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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表前线》 第1章 荒原猎手 一望无尽的荒原。 寒风刺骨，天是灰的，地是灰的，空气也是灰的。 一辆破旧的小皮卡在荒原上飞驰过，带起烟尘滚滚，驶向远方。 周阳坐在小皮卡的后斗儿里，看着地下城入口在眼前迅速后退，瞬间就淹没在浮尘中，和灰蒙蒙的地平线融为一体。 据说五百年前，地下城时代还未开始之时，地表曾经很美，天是蓝的，地是绿的，阳光是暖的，空气是干净的。 周阳拉上黑色的防尘口罩，解开背后用黑布裹着的一把刀。 刀无鞘，利刃不知是什么材质铸造而成，泛着幽幽的蓝光，在靠近刀柄的位置，有一个鬼头的纹样。 坐在他身边那个身材瘦小的同伴此时也蒙上了口罩，拿起一支十字机簧弩，将三发铁箭快速的装填好。 开车的胖子扯开嗓门，唱起一首内容粗俗的歌。 一棵枯树上停着一只秃鹫，血红色的眼睛贪婪又警惕的盯着他们。 前方是一片松树林，在这灰暗的世界中顽强的透出最后一丝暗淡的绿色。皮卡转了个向，沿着松树林边缘行驶着。 周阳从车上的工具包里翻出一个鞭炮，点燃，奋力扔进树林。 “嘭”的一声，炮声在这万籁俱静的荒野中显得十分响亮。 扑棱棱，一只大鸟从树林里惊飞。 于此同时，身边的同伴扣动了十字弩的扳机。 一支短铁箭带着一小股劲风，嗖的划破天空，噗的一声贯穿了那只大鸟的身体，不偏不倚，就像只串好火棍待烤的火鸡，从天空坠落下来。 “挺肥啊！”周阳捡起那只肥鸟，掰开鸟的眼睑，兴奋的说道，“没问题，能吃！” 据说野兽的眼睛如果是红色的，说明已经感染了变异病毒，这种动物的肉是不能吃的。 不过那只是周阳他们的说法。 地球生存联盟的官方说法是，所有的野生野兽都极有可能携带变异病毒，严禁圈养或捕食。 可惜，人造肉的高昂价格和野生美味的诱惑，几百年来不断激发着穷人们冒险的勇气。政府屡禁不止，再加上几百年来好像也没吃出什么大事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随着地表环境越来越恶劣，近些年来打野的消停了很多。现在还敢在这变异野兽横行的地表上活跃的，大概只有那些装备精良的专业猎人团伙了。 不过他们可不是什么猎人团伙。 没错，他们只是几个闲得蛋疼出来打肉吃的穷人。 就在这时，树林里传来沉重而急促的蹄声，瞬间由远及近，震的松枝簌簌抖动。 有一只大猎物朝他们的方向飞奔而来。 “坐稳咯！”胖子兴奋的喊道，踩了脚油门。 周阳握紧了刀，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微微眯起，警惕的注视着树林里的动静，任由寒风吹乱他一头棕色的短发。 生长在地下城的人，皮肤都有些白，头发颜色都有些浅。 突然，一只长毛野猪从树林中冲出，疯狂扑起。 “砰”的一声巨响，野猪从侧面猛撞上行驶中的小皮卡。 副驾驶室的门上被撞出深深的凹痕，小皮卡受到冲击，猛然倾斜。 “靠！”胖子一个急转弯，稳住平衡，险之又险的逃离了翻车的危机，加足马力向前冲去。 两个人在后面被甩得七荤八素，幸亏被胖子坑出了经验，早早抓紧了扶手，才不至于被甩下车。 “能吃能吃！”周阳爬起来第一句话。 “是它能吃了咱们啊，还是咱们能吃了它啊？”胖子打趣。 “废特么话，当然是肉能吃！” 饿急眼了的野猪在车后奋力紧追不舍，车上那些美味的人类让它疯狂。 而周阳则半蹲在车尾，握紧了刀，双眼中流露出杀意，只等它扑将过来，便会成为他刀下的一扇猪肉。 野猪越来越近，锋利的獠牙泛着惨白的微光，强劲有力的蹄声在荒原上回响。 周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知是不是因为野兽们横行地表太多年，周阳觉得它们似乎有些智慧。 比如这只野猪，上来并不先扑人，而是企图先撞翻车。 还有上次那只白狼，竟然引他们跑了那么远，最后被坚硬的荆棘扎爆了胎，被狼群围困了一天一夜，如果不是遇到了正巧经过的猎人车队，差点儿就挂了…… 果然，野猪突然加速，飞快的绕到小皮卡侧面，低吼一声跃起，又一次猛烈的冲撞车体。 “靠！这年头，猪都变聪明了！”胖子急打方向盘。 小皮卡倾斜着，两只轱辘离地一尺多高，来了个高难度急转弯。 在猛烈的惯性作用下，旁边的同伴一个没稳住失去平衡，整个人猛的向周阳飞撞过来。 “啊……我去年买了个表……”周阳被撞的眼冒金星，脱手，然后毫无意外的被甩出车外。 他竭力控制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肉，借着着地的速度和动能，顺势滚了一圈，迅速站起来稳住身体。 小皮卡在前面一个急刹车，然后来了一个180度大漂移，带起一片浓重的沙尘，遮蔽了视线。 周阳手里紧紧地攥着刀，小心翼翼的警惕着周围，让自己的每一个神经细胞都进入紧张状态。 因为，那只长毛野猪还在猎食。 眼前是寒风中激荡的沙尘，不远处传来两个同伴骂骂咧咧的声音，危险静静地潜伏着。 突然，野猪无声的从漫天的烟尘中跃出，一瞬间已经袭至周阳眼前。 去你马的！ 周阳瞳孔微缩，举刀，迎面砍下！ 简单粗暴。 刀锋传来切割的触感，温热的鲜血四下飞溅，周阳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 滚滚烟尘中冲过来一胖一瘦两个人影。 “你看，我就说阳子肯定没事儿。” “擦！你们这两个坑队友的傻比。”周阳竖起中指，一后背的冷汗被寒风一吹有点冷。 三人上前检查着野猪的尸体，整个身体几乎被迎面劈成两半，切口整整齐齐，跟屠宰场切的似的。 “阳子，你这刀简直神了。” “那是！”周阳得意的拍了拍抗肩上的刀，那鬼头的纹样在暗淡的日光下闪着奇异的光芒，“这可是传家宝刀，削铁如泥！” “怎么分？” “猪头照例给七爷，换烟抽。” 周阳拎过那只胖鸟：“我妈爱吃蘑菇炖鸡汤，我要这个。” “我要后臀和下水。”胖子说。 “那我要排骨和猪蹄。” 周阳坐在地上，用他的传家宝刀将野猪大卸八块，一边不断的抹掉溅到脸上的血水，一边抱怨：“为什么特么的每次都是我干这么恶心的活儿？” 其他两人拿着一摞黑色的塑胶袋，把所有能吃的部分装起来，一袋袋封好。 联盟明确规定禁止捕食野兽，法律就是法律。 虽然人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如果明目张胆的拖回地下城再宰，那可是要被抓起来的。 东边的天空开始黑了，黑暗像晕染的墨，从东边的地平线开始侵蚀天空，越来越快。 “回了回了！”胖子跳进驾驶室喊道。 三个人收拾好战利品，胖子加足马力，朝地下城入口飞驰而去。 几只红眼秃鹫落到地面，抢食他们留下的一地血水狼藉。 第2章 地下城 地表电梯在黑暗中吱吱呀呀的降落了很久，终于在地下城居住区打开了门。 三个浑身冒着血腥气的青年从里面走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拎着鼓鼓囊囊黑色的塑胶袋。 不少路人投来鄙夷的目光，窃窃私语。 “瞧瞧，又是他们。” “这些贫民区的野孩子，不要命了……” 一些人捂着鼻子躲到一边，像看见瘟神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周阳满不在乎，大模大样的把黑布裹着的刀扛在肩上。 这里是地球生存联盟第三大区，124号地下城。 说起这地下城的历史，每个联盟人自然都是耳熟能详。 五百多年前，人类充满智慧的祖先经过精密的研究和计算，给世界带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太阳能量正在飞速的衰减，直到最终消失。 好消息就是，距离地表生命无法生存的时间，还有1200年。 于是从那时起，士兵们打了很多年的仗，首脑们开了很多年的会，工程师们挖了很多年的地下城。 随着太阳能量的衰减，寒潮，风暴，疫病，兽潮越来越频繁的来袭，人类终于停止战争，全面撤退至地下城。 当然，这只是地下城时代的开端。 随着人造阳光技术的发展和晶石能源的发现，六十年前，地球生存联盟开启了伟大的“地表回归计划”，至今全球已有36个地表全封闭生存区建设完成。 据说在地表生存区里，巨大的穹顶是模拟的蓝天白云，人造太阳东升西落，终年阳光普照，四季如春。 历时将近五百年的地下城时代，似乎正在走向终结。 然而谁都知道，那不可能。 因为全球有一千八百多座地下城，目前却只有36个地表生存区。 虽然地表生存区仍然在轰轰烈烈的扩建，但晶石能源却是有限的，只有那些“对社会有重大贡献的人”，才有资格搬到地面上去晒太阳。 所以，对绝大多数地下城的人来说，伟大的地表回归计划就好像明星的绯闻一样，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为这死气沉沉的地下城带来一点变化。 也许唯一的变化就是，贫民区更穷了一些，地下城的空气更闷热了一些。 周阳用手抹掉额头上的汗，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又随意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掌。 擦的，越来越热了。 听说近百年来，熔岩灾难已经摧毁了几十座地下城，指不定哪天就轮到自己头上。 胖子朝他俩挤挤眼睛，“今天晚上我家去啊，有好货！” “什么货？”周阳眼睛发亮。 “（我替系统屏蔽掉），老牛比了！明天我就还回去了，机不可失哦！”胖子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胖子是个神人，什么都能搞来，从小药丸到激光挖掘机，从赝品古董到悬浮滑板，什么都不在话下。 他们的二手破烂小皮卡就是他搞来的，最主要的是，还搞来了一台廉价的二手游戏机，承包了他们三个人最大的欢乐。 胖子真名叫杨辉，不过他更习惯别人叫他胖子，最好是“胖爷”。 其实他对自己这名字颇有执念，他一直幻想着有那么一天，把人揍扁之后，对方仰起头，奄奄一息的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就咬着牙，恶狠狠的报出自己的名字：“记住了，老子叫杨辉，挫骨扬灰的扬灰。” 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狗血。 这几年来人倒是揍扁了不少，却没有同样狗血的剧情给他下这个台阶。 旁边那个身材瘦小的同伴叫刘一明，肩上挂着他的十字机簧弩。 刘一明不怎么爱说话，瘦瘦的小脸上总是一副很认真的表情，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是如果你认为他好欺负，那可是要吃亏的。 他有个特长，叫做“眼疾手快准稳狠”，跟他的弩箭似的。他还有个性格，叫做“什么都敢招呼反正我会跑。” 而他周阳，可是这贫民区里为数不多的还在上高中的“高材生”之一，虽然只是个旷课打架睡觉挂科无恶不作的高三学渣。 那些上下六千年历史，晶石发热原理，他一个字也不记得，但学渣也是有文化的。 周阳一直奇怪自己这样的社会主义好青年，为什么就成了这两位小混混的头儿。 “因为你比较好看。”刘一明说。 好吧，周阳一直觉得这是反话。 “因为你说话好听。”胖子说。 这当然特么更是反话。 大概是因为他比较能打。 想当年他们三个人可是威风八面，周阳自然是主攻，胖子别看身材不怎么样，兜里是一定藏着板砖的主儿，刘一明就专搞偷袭，战局搅和一溜儿够。 完美组队模式。 地下城的小混混们听到他们的名字都要恭敬三分。 不过自从他们出去打野之后，就很少打架了。 万一不小心歇了某个富家公子的头，还得追究责任不是？哪比的上打野刺激，抄起家伙直接干，干完了还有肉吃。 “擦，今儿晚上我有事儿！”周阳怅然。 “去去去，有真的还特么来看假的，找抽。”胖子一脸羡慕嫉妒恨。 “行吧行吧。”周阳无奈的挥手。 算了，他才不想看胖子口水横流的模样，况且，他今天晚上真的有事儿。 这一带越往里走，就越破败萧条。 路面变得坑洼不平，周围的建筑也越来越破旧。 旁边的石壁上又新开了一座矿洞，晶石一批批的开采出来运给最近的地表生存区，用来维持生存区人造太阳的能量。 空地上堆满了开采晶石的废料，黑黢黢的像小山一般。 “阳哥好！”几个小混混模样的少年在街头喧哗，看见他过来，赶紧打招呼。 周阳得意的晃了晃手里的塑胶袋，“晚上来拿肉。” 一排排民房沿石壁而建，年代久远。 窗户早就已经没有玻璃，只剩下一排排的空洞，幸好地下城里没有什么风雨。 周阳顺着生锈的铁皮楼梯上到三层，推开房门。 “阳子，回来了。”老妈接过他手里的肉，“快去洗澡吧，烧了热水。” 不一会儿，炖鸡汤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老爸照例把剩余的肉块处理干净，分成很多份，这贫民区里的邻居，只要不嫌弃，都可以来拿一份。 第3章 令人心醉的夜 入夜，周阳悄悄的溜出来。 走出破旧的贫民区，穿过中央广场，向地势较高的那边走去。 鳞次栉比的高级公寓里灯火通明，一眼望去颇为壮观。 路灯切换了夜晚模式，橘黄色的灯光柔和的洒在平坦宽阔的路面上。 这里就是所谓的富人区，实际上却只不过是些生计富余的中产阶级罢了，真正的富人，早就已经搬到地表生存区晒太阳去了。 周阳在一栋楼前停下脚步，闪身走进楼后的阴影里。 这里的通风系统工作的很好，周阳靠在栏杆上，享受着凉风习习的宁静夜晚。 不知是什么蕨类植物在微风中摇摆，散发出特别的香气。 周阳看了看表，心跳加快起来，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和姑娘约会的时间快到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从面前的高级公寓里走出来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身材匀称苗条，长发飘飘。 光是这背影，就让周阳心里充满了小小的激动。 她小心翼翼的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转身走进楼后的阴影里，向周阳走来。 “周阳，你今天又逃课……” 话还没说完，周阳就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拉进怀里，直接用嘴唇堵上了那只粉红的小嘴。 长长的发丝轻拂过周阳的手臂，高级洗发水的香气隐隐飘过，女孩的睫毛在夜色下微微颤抖。 周阳将她抱紧了些，柔软而丰润的触感让他心醉。 良久，亲昵的两人终于分开。 “周阳，你是不是又出去了？” 林雨晴撅着小嘴质问道，模样很可爱。 她可是班上公认的美女学霸，家境也好。 大概全班同学都在怀疑，她是哪根筋搭错了，为什么会拒绝了无数人的情书，单单接受了周阳这个贫民区来的小痞子。 “打点野味嘛。”周阳满不在乎。 “多危险啊！而且那些肉也不干净，有病毒的！下次我给你拿点人造肉吧……” “放心吧，我很厉害的。”周阳避开重点，把林雨晴抱进怀里。 没关系，富人和穷人的关注点总是不相通的，这时候只要一个亲亲就能化解。 没过多久，林雨晴从周阳怀里抬起头来，“好了，我得回去了。” 周阳不肯放手，“才这么几分钟啊，什么时候能出来时间长一点？” “没办法，我家人管的很严的。” “明天去上课啊！”林雨晴叮嘱道。 周阳捏了一下她粉嫩的小脸蛋，“你坐我旁边我就去！” …… 第二天，地下城唯一的一间高中教室里。 周阳托着下巴，心不在焉的听着老师又一次讲起那段每个联盟人都耳熟能详的地下城历史，对各种事件的伟大意义圈圈点点。 