂诸卿,自然是会失信于天下百姓的。

所以,稍后请三省结合慈善署的实际情况,厘定律法细节,朕用印下发,今后,凡借贷慈善署钱款的,不管是朝廷,还是民间,都应该按时归还,违者依律论处。”

“臣等遵旨。”

张嘉贞,王晙,裴伷先等三省主官在李隆基开口宣布之后,立即出班应答道。

至此,对于借贷的事情,朝臣们就没有谁再多言了,当然,李隆基也没有即刻放李龟年走的意思,再度开口道,“此番可能出现连番大战,朕急需提振军心士气,并且增加兵员,此前王相提议朕向全国下发募兵令,是故,李龟年刚才有几点,朕想要在今夜的慈善晚宴上就宣布,相信有如此多的利军惠民的好消息,会吸引来更多的青壮参军,是故,李龟年,你可有把握,将你之前所提及的项目,全都做起来,经营好?”

李龟年此时当然不会含糊,拱手接话道,“只要陛下允许臣做,臣有信心,在一年之内,将两京的体系建立起来,三年之内,将其推行全国。”

“三年之内,推行全国?”

要知道,在长安洛阳,建立几间医院,学校,需要花多少钱,大致还有个数,可是全国的话,那涉及的面积太广了,要知道,此前连朝廷的许多政策,都未必能顺利的全国执行呢!

李龟年在三年之内想把这种颠覆性的东西铺向全国,那简直是痴人说梦,光是这上千所学院的老师,或者医院的医师,都很难配齐。

所以,这一声质疑,是满朝文武不约而同的发出来的。

“李龟年,你可知道,君前无戏言。”李隆基面色很是认真的道。

李龟年忙解释道,“臣有信心,只是臣个人的判断,想要这些项目能够真正实现,还得需要陛下和满朝诸公的大力支持,臣只能说,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是完全有可能做到的。”

“那好,朕就等着看那一天,如果你真能在三年之内将慈善署的各个项目推行到全国,那么朕许你太常寺少卿之位。”李隆基给李龟年打了打气道。

即便是三年之后,李龟年也才二十六岁,而这个年纪做到太常寺少卿的位置,只要后面不犯什么错,论资排辈,怎么地,都能熬到三品宰相序列中去,所以,别看李隆基只是许了他一个太常寺少卿,几乎就等于是许了他一个宰相的位置。

对于这种许官,李龟年是没有什么感觉的,他只是想做些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官阶几何,封赏几多,他并不太看重。

不过,他不看重,不代表李景伯不看重,听到李隆基这个许诺,他浑身都打了个激灵,要是李龟年真的能做到,而他也能如愿到相位上走一朝的话,那么,他们邢州李氏就是连续三代都有宰相出的顶级世家了,与韦氏,杜氏,裴氏等齐平,就连史书上,也必定会留下重重一笔。

顿时,他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如何帮助李龟年完成任务,还别说,倒真让他想到了一个点子,这个点子,还是出自李龟年在全城搞的那个宣传慈善演出的点子,开口向李隆基进言道,“陛下,此番与吐蕃交战,正可借助太乐署的宣传之利,号召百姓从军戍边,若是各州县,能有如长安城这般锣鼓喧天的宣讲,应募者,必定如过江之鲫,供朝廷挑选。”

闻言,李隆基很少赞赏的看了一眼李景伯,这家伙,总算是出了一个靠谱的主意,又道,“李龟年你觉得如何?”

儿子能当着满朝诸公,说否定老子吗?

当然不能,在一个以孝为先的年代,即便是李龟年不愿意接这样的差事,也必须得点头接下。

更何况,这明显是李隆基十分认可的一个计划。

要说李龟年为什么不愿意朝廷大量征召青壮入伍参战,还得说他对于战争的看法,在他的心里,吐蕃和大唐人,其实是一国人。大家召集越多的人去干仗,就会死越多的同胞,这是一件蠢事情,只可惜,他目前没有办法阻止。

正文卷 第312章 印刷的研发

李景伯提出这个建议的目的,可不止是给李龟年找事情做那么简单,把募兵的差事接下来,是给李龟年揽一个增加政治声望的机会,想要做大官,可不止只是在艺术方面扬名,还要在政治场上扬名,李龟年在慈善暑搞了这么多利军惠民的项目,不将这些政治财产收入名下,那可就亏大了。

让太乐暑的人宣传募兵的事情,给这些从军的人讲解慈善暑的政策,就是李龟年收获政治名望的机会。

因为太乐暑是他的属下,而最终落实这些政策的慈善暑,也是他的属下。

那些大头兵和带领他们的中低级将领,大多会领他这个策划兼政策执行人的情。

毕竟,大多数百姓是比较实在的,谁对他们好,他们就会对谁好。

不过朝堂上智者多的是,王晙在李龟年领命之后马上又道,“陛下,既然新的户籍政策要在长安试行,不如让太乐暑也一起宣传宣传。

另外,臣以为,朝廷大战在即,应该放宽募兵限制,让奴籍青壮也可以上战场搏个出身,如此,不仅会出现应募者如云的情况,还会让大军更加积极争功,奋勇杀敌,一举多得。”

“王相言之有理,朕便着三省行文,明日开始全城宣传,此外,慈善演出结束之后两市的舞台暂且不撤,朕要在舞台上举行誓师送行仪式,以壮我军威。”李隆基根本没有问大家的意见就同意道。

他这一系列安排可是有深意的,让百姓们亲眼见识了十万大军的雄壮,会更加愿意从军入伍。

对于这样的任务,李龟年当然也只有坦然接受的份,不过,这样一来的话,似乎让太乐暑掌握了朝廷的宣传口,倒是又给了李龟年一些灵感,不过,具体要怎么做,回头他还得跟王维商量商量。

出了宫,李龟年马上召集了属下的吏员开会,让除主舞台之外的各个舞台的主持人晚上演出的时候,将三省最终敲定的政策诵读一遍,并且改动明天的宣传计划,晚餐的时候,他与王维在催氏的酒楼用饭商谈起了一些关于印刷的事情。

“我已经将昨日议定的几个项目,全部都上报陛下批准了,不过,陛下和朝廷批准只是第一步,真正的要把事情做好,还需要做很多的工作支持。

比如,想要做好文教宣传,图书馆,就必须提升书本发行的数量,降低书本的成本,这方面,我已经有了一些想法,还需要你们王家给我们慈善暑一些支持。”李龟年直言道。

“李兄有话尽管说,自打曲谱一事之后,小弟在族内说话,倒也有几分效果。”王维应道。

说完他又坐的靠近了李龟年少许,压低了声音道,“不知李兄要让族内帮什么忙?”

“正是刊印书籍,做文报宣传的事。”

李龟年看王维靠近的动作,就知道他已经猜到了自己要说的事情,恐怕与利益有关,便又给他讲了一些活字印刷,以及熬纸浆刷纸的建议,让他们王氏的作坊开始搞研究开发,至于研发的经费,可以由慈善暑出,但等研发的技术成熟之后,是王氏和慈善暑共享,慈善暑不仅能以成本价格从王氏购买白纸书籍,还能得到王氏在这个产业上三成的利益。

反正李龟年在这些方面也是一知半解,只是有一个方向上的建议,大部分都是王氏的功劳,投入点钱做研发,却能低价得到书和纸张,还占三成利,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条件了。

当然,李龟年也不仅仅是谈了这方面的事情,之前他在岐王府,重阳节,以及自己的婚礼,还有平时拿出来给大家表演过了的一些曲谱,也准备编写成册,对外销售了,这可不是一种乐器,一支曲谱,里面包含了至少十几首曲目,唱词,和几十种乐器的演奏,它的售价和收益,将是当初卖《枉凝眉》时的至少十几倍。

李龟年选择在这个时候将近段时间自己弄出来的曲乐全部交给王氏去刻印,售卖,自然也是希望王氏能答应与慈善暑的合作,并且全力施为,毕竟,这是慈善暑各个项目能否做下去的一个基础。

天色渐黑,比昨夜更多的人流涌入了东西两市,有很多是背着包袱,推着木车,前来摆摊的。更多的,则是昨晚在这边吃过了东西之后,回到家里,吃不惯家里味同嚼蜡的食物的食客们。

当然,吃到了好吃的食物,他们不仅自己会再来吃,还会尽可能的带着自己的家人也来尝尝鲜,甚至,将这些美食分享给自己的左邻右舍和朋友们。

摆摊的赚了钱的也是如此。

买到了自己心爱的玩具的孩子亦如是。

至于那些充分的释放了自己的购买欲的长安贵妇们,自然是一个不落的全跑到了街上,比上元节还热闹的场合,她们可不会错过。

于是李龟年也不能和王维说到太晚了,得赶紧四处查看次序,把工作给做起来,巡了一圈,才在主舞台这边坐下来休息了一会,然之后,他就看到了下朝之后回家吃了顿饭,就带着全家人往东市来的李景伯。

他的身后不光是有春十三娘,还有裴思雨几女和杨三胖他们,那么,李龟年就不得不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了。

“爹,您来啦!”李龟年朝李景伯问了声好之后,又与裴思雨几女眼神打了个招呼。

李景伯点了点头,又转过身朝春十三娘等人道,“十三娘,你和思雨她们先去落坐,我有话要与龟年讲。”

“是,老爷。”

春十三娘朝李景伯欠了欠身,便带着一干人等往坐位方向走去,让李龟年比较意外的是,裴思雨居然也比较听她的招呼。

“爹,您有话快说,孩儿这里还忙的很。”李龟年就不喜欢自家这个老爹一副教训人的姿态跟自己说话,有些不耐烦的道。

李景伯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苦着脸劝道,“你也是成了亲的大人,将来也会有子孙,为了你的后辈子孙着想,你就是再不情愿涉足政治,也要为他们趟出一条路的,所以啊!为父好不容易帮你争取来一个在军中扬名的机会,你一定要把握住。

另外,今天赵家的家主想拿主舞台的捐款榜首,你看着帮点忙。”

“赵家?那个赵家?想拿榜首,直接捐钱不就得了,何必需要我帮忙?”李龟年听到了后面半句的重点道。

李景伯一副这还要问的表情道,“赵丽妃又岂能让棣王专美于前?这可是太子与棣王之争,你心里考虑清楚。”

正文卷 第313章 最终敲定的版本

慈善晚会成功的成为了富人们斗富求名的战场,然而,李龟年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不仅老爹李景伯给自己打了招呼,刚去到席位上想跟裴思雨聊几句,却发现她也替别人来跟自己打招呼了。

“夫君,娘亲今日来找妾身了。”

“又是让我教武婕妤歌艺的事情吗?”李龟年有些郁闷的道。

裴思雨摇了摇道,“她是说,让你属下的人帮忙通传一下消息,让武氏兄弟拿到今天晚上慈善捐款排行榜的第一。”

李龟年想了想道,“第一只有一个,大家都要争的话,我满足了一个,就肯得罪其余所有人,所以,今天我只能让主持人在最后环节直接向所有人公开大家的捐款数额,并且不设截止时间,允许他们叫价追加,最终谁能获得第一,就看他们自己的财力了。”

李龟年原本不想把这样类似拍卖的方法拿出来坑人的,但既然大家都找上门来了,必须要得罪一些人,那还不如都得罪算了,只要讨好了皇帝,让百姓们沾了实惠,又何必在乎得罪了谁呢!

“是妾身让夫君为难了。”裴思雨有些抱歉的道。

“哪里话,这本就是我早就该预料到的情况,倒是你娘那边,得好生回复,免得生了间隙。”李龟年拍了拍裴思雨的手道。

只怕也正是因为武逸仙跟她说的这件事情与李景伯要与李龟年说的事情起了冲突,才让她感觉自己做了不孝顺的事,连带着在春十三娘这个李景伯都没有正式给名份的小妾面前,都感觉抬不起头来。

李龟年又怎么会坐视她受委屈呢!不过,也只有等新宅改建装修好了,裴思雨才能是家里说一不二的女主人,毕竟,有李景伯这个长辈在,孝道是必须要守的。

见到李龟年这么体贴,裴思雨心里一阵感动,却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开口道,“剑奴自小和妾身一起长大,虽然人鲁莽了一些,但胜在忠心,自从我们成亲那日后,妾身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只怕是他见我出嫁,心里堵了气,自己躲出去了,往后他若是回来,有什么出格的行为,还请夫君多担待些,不要与他计较。”

被裴思雨这么一提,李龟年心里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当日他带着安禄山去宅子里说装修改造的事情,丘剑清突然就杀了出来,被自己一推,还吐血了,正是他让人将其送到医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说来,他还有些直接责任,虽然这个剑奴很可能是因为仰慕自己的老婆,才愤而对自己出手的,但不被别人惦记的老婆,不是好老婆,李龟年并没有把。

“忙完这几日我会让人四处打听一下他的下落的,你无需担心。”

李龟年说完,远处街头上喧嚣之声便已经响起,应该是李隆基也提前了少许过来东市了,他也就不再留下来多多,与众多到场了的官员一齐到舞台前列队迎接。

今天大内侍卫和禁军们的防卫可比昨天还要严整的多,各个高楼屋顶都有布控,主舞台周边五里,除了做吃食小贩用的小菜刀,禁止带一切刀剑武器进入,各个路口除了禁军和大内侍卫,甚至还有一定数量的内侍监高级官员做监军,防止一些中低级禁军将领被人买通了之后,放一些别有用心之人进来。

所以安全得到更加严密保护的李隆基,比前一天表现的更加亲民了一些,不仅在舞台老远处就下车,与那些摆摊的百姓们近距离的打了个照面,让皇子贵妃们买他们摊位上的东西,还亲切的问候起了他们一些货物好不好卖,赚不赚的到钱之类的话题,收获了感激和感谢无数。

看来,懂得将政治声望和民心收到手中的还不止是李景伯,任何朝堂上当官的,包括皇帝李隆基也不例外,虚荣心得到满足,是人最大的享受之一。

李龟年得李隆基喜欢的原因,除了艺术水平高超之外,就是他不与人争抢虚荣这一点,他是一个更喜欢实实在在的做事情的人,不介意利益或者虚荣被别人沾去,初到礼部,就受到了所有官员的喜爱,亦让李隆基老大快慰。

因为,大唐皇家慈善医院,和大唐皇家慈善文武学院很快就要开建了,光是这两个机构的名头,就能让李隆基收获前几代皇帝无法比拟的民间声望。

没多大一会儿,高力士就将三省最终下发的关于各个慈善项目的管理规定,交到了李龟年手上,细细的看了一遍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今天自己上朝,已经在朝上所奏之事,其实李隆基心里都有一个预判,自己,只是在他的准许,甚至是推动下,帮他开口把事情说了出来,并且达成了基本通过。

而对于李龟年上交到三省的原版奏折,李隆基也有了较大的改动,其一就是未开开设的文武学院,需得供应所有上学和授课的师生一顿午餐。

其二就是慈善医院的报销优惠有所增加,除士族,富户按市价全款看病吃药之外,朝廷所有在职的公务人员,无论军人,官吏或普通者杂役,一律按照成本价的半价收取医疗费用,重症患者,免收住院费用。

对于上户,则是按照成本价七折收取费用,中户五折,下户三折,特困户全免,奴贱籍一律按成本价全款收取。

伤残军人极其家属全免,烈士家属三代之内,医药费用全免,而且,他们子女,都有优先进入慈善文武学院就读的资格。

这些可比原先李龟年原先定下的标准高的多了,光是增加了公职人员这一块,开支就不知道增加了多少,更加别说其它方面的全面提升。

但李隆基也不仅仅是增加了慈善暑的开支负担,他还为慈善暑带来了很多减轻压力的政策和条件。

明年的科举将再开医科,取中的医者可在慈善医院任职,由太医院的御医亲自教导授课,满三年表现优异者授官。

此外,朝廷官方现有的药田,和药材产出基地,全部都划归慈善暑管理,只需要提供给太医院所需要的药材就行,今后太医院除了会为皇室成员和五品以上的在职官员提供医疗服务之外,不再向其它任何有爵无官,有官无职的官员勋贵提供疗养服务。

所有空余出来的医官,则是会直接到太医院任职。

这等于是给那些不够级别看太医的小官小吏乃至衙门的杂役减轻了负担,给那些勋贵,虚职闲散高官,加重了负担,让真正在职为朝廷干活的官员,享受更好的服务。

正文卷 第314章 慈善金融机构

李龟年给了李隆基一个新的施政方向,内心有点完美主义的李隆基,自然是希望将它做到更好,几乎没有考虑过李龟年的难处。

在他看来,些许的调整变动,慈善署应该能撑的住,实际上,可能因为他的一点细微的调整,慈善署的开支会成倍的增长。

比如李龟年原先设定的奴商贱籍在慈善医院看病按照市场价八折的标准收费,被李隆基改成了按成本价全款收费。

这看上去,是不亏不赚打合的局面,实际上,是开支更大了,以为,按照市场价打八折,慈善署还是可以有盈利的,而按照成本价全额付款,慈善署是不盈利的,甚至还要搭一些人工,药物储存,等等的成本在里面。

把一个赚钱的项目,变成亏钱,里搭外贴,差距就大了。

另外,李龟年之前没有考虑官员群体,是因为这是个巨坑。

有的官员体弱,需要补药,找你开什么人参,灵芝之类的珍贵药材怎么办,按照成本价五折供应吗?

且不说人家拿了这些药是吃了,还是拿到市场上倒手卖钱了,光只是这一项把原先大部分吃起的起药的富人群体捆绑在慈善医院这里,抢夺了现有各个医药行业的从业者的饭碗,就会使慈善医院还未开张,就成为所有医药行业的公敌,在之后的运转之中,会寸步难行。

这也是之前李龟年设置保障对象的时候,只争对穷人,不去动富人这个市场的原因,若是被整个医药行业的既得利益者孤立了,慈善医院是很难开起来的,首先你找医师药材的难度,会大大的增加,即便是有医举这个人才补充渠道,但也只能招募到那些没有背景的游医,野医,很难招募到医药世家,经过系统学习,医术高明的医师。

但没有办法,三省已经行文,李隆基已经用印,并且今天就要宣读,李龟年也只能照办。

或许,李隆基就是要通过给所有在职官员一些福利的手段,来推动这一政策实行,毕竟,从政治方面讲,先解决朝廷内部的压力,再来解决市场经济方面的压力,更容易实现。

当然,有困难的话,李龟年是不可能闷声自己扛的,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现在既然李隆基想做的更好,那么,就得跟他要政策。

李龟年将旨意的内容看完了之后,向高力士道,“如果慈善署要做到陛下制定的这个程度,需要的开支,只怕是非常巨大的,仅凭朝廷现在给的政策支持,只怕用不了一年,慈善署的钱就会全部花完。”

“有什么需求,你可以提,陛下会尽量帮你想办法解决的。”高力士直言不讳的说出了李隆基的立场道。

由于这个政策出台的比较急,李隆基给三省下指示的时候,并没有多想,执行的细则有些出入,或者增减,那是非常正常的。

“钱是主要原因,想要让慈善署的钱财不枯竭,首先要给它一个最大的现金池,比如,批准慈善署,在所有的州县,设立钱庄柜坊,成立一个慈善金融机构,并且将其设立为朝廷接受社会捐赠的唯一渠道。”李龟年将心中早有的想法讲出来道。

“将慈善署设立为朝廷接受社会捐赠的唯一渠道?那岂不是说,今后但凡有什么赈济事宜,都要靠慈善署来做?”高力士皱眉道。

他对在所有州县开设柜坊,设立什么金融机构,并没有想的那么深,只以为李龟年是想以此来为慈善署增加一些比较稳定的收入。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是这么个意思,一旦慈善署在天下州县建立了钱庄柜坊,那么,它将是一个大唐现金流最充裕的地方,并且,也是钱款操作最快,最方便的地方,您想过没有,当慈善署只需要行一封公文,当地百姓就能立即得到钱财救助的时候,一旦出现什么灾害,朝廷什么部门能够有慈善署的效力高?”

高力士还有点想不透,问道,“钱不能吃,不能穿,对大多数灾难,可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李龟年闻言笑了笑道,“钱虽然不能吃不能喝,但它最大的作用,却是能驱使人。我给您打个比喻吧!

如果河南道沿海诸州发了水灾,缺衣少粮,依现在的制度,是由朝廷从各地征集上来,再运送过去对吧!”

高力士点了点头道,“近几年水灾倒是发的少,不过前几年,河南道以东沿海发水灾的时候,大多数都是这么赈济,朝廷征集钱粮衣物,走运河到那几州,一般两月可至。”

李龟年又道,“这整个征集的过程,上下官吏,贪墨了几何?往返运输消耗了几何?您计算过么?”

高力士摇了摇头道,“但凡朝廷有征集,地方小吏出现一定的贪墨,是必然的,这种账根本查不清,但是朝廷的运输消耗,户部大致还是有个数的,粮食征调,一个月大致消耗三成,两个月能控制在五成多点,衣物或者其它物资,消耗少些。”

李龟年笑了笑道,“也就是说,等朝廷征集到钱粮物资,发到灾区的时候,一万石粮食,也就只剩下个四五千石了。而且,灾民还得苦挨两个月,才能等到朝廷的赈济,饿死冻死无数。”

高力士有些郁闷的点了点头没有出声,这还是朝廷征集顺利的情况下,要是灾区多,百姓收成不好,情况可能更复杂。

而李龟年却是道,“这样的事情,如果慈善署的钱庄柜坊铺设下去之后,就能轻松的解决了。”

“如何解决?”高力士问道。

“直接向附近各道行文,高价在灾区收购粮食,朝廷,甚至都不需要运送一文钱到灾区,去一些人分发物资就好。比如,山南道,江南道,淮南道等粮食,布料产出较多的地方,一石米市价才一百二十文,朝廷只需要在行文的时候,说在:受灾州县,以两百文一石的价格收购粮食,您猜,有多少家中有粮食的人,会坐视这个赚取四成利润的机会在自己眼前溜走?”

闻言,高力士一愣道,“直接以高于市价好几成的价格收购粮食,那么,只怕天下米商都会行动起来,到时候灾区的粮食,甚至可能多到吃不完的地步。”

李龟年笑了笑道,“多了,咱们就把价格压一压嘛!只要让那些运米过去的人小有赚头就行了。

这样不仅杜绝了地方官员小吏贪污,朝廷集中运输的损耗,让粮食就近直接去到了灾区,还能避免商人和一些囤米的大户的运输成本。

比如,他们把粮食运到灾区之后,直接可以用票据,在本土的钱庄柜坊划账,提钱,这样,就降低了他们的交易风险,而且还节省了他们一笔押运钱财的开支,有更多人手力量,从灾区收集一些东西卖出来。”

高力士连连点头道,“此法倒是绝妙。”

正文卷 第315章 最好的开场表演

资本,是推动社会进步非常重要的一环,当它的流速增大,会给社会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高力士只是在等候李隆基做亲民活动的空档,跟李龟年聊了几句,就受益匪浅,而只要说动了他,再通过他去说动李隆基,就简单的多了。

当然,慈善署要做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光是钱的问题,人手,是更大的问题。

李隆基的政令里面说了,慈善学院,将优先收纳军人子弟入学,大唐有多少军人?八大节度,相当于后世八大军区,每个军区都有好几万常备大军,再加上中央禁军,总数近百万,在这个天一黑,生孩子就成了大多数人唯一娱乐活动的年代,这些军户家庭出身的孩子,没有五百万,也有三百万以上。

这么多人,慈善署怎么安排的过来?

连他们的问题都解决不了,那么,其它农工商阶级的百姓的子女,那岂不是连号都排不上了?

所以,这方面,李龟年也同样需要政策支持,慈善署可出钱建学院,任教方面,则是需要读书人群体和军方的支持。

比如,出台一个参加科举的考生,如果在慈善文学院有任教经历,优先取中,优先授官。

军中将领,有在慈善武学院,有兼职任教经历,优先升职,并且薪俸有所增加等等的政策,让所有的人都做起事来,那么,文武人才的产出,就将会越来越多。

这些方面,李龟年都是大致的给高力士讲讲,让他知道方向就好。

不多时,李隆基就来到了舞台上,他没有让李龟年宣布节目开始,而是先将杨三胖找来了身边。

一个由黄金打造,镶嵌着宝石,造型像不倒翁一样的玩意,被李隆基从自己的袖口里面拿了出来,放在了自己的案几上面,果然,杨三胖就开始用手指扒弄起那个玩意玩了起来。

“哈哈哈,沈大匠献的此物,蓝田县侯果然喜欢,高卿,让内侍监传旨,赏钱百贯,银十斤,宝石珍珠各五枚。”李隆基看到杨三胖在桌子前玩的不亦乐乎,当即哈哈大笑道。

在他周边的众臣闻言,眼睛都是一眯。

这将作监的沈青,只是献了一个杨三胖喜欢的小玩意,就得到了李隆基高达数百贯价值以上的赏赐,可见这杨三胖,在李隆基心目中的地位。

甚至,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和后宫宠妃一样,连李隆基都在想方设法讨好的人,这样一个奇葩的存在,自己以后一定不能惹,甚至还要想办法拉拢,或者是利用,至于说他是傻子,不懂事,没有关系,这不还有已经收他做了义子的李景伯在么。

当然,这些想法只是在有心人心里一闪而过而已,随着主持人当众将朝廷刚通过的新政策诵读出来之后,都不需要表演,整个长安城,就进入了一种欢腾无比的景象中。

以后,看病不用花什么钱了,甚至,有一些困难家庭,完全免费了。

以后,孩子可以免费读书,习武了,而且,还有一顿免费的午饭可以吃。

以后,吃穿用,甚至做营生都自由了,没有农工商等户籍限制。

像那些商籍的小贩,掌柜,甚至恨不得高兴的满地打滚,他们的子女可以读书当官了,再也不会让人瞧不起了。

他们赚到的钱,可以买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穿戴了。

世代为奴为婢的下等人,也有了博取出身的渠道,他们只要从军,获取斩首三级的军功,或者在战场上伤残,牺牲,他们的户籍,就会转成和所有人一样的民籍,改变自己,以及子孙的命运。

所有的喜悦,都被舞台上的李隆基看在了心里,原来,老百姓要的东西,并不复杂。

朝廷给予他们想要的,也并不需要付出多么巨大的代价。

山呼海啸的‘万岁’声,成为了今夜开场的最好的表演,虽然,大多数人对于朝廷新宣布的政策还并不尽知,但是,他们看到了希望,看到了这个国家,在变的越来越强盛的趋势,他们心中原来对这个国家还不到百分之十的归属感忠诚度,瞬间变成了百分之二十,三十,甚至更多。

“李隆基的前半生,果然是做皇帝的典范,这些政策实施下来,当世已经没有人能够撼动大唐了。”混迹在人群中的安禄山大致听到了百姓们传颂出来的内容之后道。

“那咱们还有必要在北方发展势力,与他对抗吗?”安思顺在安文贞带人去漠南之后,重新负责起了安禄山身边的上传下达工作,开口接话道。

“当然,他也就只是前半生很厉害而已,咱们现在还这么年轻,完全有时间等他老去。”安禄山嘴角一钩道。

他发展势力,可未必是想要做什么皇帝,在他看来,皇帝其实也并不是有多幸福,需要非常严格的恪守自己的本份,保护自己的形象,还要为天下百姓的吃喝拉撒着想,忙于政务。

而掌握一股不惧任何人的势力却不同,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做任何事情,不管是合法的,还是不合法的,算起来,可比皇帝逍遥快活的多。

“那你凭什么断定,他老来了会昏聩呢?”安思顺与对安禄山言听计从的安文贞不同,他的思想偏保守一些,觉得自己兄弟几人现在已经有不错的收入,还披了一身慈善署的吏员袍服,走到大街上,都受人敬仰,可以说,黑白两道通吃,已经很不错了,没有必要冒险去做一些并不能让自己更加幸福快乐的事情。

“这个你就不要问了,即便是他老来不昏聩,咱们也需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对了,那个人的情况最近怎么样?”

安禄山知道改变一个人想法很难,所以,他也不会下多少功夫去做安思顺的思想工作,发掘新的听话的人才,将他们收罗在自己手下使用就可以了,适合守成的人,把他放在守成的位置上就好。

而他所说的‘那个人’,正是伤势已经好了一半的剑奴邱剑清。

安思顺答道,“太医院的甄大夫说,如果能安心休养,再有几天,他就可以自由活动,顶多月余,就能完全恢复,只是,这个昆仑奴总像个发狂的野兽一般,一刻也不消停,根本不听大夫的医嘱,整天叫嚷着要杀李龟年。”

安禄山笑了笑道,“要杀李龟年,就算他完全恢复了,也不可能做到,你告诉他,如果能够养好身体,我给他招募一支三百人的队伍,如果能把这些人练出狠劲来,杀死李龟年或许有希望。”

正文卷 第316章 捐款的套路

有了前一天的演出经验在前,第二天的表演艺人们就显得更加驾轻就熟了,当大家适应了这样的大场面,表演起来就会更加轻松,水平看上去也更高,整晚的节目,有条不紊的来到了最后阶段。

让所有人比较欣慰的是,今天主舞台的捐款数额和周边其它舞台的相差不大,三千多贯就可以上榜,最高者,也没有突破五千贯,这导致主舞台这边争榜的人不少,不过,这么想他们就错了。

在梨园众家开始表演《秦王破阵乐》的时候,各个想过在今天这场晚宴上拔得头筹,上台讲话的人,都派人聚集到了捐款台这边,以武氏的武信和赵丽妃的兄长赵常奴手笔最大,他们一个代表着后宫正得宠的婕妤武落衡,一个代表着之前一直得宠的赵丽妃和太子李嗣谦。

旁的人见到有这两尊大神在,就不敢瞎掺和了,只是在旁边看戏。

“那个谁,高柔是吧,表演结束之后,你不要直接将截止捐款的数额拿出去宣读,本官有一笔捐款要最后捐。”

赵常奴现在担任着东宫统家令,正四品的官职,其父赵元礼,更是正三品的太子宾客,两人这样级别的官位,也算是赵氏处于最鼎盛时期的一个象征。

然而,他们这两人,却都是出身卑微之人,文化水平有限,品行更加有限,得势的时候不懂得收敛,对于高柔这个高力士唯一的义子,也是呼来呼去,顿时引得高柔一阵皱眉。

“为流民百姓尽心,我武氏当仁不让,还请高署丞稍待,我武氏也可能要继续追加一些捐款的。”

武信比武忠稍微有脑子一些,而且他知道,有武逸仙这个姐姐帮忙,高力士也算是半个武家阵营的人,连带着,他看高柔,也像看自己人一般,说话自然是客气了许多,相比较之下,高柔对他的感官,就好的多了。

高柔笑了笑道,“武二公子请放心,由于昨夜各个舞台的捐款者中有许多因为时间有限,没能及时追加捐款,致使最终未能上榜的人,要求咱们延长捐款截止时间,或者公开捐款数额。

是故,咱们慈善署也根据大家反应的情况,更改了一下规则,在今日的表演结束了之后,会留出足够的时间,给诸位善主追加捐款,只需要在舞台前,直接公开告诉主持人追加捐款的数目,即可现场计入统计排名。”

“现场追加?”

在一旁听到高柔的解释,赵常奴眉头一皱,虽然感觉不对,但以他的智慧,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到哪里不对,不过,这样一来,最后一下打偷袭拿第一的愿望,却是落空了。

但是他并不担心,因为,他们赵家不缺钱。

李隆基每年拨给赵丽妃居住的春华宫的用度,都是五万贯以上,还有各种金银首饰,奇珍异宝以及田地庄园产业的赏赐和收入,赵丽妃平时光收各家贵妇的敬献,她自己都花不完,这些钱除了有一半给了太子之外,另一半,可都是给了赵家,这些年积积攒攒下来,他们赵家的库房至少都有十几万贯的铜钱在腐烂生锈,多花点钱也不怕。

是以,没有在这里多留,他就回到了席位上,赵元礼的坐位旁边汇报情况。

当然,一个妃子每年五万贯的花销,在历史上的李隆基的花钱记录里,还并不算高。

在王皇后和赵丽妃死后,武落衡获封惠妃独掌后宫的那些年里,他可是将后宫每年五十万贯以上的开支,全都交给了武落衡掌管。

在李隆基晚年杨贵妃得宠的时期,更是给她的三个姐妹每年十万贯的花销,让她们骑价值千贯以上的宝马,甚至在整个马车上都镶嵌满各种珠玉宝石。

所以,武落衡此时虽然只是婕妤,但因为正得宠,李隆基给的花销也不少,加上时不时的一些赏赐,每年至少两三万贯,而武家兄弟有三代人的积累,还有柜坊这个提款机在,对于金钱的慨念相当薄弱,至少,在钱财储备和收入上,并不比赵氏差,既然是凭钱说话,那么,武信也不担心了。

不过,他还是慢走了一步,将高柔拉到身边,客气的开口问道,“小弟还想向高兄请教几句这捐款的门道。”

高柔看了看赵常奴的背影,小声道,“这个捐款么,其实没有什么巧,谁捐的多,陛下就喜欢谁,当然,若是谁能在自己捐的多的情况下,让别人也都捐的多,那么,陛下就会更喜欢他。

就比如昨日李署正家的夫人,自己捐了一万二千贯,却把主舞台排行榜前十的人的捐款数额全部推高到了一万三千贯以上,我这么说,武二公子你应该懂的吧!”

闻言,武信眯着眼睛想了一下,还真懂了。

捐款拿榜首为的是啥?

讨皇帝开心,让本族在满朝权贵和长安城的百姓面前露个脸而已。

皇帝怎么才能更开心呢?

大家的捐款都多他肯定就开心。

昨天同样在场的武信很快就想到了推高大家捐款数额的方法,那就是挤几个人下榜去,慢慢加,让这些已经捐了几千贯的在榜富豪,为继续留在榜上而展开厮杀,因为,如果不能上榜,那么,他们之前的几千贯捐款就白捐了。

而且,今天与昨天的情况不同,赵家父子和武家兄弟,只是众多想出招搞偷袭拿榜首的人之中的一个,他们之前并没有参与榜单争夺,是故,整体捐款数额其实并不高,在三四千贯之间,已经有十几个人在慢慢争夺前十的位置了。

武家根本不需要急着出手,静观其变就好。

不多时,舞台上的节目表演完毕,主持人周文静拿着一张大大的火麻纸,以及一支明显大一号的毛笔走上了舞台。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尽管大家还有些不舍,但今日的所有演出,将告一段落了,下面,即将到来的就是揭晓最终捐款榜单,请这些慷慨解囊的仁善之士,接受陛下亲书牌匾封赏的时刻,下面我宣布,本次慈善晚宴最终捐款榜,排行前十的是······”

“不对,不是说演出结束后允许公开叫价追加捐款的么?怎么直接就宣布了,咱家可还没有捐呢!”赵常奴一脸郁闷的道。

与他一样开始喃喃自语的,还有很多先前得之了这一消息,准备看情况的人。

“你不会是被高柔那小子耍了吧!快,快喊停,咱们家要捐款,今天只需要捐五千贯就能拿下榜首,比昨天可是划算太多了。”赵元礼看到坐在李隆基旁边的赵丽妃一脸怒色,忙一脚蹬向跪坐在他旁边的儿子赵常奴喊道。

被踹了一脚反应过来的赵常奴连忙在地上站起来举手道,“等一等,等一等,我们赵家还要捐款。”

他这一声喊,仿佛点燃了所有隐藏在最后才准备出手的人的情绪,纷纷跟着他一起叫喊着“我等也还要捐款,等等再宣布。”之类的话。

闻言,周文静内心里一喜,暗道上官李龟年真是聪明,知道这些人自己会跳出来,连更改规则的锅,也这么甩了出去,既然是赵常奴先喊的要求追加,那么之后有什么结果,大家可就都会怪到他头上了。

主位上的李隆基可不是傻子,见到这番情景,朝舞台上伸手示意道,“既然诸位爱卿这般慷慨,那么咱们就稍等片刻,让他们捐完之后,再宣布结果吧!”

周文静领旨道,“臣遵旨。”

说完他又转向这些起身喊叫自己要捐款的人道,“诸位上官既然还要捐款,那便报出数额,下吏直接在榜单的空白处将捐款人和捐款数额写出来,最终数额最多的十人,咱们再公布其名号,请陛下封赏。”

赵常奴闻言,首先扬手高声喊道,“我潞州赵氏,愿意为朝廷安置流民出力,特捐款五千贯,聊表心意。”

赵常奴这一声喊,顿时让舞台下面好几人的面色一变,因为,捐五千贯他就直接拿了榜首,不仅将原先的榜首给挤了下去,还将原先排在第十的人给挤下了榜去,最关键的是,由于最后一段表演后捐款的榜单没有贴出来,排名靠后的几个人,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十,如果不追加,掉下榜来,可就可惜了。

于是,他们的呼声也响了起来。

“我荆州黄氏,愿意再捐两千贯。”

“我淮南陆氏,愿意再捐两千贯······”

正文卷 第317章 做慈善的李范

五千贯,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变成了前十榜的最低基准线,而这些人开始斗起来之后,所有看客,包括李隆基的情绪也都被调动了起来,每当一个人报出自己追加的数字之后,便是数万人齐齐的一声吼,直吼的那个追加的人热血澎湃,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而在这种满朝文武外加好几万观众都在场的公众场合,自己要是输了,那还有脸见人?

“赵宾客家再度追加捐款两千贯,合共之前的捐款,共捐款一万二千贯,暂时排在榜首。”

追加捐款的人太多,周文静一个人已经写不过来了,他只负责喊,礼部几位郎中,则是在苏颋的眼神示意下,直接上台接过了笔墨,充当起了文书。

“应国公府再度追加捐款一千贯,合共之前的捐款,共捐款一万贯,终于站上了前十的位置,哎哟,黄侍郎被挤出了前十,落榜了······”

很快,前十排行榜就整体突破了万贯关口,而且,一路往上增加,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当然,上演追加捐款的,还不止主舞台这一处,其它所有舞台,也都开始了不同程度的追加争榜,只不过追加的数额每次只有几十贯,或者百来贯,没有主舞台这边千贯千贯的加这么恐怖。

“这情况,什么时候是个头?”当前十几的捐款数额已经全部超过一万五千贯之后,高柔有些紧张的靠到了安排艺人们到街上帮百姓们卖东西的李龟年身边道。

“总会有人撑不住的,不过,咱们也要适可而止,否则,今后这捐款的项目,可就玩不下去了。”

李龟年虽然授意周文静把锅甩到了赵元礼父子头上,但是对于这些已经杠上了的富豪们,也是又爱又恨,心里已经在琢磨着,把叫价给停下来了,目光扫来扫去,最终还是把视线落在了李隆基身上,这便猫着身子沿着舞台朝他所在的案几前走了过去。

“陛下,一会这些人的捐款都过了两万贯,还是您出面喊个停吧!否则,今后慈善署的捐款项目,恐怕不好做,最好您能给他们所有人都赐一块牌匾,给些嘉奖,让他们感觉没有亏的太厉害。”李龟年给看的正兴起的李隆基行了个礼之后,小声道。

他这话说完,顿时便有两道如刺一般的目光从李隆基的两侧向他射了过来,一道是赵丽妃的,一道是武落衡的,想来,这两个女人并不觉得两万贯钱很多,还想继续斗个输赢出来,是嫌李龟年碍事了。

感受到了身旁的异样,又看了看跟着人群瞎起哄的杨三胖,李隆基给了李龟年一个略微抱歉的眼神道,“赏赐和嘉奖朕会给的,不过,什么时候停,看他们自己吧!”

有李隆基这句话兜着,就没李龟年什么事了,当他再度猫着身子准备退下的时候,却被坐在李隆基案几不远处的李范招手示意他过去。

“殿下找微臣有何事?”李龟年在李范的案几前行礼之后,跪坐下来问道。

李范小声道,“本王听说你们慈善署准备为皇家建立许多慈善机构,也想要出一份力,不过,本王不与这些大臣勋贵们争什么名声,王府名下在长安和洛阳城内有很多房屋和地产,你回头找张庸商量商量,挑几块适合做学院,医院的地方,一应修建的费用,全都本王来出。”

李龟年拱手向李范拜道,“王爷仁善,微臣替所有将来受到您恩惠的百姓,向您表示衷心的感谢。”

要说大唐的勋贵谁最有钱,那就非李范莫属了,因为,他是一个实食邑五千户,封地达到一个州的亲王,而且还享受着太子太傅的职官待遇,即便是除去王府其它各项商业经营的收入,光是计算从朝廷领的俸禄和食邑封地产出,一年都是好几万贯以上,更加别说李隆基对他时有赏赐,各地送过来的贡品,有三分之一都是直接让内侍监送到岐王府给他享用。

像长安,洛阳城内,适合盖学院和医院的地方,那都是大地块,售价至少是好几千贯甚至过万贯,如果把建设学院或者医院的钱也算上的话,那就海了去了,即便一个城只挑那么两三个地方建,那也不是几万贯能拿的下来的,最少是十几二十万贯起,一个人捐这么多钱,那才叫大手笔。

“钱财乃是身为之物,本王这些年就是过于享乐,导致亏了身体,到了精力不济之时,才发现,有了钱财,应该做的,是多为国家,多为百姓们做点事情,以后但凡有这样为民出力的事情啊!你都来王府找本王,总能给你一些帮助的。”李范略显哀伤道。

李龟年闻言,抬头仔细看了看李范的气色,果然见他双目无神,一副很虚的样子,历史上,他和崔涤都是没几年就挂了,看来,每个人的身体垮掉,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不过,他还能出来参加饮宴,没有虚到需要卧床休养的程度,就证明还有救,李龟年忙道,“殿下的仁心,必然会换来善报的,您不过三十来岁,稍作保健调养,身体必然会恢复如初的。”

李范摇了摇头道,“本王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各种补药都进了,没有什么起色。”

说这话的时候,李范还下意识的低头往自己下身看了一眼,顿时让李龟年知道他的忧愁在何处了。

李范在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各个方面的水平都很高,又是亲王身份,自然是容易招蜂引蝶,而他本人又极为好色,纳的妾,比李隆基的妃子还多几倍,每日御女两三回,是他保持了十几年的习惯,这么频繁的房事能不把身子搞垮才怪。

一个贪图享乐的李范,顶多能做李龟年的酒肉朋友,但是,一个有做慈善之心的李范,却是能为这个社会做出很大贡献的,因为他有财力,人力,权力,势力。

所以,李龟年可不能眼睁睁的这么看着他死了,想了想之后,他开口道,“殿下若是听臣下一言,臣下保准您能再活三十年以上,并且龙精虎猛。”

闻言,李范那没有神光的眼神顿时一亮,左右瞄了瞄,压低声音道,“是何言?”

李龟年笑了笑道,“早睡早起,禁酒戒色,日行万步,三餐定时定量,蔬果多,肉菜少,午后或者晚间,练习歌舞弹唱半个时辰。”

说完这些话,李龟年还指了指因为跟着大队伍跳舞,浑身汗湿透了的杨三胖。

李范虽然是个胖子,可没有杨三胖那么胖,两人至少差着三十斤,可杨三胖这么胖的人,却灵活有力的很,因为他虽然吃的多,但却也动的多,李范则不然,不说出门游玩,即便是进皇宫,他都是坐着轿子的,一天到晚几乎没有什么运动量,与喜欢歌舞文艺,瘦高瘦高的李隆基,完全是两回事,这也是为什么这两亲兄弟基因差不多,却一个活到了七八十岁,一个只活到了三十多岁就挂了的原因。

“就,这么简单?”李范有些愣道。

他还以为李龟年要给他什么不外传的秘方呢!

李龟年笑了笑道,“就是这么简单,稍后臣下与张总管商谈地块的事情的时候,会给您列一张生活作息表,您按此表作息,一两个月之内,保管开始见效。”

李范此刻并非病入膏肓,他只是虚,那啥的时候起不来而已,有足够的运动,饮食调养,把身体瘦下来,未必不能固本培元,焕发一些活力,而当运动唱歌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了之后,一般就停不下来了。

唱歌的人三天不唱歌,嗓子痒,跳舞的人三天不动,浑身不舒服,一种兼具他本人兴趣的运动,是很容易养成习惯的。

正文卷 第318章 安禄山的信息体系

慈善署在承担起巨大的责任的时候,也在飞快的凝聚着财富,资源,这其实已经让李龟年不知不觉的参与到了国家政治之中。

当慈善晚宴结束了之后,各个舞台将募捐到的钱款数额汇总到了李龟年手上的时候,大家惊讶的发现,第二天的捐款总额,不仅没有出现预料之中的下滑,反而出现了幅度不小的提升,达到了近一百五十万贯。

这当然是靠那些在舞台上追加斗富的冤大头们的贡献了,主舞台这边,在武氏兄弟择机加入了争斗之后,将最终的捐款数额推到了五万贯,前十者,就没有捐款低于三万贯的,即便是到前二十,也没有捐款数额低于两万贯的。

为此,李隆基决定给所有捐款超过两万贯的善主颁发一块亲笔题的牌匾,并且,获得这种《良善之家》牌匾的人,包括前一天得到了牌匾的人家,还有一些特权,无论家主有无官身品级,家里都可以开五扇的大门,可建三丈三的高楼,出门可乘坐四驾的马车,八抬的大轿,这等于说,原先一些逾制的条款,对他们全部开放了,这顿时让出了血的:各家欣喜若狂。

什么是豪门?

你家只能开两扇门,我家能开五扇,我就是豪门。

什么叫做高人一等?

你家最多能盖两层的阁楼,我家能盖三层的阁楼,站在我家,能清楚的看到你家的所有,我就高你一等。

什么叫威仪?

你坐两个人抬的小轿子,一头牛或者一匹马拉的车,我却坐的是八个人抬的大轿子,四匹牛马拉的车子,我就比你威风。

李隆基给的这个特权,几乎是让这些人享受到了极致的虚荣,他们不爽才怪。

“陛下给的恩赏很给力,想来,明天排行榜的争夺,会比今天还凶,本次慈善演出咱们的总募捐款有望突破五百万贯。”李龟年把账册揣入怀中之后,举起酒杯和前来汇账的众人碰了一下道。

只需要开放政策,就能收获名望和好处的这个点,从李龟年这里被李隆基接收到了之后,就仿佛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一般,现在,他可是把这一套玩的很六了。

“这么多钱,咱们该怎么花啊!”谢成廉,温轻等人听到这个让人心跳都会加速的数字之后,眼神有些迷茫的道。

“你们这个问题问的好,明天最后一场演出结束,咱们所有的工作重心,就应该集中到花钱这件事情上面来了,而想要做事情,首先咱们得有人,招工,永远是第一件要做的事情······”

李龟年毕竟是在后世继承过多个大企业的富二代,对于一些企业管理的慨念,他非常了解,在这个动动嘴,就有下面的人跑断腿的位置,正好发挥了他的特长,一番讲解下来,便又是如同昨夜一般,快到鸡鸣时分的时候,才回到家里休息。

不过,有他这么细致的讲解,所有人也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了。

倒是李家庄那边,许多负责照看炼焦窑洞的工人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因为,焦已经炼出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利用它来冶炼钢材,他们却是在等着哥舒翰去做决定。

离月底大军出征的日子,可只有不到十天了,他们从将作监弄过来的钢钉,都堆的跟小山一样高了,这些东西要是不能制作成螺纹钢钉,回头安装马蹄铁的时候,可就没有那么完美了。

工艺,技术的进步,总是有那么一些关键的节点存在的,冶炼技术的进步,关键节点就在焦煤上面,当安禄山得知了派驻在李家庄的属下传送过来的消息之后,他眯着眼睛想了很久。

相比较而言,他一个文科生,对于这些技术的理解,自然是没有像哥舒翰这样熟悉各种后世武器制作的特种兵王来的厉害,他能够做的,除了窃取技术自己模仿制作之外,就是累积足够雄厚的资本,让属下的人,不断的搞:研发。

所以,整个炼焦,冶炼钢铁的技术,他会完整的窃取,然后传送到漠南去,论到煤,整个亚洲,可没有多少能与漠南相比较的地方,他现在脑海里,甚至在幻想着,依靠这种燃料,摸索出一种便于北方游牧民族过冬的生存套路,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或许就能够快速的一统草原上的势力,掌握住一股可以与世界上任何势力相抗衡的力量。

“通知研发堂的所有铁匠,明天一大早去往李家庄,学习这种焦煤冶炼钢材的新技术,务必要学全,回头在研发堂专开一组研究冶炼技术和装备制作的人手,我的最低要求,是在一个月之类,炼制打造出全面优于现在市面上能够见到的武器装备,今后这些东西,将是咱们安身立命的保障。”

安禄山给安思顺下达了命令,又朝堂中负责传讯的那个叫做薛封的年轻人道,“你做的很好,我打算成立一个专门传递情报的堂口,叫做‘嘶风堂’,规模五千人起,不设上限,暂时就以你为代理堂主,帮我招募人手,一年之内,我需要你属下的人,能够给我传递来自全国各地的消息,即便是远在安西镇或者南方沿海的情报,我也要在十天之内知晓。”

闻言,那薛封身躯一震,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然而,却又露出了为难之色,开口道,“属下虽然很想做这个嘶风堂的堂主,可是,安西镇和南方沿海距离长安的距离,都高达数千里之遥,即便是不计较马匹损失,十天之内想将一条消息传递到长安,属下怕也是做不到。”

安禄山摆了摆手道,“马匹不行,就用信鸽,明天我就会拨五万贯到嘶风堂名下,这些钱,除了一部分用来招募人手之外,其余的全部用来饲养信鸽,一年之内,每个州,都必须要建立一个信鸽传讯点,再之后,细化到县,所需要的花费,我会逐步追加。”

信息有多重要,作为一个后世人,安禄山太知道了,利用信息的不对称,他可以在商业,甚至可以说任何行业占到优势。

要知道,这个时代,哪怕是管理所有官员的宰相,对于国内的所有州县,也都未必清楚,这些地方,有什么特产是可以发展起来盈利的,是可以作为军事储备,或者是补给,突袭点的,那就更加无从得知。

安禄山建立了这套信息体系,那么,他就能得到全国范围的情报,想要依此来赚钱,或者搞事情,那就太方便了。

既然安禄山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那么薛封只需要按照他的吩咐办事就行了,大礼参拜了之后,就领命退了下去,他相信,只要自己能够做出成绩,按照要求完成任务,这个代理堂主,很快就会成为真正的堂主,猛虎帮的风格就是这样,说到的,就会给,只要你能够做到。

正文卷 第319章 大招工

日出东方,睡的好爽。

第一次与男人同床的林巧儿和赵贞儿起床的时候,脸上有无边的羞意,虽然李龟年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做。

“我爹呢?”李龟年在饭厅里落坐之后,向负责布置吃食的仆人问道。

仆人答道,“老爷天亮之后就上朝去了,这会儿,差不多快下朝了。”

闻言,李龟年才惊觉他们端上来的饭菜,是午饭的规格,原来,太阳早就出了东方,只是到了快正午的时候,才将深秋的浓雾驱散而已。

“夫君昨夜睡的可好?”裴思雨一身劲装的从花园里走了过来,一边说着,一边在李龟年旁边落了坐。

看到她脸颊上还没有干透的汗水,李龟年就知道,她应该是起床练了好一会儿了。

“好是好,就是睡了太死,忘记了尽为夫者的义务了,今晚,今晚为夫一定给她们补上。”李龟年有些抱歉的语气的道。

昨晚他可是让裴思雨等人先回家了的,等到他自己和高柔王维等人聊完公事再回来的时候,一妻三妾早就已经睡下了,然之后,他习惯性的就回到了主卧休息,可惜,在主卧床上等着他的,是林巧儿和赵贞儿,于是乎,他去到了左边隔壁董薇儿的房间,不过,很快被赶了出来。

再之后,他又去了右边隔壁林巧儿的房间,发现在这边睡觉的是裴思雨,然之后,他就被裴思雨强令回到主卧睡觉了。

娶进门了的小妾,不同房的话,那可是要被人说闲话的,尤其是家里有春十三娘带过来的几个什么都见过的青楼工作者,这些人眼睛贼毒了,光是看女人走路的姿势,就知道她们有没有经历人事。

只可惜,没有受到过母亲洞房教育的林巧儿和赵贞儿,还单纯的以为男女之间那点事,就只是在同一个被窝里抱着睡觉而已。

她们才刚刚虚岁十八,在李龟年来看属于还没长开,倒不是他对这样半熟的萝莉没有**,实在是真累了。

“这倒不怪夫君,这几日,你确实忙坏了,连修炼歌艺的时间都没有。”裴思雨并没有责怪李龟年的意思,反倒在他旁边帮他斟酒夹菜道。

李龟年闻言笑了笑道,“多谢夫人关心,歌艺我其实随时都可以练的,这两天没事的时候,我都在用气唱歌,只是没有高声唱出来而已。

对了,今天我招呼了属下的人在两市招工,还劳烦你过去坐镇一下,招募到了人手,可以先带到三胖的那处宅子里训练,那边地方大,等过两天,我再找王太常在颁政坊划一些房舍出来。”

颁政坊有正常的四坊之地那么大,其中,礼部和就占了差不多三分之一,比一个坊的地方还要大的多,空置的房间多的不得了,随便都可以给慈善署腾出一个办公加培训的地方出来。

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地方,倒不是朝廷有钱胡乱建的,是李隆基上位了之后,大量裁撤冗官,给六部瘦身,最后空出来的。

这些房屋,一直都是交给了礼部太常寺统一管理,以李龟年现在在礼部类似于财神爷的地位,太常寺卿王韶肯定会给他一个面子让他尽情挑选的。

当然,在他们不两口子一边吃饭,一边讲这些事情的时候,却还不知道,东西两市现在已经因为这个招工的事情,沸腾了起来。

自从今天上午太乐署的艺人走街穿巷,把朝廷的新政策向所有人详细的宣读讲解了之后,所有没有去两市观看节目的百姓都开启了一轮奔走相告的模式。

他们的可以非常便宜的看病了,他们的子女,可以免费读书了,而且,朝廷还管一餐饭,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而听说慈善署招人,就是为了完成新政策中的几个慈善项目的时候,很多原本并没有什么见识,对自己没有什么信心的百姓,也都决定要去试一试。

因为,新政策出来之后,去帮人做工,或者管理经营事务,不影响户籍变迁,而且,收入还不低,最关键的是,这也是在为慈善事业出力,更有一些在城外有亲戚朋友的,已经套了车马,快速赶往城外各个村庄通传消息去了。

这个时代的农民百姓做农活,可都是非常按照季节来的,尤其是关中地区,秋收之后,百姓们大多就只剩下砍柴猫冬了。

现在,有一份比砍柴多赚很多倍的工作给他们做,又能够让自己这些人快速的享受到慈善福利政策,他们当然愿意做了。

所以,从正午开始,就源源不断的有人从城内的家里,或者城外的村庄,涌入东西两市之中应聘,忙的慈善署刚支起来的几个招工摊位是不亦乐乎。

“姓名?”

“张二狗。”

“特长?”

“俺就会种地。”

“俺?你祖籍是河南道的,还是河北道的?”

“俺们家是十年前,从河北道卢龙城迁到关中来的。”

“那就是说,你懂燕腔了,接受去外地工作吗?”

“俺出门少,不大认得路。”

“多走走就认得了,我给你划归到河北道工作区去,出外勤,薪酬会加倍的哦。”

“那去了俺干啥呢?俺就会种地啊!”

“跟着管事的学,很快你就会做事了。”

类似的对话,在东西两市各个招工台前不断的上演着,当这个叫做张二狗的年轻人到了所谓的河北道工作区的时候,又会有不同的人对他进行挑选,土木建筑,泡制药材,打理药田,甚至养殖一些有药用价值的昆虫,或者是清算点数,装车卸货押运等等的工作,都需要人来做。

女人应聘的则更多了,沟通没有问题的,基本上都要了,稍后她们会做一些烧火做饭,煎药煲汤,或者是浆洗,晾晒药材的工作,会从最简单的开始,慢慢的教,反正现在的情况是,只要是个具备劳动力的人,慈善署都先招过来再说。

等到李龟年和裴思雨乘着车马来到东市的时候,可算是吓了一跳,人潮滚滚的,比看晚上慈善演出的时候主舞台的观众也不少。

“夫君交给妾身的任务,可真不小。”看到那些排长队询问的人,裴思雨有些懵道。

“那是自然,做我李龟年的妻子,当然是要做大事的。”李龟年豪气的道。

“做大事?早上哥舒出门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裴思雨突然想起了这茬道。

李龟年反嘴问道,“他去哪做大事了?”

裴思雨答道,“李家庄。”

正文卷 第320章 李家庄的发展模式

“融了,融了,那些钛矿石都融了。”

见到焦煤炉子里,那些之前怎么烧都烧不融的钛矿石逐渐融化,所有李家庄的冶炼工匠都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这些日子他们没日没夜的烧窑炼焦,功夫总算没有白费,而接下来,就要看哥舒翰的表演了,今天一大早,安禄山就亲自把他请了过来,还带了数百个据说是冶炼铸造行当的老师傅来帮忙。

在矿石融化之初,他们就按照哥舒翰之前设计好的图纸大小,开始打模子了,当然,还需要哥舒翰将坚韧度最高的比例慢慢调配出来了之后,才会真正的开始铸造他们要的东西。

这个工序会很复杂,哥舒翰也只是凭感觉慢慢摸索,目前只要弄出可用的就行,比较精准的极限测试,可以稍后慢慢来做。

“参与到哥舒的整个研究过程中去,从他身上,你们可以学习到最顶尖的冶炼技术。”安禄山向属下几个冶炼方面的技术骨干道。

西域的乌兹钢锭,或者说大马士革钢,在大唐是十分紧俏并且高端的打造兵器的材料,几乎达到了这个时代的一个极致,即便是大唐的高级将领,也不过是配备的这个层次的武器。

而说白了,那不过就是后世比较普通的碳钢冶炼技术。

而如果安禄山能用焦煤的高温,批量冶炼出堪比这个层次的钢材,那在军械方面,他就几乎做到了当世最顶尖了。

不过,他毕竟是一个后世人,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合金的存在,在看到哥舒翰在想办法将钛矿石溶液和钢水相融合的时候,他就知道,哥舒翰已经在摸索冶炼合金了,这个东西弄出来,可比现在什么乌兹钢,镔铁,强了一个大层次,如果今后朝廷的官军手上有这些,而自己属下手上没有,那么,自己就还是一盘菜。

众多冶炼师傅闻言,纷纷的向哥舒翰的身边凑了过去,开始记他的整个操作过程,并且理解其中的用意。

即便是融掉了钛矿石,想要弄出合金来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安禄山不认为自己能比那些冶炼师傅懂的多,为了淡化自己的存在感,他也就不在冶炼作坊里面看热闹了,而是开始观察起了李家庄。

整个庄子开始大建设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在数千工匠的努力下,这里已经逐渐成型,酒窖完全盖好,砖瓦房屋,也一排排的在成型,一些之前盖好的,大家已经逐渐的住了进去。

虽然在安禄山看来,那些现在仍旧有泥土气味的房子,其实还并不适合住人。

但是,原先住着窝棚式房屋的那些乞丐们,并不这么觉得。

这种能够挡住风,隔绝雨雪,还有暖炕的砖瓦房屋,已经是他们理想中最好的房子了。

自从哥舒翰第一次来到这个庄子之后,所有的人就开始变的干净,有条理了,他给这些人立了很多规矩,现在都在护卫队的督促下严格执行,并且逐渐的形成了习惯。

当然,李家庄最热闹的,当然还要属工棚那边的培训场地。

城外不比城内,地方大,冬日里,休耕的田地,都可以是大家活动的场所,在这边,大家伙在学习着各种制造工艺,从日常生活用的家具,到小孩子的玩具,应有尽有,等之后所有的房屋建好之后,这些东西他们就用的上了,而他们最大的收获,是学会了制作这些东西的手艺。

这些人可不光是李龟年当初收拢的乞丐,杨三胖食邑的百姓,也大多被发动了过来,反正现在两个庄子连成了一片,完全从重修建的李家庄,更像是一个大家做工的工地。

“看出了点门道没有?”安禄山在庄子之中,找到了同样前前后后看过了一圈的安思顺道。

安思顺答道,“这个庄子,所有的建设,都在为扩大生产做准备。”

安禄山点了点头道,“是的,它不仅有酿酒,和制造的场地,还有包括鸡鸭,猪,鱼,牛羊的养殖场地,将各种副业,规划的十分全面,连成整体之后,即便是抛开经营项目和田地产出的收益,它也能维持所有庄户的生计,甚至一定程度的富裕。”

这个庄子,说白了,就是哥舒翰模仿后世一些部队的边防哨所修建的,由于类似的哨所,都是建立在比较偏远的地区,所以,设计规划上,都很大程度的偏向于自给自足,养出来的鸡鸭牛羊猪,种出来的菜和粮,足够庄子里的人食用。

现在的李家庄,虽然只有几百号人,但是修建的鸡舍,鸭舍,却能养殖过万只鸡鸭,即便是这几百号人每过几天吃一只,也能保证他们全年的食用。

猪舍,更是盖了一长溜,足够养一千头的,现在只是买了两三百个猪崽圈养,这还是因为现在没有专门培育种猪的人大批量出售猪崽,但即便是两三百只猪崽养起来后,也足够所有庄户隔三岔五的给餐桌上添些肉食了。

牛羊的数量同样不少,头牛和头羊都是选择的个头较大,体质较好的,自然繁衍,就能满足庄子上的农耕,或者食用,皮毛等等的需求。

鱼就更加不用说了,各种建房建窑挖土烧砖形成的那个十几亩大的坑,足以喂养过万尾的鱼,足够大家逢年过节享用的。

而统一规划解决了这些问题,他们就可以利用起更多的劳动力,基本上庄子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除非残疾,或者久病不能动的老弱,把各个产业都打理了过来,这还不算从事那些经营性产业的青壮人力。

“你的意思,是让我学习这个模式,将其用于安置咱们帮众的家属?”安思顺似乎明白了安禄山的用意,开口道。

安禄山摇了摇头道,“学习是学习,不过,不是为了安置人,而是要将其做成更大的规模,变成为可以给咱们提供人力,物资,钱财的支撑的基地,首批的话,至少要在渭南,华阴和旬阳,白河等沿渭水和汉水的地区开始建立这样的庄园,规模五千人起步,占地大小不限,一年之内,我需要每个庄园的产出,相当于李家庄的十倍。之后,再慢慢向别处发展。”

“五千人的庄园?这是不是有点太大了?出了关中地区,好多县可都没有五千人呢!”安思顺有些愣道。

然而,安禄山似乎对他的问题早有所料,笑了笑道,“你安排人下去买地,开始建设就可以,人口的话,等明年庄子都建设起来了,就会有的。”

安思顺知道安禄山向来都是走一步看三四步的人,也不多问,吩咐属下的几个人,开始认真的研究起庄子里才刚刚成型的各个产业的运转模式起来。

要知道,养一百只鸡,和养一千只鸡,一万只鸡可不同,做成大规模,可是需要管理技术方面的支撑的,其他的猪牛羊等牲畜也是如此,不研究,可未必能一下子就能做好,而尝试过大规模的做事情的安思顺,已经了解了这个道理。

正文卷 第321章 哥舒出长安

或许是运气使然,哥舒翰只是用了一个白天的时间,就找到了一种合成后,足够用作齿轮盘和卡口的坚韧度的钛钢合金,在模子里倒出来的东西经过打磨,安装到了他事先设计好的绞盘车上之后,很快,十几根螺纹钢钉就被绞了出来,虽然纹路没有后世工业生产线上制作出来的那么细,但用于固定马蹄铁,足够了。

“你们观看了全部的合成过程,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哥舒翰向跟在自己身边看了一天的众多工匠问道。

大多数人都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其中有一人开口道,“咱们可以用这种合成的金属,做一些其它的东西吗?”

哥舒翰笑了笑道,“当然可以,不过,在此之前,你们需要连夜将所有的绞盘机零件制作出来,并且在车架上安装好,让工人能够快速的制作螺纹钢钉,三棱箭头和笔直的箭杆。”

“放心吧!几百个零部件而已,我们一个夜的时间,足够制作出来了。”许多工匠闻言,十分兴奋的道。

见到合金能够轻易将钢钉绞出纹路的超强坚韧度后,他们脑海里已经在幻想着,用这样的金属,打造刀剑,斧头,或者是锯子,将会是一种什么概念,只怕所有木工活方面的效率,都会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那这边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交给你们了,城里还有一些事情,我就先告辞了。”

哥舒翰并没有怀疑这些工匠们,会利用这些合金材料去做什么坏事情,毕竟,在表面上,他们的领头人安禄山,都是在帮慈善署做事情。

所以,得知他们自己已经会依样冶炼合金,哥舒翰就将这件事情放下了,城里面,密卫那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处理,吐蕃人可能要袭击小勃律的事情,他虽然已经告诉了高力士,但朝廷还并没有真正找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因此,哥舒翰打算亲自走一趟安西了,毕竟,原主的父母和族人都在那里,融合了记忆之后,原主的思想和情绪,也影响到了他。

城内的喧嚣与他无关,来到西内苑密卫的训练大营之后,哥舒翰让人将大唐与吐蕃在西北方向交界的各个州县的资料都给找了过来,主要是看人口和地貌方面的信息。

然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来,大唐有关这些方面的资料,还是七八十年前,贞观时期的魏王李泰修编的《括地志》中记载的那些只言片语,而实际情况,则是两国的边境线很模糊,到处都像筛子一样,尤其是人口稀疏的安西镇,吐蕃人即便是在大唐境内行军,绕到小勃律背后埋伏大唐支援小勃律的安西军,都有可能轻易做到。

所以,提前的战略布置,几乎没有任何意义,与吐蕃人的交战,只能临场决断,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大唐的边镇节帅,能够有任意指挥军队打仗的权力的原因。

由中枢去布局遥控好几千里以外的战争,这几乎不可能。

将《括地志》合上之后,哥舒翰安静的思考了几分钟,最后,出宫向东市的主舞台方向而去。

今天舞台上的节目依旧精彩,不过,为了让其它的舞台更加出彩,由太乐署的艺人和梨园艺人表演的节目,都轮换分流到了其它舞台,主舞台这边的表演,反而以青楼的组合班子为主,这同样是为了满足那些求名,求虚荣的青楼艺人的愿望。

而这些青楼的背后,大多数是都是站着官员权贵的,在他们自己名下的青楼艺人团队上台的时候,这些人,都会捐一笔大的捐款,冲击到前十,反正就没有几家打算捐两万贯以下的,因为这关乎这他的门第,宅邸,以及外出时候的威仪,谁也不愿意被别人压一头,尤其是那些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像发了疯一样的商贾。

为了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他们可真是下了血本,高楼大宅,堪比宰相一样的座驾的排场,对于他们的吸引力,甚至高过许多官员。

“哥舒,可是城外有了什么进展。”见到哥舒翰朝自己走来,台下的李龟年忙开口问道。

哥舒翰笑了笑道,“一切顺利,大军出征所需的军械,应该能按时完成。”

闻言,李龟年面色一松道,“如此就好,你过来是来看表演,还是有别的事?”

哥舒翰瞄了一眼舞台上随着曲乐跳舞的杨三胖道,“找你和高将军道个别。”

在他的心里,自然也补了一句,跟杨三胖道别,实际上,他最担心的,还属根本没有思维能力的杨三胖。

“道别,你要去哪里?”李龟年有些诧异的问道。

哥舒翰答道,“安西镇,那是我的家。”

闻言,李龟年顿时理解了哥舒翰,又开口问道,“去多久?还回长安吗?”

“肯定会回,不过,应该有点久,快的话,半年多,慢的话,可能要一两年。”哥舒翰略显伤感的道。

他的本意,是守护自己的两个弟弟在这个世界平安快乐的生活下去的,可事不遂人愿,守护他们平安快乐的前提条件是,这个国度是安稳的,另外,受原主的思想影响,他也不想在心里留下什么遗憾。

“会回来就好,我带你去见高将军吧!若是你此去是为了安西可能爆发的战事,最好还是跟陛下打个招呼,讨一个便宜行事的旨意。”李龟年说着,便已经给哥舒翰在前面带路了。

不一会,两人就来到了高力士的案几旁边,先将去意说明了之后,由高力士带着他二人,来到了李隆基的案几前。

“朕已经八百里加急,派北庭节度使张孝嵩集结兵力,向小勃律靠拢,哥舒你若是要去,朕便给他去一道旨意,让他给你一些支援,不过,数十万大军的对阵,靠的终究是战阵对决,你不可轻易涉险,能找到战机,利用一番,便利用起来,不能找到机会,则是以保全自己为上,密卫这边,朕还需要倚仗于你。”李隆基在高力士小声在他耳边说明了哥舒翰的想法之后,直接开口向哥舒翰道。

“臣遵旨。”哥舒翰抱拳行礼之后,向舞台下退去,高力士则是给了自己身边随侍的一个密卫一个眼神,他会意之后,也是匆匆离去。

半个时辰后,监门卫大营中,三十骑,一人三马,全副武装朝开远门方向飞驰而去,这些人,便是高力士安排给哥舒翰的随行人员,他们都是武艺高强,精通骑射之人。

然而,他们才刚刚碰到轻装简行的哥舒翰,就被他要求脱了装备,将武器铠甲装包隐藏起来。

哥舒翰选择夜晚出城,可是有原因的,他并不是直接去安西,而是要先去一趟临洮,看看这边集结的吞弥氏部族军的情况。

正文卷 第322章 事发

慈善演出的最后一天,创下了捐款数额的最高额度,通过各个舞台汇总过来的数据加出来之后,连李龟年也是惊讶的张着嘴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长安城的权贵们真是太有钱了,为了自己家不矮别人一头,像发了疯一样,今天,即便是分舞台,都出现了全体捐款超过两万贯的情况,为的就是李隆基赐的那块木头牌匾,以及给予的那些特权。

“看来,长安城内,要刮起一阵装修风了。”将三天的账本合在一起,得出了一个五百八十七万贯的额度的数据之后,李龟年有些感叹道。

今天捐款超过两万贯的,高达一百多家,总捐款数额达到了三百多万贯,都差不多抵的上前面两天的总和了,要是李隆基之前直接将那些限制政策开放,这么多钱,可就白白的浪费掉了。

“如此的话,安禄山只怕要趁势而起了。”看过了安禄山的工坊的李彭年接话道。

闻言,王维和李鹤年也是点了点头。

现在,整个长安城内,论到做装修的能力和属下工匠的规模,谁又能和手下有十多万人的安禄山比呢?即便是朝廷工部也是不行。

不过,听到李彭年的话,李龟年却是暗中一喜,自己下的一万多贯的本,这回可是要回来了。

安禄山这几日可没闲着,带着慈善署的吏员,几乎与两市所有的酒馆饭庄谈定了供货合同,之后,这些酒楼饭庄的米粉,食材供应,全部都会由他来做,甚至还有家具定制,火锅炉子,锅子等等的定制,全部都会找他,没有这些东西,他们的生意,可做不下去。

而且,李龟年并不担心这些人冲击慈善署的那些摊位的市场,一是因为这些夜市路边摊做的是底端,与能够上酒楼吃饭的高端客户,不是一个群体。

二是因为,卖这些吃食人,很快就会做成熟手,甚至能够把食物做出更好的味道,这样,他们就可以专职在作坊里制作,给这些酒楼做批量供货了,要知道,酒楼为了能跟路边摊拉出差距来,可是很舍得出钱的,在他们上游供货,可比做路边摊还要赚钱的多。

而这大部份产业中,李龟年,都是占了份子的,他现在都在幻想着,月底的时候,安禄山会往自己家里送多少钱了。

在他们几个人在路边摊上吃着宵夜,商量着事情的时候,刚刚回到宫中的李隆基也没有闲着,高力士属下的人,终于将两市的税收,与实际入库的数据查清楚了。

“西市这三天每天至少三万贯的税收进账,而他们实际入库归账的数额,才不到五千贯?”李龟年心情很不好的将密卫送过来的奏报伸向高力士问道。

高力士点了点头,将另一封长长的数据奏报递给李隆基道,“这还只是密卫的眼线根基自己看到的情况,预估的,实际上,咱们的眼线虽多,却并不能看到所有市署税吏收税的情况,您结合东市这边的情况看一下,或许,西市那边,会有更大的出入。”

李隆基接过奏报一瞄,顿时眼前一愣,靠近了灯光,一条一条的细细往下看去。

九月初九,单日税收突破万贯,随后下落,每日保持在六千贯以上,偶尔还冲高到八千贯以上。

九月十五,两市舞台搭好,虽然还没有宵禁,但是,入库的税额,再度突破了万贯。

开慈善晚宴的三天,第一天六万多贯,第二天将近七万贯,今天的数据还没有统计出来,想来,应该也差不多。

一天几万贯的税收,即便李隆基是常年站在整个国家的高度看钱财问题的,心脏也砰砰跳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他有些不解的向高力士问道。

几万贯的税收,可并没有让他头脑发热,然而,一时却有些想不通,为什么税收会突然有这样井喷式的增长。

高力士解释道,“两市税吏与朝中一些大臣有勾结,存在贪污的情况,这您是一早就知道的,之所以存在这么大的差距,不过是一方识时务,收敛了,而另一方,吃相太难看了而已。”

李隆基闻言点了点头,又将两份奏报摊在桌子上对比了起来。

西市从月初开始,入库的税收就比较稳定,每日两千贯左右,即便是有时候不到两千贯,差的也不多,但从来没有爆高过,即便是重阳节那天,开了宵禁也是如此,只有慈善演出,开始之后,稍微增加两三千贯,毕竟,西市增加了一万多个摊位,光是把每个摊位的占地税按照十文计算,那也是上千贯,更加别说这些摊位售卖货物之后,大多会主动向市署缴纳一些税收。

这里面的情况,李景伯之前已经举告过了,李隆基当时没有发作,而是让人暗查。

反观东市则不同,一直在缓慢增加,尤其是重阳节那天的开过宵禁之后,就上了一个台阶,到检田括户运动开始之后,又上了一个新台阶,时有突破万贯的情况,慈善晚宴的这三天,更是比平时多了好几倍。

这个数据,验证了高力士说的话,掌管东市的利益团体姚系,已经收手了,而掌管西市的利益团体宋系,却一点也没有自觉,反而变本加厉了。

姚异,或者说整个姚系的人,怎么就突然之间不爱钱了呢?

