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别浪 - xp1024.com
《大侠别浪》


【上架前碎嘴】:别让那棵绛珠草死掉!

昨天下午接到通知,周五12点上架,也就是明天12点。

嗯,15万字上架,这是一个安慰上架。

本来准备了一篇上架感言,用不上了,没那个脸啊。

你说我一个被安慰的人,一本正经写感谢网站、感谢编辑、感谢读者的陪伴、感谢大佬的打赏,真的会笑死个人。

说实话,接到通知的时候我是崩溃的。

起点老读者都清楚,越重视的作品上架会越晚,十五万字就上架,意味着和之后的网站推荐基本上撒有啦啦了。

我当时心里还疑惑,不该啊,这本书名字比较劝退,又是现实切入低武开篇,前期有些慢热,但这种情况下,人气连载试水推在同期19本书中第七,热门分类蚊子推在同期19本书中第六,成绩虽不出色,但也中规中矩算不得糟糕透顶啊,咋就被编辑大人在生死薄上勾了名字了呢?况且,印象中不是强推才上架吗?

后来问了个老作者,他说:“兄戴,你的观念老黄历了,玄幻频道书太多,现在是新手坟场、埋骨之地,新书推或者人气试水能进前三,后面的推荐不会少,要是进不了前三,基本上只能做慢慢熬的咸鱼党了!”

我又上起点数据查了一下,果然,包括排行榜前五十在内,二十万字以下的玄幻新书很多都上架了(当然,很多也都入宫了),基本上试水推荐之后,成绩不突出或者不明显,隔周就会上架。

人性就是这样啊,找到难兄难弟我这没节操的也就释然了,心里还窃窃自喜:编辑大人试水以后又给了个蚊子,应该还是抱有期望的吧?我就说嘛,咱也不算差!

阿q归阿q,接下来的现实问题是,切还是不切?

那个老作者劝我:“这种情况切了就切了吧,不敢杀鸡的汉子不是真汉子,你是不知道,没成绩没支持,一个人默默码字激情日渐消退那种黯然销魂的滋味,美到鼻涕冒泡,与其偏执地坚持一本看不到日出的老书,不如大睡一场起来开新书,让太阳重新升起!”

我给他留下一个呵呵哒的表情包,滚蛋啊你,你以为我是那种七秒真男人?但心里总有一个理智的声音在说,听人劝吃饱饭,前辈们血与火的经验教训是该汲取一下的。

一直斗争着,等老婆下班回家,忍不住还是给她说了大概情况。

她问:“你觉得自己的书很差吗?不值一看的那种。”

我说:“肯定不是爆款,这个我清楚,但绝对不差!”

然后她说:“那就写,网文应该是个持久战吧,谁站到最后谁赢!”

我没想到除了追过《盗墓笔记》和《特工皇妃楚乔传》之外几乎不看网文的她居然还能说出这话,有些不肯定的说:“但是,可能会花无数时间,没法陪你逛街陪你郊游,最后还可能连电费都交不起!”

她突然有些生气:“现在纠结推荐上架这些还有意义吗?如果喜欢,就别让你那棵绛珠草死掉,如果觉得坚持不了,就别磨磨唧唧半死不活的样子,上班、练武、挣钱,该干嘛干嘛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除了当初追她的情书,老婆基本不看我写的任何东西,但书封面是她做的,她看过简介,也听我简单说过故事框架,很显然把绛珠草记在了心里。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矫情就是真的矫情了!

我又去问那个老作者,问他有没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他说:“兄戴,既然你要坚持,现在只剩两条路了。1,你就当熬咸鱼,慢慢熬,熬到百多万字,熬到编辑都看不下去了,成绩又不是太渣渣辉说不定就会给你个大推封;2,想办法把收订比搞起来,起点收订比10:1、15:1左右,你600收藏要是能有一二百首订,或者均订能稳定保持高于10:1,后面就应该还会有推荐。”

我明白了,但怎么搞订阅呢?

刷是不可能刷的,以现在的互联网技术,锁定ip、分析设备、分析账号特征都是分分钟的事,跑一下程序就行,起点这么一个大站,后台不可能不具备这些技术,而且编辑十多年的经验,瞄一眼就知道你是不是刷子,大神刷刷更健康,新手当刷子那就是找死。

所以,说到底,我就只能靠你们这600个收藏的读者了。

你们是电,你们是光,你们是我唯一的神话!

闲鱼能不能复活,能不能雄起,能不能化为锦鲤,就全都交给你们、拜托你们了。

上架之后,左右尽量保证每天三更,如果有打赏和网站推荐,视情况加更吧,因为生活与阅读总要有惊喜,所以也有可能毫无来由的突然大爆发。

左右就不说有能力支持一下之类的话了,这本书计划300万字,一年时间,就算全部订阅,也就是小哥哥们半个王者皮肤、小姐姐们两杯奶茶、帅叔叔们一包香烟的事儿,谁要说没这个能力,我跟谁急。

当然,如果就喜欢跳着看,不想全订,几分钱给个首订支持一下数据,也是好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如果喜欢,就别让那棵绛珠草死掉!

因为,我们不是咸鱼,就算是咸鱼,也是有可能变锦鲤的那种!

兹以为记,拒绝卖惨。

左麟右鲤

20190509

【路边评摊圈】:点点圈路人书评!

这是点点圈“路边评摊圈”关于本书的读后和评论,评分虽然不如那些90、95分的大作,但阅读很认真、评价很中肯,所以左右联系管理员要了文章贴到这里,一来表示感谢,二来随时参考,三来鞭策自己。

首先必须感谢评论员陈国主,其次,要感谢点点圈“路边评摊圈”和管理员“一片梵心”。

感谢完毕,上书评。

…………这是分割线…………

书名:大侠别浪

作者:左麟右鲤

类型:玄幻

阅读字数:7万

评分:87

评论员:陈国主

【印象】:

非打怪升级、宣扬传统国术、辅助玄幻设定、想要极力摆脱大众对玄幻文的固化标签的小说。

【主要故事梗概】:

男主得了一本书,后来遇到了一个和尚,他一边跟着书修炼,一边跟着和尚修炼。后来,男主的妹妹也跟着他一起修炼。其中穿插了不少对于修炼的功法、心得的介绍,也介绍了一些主角的生活,包括对暗线的埋设。

【读后感及建议】:

作者是个很有想法的好作者,他在这本书里寄托了一些情怀,有对笔下世界的渴望,不愿与世俗同流,决心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康庄大道。

这本书相较于热门的玄幻,没有系统升级,没有美女成群,反而是大胆的加入了许多吐槽,无论是对老爷爷的吐槽,还是偶尔的开车技术,都显示出这本小说很亲民。

亲民,是在说这本书很接地气,是让读者感同身受。

我相信很多读者和我一样,觉得前面写的真的很不错。

关于这对兄妹的日常生活的描写,细腻而传神,可谓入木三分。

比如石花膏那段,再比如“象棋里马多一条腿”,还有主角拿着手机搜索关键字的那一段,这些真的非常亲民。

但后面,那种温馨的悸动感减弱了,转而添加了大量的对国术的描写。

并不是说写国术不好,而是作者太过在乎对传统文化的表达,从而使“修炼功法”有了喧宾夺主的势头。

主角的成长之路,在于修习国术和《怜花宝鉴》。但需要晓得,大家想看的是故事,像“八极拳”“扎马步”……这些其实没有必要放那么多进入正文里,可以在作者说里头把这些资料做一个补全。

还有,故事性偏弱。我一共看到四十二章,中间真的算是故事情节的,一个是小和尚贪污,还有就是丑男人j杀美女。

虽然有一些暗线的埋设,但都不够明显,不明显,就无法形成悬疑点。构建悬疑点的过程,说白了就是加大突发事件发生概率的过程,加深剧情的矛盾冲突。

这本书在前期,真正和主角大量搭戏的角色并不多,只有妹妹和和尚。这三个人算是统一阵营的,因此产生情节爆点的可能性不大。

大概作者也料想到这样的情况了,所以才有了贪污的小和尚。一致抗外也算推进情节发展了。

新奇的玄幻设定可以增强增多一些。

作者肯定也知道,这本书节奏比一般网文要慢一点。慢节奏有慢节奏的好处,可以给作者留下更充裕的时间去建立一个又一个吊人胃口的设定。

像“骷髅行走”这个设定就让我眼前一亮,心中充满了期待。

这本书作者将其定义为“玄幻”,真正体现“玄幻”这部分的,是那本《宝鉴》。

男主通过《宝鉴》看到了星空,妹妹通过《宝鉴》看到了森林,这是比较“玄幻”的设定。

但除此之外,大部分还是较为都市、可以用科学的方式去解释的。

既然有了“玄幻”的设定,那么不能用科学去解释的故事一定要多,雄奇的想象力可以作为这本书的一大卖点。

像“骷髅行走”这个创意,用的就挺不错。

玄幻感是一项大的加分项,作者在简介里说了“灵气复苏”,希望真的可以呈现一个不一样的“灵气复苏”的世界!

上面的只是我个人感觉的一些问题,当然瑕不掩瑜,这本书优点肯定也很多。

比如作者有真的去找大量的有关国术的资料,晓得去走一条不一样的玄幻之路,主动去避免一些设定到烂的桥段……冲着这份精神,就值得给作者一个大大的赞!!!

当然,就写文方面,作者君需要去磨合的地方还有很多。对于故事情节的掌控力,是需要一部又一部完结作品才能练出来的能力,万万不能操之过急。

【最后的总结陈词】:

1、在我看来,作者其实很擅长写生活,尤其接地气的日常互动很带感。

那不妨加深自己的优势,去弥补自己的弱势。

一本有雄奇想象力、多元化生活场景的东方《哈利波特》,它的市场价值不会比西方《哈利波特》少!

2、节奏慢有慢的好处,至少作者有足够的空间去为主线支线埋设伏笔。伏笔一定要清晰,不要让读者去猜,或者印象模糊。

大的伏笔不能只出现一次,读者有时候会忘记。

3、要一直保持有追求的心态,这条路不好走,但收获却是最多的。

现在好作者、有追求的作者很难得,希望作者君可以留下来,成为传说!

最后,想说一些自己的心里话。

写网文,更需要极致的工匠精神。

我写书,和作者君一样,有承载希望和寄托理想;但更多的,在形式上,是在追寻另一条前人并未走过、或者走的很少的路。

探寻文学发展的无限可能,是每一位备受打击的文人的最后的傲气。

每一种新写法,在大火之前都有尸骨埋葬,踏着一路荆棘和朝阳,哪怕只探寻到零星的突破口,那也算是对这个行业有所贡献了!

说这个,是因为作者君在尝试新道路,希望作者君可以成功!

【大侠补遗】:力量体系和请假说明!

★★★力量体系★★★

这本书分为《逝去的武林》、《梦中的江湖》、《永恒的传说》、《不灭的神话》、《混沌的缘起》五卷,力量体系同样也分五大阶段。

为了让各阶段合理统一,主人公的成长看起来不冲突,左右费了很大功夫,而且因为故事由现实展开,并非完全凭空想象,要做到有一定的说服力难上加难。

目前故事为第一卷,主要是想以玄幻的手法呈现一些武林的规矩、旧时代和新时代武人的风貌、功夫及国术的特征等,力量境界以“探寻人体极限”为前提,分为九境,左右将之概况为“力武九境”。

★普通人

体弱者几十斤拳力,强壮者能打出两三百斤拳力。

★力武九境下三境

【明劲】分三阶——

明劲初生:最高能打出千斤拳力,等同于优秀武师。

明劲小成:最高能打出两千斤拳力,等同于世界拳王。

明劲大成:最高能打出三千斤拳力,天生神力如项羽李元霸者。

【暗劲】分三阶——

暗劲初生:隔壳碎子壳无恙,暗劲可透壳而过,粉碎花生米。

暗劲小成:打瓜成汁皮不伤,拳打西瓜,瓜瓤成汁而瓜皮完好如初。

暗劲大成:掌击水面震鱼死,击打水面可将水中的游鱼禁锢并震死。

练出暗劲,俗世之中可称小宗师,当个神棍之类的开门授徒,绝对不怕挑战。

【化劲】分三阶——

化劲初生:束衣成棍百炼钢,可将平常衣物束为铁棍,化柔为刚。

化劲小成:鹰雀不飞绕指柔,抓拿掌击飞鹰鸟雀,让其飞不出手掌周围三尺而不伤害鹰雀,化刚为柔。

化劲大成:汲水成求力不泄,双掌抓水成球,圆转不滴,达到明暗互转、刚柔互化。

练出化劲,俗世之中可称大宗师,已经是很难见的人物。

★力武九境中三境

【炼皮】

炼皮如钟,刀枪不入。约等于传说中的金钟罩铁布衫,拳打无印刀砍无痕。

化劲练至寒毛倒竖,即为炼皮。

【炼膜】

炼膜如筋,折而不断。约等于传说中的分筋缩骨,可断骨重生,缩骨伤敌。

化劲练至经脉颤动,即为炼膜。

【炼脏】

炼脏如铁,坠而不伤。不害怕震劲,理论上来说十来层高楼跳下内脏不受伤害。

化劲练至腑脏齐鸣,即为炼脏。

★力武九境上三境

【凝血】

血液流动趋向于停滞,可闭塞毛孔毒气不入,能像传说中的印度瑜伽大师、佛门密宗大师一样沉于水中数日不死,埋于地下三月不亡。

心血来潮,即为凝血。

【凝意】

可通过意志凝聚气劲,做到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踏雪无痕飞檐走壁,类似于神行太保、空空儿聂隐娘之类。

心无二用,即为凝意。

【凝神】

五感敏锐六感出现,不闻不觉觉险而避,甚至对于危险和威胁会产生未卜先知的感觉,就像传说中那些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亡的高僧、寿星一样,有道家意味。

心领神会,即为凝神。

……

后面的先不剧透,写到哪一步会随时回来补充。

★★★请假说明★★★

左右说过,截止到目前,这本书虽然扑了,但不会太监。

左右尽量保证每天三更,但如果哪天没更新,可能是有事耽搁或者生病之类,第二天一定会回来。

这里给大家打个预防针,一条扑街咸鱼,动不动开单章请假太可笑,作品相关请假吧,移动端打开先看到的是请假条,也不好,就不专门请假了。

特此说明。

还是那句话,你们在,我就在,哪怕只有最后几个读者。

所以,大家也别弃我而去呦!

1、白姓少年翻了个白眼

昆仑山,自古便是天下祖山。

依风水地理学所言,昆仑山孕有五大龙脉,其中两条一路向西入欧洲,三条蜿蜒向东过神州。

五大龙脉所经之处,便有龙气逸射四方,又因各地气候环境不同,这些龙气或起伏回环、藏风聚水,或阴阳合和、结穴而居,形成大大小小的山龙脉、水龙脉,便是所谓风水宝地。

这一日,正值元宵佳节,昆仑山千里冰封,气温零下十几度,但山顶的天空却阳光清漫,万里无云,冰与火完美交合,白雪与阳光相互映照,真真是一副人间绝景,美不胜收。

突然,天边升起一道白光。

那白光并不耀眼,却略显诡异,像一道极细极长的伤口横贯天空,将蓝色的天幕割裂开来,一分为二。

随后,“伤口”之中便有大团大团的云雾翻涌而出,铺天盖地,云雾之中似有群山错落、高楼巍峨,磅礴建筑霞光万道,更似有人影翻飞、往来不绝,仙音禅唱充盈其间。

天空之城?海市蜃楼?

就在一群不好好在家过节、偏要不合时宜出门探险的资深驴友抬头望天惊诧莫名,打算取出摄影器材拍下这独一无二景致的时候,好像从哪里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喝。

“咄”。

随着这声轻喝,一切骤然消失。

天空依旧湛蓝,阳光依旧清漫,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在某个迎风的山崖上,一株枯萎在地的残破植物陡然挺立,然后疯狂生长、出叶、变色,三五个呼吸间竟然开出朵晶莹剔透的雪莲花,而在山崖不远处,有一口从不结冻的温泉泉眼,地下涌出的清亮泉水刹那间变得殷红如血。

“可惜可惜,真是可惜!”

回过神来的驴友们一边叹息没有及时抓拍下照片,一边拍打着身体驱寒。

谁也没有注意到,探险队里那个只剩下一只左手的向导杜老头儿,突然裹紧了身上脏兮兮的羊皮裘,抬头遥望远方,口中喃喃自语:“连老天都在做梦,这世道要变了哩!”

…………

“这世道真的变了啊!”

昆仑山万里之外,被白小茶拖拽着在人流中穿梭的白子夜一脸不忿:“前几年冰糖葫芦才一块钱,现在五块,前几年棉花糖几毛钱,现在也五块……”

“大白,你是不是舍不得给我花钱?”

白小茶停下脚步,歪头看了他一眼,将手中握着的棉花糖举到嘴边,随后故意伸出粉红的小舌舔啊舔,模样要多诱人有多诱人。

早知道也给自己买一根了,省那五块钱干嘛?!

白子夜吞了下口水,一副喝酸奶绝不舔盖的豪气样子:“给你花钱那是天经地义……”

随后语气犹如汽车急刹,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我只是觉得太坑,五块钱够买一斤多冰糖,小两斤白糖了!”

“切,玻璃打磨成水晶,石头切割成钻石,还能和以前一样?”

白小茶哼哼两声表示不屑,甩掉他的手,迈开两条大长腿向前荡去。

这是南国一个颇有名气的古镇,镇名安平,取平安顺遂之意。

这些年,因为响应大力发展旅游经济的号召,安平镇的古物古迹被糟蹋得乱七八糟,人们的生活也不复往日的宁静闲适,但各种传统节庆仪式却得以保存甚至是发扬光大。

比如端午节游百病、重阳节登高祈福、元宵节赏灯和舞龙舞狮等,就是安平镇用来吸引外县外市甚至是外省外国游客的绝佳手段。

当然,赏灯猜谜、舞龙舞狮那是元宵之夜的保留节目,白天的重头戏是赶集。

附近十里八乡和邻县的山民们将自家小吃特产、山货野物一股脑儿弄到镇上来,头脑活泛的居民再摆出扔飞镖、打气枪、套娃娃的地摊,加上一些顶大缸、踩刀山、喷火焰的杂耍,虽然看起来古今混杂不伦不类,但也算得上是吃喝玩乐外加购物一条龙。

两人晃了一会儿,眼看一大朵棉花糖被舔得七零八落,白小茶突然停在一个摊位前,指着摊位桌案上几个内里亮晶晶肉呼呼、表面洒满莲子红豆等物事的纸碗:“大白,我要吃石花膏!”

“馋死你嘞,一天天的就知道吃!”

白子夜拍了一下她脑袋:“天气还凉,不适合吃石花膏,晚点回去给你下面吃。”

“我不要吃你下面。”

白小茶当即抗议。

白子夜的脸瞬间就黑了:“白小茶,我是你哥,亲哥哥,不是表哥哥干哥哥,更不是那种专收陌生萝莉的养成狂,麻烦你看网文也选点高质量的行不行?否则真的会变傻!”

“你才傻,正因为你是我哥,所以才不要吃你下面!”

白小茶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白子夜一口老血堵在嗓子里,差点没缓过气来。

他虽然年纪不大,17岁,才上高三,但得益于互联网爆炸式发展和智能手机全民普及,自诩也算是个阅段子无数的老司机,奈何比他小一岁、上高二的白小茶天资聪颖,早已是个职业赛车手,两人根本不在同一段位。

“老板,石花膏多少钱一碗?”

老司机对上职业赛车手,硬刚不行只能撤退,白子夜自动忽略了吃不吃面的话题,无奈之下转移视线。

“十块。”

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娘,眼前这对靓丽少男少女的对话原本让她不解其意满头雾水,但生意上门还是精神一振。

“大娘,便宜点呗。”

白子夜正准备掏钱,白小茶却笑盈盈地接过了话头。

“小姑娘,我这都是从海边进来的正宗石花,成本就得四五块,还得熬上大半夜……”

摊主大娘明显有点话痨。

“六块好不好?”

眼看对方要有口若悬河的架势,白小茶及时打断:“我哥没钱了,但您做的石花膏看起来就很好吃,我真的想吃,便宜点吧!”

“那……,好吧!”

摊主大娘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高一头,皓齿明眸、楚楚可怜,说起话来又让人打心眼里高兴的小姑娘,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来两碗?”

“一碗就行了,谢谢大娘!”

白小茶喜滋滋,挑衅似的朝白子夜哼了一声,微微皱起的琼鼻好像在发光。

“只买一碗,真有出息!”

白姓少年翻了个白眼:“你就这么对待哥哥?还是每个月零花钱都被你压榨干净的亲哥哥?”

“我这是在给你省钱,懂不?”

白小茶将快舔没了的棉花糖塞给白子夜,接过摊主大娘浇上蜂蜜递过来的石花膏:“再翻眼珠子就掉出来了,赶紧付钱!”

于是,我们青春靓丽的女主人公白小茶,捧着碗石花膏吸溜吸溜、大快朵颐走在前面,眉清目秀已满、帅气逼人未达的白子夜,则举着根黏兮兮的竹签子,晃晃悠悠跟在后面,一丁点男主人公的觉悟和样子都没有。

2、这个梗我不腻读者都腻

石花膏很快被白小茶消灭干净。

两人一前一后走走停停,没多久,眼见白小茶蹲在了一个旧书摊前,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白子夜心中一突,赶紧跟上。

“老板,你这书怎么卖?”

白子夜赶到的时候,见白小茶手里拿着本书正在向摊主问价,再仔细一看,差点没晕死过去。

说是旧书摊,但这摊子和常见的书摊完全不同,压根没有旧书旧报旧杂志,也没有连环画小人书之类的东西,甚至连《遮天》、《斗罗大陆》、《斗破苍穹》、《盗墓笔记》之类的时兴盗版书都没有,全是些蓝色封面、破旧不堪的古样线装书。

那些线装书的封面上,分别写着“打狗棒法”、“葵花宝典”、“无字天书”、“沾衣十八跌”、“分筋错骨手”、“降龙十八掌”……等等,甚至还有“四十二章经”、“摩登如来神掌”。

白小茶手里拿的,正是一部《九阴真经》,此时她正在胡乱翻看,书页里清一色簪花小楷,再配上栩栩如生的人物图,竟然似模似样。

“白小茶,你别给我作妖啊!”

白子夜真怒了。

“大白,小时候你不是梦想着练拳习武、行侠仗义吗?咱们买一本呗,可以照着学!”

白小茶笑嘻嘻地,根本不怕他发怒。

“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我只想继承两万亿!”

白子夜头疼不已。

这些年,白小茶时不时的异想天开可是让他吃足了苦头。

作为哥哥,他本来只想认认真真的宠妹,最后却变成个实实在在的妹宠,白小茶高兴了哄着他,不快了揉搓他,兴致起来了作弄他,而且作弄起来创意十足,常常弄得他哭笑两难。

想到这里,他伸手扯住她的耳朵:“没学你已经傻了,学了还不得变白痴?走,别看了!”

“哎呀,小伙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这些都是武功秘籍,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学好了无人能敌,学不好强身健体,怎么就变白痴了?”

白小茶没来得及反抗,眼看还没报价生意就要被搅黄的书摊老板反倒先开了口:“不过,我看小伙子你骨骼清奇,是块练武的好材料,不如买上两本回去学?”

呦呵,骗人不挑对象是吧?

买两本?

当我的零花钱是大风刮来的?还是花呗上借来的?看起来就这么好骗?

“反反复复用了十几年,这个梗你不腻我腻,我不腻读者都腻了!”

白子夜笑了起来,放开白小茶,从大堆秘籍中随手拿起一本《寻龙诀》递到摊主跟前:“你知道寻龙诀是干嘛的吗?还武功秘籍,要不要这么皮?”

说着,翻开第一页扫了几眼:“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如有八重险,不出阴阳八卦形,连这几句心法总纲都没有,水货,差评。”

再翻开一页:“第一式,拔草寻龙。真牛,明明是拔草寻蛇!水货,差评。”

又翻开一页:“第二式,龙形刁手。我靠,应该是蛇形刁手吧?就算大哥沉迷游戏不可自拔,你们也不能没经过他的同意就瞎搞吧?”

“得得,不做你生意了,小兄弟放我一马,赶紧走吧!”

眼看逛市集的人们被白子夜的举动吸引,开始聚拢过来看热闹,可能是明白了他在调侃,书摊主神色有些慌乱,苦笑着朝他连连作揖,挤眉弄眼。

白子夜本来还想再说,但注意到他右耳缺了一半,再看他一身潦倒穿着,脸上颇有些风尘劳苦之色,想来生活不易,心底一软,也不说话,放下书拉起白小茶就走。

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老伯,你可能不太了解现在的年轻人,武功秘籍什么的早就不流行了,我看你不如弄点飞剑、祖符、小绿瓶什么的,生意说不定会好点!”

说完,也不管书摊主一头雾水呆在当地,扯着白小茶扬长而去。

逛了半天本来已经累了,再这么一闹,白小茶也没了继续的心思,两人便径直回家。

谁知刚走进白家小院的篱笆院门,就发现身型气质颇有些儒雅书卷气,但须发皆白、后背也已经微微佝偻的白莽胳膊下夹着个纸盒正准备出门。

“老头,天快黑了,还要去摆残局啊?”

白小茶率先打招呼。

说起来,白家一家三口,在安平镇称得上是异数。

十多年前,五十多岁的白莽带着刚刚学会走路的孙子白子夜、以及还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孙女白小茶来到安平镇,盘下四面漏风的白家小院。

当时安平镇还没被开发,除了一条连接县城的小路,基本上算是与世隔绝,街坊们都以为一老头带着两孩子,没田没地,日子肯定会过得苦不堪言。

谁知老头非常硬气,也有智慧,从不接受邻里施舍,平日里去周围的山村收购山货野物,低买高卖给县城的饭店餐馆,空闲了就随便找个地方摆上两副象棋残局,三块两块的弄些零花钱,竟然强撑了下来。

后来镇子被市里扶持发展旅游,大多数人还在犹豫观望、甚至在征地建设中消极对抗的时候,老头又孤注一掷,贷了款在镇子最中心地段、安平街上盘了个两层小木楼,改造成山味小馆“安平居”,日子便渐渐宽裕起来。

镇里的居民都知道,白家老头有双绝:一是棋术,无论象棋围棋都很精通;二是厨艺,一手山味小菜做得让人拍案叫绝。前两年他还亲自掌勺,只是现在精力实在不济,才另请了厨师,摆象棋残局便成了他打发时间的唯一爱好。

至于白子夜和白小茶,因为白老头的疼爱,和镇上其他同龄人相比,事实上过得并不辛苦、也不拮据,甚至还是最先用上电脑和手机的那一拨人。

不过,或许是白老头教育有方,又或者是没有父母的缘故,一个从小就是孩子王,在同龄人中很有些号召力,另一个堪称安平之宝,不仅走哪里屁股后头总跟着一票男孩子,街坊邻居也都是人人喜欢、没有不称赞的。

“小小回来了?”

见孙子孙女回来,白老头停下关门的动作,呵呵笑着,完全看不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我趁天黑再去杀几局,看看能不能遇到生面孔,给你赢个大红包!”

“爷爷,你就别去了吧,六十多快七十的人了,身体不好,到处跑不安全,再说别人因为输了钱,说安平镇上出了个老骗子,也影响声誉不是?”

白子夜忍不住插话。

“胡说,我身体好得很!”

白老头瞪眼道:“下棋有输有赢才好玩,我赢一百输三十回去,谁敢说我是骗子?”

白子夜不说话了,他知道爷爷的棋术,和一般人对弈那都是胜负由心,更别说摆残局,他更知道爷爷的秉性,自己劝是劝不住的,永远也劝不住的。

“老头,今天元宵节,你就别去了嘛,一会咱们还要看舞龙舞狮猜灯谜,得早点吃汤圆!”

白小茶挽住老爷子的手臂来回摇晃。

“好,小小说不去,那就不去了!”

老爷子开怀大笑,推门回屋。

白子夜脚下一绊,差点摔倒。

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为什么轮到我就重女轻男,这个家还能不能让人有点存在感了?

3、这本书有点奇怪

“这个家真的没法呆了,我要离家出走!”

进了屋,白子夜赌气似的说了一句玩笑话。

“小孩子才离家出走,成年人都赖着不走!”

白小茶顺势补上一刀,见白子夜快要爆炸才赶紧摇手:“好了好了不闹了,你不是说有礼物要送给爷爷吗?”

礼物?啥礼物?

白子夜一怔,生怕她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等着,我去拿。”

白小茶眨了眨眼,进了专供两人学习的小书房,不一会拿着个精致的木盒出来,递给白莽:“老头,看看喜欢不?”

白老头将木盒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副象棋,拿起颗棋子看半天,才疑惑抬头:“天然水牛角,纯手工磨制?”

“老头你这眼神,跟孙悟空的火眼金睛有得一拼啊!”

白小茶拍手道:“牛角是我哥找来的,棋子也是他打磨的,不过棋面上的字是我写了找下街谭木匠雕刻喷涂的,至于盒子,是谭木匠送的,里面还刻了你的名字和安平居字样,我们可是弄了好久呢,怎么样,漂亮吧?”

“漂亮,漂亮,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象棋了!”

白老头抚摸着盒子里的象棋,看着白子夜和白小茶,眼睛有些湿润:“爷爷很高兴,不过以后你们可不敢这么磨东西了,很伤手的!”

白子夜有些发懵。

白小茶从小被爷爷逼着,耍得一手好毛笔,刚才爷爷打开木盒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出来棋面上的字都是白小茶的手笔。

他甚至还看到馬字棋上的“馬”字下面四点多了一点,这是白小茶小时候练字落下的毛病,当时自己骗她说五条腿的马比四条腿的跑得快,字帖上的马都不是好马,所以她写的“馬”字从来都是五个点。

他没有想到的是,白小茶会偷偷准备这么一份礼物。

要知道,天然牛角在安平镇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要找到大小质地差不多、能够凑足一副象棋的数量却很不容易,更何况还要手工打磨、雕刻上漆,闲暇时弄一弄的话,没三五个月时间根本不行。

这份礼物不算贵重,但足够用心,用心到自己竟然一直没有丝毫察觉。

更用心的是,她并没有说礼物是自己一个人准备的,而是和哥哥一起准备的,哥哥找的牛角,哥哥磨的棋子,自己只不过写了点字而已。

这丫头,真的是长大了啊!

白子夜的眼睛也有些湿润。

……

北方滚元宵,南方包汤圆。

随着暮色降临,各家各户挂在门外的灯笼被渐次点亮,元宵节最具仪式感的时刻终于到来,白子夜一家三口当然也不例外,只不过是白老头负责包,白子夜和白小茶负责闹。

菠菜、芹菜过滚水后沥干挤汁,南瓜、紫薯、胡萝卜蒸熟后捣成泥,南莓、西红柿捣碎压汁,分别和雪白的糯米粉混合揉搓成团……

之后,将米团切成小块压扁,包上由黑芝麻泥、猪油、白砂糖混合而成的馅料,或者花生碎、核桃碎、鲜果粒,簸箕中滚圆后再下锅煮至漂浮,便是白小茶最爱的七彩汤圆。

按往年惯例,吃过汤圆,居民们便会喜气洋洋地走出家门,以极大的热情参与安平镇元宵节户外大型观赏娱乐活动:看灯猜字谜,看舞龙舞狮。

今年的赏灯猜谜、舞龙舞狮和上年没太大区别,只是场面好像又大了一些、奖品又重了一些,白小茶猜谜赢了两个小灯笼,一路上乐得跟羊癫疯似的。

折腾了大半夜,烟花爆竹和敲锣打鼓之声渐渐消失,流连在街上的人们也才慢慢散去。

白子夜回到自己的卧室,刚脱得光不刺溜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就见房门无风自动被打开一条缝,后面是双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一张笑脸。

“白小茶,你给我滚进来!”

白子夜吓得赶紧跳上床,手忙脚乱的盖上被子,这才秒变黑脸关公。

“啧啧啧,又不是什么花美男,看你宝贝成什么样子!”

白小茶推开门背着手走进来,一脸嫌弃之色:“你全身上下哪里我没看过?哪一寸肌肤我没摸过?”

“停!”

听到她的用词,白子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有事说事,没事赶紧滚回去睡觉!”

“哦,有个礼物想给你,要不要?不要我就回去了!”

白小茶故作委屈。

礼物?

“什么礼物?”

白子夜表示疑惑。

虽然他从来不在乎,但礼物这个东西,当然是有比没有好,所以听说白小茶也给自己准备了礼物,心底还是挺窃喜的。

“诺,就这个……”

白小茶递过来一本蓝色封面古样线装书,封面上四个夺目大字:《怜花宝鉴》。

“还有完没完了?”

这东西一看就和白天书摊上的那些武林秘籍同爹同妈同一厂家,白子夜的脸再次垮了下来,不过他记得白小茶当时既没买也不可能顺手牵羊,转而问道:“哪里来的?”

“刚才看灯的时候不是走散了吗,我又遇到白天那个书摊老板,他让我送给你的。”

白小茶老实交代。

“无缘无故,干嘛送东西?”

白子夜发出终极灵魂拷问后一锤定音:“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说你虽然资质一般,但和他有宿缘,又说你看起来浪荡奸滑,心底却还有一份善良,很合他心意,还说你有美人相伴,这书就该给你,完了又一再交代我千万别扔千万别看,总之就是神神叨叨的!”

白小茶歪着头,好像有些疑惑。

“有美人相伴,啥意思?”

白子夜大脑有些短路,不明白这和送书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啥意思!”

白小茶眼里放着光:“不过他说我长得漂亮,腿长腰细黑长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你很幸福,所以这书就该给你!”

“这个老变态还敢调戏你,看我弄不死他!”

白子夜的眼前瞬间闪过两幅画面,一幅狼外婆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小红帽,一幅怪蜀黍流着口水扑向小萝莉,不由得大怒,正要站起身,才记起来已经深夜,再加上自己光溜溜的会让观众羞臊捂脸,又赶紧缩了回去:“你给我长点心哈,这些糟老头子坏得很!”

想了想,又问道:“你咋不告诉人家我们是兄妹?”

“一个陌生人,干嘛费劲解释?再说解释了他说不定就把这免费送的东西收回去了!”

白小茶撇撇嘴,犹豫了一下又道:“这本书,好像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了?”

白子夜不明所以。

“就是……,算了,你自己看吧。”

白小茶把书扔白子夜床边,顿了下,盯着白子夜搭在被子外的手,竟然一脸无比严肃认真的道:“提醒你一下,千万别让我侄女太辛苦!”

“什么你侄女?说什么疯话呢傻丫头!”

白子夜完全摸不着头脑,更加迷糊了。

“你的五姑娘,可不就是我侄女?”

白小茶哈哈笑着,闪电撤退。

反应过来的白子夜满脸通红,抓起枕头狠狠砸过去,白小茶却已不见了踪影,只有她银铃般的笑声在房间里来回荡漾。

4、地摊画册?绝世秘籍?

很快,白子夜就明白了白小茶为什么会说那些奇怪的话。

他刚一翻开《怜花宝鉴》,就有个面容玲珑姣好、身材妖娆起伏的女子画像扑面而来。

再往后翻,一共三十六页,全是这样的图画。

画中女子姿势或迎合,或扭曲,或奔放,或含蓄,或立或卧,或躺或跃,或喜或愁,或痛或忧,或含情凝眸,或轻嗔薄怒,但无一不是眉梢眼角皆妩媚,唇边颊上尽风流。

白子夜原本以为这不过就是一个恶作剧,所谓的秘籍,某宝上要多少有多少,几块钱一本也可以,论斤论吨也可以,但这《怜花宝鉴》竟然是本质量上乘、风格开放的图集。

白小茶一定是看过了!

可她才上高二,就算平时不可避免在网上接触些下酒段子、阅读些基腐百合文,但何时见过这么开放大胆的场景?又哪里受得了这种明火执仗的荼毒?

这可是在毒害未来的花朵,毁灭明天的希望啊!

白子夜无名之火熊熊燃烧,咬牙切齿把书摊老板的祖宗十九代问候了数遍,这才准备把《怜花宝鉴》给丢掉。

但是,就在他打开卧室窗户,准备将书扔出去的时候,心里隐隐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白子夜将书收了回来,揣摩把玩半晌才发觉,是纸张。

这本书的纸张十分奇特,薄而不脆、柔韧有劲,像纸不是纸、像皮不是皮,白子夜从来没有见过。

他伸手撕扯了一下,居然扯不烂。

试着用打火机去烧,也点不燃。

最后取了床头的水杯,将杯子里的水倒了一些在书上,竟然渗不进去,书页根本不受水,沾之即落,就像是油纸一般。

我滴个乖乖,这纸张绝非凡品啊!

依某宝商家的尿性,不会有这样的玩意儿卖,如果说为了一场恶作剧专门制作这东西,逻辑上也几乎可以判定为不可能。

难道是本真秘籍?金手指一般的存在?

白子夜鸡冻了,忍住砰砰的心跳,又把《怜花宝鉴》翻看了一遍。

这次,他看得那叫一个认真、那叫一个仔细,但还是没有发现别的东西。

外事不决问谷哥,内事不决问度娘。

考虑了一会,白子夜拿出手机,拼音输入“怜花宝鉴”四个字,点击搜索。

【《怜花宝鉴》见于一代宗师古龙的武侠小说,是一代怪侠王怜花倾尽毕生心血所著。上面不但有他的武功心法,也记载着他的下毒术,易容术,蛊术,波斯传来的摄心术……】

这个,不太像啊!

白子夜不再精准搜索,选了输入法自动联想的第一个词条“莲花宝鉴”。

【《莲花宝鉴》是一部异世大陆小说,一个小偷因偷窃菩提老祖东西,并算出他为百世恶人,惊奇主角为何还能转世投胎,所以为了让主角赎罪就强迫学习神功《莲花宝鉴》,欲练此功未得大成不得近女色,不然神功帮你自宫……】

这个就更扯了,词条创建者的语文怕是经常旷工的体育老师教的,根本不知所云!

白子夜放弃前缀,只搜索“宝鉴”。

【《宝鉴》是2013年文心出版社出版的图书,作者打眼。《宝鉴》是网白金作家打眼的都市修仙小说,于2013年6月20日正式上传……】

不过这次还搜索出来一些不同的结果,“大宝鉴”、“极乐宝鉴”等等,白子夜继续往下翻,看到一个比较生僻的“风月宝鉴”,心中一喜。

这个感觉很像,有谱!

不过等他点进去,才发现这所谓《风月宝鉴》,竟然是《红楼梦》的别名,《石头记》的孪生兄弟。

无奈,白子夜只能换个方向,再搜“撕不烂点不燃不沾水的纸张”。

结果,搜出来一种俗称石头纸,学名聚烯烃合成纸的新型纸张,但仔细对比之后发觉,和《怜花宝鉴》的用纸也不一样。

狗蛋啊,能不能不要这么顽皮?

白子夜有些无语,思来想去,从抽屉中取出一把小小的削皮刀,仔仔细细的擦干净,然后在自己左手食指上比划来比划去,最后狠心划了个小口子,将流出来的鲜血滴到书封上。

这一次,终于有了变化!

白子夜的血液滴上去,就像一滴水融入湖面,书封上好像产生了一道微不可查的涟漪似的波动,血液扩散、消失,书封随后回复如常,一点儿痕迹都看不到,整个过程看起来像幻觉,但白子夜肯定绝对不是幻觉。

果然是天命注定啊,绝世宝贝最终都逃不过滴血认主这一关!

不过十滴血一滴精,不知道自己的血滴下去,书中的美女会不会怀孕,又或者光着身子从书里跳出来,又呆又萌的让自己叫她祖奶奶!

哈哈哈!

……

白子夜控制住心底的恶趣味,滴了四五滴血之后才包好手指,再次将书打开。

这一次,《怜花宝鉴》的扉页上,现出了一些鲜血颜色的红字,看起来像是一首诗——

姹女住南方,身边产太阳。

蟾宫烹玉液,坎户炼琼浆。

过去神仙饵,今来到我尝。

玉女下香阶,金童登锦帐。

进退穷三候,相吞用八纮。

火里闻虎啸,水中见龙行。

仙花满地开,太阳伏太阴。

妙妙妙中妙,玄玄玄更玄。

物外任翱翔,寒暑不能争。

……

这首诗让白子夜有些无语。

因为,它和《怜花宝鉴》书名一样,居然是简体的!简体的!

如果真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难道不应该是繁体字吗?

白子夜忍住心底的疑惑,再一次临幸了度娘。

等他将这些文字输进了度娘,得到的结果却让他有些诧异。

吕岩?吕祖?吕洞宾?吕纯阳?

这首诗竟然来自吕祖吕纯阳!

虽然是节选,组合次序有些不对,个别字词也有改变,但这首诗拆开来看,确实每一句都来自吕纯阳。

要知道,吕纯阳是八仙之一、全真派祖师、道教大宗师,世间传说更将其尊为剑仙剑祖,他的诗文以如此诡异的方式出现在《怜花宝鉴》扉页,让这本书瞬间蒙上了一层强大而神秘的气息。

如果说之前的《怜花宝鉴》,看起来不过是特殊一点的地摊画册,那这首诗一加,立马就能变身艺术品和传世佳作。

5、祖奶奶,小星星

扉页上的短诗看起来非常浅白,但又莫测高深。

度娘对吕纯阳原诗的定义,无非就是修炼歌诀、炼丹歌诀之类的东西。

白子夜翻找半天,一时间弄不清它的真正涵义,便继续查看《怜花宝鉴》。

宝鉴第一页上,原本姹女的古怪姿势,是双腿成跏趺坐形状、双手后撑腰部悬空、上半身抬起头部后仰,除此之外,书页上再无其他内容。

不过,此时姹女的小腹处、丹田位置好像有一滴血珠生出并缓缓向上滑动。

血珠滑过纤细的腰身、滑过起伏的胸口、滑过秀气的脖颈……,最后形成一条圆头细尾的红线,像是一只拖着巨长尾巴的蝌蚪。

当红线继续向上,游过下巴、唇中、鼻梁,最后到达眉心之处的时候,却像是真的游了进去,整条红线全部消失,然后又有血珠在姹女的小腹处生出。

……如此循环往复。

这本《怜花宝鉴》,居然自带动画演示功能???!!!

白子夜有些傻眼,根本无法理解它的运行和工作原理,也没办法去深究。

再往下翻。

第二页,姹女四肢伏跪在地,双膝微分双手打开,蝌蚪血线从她背部生出,然后沿着脊柱缓慢上游,最后经过后脖、后脑、脑顶、脑门,游进眉心。

第三页……

第四页……

第五页……

全书三十六页,女图上全都有蝌蚪红线从身体的各个位置生出,最后游进眉心。

这么多的血线,让白子夜怀疑自己根本不是滴了几滴血,而是给她输了血。

没有人怀孕!

没有人从书中跳出来让自己叫她祖奶奶!

甚至,脑海中也没有响起“叮,你发现了某某系统”、“铛,您绑定了某某聊天群”之类的声音,眼前也没有出现那些其实足以让人视野崩溃精神错乱的系统屏幕、模拟面板!

看着这些图,白子夜有些无语。

突然,他心思一动,好像想起了什么。

他将《怜花宝鉴》翻到第一页,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了数遍,然后将它放到床边,再从床上跳起来,先将双腿盘坐成跏趺状,再仰面后倒、用双手后撑使腰部悬空,最后让上半身挺起使头部后仰。

调整了一下让自己变得舒服一些,白子夜便闭上眼睛,开始回想书中姹女的姿势和蝌蚪红线出生、游走的样子。

枕边似乎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奇异香味窜进鼻孔。

“铮”的一声,脑海里出现了一声轻响,像是某根弦被触碰了一般。

刹那间,白子夜的眼前出现了一副人体骨骼经络图。

那图辽阔如星海,像个巨人一般横亘在自己的意识宇宙之中,经络是星系、骨骼是星带,五脏六腑是散发着烈焰与炽热光芒的恒星。

此时,“巨人”小腹处凝结出一颗血珠。

那血珠朝着“巨人”胸腔方向飞速激进,拖出一道圆头细尾的红光,像是一颗红色流星划过长空。

在它前进的路上,每隔一段就会有一颗悬浮的、硕大的、行星一般转动的黑色陨石挡住去路。

每次遇到这样的阻挡,红光都是直接刺进去,然后从另一边钻出来,将陨石刺出一个细细的小孔。

有谱啊!

好歹也是博览群书的老司机,白子夜见识过网文中各种用文字描述的、千奇百怪的法门。

他猜想,这骨骼经络星图应该是自己身体的投影,血珠红光则是某种类似于意念、观想的东西。

至于那些拦路的陨石,应该就是气穴、或者身体内部需要打通的隐秘节点。

只不过,每次观想的红光刺进拦路的陨石,不知道为什么,白子夜都会忍不住一个哆嗦,嘴里也会发出某种难以控制的奇怪声音。

如果有人在这时闯进白子夜的卧室,就会看到这样一个画面——

一个全身白月光的少年,枕头边放着本让人无语的古书,而他则摆出个古怪又奇特的姿势,嘴里哼哼又唧唧,神色痛苦又欢愉。

夭寿啊!

别人家不是滴血滴出个自带宝藏的老爷爷,就是吞珠子吞出个厉害无匹的祖奶奶。

同样是看书,别人看出来的是诚意满满的人皮经书,能够将假秘籍弄成真神功、六味地黄丸搞成六肾地黄丸。

即便是哼哼,别人最多也就是浅唱低吟“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然后就等着星光灌顶伐骨洗髓,就这还腆着脸跳着脚说羞耻得不得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世间没有最优秀,只有更优秀……哦不,世间没有最羞耻,只有更羞耻!

唱个小星星都能算羞耻的话,自己这样的是不是不用活了?

我去年买了个表啊!

白子夜心头大骂,差点泪流满面。

也就是这一分神,他的意识宇宙中,那道血珠红光再次撞上一颗拦路的陨石,却“轰”的一下,犹如奔流的小溪撞上不动的山岳,被撞得鸡零狗碎、四散飞溅。

白子夜胸口巨震,眼前一黑,像是被无数人在同一瞬间用小拳拳捶打胸口,忍不住咳嗽一声,竟然咳出口血来,观想的姿势便再也保持不住。

差点就要了亲命了!

白子夜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将胸口的血渍清理干净。

想了想,觉得这应该是自己精神不够专注、观想红光力量不足导致的结果。

经过这一番测试,白子夜能够肯定,《怜花宝鉴》应该是一部观想法门、或者修炼图谱。

只不过,若别人的法门是夺取天地气运,借助外力星光淬体,甚至还能毫无理由的得到各种灵丹妙药的加持,进境神速没有风险;那宝鉴图谱演示的,则是打破天地桎梏,由内向外强大自身,除了女图弄得有些古怪,其实更接近道家传统,进展应该会比较缓慢,而且一不小心可能还会遭遇反噬。

这就好比,别人一出生就是超级富二代,直接继承父辈金矿,身边全是能人异士,做起事来自然无往不利,就算有点挫折也能很快摆平。

而自己,则是白手起家,需要一点点打拼挣家业,财富积累缓慢不说,说不定一个小小的疏忽,全部身家就打了水漂,甚至还会身陷牢笼。

白子夜暗叹一声。

自己的命格果然没有那么好,从小到大三块两块的彩票都没中过,不像白小茶,买促销饮料经常能遇到“再来一瓶”。

6、元宝山中,金山寺外

不过,白子夜的心态很平和。

对于他来说,《怜花宝鉴》是自己人生第一个不劳而获的彩头,本身就是天降馅饼了,不应该苛求太多。

天上掉馅饼已经很不错了,难道还想掉金饼?

那可是会砸死人的呦!

白子夜稳定了思绪,再次进入观想之中。

这一次,他的意志高度集中,虽然依旧控制不住发出奇怪的声音,但注意力却再也没有分散过。

意识宇宙中,那道血珠红光穿过一颗颗行星一般的陨石,最终游进了星图巨人眉心位置、一个黑洞一般的旋涡里。

与此同时,白子夜只觉得心旷神怡,全身出了一层细细的热汗。

第一页观想完毕,他翻开了第二页。

第二页观想完毕,他翻开了第三页。

三十六页图谱,其中有些姿势难度极高,如猿抱树,如野马跃,如猛虎腾,如龙宛转,如燕翻飞,如海鸥翔……

好在白子夜从小上山下河野惯了,虽然看起来并不强壮,但身体素质和柔韧性不是一般的好,勉勉强强的也都能完成。

全套观想做下来,在发热出汗之外,白子夜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还有了些奇妙的变化,这些变化说不清道不明,但确确实实正在发生,而且是好的变化。

他打算再来一遍,却发现没办法再次进入状态,无论怎么观想,意识宇宙中,那星图巨人体内都不再有血珠红光生出。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状况。

也许一天只能观想一次,不能太累着了吧!

虽然他一点儿也不累,反倒是精神奕奕,但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折腾了大半夜,窗外月明星稀,远处却已经有第一声鸡鸣传来,白子夜一点睡意也没有,干脆起床穿衣,带上房门出了白家小院。

……

白家小院不远处,有一座三峰相连、两边低中间高、两边尖中间圆的大山矗立在夜色中。

大山原名元宝山,十分形象,也很富于乡土气息,中峰有一千零八十级残旧的青岩石阶,石阶尽处,还有一座无名寺院。

当然,自从安平镇大肆开发以后,元宝山这个名字就被强行改成了金山,山上古色古香的无名寺院也被修葺得金碧辉煌,并挂上了一个“金山寺”的牌匾,整日里香客不断香火不绝。

白子夜不知道沿海那个被蹭热度的金山是不是有和镇里眉来眼去或者对簿公堂,但法海和白蛇一定是没有的。

因为无聊的时候,他经常会带上白小茶或者其他小伙伴爬元宝山摘松针给爷爷泡水喝,寺里也进去过几次,并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今天,白子夜就准备聊发少年狂,夜登元宝山。

山道上很安静,偶尔有一两只早起的鸟儿从两旁树丛中飞过,翅膀扇动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清晰。

在这样的环境中行走,白子夜恍恍惚惚有了一种和大山共一体、与天地同呼吸的感觉。

等他一边细细回想着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一边轻快地爬完一千零八十级台阶的时候,却发现金山寺外、古木深处,好像有人影在其中晃动。

虽说金山寺日益繁华,但主要是香客们节日中前来上香、游客们白日里上来游玩,这个时候是凌晨,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除了自己,谁还会跑到这里逛荡?

莫不是那些外来的饮食男女,突发奇想来这席天幕地的山野荆棘中较量体力?

白子夜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借着树木的掩映悄悄地往那个方向移动。

等他走到一定的距离,趴伏在一株大树后看清了场面,才发现自己猜错了。

那里没有什么成双成对的野鸳鸯,只有一个人,一个僧人。

那僧人一双布鞋、一身灰衣,下颚一把长须很是飘逸,年纪看起来已经不低,但身材健壮挺拔、精神健烁,和常见的僧人形象大不一样。

灰衣僧好像是在打拳。

白子夜看了一会,发现他打的,似乎是现在社会上和各种影视作品中很是火热的八极拳。

崩、撼、突、击……

挨、膀、挤、靠……

灰衣僧鹰视虎顾,脚下生风,打拳动作刚猛暴烈,每一次出拳、击肘、踢腿,身上都会有噼啪声响起,像鞭炮炸开一样。

而且,即使离着这么远的距离,灰衣僧每次跺脚,白子夜都能感觉到地面传来微微的震动,想来力量极大。

但他仔细看去,灰衣僧脚下的沙土并不四散飞扬。

他的动作好像能够形成一个古怪的力场,一旦沙土被震起、或者向外飞散七八厘米,就会被牵引回来、弹压回来,像是被一个无形的气罩罩住一般。

灰衣僧打了一会拳,突然“嘿”的一下,吐气开声,如雷炸响、如箭离弓,侧身朝着一株大树疾靠过去。

扑簌簌……

那株合抱粗细的大树一阵抖动,掉落无数枯叶。

铁山靠,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铁山靠。

白子夜直接看傻了眼!

铁山靠完毕,白子夜以为灰衣僧会收拳,没想到他又拉出一个太极架子,打起了太极拳。

白子夜看得更加仔细。

他发现,灰衣僧所打的太极拳,并不是老头老太太们公园健身的那种样子,软绵绵的晃动、慢腾腾的画圆,而是有松有紧、有快有慢。

有时候,他全神贯注盯着自己的手指,慢悠悠的将手伸出去,却突然间五指一合,像是在水里捉了条泥鳅一般快速收回……

有时候,他的两手正在画圈圈,却猛然发力一振,手臂便如扭束成棍的湿布一般甩了出去,空气中响起一道牧羊人甩鞭似的炸响……

有时候,他怀抱半圆、身体轻晃如柳絮在风中起伏,腰胯却蓦然一抖,像是要将僧衣上沾染的凡尘全部抖掉,一片树叶竟被弹开老远……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不停游走,脚下的步子总是以弧形、圆形、半圆形平擦着地面趟出去、蹭出去,一动一静、一出一收、一来一往之间,他全身灰衣鼓荡,居然有一种奇异的力量美感。

白子夜看得忘记了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灰衣僧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双手像是捧着个皮球一样从腰部缓缓抬起,抬至眉心之后却突然一翻、猛地向下一按。

在这个过程中,他先是长吸了一口气,却随着下按的双手骤然一吐——

“嘶”的一声,白子夜清楚地看见,灰衣僧的口中吐出一条长长的白气,像是一只离弦的利箭。

如果不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白子夜一定会以为,灰衣僧绝对是个躲在元宝山上吞吐月光进行修炼的老妖怪。

而这个时候,已经收了拳架子的“老妖怪”有意无意的朝他这边看了一眼,随后拂了拂僧衣,就从另一个方向转出了树林。

7、第七天

灰衣僧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白子夜有些遗憾,走到他练拳的地方看了看。

大约是灰衣僧常来打拳的缘故,这里的地面特别夯实,而且有脚踏足踩形成的印痕,看起来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太极八卦阴阳图。

至于周边的树木,树干都已经被撞击、贴靠得极为光滑,和更远一些的树木相比,树上的枯叶也要少很多,基本都掉光了。

可怜的小树!

白子夜默哀三分钟,眼看天色大亮,转身缓步下了元宝山。

回到家里,家中的一老一小正在吃早餐,还给他留了一份。

爷爷白莽问了句他去哪里之后便埋头享受美食,妹妹白小茶则坏笑着挨过来,低声问:“昨天晚上怎么样?书好看不?我侄女累不?”

“别闹啊,那破书我已经扔了!”

白子夜有些羞恼,也有些烦躁。

“信你才怪!”

白小茶撇撇嘴,见他状态不好,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没发现异常,剥了个茶叶蛋扔到他碗里,倒也没再招惹他。

这一天,白子夜的脑海里全是灰衣僧打拳的样子。

一会儿是狂风暴雨的八极,一会儿是和风细雨的太极,尤其灰衣僧八极跺脚和太极吐气这两个画面,更是像刻刀刻在了白子夜的大脑中一般,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他尝试着模仿灰衣僧的打拳动作,尝试跺过无数次脚、吐过无数次气。

但是,跺脚把脚整麻了、吐气把嘴憋坏了,弄得自己四肢酸软眼冒金星,也没有一星半点灰衣僧的样子,反倒把自己弄得神经兮兮,害得白小茶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当然,他也不是一事无成,至少上网查了不少资料,了解了许多八极拳、太极拳的历史过往和奇闻逸事。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白子夜在睡觉之前,先观想了一遍《怜花宝鉴》,发现意识宇宙之中,星图巨人体内,那拦路的行星陨石被打穿的针眼细孔似乎又变大了一些。

等他再次确认一天果然只能观想一遍之后,定了个闹钟便睡下了。

……

闹钟按时响起,白子夜继续夜登元宝山。

到了山顶,灰衣僧还没来,白子夜看着山下猛兽般匍匐在夜色中的安平古镇,一时间竟生出种登高望远、睥睨山河的气概来。

没多大一会,灰衣僧来了。

白子夜依旧躲在一边观看。

灰衣僧依旧打拳,先是八极、后是太极,依旧八极跺脚地震动、太极吐气如吐箭。

白子夜本来鼓足了勇气,打算等他完事以后上前搭讪,结果灰衣僧打完拳之后,依旧一拂僧衣快速离去,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第七天。

这一天,灰衣僧打完拳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抬头望天,好像是在思考些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些什么。

白子夜灵机一动,赶紧从大树后现身,快步走到灰衣僧面前行了一礼:“大师!”

“你是谁?”

对于他的出现,灰衣僧一点也不意外。

白子夜一怔,好在灰衣僧应该不是在思考哲学问题,并没有接着问你从哪里来、你要到哪里去,便回答道:“我叫白子夜,家就在山下安平镇……”

见灰衣僧有些茫然,赶紧补充道:“我爷爷叫白莽,就是镇子里开山味小馆那个,大家都知道的。”

“哦,是安平居的大当家白老头啊,听说过!”

灰衣僧点点头,看着白子夜:“你想练武,想学拳?”

“嗯嗯。”

白子夜赶紧点头,这倒省了自己开口的麻烦了。

“为什么要练武?为什么要学拳?”

灰衣僧又问。

“呃……”

白子夜顿了一下:“武术是国粹、是传统文化,我想将它发扬光大,而且练武平时能修身养性、强身健体,战时能除暴安良、保家卫国,现在虽然是和平年代,但战争的威胁并没有完全被消除……”

灰衣僧静静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夜风吹来,将两人身上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白子夜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其实……,我就是有些好奇!”

“小时候看那些武侠片功夫片,我就特别羡慕,想着自己要是有一天能变成飞天遁地踏雪无痕的大侠就好了,长大了才知道那些都是假的,大侠们也要忙于生计,侠女们也要拉屎放屁,不可能那么逍遥。”

“至于武功,能打两三个壮小伙的就算高手,打六七个普通人的怕就是大宗师了吧,哪有那么多神功绝技,所以我的梦想就变成了继承两万亿,当然这也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因为某些事的发生,我最近突然又有些相信,那些踏雪无痕的武林高手说不定都是存在的,飞天遁地的逍遥侠客说不定也是有的,所以前几天我抽风了大晚上爬元宝山,看到您在这里打拳,一拳一脚都是高手风范、宗师气度,就特别想跟着您学一学、练一练。”

“当然,这只是主要原因。如果说还有其他的想法,那就是我继承两万亿的梦想是不可能实现了,既然不能像某位网红美女们的共享老公那样用钱砸别人,那起码把拳头练硬了,谁敢欺负我、欺负我的家人,我就有能力揍他,将他打得屎尿齐流腚眼开花……,哈,哈哈,哈哈哈。”

白子夜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甚至有些尬笑的意味。

我去年买了两个表啊!

脸皮还是太薄了,瞎话编不下去,还特么尽说大实话!

“强身健体锄强扶弱、除暴安良为国为民”这样的理由不好吗?不感人吗?

为什么只是被看一眼就不会撒谎了?为什么要把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思说出来?

就这样还想抱高人大腿,哪个高人不是正气凛然满嘴胡话?人家会看得上自己这一挂?

白子夜差点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让他意外的是,灰衣僧居然并不恼怒,反而微笑起来:“嘴上冠冕堂皇、心底奸邪恶毒之人我见得多了,你挺好,起码很实诚,不错不错!”

“这么说,您是同意我跟着您练拳了?”

白子夜高兴起来,没想到歪打正着,居然让灰衣僧看对了眼。

“也罢,现在的科技都快让人退化到海里去了,有人愿意学老祖宗的东西总是好的!”

灰衣僧叹了口气,低眉自语。

“您说什么?”

白子夜没听清楚,以为他对自己不满意。

8、把!计!诠!

“您说什么?我没听清。”

白子夜问。

“没什么,就是问你想学什么?”

灰衣僧道。

“八极拳。”

白子夜回答得毫不犹豫。

“你知道八极拳?”

灰衣僧有些诧异,他虽然长居深山,但并不是真的与世隔绝,也清楚现在的孩子可能更关心吃喝玩乐与王者农药。

“知道!”

白子夜回答:“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嘛!”

“先说说看。”

灰衣僧用眼神鼓励他。

“《淮南子》里说,九州之外有八寅,八寅之外有八纮,八纮之外有八极。八极代表着极远之处,这就是八极拳名字的来源。”

白子夜开始卖弄网上查来的资料:“关于八极拳,有人说由川边巴子拳演化而来,有人说由少林八种外家拳精华组成,有人说是清代月山寺主持张岳山所创。”

“不过,主流的说法是,由武师赖魁元或者一个姓赖的云游道士开创,之后传给吴钟,两人算是八极拳的创始人和开山祖师,后来又分化出吴氏八极、津门八极、罗疃八极、西北八极等等。”

“八极拳讲究‘晃膀撞天倒,跺脚震九州’,震脚、铁山靠、顶心肘、缠丝劲威力都很大,另外还有六大开、金刚八式,以及最出名的阎王三点手、猛虎硬爬山、迎门三不顾、霸王硬折缰、迎风朝阳手、左右硬开门、黄莺双抱掌、立地通天炮这八极八大招。

说完,白子夜还兴奋的问了一句:“师父,我们是哪一派的?”

“首先,你只是跟着我学拳,所以我现在还不算你师父,我在金山寺中当住持,你可以叫我住持、法师、禅师、大师,什么都可以,但不能叫师父,这点你要记在心里!”

灰衣僧非常严肃,等白子夜有些失望的点头表示明白之后,才接着道:“其次,我的拳和现在主流的八极拳有些不一样,出自《把计诠书》,拉一把的把、计谋的计、诠释的诠,当然,你愿意叫八极拳也可以,这是后来的称呼。”

“事实上,罗疃八极拳宗有一本手抄的《把计诠谱》,最初也没有八极字样,之后修谱才出现的八极拳,而《把计诠书》年代可能更远,所以我这一脉也许比赖道人还要早,只是中间断了传承、也不录宗谱,没办法告诉你祖师是谁、祖师的祖师是谁。”

“至于你所说的八大招,名称也有所不同,比如阎王三点手叫阎王三现手、迎风朝阳手叫躍步朝阳手,不过大同小异,怎么叫都行,名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运用。”

“嗯,我知道了!”

虽然还处于失望的情绪中,但见灰衣僧说的认真,白子夜还是郑重的点头,想了想又坚定补充道:“虽然现在您不愿意认我为徒,但我认定了您就是我师父,总有一天您会认可我的!”

“好了,先给你说说把计诠的含义吧。”

灰衣僧笑了笑:“把,指的是把式,是武术、武艺、武备器械的总称,过去教书的叫教书匠,教武的叫把式匠,所以把式就包含了各种拳脚功夫和兵器器械功夫。

“计,指的是计策、智谋,武术起源于古人与猛兽争斗,发展于战场搏杀,和兵法一脉相承,都是保全自身、克敌制胜之术,讲究因地制宜虚虚实实千变万化,是体力和智力的结合,绝不只是傻大粗的力量比拼。”

“诠,指的是事理、道理、规律、真理,所以武术和功夫并不高深,它和一加一等于二一样,也是一种道理、一种学问,力量运用的道理、强大自身的学问。”

“老师,您说武术来源于古人与猛兽争斗、战场搏杀,指的是不是就是国术不表演只杀人,还有什么国术打法,一打就犯法!”

白子夜想起了一本著名的国术流小说。

“武术讲的是武力之术、武功之术、武道之术,国术是后来的说法,保家卫国之术,中央国术馆成立之后才有的概念,算是对武术的尊称,但不能代表武术的全部,更不能以偏概全本末倒置。”

对于白子夜叫一个光头和尚为老师的创造性举动,灰衣僧不置可否,摆摆手道:“武术诞生的时候就是为了搏杀、杀敌,只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比如要让普通人强身健体习练更容易、要货卖帝王家让掌权者看起来更精彩等等,才加上了一些华而不实或者杀伤力很低的花哨动作。”

“这其中,有的人甚至为了赚钱,专门改造自家武学,方便广收门徒或者用来搞杂耍表演,最后又衍生出演法、练法、打法这一套复杂的理论体系。但实际上,打法才是武术,或者说,打法才是武术最初诞生的目的和根基……”

听到这里,白子夜忍不住插嘴道:“您说打法才是武术的目的和根基,可大多数的武术好像都不能打啊,现在外面就有一个姓徐的拳手打败了很多所谓的武术大师,网上到处都是他的新闻。”

“你说的这个人我也知道,确实有一点战斗力!”

灰衣僧道。

“您也知道?”

白子夜有些惊奇。

“这有什么奇怪?网络无处不在,我还玩过游戏开过直播呢,游戏很精彩,网上的女施主们也很热情。”

灰衣僧好像想起了什么,神情一挑,见白子夜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又赶紧把跑偏了的话题拉回来:“不过你要记住,只要有擂台存在,就不是真正的格斗,而是竞技。”

“竞技?”

白子夜有些不解。

“对,竞技。”

灰衣僧道:“竞技只是一种体育运动,而且是比赛得分决定胜负的体育运动,既要让观众觉得刺激好看,又要保证竞技双方的人生安全,所以会有各种各样的规则和限制,即使有的赛事以打倒对方为目的、号称是格斗,也绝对不是真正的格斗。”

“真正的格斗,讲究的是以命相搏无所不用其极,插眼、踢裆、斩喉、击打心脏和太阳穴等致命部位,这些都是武术克敌制胜的重要方面,在竞技台上却是不允许使用的。”

“比如,基本上所有武术拳种都会有猴子偷桃或类似绝招,却从没见谁在擂台上用过,即使是全世界最有名的mma综合格斗,所禁止的12点肘也不过是八极拳中的小架马步顶肘,至于踢裆、后脑肘击、飞身踩踏等招数,更是连ufc无限制格斗都必须限制。”

“那人之所以连战连胜,一方面因为他们不是格斗而是比赛,另一方面也因为他的对手主要是些假大师。”

“当然,真正的高人谁也不会因为一点意气之争就生死相向,而且那人的背后有资本在运作,挑战者越多越会增加他的名气和背后资本的收益,所以真高手不会去挑战他,挑战他的又算不得高手,自然打不过。”

“另外,高手不现身还因为那人定了规矩,只接受各派掌门和知名人士的挑战,这就相当于他有挑选对手和拒绝应战的权利,不想应战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拒绝,而高手大多无名,出面了人家不应战只会让自己难堪,所以没人去”

“还有,那人以打假的名义做事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至少可以戳穿很多武骗子的真面目,这也是高手们能够容忍他的原因,否则别说江湖,有关方面恐怕早就让他沉默了。”

“难怪他只接受擂台比赛,不接受私下比武!”

白子夜恍然大悟:“没想到老师您这么时髦,思想还这么前卫,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高手不上擂,上擂不高手!”

————

ps1:把计诠并不是作者瞎编,确实有把计拳是八极拳前身这一说法,这里作了艺术加工。

ps2:国术听起来高大上,但就是武术的一部分,只是出现得少就带上了某种神秘色彩,其实本质上是民国那一帮武林人士弄出来的小众概念。

9、学我的拳,信我的道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高手不上擂,上擂不高手!”

白子夜恍然大悟。

“这点你倒是说对了。”

灰衣僧道:“自古就有八极不上擂的说法,其实不管什么拳术流派,只要有了真功夫,轻易都不会出手,一旦出手,就是寇仇!”

“可如果高手不上擂,高手也不出手的话,又怎么向别人证明武术能打呢?”

白子夜有些疑惑。

“糊涂!”

灰衣僧怒道:“少林十三棍僧帮唐太宗夺取天下;明朝戚继光以武治军,戚家军抗击倭寇从无败绩,总兵力四千却能斩首十万级;清朝刘永福以武练兵,以两百子弟组建黑旗军却能纵横安南,晚清武举人娄殿英、佛山无影脚黄飞鸿都曾效力黑旗军……,这些不是编造、不是传说,是有史书记载的,还要怎么证明?”

顿了顿,灰衣僧又道:“何况只要真的练好了,你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明!而到了那个阶段,你根本不用向任何人证明自己,也无需证明!”

见白子夜还是有些不解,灰衣僧叹了口气道:“我向你证明过我能打了吗?”

白子夜一怔:“那倒没有!”

灰衣僧看着他的眼睛:“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学武?为什么会觉得我有宗师气度?”

轰的一声!

犹如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又像一道紧锁的大门在眼前开启,白子夜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根本不用向任何人证明自己,也无需证明!

你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明!

白子夜朝灰衣僧深深的鞠了一个躬:“老师,我明白了,谢谢您!”

“总算是有那么一点点悟性!”

灰衣僧撸了撸胡须,高人风范莫名侧漏:“拳经有云,未习拳先学步,要学打先扎马。”

“马步是练拳的基础,通过马步能修炼力量、耐力、稳定、心性。你没练过武,今天先教你扎马步,等有点基础后再教你把计……算了就叫八极拳吧,再教你八极拳站桩和其他的东西,来,你跟我学!”

说着,灰衣僧一甩僧衣,摆了个扎马步的姿势。

白子夜一边学着他的样子,双脚分开、双腿半蹲、双手朝前伸直,嘴里一边笑道:“老师,我们是要想象骑马的样子,将马融入身体,身体随着马身一起一伏,人纵马奔腾,凭空站出个马来吗?”

白子夜话音未落,就见灰衣僧散了马步,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谁告诉你的?”

“我,我是从一本书上看来的!”

白子夜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妙的感觉。

“乱七八糟的东西要少看!”

灰衣僧正色道:“我说过,武术来源于猛兽争斗和战场搏杀,而马步原名拒马步,是古代步兵手扶长枪抵抗骑兵冲击的战术动作,可高可低、可攻可守。”

“凭空站出个马来倒也没说错,但不是想象骑马奔腾,而是要想象有烈马奔驰撞击过来,从不同的角度撞击过来,自己如何双脚扎根大地、不动如山,又如何抵抗它的冲力、寻机反击。”

“可《国术概论》中说,练习马步时要踞立如骑马,这难道不是要想象骑马奔腾的样子?”

被灰衣僧说自己看乱七八糟的东西,白子夜小驴脾气突然上来了,开始据理力争。

“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灰衣僧脸上乌云四起:“书是人写的,只要是人就有可能犯错,即使没错也只代表一部分人的理解,不能代表所有人。”

“一两个人的理解可能有错,但民间流传,马步也叫蹲裆骑马式、骑马蹲裆步……”

白子夜咬牙道。

“不服是吧?我只问你几个问题——”

灰衣僧脸上黑云压城:“第一,如果说马步能让人自然而然想起骑马,那练习的时候为什么要叫扎马步?”

“扎马能让人想起什么?是不是要用枪、用矛、用剑才能扎?骑在马上还能不能扎马?”

“第二,武术起于中原,而华夏自古是农耕民族,最大的威胁来自北方游牧民族,打仗历来也以步兵为主,把对抗骑兵当成首要任务。”

“无论是秦锐士、魏武卒,还是岳家军、戚家军,都没有多少真正意义上的精锐骑兵,练武不练拒马步扎马步,反而练骑马步,合情理不?”

“第三,马步修炼讲究两脚扎根大地、全身不动如山,绝大多数的拳术又都是贴身肉搏之术,修炼都讲究力从脚起、劲从根生。”

“既然是近身肉搏,应该练脱胎于马战的骑马步?还是脱胎于步战的拒马步?如果是骑马步,人纵马奔、起起伏伏,如何力从脚起、劲从跟生?又如何扎根大地、不动如山?”

“第四,个别拳术流派扎马步要求松胯圆裆,确实像骑马的要求,但实际运用中,马步还要与其他步伐配合使用,甚至还有马步为体弓步为用、似马非马似弓非弓的说法。”

“弓步起源于步兵已是公认,如果马步是骑马步,似马非马似弓非弓是不是说不通?就算说得通,弓步如何配合?站在马屁上射箭?扑步又如何使用?先从马背上摔下来?”

“可所有人都说马步是骑马步,您却说马步是拒马步,这……”

白子夜还想再辩。

“不要人云亦云!”

灰衣僧一下打断他,怒气迸发:“习武之人要恭谦有礼海纳百川,但如果胆中没傲意、心底没傲骨,没有坚持己见的勇气、打破规则的气概、傲视天下的雄心,就不要习拳,也不要练武。”

顿了顿,灰衣僧又道:“武学一途,每家都有自己秘不示人的方法,教授之术更是因人而异,学我的拳,信我的道!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明天再来找我,想不清楚就别来了!”

说完拂袖离去。

白子夜有些意外。

灰衣僧之前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没什么门派之见,不看重师道威严,就连自家拳术的名称都不是很计较,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马步问题竟然让他如此生气。

看起来,他就像是学校里那些真正的好老师一样,平时什么都不在乎,甚至可以和学生打成一片,一旦涉及到自己的知识、学问、专业,却是严厉古板、一点不让、毫不容情。

嗯,这应该是个好老师!

白子夜心想,社会上应付差事的家伙太多太多,对愿意较真的人,他反而多出一份尊敬。

学我的拳,信我的道!

听起来霸气侧漏有没有?

习武之人要恭谦有礼海纳百川,但如果胆中没傲意、心底没傲骨,没有坚持己见的勇气、打破规则的气概、傲视天下的雄心,就不要习拳,也不要练武!

灰衣僧的话久久没有散去,白子夜的心却渐渐火热起来。

————

ps:马步源于骑兵还是步兵,是骑马步还是拒马步,这在武林中是有争议的,虽然骑马论占据上风,但不代表着就是真理。

当然,小说肯定会有穿凿附会和加工夸张,希望多交流切磋,少论战对骂。后续关于武术和功夫的东西就不再解释了,以免打断连贯性和代入感,说对了大家收藏一下、投张推荐票,说错了请多多担待!

10、五趾抓地足心空

下了山,白子夜就一头扎进书房中。

白小茶进来好几次,还故意在他眼前换着花样晃来晃去。

见他始终目不斜视不为所动,只是一边在电脑上翻找信息一边还写写画画的记录着什么,最后涎着脸趴过来一看,忍不住叫道:“你居然在看武术吧、武术帖,不会又从垃圾桶里把大侠梦给捡回来了吧?”

“有个外星人说过,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白子夜突然多了些小秘密,忍不住就有点小得意。

“还歪升人?侬脑子瓦塔了吧?”

白小茶学着某电视剧里的演员翻白眼,伸手戳了戳他的肩:“哎,还记得你小学毕业那会想上新东方武术学校,光着脚被爷爷追打了半条街的事情不?”

“侬脑子才瓦塔了,侬全家脑子都瓦塔了。”

白子夜有些口不择言的羞恼,没注意自己连说话的语气都被带偏了。

往事不堪回首,一回首就是泪啊!

“切,我全家只有你和爷爷,爷爷绝对没问题,你倒是应该送去精神科看看!”

和白子夜斗嘴,白小茶从来没输过。

“风吹屁屁凉?还是皮痒痒了想找打?”

白子夜终于怒了,不怀好意的瞅了一眼白小茶的小蛮腰。

“是啊,你来打我啊。”

白小茶将大长腿踮起,摆了个撩人的姿势,眼珠子乱转道:“来吧,来和妲己玩耍吧!”

“你给我古屋恩啊!有多远古多远!”

白子夜再一次败下阵来。

——还在早春,可这死丫头就穿着件粉红透明的小纱衣在屋里浪,他有些不敢直视,不得不起身将她扭送出去。

“呃……人家……被玩坏了……”

白小茶委屈出屋,躺倒在客厅沙发上学着农药小妲己哀叹。

世界终于安静了!

白子夜将书房门关上,继续研究。

越研究,他觉得灰衣僧说的越有道理。

到了晚上,白子夜溜出房间,看爷爷白莽和妹妹白小茶都睡下了,又溜回自己的卧室锁上房门,然后从枕头底下偷偷摸摸的取出小色书……

哦不是,是取出《怜花宝鉴》,照着上面的图谱观想了一遍,这才定下闹钟,沉沉睡去。

……

很快闹钟响起,又到了起床登山的时间。

等白子夜到了老地方,发现灰衣僧已经等在那里了。

“是不是已经想清楚了?”

一看见他,灰衣僧就问。

“嗯,想清楚了!”

白子夜点头道:“我回去查了很多资料,发现就像您说的那样,马步如果是骑马步的话,很多问题确实解释不通,而且……”

顿了顿,白子夜才接着道:“您说得对,学您的拳,就要信您的道,拳头大总是有理的!”

“拳头大确实会在很多事情上占便宜,但有理就是有理,没理就是没理,别耍滑头!”

灰衣僧笑了,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计较,而是换了个话题:“你记住了,练武习拳,一是热爱,二是入迷,三是相信,四是坚定,万事万物,要有成就,莫不如此。”

“学拳不爱拳不行,光热爱没入迷也不行,你练拳入了迷,行走坐卧、无论干什么事都琢磨着,只要人不蠢就没有不开窍的。”

“当然,只是入迷也不够。练武习拳不可能立竿见影,也许练很长时间都没出功夫,也许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障碍和困扰,但你必须相信自己、相信你能达成目标,相信你的拳、你的武、你的道,这样才会有信心面对一切。”

“最后就是要坚定。光热爱不行、光入迷不行、光相信也不行,还要坚定的热爱、坚定的入迷、坚定的相信,坚定的去做你认为对的事,坚定的去走你认为对的路,并且要天长日久的做下去,这样才能获得超越一般人的成就!”

“老师,我会牢牢记住您这些话的!”

白子夜知道,灰衣僧说出这番话就是接受了自己,打算真正的开始教自己了,因此也就变得严肃起来。

他也知道,这些话听起来似乎很玄,但一定是灰衣僧的亲身体验和实际经验,是千金难买的东西,因此一个字都不愿意遗漏,想要全都记在心里。

“以后别您啊您的了,听着刺耳,直接用你吧。”

灰衣僧爽朗大笑,对他的态度很满意。

“好的,老师!”

白子夜点头。

“来吧,现在就开始站马,把昨天浪费的时间补回来!”

说着,灰衣僧给白子夜做了一个示范,说了一些要点和要求。

按照他的要求,白子夜将马步扎稳,开始想象自己身处激烈血腥的战场之中,有烈马朝自己奔腾而来。

“扑”地一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子夜觉得真的有一匹烈马撞到了自己身上,竟然将自己撞了一跤。

“咦!”

灰衣僧发出一声叹,惊异问道:“这种想象烈马却被撞翻的情况,虽有传说,却从来没听说真的有出现,你以前练过?”

“没有啊!”

白子夜一边爬起来一边回答,想了想又道:“好像……我是练过站马,但不是这么练的。”

“那是怎么练的?”

灰衣僧神色凝重。

“小时候看《叶问》,我练过咏春拳二字钳羊马,自己照着电视瞎练了几天。”

白子夜嘿嘿笑道。

啪!

后脑勺挨了重重一巴掌。

“继续!”

灰衣僧有些愠怒,却没有停下对白子夜的指导,一边指导一边纠正他的动作。

“沉肩、坠肘;收胯、提臀;含胸、拔背……”

“记住了,五趾抓地足心空,足边踩实才是真……”

“五指要像鸡爪子一样牢牢的抠抓在地上,但重心要落在足心,脚掌则要像鸭蹼一样紧紧粘在地面……”

“放松,放轻松,要想象着烈马奔来,但一开始不能硬抗,那会让膝盖和腰部受伤,更不要强行憋气用力,那样会损害内脏……”

“落地生根力从脚起,脚要有扎进土里的感觉,但上半身要像树一样生机盎然,不管风从哪边吹来,都能通过树干和枝叶的轻轻晃动将力量卸掉……”

“好,稳住,就是这样!”

有了第一次摔倒的经验,再加上灰衣僧的提点,白子夜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不管想象中的烈马从哪个角度撞来,他都能站得稳稳地。

白子夜的马步扎得纹丝不动,灰衣僧脸上的神色却越来越惊异。

二十分钟后。

“有没有发觉双脚酸软,小腿麻木?”灰衣僧问。

“没有!”白子夜答。

三十分钟后。

“膝盖有没有针扎针刺的感觉?”灰衣僧问。

“没有啊!”白子夜答。

四十分钟后。

“有没有头晕、恶心、想吐?”

“还是没有!”

一个小时后。

“现在,是什么感觉?”

“呃,就是觉得全身发热,微微出汗,还有……”

“还有什么?”

“有点想尿尿!”

…………

11、怀抱婴儿踏黄泉

这一次马步,白子夜站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坚持不住。

天已经大亮了,山脚甚至传来某个爬山者荒腔走板的歌声——

太阳出来啰喂,喜洋洋啰啷喽,扛起扁担啷啷扯啷扯,上山岗喽,啰哎……

“说不通啊说不通!”

在这荒腔走板的歌声中,灰衣僧围着白子夜啧啧称奇:“这种马步,没练过的一般能站三五分钟,身强体健者最多也就十几分钟,小滑头你居然能站两个小时,普通人站马三年都不一定能达到这种程度。”

“啊?”

白子夜也很诧异。

他以前不是没站过马,但就算松松垮垮的往地上一杵,最多也就半小时。

他很清楚,如果是以前的自己,这种标准马能站上十分钟就算顶天了。

因此,他的心底其实已经在怀疑——

不,不是怀疑,而是非常肯定,自己之所以能够很快进入状态、满足灰衣僧对站马的标所有要求,还能站这么久,一定是这几天观想莲花图谱起到的作用。

“你小子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灰衣僧依旧不解,一脸沉思。

“我也不明白啊,我真的是第一次站马!”

白子夜心里一突。

《怜花宝鉴》的事情,可以告诉爷爷白莽,可以告诉妹妹白小茶,但除此之外,他不打算再告诉任何人,无论那个人善不善良、和自己是什么关系。

于是,他不露声色的岔开话题道:“老师你能站多久?”

“我三岁识字,五岁习拳,十二岁跟着师父闯荡江湖,到今年正好八十年。”

灰衣僧道:“我这一生练武习拳从不间断,但站马最长的时间,也只能站八个时辰十六个小时!”

“你已经九十二岁了?这……,这也太违反自然规律,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白子夜大吃一惊,他一直以为灰衣僧比爷爷白莽年纪小,绝对不会超过六十岁。

“是啊,九十二岁了,我出生那一年,城头变幻大王旗,发生了很多改变未来的大事。”

灰衣僧叹息着,继而又道:“凡习武有成之人,只要没有飞来横祸,都会比普通人长寿很多,清末心意拳宗师马梅虎活了119岁;潭腿宗师张占鳌90多岁可以步履轻盈;刺杀过慈禧太后和袁世凯的南北大侠杜心五,80多岁依旧练拳不辍;太极拳虎头少保孙禄堂,70岁还能击破东瀛五大高手的围攻;近代的大刀队队长李尧臣,69岁还能战胜东瀛军方顶尖高手武田熙,你是少见多怪!”

“风起云涌,豪杰辈出,那个时代确实让人着迷。”

白子夜也感叹道:“那些前辈,也真的是让人羡慕啊!”

“你也会有让人羡慕那一天的!”

灰衣僧思考了很久,才又道:“虽然让人难以置信,但你的马步功夫确实已经有了基础,以后只需要每天抽出一些时间继续站马、增长力气即可,我现在就开始教你八极拳,你务必用心学,不要叫我失望!”

“好的,坚决不让老师失望!”

白子夜兴奋雀跃起来,将腿一并,调皮的朝灰衣僧行了个军礼。

“接下来我要教你的是八极桩功,先从基本桩马步顶肘学起,然后是弓步悬指桩、扑步叠手桩、虚步拉弓桩等等。”

灰衣僧道:“马步练力,站桩练功,所谓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

说着,灰衣僧双腿微蹲如站马,左手打横环抱在胸前、右手靠竖直靠脸握拳撑向天,摆了个奇特的姿势:“这就是马步顶肘,外面的人起了个名字叫两仪桩。”

白子夜参照他的样子摆好了姿势,灰衣僧在他的腿弯踢了一下,让他下蹲幅度稍大一些,然后纠正了他双手的动作,嘴里的话语却不停:“不要绷着肌肉和筋骨,要放松!”

“有一句站桩术语叫视野开阔、凌空虚顶,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心平气和,武学修炼的内在目标就是心意和、意气合、气力和,心为龙头、为枢纽,心平气就和,气合了力气就出来了!”

“当然了,心平气和只能出力气,还不能出功夫,要出功夫,还要有特殊的呼吸吐纳术进行配合,下面我就教你呼吸吐纳的方法……”

说着,灰衣僧一呼、一吸,一呼、一吸,按照某种特殊的节奏和长短不同的韵律教给白子夜一套呼吸法,直到白子夜吐纳无误这才停下。

“老师,这难道是内家拳的修炼方法?感觉这呼吸的方式很神奇,是内功吗?”

白子夜忍不住问。

“内外家是后人的分类方法,最早出现在反清复明时期,应该是梨洲山人黄宗羲提出的概念,古人从来就不分内家外家,外家拳要出功夫必须配合独特的呼吸吐纳术,内家拳要有战斗力也必须强打熬力气强健筋骨,只是侧重点不同而已,所以我这里也不分内家外家。”

灰衣僧道:“至于所谓内功,也没有那么神奇,就是从腰腹,或者按照中医经络气穴理论的说法,从丹田发出的由内而外的力量、气力、气劲、意劲,就是内功。”

“哦!”

白子夜专心站桩,不说话了。

他感觉在自己这个奇特的老师面前,几乎就是多说多错,不过想一想也就释然了,关于这方面的知识,自己全是网上看来的以讹传讹的东西,没错才是怪事。

“现在感觉怎么样?”

过了一会,灰衣僧问。

“气息还是不太通畅,体内也有些僵硬的感觉。”

白子夜有点不好意思。

“跟我来!”

灰衣僧想了想,将白子夜带到更高处一个山崖边。

那山崖上有个高高的磨盘大小的石柱,灰衣僧抓着白子夜的后领子,一步就跃了上去;“来,在这里站桩!”

“啊?”

白子夜有些傻眼。

这地方山风一吹,自己就用乘风归去白日升仙的感觉,头晕眼花得不行,怎么站桩?

“站!”

灰衣僧的口气不容置疑。

得,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白子夜一横心一咬牙,再次摆出马步顶肘的姿势。

“怀抱婴儿、肘望远山;顶破青天、脚踏黄泉!”

灰衣僧突然提气大喝一声。

站在山巅之上,凛风之中,望着远处一轮红日跃过云海,白子夜本来就已经生出一股“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概,此时被灰衣僧一喝,顿时精神一凝,不由自主就调整了自己的姿势。

刹那间,一副异象在白子夜眼前展开,他感觉自己好像横亘在天地虚空之间,脚踏大地山河、头顶烈日青天,左手轻轻抱着个熟睡的、嫩得出水的小小孩儿,右手竖起像是在保护怀中的孩子,为他遮挡如刀冷风,而元宝山左右两座山峰像是要挤过来、碾碎自己,却被自己两只手肘一左一右、一横一竖牢牢地撑开在外。

那样子,不震而慑,不怒而威!

12、真东西

唰的一下,白子夜豁然开朗,一呼一吸之间,好像和天地融为了一体。

“现在怎么样?”

灰衣僧再问。

“感觉腰部发热,两颊似火,耳朵发烫。”

白子夜道。

“这就对了,古拳经有云,两腰如汤煮、两耳似火烧,这就证明你神气十足,腰立起来了,丹田里也有真东西了。”

灰衣僧道:“不要小看这个东西,现在的年轻人很多都身弱体寒,在武学上讲就是圣墟腰驼,是根本没有腰的,你现在身体里有了真东西,只要善自珍重,本事会越来越大,体现在力量上,想用的时候会重于千钧,不用的时候就一如常人。”

“你要记住,马步是练力,而站桩就是要往舒服里头去站,只要你站对了,就会越来越舒服,现在是两腰如汤煮两耳似火烧,下一步就是前胸后背后脑连在一起如沐春风,好像泡在热水里那样惬意,男子汉到了这个时候就厉害了,晚上的精力旺盛无比,这个时候你就登堂入室了。”

“登堂入室之后,人世间的欢乐享受你都没有兴趣了,因为无论哪一种都比不过你身体里的乐趣大,比不过练武的乐趣大。这个时候,除了身体力量,很多人的智慧将得到开发,对人生、对世界的看法会逐渐改变,思维会越来越深邃,这个时候就会有更高更远的追求了!”

“明白了!”

白子夜有些羞赫。

你老人家也真是的,明明是个近百岁高龄的和尚,说起这些来居然脸不红心不跳?

“小滑头你又在想什么?这是武之大事,不准发笑!”

白子夜的后脑勺又挨了灰衣僧一巴掌:“好好记住,桩是静止的拳,拳是运动的桩。站桩的时候要外静内动,外表平静,体内却暗流涌动,你现在丹田里有东西了,身体里要有动感,脑海中要有动意,要有意识的引导丹田气劲在体内奔腾不息。”

“嗯嗯嗯!”

白子夜狠狠点头,死死咬住自己的牙关免得笑出猪声。

接下来,灰衣僧将弓步悬指桩、扑步叠手桩、虚步拉弓桩等其他桩功教给白子夜,见白子夜接受能力很强,许多东西一点就透,看看时间还早,又教了他八极小架和六大开,并且还讲解了一些诸如拦手、屈直步、玉环步之类的手法和步法。

这八极小架比起站桩又进了一步,算是八极拳的基本功,实际上就是把八极拳拆解成一个个的独立招式进行练习,练到极为精熟的时候,实战中就可以随心所欲信手拈来,甚至可以相互组合用来应敌,称得上是勾挂连环变化万端。

至于六大开,则是力量的运用和气劲的使用方法,八极拳讲究“先开门、后进招”,实战中要先破掉对手的防守、打开敌人的大门,然后再奋身直进、硬拿硬打,“顶、抱、单、提、挎、缠”六大开就是八极拳开门的六种绝技。

教完这些之后,灰衣僧叮嘱他好好练习,自己要去省城办点事,交代他三天后再来便离开了。

这一夜,白子夜收获很大,可以说是迈出了武道最坚实的一步,对于灰衣僧教授的东西,他也是如获至宝。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站马和站桩,他一直在练习、揣摩八极小架和六大开。

二十七式八极小架如何组合、如何运用,六大开中的“抱”如何圈抱、如何捆抱,“单”是像掸子还是像鞭子,“提”如何蹉提、如何盘提,“胯”如何靠、如何合,“缠”是旋劲还是绕劲、是大缠还是小缠……

这一切让他如痴如醉,就连看书、吃饭、上厕所,也在大脑中不断模拟,不断演示,真真正正做到了热爱、入迷、相信、坚定。

当然,最重要的事他自然不会忘记,那就是看小人书……哦不,是观想《怜花宝鉴》。

他不知道宝鉴有什么了不起的来头,也不知道它为何能够自带动画演示,甚至不知道制作它的神奇纸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事实已经证明,它对自己是有用的,至少它的观想术对自己有着极大的好处,目前也看不出什么负面作用,这就够了。

至于其他的,他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时间会给出最终的答案。

不过,他也有着些许的忧伤,因为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眼看就要进入高三第二学期,高考的最后冲刺也迫在眉睫了。

书山有路压力大,学海无涯懒作舟。

到时候,肯定没有这么多的时间习武练拳,想想就肝疼啊!

……

三天一晃而过。

等两人再一次相会的时候,即便是在凌晨的夜色中,白子夜也能看出灰衣僧的失态。

“静止时神气内敛,体态庄严,行动时步履稳重,呼吸绵长,才几天时间你站桩就站出这样的效果了?”

灰衣僧的眼睛炯炯有神,像是看到了肥硕大老鼠的喵星人。

“呃……,可能我是万年不遇的武学天才吧!”

白子夜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摸了摸鼻子,作出自己也万分不解的样子。

“前几天我以为你练过武,甚至还怀疑过你是不是那几个和我不对付的老家伙弄来捉弄我的,但事实上你又连最基本的东西都不懂。”

灰衣僧摇头道:“罢了罢了,古有楚霸王天生神力可举鼎,又有李元霸痨病缠身万人敌,或许你也是这样的异数吧!”

老师啊,我也不想骗你的,但实在是没办法,有些事情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啊!

白子夜在心底叹息。

即使易地而处,只要不是想自找麻烦被弄去做切片,无论换成谁都会像他这么处理,但他还是有些小小的内疚。

而且,“天才”虽然是各种主角炫酷装逼的必备标签,但在他看来,像自己这种真正独一无二的人居然还需要自我标榜,还需要自称“万年不遇的武学天才”,实在是有些无耻。

“白子夜,你太无耻了!”

远处传来一句话。

白子夜一怔。

不是吧,这幻觉要不要出现得这么巧?难道就连老天都听见了我的心声?

但随后,他就知道这不是幻觉。

“白子夜,你太无耻了!”

一个大长腿从几米外的树从后钻了出来:“这段时间我就发觉你神神经经古古怪怪的不对劲,吃饭站马步看书也站马步,喊出去玩也不去,原来是偷偷背着我和爷爷来这里练武。”

“大晚上的你个死丫头怎么跑这里来了?”

秘密曝光,白子夜两边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疼无比,心底暗骂自己实在太过大意,身后跟着个小尾巴居然没发现。

13、小考验

“跟着你来的啊!怎么,只许你来不许我来?”

白小茶快速走近,自来熟地拉起灰衣僧的僧袍袖子前后摇摆:“师父,我也想练武,您也教教我吧,我也想做您徒弟!”

白子夜瞪大了眼睛。

他以为白小茶会跑过来质问自己为什么要瞒着她,又或者是跳着脚说自己白日做梦被人坑蒙拐骗了,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一幅画面。

夜色中,一个青春洋溢的长腿美少女,挽着个长髯飘逸的光头老和尚手臂撒娇,还说要做老和尚的徒弟,即使那美少女是自己妹妹,这画面也有点让人难以想象。

好在灰衣僧可能并没有接受过“山下的女人是老虎”之类的特殊教育,既没有将白小茶一把推开,也没有说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女施主请自重”一类的话来,举止如常神色宁静,只是抬眼看向白子夜。

“呃……,老师,她是我妹妹白小茶。”

白子夜咬着牙走过去将白小茶扯到自己身后,尴尬地朝灰衣僧解释道:“从小骄纵惯了,你别介意!”

“呵呵呵,小姑娘坦荡率真,招人喜欢!”

灰衣僧挑了挑眉,斜了白子夜一眼:“不像有的人,心思复杂做事滑头!”

白子夜差一点便要化身暴走小超人了——

老师啊,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怎么心思复杂了?又怎么做事滑头了?我招你惹你了啊你这么不待见我?

“哈哈哈,师父果然是师父,慧眼如炬一下就看穿本质!”

白小茶乐开了花。

“你真的想习武?”

灰衣僧认真问。

“嗯,想!”

白小茶朝白子夜看了一眼,肯定地点头。

“好,看到那边那块石头了吗?”

灰衣僧朝边上一指,见白小茶点头后又道:“只要你在一个小时内,将它搬去山下再搬回来,我就收你为徒。”

“不行!”

白小茶还没答复,白子夜便大声阻止。

那石头虽然不大,看起来也就二十多三十斤的样子,但一千多级石阶,白子夜一口气不停歇的快速爬上来都要二三十分钟,白小茶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带上近三十斤的负重,在已经爬过一次的基础上,一小时再来回一趟简直就是开玩笑。

灰衣僧不说话。

白子夜捉急道:“老师,她完不成这样的任务,而且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搬着块石头在山道上走很不安全,会出事的!”

“天快亮了,而且在这元宝山上,没人能乱来!”

灰衣僧淡淡地道,转头看着白小茶。

“谁说我完不成任务?”

白小茶哼了一声,挽起袖子,弯腰将那块石头抱在怀里,转身就走。

“从山上扔下去再捡上来的话,可不作数。”

灰衣僧突然开口道。

“师父!”

白小茶大长腿一顿,拉长了声音朝灰衣僧撒娇。

“没得商量!”

灰衣僧不为所动:“有些事就得踏踏实实完成,丝毫不能取巧!”

白子夜觉得灰衣僧确实人老成精,一眼就看穿了自己这个聪明到妖孽的妹妹想要把石头扔下去再捡回来的打算,而且他也赞同灰衣僧的说法,有些事就得踏踏实实的完成不能取巧,但他还是追了过去:“白小茶,你疯了?赶紧给我放下!”

“你回来!”

灰衣僧沉声道,见白子夜不解回望,双眉抖了抖说:“不会有事的,不过只是考验一下她最基础的毅力和耐力,如果连这样的小考验都应付不了,她就没资格习武!”

“真不会有事?”

白子夜踌躇了一下,还是摇头道:“抱着这么块大石头下山上山,什么事情都会发生,我不能冒这个险!”

“你要是坚持陪着她,以后练拳就别来找我,目无尊长,这样的弟子老和尚担待不起!”

不知为何,灰衣僧竟然说了句无比严厉的话。

白子夜再次回身,定定地看着他,见他神色惕厉毫无转圜余地,突然笑起来:“不来就不来,我说过练拳除了好奇就是想保护家人,万一她摔下山或者出点什么事,我就是神拳无敌又有个屁用啊,再说你也没把我当弟子看,不来还省得辱没门墙了!”

说完,转身抬脚就朝白子夜那边去,准备叫上她回家补觉。

“我能完成任务!”

白小茶将抱着的石头一扔,指着白子夜咬牙道:“你回去,否则从今以后我绝不理你!”

“喂,能不能给你哥点面子啊,你这么说我很尴尬的,刚装完英雄怎么回去?”

白子夜脚步一顿,这个妹妹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说不理就真的会很长时间不理的。

不过,当他晃眼间看见白小茶眼里好像带着泪光,突然间明白了什么,走过去揉揉她的脑袋:“没事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学武不一定非得来这里,网上多的是视频教程……”

“可练拳习武不是你从小的梦想吗?网上那些视频能学到什么?”

可能是中了白子夜的摸头杀绝技,白小茶显得比平时温顺很多。

“不是给你说过吗,哥的梦想是继承两万亿,不是当什么大侠,再说这都什么时代了,虚拟现实量子技术都有了,功夫还能有啥用?”

白子夜咧嘴道:“走,回家补觉去,开学了可就没得睡了!”

“不!”

白小茶弯腰再次抱起石头:“我可不想你以后怪我,说我让你的梦想再次破灭!”

“你干什么啊?”

白子夜拉住她:“爷爷和我平时舍不得让你干一丁点重活,凭什么让别人这么折腾?”

“放心,我有办法!”

白小茶突然朝他眨了眨眼,低声道:“赶紧回去,老和尚已经在吹胡子瞪眼了,再说我也很好奇,妹妹变师妹,你会不会骄傲?”

说完,毫不犹豫的走向青岩石阶。

白子夜有些无语。

他深知白小茶的倔强,这个时候她的主意是不可能再改变了。

这丫头就是这样,随随便便就能让自己怒症发作,也能一两句话就让自己彻底安静,偏生自己还贱皮子似的挺享受这种感觉。

妹妹变师妹,听起来好像还不错呦!

当然,最重要的是白小茶说她有办法。

虽然不知道她又有什么鬼主意,但从小一起长大培养出来的默契告诉他,她不会骗他。

想着这些,白子夜尴尬地搓着双手,讪笑着走了回来。

灰衣僧这样货真价实的武道老师恐怕世间再无第二个。

面子很重要,但丢三两斤的不妨事,以后还能找回来,有些人错过了可能就真的错过了,绝无再来的机会!

“呵呵,兄妹搭配,演戏不累。”

灰衣僧戏谑地看着他:“你有情她有义,看着真真是感人肺腑啊!”

“你才演戏,你全家都演戏!”

白子夜真的怒了,他本来想低个头道个歉,没想到灰衣僧却这么取笑他,他绝不容忍别人拿这事儿开玩笑:“活该你出家当和尚,就算是武神再世小爷也不伺候了,再见!”

说完,白子夜打算下山再不回头。

没想到,灰衣僧却吹着胡子道:“胆小鬼,甩手就走算什么本事,真有怒火就来打我啊!”

14、动如绷弓发若雷,刚猛如虎暴似熊

灰衣僧一直都称得上是慈眉善目、安宁和蔼。

白子夜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间变得这么毒舌,这么讨厌,这么不知所谓。

“你老吧咔咔的,我怕打死你!”

白子夜握紧了拳,却死死控制住自己的怒气。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武学修炼要心平气和,心平气和,毕竟老和尚教过自己几天,不能和他一般见识。

“真是个懦夫,不是教过你胆中有傲气、心底有傲骨吗,不是教过你要有藐视一切的勇气、傲视天下的雄心吗?看你这怂样,只怕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敢动手吧!”

灰衣僧蓝条满满,嘲讽大招继续释放。

“呀!”

白子夜大叫一声,握拳就朝灰衣僧怒海狂奔而去。

别说是个阳刚朝气的少年,就算是个白发老朽,只要还有哪怕一丁点属于男人的血性,也不会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和挑衅。

“力气有几分,只是出拳毫无章法,前几天学的八极小架都喂狗了?”

灰衣僧摇头后退,随后喝道:“看好了——”

说着,提足前跨,好像踏了个屈直步,一下就到了白子夜眼前,错身将白子夜出拳的右手一捞一扯,然后快速一蹲,右肩从白子夜的腋下穿入,朝白子夜胸口狠狠一靠。

我要死了!

刹那间,白子夜全身寒毛直竖,心头泛起极度危险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右胸一痛,像是一座重于万钧的大山靠过来要将他撞成肉饼一般。

但那致命的危险感觉只是一瞬,灰衣僧肩头及时收劲,只是轻轻一顶,白子夜竟然被顶飞,撞到了两三米外的一颗大树上。

“啊”的一声,白子夜捂胸痛呼。

“动如绷弓发若炸雷,刚猛如虎暴烈似熊,这是铁山靠!”

灰衣僧淡淡地道,神色似嘲笑似不屑。

“去死!”

白子夜咬牙切齿,再次进攻。

灰衣僧闪步移到白子夜身侧,右手横砍白子夜右边太阳穴,这一下又沉又猛,但速度似乎并不快,白子夜慌忙回手格挡。

灰衣僧脚下一趟,迅速回撤,侧身移到白子夜左侧,左手外挥,横斩白子夜左边太阳穴,依旧是又猛又沉,白子夜无奈,左手上扬进行格挡。

灰衣僧这次并不闪避退让,而是将白子夜格挡的左手向下一带,肘部上扬如箭出,一下点在白子夜的左脸颊上。

“砰”的一下,白子夜剧痛,下意识的后退,并将头右偏后仰进行躲避,但灰衣僧并不撤退,屈步连进,急速抢进中线,左肘击打上白子夜的右脸颊,不等白子夜反应,右肘又再次击上白子夜左脸。

三次肘击,又重又猛,还次次都击中脸颊!

白子夜两耳如雷轰鸣,两眼金星乱冒,差点就要倒地。

“行步如趟泥,打人如亲吻;阎王若三现,神仙也命绝。”

灰衣僧没再进攻,退后两步沉声道:“这是八极八大招中的阎王三现手,也就是你们说的阎王三点手,我只用了半成劲,否则你整个头骨已经碎裂,再来……”

“停!”

白子夜竖掌朝前一推,喘着粗气道:“算你狠,我不打了!”

“真不打了?”

灰衣僧再问。

“真不打了!”

白子夜怒道:“打什么打?到底是我打死你我能负责,还是你打死我你能负责?”

“也好!”

灰衣僧笑道:“不过八极拳最核心的八大招还有七招,金刚八势你也没学,还有震脚、缠丝劲、顶心肘……等等,真不打了?”

“啊?”

白子夜一下子跳了起来:“打,谁不打谁是王八!”

这个时候,他再迟钝也明白了,灰衣僧压根就没有生气,而是用语言激怒自己和他实战,并在实战中教导自己。

当然,对于自己不听话的忤逆举动,灰衣僧肯定也是有些愠怒的,所以才弄了这么一出,既能借机敲打和惩罚自己,还能让自己无话可说。

接下来,小树林中响起了恩恩啊啊的惨叫声。

那惨叫声时断时续,时长时短,痛彻心扉痛不欲生,真的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直到白小茶疲惫不堪地抱着块大石头回来,才远远地看到灰衣僧背着手站在一颗大树下,神清气爽,而白子夜则四仰八叉的在另一边地上挺尸,鼻青脸肿。

能够想象出来,这里应该经过一场少儿不宜的激烈而屈辱的肉搏战。

毫无疑问,灰衣僧是攻白子夜是受。

不过,让白小茶惊讶的是,两人居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完全没有任何的对立情绪。

“老师,你没生气啊?”

“没生气!”

“不可能,我那么不尊重你,你怎么会不生气?”

“天大地大,亲人最大,一个不会拼命保护亲人的人,很难让人相信他会真心尊重别人!”

“你这算是夸奖我吗?”

“嗯,是夸奖,你很不错,资质好、天赋高、本性也不坏,最主要的是,爱自己爱家人!”

“那你打我还打得这么狠?”

“这不是打你,是教你,演法不如练法、练法不如打法、打法不如真打,只有真打才能体会武道精神、拳术要义,而且八极讲究舍我无敌、有去无回,如果不是让你豁出去真打,你可能一辈子都领悟不了,而且震脚、缠丝劲、顶心肘、金刚八势、八极八大招,你不都学会了吗?就算挨打也值了是吧?”

“好像……,是挺值的。我以后收徒弟,也这样揍他,不过我揍一次只教一点,这样就可以一直揍了,想想都觉得爽!”

“你提醒得好,以后就这么对你,好像你需要学的还不少,揍一次教一点,起码也能揍上二三十年了!”

“啊?老师我错了,你可别吓唬我啊!”

“呵呵哒……”

“老师我真的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能跟着我学坏,学坏容易学好难啊!”

“算了……,你也别叫我老师了,就叫师父吧?”

“啊?这惊喜来得太快它就像龙卷风……”

“我喜欢听华仔的忘情水。”

“华仔?师父你是真敢叫啊,但那个我不会!不过,师父……”

“嗯?”

“其实我爱自己、爱家人,也爱你!”

“阿弥陀佛,老和尚是出家人,以后这样的话别乱说,再说老和尚不可能喜欢男的!”

……

“咳咳咳!”

这一老一少、一僧一俗的对话听得白小茶脸上冷汗直流、绿光直冒,如果自己还不站出来打断的话,她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听到些什么。

“啊,小茶这么快回来了?”

白子夜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脸瞬间红得像猴屁屁。

私密话两人说可以,有第三者在场那气氛就完全不对了,尴尬又羞耻。

“哼!”

白小茶气呼呼的将石头扔下,扭过头不理他,而是把目光对准了灰衣僧。

15、术传有缘人

“一个小时多一点,但也算不错。”

灰衣僧点了点头,示意道:“跟我来!”

高人的脸皮果然比一般人要厚得多!

白子夜见灰衣僧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和尴尬,暗暗腹诽了一句,扯上白小茶跟在后面。

天色放亮,三人一前两后缓步而行,很快出了练拳的那片树林,白子夜发现灰衣僧居然带着他们走向金山寺的大门。

等走到近处,有个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年轻和尚正在将红漆铜钉的大门打开,见灰衣僧过来,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见过住持”。

灰衣僧颇有些不合佛门礼数的点点头,带着白子夜和白小茶鱼贯而入。

走了没多远,白子夜隐约听见大门处传来一句骂:“清心寡欲,真当自己是什么大德高僧了,狗草的玩意儿!”