伟大意义啊……关我毛事。 还有数理化，简直就是外星人发明的。 林雨晴身上淡淡的香气飘来，弄的他心里痒痒。 周阳懒懒的靠在椅子上，看着林雨晴认真听讲的侧脸，想起昨晚嘴唇和身体的触感，心跳的有些快。 什么时候能把她约出来一晚，哪怕一个小时也行，到时候让胖子帮忙找个地方……他想着，脸上露出色眯眯的微笑。 “看什么看，你口水都留下来了。”林雨晴扭过头来瞪他，“你再不听课就毕不了业了。看书！” 周阳不情愿的翻开课本。 毕业有个毛用，周阳想，老子可是要去晶石矿洞里挖矿的男人。 挖矿有什么不好？ 在矿洞里挥洒汗水，切割机和挖掘机的声音震耳欲聋，男人们聊着不堪的话题放声大笑，下班了再冲个凉水澡，这才是大老爷们儿的生活。 毕竟贫民区里大部分的男人都在做矿工。 不过问题又来了，一个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小矿工，今后如何hold住一个富二代大家闺秀的心？ 周阳觉得，这是自己目前面临的最大的人生难题。 “所以啊……”讲台上那个头发花白的历史老师，几乎每堂课都会说这句话做他的结束语，“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才能出人头地，为伟大的地表回归计划贡献一份力量，才有可能走出这破败的地下城，才有可能进入地表生存区，过上那种上流社会的生活……” 历史老师抬头望着青苔斑驳的天花板，兀自感慨万千，无限向往。 周阳挪了挪屁股，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呼吸渐渐变得缓慢均匀起来。 他又睡着了。 …… 当周阳被课间操的嘈杂声吵醒的时候，他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东西，一张屎黄屎黄的纸。 毕业班里的墙上有一块公告板，是专门用来贴各种招聘信息的。 什么印刷厂和冶炼厂的招工啦，什么大学预备班的考试啦，什么厨师和挖掘机技能学校的招生啦，贴的满满的，就好像楼下张大爷家在小水槽里种的蘑菇。 周阳的座位就在公告板边上。 一有人经过，那一板子的纸片都飘起来，哗啦啦响，时不时还有一张悠然飞起，落在他头上。 周阳睡眼朦胧的抬起头，目光落在新贴上去的那张黄纸上。 “本地区预计将在两个月后迎来一次兽潮，高昌地表生存区面向其附近的地下城发布新兵招募，如有应征者在训练期间血脉觉醒，被军方正式录用的，每人可以携带最多3位亲属或友人，永久移居地表生存区。此次招募对象年龄18至25岁，男女不限。请大家踊跃报名，共同守卫人类地表上的新家园。” “嚯，还可以带家属，待遇越来越好了。”有人感叹道。 “你睁大眼睛看看，那是血脉觉醒，哪有那么简单。” “听说那个觉醒特训营特别狠，直接把你扔进野外，死了活该。前几年去那几个，不都是抬回来的吗。”站在前面的同学议论道。 “血脉觉醒？还是趁早死心吧，觉醒不了的都送去前线当炮灰了……” “啧啧，咱们地下城的人，在那里就是低等公民，没人在意你的死活。” 周阳站在公告板前，若有所思。 血脉觉醒，是什么来着。 第4章 血脉觉醒 随着地球环境和太阳辐射的改变，病毒会变异，动物会变异，同样的，人类也会变异。 血脉觉醒，从本质上来说是人类的一种变异。 血脉觉醒后，会拥有正常人之上的体力，五感，速度，总之身体各方面的能力都会得到提高，有非常高的单兵作战能力。 说起血脉觉醒，就不得不提到“军神”的传说。 军神是这世界上第一个觉醒者。 那是五十多年前，在地表回归计划实施之初，第一个地表生存区正在建设中。当时遇风暴肆虐，又有兽潮来袭，艰苦卓绝，眼见人类苦苦建设多年的成果即将毁于一旦。 这时，守卫军里有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在抵抗兽潮的战斗中受了重伤，陷落在兽群深处。当战友们都以为他必死无疑的时候，忽然一声长啸，一个矫捷的身影飞出，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速度和力量，瞬间便斩杀了一群变异的野兽。 在他的带领下，士气高涨，人类最终取得了胜利，击退了兽潮，保住了建设中的生存区。 这个人便被人们誉为“军神”，从此，“军神”这个称呼就变成了独一无二的特指名词。 后来人们经过研究，发现这个军神的血液中的某些成分，竟然有一定几率可以使普通人血液产生基因变异。 于是，可以人工诱发血脉觉醒的“觉醒血清”诞生了。 觉醒血清经过量产，源源不断的送入军队。 然而成功率却小的可怜，大批的注射，能够觉醒的却凤毛麟角。 因为血脉觉醒，不仅仅是一个血液化学的客观问题，更重要的是通过个人的主观意识激活。 也就是说，注射了觉醒血清相当于只是放了变异基因在体内，但是只有当它被一些契机刺激后，才会产生活性。 至于具体是什么样的契机，因人而异…… 周阳合上历史书。 说了跟没说一样，总之就是很厉害就对了。 哦对了，之前还得打一针，把那个什么军神老头子的血液输进自己的身体，怪恶心的。 不过可以变超人耶，还可以带三个人住到那传说中的地表生存区去，老爸老妈还有未来的媳妇儿，堪比灾难大片儿完美圆满大结局。 周阳心动了。 英雄梦总是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新兵招募的公告不仅贴在了学校，连中心广场的公告板上也贴了。 胖子和刘一明歪着脑袋，看着那张屎黄的纸。 “胖子，小明，”周阳揽着两人的肩膀，“咱们好像够年纪了，要不要去试试？” “好啊！”胖子眯起眼睛，“胖爷我也要享受一下上流阶层的生活！” “听你们的。”刘一明随意的说。 …… 报名那天，三个人便一起去了。 报名处在广场的角落里，显得十分冷清。 “来，填个表。”接待人员很热情的递过来几张纸，“填完表的去那边验血，血液筛选的结果在三天后公布。” “验血？”胖子打了个哆嗦，“不是报名了就能去吗？” 胖子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怂人，就怕打针。 “有些人的血液和觉醒血清不匹配，注射了也没用。所以要先采血化验，筛选血液合格的人。”那人解释道。 “那就是说，咱们有可能不能一起去？”刘一明蹙起眉头。 “各位，这可不是去野餐。”接待那人哭笑不得。 “那验血结果出来之后还能退出吗？” “可以的。注射觉醒血清之前退出的话很简单，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但是注射了之后……对于你们来自地下城的人，只有两条路，进远征团前锋营，或者注射中和血清。” “中和血清又是什么玩意儿？”胖子问。 “中和血清会洗掉你身体里的变异基因，此生再也无法觉醒，你就可以自由的回家了。但是中和血清对身体有很大损伤，会让人一生体弱多病。” “还没去就想着退出？还以为你们多了不起！”背后忽然响起冷冷的嘲讽。 周阳扭头一看，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站在后面，恨不得用鼻孔看着他，一脸目中无人的骄傲。 哟，周阳乐了。 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那男生叫严松，周阳的同班同学，林雨晴的忠实粉丝。 严松家境很好，据说严家老爷子是这地下城政厅的副厅长。 他从上高中开始，苦苦的追求了林雨晴三年。他外表并不差，似乎比周阳还要高那么一丢丢，背景又好，据说严家和林家关系不错，他和林雨晴小的时候还曾经在一起玩。 全班同学都曾经以为，在林雨晴的众多追求者当中，他是最有希望胜出的那个。 然而在希望的曙光即将来临之际，眼睁睁的就被周阳这个小痞子捷足先登了。 噗，这真是个悲惨的故事，周阳想着，心里乐成一团。 “给我一张报名表！”严松向接待员说道。 三个人有些吃惊的看着他飞快的填好了表，走向旁边的采血处。 胖子幸灾乐祸，“他一个官二代，大好前程，干嘛上这什么特训营找苦头吃？不会是因为被你横刀夺爱，精神受刺激了吧？” “赶紧写吧，就你话多。”周阳笑到。 “哎，你不知道写字儿对于胖爷我来说，是件多难的事儿吗。” 周阳交了表，站起来走向采血处。 严松正从里面出来，打了个照面。 “我警告你，不要再纠缠雨晴！”严松高傲的看着周阳，“一个住在贫民区的穷小子，你觉得你们可能有结果吗？我跟雨晴才是门当户对，我们两家世代交好，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周阳心想这台词怎么这么像前些年流行的肥皂剧，大男人的脑子里灌了哦巴桑的化妆水，怪不得追不到姑娘。 “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啊？”周阳打断了他的话，思考了一下，“那好吧，我不介意你叫我姐夫。” 周阳说完，若无其事的走进采血处。 严松站在原地，铁青着一张脸，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哎，他小舅子好！”胖子正好走过来，落井下石。 第5章 没有我啊 三天之后结果发布的时候，倒是有不少人围观。 小广场上除了报名的几个人之外，还聚着一群闲来无事看热闹的人，看看这次谁去送死。 这次来的人搞得很正式，穿着地下城罕见的西装革履，精神抖擞。 他照例先讲了一番慷慨陈词，感谢大家为联盟作出的贡献之类云云，然后拿出一张纸，说道，“现在我宣布入选名单。” 人群一时间安静下来。 “严松。” 严松站在人群后方，似乎松了口气。 人群中倒是有些唏嘘之声，最近传闻严家老爷子花大价钱走了后门，这次去了无论是否能觉醒，都已经安排好了去处，绝对不会去炮灰营。 “李维。” 周阳有些意外，李维他认识，也是这地下城的小混混，是个孤儿，初中都没上完就出来混，后来就去了矿洞干活儿。 以前周阳每次打野带回来的肉都会给他留一块，最近已经好久没见他了。 “刘一明。” 刘一明面无表情，他早就想好了，如果周阳和胖子都没选上，他才不去。 “周阳。” 刘一明脸上露出些喜悦，周阳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然后，然后那人就合上了纸。 “没了？！”胖子一脸懵比。 “没了。” “没有我啊？！”胖子痛苦的掩面，“不带这么玩儿的……” “点到名字的人，到我这里领一张通知书。下月1号上午10点地表出口集合，有车接你们去高昌生存区。除了换洗的内衣，其他一律不能带。” …… 周阳和刘一明拿着通知书，看着心情沉痛的胖子。 “跟你说了要减肥，血液里脂肪太多了。” “放屁！那有毛关系！”胖子怒吼。 “还有几天才走，咱们再去打次野吧……”周阳抬头，看着地下城那高高的黑色天顶，有些不开心。 一望无际的荒原上，灰蒙蒙的天空里笼罩着灰蒙蒙的光，太阳看不出在什么位置。 小皮卡停在荒原中间，三个人并排坐在旁边的一块巨石上，脚下的一滩血水旁边放着几个黑色塑胶袋。 周阳拿出那根向七爷讨来的烟，点燃，深吸了一口，递给刘一明，刘一明吸一口，又递给胖子，如此循环。 胖子看起来心情好多了，“这样最好，你俩安心的去，地下城的亲人们有我胖爷罩着。” “切，怎么说得要死了似的。”周阳望着远方，吐出一口烟，白色的烟雾瞬间被寒风卷走。 “你俩，特么的好好混！将来有权有势了，记得让我抱大腿啊！”胖子一手一个揽着他俩的肩，装作兴奋的声音里有些失落。 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周阳心想。 如果真的觉醒了，可以带三个人走，但是刘一明家里有妹妹，正好一家四口，而自己，应该会带雨晴吧…… 如果觉醒不了，自己应该会选择进前锋营，而刘一明应该更希望回家吧…… 擦，周阳弹飞烟屁，这简直是他人生最大的不开心。 转眼就到了出发的时间。 周阳把那柄心爱的传家宝刀擦的亮亮的。 记得两年前，他不知道哪根筋抽了，非要出去打野。 在所有联盟人眼中，地表是个地狱一般危险的地方，病毒肆虐，寒潮瞬间将山川变为冰原，红眼睛的兽群像潮水一般涌过，寸草不生。 老爸很生气，但是又怎么能执拗得过这狗血沸腾的年轻人。 最后，老爸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从衣柜深处翻出了这把黑布裹着的刀交给他，淡淡的说道：“别死在外头。” 周阳疑惑的解开黑布，泛着幽光的刀刃呈现在眼前，那刀锋圆润的曲线似乎可以斩开世间万物，那鬼头的图案仿佛活的一般。 吊爆了！ 爱不释手。 只可惜，这次除了换洗的衣物，其他一律不让带。 啧，周阳遗憾的撇撇嘴，把刀裹好放在枕边，拎起包准备出门。 “爸，妈，我走了啊。” “嗯。”母亲何春应了一声，继续做手里的针线活儿。 父亲周长浩从屋里走出来，什么也没说，最近他的身体很虚弱，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 “你们就没啥要说的？”周阳看着这一对父母，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了。 “早去早回。” “切。”他第一次出去打野的时候，老爸也是这句不咸不淡的话。 “走了啊。有事儿可以找胖子帮忙。”周阳出了门。 良久，何春终于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叹了口气，“唉，这样真的好吗？” “随他去吧，刀都已经给他了。” 周长浩看着周阳枕边那把传家宝刀，眼中流露出些许复杂的崇敬之情，“估计老大也不会希望看到他一辈子当个挖矿工人吧。” …… 一辆军用大篷车在这一带绕了几个地下城，一共接了20多人，然后向高昌生存区的方向驶去。 车子一路颠簸，周阳环顾四周，虽然有些人面相挺凶，但是在没弄清楚状况之前，谁也不愿贸然喧哗，或闭目养神，或窃窃私语。 严松坐在他对面，穿着万年不变的白衬衫，用万年不变的高傲目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那狗血肥皂剧的台词呼之欲出。 “又来？”周阳冲他挑挑眉毛，无声的示意，“你来打我呀？” 严松绿着一张脸，扭头看向别处。他的口袋里，揣着一张介绍信。 早在报名的前一天，他就拿到了严家老爷子交给他的一封介绍信，高昌区防务部长亲自写的。 “把介绍信交给特训营的领导，虽然不可能一点苦不受，但是起码不会太过残酷。”严家老爷子叮嘱，“只要坚持过30天的特训，即使没有觉醒，也给你在高昌区安排好去处了，混出名堂再找机会接我们过去。” 严家老爷子自从十年前跟着代表团去过一趟高昌区之后，就认定了那里是天堂，千方百计的想把严松弄过去。 所以他报名了。 如果没有介绍信，只有跟这三个人一样的傻子才去，严松心里想着。 李维低头坐在周阳附近。 “最近怎么都不见你来拿肉了？”周阳问道。 李维苍白消瘦的脸上露出些尴尬，“我在矿上上班，自己也能养活自己了。” “那干嘛报名来这儿？” “上个月矿难，死了好几口子。我寻思着与其被活埋在矿洞里，不如出来试一把。” “嗯……”周阳恍然大悟的点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死在矿洞里，或者死在战场上。 真特么的蛋疼。 第6章 班长 车子在荒原上颠簸了大约两个小时，昏昏欲睡间，忽然有人激动的喊起来：“快看！那就是高昌！” 大家争先恐后的把头伸出窗外。 正前方的荒原尽头，地表生存区的巨大穹顶浮现在地平线上。 远远看去就像一颗露出地面的金色巨蛋，那不知什么材质的外表涂层熠熠生辉，在漫天飞扬的沙尘中就像海市蜃楼。 车子颠簸着，地表生存区越来越近。 