还有,宋璟对自己就真的是忠的吗?

或许,他对自己是忠的。

但是,他对这个国家,肯定是不忠的,一天贪污几万贯,这是何等恐怖的数额?

这种忠奸换位的错觉,让李隆基一时无法接受。

“报~!”

正当李隆基在静静的思考着这些人是怎么了的时候,内侍监有宦官来到了李隆基的寝宫之中。

“直接讲。”高力士看清了来人是自己属下得力之人黄升后,开口道。

黄升开拱手道,“监门卫李忠校尉接皇城外来报,长安县令汪通,与百姓起了冲突,在西市值守的吕涛校尉请求增兵镇压。”

高力士闻言愣道,“县令与百姓起冲突,还需要调兵镇压?监门卫现在不是有好几个校尉带人在西市值守吗?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黄升答道,“散场之后,有几辆马车翻倒在了路面上,车里面全部装的是铜钱,撒的到处都是,顿时引起了退场的过路百姓们的哄抢,而那些押送钱财的人说这钱是汪通汪县令的,要抓拿那些哄抢钱财的人。

汪县令得知消息之后,即刻赶到了现场,对于一些哄抢钱财的百姓行了杖刑,在那些百姓不服气,喊出了汪县令是贪官,将市署收上来的税钱,整车整车的往自己家里拉,还欺压良民,顿时引起了围观百姓的控诉,数千人奋起,夺了衙役的水火棍,追打汪通,将其赶到了龙武卫的驻地。”

“运送钱财的车子?可是市署押运税款的公车?”高力士继续追问细节道。

他已经看到了李隆基呼吸逐渐急促的胸口。

黄升摇了摇头道,“并非公车,乃是汪县令府上的私车。”

“汪通该死。”李隆基一拍案几怒吼道。

正文卷 第323章 聪明的王维(终淤有时间了万赏加更)

贪污的钱财突然从一两千贯,激增到了几万贯,即便是汪通这个贪官,也有些始料未及。

几万贯钱是多少?

几千万个铜币。

用载重两千多斤的牛车,都要拉几十车之多。

拉着这么多的铜钱在街道上行走,可就太招摇了。

然而,他们还不得不拉,因为散场之后,要不了多久,鸡就打鸣,天就亮了。

这么多钱一旦在白天的时候在市署被人见着了,就不太好藏了,毕竟,长安城权贵多如狗,人多口杂,指不定谁就把它抖出去了。

当然,即便是他们的防护措施做的再好,也是经不住别人有预谋的揭露。

整个事件的策划者,就是安禄山,包括之前密卫的探子能够那么顺利的拿到两市入库税收的数据,也有他在其中帮忙。

这是他给宋系的一个杀招,想要达到目的,自然是让这个朝堂上仅次于姚系的势力,乖乖的与自己合作。

李隆基果然如安禄山所料的一样,怒了。

不消高力士调用监门卫去制止冲突,他直接就给龙武卫大将军陈玄礼下了令,将汪通以及他的全家老小全部抓捕下狱,查封其府邸,等待内侍监上门清点财物,抄没家产。

天色渐亮,准备起来上朝的宋璟也第一时间从门客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顿时就觉得一股血浆冲击了脑门,整个人仰面朝后面倒了下去。

原来,自己从相位上下来还不是事情的结束,那个叫安禄山的人,是想将自己这些人彻底震服。

掐人中,喊太医,忙活了好一阵,宋璟才从昏迷中幽幽转醒。

“快,派人去宫中告假,老夫今日身体抱恙,不能上朝,另外,帮老夫约见安禄山。”宋璟不愧是在政坛久经沙场的老将,很快就做出了应对道。

太医来过了,那么,他昏迷的事实,李隆基就会知道,而只要汪通还没有蠢到家,就不会将宋系的所有人都供出来,尤其是他这个在李隆基面前有几分颜面的老大,因为这样对于他最终的处理结果,没有任何好处。

如果是这样,他本人最多就只会承担举荐者的连带责任,李隆基大概会看在自己年迈,身体不济,和以往的一些功劳上,给他封个散官虚职,从朝堂上排除出去,这就算完事了。

而只要自己不死,宋系就还可以团结起来,这可是代表北方士族利益的一个团体,无论谁在朝堂上得势,这个团体都是这个国家实力排名第二的士族联盟,关系着整个国家的经济和政治稳定,李隆基不会在这种外敌当前的时候轻举妄动。

事实上,他算的很对,李隆基虽然在朝堂上骂的很凶,要严查,却并没有说一句处置宋璟的话,只是让裴耀卿代理了他吏部尚书的职务,让他安心在家养病,调养好身体。

当然,既然有人代理了他的职务,他想要重新回到朝堂上,就需要李隆基的批准了,甚至能不能再度回到朝堂上,都不太好说。

这么一件大案,倒是把原本准备在朝堂上提出来,找慈善署借钱的众多官员的嘴巴都赌上了,对于汪通的审讯才刚刚展开,这件案子究竟涉及到谁,最终的处罚结果会是怎么样,才是大家最关心的。

宋系的人个个都在自危状态中,姚系的人,则是盯上了目前被宋系掌握的一些紧要岗位,张系的人则是苦恼的很,张嘉贞拜相还不到一个月,他提拔的人,都是刚刚升了一轮官的,现在又升,资历大多还不够,甚至,连人数都不怎么够,因为空缺可能很多很多。

对于朝堂上的这些事情,李龟年根本不关心,他自己眼下都有一摊子事情忙不过来呢!

享受了一回大被同眠之后,李龟年美滋滋的睡到了中午,林巧儿和赵贞儿两女,则是在裴思雨的搀扶下才从床榻上起身,融合的身体,某些方便似乎有些过于强悍了,导致春十三娘从春香楼带出来的那几个姑娘,都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丫鬟去爬主家公子的床,争取一个做妾的机会,这在大户人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所以,出门的时候,李龟年总感觉有几双绿绿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大郎,到了太乐署之后,你让黄坚召集所有管事吏员开会,我和彭年鹤年先去一趟慈善署,马上就回。”

在李龟年的马车上依旧在看着书的王维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他们两家住隔壁,又在一个衙门上班,这几天倒是习惯同乘一车出门了。

而慈善演出的任务结束了,慈善署和太乐署,就是两个机构了,王维是太乐署的吏员身份,李彭年和李鹤年,则是在帮李龟年管理慈善署的事情,之后,只怕会分开做事。

“慈善演出才刚刚结束,大郎就如此勤奋读书,看来,是迫不及待的想去考场走一遭啊!”李彭年瞄了一眼十分认真的看书的王维,接话道。

王维闻言,视线从书本上挪开道,“十月中是今年朝廷制科的开考时间,小弟原本打算明年再考,但近来跟着李兄入太乐署做事,颇有些收获,在策论一道上,自觉已经不输给往届取中的那些学长,所以,想今年就下场试一试,即便是不被取中,也能够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听他这么说,李龟年才注意到,他刚才翻看的,是一本叫做《策论要集》的书,里面收录的,全部都是往届取中考生的经典策论。

李龟年之前参加科举的时候,也看过这本书,略微回忆了一下之后,开口道,“你要是能想到三条比这本书中提出的建议更好,朝廷现在却还没有推行实施的政策建议,那么,取中,基本上就没有问题了。

若是有五条,便可名列前茅。

若有十条,则必三甲。”

李龟年这话说完,李彭年和李鹤年二人都是连连点头,对于王维的诗词文章方面的功底,三人可都是了解的,那绝对是顶尖层次的。

而开元时期的科举,其实并不严格,有时候,甚至是开卷考试,一些经义注解的题目,都有标准答案,大多数考生,只要读完了《五经正义》,在这方面考过基本都不难。

主考官比较注重是诗词,文章,经义和策论这四样,王维有三样都没有问题,那么区中的几率就已经很大了。

当然,不同的方面出彩,前途也是不一样的。

诗词上佳,一般是入翰林院,国子监等机构。

经义,文章上佳,可入三省六部或者秘书监等机构任职。

而策论好,则是地方主官和宰相的苗子。

前者可以提前备好,甚至是剽窃抄袭,或者出钱找人代写了之后,合着题目套上去。

唯独这最关系前途的策论,是考个人的见识了。

而且,能入三甲的人,在诗词文章经义上面的水平,大多已经达到了上佳,拼的其实就是策论。

听他这么说,王维有些诧异的道,“李兄这话当不得真吧!小弟一个时辰前起床读书,到现在,虽然心中没有细数,但是,想到的比这本书上好的施政建议,至少有二三十条之多。”

“一个时辰,你就想到了三十条比这本书上面更好的政策建议?我的天呐,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的天纵奇才?”李龟年感叹道。

他却不知道,历史上的王维,摸清楚了科举的套路之后,可是考中了状元的,只是比现在迟了好几年,可见其本来就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正文卷 第324章 李龟年的日常办公

慈善署要做的事情,昨夜李龟年已经跟高柔他们讲了个大概,他今天来只是在各个钱库走了一趟,巡视了一下,将手上汇总的账册,与高柔这个管钱的人清点出来的数字核对一下,就算完事了。

再往后,内侍监派过来的这些人,就是这笔财富的守护者了,从法理上来说,除了李隆基以皇帝无上的权威强行调用这笔钱之外,只有李龟年亲自批准,这些钱才能够出库。

如果李龟年没有批准,钱库里的钱少了,高柔和内侍监派往慈善署的所有人,都需要担责任。

如果李龟年批示有不当的地方,由礼部主官上报李隆基来追责。

本次的所有募捐,加上卖席位所得的一百多万贯,总和超过了七百万贯,现在大多都在钱库里,当然,现金只有一百多万贯,大多都是柜坊的存票。

而目前为止,李龟年花出去的钱,都还不到十万贯,属于这笔钱的零头的零头。

“之前承诺支付给禁军各卫的酬劳,今天直接派人送过去,还有给太乐署出勤艺人的妆容,服装,舞台道具的一些补贴费用,也一并送过去。

朝廷各部若是要找咱们贷款,让他们先将贷款的合约仔细阅读,再找我本人签字用印,非我本人在慈善署衙房公开签订的合约,一律不准放款。

至于慈善钱庄的门店,按照我之前跟你说的,尽量直接买下土地产权,按照标准的设计重新修建,所需费用,主官吏员呈报我签字,即可放款。”

李龟年交待了几句,心里有数的高柔点头应下之后,便给属下的几个吏员们使了眼色,由其中一个裴家过来的叫做裴征吏员开口提问道,“敢问署正,我等本部上下官吏的日常用度和常例钱从何处出?”

李龟年之前就说过,不介意大家赚点外快,但是,钱不能从公款里面出,包括慈善署所有工作人员的薪酬,日常开支,都必须从盈利里面出,不得动用社会的捐款。

但毕竟这些小官小吏,职级较低,光是靠俸禄的话,并不能在长安城内体面的生活,所以,给他们一个赚钱的渠道是必须的。

没有多想,李龟年就摆手道,“慈善署一切业绩靠说话,咱们有那么多的经营产业,其中两成的纯收入,都是拿出来奖励表现突出和用来补贴各位薪酬日常支出等开支的,想要多拿钱,就要帮助这些产业多赚钱。

如果发现有人在公款里面贪污,或者是在咱们建设的慈善项目上玩什么偷工减料,谋取私利的手段,相信,不用朝廷怎么处置你们,百姓的口水也会淹死你们,甚至,你们的子子孙孙,都会抬不起头来做人。”

闻言,慈善署众人面色都是一松,按照现在慈善署开发的项目来算,两成的纯收益,已经不少了,关键是,他们大多都知道一些慈善署的后续计划,知道今后还会越做越大,在慈善署当差,前途和钱途,可都是十分有保障的。

等大家稳定下来了之后,李龟年又道,“咱们的钱庄门店即将建设运营起来,并且还会对朝廷开放大额借贷,没有现钱可不行,你们在这些门店的建设期间,首先要完成的任务,就是将这六百多万贯各个柜坊的存票,全部兑现,这样,咱们的业务才能展开。”

高柔闻言,又顺着他的话讲道,“钱存在其它柜坊,需要一定的费用,似我慈善署这么大金额的存票,每年在这方面的支出,恐怕是数万贯,署正先前说过了,慈善公款不能动,所以,如果不能及时取现,那么,这笔开支,将会从咱们的常例钱里面出。这个损失,我相信你们都不想承担吧!”

这是高柔和李龟年只前就商量好的策略,将各个柜坊里面的现金提到慈善署来,那么,成为了慈善署钱庄的行业竞争对手的各个柜坊的贷款业务,就会受到影响,而慈善署所开设的钱庄,却因为有足够的现金,能够大肆开展业务,实现扩张,毕竟,普通百姓,都是认现钱的,尤其是这几天东西两市的小额交易。

掌管各个钱库的吏员闻言,一起拱手答话道,“属下等人稍后就会将所有存票兑现。”

“注意清点数目,如有错漏,可是需要你们自己填补的。”

李龟年说完,又叮嘱高柔尽快将专业的大型钱库修建好之后,就撤了。

经营的方面,安禄山能很好的执行李龟年的策略,管钱的方面,高柔则能够很好的督促大家执行李龟年的策略,而相比较于可以慢慢做的慈善署,太乐署这边的事情就更加紧急一些。

目前这边有两大工作任务要完成,两日之后,内外教坊全体艺人的初考就要开始了,而七日之后,李隆基要在两市的舞台,当着百姓的面,为出征原州的将士举行誓师送行大会,需要排练大型的节目,以壮军威,这个表演的内容和仪式,还要跟军方的主将商议敲定才行。

才进太乐署的大门,李龟年就发现,这边有好多人围着管事的乐府吏黄坚,看穿着,他们并非太乐署的艺人。

“这些人来太乐署所谓何事?”李龟年朝人群中的黄坚问道。

黄坚拱手答道,“禀太乐,他们此来,是想租借两市的那些舞台,给自家的艺人表演。”

“是啊!是啊!李太乐,反正那些舞台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租借给我们的艺人表演吧!我们馨香楼,愿意每天支付两百贯的租金。”

“我松鹤楼也愿意每日支付两百贯的租金,如果是主舞台的话,三百贯,甚至更高,我们也愿意出,价钱好商量。”

······

众人在黄坚开了头之后,纷纷朝李龟年围过来嚷嚷了起来,倒是让他大致知道了这些人的来意。

经历过三场数万人级别的大场面表演之后,各家青楼的班子,台柱子,已经收获到了不小的知名度。

而现在,这些知名度,真正转化成为财富,或者说他们青楼的逼格。

这些脑瓜子聪明的掌柜东主们,顿时领悟到了名气的好处,这是想花点钱,把自家的艺人的名头打的更响亮,为他们的青楼招揽更多的豪客。

如果能培育出几个像冷香奴这样技艺和知名度在一线的艺人的话,一天两三百贯的投资,对于青楼来说,那可是非常值得的。

要知道,一个知名度高的艺人,一天为青楼赚几百贯,甚至过千贯,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作为这个时代最犀利的销金窟,它就是有这么大的魔力。

“租,当然租,不租的话,两市的夜市怎么热闹的起来,不过具体价格得由本官向陛下汇报了之后再做定夺,诸位且先回去等消息吧!”

作为太乐署的一把手,青楼行业的总瓢把子,李龟年发了话,这些人自然是要听的。

不过,临走前,许多掌柜的,却是抢着把一些柜坊的存票往李龟年的袖口中塞,这是想让他给自家一个面子,落实其中一个舞台,就算是那些没有带存票的人,也拱手向他说了如能帮忙,定有重谢之类的话。

至于怎么谢,不用明说,李龟年也懂,青楼别的不多,就是姑娘多。

待得这些人走后,李龟年甩了甩袖子,一连甩出了好几张存票出来,他也没有看数额,直接叫黄坚捡了起来,归入到太乐署艺人们的伙食费里,算是给所有艺人都加餐了,然之后,太乐署内部的工作会,在李龟年的主持下,正式召开了。

至于什么请示皇帝之类的话,李龟年闭口没有提,这事回头叫高柔进宫给高力士打个招呼就行了,他找这么个借口的目的,就是想提提价而已。

要知道,两市现在可是有十几个舞台呢!一个舞台提高一百贯,那也是一千多贯,更何况,他想提的,是一倍以上的价格。

正文卷 第325章 新规矩

带领过万人的队伍,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几个人或许还可能相差无几,但是,过万人,其中就肯定有很多远超常人的出类拔萃之辈。

内外教坊的大考,就是要选出这些出类拔萃之人,将其包装成曲艺行业的明星。

所以,大考需要激发艺人各个方面的潜力,让李龟年看到他们的可塑性。

初考并不对外公开,但是,也不阻止朝廷内部人员来看,让各方面技艺高深的导师先在内部将他们过一遍,把有潜力的人找出来,加以包装培养,让他们在之后的公开竞技表演中更加出彩。

这个发觉艺人潜力的门道,就需要李龟年跟大家好好讲解了,从长相,到性格,到专业技能,到学习能力,方方面面都是学问。

讲完这个,还有如何把节目排的好看的问题,这又是一个大课题。

三千五百人的场,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小,后世火车站一个候车厅,最多也就挤下差不多这么多人,而在这样的一个场合里,一个人用纯嗓音说话的话,有几个人能听的到?

即便是大家都安静的看你表演,那个音量也是十分不足支撑场面的,所以,独唱竞技,表演竞技,都需要大量的和音来完成音量的加强,乐器的配合演奏,也需要庞大的组合团队。

如果每个节目都需要不同的新配乐的话,那么,这些乐手的排练任务就会非常大,这就是各个典事,掌固的工作了,因为,一旦公开竞技开始,比赛几乎是一场接一场的演,最长间隔时间,都不会超过四天,每一组进入十强的选手,需要准备的节目,都是很多个。

当然,艺人经历过了这么高强度的演出任务,他们的技艺水平,也会得到巨大的提升,有些人会走到台前,风光无限,有些人,则会一辈子待在幕后,籍籍无名,李龟年得提前把大家的思想工作做好。

一顿讲,直说到了黄昏时分,大致的工作安排才算部署完,现在没有了宵禁,只要不出城,李龟年也不用担心在城内回不了家,让李远回家通知裴思雨自己不回来吃饭之后,李龟年就与众多骨干一同到了平康坊。

他过来不仅这边是要看春香楼的装修整改,还要敲打敲打各个青楼的掌柜东主。

上次有艺人沾染了阿芙蓉的青楼,在这次舞台的凭租方面,可就得靠后排了,今后如果还有类似情况出现,那么李龟年就会对他们进行封杀,只要外教坊发卖的奴仆艺人没有他们的份,就几乎等同于断了他们的经营道路。

可不是谁都能任意从事这个行业的,没有得到官方允许,那就叫做黑娼,朝廷是可以查处的。

“李太乐您来了,这边请。”

倚香楼老地方,掌柜的曹秋十分客气的将李龟年请到他之前常来的小院之中,得知他们没有吃饭,还让厨房以最快的速度,把最好的吃食全部整治出来端上来。

李龟年自然也不跟他客气,入席之后,直接朝他开口道,“还劳烦曹掌柜给各家传个话,两市的舞台可以对外出租,日租金五百贯,主舞台八百贯,每家每次最多允许租三天,钱也不是白收,市署会安排武侯为他们维护次序,机会不多,指不定那哪天这些舞台就会拆除,先到者先得。”

闻言,曹秋一喜道,“那小人的倚香楼就先向您租下主舞台三天的表演时间了。”

李龟年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退下,又招呼起了属下的人吃喝起来,反正这一顿,曹秋是不会收他的钱的,有了主舞台三天的独家演出,依香楼几个头牌姑娘的名头,肯定能向一线靠拢,到时候,还不知道帮他赚回来多少呢!

“知道今天为什么带你们来平康坊饮宴吗?”待得曹秋出去之后,李龟年将目光扫向太乐署众多吏员道。

本来,他还邀请了公孙大娘一起来的,不过她以自己是女流,不方便出入这样的场合为由,拒绝了,结果就是所有外教坊的女吏都没有来,倒是让今天这个局失色了不少。

太乐署也是有不少机灵人的,其中前几日在主舞台做主持人的周文静就开口接话道,“李太乐是想要规范平康坊的管理,不让不法之徒有机可乘吧!”

李龟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是,但不止如此,我早前说过,想要提升艺人在社会上的地位,不使其归入奴贱之流,而这平康坊,便是长安城中,民间艺人最多的地方。他们不仅以声色娱人,甚至有很多,还要靠出卖自己的身体,来赚取收入,养活自己。

这种现象,会无限拉低艺人的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会被大家所唾弃,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如果在以前,李龟年说这番话,在场诸位吏员是不会有什么感受的。

因为,他们虽然是管着艺人的官吏,但是他们看艺人的眼光,其实和世人一样,将他们当成了不事生产,浪费粮食的国家蛀虫。

然而,现在他们却不这么认为了,且不说许多艺人从艺与否,并非是自己能够选择的,经过这几天慈善演出的事情之后,大家对于艺人这个行业,又有了新的认识。

你说不事生产,是不是只要不种田,不产出粮食衣物等必须品的职业,就都是不事生产的职业?

肯定不能这么定义的。

因为,只有农民是从事这一类的生产,如果把艺人归类到不事生产的一类,那么,士,工,商,三大群体,也同样如是。

而艺人们现在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他们可以通过自身的技艺,帮助商业发展,帮助文化宣传,甚至帮助朝廷稳定人心,作为百姓与朝廷沟通的一个桥梁。

此外,站在他们这些吏员的角度来说,艺人的社会地位提高,对于他们也是有好处的。

管一万多个读书人的官员,那至少是一个国子监四品的司业。

管一万多个军人的官员,那么,至少也是十六卫从三朕四品级别的将军。

管一万多个农民的官员,则至少是上县的县令,或者下州的刺史。

哪怕是管一万多个工匠的官员,那也至少是工部一个正五品以上的郎中。

可像李龟年这样,管一万多个艺人的官,却只是个从七品下的署正,与同样工作量的官员比起来,他差着好几大级。

待得众人理解了李龟年的意思,纷纷表示赞同了之后,李龟年又道,“在我看来,艺术表达,本身是一种全民性质的东西,《诗经》,就是咱们老祖宗一直流传下来的一种以歌唱形式,抒发情感的唱词的合集。

咱们应该把艺术,与使用它谋生的人,谋生的场所,分割开来看待。

艺术大量的被平康坊这些做皮肉生意的场合,艺人所使用,它就变成了被人轻贱的东西,从而,又导致了所有艺人,都被人们所轻贱。

我们不能禁止它继续在这个行当流传,因为这是民间的需求,但是,我们能将艺术高雅的一面竖立起来,所以,我准备在平康坊建设专业的歌剧院,以此来向世人展示艺术的高雅。

同时,想要给这个行当,立一些新规矩。”

“什么规矩?”众人闻言,好奇的看向李龟年道。

李龟年语气坚决道,“从艺者,不得卖身,卖身者,不可从艺。”

正文卷 第326章 重新给艺人定位

事实上,李龟年虽然做了青楼业的总瓢把子,但他却并没有制定规则的权力。

所以,他的这句话虽然说的坚决,但是,底气却并不是很足。

青楼的这些掌柜们,虽然对他俯首帖耳,但那只是因为李龟年并没有触及到他们的利益,而且讨好李龟年,能够为他们带来利益而已。

一旦他的手伸的太长,管的太宽,阻碍到了别人的利益,那么,这些站在青楼背后的权贵们就会出手了,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可不是说着玩的。

当然,也不是说这些人有多厉害,能够把李龟年弄下台去,有李隆基在位,几乎是没有人能动的了李龟年的。

可一旦斗起来,那至少会出现行业大萧条的局面,会给人一种繁华不在的错觉,同时,也会影响朝廷的税收,使得李龟年成为权贵的公敌。

食色性,本就是权贵富人们追求的东西,让富人花钱,也是李龟年想要做的事情,他们有钱没处花,那才叫糟糕,所以,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李龟年不会用强硬手段。

“太乐这里可有什么章程?”众人沉默了一阵之后,黄坚最先问道。

他是最清楚一个太乐令的权力了,远没有达到可以给一个老牌传统行业立规矩的程度,整个大唐,也就只有皇帝李隆基或许能够立这样的规矩,而且,下面的人,还未必会遵从他的意思执行。

李龟年给大家解释道,“我想将娼伎与艺术表演两个行业分离,给所有从事演艺事业的艺人定级,通过他们的艺人等级,来判定他们的出场薪酬,纳税额度。

而且,凡是通过面向社会公开表演来赚取收入的艺人,禁止从事皮肉生意,这涉及到一个公众人物的表率问题。”

这样的想法,在李龟年心里其实由来已久,说白了,你一个在桑拿洗浴场所做技师的,就不能够去当明星,当公众人物,这会给社会不正面的导向。

同样,作为公开向外表演的公众人物,你就不能去做出卖身体的下贱事情,这同样是一种不正面的导向,卖艺就是卖艺,卖身就是卖身。

在李龟年后世所在的那个时代,艺人工会已经从欧美国家,发展到了国内,艺人从事艺术表演赚钱,甚至必须要通过经纪公司和艺人工会,执行较完备的从艺资格审查,和税收申报等等。

这不仅使得演艺行业,成为了国家的纳税主力之一,还规范了行业的乱象。

把那套后世成熟的政策,套用在这个时代,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但是,也未必不可行。

至少,可以让那些真正靠表演艺术赚钱谋生的人,更加纯粹的只是卖艺。

让百姓们在看到戏子艺人的时候,不把他们与娼妓同列,甚至直接当成娼妓。

“这么做,恐怕很难,而且,可能会给咱们树立很多敌人,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黄坚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的话道。

李龟年答道,“确实很难,但并非不可能做到,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想集思广益,在讨论之前,我可以给大家说说我后续的想法,让大家心里有一个底。

这个给艺人给定级,或者颁发从艺资格证,与娼妓行业分离的想法,其实只是一个铺垫,最终,我要让所有的艺人,脱去奴籍,成为和普通人一样的民籍。”

闻言,众人都是眉头一挑,心里升起了一丝对李龟年的敬意。

演艺行当的人,自秦汉开始,社会地位便一直都处在谷底,属于是在贱奴中,都会被人看不起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朝廷处罚犯官家属,会把他们充入教坊,训练成为艺人的原因,这算是对于犯人的一种精神上的惩罚,它虽然看上去比死刑,流放要好一些,但其实也并没有好多少。

一旦入了贱籍做了靠声色娱人的娼伎,那就世世代代都是贱奴娼伎,这是一种会波及后世子孙的惩罚,一般人在诅咒和发毒誓的时候,说什么生男世世为奴,生女代代为娼,其实就是说的娼伎的现状。

然而,在其它任何时代,李龟年都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在李隆基的开元朝,却未必不会成功。

因为,后宫正当宠的赵丽妃,是娼伎出身,她乃是当今太子之母,这个世界上最想把娼伎身份洗白,甚至没有之一的人。

而李隆基本人也酷爱曲乐,对艺人高看一眼,在这个时候,推动这项改革,会惠及后世的很多人。

搞清楚了李龟年的想法之后,王维便率先开口问道,“既然李兄有此想法,又为何准许这些青楼的东主租借两市的舞台,大肆用歌舞表演,宣扬她们的艳名?”

李龟年笑了笑道,“这正是我临机想到的一个跟陛下开口,或者说,向民间提倡的一个机会。”

“机会?”

满屋子的人再度诧异的看向了李龟年。

趁着曹秋还没有把倚香楼的歌舞艺人请上来,李龟年跟大家解释道,“你们还记得,慈善演出前,我要求你们将各个青楼选送的节目严加审查的事情吧!”

众人点了点头表示记得。

李龟年又道,“所以,之前她们在舞台上面表演的中规中矩,那是因为咱们限制了她们,而现在她们自己凭租舞台表演,你猜他们会演些什么?”

“当然是什么更能吸引百姓们的关注,她们就演什么。”王维似乎想到了什么道。

他可不是第一次逛青楼了,对于这边的表演项目,他可是心知肚明。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没错,她们会按照自己的需求来演,传播艳名是她们的需求,招揽顾客是她们的需求,所以,表演的内容是什么,喊他们的艺人上来给咱们演一演,大家就都知道了。”

李龟年这句话说完,在场所有的人脸上都露出了一种恍然,甚至是期待的表情,这可是男人们都喜爱的项目。

当然,李龟年说这些话的时候,还并不知道,在李远回家把他不回家吃晚饭的原因如实告知了裴思雨了之后,她已经提剑驾车,朝平康坊这边赶来了。

新婚燕尔的,男人就跑出去逛青楼,这要是传出去,裴思雨哪还有脸活啊!

正文卷 第327章 家有河东狮

鸡飞蛋打的画面,是从裴思雨提剑冲进了倚香楼开始的。

好死不死,这个时候,李龟年宴客的院落中,正在上演着青楼的一些限制级表演。

见识青楼的表演风格么,当时是要见识的彻底一些的,反正在场的都是男人。

“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老娘今日就一剑结果了你。”一声恍如狮吼的高分贝喊声从大厅的门口传来之后,裴思雨的身形,已经快速的冲向了宴会厅主位案几前的李龟年。

看到明晃晃的剑刃朝自己劈了过来,李龟年面色苍白,也不知是裴思雨发挥失常还是怎么地,这一剑在李龟年看来,似乎有点慢,于是,他就地一滚,狼狈的躲了过去,而刚才他面前的案几,则是被裴思雨一剑斩成了两段,酒菜杯盏洒了一地。

“怎么回事这是?有话你好好说,先别动兵器。”慌乱之中,李龟年一边往安全的地方躲,一边吼道。

“哼,废话少说,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气头上的裴思雨也不解释,张口朝李龟年又吼了一句,就挥剑就朝李龟年藏身的柱子劈来,人自然是没有劈中的,柱子却给他劈出了好大一个缺口。

“真不敢相信,这是我温柔善良,美丽贤惠的妻子。”李龟年急中生智,一边闪躲,一边开口快速道。

就从刚才的两下子,他已经看出了裴思雨没有真的要杀死自己的意思。

一个用剑的高手,真的要杀人,又怎么可能只用挥剑劈砍这样的招式呢!

剑最容易造成有效杀伤的,可是刺,因为刺出去的剑,最不好挡,也最不好躲,这个知识点,可是之前裴思雨教他的。

“又跟我耍嘴皮子,你就只有一张嘴皮子厉害了,成亲不过几日,你就到这种地方来,可别告诉我,你是来谈公事的。”被李龟年突然转变画风的台词搞的一愣,裴思雨难得的多说了几句道。

但她手上的剑可还没有停止挥舞,一路追着李龟年劈砍,将一些幔帐烛台摆件,砍的乱七八糟,整个雅致的宴会厅中,瞬间便像台风刮过了一般的。

此时,刚才在大厅饮宴的太乐署吏员们,早就已经做鸟兽散,往院外奔逃了出去,只有王维还讲些义气,在门边观看,像这种敢提剑杀夫的悍妻,可是把他吓的不轻。

“那个,我还真是来谈公事,大郎,大郎可以作证。”李龟年指了指王维喊道。

闻言,站在门边的王维顿时便像针扎了屁股一样的,也朝门外跑去,到了不大的院子之中,他还觉得不安全,直接和其它人一样,跑到院子外面好几米的地方,远远的伸着脖子朝里面张望了起来。

“哼,你还说是来谈公事,连你最好的兄弟都不帮你作证了。”裴思雨气呼呼的道。

然而,等王维跑出了房间之后,她却是停止了劈砍。

而李龟年也讪笑着从藏身的柱子后面楼出头来道,“好了,思雨你就别装了,你如果真要杀人,剑法怎么可能凌乱成这样。”

被猜中了心思的裴思雨面色一红,一边嘴硬的道,“谁装了?谁装了?”

一边再度扬手挥剑,作出还要劈李龟年的架势。

“好好好,你没装,你没装,是我自己行为不检点,不该跑到青楼这种地方来谈事情,对了,我是真的来谈事情的,最多一两天,你就能看到效果。”李龟年一边假意认错,一边解释道。

果然,脑回路没有那么复杂的裴思雨闻言收了剑问道,“什么效果?”

“为夫想要让从事演艺行业的艺人,与做皮肉生意的娼妓分离,给青楼行业竖立一种新风气,另外,让艺术表演更纯粹,高雅,专业,走走走,我带你去看看咱家正在日夜装修的春香楼······”裴思雨既然愿意听自己解释,李龟年便觉得问题不大了,大着胆子一边向她靠近,一边向她滔滔不绝的讲解道。

事实上,李龟年想错了,裴思雨确实不用剑劈他了,却并没有这么轻易的饶过他的意思,在他靠近了之后,一把就拧住了李龟年的耳朵道,“哼,别以为你说些我听不懂的话,就能蒙混过关,今天这事没完,回家我跟你好好的理论。”

耳朵被拧了一百八十度拖着往外走的李龟年急忙嗷嗷叫的开口求饶,有融合身体在,他倒不是真的有多疼,而是要配合一下裴思雨,让她把气撒出来。

出了小院的门,李龟年顿时就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因为不仅是太乐署的吏员,倚香楼的所有姑娘和客人,密密麻麻的数百人,都围在院子外面看热闹。

“哎,家有河东狮,李兄还真是,还真是······”王维看到嗷嗷叫的李龟年的惨相,那个‘惨’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裴思雨眼中射出来的两道光芒给逼的吞了回去。

他却是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这一句感叹,让‘河东狮’这个典故提前几百年诞生了,有诗为证:突闻河东狮子吼,杯落酒洒心茫然。

这一句,可是把喝花酒的男人被家里的婆娘抓了现形之后的样子,描写的淋漓尽致。

“噗!”

裴思雨一脚将李龟年踹上了马车,虽然这点疼痛在李龟年来说,算不得什么,却是看的倚香楼门前的看客心里一缩。

他们可没有像李龟年这样的融合身体,只觉得这一百多斤的人被踹的飞了起来,力道定然是不小的,裴思雨悍妇的光辉形象,顿时在所有人心中树立了起来。

直到马车轱辘轱辘的驾走,众人才心有余悸的散场,其中太乐署的众多吏员纷纷道,“以后可不能和李太乐到青楼来了,否则,只怕我等也要遭殃。”

一场对演艺界有革命性意义的聚会,就以闹剧的形式收了场,李龟年当然是不甘心的,所以,在马车内揉着屁股的他,硬是在裴思雨寒霜般的脸色下,朝马夫老赵喊了一句,“去春香楼。”

今天晚上要是不把这事情跟裴思雨讲清楚,只怕是回到了家也不安逸。

春香楼是自家的产业,这事裴思雨早就知道了,倒也没有阻止,只是一言不发的端坐在马车上,等着李龟年给自己一个满意的解释。

“思雨啊!为夫可从来没有经营青楼的经验,所以,春香楼以后肯定不是青楼了,一会儿你仔细听我说一遍就知道了。”李龟年舔着脸道。

“嗯,你是没有经营青楼的经验,你光有去青楼寻欢作乐的经验了。”裴思雨给他呛回去道。

“我真的要寻欢作乐,还需要去青楼么?为夫我这是打入敌人内部,了解敌人,然后设计瓦解敌人,把咱家的产业经营起来,创造更多的收入······”

正文卷 第328章 哄媳妇

马车终究是在与倚香楼有两街之隔的春香楼停了下来,当然,这里现在已经不叫春香楼了,连挂着牌匾的主阁楼都已经被拆除掉了,放眼望去,能看到的,其实就是工人们在原址上挖出来的各种地基。

作为平康坊老牌的一线青楼,春香楼的占地面积可不小,三栋阁楼加二十四间围着景观花园建造的垸落,还有厨房,杂役休息的区域,车马停放的区域,加起来至少有四五千平米。

而这么大一块地方,将会被修建成为五个坐落有致的歌剧厅,除去一些景观花圃和车马停放点,还有一个售票厅之外,每个小厅的面积,都在五百平左右,最大的那个厅,也只有八百平。

而在这些修建好的歌剧厅里面,还有很多内置。

除去舞台,后台化妆区,更衣室,演员休息区,洗手间,茶水间,等等区域之外,最大的一个厅,留给观众们坐的席位,也不过是三百多席,最小的,才不到两百席。

全部做成这种小剧场,也是没有办法的,在没有音响设备的情况下,除非高音演唱艺人,个人的真声表演,也就只能让这么点人能够听的清了。

当李龟年像数宝贝一样,将自己设计的这些东西讲解给裴思雨听的时候,并没有让裴思雨脸上的冰霜消融。

她今天闹这么一出,是有点不得已的。

在她看来,觊觎李龟年的女人太多了,如果自己不闹出一点动静,让李龟年和那些觊觎他的女人害怕,彻底管住他,以后家里指不定会是个什么行情。

然而,这么做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今日之后,她的悍妇之名,只怕是要传遍长安城了。

女人,又有几个愿意背负一个这样的恶名的呢?

所以,在她心里,自卑产生的恐惧,略微战胜了虚荣带来的享受,闹完之后,还有点小后悔。

而看到一个女人,为了更好的拥有自己,而豁出脸面去,李龟年其实是很感动的。

所以,他献宝似的跟裴思雨讲这些东西,姿态也是十分诚恳的,即便是刚才裴思雨拧着他的耳朵,将他从倚香楼拽了出来,还一脚将他踹上了马车,让他丢了面子,他也毫不在意。

“行了,别生气了,我这真的没有怎么着。”李龟年求饶似的拉了拉裴思雨的袖子,顿时换来了她一个白眼。

“呐呐呐,翻白眼,就是代表不生气了,既然你已经不生气了,那我就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李龟年故意逗裴思雨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生气了?快说,你有什么秘密?”翻白眼这种明显生气和不爽的表情都被李龟年解读成不生气了,没有经历过这种反差的裴思雨顿时觉得好笑,没好气的道。

其实,她这一开口说话,就已经有一点软下来的意思了,李龟年急忙顺势道,“我此前之所以常去倚香楼谈事情,是因为他们掌柜的曹秋是个懂事的人,不会安排一些烦人的姑娘来伺候我,在那边谈事情会比较清净,否则,以为夫的出身条件,和那方面的实力,一旦传出去了,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出现在这平康坊,就会有一路的尖叫声。”

裴思雨闻言,顿时脸色一红,想起了早上不能下床的林巧儿和赵贞儿两女,然而,她这边还没做出反应呢!一阵嘈杂的尖声呼喊却是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快看,是李龟年李太乐。”

“是呢!是呢!快喊他来咱们楼里露两手,奴家可是迷死他了呢!”

“李太乐,李太乐······”

平康坊什么地方?

青楼聚集地。

春香楼的左右两侧,可都是准一线的大青楼,姑娘没有上千,也有数百。

此时正是天黑月高,青楼姑娘们揽客的时候,沿街阁楼上,自然是有许多姑娘在招摇揽生意的,有一两个姑娘起了头,其他的姑娘,自然也不甘示弱了起来,结果,半条街的姑娘们都喊了起来。

毕竟,李龟年的才名和这几天他在主舞台上的表现,已经让他成为了长安城人尽皆知的偶像艺人,这些放浪的青楼女子哪里晓得,他现在正在跟老婆吵架呢!

听到这些女人疯狂呼喊的声音,啪啪被打了脸的李龟年一头黑线,不断的朝那些阁楼上的姑娘们挥手,示意她们闭嘴,然而,他越是有回应,那些姑娘们的喊声越大,越惊喜。

对于她们来说,李龟年可是求之不可得的梦中情人,而此时裴思雨的脸上的怒意,却是越来越浓。

自己还在这呢!这些人就敢这么明目张胆,自己要是不在这,那还了得?

一时间,她心里升起了一种所托非人的想法,一双美目中的眼泪,竟然大颗大颗往下滑落起来。

“诶诶诶,你别哭啊!这些女人就是看热闹不怕事大,故意挑唆咱们夫妻感情呢!……”李龟年两世以来,最怕的就是女人的眼泪,裴思雨这一哭,他是真急了,什么理由都找了出来。

然而,裴思雨并不理她,一副伤了心的样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朝马车的方向大步的走去。

“对了,秘密,我还没说秘密呢!你等等我。”李龟年快步的向裴思雨追过去道。

或许是这句话起了效果,跨步上马车的裴思雨停了一下,李龟年顿时也来到了马车旁边。

其实,即便是李龟年反应没有那么快,车夫老赵也会识趣的多停留一会儿等他的,毕竟,李龟年才是他的主子。

待得李龟年也钻进了车厢之中,老赵才慢悠悠的驱着马车,往前走去,平康坊距离宜阳坊仅仅一坊之隔,他可不能走的太快,在李龟年还没有劝服裴思雨的时候,就回到了家里。

李龟年真着急和假着急的样子,裴思雨还分的出来的,看着他笨手笨脚的用袖子给自己擦拭着眼泪,裴思雨的气,顿时又消了一半。

“我从未想过,似你这般武艺高强的女人,也会哭。”终于擦干了裴思雨的眼泪之后,李龟年心有余悸的道。

以后没事,他是真不敢到平康坊来晃悠了。

“怎地?似我这般对着你哭的女子,没有那些对着你搔首弄姿,卖笑的女子可爱么?”裴思雨带着三分火气道。

“怎么可能?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喜好么?青楼里那些痴肥慵懒的女人,可不是我喜欢的。”李龟年矢口否认道。

闻言,裴思雨这才想起这茬,嘟起嘴道,“那你没事还总爱往这里跑,现在宵禁也开了,你要领人饮宴,东西两市多的是酒楼饭馆,何必要到这里来。”

看到裴思雨这个表情,李龟年恨不得往她嘟起的嘴唇上亲一口,笑了笑道,“这就不得不说我接下来要说的秘密了。”

正文卷 第329章 又出状况

要说李龟年在这个古人世界里生活着还有什么追求的话,那肯定是艺术方面。

否则,他也不会坚持每天起的比鸡早,练声,练唱,练各种乐器的演奏,即便是开慈善宴会的这几天,忙的四脚朝天,他也在抽空练气力,使自己的艺术水平和状态越发高超和良好。

做如此多的准备,就是因为他一早就有一个通过自己擅长的艺术,改变这个世界的梦想。

这个梦想,在其它的任何朝代,都不可能实现,但在李隆基这个时代,却是很有可能,因为他是个非常喜欢曲乐艺术的皇帝,甚至是戏曲界的祖师爷。

然而,李龟年的能力是有限的,想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很多人的帮助,帮他花费巨资,打造乐器的崔涤,就是他的第一个帮手。

一年多的时间,崔涤属下的工匠,已经按照他的要求,做出来了几十种乐器,但是,还有一些高难度的乐曲,他们没有办法制造。

比如铜管乐器,钢琴等。

这些乐器想要弄出来,就必须工业不断的推进,而工业的进步,则是改变这个世界重要的一点。

他的第二个帮手,则是目前大唐的曲艺人士,包括厉害的文士,像李龟年之前资助的那些贫寒学子,个个都是历史上写出了很多传世名篇的著名诗人。

他们写诗词,艺人们来传唱,能够很快的给社会上传递一种家国,民族情怀,大唐现在比较缺的,就是这种家国民族情怀的文化。

树立了正确的国家,民族观念之后,即便是工业进步缓慢一些,以大唐的先天条件,也依然能够做到称雄于世界。

李龟年再往下说的什么人人平等,自主自由一些的东西,裴思雨甚至都不敢让他滔滔不绝的说下去了,因为,这在裴思雨看来,完全是荒谬的胡说八道。

她可是河东裴氏女,父兄,祖上好多代都是朝廷重臣,从小耳濡目染之下,她多少懂些政治,在她看来,百姓,是必须要人管的,不然就会乱套,人,是必须要有一个共主的,那就是皇帝,否则,别说是与外邦,就是汉人内部,也会征战不休。

所以,在她从小接受到的教育里,没有了权贵士大夫阶级,对于其它阶级的制约,世界绝对不会比现在好。

假如让她来设立一个交通规则,肯定是以有车马的权贵为主,他们在路上行走的时候,所有的平民阶级,都要让道,以此来保证权贵士族阶级的权威和优越感。

而李龟年给她说的,却是权贵的车马应该给行人让道,权贵和平民是一样的,而且,任何条款,都应该以保护弱势群体的平民为主,这完全是两个相反的认知。

所以,李龟年说的所谓的秘密,所谓的大计划,在她这里,完全没有任何惊喜,而是一个大大的惊讶。

倒是坐在车辕上赶车的车夫老赵,在马车外面听了个似懂非懂,在马车拐入十字巷的时候,下意识的勒住了马,避让了几个在东市嬉戏,被父母驱赶着回家睡觉的孩子,得到了那几个从后面赶来的孩子的父母的鞠躬道歉,因此,在心里若有所思起来。

让李龟年和裴思雨意外的是,他们回到家里还没有因为自己的事情讲出一个所以然的时候,就要先替别人收拾烂摊子,因为,杨三胖和袁妞妞大打出手了,而且,这回不是两个人关在房间里面打,而是前院后院跑起来打,把家里的家具打的乱七八糟,不比被裴思雨一通乱砍的倚香楼好。

“什么情况这是?”李龟年一把抓过鼻青脸肿的丁山向他询问道。

在哥舒翰要回安西之后,李龟年就吩咐了江河湖海四人领着四个五人护卫小队,专门轮班照顾杨三胖,以免他出乱子,现在看来,这种五个半大小子组成的护卫队,根本制止不住杨三胖。

丁山抹了抹嘴角的血,歪着嘴吃痛的道,“晚饭的时候,三胖吃的正香,她媳妇却过来偷袭,要打他的头,被他挡住了之后,两人就开始打了起来。”

“袁妞妞要打他的头?对了,袁妞妞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看着远处两个拳来脚往,上下翻飞,打的不可开交的胖身影,李龟年有些发愣道。

“我们也不知道,不过,她还是没有三胖厉害,被打的求饶了好多回了,三胖不肯停手,她只能被迫硬抗,现在,身上只怕受了很多伤。”赵河见丁山说话吃力,揉着胳膊接话道。

哥舒翰虽然用短暂的几天时间,教会了他们一套训练的方法,但是他们训练的时间尚短,与普通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被杨三胖提着一甩,就能飞出好几米去,摔的一身伤,只不过他比丁山的情况好些,没有摔到鼻子和脸而已。

“照我说的,喊了ko没有?”李龟年隐隐看到了袁妞妞衣服上的血迹,快速问道。

“喊了,没用。”丁山赵河几人一齐道。

这样的话,杨三胖的意识就不是进入街机格斗场景了,应该是电影片段场景。

“噗嗤,啪嗤······”李龟年很快就想到了用音乐,让杨三胖进入舞蹈场景,然后停下来的方法,然而,家里的乐器已经被他们打架的时候搞的摔了一地,李龟年不得不祭出了自己的b-box神技,然而,杨三胖却是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迅速停下来。

“糟糕,他有痛感刺激,进入了完全没有思维逻辑的状态。”李龟年早前从安禄山送过来的那封信中看到了杨三胖最好的状态,那就是差不多有两岁左右的幼童的思维逻辑,但也看到了杨三胖最差的状态,那就是完全没有逻辑。

一旦进入这样的状态,他在跳舞的话,就会跳到把自己累的晕倒,在吃东西的话,就把自己吃撑到呕吐,在打鼓的话的,甚至会把鼓皮都打穿,亦有可能和神经病一下,瞎乱搞,不懂得任何危险。

在出现这种状态的时候,后世的老二,都是选择直接用麻醉枪,将他麻醉下来,而为了不让他出现这样的状态,导致经常注射麻醉剂,而产生副作用,老二是想尽了各种办法让他的身心保持愉悦,这也是为什么,安禄山想要快速发展势力,发展一块自己能够绝对说了算的地方的原因。

只要在这样的地方,他才能无视律法,让所有人都为杨三胖活着,让他的心情一直保持愉悦,精神思维一直处于一个偏好的状态。

“那现在怎么办?”领教过了杨三胖的厉害的裴思雨,可并不觉得,自己对上了扬三胖的时候,能比袁妞妞好到哪里去。

“只能凉拌了,咱们两夫妻一起上,把妞妞换下来歇息,再打下去,她可能就要受重伤了。”李龟年郁闷的说了一句,就脱了身上的长袍,冲向了杨三胖。

正文卷 第330章 盘问袁妞妞

“咏春,李龟年。”李龟年学着后世电影里咏春拳的起手势摆出了一个架势道。

他想借助一些杨三胖可能熟悉的画面桥段,将他拉回到电影场景里面去,然后,再逐渐的用音乐,舞蹈,将他的情绪理顺。

不过,似乎他的这一招没有起到什么效果,杨三胖砂锅大的拳头直接就朝他的面门呼了过来,李龟年瞬间破功,用左边胳膊结结实实的挡了他一拳,倒没有出现像丁山,赵河那样,直接被砸的飞出去,但是胳膊上传来的痛感,让李龟年都忍不住呲了呲牙。

自从有了融合身体之后,即便是被李景伯禁足的时候,翻墙出去,不小心从两三米高的围墙上摔下来,也没有让他有过这样的痛感。

不过,两人都是融合身体,在肌肉强度和力量方面相差的并不大,李龟年也不光是挨打,在被杨三胖打了一圈之后,他也还击了一脚,比较好的结果是,杨三胖还知道闪躲,并不是进入了最坏最坏的无意识的情况。

“刷刷刷。”

李龟年一连踢了几脚,杨三胖都是快速闪开,然后,将佩剑交给了丁山的裴思雨,也是飞起一脚,朝杨三胖踢去,逼的他闪避的时候,跟李龟年拉开了距离。

“咏春,叶问。”

李龟年仍然没有放弃,想要进一步还原一些电影画面,再度摆出那个起手势道。

然而,杨三胖依旧对于他的这个动作没有反应,而裴思雨在听到李龟年说的这两个词之后,愣了一下,险些被杨三胖一拳击中,险之又险的躲到了一边。

李龟年可不敢放任杨三胖对自己的媳妇接连展开攻击,要是她也像袁妞妞一样,被打的鼻青脸肿了,那就糟心了。

于是,快速垫步向前,一连环的快攻向杨三胖打了过去,这些动作,正是他小时候,在电影院看电影时的一些模糊记忆里面的动作。

还别说,这种只有速度,没有多大力度,让人眼花缭乱的套路,对付杨三胖还真有效,因为杨三胖也快速的挥动胳膊,与李龟年对招起来,一秒钟好几拳,打的根本停不下来。

“快,敲他后脑勺。”嘴巴里流着血的袁妞妞见到这个情况,急忙朝裴思雨喊道。

裴思雨是技击高手,自然是知道击打人的后脑勺是可以将人打晕的,顿时便依言,朝杨三胖的背后快步冲过去,在她抬手的那一刻,袁妞妞再度喊道,“用双手,两次袭击。”

果然,她第一下打过去的时候,杨三胖肥肥的胳膊,居然整个伸到了背后,将裴思雨砍过的手掌给挡住了,一如先前袁妞妞偷袭他的时候一样。

不过现在不同,他的正面,有李龟年两个像风车一样的拳头在向他快速出拳,他撤掉了一只手,胸前顿时就挨打了,吃痛之下,他忙收回一只手回援,而这时,裴思雨一个翻背转身,用右手重重的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顿时,杨三胖脖子一梗,向后倒了下去,而李龟年也忙收拳将他抱住,免得他头先着地,磕坏了。

“我先把他弄回房间,你把妞妞也扶过来。”李龟年从安禄山的信中只是知道杨三胖出现一些异常状况之后,应该怎么应对,可并不知道他是怎么变成这种傻子的状态,更加不知道,那个在自己穿过来之后,就在宜阳坊卖胡饼的原主,有些什么过往。

反正现在看来,是不简单,因为他的胖媳妇袁妞妞居然是个可以与杨三胖这样拥有融合身体,力量超越了人体极限的人缠斗的高手。

而她为什么要袭击杨三胖?

这个问题,李龟年得好好问问。

不一会,当李龟年将杨三胖放在他房间的床榻上之后,裴思雨也搀扶了袁妞妞进了房间,似乎早有了心理准备,当李龟年看向自己的时候,袁妞妞忍着脸上的疼痛,硬是给他挤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出来。

“你笑的好尴尬。”李龟年板着脸吐槽了一句,却是一把拉住想要去找跌打损伤药物给袁妞妞疗伤的裴思雨,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两人一同用审视的目光看向了袁妞妞。

“那,那个,你们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出手打三胖吧!平时我也是这么打他的啊!谁叫他把桌上的肉都自己吃光了,不知道留给我。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习惯动作,你们刚成亲的人,还不懂,以后就知道是怎么个意思了。”

闻言,李龟年眉头一皱,裴思雨却是若有所思,貌似她跟李龟年之间,还真没有到这么不分彼此的随意的地步。

“你知道,我不是问的这些。”李龟年敲了敲桌面,示意袁妞妞认真点道。

“那你问的什么?”袁妞妞眼珠子乱转道。

她越是这副表情,李龟年越是觉得,她故意在隐瞒什么,开口道,“以你这身功夫,当日崔府的几个门客,不可能拿的下你,为什么故意被他们抓,然后混到我家来?”

对于这个问题,袁妞妞没多想就道,“不被抓,我怎么找到三胖,怎么找到你家这个可以敞开了吃饭的地方?”

她答的似乎很有道理,但很显然,这不是李龟年想要听到的答案,很是不耐烦的道,“你直接说,你这身功夫是哪学来的,为什么要打三胖?”

“我这身功夫从小跟师父学的啊!三胖的也是,像咱们这种在外面跑的人,没有点功夫傍身怎么行?可是,三胖突然傻了,而你这里,可以敞开吃饭,解决了我们最大的问题,所以······”

感情,‘敞开吃’就是袁妞妞想好的借口,而李龟年听到这个借口之后,却是一阵无语。

他心里有非常强的不恰当感,第一个不恰当就是,原主杨三胖与袁妞妞肥胖的形象,与武林高手在李龟年心目中的形象完全不符。

另一个,你都武林高手了,怎么会混到吃饭都成问题的地步了呢?有像他们这种吃了就睡,睡醒了就吃,一天到晚只惦记着吃的武林高手么?

“你们师从何人?”在旁边看着李龟年问了两个问题之后,裴思雨也开口问道。

其实,她心里也很想问问,刚才李龟年耍的那个什么‘咏春,叶问’的,是什么拳法,看上去好像有点意思的。

正文卷 第331章 什耶

还别说,袁妞妞和杨三胖的师门,在早些年,在大唐还是很有名气的,只是女帝上位之后,给他们整没落了。

而他们两人的师父,那个早年女帝属下梅花内卫追杀了十年都没有杀死的老道士的名号,也是大到连裴思雨这样的后辈都知晓的,叫做李文忠,乃是道门近百年来最厉害的技击宗师,据说还是李氏旁支的宗室,只是,此人已经过世近十年了。

然而,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怎么就教出了两个肥嘟嘟的徒弟呢?

而袁妞妞一口咬定了自己打杨三胖,只是因为他把餐桌上的肉吃了,没给自己留,一个很下意识,很平常一个举动,李龟年也不好说什么,即便是他脑洞很大,也不可能想到什么推背图,圣人,大同世界之类的东西。

最后,屋内的三人,以杨三胖的苏醒,终结了话题。

“吵死了,锤呢!锤呢!我的锤呢?”杨三胖睁眼从床上坐起来之后,一脸慌张的在床铺,以及李龟年腰间,甚至裴思雨的腰间翻找道。

这下,李龟年终于知道杨三胖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无法控制的状态了,也知道了那个隐藏起来了的老二,为什么会送一个锤子过来了。

看不到锤子,他就会心慌,状态就不会太好,然之后,人设也从雷神变成了绿巨人。

“锤子,锤子,快给他找个锤子来。”李龟年朝门外的仆人喊了一声,顿时,门外一阵慌乱,纷纷跑下去翻找锤子状的东西。

而想到杨三胖是在吃晚饭的过程中突然被人打断,开始爆怒的,李龟年又让人给他弄来了食物,果然,有东西吃,杨三胖又暂时忘记了锤子的事情。

倒是从他一坐起来之后,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袁妞妞,神色之中不免有些失望,这次杨三胖被打了后脑勺,居然没有出现短暂的清醒,或许是出手太重,直接晕了过去。

而这时,门房小厮突然拿着一封请帖跑了进来道,“大公子,珍品堂的掌柜让人送了一封请帖过来。”

李龟年正欲伸手去接帖子,手快的杨三胖却是一把将其抓到手中,顿时面色一拧,十分恼怒道,“怎么不是锤?”

然之后,麻纸写成的请帖顿时在他两只手大力的撕扯下变成了碎片。

李龟年很郁闷,想把那些碎纸拼凑起来看上面写的是什么内容已然是不可能了,他又担心杨三胖再度进入狂躁的状态,也暂时不管这些了,忙喊家里的艺人把乐器归置好搬过来,自己给他奏乐,让他先唱跳玩耍起来,至于珍品堂的事,他明天过去走一趟便是了,应该是掌柜的找自己说那个雕塑的事情。

他不知道的是,珍品堂的掌柜给他这封请帖,是想让他现在去珍品堂见一个人,一个同样对迦楼罗浴火重生的图案升起兴趣的人,他的名字叫什耶,是个迦楼缕波人,当然,现在也可以将他定义为吐蕃人。

因为,迦楼缕波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吐蕃灭亡了,大部分的版图,都纳入了吐蕃帝国治下。

而他,是属于不愿意屈服吐蕃人的迦楼缕波人,同时,他也是一个对于已经覆灭了的迦楼罗教了解很多的人。

“据我所知,他是一个大唐的官员,会因为你一个小小的掌柜的一封请帖,就亲自跑过来一趟?”什耶把玩着店内那尊迦楼罗鸟脸人身的雕像,像恭敬的站立在一旁等候吩咐的掌柜道。

掌柜的答话道,“您不也是一个商人么?我们东主还不是下令,让我满足您的一切需求,而且,李太乐居住的宜阳坊紧邻咱们东市,马车最多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过来。”

对于掌柜的回答,什耶十分满意,自从转换为商贾这个身份之后,他就更加的明白了财富的重要性,也幸好当年他成功的将迦楼缕波王国数百年累积的财富带了出来,否则,大唐的这些权贵官员们,可不会对自己这么客气。

然而,没过多久,掌柜的就被打脸了,他派去送请帖的伙计回来了,李龟年的马车却没有来。

“怎么回事?”掌柜有些怒色的看向伙计问道。

伙计如实禀报道,“李太乐家好像出了什么事,门房回话,说请帖被蓝田县候撕碎了,李太乐明天会过来咱们这边一趟的。”

闻言,那个叫什耶的家伙皱了皱眉,却是朝殿内几个随行的壮汉摆了摆手,顿时,那些人便快步的朝外面走了出去,不多时,他们身边,便汇聚了近百人,而且这些人衣袖之中鼓鼓囊囊,似乎是藏着东西。

原来,他在珍品堂所在的街区,是有布置的,找李龟年的目的,也并非那么简单,只是恰好碰到了杨三胖出状况,阻止了李龟年出门,让什耶的布置变成了徒劳。

“为你们店里提供这种雕塑出售的人,什么时候到长安?”什耶沉着声音向掌柜的问道。

掌柜的忙拱手答道,“三天,最多三天,他乘坐的船就能从洛阳到长安码头。”

昨天他就收到了南边的飞鸽传说,说那个收到了消息的老和尚似乎很是着急,当夜就收拾了行李从灵荟寺出发,而且要求车马日夜兼程,不过三四天时间,就已经到了洛阳,而且,搭上了自家商号从洛阳到长安的货船。

“很好,那明天这个李太乐过来,你就让他到这个位置,去见那个人,别的事情,就不需要你管了。”什耶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纸条,上面写着一串地址,却是城外某个地方的。

掌柜的看完地址之后,眉头皱了皱,却也没有多说,因为,他的东主之前跟他说过,要他满足这个人的一切要求。

一个传承数百年的宗教,其内部一定十分复杂,同样,一个传承了数百年的国度,内部会更加复杂,尤其是这个国家的宗教与政治纠缠不清的情况下。

十几年前,什耶就是迦楼缕波的王子之一,而且,是一个被湿婆教认定为佛子的人,可以说,他是最有希望让迦楼缕波****的人。

然而,那些信奉迦楼罗教的异人给迦楼缕波带去了灾难,最终,导致吐蕃人趁虚而入,一举摧毁了整个迦楼缕波。

自那以后,侥幸得以逃脱的什耶,就成为了一个在众多国家流浪的商人,索性,他的本钱够多,属下还有一大批从迦楼缕波逃难出来的青壮护卫相随,倒是将生意做的越来越大了。

然而,他依旧像孤魂野鬼一样活着。

作为迦楼缕波曾经的王子加佛子,他心中是有信仰的,早就不满足金钱带来他的享受,他要报仇雪恨,夺回故土,重新树立湿婆神的信仰。

为此,他不惜花重金,在西域诸国和大唐安西境内招募武士,组成了一支数量达到两万人规模的骑兵部队,为的,就是在吐蕃与大唐交战的时候,伺机给吐蕃重重一击。

黄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等来了吐蕃和大唐即将开战的一天,于是,他来到了长安,并且花了很多钱,与一些能在朝堂上说的上话的人搭上了线,以他手中掌握的力量来向大唐投诚,希望大唐在赢得了和吐蕃的战争之后,支持他复国。

而在这种时候,李隆基太需要像他这样的人了,简直一拍即合,所以,珍宝阁背后的东主,才在高力士的授意下,给属下的掌柜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正文卷 第332章 节目策划

原主李龟年是有宗教信仰的,或者说,这个时代的北方李姓,都是有宗教信仰的,因为他们的老祖宗“老子”姓李,所以,他们大多数是半个道教徒,包括皇帝李隆基。

当然,这个信仰在李归年穿越了之后,就变的很淡泊了。

此时,李龟年并不知道有危险在逼近自己,他只知道,家里的锤子,全都不合杨三胖的心意。

于是,在第二天来到东市珍品堂得到了一个两日后,他要找的那个雕刻师傅就会到长安某处地方等他的消息之后,他还专门往宫里走了一趟,催高力士快点把李隆基赐给杨三胖的锤子打造出来去的。

“近日虽然诸事繁忙,但是这件事情,老夫倒是没有忘,最多两日,那柄金锤将作监就会制作好,会给蓝田县候送过去的。”高力士今日并没有上朝,而是在内侍监坐班。

李龟年看到许多宦官进进出出好像很忙的样子,便也不多留,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对了,陛下这两天没提超级挑战的事情吧!”

高力士摇了摇头道,“自昨日起,陛下就开始了大军出征前的最后军议,自然是没有心情提及此事的,不过,后宫诸妃却是时有提及,怕是等大军出征之后,还是要开几场的。”

对于这件事情心里有了底之后,李龟年也没在这里多留,又向高力士打听了一下今日散朝的时间,便先回太乐署了。

倒是高力士,真的是因为忙,而忘了问一嘴李龟年有没有和那个什耶见面的事情。

十万大军的出征,以及他们要达到的战略目标还有一系列后续计划,都需要非常谨慎的敲定。

这么多的人,一旦动起来,即便是拉屎撒尿,穿鞋换衣的小事,都可能演变成大事,所以,李龟年想要找张说和一干军中将领商量誓师仪式的事情,也是不得见,军帐里最终传了话来,叫他自行定夺,各卫主将都相信他。

等回到太乐署这边,李龟年才开始和所有属下一样,正儿八经的忙起了公事。

半个多月的时间,四个舞台已经全部按照李龟年的设计搭建好了,而艺人们,也正在这些舞台上做适应训练。

当然,这都不是太乐署显得很忙的原因,真正让这些太乐署的艺人或者是乐府吏感觉很忙的,是杨三胖。

因为,李龟年怕他在家里又出什么幺蛾子,把他也带到了太乐署来。

而来到了这种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乐器的场合,杨三胖就玩开了,进入了一种肆意发挥的状态之中,各种乐器,尤其是他在后世见过的新式乐器,被他看到了之后,就会抢到手上把玩,时不时演奏出一些听着好像很美妙的旋律,尤其是发现了架子鼓之后,他又开启了个人演唱会模式,而太乐署的这些艺人们,则是在忙着记录他模糊不清的唱词,以及各种旋律。

“独自去偷欢,我,谢绝你监管。

道别你身边,我,寂寞找个伴。

独自去偷换,我,未习惯这般。

道别你身边,我,但未敢放宽。

······”

进入了刘天王演唱场景的杨三胖演唱的很带劲,李龟年在旁边看了一下,就回自己的衙房了,他带杨三胖来太乐署的目的,就是给艺人们一些启发,听过杨三胖演奏出来的一些旋律,以及演唱歌曲时的一些整体结构之后,他们或许也能根据这些旋律结构,创造一些符合这个时代的歌曲出来。

“黄坚,派人去将梨园三位部首和所有班首,以及咱们太乐署所有的乐工们都请来,一会咱们开个会。”李龟年进了衙房之后,就朝黄坚吩咐了一句,然之后,就坐在了自己的案几前开始拿笔写写画画。

大考明天就要开始了,初考,只是听听音,看看脸,给所有艺人一个单独在自己面前亮相,展示的机会,但是,正式的竞技演出,却是要经过一些编排,让所有的观众觉得精彩,值一回票价的。

所以,一些后世选秀节目用的套路,李龟年得用上,比如,用什么样的开场表演,将观众们的情绪调动起来,主持人,要用怎么样的台词,将那种你争我夺,紧张刺激的气氛给营造出来,这些流程,他都得设计好。

半个时辰左右,一系列的计划,李龟年大致就列了出来,同样的套路,用在四个舞台上,基本都合用,反正都是竞技。

然之后,李龟年就艺人定级的事情,又再度列了一个章程出来,这个标准他一个人说了还不算,需要跟所有的顶尖乐工们讨论,呈报李隆基批示,所以,他只做了一个方向。

而这个时候,梨园众人也都到了太乐署这边,会议正式召开。

李龟年是主官,对于他的安排,大家只有执行的份,是以,在他讲大考内容的环节时候,众人基本是没有什么意见的,用心领会就行,等这方面讲完之后,就是誓师大会的表演方面的问题了。

“三位部首最精通舞,乐,演三项,而我,则更精通唱,这誓师大会的节目,还得我等四人通力合作,才能做到最完美的地步。”讲到节目的编排,李龟年充分尊重几位前辈的姿态道。

在过往的时候,可是这三人引领着大唐的潮流,公孙大娘在舞方面的造诣,当世无人能及,可以说是全民偶像也不为过。

孙鹤在曲乐创作编排方面的造诣,当世无人能及,像原主李龟年所作的《渭川曲》这个级别的曲子,他至少原创了十几首,对于古往今来所有问世的曲谱,他都有研究,可谓是无一不精,上手就能来。

黄幡绰,则是在军戏,滑稽戏的表演方面,当世无人能及,他的演技,即便是在后世的话剧舞台上,也是很少能见到的。

“你现在是太乐令,所以,还得你来给整个节目,定个主题。”黄幡绰率先笑了笑道。

李龟年一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开口道,“誓师大会的表演,主要是给出征的仪式增色,所以,其主要表演的意境,应该是激励,送别,盼归,凯旋。”

众人闻言点了点头,其中,一些能够抒发类似情感的旋律和舞蹈画面,已经在几人脑海中开始闪现了,其中,孙鹤最先提出来道,“论到激励士气的曲乐,就非《将军令》莫属了,将其稍微编排,就能将第一部分的意境表达出来。”

李龟年闻言点了点头,觉得可行。

黄幡绰又道,“这送别,和盼归曲目,教坊曲中甚多,主要功夫,还是要下在唱词上面,其实,之前内教坊艺人在慈善晚宴的第一天晚上表演的那个开场节目的意境就非常符合,只是,还要劳烦龟年你再写新词才好。”

李龟年同样点了点头,心里琢磨起了那些歌词好用。

公孙大娘则是最后道,“凯旋的方面,舞蹈一定要欢快,曲乐中也要喜悦,这个舞蹈我编排起来倒不难,曲的话,以清脆的笛声,快节奏的小鼓等作为伴奏,就挺好发挥。”

有三人的一些建议在,李龟年顿时心里就有底了,各自分派了任务之后,又终于讲到了给艺人定级的事情。

正文卷 第333章 接私活

“给教坊曲目的演奏,分出难易程度?”所有乐工在李龟年大致的讲完了这个艺人定级的想法之后道。

所谓的定级,就是给艺人们划分成三六九等,技艺水平高的,拿高薪酬,技艺水平低的,拿低薪酬,这个方面,李龟年一说,大家就能够理解了。

可是,给三百多首曲子,近百种不同乐器的演奏,做难易程度的定位,这却是有些冲击在场三位部首和近百乐工的认知。

要知道,他们以前都是大混练的,一首曲子,会了就是会了,不会就是不会,没有什么很深刻的研究和解读。

而且,一些曲目,通常是围绕一两种主乐器的演奏展开,比如《清平调》,就是以笛为主,《琵琶行》,又是以琵琶为主,其它的如《高山流水》,是琴瑟两种,其它的大多数乐器,都是起衬托作用的。

而一个艺人,如果在笛箫,上面达到了一定的水平,能够吹《清平调》,你给他定下了一个相应的艺人级别,可你让他去演奏以琵琶,琴瑟为主的曲子的时候,他却是完全抓瞎,这又应该怎么算?

难道,还要把演奏所有乐器的艺人专门分类?

“是的,所有的乐器,都是为曲子的演奏服务的,而的曲子,又都是通过乐器演奏出来的,咱们将演奏分难易程度,来给艺人技艺水平定级,能够十分精准的定位一个艺人的水平,达标,就是达标,不达标,就是不达标,如果这个艺人的笛箫演奏水平是八级,或者十级的时候,那么他在表演笛箫的时候,就应该拿比较高的出场费用,因为它水平高。

而同时他的琵琶,琴瑟的演奏水平是三级,四级,则他在演奏琵琶,琴瑟的时候,能拿到的,就是比较底的出场费用。”李龟年给大家解释道。

“等等,李太乐您是说,凭这个定级,给艺人薪酬?除了咱们这些乐工,太乐署以前可并不给艺人发薪酬啊!”一个口快的乐工开口询问道。

其它的乐工,包括梨园三位部首也是点头,向李龟年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李龟年笑道,“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啊!艺人们也要生活,也可以出去接私活赚钱的嘛!”

“接私活?”

这对大家来说,同样是个新词。

即便是在内外教坊,艺人是什么身份?

奴贱之身而已。

他们配有财产吗?