白子夜快行几步朝灰衣僧侧脸望去,见他丝毫不为所动,心里愈加敬服的同时,却生出了另一个主意。

在灰衣僧的带领下,三人很快就到了一个小院。

院里有三间禅房,灰衣僧带着两人进了中间那间。

禅房分为前后两进。

前面一进像是个办公室,墙上挂着两幅禅画,屋子一边有茶几茶具禅椅,另一边则有个硕大的实木书桌,书桌后面是两个大立式书柜,里面整整齐齐的都是佛经典籍,书桌上除了一些文件之类的东西,居然还有一台最新款式的电脑。

后面一进则非常简单、素雅。

临窗那边有个和榻榻米类似的禅床,床上规则摆放着几只明黄色蒲团;靠后另一边则有个非常老派的巨大实木储物柜倚在墙边,柜面上有个古朴的香炉正燃着香,香炉的后面立着块被烧毁了一角的木牌。

白子夜仔细看去,那木牌中间大字镌刻“先师赵公讳伏虎大人之灵位”,边上低一截小字镌刻“不屑弟子赵山河”,再低一截更小字镌刻“黄帝纪年四六四四年谨立”,这些字中不少都是繁体字。

除此之外,这进禅房中再无他物。

想来两进禅房,前一进应该是金山寺住持的禅房,后一进才是灰衣僧自己的禅房,只是不知道他都近百岁高龄了,是当上住持之前学会的电脑呢,还是当上住持之后学会的电脑。

“这个院子是住持禅院,以后你们来寺里,直接来这里就好,其他地方不去也罢,那些地方本就不属于寺里,甚至都算不得是佛门清净之地!”

灰衣僧并没有阻止白子夜和白小茶四处打量,很随意的道:“左右僧舍住着一哑一聋两个僧人,年轻时做的是打家劫舍的绿林勾当,但心地不坏,手上没沾染人命,聋了哑了之后便跟着我,到了元宝山后也随我一起落发为僧,如今都是八十来岁的老人了,见到了你们叫一声师叔即可。”

“嗯!”

白子夜和白小茶对视一眼,似乎明白了很多东西,双双点头。

“既然打算认我为师,那就磕头吧!”

灰衣僧拿起两个蒲团扔到地上,自己却大马金刀坐到禅床边:“虽然这是新时代,但我却活了近百年,有些规矩总归不能全部抛弃。”

白子夜和白小茶再次对视了一眼。

白子夜毫不犹豫的跪下去磕了个头,口称师父。

白小茶见他心甘情愿,便也跟着跪下去,叫了声师父。

“呵呵,好好,三叩九拜的老黄历咱们就不讲了,磕了这个头就算数。”

灰衣僧将两人扶起来,捋须大笑,显得十分高兴:“既然正式入了我门,便不能不知道我的姓名。我僧名法明,本是北地人,出家前俗名赵山河,三岁识字,五岁习拳,十二岁跟着师父浪迹天下,至今正好八十年,少年时刺杀过汉奸卖国贼,经历过无数大战,青年时深入过安南、东瀛和欧罗巴,打败过无数高手,年老之后才来到安平镇,隐居在这元宝山中。”

“师父威武霸气!”

白小茶听得两眼发光,拍手捧哏。

“师父的师父,也就是你们的师祖,叫做赵伏虎,当年在欧罗巴被奉若神明,绰号东方神拳,那才是真的武威霸气,和他相比,师父可差远了。”

灰衣僧——现在应该叫法明、或者赵山河了,伸手一指储物柜上的牌位,接着道:“不过,之前和小夜说过,我这一门不记传承、不录宗谱,法度自度者、术传有缘人,即便是死后的香火供奉,也只在师徒之间,从不要求徒孙必须尽孝、必须供奉师祖,所以师父的师父是谁,本门的祖师又是谁,我就不知道了,你们也不用在意,享受武道、做你们喜欢做的事就好。”

“明白了师父!”

两人齐声回答。

这个师父有实力、有故事,却不要求你扬名立万,也不托付你血海深仇,至于拯救世界维护和平之类他更是连提都没提过,就算是最奇葩的网络小说恐怕都不敢这么写,白子夜觉得自己真的是捡到宝了。

“当然,做喜欢做的事,不是随心所欲的做事!”

赵山河严肃道:“我这一脉,没什么门派之见,也没什么清规戒律,但一不可背叛家国、欺师灭祖,二不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三不可恃强凌弱、欺压幼小,这是做人的底线,犯了这三条,我会亲手废掉你们,除此之外,任何地方都可去得,任何事情都可做得。”

“师父,背叛家国欺师灭祖我们肯定不会了,但如果看到别人奸淫掳掠该怎么做?又或者我们不欺凌弱小,弱小偏偏要来欺凌我们怎么办?”

白小茶嘻嘻笑道。

“看见别人奸淫掳掠,有能力就出手,没能力切不可强自出头,万物生长本就水火同源、善恶同根,一两个人清除不了这世间的罪,也断绝不了这人间的恶,强行出头只会带来更大的麻烦,说不定还会殃及他人。”

赵山河呵呵笑着:“至于我不欺弱小,弱小偏来欺我,那就打回去,狠狠地打回去,让他认清这世间的现实和道理。”

“师父,你真的是一点儿高人的样子都没有!”

白小茶歪头道。

“高人应该是什么样子?”

赵山河怜爱地摸了下她的脑袋。

“路见不平以死相拼,唾面自干以德报怨!”

白子夜接话道。

“那是高人?怕不是脑袋里缺根筋!”

赵山河捋须皱眉。

“哈哈哈,师父你真逗……”

禅房里响起一连串笑声,欢快无比。

16、人之奥秘,力武九境

“好了!”

白子夜和白小茶笑了一会儿,赵山河才摆手阻止他们:“既然入了门,师父就得给你们说些门外人不知道的事。”

顿了顿,等白子夜和白小茶正色倾听,他才接着说:“你们可明白武道的真意?”

“师父,你之前不是说过武术功夫和一加一等于二一样,也是一种道理、一种学问,力量运用的道理、强大自身的学问吗?难道不是?”

白子夜忍不住插嘴道。

“是学问没错!可怎么去做这门学问、去提升这门学问呢?”

赵山河反问。

“难道不是通过修炼?包括实战搏杀在内的持续不断的艰苦修炼?”

白子夜有些不明白了。

“这也没错,修炼是途径,可修炼的最终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赵山河循循善诱:“比如你们从识字到上学,从上小学到上大学,之后读硕士博士博士后,然后搞研究做开发,最终是为了了解世界的真相、解开世界的奥秘,从而能够更好地利用世界,那武道修炼呢?最终目的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了解身体的真相、解开人体的奥秘,从而更好地利用身体?”

白子夜和白小茶对视一眼,有些不确定地道。

“聪明!”

赵山河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对白子夜的悟性也很满意:“科学研究说人的大脑只开发了百分之十左右,有部电影还演过,如果人的大脑潜能被开发到百分之百,就会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拥有脑电波隔空移物、身体任意改变等等超能力,那么除了大脑,身体的其他部件呢?是不是同样只开发了一部分?”

“比如你们看新闻,有母亲为了保护孩子能够单手抬起几吨重的汽车,有人从十几层的高楼上掉下来却毫发无伤,古代还经常有某某某在百万军中杀进杀出的故事,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人的身体原本就拥有巨大的潜能,只是因为某些不可知的原因被禁锢或者退化了,而这些人却在某个特殊的时间激发或者释放了这些潜能?”

“科学开发的是大脑,武术开发的是身体,这就是武道真意!”

“而且,科学开发大脑,也能让人更好的强健身体,比如医学科学;武术开发身体,也能激发大脑的活力,比如真正的武术家都拥有很高的智慧,这其中到底有没有某种特殊的联系,谁又说得清?”

“当然,这些事在常人看来实在匪夷所思,比如十几层楼摔下来不死绝无可能,比如那些百万军中杀进杀出的猛将之后再战也不过就是十人敌、百人敌,所以往往就被说成是谣言,或者被编成故事传成神话。”

……

赵山河侃侃而谈,白子夜和白小茶则大眼瞪小眼。

一座荒山寺院,一个光头老僧,却张口科学闭口科学,这画面恐不恐怖?惊不惊悚?

“师父,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好半晌,白子夜才回过神来。

“师父想说的是,我们这一门沉迷武道醉心武学,确实发现了很多人之奥秘,武之奥妙。”

赵山河非常郑重。

“怎么说?”

白子夜和白小茶都是精神一振。

“武林中一直有明劲、暗劲、化劲之说,用来区分武者的境界,但人身体的潜能绝不仅止于此,在这之上应该还有更高的境界。”

赵山河道:“我们将之概括为三劲、三炼、三凝,一共九个境界。”

“这些境界之间有什么差别?又怎么去区分?”

白小茶兴奋起来,这和她最喜欢的网文升级套路可太像了,不由得她不兴奋。

“三劲是明劲、暗劲、化劲,和武林中的说法大同小异。”

“明劲是力量、爆发力、刚劲,正常成年人的拳力是五十公斤,通过苦练能够达到上千斤甚至更多,这就是明劲,比如世界级拳王能打出一千多斤的拳力,就是已经将明劲练到深处的表现。”

“暗劲是轻灵、穿透力、柔劲,能够化明为暗,将巨大的力量用得圆通洒脱、灵活无滞、进退无形,柔如绳之系、坚若钢丝索,我们常常听说的武道宗师大多都是这个境界。”

“化劲则是明暗互换、刚柔互用、生化自由、随心所欲,到了这个境界就是万人敌,能够于战阵之中取上将首级,也能够乱军丛中过、片刃不加身,在古代足以成为一方名将,在近代则是武道大宗师。当然,所谓万人敌不是指一万人也打不过他,而是指一万人也留不住他。”

“不过,即使达到化劲境界,也只是身体开发的初级阶段,因为这三个境界,其实主要修炼的是肌肉和骨骼,而人的身体可不仅仅只有肌肉和骨骼!”

赵山河捋须长叹,细细解说。

“那三炼、三凝呢?”

白小茶听得眉飞色舞。

“三炼,说的是炼皮、炼膜、炼脏,这里的炼不是练习的练,是洗炼的炼、淬炼的炼。”

“皮是肌肉末梢、骨骼外包,也是人体保护袋,强大肌肉骨骼之后就该淬炼皮肤,而炼皮有成,可以做到皮绷如鼓、肌肉如铁、拳打无印、刀斩无痕、枪刺不进、斧劈不入,听起来像是传说中的金钟罩铁布衫,但金钟罩铁布衫就像吹气球,靠的是憋住一股内气,一旦使用就得停下来挨打,炼皮境界虽然也需要憋气,但却是随使随用,丝毫不影响行动。”

“炼皮之后,就是炼膜。”

“筋膜是骨肉皮的连接质,淬炼筋膜,能够让骨肉强韧有力、关节反转如意,回复能力大大增强,即便是骨头碎裂、肌肉寸断也能够很快复原,最重要的是可以炼出分筋缩骨的能力,当然不是那种让人骨瘦如柴弱不禁风的缩骨错骨杂技,而是真正拥有战斗力的分筋缩骨。”

“肌肉骨骼、皮肤筋膜之后,就是炼脏。”

“五脏六腑是人体最脆弱也是最难锻炼的部分,中医上说受了内伤、武道中说震碎内脏,其实就是内脏不够坚韧的缘故,而炼脏大成的话,绝对不会害怕对手的震劲,理论上讲就算从二三十米、十来层楼的高处一跃而下,膝盖、关节、内脏都不会有丝毫损伤。”

“三凝,指的则是凝血、凝意、凝神。”

“血是人体汽油、身体基础,很多绝症其实都起源于血液变化,所以炼血其实比炼脏还要难,运动员能够控制心跳速度、降低心率波动其实就是在凝血,而凝血境界圆满,就可以像那些有据可查的天竺瑜伽术大师、佛门密宗大师一样,毛孔闭塞、毒气不入,沉于水中数日不死,埋于地下三月不亡。”

“至于凝意,淬炼的是意志、念力,通过意志将全身力量、劲道凝聚在身体某处,以实现一些特殊能力。比如小夜儿时梦想的身轻如燕、快逾奔马、飞檐走壁、踏雪无痕,就是通过意志将力量汇聚在腿部实现高速飞驰,这个境界不仅需要力量气劲,还需要激发大脑的潜力才能实现。”

“武之九境,最后一境就是凝神。”

“凝神境界,五感增强、六感出现,不闻不见、觉险而避,身体各种器官乃至毛孔都会变得极为敏锐,甚至有可能培养出某种未卜先知的能力,可以预料自己的死期,其实已经接近道家学说中的天人……”

这番话说出来,因为《怜花宝鉴》的存在,白子夜表现倒还好,白小茶却是目瞪口呆,三观尽碎。

17、踢翻沧海散白云,尘飞大地碎虚空

“师父,现实中真有你说的这些人存在?”

白小茶表示怀疑。

“当然有!”

赵山河道:“徒手抬起汽车、飞针射穿玻璃、五马不能分尸,这些都是有吉尼斯世界纪录见证的,而野史中能够飞檐走壁、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神行者很多,史书中关于古代猛将在万军丛中杀进杀出的记载更是不少,你想想,就算双方主将下令不许放箭,难道他不会累?不惧兵器劈砍也不怕战马战车的冲击?”

“事实上,那是因为化劲圆满刚柔互用生化自由,才能长时间搏杀不觉得累,因为炼皮大成才不惧刀枪剑戟,还能保持战力,因为炼脏有功才可以避免战马和战车冲击带来的伤害,甚至因为有了凝意之能,才可以在百万军中行动自如来去如风!”

“当然,这些人有可能本身就已经到达某种境界,是武道高手;也有可能是普通人,只是在某个时间激发了身体原本拥有的某种潜能而已!”

“我还是不太信!”

白小茶道,说完还杠精附体了一下:“人家在百万军中来去如风那是因为骑马,而且骑的是当时独一无二的神驹宝马啊!”

“那如果师父告诉你,我已经到了炼脏小成境界,不仅能刀枪不入、可分筋缩骨,而且就是一辆摩托车全速将我撞飞,也不能伤我分毫,你信不信?”

和杠精抬杠那是自找苦吃,人老成精的赵山河换了个反驳方式,说完还补充道:“当然,我炼脏未圆满,如果摩托车换成小汽车,我还是会受重伤的,而且境界的差距不是一辆摩托车不受伤两辆摩托车受轻伤的叠加式换算,而是一旦突破那个临界点,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区别。”

“我信师父,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白小茶星眸一转,狡黠地道。

“原以为你乖巧,谁知和小夜一样都是小滑头,看来师父不露一手是不行了!”

赵山河溺爱地回了一句,转向白子夜:“你用尽全力来打我!”

“不打!”

白子夜断然拒绝。

开玩笑,刚才打那是为了学东西,现在打纯粹就是找虐,这浑身疼痛、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没消下去呢,还打?

“哥……”

大长腿撒娇跺脚。

“行行行,打打打!”

白子夜立刻投降。

从小到大,白小茶只要一拉长了声调叫哥,白子夜体内那个“言出法随”的按钮好像就会被她打开,提什么要求都会被满足。

“师父,我来了!”

白子夜呲牙笑道,笑容还在脸上却突然一个进步,猛地打出一记冲拳。

他这一拳用尽全力,虽然知道伤不了赵山河,但其实也存了一些“报仇雪恨”的心思,而且经过赵山河的全方位蹂躏之后,他对八极拳的理解进一步加深,因此拳风虎虎,颇具威势。

不料,这一拳打上赵山河的胸口,就像是打上了一团棉花,居然陷了下去。

没错,是陷了下去,而且是整个陷了下去!

赵山河的胸口朝里凹出一个大坑,将白子夜的整个拳头和半只小臂包了进去。

这可是胸口,不是肚子,肚子凹下去一个坑勉强能理解,胸口凹下去这么大一块那就匪夷所思了。

白子夜一惊,退步缩拳想要后撤,不想赵山河移步跟进,凹陷的胸口好像生出了一股强大的吸力,牢牢包住白子夜的拳头。

白子夜左闪、右躲,都没摆脱赵山河,也撤不回自己的拳头,正要认输之际,赵山河却突然发力将胸膛一挺,凹下去的位置瞬间回平。

“啊!”

白子夜一声痛呼。

他并没有向后跌出几米远,甚至没觉得身体承受了多大的力,但手肘却咯吱一声,脱臼了。

“这就是分筋缩骨加化劲的运用,我已经将动作放得足够慢,看清楚了吧?如果我再多用半分劲,小夜的手臂就断掉了!”

赵山河先朝白小茶说了一句,又转向白子夜:“八极拳讲究舍身忘我、有去无回,你出拳以后又想着撤退,这是不对的。”

“你们要记住,武者对抗,首先要排除恐惧,要让自己内心足够强大,强大到有踢翻沧海喝散白云、尘飞大地粉碎虚空的想法才行,如果用流氓混混的说法,就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只有不要命,才能真正做到不可战胜。”

“明白了师父!”

白子夜冷汗淋漓,自己这师父别看年纪大,无论多让人目眩神驰的深奥理论被他一解释都会变得通俗易懂还富于蛊惑力,再加上平时慈眉善目,要是去做销售,妥妥的百万年薪。

赵山河点了点头,看了下瞪大眼睛的白小茶,走过去牵住白子夜的小臂,摸了两下,突然一抬一送,白子夜又是一声痛呼,脱臼的手肘却归了位。

“你虽然天赋很高,但境界和我差得太远,想报仇不如用工具,我也能给小茶演示一下炼皮大成后的效果!”

赵山河呵呵笑道。

白子夜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的念头居然被师父看穿了,脸红了一下,见赵山河虽然取笑但没有戏弄的意思,四处看了看没趁手的东西,走到院子中梭巡一眼,见墙角躺着堆青砖,一手一块拎了回屋。

“师父,你小心了!”

白子夜招呼一声,进步,扬手,手中青砖猛地朝赵山河头脸伦盖而下。

这一下,其实模仿了八极拳中的一招劈挂打脸。

所谓“劈挂不打脸,终究功夫浅”,又说“八极加劈挂,鬼神都害怕;劈挂加八极,英雄叹莫及”,这本来就是一个杀招,而白子夜手持青砖,威力无疑大大增加。

阴险的是,白子夜拎了两块砖。

比板砖更厉害的是什么,无疑是更多的板砖!

白子夜其实也很好奇师父炼皮大成是不是真的有金钟罩铁布衫,而且师父说了对战之时要舍身忘我有去无回,因此下了死手,右手青砖劈挂打脸,直奔赵山河脑门,左手青砖横甩,掠斩赵山河右颈。

这两板砖,一砖似瀑布九天而降,一砖如炮弹怒奔而来。

“啪”!

“噼”!

两声闷响几乎发生在同一瞬间,弹壳炸开、瀑水四散,两块板砖碎裂飞溅。

而白小茶,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捂上自己的眼睛。

18、九花淬玉液,象鼓功洗方

事实证明,赵山河绝对是高手。

白小茶不知道,但白子夜很清楚,自从修炼怜花观想术之后,自己早就不再是个普通少年了。

这几天他不仅精力旺盛,听觉视觉嗅觉都有所增强,自身力量的增幅更是快得让人咂舌。

他偷偷做过比较,现在一拳打出,就算没有世界级拳王的一千多斤拳力,起码也有两三百斤,早已远远超出一般成年人。

也就是说,虽然没有明确的迹象,但他实际上已经进入赵山河所说的明劲阶段,甚至已经小有成就。

因为《怜花宝鉴》,他无比肯定,在赵山河所说的武之九境上面,一定还有更加强大的存在,但抛弃那些未必切确的境界名称不说,赵山河的理论其实是很靠谱的,至少赵山河用他自己证明了“武之九境”的正确性。

白子夜对普通人来说足以要命的两板砖,没有伤到赵山河一丝一毫,他的脸上脖子上甚至连印痕都没有留下一点。

最重要的是,整个过程中赵山河仪态如常,没有憋气运气,不像网上电视上那些所谓的金钟罩铁布衫,一旦运气就变成了木人桩,这确实符合他所说的炼皮大成后的情形。

“怎么样?相信了么?”

赵山河抖抖僧袍,拂拂长须,看向白小茶。

“师父威武霸气!”

白小茶呐呐称赞,再也说不出话来。

赵山河呵呵一笑,去了外间禅房——也就是他的办公室。

很快,他一手端着两个小盏、一手拎着两大袋中药包回来,将小盏递给白子夜和白小茶,分给两人一人一杯,让他们喝掉。

“这是什么?”

那盏中茶水颜色古怪,且透出股夹杂着酒气的沁人心脾的幽香,白子夜忍不住问。

“以当归之花、白芷之花、地黄之花、木香之花、防风之花、舒筋草之花、川牛膝之花、小茴香之花、马前子之花,九味花药轧研成末,再加入珍珠粉融入黄酒,称为九花淬玉液。”

说着,赵山河将两袋中药包扔给白子夜:“白线那包就是,回去之后配些黄酒,你和小茶早晚各服一盏,不可间断,我前两天去省城就是抓药去了,本来配了半年的量,现在加上小茶,就只够三个月,用完了再说。”

顿了顿又补充道:“黄线那包是象鼓功洗方,用象皮、地骨皮、蒺藜、全当归、龙涎香等配伍,每天晚上睡觉前加上少许青盐,煎熬成汤进行泡浴,同样是三个月的用量,也不可间断。”

“谢谢师父!”

听说赵山河前几天去省城就是为了给自己抓药,白子夜心下感动,将盏中九花淬玉液一饮而尽后问:“这些都有什么用?”

“用处大了!”

赵山河示意白小茶赶紧喝掉,然后道:“自古武道修行,就是七分功三分药,各家各派都有一些秘不示人的方子,用来帮助修炼,九花淬玉液可以洗淬筋骨、强健内脏、调盈三气,象鼓功洗方则能软坚去瘀、疏通气血、养润肌肤,是我这一脉最有效也最没副作用的练功方。”

“啊?这药方还能起到养润肌肤的美颜作用?”

都说女人天生爱美,就算大长腿也不例外,白小茶忍不住眼前一亮:“我还担心练武会把手练粗、腿练粗、腰也练粗呢!”

“你以为武者都膀大腰圆、五大三粗?”

赵山河瞪眼道:“按照史书记载,战神白起、霸王项羽、武圣关公,哪一个不是相貌堂堂威风凛凛,武穆岳飞、浪子燕青、白袍陈庆之,哪一个不是风流潇洒翩翩美男子?”

“别的不说,小夜这一身青紫淤痕,只需要象鼓功洗方涂抹一次就可以消除,还能增长力气,至于你,长期泡浴说不定能养出淡淡的药香,知道清朝的香妃么?因为长期食花养出花香,如果你真的养出药香来,可就把香妃比下去了。”

“真这么厉害?”

白小茶两眼放光,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家熬药泡浴。

“真这么厉害!”

赵山河呵呵笑道:“一般门派之中,如果不是亲传弟子、核心人物,是不可能用功方供养的,很多外门弟子也许连自家有没有功方、功方是啥都不知道,至于那些小门小派,恐怕连功方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

“除了功方,好的武者还要了解人体、要学医,所以真正的武学世家武林大派,基本上都称得上是医学世家,比如豫省那座巍巍古刹、鄂省那座千年道观,以后我除了教你们练拳习武,还会教你们中医,教你们经络学和中药学。”

“啊,还要学中医?生病了去医院不好吗?”

听到任务这么重,白小茶皱起了眉头。

“现在的医生那叫医生吗?”

赵山河吹了吹胡子:“病人去了就听诊、拍片、抽血、化验,然后照着机器、电脑分析出来的结果开药治病,离开那些机器,他们很多人恐怕连最常见的小感冒都诊断不出来。

“学了我的医术,望闻问切就可以诊病,而且只要是在有动植物生存的地方,就能保证自己不死,这能一样?况且我也不是真要把你们教成神医,只是要让你们了解身体、了解生命,才能在武道上走得更远!”

“哦!”

见师父有发怒的迹象,白小茶乖乖闭嘴了。

“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古时候会说穷文富武!”

白子夜叹息着,同时也是给白小茶解围:“不说增长体力要吃好用好,也不说兵器武器都要花钱,更不说呼朋唤友结交英雄豪杰需要大笔财物,光是这天天都要用的药茶药浴珍珠粉,恐怕就不是一般家庭能够承受得起的。”

转念一想,看着赵山河道:“师父你抓这些药,应该花了很多钱吧,可我们、我们……”

“你之前不是说师父老吧咔咔的吗?我这一只脚都埋进土里的老和尚,钱对我来说毫无用处!”

赵山河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指了指院外道:“钱花了才是钱,不花就是废纸,那么多香客诚心供奉,老和尚也不能浪费了他们的心意不是?”

“呵呵!”

白子夜笑起来,眼睛却有些红了。

至于白小茶,则干脆踮起大长腿,吧唧一下亲了赵山河一口。

“呵呵!”

白子夜笑得更开心了。

他不嫉妒不愤怒,更不会认为赵山河占了白小茶便宜,自己这个师父经历过近百年的大风大雨,也肯定体会过数不尽的人世艰辛。

所谓历遍红尘、渡尽劫波,这样的人会占一个小女孩的肌肤便宜?心底会有那些龌龊心思?简直笑话!

除了爷爷之外,世间终于又有一个人不计回报的对自己兄妹好,这感觉还真是不错呢!

白子夜心想。

19、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

“小茶,你跟着师父想学什么拳?”

白子夜发呆的时候,赵山河却在问白小茶。

“大白学什么拳,我就学什么拳呗。”

白小茶看了一眼白子夜。

“那可不行!”

赵山河道:“虽说只要不练错,任何拳种都不会让你变胖变丑,但小夜学的八极拳刚猛霸道、硬拿硬打,对敌时需要撞、靠、挨、挤,女孩子练起来不好看,打起来不方便,还是学别的吧。”

“那师父教我什么,我就学什么!”

从这个回答中可以看出,白小茶招人喜欢不是没道理的。

或许是没有父母的缘故吧,她偶尔胡搅蛮缠、偶尔调皮捣蛋、偶尔杠精附体,但主要都是针对白子夜,其实在实际生活问题上、在处理绝大多数事情中,尤其是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她一向得体、情商也很高,很多时候甚至显得比白子夜还要成熟。

“那就教你太极拳吧,以后如果还想学别的再说。”

赵山河想了想道。

“太极啊……”

白小茶又看了一眼白子夜:“那个不能打,也保护不了别人吧?”

“谁说的?”

面对白小茶,赵山河的耐心明显更好:“拳无优劣,人分高下,而且师父这套太极拳,和小夜学习的八极拳一样,与外面流传的那些都不太相同,真学好了,欺负小夜绰绰有余。”

“好,那就听师父的!”

白小茶很爽快。

“欲学太极,先诵拳经。”

赵山河道:“太极拳有两大总纲,一是开创者张三丰的《太极拳经》,一是明朝拳师王宗岳的《太极拳论》,其中《太极拳论》最有名也最能概括太极特点。”

“这两大总纲必须牢记于心、时时揣摩,与练拳时的感受相互印证,才能体会太极真意,现在我就将《太极拳论》讲授给你,你要仔细听。”

说着,赵山河看了眼白子夜:“小夜也要一起,虽然你主学八极,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人的身体是一样的,拳理也是相通的,只有取百家之长才能超越百家。”

见白子夜郑重点头,赵山河让两人脱鞋坐到禅床蒲团上,这才细细给两人讲解起来。

“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也。”

“动之则分,静之则合;无过不及,随曲就伸。”

“人刚我柔谓之走,我顺人背谓之粘;动急则急应,动缓则缓随。”

“……不偏不倚,忽隐忽现;左重则左虚,右重则右杳;仰之则弥高,俯之则弥深;进之则愈长,退之则愈促;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

王宗岳的《太极拳论》,短短不过三四百字,但称得上是字字精要、句句珠玑。

在赵山河旁征博引的讲解下,两人很快就沉迷进去,对于拳经中那“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的描述更是大为向往。

至于白子夜,他将《太极拳论》描述的道理与八极拳相互对比,对于拳术的理解又再深一步。

讲完王宗岳的《太极拳论》,赵山河又开始传授张三丰的《太极拳经》,尤其是重点讲述了五行八卦十三势和四正四斜八门劲。

这一回,因为有不少深奥词汇,白小茶和白子夜有很多听不懂和不明白的地方,赵山河也不多说,只要求牢牢记住即可。

等白小茶将拳经记熟并背诵如流之后,赵山河才满意的点点头。

好在两部拳经加起来不到八百字,聪慧过人的白小茶背熟它们倒也没费多少劲,但即便如此,加上赵山河的讲解,时间也到了中午。

赵山河看起来兴致很高,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干脆留两人在寺中吃斋饭。

这是白子夜和白小茶与一聋一哑两位僧人的第一次碰面,他们不言不语,沉默着将斋饭端进赵山河禅房,只是对白小茶多看了几眼。

等赵山河简单几句话加手势介绍过后,白子夜和白小茶见了晚辈礼,两人便退了出去。

这一顿饭,白子夜和白小茶吃得酣畅淋漓,那些看起来简单至极的素斋,所用食材不过是元宝山中常见之物,但每一样都十分可口,两位聋哑僧的手艺似乎比安平镇厨神、爷爷白莽的手艺还要好一些。

吃过斋饭、简单休息之后,赵山河便开始教白小茶太极站桩。

“一元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极,所以有人将八极桩叫做两仪桩;而无极生太极,太极生八卦,八卦演化天地万物,所以太极桩也叫做无极桩。”

赵山河一边说着,一边将站桩要领教给白小茶。

“师父,我觉得八极拳内圆外方,或者说内圆外尖,所以八极桩要怀抱婴儿,但拳、肘、膝、脚都是向外顶的,意与劲是尖锐的;而太极拳外圆内方,所以太极桩胸腹一线是方的,但拳、肘、膝、脚都呈弧形或圆形,意与劲是圆润的。打个比方,八极整体像是内圆外尖的军事勋章,而太极像是方孔圆形的古代铜钱。”

白子夜忍不住道:“八极重太极轻,八极刚猛太极温柔,八极尖锐太极圆滑,八极舍生忘死、一去不回,太极转圜连绵、生生不息……所以他们是拳术中的两个极端,一武一文、一刚一柔、一攻一守、一死一生。”

“聪明,很有悟性!”

赵山河点头道:“拳术讲究无方不立、无圆不活,八极以圆为体以方为用,而太极以方为体以圆为用,不过文武、方圆、刚柔、攻守、生死是可以随时互换的,等你们到了一定的境界就会明白,文就是武、方就是圆、刚就是柔、攻就是守、死就是生。”

“我还发现了,八极重点要练胯,太极重点要练腰!”

白子夜又道:“是这样吗?”

“确实是这样!”

赵山河赞许道:“八极练熊虎二形,力量在胯,所以有宁传十手拳不传一手胯的说法;太极修龙雀两意,力量在腰,所以无论是站桩,还是之后的盘拳和推手,晃来晃去都是在练脊椎骨这条大龙、都是在晃腰。”

等白小茶基本掌握了太极桩的要领之后,赵山河讲解了一套呼吸吐纳之术,然后又将一整套的太极拳架和太极推手细细教授给她。

之后,赵山河示意一旁跟着比划的白子夜:“你既然将拳理悟得通透,不如点评一下小茶练得怎么样!”

20、骨升肉降,挂皮挂肉如挂衣

白子夜知道,赵山河是在考较自己的眼光。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白小茶的拳,想了想才道:“我不知道对不对,不过根据师父你刚才讲的《太极拳经》和《太极拳论》的道理,我觉得丫头无论是站桩还是行拳,都还不够松、也不够软。”

“我越来越相信你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天才了!”

赵山河再次夸赞:“太极的要领其实就四个字,松、软、活、空,小茶全身的劲都是绷着的,确实还需要多练习、多感受。”

“师父,光这几个字听着就很玄了,更不要说还要实实在在的做到它,好难啊!”

白小茶走拳正在兴头上,听了两人的对话忍不住哀叹。

“师傅给你打个比方,松就是骨升肉降,挂皮挂肉如挂衣。”

赵山河呵呵笑道:“它指的不是身体的哪一块、哪一部分放松,而是整体放松,练习的时候你要让骨架挺拔向上、皮肉自然垂坠,就像湿衣服挂在晾衣架上一样,不管你提它的前襟、后摆、袖子,都提不顺,但只要一提领子就很轻顺的提起来了,这样就算是成功了。”

“那软呢?太软了会不会就失去了战斗力?”

白小茶似有所悟,接着问道。

“不会!”

赵山河道:“你们小时候玩过黄泥巴没?黄泥巴合了水之后软的不行,想让它方它就方、想要它圆它就圆,但你啪的一下把它摔到地上,它就会牢牢的粘住,怎么抠都抠不起来,这就是太极当中的软,软生静、静生沉、沉生厚就是这个道理。”

“讲真,师父你的口才太厉害了,再虚头巴脑的东西你都能几句话讲清楚,而且让人一下就领悟到关键。”

白小茶一脸雀跃:“那活与空呢,又有什么说法?”

“太极拳的活是无限之活、无根之活、生命之活,好比一个茶杯,它的容量是有限的、稳定的范围也是有限的,一旦外界的给予超过它的容量、或者力量大过它稳定的范围,就会破掉或者倒下,但太极意劲如球、连绵不绝,容量就是无限的,而且无论外界力量多大,它都八面圆转而不倒,这就是太极的有限即无限、无根胜有根。”

赵山河道:“至于空,讲的是无论练习还是实战,都要把意念放空,忘掉自己忘掉对手,这样才能顺其自然以柔克刚,因为流水没有意识,只会依着地形走,但却能犁开大地、破开巨山。”

“松、软、活都还好,但要做到这个空字,好难啊!”

白小茶皱眉道。

“确实难,现在很多所谓的太极大师,其实连太极的门槛都没碰到,真正的大师都隐于草莽,也不会在乎那点虚名,不过师父对你有信心。”

赵山河道:“再给你举个例子,我们常常会看到很多庙里供奉弥勒佛,就是背个大口袋、挺个大肚子、张个大嘴巴笑嘻嘻的那个,但我们也常常讲,坐也布袋、走也布袋、放下布袋、何等自在,说的就是一切金钱财物、意识烦恼、顾虑担忧,甚至于人本身,样样都是布袋,只有放下布袋才能超脱规则不受束缚,而太极最难的地方就是放下布袋、忘掉自己。”

“如果忘掉了自己的话,还怎么跟人对敌?”

白小茶有些不明白。

“来,你来打我,用你觉得最有效的方式,撕抓咬也行。”

赵山河让白小茶攻击他,决定用事实说话。

白小茶根本就不担心自己会受伤,得了鼓励,立即挥动着双臂,张牙舞爪的朝赵山河打去。

她不像白子夜那样有怜花观想术打底,同时也是刚刚接触武道,出手乱七八糟根本毫无章法。

不过,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没有章法反而不好应对,如果换成白子夜,说不定真的会被她挠个大花脸。

但赵山河是什么人?

只见他右手一抬,软绵绵的搭上白小茶手腕,然后画了个圈朝外一引。

白小茶倒也聪明,眼看这一引,自己就要顺着自己的力量跌出去,立马错步扭身,大长腿一腿飞起,想也没想的就踢向赵山河两腿之间。

“丫头别胡闹!”

一旁的白子夜大惊。

虽然他坚信白小茶绝对伤不了赵山河,但这样的招数过于阴险毒辣,对长辈用出来实在是太无礼也太羞耻了一些。

“无妨,临阵对敌就是要放开手脚!”

赵山河说了一声,左手似慢实快的朝白小茶脚踝一搭一牵。

白小茶立足不稳朝前跌去,眼看就要来个高劈一字马,赵山河却突然松开左手,右手顺着她的手臂往上一掠,轻轻在她肩头一拍,便又将她推回原地站稳。

“我刚才用的主要是太极推手,除了四两拨千斤这种万金油说法,你还能想到什么?”

赵山河收手后问白小茶。

“嗯……”

白小茶思考了一会:“我打中师父的时候像是打在一张报纸上,无处着力;而师父把我向外引的时候,好像根本没用力,反倒是我自己的力气牵引着我自己跌倒;至于师父最后推我那一下,让我想起爷爷下厨宰杀鲶鱼的时候,鲶鱼放在案板上看似无害,但只要伸手去摸,它就会啪的一下弹起老高,把人狠狠地抽一下,而且我感觉师父推我的力量还包含着我自己的反弹之力。”

“没错,接力如粘纸、化力如牵线、发力如惊鱼,这就是太极和太极推手中讲的接、化、发,实战中靠的就是它。当然,无论我如何接、如何化、如何发,都是顺着你、跟着你走的,而不是想着怎么样给你一拳、怎么样踢你一脚、怎么样把你推倒,这就是放下布袋、忘掉自己的意思。”

说完,赵山河围着白小茶转了一圈:“师父没想到你居然能悟到这些,还能说出这番话来,小夜没脸没皮说他自己是武道天才,难道你也是?”

“我才不是什么天才呢,是师父你教得好!”

白小茶笑颜如花:“不过我还是觉得太极的力量不够呢!”

“那是师父没有展现真正的实力,重了会伤着你,点到为止你又感受不到!”

赵山河捋须大笑,示意两人跟他出去。

禅房外,院子中,除了挨墙的一棵枣树和另一棵枣树,以及墙角一堆青砖,还有个半人多高的大青瓷水缸,水缸中养着两条大青鱼。

赵山河走到水缸前,将两手伸入水中,开始画圈。

他画圈的速度看起来并不快,但那瓷缸中的水从一开始的波澜渐起,到后面竟然扭曲成两条汹涌追逐的水龙,形成了一个太极图案,而那两条大青鱼,竟被扭曲成齑粉,血肉混合却又并不散开,依旧一左一右裹挟在水龙之中。

直到最后,那足足有两寸厚的大青瓷水缸竟似承受不住水龙追逐之力,“啪”地一声,四散崩裂。

水珠飞溅,整个院子狼藉一地,白子夜和白小茶则直接看傻了眼。

21、明心

时间过得很快。

眼看天色开始变暗,白子夜和白小茶也疲惫不堪,赵山河便挥手让两人回去。

离开前,白子夜告诉赵山河明天就开学了,接下来的两三天也许不能上山。

赵山河没说什么,只是叮嘱两人要勤加练习,别忘了服用九花淬玉液、泡浴象鼓功洗方。

等两人出了院门,白子夜瞥见早上那个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年轻和尚站在远处探头探脑,眼珠一转,将白小茶拉到一边咬起耳朵来。

“要死了,哪有让妹妹去做这种事情的?”

白小茶听他说完,笑得直打跌,半个身子软软地挂在他身上。

“没让你真的做什么,再说有我看着,你又不会吃亏,怕什么?”

白子夜鄙视道。

“这样会不会把他害死?”

白小茶有些疑虑。

“看他那油腻腻的样子,铁定是个不守清规戒律的花和尚,你还同情他?”

白子夜继续蛊惑:“再说他早上怎么小声骂师父的你没听见?听听这话,狗草的玩意儿,这种话在以前就是欺师辱门,师父高风亮节不和他计较,我们可不能怂,必削之!”

“听你的,干了!”

白小茶豪气干云道。

……

另一边,金山寺知客僧明心和尚一边注意着赵山河住持禅院的动向,一边心底里有些微微的焦灼。

他原本是邻县一个游手好闲、人见人嫌的赌棍,但摊上个三十多岁便做到了安平镇副镇长位置的好姐夫,便走了大运。

都说有个好干爹夜夜是春宵,有个好姐夫日子随便造,自从元宝山开发以后,他便被送进金山寺,落发做了知客僧,姐夫还向赵山河讨了个法名,赐号明心。

要知道,对于旅游重镇知名庙宇来说,知客可是油水最大的岗位,沿海有些地方,僧人上班时间披袈裟敲木鱼、下班时间开豪车进会所养嫩模的新闻可是屡见不鲜。

当然,明心和尚也不光是来捞钱的,他还被自己的姐夫交代了一个任务,要随时注意住持大师法明,也就是赵山河的动向。

他刚进寺那会儿,听姐夫说住持很受上面关注,倒也不敢造次。

不过,时间一长,他见赵山河永远一副好人模样,平时除了呆在住持禅院中,就是耍练些看不懂的花拳绣腿,很少插手具体事务,连地痞无赖前来撒泼也只是好言相劝,渐渐的就放肆起来。

在金山寺,住持禅院是绝对禁地,没有赵山河的允许,就是上面的大人物来了也得等在外面,只有聋哑二僧能够自由进出。

有两次,他想偷偷摸进去,却莫名其妙的被丢了出来,搞得灰头土脸,从此恨上了赵山河,表面恭敬私底下却是各种造谣辱骂,但赵山河好像从无察觉,他就更加猖狂。

让他大感诧异的是,今天赵山河居然带了一男一女两个少年进了禅院,而且进去就再也没出来过,这让明心好奇心大作,甚至还脑补了一些龌龊的画面。

这么反常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忘记姐夫交代的重任,所以白子夜和白小茶在禅院呆了一整天,他就在院外晃了一整天,只是没敢走得太近。

这其实是非常耗费体力精神的事儿,他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等到那两个少年男女出来,侧面打探一下情况。

就在他有些烦躁的时候,一转头,却见那个明眸皓齿、有着一双仙鹤般大长腿的少女,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那笑容,就像这春天的风,一下子就吹进了他的身体!

只是,那少女的眼睛里,似乎有某种掩藏不住的忧郁!

“女施主,你……,你好!”

肥头大耳的明心和尚突然变成一个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局促少年。

“大师,我来过寺里几次,但佛祖根本听不到我的心声,刚才我又去找了住持,他却说我六根不净、自寻烦恼,我好忧伤!”

白小茶皱了皱眉头,有些泫然欲泣的样子。

“女施主可……可是有什么心愿,说不定贫僧可以帮你传达给佛祖!”

明心到底是知客,很快就从那种莫名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嘴皮子渐渐恢复了利索。

“我喜欢上了一个来旅游的男孩,把……把身子都给了他,没想到他转身就跟另外一个来旅游的贱女人好上了,我不甘心啊,想求佛祖降一道天雷,把那个渣男轰成渣!”

白小茶的眼泪在眼珠子里打转。

“阿弥陀佛,情爱之事佛祖也是没法的,再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这个心愿确实有些为难他老人家了。”

明心双手合十作高僧状,心底却无比感叹。

现在这社会,真特么乱,多年轻多美好的一个小姑娘啊,怎么就被糟蹋了呢?

“既然连佛祖都不能惩罚他,那我就要报复他!”

白小茶神情一变,变得咬牙切齿起来:“他可以找女人,我也可以找男人,我要让他后悔一辈子、内疚一辈子!”

“女施主……”

明心本来想劝一劝,说些渣男不值得、失去你是他的损失、折磨自己让男人后悔内疚那就是犯傻之类的口水话,突然见白小茶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心脏一跳,把要说出来的大道理全都给憋了回去。

他想到了什么。

他一点都不惊讶。

说实话,自从捞上金山寺知客僧这个位置,他见过香客无数,那些祈祷的、许愿的、深夜里来敲寺庙大门痛哭的,很多人的想法比白小茶的稀奇、疯狂多了。

“大师,你看我漂亮吗?”

白小茶冷冷地问。

“漂亮!我没见过比你更漂亮的女人了!”

明心激动得浑身发抖,连称呼和自称都变了。

在他看来,白小茶这种冰冷入骨的语气代表着恨透了这个世界、代表着彻底的自暴自弃、代表着她可以做出任何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现在这社会,还是乱一点好,多年轻多美好的一个小姑娘,不乱一点的话,怎么会被自己糟蹋呢?

明心和尚搓着自己的一双胖手,对接下来的事情充满了期待。

22、戏精附体

“大师以前是不是糟蹋过别的女香客?”

白小茶伸出手,像是要来牵明心。

“当然,有几个……”

明心骨头都酥了,眼睛里只有白小茶那好像在发光的小手,大脑根本就停止了思考。

“啪!”

那小手突然改变了方向,爆发出巨大力量,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唔。”

明心惨叫一声,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胖脸,但明显没反应过来,愤怒又不解的看着白小茶。

“你个佛粪、佛渣!”

白小茶厌恶地扭过脸:“大白快出来,我不想演了,恶心。”

“丫头你简直是戏精附体、影后重生啊,精彩、真精彩!”

白子夜从一棵大树后转出来,举着个手机围着明心打转:“啧啧啧,这回你摊上大事了!”

虽然自从跟赵山河学拳之后,白子夜登元宝山再也不带手机,但白小茶不同,她是跟踪白子夜上来的,手机自然也带了来,这会儿就派上了用场。

此情此景,明心要是还看不懂人家从一开始就是给自己挖坑,那就真的是脑袋进水了。

想到这一点,他的脸色苍白如雪,但很快就换上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把手机给我!”

他低声吼着,一步步逼近白子夜。

那样子,像是要用自己肥胖的身体将白子夜压在地上摩擦摩擦。

如果是几天之前,白子夜肯定转身就跑,但现在,他早已不是那个他。

“你看,送经验值的来了!”

他笑了一下,将手机递给白小茶,然后转身,右手握拳挥出,猛地朝明心头脸劈下,用的是金刚八势中的半招“劈山势”。

这劈山势,在八极拳中又叫劈山斧加钢,专打头脸和胸腹以上部位,出拳迅猛、拳劲极大。

本来明心辱骂赵山河,白子夜只想小惩大诫,让白小茶出面“钓鱼”也只是打算找个借口,没想到他居然还糟蹋过女香客,因此也就下了重手。

不过,明心毕竟是赌棍出身,打架斗殴常见之事,慌乱之中连忙后撤,同时用双手护住了头脸。

白子夜拳势落空,右拳从明心耳畔斜落。

刹那间,白子夜虚步一跨,便又趋前一步,右臂陡然转向朝上崩出,狠狠砸在明心护住头脸的双臂上,将他砸得向后一仰,然后进步、扭腰,左拳凶猛地向上一钻,狠狠地杵在明心和尚下巴上。

这还不算完!

白子夜在左拳钻出的同时,右手借着扭腰之势以碾压之力横肘扫出,明心下巴那一拳本就将他打得向侧后方猛地仰头,这一肘又正好迎了上来,好比一辆飞驰的汽车迎面撞上一柄快速砸来的重锤。

“噗!”

“嗵!”

两声闷响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明心不仅下巴骨被打断,还有两颗牙齿和血崩了出来。

说起来虽然很慢,但实际上也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白子夜这几个动作兔起鹘落,正好连贯成完整的劈山势。

这一招劈山势,将八极拳的刚猛霸道体现得淋漓尽致,哪怕明心块头巨大,差不多能装下三个白子夜,还是被他打得侧翻在地、摔出去老远。

“大白威武!”

白小茶一边用手机录像,一边给白子夜加油,不料明心和尚受了伤,反而激发了泼皮勇悍之气,不顾下巴断裂和槽牙崩飞之痛,一个鲤鱼打挺,竟然朝她合抱扑来。

这家伙也不算太蠢,知道白子夜不能力敌就干脆避开,而且还懂得利用自己的身体优势,这一抱如果抱实,白小茶不仅会受伤,还能成为他的人质,让白子夜不敢再出手。

只是,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好,白子夜的速度也不慢。

只见他一个箭步突到明心身侧,双臂抡起,狠狠砍在明心肘窝部位,将他前伸的两手砍落,然后侧步挤进中线,两只拳头面对面快速轮番打出,雨点一般打在明心和尚的胸口。

这是八极八大招中的一招,霸王硬折缰。

砍下明心双臂,就是强行折断对手缰绳,破掉敌人先锋。

进步冲拳,则是灭掉敌人先锋之后,大军纵横压进将对方彻底扫灭。

这,就是霸王行事,霸王之风!

“啊啊啊……”

在这一招之下,明心和尚连连惨叫,声调都变了。

“大白快停手,再打就真的要死了!”

白小茶虽然看得兴高采烈,却也没有忘乎所以。

砰!

白子夜打出最后一拳,将明心直接撂倒,这才停下。

白小茶了走过来,打算查看一下明心的伤势,不料嘴角溢血、已经失去行动力的明心却下意识的抱住脑袋,虚弱求饶道:“饶命,放过我,我姐夫是李子明!”

“李子明?安平二号?”

白小茶一顿,忽然展颜笑道:“别怕,姑奶奶不打你!”

说着,她伸出手去,五指叉开捏住明心的脸颊和下巴。

“唔,唔……”

明心和尚冷汗直冒、身体扭曲起来。

白小茶越来越用力,明心痛入骨髓。

他想要呼喊,但白小茶的拇指和食指卡住了他的嘴巴,让他发不出声来。

“你会不会去查我们,然后找你姐夫来报复?”

白子夜也蹲了下来,面色平静地看着明心那已经肿成一坨的大肥脸。

明心稍一犹豫,白小茶再次加大力气,剧痛如潮,而白子夜已经拎起他的一只手,五指撑开在脚底下比划来比划去。

“唔……唔,不……会……”

明心魂飞天外,拼命摇头,吐字不清。

白子夜看了一眼白小茶。

白小茶放开明心,却再次掏出手机,将摄像头对准了他:“李子明是你的靠山?”

“唔……,是。”

明心瞅了瞅两人,抵抗两个字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吧,你在金山寺都干了些什么?”

白子夜接着问。

“就,就是接待香客,安……安……抚慰他们的心灵,帮助寺里维护秩序、传……传扬佛法,过年前还救……救了一个突然临产的孕妇……”

明心忐忑道。

“你可真是调皮啊!”

白子夜笑了,认真看着他:“好人把好事当成是正常人该做的,坏人把该做的都当成了救苦救难,就你还维持秩序?传扬佛法?我觉得你还是挑些我们喜欢听的说吧?明白不?”

“明……明白!”

明心沉默了一会,突然抬眼道:“其……其实也没什么,就……就是睡了几个漂亮女香客而已。”

他像是在认罪,但这认罪的言辞中,却带着股暗爽和暗炫的得意劲儿。

23、人间不值得!

“还就是睡了几个漂亮女香客???”

白子夜伸出手去,啪啪拍着明心的猪头胖脸:“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好男儿好青年都是单身狗,啊?你知道有多人会漫漫长夜无心睡眠,有多少人会一人饮酒醉两眼独相随,啊?”

“这……,这和我无…无关啊!!!”

明心有些傻眼。

你老人家这是准备把全社会阴阳失调、全世界生活不谐的罪名都栽我身上了?可就算多吃多占我,也最多也只是耽误几个人而已!

“除了女香客,还有没有别的?”

白子夜觉得这事要栽明心头上确实有点难度,于是转了口风。

“别的,就是贪……贪了点庙里的香油供奉钱。”

“还有呢?”

“没……,没了,真……真没了。”

“贪的钱呢,哪去了?”

“花了,都……都花了!”

“都花了?没给李子明?”

“给……,给了一些!”

“一些?一些是多少?”

“是……是大部分,有十万八万,说……说不定也有二三十万,我没……没记账。”

“李子明还干过什么其他违法乱纪、伤天害理的事情?”

“没……,不是,我不,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

“你伤这么重,要不要我们帮你打电话叫警察叔叔?”

“不……不用了!”

“算你聪明!”

白子夜拍了拍明心胖脸,示意白小茶收了手机。

说起来也怪,这里离大雄宝殿很远,没有其他僧人过来很正常,但发生了这么多事,赵山河的禅院中也是毫无动静,这就让人有些疑惑了。

不过,这正是白子夜希望的。

他朝白小茶打了个眼色,两人一人一只手拖住明心和尚,将他拖得远一些,看了看不会有性命之忧,扔到一丛枯竹后便迅速下了山。

等他们离开,明心和尚在地下摩擦、喘息良久,正准备爬起身,却发现眼角多了双僧鞋、还有一抹灰色的影子。

“住……住持。”

明心低声打招呼。

“你还是不准备放过他们,对吧?”

赵山河蹲了下来,慈眉善目的看着他。

“不……不敢!”

不知道为什么,明心和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平时做的那些事,老和尚一件件一桩桩都知道,不过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你们暗度陈仓老衲当作没看见,至于那些女香客,虽说你用了哄骗的伎俩,但也算是你情我愿,老和尚没有义务去教愚夫愚妇怎么防止上当受骗,也不想多事坏了元宝山之名。”

赵山河轻声道:“只是,你以为有李子明做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殊不知如果不是老和尚图个清静,也不想过问太多俗事,捏死李子明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你可明白?”

“明……,明白。”

明心和尚心惊肉跳。

在他眼里,姐夫李子明在安平说一不二,已经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他一直以为就是因为这个靠山,赵山河才不敢找自己麻烦,没想到人家压根就是对自己不屑一顾,而自己眼里的大人物,居然只是人家眼里的一只蚂蚁。

“过几天养好了伤就自己离开元宝山吧,去告诉李子明,老和尚是个方外之人,他想从我这里查探升官的捷径,谋求更大的帽子,行不通。”

说着,赵山河站起身来:“今天的事你最好全部忘记,如果有报复的想法,把它放在心里就行了。老和尚可以给你一个警告,就算你和李子明不怕小夜他们手机里录的东西,可但凡你们敢有一丝实际行动,那就是给自己招灾!”

最后这段话,赵山河终于露出了峥嵘面目,身上历经百年风雨的强大气场释放开来,震人心魄。

“弟……弟子知道了!”

明心和尚眼神黯淡,一泻千里,彻底软了下来。

“你没资格当老和尚的弟子,离开元宝山你就恢复俗名,再也不是明心,不得在外面宣称与老和尚有交集。”

说完这些,赵山河便不再理他,转身离去。

他捋着自己长长的胡须,脚步矫健身形飘逸,一副心情愉悦的样子,嘴里却小声嘀咕着什么。

如果明心听力足够好,就能听见他好像是在夸赞那对将他暴揍了一顿的少年兄妹。

“这两个小家伙,一个天资奇高,一个聪明坚毅,对我这个师父也还算有心,而且两人都有脑子,不莽撞懂进退,临了临了,老和尚居然捡到两个大活宝,不错不错,哈哈。”

……

与此同时,一路相携下山的两个大活宝正在对话。

“大白,你刚才很厉害啊,而且后面的处理很有心机!”

白小茶这是似贬实褒。

“你也很勇敢,平时看见杀鸡宰鱼都吱哇乱叫,现在居然敢对几百斤的一大坨耍心眼动手脚了!”

白子夜这是真心夸赞。

“我从来都很胆小,小时候别人骂我有爹生没娘教,我连回骂的胆量都没有,被人欺负了也只会躲在被窝里哭鼻子,是你教我人间不值得,教我怎样和这个无情的世界对抗,却又不被身边的人视为异类。”

白小茶停下了脚步,眼神笃定地看着白子夜:“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家,我决不允许随便蹦出一个什么东西来都能打乱我们的生活,更不允许有谁威胁到你和爷爷。”

“傻丫头,我也一样啊!”

白子夜叹了口气,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发现她居然快要高过自己了:“只是卖力气打打杀杀这种事有我,你一个女孩子,站一边喊几句六六六就好了,干嘛还瓜兮兮的上手?”

“谁说女孩子只会喊六六六?”

白小茶不服气:“我偏要别人对着我喊六六六,尤其是你,必须得对着我喊六六六。”

说着,白小茶跺跺脚,突然展颜一笑:“以后你再也不许叫我傻丫头,明明只比我大一岁,弄得自己多老似的!”

“行行行,不叫就不叫。”

一看见她莫名的笑,白子夜心里就有些发毛,却还是起了一丝捉弄的心思:“那叫你什么?妹啊、老妹啊什么的,叫起来别扭,不如就叫你小白?”

小白小白,这个称呼好,白子夜暗暗得意,觉得自己终于先下一城。

“你滚!”

白小茶踮起大长腿轻踢了他一下,戏谑道:“别人叫爷爷白老、老白,你叫大白,现在我叫小白,不如我们一家三口弄个组合,就叫白氏三仙,又或者我们两人组个cp,就叫天南双白,怎么样?是不是比中原五白听着还霸气”

“不要!”

白子夜差点捂脸,什么白氏三鲜、天南两小白,听着比中原五白还中二,自己想给她下套却反被将军,明显是如意算盘打错了地方啊。

24、通关术

对白子夜来说,揍明心一顿只是为了给赵山河出恶气。

对白小茶来说,惩治明心也不过是件替天行道、好玩又刺激的事情。

只不过,事情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明心只是个佛门败类,他背后的李子明就不一样了,纵然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但在安平镇这一某三分地上确实称得起呼风唤雨、只手遮天八个字。

“大白,你后悔没?”

白小茶问。

“后悔个屁!”

白子夜大手一挥:“那龟和尚看着就不是好东西,即使他没骂师父,迟早也要挨我这一顿。”

“那你是害怕了?”

白小茶低眉敛眼。

“太小瞧我了吧,我啥时候害怕过?这种小人物都能让我害怕,以后还怎么干大事?”

白子夜哈哈一笑,顿了下又道:“我不怕有人来对付我,但我怕你受伤害,也怕爷爷有什么意外,所以哪怕再无耻一点、下流一点,也要录个小视频抓住他们的把柄,将这种可能扼杀在萌芽状态。”

“要不,我们把视频交出去,交给上面?”

白小茶建议道,有些迟疑:“李子明这样的人管理着安平镇,镇子以后能好?”

“别傻了!”

白子夜笑道:“师父说一两个人清除不了世间的罪,也断绝不了人间的恶,这个我不太同意,他或许经历太多早已看破世情,但如果人人都见恶退避、放纵恶行,恶人就会越来越多越来越肆无忌惮,终有一天会逼得我们无处可去。”

“不过他说有能力时方才出手,没能力时别强出头,否则就是自寻烦恼,我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

他看着元宝山下的景色,对着即将到来的夜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录的那点东西,放在手上还有点威慑力,如果交出去的话,根本扳不倒李子明。”

“龟和尚祸害女香客那是你情我愿,世上或者蠢或者想寻找刺激的女人那么多,谁愿意去管?贪钱的事儿也是龟和尚在做,没有实际证据李子明完全可以一推二五六,最多就是背个警告处分换地方继续当官,但咱们一家三口是外来户,到时候麻烦可就多了,只怕爷爷的安平居想要继续开下去都不太可能!”

“说到底,还是咱们太弱小了!”

白小茶叹了口气,没再提视频的事儿。

“是啊,你哥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力量,渴望强大!”

白子夜也叹了一口气。

两人虽然有些担心和顾虑,但也谈不上畏惧和害怕。

至少,明心已经泄露了李子明的老底,兄妹两觉得他未必敢自找麻烦去告诉李子明。

他们不知道的是,龙有龙道蛇有蛇道,地痞出身的明心要报复别人,不止李子明一条路子,哪怕他先前已经低头认怂,但心底其实还存着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两人并让他们不得安宁的念头。

只是,这个念头现在已经被赵山河以高深至极的慈悲佛法给感化、消灭了!

白子夜有些犹豫的是,他要不要把《怜花宝鉴》的事情告诉白小茶。

这几天,身体上的改变、五感上的增强让他肯定《怜花宝鉴》绝非平凡之物,才练拳几天时间,力量上的快速提升已经让他提前进入赵山河所说的明劲阶段甚至小有所成,这些对于习武练拳来说都是了不得的帮助。

如果白小茶不练拳未习武,白子夜觉得说不说都不重要。

只是她既然也入了赵山河门下,从妹妹变成了师妹,明明有强大的外挂辅助自己却不告诉她,这就已经不是自私可以解释,而是不配为人兄长了。

虽然之前他搞不清《怜花宝鉴》的来历,认为时间会解答一切,只要耐心等待就会得到答案,但这几天,他还是事事留意身边的人物和环境、时时关注网上的新闻和讯息。

世界异变?

好像并没有。

灵气复苏?

也没什么有说服力的现象能够证明。

高维生物悄然纣临,打算无声无息改变地球物种?

想来像灭霸打个响指那样简单,像三体星人发射水滴弄个二向箔打击那样直接的事情,高维生物没必要把战线拖长几十年,还弄得这么麻烦。

反而什么尼斯湖水怪再次出没,神龙架女野人掳走山民、圈圈叉叉十年放归,某某某科研机构再次监测到宇宙神秘电波之类的消息,白子夜倒是看了不少。

想到这里,他突然记起一件事:“对了,你是怎么通过师父考验的?悄没声息的跟着我上元宝山,然后还能抱着近三十斤的石头再上下一趟,我以前咋没看出来你力气这么大、还这么吃苦耐劳?”

早上的时候他一直想不通这件事,但赵山河在身边不好刨根问底,后来一忙就给忘了,也不知道白小茶想了什么鬼主意。

“师父只说从山顶扔下去不算,没说从石阶上扔下去不算,我平坦的地方走几步,到了陡峭的地方直接就给扔下去,抱着石头的路程加起来恐怕还不到一百米,要多轻松有多轻松。”

白小茶扬眉道。

“那回来呢,总不能上山还能扔吧?”

白子夜还是有些不解。

“元宝山上有一种紫藤你知道的吧?这时候干了比钢索还要坚韧,到山脚我扯两根紫藤,再捡两块木板绑石头底下,一路上拖着上来,就像拖着个小帆船一样,虽然比起下山要费劲得多,但也不算太困难,回来的时候我还专门多等了一会,计算着时间超过一点点才出现,可是听了你和师父卿卿我我好半天!”

白小茶一副求表扬加我吃醋了的表情。

白子夜的脸又黑了。

他没想到白小茶居然偷听了半天他与赵山河的对话,那些对话只是两个人之间的私密话,第三者听起来确实会有种羞耻、诡异和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更没想到的是,赵山河的考验说起来似乎很简单实际上却极其困难,而白小茶的通关术,说起来似乎很困难实际上却又如此简单,简单到他压根就不曾去想、也不会去想。

25、开挂

“看你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你猜师父知不知道你耍的这些花样?”

白子夜忍不住想要打击一下她的嚣张气焰。

“好像,还真的知道呢!”

白小茶回想赵山河当时的表情和眼神,似乎有些了然和别具深意,终于露出些小聪明被看穿后的沮丧意味。

“哈哈哈!”

白子夜补偿了一点心理安慰,大笑起来,心底也有了最终的决定:“不说这个了,反正通过考验就是件好事情,我另外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什么秘密?”

白小茶兴奋起来:“是攻略了谁?还是被谁给推倒了?千万别告诉我你是个弯弯,不喜欢女生!”

“白小茶,我咋会有你这么个会作妖的哥……啊呸,有你这么个会作妖的妹妹?”

白子夜抚额长叹:“我说的事情很重要!”

“好嘛,你说!”

听到白子夜说很重要,白小茶秒变乖乖女,神情也开始严肃认真起来。

对于她这样的态度,白子夜很满意,于是便将《怜花宝鉴》的事情一一说给她听。

“你说那本小黄书真的是本秘籍,而且还是非常了不起的那种?”

白小茶听他说完,感觉像是听天方夜谭一般。

“我不确定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但能够大幅改造身体,我觉得应该是道家观想术、练气法门之类的东西。”

白子夜沉思道:“我后来专门去镇上找过那个书摊主,可很多人都说没印象,元宵节那天更没见过什么废旧书摊,就像他压根没来过似的,他之后有没有再来找过你?又或者你又碰见过他?”

“没有。”

白小茶十分肯定。

“没事。如果那摊主只是开个玩笑,他压根不知道这本书的奇特之处,找到他也没什么用;如果这本书本身就是他专门送出来,甚至是专门为我量身打造的,那就一定还会再来,或者会在暗中观察,我们多加注意就行。”

白子夜道:“我说这个,只是想让你一起修炼,毕竟这观想术对练拳习武确实作用巨大,而且我也没发现有什么副作用,其他的暂时先不用去管。”

“嗯,听你的。”

白小茶深以为然,点头道:“我们一起双修!”

白子夜的汗又下来了。

丫头啊,你看了那么多网文,到底弄没弄明白双修是个什么意思没有?

……

当天晚上,等服了九花淬玉液,再找个理由糊弄了爷爷,用象鼓功洗方泡浴了之后,白子夜便将《怜花宝鉴》给了白小茶,同时给她说了自己修炼时的种种感受和体会。

他还一再叮嘱,如果发觉身体不适或者有什么不妥,一定要停下来,不能勉强,以免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毕竟,元宵当天,书摊主让白小茶将《怜花宝鉴》转送给自己的时候,曾经交代过她“千万别扔千万别看”。

这“千万别看”,到底是觉得白小茶看到那些羞羞的画面不妥,还是担心法门会泄露外传,又或者真的会产生什么难以预料的后果,谁也不知道!

这一夜,白子夜几乎是在煎熬中度过。

他时时刻刻都在留意白小茶房间的动向,就怕那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或则像当初自己一样,弄出些莫名其妙的动静。

好几次他都想要冲过去一看究竟,但丫头毕竟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胖嘟嘟肉呼呼拖着两鼻涕跟在自己身后求要抱抱举高高的小女孩儿,她也有自己的空间、自己的隐私。

但奇怪的是,白小茶的房间一直很安静,安静得甚至不同以往,安静得有些反常。

直到天色将明,白子夜终于还是忍不住,敲响了白小茶的房门。

为了避免打扰到爷爷白莽,他敲得很轻。

“进来!”

他刚敲两下,就听见了白小茶清亮的声音。

等他推门进去,才发现白小茶居然衣衫整齐,穿的还是一套粉红色轻便运动套装,像是要外出晨练的样子。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问题?”

白子夜问,空气中游走着那么一丝丝的尴尬。

他不好问得太过具体,毕竟《怜花宝鉴》的制作者可能有着某种恶趣味,以至于书中的图画弄得确实有些让人难以言说。

“很顺利,没什么问题!”

不知道是控制得好,还是在这件事情上突然变得神经大条,白小茶的表现竟是十分坦然:“我按照你说的方法观想了一遍,然后就精神十足,没有丝毫的疲倦和困意,数了一晚上羊都没睡着,准备出去打套拳,正好你来了,不如一起去。”

白子夜突然发现,白小茶身上的气质好像有了某种说不清楚的变化,好像多了一些沉稳和淡然,又像是多了一些飒爽气概和凌然不可侵犯。

如果说,在今夜之前,她身上是有那么一点御姐气质,但因为年纪的原因还没完全长成,与御姐还有很长的距离,那现在的她,竟然有了一丝女王的气息。

“你观想的情形是什么?也是星图巨人?”

白子夜又问,其实还是有些许的不放心。

“别说星图巨人了,连小星星都没出现一颗。”

白小茶道:“我进入观想状态的时候,鼻子里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然后意识当中就出现了很多巨大的森林,这些森林古木参天,但并不是连成一片在一个平面上,而是有竖有横、交叉勾连,形成了一个森林女王的模样,就像是……”

白小茶整理了一下词汇,继续到:“就像是用无数森林巨木在一个无边无垠的宇宙中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全息的女王投影,而我的意识则像一头蹦蹦跳跳的小鹿,按照某种特殊的路线在这森林女王的体内奔跑。”

说完,白小茶疑惑道:“我也很奇怪,同样一个法门,你观想的是星图巨人,我观想的却是森林女王,这是为什么呢?”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听她这么一说,白子夜赶忙问。

“这倒没有!”

白小茶舒展四肢在白子夜眼前转了一圈,笑颜和晨光一样美好:“和你说的一样,感觉全身上下焕然一新,精神充沛、活力十足!”

“你观想的时候,就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白子夜想起自己按图修炼时,星图巨人体内那一颗颗拦路的陨石行星,每一颗都能阻挡自己观想红光的前进,给自己带来不小的阻碍和痛楚。

直到如今,那些陨石行星上被观想红光刺穿的细孔,也只是从当初针眼般微不可查,变成了筷子一样粗细而已,要想把它们全部打碎粉碎,恐怕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没有啊!”

白小茶道:“只是刚开始观想的时候,我的意识小鹿到处乱撞,有些不受控制,很快也就顺畅了,之后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到最后全身都在发光!”

我擦嘞,还带这样玩儿的?

人家白小茶这才叫开挂!

和她相比,自己那简直就是被虐啊!

26、暗劲生

开学了,因为学业加重的缘故,白子夜和白小茶渐渐的忙碌起来。

除此以外,安平镇也迎来了开春游客小高峰,爷爷白莽不再有更多的时间摆象棋残局,而是四处张罗,开始储备特色食材,准备更新山味小馆的菜单。

这段时间里,日子平淡如水。

学校里既没有发生恶少爷凌霸校花、富二代强推校草的恶性事件,山味小馆中也没有突然多出一堆故意找茬、等着被虐的无脑地痞流氓。

总之,这个无趣的世界并没有给白子夜营造英雄救美的机会,也没给白小茶留下变身暴力少女的空间,这让白子夜很有些“屠龙之技在手,天下却无龙可屠”的惋惜与惆怅。

但是,兄妹两并没因此就有了的松懈。

除了每晚坚持观想《怜花宝鉴》图谱,以及遵守赵山河的叮嘱按时服用九花淬玉液、泡浴象鼓功洗方之外,他们还多了一项必修课,就是每天早晨雷打不动打拳三趟。

从一开始的单练,到之后的对练,再到一些浅层次的实战和真打,白子夜才发现,有个势均力敌的师妹是何等幸福!

否则的话,在这个时代,就算求遍漫天基督耶稣菩萨神佛,又哪里去找一个不仅能陪自己嬉笑玩闹、还能每天陪自己练武习拳的美少女?

白子夜还发现,赵山河教授白小茶太极拳并不是临时起意,而像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因为八极太极,一阳一阴、一刚一柔,正好是拳术中的一南一北两个极端,两人在交流切磋中能够更好的理解武术、理解武道,而这样的搭配,便于相互磨炼和砥砺,也便于两人的快速成长。

至于周六周日,兄妹两是必须要上元宝山的。

赵山河已经完全进入了良师角色,竟然在主持禅院中开辟出了一小块专门的练武场,甚至还弄了一些健身器材和沙袋、石锁、木人桩、经络石膏人体像等等物事。

在这两天时间里,白子夜和白小茶除了习武,有时候会和赵山河交交手、探讨一下实战经验,有时候会缠着他讲些武林秘闻、对过去的时光神往一番。

更多的时候,就是跟着赵山河学习中医之术、经络理论,有时候还会涉及一些针灸方法、甚至是到山里采一些草药。

当然,一直在留意明心会不会有报复举动的兄妹,自然也发现他已经不在寺中,问起赵山河,赵山河只说明心本是红尘之人,受不得出家人的清苦,已经还俗去了。

两人这才咂摸出些许味道,但赵山河不说,便也不去多问,只是心里愈加敬重这个年近百岁的师父。

另外,有个值得关注的事情,白子夜发现自己与周围的同学好像有些格格不入了。

他学业本来不错,但现在却已经不太在乎成绩了,课堂上反而更愿意深入去学物理、生物之类他认为有用的东西,至于外语、整治之类,就完全放任自流了。

过去他会为了考个好成绩、为了班级排名上升一位激动欣喜,如今却觉得为了成绩提高三分五分悬梁刺股、为了那些注定一辈子都不会用到的知识夜夜奋战,着实有些可悲和可笑。

不过,不知道是怜花观想术的原因,还是练拳习武真的帮助开发了智力,他越不在乎,他的成绩提升得越快,到了五月初的模拟考,居然已经坐稳了班级第一、年级第一的双冠王座。

只是,他知道无论多么荒谬,短时间谁也无法改变一考定终身的局面,自然不会去嘲笑同学,更不会去劝或者去给他们灌输些什么,反倒是有愿意来讨教学习方法和请教问题的,他都给予了无比耐心和细致的解答。

白小茶的情形,和他大致相同。

这让两人再一次深刻认识到了赵山河所说“放下布袋、何等自在”的道理。

所谓越在意越失去,只有真正放开放下,才能转圜如意、应付自如,才能释放出更多更大的潜能。

……

这一天,是个周六。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白子夜正在金山寺主持禅院中与赵山河试手。

这一次,是赵山河主动发起进攻,白子夜见他来势凶猛,用出一招金刚八势中的鹤步势,也就是俗称鹤步推山稳,将赵山河狠狠打出。

“咦!”

赵山河轻吁一声,全身劲力鼓荡,使出炼皮境界的金钟罩铁布衫强行接下他这一拳,但却被这一拳击退了两步。

“停!”

赵山河示意,围着白子夜转了两圈才道:“你才练拳两三个月,但这一拳竟然有了八九百斤的力量,而且拳劲生出暗力,已经有了暗劲境界的迹象,真真是不可思议。”

“啊,大白练出暗劲了?”

在一边观战的白小茶听见赵山河的话,有些兴奋:“师父你也看看我到什么境界了呗?”

“来,你跟我推次手试试。”

赵山河示意道。

白小茶下场、起桩,伸出右手与赵山河相搭,两人便你来我往的推起手来。

过了一会儿,赵山河示意停下:“你的拳劲比小夜差了一些,只有七八百斤的样子,但暗力恐怕比他出现得还要早一些,不过这是太极八极两门拳法特点决定了,境界只是个大概的划分,更多指的是对武道的理解,并不是说谁拳劲大谁厉害、也不是说暗劲就一定比明劲强。”

“这么说我们都到了暗劲境界,也就是和外面那些所谓的宗师差不多了?”

白小茶高兴起来。

“是啊,放到俗世中,勉强也能称一声宗师了!”

赵山河叹息道:“师父是不是老啦?越来越看不懂你们了,按道理,这至少得练拳十年,才有可能做到,可如今你们才两三个月,连一套拳法都还没领悟通透,怎么就炼出暗劲了呢。”

“这还不是因为我们有个好师父吗?你老人家身强体健,一点儿都不老!”

白小茶和白子夜对视一眼,娇笑着挽住赵山河:“可师父,你是怎么确定我们练出暗劲的呢?我感觉和上周相比,就是力气大了一点点,别的没有什么不同啊!”

“不相信师父是吧?等一下!”

说着,赵山河转身进了禅房,又一次忘记了追究两人为什么会进步这么快。

好样的!

白子夜暗赞一声,对着朝自己眨眼的白小茶悄悄伸出了大拇指。

27、隔壳碎子壳无恙

没多大一会儿,赵山河从禅房里出来,递给白子夜和白小茶一人一把花生。

“这是……?”

白小茶有些不解。

“来,在保证花生壳完整、并且不剥开的状态下,帮我将里面的花生子弄碎!”

赵山河直接下达了任务,没解释什么。

“啊?”

白小茶傻眼,取了一颗花生细细观看:“不伤壳、不剥壳,怎么弄碎里面的花生?而且就算可以,我们又怎么知道它碎了?”

“试试无妨,就是两把花生,没什么损失!”

赵山河道。

白小茶转念一想,也是。

点点头,手上用力,啪的一声脆响,那颗花生就在她的指尖粉碎了。

她有些无语,转头看向白子夜。

白子夜想了想,也取出一颗花生,但他不像白小茶那样去捏,而是将花生放在拇指和食指之间,掌握着力道来回捻压,这样既保证受力,也不会弄伤花生外壳。

捻压了半天,白子夜停下来,轻轻一碾让花生裂开,打算看看到底有没有起作用。

两颗圆溜溜的红皮花生滚落在他掌心。

完好无损!

“不行啊师父……”

白小茶转头看向赵山河。

赵山河捋了捋长须,呵呵一笑,让白小茶放了颗花生在他手中,然后两只手掌猛然一合。

砰的一声,吓了白小茶和白子夜一大跳。

“师父你这一下,怕是连花生壳都碎成沫了!”

白小茶道,赵山河一掌拍出的劲道她是知道的,说开碑裂石也不算夸张。

然而,在白小茶的怀疑声中,赵山河摊开手掌,花生完好无缺。

赵山河将花生壳捏开,翻转,一小堆细细的粉末便出现在掌心。

不等白子夜和白小茶发问,赵山河又从白小茶手里取了另一颗,举到两人眼前。

这一次,他将花生放在拇指、食指、中指三个指头间,和白小茶、白子夜之前的举动有些像。

只见他快速一捻。

那速度极快,电光火石之间便已完成。

然后,赵山河再次捏开花生壳,一丛粉末便从两人眼前掉落。

“这,这是什么道理?”

白小茶瞪大了眼睛。

“这是测试有没有生出暗劲的办法,我这一门叫做隔壳碎子壳无恙,刚才那一掌看起来迅猛,其实掌心触及花生壳便立即停下,但劲道却已经透了进去,现在这一捻靠的则是转劲,外面没什么,但花生内部其实已经产生一股螺旋劲将其粉碎。”

赵山河解释了一下,继而鼓励道:“要证明你们已经生出了暗劲,隔壳碎子壳无恙就是最好的方式,别着急,刚才你们只是还没有熟练掌握暗劲的运用方式,先体会一下再试。”

听了他的话,白子夜和白小茶都陷入了沉思,在脑海中用播放慢电影的方式,仔细回想着他每一次发力、每一个细微到用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动作。

许久之后,两人几乎同时回过神来。

白子夜将手中多余的花生放进兜里,只留一颗在掌心,然后双掌一合一旋。

白小茶则模仿赵山河之前的样子,右手三指捏住一颗花生,然后闪电一捻。

在赵山河赞许的目光中,两人将花生壳捏开。

虽然没有像赵山河那样变成粉末,但两颗花生、四个花生子确实都已经碎掉,白子夜那颗碎成了细长条,像是大力压扁之后遭切割,白小茶那颗则碎成了块状,像是剧烈碰撞之后被粉碎。

“大白,我们真的已经进入暗劲境界了!”

白小茶雀跃起来,一扫修炼《怜花宝鉴》观想术之后的女王之气,再次变身小女孩。

“是啊,真不容易!”

白子夜也感叹道,一股不断付出之后终于有了丰收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这还叫不容易?”

赵山河的神色之中虽然已经掩饰不住对两人神速进步的欣慰和满意,嘴里却言不由衷道:“两三个月就有了别人至少十年之功,我看是再容易不过了!”

“师父,你不知道我们平时有多努力!”

白小茶表示抗议:“你这么说会让人很难过的!”

“好好好,你不让说,师父就不说!”

赵山河一下一下的捋着胡须,一副老怀大慰的样子。

“师父,我们现在是暗劲初生,那下一步呢,会是什么样子?”

白子夜思考着,问了赵山河一个问题。

“暗劲入门,是隔壳碎子壳无恙。”

赵山河道:“暗劲小成,是打瓜成汁皮不伤;暗劲大成,是掌击水面震死鱼。”

“有什么说道吗?”

白子夜又问:“大成之后,是不是还有巅峰阶段,才能进入化劲境界?”

“你们现在的暗劲,只能隔着壳将花生震碎;若是暗劲修为再深一步,可以用拳持续击打西瓜,将瓜瓤全部粉碎成汁而瓜皮不受一点损伤;等到你们能够掌击水面,将水中游动的活鱼禁锢震死的时候,就算是暗劲大成。”

赵山河细细解释:“因为人体潜能无限,所以没有巅峰这一说法,比如拳力像世界拳王那样达到一两千斤,就被认为接近普通人的极限,算是明劲大成,但如果突破这个极限,极限在哪里没人知道,也就无法界定巅峰在何处。”

“至于是不是暗劲大成才能进入化劲,化劲大成才能进入炼皮,也不是一成不变。比如你们现在拳力不足千斤,却也生出了暗劲,和同等拳力的明劲对敌拥有很高胜算,但对上两千斤拳力的明劲未必就会赢。”

说完,赵山河严肃提醒道:“武之一字好比打仗,只有胜算大小,没有绝对之事,一旦对敌务必要狮子搏兔,不可骄傲怠慢、轻忽大意,你们可记住了。”

“记住了!”

白子夜和白小茶异口同声道。

师徒三人正在交谈,却见哑僧快步走进了院子,对着赵山河咿咿呀呀的比划了几个手势。

“知道了,带他过来吧!”

赵山河回了哑僧一句,等他转身离开,才对两人道:“你们哑巴师叔说,市里来了位重要的客人,有事要见我,你们也陪师父一起见见吧!”

市里来了位客人?

什么客人,居然让一向不理俗事的师父用上了“重要”这个词,还专门让自己两人陪着见一见?

白子夜和白小茶对视一眼,心底都生出了一丝疑惑。

28、来客

很快,哑僧便带了一个人进来。

“法明大师!”

那人四十来岁年纪,眼神锋利,一脸的胡茬子,头发蓬乱走路生风,见到赵山河先稽首作礼。

“闫队长不请自来,恐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赵山河呵呵笑着,倒也没和他客气,将他引入禅房前一进办公区。

待两人分宾主坐下,白小茶乖巧地倒水侦查之后,赵山河才朝两人道:“小夜小茶,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闫松,也就是名震天南,很多罪犯闻之色变,被人称为闫王爷的那位。”

“闫队长好!”

白子夜本来站在赵山河身后,这时上前一步和白小茶并立,双双恭谨地打了个招呼。

“这两位是?”

闫松见赵山河介绍得郑重,看了白子夜和白小茶一眼,有些捉摸不定。

“老和尚的两个关门弟子,同胞兄妹,男徒白子夜,女徒白小茶。”

赵山河拈须微笑,笑容莫名。

“恭喜大师,又得两位高徒!”

闫松拱手笑道,继而道:“我以为除了郭厅,大师不会再收徒弟了,要不是年纪太大身体早就僵了,实在没脸恳求,说不定大师也能将我录入门下呢。”

“郭厅长年轻有为,只是儿时跟我练过几年拳,还算不得老和尚的徒弟,闫队这么说可是会让人笑话了。”

赵山河依旧一团和气,谦虚得不行。

“您看您看,是老闫这破嘴瞎咧咧了,大师别见怪!”

赵山河说得随便,但闫松却是神色一变,随即嬉笑着提起手来装模作样轻拍了自己一嘴巴,然后认真看着白子夜和白小茶:“老阎我今天来的匆忙,实在没准备什么见面礼,不嫌弃的话你们叫我一声闫大哥,以后在安平、锦城、甚至天南省,有什么事招呼一声,老闫必定不让你们受了委屈。”

“那怎么行?”

白子夜和白小茶对视一眼,连忙道:“您可是我们锦城市的守护者、大英雄,我们叫你一声闫叔叔就已经脸上有光了。”

闫松的名声,不仅网上报纸上有,安平乃至锦城私底下也都是有流传的,白子夜和白小茶之前听过,当然也不敢随便。

只是整个天南省警界,除了锦城刑侦大队闫松闫王爷,还有一个据说年轻到可怕、做事也可怕的省厅副厅长郭林郭天王,听赵山河与闫松对话的意思,指的难道就是这个郭林?而且他还是自己的师兄?

“不不不,叫闫大哥就行了!”

闫松连连摆手,看了赵山河一眼道:“你们有法明大师当师父,有郭厅做师兄,老闫万万担待不起这一声闫叔叔。”

闫松的话,无疑侧面印证了白子夜的猜想。

“那好吧,闫大哥!”

白子夜见他说的坚决,也不好再多说,很爽快的叫了声闫大哥。

白小茶随后也叫了一声。

“好好好,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闫松高兴得连连搓手:“既然叫了大哥,这见面礼是一定要有的,过几天老闫再补上,你们可别嫌弃。”

“好了,见面礼什么的就免了,小孩子用得上什么?能叫你一声大哥就算是厚礼了!”

赵山河笑着接过话头,示意闫松饮茶:“再说你今天来元宝山,是来送礼的?”

“那当然不是!”

见赵山河问起正事,闫松一瞪眼,连忙道:“我是来请大师帮忙的!”

“帮忙?什么忙?”

赵山河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后问。

“这个……”

闫松看了看白子夜和白小茶,面露难色。

“无妨,我这两个弟子懂事得很,口风也严,不用担心保密问题!”

赵山河挥挥手道。

白子夜和白小茶再次对视一眼。

事到如今,他们再迟钝也能明白,师父让陪着见客人,就是要给自己两人找靠山!

而且两人的对话看似不着痕迹、实则处处用心,看似漫不经意、实则刀光剑影。

赵山河知道闫松来元宝山一定有事相求,故而吃定了他给白子夜两人做靠山,闫松清楚自己受制于人,干脆顺水推舟认个弟弟妹妹,顺便将自己与赵山河、以及那位郭副厅长关系拉深,“都是一家人了”。

不过,他们两人也都适可而止,并非无度索取,双方心有默契的达成交易,自然就要开始商议正事。

这让白子夜心底又有了一层感悟。

大概成年人、上位者的交流方法和做事风格都是这样的吧!

他甚至在心里想象出这样的网文描写场景,如果两人一见面——

闫松:大师,我来求你帮个忙。

赵山河:好啊,我这两徒弟毫无根基,你先当他们在安平的靠山吧。

闫松:可以,只要你答应帮我忙,我就当他们靠山。

赵山河: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他们有事你得罩着,你要是骗老和尚,老和尚定叫你悔不当初。

闫松:不敢不敢,不是吹,有我闫王爷在,天南省谁欺负他们我搞死谁!对了大师,我们是不是可以说正事了?

赵山河:说吧,我听着呢!

闫松:我这事很机密,万一泄露会出大事,你先把两个徒弟撵出去再说。

赵山河:我这两徒弟嘴巴牢靠的很,你既然求我办事就要相信我们,怕个鸡儿?没事!

……

虽然意思也是那个意思,但画风实在太特么无智、太特么中二,又太特么不体面、太特么没有上位者的尊严了。

白子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他神游天外的时候,闫松略微一思考,便不再纠结,朝赵山河道:“大师可听说过,今年元宵节,安平镇上出了两桩命案?有两个外来女游客被人奸杀之后,抛尸在镇外洄龙溪中。”

“命案?还两桩?这可就是你们的失职了!”

赵山河振了振眉毛。

“大师哟,安平可不是我的直接辖区,再说元宵当天,四里八乡和邻县的人都来了,还有一些外省外市的人逗留,镇里警力不足,有意外也不能完全怪我们。”

闫松见赵山河有质问的意思,忍不住叫屈起来:“事情发生后,镇里县里一汇报,我们就成立了专案组,马不停蹄的进行侦破……”

29、盘蛇吸食走,巨蟒甩钢鞭

“闫大哥你们可真行!”

一边的白小茶忍不住道:“这都快三个月了吧,还没破案?而且安平镇出了人命,镇子里没人知道,公众知情权呢?还有,洄龙溪是镇里的饮用水源,每天都有人用来泡茶煮饭,被抛尸了你们居然封锁消息,当我们是鸡羊牛马?”

这一次,白子夜没有拦她。

因为无父无母的缘故,兄妹两从小就听了许多闲言碎语、有时候还会被欺负,所以白小茶虽然谈不上嫉恶如仇,但对于恶人恶行确实要比其他人敏感得多,也厌恶得多。

而且,白子夜一想到自己也每天都喝洄龙溪水,虽然烧开过,但胃里也是一阵翻腾,恨不得冲上去扇闫松两个大耳光,白小茶这一点点言语讽刺,倒也算不得什么。

别说白子夜无动于衷,就连赵山河也是不置可否。

“这个……,这次的事情有些特殊!”

闫松看了眼白小茶,干咳一声,尴尬地道:“安平是旅游重镇,消息一旦传出去会引起轩然大波,说起来不怕你们笑话,光是安抚受害人家属和尸体发现者,我们也是费了老大的劲。”

“至于饮水问题,受害者是被抛尸在洄龙溪一处积水潭中,并无太大流动,而且两具尸体体表都只是受了几处轻伤,发现得早也没有腐坏的痕迹,当时我们就对那处水潭进行了处理和净化,不告知公众也是综合考虑各方面的影响,没办法的事儿。”

“受害者只有几处轻伤,那又是怎么死的?”

白小茶虽然接受了他的解释,也知道有些工作确实不是那么好做,但还是不满地哼了一声。

“两个受害人的致死原因都是内脏碎裂,而且根据法医鉴定,死亡时间极为接近,相差不会超过一小时。”

闫松见她不再追着知情权的问题不放,不由得松了口气。

“内脏碎裂,被震死的?”

这一下,不仅赵山河,就连白子夜和白小茶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事情不一般。

“没错,是被震死的,而且是被人徒手震死的!”

闫松正色看着赵山河:“这就是我来元宝山请大师帮忙的原因。”

“闫大哥,你确定受害者是被人用手震死,而不是从高处摔下、或者被什么东西重击而死?”

白子夜插嘴问道。

能够徒手震死一个大活人,内脏碎裂体外却不见重伤,这至少是暗劲小成,也就是有了“打瓜成汁瓜不伤”的功夫,甚至很有可能是暗劲大成“掌击水面震死鱼”的境界。

可据他所知和赵山河所说,外面这样的人并不多,能够达到这种境界的人,不说呼风唤雨,起码也是衣食充裕生活无忧,又怎么会去干奸杀游客这种事?

“我确定,两个受害者胸前都留下了手掌印,而且都是当胸一掌,直接致命!”

闫松肯定道:“如果不是情况特殊,我们市局刑侦也不会第一时间插手介入。”

“至今还没有找到凶手?”

赵山河停下了捋须的动作问道。

“找到了!”

闫松苦笑道:“我们日夜追查,十多天前终于找到了线索,顺藤摸瓜锁定了嫌疑犯,但他确实是个练家子,而且是我从未见过的高手,第一次抓捕被他弄伤三个人,其中一个至今还在重症病房,第二次抓捕又被他弄伤一个,右腿彻底报废了,第三次轻伤了几个,虽然没人重伤却被他轻易跑掉……”

说着,闫松侧身避开白小茶直视的目光,脱掉夹克将底衫一撩:“说起来丢人,老闫年轻时也拿过几次全市公安大比武冠军,这次亲自参与抓捕却衰到了姥姥家,喏,这就是留下的纪念!”

白小茶转过了头。

白子夜凝目一望,发现闫松肌肉虬结的胸膛上,右胸位置赫然有个青紫色的手掌印。

“大行过位,盘蛇吸食走,巨蟒甩钢鞭。”

赵山河只看了一眼便说:“这是八卦门的路数,但掌印之中还有别的力道。”

“大师洞若观火,他动手的时候,确实像是游身八卦掌!”

闫松叹息道。

“你这掌印青中泛紫,不处理的话肺部怕是会留下暗疾,现在身强体壮没什么,年纪大了定会苦不堪言,老和尚先给你推宫过血,然后开副方子,你回去按方抓药定时服用,两个月后就能痊愈。”

赵山河道。

“那就谢过大师了!”

闫松也不推辞,拱拱手就算答应。

让他大感诧异的是,赵山河立即就移步过来,开始对他动手动脚。

不过他马上就明白了,因为赵山河招呼白子夜和白小茶认真观看他的手法,一边推宫过血还一边指点关窍。

白小茶也不再顾虑。

学本领才是首要大事,至于男人的身体,网上看得也不少,肌肉男、彪悍男、花美男、娘娘男……要什么有什么,她还能在乎?刚才之所以转过头,不过是对闫松懂得避开自己的馈赠罢了。

闫松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居然还是一个活人道具、一具演示人体了?

良久之后,赵山河停下了动作。

他检查了一下闫松胸前的掌印,见颜色淡了一些,走到书桌旁,提笔开始写方子,一边写一边问:“折了这么多人,你们就没有出动特警、动用狙击手?”

“别说特警、狙击手,就连省边驻军都配合了我们的行动,但那家伙好像受过特殊训练,狙击手根本没有机会。”

闫松丧气道:“而且他嗅觉极为灵敏,我们大队人马只要一压上他就望风而逃,等我们力量薄弱时又会突然出现。”

“这么说对方有挑衅你们的意思?”

赵山河又道:“既然这样,你怎么不把事情上报给郭林?他号称天南警界荣光、铁血无情郭天王,连菩萨的尊号也敢用,去对付这种败类最合适不过。”

“大师哟,体制内的明规矩暗规则多如牛毛,这事还不够专门上报的层级!”

闫松唉声叹气:“再说您那弟子的牛脾气您还不清楚,一旦上报,受伤的同僚自然会被慰问嘉奖,参与抓捕没受伤的那些,怕就要挨批评受处分降职降薪了,而且那些受伤的伤好了铁定被调岗,弄去看大门管理资料库什么的,这些我是万万不能接受的,况且我向驻军求助有失警方颜面,他知道了我从此就得赋闲,混吃等死到退休了。”

“你以为闹这么大动静,我们方外之人、升斗小民不知道,他也会不知道?”

赵山河冷笑一声。

白子夜和白小茶再次对视一眼。

两人认定肯定以及确定,那位年轻到可怕的省厅副厅长,有着天南警界荣光头衔、号称铁血无情郭天王的郭林,确实是自己的师兄。

只是,师父赵山河对待这位师兄的态度,着实有些古怪!

30、扑狼行动

“我的大师哎……”

闫松苦着脸:“郭厅知不知道是一回事,我打没打报告给他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赵山河转过话头不再深究。

“我想请您老下一次山,出一次手!”

闫松态度诚恳:“这人不抓可能随时酿出大祸,可没您我们真的不行,而且您出手的话,也算是为武林除一大害!”

“如今这个时代,武道消亡,哪里还有什么武林?就算有与老和尚也没关系。”

赵山河道:“不过不将他抓捕归案,对其他人的威胁确实太大!”

想了想,他又问:“人现在逃到哪里去了?”

“最后一次抓捕是在小苍山一带,之后他窜进密林,朝岩石寨方向去了。”

闫松道:“我来向您求助,其他人继续追踪并缩小包围圈,虽然抓不住他但也决不能让他从我们眼皮底下再次消失。”

“这样吧……”

赵山河沉吟再三,像是做了个什么决定:“老和尚是方外之人,不愿意过多沾染红尘,让小夜和小茶与你前去,需要上阵搏杀交给他们就是了!”

“让他们去?”

赵山河的话把闫松唬得跳了起来,从头到脚再次打量了白子夜和白小茶一遍:“您老就别开玩笑了,他们出了事我可没法向您交代!”

“呵呵,老和尚从不开玩笑。”

赵山河捋须道:“你奉若神明的郭天王,未必比得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您老当真?”

这一次,闫松更加吃惊。

“当真!”

赵山河点头。

“那好,我相信您老!”

闫松起身,看向白子夜和白小茶的眼神已经有了很大变化,质疑、震惊中夹杂着尊敬:“事情紧急,咱们这就走吧!”

“师父,我们……”

对于赵山河的这个决定,白子夜和白小茶的震惊不比闫松小。

开玩笑啊,自己兄妹虽然双双晋升暗劲境界,但也才刚刚生出暗劲。

对方至少是“打瓜成汁皮不伤”的小成暗劲,甚至有可能是“掌拍水面震鱼死”的大成暗劲。

自己两人过去,纵然不是倔强青铜对荣耀王者,但也算是秩序白银vs永恒钻石,妥妥的送分局罢了,而且对方杀人不眨眼,送的可不是普通积分,是自己两人的大好头颅啊!

只是有闫松这个外人在场,一些话不好问,更不可能公然质疑赵山河的安排,白子夜只能欲言又止。

“去吧,不用担心,认真想想师父之前的教导!”

赵山河朝白子夜和白小茶点点头,再没有其他表示。

白子夜无奈,只能递个眼神给白小茶。

两人给爷爷白莽打了电话,说是去同学家玩了,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回去,让他不用担心,之后便跟着闫松出了禅院。

好在今天是周六,希望事情很快结束吧,如果拖到周一,还得想办法给那个最近对自己越来越好、恨不得把自己栓裤腰带上监视起来的女班主任请假,白子夜一边下山一边想。

……

他们离开后不久。

赵山河走入后进禅房,不知道捣鼓些什么。

很快,一个身着青色布衣、头戴灰色毡帽、身子微微佝偻、下巴上的长须被编成麻花辫式样的山民走了出来。

哑僧悄无声息出现,拦在他身前,咿咿呀呀的比划着什么。

“你和聋子看好家,我只是出去转转,很快就回来!”

他笑着道。

哑僧咿咿呀呀的又比划了一通,显得有些情急。

“一个暗劲大成而已,不是不让你和聋子去,也不是不放心你们去,我只想想看看在趟进棺材前,贼老天送给我的这两个徒弟,是不是还能带来什么惊喜!”

他轻声解释。

哑僧跺跺脚,两手胡乱挥舞。

“你说得没错,他们确实不能有任何意外,所以我得亲自去才能放心,你和聋子去我反而不安宁,再说你们年纪大了,也很多年没出过手了,不必破戒。”

说着,他不再理会,绕过哑僧便出了院子。

……

另一边。

闫松带着白子夜、白小茶下了元宝山,打了个电话之后不久,一辆外形彪悍张扬,光看着就让人热血上涌的汽车开了过来,嘎的一声停在山道脚边不远处。

白子夜用白小茶的手机拍照片上传识图了一下,发现这是最新款的“剑齿虎”警用防爆装甲车。

这车基于赫赫有名的福特f-550加强型军用越野底盘改装而成,可容纳10名特种作战人员,车上不仅装有搜索灯、催泪炮、电动绞盘、升降照明灯、声波驱散器、全方位红外线摄录系统,还能防御ak-74、m16步枪的扫射与攻击,价格高达一百六七十万。

白子夜有些咋舌。

难怪光看外型就如此威风,它和安平派出所用的桑塔纳巡逻车根本就不是一个序列。

“小夜,上车!”

白子夜查找信息的当口,闫松和白小茶已经钻进了车里,闫松探出个半个脑袋,对他磨磨唧唧就知道看手机的举动些微不满。

“闫队,这两位是……”

驾车的看起来应该是闫松部下,体壮如熊、肌肉爆炸,整体形象和各种商业大片中那些常见的黑人雇佣兵也不遑多让。

“这是我专门请来对付贪狼的外援,白子夜、白小茶。”

闫松一边拍打着身边的座位迎接白子夜坐下,一边给两人介绍:“这是我刑侦队的同事,熊大熊。”

“就他俩?对……对付贪狼?”

熊大熊张大了熊嘴,爆炸身材与不敢相信的表情互相映衬,竟显出一副萌萌哒的气质来。

“闭嘴!”

闫松瞪了他一眼,示意开车。

剑齿虎发出一声轰鸣,猛地窜了出去。

在车上,白子夜两人总算弄清楚了大致情况。

因为事情发生在元宵节,所以这个由闫松亲自领头的侦破小组就叫做“115专案组”。

两位受害人,一个来自魔都,另一个来自江南,一个是时尚火辣的都市白领,另一个是温柔可人的古典美人,经过排查得知,两人在安平偶然相遇,投缘之下在当晚一起外出赏灯,然后就遭到了意外。

至于犯罪嫌疑人,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没有姓名、没有资料、没有案底,与他打过照面的刑警在数据库中进行了大量排查,根本找不到外貌和特征相符之人,故而被命名为“贪狼”。

因此,针对贪狼的抓捕,就被称之为“捕狼行动”。

只不过,有些话队长闫松不能说,但依熊大熊透露的口风,由于贪狼穷凶极恶,身上至少背负两条人命,几次抓捕又重伤多名刑警,大家其实已经默认了,如果不能抓捕,不惜代价也要将之击杀,“捕狼行动”实际上已经演变为“扑狼行动”。

31、枪在手,跟我走

“剑齿虎”风驰电掣,很多时候不走马路正道,而是直接从荒丘土坡上咆哮碾压而过,留下无数尘土和轮胎压痕。

很快,一车四人就进入了小苍山地界。

白子夜发现,这一路上气氛逐渐凝重。

不仅一些交通路口有拦截检查、一些村庄附近有民警巡逻,就连某些看起来十分荒芜的山脚下,也有一看就不似普通人的便衣在蹲守。

闫松的阵仗铺得确实不小,但对于占地极广、密林遍布的小苍山来说,这点人手显然不算充裕。

“闫队回来了?”

在白子夜的沉思中,剑齿虎停了下来,停下的地方应该是专案组的驻扎地,除了有一辆吉普野越车,还安放有两顶帐篷,帐篷外是两张桌子,放着两台不知道什么作用的仪器,一男一女两制服刑警过来打招呼,男的俊俏挺拔,女的英姿飒爽。

“小屁孩,再看挖掉你眼睛!”

男刑警和闫松打招呼,女刑警看见白子夜打量他,大约生活中经常遇到眼神骚扰和视奸,凶巴巴的朝他唬了一句。

“呵呵哒!”

白子夜冷笑一声,对这种你不看她她气愤恼怒你看她她又认为你居心不良的所谓美女表示无感。

“欣赏美好事物是人的天性,姐姐你这么漂亮,我哥不多看几眼会觉得有损失!”

白小茶在一旁笑语。

她这么一说,女刑警立马容颜顿开化怒为喜,转而问道:“你们是……”

“我们是来帮忙抓贪狼的!”

白小茶扬头道。

说到底,女王年纪还小,这一扬头,终究是女孩儿的心性展露得多一些。

“你们?抓贪狼?”

女刑警杏目圆睁:“闫队是不是吃错药了?”

“大约是吧!”

白小茶淡淡地道。

只这一句,她再也没了帮白子夜套近乎化解尴尬的心思。

“情况怎么样了?”

闫松才没精力去关注两个女人的拳来脚往,也不在乎自己到底有没有吃错约,而是一边脱掉外套扔给男刑警一边问。

“搜索还在进行中,不太理想!”

男刑警将闫松外套放到身边桌上,顺手拿起张地图,打开后频频指点:“我们现在位于小苍山东北角。一组二组在东方、三组在东南方,都没有发现异常,目前正在缩小搜索圈。”

“小苍山南边二十里就是驻军营地,贪狼再狂妄也绝对不敢往哪个方向去。”

“四、五、六、七、八五个组绕道西、北两方,两个小时前已经和当地民警编组,呈包围势态向我们的位置逐步兜进,目前也没有发现。”

“倒是九组、十组、十一组、十二组已经提前乔装进山搜索,只是小苍山中光寨子就有七八个,人手明显不够。还有,贪狼逃逸的方向是岩石寨,但离岩石寨不远还有两个汉人村落骂拢寨、大用寨,以及一个苗人村落红土寨……”

“妈的,贪狼这狗日的不会窜去红土寨吧?”

闫松爆了句粗口,离开佛门高僧赵山河回归刑侦队,他粗野草莽的一面终于显露了出来。

其实也难怪他爆粗!

不管什么事,只要牵扯到少数种群那就是敏感问题,一旦出现意外,敏感问题就会升级成重大问题,到时候波及面就广了。

“我就担心这个……”

男刑警摊开双手,表示也有些无奈。

俗语说怕什么来什么,两人正在对话,男刑警挂在腰间的警用对讲机突然狂躁地响了起来。

他刚将对讲机摘下,闫松就一把夺了过去,沉声道:“我是闫松,我是闫松,请讲话,请讲话!”

“指挥中心,指挥中心,我是九号,我是九号,我们已经发现贪狼踪迹,我们已经发现贪狼踪迹,正在向红土寨方向逃窜,正在向红土寨方向逃窜,目前已到达红土寨口,目前已到达红土寨口,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对讲机中传来一连串急促的声音,信号时断时续。

“指挥中心已收到,指挥中心已收到,我们将立即组织增援,我们将立即组织增援,你们务必盯紧目标,没有命令不得颤动,以免打草惊蛇,没有命令不得颤……”

闫松的指令还没说完,就听对讲机中传来一声惊呼:“不好,目标已察觉,返身朝我们突来……”

然后,声音没有了,对讲机中只剩下忽忽的风,以及几下噗噗噗的不明声音。

“喂,喂……,喂……喂喂,说话!”

闫松焦躁地拍打着对讲机。

除了呼呼的风声,对讲机中什么都没有。

就在闫松绝望地准备将它扔还给男刑警,里面却突然传来一道阴测测的声音:“你们这群龟儿子,就是不肯放过老子是吧?”

“你把他们怎么了?”

闫松精神一振,厉声问道。

“没怎么样!”

对面的声音飘忽起来:“既然大家都得死,老子就陪你们玩一把大的,保证绝对不让你们失望!嘎嘎嘎……”

“操尼玛!”

闫松一把按断对讲机信号,红着眼朝男刑警下令:“命令,除了各乡各镇配合警力加速推进、保持警戒不得让目标逃逸以外,其余人员以红土寨为中心,全力飙进不得有误。”

说着,他两步跨到剑齿虎边上,一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大吼道:“其他人,跟我走!”

营地一片慌乱,男刑警、白子夜兄妹和其他三个刑警跳上剑齿虎,熊大熊发动之后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剑齿虎就窜了出去。

英姿飒爽的女刑警和另外两个很明显的民警则将两台仪器扔进吉普车快速跟了上来,至于帐篷和桌子就没人去管了。

“快一点,再快一点!”

闫松不断催促,情绪明显有点癫狂。

“队长,没事,黑脚杆那小子精明得很,几次参与抓捕就他毫发无伤,这次也不会有事的!”

男刑警轻声安抚闫松的情绪,熊大熊这个老司机则将剑齿虎开得飞起。

白小茶显得很安静,白子夜刚下元宝山时那种又期待又紧张的感觉也已经不翼而飞,他突然有了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觉。

闫松那句“跟我走”,让他想起一部电影中的悲壮画面——

“枪在手,跟我走;杀四郎,抢碉楼!”

只不过,白子夜有个疑问。

对讲机的那一端,贪狼为什么会说“既然大家都得死”,而且语气会是那么的沧桑和悲凉?

为什么大家都会死?

这个疑问像一团乌云,在白子夜的心里越滚越大!

32、三十六条鲜活生命

在锦城,红土寨是一个颇有名气的苗寨。

不仅因为它坐落在景色秀美的小苍山深处,也不仅因为它寨中泥土都是极为奇特的红色,还因为寨子门口有座气势恢宏的吊脚楼“红姑楼”。

据说红姑楼是无数年前,一位苗族酋长为迎娶心爱的汉族姑娘红姑所建。

然鹅,红姑并不甘心嫁给比自己年长许多的酋长,最终与另外一位身强力壮的苗族小伙私奔之后亡命天涯,酋长思念成疾撒手归去。

于是,红姑楼就成了一个纪念标志、一个见证符号,纪念痴心汉的标志,见证负心女的符号,偶尔会有一些人慕名前来游览。

当闫松带着大部队到达红土寨的时候,寨中一片安静,没有浓烟滚滚冲天而起,也没有尸体横陈血流成河。

然而,红姑楼悬空的脚楼上却有麻绳吊挂着三十六人。

这三十六人除了四个男人,其余都是花样年华的苗族少女,其中有三五人还盛装打扮,穿贝戴银,像是准备去参加什么庆典一般。

麻绳缚在身上,绑在脚踝,三十六人全部脚心向天脑门朝地,在正对他们的地面上,几十把明晃晃的苗刀倒插在土中,形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刀阵。

三十六根麻绳穿过红姑楼巨大的吊檐后折而向下,另一端全都绑在一张苗椅背后。

苗椅放在红土寨大门口,正好挡住了进出寨子的路。

苗椅上大马金刀坐着个面相猥琐、脸泛黑光的精瘦汉子。

精瘦汉子手里提着柄寒光闪闪的苗刀,不用试就知道极其锋利。

而寨门两边,围着不少苗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平时号称敢于见血的他们,此时却一个个都像鹌鹑一般缩着脖子,其中不少人还用哀求的神色看着那精瘦汉子,想来吊挂的人里有他们的亲人。

这样的场景不仅让闫松目瞠欲裂,就连白子夜和白小茶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那汉子他们在剑齿虎防爆车上就看过熊大熊给的画影图形,正是扑狼行动的最终目标,贪狼。

一寨凶猛的苗人,竟然被他制得服服帖帖如驱牛羊,他是怎么做到的?