那梦幻般淡淡的金光，逐渐填满前方的整个视野。 直到仰望天空才能分辨出金色巨蛋的一个微微的弧度，金色巨蛋变成了无边无际的金色巨墙。 刚才的沸腾早已变成了安静，大家齐齐仰头望天。 脖子都酸了。 周阳依然舍不得把目光挪开，这人类创造的奇迹震撼人心。 沉重的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金色巨墙上，一扇闸门缓缓打开。 车子穿过大门，行驶进地表生存区。 太阳…… 阳光竟然那么刺眼，根本无法直视。 天空真的是蓝色的，那种纯粹的深邃的蓝。干净的白色云朵像棉花团一般，悠闲的漂浮在蓝天上。 道路两边种着树，阳光透过翠绿的树叶间洒下，树下阴影斑驳。 平坦的水泥路面笔直的延伸向远方，那里高楼大厦林立，一排排明亮的玻璃窗里映出蓝天白云的影子。 据说，这是按照五百年前人类留下的影像和数据建造的。 天是蓝的，树是绿的，太阳是暖的，空气是干净的。 吊爆了！周阳想，原来传说是真的…… “这趟没白来！”刘一明赞叹道。 严松早已不自觉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终于明白了，老爷子为什么千方百计的一定要让他进来。 常年习惯了地下城灯光照明的一车年轻人，都被这耀眼的阳光刺痛双眼，纷纷流下感动的泪水。 …… 车子行驶了不一会儿，便拐进了一处守卫森严的军营，停在一处场地前。 场地里已经站着十来个年轻人，他们是来自高昌区内部的应征者。 “快看那帮地下城来的！”有人看着刚下车的这些大惊小怪的乡下人，露出鄙夷的神情。 高昌生存区竣工于五十年前，是比较早的一批地表生存区之一。 也就是说，在这里已经至少有两代人没有经历过地下城时代了。 “听说地下城的人都脸色惨白，营养不良，啧啧，果然如此。” “这些下等公民，以为来了就能飞黄腾达？做梦……” 这些刚下车的地下城青年，看着对面那些面色健康红润的城里人，也自然听到了他们尖酸刻薄的议论声。 一个长相很凶的大块头从乡下人阵营里走出来，上前两步，“说他妈什么呢你？！” 对面的城里人阵营里，站出来一个流里流气的瘦高个儿，懒洋洋的把双手插在裤兜里，“说你们地下城来的下等人，不要不识抬举。” 大块头握紧了拳头。 这时，忽然一道洪亮浑厚的声音传来，“集合！” 声音如此洪亮，以至于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齐刷刷的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一个光头的中年人向这边走来。 他穿着笔挺的军装，配着他油光锃亮的秃头，显得有些滑稽。但是这滑稽的外形，配上他恶狠狠的目光，便成了一个不好惹的角色。 他扫了一眼面前这些散漫的新兵，喝到：“都站好！” 人群里一阵窸窸窣窣。 周阳无奈的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站在人群最后面，看着天上大朵大朵的浮云，被迷惑住。 还会动耶…… “从今天开始，我是你们的教官，我叫李炎。你们可以叫我李教官。下面我说几点，希望你们听好。” 李教官黑着脸，整个人散发着威压，如炬的目光依次扫过每一个人，被他盯着的都会不知所措的低下头，全场一片安静。 “第一点，这里不是普通的新兵营，是觉醒特训营。接下来的三十天里，训练很艰苦，规则很公平，想退出随时可以找我申请退出，这里不欢迎意志薄弱的人。” “第二点，相信你们来之前已经了解过，血脉觉醒需要一些契机。所以在训练中，可能会遇到一些危险。但是无论是地下城来的，还是高昌本地的，我都会以你们的生命为第一准则，绝不偏袒。” “第三点，请注意军队纪律。擅自脱离队伍，脱离场地的，死了不要怪我……” 李教官一边巡视着众人，一边讲着讲着，忽然眉头一紧。 那个在后面呆呆仰头望天的，是几个意思？！ 他条件反射的顺着周阳的目光回头望去，大家也都顺着教官的目光仰头望去…… 除了蓝天上飘动的浮云，什么也没有。 “你！出来！”教官一声暴喝，响彻全场。 “别看了，说的就是你！” 周阳惊愕的指着自己的鼻子，确认过眼神，确实是自己，不情愿的走上前去。 “姓名？” “周阳。” “周阳，以后你是班长！”震耳欲聋，难以置信…… 什么跟什么？！这里又不是学校！ 下面传来几声窃笑。 周阳觉得背后冷飕飕，这帮凶神恶煞的亡命之徒，各怀鬼胎，班长简直就是众矢之的，作死的主角。 他们才不会关心谁是班长，他们只感兴趣班长死的有多难看。 “教官我真的错了，我好好反省。”周阳挤出一副痛定思痛的表情。 “认字吗？” “认。” 哼，小看我们乡下人。 李教官塞过来一张纸，“你来点名！” 糟糕，看来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 周阳可怜巴巴：“那……班长有工钱吗……” 下面一阵哄笑。 “闭嘴！开始点名！” 周阳很老实的开始点名，尽职尽责，好吧，只求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平淡无奇的点名环节，直到最后一个名字。 “李可梦！” “到！”是个清亮的女声。 周阳诧异的抬起头，一个短发的姑娘走上前一步。 她穿着宽松的牛仔上衣，刻意遮住了自己的身材，一眼看去会以为是个长相清秀的少年。 一头乌黑的短发颇有韵味，一双大眼睛里透着精明强干的目光。 周阳记得她是城里人。 第7章 要出人命 作为班长，周阳很头疼。 “班长？你的饭很多哎，吃不完吧？” 周阳朝着餐盘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满脸真诚的擦擦鼻涕，“好像还真是吃不完，拿去拿去。” “班长？我的脸盆丢了。” 我特么又不是居委会大妈。 “我的给你，你想不想要啊？”周阳挤眉弄眼。 “停！”刘一明拽了他一把。 “咔”，脚下正好踩中一只伸出绊他的小腿。 “小明好样儿的。” 小打小闹，一切都是浮云。 哦不，一切都是因为在人群里多看了一眼浮云。 马的。 还有更头疼的，周阳他们来自124号地下城的四个乡下人，偏偏和高昌的十个城里人分到了同一间营房。 四对十，数量上就完败了。 处处都是鄙夷的目光，周阳和刘一明满不在乎，悠闲的聊着天。 在地下城的时候也是这样，早就习惯了。 李维自然也没什么反应，严松脸上却有些挂不住了。 这时，对面一个长相斯文的眼镜男，拎起自己还没打开的行李，朝旁边的同伴说道，“我不玩儿了，走了！” 这句话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你们也赶紧走吧。这个教官，出了名的六亲不认，人称李黑脸。遇见他算我倒霉。明天早上注射血清，要走就在这之前走，还能落得个自由身。” 那人说完，就提着行李出了营房。 “要不咱也走吧。”有人说道，“这个李黑脸，我也听说过。说实话，咱们来这就是混，觉醒了那是赚到，没觉醒好歹从特训营出来的，履历上也能镀层金。现在遇到李黑脸，这日子还能混的下去？” “咱们不能跟他们地下城的人比。”有人瞟了一眼周阳那边，说道，“他们觉醒不了就只能去前线当炮灰，咱们好好的内勤队医疗队安全局哪个不能进。” “说的也是……”不少人犹豫起来。 “要走赶紧走，别在这丢人。”一个慵懒却又带着些恶毒的声音传来。 说话的人懒洋洋的靠在床上，正是刚才起冲突时站出来的那个流里流气的瘦高个儿。 点名的时候周阳留意了一下，他叫王守昌。 这个名字有点意思，周阳心里吐槽，取自“守卫高昌”吗？ 刚才讨论的人立马闭了嘴。周阳看出来他们并不是一伙儿的，只是没人想招惹这么个冒着邪气的怪人。 严松听着刚才这些人的议论纷纷，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知道自己手里这张介绍信，还能值多少分量。 “乡下人，看什么看。”王守昌继续用慵懒恶毒的调子说道，这句话是对着严松说的。 严松在地下城也算是官二代了，哪儿受过这样的气。 不过他想起临走时老爷子反复叮嘱的话，遇到什么委屈先忍一忍，在一切定下来之前千万不要出岔子。 好吧，忍！ 严松压住火气，只是瞪着王守昌。 “不服气？”王守昌嘴角上扬，露出一丝邪恶的微笑，懒懒地叫道：“赵亮。” 一个身材魁梧的人走过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王守昌懒洋洋的朝严松那边使了个了眼色，似乎连后面的“给他点苦头尝尝”这些字都懒得说了。 赵亮两步走上前，二话没说直接挥起拳头，照着严松的脸就来了一拳。 严松根本没想到对方竟敢直接打他，促不及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狼狈的摔倒在地。 看那赵亮的身材，胳膊快赶得上严松大腿那么粗了，这一拳的力道可是不小。 “肿么打人！”严松捂着脸，鼻子和嘴角都流着血，说话都含混不清了。 “打的就是你！” 严松刚要爬起来，又是狠狠的一脚，将他踹到墙角。 王守昌嘴上挂着邪恶的微笑，看得津津有味。 周阳和刘一明同样看得津津有味。 刘一明饶有兴致的托着下巴，“原来上流社会也跟咱们一样，用拳头讲理。” 周阳转过脸偷笑，“要不是看在雨晴的面子上，我也想给他来这么两下。” 赵亮用膝盖将严松的身体死死的抵在墙角，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一把折叠匕首，不知道他是怎么带进来的。 明晃晃的刀刃在严松眼前晃着。 “哪里比较好呢？”赵亮满脸邪恶的笑容，用刀背拍拍严松的脸，又移到手指比划比划，最后游移到胯间。 严松吓得面无血色，用颤抖的声音喊道：“周阳，刘一明，李维，救我！” 虽然这三个人都是他看不起的贫民区小痞子，但是真没其他人可以喊了。 混到这份上真是可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周阳依旧盘腿儿坐在床上看热闹，丝毫没有下来帮忙的意思。 赵亮得意的摆弄着手里的匕首，“下等人就是下等人，胆小怕事，屁都不敢放一个，活该低贱一辈子。” “啧。”周阳皱了皱眉头，终于说话了，“你这话我怎么这么不爱听。” 说着，起身朝刘一明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起赵亮那边走去。 “这不是咱们班长？哈哈。”赵亮鄙视的笑，放开了瘫在地上的严松，迎上前两步，眼露凶光，“我就看看，你有什么资格当这个班长！” 周阳无奈的摊手，“要不你来当？” 城里人阵营里又上来三个人，把他俩围在了中间，其他人都躲得远远的，不愿掺合，形势一目了然。 赵亮从鼻子里轻哼一声，“你们都不用出手，打这两个小屁孩，我一个人就够了！” 话音还没落，偷袭好手刘一明先动了。 赵亮反应也不慢，看见有人闪身过来，抄起匕首就朝那身影的方向划过去。 刘一明却没有做出任何攻击，而是突然转身，飞起一脚击中赵亮的手腕。 刀子脱手，飞了出去。 紧接着“啪”的一声，被冲过来的周阳接到手里，直奔赵亮而去！ 连贯的天衣无缝，横行地下城好几年可不是白打的。 过程着实太快，赵亮刚反应过来刀子脱手，怎么就朝自己过来了，有些慌，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已经退到墙边。 周阳手里的匕首直接就冲着脖子扎下！ 围观这些人一瞬间脸色惨白，冷汗都下来了，要出人命！ 第8章 这个女人有点意思 “别！别杀人！” 瘫在旁边的严松突然紧张的大喊，抱住周阳的腿。 这里是军营，弄出人命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周阳的动作轧然而止，刀尖已经准确无误的抵在了颈动脉的位置。 赵亮吓得面如土色，双腿发软，好快！从那小瘦子出击到现在，大概只有不到一秒钟的时间，若不是周阳及时停手，恐怕自己已经鲜血四溅了。 名副其实的秒杀。 “哦，对。”周阳放开手，略有尴尬的挠了挠一头乱发，“忘了忘了，宰习惯了。” 当然并没有想真的搞出人命，但是既然大家给面子，自然要演一演，不然这个班长怎么当的下去。 众人听到这话，齐刷刷的脸色惨白。 宰……习惯了？ 严松和李维知道他说的是宰猎物，但是高昌本地这些吃着人造肉长大的人，哪里知道世界上还有偷猎打野这种操作，自然以为他说的是宰人。 “你……你们地下城的人……都是干什么的……”赵亮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周阳指指赵亮，又指指不知所措的三个小喽啰，“还有你们。以后看见我，跪下喊……算了耽误时间，鞠躬喊，班长好！” “来，喊一个。” “班……长好。”赵亮脱口而出，估计还没从惊恐中回过神来。 我也不想装比啊，周阳心里哀叹，只怪班长太难当，不揪几个特例出来镇住全场，他迟早会被这帮烂同学烦死。 王守昌嘴角上扬，露出诡异的微笑，懒洋洋的说道：“好。” 周阳愣了一下，好？是几个意思？ 好，你厉害我服了？好，咱们走着瞧？好，班长好？又没让你喊…… 周阳转身离场，他还不想招惹王守昌。 他有种感觉，那是个非常危险的人。 ……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被带去进行了觉醒血清的注射。 周阳看着针管里的透明液体被缓缓的推进自己的静脉，有些紧张，然而并没有什么感觉，仿佛只是打了普通的一针。 走出医务室，清晨的阳光带着树叶的清香，令人陶醉。 天空上的浮云……浮云？不提也罢！ 周阳的目光落在队里唯一那个姑娘身上。 李可梦刚注射完血清，正往另一边的女兵营房走去。 昨天新发的训练服她穿起来很合身，凸显出匀称性感的线条，一头短发英姿飒爽，颇有股女中豪杰的韵味。 这时，赵亮带着三个小喽啰，挡住了她的去路。 “妹子，来陪哥聊会儿？”赵亮一脸贱贱的笑容。 “滚开！”李可梦毫不示弱。 刘一明走过来，朝周阳挤挤眼：“不去？” “你看上了？我帮你啊？” “啧啧，凶巴巴的，不是我的菜。” 李可梦厉声说道：“你再不让开，小心我不客气！” “嗬，我倒是想看看能有多不客气……”赵亮说着，贱兮兮的伸手就要摸李可梦的下巴。 手还没伸过来，只见李可梦猛然挥出一记漂亮的右勾拳，正打在赵亮的鼻子上。 噗……周阳笑出声来。 “啊！”赵亮惨叫一声，痛苦的捂着脸，手指间鼻血横流。 “小娘们儿，特么敢打老子！弄死你！” 赵亮抹掉鼻血，发起狠来。 刚才只是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以赵亮那魁梧的身材，若真打起来，李可梦就算练过，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周阳寻思着，不帮忙好像说不过去了。 赵亮带着三个人恶狠狠的逼上前来，李可梦明显感觉到了危险，谨慎的后退着。 这时，赵亮忽然皱起眉头，脸色剧变。 李可梦身后，周阳和刘一明满脸微笑，抱着胳膊看着他们。 “擦！”赵亮咬咬牙，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走！” “等等！” 周阳认真的看着赵亮，“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几个人面面相觑，纷纷鞠躬：“班长好！” 周阳憋住笑，挤出一脸正经八百的样子：“同学们好。” 李可梦诧异的看着面前仓惶逃走的几个人。 “班长？”她回头，直直的盯着周阳的脸，果然是昨天被揪出来的那个倒霉的班长，才第一天就做稳了？这个人，有点意思。 李可梦就这么盯了足足有好几秒，搞得周阳浑身发毛。 “谢谢你。”李可梦轻声说了一句，转身走了。 