他们自己本身就是别人的财产,何谈拥有自己的财产。

只不过那些被大户圈养的人,是私人的财产,内外教坊的艺人,是皇帝的财产,说出来稍微好听一些而已。

以往的时候,能收出场费的除了青楼娼妓,和音乐界的名人士大夫之外,可没听说过其它的曲艺行的人能收什么出场费。

尤其是民间乐籍的艺人,表演的好,也不过是权贵富户给的一点打赏而已,与他们发善心打发乞丐的时候给点钱没什么两样。

多数的时候,他们会被像李龟年这样的士大夫家庭,收纳在家中当奴仆,演的好,也是在主家混个吃穿,演的不好,吃穿甚至都不能保障,甚至可能受到打骂,或者被赶出家门。

毕竟,像李家这种以曲乐传家的人家,对于艺人还是比较尊重的,在一些不看重艺人的大户人家,很多艺人跟家里养的一条狗也没有什么区别。

给他们定级,制定出场费用,让他们拿钱?

这可真是有点天方夜谭了。

而说到这一点,就不得不说李龟年一系列提升艺人社会地位的计划了。

农工商户籍和为民籍的政策,已经在长安开始试点了,那么,只要让皇帝和百姓们看到艺人对于这个社会的作用,去处他们身上的一些污点,将这个群体带入到民籍里面去,也未必是不可能办到的!

当然,所有这种打破现有社会习俗的改变,都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以及一个合适的契机,就像宵禁得以在长安试点开放一样,李龟年推动它形成了一种全民的愿望,他就自然而然的开放了。

农工商三种户籍合并,同样是在李隆基领会到了开放政策的好处之后,为了满足市场的需求,临时开放的。

目前来说,实行这些开放政策,还并没有触及到很多人的利益,李隆基也乐此不彼,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开放各种政策为代价,给国家和他自己赚取了一些好处。

毕竟,即便是能够读的起书的商人子弟进入官场,也不是说进就进的,他们从读书,到参加科举,再进入仕途,然后在仕途中得到升迁,一直到可以威胁到传统士族门阀的权威的时候,起码得一代人的时间过去了,从女帝大肆屠杀士族,扶持平民阶级读书入仕到现在的朝堂的局面,就可以看出,寒门出身的官员,两只手都数的过来,张嘉贞想提拔几个寒门子弟,都找不到人。

现在掌握权力的士族阶级们,还并没有意识到这样做的危险,而等到一代人以后,这些政策早已成为了大家习惯的政策,他们再想改回来,可就难了。

所以,李龟年也是想趁这些士族阶级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多做一些事情。

“私活,也可以俗称商演。比如我,在陛下或者朝廷有需求,让我参加某场演出,那是本职工作,我不应该收取任何费用。

可是,张相家里办酒,王相家里成亲,各种诗会,酒会想请我出场表演,需要我在本职工作以外付出劳动,那么,他们给我薪酬,出场费,就非常的应该了。

等这场大考以后,咱们的艺人中有很多,都会成为人尽皆知的大名人,他们会收获许多的仰慕者,那么,想花钱请他们出场演出的人也会很多,这就需要向他们支付酬劳了,因为,其中有很多节目,并不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而她们的一场表演,可能需要请很多种等级需求不同的艺人帮忙伴奏,伴舞,助演等等,这些人,都要跟着分润他们的出场费。

当然,在他们的户籍身份还属于朝廷管制下的时候,这样的出场费,薪酬,有一部分需要上缴给为他们提供衣食住行和才艺培训,包装他们成为明星艺人的太乐署,还有一部分,则应该上缴成为商业演出收入的税赋,最终剩下的,才是他们的。”

李龟年讲的不可谓不明白,这就是之前他提到过的,把艺人包装出来,成为像青楼头牌,甚至比青楼头牌知名度还高,影响力还大的明星艺人,为太乐署盈利赚钱的后续计划。

黄幡绰闻言沉默了一阵之后,开口道,“如此一来的话,邀请什么级别的艺人出场表演,需要出多少钱的费用,就一目了然了,倒是也是个办法,可以先在太乐署内部试试也无妨。”

梨园众家是有皇帝李隆基的发放的俸禄的,平时赏赐也不少,吃穿住,都按照了比较高的标准配置,他们倒不愁什么钱的事情。

可太乐署的艺人不同,公孙大娘前一阵子,可是专门跑到李龟年这边来哭穷了的呢!

而且,别看李龟年掌管的慈善署最近赚了不少钱,可那是公款,跟太乐署没有任何的关系,太乐署这边的库房里面,可没几个钱,他们的收入,不过是崔涤先前给的一些赞助费,以及即将要对外开售各个竞演场的门票而已。

正文卷 第334章 赞助的套路

接私活在后世俗称走穴,这是后世的艺人收入的主要来源之一,也是艺人为国家纳税创收的主要贡献点。

其实,此前也正是因为大家看表演听曲都不用给钱,导致了这些艺人没有稳定的收入,不能为国家纳税,这才致使大家将他们当成了只会消耗粮食,靠声色娱人的米虫。

李龟年其实没有多大理想,他只是想让自己不那么无聊,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而已,当然,如果能顺便让这个世界的艺术界百花齐放,满足自己的艺术追求,那就更好了。

让艺人存在竞争,存在等级,无疑是催动他们提升技艺水平,更加用心创作的一个方法。

有了黄幡绰开口的这一句,其实李龟年的预期目标就已经达到了,而且,工作量也被他甩脱出去了。

在场都是大唐各个乐器表演最顶尖的行家,由他们去将各个曲目的演奏定级,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正好,李龟年也可以借助他们,将许多偏门乐器重新用新式的曲谱勾画出来,将所有的演奏技法,分难易,编写成册,这样,之后新学习乐器的人,就可以更快的上手各种乐器了,可比此前需要手把手的对教要轻松的多。

因为,这相当于让一个练剑的人,系统的学习了基础剑术的所有动作,再去学习剑法,而且,所有的剑法,还都有比较标准的剑谱,一旦传播开来,就不容易出现失传的现场。

散会之后,李龟年没有让大家走,直接留他们在太乐署吃自助餐,众人看到舞台餐饮休息区的阵仗,所有乐工们都是食指大动。

这边食物架子上,可是有十几种菜式,鸡鸭鱼肉各种做法,干锅的,火锅的,煮的,蒸的,炒的,烤的,卤的,香味扑鼻,让人不自觉的就开始口水横流。

还有那整桶整桶的长安鲜啤,冒着淡淡的热气,香味扑鼻,好酒的人,光是闻着那个味,就不想走了。

而服务他们吃饭的人,则全部都是穿着一身紧身收腰,盯着扣子的上衣,还有一条走路十分方便的长裤的年轻女子。

她们的头发盘的很漂亮,皮肤也都姣好,嘴角总是微弯,带着一些笑意。

“你可真是会享受,宫里的宫女,怕也没有你太乐署这阵仗吧!”看到这些姑娘们班他们取餐盘,装碗碟筷子,许久没有来过太乐署的孙鹤指着李龟年笑道。

然而,不消李龟年作答,一旁的公孙大娘却是接话道,“这些姑娘可不是太乐署的人,她们都是崔殿中名下聚龙斋酒楼训练出来伺候客人的服务员,还有这些菜品,都是聚龙斋重新开张之后的招牌菜,是他们赞助给咱们内外教坊的,明天大考就开始,今天,她们是在试营排练。”

众人闻言,这才了然,其中黄幡绰开口道,“崔殿中倒是大手笔,这样的席面,在聚龙斋,只怕没有五十贯拿不下来。”

跟在他后面的李龟年笑了笑,“这可不是席面,而是叫做自助餐,意思就是,自己动手选菜,用公筷夹到自己餐盘中的碗碟里,能吃多少夹多少,自己提酒壶去装酒,能喝几乎装几壶,一直到吃饱喝足为止。”

公孙大娘因为是本次大考的主要发起人之一,对于这边的情况比较了解,在李龟年给大家讲解的时候,她率先就拿了装好筷子碗碟的托盘,开始围绕着一长条大桌食物,往碗碟里夹起了菜,众人有样学样,依次排队,拿了餐盘跟在她后面夹起了食物。

这种炒菜,干锅,卤味之类的菜,他们大多都没有吃过,可比这两天慈善署在东西两市开的那些摊位上做出来的食物上档次的多了,他们嘴馋之下,不免多夹了一些。

不过,他们压根不用担心菜会没有,因为,只要发现桌上的某一样菜快被装完了,在场上照看服务的姑娘们就会马上端一份新的过来,即便是食物看上去冷了,她们也会立即撤换。

“你是准备让所有过来观看大考的观众,都这样流水般的进餐?”装好了一些食物之后,孙鹤向李龟年问道。

李龟年点了点头答道,“有这样的美食美酒在,您觉得,一贯钱的票价,值不值?”

“值,太值了,别说一贯钱,就是五贯钱,也是货真价实的啊!”孙鹤连连点头道。

对于胃口大的人来说,鸡鸭鱼肉的吃个两三斤,啤酒喝个两三壶,那是再正常不过了的事情了,而这些比酒楼的菜品更加美味的食物,在酒楼的售价个不低,然而,这些食材其实都还不算是成本里面最贵的。

因为这些菜品可都是用猪油,或者菜油炒出来的,里面放的是雪化般的精盐,还有花椒,茴香,孜然等等昂贵的调味香料,以及酱料作坊里面,口感最好,最能提味的酱料,这才的调味料,才能将这些食材的香味爆的连黄幡绰和孙鹤这些平时锦衣玉食的人,也难以抵挡的程度。

李龟年笑了笑道,“所以啊!崔殿中这次是下了大血本,而咱们太乐署的大考表演,就算演的很一般,就凭这个票价,也能赚足了口碑。”

听他这么说,已经将餐盘放置在桌子上,忍不住先尝了几口的黄幡绰,孙鹤等人又有疑问了,道,“大考的观众,每场有三千多人,加上太乐署上台表演的艺人,多的时候,一场只怕会突破五六千用餐,而你将大考定为一天至少两个场,到时候,崔殿中每天都要供应过万人吃喝,这么大的开销,他怎么负担的起?”

“何止是两场,有时候,可能四个舞台一起开,不过,他不是供应不起,而是要笑翻天。”李龟年神秘一笑道。

“笑翻天?”众人一边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诧异的看向李龟年,等着他的答案。

李龟年指了指餐盘里的食物道,“您几位这顿可得吃饱些了,下一顿回家吃的话,可能就吃不到这么美味的食物了。”

闻言,众人现在虽然在享受着美食,却也想到了,下一顿吃不到这样的美食的情景。

其中,反应过来的孙鹤道,“你是说,聚龙斋,也会在同一时间开始售卖这些菜式?”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过了今日,博陵崔氏在东西两市的十多家客栈,将会全部更名为聚龙斋,店内主打的菜式,就是咱们今天吃到的这些菜式,所有的服务员,都会是像今天各位见到的这种训练的十分干练的姑娘。

恐怕,到时候来看表演的那些人,午餐的时候吃了他多少,晚餐的时候,都要去聚龙斋加倍的还给他。”

闻言,众人都是有些愣神,难怪内外教坊会拉到上万贯的赞助呢!原来是这么个套路。

还别说,即便是他们这些人,中午吃了这一顿,晚上肚子饿了之后,都还想上馆子吃一顿同样的美食,更加别说那些享受至上的权贵们了。

而能够花一贯钱,甚至更多的钱买一张票进来看表演的人,会是缺钱的人吗?

他们当然不知道,吃喝,其实只是这场演出的其中一个赞助部分而已。

舞台上还会有绸缎,刺绣,服装,皮货,珠宝,胭脂水粉,乐器等等各个方面的植入广告,并且拿出很有新意的商品出来,一举将他名下经营的各个项目的品牌名声打开,奠定其行业龙头老大的地位。

正文卷 第335章 狂妄的安禄山

在李龟年与众多乐工们吃着饭,聊着天的时候,宋璟的别院中,也摆好了酒肉在招待客人用餐,而主宾,正是那个在他看来有些不可一世的安禄山。

“老夫以前小瞧你了。”宋璟有自己的高傲,即便是被安禄山整的灰头土脸,离开了朝堂,也绝不可能给安禄山这个年轻的胡人什么好脸色看。

“你不是小瞧了我,是根本没有把我瞧在眼里。”安禄山笑了笑看着极力将自己的怒火隐藏在心中的宋璟道。

“你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即便是到了现在,老夫也没有把你看在眼里。”宋璟有些恨恨的道。

“呵呵,我这样的人,可不习惯活在别人的眼里,越少人知道我,反而才越好。”安禄山再度笑了笑。

这次,他与上次狂放不羁的样子有很大的反差,两句话倒是把宋璟说的有些懵,本来想刺激他发脾气,说些有用的东西出来的,他却突然一点也没有与自己针锋相对的意思,得是到了什么境界的年轻人,才能将自己的情绪收敛到如此境界。

要知道,好勇斗狠,可是突厥人一贯的作风,尤其是像安禄山这种正处于年轻气盛时期的突厥人。

“老夫就不与你多废话了,你说说看,究竟要怎样你才肯罢手?”宋璟将老脸转向一边道。

他此前没有理会人家,现在又主动找人家来和解,让人家开条件,这脸面,可算是丢尽了。

但是没有办法,整个宋系够资格出席今天这场宴会的人,都对这个安禄山讳莫如深,因为,他们不像宋璟一样,在李隆基哪里有一份超脱君臣之义之外的恩情在,宋璟只要不造反,李隆基都不可能杀他,因为宋璟是扶李隆基坐稳皇位的关键人物之一,这是一份恩,杀他,李隆基会背上忘恩负义的名头。

可他们不一样,就算是贪污的数额大了一些,李隆基都不可能放过他们,像汪通,甚至还要连累整个家族,所以,在没有搞清楚安禄山的底之前,他们可不会轻易的表示出什么意见的,万一安禄山把矛头对准了自己,可就是个大麻烦。

毕竟,宋系和姚系不同,他们并非是地头蛇,只是在朝堂上有些力量,属下没有武力组织,所以,他们的问题,只能通过谈判解决。

既然宋璟让自己提了,安禄山自然也不跟他客气,道,“其实,我需要的很简单,就是你们要听我招呼。”

“我们听你的招呼?呵呵,呵呵······”宋璟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可笑的事情一般,没有任何情绪的干笑了起来,即便是不想惹事的其余几人,也都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在场这些人,可是士族阶级的顶端,朝廷三四品的大员,让他们这样的人听你一个胡人小商贾,或者说,慈善署小吏员的话?

这得是有多贱格才能做的出来的事?

然而,看到安禄山那一脸认真的模样,他们又开始疑狐起来,难道,这个人还有什么更厉害的手段可以打击自己这些人?

“相信我,听招呼,你们会有更多的荣华富贵可享受,反之,我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让你们整体从朝堂上滚蛋。”先礼后兵,这是安禄山谈事情的一种习惯,他表现的出来的客气,是希望别人跟自己客气,当别人不客气的时候,他会比别人更加不客气。

此言一出,倒是让宋璟感受到了与安禄山初次见面时,他表现出来的狂妄。

“荣华富贵么?我们可没有看到姚系那帮人跟你搭上了之后,得到了什么好处。”在宋璟的眼神示意下,户部郎中卢奂开口道。

此人出身范阳卢氏,乃是‘伴食宰相’卢怀慎的长子,初入朝堂没几年,就凭借显赫的出身,入职御史中丞,没多久,又以清正廉明的官场形象被李隆基所喜,然之后,调任他入户部为郎中,主管市舶,乃是户部实权仅次于两位左右侍郎之人,其实权不下于大多数朝廷上的四品官,因为他管的是钱。

而你要说这种世家大族出来的人真的有多清正廉明,那肯定是谈不上的,他只是不在乎小钱而已,权力在很多时候就等于是钱财,他在户部根本不需要贪污,只需要利用权力产生的便利,就能让他范阳卢氏的子弟赚取大量的利益。

所以,手头看上去比较干净的,职又不算太高的他,跳出来质问安禄山最为合适。

闻言,安禄山一点也不生气,而是道,“你当姚异那些人都是傻子么?若论在朝堂上的势力,他们可是比你们还强出一头,而他们为什么会听我的招呼?因为,我能帮他们摆脱困境,解决问题,并且能给他们带来荣华富贵。”

安禄山的接连两个询问,让在场众人面色都是一愣,开始深沉次的反思起来,前阵子姚系确实是危机重重,但是,居然都被化解了,还把他们宋系给拉下了水。

即便是宋璟有些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就是,李隆基对于姚系的好感在不断上升,而对他们宋系的恶感,却越来越强,将自己排除朝堂之后,他可能会进一步削弱宋系在朝堂上的力量。

只是,现在宋璟还没有看到,姚系将一些利益吐出来之后,之后的路将怎么走而已,要知道,像他们这样的派系,都是因为利益聚集到一起的,没有了利益,聚拢的人很快就会散掉。

许久之后,宋璟才摇了摇头道,“如果你让我们与姚异那些人合作的话,是不可能的,他们有他们的政治立场和利益诉求,我们有我们的政治立场和利益诉求,如果我们搅和到一起,第一个不安的人,就是陛下,他是不会允许这样的局面出现的,急了的话,有可能动用武力镇压清洗。”

朝臣们若是抱团,成为了一个整体的利益团体,那么,皇帝就会被架空,以李隆基的个性,肯定是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的,即便是将整个朝堂清洗一遍,也在所不惜,七年前那次将六部的官衙都清除出一大半房舍的大清洗,就是李隆基的决心和意志。

在那之后,朝廷军政就分为了五大板块,政治上面,除了有关中本土的姚系和北方十足的宋系,还有各地中小士族组成的地方官系。

军方则是有边军节度和中央禁军。

如何平衡这五大权力板块,一直是李隆基思考的政治核心问题,他们互不统属,互相竞争,李隆基才能在朝堂上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包括扶持起一股寒门势力来取缔不听话的姚系或者宋系其中之一。

宋璟身为老江湖,对于这种大势,自然是看的清楚,本来他以为,张系会是李隆基扶持起来取缔姚系的,现在看来,却是很有可能会取缔他们宋系,这才是他紧张的找安禄山谈判,奋力自保的原因。

“我可没有说什么要你们和姚系合作,你们是你们,我不会干涉你们的政治立场,他们是他们,我也同样不会干涉他们的政治立场,该在朝堂上怎么斗,你们还是继续斗,我只是说,你们听我的招呼,我就给你们带来荣华富贵。

这个招呼,是指在我有什么需求的时候,你们都要让步,或者是帮助推动,顺者昌,逆者亡。”

对一干朝廷的顶尖大员说出‘顺者昌,逆者亡’这样的大言,这才叫狂,然而他这句话,却是让宋璟等人有些诧异了,完全搞不清楚他的自信来自于哪里。

正文卷 第336章 宋系上道了

在安禄山的心里,政治和利益,是相关的,也是不相关的。

比如,姚系这样的地头蛇,可以在关中本土谋利的同时,收获政治功绩。

而宋系的北方士族,完全可以在他们自己的老家谋利的同时,收获政治功绩嘛!何必非要集中在关中跟人家斗呢!

安禄山费尽心思的敲打宋系,可就是因为他们的老巢在北方,范阳卢,清河崔,太原王,荥阳郑,四个老牌家族,即便是遭受了女帝的大力打击,也仍然能很大程度的影响这个国家的政治经济乃至各个方面,有他们四家在,北方士族就是稳的,整个北方地区就永远是大唐最重要的支柱,仅次于关中,不可忽视。

而安禄山选定的根据地,正是与他们相邻的北方草原,这就不得不就近借助他们几家的力量了。

有了他们的配合,安禄山在草原上几乎可以达到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地步,所以,姚系能够给安禄山在经济方面的支持,宋系,则是能给他在资源方面的支持。

有了钱,有了物资,他再统合草原上的突厥人获得力量,那就轻而易举了。

所以,安禄山对于宋系的要求非常简单,那就是抓生产,多生产,然而,把产出卖给自己。

“荣华富贵,在我看来,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总结起来,就一个‘利’字,你能给别人足够的利,别人就会听你的,你能够给自己赚取足够的‘利’,你就能享受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比如我,能够给姚系的人足够的‘利’,他们就按照我的意愿,让我统合了长安城大小数十个帮派,并且推动了宵禁,夜市的开放。

你们大概也猜到了,皇帝为什么要拿汪县令开刀,并且开始厌恶你们这些人,因为你们太贪了,占了皇帝的利,朝廷的利。

就算往汪通往家里运钱的车子没有翻,等到月末户部核对市署的税款的时候,已经没有在相位上的你,也压不住的。

因为,姚系掌握的东市,现在每天的缴税额度,都达到了数万贯,而你们掌握的西市,每天上缴的税额,却只有几千贯,存在十倍以上的差距,陛下又不是傻子,你们宋系的官员,也根本没有做到把控整个朝堂。”

说到这里,安禄山没有继续看着面色难看的宋璟,而是指了指刚才开口说话的卢奂道,“你刚才说,没有看到姚系搭上我之后得到好处,那么,现在,我就给你讲讲,他们搭上我之后,得到的好处。

首先,他们得到了皇帝的好感,这一点,是他们之前诸多事情败露之后,迫切需要的,我给他们了。

其次,东市每天数万贯的税收,实际成交额度,至少数十万贯,你觉得,他们没有在里面占到好处吗?

相信,像你们这样出身的人,在两市也都有铺面吧!回头去找自家的掌柜来盘盘账,就知道自己赚了多少好处。

按照以往的模式,你们在西市能贪污多少钱呢?每天两千贯?三千贯?就算你们五千贯吧!

可是,姚系在按照我的方法推动开放宵禁的政策之后呢?

东西两市每天数万贯的税额,即便是稍微动点手脚,将万贯以外的搭头抹掉,你们每天也可以有数千贯钱入口袋,比以往也不差,而只要每天稍微弄个一两成给大家分红利,那也可能过万贯,比你们以前贪污五成,甚至更多的时候,还多一两倍的收入,所以,姚系这么做,即得了利益,又赚了政绩。”

闻言,宋璟以及在场诸人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姚系的一系列动作,竟然有这样的深意,自己这些人要不是太过贪心,想将之前跟着姚系退还给朝廷的田地,补缴的税收,全都找补回来,在市署那边贪了狠了一些,其实是可以跟着沾光的。

想到了安禄山在长安县一系列的动作,连宋璟的面色都不由正了正,要说现在正在大兴土木的归义坊没有什么大动作的话,他是不信的。

于是开口道,“现在市署的案子已经发了,陛下对于我等也越发的不信任,这一块的利,我们已然是得不到了,你又有什么办法扭转局面?”

安禄山闻言笑了笑,没有答他,而是问道,“这么说,你们愿意听的我招呼行事了?”

宋璟这才惊觉,安禄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姚异盈利的模式,怕只是他与姚系合作的冰山一角,真正涉及利益核心的东西,他可能根本都没有讲,至此,他才真正体会到了安禄山这个人为什么敢在自己这些人面前这么狂。

这是一个有真本事的人,本事已经大到了真的可以拿捏像姚系和自己这一系的士族集团。

眼神与众人交流了一番之后,宋璟开口道,“如果你所言的听招呼,是像推动宵禁解除政策这样不涉嫌违法的事情的话,我们倒是可以与你合作一二。”

安禄山笑了笑道,“从来都是你们在违法,我可没有违法的习惯。另外,我们的合作应该是自由的,因为,只有在我们相互都能够得到利益的情况下,合作才能长久的展开下去,我可不认为,只叫人办事,不给人好处的合作,能够长久。”

闻言,宋璟脸色一囧,安禄山说的还真是。

自己这些人,是在干着贪赃枉法的事情,而安禄山呢?他不过是在正正经经的做生意而已,自己这些贪赃枉法的人,去跟人家正经做生意的人说,你不让我做违法的事情,我就跟你合作,这听起来,还真是可笑。

要知道,人家可是把自己这些人在往正道上面拉。

再度眼神与众人交流了一番之后,宋璟开口道,“既然姚系都做得,我等自然也做得,你且说说看,跟你合作,需要我们做些什么,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闻言,安禄山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宋系既然上道了,那么,就没有人能挡自己的路了,开口道,“很简单,都是一些你们想要做的事情。

第一点,继续争取拿下长安县令的位置,在猛虎帮归义坊的建设改造上,全力支持。

第二点,将你们各个家族产出的粮食,布匹,铁器,陶瓷,茶业等等,都卖给我,我会一直以市价收购,你们产的越多,就会赚的越多。”

“就这两点?没了?”宋璟等人全部愣住了道。

安禄山笑着摊了摊手道,“没了。”

正文卷 第337章 聚龙斋

古人,尤其是像宋璟这些从不涉足商业的读书人,是无法体会到商业垄断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利益的。

北方大地,一直都是中原王朝的产出重地,而在这块产出重地中,富余最多的,就是这些门阀世家,安禄山将各个世家的产出掌握在手上了,那么,就变相的掌握了整个北方的经济,这样,他就能任意的拿捏依附着北方产出而存活的所有草原部落了。

粮食,布匹,铁器,陶瓷,茶叶,加上安禄山手上马上就要开始出货的食盐,可以说,他即将掌握北方游牧民族所有必须要的生存物资。

‘顺者昌,逆着亡’这句话,在不久的将来,他差不多就可以对所有草原上的游牧民族部落说了。

安禄山的事情,谈的一如李龟年这边的工作一样顺利,当夜幕降临的时候,长安城再度进入了喧嚣之中,即便是深秋的夜晚已经有些寒冷,也挡不住大家逛街的热情。

可不是因为富人权贵们有那么多东西要买,是因为,他们已经在养成一种新的习惯,晚上去街上吃了火锅,喝个温酒,散散步,看看热闹。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因为长安城内手头上有钱花用的人越来越多了,比如安禄山属下十多万刚刚结了工钱和分红的猛虎帮帮众们,他们就成群结队的去东市买冬衣,买床褥,锅碗瓢盆,金银首饰等等,一些能让他们的生活质量更好的东西。

还有那些摆了几天摊,挣了不少钱的人,也同样在购买各种自己需求的东西,而所有人的生意都好做了,刺激的,就是所有人的消费,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当然,两市这么热闹的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停了一天的各大舞台上,又有人开始表演了,虽然并非是官方组织的,但是,其规模并不小,吸引的人数,也并不少。

因为,普通平民,一般情况下是见不着各个青楼的头牌,甚至花魁娘子的,更加别说,观看她们的专场表演。

李龟年今天晚上又没有回去,当然,他不敢往平康坊跑了,也不敢让李远回家传话,说自己不回家吃饭,昨天晚上虽然有杨三胖捣乱,但是后来睡觉的,裴思雨没少给他上政治科。

所以,他自己带着杨三胖胖到了东市游逛,让李远回去喊裴思雨到东市的聚龙斋总店一起用饭。

今天可是崔涤名下酒楼业进行了半月的整改之后,试营业的第一天,李龟年过来免费吃他一顿,给他提点意见,他是求之不得。

才逛了两盏茶左右的时间,裴思雨几女就来了,人群中倒是有个生面孔,一番介绍之下,李龟年这才知道,这就是裴思雨前几日说的小姨子,名叫裴思涵。

整体来说,她这就是个青春活泼版的裴思雨,五官上和裴思雨一样,有点像裴光庭,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些俏皮的感觉,肤色则是完全遗传了裴光庭的偏麦色,不过,这也不错,因为裴光庭也是大帅哥,当然,大唐朝班上的大臣,就没有一个长相差的,因为,李隆基喜欢看帅气一些的人,甚至,出仕为官还有一定的颜值要求。

以后世的审美标准来看,李龟年同样给她九十分以上的评价,以当世的审美标准来看,她完全不及格,这也是为什么跟在李龟年身边的王维,都没有多看她一眼,反而盯着舞台上表演长袖舞的歌姬看个不停的原因,这也导致裴思雨向他介绍裴思涵的时候,他都没有及时搭理的原因。

朝王维狠狠的皱了皱鼻子之后,裴思涵就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李龟年的胳膊道,“姐夫,姐夫,听姐姐说你要带我们去吃好吃的,快走吧!我都饿坏了,这些跳来跳去的,又没什么好看的。”

裴思涵突然之间这么亲密的举动,搞的李龟年还有些不适应,他却不知道,在裴思涵心中,自己已经成了英雄一般的人物,不仅仅是因为他够胆取了裴思雨这样的女人,还因为裴思雨把他做的事情,一件一件如数家珍的讲述给了她听。

有些犯中二病的裴思涵得知姐姐嫁的是一个扶危济困,解救万民的大英雄之后,瞬间就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偶像,尤其是在见到李龟年本人还长的这么帅的情况下,更加坚定了她此前的看法,富有正义感又帅的男人她最喜欢了。

俗话说的好,一个姨妹半个妻,这可不是因为所有的姐夫都对姨妹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所有姨妹,都很容易爱上姐夫,因为妹妹与姐姐,容易有同理心,姐姐喜欢的,妹妹往往都喜欢,小的时候,或许是因为一个玩具公仔相互争夺,长大了,可能就是一个人了。

好吧!以上就是李龟年被裴思涵挽住了胳膊之后,自行脑补的内容,本来,他还想多看看这些青楼艺人演出的内容的,现在,却巴不得赶紧找地方坐下来吃饭,把这个小姨子给甩脱。

不过,在聚龙斋吃饭,可并不耽误看表演,因为,它的位置,就在其中一个舞台旁边。

崔涤自然是不会以什么酒楼东主的身份在自家酒楼现身的,他这个级别的官员出现在酒楼,那就只能是一种身份,贵宾,虽然,现在长安城内的商籍百姓已经可以去衙门更换成为民籍,并不受一些限制,但是,官员经商,朝廷还是有规定严禁的。

李龟年进门之后,掌柜的刘源就直接将他们一行带到了视角最好的第三层阁楼,这边全部都是上等包间,李龟年让他给裴思雨等女眷和杨三胖安排了一间临街的包间之后,自己则是带着王维去了崔涤今天摆宴席的大包间,这个局,可是崔涤早就跟他打过招呼的,几乎都是宠臣系列的人,连岐王李范都到场了。

李龟年和王维进来之后,先是跟大家一阵寒暄,然之后,两人就被崔涤拉在自己下首一排的席位上坐下,反正这种私宴场合,不用太讲究规矩,而且,宠臣之间,也不是看官位决定地位的,而是看这个人在皇帝,或者在场的岐王心里的地位,以李龟年现在的受欢迎程度,崔涤就是让他和自己在一排坐着,也没人会说什么。

“你来的稍晚了一些,这些菜式上来,大家伙可都忍不住的先吃了一轮,果然美味。”崔涤率先说了一句,又抬手让宴会厅的服务员给他重新上菜,倒是让李龟年制止了,他过来,就是跟大家喝两杯酒,打个招呼,至于吃饭,还是要到隔壁包间陪老婆的。

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上点酒就好,我一会,还去隔壁包间,陪内子吃饭。”

闻言,席间众人顿时哈哈大笑,其中的意味,李龟年自然也是明白几分的。

一个岐王府与李龟年相熟的属官开口道,“怎地,这河东狮,就这般的不好降服?似龟年你这般洒脱的人,都如此畏惧?”

说到‘河东狮’三个字,王维顿时一阵脸红,感觉自己有些对不起李龟年,却不想,李龟年却是坦然受之道,“男人嘛!还是要被女人管束着一些才好,尤其是像我这么优秀的男人。”

闻言,大家伙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那位姓程的岐王府属官又道,“你倒是一点都不谦虚,也不知是谁,这些年一遭到逼婚,就躲到王府去避难。

不过,这曲乐之道,咱们大家伙都承认你很优秀,可这庖厨之道,你又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我等可是听说,此间菜式,都是出自你府上。”

“我哪里懂什么庖厨,都是哥舒在我府上客居的时候鼓捣出来的,所以啊!其实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东西不够好,只是咱们缺乏了一种肯鼓捣的劲。就好比崔殿中府上的工匠,按照我的构思去鼓捣,就弄出了那许多新式的乐器嘛!对了,最近可又有什么新的突破?”李龟年一边热络的与人说着话,一边询问崔涤道。

崔涤接过话道,“你这话说的倒是没错,这聚龙斋这般一鼓捣,进来看过的客人,还真是个个都说好,不过,打造新乐器,可没那么简单,只怕还得等些时日,对了,太乐署大考的事情,明天就开始举办了吧!”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初考,算是对于竞技演出的一种提前排练吧!并未对外售票,不过,有兴趣的同僚,也可以带人过去看看。”

正文卷 第338章 舞台冲突

如果把大考中的竞演当成是后世的综艺节目来看的话,那么,初考就相当于竞演开始前的海选赛,艺人水平或许会更加参差不齐,但趣味性未必就少了,而且,要非常的考主考官的眼力,毕竟,许多人才在成才之前,看上去更像个废材。

收到李龟年的邀请,这些平时本就没什么事情干的人,倒是真打算过去看看,其中岐王李范却是先问道,“大考正式开始之后,陛下是不是也会到场观看?”

李龟年略有深意的笑道,“不是观看,是视察,咱们太乐署,也是朝廷职能部门嘛!”

李范闻言会意,笑着拍了拍额头道,“对对对,不是观看,是视察。”

众人也是一阵点头附和,李龟年却又顺势道,“咱们太乐署的艺人同样也是十分期待殿下莅临指导的,还请殿下不吝赐教哦!”

“一定,一定。”李范点头道。

崔涤在旁接话道,“我一看你对这个大考这么上心,就知道你们太乐署这次肯定出彩,在聚龙斋费了这么大力气,能不能红火起来,可就看你的了。”

从前的时候,崔涤可没有在某个产业上,投入那么多精力和金钱,可聚龙斋不同。

不说十几家店歇业半个多月有多大的损失,光是招工,培训,找食材货源,崔涤就将府中的管事门客全部都派了出去,忙活了半个多月。

像冬天的时候,一些鱼货,青菜,配菜作料什么的,在关中不那么好找,他就专门买了好几艘船,从气候温暖些的淮南那边运送生鲜蔬菜过来。

要知道,冬天蔬菜虽然保鲜期长一些,储藏十天半个月都可以吃,但是冬干的时候,河道里的水也少,还容易结冰,走不得大船,需要靠马驮人背,这样,从淮南道或者山南道往关中运一趟,起码是十多天,等那些在当地价格并不高的食材运送到关中的时候,成本价格可就涨了好几倍,甚至上十倍。

然而,为了追求餐饮业顶尖龙头地位,在李龟年的建议下,崔涤毫不犹豫就做了。

仅仅是为了长安城这十几家店的食材供应,崔涤就发动了各种人际关系,在淮南道和山南道招募了过万人做食材的收购和运送工作,许多温泉峡谷和可以在冬天产出蔬菜的地方,全部被他家的门客和关系户跑到了,天气越冷,需求可能越大,到时候会让这些地方更多在冬日里闲散无事的青壮们找到了一个可以赚钱的营生。

倒是李龟年看到了桌子上二三十种食物之后,给他提醒了一句,每天搞三五样作为主打,轮换着来就好,趁着周边水道还没有结冰,可以多运送储备各色鱼货,这样就能让顾客们不那么快进入味觉疲劳。

当然,他还不忘让崔涤告诉属下的人,将一些食材送到自己家里去,美其名曰做新菜式研究,其实嘛!是李龟年受不了这个时代冬日里食材单调,想在家里吃的更好一些。

闲聊打趣了一阵之后,李龟年和大家喝了几轮酒,正准备告辞返回旁边包间陪媳妇吃饭的时候,却是突然听到了窗外传来的一阵喧哗,顿时,包括李范在内的众人,都往大厅临街的窗口处走去。

舞台上出事情了,而且,一如李龟年所料,是‘艳事’。

大唐胡风盛行,妇女们并不是有多保守,平时都会打扮的各种花枝招展,在外面抛头露面,而从事某些特殊职业的女人们,则是更加特立独行,即便深秋的夜晚已经十分寒冷,她们也敢把胸前半个球露出来,甚至是露着大半条腿,在舞台上跳舞表演给观众看。

当然,这其实都还不算什么,毕竟,她们还是穿了衣服的,相比此刻舞台上那些基本全裸的西域胡女,她们算保守的了。

胡女可是长安城从事皮肉生意的主力军,在平康坊这样的红灯区,偶尔会有一些裸着上半身,或者全裸的胡女当街表演一些诱惑性很强的舞蹈来招揽客人,可是,像艳芳楼这样,让过百个年轻肤白的胡人女子一齐全裸上阵的情况,就太刺激人眼球了。

有些定力差的小伙子,瞬间就喷了鼻血,即便是许多经历了人事的大叔,也都眼睛发绿,有些不淡定了。

在古代,可是个女多男少的社会,这样就导致了女人对男人的领土意识很强,见到舞台上的胡女这么肆无忌惮的勾引自家男人,她们安能坐的住?

就好像隔壁也同样正伸头往外面看的裴思雨一样,她就恨不得挥剑将这些胡女全部砍杀了,以后不管任何理由,她都不会允许李龟年再踏足平康坊,在那边野贯了的男人,身心都是不健康的。

所以,舞台上出事了。

许多看热闹的妇人朝那些胡女谩骂,扔起了东西,顿时就有很多胡女被砸伤了。

然而,这些不受教化的胡女中,也有很多性格狂野彪悍的,自己被砸疼了,也顺手捡起那些被观众们扔向舞台的东西,向台下的观众扔下来,连青楼的管事掌柜也控制不住了。

顿时,许多观众也或轻或重的受了些伤,致使冲突再度升级。

一些可能是被砸疼,砸伤,或者是想借机上台摸几把的观众冲上了舞台,谩骂,相互砸东西,推搡,眼看就要演变成大规模的武力冲突,幸好现场有上百武侯在舞台周边值守,一番推搡拉扯之后,总算稳定住了局势。

“机会,突破口,想不到来的这么快。”

李龟年心里如是想着,开口朝李范道,“此间事与太乐署有些关系,臣下要过去处理一下,殿下和诸位请稍待。”

李范点了点头道,“嗯,你去把,本王随行的护卫你也带过去帮忙。”

李龟年道了声谢,便领着三十多个配有制式兵器的王府亲卫快步赶到了舞台那边。

“情况怎么样?可有重伤者?”

李龟年可是从太乐署放衙了之后,直接来的东市,身上还穿着官服,又带着三十多个佩刀的武士,有他一到场,大家顿时就安静了下来,那昨日在太乐署交过五百贯租金的艳芳楼金掌柜看到他过来,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半哭半喊道,“李太乐您可要为草民做主了,草民自己掏钱凭租舞台,让自家的姑娘免费的表演歌舞给这些百姓们看,可是,他们却往舞台上砸东西,伤了好多姑娘,姑娘们也是气不过,才将舞台上的东西又扔回去的。”

听他这么说,许多之前砸东西,后又反被砸伤的观众可就不乐意了,纷纷开始对那些没有穿衣服的胡女指指点点,各种谩骂,李龟年好一通挥手,他们才安静下来,朝那艳芳楼掌柜道,“我记得,你姓金是吧!”

“正是,草民金莱,劳您记挂,我家东主,是尚书王右丞门下。”那金掌柜点头称是,小声的提醒了李龟年一句道。

背后的东主是王丘的门下,其实也就是告诉李龟年,这艳芳楼其实就是尚书右丞王丘家的产业。

想起王丘那干干瘦瘦的身板,李龟年很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在自己家青楼里玩的次数太多了,才落得这个下场的。

当然,此时是处理正事的时候,而且,应当以民心为重,李龟年也不管这艳芳楼是谁家的产业了,瞄了一眼那些因为舞蹈停下来之后,冻的瑟瑟发抖的胡女们,板着脸道,“金掌柜,你们艳芳楼这个表演,也实在是太有伤风化了,也难怪会引起民愤,本官现在要暂停你们的表演,将本次事件所有受伤之人送去医馆就医,你且准备好医药费用,听候进一步处理。”

“啊!这······”

对于李龟年这个处理结果,金莱十分意外,然而,还没等他提出异议,李龟年警告的眼神就瞪了过来,他只好收声。

李龟年的官虽然不大,但却是正管他们这个行当的,容不得他一个小小的掌柜挑衅权威,这事,还得让背后的东主出面与他交流才好。

当然,他们两人都不知道,在临街不远处的一个酒楼中,得知了李龟年的处理方案的李隆基与高力士对视一眼之后,开口道,“这李龟年,倒也颇会处事。”

正文卷 第339章 吃吃饭唱唱歌

李隆基是谁?

除了是皇帝之外,他还是一个艺术天赋极高的曲乐爱好者,一个压根闲不住的人。

白天在宫中讨论了一天的政治,他早就头昏脑涨了,晚上,必须要想办法放松放松。

在高力士口中得知了李龟年要将舞台出租给各大青楼用于表演之后,李隆基当然在宫里待不住了。

所以,他再一次的乔装打扮,微服出宫了。

倒不是他专门守在这处舞台观看,而是正好路过,碰见了骚乱,紧急暂避到这家酒楼中去的。

很快,在李龟年做出了处置之后,艳芳楼的艺人开始穿衣服,准备收摊,围住舞台看热闹的观众,也被武侯们驱散,最后,将一些受伤了的人,集中送往就近的医馆,不多时,群情激奋的热闹场面,就被平复了下来。

“陛下,李龟年身边跟着的,好像是岐王府的亲卫。”高力士看到李龟年处理完事情,带着一大队护卫们往斜对面的聚龙斋走去的时候,突然想到这点,开口道。

“是么?可是岐王弟在斜对面的聚龙斋饮宴?那朕正好去凑个热闹。”

李隆基询问了一句,高力士立即便给了门口值守的大内侍卫一个眼神,不多时,那侍卫便去了趟聚龙斋,又跑回来禀报了那边的情况。

“呵呵,好一个聚龙斋,那朕这条龙,就过去与王弟他们聚聚。”李隆基很是自恋的道。

在得知李范,崔涤,蔡钊,许明,李龟年等一些他平时喜欢亲近的人都在聚龙斋开宴的时候,李隆基的心情顿时就好了很多,今天晚上应该能找到一些乐子了。

等到李隆基徒步来到聚龙斋三楼的宴会大厅的时候,所有前来饮宴的人,早就以李范为首,列了一个队迎接他,要不是李隆基是微服而来,他们早就迎到对面客栈去了。

而且,崔涤也让人将先前李龟年来的时候没有换的菜全部撤掉,换上了刚出锅的热菜,待得李隆基在正中主位落坐了之后,便呵呵一笑的朝大家伙道,“王弟和诸位爱卿无需拘谨,权当私宴,放开了吃喝便是。”

“多谢陛下。”

众人道了谢之后,才纷纷落坐。

没有办法,李隆基是君父,又是天下之主,他在任何场合,都是理所当然的主人家,即便是真正的主人家崔涤,此时也都像个客人一样,听他招呼。

“想来皇兄是待在宫中烦闷,出宫来散散心,弟这就传唤歌舞艺人过来,为皇兄饮宴助兴。”李范落坐之后笑着开口道。

李隆基笑着伸手道,“稍待,朕想先问问龟年,刚才舞台上出了何事。”

李龟年忙从席位上起身,先将事情经过讲解了一遍,又道,“陛下,臣以为,朝廷应该对所有公开的演出有所管制,使其对于国民有正面的导向,杜绝类似有伤风化的表演公开演出,导致民间群情激奋,闹出冲突。”

李隆基闻言,点了点头道,“也确该如此,回头,你将规条详细理出来之后,上个折子给朕批复。”

李龟年等的就是李隆基这句话,忙抱拳领命,不过,李隆基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又开道,“歌舞艺人就别传了,上乐器,让龟年现场给咱们表演几个节目吧!”

聚龙斋是崔涤立志要打造成顶尖餐饮产业的地方,各种在饮宴时用于助兴的乐器演奏,那是必须要准备的。

而且,崔涤本身就是长安城最大的乐器行的东主,所以,几乎每一间聚龙斋的分店里,都有全套的乐器准备,三楼这个大宴会厅的侧边,就有专门用于拜访和演奏各种乐器,供艺人可给客人演奏的隔间,只是用帘子给遮挡住了。

被李隆基钦点了表演,李龟年也不能推迟,在隔间的乐器架子上看了一下之后,将一杆长箫,一柄长笛拿在了手中,又让拉帘子的服务员将古琴也抱了出来,看到这些乐器,李隆基还以为李龟年是想再度跟自己一起演奏《笑傲江湖曲》了,顿时面色一喜,连一旁的高力士也暗叹李龟年了解李隆基的心思。

“来人,取笔墨来。”

待得李龟年将长箫呈交给了李隆基之后,却是将长笛递给了王维,并没有说出自己要演奏的曲目,而是朝服务员喊道。

“怎么,你不是要和朕合奏《笑傲江湖曲》?”李隆基诧异问道。

这笛箫合奏,他可是最钟意这首笑傲江湖曲了,只是现在宫中不能奏乐,不然,他早就和妃子们玩起了合奏。

李龟年笑了笑摇头道,“非也,臣要演唱的,是新作的一首叫做《沧海一声笑》的词和为这首词所谱的新曲,也算是那首《笑傲江湖曲》的姊妹篇,想必,以陛下和大郎的洞箫吹奏之技,应该很快就能能学会。”

说话间,穿着精神的服务人员已经将笔墨纸砚端了上来,李龟年笔走龙蛇,先将歌词写了下来。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

一种从前从未见过的词牌体,在入眼的时候,就给人一种豪迈洒脱之感,仅仅是看到这首唱词,在场众人,就有痛饮三杯的想法。

然之后,李龟年开始画曲谱了,这首《沧海一声笑》是后世音乐课堂上必学的曲目,李龟年光是公开的演奏,也不下百遍,对于曲谱,那更是烂熟于胸。

他最喜欢的自然是黄沾大师那个版本的配乐,其中,萧和笛的演奏部分其实很少,笛还有一个稍微复杂些的前奏旋律,萧则主要是最开始那个短暂的前引和后面的往复旋律中穿插,主要难度在琴上面,但琴归李龟年自己演奏,所以,李龟年一点也不怀疑王维和李隆基两个可以看懂新式曲谱的人,能够快速学会这个伴奏旋律。

很快,曲谱就画好了,李龟年将箫的部分给了李隆基,又将笛子的部分给王维,开口道,“陛下和大郎可以先练着,我去隔壁把三胖喊来给咱们打鼓。”

“三胖也在?”李隆基闻言惊喜道。

李龟年笑了笑道,“正在隔壁用餐,臣去去就来。”

李隆基高兴摆手道,“快去快去。”

正文卷 第340章 啦啦啦啦啦

杨三胖是个在饭点见到了食物之后,就停不下嘴的人。

然而,今天餐桌上却是有一个人,不比他的吃相好多少,那就是第一次吃到这种美食的裴思涵。

李龟年过来了之后,并没有直接拉着杨三胖就走,而是坐下来一起吃了几口的同时,和裴思雨讲了讲先前的情况。

其实,刚才在裴思雨已经在窗口看的清楚,也见到李隆基过来了,听李龟年说今天的饮宴只怕要等到李隆基尽兴才能结束,她也很体贴的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执意要在隔壁房间等到他散席之后一起回去,说是李龟年醉酒了的话,需要自己照顾,她却不知,有融合身体在,大唐的这些低度啤酒,可是很难喝醉李龟年的。

当然,对于妻子的体贴,李龟年也不好多说什么,倒是想到了办法,让她们一会儿开了窗子听隔壁的曲乐,也不至于干等着那么无聊。

杨三胖将自己的肚子吃到滚圆,从来不需要消耗多少时间,约莫两三盏茶左右的功夫,李龟年便让人拿毛巾,帮杨三胖抹干净了油乎乎的嘴巴和手,并且把他之前在街道的摊位上揣进自己怀里的东西,全部掏出来交给裴思雨保管,才拉着他去了隔壁包间。

此时,李隆基和王维已经能将曲谱上的旋律慢慢的吹奏了出来,尤其是那个往复的旋律,很有魔力,已经有五六分醉意的李范和崔涤几人,都在跟着这个旋律哼哼,甚至,想照着歌词唱起来,不过,没有主旋律的琴和鼓,这些没有听过原版的人,可把这首歌的气质唱不出来。

杨三胖本来还想再吃一点的,但看到隔壁房间的吃食也不少,便不嚷嚷着要回去了,直接拿了案几上不知道是谁用过的一双筷子,就开始从各个碗里挑起了肉吃,而李隆基,则是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吃的滚圆的肚子,还让高力士把他拉到自己的案几上来吃。

“三胖,别吃撑了,来打鼓了。”李龟年用普通话说了一句,便将演奏乐器的小隔间的帘子拉开。

隔间里大大小小有好几种鼓,毕竟,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乐曲,都是以鼓来定旋律和指挥乐团的,李龟年直接将最大的鼓推了出来,还给杨三胖打了一个鼓点旋律。

果然,已经吃饱了的杨三胖,对于玩的东西更有兴趣,接过李龟年的鼓,就开始敲个没完,却是一段后世舞狮的鼓点节奏。

李龟年在杨三胖的鼓点干扰下,大致的跟李隆基和王维说了一下进曲乐的时间问题,就准备开始合奏了,其实,主要就是看他的手势进笛箫配乐。

在摆琴的案几前落坐之后,李龟年双手抚琴,琴声一响,杨三胖马上就停止了打鼓,演奏曲目,他从来都是认真的,人肉回放机的称号,也不是瞎叫的,不该他演奏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抢拍。

两个短拨的弦音之后,李龟年马上就给了李隆基一个指示,然之后,他的第一段箫音便与李龟年的琴音连接上了。

当然,箫音的旋律也十分短暂,但是却是一种很有悠远意境的引子,然之后,就是李龟年一段十分酷炫的快速拨弦演奏,也正是李龟年的这一段琴音,将大家刚才在箫音中感受到的意境直线推高。

等李龟年弹的差不多,将手势打给王维的时候,刚才王维练了好几遍的一段酷炫的笛声,更是一下子把大家的情绪推到了顶点,然之后,在这个顶点直接引爆,三种乐曲相互的快速争鸣,一下子,就把大家的情绪推到云巅之上了。

而这时,放缓的琴声,给人一种飘飘然的舒服的感觉,它的旋律非常简单,却让人的听觉神经非常的着迷,就在这个时候,李龟年也张嘴开唱了。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大家都听不懂的粤语唱腔,然而,在之前看过歌词的众人却是知道他唱的是什么类容,顿时觉得,这个歌就得这么唱,才有味道。

因为后世粤语的发音和后世的普通话,以及一直传到后世的关中话的发音,是有较大差别的,粤语有九声六调,更能将这样这首歌豪气冲天的气势展现出来。

而普通话只有七声,大唐现在的官话,更是只有‘宫商角徵羽’五声,虽然笑傲江湖在后世有各种普通话,甚至闽南话,川话等方言的版本,但是,粤语版的气质,永远是最合歌词意境的,是以,李龟年的第一版,唱的是粤语。

当然,有杨三胖在,这种后世流传度极广的歌曲,他是不可能独唱的,到了第二小节,鼓声进来了之后,杨三胖马上就把歌接了过去。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而这时候,整个曲乐,在以鼓声和琴声为主导,笛箫穿插协奏主旋律的情况下,整个气势就全部展开了。

大家惊讶的发现,自己只听了两三个小节,就大致知道这首歌怎么唱了,所以,越是往后,他们越发的觉得这首歌被这么唱出来简直太恰当了,能完全让你进入到歌词的意境中。

“姐姐,是姐夫在奏琴演唱吗?唱的是什么?好好听。”吃的太饱之后接连打嗝的裴思涵,听到窗外和门口隐隐约约传来的乐曲声音,恨不得直接去隔壁现场听个仔细道。

“这应该你是夫君和三胖合唱的新曲,以后在家,你能经常听的到的,对了,彭年和鹤年在这方面也很厉害,你要是想听,也可以找他们给你唱。”裴思雨不忘执行母亲武逸仙交给自己的任务道。

闻言裴思涵却是大眼睛一白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娘亲打的什么鬼主意,李彭年和李鹤年见了我就像见了鬼一般躲着,一定是很讨厌我,还是姐夫好,一点也没有嫌弃我。”

而听了她这话,裴思雨却是心里一咯噔,这个节奏,似乎有点不对啊!不过,她却是没往深里想,毕竟妹妹还是第一天见到自己夫君,话都没有说几句,但要是想在长安帮她找到李龟年这一款,可就有点难了,瞧瞧李彭年,李鹤年,还有刚才见到裴思涵的王维的态度,裴思雨心里就有些惆怅,幸好自己碰到了李龟年啊!

“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当歌曲唱到这里的时候,厅里的所有人,包括给大家做服务的几个侍女,也都记住这个简单的旋律了,于是,当李龟年和杨三胖‘啦啦啦啦啦’出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开始‘啦啦啦啦啦’了,酣畅无比,心底的豪情,也在跟唱的过程中,整个洋溢了出来。

“哎!无怪乎男人们喜欢饮酒作乐的,此一曲,只怕又会如夫君之前的作品一样,被所有人喜爱。”裴思雨有几分幸福,又有几分惆怅的在心里叹息道。

正文卷 第341章 武落衡的心思

魔性的歌曲,总是会让人有种停不下来的感觉,一曲演唱完之后,李龟年就刚才配合还不算太好的位置,又跟李隆基和王维做了一番沟通之后,再来了一遍,这次他唱的,却是普通话的版本,大家再度跟着一起‘啦啦啦啦啦’。

最后,当李龟年将编曲调整到更加完美,几乎是发挥了四个乐器能做到的极致之后,他又来了一遍关中话的版本。

毕竟,这首歌的原曲,就是黄沾大师用‘宫商角徵羽’五个简单的音阶编写的,用这个时期关中话最后唱出来的五声阶版本,可以说一点违和感都没有,最让李龟年意外的是,杨三胖居然跟着自己用关中话唱完了整首曲目。

要知道,捡到杨三胖最开始的那几天,他要么说普通话,要么说电影电视里的英文,粤语,甚至是四川话,东北话,可从来没有说过关中话。

这只能证明,杨三胖的思维认知,在这个时空同样在模仿进步,甚至说,他已经融合了原主的记忆。

一首好歌,就可以把一场饮宴撑起来,尤其是关中话的这个版本出来了之后,大家都想唱一版,于是,这首曲子的旋律,就一直在房间里响,一伙人一起‘啦啦啦啦啦’的声音,连街道上路过的人群都听的到。

然之后,许多人被吸引,加入,最终,导致了聚龙斋楼下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搞的大内侍卫们都紧张的不得了。

“瞧见了吗?这就是艺术的魅力,它能够极大的吸引人的关注,是朝廷宣教百姓,推动商业,繁荣市场的最佳利器。”在得知聚龙斋外围聚了大量闻声而来的百姓之后,李龟年在宴会厅的窗口前,指着下面乌泱泱的抬头看向楼上的百姓,对同样因为这首曲子吸引了这么多人,而感觉很有成就感的其余众人道。

听到他这句话,反思最深的,自然是李隆基了,当然,他不知道这其实是李龟年故意的,他选择在这个时候拿出一首这样的曲子,然后搞出这一幕,再说出这些话,就是为了为接下来自己即将递上去的奏折作为铺垫。

所有颠覆现有认知的东西,都不是那么容易一下子在这个时代实行的,需要一些铺垫,一些谋划,还要制造契机,李龟年穿越过来两年多,已经差不多研究透了当下这个社会,这才思考摸索出了这样的一套行事套路,此前已经证实了它的有效性,现在,他运用起来却是更加熟练了。

喝酒唱歌玩音乐,是最男人舒缓压力最好的办法,李隆基在皇宫里处理了一天政务的烦闷心情,在这一场聚会之中,完全的释放了出来,回宫的时候,嘴里都是在‘啦啦啦啦啦’的哼着《沧海一声笑》的曲调,还点了在床榻之上最为热情的武落衡来侍寝。

一番**之后,武落衡很是慵懒的躺在了李隆基的怀中,或许是这段时间猪蹄子吃的多了,又长了不少肉,她的皮肤虽然更加嫩白了,但是也越发懒得动弹了,她却没有想过,自己可能已经怀上了孩子。

“爱妃近日这肌肤,倒是越发细嫩了。”嗨过了头的李隆基办完了事情之后,并没有想要入睡的困意,由于慈善晚宴的原因,他最近睡觉的时间,都往后推迟了一两个时辰。

“臣妾可不是陛下的什么妃,臣妾就是个婕妤而已,为了能在宫中多与陛下亲近,臣妾只能多用些心,表现的更好一些,个中的苦,只有臣妾自己知晓。”最近吃猪蹄吃到想吐的武落衡带着几分可怜的语气道。

她这翻话说的是什么意思,李隆基瞬间就知晓了,慈善晚宴第二天的时候,武氏兄弟与赵元礼父子斗了起来,直接将主舞台捐款额度抬到了五万多贯,最后,王皇后在旁耳语提醒了李隆基一句,他便用眼神示意了武落衡罢手,最终,武落衡只得派身边的随侍去告知了武氏兄弟,这场争斗才最终停止。

她不能违背李隆基的意愿,但是,自己的两个弟弟花了五万贯,却没有拿到榜首,为武家扬名,她心里却是不好受。

倒是观看了整个过程的李隆基,知道武氏兄弟的杀入,推高了整个排名前十几的人的捐款数额,导致慈善署最终至少多得到了二十万贯以上的捐款,因此而对于武落衡心中有些歉意,是故,这两天,来武落衡这里也来的勤了一些。

“朕知道爱妃受了委屈,不若,朕明日给宗正寺下旨,给你晋升嫔位?”李隆基好言哄道。

“不嘛,不嘛!臣妾只想要妃位,只想要妃位。”武落衡撒娇的语气将身体一阵晃动,顿时,细嫩白皙的肌肤磨蹭的李隆基再度起了反应。

他就是喜欢武落衡这种撒娇的小女人样子,当然,他也知道,武落衡也就是嘴上说说,并不会强求他非要去做。

毕竟,贵妃也不是说封就封的,婕妤晋升嫔妃,其实都已经是违反制度了,李隆基的四妃九嫔,现在都是满员的,虽然他找宗正寺来说道说道,大致能成,但是,晋升妃位就不同。

四妃的制度从前隋一直沿用到大唐,轻易不可废除,而且,不管是谁,晋升妃位,都是需要经过朝廷大臣们同意的。

一是因为贵妃已经不是帝妾的身份了,算是夫人,需要德仪能够服众。

二是晋升贵妃,还有一个硬性的规定,是大家默认的条件,那就是给皇帝生过儿子,给宗室添过丁的。

要知道,后宫的用度,是从国库里拨过去的,增加一个妃子,国库每年往内府局的拨款,就要增加好几万贯,有制度和实际利益两层关系在,朝臣们可不会轻易同意皇帝增设妃位的。

而历史上,李隆基甚至将四妃的制度,改成了三妃的制度,以复周朝时期三夫人的古礼。

当然,其深层次原因,则可能是因为,贵妃所出的子女,分封的层次要求比较高。

比如现有的几个贵妃的子女,身上多数是要挂州道总管的头衔的,因为普通嫔妃婕妤的皇子,都是挂刺史头衔,而挂这种高级别头衔的皇子过多,会阻碍朝堂上真正能做事的大臣的晋升通道,也容易引起内乱,大唐虽然大,州道却也只有那么十多个,三四个女人生的儿子,很有可能比州道的数量还多。

所以,多置妃位对于朝堂政治有很大的影响,李隆基即便是再喜欢一个女人,也不会轻易的在这种事情上让步。

当然,他也不会直接说不给武落衡妃位,女人嘛!总是要哄的,他直言自己看到了武氏兄弟做的贡献,并且,之后会给他们一个级别更高的散官身份,对他们加以拂照,绝不会让他们吃亏等等。

这一番话,倒是说的武落衡眼神忽闪忽闪的,今日两个弟弟可是传了消息进皇宫来,武家现在唯一敛财的产业武氏柜坊,似乎受到了冲击,而罪魁祸首,则是朝廷开设的慈善署。

她先在李隆基这里打好招呼,回头,再让武逸仙找李龟年,高力士打招呼,或许,武氏的柜坊生意,受到的影响就会小一些,甚至,能跟进慈善署的步伐,把其它一些柜坊吃下去。

正文卷 第342章 突然清醒的杨三胖

慈善署在李龟年的发动下,大规模的拿存票找市面上各个柜坊兑换现金了。

而实际上,几乎所有的柜坊,都存在一定的超发现象,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是收到多少存金,就开多少存票给别人,他们自己会开一些存票出来,到市面上当钱用,用空投支票做本,来发展营生,而当这些钱变成了固定资产之后,大家拿着存票来他们柜坊取现金的时候,就会将他们钱库里的钱取光。

一旦没有足够的钱来兑付存票,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信誉丧失,乃至更大规模的挤兑,最终崩盘。

武家兄弟平时的花用,可都是靠自家柜坊开的空头存票,虽然一直没有超过柜坊的盈利,但是,如果出现大规模的挤兑,他们家的柜坊,也会开不下去,因为,许多钱放贷了出去,许多钱投入到了固定资产里面,一时之间,是收不回来的。

李龟年回到家里的时候,管家李庆早就抱了一大叠请帖在门房等候他,这倒是搞的他一愣。

“这都些什么人?”

“帮您查了一下,都是各个柜坊背后的东主,其中,这一封请帖,是亲家母送过来的,与别的那些不同。”李庆将最上面那封请帖单独拿出来道。

闻言,李龟年看向了身旁正在给妹妹裴思涵安排住处的裴思雨,丈母娘请女婿赴宴,还需要下请帖?

并且,宴会的场所,不在家里,却是摆在东市的酒楼?

过来瞄了一眼那封请帖,裴思雨也是有些诧异,上午去裴府接裴思涵的时候,武逸仙都没有跟她提起这茬呢!下午怎么又下了帖子。

“既然是母亲有请,那妾身明日黄昏,便陪夫君去一趟吧!”裴思雨最终道。

李龟年点了点头,也不多说,直接让李庆将剩下的一大叠请贴抱走道,“这些人的宴请,您帮我推掉吧!就说太乐署大考在即,我还要赴岳母的宴,这两日没空。”

“这些人,可都是出自各个大族的高官,许多人的官位甚至还在老爷之上呢!”李庆劝了一句道。

通常情况下,这种时候要选一个级别比较高的应付一下,也可以还用来堵其它人的嘴。

“那也没办法,他们这么多人求我办事,答应了谁,我都会得罪其余所有的人,一个都不搭理,至少还显得我公正廉明。”李龟年说完,也不理会李庆,径直就回了自己的小院,他需要趁热打铁,把奏章给递上去,所以,今晚还得挑灯办公。

至于李庆,他却是并没有按照李龟年所说的,直接就派人回绝各家,而是将这些请帖抱到了李景伯的书房。

“老爷,大公子还年轻,不懂得处世之道,这些请帖您看看怎么处理。”

才在外面游逛回来没多久的李景伯闻言眉头一挑,道,“都是些什么人的请帖,拿来我看看。”

一盏茶功夫之后,李景伯的怒骂之声,便在书房响起。

“这个逆子,当真是不想我李家好了?这些人的约,是能随便推掉的吗?这几家,还有这几家,老夫会亲自去赴宴,剩下的,都推了吧!”李景伯直接将十几封请帖划拉出一大半来道。

至于被他无视的几家,则是规模还比不上他们邢州李氏的小家族出身的人,李景伯都懒得拉拢。

李庆就是李景伯的铁杆,他自然是不会违背李景伯的意思的,当即就安排人下去办了,甚至,都没有回去再告诉李龟年一声。

次日鸡鸣,李龟年三兄弟一齐在花园练声,裴思雨姐妹,则是在不远处练剑,平时的时候,这一幕在李家,可是平常的很,今日却是有些不同,李彭年和李鹤年两人的表情,怎么看都有点兢兢战战的样子,花园里的景观树今天算是遭了殃,被某个剑法还不能做到收放自如的姑娘用剑削掉了好多枝叶。

有裴思雨的前车之签在前,武逸仙可不敢放任小女儿也一门心思的学剑,所以,她的剑法其实是自己按照自己的喜好,偷学的一些把式,武艺水平也就停留在三流以外,俗称三脚猫功夫,而偏偏这样的三脚猫功夫,耍起来最为吓人。

“大,大哥,一会儿我们去太乐署帮你盯着大考吧!”李彭年今天是不想再回到家里了,有些结巴的道。

“是啊!是啊!大哥,我等在慈善署的工作已经完成,那些做建筑,管钱的事情,都轮不上我们,反而太乐署这几天应该很忙,我们就过去帮你分担分担吧!”李鹤年也是趁着练习的空档,接着李彭年的话道。

慈善署那边有麻烦,李龟年刚才已经叮嘱了两个弟弟不要涉入,去太乐署磨洋工,似乎是他们一个不错的选择。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那正好,你们嫂子在家中也是无聊,她会带着思涵,还有家里的艺人仆役们过去太乐署观看大考,你们门路熟,到时候带着她们一起进去,我一会还要先去皇城,给政事堂递个折子。”

“哈啊!那我们还是不去太乐署了!”两人闻言,苦着脸,一副求饶的样子道。

看到他们这幅表情,李龟年多少知道了他们的心思,故意恶趣味道,“这可不行,太乐署这边,我还指着你们两个帮我当考官的呢!”

闻言,两人面色一垮,嗓都没有心情继续练了。

倒是裴思涵,在听到今天又可以跟着姐姐出去看热闹之后,哼着昨天晚上听来的‘啦啦啦啦啦’的调子,很是得意,李彭年两人用畏惧的眼光看着自己的样子了,让她感觉很搞笑。

王维准时的在开饭时间到了李龟年家,口舌之欲谁都有,他自然也不例外,今天李龟年要提前出发,在早朝开始之前,将折子递交上去,倒是让王维扑了个空,好在有李彭年和李鹤年两人招待他,三人顿时挤在一起讲起了小话,其内容,当然与裴思涵有关。

比较搞笑的是,坐在三人旁边的杨三胖,居然听的津津有味,待得众人吃完,准备上车出门的时候,他竟然也理所当然的跟着大家上车,一点也不需要人招呼。

“大郎,你在太乐署熟悉一些,还请帮忙看着三胖。”裴思雨身为女眷,不便与他们几个男丁同车,上车时叮嘱王维道。

“嫂夫人还请放心,蓝田县候昨日在太乐署玩的很开心,大家都已经认识他了,不会有什么事情的。”王维答应了一声,然之后上了马车,丝毫没有怀疑,安安静静且老老实实的坐在马车上的杨三胖有什么异常。

过往的时候,杨三胖坐在马车上,总会爬在窗口看街道上的街景,感觉那些东西都是新奇的景观,今天的杨三胖,却是很平静的坐在车里,没有四处张望,好像去往目的地才是他要做的事情一般。

因为,现在的杨三胖,是清醒的,是一个将后世那个陈胖的记忆,完全融合理解了的人。

他的这个清醒来的很突然,早上睡醒的时候,他自然而然的就回归到了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水平,并且,在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把后世,以及穿越之后的事情做了一番理解,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前因后果。

然之后,他现在最想确定的,就是李龟年的身份。

通过穿越后的记忆,他很怀疑李龟年是二哥,哥舒翰是大哥,而现在,大哥和二哥貌似相互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样的状态让他觉得很好,至少,最疼爱自己的二哥,不会被仇恨蒙蔽,想要杀死大哥,而大哥,也可以在自己身边陪伴着自己,哪怕这个结果需要他继续扮傻,他也心甘情愿。

正文卷 第343章 上殿答辩

马车到了太乐署,杨三胖一如昨天一样,蹦蹦跳跳的在艺人排练的区域逛了一圈之后,找到了昨天打鼓的位置,自顾自的按照记忆里的技法,娴熟的打起了架子鼓。

不过,今天太乐署的人虽然比昨天多了一倍以上,却并没有像昨天一样有那么多人围观他,他们一个个都好像很紧张的样子,有的人抱着自己的乐器,有的人在压腿,弯腰,有的人,则是念念有词,在背诵着什么,一副很紧张的模样。

今天是初考,四个项目的人个考试,都将在今天进行,为期两天,通过了的话,今后的粮米或者花销补贴,就有增长,不及格则会减少,若是能得到几位主考官的青睐,闯入接下来的竞技赛中,那将会有更大的机缘等着自己。

可以说,这是关乎着他们命运的一天,所以,即便是初考,他们也非常重视,毕竟,这是踏入门槛的第一步。

晨雾还没散去的时候,公孙大娘就领着外教坊三千多女艺人来到了太乐署的舞台场地,各个典事,掌固,都根据李龟年事先的安排,给所有艺人颁分发了考号,并且安排好了考试顺序。

等到阳光逐渐穿透晨雾,梨园众家到来的时候,所有艺人已经分项目,在各自的考场上好了妆,换好了衣服,在舞台旁列队等候开考。

同时,一些收到消息,过来围观的官员和他们的家属们也被放进了场,虽然只是一场不对外售票的初考,却也是将三四千人的场地挤了个满满堂堂。

只是,本应该到歌艺考场坐镇的李龟年,却在皇城迟迟的没有回来。

他去政事堂送奏折的时候,被张嘉贞,王晙和裴伷先三人留了下来,因为李龟年说了,这封奏折是李隆基知情,主动叫自己上的,所以,三人多关注了一眼。

奏折里面的内容,除了详细讲解昨天东市发生的事情外,还从抑制非法聚会,杜绝负面舆论导向等方面,讲述了规范艺人公开演出的重要性,最后才提到了,所有公开演出的一整套审批规定该如何设立,只有能确保内容正面,安保到位,才能够举办类似的大型演出之类的。

而这两条里面,李龟年又写有很多细则,首先就是艺人公开表演,需要取得太乐署颁发的资格证书,所得到的报酬,需按比例,缴纳税赋。

卖身的娼伎,不得在公开场合表演,即便是在私下,也不允许一次对百人以上的观众表演,这会给社会带来一种不正面的导向,而在太乐署取得公演资格证书的艺人,又会被禁止卖身为娼,公众人物,必须约束自身,给社会带来正能量。

总体来说,就是将出卖技艺谋利的艺人,与靠出卖身体谋利的娼妓明确划分开来。

而这还没完,李龟年又提到了艺人对于朝廷文教宣传,慈善,商业的推动作用,建议给艺人的演艺水平定级,并且给他们一个民籍的身份。

这就不仅涉及到了税收方面,还涉及到了大唐现有的奴隶制度,乃至刑法制度,如果骤然执行起来的话,先要进行一轮整体的大改革。

毕竟,税收怎么定,需要经过市场调查决定,而发卖为奴,向来是作为官府惩罚人的一种手段在执行。

就卖身是否为奴这个事情,张嘉贞和李龟年可是掰扯了好半天,差点都耽误了他上朝。

在李龟年看来,只有官府,才能决定一个人是否为奴隶,百姓因为各种经济困难,父母离世不能安葬等等事情自己把自己发卖了的,应该只是与买方形成了一种雇工关系,而不是沦为买主的奴隶。

因为,卖自己的人,并非是犯了什么罪,有一些,甚至是孝子,孝女。

而且,类似民间的买卖雇工的话,也得向朝廷缴纳商税或者工税,用以备案。

商税这个张嘉贞等人懂,民间的诸多交易,在法理上,都是应该交税的,但是朝廷根本没有那么多税吏,也就管不到那么宽了,可李龟年所说的这个工税,又是一个新鲜名词,张嘉贞等人根本听不懂。

于是,他让李龟年把这些东西都写出来,等自己下朝了回来再看,反正这项政策,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拍板实施的。

不过,李龟年才写到一半,高力士就跑过来传旨让他上殿答辩了,看来,李龟年是没有准确的估计曲艺乃至表演曲艺的艺人,在李隆基心目中的地位。

他根本不想等下去,历史上的李隆基,就是在改革上面胆子最大的皇帝,把三省六部都改了个遍,吏部礼部改成文部,兵部十六卫和禁军衙门改成了武部,刑部大理寺御史台改成了宪部,中书门下设紫薇令,还全面开放户籍政策,实行地跟人走,按交易额度缴纳税赋的新税制,还有检田括户,提升民权等等等等非常多的颠覆性政策,都有做过。

所以,说到改革,最不抵触,甚至最期待的,就是李隆基本人了。

“有把握吗?”带着李龟年往廊道里走的高力士询问了一句道。

李隆基故意叫高力士来,就是要提前跟他打个招呼,让他有些心理准备,而之所以诏李龟年这个从七品下的小官上殿去对答,也是因为李龟年现在是个大家都不愿意得罪的人物,掌管着七百多万贯现金,他几乎可以拿捏朝廷所有衙署的经济,谁敢得罪他这个财神爷?