“黑脚杆,你们怎么样?”

闫松死死压住心底的愤怒,打了几个手势让一堆部属各自散去各就各位之后,朝倒吊着的三十六人方向喊了一嘴。

“队……队长,我们没……没事!他……他抓了苗族姑娘威……威胁大家!”

倒吊着的三十六人中,四个男人里的一个虚弱地回了一句。

白子夜发现闫松明显松了一口气,又见他跨前一步,死死盯住贪狼:“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

贪狼玩耍着手里的苗刀:“既然大家都要死,我早点送他们上路也好!”

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摇晃道:“一个小时,一个小时我砍断一根绳子,送一个人下去报道,你们不是不放过我吗?这就是送给你们的大礼包,满意吗?”

又是这一句大家都要死!

又是这一句大家都要死!

而且还说什么送人下去报道!

白子夜的心狂跳起来。

然而闫松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只是沉声道:“放了他们我就放过你!”

“哈哈哈,你当我傻,当我脑白金吃多了吗?”

贪狼奚笑起来:“你们挖地三尺也恨不得把我找出来,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我?放过我,怎么向上面交代?放过我,怎么向社会解释?大家都是成年人,就别把对方当傻子了!”

“你也是武道高手,这么做不觉得有失脸面,有损风范吗?”

闫松咬牙道。

“屁的高人,屁的脸面,屁的风范!”

贪狼破口大骂:“只要身居高位,成了人上人,放个屁也是脸面,放个屁也是风范,否则任你再厉害,别人也只当你是个屁!”

“你到底想怎么样?说出来,我尽全力满足你!”

见惯了大场面和各种生死危局的闫松都快要爆炸了。

“我说过,不想怎么样,只是隔一个小时就送一个人上路,让你们好好欣赏一下我的表演,好好体会一下我给你们的礼物,以弥补这段时间野狗一样被你们追捕的屈辱。”

贪狼的神色突然平静下来。

“你既然是武人,不如我们以武力论输赢,出一个人和你比武。”

闫松无奈之下想了个注意:“你赢了我们全部撤走,等上面再派其他人来与你交涉,我赢了你放过这些人,我给你两个小时逃跑时间,两个小时后我们再展开追捕,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怎么样?”

说着,闫松还看了眼白子夜。

白子夜全身血液突然就涌上了脑门。

本来他和白小茶打的是不能力敌只能智取的主意,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只要对方同意,他就愿意一试,哪怕是以卵击石,他也可以拼尽全力。

所谓助人为乐被讹诈,见义勇为遭横死。

他小时候梦想当大侠,但逐渐长大之后发现自己还是没有那种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胸怀,经历过世事之后更不觉得当英雄是个好职业。

但是,当他跟着闫松一路走来,当他看到三十六条鲜活的生命被倒挂在屠刀之上,尤其是那些生命中,还有几个不顾自身安危多次参与抓捕行动的人,他觉得,人这一生,偶尔做点傻事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贪狼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白痴!”

他不屑地看向闫松:“你们有枪,有狙击手,别说比武,只要离开这把椅子那些人不会掉下来,我马上就会被打成臭鸡蛋烂西瓜,对不对?”

说完,他还惬意的拍了拍屁股底下的苗椅。

“我说放你走就放你走,你还想怎么样?”

遇到这么一颗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的铜豌豆,闫松眼角狂跳,三尸神暴走。

如今的场面,他是真的打算先放贪狼走,之后再作计较,否则出了事,那就不是重伤三五个部属、丢掉一两条人命的问题了。

“哈?放我走?怎么走?”

贪狼撇嘴道:“你们外围人员早就进山了吧?大网早就铺开了吧?与其一两个小时后被围在荒山野岭,我不如就老老实实呆在这红土寨中,死了总有人陪葬,任你飞机大炮来了也没用。”

“你如果是担心走不出去,我当你的人质总可以了吧?”

闫松彻底抓狂了。

33、刀丛里的诗

撤又撤不得,打又打不了,认怂对方又不相信。

闫松空有无数刑侦精英,还有特警派来支援的狙击手。

那些狙击手可以在百步之外打中一枚硬币,但贪狼身下的椅子上系着三十六条人命,别说狙杀,闫松只求他小心一些,别乱晃乱动或者突然跳起来弄翻了椅子。

他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他从来没有这么沮丧过。

他只想哭只想哭只想哭!

“人质?包括你在内,这里有谁有资格当我的人质?他?他?还是他?”

贪狼点了一下闫松,又随便点了几个人,嗤笑道:“我不相信上面会因为你们就放过我,用你们当人质还得担心你们随时准备英勇就义!”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至于苗人就别说了,数量多点还有用,一两个人死掉总能遮掩得过去,你不会让我用一大堆人当人质,带着他们走出小苍山吧?再说,你们谁敢提议用他们当人质?啊?”

一时间,局面彻底僵住。

闫松退了回来,堂堂一个市局刑侦队长,此时居然有些茫然无措。

他已经通知调谈判专家赶来协助,但连他自己都认为,贪狼这样的角色,绝对不是谈判专家能够搞得定的。

“闫队,狙击手已经就位,其他人员也都占据了有利位置,是不是……”

熊大熊过来汇报。

“别轻举妄动!”

悲催的闫松哪里还有什么闫王爷的气势,无力地挥了挥手。

他和贪狼的对话,所有人都听见了。

其他人也都知道,即使狙击手能一枪狙杀贪狼,但只要贪狼一倒,苗椅上的麻绳失去控制,红姑楼上的三十六人就会齐齐掉下来,头下脚上掉进地上的刀阵之中,任谁也救援不了,更不可能全部救援。

这个时候,他只想破口大骂那些苗人。

亲人被挟持了你可以束手就擒、可以毫不反抗,但你们为什么那么实诚,支援他那么多锋利的苗刀啊,你就说没有、或者弄些锈刀给他,他还能一家一家去搜查啊?

“闫大哥,我去当人质吧?”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从进入小苍山开始就没多大存在感的白小茶却开了口。

“你去当人质?”

闫松皱眉,看了眼白子夜,道:“刚才的对话你们也听见了,没用的!”

白子夜下意识的就要阻拦白小茶,但看见她坚定的神色,想了想还是没有,只是叹了口气走了过来。

“我听见了,但我觉得他并不是真的想死,而是走投无路,觉得逃去别处没有安全保障,至少从红土寨逃出小苍山这一段他没有安全感!”

白小茶点头道:“我有办法让他觉得自己有保障,完全没必要和我们这么对峙下去。”

“你有什么办法?”

闫松精神一振。

“我现在传一张证件照给你们,需要你们立即和省警校联系,给我编造一个身份输入学生系统,并将学生登录账号和密码给我,最好你们还能通过内部系统,帮我增加一个户籍信息,或者临时修改一下我的户籍信息。”

说着,白小茶将自己的手机递给闫松,同时示意白子夜也看一下:“我的身份,就按照这个编!”

闫松满是狐疑地接过去,等看清内容之后不由得眼前一亮:“小茶,你这主意绝了,以后我不是你哥,你是我姐!”

他沮丧之下突遇惊喜,江湖草莽之气发作起来,便有些口不择言。

“那你先叫声姐来听!”

白小茶嫣然一笑,见他真的张口要叫,赶紧制止:“算了算了,人家还没成年呢,没有那么老!”

“可是,你的安全……”

闫松又有些迟疑起来。

“没事,我的功夫不是白学的,而且有大白、有你,还有熊大哥他们!”

白小茶看了闫松、白子夜和熊大熊一眼,全身都像在发光。

“好,你帮大哥这一次,大哥一辈子都承你的情!”

闫松这一声大哥说得真情实意,绝无半分虚假,然后挥手让之前那对俊俏挺拔和英姿飒爽的男女刑警过来,低声快速交代了下去。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一个小时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红土寨前,苗椅之中,精瘦汉子贪狼伸了个懒腰,似乎要站起身来,将一直盯着他的闫松唬了一跳,但他马上伸出一只手按住身后的椅子,另一只手举着苗刀比划来比划去:“拆礼物、看表演的时间到了!”

“你要真这么做,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闫松咬牙道。

“狠话谁不会说?我还想打个响指,地球人就能死掉一半呢!说起来一个小时间隔太长了,肚子都饿了,要是你们不准备点食物给我,间隔时间从现在起就改为五分钟了,大家早完事早了,完了该干嘛干嘛,省得互相煎熬!”

说着,贪狼一扬手,手中苗刀就朝三十六根麻绳中的一根割下去。

“住手!”

眼看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要掉入刀丛,在若干苗人的惊呼之中,一个清脆的声音骤然响起,像是一声铃、又像是一首诗。

之后,一双大长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走到贪狼不远处站定。

“谁让你出来的,回去!”

闫松一脸紧张,神色间竟然有了慌乱的意味。

“对不起了闫大哥,我再不站出来恐怕不行了!”

白小茶摇头表示抱歉,人却丝毫未动。

“你……是谁?”

见两人如此这般,贪狼好奇心大作。

“我是你的人质!”

白小茶淡淡地道。

“呵?人质?”

贪狼眼睛眯了起来,用刀指着闫松道:“他们都不行,你凭什么?”

“凭我是何副偗长的女儿何一一!”

白小茶依旧淡淡地道。

“哈哈哈,别耍花招了,你说是,你就是?”

贪狼大笑起来。

白小茶不说话,从兜里掏出手机点了点,然后递给贪狼。

贪狼一只手依旧扶着椅子,另一只手将苗刀放平了伸过来。

白小茶把手机放到上面。

贪狼回转苗刀,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本地新闻——

《情暖民心:五一劳动节期间,副偗长何世迁携家眷为孤寡老人大扫除!》

新闻发布时间是五月二号,已经过期,内容讲的是副偗长何世迁携带夫人李超琼、女儿何一一在劳动节当天看望社区孤寡老人,并为他们打扫卫生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新闻中还配了一张图片。

34、抽冷子,下黑手

“写新闻这人是条走狗吧?吹得这么不要脸?”

贪狼看着其中的图片,冷笑讽刺道:“何世迁的正脸拍得一清二楚,还敢说是记者无意间撞见,他咋尽撞见好人好事,没撞见我这种杀人狂魔呢?”

说到这里,他突然警醒起来:“这配图,何世迁妻子和女儿都只有一个侧影,你说你是何一一,我却说你是假冒的。”

白小茶不屑冷笑,伸手取过手机,噼里啪啦地按了几下,直接举到了他眼前:“看清没?”

一张身份证图片出现在贪狼眼前。

身份证上的姓名,赫然就是何一一,而身份证上的照片,不是眼前这个大长腿美少女又是谁?

“假身份证件,两百五全套,还别说只是一张图!”

贪狼警惕性依旧很高。

“看清楚,这是户籍系统,户籍系统!”

白小茶恼怒转身:“不相信的话就把绳子全部砍断,我看你死不死!”

“等……等等!”

就在白小茶跨步欲走的当口,贪狼开口叫住了她。

“怎么了?”

白小茶停步,眼神怜悯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只可怜的小猫小狗。

“你爹既然是大官,你为什么会跑来小苍山?”

贪狼被她看得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张口便问。

白小茶笑了,笑得比五月里的山茶花还要灿烂:“为什么来这里?因为我是警校学生,因为我想提前参与实习,因为我想亲手抓住你这样的人渣败类!”

“你是警校的学生?”

贪狼眼珠一转,觉得一些难以解释的问题终于找到了答案:“只要你还有别的证明,我就相信你。”

“你爱信不信,我已经做了该做的,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白小茶撇嘴转身。

“呵呵,你们这样的人,果然都是假惺惺!”

贪狼举起手中苗刀作势欲砍,还对倒挂在红姑楼上的人喊:“记住了,是这个小丫头见死不救你们才会丧命的,变成鬼了别来找我!”

“停!”

白小茶扶额长叹,表示投降,掏出手机又按了几下,再次递给他。

天南警察学院一年级学生,何一一。

这一次,出现在贪狼面前的,是天南警察学院的官方网站。

白小茶登录的,是该网站的学生系统,上面的学生证照片和刚才的身份证照片一模一样毫无偏差。

“你确实有资格当人质了。”

因为大长腿的缘故,白小茶本来就比同龄人高出不少,习练怜花观想术之后又添一股隐约的女王气质,任谁也不会想到她只是一个普通高中生,贪狼也终于完全相信,用苗刀指着她:“到我这边来!”

说到底,如果能活,谁又愿意死?

只不过,他对网络的了解终究还是过于局限,别说学校网站和户籍系统上一个人的身份信息,只要拿到权限,就算是卫星防卫系统,也分分钟都能被修改,而白小茶和闫松一番恰到好处的表演,也让他最大限度的松懈了下来。

“有我何一一当你的人质,别说走出小苍山,就是逃出天南、离开国内也足够了,但你是不是应该先放了他们?”

白小茶骄傲道。

“别废话,过来!”

贪狼怒道,等白小茶貌似无奈的走到身边,他扔掉苗刀一把将她拉过去,这才示意闫松道:“椅子我可以交出去,你们来个人。”

至于“何一一”有没有怀揣武器,有没有带枪,贪狼根本无所畏惧。

对他来说,十米之内没多少人可以依靠短匕手枪之类的东西威胁到他,更别说一个被他掌控在手里的娇滴滴的官二代。

闫松做了个指示,熊大熊便越众而出,从贪狼另一只手底下接过那把系着三十六条人命的椅子,并尽可能的与贪狼拉开一段距离。

“噗!”

不知道是哪个方向出现一声闷响,一颗子弹尖啸而至,射向贪狼。

危急之中,贪狼将头向后一仰,那子弹便擦着他的额头略过,射到了他身后的泥地上,溅起一溜红土,而他随后便将白小茶一拉,五指成爪扣上了她的脖子。

“闫松我曹尼玛!”

白子夜的双眼瞬间就血红一片,一个铁山靠就朝闫松撞去。

他之前没有阻拦白小茶,是因为看到了她眼中的坚定,也觉得白小茶的主意是解开局面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同时他认为这件事值得做,纵然要冒很大风险,但只要缓兵之计生效就有别的办法可想,不至于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死在眼前。

但他万万不能接受,自己妹妹在前面冒险,原本一个战壕的战友却不顾她的安危将她出卖,抽冷子,下黑手。

“小夜,不是我的命令,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极度危险的感觉骤然袭来,甚至比之前抓捕时面对贪狼还要强烈,闫松吓了一跳,错步跳开后赶紧解释。

解释完,他立即对着后面跳脚怒骂:“是哪个杂碎不听命令放冷枪,老子回去后和特警队韩三石没完,你狗日的等着处分卷铺盖滚蛋吧!”

白子夜不知道韩三石是特警队长韩磊、外号韩三石,但见闫松这种神态,也明白了确实不是他的意思,而是有人阳奉阴违,当下也就停止了追击。

他刚才也是气血上涌冲昏了头脑,才会第一时间找闫松麻烦,这个时候清醒下来,扭头便朝贪狼和白小茶那边看去。

那一边,贪狼扣住白小茶的脖子,将她挡在自己身前,冷笑道:“看来他们并不把你这位千金大小姐的命当一回事啊!”

白小茶感觉有些气紧,但并不慌乱,只是平静道:“底下有人自以为枪法如神想要一枪打死你,既能救我又能立功,你应该能够理解吧?”

“大小姐不仅腿长腰细,嘴巴也挺会说。”

贪狼讽刺道,再也不理她,而是朝闫松喊:“你们放下枪,全部退后,再给我准备几斤肉干,还有钱,把你们所有人的钱集合到一起,给我送过来,金银首饰也可以,但不要手表手机这些东西!”

“好!”

闫松立即应承,不仅让所有人把枪集中扔到一起,马上安排之前那个英俊挺拔的男刑警去寨中搜集食物,还贴心的提议道:“要不,我们给你准备一张银行卡?”

“你还当我傻是吧?你给银行卡老子出去不仅不能用,还会被你们追踪!”

贪狼怒道,推了一下白小茶:“你们身上的钱还有首饰,赶紧的,别耍花招……”

“好好好,你别激动!”

闫松一连声的答应,招呼其他人掏钱。

今天的意外实在太多了,他可不想再节外生枝。

35、意外

“不用给你准备一辆汽车吗?”

在贪狼忙着和闫松谈钱又伤感情的时候,白小茶却道。

“我……,我不会开车!”

贪狼竟然有了一秒钟的窘迫。

白小茶又笑了,从白子夜的角度看过去,她笑得又畅快又开心:“有时候坏得可怕的人,蠢萌起来也一样可爱啊!”

“你敢笑话我?”

贪狼发怒起来:“我不会,你会也一样!”

说着,他朝闫松身后一指:“还要给我准备一辆汽车……,算了,就你后面那辆吧!”

好汽车对任何男人都有着天然吸引力,贪狼手指的,赫然就是“剑齿虎”。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白小茶将手一摊:“对不起,我也不会开车!”

“你这个预备警察不会开车,骗鬼呢?”

贪狼严重表示怀疑,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分。

“你不用这么大力,我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白小茶无奈道:“警校学生确实必须会开车,但我只是一年级学生,学校刚刚安排了汽车驾驶课程,我还没来得及参加训练。”

“我们可以给你安排司机!”

闫松不知道白小茶之前在笑什么,但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机会。

“不用,你们别想在我身边安眼睛,除了这丫头,谁跟在我身边谁死。”

贪狼一口回绝,神色说不出的骄傲:“只要不被大队人马包围,走出这小苍山,你们谁又能奈我何?”

……

帅气刑警办事利索。

干粮很快就就准备好了,一小布袋苗家独有的风味牛肉干,还有两小罐米酒。

闫松的钱也汇聚好了。

虽然这个时代已经很少有人再携带大量现金,但胜在人多,而且闫松也怕激怒贪狼,因此刑侦队每一个人的裤兜都掏干净了,看起来也有两三万的样子。

当然,除了闫松在贪狼的注视中脱下无名指上的一枚金戒指,其他人是没有金银首饰贡献出来的。

“让路,退后!”

贪狼收了钱财,示意白小茶将牛肉干和米酒背上,一边喝令众人让路,一边朝闫松道:“你们最好不要跟来,如果有大部队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就弄死这位大小姐。当然,两三个人你们偏要来送死,我也不拦着!”

他很自负,但他确实有自负的本钱!

“闫队,怎么办?”

在其他人帮助下,终于将红姑楼上那三十六人解救下来的熊大熊快步走过来低声问。

“让路,先放他走!”

一直没有说话的白子夜,这个时候却突然开了口。

闫松看了他一眼,朝熊大熊摆摆手:“按小夜说的做,告诉特警队,这件案子不再需要他们的配合了,我们自己会处理!还有,让他们回去告诉韩三石,这件事我等着他的解释!”

“是!”

熊大熊应了一句,转身快步过去交代。

于是,在苗人送瘟神的眼神中,在刑侦队成员的注目礼之下,贪狼扣着白小茶,大摇大摆地走了。

这一次,再没有人放冷枪,也没有任何人说话。

这是刑侦队的耻辱,也是包括特警在内所有案件参与警员的耻辱,但此时,无论明处暗处,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却用一种敬重的眼神,无言地目送白小茶在贪狼的掌握下离去。

“小夜,你有啥想法?”

闫松的神色极为凝重。

这是他主抓的案子,白小茶是他请来的帮手,如果白小茶真的出了什么事,先不说赵山河那里如何交代,他自己就不能原谅自己。

“我能理解你们不可能完全撤离,其他人可以跟着,远远地监视贪狼的去向,但必须远离他。剩下的事情,就由我们来做吧!”

白子夜沉声道。

“我们?就我和你?”

闫松有些不肯定。

“可以把熊大熊也叫上!”

白子夜看着去特警队传达完闫松命令正在赶回来的熊大熊道。

就凭这家伙的斯瓦辛格体魄,打起来即使不能当个肉坦,万一有事,干个苦力什么的也不错。

“闫队,出事了!”

两人对话间,熊大熊快步过来,神色有些急切。

“出了什么事?”

闫松面色一紧。

“两分钟之前,特警队b组的狙击手陈彪不见了。”

熊大熊看了一眼白子夜,接着道:“根据排查,刚才那一发冷枪就是他打的,当时他窝在斜后方一棵大树上,但是打完那一枪之后,他就失踪了。”

“这个杂碎,他是第一天进特警队、第一次外出参加行动吗?先不听命令擅自开枪,现在又他妈干脆脱队了?”

闫松听完勃然大怒:“韩三石这王八蛋越来越不靠谱,教出来的都他妈是些什么人!”

“我也这么问了,可特警队的人向我保证说绝对不是脱队。”

熊大熊又道:“他们感觉不太对劲,怕有意外……”

“管他妈意不意外,爱死不死!”

闫松怒色不减:“老子没工夫搭理他们特警队这些狗屁倒灶尽添乱的玩意儿,让他们哪儿来回哪儿去,对了……”

说着,闫松将边上一人叫过来:“大军,这些事你去办,后方依旧交给你指挥,我、大熊、还有小夜,我们三人得马上出发跟上贪狼,绝对不能让小茶有任何事情发生。”

直到此刻,白子夜才知道之前那个英俊挺拔、有可能是闫松副手的刑警叫“大军”。

当然,这时候他已经没心思去取笑“大军”这个名字和它帅气潇洒的主人到底搭不搭噶了。

特警队的狙击手莫名不见,这件事让他心急如焚。

如果陈彪是失踪、有意外了,或者残忍一点说,死掉了,他都不会这么着急;但如果陈彪是想要立功受奖,自行脱队,那他就很有可能继续跟着贪狼,寻找再次下手的机会,而他一旦失手激怒贪狼,遭殃的只会是白小茶。

“别磨叽了,速度走吧!”

白子夜道。

“闫队,我也去!”

听说他们要去支援白小茶,大军立马请求同行。

“军哥你就别去了,后方更需要你,红土寨的安抚工作也需要人做。”

白子夜淡淡说了一声,率先迈步疾行。

白子夜并不是看不起大军,大军有这个心是好的,但贪狼说过,太多人跟上去,他就拿白小茶开刀。

更何况,大军虽然是刑警,但只看他那让女人流口水的身材和模样,恐怕自己暗劲一拳就能让他躺上几个月,更别说面对贪狼了,跟上去并没有什么实际帮助。

“闫队,走吧,后方交给大军就行了!”

熊大熊也催促道,快步跟上白子夜。

相识的这大半天,白小茶的所作所为本就已经获得刑侦队上上下下的一致好感,而之前她决定挺身而出当人质时说“有闫松、有白子夜、有熊大熊在,她不担心”那句话,更是一直在熊大熊的脑海中回响。

小茶,你看得起熊大哥,贪狼再厉害,熊大哥也必定护你周全!

熊大熊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36、骷髅行走与石头开花

白小茶被贪狼扣着,疾步前行。

“喂,早就没人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走了很长一段距离,白小茶顿住脚步,不愿意再走:“你功夫高强,我想跑也跑不了。”

贪狼朝四周梭巡了一眼,终于还是放下了一直扣着她的右手。

其实别说扣着,就是两个人牵着手小跑都会不方便,而且容易累。

“喂,你叫什么名字?”

白小茶踢了踢脚下的石头问。

“名字有那么重要吗?”

贪狼嘿嘿一笑:“你们应该给我取了代号吧?叫什么?”

“贪狼!”

白小茶也不隐藏,又踢了一下地上的石头:“好像是北斗七星第一星吧,象征着狡诈、多变、贪图享受,我也不是太懂。”

“贪狼挺好,就叫贪狼吧!”

贪狼对这个代号似乎很满意:“我如果不死,你们知道我的名字对我没好处;我如果死了,名字什么的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打紧!”

“你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么?”

白小茶好像和地上的石头子儿较上了劲,踢踢踏踏的踢个不停。

“我从小就是个孤儿,没亲人、没朋友。”

贪狼一脸自嘲:“倒是有些同门,不过,他们可能现在都不知道我在哪里吧!”

“你……”

白小茶顿了一下,将心底冒起的那一丝同情驱散,告诉自己眼前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以你这样的功夫和身手,干什么不行,为什么要杀人呢?”

“放屁,我没有杀人,是那两个贱女人该死!”

贪狼一下子激动起来:“哈哈,我这一辈子还没有体会过女人的滋味呢,没想到有朝一日,一下子就弄了两个!”

说着,他看着白小茶,眼里渐渐冒出邪光来:“不过,那两个贱女人虽然长得不错,和大小姐你比起来却是差远了,差得太远了,啧啧啧,这一双大长腿……”

白小茶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就镇定了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神色平静地看着他:“听起来你似乎不是胡乱杀人的人啊,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她的眼神似乎带着某种能够穿透人心的力量,不知道为什么,贪狼刚刚冒起来的邪火一下子就泄了下来。

“你说,我真的很丑吗?我真的很难看吗?”

贪狼突然问了个很认真的问题。

“呃……”

白小茶顿了一下,似乎抓到了一些关键,也认真道:“说实话,确实谈不上好看,但长相这个东西是父母生的、上天给的,没有办法。再说,长得好看不好看,和人好不好完全是两回事。”

大约,生活中总是会有人以取笑他的长相为乐事吧!

看着贪狼黝黑的皮肤、奇特的面容,以及注意看会发现突出来又长歪了的两颗门牙,白小茶在心里暗想。

“呵呵,呵呵,可是那两个贱女人却一直说我丑,消遣我!”

贪狼笑起来:“元宵节那天晚上,我只是去安平看灯,想要散散心,那两个贱女人本来和我素不相识,跟在我身后,却一直说我邋遢、萎缩、丑,说什么污染了她们赏灯的心情,安平这样的古镇为什么不定一条规矩,长相太丑者莫入,又说什么外星人和医体如果长成我这样,地球人都不用担心,他们自己就把自己丑死了……”

他的笑声渐渐高亢起来:“她们说得小声,以为没人听见,却不知道我从小习武,听力感官远超常人,每一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她们要是不死,我练这一身功夫又有什么用?”

白小茶目瞪口呆。

包括她和白子夜在内,所有人都以为贪狼是个隐患极大危害极大的隐形杀手社会毒瘤,然而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两个来自繁华城市的都市丽人取笑一个看起来像是偏僻小镇出身的山野村夫所引发的事故。

一座城市为之转动,无数潜在资源为之付出三个多月之久,想要尽快破获的大案,很多人辛辛苦苦、四处奔波甚至有可能为之付出生命,想要赶紧了结的要案,起因竟然就是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

大约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受害者自己也不会想到,她们高高在上的,看似随意和私密的笑谈,曾经刺痛过一个什么样的人,又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祸患与灾难。

一啄一饮,尽皆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

一切就是这么荒唐,又是这么简单!

“可即使是这样,即使你要让她们得到一些教训,也不该就这样杀了她们!”

白小茶皱眉,两个受害人是该教训,但贪狼是武林中人,他轻易杀人的做法也让身为武者的白小茶无法认同,之前那一丝同情心此时也已经烟消云散:“而且,你不是直接杀人,你是奸杀!”

“你这种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小姐,懂什么?”

贪狼奚笑道:“这个世界不是你们看到的世界,这个世界不是你们想象的世界,这个世界更不是你们能够掌控的世界!”

他的笑声有些癫狂起来:“我不到三十岁,我辛辛苦苦练了二十多年的武,我还什么都没有,我之前甚至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既然大家都要死,我为什么不能放纵自己,为什么不能享受人生?”

“大家都要死?你什么意思?”

白小茶神情凝重起来。

事实上,因为《怜花宝鉴》的关系,她和白子夜一样,之前也已经留意到了贪狼这句话。

这句话在别人看来,就是贪狼发狂、失心疯、胡言乱语,但在她和白子夜看来,却有着某种不同的意味。

“呵,你们见过公鸡生蛋?你们见过石头开花?你们见过骷髅行走?”

贪狼的表情渐渐变得苦涩,语气也开始虚无起来:“你们什么都没见过,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原本的样子!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着什么!”

“你见过?”

白小茶放缓了自己的语气,循循善诱地道:“我确实没见过石头开花,也没见过骷颅行走,你说说是什么样子?这个世界到底在发生什么?”

“呵!我一个疯子,和你说这些个干什么?”

贪狼突然间回过神来:“别磨蹭,也别想什么花招了,赶紧走吧,只要你乖乖的陪我走出小苍山,离开天南,我答应放了你,也不会损伤你一根头发!”

“那我就谢谢你了!”

白小茶又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头,嫣然一笑。

37、骗子

白小茶和贪狼朝小苍山外一路疾行。

白子夜、闫松、熊大熊则向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追赶。

如果有人能够从高空中俯瞰,就会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因为地形并不是特别熟悉的缘故,贪狼和白小茶选择前进路线的时候,会有踌躇和犹豫,偶尔还会停下来歇一歇;白子夜三人则似乎不需要辨认路径,一直紧追不舍,双方的距离正在快速拉近。

当然,在白子夜三人身后还有尾巴,刑侦队的其他成员远远地吊着,只是没有特别迫近。

一开始的时候,闫松有些不放心。

在这莽莽丛林的小苍山中,他这样一个老刑警都常常会失去方向,更别说白子夜这种他一眼就能看出从来没有过刑侦经验的人。

贪狼身上并没有定位器或追踪器,他只要有意避开村寨与村寨、村寨与外界相连接的道路,要隐匿掉自己的行踪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让闫松惊讶的是,白子夜指路的时候从不思考,更没有任何犹豫和停顿,即使有时候他基于自己的经验提出不同的意见,白子夜也毫不听从。

甚至,有一次他对白子夜选择的路线很不赞同、激烈反对,白子夜干脆就闭上了嘴,一言不发抬脚就走,就像是未卜先知笃定自己的路线绝对不会出错一般。

时间越长,闫松越心惊。

之前他向赵山河求援,赵山河让白子夜和白小茶两个可能还没成年的徒弟代替前来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是很有些不满、很有些不痛快的。

后来白小茶用实际行动征服了所有人,他觉得两兄妹尤其是白小茶确实具备超越常人的智慧和勇气,但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

直到此时,他才对白子夜生出一种捉摸不透、莫测高深的感觉。

“小夜,你到底是如何确定追踪路线的?”

赶路的间隙,闫松终于忍不住问。

“这是武者的直觉!”

白子夜淡淡地道。

他当然不会告诉闫松,这是他和白小茶之间的默契,一个根本谈不上智慧的小把戏。

前两年,刑侦剧、犯罪剧在网上大火,白小茶有时候会缠着白子夜,正儿八经的聊一些类似“如果坏人用我威胁你,你怎么办?”、“如果我被绑架了,你能不能找到我?”之类的话题,兄妹两也曾也关注过网上一些短视频,学习过如何假装点餐给妖妖零打求救电话。

作为锦城周边最适宜罪犯窝赃、逃逸、长期藏匿的地方,两人就曾经以小苍山为脚本,预演过如果自己被绑架了,如何给另一个人留下信息和指引的记号。

那时候,白小茶给出的方案是,踢石子。

她认为电视剧中那些画箭头当记号、插树枝当标志,或者扔下自己身上首饰、物品当线索的做法根本不合逻辑,除非绑架者足够傻、或者被绑架者自己身上的东西多到扔不完。

只有融入环境就地取材,才能随时随地留下记号又不会被怀疑。

白小茶踢石子看起来像是发泄不满,也十分随意,但却将她想要留下的讯息都留下了。

当然,这个讯息只有白子夜能够接收得到,也只有他能够看懂。

在别人看来,白小茶踢过的石子和路边那些随处可见的石子没什么区别,但在白子夜的眼里,那就是一句句写在山脚、写在河畔、写在路边、写在树下的留言。

从这些留言中,他知道白小茶很安全,甚至知道贪狼答应不会伤害她,因为特警队狙击手陈彪失踪不见一直高悬着的心,也终于有了些安慰。

……

另一边,贪狼和白小茶再次停了下来。

这回,是白小茶吵吵着腿要断了,实在走不了了,而且饿了一整天,她必须吃点东西,补充一下能量。

两人驻足的地方,是一处小小的山坳之中。

“大小姐,一路上你磨磨唧唧多少回了?我答应不伤害你,是觉得现在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不多了,但你别考验我的耐心,惹恼了我,你的下场不会比那两个贱女人好多少!”

天色越来越晚,贪狼也显得越来越不耐烦。

“我是真的饿了!”

白小茶跺脚道:“我不吃饱,怎么有力气陪你走出小苍山?”

“好好好,那你赶紧吃,多吃点,噎不死你!”

贪狼看着白小茶解下身后背着的布袋,准备从里面拿些米酒和牛肉干,冷笑道:“你隔段时间就要磨蹭一次歇一次,不就是打算想办法留些记号能让别人看到吗?别想了,我不傻,你没有这样的机会!”

“其实,你还真是挺傻的……”

白小茶顿了顿,赌气似的将脚边一块石头踢飞,嬉笑道:“因为我的记号早就留下了吖!”

“呵呵,留下了又如何?你难道以为小苍山中还能有人来救你?”

贪狼继续冷笑,不屑道:“别做梦了,人来多了,第一个遭殃的是你,人少了,他们又不敢来!”

“其实,我是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白小茶停下了从布袋中取牛肉干的动作,歪头道。

“什么事?”

贪狼有些疑惑,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就是想要告诉你,我之前骗了你!”

白小茶认真道:“我根本不认识什么何世迁,也不是她的女儿何一一!”

“你说什么?”

贪狼的大脑一时间没转过弯来,随后勃然大怒,尖叫道:“你骗我?”

“你说人少了他们不敢来,但是你看你身后,他们不是来了吗?”

白小茶先是朝贪婪身后示意,然后猛地向后一跃,将手中布袋劈头盖脸打向他。

布袋中的牛肉干漫天散落,两小罐苗家米酒飞向贪狼的脑袋。

“漂亮女人都是骗子,我再也不信了!”

贪狼砰砰两掌将米酒罐子劈碎,跨步便朝白小茶追去:“我要你死,我要将你这个女骗子折磨千万遍,让你死得苦不堪言。”

不知道是因为经常受骗,还是因为真心错付恼羞成怒,他语气癫狂,心神激荡。

“他没有骗你,我们是真的来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蓦然响起,一道身影疾风一般撞向贪狼。

八极拳!

铁山靠!

38、刀掌龙形,剑掌牛舌

动如绷弓发若雷,刚猛如虎暴似熊。

打出这一记铁山靠的,自然就是白子夜。

不久之前,白小茶给他留下的讯息,意思很简单,只有五个字:找机会动手!

白子夜知道,这是因为白小茶明白她和贪狼离开红土寨已经很远,即将进入小苍山边缘地带,如果不在这个阶段将贪狼拿下,一旦走出小苍山进入人群聚居的市镇,事情就会变得更加麻烦。

白小茶不清楚自己这边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是她肯定自己一定跟在她们身后,这就是两人相濡以沫培养出来的默契与信任。

他得到白小茶留下的讯息之后,就和闫松、熊大熊快速跟上来,紧紧尾随在贪狼和白小茶的后面,甚至能够看见白小茶和贪狼的背影。

而当他远远地看见两人即将穿过一个奇特山坳的时候,他挤着嗓子学了几声鸟叫。

不是布谷鸟!

他学的是安平特有的一种黄眉八哥鸟的叫声。

他曾经养过一只,把八哥的尖舌头剪圆之后,三个月就学会了“滚”、“你好”、“好嗨哟”、“你大爷的”、“我想要美女”等等短句。

“啾啾唊!”

“啾啾唊!”

他学的八哥叫低而脆、急而尖。

没有养过鸟的人,根本不可能分辨得出来这是人声还是鸟鸣,就连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闫松和熊大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白子夜没有理他俩。

他知道白小茶一定能分辨出自己模仿的八哥叫,他也肯定白小茶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那就是:前面山坳,挖坑正好!

果然,他远远地看见白小茶又踢了颗石子,然后脚步再次变得轻快起来。

“前面那个小山坳,小茶准备脱身了,我们得掩上去!”

白子夜道。

“你怎么知道的?”

闫松依旧疑惑,对这两兄妹高深莫测的感觉愈加强烈。

“还是武者的直觉,以及我和小茶之间的默契!”

白子夜不想给闫松解释太多,直接安排道:“借着山坳阻挡贪狼的视野,我们掩上去之后,我先上,大熊躲在一边打伏击,闫大哥赶紧给后面的人打电话或者发信号,让他们速度围上来,将山坳围死,如果能用枪解决,那当然最好。”

说着,他当先朝山坳口急行而去。

于是便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白小茶先是吵着说大长腿快断了,以要休息要吃东西,以此拖住贪狼。

然后,再出其不意的告诉他自己一直都在骗他,自己根本不是何一一,让他心神失守。

一路上,白小茶已经摸透了贪狼的性格。

他就是那种自负又自卑、要强又脆弱、敏感而易怒的典型人格,纵然有着暗劲境界的强大武力,这些依旧是他最致命的弱点。

先是自负,无所谓有人跟来。

后是暴怒,让自己情绪失控。

再加上他一直都相信白小茶是高官女儿,认为其他人就算跟上了,也绝对不敢陷她于危险境地……

总总因素叠加作用,将他陷入了一个不利的境地,既让白小茶一瞬间脱离了他的掌握,也给白子夜创造了一个偷袭的良机。

蓬!!!

白子夜从山坳口扑出。

借着居高临下的地形优势,这一记铁山靠竟然将贪狼撞飞了出去,发出让人牙酸的闷响。

夜幕降临。

白子夜和伏在暗处大为赞叹的熊大熊都以为,这一记铁山靠就算不能让贪狼失去反抗之力,起码也能将他轰砸在地。

没想到贪狼动转如猴,换势若鹰,居然凌空借着身子的转动将白子夜的力量卸掉了大半,然后落在地上。

“呵,小小年纪居然是同道中人,暗劲高手!”

等看清楚了偷袭者是白子夜,贪狼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化解体内的暗劲,咂咂舌道:“不过没有用,暗劲初生,力量也不够,对我威胁不大。”

“据说你是八卦门的?是练龙的?还是练牛的?”

白子夜嘴上笑嘻嘻地问,脚下却不停,使出一招金刚八势中的“劈山势”,一拳就朝贪狼脸门打去。

他所问的问题,武林中叫做盘道。

所谓盘道,就是探听山门的意思,和文人之间见面后问“你是儒家还是墨家?学的是孔子还是孟子?”其实是同一个意思。

至于练龙还是练牛,是因为八卦掌有两大掌形,一曰龙形掌,也称刀掌,二曰牛舌掌,也称剑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路数,就好比墨家学派分秦墨、楚墨、齐墨那样。

当然,除了龙形掌、牛舌掌之外,八卦一门还有钩镰掌、佛手掌,只是相对龙形掌、牛舌掌来说就要小众很多了。

“我不分龙牛,自成一家!”

贪狼答了一声,身随步动,步随身变,让开白子夜的劈山势,掌似牛舌,剑一般朝白子夜胸口插来。

所谓八卦掌,又称游身八卦掌,讲究拧旋走转似流水、上下翻动如骄龙,贪狼的应对,可以说是深得其中精髓。

“咄!”

白子夜刚入暗劲,“隔壳碎子壳无恙”,自然不敢与暗劲小成“打瓜成汁皮不伤”、甚至是暗劲大成“掌击水面震鱼死”的贪狼硬碰硬。

但是,八极拳讲究向死而生、有去无回,他也没有退却,而是身形微挫,趟步如趟泥,使出金刚八势中的一记“降龙势”,也就是俗称“五岳朝天锥”,两拳如锤,狠狠朝贪狼锥去。

“八极拳,雕虫小技耳!”

贪狼奚笑一声,身形闪动,行走如风,牛舌掌化为龙形掌,掌力如刀,穿入白子夜防御范围,削向他的面门。

“你怕不是门派之见中毒太深了!”

对于贪狼这种动不动就称其他拳术为雕虫小技的做法,白子夜是看不起的,他查阅历史文献的时候,遇到那些在自家秘籍上公然蔑视别家武术、称别家武术为末技小道的所谓大宗师,他也是嗤之以鼻的。

武道消亡,未必没有这些大宗师唯我独尊和固步自封的原因在里面!

当然,他嘴上说着,手脚却不得闲,矮身一蹲,强行挤进入贪狼的怀抱,用出一招金刚八势中的熊蹲势。

这熊蹲势,又叫熊蹲硬靠挤,有点像铁山靠。

如果说铁山靠是瞬发型、劲道爆炸的绝招,那熊蹲势便是蓄力型、力量连绵的硬招。

“有点意思!”

贪狼暴喝一声,不理白子夜合身硬靠可能会让自己有蛋碎之虞,轰然提膝,陡然飞出一腿。

39、霸王硬折缰

出掌如牛舌,打来入虎口。

这句话说的是八卦掌凶险。

出掌如牛舌柔软舒卷,但敌人一旦打过来,就像是羊入虎口一般。

八卦掌还有另一句话,叫“腿掌齐至,暗腿为尊”,说的是八卦掌暗腿高绝、杀伤力巨大。

武林中有谚语称——

八卦掌法九宫济,脚代掌用显神奇;

众生只知掌中掌,不明暗脚内里藏。

拳经又有云,手似两扇门,全靠脚打人,而故老相传,八卦掌有三十六截脚、七十二暗腿:滚钻争裹,处处有腿功;走转拧翻,时时有腿劲。

贪狼这一脚,转暗为明,可以说是阴险至极、狡诈至极、毒辣至极。

贪狼整个身子后倒,借着这后倒之势,右脚如扎枪一般直奔白子夜左胸与腋窝的结合部,也就是左心室的位置,而贪狼暗劲之力骤然爆炸,竟让这一脚发出裂帛之声、尖啸之音。

白子夜已经无处可避,也难以抵挡!

就在躲于暗处的熊大熊、以及给后续人员下达完命令后赶过来的闫松准备掏枪、现身相救的时候,一双大长腿蓦地切入战场。

贪狼感觉自己踢出的右脚好像被一根麻绳给挡住了。

那麻绳只是往他的脚踝上一搭,然后一缠、一弹、一引,如钢丝一般将他的右腿牵着往前一绷,竟有种要被绷断的感觉。

与此同时,白子夜拧腰、摆胯,行步如趟泥,用出一个八极拳独有的玉环步,双臂上扬狠狠砸下,砸的却是贪狼的膝眼位置。

霸王折缰!

霸王硬折缰!!!

贪狼的暗腿之劲本就已经被白小茶牵引在外,难以为继,如果再被白子夜砸中膝眼,即使他境界要高出两人许多,右腿也一定会报废。

要知道,白子夜和白小茶不仅跟随赵山河学拳,还跟着赵山河学习中医和经络气穴之术,他的霸王硬折缰,看着是砸向贪狼的膝眼要害,其实击打的最核心目标,却是膝盖上方紧挨着膝眼的鹤顶穴。

白子夜已生出暗劲。

如果暗劲透穴而过,别说贪狼只是暗劲大成,他纵然练出化劲,也必然深受重伤。

危急之中,贪狼后倒之势加速,双掌着地,做了个类似猴形后空翻,不仅顺势避开了白小茶的牵引之力,两足还疾点向白子夜胸口。

武林之中,包括太极、形意、心意等等在内的众多拳术均有猴形一说。

比如太极拳中的猴形挂印式,最是精巧灵便。

比如形意十二形,猴形排第六,而其中“尾巴着地猴蹲身,猴儿惊起摘仙桃”一招,更是形意拳极具爆发力的杀招。

和白子夜知道的猴形招式、听说过的猴形身法都不相同,贪狼这一式后翻极为古怪,感觉像是灵光一现,但威力反而更大。

只不过,这一式同样有个巨大的破绽。

那就是,两足后翻,屁股底下空门大开!

白子夜微微错身,避开贪狼的足尖,身子不退反进,用出八极金刚八势中的探马势,一拳探向……不,应该说是捶向贪狼胯间。

太极练腰。

八极练胯。

在场明里暗里的几个人,只怕没有比白子夜更懂胯、更了解胯的功用、更明白胯的坚挺与脆弱的了。

这探马势,又叫登山探马准,可见其威力之巨大。

白子夜摆明了是要辣手摧卵。

他要摧毁的,是贪狼的胯下之卵,顺带着可能会爆掉贪狼的菊花。

这一下,又快、又准、又狠,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眼看贪狼必定会吃个大亏,甚至有可能败在这一捶之下,就连躲在暗处的闫松和熊大熊也差点跳起身来大喊六六六。

不曾想,贪狼的身子陡然一松,撑在地面的双臂一曲一弹,猴形后翻之势完全不合逻辑的突然转向,整个人以一种更加诡异的方式甩起来,竟然从白子夜的肩头甩到了他的身后。

与此同时,白小茶从旁配合的一式太极推手也落了空。

眨眼之间,三人就已经你来我往对换了数招。

虽然贪狼境界更高道行更深,将游身八卦掌的“游”字做到了淋漓尽致,但白子夜和白小茶似乎也没有落在下风,反而奇招跌出,与贪狼平分秋色。

“呵,想不到你也是同道中人!”

贪狼落下地面,眼神不善地盯着白小茶,暴怒的情绪似乎有了些许的平复:“你说你不是何一一,这回我信了,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绝对练不出你这一身太极功夫,居然还练出了暗劲,可笑走了这一路,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女人不仅天生是骗子,还天生就是戏子!”

“确实有些对不起,但除了演戏骗你,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白小茶坦然道:“当然,对不起归对不起,我一点也不后悔!”

“你,叫什么名字?”

贪狼问,随后又看向白子夜:“你呢,你又叫什么?”

白子夜沉默不语。

白小茶却笑道:“本来我们并不打算透露自己的信息,我也很同意你说的,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有时候一点也不重要,但你既然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我叫白小茶,他是我哥白子夜,这是我对你之前答应不伤害我的、仅剩的一点点尊重。”

“你,很好!”

贪狼深吸了一口气:“你们还有人躲在暗处吧?后面的人是不是也该赶到了?既然知道了你们的名字,你们就安心去死吧!”

说着,他猛地一顿足,仅仅凭着一口气,竟然让身上的衣衫鼓荡起来。

“砰!”

一声枪响。

一颗子弹射在他脚边石头上,溅起几星火花。

“别动,把手举起来!”

闫松举着手枪从暮色中走出。

白小茶陷入贪狼之手,他本来就已经很是惭愧内疚,这个时候见贪狼有再次暴走的迹象,终于忍不住现身出来。

之前白子夜说过,能用枪解决的最好用枪解决,他深以为然,但警察只有执法权,没有定罪权,除非绝对必要和自身生命受到严重威胁,谁也不会直接开枪将嫌疑人击毙。

这是他们的思维习惯,也是刻在他们职业基因里面的东西。

“小心!”

就在闫松刚刚现身的时候,白子夜忍不住叫到。

有些事情他虽然能够理解,比如警察的行事准绳。

但有些事他确实无法理解,比如闫松在贪狼手下已经再三吃过亏,为什么还要对他做这种“你站着别动,等我来抓你”的毫无意义的威胁?

这种举动虽然充满仪式感,但对那些不怕威胁的人,根本没有震慑力!

40、千金难买一声响

白子夜的惊呼尚未完全出口。

闫松只觉得眼前一花,贪狼就已经出现在他眼前,一只手捏住他的手枪。

闫松想要抽出来,枪身却纹丝不动。

他想要再次开枪,却发现贪狼的一根手指挨着自己的食指,正挡在手枪的扳机之前。

“男人有枪,并不代表着金枪不倒。”

贪狼冷冷地看着他:“十米之内,有我无敌!”

嗵!

闫松远远地飞了出去。

贪狼将夺过来的手枪举到眼前吹了口气,然后就在白子夜和白小茶的注视下,将它拧成麻花丢到一边。

“有的人就算有枪,也只是废物一个,算不得真正的男人!”

他看着闫松,不屑道。

白子夜差点就要捂脸。

他不知道闫松那个威风凛凛的闫王爷外号是怎么来的,至少从他认识闫松开始,就觉得闫松一直很悲催,衰神附体的那种悲催。

不久之前,赵山河刚刚给他推宫过血,让他胸前的哪个掌印淡了很多。

现在挨这一下,恐怕比那一掌还要严重得多得多,即使闫松身体坚强素质过硬,就算不残,躺上一年半载恐怕是跑不掉了。

而且,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贪狼说的这几句话真的很伤人啊,尤其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

“该你们了!”

贪狼不再关注闫松的死活,就像不再关注自己随手摁死的一只蚂蚁,转头看向白子夜和白小茶。

他的衣衫依旧鼓荡,精瘦的身材变得更加挺拔,黝黑的脸上似乎泛出青色的光。

白子夜明白了。

之前一直以为双方平分秋色,没想到是贪狼未出全力。

这一次,他锋芒尽显、气劲毕露,这才是暗劲大成真正的功夫。

气氛让人窒息。

“吼!”

白子夜猛地一跺地面,发出八极拳特有的擤气之声,提起全身气劲炮弹一般轰向贪狼。

左右硬开门!

阎王三现手!

八极八大招中的两招,连续向着贪狼攻去。

他学的古八极拳、白小茶学的古太极,都是讲究后发制人先发受制于人的拳术,但他不能让贪狼先出手。

因为力量更强境界更高的关系,如果贪狼全力出手,恐怕就没有自己两人的机会了。

他要以攻为守。

他要先发制人。

“噼啪!”

在这汹涌而来的战意刺激之下,白子夜的脊椎猛然发出一声炸响。

随后——

“噼啪!”

“噼啪!”

两声轻微的炸声在空气中响起。

拳炸响。

腿炸响。

千金难买一声响,遇响则进。

这是武者突破某种瓶颈,功夫再次飞跃的标志。

白子夜在搏杀之中、在贪狼强大的压力之下,居然突破了,从暗劲初生进阶到了暗劲小成,他打出的拳力也不再是八九百斤,而是翻了一倍有余的样子。

“临敌突破,倒还真是个人才!”

贪狼冷哼一声,提膝、甩腿,再次用出八卦暗腿,一腿砸向白子夜。

“噼啪!”

他这一腿以硬碰硬,腿上也有炸响之声传出,比白子夜的还要响亮。

砰砰两响,拳脚相碰,白子夜被砸得猛退几步,气血翻腾。

贪狼一击占先,再不留手,脚踩八卦合身直进,手成牛舌、立掌如剑,一剑刺向白子夜胸口,同时掌脚齐至,暗脚戳向白子夜小腿。

白小茶并没有闲着,她一直在圈外寻找最好的出手机会。

这时候白子夜遇险,她也不再等待。

步轻如蝉翼,旋转如猫行,白小茶脚塔弧形,悄然转至贪狼身后,一掌推出。

她这一掌,看似轻如柳絮、似慢实快,太极钻劲发作直插贪狼后颈,可谓是又快又狠又难防。

谁知道贪狼一个游步,暗腿撤回,身子陡然转向直面白小茶,牛舌掌变龙形掌,掌劲如刀,一刀切向白小茶脖颈。

谁都没想到,他之前看似全力对付白子夜,实际上确实虚晃一枪,目的是诱使白小茶出手。

武道也是战阵之术、克敌之道,一般人想着先除强再灭弱,而贪狼的打算则是先灭弱再除强,想要先将白小茶解决掉,再权利对付临阵突破、境界上已经接近自己的白子夜。

“丫头快退!”

本来已经商量好了以后叫白小茶小白,但白子夜大急之下还是习惯性的叫出丫头两字。

贪狼暗劲接近大成,掌击水面就能够震死水下游动的鱼儿,可不是开玩笑的。

此时他被逼在圈外救援不及,如果白小茶被这一掌切中,轻则肯定会失去战斗力,重则当场殒命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贪狼处心积虑,白小茶来不及、也根本退不了!

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回圈搭手,希望能够以太极圆转之力卸掉贪狼的大部分暗劲,但两人境界和力量都相差太大,这样的做法未必能起效。

间不容发之际,一个雄壮的身影从山坳上的一块巨石后扑出,一把抱住贪狼,顺势就是一个翻滚。

熊大熊终于现身了!

可以说,他人猿泰山一样的身材占了天然的优势,也给贪狼来了个出其不意,这一下从天而降,直接就将贪狼扑出,让白小茶远离了战圈。

两人翻滚在地之后,熊大熊双脚剪出绞住贪狼的脖子、双手反转扭住贪狼一只手,想要将贪婪擒拿住。

一路追逐、多次交锋,熊大熊知道自己绝对不是贪狼的对手,甚至和白子夜与白小茶相比也是远远不如,他唯一的优势就是自己压倒性的身材与体重,他想把这样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他所用的擒拿手,也是警校教授、他一直拿手的摔抱式擒拿术。

熊大熊的想法一点儿也没有错,然而他还是太过小看贪狼了。

贪狼并没有剧烈反抗,也没有将他打出去,只是逆着他的力道轻轻一挣。

咯吱一声,熊大熊发出一声惨叫,绞住贪狼脖子的两条牛腱子一样的粗腿,竟然活生生被拗断了一只,扭曲着滑落。

不过,熊大熊悍勇至极,重伤剧痛之下居然并不撒手,而是放开贪狼那只被自己拿住的手,双臂一合将贪狼抱进怀里,紧紧箍住。

熊大熊已经明白了,自己拿不住贪狼,但无论如何,他都要困住贪狼,这是他脑海中剩下的唯一一个念头,也是他从警多年的下意识反应。

41、尘埃落定

“熊大哥快放手!”

白小茶急切喊道。

贪狼的力量绝对不是熊大熊能够抗衡的。

依靠身强体壮的优势,熊大熊橡皮泥一样粘在贪狼身上,橡皮筋一样缠住了他的手脚,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个麻烦其实很容易解决。

贪狼一挣之下就已经站了起来,同时缩腰、塌肩,准备像甩一个沙袋那样将这头人熊甩出去。

就在此时,劲风突起,一道身影急速掠进。

之前被逼在圈外的白子夜得了喘息之机,瞅着这个空隙,一言不发陡然突来。

拳风猎猎,割面如刀。

一个双扑、一个撑锤、一个抢步顶肘、再接一个劈挂掌。

机会稍纵即逝,白子夜无法再去顾及熊大熊还挂在贪狼的身上,先是大开门,然后一个刚猛无俦的顶心肘撞在贪狼心窝,同时再进一步,手掌顺势上爬,从上往下盖上了贪狼的脑门。

虎扑爬山气势狂,硬打硬上打塌墙。

这是八极八大招中威力最大也最有名的猛虎硬爬山。

这一招,有爬山掘石之势,不仅阴损,而且决绝。

这一招,要求出招者犹如猛虎出林,斗志昂扬,令敌恐惧畏缩。

这一招,更要求出招者竭尽全力,毫不留情,以气势破敌,毕其功于一役。

他的动作刚猛霸道,却又如行云流水一般,借着熊大熊箍住贪狼的时机,根本不给贪狼任何防守与躲避的机会。

“砰!”

撑锤打中,贪狼被打得拱起了身子。

“嗵!”

顶肘打中,贪狼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噗!”

劈挂打中,贪狼脑袋陡然向后一顿,耳中轰隆隆有如瀑布飞流,眼里红蓝一片,感觉连神智都有些不清不楚起来。

“啊呀!”

贪狼狂暴起来,硬扛白子夜这一式猛虎硬爬山,回手抓住熊大熊衣领,一提之后猛然撅身,终于将熊大熊给甩了出去。

与此同时,战圈外的白小茶也趟步赶至,贴身靠近贪狼,以腰肘为轴心,自下而上用出一招搬拦捶,打向贪狼的胸膛。

有人说太极拳缘起于古代战锤之法,虽然赵山河并不认可,但他信奉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因此在教授白小茶之时,依旧将其用法、打法一一教给了白小茶。

而这搬拦捶,与指裆捶、撇身捶、肘底捶、进步栽捶一同被称为太极五锤,本来就是太极拳中少有的以快打快的杀招,除了以打裆碎蛋为目标的指裆锤,就数这搬拦捶威力最大。

贪狼被白子夜重伤在前,根本无法避开,竟然被白小茶这一锤打得抛飞起来。

贪狼凌空扭腰错胯,想要依靠八卦掌游身之术止住抛飞之势。

不料,一道身影骤然而至,狠狠撞在自己的身上。

刚猛如虎,暴烈似熊。

铁山靠。

八极绝招,铁山第一。

赵山河曾经说,没有猛虎硬爬山,休谈八极铁山靠。

猛虎硬爬山本就已经威力巨大,而铁山靠可以称得上是猛虎硬爬山的提炼升级版,杀伤力自然不用说。

贪狼被他这一靠再次靠飞,撞到山坳的土坡上之后跌落在地,居然再也站不起来。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败在两个小孩子的手中。

严格来说,他甚至不是败在白子夜和白小茶的手中,而是败在一个普通刑警手中,败在熊大熊那不要命的一抱、一箍、一缠之上。

因为,正是熊大熊这一抱、一箍、一缠,给了白子夜稍纵即逝的战机,也造成了后面白子夜和白小茶一系列配合得天衣无缝的组合技,给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击。

战局已定。

白子夜撑住自己的膝盖,弯腰剧烈喘息。

白小茶全身气劲一泄,海浪一般的疲倦感骤然袭来,居然不顾形象一歪身子,就朝地下来了个葛优瘫。

这一切说起来极慢,实际上发生得非常之快,从白小茶吵着要休息并将肉干布袋砸向贪狼开始,前后不到三分钟。

“咳咳咳……”

被甩到一边的熊大熊拖着自己的断腿,勉力挪到之前被打飞、没人顾得上的闫松身边,发现他已经昏死过去,伸出手一边掐捏他的人中,一边低声呼唤:“闫队,闫队,你没事吧?”

“咕……,咕……”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贪狼口中涌出,很快浸透了他的衣衫。

白子夜最后那一记铁山靠,显然断绝了他的生机,他的眼睛逐渐睁大,瞳孔中的神光也在慢慢涣散。

“石头……石头开……开花……”

“骷髅……骷髅……行……行走……”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像是回光返照,口中絮语着,眼睛看向白小茶。

“什么意思?”

白子夜只听清了开花、行走两个词,扭头问瘫在地上不愿动弹的白小茶。

至于另一边的熊大熊,显然只想着怎么样才能唤醒自己的队长,并没有太过关注这边。

白小茶听见了白子夜的询问,她并没有回答,而是振作精神从地上爬起来,勉力走到贪狼的身边,蹲下。

这一系列的事情连续发生,这一场生死交关的大架打下来,她觉得自己累得都快要脱水了。

“石头……头……开花!”

“骷髅……髅……行走!”

贪狼看着她,语气时断时续。

“嗯,我在听!”

白小茶低声道,神色间还有着些许戒备。

她和白子夜都看到了贪狼在吐血,也注意到了他神色苍白语气细弱,但此时此刻,他们既没有、也不会想到贪狼要挂了。

这是真真正正第一次与高手对战、和敌人搏杀,他们对自己的力量还没有清晰的认知,在他们的潜意识中,贪狼是高手,自己能打败打伤他已经是竭尽全力,不可能能将他打死,更何况他们从来没有见识过活人死亡的经验,又哪里会想到这一茬。

此时此刻,他们甚至还在暗暗防备贪狼会不会突然暴起,再次发难!

“石头开花,骷髅行走,斜……斜……斜月谷!”

贪狼鼓足最后一丝力气,说完这句话之后,脑袋一歪就此气绝。

与此同时,山坳外面脚步涌起,好像还有枪栓拉动的声响,刑侦队的其他人员终于赶到了。

42、秘密

白子夜和白小茶对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

贪狼的死亡出乎两人意料之外,但也许是平日里赵山河讲述的种种故事和言传身教奠定了很好的心理基础,两人只有瞬间的失神与茫然,随后就平复过来。

“这就死了?死在你们两人手上?”

闫松的副手,那个英俊挺拔的刑警大军过来探了探贪狼的鼻息和颈动脉,有些诧异又有些惊讶的问。

这个时候,闫松在熊大熊的不懈努力下终于醒了过来,后续赶来的一堆刑警正围着他俩救治、打问情况,做一些这种情况下应该去做的事情。

“应该是吧。”

白子夜点点头:“说实话,我们也很意外!”

“没事,不用担心。”

大军对着贪狼的实体啐了一口,想了想道:“他本来就是上了黑名单的人,能活捉当然最好,现在既然因为拒捕伤人被打死,案子也一样能够了结,该走的程序我们会走,只是后续可能还需要两位简单配合一下,做些笔录之类的,希望你们不要觉得麻烦。”

“不会,能够理解,谢谢!”

白子夜表示明白,纵然是神盾局和复仇者联盟那些无视律法的超级英雄,也不是打完就了事的,收尾工作该做还是得做。

“说起来,应该是我们刑侦队感谢两位才是,如果不是小茶挺身而出,红土寨中可能就会出大事,如果不是两位配合默契功夫卓绝,恐怕这一次还得被他逃脱,又不知道后续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大军处理事情明显比闫松圆滑得多,之前的简单接触还让人觉得不失亲切,这会公事公办起来也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后面应该会有一些悬红嘉奖之类的东西,两位不一定看得上,但终究是公家的态度和脸面,我们会安排人送到两位家里。当然,如果局里打算举办庆功会、表彰会的话,还请两位务必一定参加。”

“不不不,庆功表彰什么的就算了!”

白子夜连忙摆手:“帮忙抓捕贪狼这件事,还请大家务必帮忙保密,我们还是学生,事情传出去可能会有些影响,而且,我们也不想让家里的老人担心!”

“嗯……”

大军沉吟道:“那这些事就先放下,等闫队后面再做决定吧。”

白子夜点头同意。

只要有他在的时候,类似这种与外人交涉的事情白小茶一般都不插言,也懒得费心思。

既然双方达成了共识,白子夜不再多说,也不去管刑侦队的人如何处理贪狼的尸体,转而去看闫松和熊大熊的伤势。

闫松的伤势非常严重,这个时候刚刚醒转过来。

他的夹克、以及夹克下的底衫,被贪狼的暗劲透过,居然破了一个手掌一样的大洞,露出来的肌肤已经变成靛蓝色,看起来触目惊心,脸上也是毫无血色,连说话都困难。

闫松受的是内伤,而熊大熊受的则是外伤。

他的左腿被贪狼用大力生生拗断,应该是粉碎性骨折,这会儿在同事的帮助下用两根粗树枝绑着,算是个简易夹板。

不知道是痛觉迟钝,还是神经大条,受了这么重的伤,熊大熊还一副乐呵呵没心没肺的样子,看起来还有点儿大狗熊那种蠢萌蠢萌的样子。

“谢谢你了熊大哥。”

白小茶看着他,真心实意地道:“刚才要不是你那不要命的拦腰一抱,现在需要别人照顾的恐怕就是我了!”

“嗨,多大点事儿啊!”

熊大熊脸上一红大手一挥,颇为豪迈地道:“再说这也是应该的,你们本来就是来帮我们的,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出事?那不能!”

“那等熊大哥养好了伤,我们请熊大哥吃饭!”

白小茶甜甜一笑,也不再多说。

有些事情,放在嘴上不如放在心上。

“小茶要请大熊吃饭?怕他一顿饭会是把你吃穷哦!”

一旁的大军又恢复了亲切的样子,笑着打趣道。

熊大熊摸着自己的大肚子,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紧张的时刻已经过去,这会儿确实需要一些缓和的气氛来平复情绪、舒缓心情。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离众人不远的地方、山坳边的一株古树后,有一个身着青色布衣、头戴灰色毡帽、身子微微佝偻、下巴上的长须被编成麻花辫式样的老山民藏在那里。

此时此刻,老山民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那笑意尚未溢开,他就转身离去,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只是,老山民刚刚离开,那株硕大的古树顶上,又悄然滑下来一个人。

那个人步履轻盈、身形灵动,不知道是很久之前就藏在树上的,还是能够在老山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爬去树上的。

他滑下古树之后,抬头朝山坳中看了一眼,好像有那么刹那间的犹豫,随后跺跺脚,身形一晃,朝着老山民离开的方向追去。

对于这些事情,白子夜和白小茶一无所知。

现在,他们俨然已经成了刑侦队的英雄。

那些刑警在处理完事情、问候过闫松和熊大熊之后,都跑过来和两人见礼。

他们之中,有的惊讶、有的好奇、有的欣赏、有的敬佩,有的兼而有之,但都是那么的友善、那么的热情。

在这一瞬间,白子夜和白小茶突然觉得,偶尔当一下好人,偶尔客串一下英雄职业,其实感觉还挺不错。

当然,两人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及贪狼所说的“石头开花,骷髅行走”,也没有提及“斜月谷”这个地名。

虽然斜月谷离小苍山并没有多远,但恰恰是因为不远,两人都打算暂时不提,先回去和赵山河商量一下再说。

事实上,白子夜还不知道贪狼为什么会在临死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词句,但他明白在白小茶和贪狼同行的这段路程中,肯定发生了一些别的事,在白小茶没有给他说清楚之前,他肯定不会主动朝大军他们提及。

至于白小茶,她的心里其实有一丝黯然。

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除了发现被骗后恼羞成怒的那一刻,贪狼确实从始至终都没有显露出要伤害她的意思。

甚至于,贪狼发现被骗后虽然喊打喊杀,对她出手也毫不留情,但在弥留之际、赴死之前,还是将她想知道的东西告诉了她。

虽然只是一个地名,但这个地名,很可能是贪狼最大的秘密!

43、打瓜成汁皮不伤

天已经全黑了。

从山里出来,离得最近的镇子叫羊肠镇,坐落在小苍山东南方。

这一晚,所有人都借宿在羊肠镇招待所里。

不知道为什么,离开小苍山之后,白子夜总觉得背后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窥探自己,当他想要去找寻这双眼睛的时候,却又一无所获。

和白小茶说起,她也有这种感觉。

听说是市局同志为了办案请来的“专家外援”,招待所得知两人是兄妹,还专门将他们安排在了同一个房间。

因为有被窥视的感觉,这天夜里,他们没有再修炼怜花观想术,而是认认真真地复盘了“贪狼之战”。

甚至于,两人还关起门来搞角色扮演,分别扮演贪狼与对方交手,仔仔细细地研究每一个可能决定胜败的关键,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在贪狼的压力下,白子夜临阵突破打出骨响,不仅拳力大幅攀升达到一千五百斤以上,同时也晋入暗劲小成境界。

因为太极固有的特点,白小茶临场时的进步虽然没有白子夜那么明显,但也差不了太多,经过两人的复盘和演练,她对暗劲的理解也有了质的飞跃。

五月初,南方的西瓜已经开始上市,小苍山肥沃泥土种出来的沙瓤西瓜更是甜如初恋。

白子夜向招待所要了两个十来斤重的回到房间,先将其中一个放到白小茶床上,然后拉上门关上窗。

只见他将抱在怀里的西瓜扔向空中,然后一拳打出。

拳风猎猎,但熟透了的脆皮西瓜中了他这一拳,居然并不裂开,只是顺着拳力的方向飞了出去。

白子夜侧身错步快速追上,再出一拳。

西瓜这次是向上斜飞而起。

白子夜一拳砸落。

西瓜跟着摔下。

砰砰砰的闷响声中,白子夜连出数十拳才停了来,伸手一捞将跳在半空的西瓜捞进怀中。

除了青色的瓜皮颜色变深了一些,整只西瓜看起来完好无损!

白子夜一只手捧着西瓜,另一只手轻轻挥出一拳。

这一拳,将西瓜破了个洞。

白小茶笑盈盈地伸头一看,瓜里面哪还有什么瓜瓤,只是一汪鲜红的汁水,上面飘着无数的黑籽。

“果然是打瓜成汁皮不伤!”

白子夜叹了一声,确认自己真的进入了暗劲小成,将西瓜整个扔进垃圾桶之后,转头看向白小茶。

“我应该也没问题!”

白小茶从床上一跃而起,将剩下的那只西瓜掂在手上。

蓦地,她将西瓜向上一抛,身子却如穿花蝴蝶一般跃动。

西瓜从空中跌落,白小茶用头一顶,恰好将它接住,然后发出太极抖劲轻轻一抖。

“噼啪!”

她的骨架里、关节中,也发出了一声鞭炮似的轻响。

千金难买一声响!

西瓜被她一抖,顺着她的脸颊就滚了下来。

白小茶提肩、抬肘、顺腕,手掌虚伏、五指箕张,竟然将那硕大的西瓜提在掌中,就像是用强力胶水粘在她的掌心一样。

随后,白小茶另一只手上抬,垫在西瓜底部,然后发劲。

滚、揉、搓……

提、压、按……

白小茶的手法让人眼花缭乱,十来斤重的西瓜上下跳动,在她的手中就像一只充满了气的皮球轻盈飞舞。

到了最后,砰的一声,白小茶将西瓜朝自己床头柜上一按。

瓜皮裂开,汁液如泉水般流出。

白子夜轻轻一踢,脚边的垃圾桶就像安了滑轮一样滑过去,正好接住凌空泄落的西瓜汁。

等汁液流干,白小茶捧住西瓜轻轻一掰,顺着磕出的裂缝将它掰成两半。

两瓣西瓜皮青翠欲滴,但里面再无一丝红瓤,只剩下两大把西瓜籽。

“不错,功夫到了!”

白子夜称赞道。

“我不会比你差的,更不会落后你太多!”

白小茶皱起琼鼻哼了一声,秀气的鼻头又像是要发出光来。

“我家的小白不能松懈,要继续加油哦!”

白子夜顺手来了一记摸头杀。

“小白加油,大白吃灰,哦也!”

按照之前的经验,一旦中了白子夜的摸头杀神功,白小茶就会变得异常乖巧。

但偶尔,摸头杀神功也会被她的少女元气波弹开,这一次就是这样。

只是,白子夜发现,白小茶的少女元气波正在朝女王气质杀的方向快速进化……

这一夜,两人分床而睡,和衣而眠,起初还有些不安稳,到了后来却睡得极为香甜。

原因无他,确实是太累了!

第二天,两人刚刚起床洗漱,房门便被敲响。

白子夜擦干受打开门,发现门外是闫松、大军、熊大熊。

“我刚刚接到市特警队长韩磊的电话,失踪的特警队狙击手陈彪找到了!”

经过一晚上的缓和与休养,闫松已经能够正常说话了。

“找到了?”

白子夜冷笑:“他是摔下山了?还是真的立功心切单独脱队了?”

对于白小茶挺身而出当人质,陈彪却不顾她的安危放冷枪这件事,白子夜可没有忘。

“都不是,他被人袭击了!”

一边的大军补充道:“特警队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倒在一棵大树下昏迷不醒,枪支以及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没有丢失,但却身受重伤……”

“身受重伤?”

白子夜有些诧异:“我还准备找他麻烦呢,没死吧他?”

“你还真是小心眼啊!”

闫松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死倒是没死,不过可遭了大罪,他胸部中了一拳,可不比贪狼打我这一掌差,肋骨整整断了五根,断得稀碎,韩磊说市医院的内外科医生忙活了一晚上都没接上,最后给出的结论是,他以后生活自理没问题,但想要出任务只怕是不太可能了。”

“这么惨?”

白子夜也有些诧异,这神转折来得有些猝不及防。

“小夜,你认真告诉我,这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闫松一脸狐疑的看着白子夜。

“闫大哥你可是鼎鼎大名的闫王爷,说话可得负责啊!”

白子夜跳了起来:“我是想找他麻烦没错,找到他说不定还要打得更重些,但还没来得及做,你说和我有关,我从昨天下午就一直和你们在一起,你昏迷期间也有大熊他们作证,袭警的罪名我可担当不起!”

“真不是你干的?”

闫松神色不定。

“真不是我干的!”

白子夜一口否决。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在闫松眼里就有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伤敌能力了?

44、背叛者,人恒叛之!

“好吧,我相信你!”

闫松见白子夜态度坚定,虽然依旧有些疑虑,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小夜,你和小茶是我见过最聪明、最有天赋的孩子,现在我相信法明大师的话了,如果多些历练,郭厅也未必比得上你们,像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我还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知道,有人总说一代不如一代、现在的孩子如何如何,但我觉得,这人啊,总是一代超越一代的!”

最后,他若有所思的感叹了一句,又补充道:“我不想给你们说些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话,可能你们也会反感,但你们一定要记住,门有门规、国有国法,家国天下、妖魔鬼怪都逃不出规矩、界限四个字,你们万万不可自恃能力,便将所有规矩都不放在眼里,做出种种越界的事情来,我干刑警二十年,见过太多太多的天才,因为不把规矩界限这几个字放在眼里,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闫大哥,我们明白的,你放心。”

白子夜道。

闫松的话中不无警告意味,但白子夜能够理解,他身为一个合格、优秀的刑警,自然会说刑警该说的话,但除此之外,他话语中更多的却是引导与关心。

白子夜不傻,他分辨得出来。

“嗯,我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闫松呵呵一笑:“那陈彪的事情……”

“算了吧,既然小茶没事,他也遭了惩罚,这个时候还揪住不放就显得我们太不大气,太没有人道主义精神了,你们风里火里的也不容易!”

白子夜摆摆手,哈哈笑道:“只不过,陈彪难道不知道是谁袭击了自己?”

之前闫松说会给自己一个交代,但这时候陈彪受了重伤,他作为同类生出同情之心再正常不过。

背叛者,人恒叛之!

陈彪不顾白小茶安危打冷枪的事情会让周边的人从心底看不起,再加上受了这么重的伤,职业生涯注定黯淡,已经被惩罚得够严重了,白子夜也不可能真的去把对方打死,这才给了闫松一个面子算是揭过。

“我就说嘛,你和小茶都不是小鸡肚肠的人!”

闫松高兴起来,伸手排了他肩膀一下,牵动伤口痛得龇牙咧嘴起来:“他只看到一个影子,像是当地的山民,具体的特征却一个也没记下,只说对方应该是老人,身材有些佝偻。”

“呵。”

白子夜笑了一声,也不再深究这件事。

山民?

能袭击特警还让对方无法看清自己样貌的山民?

骗鬼呢!

几个人一边说笑着,一边下楼吃了早餐,白子夜便打算和闫松他们分道扬镳。

按照闫松的意思,本来要派人开车送两人回安平,但白子夜委婉谢绝了。

他只说羊肠镇和安平镇紧邻,坐大巴回去就好了,警队事务繁忙,没必要安排专人耽搁半天。

闫松见他不是客套,也没强求,只说既然是一家人了,等过几天他能够走动自如之后,再去安平找他们,至于之前大军说起的庆功会和表彰会,一切看白子夜的意思。

白子夜给闫松留了手机号码,告诉他有事直接上元宝山,到时候提前给他打个电话就成,家里还是别去了,他一个市局刑侦队长,就算没有什么事,去了家里怕是会吓着爷爷白莽。

商议已毕,两方便各自分开。

闫松带队回锦城,白子夜和白小茶没在羊肠镇停留,赶上了最早一班回安平的大巴。

回到安平,两人也没有归家,而是先去了元宝山,将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了赵山河。

“公鸡生蛋,石头开花,骷髅行走……”

赵山河厅白小茶说完事情的经过,皱眉沉吟道:“公鸡生蛋的说法不算稀奇,经常有这样的传言,只是石头开花、骷髅行走确实古怪,师父也没听说过。”

“师父,我和小茶的意思是,我们想去斜月谷看看!”

昨晚两人确认都晋入暗劲小成之后,白小茶就将贪狼提起的这几句话告诉了白子夜,而且还专门说起,贪狼一再强调别人“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不明白世界正在发生什么”。

因为《怜花宝鉴》的缘故,两人觉得贪狼这应该不是胡言乱语,因此已经商量好了,无论如何得去斜月谷看一看,这个时候见赵山河也没有头绪,白子夜便直接说了出来。

“既然你们已经有了主意,去看看也好。”

赵山河点头道:“不过既然事情这么古怪,要去也得提前做些准备,而且这两天你们应该已经累坏了,等下个周末吧,到时候师父和你们一起去!”

“嗯。”

白子夜和白小茶点头。

让赵山河一起去,这本来就是他们先回安平的目的。

如果不是贪狼说得古怪,情形听起来也很是诡异,两人心中有些没底,这会儿可能已经在斜月谷中了。

“说起来,陈彪被人重伤这件事也十分蹊跷,师父你有什么看法?”

正事商定之后,白子夜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个问题。

“能有什么想法,他这样的人外派执行任务,只会把整支队伍都害死,以后做些后勤工作,对他对别人来说,未必不是一种福气!”

赵山河捋着胡须道。

白子夜发现,他的胡须不像前几天那么直顺,好像有些微的卷曲。

“我们去帮闫松的时候,师傅你难道不担心我们,没有跟在我们后面?”

白子夜定定地看着赵山河。

他和白小茶已经反复思量过了,不可能有仇家或者犯罪人员跟着特警队跟进小苍山去袭击陈彪,这在逻辑上说不通,而且陈彪是在不顾白小茶安危打了冷枪之后,很明显更像是有人在为白小茶出气。

可能够为白小茶出气,在袭击陈彪之后还让对方看不清样貌的人,除了赵山河便再无别人。

当然,熟人偷袭也有可能,但特警队和刑警队就算有人看不惯、不满陈彪的做法,也不可能会为了白小茶这个外人袭击自己的战友啊。

“老和尚跟着去干什么?难道还担心你们不成?”

赵山河捋须的手指一顿,感觉扯断了两根胡须。

“呵呵呵!”

白子夜和白小茶都笑了起来,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滚滚滚!”

赵山河居然少见的翻脸,起身撵两人下山。

“那我们走啦,师父再见!”

白小茶和白子夜嬉皮笑脸的打完招呼就走。

两人出了住持禅院,竟然碰到了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哑僧。

他咿咿呀呀地朝两人比划了一些手势,又朝赵山河的禅房指了指。

白子夜虽然看不懂他的手势,但却点了点头,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

45、师兄驾到

小苍山之行像是一个游戏副本。

副本打完了,boss干掉了,生活便又复归于生活。

白子夜和白小茶再次融入到上课、下课、补课的正常学生群体之中。

当然,相比于其他学生,按时服用九花淬玉液、泡浴象鼓功洗方,晚上修炼怜花观想术,凌晨坚持打拳对战,空了去爷爷的山味小馆溜达一圈,就是两人多出来的任务了。

白子夜其实挺喜欢这样的日子。

平静、安宁。

不烦事、不操心。

眼睛一睁一闭,biu的一天就过去了,再一睁一闭,biu的一天又过去了。

只是,这样的日子只过到第四天,白家就迎来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家庭风暴,也是一向表现乖巧的白小茶和爷爷白莽第一次剧烈的争吵。

这一天,天气晴朗,清风拂面。

中午放学的时候,白子夜和白小茶回家吃饭,还没走到白家小院,就远远地听见院中传来爷爷的怒吼:“滚,都给我滚,以后不许再踏进白家一步,也不许你们和小夜小茶再有来往!”

白子夜和白小茶对视一眼,立即加紧了脚步。

在他们的印象中,爷爷白莽一向通情达理,像这种“不许……不许……”的句式极少出现在他口中,更别说语气中还有一种蛮不讲理的霸道。

“白老,我们这也是为小夜和小茶考虑,他们天生就是从警从军的材料,如果只是考个大学,毕业后找个能养家糊口的工作,真的是浪费了!”

在白莽怒吼之后响起的,居然是闫王爷闫松的声音,只是中气依旧不足,显得有些虚弱。

从警?

从军?

白子夜的脸一下就黑了。

按理说闫松不是一个乱来的人,自己既然已经说过不让他来家里,他就不应该来,而且是在没通知自己的情况下来。

他快走两步,正要推开院门,好好盘一盘闫松到底是几个意思。

门环声响起,院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弄眉星目、面含煞气,但整个人却犹如一柄出鞘利剑、帅气到让人不敢逼视的年轻人,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两兄妹眼前。

“你是小夜?”

年轻人眼神锋利扫了白子夜一眼,在转向白小茶之后才柔和了那么一丝丝:“你,就是小茶了?”

“小夜,丫头,你们回来了?来来来,赶紧让这两个人出去,从此不许再进咱们家!”

白子夜还没来得及开口,爷爷白莽见他们回家就快速赶了过来。

“爷爷,我会处理。”

白小茶应了一声,示意跟在年轻人身后的闫松出去说。

不想白莽看到了他的眼色,直接喝道:“你和丫头不许出去,也不许再和他们来往!”

白子夜有些无语,看了一眼白小茶。

“爷爷,你今天中午做了什么好吃的啊?我们去看看呗,我都快饿死了!”

白小茶绕开年轻人快步进院,撒娇缠着白莽去厨房了。

在白家,白子夜是搞不定白莽的,但换成白小茶,那可不要太简单!

“闫队长,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市局刑侦队长就这么办事?”

离开白家小院的三人站到一棵大槐树下,白子夜面色不渝看向闫松,连闫大哥也不叫了。

“哎!”

闫松叹了口气,看了眼边上的年轻人,摊摊手表示无奈。

“和闫松无关,这是我的要求!”

年轻人一副大包大揽的蛮霸姿态。

“你又是谁?”

白子夜挑了挑眉,心底的不快又深一分。

他不是没见过帅哥,但帅得像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样让人讨厌的,确实不多。

他也不是没见过眼高于顶的人,但哪些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故意为之或者装十三的成分,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好像他自己就是十三,根本不需要去装。

“我是郭林,郭林的郭,郭林的林,大叫都叫我警界郭天王!”

年轻人扬了扬眉,骄傲得像一只开屏的公孔雀。

“郭林?没听说过!”

白子夜一怔,决定打击一下这个据说是自己师兄的中二病患者的嚣张气焰:“郭天王我只知道唱歌跳舞的那位,不过应该五十多岁了吧?”

旁边的闫松“呵”的一声笑出来,又赶紧收了回去,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完全一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的样子。

“我先去元宝山找法明大师,你和小茶最好赶紧过来!”

郭林惨绝人寰的帅脸瞬间通红得像是充了血一般,随后哼了一声,甩袖便走。

“他……,省厅副厅长?天南警界一枝花?罪犯闻名色变的郭天王?”

白子夜盯着闫松,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难道上面全都眼瞎,或者全都有断袖之好?”

“嗯,对!”

闫松死死憋住自己尿意一般汹涌的笑意,连连点头表示没错。

至于他点头,是认可白子夜前半句话,还是认可白子夜后半句话,就没人知道了。

“闫松你也赶紧来,如果有人和他妹妹今天下午不上元宝山,以后重要任务就全都交给大军,你安安心心当个悠闲队长就好了!”

没走多远的郭林回头朝闫松说了一句。

“来了来了!”

闫松应了一嗓子,苦着脸对白子夜拱手作揖,示意他务必一定要去元宝山之后迈步跟了上去,这个四十多岁的市局刑侦队长,似乎特别畏惧看起来也就二十多三十不到的郭林。

白子夜回到家,家中的气氛有些凝重。

客厅茶几上有闫松送来的两张见义勇为嘉奖状,以及六万块钱奖金,白莽拒不接受,坚持要退回去。

白子夜不明白在这件事情上,爷爷为什么会如此不通情理。

当然,他不是喜欢那张能够证明他是英雄的奖状,虽然那张奖状也许能在高考成绩中多加十分,他只是有些舍不得那六万块钱。

要知道,就算随着名气渐大,来安平的游客日益增多,山味小馆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但这六万块钱,爷爷也得辛辛苦苦四五个月才能挣到手。

况且,这就本来就是自己和白小茶应得的部分,退回去那可是一笔大损失。

46、公孔雀,傻鹌鹑

意见达不成一致,一家三口便只好先吃饭。

“说吧,我最近忙着采购食材和更换菜馆的菜单,没顾得上你们,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这个糟老头子?”

等吃得快差不多的时候,白莽将筷子重重一放看着白子夜道。

“爷爷,这段时间和我小白确实发生了一些事,但我得捋一捋思路,另外一会还要上课,我们晚上再告诉你,成么?”

白莽的语气很重,白子夜想了想后回答道。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自己和白小茶练拳习武、后来又帮闫松抓捕贪狼的事情他本就没想着能瞒爷爷一辈子,只是打算能瞒多久瞒多久,没想到因为一个勉强称得上师兄的奇葩,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

等收拾好碗筷,两人出了家门,白子夜随便编了个理由给那个最近极其关心自己的女班主任打电话请了假,也让白小茶请了假,两人便往元宝山而去。

“大白,到底什么事情,还要专门请半天假啊?”

白小茶问,随后又想起了什么:“还有,刚才那个死帅死帅的人又是谁?”

“那个中二病患者啊?他可能是我们师兄,就是不知道师父承认不承认!”

白子夜想起那张可恶的脸,皱眉道:“至于具体的事情,他没说,我也没来得及问,反正师兄驾到,师弟师妹总不能避而不见,先上山去看看,盘道盘道再说。”

白子夜很清楚,抛开郭林不请自来不说,也抛开他拿捏闫松要挟自己不说,只说他贵为省厅副厅长,大老远的从省城跑来安平镇,自己要真不见他,怕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嘿,大白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就是了,他要是起坏心思,干干巴巴麻麻赖赖的一点都不圆润,咱们天南双白就联手盘他,不信他不服!”

白小茶握拳给他打气,然后突然靠近,仰头看着他的眼睛道:“你不会是觉得他太帅,有他在你就像萤火虫靠近了太阳,光芒被掩盖不说,还会烧烤得难受,所以不喜欢人家吧?”

“去去去,什么我会被烧烤的难受?我只是和师父一样,不喜欢男人而已!”

一股少女香甜软糯的气息逼过来,白子夜心中一跳,赶紧将白小茶推开:“真不知道你们什么审美,唇红齿白就是帅?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那还能叫大老爷们吗?”

“看看,还说不难受,这语气可不就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再说,人家唇红齿白是没错,可人家也很英武俊朗,不是什么娘娘腔啊!”

白小茶意味深长的笑起来,见他就快要到达暴走的边缘,才又嗤嗤一笑,贴上来挽着他的胳臂:“好了好了,逗你玩呢,别人可能喜欢追赶光芒万丈的太阳,但我偏偏敬而远之,只喜欢与森林中轻舞飞扬的萤火虫独处,他俊任他俊,清风拂山岗,他帅由他帅,明月照大江。”

“逗你妹,还学人家文艺青年拽起文来了!”

白子夜怒道,心情却莫名其妙的好了很多。

“想当我妹?这可有点难度!”

白小茶的斗嘴功夫再次附体,老司机开始发车:“不敢杀鸡的男子汉不是好姐妹,如果你敢把鸡杀了,我就收下你这个好妹妹。”

白子夜没有暴走,但他脸全黑了。

如果还是小时候,他真想把白小茶摁在地上,狠狠地抽她屁股几巴掌。

笑闹声中,两人很快就到了山顶。

住持禅院里,赵山河坐在禅房办公区,貌似百无聊赖的正在品茶,山下像公孔雀一样的郭林,此时却像只傻鹌鹑一般,拱手拱脚的恭立在一边。

至于闫松,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师父我们来了!”

白小茶笑着和赵山河打招呼,随后朝郭林甜甜一笑:“师兄好!”

赵山河放下茶盏,看了一眼郭林:“见过了?”

郭林稍稍俯身,点头道:“嗯,刚刚在山下见过!”

白子夜有些诧异,一时间弄不明白他这唱的是哪一出。

刚刚山下那个臭屁又中二的郭天王,难道是他的同胞兄弟,就像铁掌水上漂裘千仞和裘千丈那样?

“小茶,郭厅身居高位,以一己之力维持一省治安,你和小夜可不能随便高攀!”

赵山河不再像平时那样动不动就捋胡须,而是一脸严肃地道:“郭厅只是儿时随我学了几年拳,老和尚也不敢当他的师父。”

白小茶看了眼郭林,见他额头上居然有汗水滚滚而下,娇笑道:“师父,我叫郭厅长这声师兄就是个礼节问题,不用当真的。”

“叫了就是叫了,怎么不当真?”

赵山河吹胡子道。

“现在还有女的在网上追着别人叫老公、男的追着别人认岳父呢,全民老公、全民岳父到处都是,还有抢着认爹认妈的,什么马爸爸董妈妈……”

白小茶掩嘴而笑:“就是个称呼而已,要是都这么认真,世界可就乱套了!”

呃???

白子夜有些傻眼,我家小白的逻辑果然强大无匹!!!

呃???

郭林有些傻眼,眼前这傻丫头真是白小茶,她难道不该是聪敏智慧的吗?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让人啼笑皆非的废话???

呃???

赵山河也有些傻眼,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去反驳!!!

“你看,这就很和谐了嘛……”

见三人都不再说话,白小茶拍了拍手看向郭林:“师兄,你来找我们到底什么事?还要专门上一趟元宝山!”

说着,她顿了一下道:“不会就是我们在山下听见的那样,你真的想要我们去当兵,或则当警察吧?”

“不是当兵,也不是当警察,而是跟着我一起,做些不一样的事!”

郭林抹了把额头,见赵山河居然不再反对白小茶叫自己师兄,心底十分诧异却没有表现出来:“当然,如果非要说是从军从警,也不是不可以。”

“师兄什么意思?军警分家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识吧,怎么可能既从军又从警?”

郭林这么一说,不仅白小茶不解,就连白子夜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47、异常事务调查局

“这么说吧,上面决定组建一个特别部门!”

郭林道:“这个部门会从军队、警察、以及社会各界挑选最优秀、最有才能的人进入,对所有安定力量包括军队和警察都有一定的指挥权和调动权,所以既是军又是警,既不是军也不是警。”

“特别部门?有多特别?”

白小茶笑着问。

“这个部门暂时称为异常事务调查局,直接隶属于最高层,初创阶段由国家安全部——也就是俗称的国安局统筹,但按照计划未来会成为国安局的平级部门和兄弟部门,异常事务调查局不参与一般性事务,只负责调查和处理一些特别的、异常的、古怪的事件,以避免局势不安和社会动荡。”

郭林倒也干脆,无遮无拦的就将干货倒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绝对信任赵山河与这两个名义上的师弟妹,还是根本不怕他们将这么机密的信息泄露出去,又或者他本来就是个大嘴巴。

“这……”

白小茶沉吟道:“听起来和美漫中的神盾局很相似啊!”

“虽然我们异调局的筹建和神盾局毫无关系,但与神盾局类比确实更便于理解,你们也可以这样认为。”

郭林皱皱眉,好像不是很喜欢白小茶把异调局和神盾局联系到一起。

“我们异调局?难道师兄现在已经进入异常事务调查局,不再担任省厅副厅长的职务了?”

白小茶若有所思。

“没错,我现在是异常调局天南分局的代理局长,名义和职级都比过去要高半级,而且异调局草创,一切从零开始,更能一展所长。”

直到此时,郭林才恢复了一些他之前的骄傲:“这就是我说的,能够做些不一样的事情,不,是能够做很多不一样的事情!”

“什么从零开始一展所长,说白了就是光杆司令呗。”

白子夜在一旁毒舌道:“至于不一样的事情,每个人做的事都和别人不一样!”

他倒不是像白小茶开玩笑说的那样心头不快,也不是想和这个貌似中二病晚期的所谓师兄过不去,只是一看到公孔雀要开屏,忍不住就想调戏一下。

“呵……”

郭林的骄傲不会允许他因为别人毒舌两句就炸毛,更何况他来安平的目的就是招揽白子夜兄妹,自然不会节外生枝,只是轻笑一声道:“恐怕小夜你对什么是不一样的事情有些误解吧,而且,你好像对师兄我很有敌意啊?”

“没有没有,师兄你长得这么好看,名气又那么大,我对你只有景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绝对不会有什么敌意,你继续你继续……”

白子夜连连摆手,心底却在暗暗偷笑。

难怪白小茶平时有事没事总撩拔自己,撩撩更健康,这种感觉真的很爽哎。

“对了,我还可以告诉你们,米美、俄联、信度等国也在筹建类似部门。”

郭林见他称呼自己为师兄,又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也没再深究,而是爆出一个惊天大料:“据说神盾局这个称呼在米美内部支持率很高,有关方面已经在沟通这个名字的特别授权和独家使用权,以后神盾局可能不再是漫画电影中虚构的东西,而是真实存在的组织;俄联则暂时命名为冬宫安全保卫处,简称冬宫处;至于信度,因为属于佛教发源地,就直接用了佛教典故,叫做八部天龙……”

“等等。”

白子夜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挥手打断郭林道:“你说了这么多,各国又都是同样的举动,是不是说明这个世界发生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又或者有了什么新的变化?”

“没错!”

这一次,郭林向白子夜投来了赞赏的神色:“最近这几个月,社会上确实有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出现,有数据和研究表明,我们的世界正在发生某种变化,而且可能是过去几千年从未有过的变化……”

“比如呢!”

白子夜直接打断道,他只想听干货,可不想听郭林白话,净整虚头巴脑的宏观描述。

“比如三个多月前,国体总局体能训练中心突然出现了一批大力士,有几个举重运动员,一夜之间能举起的重量莫名其妙就翻了一倍多,以前能举两百斤的突然能举四百斤,以前能举三百斤的突然能举五百多斤……”

郭林道,见白子夜好像又要说话,摆摆手止住他,继续道:“事后经过严密调查,他们除了训练室之外没去过别的地方,食物也是特供食物,没有服用过任何药物和违禁品,而且所有人力量的增加几乎是同步的,也就是说,那批人的体能在同一时间差不多都翻了一番,没有任何人例外!”

“这倒是有些奇怪……”

白子夜和白小茶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后又道:“不过这件事好像还不至于推动异调局建立吧?”

“当然不止这一件!”

郭林接着道:“比如秦岭某个野地里突然长出一种奇怪的果子,当地人吃了这种果子后可以不眠不休的劳动干活、耕田种地,七八天不觉得累也不觉得饿。”

“比如大凉山的一个村子中,突然出现了好几个会吐火的村民,不是吐火杂技,是真的会吐火,他们后来打猎生火的时候就再也没带过火机火种……”

“有没有搞错啊?感情他们之所以有吐火异能,就是因为打猎生火时不用带火种?”

白子夜忍不住吐槽道:“这是暴殄天物啊!你们也不管管?”

“当然要管!”

郭林笑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长:“那几个会吐火的怪人,现在都乖乖呆在异调局总部呢,当然他们的能力很弱,比打火机也强不了多少。”

我擦,不会被切片了吧?

白子夜悚然一惊,这才想起面前这个帅爆了的家伙可不仅仅是重度中二病患者,也不仅仅是自己口中的师兄,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庞然大物,而他则代表着这个庞然大物的绝对力量。

《怜花宝鉴》的事情不能让他知道,甚至不能让他有一丝丝的怀疑和察觉,否则等待自己的,也许会是另一种命运。

白子夜再看了白小茶一眼,两人视线悄然一碰便又分开。

48、高手突然间多了起来

“现在,外面是不是出现了很多高手?”

在三人对话的间隙,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赵山河有意无意地看了眼白子夜和白小茶,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话。

“是的师父!”

自从上来元宝山,郭林就一直没得赵山河的好脸色,这时候见他主动发问,立即恭谨道:“天南练拳习武之风不烈,倒没发现什么突然出现的高手,但异调局却注意到,与天南相邻的黔省,自然门中有个叫徐忘川的青年突然崛起,短短几个月就成为化劲高手,现在黔省武林俨然已经以自然门为首了,而徐忘川还不到二十岁。”

“你不用叫我师父。”

赵山河摆摆手,虽然是拒绝,但态度倒也不像之前那么坚决:“自晚清徐矮师开宗立派,除掉刺杀慈禧太后的南北大侠杜心五,自然门就没再有过名震天下的高手,这时候出现一个了不起的年轻人,确实不同寻常。”

顿了顿,他又道:“小夜小茶习武三月生出暗劲,我以为已经是天赋异禀,没想到还有更加天才的人物,二十岁不到入化劲,真的是世事变迁,后生可畏啊。”

“三个月就生出暗劲?”

郭林吃了一惊。

闫松从小苍山回锦城之后,因为喜欢、佩服,再加上感激的缘故,把白子夜和白小茶说得是天上少有地上绝无,再加上他在案件汇报和请功材料中都提到了白子夜和白小茶,让刚刚接手异调局天南分局事务的郭林动了招揽的念头。

后来向闫松一打听,发现白子夜和白小茶居然是赵山河徒弟,和自己渊源极深,当即在内部系统调出白子夜和白小茶的资料,叫上闫松就直奔安平白家,试图先说服白莽,再和白子夜兄妹商量。

闫松本来不愿意,但郭林做事一向独断霸道,否则也不会有个郭天王的赫赫威名,而且他原本就是闫松的顶头上司,入了异调局后职位不降反升闫松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不过,因为某些原因,郭林已经几年没来元宝山,也没与赵山河见面,而闫松只知道白子夜和白小茶是赵山河的关门弟子,其他一概不知,更不清楚两兄妹练拳习武的时间其实特别短,这时候听赵山河说他们两人习武三月就生出暗劲,自然吃惊不小。

“师父你忘啦?这次我们和闫队长去抓捕贪狼,已经暗劲小成了!”

白小茶在一边补充道,还朝赵山河眨了眨眼。

和白子夜一样,她有些担心赵山河会将“石头开花,骷髅行走”和斜月谷的事情讲出来,又或者一时疏忽说漏了嘴。

这种一听就很古怪很蹊跷的事,异调局肯定会特别感兴趣!

不过,白小茶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赵山河也许还有别的打算,也许因为与郭林有隔阂,对这件事始终绝口不提,没有说起哪怕一个字。

“其实,这样的事情不止徐忘川一例。”

郭林又道:“武风盛行的粤省更夸张,最近有个叫洪天枫的武师,原本籍籍无名,依靠在一家三流武馆教拳谋生,几个月前突然功夫大进,先从自己任教的地方开始,凭着一套铁线拳连续挑战各大武馆、拳馆,短短两个月就打遍周边三省无敌手,就连那些很明显只是为了强身健体、或者专门糊弄小白领们开设的柔道馆、跆拳道馆都不放过,据说激怒了很多隐于山野的老怪物,因为洪天枫的铁线拳是洪门嫡传,有些人已经朝洪门发出诘问,甚至准备联手发难讨要公道了。”

“飓风起于青萍之末。”

赵山河叹息一声道:“自古社会动荡,先从武者开始,如果发生这么多异常事件,武林中又人心动荡,如果上面还没有注意到,也没有做出相应的布局,那才真是不可思议。”

“师父果然一针见血,这就是上面动议组建异调局的原因。”

郭林称赞道,随后话锋一转:“徒弟我年轻气盛、毫无根基,却能在天南警界风生水起狂飙突进,这时候还能受到器重,暂时代理天南分局一应事务,其实全是因为师父小时候的教导,但异调局初建,我手上确实没多少可用之人,听闫松说起小夜小茶,才会想到来安平,打算让他们来局里帮我。”

郭林的语气很诚恳,甚至有些动情,就连白子夜和白小茶都觉得,如果他不是真的犯过什么了不得的大错,就凭这几句话,赵山河应该会原谅他。

可惜,赵山河似乎并没有被感动,只是淡淡地道:“既然是来找小夜小茶,怎么又上了我元宝山?”

“小夜小茶要入异调局,自然得先通过他们的爷爷白老先生,还有师父您!”

郭林道:“所以我先去白家,后上元宝山,况且我有好几年没见师父了,也想来看看。”

说到这儿,郭林看了眼白子夜和白小茶,俊脸上涌起一丝尴尬:“只是去白家的时候,被白老给骂了出来!”

“师兄啊,我看你帅得出水像是时髦青年,怎么脑袋里却进了水,观念还这么落后古板?”

白子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你既然想要我们加入异调局,就该先来找我们,问问我们的意思再说,可你呢,不顾我之前对闫松的交代,贸然就去了我家,以你和闫松的身份,能不吓着我爷爷?骂你们算好的了,要是换成我,打你们都有可能。”

“你和小茶都没成年,当然应该先征得白老和师父的同意!”

郭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真的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在你看来,未成年人就没人权了是吧?”

白子夜有些无语,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郭林怎么还会有这样的逻辑思维:“按你的说法,我们还未成年,又怎么能加入异调局?”

“有志不在年高,我说能就能。”

郭林的孔雀尾巴又有要展开的迹象:“而且我元宝山的弟子,自然不能用一般标准来衡量!”

“呵呵哒,该征求意见的时候说未成年人不必在乎,要用的时候又说有志不在年高……”

白子夜冷笑道:“你牛你有理,怎么说都有理!”

他在心底暗暗下定了决心,以后绝对不再和中二病患者讲道理,因为你讲你的道理,他们却有自己的道理。

只不过,白子夜不满意,一旁的赵山河好像对郭林这几句话却很是满意,抬手就捋起胡须来。

49、砒霜蜜糖,甜汤毒霜

“小夜,我现在向你和小茶发出正式邀请。”

也许是白子夜最后那句略带怒气的话触动到了郭林,他郑重、认真地看着白子夜和白小茶:“希望你们能加入异调局,和师兄一起做些不一样也有意义的事情。”

“没兴趣!”

白子夜一口回绝道:“在我看来,每个人天生就不一样,而好好生活本身就是最大的意义,不一定非得加入什么组织。”

郭林所说的一切,听起来很牛、很吸引人,异调局不仅有诸多便宜行事的特权,也能第一时间获得很多常人难以得知的信息,但对于加入其中,白子夜确实不没有兴趣。

这不仅仅因为他觉得自己似乎与郭林天生气场不合,更重要的是他不喜欢被管制、被束缚。

好比小时候他幻想着要当大侠,却也只想当个来去自如的独行侠,或者神雕侠侣、神州侠侣那样的双行侠,从来没有想过要做那些拉帮结伙、开宗立派的英雄豪杰。

“小夜,我是认真的!”

郭林的姿态有些出乎意料,就像一只高傲的孔雀突然变成了秃尾巴鸡:“世界确实在变,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像我们这样的人,只有在异调局才能如鱼得水,而且我元宝山一脉,所学的东西也能让我们在其中大放异彩。”

顿了顿,他接着道:“难道你和其他人一样,就想着先考上一所好大学、毕业后找一份好工作,然后老婆孩子热炕头、还了房贷还车贷的了此一生?”

他的语气渐渐高亢起来,似乎还带了一丝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味道:“如果你真是这么想,不需要高考,我就可以让你进入国内任何一所你想进的大学,可那样有意义吗?”

“彼之砒霜我之蜜糖,我之甜汤彼之毒霜!”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继续下去没有任何意义,白子夜淡淡说了一句,便失去了再深入的兴趣。

“小茶,那你呢?”

郭林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朝白小茶问。

“我呀……”

白小茶看了一眼白子夜:“我还得想想。”

“师父,你看……”

郭林以为白小茶是在委婉拒绝,转头看向赵山河。

“这是小夜小茶的事情,由他们自己决定,老和尚不参与。”

赵山河的回答很干脆:“只不过,既然叫了你师兄你也没否认,无论他们有没有加入异调局,以后如果被人欺负了你却袖手旁观,老和尚会拿你是问!”

说着,赵山河站起身来,已经有了撵人的意思。

“师父……”

郭林张口欲言。

“不用多说。”

赵山河皱眉摆手:“因为小夜小茶,今天老和尚才没拒绝你这声师父,莫要坏了这仅剩的一点情分!”

“是,谢谢师父!”

郭林的眼睛居然红了起来,先看向白子夜和白小茶,快速报出一个手机号码:“小茶,我希望你能同意,小夜,我也希望你再认真考虑考虑,如果你们想好了,随时可以给我电话。”

说完,他又看向赵山河,期期艾艾的道:“师……师父,那我这就下山去了!”

“去吧,以后好自为之!”

赵山河回答道,再没有别的什么表示。

“师父,我们也走了啊!”

见郭林离去,白小茶给白子夜使个眼色,两人也告辞离开。

……

“师兄请等一下!”

在元宝山的青石阶上,白小茶拖着白子夜追上了郭林。

“这么快就有决定了?不再多考虑几天?”

郭林以为白小茶是要给自己答复,因为白子夜毫不犹豫的拒绝,他本来就没抱太大希望,这个时候反而平和起来。

“不是,我们只是想问问,你和师父到底是怎么了?”

白小茶道:“看起来你不是一个欺师灭祖的人,师父对你也不是绝情到底,但你们两这古古怪怪别别扭扭的,又是几个意思?”

“哎,这件事说来话长。”

骄傲如孔雀的郭天王郭林,不仅面对赵山河时会变得垂头丧气畏首畏尾,就连提起赵山河,好像也是一副神不思蜀的样子:“等有机会了,再给你们说吧!”

“说来话长那就长话短说,磨磨唧唧的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白小茶怒道:“就知道等等等,等有机会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你……”

郭林眉头一抖,似要发怒,随后长叹一声:“我从小没爹,是母亲一手拉扯长大,小时候住在安平镇,那时候师父经常下山,有一次路过我家的时候见我被一帮小孩欺负,帮我解围驱散了那些孩子、知道我的情况之后,就常常接济我们家,后来又教我练拳习武,就像父亲一样,只是后来母亲改嫁,我们才搬去了锦城,我也在那里考进警校当上了警察,从此进入警界……”

“那你们怎么又弄成了现在的样子?”

白子夜打断道,不想听他回忆自己牛皮哄哄的从警生涯。

“呵……”

郭林沉思半天,才像做了个重要决定似的继续道:“我刚刚从警的时候,师父偶尔还会去锦城和省城看我,我破案得力晋升很快,包括闫松在内,不少人都知道我有一个好师父,但第三年,我接了一件棘手的案子,侦破过程中发现几个嫌疑人是当初那一帮小孩……”

“我擦嘞,你不会公报私仇,借机把人家给杀了吧?”

白子夜老神在在,一副绝对如此的样子。

“呵,你猜得没错,我确实是公报私仇,抓捕的时候故意制造机会,让他们挟持了两个人质,然后我下重手将他们全部击毙了!”

郭林惨笑一声:“我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没有证据不会有人察觉,那些人所犯的罪行确实也有取死之道,但这件事却被师父发现了……”

“难怪你们会变成现在这样!”

白小茶恍然大悟:“以师父的脾气,一定说你气量狭小不合武者之风,还会说你胡乱杀人不配当他赵山河的徒弟,说不定还会说一些如果有能力就可以无视规则、那天下就会大乱人人都得自危的大道理,然后把你逐出门墙。”

“没错,师父为了这件事找上门去将我暴打一顿,说我气量狭小、格局太低,不配当他的徒弟,如果不是我母亲哀求,当场就要断我四肢。”

回想当初,郭林一副耿耿于怀的样子。

“他才舍不得呢!”

白小茶哼道:“我最了解师父了,刀子嘴豆腐心,你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比教我和大白要用心得多,他怎么可能会亲手废了你!”

“呵……,也许是吧。”

郭林也不反驳。

“照我说,那些人既然有取死之道,杀了也就杀了,难道非得冒着生命危险抓活的,然后长年累月取证审判,最后说不定因为证据不足还得把对方放了?”

白子夜在一边插话,很难得的同情了郭林一把。

“师父的想法,能和我们一样?”

白小茶白了他一眼:“而且他生郭师兄的气,恐怕绝大部分不是因为他打死了那些人,而是他让那些人挟持了其他无辜者啊!”