周阳松了口气，摸了摸脸，“小明，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嘛？” 刘一明则是一脸茫然，答非所问：“哎？她怎么不看我？怎么不说谢谢你们？我存在感这么低吗……” …… 训练开始的时间到了，大家集合在操场上。 传说中的李黑脸走了过来，果然是黑着一张脸，用那恨不得吃了人的目光将每个人扫视了一遍。 跟着他过来的，还有一辆军用大篷车。 “所有人上车，去训练场地！” 李可梦站在边上，第一个走上前去准备上车。 “你，下来！”教官突然喝到，吓了大家一跳。 李可梦不服气的走到一边。 “你不许去！其他人上车！” “我为什么不能去！”李可梦气鼓鼓的说道。 “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你去干什么！”教官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大家听见了。 “教官你偏心。”有人吹起口哨。 “闭嘴！”李黑脸的脸色越发黑了，“我偏心？她是我闺女！去干什么？！给你们色眯眯的眼睛大饱眼福是不是？！” 这简直是个爆炸性的新闻！ 爆炸后的现场一片死寂，人人低头噤若寒蝉。 都是一群年轻爷们儿，谁敢说目光从没落在不该落的地方？！ 看李黑脸这爱女心切的样子，要是知道谁对李可梦有非分之想，绝对有可能拎把刀来砍人。 “你偷偷报名我没办法，但是我告诉你，除了野外生存，其他的训练不许去！”教官指着李可梦训斥道，一点也不留情面。 李可梦涨红了脸，转身走了。 “这个女人，有点意思。”周阳想道。 严松墨迹到最后一个上车，自然是为了单独面对教官，把那封防务部长的介绍信交上去。 “这个，是家父让我交给您……”严松小心翼翼的说道。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一是因为李黑脸散发的威压太大，另一个原因就是，昨晚被揍了的半边脸，肿的像个馒头。 教官接过信封，看都没看，刷的一声，撕成了两半。 “还嫌死的不够快。”车上有人嘲讽到。 严松灰溜溜的爬上车，面如死灰。 第9章 看夜景去啊 车子开出了地表生存区，颠簸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停在一片荒山野岭之间。 寒风穿过枯树的枝桠，呜呜作响，吹透单薄的训练服，冷得刺骨。 大家纷纷缩起脖子，裹紧了衣服。 说是训练场地，其实只不过是山间的一片空地，一个破旧的小门房充当了出入口，峭壁上有一些粗糙的凿过的痕迹，崎岖的山路上东倒西歪的插着些路标。 “以后的三十天，我们就在这里训练，晚上回营休息。”李教官讲到。 洪亮的声音在呼呼的风声中依然掷地有声，震耳欲聋。 “在这三十天的训练里，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最后七天的野外生存。”教官向身后的荒山野岭一指，“那里处处都是危险，但是危险就代表着觉醒的契机。” 那片莽莽荒山无边无际，野兽的吼叫声此起彼伏。 大家面面相觑，若是被放到那里面，别说七天了，呆一个小时就得被冻得瑟瑟发抖，浑身僵硬，更别提那些野兽了。 周阳冲着刘一明微微一笑，刘一明会意的竖起大拇指。 小意思！ 老本行！ “前面这些天，我们先做一些简单的训练，算是给你们热热身，熟悉环境。当然如果你们能早点觉醒，最好不过。” “今天我们……”李教官摸了摸光头，想了想，“来爬山吧！” 感情这训练的内容都是临时突发奇想么。 “就是这里。”教官往旁边一指。 众人目瞪口呆，那叫爬山？那明明是悬崖峭壁，高难度攀岩。 几乎与地面垂直的峭壁上仅有一些简单的凿口，以供攀登。 “没有保险绳啊？我们掉下来怎么办？”有人问道。 “掉下来我接着。”教官说。 这话听起来很搞笑，但是没有人敢笑。 “这样吧，第一个爬上去的明天可以休息一天，最后一个爬上去的今天晚上没饭吃。” 不靠谱啊！无论是训练内容还是奖惩制度，都是张口就来，人群里纷纷传来不满的怨言。 “我抗议。”有人喊道，“太危险了！” “没有危险怎么觉醒？虽然血脉觉醒的契机可能有很多种，但是遇到危险身陷绝境的情况下，血脉觉醒的几率是比较高的。” “可是……” “都闭嘴！这里我说了算！”李教官吼道，“谁有异议，可以直接找我退出。” 没办法，一些人开始小心翼翼的向上攀登。 周阳几个人在后面墨迹。 “没关系，咱们只要比最后一个人快一点就行。” 周阳和刘一明爬爬歇歇，一找到姿势舒服点的落脚点，就开始聊天看热闹。 李维紧跟在他们后面，心想这两个人真是心大。 严松估计之前连墙头都没翻过，又怎么攀得了岩。加上昨天被打了脸，刚才又被撕了信，心如死灰，落在最后。 峭壁很长，足够这些人爬的，这么多人一起挑战极限运动，看起来也颇为壮观。 门房里看门的老爷子搬出一把椅子，坐在空地津津有味的观望，“李黑脸，这波学生怎么样？” 李炎没有说话。 “要我说啊，你对他们太好了，这还怎么觉醒。” “要不你来？” “嘿，我倒是想来。”老爷子吃吃的笑了两声，“一个个都扔进兽栏，喂野兽吃去。” 越往高处，风就越大，也越寒冷。 峭壁上生着些荆棘，周阳小心的避开，山中的浮尘并没有那么严重，在高处可以望见一片灰蒙蒙的山脉，无边无际的延伸向远方。 渐渐的已经有几个人陆续爬上顶端，这时，突然传来“啊——”的一声惨叫，已经接近峭壁顶端的一个大个子，大概是因为太着急忽然失了手，竟然直直的坠落下去。 众人发出一阵惊呼，这高度少说也得有百米，这么掉下去还不得摔成肉饼。 大家迅速的把目光转向教官，他却离得远远的，原地站着一动不动，看着那个喊着“啊——”的倒霉孩子做自由落体。 您倒是接啊？！ 完了完了，那些还在崖壁上的人腿都发抖了，死死的抓紧岩石。 就在那倒霉孩子将要被地心引力变成肉饼的那一瞬间，李教官忽然动了。 在这些普通人眼中看来，不是动了，而是忽然从原地消失了。 一道残影掠过。 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了崖底，那人被他提着训练服后背的弹力负重带，像拎了只小猫一样扔在地下。 倒霉孩子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都吓傻了，目光涣散，蜷缩在地上不停的发抖。 李教官看着他，摇了摇头。 那就是觉醒者的能力，周阳想，这种程度应该只是家常便饭，真正爆发起来应该会更厉害。 “挺厉害啊！咱们是不是以后也能变那样？”刘一明说。 “先觉醒再说咯。” “怎么才能觉醒？” “要不你故意掉下去，体验一下死亡来临的感觉试试？反正黑脸蜀黍也会接住你。”周阳朝刘一明开玩笑。 李教官忽然朝着上面喊道：“都听好了，下一个我不救！说到做到！” 周阳赶紧闭上嘴。 不是吧，离得这么远都被听见了？ 还在崖壁上的都绷紧了神经，他说得那么肯定，看来是真的不会救，那万一真的有人掉下来，可怎么办。 看门的老爷子嘿嘿笑到：“我也不救。” 李炎皱皱眉头，默默的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扔了过去。 老爷子咧开嘴笑了：“下次两包。” 然而周阳他们爬到崖顶，发现并没有下山的路。 前面的巨石上写着几个字：此处无路，请原路返回。 擦！ 就这样一天过去了，饥肠辘辘。 再也没有人掉下来，而那个掉下来的人当天就退出了，被注射了中和血清送回地下城。 周阳觉得训练很无聊，无聊透顶，堪比外星人发明的数理化。 唯一开心的事情就是，晚饭有鸡腿吃。 入夜。 大家估计都累了，不久营房里便充满了鼾声。 “小明，你睡着了吗？”周阳悄悄喊他旁边床铺上的刘一明。 “没呢。” “看夜景去啊？” 刘一明满脸兴奋的坐起来，“走着！” 听说，地表生存区里的夜景很好看，五彩缤纷金碧辉煌，比地下城里最富的富人区还要漂亮。 两个人换上自己带来的衣服，偷偷溜出营房。 第10章 逃兵 周阳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里的围墙并不太高。 虽然墙头上有些铁丝网，也许是通着电的，但是对于他们来说算不上什么难题。 昏黄的路灯下，偶尔有一个巡逻的警卫走过，腰间挂着激光枪。 只要躲过巡逻，偷偷溜出去再溜回来，人不知鬼不觉。 两个人避开路灯，顺着阴影迅速的溜到围墙边。 周阳四下看了看，“安全！” 然后半蹲在墙边，朝刘一明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刘一明加速飞身跃起，借着周阳的手和肩，两步就扒上了墙头。 “别碰铁丝网！” “好嘞。”刘一明拿出刚才在杂物间拿的绳子，拴在墙头，然后敏捷的翻过铁丝网，消失在墙外。 周阳拉住刘一明留下的绳子，借力蹬墙两步，也飞身越过了墙头。 还没忘了把绳子收起来，回来的时候还得用。 这样不到半分钟，两个人就站在三米多高的围墙外了，然后便满心欢喜的走上大街。 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招牌闪烁着，商店的玻璃橱窗里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高楼大厦里灯火通明，穿着西装革履的人们进进出出。 宽阔的马路上车来车往，一辆辆都崭新新亮锃锃的。 他们当做宝贝的那个旧到看不出颜色小皮卡，简直不能用寒碜来形容，放到这儿那就是垃圾。 两个乡下人的眼睛里闪烁着流光溢彩。 “这趟没白来！”刘一明超开心。 “这句话你说第七遍了，有点儿出息！”周阳自己也是目不暇接。 一栋金碧辉煌的楼前小广场上，有个圆形花坛，花坛中间有个小喷泉，雪亮的水柱不停的喷涌而出，水花被灯光照成各种颜色，落在小水潭里，很漂亮。 他们在花坛边的台阶上坐下，却一眼都没看那绚丽的喷泉。 因为他们面前那个豪华的拱形大门里，进进出出的都是穿着短裙的漂亮姐姐，雪白的大长腿和紧身礼服下的各种美妙的曲线吸引了他们所有的目光。 拱门上的霓虹灯勾勒出几个大字：“香澜夜总会”。 夜总会啊…… “是游戏里那种夜总会吗？……”周阳眯起眼睛。 地下城里可从来没有这种地方。 地下城的居民有一半都在温饱线上晃来晃去，剩下那一半人也就偶尔吃顿人造肉改善一下生活，大家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夜总会这种地方，当然不会有生意。 乡下人心中的夜总会，只存在于某些游戏里。 “不知道里面什么操作哎？怎么样才可以进游戏？”刘一明认真的盯着大长腿们自言自语。 这厮脸上认真的表情绝对是天生的。 “嗯，应该是要很多钱吧……” “觉醒了的话，能有多少工钱？” “应该会很多吧……” “好吧，为了进游戏，我决定好好训练，早日觉醒。” “有点儿出息！”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脑子里估计已经看见游戏界面了。 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走过来，在花坛旁边停下脚步。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周阳他俩的存在，只是抬头凝望着楼上的某一个窗户，这样发了很久的呆。 周阳和刘一明的眼睛都在漂亮姐姐们雪白光溜的大长腿上，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这样过了很久，直到那个中年男人不慌不忙的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拿出一根叼在嘴里，用劣质的一次性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 这声音吸引了两个年轻人的注意。 “哎，”刘一明捅捅周阳，“去讨根烟抽呗。” “你怎么不去？” “你比较好看。” “……好吧。” 周阳站起来，走到那人旁边。 “那个……能给根烟抽吗？” 那人终于把目光从楼上的窗户上收回来，看到周阳，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奇怪，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周阳的脸。 这样过了好几秒。 周阳浑身发毛，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都看我？李可梦这样，这个大叔怎么也这样？！难道真的是因为我长得比较好看？ “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中年大叔终于说道。 “哦，”周阳一脸茫然，大叔您的朋友都是老头子了好吧，“那，那能给根烟抽吗？” “哦，好的。”中年大叔回过神来，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 “谢了！”周阳伸手要接，对方却没有递过来的意思。 他意味深长的瞟了一眼周阳的鞋，那是训练营发的军靴。 “你叫什么名字？” 周阳一愣，怎么讨根烟抽还得报名字啊？ “周阳。” “好，给你烟，还有火儿。”那人把烟和打火机递过来。 周阳点了烟道了谢，回来继续坐在花坛边，和刘一明轮流享受一根烟。 灯红酒绿的夜晚，面前是大长腿的漂亮姐姐，华丽的服饰和高贵的香水味儿，身后是花间喷泉的潺潺水声，简直是天堂。 抽完烟再回头看，那个奇怪的大叔已经不见了。 “走吧，该回去睡觉了。” 两个人依依不舍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就在这时，从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几声路人的惊呼。 一队军人穿过马路，迅速的向这边冲过来，目标……显然是自己无疑。 什么情况？！ 周阳心里一沉。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只听见军靴踏在地面的密集的脚步声，一小队特种兵井然有序的冲过来，快速将周阳和刘一明包围在中间。 十来支激光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他们的脑袋。 其中一个人喊道：“逃兵，举起手来！” 逃兵？ 两人小心翼翼的把手举过头顶。 “咱们是不是玩过头了？” “好像是，逃兵貌似比逃课严重。” 两个人可不想跟那黑洞洞的枪口过不去，老老实实的被戴上手铐，押回了军营，关进了不知道哪儿的小黑屋里。 糟糕，好像又闯祸了。 就是出去看看夜景，怎么就变成逃兵了呢。 逃兵是什么结果来着？周阳没有听说过。 地球生存联盟实行各区自治原则，大部分地下城也都能自给自足，随着地表环境越来越恶劣，各个地下城之间的联系也越来越少。这世界早就没有了战争，就算是逃兵，又能逃到哪儿去？ 周阳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管它呢，先养足精神再说。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被一阵粗暴的撞门声惊醒。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周阳睡眼惺忪的看着破门而入的李可梦。 她怎么来了？ “你们是有多心大，还在睡觉！带着觉醒基因的逃兵是死刑啊！” 第11章 兽栏 死刑…… 周阳脑子有一瞬间几乎短路。 联盟有句俗话，“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将会发生什么。” 