“反对的声音很大吗?”将刚才书写的那些东西揣进袖子的李龟年,领会到了高力士的意思,询问道。

高力士答道,“平康坊那些青楼,那一家背后不是站着一个高官,或者一个大族,都不消陛下提及,他们就主动上奏,说起了昨夜东市冲突的事情,还把向舞台上丢东西的百姓指责为挑起事端的刁民,建议给予惩罚。”

“他们对我昨天的处置方案有意见?”李龟年毫不意外的道。

高力士笑着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他们对你处置方案倒是没有意见,甚至还有人称赞你处置的好,因为在那种情况下,迅速平息事态,安抚民心,才是最重要的,当然,这基本上是他们为了不得罪你,说的违心之言,也正是因为这样,陛下才想到了让你上殿来与他们讲清楚,顺道,把你心中想的一些改革计划合盘托出,大家一起探讨探讨。”

高力士这么一讲,李龟年就明白了,李隆基这是想借着大家都不想跟李龟年开怼的局面,推他出来,迅速的落实太乐署的改革,而即将迈步进入议政殿的李龟年,此刻似乎突然明白了李隆基为何突然调自己去太乐署任职的原因了,或许,他心里其实早就想对这个行当进行改革了,这里面,甚至还或多或少的牵扯着赵丽妃。

毕竟,现在后宫之中虽然有武落衡在上蹿下跳,但现在最受宠的,仍然是赵丽妃,她是太子生母,在李嗣谦这个太子当的李隆基还算满意的情况下,李隆基应该也会为两人的出身考虑。

太子的出身如果太卑微,继承了大统之后,可是很容易被臣子们欺负,挺不起腰杆的,李隆基可不想在自己百年之后,出现这样帝弱臣强的局面。

正文卷 第344章 整编(终於有时间了万赏加更)

“臣太乐令兼慈善署署正李龟年,拜见陛下。”

今天虽然不是五日一次的朝会,但是来到议政殿议事的官员数量同样过百,因为现在也算是边境紧张的非常时期,全国性的兵源调动,钱粮马匹等物资的调拨,各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都得在场才行,所以,李龟年进来了之后,很是规矩的按照礼仪给李隆基行了九十度弯腰下拜礼。

“李爱卿免礼。”

仅凭这五个字,就体会到了李龟年在李隆基心目中的地位,平时朝堂上,不是三四品以上的官员,李隆基可不会用‘爱卿’两个字来称呼。

李龟年站直了身体之后再度拱手道,“不知陛下传召微臣上殿,有何指示?”

李隆基开口道,“有御史上奏,应严惩昨夜在东市舞台上闹事的刁民,朕听闻昨夜就是你在现场临机处理了此事,想要询问一下你的意见。”

李龟年拱手答话道,“陛下,昨夜东市的舞台上确实起了一点小冲突,但此事并不能怪罪到百姓头上,实在是舞台上的表演太过暴露,有伤风化,是故导致群情激奋,才引发了口角和一些小的肢体冲突,为稳定民心计,臣已经让冲突双方受伤的百姓和艺人到医馆就医,一应费用,暂时由艳芳楼支付。”

“李太乐的处置很妥当,让事态快速的稳定了下来,但不知对于此事,你还有什么后续处理建议?”王丘也算是李龟年的老熟人了,语气还算客气,尤其是听到,一应费用是暂时由艳芳楼支付的时候,心里就舒畅了许多。

李龟年正了正色道,“对于公开表演有伤风化的节目的艳芳楼,用罚款或者禁止公开演出等一些手段进行处罚,最终判罚的数额,应该在受伤百姓的医药费之上,将医药费减除之后,剩余的钱,分予百姓,作为精神损害补偿。”

“什么?要处罚艳芳楼?还有,什么是精神损害补偿?”王丘被李龟年的突然反转,搞的有些发懵,连续询问道。

李龟年朗声给大家解释道,“朝廷对于守节的女子,恪守孝道的孝子,战死沙场的英烈,都有嘉奖,是因为他们给我大唐的广大人民带来了正面的精神号召,起到的是能让国家更加稳定繁荣的正面的作用。

而这种完全暴露身体,当众宣yin的表演,带给我大唐广大人民的,是一种负面的精神号召,起到的是一种向百姓宣扬不好的生活作风的影响,是故,应该惩罚,禁止。

至于您问的精神损害补偿,则是一种对于有正义感的百姓,在遭受了不应该承受的痛苦了之后的一种补偿。

比如,我无缘无故打了您一拳,把您打伤了,您去医馆治疗,需要一贯钱,我赔付您一贯钱的医药费,这个事情就了断了吗?

当然不是,我如果只是掏一贯钱将医药费赔偿了,那您岂不是白挨打,白疼痛了。

这个精神损害补偿,就是在医药费之外,补偿您因为挨打而受罪,造成的精神损失的钱。

我刚才说了,艳芳楼的表演是有伤风化,宣扬不良风气的节目,应该受到惩罚和禁止,也就是说,艳芳楼是过错方,是故,百姓应该得到赔偿。”

李龟年将话说的很有条理,至少,李隆基认为说的很对,但是王丘,甚至是其它很多名下有青楼产业的人就不服了,纷纷你一嘴,我一嘴的说这没有道理。

其中,还是出班了的王丘大声道,“你此言差矣,艳芳楼花钱凭租朝廷设置的舞台,免费的给百姓们表演节目,这在法理上,是没有错的,即便是她们的表演确实有些伤了风化,也应该由朝廷出面处罚或者禁止。

百姓们擅自向她们扔泥巴,砸木块,打伤了她们的身体,是造成冲突的罪魁祸首,所以,这些百姓,才是过错方,应该给予处罚,否则,以后但凡出现这样的公开演出,百姓们都带着东西来砸一通,还有赔偿可以拿,这岂不是乱了套了。”

李龟年笑了笑道,“王右丞您只怕没有搞清楚事情的因果关系,昨晚东市有十几个舞台都在表演,为什么百姓们只投物砸艳芳楼表演的舞台,却不砸别处表演的舞台?

是因为艳芳楼的这些胡女不着寸缕,在舞台上表演了有伤风化的节目,才引得百姓们群情激奋的,她们的表演才是冲突的起因,所以,她们才是挑起事端的过错方。”

王丘依旧不服道,“朝廷此前可并未对何等样的表演是有伤风化的而做出规定,总不能百姓看到有人在街道上不穿衣服,就可以上去扔东西打人吧!平康坊此前也时有这样的表演,朝廷也从来没有管过,也没见将我大唐的风气搞坏啊!”

李龟年接过话道,“以前不管,不代表以后不管,给一小撮人表演,和给几万人表演也不同,不管怎么说,这些有伤风化的表演,才是引起冲突的原因,这是事实。

而王右丞刚才所说的情况,正是下官今天草拟奏折,要向陛下谏言的内容。

咱们大唐人,之所以不同于蛮夷,禽兽,是因为咱们大唐人讲文明,讲礼仪,做任何事情,都有道德底线的约束。

而像这种面对大批量百姓公开展示的表演,就更应该注重文明礼节,是故,臣建议,出台一套审核公开演出表演内容的律法,对于所有能够引导民间舆论风气的公众人物,做一些行为限制,具体规条,臣已经尽书其上了。”

李龟年说完,将自己刚才从政事堂过来,揣进了袖子的奏章拿了出来,拱手朝李隆基献上。

负责宣读传物的内侍在李隆基的眼神示意之后,快步过来接过了折子,李隆基从他手上接过折子之后,翻开看了一番,直接又交给那内侍道,“念。”

然之后,内侍便在张嘉贞等看过奏折内容的三位宰相郁闷的表情下,开始诵读了起来。

奏章在政策方面,主要讲了三大块,第一部分自然是定义公开演出,需向朝廷衙门报备审核的初衷,以及审核的标准,其中,还建议了两京由礼部审核,各州县由司礼功曹审核。

第二部分是公开演出艺人的资格审查,这里面就包括了对艺人与娼伎的重新定义,听到这一点,位列大殿左上首听政的太子李嗣谦便是眼前一亮,简直是说到了他心坎里面去了。

他的生母就应该被定义为艺人,而不是娼伎。而要是如李龟年后面所说,所有靠出卖艺术赚取收入的艺人,都是应该是民籍的话,以后,可没有人敢拿他的出身出来说事了。

再之后,就是艺人应该如何向朝廷缴纳税赋,成为像其它职业一样,对国家,对朝廷有贡献的人了。

这方面,李龟年提到了一个工税,在他后面做的名词解释里,将其解释为个人所得税,内侍也将其全部都念了出来,这倒是刷新了许多官员的认知。

要知道,匠户,以前可是不向朝廷缴纳钱粮税赋的,他们向朝廷缴税的方式,就是一年帮朝廷干多少天的活。

朝廷有什么工程的时候,可以直接免费征召这些匠户做事。

这就导致了,这些匠户被征召之后,干活的热情并不高,更加别说专研什么工艺技术之类的东西,反正干活也没钱拿,跟着工程队混日子,挨过去了就挨过去了。

其实后面李龟年还有很多关于这方面的建议的,只是时间有限,他还并没有写出来,而当内侍将他写到一半的东西全部念完之后,朝堂上顿时就炸开了锅。

太子李嗣谦击节叫好,赵元礼父子高声称善,许多大臣则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说着这样怎么不行,这样怎么不好之类的,反正是一堆反对意见。

要知道,这些权贵家里,哪个不养着几十数百歌舞艺人,这些人都是被他们掌控了一切的个人财产,可若是给她们发放了民籍,那岂不是让他们失去了对这些人的控制?

此外,朝廷当官的有征召免费匠户的权力,那么,他们就能以权谋私,将这些匠户征召来帮自己建宅邸,建庄园,能够省下很大一笔钱。

可如果这些匠户都变成了直接向朝廷缴纳税收的人,朝廷再没有无偿征召他们的理由,那自己修建宅邸庄园,岂不是要自己掏腰包付工钱?

这个艺人户籍政策和税收政策,或许能让国库的收入更多,但是,肯定损害了这些出身世家大族的权贵们的利益。

然而,在李隆基看来,只要是对国家好的,就是好政策。

所以,此刻,他更加觉得自己当初调李龟年去太乐署,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他居然这么快就上道,将事情往自己想象的方向推进了。

如果这个政策得以执行,国库的税收一定会上一个新的台阶,百姓们做事的自由度高了之后,各个方面的工艺,技术,都会取得长足的进步,使得大唐更加的强大。

正文卷 第345章 怼一波

“陛下,此议不妥。”

“此议不妥。”

“陛下,娼伎优伶,自古以来就是贱奴之身,将一些罪不至死的囚犯,打成贱奴,亦是朝廷最常用的惩治手段,如果肆意更改,岂不是让大多数罪犯得以逃避律法制裁。”

“是啊!是啊!还有这工匠纳税的事情,他们向来都是以工抵税,这样,可以缓解民间百姓的钱荒,若是人人做事,都用钱来结算,都需要以钱来缴税,市面上现有的钱币,根本就不足以支撑。”

“臣等听闻最近几日,因为慈善署大举从各大柜坊换取现金,导致各大柜坊都出现了钱荒,若是这些柜坊都无法经营,那么,市场上的交易将更加不畅,此乃阻碍商业,凋敝市场,使朝廷税赋减产之举。”

······

看看,朝堂上的聪明人还是很多的,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将各种理由都找了出来。

从他们找的这些理由中,李龟年可以听出,他们对于朝廷管制这种公开的表演,并没有多大的意见,有意见的,是涉及到他们利益的部分。

市场上为什么会出现钱荒?

别人不知道,这些出身世家大族的官员们心里难道没有点逼数么?

要不是他们大量的将钱币囤积起来,从千年前就开始采矿制钱的中原王朝,都不知道有多少钱币在市面上流通。

他们都是人精,知道把自家累积的钱都放出来,就会出现货币贬值的情况,安史之乱的斗米七千钱怎么来的?还不因为这些权贵士大夫碰到了安禄山这个不跟他们讲道理的家伙,被逼的用尽全力活命,把老底子都掏了出来。

然而,李龟年让慈善署玩这一手,也是想将这些人家里囤积的钱币给逼出来,搞活市场经济。

等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许多理由出来之后,李隆基又看向李龟年问道,“李爱卿你还有何话可说?”

他这话可不是简单的问李龟年有什么意见,而是把锅全部甩到了李龟年头上,或许因为听到朝臣说的诸多理由之后,他心里有了些动摇,觉得将整个司法税收系统改革的话,动作有些大,不能一下子来的这么猛。

而众多大臣闻言,也将目光看向了李龟年,就好像先前在大殿上借昨夜东市舞台冲突的事情,提出来管理政策应该改革的不是李隆基,而是李龟年似的。

要知道,李隆基先前提改革这茬的时候,李龟年的折子,可都还没有交上来呢!

李龟年放眼望去,这些人目光之中各有不同的意味,像崔涤,裴家诸位,都是一副让他适可而止的意思,毕竟,李隆基心里现在也是这个意思。

而礼部众人,则是一副很期待的样子,如果礼部能借此机会,将天下艺人的管理权抓在手中,那么权柄将会更进一步,毕竟,艺人要是给了民籍,跟现在的贱籍,就完全不一样了,那将会是一个大群体,产出的税收额度也将不少。

至于李龟年的老爹李景伯,则一副警告的眼神,希望李龟年就此作罢,作为士大夫家庭出身的一员,李龟年根本犯不着为了那些下贱人得罪这么多人。

然而,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李龟年不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完,念头就不通达,理了理思维道,“陛下,如刚才诸公所说,国家的商业发达,朝廷的税收才会更多,可是,想要商业发达,首先就要工业兴盛,否则,商人就没有商品可以卖,因为商品都是工人制作出来的。

除此之外,国家想要发展,工业也必须要兴盛,因为只有工业兴盛了,咱们才能制造出更加精良的装备,用来抵御外敌,制造出更多能给咱们的生活带来便捷的工具,使咱们的产出更大。

而想要工业兴盛,就必须得有足够的利益让工人们去赚取,可有了足够的利益,就会有更多的人转为工业,就好比现在的长安城内,就有不下二十万的青壮从事工业,他们的收入,大多比种田的农民百姓要高的多,这种局面持续下去,从事工业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在臣看来,除了从事耕种的农民,其它所有通过出卖劳动力获得报酬的行业,其实都可以算是工业,只是工种各有不同而已,能够靠做工就赚到钱,就没有人愿意继续做农民,看天吃饭。

另外,像这样大的一个群体,如果都用以工代税的方式交税,请问,朝廷有那么多活需要他们做吗?

不可能的,朝廷不可能连连都开大工程,而工人们,连连都需要缴税,只有让他们正常的拿薪酬,给朝廷缴税,才是正途。

而且,朝廷可以通过调节税收,来平衡农民和工人的数量,工人过多,就增加工人的税,降农民的税,工人数量不敷使用,就降工人的税,使他们有待遇优势。所有的人都为国家增加产出,创造价值,才算是一种最佳的状态。

至于钱荒的问题,简直是无稽之谈。

长安市面上大宗交易,都是用柜坊的存票,这些存票怎么来的,柜坊收到了钱之后开具出来的,为什么慈善署找各个柜坊提钱,各个柜坊的现金就紧张起来了?因为他们擅自具了多于存金的存票出来。

当然,这一点,咱们可以不用计较,因为柜坊可能把钱作为固定资产投资,和放贷业务,资金周转不开,他们把产业变卖,把借出去的钱收回来,就可以用来补足这些多开具出来的存票。

这就告诉了我们一个模式,市场上,未必就是要有那么多现金维持的,而且,朝廷要在乎的,也并不是柜坊里面有没有钱,更应该在乎的,是老百姓手中有没有钱。

因为,只有百姓手上都有钱了,他们才开始购物消费,这样,市场所需要的货物才会更多,工商业也才能更加发达,朝廷的税收也才会不断增多,就目前看来,百姓手上的钱,还是很富余的,因为东西两市的消费很火爆。”

逻辑推演,是后世商业管理的一种非常常见的分析手段,李龟年如同抽丝剥茧一般的讲解下来,瞬间便让刚才那些叫嚣着商业有多重要的人闭了嘴,李隆基,也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然而,这还只是李龟年阐述道理的最基础,稍微歇了口气之后,他又道,“如我刚才所讲,所有通过出卖劳动力获得报酬的行业,其实都可以算是工业,包括艺人,他们的表演,就是他们的劳动,如果将他们定义为民籍的话,没有人花钱去看他们的表演,他们赚不到钱,自然就会去从事耕种,或者其它工商业,这是给了他们其中一些技艺不精的人职业自由。

如果他们的表演能够赚到钱,那么,他们就能为朝堂创造税收。

反而,奴籍的合理性,是咱们需要质疑的,是不是千年以前传下来的制度,就都是好制度呢?

我认为未必,夏商周,秦汉乃至两晋,到前隋,再到本朝开国,一直沿用到今天的政策,又有多少?那些用旧有制度的王朝,如今又安在?

用一些已经败亡了的王朝的政策来治国,其下场是什么?

依旧是败亡。

咱们应该通过不断推翻旧有的不合理的政策,设立更加实用的新政策,使朝廷对国家的各方面的管理更加趋于圆满,才能使得国朝千年万世的传承下去。

假如,一个官员,犯了罪,连累到了家人全体被发卖为奴,或者是一个平民,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罪名,被判发卖为奴,那么,他们的后代,将世世代代都是奴隶身份,永远没有出头之日,诸公难道不觉得,这样的惩罚过重了么?

再换一个角度来讲,只有平民变成奴隶,却没有奴隶变成平民,那么,就会导致奴隶的群体越来越大,平民的群体越来越少,试问有一天,当一个国家的大多数人都是奴隶的时候,会出现什么情况?

我想,那些不愿意被压迫的人,肯定很愿意拿起刀枪来造反,就像现在各个羁縻州喜欢举兵造反一样,因为他们的生活不如意,活的没意思,还不如搏一把。

所以,从长远来看,咱们必须要开放一些让奴隶变回平民,让他们力争为国效力,从而出头的机会,就像这次王相提出的,招募奴籍青壮从军,三转军功,可换籍,这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政策。

至于有几位同僚所说,这样会让许多罪犯逃避制裁的问题,其实根本不用费多大劲,因为太好解决了。

朝廷处罚犯人,除了惩戒教育之外,更应该本着为国家创造产出,弥补他对社会,个人造成的伤害的原则来判罚。

假如,张三打断了李四的胳膊,朝廷叛张三流放三千里,或者发卖为奴,连累后人。

可李四得到了什么好处?

他的胳膊断了,就是断了,需要大量的医药费治疗,需要承受痛苦,甚至暂时性或者永久性丧失一部分劳动力,官府的判罚,没有弥补到他的损失,相反,出钱买到张三的人,享受了他余生的劳动力带来的好处。

如果,判张三劳动改造呢?

判张三去做固定限制的劳役,除了必要的吃用,所有的工钱,都用来赔付给李四,用作医药费,和一些丧失劳动力,或者精神损失补偿,这样岂不是更好?”

李龟年的比喻很形象,很容易理解,听的朝堂上的所有人都是大有反思,其中,李隆基却是一反刚才有些犹豫的态度,拍案而起道,“李爱卿此言大善,朕治下的大唐,合该如此也。”

正文卷 第346章 办成了一小半

李龟年并非是有什么惊天的辩才,只是他脑海里的各种慨念比较新,是来自于二十一世纪,比较客观的东西。

这些东西咋一听上去,会很有道理,但是,真正要在这个时代执行,却是千难万难,还是那句话,涉及到别人的利益,什么事情,都不是你靠说几句话就能解决的。

倒是李隆基,尝试过各种开放政策带来的好处之后,对于这些看上去可能会更好的新政策,他都很想尝试一番,现场就拍了板,在长安城试行李龟年提出的三项建议。

即,公开演出审核制度,艺人与娼伎行业分离制度,以及艺人演出收入缴税和转籍制度。

而且,还任命了李龟年为这三个新政策的细则修订人,可以说,最终出台的政策,基本上都会以李龟年的意思为主。

至于工人缴税的问题,则是需要户部议定细则,刑法判罚改革的细则,交给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议定,这议来议去,也不知道会议到什么时候才具体执行,反正达成了既定目标的李龟年,不需要在议政殿继续听下去,他搞定了自己的那一块就好。

当他从太极宫出来赶到太乐署的时候,早就已经日头高挂,快接近正午的时辰了。

“李太乐过来了,终于可以开始了。”歌艺竞技场的后台,一千多个太乐署的艺人李龟年进场之后,一阵骚动,他们在这边可都快坐了一个时辰了,而乐器竞技场,舞蹈竞技场,和表演竞技场内的大考,早就已经在孙鹤,公孙大娘和黄幡绰带领的一些乐工和吏员的监考下,开始了考核。

走到了后台的中央位置之后,李龟年没有立即宣布考试开始,而是伸手示意所有人安静,朗声道,“在歌艺考试开始前,我首先要宣布一个重大消息。朝廷对于演艺行业和艺人,即将出台新的管理政策,涉及到了艺人户籍变更,今后,我太乐署所有通过招募和自愿加入,而非涉案判罚过来的艺人,都将会转为民籍。

而且,即便是涉案被判罚充作官妓的艺人,也有机会重新获得民籍,这方面的具体细则,过几天就会出台,大家一定要在大考竞演期间,争取发挥出更好的状态,抓住这个重见天日的机会。”

“嚯~!······”

李龟年这番话讲完之后,四周的艺人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声音,甚至,有些人还难以置信的看着李龟年,想要他再把这个情况多说一遍,让他们听清楚,而更多的人,则是被这个消息冲昏了头脑,兴奋的停不下来。

巨大的声浪,甚至传到了搭建在与这里有数百米之隔的其它几个竞演场的舞台那边,在相互传递之下,很快,另外三个舞台那边,也传来的这种高喊欢呼之声,倒是让这些先前紧张的艺人们,一下子从压抑的气氛中挣脱了出来。

不多时,孙鹤,黄幡绰,和公孙大娘就赶过来问情况了,几大考场的考核几乎都停摆了,李龟年干脆宣布放饭,大家边吃边聊。

“这事,还真叫你办成了?”在自助餐厅装好食物落座之后,孙鹤,黄幡绰和公孙大娘几人不免挤到李龟年桌前问道。

这边都是长条桌,甚至有高台,可以站着吃,没有什么席位讲究,倒是显得氛围很自由,至于裴思雨她们,李龟年则是安排了王维去引导她们怎么吃这自助餐,反正是简单的一说就懂的流程,只是杨三胖稍微难搞一点。

通常,他都会像打抢一样,将把食物往自己的盘子里面夹,整个餐盘上堆的高高的,才去餐桌上吃饭,今天倒是斯文的多,只是把餐盘和碗碟里装的满满的,就端着盘子找了个靠近李龟年的位置坐下来慢慢吃了。

李龟年笑了笑道,“目前,还只能算是办成了一小半。”

众人一起诧异道,“一小半?”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对,一小半,政策实施了之后,咱们只是解决了太乐署和梨园等朝廷音乐机构的艺人的身份,而那些属于私人财产的奴籍艺人,和青楼艺人该何去何从,咱们还没有办法掌控,通常情况下,上有政策,下,应该会有对策。”

“你应该是有后续对策的吧!”黄幡绰笑了笑道。

李龟年笑而不语,却是招呼起大家吃菜。

计划,他又怎么可能没有呢!

在后世,哪怕是音乐酒吧里的歌手,与陪酒的小姐,那也是两回事,给正规的艺人定级,拔高她们的艺术水平,就能把各个青楼披在身上的那一层雅致的外衣给拨开,让他们显得不上档次,而不上档次的地方,要么改革,要么,就是没有人去光顾的下场,用市场规律来迫使他们改革,就是李龟年的后招。

所以,接下来,李龟年要做的,就是全力打造太乐署这些艺人在竞演舞台上的视听效果,使其成为艺术标杆,引领大唐的娱乐潮流。

看上去在自顾自的吃着饭的杨三胖,全程听到了李龟年与众人的对话,能够在大唐搞出自助餐这样的设计的,非穿越者莫属了,所以,通过不到半天的观察,杨三胖已经确定了,李龟年就是自己的二哥陈虎。

他很开心看到二哥有现在的状态,在搞艺术,而且在推动改变这个世界向美好的方向发展,结合原主的一些记忆,他知道,二哥,可能就是‘推背图’预言中所说的那个圣人,他会推动的这个世界,走向大同。

然而,从他零零碎碎的记忆中,也找出了一些其它讯息。

原主杨三胖,就是道门前代先贤李淳风,在推衍出了未来的一些讯息之后,安排来专门守护预言中出现的关键人物的守护者之一,而之所以设置这样的守护者,是因为,这个世界同样有一个预言家,勘破了一些讯息,甚至想要借运改命。

他在珍品堂看到的那个图案,正是这些想要借运改命之人所成立的教派的专属符号,这对于穿越成了李龟年的二哥,或者说,被‘推背图’的预言所示会成为圣人的李龟年来说,是一种危险,而这个危险,好像正在向李龟年靠近,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跟到太乐署来的原因。

太乐署的这顿午饭吃的很热闹,因为,太多的人品尝到了自助餐的美味,对于太乐署这种任吃任喝的模式,他们大为赞赏,同时纷纷开始询问,竞演正式开始的时候,门票应该怎么买。

此刻,他们非常的想要抢购,甚至将门票包圆了。

因为,一贯钱一张的门票,能看一天的表演,还能在中午的时候,任吃任喝一个时辰,这简直是太划算了,去酒楼这么吃喝,别说花一贯钱,可能十贯钱都不止。

李龟年在查看了黄坚找人制造的席位号牌觉得没有问题之后,即刻宣布了门票即日起开售,并且,将第一次竞演时间,定在了下月初一,到时候朝廷大军已经开拔,太乐署在其它方面的任务,应该就少了很多。

而且,一万多人的初考,可能需要两三天来完成,而且真正到竞演的时候表演的节目,全部都要经过彩排,训练,保证其精彩程度,这需要时间来筹备排练。

基本没有任何意外,首日开场的两场竞技演出的门票,在一刻钟时间内就售完了,因为,今天到场看热闹的人,高达近万,而真正在现场柜台售出的票,其实只有两千张,李龟年专门把每场留了两千张,这是他之前和苏颋商量好,要向朝廷各部的那些官员权贵出售的。

等到时候一票难求的局面出现的时候,这些权贵官员才会觉得,礼部给他们的这个人情的份量了,当然,将他们框进各种消费的套路之中,也是李龟年想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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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347章 大考开始

“宴客只在聚龙斋,珍馐美味尝不尽,感谢致力打造人间顶级美食的聚龙斋食府,对于本届大考的鼎力支持,接下来我宣布,开元九年礼部太乐署歌艺大考正式开始,有请主考官李龟年李太乐······”

初考就是对所有艺人的一次大海选,同样,也是对主持人,配乐,舞美,安保,餐饮,洁卫等等诸多后勤保障工作的一个训练,怎么样让竞演正式开始的时候,整个现场氛围显得更加流畅,舒适,上档次,都要经过这几天的实战训练,加以提升,做到完美。

而随着主持人铿锵有力的一番开场白之后,着装整齐的李龟年,便从后台出场,来到了舞台上,在舞台正面一排席位的正中间坐下。

可别以为他坐在这里,就是来听歌手们一个个唱歌,然后给他们打分,评判的,内外教坊的歌手虽然比例不多,但也有一千多人,其中女歌手八百多人,男歌手五百多人。

要是这一千多号人每个人都上来给李龟年唱一首,那李龟年就算每天来听两三个时辰,听到月底,也未必听的完。

所以,能来到李龟年这里,接受他的亲自考核,并且面向所有观众表演的艺人,全部都是在舞台与后台的四个初考通道中高分晋级了的艺人,晋级的标准就是获得六位评委九十分以上的平均分值。

要知道,李龟年在每个通道都设置了六名歌艺专长的乐工做评委,连李彭年和李鹤年都在其中,而能在他们这些六人组手上拿到九十分的平均分的艺人,歌艺水平其实已经是非常高的了。

但,太乐署是什么地方?朝廷的正规音乐机构,专业培训艺人的地方,水平不高,又怎么行呢!

倒是李龟年这一亮相,现场原本围在各个初考通道旁边观看的观众,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尖叫欢呼声,往舞台正面这边聚集了过来。

明星人物的待遇,可就是不一样,见到大家都起哄,抢到了前排位置的裴思涵也是跟着起哄,倒是没有看到一旁姐姐裴思雨的脸色。

这些个莺莺燕燕见到李龟年时发出尖叫的模样,可是让她心里一阵紧张,就像自家有块肉,却被很多狼盯上了一样的感觉。

很快,第一个在通道中获得了平均分超过九十分的艺人便抱着自己擅长的乐器来到了台上,是个年龄大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名叫许流芳,长的眉清目秀的,就是身形有些瘦小,在梨园和内外教坊混了两年多的李龟年自然是认得她的。

待她向自己和台下的观众和自己施礼之后,李龟年便笑着向她道,“面向观众介绍一下你自己。”

“大家好,我叫许流芳,今年虚岁十六,祖籍江南道潭州,是内教坊学艺七年的歌唱艺人。”开考前,如何介绍自己,李龟年已经让各班的掌固,典事交待过下面的艺人。

毕竟,要出名,首先得有个名让大家知道,许流芳这个艺名,可都是在开考前几天现取的,以前,她就叫许三娘,没有名,和这个时代很多平民家庭出身的丫头一样。

她这个中规中矩的自我介绍说完,并没有引起台下的观众的掌声,大家对这个套路,还完全没有适应。

这时,李龟年又开口道,“你的歌声我听过我,嗓音里自带几分甜味,十分清脆,我看成绩单,他们六位给你打出了九十七分的平均分,可见你今天的表现非常不错,下一年度可以领到比原先的生活用度高一成的补贴了。”

听到李龟年这么说,这位叫许流芳的小姑娘脸上顿时绽开了一抹笑容,再度朝李龟年福了一礼道,“多谢李太乐,属下今后一定会更加努力,争取更好的成绩的。”

李龟年笑着抬了抬手指了指她道,“嗯,我最喜欢像你这种有志气的人,我猜,你一定准备好了曲目,在这个舞台上唱给大家听。”

许流芳还不知道李龟年已经要给她上套路了,老实的点头答道,“是的,我准备了一首《关雎》唱给大家听。”

“呵呵,诗经的节选啊!”李龟年笑了笑道。

许流芳答道,“是的,那我可以开始演唱了吗?”

“不可以。”李龟年笑着摇头道。

闻言,许流芳面色一愣,台下正准备听她弹琵琶唱歌的观众也是一愣,不让人唱歌,你怎么考核人家的歌艺啊!

当大家将疑惑的目光看向李龟年的时候,他又笑了笑道,“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听过《关雎》,我想请问你,你能把它唱的与众不同吗?”

‘与众不同’的意思,就是与先前所有人演唱过的版本都不同,然而,诗经中的诗该怎么唱,早已有流传千年的定式,许流芳一个小小艺人,又怎么敢随意更改,听到李龟年这么一问,许流芳顿时有些无辜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把握。

李龟年又朝她笑了笑,示意她不要紧张道,“我刚才说过,我最喜欢像你这种有志气人,但是,作为一个艺人,光是有志气,是不行的,还得有方法,知道观众的需求。

一首大家听过无数遍的《关雎》,你还是用传承了千年的比较单调的旋律和唱法来唱,就会让人产生听觉疲劳,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喜欢听新诗词的原因。

因为新诗词能给大家带来一些新鲜感,观众更享受这样的新鲜感,咱们作为艺人,就需要为观众服务,满足他们的视听享受。”

许流芳大致是懂得了李龟年的意思,毕竟,最近内外教坊的吏员们经常在跟他们宣讲一些关于摸索新颖的唱法,和表演方式,让自己在舞台上的表现更加出彩的问题,只是,上了这舞台,主考官却不让她唱歌,这就有些尴尬了。

“想,快想,你要如何接上我的话,如何让场子不要冷下去。千万不要在舞台上不知所措。”李龟年静静的等候十几秒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他要选的,是一个适合成为明星,能够在舞台上四面八方不怯场,快速把气氛调动起来的人。

所以,其实从许流芳上台站定的那一刻,李龟年对于她的考试,就已经开始了,至于她的歌艺水平,前面已经考过了,而且,李龟年也并不看在眼里。

毕竟,歌艺就像酒一样,越老越淳厚,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以这个时代的水平来算,就算唱的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能说是入门级的,还有很大的学习进步空间,可以通过今后的技术训练来提升。

“或许,我的声音,就已经能让大家很享受了。”许流芳最终憋出来了一句道。

闻言,李龟年微微一笑,提笔在自己案几前写有许流芳资料的纸张上,写下了临场应变能力八十分的一排小字。

然而,他还是没有让许流芳唱她准备好的《关雎》,而是开口道,“接下来,我唱几句,你重复我唱的,要用心体会我唱出来的含义。”

说完李龟年在席位的后面乐器架上拿了一把二胡,朝许流芳点了点头,就开始拉了起来。

“风吹着杨柳嘛唰啦啦啦啦啦啦~!”

李龟年张嘴之后,唱出来的,竟然带着几分甜美味道的女声,这种反串的表演,在曲艺界虽然也并不稀奇,但是甜到像李龟年这样以假乱真,耳朵根本分不出来的地步,却是让在场所有的观众都是一惊,那种新颖,猎奇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顿时就觉得今天来的真是值了,甚至很多人都屏住了呼吸,希望能够把这把声音听的更清楚一些,听出里面的瑕疵。

“风吹着杨柳嘛唰啦啦啦啦啦啦~!”许流芳模仿了一句,声音同样甜美,但是,有一点点莫名的空洞感。

接着,李龟年又唱到,“小河的水流着哗啦啦啦啦啦啦~!谁家的媳妇她走呀走得忙啊!原来她要回娘家~!”

许流芳依旧模仿重复了这一句,而这个时候,她刚才的那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李龟年的歌声,能够让她脑海里瞬间升起画面感,有一种媳妇要回娘家时,那种隐约的喜悦,而她,只是模仿出了李龟年所唱出来的音阶,把歌词原封不动的唱出来了而已,却没有那种声音里面散发出来的喜悦感。

正文卷 第348章 温水煮青蛙

行家功夫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当然,李龟年一上来就放大招,不仅仅是因为许流芳的嗓音条件很好,让他想到了类似歌曲,还因为他要借此机会,把大考的整个过程变的精彩,不使其显得又臭又长没有看点,从而让今天到场了的人在一开始,就把一个好的口碑传出去。

“说一说,你在刚才的几句演唱中,体会到了什么?”李龟年把这首歌的主歌全部唱完之后才停了下来问道。

许流芳想了想答道,“情绪,我重复了您的唱词,甚至模仿了您的声音,却没有将歌曲里的情绪唱出来。”

“嗯,这是一方面,还有呢?你有没有注意到,我在演唱的时候,虽然手上要控制乐器,但是,我的面部表情也很丰富,头和身体也一直在晃动。”李龟年说着,还朝观众们做出了一个刚才演唱时,有些萌萌的表情,顿时引得关中们一阵大笑。

“您这是在演绎歌词中的场景。”许流芳恍然大悟道。

李龟年点头道,“没错,歌艺,可不仅仅是向观众展示你的嗓音,而是要在表情,动作上全方位的演绎给观众看,让他们进入到你构建的氛围中去,脑海中出现画面,领会到歌词,曲调的情绪,甚至由此展开无限瞎想,即便是歌词简单通俗到讲的就是所有人的日常生活的一些事情,但是,想到这些画面,大家就会觉得有共鸣,觉得你就是在唱他们,他们就会很自然的喜欢上,这就比你站着干亮嗓子,要高出了大一筹。”

听完李龟年一席话,好像任督二脉一下子被打通了的许流芳,一脸崇拜之色的向李龟年深鞠躬下拜道,“属下受教了。”

“呵呵,以后你可以不必自称‘属下’了,以老师,学生相称吧!我若招收亲传弟子的话,你还是很有机会的。”李龟年呵呵一笑,放下二胡之后,在许流芳的资料上写下领悟力九十分的评语。

而在舞台中间站着的许流芳闻言,则是一脸的惊喜,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写完字的李龟年一抬头,见她还在舞台中央站着,有些愣道,“你怎么还在台上啊!”

“啊!这,您还没有让我表演,给我,给学生下评语呢!”许流芳有些慌张的答道。

“评语啊!刚才不是已经下了么?你都够资格做的我亲传弟子了,自然是能够参加竞演比赛的了。”李龟年有些自恋的笑道。

但是,所有的观众,此刻却都觉得他的自恋,很有道理,因为,他们觉得,李龟年随意的一句指教,都是自己摸索一生,都未必能懂的真理。

闻言,许流芳的脸色才从慌张转为惊喜,连连的向李龟年道谢,然之后走下舞台,她想不到,自己准备好的歌压根没唱,就能晋级去参加竞演比赛。

她却不知道,在李龟年看来,她有没有一个成为明星艺人的底子,才是李龟年观察的点。

这个许流芳虽然身材瘦小,却天性未失,在超过千人关注的舞台上,跟着自己唱一首完全陌生,又颠覆现在社会上认知的歌曲,一点也没有怯场,这是她的可取之处了。

此外,对于这种嗓音有特色的艺人,必须要做到一出场,就给大家带来震撼的冲击力,这才能快速俘获到更多的铁粉,而李龟年稍后私下里对她的歌艺进行一番打磨,再对她要唱的曲目进行精良的编排,就能让她的起点变的更高。

至于她现在这种自弹自唱的毛坯房式的表演,是能少则少,因为,这会拉低她在观众心目中的形象,明星的一大要点就是,每一次出场表演,水准和精彩程度,都高到普通人仰望,并且,还要和大众保持一些距离,提升神秘感。

而太乐署,只有推出这样的一批艺人,才能将平康坊的青楼艺人给压的死死的,让那些喜欢欣赏艺术的人,听曲乐看表演的时候都是去歌剧院,而真正买醉,玩女人的时候,才会去青楼。

然而,等许流芳走下台之后,李龟年就后悔了,因为,第二个平均分达到九十分以上的艺人还没有产生,主舞台这边没有人上来,就要冷场了。

于是,他看看手边刚才在乐器架上拿过来的二胡,笑道,“不能让大家干等着,我拉一段《赛马曲》给大家听听吧!”

不是正式竞演,李龟年也显得更加随意一些,闻言,观众席位的观众顿时大声叫好,欢快的鼓起了掌。

这首曲子,在前段时间可是在市面上传的沸沸扬扬,虽然其曲谱已经被王氏的曲乐作坊雕版印刷出来了,但是,至今没有一个人能将其演奏出来,对于这首曲子的原版究竟是怎样的,大家一直都很好奇,能亲耳听到李龟年演奏一次的机会可不多,听过了原版,一些懂演奏奚琴的人再去研究怎么演奏,就会简单的多了。

不多时,《赛马曲》激昂的声音便在歌艺竞演场内响起,听的所有观众是心潮澎湃,顿时知道了朝廷音乐机构顶尖水平在什么样一个令人仰望的程度了。

而在这个演奏过程中,却是让李龟年突然想到了誓师大会时,自己可以排一个怎么的曲乐了,梨园那边,会奚琴的人可不少,让他们练习几天,跟这自己演奏另一首气势磅礴的二胡名曲,似乎也不错。

当然,更多有心思,在想事情的人,却是在台下。

过万人到太乐署的几个舞台来观看表演,可不是因为他们有那么清闲,除了一部分真的是喜欢看热闹的人之外,很多娱乐业的从业者,也被是被他们背后的东主交待进来观摩学习了,几乎各个青楼的头牌,或者是预备培养成为头牌的小丫头,都被带入了场中观摩学习。

毕竟,从慈善晚宴的舞台上,大家就看出了青楼艺人与内外教坊,梨园等朝廷专业音乐机构的艺人的水平差异,出于商业竞争的目的,他们自然是想掌握更高深的技艺,学习更多新式乐器,乐曲,从而压其它同行一头的。

就像李龟年,今天在台上讲的干货就不少,但其实,他并没有讲到最核心的东西,告诉许流芳应该把情绪带入歌声里,和告诉她怎样把情绪带入歌声里,可是两码事。

这些人的小心思,李龟年一早就料到,她们这次,可是要在太乐署交不少的学费了,而感觉到了技艺的屏障,和自己具体差在哪里的那些青楼艺人,则会更加的想要突破自己,这就需要她们跟自己的命运相抗争了。

毕竟,太乐署的艺,不是随便能够学到的,而学成了艺,想要向大众展示,又另有一套从艺的规则,这就是李龟年最终选择的一套温水煮青蛙的策略,会让一些真正热爱艺术的人,不自觉的掉进来。

杨三胖今天是个存在感不强的人,然而,当李隆基带着赵丽妃和太子李嗣谦来到太乐署之后,他很快就被高丽士的属下在训练场里找了出来。

为了不破坏现有的关系状态,杨三胖选择继续在李隆基面前装傻,所以,在从高力士手上得到一个镶嵌着十几颗金刚石的锤子之后,他顿时便将其舞的呼呼作响,引得李隆基一阵叫好。

“陛下,前面就是太乐署搭建的竞演舞台了,共有四处,并非露天,是由厚实的羊皮毡搭起的大棚,能很好聚拢声音,即便是冬日里有雨雪,也不妨碍竞演,您若是要去看,臣现在就去叫停他们,清理出席位,迎您入场。”礼部侍郎刘令植很是狗腿的道。

李隆基是以视察礼部工作的名义来礼部的,在此之前,硬是耐着性子,跟着他在礼部各个衙署逛了一圈,还在演员的训练场,找到了杨三胖,现在,走到了舞台跟前,他自然是要如了李隆基的意,让他入场看表演的。

正文卷 第349章 皇帝到场

李隆基的到来引起了现场观众一阵的骚动,不过,这基本上是李龟年早有预料的情况,所以,心里一早就盘算好了,借借他的威风。

出迎到入口处之后,李龟年一边引着李隆基往台上走,一边小声在旁边跟他叮嘱道,“陛下,您一会上台了之后,可是要给大家讲几句,给咱们太乐署的艺人提提气的同时,也让民间更加接受即将到来的改革政策。”

闻言,李隆基点了点头道,“朕此来,不正是要做这些事情的么?对了,你拉我们到台上去坐,会不会影响到你们的考核?”

李龟年笑了笑道,“您瞧见台上属于主考官的椅子了么,有四张,臣可是一早就等着您来呢!上了台之后,您尽管对他们的表现点评,言辞犀利一些也无妨,他们适不适合参加接下来的竞演,臣会在这个过程中观察的。”

李隆基朝台上看去,果然见到了是四张大椅子,而且,这种椅子的造型十分怪异,比之前在李龟年家看到的那种有扶手的椅子要宽厚一大圈,实际上,这就是安禄山的作坊里面做出来的第一代沙发,只是因为现在还没有弹簧,海绵,只能在皮子下面塞一些木棉,蒲公英花絮,绑紧扎实了之后,看上去,还是有几分椅子的形状。

“那正好,朕与丽妃和太子,便一同上台,抽查一下你们太乐署艺人的精湛才艺,高卿就留在台下帮朕照顾三胖。”李隆基一副还是你懂我眼神看了一下李龟年之后,率先向台上中间的一个座位走过去道。

他的身侧,落后了半步的赵丽妃在上台的时候,也是略带笑意的小声咬着嘴唇道,“你这事办的漂亮,落实之后想要什么好处,可以跟本宫提。”

李龟年微笑点头不说话,随后而来的太子李嗣谦却是快步跟上来道,“李太乐,孤可是不太懂这些曲乐之道,上了台去,会不会落了脸面。”

天知道艺术天赋出众的李隆基和赵丽妃,为什么会生出一个五音不全,身体不协调的儿子。

“殿下不用担心,艺术本身就是雅俗共赏的东西,懂的人,和不懂的人,都叫好的,才是好的,陛下,丽妃娘娘和微臣代表的是懂的,您正好就代表不懂的,等以后正式竞演开始的时候,也会有一个非专业评委的设置,现在,您就当是适应适应,给后面的非专业评委打个样。”

有李龟年这番话在,李嗣谦心里倒是放松了不少,今天朝堂上的事情,可是他一下朝了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跑到后宫通知赵丽妃的,而赵丽妃听到这个消息,则仿佛被打了鸡血一般,直接就让人到御书房请李隆基到自己宫中用膳,这不,一顿饭吃下来,两口子直接携手往太乐署来了。

当然,也由此可见赵丽妃在李隆基心目中的地位,进宫都十几年了,她还是能很大程度的影响李隆基。

很快,四人便在舞台前的席位上站定了,李隆基率先开口道,“朕今日亲自到礼部来视察,即是表示对于礼部各项职能的重视,亦是表示了对礼部太乐署旗下艺人的关心,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已经向朕,向世人证明了他们良善的品德,高超的技艺,以及对世人百姓和朝堂政治的帮助和辅助的能力,朕心甚慰。

大唐不会亏待每一个有功于国的人,所以,今后一段时间,朝廷一些关于艺人的新的管理政策,将会陆续颁布,届时,每一个能够为国家,为黎民百姓做好事,做好榜样的艺人,都会受到应有的尊重,都会得到应有的待遇。

同时,朕也希望,通过这一次的考试竞技,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取长补短,争取将自己的技艺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更好的对外邦宣扬我大唐的文化,更好的为朕,和朕的子民,带来视听享受。”

“好!~”

李龟年带头鼓起了掌,台下的观众,亦是兴奋的无以复加,今天,他们居然听到了皇帝的亲口讲话,而且,还做出了给艺人应有的尊重和待遇的承诺,刚才李龟年还只是在后台,向太乐署的艺人宣布了改革的消息而已。

现在,李隆基却是向所有人宣布了这个消息。

要知道,在场的一些人,有许多都是青楼出身,或者是一些王公贵族家里豢养的艺人。

她们听到这样的消息,心思可是动了起来,一个个的都将手掌拍的生疼,这个热闹对她们来说,看的太值了。

只要不是真的傻子,有谁会愿意做别人的奴仆呢?

见到自己讲话带来了如此热烈的反响,李隆基内心感叹,自己又做了一件对的事情,而只要自己永远的站在民意这一边,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都会败给自己的。

要说他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其实还是受女帝的影响,或者说,吃女帝的遗产吃到走上了女帝的路。

汉末以来,世家门阀,已经成为了中原王朝最大的毒瘤,一直到了女帝手上,才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抑制。

而抑制士族的最明显效果就是,国家经济得到了复苏,国力开始变的强横。

可惜,女帝被政变下台之后,没什么作为的中宗和睿宗接连上位,又让这些士族势力抬头了,这就导致了李隆基上位的时候,朝廷各个部门臃肿不堪,这些士族阶级,就像吸血的蚂蟥一样,吸附在朝廷的各个衙署,吞噬民脂民膏,蛀空这个国家。

这个时候,走女帝的路线,成为了李隆基唯一能够带领这个国家走向富强的道路。

只可惜,当士族势力被他铲除,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限制他手上的权力的时候,无敌的他,也在寂寞中失去了方向,变的昏聩了起来。

“陛下,请入坐,接下来,咱们的考试,就要开始了。”李龟年在掌声持续响了十几息的时间之后,向李隆基道。

李隆基闻言,朝观众们摆了摆手,然后在大椅子上落坐,一种舒适的感觉,便从臀背间传来,顿时感觉,以前上朝的时候,挺直了腰板一跪坐一天,简直是傻透了,有这样的椅子坐着,早朝就是议上一整田,也不会让自己腰酸背痛,精疲力尽的啊!

“这椅子回头给宫里送几张。”

去过李龟年家的李隆基,知道它的称呼,小声的指了指椅子,对坐在李嗣谦旁边的李龟年小声道。

李龟年笑了笑道,“这个呀!东市万友家具行已经在批量售卖了,还有塞了白叠子,面了蛟龙皮和貂皮的冬款夏款都有,比这更舒适,宫里想要多少,想制作成多大规格的,都有可以找他们定做的,而且,您还可以让他们的工匠,帮您设计专属座椅,这样,在朝堂上的时候,就不用跪坐在坐垫上,腰酸腿麻了!”

正当李龟年在跟李隆基讲这句小话的时候,舞台上,主持人周文静浑厚的声音再度响起。

“让家具成为您最离不开的生活朋友,感谢致力于打造最舒适的家居用品,让你坐着舒服,躺着舒服,睡着更舒服的万友家具行,对本次大考的大力支持,接下来,咱们的大考继续······”

周文静这一段广告词说了李隆基一愣,和赵丽妃以及李嗣谦一起,将目光看向了李龟年。

李龟年略微尴尬一笑道,“呵呵,这里,除了空旷的场地是太乐署的以外,其余所有吃喝坐用的东西,乃至整个舞台,全部都是这些商行赞助的。”

“赞助?”李隆基不解道。

李龟年解释道,“就是白给。”

正文卷 第350章 赴宴

李隆基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权贵,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有钱的人,他同样需要花钱,才能让市面上的生意更加好做一些。

别家采购一下这样的沙发,可能就是千八百贯的,买上几套,或者几十套就顶天了,他这边一买,最起码是数百套甚至是上千套,那可就是价值好多万贯的订单了,能直接让赞助了本次大考的万友家具行赚的盆满钵满。

最关键的是,这样的一个商业套路被大家知晓了以后,演艺人员的市场价值就出来。

让李隆基想不到的是,家具,还只是其中的一个产业而已,而且,它的主要展示舞台,并不是歌艺考场这边,而是戏剧考场那边。

至于乐器考场这边的,则是各种新式乐器,舞蹈考场这边的,还有各种服装,妆容,首饰,一应日常生活所需的东西,可谓是应有尽有。

这些东西在舞台上被艺人,或者主持人一遍一遍的说它是最好的,这会在所有观众潜意识里灌输这个认知,让他们认为这个品牌就是最好的,等到真要出手买的时候,通常就会选择这个品牌,即便是看到别的品牌的同类商品的时候,他们也都会与之做比较,最终被这些商品的质量比下去。

毕竟,李龟年对崔涤和安禄山的要求很简单,抬高行业门槛,具体体现在商品上的话,就是做的比别人好用,好看,精致。

接下来的考试,其实主评人已经变成了李隆基和赵丽妃,这两夫妇,平时可是惯会考校人,李龟年为了增加李嗣谦的存在感,特意教了他一招,就是在每个艺人接受过李隆基和赵丽妃的询问点评之后,他问一句‘你的梦想是什么?’。

还别说,这个时代的人,还真没有多少底层人士,敢胡思乱想的,胆子最大的,也就是因为年龄小,说出了自己想成为像李龟年这样艺术高超的人,其它人,大多都是说一些希望在竟演的时候获得更好的成绩,拿更多的薪俸补贴家用之类的,反倒是那个说自己想要成为像李龟年一样的人的小伙子,被李隆基和李龟年本人大大称赞了一番。

而李龟年让李嗣谦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把他们的思想大门给打开,让他们更敢想,更敢做,只有富有创造力的人才不断涌现出来,这个行业,才会更加兴盛。

至于李龟年自己,则还是把关注点放在艺人的可塑性上,时不时的妙语连珠,还说一些看上去很有道理的干货,让观众逐渐的了解歌艺中的门道的同时,对于这些艺人掌握了李龟年所说的技巧之后,能够发挥出来的演唱效果,也变的更加期待。

差不多两个时辰的考试,总共选出了十几个均分在九十分以上的歌唱艺人,而这些艺人,在李龟年这里的评分,又各不相同,从外型,到性格,到专业技能,到领悟力等等方面,能得到平均分八十以上的,还不到五个。

以此推算,三天下来,最终能够参加竞演的歌唱艺人,应该不会超过一百个,而这里面,综合分,尤其是领悟力较高的十几个人,才能走到最后,竞争三甲的人。

要知道,这样的大考,李龟年打算以后每年都办的,所以,每年他只会倾力包装打造前三甲而已。

黄昏时分,考试在观众们的热议中散场,李隆基旧事重提,要带杨三胖去皇宫,结果,自然是遭到了杨三胖的拒绝,然之后,搞的李龟年和裴思雨去东市赴武逸仙的宴,也要带着他。

老远的,李龟年就看到了松鹤楼门前负责迎接的一伙武家小厮,不由得眉头一皱,看来,今天这个宴会,武逸仙只是一个中间人而已,真正找自己的,是武家兄弟。

然而,来到宴会厅前,他却是先看到了早到一步的高柔在门口迎接。

“怎么着?武氏兄弟连你也请的动?”随高柔往宴会厅内走的李龟年开口向面色同样有几分郁闷的高柔问道。

“嗨,我与武家兄弟哪里来的什么交情,都是义父交待的。”高柔吐了口气道。

李龟年闻言诧异了,停住脚步问道,“高将军交待你什么了?”

高柔往大厅里瞄了一眼,用手遮住嘴巴,小声答道,“照顾武氏兄弟的产业。”

听到他这个答案,李龟年还以为武落衡做通了李隆基的工作呢!却不知道,武逸仙是高力士的旧主,对于武逸仙提出来的一些不涉及朝堂政治核心问题的事情,他都不好拒绝。

老实说,李龟年走进宴会厅,看到了坐在左首位上的武忠和武信两人,心里就有些来气,瞅了瞅跟在后面往里面钻的杨三胖,他突然心生一计。

这回要是被杨三胖开了瓢,他肯定不会管,而且,即便是陛下,也不会把三胖怎么样。

“三胖你看他们是谁?”李龟年指了指武忠武信道。

然而,让李龟年大跌眼镜的是,杨三胖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见了武氏兄弟就要拿锤子砸人,反而是直接在厅内找了一个堆满食物的案几,坐下来就开吃,倒是让看到他瞄过来时,心里十分忐忑的武氏兄弟,白吓唬了一场。

没能借助杨三胖搅散这次宴会,李龟年只好郁闷的携着裴思雨去给主位上端坐的武逸仙行礼,最可恨的是,武忠武信两兄弟,也以长辈的姿态托大,不仅没有去门口迎接,居然还大刺刺的坐在位置上等着李龟年和裴思雨给自己行礼。

“你们两个辈分比我们长一辈,可我们两个年龄比你们长一些,这行礼就免了吧!”李龟年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还在做着美梦的武忠武信却是一愣。

不过,今日是他们来求李龟年的,自然是李龟年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其中头脑灵活些的武信笑着开口道,“合该如此,合该如此。”

李龟年懒得搭理他们,和裴思雨去右上首主宾位落坐之后,客套了一句道,“岳母大人有事找小婿,派人去家里通知一声,小婿自会登门拜见,何须使钱在外面开宴。”

这话看似客套,却也有指责武逸仙这宴开的不纯粹,并非是为了家人团聚而设的意思。

闻言,武逸仙自然也是要给他客套回去的,开口道,“贤婿事忙,这不年不节的,为娘若是喊你们到家中相见,只怕是又要劳烦你携礼逐一拜见家中诸多长辈,破费又耽误功夫,些许小事,咱们就在席间三两句说清楚了,反而松快。”

李龟年也不客套了,点头道,“也好,那岳母大人有事就请说吧!能办的,小婿自会尽力。”

既然武落衡已经做通了李隆基的工作,对于武氏想要做的事情,李龟年其实是无法拒绝的,他要是给了李隆基不痛快,李隆基随便颁发一个政策,都能让他的慈善署运转不下去。

所以,反正也是要做人情,不如痛快一些,至少,不得罪老婆娘家。

“这说事是一方面,开宴吃喝,也是一方面,为娘知道先前武忠武信两人与你有些过节,不如,今日借为娘的酒,和解了事,毕竟,一边是我的女儿女婿,一边又是我的两个堂弟,都算是自家亲戚。”武逸仙举杯道。

说起和武忠武信的冲突,其实过错方是自己,因为每次的起因都是杨三胖犯傻发疯打人,自己顺道还忽悠了人家的钱。

而现在,还要别人来摆和解酒,找人给自己说项,思想正直的李龟年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不过,他嘴上却是要硬气一些的,开口道,“岳母大人误会了,我本人与武家兄弟其实并没有任何冲突,与他们有冲突的,是蓝田县候,若是他们能讨得蓝田县候的欢心,以后见了他们不再打他们,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杨三胖在李隆基眼里,就是吉祥物般的存在,他打了谁,李隆基最直观的感觉就是,这个人肯定是该打。

瞄了一眼杨三胖腰间别着的金锤,武忠武信两人心里是一阵惧怕,有些结巴的开口道,“不知,要怎样,才能让蓝田县候不打我等呢?”

正文卷 第351章 敢想的女人

看到武忠武信两人的表情,李龟年只觉一阵好笑,眼珠子一转,道,“老天爷给人关闭一扇门的时候,通常会给人开启另一扇门,蓝田县候虽然傻,但他却天生就会一门望气之术,他看到了陛下乃是天命所归,是故,每次见到陛下他都俯首下拜,见到你们两个身上有奸邪之气,所以,挥锤便打。”

“啊!还有这事?我等,万不是奸邪之人呐!”武信抢先否认道。

李龟年笑了笑道,“是不是奸邪之人,可不是你嘴上说了算的,前番你们想要弄到宫中去的那些胡姬,身上可藏有想要谋害陛下的阿芙蓉,所以,你们就是奸邪,是故,蓝田县候见到你们,就会不自觉的情绪暴躁。

后来,案子得以侦破,总归他是没有冤枉你们。

再看看,蓝田县衙那位被打的荥阳郑氏的郑公子,陛下一查,就查出了一个牵连谋反的大案。

所以啊!他的锤子,是一打一个准的。”

“那他今日为什么没有打我等呢?”武忠有些纳闷的道。

李龟年一愣道,“这么说,你两人又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闻言,武信忙捂住武忠的嘴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肯定是我等没有做坏事,蓝田县候才不打我们的。”

一旁的武忠反应过来,也忙开口道,“是的,是的,我等最近都在忙活柜坊的事情,可没有作什么恶。”

瞧他那傻样,李龟年差点都乐出来了,再度神神叨叨的道,“兴许是前几日你们兄弟在慈善晚宴上捐了不少钱,帮助了许多流民,是故,冲淡了你们身上的奸邪之气,总之,一定要记住,多做善事,好事,绝不做恶事。

否则,下次要是被蓝田县候的锤子砸了脑袋,可不是头破血流那么简单了,他这柄镶嵌了金刚断玉石的锤子,是能直接把你们的脑袋砸西碎的,旁的人根本拦不住他。”

被李龟年这么一吓,即便是比较镇定的武信,面色也有些发白,但他又并不觉得李龟年在说谎。

因为,望气术这样的封建迷信传说,在这个时代,是非常站的住脚的,而且,杨三胖已经多次的证明了它的正确性,此刻,武忠武信两人心里都在盘算着,回去之后,让属下那帮负责收账的狗腿子都收着点,千万别搞出了什么事情,让自己又被奸邪之气缠身了。

“好了贤婿,你就将如何获得蓝田县候原谅的法子教给他们两个吧!他们毕竟为娘我的血亲。”武逸仙其实觉得李龟年这些话的可信度并不高,但是,这种事情,她也拿不准,今天她就是来做和事佬的,先解除误会,再谈合作,是她来赴宴之前就已经想好的套路。

闻言,李龟年朝武逸仙拱手道,“岳母大人,蓝田县候没有其它的爱好,就是喜欢财货,每次逛街,他都往怀里揣个不停,若是他们二人能够送些金银钱财给蓝田县候,必定能讨得他欢心。”

“这个倒是简单,我武氏柜坊的钱库就在东市,回头让蓝田县候入库去取,不管是金银还是铜钱,只要蓝田县候瞧的上,只要拿的动,我兄弟二人都直接赠送给他。”武信闻言一喜道。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傻子,就算进了武氏的钱库,也未必会挑最值钱的金子拿,而他一个人的力气就是再大,又能拿的了多少铜钱呢?一百贯铜钱的重量,就足以压垮一个青年男人的肩膀了。

他这话说完,李龟年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只是猜测,这是武氏兄弟向自己彰显财力的一种手段。

倒是在旁边案几吃东西的杨三胖,嘴角微不可查的钩起一丝笑意,心道:这可真不是哥要坑你们,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

“讨好陛下喜欢的人,这是必须要做到的事情,这一点,今天在场的都不是外人,我就敞开了说了,依目前的情况来看,咱们这些人必须得团结一致,才能将眼前的富贵传承下去,所以,贤婿啊!今日为娘找你们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你帮忙。”武逸仙终于进入正题道。

“是您的事情,还是他们两人的事情?”

李龟年对于武逸仙这种团结一致,才能把富贵传承下去的鬼话,是一点也不信的,如果只是为了把富贵传承下去,她压根什么都不用做。

这只不过是她想要争权夺利的一个烂借口罢了,李隆基即便是在武落衡死后,也没有亏待过武家,更加别说自己了,不争,是富贵一生,争,才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尤其是为了武氏兄弟这两个不知所谓的家伙。

武逸仙笑了笑道,“即是他们俩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实话跟你讲清楚吧!今日找你来,是想谈一谈柜坊的事情,这武氏柜坊,是武家祖上传下来的产业,昨日,你落衡姨母已经将其中的两成份子分到我名下,如今,为娘我也算是武氏柜坊的东主之一了。”

闻言,李龟年心道武落衡这个女人手笔可真大,武氏柜坊可是李唐建立之初就成立的老字号,在女帝时期,一度成为两京最大的柜坊金融产业,这数十年经营下来,其资产至少达到了数百万贯以上,其中两成份子,那可是价值几十万贯,居然被她一次过给出来拉拢武逸仙了。

而这个时候,他才惊觉,高柔也能被请来这里,似乎还有其它原因,因为,武逸仙刚才说了,在场的,都不是外人,高柔自然也不是。

“您说的可是让慈善署,不去找武氏柜坊兑换现金的事情?”话说到这个份上,李龟年也不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开口问道。

然而,武逸仙却是摇了摇头道,“非也,慈善署收到的捐款之中,份数武氏柜坊的,最多不过几十万贯而已,武氏柜坊在两京经营八十余年,这点盈余还是有的,况且,小高属下的人,也没有大举到武氏柜坊兑现,我的意思是说,这是一次机会,一个咱们整合,或者说吞并市面上其它各家柜坊的机会。”

闻言,李龟年眉头一挑,有些郑重的看向了武逸仙这个丈母娘,此前的时候,李龟年心里也冒出来过这种想法,然而,想想也就算了,因为,仅仅是发家了几十年的武氏,都囤积了数百万贯的现金,那么其它各家呢?

光凭慈善署几百万贯的底子,可吃不下那些传承百年,甚至千年的世家大族养起来的肥膘。

可是,武逸仙居然比自己还敢想,亦或者说,在深宫之中的武落衡,居然这么敢想。

“此事非同小可,万一有什么闪失,可能会出现鸡飞蛋打的局面,您心中可有万全的计较?”李龟年故意试探武逸仙她们的想法道。

正文卷 第352章 不赚钱的柜坊

古人,一般很难有什么创见性的思维,尤其是女人。

武落衡不过是一个比普通人更加擅长于权力争斗的女人而已。

武逸仙,则更是一个多年欲求不满,一门心思的想回到当年女帝在位时,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环境的一个偏执狂,靠她们想要成事,会很难很难。

“恕小婿直言,这样的方法,根本整不倒市面上任何一家柜坊。”李龟年听完武逸仙的讲述之后道。

她说的方法很简单,用将慈善署和武氏柜坊手上的存票,在市面上找人淘换成同一家柜坊的存票,然后让人集中去这家柜坊挤兑,像武氏柜坊这种一线层次的大柜坊,都不过是几百万贯的现金储备,别的柜坊,绝对不会比武氏柜坊的现金储备多到哪里去,至于规模小些的,估计也就一两百万贯。

而慈善署和武氏柜坊联手,却是能集中一千几百万贯资金,足够将一家柜坊挤兑跨,然后,以最大债主的身份,吞下这家柜坊的全部固定资产,通常情况下,都不会亏本。

而只要吃下一家,那么,资本更加雄厚的他们,吃下其它家就更加容易了,除非那些完全没有超发存票的柜坊。

据她所知,长安城内,可没有这种完全不超发的柜坊,有一些柜坊,明明钱库里只有两百万贯钱,却发出去了五百万贯,甚至更多的存票,那些多出来的部分,大多是他们用来购买可以盈利的店铺,作坊,等等产业时,开出去的空头支票,反正大多数人得了钱,也还是会存一部分钱在柜坊,方便交易。

然而,李龟年不这么看,不说这些柜坊的底有多深他们还根本没有盘清楚,在这个时代,只要你敢动世家大族那些人的利益,它分分钟就能演变成政治问题。

到时候,他们能轻易的挟裹民意,破了你的招。

比如,他们的现金紧张的时候,让属下收债的人态度恶劣一些,逼死几个欠债的,然后捅到皇帝那里去,你这种有预谋的挤兑,立即就会被皇帝叫停。

“你是担心动了那些人的利益,他们会在朝堂上反扑?这个其实是你多虑了,有陛下和高力士在朝堂上帮我们镇着,那些人不会太过分,而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没有违反大唐的任何律法。”

听她这么说,李龟年快速的把目光看向了高柔,看到他默默点头的样子,李龟年才知道,原来,武逸仙居然有指使高力士的能耐。

然而,李龟年仍然觉得不妥,开口道,“您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世家大族,相互联姻,关系盘根错节,就比如您和小婿之间,有事情也都是相互商量,相互帮衬,何况是其它家?

所以,一旦他们谁家的柜坊出现了问题,他们会找同行的盟友相互帮忙拆借,或者找关系相熟的权贵大族揽存,咱们一旦对其中一家动手,实际上是对所有柜坊动手,到头来,只怕是会白白消耗掉不少时间金钱。”

李龟年这话,却是叫武逸仙眉头紧皱,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她和武落衡只想到了一家一家挤兑死柜坊的手段,却没有想过,这些柜坊之间会联合,能在两京甚至是全国开设柜坊的人,背景又怎么会简单?

至少是一个州道里面顶级大族才能有这么大的担当,而这样的大族,又岂是能轻易扳倒的?

人家百年千年的累积,家底究竟有多厚,谁都不知道,反正顶级大族随便嫁个女儿,陪嫁都是几千上万贯钱,这还是最基本的起步价,有时候死个人重要人物,甚至会用几吨的铜钱,各种金银器皿做陪葬,后世挖掘出来的这样的墓,可多的很。

“那你说怎么办?可别告诉我,你让慈善署将存票都兑换成现金,没有什么打算?”几百万贯钱的兑换,肯定会引起市场上一些波动,虽然远没有到伤筋动骨的程度,但是已经引起了各大柜坊的警觉,就拿长安现在的十多家柜坊来说,平均到每家的,都要出将近五十万贯现钱了。

五十万贯,那可是五亿个铜钱,这几天,往慈善署运钱的马车都没停过,兑换的铜钱直接堆满了好几间长宽好几丈的大库房,这还是慈善署的存票没有全部兑换完成的原因。

听她这么说,李龟年就知道,自己在慈善署讲的一些未来慨念,已经露出风去了,宫里这些与内侍监有交集的人已经最先收到了风,而其它各家知道消息,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了。

“没错,慈善署的这笔钱,我确实是打算去做类似的生意,但这个生意,跟柜坊,是两回事,它的名字叫做钱庄,是通过向所有的百姓揽存,得到钱,从而快速的发展成一个联通全国的金融体系,使得金钱的利用率更高,让百姓们在不同的地方划转,动用金钱,更加便捷,从而在中间收取相应的手续费而盈利的。”李龟年点头承认道。

然而,他这话说完,武逸仙却是露出了一个狐狸一般的笑,道,“慈善署和武氏柜坊联手,确实没有其它所有柜坊的钱多,但是,如果像你所说的一样,向所有百姓揽存,情况就不同了,所以,咱们还是很有机会吃掉其它那些柜坊的。”

好吧!看来,武逸仙一早就已经知道了李龟年跟高力士还有李隆基说过的全盘关于慈善署钱庄的计划,甚至,李隆基还拿出这个事情出来,跟聪明伶俐的武落衡讨论过,请她帮忙挑毛病。

然而,当时武落衡经过对李龟年这个提议的一番分析后,并没有找出什么大的毛病,具体到细节上,可能有许多小的毛病,她自己都想到了好多可以解决的办法,何况说这个计划的全盘设计者李龟年。

所以,李龟年其实没有必要跟武逸仙藏着掖着了,摊了摊手道,“您为何总是要纠结吃掉别家的柜坊呢?这会让整个事情变的复杂起来,慈善署只需要按照计划做事情就好。”

“那贤婿就说一个不复杂的建议给我们听听。”武逸仙有些咄咄逼人道。

看到她这副架势,一直坐在旁边,并不太懂得她们在谈些什么裴思雨都觉得,母亲有些过份了,用讨饶的眼神看了一眼武逸仙。

李龟年却是用垂在案几下面的手,戳了戳裴思雨的大腿,示意她不要管。

这个事情,最终得利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喝了碗酒,润了润喉咙之后,李龟年开口道,“既然岳母大人已经知道了慈善署的大致计划,那小婿也不妨把接下来慈善署要做的事情,跟您讲清楚。”

武逸仙莞尔一笑道,“你细细说来,为娘有的是时间听你说。”

“那好,小婿先给您讲讲慈善署的钱庄门店开业之后的揽存计划。”

“揽存计划?”

“是的,慈善钱庄的门店按照标准的规定修建好开张之后,第一项业务,就是存取款业务,这个业务,和柜坊有些不同,柜坊的客户去存钱,需要交锈损钱和保管费,足贯钱一年存下来,再去兑换提现的时候,最多能拿到九百八十文,如果是成色最好的新钱,甚至只能拿到九百六十文,或者九百五十文。

这样的话,客人的钱存在柜坊,会越存越少,是故,许多有钱的世家大族,宁愿自己建库房存钱,也不把大量的现钱存放在柜坊,真正走柜坊的,只是日常花用的小钱,十万八万贯的,就够一个顶尖大族用的了。”

闻言,武逸仙和一直没什么机会张嘴说话的武氏兄弟一齐点了点头,这种情况,经营柜坊多年的他们还是知道的。

李龟年再度接着道,“可慈善钱庄不同,在钱庄的门店存钱,不仅不收锈损钱,保管费,还会每年给予他们一定的利息补贴,这样,他们将一足贯钱存在慈善钱庄,一年之后,却是能拿到一千零十文,甚至,一千零二十文,存的越多,存的越久,得到的利息就越多。”

听李龟年这么说,武信立即开口道,“你这是要开设一个不赚钱的柜坊?”

正文卷 第353章 合作基础

古代钱币由于全都是金属制造的,存放的过程中,确实存在一定的损耗,而且,放贷率并没有后世那么高,像武氏柜坊,有几百万贯的存款,通过放贷出去收高利息的部分,却还不到总存款量的一成,多数的钱,他们都是用来买铺面经营,或者做固定资产投资了。

开银行的,可未必开的好饭馆,也未必开的好金银首饰店,他们名下的那些产业是赚是赔,很不好说,总体来说,保持每年存款额半成到一成的盈利,已经是非常好的情况了,毕竟他们几百万贯的基数在那里,半成到一成的盈利,也有好几十万贯,足够他们养活属下这些帮忙打理生意的人手和狗腿子,然后盈余一些了。

可是,李龟年如果自己垫付了锈损钱,再给所有存款的人百分之一,或者百分之二的利息的话,他就没有什么赚头了,而且,揽到的存款越多,需要管理的人工费用就越高,这会导致其利润更低,甚至是亏本。

要是慈善钱庄,就是一个开起来做慈善,免费为大家服务的项目的话,武氏兄弟可没有什么兴趣。

然而,李龟年怎么可能开一个不赚钱的产业呢?

在后世,有比较科学的结论,任何不赚钱的产业,都开不长久。

“非也,我开的是钱庄,而不是柜坊,它将会比市面上现有的所有柜坊的盈利都高,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李龟年摇了摇头道。

“这怎么可能?你即不收锈损钱,又不收保管费,还给存钱的人利息,你当这市面上会有那么多冤大头,会高息找你借钱?我们武氏柜坊,也算是长安城排的上号的柜坊,一年也不过是借出去几十万贯,而且,一大半都是不好收账的,甚至,根本收不回来的账。”武忠作为武氏柜坊的当家人,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是家里生意的大致情况,他还是知道的,忍不住插话道。

以古代的金融经济发展模式,走借贷途径做生意做项目的人,确实很少,多数百姓借贷,都是家里遇到了生老病死等一些急事,必须得用钱,一般会用自己的田地房屋做抵押,借的额度,一般也不会很大,这方面武忠说的也有道理。

不过,李龟年却是看向他笑道,“借贷,确实不可能解决存款太多之后的开销问题,但是,你忘了,我们慈善钱庄揽到这么多的存款的目的,是要快速在全国,架设一个金融网络,你说,到时候,要是一个商人想从长安购入大批商品,往岭南道卖,他会是怎么操作?”