50、选择

“师兄,师父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

白小茶补充道:“既然那些人有取死之道,你坏了规矩他打你一顿就是了,不至于生这么长时间的闷气。我想,他一定让你反省过,可你一定认为那些人质在你的眼皮底下绝对安全,所以肯定没意识到这一点,这才是他不原谅你的地方。”

“啊……”

一语点醒梦中人,帅得掉渣的郭林有些垂头丧气。

一切正如白小茶所说,当初赵山河确实让他做过反省,而恰恰是那次反省,让两人彻底生出了隔阂。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果他早一点想清楚这个问题,两人的关系也不至于僵持了这些年。

不过郭林终究是郭林,既然找到了关节,那么通过行动去解决问题才是他这么多年养成的作风。

“师妹,真心谢谢你!”

郭林吁气、抬头,傲气重归帅脸之上:“我这就回山一趟,和师父再好好谈一次,相信能够获得他真正的谅解!”

“嗯,师兄去吧。”

白小茶道:“师父其实挺在乎你的,总这么别别扭扭,我们看着也难受!”

“好!”

郭林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回山:“我是真的想让我们师兄妹、师兄弟在一起做事,再次希望你们认真考虑加入异调局的事,想好了随时给我电话。”

“好的师兄,我们会认真考虑的!”

白小茶朝他微笑挥手。

等郭林离去之后,白小茶才问白子夜:“大白,你觉得郭林这个人怎么样?”

“首先是帅,帅得惨绝人寰!”

白子夜一边思考一边道:“其次是行事独断霸道、做人睚眦必报,这从他强迫闫松去咱们家又不让闫松通知我们,以及明知道小时候欺负自己的人一定会受到审判、偏偏还要在这之前假公济私亲手将他们打死,都能看出来。”

“最后是野心勃勃,功名心极重,否则的话也不可能成为天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厅长,从他迫切地邀请我们加入异调局这件事,也能感觉到上进的欲望极其强烈,他宁愿放弃稳定高位来负责异调局的事,我认为有可能不是他自己说的受到上面重视,而是他毛遂自荐。”

“我甚至觉得,最后这一点才是师父和他生出隔阂的根本原因,打死人那件事只不过是个导火索。他这种性格,弄好了是一把维持秩序的利剑,弄不好就是一颗毁人灭世的炸弹,以师父宁可避居世外也不愿意多沾红尘的性格,必然会和他在观念上产生剧烈冲突。”

“除了这些,还有吗?”

白小茶歪着头问,对他的看法表示认同。

“别的没什么了,他是个能力很强,做事也很干脆的人,从对师父的态度上来看,应该也不是那种绝情绝义的家伙,但说实话我并不喜欢,相对来说闫松那一款的更能让我接受……”

说到这里,白子夜悚然一惊:“你问这个干什么?不会是春心萌动,看上这只公孔雀了吧?”

“要死啊你!”

白小茶伸出大长腿踢了他一脚,犹豫了一下道:“我只是,只是想去异调局!”

“不许去!”

白小茶话刚出口,白子夜就断然拒绝,然后发觉语气有些重,舒缓了一下道:“他太锋利也太危险,跟在他身边的人说不定会被波及、被伤害,所以我不想你去。”

“哥……”

白小茶跺脚道:“你是知道的,我们小时候总被人说三道四、被人欺负,所以我一直都看不惯恶人恶事,自从上初中开始,穿上一身英姿飒爽的警察制服就是我的梦想。”

“那时候你的梦想是当大侠,在天上飞来飞去的那种,不管大家觉得有多荒唐,即使你因为想去新东方武术学校被爷爷追打了半条街,我都跟在你身后,始终支持你,你就不能也支持支持我?”

“那不一样!”

白子夜身上那白小茶一叫哥就会启动的言出法随按钮蠢蠢欲动,他硬生生的将它摁了回去,念头纷乱间思考了无数的事情:“你想当警察我支持你,哪怕你高考报警校,毕业后跟着闫松去干危险的刑警,我也不拦着,但异调局不一样,郭林太锋利太危险还是其次,未来异调局绝对是汇聚各种奇葩和妖魔鬼怪的地方,你一个女孩子混在其中根本就不合适。”

“哥……”

白小茶极其罕见的连叫两声:“当警察是我的梦想没错,可如果有一份和警察类似,却比警察更刺激、更有吸引力、而且还能指挥和调动警察的职业,只要是个正常人,你觉得会选哪一个?”

顿了顿,她又说道:“况且,包括郭林在内的很多人,也许都只是在推测世界正在发生变化,只是在寻找世界发生变化的证据,可我们本身就在修炼怜花观想术,加上郭林说的种种怪事,已经完全可以肯定世界就是在变化。”

“以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天崩地裂江河逆行,会不会僵尸复生怨鬼遍地,会不会有人真的可以移山填海永生不死,谁也不知道,如果不想两眼一抹黑,如果想要知道很多常人不知道的事情,不至于待宰牛羊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堵了枪眼、行尸走肉一般被人悄然安排了命运,加入异调局就是最好的选择。”

白子夜有些意外,他没料到白小茶居然想了这么多,其中有些甚至是他没考虑到、或者还没来得及深入去考虑的极为现实又极为关键的问题。

他沉吟了一会才又说:“我知道所谓梦想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你其实是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所以想要保护这个家,想要保护我和爷爷,但这种事不归你做,也不该你来做。”

他脸色严肃,态度坚定:“如果加入异调局是我们该做的选择,那做出这种选择的,就必须是我!”

“不!以前是爷爷和你在保护我,以后我要保护你和爷爷!”

白小茶定定地看着他,女王之气大作:“而且,异调局毕竟听命于人,你从小就受不得约束、忍不了管制,和郭林的气场又明显不合,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51、说服

白子夜抚额哀叹。

他知道,在商量事情的过程中,一旦白小茶变得非常严肃,那就意味着她的决定很难再被左右和更改。

白小茶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意志。

白子夜纵有千般担心万般不愿,也不想对她铁了心要做的事情横加干涉、妄加阻拦。

“你光说服我是没有用的,只有说服爷爷才算数!”

白子夜有些无力。

“只有先说服你,才能说服爷爷,也只有先说服你,你才会帮我说服爷爷!”

白小茶笑盈盈地,一副奸计得逞了的样子。

“你少来,爷爷啥时候听过我的话?”

白子夜极度鄙视自己不坚定的意志,可在这个丫头面前,只要稍微一心软就很难坚定得起来。

如果是小时候,他可以一把将不听话的她抱起来扔回家,可现在白小茶大了,铁链只怕也锁不住啊。

“你才少来呢,爷爷虽然疼我,可每次遇到什么重要决定,哪一次问过我的意见?还不都是和你商量!”

白小茶撇嘴道:“你可不能被平时的假象蒙住了双眼!”

……

白小茶说的好像很有理,但白子夜的猜想更加准确。

两人回到家,按照商量好的思路,把元宵节之后跟着赵山河——也就是元宝山法明大师练拳习武,闫松上山求援两人前往小苍山协助他们抓捕贪狼,事后被郭林注意到、生出想要招揽的心思和闫松一起来白家小院……等等事情,详详细细的都给爷爷白莽说了。

对赵山河与闫松,他们都做了真实交代,对郭林则用了他以前的身份,只说是天南公安厅副厅长。

至于贪狼所说“石头开花,骷髅行走”和郭林说起的种种古怪,两人都缄口不提,同时把郭林的招揽说成是当警察,而不是加入什么异调局。

当然,有关《怜花宝鉴》和怜花观想术的事,两人只字未提。

对白子夜和白小茶跟随赵山河练拳习武这件事,白莽乐见其成,甚至表示过两天要在山味小馆设素宴感谢赵山河。

对白子夜和白小茶帮助闫松抓捕罪犯,因而涉入刑事案件之中,白莽则非常气愤,也十分恼怒,除了埋怨赵山河、咒骂闫松之外,就是狠狠教训两兄妹做事莽撞,顾头不顾腚,以后不许再管这些事。

但是,当听到白小茶说想要接受郭林的招揽、打算去当警察的时候,白莽却突然沉默了下来,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一厅长官到底能不能行使特权招揽两个高中生,这样的招揽到底合不合规矩,会不会有诈,白莽并没有表示出异议与怀疑,但他就是不同意。

“不行,绝对不行,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们两个谁也别想当什么警察,想也不要想!”

长久的沉默之后,一向儒雅的白莽说出句极其蛮横和霸道的话。

“为什么?”

白小茶忍不住质问。

从她懂事起,爷爷一直都是通情达理的爷爷,这个时候不仅不讲道理,还扯上自己的生死来说事,这让白小茶特别难受。

“不为什么,就是不许!”

白莽怒气发作,将桌子拍得梆梆作响。

于是,家庭风暴出现了,一向柔顺乖巧的白小茶和一直通情达理的爷爷白莽,第一次发生了剧烈的争吵。

最后,劝解不住的白子夜只能将白小茶拖进房间,让她在里面自己平静。

“爷爷,自从中午郭林和闫松来我们家,你就变得特别异常,前所未有的异常,和以前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人,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回到客厅的白子夜轻声问白莽。

“你还说,如果不是你撺掇,小茶又怎么会有当警察的想法?”

白莽怒气依旧,连连咳唆:“你不阻拦也就算了,还跟着煽风点火,你自己不去,为什么要把小茶往火坑里推?”

“爷爷,你这可真就是不讲理了啊!”

白子夜走到他身后,轻轻帮他拍背顺气:“她是我妹妹,我怎么会把她往火坑里推?只是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肉乎乎的只会跟在我们身后要抱抱的小丫头了,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主意,我们就算不同意,也得把道理和她讲清楚,粗暴的拒绝和压制只会适得其反,而且你还说些生啊死啊的,她能不伤心?”

“你懂个屁!”

白莽将白子夜的手挡开,肩头抖动着:“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你们根本就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啊?”

白子夜绕到他正面的沙发上坐下,有些不明所以。

“你和小茶,你和小茶……”

白莽看着他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又闭上了嘴巴:“总之我就是不同意!”

“爷爷,我知道你是担心小茶,觉得当警察危险,但我们的武功也不是白学的,现在恐怕一二十个人联手都伤害不了我们。”

白子夜的眉头皱了起来:“你知道小茶为什么想当警察吗?虽然她是个女孩子,却从来没想着依靠我们保护她一辈子,她想要成长、想要自立,想要保护你,也想要保护我,想要为这个家做些事情,这些都是我看在眼里的,我不相信你一点都感受不到。”

“我……”

白莽张张嘴,叹了口气站起来,回了自己的卧室。

恍惚间,白子夜发现他的背影似乎苍老了许多。

这天晚上,一家三口各怀心事,晚饭也没吃,就那么各自待在自己的房间中一步未出。

白莽房间里的电灯一直没关。

一整夜,即使隔着两道门,白子夜都能听见那边折腾来折腾去的翻床动静,以及白莽断断续续的说不清楚是什么意味的絮语。

等到第二天,始终睡得不踏实的白子夜早早起床,做好了早餐将两人叫出来的时候,好像大家都忘记了发生过的争吵,只是埋头喝粥。

当白子夜试探性的提起白小茶当不当警察这件事的时候,白莽只是说了一句“随你们吧,爷爷尊重你们,只是希望你们能保护好自己,做什么事情都不要逞英雄”就结束了话题。

白子夜想起他昨天的异常,本来还想多聊聊,但白莽摆摆手表示不愿意多说话,一切就算是尘埃落定。

52、风水宝地

白小茶很高兴。

爷爷白莽不支持她的决定,但既然默认,也就表示理解了她的选择。

她当即给郭林打了电话,表示愿意加入异常事件调查局。

虽然非常遗憾白子夜依旧不接受他的邀请,但电话中他的兴致还是很高,说起做完回到元宝山后与赵山河的沟通很愉快,因为白小茶的点醒,师父对自己的芥蒂果然小了很多。

白小茶心不在焉的应付着。

之后,郭林表示马上来接白小茶,她可以尽快办好退学手续之后和他一起去省城,但白小茶说还有一个多月就到暑假了,等白子夜高考完去上大学,家里就没人了,她想趁这段时间多陪陪爷爷,打算等九月份学生开学的时候再去异调局报道。

郭林劝解不了,也只能无奈的答应她。

等简单商议好后面如何办手续、如何报道等事情之后,两人就挂了电话。

按郭林所说,异调局是一个隐形部门,在体制内拥有极大特权,但短时间内不会对民众公开,以免引起恐慌,因此白小茶的人事关系会归入省厅,明面上的身份是省厅刑侦大队特别刑警,同时会在异调局建立秘密档案,供体制内到达一定层级的人员查询。

也就是说,白小茶拥有双重身份!

不仅如此,她还能领两份薪水,一份是省厅刑警的正常工资,另一份是异调局的特别补贴,却比省厅刑警的工资要高上许多。

不知道是对白子夜不死心,还是因为异调局有相关计划,郭林还很豪爽的给了白小茶一个特别权限,可以推荐一个人进入异调局,只要这个人审查过关,异调局就会出面招揽并将他指定为白小茶以后的搭档与助手。

白小茶和白子夜商量半天,决定推荐熊大熊。

他俩认识的合适人选非常少,也就闫松、大军、熊大熊几个人。

闫松年纪太大,又早已成名,还是市局刑侦队长,两人连想都没有去想,而且以闫松和郭林的关系,对他说不定会有别的安排。

大军的情况和闫松差不多,如果闫松被郭林抽走,那市局刑侦队就以他为尊,异调局权力再大,也不能强行抽调人家来给一个小丫头打杂,推荐他的话就白白浪费了一个名额。

算来算去,也就熊大熊合适,一是素质过硬,二是年纪没比白小茶大太多,最重要的是,小苍山之行中两人建立了相对深厚的感情,熊大熊似乎非常喜欢白小茶,也愿意和她亲近。

“没想到我还在混吃等死,我家小白居然已经成了拿双薪的人!”

两人商议已定,白子夜便开起了玩笑。

“放心,以后朕养你。”

白小茶也是格格笑着,豪气地一挥手:“只要这大汉江山不倒,有朕一口肉吃就会有爱卿一口汤喝,绝不让爱卿饿着肚子,也不会让爱卿被人欺负了!”

……

心情愉快,时间就过得很快。

转眼到了周末,按照之前的计划,白子夜编个谎话逃掉了补课,一大早就扯着白小茶上了元宝山,等赵山河简单收拾之后,几人下山租了个面包车就直奔小苍山之行借宿过的羊肠镇。

师徒三人的目标,是离羊肠镇只有十几里距离的马鞍山。

因为贪狼提到的斜月谷,就在马鞍山中。

一个老和尚。

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一个巧笑嫣然的大长腿少女。

好像还带着一麻袋说不清楚是什么的东西。

这样的组合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一路上,面包车司机从后视镜中频频打量他们,弄得连赵山河都没法淡定了。

无奈之下,白子夜只得找个由头聊了几句,顺带着透露了自己兄妹是羊肠镇的人,家里出了些古怪,所以到远近闻名的元宝山请了大师去家里做做法,这才让面包司机恢复了正常。

到了羊肠镇,白子夜随便找了个人家门口让停车,从车上取下赵山河准备的麻袋,就给钱打发了面包车司机。

马鞍山在羊肠镇大后方,这一段不能行车,只有偏僻山路,师徒三人等面包车走得看不见了,穿过镇子后就快步急行起来。

……

两个多小时以后,马鞍山云雾缭绕的半山腰上,出现了一个老和尚、一个眉清目秀的提麻袋少年,以及一个长相绝美的大长腿少女。

“左侧云隐峰似青龙屹立,右侧小苍山像白虎侧卧,后方马鞍山如玄武静伏,镇子前面一马平川,羊肠河缠绕而过如玉带环绕,整个前方有如明堂大开、朱雀欲飞……”

赵山河在一株古树下停步,望着远处的羊肠镇抚须感叹:“这羊肠镇的风水大有名堂,称得上是紫气东来的宝地啊!”

“师父你还懂风水呢?”

白小茶将山风吹乱了的几缕青丝拢到耳后问。

“风水之说虽然是道家学问,但师父闲着没事的时候也会研究一二。”

赵山河呵呵笑道:“现在国外很多顶尖的建筑大师都将风水理论运用到了自己的建筑设计当中,可神州发源之地却把它当成迷信一棒子打死,说起来真是可叹又可悲。”

“师父,那这个所谓的风水,和斜月谷的事情会不会有关系?”

白子夜把提在手中的麻袋扔到一边地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个还真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吧!”

赵山河沉吟道:“不过如果真像郭林那小子所说,天地正在酝酿大变化,那么必然会有一些征兆出现,而这些征兆,如果不是出现在穷山恶水间,就有很大的几率会发生在风水宝地里,这是必然的。”

说着,他补充了一下:“师父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你们从来没有练过武,进步却会那么快,郭林小子上山后才知道也许真的和天地异变有关,可要真是因为天地异变的话,为什么你们会受到影响,而其他人又毫无变化?这个道理实在说不通,所以我们这次来,一定要好好查探查探。”

白子夜和白小茶对视了一眼。

郭林在元宝山说起种种古怪事件的那天,赵山河突然问起外面是不是出现了很多高手,那时候两人就明白,自己这位师父已经自行脑补,把两人修习怜花观想术的功劳栽到了天地异变的身上。

不过,这样也挺好,至少《怜花宝鉴》的事情暂时不会泄露,也不用再费劲解释什么了。

53、斜月谷

山势越高,密林越深,渐渐的就没有了道路。

赵山河让白子夜将麻袋放下,先从里面取出一条形制奇特的腰带扎上,然后又取出不少东西。

一把洛阳铲、一把砍柴刀、两柄工兵铲、三柄卸骨刀、一套连索飞爪……,甚至还有几个药瓶、几个特制防风打火机和三副专用防毒面具。

“师父,你这些东西准备得可真齐全,但我感觉这画风怎么有点歪啊!”

白子夜一边伸手去接赵山河递过来的砍柴刀一边道:“之前我觉得应该是三个大侠巡山,现在感觉却像是几个毛贼入林!”

“怎么着?是觉得师父没有隐士高人的风范,还是大失所望不能带你们御风飞行?”

赵山河呵呵笑着,工具分发的动作却丝毫不停。

“是有那么一点儿!”

白子夜咧嘴抽气。

没有去过真正的野外、走过荒山野林的人,根本不知道真正的荒野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寸步难行,除了神出鬼没的毒蛇毒虫,能刺穿鞋底的荆棘、能割破衣衫的茅草之类的东西,都是探险者的天敌。

不过,有了赵山河准备的工具,三人的前进终于又变得快速起来。

如果只是一些茅草荆棘,白子夜走在前面用砍柴刀简单清理就可以通过。

如果遇到大片灌木勾连成墙,或者有巨石之类难以清理的阻碍,赵山河就会将连索飞爪甩出,勾在远处的大树上,然后提起两人荡过去。

这感觉,不是御风飞行却也有点御风飞行的意思,让白子夜和白小茶深感刺激大呼过瘾。

没多久,三人就到达了山顶。

马鞍山形如马鞍,山顶就是“马鞍”边缘最高处,翻过山顶折而向下,就是所谓斜月谷了。

斜月谷的名称来源有个典故,据说很久以前,有个探究欲和行动力都很强的山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进入谷中,却遭遇了鬼打墙事件,无论如何再也走不出来,整整被困了半个多月。

据那山民后来回忆,在这半个多月中,他好像被困在一个没有阻拦、无边无垠又黑暗一片的空间中,无论他朝那个方向奔跑、跑多长时间都摸不到边界,在那个空间中,他不会饥饿、不知冷热,但只要一抬头,就会看到头顶有一弯淡淡的、感觉很是邪恶的新月,直到有一次抬头没再看见新月,黑暗才终于褪去,谷中才重现光明,他也才走了出来。

于是,邪月谷这个名称不胫而走,后来人们觉得这个名字不吉祥,叫着叫着就变成了斜月谷。

当然,因为山高地险、荆棘遍布的关系,很少有人真的会爬山越岭来谷中印证,但绝大多数人是不相信这个传说的,都认为是老一辈人穿凿附会的故事。

“小夜小茶,马上就到斜月谷了,要注意周边环境,多留心不一样的地方,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赵山河交代道。

贪狼只提起斜月谷这个地名,但斜月谷很大,他所说的“石头开花、骷髅行走”到底在哪里,并没有一个确切的位置,三人也只能用笨办法,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进行排查。

“知道了师父!”

白子夜和白小茶答应一声,两人便以赵山河为中心,各自拉开一段距离,然后朝着一个方向慢慢兜过去。

除了呼呼的风声,山谷中寂静无比。

这种寂静,甚至让人感觉到有些口干,有些心慌。

“师父,你说斜月谷的传说会不会是真的?”

无论有多强大,白小茶终究是个女孩子,她一时间还难以适应这种寂静得让人心慌、空旷得让人害怕的感觉,扯着嗓子在远处问赵山河。

“以前师父觉得那就是胡扯,但现在看来说不定是真的!”

赵山河的声音和淡、很平静,但夹杂在呼呼的风声中,居然听得一清二楚。

“师父,我有一点点害怕!”

白小茶接着道。

“呵呵,在天地面前每一个人都很渺小,害怕很正常。”

赵山河笑道:“你们去小苍山是和人斗,那一次做得很好,而这一次是和天斗,等完全经历过后,你们的武者心态说不定就稳固了,以后再有任何事情,也会泰然处之。”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向前推进,却听不远处的白子夜突然压低声音叫了一嘴:“师父,小白,你们快来!”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白小茶高声问,快步与赵山河汇合之后就朝白子夜那里跑去。

两人赶到时,发现白子夜正伏在一株大树后,傻不愣登的盯着一个地方。

他们顺着白子夜的目光看去,一个诡异至极的画面就出现在了眼前——

那里有一个磨盘大小的鹅卵石。

鹅卵石色如白玉,整体光滑无比。

但这外观光滑无比、没有一丝隙缝的鹅卵石上,竟然生有一株奇异的植物,看上去就像是从鹅卵石内部钻出来的一样。

那植物亭亭独立、卓尔不群,看叶片和北方一种叫做红菇娘儿的植物很相似,但它只有七片叶子,并不像红菇娘儿那样叶片很多。

最重要的是,那植物的顶端挂着一朵白色的小花,白色小花的下面却坠着两颗玻璃弹珠大小的青色果实,形成了植物界极其罕见的“花实同株”景象。

石头开花?

这难道就是贪狼说的石头开花?

白小茶心头一跳就要说话,却听白子夜嘘了一声,伸手又朝远处指了指。

白小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差一点就蹦了起来。

那边有一只鸡!

一只不知道还能不能被称为鸡的仰首挺胸的大公鸡!

那只鸡的体型已经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大得就像是小羔羊一般。

而在它立足的草地上,稀稀拉拉的散落着十几枚拳头一般大小的鸡蛋。

公鸡生蛋?

白小茶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这场景一点儿也不真实,倒像是人工布置出来的一样。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些,还不至于让她失态。

真正让她失态的,是那只大公鸡正对着的方向,鹅卵石的另一边。

54、骷髅人,双生果

鹅卵石的另一边,有一副骷髅。

不,不是骷髅,而是一个人,一个骷髅人。

因为,师徒三人在它身上感受到了活人才会有的生命力。

那副骷髅骨色发白,盘膝而坐,空洞的眼窝正对着色如白玉的鹅卵石,像是在凝视鹅卵石上那花实同株的奇异植物。

突然,那骷髅动了!

一副只剩下骨架的骷髅居然动了!

它两只骷手在地上一撑,骷腿一曲就站了起来,然后缓步走向鹅卵石。

“咕……咕……”

另一边,那只大如羔羊、形如火鸡的大公鸡变得不安起来。

似乎听见了动静,那骷髅扭头朝公鸡的方向“看”了一眼,挥挥骷手像是要驱赶它一般。

大公鸡貌似并不接受驱赶,咕的一声,鸡冠挺立双翅微张,反而朝前跨进两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骷髅歪着“头”,感觉像在倾听大公鸡的动静,又像是在思考。

两秒钟之后,思考像是有了结果,骷髅迈开骨腿,脚步迟滞的朝大公鸡走去。

一只古巨鸡。

一个骷髅人。

两方面向而立,僵持对峙。

这样的场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山风吹起,斜月谷中林木簌簌。

虽然是大白天,白子夜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而另一边的白小茶,早就伸出微微发抖的小手,扯住了赵山河一角僧衣。

虽然入谷之前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但是当“骷髅行走”的诡异场景真真切切的在眼前发生,两人还是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没事没事!”

赵山河轻声给两人打气:“天地交变必有妖孽横生,但这些妖孽没什么大不了,比这个恐怖的事情师傅都见过,等你们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白子夜和白小茶双双翻了个白眼,这种事怎么可能见很多?

不过这么一分神,两人脊背发凉的感觉倒是减轻了很多。

三人交谈中,对峙的大公鸡像是难以承受对手带给它的强大压力当先发难,双翅一展凌空飞起,咕的一声朝骷髅头上啄去。

骷髅不退不避,骨手一伸,当空抓向大公鸡脖子。

“历来猛兽厮杀,对武道修炼最是有益,这骷髅和大公鸡虽然不是猛兽,但也是野生凶物,你们要抓住机会,好好体悟!”

赵山河低声提醒。

白子夜和白小茶神情一凛。

他们原本只是一副袖手旁观的看戏心态,听赵山河这么一说,当即修整心思,认真观察起来。

那一边,就在骷髅的骨手即将捏住大公鸡脖子的时候,大公鸡双爪一握一弹,狠狠弹在骷髅的骨臂上,然后借势一蹬,就从骷髅头顶飞了过去。

以鹅卵石为圆心,原本是骷髅在内大公鸡在外,这一下却位置互换,变成了大公鸡在内骷髅在外。

大公鸡很是狡猾,似乎并不恋战,位置互换之后就抛开骷髅,脚步如飞朝鹅卵石扑去,对着那株奇特植物上两颗玻璃珠似的青色果实伸嘴就啄。

“师父!”

白小茶轻呼一声。

任谁都看得出来,那株奇特植物绝对大有名堂,结出来的两颗青色果子说不定会是非常了不得的宝贝,绝对不能被大公鸡给糟蹋了。

“孽畜!”

赵山河低喝一声,飞速从地上捞起一块碎石扬手打出。

“咻!”

飞石如矢,带着尖啸射向大公鸡。

照理说,以赵山河炼脏境界的实力,别说大公鸡只是壮如羔羊,就是壮如肥牛,料理它也铁定手到擒来,但这大公鸡居然并不简单,赵山河的飞石射去,它双足一顿将身体刹住,竟然险之又险的避了开去。

不过这么一耽搁,身后的骷髅已经追了上来,骨手一伸,再次抓向大公鸡的脖颈。

只不过这一次,它的速度比上一次快了许多。

咕的一声,大公鸡再次避了开去。

骷髅骨手转向,再次抓出。

它毕竟只是一副骷髅,不是活人,不仅行动迟缓,思维好像也有些迟钝,反反复复就是一个动作。

回手掏,骨手一开,走位走位。

再回手掏,骨手一开,走位走位。

……

大公鸡好像不敢挨上骷髅的骨手,虽然它动作繁多,但不管如何踢、如何弹、如何啄、如何飞,骷髅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抓、一抓、又一抓,不避不闪、不躲不让。

鸡毛飞散、四下飞扬。

到了最后,大公鸡竟然有些狼狈起来,同时也被弄得暴躁起来,在自己的抓挠又一次被骷髅逼开的时候——

“喔……,喔喔喔!”

大公鸡仰天长鸣了一声,随即飞身而起,不管不顾的凌空啄向骷髅的眼窝。

“唔!”

骷髅的胸腔中传来一声闷哼,白子夜觉得它的骨手好像白了一下,伸手的动作陡然变快。

这一抓快到极点,大公鸡来不及闪避,被它一下捏住了脖子。

“喔!”

大公鸡扑棱着翅膀反抗。

骷髅将它提起来,伸出另一只骨手握住它脑袋,连带着硕大的鸡冠也一起捏在手心,然后两只骨手反向转动……

“咕咕咕!”

大公鸡剧烈正在起来。

但,这一切是徒劳的,随着骷髅骨手的扭转,大公鸡的脖子被生生扭断。

骷髅将鸡头随手扔掉,却将流血的脖子塞进了“嘴巴”。

“汩!”

“汩!”

“汩汩!”

“汩汩汩!”

鲜红的血液流进它的骨嘴,居然浸入了他它的骨骼之中。

由嘴至脖,由脖至胸,在从胸腔到全身、到四肢,它原本白灰色的骨骼都带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很快,随着血液的流失,巨如羔羊的大公鸡也彻底干瘪下来,让人根本无法联想起它威风凛凛的样子。

“真残忍!”

白小茶轻声说,她已经慢慢适应了这种气氛,现在已经没有了害怕的感觉。

“没有心的骨架子,谈不上残忍不残忍!”

白子夜低声道。

两人对话中,骷髅将不再有鲜血流出的大公鸡抛弃,返身走回鹅卵石前缓缓蹲下,就那么纹丝不动的“看”着鹅卵石上那株异果双生的植物。

他的举动是如此谨慎、如此小心,师徒三人分明觉得,它不仅像是在“看”一株难得的宝贝,更像是在“看”一个熟睡的孩子。

白子夜恍惚中有一种错觉,它空荡荡的骨脸上好像有一种温柔的神情!

55、烈火无情

骷髅很安静。

师徒三人在暗处盯着它,也很安静。

除了刮过林梢的风,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一两声鸟鸣,斜月谷再没有其他声音。

不知道什么原因,在这安静的氛围中,色如白玉的鹅卵石上,那株奇异植物两个玻璃球大小的青色果子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改变着颜色。

一个颜色渐渐发红,最后变得鲜红如血。

一个颜色渐渐发紫,最后变得紫气湛然。

那株奇异植物不仅花实同株,竟然还能结出两种颜色的果实来!

随着果实颜色改变,空气中竟然有股淡淡的幽香随风飘散,让人闻之神清气爽。

直到此时,三人也终于明白,骷髅安静的守候,就是在等待果子成熟。

“师父,不能再等了!”

白子夜低声道。

他发现骷髅似乎有些焦躁、有些蠢蠢欲动,说不定下一刻就会伸手把果子摘下,像吞食大公鸡的鲜血那样送入口中,便忍不住提醒出来。

“嗯!”

赵山河点头,身形闪动从树后扑出。

这一扑疾如飞鸟、快如闪电,绝非一般人可以做到,如果不是白子夜和白小茶知根知底,很难想象他其实是个九十多岁的老人。

在扑出的同时,赵山河右手一扬,连索飞爪精准飞出,长了眼睛似的勾住了骷髅一只肩膀。

赵山河一拽一带,骷髅便被扯得倒飞而起,远远离开了奇异植物和如玉鹅卵石的范畴。

泰山压卵。

狮子搏兔。

赵山河之前一直教育白子夜和白小茶,不动手则已,一旦动手就必须竭尽全力、势若雷霆,即使对方是只蚂蚁,也不可掉以轻心。

直到此时,白子夜才有了鲜明而直观的感受。

如果是普通骷髅,即使能够行走,即使可以和一只大如羔羊的公鸡搏斗,被赵山河这一钩一扯,必然会被扯得支离破碎,但这骷髅显然不是。

它虽然不如大公鸡那般智慧与灵活,能够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赵山河的飞爪,但浸染了鸡血的骷骨居然坚固异常,被赵山河扯飞出来翻了几个滚之后,骨手一撑又站了起来。

它想要寻找敌人。

它想要反抗。

赵山河却完全不给它这个机会。

只见他错步急行,左突右闪,连索飞爪穿插往复,眨眼间就在骷髅身上缠了几圈。

“刀斩!”

赵山河朝白子夜和白小茶低喝一声。

白子夜和白小茶精神一振从树后跃出,一人一把卸骨刀朝骷怪身上招呼而去。

“注意别沾着它的骨手,如果不是有毒,就是它的手上有古怪!”

赵山河毕竟是老老老老老江湖了,之前见大公鸡和骷髅搏斗时无论如何都不沾骷髅双手,心里就已经有了计较,这时候自然要提醒两个宝贝徒弟。

“知道!”

白小茶应了一声。

她和白子夜其实也有所猜测,赵山河的提醒只是印证了他们的猜测而已。

“噌噌”两声,卸骨刀剁到骷髅身上,居然发出两声金铁交鸣。

我擦嘞!

白子夜见自己的卸骨刀上窜出一朵火花,不由得心底暗骂。

他刚才见行动迟缓的骷髅三下五除二就把大公鸡解决了,还以为那鸡是个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渣,现在发觉这骷髅骨硬如铁,才知道凭一只尖嘴、一双爪子就敢和它硬碰硬的大公鸡绝对不是弱鸡,如果不是赵山河一出手就以狮子搏兔的姿态用连索飞爪将它困住,师徒三人说不定还真得大费手脚。

“闪!”

赵山河见锋利无比的卸骨刀都伤不了骷髅,低喝一声让徒弟躲开。

等白子夜和白小茶跨步跳出战圈外,赵山河“嘿”的一声疾走几步,将骷髅拖得飞起,然后把握在手中的飞爪绳索朝外一抛,就从不远处一棵大树横生的树杈中抛了过去。

那株大树下,不仅有一丛比人还要高的茂密茅草,还有无数残枝败叶。

白子夜瞬间明白了赵山河的意思。

他飞奔而起,将赵山河抛过树杈的飞爪绳索抓在手中,疾跑几步后重重一拉,骷髅便被吊了起来,吊到茂密的茅草中,无数残枝败叶之上。

“懒得和它多费手脚!”

赵山河叹道,右手在怀中摸出个防风打火机,一抖之后再一扬。

一条火线从他的手中飞起,远远地坠入那从茅草之中。

噼噼啪啪的声音随后响起,先是地上的残枝败叶着了火,之后就连那丛蓬勃生长的茅草也冒起了青烟。

被连索飞爪吊在茅草中的骷髅剧烈地挣扎起来,但它的力量实在有限,感觉还比不上一个普通人。

白子夜一开始还非常警惕,等它挣扎几下发觉不过如此,不由得哑然失笑,只用一只手就牢牢地掌控着飞爪绳索。

火势开始变大。

一条火舌包裹着骷髅。

骷髅口中嚯嚯作响,发出某种貌似痛苦的惨叫。

白小茶还觉得不够,将目力所及的残树枯枝收集起来,不断投进火堆中,同时注意火势不要扩散,避免将斜月谷烧成白地。

烈火无情。

不一会,骷髅身上的铁骨泛起红光。

又一会,特殊材料制作的飞爪绳索也经受不住这烈火灼烧,终于断掉,骷髅生息渐弱,掉进火堆之中后开始有了融化的痕迹。

无数的黑烟如冤魂厉鬼般从它的骷骨中散发出来,声势骇人。

一阵山风吹过,带来奇异植物上的奇异果香,那些黑烟和山风一碰,就像是墨滴滴入湖面,眨眼间便被消融得干干净净,很是神奇。

等火势消褪,骷髅完全消失,除了地上一堆白灰,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像它从来没有存在过,也从来没有出现过。

赵山河双手合十诵了一段佛门超度真言。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看起来才像一个慈航普度的佛门高僧。

念诵完毕,师徒三人走回奇异植物之前,认认真真的观察起那朱、紫两个果子来。

刚才离得有些远,凭借超强的目力也只能看见两个果子一颗鲜红如血,一颗紫气湛然,这时候走近了才发现,两个果子不仅散发着浓浓的异香,果子中还有淡淡的金丝光芒在流动。

56、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师父,怎么办?”

看着那两颗精致、奇异到让人忍不住流口水的果子,白小茶问道。

“你们说呢?”

赵山河看着她和白子夜。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

白子夜拽了一句古名言。

“小夜说得对,上天赐予的东西不拿说不定会受到惩罚,时机到了不行动说不定会遭遇灾祸。”

赵山河笑呵呵地道:“再说这荒山野岭的,我们不取,难不成把它献给国家?”

“师父你很调皮哦,人家要献给国家那也是没办法嘛!”

白小茶喜笑颜开起来。

“你和小夜一人一颗,吃了吧。”

赵山河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现在就吃?”

白小茶一惊:“万一是个毒果子,那可怎么办?”

“师父还没老眼昏花,虽然不知道这两颗果子有什么作用,但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赵山河呵呵笑道:“你和小夜跟着我也学了不少中医草药的学问,难道连这一点也分辨不出来?你再看看这株植物,但有毒草毒药的特征吗?”

“那倒没有!”

白小茶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点头肯定道。

“古书之中常常有记载,奇花仙药一旦离开原生之地,很快就会凋谢枯萎,这果子从鹅卵石中生出,既不需要土也不需要水,而且形状奇特果香浓烈,师父之所以让你们现在就吃,也是担心一旦将它摘下,会很快就失去功效,与其那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如先进了肚子再说,有什么作用进了肚子自然就会知道。”

赵山河补充说。

“不行!”

一边观察那奇异植物一边听他们对话的白子夜断然拒绝。

“怎么不行?”

赵山河有些诧异。

“我也赞同师父你说的,这果子吃下去应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不同意你的分法。”

白子夜道:“这果子,师父你吃一颗,我和小白分一颗!”

“师父一只脚都已经踩进棺材里了,糟蹋好东西做什么?”

赵山河老怀大慰,开心地笑了:“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不管这天地是不是正在改变,未来会如何改变,以后终究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我老了,就别浪费这天材地宝了。”

“不行,就这么决定!”

白子夜坚持着,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让步。

自从是个好师父,自从跟随他练拳习武以来,他和白小茶从来就没孝敬过什么,甚至连拜师礼都没有,这次就当是借花献佛,表示一下两人的心意。

“这绛珠果本是有主之物,何时轮到你们来决定了?”

就在师徒三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谁?”

赵山河陡然转身,将白子夜、白小茶,以及那鹅卵石上的奇异植物护在身后。

“元宝山法明大师,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斜月谷!”

一个麻衣人从一株大树后面转了出来。

那麻衣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个子高长,体型偏瘦,脚上踩着双在山民中十分常见的牛耳麻鞋,整体装扮很是古怪。

“你是什么人?”

赵山河瞳孔微缩。

听麻衣人的口气,对他好像十分熟稔,可他对这人却毫无印象。

“大师两个弟子杀了我师弟,大师却问我是什么人,岂不滑稽?”

麻衣人不仅装扮古怪,说话也古怪,总带着一股半文不白的别扭劲儿。

“不可能,我们怎么会杀了你师弟?”

白子夜跳了起来,这简直就是人在山中坐,锅从天上来。

“呵呵!”

麻衣人笑道:“小苍山中,小哥儿一式铁山靠偷袭在先,一招猛虎硬爬山定局在后,出手干净利落,漂亮至极。”

说着,他的目光看向白小茶:“小姐姐居间游走,配合默契,一招太极搬拦捶狠辣无比,让我那师弟彻底失去了再战之力,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贪狼是你师弟?”

白子夜大吃一惊。

“贪狼?”

麻衣人有些疑惑,随后就释然了:“哦,这是警方给他取的代号吧?我师弟叫何辜,因为他从小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所以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何辜,生也何辜,死也何辜,何其无辜,没想到最后竟真的应了这个名字!”

“你也是八卦中人?不知道怎么称呼?”

赵山河皱皱眉头之后朝他拱了拱手,好像是武林中的一种礼数。

“在下莫青山,来自昆仑,并非八卦中人!”

麻衣人仰头、侧身、拱手。

他的拱手不像是给赵山河回礼,倒像是对着某个特定的方向。

“昆仑?”

赵山河失声道:“昆仑山上天风落,二十四桥吹洞箫的那个昆仑?”

“法明大师果然知道昆仑!”

麻衣人笑了起来,随后连吟带叹道:“天为青罗幕,月为白玉钩;一饮一千古,一醉三千秋;昆仑山上天风落,二十四桥吹洞箫;不理人间一抔土,挥斥八极逍遥游……,没错,就是那个昆仑!”

“莫施主既然来自那个昆仑,怎么又会介入此间俗事?”

赵山河的神情变得极为严肃,身体在一瞬间紧绷起来:“上周警方抓捕贵师弟的时候,莫施主既然身在小苍山,为何不出手相救?”

他仔细的回想着整件事。

闫松到元宝山求援,他让白子夜和白小茶前去帮忙,本来就是抱着锻炼两个徒弟、让他们开开眼界参与实战的想法,其实心底并不放心。

所以,当白子夜和白小茶与闫松下山之后,他就打扮成老年山民下了山,抄山道先一步进了小苍山,等闫松一行人进入之后,他就远远地吊在后面。

后来,包括刑侦队漫山遍野追索贪狼何辜、红土寨事情突变、白小茶自告奋勇当人质却留下只有白子夜一个人看得懂的线索、白子夜和闫松等人追踪而去并最终将贪狼何辜击毙等等事情,他全都看在眼里,对两个徒弟的表现也非常满意。

整个行动过程中,除了贪狼何辜、参与抓捕的警方人员、红土寨中的一群山民,他根本就没发现还有第三者的存在,莫青山的表现却像是亲眼目睹一般,让他怎么能够不戒备?怎么能够不警惕?

57、不吐槽你会死啊?

无论今古,武者被人跟在身后而毫无察觉,这是大忌中的大忌。

更何况,莫青山不仅亲眼目睹了抓捕贪狼何辜并将之击毙的过程,事后竟然连自己的身份也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这让赵山河有些怀疑起自己来。

难道天地异变,自己一辈子苦练所得都变得一文不值,连最基本的警惕性都丢掉了?

还是说,莫青山的武道境界远超自己,所以自己才会一无所觉?

“法明大师不必紧张,你既然知道昆仑,就该清楚我等行事风格!”

莫青山轻笑道:“何辜师弟既然恃武凌弱,奸杀平民女子,被警方追捕、被你们除掉也怨不得别人,我无意于纠缠这件事。”

一旁的白子夜和白小茶听得直翻白眼。

赵山河与莫青山打哑谜一样的对话两人只能猜个大概意思,他们不知道所谓“昆仑”到底是什么东西,但莫青山半文不白的中二文风却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叫做“叶良辰”的神奇少年。

“莫施主既然没有计较的意思,那这是……”

白子夜和白小茶神游物外,赵山河却必须与莫青山继续交涉,想起有关昆仑的种种传说,他不禁有些头疼。

“我师弟何辜之事可以略过不提,但这绛珠果……”

莫青山指了指三人身后:“这绛珠果是我守了三个多月的东西,还请大师让之于我!”

三个多月?

那不就是元宵节前后?

怎么所有的事情,全都发生在这个时间里?

白子夜和白小茶若有所思,旁边的赵山河却诧异道:“莫施主认识这植物?知道这果子?”

“昆仑密档之中,有这植物的记载,一株七叶,花实同株,果实双生,花朵雪白而果实成熟之后颜色绛红,名为绛珠草。”

莫青山好像觉得这没什么值得保密的,直接就说了出来:“若绛珠草生于风水宝地,与石相合,双生之果便会产生异变,或鲜红如血、或紫气氤氲、或幽蓝精深、或青黑如墨,名为绛珠果。”

“这绛珠果可有什么奇异的地方?”

赵山河继续不耻下问。

“也没什么特别出奇之处,服用后洗筋伐髓而已,恐怕还比不得好一点的练功方。”

莫青山很随意的摆摆手:“只是我患有某种不可言说的隐疾,需要它来入药,才在这斜月谷中守了几个月,师弟何辜觉得无聊,才在元宵节去安平赏灯,生出祸端来。”

赵山河抖了抖长须,就连白子夜和白小茶都看懂了他的意思:信了你滴邪!

“请让让……”

莫青山说着,就要越过师徒三人,去取石头上的绛珠果。

赵山河不为所动。

白子夜和白小茶不仅不让,反而上前了一步。

“大师,你这是……”

莫青山不解地看向赵山河。

“抱歉了莫施主,老和尚这两徒弟习武到了瓶颈,正好需要这绛珠果洗筋伐髓。”

赵山河双手合十,有礼有节。

“这……”

莫青山脸上怒气一闪随后隐去:“既然小哥儿小姐儿遇到了瓶颈,我有一道功方,名叫七血散,对洗筋伐髓有奇效,超过绝大多数的功方,不如就送给大师如何?”

“无功不受禄,老和尚不敢占施主便宜!”

赵山河脸色平静。

连白子夜和白小茶都能感受到莫青山的急切,他一个近百岁的老妖怪,又怎么可能会被糊弄过去。

“法明大师,你这是存心要和我抢了?”

莫青山的脸色不好看起来:“这绛珠果是我发现并且守了三月,已是有主之物,大师非得横插一脚伸手抢夺?”

“莫施主这说法老和尚不敢苟同,我师徒三人来的时候,斜月谷空无一人,怎么证明施主守了三月?再说野生之物见者有份,怎么就成了有主的东西?”

赵山河淡淡地道:“不如这样,两个绛珠果,你我一人一颗!”

“不行!”

莫青山猛地挥手,断然拒绝。

赵山河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大师对我昆仑就没有一点敬意?难道也不惧我昆仑二十四桥齐吹箫?”

莫青山见赵山河丝毫不让,终于恼怒起来。

他这句话一出口,白子夜和白小茶的脸色就变得极为精彩。

赵山河的性子两人再清楚不过。

绛珠果一定有大作用,绝对不会是莫青山说的那样,只有洗筋伐髓的效果,还比不上好一点的功方,但他应该是相信了莫青山先发现并且守了三月的说法,这才提出一人一颗的解决方案。

这样的方案其实已经很合理,甚至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否则荒山野岭的,师徒三人赶跑巨鸡灭掉骷髅,胜利果实即将到手的时候突然跳出来一个人说“不许动,那东西是我的”,谁会搭理他?

如果莫青山懂取舍知进退,这个时候借坡下驴,就能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实在不甘,再好好相求一番,以赵山河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说不定还能再退一步。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一心独吃独占,不该说什么赵山河应该对昆仑有敬意,更不该出言威胁赵山河。

这个时候,别说什么二十四桥齐吹箫,就是二十四枚原子弹,赵山河也绝对无所畏惧。

果然,莫青山话还没有说完,赵山河的脸就冷了下来:“老和尚敬天地鬼神,敬家国祖宗,从来不敬和自己无关的东西,昆仑二十四桥名声再大,与老和尚又有什么关系?”

说着,他扭头朝白子夜和白小茶道:“摘了果子,我们走!”

“住手!”

见白子夜和白小茶真的去摘绛珠果,莫青山大喝一声,随后朝赵山河怒道:“大师难道就不担心我出手,你们三人走不出斜月谷?”

“别逗了神棍,你要真有这实力,只怕早就动手了,还会和我师父磨叽半天?”

白子夜无论如何看不下去了。

“大白,看破不说破,不吐槽你会死啊?”

白小茶快速补上一刀,狠狠插在了莫青山的心口上。

“放肆!”

莫青山暴怒,朝腰后一摸,两只手上就各多了一把奇形兵器。

58、恨天无把恨地无环

白子夜说得很对。

如果莫青山实力远超赵山河,他早就动手了。

贪狼和何辜被击毙那天,他从小苍山跟着赵山河一直到了元宝山,深知这个老和尚年纪虽大,实力却不可小觑,他摸不准自己与赵山河动手到底有多少胜算,所以直到这个时候才忍耐不住准备动手。

他手上的两把奇型兵器很短,外形像两只尖锐鹿角,弯曲又似阴阳鱼,看起来有些眼熟。

“日月乾坤剑!”

赵山河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兵器,点头道:“莫施主打算以武林规矩解决问题,也挺好!”

说着,他将僧衣一撩,跨前一步抱拳道:“元宝山,赵山河,请指教!”

一般情况下,武者做出这个姿态就是告诉对方,既然没办法协商,那大家就以武定输赢,谁拳头大谁说了算,胜败由己生死自负,事后不得索仇、不得报官。

“昆仑,莫青山,请指教!”

见赵山河态度坚定,莫青山自然不会认怂,手中兵器朝身前一合回了一礼:“我身在昆仑,毕生精研八卦功夫,最擅八卦门独家兵器日月乾坤剑,大师小心了!”

白子夜肃然起敬。

这就是武者的尊严,无论心中多么愤怒,哪怕下一秒就要生死相搏,但只要对方讲规矩,自己也不会失了规矩。

武者对决,既不是街头混混的撕扯,也不是修仙小说中一言不合就暴起杀人的乱战,而是一种以力量说服敌人处事方法。

他知道日月乾坤剑其实就是威风一些的说法,本名又叫子午鸳鸯钺、鹿角刀,但他并没有因此发笑,甚至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在白子夜的思绪中,赵山河却是淡淡一笑,提起双掌道:“老和尚学的东西杂乱无章,也没什么像样的武器,就用这双手向莫施主请教吧!”

“好!”

莫青山也不多说,低喝一声陡然进步,子午鸳鸯钺当空一滑,就朝赵山河胸腹划去。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莫青山这一招如猛虎出柙、青龙入海,身法迅捷异常。

这子午鸳鸯钺,原本就古怪至极,和八卦风火轮、八卦钩镰剑、子午鸡爪锐一起,都是清代八卦门宗师、王府特级厨师、农民军资深卧底、狂热武器发明家董海川所创,它形制奇特,除开手柄外前后左右都是刀刃,对敌之时可谓是防不胜防。

“师父小心!”

白小茶惊呼一声。

惊呼声中,赵山河侧身避开莫青山的刃锋,然后拧腰、顺肩,做了一个古怪的动作。

这动作像是猫捉老鼠,又像是农夫锄地,一拳在前一拳在后,在间不容发之际朝莫青山头脸橛去。

空气炸响,拳风呼啸。

“恨天无把,恨地无环,好一招锄橛头!”

莫青山虽然恨赵山河不肯退步,这时候却露出赞叹的神色来,疾步游走间将赵山河的拳头避过,子午鸳鸯钺勾连回转,反朝赵山河心窝戳去。

寒光闪动,空气都像是要被割裂开来。

赵山河朝外一让,堪堪避过字母鸳鸯钺的锋刃,再次拧腰顺肩,又用出一招锄橛头。

锄橛头,又名心意把,是豫省那座巍巍寺院的镇寺绝技,历来被称为“万拳之王”,虽然只有一个如农夫锄地一般的动作,但到了真正的高手手中,却能够做到防而不漏、攻无不克的地步。

千百年来,武林中素有“太极奸、八卦滑、最狠最毒心意把”的说法,而心意把讲究“恨天无把,恨地无环”,说的是能够把苍天都拽下来,把大地都翻起来,可见其威力巨大。

尤其是这一招从赵山河手中使出,更是霸招、绝招、杀招。

“大师心意把虽强,却奈何不了我!”

莫青山轻笑一声再次躲开。

虽说高手决斗,生死只在瞬间,但八卦门最擅长的就是躲闪游走,八卦掌又称游身八卦掌,本身就脱胎于子午鸳鸯钺,可见其灵巧闪变绝对首屈一指。

莫青山这一躲,竟然窜进了边上的树林中。

要知道,混乱年代,八卦门人很多都是起义之士,经常遭遇朝廷追捕,而且当时全面禁止武器铁器,普通人家就算是铁盆菜刀也得向朝廷报备记录在案,八卦中人就是依靠子午鸳鸯钺这种易于隐藏和携带的武器,窜入山林之中进行反围剿。

可以说,八卦中人一旦进了山林,那就是如虎添翼如鱼得水。

赵山河当然不会让莫青山就此抢占先机,他剪步踏出,飞步疾追,形如灵猿,蹂身而上。

这个身法,像是形意十二形中的猴形,快速无比,灵巧无比。

猴形追至莫青山身后,赵山河猛然挥拳,一拳打出。

莫青山见无法退避,子午鸳鸯钺连环飞划,瞬间划出十几下,将赵山河的拳路全部封死。

刀光纵横,刀锋嚯嚯,声势逼人。

赵山河不退反进,跨步如趟泥,左掌如推窗望月,右手如红线一牵,太极拳势将莫青山引得向外跌出。

莫青山并不强行抵抗,而是转步扭身,顺势就转到了赵山河另一边,子午鸳鸯钺钩挂挑扎、劈剁撩攒,刀刀不离赵山河胸腹要害。

赵山河轻嘿一声,吐出一口浊气,对莫青山的子午鸳鸯钺视而不见,双拳如炮弹般打出,直取莫青山脸门。

这一拳刚猛无俦,是形意拳中的炮拳。

莫青山不敢轻捋其锋,双臂一合,子午鸳鸯钺回护身前。

赵山河乘胜追击,如游龙般借势而进,又是一拳打出,直接打向莫青山格在身前的字母鸳鸯钺。

这一拳如利箭穿物,又如滚石坠落,是形意五拳中除炮拳、劈拳、钻拳、横拳之外的崩拳。

短短几个眨眼之间,赵山河先是用出“恨天无把,恨地无环”的心意把,然后用出形意猴形身法,再然后使出太极推手,之后又接形意炮拳、崩拳,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俗语说“半步崩拳打天下”,又说“形意拳法,崩拳为母”,崩拳蓄劲隐蔽、短距急发,一旦出拳就很难躲避,更何况莫青山的节奏本来就已经被打乱了,避无可避之下,只得将握在手中的子午鸳鸯钺朝外一推,准备硬接赵山河这一拳。

59、这个时代,杀人不流行了!

一声闷响。

赵山河的铁拳打中子午鸳鸯钺,拳劲吞吐间,莫青山被震得到了退几步。

他这一退,立马就落了下风。

“吼”的一声,赵山河鼻子中发出八极擤劲,欺身而上,一脚朝莫青山踩去。

震脚。

这是八极拳的震脚。

如果这一脚踩中,莫青山必然脚骨碎裂。

一招失了先机,招招都失先机,莫青山无奈之下只得后跃躲避,上半身凌空前曲,子母鸳鸯钺短刺一般狠狠插向赵山河脑顶。

这一下应对,妙到毫巅!

赵山河身形暴起跨步直进,闪电般从腋下穿出一拳,拳如螺旋,似蛇出洞、似龙出水,直击莫青山胸口。

他身材比莫青山要高大威武,莫青山以子午鸳鸯钺凌空刺击他的头顶,其实已经将他陷入死地,但他跨步直入,不仅避开了莫青山的要命突刺,而且撞进莫青山的中门,使得他的防御圈骤然失效。

而他那如龙似蛇的一拳,正是形意五拳种的钻拳。

这一拳由下击上、以实打虚,正中莫青山心口,将他打得飞了出去。

“吼!”

赵山河擤气再出,身形如猛虎下山、暴熊出击,飞身跃起,朝莫青山狠狠一靠。

八极。

铁山靠。

莫青山如遭雷击,身体被这一靠直接靠飞,撞到远处一棵大树上,这才跌落在地。

“好霸道的铁山靠,咳……”

莫青山张嘴咳出一口鲜血,用子午鸳鸯钺在地上一点翻身站起,眼神灼灼地盯着赵山河:“我习武四十年,三十岁练出化劲,挑战南七北六十三省各派武术宗师,世间少有敌手,这才得以进入昆仑,没想到今天竟然败在大师手上,大师难道已经突破了化劲?”

“没错!”

赵山河回手收拳,心里想起有关昆仑的种种传说,有意要和莫青山交流一些看法,便说道:“老和尚四十年前就已经突破化劲,三十年前炼皮有成进入炼膜,十年前才筋膜蜕变进入炼脏,到今天也只是炼脏小成……”

“炼皮?炼膜?炼脏?”

莫青山的神情有些茫然。

“炼皮如钟,刀枪不入;炼膜如筋,折而不断;炼脏如铁,坠而不伤。”

赵山河简单解释了一下。

“原来如此!”

莫青山一脸灰败:“金钟罩铁布衫在我昆仑之中很平常,易筋缩骨也算不得稀奇,倒是炼脏如铁很少见,大师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境界,我败得不冤……”

说着,他朝腰后一抹,手中的子午鸳鸯钺便消失不见。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白子夜和白小茶身后的绛珠果,咬牙道:“今天莫青山认栽了,也输得心服口服,只是大师夺了绛珠果,只怕以后会麻烦不断!”

“老和尚不怕麻烦!”

赵山河淡淡地道。

“也罢!”

莫青山伸手抹了一把嘴角溢出的鲜血,拱拱手转身就走。

“莫施主稍等!”

赵山河突然发声。

“怎么?大师想让莫青山长眠于此地不成?”

莫青山惨笑起来。

“只是有件事情想不明白……”

赵山河微微一怔,随后道:“以莫施主的功夫,原本不可能挨近老和尚而不被发现,但施主从小苍山开始跟在老和尚身后,甚至把老和尚的身份打探得一清二楚,包括刚才突然出现,老和尚都毫无察觉,这是什么缘由?”

“呵,这不过是昆仑中的一门屏气术而已!”

莫青山知道如果自己不回答,一定不能轻易离开,只能坦白从宽:“一旦使用此术,全身毛孔闭塞,即便是在行动中也犹如死人,大师自然不会察觉。”

“原来是这样!”

赵山河恍然大悟,随后不再说话。

莫青山看他确实没有留下自己的意思,又朝绛珠果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师父,就这么让他走了?”

白小茶拍拍手问。

“不然呢?我们还能杀了他?”

赵山河道:“师父从出家那天到现在,手上已经很多年没沾染人命了,再说这是什么时代?杀人已经不流行了!”

“可他背后还有那什么昆仑啊,放他走会有麻烦的吧?”

白小茶有些小担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师父在不用怕。”

赵山河摆摆手,指着两人身后的绛珠果道:“你们再不赶紧把这果子吃掉的话,就真的暴殄天物了!”

白小茶和白子夜回头一看,就这么一小段时间,那绛珠草的七片叶子居然有了枯萎的迹象,而它一朱一紫两个果子的颜色慢慢消褪,空气中浓烈的异香也在慢慢衰减。

“有什么话一会再说,赶紧的吧!”

白子夜一边疾步走上前去摘取绛珠果,一边急切道:“师父,你一个,我和小茶分一个!”

赵山河摆摆手,不为所动,只是示意他们两人赶紧。

白子夜有些急躁了,和白小茶对视一眼道:“师父,你……”

“要是你的功夫高过师父,倒是可以强迫师父一下试试。”

赵山河打断他,似笑非笑道:“可现在就算师父把两只手都绑上,你们也不是对手!”

“老怪物啊你?”

白子夜仰首长叹:“怎么什么事情我只要念头一转你就知道!”

“呵呵,师父吃过的盐比你们喝过的水还多,就别打歪主意了,赶紧吃吧!”

赵山河笑得和蔼可亲。

白子夜无奈,眼看绛珠草七片叶子已经有一片掉了下来,绛珠果的颜色消褪得更快,只能快速将其摘了下来,顺手就扔给白小茶一个。

白小茶接住一看,见是那颗鲜红如血的,马上就将它抛了回来:“我要紫果!”

“给你!”

白子夜把紫果递给她,然后也不清洗也不擦拭,三咬两咬就把朱果给吞了。

他不是对绛珠果干不干净无所谓,而是果子一入手,一种细腻润滑如婴儿肌肤的感觉就从手心传来,他知道根本就不需要清洗。

两颗玻璃弹珠似的果子本来就不大,比常见的杏子还要小一些,根本谈不上果腹饱肚,但白子夜吃下肚之后,却感觉到全身暖洋洋地,一股热流从肚子中生出,然后直冲脑门,然后扩散到四肢百骸。

恍惚间,他竟然有了一种微微醉酒的错觉!

60、梦境:森林巨石,星空赤木

“有什么感觉?”

赵山河问。

“感觉全身暖洋洋、热烘烘的,像晒太阳,又像喝醉了酒,特别想睡觉。”

白子夜说。

“小茶呢?”

赵山河转向白小茶。

她晚白子夜一步,但绛珠果也已经全部吞到肚子里了。

“和大白一样,暖,热,困,想睡觉!”

白小茶的呵欠连天,感觉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如果实在太困,那就先睡一会吧!”

赵山河的声音温柔软和。

白小茶身子一歪就软倒在地。

好在斜月谷中,遍地不是荒草就是青草,她这一倒也没什么事儿。

赵山河将她移到一株大树下,让她斜斜的倚靠在树干上,不至于沾染太多地气。

虽然以师徒三人的体质,早已不再害怕风寒着凉,但赵山河还是将僧袍脱下盖在她身上。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白子夜也不行了。

不过他还是坚持着挪过来,然后也靠在树干上,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赵山河盘腿坐在两人不远处,老僧入定一般,安安静静的守着他们。

他没有担心,白子夜和白小茶的样子就像是中医上讲的进补过度,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儿。

绛珠果应该是一种天地异果,他不知道白子夜和白小茶这一觉要睡多久,也不知道他们醒来后会有什么变化,但一定是好的变化。

…………

梦。

梦境。

真实的梦境。

星。

星球。

旋转的星球。

河。

银河。

无边的银河。

白子夜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梦境,一个由无数星河组成的巨人横亘在宇宙中,虚幻又真实,而他由无边的黑暗中飞来,附着在那个巨人的身上,体内无数星球流转,生生不息,演化万物。

他的意识有些恍惚,他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但又完全想不起来是什么,在哪里见过。

白小茶的情形也差不多。

她感觉自己飘荡在半空,迷失在一个无边无垠的古老森林里。

她从半空俯视而下,眼前有一头七彩的小鹿。

那小鹿欢快地跳跃着,奔跑着,她想要追上它、抓住它,那七彩的小鹿却越跳越高、越跑越快,她无论如何都追不上,抓不住。

她发誓要追上这头不知道从哪里来、又要道哪里去的小鹿,于是咬着牙,竭尽全力的飞上去、追上去。

但那森林无边无垠,实在太大了,那七彩小鹿的速度实在太快,跳跃起来也太灵活了,每每都要挨上了,它又在间不容发之际逃了出去。

不知道飞了多久,白小茶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山。

不对,不是一座山,是一颗像山一样巨大的鹅卵石,色如白玉的鹅卵石。

那鹅卵石拦在她的去路上,她控制不了自己的速度,一时间根本没办法停下来。

“啊”的一声,她直直的撞上了巨石山,然后就醒了过来。

与此同时,白子夜感觉自己附身的那个星图巨人,体内某颗旋转的一无所有的星球上,陡然出现了一株树。

那树很是古怪,树干赤红如火,只有七片硕大的树叶吊在树干之上。

那树出现之后便开始疯狂生长,很快就长成了一株参天巨树。

“咻”的一声,一到红光从星图巨人体内生出,刺穿无数拦路的陨石星球之后,一下子没入了赤色大树之中,白子夜随即也醒了过来。

“醒了?”

白子夜和白小茶面面相觑,一边的赵山河却出声问到。

“师父,我们睡了多久?”

白子夜揉揉眼睛问。

“很长,快三天了!”

赵山河指了指自己身前的一个火堆,火堆上用树枝做了个架子,架子上还有一只烤得焦黄的野物,看起来像是只兔子。

“三天?”

白子夜吃了一惊,第一反应竟然是:“我去,又该被班主任叨叨叨了!”

“怎么样?感觉有什么变化?”

赵山河无视了他的絮语,直接问。

“嗯,舒服,神清气爽,感觉身体里气劲汹涌,精力无限。”

白子夜想了想道。

“打套拳来看看!”

赵山河挑了挑眉,朝一边的白小茶道:“你也来!”

白子夜和白小茶整整心神,站起身来,双双深吸一口气之后便开始打拳。

白子夜的拳风越呼啸,拳势越迅猛。

白小茶的神情便越柔和,走拳越温柔。

“拳力翻了一倍,就快要达到三千斤了,这几乎已经到达已知的人体极限了,最重要的是,拳力中已经生出了化劲!”

等两人收拳停步,赵山河这才若有所思的感叹道:“难怪莫青山无论如何舍不得,非要以武决高下,这绛珠果确实不一般,而且这么短的时间,我看它的效用可能还没有发挥完全,还有药力留在你们身体里,说不定能将你们的身体改造得不同于常人。”

“师父,你的意思是,我们不仅力量大大增加,而且跳过掌击打水面震鱼死的暗劲大成,直接进入化劲境界了?”

白小茶有些不敢相信。

“没错!”

赵山河道:“现在你们化劲初生,能够束衣成棍了。”

在赵山河的体系里,束衣成棍百炼钢,这是化劲初成的能力!

赵山河说着,弯腰提起两人醒来后掀在一边的僧袍,顺手就甩给了白子夜。

白子夜将僧袍接住,随后一抖、一旋。

撕拉一声,僧袍在他手中,先是呼啸展开,然后陡然一缩,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了一般,直接就束成了一根短棍。

白子夜全身气劲爆发,扬起衣棍一棍打出。

啪,身边的大树发出一丝炸响,被打出一条两三寸深的印痕,而赵山河僧衣形成的短棍似乎经受不住这力量,陡然间四散裂开、粉碎成蝶。

“真的束衣成棍百炼钢,练出化劲了呢!”

白子夜和白小茶对视一眼,提起自己的手掌,翻来覆去看了又看。

因为怜花观想术的缘故,他从不怀疑自己能练出化劲,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功到自然成,不用怀疑。”

赵山河在一旁道:“老和尚后继有人,就算进了棺材也安心了!”

“师父,按郭师兄的说法,现在是高手遍地走,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就宗师多如狗了,比如自然门徐忘川、洪门洪天枫,肯定都是我们比不了的。”

白小茶娇笑道:“你可不能趟进棺材就万事大吉,棺材不要你!”

“呵。”

赵山河突然仰天大笑起来:“自然门徐忘川、洪门洪天枫,这些小辈应该也是有了什么奇遇,否则又怎么比得上老和尚的两个徒弟啊!”

61、青龙会,神州社,昆仑

“咕咕咕……”

两人对话间,白子夜的肚皮不争气地闹了起来。

他和白小茶昏睡了三天,醒来后又打了一套拳,其实已经饿得前胸贴肚皮了。

“赶紧吃吧!”

赵山河将火堆上的烤野兔取过来撕成两半,递给白子夜和白小茶一人一半。

与赵山河在一起,白子夜和白小茶从来不认识客气两个字,接过兔子便大嚼起来。

“师父,你之前和莫青山说的话奇奇怪怪,你们说的昆仑到底是什么啊?”

直到这个时候,白小茶才逮住机会,终于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昆仑啊,是个神秘的武道组织!”

赵山河先感叹了一句才道:“提起功夫、武术,很多人都知道各大门派,比如什么太极、八极、八卦、形意、心意、咏春、螳螂之类,再深入一点,有的人会知道精武体育会、中央国术馆,但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武者世界还有比这些更古老、更神秘的组织,比如青龙会、神州社、昆仑。”

说着,他还问了一句:“你们知道江南会、长安会,还有门萨会、墨楼会吗?”

“知道一些!”

白子夜接过了话头:“江南会长安会好像是经济圈组织,据说某宝的马爸爸就是江南会发起者之一,长安会则由一群最高阶层二代三代组成,两个组织的能量都特别巨大,而门萨会则是全球高智商人群俱乐部,里面都是大智近妖的天才,至于墨楼会,我就不知道了。”

“墨楼会和门萨会差不多,不过仅限于国内,知道的人不多!”

赵山河补充了一句,便没继续深入,转而道:“聪明人有门萨会墨楼会,商人有江南会长安会,而对于武者来说,青龙会、神州社、昆仑就是这样的组织。”

“听起来好像很高大上的样子!”

白子夜打了个饱嗝道:“我经常逛各种论坛,总是会看到天南地北不同城市的人发帖,说他们当地有青龙会,虽然不是黑涩会,但经常欺行霸市收保护费,有的甚至还招收中小学生入会,而且常常被警方剿灭之后又会死灰复燃,这些和你说的青龙会有没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师父也不清楚,我只是很多年前听一个武林前辈无意间提起,才知道它们的存在。”

赵山河道:“按照那前辈所说,神州社之中,大多是有侠义情怀、有家国抱负的武者,他们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每当浩劫来临神州动荡,就会现身世间除暴安良,据说民国时精武体育会、中央国术馆背后都有神州社的影子,而青龙会则龙蛇混杂,吸收武者只论功夫不分善恶,如果有人因为钱财名利在俗世中扶持力量惹事生非,也不是不可能。”

“那昆仑呢?”

白子夜问。

“昆仑和神州社、青龙会都不一样。”

赵山河道:“昆仑就像是一个研究组织,他们的宗旨是要成为武者世界的昆仑山,只吸收醉心武学的人,据说为了心无旁骛专研武术,昆仑甚至可以为优秀的武者包办衣食住行、赡养老人孩子等一切事情,昆仑中人除了武道不关心任何事,有的甚至不明事理不通世情,所以才会有不理人间一抔土、挥斥八极逍遥游的说法。”

“难怪呢!”

一旁的白小茶咂舌道:“不管是贪狼何辜,还是莫青山,说话做事都和我们不一样,原来是这个原因,你看师弟何辜死了,莫青山完全无所谓,问也不问,一心就只要绛珠果!”

“这么一群人,无情无义的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白子夜在边上切了一声,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莫青山说二十四桥齐吹箫,又是什么意思?”

“昆仑有二十四个分支,俗称二十四桥,相当于二十四个实验室、二十四个研究所吧,因为昆仑成员散居各地,很多人互不相识,所以自古以来,据说每一个分支的管事者,都用一只箫作为信物,昆仑山上天风落、二十四桥吹洞箫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赵山河侃侃而谈:“至于莫青山说二十四桥齐吹箫,其实就是在威胁师父我!”

“照师父这么说,莫青山这是癞蛤蟆大喘气啊,既然昆仑中很多人都互不相识,他凭什么能凑齐二十四桥,还能让二十四桥齐吹箫?”

白子夜奚笑道:“不过这昆仑确实古怪,二十四个分支为什么不叫二十四门、二十四堂,叫二十四所也行啊,偏要叫二十四桥,装神弄鬼!”

“莫青山是大喘气没错,不过你们以后也要留心,遇到昆仑中人,能不招惹就尽量不招惹!”

赵山河叮嘱道。

三天时间,赵山河一直守在两人身边,白子夜和白小茶不知道他是怎么过的,但无论赵山河如何不一般,毕竟已经是九十多岁的老人,看起来确实不如平时那么精神了。

斜月谷的事情既然已经告一段落,师徒三人打算立马动身回安平,至于莫青山会不会使出大召唤术,让昆仑二十四桥来找麻烦,三人既顾不上,也懒得去想了。

“师父,那些公鸡蛋怎么办?”

赵山河整理行装的时候,白小茶看着散落在远处草地上、十几枚拳头大小的“鸡蛋”咯咯笑问。

“公鸡生蛋,说不定是个误会!”

赵山河摇摇头,也觉得有些好笑:“不管它是鸡蛋、鸟蛋、还是蛇蛋,应该都是好东西,捡回去给你爷爷、或者给谁补身体,错不了。”

“欧耶!”

白小茶快步走过去捡蛋,一边捡一边舔唇,做出一副小馋猫的样子:“这公鸡蛋炒出来应该很好吃。”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嘴里还发出“咦”的一声。

“怎么了?”

白子夜快速走过来。

“这两个蛋是石头的!”

白小茶弯腰将捡起两个蛋,在手上翻来覆去的查看。

“还真是!”

白子夜接过来看了看,这两个“鸡蛋”和其他白小茶已经捡到麻袋里的“鸡蛋”大小、外形一模一样,但确实是石头的,入手非常沉重,不过除了石头色如蛋壳圆润光滑以外,倒也看不出什么古怪。

赵山河跟着走了过来,查验一番之后也说:“没什么稀奇,不过捡回去当个摆设也不错。”

“成!”

白子夜点头:“去景区还得买纪念品呢,咱们来斜月谷一趟,不能空手而归。”

白小茶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便宜都被咱们占了,还好意思说空手而归?

62、白袍,青衣,兵器术【求首订】

师徒三人很快就回到安平。

回去之前,白小茶给爷爷白莽打了电话,说两兄妹这几天和师父到省城办事了,一时匆忙忘了告诉他,挨了担心得差点就要报警的白莽好一顿数落。

借着这个机会,白莽坚持要求弄个谢师家宴,终于和赵山河正式会了面。

两人相谈甚欢,赵山河很喜欢白莽的书卷气,白莽也很欣赏赵山河的豪爽气,赵山河也帮两兄妹打了埋伏,说以后可能会经常带着他们外出办事见世面,如果什么时候找不到他们,让白莽不用担心。

能够开眼界见世面的事情,白莽当然求之不得,只是提了点意见,说尽量别耽误白子夜的学习,至于白小茶,反正过完这学期就要去“省厅”报道了,他倒是没说什么。

白子夜将那两颗石蛋放到书房当摆设,剩下的十几枚巨蛋,一半给赵山河带回元宝山,一半给了爷爷白莽。

白莽见这蛋大的出奇,询问一番都被白子夜遮掩过去,当场在家宴中就用了三枚,炒制出来后果然鲜美异常,每个人吃完后也都精神抖擞,白莽甚至说感觉自己年轻了好几岁。

一场家宴,宾主尽欢!

至于学校的首尾,对于白子夜和白小茶来说,也就是无数谎言之上再加一个谎言,算不得什么事儿。

况且两人进步飞快却又一点儿不在乎成绩的态度,让老师们也有些无从下手,而两人身上那种看似平平淡淡但又无法忽视隐约中甚至还能感觉到傲然卓立的气质,常常又会让老师们在循循善诱或者发怒训斥两人时,生出浓浓的无力感和无措感。

现在两人翘课逃班,除了班主任不得不出面以外,其他任课老师基本已经很少再说他们,反正成绩好可以任意妄为,随便了!

……

休息几天之后,又是一个周末。

白子夜和白小茶上得元宝山,却见赵山河正坐在自己的禅房中,表情严肃的等着两人,在他面前的禅桌上,放着两个样式古朴的长条皮囊。

“师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无论家里还是元宝山,爷爷白莽和师父赵山河只要一严肃,白子夜一般就不触霉头,让由白小茶来开场。

“师父这几天想了很多,也问了郭林不少事,基本已经可以肯定,这个世界确实是在变化,而且这种变化应该会越来越快。”

赵山河先是感叹了一句,才又接着道:“你们现在已经练出化劲,经过惩治明心小和尚、小苍山追捕贪狼、斜月谷对战莫青山这几件事,师父也觉得你们已经长大了,聪明智慧、做事稳重、有毅力也有决断,所以师父打算从今天起,教你们兵器之术。”

“兵器之术?”

白小茶有些不解。

“没错,是兵器之术。”

赵山河点头道:“这次与莫青山对战,除了得到绛珠果,达到束衣成棍百炼钢的化劲初成阶段,你们还有什么心得体会?”

“这个我和小白回家之后就复盘过了!”

白子夜接过话头:“我们认为武者有武器在手,和没有武器完全是两个状态,比如莫青山,他虽然不敌师父空手,但一双子午鸳鸯钺却使得出神入化,他用的虽然是游身八卦掌的步法、身法、打法,但和贪狼凭一双手掌和我们对敌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说对了!”

赵山河道:“武术武术,最根本的其实是兵器之术,兵器就像是武者身体的依仗、意志的延伸,只有兵器在手,武者才能真正做到无视一切不惧一切,八荒**、天涯海角都能去得。”

说着,赵山河示意了一下面前:“打开看看!”

白子夜伸手取过他示意的那只皮囊,打开后发现里面是四节棍子。

这四节棍子雪白一色,棍身上一圈一圈的云纹密布,但入手冰冷,质地非常特殊,像铁不是铁,像银不是银,而且每节棍子都是一头有凸出旋口、另一头有凹陷中空,好像能够拧到一起。

除此之外,皮囊中还有一截一尺多长的qiang尖,整体扁平狭长,两边锋刃起伏如浪,也是一样的雪白质地云纹密布,但qiang尖最前端那一点却隐隐的透出血色来,qiang尖尾部那一截则和四节棍子一样,可以一手握住。

“这是一把古qiang,qiang名白袍。”

赵山河在一旁道:“原本长qiang必成杆,这样才能力贯一线,这把qiang却弄成了四节,不过却更加方便,拆开就是短剑、短棍,旋上就是一柄长qiang,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把长qiang不仅能够力贯一线,而且天然就会多出一道螺旋之劲,非常霸道。”

说着,他将铁棍和qiang尖取过,一节节拧起来。

一并云纹密布、银光闪耀的长qiang就出现在他的手中,好像要活了过来。

“好qiang啊!”

白子夜和白小茶齐齐惊叹。

“这把qiang归你了!”

赵山河将白袍qiang递给白子夜:“八极拳原本就脱胎于qiang,从今天起,我就开始教你棍术和大qiang术。”

白子夜将搭腔接过,发现手握之处确实有白袍两个古篆字。

“师父,这个是不是给我的?”

白小茶迫不及待拿过另一只皮囊打开。

那个皮囊中,是一把扇子,一把黛青色的铁扇。

不对,不是铁扇,因为它的材质不是铁也不是铜,反正白小茶和白子夜没见过这样的材质。

这把扇子形制也很古怪。

长。

很长。

差不多有白小茶连手带臂那么长。

扇子的尾端吊着一个青玉坠子,而前端则既尖又锐。

白小茶发现扇子最边上那根扇骨上,竖着有“青衣”两个篆文,她将扇子展开,又发现每一根扇骨前端都很尖很锋利,而且好像还能活动。

“这把扇子,叫做青衣。”

赵山河给她解释道:“qiang为百兵之祖,扇为奇兵之王,这把扇子合上是剑,展开是扇,如果使用特殊手法,扇骨前端就会脱扇飞出,成为飞镖暗器,敌人疏忽之下必定中招,从今天起,我就教你剑术、扇术,以及暗器之术。”

“师父,你是哪里来的这些好东西啊,以前咋没看到过?”

白小茶将青衣展开又合上,合上又展开,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很多年前,从一座古墓中盗出来的!”

赵山河呵呵笑道:“白袍qiang、青衣扇,这两兵器应该是一对,师父不喜欢用武器,拿到之后也没合适人选,就一直压在箱底了。”

“师父你还是个盗墓贼?”

白小茶睁大了眼睛。

“盗墓算什么,那个年代烽烟四起,杀人越货、生吞活剥师父都做过!”

赵山河一副很平淡的样子。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64、青竹箫,林芷凝【求首订】

八月底,南方的天气开始由热转暖、由暖转凉。

黄昏时候,一辆高速列车自边境起始,轰轰隆隆的穿山越岭,龙行而过,中途在安平古镇停靠了一分钟。

站台上,白子夜在和爷爷白莽、妹妹白小茶、师父赵山河依依惜别。

“小夜,你已经十八岁了,上了大学要努力,以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做!”

爷爷白莽殷殷叮嘱。

可能是要分别的缘故吧,这几天爷爷好像心事特别重,好几次对着白子夜和白小茶欲言又止,似乎总有些话想说,最后又说不出来。

“放心吧爷爷,我会努力的!”

白子夜回答道,至于努力的到底是什么,他觉得和爷爷的期望可能会有些距离。

“大白,去了燕京,你可不能太浪啊!”

白小茶朝他眨了眨眼,很难得的乖巧柔顺。

“没事,我元宝山的弟子,浪一浪也无妨!”

赵山河在一边呵呵笑着,也是极为罕见的放纵与大度。

“好了好了,车要开了,你们都回去吧,小茶过两天去省厅,记得要带脑子!”

见列车汽笛响起就要启动,白子夜快速抱了一下白莽和赵山河,给了白小茶一个只有两人看得懂的表情,正了正肩上的皮囊,提起手边的行李箱三两步就进了车厢。

说起来,铁路安检是不允许旅客携带guanzhidaoju和铁器上车的,白子夜的白袍qiang当然也不例外,但不知道赵山河从哪里给白袍qiang和白小茶的青衣扇分别弄了两套“身份证”——某权威机构出具的古董鉴定证书和私人收藏证书,于是白子夜的白袍qiang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过了安检。

“子龙qiang,三国时期蜀汉制式武器,保存完好,符合一级馆藏标准……”

想起古董鉴定证书上对白袍qiang的描述,白子夜忍不住就想发笑。

按照爷爷白莽的意思,山味小馆生意越来越好,不缺那点坐飞机的开支,原本打算让白子夜从天上走,但白子夜觉得自己长这么大,连锦城都没去过几次,天南以外的世界就更不用说了,他想好好看一看,所以最后定了火车票。

他定的是一个中铺。

上了车,他找到自己的铺位,发现包厢中的六个床铺全都空着,自己居然是最先到的。

想了想,他将肩上的皮囊放到中铺,又行李箱塞进下铺底下,这就爬上自己的铺位闭目养神起来,反正天快黑了也看不见什么,要体会窗外的风景等天亮就是了。

当然,他其实也不是闭目养神,而是在冥想怜花观想术。

如果说有一件事,是他和白小茶就算不吃饭不喝水也绝对不会间断的事情,那就是每天一次的怜花观想术修行。

几个月下来,他们已经不再需要《怜花宝鉴》,也不再需要一丝不苟的摆出那些羞羞的姿势,只需要在脑海中冥思,就能达到观想的目的。

恍恍惚惚之中,他的精神沉入了一片星海之中。

……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火车换了n次前进的方向,停了好些个大站,白子夜感觉到好像有只手在轻拍自己的枕头。

“对不起,方便的话麻烦让我一下!”

白子夜睁开眼,一个五官立体、面容精致的俏脸就出现在自己眼前,一个轻柔又带着点娇嗔意味的女声随后在耳边响起。

呃?

白子夜有些不解,顺着那女生的眼神看过去,才发现自己的一只脚无意识间已经伸出了铺位,横在半空之中。

他原本就是头靠窗脚朝走廊,这一下正好把进出包厢的位置给当空拦住了,女生的个子挺高,应该是低头弯腰钻过来叫自己的。

“不好意思啊!”

白子夜应了一声,快速把脚收了回来。

练武时间越长,修行怜花观想术越久,他的身子就越挺拔,一双腿甚至有赶上白小茶大长腿的趋势,也是越来越长,对于他来说,火车铺位确实有些局促,尤其是,短小了一些。

不过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这些,而居然是:好在自己没脚臭!

“没关系!”

女生的声音很柔和,听起来也很舒服。

“需要帮忙吗?”

白子夜见她走到包厢门口,提起一个看起来很沉的巨大行李箱往另一边下铺底下塞,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当然不至于看到美女就精虫上脑,但欣赏美好事物是人的天性,而且他的性格里,绅士风度总还是有一些的。

“没事的,谢谢!”

女生狠狠一抻,终于把行李箱塞了进去,回头朝他礼貌性地笑了笑。

白子夜原本打算继续“闭目养神”,无意间却看见女生背着个双肩包,包口斜斜的露出一截管状物,绿色、圆润、开孔,看起来像是一只笛子、或者一只洞箫。

箫?

白子夜心神一动,眼睛一眯,忍不住就问了句:“你是学声乐乐器的?”

“不是!”

女生先是不解,随后就明白了过来,反手从肩后一抽将那绿色管状物抽了出来:“你是说这个啊?这竹箫就是我的爱好,小时候爷爷教会的,无聊的时候吹着玩!”

吹箫玩???

白子夜邪恶了一下下,马上就将思绪拉了回来,看那女生年纪不大,便问道:“你是大学生?”

“算是吧,准备去报道。”

女生的声音很脆很好听,说完后大方地朝白子夜伸出手:“你好,我叫林芷凝,还没有报道的燕园医学院一年级学生。”

“林……???”

白子夜瞬间石化,不对,是湿化了。

“不是那个啦!”

女生的脸瞬间窘迫羞红起来,跺脚道:“是树林的林,白芷的芷,凝聚的凝!”

说着,还加重语气重复了两遍:“林芷凝,林芷凝!”

“明白了!”

白子夜有些想笑,却死死绷住了自己的面皮,伸出手礼貌性地碰了一下她的手就缩了回来:“很巧,我也是去燕园报道的,哲学系,白子夜。”

说着,他突然笑起来,加重语气道:“白天的白,子夜的子,子夜的夜,白子夜!”

林芷凝无意间的小尴尬和白子夜有意识的小笑话,瞬间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师弟你挺有意思的!”

林芷凝娇笑道:“到燕园后别忘了找我玩哦,到时候我吹箫给你听。”

说着,她就连扶带抻的爬到了白子夜上面。

不对,是白子夜的上铺。

一样是新生,凭什么我就是师弟?

白子夜有些无语。

不过见林芷凝没有再交谈的yuwang,他也就不说话了。

他不是那种见到美女就能嬉皮笑脸或者嘴枕江山的人,用白小茶的话来说,他这性格要注孤生。

不过,想起林芷凝那句“我吹箫给你听”,他忍不住嘿嘿一乐,便闭上了眼睛。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68、《玄机堪舆图》

“再来!”

商豹,豹子嘿嘿一笑,对自己的肩头的伤势浑不在意。

而赵八两和麻雀两人,似乎对这样的场景已经司空见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杀敌一千,自伤八百。

这就是豹子的克敌制胜之术。

和他的外伤比起来,陈冲的内伤好像要更重一些,但是怂人不怂阵,他脸色苍白的挣扎站起,五指箕张,再次朝豹子鹰击而来。

这一次,他撕的不是豹子的脸门,而是铁钩一般钩向豹子的脖子。

豹子依旧不管不顾,只是五指弯曲内扣成杵,闪电般杵向陈冲腋下。

说是不管不顾,但在行动之中,他还是微微错步,身子侧了一下。

“滋啦”,一溜血花在空中滑落,豹子脖子上多了五道深深的伤痕,而他那一杵却如中败革,再次将陈冲杵飞出去。

在座所有人都听到一声闷响,陈冲的肋骨起码断了三根,而腋下中招的那只胳膊,更是已经软软地垂了下了,再也用不上一分力气。

白子夜总算明白了,豹子的拳术明显不具备什么高明拳理,甚至有可能是他在打架斗殴之中领悟出来的乱拳,但他力量极大,至少有两千斤的拳力,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苦练出来的,再加上他一副以命搏命的打法,在气势上完全盖过陈冲,陈冲这才被他连着两次重伤。

陈子阳脸色铁青,他没想到自己堂堂一派掌门,得意弟子居然被赵八两的一个随从、一个看似完全不懂拳理的小屁孩给打败了,而且败得这么惨、伤得这么重。

要知道,他被人尊为“鹰爪王”,大弟子陈冲在道上也是有名的,被称为“鹰野王”,今天在其他门派的面前,居然就这么折戟沉沙,一世英名算是毁到姥姥家了。

“再来!”

豹子明显是个搏斗狂人,根本不顾自己肩上流血把上衣都浸透了,也不顾脖子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依旧是一副兴趣高昂的样子。

陈冲咬牙站起来,还想再打,却被挨他最近,站在自己师父身后的一个年轻人跨步拦住了。

“你伤太重了,先休息吧!”

那年轻人对他摇摇头,将他扶到一张空着的椅子上座下。

“谢谢!”

陈冲低声道,抬头看向陈子阳,神色很是内疚。

“我陈子阳来领教一下小兄弟的绝杀招数!”

陈子阳一派掌门之尊,现在要跳出来朝一个小屁孩挑战,无论输赢,鹰爪门的面子都算是丢尽了,但现在这个局面,也不由得他不出头。

赵八两抬头看了一眼边上的阴柔小鲜肉,吹了下手指:“麻雀,你去把豹子换回来!”

“八两叔,不用麻雀,我自己就能将这老狗宰掉!”

豹子哈哈狂笑着,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

“你不是他的对手,而且还受伤了!”

赵八两淡淡地道。

“哦!”

在外人面前猖狂到没边的豹子,面对赵八两却好像是唯命是从,嘟了嘟嘴就丧气的退了下来。

“呵呵,大家既然都是一条战壕的人,我看就别伤和气了吧?”

终于,主人家霍东升开口了,一副和事佬的样子:“老陈消消气,别和年轻人一般计较,小八两你也是的,就是要立威,也不能这样扫我们这些叔叔伯伯的脸面!”

悄然之间,他口中的赵大公子,已经变成了亲昵的小八两,我霍东升的自称,也变成了叔叔伯伯。

“就是就是,还没对上徐忘川,咱们自己就先内斗一番,不合适不合适!”

堂下剩余六派之中,有三四人也随声附和起来。

“那,应该没人对我赵家老宅参与这件事有意见了吧?”

赵八两随意问道。

他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明明没有装十三,却偏偏给人一副十三到了天际的感觉。

“虽然赵家老宅在冀省,但既然我们要在燕赵之地做事,就应该算上赵家老宅一份,当人不会有什么意见!”

霍东升笑呵呵地打着圆场,然后吩咐身后的锦绣唐装老者将陈冲带下去治伤。

“哼,等徐忘川的事情一了,我谭腿谭猛,倒是想领教一下赵家老宅、领教一下赵大公子的功夫!”

右边上首一个健壮的中年人冷哼着,明显看不惯赵八两的嚣张模样。

“随时欢迎!”

赵八两深深地看他一眼,随后朝霍东升道:“既然都没意见了,那就说说吧,徐忘川到底带了件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居然让平时素不来往甚至互相看不顺眼的八大派都聚在一起。”

他这句话说出来,别说厅中诸位,就连躲在窗外的白子夜也是脸上一黑。

妈蛋的,人家都不计前嫌了,你还这么伤口撒盐揭疮疤刺激别人,真不怕人脸联起手来把你给做了啊?

“八两你不知道徐忘川带的是什么?”

霍东升脸色一怔,心底有些后悔让赵八两参与进来了。

“听夜行者说了,不过也没弄得很清楚!”

赵八两好像根本不在乎他的态度,一副很坦然的态度。

“哦,是这样啊!”

霍东升长吸一口气,心里做了个决定,既然都同意了就不去纠结了,况且赵八两既然提起夜行者,事情肯定也弄得七七八八了,再隐瞒也没意思,反而没得落下把柄给对方:“徐忘川带了一份风水堪舆图,叫做什么玄机堪舆图。”

风水堪舆图?

别说赵八两,就连躲在窗外的白子夜也是一脸懵逼,风水堪舆图不是风水先生用的吗,怎么和武者扯上关系了,而且这么多武者聚在一起,就为了一张风水先生用的图?

“呵呵,这玄机堪舆图可不是一般的风水图!”

霍东升笑着给赵八两解释:“你知道这徐忘川的事情吧?”

“知道。”

赵八两点头:“据说这家伙,在年后这短短几个月时间里,火箭一般迅速崛起,二十岁不到就入了化劲,现在黔省武林都以他为尊。”

“错了,他现在不是入化劲,而是已经突破化劲了!”

霍东升又道。

“突破化劲?”

不仅赵八两,就连白子夜,也是大吃一惊,徐忘川这是吃了催化剂了,武道提升这么快?

“没错!”

霍东升点头道:“而据夜行者所调查,他之所以提升得这么快,原因就在这《玄机堪舆图》上面,因为这份《玄机堪舆图》,不仅记载着风水玄机,更记载着天地玄机,任何人掌握此图,都能从中得到极大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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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血种,光明颂

“破!”

面对汉斯如山一般斩下的惩戒圣剑,徐忘川并未退却,而是双全如风打出。

一连串的爆响如鞭炮一般在空气中炸开。

人法天地,武法自然。

这是自然门的开山祖训,也是自然门的武道原理。

徐忘川这一系列让人眼花缭乱的拳路,似乎真的借鉴了自然之力,拳头之上气劲涌动,似乎有一团氤氲雾息包裹其上。

砰砰砰砰砰!

眨眼之间,汉斯的三道惩戒圣剑,每一道都连中数拳。

待拳风散尽拳影消失,三道大剑虚影便再也看不见了。

教堂穹顶还是教堂穹顶,青铜十字架依旧是青铜十字架。

汉斯没想到,自己全力一击,别说让徐忘川血溅当场,甚至连击退对方都做不到,脸上不由得现出一丝慌乱:“你真的非要为难本座,要与本教为敌?”

“不不不,只要神父你将血色蝙蝠给我,我们就能成为朋友……”

徐忘川摆手道:“我可以去圣地梵蒂冈做客,你也可以到我自然门常住,大家其乐融融一家亲,岂不是好?”

“这血种是我教圣物,就算本座死在你手上,也绝不能给你!”

汉斯坚定摇头:“杜保罗大教士百年之前将它从圣城带出,走遍全世界才找到津门大教堂这个培育之地,先后几任大教士以鲜血喂养近百年,怎么可以将它给你?”

“原来这东西叫血种?”

徐忘川没有继续进逼,反而循循善诱道:“那它有什么作用?”

“你不需要费心探听了,这个本座并不清楚,只知道血种培育百年,圣城就会来人将它接回去。”

汉斯脸色惨淡:“至于接回去做什么,除了教皇和几个大主教,可能没有人知道!”

“如果这么说的话,这东西就更得给我了。”

徐忘川的脸色郑重起来:“你们苦心孤诣培育百年,谁知道会不会隐藏着什么阴谋,会不会对我神州不利?”

说着,他便准备再次出手。

“我已经听见圣母玛利亚的召唤了!”

汉斯低语一句,扭头看向西方。

当他再次转头看向徐忘川的时候,眼神中只剩下坚定和决绝。

“你要做什么?”

徐忘川觉得一股凉意袭来,空气中好像产生了某种变化。

这种变化,让他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当下不再迟疑,闪电一般冲向汉斯。

“颂!”

汉斯低喝一声,狠命一咬,竟将自己的舌头咬断,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箭射而出,射向教堂主墙供奉着的天主画像。

当那血箭射到画像上时,汉斯生命力急速消褪,力量全无仰身便倒,他奋起全身力气将手一扬,手上的血色蝙蝠“吱”的一声振翅而起,朝着教堂大门外飞去。

“铛”的一声巨响,教堂侧墙上挂着的一座古老大钟骤然响起。

与此同时,教堂之外,津门某个方向也传来响亮的钟声。

在这钟声之后,无数的灯光渐次亮起,已经被夜色包裹的城市骤然间又亮堂了起来。

津门世纪钟从来没有走错过时间,深更半夜的怎么突然响起来了?

这是很多被钟声打断美梦的人们心里的疑问。

“有关部门是不是吃屎了?妈的连个钟都管不好!”

一些脾急气躁的人从床上跳起来之后,就指着某个方向大骂。

……

随着这声钟响,津门大教堂穹窿顶上三个硕大的青铜十字架上,陡然爆发出一阵毫光。

三道毫光甫一升起,便飞向空中合三为一,然后形成一柄毫光大剑,尖啸着射向徐忘川。

徐忘川心头大震,吐气开声,全身泛起一道淡淡的白光,双足一顿快速飞退。

他退得急,但并不是毫无章法,借着疾退之势居然朝向着大门飞去的血色蝙蝠倒撞而去,似乎打算追上它。

只不过,他退得快,朝他射来的毫光大剑更快。

避无可避之中,徐忘川手脚并用,快速打出数拳踢出数腿,想要通过拳力腿风将毫光大剑打散。

遗憾的是,他的希望落空了!

毫光大剑虽然被打得光芒暗淡,但却并未被震碎,依旧狠狠斩到他的身上。

徐忘川覆盖全身的淡淡白光轰然破碎,毫光大剑透体而过,最终消散。

“噗!”

徐忘川身子被劈飞,当空便吐了一口鲜血,但这家伙不愧是领袖群伦的新晋天才,借这劈飞之势,居然后发先至追上了血色蝙蝠,快若闪电伸手一捞就将血色蝙蝠抓在手中。

依霍东升所说,徐忘川早已突破化劲,而化劲小成便能够做到“鹰雀不飞绕指柔”,抓拿击打飞鹰鸟雀,让其无法飞离手掌三尺而不受丝毫伤害,抓一只小小的蝙蝠自然不在话下。

徐忘川将血色蝙蝠抓在手中,觉得手背一痛,好像被咬了一口。

不过他毫不在意,不久之前他还在黔省喀斯特大森林中宰杀过野狼,搏斗过巨熊,一只小小的蝙蝠轻轻咬上一口,还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他将血色蝙蝠捏在手上,伸手把嘴角的血迹抹干净,缓缓走回汉斯身边,蹲下身来道:“刚才这一剑,才是真正的圣剑惩戒吧?”

“你说得对,以地狱之力行天堂之事,告诫世人惩罚罪恶,这才是光明颂,才是我的圣剑惩戒。”

汉斯惨笑着,口齿不清的道:“这一剑……,这一剑完全可以斩杀三个……三个东方化劲大宗师,没想到竟然只能将你重伤,圣母……圣母玛利亚果然不眷顾本座!”

“歇了吧,说得你多厉害一样。”

徐忘川砸吧着嘴:“你这圣剑惩戒,说好听是个阵法,和我自然门利用天地自然之力的宗旨有些相似,说不好听了就是个牢笼,离开了阵法范围连个壮汉都打不过啊!”

“你,到……到底为什么来夺我教圣物?”

听徐忘川这么一说,汉斯眼神黯淡下去,气若游丝却似有不甘,提气问道。

“我没想夺这只破蝙蝠!”

徐忘川耸耸肩:“津门大教堂所处的位置是一处风水宝地,原本可以生出更好更有用的东西,却被你们给浪费了。我不知道百年之前,天地还没有变化,你们是怎么察觉这里和别处不同,但既然这里的宝气都被你们用来培育这只蝙蝠,我自然要将它取走。”

“风水宝地?天地变化?”

汉斯一脸不解之色,瞳孔渐渐扩散,最后头一歪,终于气绝。

“哎,你的死和我无关哈,谁叫你们这狗屁的圣剑惩戒这么古怪,要以性命为代价才能使用,你就安安心心的去吧,千万不要帮我招来异调局那帮讨厌的家伙哈!”

徐忘川一边说着,一边帮汉斯整了整衣着,让他看起来安详一些,这才起身快步离开。

在徐忘川离开之后,一道诡异的身影从教堂的角落里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揭开一道彩窗跃出教堂,之后看看徐忘川离开的方向,跺跺脚,远远的跟了上去。

这道诡异的身影,赫然便是白子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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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内圈手,鸦雀步,追魂脚

无抹面,不劈挂。

抹面,是劈挂门的拳术核心。

这里的抹不是擦、揩、涂抹,而是除去、勾掉、抹杀。

郭自勇的应对可以说非常巧妙。

放弃被徐忘川易筋缩骨困住的劈挂刀,就相当于放弃了劣势。

一拳抹面,则是化被动为主动,借势抢攻。

要知道,虽然徐忘川已经突破化劲,练成铜皮铁身、易筋缩骨,但这些功夫很难练到眼耳口鼻,即使真的练到了,也会比身体其他部位薄弱很多。

郭自勇虽然不如徐忘川年轻力壮,武道境界也差得很远,但徐忘川重伤在身,这一拳如果打实,即使不死不伤,短时间内也会丧失大半战斗力。

果然,眼看郭自勇这一拳凶猛,徐忘川将郭自勇的劈挂刀震开以后,不得不踏步避过。

他这一避,身子轻盈如鸦雀蹦跳,正是自然门秘传绝技鸦雀步。

不过,徐忘川虽然顺利避过郭自勇的抹面一拳,但这么一耽搁,麻雀和豹子已经扑了上了。

徐忘川脚踩鸦雀步,翩然翻身,双拳车轮打向豹子,同时一脚飞起,撩向麻雀。

鸦雀步。

内圈手。

追魂脚。

这些都是自然门的秘传绝技,其中尤以追魂脚最是狠毒霸道。

徐忘川打小练武,先站三年自然门伏虎桩,再练三年悬空挂砖,踢腿与肩平,挂上十几斤重的砖块,每天练上几个小时,然后又练三年踹踢木桩,每天以脚底、脚面、脚侧、脚尖对木桩进行踹、踢、勾、弹数千次,最后配合独特的呼吸术再练三年鬼脚入地和凝气踢空,十二年苦工才练成这追魂一脚。

所谓鬼脚入地,就是绷直脚尖反复戳刺泥地或沙坑,直到一脚戳出有如锄头挖地才算初见功夫,而凝气踢空则是以自身为中心朝不同方向快速踢腿,每天几千次,直到腿出无影快若闪电才算有所成。

徐忘川这一脚追魂歹毒异常,但麻雀和豹子也不差。

对于这两人,白子夜有些看不懂他们的路数,两人用的好像都是街头乱战之术,只是豹子走的是奋不顾身的惨烈路线,麻雀走的是阴损无耻的下流路线。

只见麻雀一个蹲身,正好让开徐忘川高踢的追魂脚,然后一个类似猴子偷桃的招数就朝徐忘川胯下抓去,豹子则和他之前与陈子阳徒弟陈冲搏斗时一样,完全就是自寻死路不顾死活的打法,合身一扑抱向徐忘川。

如果是在平时,徐忘川根本不会害怕这两货,就算被掏中、抱中,凭他铜皮铁身的功夫,麻雀和豹子也拿他无可奈何,但他被汉斯重伤在先,又强行硬抗郭自勇一刀在后,这时其实已经有点强弩之末的感觉,见豹子和麻雀配合默契说不定还有什么后手,无奈之下只得闪避。

说起来极慢,实际上也就是几个眨眼的时间。

徐忘川这么一耽搁,蛇拳门蒋腾手似灵蛇、螳螂门王炳霄臂如螳螂、谭腿门谭猛两腿翻飞、通背门季连山大杆挥舞,齐齐加入战圈。

除了一交手就被重伤在地的倒霉催陈子阳,以及在后方掠阵的赵八两,就连肩部有伤的霍东升都在圈外游走,伺机而动。

直到这个时候,徐忘川才显示出真正的不凡之处来!

但见他越挫越勇、遇强越强,无论谁与他对上,他都是硬刚硬打,毫不退缩。

只见他吞身如鹤缩、吐手若蛇奔,身似弯弓手似箭、眼似流星腿似钻,在人群中纵横睥睨、翻飞来往。

“砰”的一响,豹子中了他一拳,被打得齿血横飞。

“啊”的一声,谭腿门谭猛被他一撞,直接撞飞了出去。

“咔”的一下,通背季连山的大杆被他一脚踢中,生生断成了几截。

但他终究重伤在身,连番大战之下,气势慢慢弱了下来。

很明显,赵家老宅和八大派的人来之前应该有过协商,就是不管游斗也好,还是付出代价也好,无论如何都要困住徐忘川、拖死徐忘川。

徐忘川的出拳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踢腿力度随之也降了下来。

这种减慢和降低的幅度虽然很小,但在包括白子夜在内的所有人看来,无疑是一个信号。

这个信号给了所有围攻者信心,再斗一阵,重新拾起劈挂刀加入战团的郭自勇瞅准机会劈出一刀,狠狠劈在徐忘川的背上。

依靠铜皮铁身,徐忘川虽然再次硬抗过去,没有筋断骨折,没有血肉横飞,但脚步却踉跄了一下。

就在此时,赵八两动了!

赵八两这一动,疾如惊风、迅若猛虎,在白子夜看来,刚猛似八极,却又比八极多出一种飘然的味道。

夜色中,一道残影突向徐忘川,然后和徐忘川的身形撞在一起。

一声闷响,两道影子一触即分。

赵八两弯腰剧烈咳嗦,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嘴角溢血,但却面色平静,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徐忘川脸色苍白,再苍白,想要朝赵八两走来,最终却又放弃了。

“赵家老宅出来的人,果然不一样!”

徐忘川的话语十分低沉。

“多谢徐兄夸奖,说实在的我真不想和你为敌,不过看来好像是不成了,反正我以后坚决不去黔省,一辈子不再和你相见。”

赵八两淡然道。

“呵,有些人不是你想不见就不见的!”

徐忘川突然间笑了:“你们费心费力围追堵截,只是为了《玄机堪舆图》,可你们怎么确定我一定会把它带在身边?如果我说,《玄机堪舆图》根本就不在我身上,你们会不会气死?”

“啊?”

赵八两一怔,马上就笑了起来:“别闹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是我我也只有带在身边才会放心,尤其是出远门的时候!”

“你说得对!”

徐忘川点头:“不过就算我带在身上,你们最后也得不到!”

“为什么?”

赵八两不解。

“因为,我可以毁了它!”

徐忘川说着,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件东西,那东西像是一块破旧的羊皮。

“别,大不了风水宝地得到的东西,依旧算自然门一份!”

赵八两大急。

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徐忘川也许护不住《玄机堪舆图》,但如果要毁掉它,却是眨眼间的事。

“我徐忘川,只和被打败的人妥协,从来不和打败我的人妥协!”

说着,徐忘川将手一扬,就要发力毁掉那卷破旧羊皮。

一道人影突然从夜色中蹿出,箭一般射向徐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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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狗,甩棍与蝴蝶刀

麻雀和豹子,一直紧紧跟在白子夜身后。

他们的功夫自成一格,非要类比的话,大约就是暗劲小成接近大成的境界,比白子夜要低不少,速度也差很多,白子夜只要一提气,就能甩开他们。

但是,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打了多少架、闯了多少祸,从而练就一身追踪本事,又或者天生就是追踪者,白子夜的速度只要一降低,两人很快就能追上来。

三人一前两后、你追我赶,穿过不知道多少街区,多少豪宅,眼看已经从津门城东追到津门城西,白子夜突然想起来,自己在火车上初见他们的时候,豹子身边有一条狗。

一条土狗。

一条喜欢流哈喇子的土狗。

豹子和那条土狗好像亲密无间,也默契无间。

想到这里,白子夜停下脚步,转身等着两人到来。

“继续跑啊,怎么不跑了?”

麻雀和豹子赶上来后,豹子喘着粗气道。

白子夜没有说话。

“是你?昆仑听箫使?”

麻雀上上下下打量了白子夜一下,突然开口道。

很明显,他的观察力绝对不是豹子这个大老粗能够比拟的,即使白子夜戴着防沙面罩,即使这是在夜色中,他还是从白子夜的着装、肩后的白袍枪皮囊上,略作观察便认了出来。

“没错,是我!”

白子夜淡淡地道:“所以,赵八两对我都恭恭敬敬的,为什么你们还要追着不放呢?”

“在迷踪山门霍家大院的时候,听箫使不是说对《玄机堪舆图》没有兴趣吗,这个时候跳出来摘果子,是不是有些无耻了?”

麻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质问道。

“想法是会变的嘛,那时候没兴趣,后来又有兴趣了!”

白子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反正黑锅都是昆仑来背,麻雀他们至始至终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无耻不无耻的没啥关系。

“呵……”

麻雀冷笑起来:“大名鼎鼎的昆仑,行事作风却这么胡来,这么不讲道理,见识了!”

“你们出身赵家老宅,据说金海还是个庞大无比的商业帝国,难道不明白拳头大就是最好的道理?昆仑拳头大,那做什么都有道理!”

白子夜正色道,既然黑锅已经让昆仑背了,加点重量也无所谓。

“啊呸,小子,来来来,让爷爷看看你的拳头有多大!”

边上的豹子怒不可遏,挽起袖子就要跳下场来。

“你们不怕给赵家老宅招祸?”

白子夜又道,对于他来讲,能不动手自然不动手最好。

“我……”

豹子要说什么,却被麻雀一把拉住,他给豹子使了个眼色,然后道:“这与赵家老宅和金海无关,我和豹子也是武者,《玄机堪舆图》我们也很想要……”

说着,麻雀朝白子夜拱了拱手:“得罪了!”

“了”字说完,他的身影便如惊雀一般掠向白子夜,然后一腿撩出,撩向白子夜胯下。

撩阴脚!

这是传说中比猴子偷桃还要阴损的撩阴脚!