就好像五百年前，人类毫不怀疑太阳还可以再照耀五十亿年。但是一只小小的太阳数据探测器带来的结果，改变了人类曾经的一切。 这个世界充满无法抗拒的意外，而我们能做的，除了默默接受，只有警觉和逃开。 李可梦冲过来，手里拿着钥匙，啪嗒一声给周阳打开了手铐。 他不知道李可梦为什么要帮他，但是他知道，如果继续呆在这里，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拉出去枪毙。 于是在手铐打开的瞬间，他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就向门口冲去。 还没等他踏出门槛，眼睛的余光忽然捕捉到了一丝极快的残影，紧接着一小股疾风袭来。 不好！ 周阳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招架，就感觉腹部被狠狠的击中，整个人都向后飞了起来，然后重重的的撞在墙上。 五脏六腑似乎被震碎了一般，周阳痛苦的蜷缩在地，吐出一口鲜血，额头上瞬间就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李教官站在门口，收回拳头。 李可梦回头看着他，满脸愤然。 “梦梦，出去！” 李教官的语气柔和了些。 “爸，你知道他们只是出去玩，不是逃兵！”李可梦哀求道。 李教官避开她的视线，“这件事情已成定局，我罩不住……” “出去！” 李可梦咬咬嘴唇，慢慢的退出去了。 李炎走进屋来，心情有些沉重，虽说这两个年轻人违反纪律在先，但其实他并不想他们白白的去死。如果昨天晚上情报是直接报到他这里来的，他很乐意自己去把他俩抓回来揍一顿，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举报人直接按响了警铃，搞得这营里尽人皆知，不依法处置又能怎么办？！ 周阳扶着墙壁坐起来，脸色惨白，刘一明手铐还没来得及打开，动弹不得，周阳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觉醒者的力量不是我们普通人能抗衡的。 那种力量和速度是绝对压倒性的，他毫无反击的能力，别说招架了，根本连看都看不见！ 以前无论是打架打野，多强的对手，多凶猛的野兽，他也从未体会到如此深刻的无力感。 马的。 他现在只想说脏话。 李教官走到他们面前，开门见山的说到：“死刑，在我的觉醒特训营里，有一个特殊的执行方式可以供你们选择，虽然残酷，但或许是一线生机。” 周阳和刘一明抬起头来。 “兽栏。”李教官说道。 “如果你们在里面血脉觉醒了，无罪开释，既往不咎。如果不能觉醒，就被那些变异的野兽活活咬死吃掉……” “好。”周阳说，连想都没想。 “听你的。”刘一明说。 总之都比直接枪毙好。 “好，够爽快。那我就再给你们一个优惠，你们两个人一起进，只要有一个人觉醒，两个人都可以无罪开释！” …… 门口停着那辆军用大篷车，其他人都已经集结完毕，眼睁睁的看着周阳和刘一明被押送过来。 李教官走到大家面前：“昨天夜里的事情，大家想必都已经知道了。今天所有人一起去，希望你们都亲眼看看，引以为戒。违反纪律，这就是下场！上车！” 李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周阳的眼睛，周阳摇了摇头。 有李黑脸那个怪物在，玩儿花样？想都别想。 王守昌若无其事的走过周阳身边，懒懒的说道：“杀人算什么本事，杀人不脏了自己的手才叫本事。” “是你……” 周阳只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直冲脑门。 当时只是觉得他看起来不好对付，没想到竟然下这么狠的阴招。 “你们犯错在先，我举报有功，没毛病。”王守昌眯着眼睛，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李教官的手一直死死的按着周阳和刘一明。 不然他俩就算戴着手铐，也得弄死这个浑身冒邪气的卑鄙小人。 死在矿洞里，或者死在战场上。 周阳曾经这么感叹过，并且为之蛋疼了一下下。 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他们还有一种死法，叫做死在阴谋下。 “死在矿洞里，死在战场上，或者死在阴谋下。” 何止是蛋疼。 这世界简直糟糕透顶。 …… 军车将他们载到训练场，周阳觉得今天的风格外冷。如果不是双手被铐在背后，他很想把训练服的领子竖起来挡挡风。 一个晚上而已，看了看夜景，yy了一下漂亮姐姐，然后被逮回来关小黑屋睡了一觉，怎么就会突然发展成这种难以置信的结果。 对了，还蹭了一个奇怪的大叔一根烟。 现在想这些，都已经没用了。 李教官拍拍小门房的窗子，说道：“开兽栏。” “哦？难得啊。”看门的老爷子咧开嘴笑了，拿出钥匙，打开了石壁上一间锈迹斑斑的铁门，向里走去。 穿过一条阴暗潮湿的山底隧道，一扇厚重的大门出现在他们面前。 推动墙上的扳手，大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打开，可以看到里面是一片圆形空地，黯淡的天光从正上方垂直的照射下来，像死囚的牢笼，透着绝望的气息。 周阳和刘一明被推到门前，打开了手铐。 老爷子走过来，显得很兴奋，亲昵的拍拍周阳的肩：“小伙子们，去吧。觉醒基因就是你身体里的恶魔，当你召唤它时，它就会醒来……” 这话真特么有哲理。 除了泼了点狗血，并没有什么卵用，周阳想。 两个人走了进去，大门在他们眼前缓缓关闭。 “李黑脸，赌一局如何？”老爷子指指门里，笑眯眯的说道。 李教官没有接话，喊道：“其他人跟我上来。” 旁边有一条阴暗的小楼梯，一直延伸到高处，楼梯尽头沿着场地外侧有一排狭窄的通道，勉强可以称之为看台，透过面前的强化玻璃，可以清楚的看到下面的情景。 没错，很多年前，觉醒血清诞生之初，曾经有无数的死囚被当作试验品推进这里，或觉醒，或给野兽们当食物。 李可梦趴在看台的玻璃上，看着下面圆形场地中间有些不知所措的两个人，咬着嘴唇。 周阳环视四周，这里看起来是山体中凿出来的空间，四周的石壁非常粗糙，石壁上有很多洞穴和很多铁栅栏，就像一个个石穴牢笼，石穴深处不断传来野兽的嚎叫或低吼。 周阳想起课本里的古罗马斗兽场，奴隶就在这里跟野兽搏斗，然后被残忍的活活吃掉，供看台上的富豪们娱乐。 他抬头望去，上半部分是强化玻璃制成，玻璃反射着头顶的日光，即使真的有观众，他们在下面也看不到。 似乎是闻到了食物的气味，野兽的叫声越来越凶，即便是站在看台上众人也听的毛骨悚然。 “太残忍了……”严松用发颤的声音说道。 第12章 试炼开始 李教官冷冷的按下了操作台上的一个按钮，场内立刻响起一道温柔的电子合成女声： “试炼即将开始，请拿武器。” 武器？！ 周阳和刘一明四处环视，注意到在场地角落，地上胡乱的堆着一些武器。 大部分是带刃的冷兵器，从军刺匕首到宽大的朴刀，可谓应有尽有。唯一的热武器是一把手枪，还是古老的子弹式，并不是早已流行激光枪。 周阳拎起一把很普通的刀，刀刃泛着幽光，看起来非常锋利，手感还不错，主要是，跟他那把传家宝刀形状很像。 刘一明拿起了那把手枪，兴奋的赞叹：“霍，这么高级！” 那枪口径很大，枪管比较长，子弹是特制的，上面有特殊的纹理，这种子弹在进入目标后受到压力会爆开，造成更大的杀伤力，用来对付野兽再好不过。 据说有一些专业打野的猎人团伙就用这个，昂贵的让人咂舌，这一把枪的价钱至少能买三辆他们的二手小皮卡。 周阳看着手里的刀忽然笑了起来，拍拍刘一明的肩， “看来咱们又干回老本行了！怎么样？临死前来一把？” 刘一明也露出很认真的笑容。 “没问题！” 李炎的手指在按键上游移着，他竟然犹豫了。 三个按键一字排开，分别是三个难度的兽群。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一般人只需要一波就会挂掉。他们是两个人一起进的，或许可以撑到第二波，而第三波则是完全没有开启过，他都忘了跟老爷子确认一下洞里面那些畜生是不是还健在。 “爸！”李可梦哀求的眼神。 李炎叹了口气，收回手指，按下了左下角的另外一个小按键，上面写着“测试”。 李可梦稍稍松了口气，虽然情况已经无法挽回，好歹晚几分钟下地狱，多几分钟的机会。 不知自己怎么了，为什么对这个陌生的倒霉班长这么在意。 那个温柔的电子合成女声又响起来： “新手测试兽群即将来临，请做好准备。” 这操作真骚。谁设计的，美女来做新手引导？ 又不是打游戏，周阳心想。 一阵金属的摩擦声响起，左右各有一个铁栅栏缓缓打开。 周阳和刘一明背靠背站在圆形斗兽场的中心，各自防守一边。 周阳握紧了刀，让浑身的肌肉进入紧张状态，身上的疼痛已经缓解了很多，五脏六腑似乎都还健在，看来李黑脸刚才那一拳应该是手下留情了。 铁栅栏完全开启，那阴森森黑漆漆的石洞仿佛魔鬼的巨眼一般。 忽然，一只巨大的雄鹰从洞口掠出，盘旋了一圈，发出一声长鸣，向着周阳极速俯冲。 同时，背后刘一明那边传来急促的蹄声，一只饿疯了的野牛冲过来。 两个人很默契的直接换位。 一声枪响，巨鹰的头顶爆出一朵鲜艳的血花，直挺挺的坠落下来。 与此同时，野牛翻到在地，喉管里喷溅的血液像喷泉一般，划出无数条优美的弧线四下溅落。 楼上观望的人群不禁呆住，看到野兽出来的那声惊呼还没来得及出口，仅仅眨了一下眼的功夫而已，就这样结束了？ 若是把自己放在里面，又会是什么结果…… 每个人想到这点都不寒而栗。 周阳用袖子抹着脸上的血，晃了晃手里的刀，虽然没有他的传家宝刀厉害，割开喉管还是没有问题，挺顺手。 “小明，你知道么。”周阳说，“我一直很羡慕你啊！不会被溅一脸血。” “必须的，我有洁癖。”刘一明摆弄着手里的枪，很是喜欢。 “切，你收拾内脏的时候，可是挺开心的。” “因为那时候它们在我眼里，已经变成了一碗香喷喷的卤煮。”刘一明抬头笑到。 楼上的人们隔着强化玻璃，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声音，却看得见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什么时候了，他们竟然还在开心的聊着天？！ 最让他们惊讶的是，李黑脸，竟然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笑容…… 是啊，好久没有见过这么痛快的了。他心里想着，也痛快的按下了第一个按键。 场内的广播又响了起来，还是那个温柔的女声： “第一波兽群即将来临。请做好准备。” “第一波？一共有几波？”刘一明说。 周阳举起刀，眼里闪烁着兴奋，“管它几波，咱们今天打够一年吃的肉。” 吱吱呀呀的开门声响起，三个铁闸门同时开始上升。 黑漆漆的洞口里，闪着一双双鲜红色的光点，那是变异野兽的眼睛。 周阳警惕的眯起眼睛，“小心点儿，这波都是红眼儿的。” “啧啧，打了也不能吃。” “晚饭有鸡腿，还吃它干嘛。” “说的对哈。” 据说野兽感染了变异病毒之后，通常眼睛会变的血红，并在黑暗中隐隐发光。 这种红眼的野兽通常隐藏在荒野深处，皮糙肉厚，为了在野外严酷的环境中生存，它们残忍的互相吞噬，物竞天择，比普通的野兽更加疯狂，更加有攻击性，甚至身体的某些部分会发生变异，例如长出坚硬的甲，或者生出锋利的角。 它们也是袭击地表生存区的兽潮的主要力量，在它们看来，人类才是这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也是这个世界上个体能力最弱的动物。 周阳以前打野的时候，也曾遇到过红眼的野兽，既然它们又凶，肉又不能吃，平时他们已经习惯了先看眼睛，一旦遇到红眼的，从来都是油门踩到底就逃，没有打过。 一只巨大的黑色尸鹫率先冲了出来。 “这么大个儿！”周阳感叹一声。 砰的一声枪响，刘一明已经扣动了扳机。 尸鹫极速掠过，竟然带出一道残影，翅膀上几片羽毛飘落下来，这一枪竟然打空了。 “果然是红眼儿的！”刘一明已经来不及放第二枪，翻身躲过头顶那片铺天盖地的阴影。 这时，尸鹫的两只利爪已经袭到周阳眼前，那锋利的爪尖上闪着寒光，这要是被抓到身上就是几个血窟窿。 好快！ 周阳根本来不及多想，凭着本能全力挥刀砍去。 铛！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两只利爪迎着刀锋一击，刀竟然被弹了回来，震的虎口生疼。 第13章 一瞬间的机会 周阳借着弹回的力度错身一滑，险险的躲过身后一只灰毛豺狼的攻击。 那只豺狼扑了个空，锋利的狼爪像尖刀一般，在坚硬的石头地面留下几道触目惊心的划痕。 擦，这要是被它一爪子扒拉到，不得开肠破肚。 周阳心里暗惊，但这几年打野不是白打的，他的手依然很稳，趁着那只狼转身的功夫，看似随意的挥起右手，刀刃朝那只狼的咽喉划去。 豺狼忽然敏捷的一闪，这一刀只是在它胸前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它的速度比普通野兽要快的多！ 而且，皮糙肉厚的切割感很不好。 周阳不敢多想，赶紧就地一滚爬起来，就看见刘一明正向他飞奔而来，“快，鳄鱼！” 他身后跟着一只丑陋的大型爬行动物，敏捷的左冲右突，紧追不舍，身上厚厚的坚硬的鳞片如盔甲一般。 妈耶，你叫它鳄鱼？！那就是只远古时代的盾甲龙好不好！ 周阳想起课本上那些变异野兽的图片，叫什么来着，他一个都不记得。知识总是到用的时候才发现不够。 哦不，应该说，知识总是到用的时候才发现，即使够了也并没有什么卵用。 “高山尸鹫，刀锋豺狼，巨型铁甲蜥蜴……”严松趴在玻璃上，颤抖着没有血色的嘴唇说到。这些只在教科书上见到过的变异猛兽，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 周围不少人脸色苍白，腿都有些发抖，毕竟大部分的人在进营之前从未去过野外。那些一口就能吞下活人的变异野兽，在此之前都只是吓唬孩子的故事。 周阳知道，刘一明肯定跑不过那只怪物，在被那只鳄鱼般巨大的嘴一口咬断腿之前，他需要一个机会出枪。 于是他放弃和那只豺狼的周旋，迅速向刘一明聚拢。 目前只有两人合力，各个击破，才是最好的办法。 铁甲蜥蜴的背上层层鳞甲，从头顶一直延伸到尾部，硬度堪比钢铁，根本无从下刀。周阳掠过刘一明的身边，直接挥刀横进他身后那怪物张开的巨嘴里。 随着冲击的惯性，刀从嘴角开始剖开铁甲般的皮肤，坚硬的皮肤被刀刃一点点切割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只需要一瞬间的机会就好。 刘一明同时停步转身，枪口抵在那庞然大物的眼睛上，砰砰砰，连放三枪。 子弹顺利的钻进脑部爆开，铁甲蜥蜴无力的甩了甩尾巴，不再动弹。 然而这一瞬间的机会，同样也给了另外两只野兽。 刀锋豺狼从侧面扑来，将周阳扑倒在地，长而锋利的爪尖轻易的扎穿了他的肩头，将他钉在地面。 糟糕！拿刀的右手被狼后爪死死踩住。 一只骨瘦如柴的狼崽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刀锋豺狼的利爪很长，锋利而坚硬。这不仅使得它在地形复杂的岩石山地行动自如，更方便它剖开其他变异动物坚硬的皮肤，直接吃到它喜欢的内脏。据说它的爪锋在黑市里直接装上手柄，就可以做成最好的匕首。 而它最大的优势，却是看似瘦弱的肌肉和骨骼间蕴藏的巨大力量。 刀锋豺狼张口，锋利的牙齿间喷出腐烂的恶臭，向周阳的脖子袭来。 于此同时，刘一明矮身躲过尸鹫的利爪，却被那强劲有力的巨翅拍中，整个人向后飞起，撞在墙上。 落地的瞬间，他的枪已经举了起来，砰砰砰，又是三枪连发。 