以武忠的智商,一下子肯定答不上来,倒是李龟年的丈母娘武逸仙似乎想到了在武落衡那里听过来的一些信息,开口道,“他可以把钱存在岭南的慈善钱庄,只需要来个人到长安,在长安的慈善钱庄把钱提取出来,然后找牙郎帮忙采买货物,雇船家,将货物运送到岭南售卖即可。”

李龟年笑了笑道,“没错,若是以往,一个岭南的商贾,别说是将一万贯钱运来长安,就是运一千贯钱来长安,那也得雇好几辆牛马大车,十几个车夫,甚至好些个护卫,慢慢走到长安,一路来吃喝拉撒住,花掉他三成的损耗,都算是轻的,毕竟,一千贯就是一百万个铜钱,好几千斤重呢!

可有了钱庄以后,他不仅能轻便快速的往返长安进购货物,这三成的损耗也没有了,你说,如果我们只收他一成的手续费,他会不会很乐意?”

闻言,武氏兄弟即便是之前大致听说过这么一个骚操作,也不由的贪心大动,别说只收一成的手续费了,就是照价收他三成,他也愿意啊!

因为,靠自己运要耽误多少时间?会出现多少意外?

同样是三成的损耗,百分百安全,而且,快速了很多倍,这就是商人必定会选择的方法了。

同理,更多将货物拉到长安贩卖的商贾,亦是如是,只是,把存钱和取钱的地点交换了一下而已,甚至,他们根本都不需要回去取钱,就把盈利的部分,存在了长安的慈善钱庄,每年还有利息可拿。

“这个生意,确实做得。”武信点头道。

李龟年点头道,“这个生意是做得,但却不是谁都做得,因为,里面涉及的利益太大,只有朝廷才能做得,换句话来说,只有承接下了朝廷在医疗,教育,乃至所有灾难赈济支出费用的慈善署能做。”

他这话,其实就说到了今天武逸仙找他办的事情的点子上,开口道,“慈善署要做事,也未必是不能与别人合作的嘛!只要账目清晰,利益均衡分配,没有什么是不能谈的。”

“怎么?武氏柜坊还有跟慈善署合作的意向?您要知道,慈善署虽然目前是我在掌管,但它是一个朝廷的衙署,即便是我特许让民间资本进入,但话语权也绝对掌握在朝廷手上,万一哪天这署正不是我在做了,或者朝廷有什么新政,结果可就不好说了。”李龟年故意郑重其事的道。

可别看慈善署现在正在大张旗鼓的买地建门店,其实,他们手上除了钱之外,整体还是一个空架子,经营这么复杂的项目,得要多少能写会算的人来管理?得需要多大的财务统计量和业务管理员?这可是一个需要遍布全国上百州,上千县的庞大系统。

所以,李龟年有和后世所有开门店的老板一样的担忧,那就是人手。

目前,这些具备管理类似账目,金钱往来的人,都在各家柜坊东主的门下,李龟年想将慈善钱庄的整套系统铺设起来,就需要将各家柜坊吃下来,至少,将管理柜坊的人全部吃下来,才具备基础的运作条件。

所以,其实武逸仙不来找李龟年,李龟年也是要想办法,将现有的各家柜坊吃下去的,并且,从一开始就设定这么优厚的存款条件,就是想给市面上所有的柜坊,引发一股挤兑潮,将现金收拢到慈善钱庄来。

按照李龟年的估算,如果各大柜坊比自己开出来的条件更加好的话,就绝对会亏本,所以,李龟年从一开始,就不是想和那些柜坊竞争,而是要挤垮他们,让他们没有路可以走。

而武家兄弟主动扑上来,反而省了李龟年很多事,拿他们做榜样就正好,有了这套成熟的并入套路之后,再吞并其它各家的柜坊,就会简单的多了。

然而,武逸仙和武落衡也有自己的盘算,他们的目的,只是促成慈善署与武氏柜坊的合作,你李龟年有在署正位置上卸任的时候,哪里又知道,下一任的署正,不会是武忠,或者武信呢?

所以,武逸仙笑了笑,“贤婿这是多虑了,生意嘛,有赚就有赔,而且,背靠朝廷,还有你的谋划在,亏钱的可能很小,你也知道,为娘这两个堂弟,顶多不过算是中人之资,撑不起什么大场面,能跟着慈善署的钱庄赚点安稳钱,也算是他们的福分了。”

李龟年闻言,也不多说,道,“既然岳母大人这么说,那小婿也无话可说,只是,慈善署先前的投资和支出项,已经做出了明确的规定呈报陛下和三省批准了,如果对于这些规定没有意见的话,武氏柜坊想入股多少钱,与慈善署的出资,按比例分配利润就好。”

“不知,这个利润分润是怎么算的?”武信抓住关键点问道。

李龟年按照之前就预定好的方案答道,“慈善署,预计会投入五百万贯,在钱庄项目上,与其它所有慈善署的独立投资项目一样,盈利将会有两成,是用作人工薪酬,常例发放,其余的八成,则是归到慈善署的大账上,用于各项慈善事业的支出。

而对于慈善署引入外资的项目,咱们也有规定,即,所有项目盈利,五成的纯收益,是直接划归慈善署用于慈善支出的,其余的收益,再减除了两成的人工常例支出后,按出资比例分配,由出资人与慈善钱庄分配利益。

也就是说,如果武氏想要参与慈善钱庄,就先要减除掉五成专用于慈善支出的收益,以及两成用于内部运作支出的收益,在剩下的三成盈利里面,按出资多少,与慈善署分配利润。

如果武氏柜坊也出资五百万贯,那么这三成盈利,就与慈善署对半分,如果出资一千万贯,这三成盈利,则武氏柜坊占两成。”

李龟年的解说很明确,武信一下子就懂了,然而,也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个分润的比例太低了,而且,武氏柜坊,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入股投资慈善钱庄。

正文卷 第354章 武氏入伙

武氏柜坊,有它的价值,首先是在两京的东西两市最好的地段,他都有门店,而且规模不小,总共有十几间之多,连扬州,成都,范阳三个人口较多的重镇,也都各有两三间门店,手下负责经营这几十间门店的人,也有好几千人,除去那做日常杂物和放贷收账的狗腿子,至少还有一千多号能写会算的人才。

然而,它却也有它的复杂性,因为它和很多柜坊一样,有超发存票的情况,钱库里的几百万贯钱,根本没有他们发行到市场上的近千万贯的存票那么多。

其中放贷出去的一百多万贯钱,有一大半收不回来,在各处买下的田庄,庄园,铺面等固定资产,又是一时半刻变不了现的。

所以,如果按照出资算股份,算利润分配的话,武氏柜坊还真拿不出多少钱来,一旦动用钱库里面的存款,那么,稍微有什么风吹草动,大家挤兑起来,第一个垮的就是武氏柜坊。

“这个,利润分成方面的规矩,就不能改改?”看到武信皱着眉头不说话,从没有经营过柜坊的武逸仙试探性的问道。

李龟年笑着答道,“这些规定都是陛下和三省用玺用印通过了的,稍后,皇家慈善医院,文武学院等项目开工,会大把的开支等着慈善署来出,所以,变更几乎是没有可能了。

不过,你们可别看这三成的利润少,慈善钱庄要是真的全部构建起来之后,每年的盈利,或许是武氏柜坊的十倍百倍,哪怕是能分润其中的半成收益,也比武氏柜坊现在赚的钱多的多,而且,没有像他们现在那么多的经营风险。”

谈话到了这里,似乎出现了细微的反转,李龟年从最初对武氏兄弟的不假词色,变成了主动解释,然而,大家却都没有觉察到。

闻言,宴会厅中又是好一阵沉默,主要是武忠武信兄弟心里在盘算着,而李龟年,在等他们的答案。

他之年之所以把慈善钱庄的盈利模式说的那么清楚,其实就是为了出现此刻这种局面的时候,武忠武信能想到关键的节点,武忠就算了,他目前正在纠结,就算跟慈善署合作,貌似也占不到多少好处,到底合不合作的好。

而武信,则看的长远一些,他甚至,都想到了武氏柜坊的生死存亡上面。

因为,结合了李龟年之前说的那些慈善钱庄的发展模式之后,他发现,现有的柜坊,似乎都没有什么生路可言。

如果揽存计划真的开始实施,那么,找各大柜坊挤兑的,可就不只是慈善钱庄了,而是所有手持柜坊存票的人。

到时候谁还会那么傻?把钱放在需要缴纳锈损钱,保管费的柜坊,而不把钱存在不用支付任何费用,还有利息收的慈善钱庄?

到时候,这些柜坊想要生存下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跟紧慈善钱庄的脚步,也以同样的条件揽存,而这,就会让柜坊成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这让武信感觉,武氏柜坊,似乎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因为,赚不到什么钱,还要承担风险。

以前的时候,他们拿别人的钱赚钱,最不济也可以靠锈损钱,和保管费的收益,来保底。

以后,这一块却一直要他们贴钱,如果放出去的贷款不多,或者收不回来,就可能亏自己的血本。

当然,他其实已经猜测到,慈善钱庄,还有可能给急需钱的百姓,低息放贷的政策。

毕竟,‘慈善’两个字不是白叫的,到时候,这个方面,再给柜坊来个大冲击,那么,柜坊剩下的,就只有关门倒闭这一途了。

毕竟,没有朝廷的支持和律法的规范,别家是不可能像慈善钱庄一样,将整个体系铺开到全国,赚取那些异地存取方面的收益的。

拿最简单的例子来说,要是慈善钱庄将这一整套体系构建起来了,哪怕是他武氏柜坊想将范阳,或者扬州的门店的钱调到长安来,只怕也会走慈善钱庄的途径,因为这样安全,快速便捷,所需的损耗也小些,更加别说其它人。

许久之后,武信才开口道,“慈善钱庄,想要在全国架设这样的体系,需要非常大的人力,财力的投入,如果,有我们武氏柜坊作为底子,那么,整个推进的速度,就会快的多,不知道,我武氏柜坊现有的客户,人手,门店,以及投资的产业,和借贷出去的钱款,可不可以全部合在一起,折算成钱,算进慈善钱庄的股份中?”

见武信说到了点子上,李龟年莞尔一笑道,“当然可以,而且,有岳母大人这层关系在,在能做主的方面,我可以给你们很大的优惠和便利。”

“二郎,你有决断了么?”武逸仙看向武信询问道。

武氏柜坊虽然是在长兄武忠名下的,但是,做重大决定的时候,向来都是以武信的意见为准,他看大势,总是比武忠厉害些的。

闻言,武信便将自己刚才想到的几点,向武逸仙和武忠说了说,而这时,武逸仙才恍然大悟。

“贤婿真是好手段,居然从一开始就想挤垮所有的柜坊,只是这样的话,你只怕要得罪不少人。”武逸仙眯着眼睛道。

他这话的意思,看着像是在提醒李龟年注意人身安全,其实则是告诉他,李龟年只有依靠自己,才能抗住那些人的报复。

毕竟,她的背后,是裴氏,以及皇帝李隆基和高力士。

这就是希望李龟年能尽量的给武氏更多的好处了。

李龟年笑了笑道,“得罪的人越多,得到的拥护也越多,您想过没有,慈善钱庄一经推出,会有多少人说它的好吗?世家大族虽然强横,但在此时的环境中,却不能与天下人和陛下相抗衡,武家若是能成为慈善钱庄的股东之一,在这方面占到的好处,可比在慈善晚宴上捐几万贯钱,要划算的多。”

闻言,武逸仙,武信,乃至武忠,的眉头都是一挑,觉得李龟年说的十分有道理。

他们武家的人,可是坚定的认为,有权才会有钱,毕竟,女帝的崛起,才带动了他们整个武氏一门的崛起。

而怎么样有权呢?

那首先得有名望,得到了足够的名望支撑,他们才能够推武落衡上妃位。

所以,李龟年讲的这一点,太戳中他们的心思了,武忠和武信两人相视一眼,一起拍了拍案几的桌面道,“做了。”

正文卷 第355章 各有心思

实在人,从来都不会把问题想得太深。

李龟年就是一个实在人,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武家兄弟没有太多的犹豫纠结,就这么拍板把一个家族经营了三四代人的祖业交出来,背后还会有一些什么其它的原因。

在武家想要吞并别人的时候,他们自己,也已经被人盯上了,而且,这个人就是现在长安黑白两道通吃的安禄山。

在得知自家外放出去的存票被人家集中淘换的消息之后,武氏兄弟就有种不安的感觉。

自女帝倒台了之后,他们武氏就一直龟缩着做人,柜坊到了武忠手上的这几年,也超发出去了两三百万贯,其中有一部分,还并不是拿去投资了固定资产,而是直接被他们武家各房的败家子挥霍掉了。

这些钱,要真是靠武氏柜坊的盈利来补回,只怕至少得十年八年,因为,随着李隆基坐江山的日子越久,大唐的经济复苏的非常快,尤其是底层百姓,需要卖屋卖田,甚至卖儿卖女来应急的情况,几乎没有了,他们向外放贷的生意,自然也就不好做了。

所以,除了对于外面收到的那些风声很担忧之外,武氏兄弟,对于柜坊的前途也十分不看好,这才想到了,拉慈善署一起率先向别人发难,这样不仅能显示自己的强大,说不定还能吞并别人,壮大自己。

即便是不成,到时候他们武氏柜坊被别人反击的话,也有慈善署这个现金较多的靠山为他们撑腰渡过难关。

而李龟年的这个建议,虽然让他们完全失去了自主权,但是,却能够更加稳妥的让他们把这次危机渡过,得到了一些他们想要的东西,甚至,之后可能还会出现大的反转。

毕竟,一旦武落衡得了宠,有了权,给他们运作个官位,应该是不难的,到时候把李龟年往更高的位置上一升,自己兄弟两人,说不定就能成为慈善署的当家了。

饭局的后半场,就是李龟年和武氏兄弟就武氏柜坊的产业整体纳入慈善署的方式,进行一些磋商了,主要是李龟年说,武氏兄弟和高柔负责记。

倒是散席的时候,杨三胖一双大眼睛瞪着武忠武信两兄弟不肯走,吓的他俩人直往李龟年背后躲。

在李龟年的提示下,两人才想起之前说过的,让杨三胖消气的办法,于是,拜别了武逸仙之后,他们两兄弟将李龟年杨三胖一行人带到了不远处,一间武氏柜坊门店的钱库去了。

还别说,进了这钱库,杨三胖果然一脸兴奋的样子。

可惜,他对那些堆的像山一样的铜钱,一点兴趣都没有,而是直奔库房最深处存放金银的地方,白银他都瞧不上,见到金锭,他就往怀里揣。

要知道,一两金子,可是价值十贯,这种五两一锭,十两一锭的金子,随便抓几个,都是几百上千贯了,杨三胖硬是将衣服塞的快要撑烂了才肯住手,看的武氏兄弟面部肌肉一阵抽搐。

就这么一下子,他们只怕是给出去了一两万贯。

关键是,被人家打了,还要花这么多的钱来消灾,百年以内,武家就没有干过这么丢人的事情。

嘴都快笑歪的李龟年最终带着杨三胖回到了宅邸,对于杨三胖这种只认金子,不认铜钱的好习惯,那是大加赞赏。

杨三胖的钱,就是他的钱,反正杨三胖又不会花钱,以后他要是想在夜市上扫货,随便让他去扫,就算每天把怀里装满了回来,这些钱也足够他挥霍好几年的了,反正夜市上摆卖的都是些便宜货。

次日一早,李龟年晨练完毕之后,依旧是带着昨日的原班人马一齐出发,不过,今天他没有去太乐署,而是交待了李彭年李鹤年顶替他的位置做歌艺方面的主考官,自己则是去往了慈善署。

将武氏柜坊吞并进入慈善钱庄项目可是一件大事,李龟年得有所安排,早就瞄上了柜坊生意,想拿武氏柜坊开刀的安禄山,正准备给姚系和宋系两脉的关系户通消息的时候,却突然接到了李龟年的会议通知。

“即日起,除负责建造钱庄门店和钱库项目的掌固之外,慈善署所有官吏,全部开始对武氏柜坊进行清算估值工作,要做到每一处产业的产权都要清晰,每一笔借贷的账目都要清晰,每一张存票的数额都要清晰,以及钱库里的每一文钱,数量都要清晰。”李龟年率先说出了这个要求之后,所有吏员都是一愣,尤其是安禄山。

然之后,他们就看到了高柔下发的,一系列关于慈善钱庄项目的发展路线,以及各种规定,以及武氏柜坊初步协商好的并入案的细则。

其中很多东西,都是李龟年在昨夜的时候,与武家兄弟达成了协议的,下发给大家看,是希望大家提出更多有用的建议,使得武氏柜坊并入的更加顺利,慈善钱庄的开设,能够更快的完成。

“署正,依属下之见,慈善钱庄想要快速的打开局面,还是不要涉及太多经营的好,这样的话,会让钱庄的管理体系变的更简单,至于那些产业,不能盈利的,可以发卖,能够盈利的,应该单独成立项目管理体系。”安禄山俨然是慈善署除高柔这些管钱的内侍官之外,最说的上话的人,大致浏览了一下那些陈条之后,向李龟年建议道。

闻言,李龟年也深以为然,像武氏柜坊投资的产业,从餐饮,到布料,到车马行,经营首饰,胭脂水粉,甚至是杂货铺,可以说市面上有的行业,他们都有涉及。

如果把他们接过来,这些所有的产业,都要慈善钱庄自己来经营,那工作量就太大了。

然而,这些产业,又是武氏柜坊的价值所在,因为其中有一大部分都是盈利的。

“这个建议很不错,那么,整合估值武氏柜坊名下经营产业的事情,就交由你全权负责吧!清点柜坊账目,存票,钱库,以及培训人手,经营柜坊主营业务的事情,就由高署丞主要负责,我希望在年底慈善钱庄的门前修建好之前,将武氏柜坊的各大门店,也全部整合完毕,改造成与慈善钱庄门店的模样,一起挂牌经营。”李龟年吩咐道。

武氏柜坊已经有成熟的经营体系,钱库,管事算账的人,都是现成的,只需要把账目,钱库清点对上号,再将门店的装修,牌匾更换一下,就能立即上马一套新规矩进入运转。

能够让更多的门店一齐开张,就能在这种新的存取款模式上线之后,在最短的时间,最大规模的收到存款。

有了足够的现金,那么,其它的事情,就都好办了。

至于安禄山为什么提这样的建议,自然也是有他自己的小九九。

正文卷 第356章 遇刺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转型。

随着工商业逐渐的发展,百姓们越发富裕,两京市面的商机将会越来越多,别说是安禄山这样的穿越者,即便是这个时代一些有见识的商贾,也都发现了一些势头,开始思考创新。

所以,那些看似不赚钱的产业,到了安禄山手上,就能变废为宝,哪怕是不盈利,买下它放着,其升值的空间,也比慈善钱庄即将开出来的利息,要高很多倍。

在未来,长安城的人口会越聚越多,现在看来已经在高位运行的房价和商铺,三五年之后再翻一倍的价格,都是非常有可能的。

因为,大家根本不知道,人口汇聚,会给一个地方带来多大的变化,房价从来都是没有最高,只有更高的。

当然,安禄山做的,就没有不赚钱的产业,李龟年这边头歌剧院还没有盖起来呢!他那边专业为男人,甚至是女人提供按摩桑拿洗浴的场所,就已经经营上了。

将那些原先在平康坊各个小巷子里做黑娼半掩门的女人,以及一些模样俊俏,身材较好的花胳膊组织起来调教了一番之后,这样的场所的生意简直好到爆棚。

而且,他有官面上的路子,已经将其定义成了合法经营场所,不仅在平康坊有好几家可以同时招待数百位客人的店面,还准备在东西两市,开设许多家店面。

这种比青楼消费低好几个层次,纯属给人带来**享受的娱乐场所,非常受那些军汉,小商贩等等中低收入层次的百姓的欢迎。

至于擂台搏击场馆,更是平康坊现在比赌坊还要热闹的地方,自从前几天开业之后,每场都有好几千观众,甚至成为了各个富家公子斗气,斗富,寻找视觉冲击的不二场所。

在这边,你花钱买最好的观看席位,最好的酒水餐饮服务,还可以下注买台上打斗拳手的胜负,甚至,可以自带拳手上台开打,或者自己下场向擂主发起挑战。

生死状一签,即刻开打,没有规则,打到一方倒地不起,才算分出胜负,大大的满足了一些狂野派的世家公子,江湖莽汉的猎奇心,平均一个场,一天就能给安禄山带来上千贯的收入,有时下的注大,甚至过万贯。

这个些个擂台场馆同时还能帮他网罗到各种江湖好手,其中,不乏有可以与邱剑清过招的一流高手,而这些人,现在都被邱剑清带领着,进行各种训练,所以,现在安禄山出外办事的时候,他身边的护卫的质量,甚至不下于李隆基出宫的时候随行护卫的大内侍卫。

一场会议,差不多开到了正午才结束,李龟年出了慈善署,准备让马车载自己去东市珍品堂呢!却发现杨三胖也在车上。

“怎么回事?三胖今天没有去舞台那边玩耍?”李龟年看向车辕旁边的李远和车夫老赵问道。

“不知怎地,今天他就是不肯下车,或许,是您没有去太乐署的原因吧!”李远有些郁闷的道。

他不进太乐署玩耍,怕他出事的李远,也只好在车上陪着他,可是在马车上无聊了一上午呢!

“那行,他爱怎么招就怎么招吧!你也不用跟着我,进去告诉思雨,我去东市办点事,下午才过来,就在这边陪着她们看表演吧!”李龟年又要像之前一样,调查自己穿回去的线索,自然是不希望太多的人知道的,向李远摆了摆手道。

闻言,得以解脱的李远呵呵一笑就往和慈善署只隔着一个巷子的太乐署跑去,他终究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更喜欢看热闹些。

“老赵,去东市珍品堂。”

“好的,大公子。”

老赵应答了一声,在李龟年上车之后,收了上马车的踏脚,娴熟的赶起了车。

他们不知道,李龟年之前昨天的对话,都被杨三胖听进了耳朵,内心里已经暗有警惕。

原主对于这个迦楼罗教可是有一定了解的,女帝当初就是利用这些假和尚,打击道门,致使道门从鼎盛巅峰跌落谷底,这些人里面所使用的手段,比中原的江湖人士还要残忍血腥,简直无所不用其极,最后还让本土佛教背了锅,受了牵连。

可能是原主对于这个图案有较深的记忆,这才导致了犯傻状态的杨三胖,在众多摆件之中,找到了这件刻有鸟面人身,金羽大翅的浴火迦楼罗图案的摆件,这算是追查迦楼罗教余孽的一条重要线索。

马车不多时就来到了珍品堂门口,不多时,引路的掌柜也登上了李龟年的马车,车子出了春明门之后,一路向北,往渭水方向而去。

“还要走多少路程?”马车在城外跑了几盏茶的时间之后,李龟年有些郁闷的问道。

他的双驾马车,一盏茶的时间就可以跑出两三里地去,这都出城快二十里了,居然还没有到地方。

“只怕还得半个多时辰,那处寺庙,差不多快到渭南县地界了。”掌柜的给李龟年解释道。

李龟年闻言一皱眉道,“为什么不请他到城内来与我相见?这几日,我可是忙的很,来回跑两个时辰,可是耽误了好多事。”

掌柜的再度解释道,“那人的身份,不好进城的。此外,我家东主也有位客人,想见见您和那位。”

“你家东主是谁?”李龟年诧异问道。

掌柜答道,“正是您所在的礼部堂官。”

“苏尚书?”李龟年有些愣道。

“正是,而且东主这位客人关系着西边的兵事,特意嘱咐过小人,要叮嘱您几句,尽量的对其示好拉拢,如能得他之助,我大唐对于吐蕃的战事,能平添两三分胜算。”那掌柜叮嘱道。

“这样的人物,要见我?”听了掌柜的叮嘱,李龟年更是诧异了,他可是从没有涉足过任何对外战争的政治,莫非,番邦的首领,也对自己的艺术生起了兴趣?

“您见了就知道了,或许,那人会对您不太友善,但是,这是我大唐的地界,他又有求于我大唐,您可以放心去见那人,东主昨日,也与那人有过交待。”掌柜的话音还未落,便突闻车外一阵破空之声传来。

数十支长长的羽箭自道路两侧的山坡上向下射来,有好几支直接钉在了马车的顶棚和车框上,剧烈晃动的尾翼嗡嗡作响,甚是吓人。

“有刺客。”车厢外的老赵几乎第一时间就从车辕上滚落了下来,不过,并未着地,而是双臂攀着车辕,将整个身子倒挂,隐藏在了马车底部,这一招,是早年大多数赶车走货的车夫,躲避响马盗贼弓箭射击的招数,他用的很溜。

“这就是你所说的不太友善的方式吗?”李龟年第一时间就抓起了车厢中的佩剑,冷着脸看向那掌柜道。

说话间,他还不忘用身体护住在了杨三胖的前面,这种远射的弓箭,他还是很有信心用剑将其磕开的。

“这个,小人不知啊!那人不可能这么大胆,敢在我大唐境内刺杀朝廷命官的。”掌柜一边将身体跪爬下来,一边脸色苍白的解释道。

倒是被李龟年护在身后的杨三胖,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一般,瞅了一眼车窗外那些插在侧壁的箭只,若有所思。

正文卷 第357章 扑空

古代制作箭杆的方法,无非就是两种,刀斧削,和刨铁刨。

当然,现在已经有第三种制作方法,用车床车,不过这个技术还没有普及,只是在李家庄有几台新制作好的车床,在帮本次出征的唐军制作军械。

不过大唐的工艺水平要高超一些,刨子已经普及,即便猎户们使用的猎弓箭杆,也都会用刨铁刨光滑,便于使用,吐蕃人就没那么讲究了,他们一般都是靠刀斧削一下就完事了,因为他们使用弓箭的时候,都是远射,需要箭杆更加粗重一些,只要不影响准头就行,一般情况下,他们都是把重点放在箭头的穿刺性上。

而钉在车壁上的这些剪枝,正是用刀斧削出来的松树木制作的箭杆,与前些日子在东市行刺李隆基时的那些强弓箭手射出来的箭,如出一辙。

陈胖在后世就是一个学霸级人物,穿越成杨三胖之后,使得他被人打坏的脑子再度变的清醒,而原先的那些知识也没有丢。

像这种松树木打造的箭枝,一般都是吐蕃人用,因为吐蕃的树木种类不多,海拔三千米以下,一般就是松树,青杠树那么几种,海拔三千米以上,基本都是苔藓,青草,像胡杨树,黄杨树等,则更加适合做弓。

所以,没有太多选择的他们,一般都是用稍微直一些的松树木料做箭杆,可中原地区不一样,能够选择的木料种类有很多,笔直不变形的沙树和杉树,桦树,才是做箭杆的首选。

杨三胖几乎第一时间就断定了,这些刺客非中原人,然而,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推测。

因为,这些箭杆太新了,新的像是刚刚打造出来的一样,在长安地界,刺客为什么非要用松树制作的箭杆呢?还是用刀斧削出来的。

从窗口往道路两侧的山坡上望去,杨三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这些人刺杀可能是假,想要嫁祸,可能才是真的。

那么多的箭枝,真正落在马车上的很少,反而因为没有测算好马车的行进速度,空落在道路上的箭枝占据了一大半,从第二轮开始,甚至都没有多少箭枝能射中马车了,更像是用箭在吓唬人。

“老赵,赶马往前冲。”剪雨一直没有停,李龟年大致往窗口两侧张望了一下情况之后,朝马车外喊道。

他的座驾一直都比较追求豪华,用的是最好的金丝楠木打造的,其木料经过油浸晾晒等多道工序之后,坚硬如铁,即便是精钢的箭头也很难将其穿透的,躲在车厢内,暂时还是很安全的。

车外的老赵闻言,探手就向下,抓起了路面上的一块石子,甩手向前方正在匀速奔跑的马屁股上扔去。

“啪叽。”

石头正中了其中一匹马的屁股,在它吃痛加速的情况下,另一只与它联套的马也只能随之加速,而当车子的速度加快了之后,那些山坡上射下来的箭枝,就更加射不中他们了,不一会,得知已经无用功的箭手,就停止了射击。

李龟年提剑掀开门帘,站在车辕上向两侧的山坡望了望之后,将马匹的缰绳拉住,让老赵得以从容的翻爬上来,问道,“没事吧!”

“老汉我赶了三十几年车,这种阵仗没少见,只要不是山贼响马大部队围堵上来,弓箭是很难伤到老汉我的。”老赵笑了笑道。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没事就好,此地不宜久留,把车壁上的箭枝清理一下,继续前行。”

“公子不回城报官么?”老赵有些诧异的道。

李龟年再度望了望道路两侧的山坡道,“敢在长安周边动强弓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山贼响马,他们选这样的山坡向咱们发动袭击,显然是为了方便撤离,看他们的样子,并非是想要对咱们下杀手,或许,里面还有很多其它的情况。继续上路吧!公子我可不想被这些人耽误了时间。”

不管是体力多好的人,爬陡坡奔跑的速度,也不可能会太快,而走下坡路撤退的人,却是能跑的很快,等到你冲到高坡上的时候,人家早就已经跑没影了,追击也是无用。

而且,哥舒翰不在,李龟年可并不认为自己有大杀四方的能力,照箭雨落下的数量来看,对方在两侧山坡上,至少都有数十人之多,逞能只会让自己的下场很难看。

马车加起速度来,很快就能脱离人的视线,远远的山坡上,姚异看着马车带起的一阵烟尘皱了皱眉道,“你属下的这些人的箭术,与之前派过来的强弓箭手比,可差了不止一个层次。”

“由射雕手训练出来的强弓箭队,是这个世界上射术最强的人,一般箭手,又怎么可能与之相比呢!不过,他们这样的箭术,不是更像什耶的人了么?”

答话的,是一个叫达旺的吐蕃人,他是吞弥达格的奴仆军将领,亦是代表吞弥达格,前来与大唐谈判的使者,在姚异道明了吞弥达格营中的虚实之后,他还将达旺派过来推动吐蕃的既定战略目标,可见,达旺的智慧,是被吞弥达格所看好倚重的。

闻言,姚异也是点了点头道,“但愿你的计划能成功吧!不过,为了帮你们吐蕃人铲除什耶这个变数,我已经耽误了两天的行程了,再拖延下去,只怕我们的皇帝陛下会不耐烦了,现在,你就立即随我进城吧!至于这些临时打造的弓箭,我的人会找一处地方,将其焚毁的。”

达旺也不多说,点了点头,便随姚异向山背面的车马队走去,他此来明面上的任务,是与大唐签订粮食采购协议,接触临洮方面两军对持的局面,实际上,则是要加剧双方冲突,使对持的紧张气氛,保持下去,此外,解决掉什耶这个一直伺机想要报复吐蕃小军阀势力。

在姚系的人口中得到了关于什耶的情报之后,他们马上将其利用了起来。

谁能想到,李隆基面前的红人,长安城人尽皆知的大音乐家李龟年,居然与导致迦楼缕波亡国的迦楼罗教有牵连。

要知道,什耶恨迦楼罗教的人,可不比恨吐蕃人少。

马车终究是到了掌柜的所说的那间寺庙,地方不大,人却是不少,李龟年一下车,当先就看到了上百号手持刀剑,甚至背负着长弓的胡人汉子。

“掌柜的,谋害朝廷命官,你知道是什么罪么?”李龟年将手中的佩剑握紧道。

“小人,小人绝无此心,容小人与什耶大人稍作沟通。”那掌柜的之前的时候,就已经被惊出了一身汗,现在,却又被眼前这阵仗吓的面色苍白,颤抖着说完话,强壮起了胆子,就往寺庙内走去。

然而,他才刚刚跑进了门,衣领就被人一把抓住,整个人都被人提了起来,一口不太流利的喊话自里面传来。

“你所说的那个人,根本没有来这里,我的人在码头上也没有见到他。”

正文卷 第358章 拿下什耶

长安城平康坊正街,带着斗笠,杵着拐杖的迦叶不知道是第几次转头看向楼波了。

半大的小子,容易被繁华所吸引,这是谁也控制不了的,让他想不到的是,不过短短十几年,长安城,进入会出现比当初洛阳还要繁华的一番景象。

似平康坊这种地方,居然在白天的时候,也有川流不息的客人,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各个种族的娼妓,在阁楼的阳台上招揽客人,时不时的走过一间阁楼的门口,里面总有酒香和丝竹之声传来。

要知道,这还是出了日食之后,李隆基下彻乐令,权贵们比较收敛的情况下,若是平时,指不定就有胡姬当街上演少儿不宜的表演,吸引看客,只要来平康坊的人多了,各大青楼的生意,就都好做了。

“走快点,连续两天的赶路,为师已经很累了,得找个地方歇下来。”见到楼波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看过去的眼神,迦叶一跺拐杖道。

“哦!师,师父,咱们就住在这种地方么?”楼波指了指阁楼上,那些即便在深秋时节,手上也拿着香扇女人道。

“怎么?在灵荟寺住了几年,你就真把自己当和尚了?”迦叶不耐烦的反问了一句,楼波这才想起,自己与中土的和尚是不同的,中土的和尚多吃斋,迦叶平时却荤素不忌,经常在山上弄一些蛇胆吞服,还会吃蛇肉,兔子肉甚至是喝麋鹿的血。

至于女色,中土的僧人自然是不近的,楼波也没有见迦叶与什么女人有来往,现在看来,他似乎也不禁,或许是因为他太老了,所以平时没有那个心力吧!

“徒儿不是和尚,徒儿是迦楼罗教的传人,信仰的是不死神兽迦楼罗,而不是佛。”楼波十分紧张的回答道。

每次遇到这个问题,如果他不摆出这样立场鲜明的态度,就会受到迦叶的责罚。

他想不明白,迦叶明明是一副和尚的装扮住在寺庙里,却为什么要把自己和寺庙你的和尚分的那么清楚。

他更加想不明白的是,明明自己两人可以舒舒服服的从洛阳坐船来长安,却为什么要在中途偷偷的避过船家上岸,连续走了两天的他,脚底全都是水泡。

“你知道就好,这平康坊也是有客栈的。”迦叶说完,大步迈进了一间挂着《君悦来》牌匾的客栈。

楼波虽然很好奇隔壁青楼里的乐器声,以及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究竟会用什么方式愉悦男人,却也还是快步的跟上了迦叶的脚步。

因为,他一路走来已经知道,在这里他不能靠别人的捐赠施舍,想要食物甚至是茶水,都需要花钱购买,他没有钱,而迦叶的背囊里有很多。

这些钱都是他近些年出卖雕刻所得的,鸟面人身的迦楼罗相,很多大唐人都认得,那属于禁物。

可是迦叶把人身改成鸟身之后,就没有人能认出它是迦楼罗了,还将它当成是能够给人带来吉祥的凤凰,被凤栖过的地方,都是吉祥地,很多人,都买他的雕刻回去镇宅安神。

只有长安的这位客人,看出了它的不同,托人找到了迦叶,这才让他不远千里,赶来长安。

而这位急于想要见迦叶的李龟年,正被百多个胡人武士团团围住,享受着迦叶本该享受的待遇。

“什耶是吧!你知道你现在这种行为,在我们大唐,有多严重吗?”输人不输势,几个人被这么多人围在马车旁边,李龟年依旧是一副质问的语气向什耶喊道。

“呵呵,我敢做,自然是因为我承担的起后果,你以为,你们的皇帝,对于一个差点导致他们李氏皇族灭种的邪教的余孽有什么好感吗?”什耶冷笑的开口道。

什耶说的可不是什么大话,迦楼罗教,曾经就是女帝属下清洗李唐皇室存在感的头号组织。

“刚才在路上埋伏我们的也是你?”李龟年按住剑鞘上的卡簧,随时准备出手道。

“埋伏?我现在不就是在埋伏你么?说吧!那个雕刻迦楼罗摆件的老和尚是谁?你们还有多少余孽在世?”什耶并不想跟李龟年多废话,直入主题道。

“余孽?什么余孽?”李龟年也是诧异的道。

“你这种曲艺界人士,可真是会演,不过,你太不了解我了,只要跟迦楼罗教沾染上关系的人,就必须死,而且,是被我亲手杀死。”什耶眼神冷厉的抽出了自己的弯刀道。

“看来,不打一场,是不行了。”李龟年说完,猛然间拔出长剑,却是在率先向什耶刺了过去,当然,他的目的,并不是想杀死什耶,而是想把他控制住,把事情说清楚。

然而,他的意图,并不是武林高手的什耶却不懂,见到剑光袭来,他一阵害怕,下意识的就要闪躲,偏偏闪躲的方向还不正确,竟是往李龟年的剑锋上撞了过去。

眼瞅着李龟年的剑锋就要割到什耶的喉咙,站在他身后的杨三胖突然怪喝一声,挥舞着胳膊向什耶冲去,却是一把将李龟年给挤了开。

“喂,三胖,小心。”

李龟年被挤的差点撞到那些胡人武器兵器上了,等他挥剑扫开那些人的兵器,转头却是看到杨三胖一把拧着什耶胸前的衣服,却并没有抽出他腰间的那柄金锤。

而什耶手上的弯刀,却是不停的向杨三胖劈砍,只是杨三胖每次总是险之又险的躲过去。

后世的陈胖不过是个身体素质比较好的青壮年,不过,原主杨三胖却是被道门选定为圣人守护的技击高手,不到二十岁,就已经是准技击宗师的苗子了,他现在的身手虽然比哥舒翰略逊一筹,但是比粗略接触古武技击的李龟年却是强出不少,就是比安禄山,也还略高一筹。

所以,他的这些动作看似惊险刺激,却是把周边懂技击的武士全部吓的闪开了,看到李龟年没有事后,他便一把抓住什耶挥刀的手,用力一捏,然后,什耶惨叫一声,弯刀脱手。

不过,此时一帮胡人武士已经挥刀扑上来想要把什耶抢回去了。

杨三胖单手一用力,将什耶整个人提起来,向那些武士扫过去。

“噗噗噗······”

六七个武士,被什耶甩起来的腿扫中脸颊摔倒一片。

然之后,李龟年就看到了有个人朝自己飞了过来,正是什耶。

“好机会。”

李龟年心中一喜,一把接过了被杨三胖朝自己扔过的惊魂未定的什耶,将长剑横在了他脖子前。

“退后,都别动,把武器放下,否则我杀了他。”

正文卷 第359章 误会解除

胡人武士听的懂汉话的少,即便是他们的首领什耶的汉话,说的也很一般。

不过,不管他们听不听的懂汉话,在杨三胖挥舞起了腰间的那柄金锤之后,他们也不得不退后。

磕之则损,触之则伤,就是杨三胖出招之后,那些胡人武士的状态。

“你都不怕杀我,难道我还会怕杀你么?”李龟年将剑刃直接贴在了什耶的脖子上道。

此刻,什耶的小命,只需要他轻轻一拉就能取走。

“住手,住手,你们快住手······”眼看着脖子上就要见红了,什耶也急了,换了好几种语言朝那些武士喊道。

而看着那些武士们纷纷停手,李龟年又担心起了杨三胖,他要是没完没了的继续打人可就麻烦了。

索性,最糟糕的局面没有出现,杨三胖直接往寺庙里面冲了进去,然之后,李龟年也拉着什耶和车夫老赵一起冲入了寺庙内,将所有胡人武士,都赶出了大门外。

“说?你为什么要对我下杀手?”李龟年一把将什耶丢在寺庙正殿的大厅之中,质问道。

“哼,我什耶乃是迦楼缕波的王子,我诛杀迦楼罗教的余孽,用你们唐国人的话来说,乃是天经地义的事,这你都需要问?”

“迦楼罗教?什么鬼东西?”李龟年一脸诧异的看向什耶道。

“哼,还在我面前演么?不是迦楼罗教的人,可不会对那个雕刻感兴趣。”什耶非常不爽道。

生下来就是王子的他,向来都是用高高在上的姿态与人谈话,像现在这种别人站着,他趴在地上的状态,让他十分不爽。

不过,他也只敢仰着脖子,把话说的稍微硬气一些,因为,力大无穷的杨三胖,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好像自己要是敢在地上站起来,他就会立即拿锤子把自己锤倒在地一样的。

“李太乐,小人或许知道一些,十几年前,迦楼罗教疯狂发展信徒,意图染指各国政权,被多国联合禁止打压,他们的信徒被迫回到了起源地迦楼缕波王国做最后的抵抗,吐蕃人正是在迦楼缕波大军与迦楼罗教的信徒军大战的时候,趁虚而入,一举灭了迦楼缕波王国,什耶王子是要找迦楼罗教的人复亡国之仇呢!”趁机跟着李龟年几人一同进了寺庙的珍品堂掌柜适时的出来插话道。

闻言,李龟年算是明白了一些,像看白痴一样看向什耶道,“你以为我是那个什么迦楼罗教的人?哈哈哈哈,太可笑了,难道你不知道,我大唐的李姓,都天然信仰道教的么?迦楼罗教那些假和尚,可是我们李姓最大的仇敌。”

“这么说,你也是在寻找传播这个雕像的迦楼罗教余孽?”什耶有些恍然道。

亏他之前还因为与李唐皇室同仇敌忾,而选择前来大唐寻求帮助呢!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李龟年虽然不是李唐皇室成员,可同样是北方李姓大族出身,乃是老子后裔,天然的道教徒,自己居然闹出了这么大的乌龙。

李龟年自然也不反驳,就在刚才对话的瞬间,他突然想到了,或许可以借助这个什耶,帮自己上高原去探索一番,寻找穿越的秘密,于是开口道,“当然,迦楼罗教怂恿女皇,大肆屠杀李姓宗室,捣毁道门传承,此仇不管是陛下,还是我大唐所有道门信徒,都是非报不可的,如今,我发现了他们的线索,自然是想要将其引出来剿灭,不想,却自家人打了自家人。”

说完,李龟年还向仰卧在地上的什耶伸手,将其一把从地上扶了起来。

误会解除,什耶对于自己之前的冲动,心中连连自责,这些年,他早已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这次险些酿成大祸,却是吃了教训。

“都怪我一时鲁莽,请李太乐接受我的道歉。”什耶抚胸向李龟年鞠了一躬道。

“什耶王子无需多礼,迦楼罗教与你有亡国之恨,你行为过激一些,也属人之常情,不知道,你对这个迦楼罗教有多少了解,如果能讲述一些我不知道线索,或许能让咱们更快的铲除他们。”李龟年故意问道。

什耶闻言,便开始跟李龟年讲起了迦楼罗的一些过往,当然,主要是讲他们如何蛊惑人心,追求长生不死,从而走上邪路,祸害百姓的事迹,倒是对这些东西一早就心知肚明的杨三胖,在这间所谓的寺庙里开始瞎逛了起来。

当然,他还是装着一副对什么都感觉好奇的傻不愣登的样子,却不想,还真被他在寺庙内翻找出来了很多东西。

与之前杨三胖在珍品堂找到的图案很是相似,又很不一样的鸟面人身雕像,以及几个已经死了好久,身体完全僵硬的和尚。

“掌柜的,这是怎么回事?”被杨三胖故意喊出来的惊吓声将大家吸引到了寺庙的柴房,看到了那些和尚的尸体之后,李龟年双眼锐利的看向珍品堂掌柜问道。

“小人不知啊!这处见面的地方,是那个叫做迦叶的老和尚通过商号的飞鸽传书告知小人的,小人此前也没有来过啊!”掌柜的看到柴房里好几具尸体,吓的面色苍白道。

李龟年看他的模样不像说谎,又看向什耶道,“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这些人是你们杀的吗?”

什耶摇了摇头道,“我们是今日一早到这里的,当时有一老一小两个和尚接待我们,而且,我属下的武士杀人惯用刀剑,这些和尚的死状······”

李龟年这才发现,这些和尚身上的僧衣干净,完全没有外伤,只是脖子上面有些乌青,摊手一抹之下,他便知道,这是被人捏碎了喉咙而死。

看到这一幕,先前还咋咋呼呼的杨三胖,此时的眼睛却是眯着。

以他接近宗师的技击经验可以看出,这些和尚筋骨强健,都是练家子,而且,已经死了一天以上,是被一种非常高明的手法,直接捏碎脖子而死,如果没有融合身体的话,恐怕自己的两指也做不到这么犀利,在完全没有什么打斗的情况下,轻松弄死好几个青壮练家子。

“李太乐,您说,杀死他们的,会不会是那个迦叶?”珍品堂的掌柜左思右想之后,开口道。

在商号给他的传信中,可是有迦叶的一些信息,正是一老一少,两个和尚。

“他们提前到了这里,快,前前后后搜一搜,找到他们。”

李龟年也是反应了过来,什耶却是没有动,而是一阵懊恼道,“不用找了,他们已经走了,说是要帮我们到周边乡里购买一些粮米回来做斋饭招待我们,已经走了半天,也没见回来。”

听他这么说,李龟年的另一个疑问又来了,道,“那,在半路上埋伏刺杀我的,又是什么人呢?会不会也和他有关?若真是如此,这迦楼罗教隐藏在大唐的势力,可不小。”

此时,他还并不知道吐蕃使者来长安的消息,更加不知道,吐蕃人早已把什耶视为眼中钉,在想各种办法除掉他。

而在平康坊君悦来客栈入住的迦叶,却是洗浴一番之后睡下了,他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杀死几个中土的武僧虽然没有消耗他多少力气,但是,连续两日步行赶路,却是将他累坏了。

在临睡前,他将包袱里,一套胡人商贾们喜欢穿的铜钱纹长袍拿了出来,还在门扇和窗扇上下上都放置了几枚铜钱,任何人想要从外面进来,都会让这些铜钱从窗扇和门扇上掉下来,而惊动他自己。

当然,被他强令睡下的楼波,也别想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从这件房间里出去。

他在江湖上混迹了六十多年,保命的手段不强,脑子不够灵活,又怎么会活到今天,连选择在平康坊这样的红灯区入住,都是李龟年这些想要追查他踪迹的人,根本想不到的,天黑之后,他将以一个胡人商贾的身份,混迹于平康坊,并且开始对李龟年进行调查,看他究竟是一个对迦楼罗的秘密兴趣的人,还是只是为了找到,并且杀死自己这个迦楼罗教余孽。

正文卷 第360章 裴思雨的想法

有共同的敌人,就容易成为朋友,这是亘古不变的人性道理。

什耶虽然只是一个亡了国的王子,但是他这重身份,对于大唐来说,就已经具有一定的政治意义。

更何况,他还发展起了一股机动力较强,能够出入高原本土的骑兵部队,这可正是大唐缺少的力量。

此前李隆基示意负责外交的苏颋与之交好,就是想将其利用起来。

对于迦楼缕波那块还没有大唐半个州道大的地盘,大唐是没有任何兴趣的,给吐蕃找麻烦,让他们无暇顾及大唐本土,才是李隆基想要达到的目的。

所以,他的意思是,付出一些代价,扶持什耶,成为吐蕃的心腹之患,将战场摆在吐蕃高原,让大唐的百姓得以休养生息。

毕竟,吐蕃之所以有现在的人口规模,其中三分之一是来自于迦楼缕波,什耶对于这些迦楼缕波人的影响还是蛮大的,由他在原迦楼缕波的地盘去发动叛乱,是能够起到奇效的,只是之前一些援助的条件没有谈妥而已。

给了太多了,大唐划不来,还不如自己召集人马自己打。

给的太少了,什耶又不成气候,根本难以对吐蕃造成什么冲击,甚至有可能一战而败,因为,亡国之前的迦楼缕波,有人口六七十万,青壮军队近十万,也没有能抵挡住吐蕃人。

而这个问题到了李龟年这,其实就很好解决了。

什耶不是个商贾么?

完全可以用做贸易的方式,让他自己发展壮大,具备招兵买马的财力。

要知道,此时大唐往西亚地区的贸易,可并没有做开,以大唐目前优于世界任何一个国家的商品制造能力,只要有人把东西贩过去,在那边是完全不愁销路的,只要把这个代理权给什耶,他不仅能自己赚钱,还能大大的增加大唐的出口贸易量,为大唐的工商业,带来财富。

至于军事实力,李龟年只是看了一眼什耶手下的杂牌武士,就知道他们差在哪里,大唐完全可以派一些将领帮他们练兵,同时,适应当地气候,为今后对吐蕃的战争做一些准备。

所以,礼部尚书苏颋谈了好几天没有谈成的事情,到了李龟年这,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就谈妥了。

黄昏时分,当李龟年和什耶同乘一辆马车回到长安城的时候,两人竟然已经熟的像是多年相交的好友一般,这就是李龟年这些年出席各种社交场合,锻炼出来的一种社交能力起到的作用了。

在太乐署接裴思雨回去的李龟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他本是一个快乐至上的乐天派,一旦开始谋划某些事情,需要隐瞒别人的时候,他就感觉有点对不起人。

此外,没有见到迦叶,没有搞清楚那个图案与自己穿越的事情到底有什么联系,让他再度有些失望了。

“夫君这是怎么了?”一早就发现了马车上那些被箭疾钉出来的洞眼的裴思雨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问道。

“遇到了一些事情,可能有些麻烦,哥舒不在,明天我还得进宫找高将军帮忙。”李龟年含糊不清的解释道。

“是那些吐蕃刺客又向你出手了么?”裴思雨坐直了身子,十分担心看向李龟年道。

“或许是,或许不是,我现在还不是很确定,不过,以后不管是我,还是你们,都要加倍小心些。”李龟年此刻才想起先前什耶所说的那些迦楼罗教惯用的邪恶手段,给裴思雨提醒道。

“要不,我去书族叔那边,让他派一些好手来家里做护卫吧!”

裴思雨所说的族叔,自然是裴旻了,身为当世公认的最强技击宗师,他门下的弟子,可是不下三百人,其中绝大多数都已经达到了二三流以上技击高手的层次,甚至有好多,是不输给裴思雨的一流技击高手,是裴旻横行北疆的王牌。

这些人即便是李隆基要征召来做大内侍卫,裴旻也不见得会给,但要是他最疼爱的侄女裴思雨开口的话,他却是多少会派上十几个过来的。

“你要是能去信让你族叔本人来,那就更好了。”李龟年突然想到了帮助什耶练兵,从而为大唐打造一支能够进攻吐蕃的军队的想法,提出来道。

“怎么可能,族叔现在可是龙华军使,镇守边镇的将军,无圣旨,是不可以离开驻地的。”

李龟年笑了笑道,“没有圣旨,咱们就请圣旨嘛!这事要是做的好,说不得,你族叔还能更进一步,为你裴氏添多一位正三品的大将军,甚至是从二品的州道节度。”

龙华军使,不过是范阳节度使帐下一个郡一级的镇将而已,才正五品。

而历史上的裴旻,是从云中收拾各路羁縻州叛军,一路打到吐蕃,积功升到了左金吾大将军的人,这样的人,只有不断的战斗,才能体现他的人生价值,将其放在吐蕃周边领一军,常年跟吐蕃打游击战,那是太合适不过了。

李龟年现在能够经常见到李隆基,又想要借此机会,完成一些私事,自然是要帮忙运作运作的了。

“夫君你的话,在陛下面前那么管用吗?”裴思雨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眼珠子一转道。

“那是当然,陛下虽然没有对为夫言听计从,但是从近来的情况看,所有我提的意见,他都有慎重考虑,能执行的,都执行了。对了,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求到陛下吗?”在媳妇面前,不能弱了面子,李龟年半吹牛逼道。

“那夫君能上奏陛下,让女子从军么?”裴思雨面有忐忑的道。

“呃,这个嘛!只怕是不能,我朝虽有女子为官的先例,但都是一些文秘类的官职,大多份数三省和内侍监,是给陛下和各位宰相平章事做帮手的,让女子从军杀敌,那岂不是让大唐所有的男人蒙羞?”李龟年有些愣道。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对于裴思雨多少有了些了解,尤其是她经常挂在嘴边的梦想,居然是和很多男人一样,投身军伍,建功立业。

这或许与她从小生活的家庭氛围有关,在裴家,能骑马打仗的人,会更加有地位。

可现在,她都已经和自己成亲了,儿子还没生一个呢,就想带兵打仗的事情,似乎有点不靠谱。

“妾身只是觉得,我大唐的女子,应该更加有作为一些,不能只做一些传宗接代,或者娱乐男人的事情,那跟米虫没有什么区别。”被李龟年否决,裴思雨脸上明显有些失落道。

“不是,你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今天你都跟谁在一起了?”李龟年诧异的道。

传宗接代和取悦男人,是女人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意义,李龟年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只可惜到了后世,华夏民族的这个优良传统就逐渐被改变了,也幸好在后世的时候,他是个富二代,否则,说不定就要被女人支配一辈子,而实际上,他也算是被女人支配了一辈子,只是那个女人是他的老妈而已。

正文卷 第361章 李景伯又甩锅来

得知今天裴思雨是在舞蹈竞演舞台看的表演,李龟年对她有这样的想法,就不那么奇怪了。

内外教坊,从事舞蹈专业的艺人,九成左右都是女人,男舞蹈艺人即便是上台跳舞,通常也是跳应节的鱼龙舞,军舞以及在这个时期和后世的扭秧歌一样,被全民所熟知熟练的胡旋舞。

真正观赏性比较高的舞蹈表演,如软舞,绿腰,惊鸿舞,凌波舞,剑器舞等,大多是由女子来完成。

而舞蹈艺人几乎是所有艺人种类中,最需要吃苦的,而且是从小吃苦吃到大,关键是,练的这么辛苦,却也只能吃一口青春饭,一旦到了二十几岁,就不好靠这门技艺挣钱了。

所以,这些舞蹈艺人,尤其是女舞蹈艺人,是对于自己的生活现状是最不满意的。

她们平时就时常抱怨自己不是男子,不能够像男子一样做各行各业的工作差事,裴思雨今天在这些歌舞艺人中看了一天表演,自然是听到了许多类似的论调,心里生出了许多想法。

也幸亏裴思雨知道女人在从军和从政方面的弱势,自女帝以后,男人对女人已经有了高度警觉,这是目前谁都不能改变的东西,所以并没有太过纠结,否则李龟年估计就要头大了,因为改变人们的固有认知,是非常非常困难的。

然而,裴思雨这边没有让他头大,回到家刚一进门,老爹李景伯又让他头大了。

“你,你们年轻人呐,办事就是不牢靠,这几家,还有,这几家,那是能随便得罪的吗?亏得有你爹我帮你照看着点,他们请托的事情,我已经帮你应下了,回头跟人家好好谈,我李家能够光大门楣,就看你能不能笼络住这些人的心了。”浑身散发着酒味的李景伯在李龟年一进门之后,就扯着他的衣袖,口齿不清的开始指着客厅的箱笼礼盒道。

“不是,您这又唱的那出?”李龟年看到了那些箱笼礼盒上面都贴有字样,而且都是朝堂上有名有姓的大人物的名字,顿时不解的看向了李景伯道。

似乎是觉得这些大人物需要给自己送礼,是一件很长脸的事情,李景伯得意的笑了笑拍着李龟年的肩膀道,“这些,都是你爹我今后的人脉,都是我邢州李氏今后可以倚仗的势力,今日他们求咱们,咱们帮他们办了事情,来日咱们有事求到他们,他们就必须帮咱们把事情办了,否则就会有损名声,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李景伯就是大唐非常典型的中小士族阶级家庭的家主,一心想着光大门楣,跻身进入顶尖世家行列,可偏偏又不得其法,尽做些看上去很有用,实际上没有多大用处的事情。

一个士族,之所以能壮大,究其原因,还是他们族内的人做了让世人敬仰的事情,大家都给他们面子,要么是家里出了海内大儒治学之才,要么是家里出了经世济国的宰相之才,要么是家里连续出了功勋盖世,战绩卓绝的大将军,可不是看你结交了谁,与谁有利益勾结。

以曲乐传家的邢州李氏,目前根本不具备成为顶尖大族的条件,因为曲艺行,总体来说,并不上档次。

所以,即便是李景伯再怎么使力,也没有使在点子上。

“得,您还是先给我说说,您都答应别人办什么事了吧!”

李龟年已经猜到没什么好事了,但李景伯说完,李龟年才知道,这些事不好到什么程度了。

世家大族能够屹立百年千年不倒,是有其中的道理的,他们看问题,总是能一眼看到本质上去,那就是利益。

把控住了利益,他们才能一直做大拿,才能用之来驱动很多人。

所以,在李龟年还没有在钱庄的事情上开始发动的时候,他们已经准备向慈善署发动了。

目前慈善署的各个产业,涉及经营的除有夜市摆卖的小吃摊,玩具摊,长安啤酒酿造,各种卤味食品供应等等业务,这些业务,都是是直接面向市场经营,并且盈利状况非常良好。

他们的意思,就是让慈善署把这些产业交给他们去做,所用的理由,当然是朝廷乃是政府机构,不应该垄断市场商业,与民争利。

虽然这个理由纯属扯蛋,李龟年从来没有不允许别人做这些生意,但是,他们却有自己的说法。

同样是在夜市上摆摊,你慈善署经营的摊位,是由礼部吏员亲自管理,其它的小民,谁敢做同类生意?

同样是在夜市上摆摊,位置地段有好有坏,那个小民又敢跟官府背景的慈善署产业抢地盘?

这个时代,官欺民,它本身就是客观存在的,此前皇帝还经常下令,五品以上官员,禁止过市,目的,就是因为害怕官员欺压小商贩。

作为一个平民百姓,官员强买强卖,甚至直接拿走你的商品,你是根本没有去官府告状的权力的。

因为民告官被视定为大逆不道之举。

现在,李隆基一心想要推动两市的商贸发展,为朝廷创税,这个点,反而成了那些人的借口。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他们找李龟年谈判的一个借口而已,没有谁会真正在意这些东西,他们真正想要的,是那些秘方,是那些自己可以转手拿到其它地方发财的东西。

世家大族遍布全国各地,一个州道,哪怕是半个州道或者是几个州县的生意被他们拿下,他们的收益都会非常的可观,所以,为了自己能做这些生意,他们也十分舍得下血本。

这些箱笼礼盒里面,几乎全都是千贯以上的价值宝物,而且,只要李龟年答应,他们还能够给李龟年一些利益分成。

当然,李龟年如果不答应,也不要紧,只要不阻止就好。

因为,慈善署是官府的衙门,他们的族内,很多人都是官员,官员去视察,或者说去了解朝廷的产业,李龟年是阻止不了的,这是他们的本职工作,至于了解完了之后,那些制作吃食,玩具,酿造鲜啤酒的方法还是不是什么秘密,那就难说了。

之所以给他李家送礼,那是给李龟年面子,更确切的说,是给皇帝一些面子,毕竟李龟年是宠臣系的核心人物,是在为皇帝办事。

李龟年断断续续的听李景伯讲完这些东西,沉默了许久之后,却是笑了笑,道,“既然他们想要,那咱们就给,但是仅仅给咱们这么点东西,却还不够。”

本来还打算做一下儿子思想工作的李景伯闻言却是一愣,不过,只要李龟年肯给,他的事情也就算是办成了,至于说李龟年还想多要些好处,他觉得也是理所应当的,这些吃食和啤酒乃至做菜的技艺,实际上就是出自李府的,把自家的秘方分享给他们,让他们赚钱,自家就应该得到足够的好处。

“行了,你自己拿捏分寸就好,老夫,嗝,老夫,就先去休息了。”酒嗝连连的李景伯扬了扬手,被李庆扶下去之后,李龟年再度嘴角一钩,招来了李远,道,“照着这些礼物上的名号,帮我给各家送一份请帖,明日黄昏,平康,不,东市聚龙斋总店,我设宴招待他们。”

正文卷 第362章 杨三胖的新形象

仅仅是两天时间,试营业的聚龙斋,就已经火到吃饭都需要排长队的地步了,李龟年请他们到聚龙斋吃饭,就是想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碾压性的优势,只要去过一次,名下有餐饮行业的各家,就不可能不动心。

而只要他们动心,那么,一种新的风气就会被树立起来。

首先在市场上体现出来的,就是女工紧缺,而且工价上涨。

因为,任何东西,当大家都想要的时候,它就会升值。

当然,不仅仅是餐饮,服饰,家具,乐器等等等等在大考舞台上展现的东西,都会开始出现一股热潮,这个会对原先的市场进行冲击,这种冲击,会让各个老牌产业的经营者全盘跟进,其最终的结果,就是市场繁荣,人力变的值钱,大家都有事情做,能挣到钱。

让一部分富的人,带动另一部分人富,这是目前来说,最有效可行的办法。

虽然贫富差距依旧存在,但当社会进入一种物质充裕的环境的时候,所有人的日子,就都不会过的太差了。

至于夜市摆摊的这些东西,本就不是一个长久的产业,终究是要让给百姓们自己去做的,李龟年手下只有两万流民,光是长安的市场他们都做不完,何况说整个天下呢?

而且,在李龟年的慨念里面,做上游,才是最赚钱的,当这股新颖的餐饮浪潮席卷全国的时候,那么,不同的食材,不同的烹调工具,或者调味料,就变成了上游。

刚刚好,做上游的产业,不是慈善署的,而是李龟年自己的,由安禄山属下的人在料理。

更何况,以慈善署的资本量级,应该要去做更大的生意了,这些小生意,在李龟年将它公开出来,普及全民之前,赚世家大族一笔钱,似乎也是不错的。

时辰还早,李龟年并没有回房休息,而是在书房把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分轻重缓急列了个章程,当然,他没有注意到,家里最热闹的地方,其实是杨三胖的房间。

袁妞妞肚兜里的推背图又被他拿出来了,为了不让自己习惯性的拍杨三胖的后脑勺,袁妞妞硬是用牙,咬住了自己是右手。

然之后,她就静静的看着杨三胖快速的在桌案上用毛笔书写着自己从推背图上看到的内容,一如昨天晚上一样。

这种写少了很多笔画,甚至是偏旁的文字,他已经写了几十页之多了,其中的寒意,袁妞妞也不大懂,只是小心翼翼的将其收好,以备关键的时候对照。

“想不到古代居然会有这样的逻辑推理学天才。”看到头脑有些发晕了的杨三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放下毛笔道。

“夫君又在上面看到了什么?”袁妞妞伸过肥嘟嘟的脑袋,往杨三胖那种从左至右,横排书写的文字上面看去道。

不过,才看了几个字,她就看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字,完之后,整个意思,他就看不懂了。

听到袁妞妞喊‘夫君’两个字,杨三胖总感觉有些浑身不自在,然而,原主的记忆告诉他,同为圣人守护者的袁妞妞,一样有很多她的特殊能力,尤其是在与自己并招合击的时候,连技击宗师都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没人的时候,你还是喊我师兄吧!我们是道侣,不是夫妻。”杨三胖有些郁闷的道。

“有区别吗?”

“有,至少对我来说是。”

“反正随便你了,快给我说说,这图上有什么指示?”袁妞妞知道眼前的杨三胖已经不是纯粹的杨三胖了,它的身体里面,还有另外一个灵魂,甚至这具身体,都是由两个人的身体融合在一起的身体,所以,她并不纠结这些了。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李大哥就是预言中所说的圣人,他将一定程度的推动这个世界走向大同,不过,预言的准确性从来都不是百分百的,它只是一个大致的方向,未来究竟会怎么样,还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必须要渡过一些难关,经历很多磨难,才有可能成功,而其中最大的难关就是灾星。”杨三胖给袁妞妞解释道。

“那灾星是谁呢?有没有说明?”袁妞妞继续问道。

“预言中不会给具体的指向的,都只是一个方向,而预测灾星的方向,目前有好几个提示,一个是将死之人,一个是刚刚咿呀学语之人,一个是快速崛起之人,一个正在孕育生命之人,这也就是说,灾星未必是具体指某一人,有可能是男人,有可能是女人,有可能是一个刚出身的娃娃,应该说,所有可能引导历史走向不好的局面的人,都有可能是灾星。”

道门玄学,总是喜欢讲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推背图中所展露的文字,亦是如此,每一个重要转折点,都会有很多种可能,而每一种可能都会对应一种结果,每一种结果,又产生另一种可能,所有的事情环环相扣,其中可能性最大的,就是主线,而想要在这么多环环相扣的线索中找到主线,其实是十分难的。

杨三胖也不知道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不是主线,所以,他又把袁妞妞给说晕了。

“你就直接给我说,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吧!”袁妞妞将视线从那些纸张上挪开道。

杨三胖没有多考虑就道,“当务之急,应该是把那个叫迦叶的老家伙找出来。”

“怎么找?有线索吗?”

“一老一少,这样的组合在长安城内应该不多见,另外,迦叶是个迦楼缕波人,人种特征也是一种线索,此外,他应该会对李大哥有兴趣,一定会找上门来,所以,你负责留守,我负责外出寻找。”

袁妞妞觉得杨三胖说的很有道理,才刚点了点头,就见杨三胖飞也似的从房间里跑了出去,就像昨天晚上她和杨三胖说生孩子的事情的时候一样,他突然就说想上厕所,一跑出去,一晚上就没见到人了。

出了院子,杨三胖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长安人尽皆知的名人,要是以一个傻子的模样出现在大众眼前的话,那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得伪装隐藏一下自己的身份,于是,便来到了李家的库房这边,挑了几匹黑色布料,拿了就跑,反正家里负责打理这些东西的杂役以为他是傻子,又管不到他。

不到半个时辰,一个和十分有形状的眼罩,和一条能将整个身子拢在其中的黑色大披风,便被他制作好穿上了,如果再加上一套紧身橡胶衣服,他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像发胖了的蝙蝠侠。

很快,他就出现在了东市街头一处不引人注意的屋顶上,静静的看着街道上的人流,以及享受这种黑暗与我同在的感觉。

正文卷 第363章 迦叶逛东市

其实,杨三胖只是跟袁妞妞说了很少一部分推背图上的内容,对其中所述的内容的真实性,他也并不像原主一样全信,毕竟,陈胖是一个来自科技社会的学霸,信仰的是科学,而且,他是读过历史的,所以,他来东市,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观察安禄山的,这可是大唐由盛转衰最关键的人物。

眼下的安禄山,在两市其实已经有了很高的知名度,并不难找,因为他现在出入,总是前呼后拥的很大阵仗。

当然,也不就是说他就有多危险,需要很多人保护。

而是他管的产业太多了,需要不断的巡视查看,教属下的人做好,毕竟,他属下的人都是草草组建起来的,对于手头上的事情,大多没有做过,没有什么经验。

杨三胖跟了一路,倒是对他有了一些新的认知,此人的脑瓜子真的很灵活,甚至都聪明的不像这个时代的人,也难怪他能在历史上干出一番那么大的事业来。

不过,他现在也十分认同大哥和二哥对于他的态度,让他过上了富裕的生活,或许,他也就没有那些起兵造反的心思了。

月上中天,当深秋的寒风刮起的时候,睡了三个多时辰的迦叶便开始起床洗漱了,还给自己穿上新的装扮。

他们迦楼罗教在中原的堂口曾经收罗了很多中原绿林道上的江湖人物,并且,将他们的一些很有用的傍身伎俩,很系统的收集,传播给了每个教众。

易容化妆,只是其中最简单的套路,还有诸如各种障眼法,毒药,致幻迷烟,刺杀陷阱等等诸多手段,迦叶都懂得配置和设计。

今天迦叶就将各种准备都做的很齐整,在房间里点了一根能让人长时间昏睡的迷香,让楼波整个睡死之后,他才出门。

让他比较意外的是,即便是快到午夜时分,平康坊也依旧热闹,甚至,他都不需要翻坊墙,就能大摇大摆的走出平康坊,到穿坊大街上,长安城内的宵禁制度,居然已经撤销了,而且,他在穿坊大街上,还会看到大股的人流来往,这些人,都是从紧挨平康坊的东市方向走过来。

这些人大多是在两市的舞台前看热闹的百姓,更多的,则是跑去东市的摊位上吃宵夜的百姓。

好奇的迦叶便迈步朝东市方向走了过去,很快,食物的香味吸引了他,在一个烧烤炒粉的摊位前,他就再也走不动道了,不仅是食物的香味让睡了几个时辰,刚起床的他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更让他好奇的是,那个当街翻炒米粉的厨子新颖的做饭方式。

铁锅铁勺,颠起来翻炒,这在以前的时候,他可没有见过。

“小哥,你这个什锦炒粉怎么卖?”迦叶看了看摊位前竖起来的长旗,知道了这个摊位卖的招牌食物的名称之后,开口道。

“一盘六文,如果您再加一碗猪杂汤,算您十文。”炒粉的小哥微微一笑,揭开了灶台旁边的一个大铁锅,顿时,一股热腾腾的香气,直扑迦叶的鼻孔。

这是现在夜市炒面摊的统一价,一般来说,干吃一盘炒粉,是不止瘾的,喝一碗猪杂汤,能够更加暖胃,不仅能把肚子填饱,还能全身热腾腾的回家睡觉。

“才十文?”迦叶有些不敢相信的瞪了一眼那小哥道。

在他以往的认知里,食物香到这种程度,是不可能用这么便宜的价格买到的。

“没错,就十文,整个东市的所有摊位上都是这个价,您来的正是时候,我这前面就两个客人,炒完就可以给您炒了,要是天刚黑的那会儿,您只怕得排长队。”炒粉的小哥这几天已经见惯了像迦叶这样第一次来的食客了,热心的给他解释道。

“那给老朽来一份吧!”迦叶点了点头道。

“您请这边坐,猪杂汤马上给您装过去。”小哥做了个请的手势,手头上却也不闲着,继续下油打鸡蛋,准备炒粉,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已经熟练的拿汤勺,装起了猪杂汤,并且给碗里配上了绿绿的青菜,还有陶制的汤勺和筷子。

迦叶稍微走了几步,就看到了一长条折叠方桌和小木凳子,此时,尚且有很多食客在这边吃东西,他也学着大家的样子,在小木凳子上坐下,顿时觉得腰背很舒坦,而在他刚刚坐下的时候,那小姑娘便已经将一碗猪杂汤放在了他的面前。

迦叶往碗中看去,也不光只是汤水,碗里还有猪肝,猪肺,猪肠,瘦肉片,和几片已经被热汤烫软的青菜叶子,能吃的干货还真不少。

一勺热腾腾的汤被他吹了两下之后喝进了嘴里,顿时便感觉自己的味蕾得到了最充分的释放。

“好喝,而且,很滋补。”迦叶能活到这么大年龄还保持这么强悍的身体,皆是因为他懂得养生进补,仅仅是一口,他就品出了这猪杂汤的好处,只是他不明白,这汤料他们是怎么做到去除猪内脏的骚味的,至于盐巴里面的苦涩味道,他更是一点都没有尝到。

“您喜欢就好。”

小姑娘甜甜的朝迦叶笑着说了一句,就再度回到了灶台前,帮助炒粉的小哥分配炒粉的配料,然之后,将一盘盘炒好的米粉送到客人的桌面上,等到迦叶的炒粉送过来的时候,他却是一把拉住的小姑娘的胳膊,将一把,至少二三十个铜钱放在了小姑娘的手中开口道,“老朽是西域迦南国来大唐做生意的商贾,此前来过很多次长安,也未见到有这般美味的食物,不知这烹调之法,是出自何人之手?”

小姑娘有些发愣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钱,数出了其中的十枚,将剩余的钱递还给迦叶道,“一盘炒粉加一碗猪杂汤一共十文,咱们不能多收您的钱。”

看到小姑娘这么实诚,迦叶又笑着将小姑娘递过来的钱推了过去道,“多余的钱,是我给你的打赏,还要麻烦你为老朽解惑。”

小姑娘摇了摇头不肯收道,“我在这里做事有工钱的,足够用了,您如果有富余的话,可以把这些钱捐献给慈善署,帮助一些有需要帮助的人,咱们的烹调之法,就是慈善署的管事们教的。”

“慈善署?”