而且,也许是实战太多的缘故,这一脚在麻雀用来,远比其他人刁钻凶狠。

实话说,对于赵八两、麻雀、豹子三人,白子夜还是挺欣赏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成长环境才能教出这样的人才,但欣赏归欣赏,一旦对敌那就是两码事了。

白子夜体内气劲涌动,一拳轰出。

拳脚相交,快若火石。

白子夜纹丝不动,麻雀却蹬蹬蹬蹬蹬连退四五步,一股钻心之痛从脚心传来。

说到底,麻雀和白子夜的武道境界,相差还是有些大。

“去死!”

麻雀被一拳击退,边上的豹子却借此机会扑了上来。

和之前一样,他的打法依旧热血、不要命。

但是,要说热血、要说不要命,八极拳才是个中翘楚。

和豹子一样,白子夜也是合身一扑。

只不过,他不是正面扑去,以胸膛迎接敌人,而是侧身撞去,并且用上了“膀晃撞山倒”的八极劲。

砰的一声闷响,两道身影在空中撞到一起。

白子夜后退半步,只觉得胸口一闷,但他脚跟一旋就稳住了身子,胸中的闷气也被消解了出去,而豹子却被直接撞飞,张嘴吐了一口血。

这也是豹子混战多年、无数次受伤,身体素质过硬,如果换成其他人,比如之前和他对战的陈冲,或者陈子阳,说不定这一撞就是筋断骨折的下场。

“昆仑听箫使,果然不是一般人!”

麻雀叹道,手里却突然多了一把刀。

一把小刀。

一把小小的蝴蝶刀。

与此同时,豹子的手里也多了一根短棍。

一根甩棍。

一根又短又细的甩棍。

白子夜有些诧异。

蝴蝶刀、甩棍,这些都是近代西方流传过来的武器。

在包括赵山河在内的很多人眼里,蝴蝶刀和甩棍,就是街头搏斗、街头乱战用的东西,根本上不得台面,更是不被归纳在兵器术的范畴之中。

不过,白子夜在网上看过一句话,“耍蝴蝶刀的看起来像个智障,只有玩刀的才懂得他们有多浪”,所以,他并没有因此就产生轻视之心。

当然,他也并不打算取出白袍枪。

一寸长,一寸强,虽然用白袍枪能够占据优势,但他的武道境界本身就高于麻雀和豹子,并不想将压箱底的白袍枪用出来。

而且,一寸短,一寸险,他想用自己比蝴蝶刀和甩棍更短的一手手掌,试一试能不能力敌麻雀和豹子的联手合击。

蝴蝶刀在麻雀的指尖飞舞,寒光闪烁让人眼花缭乱。

甩棍在豹子的手上紧握,夜色在棍身上反射出清冷的倒影。

“上!”

麻雀轻喝一声跃步上前,蝴蝶刀旋转着划向白子夜脖子。

与此同时,豹子滚地而前,甩棍一棍扫向白子夜小腿。

传言说,蝴蝶刀合拢时意味着“和平”,一旦一刀两侧柄完全打开,就表示“战斗”。

甩棍也是如此,棍子不被甩出意味着“平安”,一旦棍子被甩出,就表示“流血”。

小小的蝴蝶刀和细细的甩棍,在麻雀和豹子的手里就像有了生命,而且两人的配合极为默契,一刀一棍虽小虽短,却像是个密不透风的阵法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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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白袍枪在肩。

《玄机堪舆图》在怀。

白子夜心情非常好,如果不是深夜,他差点就要吹起口哨来。

他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就有一道奇异的声音钻进了耳朵里。

箫声。

白子夜的精神瞬间凝聚起来。

都说做贼心虚,其实冒充别人也心虚。

他现在对箫声特别敏感,虽然这道箫声不像在迷踪山门、霍家大院时那么高昂、那么绵长,反而特别低、特别细,但白子夜还是一下子就能够确认,吹箫者一定是同一个人。

看来,对方并没有放过自己的打算啊!

白子夜心里苦笑着,停下了脚步。

他一停下,箫声也停了一下,随后再次响起来。

“没想到你们还是跟来了!”

白子夜对着空无一人的街头道:“想想也是,霍东升不过是语言上冒犯了一下,就要割肉赔罪,我这个冒充昆仑中人的罪魁祸首,你们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箫声未停,依旧那么低、那么细,却似乎多了一种倾诉的欲望。

“跟了这么久,不累吗?出来吧!”

敌在暗我在明,敌人跟了一路自己却还无察觉,白子夜非常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或者,你们是想要《玄机堪舆图》,如果想要的话,凭本事来拿!”

箫声微微一顿,继续响起,但却变得急促了一些。

“装神弄鬼,不出来我就走了!”

白子夜毛躁起来,这感觉太难受了,想起白天箫声响起时霍家大院里莫名其妙出现的斑斓大蛇和硕鼠壁虎之类的东西,他的脊背有些发凉。

这无关武力、也无关胆量,而是人类在面对未知时自然而然的反应。

也许对方是在用箫声传达某种讯息吧,比如霍东升,在箫声之下就能做出正确的应对,可惜自己不太懂,白子夜心道,见自己周围没有蛇、没有硕鼠,也没有其他奇特的东西出现,当即抬腿就走。

“站住!”

他刚刚抬脚,夜空里就传来一个声音。

这声音是个女声,听起来冷冷的、魅魅的,很好听,年纪似乎不大。

“哦,终于说话了,我还以为跟踪我的是个哑巴,只会吹箫呢!”

白子夜把跟踪、吹箫几个字咬得特别重。

“胡说!”

对方喝了一句,似乎有些发怒,但马上就回复了之前冷冷的魅魅的语气:“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冒充昆仑听箫使!”

“我胆子不大,也不小。”

白子夜原本想要追踪声音的来源,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居然很飘忽,好像来自夜空,白子夜完全无法定位,他真的烦透了这种对着空气说话的感觉,哀叹道:“小姐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咱们面对面聊聊不行吗?藏头露尾的算不得英雄好汉!”

虽然明知道对方可能就是赵八两口中的青竹箫掌箫令,但白子夜还是叫了声小姐姐,反正对于年轻女性来说,叫小姐可能会错,叫小姐姐绝对不会错,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就像他在霍家大院中说“昆仑向来大度,被别人冒充都不会计较”的莫名其妙的话一样,他觉得很多时候小心机不是没用,而是时机和火候没有掌握好。

“咳咳。”

夜空中好像传来两声轻咳:“你知不知道,昆仑听箫使,一生都要给掌箫令当牛做马,唯掌箫令之令是从,你既然自称是青竹箫听箫使,这辈子就要受青竹箫掌箫令的驱使,让你生你就生,让你死你就死,让你往东你就得往东,让你往西你就得……”

“凭什么?”

还没等对方说完,白子夜就跳了起来。

我去年买了四个表啊!

不会冒充一下,就真的要给对方当奴隶吧?

想起赵山河说的有关昆仑的种种邪性,再回忆赵八两这个金海太子爷面对霍东升等八大派颐指气使、面对昆仑一个影子都见不到的掌箫令却如履薄冰的恭敬态度,白子夜的额头忍不住有冷汗冒了出来。

万一……,万一昆仑真有这规矩,万一……万一昆仑真的要较真,自己除了报警好像就没别的办法了!

想起报警,白子夜差点扇自己一嘴巴。

自己已经不是普通人了,别说面对昆仑,就是面对霍东升、面对赵八两,警察好用吗?有用吗?

之前在霍家大院门口听见的消防车里的那个电话,让消防员和警察抓捕大蛇时不要破坏霍家的东西,白子夜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想到这里,白子夜将枪囊从肩头取下,将白袍枪一截一截的拧上。

他的动作很慢。

他的神情很凝重。

不自由,毋宁死。

卖身为奴这种事绝对不能在自己身上出现。

这条街很冷清,这么半天都不见周围有谁家的电灯亮起,杀死一个人再逃逸,问题应该不大,万一事发,就让远在天南的师兄郭林来收拾残局吧,白子夜的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噗!”

就在白子夜打算拼死一搏的当口,那道冷冷的魅魅的声音却笑了起来:“算哦,不逗你了!”

语毕,一个纤秀的影子从天而降。

没错,就是从天而降!

在白子夜三十余米外的一处街角,有一座三层高的废旧小楼,纤秀的影子就是从那座小楼顶上一跃而下,从天而降。

如果这个场景被普通人看见,一定会惊叫出来——

看哦,飞人!

但白子夜并没有惊讶,三层小楼一跃而下,他自己就能做到。

别说他能做到,就连白小茶也能做到。

只不过,让白子夜有些诧异的是,那道纤秀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是你?”

等那身影落到地面,白子夜看清了之后,不由得怒火高涨:“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你这么弄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哦!”

对面的身影一摆手中的长箫,笑盈盈地道:“只许你冒充我昆仑听箫使,就不许我吓唬吓唬你,这是什么道理?”

白子夜一口闷气堵在胸中,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对方说的没错,确实是自己理亏在先,但你也不能这么吓唬人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想起对方的身份,白子夜给今晚的行动下了一个评语,心里计划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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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再见林芷凝

从三层小楼上一跃而下的纤秀人影,是火车上遇见的林芷凝。

那个背包后带着一根青竹箫的女孩。

那个同样要去燕园报道却称自己为学弟的漂亮女子。

很显然,从自己尾随赵八两和商雀商豹三人在津门中途下车那一刻起,林芷凝就一直跟在身后。

霍家大院八派聚会、津门教堂汉斯誓死守卫血色蝙蝠、赵八两和八大派围攻徐忘川,乃至于自己一直隐藏在暗处、等各方人手几败俱伤之后突然跳出来摘桃子的行为,林芷凝无疑都了若指掌。

这样一来,她在霍家大院以箫声召唤大蛇帮自己解围的事情就说得通了,起码两人有过见面之缘,彼此留下的印象都还不错。

不过,白子夜依旧很头疼。

不管林芷凝是不是昆仑掌箫令,单凭她能够以箫声召唤大蛇、以及一直跟在身后自己却始终没有发觉这两点,就绝对值得重视。

他不知道自己和林芷凝的相识,是偶遇还是对方的安排,他现在丝毫不怀疑,对于昆仑这样的组织来说,要弄一张燕园录取通知书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小苍山中,昆仑成员、贪狼何辜直接死在自己和白小茶手上……

斜月谷里,昆仑成员、何辜师兄莫青山败在师父赵山河手中,痛失绛珠果……

这些事情,白子夜并没有忘。

更关键的是,在霍家大院援助自己时林芷凝没有现身,这个时候却选择表露身份,意味着她对《玄机堪舆图》有兴趣。

“想什么呢?”

白子夜心念纷飞的当口,林芷凝却开了口,声音娇嗔魅惑,很好听。

“我在想,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既然无可避免,白子夜干脆单刀直入:“何辜死在我手上,莫青山败在我师父手中,虽然一个死有应得,一个是按照武道规矩办事,但昆仑一定会找回这个场子的对吧?”

“我为什么要处置你?”

林芷凝拢了拢被夜风吹乱的秀发道:“昆仑听箫使处决犯了事的下属理所当然,至于莫青山,他功夫不济败在赵山河手中,要找回面子也该由他自己去,昆仑什么事都可以出头,唯独功夫不济被人打败这件事不会出头!”

“什么意思?”

白子夜皱眉,有些不明白林芷凝的话。

林芷凝笑了,笑得像只化了形的小狐狸,看着白子夜一字一句地道:“你,昆仑,青竹箫,听箫使!”

“别闹!”

白子夜跳了起来:“我承认我不该冒充昆仑中人,但当时也是机缘巧合、一刹那的念头,再说我也没有损伤你们昆仑的威名……”

“没有人冒充,也不是什么机缘巧合……”

林芷凝打断了他的话,肯定道:“你,就是昆仑青竹箫听箫使!”

“啊?”

白子夜有些傻眼,心念电转间反问道:“谁说的?”

“我说的!”

林芷凝淡淡道。

“谁能证明?”

白子夜又问。

“赵家老宅赵八两,迷踪霍家霍东升,在霍家聚会的八派中人,都可以证明!”

林芷凝笑道。

“那时候我蒙着防沙面罩,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的样子,如果我否认呢?”

白子夜再问。

“那你就是昆仑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

林芷凝很干脆。

“你又是谁?”

白子夜的眉头皱了起来,林芷凝的态度让他很为难。

“昆仑,青竹箫,掌箫令!”

林芷凝道。

“你真的是昆仑二十四桥掌箫令之一?”

白子夜不仅仅是诧异,而是有些惊异了。

虽然心里已经有一些猜测,但无论如何无法把眼前这个额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女孩和传说中神秘莫测的昆仑掌箫令划伤等号。

“昆仑二十四桥上八桥之一,青竹箫掌箫令,如假包换。”

白子夜虽然有些不信,林芷凝的语气却肯定无比。

“如果我是青竹箫听箫使,是不是意味着,以后我就给你卖身为奴,只能听你一个人的了?”

白子夜觉得现在和昆仑撕破脸是不明智的行为,想了想之后问道。

“怎么,你不愿意?”

林芷凝玩弄着手中的青竹箫,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我只是……”

白子夜斟酌了一下措辞:“我只是喜欢做自己的主人,不太愿意听别人的!”

“你只需要听我的,不需要听别人的!”

林芷凝正色道。

额滴神啊,女人的逻辑果然强大!

白子夜有些无语,只好换个方式问:“我还能是自己的主人?”

听来听去他算是明白了,林芷凝其实就想找个下属、找个跑腿的。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不计前嫌的找上自己,但白子夜确实不愿意现在就和昆仑面对面干上,能不敌对当然不敌对最好。

仔细想想自己加入昆仑也并不一定就是坏事,首先可以化敌为友,其次有了一个大靠山,再次加入一个组织,总比自己孤身一人两眼一抹黑的好。

况且,白小茶已经加入异调局天南分局,如果自己进入昆仑,那无论是正是邪、无论官方还是民间,自己兄妹应该都能拿到第一手的信息,这一点绝对有利无害。

他唯一介怀的,就是成了听箫使,自己是不是真的就卖身为奴了!

“看把你吓的!”

林芷凝噗呲一下笑出声来:“昆仑没有养奴仆的传统,你当然是自己的主人!”

“为什么是我?”

白子夜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因为我看你顺眼。”

林芷凝道,顿了顿又补充:“还有《玄机堪舆图》的原因!”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说到底还是因为《玄机堪舆图》在我手里!”

白子夜甩手道。

“当然,你要是不愿意,觉得昆仑听箫使辱没了你的话,我其实也可以动手抢的!”

林芷凝白了他一眼,风情无限。

白子夜再次握紧了白袍枪。

这个时候,他确实感受到了林芷凝的气场,一股强大无匹的气场。

此时的她,不再是火车上初见时那个轻声细语的女生,而是昆仑掌箫令。

“其实,《玄机堪舆图》并没有那么简单,津门教堂汉斯和徐忘川的决战你也看见了,多一个伴,以后不是多一份胜算吗?难道你打算孤身一人查探图上的所有风水宝地?”

林芷凝一句话,就彻底瓦解了白子夜最后的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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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修真聊天群

翌日清晨。

一辆高速列车呼啸着,自津门驶向燕京。

列车的某一节车厢中,白子夜和林芷凝相对而坐,座位顶上是两人的行李箱。

车厢里,很多座位都空着,白子夜和林芷凝的身边都没有人。

白子夜正在刷手机,一条新闻吸引了他的关注——

《积劳成疾旧病突发,津门大教堂神父汉斯昨夜身亡》

白子夜点进去看了一下,新闻先是通报了汉斯死亡的事情,然后通篇都是在回顾汉斯如何漂洋过海来津门、如何融入当地、做出了何种卓越贡献之类,和常见的类似新闻没什么太大区别。

白子夜笑了。

从时间和结果来看,异调局应该没有介入。

看样子无论是自然门徐忘川,还是赵家老宅赵八两,又或者是津门聚会的八大派,都没有把事情宣扬开,也没有让官方介入的打算,而且这些人的势力果然不小,轻而易举的就将汉斯的事情遮掩过去。

……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西方。

一个穿着大红衣袍、有着高挺鹰钩鼻的老者匆匆走进一座看起来古老无比的修道院中,对着里面一个正在打扫的佝偻老者的背影,恭敬无比道:“大主教,昨天夜里,汉斯被我主召唤,已经去了!”

“哦?”

佝偻老者的打扫动作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身,只是问:“圣物如何了?”

“圣物不知所踪!”

红袍老者低声道:“那边的新闻说汉斯积劳成疾,旧病突发,不过我们的人也有消息传来,说昨晚有人进入过三十六号教堂,汉斯曾经与人搏杀,好像还发动过圣剑惩戒,不过对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三十六号教堂是当年杜保罗神父发现的圣物培育之地,没想到百年培育之期将进,却在最后关头丢掉圣物……”

佝偻老者叹息着,继而道:“其他培育之地的圣物有没有异常?”

“没有,一切如常,我们圣子护教团很快就能成立了!”

红袍老者汇报着,想了想又补充道:“大主教,我觉得东方人不可能知道我们的计划,三十六号教堂出事,会不会是因为他们也察觉到了自然界变化的迹象……”

“东方人能够察觉到自然界的变化,我一点都不意外,只是三十六号教堂除了培育圣物,到底还有什么神奇之处,竟然被牵扯了进来?”

佝偻老者打断红袍老者,摆摆手道:“这样吧,你安排一些人过去看看,东方世界安宁太久,也该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做了,顺便也查探一下汉斯被我主召唤的真相。”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红袍老者转身欲走。

“对了,那个国家是一个神秘的国度,你多找些东方面孔,用他们的话来说,这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佝偻老者的声音再次传来。

“是!”

红袍老者行礼之后退出院子。

……

这个对话白子夜当然不知道,他正在看白小茶发来的讯息。

“大白,你之前说的话全中,异调局真的是一群奇葩,也不知道郭林师兄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人,一个个都是非人类,之前我还觉得咱们已经算是不正常的了,看到他们我才发觉,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这是白小茶微信发来的大段文字,文字后面跟着好几个惊悚符号。

“怎么奇葩了?”

白子夜回复。

以前他不太把手机带在身上,但自从踏上离家的列车开始,手机却成了他身边最贴身的东西,而且会经常掏出来查看,就怕错过爷爷白莽和白小茶发来的消息。

“熊大熊的身材已经够吓人了,你看看这个,能装下两个熊大熊!”

白小茶发来一张图。

图上那人身材真的恐怖,就像两个相扑运动员粘在一起,完全超越了白子夜的想象。

“还有这个,郭师兄说这人从来没练过武,但自小在山林中长大,能生撕狗熊虎豹,我估计真要打起来,咱们不一定是对手!”

白子夜正打算回复,白小茶又发来一张图。

图上是个双手极长,咧着大嘴、一脸憨笑的大汉,看起来像是天南更南那边的山民,壮实、敦厚、原始。

“这个人战斗力应该很高,至少目前是值得重视的,而且山民相对质朴,你要和他交好,关键时刻说不定能帮上忙,就像熊大熊一样!”

白子夜回复。

“知道了,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啰嗦?”

白小茶回了一条,接着发来一张图:“这个人,据说鼻子比狗还灵,翻山越岭比猴子还快……”

图上的人身材瘦小,但两只眼睛精光四射,却又带着一些微不可查的邪气。

“这个人你要小心,敬而远之,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白子夜回复。

“还有道士呢!”

白小茶又发来一张图,图上的道士玉树临风奇帅无比,和郭林有得一拼:“这道士臭屁得很,说是能抓鬼,可谁也没见他抓到过鬼,倒是看到漂亮女人就两眼放光!”

“我觉得,郭林这不是在招揽奇人异士,而是把妖魔鬼怪全部集中起来,便于管理吧?”

白子夜回复。

“大白你变聪明了啊!”

白小茶嘻嘻哈哈回复:“郭师兄就是这么说的,能用的就是奇人异士,不能用的就是妖魔鬼怪,集中在一起好管理,不过我觉得他找的这些人,一个像咱们师父那样的高人都没有!”

“会有的,而且一定会有比咱们师父还要高的高人,你要相信组织的力量。”

白子夜敲字叮嘱:“关于这一点,你可不能轻忽大意,一定要重视起来!”

“对了,昨天我出了个任务,差点笑死个人!”

白小茶岔开了话题。

白子夜回复了一个“?”。

“网监部门监测到一个叫做‘九洲一号群’的聊天群,觉得有些古怪,就汇报上来让我们去处理……”

白小茶这条信息之后跟着一张聊天群的对话截图,上面的头像和昵称风格极度中二——

黄山真君。

北河散人。

狂刀三浪。

灵蝶岛羽柔子……

等等,这不是那个叫什么《修真聊天群》网络小说的剧情吗?

“有什么发现?”

白子夜好奇心大起。

“发现个鬼,就是一群精神病院重度患者组的群,一个个都以为自己能够飞天遁地翻江倒海,这群人甚至还把一个叫做宋书航的大学生骗了进去,骗得晕头转向……,哈哈哈哈哈!”

白小茶的心情明显不错。

“现在的大学生真好骗!”

白子夜感叹了一句。

“对了大白,几天不见,你想我吗?”

白小茶的思维有些跳跃。

“想啊!”

白子夜自然而然的回复。

“那你想看我的大长腿吗?”

白小茶的信息后跟着一个奸笑的表情。

“噗!”

白子夜刚刚喝了一口水,这一下全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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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学姐知道

“喂,美女当前你却只顾着刷手机,还喷一桌子水,是不是不太礼貌?”

林芷凝有些不满。

“对不起对不起!”

白子夜掏出纸巾手忙脚乱的擦桌子。

除了白小茶,白子夜在女生面前一直都不是嬉笑怒骂、嘴枕江山那一款。

如果林芷凝是敌人,他还能够应对自如,可一旦变成友方,他反而有些束手束脚的感觉。

“怎么,看你这样子,被小女朋友调戏了?”

林芷凝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什么小女朋友,我妹!”

白子夜给白小茶回了句“有事,回聊”,就把手机放回了裤兜。

林芷凝说得对,一直刷手机确实不礼貌,而且现在两人还有着名义上的上下级关系。

昆仑,青竹箫听箫使。

这是白子夜的最新身份。

而林芷凝的身份是,昆仑,青竹箫掌箫令。

白子夜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偶遇时林芷凝那句“我吹箫给你听啊!”居然一语成谶,成了两人现如今关系的最佳写照。

“哦,大长腿白小茶啊!”

林芷凝点头表示了然。

“学姐,我郑重提醒你一件事……”

白子夜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盯着林芷凝道:“你们调查我可以,监视我也可以,但如果再去调查白小茶,调查我爷爷白莽,或者有任何不利于他们的举动,就别怪我翻脸,昆仑虽然势大,说不定我就是那只翻天的猴子!”

至于对林芷凝的称呼,反正她已经是上级了,还是单线联系那种上级,以两人这情形,总不能叫领导、老板吧,叫学姐正好。

“什么调查,我就是简单了解一下!”

林芷凝被他的眼神镇住,居然有些心慌的感觉:“还有,你现在也是昆仑中人,而且是昆仑二十四位听箫使之一,要不要你们我们的分这么清楚?”

“只是了解一下,那就再好不过,希望咱们最后不会成为敌人!”

白子夜收回了目光。

“你……”

林芷凝有些生气,咬着嘴唇:“你还没有成为我敌人的资格,要不是看你还算顺眼,又不想出手抢夺《玄机堪舆图》,你以为我愿意要你?”

“那就谢谢你了!”

对于林芷凝“你以为我愿意要你?”这样的口气,白子夜有些无语,昆仑中人果然或多或少都有些不通世务,哪怕是掌箫令也一样,好在两人没有情侣之类的特殊关系,也不会产生误解。

想了想,白子夜又道:“不过,你堂堂一个掌箫令却亲自出山,又饥不择食招揽我、还一出手就给了个听箫使名头,我觉得青竹箫在昆仑之中日子恐怕也不好过,你真的还会到处树敌吗?看起来应该不会吧?”

他用的虽然是疑问句,却明显是肯定的语气。

“你……”

林芷凝顿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我好像没做什么吧?你从我的举动之中就能推测出这些来?”

“没有推测,就是瞎猜!”

白子夜淡淡地道。

昆仑势大力强又怎么样?

本大侠用智慧就可以征服你!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有些冷清。

过了半晌,林芷凝才道:“除了这些,你就没有其他想问的?”

“有啊,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白子夜自然而然地道。

“那你就问吧……”

林芷凝有些气结:“能告诉你的,我都会告诉你,不能告诉你的,我挑选着告诉你!”

“昆仑到底是个什么组织?和青龙会、神州社有没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白子夜觉得有必要搞搞清楚,无论赵山河也好、赵八两也好,别人的传言终究只是传言,雾里看花作不得数。

“就是外界流传的那样,武学研究组织、古怪又邪门的存在、武道世界的昆仑山,我们和神州社、青龙会偶有交集,但很少往来。”

林芷凝很干脆,也没有隐瞒。

“昆仑二十四桥是怎么划分的?你这么年轻,凭什么能当上青竹箫掌箫令?”

对于这件事,白子夜很好奇,也一直想不透彻。

“昆仑立志成为武道世界的昆仑山,但除了武学,还会研究一些和武学有关的奇奇怪怪的东西,二十四桥方向不同,各有侧重,青竹箫研究的,就是如何驱使一些动物为自己作战,而我在这方面有些天赋,加上上一代的某些原因,所以……”

林芷凝没再继续,但白子夜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霍家大院里突然出现的那条大蛇,真是从马戏团跑出来的?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驱使它的?”

白子夜又问。

“那条蛇确实是马戏团跑出来的,至于如何驱使它,这是我的秘密。”

说着,林芷凝叹了口气:“其实,也不过是老祖宗们传下来的一些小手艺而已,现在生化武器这么发达,除了好奇,谁还会在乎这些!”

“那你们还这么坚持?有什么意义?”

见林芷凝似乎很感慨,白子夜顺嘴问道。

“废话,每个人最后都要死,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林芷凝白了他一眼。

“呃,好吧……”

白子夜换了个话题:“就战斗力而言,你是什么境界?”

“我没看错的话,你现在应该是化劲初生、接近小成吧,如果单论武道境界,我只比你高一点点,已经突破了化劲,不过如果加上我能召唤驱使的小帮手们,徐忘川恐怕也不是对手,倒是你的师父赵山河,可能差不多!”

林芷凝沉吟着道。

我去年买了五个表哦!

白子夜有些郁闷,按赵山河的说法,突破化劲是炼皮境界,按其他人的标准,突破化劲就是铜皮铁身,这可不是只比自己高一点点,而是高了整整两阶呢。

原以为修习怜花观想术,自己和白小茶已经算是幸运选手,没想到除了徐忘川、洪天枫,就连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生都比自己厉害,而且还自带召唤技能。

一步落后步步落后,以后可得抓紧了,白子夜在心里想着,随后又问:“何辜、莫青山都是青竹箫的人?何辜算是死在我手里,你们真的不计较?昆仑不要面子,也不需要给成员一个交代?”

“他们确实是青竹箫的人,不过除了痴迷武道没什么特长,而且年纪越大,武道进步越慢,都是很普通的成员吧。”

林芷凝想了一下,接着道:“其实昆仑中人,很多都没有面子、仇恨啊之类的观念,心里就只有一个武字,况且何辜确实是自取死路,不死在你手里也会被抓捕枪毙,你既然成了青竹箫听箫使,自然不会再有人计较。”

“那,我这个听箫使,到底有什么权限?比如昆仑中的消息,我是不是都可以知道?”

白子夜终于问出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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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选定目标

“看起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可能是风水宝地的分类,甲乙丙丁应该是等级。”

林芷凝沉思着:“就是不知道分类代表着什么!”

“我同意你的说法!”

白子夜的目光开始往图上天南所在的位置梭巡过去。

“你是想找斜月谷的位置吧?”

林芷凝伸指往某个位置一指:“诺,就这里,什么标记都没有!”

林芷凝看出自己想找斜月谷,这一点都不奇怪,关于绛珠果的事情,莫青山应该会汇报给她。

白子夜只是有点诧异,斜月谷能长出绛珠果、能孕育出行走的骷髅,在这图上却没有显示出任何特殊之处,难不成是因为斜月谷刚刚形成不久,所以没有记录?

“看来,这《玄机堪舆图》也不是所有特殊地方都会标记啊。”

林芷凝感叹道,想法居然与白子夜不谋而合。

“这也正常,人不能踏进同一条河流,天地变化,出现新的风水宝地很正常!”

白子夜道。

“呦,难怪要报燕园哲学系,确实有点神棍气质!”

林芷凝戏谑道。

白子夜没有搭话,开始在《玄机堪舆图》上查找黔省所在的位置。

很快,他找到七处有玄机符标识,其中两处青龙图案和一处朱雀图案的地方,似乎被人用记号笔或者类似的东西划了一下,留下一个淡淡的印记。

这两处地方,都镌刻有“丁”字玄机符。

“我觉得,我可能看出了一些东西!”

白子夜沉吟道。

“看出了什么,快说说!”

林芷凝原本就漫无头绪,听了他的话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你看……”

白子夜将《玄机堪舆图》往林芷凝那边推了推:“这三处被做过记号,我认为是徐忘川留下的,这三个地方应该已经被他探索过,而且应该获得了一些东西,所以他把这些地方标记出来,表示已经打通关。”

“确实有记号的痕迹,但你怎么就认定了是徐忘川?”

林芷凝道。

“徐忘川在短短几个月内突然崛起,没有外物的作用是不可能的,霍东升他们认定徐忘川得到了《玄机堪舆图》的帮助,这是证据之一,最重要的是……”

说到这里,白子夜在图上找到津门大教堂的位置:“你再看看这里,和那三个地方有什么共同之处?”

“都是丁字玄机符,应该是同一个等级!”

得到白子夜提示,林芷凝马上就发现了这一点。

“没错!”

白子夜点头道:“这意味着,徐忘川探索的都是丁等风水宝地,或者说,他成功通关的都是丁等宝地,其他等级他可能没有探索过,可能探索了却毫无结果,甚至有可能,以他的能力根本无法探索或者无法进入。所以,只有这三个地方被标记,至于津门大教堂,是因为他还没来得及标记就被赵八两等人拦截,之后《玄机堪舆图》就被我劫走了!”

“听起来很有道理!”

林芷凝表示赞赏,随后皱眉道:“可如果要这么说的话,徐忘川为什么不就近探索其他地方,比如天南、比如蜀地,反而要远离自家地盘,跑来津门?”

“也许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吧!”

白子夜想了一下,又道:“这《玄机堪舆图》上,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图案其实也有共通之处,你发现没有?”

“共通之处……”

林芷凝再次察看了一遍,最后还是有些沮丧地摇摇头:“没发现!”

“你看……”

白子夜在《玄机堪舆图》上指指点点:“这些是青龙,这些是白虎,这些是朱雀,这些是玄武,如果把它们单独分开……”

说到这里,白子夜顿了一下,思考了一下措辞,才接着道:“除了一些极其特殊的地方如燕京皇城之外,青龙玄机符所在地,大多是一些山林植被密集的地方;而朱雀玄机符所在地,你看这里,是徐忘川标识的地方,朱砂镇,再看这里,西北部一个大矿山;再看玄武玄机符,陕省的兵马俑不说了,古墓群,而蜀省这里,三星堆遗址……,这样一梳理的话,我们是不是能够看出些什么?”

“我懂了!”

林芷凝长吸一口气道:“你是不是想说,青龙玄机符所在地孕育植物,比如绛珠果之类;朱雀玄机符所在地产矿,虽然不知道在天地变化中会出现什么,但一定和矿有关;玄武玄机符所在地更符合风水学阴阳论,适合墓葬或者与墓葬有关的事情?”

“学姐聪明!”

白子夜赞了一声,挥舞双手道:“不过这还不够,让我们的想象再大胆一点,如果天地巨变,青龙玄机符所在地会不会生长出仙草奇药,比如什么会说话的万年灵芝、会走路的人参娃娃,朱雀玄机符所在地会不会孕育出神兵利器,比如什么干将莫邪、龙泉照胆,玄武玄机符所在地会不会蕴养出各种恐怖存在,比如什么千年僵尸王、万年大粽子,至于白虎玄机符所在地,目前找不到规律,但从血色蝙蝠这件事来推测,会不会培养出各种异化生物,比如什么带着妹妹去西湖找相公的白蛇、陪着断臂男人消愁解闷的大雕……”

“你是不是疯了?”

白子夜口沫横飞,林芷凝却目瞪口呆。

白子夜说的这些,匪夷所思,也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你觉得,没可能?”

白子夜停了下来,看着林芷凝。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林芷凝沉吟道:“以昆仑最近获得的讯息来看,天地变化的幅度确实越来越大,各地奇特事件越来越多,只是相对应的,消息封锁越来越严,普通人都还蒙在鼓里罢了!”

“所以啊,我们得提前准备。”

白子夜拍手道:“不如这样吧,到了燕京,学姐叫上青竹箫其他人,咱们去皇城里探索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出世!”

“皇城是谁都能去探索的吗?”

林芷凝白了他一眼:“先是装着开诚布公让我信任,然后口沫横飞让我麻痹大意,接下来突然提出建议,以为我顺嘴就会答应?你现在是昆仑听箫使,和我在一条船上,是不是不该再起什么坏心思了?”

“说说而已,燕京皇城万一真有神州龙脉,一不小心破坏了也不好,还是不去了!”

被林芷凝说中自己的打算,白子夜也有些微的尴尬:“不过等报道之后,咱们总得找个地方去探探吧,要不去豫省?离燕京不远,正好我也可以去看看那座千年古刹!”

“豫省藏龙卧虎,而且看玄机符标识,都是丙字以上……”

林芷凝摩挲着《玄机堪舆图》,沉吟道:“以徐忘川的实力只能探索丁字宝地,咱们两也先挑丁字宝地,熟悉一下情况再说。”

“咱们两?你不打算叫青竹箫其他人啊?”

白子夜有些诧异。

“你想叫其他人?”

林芷凝反问:“让别人知道《玄机堪舆图》原来是被你抢夺,或者就像你说的,出个人参娃娃之类的,几十个人一起分?你要是愿意,我求之不得。”

“那还是算了吧,咱们两先打打前锋也好。”

白子夜没想到林芷凝居然会为自己考虑,对她的感觉又亲近一分。

两人合计了一会,最终选定了一个目标。

按照林芷凝的说法,那里是荒郊野外,最适合她发挥,而且距离燕京不远,很快能到,但也不近,万一有个什么事,也不至于引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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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一塔湖图,连破两境

铺好床铺。

整理好物品。

将白袍枪锁进自己的私人柜子。

白子夜和大家打了声招呼,走出宿舍之后掏出手机给林芷凝发了条信息:“学姐,青龙会成员是不是很多?”

林芷凝回了一个“?”。

白子夜再发:“室友中,有一个佩戴龙纹章,名字还就叫龙纹章,难不成青龙会成员满大街都是?”

“高手在民间,你身边相处多年的人,也许某个瞬间你发现他还有另一个面孔,你觉得十分熟悉的人,也许你从来就没有真正认识过他,这都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龙姓是青龙会中最有势力也最核心的几个姓氏之一,在青龙会中能用龙纹章直接当名字的人,绝对不简单。”

林芷凝连着回了两条。

白子夜刚要回复,又来了一条:“想来想去,在青龙会中,龙纹章这个名字太特殊、绝对不会轻易给人使用,你确定不是巧合,他真是青龙会中人?”

“确定,以及肯定!”

白子夜敲字后按下发送键。

“留心!”

林芷凝回了两个字,再无其他。

白子夜长吁了一口气,将手机揣回裤兜,缓步走下宿舍楼。

……

燕园很大。

白子夜随心所欲信步由缰,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未名湖。

未名湖本无名,因为燕园的关系,却天下知名。

白子夜曾经听说过,有燕园学生将未名湖与相近的博雅塔、燕园图书馆统称为“一塔湖图”,想想也挺有趣的。

未名湖畔,天很蓝,空气很好。

白子夜找了个树荫草坪,惬意的躺下去,打算好好呼吸一下这充满学术气息的新鲜空气。

不知道是长途跋涉疲倦了,还是这段时间心累体累的关系,一不留神,白子夜竟然迷糊过去了。

恍恍惚惚之中,他的意识沉入一片星海。

那是怜花观想图谱幻化的绝对领域!

那是他得到《怜花宝鉴》之后出现的想象世界!

意识领域中,白子夜观想得来的星图巨人体内,那道血色的红光比最初的时候粗壮很多。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打磨,那些拦路的黑色陨石上被红光刺穿的洞孔,已经不再是针孔那么细小,而是扩大了若干倍。

白子夜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迷糊过去不久,未名湖里、博雅塔内、图书馆中,有无数或氤氲成团、或细弱游丝的雾气开始以他为中心汇聚。

那些雾气漂浮在空气中,并不显眼,但如果仔细留意,还是能够察觉出来。

雾气汇聚到他身边之后,随着他的呼吸进入体内,等再次被呼出来的时候,就会变得稀薄寡淡一些,就像是其中的一些东西被他吸收了一样。

如果有人看到他的样子,一定会被拉去实验室做研究。

好在这时候刚刚开学,高年级学生很多未归,大一新生又都忙于安顿,湖畔并没有太多人来,尤其是他所在的位置还略微偏僻,更加没有人注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子夜终于清醒。

醒过来之后,他开始复盘离开天南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尤其亲眼目睹或亲自参与的几场战斗。

这是他和白小茶修习怜花观想术之后培养出来的习惯。

赵八两闯入八门聚会、八大派围堵自己却被林芷凝箫声吓退、汉斯夜战徐忘川、众人围攻徐忘川、与商雀商豹近身肉搏……,白子夜沉思着,仔细回想每一帧画面。

想着想着,白子夜心神一动。

就在此时,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只小黄鸟,从白子夜的身边掠过,似乎要朝未名湖中飞去。

白子夜一跃而起,蓦地出掌,一掌拍中小黄鸟。

本来以他的掌劲,别说是只小黄鸟,就算是只飞鹰,中了他一掌即便不粉身碎骨也得死翘翘,但在他有意识的控制下,小黄鸟只是被他拍得倒退而回。

小黄鸟飞行受阻,唧的叫了一声振翅上飞,打算窜入天空。

白子夜手掌急掠,再次拍到它的头上。

这一掌全是柔劲,小黄鸟中掌之后朝地面坠落,但只坠了一小段距离就稳住身形。

这一次,它不再高飞了,而是斜飞向左,打算绕过白子夜。

白子夜拖掌,再次挡在它前进的路线上。

说起来极慢,实际上这一系列动作的完成都在眨眼之间。

小黄鸟愤怒了。

愤怒的小鸟横冲直撞,想要突破白子夜的掌控,但白子夜掌影翻飞,就不是让他逃掉。

如此这般,小黄鸟只能在他的手掌上下左右两三尺的空间里窜来窜去,但从外面看来,就好像他手里有根无形的丝线栓着小黄鸟,让它无论如何飞不开一样。

鹰雀不飞绕指柔!

这是化劲小成,鹰雀不飞绕指柔!

之前白子夜也试过,但要么是打死了鸟雀,要么是无法做到不让鸟雀飞走。

这一次,他却自然而然的做到了,而且觉得做得非常容易,非常惬意。

想到这里,他手掌一停,将小黄鸟放飞,一跃而至未名湖边,右手一伸,海底捞月一般朝湖中探去,随后缩回。

他这一捞一回,气劲涌动,速度极快。

伴随着这股气劲,一大团湖水被他捞了出来,但带至半空,湖水受到重力便开始坠落。

白子夜侧步上前,左手电闪而出,托在湖水底部。

随后,他的两手快速运转抖动,水团被他一抬一压,先是成为一个水饼,随着他手腕的运转抖动,很快的就变成了一个水球。

白子夜双手翻滚如龙,那水球就像个龙珠一样,在他的臂尖掌间滚来滚去,却没有一滴水珠从中滑落。

汲水成球力不泄!

这是化劲大成,汲水成球力不泄!

白子夜没有想到,他竟然破境了,而且是连破两境,从化劲初生,直接跃升到了化劲大成。

仔细回想起来,自从修习怜花观想术、踏上武道之后,他的进步就非常快——

明劲三阶,三千斤拳力,没怎么费劲就达到了。

暗劲初生,隔壳碎子壳无恙,在赵山河喂招的时候不知不觉达成。

暗劲小成,打瓜成汁皮不伤,是在追捕贪狼何辜,搏杀之际潜力激发晋升。

暗劲大成、掌击水面震鱼死,以及化劲初生、束衣成棍百炼钢,则是在斜月谷中吃掉绛珠果以后一蹴而就。

虽然赵山河是个明师,他和白小茶练拳也很努力,但不可否认的是,比他们努力的人肯定不少,但能够像他们一样成长迅猛无碍的,却没有几个。

现如今,他又在未名湖畔,一梦而升两境界,隐约间他甚至有一种感觉,他离突破化劲,到达炼皮境界,也仅仅只有一线之隔。

然而至今,关于《怜花宝鉴》的来历,他依旧茫无头绪,那个通过白小茶赠书的书摊主也没有出现过。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又代表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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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拜见上使

“老师,我觉得这个问题其实完全没有讨论的必要,所以想笑!”

既然被逮住,白子夜也不否认,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这家伙是谁?

胆子这么大!

难道不怕挂科吗?

学生们都惊讶了,其中一些幸灾乐祸的目光转而一变,变成了崇拜。

简红鱼出的随堂题,大哥你居然敢说完全没必要,你闯了大祸了你!

“请给我充分的哲学解释,否则立即从我的课堂离开,以后也不用再来!”

简红鱼柳眉倒竖,怒气上涌。

和一般认为哲学大拿都是宽袍大袖或者不食人间烟火的印象不同,简红鱼穿着一身火红色西装,干练飒爽,活脱脱就是一团飘动的火焰、行走的辣椒,这时候因为发怒,颇见规模的胸部微微发颤,更见风情。

完了完了,不能上简红鱼的课,和被从哲学系开除有什么区别?

很多人已经开始为白子夜默哀,坐在他身边的马英雄则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任性乱来。

“简老师……”

对于简红鱼的态度,白子夜也有些不爽,站起来后提高声调道:“首先,哲学史上最经典的笛卡尔问题,也就是所谓‘缸中大脑’理论告诉我们,宇宙存在的真实性值得怀疑,我们看到的所谓现实,有可能是某种看不见的力量造成的宏大幻觉,也有可能是我们的大脑自行模拟出来的产物,既然连宇宙的真实性都值得怀疑,讨论我们一样不一样有什么意义呢?”

“其次,笛卡尔还说过,我思故我在。我无法否认自己的存在,因为当我否认、怀疑时,我就已经存在,这个理论同样适用于咱们今天的问题,我无法否认自己不一样,无法思考自己为什么不一样,因为当我否认、思考时,我就已经不一样!”

“再次,笛卡尔的老前辈、我们最伟大的哲学家庄子也说过,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举个例子,有两个男同学见到你,其中一个说,简老师真漂亮啊,简直就是我的梦中女神,另一个说对啊对啊。那么,他们怎么知道别人眼中的漂亮和自己眼中的漂亮是同一个漂亮,别人心中的女神和自己心中的女神是同一种女神?”

“同理,我们在这里讨论我们到底一样不一样,怎么确定别人说的一样和自己说的一样是同一个一样?又怎么知道别人说的不一样和自己说的不一样是同一个不一样?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们一样不一样不需要讨论,大家自己觉得一样就一样,觉得不一样就不一样,因为所有的终极哲学问题都只是引导思维的过程,并没答案,或许要等到某一天,世界大变、宇宙大变之后,我们才能找到这些哲学问题的源头吧!”

虽然听起来有些绕,但毕竟都是哲学系的学生,白子夜这一番话说出来,整个电教厅霎时间变得落针可闻。

这是学霸啊,这是过江龙啊!

听听人家这话——

我无法否认自己不一样,无法思考自己为什么不一样。

因为当我否认、思考时,我就已经不一样。

这特么比那些我考了全省第一、我开玛莎拉蒂、我玩的是网红美女、我的小目标是先挣一个亿可牛气多了。

更关键的是,这个牛人还是一个敢于在近百学生见证下,公然调戏简红鱼的猛人啊!

刚刚进入大学校园的新生们,除了曾经书山题海,大多数人的知识结构还是很单薄,而且虽然离开了家园,人人都开始放飞自我,但本质上依旧是一只只小绵羊,哪里见过这么渊博、又这么胆大的狂生,很多女生看他的眼神,立马就充满了小星星。

白子夜并不知道同窗们的心思。

能说出这番话,不过是他多泡了几天图书馆的结果。

至于调戏简红鱼……

有吗?

他只是自然而然的打了一个比喻而已,而且他自认为这个比喻很恰当!

“肚子里有点草料就开始恃才傲物,狂放不羁,这样的学生我见得多了。”

简红鱼看着他冷笑起来:“是不是刚进大学没几天,就想要退学?”

“简老师你这就不讲理了……”

白子夜听出简红鱼的威胁之意,抚额叹了口气:“我又没犯错,干嘛要退学?”

“你……”

简红鱼气得两颊晕红,调戏完自己还能淡然自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学生,她真是第一次见,她刚想发作出来,却突然间目光一凛,整个人的气势忽然间弱了许多。

“你,滚到我的办公室来!”

简红鱼厉喝一声,收起教案讲义就离开了教室。

无奈之下,白子夜只得跟了上去。

“装逼遭雷劈呀,活该!”

白子夜刚走出电教,就有个浑身名牌的男生站起来大声道。

“懆你大爷的,我624的人也是你能说的吗?”

离他不远的江华扯起一本书扔过去,正中他的后脑。

也不知道为啥,那家伙见扔书的是江华,居然缩缩脑袋就不吭声了。

“智障!”

坐在教室角落的龙纹章,瞥了眼他的怂样,嘴里吐出个不雅词汇。

……

高跟鞋嗒嗒作响。

跟在简红鱼身后,看着她曲线摇曳的身影,白子夜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肉肉的,手感应该很不错。

靠,想什么呢?

这个念头一出现,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伸手就抽了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声,廊道里响起清脆的声音。

“怎么了?”

简红鱼转过身来。

“有只秋蚊子!”

白子夜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觉得嗓子有些干。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到了简红鱼的办公室。

作为全国知名人物,又是学校教务处长,简红鱼自然拥有独立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简红鱼将门关上,开始脱外套。

“简老师,你……”

白子夜有些紧张起来,不知道简红鱼到底想干嘛。

“拜见上使!”

出乎白子夜意料的,简红鱼将外套挂在靠门的衣架子上之后,竟然躬身朝他行了一礼,态度极为恭谨。

“这是?”

白子夜不明所以。

“昆仑山上天风落,二十四桥吹洞箫!”

简红鱼低声说了一句。

“你是昆仑中人?”

白子夜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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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白山黑水,武道异动

“说起来,这件事还和他有关!”

林芷凝看了一眼白子夜道。

“和听箫使有关?”

简红鱼有些疑惑,随后也看向白子夜:“对了,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别别别……”

白子夜有些汗颜:“以后我就叫您简老师,您也别听箫使听箫使的了,直接叫我白子夜就好,要不我会头疼!”

“也行!”

简红鱼很爽快:“这样,你也不要您啊您的,都别扭,就正常称呼吧!”

说着,她转向林芷凝:“对了,令主到底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林芷凝整了整思绪:“是这样的,来燕园的途中,我们从赵家老宅赵八两和自然门徐忘川等人的手上,劫了一份《玄机堪舆图》……”

“你们打劫了金海太子爷和徐忘川?”

简红鱼吃了一惊,显然非常清楚赵八两和徐忘川的身份。

“还有津门霍家,以及通背、鹰爪、螳螂、谭腿等大一堆人……”

林芷凝笑道:“不过这不是重点,除了赵家老宅,其他人并不知道打劫者是谁,以赵家老宅和昆仑的渊源,他们应该不会泄露这件事,重点是那份《玄机堪舆图》!”

林芷凝给简红鱼大致说了一下《玄机堪舆图》,然后道:“我们选定了长白山的一个目标,打算去探探,本来计划就我们两人,不过这两天总部给我传来一个消息,说白山黑水间,武道动向不同寻常,似乎有什么大动作,我觉得人手有些单薄,想起简姨就在燕园,就打算叫上一起!”

“白山黑水武道异动,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

简红鱼说话做事都很干脆:“不过,《玄机堪舆图》真那么重要的话,令主两人确实人手单薄,我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肯定要去凑个热闹,就怕令主觉得我多事!”

“那不能!”

林芷凝笑道:“就凭简姨和外婆的关系,就是少数几个我能够绝对信任的人,怎么会觉得你多事?”

“怎么?除了老令主过世,青竹箫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变故?”

简红鱼诧异于林芷凝的语气,反问道。

“没什么!”

林芷凝明显不打算聊这个话题,转而道:“我们打算这两天就出发,简姨好歹是个大领导,不知道时间上方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简单安排一下就好!”

简红鱼道。

“那行,那咱们后天出发!”

林芷凝一锤定音,转向白子夜:“你这边有问题吗?”

直到此时,白子夜才知道林芷凝来找简红鱼,是为了探索《玄机堪舆图》。

之前他和林芷凝商定的目标,是长白山一处被标注“丁”字玄机符的地方。

那里距燕京不远不近又远离闹市,是非常理想的探索之地,而且地处长白山茫茫原始森林中,对林芷凝能够驱使动物非常有利。

最重要的是,在《玄机堪舆图》上,那里还是一处被白虎图样覆盖的地方。

在天地变化过程中,青龙玄机符所在地可能生长奇药灵草,白虎玄机符所在地可能孕育异化生物,朱雀玄机符所在地可能蕴养玄奇矿产,玄武玄机符所在地可能产生恐怖存在,这是白子夜和林芷凝的猜想。

不过,在《玄机堪舆图》上,白虎玄机符所在地最没有规律,两人的猜测也仅仅是基于汉斯等人利用津门大教堂培育血色蝙蝠这件事,第一次探索选择白虎玄机符所在地,也许能够找到更多的线索来印证两人的推测。

对于林芷凝自行来找简红鱼的行为,白子夜没有任何不满。

林芷凝没有把自己劫夺《玄机堪舆图》的事情传播出去,也没有让更多人参与进来,甚至没有从自己手上要走《玄机堪舆图》,仅仅只是基于人手单薄的考虑叫上她认为值得信任的简红鱼,这一点都不过分。

况且,自己现在也算是昆仑中人。

想到这里,白子夜点头道:“我这边没问题,听你的!”

计划既然商定,简红鱼肯定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两人正准备告辞,不想简红鱼叫了林芷凝一声“令主”,然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简姨还有事?”

林芷凝疑惑问。

“我……”

简红鱼有些犹豫,目光在林芷凝和白子夜两人身上梭巡两次,才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那样,开口道:“我觉得,以令主和听箫使现在的身份,住在学生宿舍太委屈,而且也非常不方便,我在燕园附近最繁华地段有一套大五居,一个人住实在有些浪费,要是你们不嫌弃,不如搬来和我一起住!”

“咳咳……”

看简红鱼说话的神态,林芷凝觉得她肯定误会了什么,脸上一红,轻咳两声道:“这个简姨就不要操心了,学生宿舍只是过渡几天,本来我也没打算一直住下去,这两天就已经开始找房子了,等这次探索归来,就会搬出去的!”

“对对对,我也正打算找房子呢,以后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学生宿舍确实不方便,我肯定是会搬出去的!”

白子夜也道。

“既然都打算搬出去,那还费劲找什么房子,直接去我那里好了!”

简红鱼道:“既然都是一家人,住在一起热闹,有什么事还能互相照应,何必在外面找?”

“那个……,这事以后再说吧!”

林芷凝脸色更红了,但有些事越描越黑,简红鱼又很热情,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先模糊带过。

“对了,我想起来个事……”

白子夜道:“以我们的身份,逃课请假的以后肯定不会少,简老师既然管着学校的教务,能不能给我们弄个特别假条什么的,最好是可以无限次、无限时请假不会被老师们记录的那种,要不期末成绩恐怕会非常难看!”

“你还会在乎成绩?”

简红鱼有些不解。

“我倒是不在乎!”

白子夜尴尬道:“不过我爷爷应该会特别在乎!”

“这个简单!”

简红鱼摆摆手:“燕园一个研究社会问题的长期项目,我是带头人,晚点把你们以实习生助理的名义列入项目组,再给医学院和哲学院打声招呼,以后就不会有人再管你和令主。”

“那就谢谢简老师了!”

白子夜笑道。

事情交代完毕,两人就告辞离开。

“没看出来,你行啊你!”

出了简红鱼办公室,林芷凝看着白子夜感叹道。

“什么意思?”

白子夜不明所以。

“简姨是不是很漂亮?”

林芷凝似笑非笑的问。

“是啊,是挺漂亮,怎么了?”

白子夜更加摸不着头脑。

“哼!”

林芷凝白他一眼,快步走了。

堂堂掌箫令,发什么神经呢?

白子夜嘀咕一句,踏上了与林芷凝相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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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红的雪,白的血

长白、绿盟、刑堂。

三方混战越来越烈,时不时有人受伤,场面逐渐变得血腥起来。

这是白子夜见到的,第一次大规模的血腥武斗。

八派围攻徐忘川那次虽然人也不少,但却没有如此血腥。

他亲眼看见,马占杰一剑削掉某个绿盟大汉的右手。

也亲眼看见,那位使用巨长铁筷子的刑堂年轻人把筷子捅进了某个长白弟子的菊花。

目测,这些人的境界大多是暗劲小成、暗劲大成,只有马占杰等寥寥三四人进入了化劲。

只不过,因为他们的兵器术极其古怪,实际战力都不低。

比如那位使巨长铁筷子的仁兄,白子夜觉得他的战力堪比一个化劲大成,在不动用白袍枪的情况下,自己要打败他恐怕得大费手脚。

重伤者原来越多。

有的人受伤后勉力退回自己的阵营。

有的人倒下之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

无论绿盟、刑堂、还是长白派,他们都有自己的产业,这些弟子不管重伤还是死亡,都会得到应得的抚恤,而事情最后也会被向非凡、荆柳和马占山不着痕迹的平息掉。

这让白子夜很是感慨。

江湖果然不是谁都玩得转,难怪师父赵山河那么大的本事,最后却出家为僧,蜗居在小小的安平镇。

红的雪,白的血。

雪地渐渐变成了血地。

血地上的热血则渐渐凝固、冰冷下来。

优秀猎人牛二已经被吓得面色苍白浑身哆嗦,如果不是简红鱼提着他的后领,时不时怒其不争的看他一眼,只怕他已经瘫倒在白子夜身后的雪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向非凡动了。

向非凡一动,荆柳也动了。

他们行动的目标,都是马占山。

“老荆,拿下马占山,长白派的地盘我们两家二一添作五!”

向非凡哈哈大笑。

“那不成,绿盟家大业大,手下林场几十个,种植园无数,我刑堂子弟却居无定所四处漂泊,你四我六。”

荆柳谈抢劫分成就像是在谈学问。

“行,只要刑堂不偷奸耍滑,你六就你六。”

向非凡表示同意。

白子夜和林芷凝对视一眼,终于完全了然,绿盟和刑堂大费周章,原来并不仅仅只是为了雪参,顺带着还要瓜分长白派的地盘和产业。

简红鱼说得对,虽然长白派的产业事实上并不属于长白派,但土地总要人耕种,阿胶总要人熬制,只要驱逐马占山,或者让马占山消失,以绿盟和刑堂的能力,稍作运转自然能够化为己有。

对视之后,两人再次将目光投向场中。

只见向非凡和荆柳疾步前奔,奔走的过程中或拳打、或脚踢、或肘击,不管是绿盟、刑堂还是长白,挡在他们前行道路上的人都会被击飞。

只不过,绿盟和刑堂的人被击飞之后都安然无恙,而且落地点都是另一处绿盟、刑堂与长白子弟搏杀的地方。

长白派被击飞的人就完全不一样了,不是口吐鲜血,就是软软地倒在地上。

“向非凡,荆柳,俺入恁先人!”

激战中的马占杰一剑逼退他的对手,随后就飞扑过来。

向非凡和荆柳向两边一分,并不和马占杰纠缠,依旧直奔马占山。

“嗨!”

向非凡爆喝一声,手中采参锄斜飞而起,捣碎猴脑一般直击马占山天灵。

行家一出生,就知有没有。

向非凡这一击,无路力量、速度,都远超其他绿盟中人。

在白子夜看来,向非凡绝对是化劲大成的境界,甚至有可能已经突破了化劲。

而且,他在以锄作锤,猛击马占山天灵盖的同时,脚下还飞起一腿,直撩马占山小腹。

马占山动了。

此时此刻,他不可能依旧保持不为所动的姿态。

他动了,但也没有大动,只是微微侧了侧身。

“噗”“噗”两下,向非凡的一锄一腿,几乎同时击中马占山。

只不过,那一锄并没有如预想的那样击中马占山天灵,而是打中了他的肩头。

但是,身材干小枯瘦的马占山并没有被打伤,更没有被击退,反而伸手一探,两只手指就朝向非凡双眼戳来。

“你已经突破化劲,练成金钟罩铁布衫”

向非凡大惊,朝后飞退。

“没错!”

干小枯瘦的马占山这个时候却爆发出强大的气场:“你以为我马占山凭什么敢以长白之力对抗绿盟和刑堂,就是因为我已经练成金钟罩铁布衫,而你和荆柳还在化劲大成徘徊。”

“难道只有你练成金钟罩铁布衫吗?”

被马占杰拖延耽搁了一点时间的荆柳这个时候刚刚赶到,听到马占山的话后奚笑一声:“马占山,你也太自以为是了!”

说完,荆柳纵身而上。

寒光一闪,一颗铁胆从他的手中飞出,带起风雷之声,直奔马占山双目眉间。

马占山侧身、错步,蓑衣之下有一柄短身阔剑探出,毒蛇吐信一般刺向荆柳胸膛。

荆柳纵身一跃,探手一抄,将突袭落空的铁胆抄在手中,随后弓身倒跃,猛然撞进马占山怀中。

马占山的阔剑正向外刺,荆柳这一撞,阔剑便落在圈外。

马占山手腕一转,阔剑倒翻,划向荆柳腰间。

这一划虽然不如刚才那一刺有力,但也不容小觑。

和马占山应对向非凡那样,荆柳没有退,只是稍稍侧身避过要害。

“嘶!”

马占山的阔剑将荆柳的衣服彻底割裂,但荆柳并没有受伤,他被马占山阔剑划中的地方,只是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白色划痕。

“你也突破化劲了?”

马占山瞳孔一缩,盯着荆柳。

“没错,老荆虽然年纪大些,可刑堂有那么多嗷嗷待哺的小崽子,我还不至于被你们比了下去!”

荆柳哈哈一笑,揉身再上。

这个时候,向非凡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向非凡、荆柳、马占山,一直被称为东北道三大化劲,三人明争暗斗多年,都想把另外两人比下去,但十几年来,难分高下的局面从未变过。

本来,向非凡在三人当中年纪最轻,精力最旺盛,原本最有希望超过两个老对手,没想到却被两个老对手悄无声息给超过了。

这让他的情绪,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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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好奇害死喵,贪嘴害死貂

“令主,咱们继续吧!”

穿好衣服之后,简红鱼朝林芷凝道。

“你还能坚持?”

林芷凝问了一句,随后道:“如果不能的话,咱们就退出去!”

“我没问题。”

简红鱼笑道:“只是有些虚弱,如果再遇到雪虫王这样的东西,恐怕就帮不上你和小夜什么忙了!”

“那就继续吧!”

林芷凝略一思考便做出了决定。

半途而废不是昆仑的风格,何况费劲巴拉的走到这里,差点还折了一个人,这个时候退出去实在不值当。

白子夜的手电在消灭雪虫王的时候已经报废,林芷凝将自己的手电递给他,三人简单修整一下,继续前行。

这一次,探索很顺利,再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眼看即将走到甬洞尽头,手电的晃动已经能够照到最深处的冰壁,离三人不远处的角落里突然有一丝异响。

这响动很轻很细,比一个人喝水的动静也大不了多少,但在这寂静的环境中,却像惊雷一样清晰。

林芷凝手电一扫,就看到甬洞某个角落有一片冰影划过。

那冰影是一株小树。

说是树,其实更像是冰雕人参。

因为它和雪虫王一样,也是晶莹剔透,全部由冰晶组成。

而且,它也并不高,只有三四十厘米的样子,状若人形、杵着两只短腿的根部占了绝大部分,顶上则是一根短短的冰枝吊着几片冰叶。

“雪参?”

白子夜低语一声,身形疾扑打算将它捉住。

冰影一闪,雪参蹿到了远处。

“真的会跑会消失哎!”

白子夜忍不住叫了出来。

那雪参的条参腿虽然短小,但行动居然并不慢。

就在此时,甬洞之中又有白影一闪,一个皮毛雪白、憨头憨脑的小家伙快逾闪电落在白子夜身前,口中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像警告又像威胁。

白貂!

这是之前出现过的那只白貂!

这白貂一出现,白子夜不敢乱动,缓缓退了回来。

按照马占杰所说,这白貂剧毒无比,比长白山最毒的白眉蝮蛇还要毒,而且这小家伙不仅剧毒,行动还快,几乎就是来无影去无踪,白子夜可不敢招惹它。

白子夜退回来的同时,林芷凝的箫声就已经响起。

温柔如水的箫声……

情人抚摸的箫声……

甬洞之中,气氛和煦,白貂凌厉的眼神慢慢柔和下来,弓起的身子也渐渐放松。

箫声不停,林芷凝缓步上前,反手从背包中取出一把类似肉干的东西,轻轻撒到白貂前面。

白貂趴伏而前,走到肉干前,伸出爪子碰了碰,又碰了碰,再伸出鼻子嗅了嗅,又嗅了嗅,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温柔如水的箫声变得稍稍急切了一些,像是在叮嘱,又像是在催促……

白貂终于伸出爪子,将肉干捧到嘴里,咯吱咯吱的咀嚼起来。

美食的诱惑不可阻挡。

一开始,它还只是轻嚼慢咽,到后来发现没有危险,双爪舞动之下将地上的肉干全都扒拉进嘴里,两个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好奇害死喵,贪嘴害死貂。

白子夜叹了口气,知道无论这小东西如何剧毒,这下也不可能再逃脱林芷凝的“魔爪”了!

果然,等白貂将肉干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林芷凝的箫声又是一变。

这一次,箫声轻快而灵动。

白貂的神色渐渐迷醉,开始打着圈圈咬自己的尾巴,咬了一会儿之后,居然开始扭动、跳跃起来,感觉像是在舞蹈。

旋转,跳跃,我闭着眼,你沉醉了没……

白雪,夏夜,我不停歇,模糊了年岁,时光的沙漏被我踩碎……

不知不觉间,白貂跳着跳着就跳进了林芷凝的怀里。

箫声停歇。

白貂神色柔和地躺在林芷凝怀中,满目好奇的打量着白子夜和简红鱼。

“小家伙其实挺乖!”

林芷凝将青竹箫反手插回背包,在它的背上轻柔的挠了几下,白貂发出了享受的“咯咯”声,甚至将肚皮翻了上来求爱抚。

林芷凝又挠了几下,等它心满意足之后,才拎着后脖子的皮毛将它举起,就着白子夜手电的余光,让它正视着自己,然后用一种极为虔诚的神色和语气对它道:“妈妈,我是妈妈!”

说着,嘴里还发出几道“妈姆”的拟声词,直到白貂“咯咯”的给了两下回应,她才将它移开,面向白子夜:“哥哥,这是哥哥!”

然后,又转向简红鱼:“姐姐,这是姐姐!”

白子夜差点没有昏过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它听得懂

就算听得懂,三人的关系辈分本来就已经够混乱了,这样一来岂不更乱?

“你叫简老师简姨,现在你儿子叫她姐姐,你觉得像话吗?”

白子夜哭笑不得,忍不住打趣道。

“不,她是母貂,所以是女儿不是儿子。”

林芷凝一副爱心泛滥的样子:“都说同性相斥异性相吸,以后她说不定会更赖着你一些!”

“可别!”

白子夜赶紧跳到一边。

虽说这小家伙样子呆萌,一身雪白皮毛让人忍不住就想抚摸,但它可是比白眉蝮蛇还要毒的剧毒之物啊,一不小心咬着挂着,还不得一命呜呼

“看把你吓的!”

林芷凝笑道:“它现在虽然依旧剧毒,但没有我的示意,轻易是不会咬人伤人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林芷凝说着就把一根手指伸进了白貂的嘴里。

白貂将她的手指含住,却并不啃咬,只是轻轻的舔噬着玩弄着,就像是得到了一个新鲜的玩具那样。

“服!”

白子夜眼界大开,朝林芷凝竖了个大拇指。

“令主,要不给它取个名字吧!”

一旁的简红鱼一副跃跃欲试想摸不敢摸的样子,让白子夜终于相信“可爱小动物是所有女人克星”那句话。

“嗯,她皮毛雪白,就叫大白吧。”

林芷凝沉思道。

“不行!”

白子夜一下跳了起来,想起白小茶从小就叫自己大白,差点暴走。

“小夜反应咋这么大?”

简红鱼看了他一眼道:“大白这个名字挺好的啊!”

“我觉得还是叫小雪更合适,贴切又好听,或者叫白点儿、雪点儿什么的!”

白子夜的脸黑了下来,好在甬洞中看得并不是很明显。

他真的很无语,总不能告诉林芷凝和简红鱼,自己有个大白的外号吧,那样肯定会被笑死。

“什么白点儿雪点儿,俗。”

林芷凝哼了一声,一锤定音道:“不讨论了,就叫大白了!”

白子夜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咱们还在地底下呢,这时候只顾着讨论一只貂的名字,合适吗?”

他只能用这样一句话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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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雪参?蜫草?明虫?

白貂已经被降伏,三人继续往前探。

那株晶莹剔透的“雪参”,正静静地矗立在甬洞尽头最深处。

为了防止它再次逃逸,白子夜三人分从三个方向包抄上来。

“雪参”枝叶抖动,看样子还想跑,但甬洞本来就狭窄,三人的包抄几乎无死角,它刚一动,就被白子夜一把捞在手中。

“小心寒气入体!”

简红鱼提醒了一声。

与此同时,林芷凝怀中的大白躁动起来,林芷凝轻轻拍打,才将它安抚了下去。

“咦?”

白子夜有些诧异,“雪参”晶莹剔透,像是由冰晶凝结而成,但入手之后不仅不冰凉,甚至还有一种暖暖的感觉。

“不对,这根本就不是人参,长白派说它是雪参根本就是误传!”

林芷凝走上前来,查看一番后道。

“不是人参,那是什么?”

白子夜差点跳了起来,大家为了所谓的“雪参”抢来抢去、打生打死,结果从一开始这东西就搞错了,要不要这么喜剧啊?

“看起来……,像是蜫草!”

林芷凝再次仔细查看后,沉思着道。

知道白子夜和简红鱼会有疑问,她说完后又补充道:“蜫草,又称明虫,说是草,其实是虫。古书上有记载,明虫得阳则生,得阴则藏,闻其气,能聚精会神、宁心朗目,饮其汁,可舒筋壮骨、强健五脏,食其肉,则得仙矣!”

“吃掉这玩意就能成仙?有没有这么夸张?”

白子夜表示严重怀疑。

不过,经林芷凝一说,他确实闻到了一股让人心旷神怡、浑身舒泰的清香。

“古书古籍中的记载,很多都极其夸大,不能完全相信。”

林芷凝道:“不过这些记录也侧面说明了蜫草的作用和功效,对于武道修炼确实有用,绝对不会比所谓的千年人参万年灵芝差。”

“令主,照这么说,这蜫草拥有虫草两种属性,可不就是和冬虫夏草一样吗?”

简红鱼看着蜫草啧啧称奇。

“没错。”

林芷凝点头道:“冬虫夏草冬天为虫夏天为草,而这蜫草藏则为虫生则为草,这地窟本来就是阴寒之地,加上玉雪峰常年冰雪封山,就是它最好的藏身之所,它躲藏的时候是虫,自然能跑能跳能消失,所以长白派才会将它误传成雪参。”

“也不怪马占杰他们误认,这东西实在太像人参了,你看这叶子,再看这两只小短腿,如果不是晶莹剔透,和人参有什么区别?”

白子夜感叹着,随后又问:“既然蜫草得阳则生得阴则藏,那咱们把它带出去,不会死掉吧?”

“不会,它应该会变成植物的样子。”

林芷凝说,随后又反问:“怎么,你不打算将它吃掉?就算不能成仙,好处肯定也是很大的,你刚刚突破化劲,吃了这蜫草说不定还能再次破境呢!”

“学姐,说起这个,你们这些家大业大不怕糟蹋东西的,可就比不上我们这种必须精打细算才能过个舒坦日子的小门小户了!”

白子夜嘿嘿笑道,时间越长他在林芷凝和简红鱼的面前越放得开:“既然是能下蛋的母鸡,干嘛要宰了吃肉?既然这蜫草闻气也有用,喝汁也有用,就没必要非得吃了它,何况就凭几句简单记载,谁也不知道吃了它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咱们还是稳妥为妙。”

说着,白子夜取出白袍枪头在地上刨了起来。

“我看你不是精打细算,是鸡贼!”

林芷凝笑道,倒是没否定他的建议,见他一下一下的在刨冰,诧异道:“你在干嘛?”

“弄点原土啊,要不带出去死掉了怎么办?”

白子夜道。

林芷凝摇摇头,蹲下身来和他一起刨。

等冰面被刨开,弄了一小堆泥土之后,林芷凝从背包中取出一个手提式小帆布袋,将蜫草插进土中,再将它们放进帆布袋拉上锁链,然后递给了白子夜。

白子夜伸手接过,三人梭巡一遍,见地窟之中再无它物,便开始往回走。

……

曲折,向上。

再曲折,再向上,然后甬道变得狭窄起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手电照耀之下,前面透过来一道亮光。

“终于回到地面了!”

白子夜感叹了一声,恍若隔世。

“看来我们在洞里整整呆了一个晚上!”

简红鱼补充道。

长白、绿盟、刑堂三派俱伤,他们进入雪窟的时候,正是夜幕降临时分,而这时候前面透出亮光,很明显已经天亮了。

再走两三分钟,三人终于走出了雪窟。

“还是地上好啊!”

在夹杂着冰雪味道的冷空气中,白子夜尽情伸展四肢,扫了一眼雪窟前凌乱不堪、血泥混杂却空无一人的地面:“长白、绿盟、刑堂的人都走了啊?我以为他们恢复过来之后,会等着伏击我们呢!”

“他们确实商量着要伏击你们,只可惜被我打走了!”

一个声音从远处雪地里传来,雪窟正对面的那处山坳里,有二十几个身影蓦然出现。

那些身影出现之后,几个纵跃就到了白子夜三人近处,将三人牢牢围在雪窟之前。

这些身影,全部是西装革履的彪形大汉。

这些彪形大汉,每一个手中都握着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三人。

更关键的是,这些身影里面,居然有一个白子夜认识的人,一个特别相熟的人。

龙纹章。

青龙会的龙纹章。

佩戴龙纹章的龙纹章。

“是你?”

白子夜很吃惊。

“是我!”

龙纹章很平静。

“你怎么来的?”

白子夜问。

“不是跟着你来的。”

龙纹章答:“得到长白派发现雪参的消息,我就来了,那时候你应该在燕园还没出发,我想过昆仑会来,但没想到你会来!”

“既然来得早,怎么到得这么晚?”

白子夜不解,回忆起来,自己离开燕园的时候,在宿舍里确实没有看到龙纹章。

“长白派行踪诡秘,我的向导又没有你的向导负责,带着我们到处乱转,所以耽误了!”

龙纹章摊手。

“向导?”

白子夜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你见过牛二?之前也去过他的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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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白袍枪,黄金枪,枪对枪

人人都有逆鳞。

以林芷凝温婉不争的性格,之所以说出“我不是你妈”这种话,是因为龙纹章放言要铲平昆仑二十四桥触到了她的逆鳞。

不过,林芷凝的一番推理,同样也触到了龙纹章的逆鳞。

林芷凝猜得没错,龙纹章确实身份特殊,确实从小众星捧月一帆风顺,也确实是第一次远离长辈、第一次任事做主,而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能够看出这些还偏要说出来。

在他的观念中,这是在否认他的能力,更是一种羞辱。

“找死!”

龙纹章脸色铁青退回阵中,同时把手一扬。

二十几个彪形大汉同时抬手,二十几只黑洞洞的枪口再次对准白子夜三人。

就在此时,大白从林芷凝怀中突然蹿起,快若闪电直扑最前面那个彪形大汉。

“啊呦”一声,那大汉毫无防备,右手虎口被大白咬了一下,手枪当即就掉到雪泥之中。

“什么东西?”

大白毛茸茸的外形实在不能让人产生敬畏,虽然没有看得非常清楚,但那大汉也不畏惧,左掌回转直接抓向大白。

大白身子一扭,沿着他的手臂往上一蹿,就窜上了肩头,然后在他颈中、胸前、后背迅若飘风奔来奔去,还很有余暇的这里叼一口那里咬一下。

“啊啊啊!”

那大汉吃痛之后,身子扭得像跳迪斯科,双手在身上乱挥乱抓,却根本比不上大白的速度,每一下都落了空。

仅仅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在这抓打拍拿的过程中,大汉的脸色急速变化,变得青紫一片。

就在众人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那大汉突地仰天摔倒,眼珠突出眼眶,额上青筋爆出,口中有泡沫不断溢出来。

那大汉一手握住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指向林芷凝,嘴里汩汩道:“有……有毒!”

说完脑袋一歪,就此气绝。

“有毒?!”

持枪者们大惊失色,见大白刚从大汉身上跃下,也不管是不是会破坏同僚的尸体,对着那处位置就是一顿乱枪。

雪泥四溅,子弹横飞,乒乒乓乓的枪声中,大白四足疾奔,躲过几颗子弹以后,拖起一道白影消失在雪泥中。

枪口再次转向,又一次瞄准了白子夜三人。

这一次,所有持枪者脸上都多了一层戒备之色。

“打!”

龙纹章站在人丛后发号施令,愤怒让他控制不住身体发抖。

“少主……”

龙纹章身边,一个离他最近的黑衣人焦急开口,似乎想要阻止,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砰砰砰砰……

枪声大作,响彻山野。

枪声响起的前一秒,白子夜猛吸一口气,全身劲力鼓荡充盈每一寸肌肤,然后横步挡在简红鱼和林芷凝身前,白袍枪如旋风狂舞,将射到身前的子弹一一击飞,同时注意不让自己的头脸、裆部等要害被流弹波及。

白子夜已经晋入炼皮境界,憋住一口气就能做到皮绷如鼓肌肉如铁、拳打无印刀斩无痕、枪刺不进斧劈不入,手枪虽然对他有威胁,但威胁并不大。

事实上,林芷凝的武道境界比白子夜还要高,三人之中,手枪能够直接要命的,也许只有简红鱼。

甚至于,就算是简红鱼,手枪也未必致命,因为她会躲、会闪、会避。

在白子夜跨步上前的那一瞬间,简红鱼已经扑了出去。

她就像是一朵飘飞的火焰,快逾惊风疾若猎豹,矮下身子从雪地中一滑,就滑到了一个持枪大汉的身旁。

那大汉一惊,正要调转枪口,简红鱼将手一探,峨眉刺就戳穿了他的脚面。

“啊!”

大汉被重创,身体自然而然的弓下来。

简红鱼抬手一肘打在他的胸口,当场就将他打飞出去,和另外一个持枪大汉撞作一团。

简红鱼也是化劲高手,刚柔互化明暗互转得心应手,她这一肘满含暗劲,那大汉被她一肘打飞,受伤最重的却是被他撞上的那位。

简红鱼一击建功,也不停留,再次扑向另一个持枪者。

龙纹章带来的这些人不光有枪,武道境界也不低,至少不会低于绿盟、刑堂和长白派那些弟子,但和简红鱼三人相比,却又差得太远,简红鱼寒气入体之后虽然并未完全恢复,但要对付他们却也不算很困难。

简红鱼如刺客突袭,白子夜则如战士上阵。

他在挡下一波手枪攒射之后,便如猛虎入羊群一样杀进青龙会阵中。

蟒龙大枪术发动,枪如游龙,挡者披靡。

间或,如果有彪形大汉靠近,他还会用出八极太极的招式,一撞一挑之下,便将对方打飞出去。

眨眼之间,已经有五人伤在白子夜手中。

其中三人中枪,一人扎在胸口,一人扎在肩头,一人被白袍扫在腰间,飞出去后便再也没有爬起来,至于另外两人,则分别中了白子夜一个震脚、一个铁山靠,受伤比被白袍枪扎中还要重。

这一战,既没有束缚,又是境界碾压,白子夜打得酣畅无比,持枪大汉阵型被打乱,想要开枪又怕误伤自己人,想要拦截又不是他一合之敌,只得纷纷闪避。

白子夜和简红鱼或正面强攻,或侧面扰敌,林芷凝也没有闲着。

“嘘”的一声,箫声响起,不知道消失在哪里的大白又从雪地里蹿出,一道白影激射龙纹章。

“少主小心……”

龙纹章身边的黑衣人神色大变,眨眼间便已挡到龙纹章前面,手中光华闪动,一柄短刀劈向那道白影。

那柄短刀,像是军中之物。

不,它根本就是军用短刀。

黑衣人和其他持枪大汉都不一样,武道境界极高,目测至少也是化劲,因而速度极快。

眼看他手中的军用短刀就要劈中大白,林芷凝却突然出现在他身前。

箫声已停,林芷凝手中的青竹箫,斜斜指向他的咽喉。

这一箫,似剑似匕,围魏救赵,攻敌之所必救。

黑衣人神色再变,不得不放弃大白,转而应付林芷凝。

就在此时,白子夜人随枪走,一掠而至龙纹章身前。

龙纹章的手里,也在同一时刻出现一把造型别致的黄金手枪,枪口对着白子夜。

白袍枪,黄金枪,枪对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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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胜

“啪!”

扳机扣动。

一颗金色子弹从黄金枪的枪口旋转射出。

与此同时,白子夜手腕一抖一振,明劲转暗劲,暗劲转化劲,白袍枪一曲一弹,闪电刺出。

他目前是炼皮境界,化劲已由骨骼、肌肉练至皮肤、寒毛,这一枪全力施为,白袍枪以肉眼难见的幅度高速震动,两人间的空气似乎都要被这一枪刺爆。

“咻!”

玉雪峰上凭空生起一道尖啸。

银色枪尖与金色子弹不期而遇,亲密接触。

“叮”的一声轻响,花生米大小的金色子弹竟被白袍枪割裂,一分为二与白子夜擦肩而过。

白袍枪直插黄金枪。

龙纹章还想再开一枪,白袍枪的枪尖却已经刺进了黄金枪的枪口,将枪眼堵住。

此时开枪手枪必然炸膛,龙纹章手臂一缩,打算将枪收回。

白子夜一刺一抖再一扭,黄金枪轰然炸裂。

龙纹章弃枪。

白袍枪去势不减,直奔龙纹章面门。

龙纹章双足一踩地面,正要向后疾退飞退,却感觉后脖子上一痒,一个毛绒绒的东西贴在那里。

龙纹章脊背一寒,闭目待死。

他不敢动,不仅仅是因为见过大白的毒性,还因为他从小就有毛发动物恐惧症,无论猫狗还是鹦鹉兔子,只要挨上他就浑身冰凉。

本领再大胆子再壮的人,都有自己的弱点。

龙纹章最致命的弱点,就是毛发动物恐惧症,对他而言,所有带毛动物都是克星,更何况是大白这种剧毒之物。

白袍枪飞速而来戛然而止,枪尖停在他的咽喉上,悬而不动。

另一边,黑衣人见龙纹章受制,不再和林芷凝纠缠,脚步一转就转出战圈,打算过来营救龙纹章。

与此同时,和简红鱼纠缠的那些持枪大汉也打算合围过来。

“别动!”

白子夜枪身微抖,黑衣人立即停下脚步。

“你们,把枪扔掉,通通退后!”

白子夜示意那些持枪大汉。

手枪虽然对他和林芷凝没有致命威胁,但终究是个麻烦,对简红鱼来说更是个要命的东西,先缴掉是最明智的选择。

听到他的话,那些大汉转头看向黑衣人。

“都听他的,全部扔掉,退后!”

黑衣人沉声道,龙纹章为白子夜所制,由不得他不听命。

十几个没有受伤的持枪大汉将手枪扔到雪地里,然后齐齐退了出去,直退到二十步以外才站定。

他们退得看似慌乱,但隐隐然还是呈现合围之势,白子夜皱了皱眉头。

“再退远一些,退到五十步以外!”

黑衣人见白子夜皱眉,再次下令道。

大汉们再次后退。

这一次,确确实实退到了战圈以外。

“昆仑二十四桥听箫使之一。”

黑衣人眼神灼灼朝白子夜戴着玉箫指环的握枪右手看了一眼,又转向林芷凝:“还有青竹箫掌箫令……”

顿了顿,好像是在思考措辞,才又接着道:“除非你们有能力将我们全部杀死在这里,否则的话,只要伤了少主一根汗毛,我青龙会会向昆仑全面宣战,那样的后果只怕你们两人承担不起!”

“你威胁我?”

白子夜不屑一笑,挺枪作势欲刺。

“你敢!”

黑衣人目龇欲裂,虽然气势依旧凌厉,眼神中却有了哀求之色。

“吓吓他得了,你可别一个失手真把龙纹章弄死在这里!”

林芷凝补插一刀,嘘了一声将大白召回,这才笑道:“他说得没错,昆仑和青龙会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我们还真承担不起这开战的后果……”

说到这里,她才认真看向黑衣人:“那么,这里的事情,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呢?”

白子夜对林芷凝又再高看一分,她不说意见不提要求,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把皮球踢给对方,这是极为高明的谈判方式。

“云叔,杀了他们!”

大白被林芷凝召回,龙纹章终于回了魂,厉声道。

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更没有被人用兵器指着咽喉的先例。

“他杀不了我们!”

白子夜朝他笑笑。

“你已经破了化劲?”

想起白子夜一枪刺破黄金子弹的威势,龙纹章瞳孔一缩。

“对,昨天晚上破的境。”

这没什么值得隐瞒的,白子夜回答得很干脆,完了之后看了龙纹章一眼:“不用沮丧,你已经入化劲了吧?也不算很差!”

龙纹章彻底不说话了。

白子夜这句表面安慰实则讽刺的话,让他羞愤得满脸通红。

他从小众星捧月一帆风顺,虽然接人待物很有章法,以至于白子夜初见他时以为他是那种老谋深算的狠角色,但实际上却是在一个封闭的圈子里长大,根本没有真正与外界接触过。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了不得的天才,是注定要改变世界的人物,青龙会得到长白派发现“雪参”的消息,他意气风发主动请命,决心不费一兵一卒的将“雪参”带回去,没想到却在这里折戟沉沙。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偏让他折戟沉沙的,不过是三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室友,比自己还要小许多的室友。

而这个室友,武道境界居然比从小就被称为天才的自己还要高,这让他深感挫折、备受打击,至于林芷凝,他压根就没有去想,有意无意的在回避着。

“好了,该说正事了!”

龙纹章不说话,林芷凝却打破了尴尬,朝被称为云叔的黑衣人道:“既然他是青龙会少主,我们又做不到将你们全部杀掉,那就不会伤他,但这里的事情总得收尾,青龙会需要拿出自己的态度!”

“第一,雪参之事,青龙会认输,不再介入,也不会将你们得到雪参的消息外传;第二,我们被打伤、包括被你那只白貂咬死的人,我们自行安排,不用昆仑费心;第三,今天的事,我们当没有发生,青龙会和昆仑,依旧井水不犯河水。”

云叔很干脆,稍作沉思后朝林芷凝道。

“光这几点还不行,牛二的事情怎么算?”

白子夜插言。

“青龙会出一笔钱,让他和家人下半生衣食无忧,并保证绝对不会有人去打扰他的生活,至于他的伤势恢复,就只能拜托你们了!”

云叔皱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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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我突然成了老祖?

“我不对?”

绿帽装杨无忧鼻对鼻脸对脸的贴上来,白子夜被唬了一跳:“我哪里不对?”

“你有杀气!”

杨无忧一本正经逼视着白子夜:“你想动武是不是?”

白子夜心中一紧正要答话,杨无忧又道:“不许说谎,说谎不是乖孩子!”

白子夜一时失语,只觉得这个世界太荒谬,竟然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之前花棉袄向林芷凝借看大白的时候,他确实有动手的冲动,之后也一直戒备,就怕这两个奇奇怪怪的家伙突然发难,但那些都只是念头,并没有付诸于实际行动,没想到居然被杨无忧给察觉了。

“看看,你果然想要动武,现在的人怎么都这样,武力能解决一切吗?”

杨无忧一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样子,然后自问自答:“好像武力是真的能解决一切呢……”

说着,他突然跳开一步,看着白子夜,神色逐渐变得凌厉起来:“来吧小子,让我掂量掂量你的分量!”

白子夜很无奈。

明明林芷凝马上就要搞定这两尊大神,高高兴兴送他们离开,谁知却突然出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岔子。

杨无忧能够踏雪无痕,是武之九境第八境,凝意境的高手。

而自己刚刚突破化劲,才达到武之九境第四境,炼皮境。

双方的差距实在太大,是秒杀与被秒杀的区别。

不过,看杨无忧的样子,不动手恐怕也不成。

就在白子夜一拧白袍枪,咬牙踏出准备拼死一战的时候,眼角飘来一朵花棉袄,白子夜只觉得手里一轻,不知怎地白袍枪就到了对方手上。

“杨无乐,你干什么?我想打一架就这么难吗?”

杨无忧指着花棉袄跳脚大喊。

白子夜更无语了。

老兄你是真察觉到了我有杀气才来挑衅的呢?

还是就想打一架故意来找茬的?

“闭嘴!”

被称为杨无乐的花棉袄看都不看杨无忧一下,两只眼睛就在白袍枪上来回扫视,两只手还在枪杆上细细摩挲着。

难道她认得白袍,和白袍有渊源?

见杨无乐的神情有些古怪,白子夜心底一怔。

“白袍,白袍啊……”

杨无乐的眼眶渐渐湿润,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

“这是白袍?”

一边的杨无忧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后一步跨上前,从杨无乐手里一把抓过白袍枪,也细细端详起来。

随后,他的神情变得和杨无乐一样激动起来。

“自成一派杨无忧、杨无乐参见老祖!”

杨无乐、杨无忧这对听名字就知道是兄妹的怪人,突然对视一眼,双双朝白子夜跪了下去。

他们不顾地上的血污与泥泞,就那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跪得措手不及,跪得促不及防。

与此同时,兄妹两人四手将白袍枪高高举起,举到头顶,举到白子夜面前。

“这……这是干什么?”

画风突变,别说白子夜,就是林芷凝、简红鱼,乃至于重伤猎人牛二,全都吃惊得不行。

老祖?

我突然就成了老祖?

一时间,白子夜不是惊讶、惊喜,而是惊悚!

这两人是秀逗了?

抽风了?

又或者就是猫耍老鼠找乐子?

白子夜心底惊疑不定,一时间忘了去接白袍枪。

“白袍之魂在你手中,你就是我自成一派的老祖,难道还打算不认?”

白子夜迟迟不动,杨无忧抬头一看,看见他神色不定,沉声道。

“等等,先别乱叫,我有点方……”

白子夜打断他道:“什么自成一派,什么白袍之魂,我根本就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虽然当别人的老祖,尤其是当杨无忧杨无乐这种大高手的老祖,好像挺威风,但白子夜就是那种“除非你让我明白,否则你就是白送一个星球我也不接受”的性格。

因为,别人今天能白送你一个星球,明天这个星球就有可能爆炸,炸得你尸骨无存!

“你……”

杨无忧气结,从地上噌的站起来,一副很愤怒却又不敢生气的样子。

“老祖,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杨无乐也从雪地里站起来,低声朝白子夜道。

看她的意思,明显是不想让林芷凝、简红鱼和牛二知道更多的东西。

白子夜转头看林芷凝一眼,见她微微点头,便转身走向一边。

杨无忧和杨无乐快步跟了上来。

三人走了大概五六十步,离林芷凝等人已经很远,杨无乐这才凑了上来:“老祖……”

杨无乐窃窃私语,语速极快。

而随着杨无乐的描述,白子夜时而惊诧、时而疑惑、时而古怪、时而滑稽,过了很长时间,才算大概明白了状况。

简单来说就是,很久以前,有一个名为“自成一派”的武道组织存于世间,这个组织比所有白子夜见过、听过的的武道宗门,比如太极八极、赵家老宅、青龙会神州社等还要古老,也更加奇怪。

“自成一派”的创建者,是两位曾经上过战场的将军,也是一对情侣,他们被称为白袍老祖、青衣老祖,而“自成一派”的弟子同样也很特殊,不是情侣,就是孪生兄妹。

不知道何年何月,佛家思想、道门思想盛行于世,转世重生之说流传开来,有一天,白袍老祖和青衣老祖齐齐消失,不知所终,只留下血誓遗嘱,说要去找寻极乐之地,恐有不测,又说兵器识主,若真有不测,凡持有白袍枪和青衣扇者,便是两人转世重生。

之后,白袍枪和青衣扇果然出现,断断续续传了数十代,每一代白袍枪和青衣扇持有者都不会将它们传给指定的后人,而是在亡故后任由其流落世间寻找下一代主人,一旦新的持有者出现,就会被尊为新一代白袍老祖和青衣老祖。

一代一代传下来,白袍枪和青衣扇便被称为白袍之魂、青衣之魂。

直到三百年前,白袍枪和青衣扇失落之后再无消息,无论如何多方打听与寻找,始终不见踪影,自成一派就此沉寂下去,而日益凋零的每一代传人,都在依靠前代人的描述,苦苦寻找着白袍枪和青衣扇的下落,试图完成无数前人的心愿,并让自成一派重回巅峰。

正因如此,杨无乐和杨无忧在认出白袍枪之后,才会激动得难以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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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自成一派

杨无乐说的故事,太过匪夷所思。

白子夜虽然知道,在藏传佛教、密宗之类的教派中,很多都有转世活佛、转世灵童的说法,也确确实实有这样的存在,但对于认下白袍老祖这个身份,他依旧心怀犹疑。

“老祖,如果我们说的话有半句谎言,对您有半分不敬的心思,我们兄妹情愿武道退步、五雷轰顶、死于乱拳之下!”

见白子夜面色瞬息万变,似乎拿不定心思,杨无乐咬牙发下一个毒誓。

“如果我杨无忧诓骗老祖,陷害老祖,也必将挫骨扬灰、不得好死!”

杨无忧这次倒是见机得快,紧跟妹妹的步伐五指向天发下誓言。

要知道,如果说五雷轰顶、挫骨扬灰这些全是老套路,那武道退步、死于乱拳之下可都是武者大忌,练武之人轻易不会说出口。

白子夜终于相信了。

杨无乐兄妹发下这样的毒誓,由不得他不相信。

“听你们的意思,自成一派历史悠久,你们又全都是大高手,我一个刚破化劲的小卒子,怎么当得起老祖这样的称呼?”

白子夜皱眉道。

一旦从诧异和震惊中恢复,白子夜就开始分析起得失来,这样的言语,不过是他的试探和前奏。

“不是的,派中并不全都是高手,也有化劲、暗劲甚至明劲的庸才,老祖根本不需要担心这个,再说,要是谁敢有异议,我第一个杀了他!”

杨无忧见白子夜脸色松动,似乎大有机会,赶忙安慰道。

“你能随便杀人?不会被追究?”

白子夜斜了一眼杨无忧。

对于这个一惊一乍的家伙,白子夜有些腹诽。

如果我真是自成一派的老祖,那些都是我的弟子,你说杀就杀?

你问过我了吗?你知道弄出一个化劲有多难吗?

“这……,这个……”

杨无忧并不是真傻,见白子夜的目光暗含深意,一时间呐呐无语起来。

“老祖刚刚回归,武道境界低一些也正常!”

杨无乐明显就比杨无忧要有眼色得多,沉思道:“不如这样,自成一派的呼吸吐纳术很独特,另外,白袍枪还有一套兵器术,我们先将它教还给老祖,怎么样?”

杨无乐说的是教还,而不是教授。

也许是自成一派千年的规矩,也许是杨无忧和杨无乐心中的信仰与敬畏,他们确实打心眼里将白子夜当成了老祖转世,否则以他们的武道境界和身手,绝对不会在一个刚刚突破化劲的武者面前如此低声下气。

这让白子夜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

就好像,千年僵尸一朝复活。

又好像,真有什么超能的意志附体在自己身上。

“呸呸呸,我谁也不是,我就是我!”

白子夜悚然一惊,将这些念头强行驱散,又开始思考起眼前的局面来。

只看一眼杨无乐和杨无忧眼中的激动与炽烈,白子夜就清楚,以目前的状况和双方实力的差距,要想不当白袍老祖恐怕是不行的了。

况且,白袍枪居然还有一套专用兵器术,这是他极其心动的。

否认白袍老祖的身份,可能会与杨无乐和杨无忧敌对,甚至与整个自成一派敌对。

就算不敌对,眼前这两兄妹一旦出手掳走自己软禁起来,自己可以说毫无办法。

承认白袍老祖的身份,目前来看没有什么损失,还能获得独家呼吸吐纳术和白袍兵器术。

以白袍老祖在自成一派的分量,说不定还能将杨无忧杨无乐这个两个超级打手收在麾下。

又不是第一次假冒别人,昆仑听箫使的身份就是这么来的,干了!

虽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但白子夜还是故作姿态道:“好吧,虽然不觉得我是白袍老祖转世,但你们非得这么认定,我就先勉为其难认下,但丑话先说在前头,万一哪天你们发觉认错人,可别闹着要把好处收回去,更别想着一巴掌拍死我!”

“那不可能!”

杨无乐笑靥如花,就连身上的花棉袄都感染了她的风情,变得不再那么碍眼:“在自成一派历史上,持白袍者为白袍老祖,持青衣者为青衣老祖,从来没错过,怎么可能现在会错?”

“我是说万一!”

白子夜眼神灼灼的看着她:“万一错了呢?”

“我明白了!”

杨无乐恍然大悟,五指并起指天道:“杨无乐在此立誓,无论……”

说到这里,她看向白子夜问:“老祖,您这一世姓名叫什么?”

“白子夜!”

白子夜答。

杨无乐继续立誓:“无论白子夜是不是我自成一派老祖转世,未来都绝不反悔,绝不加害,绝不为难,给出的好处绝不收回,派中弟子违反此言,我必亲手杀之,若不守誓,叫我武道退步、五雷轰顶、死于乱拳之下、死后不得安宁!”

说完,她还瞪了一眼杨无忧。

杨无忧照葫芦画瓢,有样学样说了一番。

为了让白子夜放心,这两兄妹真是有多毒就说多毒,而且连自成一派其他人也都考虑到了。

虽然在很多人眼里,这个时代的誓言一文不值,但武者愿意发下如此重誓,就表明他们确实真心实意。

“对了,自成一派现在有多少人?”

白子夜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们可别告诉我,总共也没剩下几个了!”

提到这件事,杨无乐兄妹脸上终于露出尴尬的神色,最后还是杨无乐开口:“白袍枪和青衣扇失落的这三百年,自成一派彻底没落,派中人手星散各地,目前我们找到的,一共就十个,两对情侣,两对兄妹,还有一对老夫妻,加上我们一共十二个人!”

“合着就是十二生肖,多一只都没有呗!”

白子夜有些无语。

青竹箫虽然人少,但好歹有九十八人,其中不少还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比如简红鱼,自成一派号称历史更久,居然只有十二个?

“算了算了,人嘛,在精不在多,有几个像你们这样的,也就不错了!”

见杨无乐兄妹大眼瞪小眼,白子夜也不好让他们太难堪,挥挥手安慰道。

“咳咳咳……”

杨无忧剧烈咳嗽起来:“老祖,像我们这样的,只有我们两个,另外那对老夫妻已经破了化劲,至于其他人,都是化劲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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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新的一天

早晨。

燕京,西北四环。

一栋闹中取静,外表灰白质朴内里却极尽奢华的豪宅之中。

“简老师,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大五居?”

某个少见多怪的家伙站在客厅里一脸惊叹:“如果你这只是大五居,我不知道附近那些独栋别墅应该叫什么!”

“一共五个卧室,不是大五居是什么?”

一个二十六七岁模样,身穿大红睡袍将身体曲线勾勒得波澜壮阔的女子笑着走到客厅角落,打开那里来自意国原装进口的奢侈品牌冰箱,从中取出两罐汽水,扔给惊叹的家伙一罐之后,自己打开一罐仰头便喝。

阳光从身后的大落地窗透进来,映照出她的侧影,恍如女神下凡。

“啧啧啧,带私人影院、带五个车位的豪华车库、上百平米地下藏酒窖,还带整整一层练功房的大五居,我可是第一次听说,更是第一次见!”

惊叹的家伙依然还在惊叹。

“怎么?白袍老祖喜欢啊,喜欢的话送给你喽!”

红袍女子轻笑道,语气揶揄。

“简老师你要包养我啊?”

那家伙哈哈一笑:“我小时候想当个飞檐走壁的大侠,长大一些就想继承两万亿,现在不用继承两万亿了,只要抱上你这个大腿,就能过上醉生梦死的生活,也不错!”

“扔大街上都没人要的猫狗一只,谁要包养你?”

红袍女子奚落他,继而又道:“你这么说,就不怕令主生气?”

“别扯上我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个语音柔魅身材高挑容颜精致,身穿翠色长袖宽袍,抱着只白色小貂的少女,好似从古典画中走出来,面色平静地从两人身旁走过,款款走上了二楼练功房。

随后,练功房里传来哗啦啦一阵响,好像沙袋被打破里面的沙子掉到了地上那样。

“她这是怎么了?”

那家伙一副摸不着头脑的神色:“没人招她没人惹她,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红衣女耸肩摊手,指指他的脑袋,示意他该去做手术了。

“老祖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林姑娘这是吃醋了!”

一个头发黑白夹杂,满脸沧桑、浑身上下充满故事的帅气大叔从某个半掩的房间里飘身而出:“你和简老师打情骂俏,我看了都觉得齁死,林姑娘能不生气吗?”

“呸,他一个小孩子,谁和他打情骂俏了?”

红衣女子啐了一口,冷脸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砰的一声,房门差点被她给摔塌。

“杨无忧,你不说话会死啊?”

那家伙狠狠瞪着少女杀手沧桑大叔,一副恨不得撕了他的样子。

“老祖别生气,我错了我错了!”

沧桑大叔身子一弓退后几步,连连摆手的同时却压低了声音道:“话说回来,老祖你到底喜欢林姑娘还是简老师啊?无乐她和林姑娘投缘,但我觉得简老师也不错,要不你都收了……”

“砰”的一声,沧桑大叔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拳打在脸上。

沧桑大叔任由那一拳打在自己脸上,将自己狠狠砸了出去,在地板上砸出老远,这才爬起来道:“这下老祖不生气了吧,说说呗,你到底是喜欢林姑娘,还是喜欢简老师?”

“滚!”

那家伙怒吼一声,也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随后,房间里传来一句话:“让杨无乐过来教我吐纳术,你今天就休息一天吧!”

……

这几个人,不用说就是白子夜、简红鱼、林芷凝和杨无忧了。

当时,白子夜认下自成一派白袍老祖转世身份之后,一行人就出了玉雪峰。

以牛二的伤势自然不能直接回村。

一行人干脆直接出了长白山。

简红鱼动用关系将牛二安排在长白山最近一个大城市中的三甲医院治疗和养伤。

林芷凝将青龙会云叔给的银行卡给了牛二,告诉他伤好后别回山里了,在城市里买套房子把老母亲接过来,再做点小生意就好,同时还吸纳他成为昆仑外围成员。

一行人简单收拾,尤其是命令杨无忧杨无乐兄妹改回正常装束之后,就回了燕京。

以牛二的出身习惯,云叔那张银行卡里的钱估计他两辈子都花不完,而且云叔承诺了绝对不会有人去打扰他,虽然牛二被折断的手脚不可能复原如初,但也不用担心他的生活与安全。

至于杨无忧和杨无乐,两人洗完澡理完发,再穿上简红鱼为他们挑选的衣服鞋袜之后,一个变身沧桑大叔,一个化为时尚贵妇,活脱脱就是一对行走的荷尔蒙。

在去长白山之前,简红鱼曾经提议过让白子夜和林芷凝住到自己的“大五居”中,彼此好有个照应,当时林芷凝没有同意,因为杨无忧兄妹的关系,当简红鱼再次提起的时候,林芷凝也就默认了。

所以,一群人都住到了她的“大五居”中!

至于白子夜,在住进来的第一天,就开始跟着杨无忧和杨无乐学习自成一派吐纳术和白袍枪兵器术。

白袍兵器术名为破阵子,当真就是一首《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

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

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

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

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而青衣兵器术,杨无乐也有简单提起,是一首《长相思》——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

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

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高天,

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

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据杨无乐所言,因为自成一派初代白袍老祖的毕生心愿是上阵杀敌,所以白袍兵器术就以《破阵子》词牌为引,一句一招,总共十招,每一招都大开大阖、杀伐果决,对敌犹如将军上阵、百死不悔。

同时,《破阵子》词句则高度概括了白袍兵器术每一招的精义。

比如第一招“醉里挑灯看剑”,就在于一个“挑”字,讲究醉意朦胧,以枪作剑。

第二招“梦回吹角连营”,就在于一个“回”字,回马拖枪,一枪致命。

……等等。

至于青衣兵器术,则是初代白跑老祖离家远征之后,初代青衣老祖日日思念之下所创造的武技。

青衣兵器术讲究的是扇如相思、绵绵不绝、销魂蚀骨,对敌犹如情丝牵连,不死不休,所以用了《长相思》诗词为引,而创出“长相思”之后,青衣老祖也女扮男装奔赴战场,最后官至大将军。

按杨无乐所言,“长相思”也是一句一招。

不过,因为第十一招“长相思,摧心肝”徒具其形,毫无威力,好像是青衣老祖为了诗句硬凑上去的,实战时甚至有可能会自伤,所以实际也是十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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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蜫草汁

三人安静躺在地板上,谁也没说话,气氛安详而温馨。

白子夜另辟蹊径的处理方法很有效。

让一切顺其自然!

林芷凝和简红鱼认可了这个说法。

白子夜说得对,明天怎么样谁也不知道,能够始终携手并肩自然更好,但也有可能很快就分道扬镳,与其纠结现在,不如珍惜现在。

她们本就是聪慧、洒脱、有决断的女子,心结一旦解开,自然也就没了回避对方的心思,反而因为彼此的透明增添了一些亲密度,而不仅仅只是信任与托付。

阳光清漫,静水深流。

恍惚间白子夜有一种感觉,只觉得世间最好的时光,大约也就这样了。

客厅天花板上白影一闪,那是白貂大白从硕大的吊灯上一跃而下,跃到窗边花台的身影。

有微风从窗外吹来,一阵浓郁的药香混合着泥土芬芳,从客厅另一角落的花架上传了过来。

这股药香,像是蜫草的熏香,但和之前的馨香有着很大的不同。

“蜫草熟了!”

林芷凝从地上一跃而起,快步走到花架前。

简红鱼随后也翻身站起,跟在林芷凝的后面。

美好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么,想躺着当条闲鱼都不行?

白子夜在心底叹了口气,也跟着站起。

有美在侧,任谁都会觉得心情舒畅,哪怕林芷凝和简红鱼与他都隔着起码一只手的距离,他也希望多躺一会儿,奈何两人都起身了,他还躺着那就是有病了。

……

蜫草,又称明虫,见阳而生见阴而藏,生则为草藏则为虫。

闻其气,能聚精会神、宁心朗目;饮其汁,可舒筋壮骨、强健五脏;食其肉,则得仙矣!

按照林芷凝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说法,在草形态下,蜫草不仅能散发馨香,每个月还能成熟一次,待其成熟之后,即可取汁饮用。

事实上,自从离开长白山,蜫草便开始有药香生出,到了燕京将其种在花盆之后,药香更是一天浓过一天。

以杨无乐的敏锐和机智,自然也早就发现,在长白山中林芷凝骗了自己,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人参”,而是一种和人参极为相似自己又不认识的植物。

不过那时候大家已经化敌为友,白子夜不仅成为白袍老祖,简红鱼还天天好吃好穿的伺候着两兄妹,杨无乐自然不好意思揭穿林芷凝,更不好意思问这是什么。

话说有白子夜在,就算问了,林芷凝和简红鱼不说他们也没办法,反而多生尴尬,反正他们对这东西也不感兴趣,干脆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按照林芷凝的推测,蜫草也许根本就不需要泥土,所以在种植的时候,只是将它的根须埋进长白山带来的原土中,其余主干枝叶都捰露在外,这样既不至于因为泥土它会死掉,也不至于因为没有泥土它会死掉,将风险降到了最低。

“不是说一个月一熟么,这才十天不到吧,难道是天地变化的原因?”

见林芷凝将种植蜫草的那个青瓷花盆搬到客厅茶几上,白子夜忍不住问。

“看看再说!”

林芷凝道。

三人细细观察,发现蜫草可能真的成熟了。

因为,它枝叶青翠欲滴不说,那神似人参的主干也变得胖乎乎的又圆又壮,一眼看去就像根鲜嫩多汁的水萝卜,透出晶莹和圆润的感觉。

除此之外,蜫草和参足一样的两只小短腿正中偏上的位置,比前几天多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凸把,好像有汁要从里面流出来。

“我神,这玩意还能长小叽叽,它到底是草是虫还是人啊……”

白子夜叹道。

“一边去!”

简红鱼啐了他一口。

林芷凝则羞得满脸通红,恼怒地看了他一眼。

“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取汁吧!”

白子夜嘿嘿笑着举手投降,一副痛并快乐着的样子。

简红鱼白了他一眼,转身从厨房取出一把水果刀和几个小小的高脚杯递给林芷凝。

林芷凝将东西接过,想了想把水果刀放下,回自己房间取了柄小小的只有拇指长短的银质小刀,在蜫草多出来的那个凸把上轻轻一戳。

“噗……”

就像夏天熟透了的西瓜被戳破一样,蜫草发出一声轻响,那凸把之处便有一股清亮山泉涌出来。

林芷凝手腕一翻,一个高脚杯就接到了下面。

霎时间,一股浓浓的药香味道在空气中散开,比之前浓了十几倍不止,三人闻到这味道,竟然生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没多大一会,杯子接满了,林芷凝又换了一个。

如此这般,整整接了四个杯子,汁也才没有继续涌出,那多出来的小小凸把也缩了回去消失不见,蜫草整个主干瘪了一大圈,却完全看不出曾经有被戳破的痕迹。

林芷凝仔细查看银质小刀,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端起一个杯子闻了闻,感觉也没有什么问题。

她将杯子举到唇边,正打算喝上一口,旁边的白子夜却突然道:“我先来!”

说着,他伸手抓过一个杯子,一仰头,便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怎么,你担心这东西有问题,所以要先试?”

林芷凝若有所思问了一句,也是一仰头将蜫草汁干掉,然后才道:“放心,没毒,也没什么其他问题,只会有好处!”