并不是朝着空中滑翔的尸鹫，而是朝着正向周阳脖子咬去的狼崽子。 刀锋豺狼敏捷的抬头，身子一晃，竟然躲开了两发子弹，只有一枪打中颈下，并未致命，子弹的冲击仅仅让它退了一小步。 是的，只需要一瞬间的机会就好。 周阳翻身暴起，毫不犹豫的一刀划向豺狼的咽喉！ 鲜血喷溅…… 俗话说，生死只在一瞬间。 往往越强的对手，这一瞬间的时间就越短。 战斗的经验，就是掌握如何创造并且利用这一瞬间，杀死对方，或者被对方杀死。 现在只剩下一个最大的威胁来自天空。 尸鹫落在豺狼的尸体上，似乎是在犹豫是要吃掉面前这两个活人，还是凑合吃掉脚下这只死去的瘦狼。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这封闭的空间里。 一地狼藉，站在血水里的两个人，和站在尸体上的野兽对峙着。 高处的看台上，弥漫着死一般的沉默。 “怎么样？”刘一明擦掉嘴角的血。 “没事，能动。”周阳满不在乎的咧嘴一笑，肩头的伤口有些恐怖。“下回咱遇到红眼的也打一个试试！听说红眼儿的头拿到黑市能换钱。” “好啊！我要攒钱买这个！”刘一明两眼放光，晃了一下手里的枪。 晃枪的动作惊飞了尸鹫，它在天空滑翔了一圈，忽然朝两人俯冲下来。 直线是最好的射击方向，刘一明完全不躲，直冲着它举起了枪，却没有马上扣动扳机。 再近一点。 过早的放枪只会让它闪身避开，改变路线，左冲右突则更难对应。 只等它冲进近战攻击范围，二对一，干就完了。 周阳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在尸鹫飞速接近的巨大阴影正中高高举刀划去。 枪响的同时，利刃开膛破肚。 …… 李炎瞥了一眼控制台上的计时器，耗时整整一分钟，战斗结束。 很好。应该是历史上最好的纪录了吧。 但是没有用，就算本事再大，终究是孱弱的普通人。如果不能觉醒，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看台上的众人回过神来，不知是谁先开始的，稀稀落落的有人鼓起掌来。那一地的野兽尸体，和鲜红血水中的两个微小的人类，俯视着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 “好。”王守昌眯着眼睛，从裤兜里伸出手来，也懒懒的鼓起掌，“……不过……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李教官将目光转向控制台，按下了第二个按键。 “第二波兽群即将来临，请做好准备。” 场地里，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彻四周，六个门同时开始上升。 “阳子，你快觉醒啊！”刘一明麻利的换上一梭弹夹。 “擦！你怎么不觉醒！” “……你比较好看。”刘一明挤眼。 “……”周阳比划了一个中指。 刘一明得意的回敬。 两个人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流露出近似疯狂的杀意。 周阳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儿。 同学教官邪气男，伤口的疼痛，莫名的死刑，毛线的觉醒，通通去给老子吃大便！ 第14章 防务部长 这时，高昌防务部长许昆的办公室里。 阳光从明亮的玻璃窗洒进房间，头发花白的许部长悠闲的坐在办公桌前，眯眼晒着太阳，喝了口茶。 偷得浮生半日闲。 他想起昨天晚上在香澜夜总会门口看见那个小伙子，让他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一个人。 许昆有个特殊的“技能”，就是“过人不忘”。 只要他见过的人，即使仅仅是打个照面，在很久之后他也能依然清晰的记得，姓名，容貌，衣着，表情，说话的声音，甚至是小小的习惯动作。 许昆打开柜子，翻出一个盒子，里面有一叠老照片。 他拿出一张合影，看了很久。合影上有很多人，似乎是个什么毕业典礼之类的照片。 真的是太像他了。 但是，名字不对，他不应该姓周。许昆想到。 看那个年轻人头发和皮肤的颜色，应该是地下城来的？又穿着军靴，是最近新招的？难道是那批觉醒训练营？ 李炎懈怠了啊，让新兵出来溜大街？ 撕掉介绍信就算了，那种卖人情的东西撕就撕了，但是营里的新兵出来逛街玩儿，这算个怎么回事儿。 显然，地下城来的下等公民逃出去又被抓回来处死这种小事情，还传不到他这种级别的官员的耳朵里。 “太像了……”许昆对着照片自言自语。 然后，他拿起电话，拨通了觉醒特训营。 今天在门房里值班的人叫高升。 这个名字很讽刺，高升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他从毕业以来，已经干了15年的门房了。 此时，正在昏昏欲睡的高升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 这么好的大上午怎么能不用来睡觉呢，他想着，习惯性的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防务部长办公室？！” 他受宠若惊的接起电话。 许部长常规的寒暄了几句之后，问道：“李炎在吗？” “报告部长，李教官带新兵们去训练场了。” “那你帮我查查，你们最近新招的这批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周阳的？” 高升认真的查找着贴在墙上的名单，“报告部长，有！” “你跟李炎说一声，我想见一下这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许昆对于昨晚的记忆有些怀疑，那些十几年前发生的一切恍若隔世。他忽然想再看那年轻人一遍，好好确认一下。 “对了，还有，你把这个叫周阳的详细资料传真一份给我，直接传到部长办公室。” “好的部长。” 挂掉电话，高升心想，这又是哪家走后门的倒霉孩子，面子还挺大，要许部长亲自出面，前所未有啊。 就算是许部长亲自出面，李黑脸能给他好脸色看？！ 他从柜子里翻出这届新兵的资料，找出周阳的那份，放进传真机，看着那几张纸依次被送进去又吐出来。 等等！ 这照片挺眼熟啊？ 高升绞尽脑汁，在哪儿见过这个人来着…… 坏了！这不是今天早上拉去扔进兽栏的那个？！早上自己还站在门口看了半天热闹啊！ 许部长要见他？要见他？要见他？！ 能见到啃剩的骨头就不错了！ 高升脸色骤变，冲出门房，“紧急情况！十万火急！快发车，去训练场！……” 来不及解释更多，高升跳上一辆越野车，急急火火的朝训练场驶去。 许部长拿起几页传真，父母姓名这一栏吸引了他的注意。 “父亲：周长浩。母亲：何春。” 许昆的手有点抖。 也许，除了自己这个“过人不忘”的人以外，已经没人记得这些名字了。那件事情已经悄无声息的被抹杀在历史的浊流中，这个年轻人姓周，很好，谁也不要再去趟那滩浑水了。 这些名字已经足够证明，不用再特意去见本人了，也罢，许昆想到，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不说，李黑脸给自己添堵是一定的。 于是他又一次拨通了特训营的电话。 没人接…… 许昆眉毛都拧在一起了，让新兵出来逛大街也就算了，连防务部的电话都不接，这又算个怎么回事儿！ …… 与此同时，周阳抓住一只三角犀牛的角，奋力一个翻身跨上了牛背，手中一把长军刺毫不客气的插入颈椎上的神经中枢。 犀牛那鲜红的瞳孔变得迷离，直接软软的趴在了地上。 周阳拔出军刺，喘着粗气，任由犀牛后颈冒出的鲜血汩汩沾湿裤腿。 撕裂的虎口已经无法正手拿刀，身上几道恐怖的伤口深可见骨。 刘一明一直很白的脸上也都是血迹，左手按着腹部的伤口，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猎物。 还有三只。 三只很难对付的犬科动物。 一只高大的巨型冰原白狼和他们对峙着，它的嘴正好有周阳的头那么高。 冰原白狼用奇怪的调子长吼一声，其他两只正在啃食野兽尸体的犬科动物立刻放下口中的食物，聚拢过来，加入对峙的阵营。 果然他妈的有智慧。 “来，那个黄毛的。”周阳说。 “我开怪。” 刘一明说完，突然举枪虚晃，向相反的一侧飞奔而去。 瞬间，三只野兽放弃周阳，齐齐朝刘一明扑去。 在强力的对手面前，无视身后的危险以求合力解决掉一个，即使是野兽也不例外。 刘一明的开怪方向，把黄毛袭击的路线暴露在了周阳面前。 配合了这么久，他怎么会不知道。 周阳突然出现在黄毛前进的方向上，军刺从头顶迎面刺入，顺着惯性穿刺进身躯，直至没柄。 然后，他迅速放弃军刺，就地抄起之前丢弃的那把刀，朝刘一明冲去。 马的。 这个不省心的给老子玩自杀式开怪。死了算谁的！ 刘一明就地一滚，躲开巨型冰原白狼袭来的利爪，只来得及放了一枪。 冰原白狼敏捷的一歪脑袋，这么近的距离，子弹竟然被它躲过。 而另一只小型食腐狼已经扑到近前，来不及放枪，刘一明举枪的右手眼看已被吞入狼口。 这些犬科动物，最主要的变异方向是敏捷和撕咬能力。虽然没有坚硬的防御，但柔软灵活的身体使它们获得了更快的速度。而它们的撕咬能力也非其他哺乳动物可比，一旦被咬到，那可不是掉一块肉的问题，它们可以轻易的将一只三角犀牛的整条腿一口咬掉，拖回去慢慢享用。 三声沉闷的枪响。 刘一明索性将枪和手臂一起捅入狼口，连续扣动板机，脸上依然是那副认真的表情，却掩饰不住眼里的杀意。 胳膊给你，命拿来。 第15章 恶魔 刘一明平时不怎么爱说话，最经常说的话大概就是“听你的”“听你们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但在周阳看来，他绝对是个猛人。 无论多危险的事情，只要周阳和胖子去，他就去，只要周阳和胖子在，他就敢上。 就好像玩游戏，一个对精准的技能释放和巧妙的走位乐此不疲，却从不抬头看看自己血条的二逼货色。 死了？那就让给别人玩吧。他这么说过。 三声沉闷的枪响，三颗子弹钻进食腐狼体内爆开，加上枪托在狼口里的后坐力，胳膊总算没被一口咬掉。 刘一明艰难的从狼尸中抽出鲜血淋漓的右臂，迅速把枪换到左手。 还有最后一只，那巨型冰原白狼，已经被周阳及时拖住。 最大的一只，也是最强的一只。 它才是这场的boss。 “最后一只了！”周阳喊道，朝刘一明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 “听你的……最后一次……”刘一明左手拿枪，咬咬牙站起来，鲜血顺着右手滴滴答答的流下来。 冰原白狼从对面飞奔而来。 刘一明迎面飞奔而去，借着周阳的手臂和肩膀，高高跃起。 就像他们以前无数次翻墙一样，也像昨晚翻墙一样。 枪口对准狼头。 周阳一矮身，手中的刀直指咽喉。 上面一个下面一个，冰原白狼犹豫了一瞬间。 它可以轻易的抬头把上面那个人类一口咬成两半，也可以低头一口咬掉下面那个人类的脑袋。但是抬头就会把喉管暴露给下面的刀，低头则会把头顶暴露给上面的枪口。 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瞬间。 它便输在了这一瞬间。忽然，脖颈上鲜血喷涌而出，头顶血花飞溅，脑浆迸出。 它眼睛里露出无限的迷茫。 这些人类，明明如此弱小，为何不怕它。 冰原白狼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周阳捂着胸前的伤口，就地坐下，野兽的血和自己的血混在一起，几乎湿透了全身。 刘一明无力的靠在墙上，右臂已经废了，拿着枪的左手有些发抖。 楼上的看台里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从测试那波就开始的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李教官的手指毫不犹豫的按向第三个按键。 几个人同时抓住了他的手。 “爸！”李可梦脸色苍白，眼中噙着泪水。 “教官……”严松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下，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吓傻了，不然为什么要替他们俩说话。 而这时，倒霉的值班门房高升正开着越野车狂奔在路上，诅咒着该死的电话线路什么时候能铺到训练场去。 “都让开！”李教官前所未有的怒吼。 没觉醒的情况下过两波，就算是两个人一起战力乘二，这也是空前绝后的纪录。 ——那又有什么用？！ 没觉醒，有什么用？打配合，有什么用？ 觉醒者向来不需要配合！ “我可以给他们留个全尸。”李教官冷冷的说，斩钉截铁的按下了第三个按键。 随后，他扳动侧面一个小开关，面前的强化玻璃上打开了一扇仅供一人进出的紧急入口。 他背着双手，站在门口，等着下面这两个人觉醒，或者死透，到时候他可以尽量让他们的尸体不那么难看。 浓重的血腥味儿顺着紧急入口潮水一般涌进看台，几个人忍不住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久违的电子合成女声响起来： “第三波兽群即将来临，请做好准备。” 周阳艰难的站起来，走到武器边，捡起一个弹夹扔给刘一明。 刘一明用嘴和颤抖的左手换上弹夹。他目光有点涣散，右臂和腹部的伤口都在流着血，已经在身下汇集成小小的一滩。 一圈门全都打开了，不知道有多少只。 “这么多，踩都踩死了！”周阳笑的有点僵硬。 “我可能只能帮你解决掉一个了，剩下的你自己来吧！”刘一明靠在墙上，朝他笑笑，却没有站起来，“临死前来这么一把，也算值了。” 值个屁！ “值个屁啊！”当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挥刀砍断一只双头犬的脖子的时候，一只独角羚牛已经将锋利的长角插进了刘一明的腹部，从背后穿出来。 刘一明用枪口抵上独角羚牛的头顶，将一梭子弹一股脑打进去。 羚牛轰然倒地。 刘一明被甩到墙边，小腹上拳头大的洞口鲜血汩汩。 他动了动嘴唇，说了声什么，周阳没有听见。 然后，他就这样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周阳忽然觉得彻骨的寒冷，从头顶冰冻到脚底，就好像接近绝对零度，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一只有智慧的冰原白狼正在低吼，呼唤同类放弃食物去攻击人类，一只食腐野猪正在向他冲锋，一只金刚巨猿正砸向他的头顶，一只异形迅猛龙正张嘴要咬下刘一明的头……然后世界停止。 一切都静止了。 周阳眼前渐渐模糊，然后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河里。 河面很宽，很大，看不到边。 潺潺流动的河水是红色的，漆黑的天空下着雨，那雨水也是红色的，周阳伸出手，双手也是红色的。 那都是鲜血。 那看不见的漆黑的尽头传出低沉苍老的声音： “力量越大，责任越大。” 这是哪个狗血电影里的狗血台词？！ “放特么屁！”周阳怒吼，“我只是想活着。” “你还并没有死。” “可是小明死了。” 黑色尽头的天空上，显现出一只硕大无比的鲜红的眼。 “他死了，你依然想活着？”那恶魔问到。 “是。” “所有的人都死了，你依然想活着？” 河面上忽然漂来各式各样死法的尸体。 不用仔细看他就知道，有老爸老妈，有林雨晴，有胖子，有李维严松，有教官，还有李可梦……他们的表情或安详，或痛苦，或惊悚，或茫然。 尸体依次漂过他的脚边，蹭着他的裤腿，打个转然后漂向远方。 他知道那是幻象，但却无比真实，非常震撼。 “你有刀吗？”周阳问。 “要刀做什么？” “砍了你！” 第16章 你有刀吗 那低沉苍老的声音继续传来： “如你所见，所有的人都死了，你依然想活着？” “是。” 那只硕大的鲜红的眼睛眨了眨。 “……活着很好吗？” “一般般吧。” 巨眼眯起来，似乎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 “那为什么想活着？” “死了不开心啊。”周阳说。 何止是不开心！ 刘一明苍白的脸慢慢的安静的闭上眼睛。 他也许会死在矿洞塌方，也许会死在打野的路上，也许会死在熔岩灾难里，也许会幸运的死在病床上。 作为一个充满冒险精神的贫民区小混混，死，离他们一直都不远。 “你无法救所有的人。”恶魔说。 “我从没想过要救谁！我就是不开心啊！”周阳朝着漆黑的天空大喊。 “……” 恶魔无言，鲜红的巨眼兀自注视着他。 对视良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一秒钟。 “你有刀吗？”周阳又问了一遍。 “有。”恶魔的声音传来，巨眼中红光冲天，“你要用吗？” 眼前渐渐模糊，一切回到初始的慢动作，一只有智慧的冰原白狼正在低吼，一只食腐野猪正向他冲锋，一只金刚巨猿正砸向他的头顶，一只异形迅猛龙正张嘴要咬下刘一明的头。 几乎同时，它们的喉管里鲜血迸出，整个场地里血雾弥漫。 当周阳收割完最后一只野兽的头颅，落在血雾之中时，那只金刚巨猿庞大的身躯才刚刚轰然倒下。 他感觉到周身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神经都在发生着变化，不痛也不痒，只是在发生着变化，那种感觉很奇怪，仿佛整个人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 伤口在快速的愈合，漫天的血雾他看得清每一滴的形状，辨得出每一滴落地的声音，他感受得到野兽身体里流动的血液和鼓胀的神经，只要目光所及的地方，他的刀就可以瞬间到达，只要武器够硬，他可以切开一切。 他慢慢的向刘一明走去。 那只准备咬掉他脑袋的异形迅猛龙歪歪的倒下，粘稠的鲜血喷的刘一明满头满脸都是。 擦，忘了，这孙子说自己有洁癖。 周阳想帮他擦一下来着，却发现自己手上也都是粘稠的鲜血。 刘一明忽然夸张的皱了皱眉毛。 周阳眨眨眼睛，以为自己看走眼了…… 紧接着，刘一明趴在地上，猛烈的咳嗽起来。 他抬起头，看见了周阳。 “哎？你也死了！” “我没死……你也没死……”周阳都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 刘一明一脸诧异：“哎？我死了啊！” 他的目光不再涣散，右臂上恐怖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你特么没死啊！”周阳开心的踹了他一脚，“还不赶紧去死！” “疼疼疼！” …… 血雾散去，地面已经完全被染红，粗粗细细的血流如无数条蛇蜿蜒交错，血泊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各种变异野兽像小山一般的尸体，从高处的看台望去，整个场间更是宛如地狱一般。 李黑脸依旧黑着脸，没有微笑。 对于这些年轻人的以后来说，这只算是个小小的开始。 看台上的每个人都出了口长长的浊气。 死一般的沉默依然在蔓延，大家面面相觑。 其中大概有一半人动了退出的心思，而另外一半人则默默决定，以后见到周阳，一定主动鞠躬喊班长好。只有王守昌依然懒洋洋的眯着眼睛，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楼梯上忽然一个撕心裂肺的喊声传来“李教官——”，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慌忙的爬上楼梯。 大家齐刷刷地回头看去。 倒霉的值班门房高升，慌慌张张的冲进来，一连撞倒了好几个人，脸色紧张的跟猪肝似的，扑通一声就趴在强化玻璃上，“周阳呢，周阳呢？” 看到下面的一片地狱，高升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不过他很快发现周阳还活生生的站在那儿，“没死？太好了太好了……”他自言自语的念叨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吓死我了……” 什么情况？！ 众人一脸茫然。 李教官皱起眉头，怒吼，“怎么回事！” 高升这才反应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汇报道：“许，许部长要见他！” 弥漫场间已久的沉默，终于爆发成了一片哗然。 …… 然而许部长并没有见周阳，只是低调的派人转交给他一个信封，里面只有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一串数字，看来像个电话号码。 这个许部长是谁？跟我有毛关系？ 周阳莫名奇妙的举着那张小纸条，求救电话？保险箱密码？解谜游戏？接头暗号？ 总之留好了，也许将来有用。 但是揣着张小纸条肯定会丢啊，所以他准备背下来。 一天之后他就发现自己高估了学渣对数字的记忆能力。 “小明，你记性好，帮我背下来。”他把小纸条交给刘一明。 “没问题。” 他俩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 觉醒者有很好的自愈能力，据说只要不被崩掉脑子或者损失一半以上的脏器，再重的伤只要可以安静休息个十天半月，也会自然愈合到连伤疤都找不到。 于是，以养伤为名，再也不用去那无聊透顶的训练，再也不用跟那帮凶神恶煞的烂同学一起睡大营房，每天躺着什么都不做，晚饭还有鸡腿套餐送到床边。 要是能一边躺着一边打几把游戏，就更好了，周阳想。 简直是天堂。 不过没想到，天堂里也有棘手的难题。 因为同样闲着不用去训练的，除了躺在医务室里的周阳和刘一明，还有一个凶巴巴的李可梦。 第17章 私生子 李可梦每天都会来“探病”。 “喏，苹果！”李可梦举着一只红苹果，“在地下城里吃不到吧？” 哼，小看我们乡下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哎，这位姑娘，你为什么每天都来呢，不烦么。” “你为什么一直管我叫哎这位姑娘呢？” “那叫什么？” “你可以叫我梦梦啊！” 噗……旁边病床上的刘一明忍不住喷笑，赶紧拉起被子一直蒙到头顶。 李可梦笨拙的削着苹果皮，不时停下来，仔细的看着周阳的脸，自言自语，“不像啊……” “嗯？什么不像？” “他们都在八卦，说你是许部长的私生子！” 妈耶，什么跟什么！ 那天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大致情节就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大人物送了自己一张免死金牌，还特么送晚了。 他当然不知道，大家这么八卦是有原因的。 跟防务部有点关系的人都知道，这个许部长一向为人低调，是个货真价实的和事佬。凭着一手和稀泥的好本事，竟然坐上了防务部长的位置。 他忽然点名要见地下城来的一个新兵，确实有点古怪。 再加上他年近五十未婚，经常有人看见他在香澜夜总会附近流连。 所以，众望所归，必定是私生子无疑。 李可梦把苹果切成小片，放在盘子里。 然后她拿起一片，递到周阳嘴边，“尝尝！” 真是要命。 “我自己吃好了。”周阳撑起身子，李可梦赶紧帮他把身后的枕头竖起来。 有那么一下，周阳的手臂感觉蹭到了一团软软的东西，然后李可梦忽然脸一红。 周阳冷静的看着她：“梦梦，你的苹果碰到我了。” “靠！”一击重拳捶在伤口上。 “啊……太凶了……”周阳痛苦的捂着还没愈合的伤口，看着李可梦气鼓鼓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刘一明捂着被子笑到抽。 笑个屁。 周阳看着隔壁床上那团发抖的被子，“很好笑吗。” 刘一明从里面探出脑袋，“拜托你俩下次先扶我出去好不好？这样一笑，肚子上的伤口很疼的！”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怎么能看上这个凶婆娘。”周阳拿起一片苹果，放进嘴里。 …… 没过两天，严松竟然探病来了。 “大上午的你不用去训练的吗？”周阳问。 “我退出了。” 严松的脸色很不好看，不停的咳嗽着。 中和血清在摧毁他身体里的觉醒基因，同时给免疫系统带来极大的困扰。 周阳也是这两天听李可梦说才知道，联盟对觉醒基因的管理是如此严格。 觉醒血清完全掌握在联盟军方的手中，一旦注射就进了联盟军方的管理名单，除注射中和血清之外，终身不得脱离。而所有涉及到觉醒基因外流的行为，一律是死刑。 虽说觉醒者压倒性的力量足以让联盟重视，但是这个世界早已没有了人类之间的战争，又何至于如此？周阳有些想不明白。 严松一边痛苦的咳着，一边慢慢的说道：“我坚持不下去，没有毅力也没有兴趣坚持下去，即使坚持下去了之后的事情我也干不来。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帮我给雨晴带个好，不要有什么想法，别怪我没提醒你。”周阳说。 “我这样的身体，也不可能给她幸福。祝你们幸福吧。”严松慢慢的说着，然后慢慢的离开了，像个老态龙钟的人，有些可怜。 …… 没过一个星期，活蹦乱跳的周阳就被从病床上轰下来了，刘一明伤势比较重，还可以多享受几天那天堂般的待遇。 回到集体生活中的周阳很惊讶。 大家见到他，纷纷靠边站，恭恭敬敬的低头喊道：“班长好。” 同……同学们好。 风格不对啊，那帮凶神恶煞的抢他饭吃伸腿绊他的烂同学呢？！ 烂同学当然都变乖了，因为面前这个人不仅是个能轻易拧掉他们脑袋的觉醒者，而且还是许部长的私生子。 这两条随便一条摆在这，都不得不低头。 不低头的，大概只有王守昌了。 王守昌脸上除了眯着眼懒洋洋的表情之外，似乎不会有别的表情，除了每次都会多看周阳两眼之外，态度并没有明显的变化。 同样周阳每次也会多看他两眼，邪气男，咱们走着瞧。 营里还有很多面孔不见了。 这次事件导致一共有八个人退出。 人数减了将近三分之一，李教官倒是省心很多。 “今天休息一天！让觉醒的同学讲讲心得体会。”李教官似乎心情不错，把周阳和刘一明请上小讲台。 讲个毛线。 教官当的认真一点好不好，这也想得出来。 周阳指指刘一明，“小明，你先来。” 刘一明一摊手，“我只是做了个梦。” 是的，他做了个梦。 在梦里是那片荒原，胖子开着车，他和周阳坐在后斗儿里，凛冽的寒风吹得他们的头发乱糟糟的，空气中是浮尘呛人的气味，还有浓重的血腥味儿。 周围的树林里有无数双闪着鲜红光芒的眼睛，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数不清的变异野兽潜伏在他们周围，一直延伸到远方。 但是他并不害怕，反而很兴奋很开心。 “很开心啊。”他仰头，朝漆黑的天空中那只红色的巨眼说道，“只是，时间太短了，如果能再长一点就好了……” 巨眼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也许过了一个小时，也许过了一秒钟。 “哎，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刘一明看着那只鲜红的瞳孔，“能再长一点吗？哪怕一点点儿？” 那只巨大的瞳孔忽然转了转，天地间传来低沉的声音：“如你所愿。” 然后，他就感觉一股热乎乎黏糊糊的脏东西喷了自己一脸，太恶心了。 再然后，他就醒了。 当然刘一明不会讲这些，他只是回忆着，摊手，“嗯，反正就是做了个梦。” “我也做了个梦。”周阳正经八百的挤出一张亲切微笑的脸，“嗯，反正就是做了个梦。我的话讲完了。” 李教官扶额，解散！ …… 周阳和刘一明在营里闲逛，晒太阳，想着大家在训练场的苦逼模样，周阳觉得自己就像个早早确定了好前途的保送生学霸，无比风光。 当然，关于许部长的私生子的流言，他并没有辟谣的打算。 反正又不吃亏。 一个多星期之后，最后的野外生存项目来临了。和李可梦一样，野外生存他俩还是必须参加的。 “一是锻炼一下刚获得的身体机能，二是做我的助手，帮我照看一下大家，别死人了。”李教官如是说。 “好啊。”周阳说。 他好像嗅到了机会的味道。 “怎么样？盯死那个邪气男……”周阳朝刘一明说道，眯起眼睛，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第18章 跟踪 寒风依然凛冽。 周阳潜伏在离王守昌一公里远的灌木丛里。 寒风吹过荒野的枯树枝，呜呜作响，周阳相信，这么远他应该发现不了自己。 但是他却能看到王守昌的一切，每一个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包括他手指在裤兜里搓着硬币的小动作。 王守昌进山以后，就立刻和其他人分道扬镳，远远的甩下了一直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的赵亮。 这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周阳心想。 他和刘一明也选择了分道扬镳，因为李教官黑着脸说觉醒者要学会单独作战，所以刘一明一脸不情愿的尾随着李维去了。 王守昌手里拿着一把短刀，将挡路的树枝砍断。他的皮质腰带上挂满了武器，一把军刺，一把大口径手枪，甚至还有一把飞斧。 当然还有一把统一每人都会配备的信号枪，里面装着三颗信号弹，遇到危险时可以打上天空，附近的觉醒者会以最快的速度过来救援。 据说有一个援助小队将在这里保护他们的安全，天知道有多少人，反正周阳没有感觉到周围有除他们俩之外的任何人。 周阳依然只选了一把顺手的军刀。 选武器的时候，很多人抱怨没有激光枪可选。 其实在野外，激光枪并不好用。空气中浮尘太多，激光会被严重散射，造成不了多大的杀伤力，不如火药枪来的实在。 但对于觉醒者来说，冷兵器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当你的瞬间移动速度超过子弹，你就会发现热武器很鸡肋。 不过对付野兽，火药枪依然是有优势的，花费更少的力气造成更大的杀伤力，适合像刘一明这样的小瘦子。 王守昌在树林深处坐下，闭目养神休息起来。 周阳依旧跟他保持着一公里远的距离，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压缩饼干，草草的塞进嘴里嚼完，然后拍拍屁股站起来。 三公里远的地方有一只残暴黑熊，周阳准备把它引过来。 他想起邪气男的话。 “杀人算什么本事，杀人不脏了自己的手才叫本事。” 这可是你教我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周阳想。 不过我可不是你那样的卑鄙小人，我不会杀你，而是会在最后关头救你一命。然后再帮你引个怪，再救你一命…… …… 刘一明悠闲的坐在树上，晃着两只脚，像个郊游的小孩，腰上挂着两把大口径手枪和满满的弹夹，这画面很不和谐。 他看着远处吃午餐的李维，也打开了一包压缩饼干，塞进嘴里，“哎？这玩意儿很好吃哎！” 没人搭话…… 没意思。 他干脆走到李维旁边，坐下一起吃。 李维一脸惊讶，说好的秘密保护看到信号之后再出来救援呢？ “看什么，吃完我就走啦！”刘一明开心的坐下。 两个人不擅长讲话的人在寒风中默默的嚼着饼干。 “梦里看见了什么？”