迦叶对于大唐的官衙设置还是十分了解的,但是怎么想,他也想不起朝廷有这么一个机构,见小姑娘坚持不肯要钱,他便将钱收回,又问道,“那这慈善署的署正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

“当然知道了,叫李龟年,咱们从原州,庆州逃难过来的百姓,都是在他的帮助下才得以活命的。”说到李龟年,小姑娘的眼神中,顿时便有了一丝别样的神采,前几天在东市的舞台上,她可是见过他的英姿的,简直是帅呆了。

“李龟年?果然是他么?”迦叶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嘴巴里喃喃的道。

正文卷 第364章 筹备誓师大会演出

让自己来长安的是李龟年,搞出这些不同于大唐以往的东西的人也是李龟年,吃饱喝足的迦叶在东市逛了一圈之后,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这个李龟年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一个使用迦楼罗涅槃转身之法,从未来,或者说,从别的世界来到这个世界的人。

所以,越是走着,他的身体,便越发颤抖的厉害,信仰了一辈子的东西原来是真的,自己距离永生,只差一步之遥,这让他那颗老心脏的跳动,都不由的加快了几分。

然而,他已经是活了七八十年的老狐狸了,懂得越是在这种时候,自己越需要小心谨慎的道理,当他走到宜阳坊十字巷的时候,心绪已经平静,整个人已经和正常人无异了。

一个懂得涅槃转身之法的人有多么强大,就连怎样触发涅槃转身他也还并不知道,如果轻易招惹,那么自己很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谋而后动,无所不用其极,是迦叶能活到现在最主要的原因,在十字巷前远远的看了一眼写有‘李府’二字的牌匾之后,迦叶便快步的朝前走了过去。

身为一个技击宗师,他即便到了八十高龄,五感也比一般人敏锐一些,只是在十字巷的街道边,他听到了李宅那边屋顶上有衣袍摆动的声音,虽然那点声音极轻。

在屋顶上守株待兔的杨三胖其实远远的看到了迦叶的到来,只不过此人并没有打李府的主意,却像是过路客一般,直接从李府门前通过了,让他刚刚升起的一点疑心消失掉了。

他考虑到了迦叶的人种特征,却并没有想到,迦叶并非是迦楼缕波的西亚人种,而是黑海附近的迦南国人,是犹太人种。

更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八十来岁的老头,身材居然还保持着几分雄健,不看眼睛的话,他比这个时期五十多岁的中老年人也不差,并且内心谨慎无比,即便是有技击宗师的高超武艺,在选择对付李龟年的时候,竟然也是首选了用智谋。

在屋顶吹冷风的感觉很不爽,到了后半夜,李龟年差不多要起床练声了,杨三胖便在火房找了个暖和的地方睡觉去了,反正即便他在厕所里睡觉,府上的人也是不会奇怪的,没有人指望一个傻子能干出正常人干的事情来。

练声,练剑,上衙,李龟年的日常生活回到正轨之后,依旧是那么忙碌。

今天上午的早会,李龟年主要是跟大家商议誓师大会演出的节目,即便都是他之前和黄幡绰等人商量好了的,时间不多了,大家要规整一下,开始排练起来了,当然,除此之外,他还准备加点新鲜东西进去。

至于歌艺舞台这边的初考,也将在今天下午之前结束,李龟年让高柔去皇宫给高力士传了个话,请他得空的时候,来太乐署走一趟。

“骏马奔驰在辽阔地草原,钢枪紧握战刀亮闪闪,祖国的山山水水连着我的心,决不容豺狼来侵犯······”

歌词通俗易懂,曲乐十分激昂欢快,十分的适合那些文化水平不高的军汉和老百姓听,在李龟年和李鹤年两人奏着乐器在舞台上对这首歌的时候,舞台下所有的观众头皮都发麻了。

因为他们的声音太高亮,杨三胖敲的小军鼓和李龟年弹的大提琴弦节奏快速,再加上李鹤年敲的竹筒穿插,简单的几种配乐,就给人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尤其是李龟年最开始来的那一段唢呐前奏,即便是今天到场的观众有三千多人,也被他吹出来的高亮的喇叭声给镇住了。

听完了他们兄弟俩的歌声,以及最后杨三胖一声高过一声的‘哎嗨嘿~!’的呐喊,大家才知道,太乐署的普通歌唱艺人,离一个歌艺大家,还有多远的距离,可以说,今天的这一场,他们又来着了,全身心的得到了享受。

“大家觉得,这首歌用在三日后的誓师大会上怎么样?”反正歌唱艺人的考核已经结束,时辰又还尚早,李龟年也乐得和台下的观众们沟通沟通,他这么一问,顿时引得了台下的观众一阵呼喊。

“再好没有了。”

“必须要唱啊!”

“我都可以想象到那些军汉眼泪汪汪的样子了。”

······

得到了台下很好的反馈之后,李龟年才满意的朝李鹤年点了点头。

这种歌词通俗的民歌,以前李龟年可是从来都没有公开的唱过,这同样是挑战百姓们固有认知的一种表演。

在过往的时候,大家可都更加习惯听固定式的词牌,即便是李龟年之前在重阳节的时候将一些新式编曲运用上了,唱词,也是以词牌和诗歌为主。

现在看来,大家听歌其实也没有那么讲究,声音好听,意思好懂的歌曲,大家同样也能很快的接受。

“那么,在这里,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李龟年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了之后道。

“有什么请求,李太乐只管说,只要过一会,你再给我们唱一个就好······”台下的观众们起哄道。

“哈呵,我不仅要唱,我还要教会你们唱,因为,给出征的将士送行的不止是我们太乐署的艺人,还有你们,还有整个长安城的百姓,所以,我希望三日后誓师大会上的曲乐响起的时候,大家能够跟着曲乐,一起唱这首歌。”

李龟年这句话说完,台下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欢喜的呼喊声,很快,先前被李龟年书写下来的歌词,便被太乐署的吏员写成打字,在棚内挂的到处都是。

他之所以想到要教大家唱这样一首歌,并且让他们回去之后教会更多人,一起唱给出征的将士们听,是想通过这样一首歌,加强军士和所有百姓们对于这个国家的归属感,增加国家对百姓的凝聚力,这一点是现在大唐最缺的东西。

而这首歌旋律简单,歌词更是一点都不复杂,此前晨练的时候,李鹤年只是对着歌词学了两三遍,就完全会唱了。即便是教给普通的百姓,也绝不对超过五遍,反正他们又不追求像艺人演唱歌曲时的那种美感,想必,两三日时间,足够很多百姓们学会了。

于是,比其它竞演舞台更早的完成了初考的歌艺舞台,成为了李龟年的音乐教室,三千多个观众,跟着他学了好几遍这首歌词有所改动的《骏马奔驰保边疆》,直到高力士完成了宫里的差事来到太乐署,大家还在唱个不停。

“龟年又有新曲问世?”这首歌同样很对高力士的胃口,他虽为内侍监,但小的时候也没读什么书,虽然练就了一身武艺,但文化水平却很一般,更喜欢这种直白却又能够打动人的歌词。

李龟年笑了笑答道,“些许玩笑之作,试演一下,看看反响,既然大家喜欢,就权当作他们给将士们的送行歌吧!”

“呵呵,像你这样的玩笑之作要是时常问世,陛下在宫中也就不会那么烦闷了,对了,你让高柔请我到太乐署来,可是有什么要事?”高力士想起这两日在宫中没事就哼《沧海一声笑》里面‘啦啦啦啦啦’的调子的李隆基,对李龟年问道。

“高将军请到下官的衙房说话。”说到正事,李龟年做了请的手势,将舞台交给李鹤年道。

正文卷 第365章 坑宴

李龟年只是说出了‘迦楼罗教’四个字,高力士的眉头就开始紧皱,事实上,即便是对于他来说,这个教派,也像是传说中的存在一样,听说的多,见过的少。

他只是依稀记得宫里的前辈说过,在二圣临朝时期,他们是天后属下一股重要的江湖势力,擅长幻术和一些蛊惑人心的把戏,高宗在位时期,尚且能将其压制,高宗去世之后,这些人就成为了天后收权的急先锋,从各个方面开始入手推天后上位,包括捏造李唐宗室藩王谋反的证据,甚至是直接行刺,屠杀宗室成员。

不过,天后成为女帝之后,也就是在前几年对他们加以重用,之后,却也是意识到了他们的危害,在狄仁杰等宰相阁老的劝说下,开始铲除清洗他们。

那个时候的高力士年纪尚幼小,对具体的过程知道的并不清楚,却想不到,都二三十年过去了,这个教派居然仍然有人在世活动。

“先帝在位时,就曾多次下令铲除这个曾经谋害宗室的邪教,甚至不惜去使诸国请求帮助,以求尽全功,既然他们仍然有人在我大唐活动,那么,陛下理应继承先帝的遗命,将其斩草除根,你放心,密卫会尽快投入最得力的人手,在全城布控,将其找出来。”在李龟年这里得知那个迦叶可能是个非常难以对付的人物之后,高力士开口道。

“那就有劳高将军了,此外,下官还有一些事情,要提前跟陛下打好招呼,劳烦您通传一声。”

“你且讲来。”

李龟年这便将那些给自家送礼的人想要动慈善署的生意的意图讲给了高力士听,并且,说出了自己一系列的应对方法,让李隆基到时候心中有数,倒是让高力士越发觉得,李龟年似乎也是个有手段的人。

最后,李龟年还就誓师仪式的一些流程安排,跟高力士做了沟通,主体方面有礼部主持,只有演出方面是太乐署负责,到时候李隆基心里有数就行。

送走了高力士,李龟年也要赶去东市赴宴了,那些人向来都是以高门大户自居,在没有撕破脸的情况下,在礼数上怠慢了,他们就会有话说,毕竟,这都是李龟年未来的金主。

聚龙斋的各大门店,已然成为了长安城内生意最火爆的酒楼,没有之一,即便是很多酒楼已经开始跟风上马火锅,炒菜,也不能与之相比。

这就是最好与一般的产品,在市场上体现出来的差距。

一般人,哪怕是高官权贵,想要在聚龙斋用饭安排宴席,也得排队候着,尤其是总店这边。

但是李龟年不同,他只需要跟崔涤打声招呼,那间只有崔涤平时自己用来宴客的大包间,他就可以随意使用,这倒是给前来赴宴的那些人一种李龟年很有能量的感觉。

“陈郡谢氏谢宽,见过李兄。”

“京兆韦氏韦羽,见过李兄。”

“清河崔氏崔尚,见过李兄。”

“淮南陆氏陆逍,见过李兄。”

“范阳卢氏卢宠,见过李兄。”

“赵郡李氏李审元,见过李兄。”

“颍川陈氏陈青城,见过李兄。”

······

似乎是约好的一般,各家前来赴李龟年之宴的,一水都是年轻公子哥,而且,没有一个是出过仕的,这就是人家世家大族的底气了。

嫡长,或者说,将来掌握家族内部经营管理的人,根本不出仕为官,反倒是那些旁支或是庶出的子弟,却一心在仕途上面打拼,即便是折了,也动摇不了他们的根基。

李景伯与他们家的长辈们敲定了大致的方向,那么谈细节的时候,就是由这些年轻小辈来跟李龟年谈了,他们绝不以辈分欺压,也不失礼,当然,前提是你要识趣,会做。

“诸位兄台平时与我也不少见面,今日就不要客套了,随我到厅中饮宴。”李龟年毕竟是有官身在,礼貌性的在宴会厅门口迎了迎,也就了事了,他所说的,这些人平时与自己不少见面可是不假,因为,平时他们都是各个诗酒宴会的座上宾,而李龟年也是经常出席这样的场合的。

倒是有个被大家挤在身后,完全挡住了视线的小家伙,在大家开始客套的入坐的时候,快步冲到了主宾席的位置上,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杜甫,你个小屁孩怎么也来了?”看着一坐下来,就对案几上的食物直接上手的杜甫,李龟年有些诧异道。

“嘿嘿,我当然是代表京兆杜氏来的啊!”杜甫将一块炸鸡肉放入嘴中之后,眼睛一亮道,这个炸鸡块的味道,可正了。

“那你又为何抢占主宾席位落坐呢?长幼有序的道理,你应该是懂的吧!”李龟年并没有将他从席位上哄下去的意思,而是一边朝主位上面走,一边开玩笑问道。

其实在场这些人,李龟年是懒得应付的,杜甫倒是例外,他至少与李龟年有些交情,如果按照这些人在李龟年心中的份量来排位,他确实应该坐主宾位。

可是,今天这场宴会的主要目的是坑钱,从自己的朋友开始坑起,李龟年心里中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那当然是我的身份比他们高出一等,这个主宾位非我不能坐啊!”杜甫嘴里吧唧吧唧的在吃,还含糊不清的道。

原本还在相互客套,以年龄论排序的众人,却是饶有兴趣的看向了他。

李龟年开口问道,“你的身份,又怎么比诸位兄台高出一等了?”

“我是陛下亲封的太子侍读,在东宫属官中,可是有品级的,比李大哥你还高几级呢!我不坐主宾位,他们这些没有出仕的之人,又怎么能坐主宾位呢!”杜甫十分得意的道。

闻言,别说是在场众人,就是李龟年也有些尴尬,自己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虽然在场诸人都要客气的叫自己一声兄长或者大哥,可论到官位品级,人家太子侍读,乃是正七品的职级,还真是比自己高几级么。

“那行,不过你可要记住,今天这个主宾位,是你自己要坐的,不是我让你坐的。”

正所谓坑人坑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杜甫自己跳进来了,李龟年也不打算手软,城南韦杜,去天五尺,他们乃是关中士族最顶尖梯队的存在,与各个顶尖大族都有联姻,杜甫自己的出身名门望族也就罢了,他老娘还是崔氏女,所以,他才能在长安城内横行无忌,到处看热闹,谁都要卖他几分面子。

杜甫虽然聪慧,却也没有想到李龟年话中有话,很是得意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道,“李大哥莫不是怕得罪了他们?我可不怕,他们这些家伙,只怕一辈子都不会出仕,而我,永远都会坐在他们前面。

对了,今日既然是你开的宴,那就必须要有一首不亚于那首‘沧海一声笑’的新作拿出来给大家伙品鉴品鉴才是,我可是专程来看你的表演的。”

“呵呵,今日开宴,可不是为了歌舞娱乐,乃是有正事要谈。”李龟年这么一说,宴会厅中众人也是面色一正,不再客套虚礼,快速的找位置坐了下来。

正文卷 第366章 卖秘方

世家大族为什么能屹立在这个世界上百年千年不倒?最主要还是因为他们拥有常人不具备的智慧。

他们很早就看出了这个社会结构的本质,那就是利益。

所以,他们的存世核心中,有一条是必须当作首要的。

那就是把能够产生利益的东西,抓在手上。

土地能够产生利益,那么,他们就疯狂的兼并土地。

商贸能够产生利益,那么,大型的贸易,都是他们世家大族的名下。

生产技术能够产生利益,那么,他们就将各种秘方搜罗到自己手中,形成垄断。

而现在,李龟年手中的那些产业,就算是一种能够产生利益的生产技术。

“相信,这两天,大家对慈善署各个摊位和聚龙斋售卖的菜品和食物都不陌生了吧!”李龟年示意大家可以动筷品尝案几上的菜式道。

“李兄难道是说,聚龙斋的这些菜式也是出自你手?”坐在杜甫旁边的韦羽率先开口道。

“不光只是这些菜式,最近市面上新出的许多东西,都是出自于我府上,而今天请大家来,所要谈的,就是向你们出售这些秘方的事情。”

李龟年用了‘出售’这两个字眼,可算是太对大家的胃口了,他们可不就是奔着这些秘方来的么。

当然,既然能被家族派出来谈事情,这些人也不全都是草包,除了杜甫这个并不在计划内,碰巧赶上的人之外。

其中清河崔氏的崔尚开口道,“聚龙斋的菜式和新的服务管理模式一经推出,就出现了如此火爆的局面,有这么好赚的钱,李兄为什么不自己赚?以邢州李氏的财力,开几家酒楼,应该是不在话下的吧!”

“崔兄刚才说了,开几家酒楼,不在话下。若是开几百家,几千家呢?而且,你们会让我开更多这样的酒楼,把你们各家名下的酒楼挤垮么?”

李龟年的两个反问,几乎没有引起在场诸位的深思,因为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这些人之所以找到李家,就是因为有些产业已经影响了他们的财源收入,而对最好的和最坏的打算,各家的智囊型人物,都已经给他们分析出来了。

索性李景伯父子还算上道,所以,这件事情有的谈。

“李兄说的在理,生意,不是哪一家哪一户做的完的,各地有各地的情况,各家也有各家的所长,李氏没有能力开这么多家酒楼,就要与我等众家合作,此前将烹调经营秘方卖与崔氏,让崔氏经营起这聚龙斋,就是非常不错的办法。

同样,你也可以用这样的方式与我们各家合作,在全国所有州县,都开设类似的酒楼,这样的话,李兄你就能分到来自全国各地的利润,岂不是妙哉?”谢宽讲了一句很是没有营养的话道,顿时引来了几个人的皱眉,分润利润,可不是他们此行的目标。

李龟年却笑了笑道,“诚如谢兄所说,生意不是哪一家哪一户做的完的,而与在坐诸位合作,我邢州李氏的生意,却能迅速的做大,因为,你们有通往全国的人脉,人手,甚至是现成的酒楼或者其它各行各业的店铺,商路。

所以啊!对于你们想经营的任何项目,我都是欢迎你们来与我合作的,至于合作的方式,有两种,第一种,是我邢州李氏出经营管理方案以及各种产品的制作秘方,你们各家投钱派人手,开店铺也好,开工坊也罢,赚得的利润,按照咱们两家占的份子分成。

第二种呢!就是你们从我邢州李氏买各种产品的制作秘方,你们自己去经营,不过嘛!买断秘方的话,价格可能有点贵,毕竟,那是一锤子买卖。

当然,我李氏,是更倾向于第一种利润分成的方式,所以,各位如果选择利润分成的方式合作,我会优先考虑。”

“那不知,分成是怎么个分法,买断,又是怎么个买法呢?”范阳卢氏的卢宠开口问道。

其实,这个问题,各家的长辈同样与他们交代过,最好选择买断的方式,一次性给李家一笔好处,要是把能够赚钱的经营项目拿出来天长日久的给别人分钱,那个数字,会是个无底洞,从长远来看,买断更划算。

李龟年笑了笑看向卢宠道,“大家应该知道崔殿中名下开了一间纯音乐器行吧!里面有各种新式乐器售卖,这些乐器,就是我发明设计出来的,他置办铺面,搜罗制作材料,请人工学习制作,派人销售,扣除了经营成本之后,最终的纯利润,再与我五五分成,这就是利润分成方式的一个模板,和崔殿中是这么分,和你们各家,也是这么分。

至于买断,则是会根据行业,种类,地区的不同,制定出不同的价格,诸位可以在我制定的底价上面,自由叫价,价高者得。

比如,像聚龙斋这样的一套餐饮管理,已经菜式制作的秘方,我底价一万贯,你们买过去,开十间,一百间酒楼我都不管,但是,有人觉得自己得到了这套秘方之后能够赚更多的钱,愿意出更高的价格购买,那就需要你们自己把握了。

而且,我刚才说过,我能给你提供秘方的,不仅仅是餐饮这一个方面,最近市面上出现的任何新颖的东西,我都能给你们提供秘方,你们想买什么秘方去做产业,也可以主动找我报价,或者竞买,议价,我都欢迎。”

众人等李龟年说完之后,一阵眼神交流,他说的这两套策略,早就已经被他们家里的长辈猜们猜到了,李家并没有拿捏着这些秘方,独占一些他们暂时根本得不到的利益,而是要出手这些秘方,赚取一些看的到的利益,那么,这件事情,就好办了。

买断秘方,是他们的首选,至于“竞价拍卖”,你以为有了慈善晚宴上相互斗富的情况之后,他们还会上这样的当么?

不可能的。

一份秘方,李龟年就只能得到一个他报出来的底价而已,回头私下里,他们再把这些秘方共享,把购买秘方的成本平摊就好。

“那如果我陆氏要买一套聚龙斋现有的经营管理,以及菜式制作的全套秘方,李兄要价几何?”陆逍问道。

“不多,不多,一万贯而已,相信,等陆兄买到了全套秘方,去淮南开几家类似的酒楼,几个月就能把这些钱赚回来。”李龟年笑着道。

闻言,陆逍眉头一挑,这个生意,做的似乎很划算啊!当即挥手道,“那好,我陆氏,便出价一万贯,买下这聚龙斋的全套经营秘方。”

“你们其它各家,没有觉得自己需要竞价争取一下的么?”李龟年的视线故意向其余众人的脸上扫去道。

然而,大家伙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只觉得,今天自己的任务,应该是能够轻松完成了。

正文卷 第367章 升级升级再升级

对付聪明人,有时候,其实可以用笨办法。

他们这些人自以为占了李龟年的便宜,却没有想过,他们是踏进了李龟年的坑。

拿到市场上售卖了的东西,秘密根本就保存不长久,而一旦他们开始分享,那整个就再也不是秘密了。

将一个本来就会被市场攻破的秘密,卖出一万贯钱,这就是李龟年做这件事情收到的最直接的好处。

而等到他们各家开始做类似聚龙斋这样的酒楼的时候,他们又会找李龟年名下的产业采购一些东西,可当所有人的酒楼都升级成和聚龙斋一样的酒楼的时候,他们还能像现在的聚龙斋一样的火爆吗?

不可能的,客人就那么多,会被各家的店铺分流,到时候,顶多是让原本就能在酒楼吃的起饭的富人群有更多的选择权而已,到时候,想要独家得到更多的客源,那就得再度对酒楼进行升级。

而整个行业的升级,会大大的带动就业,以及行业的整体服务水平和上下游产业。

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因为,李龟年后面还有升级,升级,再升级的计划等着他们,就好比安禄山做冲水厕所,先做一些比现有的好一些的,然之后再一步步推出更好的,这是后世商业营销上非常普遍的套路。

而之后的每一轮升级,他们都要拿钱来找李龟年买经营套路和秘方,直至整个餐饮行业以卖服务为主,主要成本体现在烹饪或者服务人才上。

毕竟,就现在聚龙斋对外出售的这些二十多道菜式,不过是哥舒翰在李龟年家住的这十几天里弄出来的而已,还只是后世八大菜系的一丁点皮毛。

可就算是卖秘方,升级秘方,也还不是李龟年的终极目标。

除了最开始的菜式,之后,还有可以直接升级的酒楼经营场所。

当由混凝土钢筋结构建造,贴着精美瓷砖的大楼修建起来之后,这些木制建筑的小阁楼难道你不升级?

不升级你就没有档次感,抓不到最舍得花钱的顶端客户,所以,当他们在开酒楼的道路上一去不返的时候,李龟年会筹划建酒楼,卖酒楼,永远做他们的上游,让他们忙忙碌碌为自己打工的同时,还永远的求着自己给他们行方便。

一顿饭吃下来,李龟年就收到了好几万贯的存票,从酒楼经营,到家具,甚至到夜市摊位上的各种食品,玩具,长安鲜啤的酿造秘方等等等等,所有目前他们所知晓的产业,这些人都买了个遍。

拿着这些秘方,他们几乎就可以到其它的任何城市去复制目前长安城的繁华。

当然,李龟年是装着一副心疼的样子,还笑骂他们坑自己,都不出价竞争的,这是要让自己亏血本亏到姥姥家之类的话,说的这些公子哥们是羞愧万分,陪着笑脸直给他敬酒,并且放言,以后再有什么好东西出来,一定要通知他们,他们拿钱过来买秘方。

至此,李龟年与这些世家子的生意,就算是谈完了。

倒是冷眼在旁边看完了整个过程的杜甫,察觉到了情况貌似有些不对。

据他这两年对李龟年的了解,他就从来不是吃亏的人,通常都是赚了别人的好处,还让别人对自己千恩万谢,现在的这种情况,可不正是这样么?

“李大哥,莫不是,这里面有什么诡计吧!我杜家,可是也要跟着他们一起出钱的哦!”待得宴席散会之后,杜甫一屁股就钻进了李龟年的马车里道。

“是么?原来你们各家是事先商量好了的,一起出钱买秘方,均摊成本,大家一起享用秘方。”李龟年假装不知道的模样道。

闻言,杜甫脸色一窘,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道,“我族叔说,咱们各家经营产业的地方都不相同,不存在什么竞争,商量好低下买下来,一起分享,才是最划算的,而且,你别以为只是今天来赴宴的这些人出钱,还有好几十家,只是没有派人来而已,今天买秘方的钱,分摊到每家头上,最多只有一两千贯而已。”

“一两千贯就把长安市面上最热门的产业的秘方全都买过去了,你们的如意算盘打的还真响。”李龟年假装恼火道。

杜甫否认道,“我怎么觉得,是李大哥你的如意算盘打的响呢?”

李龟年邪邪一笑道,“你猜到了什么吗?”

杜甫摇了摇头。

李龟年又笑道,“那你个小屁孩就等着背锅吧!到时候这些家伙发现自己的差事没有办好,肯定会把坐主宾席的你推出来背锅的。”

“背锅?什么意思?”

“就是承担责任的意思。”

“不是吧!李大哥,这里面真的有诈?欺骗我们这么多大族,你的下场可能会很不好的。”

李龟年否认道,“这么可能有诈,所有秘方,货真价实,而且包教会,跟市场现有的一模一样。”

“那,你究竟是什么打算,我能感觉到这里面有事情。”杜甫皱着眉头,一副思考的样子道。

李龟年笑了笑道,“问题不是出在我身上,是出在他们身上,你想想看呐,当满大街都是聚龙斋这样的酒楼的时候,他们的酒楼和原先又有什么区别?”

闻言,杜甫终于懂了,一拍大腿道,“对呀,当所有人都把酒楼改成聚龙斋这样的酒楼的时候,那各个酒楼,岂不是和以前没有改,是一样的?食客们还是会往就近,相熟的酒楼去吃饭,不会专门去到像现在的聚龙斋来吃饭。这些产业,根本不能让大家都做,只有少部分做,才能赚钱。”

李龟年摇了摇头道,“也不是这么说,他们在自家本土上开设的酒楼,还是会比以前的客人多很多的,够他们赚回本的,只是,当大家都用一种新的模式来经营酒楼时候,市场上,就会出现一种新环境。

比如,女工越发紧俏,工价会越发高,各家藏匿起来的奴仆丫鬟,会被更多的应用到这种工作中去,想要赚取收入养家的厨工,妇人,轻易的就能找到事做,这样,是在为整个社会做好事。”

每一件改变当下社会现状的事情,都会带动社会一系列的改变,这是也算是蝴蝶效应,然而,世家子们把目光聚焦在利益上面,李龟年,却把目光聚焦在改变这个世界向好上面,当然,顺道捞一笔钱,也挺不错的。

现在让他比较头疼的是,哥舒不在,自己要怎么搞一些新东西出来?怎么升级整个产业。他在找崔涤借这件宴会厅摆宴的时候,可是已经承诺过他,在不久之后,再度给聚龙斋升级的。

当然,由于食材供应的优势,聚龙斋在今年根本不用担心别人能动摇自己的地位,等到了明年夏秋,估计这些世家大族又会把目光聚焦在南方各个气候温暖的,可以在冬季种植出蔬菜的地方了。

这同样是对南方百姓的一种利好消息,以后,他们的可以大批量种菜,卖给这些北方开酒楼的东家了。

正文卷 第368章 杜甫求教

杜甫对于李龟年所讲的一些新概念的接受度很高,自然也很喜欢用一些新颖的思维去思考问题。

就比如卖上游产品的问题,其实,归根结底,要追溯到产出方去。

产出方是谁?

可并不是李龟年自己,是所有劳动人民。

杜甫也算是非常了解李龟年的脾性的了,他喜欢钱财,却从来没有看重它,在遇到别人有需要的时候,他会十分慷慨的拿出来帮助人。

所以,即便是李龟年可能会坑掉杜氏的一些钱财,杜甫也未必会为族内感到心疼,反正这些钱也会用在该用的地方,他也认为这样,才算实现了钱财的价值。

就像他自己,在赚到了钱以后,也不过是稍微让自己吃喝质量更好一些,并没有将其挥霍到不必要的玩乐中去,反而还接济了不少族内生活不太好的旁支庶出的族人。

此刻,他就很明智的选择了相信李龟年,并不打算跟族中的长辈说李龟年的打算,反倒是跟李龟年掰扯起了东宫的事情。

最近一直没怎么来找李龟年玩耍,可不是因为他改了性子,而是发现了自己的短板,正在太子三师的教导下突飞猛进。

上天为人开启一扇门的时候,往往就会把另一扇门关上,杜甫生性跳脱,虽然聪慧,但更喜欢游历玩耍,和他的偶像李白一样,是个非常随性的人,这样的人能写出好的诗词,却做不好官。

在时政策论一道上,他们两人简直就是一塌糊涂,也无怪乎历史上他考了十几年,连进士都考不上,只能向他偶像李白学习,到处投赠干谒,最终谋了个自己都不想做的低级官员身份。

可太子的学习与普通人不同,四书五经那只是基础,如何治理国家的时政策论,却是平时主要学习的东西,担任太子三师的,通常都是执政多年的宰相,或者从宰相位置上退居二线的人,都是政治场上的老手,最近可把杜甫批评的一塌糊涂。

“那个,有个事想请教李大哥你,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知道怎么开口,你还不是开了口,直接说吧!”

“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应付卢少师的策论考校,我听王大哥说,你在这方面很有见地。”杜甫抓耳挠腮道。

他所说的卢少师,便是卢从愿了,由于李龟年这只穿越者的到来改变了大唐很多东西,所以,大唐的官场与历史上还是有很大变动的,因为主掌朝堂这艘船的李隆基的生活规律和思想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少年明经的卢从愿从中书侍郎的位置被他提拔到了太子少师的位置,实际主管太子李嗣谦的学业。

这可是一个在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三朝元老,教李嗣谦和杜甫这样的小年轻和小屁孩的时候,句句话都是道理,甚至是真理,十分冲击他们这些孩子的三观。

因为,在政治上,并非直就是直,弯就是弯,对于人性理解的不够深刻,就搞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的。

就像现在处于权力最鼎盛时期的李隆基,平时也会因为一些事情,触犯到了一些人的利益,而实际上执行的不好,最终他只能选择用一些绕弯子,平衡利益的手法来解决一些更加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可并不是说,你是皇帝,你说怎么做,下面的人就会老老实实的怎么做,人心是皇帝也无法完全控制的。

李龟年笑了笑道,“我的见地,对于王大郎来说,或许有用,但是在卢少师面前,却不值一提,我只教你四个字,保管你能应付卢少师的同时,也能让自己学到一些东西,涨些真本事。”

“合着,我以前跟你学的,都是些假本事啊!那你倒是说说,是哪四个字?”杜甫有些郁闷的道。

李龟年并不计较杜甫说话那么直,实际上,李龟年以前虽然有很多新颖的理念在杜甫面前显摆,但是,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好不好用,还真不好说。

而且,在宵禁接解除,慈善晚宴办起来之前,他根本没有在政治上有任何建树,即便是开放宵禁这一条,也是人家安禄山在背后使力,才最终推动的,要是全靠他自己,肯定是办不成的,因为,此前他跟李隆基闲聊提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是直接被否决掉了的。

所以,有想法,想办事,和办成事,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慨念,政治场上需要的,就是能够办成事的人。

李龟年也是因为两世人的记忆相加,有五十多年的阅历了,通过一些反思之后,才逐渐开始懂得这些道理,所以,最后他扬了扬食指着重强调道,“不懂就问。”

“不懂就问?”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没错,你想想啊!卢少师都是年近六旬的人了,精力有限啊!你反正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也是应该的,多去问他,他给你解释,你就学到了经验手段,他被你问的烦了,自然也就考校的少了,你也就变的轻松了嘛!”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还是李大哥你聪明。”杜甫感觉眼前一亮道。

“行了,你的问题解决了,这才刚刚吃饱饭,你不会想到我家再蹭一顿吧!我让老赵赶车送你回去吧!”李龟年摆了摆手道。

“不不不,我还有一件事情没跟你说呢!”杜甫摆手道。

“说吧!”

“太子让我告诉你,在推动艺人户籍制度改革的事情上,他会全力支持你,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找他帮忙,最好把这件事情办的公开,漂亮一些。”

赵丽妃的心思,那是人尽皆知的,连带着,太子李嗣谦的心思,大家也了解,帮他们解决出身问题,已经算是一个政治事件,眼下来办这个事情,虽然会得到李嗣谦的支持,但是,同样会开罪那些想要争位的皇子的拥护者。

李龟年倒是无所谓了,当即就点头答应,可被请到平康坊喝酒的李景伯就头大了。

这已经是钱泊君这两天第三次找他了,生母出身地位太低,一直就是李嗣谦的一个硬伤,是诸多想要争位的皇子扳倒他最有力的一张牌,不过这张牌是要在发难的时候打出来的,可是现在却有提前被李龟年废掉的可能。

这些人跟李龟年说不上话,就只能在李景伯这边使力了,当然,在中枢那边,关于艺人户籍改革细则的具体设立,他们也设置了重重阻碍,想将其框死在太乐署受朝廷征召的艺人之中,这样,基本就不涉及到权贵私养的艺人,不会侵犯到大家的权力,亦不会涉及到社会上的散妓的身份地位变化。

其实,即便是钱泊君的这些手段,顶多也就是能起到一个拖延的效果,李龟年的奏折中有一条李隆基只要同意了,今后彻底的解决艺人户籍问题,就是迟早的事情了。

因为这条内容,就是永久的撤除乐籍这个户籍分类,使得全民可以自由的学习曲乐歌舞,以此来谋生。

现在看来,李隆基多半会同意这一条建议。

正文卷 第369章 出征

在忙碌紧张的排练中渡过了几日,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月底,十万大军在南衙营房开始披甲执锐,往东市集结列队。

誓师大会,主要是皇帝激励三军士气的一种仪式,不过,在接受了李龟年的一系列建议之后,李隆基将其对全民公开了,而且,还会在现场宣布一系列的对军人的利好新政策。

倒是做了几天蝙蝠侠的杨三胖,今天显得异常沉默。

他总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然而,却又发现不了这个人究竟在哪。

至于那个迦叶的消息,他更是无从找起,连发动了数百人在城内搜索的密卫都没有消息传来,何况是他一个人呢!

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在暗中注视着自己或者是李龟年的人,就是迦叶。

所以,他一直在思考着把迦叶引出来的办法,只可惜两次设计都没能得手,反而把自己给搞暴露了。

现在,迦叶应该已经知道他不是傻子了,甚至还知道了他是道门守护者的身份,并且把李龟年当成了目标,想要把他找出来的话,得出一些奇招才有可能。

只可惜,他不知道迦叶到底为什么要找李龟年,这个奇招,可不好设计。

临近正午,阳气最盛之时,就是出征的吉时,李隆基的御驾缓缓的通过了主舞台前那条笔直通道的标线之后,李龟年手上的指挥棒便挥舞了起来。

鼓,号,缶,金铙,唢呐,琵琶等传统军乐器,在数千艺人的演奏下,非常有节奏和层次的开始奏响,所演奏的,就是聚兵用的《将军令》前奏。

不过,也仅仅的最开始短暂的几秒鼓声前奏让人感觉耳熟而已,因为,李龟年已经将其重新编排成了多重变奏曲,比以往单调的金乐敲击和旋律要丰富的多,更像是后世《男儿当自强》的大乐团合奏曲版,让所有到场能够听到它的声音的百姓,胸中的一团热血都腾的一下燃烧了起来,包括在车驾上迈步走下来,一步一步朝舞台祭坛上走去的李隆基亦是如此。

誓师仪式的第一个环节,就是演武祭天,而这首曲子,就是舞台上精选的一千军士演武时的伴奏,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穿着精铁甲,手握制式唐军陌刀,当李隆基在中央祭坛的位置站定之后,他们即刻踏着鼓点节奏,开始整齐划一的挥舞起了寒光闪闪的陌刀,作各种劈砍动作。

陌刀阵,是唐军对付游牧民族骑兵的王牌部队,挑选的都是身材魁梧的精壮汉子,要求出的每一刀都势大力沉,整齐划一,如此,方能将敌军砍的人马俱碎。

舞台右侧,什耶站在所有到场观礼的外宾的最前排,此时头戴黄金王冠的他,看着这些陌刀手的眼神,全是羡慕,雪亮的刀光闪烁起来的那一刻,他脑海里顿时幻想起了自家那些杂牌军撞上这样的军阵的情景,其结果,自然是自己一方被砍瓜切菜,全军覆没。

而所有围聚在舞台周边的近十万军士,以及更远处的百姓,在见到这一幕情景之后,也是对此战信心倍增,即便是现在民间已经在传言,此次出征,打康愿子只是热身前奏,和吐蕃人的大战,才是重点。

“傲气,傲笑万重浪。”

“哈~!”

“热血,热胜红日光。”

“哈~!”

令人比较意外的是,这首经过改编的曲子,不光是有乐器演奏,而且,还有唱词,最有意思的是,过千歌唱艺人中气十足的嗓音唱出来的歌词,竟然与舞台上陌刀手操练时的呼和声完美的结合了,使得整首曲乐热血的感觉更上一层楼,看的人们心里嘭嘭的跳了起来,恨不得自己也提刀舞上几轮,杀死几个敌酋。

“胆是铁打,骨似精钢。”

“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

“誓奋发自强做好汉。”

······

歌词李龟年有微调,但每一句,都是浓浓的励志向上,发奋图强,精忠报国的思想,看的舞台上李隆基的心情简直嗨出了天际。

当他将目光锁定在不远处高台上,姿态激昂的挥舞着手上的指挥棒,放声高歌引唱的李龟年身上时,,心中也不免一阵感叹,能把艺术在政治上的作用发挥到这种程度,他可以称的上是千古奇才了,仅仅是这个开场的奏乐演武环节,军心士气乃至民心,都被汇聚了起来,这个世界上,只怕再没有人比他更合适做太乐令了。

“昂步挺胸大家做栋梁做好汉,用我百点热,耀出千分光。”

“做个好汉子,热血热肠热,热胜红日光。”

“做个好汉子,热血热肠热,热胜红日光。”

最后一句朝高音的呐喊,在索呐极致的高音与长笛不断的呜鸣中结束,舞台上所有的陌刀手收刀而立,昂首挺胸,以一种天下舍我其谁的气势整齐的站立在舞台上,一齐单手举刀高喊道,“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十多万军士外加无数汇聚到东市来热闹的百姓在他们的带动下一齐高喊,顿时声浪以东市舞台为中心,向整个长安城扩散,万众一心汇聚起来的热血激情,仿佛给每个人打了鸡血一般,此刻,没有任何人怀疑,大唐会赢得接下来的战争。

“军心可用,民心可用,陛下,是时候点香祭天,向将士们宣布一系列政策,阅兵出征了。”负责主持礼仪的礼部尚书苏颋示意内侍将点燃的高香交给李隆基道。

李隆基点头,按照以往的祭天仪式一样,手握高香,对舞台中央的大鼎,行三鞠躬礼,复又转身,向带领军士出征的各卫大将军和三军将士们,行拱手鞠躬了。

大军出征,皇帝拜将,这是武人们才有的荣誉,受礼之后,调兵的虎符军令以及帅旗,也被李隆基亲手交到了此战主帅,天兵节度使,朔方,陇右,安西诸道行军大总管张说的手中。

也只有在李隆基的时代,皇帝才敢将整个北方一大半,帝国将近一半的军队的指挥权全部交给一个大臣。

礼成之后,掌帅旗的张说便开始调度兵马,给属下各卫军士制定番号职责,实际上,这些东西也都是之前商量好了的,他只需要照本任命骑兵先锋主将,中军各营主将,后军主将,粮草押运主将等人事就行,而接受任命的主将会领着属下一队军士,在舞台前走过,接受皇帝以及主帅的检阅。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李龟年指挥的曲乐也开始了变幻。

当骑兵先锋大将程伯献领着三千骑兵来到舞台前的时候,乐阵之中,奚琴,即二胡的声音大作,军鼓细碎的鼓点也即时敲响,一阵急促的曲调顿时响起,不是《赛马曲》,却是另一种能让骑在马背上的骑兵将军们恨不得扬鞭打马快速跑起来的曲乐,叫做《战马奔腾》。

接过将旗的程伯献听到此曲,翻身上马扬旗,朝舞台左侧的乐阵方向高喊道,“待本将来年凯旋之时,定要李太乐为本将亲奏此乐来听。”

指挥台上李龟年闻言,微微欠身回了他一句道,“届时定当为将军献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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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370章 送行盼归

程伯献想停李龟年的亲自演奏的《战马奔腾》,那是因为他知道,李龟年演奏的版本,和普通乐手演奏的版本的差距。

奚琴这个东西虽然在大唐流行已经有几十年了,但是,真正让它变的好听起来的,却是李龟年设计改良过后的新式琴,它能把曲调,声音的层次拉的更加鲜明,对听觉的刺激跟强烈。

最关键的是,这些普通奚琴手,只能够演奏这首曲子的大致旋律,不能像李龟年一样,让人听出弦外之音,产生无限遐想。

不多时,仪式又推进到了下一环节,由李隆基致辞,内侍监的宦官重复,向三军将士宣读新的政策。

除了一些表面的语言慰藉之外,主要的干货有几点。

一是有功必赏,斩几首,得几转军功,可以升到什么样的职位,拿到什么样的奖励,朝廷给列了一个十分详细明确的单子出来,这些战功,只要通过主将上报,监军合适,兵部用印通过,就妥妥的会落实在军士身上,这是皇帝给所有将士的承诺。

而之所以有这一出,是因为,大唐今年采用了募兵制,朝廷对于这些有功将士的福利封赏如果不能落实,今后就可能会出现招不到兵的尴尬局面。

二是有过必罚,每一次出征,强调军令,那是必要功课,五令十二斩,肯定是要给大家重新温习一遍的。

最走则是战后抚恤,已经军人家属即将享受到的一些新福利了。

在得知自己的孩子今后可以优先在皇家慈善学院读书,以及在皇家慈善医院看病的各种优惠政策之后,所有即将出征的将士们都觉得,自己走这一遭值了,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来自长安城以外,来了长安之后,就聚集在了军营,可不像居住在长安城里的百姓,一早就收到一些这方面的消息。

看到那些军卒脸上的激动的神情,主帅张说心中也是暗自爽快,这次没有拿到统兵机会的王晙则是在他身边提醒道,“军心虽然可用,不过,你也要注意他们有求战心切的心理,,可别白瞎了这大好的势头。”

“王相放心,出了这长安城,我自会小心约束部下,倒是此战可能会迁延日久,后勤补给和增援,还得靠王相在中枢运筹帷幄了。”张说被王晙一提醒,面色一正道。

王晙点了点头道,“那迦楼缕波什耶王子的属下有两万兵马,虽然很杂,却是有能够出入吐蕃高原的能力,如果运用的好,应该能在与吐蕃的交战中,起到很大的作用,高力士今日一大早突然去政事堂,提议调龙华军使裴旻去协助统领这支兵马,我已经用印通过,最多一个月,裴旻就会直接从北平赶到安西接手这支人马,届时,你们之间可以保持通信,必要的时候,通过他,来调动指挥这支人马。”

“裴旻么?调他去安西,契丹人和奚人只怕又不安稳了。”听到王晙已经调了裴旻去安西,手上多了一张王牌的张说自然是高兴的,但是,龙华军守的是河北门户,这边也是个战争多发地带,不免让着眼全局的张说多问了一句。

“放心吧!陛下已经调了张守珪亲自坐镇范阳,还破格提拔了前几年你很看重那个武状元郭子仪检校龙华军使,想来河北应该是无忧的。”王晙答话道。

“郭子仪倒确实是个统兵能力还要胜裴旻一筹之人,只是此人尚且年轻,一直在南方领兵,没有统领北方军队作战的经验,还要请守珪多多提点教授为好。”张说点了点头道。

每一个在武举中表现优异的人,都会很自然的走入这些领兵大佬的视线中,郭子仪就是武举中,异于常人的一个尖子生,他在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能够在兵推之中,胜过武举的几位主考官,以‘异等’的成绩,直接在参加武举当年就得到左卫长的授官。

并且,还在短短六七年的时间,从一个从九品的武官,升任至从五品的桂州都督府长史,成为镇压南方诸多羁縻州的主要长官之一。

要知道,他只是一个草根出身,并没有什么关系户提拔,让他青云直上,之所以能够一路升级,那是因为他在入仕之后,凡是参赞军机,几乎都有一套好的建议提出,最后被朝廷采纳,自己掌管的一块,也从没有出过任何错漏,兵部考评的时候,全部都是上佳评语,几乎就是天生的一个军事家。

二人说话间,政策宣读已然完毕,舞台上,负责文艺表演的主体,又切换到了送行和盼归两个方面。

李龟年的指挥棒一起,一个欢快激昂的曲调顿时在艺人们的演奏下响起。

“骏马啊~!奔驰在辽阔的草原。

钢枪昂~!紧握,战刀亮闪闪。

祖国的山山水水连着我的心,决不容豺狼来侵犯。”

唱词与曲乐的同样十分欢畅的进入,舞台上,还有街道两侧,太乐署的舞蹈艺人,在公孙大娘的令旗指挥下,欢快的起舞,扬起了彩色绸带花球,为即将出征的将士们,将出征的道路,装点的五彩缤纷。

当然,还有让人意外的地方,当这首歌的前半段响起的时候,许多前来围观的百姓,突然自发的跟唱了起来,十几二十万人的声音,顿时汇聚在了一起,让整个场面无比盛大,欢乐。

这些百姓们,可不是空手来的,许多都提着自己制作好的胡饼,饭团,水果,糕点吃食等等,站在道路的两侧,只等士兵们通过的时候,就伸手送给他们。

“阿爹耶~!帮我,饮战马。”

“阿娘昂~!给我,缝补衣衫。”

“亲爱的姑娘向我招手笑,喝一碗送行茶情谊深,人民和军队心连着心,到处都有母亲的爱,到处都有亲人的笑脸······”

唱词很直白的唱出了眼下所有的一切,却也一下子就唱到了所有军汉的心中,打马在前的先锋大将程伯献眼中热泪盈眶,险些就要在脸上滑落下来,头也不回的朝身边的军士喊了一句,“此战若是不胜,我等对不起所有夹道相送的父老乡亲。开拔!~”

“开拔!~”

三千骑兵在前,开始从舞台前往城外而去,后续军士一队队跟上,而舞台上的表演,也没有结束,盼归曲也在军队们开拔之后响起。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晚。

由来征战地,望君平安还。

戍客在边邑,四时常思归。

高楼当此夜,唯盼远方亲。”

正文卷 第371章 临洮有进展

“有李太乐在,我军士气平添七分,陛下,臣请求让李太乐尽快完善新的军乐制定,如果临阵冲锋时,能有这种让人热血沸腾的军乐响起,帮助士兵对抗恐惧,一定能增加我军许多胜算的。”张说和王晙此前已经就此事找过李龟年,当时李龟年已经应承下来了,此时,他们又在李隆基面前旧事重提道。

“李龟年是个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定然是不会让大家失望的,你们且瞧好吧!”李隆基是非常懂艺术的,即便是在他的推动下,这些年大唐问世的曲目,有又几首能称之为好曲呢!可短短一个月之内,李龟年就拿出了不下十几首好曲,更难得的是,都配有好词,可见,之后被他精雕细琢弄出来的军乐,会是个什么模样。

“那臣就在前线等候李太乐的惊世大作了。来年臣凯旋时,还请陛下亲自下场,与李太乐合奏这曲《凯旋》。”军队有半数已经走出了东市,张说向李隆基抱拳鞠躬道。

“张爱卿走好,来年得胜而归,朕亲自在明德门前奏乐相迎。”李隆基将下拜的张说扶起来道。

“中军开拔。”

张说起身之后,大喊一声,便往舞台下,主帅的车驾上走去,临上车前,还朝舞台左侧高台上指挥奏乐的李龟年抱拳拱手表示谢意,今天这场誓师送行的仪式,办的他非常满意,可没有哪个主帅,不希望自己属下的军士士气高昂的赶赴战场的。

李龟年微微欠身表示客气,在这一刻才意识到,战争即将开打,慈善署最艰巨的任务,可能很快就要到来了,兰池胡,甚至是吐蕃战俘的安置,大唐自家的伤兵,还有阵亡将士的家属的安置工作,是慈善署即将会面临的一个重大挑战,自己必须提前做准备了。

人群之中,看着大唐出征的将士,裴思雨是极为感慨的,男人们每一次征战,都会让那些在家中等候的女人们担惊受怕,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裴家在此次出战的校尉级别以上的军官人数已经过百,最终能回来多少,谁也说不准,所以,不用想,裴思雨也知道,裴家各支的后院,在战争结束前会是一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会终结,或许,战争,本来就是人们生活的一部分。

迦叶此时的脑海中,一直回旋着今天太乐署艺人奏响的几首曲乐,他现在很断定,这些曲乐,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因为编曲的套路,完全不是大唐原有的传统套路,他活了八十多岁,学了七八十年,对于社会上各种东西,都有了解。

而由此可见,另外一个世界,或许比这个世界更加发达,强大。

但如果李龟年这个涅槃转身之人只是一个擅长曲乐的艺人,那么,他似乎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对付了。

在他看来,宗师之下皆蝼蚁,被他一捏即死,即便是技击宗师,他稍微设计准备一番,也是能够轻松杀死的,当世所存的技击宗师,又有谁的战斗经验比他自己更加丰富呢?

所以,他觉得,可以主动出击了。

而契机,就由他的徒弟楼波来为他创造,他可是骠国王子,而骠国,是什耶费尽心思想要交好的国家,因为它地处迦楼缕波旧地的南面,人口超过两百万,是吐蕃也没有能力征伐的一个国家,目前来说,只有他们更具备支持什耶复国的能力,毕竟,大唐并不直接与迦楼缕波接壤。

“传朕旨意,赏李龟年钱百贯,绢百匹,白玉绶带一条,特赐佩戴七宝银鱼符。太乐署,梨园诸艺人,今后日常开销份例,额度增加一倍,由国库直接向太乐署调拨,即刻宣布。”出征的军士远走,今天的誓师送行仪式也算是结束了,上车准备回宫的李隆基突然朝高力士道。

皇帝不想按套路出牌,高力士愣了一下,只好硬着头皮宣布了。

从国库出钱,没有通过户部,没有通过三省,直接宣布,这可是违背制度的。

可君无戏言,他先把话说出去了,户部尚书和三省几位宰相,不执行也得执行,因为他们要维护君王的威严,自然不会为了每个月几千贯钱的开支,来驳皇帝的面子。

倒是听到了这个消息的太乐署和梨园众艺人一阵欢呼,常例俸禄增加一倍,即便是原本没有俸禄,只拿口粮的最普通的艺人,也具备养活别人的能力了,这还不算李龟年说的‘外快’的收入。

至于那些原本有俸禄拿的乐工,其收入水平,甚至都可以赶的上一个七八品的官员了。

李龟年在太乐署上任这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不仅帮大家解决了身份的问题,还帮大家解决了福利待遇的问题,使得他们的实际地位,不亚于很多衙门的公职人员,这就是一种能力了。

所以,如果大唐流行抛人庆祝的话,李龟年此时恐怕要被太乐署的艺人们往天上抛一百次,才能表达他们心中的喜悦。

收班回衙之后,李龟年也并不能轻松下来,安排属下的人准备明天开始大考的同时,对于一些需求,他也要写奏章向李隆基说明了。

太乐署以及慈善署的体量日益庞大,就眼下这些人,之后肯定会管不过来,所以,完成新的组织扩建,很重要,他初步估计,一年之内,至少得增加十倍的管理人手,才能堪堪保证运转,往后,还会增加到更多。

李龟年觉得,李隆基赐给自己白玉绶带和七宝银鱼符,其实就是一种信号,这是只有五品高官中,最受皇帝赏识的人,才能佩戴的东西,或许,他也感觉到了,太乐署和慈善署想要做成大事,其组织构建就必须要扩大,面向全国的医疗,教育体系,可不是一个小小的从七品的衙署可以掌管的。

当李龟年一门心思的将精力投入到工作中的时候,远在临洮的哥舒翰,也有了进展。

潜伏到散乱的吐蕃营盘之中,对于他这样后世的特种兵王来说,简直是太简单了,而吐蕃人的营盘之中,其实有不少,甚至有将近三分之一的是汉人,他们是早年吐蕃在大唐边境打草谷的时候被掳去为奴的,说他们对吐蕃人有多忠心,那是不可能的。

能在吐蕃人的皮鞭下存活下来的汉人,就没有不恨他们的,哥舒翰只需要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吐蕃人的虚实。

“吐蕃人果然是玩的这一手,熊飞,你带几个人,快马将这里的消息传回长安,可别让陛下着了吐蕃人的道。”哥舒翰向高力士安排给自己的一个随行军士道。

“得令。”熊飞领了命令就准备潜出营回去报讯。

哥舒翰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道,“等等。”

“哥舒统领还有什么吩咐么?”

“附耳过来。”

正文卷 第372章 强硬的李隆基

军事政治上玩谋略,汉人是所有胡人的老祖宗。

吐蕃人给大唐玩的这一招叫做声东击西,哥舒翰的意思,则是顺势而为,给吐蕃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不是集结了三十万奴仆,冒充大军吸引火力,想偷摸着打小勃律么,我也给你集结五十万百姓在这边和你对持,偷摸着派军队去小勃律,直接打吐蕃主力的埋伏。

十月第一个大朝会的主要讨论热点,就在吐蕃使者身上,让所有人无法理解的是,这个叫做达旺的人,在前一天见识过大唐出征的十万雄兵之后,还敢在朝堂上这么嚣张,不仅矢口否认了吐蕃派刺客刺杀李隆基的事情,还指责李隆基滥杀吐蕃驻长安的使节,他们的武士,是因为营救本国使者才不得已出手。

这样反咬一口还不说,他们还对向购买粮食的事情狮子大开口,不仅要的量更大了,还开出了更低的价格条件,并且准备赊欠一部分,在大殿上满嘴粗言秽语的达旺气的李隆基胸口直抽抽,直接宣布退朝。

御书房,张嘉贞,王晙,裴伷先等几位政事堂的大佬俱在,高力士随侍在李隆基身旁。

不过,他们目光,却是聚焦在没有资格落座的姚异身上,他可是亲自走了一趟临洮的人,并且,已经初步与吐蕃人谈好了条件,并且把消息传了回来,可为什么达旺到了长安之后会突然变卦,大家都想从他这里知道原因。

“陛下,臣与吞弥达格,确实已经达成了口头上的协议,以一头羊换我大唐三石粮食,一头成年牦牛,换二十四石粮食,总共换取一千万石,而且是一手交牛羊,一手交粮食,吐蕃人收到粮食之后,两年内不得纵兵犯我边疆,如若守信,两年之后,咱们可以再度以同等价格,跟他们交换同等数量的粮食······”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朕问的是,这个达旺为何敢在大殿上开口向朕要两千万石粮食,而且,价格是你所说的一倍,还要半数赊欠。”李隆基挥手阻止了姚异继续说这些大家都知道的消息道。

被李隆基怒气冲冲的眼神逼视的姚异躬下身子道,“据臣属下的探子收到的消息,吐蕃人不光是自己集结了大量的人马,他们还联络了回纥部,突厥部,乃至兰池胡和南诏国的梅叔鸾,想来是因为这些人已经答应与他们同时起兵攻我大唐,吐蕃人有所依仗,觉得自己势在必得,所以才狮子大开口。”

闻言,李隆基和张嘉贞等人一愣,顿时,都各自眯起了眼睛。

要是真如姚异所说,吐蕃人联络了这么多人一起来攻唐,那么,局面就更加难以应付了,要知道,冬季临近,确实是草原诸部容易爆发叛乱的时候。

不过,气势上李隆基不愿意弱了,冷哼一声道,“他们敢来,朕就敢叫他们有来无回,当我大唐八大军镇百万将士都是泥捏的么?”

当然,说归这么说,到了眼下,李隆基也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治下的大唐,也并非就有多稳固,草原诸部,虽然名义上归大唐所管,但实际上,并不怎么受控制,一旦中枢的军事实力弱了,他们就很有可能冲山来咬自己一口。

有吐蕃这个易守难攻的强邻和南诏国这个打起来有诸多麻烦,吃下去却没有几两肉的滚刀肉在,大唐若是处理不慎,繁华可能就会一朝尽丧。

“陛下,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置与吐蕃之间的纠葛,是战是和,臣都愿意尽全力支持您的决定。”姚异很是滑头的接了一句道。

李隆基闻言,心里总算是略微好受了一些,从市署昨日盘点交上来的税收来看,姚系是整体开始转向清廉了,东市仅仅一个九月,就向朝廷缴纳了近四十万贯税收,平均每天一万多贯,比西市多了近一倍,差不多抵上了往年半年以上的税收,这就是他们不贪污起到的效果。

不过,姚异这次的事情,没有办的很漂亮,也有些令他不喜,又将目光转向了高力士道,“前方可有密卫的消息传来?”

高力士摇了摇头道,“还未有消息。”

“兵部那边呢?”

王晙答话道,“突厥诸部近几日确实有些异动,有向漠南以东靠近的趋势,回纥人亦受大雪困扰,各部落向灵州附近在聚拢。吐蕃人要真是联合他们一起发难,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至于南方,梅叔鸾此人不除,终究是个祸患。不过,南诏人生性疲懒,在林子还有几分本事,打攻坚战却是不行,蜀中有薛将军和诸军使镇守,安全无忧。”

“突厥回纥,已近二十年未与我大唐动刀兵,即便被有心人策划起来,也不堪一击。

吐蕃人想以他们为依仗,未必太小看我大唐军力了。

朕意,明日继续与他们议,就按照咱们原定计划的价格来,他们同意就交换,不同意,朕就看那个不长眼的先跳出来,朕就先斩了他们的脑袋祭旗,不过,达旺此人粗俗不堪,咱们大唐没有必要对他有多尊重,让礼部派个低级小官去跟他议就成。”

“低级小官?低到什么程度?”张嘉贞抬眉问道。

他知道,李隆基这也是有心想侮辱一下吐蕃了。

“七八品的,是个官就行。”说完这个,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道,“李龟年,朕看李龟年就挺合适的,派人告诉达旺,与吐蕃的外交事务,朕全权交由李龟年负责,让他自己去找李龟年谈。”

李隆基在军事上的态度,向来都是强硬的,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得到像裴氏,薛氏,程氏等将门家族的支持,快速的依靠武力收拢政权的原因。

所以,他不怕得罪吐蕃,也不怕打仗,从过往的战绩来看,吐蕃人虽然强,但还是差了大唐一筹的。

不过,对于李隆基这样的决定,姚异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甚至是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带着达旺来到长安,让他与朝廷谈判,另外,创造一些机会,帮他除去什耶,姚异的任务就完成了。

而他完成这个任务所得到的好处,便是安禄山名下的商队能够畅通无阻的进出吐蕃地盘,并且雇佣吞弥达格手下的奴仆,帮他们收集和运送盐巴。

至于吐蕃跟大唐打不打,怎么打,都不关他的事情,只要他们以清正廉明的形象在李隆基面前投表现,李隆基就没有杀他的理由,甚至相比于贪得无厌的宋系,可能还会对他们好感大增,从此,他便可以躲在暗中发财。

当然,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想要除掉什耶的达旺,被迦叶盯上了。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达旺和迦叶虽然不是什么朋友,但是见面了之后,却也并没有动什么干戈,短暂的交谈了之后,他们初步达成了合作意向,那便是设计杀死仍然在长安城内的什耶。

正文卷 第373章 闹腾

接到李隆基的圣旨,李龟年是很意外的,当然,比他更意外的,是迦叶。

对他来说,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于是,很快,他的身份就成了达旺身边的谋士,并且,在李隆基的旨意下达的当天下午,就和达旺一起来到了礼部太乐署,正好,此时李龟年在参加今天正式开始竞演的第一场大考。

“来的倒是真快,既然陛下的意思是让我给他出一口气,那么,你就回复这个叫达旺的家伙,我现在忙的很,暂且让他们在门外等着吧!”李龟年听到黄坚来报之后,摆了摆手道。

首日竞演开了两场,分别是歌艺和乐器的竞演,由于月初是大朝会,李隆确定没有时间来参加这一场,是故,原本准备好的一些导师上台表演的开场节目,都没有在今天上马,但表演在观众们看来依旧精彩。

不仅是因为这些艺人是从众多艺人中挑选出来的,技艺水平拔尖的人才,还因为这些艺人经过了太乐署的各种包装,所唱和演奏的词曲,也都是长安城最近比较流行的新曲,主持人营造的气氛也十分到位,另外,大家对这种评委导师打分,大众评委投票计分,按分数pk定输赢的对战模式感觉很新颖,是故,都看的很投入。

交待完黄坚,李龟年依旧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首场的竞演,依旧是累积经验的一个过程,看过了周文静宣布的第一轮的pk结果之后,他便招手让其过来道,“宣布比分的时候,你要把紧张的气氛刻画出来,把观众的情绪调动起来,整台节目,可不光是艺人的表演,也是你这个主持人的表演,甚至,你这个主持人表演的比重,比任何的艺人的份量都还大。”

“我要怎么做到您说的呢?”周文静觉得自己刚才主持的时候已经够投入了,每次宣布分数结果的时候,都十分富有煽动性,但是,之前很多次事实都证明,他只要按照李龟年说的做,出来的效果,就会更好。

想他原本不过是太乐署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吏,却在短短半个多月时间内,成为了长安城内人尽熟知的名人,各个权贵府上的婚丧嫁娶,都开始亲点他去做司仪,给的谢礼,也是成倍的往上翻,这就不由得他不虚心的学习,乘势而起了。

而李龟年,就是喜欢教这种虚心学习,肯上进的人。

“你不要一次将学员的成绩全部说出来,可以一位数,一位数的报出来对比,吊观众的胃口,这样悬念感会更重,观众的目光和神情,会更加汇聚到你身上,投入到竞技中。

另外,你让配乐组打鼓和打擦的乐手,在你宣布这种关键结果的时候,上些配乐加重气氛,让他们跟着你的节奏控制来,以细碎,急促的碎鼓点和镲声为烘托就好。”李龟年向他讲解道。

“那好,属下过去协调一下,在下一组的时候,用上试试。”周文静心中有底了之后,退下道。

然而,周文静才刚刚走开,黄坚又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太乐,那些吐蕃人在外面闹腾了起来。”

“闹腾?他们敢带武器闯我大唐衙署?”

“那倒是没有。”

“没有还怕什么,我记得,咱们礼部站班的卫兵都是披甲持矛的,不老实的人,捅它几个透明窟窿叉出去就完事了。”李龟年扬了扬手道。

黄坚面有难色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他们可都是邻邦使节。”

听到黄坚和李龟年的对话,今天和李龟年一起担任评委的王维,李彭年,李鹤年三人也将目光看向了李龟年,意思和黄坚一样,想开口劝李龟年不要做的太过。

“这你就说错了,他们不是邻邦使节,而是敌对势力使节,吐蕃迟早都是我们大唐的固有领土,你要这样想才对,因为,他们就是这么想我们大唐的。

所以,对这些不讲礼的敌对势力使节,咱们也不需要跟他们讲礼,你瞧瞧咱们礼部各位上官有出面理会他们的么?一会儿你只管找值守的校尉带人用长矛给我将他们抽走,抽的越狠,没准陛下明天送到咱们这里来的嘉奖就越多。”

听完李龟年这番话,众人一时间无语,细想之下,竟然觉得李龟年虽然胆子大了一些,但说的好有道理,身为大唐的臣子,尤其是像李龟年这样的宠臣,只需要在乎皇帝的感受就好,皇帝想要折辱他们,那么,自己又何必留手,难道放那些吐蕃人进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骂好看吗?

礼部大门外,趾高气昂想要搞事情的达旺没想到黄坚再度进去之后,出来的时候,会引着一队近百人的精兵,二话不说,挥矛就往他们身上抽了过来,而且,直接用的矛头,达旺几个护在身前的护卫身上的皮甲,顿时被那些矛头抽出了口子,甚至见了红。

“你们大唐,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见到势头不对,并未携带武器的达旺一边向后退开闪避,一边大喊道。

本来猫在舞台旁边看表演,却被这般人打搅了的卫兵们见吐蕃人只敢对自己瞎嚷嚷,手上顿时抽的更欢,其中带队的校尉还朝达旺喊道,“我呸,你算是咱们大唐哪门子的客人?在咱们大唐,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就只有刀枪伺候。”

这校尉之所以有这样的台词,可就要说到歌词对人的影响力了,在礼部值守的这些卫兵,最近经常的听太乐署的艺人排练歌舞,许多李龟年拿出来准备让艺人们之后在舞台上表演的新作品,他们都能抢先听到,有时候,甚至一听一整天,那些歌词里面所唱的爱国思想,最先就灌输到了他们的脑子中,这一句在这个时候,却是用的很恰当。

“达旺将军,那李龟年已然是得到了皇帝的授意,不打算给咱们好脸色看了,不如暂时退走,再想其它办法吧!”迦叶拉住仍然对着卫兵们喋喋不休叫骂的达旺道。

“我当然知道要退走,但是,不搞出点动静,咱们岂不是白来了?”达旺的语气丝毫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疯狂道。

迦叶一点也不奇怪道,“这里是颁政坊礼部衙门的大门口,咱们闹的动静其实已经算大了,接下来,只需要使点钱,找几个他们的御史弹劾李龟年不尊照圣旨接待外宾使节就好。”

“找御史弹劾之后,他们的皇帝会怎么做?再派一个人来跟咱们谈?”达旺询问道。

迦叶摇头道,“不会,他们的皇帝,根本不会搭理咱们。”

“那还费这个劲干嘛?咱们天天在这边跟他们闹就好,反正我也没有指望现在和大唐谈成什么。”达旺眉头一挑道。

现在,吐蕃可以说是占尽了一切先机,拿下小勃律,那么,再也没有人能阻碍他们向西的扩张,即便是大唐咬牙与吐蕃交战,那么战场也摆在安西,这样的话,他们即便把唐军打不残,也能把大唐的国力耗残,因为,唐军要通过近万里的补给线,才能将物资运送到前线,比吐蕃军的补给线长了十倍以上。

到时候即便吐蕃无力西进,再与大唐谈判的筹码,有比现在又翻了几倍,当然,即使是打不下小勃律,他们也还能与大唐达成之前商定好的粮食采购和边境协议,获得足够可以发展壮大自身的食物资源,根本不亏本。

“别忘了,你除了要帮吞弥达格拖住唐军的主力,还要对付什耶那个家伙。所以,这个李龟年,还是要见一见了,因为他和什耶已经联合一气了,拿住他,可以帮你除掉什耶,而只要御史弹劾他了,为了维护皇帝的话语权威,李龟年就必须要见你,这就是在他们大唐办事的套路,也是咱们的机会。”迦叶提醒道。

闻言,达旺点了点头对迦叶赞叹道,“还是你这样的人精主意多些。”

正文卷 第374章 享受齐人之福

竞演虽然正式开始了,但是,李龟年的工作却远远没有到按部就班那么轻松,看过后世各种制作精良的竞技综艺节目的他,在看这台竞演的任何环节的时候,都感觉有毛病,有巨大的提升空间。

所以,第一天的竞演结束之后,李龟年又召集了所有人开会了,将各个环节在现有条件下能够调整的,全部都做出调整,务必做到最最精良。

虽然今天的表演已经让所有观众大呼过瘾,把他们的注意力从新式的吃喝,还有各种商品推荐广告中,拉回到了表演本身了,但是表演是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的,只有将大家的情绪全部调动到竞演之中,才能造就一个个属于这个时代的明星。

要知道,让一个陌生人,疯狂的喜欢另一个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想让很多人这样疯狂的喜欢你,你就得有足够多吸引人喜欢的点。

“快给夫君我泡一杯胖大海,嗓子要是天天这么用,估计得废。”李龟年回到家里之后,就像死狗一样躺在躺椅上了,从早到晚高强度的工作,即便是拥有融合身体,他也有些吃不消。

“早就给夫君泡好了。”这些日子的相处,裴思雨已经开始了解李龟年的一些习惯了,很是贴心的将一大杯胖大海泡好的茶水端到了躺椅旁边的案几上,还顺势帮李龟年捏起了腿。

“我怎么突然感觉到好幸福,那什么,思雨啊!该不是你,不,该不是你娘又有什么事情要请我帮忙吧!~”李龟年接过裴思雨殷勤端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之后,有些回味过来,开口道。

裴思雨白了她一眼笑道,“母亲哪有那么多事,只是妾身觉得夫君今日做的很解气,需要慰劳慰劳一番才是。”

“你说的是打走吐蕃使者?”

裴思雨点了点头。

“呵呵,这不过是按照陛下的意思做事而已,而且,可能还只是麻烦的开始。”

裴思雨再度一笑道,“让卫兵打走吐蕃的使节,就足以让夫君成为所有仇视吐蕃的百姓心目中的英雄了。”

李龟年喝了茶水之后,再度躺下去懒洋洋的道,“只怕这是像你这样的将门出身的子弟都愿意看到的吧!可为夫虽然打了他,却并不表示为夫支持你们将门的一些做法。”

将门子弟,荣辱地位,与战争有直接关系,有仗打,他们封妻荫子升官发财,地位在朝堂上举足轻重,谁都让着他们七分。

可没有仗打,他们瞬间就变成了空耗国家钱粮的蛀虫,谁都嫌弃他们七分。

让七分和嫌七分,那可是巨大的落差,几乎所有的将门世家,都不愿意承受这样的落差。

所以,边镇各个羁縻州的将军对于治下横征暴敛,迫使他们谋反,除了是因为这样可以收刮一些钱财,中饱私囊外,还有另外的一个原因,那就是维护所有武人的地位。

一年有那么一两场仗,他们这些武将在朝堂上才能挺直了腰杆说话,才能无理都横三分,为整个武将利益团体谋取利益。

另外,在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将门子弟,基本每隔一两年都会听到一些吐蕃寇边,杀死,掳走多少汉人之类的传言,仇视吐蕃人几乎是他们从小就养成的属性。

可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才是现实中百姓们面对的残酷事实,接受后世思想教育的李龟年认为,利益的问题,就应该用利益来解决,只要精诚合作,总能取得共赢的局面从而避免战争,避免死人,避免留下民族仇恨。

所以,他想的,不是赢得一场战争,而是彻底的解决战争,这在当下这个社会来说,他这简直就是一种不可能的妄想,但是,来自后世的李龟年知道,其实是可以实现的。

“夫君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消灭吐蕃这个政权。”

“那不还是要打仗?”

“或许要用到一些军事手段吧!但是消灭吐蕃政权,绝对不仅仅是靠打仗那么简单,你看这些年大唐赢了吐蕃数十场,可曾灭了吐蕃?”

“夫君还想到了别的办法?”

“也不能说是办法,因为我也不确定可不可行,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吧!别揉腿了,还是帮为夫我揉揉脑袋吧!回头这些吐蕃人再出别的招数,为夫我要用脑的地方可不少。”李龟年指了指自己脑瓜两侧的太阳穴道。

然而,腿上的揉捏并没有停止,而且,双腿上都有人开始揉捏了,脑袋上,却又多出一双手来帮他轻轻揉捏了,此时,李龟年才体会到小妾多的好处。

“那个,翠蝶啊!~”李龟年的眼皮往上睁了睁,看到帮自己按脑袋的是翠蝶董薇儿之后,才开口说了一半,就被打断了。

“夫君要叫人家薇儿。”

“好吧!薇儿,妞妞的伤势好了吗?”李龟年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道。

女人,在某些方面还是很固执的,比如名份,身份。

李龟年喊他翠蝶,那她就还是个丫头,喊他薇儿,则是代表认可她如夫人的身份。

“她的伤好的很快,今天晚饭都吃了五大碗饭,七个肉菜,三个素菜,外加一盘水果。”董薇儿答道。

“吃的多,跟伤好没好有关系吗?”李龟年有些诧异道。

董薇儿笑了笑道,“她自己说,只要她能吃的下,伤的问题就不大了。”

“这可不是她在咱家无限制吃喝的理由。”李龟年露出几分厌恶的表情道。

倒不是他舍不得一些吃食的开销,杨三胖食邑封地的产出,足够她这么吃一辈子的了。

可是,身体太胖,疾病就会很多,她担心袁妞妞这么吃下去,最终会活不长,毕竟,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可不怎么发达,而两百多斤的女人,可比两百多斤的男人体脂率要高的多了,更容易生病。

“夫君怎么想起问妞妞的事情了。”裴思雨见李龟年说完话之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开口询问道。

李龟年道,“还不是因为三胖,他这几天好像怪怪的,沉默寡言,不像以前那么爱闹腾了,白天的时候,居然在太乐署打瞌睡,该不是他们夫妻闹矛盾了吧!”

白天打瞌睡,只能说晚上没睡好,成了亲的人晚上没睡好,那自然是跟夫人有关系了。

倒是裴思雨想起今天在太乐署放心的看了大半天的表演,感觉确实有些怪,但嘴上却是道,“傻子,不都是这么奇奇怪怪的么?”

“不是,三胖他不一样,他多余的精力,是需要释放的。”李龟年摇了摇头道。

“是么?那夫君是不是这几天太忙,没有多余的精力了?”

裴思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有异样,李龟年明显的感觉的到,这是在催自己交公粮了么?