“什么呀,这东西香味浓郁,我就是觉得味道应该也不错,这才抢先尝尝!”

白子夜砸吧着嘴巴否认,他确实有那种心思,但转念一想也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不免有些窘。

林芷凝是什么人?

有问题她会看不出来,至于要用喝的么?

“小男人!”

简红鱼看白子夜一眼,毫不犹豫的取过一杯蜫草汁,也是一口喝光。

“多出来这杯,要不给我吧?”

白子夜搓着手,涎着脸看着茶几上剩下的那杯蜫草汁。

“你又想多吃多占?”

简红鱼瞪着他,想起长白地窟之中,他从自己手上劫走暴雨梨花的场景:“这次,还是要给你那个大长腿妹妹?”

“不是不是!”

白子夜摆着手,嘿嘿笑道:“学姐不是说这东西普通人饮用能够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吗,我打算给我爷爷和师父分一点。”

“顾家的小男人!”

简红鱼嘴角翘起,不知道是鄙视还是欣赏,然后将脚上的鞋子甩掉,光着脚去厨房给他拿来两个小小的带着木塞的玻璃瓶。

两个玻璃瓶像是某种试验器皿,又像是化妆水便携瓶,白子夜将剩下那杯蜫草汁分装进去,不多不少,正好,塞上木塞之后,严丝合缝,没有一丝味道跑出来。

“多谢了,简老师!”

白子夜喜笑颜开的朝简红鱼道谢。

简红鱼眉头皱了皱,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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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一日之间,三破境

“你们有没有什么感觉?”

在白子夜分装好最后那瓶蜫草汁后,林芷凝问。

感觉?

白子夜一怔,发觉体内有凉意生起。

那凉意最开始只在小腹处,感觉像是一团冰块,但随后,那冰块蓦地一分,分成无数冰线,快速向四肢百骸扩散。

白子夜还记得,他和白小茶吞食绛珠果的时候,是醉醺醺的、暖洋洋的,舒服极了,而现在这种冰凉,像是有无数冰丝、冰虫在体内乱窜,感觉不太得劲。

“蜫草药力开始起作用了!”

林芷凝说了一声,随后盘膝坐到沙发上,闭上眼睛不打算再说话。

林芷凝的姿势有些古怪,像是趺坐,却又不是,而她一摆出这个姿势之后,呼吸的节奏也是蓦然一变,变得和平时完全不一样,想来应该是昆仑的某种静坐观想术,或者是呼吸吐纳术。

与此同时,简红鱼却在客厅里缓步行走起来。

当然,她也不是正常的行走,

在行走的过程中,简红鱼紧身、踮脚,呼吸长短快慢不一,时而还会摆出某种类似拳法架子的姿势,而且她行走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武道有云,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

而所谓的“功”,依修炼时的状态,有静功、动功之说,按修炼时的方式,又有站功、坐功、走功、卧功等等的分类。

此情此景,林芷凝很明显是静功、坐功,而简红鱼则是动功、走功。

至于白子夜,就有些异类了。

他既不是静功也不是动功,既不是坐功也不是走功,如果非要分类,那大概会是“音功”。

因为,他突然间开口唱起歌来,唱的正是那首《玲珑塔》——

高高山上一老僧,

身穿衲头几千层。

若问老僧年高迈?

曾记得黄河九澄清……

白子夜的声音并不高,那歌声在客厅之中云绕,荒腔走板古怪至极,但却有一种奇妙的魔力,让林芷凝和简红鱼渐渐沉浸进去,浑然忘了来自何方身居何处。

白子夜体内的冰凉,在这奇异的歌声之中,在“玲珑塔”吐纳术的引导之下,开始由小腹散入四肢百骸,由四肢百骸散入骨骼肌肉,再由骨骼肌肉散入每一片肌肤、每一个毛孔。

突然,白子夜只觉得身体一震,全身肌肉全都颤抖起来。

这种颤抖富于节奏,很有韵律,就像是坐在一个电动按摩椅上,不仅那按摩椅在工作,甚至有电流通过他的身体。

筋膜颤动!

这是筋膜颤动的迹象!

白子夜心中一凛,身形一跃,跃到客厅的另一边打起拳来。

他打的拳,正是八极拳,他打拳的目的,是要借着筋膜颤动的机会,将蜫草汁的药效行遍全身。

简红鱼的别墅很大,客厅也很大,况且白子夜步伐转圜之间,并不需要多大的地方。

只见他的动作,时而拖泥带水,时而行云流水,时而刚猛霸烈,时而沉厚稳重,而在他每一个动作之后,身上的衣服都会抖起一阵水纹,那是他筋膜颤动的余波。

渐渐地,那余波的幅度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归寂于无。

就在此时,白子夜深吸一口气,正在走拳甩出的手臂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违反人体原理的角度折到了背后,噗的一拳打在他自己的背心上。

诡异的是,他的背心却在此时向里一缩,竟然凹下去一个大坑,将他的拳头裹在其中,而他本人却向前踏出一步,借势消掉了拳力。

白子夜心中一喜,知道终于完全突破炼皮,进入炼膜的武道境界。

他停下了打拳的动作,正想看看林芷凝和简红鱼的状态。

不料动作刚一停止,就觉得全身骨骼、肌肉、乃至于皮肤毛孔中的气劲犹如潮水一般齐齐倒卷,卷入五脏六腑之中。

在这气劲倒卷挤压之下,白子夜只觉得胸腹一痛,然后居然有轰鸣之声传出来。

初时,这轰鸣声咕噜噜的,就像是肚子饥饿时放出来的声音,但随后,这轰鸣声渐渐的规律、磅礴起来,到了最后,白子夜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齐齐律动起来,就像是跟着某种无形的音符在跳动一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种跳动才慢慢消减下去。

腑脏齐鸣!

这是腑脏齐鸣的迹象!

白子夜没有料到,在炼膜之后,自己竟然再次破境,进入了炼脏境界。

所谓炼皮如钟,刀枪不入,化劲练到皮肤寒毛,让寒毛倒竖,即为炼皮。

所谓炼膜如筋,折而不断,化劲练到经脉筋膜,让筋膜颤动,即为炼膜。

所谓炼脏如铁,坠而不伤,化劲练到五脏六腑,让腑脏齐鸣,即为炼脏。

要知道,以赵山河近百岁的高龄,武道境界也才到炼脏,而且晋升无望,白子夜此时此刻,居然和赵山河一个境界。

虽然,他的境界肯定远远不如赵山河凝实,实际战力也未必能够超过赵山河,但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唏嘘,因为他还不到二十岁。

二十岁就有这个境界,真的是足以自傲了。

然而,惊喜并没有结束!

就在腑脏齐鸣消减下去,五脏六腑重归平静的时候,白子夜的心脏突然一扩一缩。

这一扩一缩的幅度之大,让白子夜差点以为自己的心脏就要爆裂,然而并没有,因为他全身的血液突然加速流动起来,将这一扩一缩的压力消解开去。

在这血液的加速流动之中,白子夜觉得耳边竟然有某种类似海潮拍打堤岸的声音出现。

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子夜的心脏又是突然一扩一缩,血液流动突然就慢了下来,而且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渐渐的竟然趋向于停滞的状态。

出状况了?

白子夜大惊失色。

要知道,心脏不跳动血液不流通那可是死人才会有的状态。

不过,他的念头刚刚升起,全身的血液又突然加速回复到了正常状态。

咦?

白子夜有些惊讶,屏住呼吸把心神沉静下去,血液的流动又慢了下来,逐渐趋向于停滞。

难道,这是凝血境界?

白子夜想起之前,心脏收缩和血液流动时出现的那海潮拍岸的感觉,心思再一次火热起来。

心血来潮,这是武者晋升凝血境界独有的现象!

一日之间,三破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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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狙杀

凝血境界,能够让血液流动趋向于停滞。

可闭塞毛孔毒气不入,可像传说中的瑜伽大师、密宗高僧一样,沉于水中数日不死,埋于地下三月不亡。

白子夜当然不会真的去溺水、去卧土测试效果,不过,他确实感受到了身体的不一样。

这种感觉只能意会,却无法用语言描述。

他回过头去,看见林芷凝已经睁开了眼睛,“走功”状态中的简红鱼也已经完全停了下来,两人的脸色,都是喜不自禁。

“怎么样?”

白子夜问。

“我之前本来就到了炼皮瓶颈,这次连破两境,从炼皮到了炼脏!”

林芷凝道。

“我也是连破两境,不过只到炼膜境!”

听到林芷凝的话,简红鱼有些意外,她连破两境,本来以为自己收获最大,没想到林芷凝也是连破两境。

“你呢?”

林芷凝问白子夜。

“我啊,连破三境,已经从炼皮到了凝血!”

白子夜笑道。

“别闹!”

林芷凝根本不相信,在昆仑的记载和数据库中,连破三境的人不是没有,但那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我没闹啊!”

白子夜说着,将呼吸一敛,心脏跳动立马减缓并趋于停止,全身的血液更是几乎没有流动。

林芷凝和简红鱼立马就发现了这个变化,以她们的武道境界,对活人非常敏感,白子夜站在她们的身边,就像是一个大火把。

然而,当白子夜收敛呼吸之后,就像那个火把突然熄灭了一样,如果不是还活生生的站在眼前,她们几乎就察觉不到白子夜的生命体征,包括呼吸、心跳、温度等等,青竹箫虽然有特殊的闭息术能够做到这一点,但和白子夜的表现绝对不一样。

“蜫草汁的药效这么强,你真的已经到凝血境界了?”

简红鱼极为罕见的嘟起了嘴。

她在三人当中年纪最大,本来以为这次连破两境能缩短与白子夜和林芷凝的距离,甚至赶上他们,谁知弄来弄去依旧有差距,而且这种差距还在扩大。

虽然说,武道境界未必能完全代表实战能力,但想想就觉得气人。

“我想,可能不仅仅是蜫草汁的作用,应该还有自成一派呼吸术的叠加!”

白子夜道。

说不定怜花观想术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当然,这句话他没有说。

直到如今,《怜花宝鉴》依旧是他和白小茶的秘密。

“不知道是不是天地变化加快了,我总觉得武道修炼的进步比以前快很多!”

林芷凝沉思道:“这种感觉实际上在去长白山之前就有了,只是最近变得更加强烈,你们没有吗?”

“我也有!”

简红鱼点头道:“最近这几个月,我的气劲增长确实比过去快很多,而且是越来越快!”

两人这么一说,白子夜又是一怔。

林芷凝和简红鱼都是从小练武,她们的感受也许还不算明显,但白子夜就不一样了。

他从获得《怜花宝鉴》、偶遇赵山河踏进武道开始,至今也就八九个月的时间。

按道理说,境界越高提升越难,但回想起来,他的武道进步却是相反的。

尤其是暗劲之后,不破境则已,一破境就是跨阶破境。

斜月谷中,连破暗劲大成、化劲初生。

未名湖畔,从化劲初生,直接跃升化劲大成。

后来是为简红鱼驱寒时晋升炼皮,当然,那是一个意外,一个差点散功逼出来的意外。

如今,更是连破三境,直接到了凝血境,到了近百岁的赵山河都没有到达的境界。

一开始,白子夜还觉得这是怜花观想术、绛珠果、蜫草汁相互叠加的结果,但如果没有修炼怜花观想术,没有食用绛珠草的林芷凝和简红鱼也有始终加速的趋势,那天地变化加快可能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还有,蜫草虽然神奇,未必就比得上绛珠草,但蜫草汁对武道境界的提升这么大,远远超过绛珠草,如果天地变化没有加剧,自然界中没有增加一些不可知的能量与物质,它真能长出这么强的功效来?

“天地变化可能真的加快了,最近要多留意一下各方面的消息!”

说着,白子夜伸手指指天花板:“如果有渠道,更要注意上面,说到底,没有任何一个机构和组织的消息,会比上面更快更全面!”

也许是三人更加透明更加亲密的关系,也许是林芷凝和简红鱼都身为女性,也许是白子夜实力的进一步提升,隐隐然间,他已经蜕变成了三人小队的主导者。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去准备晚餐!”

从机场回来就已经是下午,这一系列的事情过去,天色已晚,简红鱼打算先喂饱肚子再说。

“我来帮忙!”

眼看简红鱼要去厨房,林芷凝站起身来打算去帮手。

不知道为什么,白子夜突然心中一紧。

他蓦地看向窗外,眼角有白光一闪。

“小心!”

白子夜惊叫一声。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一颗子弹尖啸着穿透别墅落地窗,高速旋转着射向林芷凝。

白子夜甚至能够看到,那颗子弹长达两寸、身有螺纹,是很明显的特制狙击弹。

以林芷凝此时的武道境界,如果是在别的情况下,自然能够轻易避开,偏生此时她刚从沙发上站起,旧力已老新力未生,而且她背向窗外,坐的又是主位,左右都有沙发,身前又有茶几,躲闪不便,再加上刚刚连破两境心情放松,临时提劲根本来不及。

狙杀!

这一枪狙杀来自别墅区外很近的一座高楼,而狙杀者明显经验老到,选择的角度和时机都异常刁钻。

危急之中,白子夜疾步而前,一掌拍向林芷凝,同时全身气劲涌动,汇聚到身体的某一处。

林芷凝甚至都还没有弄清状况,就被白子夜一掌击飞。

当然,白子夜用的是化劲,林芷凝也并没有抵抗,还顺着他的劲道向外一跌,随后一个凌空翻身,翻到窗台另一边,面向窗外。

与此同时,白子夜的身影,已经到了她原本站立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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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暗夜

狙击弹来势汹涌,穿透白子夜气劲鼓荡的外衫直射他的右胸,弹头上的炽热甚至刺痛了他的肌肤。

将林芷凝击飞之后,白子夜原想躲闪,子弹奔袭的速度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霎时间,白子夜心念一动,胸口的肌肉骨骼陡然向里凹陷,并且变得坚硬无比,与此同时脚下一点,身体向后跃飞。

如果有某种瞬时测速工具,一定能够测出,在这短暂的瞬间,他的速度与射来的子弹大致相当,也就是说,他与狙击弹实际上处于某种相对静止的状态。

在这相对静止的刹那,白子夜已经凹陷下去的骨骼肌肉弹起、收缩、弹起、收缩,以肉眼难见的速度进行了三次,前两次在抵挡和消减掉一部分子弹穿透力后快速回缩,到了第三次,弹起的肌肉陡然一合,竟将那子弹包裹在内。

“噗”的一声,白子夜的胸口当即染上了殷红的血色,但他心里清楚,子弹入肉不超过三公分,造成的伤势微乎其微。

说到底,无论是炼皮如钟也好,还是炼膜如筋也好,武者的刀枪不入,或者可以直接抗衡手枪,但在狙击步枪之类的超大杀伤力热武器面前,终究有些不够看。

要不是白子夜应对得法,这一枪就算不能将他打个对穿,子弹也会钻进体内,至少是个重伤的下场。

第一颗子弹刚被白子夜挡下,第二颗子弹又到了窗边。

对方开枪的时候没有声响,明显安装了消音器材,但子弹射来依旧带起尖啸之音。

这一颗子弹的目标,是简红鱼。

不过,既然三人已经有了警惕,这一枪就不可能再打中。

简红鱼身形一闪,便躲了过去,子弹随后钻进她身后的墙壁,钻出一个深孔。

“走!”

白子夜怒喝一声,一拳轰向落地窗。

简红鱼别墅的落地窗虽然是钢化玻璃,但终究挡不住几千斤的拳力。

白子夜将其轰碎之后合身扑出,向外一滚翻身站起,然后就朝子弹射来的那座高楼狂奔而去。

一道黑影在夜色中疾驰。

白子夜虽然没有到达疾若闪电快逾奔马、飞檐走壁踏雪无痕的凝意境界,但速度也是奇快。

因为这样的速度,他甚至毫不担心会被对方再次瞄准,奔进的路线就是一条直线。

那座高楼应该是一座商业大楼,还处于最后的装修状态,白子夜抵达的时候,只有零零散散几个装修工人在楼下不知道弄些什么。

白子夜速度丝毫未停,进了大楼之后闪入电梯,在他的身后,林芷凝和简红鱼正在赶来。

电梯直上顶层。

白子夜出来之后,再转一层楼梯,就到了大楼天台。

除了呼呼的风声,天台上空无一人。

白子夜仔细查看,只在某个角落看到一地烟灰和七八根黑色烟蒂。

“万宝路?”

白子夜捡起一根烟蒂,发现上面印着“marlboro”几个字母,他知道这是世界第一大烟草公司菲利普·莫里斯旗下香烟品牌,同时也是全球最畅销的香烟品牌万宝路。

除此之外,只有小半人高的角落墙壁上,还有一个大概是用记号笔画上去的红色骷髅头,骷髅头的下边有两个英文单词:“nightkiller”。

夜晚杀人者?

黑夜杀手?

夜色杀手?

白子夜一怔。

这两个单词分别是夜晚和杀人者,出现在这里似乎意有所指,但他却一点儿也不明白。

就在这个时候,林芷凝和简红鱼也来到天台,来到了白子夜的身边。

“暗夜骷髅?”

只是一眼,简红鱼便认出了那个骷髅头加英文组合的标志。

至于林芷凝,则蹲下身去查看那堆烟灰。

这就是认知和眼界的差距了!

白子夜叹息一声,决定要多在这方面投入一些时间和精力,随后问道:“暗夜骷髅?这又是一个什么组织?”

“一个全球性的杀手组织!”

简红鱼道:“这个组织成立于欧洲,起源于中世纪,是现存最古老也是最恐怖的超级杀手组织,一战二战中的很多国家元首,都曾经遭遇过他们的暗杀……”

“这样一个组织,为什么会找上我们?”

白子夜有些不解。

简红鱼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会不会是青龙会,龙纹章?”

白子夜转头看向没有在烟灰中找到线索,刚刚从地上站起来的林芷凝问。

他想来想去,最近打过交道又有可能雇佣超级杀手对付自己三人的,只有长白派、绿盟、刑堂和青龙会,长白派可能性不大,绿盟和刑堂损兵折将,不应该这么快就找到三人行踪,剩下的就只有青龙会,而且龙纹章清楚三人现实中的身份,快速锁定他们很容易。

“不会!”

林芷凝摇头道:“青龙会虽然做事情不择手段,但身为武道组织,信守承诺是必须的,既然双方达成了和解协议,就算龙纹章想做些什么,云叔和青龙会的大人物们也不会允许,况且龙纹章不会真的这么傻,就算他是青龙会少主,也承担不起和昆仑开战的后果。”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退一万步讲,就算青龙会真的打算做什么,也不可能雇佣杀手组织,只会由自己人出马,就像我们昆仑要对付谁,也只会由昆仑出面,绝对不可能假借第三方之手,因为我们都丢不起这个脸!”

“那……,昆仑,或者青竹箫,有没有得罪过什么国外组织?”

白子夜皱眉道。

林芷凝的说法让他更加疑惑,帝都燕京、繁华都市,明知道自己三人不好对付,如果没有深仇大恨,谁会冒着巨大的风险,雇佣杀手前来行凶?

“应该不会!”

林芷凝也皱眉:“昆仑不同于神州社,神州社要考虑家国命运,也不同于青龙会,青龙会要无限扩张势力,昆仑中人就算与国外势力打交道,那也都是俗世的身份,不大可能牵扯到我们身上,况且大多数昆仑中人都不知道我们的现实身份,就算得罪了国外势力,对方也不可能能找得到我们。”

“这就奇怪了!”

白子夜有些无语,他本来想抓住那个狙击者,没想到对方开了两枪之后便干脆利落的撤走,等他到后连人影都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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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B计划

“不讨论这个了,既然雇了杀手,对方肯定还会找上门来,我们守株待兔就好!”

林芷凝道,转而看向白子夜的右胸:“你的枪伤怎么样?”

“没事,小伤!”

白子夜哈哈一笑,伸手在肩头一拍,夹在肌肉中的狙击弹便跳了出来。

白子夜伸手一抄将它抄在手中,随后在衣服上擦擦血渍,也不给林芷凝和简红鱼查看,顺手就揣到了裤兜里。

这是第一次受枪伤,他打算留个纪念,也省得扔到地上吓坏装修工人。

“刚认识你那会,我可没发觉你还有舍身助人的觉悟啊!”

林芷凝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还好这是子弹,如果是炮弹呢?”

“学姐你这话说的……”

白子夜嘿嘿一笑:“难不成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被子弹打穿,大美人变成大美鬼啊?”

“还有心情说笑?”

林芷凝冷着脸上前两步,伸手探向他的胸口:“我看看!”

“我真没事!”

白子夜有些赧然。

他没想到林芷凝会主动做出这种亲密的举动,一时间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

“小男人!”

简红鱼撇撇嘴,嘀咕着退开几步,打算给两人留出空间。

“你说什么?”

白子夜没有听清,但感觉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我说,相信男人那张嘴,不如相信世界上有鬼!”

简红鱼转头大声道。

“我刚成年,还不是男人呢!”

白子夜故意噎她。

“男娃娃也一样!”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夜色中的简红鱼居然羞红了脸。

“噗……”

听两人说得有趣,正在查看白子夜伤势的林芷凝突然笑出声来,手上一颤碰到了伤口,让白子夜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

三人很快回了家。

虽然简红鱼的独栋别墅离最近的邻居至少有五十米的距离,但别墅玻璃先是挨了两枪,之后又被白子夜一拳轰破,终归还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三人刚到门口,就看到小区保安、物业、前几天找简红鱼打探《玲珑塔》歌声的那位制作人、以及几位小区业主正围在门口的草坪上,指指点点点商量着什么。

“简老师,发生什么事了?”

见别墅主人回来,那位制作人三两步跑到简红鱼前面,很是关切地问。

“没事!”

简红鱼摆摆手,见物业保安和邻居们都是一脸探究的神色,环视一圈后笑道:“抱歉抱歉,让大家担心了,真没什么事,就是从朋友那里弄来只二哈,还没养熟,把窗户撞破就跑了,我们刚才就是去追它来着,结果还是没追上。”

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理由有点离谱,又补充道:“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装修时被奸商给坑了,我家这落地窗玻璃质量实在是太差了!“

制作人:“???”

小区保安和物业:“……”

其他业主和邻居:“!!!“

白子夜:“@#¥%……@#@”

大姐啊,你找理由能不能走点心啊?

制作人前两天刚来过家里,有没有二哈人家不知道吗?能被二哈撞碎的落地窗玻璃你见过?就算真有这种质量的钢化玻璃,一整片都碎成颗粒渣了,难不成你家二哈是头牛?

然而,让白子夜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制作人:“嗨,原来是这样啊,我们还担心有小偷或者抢劫犯什么的进了你家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小区保安和物业:“简女士,没事的话我们就回去了啊,另外提醒一下,养狗的话还是得注意安全,更要注意伤着其他业主!”

其他业主和邻居:“小简啊,二哈太傻了,养二哈你会操心死的,真想养的话不如养只金毛,又聪明又温顺,你肯定喜欢!”

白子夜:“@#¥%……@#@”

城里人套路深,我想回农村!

看着简红鱼打着哈哈,将这些人用某种莫名眼光打量着他们三人的这些人一一送走,白子夜忍不住有些嘘唏。

他确实有点搞不懂,一个人说瞎话,一堆人明明都知道是瞎话,偏偏还要装出信以为真的样子,互相配合着演戏,还演得天衣无缝。

而且,这些人看简红鱼、看他、看林芷凝的那种莫名的眼光,总是让人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这让他有些不舒服。

“怎么,不理解?”

回了屋,简红鱼笑着问。

“是不太理解!”

白子夜答。

“这就是大都市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啊!”

简红鱼叹道:“谁也不会去打探别人的生活,看起来好像是尊重隐私,实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互相之间恭谦有礼,但恭谦有礼下面隐藏着的,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所以啊,我还是喜欢和你、和令主这样的人相处。”

“你在燕京怕是没什么朋友吧?”

听简红鱼这么一说,白子夜顺嘴感叹了一句。

“是啊!”

简红鱼伸了个懒腰,轻笑道:“别看我有一份光鲜亮丽的职业,社会地位也不低,但在这燕京城中,还真是一个朋友都没有,有时候想找个人吃饭,都得思来想去好半天!”

不知道为什么,简红鱼虽然说得轻松,白子夜却觉得她的话里隐藏着无限辛酸。

这个从小就成为孤儿的女子,之所以对昆仑、对林芷凝忠贞不二,除了感激青竹箫老令主的资助和提拔之恩,能够感受到一些家庭和家人的温暖与氛围,或许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吧。

……

白子夜三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他们离开那栋正在装修收尾的商业大楼后不久,原本在楼下不知道弄些什么的几个装修工人中的一个,旁若无人的离开了大楼。

他离开那栋大楼后不久,就钻进了一个阴暗的胡同中。

没多久,那个胡同中就走出来一个身材和本地人相当,但却顶着一头金色短发,长着一双蓝色眼睛的西方人。

“雷德,任务失败了!”

那个西方人一边在胡同根下晃荡,一边掏出手机,用纯正的英语打了个电话。

“马修,你可是暗夜骷髅排名前三的杀手,任务怎么会失败?”

手机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目标实力评估有误,这不是我的问题!”

马修四处张望着回了一句。

“ok,这件事我会向主教汇报,b计划即将启动,你尽快回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手机里的声音说了一句,不等马修回复便将电话直接挂断。

马修耸耸肩,将手机随手一扔,不知道扔去了哪里,然后快速消失在胡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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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一拳超人

加藤樱一刀既出,夜色中却拖出五道剑影,一刀犹如五刀,封住上中下及左右五个方位。

这一刀有个名头,叫做五方之太刀,名字取自宫本武藏晚年著作《五轮书》中的兵法序篇。

白子夜扑到加藤樱身前,竟然对那五道剑影置若罔闻,双拳乱舞,猛然砸向加藤樱头脸。

以白子夜的武道境界和眼力,自然能够看出加藤樱这五道剑影,四道是假一道是真,倒不是说这五方之太刀只有一道真剑,其余四剑都是假剑,而是以加藤樱相当于炼脏境的影之忍者实力,不可能划出五道真剑。

白子夜不打算再磨叽了。

无论加藤樱什么来历什么身份,他都要尽快结束战斗。

他确实无法分清加藤樱的五方之太刀,哪道剑影是真哪道剑影是假,但他衣衫猎猎,将浑身气劲散布于五道剑影所指之处,同时全身肌肉扭动,将那五处的真正要害微微避开。

他打算拼着受点伤,也要将加藤樱拿下,因为他注意到旁边,早就与雷德打在一起的简红鱼已经落了下风,正被雷德步步紧逼。

白子夜双拳乱舞,用的正是八极八大招中的迎门三不顾。

迎门三不顾。

不顾生。

不顾死。

甚至不顾敌。

“不管你是攻是守,不管你怎么应对,甚至不管你要对我做什么,我的眼里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打倒你、打死你!”

白子夜这一顿乱拳,浑然不理自身防守,看起来全无章法犹如街头莽夫斗殴,除了不要命之外好像一无是处。

然而,面对他的乱拳,加藤樱犹豫了,也退缩了。

加藤樱当然不会真的认为白子夜的拳法是乱拳,如果是乱拳,那只是因为看不懂。

他知道在白子夜的铁拳打中他之前,他的太刀一定会率先刺到白子夜身上。

虽然五道剑影之中只有一道真剑,但就算只有一剑,说不定也能将白子夜刺个对穿。

他不知道白子夜是不是有什么后手,更不知道白子夜为什么不要命。

但是,他要命。

他能看出白子夜拳力的刚猛、拳法的霸道。

因为白子夜拳头上带起的拳风,竟然比他的刀风还要锋利还要凶。

加藤樱怂了!

收腕。

撤剑。

转身。

跳跃。

五道剑影倏然消失,加藤樱双足一点向外跃出,在这跳跃的过程中,他的身影竟然有着某种模糊化的迹象。

加藤樱的武道境界低于白子夜。

加藤樱擅长刺杀,但不精于正面战斗。

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怯战,甚至早就想跑,只是被白子夜阻拦不得不留下。

留下之后,他也许还存有搏杀一番的心思,甚至觉得未必没有取胜的机会,但这个时候,白子夜完全释放出来的战意、凶意、以及舍生忘死的悍意,终于将他震住了。

“他不是人,他就是个魔鬼!”

加藤樱心里想着,一边奔逃一边使出忍者秘术,打算隐入夜色之中。

只要他隐去身形,别说白子夜,就是大罗神仙,想要将他找出来也得费一番功夫。

白子夜会让他隐去身形吗?

当然不会!

事实上,就在加藤樱收腕撤剑的那个瞬间,他的拳势就已经有了变化。

只见他飞身跃起数米高,双手交握如炮锤,狠狠一锤,凌空砸下。

一拳!

只有一拳!

此时此刻,白子夜化身一拳超人,什么铁山靠、什么八极崩,什么阎王三现手、什么猛虎硬爬山,什么金刚八势、什么八极八大招,统统被他融合在这凌空一拳当中。

“嗵!”

同样跃于半空,眼看身形即将融入夜色的加藤樱被这一拳轰向地面,竟将地面松软的草坪砸出一个大坑。

白子夜收势落地,缓步走到坑边。

“你……”

加藤樱从草坑中艰难抬起头,黑色面罩镂空露出的两只眼睛神色涣散,他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已经被轰成一团稀粥:“宫……宫本家主,和……二天一流是……不……不会放过你的!”

“放心,他们不会知道今天的事情,等他们知道的时候,说不定是谁不放过谁!”

白子夜弯下腰,盯着加藤樱的眼睛:“你们潜入燕京,在这繁华都市之中玩qiang击、搞刺杀,真当我神州没人,可以随便来去自如了吗?”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如果你不怕死,如果你不撤剑,说不定我已经被你重伤,可惜啊,我看清了你们外强中干、色厉内茬的本性,所以我胜你败,我生你死!”

说完这句话,白子夜再也不看加藤樱一眼,转身便朝简红鱼那边扑去。

他之所以落地查看,就是要确认加藤樱的伤势,如今知道加藤樱绝无可能生还,便失去了兴趣。

至于加藤樱面罩底下是个什么样子,有着一副什么样的面孔,他一点儿也不关心。

“噗!”

又恨又怒的加藤樱仰首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一软跌进坑中,脑袋垂下就此气绝。

……

时间回到两分钟之前。

加藤樱隐身槐树刺杀白子夜,林芷凝将白子夜扑出之后受了一剑,简红鱼跨步而出正要救援,不料之前一直冷眼旁观的雷德突然横跨一步,笑眯眯的挡在她身前。

“去死!”

简红鱼低喝一声,一脚踢向雷德裆下,随后双手啄起犹如鹤嘴,一上一下啄向雷德,上啄雷德咽喉,下啄雷德小腹。

“姑娘你真狠心!”

雷德向后一退,脸色哀怨的看向简红鱼:“不过这火辣的性格,我喜欢!”

此时此刻,白子夜已经反手将受伤的林芷凝一牵一引带进自己怀中,正好躲过了加藤樱的剑光追击。

简红鱼心中大定,一言不发蹂身而上,再次袭向雷德。

和白子夜一样,因为事发突然,简红鱼手上也没有武器。

她的武器原本是一对易于携带的峨眉刺,只是在长白地窟之中,因为对付雪虫之王毁损了一只,回到燕京之后,另一只一直放在家中,并未在身。

不过,即使没有武器,简红鱼的战斗力也很高。

毕竟,虽然比不上白子夜那么变态,一日三破境,境界比林芷凝也低了一阶,但她饮用蜫草汁后连破两境,实力也有了很大的提升。

简红鱼身姿舒展,速度极快。

只见她步伐敏捷,左旋右转,身形时高时低,起落无声无息,围着雷德滴溜溜打转。

在这打转的过程中,她时而探掌、时而奔拳,时而腿踢、时而肘击,但大多数时候,依旧是双手啄起如鹤嘴,总是从某个难以预料的角度朝雷德啄刺。

轻、巧、快、捷。

刁、钻、狠、辣。

这就是简红鱼的功,简红鱼的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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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圣堂,傀恩

“咳咳咳……”

雷德剧烈咳嗽起来。八八读书,@∞

他没想到白子夜对他来自哪里的怀疑,仅仅是因为狼人的传说。

白子夜不说话了,再次冷冷地看着他。

“我……,我是美籍英裔。”

雷德不再咳嗽,声音也低了下来。

“好吧,说说圣堂的事!”

白子夜看了一眼林芷凝和简红鱼。

在别墅灯光掩映之下,林芷凝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一些,应该是自己做了相应的止血,至于简红鱼,也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两人伤势虽重,但没有性命之忧,甚至还能勉强行动。

“我说清楚了,你可以放过我吗?”

看着横尸在远处草坪的东瀛剑客加藤樱,以及重伤在不远处的泰拳王子宗拉颂善,雷德的精神突然振奋了一些。

这个时候,他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出来执行这次任务。

他后悔马修qiang击失败之后在电话中说“目标实力评估有误”,他却不愿意多问一句。

他甚至后悔见到白子夜三人的时候说什么自己出面收拾残局,又说什么但愿马修回国以后不要受到太过严厉的惩罚。

如今看来,这些都成了笑话,而马修的结局反倒是最好的,他至少可以平平安安的返程,而自己,恐怕是要葬身东方了。

不过,雷德虽然很清楚局面,却不代表着他愿意引颈就戮,所以他才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

“如果我心情好了的话,也许吧!”

白子夜皱眉道,他没想到雷德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之前的雷德,一副趾高气昂唯我独尊的姿态,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好,好,我说,我说!”

蝼蚁尚且偷生,雷德以为真的有了希望,生怕惹得白子夜不快,连声道:“圣堂源起于梵蒂冈,是一个比世界上绝大多数棕教都要古老得多的教派……”

“好了,我明白了!”

白子夜打断雷德的话头,四处张望了一下。6八6八6读6书,□≠

虽然他知道雷德说的东西也许只是历史典故,未必与现实有关,但既然扯到了棕教,他生怕雷德说出一些敏感词汇和禁忌词汇,由此引来和谐神兽。

天地大变,一切皆有可能,而和谐神兽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可能。

况且,虽然只有圣堂这个名称,再加上一个地名,但雷德透露出来的信息已经足够多,其他的都是旁枝末节,知不知道无所谓。

更重要的是,他已经猜到对方为什么会找上门来了。

他想起了津门大教堂,想起了汉斯,想起了赵八两,想起了徐忘川,想起了怀中的《玄机堪舆图》,想起了那个汉斯称之为圣物的东西——被徐忘川最终带走的血色蝙蝠。

“你们来燕京刺杀我们,是因为津门大教堂和汉斯的事情?”

白子夜收起思绪看向雷德,心里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想。

“你怎么知道?”

雷德虽然一脸肿烂,但却瞬间惊奇起来。

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说,为什么白子夜就已经知道了真相?

“呵……”

白子夜不屑道:“我现在只想搞清楚,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对方因为津门大教堂的事情找上门来,这并不让人意外。

真正让人意外的是,他们究竟是怎么找来的?

在白子夜的记忆中,徐忘川夜探津门大教堂那夜,他确实也在,但直到汉斯死亡徐忘川遁走,他都没有现身,而林芷凝虽然也许跟在自己身后,但说不定连教堂大门都没踏进去,至于简红鱼,根本就与那件事无关。

“你们的身上,有圣堂圣物留下的气息。”

雷德先是看了一下白子夜,又看了一下不远处的林芷凝,沉吟半晌才道:“圣堂有专门的方法追踪圣物,自然能够找到你们!”

“专门的方法,什么方法?”

白子夜追问。

他知道所谓圣物,肯定就是徐忘川带走的血色蝙蝠。

至于血色蝙蝠为什么会在他和林芷凝身上留下气息,说起来很玄,但想起来其实很简单。

因为血色蝙蝠被徐忘川亲手抓走,白子夜则从徐忘川手上“劫”得《玄机堪舆图》,之后又和林芷凝分享,甚至两人还面对面的铺开了细细研究。

血色蝙蝠——徐忘川——《玄机堪舆图》——白子夜——林芷凝。

一条完整的链条就此形成。

任何生物都能随时留下自己的气息,关键在于怎么样找到这个气息,分辨这个气息,这是白子夜在研究林芷凝“箫声唤兽”时,查找了无数资料后明白的道理。

白子夜想知道那个关键,但雷德却不清楚那个关键。

“我不知道是什么方法,上面给我的,只有刺杀任务,以及你们的资料!”

雷德垂下了头,有些丧气。

“什么资料?”

白子夜瞬间警惕起来,要是圣堂连他们的昆仑身份、以及武道境界都能搞清楚,那就……

“白子夜,燕园哲学系大一学生,疑似津门事件亲身参与者,依照东方武道境界划分,实力评估为化劲上下;林芷凝,燕园医学系大一学生,疑似津门事件aiei参与者,武道境界不明,合理推测不应高于白子夜。”

雷德机械背诵了一段东西,完了突然激动起来,抓着自己的脑袋痛苦地道:“,狗屎,他们全都弄错了,你们的实力远超化劲,我以为就算多一个人,完成任务也十拿九稳毫不费力,没想到一切从根本上就弄错了啊!”

白子夜笑了。

圣堂的资料很粗糙,甚至显得有些应付差事。

因为,但凡稍微用心一点,调查一下自己和林芷凝的过去,就不会给出这么一份似是而非的东西,甚至对付自己的方式,都会多出很多种。

看起来,对方只是根据血色蝙蝠留下的气息找到了自己和林芷凝,甚至也有可能从徐忘川的身上,找到当初参与津门事件的其他人,比如迷踪霍东升、谭腿谭猛,甚至是他们的门人子弟之类,然后对照推测出来这么一份东西。

至于简红鱼,应该只是因为始终和自己、和林芷凝在一起,所以才会被牵连。

不过,有些事情白子夜还需要确认,他盯着雷德道:“津门教堂汉斯的死与我无关,事件参与者也不只是我一个,圣堂不会只找我一个人的麻烦吧?”

“圣堂一共派出三只队伍,我们是人数最少、实力最差的一队,任务目标就是杀掉你和林芷凝,让东方人知道招惹圣堂的后果!”

雷德道。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

白子夜摆摆手指,神色突然变得温柔下来:“圣堂之中,是谁给你下的命令?”

“是……,是……”

雷德犹豫良久,最后一咬牙道:“是大主教傀恩!”

“很好,谢谢!”

白子夜朝雷德说了一句,双手蓦地伸出,闪电般扶住雷德的脖子,轻轻一旋。

咔!

雷德的脑袋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下来。

“你,你说……,说……放……放……过……”

雷德的语调微不可查,却又带着浓浓的不甘。

“我说过心情好了会放过你,但是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所以不算不守承诺!”

面对脑袋耷拉下来、再无一丝气息的雷德,白子夜正色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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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喂,妖妖零

白子夜还记得,他和白小茶在小苍山击毙贪狼何辜的时候,两人恶心不舒服了好几天。

此时此刻,他连杀加藤樱、雷德两人,却没有任何身体和心理上的不适。

不是他变得噬杀,也不是因为林芷凝和简红鱼受伤让他冲冠一怒,而是因为对方从一开始就想要自己三人的命。

你要我的命,我也要你的命,很公平,等价交换童叟无欺!

白子夜转身走向宗拉颂善。

宗拉颂善“尿”了!

当然,作为武道高手、泰拳希望、明日之子,并不是说宗拉颂善真的尿裤子,而是有一股无论如何都憋不住的尿意从膀胱生起。

他重伤在地无法动弹,白子夜对付加藤樱凌空炮拳的威力,以及出手扭断雷德脖子时的干脆利落,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头,又怎么能不“尿”?

只是,他在尿意横生的同时,心底也忍不住疑惑,不是说这个国家法制健全、社会安定吗,眼前这个武力超群的少年,为什么能够随意杀人?而且是在富人聚居的别墅区杀人?

“别……,别杀我!”

宗拉颂善一边两手撑地往后退缩,一边很想喊出这句话。

然而他不是雷德,也不是加藤樱,他不懂文。

“美丽呀咔看……,美丽呀咔看……”

白子夜走到宗拉颂善身边,却听见宗拉颂善不断的重复着什么,脸上露出哀求的神色。

他大概是在求饶吧?

白子夜心想,伸出右手食指朝宗拉颂善摆了摆手,眼神平静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晚了……”

犯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没有人可以不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这是白子夜一贯的理念,对自己如此,对敌人当然更要如此。

大概是是看懂了白子夜的意思,宗拉颂善眼里闪过一丝绝望,随后蓦地提起右拳,一拳打在自己太阳穴上。

“噗”的一声,受此重击,他的脑袋也扭向一边,脸上的生机渐渐断绝。

“你倒是还有些骨气,比雷德强!”

白子夜叹息一声。

对于宗拉颂善这种宁愿自戕也不愿意死在敌人手上的行为,他还是有些敬佩的。

“需不需要去医院?”

事情既然已经解决,雷德小队无一逃脱,白子夜便转去查看林芷凝的伤势。

“不用,去……医院太麻烦,就在家……修养吧!”

加藤樱那一剑,自林芷凝后背刺入,差点伤及她的心肺,好在她扑救白子夜的时候,有意识的进行了肌肉收缩格挡和避让,之后又用白子夜所不知道的方法及时止血,这时候的情况倒还不算很糟糕。

至于简红鱼,被半狼人形态下的雷德狠狠一击,伤势并不比林芷凝差多少,不过好在还能爬起、还能行动,这个时候正坐在林芷凝身边。

“也行!”

白子夜略一思考,也不管林芷凝霞飞双颊,弯腰将她抱起送到别墅客厅,然后再出来将简红鱼搀扶进去。

“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吧!”

到了客厅后,简红鱼虚弱地道。

三人之中,只有她长居燕京,熟悉本地情况,人脉也广,自然由她出面最合适。

“不用!”

白子夜摇头道:“有些事可能瞒不住了,你托情走关系反而欲盖弥彰,不如大大方方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门外。

简红鱼顺着他的示意看去,就看到那边远处一丛灌木后,有个熟悉的身影探头探脑,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终于快步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声道:“简老师,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报警?”

白子夜又笑了。

这个人影,就是那个一直显得很热心的制作人,同时也是离简红鱼别墅最近的邻居。

从雷德小队出现,到最后尘埃落定,整件事情说起来极慢,其实也就三五分钟,但即便如此,连番的打斗要想不惊动旁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这是繁华都市,聚居之地,不是山野荒村,无人之所。

事实上,在白子夜追击加藤樱的时候,制作人那栋别墅就有了开门的响动,周围原本已经熄灯的几栋别墅也都再次亮起了灯,而在白子夜支援简红鱼击杀雷德的时候,他就察觉到制作人已经躲在不远处的灌木丛后,甚至好像还用手机报了警。

很明显,整件事情的前半段他未必清楚,但后半段一定全都看在眼里。

遇到这样的事情,是个人都会报警。

制作人躲在暗处,报警之后本想悄悄退回自己家,无奈却看见简红鱼别墅中、灯光下,那个刚刚制造了三具尸的少年居然朝自己隐藏的位置伸指一指。

制作人当即魂飞天外。

不过,他也不是普通人,也见过大风大浪,略一定神之后便现身快速跑向简红鱼别墅,一边跑一边大声询问情况,那声音大得能够传出数百米远。

等他到了眼前,白子夜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手上握着的手机甚至都还没有息屏,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在有意无意的躲避白子夜的视线。

“借你手机用用!”

白子夜也不管他,明明自己手机就在客厅茶几上,他却不用,反而向制作人伸出了手。

制作人身子一僵,却不敢不把手机给他。

白子夜接过手机输入几个数字,然后点了免提。

“喂,妖妖零吗,我要报警……”

等手机里传出说明语音之后,白子夜道。

“先生您好,这个手机号码刚才已经报过警,地址是xx别墅小区xx栋,我们已经紧急出警,请问是您报的警吗?”

电话里传来一段清朗的女声,边上的制作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是我报的警,我要对报警情况做补充说明!”

白子夜看了一眼制作人道。

“先生您请说,我们正在记录!”

手机里的声音又道。

“这是一起三人入室抢劫杀人案……”

白子夜道。

“入室抢劫杀人?”

手机里的女声明显吃了一惊,同时有些焦急起来:“请您尽快离开现场退回安全地带……”

“不不不,我要说的是,三个入室抢劫者都已经被杀了,被业主反杀了!”

白子夜打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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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两个情报

“……”

手机里的女声明显被镇住,好半天之后才小心翼翼的道:“您是说,有三人入室抢劫,但是现在,三个入室抢劫者都被杀了是吗?您要知道,按照现行治安管理条例,报假警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我知道!”

白子夜说:“被抢劫的就是我邻居,你们快来吧!”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复,挂掉电话后把手机递还给制作人,同时直视着他:“明白一会该怎么说了吗?”

制作人嗫嚅着,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敢去接他的手机。∵八∵八∵读∵书,↗▲

眼前这家伙,可是连杀三人的变态。

如果不是手机里存有不少东西的话,他甚至都不想要了,反正换一个也花不了几个钱。

“你吓唬人干嘛?小孩心性!”

简红鱼虚弱地白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手机递给制作人,还说了声“谢谢!”

简红鱼这一声谢谢,制作人立马回了魂,将手机揣兜里后搓着双手道:“不谢不谢,哎,你看我这……,我也是……”

“没关系,那种情况下,谁都会报警的!”

简红鱼淡淡地说了一句。

原本,她还颇有几分欣赏眼前这个有些才情的钻石王老五,在某次别墅小区组织的公共活动中,也有人拿他俩作为一对打趣过,但此时此刻,她眼里再没有此人,甚至多说一句话的兴趣都没有。

三军将士齐卸甲,竟无一个是男儿!

不知道为什么,简红鱼心里居然想起了这么一句诗。》八》八》读》书,∞◎

就在此时,别墅区外响起凄厉的警报。简红鱼家门外,也有一些人影围了上来,那是周围邻居,以及小区保安。

“大湿胸,我在燕京遇袭,宰了几个老外,全是高阶武者,还有西方狼人,这件事一定会惊动异调局,如果你看到这条消息并且方便的话,麻烦打个招呼,以免大家产生误会!另外,应该会有一只人马去找徐忘川的麻烦,其中可能混有大量西方人,你自己考虑是否提醒黔省异调局或者告知徐忘川,注意,对方实力极高,需要万分警惕!”

等警察上门的间隙,白子夜拿起自己的手机给郭林发了条消息,发完之后,想想又补了一条:“对了,这件事先别告诉小茶和师父,以免他们担心!”

虽然他与郭林互相并不是很对眼,但该用的时候还是得用,就像郭林喜欢白小茶远胜于喜欢他,却还是一心想把他也弄进异调局那样,说到底,亲不间梳,两人终归还是师兄弟。

况且,他并不仅仅是找郭林帮忙,还给他透露了两个重要情报。

狼人入境,这个消息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郭林报上去的话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至于徐忘川会遇袭,无论郭林是告诉黔省异调局还是告知徐忘川,都是一个大大的人情。

白子夜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因为潜意识里确实存了不想欠郭林的心思,另一方面也因为徐忘川既是同胞也是同道,他并不讨厌徐忘川,所以打算借郭林之口提醒他一下。

这件事只有异调局最合适,如果由他或者林芷凝传讯,肯定会引起徐忘川猜疑,说不定会让他联想起《玄机堪舆图》被劫的事,从而引火烧身。

白子夜有时候也会想,现在高手越来越多,甚至连西方狼人都出现了,以郭林的武道境界而言,就算他曾经功勋卓著、就算他始终机智过人、就算他一直管理有方,只怕异调局天南分局代理局长的位置也不一定坐得稳,而如果他的位置坐不稳,白小茶就会失去一个坚实的后盾。

有机会的话,能帮就帮吧,白子夜心道。

……

很快,两辆警灯闪烁的警车呼啸着进了别墅小区,停在简红鱼门前。

停下之后,两辆车上分别下来四五个警察,有男有女,全都荷qiang实弹,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矮胖子像是领队。

“谁报的警?”

一下车之后,矮胖领队就高声喝问。

“我,我……”

制作人挤身上前。

警车呼啸着进入别墅区,本身就是很不正常的情况。

这个时候,别说简红鱼四周的邻居和小区保安,实际上差不多整个别墅区,家家户户都有人来了现场,围观倒是其次,主要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说说情况吧?”

矮胖领队朝制作人示意。

“是这样的……”

制作人指了指雷德三人的尸体,一男一女两个警察正在将那块地方进行隔离,以免现场被破坏,另外一个白手套中年警察在查看着什么,旁边有个年轻警察打开白炽灯拍照,大约是在取证。

想起白子夜之前用他手机报警时的说辞,制作人的思路瞬间变得清晰起来:“这三个人潜入我邻居家进行抢劫,被赶出来之后凶性大发,妄图杀人泄愤,没想到却被我邻居反杀了……”

“等等……”

矮胖领队摆摆手打断他:“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看见了?”

“啊!”

制作人点头,指了指远处的灌木丛:“我正好出门办事,发现他们之后就一直躲在那边,全程都看见了。”

“既然看见了,你为什么不提醒邻居,不呼救,也不第一时间报警?”

矮胖领队皱眉道。

“哎呦,警官你这话说的,那三人中可有人带着两把剑,是你你敢出声吗?”

制作人冷笑起来:“至于报警,我倒是第一时间报了啊,后来又报了一次,问题你们不还是到现在才来?话说,我主动报警提供案件线索没有嘉奖就算了,你还这样质问我,到底是几个意思?”

说起来,制作人手下终归管着一大堆被普通人奉为男神女神的明星,这样的场面对他而言实在太小儿科了。

在他心里,白子夜是个杀神,绝对不能招惹。

警察?

他还真不畏惧。

矮胖领队被制作人这一顿抢白,当即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今天刚加完班,本来正要去见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谁想正要离开的当口,案情中心就接到了报警电话。

他不得不带队前来,但心里其实是有些生气的,所以才会口不择言的质问对方,没想到对方居然不是个善茬。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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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超凡者

白子夜觉得有点不对劲。

异调局来人这在预料之中,但郑经这队人马防范戒备的站位及姿态,却有些让人意外。

按照预想,如果郭林看到他的信息并打过招呼,这时候,场面不说其乐融融,起码也是握手见礼,简单寒暄之后才会走上正式流程,该干神马干神马。

白子夜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很明显,郑经这队人属于不请自来,郭林也许还没看到他的信息,也许看到了但没来得及打招呼。

“怎么,看来三位并不是很欢迎我啊!”

明明是在深夜,鼻梁上却偏偏架着一副硕大墨镜的郑经叹息道:“既然这样,那就走吧!”

“去哪里?”

白子夜问。

“还能去哪里?异常事务调查局啊!”

郑经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在墨镜衬托下确实显得很正经:“以三位的身手,还有简红鱼老师的人脉,不会不知道异常事务调查局吧?要不我给三位简单介绍一下先……”

“不用了,我跟你走吧!”

白子夜道。

正如之前所言,配合调查是应有之义,况且他和异常事务调查局渊源极深,雷德加藤樱三人之死又是咎由自取,他本身并不是什么杀人罪犯恐布份子,去一趟也没什么。

“那不行,你们三人都得跟我回去!”

郑经摇头道:“三位都是超凡者,在没有弄清全部事实,以及确认三位不会给民众带来恐慌不会给社会造成危害之前,你们都得跟我回异调局,并且只能呆在异调局。”

超凡者?

白子夜一怔,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管中窥豹,官方很明显已经有了系统的应对思路,甚至已经将天地变化过程中获得好处的高超武者与身怀异能之人划成了一个特殊群体:超凡者。

不过,白子夜的眉头还是皱了起来,他指了指林芷凝和简红鱼,耐心解释道:“她们两有伤在身,想跑也跑不掉,来回折腾只会加重伤势,还希望能够通融一下……”

“这是规定!”

郑经打断道,神色变得不耐:“异调局有最好的药品,最好的医生,伤势问题你不用担心。”

“您这是准备抓捕罪犯?还是抓捕实验品?”

白子夜听他说起最好医生什么的,忍不住怀疑有的超凡者是不是已经被切片了,眉头当下就皱了起来。

“咦呦呵?”

郑经转头笑了一下,也不知道他是对谁笑:“看来你对异调局很了解啊,居然知道我们有试验品……”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才又补充道:“不过你说的并不严谨,只有穷凶极恶的超凡者,才会成为我们的试验品,至于抓捕罪犯,在没有完全弄清今天的事情之前,你们也不能算罪犯,最多就是……嫌疑人?”

白子夜笑了,他想起刚刚离开的周队长和眼前这个不知道在燕京异调局中担任什么职务的郑经,两人都把自己当成嫌疑人,想起小苍山事件中自己和白小茶获得的、至今还挂在家里的两张见义勇为嘉奖状,觉得这世界真是荒谬。

转眼之间,自己居然就成了两个重要部门的嫌疑人?

他看了郑经一眼,语气平静道:“如果我们不去呢?”

“呵……,那就只好动手了,难不成你觉得,带着两个伤员还能突破我们五个人的包围?”

郑经“看”了他一眼,突然道:“要不这样,如果你能打赢我,你们就不用去异调局,只需要在这里配合调查,怎么样?不过先说好,我一出手必定伤人,你自己考虑清楚!”

白子夜扫视一眼客厅四角的那几位,发现他们对郑经这套明显不合流程的话完全没反应,看起来郑经在燕京异调分局中地位不低,似乎拥有一言九鼎一语而决的权力。

“小夜,我们跟他去吧,异调局也不是龙潭虎穴,还不至于敢把我们怎么样!”

就在白子夜打算应战的时候,一旁的简红鱼虚弱道,看林芷凝的模样,似乎也是这个意思。

“没事,我就是想看看异调局中,是不是真的卧虎藏龙!”

白子夜道,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白子夜这句话并不是安慰,也没有撒谎。

郑经把他当成嫌疑人、并且坚持要带走林芷凝和简红鱼的做法确实让他很不高兴,但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看看郑经的身手。

异调局的成立他虽然早就知道,但这个机构就像隐在层层水汽之中,别说普通人毫不知情,就连他们这些所谓“超凡者”,也是云山雾罩。

除了郭林和白小茶,白子夜从来没有见到过其他异调局成员,好不容易遇到一次,他可不想轻易放过。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未来和异调局是一种什么关系,谁也说不清楚,即使是友非敌,提前多了解一些也没有什么坏处。

况且,摸一摸异调局燕京分局的底,也有助于他了解和评估其他分局的力量,毕竟作为首都,燕京分局肯定会占据更多资源,实力肯定名列前茅。

“我说了,我一出手必定伤人,你想知道我是龙是虎,恐怕得付出点代价!”

听到白子夜的话,郑经笑了起来。

白子夜想摸他的底,他则是见猎心喜。

事实上,虽然公众毫不知情,但在如今的燕京,妖妖零案情报警中心已经实行了双向提报机制。

如果是一般警情,比如什么邻居喧哗、夫妻吵架、老人走失、街头斗殴之类的,报案中心接到报警电话后会直接转给辖区公安局或派出所。

如果是重大警情、异常警情或者诡异警情,报案中心接到报警电话后,在转给辖区公安局或派出所的同时,还会提报给异常事务调查局。

在接到报案中心的信息后,周队长选择直接出警,郑经则第一时间排查关联各方的身份。

因为事发地址明确,异调局很快基于别墅产权登记得知简红鱼的身份,确认简红鱼的样貌和信息,而在排查过程中,郑经也通过小区监控录像看到了白子夜的出手。

虽然是在夜晚,虽然监控录像很模糊,但仅凭几道影子,就足够郑经判断出很多东西。

“这家伙年纪虽轻,却是个八极高手!”

这是郑经对白子夜的判断。

八极拳是一门刚猛霸烈的拳术,而郑经是另外一门刚猛霸烈拳术的传人。

所以,他见猎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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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夫子三拱手

“来吧!”

白子夜不再废话,当下跳进场中。

郑经笑了笑,把鼻梁上的大墨镜摘下来,好整以暇的扔给他身后据守客厅一角的同事,然后朝白子夜摆出个拳架子。

“三皇炮锤?”

白子夜见他身体微曲,腰臀后坠,两脚微弯一前一后,双手拱礼在脸前,当下就认出了他的拳术。

据说这门拳术出手如锤,发劲如炮,又奉天皇伏羲、地皇神农、人皇皇帝为祖,故称“三皇炮锤”,“三皇门”因此也称“人祖门”、“人宗门”。

清朝末期,三皇炮锤在神机营中被尊称为神拳,燕京八大镖局更要求镖师必须习练三皇炮锤,否则不得走镖,赫赫有名的大刀队长李尧臣,也是先学太极拳,后练三皇炮锤,之后再练飞檐走壁及飞镖暗器等功夫,才能独创无极刀法,让东瀛人闻之色变。

“没错,是三皇炮锤!”

见白子夜叫破自己的拳术,郑经也不否认,嘴里说了声“请”,陡然跨前一步,双手如轮,一前一后的击向白子夜。

据说三皇门先祖走镖之时,通常都是广交朋友,从不无故树敌,以确保镖路畅行无阻,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手,不过一旦出手,犯者必死无疑。

郑经的出手,正秉承了这样的精气神,静如山岳动如风,守之如处女犯之如猛虎,两拳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拳风呼啸,拳力霸烈。

白子夜原本就是想摸郑经的底细,并不打算一动手就以硬碰硬,况且他先被马修枪伤右胸,之后又连战宗拉颂善、加藤樱和雷德三人,气势上不如郑经锋芒毕露,当下便后退一步。

他这一退,郑经双手再拱,立即抢步上前挨身挤靠,打算抢占中路,彻底站稳先机。

对于武者而言,中路防线就好比兵家必争之地,因为人体重心位置、要害部位、薄弱环节都在中路,失去中路就等于失去制胜的机会。

就在这个瞬间,白子夜已经有了判断,郑经的武道境界绝对不比自己低,甚至有可能超过自己。

他原本只是打算稍避锋芒之后揉身再上,但郑经这一顿抢攻确实势不可挡,郑经武道境界不低,炼皮如钟炼脏如铁对他无效,两人又不是生死相搏,不至于用出有去无回的八极拳劲,当即又退一步。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白子夜一退再退,先机尽失,郑经当即又拱一次手,圈裆托步、脚不离地冲向白子夜,双手轮番进攻,既刚且猛、既稳且狠。

一拱手。

二拱手。

三拱手。

郑经这一连串快逾电光火石的动作,使出来的居然是三皇炮锤必杀绝技,夫子三拱手。

何谓“夫子三拱手”?

“请”字当先一拱手,审时度势蓄精气,出招先把眼神领,瞬间就把敌来欺,先破精神后破力。

“请”字当先二拱手,冲击中裆或侧翼,迫其拔节失根基,心意重心守不稳,横竖易破随心意。

“请”字当先三拱手,圈裆托步把敌追,双手如轮轮香进,随机应变把人逼,稳准狠简是真意。

夫子三拱手,本是必杀绝招,却并没有将白子夜击杀。

只见白子夜又退一步,正好退到郑经拳力笼罩范围之外。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对白子夜如此,对郑经也是如此。

所谓物极必反、月盈则亏,此次此刻,郑经夫子三拱手,强攻三次,全身锋芒已泄,而白子夜连退三次,正是蓄力圆满、否极泰来的时候,只见他闪电般伸手往郑经拳腕一搭,然后一个跃步一牵一引,郑经便身不由己跌飞出去。

好个郑经,只见他如懒龙翻身一般强行翻转,然后一拳打向白子夜面门,使出三皇炮锤中的一招“击面锤”。

白子夜低头、探手,躲过他击面锤的同时做出一个扬锄挖地的动作,狠狠朝他的腋窝底下“锄”去。

郑经缩拳后再次冲出,右拳直奔白子夜胸口,左小臂则压在腋下进行防守,这是三皇炮锤中的另一招,卸甲锤,意为此招一出,霸王也得卸甲。

就在此时,白子夜受伤的右胸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疼痛。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这疼痛让他的拳势不由一顿,加上郑经应对得法,他不得不将进行到一半多的“锄地”动作收了回来,同时后跃避开郑经的卸甲锤。

“太极云手?心意把?”

郑经并没有追击,而是停手道:“你到底是八极传人?太极传人?还是心意门人?”

以郑经的眼光来看,白子夜这几手深得精髓,如果只是外门弟子、不是嫡传,哪怕武道境界再高,也不可能用得出来,就好比他武道境界不比白子夜低,但跟着视频教程学来的太极拳或心意把,就达不到白子夜这种程度,甚至他都不稀得用出来,以免丢人现眼。

“我是武术传人,功夫走狗!”

白子夜轻笑一声,自然不会去解释自家师父赵山河乃是一座武术宝库,想学什么拳术就学什么拳术这件事。

在元宝山时,他主修八极拳,但因为白小茶的缘故,太极拳也学得七七八八,后来与何辜、莫青山交手,因为这两人用的是八卦门功夫,他回去后又缠着赵山河把八卦掌给学了。

至于心意把,那是赵山河除了八极、太极之外最常演练的拳术,以他怜花观想术打底的资质,光是看也看明白了。

“好一句武术传人,功夫走狗!”

郑经哈哈一笑,终于露出些与他名字完全相反的不正经气息来,摆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你既然有伤在身,打赢了也没劲!”

“你看出来我受伤了?”

白子夜一怔。

“老郑我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还能成为异调局燕京分局第一行动队队长吗?”

郑经道。

燕京分局第一行动队队长?

白子夜瞬间警醒起来。

听郑经这意思,异调局燕京分局绝对不止一两个行动队,而行动队恐怕只是燕京分局下面负责执勤、抓捕的部门,在行动队之外,还有其他平级部门。

然而,郑经的武道境界并不比自己低,甚至比自己还要略高一些,如果他只是其中一只行动队的队长,那是不是意味着,燕京分局中像他这样的人还有不少?

以白子夜现如今的实力,在外面已经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要知道,作为昆仑二十四桥掌箫令之一的林芷凝,武道境界与他相比都要低上一阶。

异调局不止一个燕京分局,异调局有三十几个分局,就算其他分局不如燕京分局,想来差距也不会太大,这么一对比的话,异调局的整体实力岂不是很恐怖?

这才多长时间啊?

白子夜在心底感慨了一句,民间组织力量再大,果然还是无法与上面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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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旧世界,尾声!

“郑队长,我没打赢你,我们还是需要去异调局接受调查对吧?”

与郑经一战,反倒让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不少,白子夜玩笑道。

“算了,就在这里吧,就凭你那句武术传人、功夫走狗,老郑相信你们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

郑经挥挥手:“再说你虽然打不赢我,但也不算输,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恐怕五个加在一起也不是你对手。”

“那就谢过郑队长了……”

白子夜拱手致谢,然后朝他伸出了手:“白子夜!”

“郑经!”

郑经伸手握住他的手:“等你的伤完全恢复没有影响的时候,咱们再继续切磋!”

这时候,两人才算互通姓名正式相见,而刚才这一战,虽然浅藏辄止没有尽兴,却也让他看到了白子夜是个不错的对手。

白子夜没同意也没拒绝,请他坐下来后正准备问问接下来该干什么,是不是需要讯问笔录之类,郑经怀里却传出一阵手机铃声。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再怎么爱你也不嫌多……”

白子夜怎么也没有想到,像郑经这样的武道高手,手机铃声居然会是这首歌。

郑经抱歉的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到一边,嗯嗯嗯的接完电话再次走回来之后,朝白子夜无奈摊手道:“老郑要食言了,你们还是得去异调局一趟!”

“什么意思?”

白子夜皱眉,难道又发生了什么意外。

“别误会啊!”

郑经赶紧摆手:“这次真的是请你们过去,而且不是去我们分局,是直接去总部。”

“去异调局总部,干什么?”

白子夜有些不解。

“好像是,我们大老板指名要见你们!”

郑经砸吧了一下嘴,转头看向斜靠在沙发上的林芷凝道:“对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叫做林芷凝吧,燕园医学系大一新生?”

他之前通过小区地址和别墅产权查到简红鱼身份,但还没有足够时间去排查白子夜和林芷凝,而林芷凝也没有做过自我介绍,这时候却被他一口叫了出来。

“对,我是林芷凝!”

林芷凝点点头,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那就对了,确实是我们大老板指名要见你们!”

郑经道。

“你们大老板……,异调总局局长?”

林芷凝疑惑问。

郑经是异调局燕京分局第一行动队队长,能被他称为大老板的,自然是他的领导,再结合他说的,要去异调总局,那么对方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不过,不管是白子夜、林芷凝,还是简红鱼,都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指名要见自己。

“见了你们就知道了!”

郑经笑弯腰做出一副请的姿势,调侃道:“走吧三位,万一大老板看上了你们,说不定咱们以后就是同事了!”

白子夜和林芷凝对视一眼。

先不说这件事本身就透着奇怪,他们也想弄清楚,也不说对方是什么身份,是不是异调局总局长,只说郑经看似不正经实则完全不容拒绝的姿态,除非当场翻脸杀人逃命,否则不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我没事,走吧!”

林芷凝见白子夜朝自己投来关切和询问的眼神,摇摇头表示无碍,然后转头问简红鱼:“简姨,你怎么样?”

“你没事的话,我更没事!”

简红鱼有些无奈。

她其实不愿意林芷凝奔波,也不愿意自己拖着受伤的身体折腾,但如今的局面,拒绝肯定是拒绝不了的,只能勉力站起身来。

郑经一招手,据守在别墅客厅那四个人便退出了别墅。

白子夜扶着林芷凝,三人在郑经的引领下上了他们开来的那辆黑色押运车。

押运车就前排一个驾驶位、一个副驾驶位、后排四个座位,一共只能坐下六个人,后排被郑经留给了白子夜三人,郑经自己坐上了副驾驶,再留下一个人开车,剩下的全都被他撵到了车厢中。

直到这个时候,白子夜才最终确认,郑经他们最初来的时候,确实是把他、林芷凝和简红鱼当嫌疑人来看待的,因为这辆车一共六个座位,而郑经他们这队人马,加上搬运雷德等人尸体的马褂长衫小矮子,正好六个人。

因为落地窗破碎大门洞开,出小区的时候,简红鱼给门岗打了声招呼,让保安室安排一个保安去帮她守家,并且帮忙监督明早过来的装修公司维修人员。

在高档别墅小区里,物业和安保服务都十分到位,简红鱼这样的要求并不算过分,值班室当即就答应下来。

不过,由于今天发生的一切,小区安保提心吊胆,害怕再有什么犯罪分子、入室抢劫者潜入小区,所以保安力量大大增强、彻夜巡逻,最终派去帮简红鱼看房子的也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

因为只派一个的话,根本没人愿意去,理由还都惊人的一致,就是简红鱼别墅外刚刚死过人,他们担心深夜会闹鬼。

一场诡异的跨国刺杀,一场超凡者之间的生死搏斗,就这样被冠以“三人入室抢劫却被业主反杀”的名头,稀里糊涂的遮掩过去了,就连一向嗅觉灵敏、网红明星深夜外出喝杯咖啡都要大肆报道的本地媒体,也没有关于这件事情的新闻。

甚至于,极个别小区业主想要将今天的事情发到业主论坛上,也很快收到来自论坛管理员的删帖和警告,让他不得在网上散布不实信息,以免给周边小区造成恐慌。

小区的业主们都是精英,也都是人精,他们第一时间就推测出,绝对不是论坛管理员没事找事,肯定是接到了某些方面的要求与通知,而结合整件事情前前后后的迹象,他们很快就敏锐察觉到,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一切,于是乎,他们全都噤声了。

谁都没有去追问,警察出警后为什么又突然撤退?

谁都没有去关心,黑色押运车上下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谁都没有去研究,那三个入室抢劫者的尸体最终去了哪里?

谁都没有去探寻,这一切既然已经发生,为什么又会被掩盖?

除了小区每一栋别墅主人都郑重召开了家庭会议,告诫自己家人以后不得招惹简红鱼和她那两个少男少女客人之外,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当然,他们谁都不知道,今晚发生的这件事,就像是一个序章,它宣告了旧时代的尾声,同时也拉开了新时代的帷幕!

————

ps:

第一卷,逝去的武林到这里就结束了。

原计划要写60-80万字,但一方面,成绩迟迟没有起色,证明大家也许并不喜欢这样的内容,另一方面,这种基于现实的低武内容不能天马行空飞天遁地,写起来没法取巧,费时费力费工夫,再加上左右笔力有限,15万字上架时心态又有点崩,调整了故事走向,导致最终呈现出来的和自己想要的存在较大距离。

既然这样,那就提速进入下一卷吧,《梦中的江湖》即将开始,前面的伏笔也会一一揭晓,谢谢大家的陪伴,希望你们依旧支持我、一直支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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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入局

陆定一的话,让白子夜豁然开朗。

难怪郭林年纪轻轻就能做异调局天南分局代理局长,还一做就做到今天。

难怪郭林当初招揽自己和白小茶的时候,不仅显得很是心急,还特别迫切。

他一直以为是异调局初建人手不足,加上郭林举贤不避亲想要组建自己的班底,现在才知道,是眼前这个老人在运筹帷幄,而这位老人的目的,是为异调局吸纳、储备、锻炼人才。

对于灵气复苏,普通人一无所知,超凡者只考虑得失、只盘算它能带来什么。

像自己一样的人,除了盘算得失之外,还想着探索这个世界的本源,这已经算是异于常人的心态了。

可眼前这位老人,却思常人之未思、想众人之不想,目光已经放到了十年、百年甚至千年后。

“异调局由我一手创建,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领导超凡者,这件事不合情理也绝不能长久,否则必定生乱,从目前的情况推测,未来异调局乱,则神州必乱,而超凡者不能批量制造,只能在那些对灵气复苏有感应、并且能够觉醒出诸如武道天赋等等特殊能力的人群中寻找,所以我必须未雨绸缪,找到更多年轻超凡者,吸纳更多年轻超凡者,锻炼更多年轻超凡者,并且从中挑选出能够担当大任的人!”

在白子夜沉思的时候,陆定一又道:“郭林是这样的人,徐忘川是这样的人,赵八两是这样的人,白小茶是这样的人,你们也是这样的人,徐忘川与赵八两异调局已经开始接触了,但他们分别是自然门崛起的希望和金海集团太子爷,情况会比较复杂,而你们一个是赵大爷关门弟子,一个是庭霜孙女,一个是庭霜养女,我是完全没有顾虑的!”

“陆爷爷,我是真的佩服你啊,不,不是佩服,是敬服!”

白子夜朝陆定一伸出大拇指,这一声陆爷爷,也终于叫得心甘情愿。

别的不说,只说他能够认清“普通人领导超凡者不合情理也绝不能长久”这一点,就绝对是一个清醒的人、一个有大智慧的人、一个不会贪念权栈的人,这样的人不管是友是敌,都绝对值得佩服、值得敬仰。

“那么,你愿意加入吗?”

陆定一看着白子夜道,也许是为了调节气氛,他甚至还打趣了一句:“加入异调总局,你一样可以看世界,也不用天天见到郭林那只骄傲的小鹌鹑互相不舒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白子夜就不能不重视、不能不严肃了,他认真思考了一下,才对陆定一道:“我不是不认可异调局,也不是不想为神州做贡献,但我清楚自己的性子,不喜欢束缚、不喜欢管制,我遵守制度骨子里却轻视制度,我之所以遵守,是因为我知道有制度是一件好事,否则会天下大乱,我外表虽然看起来不争不抢,内里却绝对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主,进异调局不一定是好事,甚至有可能与你的初衷背道而驰,与其让你以后失望,不如……”

顿了一下,白子夜又道:“当然,如果某些时候,异调局需要我,神州需要我,只要不是让我去送死,我绝不推辞!”

说到这里,白子夜突然就笑了起来:“说实话,以前我对异调局确实不太感冒,虽然很清楚自己就是个小人物,未必真的能帮上什么,但有时候还是会幻想,哪一天异调局出大事了,说不定我还能当个大英雄拯救一番,但今天见到您,听到您说的话,我是真希望异调局永远没有需要我、需要我们的时候,那样就证明异调局无恙、神州无恙!”

白子夜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坦诚过。

他之所以这么坦诚,就是不希望陆定一有误会,他不想给这个可敬的老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个小猴崽子,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就是不来是吧?”

陆定一也笑了起来。

陆定一虽然失望,但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不会表现在脸上,更不可能做出强人所难的事情来,他的姿态不可能那么低,异调局也不可能那么霸道。

“不来!”

白子夜摇头,心底却做出了某种决定。

如果哪一天,异调局真的有需要、神州真的有需要,就算不为其他只为今天与陆定一的相见,他一定会全力以赴。

这就是白子夜的决定。

“猴崽子!”

陆定一笑骂他一句,转头看向林芷凝和简红鱼:“你们呢,我是真的希望你们好好考虑!”

“陆爷爷……”

林芷凝有些为难地看着陆定一,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我只想完成外婆的心愿,振兴青竹箫,振兴昆仑,暂时不想考虑其他事,也确实没有能力考虑其他事!”

“好吧,我知道庭霜的心愿,也不为难你!”

陆定一点点头,将目光投向简红鱼。

“我……”

简红鱼看向林芷凝,似乎有些心动的样子。

事实上,先不说未来的发展,只说异调局是目前最接近世界真相的地方,作为异调局的创建者,陆定一的邀请又十分诚恳,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心动。

“简姨,你不用考虑我,也不用考虑青竹箫,外婆本来就是希望你能走自己的路,按自己的意愿生活,所以一直没有让你和昆仑牵扯过深!”

看到简红鱼投来的目光,林芷凝直接道。

“可我并不年轻啊,不是少年人……”

听到林芷凝的话,简红鱼的眼睛又红了,把目光投向陆定一。

白子夜算是明白了,林庭霜基本就是简红鱼不能触动的存在,提及一次伤感一次。

“嘿,你这是在骂我吗?”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简红鱼的伤感,陆定一调侃道:“二十七八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如果这都不年轻的话,异调局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糟老头子糟老太太了!”

“噗……”

简红鱼笑了出来,她本来就是爽朗有决断的性子,当即就道:“好,我愿意加入!”

“这就对了嘛!”

陆定一爽朗大笑起来:“放心,异调局不是绝情绝义的地方,不意味着进来之后就要与外界断了联系,你和林丫头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只要不违反纪律,想要帮助青竹箫我们也不阻拦,甚至于,你就是想要经常见见猴崽子,也没什么问题!”

“陆叔叔!”

陆定一这么打趣,就连一向大气的简红鱼也有点抗不住。

“好了好了不说了,人老了,看不懂你们年轻人的心思,说什么都是错!”

陆定一摆摆手,嘴上说不说了不说了,实际的意思却更那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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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蛇舌白药丸

“说起来,当了几年老师,我还真有些舍不得燕园呢!”

计议已定,简红鱼忍不住有些感慨。

“燕园不差你这个哲学老师,异调局却需要你这个超凡者!”

陆定一道。

简红鱼笑笑,没有说话。

“那么,你们还想参观异调局吗?”

陆定一看着三人,表情有些意味深长:“我的意思是,详细参观!”

“简老师参观没问题,她反正已经是异调局的人了!”

白子夜笑道:“我们,不大合适吧?本来知道的就已经够多了,我怕哪天异调局的秘密被泄露出去,你老人家会来找我们麻烦!”

“我只问两个问题,你们会危害这个国家吗?会因为身为超凡者,就不把人命、规矩放在眼里吗?”

对于白子夜话,陆定一不置可否,只是反问了两个问题。

“当然不会!”

白子夜看了一眼林芷凝,清楚她和自己的想法应该是一样的:“谁要危害这个国家,我们第一个不答应。另外,身而为人,如果不把人命放在眼里,也不配为人,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要了很多人的命,那不是因为他们想要我们的命,就是他们必须得死……”

说到这里,白子夜顿了顿,才又道:“至于规矩嘛,无论仙佛,无论任何世界任何时代,都不可能没有规矩,大规矩我们肯定是会遵守的,至于小规矩嘛,说不定就会偶尔破一下下了!”

虽然只是初识,但陆定一是继赵山河之后,白子夜打心眼里真正敬佩的人,所以陆定一的问题,他都很认真的思考、很郑重的回答。

“那什么是大规矩?什么又是小规矩?”

陆定一笑道。

“我师父说过,一不可背家叛国、欺师灭祖,二不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三不可恃强凌弱、欺压幼小,这是大规矩,除此之外,都是无关紧要的小规矩,任何地方都可去得,任何事情都可做得!”

白子夜想了想道。

“这就是我愿意让你们参观异调局的原因!”

陆定一看着白子夜道:“对于守序超凡者,异调局可以做到没有秘密,甚至资源共享;对于中立超凡者,异调局希望友好相处,总有一天他们会认可我们的理念;只有针对那些邪恶超凡者,异调局才需要保密,才会对他们进行打击,这是异调局成立之初由我亲手拟定的宗旨!”

白子夜差点又给跪了。

这不就是太祖“群众路线”的超凡者翻版吗?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用以壮大自己,消灭那些不可感化的敌人!

大概陆定一也清楚,灵气复苏时间越长,超凡者将会出现得越多,他无法将所有超凡者都吸纳进异调局,更不可能凭异调局一己之力将所有超凡者掌控在手中,所以才定下了这么一个规矩。

事实上,妄图将所有超凡者掌控在手,这是绝对不可能做得到的事情。

先不说超凡者中,有可能诞生惊才绝艳的超级人物,这种人物一旦出现,绝不可能听命于人,必定会掀起惊涛骇浪。

只说这个世界,还有众多古老、神秘、不为外人所知的组织,这些组织要么有自己的生存法则,要么有自己的勃勃野心,同样不可能臣服于异调局。

“其实你们不用有心理负担,因为你们也不是第一批参观异调总局的人,在你们之前,已经有不少超凡者来过这里了!”

在白子夜复杂的心态中,陆定一又补充道:“异调局不能坐井观天,更不能闭门造车,超凡者也一样,我之所以向守序超凡者开放异调总局,除了释放善意之外,还希望能够出现更多明白人,而不至于大家都是稀里糊涂的,被西方、被国外超越了去!”

“嗨,你老人家早说嘛!”

陆定一的话让白子夜完全放下了包袱,当下就打趣道:“只要事后不让我们当背锅侠,不看白不看!”

“林丫头和小简的伤没事吧?”

陆定一转向林芷凝和简红鱼。

“没事陆爷爷……”

林芷凝道:“来的路上我们已经服用了昆仑独家研制的伤药,现在好多了!”

陆定一起身走到办公桌后,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一个鼻烟壶大小的瓷瓶,走回来递给林芷凝。

“这是什么?”

林芷凝问,并没有伸手去接。

“这是蛇舌白药丸,一共九粒,对内外伤都有奇效!”

陆定一笑道:“前段时间,异调局在滇省某个丁等灵穴之中获得一株异种蛇舌草、一株异种血三七,血三七正在进行试验培育,看能不能弄出新品种,蛇舌草离开灵穴之后当即死掉,除了富含灵气物质以外,研究人员也分析不出别的特殊成分,就将它制成了一八零八粒蛇舌白药丸,局里担心我什么时候会被袭击,所以给我留了这几颗……”

顿了顿,陆定一又道:“陆爷爷孤身一人,没啥好东西,第一次和你们见面,也没准备啥见面礼,这就当是我的一点点心意,正好你们也用得上!”

“不行,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不能收!”

林芷凝摇头道。

异种蛇舌草是什么林芷凝不清楚,但蜫草汁的功效她可是深有体会。

可以说,灵穴里面出产的东西,包括白貂大白在内,每一样都极为珍贵且不可复制,而陆定一这瓶蛇舌白药丸明显是打算紧急时候救命用的,她当然不能要。

至于其余的那些,也许分配给各分局,也许上交给更高层,也许还要留着它用,应该都充公了,也不是陆定一这个局长随意就能决定用途的吧。

“拿着!”

陆定一的态度根本不容拒绝,直接将瓷瓶塞到林芷凝手里:“陆爷爷虽然是个普通人,但天天呆在这地下堡垒,身边全是异调局高手,哪里有机会用得上它,灵药灵药,用了才是灵药,不用就是废物……,你和小简先各自服用一颗吧,小简进了异调局我们自然会尽量护她周全,不用担心,剩下的你和猴崽子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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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八大处

林芷凝无语了!

武者做事,雷厉风行,自然不会让来让去假客套。

她见陆定一态度坚决难以推辞,也不多话,直接将瓷瓶打开,倒出两粒蛇舌白药丸,自己服了一粒,递给简红鱼一粒。

简红鱼将药丸接过,发现那药丸只有黄豆大小,但却晶莹如玉,散出某种类似鱼腥草的淡淡的腥土味,知道药力正在挥发,当即也是一仰头,将它吞下肚中。

那药丸刚一下肚,就有一股火线从她的小腹中生起,然后犹如幼蛇乱窜,很快就行遍全身。

在此过程中,简红鱼发现自己体内生机勃勃,被雷德变身半狼人后重击的后背、腰部等位置,隐痛已经完全消失,暗伤也正在快速复原。

“怎么样,是不是好很多了?”

陆定一关切问道。

“这蛇舌白药丸确实神奇,刚刚下肚,感觉伤势就好了三四分,等药力完全散开以后,应该还能好三四分,我估计再休息一天,明天应该就能完全复原了!”

简红鱼道。

“我也差不多!”

一旁的林芷凝将蛇舌白药丸收起来之后道。

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她一直显得苍白的脸色已经浮现出红润,正在快速接近正常的样子。

“那就走吧,带你们参观异调局!”

陆定一拍掌起身。

“你老人家要是忙的话,让茉莉姐陪我们好了,而且一夜没睡,我们是没什么问题,但你最好还是休息一下!”

白子夜掏出手机看了看,折腾了大半夜,天都快亮了。

“第一次来异调总局的超凡者,一般情况下都是由我亲自陪同,这是一个信号,更是一种态度!”

陆定一道。

白子夜听懂了他的意思:这不是针对你们几人、或者某些人的特殊对待,而是异调局向全体超凡者释放的善意与尊重。

白子夜没有再说什么。

三人站起身来,跟在陆定一身后。

出门的时候,林芷凝问了一个问题:“陆爷爷,既然有的东西离开灵穴就没法存活,异调局不如直接将灵穴占据,建立营地,这样不就能避免了吗?”

“丫头啊,事情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陆定一叹息道:“首先异调局还没有那么多超凡者,可以将所有灵穴之地占据;其次,探索灵穴即来即走,谁也不知道是谁,如果我们真的大张旗鼓建立营地,尤其是需要调动军队进行驻守,一来很难保密,灵穴之事很快就会大范围传开,二来只怕会引起所有超凡者的抵制与反弹,那与异调局的初衷是背道而驰的;再次,超凡者的世界可能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很多过去我们不会想、不敢想的存在已经纷纷现身露面,如果异调局成为众矢之的,后果难以预料;最重要的是,灵气可以收集却无法禁锢,除非是要等待灵穴之地的东西成长成熟,否者占据灵穴意义并不大!”

说到这里,陆定一笑道:“当然,在一些紧要、或者有特殊意义的地方,我们还是做了些安排的,包括还没有开启的甲乙丙三级灵穴!”

三人不再说话,各自沉思着前行。

陆定一领着他们上行,到了地下堡垒的二层,也就是陆定一办公层的上一层。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白子夜根本无法想象,会在异调总局看到这样的场景。

这一层,中间是个大厅。

这个大厅就像是一个巨头公司的超级办公室,里面全是按照特殊形状设计的工位,同时安放着电话、电脑等办公设备。

此时此刻,因为已经接近天亮,大厅里已经有很多身着特殊统一制服的人在办公,电话声、电脑敲击声等此起彼伏。

大厅四周,是标挂着“存储室”、“档案室”、“资料室”、“会议室”等不同牌子的大房间,有的房间里摆放着投影仪、写字板等工具,有的房间里是一排排的书架书柜,上面堆满了文件书籍。

“异调局除了各省分局意外,还设有机要处、情报处、研究处、训练处、国际反异处、国内安保处、战略行动处、后勤保障处等八个部门,我们内部称之为八大处。”

见白子夜三人有些不解,有些好奇,陆定一出声解释道:“你们来的时候,李茉莉应该已经简单介绍过训练处了,除了这座地下堡垒负一、负二层,训练处还有小汤山地上训练基地、秦岭野外训练基地,一共三个训练基地,其功能就是针对超凡者,进行有针对性的提升与强化,为异调局和各省分局输送人才,其中除了武道超凡者,还有一些精神类、异能类超凡者,小简进入总局以后,应该也会根据情况有一段时间的训练!”

“你们眼前看到的,则是机要处。机要处的职责,就是负责与最上层沟通汇报,同时分析全球局势、制定方略,规划异调局的行动与未来,管理各种机密和绝密文档,相当于异调局的总参谋部,这里的工作人员大多是从军队、警方等抽调过来的精英,加上少量经过严格考核的超凡者。”

“再上一层,是情报处。情报处有对内对外两套系统,对外收集国内国外有关灵气复苏的一切情报,以超凡者为主,对内则整理情报、分析情报、筛选情报,为机要处提供参考,以普通军人为主。”

“之后是研究处,研究处主要负责研究灵气复苏对社会发展、经济运转、人们生活所产生的影响,以及灵气的实际运用,涵盖军用民用的方方面面,民用的比如种植、制药、冶炼制造,军用的比如在武器、军事、通讯航空等领域进行运用的可能性,目前进展不是很理想。”

“再之后是国际反异处和国内安保处。简单来说,国际反异处针对的是有可能对我国产生安全威胁的异常事件和异常组织,比如你们提到的圣堂,将会由国际反异处进行调查和处理;国内安保处则是针对威胁国内稳定和国民安全的异常事件和一场组织,对于各省分局有垂直管理和指挥权,因为可能经常涉及战斗,这两个部门基本上都是超凡者。”

“最后是战略行动处和后勤保障处,后勤保障处主要负责异调局有关物资、武器、配备、人员待遇、生活设施等方面的东西,基本上都是普通人,战略行动处则汇聚异调局最聪明最特殊最顶尖的超凡者,负责重大行动比如跨国营救、跨海灭国等等。当然,目前异调局并没有太多顶尖战力,也没有太重大的行动,所以战略行动处是未来的规划……”

白子夜越听越是心惊。

他没有想到,从天地变化迹象出现到今天,灵气复苏最多不过一年多两年时间,外界还在一无所知的状态中,异调局就已经做了如此浩大的安排与布局。

如果陆定一是个野心家,又或者是隐藏的邪恶分子,只凭这样的安排与布局,足以在未来掀起无数风浪。

三人一边感叹着,一边跟随陆定一行走参观。

在情报处,他们见到了很多以前从未见过的情报工具。

在研究处,他们看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存在,比如像兔又像猫的动物,比如长出草莓的水稻,比如一些奇形怪状的飞机战舰模型,甚至还有机甲。

在后勤保障处,他们不仅见到了异调局的制式服装鞋帽,还有各种武器枪械,甚至还有单人手持式迫击炮榴弹炮,按陆定一的说法,后勤保障处在地面还有一个基地,里面甚至有直升机、坦克之类。

反倒是国际反异处、国内安保处和战略行动处比简单单纯,只有人。

当然,连负一、负二层在内,整个地下堡垒不止十层,只是更上面的,就是宿舍、餐厅、图书馆、电影院等生活与娱乐设施所在楼层,对于白子夜三人来说参观的意义不大。

直到这个时候,白子夜才完全明白,陆定一向守序超凡者开放异调局,并不仅仅只是释放善意,也有一层震慑的意思在里面。

如同李茉莉所言,但凡来过异调总局的,基本不会生出泄密的心思,就算极个别想要这么做,也不敢真的付诸于行动。

想想也是,从陆定一的视角来看,释放善意的方式有很多,如果不是有震慑的意思,又何必让别人把自己的家底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这也从侧面反映了异调局初建的艰难,如果真的实力强横的话,实际上也不需要做出这样的姿态。

由此可见,眼前这个老人到底是怎样的殚精竭虑,又是怎样的呕心沥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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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为君一舞

参观完异调局,两个小时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辞行的时候,陆定一给了白子夜一个网址,说是异调局开发搭建的超凡者交流平台,建议他们有时间的话,可以好好研究研究。

与陆定一分别后,三人依旧由李茉莉陪同回到地面。

此时已经是早上八九点钟。

群山交错如巨兽趴伏的小汤山脚下,几栋白色楼房和若干白色小院依山而建。

从白色楼房和小院往外看,远处是平整的荒地,荒地上稀稀拉拉的散布着几处小树林,好像还有几个砖窑、石场,大约是以前罪犯们的劳动改造的地方。

更远一些,好像就是监狱并不张扬的大门。

除了监狱大门、和眼前这几座略显突兀的白色楼房和白色小院,整个螓城监狱虽然偏僻、荒芜,但却显得平和、宁静,根本就不像是重犯要犯关押之地。

这让白子夜有一种错觉,好像他昨晚来的不是这里,也从来没有去过什么地下堡垒。

然而,手上有陆定一留下的网址,身边站着英姿飒爽的李茉莉,这些又让他不得不相信,这座监狱底下,确确实实就是异调局总部,一个也许会决定着神州未来的地方。

只是,不知道作为异调局幌子存在而被关押在监狱中的、那些过去能够只手遮天翻云覆雨的所谓大人物、大明星们,如果知道他们脚下这片土地存在远超他们想象的神秘力量、每天夜里都会有许多超凡者进出,会不会夜夜不得安枕。

也许是陆定一的交代,也是是李茉莉的安排,也许只是巧合,在李茉莉将三人带回昨天她出现的那栋楼房,并且在二楼餐厅用过早餐之后,郑经一行人也正好下楼,准备回市区。

螓城监狱这个地方,叫车是不可能叫得到车的,腿着回去那更不可能,三人便搭了郑经的便车。

和来的时候一样,因为押运车座位有限,除了驾驶员和郑经自己,其他人都被他安排去了车厢。

车厢里,雷德、加藤樱、宗拉颂善的尸体自然已经不在了。

大约真的是被送去切片了吧!

白子夜心道。

一路上,大家都很沉默。

因为异调局的保密条例,郑经没有多嘴说什么,因为知道异调局有保密条例,白子夜三人也没有再问他什么。

到了市区,郑经表示要将三人送回别墅,三人知道他事务繁忙坚决推辞了,找个地方下车后打了个出租车。

装修公司的动作居然出乎意料的快,三人回到简红鱼别墅时,发现落地窗玻璃已经重新安装好了,守夜的小区保安在门上留了张纸条,表示已经帮忙检查过,质量没问题,同时还委婉表示,希望简红鱼检查一下家里是不是有东西丢失,以免之后产生纠纷。

对于这一点,简红鱼是绝对放心的,她这别墅小区的保安都经过严格训练,有的甚至就是退伍军人,不可能盗窃业主物品,甚至连乱翻乱看都不大可能。

况且,家里除了白子夜的白袍枪和白貂大白以外,并没有什么真正贵重的东西,而这两样东西,在保安眼里可能最没价值。

三人先是被枪击,然后被刺杀,接着就去螓城监狱见陆定一,连番战斗之后又折腾了整整一晚上,可以说是疲惫不堪,当下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管,钻到各自的卧室里开始补觉。

……

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白子夜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他打算去看看林芷凝和简红鱼有没有起床,结果走到两人卧室外,发现房门都是打开的,房间里没有人。

走到二楼练功房,他发现简红鱼侧身坐在练功房大窗户前,面朝窗外,眉头轻蹙不知道想些什么。

按照与陆定一的协商,异调局后勤保障处会以“因特殊需要将简红鱼特招入部队”的理由和燕园提前打招呼,而简红鱼今天就会回燕园办理离职手续,然后直接去异调总局报道。

“简老师,你伤势恢复得怎么样?”

白子夜和她打招呼。

“蛇舌白药丸药效很好,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

简红鱼回头看向他,透窗而入的阳光将她美好的身段勾勒得玲珑起伏,令人心动。

此时此刻,她身穿一套大红色运动装,好像刚刚洗过澡,一头柔顺的长发披在肩后,既洋溢着青春气息,又将她身上那种特殊的熟女风范与职场气质很好的凸显出来,白子夜竟然觉得喉头有些发干。

“对了,学姐呢,大早上的怎么不见人影?”

为了掩饰自己的囧态,白子夜开口问,而源于两人初识时林芷凝的那个玩笑,他对林芷凝的称呼从未变过,一直都是学姐。

“她说出去买早餐,其实是借故离开好让我们有告别的时间,所以去了很久都没回来!”

简红鱼笑道,眉间却有怎么也隐藏不住的落寞。

“啊?哦!”

简红鱼这话来得有些突然,白子夜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答,沉吟了一下才道:“其实,咱们这又不是生离死别,虽然异调局有异调局的规矩,但想见一面也不是说有多难……”

“小夜,你对师生恋有什么看法?”

简红鱼突然打断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

“没什么看法啊?”

白子夜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觉得奇怪吗?”

简红鱼歪头看着他,极为难见的显出小儿女姿态。

“我的哲学女神啊,这都什么年代了!”

白子夜故作姿态扶额长叹,实际上也想适当分散她的注意力:“杨过娶了小龙女,周树人娶了许广平,也没见谁觉得奇怪了啊!”

“噗……”

简红鱼忍俊不禁,随后走近两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我去异调局后,你会想我吗?”

“当然会!”

白子夜性格再如何注孤生,也知道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

“小男人,你能这么回答我很高兴!”

简红鱼笑了起来,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突然话锋一转道:“你没看过我跳舞吧?”

“没啊,怎么了?”

白子夜不解。

“我想,为君一舞!”

简红鱼看着他。

明明只是想要跳支舞,但她的神色却显得坚定而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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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超凡者联盟

为君一舞。

这是简红鱼离开前的心愿,白子夜虽然并不完全了解她的心态,但不可能拒绝。

事实上,他也是真的想看看简红鱼的舞姿。

在燕园流传的几个最著名的小道消息中,“哲学女神简红鱼舞技一绝”能排进前三,然而谁都没有真的见过她跳舞,据说无论在什么样的场合,她都不接受跳舞的邀请。

简红鱼将脚上的拖鞋放到一边,轻盈的身体开始舞动起来。

她跳的像是古典舞,动作很轻,很柔,既没有什么高难度动作,也没有特别炫技,然而,白子夜却在她的舞蹈中,感受到了很多情绪,这情绪里有少女的情思、有倾诉的欲望、有别离的不舍。

白子夜的脑海里,自然而然的出现了曹植的《洛神赋》。

简红鱼就像是曹植描写的那样,“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而“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却并不足以形容她的舞姿。

或许,古时的洛神再如何风姿绰约,也不如此时此刻的简红鱼吧!

白子夜惊叹着。

简红鱼的舞蹈,没有配乐,然而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舞毕,简红鱼来到白子夜身边。

“精彩,精妙,精绝!”

白子夜从她的舞姿中回过神来,拍掌大赞。

在他的赞叹中,简红鱼两颊绯红地看着他。

“简……”

白子夜刚想说什么,一双樱唇就印到了他的唇上。

“唔……”

白子夜感觉滑滑的、凉凉的,有点像夏日里的冰镇凉皮,又有点像白小茶最喜欢的石花膏。

“小男人,我喜欢你!”

简红鱼喃喃道。

轰,白子夜脑海中一声炸响,全身热血上涌,双手捧起简红鱼螓首,埋头在那甘甜之中,热烈的回应起来。

在感情的世界里,白子夜几乎算是一张白纸,除了白小茶连异性的手都没有牵过,然而有些事情是天生本能,无师自通。

……

良久之后,两人终于分开。

“我去异调局以后,小男人你要好好好好对待令主哦!”

简红鱼道。

“什么意思?”

白子夜皱眉。

简红鱼这句话,让他有些隐隐的愤怒。

他虽然比简红鱼小很多,但也是个负责任有担当的人。

简红鱼名义上是他的老师,但他名义上却是简红鱼的上司,况且这个时代,师生恋什么的早就不是禁忌,两人在长白山地底雪窟之中本来就有肌肤之亲,这时候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虽然有些脑袋一热的冲动吧,他却并没有不认账的打算。

“小男人!”

简红鱼白了他一眼,脸色依旧通红:“你和令主才是真正的金童玉女,对于我来说,一舞、一吻,让这辈子有了念想与回忆,就已经足够!”

“滚!”

白子夜有些恼火,不明白她这脑回路是咋想的:“就算昆仑对你有恩,也不用把我当礼物推来推去吧?我要把你当礼物推来推去你高兴?”

“小男人呵!”

简红鱼笑了起来,伸手点着白子夜的额头道:“你扪心自问,你难道不喜欢令主么?”

“我……”

简红鱼这么一说,白子夜就有些无语起来。

实话实说,对于林芷凝,只要是个男人,甚至是个雄性动物,就很难说不喜欢,他不能违背自己的本心,在刚刚温存过的情况下更不愿意对简红鱼撒谎,于是只好道:“喜欢归喜欢,但喜欢也有很多种,欣赏是一种喜欢,敬佩是一种喜欢,不一定都要……”

“那你能分得清,你对令主是哪种喜欢?对我又是哪种喜欢吗?”

简红鱼轻笑道。

这一次,白子夜是真的张口结舌起来。

他本来就是白纸一张,确实分不清这之间的区别。

如果非要区分出来,那就是,对简红鱼多有一丝丝的欲念,对林芷凝则多了一丝丝的敬佩。

“好了好了,我们不纠结这个了,你不是说过吗,让一切顺其自然!”

简红鱼安慰他道。

“好吧!”

白子夜有些丧气。

就在这时,楼下有了开门的响动。

“令主回来了,刚才的事情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许你露出一点异样!”

简红鱼飞快在白子夜的唇上又啄了一下,一步跳开后整了整自己的衣物,再次回复了“女神”模样。

白子夜有些目瞪口呆,他实在难以想象,刚才那个小儿女姿态十足的简红鱼,就是平时自己认识的哪个简红鱼。

两人下了楼,见林芷凝手里正拎着一堆东西进门。

“过来吃早餐吧!”

林芷凝神色平静招呼两人。

……

吃过早餐,简红鱼便要去燕园办理离职手续。

白子夜和林芷凝也有半个月没去上课了,顺便也回去看看情况。

等回到宿舍遛一圈之后,白子夜才知道,龙纹章早就已经退学了。

从他退学的时间来看,应该就是长白山回来后不久,大约这个青龙会的少主、天之骄子一般的存在,实在是受不了第一次任务就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挫败感,更接受不了白子夜这个让自己挫败的家伙经常在眼前晃荡,所以干脆退学算了。

白子夜没有去管他。

龙纹章是什么心态他不关心,但龙纹章退学这件事,确实让他松了一口气。

至少,这证明青龙会确实没有违反承诺,确实不打算对他、林芷凝和简红鱼做些什么。

……

简红鱼的离职手续办得很顺利。

她在办手续之前,就用陆定一给她留下的号码打了个电话,等她将一切手续办妥之后,一辆在白子夜眼里明显来自异调局的车辆开进燕园,直接将她接走了。

虽然有简红鱼早就安排好了,也给燕园方方面面打了招呼,但好久没来学校总得做做样子,白子夜和林芷凝应付着上了一下午的课,这才回到了简红鱼的别墅。

回到别墅之后,白子夜想起陆定一给自己的网址,便用简红鱼家里的电脑打开了网站。

“超凡者联盟!”

这是白子夜打开网址后,看到的网站名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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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孤行邪魅

超凡者联盟。

白子夜将陆定一给到的网址打开后,电脑屏幕画面就变成了一面红旗,红旗上除了这五个有着燃烧动态效果的大字以外,还有三行小字——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自由、平等、公正、法制。

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白子夜差点就给跪了。

陆老头你手底下都是些什么人啊,居然弄出这么一个网站?但凡有个美工的话,画面效果会精致美观得多,画面上的文字也不会那么辣眼睛!

不过,超凡者联盟这个名字倒是挺不错的,白子夜猜想这网站应该只向守序超凡者、或者只对亲异调局的超凡者开放。

他点了一下图片,网站跳出一个登录框。

白子夜没有账号,自然就只能先点了一下登录框下那个“没有账号,先注册”选项。

他刚点完,电脑屏幕又跳出来一个“超凡者守则”。

这个所谓超凡者守则,看起来应该类似于“用户协议”,但内容却极其简单,一共只有三条。

一、超凡者不得无故制造恐慌,不得危害普通人。

二、超凡者之间可以争斗搏杀,但不得违反第一条。

三、违反以上任意一条者,异调局和其他超凡者共击之。

这三条超凡者守则,让白子夜毫无由来想起阿西莫夫机器人三定律,不过他觉得这守则订得还挺有道理的,于是毫不犹豫地点选了“我同意”。

确定之后,电脑画面一跳,便跳到了正式注册页面。

首先是头像。

这网站的头像不能上传,只能选择,而它的头像库做得还挺有意思,全是各种神话传说中的存在,有猛兽怪兽、有灵草灵物、有灵刀飞剑、有仙人恶魔,甚至还有叮当猫、葫芦娃兄弟、圣斗士星矢之类。

白子夜看到一张孙悟空头像,觉得还挺满意,便选定了它。

接下来是昵称。

白子夜微一沉思,便填了“孤行邪魅”,这是他陪白小茶玩王者农药时使用的游戏昵称。

大约是为了显示胸怀,表示异调局并没有收集超凡者个人信息的打算,又或者是为了表示善意,表示异调局并不想掌控其他超凡者,除了超凡者守则、头像、昵称以外,整个注册流程再没有涉及其他东西。

白子夜填完昵称点击确认后,网站画面就显示了出来,他正打算好好研究,桌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解锁手机,发现是白小茶的视频请求,白子夜当即就点了确定。

“大白,你哪里找来的两个老怪物,差点没把我吓死啊!”

画面刚一接通,手机屏幕上就出现了白小茶满是后怕的脸。

“怎么了?”

白子夜明知故问,明白她应该是和杨无忧兄妹见上了。

看到白小茶现在的样子,果然和自己当初的想象差不多。

“怎么了?你是故意的吧?想看我笑话?”

白小茶气呼呼地道:“送来两个活宝也不提前告诉我,这两个家伙找到异调局之后,见我不在,局里那堆眼高于顶的牛蛇鬼神对他们又有些不敬,当场就大打出手,把天南分局搅得是天翻地覆,还好我和郭师兄正好赶回局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哈哈哈,这两个家伙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别的状况,怎么现在才找到你?他们离开燕京可有三四天了,你给我天南分局地址,我也没给错啊!”

白子夜大笑起来:“怎么样?给你送去两个超级打手,这个礼物够惊喜吧?”

“什么超级打手?他们认我当老祖宗,还说你也是老祖宗!”

白小茶脸上的表情极其夸张:“你妹可是青春年少,他们一口一个老祖叫得我肝颤。”

“咳咳咳……”

白子夜咳嗽起来,觉得这事也确实有点尴尬,当即道:“这个忍忍就好了,你就当作是收两个超级打手需要付出的代价吧!”

“那倒也是!”

白子夜这么一说,白小茶瞬间就想通了,不过她随即问道:“你哪里弄来的这两活宝?”

“看到我的白袍枪,自动送上门来的!”

白子夜一言带过没有多说,转而问白小茶道:“前两天就给你发信息了,怎么现在才给我回?”

“前两天和郭师兄出任务了,深山老林的没有信号,然后手机没电,回来后遇到你送过来的徒子徒孙折腾了好半天,这不才充上电吗?”

说到这里,白小茶眼珠一转:“大白,你知道我们去哪里了吗?”

“哪里?”

白子夜等她洋洋得意了半天,才故作试探道:“去……去探灵穴了?”

根据陆定一那边的说法,再结合白小茶前后语境,以及手机没电之类的信息,他要是猜不出来那才是有鬼了!

“啊,你怎么知道?”

白小茶在电话那头跳了起来。

“你猜?”

面对白小茶,白子夜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有意逗她。

“大白你不乖啊,开始有自己的小秘密了,好桑心!”

白小茶就是白小茶,戏精附体说来就来。

“怕了你了!”

白子夜无奈摇头,简明扼要的把去异调总局见陆定一的事情说了。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能登录超凡者联盟了?”

等白子夜说完,白小茶兴奋起来:“超凡者网站上有好友和聊天功能,一会别忘了加我,我叫白生生的大长腿!”

“你这是什么中二昵称?给我改回来!”

白子夜的脸当即就黑了下来。

“凶什么凶嘛,我一会就改,那你叫什么,我一会加你。”

白小茶委屈地嘟起嘴。

“孤行邪魅!”

白子夜没好气回答。

“大白,你看我漂亮吗?”

大约是不想看白子夜黑脸,白小茶话头一转,问了个很是跳跃的问题。

她不说白子夜还没特别留意,她这么一说,白子夜才突然发现,嚯,将近两个月不见,这丫头真的是大变样了。

当然,除了一双大长腿好像又长了一些,她的样貌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青春洋溢,只不过,也许是异调局的奔波,也许是经历的事情多了,她脸上原本透着的天真烂漫,已经变成了英姿干练,再配上异调局独有的、与军服极其相似的制服,简直要多迷人有多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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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小祖宗

“不止漂亮,还英姿飒爽!”

白子夜由衷叹道。

想起白小茶还差几个月才成年,却已经走上了和同龄女生完全不一样的道路,白子也心底感慨万千。

“那你说,咱们是不是和杨无忧杨无乐说的那样,真有上千年的情缘,你是白袍老祖,我是青衣老祖,两人生生世世都纠缠在一起,怎么分也分不开?”

白小茶笑嘻嘻地道,对着白子夜“哒”的飞了个吻。

“都是异调局探员了,怎么还这么没大没小胡作非为?”

白子夜的脸再次黑了下来。

“难道不是吗?按他们的说法,白袍青衣无论轮回转世多少次,最终都会在一起!”

白小茶对着镜头眨了眨眼睛。

“拟个死丫头,我跟你说啊……”

白子夜的脸色郑重起来:“就算他们两人说的是真的,白袍和青衣也只是兄妹,哪里来上千年的情缘?又怎么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没事了就多练练武,少看网络小说!”

他是真害怕这丫头看那些基腐小说骨科小说看入迷了,生出些乱七八糟的恋兄情节来,那可真的糟糕了。

“大白你想什么呢?”

白小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我说的就是兄妹情啊!你以为是什么?情侣?恋人?美得你哦,你是不是骨科小说看多了!”

被调戏了!

又被调戏了!

原以为这死丫头去了异调局后会变得淑女一些,谁知道这爱调戏人的毛病依旧没改,看她笑得肆无忌惮的样子,明显就是处心积虑挖坑让自己往里跳。

可怜自己还担心她思想会被腐化,却忘了她是个超级赛车手而自己只是个老司机。

这一刻,白子夜就想买块豆腐把自己撞死得了!

就在此时,客厅里传来林芷凝的声音“出来吃饭”。

白子夜抬头一看,窗户外面,天居然已经擦黑了。

“啊啊啊,白子夜你身边为什么会有女人的声音?是哪个妖精胆敢勾引你?”

手机里的白小茶又叫又跳,情绪显得很激动。

“行了别装了,我还有事,晚点聊!”