正文卷 第375章 李隆基的惊天计

传宗接代永远是人生的第一大事,尤其是像李龟年和裴思雨这样的世家联姻,多子多孙,是所有人的期盼。

所以,即便是李龟年对于杨三胖的表现感觉有些奇怪,暂时也没有功夫去调查,在他貌美如花的一妻三妾面前,他只能强打起精神,把该交的公粮先交了。

次日一早,李龟年依旧按时起床晨练,李景伯却是一大早的就往颁政坊的御史台衙署去了。

他一早就有预感,今天会有人弹劾儿子李龟年,果然,来到御史台衙房之后,看到的折子还真不少,都是本部的御史上的,一点也没给他这个御史中丞留面子。

不过,看到这些折子的时候,他一点也没有恼火,因为,李龟年这个委屈,是帮皇帝承受的,现在弹劾他的人越多,之后皇帝对于李龟年的好感就越多,要不是他自己需要避嫌,他自己都忍不住想上一封折子了,所以,御史台的所有折子都被他抱了起来,准备往政事堂上交。

皇城大门还没有到打开的时辰,就有数骑快马自城外来,然之后,皇城上的吊篮就放了下来,将人接了进去。

“密卫在前方有消息传回来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城门口的大臣们纷纷议论道。

后宫之中,洗漱完毕,乘坐在御驾上往皇城而来的李隆基的案几上,一封由哥舒翰写出的建议奏章摆在上面,案几前,浑身都是汗水的熊飞跪坐在地上,向同样跪坐在案几一侧的高力士细述着临洮方面的情况。

“高将军,我等与哥舒将军潜入临洮吐蕃大营之后,发现他们的营盘虽大,但真正配有战马弓箭和刀枪军械的吐蕃骑兵还不到两万,其余的,都是吐蕃掳掠过来的奴仆,其中有三四成还是我大唐汉民。

由此可见,哥舒将军先前的猜测是对的,他们集中这么多人在临洮,是想呼应原州的兰池胡,让我军主力在关中和陇右一线不敢轻动,而他们的主力大军,则很有可能会进攻小勃律,只要拿下小勃律,他们就可以往西进掳掠西域诸国,还可以进攻我大唐安西都护府地界,无论怎么打,对吐蕃都最为有利。”

说到这个小勃律,就不得不说到它的位置与地形了,它位于葱岭以西,安西大都护府与吐蕃最西的交界的夹角处,其地左右虽然不到千里,却三面环山,隔绝了吐蕃和安西,只有面向波斯的方向开阔。

对于吐蕃和大唐来说,它都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对于波斯以及波斯往西的诸国来说,它又是一个贯通中亚与西亚的商贸节点,此前它是波斯的属国,波斯被大食灭国,成为大食的属国之后,它就依附了大唐,成为了大唐的藩属国。

此前大食人和吐蕃人没有少打小勃律的主意,不过,有善于防守的唐军驻守小勃律,他们的进攻都没有讨到便宜,历史上吐蕃和大食针对小勃律的战争,就一直都是以唐军获胜告终。

李隆基一边听着熊飞的讲述,一边看完了哥舒翰的奏折。

“姚异这样的书生,果然不堪使用,朕倒是觉得,哥舒的建议十分可行,高卿看看。”对于出使吐蕃大营,却没有查看清楚吐蕃人的虚实的姚异吐槽了一句之后,李隆基将奏折推到高力士面前道。

很快,高力士的视线就扫过了哥舒翰的奏折,又看向熊飞问道,“哥舒将军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熊飞如实答道,“他在吐蕃人的大营中联络想要回归我大唐的汉民青壮以为内应,在我回来之时,已经组织起了三千人,现在只怕会更多,接下来他除了留几个在继续在吐蕃营中负责做这些人的,呃‘思想工作’之外。对,就是‘思想工作’,哥舒将军就是这么说的。

他自己则会快速启程前往小勃律,如果能查探到了吐蕃人的行军线路,哥舒将军打算引我军伏击吐蕃军主力,一旦有了战果,临洮这边的吞弥氏大营有内应在,只消几营兵马,便可一鼓而下。”

闻言,李隆基眯着眼睛想了许久,即便是马车已经到了太极殿外,他也没有下车,而是向高力士询问道,“张说的大军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高力士大概知道了李隆基有新的想法,开口答道,“十万大军,每日最多行军五十里,今天晚上,他应该会在泾州城外驻扎,现在派快马的话,午后就可以追上他。”

“拿笔墨来,着密卫以绝密等级传令张说,让他务必依朕之令行事。”李隆基说完,便将案几上的纸张摊开,高力士也快速的将一支沾有墨水的毛笔递到他手上。

此刻,李隆基要在这封命令上写什么,其实高力士已经心知肚明了。

相比较起来,兰池胡的叛乱,不过是鲜疥之痒,而吐蕃才是大唐的心腹大患。

所以,对于康愿子,李隆基完全可以采用围而不打的姿态,甚至假意招降,而对吐蕃,则必须得给他们来一个狠的。

以吐蕃动辄出动三四十万兵力打仗的习惯来看,仅靠安西和北庭都护府的几万兵力,即便是打伏击,也是不可能对他们造成毁灭性打击,顶多是击败。

而如果调张说手下十万大军往安西,效果则不同,三军汇合,近二十万大军打四十万吐蕃军的伏击,即便是不能全歼,也能让他们损伤过半,从此一蹶不振。

“陛下,您调张说大军去安西,又将萧关,泾州,武功,白马川一代的守军全部调到原州附近,关中的门户岂不是大开?”高力士在李隆基的军令写到了一半之后开口道。

“不如此,不能让吐蕃误以为我军主力尽在原州。而且,谁又能想到,朕会冒这么大的险,实施这偷天换日之计呢?”李隆基有些激动道。

“可是,如此多的兵将调动,又如何做到保密?调集了之后,又由谁统领呢?”高力士依旧觉得这个计划漏洞百出,提出其中几点来道。

李隆基给他解释道,“由王相和裴相加兵部尚书衔亲自前往,再以防止兰池胡流窜进关中为由,对沿线诸州实行军官,禁止任何人穿州过县。

而且调兵,咱们也采用只调兵,不调将的策略,只说是增援临洮防线,临时抽调兵源,等这些士兵被抽到了泾州,是到王相手下去原州围康愿子,还是到裴相手下去临洮组织民壮假意与吐蕃军对持,都会实行严格军事管控,只说张说大军在另一方。

而且,一般的士兵根本不会去想到,原本应该剿灭了康愿子之后,再率军抵抗吐蕃大军的张说,会带兵跑到安西去,反正这两处地方实际上都不会爆发几万人以上的规模的大战。

倒是张说领着十万人马,要在冬日里行军数千里,这是一大难题,朕会去令泾州刺史,和泾州军大营,让他将府库的粮草冬衣全部带走,泾州本地的消耗,由长安往泾州发去供应。”

鼎盛时期的李隆基不愧是做皇帝的典范,各种问题在这片刻之间,他居然都已经想到了,倒是高力士,又想到了一点,开口道,“那在长安的吐蕃使者该怎么处置呢?”

李隆基书写完军令,起身抖了抖长袍道,“让李龟年继续跟他扯吧!在小勃律那边的战果没有出来之前,不要让他们有所差察觉,也不能让吐蕃人离开长安。”

正文卷 第376章 达旺又来

早朝一如预料之中的热闹,亦如预料之中的气人。

李隆基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吐蕃蛮子都敢在大殿上公然对自己这个皇帝无礼了,大家也觉得很正常,有礼就不是吐蕃人了,可自己属下一个官员稍微对这些蛮子无礼,怎么就变成了咱们自己的错了呢?

难道礼节规矩,只是用来约束我们自己的吗?

“我大唐,只跟讲礼的人讲礼,跟不讲礼的人,就要动用武力,让他们懂得讲礼,李龟年没有做错,朕不但不会处罚他,还会嘉奖他,让他继续全权负责与吐蕃使节的交涉,另,调千牛卫薛戣部,左右护卫李龟年,保障太乐署大考期间的次序。”李隆基在那些御史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完之后,也一如大家预料之中一样,宣布了这样一个结果,说完之后他直接看向了司礼的太监,意思,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大军已经出征,军议方面的事情,涉及机密,朝堂上人多口杂,自然是不能拿出来商议的,旁的事情,大臣们也不适合拿出来在这个当口说,于是,大家沉默了片刻之后,真的就开始退朝了。

然而,在各种意料之中,却隐藏着一个巨大的意料之外的事情,张嘉贞,王晙,裴伷先被李隆基叫到了御书房,而听完李隆基的计划之后,三人的心脏都开始蹦蹦跳的厉害。

不过,除了张嘉贞还有些犹豫之外,王晙和裴伷先两个将门出身的人,却是举双手赞成李隆基的计划,所以,这件事情,便立即开始秘密的实施了。

李龟年一如既往的在太乐署主持大考,今天竞演的项目是戏剧表演和舞蹈两场,和昨天一样,都是单人项的比赛,今天有黄幡绰和公孙大娘做主评,李龟年只需要在一旁观看整个竞演过程,找出一些不合理的位置加以改正,使得之后的节目更加完美就成,反正今天李隆基也还是没有时间来太乐署观看,而整场竞演比赛只需要在各个项的十强出炉的时候,进入最优化模式就好。

“李太乐,宫里来传旨的内侍了。”

“我去衙房接旨吧!别影响这边的竞演。”得到黄坚的禀报之后,李龟年跟黄幡绰打了个招呼道。

对于舞蹈方面,他还是比较放心的,只要上场跳舞的是个美女,就足以调动起观众的热情,但是表演这边就不行了,不是每个人都是黄幡绰,独角戏通常是最难演的,如果演员在舞台上,全部是在靠唱戏在撑场面,那就是歌艺比赛了。

所以,李龟年一边在看的同时,脑海里一边在想着如何给演员们编排节目,让它变的好看起来,像后世的小品,相声,情景剧,默剧等等,其实都可以归纳到戏剧表演中,这样,李龟年脑子里的很多东西,就都能用上了。

不过,让演员们照着自己设定的东西演完全新颖的套路,那么在排练上,他们就需要更多的时间,这个戏剧表演类的竞演,可能要排到很后面。

“你终究是被陛下扯到了一些旁的事情中去,放心吧!人我会按照你先前设定的一些套路来选,不过之后你要把你心里的想法都告诉我,让我排出更多不同类型的节目出来。”

黄幡绰很淡然的回了他一句,但是李龟年却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李龟年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艺人了,但黄幡绰选择了支持他,因为,现在所有的艺人,都觉得李龟年做的是对的,即便这段时间,他们比平时的训练强度增加了一倍以上,几乎除了睡觉,就是训练,排练,表演,大家对此也毫无怨言。

这是一种十分难得的局面,在这种局面下,大唐的各种表演艺术水平,才会突飞猛进。

来到衙房这边,内侍们已经在属下吏员的安排下请了茶,而且,传过来的,也不是什么像样的圣旨,明着是批评李龟年没有按照皇帝的旨意好好接待外使,以后要注意等等,实际上则是赏赐了他好几件金银器皿,还有一些贡品食材之类的。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秘密交待李龟年的任务,这事本来应该是由高力士来说的,但是李隆基搞了这么大的计划出来,高力士在各方面都要安排,也忙的不得了,才派了手下一个亲信过来传话。

而得知李隆基的计划之后,李龟年也是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

和别人扯皮,并非李龟年所擅长的,但是现在他是奉旨扯皮,还要把这个皮扯的很真实,很沉长,那就需要靠一些表演技术了。

索性,现在达旺也抱有同样的心思,初期倒是不难搞定。

“李太乐,那个达旺又带人来了,这次还带了拜帖。”黄坚将一个很讲究的红色帖子递给李龟年道。

“看来,武力还是能够让他们懂礼仪的嘛!把人请进来吧!对了,只准他一人进来。其余的随从就安排在门房吃茶水吧!”李龟年说着,将拜帖翻开来,上面除了有达旺的名字之外,居然还有一个叫仁多的名字。

不过,李龟年不打算让黄坚将两个人都放进来,毕竟,从之前达旺的表现来看,他更像是个冲动无脑的人,谁知道这个仁多会不会是这个团队真正的智囊,谈判,自然是找好搞定的来拿捏。

他却不知,达旺的无脑形象是装出来的,而这个仁多,就是迦叶的化名,他这个想法,正好把可以威胁他安全的人隔绝在了门外。

“达旺将军,我们李太乐说了,只准你一个人进去相见,其余的人,就留在门房吃茶水吧!”黄坚出来之后,也没给达旺什么好脸色道。

“这又是为何?仁多是我吐蕃的智者,是我吐蕃使团的副使,我们已经按照你们大唐的规矩下了拜帖,为什么不准他入内见面?”达旺再度显得有些恼火道。

迦叶如果不能进去,根据情报显示,他可是一点都没有制住李龟年问话的机会。

“我们李太乐是大唐全权负责处理吐蕃外交事务的官员,当然是跟你们的正使谈,莫非,在你们吐蕃,副使比正使还大?

还有,你要注意用词,你来求见李太乐,是上拜帖,而不是下拜帖,如果再有这方面的礼节错误,可别怪我太乐署的侍卫将你们赶出门去。”黄坚继续硬气的道。

“狗屁的公务繁忙,不就是弹曲唱歌么,都是些下贱之人才做的事情。”达旺冷哼道。

他现在最担心的,其实就是李隆基整把临洮方面聚集的人马当成了吐蕃主力大军,直接派主力对临洮用兵,从而将吞弥达格的疑阵给戳破了。

这样,即便是吐蕃最终在小勃律的战争胜利了,他所在的吞弥氏也会变的落魄的,没办法,吐蕃就是这么现实,你有人手,有武力,你就强,你没有这些,别人就会骑到你头上。

赞普只是平衡各大氏族部落的一个核心,对各大氏族部落,没有绝对的生杀大权,像这次的大战,就是他联络说服各家所推动的,而不是命令各个氏族部落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这就导致了吐蕃各个氏族部落,都有自己的想法,少损失,多吃肉,是每个氏族首领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番邦蛮夷果然不知我大唐雅乐之妙,你当是你吐蕃的那些烂词俗曲呢!我们李太乐就是靠一手曲乐技艺,救黎民,活百姓,为国家做成了天大的慈善事业,岂是你等番狗能够侮辱的,今日太乐就准见你一人,你要见便见,不见,可别怪我们招呼不周。”黄坚恼道。

当他说这话的时候,穿甲持刀,全幅武装的千牛卫校尉薛戣正好领着他属下一营五百军士赶到,他接到的命令是保护李龟年安全,维护太乐署这边的次序,看到二人在争执的样子,他直接拔刀冲着达旺吼道,“可是有人在太乐署闹事?问过本校尉的这口刀没有?”

正文卷 第377章 谈判进行时

五百甲士的到来,瞬间让达旺和迦叶之前的计划整个泡汤。在与迦叶做了一番眼神交流之后,达旺最终还是选择了独自去见李龟年。

“达旺将军既然是依礼而来,那就请坐吧!”李龟年的衙房内,他指了指自己所在的主位的下首位道。

“本将军依礼而来,可你们的接待却十分无礼,在开始谈判之前,我要求你们大唐向我们吐蕃道歉。”达旺再度见到李龟年,依旧想要保持那副无脑自带七分火气的形象道。

“你听说过上位者向下位者,甚至是奴仆道歉的么?”李龟年笑了笑道。

“什么上位者,下位者,你大唐是大唐,我吐蕃是吐蕃,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从属关系,而且,你不过是大唐区区一个从七品的小官,安敢在本将军面前称什么上位者。”达旺怒吼道。

“我大唐乃是天朝上国,你吐蕃,乃是蛮夷小邦,自然是我大唐是上位者,达旺将军如果没有读过历史的话,本官倒是可以给你普及普及,贞观年间,你吐蕃赞普松赞干布求取大唐宗室女文成公主,可是做了我们太宗陛下的女婿的,后来,天下诸胡共同推举太宗陛下为天可汗,是为天下共主,你吐蕃也是送来朝贡,承认了的,这难道不能证明,你吐蕃乃是我大唐下属国么?

此外,本官品级虽底,但也是个官,而你呢?不过是吞弥氏奴仆军的将领而已,说白了,就是个奴仆头头而已,还是奴仆,区区吞弥氏的一介奴仆,能够代表吐蕃么?

陛下命我这个品级的官员负责跟你谈事情,已经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可别给脸不要脸,自讨苦吃,这里,可是我大唐。”

论声音,论语调,全声道贯通的李龟年,不认为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把话说的比自己还铿锵有力,他这一番话说出来,即便是城府极深的达旺,也羞臊的面红耳赤。

吐蕃的国情和大唐可不一样,那是半奴隶制国家,除非是出身几大氏族部落的人,其余的全部都是奴仆,大家对于奴仆这个身份也都习以为常了,可在大唐不一样,奴仆就是完全没有权利地位的一个群体,主人家无论怎么对待奴仆,那都是应该的,被李龟年这么扒开了一说,他顿时感觉心里一痛,只恨自己不是氏族嫡系出身。

“哼,耍嘴皮子,我们吐蕃人不是你们唐国人的对手,所以,我们吐蕃人只认我们自己的道理,你说的再多也是无用,我今天就是来问你,对于我们吐蕃提出来的条件,你们唐国到底答不答应。”

“你们吐蕃有资格对我大唐提条件么?我真是佩服你们的无耻,把我们对你们的施舍,当做得寸进尺的基石。”

“什么?施舍,你说唐国朝廷派人跑到我们吐蕃大营去,是施舍我们去的?”达旺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李龟年道。

“不然你以为呢?难道,你觉得你们有资格和我们平等交换?我劝你还是认清现实吧!过往的几十年中,你们吐蕃正面交锋,战胜过我们大唐几次,又战败过多少次,你心里没点数么?”李龟年一副你很傻,需不需要我给你解释一下的模样道。

对于这个问题,吐蕃人还真是很少统计,不过印象中,还真是没怎么胜过,除了高宗时期的大非川之战,那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而这个时候,达旺装傻充楞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他根本不去跟李龟年计算这些,而是道,“那又怎么样?如今我吐蕃大军压境,而你们唐国无力应战。”

“你还真是天真,我大唐有民七千万,存粮够吃十年,陛下随便一道旨意下去,就能征兵百万,而且,全是持精铁刀枪的青壮男丁,可比你们吐蕃那些由妇女小孩占多数的军队强的多了,就算是耗,也能把你们吐蕃人耗绝种了。

再说了,无力应战,会派我这样品级的官员,用这种态度来跟你谈事情?

我劝你最好洗干净了脖子准备挨刀子吧!要不了多久,我大唐的军队,就会踏平你们在临洮的大营。”李龟年反驳道。

闻言,即便是打算故意和李龟年嚷嚷几句之后就走的达旺,心里也不由一紧。

唐国真的已经做好准备,直接开打了么?

这可是很不妙的情况,临洮的吞弥氏大营,可只有两万左右的战兵,平时用来约束那三十万仆从,已经是极限了,只要唐军派几万军队一冲,那边就可能会乱套。

不过,达旺也不是没有话说,提气哼了一声道,“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大唐的情况,兰池胡康愿子叛乱,抢了你们原州马监,占你们的原州,随时可能威胁到关中,你们需要大量的兵力才能将其合围,防止其到处流窜抢劫,根本没有多少军队能抽调出来与我吐蕃交战。”

“康愿子那点人马么?他们是打的下我大唐的那哪一座州城,还是过的了我大唐的哪一座关口?说白了,他们对我大唐不过是鲜芥之痒而已,连我大唐都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你们倒是把他当一回事了。你找我说这么多,该不会是你们吐蕃惧怕与我唐军交战,在临洮摆出这么大个阵势,只是吓唬人的吧!”李龟年半真半假的用猜测的语气道。

然而,听到他这句话,达旺心里又是一紧,莫非,姚异出卖了他们,把吐蕃大营的情况告诉李龟年了?

然而,这似乎又不可能,因为姚异跟他们吐蕃人的勾结,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跟皇帝肯定不是一伙的,这么做,对他没有好处。

所以,他只能将问题归咎到李龟年这个人太聪明了,于是,他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开始动起了脑子,开口道,“是不是吓唬人,你们打一打不就知道了。不过,战端开启了,死人是肯定的,我吐蕃是不打也会饿死人,而你们唐国,不打就不用死人,打是为了少死人。所以,用你们唐国商贾的话说,坐地起价,落地还钱,我吐蕃现在就是要起这样的价,谈的来就谈,谈不来就打。”

“好一个坐地起价,落地还钱,既然你们起了价,我大唐自然也是要还钱的,依我看,之前姚郎中传回来的那个价格,就非常不错的,你们吐蕃人用一头牦牛,就可以换取二十四石粮食,足够一家人吃用一年了。如果再多,只会滋长你们吐蕃人的野心,反而会破坏实力均衡,让战争再次爆发,所以,不是我们大唐给不起,而是给多了反而有害,为什么要给?”

正文卷 请假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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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378章 各有谋划

两个都不想谈出结果的人进行谈判,其结果当然就是不欢而散了,倒是这一番接触下来,让李龟年知道了达旺并非表面上的粗狂之人,而是颇有心计城府,需要小心应付。

当夜,李龟年和黄幡绰等人聊到了很晚才回去,把一些后世的舞台表演套路跟他说了个通透,甚至,还说了许多可以改在这个时代用的小品,相声段子,让黄幡绰等人是受益匪浅。

同样晚归的还有什耶,他今天在东西两市疯狂的采购货物,下订单,其目的,就是为了实现李龟年所说的,商贸复国策略。

大唐的物产虽然最丰富,工艺也最顶尖,但是,父母在不远行的思想太严重,缺乏走出去的能力和魄力,这就是什耶的机会,而整个西亚地区,有数千万人口的市场,他只需要拿下一小半的贸易份额,累积到足够复国的财力,也并非什么难事。

至于他会因为疯狂的采购将钱花光的问题,则根本不用怕。

李龟年已经同意,由慈善署给他一笔三十万贯的低息贷款,抵押物就是他这些年经营出来的那支人马。

借钱给别人在自己的国家消费,拉动内部的经济,同时取得一些战略优势,使自身在国际上站在更有利的地位,这在后世,同样是一个被我国用烂了的套路。

然而,什耶这么大的动作,很快就让他成为了全城的焦点,甚至,连他住宿的地方都完全暴露在了大家的视线中。

礼部四方馆,一个专门为外宾和朝廷高级地方官员设立的住宿区,其作用,就是后世的国宾馆一样,属于国家接待机构。

像什耶和达旺这样过来大唐谈国事的外宾,自然是都居住在这里的。

就在与什耶居住的大院相邻的大院,迦叶正在精心的调制着一些东西,达旺则是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忙碌,实际上,他则是一点都看不懂。

不多时,迦叶的工作完毕,一盘灰色粉末状的东西,被他装进了厅内的香炉里。

“这是浓度最高的迷幻香,在封闭的室内点燃它,人只需在里面停留半柱香的功夫,就会陷入幻觉之中不可自拔。

现在,咱们只需要以什耶的名义,下一封请帖,让李龟年来这间大厅相见,再以李龟年的名义,下一封请帖,请什耶来这间大厅相见,咱们提前在室内点燃这迷幻香,那便万事可成了。”迦叶很是自信的向达旺道。

“你们迦楼罗教的手段虽然高明,可你怎么能保证让李龟年杀死什耶,而又不会牵连到我们吐蕃呢?”达旺有些疑惑的道。

迦叶一笑道,“这个你就不需要担心了,你只需要记住,给李龟年的请帖上的时间,要早半个时辰。”

“那行,若你真能帮我杀了什耶,我吐蕃,可以给你们迦楼罗教一处安生的地方。”达旺说完,便安排属下去写请帖,而且吩咐了属下所有人,明天全体撤出四方馆去东市醉仙楼饮宴,那可是李唐皇家的产业,密卫必须有人在的地方,能够帮他们洗脱嫌疑。

待得达旺走后,迦叶却是冷冷一笑,继续在大厅里布置起一些东西,只有达旺这样的人才会天真的以为,杀死什耶,找到一个安身的地方,对于自己有多重要。

对于迦楼罗教的信徒来说,连迦楼罗教都不重要,何况是其它?

他们都是一帮极度自私的追求永生的人,在他们的眼里,只有涅槃永生才是最重要的,才不会管大唐跟吐蕃谁打败谁,这天下,会因为自己的所做所为而死多少人呢!

所以,达旺亦不过是他找的一个背锅者,待得他从李龟年身上得知了涅槃的秘密之后,将他甩出来吸引大家视线。

李龟年自然是不知道有人在谋划着对付自己的,他准备睡觉前突然想起杨三胖这几天不对劲,想要过去看看,却发现他不在家,这下他整整个人都急疯了。

“袁妞妞,你们到底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在家里四周都找到人,李龟年只好逼问起了这几日只知道吃喝拉撒睡的袁妞妞。

“其实,我一餐可以吃十碗饭,但我只吃五碗,这算不算秘密?”低着头准备挨训的袁妞妞偷偷的抬起头瞄了一眼李龟年,又迅速的低下头道。

“你再不说实话,信不信我让人把你绑了,一口饭也不给你吃。”被袁妞妞气的快翻白眼的李龟年狠狠的握了握拳道。

似乎是听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袁妞妞惊慌的摆起了手道,“千万不要不给我饭吃,我都说,我都说,你问吧!”

“三胖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在家里?他去了哪里?”李龟年一副你不回答,我铁定会不给你饭吃的表情道。

闻言,袁妞妞肥嘟嘟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羞红道,“三胖不想跟我生娃,所以一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往外跑,早上的时候他自己就回来了,要不,你派人帮我把他找回来生娃呗!”

听到袁妞妞这个理由,李龟年顿时目瞪口呆,连在一旁看热闹的裴思雨和董薇儿几女,也是面色一红,用手掩住了想笑的嘴巴。

这么奇葩的理由,李龟年想了想之后,还真就信了,要是自己的老婆长袁妞妞这样,自己也不愿意跟她生娃的。

不过,他还是吩咐了丁山赵河他们派出了家里所有的护卫到街上去寻找杨三胖。

然而,化身为黑夜行者,肥胖版蝙蝠侠的杨三胖,又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他此刻正在远远的观察着安禄山,并且,发现了一些他的秘密。

身为李龟年门下打理商业的总管,最得力的吏员,他竟然在大力的结交朝廷官员,不仅与姚系的一干主要官员进行了密议,还与宋系的一干主要官员进行了密议,他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他就是推背图上所说的灾星之一,那个正在崛起的人?

有了这个猜测,杨三胖就更加要跟踪下去了,直到他踩碎了一块瓦片,被安禄山身边的江湖高手所发觉。

“竟敢窥探我猛虎帮的秘密,找死。”数十个持刀汉子从安禄山所在的院子里冲出来,向杨三胖围追堵截之后,安禄山也快速的从屋内走了出来。

然而,当他看到那个穿着黑衣的肥胖的身影的时候,身体却是一震。

这绝对是杨三胖无疑,这个世界上,除了穿越者,不会有人把自己打扮成这样,而他,躲在暗中观察自己?

难道?

他的神智已经恢复清醒了?

安禄山在狂喜和激动中大喊一声道,“住手,别伤了他。”

正文卷 第379章 永生的秘密

事实上,安禄山想多了,清醒后的杨三胖,有原主的古武技击水平和融合身体,这个世界上,能凭近身攻击伤到他的人,还真没几个,哪怕他属下的人数很多,也是一样的效果,因为大多数人奔跑跳跃的速度,和他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众多猛虎帮的高手才追了几十米,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能成,我就知道能成,真的成了,真的成了······”

面对安禄山突然的大笑,众多猛虎帮众一脸懵逼,从来没有见到有人被别人窥探还这么开心的。

“这就是李龟年家的那个傻子?”邱剑清在人群中走出来,向安禄山问道。

现在,猛虎帮的这些江湖高手都是交给他在统领,刚才不光是安禄山,邱剑清也大致猜到了杨三胖的身份,没有全力出手。

“傻子?今后他将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你让属下的人好生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去李龟年府上找他。”安禄山冷哼一声道。

“去李龟年府上还需要准备?”邱剑清接手猛虎帮搜罗过来的江湖高手虽然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却已经自信,这是长安城内除官军以外,最强的武装。

“当然,你以为,你多次在他手上重伤是偶然么?”

安禄山盯向邱剑清的眼睛,脸色很是凝重的摇了摇头道,“不是,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所以,如果你不能认清这个事实,你还会继续在他手上吃亏的。”

“那么,明天我们是要去杀了他么?”邱剑清很是艰难的认清这个事实道。

“如果可以,我不愿意他多活一天,但是眼下,我们不能用最直接的方式杀死他。”安禄山在邱剑清耳边小声的道。

“那要用什么方式?”邱剑清追问道。

安禄山没有回答他,直接往院子外面走道,“跟我来。”

不一会,两人来到了君悦来客栈。

“看到那个胡吃海塞的小少年了么?”安禄山朝客栈大厅里正在吃着什锦炒粉的楼波道。

“他?好像是个胡人。”邱剑清疑惑的道。

安禄山点了点头道,“没错,一个南边的蛮子,这几天密卫要找的两个人中的一个。”

“你连密卫内部的事情都知道?”邱剑清再度诧异道。

“你跟了我半个多月,难道还不知道平康坊是我的地盘?密卫的动作那么大,我想不知道也很难啊!”安禄山缓步向楼波的方向走去道。

邱剑清原本想问安禄山,为什么密卫都找不到的人,他可以找到。

不过,看到安禄山在那个小少年前坐下,他还是选择闭嘴不问了。

过去的半个多月,他在安禄山面前的时候,就一直是这种状态,思维完全跟不上,最后只能听吩咐办事。

“小家伙,这些食物好吃吗?”安禄山一副很和蔼的表情看向楼波,用一种邱剑清完全听不懂的语言道。

吃的停不下嘴的楼波闻言,却是看向他点了点头,一副很满足的样子笑了笑。

“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的来历的吗?”安禄山再度笑着向他道。

楼波摇了摇头,自从昨天眼前这个人找到自己,问清楚了自己的名字之后,自己在这长安城内,就变成了主人一般的存在,看上的任何东西都可以拿走,想吃的任何食物,都能够吃到,只是他也因此,再没有见到自己的师父迦叶。

“因为,我去过你的墓地,并且,通过里面的文献,知道了你的身份还有你一生大致的经历,在你的墓穴里面,我找到了一个东西,那个东西,让我和我亲爱的弟弟,哦对,还有一个我讨厌的哥哥,一起来到了这里。”安禄山笑了笑道。

“墓地?我还没有死,怎么会有墓地?”已经是半大伙子的楼波虽然很少与外界接触,但是,他并不是傻子,面对安禄山所说的明显有逻辑问题的问题,他很自然的反问道。

“在我来的地方,你已经死了,而且,死了千年之久,本来,我想在这个地方打下一片江山,让我自己和我的弟弟逍遥自在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因为,他已经清醒了,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了,我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安禄山的话,让楼波满眼都是罗圈纹,然而,他并不打算跟楼波解释什么,而是自顾自的道,“你那个师傅把他知道的关于迦楼罗教的东西,都传授给你了吧!”

这一句楼波听的懂,点了点头道,“迦楼罗教的教义经典和密辛我已经全部读过了。”

“是了,你墓穴中的文献就是这么说的,所以,迦叶的存在,已经没有意义了,让他临死前,发挥一些作用也好,至于你,以后跟着我,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直至我离开这里。”安禄山笑了笑道。

迦叶已经八十多岁了,自知时日无多,为了防止迦楼罗教断了传承,所以,在这几年时间内,将有关涅槃永生的所有密辛全部都传授给了楼波,而历史上的楼波,也是在迦叶死后,根据这些密辛,最终找到了一些关于涅槃永生的秘密,甚至得到了迦楼罗遗世的金身。

陈虎就是因为在东南亚一处墓穴中找到了这具涅槃金身,将其交给了很多研究未知科学领域的专家,最终,知道了这个东西可以帮助人穿越时空维度。

这在后世的各国政府看来,是一个非常威胁世界安全的危险因素,于是,各国派出了特种部队进行阻止。

结果就是,他的亲哥,特种兵王陈龙追踪到了他,经过一番厮杀,偶然的触发了这个科学根本解释不了的东西,让三人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现在,这个世界上,知道这个东西能使人穿越的,就只有安禄山一人,而如何找到这个东西,却需要从迦楼罗教的经典密辛中着手。

当然,安禄山这里其实也有些线索,因为,楼波的墓穴中,记录了他找到迦楼罗金身的时间和位置。

有这些信息,加上楼波脑子里的东西,他是有可能穿回去,继续过他后世的生活的,虽然他觉得,在这个世界生活着其实也不错。

然而,真正的永生,就是这样不断的穿越,躲避身体的自然生老病死。

所以,同样想要永生的他,不管是这里,还是后世,都不会留恋。

正文卷 第380章 有事情

清晨,昨夜并没有睡的太深的李龟年精神有些萎靡,不过身体活动开之后,精气神也好了起来,直至他要去上衙的时候,杨三胖才像早就准备好的一般,来到了他的马车上。

李龟年想从杨三胖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然而,杨三胖几乎没有给他对视的机会,直接闭着眼睛开始打盹,无论李龟年怎么跟他说话,他都没理,倒是因为有王维,李彭年和李鹤年同车,李龟年并没有喋喋不休。

“大哥,今日到团体赛了,人数一多,管起来就会更加复杂,不过音量气势上足了之后,表演应该会更加精彩。”李彭年小有些兴奋的道。

这几日太乐署的大考已然成了长安城全民热议的节目,十强都还没有选出来呢!门票就已经被炒到了李龟年原先制定的三倍以上,当然,最开心的还是本次大考的最大赞助商崔涤。

他家涉及十多个行业,上百间铺面的生意俨然都已经成为了东西两市最旺,最上档次,最贵的行业领军品牌了。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乐团和舞团的表演固然精彩,但却很难为太乐署打造出明星出来,商演也会固定在较大的场合,机会可能会少许多,实际商业价值会比个人演艺低很多,如果不开拓一些让他们表演的场合和曲目,今后势必会式微。”

“大哥着眼整个行业看问题的思维值得小弟们学习,不过,从艺人员本来就不应该太多,这会影响国家的生产,所以,这种人数较多的乐团和舞团少一些也是应该的。”李彭年点头接话道。

李龟年赞同道,“你说的有理,音乐曲艺来自民间,就应该与民间紧密相连,让大多数艺人都有一份生产的工作,闲暇时才凭兴趣爱好娱乐,才是最健康的。”

王维这时接话道,“李兄的这个想法,只怕得更加深入的对朝廷的制度进行改革才能实现。”

李龟年当日在太极殿上,只是为太乐署的艺人争取到了一小部分的权益,可以说,他心中想要推动的艺人管理政策,连一小半都没有实现。

想要真正的让艺人变的与普通老百姓一样,或者不遭受到歧视,还有很多工作要做,首先就是全体乐籍百姓的转籍,分田要完成。

在以往的时候,乐籍是奴籍中的一种,是没有资格享受口分田和永业田的,没有田地,没有房屋,他们就只能依附在权贵手底下生活,成为别人的财产。

而这些权贵士大夫们之所以阻止这样的改革,就是为了保住自己名下的财产。

所以,想要彻底解决这个行业的问题,只能从政策上面入手,而且,不能涉及太多人的利益,阻力太大,你就完不成。

李龟年略作思考之后,向大家提问道,“你们说,怎么才能让各家权贵,主动放良自己名下的艺人?”

“主动放良?这怎么可能。”想问题最浅的李鹤年条件反射般的说了一句,王维和李彭年也是一副这不可能的模样,皱眉思索,沉默不语。

而这时,闭着眼睛打盹的杨三胖却突然开口说话了,呢呢喃喃好像说梦话一般道,“不好吃的,我不吃。不好看的,我不看。不好听的,我不听。专吃我东西的,浪费我粮食,赶走,赶走。”

大致听清了杨三胖这几句貌似没什么逻辑的话,李龟年突然眼前一亮,心中有了方向。

如果艺人不能为这些权贵带来娱乐享受,反而成为了这些权贵家里浪费粮食的开支项,那么,这些权贵还愿意在家里豢养那么多艺人吗?

如何让他们不能给权贵们带来娱乐享受呢?

也简单啊!让市面上流行的,权贵们喜欢的,他们这些艺人全都不会,这不就完了?

就不信欣赏惯了李龟年调教出来的比较专业的艺人的表演的人,再去欣赏那些业余的艺人的表演,能有什么劲。

直接用市场的竞争,将这些私有艺人团体碾压,挤垮,再来推动这个改革,就会简单得多了。

这个想法在李龟年心里一经诞生,就变的一发不可收拾了,连带着,到了太乐署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召集艺人,给他们上了一节乐理课,并且决定,以后每天上午大考开始前,都给他们上一课,所教内容不经允许,不许外传。

午后,欣赏完团体赛前半段表演的李龟年正在用餐,便见李远拿着一封请帖走了过来。

“什耶邀请我今晚去四方馆赴宴?”看到这个请帖,李龟年还是有些意外的。

这两日什耶要见自己,可都是直接来太乐署,莫非,他是已经把货物采购完毕,准备离开长安了?

“备些有特色的送行礼,晚上过去一趟吧!”

四方馆是朝廷衙署,李龟年倒没有疑心什耶,或者是有别人会在这里对自己不利,便按照自己的猜想,准备去什耶那边吃一顿送行酒。

不多时,安禄山也拉着几万贯钱到了李府,这是李龟年托他打理的各个产业的分红,虽然这些产业大多只在起步阶段,而且做起来只有半个多月,但也已经有了这么多的盈利。

“三胖随李太乐去了太乐署?那我还是去太乐署将那些新奇玩意亲自交给他们吧!”

安禄山抱拳告辞,满眼都是金光的管家李庆也不多留他,今天他才知道,大公子名下有这么多赚钱的产业,回头一定要禀报老爷李景伯。

而恰好,这时回来帮李龟年给什耶准备礼物的李远也进了门。

“安兄这是?”

“哦,把上个月东家在各个产业上的盈利分红送过来,李兄这是刚从太乐署回来?”

这些日子,李龟年交待安禄山办事的时候,都是让李远跑腿,两人自然也算熟悉,相互打了个招呼。

而看着满院子装钱的大车,李远不免对安禄山热情了几分,道,“大公子今夜要赴什耶王子的宴,让我回来准备一些送行的礼物,正好你这边送了钱过来,我倒是可以置办的更加漂亮一些了。”

“什耶王子要走了么?”安禄山问道。

李远一边数着装钱的车子的数量,一边随口答道,“应该是吧!反正大公子是这么说的。”

然而,听到李远这个回答,安禄山的眼睛却是一眯,因为这不可能。

什耶找猛虎帮名下产业订的货物才刚下订单,至少还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准备的齐,他怎么可能这个时候走,于是又开道,“这两日什耶王子在咱们猛虎帮的各个产业可是采购了不少货物,让咱们赚了不少钱,他既要走,我也要去送送才好,不知,他今日在何处设宴,在下也携礼去凑个热闹。”

李远一想,安禄山也不是外人,便顺口答道,“四方馆,天字三号院。”

安禄山闻言眼睛一眯,他对这个地方可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吐蕃使团来到长安之后,他和姚异已经去过两三次了。

什耶摆宴请李龟年,地方却设在吐蕃人居住的院子里,这里面,可是有事情啊!要知道,什耶和吐蕃人可不怎么友好。

正文卷 第381章 迷幻加催眠

李龟年对于四方馆可谓是轻车熟路了,过往的时候,许多为外宾或者地方官员准备的表演,通常都会在这里进行演出,所以,黄昏时分,他直接按照请帖所书,来到了天字三号院。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杨三胖在迦叶的危机没有解除之前,是不会让他单独外出的。

“李远,老赵,你们帮我看好三胖,什耶那边,我可能要跟他多聊一会。”下了马车之后,李龟年发现杨三胖跟手跟脚的在自己身后,便转身向李远和车夫老赵道。

而此时,李远的手上,还捧着给什耶准备的礼物,闻言,有些郁闷的道,“这什耶王子也是,宴客也不派人到门口来迎接一下。”

听到他这句抱怨,杨三胖的眉头不经意的一挑,却是往这天字三号院的内里看了看。

能够住下百十人的大院,自然不是他这一眼就能看的尽的,院内虽然没有人出来迎接,然而,酒肉的香味却很足,一副要开宴的样子。

杨三胖没有打算理会李龟年的安排,准备进去看看情况再说。

穿过院内遮挡穿堂风的壁墙,几人很快的就看到了一些胡姬在远处的大厅内忙碌,其中,一个懂得说汉话的胡女看到有人进来之后,带着两胡姬迎了过来。

“不想贵客已经临门,我家什耶王子还在沐浴更衣,未能迎接贵客,还望恕罪,几位里面请,婢子这就到后堂去唤我家王子。”

李龟年虽然之前没有在什耶身边见过这个胡姬,但觉得她一番场面话说的还算得体,便点了点头,让李远把礼物交给她们,却不想,李远这边头礼物才刚交脱手,准备和老赵一起带杨三胖出去,杨三胖却已经蹦蹦跳跳的自己跑到了宴客的大厅之中。

“行了,你们二人到门房处歇息去吧!别让三胖跑出这间院子就成。”什耶也是认得杨三胖的,想来,即便是他搞了什么怪,也不会怪罪于他,李远和老赵二人便依言退到了大院的门房处等候。

跨步进了宴客大厅,李龟年顿时觉得,这厅内点的檀香甚是好闻,杨三胖也是鼻子直抽抽的,四处寻找那香味的来源之处。

“莫非你家什耶王子有体味?这客厅之中,怎么摆了这许多香炉。”李龟年在已经布好了酒菜的主宾位案几前落坐之后,向给自己添酒的那位胡姬问道。

“在我们西域,点香的好坏,多少,是按照客人的尊贵程度来计算的,什耶王子吩咐我们在大厅内点八个顶级檀香炉,证明您是他最尊贵的客人。”

李龟年还是头一次听到有这么一说,见到杨三胖正在掀人家的檀香炉子,李龟年忙喊道,“三胖,别动那些香炉了,过来我这边吃东西,今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可能已经错过饭点了,你要在这边吃饱。”

然而,杨三胖并没有理会他,硬是用手掏出了一个香炉子里面的檀香沫,在鼻子前面闻了闻,又疑惑的将其放了进去。

李龟年今天下午同样说了不少话,坐下来之后也不闲着,直接喝起了胡姬给自己倒的酒水,一杯下去,顿时觉得自己好嗨,还没喝够的样子,一连喝了三大杯之后,竟是直接夺了那胡姬手上的酒壶,开始往嘴里灌了起来。

他和那些胡姬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进入宴客大厅的时候,那些胡姬们顺手将大厅的皮质门帘给放了下来,是的整间大厅不再像刚才那样,对外通风了。

而大厅后方,透过屏风的缝隙观察着大厅内动向的迦叶看到李龟年这个状态,顿时眼睛一眯,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李龟年的**,开始被这些迷幻香放大了,他的意识,很快会在迷幻想和烈酒的刺激下,变的混乱不堪,到时候,他再用独有的催眠术,就能让李龟年说出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当然,此时大厅内出现异状的还不止是他,杨三胖也变的眼神迷离起来,开始大口大口的吃案几上的食物,就连那些原本在布置吃食,斟茶倒酒的胡姬们,也很没有形象的跨坐在地,或是吃东西,或是喝酒,或是撕扯自己的衣服,胡乱的起舞,进入了一种迷幻的状态之中。

“酒,酒呢!酒不够了,服务员,上酒,上茅台,十五年酿的······”李龟年不太清晰的吐字,却是让迦叶面上一喜,在大唐,可没有叫茅台的酒,他已经完全进入了迷幻状态。

从屏风后面走出之后,迦叶出手为刀,每一下,都会打晕一个胡姬,直到大厅内的七八个胡姬全部都被他敲晕,他才看向案几边,已经不再吃东西,貌似趴在案几上睡着了的杨三胖。

“这个傻子,是李龟年熟悉的人,倒正好可以配合我施展催眠术。”迦叶嘴角钩起一丝笑意,很快,将杨三胖扶到了一张铺着软垫,十分舒适的躺椅上,又将半醉不醒,一直说胡话的李龟年扶到了他对面的一张椅子上,让李龟年的视线可以看到杨三胖,而他自己,而是走到了李龟年的背后,让李龟年的视线看不到他,用一只翡翠吊坠,不断在李龟年眼前晃动。

“李龟年,李龟年······”迦叶将两个香炉一左一右的摆在李龟年的两侧,尽可能的让他吸到更多的迷幻烟,然后,便开始在他耳边,用非常轻柔的声音,不断唤李龟年的名字。

“谁,是谁在喊我?”意识处于迷离状态的李龟年,眼神没有焦距的在缓慢转动,他的视线内可以模糊看到的,正是呼呼大睡的杨三胖。

对于他这种状态,迦叶很是满意,又道,“不,我不是在喊你,我是在喊李龟年,你又不是李龟年,你是谁?为什么冒充李龟年?”

“我怎么不是李龟年了,不过,我是归去的归,不是乌龟的龟。”

“哦!原来你叫李归年,归去的归年,那你为什么会占据这个乌龟的龟年的身体呢?”

“我怎么知道啊!我就是吃了饭没事干,跑藏区去搞什么自驾游,在那间破庙里,窗子一打开,一道太阳光射到那个怪东西上,我就过来了。”

“什么样的怪东西?周围有些什么特征?”

“鬼知道?我又不是搞考古的,就是那个鸟面人身的雕像嘛!”

“鸟面人身的雕像?是雕像还是真身?”

“不知道啊!反正就是太阳光一照,整个都亮了起来,然后我就过来了。”

“你说的‘藏区’是什么地方?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地方吗?”

“当然,应该处在吐蕃靠西的位置,不过,对应这个时代的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也就是说,你是来自于未来的人?而你之所以对我所雕刻的东西升起兴趣,是因为你想回到未来去?”

“当然啊!在这里很无聊的,即便是我已经很努力的在给自己找事情做了,也还是无聊的啊!总感觉,这里的一切,本来应该跟我没有关系的。”

“未来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呢?”

“呃,这个问题好难回答哦,反正是跟现在完全不一样,大家出门都开车,或者坐飞机,高铁,办什么事,都是走网络,有一部手机,就可以与整个世界连通,做任何事情都很方便······”

李龟年说的内容,即便是迦叶的脑洞很大,也完全听不懂,然而,他却不知道,在他一个接一个的问着李龟年问题的时候,杨三胖的眼睛已经睁开。

在确定了李龟年的穿越方式之后,他已经确定了,李龟年并不是自己的二哥,这个世界上存在除自己兄弟以外的另一个穿越者。

而当迦叶眼角的余光发现杨三胖的眼睛已经睁开,而且十分清明的时候,他整个人一愣,而杨三胖这个时候已经站了起来开口道,“你是迦叶?”

正文卷 第382章 混战

迦叶行走江湖数十年,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够抵抗的了迷幻香的药性。

然而,他却不知道,杨三胖从小在道门长大,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修炼了道门独有的闭气功,别说是在岸上,就算是在水下,也能闭气超过两刻钟,他在发现这宴客大厅的香料有异样的时候,直接就开始闭气了。

后面他迷离的眼神,假装吃东西,趴倒睡觉,都是装出来的。

“倒是小瞧了你,不过,就算你知道我是迦叶,那又怎么样呢?”自信能够凭借技击之术拿下当世任何技击宗师的迦叶,可不惧怕杨三胖这样二十来岁的小年轻。

技击手法想要成熟精炼,是需要时间磨练的,杨三胖这样的年龄,不可能是技击宗师,而不是技击宗师的人,对于他这样的高手来说,不过是三下五除二就能轻松解决的小问题。

“当然是抓住你。”杨三胖说话间,伸出一只手猛然的向迦叶的衣领抓去,他的速度极快,然而,看似有些老态的迦叶,却是在他的右手贴近自己胸口的时候一扭身,避过了他的这一抓。

“道门的守护,果然有几分本事,不过,想要抓住老夫,恐怕还不够。”

迦叶说完,也是飞快的一抓扣向了杨三胖的手腕,然而,杨三胖的手腕一抖,他却是没抓稳,成爪形的手指,与杨三胖的胳膊来了亲密接触。

“你还兼修了横练功夫?”感觉到了杨三胖坚硬的皮肉给自己手指上反震回来的痛感,迦叶一愣道。

不过,杨三胖并没有开口跟他说话,因为这不利于闭气。

而这个时候,迦叶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开始大步后侧,与杨三胖保持游斗起来。

闭气功再怎么练,也是有个极限的,憋着一口气跟自己打,他的力量将会越来越弱,而一旦他换气,大厅里越来越浓的迷幻香就会侵入他体内,导致他失去战斗力。

在二人辗转腾挪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安禄山也带着属下好些个武士来到了大院内。

“看来,我们没有来晚。”安禄山等人掀开门帘,看到大厅内瘫软在躺椅上的李龟年,以及在打斗状态中的杨三胖和迦叶,面色一喜道。

“现在怎么办?”邱剑清问道。

安禄山的视线锁定在李龟年的身上之后,眯了眯眼睛,沉声道,“做你想做的事情。”

邱剑清会意,一脸兴奋的拔出自己的长剑,向李龟年冲去。

“你要干什么?”看着要向李龟年挥剑的邱剑清,杨三胖打吼一声,将腰间的锤子向邱剑清砸了过去。

“哐当。”

邱剑清撤剑来挡,却双手被震的发麻,长剑险些脱手而出,而这个当口,迦叶却是先杨三胖一步,来抢李龟年了。

他的问题还没有搞清楚,自然也是不想看到李龟年死。

“老三,我是二哥。”安禄山朝杨三胖大喊一声道。

“你是二哥?”杨三胖闻言身体一怔,亦没去管想要从迦叶手上杀死李龟年的邱剑清,看向了同样站定身体,看着自己的安禄山,脑海中百转千回,一时之间,又想通了很多事情。

难怪这个安禄山能够这么快速的崛起,原来,他竟然是二哥陈虎,以二哥的智慧,在这个时代发展起一股势力,不要太简单。

“对,我就是二哥,谢天谢地,你终于清醒了,看来,我所做的努力,没有白费,现在,我大致已经找到回去的方法了,你跟着二哥走,其它的事情就不要管了。”

“不,你不能滥杀无辜,这个李龟年,他也是和我们一样,从后世来的。”杨三胖摇头道。

然而,他这句话,邱剑清这些人却根本听不懂,只有迦叶听了个真切,这是什么情况?这么多人从未来涅槃转身到这个时代来了么?

安禄山笑了笑道,“我知道他就是老大,所以,我才要杀了他,要不是他,我们本可以很好的活在后世的。”

“不,他不是,哥舒才是大哥。”杨三胖一边说着,一边向安禄山属下那些挥剑向迦叶劈砍的武士冲了过去。

而这回,轮到安禄山发愣了。

自己搞了那么大一个乌龙么?

这个世界,还有其它的穿越者?

他是怎么来的?

“邱剑清,还有你们几个,给我住手,先给我拿下迦叶。”安禄山吼道。

然而,这个时候,邱剑清却是并没有听从安禄山的命令,一边继续向拖着李龟年的迦叶猛攻,一边道,“可别忘了,我到你属下来,就是因为你答应帮我杀死李龟年。”

“看来,你还不知道,违背我的意志,是什么样的后果。”安禄山冷着脸说了一句,却也是纵身一跃,跳入了战场,而那些猛虎帮的高手,在他上前了之后,很自觉的就向后撤退,并不再出手了。

不过,从头到尾虽然疲于应对,却并不显得慌张的迦叶,在他上前来之后,却是脸上一笑道,“你们也太大意了。”

而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邱剑清的剑好像突然没有了准头,胡乱挥舞了起来,甚至直接被他用来杵地支持身体,就连安禄山,也感觉一阵头重脚轻,像喝醉酒了一般,险些摔倒在地。

“晕,忘了提醒他们,这大厅里有迷烟。”杨三胖看着接连倒地的众人,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却又挥起拳攻向了迦叶。

“大胖子,你的闭气功就算练的在好,也撑不了多久了吧!想不到今天我还会有意外的收获,将你们几个涅槃转身的人一网成擒。”

“哼,老家伙,你这么大年纪了,这么打来打去,体力应该也支撑不住了吧!看看咱俩谁能拿下谁。”杨三胖不服输的将口里的长气吐了出来。

通常,在这口气吐出来之后,他最多还能坚持个一两分钟,然而,脑瓜灵活的他,可不认为自己跑出去换个气的功夫,迦叶就能带着李龟年这么一百多斤重的人跑到哪里去,相反,他故意吐这口气,就是在迷惑迦叶。

为了不误伤到李龟年,杨三胖都没有使用从地上捞起来的金锤,只是以拳脚功夫,向迦叶攻击,一连出了十几招后,他也不得不承认,有数十年功力的技击宗师,真不是一般的人物,难怪刚才在邱剑清那么多人的围攻下,他还能信步闲庭,哪怕自己发起猛来,极限的速度比迦叶要快上一丝,但每一拳每一脚,迦叶也总是能用巧力避开或者格挡。

你来我往打了两分钟,杨三胖突然朝大厅外面冲了出去,迦叶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上当了。

这个大胖子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傻傻愣愣的,心思却灵活的很,一开始就想到了自己带不走李龟年,而想凭借着年轻人充足的体力,将自己耗死在这。

正文卷 第383章 反转

“你若是敢喊人,我就捏碎他的脖子。”杨三胖到了院子面外换气,屋内立即就传来了迦叶的声音。

他记得李龟年先前留了李远和老赵在门房的,不过,在院子门口,他就看到了被打晕的二人,四方馆那么大,杨三胖在院子里呼喊,还真就未必喊的到人。

不过,他脑瓜子灵活的很,三下五除二,就把秋冬时节专门用来遮挡寒风的皮质门帘给撕扯掉了,顿时,屋外的冷风开始涌入大厅内,冲散里面的迷幻烟,杨三胖也再度冲了进来。

“迦叶,咱们一对一,谁赢了,今天这局面就是谁说了算,你看如何。”杨三胖最怕的局面就是迦叶以人质要挟,现在,满屋子都是像李龟年一样瘫软的不能动的人,搞个不好,就会出现死伤,于是,他提议道。

眼看着不收拾杨三胖,今天这个局面不会善了,迦叶立即答应道,“很好,就让老夫看看你们中原道门的守护,究竟有几分本事。”

其实,他不答应也是不行,因为过不了多久,什耶就要来了,原本他的计划,可是让李龟年杀死迦叶的。

很快,两人就在大厅的空地上交起了手,一个是临门一脚就能跨入技击宗师行列,并且有融合身体加成的年轻人,一个是八十多岁,成为技击宗师已经五六十年的江湖老手,一时之间,还真就打了个旗鼓相当。

当然,越打迦叶越是心惊,因为,杨三胖的力量太恐怖了,这让他的体力消耗十分巨大。

让他料想不到的是,什耶提前到了,而且,身边有十几个武士相随。

“这就是前几日在庙里的那个假和尚。”什耶一眼就认出了迦叶,顿时便让属下的武士拔出兵刃,将大厅围了起来。

“什耶,让人将他们全部都拖到屋外去,找凉水浇他们的头。”为了不让迦叶逃走,杨三胖发足了猛劲,以极限的速度,不断的朝迦叶猛攻,却是急的迦叶一头汗。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一旦那些人从迷幻状态中醒来,想要脱身,只怕也是很难,紧急之中,他想到了使用压箱底的绝活,拼着以伤换伤的方法脱身的招数。

被杨三胖逼到墙角之后,迦叶直接转身蹬墙而上,倒空翻,一刀手向杨三胖的脖子砍来,而杨三胖心知自己如果侧身躲过,迦叶一定会直冲门外,跃墙而走,愣是不顾迦叶凌空砍过来的手,将手上的金锤猛的向后一甩。

“噗。”

“蹬蹬,嘭。”

杨三胖的后脖子被迦叶的刀手砍中,只觉头脑一沉,眩晕之感陡升,眼神也变的迷离涣散了起来。

而迦叶,双脚刚刚蹬蹬落地,后背却遭到金锤重击,整个背脊骨都咔咔作响,一大口鲜血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

如果是两人单打独斗生死搏杀的局面,迦叶此番也算是胜了,因为杨三胖最终还是晕倒了,他虽然背脊骨受损,内腑被震的大出血,但勉强还能动,可以杀死昏迷的杨三胖。

然而,现实就是,眼下并非单打独斗,因为什耶不会错过大好的机会,见到迦叶重伤,他亲自抽刀,带着一众武士冲了过来。

“想不到老夫纵横一世,竟然会丧命于此。”背脊骨受损,行动已然是不便,迦叶顿时发出了一声悲鸣。

然而,眼看着什耶的弯刀就要砍向他的脖子,刚才被浇了一瓢冷水在头上,意识逐渐恢复清醒的李龟年却是大声喊道,“等等。”

迦叶只觉得脖子上一凉,却并没有感觉到血液在流逝。

“李太乐,此人就是迦楼罗教的那个假和尚,先前你差点就遭了他毒手,还是让我一刀结果了他了事。”什耶恨的牙痒痒道。

李龟年是他来长安难得交到的一个好友,刚才的情景,与当年迦楼缕波王宫里面发生的一幕如出一辙,当年若非他的父王和一干重臣被迦楼罗教的妖僧用迷烟迷晕,不能指挥军队,迦楼缕波又怎么会被吐蕃人轻易的攻陷王城。

今日如果不是自己早了那么一两刻钟来赶到,李龟年肯定会命丧迦叶之手,所以,看到迦叶那张老脸,什耶心头就只涌现出一个字,那就是‘恨’。

“我还有话问他,什耶兄稍后再杀不迟。”李龟年从地上爬起身,将头脸衣衫稍微收拾了一下道。

“那好,你们几个,找最粗的绳索来将他捆住了,另外,通知四方馆的卫兵,将这里团团围住,此人手段太多,一个不慎,就会让他逃脱。”什耶致力于消灭迦楼罗教十几年,对于这些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十分了解,朝属下吩咐道。

很快,大队的卫兵便在什耶属下的呼唤下赶来,安禄山,邱剑清,以及先前被他们打晕的李远和老赵,也都被一一救醒,只有杨三胖,谁去推他,他都会拿胳膊推开,你叫他的名字,他也根本不答应。

看到他这个样子,安禄山面色一黑,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又进入了痴傻状态,这是他脑袋犯困,想睡觉的时候的反应。

是故,安禄山也装着没事人一样,用眼神制止邱剑清等人不要轻举妄动。

很快,迦叶被就被绑的扎扎实实的了,李龟年向众人扫视了一眼,也没有问安禄山等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是让他们到屋外等候。

“我猜你和我一样有很多疑惑。”没等李龟年开口,迦叶就率先说道。

“那你能帮我解惑吗?”李龟年静静的看着迦叶的眼睛道。

“当然,像我这样的将死之人,难道还要将秘密带入到坟墓里去么。”迦叶面有惨色,但还是淡然的一笑道。

“我猜,你并不是想要帮我解惑,而是想借助我的问题,帮你自己解惑。”李龟年依旧盯着他的眼睛道。

脑海恢复清明了之后,他时刻谨记着什耶说过的话,迦楼罗教的人,都是无所不用极其之辈。

“确实,老夫我一生都想解开的谜题,如果不看到谜底就死去,岂不是可惜。”

“到了你这个年纪,背脊骨受如此重的伤,即便是到了我的那个世界,估计也活不久,为了让你活着的时候多说一些有用的东西,那我就直接开始问了。”

“你问吧!我保管有问必答。”

“很好,首先请你告诉我,迦楼罗教的信徒为什么会有如此极端的信仰。”

“呵呵,每一个宗教信徒的信仰都极端,只是崇信的方向不同而已,迦楼罗就是自私的象征,所有自私的人,都会很自然的投入它的怀抱,就像你们唐国人,也有很多是信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的,老夫觉得,这并没有什么错,只是我们迦楼罗教的人,比他们看的更加深远,追求的不再是简单的利益而已。”

正文卷 第384章 琉璃宝珠

人的**是没有止境的,穷的时候,想变的有钱。

有钱了,又想要有权,而有权了,还巴不得做皇帝,统御世间一切。

偏偏做了皇帝,还想要长生不老,永远的享受权力地位。

迦楼罗教的人,就跳了其中的很多个环节,直接追求长生不老。

因为,传说中,迦楼罗曾经从天界盗取过长生不老的甘露,现在的迦楼罗教的人,并非是像像后世人,信仰迦楼罗的忠心精神,而是一直在寻找迦楼罗的法身,从而,得到长生不老的甘露,可以说是正儿八经的走上了邪路。

以往的时候,李龟年是可不能信这些远古的神话传说的,然而,现在穿越的事实摆在他的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迦楼罗教的创教祖师,曾经得到了一篇记录了迦楼罗平生的密传,上面说,迦楼罗在天界盗取长生不老甘露的时候,将整个身体浸泡在甘露池中沐浴,吸收甘露池中的精华。

是故,他的法身不怕烈火焚烧,反而,烈火的焚烧,能让他获取更为强大的力量,从**到灵魂。”迦叶语气越发虚弱的道。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长生不老的存在,否则,迦楼罗安在?”李龟年摇着头一副不信的表情道。

“确实,生死往复是天道的规矩,即便是提婆大神也是要死的,迦楼罗作为半神,亦是如此,然而他却找到了脱逃生死往复的方法,那便是涅槃重生。

不过,可惜的是,他在施展涅槃重生之法时,被追击他的天神找到了他,将他**形成的琉璃宝珠,从他的法体上取出来收走了,琉璃宝珠里面,蕴藏着迦楼罗的灵魂,迦楼罗法身里面则蕴含着涅槃重生的力量,因此,密传上面说,得琉璃宝珠触发迦楼罗法体者,可涅槃重生。”

“琉璃宝珠?”

李龟年听到这四个字,突然想起了穿越前,手腕上佩戴的那串,据说是老妈在一个拍卖会上花了一亿多才拍下来的一串珠子。

难道,是因为这些珠子就是所谓的琉璃宝珠?而自己在哪间庙宇里看到的,就是迦楼罗法身,这两样东西汇聚到一起,结果,那个所谓的涅槃重生之法,便在自己身上奏效了?

由于刚才迦叶与杨三胖发生冲突的时候,李龟年已经进入了迷幻状态,他可并不知道,安禄山,还有哥舒翰穿越者的身份。

甚至,他都不知道杨三胖意识清醒过。

所以,并没有想过与其它穿越者交流自己是如何穿越这个问题,只以为他们都是这个原因穿越的。

迦叶点头道,“对,琉璃宝珠,它原本是迦楼罗的灵魂与他所吸收的长生甘露的精华的结合体,有好大一颗,后来被天神分为十二颗,制作成了手串,而只要其中一颗,触发迦楼罗**法身的威能,就足以让一个凡人涅槃重生。”

“有十二颗么?”李龟年记得,自己的手串,只有九颗啊!

难道?另外的三颗,早在之前,就已经被人使用了?

要知道,从李龟年初步的判定中,杨三胖应该是生活在二零一九年以前的,是比自己早十几年就已经穿越了的人物,而杨三胖他们三兄弟正好都穿越了,如果,他们一人用了一颗珠子,那数量就刚刚好。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十二颗琉璃宝珠在哪里?迦楼罗的法身又在哪里?”李龟年大致信了迦叶所说的东西之后问道。

“这,就是我们迦楼罗教的教徒毕生追求的东西了,你能够从未来来到这个世界,就证明迦楼罗的法身,以及琉璃宝珠的功效是确实存在的。”

说到这里,迦叶的脸色越发萎靡,接连喘了好半天的大气之后,才眼神示意李龟年,将自己怀里一串明显有三颗比其它珠子要大的手串拿了出来道,“咳咳咳,我这里,有三颗琉璃宝珠,是历代迦楼罗教的教徒搜罗过来的,你拿着它,去你记忆中法身所在地方寻找,或许,或许,能再次经历涅槃,回到未来的世界,或者,得到,得到,得到······永······生······”

最后一个生字说出来的时候,迦叶便再没有进气,被重锤砸断了背脊,整个人的中枢神经都会出现重大损伤,又没有得到任何治疗,还被人紧紧的捆绑着,不死才怪。

而确认过迦叶怀中那个手串上,三颗较大的琉璃宝珠和自己当初戴的那个手串是一样的材质,莫名的使人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之后,李龟年就基本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穿越原因。

当然,他内心还有一个声音在提醒自己,迦叶的话,不能全信,他绝对不是一个白送自己三颗琉璃宝珠的人。

试探了一下迦叶的鼻息脉搏之后,李龟年将那个手串收入了自己的怀里,这时,大厅里突然又响起一个声音。

“我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除了好事之外,什么都敢做,你只是缺一个机会······”

说话的人正是杨三胖,而且,台词是星爷电影《功夫》里面斧头帮老大的那一句经典。

说完之后,他还不断的朝门外招收,顿时,安禄山,什耶等人,都领着自己的属下走了进来。

李龟年先是有些抱歉的看向什耶道,“看来,你是没有机会亲手杀死他了。”

闻言,什耶探了探迦叶的鼻息,又道,“那可未必,他们迦楼罗教的人鬼主意太多了,即便断气了的人,也要烧成灰我才放心。”

李龟年耸了耸肩道,“你要烧就烧吧!不过,这里是四方馆,你不能在这里烧,得去城外。”

说完之后,李龟年又看向他身边和安禄山和邱剑清道,“对了,安禄山,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还和那个谁,剑奴一起。”

安禄山忙解释道,“属下还以为李远和外人串通了想要谋害您,现在看来,是误会了。”

闻言,李龟年一愣,朝揉着脖子的李远和老赵看去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远郁闷的按照刚才安禄山给他赔礼道歉的时候说的话道,“是这样的,安禄山之前到家里送上个月的分红,听我说在给什耶准备送行的礼物,还有什耶宴请了您到天字三号院饮宴,心中有疑惑,因为他之前给什耶送过两次货,知道什耶住在天字四号院,而且有大量的货物在他属下订做,还有半个月才能取走,而天字三号院住的是跟您不对付的吐蕃人。

他后来想起,觉得不对劲,以为是我收了别人好处,把您往吐蕃人这边带,过来之后,发现里面的情况有异,我们却守在门口,便以为我们是那些人的同伙,就把我们打晕了。”

“真是抱歉,让李远和老赵兄弟受了罪,我们自己,也着了这假和尚的道。”安禄山再度向李远和老赵抱拳道。

既然杨三胖又变傻了,他也暂时不准备把自己穿越者的秘密说开了,眼下对他来说,时机可还不算成熟,暗中行事会更方便一些。

李龟年和什耶直接被安禄山的这个理由糊弄过去,并没有纠结他是怎么知道天字三号院住的是吐蕃人这个问题的,要知道,四方馆都是高墙大院,什耶就住在天字四号院,也不知道隔壁大垸住的是吐蕃人。

“多谢你有心了。”李龟年朝安禄山说了一句,又转身朝邱剑清道,“思雨这几天可是找你找的紧,没事就像跟我回去一趟吧!”

闻言,邱剑清脸色一喜,但想到是跟李龟年回李龟年的家,脸色顿时又暗淡下来。

正文卷 第385章 留下似乎也不错

有的人,从生下来,眼里就只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不是自己,他们将自己的全身心都投入到别人的身上,即便是做配角,做绿叶,也做的甘之如饴。

这样的人,通常都比较偏执,会在没有自我的状态下渡过一生。

邱剑清就是这样的人,哪怕他在心中积攒了许多许多对李龟年的恨,但是,看到裴思雨见到自己时惊喜的笑意,他的内心也飞快的融化了。

“咳咳,想不到剑奴的伤恢复的这么快,那什么,李远,你给他安排个房间,今后,他也算是咱们的家人了。”看到自己老婆和别的男人驱寒温暖的样子,李龟年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

他这句话,瞬间就将邱剑清拉回到了现实,立即反嘴道,“我才不做你李家的人,我生是裴家的人,死是裴家的鬼。”

这句话在李龟年看来很不要脸,不过,他也不打算与邱剑清计较,他终归不过是一介奴仆,规矩,自然有他的主人来教。

“剑奴你既然不愿意随我到李府生活,那便留在爹爹身边听用吧!闲暇时,我会回去看你的。”裴思雨看到了刚才李龟年表情上的不自然,最终开口道。

若不是邱剑清在中间作怪,她和李龟年的感情路,哪里会走的这么曲折离奇,就是她自己,在得知了真相之后,心里也有些责怪他,何况是李龟年。

然而,邱剑清听了裴思雨的话,却是尴尬了,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

“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说。”裴思雨看到他的表情后道。

“那,那个,我想跟着安禄山做事。”

“呵呵,安禄山也是在我属下做事的,你去他属下做事,那岂不还是······”

李龟年呵呵一笑,说到这里,又止住了话头,因为他感觉到邱剑清明显不是这个意思,又话风一转道,“你是想自立门户,学做生意?刚才还说什么生是裴家的人,死是裴家的鬼呢!”

“哼,裴家从小将我养大,我这条命就是裴家的,只要裴家有需要,我随时可以豁出命去,但你是你,安禄山是安禄山,我去他属下,也是做自己的事情,所谋得的好处,都是归裴家,与裴家在各个行当与别家合作的产业的管事,做的是一样的事情。”

情敌见面,通常情况下,都是分外眼红,所以,邱剑清到李龟年这,也没什么好态度。

看到他这个样子,裴思雨也不好继续留他在家里搞的自己夫妻不合,便开口道,“你想要自己做事,这是好的,不过你天性愚钝,不是四面八方的市侩之人,自己做事,要多多向别人学习,小心谨慎些,没事常来看看我们。”

“剑奴知道了。”丘剑清朝裴思雨抱了一拳之后,又很不爽的看了李龟年一眼,就大步朝门外走了。

“这家伙,当年的事情我都还没跟他计较呢!他怎么还冲我摆脸色了。”李龟年吐槽了一句,转身往屋内走去,今天他遇到的事情太多,太大,需要静静消化一下,裴思雨却也跟了过来。

“夫君不要与他计较,我们现在不是过的很好么。”

“嗯!我大人有大量,才没功夫跟他生闲气呢!倒是有件东西,你得收好,切勿让任何人知道我们拥有它。”李龟年说着,将怀中那个手串掏了出来,放在裴思雨手上。

“手串?僧人常用的?”裴思雨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手中的那一串珠子,从外表上来看,其实平平无奇,然而,当她摸到那三颗大的琉璃珠其中一颗的时候,顿时就有种灵台清明的感觉,将三颗全部握在手中,只觉得自己神清气爽,连视线都更加开阔了。

“它不只是一件手串那么简单,还有其它一些神奇的作用,目前,咱们还用不上它,但是未来有机会的话,咱们或许能用上。”李龟年大致给裴思雨解释道。

“未来用的上?到底是什么神奇的作用嘛!”

女人最烦话头说一半就不说了,然而,李龟却是无奈摇了摇头道,“目前来说,我也不知道,只能等条件成熟了想办法试验看看,你只要记住,帮我保管好它就得了,最好,把这三颗琉璃珠子拆下来,单独藏好。”

“好吧!你不说就算了,妾身替你收着便是。”裴思雨没有追问出结果,兴致不高的道。

李龟年点了点头,在书房的桌子前坐下,裴思雨则是很体贴的帮他按起了头。

“对了,今天安禄山往家里送了多少钱?”李龟年突然想起这茬道。

裴思雨答道,“将近五万贯,不过被李管家亲自入了账房,您要用,只怕又得通过父亲大了。”

“算了,这些钱就当是给族中各支明年的开支吧!过几天咱们就搬回曲池坊,那边的改造应该差不多快完成了,在那边过冬会更舒服。”

“夫君似乎对财货并不怎么上心,这可是将近五万贯呐。”

按照李龟年过去的身价,一次出场,也就赚个百来贯,五万贯,得演五百场,没有个五年八年的时间,他只怕都挣不到。

就算现在身价翻倍的往上涨了,光靠演出和朝廷的俸禄,也要三五年,他才能赚这么多的钱。

可是,这么多的钱,他一句就送出去了,倒是让裴思雨有些意外。

“在为夫看来,这也不过是小钱,今后每个月都会赚这么多,甚至更多的钱,你就习惯了。

对了,这两天太乐署的竞演项目都没有歌艺,有三位部首做主评就可以,我想去城外,躲躲那些吐蕃人。”

“躲那些吐蕃人?夫君何必怕他们,若是他们敢在夫君面前张狂,妾身和你一起出手教训他们便是了。”

看到一脸护夫相的裴思雨,李龟年面上一笑道,“我哪里是怕他们张狂,你夫君我在谈判的时候,可是比他们狂的多了,只是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太多时间精力而已,到时候我会让太乐署所有还未被淘汰的歌唱艺人一起过去,好好给他们排一排,练一练,另外,看看春香楼那些艺人们的学艺进度。”

“那妾身就陪你一起去看看。”

见到裴思雨这么温柔可人的模样,李龟年突然觉得,留在这个时代,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于找不找的到迦楼罗法身,然后穿回去,且看天意吧!