白子夜打算挂断手机。

白小茶的声音实在不小,隔着屏幕都震得他耳朵发麻,以林芷凝的武道境界,他真的有些担心她听见有人叫自己妖精,那乐子可就大了。

“白子夜你个负心汉,你个花心大萝卜,人家一颗心都在你身上,你却背着人家找别的女人……”

白小茶不再又叫又跳,换了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死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

白子夜直接掐断了电话。

再继续听下去的话,他真怕自己冷到打摆子。

然而他又有些隐隐的担心,生怕白小茶伤心是真的,他看过不少报道,有哥哥谈恋爱之后妹妹伤心欲绝的,有哥哥结婚之后妹妹得了郁抑症的。

白子夜不知道的是,在他掐断电话以后,手机那头的白小茶一改泫然欲泣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她越笑声音越大,到最后笑得都快直不起腰来。

笑了良久,她才终于停下,嘴里哼了一声“小样,才上几天大学就敢学那些二世祖和女妖精同居,看我吓不死你”,这才推开办公室门走出去。

办公室外,有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和一个满脸沧桑的帅气大叔。

两人见到白小茶出来之后,脸上立即堆满笑容贴上来,半老徐娘嘴里还道:“老祖宗,你这是要去哪里?不是说好了跟我们学习青衣扇兵器术,还有自成一派呼吸术的吗?”

“我哪里老了?我哪里老了?”

白小茶停下脚步,歪头看着她:“杨无乐,我本来打算请你们去胡吃海塞一顿,让你们见识一下天南的美食,如果你们再一口一个老祖宗的叫,那吃完这顿饭之后,你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啊?”

杨无乐一时有些无措,停顿半秒之后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那……,小祖宗?”

“噗……”

白小茶彻底被她给逗笑了,笑完之后无奈摇头道:“算了,小祖宗就小祖宗吧,总比老祖宗好!”

“得嘞,那以后就叫你小祖宗!”

一旁的帅气大叔杨无忧拍掌道:“小祖宗,接下来咱们干什么?”

照理说,既然被认定是青衣转世,杨无忧兄妹对白小茶应该是崇敬畏惧,就像对待白子夜那样,虽然也有玩笑打趣,却绝不逾越规矩,但此时此刻,两兄妹哪有半分面对老祖宗的样子,反倒像是面对自己的女儿,满心满眼都是娇纵与宠溺。

“先带你你们去大吃大喝,然后再给你们在附近租套房子。”

白小茶大手一挥道:“既然我哥让你们来天南帮我,郭师兄也答应你们留在异调局天南分局,自然得先带你们熟悉一下情况,再给你们找个住所,我才算得上是个称职的地主!”

“那……,咱们什么时候才学青衣兵器术,还有自成一派呼吸术?”

杨无乐显得有些急迫。

“随时都可以啊,我给你们租挨着我的房子,天南这边什么都不好找,唯独房子很好找,比不得燕京……”

白小茶笑道:“不过,你们得先告诉我一些事情!”

“什么事?”

杨无乐有些不解,和杨无忧对视了一眼。

“我哥,在燕京是不是和女妖精同居了?”

白小茶咬着唇道。

“女妖精?同居?”

杨无忧道:“天地虽然变化,但还不可能出现女妖精吧?同居又是啥意思?”

“我……”

白小茶仰天长叹,实在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能够成为高手,又凭什么可以将异调局天南分局一堆人打得鬼哭狼嚎:“我的意思是,我哥是不是和别的女人鬼混,在外面租房子住到一起了?”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杨无忧道:“鬼混倒是没有,不过白袍老祖确实是和林姑娘、简老师住在一起,房子也不是租的,是简老师的豪华大别墅,我们也住过几天,感觉确实不一样!”

“哈?”

白小茶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感情他不是和人同居,而是抱上大腿吃上软饭了,而且还一拖二,居然还有个老师,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魅力了?”

说着,她忽然咬牙切齿道:“不行,你们必须一五一十给我把事情讲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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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无为而治

这丫头是越来越有主见了!

白子夜心底感叹。

白小茶让他别管,他就真的不打算再管。

一来,他相信白小茶能够处理好。

二来,郭林毕竟是自家师兄。

他就算不相信郭林,也相信师父赵山河的眼光。

这么多年,赵山河虽然与郭林相处并不愉快,却没有真的把他逐出门墙,而且郭林对赵山河既敬且畏,就算白小茶处理不当,最多就是关系弄僵,还不至于会出现什么不可收拾的后果。

想到这里,白子夜也就不再操心这件事了,开始认真浏览起“超凡者联盟”网站来。

这一次,终于没有人,也没有谁的电话来打扰他了。

说是网站,但其实“超凡者联盟”更像是一个论坛,而且还是比较简单的那种。

网站一共只有五个板块:消息区、讨论区、活动区、悬赏区、交易区。

因为网站是异调局搭建的,也许是为了避免被误解有人想要管理和掌控超凡者们,连常见的公告区都没有。

也就是说,整个网站除了注册时需要同意“超凡者守则”和接受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等“核心价值观”之外,一切都是自由的。

甚至于,除了一个虚拟的昵称之外,异调局和网站运营者甚至都不会知道超凡者们的身份。

但恰恰是这样,白子夜对陆定一这个普通老人的敬佩又深了一层。

兵法中说“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取财为下,取人为上”,如果超凡者们一开始就有了戒心,谁还会用这个网站?

现在这种做法则不一样了。

虽然网址由异调局给出,应该只会给守序超凡者或者亲异调局的超凡者,但既然外界对天地变化还一无所知,这里就是超凡者们交流的唯一通道,自然会一层层扩散出去,人会越聚越多,最后真正成为超凡者们的聚居地。

异调局看似对网站不管不问,但如果真走到那一步,这里一来会成为获取情报的重要窗口,二来超凡者们有了聚集地,总比散落四方好得多,真要追查也能够获得更多线索,三来经过注册程序,超凡者们也接受了一次价值观洗礼,至少清楚自己如果危害到普通人,说不定会引来异调局和其他超凡者的围剿。

不要小看那三条看起来像是废话、实际上也毫无约束力的所谓“超凡者守则”,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在异调局的推波助澜下,只要有人接受了它,它就会慢慢发展成熟起来,最后成为一种规则,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愿不愿意,超凡者们或多或少都得接受这个规则的约束。

这才是真正的无为而治,不管而管!

白子夜本来不太明白超凡者守则第二条“超凡者之间可以争斗搏杀”。

按道理来讲,作为处理异常事务、维护社会安定、实际上也承担着管理超凡者职能的异调局,不应该倡导这样的行为,但如果把这一点放到全球灵气复苏的大背景下,白子夜也就能够理解了。

很明显,陆定一对于境外超凡者是有着强烈戒心的,所以才不限制境内超凡者之间的争斗搏杀。

因为只有争斗搏杀才能让超凡者不断壮大,而不至于万一哪天境外超凡者大举入侵,境内超凡者会毫无还手之力。

说到底,境内超凡者再穷凶极恶,那也是神州人,一旦外敌入侵,真正心甘情愿被欺凌的毕竟是少数。

况且在全球灵气复苏的情况下,超凡者之间的争斗绝对无法避免,既然不能杜绝,不如干脆给予承认,然后以附加条件进行约束,而附加条件就是“超凡者守则”第一条:“不得无故制造恐慌,不得危害普通人”。

厉害了我的陆大爷!

将这些关节彻底想通之后,白子夜对陆定一的做法更加惊叹起来。

他先点开消息区,入眼就是一个贴子标题:《东瀛北海道发生地震,或与灵气复苏有关!》,白子夜点开帖子看了看,发帖人昵称叫做“扶桑千人斩”,内容说的是东瀛北海道发生小型地震,可能与灵气复苏有关。

这个帖子语气浮夸,推测不尽不实,被推到头条不过是因为标题的原因,实际上帖子下面有很多清醒的回复——

再世田伯光:“这位兄弟,既然去了东瀛,不给大家弄点苍井老师、吉泽老师、波多野老师的福利,却来发这种水帖,简直浪费!”

小道士下山:“道友,胡说八道要不得,东瀛小小弹丸之地,灵气复苏岂能引起如此大的动静,地震就是地震,别什么都和灵气复苏扯到一起,这里是消息区,请发有用的消息。”

捂裆派大弟子:“有事实,没依据,有看这个帖子的时间,不如将捂裆剑法再耍一遍!”

不可不戒大师:“@一楼,纠正一下,波多野老师不姓波多野。另外,看看老衲的昵称,请你行走江湖小心在意,不得祸害我神州女子,否则你懂的……”

再世田伯光:“大师放心,再世田伯光风流而不下流,多情而不滥情,我只挑闺中怨妇、无良富婆下手,绝不祸害娘家女子!”

……

白子夜看了一下,这个帖子居然有八百多浏览、两百多回复。

也就是说,即便只以这个帖子为标准,网站最少也已经汇聚了八百多位超凡者。

要知道,年初的时候,他还只知道洪天枫、徐忘川等寥寥几人可能是超凡者,如今过去还不到一年,不仅异调局中人才济济,就连“超凡者联盟”这样一个可能才组建不久的网站,就有几百上千位超凡者了?

白子夜再往下拉,下面是各式各样的消息帖子——

《神龙架有异种白猿出没,可力敌十虎,疑似野人变异!》

《滇边地龙翻身,有灵珠现于沟壑后瞬息不见!》

《西湖深夜潮起,目击者称有白蛇巨蟒立于潮头,犹如传说中的渡劫!》

……

这些帖子五花八门,消息似真似假,有的只有百十来字甚至十几个字,有的却配了图片。

至于帖子下面的回复,也是乱七八糟,有探问真假的、有质疑否定的、有插科打诨的、有轻描淡写的、有离题十万八千里的、还有纯粹就是看热闹凑趣的。

超凡者,不是应该高高在上高风亮节高人风范吗?

这些发帖的、回帖的,为什么一个个昵称、语气显露出来的气质,都是这么奇葩,这么中二?

在白子夜的印象中,他以为超凡者应该都是赵山河、徐忘川、郑经这样的,他压根就没想到,当人们隐藏在面具和昵称之下的时候,无论普通人、还是超凡者,其实都与平时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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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卖书人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这是白子夜对消息区的大致印象。

因为能够感应到灵气,所以超凡者成了超凡者,但在此之前,大家都是普通人。

或许就是这个原因,以及还没适应变化吧,消息区里的消息大多都像是捕风捉影,但凡有个什么很少发生的、或者显得稍微异常的现象,发帖者都能穿凿附会到灵气复苏上面。

看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对自己有用的消息,白子夜去了讨论区。

和消息区相比,讨论区的话题那可就高端大气上档次得多,当然人气也要低得多。

比如这些——

《灵气复苏与人体带电、人体自燃原理初探》

《从八个方面论证,灵气复苏将会导致农林渔牧产业大变革!》

《试论灵气在医疗健康及生命科学领域的运用》

《大胆猜想小心求证:引灵气入体是否可以习得隐身之术?》

《灵气复苏展望及未来世界走向》

……

不得不说,这些发帖者就像超凡者世界中的民科,脑洞足够大,所提出来的问题也有一定实际意义,但在白子夜看来,灵气复苏才刚刚开始,要达到这些帖子所说的地步,时间绝对不会短。

当然,这些内容对个体而言作用不大,但对异调局这样的组织来说却很有用,至少很值得借鉴。

对于那些宏观命题的帖子,白子夜都是扫一下标题就过去,倒是重点关注了诸如《大胆猜想小心求证:引灵气入体是否可以习得隐身之术?》一类以个体为着眼点的内容。

不过,他发觉这些内容绝大多数也都是天马行空的幻想,甚至是臆想,基本不具备实际操作性,倒是一篇题为《以灵气洗淬奇经八脉,或可快速提升武道修为,使内功重现于世》的帖子引起了白子夜的注意。

这篇帖子的大概意思是,如过能够弄清灵气原理,将其与中医学经络理论相结合,或许真的可以创造出隔空点穴、擒龙控鹤之类的功夫。

帖主甚至推测,如果灵气真的在历史上存在过,那么传说中的内功说不定也是存在的。

白子夜看了一下,发帖者的昵称叫做“初中三年级学僧”,而且看帖子正文中的备注,这家伙可能真的就是个初中生。

他把这个帖子收藏,并且关注了“初中站。

网站五个板块,除了消息区和讨论区,还有活动区、悬赏区、交易区。

活动区有些类似于旅行网站的驴友拼团区,白子夜点进去,发现里面只有寥寥几个帖子。

《同行者三人,想组满十人前往神龙架捕捉神秘白猿,车旅费报销,速来~~》

《老衲欲半年内走遍神州各大佛地寻找灵气踪迹,可有施主报名?》

《大巴山彤云漫天三日不绝,本人将前往一探,求队友!》

……

这些帖子下面,顶帖的倒是有不少,但报名的基本没有。

在白子夜看来,这样的情况再正常不过。

目前来看,灵气复苏各方面情势都不明朗,异调局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超凡者联盟里大家又都只有一个昵称,根本无法取信别人,先不说和陌生超凡者组队会不会有危险,就算别人不起坏心思,只说大家见面可能会曝光真实身份这一点,恐怕就不会有几个人响应。

悬赏区是超凡者们发布任务的地方,不过人气比活动区还低。

居然只有两个悬赏寻找走失宠物的帖子,而且看帖子内容,走失的只是普通宠物,并非是像白貂大白那样的异种。

白子夜很想找到这两个发帖者,把他们的脑袋打开来看看,到底是基于什么样的动机和考虑,才会把寻找自家走失宠物的帖子发到“超凡者联盟”上来。

大哥,这里是超凡者聚集地,不是你家小区公告栏,你还有没有一点身为超凡者的觉悟了?

和活动区、悬赏区相比,交易区可就活跃得多了,仅次于消息区和讨论区。

交易区最热的一个帖子,题为《重金收购一切……》。

白子夜点开之后,发现帖主昵称居然是“赵八两”,而帖子的内容是,重金收购一切和灵气复苏有关的东西,包括奇花异草、灵芝灵药、神兵利器、奇宠异兽等等。

这个帖子下面,也有很多人跟帖。

有说自己家祖传千年灵芝可治百病的,有说自己院子里长出株铁树可以开花的,有说刚刚抓到一只会说话的八哥的,有说是关公后人想要出售青龙偃月刀的,还有说自己刚从雷峰塔逮到条小白蛇说不定就是白娘子的……

这其中最靠谱的,是一个昵称“白二掌柜”的人,说自己有一对刚刚熬练成的海东青可以出售,跟帖中不仅附上了海东青的详细资料,还有两张照片,从照片上来看,那对海东青确实神骏非凡。

白子夜认为这个“白二掌柜”应该是长白派的人,甚至有可能就是长白派负责对外事宜的马占杰。

对于赵八两,他倒是一点也不怀疑。

他肯定这个赵八两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赵八两,因为两者做事的风格实在太像,都是一样的简单、直接、有效,看似低调实则骚包。

最重要的是,两者都是一样的土豪。

不过,白子夜还是有些不明白,以赵八两的精明,难道不清楚大张旗鼓收购这些东西,一定会引来超凡者关注,其中难免就会有人生出窥探抢夺的心思,而凭着“赵八两”这三个字,有心人稍作追查就能找到他。

莫非,仗着金海集团,赵家老宅真以为有钱能使鬼推磨?

又或者,赵家老宅的实力已经强大到可以无视其他超凡者了?

白子夜一边想着,一边漫不经心的滚动着鼠标滑轮。

突然,一个帖子从他眼前划过,他没有留心。

直到翻过去好几屏,他才意识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又将页面往回拖。

一条条或真或假,或者仅仅就是试探和摸行情的交易帖被翻了过去。

没多久,那条被他错过的帖子再次进入眼帘——

《批发零售一切武林秘籍,批发零售飞剑、祖符、小绿瓶!》

白子夜点开帖子,发现帖主昵称叫做“卖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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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邪魅孤行

《批发零售一切武林秘籍,批发零售飞剑、祖符、小绿瓶!》

仅仅看到帖子标题,白子夜的心跳就控制不住变得急促起来。

他和白小茶之所以踏入武道,成为超凡者,一个重要原因是在元宝山碰见赵山河,然后跟随赵山河练拳习武,但如果追根究底,源头却是年初元宵节时,在安平镇街头遇到一个摆地摊卖“武林秘籍”的书摊主。

正是因为那次说不清是好是坏的偶遇,他才会获赠《怜花宝鉴》,才会习得“怜花观想术”,才会深夜睡着不夜登元宝山从而遇到赵山河,才会和白小茶一道拜入赵山河门下,也才会有后续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更重要的是,别人不知道,他和白小茶却很清楚,两兄妹之所以武道进步神速,或许有一部分灵气复苏的原因,但最根本的原因却是“怜花观想术”。

如果没有《怜花宝鉴》和“怜花观想术”,就算两人天赋再高,也绝不可能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里,就能够与郭林、徐忘川、林芷凝这些从小习武之人比肩,更别说超越他们。

毕竟,练武是一件很难取巧的事情!

在那之后,白子夜和白小茶一直想要找到那个书摊主,却始终没有线索,他就像是从未出现过那样,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难以寻觅。

飞剑、祖符、小绿瓶。

这是白子夜和书摊主提过的几个词汇,他还记得当时书摊主一脸迷惑之色,大概并不明白这些词汇的意思。

如果说,批发一切武林秘籍只是巧合,某宝上有很多这样的商家,其中有的商家能够感应灵气从而成为超凡者不是不可能,那同时还能提及这几个词汇,就绝对不可能是巧合了。

这个帖子里面有配图,除了看起来粗制滥造、古怪搞笑的飞剑、祖符、小绿瓶之外,全是各种“武林秘籍”的照片。

白子夜仔细研究,发现这些图片上展示的“武林秘籍”,和当初他与白小茶在地摊上看到的那些古样线装书并没有什么不同。

甚至于,当初他们看到的什么《打狗棒法》、《葵花宝典》、《无字天书》、《沾衣十八跌》、《分筋错骨手》、《降龙十八掌》……,乃至于《寻龙诀》、《四十二章经》、《摩登如来神掌》等等,这个帖子里都无一缺少。

奇怪的是,这些“武林秘籍”售价都很便宜,十块钱还包邮,倒是那些新推出的古怪搞笑的飞剑祖符小绿瓶贵得吓人,八千八百八十八。

更奇怪的是,这个交易帖的交易规则极度奇葩:随机发货。

它的随机发货,不是指某一本秘籍随机发货印刷质量不同的版本,而是买家付了钱之后,卖家在这些秘籍当中随机发货。

你本来想买一本飘逸迷人的《多情剑诀》,卖书人却有可能给你随机发来一本非杀鸡不能练成的《葵花宝典》。

你本来想买一本至刚至阳的《降龙十八掌》,卖书人却有可给你随机发来一本从天而降的《摩登如来神掌》。

虽说秘籍价格很贱,但就算是弱智卖家,也不会制定出这样的奇葩规则,所以这个帖子下面的跟帖可就热闹了——

五岳散人:“???这是哪个江湖小辈在随便开玩笑???”

再世田伯光:“这位道友的骚操作,简直比我还浪,给你跪了!!!”

我会吐火:“都说城里人套路深,谁知道你们武者套路更深,我还是乖乖吐火玩吧!”

烟波钓叟:“简直乌烟瘴气,假秘籍都卖到超凡者联盟来了,那些飞剑祖符小绿瓶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卖就卖吧,还光明正大搞欺诈,世道变坏就是从你们这些人开始的……”

一刀斩断两江水:“帖主,你是有多缺钱多无脑啊,这种垃圾本来就没人要,你再这么一搞,不是成了逗逼么?面对屏幕无语凝噎,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捂裆派大弟子:“其实我挺佩服帖主的,人家这才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你们不懂……,哈哈哈,我已经快被笑死了,再去耍一遍捂裆剑法!”

雷电金光霹雳无敌手:“捂裆派大弟子,请问你为什么总要捂裆,鸡被杀了吗?”

……

白子夜翻了一下,上百条跟帖,不是打趣就是调侃,不是调侃就是取笑,其中还有不少直接呵斥或者开怼的,但无论跟帖说什么,卖书人既不回复,也不反驳,不知道是长时间没再来,还是压根不在乎这些评论。

因为“超凡者联盟”没有管理员,所以除了发帖人自己,谁都没有删帖权限,而卖书人根本就没有透露出哪怕一丁点删帖的意思,就让帖子那么放着,任由其他人调侃和取笑。

白子夜打算把这个帖子分享给白小茶,然而他在复制网址的时候,发现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技术,“超凡者联盟”的网址居然不能复制,即便是开启浏览器的源代码选项也不行。

他打开手机正要给白小茶发信息,却注意到自己孙悟空的头像上出现一个小红点。

点开红点,是一个叫做“腿玩三千年”的家伙发来的好友请求,请求里的附加信息是:“猜猜我是谁?”

这还用猜?

白子夜笑了,先同意了她的请求,然后立即用网站自带的即时在线聊天工具发了条消息:“不是白生生的大长腿,就是腿玩三千年,你还能不能有点正经?你知道这里面都是些什么牛蛇鬼神?你这昵称又能引起什么样的联想?给我改了!”

“引起什么样的联想?”

腿玩三千年发来一个坏坏的表情。

“无法无天,真是得好好管教管教你了!”

白子夜差点吐血。

“好嘛好嘛,我这就改!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那你说改叫什么?”

应该是调戏够了,腿玩三千年发过来的信息显得乖巧了很多。

改叫什么呢?

白子夜正思考着,她又发过来一条:“改叫这个,总行了吧?”

再看聊天框,腿玩三千年的昵称已经改成了邪魅孤行。

“挺好,这样就正常多了!”

白子夜回。

“你叫孤行邪魅,我叫邪魅孤行,咱们是不是绝配?”

白小茶道。

白子夜直接忽视她也许是调戏的语言,直接把卖书人那个帖子拖到聊天框中,点击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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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千面门

第二天,因为心里有事,白子夜起得很早。

他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登陆超凡者联盟。

让他失望的是,一晚上过去,卖书人的回复依旧没有来。

随便翻翻消息区,发现没有什么新动态,白子夜征打算关掉电脑去楼上晨练的时候,头像上却亮起了小红点。

点开之后不负所望,果然是卖书人发来的消息:“小家伙,你觉醒了?”

已经深刻研究过“超凡者联盟”网站的白子夜自然清楚,觉醒,其实就是“能够感应到灵气”的另一种说法。

超凡者们普遍认为,只有身体、精神、意志某一方面或所有方面觉醒,才能感应到灵气,才有可能成为超凡者。

至于如何去判断觉醒,有那些因素可能影响觉醒,同一方面的觉醒者是不是有资质天赋的不同,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清楚。

总而言之一句话,你异于常人、你是超凡者,那你肯定就是觉醒了。

想到这里,白子夜深吸一口气,在键盘上快速敲字道:“你不问问我是谁?”

卖书人的回复来得很快:“不用问,每送出一本《怜花宝鉴》,获赠者都会被我记录在案,你既然提起安平镇和元宵节,我自然知道你是谁,虽然我并不清楚你的名字与身份。”

“知道我是谁,却又不清楚我的名字与身份,这是什么意思?”

白子夜又回了一条,十分不解。

“没什么意思,我清楚你是谁,不代表着我要知道你的名字与身份。”

“其他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十年来,我送出《怜花宝鉴》无数,但在所有获赠者中,你是第一个与我再相逢的人,我只问你,你找到《怜花宝鉴》的钥匙了吗?”

这一次,卖书人连续发来两条消息。

“找到了,自身鲜血,便是钥匙!”

白子夜回。

卖书人这个问题看起来玄,实际上简单。

《怜花宝鉴》虽然材质奇特,但表面上其实就是一本女画图册,只是因为他突发奇想滴血抹书,这才开启了画像体内的血色红光“动画”演示,如果说鲜血不是钥匙,那什么才是?

“不错不错,不管是巧合还是走运,你既然找到了《怜花宝鉴》的钥匙,那就证明你与我千面门确实有缘,我再问你,你在《怜花宝鉴》上看到了什么?又获得了什么?”

从字里行间来看,卖书人的心情似乎很好。

千面门?

那又是什么?

白子夜心底浮起一个疑问,但这不是当前最关键的问题,他想了一下回复道:“我看到了一座星空,领悟了一套观想之术!”

在他的猜想中,既然鲜血是《怜花宝鉴》的钥匙,那卖书人的问题指的就不可能是带红光“动画”的女像,因为对方肯定知道鲜血滴上去之后会有什么结果,所以他把自己观想到的画面说了出来。

“星空?什么样的星空?”

对于白子夜的答案,卖书人似乎有些意外。

“最初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一座无穷无尽的星空,星空中有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后来,可能是我吃了一些特殊的东西,巨人体内又长出一株赤红如火的参天巨树!”

白子夜沉思良久,这才回答了卖书人的问题。

在白子夜看来,要想完全弄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这些事情就不能对始作俑者的卖书人隐瞒,因为信息的遗漏,可能会导致最后的结果出现误差,所以他并没有隐瞒他观想到的画面。

当然,他并没有说吃的特殊东西就是绛珠果,因为这无关紧要,说不说并不影响对方的判断,那么能不说的就不说。

“哈哈哈,千面门历代先祖诚不欺我,没想到居然真的能够找到一个可以观想星空的苗子,老夫十年赠书十年寻觅,总算是没有蹉跎,哈哈哈!”

卖书人发过来的文字,让白子夜隔着屏幕和网线,都能感受到他的兴奋与雀跃。

虽然他不知道卖书人为什么兴奋,但趁热打铁的道理谁都懂,所以他又快速敲击发出另一个信息:“其实,还有另一个人,观想到了不同的场景!”

“什么意思???”

卖书人的信息秒回,还带着三个大大的问号。

“你还记得当初是托谁把《怜花宝鉴》转给我的吗?”

白子夜问。

“以老夫过目不忘的本事,自然记得,那是你的小女朋友吧,一个老夫看了都会心动的,有着一双漂亮大长腿的女娃娃。”

卖书人回。

这些糟老头子果然坏得很,一个个的都惦记着青春靓丽的小姑凉!

白子夜心道。

然而,白子夜并没有节外生枝,只是回:“那是我妹妹,通过《怜花宝鉴》,她看到了森林,一片生长着一只七彩麋鹿的、无边无际的森林。”

“不可能,一本《怜花宝鉴》,只认一人之血,即便父子兄弟,也只有滴血之人能够看到演示图谱,况且,我千面门怜花观想术只有男人可以感应,女子接触有害无益,这是我当初交代她别乱翻乱看的原因。”

卖书人敲了一大段。

“有害无益?”

“可自从她悟到怜花观想术之后,至今都没有异样,武道境界甚至一日千里,到底有什么害处,请你务必告诉我!”

白子夜没有想到,卖书人的回复会是这样一段话,当下心中大急连发两条。

虽然白小茶目前看来没什么不妥,但不代表着没有隐患,如果她修习怜花观想术真的有什么不可收拾的后果,白子夜觉得自己会后悔死。

因为,如果不是他想要和白小茶分享秘密,就不会把《怜花宝鉴》的事情告诉白小茶,白小茶修习怜花观想术自然就无从提起。

“没道理啊没道理,怜花观想术通常只与男人血脉相通,即使有少量女子可以感应,也会当场遭受噬心之痛,从此心血耗损日渐虚弱,直至香消玉殒,葬花、怜花,这正是怜花名称的由来,同样是这个原因,《怜花宝鉴》才会使用粿女画像,因为只有男人才对女画感兴趣!”

卖书人又发来一段,似乎他自己也是百思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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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怜花蛊,虚与幻

白子夜稍微安心了一些。

依卖书人所说,如果有什么不妥,白小茶当场就会遭受噬心之痛,之后还会日渐虚弱消瘦,但直到今天,白小茶依旧活蹦乱跳,没有任何异常。

而且,他总觉得这件事在逻辑上说不通,所以又发了一条:“同一本书,同一幅画,同一样东西,为什么男人可以感应而女人不可以,男人感应到有益而女人感应到有害?这讲不通啊!”

“不,讲得通!因为怜花观想术和你们想象的不一样,严格来说,怜花观想术是蛊而不是术,它的名字叫做怜花蛊,《怜花宝鉴》本身就由蛊虫制作而成,这种蛊对男人有益无害,对女子却有害无益。”

卖书人的消息回复得很快。

“怜花蛊?你的意思是,我们观想到的画面,其实是怜花蛊制造出来的幻觉?我们以为自己在修习怜花观想术,实际上却是中了蛊毒?”

卖书人这个消息,真的大出白子夜意料之外。

蛊,害人之物。

蛊术,神秘之术。

一时间,白子夜真的有种想要骂娘的冲动。

难怪,《怜花宝鉴》的纸张他不仅从来没见过,甚至根本就找不到同类之物。

难怪,《怜花宝鉴》滴血之后能够自带动画,效果虽不如电子屏幕,却也栩栩如生。

难怪,《怜花宝鉴》有时候会传出若有若无的香气,尤其是在月光清朗的月圆之夜。

这些东西他一直想不明白,也找不到答案,但如果它由蛊虫制作而成,或者本身就是一种特殊的蛊虫,那么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然而,白子夜知道,此时此刻,愤怒没有任何用处,只会把事情弄僵,所以他并没有真的对着卖书人破口大骂。

不过,大概是猜到了白子夜担心与忧虑,卖书人很快回了条消息:“从某种角度来说,小家伙你的理解也没错。不过不用担心,怜花蛊对你只有益处没有坏处,我千面门人人均种怜花蛊,但从来没有一个人受到损伤,至于观想到的画面是怜花蛊制造的幻觉,还是人体潜能被开发的标志,恐怕除了我千面门的老祖宗,谁也不知道!”

“千面门到底是个什么组织?你们的老祖宗又是谁?”

白子夜的耐心渐渐消失了。

这也不怪他,任谁知道自己被下蛊了,自己一直以为的宝贝其实是蛊虫,心情都不会很好,要不是踏入武道之后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他恐怕早就暴走了。

“沈浪,熊猫儿,朱七七,白飞飞,听说过吗?”

卖书人没有回答他,却反问了一个问题。

“呵呵呵……,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

白子夜回了一句。

“小家伙你什么意思?”

卖书人显得很诧异。

“什么意思?你问我听没听说过沈浪、熊猫儿、朱七七、白飞飞,是不是想告诉我,王怜花是你们的老祖宗?”

“告诉你,因为《怜花宝鉴》这个名字很古怪,拿到它的第一天我就查过了,古大侠的小说《武林外史》中出现过这个名字,是一代怪杰王怜花倾尽毕生心血所著,而王怜花正是沈浪、熊猫儿、朱七七的朋友,同时也是白飞飞的异母兄弟。”

“在《武林外史》中,王怜花文武双全惊才绝艳、武功高超足智多谋,医卜星象无一不通、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行事亦正亦邪不可捉摸,《怜花宝鉴》是其一生心血所系,不仅包含了王怜花的武功心法,还记载着他的下毒术、易容术、摄心术等等,难道是因为这个,你们就乱认祖宗?”

“天地变化是没错,灵气复苏也没错,但还没有变化到能够把武侠小说里的人物变成真实存在程度吧?你说,这是不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白子夜真的怒了。

任何理由他都可以接受,唯独不能接受别人的戏耍,卖书人的透露出来的信息不仅无厘头,而且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你是不是也查过,王怜花还有一门绝技,蛊术?”

卖书人先发过来这条消息,随后又跟了两条:“小家伙,这个世界也许还有很多我们不明白的存在、不清楚的秘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无数证据证明,我的先人确实就是王怜花,沈浪、熊猫儿、朱七七、白飞飞等也并不是小说中的人物,而是曾经实实在在的存在。”

“不仅沈浪、熊猫儿、朱七七、白飞飞,很多我们以为是故事、是虚构的人物,其实都真真实实的存在过,事实上,若干年前看到《武林外史》的时候,我的心情比你现在还要震惊还要迷茫,我不知道父辈、祖父辈、太祖父辈们流传下来的祖先们的事迹,为什么会与《武林外史》大同小异,因为祖父辈太祖父辈那个时代,撰写《武林外史》的古大侠还没有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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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夜无语了,他叹着气回了一条:“怕不是你父辈祖父辈骗了你,就是你入戏太深!”

回完这一条,白子夜觉得自己也有些错乱起来。

恍惚间,好像整个宇宙的时间线、空间线全部被打乱那样,它的脑海乱糟糟的。

而这一切的根源在于,无论表达,还是逻辑,卖书人的思维都太清晰了,他所呈现出来的状态,绝对不是一个臆想者,更不是一个精神病,而是一个条例清楚、思维清晰、逻辑严密的正常人。

不,不仅仅是正常人,还是一个超凡者。

如果是正常人的话,他不可能会有《怜花宝鉴》这样的东西,更不可能会出现在“超凡者联盟”网站中。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孰真孰假?孰虚孰实?

看到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听到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果看到的听到的都有可能是假的,那么什么东西是真的?

这一刻,白子夜竟然想起开学时他与简红鱼相识时争论过的“缸中大脑”理论,也就是哲学史上最经典的笛卡尔问题:宇宙存在的真实性值得怀疑,我们看到的所谓现实,可能只是某种看不到力量造成的幻觉,眼前看到的可能是虚幻,触及不到的也许是真实。

想到这里,他直接给卖书人发了一条信息:“或许我能相信你说的,但我们必须见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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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王不留行

三天后。

北河省,曹妃村。

在神州,有两个村子名气极大,其中一个是“天下第一村”西华村,另一个就是“渤海湾明珠”曹妃村。

曹妃村虽名为村,但其实是个面积不小的港口城市,其坐落于渤海之畔,三面环水,一面与内陆接壤,风景秀丽,经济发达,十大产业园区赫赫有名。

此时正是傍晚,一列自南方而来、以关外某个工业城市为最终目标的列车缓缓驶入曹妃村火车站。

列车停稳后,从其中某节车厢下来一个女孩子。

那女孩子头戴一顶鸭舌帽、鼻架一副大墨镜,大部分脸庞都被遮挡,瞧不清楚模样,但她身材高挑、蜂腰鹤腿,一件小黑皮衣、一条微微发白直筒紧身牛仔裤的着装将其衬托得青春洋溢,拢成一握从鸭舌帽后垂下来的青丝又黑又长又直,看起来应该人间绝色,且年纪不大。

奇怪的是,曹妃村滨海,十月底十一月初的天气并不炎热,但那女孩除了一个背包,还带着一把样式奇特的青色扇子,扇子虽然没有打开,但能够依靠长度猜测,展开后只怕比家用扇子要大上三四倍。

女孩一身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了的出彩气质,再加上如此奇特的行为,引得下车旅客频频侧目,如果不是她身边没有跟着摄影师化妆师一类的人物,人们大概会以为又是哪个新出道的明星来海边采风拍片子,而那把扇子就是拍片的道具。

女孩下车之后并没有忙着出站,而是四处张望了一下,随后便朝某个方向走去。

在她前往的地方,车站站台接近出站口某处,有个面带微笑的青年正朝她招手。

那青年一身运动装束、身背一个古式皮囊,虽然不是那种帅气逼人、锋芒毕露的类型,却也透着股休闲阳光的味道,让人赏心悦目。

看到青年招手,女孩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像一只欢快的小鹤,三两步奔到青年身边,一头撞进青年的怀里。

“大白,我想你了!”

女孩将头搁在青年肩上,调皮的往青年耳朵里吹气。

“傻丫头,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黏人?”

青年语气看似嗔怪,却并没有推开她,反而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忍住身体的痒痒任由她胡闹,脸上全是娇纵宠溺的神色。

“小哥哥小姐姐,你们这是准备齁死个人呀!”

旁边有个不知道是玩抖音还是玩快手的女生笑嘻嘻地说了一句,见两人似乎很好说话,便掏出手机,远远地对着两人拍起来,一边拍还一边嘟哝着:“好想找个小哥哥,谈一次这样的恋爱啊!”

也许是心情不错,也许是不想破坏气氛,那青年虽然看到了她掏出手机拍视频的举动,却没有阻止,也没有说什么,等她拍完一条打算换个角度再来一条的时候,才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拍了。

拍视频的女生也还算懂礼貌,当下收起手机,朝青年做了个谢谢的口型,便跟在renliu后面出站去了。

……

这两人,青年自然是白子夜,女孩自然就是白小茶了。

三天以前,憋了一肚子疑问的白子夜通过超凡者联盟聊天工具,要求“读书人”见面。

大约是被白小茶没有受到怜花蛊危害勾起了好奇心,又或者是本身就打算与白子夜见面,“读书人”很爽快的同意了,并且给白子夜留下了一个地址、一个人名、一个时间。

之后,白子夜联系了白小茶,把包括怜花蛊在内的事情、前因后果完完整整告诉了她,让她和自己一起去见“卖书人”,以便确认身体是否留有隐患。

两人之前本就是商量好的,即使没有怜花蛊这档事,白小茶也强烈要求与他一起见“卖书人”,两人便商量了出行路线、约好了见面时间和地点。

白子夜当了三天的好学生,安安静静去燕园上了几天课,搞得各个代课老师以为简红鱼离开燕园去了“部队”了,这个家伙失去靠山终于老实了,但转眼之间,他又不见了踪影。

对于上学这件事,白子夜已经彻底佛系了。

事实上,自从去了长白山、去了异调局总部知道很多事情以后,无论是白子夜、还是林芷凝,都清楚两人在燕园的学业恐怕很难再继续下去了。

之所以没有像龙纹章那样选择退学,林芷凝是无所谓,能呆一条呆一天,反正她在哪里都一样,白子夜则是能拖一天拖一天,看看有简红鱼留下的人脉的提前打下的招呼,是不是能够撑到毕业,拿到毕业证书给爷爷白莽一个交代。

白子夜根本没有请不请假这个概念,只是提前给林芷凝说了一声,说有事要办得离开燕京两三天,他没有多说林芷凝便没有多问,只是让他一切小心,事情办完之后尽快回燕京。

至于白小茶,她找郭林请假再容易不过。

因此,两人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来到了约定的地点,曹妃村。

……

“刚才别人误会我们是情侣的时候,大白你为什么不解释?”

过了好久,白小茶终于不再吹气,也不再赖在白子夜身上,直起身来后问。

“年初遇到王不留行那会儿你不就说过了吗,一个陌生人,干嘛费劲解释?”

白子夜道。

王不留行,是“卖书人”留下的人名,“卖书人”说那就是他自己的名字,虽然白子夜和白小茶其实并不是很相信,但也只能暂时用它来称呼对方。

白小茶笑了,将墨镜摘了放到背包里,眼睛里满是笑意,像个被大人夸奖了的孩子那样,牵起白子夜的手,一甩一甩的出了车站。

“酒店住吗?七星级标准三星级收费,有情侣房趣味房,包你满意!”

“新建民宿感不感兴趣?车接车送,早上看日出晚上看潮落,价格便宜了。”

“曹妃湖去吗?很多电影都去那里取过景,现在报名买一赠一,还能赠送古装摄影……”

两人刚一出站,就有一大堆人围上来,全是当地做生意的土著,看来无论贫地富地,生意都是一样的难做。

这些人围上来之后,嘴里说着的同时,手上也开始拉人,遗憾的是以白子夜和白小茶的武道境界,他们如何拉扯得动?又如何拉扯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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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惹不起

“我们要去龙岛,有能够帮忙的吗?”

避开大爷大妈们拉扯的胖手,白子夜笑着问道。

“龙岛?那里正在搞开发建设,全岛封闭,除了运送材料的,没有船只来往,要是为了看景色的话,俺劝你们别去了,岛上乱七八糟的,一点看头也没有!”

一个大妈笑嘻嘻的,想在白子夜身上摸一把,却被白子夜不动声色的躲了开去。

“我们不是去看景,是去找人呢,有个远房亲戚在岛上做工。”

白小茶歪头看了白子夜一眼,恶作剧似的把他朝大妈身边推了一下。

“小姑凉,我倒是能弄到快艇把你们送去岛上,就怕你们不敢坐。”

听白小茶这么说,旁边一个抱着双手看热闹的怪蜀黍插话道。

那怪蜀黍面目不善,两袖挽起,左手手膀上纹着也不知道是啥玩意的纹身,两只小眼睛滴溜溜的一直在白小茶身上打转,露出的尊荣确实一般人不敢招惹。

“看来大叔你在本地人面宽广啊,就坐你的快艇了!”

白小茶看了一眼怪蜀黍,豪气地一挥手,表示自己根本不怕。

以她现在的武道境界,这样的怪蜀黍真要起什么歹心,可以说是来多少灭多少,她要怕了那才真是笑话。

以白小茶如今的异调局探员身份,她原本完全可以找到当地警局,让他们安排人把自己两人送去龙岛,但一来她不想有人知道自己来了曹妃村,二来这是她和白子夜的私事,她也不想公器私用。

虽然异调局管理条例上写明了不得公器私用,但她真要用,随便找个查案的理由也不会真有人来计较。

只是以权谋私这种事,有一次就会有两次,有两次就会有三次,次数多了便会忘记自己的初心,而她还没有忘记自己为什么要进异调局,还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

“你们要是不怕的话,那就跟我走。”

对于白小茶的回答,怪蜀黍有些意外,认真打量了她两眼之后,这才道。

说完,他也不管两人的反应,转身就向外走。

白小茶和白子夜对视一眼,摆脱了大爷大妈们的纠缠,跨步跟在他后面。

三人一前两后出了车站广场,怪蜀黍朝远处挥了挥手,就有一辆丰田普拉多越野车开到身边停下。

“我们先坐这个车去码头,再从码头坐快艇去龙岛!”

不等白子夜和白小茶发问,怪蜀黍就主动做出解释,先拉开副驾驶门坐了上去,然后示意两人上后排。

白子夜和白小茶点点头,拉开车门上了车。

两人上车之后,普拉多便陡然加速冲了出去,把两个等在路边打车的人都吓了一跳。

“大叔,咱们这是去码头的路吗?”

白小茶朝白子夜看了一眼,随后开口问。

“当然是了,这里离码头有四十分钟路程,你们可以眯一会!”

怪蜀黍头也不转地回答。

“大叔你们这也挺奢侈的哈,拉私活用普拉多,挣的车钱够油费么?”

白小茶打趣道。

“嗨,小姑凉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谁靠这个挣钱了?我们就是闲着没事干,找点事情消磨时间!”

怪蜀黍道,一副我家底很丰厚的样子。

白小茶笑了笑,不再言语。

驾驶员没有说话,普拉多越开越快,道路也是越来越偏僻。

“大叔,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我觉得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省得走远了想回头都找不到路!”

二十分钟后,眼看普拉多已经离开繁华地段开到一座小山脚下,白小茶又说了一句。

“小姑凉,到了这里就不需要回头了,想回头也得把我伺候舒服了才成!”

怪蜀黍的声音突然变了,变得有些古怪。

吱嘎一声,普拉多陡然刹车停住,怪蜀黍和驾驶员从车上下来,一左一右打开后排车门,看着白子夜和白小茶,露出了阴森的笑容。

此时此刻,他们的手上各自拿着一把qiang,黑洞洞的qiang口对着两人。

“qiang,你们怎么会有qiang?”

白小茶的神色变得惊慌起来。

“小姑凉,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我已经提醒过你了,要怪就怪你们故作胆大,非要跟我来!”

怪蜀黍一口黄牙全露了出来:“现在,把你的背包,以及你们身上的手机、钱包、首饰全都掏出来……”

说着,他朝白小茶晃了晃qiang口,又朝白子夜示意了一下:“你,留在车里,他,下车!”

“我留在车里干什么呢?”

白小茶晃了晃手里的扇子,一脸迷茫。

“嘿嘿嘿,小姑凉别装了,现在的娃娃们早熟得很,你们一对小情侣出来耍,难道会不懂?”

怪蜀黍嘎嘎笑道:“如果你真不懂,一会也就懂了!”

“你知道青龙会么?”

白小茶突然问。

“青龙会?”

怪蜀黍一怔,随后大笑道:“老子就是青龙会,你没看我手上纹着龙吗?四爪青龙!”

“哦,我以为那是一只四脚蛇呢?”

白小茶笑着,随后歪头问:“我只是想知道,你真有办法弄到快艇,把人送到龙岛上去?”

“那是当然,老子在这一片,还没有办不到的事……”

怪蜀黍“事”字刚刚出口,白小茶就动了。

白小茶一动,白子夜也动了。

怪蜀黍和开普拉多的驾驶员只觉眼前一花胸口一痛,两人就已经各自中了一脚,被远远踢飞出去,摔倒在路边灌木丛中。

见鬼了!

怪蜀黍和驾驶员虽然胸口剧痛,但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喊痛或者跳起来,而是使劲摇了摇头,似乎是要确认自己到底是不是眼花,至始至终,他们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别摇了,你们不是眼花,要不是还得用你的快艇,我这一脚直接就能把你踹成肉泥!”

白小茶从普拉多上走下来,缓缓蹲到怪蜀黍的面前。

另一边,白子夜则直接一把提起驾驶员,走过来将他扔到怪蜀黍旁边。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怪蜀黍浑身颤抖起来。

除了莫名其妙挨了一脚,白子夜毫不费劲一只手就能将驾驶员提过来的场面,也将怪蜀黍镇住了。

因为,普拉多的驾驶员是个身材极其夸张的胖子,体重至少两百斤往上。

怪蜀黍手上握得有qiang,却根本不敢开qiang,震惊之下,他甚至都忘了手上有qiang这件事。

“我们,是你惹不起的人!”

白小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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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绝地求生》

怪蜀黍害怕了。

他忍住胸口的疼痛开始往后缩,似乎想要逃离现场。

白子夜和白小茶笑盈盈地看着他。

眼看怪蜀黍即将退入身后的矮树丛中,白子夜突然伸出右脚狠狠一跺。

震脚!

“砰”的一声闷响,怪蜀黍眼前地面被震起一团沙尘,沙尘过后,那里霍然出现一个深深的脚印。

怪蜀黍后缩的身子顿住了,从他的角度来看,这绝对是人力不可以做到的事情。

他瞪大眼睛,qiang口对准了白子夜,但握qiang的手却颤抖得越发厉害。

“你可以开qiang试试!”

白子夜居高临下鼓励他道。

他并不是说反话,确实就是鼓励,他想看看自己对于子弹的反应速度增加了多少,然而这句话说出来,怪蜀黍差点就哭了。

这个家伙不是人,他不害怕子弹!

怪蜀黍心底有了个基本的判断,犹豫着把qiang口转向了蹲在面前的白小茶。

“拿来吧你!”

白小茶伸出手中的扇子堵住qiang口。

青衣扇和普通扇子不一样,扇骨前端乃是活动的暗镖,很是尖锐,这一堵,暗镖尖端便刺进了qiang口之中。

白小茶握住青衣扇尾端轻轻一转,一股巨力传出,怪蜀黍再也拿捏不住,手qiang脱手飞出。

白小茶将手qiang抄在手中看了一眼,随后笑着看向怪蜀黍:“眼光还不错,仿制也知道仿制犀牛,清楚后果吗?”

“清楚!”

此时此刻的怪蜀黍温顺得像是一只小猫,哭丧着脸道:“根据《刑法》第182条规定,违反qiang支管理规定,非法持有、私藏qiang支,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嗯,不错,还算是有点文化!”

白小茶点点头,把qiang扔回给怪蜀黍:“收起来吧,送完我们去龙岛之后,你们两人自己去自首。”

怪蜀黍很疑惑。

白小茶把qiang还给他的举动让人难以理解,他不太明白白小茶到底是几个意思,难道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不怕子弹?

“我们的耐心很有限,你最好抓紧时间把我们送去龙岛!”

白小茶站起身来,语气平淡地道。

为了不麻烦当地警局,她可以浪费一点时间,但不能无限制的浪费。

“好好!”

怪蜀黍悚然一惊,终于明白眼前这两个看起来像是大学生情侣的家伙,其实是一对惹不得的活阎王。

不等白小茶发话,他手忙脚乱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踢了一脚被白子夜掼到地上之后,就一脸茫然看着他们的肥胖如山的驾驶员,一边踢还一边催促道:“赶紧,打电话,叫快艇!”

肥胖驾驶员手中也有qiang,但被怪蜀黍踢了这一脚之后豁然惊醒,把qiang别回腰间后一翻而起,动作居然显得很敏捷。

“两位,请上车,请上车!”

等肥胖驾驶员从车里取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交代了快艇的事情,怪蜀黍就已经变身狗腿子了,一脸谄笑、低头哈腰的朝白子夜和白小茶示意。

估计是彻底被镇住了,此时此刻的怪蜀黍,心里居然生不起一丝反抗、逃跑的心思,他也判断不出两人的来路,心里还抱有侥幸,想着如果把这两尊大神伺候好,说不定就能免去那自首之苦。

“你还懂qiang呢?”

上了普拉多之后,白子夜问白小茶。

“那是当然,你以为是个人都能办案?我进局里后也是经过高强度培训的,汽车、武器、刑侦、法律,虽说不能和那些专业学几年的警校生相比,但该知道的还是必须得知道,说实话跟在郭师兄身边,其实一点都不轻松!”

白小茶瞥了白子夜一眼:“他们这qiang,仿制的是齐亚帕武器公司最新推出的犀牛轻型手qiang,齐亚帕武器公司是意达利一家专门生产民用qiang械的公司,说犀牛大白你可能不太清楚,但《绝地求生》中的r45手qiang你一定认识,吃鸡中r45手qiang的原型就是犀牛。”

说着,她拍拍副驾驶座位,问道:“到龙岛要多长时间?”

“从这里到码头需要半小时,从码头到龙岛的海路最快也得一个小时,全速前进的话一半小时左右应该能上岛!”

听到局里、刑侦之类的名词,怪蜀黍已经一脸死灰如丧考妣,白小茶的问题他不能不答,但却答得有气无力。

白小茶和白子夜懒得管他想什么,就算他和胖驾驶有什么异动,比如制造车祸什么的,对于两人来说也根本没威胁,再说看两人的情况,绝对不像是敢于反抗或者逃跑的样子,所以问清楚了时间之后,两人就闭目养神起来。

……

胖驾驶的车开得很快,但也很稳。

半小时以后,在阵阵海浪声中,普拉多开上了曹妃码头。

怪蜀黍也许属于黑白通吃那种类型,也许本就是当地的头面人物,牌面还是挺足的,因为远远地,白子夜和白小茶就看到码头上果然有泊得有一艘快艇,而且看起来还算上档次,并不是破破烂烂的那种。

“逵哥!”

等普拉多停稳,怪蜀黍和胖驾驶带着白子夜和白小茶走过去的时候,快艇驾驶舱里出来一个壮实青年和怪蜀黍打了声招呼,看他黝黑的皮肤,应该经常出海。

“你们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他知道吗?”

白小茶低声问了一句。

“不知道,他就是个跑海的,专门接待有特殊需求的旅客,没犯过事。”

一方面是担心白小茶认为他找来帮手,另一方面可能也是不想牵连老乡,听白小茶这么问,怪蜀黍赶紧否认。

“不知道就好!”

白小茶点点头,伸手拦住正准备上船的怪蜀黍和胖驾驶,眼神直视着怪蜀黍:“后面就不需要你们了,接下来你们知道该做什么事了吧?”

“可不可以放我们yia?”

怪蜀黍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但随后又犹豫下来,朝白小茶求饶道:“家伙我只是用来防身的,这次只是临时起意,一个念头走岔了,只要放过我,我保证把东西毁掉,绝不会再有下次。”

“你还想有下次?”

白小茶笑了:“既然起了念头还付诸了行动,那就得承担后果,去吧!自己去还能争取宽大处理,到了地方之后也不用说遇到我们,只说自己良心发现就行,千万别想着我不知道你们的身份就起逃跑之类的心思,就凭你们两这张脸,跑去火星我都能揪出来!”

说着,白小茶再也不管他们,一扯白子夜,两人便登上了快艇。

“逵哥,你们不去啊?”

并没有听到几人对话的快艇青年有些诧异,远远地问。

“我们不去,你好好招待我这两位客人吧,有你好处!”

被称为逵哥的怪蜀黍一脸灰败。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几年,可能真的要在牢笼中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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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龙岛

海风扑面,海浪声声。→八→八读书,↓o≥

一艘快艇乘风破浪,朝着远海驶去,很快就就不见了踪影。

“逵哥,我们真要去自首啊?”

胖驾驶看着海面上几只盘旋来去的海鸥,脸上的肥肉微微颤抖。

“哎,这次是栽了。”

怪蜀黍摊手道:“走吧,我们主动投案,进去后好好表现,我再找人活动活动,一年半载应该就出来了!”

“凭什么啊?我们跑被,他们就算再厉害,连我们叫什么都不知道,还真能抓住我们啊!”

胖驾驶振声道。

“你不懂,很多事情你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能够一脚在石地上跺出脚印,还不怕qiang,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人,他们是已经变异了的怪物,尤其那个女孩,应该是某个神秘机构出来的,我们最好乖乖听话……”

怪蜀黍长叹一声。

“逵哥,你不是青龙会的吗?你不是说青龙会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了不得,里面的人都是如何如何三头六臂,甚至还有什么以一敌百、打遍几十家武馆无敌的高手吗?不如咱们躲去青龙会,我真的不想吃牢饭啊!”

胖驾驶还是有些不甘心。

“呵,平时我就是吹牛!”

怪蜀黍自嘲一笑:“我虽然在曹妃村这里有点影响力,但在青龙会中也只是个ei成员,我吹的那些牛,也是无意之间听来的消息,不知道真假,况且我一个ei人员,谁会为了我与上面为敌?”

说到这里,怪蜀黍拍了拍胖驾驶的肩膀:“认命吧兄弟,放心,你是因为我才遭这秧,我不会亏待你,进去多久,给你家人的补贴就发放多久!”

“那……,自首以后,咱们以前做的那些事情,要不要都交代清楚?”

胖驾驶犹豫着问。】9八】9八】9读】9书,2≧3o↗

“你他妈傻啊?想吃qiang子?”

胖驾驶话音刚落,肚子上就挨了怪蜀黍一脚,随后只听怪蜀黍咆哮道:“你给老子听好了,咱们就是制qiang持qiang,就是因为好奇心重,别的啥也没干过啥也没做过,无论谁问都是这么一句话,你要是多说半个字,咱们就全完了!”

“哦!”

胖驾驶揉摸着自己的肚子,神色有些委屈。

“开车!”

怪蜀黍喝道。

“逵哥,走着去是不是显得心诚一点?”

胖驾驶又道。

“老子几十万的普拉多就扔在码头不要了是吗?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

怪蜀黍再次咆哮起来:“要走着去,也得先回家里把事情安排好了!”

“哦”

胖驾驶再次委屈。

……

白小茶不知道这些。

事实上,打击怪蜀黍和胖驾驶这样的普通罪犯原本就不是异调局该做的事情,既然笃定对方没有胆量逃逸,剩下的事情交给有关方面即可,她也不会再把精力放在上面。

此时此刻,她坐在快艇之中,和白子夜肩并肩,正在欣赏着海景。

“好美啊!”

看着碧波一色、晚霞漫天、海鸥飞出彩云飞,白小茶大喊出声。

“是挺美的,这样的景色在天南一辈子也看不到!”

白子夜被她的情绪感染,也不由得赞叹。

美景当前,赶路的时间便不是那么无聊,快艇轰鸣的马达声也变得不那么刺耳。

一小时以后,两人的视线中陡然出现一座“l”形小岛。

海浪起伏,快艇飘摇,远远看去,那小岛拥簇在朵朵浪花之间,就像是一条游龙浮在海面上。

“两位客人,龙岛就要到了!”

快艇青年在驾驶舱大喊。

没多久,快艇就开始减速,继而靠近岛上一个人工码头,最后在接近沙滩的地方停了下来。

“两位客人,这岛上景色是不错,但正在搞开发,到处都是建设工地,要找吃的住的地方都很不容易,我看你们也没有带什么东西,要不要给你们留下点食物?”

白小茶付钱的时候,貌似心底不错的快艇小哥说了这么一句。

“谢谢,不用了,我们是来找人的,吃住都不用担心!”

白子夜在一旁解释道。

“那,还需要我回来接你们吗?”

快艇小哥又问。

“我看这岛上有信号,你留一个电话给我吧,如果需要我们给你打电话!”

白小茶掏出手机瞄了一眼,随后笑着对快艇小哥道。

“好嘞!”

看着白小茶的笑颜,快艇小哥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然而想起白子夜就在身边,他还是控制住自己的失态,给白小茶留了手机号码之后便返回船上。

“大白,王不留行真的在这座岛上?会不会耍我们?”

看着快艇快速远去,将幽蓝色的海面拖出一道白浪,白小茶忍不住问道。

“没错,他留的地址就是这里,龙岛。”

白子夜掏出手机看了看,肯定“卖书人”给的就是这个地方。

“那怎么找他?”

白小茶问。

两人眼前的码头十分简易,地处一片沙质洁白细腻的海滩,海滩上随处可见五彩斑斓的贝壳,荒野韵味十足。

再往远处,岛上林荫遍地林木丛生,看不清具体的情况,只能看到林木深处三三两两的矗立着一些高耸吊塔,有几处还有炊烟从林中升起随风而散。

除此之外,两人似乎还能听到轰隆隆的马达发动之声,似乎有车辆运输,也有机器在工作。

很明显,龙岛确实是在搞开发,看样子全岛都在建设,人应该不少,也很分散。

“先上岛看看情况再说!”

白子夜道。

卖书人只给了他一个人名、一个地名,人名是王不留行,地名是曹妃龙岛,所以他一时间也没有头绪。

“有点想不明白,他一个卖书的,来这荒岛上干嘛?这里就算有人买书,也不会买他那些奇奇怪怪的秘籍吧?”

沿着人工码头用轮胎、塑料、泡沫等在沙滩近海铺出的简易浮桥朝龙岛前行,白小茶疑惑道。

“别忘了他也是超凡者,不是卖书的,他只是因为某个我们不知道的目的才去卖书送书!”

白子夜笑着提醒。

两人通过简易浮桥之后,才发现浮桥末端一个小小的帐篷,他们正打算过去看看,不想那帐篷却突然被人掀开,一个中年汉子端着个水盆出来,像是要去海边洗刷什么东西。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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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醉里挑灯看剑

那中年汉子看见白子夜和白小茶,居然并不诧异。

“让那些跑单帮的海佬别往岛上送人别往岛上送人,就是不听,尽瞎添乱!”

他先是感叹了一句,随后扬声道:“龙岛正在搞开发,不接待游客,你们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吧!”

说着,他端着水盆便往另一边的沙滩上走。

“老伯,你是在这里看守码头的吗?”

对于中年汉子驱赶的话语,白子夜并不放在心上,反而快走一步跟在他身后。

“咋滴,还想留在岛上过夜啊?”

中年汉子见白子夜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身边又跟着个仙女似的小姑娘,也不好当作没听见,一边走一边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没见过世面,看啥都稀罕,龙岛指甲盖这么大点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奉劝一句,这岛上晚上不安全,还是赶紧让那些海帮子把你们接走吧!”

“老伯,我们不是来游玩的,我们是来找人的?”

白子夜不怒不恼,依旧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后。

“找人?找什么人?看你们这样子,不会是来找工地上那些苦哈哈的吧?”

中年汉子打趣道,看着这个年轻人一脸诚挚的样子,觉得他平时肯定是个撒谎高手。

“老伯,您在这里看守码头,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王不留行的人?”

白子夜直接问道。

“卖书人”只留给他这么一个名字,除了找人问,目前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你找谁?”

中年汉子停下来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

“王不留行!”

白子夜提高了一点声音,生怕对方听不清楚。

中年汉子听到王不留行这个名字后露出的神色,让他感觉自己问对了人。

中年汉子再次看了白字眼和白小茶一眼,抬步便走。

不过他这次的方向不是海边,而是他那顶帐篷的方向。

“老伯,您认识王不留行?”

白子夜试探道,不明白他为什么又往回走。

“跟我来!”

中年汉子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白子夜和白小茶对视一眼,有些狐疑,但还是跨步跟在了他的身后。

回到帐篷处,中年汉子将水盆扔在门口,弯腰钻了进去,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却拎着一把剑,一把连鞘长剑。

“动手吧!”

长剑出鞘,中年汉子持剑斜指白子夜。

“老伯您这是干什么?”

白子夜不明白他是几个意思。

不就是打听个人吗,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至于持剑相向吗?

再说你一个码头看守,不配备安保电棍之类,却弄出一把长剑,到底是想干啥?

“你们,是超凡者吧?”

中年汉子淡淡道。

听到他这句话,不仅白子夜,就连一直没有说话的白小茶都惊诧了!

要知道,全球各国的消息封锁依旧很严厉,即使灵气复苏这件事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但也仅限于小部分人私下流传,这样一座海外荒岛,这样一个码头看守,他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词汇。

“不用犹豫了,要见王不留行,先得打败我!”

在白子夜和白小茶思考的时候,中年汉子却又说了句话。

他这句话刚一说完,身上便有一股彪炳气焰迸射而出。

——那个看似人畜无害的码头看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实力境界绝对不低的武者。

“你也是超凡者?”

白子夜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取出一把剑,而不是一根安保电棍。

“不,我们还是习惯称呼自己为江湖人!”

中年汉子说道,将左手剑鞘插到脚下的海沙中,右手长剑竖起,剑尖朝天行了个执剑礼。

白子夜从肩上取下白袍qiang并开始后退,一边退一边将白袍qiang组装起来。

既然中年汉子同是武者,又说了“要见王不留行先得打败他”,事情反而变得简单了。

不过,中年汉子身上显露出来的气息让他感受到了危险,他也不敢空手接战,所以才将白袍qiang取下。

眨眼之间,一杆云纹密布、样式奇特的长qiang便出现在白子夜手中。

“好qiang!”

中年汉子赞了一声,一转手腕,手中长剑便朝白子夜刺来。

中年汉子这一出手,白子夜立即就发现了不对。

所谓“月棍年刀一辈子qiang,宝剑随身藏”,白子夜先随赵山河练“蟒龙大qiang术”,后随杨无忧学“破阵子”,但要真正练好qiang术,其他兵器术也是必须了解的。

所以,虽然因为踏入武道时间太短,还不能精通十八般兵器,但对于刀qiang剑棍等主流兵器,比如什么少林棍、武当剑、qiang、八卦刀等等,他还是有着较深认知的。

然而,无ngong击角度、发力方式,还是运剑轨迹、身法配合,中年人的剑术与白子夜认知中的所有剑术都不一样,反而有点像是古代游侠的刺击之术。

他这一刺,又迅又疾,长剑抖动之下,竟然带起五朵剑花,袭向白子夜下颚、两肩、胸口和腹部。

白子夜不进、不退,但脚步却突然虚浮起来,身子如喝醉一般扭动,同时白袍qiang一弹一抖,斜斜挑向中年汉子握剑的手腕。

醉里挑灯看剑。

这正是白袍qiang兵器术“破阵子”第一式,醉里挑灯看剑!

“破阵子”共十式,每式围绕一个大qiang术要诀,穷尽其变化。

比如第一式醉里挑灯看剑,就是将各种“挑”qiang术归为一式,练习的时候只只有一式,使用的时候却能根据实际情况千变万化。

当然,这是杨无忧的说法。

在白子夜看来,“破阵子”十式,每一式都能找到其核心原理。

比如醉里挑灯看剑,其实核心原理是要挑动敌方的平衡点,因为万事万物、包括事物的运动都遵循平衡的规律,只要找到平衡点,就能打破平衡掌握主动。

中年汉子虽然剑法古怪,锐不可当,但其剑术圆心全在手腕,手腕就是其剑术平衡点,只要击中或者搅乱这个平衡点,自然就能打乱其节奏。

果然,白子夜一qiang挑出,直击关键,中年汉子长剑剑势便无以为继,五朵剑花相继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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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一颗繁星,一道剑光

“好qiang术!”

中年汉子大喝一声,步若游龙抢身而进,同时手腕翻转剑势一变,长剑急斩白子夜右肩。▲≥八▲≥八▲≥读▲≥书,√≧o

白子夜跨步拖抢,像要撤走,却又如白猿回首,qiang横于身,qiang尖却走出回马qiang之势,斜撩中年汉子腰身。

梦回吹角连营!

这是“破阵子”第二式,梦回吹角连营。

按照杨无忧的解释,这一式穷尽天下“拖”qiang术,重点在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在白子夜看来,这一式的核心原理却是找到敌方变招过程中的隙缝,然后给予攻击,因为无论是谁,受限于人体机能,在变招之时都会留下隙缝,差别只在于高手变招隙缝稍纵即逝,而庸手变招隙缝容易掌握而已,这就好比拍马而走敌方欲追,你却在他跨步之时将利器横在他跨步的路线上。

所以,这一式的难点,不在于“拖”、不在于“回”、不在于“连”,而在于看破。

如果对方实力境界都比自己低,要看破自然容易,可如果对方实力境界与自己相当或者高于自己,既要求看破,又要求看破后还能实施攻击,这就难上加难了。

不过,对于白子夜来说,看破才可比实施攻击要简单多了。

因为他有“怜花观想术”打底。

无论他还是白小茶,自从修习怜花观想术后,对于武道的理解都远超常人,或许是由于这个原因,除了武道境界进步神速,实际对敌时,他们还能很容易的就看破对手攻击路线中的薄弱之处和欠缺之处。

如果说“醉里挑灯看剑”是攻敌之核心,那么“梦回吹角连营”就是攻敌之薄弱。▲≥八▲≥八▲≥读▲≥书,√≧o

在这一qiang之下,中年汉子不得不再次撤剑变招。

或许前面两招只是试探,互相摸底,中年汉子这一次变招,剑势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左一剑,右一剑,剑剑相接,连绵不绝。

除了剑势凶猛,中年汉子的身法、步法也很古怪,古怪到违反了最基本的人力结构和力学原理。

与此同时,白子夜发现,中年汉子衣衫鼓荡,恍惚中,他甚至感觉中年汉子的体表覆盖着一层微不可查的氤氲气息。

二者氤氲的气息,让他想起津门大教堂的神父汉斯。

白子夜的神色终于凝重起来,他的精神高度集中,眼里再无其他,没有白小茶,没有中年汉子,甚至没有自己,只有一点剑尖,以及那点剑尖运动的轨迹。

在那剑尖运动的轨迹中,白袍qiang时而如蛇出洞、时而如蟒翻滚、时而如龙飞腾,时而扎、时而搕、时而挑、时而崩、时而抖、时而缠、时而架、时而挫,“蟒龙大qiang术”和“破阵子”兵器术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

两人翻翻滚滚、难分难解地斗了数十招,也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中年汉子的剑势微微慢了一些。

这种慢,别人或许察觉不到,但落在白子夜和白小茶眼中却很明显。

白子夜当然不会放过机会,白袍qiangqiang势一变再变,渐渐将中年汉子的剑势压在了底下。

中年汉子剑势再变。

这一次,剑光闪烁连成一片,竟然隐隐挟带风雷之声,翻翻滚滚的朝白子夜罩去,晃眼一看,绝非人力所能使出,看来是打出了真火。

“大白小心!”

一边观战——其实更像是压阵的白小茶脸色一变,伸手握住了青衣扇,只要发现势头不对,青衣扇上的暗镖就会射出。

就在此时,白子夜爆喝一声,无数银色繁星在空中出现,那些繁星璀璨而耀眼。

白袍qiang。

这些繁星,每一颗都是白袍qiang的qiang尖幻化而成,每一颗繁星出现之后,也都击中一道剑光。

一颗繁星,一道剑光。

无数繁星,无数剑光。

叮叮叮叮……

当白袍qiangqiang尖幻化而成的繁星与中年汉子的剑光相遇之后,两者发出无数轻响,随后齐齐消失。

沙场秋点兵!

这是“破阵子”地五式,沙场秋点兵。

以杨无忧的说法,这一式长qiang点出,雨打不入瓢泼不进,甚至可在两军阵前、百万箭雨之中,来去自如。

这一式既出,中年汉子的剑光自然无法伤及白子夜。

然而,就在qiang影与剑光消失的刹那,又有一道白影从空中闪现,那白影犹如丝带轻扬,又似白发飘飞,看起来慢实则极快,看起来轻实则极重,就那么一闪,然后就点在了中年汉子的额头上。

可怜白发生!

这是“破阵子”最后一式,可怜白发生。

那一道如长发飘飞似的白影,正式“可怜白发生”幻化而出的qiang影。

这一式本就是“破阵子”的绝招,白子夜将它在“沙场秋点兵”之后用出来,更是一气呵成浑然天成。

白袍qiang悬停在中年汉子双眼眉间,虽然与他的皮肤还有肉眼难见的距离,并没有真的刺到他额头上,但他还是觉得那里犹如针灸一般,似乎有某种无形的东西刺了进来。

“我败了!”

中年汉子长叹一声,随后将手中的长剑一抛,那剑竟似长了眼睛一般,“嚓”的一声,钻进了他斜插在沙地上的剑鞘之中。

“承让!”

白子夜心底暗道侥幸,随后将白袍qiang收回。

以白子夜和白小茶的眼光,两人居然无法判断中年汉子的武道境界,一时间感觉和自己两人差不多,不是炼脏境就是凝血境,最多是和杨无忧兄妹一样的凝意境界,一时间又觉得好像不对,应该会高出两人许多,甚至有可能是凝神甚至超出凝神境界。

超出“武之九境”最后一境凝神境,那会是什么?

以白子夜和白小茶对武道的了解,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而这一切的根源,在于中年汉子的武技完全不在两人的认知范畴之内。

打个比方,如果把他们已知的武道体系比作安卓,那中年汉子表现出来的却毫无安卓特征,更像是ios,不在一套体系之内,自然很难进行高下对比。

所以,白子夜最后一qiang,实际上是在冒险,虽然实力尽出,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结果是什么。

幸运的是,他胜了!

更幸运的是,他在最后一刻收住了qiang势!

因为目前敌我未明,“卖书人”王不留行未必就是敌人,所以他也不愿意伤了中年汉子。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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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小王,大王,老王

“现在,可以带我们去找王不留行了吧?”

白子夜将白袍qiang收起。

“跟我来吧!”

中年汉子拔出插在沙中的长剑送回帐篷之后道。

说完,他转身便往龙岛深处走去。

白子夜和白小茶对视一眼,跨步跟在他的身后。

龙岛虽然好像在搞开发,但因为离岸很远、材料运输不便,实行的是就地取材、就地建设方略,所以不仅码头简易,就连道路也很简易。

三人一前两后,先走过沙滩,然后行了一段破路,之后转入一片林木深处,那里有不少工人开着吊车、扛着切割机,看场面正在伐木,应该是木料场。

“王大来了!”

中年汉子的表面身份是码头看守,但这个码头看守似乎在岛上很有威信,一路上见到他的人不是扬手打招呼,就是停下手里的活儿向他问好致意。

这让白子夜和白小茶有些意外。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以他和白子夜相差不大的武道实力,即使深藏不露,扔到叫花群里也一样能够获得尊重,因为能够在武道上达到这个地步的人,其智商、情商、为人处世的决断,哪一样都不会差。

远远地,白子夜看见有个人在指挥工人们将一堆加工好的原木装到一辆卡车上,看起来像是木料场的负责人。

“来了?”

在轰隆隆的机器声中,中年汉子王大带着白子夜和白小茶走到那人身边,那人转过头来问了一句。

“他们要见王不留行!”

王大站到那人面前,面无表情地道。

“知道了,你回去吧!”

那人摆摆手。

等王大超白子夜和白小茶点点头,转身离开之后,他才看向白子夜和白小茶道:“你们找王不留行什么事?”

“是王不留行让我来的,具体什么事说起来话长,也不太方便告诉你,抱歉!”

白子夜道。

这个人身上好像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他确实没有见过这个人,这让他感觉有些古怪。

事实上,白小茶也有这种感觉。

她很隐晦的朝白子夜看了一眼,见白子夜一边回答那人的话,一边微微摇头,忍不住眉头微皱沉思起来。

“呵,老王居然还有秘密啊?”

那人笑笑,大声朝装车的工人们交代了几声,然后拍拍手道:“得嘞,两位跟我走吧!”

“去哪里?”

白子夜问,下意识的便生出了疑心。

实在不是白子夜多疑,而是他心底那种古怪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王大和他打了一架,跟着过来的时候他却很放心,因为那是一个打上一架就能够看清心性的人,而眼前这人虽然温和,却给他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捉摸不透,有时候就意味着深不可测!

“怎么,你们还怕我害了你们不成?”

那人声音放低了一些后道:“能够打败王大的超凡者,不会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吧?”

“你怎么知道我们打败了王大?”

白子夜有些诧异。

“呵,别看王大那家伙好说话,实则高傲得很,如果不是打败了他,恐怕还劳动不了他亲自带路!”

那人转身前行,一边走一边道:“对了,你们叫我小王就行!”

小王?

白子夜有些傻眼。

大叔你起码也有四十了吧,让我们两个二十来岁的叫你小王?

就算你能接受,我们也叫不出口啊!

当然,他不会真的把这些说出来,只是转头看了一眼白小茶,见白小茶微微点头,两人便跟在那人的身后。

事到如今,退是不可能退的,即使对方真的有什么不利于两人的打算,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走一步看一步了。

“对了,你们从哪里来?”

穿过树林之后,“小王”很随意地问。

“燕京!”

白子夜回道,随后貌似好奇地问:“王不留行和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老王啊,他是我们的头儿!”

“小王”指了指远处的吊塔:“整个龙岛的开发,都是老王在负责,不对,应该说整个龙岛,都是老王的产业!”

啊???

这个消息大出白子夜和白小茶意料之外。

一个地摊卖书的,卖的还是十块钱一本那种,转眼间却成了龙岛之主,世间还有比这个对比性更强的反转吗?

难道龙岛,本身就是千面门的产业?又或者王不留行有一个商业大亨的表面身份?

白子夜沉思着,而林中光线斑斑驳驳,他和白小茶都没注意到,走在前面的“小王”右边的耳朵似乎缺了一半,而缺了的那一半,好像是用什么东西进行了补全。

三人走了好长一段路,从另一个方向走出木料场之后,发现路边居然停着一辆很破旧很老式的三轮摩托。

“小王”发动摩托之后,示意白子夜坐到自己身后,白小茶坐到边上的挎斗里,随后一轰油门便往龙岛深处进发。

颠簸了十几分钟,大约已经到了龙岛深处,两座小楼蓦然出现在三人眼前。

两座小楼都只有两层,不高,但很长,就像是两条长蛇横亘在林木深处,楼房前面的空地上停着几辆卡车,还有一些摩托、三轮之类的交通工具,看样子应该就是龙岛本部,岛上开发建设大军的营地了。

“小王”将三轮摩托停下,带着两人走进其中一座小楼,直接上了二楼一间挂着“经理办公室”牌子的房间,告诉两人稍等片刻,会有人来带他们去见王不留行,然后就离开了。

白子夜和白小茶有些无语。

王不留行这是在搞什么?

领路之人换了一个又一个,龙岛之主而已,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哎呀,怠慢两位贵客,失礼失礼!”

“小王”离去最多两分钟,办公室门就被推开,一个梳着分头、大腹便便、捧着个热水杯的中年胖子走了进来,看见两人之后把水杯放下,十分热情的过来握手:“我叫王大锤,龙岛开发建设指挥所经理,负责这个临时处所的管理,两位叫我大王就好!”

大王?

你怎么不叫皇上呢?

白子夜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小王、大王、老王,这都是些什么称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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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识破

“我们是来找王不留行的,麻烦你尽快安排!”

白子夜道。¥♀八¥♀八¥♀读¥♀书,2≠3o◆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个叫做王大锤、希望别人叫他“大王”的经理一副商人作派,但自从遇到木料场“小王”之后一直存在的那种古怪感觉并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烈了。

所以,他不打算再废话,不打算再虚与委蛇,而是直接提出了要求。

“不知道两位找老王有什么事呢?”

“大王”没有明确表示安排或者不安排,只是将眯眯眼看向白子夜,搓着双手道:“老王每天的事情很多,想见他的人也不少,两位得把来意告诉我,我才好决定要你不要安排你们见面,什么时间见面……”

“既然这样,那就告辞了!”

白子夜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抬脚便走。

白子夜确实有些恼了,龙岛上的人全都古里古怪,接待者已经换了三波,王不留行却还是避而不见,他不知道这是下面人的行事作风,还是王不留行的特意安排,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他一转身,白小茶当即跟上。

“哎,哎,不是你们要见老王的吗?”

“大王”见他们要走,当下跨步拦在两人身前,动作居然极为灵敏。

“大王”这一跨,办公室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正好照在他脸上,白子夜发现他的右耳像是做过填补手术,上半部的颜色和下半部似乎不太一样。

有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隐隐约约之间,白子夜好像把握到了什么关键,等他继续深思的时候,却又找不到头绪了。→八→八→读→书,↓o≥

“龙岛的待客之道实在繁琐,即使我们来之前想见王不留行,这会儿也不想见了,况且也并不完全是我们想见他,他也想见我们!”

白子夜不卑不亢地道。

事实上,他并不是真的想走,不过是以退为进而已。

“真要走?”

“大王”对着白子夜笑了起来,继而看向白小茶:“你们不打算寻找《怜花宝鉴》的答案,也不打算弄清这个丫头身上的怜花蛊问题了?难道你就不担心留有隐患?”

“我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想弄清楚怜花蛊问题的,应该是王不留行!”

白小茶冷冷地道,用实际行动表示对白子夜的支持。

“丫头脾气挺大……”

“大王”呵呵一笑,随后妥协似的道:“好吧好吧,你们稍等,我去把老王叫过来!”

说着,“大王”转身就要出门。

“等等!”

白子夜突然道。

“怎么了?”

“大王”有些诧异。

“回复你的本来面目吧!”

白子夜看着他,面色平静。

“什么本来面目?”

“大王”一脸不解:“听不懂你说什么!”

“装,继续装……”

白子夜到:“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么玩有意思吗?

说到这里,他定定地盯着“老王”,眼睛一眨也不眨:“小王,大王,老王,卖书人,龙岛之主,一人分饰多角,其实还是挺有意思的对吧?王不留行!”

“大王”突然笑了。

在白子夜和白小茶的感觉中,那笑容竟然带着些许欣慰。

“你是怎么识破的?”

“大王”说着,伸手往自己脸上一抹。

他这一抹之后,整个人变魔术一般,油腻腻的分头消失了,变成一头银灰色的短发,油腻腻的商人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颇显威严的面孔。

与此同时,就像是充气轮胎被放了气一般,他凸出来的啤酒肚快速消下去,身体也整整缩小了一圈,变成了一个颇有些风尘之色的消瘦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正是元宵节时,白子夜和白小茶在安平镇遇到的那个书摊主。

“你如果不提《怜花宝鉴》,不提怜花蛊,我还真的不敢确定……”

白子夜道:“但你既然提了,我就不可能察觉不到!”

“说说看!”

“大王”——现在应该叫王不留行了——微笑着道。

“理由有三……”

白子夜道:“第一,自从木料场遇到小王之后,我就很疑惑,因为你们身上都有一种让我很熟悉的感觉;第二,小王,大王,老王,这三个名字实在太古怪了,更何况出现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而且还是依次出现,小王走了大王才来,老王要来,所以你得先走让我们稍等,我根本就不相信这是巧合;第三,按照你的设定,小王和大王都是老王的下属,然而小王和大王似乎都很清楚老王的行踪,你刚才甚至说出我去把老王叫过来这样的话,这也不符合逻辑。当然,这三个理由其实都不关键,最关键的只有一点,就是你的耳朵……”

说到这里,白子夜顿了顿,才又道:“在木料场的时候,因为树林中的光线并不好,我其实并没有特别留意小王的耳朵,但他耳朵和常人不太一样的大致印象还是有的,刚才你拦我们的时候,我又看到你的右耳做过补全手术,而在元宵节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对你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右耳缺了一半,这么多线索结合到一起,我要是一点猜测都没有那也就太傻了。”

“偏偏我生出猜测的时候,你又提到了《怜花宝鉴》和怜花蛊,这才让我肯定自己的猜想,因为如果不是同一个人的话,没道理会知道这种细节,谁交代下属做事,会把这种细节也交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嗯,不错,挺聪明!”

王不留行称赞道。

“不,一点也不聪明,因为耳朵这个破绽,是你故意留下的吧?”

白子夜皱眉沉思道:“你既然有办法化妆成截然不同、让人压根就无法联想到一起的两个人,就不可能想不到耳朵这一点,你是故意留下线索,就算我们想不到,你最后也会把我们往这个线索上引,对吧?”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向王不留行:“我只是不大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不留行笑了起来:“我要强调一点,我用的不是化妆术,而是易容术,至于我为什么要做这些,是因为我出身千面门,千人千面的千面门!”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笑容突然变得诡异起来:“而且,我不仅会易容术,还会蛊术,让你完全想象不到的蛊术……”

说到这里,王不留行伸手打了个响指。

“啪”的一声,白子夜和白小茶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一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场景,突然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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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春秋蝉

一个貌似木料场的地方。

不少工人开着吊车、扛着切割机,正在林木深处忙碌着,看样子应该是在采集木料。

犹如时光回溯一般,白子夜和白小茶蓦然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木料场中,和自己斗剑输掉的王大站在身前。

王大对面,有个人正在指挥工人们将一堆加工好的原木装到一辆卡车上,看起来像是木料场的负责人。

“来了?”

在轰隆隆的机器运转声中,那人转过头来,朝王大问了一句。

“他们要见王不留行!”

王大站到那人面前,面无表情地道。

“知道了,你回去吧!”

那人摆摆手。

等王大朝白子夜和白小茶点点头转身离开之后,他才看向白子夜和白小茶道:“你们找王不留行什么事?”

……

不对!

这个剧情不对!!!

白子夜使劲摇了摇头,和白小茶对视了一眼。

……

“是王不留行让我来的,具体什么事说起来话长,也不太方便告诉你,抱歉!”

虽然很疑惑,也不敢相信,但白子夜并没有多说,而是将自己最初的回答重复了一遍。

他想看看,事情是真的重新发生了,还是会产生新的变化。

无论哪一种,他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持自己没有变化。

“呵,老王居然还有秘密?”

那人叹了一声,大声朝装车的工人们交代了几句,然后拍拍手道:“得嘞,两位跟我走吧!”

“去哪里?”

白子夜语带质疑问了一句,依旧是最早时候的样子。

“不是要去找老王,王不留行吗?”

那人笑着道。

……

变了,剧情到这里就变了。

白子夜还记得,最初的时候,“小王”——也就是眼前这个人——在这里说的是:“怎么,你们还害怕我害了你们不成?能够打败王大的超凡者,不会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吧?”,而他接下来将会回答他“你怎么知道我们打败了王大?”。

想到这里,白子夜定定地看着对方道:“你就是王不留行,王不留行就是你,我们又要去哪里找王不留行?”

王不留行笑了,笑得很莫名:“怎么?还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是吗?”

“再厉害的蛊术,也不能让倒流时光,让人穿梭空间吧?”

白子夜依旧看着他。

“当然,蛊术说白了就是养虫术,虫子再厉害,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功效!”

王不留行道。

“你也没有能力让时光倒流,让人穿梭空间吧?”

白子夜又问。

“那是自然,我也从来没听说过谁有这种能力!”

王不留行点头。

“那我们怎么会从龙岛开发指挥所回到的这个木料场?”

这是白子夜和白小茶最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应该说,你们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这里,也没有去过龙岛开发指挥所!”

王不留行道:“从见到我、见到小王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已经中了我的蛊术,所以你们看到的、听到的、经历过的,其实都是我想让你们经历的,说白了,它类似于某种催眠幻术,而不是你们真的做过、真的去过!”

白子夜和白小茶恍然大悟。

王不留行这么一说,所有事情便都通顺了。

难怪在“回到”木料场之前,王不留行会打一个响指,那应该是解除催眠的动作,而之前发生的种种,其实都是两人被催眠后的幻觉。

想到这里,白子夜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千面门最独特的一门蛊术,叫做春秋蝉!”

王不留行说着,伸手在空中一划。

也在不知道他这一划有什么讲究,三人身边周围的草丛树木上,居然出现了不少淡淡的荧光。

王不留行再凌空一指,那些荧光便从树叶上飞起,从草丛中飞起,并慢慢在空中汇聚,然后凝聚成一只通体散发着荧光的蝉,继而飞到王不留行手指上,化为一股荧光细流,从王不留行的指尖钻了进去。

白子夜和白小茶甚至能够看见,随着荧光细流的进入,王不留行的皮肤下好像有淡淡的银光透出,像是一条银色丝线钻进手指后游过他的手背、手腕、小臂……,再往后,因为有衣物的遮挡,两人便看不见了。

更关键的是,三人这边发生了这么奇幻的场景、这么大的动静,不远处忙碌中砍伐树木的工人们竟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似乎根本没察觉有什么不妥。

这只有一个解释,就是这些荧光出现、继而幻化成蝉、再然后化为光流光线进入王不留行指尖的场景,他们根本就看不到。

或者说,在王不留行的有意控制下,不让他们看到。

神奇!

真的非常神奇!

白子夜和白小茶心底暗赞。

“这蛊名为春秋蝉,取的就是春秋变幻、无有时间之意,一只成年春秋蝉可以覆盖方圆十米范围,正常人一旦进入这个范围,就会不知不觉受到催眠,然后根据施蛊者的心意引导进入幻境之中。”

等春秋蝉荧光全部进入指尖,王不留行将手拢起后道:“我养了三十年,花费无数时间精力,以自身心血喂养,最终才养成这么一只成年春秋蝉,而每使用一次,我自己的身体就会受损一次,起码得休养三月才能恢复。”

“这春秋蝉的催眠之力,是不能抵抗的吗?”

白小茶插言道。

“也不是,如果是意志极其坚定之人,只要提前有了防范,那就有可能不受催眠,不过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王不留行笑道:“很多号称意志如铁,连死亡都不能威胁的人,只要放出春秋蝉,任他有多少秘密,都会在幻境之中交代得一清二楚。”

“你把我们叫来龙岛,又费尽心思弄这么多事情,不会就是为了给我们展示春秋蛊的神奇之处吧?”

白子夜心底一凛,还好刚才的幻境,他和白小茶似乎并没有吐露什么秘密。

不过,真要说起来的话,他和白小茶最大的秘密就是《怜花宝鉴》,但对于王不留行来说,这件事其实并不是秘密,因为《怜花宝鉴》本来就是他送给白子夜的。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185、江湖人

“我这么大费周章,其实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些事情,并没有骗你!”

王不留行抬头看了看天色:“关于千面门、关于《怜花宝鉴》、关于我们的老祖宗王怜花,甚至沈浪、熊猫儿、白飞飞等等,说起来话长,我们总不能就一直站在这里吧,不如先去指挥所,我再慢慢告诉你们?”

“也行!”

白子夜看了一眼白小茶,点头道。》八》八》读》书,∞o◎

事情走到这一步,两人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勾了起来,眼看天色已晚,确实不能这么一直站在树林中说话。

王不留行朝忙碌的工人们喊了一声“收工”,在工人们的欢呼声中转身离开,同时示意白子夜和白小茶跟上他的脚步。

出了木料场,路边果然停着一辆很破旧很老式的三轮摩托,王不留行将其发动之后,让白子夜坐到自己身后,白小茶坐到边上的挎斗里,随后一轰油门便往龙岛深处进发。

颠簸了十几分钟,大约已经到了龙岛深处,两座小楼蓦然出现在三人眼前。

和之前在幻境中看到的一样,这两座小楼都不高,只有两层,但很长,就像是两条长蛇横亘在林木深处,楼房前面的空地上停着几辆卡车,还有一些摩托、三轮之类的交通工具。

和幻境中不一样的是,大约已经到了收工时间,小楼前面人来人往,不断有车辆从远处开来,也有三三两两的工人结伴而归。

工人们见到王不留行,都热情的和他打招呼,“小王回来了?”,“小王,我要的木料准备得怎么样?”,当然,也有性格活泼者看到白子夜和白小茶之后问,“呦,我说为啥今天一大早起来,小王就忙着收拾自己,原来是来客人了啊!”

这些打招呼的工人中,绝大多数看起来都比王不留行现在的样子年轻,然而他们小王、小王的叫着并不尴尬,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了。↙八↙八↙读↙书,※o◇

王不留行一边笑骂着回应他们,一边带着白子夜和白小茶走进其中一座小楼,直奔二楼。

“这些工人不知道你是龙岛之主?”

白子夜和白小茶有些诧异。

“不知道!”

王不留行笑道:“除了看守码头的王大,目前这座岛上没多少人知道王不留行,工人们只知道老王、大王、小王,在他们眼里,老王才是龙岛之主,而我小王,不过是木料场的负责人。”

“你平时就一直分饰多角?”

白子夜和白小茶的诧异更深一分:“岛上这么多人,难道就从来没有露过馅?”

“千面门,千面门,最擅长一人千面。”

王不留行哈哈道:“要是这些普通人都能看出来我的身份,那千面门的易容术就真的像你们说的那样,只能称为化妆术了!”

“你为什么想要开发龙岛,难道这里有什么特殊之处?”

白子夜又问。

开发龙岛需要的资金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这让他有些怀疑,王不留行是不是也在外面有着庞大产业,和赵八两的赵家老宅一样,起码手握数十亿现金。

“从数百年前开始,龙岛原本就是千面门的山门所在,这里原本只是个荒岛,不知道为什么,两年前却被上面看中,要搞旅游开发……”

王不留行道:“没招,我只能想办法把它承包下来,自己搞,上面倒也乐意有人当傻大头来这里投资,反正我开发好了,他们等着收钱,这比他们自己建设要简单省事得多,也不会有什么亏损风险。”

说着,王不留行将两人领进了一间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门外也挂着一块牌子,不过不是之前那个“经理办公室”,而是“总裁办公室”。

这间总裁办公室分为里外两间,前面一间是办公的地方,后面一间应该是休息室,或者起居室。

“等我一下!”

王不留行说了一声,便进入了里间起居室。

趁着这个机会,白子夜和白小茶认真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布置。

事实上,这间办公室和常见的办公室并没有什么两样,都是大书柜、大办公桌、大电脑、大沙发大茶几,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书柜里的书全是武侠小说。

是的,王不留行这个硕大办公室中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硕大书柜里,除了几本地理、历史书籍,竟然全都是武侠小说,各种各样的武侠小说。

如果不知道情况的人第一次看见,一定会以为这间办公室的主人一定是个武侠迷。

然而,白子夜和白小茶知道,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才一小会的时间,王不留行就从里间出来了。

此时此刻的王不留行,终于回复了白子夜和白小茶在安平镇初见他时的样子:消瘦的身子,一头银灰色的短发,略显风尘沧桑的面相……,最重要的是,右耳缺了一半。

“这是你本来的面目,还是另一个易容的化身?”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经过小王、大王、老王,书摊老板和龙岛之主一系列事件后,白子夜完全不敢确定,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王不留行。

“基本上算是我的本来面目吧。”

王不留行笑道。

果然,这果然不是他本来的模样!

白子夜心道。

“看到我书柜里的书了吗?”

王不留行给白子夜和白小茶倒了茶水之后问。

“看到了!”

白子夜捧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后道:“关于千面门,关于《怜花宝鉴》,你可别用那些武侠小说来糊弄我!”

“你错了!”

王不留行正色道:“那些不是武侠小说,而是历史,我们江湖人的历史!”

“江湖人?”

这一次,不仅白子夜不明所以,就连白小茶也是一头雾水。

“没错,江湖人!”

王不留行道:“有这么一群人,他们真实存在过,但却没有人相信;有这么一群人,他们的故事被人稍作加工后写了下来,但人们认为那些故事都是想象,只是想象;有这么一群人,他们曾经在神州大地上啸傲山林、纵横八荒,后来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纷纷隐遁、消失于世……这一群人,就是江湖人!”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186、真·怜花宝鉴

“这些武侠小说是历史书???”

白子夜哑然失笑:“老王,你怕不是养怜花蛊养坏了脑子,在说梦话吧?”

“很多年前,当我的父亲把王氏家谱交给我,告诉我千面门的老祖宗就是王怜花的时候,我就和你现在一样,觉得他是在说梦话!”

王不留行苦笑一下:“我做了这么多,蛊术、易容术你都亲眼看到了,王大的武功你也见识过了,实话实说,你觉得现代人,现代催眠术、化妆术和现代武术,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吗?”

“确实做不到!”

白子夜不得不承认,王不留行说的这些都是关键,别的不提,只说王大使用的剑术,那是完全违反现代武术理论的东西,无论如何也是解释不通的事情。

然而,白子夜还是不敢相信王不留行的说辞,他想了想道:“以前做不到,不代表现在做不到,毕竟天地变化灵气复苏,一切皆有可能,我见过骷髅行走也见过石头开花,怜花蛊和你的易容术虽然神奇,却在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对啊,既然骷髅能行走石头能开花,这些武侠小说所写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是真的呢?”

王不留行直接打断白子夜道:“自从我知道自己的祖先是王怜花,我便一直在探寻这个世界的真相,越探寻,我发觉这个世界越没有真相,很多我们以为假得不能再假、不可能存在的东西,实际早就存在了,而很多我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以为真得不能再真的东西,反而有可能是虚幻!”

“比如……”

白子夜打量着王不留行,确认他精神正常思维缜密,这才道:“你要说服我,就拿出实际的例子,我从来不相信嘴强王者!”

“你既然能够登录超凡者联盟,那就一定知道,异调局现在正在进行试验,试图批量制造超凡者吧?甚至全球各大主要国家,都有类似的计划,对吧?”

王不留行没有直接回答白子夜,而是转移了一个话题。

“当然知道!”

白子夜道。

在普通人世界,这些无异于天方夜谭,但在超凡者群体中,其实算不得什么秘密。

“你们是不是以为,这是新事物,是刚刚出现的东西?”

王不留行顿了顿,才又接着道:“错了,完全错了,类似超凡者制造之类的超能研究、超能实验、超能开发计划,早在几十年前就有了,星门计划、mk计划听说过吗?”

见白子夜和白小茶摇头表示没有听说过,王不留行继续道:“上世纪七十年代,俄联假借研究精神疾病的幌子悄悄进行人体超能试验,米美军事部门为了应对这一情况,秘密进行星门计划,开发人体通灵能力。”

“据称在越战中,美军通灵师曾经使用天眼通定位,为美军火力覆盖越军部队提供准确坐标,在于俄联军作战时,又成功定位过俄联导弹、核潜艇的位置,海湾战争中,他们还用通灵术协助找到了遗失的飞毛腿导弹,甚至于,在实验后期,有通灵师宣称看到了火星金字塔,这些都是有绝密史料存在的。”

“mk计划则出自米美cia,又被称为脑控计划、心灵操控计划、大脑潜能开发计划,该计划还取得过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研究成果……”

“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与你说的这些武侠小说是江湖人的历史书又有什么关系?”

白子夜打断了王不留行,他实在不想听王不留行再长篇大论滔滔不绝下去了。

“我只是想表达,人们看到的未必是真的,人们不承认的未必是假的,就好比星门计划、mk计划,它们几乎没有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了也不会相信,关于这些事情的资料甚至要封存百年之后才会解密,但它们确确实实的发生过、存在过。”

王不留行搓手道:“就好比那些武侠小说,人们都觉得它们是小说家虚构、臆想出来的,当不得真,我告诉你我是王怜花的后人、我做了这么多也你依旧有质疑,那如果我告诉你,这个世界有古墓派、有小李飞刀、有降龙十八掌,并且他们不是最近出现的,而是一直隐遁世间,存在了无数年,你们怎么看?”

“啊???”

白子夜彻底傻眼了。

这个世界真的有古墓派?

这个世界真的有小李飞刀?

这个世界真的有降龙十八掌?

这还是那个自己熟悉的世界,那个自己生活了近二十年的世界吗?

从王不留行的一举一动、言行举止来看,他绝对没有失心疯,也没有精神错乱,更没有在开玩笑,白子夜终于不得不正视、重视起他说的话来:“如果,你能向我证明古墓派、小李飞刀、降龙十八掌都是存在的,我就相信你说的一切,包括你是王怜花的后人,包括你身后那些武侠小说是江湖人的历史书,我都相信。”

“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王不留行笑了笑,笑得像只奸诈的老狐狸。

“什么条件?”

看见王不留行的笑容,白子夜的警惕心瞬间又提了上来:“先说好,如果是让我帮你完成某些不可完成的任务、让我去送死、让我和异调局作对之类的事情,那就免开尊口!”

“呵呵,放心好了,我千面门历来最懂世情,也最懂人心,从来不会奢望送人一本书,就能换回别人一条命这样的事情发生!”

王不留行笑道:“我提的条件,对你们同样也有好处!”

“说说看,什么条件?什么好处?”

白子夜不置可否。

“我的条件就是,你们要帮我找回真正的《怜花宝鉴》!”

王不留行正色道。

“真正的《怜花宝鉴》?”

白子夜先是疑惑,继而皱眉,最后沉思道:“你的意思是,你送给我的那本图鉴不是真正的《怜花宝鉴》,你手上也没有真正的《怜花宝鉴》?”

“对!”

王不留行点头道:“真正的《怜花宝鉴》,六百年前就已经失落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187、六十儒经,八百佛书,三千道藏

“失落了?而且还是在六百年前?”

白子夜摇头:“那你还是换个条件吧,六百年前就已经丢失的东西,我可找不回来!”

开玩笑,让我帮你找回六百年前丢失的一本书,你当我是神仙呢?

白子夜心底觉得有些好笑。

“你先听我说完嘛!”

王不留行摆手道:“听我说完,你们再决定要不要接受这个条件!”

“你说……”

白子夜摊摊手,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关于这两部小说,你们有看过吗?”

王不留行起身从办公室大书柜中取出几本书走回来,递到白子夜和白小茶面前后问。

白子夜凝目看去,这几本书分为两套,一套书名是,另一套书名是。

“我看过!”

白子夜没有回答,一边的白小茶却道:“以沈浪为主角,讲的是沈浪和好朋友熊猫儿结伴行侠江湖,并与侠女白飞飞、朱七七相识相恋、恩怨情仇,最后携手归隐海外的故事,至于,则是系列第一部,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讲的是探花郎李寻欢以飞刀神技闻名江湖,与林诗音、林仙儿、龙啸云情感纠葛,勇除大恶霸上官金虹等一系列腥风血雨的事件。”

停了一下,白小茶才又接着道:“这两本书都有提及王怜花,说沈浪结识王怜花,两人本是对手却惺惺相惜,最后也一起归隐,则说,王怜花在归隐海外之前,将包括武功、蛊术、易容术、摄心术等在内的毕生所学写成,打算交给李寻欢,让李寻欢帮忙寻找传人!”

说着,白小茶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王怜花去找探花郎的时候,探花郎恰好去了关外,因为沈浪一行人在海口等着,王怜花不能久候,便将交给了李寻欢的初恋林诗音,因为林诗音不喜欢李寻欢练武,所以将这件事瞒了下来,一直到最后,林诗音嫁给李寻欢的好兄弟龙啸云,才将传给了自己的儿子。之后,龙啸云打算将献给武林霸主上官金虹,不料却被上官金虹杀死,尸体和一起消失……”

说到这里,白小茶突然住口,抬头看向王不留行:“你说消失在六百年前,指的难道就是这件事?”

“没错!”

王不留行道:“当时是明宪宗成化年间,距离现在将近600年。”

“那不对啊!”

白小茶沉思着道:“依你所说,这些武侠小说是江湖人的历史书,你又是王怜花的后人,但这历史书中可没写王怜花有后人,只说他直到归隐海外之前,都是单身。另外,虽然书中有说王怜花号称千面公子,但也没有提到千面门。”

“只要是书,只要是人写的,终究会有遗漏嘛,即便是、,不也一样有记载不全、记录失误、穿凿附会的地方?”

王不留行笑道:“我千面门的传承不会错,而老祖宗王怜花当时号称全江湖惊才绝艳第一人,年少多金,你们觉得他会是单身?看看现在被无数人追着认老公的王大头王思冲,就该知道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吧?”

顿了顿,王不留行又道:“这些年,我追查到无数线索,追查到许多原本不相信会存在的存在,却始终搞不明白一件事,古大侠为什么会写出这样两本书,难道他与我千面门中人相识?又或者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听到一些江湖旧事,最后将这些故事加工一起写作成书?我一直想要找到这方面的信息,也研究过古大侠生平每一件小事,却无论如何没有头绪!”

“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有理,既然王怜花有千面门,为什么不将传给门中弟子,反而要交代给一个外人,即便那人是誉满天下的李寻?”

白小茶继续道。

“哎,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王不留行叹息道:“说来说去,都是先人们不争气,不想着光大门楣,只想着争权夺利,才会被王怜花老祖宗嫌弃,等到幡然醒悟的时候,发现他已经驾船出海,再也找不到了!”

大约是觉得不光彩,又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王不留行并没有多说。

白子夜和白小茶却觉得,他的这个理由倒是合乎逻辑。

亲丛反目、祸起萧墙,大约无论是谁,都会失落失望而离开的吧。

“好吧,就算你说的我们全都相信,又去哪里给你找?”

白子夜道。

“我知道去哪里找,你们只需要露个面就行!”

王不留行道。

“你知道?”

白子夜疑惑了:“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取?”

“我不能去!”

王不留行道。

“你不能去?为啥不能?”

白子夜更加疑惑。

“我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王不留行面有难色道:“总而言之,我已经找到线索,也知道去哪里找,但却需要你们出面,当然,这件事情对你们也有天大的好处,而没有一点坏处!”

大约是觉得不光彩,又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王不留行并没有多说。

白子夜和白小茶却觉得,他的这个理由倒是合乎逻辑。

亲丛反目、祸起萧墙,大约无论是谁,都会失落失望而离开的吧。

“好吧,就算你说的我们全都相信,又去哪里给你找?”

白子夜道。

“我知道去哪里找,你们只需要露个面就行!”

王不留行道。

“你知道?”

白子夜疑惑了:“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取?”

“我不能去!”

王不留行道。

“你不能去?为啥不能?”

白子夜更加疑惑。

“我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王不留行面有难色道:“总而言之,我已经找到线索,也知道去哪里找,但却需要你们出面,当然,这件事情对你们也有天大的好处,而没有一点坏处!”

188、武道变迁

三千字《易经》,天行健,地势坤。

五千字《道德》,道可道,非常道。

一万个人里,也许只有一两人可以通读全文,能够认识所有文字。

十万个人里,也许只有一两人可以粗略明白意思,大概明了含义。

至于通读,可能百万、千万人中,也未必真的能够找出这么一个人来。

所以,对于王不留行的话,白子夜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反驳。

想了想,白子夜道:“我还是不太明白,既然已经找到了《怜花宝鉴》的线索,有什么原因比把它取回来还重要?再说,就算你不能亲自去,难道不能让千面门其他人去吗?比如王大就可以,为什么会找上我们?”

“《怜花宝鉴》我确实不能去取,原因不方便告诉你们!”

王不留行的脸色居然红了起来,显得有些窘迫:“至于为什么找上你们,一来千面门早就已经没落,门中高手除了我和王大再没几个,偏生他们不是年纪太大,就是脾性古怪,我怕把事情弄糟,二来我也是最近刚刚获得《怜花宝鉴》的线索,正好你就找到了我,而你们在各方面都很适合,干脆也就一事不烦二主了。”

“千面门早就没落了?”

白子夜有些奇怪。

好像他遇到的所有比较古老的武道门派或超凡者组织,似乎都逃不脱没落的命运,千面门如此、自成一派如此。

按照林芷凝所言和青竹箫有关资料的描述,昆仑虽然还不错,但其实远不如过去风光,其实也是在走下坡路。

“没错,千面门早就没落了!”

王不留行道:“其实不止千面门,我能追查到的所有与千面门类似的存在,无一例外都在没落了,而且一直在没落,不过随着天地变化灵气复苏,这样的情况最近好像有所改变,武道又开始崛起,所以我有一个推测……”

“什么推测?”

见王不留行语气顿住半天没有继续,白子夜有些无语。

你要说就一溜儿的说下来,说到半途停下是几个意思?难道还需要有人捧哏?

“远古时期,有黄帝征战四方,有蚩尤独霸九黎,有应龙呼风唤雨,有女魃瀚海燎原;上古时期,有越女一剑可挡三千甲,有盗跖从卒九千行天下,有盖聂眼神如剑败荆轲;中古时期,有仙翁葛玄罗浮炼丹,有武圣关公万夫莫敌,有吕祖纯阳纵剑八荒,有达摩祖师一苇渡江;近古时期,有三丰真人创太极,有俞龙戚虎抗倭寇……”

王不留行侃侃而谈:“到了近代呢,大刀王五、粤省十虎、虎头少保、半步崩拳,你们有没有发现,在这个过程中,个人战力能够达到的极限始终在持续下降,从最早的移山填海到后来的力敌数人,个人勇武能够使用的手段也一直在降低,从最初的呼风唤雨、异能攻击到最后的持械相斗、以拳肉搏?”

说到这里,王不留行认真看着白子夜和白小茶,见两人点头之后,他才接着道:“所以我的推测就是,在百年前的漫长岁月中,灵气始终都存在,只不过一直在持续性衰退和减弱……”

“这其中,远古时期是灵气最丰盛的时代,那时候很多普通人都能生撕虎豹,天地间甚至有其他物种蜕变成妖,而到了百年前,灵气枯竭消失殆尽,人体潜能无以激发,普通人力不能百斤行不过百里,而武者就算通过勤学苦练,也只能达到力敌数人数十人的地步,千夫莫当万夫莫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经过近百年的沉寂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灵气终于在最近开始复苏。在此之前,只有极少极少的人能够通过感应灵气之外的方式觉醒自身超凡能力,而灵气复苏之后,能够感应到灵气的人越来越多,所以高阶武者、偏向于精神和异能层面的超凡者也开始增多!”

说完这些,王不留行终于停了下来。

白子夜和白小茶有些傻眼。

王不留行的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逻辑上也没有什么漏洞。

“你能想到这些,研究这些,为什么异调局却想不到、不去做?”

白子夜问:“是不是你的猜想压根就是不对的?”

王不留行能想到这些,没道理体系庞大分工明确、人手众多人才济济的异调局会想不到,但仔细回想在螓城监狱、异调总局里的所见所闻,以及异调局总局长陆定一透露出来的种种信息,他们确实没有这方面的东西。

“这就是不同立场、不同角度看问题造成的后果差异了,异调局的信息我能够获得一些,我的信息异调局却完全不知道,何况我本来就是江湖人,我知道江湖故事曾经存在过,也相信很多传说也许具备一定的真实性,但异调局恐怕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些东西的,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相信,所以他们不是想不到,而是压根不会往这个方向想。”

王不留行笑道:“事实上,江湖的消失、武道的变迁,我认为除了社会发展、技术进步让人们愈发懒惰这个原因之外,最根本的还是在于灵气变化。”

“怎么讲?”