正文卷 第386章 话剧《刘三姐》

次日上午,李龟年在太乐署讲了一节乐理课,对接下来两天的工作做了一些部署,便带着十几个歌唱艺人一起,来到了李家庄,在这边四处查看了一下工程进度,用了午饭之后,才去到李隆基赐给杨三胖的那座蓝田县候宅邸。

这里虽然是荥阳郑氏在长安城外的一处别院,但占地面积也是不小,有房舍过百间,占地面积至少五亩以上。

“拜见主家大公子,大公子夫人。”

春香楼原先的几位当家艺人水珠儿,墨凝香等,带着两三百乐手一齐在宅内的大厅,向李龟年见礼道。

“大家都免礼吧!不过,我不希望明年的时候,你们还喊我主家大公子这样的称呼。”

李龟年这一句话,让大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就不得不说,古代的信息闭塞问题了。

朝堂上的消息,民间根本不知道,哪怕是长安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东西,城外几十里的村庄的村民也未必知晓。

这些春香楼的艺人被李龟年限定在这处宅邸里修炼技艺,对于所有墙院以外的事情,就根本不知晓了,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李龟年正在推动艺人改革的事情。

“简单的跟你们解释一下,就是说,今后如果你们的技艺水平能有较大的提升,达到我的要求,或者,被大众所喜欢,那么,你们将会被放良,并且,拿到非常不错的薪酬,成为一个社会上的精英人士。”

李龟年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大厅内的艺人们更加懵逼了,最后,他只得无奈,朝身侧从太乐署跟来的那些艺人们挥了挥手道,“你们先跟他们说说,朝廷有关艺人的一些政策吧!”

李龟年也不在大厅里多留,和裴思雨一起并肩在这府邸上逛了起来,这间荥阳郑氏花大手笔修建起来的别院,景致还真不错,花园里假山池塘,亭台阁楼,修建布置的都非常精致,其中,四面镂空的矮阁楼,就是原先的主家用来宴客赏景的地方,现在嘛,自然是沦落为了艺人们排练表演话剧的地方。

李龟年在阁楼四处看了看,顿时就招手让李远过来道,“你去庄子工坊里,请一些熟手木工过来,演话剧,没有道具情景布置可不行。”

李远点头领命而去,裴思雨却是向李龟年问道,“夫君,什么是话剧?”

李龟年一边将案几上之前他交给水珠儿等人的一个简单话本递给她一边道,“为夫发明的这个话剧,是集歌唱,舞蹈,配乐,对话,剧情,表情和肢体动作,舞台效果等等为一体的一种新的表演形式,他的渲染力和带入感,将会将会比现在的任何表演都让人欲罢不能,只是,排演一场话剧,所费的功夫很多,也不知道他们练了半个多月,到了什么水平了。”

裴思雨接过那话本一看,只见封皮上写着《刘三姐》三个大字,话本不厚,却是因为上面只写了一个主体故事,至于每一个脚色的唱词,每一处唱词的配乐,则是另外再有很多单独的话本,分配给负责表演的人单独练习。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裴思雨才看了一小段,就向正在思考着怎样整体排演这出话剧的李龟年询问道。

“是的,武德贞观年间,在岭南道柳江流域,有个善歌的奇女子横空出世,能够出口成歌,大家唤她作刘三姐。

她的一生经历了很多磨难,以歌咏志,最终渡过重重危机,为人所钦佩,至今都有有许多歌谣都被岭南道的百姓们传唱,甚至官方都承认她歌仙的称号。

只可惜,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逝,为夫未能亲眼一睹歌仙的风采,只恨不能早生数十年。

前两年,为夫去江南道做官游历,咳咳,其实是躲你的时候,正好收集了一些刘三姐生平的故事和作品。回来之后,便想将其整理编排一番,让世人通过这个作品,一睹歌仙的风采。”

李龟年一边说着,裴思雨的视线,也在一边看着那故事,一时之间,都有些入了迷,听到李龟年说自己去江南道转悠几个月,是为了躲自己的时候,她才抬起头来白了一眼李龟年。

“那出口成歌的刘三姐歌艺如何,妾身不知,但是,夫君的歌艺,只怕是不输给她的,而且,这故事编写的真好,妾身都忍不住,要一气看完呢!”

“呵呵,话剧,就得现场看才有意思,你若是喜欢,为夫这就叫艺人们上来给咱们演一演看看。他们各自练了这么久,应该也能勉强上手了。”李龟年笑了笑,就让董薇儿去喊人。

他编排的这出《歌仙刘三姐》的话剧,虽然比照了这个时代的许多民间传说,将其揉了进去,但是主体剧情,还是大多出自后世的电影版本。

至于配乐,却是比后世六十年代拍出来的老电影版本提升了一个大层次,虽然还是以这个时代艺人们最熟悉的笛箫演奏为主,但也加入了许多新式乐器,使得渲染力更强,声势场面也更加浩大。

歌曲唱腔,除了不失山歌韵味之外,则会更加新潮多变,让对歌的冲突层次感更加激烈,几场斗歌场景,李龟年当初可是抓耳挠腮的想了好几个月的词,尤其是那段刘三姐与情郎对歌七天七夜的大戏,李龟年为两人各写了一百零八个唱段,一段压一段,一段合一段,一段反衬一段,从开始的针锋相对,到之后的僵持不下,再到之后的相互欣赏佩服,以及相互爱慕,和最后的以歌定情,可谓是跌宕起伏,绝对能将人们的情绪整个抓到剧情中。

光是这一段,以每个艺人每天唱一个时辰来计算,还真得七天才能唱完,可以说,将商业性和艺术性,都发挥到了极致。

毕竟,一个时辰的时间,男女每人最多也就只能唱十几段,光是这段大戏,就得七天来演,得让喜欢上它的人,买足七场的票。

而整台剧唱下来,至少得三十多场,毕竟,舞台话剧,不像电影,需要更多的细腻桥段,音乐元素,对歌唱词,才能把李龟年所收集的各种故事桥段,都表现出来,而不是像后世的电影,只是选流传比较广的其中一个故事拍摄。

很快,艺人们便在董薇儿的带领下,来到了阁楼处,裴思雨几女和太乐署的歌唱艺人们则很是期待的围坐在了一边,想要看看这话剧是怎么演的。

不多时,演刘三姐的水珠儿就先装扮上了,而与她对首场戏的,却是一个做渔翁装扮的老头和一个小伙子。

“诶,山顶有花山脚香诶!桥底有水桥面凉诶。

心中有了不平事诶,山歌如火出胸膛诶!~”

只是最开始的四句出来,一股朴素的风气,以及刘三姐正义的形象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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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387章 舞台上的李大魔王

“诶,山顶有花山脚香诶!桥底有水桥面凉诶!~

心中有了不平事诶,山歌如火出胸膛诶!~

心中有了不平事诶,山歌如火出胸膛诶!~

山歌好像泉水流诶,深山老林处处有诶!~

若还有人来阻挡嘞,冲破长堤泡九洲诶!~

若还有人来阻挡嘞,冲破长堤泡九洲诶!~

虎死虎骨在深山嘞,龙死龙鳞在深潭诶!~

唱歌不怕头落地嘢,阎王殿上唱三年诶!~

如今世界实在难诶,好比滩头上水船诶!~

唱起山歌胆气壮嘞,过了一滩又一滩诶!~”

一开头的这个唱段,水珠儿唱的音准其实没多大问题,骨子里本就有些嫉恶如仇的裴思雨听的也很享受,太乐署过来的艺人,更是连连点头,暗道水珠儿不愧是平康坊四大歌姬之一,比她们这些太乐署的专业歌唱艺人的水平也是不差的。

但是,李龟年的眉头却皱的很深,等到台上站定的那个小伙子和老头子在接话的时候,李龟年就直接扬手打断了他们的表情。

“是我的主体故事写的不够清楚么?”

明显感觉到李龟年语气中的不悦,水珠儿一脸茫然,演渔夫的两个男艺人,更是直接弯腰下拜,一副很怕李龟年责罚的模样。

水珠儿虽然年纪不过十八,但在春香楼献艺已经有三年了,听到的全是称赞,也只有老东主李景伯去的时候,能够对她点评指正几句,在识得了李龟年所画的简谱之后,和掌握了一些新的发音技巧之后,她的练习强度很大,自问已经唱的很好了,得到这样的评价,她忍不住壮起胆子问道,“可是奴家唱的哪里不对?”

李龟年从椅子上站起来道,“你不是哪里唱的不对,而是全部都没有唱对。”

闻言,水珠儿面色一惊,所有围观的艺人们也都有些发懵的看向了李龟年。

就刚才水珠儿这一段,要是拿到平康坊去,不知道会获得多少喝彩和打赏呢!怎么可能全部都没有唱对。

“请主家公子指教。”水珠儿依旧不服气道。

李龟年走到阁楼的舞台中央道,“话剧是要把所有的故事场景,在舞台上真实的展现在所有观众的眼前,这个‘真’,就是舞台上的演员最应该琢磨的,记住,你在舞台上要追求的,不仅仅是把我写好的唱词唱出来,而是你本人,要整个变身刘三姐,活在她这个角色中。

这第一段,刘三姐从远处撑船出场,你撑船的表演动作在哪里?

你声音里面,从远处传来的悠远的感觉在哪里?

你知道唱词的每一句前头为什么加一个四拍的诶,结尾也有诶,嘞,嘢等长音么?

因为,你的歌声是要唱给山的那边,河的那边,很远处的人听的,你虽然站在舞台上,但是,你的歌声,要把舞台是山,是水,你与观众隔着山山水水的感觉表现出来。

还有你们,你们是渔夫,渔夫是什么形象?

撑船,撒网,皮肤黝黑,身体健壮。

听到了美妙的歌声,你们应该有什么反应?

不是站着不动,做近处的观众,而是要作出观众一眼看去,就知道你们在努力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倾听远处的声音的感觉。

至于怎么像一个渔夫,我建议你们没事的时候,去河边湖上看一看,把身体练的结实些,皮肤晒的更黑一些,让自己多一些阳刚之气。”

说完这些,李龟年又扫视了一眼所有在舞台两侧,还没有机会开口唱歌的艺人道,“还有你们所有人。我放眼看去,全都是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这是一部歌唱劳动人民的话剧,后面有大量的劳作场景,采茶应该怎么采?

织鱼网应该什么动作?砍柴,挑柴应该是怎么样的动作?

每天劳作的人,应该表现出什么样的气质?

你们全都要仔细观察琢磨,甚至是练习,之后真的上舞台的时候,我会让人直接做可以推动的竹筏木船在舞台上,茶树,柴火等道具也都会准备,让你们实际应用的时候,你们肩不能挑,手不能撑,就会让观众感觉不真实,不恰当,没有演好,这些核心要点,你们都要记住,不断的细化琢磨,分析人物的心理状态,做出最为合适,合理的表情动作。”

话剧,即便是后世,也不是一般的演员能够演的,实力派的演员,几乎都是从话剧场走出来的,因为它是现场表演,要求非常准确,没有ng的机会。

索性现在观众百姓的欣赏水平都还不高,演员只要在舞台上稍微的声情并茂,观众就会看的听的很投入,然而,李龟年想要的从来不是简单的出彩,而是绝对的碾压旧有的各种表演。

因为,他选择把每一个表演拿出来都是有目的的。

这部《歌仙刘三姐》承载了他穿越以来最大的心血,想到达到的预期效果亦有很多。

首先就是让大家知道,歌唱在民间的作用,因为故事的主角刘三姐就是以唱歌为武器,与财主恶霸相争,为老百姓说话。

说白了,就是凭借自身的歌艺,将舆论的威力发挥起来,让大家听到老百姓的声音,理解他们的诉求。

用这种舆论的力量,束缚地主乡绅的行为,让那些为富不仁的地主乡绅们有所收敛,这方面的立意,在刘三姐第二段的‘地主嚣’唱出来之后,就会很明确的立起来。

为歌唱界造一尊神出来,有利于抬高民间艺术乃至歌唱艺人的社会地位。

而故事的最后,能够出面解决问题的,当然是官府了。

李龟年在编排的时候,美化官府皇帝的形象是必须的。

同样,用民间社会舆论推动这些官员,甚至皇帝来为民做好事,从而推动一些政策改革,让朝廷的官员更多的站在服务人民的角度去当官,而不是剥削百姓,这就与现在的社会现象完全的不同了。

而等到这些歌唱艺人,都是在为社会宣传正能量,做好表率,起好作用的时候,还有谁会瞧不起他们这个行当的人呢?

老百姓们可不瞎,他们实在的很,谁在帮助他们,他们就会感激谁,等到这种新的艺人社会形象深入人心的时候,艺人们才能真正的摆脱了现在社会地位低下的现状。

所有艺人被他这一通训斥,都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算是把接下来表演训练的核心找准了,尤其是像水珠儿这种脑子本就不笨的艺人。

她指了指阁楼前十几米宽的池塘道,“主家公子,我想到池塘的那边再唱一遍。”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练的时候,你就要找最对的感觉,因为到了舞台上,你的表演可能会打折,真正的想要在舞台上表现的好,还是从内心里就把自己当成刘三姐,理解她的思想,化身为刘三姐,让所有的人都把你当刘三姐,忘记水珠儿这个名字,忘记你是在演。”

水珠儿重重的点了点头,快步往池塘对岸而去,不多时,明显与刚才有些不同的声音传了过来,多了一些想让自己的声音飘的更远的感觉,有了那么三分山歌的韵味。

见到李龟年的眉头略微的舒展,演渔夫和阿牛哥的两个艺人也开始凭着想象做起了撑船,寻找声音方向,侧耳倾听远处传来的山歌的动作表情,瞬间就让刚才观看了全过程的众多艺人感觉到了非常明显的不同,那种画面代入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正文卷 第388章 夫妻同心

让大家意想不到的是,水珠儿的表演在她唱完了‘地主嚣’这一段,与渔翁父子接上头之后,再度被李龟年叫停了。

“还是那句话,正确的分析人物心理变化,刘三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是一个不畏强权的巾帼英雄,女中豪杰,受了迫害,她不是像普通女子一样,委屈巴巴的,用歌声来找人诉苦。

她是要用歌声向所有老百姓宣扬地主老财的丑恶嘴脸,让老百姓与自己一起,和地主老财做斗争,反对压迫和剥削。

所以,你的歌声要中气十足,要理直气壮,身子骨要挺直,硬朗一些,不要把女子柔弱的一面表现出来,在渔翁老汉拦住了你的船之后,你要表现出诧异,因为正常人走在道路上,突然被陌生人拦住,都会有这样的表情和反应。

而在他道出你的身份的时候,你用歌唱述说自己的经历的时候,也不要悲凉,要给人一种身在黑暗,心中却很光明的感觉,如何表现出这种感觉来,你要不断的试验,琢磨,因为,这种个感觉,会贯穿整个剧。”

李龟年说完水珠儿的问题之后,又转向饰演渔翁老汉和阿牛哥的两人道,“至于你们两个,问题那就太多了。

在你们两人面前,是听闻已久,却并未见过面的刘三姐,而不是你们以往所熟悉的水珠儿,你们要用久违了,终于见到她本人的表情眼神看着她,而不是像刚才那种习以为常,像见到了熟人的表情。

在听她用歌声表述自己的经历的时候,你们也不能只是做倾听状,要表现出同情,同仇敌忾,并且准备出手,坚决与之一起抗争的气势,这个气势也是要贯穿整个剧的。

另外,阿牛哥你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在看到了心目中的偶像,还长的这么漂亮的时候,应该是什么反应呢?

爱慕中带着几分羞涩,还要带着几分殷勤,想要将自己的本领全部展现给她看,以此来换得她的心仪,这些,都需要用一些实际的表演体现出来。

比如,将船上的东西收拾好,给刘三姐腾出坐下来歇息的位置,最好用抹布将船板都擦拭干净。

至于稍后化作分水龙,下河捞鱼,也需要提前做舞台设计,比如,从舞台上跳下去,在舞台下准备好的鱼篓子里,拿出活鱼,举着鱼边唱边上台。

这些表演动作,你不先设计好,到时候给关中的感觉,就容易出戏,就是一团糟。”

他这一通讲解下来,大家又是一阵恍然大悟,原来,话剧里面的所有细节,都有这么多的讲究,同时,大家心里对这么精细的舞台表演,又多了几分期待。

果然,在一番设计调整之后,短短一刻钟的见面过程,居然都让大家感觉到精彩,惊艳,新奇,恨不得一直把整个故事看完。

“夫君刚才训斥他们的样子好吓人。”

一段在舞台上绝对不需要半个时辰的表演,硬是磕磕巴巴的在李龟年的讲解下,表演了整个下午,才算断断续续演完,进了饭厅之后,裴思雨给李龟年递过来一杯胖大海道。

“玉不琢不成器,他们的底子都不错,人又年轻,不下狠力气训练,琢磨反思,可成不了才。”李龟年吸溜了一口茶水道。

而这时,饭厅外,传来了杨三胖的歌声。

“诶,太极功夫做馒头嘞,惊天动地。

让人看了又饿又想吃嘞,谁都想吃。只见阿妹双臂好力,只叫阿哥我五体投地!”

“诶呀,你别抢,这是端上去给主家公子和夫人吃的,他们忙了一下午,可都饿坏了。”饭厅外传来了厨娘的声音道。

原来,是杨三胖在门口抢劫了她端上来的食物。

见到这副情景,李龟年便扬声朝屋外道,“在这里,蓝田县候才是真正的主人,咱们其实都算是客居,他饿了就让他先吃。”

那原本是在春香楼做事的厨娘闻言,这才知道,在舞台上调皮捣蛋玩了一下午的这个大傻子,竟然就是蓝田县候本人,忙躬身朝他赔礼道歉,又向屋内的李龟年道,“主家公子,我这就给您再端食物上来。”

杨三胖此刻只顾着吃,哪里还会理会那厨娘的道歉动作,待得那厨娘走后,李龟年笑了笑道,“三胖今日的食量终于恢复如常了,看来还是要在外面多多玩耍,他才更加舒坦,对了,思雨,咱们刚才讲到哪了?”

裴思雨笑了笑道,“讲到玉不琢不成器。”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对,玉不琢不成器,他们要是哪天不在这么低眉顺眼的喊我主家公子,才算完成蜕变。”

“呵呵,妾身今日方知,夫君竟然是如此特立独行之人。”裴思雨呵呵一笑道。

说完,她又眼神示意董薇儿,赵贞儿,林巧儿三女也一起去厨房帮忙拿食物。

而李龟年,也在这时,反应过来她要说的是什么。

按说,自己也算是北方士族出身的公子哥了,可每天所思所想的,却是为穷人老百姓,为地位低贱的乐籍艺人谋出路,反而对于士族阶级没有什么好态度,这简直是太反常了。

屁股完全没有决定他的脑袋啊!

不多时,面色一正道,“不特立独行,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我,不特立独行,百十年后,就没有人记得我,就像歌仙刘三姐,她虽然早已经仙去,但是她唱的山歌,她所经历的故事,却被人广为传颂,她的形象,一直活在人们的心中,可能会历经千年不朽,这才是真正的长生。”

闻言,裴思雨有些诧异道,“夫君怎么又扯到长生上面去了?”

“呃,一时有感而发而已,你故意支开她们三个,是有事情跟我说?”李龟年昨天一整晚都在思考琉璃宝珠,穿越回去,或者涅槃重生,甚至永生的事情,对于自己刚才的用词,也感觉颇为不妥,又不能跟裴思雨讲真话,便岔开话题道。

“还是这话剧的事情,虽然妾身是零零碎碎的看了一小部分,但是总觉得,它一旦开始在舞台上演出,可能会掀起轩然大波,届时,您会得罪天下所有的地主乡绅乃至世家,这样会对夫君非常不利。”裴思雨正色道。

“那么,你怕么?”李龟年看向裴思雨的眼睛问道。

“妾身不怕,而且,妾身觉得夫君做的对,不管到时候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妾身都会在夫君身边支持夫君,只是提醒夫君,要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被小人所害。”

闻言,李龟年很是感动,将裴思雨的手紧紧的握在了掌中,甚至,将琉璃宝珠勾起来的一丝回归后世的幻想,也都暂时抛开了。

在那个物欲横流的世界,可没有一个这么爱自己的人。

正文卷 第389章 衙署升级

在李龟年忙着给艺人们讲话剧精髓的时候,安禄山,乃至达旺,都在紧张焦虑中渡过了一天。

安禄山是因为得知了哥舒翰才是老大的消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安西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可都他的势力范围以外,而那里,却是哥舒翰的主场,想要在那边对付他太难了。

达旺,则是因为监门卫派兵将他们全部控制在了四方馆进行审问,态度十分强硬,从而担心大唐要跟吐蕃撕破脸,直接对临洮方向用兵。

此时,他很后悔听了迦叶那个老家伙的建议,没有采用更直接的方式,把什耶干掉,完成自己此行的主要任务之一。

然而,他却不知,这是李龟年把事情上报给高力士之后,高力士故意做出来的姿态。

这样至少能为大军争取几天行军布置的时间,毕竟,临洮距离长安的距离也不是太远,大军都已经出征几天了,再有最多半个月,就能完成布置,到时候,大唐占据了主动地位,直接打临洮也可,等小勃律那边出结果了,再打临洮也可,都能收获不错的战果。

倒是李龟年之前上奏扩大慈善署与太乐署的规模与组织构架的事情,朝堂上终于出了定论。

首先,慈善署的规模是必须要扩大的,它目前涉及到几百万贯的金钱管理,以及可能遍布全国的门市店面,还要承担国家的就赈灾救济,医疗教育等辅助方面的任务。

最终,经过张嘉贞与李隆基商议,直接从监,升格为总监,品级比照宫苑总监设为从五品下,衙署内置四大副监,从六品下的级别,其中,分管钱库和收支会计的两位副监,都是内侍监派宦官担任,分管慈善投资项目,以及门店日常经营项目的两位副监,则是通过科举,和举荐的官员担任。

四大副监之下,还设有两京,以及州道经营主管和监事,级别在正七,到从七之间不等,也同样是两套班子相互监督制衡,监事全部由宦官担任。

在这些主管和监事之下,又设有州县分管的官员,以及数量不等的吏员,总体算下来,一个慈善署,就将会有一百多位官员诞生,吏员更是可能会多达三四千人。

不过,这些都还是空架子,只是朝廷未来要补充实现的一个方向,即便是对外宣布了之后,已经被李隆基指定为慈善总监的李龟年,也要在一两年以后,才会有这样的实际权力。

至于太乐署,除了因为所有管辖的人,从奴籍变为民籍之后,自然的比照其它类似管理人数的衙署升级以外,还直接将鼓吹署并入了太乐署之中。

按照现在太乐署人数过万的规模,如果比照十六卫军,那至少是个四品将军的来管,不过,民不能跟军比,它只能比照上县令和京县令,在正五品和从六品之间,朝堂上的众人各执己见,最终取了个中间位置,从五品下。

不过,太乐署下设各司的长官,比慈善署的级别就低了很多,设了三个署丞,四个司正,八个主薄,以及二十四个乐博士。

自太乐令李龟年之下,三个署丞就直接掉到了正七品上,司正从七下,主薄正八下,乐博士从八品下。

由于两个官职都是李龟年担任,又都属于礼部太常寺管辖,李隆基还直接给李龟年加了一个品级一样的太常寺丞的职务,这个多出来的太常寺丞等于是专门管理这两个部门的,也是李隆基为了方便自己兑现李龟年完成任务之后的承诺。

毕竟,太常寺少卿是正四品上,李龟年如果没有担任过太常寺丞,直接跳到少卿的位置上去,有点太不合规矩。

倒是太乐署的所有官员,全部都由李隆基钦点配置好了。

黄幡绰,孙鹤,公孙大娘担任了署丞,而且,还不止有公孙大娘一个女官,担任四大司正之一的苏万芳,也是女人,是原先梨园的班首之一,另外三位司正,有两位也是梨园的班首,还有一位,则是太乐署原先的首席乐府吏黄坚,他可算是老母鸡变鸭,直接从吏员跳到了从七品下的官员位置上。

至于主薄,则大多数是太乐署原先的老吏担任,增加了两个宫里来的女官做主薄,专管女人服装,妆容,内务之类的事务。

像周文静这样的已经非常有知名度,在大考竞演和慈善晚宴上立了功的吏员,也都混了个主薄的身份。

至于乐博士,则是从梨园和太乐署的乐工中选出来技艺水平最佳的,男女各半,主要负责内部培训事务。

除了官员之外,还比照旧例,扩大配置了三百多个吏员掌管各方面事务,男女都有,其中,很多都是太乐署和梨园的乐工,或者资深艺人。

由此也可以看出,李隆基早就有意改革艺人这一块了,而且,太乐署已然成为除皇宫大内之外,女官最多的衙门。

这些消息,是在次日,由喜不自胜的黄坚亲自跑到蓝田候府告知李龟年的,得到这些消息,心情舒畅不少的李龟年,难得的没有训斥排练话剧的艺人们。

其实,找到了核心排练方向之后,只要他们不傻,都知道接下来的节目该怎么排了,至于真正的想要效果好,还得一场场的在台上演才能锻炼出来,李龟年又给了他们两个多月的时间,让他们在春节以前,能够顺畅的将预计三十二场能演完的节目,整体排到勉强能看的程度。

而在这期间,会有许多工匠,为他们设计打造舞台道具之类的东西,等明年平康坊的剧场全部修建好了,这个节目,会在第一个上。

在城外多待了一日,次日黄昏时分,李龟年回到家里的时候,收到了来自内侍监的口信,李隆基终于忙完公务,要再度去太乐署视察艺人的考核了。

全新升级的太乐署,必须以一种新面貌向皇帝或者随行的朝臣们展示新的精神风貌,于是,李龟年没在家里待一盏茶的功夫,就派人通知各位明天才能正式上任的属下官员,吏员们连夜开会。

“开场表演的方面,我之前就有交待各位准备了,应该没有问题吧!”

“您之前交待的曲乐都排好了,只等您一声令下,我等必定会让陛下和诸位王公趁兴而来,满意而归。”

“那好,明天歌艺和舞蹈的竞演推迟到午后开始,上午,咱们进行一次开场表演的彩排。本次将选举出最终十强,开始末位淘汰赛。”李龟年宣布道。

“谨遵太乐令。”太乐暑众多即将上任的官吏一起吼道。有了进步,他们可谓是士气如虹。



正文卷 第390章 有奖竞猜

礼部属下衙署升格,对于礼部来说,是件大事情,今天,除了去上朝的苏颋,其余的礼部官员,都在做着迎接皇帝到来的准备,太乐署有了李龟年这个宝贝,大家都跟着沾了很多好处,所以,现在即便是品级比李龟年要高的礼部官员,在他面前也都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

二十三岁做到从五品下,属于是仕途上走的非常顺利的人才能够达到的成就了,毕竟,一旦进入正五品的级别,那就是国家级干部了,李龟年只差临门一脚了,以这个级别,总览礼部人手最多的部门,他是一点也不虚。

“龟年呐!最近,想要来你们太乐署现场观看大考的百姓简直是太多了,原本一贯钱一张的门票,现在已经被人卖到了五贯,甚至,还不是有钱就能买的到,太多人为了这门票,求告到了我等的府上,叫我等可是好生难做啊!”刘令植带着众多礼部官员静静的在一旁等候李龟年安排完了开场表演的各个工作环节之后,将他拉到一旁道。

随着时间的慢慢推进,各个单项,团队项的选拔,也都演了两三场了,总共演了十几场,它几乎戳中了长安城内所有喜欢曲乐技艺的人的嗨点,形成了各种社会热议的同时,也让百姓们开始化身评委,对各个节目做出一些比较,找到了其中一些自己特别喜欢的艺人,想要追看他们的表演。

这都是在李龟年的意料之中的事情,而随着今天开始,十强的名额确定,竞演舞台上的争斗,会整体白热化,别说是五贯钱一张的门票,就算到时候将其卖到十贯一张,也必定是场场爆满。

这点钱,对于想看新奇的权贵富豪们来说,又算什么呢!

“这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每一场,最多也就三千张门票,还有两千张都是提前售卖给诸位同僚的,把舞台再扩大那是不可能的了,像歌艺竞演舞台这,如果不是加了数十人合音,观众都很难听到竞演艺人的唱词了,而演员要出好节目,是需要时间编排的,每天两场,四天一轮,这已经是极限了,再紧就排不来了。”李龟年大致明白了刘令植的意思,摊了摊手道。

其实,每场两千张对朝臣出售的门票里,至少有一千张,是被礼部官员拿到了手,他们转手出去,一场可以挣四千贯,每天两场,那就是八千贯。一个月下来,那可就是二十四万贯,分摊到每个人手上的油水,至少好几千贯,抵的上他们十年以上的俸禄,可算是不少了。

然而,人心就没有知足的,另外,好多人把门票都拿回去送礼,取悦夫人,小妾,或者给儿孙辈自己用来看表演了,不仅没有赚到账面上算出来的这么多钱,还很有可能因为舞台上的各种商业广告,使得他们家里的开支剧增。

所以,他们才又把心思动到了李龟年头上来,如果能像慈善晚宴的时候那样,再捞一笔大的,那么他们的小日子可就过的更加舒坦了。

毕竟,这些钱,可不算是他们贪污得来的,属于灰色收入,并不犯法。

“你看能不能这样,现在不是开了宵禁了,晚上大家也能自由出入么?你晚上也开两场,把白天舞台上演过的节目,重新演上一遍就行,这样,能让你们太乐署看表演的观众,直接增加一倍。”刘令植接过李龟年的话道。

李龟年心道,‘只怕是你们这些人的灰色收入,又翻了一倍吧!’

然而,他脸上却是苦着道,“艺人们可都是人,就算您把他们当牲口用,他们也不可能白天晚上不停的演吧!另外,好节目,就需要更多的排练,琢磨,创造,咱们把他们的这些时间功夫都占了,节目很快就会变的不好看,一天两场,四天一轮,这已经是极限了。

不过嘛!刘侍郎您也不用担心观众们会错过这些节目,稍后,我在平康坊的剧院建好之后,会邀请这些在舞台上表演的很出彩的艺人,去剧院演出,一天可以开很多场,大家都可以来看的到。”

“剧院?我听说,你把祖上传下来的春香楼整个都拆了,就是为了盖这剧院?”刘令植面色有些尴尬道。

“没错,剧院的每个表演厅的场地可能会有点小,一般都会和现在青楼的大厅差不多大小,但内里却是模仿太乐署现在搭建的这些连排座椅舞台修建的专门供人听歌听曲,欣赏舞蹈和戏剧表演的,条件允许的话,每个厅每天甚至能开好几场,这样,几个厅一齐演下来,每天接待近万观众,也不是不可能。”

闻言,刘令植的面色就更加不悦了,感情,你李龟年就是想拿太乐署的艺人,去给自己一个人谋私利的啊!这也太不厚道了。

看到刘令植以及他身边各位的脸色,李龟年知道,他们可能对自己有些误解,便解释道,“剧院是我邢州李氏的家族产业,太乐署的艺人,亦是自由之身,剧院请他们演出,是要支付给太乐署,和出演艺人合理的酬金的,别家如果也开设这样的专业表演场所,也一样可以出同样的钱,请太乐署的艺人去他们的剧院表演,可不是下官我个人公器私用。”

闻言,刘令植等人脸色虽然好看了一些,却心中仍然有些疙瘩,不能你太乐署吃肉,身为太乐署上级主官部门的礼部,却没有沾到任何好处吧!

见到李龟年一副不上道的样子,刘令植提醒道,“龟年啊!你之所以在朝堂上无往不利,推动了各项艺人的改革,咱们礼部各位同僚,可是出了不少力的,有好处你得先想着咱们大家伙,只有大家伙都支持你,你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做事,我说的这些,你懂的吧!”

李龟年怎么可能不懂呢!

他跟刘令植扯这么半天,就是想听到他说这句话。

礼部,作为朝堂上管理范围最广,最庞大的部门,虽然掺杂进去了太多各个派系的人,但整体利益诉求是一致的,行动步调,也基本是一致的,有作为上级主官部门的他们在朝堂上力挺太乐署的各项改革政策,那么,一切就都顺利的多。

所以,李龟年将自己心中早就有的一个想法讲出来道,“您纵观我过往的行事风格,可曾亏待过同僚否?”

刘令植闻言,面色一喜,点了点头道,“这一点,正是老夫喜欢你的地方,怎么,你又有什么新计划?”

李龟年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的道,“正是有一桩赚大钱的买卖,想要和您商量呢!”

刘令植好奇的问道,“是什么名堂?”

李龟年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纸张道,“我叫它有奖竞猜。”



正文卷 第391章 太乐署的新任务

李龟年所说的有奖竞猜,其实就是后世的彩票。

慈善总署未来将会有持续且巨大的开支,靠两万多流民摆地摊,以及慈善钱庄的支撑,未必负担的起,必须得找一个长期,稳定的现金来源才行。

以猜测竞演艺人或者艺人团队的成绩排名,来设定各种不同的奖项,让大家逐渐接受这种模式,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等两个多月以后,这种模式逐渐成熟,再专门的由慈善总署做一个慈善福利彩票的销售,以及开奖,兑奖的体系出来,面向所有人销售,那就更加容易实现了。

反正,在没有电脑可以统计数据之前,谁想要作假都不可能。

出乎他意料的是,刘令植等人听到他所说的这个东西之后,基本没有任何考虑,就举双手双脚赞成,并且直夸李龟年有心了,还大拍胸口说他们绝对会做好,而且,这个有奖竞猜的所有收益,李龟年一人可以独得三成,搞的李龟年都有点懵逼。

原来,是李龟年想多了,这个世界几乎任何东西都可以牵扯到博彩业,斗鸡,斗犬,斗诗,斗乐,乃至于之前李龟年搞的超级挑战,只要是竞技,就肯定会吸引人下注博彩,像太乐署大考搞的这么盛大的竞技,吸引的可是全城百姓,这个博彩一开,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下注,而开庄的人,必定会赚一大笔,最关键的是,刘令植他们认为,比赛最终的结果,是李龟年可以控制的。

李龟年也不说破,只是把自己想到的几种投彩方式给刘令植他们讲了讲,众人基本上是交口称赞,觉得十分靠谱。

午后,当李龟年和众人一起用过饭后,没多久,高力士就提前一步到了太乐署,并且喊了李龟年单独到衙房说话。

“今日除了陛下之外,丽妃娘娘和武婕妤也要来,并且要做评委,你须得提前安排一下。”高力士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她们两位在后宫的争斗,可谓是人尽皆知,让她们上台做评委,只怕会在现场掐的厉害,李隆基也是因为绕不过她们,就点头答应了,最后,难题就到李龟年这里来了。

哪知李龟年一点没有觉得有什么难的,开口道,“没问题,歌艺这边本就设定了四到五个评委的位置,原本我打算请黄部首和孙部首以及我的三弟一起上的,现在看来倒是不用麻烦他们了。”

高力士疑惑道,“若是她们在舞台上相互掐了起来可怎么办才好?”

李龟年笑了笑道,“咱们的竞演舞台上,要的可不全都是夸奖,褒贬不一的意见,反而能增加现场的紧张对抗的气氛,有我和陛下在台上表述中肯意见就行。”

“那行,既然你有把握,就按照你的办吧!对了,前几天四方馆那边,具体是什么情况?”高力士点了点头又问道。

“迦楼罗教有些人贼心不死,想挑拨我大唐与吐蕃,还有什耶的关系,那人已经被三胖一锤砸伤,不治而亡了。”李龟年不愿多提有关穿越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道。

“呵呵,老夫给蓝田县候的这柄金锤,可是没有白造,迦楼罗教这些奸恶之徒,就该用这金锤全部砸死,老夫昨日已经下令密卫各司,但凡我大唐境内还有这迦楼罗教余孽的线索,都会上报过来。”

李龟年朝高力士拱手道,“届时,还请高将军转给下官一份。”

高力士诧异问道,“怎么,你想要自请清剿这迦楼罗教余孽的差事?”

李龟年解释道,“这迦叶选择向我下手,并非偶然,而且,我总觉得,他们与三胖的疯傻之症有关,您可能不知道,三胖原本是道门的当代守护者,武艺高强,是一个多月前,突然傻掉的。”

“蓝田县候还有这层身份?难怪陛下得他,犹如神助。”高力士有些恍然道。

李唐江山从一开始,就与道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从李渊认老子为祖宗开始,就自我标榜成了道家传人,打击在前隋时期把中原搞的一团糟的佛教,治国的核心,也和汉朝一样,是道家的黄老之学,而非儒学。

所以,从女帝手上夺回政权之后,有一样事情,是李隆基必须要做的,那就是抑制佛教,发扬与李家天然一体的道教。杨三胖有道门守护的身份,会让李隆基和高力士更加觉得他亲近可信。

而本就是道教信徒的李龟年,也顺势道,“或许这牵扯到教派之争吧!下官身为道门一员,亦当为陛下出力。”

“理当如此。”高力士很以为然道。

正当李龟年想问问哥舒翰有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的时候,衙房外一阵闹哄哄,原来,是李隆基的御驾已经到了,二人便只好先出去接驾。

整个迎接的仪式还是很隆重的,首先,由苏颋宣读朝廷对于礼部太乐署的组织结构全面改革,紧跟着,又由内侍宦官,宣读了皇帝对于太乐署一干官员的任命,还有官服,官印,告身文书等等一系列官员应该有的物品的赏赐颁发。

然之后,又是李隆基讲了一下对太乐署今后的工作要求,简单的来说,他就是要把太乐署发展成为朝廷对百姓的口舌,朝廷有任何新的政策,或者说一些号召,他都希望通过太乐署,直接向百姓宣传下去,让太乐署成为皇帝或者说朝廷与百姓之间的桥梁,杜绝那些地方官员欺上瞒下,按照自己的利益,肆意的剥削百姓。

所以,级别虽然是给他们提了,今后他们的工作,也将相应的增加许多。

比如,秋收之后朝廷要征税了,百姓应该交多少,要他们下去跟百姓们宣讲,免得百姓们按照乡绅士族们自己定的税率交多了,防止那些百姓们因为不知,而盲从。

再有,作为大唐的百姓,他们享受什么样的权力,或许因为信息闭塞,自己都不知道,也要太乐署的艺人下去宣讲,比如,老年人不用交税,还能领朝廷的各种补贴,生病吃药去皇家慈善医院,可以享受多少折扣,等等消息。

很多百姓这样的福利,不是朝廷没有给,只是以往都是被地方的贪官污吏给贪污掉了,比如,给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免税,发两斗栗的旨意,李隆基登基之后,几乎每年都下,但是下面却几乎没有地方官员执行,朝廷的账面上,还每年都会因此少了一大笔。

其不得执行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朝廷有什么命令,都是行一纸公文到地方衙门,只有衙门里的主官能看到,小老百姓们根本不知道这些消息,这都是信息闭塞导致的,太乐署的任务就是,想百姓们宣扬这些信息,另外,通过文艺巡演的方式,达到让百姓们更加热爱这个国家,更加忠心于皇帝的目的,这个建议,就是李龟年早前跟李隆基提到过的。



正文卷 第392章 皇帝亲登台

李隆基出宫的目的,就是为了放松心情,所以,有关政治方面的事情,是能快则快,能省则省,让他快些找乐子才是正途。

“陛下,一会儿的开场表演,臣想请您亲自登台,给咱们太乐署的同僚和艺人,鼓励打气。这次,可是十强争夺战,他们的心里可紧张了呢!”李龟年一边引着李隆基往舞台上走一边道。

“是么?可朕没有什么准备啊!”李隆基闻言一喜道。

“陛下放心,臣已经帮您准备好了,就唱《沧海一声笑》,臣可是将整首曲子都整体编排出来了,届时,我等君臣一起上台演唱,只怕会传为民间一段佳话。”

“这歌好,这歌好,朕这几天闲来无事可没少唱。”李隆基说完,才反应过来身边左右跟着不少礼部官员,顿时一脸尴尬。

不过,礼部可没有那么不开眼的人,会当众指责皇帝违反自己的规定,只要御史台那帮人没来就好。

不多时,众人就来到了竞演舞台处,这边,早已妆点的不同往日了,各种为了衬托气氛的盆景,彩画背景,甚至还有一些打造的像锅子一样的金银铜盘立在四处的油灯后面,也不知道是起什么作用。

除了舞台上的专业评委席上有打分的牌子,连左侧大众评审席这边每个席位上,也有红蓝两个牌子,不过,今天能坐在大众评审席位上的就不是那些官员的家属了,而是那些官员本人。

李隆基携赵丽妃和武婕妤的到来,瞬间就让满场观众一阵沸腾,今日他们这张票虽然花了好几贯才买到手,可是赚大了。

在他们三人与李龟年站成一排从后台通道走上舞台的时候,早就在舞台四周准备好的乐手们顿时便开始奏乐,一种紧张激动的感觉,随乐器的拨动瞬间散发出来,这是后世许多选秀节目开场时用来烘托氛围的曲子,竟是给他们的亮相,增加了许多的期待感和气势。

“陛下,两位娘娘,上台之后,就请到舞台上光点聚集的位置站定,变幻几个站姿,配合艺人准备的开场表演,稍后,等陛下和微臣表演的时候,相信,以两位娘娘的能耐,随乐而舞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李龟年还在道口,就往前方舞台地面上亮起的地方一指道。

此时,舞台的四周,各种金银铜盘的前面,油灯已经点的亮堂堂的,那些颜色不同的光线,便在这些锅状的圆盘反射下,被后面的艺人操控者汇聚到了舞台上的四处位置。

只是这个设计,便让李隆基和赵丽妃武落衡三人眼前一亮,而当他们依言走到那光点之处的时候,才发觉它的神妙之处,因为,此时他们身上的衣着配饰正在不断的变幻颜色,甚是炫彩夺目。

三人自是有一肚子疑问的,但在舞台上,也不好多问,很快,之前已经经过一轮淘汰的艺人们便在一阵悦耳的配乐中,开始走上舞台。

“长安雨,一夜落秋意。路千里,朔风吹客衣。”

“江船夜雨听笛,倚晚晴。平沙漠漠兮,愁无际。”

“长安堤,垂杨送别离。千山月,一片伤心碧。”

“长门又误佳期,声清凄。朱颜染尘兮,梦中语。”

“二三十弦急,落花人独立。唯此曲能寄心中意。”

“月落子规啼,飞絮衔霜去。然诺重,只愿君从此记。”

······

每个歌唱艺人一句,男女穿插,厚重,轻柔相互衬托,瞬间就将歌词中的意境勾勒了出来,让人无尽回味,倒是让站在舞台上的李隆基,赵丽妃和武落衡三人惊讶不已,太乐署这些艺人在李龟年手下不过调教了月余,水准竟然已达当世一流。

当然,这个当世一流,是按照他们自己心中的评判标准,和李龟年对于歌艺的评判标准完全不同,在李龟年看来,这些歌手也就是因为底子好,经过一番调教之后,大致有后世普通音乐学院学生的水平了,勉强能将情绪入歌,真正难度较高的发音技巧,他们都还得两三年的时间来练。

所有艺人唱完了各自的一句之后,都围绕在李隆基,李龟年等四大评委的身边站定,接受台下三千多观众的欢呼之声。

“感谢诸位能光临我太乐署的大考竞演,今天你们有福了,不仅能够欣赏到本次所有参加竞演的艺人的开场表演,还能欣赏到陛下和两位娘娘的亲自献艺,还请热烈欢迎。”李龟年说话间,已经有艺人帮他们将乐器抬了上来。

而听到皇帝要亲自在台上给大家演出的观众们,此刻都已经成疯魔状了,这可是非常难得的机会,足够他们拿出去吹嘘了。

很快,李龟年的琴声便奏响,与之同步相合的还有七八位琴师,而在两侧列队的数十位笛箫乐手,也与李隆基同时奏响了旋律,一时之间,在场所有的人都开始屏住呼吸,做聆听状,双眼也死死盯着舞台上随乐舞动的赵丽妃和武落衡,她们两人的争斗,可就从这舞蹈技艺开始比拼了。

李龟年先起了头一段,一股豪迈的,音量足以让在场三千多人听的到的声音便在场中响起。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

关中话版本的,不像粤语版本的,少了‘一声’这个唱词,然而,‘沧海笑’三个字被李龟年迸发式的声音吼出来,却是更显气势十足。

当李隆基放下长箫,接着李龟年唱第二句的时候,台上十几位艺人的和声,却也随之响起,又再进一步的将歌曲的气势加强,给人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这个旋律,仿佛有魔性一般,一瞬间就钻入了大家的脑海中。

“这就是前几日长安城内传的沸沸扬扬,却无缘一听的‘沧海笑’么?果然是好曲,果然是好歌,今日得闻,三生有幸也!三生有幸也!”

“曲好,歌好,唱的更好,李太乐的歌艺,乃是天下一绝,自是不用多说,却不想,陛下唱的竟然也是这般的好,着实让我等开了眼界,想想家中豢养的那些歌姬,还真是难登大雅之堂啊!”

“是啊!是啊!这般歌艺,岂是我等家中那些贱婢能比的了的。”

一曲罢了,各种议论的声音纷纷响起,但不管他们是怎样讨论的,那个魔性的旋律,都会在他们的脑海里回响,想到从别的艺人口中听到这样豪迈大气的声音,可就难了。



正文卷 第393章 竞演舞台的魅力

在舞台上被万众瞩目,受大家热烈欢呼的感觉,只要享受过一次,就会彻底爱上。

李隆基平时受的吹捧已经非常多了,但像今天这种被几千人喊着让他再来一个的感觉,却是让他心里最为舒爽,因为这种发自内心的喜爱,与迫于权威不得不做出姿态,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是,今天的主角必定是参加竞演的选手们,评委的开场表演如果太过出风头,会压过他们的光芒,所以就先到此为止了。

原本李龟年是安排赵丽妃和武落衡坐在李隆基两侧,自己则在最右边,坐在武落衡旁边的,可是,李隆基却硬是要将座位调整一下,让武落衡坐在最左边,赵丽妃坐在他的左边,李龟年坐在他的右边,形成两女在左,两男在右的局面。

他这么安排,李龟年也理解,就刚才那首歌的时间,赵丽妃和武落衡就差点在舞台上把各自的绝技拿出来了,李隆基要是被她们两个夹在中间,只怕会被吵的耳瓜子疼。

果然,落座了之后,李隆基马上就偏头跟李龟年说起了小话了,“她们两个的脾气可能有点暴躁,咱们让着点,千万别让她们上台表演了,落衡现在有了身子。”

李龟年闻言恍然大悟,难怪武落衡敢在赵丽妃面前跳的这么厉害呢!原来是肚子里有了孩子,有理无理赢三分。

“倒是臣思虑不周,让陛下担忧了,不过您放心,接下来都是艺人们表演,咱们看到好的,夸几句,看到有问题,也可以直接在台上指出来,就是动动嘴皮的事情,打分的规则,主持人周文静会给大家讲清楚的,决定权,并不绝对在咱们手上。”

李龟年说完,穿一身奇特衣装的周文静就从道口迈步走上了舞台,为什么说他这身装扮奇特呢!因为他穿的是崔氏成衣作坊的最新男装成衣,上身是一件中间有扣子的灰色狐皮袄子,腿上穿着的,都是一条板正笔直的黑牛皮裤,腰间用铜扣蛇皮带栓紧,再加上他头顶那个圆圆的,却并不感觉厚重的貂皮冒,即修身,又精神,还十分保暖。

“呵呵,他这一身装扮,可是与崔涤前两日送给朕的那身极为相似,朕试穿过,活动方便,即便是晚上天凉风大,在室外行走,也丝毫不觉得寒冷。”李隆基还没待周文静开口说话,就小声笑着与李龟年讲道。

“崔殿中送给您的,应该是最顶级的火狐皮缝制的袄子,有扣子将狐皮束紧在身上,别说是十月天,就是大雪纷飞的腊月天,也不会觉得寒冷,周主簿上台的时候穿的这一身只能算是中档产品,是在给崔氏的成衣铺子打广告呢!要不了多久,只怕长安城内许多权贵富豪,都会穿这样的同款,辽东那边的皮货,价格今年肯定是要翻倍的往上涨了。”

“呵呵,朕以往时常下旨禁止官员权贵奢靡,却想不到,这些奢靡之物被权贵们穿在身上,富的可能是边地的猎户百姓,倒真是稀奇。”李隆基闻言笑了笑道。

李龟年摇了摇头道,“富肯定是不至于的,最多是日子比以前稍微好过一点罢了,赚取大头的,还是这些做生意的世家大族,不过,官员权贵尚奢靡,朝廷的反腐工作压力就会十分巨大,陛下您当政的重心,就要放在打击贪污上面,否则,它就还是一件于国有害的事情。”

李隆基闻言点了点头,不过现在这种场合,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舞台上,周文静已经在宣布了今天的比赛规则。

今天总共有十八位歌手艺人参加竞演,七女,十一男。他们将最终决出十强,进入之后的十强末位淘汰赛。

每一个艺人只有一次表演机会,表演结束,由四位主评委和五百位大众评委打分,四位主评委各有一百分,会去掉一个最高分和一个最低分,剩余两人的分数,加上大众评委的分数,就是选手的最终得分,最终得分排名前十的人,进入十强。

一筒共十八支竹签被周文静拿到了手上,在台上的十八位选手依次从他手上抽取竹签,定出场顺序,很快,舞台便交给了第一位出场的歌手,便是当初李龟年选出来的第一个女歌手,叫许流芳。

“你还是真是喜欢做第一,我记得,你之前就是我选出来的第一个歌唱艺人,并且,当时我给你的领悟力,打了九十分,怎么样,今天有信心进入十强吗?”待得许流芳按照之前制定好的流程向台上的四位评委欠身行礼,向大众评委席和观众席鞠躬问好之后,李龟年便率先开口道。

“我十分有信心。”

仅仅是这个‘我’的自称,李隆基就感觉到了这个许流芳的不凡之处,他在自己的帝王威压,以及礼部这么多官员的气场之下,竟然没有显得怯弱,可不像是个普通艺人,得有真本事的人才能这么硬气。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是李龟年看过了之前的竞演之后要求的,艺人上台表演,必须要大大方方的,不能自己把自己放在卑微的一角,面对别人的欢呼,称赞,可以谦虚的致谢,但是,个人的精气神,必须是阳光,正面,刚强的。

李龟年再度问道,“你要给大家带来什么样的表演?”

“就是您上次考核我的民间俚曲《回娘家》,我将其整体编排了出来,想给大家演绎一下。”

“很好,接下来,舞台就交给你了。”李龟年着指了指她道。

到了这里,舞台上的乐手,甚至是伴舞,就全部都听许流芳的指挥了,倒是李隆基和赵丽妃武落衡三人有些疑惑之色的看向了李龟年。

《回娘家》这样的俚曲,他们可没有听说过。

很快,他们的疑惑,就被彻底冲击散了,因为,许流芳的唱词,甚至比过往的民间俚曲都还直白七分,直接就是小老百姓们平时讲的白话了。

欢快的笛箫与奚琴的配乐响起,舞台上顿时就欢乐起来,穿着大红长袍妇人服装,背着一个看上去像是一个小襁褓的包袱的许流芳,快步的往舞台中央走来,脸上一脸轻松喜悦之情。

“风吹着杨柳嘛!唰啦啦啦啦啦啦!~

小河的水流着,哗啦啦啦啦啦啦!~

谁家的媳妇,她走呀走得忙呀!~原来她要回娘家。”

她这一段词一唱出来,手上还配合了杨柳摆动,水流哗啦的舞蹈动作,让大家一目了然,瞬间就进入了她构建的场景之中,导致没有任何人在意她白的不像话的歌词。

“身穿大红袍,头戴一枝花,胭脂和香粉她的脸上擦,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着一个胖娃娃呀,咿呀咿得儿喂!~”

唱到这里,许流芳的舞蹈动作同样简单明了,在红色的长袍上比划一下,打了个兰花指,指了指头顶上的插花,双手作羞涩状柔了柔微红的脸颊,假意用左手和右手做了个抓空的动作。

虽然她手上什么都没有,然而,观众们会很自然的脑补一副她左手抓着鸡,右手抓着鸭,给娘家父母带礼物去的场景,大多数人脸上,此时都出现了会心的笑意,尤其是女观众,因为太有代入感了,或许她们回娘家带的不是鸡鸭,但是,肯定会带些礼物,这样通过一些微小的事物,勾起大家的共鸣,瞬间就让这个表演感觉上档次了。



正文卷 第394章 找个最能背锅的人

不管表演的内容是什么,能够引起人的共鸣,打动人,它就是一个好表演。

这种新式的歌曲表演形式,其实已经不止一次的出现在太乐署的歌艺竞演舞台上了,大家对它的接受度已经很高,倒是把第一次看到这种表演的李隆基和赵丽妃,武落衡三人看嗨了。

因为歌曲到了后半段急转直下,鸡也飞了,鸭也跑了,大红袍被淋湿了,胭脂被雨水淋成了红泥巴,娃娃也哭了,却是给大家营造了一种别样的囧囧的喜剧氛围,放大了大家脸上那种会心的笑意,只是觉得这歌唱的好真实,好接地气,世上说不定每天都在发生这样的事情。

直到许流芳的表演全部结束,向台上的评委和台下的观众鞠躬的时候,大家还沉浸在她营造的场景中没有出来。

“丽妃娘娘,看完她的表演,您有什么样的感觉。”李龟年率先向赵丽妃问道。

“很好,歌词虽然直白,但是歌声很甜,很有感觉,本宫都因为她的歌声,想到了早年在民间时看到的一些场景,与她唱的简直如出一辙。”赵丽妃按照自己的感觉道。

在刚才她侧过脸的时候,可是看到了李隆基十分享受的表情,也就是说,李隆基是很喜欢这个表演的,那她当然是会照着李隆基的感观夸奖了。

而她的话音才刚落,武落衡就直接把话接了过去,道,“像这样的民间俚曲,虽上不得大雅之堂,但也能带动大家的情绪进入一种特有的画面之中,实属难得,本宫十分看好你,会给你高分。”

整句话看似夸奖,但是,‘上不得大雅之堂’这句话才是重点,有暗指出身民间的赵丽妃上不得大雅之堂的嫌疑,说完之后,她还越过李隆基,瞄了一眼李龟年,貌似对他刚才向赵丽妃提问,却不向自己提问,感觉很不爽。

李龟年此刻算是知道李隆基为什么会尽量避免坐在她们两人中间了,受两女人的夹苞气,那可真是很憋屈的。

给武落衡陪了个笑脸,李龟年又道,“陛下,您对她的表演又有什么评价呢!”

“极致的涵雅,能让人听出很多的弦外之音,极致的直白,却也能够给能构建比较真实的画面感,她的表演能另辟蹊径,在直白中勾勒出画面,以此来打动人,实属难得。

朕就是觉得,这个表演有些太短了,没有看够,如果能把回到娘家的一些家长里短也给唱出来,演出来,让整个故事圆满,那就更好了。”李隆基很是中肯的道。

他的意思就是说,雅不雅俗不俗的,反正这个节目本身是一个好节目。

“陛下说的在理,用直白的表演打动人,是她这个节目的亮点,只是节目的时长,要充分考虑到观众的情绪,在你的节目中如果能给人获得趣味感的同时,再获得满足感,它就能再度提升一个层次。

不过,为了公平起见,每个人只有一次表演的机会,咱们现在就依照她本次的表现,给她打分吧!”李龟年跟着李隆基赞了一句之后,把现场拉回到流程道。

打分的方式,就是在四人举一下两个写有数字的木牌,他们的左手边有个装着写有一到九的九个数字的牌子的盒子,右手边同样放着一个这样的盒子,左右手都举九的话,就是九十九分,当然九十九分也不是最高分,还有一个满分的万胜牌,代表一百分,但是这个牌子不能连续举,每场最多用三次,它不仅有打分的功能,还代表评委保举选手,获得两个以上万胜牌的选手,可以直接晋级下一轮。

而武落衡,想都没想就先举起了代表满分和保举的万胜牌,倒是那赵丽妃被她这么一激,却是不如她刚才夸奖许流芳时那么好,只是随意抓了两个数字牌举了起来,竟然只有三十六分。

这一下子,就可以看出武落衡与赵丽妃的高下了,不说在周文静报出了赵丽妃的分数的时候,台下看嗨了的观众发出了一片嘘声,就是李隆基的面色也有些僵硬,毕竟,自己刚才的话,其实也算是在夸奖许流芳了,赵丽妃被武落衡这么一激,立即就变脸,推翻自己刚才说的话,这就显得她十分的不理智,不给自己面子了,她毕竟是皇室的贵妃,在这样的公众场合,得保持一些皇家的风度,颜面才好。

幸好,按照规则,评委这边要去掉一个最低分和一个最高分,在只有一块万胜牌的情况下,赵丽妃和武落衡打出来的分数都被取消掉了,最后,李隆基打的九十五分和李龟年打的九十三分才是有效分数,倒是没有让许流芳在评委评分这一块落下大比分。

然之后,到了大众评审团评分的时候,大家才知道,原来,这边也有可能是两位贵妃娘娘的战场,因为,赵丽妃和武落衡都把目光朝左侧的大众评审席看了过去,倒是搞的他们手上给分的牌子,不知道该举还是不该举了。

“你有什么好办法?”看到那些大臣们尴尬犹豫不知道该举不举的神情,李隆基皱着眉朝李龟年身边歪过去,小声问道。

李龟年朝那些不肯举牌的人瞄了瞄,又朝舞台上负责统计分数的周文静使了个让他继续将节目主持下去的眼神,才开口对李隆基道,“其实咱们不用有什么办法的,我猜两位娘娘今天在台上这样的情绪肯定也是从头走到尾了,所以,大众评审就算一直不举牌,对于选手们来说问题也不大,主要以您和臣的评分为准就好,反正是算平均分,不过啊!进入十强淘汰赛以后,您还是少带她们来做评委的好。”

闻言,李隆基面色一苦,郁闷道,“这样的话,朕闷在宫中岂不是很无聊?”

“陛下若是觉得烦闷无聊,臣这里,却是有些唱词话本,需要您斧正。”李龟年想到了‘歌仙刘三姐’推出来之后,可能引发的社会反响之后,突然计上心来道。

如果‘歌仙刘三姐’最终演出的话本,是由皇帝亲自润笔的,那么,李龟年自己身上的压力,就会小好多,这个世界上,可没有比李隆基更能扛起这口锅的人了。

果然,在听到李龟年有艺术上的事情给自己做之后,李隆基的精神顿时就兴奋起来了,编戏剧,写唱词,虽然不是拿乐器玩音乐,但同样是他喜欢做的事情,而且,就算他是在御书房写,那些御史也挑不到他的毛病,毕竟,皇帝也是需要有一些文学作品的。

于是,他给了李龟年一个还是你懂我的眼神道,“如此,朕就抽些时间帮你看看,不过,依朕对你的了解,这里面,只怕还有其它事情吧!”

李龟年卖了个关子道,“您看过之后,就一切知晓了。”



正文卷 第395章 坑人

当所有人的情绪,都投入到一种竞技中之后,它就会形成一种由情绪组成的浪潮。

就像后世的足球,并不是说这项运动就是多么多么的有美感,多么多么的激烈,容易吸引人的眼球,只是因为他能够让更多的人同时看到,感受到,这就足以形成一种情绪旋涡,让更多的人随着一个共同的关注点,展开讨论和碰撞,形成很大的影响力。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太乐署的舞台竞技亦是如此。

几千人的观看,就会有几千种看法,这些看法,会让全民开始进入一种讨论之中,形成一种热议,从而推动大家对这台竞技的期待感高涨,从而更加投入的来观看这场表演。

而观众们看的越投入,对于舞台上的演员的喜爱程度也就会越来越深,顾忌的也就越来越少,比如,赵丽妃和武落衡在互掐的时候,觉得她们错的时候,观众就会毫无顾忌的嘘声,觉得她们对的时候,又会热烈鼓掌助威,在她们两个人的点评或者支持对象完全相反的情况下,都不免受到看法与他们相同,或者相反的观众们的爱好,所产生的嘘声和鼓掌声也是持续不断。

然之后,大家也就习惯了这种情绪的表达方式,并不觉得这是冒犯了她们其中的谁。

而为了不被大家嘘,从而丢面子,她们两人很自然的就被观众们逼的往中肯的点评方向走了起来。

“你早就料定了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李隆基见到赵丽妃和武落衡逐渐的停止了互掐,有些诧异的向李龟年问道。

“民心的力量是无穷了,谁逆着民心做事,都不会有好下场,在之前慈善晚宴的时候,臣就已经看出了一些苗头,所以啊!陛下您其实也可以将其利用起来,让两位娘娘消停消停,甚至,为皇家,为天下黎民做一些好事。”

李隆基是聪明人,一点就透,被李龟年这么一提醒,他瞬间就想到了慈善晚宴上,赵元礼和武氏兄弟为了捐款头名而相争的事情。

如果,引导一下赵丽妃和武落衡争斗的方向,或许……

想到这里,李隆基嘴角一钩,却是露出了一丝奸笑。

很快,随着第四轮的高音女歌手宋三娘一曲终了,竞演进入了中场休息阶段,乐手需要调换,主持人,评委,也要上上厕所,喝喝茶,吃点东西,武落衡则是直接落后了一步,给了李龟年一个你跟我来的眼神。

“你我两家,怎么说也是亲戚,在钱庄的事情上,我两个弟弟,也尽数听了你的吩咐,在我与赵丽妃的争斗中,你总不能吃里扒外吧!”武落衡的一双大眼睛逼视着李龟年道。

不知怎么地,李龟年总觉得她这种威胁,有种邪邪的感觉,似乎自己只要不答应,她就会编造一个自己非礼她的理由,让自己落入狼狈的境地。

“您说的哪里话,赵丽妃,我只不过是为了维护整台演出的正常进行,并没有偏帮你们谁的意思,另外,赵丽妃不也因此被您弄的下不来台,被大家的嘘声弄的失了颜面么。”

“那可不行,你是我三姐的女婿,必须站在我这边,自家人都不支持自家人,你叫别人怎么看我。”

“既然如此,那我就帮你分析分析,你觉得,跟赵丽妃斗,有意义么?斗赢了,陛下会更加爱你?还是你以为,等你到了赵丽妃这个年纪,不会成为下一个赵丽妃?”

闻言,武落衡表情一僵,却是在嘴里碎碎念道,“成为下一个赵丽妃?”

“嗯哼!人都是会老的嘛!就算你啃再多的猪蹄,可到了三十多岁,也不可能比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水灵,毕竟男人都是喜欢年轻漂亮的,那么,到时候,那些小姑娘就会像今天的你挑衅赵丽妃那样来挑衅你,其结果……”

李龟年说到这里就住嘴了,因为,她从武落衡脸上的表情中知道,她已经上钩了。

果然,武落衡靠近了他一步,咬着牙齿小声问道,“你有一劳永逸的办法?”

“其实,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能够想到,只是,由于你掉入了一种女人的思维模式中,才做了很多无用功的事情。

自古以来,为人所敬重之人,都是品德高尚之辈。

过往如五姓七望,还有关陇各大世家,之所以强盛数百年乃至千年,正是因为他们的先辈品德高尚,做出了为万人敬仰的大事。

斗败一个赵丽妃,顶多也只是让你成为下一个赵丽妃,甚至,还因为你们的不依不饶,可能让陛下对你心生厌倦。

然而,做一个陛下喜欢的人,做一个天下人喜欢的人,却能让你变的神圣不可侵犯,别说是你活着的时候,即便是百年之后,你的名头,也照样能惠及你的子孙。

所以啊!重点在哪里,你现在知道了么?”

李龟年的每一句话,都让武落衡的眼神更加的明亮几分,到最后,她整个心神都豁然开朗了,当然,她没有注意到,李龟年背在后面的手,此时却正跟远处的李隆基打着ok的手势。

“我应该怎么做?”武落衡很是正色的向李龟年请教道。

李龟年笑了笑答道,“很简单啊!揣摩陛下的意图就好,相信,陛下想要做什么,你比我还清楚吧!至于怎么收获民望,让百姓说你的好话,只要看到我慈善署在做什么,你也就清楚了。”

李隆基前半生都是一门心思的扑在肃清吏治,富国强民上,这一点,武落衡是知道的,不过,邀买人心,获取民望,可是除了皇帝以外,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以随便做的,得讲究一些技巧。

就像李龟年,尽量都是把这些名头安到了李隆基,安到皇家头上去,这才会获得李隆基的支持,大家也不敢轻易跳出来反对他,因为反对他就是反对皇帝。

当然,这对武落衡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是伤一些钱和精力而已。

在李隆基与一众大臣们解决了一下个人问题,在餐饮区聚集吃水果零食聊天的时候,武落衡很快就从他们所聊的内容里,想到了一计。

今年制科马上要开考了,满天下的读书人,都会在近半个月内赶到长安城来应考,其中,有一大部分,是寒门子弟,而支持寒门子弟读书,扶持他们走上仕途,从而打压世家,就是女帝之前执行的政策,李隆基虽然一直在去女帝化,但是,他终究是接收了女帝的遗产,才坐定这个位置的,对于女帝的一些好政策,他也依旧在坚持执行。

所以,扶持更多的寒门走上仕途,摆脱世家的束缚,就是李隆基目前想要做到的事情之一。

自己这个时候如果悄悄的资助寒门子弟读书,还委婉的让李隆基知道,他会是什么想法?

“春桃,去帮我喊忠弟和信弟过来,我有事情要吩咐他们。”

武落衡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对于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李龟年和李隆基都表示非常认同,当然,被坑的还不止是她,在她出手了之后,赵丽妃也逃不掉,这就需要李隆基来实行另一半计划了。



正文卷 第396章 争宠之初

所谓的做好事不留名,说的就是李龟年这种人了,当初他可是因为资助贫寒学子读书,搞到几度破产,现在,找两个实力强大的人接手这摊业务似乎也不错。

下半场的竞演依旧激烈,当然,气氛最热烈的时候,却并不是周文静宣布最终十强的名单的时候。

因为,他在宣布名单之后,又宣布了接下来的比赛规则以及礼部众多官员联名开设的有奖竞猜盘口。

与之前只有专业评委和大众评委投票决定胜负不同,进入十强赛之后,专业评委和大众评委的投票,将只占比重的四成,场内观众投票,将会占据三成比重,场外观众投票,也将会占据三成比重。

也就是说,这些十强选手想要夺冠,不仅要争取评委,大众评委,以及现场观众的支持,还需要去外面,争取所有持有大唐户籍的百姓投票支持。

太乐署衙门口将会设有投票箱,每户按五口人算,一个户头,最多可以向五个不同的参赛者投票,或者给一个参赛者投五票。

作为一个后世人,李龟年太知道怎么将一个人营销出去了,只怕今日之后,十强选手的名头,长安城里的人想不知道都难了,买了竞猜奖票的人,都会自然的成为拉票党,会怂恿所有的人都去给自己所买的艺人投票,甚至,还会与这些选手们协商,举办一些拉票演出,这种盛景,当然是李龟年乐见的,尤其是全国的才子都赶赴京城赶考的这种时机。

晚饭李龟年是带着一家人在聚龙斋吃的,杨三胖又有吃撑的节奏,所以,回家之后,李龟年给他找了事情做,搬钱,好多好多的钱。

最近来找李龟年买秘方的人不少,而且,都是按照李龟年的要求,送的真金白银和现钱过来,直有好几万贯之多,当然,赚钱的还不止是李龟年,这些买了秘方的人,通常都会进行一番大改大造大翻新。

所以,即便是要进入寒冬的十月天,长安市面上的闲散人员也越来越难找,只要你是个手脚健全,能干活的人,就会有人以一定的工钱招募你做事。

像安禄山属下的作坊,就是因为接的改造工程太多了,做不过来,又再次进行了一轮征召扩张,将长安周边各州县的闲散劳动力都拉拢了过来,合并之前猛虎帮的班底,现在已经有十五万人以上的规模。

这一轮发展的契机,来自于市场上各种新产品的出现,刺激了富人的消费,从而,将市场导入了一种良性循环的节奏中,之后只要沿着这个模式走,大唐的经济发展,都会向前不断的推进。

十月中,太乐署各项比赛的十强选手和团组全部出炉,李龟年也搬回翻修好的新宅居住,作为成亲之后的正式分家乔迁,摆一场乔迁宴那是必须要的,反正宴会的开支全部归安禄山和崔涤出,别问为什么,借机打个广告而已。

暖炉火炕,可以让屋子里温暖如春,出自淮南道,江南道的新鲜蔬果,在寒霜降下的冬日里,显得特别脆甜。

安禄山掌握了人力,工匠,崔涤掌握了这些蔬菜瓜果的渠道,那么,所有人都得求着他们,尤其是那些刚买了李龟年手上秘方的各大家族,上游产业掐死了他们的命脉,导致他们做这些产业的大部份利益,都归安禄山和崔涤享受。

所以,被人家模仿跟风的崔涤,一点也不恼火,把李龟年的乔迁宴当成了他个人的商业促进会,与各家都敲定了好几笔供货协议,而安禄山,也是闷声不响的接下了价值三十多万贯的巨额改造工程,这还仅仅是到场的各家在商业经营场所方面的改造的工程量。

稍后等他们这些动辄拥有占地十几亩的府邸,庄园,别院的大家族,全面开始翻修改造的时候,他能接到的工程量,估计会翻十倍以上。

做了当家主妇,现在已经腰缠十万贯的裴思雨,主要负责在花园的暖阁中接待女宾。

今天来的客人不少,上到岐王夫妇,下到杜甫这样的小屁孩,还有王维这样闭关读书了好一阵子,准备三日后去考场再走一遭的才子,至于太乐署,慈善署,新晋的一些小官小吏,也一个不少的全来了,同来的妇人,自然也是不少,幸好有裴家的一干女客坐在她身后为她撑腰,即便是对面坐着岐王妃,崔夫人,裴思雨的气场也不弱。

“听说宫中武婕妤怀了身子,害喜害的厉害,时常传诸位进宫服侍,不知,这几日可见好?”花园的暖阁之中,由于温度较高,十分暖和,众多饮宴的妇人活动交流的频率也很高,其中,岐王妃向裴思雨,以及她身后的几位裴氏妇人道。

“这个时候折腾的越厉害,怀上的是皇子的可能就越大,命妇等人这几日进宫,不过是陪武婕妤聊聊天解解闷而已,该吐的,武婕妤还是得吐。”裴思雨没有答话,裴伷先的续弦裴秦氏却是接过了岐王妃的话道。

她现在是宰相夫人,一品诰命,身份上倒是能与岐王妃直接对答,只是这样抢答显得有些失礼于裴思雨这个主人家,也更加显得裴思雨与裴氏是一体的。

而岐王妃故意说武落衡的事情,其实就是想探探裴家人的态度。

毕竟,武逸仙也不过是一个嫁到裴家去的武氏女而已,在裴光庭并非裴氏绝对首脑的情况下,她对裴氏的影响应该是很有限的,裴氏一部分人因为她的原因在向武落衡靠近,可不代表整个裴氏是支持武落衡的。

倒是她这一番抢答,让岐王妃面色一愣,武逸仙对于裴氏的影响看来还是很强的,至少,说动了现在裴氏官爵最高的裴伷先的夫人,她可是在裴氏妇人中有领袖地位的人。

“呵呵,本宫也是期盼宗室人丁兴旺,多生麒麟儿,这不,陛下前两日请了王爷去宫中议事,还提及了另一件事,太子已经年满十六,是时候纳太子妃,为宗师绵延子嗣了,可这谁家有品貌兼备的姑娘,还是我们这些做妇人的知道的多些,不知,你们裴氏可有品貌兼备的适龄姑娘啊?”岐王妃淡淡一笑道。

她这话,虽然说的轻松,但是在众多在场的妇人听来,心中却如同翻江倒海。

太子妃,未来的国母,谁家的女儿到了这个位置,对于家族地位,都是有巨大帮助的,而岐王妃先向裴氏问了武婕妤,又再说这个事情,显然,是想让裴氏,在赵丽妃和武落衡两人之间选择支持赵丽妃。

一边是一个刚刚怀孕受宠的婕妤,一边则是受宠多年,地位稳固,还有太子加持的赵丽妃。

待得他的话音一落,裴秦氏的脸上,就露出了后悔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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