提到武道,白子夜和白小茶都是眼神一亮。

“武道,或者说,包括控火、控水、精神操控之类在内的超凡能力,说白了都是在激发人体潜能、扩展人体极限,从而提升个人战力和生存能力,如果理解了这一点,你们就能看懂武道、或者说超凡者之道的变迁。”

王不留行道:“远古时期,因为灵气充沛,人们只需要稍作锻炼,只需要在山野中奔走,在丛林中跳跃,和野兽搏斗,就能获得很强的超凡能力,跋山涉水如履平地,生撕虎豹如杀鸡羊,还能持续变强。”

“后来,灵气开始降低,有的聪明人发现人们的能力开始减退,便想方设法让自己变强,虽然他们也许不知道灵气是什么,虽然我们到现在也弄不清楚灵气是什么,但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冥冥中的天意,他们在追求变强的过程在,结合中医术创造出了修仙术、修真术、锻体术,而这些,实际上就是感应、吸收灵气之术。”

“再后来,灵气进一步衰减,以意志和精神感应为主的修仙术、修真术对于个人变强的提升作用越来越小,但以强化身体为主的锻体术似乎还有效,于是,修仙术、修真术没落,以锻体术为基础的古武术开始出现并逐渐兴起。”

“这个时期是江湖人主导的时期,许多古武术也留下了修仙、修真、远古医术的烙印,比如丹田内功、奇经八脉、大小周天等等……”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189、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可以啊,很有启发性!”

白子夜赞了一声。+∧八+∧八+∧读+∧书,※→o

或许真的是因为江湖人的身份,王不留行的看法思路清奇、角度刁钻,确实是想别人所未想,看别人所未看。

王不留行笑了笑,接着道:“再再后来,灵气开始枯萎,古武也逐渐失去作用,江湖人风光不再,变得和普通人无异,各个武道组织、门派开始没落,江湖世家、江湖豪阀们也隐遁于世,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而普通人则长出一口气,开始学着研究如何让自己变强,但因为他们不得其法,天地间的灵气又基本消失殆尽,便只能走提升力量、锻炼肌体、依靠器械这三个方法,于是近代武术开始发展。”

“在这个过程中,一些修真者后裔、古武者传人不甘隐姓埋名像普通人那样过完庸庸碌碌的一生,于是改头换面行走世间,希望找到办法重现荣光,其中有些人尝试将修真术、古武术与军阵术、街头殴斗术、器械搏杀术相结合,于是便出现了各种派系、各种风格的武术,这些武术有的多少有些用处,便造就了许多英雄豪杰,有的完全没有用处,于是只能沦为蒙骗王公贵族、骗取无知者钱财的工具。”

顿了顿,王不留行又道:“依我推测,时下外界流传的所谓武术,很多可能只是古修后裔、古武后人们的无心之举、游戏之作,甚至有可能是他们随手丢弃的实验废品,所以大多说不清楚起源,只能假借什么化缘和尚、游方道士、古代猛将的名头开宗立派,而且互相之间为了争个正统高下的名头相互诋毁,口水不断,实在是有损武人风范。”

“当然,除了感应、吸纳灵力改造自身,从古至今也有不少人在探索一些另辟蹊径、借助外物来强大自身的方式,比如炼丹术、蛊术、咒术、幻术、驭兽术、赶尸术等等,不过这些同样也会受到灵气的影响,而且修炼起来要么手段诡异、要么代价极大,所以终归不是主流,甚至会被视为邪魔歪道。▲-八▲-八▲-读▲-书,◇o≧”

厉害!

确实厉害!

白子夜不得不佩服。

别的不说,只说王不留行能够推理出这些,其脑回路就绝非一般人可以比拟。

最关键是,他说的东西全都有理有据,并非胡扯乱造。

这个时候,别说白子夜,就连白小茶也有些相信王不留行说的了:他就是江湖人,那些武侠小说所写的故事,也许并不全是凭空臆想的。

“按照你的意思,灵气在远古时期是巅峰,之后持续衰减,百年之前终于到达谷底,经过近百年的积蓄或者说休养生息,又开始缓慢恢复。”

白子夜沉思道:“那是不是可以继续推测,灵气衰减的过程经历了大约五千年,当衰减到最低值,经历短暂的空白期之后会再次恢复,一旦恢复到巅峰时期的水准,又会再次衰减,而当下的天地变化,正是第一次灵气复苏的结果?”

“现在是不是第一次灵气复苏我不知道……”

王不留行道:“不过我推测,灵气复苏的周期应该是一万年左右!”

“一万年一个轮回?”

白子夜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灵气能够造就超凡者,这是包括异调局陆定一在内,我们所有人的共识对吗?在此基础上,我还认为超凡者的能力大到一定程度,就有可能成为神灵。”

王不留行笑道:“我全面了解过全球人类史,也深入研究过全球神话史,八千年前正是传说中的开天辟地时期,也是神灵辈出的时代,在神州是伏羲女娲时代,在西方则是造物主、宙斯时代。”

顿了顿,王不留行接着道:“八千年过去,灵气开始复苏,而灵气复苏要达到八千年前的水平应该需要很长时间,这个时间也许是几十年、也许是几百年、也许是几千年,而我认为应该是两千年左右。”

“为什么你认为是两千年,而不是几十年几百年,也不是几千年?”

一直专心听两人讨论的白小茶插言问。

“因为女娲伏羲时代持续了两千多年之后,神州便进入了三皇五帝时期,在西方,造物主神话时代、宙斯神话时代也差不多,都是持续了两千年左右,所以我认为两千年应该是一个节点。”

王不留行笑了笑,解释道:“灵气用两千年积累到达巅峰,然后开始衰减,衰减两千年之后出现第一次质变,所以无论神州还是西方,神话时代都只有两千多年,这是我的基本判断。”

白子夜和白小茶沉默了。

对于全球历史和全球神话,白子夜和白小茶是有了解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不得不承认,王不留行说的非常有道理。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在白子夜和白小茶的沉默中,王不留行感叹了一句,终于把话题再次转了回来:“将失落的《怜花宝鉴》找回来,这就是我要争的朝夕啊!”

“好吧,我可以帮你寻找《怜花宝鉴》。”

白子夜和白小茶对视一眼后道:“你只需要告诉我,怎么找,去哪里找就行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交谈,两人其实已经相信了王不留行的江湖人身份,也接受了他的说辞,所以他也没有问王不留行,怎么向他们证明古墓派、小李飞刀、降龙十八掌等等的存在。

白子夜相信,无论王不留行说的是真是假,在寻找《怜花宝鉴》的过程中,自然能够得到印证。

“不着急,我先要检查一下,这个丫头为什么会不受怜花蛊的影响,居然能够修习怜花观想术!”

王不留行道:“另外,你们还得花上一段时间学习我千面门的武功才能行动,如果你们愿意学习易容术之类,我也可以传授给你们,因为,你们要找《怜花宝鉴》,就得先加入我千面门!”

“要学习千面门的武功?还要加入千面门?”

白子夜有些诧异。

“没错,因为你们要去的地方,是李园,小李飞刀的李园,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的李园,如果不是我千面门之人,李家后人绝对不会轻易吐露《怜花宝鉴》的下落!”

王不留行看着白子夜道,完了又打趣他:“怎么?白让你学我千面门的本领,难道你还不乐意?”

“我倒是对蛊术挺感兴趣的!”

王不留行既然这么说,白子夜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

“我想学摄心术!”

白小茶雀跃起来,有便宜不占那不是白小茶的风格。

至于千面门门人?

无所谓了!

反正两人现在的身份也不单纯,一个是昆仑青竹箫听箫使加自成一派白袍老祖,另一个是异常事务调查局探员加自成一派青衣老祖,虱子多了不痒。

况且,多一个身份,未来说不定就多一种可能!

“蛊术就算了,你们学不了,养蛊得从小开始,心血相连,时间仓促、心浮气躁养不了蛊,倒是学一些粗浅的摄心术没有问题!”

王不留行道。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190、轻功?

王不留行打算先检查一下,白小茶为什么会不受怜花蛊的影响。

不过按照他的意思,这件事情极耗心神,也不能在小楼里进行,而且后续还要练习千面门的武功,因此让他们先在龙岛住下。

除了弄清楚《怜花宝鉴》来龙去脉,为白小茶排除可能存在的怜花蛊隐患,本来也是两人来找王不留行的目的之一,当下也不反对。

白子夜这边倒还好说,只是给林芷凝发了条信息,说事情有变化,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燕京,林芷凝问他需不需要帮忙,在得到他“不用担心”的答复后,回了条“知道了,燕园的事情有我”,就没再多说其他。

倒是白小茶,虽说异调局与所有的政府机构都不太一样,相对来说自由很多,但毕竟也是有公职的人,长期不归终究不太好。

因此,她不得不给师兄兼顶头上司郭林打了个电话,当听到白小茶可能会在外面呆很长时间才会回天南,郭林明显有些不乐意,并且话里话外的询问到底是什么事儿需要这么久。

如果是以前,白小茶会觉得这是大师兄在关心师妹,不过自打从白子夜嘴里知道郭林对自己有男女心思之后,自然就变得敏感了一些。

白小茶本来打算说私事还没办完,但听郭林的语气,私事怕是不好要这么长时间的假,干脆撒了个谎,说本来已经回程了,结果碰到一票神秘超凡者,似乎正在谋划什么大事,需要继续追查。

反正自从入了赵山河门下,对于白子夜和白小茶来说,撒谎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虽说以这个理由请假,时候难免需要上交一份追查报告,但对于白小茶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事。

听到白小茶说在追查神秘超凡者,郭林当场就急了,说太危险,必须有人过来协助,白小茶借口信号不好直接挂断了电话。

关于这点,她倒是没有撒谎,龙岛之上,信号确实很不好。

当夜,王不留行给两人安排了房间,之后好好招待了两人一顿大餐。

这顿大餐王不留行只叫了王大前来作陪,毕竟大家都是有秘密的人,至于岛上其他人,本身就不是一个群体,也没必要非得扯在一起。

说起来,龙岛虽然是个荒岛,但其实也是一个小小的王国,岛上的野味和海鱼味道真是不错,白子夜和白小茶饱餐一顿之后便休息了。

当然,入睡之前,两人还是雷打不动的练习了一遍怜花观想术。

虽然王不留行说《怜花宝鉴》不是《怜花宝鉴》,而是千面门的怜花蛊,但既然没有发现坏处,那就继续练着呗。

……

第二天,天刚刚亮,王不留行便将白子夜和白小茶叫醒。

“去哪里?”

两人见王不留行手上提着个硕大的箱子,一副远行的神色,颇有些不解。

“不用问,跟我走就好!”

王不留行道。

白子夜和白小茶对视一眼不再说话,只是跟上了王不留行的脚步。

两人可以肯定,王不留行没有任何敌意,也没有任何叵测的心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正是因为王不留行,两人才能踏上武道,接触到不一样的世界,那么无论他想去那里,跟他去一趟又有什么关系?

“王总早!”

“王总上午好!”

楼下,无论是伐木的还是采石的,无论是运输的还是建筑的,许多工人已经整装待发,而王不留行现在的面目是书摊主面孔,也就是龙岛之主“老王”的面孔,所以见到他出现,许多人都恭谨的打招呼。

“好,好,大家辛苦了,今天让食堂加几个菜!”

王不留行一边应付着,一边带着白子夜和白小茶疾步往外走。

小楼外面的空地上虽然有汽车也有三轮,但王不留行都没有用,而是徒步前行。

走高伏低,穿林过树,三人疾行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一片山崖前。

这片山崖位于龙岛另一边,与简易人工码头对角线之处,算是龙岛的最高点。

站在这里可以俯视全岛,可以看到龙岛中心密林深处的两座小楼,也可以看到龙岛另外三面与大海交接的地方都是沙滩,唯独这里壁立千仞,如斧劈刀砍一样。

山崖下就是深海,虽然没有乱石穿空,却有惊涛拍岸。

到了这里之后,王不留行将手上的箱子放下、打开,白子夜和白小茶才知道,箱子中竟是一捆带着勾爪的绳子。

“你这是?”

白子夜有些不解。

“我先下去,你们再顺着绳子下来!”

王不留行找了个位置,将绳子带勾爪的那头固定在崖边一株小腿粗细的横生树上,将绳子扔下了山崖。

随后,不等白子夜和白小茶多问,王不留行合身一跃,便朝山崖下跳去。

“干什么?”

白子夜大惊,和白小茶齐齐扑到崖边。

两人的视线中,王不留行贴着山崖下行,但并不是直线下坠,而是每下坠一段距离,便会以腿在崖上蹬一下,从而抵消下坠之力。

如此这般,蹬蹬掉掉,犹如星矢弹丸一般,眼看他成为一个小黑点,却落到了山崖中段一块突出的巨石上,然后抬头向上朝白子夜和白小茶招手。

这是什么?

轻功?

白子夜和白小茶震惊了!

以他们一个凝血、一个炼脏的武道境界,三四层高的楼房一跃而下也没有太大问题,但像王不留行这样,这么高的山崖直接一跃而下,坠落的过程中还以腿蹬崖减缓降落速度的神操作,两人自问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的。

不仅两人做不到,他们觉得在自己认识的所有人当中,包括武力值最高的杨无忧兄妹在内,没有谁可以做到。

王不留行自称是江湖人,自称是王怜花后代,那么除了武侠小说中所写的轻功,别的还有什么,能够让他做到这一点?

想到这里,白子夜和白小茶的心思变得有些火热起来。

他们再次看向崖下,发现几乎就是一个小黑点的王不留行又在朝上面招手,似乎在催促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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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山门

“我先下,你跟在我后面!”

白子夜道。c∮八c∮八c∮读c∮书,⌒o≈

“嗯!”

白小茶点头,并没有和白子夜争。

以两人的武道境界,虽然不能像王不留行那样星矢弹丸一般跳跃而下,但既然有绳索借力,要下去自然也是小事一件。

这时候白子夜也想明白了,看王不留行的样子,绝对不是第一次下崖,箱子和绳索显然不是临时准备的。

因为王不留行那种方式下去可以,上来肯定是不行的,还得借助绳索,如果他上来还能如法炮制,那就不是“轻功”,不是江湖人,而是“飞天遁地”,是神仙了。

很快,两人也降到了王不留行立足的那块突出来的巨石上。

“老王,你刚才用的难道是传说中的轻功?”

刚一落地,白子夜就迫不及待地问,他实在是憋不住了。

“没错!”

王不留行道:“这是我千面门流传下来的轻功,叫做蹑空七法,以前虽然我也练,但却不敢这么玩的,也就是最近灵气复苏,我突然发现它居然有用!”

蹑空七法?

听起来好像是比什么草上飞、飞檐走壁、踏雪无痕之类的要厉害啊!

白子夜心道。

“走吧,既然同意学我千面门武功,也就等于是我千面门弟子,既然是我千面门弟子,那就得带你们认一认我千面门山门!”

王不留行道。

“老王,你做的这些事,让我总觉得你绝不仅仅只是想要我们帮你找《怜花宝鉴》那么简单!”

白子夜打趣道。c∮八c∮八c∮读c∮书,⌒o≈

“我千面门最信机缘!”

王不留行笑道:“之前我就说了,十多年来我送出去不少书,但不管是聪明也好还是幸运也好,能找到钥匙解开怜花蛊的只有你们,能够在解开怜花蛊后还能找到我踪迹的也只有你们,这就是你们和我千面门的机缘。”

站在巨石之上,王不留行本是北朝崖壁面朝大海,说完这话之后却转身走向山崖,直直的朝山崖石壁撞过去。

这又是要干嘛?

白子夜一怔,却听一阵轧轧声响,山崖石壁上竟然有一块岩石缓缓转动起来,就像是一扇大门打开,露出一个两米多高的石洞。

“进来!”

王不留行走进石洞之后朝两人招手。

白子夜和白小茶跟在王不留行的身后走进石洞,发现石洞后面的通道宽敞而平整,而石洞的顶壁上居然铺着电缆,每隔一段就挂着一根节能灯,把整个通道照得犹如白昼一般。

“这就是千面门的山门?用节能灯照明,还挺时髦的啊?”

白子夜先是感叹了一句,然后才道:“只是弄这么麻烦,上上下下的也太不方便了吧?”

“老祖宗留下的山门,不敢随便乱改地方,只好用技术手段改造一下了!”

王不留行笑道:“况且你觉得麻烦,那是因为你以现在的眼光看问题,想象一下,如果你能够飞檐走壁登萍度水,还会觉得这里上下不方便吗?”

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白子夜心道。

“对了,石台上有一处凸起,只要两重一轻、三长一短连踩七下,山门就会自动打开!”

王不留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

他这么一说,白子夜才想起来,外面的石台上好像真的有一处不注意观察就会忽略的凸起,而在进入石洞之前,王不留行确实一直站在那里。

不过,白子夜有一个疑问难解:“你为什么要把这么秘密的处所,还有开启方法都告诉我们?”

“只有入我千面门山门,才算我千面门弟子,这是规矩!”

王不留行语气一本正经的道:“况且你们都是绝世天才,我有一种预感,灵气复苏时代,我千面门必定会因为你们再次崛起,也必定会因为你们名扬天下……”

“噗……”

白小茶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么说,我怎么有一种我们穿越成小说主角的错觉!”

“相信我!”

王不留行笃定道:“我从来不会看错人!”

“我不信!”

白小茶直接道。

“我也不信!”

和别人可以讲道理,但对于白小茶,白子夜历来都是不问对错无条件支持。

“好吧!”

王不留行无奈道:“其实不是我不会看错人,而是怜花蛊不会看错人!”

“什么意思?”

听王不留行提起怜花蛊,白子夜和白小茶都变得郑重起来。

“听名字你们就应该知道,怜花蛊是我千面门老祖宗王怜花培育出来的异蛊,也是修习我千面门武学的前提,别的江湖门派有内功心法,要依据心法让气劲游走全身奇经八脉,而我千面门的内功心法,就是怜花蛊!”

说到这里,王不留行道:“我送你的那本书,就是以怜花蛊制作而成,全书由无数肉眼难见的工蛊凝聚而成,不怕火不畏水,撕不开扯不烂,而每本书中有一只蛊王、一只蛊后,只要滴入鲜血,蛊王蛊后就会被唤醒,吞噬鲜血的蛊王会按照事先制定的路线游动,书页就会产生类似动画的效果,而蛊后则会进入滴血者体内……”

“等等,蛊后进入滴血者体内?”

白子夜打断道:“我当时没有任何感觉啊?”

“如果能让你感觉到,那就不叫蛊了!”

顿了顿,王不留行才又接着道:“总而言之,蛊后进入体内,宿主便能观想到不同的画面,按照我千面门的记载,种下怜花蛊之后,观想到的画面越宏大,宿主未来的成就便越高,你们一个观想到了无穷无尽的星空,一个观想到了无边无际的森林,未来成就绝对远超历朝历代先辈,所以不是我不会看错人,而是怜花蛊不会看错人!”

“这难道就是所谓天命所归?”

白子夜哈哈大笑起来。

三人一前两后走了没多久,石洞通道就像是凭空陷落一般,突然到了尽头,那陷落的地方似有冷风吹上来,居然悬空停着一部电梯。

“这下面才是真正的千面门山门!”

王不留行率先走进电梯,等白子夜和白小茶进去后才解释了一句:“这里原本是一个老式吊篮,不过我嫌吊篮不方便,所以就改成电梯了!”

“把电梯弄到这里来,还要供电,这也太费劲了吧?”

白小茶道。

“对于我来说,要把电梯弄到这里来虽然费事,但拆卸成零部件之后,也不算多困难。”

王不留行道:“至于供电,到了下面你就明白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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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五彩鸡缸杯

电梯门缓缓合上。

白子夜和白小茶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这电梯是特制的,并没有什么楼层选择,只有开关门键和上下行键四个按钮在黑暗中散发着一圈微光。

王不留行伸手按下下行建,电梯便开始下坠

十几秒钟之后,“叮”的一声,电梯开始减速并停稳。

出了电梯之后,白子夜发现这里居然是个议事大厅,大厅的一边摆着屏风座椅,上首是两把太师椅,下首则是两排扶手椅,颇有点梁山之之上“聚义厅”的样子。

只不过,除了四壁悬挂的照明灯是现代之物,那些屏风座椅全是石制的,样式颇为古老,很有些明代家具的风格。

与此同时,白子夜的耳中还传来轰隆隆的瀑布声。

“这里有暗瀑?”

白子夜一怔之后问。

按照他的猜想,电梯下行这么久,三人肯定已经到了龙岛深处,这里的瀑布之声只有可能是地下暗瀑。

“没错,这里有暗瀑,我在暗瀑之中装了一台水冲式三相发电机,所以能够给电梯和照明系统供电!”

王不留行回答道。

白子夜朝瀑布之声传来的地方走去,刚走一段,就发现那边的大厅石壁之上,居然有光亮透进来,那光亮不是天光,又朦朦胧胧的并不明显。

白子夜走进光亮之处,突然发现有一只张牙舞爪、挥舞着两只大钳子的龙虾从眼前游过。

白子夜心中奇怪,又见一群身上带着发光斑斓花纹的海鱼由远及近,像是要从那石壁之上游进来,游到近处却又突然一折,蹿了开去。

白子夜凝目观察,才发现那石壁上镶嵌着一面硕大的水晶。

这个时候,白小茶也发现了异样快步上前。

两人贴着水晶向外望,发现外面有碧绿水流微微晃动,鱼虾水族来回徜徉,隐隐约约间甚至有海浪起伏、海涛拍岸之声传来,更远处还有一些穿梭巡游的巨大身影,像是海鲨。

“我们在海面之下?”

白子夜回头问。

“对,海面之下一百五到两百米的地方!”

王不留行道:“这座山门正是我千面门老祖宗王怜花的手笔,建造时间大约在明宪宗成化年间,而山门里除了这座议事厅,还有藏书室,兵器室、起居室、储粮室等等。”

“用得着搞这么复杂吗?”

白子夜啧啧赞叹:“不说在山崖中段开石门,也不说掏空地下建大厅,只说要扛住巨大的水压将如此巨大的水晶镶嵌到这面墙上,在以前那也是一桩高难度的大工程吧?”

顿了顿,白子夜又道:“这面水晶明显就是为了取光,就算没有你的照明系统,这里也不暗,另外我发现我们进来这么久,却没有感受到潮湿,证明整座山门的通风系统做得很好,这得费多大功夫?”

“是需要费点功夫,难度也确实不小,但古人没你想的那么笨,这大厅本来就是天然形成的,只是稍加改造而已,你觉得在山崖上建石门机关、在地底弄通风系统不可思议,那是因为你对千面门老祖宗王怜花不够了解,否则就不会诧异了!”

王不留行道:“至于为什么要弄这么复杂,那是因为江湖人无论多么强大,都会有敌人,那时候又是冷兵器为主,不像现在一颗zhadan就能毁灭一座山、一枚导弹能打到地下几百米,所以,无论是已经消亡在历史长河中的其他门派,还是现在依旧有着影响力的少林武当峨眉山,大家建山门都是据险而守,以免被敌人打上门来,只是我千面门人丁不旺,加上王怜花奇思妙想,所以选择了海底而已。”

说到这里,王不留行招招手道:“跟我来!”

两人跟在王不留行身后,去了议事大厅屏风之后。

那里又有一道石门,门上不仅镶嵌青铜门环,还有十几枚碗大的黄铜门钉,白子夜伸手抚摸,发现入手沉重,十分冰凉。

等王不留行将石门推开,把两人引了进去之后,白子夜和白小茶发现,这是一个小小的起居室,房间里除了一张石床、一张石桌、几个石凳之外,再无其他。

“这里就是王怜花在山门中的住所!”

王不留行道:“根据记载,千面门基本上以我王氏家族为主,当年王家子弟们都住在龙岛,生活、练武,而王怜花则带着少数几人外出闯荡,不过,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回山门闭关一次,闭关之处就是这个起居室!”

王不留行介绍着,却发现白子夜和白小茶面色古怪地盯着屋里石桌上的几样东西,眼睛一眨也不眨。

那里有一把琉璃酒壶,还有两只鸡缸杯。

没错,就是鸡缸杯!

那两只杯子直径大约七八厘米,撇口、卧足,外壁以青花纹饰为主,同时也夹杂着红、绿、黄等浅色,画面以牡丹湖石和兰草湖石为区隔,分成两组,一组绘雄鸡昂首傲视,一雌鸡与一小鸡在啄食一蜈蚣,另有两只小鸡玩逐,另一组绘一雄鸡引颈啼鸣,一雌鸡与三小鸡啄食一蜈蚣,画面形象生动,情趣盎然。

即使白子夜和白小茶没有什么古董知识,也知道这是大名鼎鼎的斗彩鸡缸杯,在拍卖会上,一只鸡缸杯曾经拍出过28亿元的高价。

“老王,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白子夜指着鸡缸杯道,嘴唇有些发干。

虽说因为龙岛之主、江湖人的身份,王不留行在两人心里的印象已经彻底改观,但因为元宵节摆地摊卖书事件留下的后遗症,白子夜以为王不留行有可能是身在宝山而不识货。

“什么?不就是鸡缸杯吗?”

王不留行有些奇怪:“五彩鸡缸杯,现在也被称为斗彩鸡缸杯,成化皇帝的御用酒杯,因烧造要求极高,成品率极低,在当时便已值钱十万枚,而后世留存稀少,更是价格倍增,即便是后来康雍乾三朝的仿制品,也能拍出几百万上千万的高价。”

“你知道?”

白子夜道:“那你知道鸡缸杯在某个拍卖会上曾经拍出过28亿元高价这件事吗?”

王不留行笑了,笑得很古怪:“那只鸡缸杯,就是从我手里流传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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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挑兵器

“啊???!!!”

白子夜和白小茶有些傻眼。《八《八《读《书,2■3o⊥

这转折确实来得有些措手不及。

“要不然,你们以为我拿什么买龙岛,拿什么搞开发,开发进度一拖再拖,凭什么有关方面能够一直容忍?”

王不留行笑道:“这桌子上的鸡缸杯本来是四只,全是当年成化皇帝献给老祖王怜花的,只不过另外两只已经被我处理了,一只就是你们知道的拍出28亿高价那只,另一只则以龙岛开发旅游集团的名义送给了金海赵山虎,作为回报,金海集团入股龙岛开发,成为第二大股东!”

赵山虎?

赵家老宅和金海集团目前的掌舵人,赵八两之父?

白子夜觉得,现代武者涉足商业再正常不过,但王不留行这些所谓的老派江湖人也改头换面介入其中,还和赵山虎和金海集团这样的寡头相互勾连,感觉实在是有些怪异。

“成化皇帝献鸡缸杯给王怜花?真的假的哦?”

在白子夜的思绪中,一旁的白小茶说了一句。

“当然真的!”

王不留行笑了笑,随后吁嘘道:“王怜花去了皇宫一趟,据说是带剑入宫,还斩杀了数位大内高手,成化皇帝就敬献了鸡缸杯和诸多奇珍异宝,不仅如此,还给了一个抚远大将军的名头,将龙岛赐给王氏作为永久居住地……”

“当然,当时千面门初建,王怜花其实就是为了奇珍异宝去的皇宫大内,别的倒也没放在心上,而恰恰是这笔奇珍异宝和抚远大将军的名头,让后来的王氏起了内讧四分五裂,作为家族门派,王怜花总不能对其他人使用武力进行击杀,但却心灰意冷,虽自号千面公子,却从此远离千面门……”

说着,王不留行从石床角落取出个木匣,又从木匣中取出一卷古旧的黄色绸缎展开。∷八∷八∷读∷书,≮※o

那绸缎上盖着好几个红色古印,白子夜和白小茶都不认得,但绸缎上以毛笔书写的繁体小楷两人却能勉强辨别,只见开头从右往左的三列是:“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后面则是大段没有标点、语义生涩的辞藻,什么“旌奖贤劳乃朝廷之著典,显扬武功亦臣子之风纪”,什么“大明威德,四海咸服”,什么“揽人杰于四野,收英雄于八荒”,什么“王氏有蛟名曰怜花,高德厚才,文武兼备,国之栋梁”,什么“王氏荣光,与国同休”……

洋洋洒洒一大篇,如果翻译成人话,大概意思就是:朝廷很厉害,但是我们愿意招揽英雄,王怜花是个大牛人,所以封抚远大将军之号,为朝廷扬威,另外王家出了这个一个人才,不能不奖赏,特将龙岛赐予王家永久使用,大明不灭王家不损。

“还真是一道圣旨啊?”

看完黄绸缎上的文字,白子夜叹道,随后打趣王不留行:“不过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这玩意儿也没什么价值,否则你也不用变卖鸡缸杯了!”

“我可没有炫耀的意思!”

王不留行撇撇嘴:“我拿出这个,就是告诉你们,我说的可不是谎话,你们总不会觉得我为了说谎,专门去伪造这些东西吧?”

“这鸡缸杯要不送我们得了!”

白子夜哈哈笑着。

“那不行,这玩意还得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再说咱们也不能把老祖宗们的家底全都败光!”

王不留行正色道:“这屋里的东西你们不能动,不过兵器室的东西你们倒是可以随便挑一件,对于武者来说,那里的东西可不比五彩鸡缸杯的价值低。”

价值几亿的东西,谁会轻易送别人?

白子夜本来也就是试探性的开个玩笑,没想到还能有这样一个意外收获,当即就催促王不留行去兵器室。

兵器室在议事厅的另一边,也是一个大石门之后。

白子夜和白小茶刚一进入,就感觉有数道凌冽寒气迎面扑来。

这石室之中,全是半人多高的石制兵器架,不过大多都已经空了,只有其中十几个架子上,还或挂或横着各种各样的兵器。

那些凌冽的寒气,便是由这些兵器之上发出。

“呦,这些兵器都不错啊!”

白子夜赞道。

先不说他们感受到的那些寒气,就说身处地下几百年,这些兵器依旧没有一点儿生锈腐蚀,有的还寒光闪烁,光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它们不是凡品了。

“当然,这可是当年王怜花从皇宫大内搬来的,不过经过这么些年,基本上都已经失落了,拢共也就剩下这么十几件。”

王不留行道:“你们两看看,有合心的可以挑选一件,但也只能是一件!”

白子夜好白小茶走了进去。

白子夜先是提起一柄无鞘剑轻轻一挥,那剑便带起一道残影,把一边的白小茶都给吓了一跳。

嚓嘞,这么猛?

白子夜的心有些火热起来。

他有些想要这把剑,然而他已经有了白袍qiang,本身又不擅长剑术,要了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丫头,你有什么打算?”

白子夜见白小茶目光梭巡着,不知道她会选什么,开口问道。

“我的青衣扇和你的白袍qiang是一对,况且你有蟒龙大qiang术和破阵子,我有凛风扇兵器术和长相思,我才不会换兵器呢,再说这些兵器也未必就比得上白袍和青衣!”

白小茶道:“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bishou或者短刀之类的,自己用也行,送给别人也行。”

说到这里,白小茶凑近白子夜,悄声道:“如果挑不到合用的,就挑卖相最好做工最精致的,这些可都是古董呢,说不定拿去外面,也能卖个几百上千万的!”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身后的王不留行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白子夜点了一下白小茶的鼻子,意思是“都是超凡者了,咋还这么爱占小便宜”!

白小茶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快速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咱们虽说是超凡者,但却一穷二白,再说了,你很快就要娶媳妇了,不管是林学姐还是简老师,我们得准备点彩礼吧,你也不能总住在人家简老师的大别墅里不挪窝,得考虑自己买房子吧,这些不需要钱?”

白子夜有些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当下也不理她,继续挑兵器去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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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赤月,龙须,传承

将无鞘长剑放回兵器架,白子夜随手又提起一柄长刀。

这柄刀的卖相也不错。

厚重、朴实、锋锐。

白子夜看了看,还是把它放回了兵器架。

说实在的,以xianzaishehui环境,刀剑之类的武器携带不便。

就好比他的白袍qiang,虽然有特别出具的古董收藏“身份证”,在乘zuojiao通工具的时候却还是经常被查问。

当然,以白小茶如今异调局探员的身份,别说刀剑,就是弄两张持qiang证也不是问题,但一来他已经适应了携带白袍qiang出行,二来作为一个现代人,身负刀剑确实太过古怪。

突然,白子夜的目光落到了最远角落里的一个石架子上。

那个石架子上,放着一对分水峨眉刺。

白子夜快步走过去,发现那对分水峨眉刺比常见的峨眉刺要稍长一些,整体呈暗红色,护手带月牙钩,锋刺带有血槽,与三菱junci有些相似,刃部则隐隐发出红光。

“这对峨眉刺,名叫赤月,是用一种极其罕见的赤色陨铁与精钢混合打造而成,因为材质特殊,加上饮血太多,所以红光毕露隐含煞气,算是极为难见的奇门兵器,只是因为用峨眉刺的人太少,所以才会一直留在这里!”

身后的王不留行见白子夜对这对峨眉刺很感兴趣,主动介绍道。

“就它了!”

白子夜道,也不再细看,将赤月双刺取下,当着王不留行的面就将它装进了白袍qiang皮囊之中。

“你懂峨眉刺?”

王不留行问。

“不懂,这个是送人的!”

白子夜答道。

他没有说谎。

事实上,在看到赤月双刺的瞬间,他就确定选它了,而之所以选它,是打算要送给简红鱼。

简红鱼原本使用的峨眉刺在长白地窟被雪虫幽焰融掉了一只,一直没有配上,这赤月双刺一看就很不凡,赤红之色应该也是简红鱼喜欢的风格,彼此堪称绝配。

王不留行笑笑没有说话,对于他这种借花献佛的行为似乎很是宽容,也没追问他会送给谁。

就在这时,白小茶把玩着一柄样式古怪的短剑走了过来。

和白小茶之前悄悄告诉白子夜的选择标准不同,那短剑整体呈青色,设计和工艺都没有多么的复杂和精致,只是形制古怪,前尖后宽,两边开刃,锋刃虽寒光闪烁但却不是直线锋刃,而是如水波起伏那样的曲线锋刃。

“你们两兄妹这眼光都很毒啊!”

王不留行先赞了一句,这才解释道:“这柄短剑名为龙须,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但却绝对称得上是吹毫立断削铁如泥……”

说着,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变戏法似的取出一根短铁棍递给白小茶:“来,试试看!”

白小茶本就在寻找试剑的东西,只是石室中除了兵器就是兵器架,一直没有找到,这时候见王不留行递过铁棍,当下也不迟疑,接过来后扬起龙须短剑轻轻一斩。

那铁棍看起来也很坚实,却居然受不了这一斩,“咔”的一声断成两截。

白子夜和白小茶都有些傻眼。

什么干将莫邪、鱼肠含光的故事两人都听过,但没见过,白袍qiang和青衣扇虽然也堪称神兵利器,却不以锋锐见长。

可以说,龙须短剑是两人真正见到的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对了,剑鞘呢?”

见两人有些震惊,王不留行朝白小茶道:“我记得龙须短剑是有剑鞘的,携带之时要防止被剑锋割伤,非得配上它的专用剑鞘不可。”

白小茶嘻嘻一笑,反手从身后插着青衣扇的背包中抽出一个样式古朴的剑鞘,将龙须短剑归鞘之后也放进了背包。

“这剑鞘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像鹿皮不是鹿皮,像鲨皮不是鲨皮,根据记载,王怜花从皇宫中得到龙须短剑之时,短剑是无鞘的,之后配过很多剑鞘,没多久就会从内部被割裂,直到最后配上了它,龙须短剑的锋芒才会在归鞘后有所收敛!”

王不留行道。

“我看这这剑鞘和龙须短剑严丝合缝,说不定他们本身就是一对呢?”

白小茶随口道。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王不留行一怔,之后道:“世间巧合之事本就不少,这也算不得什么!”

兵器既然已经挑选完毕,三人便退出了兵器室。

王不留行领着两人去了另一间石室。

这间石室比起居室和兵器室要大得多,甚至比外面的议事大厅还要大。

白子夜和白小茶刚一进入,就发现里面全是石制书架,书架上摆放着无数外表陈旧破败的线装书,除此之外,还有少量腐朽的竹简、丝绸、麻布,以及一些已经不见光泽的玉简。

两人跟在王不留行身后步入其中,感觉就像走进了一座古老而陈旧的图书馆。

仔细望去,那些石质书架的同一侧都用繁文雕刻着不同的字样,大多数两人都能够勉强辨认出来,儒、道、佛、异;医、卜、星、象;琴、棋、书、画……等等,看起来就像是书架分类标签。

“这里,就是当时王怜花从大明各地和江湖中人手中搜罗而来的典籍,也是我千面门真正的传承所在,可惜不知道是灵气衰减的原因,还是王怜花一人耗尽了我王氏福缘,从他离开时算起,近六百年来,我千面门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什么人才,更不用说像他那样惊才绝艳独领fengsao,除武功之外还能在医卜星象、琴棋书画、蛊术异术等方面都学究天人的人物!”

王不留行一边缓步前行,一边叹息道:“我已经算是千面门近百年来有些成就的人,但即便是我,除了练成两三门武功,培养出怜花蛊和春秋蝉之外,也就只学了些粗浅的摄心术,至于其他东西,根本就没有时间精力,也压根就学不会!”

听着他的话,白子夜和白小茶原本打算停下脚步翻翻那些典籍,不料王不留行不让他们停留,而是催促着两人前行。

“先去见见王怜花吧!”

王不留行道:“这些你们看了也不会有时间去学,而武功秘籍之类的东西都在后面!”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195、内功

先去见见王怜花???

白子夜和白小茶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王怜花不是和沈浪熊猫儿出海了吗,再说这都过去六百年了,可别告诉我们他还活着,那可真就是灵异事件了。⊙√八⊙√八⊙√读⊙√书,2●3o≥

不过,很快两人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他们眼前出现了一面墙,墙壁上挂着一幅古画。

那幅画是一幅人物图,一个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轻摇纸扇,侧身站在一座高山之巅遥望远方。

那幅画很简单,虽然看不清楚年轻人的容貌,但仅凭他潇洒的站姿仪态,就知道绝对是个英俊之人。

那年轻人眼中虽无指点江山之意,眉间却有孤高冷绝之色,天之骄子,凌云傲视。

“这个就是我千面门创立者,王家老祖宗王怜花!”

王不留行朝两人说道,突然“呸”的一声朝那幅画像吐了口唾沫。

“这是什么意思?”

白子夜一怔之后问。

“王家这位老祖宗曾说,世间礼法都是束缚,甚至还说,诸般礼仪皆为愚民,他在出海之前,一生行事亦正亦邪、随心所欲,从不把礼法、规矩、权威放在眼里,为了让弟子门徒记住这点,还专门在这里为自己画了这幅画,凡是来这里的人,都得向他吐上一口口水,意为不尊祖师,就不用遵守世间礼法。”

王不留行道:“另外,他还立了一条训诫,凡入千面门者,无尊长幼弱之分,无富贵贫穷之别,不分男女老少,不论外界身份,皆为兄弟姐妹!”

“这么古怪?”

白子夜忍不住道。↙八↙八↙读↙书,※o◇

“非常之人,想法古怪一些也属正常!”

王不留行笑道:“来吧,吐上一口口水,你们就算入门了!”

直到这个时候,白子夜和白小茶才注意到,那幅画上确实有很多灰色淤痕和斑点,看起来就是口水、痰液干掉之后留下的痕迹。

两人见王不留行很严肃,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当即朝那画一人吐了口口水,意思了一下。

“哈哈,好!”

王不留行的心情似乎很畅快:“从今天起,你们就算是我千面门中人,也算是我的兄弟姐妹了,来,叫声大哥来听听!”

“大哥!”

白小茶当即就改了口,似乎觉得很有趣。

“我还是叫你老王吧!”

白子夜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两人年纪相差实在太大了。

“叫大哥!”

王不留行道。

“老王!”

白子夜坚持。

“大哥!”

“老王!”

“大哥!”

“老王!”

“我说,你一直叫我老王,是不是因为隔壁老王那个笑话?”

王不留行突然变了脸色。

“啊!那个笑话你也知道?”

白子夜惊讶了。

“废话,你真以为我落后了?”

王不留行瞪眼道:“元宵节在安平,还用飞剑祖符小绿瓶来取笑我,我回来后研究了好久,才知道是什么意思,顺带也熟悉了现在互联网文化,你说我知不知道老王梗?”

“好吧,大哥!”

白子夜投降了。

改口归改口,他心里其实还是觉得很好笑,没想到自己顺口一说,王不留行居然还专门花时间去研究。

“这就对了嘛!”

王不留行欣慰点头,将王怜花的画像揭开往里走,一边走一边道:“这后面,就都是千面门的修炼功法,以及从其他江湖人手里得来的武功秘籍,除了不能带走之外,随便看。”

白子夜和白小茶走进去后,发现里面是一间小石室,石室里有两个小小的书架,书架上全都是残破不堪的线装古籍。

白子夜随手拿起一本,发现封面上写着“晓月心经”四个篆字,翻开之后,书页里全是一幅幅不同姿态的人体图,图上还有各种各样的经脉路线。

“那是千面门先人从一个叫做晓月派的小门派里得来的内功心法,三流秘籍而已,不值得关注!”

王不留行道。

“真有内功这回事啊?”

自从来到龙岛后,所发生的一切都让白子夜觉得如梦似幻,听王不留行提起“内功心法”,这句话便脱口而出。

“你忘了我之前的分析了吗?”

王不留行回头道:“内功是有的,内功心法也是有的,只不过有可能是因为灵气衰减,人们练不出内功,内功心法逐步失去作用,再加上其他一些原因,人们渐渐地也就以为它是故事、是传说,是文人们想象出来的东西。”

顿了顿,才又接着道:“不过我已经试验过了,现在灵气复苏,内功已经可以修炼了,否则我也不可能用得出蹑空七法!”

白子夜点点头,不再说话,将《晓月心经》放回书架,重新拿起另外一本书。

这本书叫做《七十二路勾漏手》,按书中图画猜测,应该是一门擒拿功夫。

“这是勾漏门的镇派绝技,当年勾漏门凶残暴虐无恶不作,王怜花孤身一人独闯勾漏,一夜之间将其灭门并放了一把大火,除了这本《七十二路勾漏手》之外,没有带出任何其他东西,所以,这本《勾漏手》其实还不错!”

王不留行笑着给白子夜介绍,随后又道:“不过,秘籍拿回来之后才发现,这《七十二路勾漏手》需要配备勾漏门的独家内功心法才能使用,而且必须打小修炼才有可能练至大成,所以便一直束之高阁,也没有任何人习练过。”

白子夜摇摇头,只得将其放下。

就在这时,白小茶举着一本书看向王不留行:“大哥,这个怎么样?感觉好像很深奥的样子!”

白子夜凝目望去,发现那书的封面上是三个楷体字:“陈情令”,走过去翻了翻,发现书里什么都没有,全是一些横七竖八、乱七八糟的线条。

“这本《陈情令》是南北朝流传下来一门奇门兵器术,据说必须使用配对武器陈情令才能发挥出威力,然而谁也不知道陈情令到底是什么武器,而且谁都弄不清楚,这书中的线条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不留行叹息道:“据说老祖宗王怜花曾经将它改造成了别的武技,然而改造成了什么,谁也不知道!”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196、红尘心经

“那你说吧,打算让我们练什么?”

白子夜和白小茶每拿起一本武功秘籍,王不留行就会及时进行介绍。

然而,介绍完后他的点评,不是威力太低,就是不适合两人,要不然就是配套东西不齐全,难以练到大后期。

次数一多,白子夜总算是看明白了,他其实就是不希望两人练那些东西。

“我看,这几套功夫就挺适合你们的!”

听白子夜这么说,王不留行赶紧挑了几本书递给他:“一来你们时间有限,不可能一直呆在龙岛,只能挑最精华的练,二来这几套武功我都练了,也能指导你们,提升修炼速度。”

“我懂了!”

白子夜恍然大悟:“难怪我们拿这本你说不好,拿那本你说不合适,原来是你自己没有练,或者不会,担心教不了我们,更担心我们问起来丢脸,是不是?”

王不留行道脸上一红,嘴上却道:“别不识好人心啊,我挑的这些本来就是千面门的核心秘籍,也是最能与怜花蛊相互配合的武功,修炼速度快,也不容易走火入魔,你要是想练其他的,出了状况可别哭!”

“好吧!”

听王不留行这么一说,白子夜明白他倒也不完全是因为担心丢脸才不让自己两人选别的秘籍,当下便从他手里把书接了过来。

接过来之后,白子夜简单翻了一下,发现一共是四本古籍,分别叫做——

《红尘心经》。

《怜花掌》。

《九劫剑》。

《蹑空七法》。

这四本秘籍虽然都很破旧,但除了《红尘心经》比较薄以外,其他三本都是厚厚一大本,看起来内容不少。

《蹑空七法》,白子夜和白小茶在王不留行身上见识过,至于其他几本,名字听起来好像也不错。

“《红尘心经》是一门内功心法,原本怜花蛊就是我千面门的基础内功,只要以鲜血激活之后,按照蛊虫演示的图谱姿势,能够在识海中观想到不同画面,就算是内功修炼,不过那样修炼出来的内功只能存储在身体各处,有些浪费,有了这门《红尘心经》相配,内功便能归入丹田,起到事半功倍之效!”

王不留行道:“《怜花掌》是王怜花创造的一门掌法,极为精妙;《九劫剑》虽说是剑法,但其实论述的是兵器之道,其中招式可以化为刀法、棍法、qiang法,甚至是斧法、钩法、叉法,我看你们应该都有自己常用的武器,也舍不得换,学《九劫剑》是最适合不过了;至于《蹑空七法》,则是我千面门的独门轻功,学好《蹑空七法》,其他轻功基本不用再学!”

“你的意思是,自从我得到你的赠书,滴血激活怜花蛊之后,我们就一直在修习内功?”

白子夜问。

“没错!”

王不留行道:“你们是不是感觉,和其他练拳习武者相比,你们的进步速度要快得多?然后你们找不到原因,就以为是灵气复苏加上自己天赋异禀的原因?”

“对!”

白子夜看了一眼白小茶,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

“虽然灵气复苏在加快,但它的加快对超凡者所产生的影响,理论上都是一样的,没道理你们比别人更快;至于天赋异禀,或许会有影响,但也不是最主要的……”

王不留行道:“最主要的是,你们见到的武者,修炼的都是近现代武功,即使有些拳术喊着自己是内家拳,坚称自己有内功,那也是被改得面目全非、或者压根就是骗术的内功,而你们从一开始修炼的就是千面门基础内功,吸收灵力更快,自然比别人进步更快!”

白子夜和白小茶再次对视一眼,这才彻底明白过来。

两人的心情,说不清楚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高兴吧,是因为终于弄清楚了前因后果。

失落吧,是因为原以为自己两人都是不世出的天才,谁知道其实是怜花蛊的原因。

“对了,大哥,我们开始练拳习武之后,师父说武道分明劲、暗劲、化劲;炼皮、炼膜、炼脏;凝血、凝意、凝神九个境界,所有武者都能以这九个境界划分实力高下,如果按你所说,那些别人以为只是故事和传说的江湖人都存在的话,这个划分是不是就不对了?”

对除了白子夜之外的所有人都十分嘴甜白小茶突然想起一个关键问题。

“也不能说不对!”

王不留行奚笑道:“我也知道这种划分方式是以挖掘人体潜能、探寻人体极限为前提的,过去灵气枯竭,没人能够练出内功,这种划分方法能够相对准确的评估武者实力,但现在灵气复苏,人们一旦修炼出内功,那就突破了人体极限,这个划分方式显然就不适用了!”

“那如果遇到别的江湖人,比如你让我们去找的小李飞刀后人,如何评估他们的武道境界和实力?”

白小茶又问。

“这个《红尘心经》当中有论述,晚点我会一一告诉你们!”

王不留行沉吟道:“包括我王氏后人,千面门从来没有女子不仅不受怜花蛊影响,反而能够修习怜花观想术的先例,所以,现在我需要先查一下原因,确定有没有留下隐患,再决定是否让你修习《红尘心经》。”

“好!”

白小茶朝白子夜看了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便爽快同意了。

见白子夜和白小茶同意,王不留行示意他们往墙壁边上站站,然后提起右手,手掌下压朝地面凌空击了三掌。

砰。

砰。

砰。

他的手掌明明和地面隔着很长距离,这三掌击打下去,却发出三声震响。

隔空使劲,隔山打牛,难道这就是内功?

白子夜心道。

轧轧轧!

白子夜分神的瞬间,石室正中的地面却突然裂开,原本作为地板存在的花岗岩片,居然朝四周墙壁纷纷缩进。

地面岩片以石室中心为圆心,朝四边缩进一些之后便即停止,白子夜和白小茶随后看清了情况。

那里,是一汪水潭!

水潭不大,只有脸盆大小,也不深,似乎也就半米。

水潭之水呈天蓝色,底部趴伏着一直拳头大小、形如老鳖、全身殷红似血的动物。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197、蛊神池

“这是什么?”

白小茶皱眉问。】9八】9八】9读】9书,2≧3o↗

这水潭中的水,蓝得妖艳。

这水潭底的鳖,红的诡异。

“这是蛊神池!”

王不留行道:“几百年来,千面门之所以始终不放弃龙岛,根本原因就是这方蛊神池,因为这方蛊神池能够提升蛊虫的存活率,帮助培养出各种纯种或异种蛊虫,而它却是不能移动的。”

说到这里,王不留行示意白小茶道:“将右手食指伸进蛊神池中!”

“等等!”

见白小茶就要按照王不留行说的做,白子夜却突然捉住她的手,转头看向王不留行:“这样做,安全吗?”

“几百年来,蛊神池从来没有伤过人,也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

王不留行十分肯定,见白子夜还是有些忐忑,瞪了他一眼道:“你不会觉得我要害小茶这丫头吧?如果我要害你们,用得着这么费劲?一掌一个,直接就把你们拍死了!”

“大白,没事的,不用担心!”

白小茶嫣然一笑,手上用力握了握白子夜的手。

好像真的是自己过分紧张了!

白子夜略带歉意的朝王不留行笑了笑,随后放开了白小茶。

白小茶定了定神,伸出右手纤纤中指,伸到了蛊神池中。

她的手指刚一伸进去,蛊神池天蓝色的水面突然飘出一些星星点点的绿色荧光。

那些绿色荧光细小如针尖,出现之后纷纷朝白小茶的手指围绕过来。

与此同时,蛊神池底那只拳头大小、形如老鳖、全身殷红如血的“动物”突然睁开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能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那“小老鳖”虽然睁开了眼睛,却并没有动,而是张嘴突出一个小小的气泡。▲-八▲-八▲-读▲-书,◇o≧

那气泡从水底浮上来,将白小茶的手指包在其中,凭空生出一条银线,刺进了白小茶指尖。

白子夜见白小茶眉头一蹙,似乎在忍痛,正要上前一步,却被王不留行一把抓住。

“没事儿!”

王不留行沉声道。

白子夜再次看向白小茶,发现那银线沿着她的指尖上游,蹿进了她的手背、手腕、小臂……,而白小茶的眉头蹙得更紧,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这还没事?”

白子夜有些恼怒。

很明显,那条银线刺进指尖进入体内,滋味肯定不好受。

“一点小小疼痛而已,对于武者来说算不得什么!”

王不留行淡淡道。

白子夜恼怒的瞪向王不留行。

王不留行毫不留情的回瞪他。

两人眼神厮杀间,那条银线似乎在白小茶体内转了一圈,终于游了回来,从白小茶中指指尖游回水中,游回“小老鳖”吐出的气泡中,随后缓缓消失。

等银线完全消失之后,那气泡脱离白小茶的指尖朝水底下沉,沉到“小老鳖”嘴边的时候,被它张嘴一咬又吞了回去。

随后,“小老鳖”闭上了眼睛,而原本围拢在白小茶手指周围那些细小如针尖绿色荧光,也纷纷散于水中消失不见。

水潭又回复了最初的样子。

整个过程显得十分奇幻。

“奇怪啊!”

王不留行示意白小茶将手缩回之后,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这丫头压根就没有中过蛊,别说怜花蛊,什么蛊都没有,可如果没有中蛊,她是怎么修习怜花观想术的?”

“没有中蛊?”

白子夜和白小茶都是一怔,这个结果别说出乎王不留行意料之外,也出乎两人的意料之外。

稍作沉吟后,白子夜道:“会不会是因为灵气复苏,怜花蛊产生的异变,又或者蛊神池产生了异变,检测不出蛊虫了?”

王不留行一言不发,上前一步将自己的中指伸进蛊神池中。

只不过,他伸的是左手中指。

男左女右。

中指连心。

白子夜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某种关窍。

和白小茶之前的情形一样,王不留行的指头刚一伸进水里,蛊神池中便有无数绿色荧光生起并围拢过来。

与此同时,蛊神池底那只“小老鳖”再次睁开眼睛,张嘴一吐吐出气泡。

那气泡从水底浮起包住王不留行的指尖,随后凭空生出一道银线,刺进王不留行手指。

和白小茶之前不一样的是,这根银线刺进王不留行手指,刚刚游到他的手背,原本围拢在他手指周围那些细小如针尖的绿色荧光便纷纷飘到蛊神池上空飘舞起来。

没多久,那些荧光竟然形成一幅流动的画面,时而是一只蝉,模样有些像王不留行的春秋蝉,时而是一朵花,一朵与莲花有些相似的怪花。

那画面并没有维持多久,随着刺进王不留行指尖的那道银线游回气泡,沉入水底并被“小老鳖”吞下去之后,整个画面便骤然消失。

“蛊神池没有问题!”

王不留行皱眉道:“你也看到了,刚才检测出来的,就是我的春秋蝉和怜花蛊!”

“那是怎么回事?”

白子夜不解。

想了想,他也走上前去,将自己的左手中指伸进蛊神池。

当“小老鳖”气泡中凭空产生的那根银线刺入指尖的时候,白子夜差点就叫出声来。

痛!

真的特别痛!

痛到让白子夜深刻知道了什么叫做十指连心!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之前的白小茶为什么会蹙起眉头,一副忍痛的样子。

只不过,和白小茶当时的情况不一样,那银线刺进指尖之后,原本围拢在他手指周围的绿色荧光纷纷飘到蛊神池上空,形成了一朵花的模样。

这朵花形状古怪,似莲不是莲,和王不留行检测出来的一模一样。

“真的很奇怪!”

等那根银线游回蛊神池、气泡回到池底被“小老鳖”吞回、整个画面全部消失之后,白子夜缩回手指道。

“不明白,我也不明白!”

王不留行道:“千面门的记载中,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既然没有检测出我中蛊,是不是也可以证明,我的身体没有隐患?”

在白子夜和王不留行苦思冥想的时候,白小茶突然道。

“理论上是这样的!”

王不留行稍作思考后道。

“那就行了啊,只要身体没有隐患,中没中蛊无关紧要!”

白小茶显得很洒脱:“与其纠结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不如抓紧时间学习武功,好尽快找回《怜花宝鉴》。”

“丫头你到是想得开!”

王不留行笑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先回山崖石台把,哪里才是传授武功的好地方!”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198、江湖武者,气武九境

王不留行将蛊神池关闭。

三人退出山门,回到了悬崖石壁那块凸出来的大石台上。

惊涛拍岸,海风徐来。

白子夜将白小茶叫道身边,翻开《红尘心经》,入眼便是一篇繁体小楷序言,字迹铁画银钩、力透纸背——

“世人皆曰: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我则谓曰:天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

是故,富者愈富贫者愈贫,强者恒强弱者恒弱,但见强者操戈,弱者即为鱼肉,未有强者以有余补弱者之不足,而强者变弱弱者变强者也。

有宋之时,黄裳以知天命之年,读《万寿道藏》而著《九阴真经》,以虚胜实、损有余而补不足之法,创易筋篇、点穴篇、闭气篇、缩骨篇,更有飞絮之功、移魂之术、催心之掌、白骨之爪,世人谓之绝世秘籍,上至隐士高人、下至贩夫走卒,无不心生神往,拐骗之、巧取之、豪夺之,引发江湖腥风血雨。

吾王氏怜花,平生痴迷武学,揽遍世间典籍,未及弱冠,以实胜虚、损不足而补有余之法,著此《红尘心经》,无易筋点穴,无闭气缩骨,更无诸般玄妙武技,仅内功心法一门,即可傲视世间武学,若习者身受吾独门蛊术怜花蛊,更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千面公子这口气是不是太大了点?而且居然还牵扯上《九阴真经》,不会连《九阴真经》也是存在的吧?”

白子夜道。

这段文字,他和白小茶基本能够看明白。

总结起来,这些文字的意思是:“人们都说损有余而补不足是天道,我却说损不足而补有余才是天道,所以才有强者越强弱者越弱这回事,北宋时期有个叫黄裳老头子读了《万寿道藏》写出《九阴真经》,里面包含众多武功,被人称为绝世秘籍,甚至让江湖充满腥风血雨,我王怜花是个超级武痴,不到二十岁,就能反黄裳之道写出这本《红尘心经》,虽然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有一门内功心法,却能傲视世间所有秘籍。友情提醒一下,如果有我独创的怜花蛊的配合,这门内功修炼起来能够事半功倍哦……”

“书里既然这么写了,《九阴真经》应该是存在的!”

王不留行笑道:“至于口气,我只能说,当时这位老祖宗也许比《武林外史》和《多情剑客无情剑》中的描述还要天才得多,小茶看过这两本书,你觉得以他的才华和地位,这样的口气大吗?”

“这两本书中,王怜花的形象都是惊才绝艳、神龙见首不见尾,提起他的名字人人惊惧!”

白小茶沉思道:“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衡量的话,这个口气还真不算是特别大,最多就是稍微夸张了一点点!”

“《九阴真经》也是存在的,那你的意思岂不是说,和古大侠一样,金大侠笔下的人物与故事也是存在的?也许出于和古大侠同样的原因,也许还有其他隐情,他们写的东西并非编撰,而是记录?”

白子夜没有继续关注王怜花的口气是大还是小,而是问了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所有武侠作家写的故事,都是曾经真实的存在?”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现在已经难以分辨了,我只能告诉你,经过许多年的追查,我肯定有部分是真的,至于金大侠古大侠写的是不是全是真的,其他作者写的是不是全是真的,我还真不知道!”

王不留行苦笑着:“我觉得,或者这样猜测会更合理一些,最早的那批作者,他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什么渠道得知一些事情、看到一些资料,便将他们听到的、看到的内容进行艺术化加工,写成了小说,这部分应该是真实的。”

“后来小说大卖,他们便以那些故事为参照,想象、写作出了更多故事,而不论资本也好、其他文人也好,更多人发现这是一个能挣钱的行业,便也投身进来,于是更多故事被想象、被虚构、被创造出来,这一部分也许大多是假的。”

顿了顿,王不留行又道:“因为龙蛇混杂,泥沙俱下,根本无法分辨真假,再加上讲述的都是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又是普通人无法验证的超凡者故事,时间一长自然便被划为异端或者臆想,就再也没有人相信、也没有人去在乎它的真假了!”

“你这么一说,我竟然无言以对!”

白子夜道,低下头继续翻看《红尘心经》,甚至轻声将里面的内容读了出来——

“……余虽年少轻狂,然往来者若非江湖豪杰,便为盖世英雄。

余目所见,世间武学纷乱复杂,或三重、或六重、或九重、或十二重,或正大光明,或剑走偏锋,除少数特例之外,武者实力高下皆由内力而决,然内功心法浩若繁星,各家各派皆敝帚自珍,其中优劣极难品评。

以余之才,若非出手,尚难评判武者高下,更休言他人!是故,余潜心研究,以内力为基干,将武者实力分为九品,一曰练气、二曰通脉、三曰运气、四曰化气、五曰役物、六曰罡身、七曰暴气、八曰霸气、九曰返璞。

练气者,……

通脉者,……

运气者,……

化气者,……”

洋洋洒洒的看下来,白子夜觉得有些头晕,他转头看向王不留行:“这是啥意思?”

“小茶之前问过,江湖人的实力高下如何评估,这就是了!”

王不留行道:“江湖武者,可以修炼内功,而练出内功,便是打破人体物理极限,你们知道的那一套明劲、暗劲、化劲,最后到凝血、凝意、凝神的划分方法就不再适用。”

“修炼内功,本质上就是练气,有的人将这气称之为后天真气,还与某些道家练气术的先天真气相对应,但我更倾向于,所谓先天后天,本质上都是灵气复苏的灵气,只不过因为持续衰减,感应和吸收灵气的方式不一样给人们造成错觉,以为是不同的物质,所以被区分成了先天后天。”

“按照王怜花的描述,江湖武者的实力境界以内功为基础,大致分为九品,如果说明劲暗劲那一套可以称为力武九境,那这一套就可以概括为气武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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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修炼

“气武九境?”

白子夜和白小茶有些疑惑。→八八读==书≥

“没错,气武九境!”

王不留行点头道:“《红尘心经》的描述比较生涉,如果换成我们现在的语言,那就容易理解得多!”

“练气境,以独特的呼吸、观想之术让丹田生出气感,内观之下可见其有稀薄而充盈,由充盈而饱满,在我看来其实就是吸收和存储灵气。”

“通脉境,驱使灵气打通全身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大小周天,让灵气在经脉之中流动如水,循环不绝。”

“运气境,将灵气搬运到四肢百骸,全身各处,以灵气持续改造和滋润身心,从而让武者彻底脱胎换骨。”

“化气境,体内灵气可为我所用,化为无形之力,到达这个境界,可练成劈空掌、劈空拳之类的武功。”

“役物境,灵气不仅能够化为无形之力,还可操控身外之物,擒龙手、控鹤功之类的武功,基本上都需要达到这个境界。”

“罡身境,真气充盈,实际上也就是灵气充盈,鼓荡全身,可产生龙象金刚之力,按照王怜花的描述,所谓金刚不坏、龙象般若大致属于这个境界。”

“暴气境,灵气可破体而出,形成有形有质之力、有形有质之劲,威猛绝伦,据我推测,降龙十八掌、六脉神剑之类,应该等同于这个境界。”

“霸气境,灵气不仅能够破体而出,还能以武者为中心形成特殊的气场和力场,比如重力场、引力场、浮力场等等,所谓光彩照人、虎躯一震纳头便拜,大概就是这个境界。→八→八→读→书,↓o≥”

“返璞境,气华内敛,返璞归真,深不可测,可杀人于眼神之间、伤敌于无形之际,一般人无法探测其境界,王怜花虽无明说,但我觉得可能类似于传说中的扫地僧。”

《红尘心经》全是繁体字,又是古文,白子夜和白小茶虽然大致能看懂,对于意思却还是诸多模糊,但是,经过王不留行这么一通解释,两人便基本清楚了。

白子夜继续往下翻,发现除了王怜花的序言之外,《红尘心经》接下来的内容,就是一幅幅的经脉图谱,以及内功修炼之法。

“从现在起,开始修炼吧!”

王不留行道。

白子夜和白小茶对视一眼,双双点头。

王不留行从白子夜手上接过《红尘心经》,开始一幅图一幅图的给两人讲解修炼之法。

这《红尘心经》,取的是“历遍红尘万千,我心依旧坚如磐石”之意,除了要按照特定的姿势和运功路线修炼之外,还要在脑海中观想各种各样的俗世场景。

直到这个时候,白子夜和白小茶才发觉,之前赵山河逼着两人学习中医,了解经络经脉之学是多么的重要。

要是没有之前对经络经脉的熟悉,此时此刻别说修炼,恐怕光是听王不留行的讲解,就会觉得是天方夜谭。

因为,整本《红尘心经》,不仅处处涉及经络经脉,还与诸多气穴知识,如果不是之前就有了解,即使是个天才,要把这些熟悉下来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

“你们懂经络?”

两人的表现,让教授中的王不留行惊奇不已。

“我们踏进武道之初,师父曾经逼着我们学过中医,经脉之学更是其中重点!”

白子夜解释道。

“难怪!”

王不留行叹了一句。

将《红尘心经》讲解完毕之后,王不留行将一门内观术传授给白子夜和白小茶,让他们先将通过内观熟悉自的身体,然后再开始修炼。

按照王不留行的教授,白子夜和白小茶在大石台子上坐下来,闭上眼睛之后,开始内观。

刚一闭上眼睛,两人的视野就变得血色一片,在那视野中,有一颗跳动的心房,心房连接着无数或粗或细的血管,将血液输送到身体的四面八方。

这是一个神奇的画面。

神奇到两人的心跳骤然加快起来,而偏偏这心脏的跳动,两人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神游四海八荒,弄清全身经脉!”

也许是知道新人或出现什么样的状况,王不留行沉声喝道。

随着他这一喝,白子夜和白小茶不由得一振,便将“看”到自己心跳的那种诧异与激动压下,强行让自己安定下来,放开心神朝体内各处“游”去。

两人这一内观,立即就发现,人体虽小,却是个独立的小宇宙,其中,气穴犹如星球,而经络血脉交叉穿行,就像是一个个的星系星带。

两人神游其间,过了许久,才将全身经络血脉熟悉完毕。

“静气,沉心,意守丹田!”

两人刚刚熟悉完经络血脉,王不留行又适时喝道。

白子夜和白小茶再次一振,让自己的精神朝丹田部位沉浸下去。

丹田丹田,果然如丹如田!

白子夜和白小茶的精神沉入丹田位置,就“看”到那里有一颗似乎极大、又似乎极小的透明圆球,圆球之中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当两人把精神浸入圆球之中,却突然生出一种感觉,似乎那圆球透明的球壁就像是一块块干涸已久的稻田,时刻渴望雨水的滋润。

“《红尘心经》第一式,起!”

两人刚刚感受到丹田的这种渴望,王不留行的轻喝再次响起。

在王不留行的轻喝中,白子夜和白小茶自然而然的五指曲张,掌心向天,摆出《红尘心经》第一式的动作,同时按照之前王不留行讲解的要诀,开始调整呼吸,观想红尘画面。

这就是正式进入《红尘心经》的修炼了!

两人这一修炼,只觉得山崖之上、沧海之间,似乎有无数特殊的气息朝自己涌来,围拢在自己身边。

随后,那些气息透过皮肤、透过毛孔浸入自己体内。

而自己身体里,气穴之中、经脉之内,似乎也有不少类似的气息。

在两人观想意念的驱动下,两股气息合二为一,快速朝丹田之中涌去。

与此同时,丹田之中那个似乎很小、又似乎很大的透明圆球里,开始出现了氤氲的雾气。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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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吓人的速度

对于崖上的山风,崖下的海浪,白子夜和白小茶恍若不闻。

两人越是修炼,丹田透明圆球之中的雾气便越多。

初时,那雾气只是淡淡几丝,内观之下甚至都“看”不出颜色。

随着时间推移,那雾气逐渐变成了乳白色,犹如烟雾一般在丹田之中缭绕。

继而,在体外和体内四肢百骸中灵气的持续涌入之下,丹田之中全部充满了雾气。

气感充盈!

按照《红尘心经》所述,这是练气小成才会形成的景象。

这气武九境第一境,练气境入门,似乎并不难啊!

白子夜和白小茶心道,观想愈发沉浸,修炼得愈发卖力。

丹田雾气越来越浓,越来越浓,浓到两人内观视线都无法“看”透的地步。

与此同时,丹田之外的灵气涌入并未停止,两人甚至感觉丹田好像在持续的胀起来、撑起来、饱起来。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强烈。

就在白子夜和白小茶担心再这样下去它有可能会被撑爆,打算停止修炼的时候,丹田陡然一胀再一缩。

刹那间,丹田里面的雾气竟然浓稠起来,雾气不再是雾气,而是变得像棉花糖一样有形有质。

气感浓稠!

按照《红尘心经》所述,这是练气大成才会有的景象。

速度居然这么快!

白子夜和白小茶心头窃喜,继续修炼。

丹田里面的灵气越来越稠,越来越重,渐渐的开始出现水汽。

“嗒!”

水汽出现没多大一会,两人恍惚间似乎听到一声雨落的声音,丹田中原本就已经粘稠不堪的灵气纷纷化为水珠,滴落在丹田底部。

气感如雨!

灵气化为雨滴,滋润丹田,这是已经达到练气巅峰的征兆。

好像,还真是挺快呢!

白子夜和白小茶兴奋起来。

灵气之雨下得越来越多,也下得越来越急。

眼看灵雨就要将丹田全部填满,白子夜和白小茶心头一动,不用一边的王不留行提醒,自然而然的就变换了修炼的姿势,观想的内容也有了调整。

两人调整之后的姿势和观想内容,正是《红尘心经》第二式,也是通脉境界的修炼之法。

随着修炼姿势的调整,白子夜和白小茶丹田之中已经储满的灵气之水,被两人意念引导,从丹田透明的球壁中浸了出来,然后沿着一条独特的经脉路线上行进入肺部,再从肺部一分为二,沿着胸部、大臂、小臂……,一路前行达到左右两手拇指少商穴,然后原路返回。

这是通脉境需要打通的第一条经脉,手太阴肺经。

通脉境,顾名思义,就是要以灵气冲刷,将武者原本堵塞的经脉打通。

想一想那些学舞蹈、学芭蕾的,只是通过劈叉、下腰等方式对经脉进行拉伸就痛苦异常,更不用说要将堵塞的经脉打通了。

这原本是个极其艰难的过程,甚至要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犹如炼狱一般的痛苦才能达到,但白子夜和白小茶两人却毫无阻碍,十分顺畅,几乎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将手太阴肺经全部打通。

接下来,依次是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阴肾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足厥阴肝经。

让白子夜和白小茶惊讶的是,和手太阴肺经一样,后面这些经脉的打通过程,既快且畅。

打通十二正经,便是通脉小成。

即使王怜花在《红尘心经》序言中说,有怜花蛊的配合,《红尘心经》的修炼会事半功倍,但对于这样的速度,白子夜和白小茶心底还是非常不解。

不过,他们依然没有停下。

修炼这件事当然是越快越好,既然这个时候气势如虹势如破竹,那当然得一口作气趁胜追击,能多提升一个境界就提升一个境界。

接下来,是奇经八脉。

奇经八脉分为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阳跷脉、阴跷脉八条经络,和主管五脏六腑的十二正经不同,奇经八脉要复杂得多。

按照《红尘心经》所述,十二正经要顺序依次打通,奇经八脉则要逆序依次打通。

白子夜和白小茶原本以为,这一次应该会慢下来了。

然而,并没有。

在打通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带脉的过程中,他们的速度依旧很快,丹田中的灵气之水一进入经脉,感觉就像是开水浇冰,摧枯拉朽。

两人甚至能够感觉到,那灵气之水似有欢欣鼓舞之意,雀跃异常。

直到通冲脉的时候,才算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冲脉,从头至足,贯穿全身,能调节十二正经之气血,所以被称为“十二经脉之海”,又称“血海”。

不知道为什么,白子夜和白小茶的丹田灵气到了冲脉之中,便有些不听指挥起来,虽然冲脉堵塞之处遇到丹田灵气依旧是开水浇冰不堪一击,但丹田灵气似乎对血海有所眷念,前进速度极慢,给人一种一步三回头的感觉,偶尔还会有要脱离掌控的错觉。

好在经过这么久的成长,白子夜和白小茶已经是极有耐心之人,两人以意念为缰绳,小心翼翼的引导、鞭打丹田灵气,终于一步一个脚印的打通了冲脉。

打通冲脉之后,便是任督二脉。

任脉,总任一身之阴经,又称“阴脉之海”。

督脉,总督一身之阳经,又称“阳脉之海”。

白子夜和白小茶对武侠小说都不陌生,在武侠小说之中,常常有某某主角打通任督二脉,习成盖世武功的描写。

此时此刻,两人的际遇居然与那些小说中描写的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两人沉静心思,通过意念将丹田灵气之水引入任脉之中,从小腹处经过会阴,沿着腹内行于胸腹中线到达咽喉,再上行环绕口唇,经过面部进入眼下承泣穴,与足阳明胃经相接。

之后是通督脉。

灵气之水由丹田入会阴,之后沿着脊柱上行,然后到达后颈风府穴,在沿后脑上行至百会穴,最后折而向下,到达鼻尖。

无论是同任脉还是通督脉,过程依旧无碍、顺畅。

而打通奇经八脉,便是通脉大成。

这个速度,确实是有些吓人!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201、任督二脉,大小周天

不知不觉,太阳行至中天,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八∟★八∟★读∟★书,2▲3o︾

白子夜和白小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修炼。

并不是他们想停下,而是破境的速度太快,快到他们已经产生的隐隐的不安。

早上从龙岛建设基地出来到现在,总共也就几个小时,除去海面之下、山门之中耽误的部分,两人真正修炼的时间,满打满算可能还不到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就从气武入门一路突破练气小成、练气大成、练气巅峰,再到通脉小成、通脉大成,这让两人特别不踏实。

这就好比,某个钱包里只有一百块的穷人,心里想着明天好好搬砖应该能存两百块,结果一觉醒来发现不知道啥时候随手买的彩票居然中了一百万,又好比,某个手残扑街写手连夜赶稿,自我安慰说码完这一章说不定会多个学徒,结果上传章节的时候发现居然多了个盟主……

这样的情形,难免会让人产生一丝丝的不安!

“停下干嘛?继续!”

盘膝坐于大石台另一边、无所事事到数海鸟玩的王不留行见两人停下,抬头说到。

“我们修炼的速度……,太快了!”

白子夜回道。

“快不好吗?难道你们希望慢?”

王不留行反问。

“大白的意思是,这么快的速度,会不会不太正常?”

一旁的白小茶给白子夜帮腔。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个速度当然不正常,但对我千面门来说,这个速度不算特别出乎意料!”

王不留行道:“《红尘心经》序言篇不是说了吗?它本来就是一门损不足而补有余的内功心法,损天地之不足补个人之有余,哪怕只从天地之间取一点点,也足够个人提升不少了,更何况序言之中还说,有怜花蛊打基础,修炼起来更加事半功倍!”

顿了顿,王不留行又道:“之前就说了,学一些千面门武功之后才能去找《怜花宝鉴》,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能等你们学上三五年、或者一年半载的武功,再去找《怜花宝鉴》吧?当然是越快越好了!”

“为什么会这么快?”

白子夜还是很不解。∈八∈八∈读∈书,≦o≧

“小夜,你疑心很重啊!”

王不留行看了白子夜一眼道:“我辈江湖男儿,行事但求干脆利落,你若不信,就不去做,你若做了,就别怀疑,即使是条歪路,也要一条道走到黑,这才称得上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白子夜笑了笑,说了一句“我有牵挂”,随后便不再言语。

“看来不说清楚是不行了!”

王不留行笑道:“按《红尘心经》描述,气武九境第三境运气境,是将丹田真气——也就是灵气搬运到四肢百骸、全身各处,以灵气持续改造和滋润身心,从而让武者脱胎换骨,而因为怜花蛊的原因,你们早就开始修炼怜花观想术,灵气早就存在于四肢百骸之中,灵气的滋润和改造也早就开始了,所以,你们修炼的速度才会这么快。”

“在修炼的时候,除了外界灵气,你们是不是感受到体内四肢百骸也有灵气进入丹田之中?如果是的话就对了,这就是怜花蛊能让《红尘心经》修炼起来事半功倍的根源,也是王怜花敢说《红尘心经》足以傲视一切武功秘籍的原因。况且,你们通过怜花蛊能够观想到无穷无尽的星空、无边无际的森林,证明你们本来就是武道天才。”

说到这里,王不留行停了下来,稍作沉思后继续道:“按照我的推测,你们至少可以一路突破到运气境界才会停止,甚至有可能达到化气境,直接能够打出劈空拳劲、劈空掌力的地步。”

“这么快???”

白子夜有些惊异,转而问道:“你和王大修炼《红尘心经》的时候也是这样吗?可没道理啊,之前王大甚至不是我的对手!”

“王大的血液无法激活怜花蛊,因为某些原因也没有修炼《红尘心经》,虽然用的是千面门古武剑法,但实际上还是力武者,所以不是你的对手!”

王不留行苦笑道:“至于我,虽说从练气到运气也很顺畅,没有什么波折,但速度却没你们这么快,也就是灵气复苏至今这近一年的时间吧,毕竟通过怜花蛊,我只是观想到了一个小湖泊而已,所以,过了运气境界、怜花蛊的便利没有之后,你们的速度会越来越快,而我则会越来越慢!”

听到这里,白子夜和白小茶沉默了。

他们虽然得到了答案,但似乎却让王不留行有些沮丧起来。

这种沮丧,是无法以语言安稳的沮丧,越安慰只会越糟心,沉默就是最好的安慰。

“你们不用这样……”

王不留行哈哈一笑,挥手道:“只要能够找回《怜花宝鉴》,找到其中的《至人经》,说不定大家又站到同一条起跑线上了!”

“不可能啊!”

白子夜常常叹息一声道:“我和丫头都还年轻,比你多有几十年时间,怎么可能会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呢?年轻人的寂寞,你不懂啊!”

“找打是吧?”

王不留行瞪眼道。

经过白子夜这么一闹,气氛又活跃起来,王不留行催促着两人继续修炼。

十二正经、奇经八脉都已经打通,接下来就是要连接任督二脉,将已经打通的经脉全部连接为一体。

白子夜和白小茶对视一眼,摆出《红尘心经》第二式,运转丹田灵气,开始连接任督二脉。

果然,一切就如王不留行所言,十分顺畅。

两人以内视之法、意念引导将丹田灵气引出,继而经会阴、过脊柱、穿玉枕、越百会,再由两耳颊分道而下,至迎香、走鹊桥,与任脉相接,沿胸腹正中回归丹田。

这一圈,便是所谓小周天。

“轰!”

当灵气运转一个小周天之后,白子夜和白小茶只觉得全身肌肉骨骼、经络血脉齐齐颤动,如弓弦抖动、如蜂翅振鸣,刹那间汗出如浆,浸透衣衫。

与此同时,两人觉得五感敏锐,神识清朗,就连山风徐来、海浪拍岸的声音,两人也能听出和平常不一样的趣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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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劈空

小周天之后,便是大周天。

连接任督二脉之后,一个完整从经络循环终于形成了。

与此同时,白子夜和白小茶感觉到,在任督二脉中如水流转的灵气开始慢慢向四肢漫溢,头脑、胳膊、大腿、小腿等等位置不时有清凉的感觉淌过。

除了任督二脉之外,包括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在内,全身所有的经络气穴终于在这一刻全部被联通,形成一个有机的整体。

这就是真气灵气流转大周天。

而完成第一次大周天循环,意味着两人已经进入气武九境第三境,运气境。

运气境界,灵气自丹田而出,润养四肢百骸、全身气血,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

白子夜和白小茶舒爽无比,感觉自己每一个细胞都变得活跃欢快起来。

真气灵气循环不息。

一个周天……

两个周天……

三个周天……

一直运行了三十六个大小周天,依旧滋润不止,流转不惜。

三十七周天……

三十八周天……

三十九周天……

到了七十二个大小周天的时候,无论从身体还是从精神上,白子夜和白小茶都生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来。

七十三周天……

七十四周天……

七十五周天……

真气灵气运转到一百二十个大小周天之时,白子夜和白小茶甚至觉得自己两人已经完全脱胎换骨。

灵气循环流转一个大小周天,代表着身体经过一次洗炼。

洗炼三十六次,运气境小成。

洗炼七十二次,运气境大成。

洗炼一百零八次,运气境巅峰。

达到运气境巅峰,意味着身体从上至下从头到尾、基本上已经被完全改造了。

突然,白子夜的鼻子里传来一道幽香。

那幽香很轻很淡,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或许要仔细体味才能察觉出来,但白子夜并不是普通人,在他的鼻子里,那幽香的浓烈程度就像是普通人涂抹香氛香水那样,很容易辨识。

那幽香很奇怪,感觉像是三分女香、三分药香、三分木香,再加上一分花香的综合体,清淡、悠远、神秘,却又不像香水那样诱惑、魅惑,反而带着思醒神和调皮的味道。

这香是白小茶身上传出来的。

丫头之前没有这个味道啊?

白子夜心道,突然想起进入赵山河门下之后,两人曾经用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九花淬玉液和象鼓功洗方,当时赵山河说那两道功方,也许能够让白小茶养出药香,两人都觉得那是玩笑。

自从停止使用九花淬玉液和象鼓功洗方之后,两人便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没想到当时玩笑居然在这个时候实现了。

难不成当时的药力,一直就存储在白小茶体内,直到此时才被激发出来?

白子夜心道。

不过,他稍一思考又觉得不对。

当时赵山河说的是养出药香,可现在白小茶的体香分明不止药香,还有其他成分,这又是为何?

很明显,白小茶也察觉到了自身变化,抬眼看向白子夜,眼神中带着顽皮,还有一丝疑惑。

不知道是因为这体香,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就在这个时候,白子夜和白小茶恍惚间听见“噗”的一声轻响,就好像肥皂泡泡被戳破了一般,身体里的某种藩篱、某样壁垒被打碎了。

与此同时,两人心底生出一种真正融入自然的喜悦,身体内外不再有任何隔阂,如果要找到一句话来形容这种感觉,那就是“与天地同呼吸”。

“你们听到了什么?”

王不留行察觉到两人的神态,开口问。

“破壁的声音!”

白子夜和白小茶异口同声回答。

“打破壁垒,融入自然,你们果然如我推测,一路跃过气武九境下三境,直升第四境化气境!”

王不留行一面说着,一面朝后退开,退到了大石台边背靠崖壁,然后示意白子夜道:“来,打我一拳试试!”

“直接打?”

看到王不留行的动作,白子夜明白了他的意思。

气武九境和力武九境一样,也分下三境、中三境、上三境,而作为九境第四境、中三境第一境,化气境能够将体内真气灵气化为无形之力,可以打出劈空拳劲、劈空掌力。

看王不留行的意思,分明就是要测试白子夜是否能够做到这一点。

“嗯,直接打!”

王不留行道:“只是在出拳出掌出腿的时候,想象着有气劲从拳掌腿脚凌空生出即可!”

“好!”

白子夜点头,凝神静气中后一拳打出。

“呼”的一下,不仅白子夜,就连白小茶和王不留行在内,也感觉到了他的拳头上确实有极为强劲的无形之力生出。

然而那无形之力,不能及远,并没有打到王不留行身上。

此时,王不留行距白子夜大约七八米远的样子,差不多也就是大石台的极限。

“再来!”

王不留行道。

想了一下,白子夜跨前几步,走到离王不留行不超过五米的地方,再次一拳打出。

这一次,有效了。

白子夜一拳击出,王不留行则抬手挥出一掌。

“啪!”

两道拳劲在空中相撞,发出一声爆响。

如果以拳相接,白子夜可以打出超过三千斤的拳力,但这一道劈空拳劲,显然远远不够,感觉也就是五六百斤的样子,而且距离越远,拳劲衰减越快,超过五米几乎就没有任何作用了。

“劈空五米,还不错!”

王不留行点点头道:“到了化气境之后,怜花蛊的作用会减小很多,而且境界越高作用越小,以后就得靠实打实的修炼了。按《红尘心经》描述进行换算,劈空十米可算化气小成,劈空二十米可算化气大成,劈空三十米可算化气巅峰,至于三十米之上,应该差不多算是极限了!”

“和本身力量相比,劈空劲的衰减有点厉害啊?”

白子夜道。

“那是当人,毕竟拳拳到肉和隔空出拳不一样。”

王不留行笑道:“经过我长时间的测试验证,发现自身力量和劈空劲比例差不多是五比一吧,你自身有三千斤力量,在三十米之外还能打出五六百斤,就已经算非常好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203、刀芒、剑芒、枪芒

“我来试试!”

白子夜和王不留行说话时,一旁的白小茶早已迫不及待跃跃欲试。】八】八】读】书,@∞o

“来吧!”

王不留行道。

白小茶跨前几部,朝他劈出一掌。

这一掌之下,似有一道劲风朝王不留行奔袭而去。

王不留行抬手一掌,同样也有一道掌风朝白小茶奔袭而来。

两道掌风在空中相遇,发出一道鞭炮似的响声,随后消散。

“不错,劈空劲虽然不如小夜,却也差不多!”

王不留行称赞道。

“好玩!”

白小茶嘻嘻一笑,双掌齐扬,拍出两掌。

王不留行将这两掌接下,不了白小茶身形闪动,居然围着王不留行滴溜溜的打起转来,同时双掌如风如影,左一掌右一掌的拍向王不留行。

“以战养练,挺好!”

王不留行一边应付一边道:“劈空劲和自身力量完全不一样,现在你们还做不到大小快慢收放自如,赶紧趁这个时候好好摸索,注意出掌收掌的速度力度,这就算是最基础的气武修炼了!”

“知道!”

白小茶脆声回答。

随着她这声回答,白小茶的攻击动作开始变得有规划有节奏起来,时快时慢、时怠时速,很多时候甚至还用上了太极拳的技法。

掤、捋、挤、按……

弹、压、牵、引……

随着白小茶动作的改变,她打出的劈空劲也变得刁钻古怪起来。+∧八+∧八+∧读+∧书,※→o

“丫头很有悟性啊!”

王不留行哈哈笑着,手上却丝毫不慢,将白小茶的攻击一一化解。

在王不留行的笑声中,白小茶的攻势却突然一变,开始出腿。

而且,她的腿上,也带着劈空劲。

拳jiaojiao加,攻势愈加凌厉,越发古怪,但王不留行依旧应付得很是轻松。

“我也来!”

一旁的白子夜看得技痒起来,也不管王不留行同不同意,一步迈入站圈,一拳朝他打去。

应付白小茶,王不留行显得轻松惬意,但白子夜加入之后,情形就不一样了。

虽说白子夜和白小茶刚刚晋入化气,对劈空劲的掌握极其生涩,对战斗的理解也远远不如王不留行,甚至于,王不留行身上还有千面门的独门功夫。

不过,毕竟三人都是化气境,虽然王不留行的境界更深一些,已经接近化气大成,但石台总共就那么一点地方,也不可能拉开距离放风筝,白子夜和白小茶从小便心有灵犀,两人联手之下刚好可以抵消双方之间的差距。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从龙岛往崖下望,又或者有人从高空进行俯视,就会看到沧海之上、白云之下,一道壁立千仞的悬崖边,一个横生而出的大石台上,有一男一女两个少年和一个中年人在缠斗。

这三人纵高伏低起落跳跃、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慢似担水快如惊风,所拥有的能力不似人类,倒是很像各种影视作品中高来高去的大侠,极富感官刺激,也很有打斗美感。

一开始的时候,王不留行还占据着上风,时不时会逼得白子夜或白小茶连连后退,有时候甚至还需要他停止攻击,才能避免跌下悬崖葬身鲨腹。

不过,随着白子夜和白小茶对劈空劲的掌握越来越熟练,优劣之势便开始反转。

渐渐的,王不留行开始落于下风。

并且,这种劣势一经确定就不可逆转。

白子夜和白小茶越战越勇,王不留行则是越战越窘。

“不打了不打了!”

到后来,王不留行几乎已经失去了反击能力,被两人步步紧逼,从背靠山崖逼得背临深渊,眼看再不停手非得被打下海去不可,不得不举手投降。

王不留行这么一喊,白子夜和白小茶自然不能继续打下去,当场就停了手。

“果然是能够通过怜花蛊观想到无边星空与无尽森林的选手,一年时间不到,眼看就要超越我这个传承数百载、习武几十年的江湖人了!”

白子夜和白小茶停手之后,王不留行感叹道:“这下我更相信自己选对人了,相信你们能够帮我找回《怜花宝鉴》、找到《至人经》。”

“这还要感谢大哥,没有你赠书,我们就不会踏入武道,没有你传授《红尘心经》,我们要走到这一步,不知道还得多长时间,甚至永远到不了也有可能!”

直到这个时候,白子夜才对王不留行完全放下戒心,诚诚恳恳的向他道了谢。

“谢就不用了,只要你们能帮我找回《怜花宝鉴》和《至人经》就行!”

王不留行摆摆手道:“还有,虽说加入千面门只是权宜之计、算是交易,但既然入了千面门,我就希望你们不会忘记这个身份,灵气复苏世道大变,各路江湖中人也许会现身世间,如果哪一天千面门有难,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希望你们不要见死不救,而如果你们成为光耀世界的大人物,也别忘了替千面门扬名,这就是我仅有的心愿了。”

“《怜花宝鉴》我们会尽力,至于其他的,你放心!”

白子夜道。

他虽然多疑,但并不是不懂感恩的人,相比给两人带来的影响和改变,王不留行这点要求算不得什么,白子夜和白小茶在心里暗暗决定,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对了,劈空劲不仅可以用于拳脚,同样也可也用于兵器!”

王不留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江湖中人所谓刀芒、剑芒、qiang芒之类,其实就是以化气、以劈空劲激发兵器本身的锋锐,只是因为多了兵器这个介质,真气灵气又要多转化一次,能不能悟出其中道理和方法,只能看自己了!”

“真的?”

白子夜和白小茶兴奋起来。

刀芒、剑芒、qiang芒,这些可是两人以前看武侠电影电视剧时最爱讨论,也是白子夜小时候梦想当大侠时最神往的东西。

“先别高兴得太早!”

王不留行给两人泼冷水道:“那玩意一百人中未必有一个能够领悟,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成功概率可比怜花蛊激活寄主、灵气感应觉醒之类的低多了,反正我是没有悟道!”

“没事!”

白子夜和白小茶齐声道:“有可能总比没有可能强嘛!”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中暑,可能要请假!!!

回家的路上。

可能是中暑。恶心呕吐、头晕心悸、四肢无力,情况比较严重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家,也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有更新,提前给大家说一声。

如果有好转,我争取不断更,如果不能,大家就别等,了,。

抱歉

204、怜花掌,九劫剑,蹑空七法

气武九境,连破三境。→八八**读==书^^≥

半天时间,在王不留行的指导下,白子夜和白小茶就由练气、通脉、运气而至化气境界,这样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不过,两人却很清楚,虽然因为怜花蛊的原因,连破三境毫不费力,但以王不留行的说法,江湖人的世界卧虎藏龙,所以这也许真的算不得什么。

《红尘心经》是一门内功心法,两人既然已经上道,后续只要勤加修炼即可。

接下来,王不留行开始教授两人《怜花掌》、《九劫剑》和《蹑空七法》。

《怜花掌》又被王不留行称为《怜花三才掌》,一共只有三招,又称天、地、人三掌。

天掌,天花乱坠。

地掌,落花流水。

人掌,心花怒放。

按照《怜花掌》描述,这三招的共同特点就是掌势繁复,一化三、三化九、九化万物,练到大成,可以一掌打出,化为九九八十一掌。

天掌天花乱坠,掌势如乌云漫天泰山压顶,讲究的是以硬碰硬、以强打强。

地掌落花流水,掌势如水银泻地摧枯拉朽,讲究的是趁胜追击、以强胜弱。

人掌心花怒放,掌势如繁花盛开向外扩展,讲究的是虚实相交、攻守兼备。

王怜花果然不愧惊才绝艳之称,《怜花掌》以他的名字命名,虽然只有三掌,但这三掌几乎包含了所有的掌法掌。

在白子夜看来,无论是江湖武术、还是现代功夫,只要是掌法,基本都逃不开《怜花掌》所描述的道理。

《九劫剑》,又称《九般兵器劫难术》。【←八【←八【←读【←书,2↘3o

正如之前白子夜选择秘籍时王不留行介绍的那样,《九劫剑》虽名为剑法,其实却是兵器之道,其中以剑为例,讲述了诸般兵器的法门,而书中剑招更是可以化为其他兵器使用的招式。

严格来说,《九劫剑》其实是一本兵器术大全,内容共分九篇,涵盖刀、qiang、剑、锤、斧、钩、爪、鞭、盾等诸般兵器。

刀兵篇,讲解的是单刀、双刀、柳叶刀、鬼头刀、大砍刀、斩马刀诸般刀法。

qiang兵篇,讲解的是长qiang、大戟、蛇矛、齐眉棍、狼牙棒、白蜡杆、禅杖、方便铲等长兵器。

剑兵篇,讲解的是bishou、短剑、长剑、单剑、双剑、曲剑、弧剑、金蛇剑等剑法。

锤兵篇,讲解的是单锤、双锤、金瓜锤、八角锤等锤法。

斧兵篇,讲解的是短斧、长斧、巨斧、单斧、板斧、大钺、小钺、双钺等兵器术。

钩兵篇,讲解的是吴钩、拐子、锥子、峨眉刺、点穴撅、单双锏等短兵器。

爪兵篇,讲解的是飞爪、飞锤、链子qiang、流星锤、长短鹰爪虎爪等爪类兵器。

鞭兵篇,讲解的是短鞭、长索、钢鞭、软鞭、三节棍、九节棍等诸多鞭法。

盾兵篇,讲解的是盾、牌、碑等偏防护类重型兵器术。

可以说,这《九劫剑》秘籍包罗万象,几乎涵盖了所有主流或非主流的兵器术原理和要义,这些恰恰是白子夜和白小茶目前最需要的,两人学完《九劫剑》,其实就相当于深入了解了各种各样的兵器术。

更重要的是,《九劫剑》虽然以讲述诸般兵器术原理和要义为主,但每一篇的末尾,王怜花都会把本篇所述内容融为一式剑招,是为刀劫式、qiang劫式、剑劫式、锤劫式、斧劫式、钩劫式、爪劫式、鞭劫式、盾劫式。

王怜花在书中说,这九招剑式不仅是剑式,也可以用刀qiang剑棍、斧钺钩叉等兵器使出,而此术一出,别的兵器术都会迎来劫难,这正是《九劫剑》名称的由来,而王怜花的高傲与自负,从中也可见一斑。

对于白子夜和白小茶来说,学习繁复无比的《怜花掌》就已颇为头疼,等到《九劫剑》一出,那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因此两人在《九劫剑》上花的时间最多、耗费的精气神也最多。

在学习《九劫剑》的过程中,白小茶的进步比白子夜要快。

因为《九劫剑》的核心是那九式剑招,白小茶的青衣扇合起来的时候,原本就可以当剑使,所以只需要照猫画虎即可,白子夜却不行,他还要把剑招转化为qiang术,中间又多了一道程序。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和《怜花掌》、《九劫剑》,甚至和《红尘心经》比较起来,《蹑空七法》可就简单得多了。

《蹑空七法》只有七套简单的内功运行路线和心法要诀,对应的是七种轻功——

飞檐。

走壁。

神行。

踏雪。

渡水。

凌风。

蹈虚。

按照王怜花的说法,这七套内功运行路线和心法要诀,既相互独立又循序渐进,一开始不过是江湖人最初级的飞檐走壁之术,但如果能够练到大成,凌风蹈虚也不在话下。

都说飞翔是人类的梦想,学习《蹑空七法》的时候,白子夜和白小茶都是兴奋不已。

轻功以内功为基础,轻功术本身并不复杂。

《蹑空七法》同样也是如此,王不留行稍作讲解,白子夜和白小茶很快就能领悟。

以两人的化气境界,目前只能达到飞檐、走壁、神行、踏雪的要求,至于渡水、凌风、蹈虚还用不出来,但即使是这样,两人也是非常开心了。

……

时光如水,很快就过去了两星期。

在这两星期中,白子夜和白小茶过得十分忙碌和充实。

基本上每天一睁眼,两人就会拉上王不留行到悬崖边、到深林中、到无人的沙滩上进行练习或对战。

这期间,郭林催过白小茶归队,林芷凝也问过白子夜出了什么状况,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回燕京,两人找些理由随便应付过去,便又埋头苦练。

继怜花观想术之后,《红尘心经》、《怜花掌》、《九劫剑》、《蹑空七法》,以及王不留行所讲的关于江湖人的一切,再次给白子夜和白小茶打开了一闪未知世界的大门,也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心,两人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努力。

而努力带来的结果就是,两人的进步非常快,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样。

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是,名义上让白子夜和白小茶称他为大哥,实际上却是两人导师的王不留行,一开始还会称赞、表扬他们,继而变得惊奇诧异,到了后来,不知道是心有戚戚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不仅不再称赞两人,语气中还时常冒出些许醋酸的味道。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205、吓唬

燕京、津门、河冀,三省本为一家。

早在远古时期,舜置天下为十二州,这三省之地就共属幽州,之后数千年,又先后有幽燕、燕赵、燕云、直隶省等称呼。

保州,又称上谷、靴城,位于河冀省中部、太行山东麓,素有“北控三关,南达九省,畿辅重地,都南屏翰”之称,曾经是上燕国、中山国都城,也曾经是直隶省首府、直隶总督驻地。

这天早晨,一列高速列车自山海关外而来,一路飞驰驶向保州。

列车某节车厢里,白子夜和白小茶并肩而坐。

在龙岛呆了半个月,将《红尘心经》、《怜花掌》、《九劫剑》、《蹑空七法》基本学会之后,他们终于从海上归来,回到陆地。

此时此刻,他们正是按照王不留行的交代,前往保州,查找《怜花宝鉴》的下落。

两人相依而坐,白小茶靠窗,白子夜靠过道,白袍枪囊和青衣扇被白小茶贴窗立在身侧,颇显古怪。

白子夜和白小茶本就样貌出众,尤其是白小茶,在龙岛修炼半个月后,不仅体香被激发,气质也更加卓然,除了一头黑长直秀发和一双大长腿引人注目,姣好的面容也像是会发光。

两人对座似乎是一双情侣,男的体格健壮,长得挺虎,女的则颇为妖艳。

自从上车之后,那男人就频频偷看白小茶,初时只是三不五时,趁白子夜、白小茶不注意的时候瞟上一眼,但不知道是看两人不见怪,还是胆子放了开来,渐渐的就愈加放肆,一双眼睛就差黏在白小茶身上了。

“哥们,稍微欣赏一下得了,真准备看个饱的话,我怕你回去得跪搓衣板!”

见那男生特别无礼,白小茶的眉头同时皱了起来,白子夜笑着道,看了眼他的女伴。

“咋滴,不能看啊?”

都说见到美女,男人的勇气会成倍上升,再加上也许是见白子夜一副学生模样,并不强势,那男人将手握拳放到身前桌上,手腕上一圈粗大的金链子很是惹眼,似有威胁之意。

“就是,不让人看,那就别出来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出来,可不就是想让男人看?”

男人的女伴将他的手一挽,朝白小茶撇嘴道,语气中醋意四溢,但神色却很是不屑。

白子夜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白小茶没有化妆、不施脂粉,身着一条微微发白的直筒牛仔裤,一件t恤外加一件小黑皮衣,这样的装扮很朴素,甚至可以说简陋,哪里花枝招展了?

更何况,一般正常女性,如果见到自己男朋友或者老公频频关注其他女性,难道不是该撒娇求关注、或者生气掐死他之类的吗?而这女的似乎紧张那男人,却又不敢惹他生气,只好迁怒于旁人。

白子夜正要说话,不料白小茶也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只听她淡淡地道:“阿姨,你怕不是眼神有问题?我再花枝招展也比不过你啊,脸上的粉底洗下来,怕是可以包饺子了吧!”

这丫头,说话也太狠了!

白子夜差点笑出声来。

不过他对那女的没有任何好感,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你……”

那女人其实年纪很轻,白小茶这声阿姨,又加上她一脸浓妆艳抹确实脂粉极重,被说中痛处之后又气又怒,转头看了眼男人,见男人没有任何表示之后恨恨地骂了一声:“不要脸的小妖精!”

“妖精?你是在说自己吗?”

白小茶并不动气,只是看了一眼男人,语气依旧平淡:“你明明很生气,却又不敢怪这位先生,看你们相处的样子,不像情侣那么甜,也不像夫妻那么自然,偏偏却又亲密异常,我猜……”

说到这里,白小茶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女人,才又道:“你们说不定都是各自有家庭的人,这是背着双方的另一半,出来享受生活来了?也难怪,阿姨您这颧骨刚削平、下巴刚拉长、双眼皮也才割了不久,眼神不好的确实容易被迷惑!”

白子夜觉得自己憋得好辛苦。

论斗嘴,白小茶从小到大没有输过,没想到去了异调局之后,这功夫居然不仅没有退步,反而与日俱增了。

“你,你……”

那女人恼羞成怒,伸手直指白小茶,似乎要站起来。

白子夜歪头朝她看去。

女人的眼神和他相碰,突然觉得脊背一凉,全身气势一泄就势顿坐下去,摇着男人的手臂像是要哭出声来道:“别人这么欺负我,你就不管吗?”

她这模样,倒不是装出来的,她确实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管,管,当然管!”

男人并没有注意到白子夜的眼神,拍拍女人的手臂安慰他,然后呵呵笑着朝白小茶道:“美女……”

“啪”的一声轻响,一样东西被直接拍到了四人中间的桌子上。

体格健壮、一身虎气的男人在看清那样东西之后,脸色居然刹那间变得苍白无比。

那是一柄短剑。

一柄形制古怪,前尖后宽,曲线锋刃,寒光闪烁的短剑。

龙须短剑!

“我现在不想听你们说话,也不想再看见你们!”

白小茶的口气依旧平淡,但身上的气势却突然间释放出来,锋锐逼人。

“打……,打扰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男人觉得自己的牙关控制不住打颤,勉强说完这句话之后,将女人扯起身就要离开。

“这……”

白小茶释放出来的气势,女人也感受到了,然而她有些不甘心,还打算说些什么。

“闭嘴!”

男人吼了一声,扯起她就仓皇离去。

“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不过是两个普通人,你这么吓唬他们是不是有些小气了?”

白子夜笑道:“再说,你就不怕他们报警,说你携带管制刀具上车,到时候还得费口舌解释!”

说着,白子夜四下看了一眼。

除了男人临走前那一声吼,四人对话的声音并不大,白子夜和白小茶是有意克制,男人和女人则应该是怕丢脸。

所以,除了过道对面座位的几人之外,似乎并没有引起车厢里其他人的注意,而过道对面那几人,看到白子夜的目光之后则纷纷假寐,一副“别看我我什么都没看到,就算看到也会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他们不会报警的,就算女的想,男的也会拦着她。”

白小茶笑着低声道:“因为,严格来说那个男的并不是普通人,他是青龙会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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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官06、军官学校

“他是青龙会中人?”

白小茶知道青龙会,白子夜并不奇怪。5∞八5∞八5∞读5∞书,←o≈

因为青龙会,肯定也是异调局重点关注的目标。

他只是有些不明白,白小茶怎么知道对方是青龙会成员的。

“没错,他是青龙会众人!”

白小茶道:“我刚才注意到,他外套下的衬衣上别着一枚龙纹章,看样式在青龙会中级别不高,不过我刚才气势外放,又将龙须短剑扔出来,足够他分辨出我们不是普通人,而是超凡者了!”

说到这里,白小茶朝白子夜调皮的眨眨眼:“所以你说,他会报警吗?”

白子夜笑了笑。

刚才的事情其实不算事,甚至连小插曲都算不上。

异调局的存在虽然对大众来说是个秘密,但军警系统早已知悉,而随着灵气复苏的加剧,更是隐隐然有第一序列的超然地位,以白小茶如今的身份,就算对方报警,只要将证件便自然无事。

所以,白子夜不再将其放在心上,而是转开话题道:“丫头,这次去李园寻找《怜花宝鉴》的下落,你有信心吗?”

“和你在一起,我做什么都有信心!”

白小茶眼神奕奕地看着他。

看着白小茶的眼神,白子夜没来由的心里一慌,咳了一声转过头道:“话说,我记得小时候看电视剧《小李飞刀》,里面说李园是在晋西省啊,为啥王不留行大哥给我们的地址却是保州,而且我记得,李园只是最初的名字,自从李寻欢将庄子送给林诗音以后,便改叫兴云庄了吧……”

“王不留行大哥不是说了么,就算《史记》、《资治通鉴》一类的史书,都有各种各样的错漏,不管江湖人的故事是通过什么渠道、什么方式被那些武侠作家得知,从而写成书拍成电视的,其中都难免有虚构夸张和不尽不实之处,不可能和实际一模一样的!”

白小茶笑道:“更何况,就算是按照小李飞刀第一部《多情剑客无情剑》的说法,李园在保州的可能性也远远高于在晋西省……”

说着,白小茶掏出手机,解锁屏幕之后找到搜索软件,输入“多情剑客无情剑在线阅读”,点开其中一个页面,划拉几下之后递到白子夜面前。【≤八【≤八【≤读【≤书,▽o√

白子夜凝目看去,只见屏幕上呈现的是这么一段文字——

龙啸云道:“但贤弟可知这‘梅花盗’此刻在哪里么?”

李寻欢道:“据说此人行踪飘忽……”

龙啸云打断了他的话,道:“不错,此人的确行踪飘忽,但我却知道他目前必在保定城里,而且说不定已在我们家附近。”

“这是原著第八章《往事不可追》里李寻欢和龙啸云的对话,虽然书中从来没有明确说李园或者兴云庄在哪里,但这段话却说明极有可能是在保州城,这和王不留行大哥给的地址是能够相互印证的。”

等白子夜看完,白小茶将手机锁屏揣回去后道:“当然,也有可能是古大侠在记录或者加工这个故事的时候,也不是很清楚李园到底在哪里,所以就一笔模糊带过了!”

“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

白子夜沉思着,却不能不认同白小茶的说法。

……

列车飞驰,很快到了保州。

白子夜和白小茶出车站打了个出租车,两人坐到一起坐到后排后给司机说了个地址。

“两位是过来旅游的?”

等汽车上路之后,出租车司机频频从车内后视镜打量两人,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不是,我们是来找人的!”

白子夜随口回答。

“找人?”

出租车司机似乎有些诧异:“那地方除了游客根本就没有住家户,你们找什么人?”

他这么一说,白子夜和白小茶倒是有些意外了,两人对视一眼后,白子夜开口道:“师傅为什么这么说?”

“怎么?”

出租车司机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语气更加诧异:“你们不知道自己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我们是帮朋友忙,他就给了个地址,我们确实不太清楚,也不熟悉情况!”

白子夜半真半假道。

“那就难怪了!”

出租车司机道,随后话锋一转:“你们要去的地方,是保州陆军军官学校,那里十几年前就成了文物保护单位了,周边也没有什么住家户,我经常跑那里,除了外地游客,还真没见过去找人的!”

陆军军官学校?

白子夜和白小茶都是一怔。

对于陆军军官学校,两人还是有些了解的。

滇省讲武堂、粤省黄埔军校、保州陆军军官学校,这是百年之前神州大地上享有盛名的三大军校,当时的军方高层和知名将领,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来自这三所学校。

保州陆军军官学校成立很早,前身是北洋武备学堂,据说从北洋武备学堂算起,陆军学校培养了上万名军官,其中有超过一千六百人成为将军。

原本,白子夜和白小茶还打算这次来保州,有空的话可以去看一看,瞻仰一下前人风采,没想到两人的目的地居然是它。

难道,陆军军官学校和李园有什么关系?

白子夜心里疑惑,随后又想,王不留行只给了一个地址,只做了一些简单交代,却不说明是陆军军官学校,难道有别的隐情?又或者,还存了考验两人的心思?

想到这里,白子夜若无其事地朝出租车司机道:“没事的师傅,你按照地址将我们送到就行!”

“好嘞!”

出租车司机应了一声,将车开得飞起。

没多久,司机就将两人送到陆军学校大门口。

白子夜付了车费,和白小茶站在上有铜钉铜环的朱漆大门外,一时间感觉有些茫然。

军校大门外的介绍石碑显示着,正如出租车司机所说,这里确实是一个半景点性质的文物保护单位,此时此刻正值中午,虽然已经到了秋天,但还是有游客的身影进进出出。

“要不,进去看看?”

观察了半天,白子夜无论如何都无法把眼前的场景和王不留行的交代联系起来,于是朝白小茶道。

“也行!”

白小茶点头。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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