李维问。 “一只恶魔的眼睛。我向它要了点时间，阳子说向它要了一把刀。”刘一明专心的看着饼干，“如果是你呢，你会要什么？” “应该会……要个百八十万的钱吧。” “都死了要钱干嘛？” “啧，也对啊……”李维拧开水壶，喝了口水。 “如果没觉醒，你会去哪儿？” “我当然是留在这儿，反正地下城里也是一无所有，回去干嘛。没觉醒就去当炮灰吧，起码这里的饭挺好吃。” “是哦，真的很好吃！” …… 一只狂暴黑熊在周阳的诱导下，逐渐接近正在密林中前进的王守昌。 那些缺少阳光的参天大树上挂着稀稀落落的树叶，黑熊终于发现了美味的人类，无声的悄悄跟踪在后，寻找捕食的最佳时机。 王守昌缓慢的前进着，时不时的看看树皮，抓起一把泥土闻闻，大多数时候他只是两手插兜，四处乱看。 黑熊越来越近，两只鲜红的眼睛在他身后清晰可见。 忽然，王守昌停下脚步，从容的环视一周，选了一棵高大的古树，敏捷的爬了上去，同时短刀入鞘，从腰间掏出手枪。 动作连贯流畅，完全不像新人。 他到底是什么人…… 周阳保持着不被他发现又能及时救援的距离，冷眼旁观。 黑熊眼见美食逃上了树，今天的午饭要泡汤，忽然失去耐心，怒吼一声冲到树下，抬起两只前爪就朝树干猛力击去。 缺少阳光的老朽树干虽然有两人合抱那么粗，但是估计内部早已朽蚀，很难承受变异野兽的这么一下重击。 周阳弓下身子，如待发的箭，等着树干倾倒，邪气男直接掉进熊嘴里的那一刻闪亮登场。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在熊爪击中树干之前的那一瞬间，王守昌已经从树上跳下，直直的从黑熊眼前坠落，几乎是面对面的一枪崩掉了黑熊的鼻子。 一声枪响在谷地回响，王守昌已经落地，就势一滚，躲到一边。 然后轰隆隆的一阵巨响，黑熊和大树同时轰然倒地。 王守昌迅速把手枪插回腰间，同时抽出短刀，向那正在挣扎想爬起的黑熊冲去，短刀干净利落的插入咽喉，带起一蓬血雾。 有意思，周阳嘴角浮现一丝微笑，不知道自己在没觉醒前，如果跟他打一架，会是谁胜谁负。 王守昌小心的避开喷溅的鲜血，用力将短刀抽出，脸上还是不免溅上了血渍斑斑。 他掏出手绢擦着脸，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前走去。 似乎有什么目的地？ 周阳忍不住好奇，转身消失在密林深处。 山谷林间，周阳以普通人类根本不可能达到的速度飞奔着，每一个可以抓扶腾跃的树枝，每一个可以踩踏加速的落脚点，每一个障碍物甚至空中飘过的一片枯叶，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或者说感知。 他就这样轻盈迅速的在山谷中穿行，身体曲展的线条赏心悦目，而这对他来说，只是正常的前行速度。 他的行进路线画了个半圆，远远的绕开王守昌，不到一分钟，便来到了王守昌行进方向的正前方将近十公里处，这片山间谷地的尽头。 那是一个食腐狼的巢穴。 第19章 深入狼穴 犬科动物大概是目前地球上除人类以外最多的动物。 他们总是很容易变异，来不断的适应环境。而且他们和人类一样，喜欢群体作战。 地表上存在着更多比它们个体能力强很多的变异动物，一只幽灵猎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猎杀一只食腐狼，但是它却仍然被这些善于群攻的狼群逼得节节败退，藏进了条件更加恶劣的冰原地带。 就好像人类，也许是世界上仅存的动物中个体能力最孱弱的，但是却依然可以占据最多的资源，过得丰衣足食灯红酒绿。 树林深处传来危险的气息，山洞里有几只幼小的狼崽，正在吞食不知什么动物那已经腐烂的内脏。 血腥味很浓重，这里似乎有很多狼群活动的痕迹。 周阳静候着，他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想，准备看一场好戏。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王守昌终于走进了周阳的视野。 他径自向狼窝里走去，眼睛里闪动着贪婪的光。 刀起刀落，几只幼狼的尸体被相继抛出洞口，王守昌安静的在洞里埋伏起来。 天地间是无声的寂静，天色渐暗。 周阳看不到王守昌现在是什么表情，但是他能感觉得到，王守昌正坐在那团腐臭的尸体旁边，手在裤兜里搓着那枚幸运硬币，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情绪只有警惕，没有慌乱。 果然。 周阳猜对了，从寻找野兽的踪迹到熟练果断的猎杀，再到安静耐心的埋伏，这手法无疑是专职猎人！ 专职猎人，虽然他们本质上来说还是普通人，远远不如觉醒者，但常年的野外狩猎经验使他们有一种倾向于类似野兽的敏锐。 在联盟里，猎人是一种灰色的存在。 他们支撑着大部分的黑市货源，也流传着一些讲给小孩子听的传奇故事，但这个职业却是违反联邦法律，不能拿上台面的。 既然存在本身都已经被否认，那么猎人们也从来都不会忌惮从黑市接一些违法的任务。 而且，猎人都是很凶的。 因为他们只能凭着一副普通人的身体，在残酷的野外生存和战斗，来换取生活费，以及，肆意挥霍的自由。 一只高大的母狼归巢，发现了遍地的狼崽尸体，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 聪明而警惕的母狼在洞口边徘徊，灵敏的嗅觉寻觅着每一丝陌生的气息，并没有直接钻进洞穴，不然它将成为王守昌埋伏已久的第一个猎物。 徘徊良久，母狼守在洞口，抬头仰天长啸。 不一会儿，周围的树丛窸窸窣窣，十几只成年食腐狼迅速赶来，安静的在洞口排成半圆，层层包围。 那洞口的大小大约只能容一两只狼同时进入，而这些聪明的食腐狼知道，单独向一个猎人发起攻击等同于自杀。 于是它们安静耐心的等待着王守昌出来，或者饿死的那一刻。 狩猎和被狩猎的角色从来都是可以随时互换的，周阳这两年打野的经验让他很清楚这点。 忽然，王守昌动了。 洞口一阵激烈的火光闪动，几声枪声响彻山谷，然后一切重归于寂静。 周阳用敏锐的听觉追踪着，五发子弹，三只狼被爆头，王守昌继续退回洞穴深处。 真是不可思议，周阳心想。 一个好好的城里人，为什么要去做猎人？ 有一些生性好战却不愿为联盟卖命，勇猛却又一无所有的地下城人，会选择成为猎人。 但是这些地表生存区的上流社会，居然也会有猎人？ 狼群的包围圈逐渐缩小，有几只不停的低声呜咽交流着。 不停的有成年食腐狼从丛林各处汇集而来，周阳大约估计了一下，至少有二十只。 夜色渐渐降临，视野逐渐变窄。 周阳拉近了些距离，警惕的关注着狼群。 这孙子不会一直躲好几天和狼群比耐心吧？那我岂不是惨了，要在这盯好几天？ 周阳刚冒出这样的想法，突然，王守昌丢弃了手枪，双手持刀，自杀一般冲出了洞口，瞬间放倒了一只离洞口最近的食腐狼。 狼群迅速反应，一齐朝他扑去。 马的！ 周阳飞身跃起，以最快的速度向狼群袭去。 孙子拉那么多怪找死啊！ 他也很难保证，这么多只狼，自己会不会漏掉一只正好咬下邪气男的脑袋。 然而就在他轻而易举的提刀收割了第一只狼头的时候，一股更大的危险冲击着他的神经，一声恶魔般的低吼震荡着他的意识。 一瞬间气流冲击，狂风呼啸。 这孙子觉醒了！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是奔着觉醒来的…… 狼群中间的王守昌，嘴角挂着奇异的微笑，以异常的速度砍下了一只狼头，然后迅速转身，手中的刀毫无偏差的插入第二只狼的咽喉。 瞬间，遍地狼尸，一切重新归于安静。 周阳依然没有放下手里的刀，警惕的盯着面前浑身血渍的王守昌。 王守昌露出了一丝贪婪的微笑，一道残影，刀光一闪，向周阳攻来。 当然对于周阳来说，那一道残影的每一个动作都映在眼底。 铛的一声巨响，两把刀撞击在一起，紧接着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火花飞溅。 王守昌向后轻盈的腾跃而起，转身消失在树稍。 周阳紧随跃起，转眼之间拉近距离，挥刀直插他后背而去。 两把刀又一次猛烈的撞击，火花在刀锋带起的劲风中飘散，金属高速撞击的高频音波在空中久久响彻。 觉醒者专用武器以特殊的合金制成，硬度非常高，否则这种高速高强度的撞击，单一次就足以卷刃。 “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打比较好，许部长的私生子。”王守昌退到树下，不再逃跑。毕竟他之前耗费的体力太多，攻击强度上有些弱势。 “你是猎人？”周阳对这个职业有点兴趣。 “我以为你也是猎人。” 周阳笑了一下，“二手猎人。” 如果和胖子小明去野外打肉吃也可以算是猎人的话。 “既然是同行，”王守昌放下戒备收刀入鞘，懒洋洋的摊开双手，“漫漫长夜，坐下来一起来吃顿烤狼腿如何？” 第20章 进化者俱乐部 画风突变，周阳突然没了杀人的兴致。 更何况，他本来就没想杀人。 “高昌区的城里人，为什么要去做猎人？” “地表生存区可不像你们乡下人想象的一样美好。到处都是像我这样，除了一张居住证之外一无所有的人。”王守昌摊手。 高昌区已经是第三代人了。 贫富差距大概是每个社会都无法避免的问题。即使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差不多，五十年后，百分之八十的资源也会掌握在百分之二十的人手里。 就像在地下城贫民区的他一样。 也许比他还惨，不仅没有女朋友，连打肉吃也不能随心所欲。 “我知道你在跟着我，那只黑熊也是你引来的吧？”王守昌眯起眼睛，“不过，最后关头你是来救我，而不是来杀我的，让我有些意外。” “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喜欢杀人。” “所以，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需要帮忙的话，我免费服务一次。最好是杀人放火，我最喜欢。” 王守昌说完，便转身跃起，快速的消失在密林深处。 周阳没有追。 最后这句话，颇有深意。 愿意为了我一个需求去杀人放火？但是他也一定不介意为了别人的一个需求来杀我。这世界上没有朋友，也没有敌人，有的只是杀戮的快感，难道这就是猎人的行事风格吗？ 有点意思，周阳望着他远去的方向，将刀上的血渍擦净，收刀入鞘。 唉，说好的烤狼腿呢？ …… 就在这时，忽然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升上天空，来自极远处的山间。 自己赶过去是肯定来不及的，就不去凑热闹了。 周阳镇定的看着那支耀眼的红色烟火带着长长的尾巴，在已经黑透的天空中划过，忽然想起这一路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定位标志了，自己大概已经偏离了指定的范围。 他转身准备往回走。 就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 感知危险似乎是觉醒者的本能反应，那种感觉就好像，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一支狙击枪的瞄准镜十字锁定了自己，意识骤然一冷。 周阳全身的肌肉立刻绷紧，神经高度紧张起来，那把刚刚收起来的刀瞬间已经抽刀在手，进入防御状态。 因为，这个危险比所有他感觉到过的危险都大很多！ 如果说变异野兽的危险就好像一滴落在额头上的冷水，刚才王守昌觉醒时带来的危险就好像一瓢泼在脸上的冰水，那么现在的这股危险，则像从冰原上袭来的雪崩潮一般汹涌澎湃，几乎将他的神经冲垮。 是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东西？ 周阳的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 不是王守昌。 他能感觉到邪气男已经走远。 那又会是谁？ 危险瞬间逼近他身前，周阳却依然无法判断是什么，只能凭着直觉在那一刹那间挥刀格挡而去！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却比刚才的撞击猛烈一百倍。 高频的音波刺激着耳膜，几乎要夺走他的听觉。周阳不得不向后腾跃而起，缓冲撞击带来的力道。 没有人，也没有野兽，眼前什么也没有，但是危险预警依然在意识中响个不停。 状况很糟糕，他发现自己正巧退到了刚才的食腐狼巢穴，于是小心翼翼的靠近王守昌曾经藏身的狼穴，突然闪身潜入洞中。 洞穴中，动物腐尸散发着刺鼻的恶臭，令人作呕，但却是食腐狼眼中的美食。 狩猎和被狩猎的角色又一次变换。 发丝被冷汗打湿，周阳依旧紧绷神经，举刀防御着洞口的方向。 他不可能跟这个怪物耗时间，且不说背包留在了监视王守昌的那棵树上，单说这样的精神压力，他也不可能支撑太长时间。 幸好在洞里只需要防守一个方向。周阳对着洞口，微微下蹲，将刀横在身前，准备着随时闪避或格挡。 忽然，一个毛骨悚然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来： “躲起来有什么用？！觉醒者！” 周阳一个激灵，猛的转头！ 身后除了岩石洞壁，什么都没有…… 他意识到，那声音并不是响在身后，而是响在他脑子里，那是一个冷冷的陌生女人的声音。 “你是谁？”周阳条件反射的回应道。 并不是出自口中，而是很自然的以一道意识的形式循着那声音的来源而去。 “你竟然可以沟通？”对面那道声音显得有些吃惊。 危险的压迫感顿时小了许多，看来那人暂时放下了必杀之心。周阳稍稍放松了些神经，却依然不敢有半点疏忽。 洞口似乎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 虽然觉醒者都会有一定程度的夜视能力，但这没有月光的夜晚依然很不利。 周阳索性走出洞穴，想看个清楚。 看清楚的那一瞬间，他呆住了。 那是个女人，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惊艳。 丝绸般的长发随风飞舞，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的黑色紧身衣将浑身美妙绝伦的曲线暴露无遗，紧身衣的袖子和裤腿都只有一半，胳膊肘之下是裸露着的双臂和纤纤玉手，膝盖以下则是线条流畅的小腿和一双白玉般的赤足。 那美艳绝伦的脸上，有一双鲜红的眼睛。 那双瞳泛着如血一般鲜艳的红光，正盯着周阳，犹如一只变异的野兽。 周阳心跳加速，紧紧握着刀的手心渗出汗水。 这画面惊艳却诡异无比。 手无寸铁？刚才的一击是怎么回事？！ 赤着双脚？竟然不会被这岩石和荆棘划破？！ 答案应该就在这双红色的瞳孔里。 “你是谁？”周阳开口问道。 那女人朱唇轻启，这次是张口说出来的：“你将会是我的人。” 周阳愣了一下，“这句话反过来说我会很高兴。” 那女人露出微笑，危险预警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惊喜的贪婪。 “你到底是谁？”周阳又问了一遍，手里却依然没有放下刀。 “想不到能在这里遇上一个奇怪的人，”那女人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着周阳，“你绝不仅仅是个觉醒者。” 周阳终于受不了了，“这位大婶你一直在自说自话好不好！我已经问了三遍你是谁了，你不准备回答一下吗？” 那女人指着周阳的手随即摊开，变为欢迎的手势，“欢迎随时加入进化者俱乐部。” 第21章 山中雨夜 进化者？俱乐部？ 周阳从来没有听说过。 “什么是进化者？”他问道。 “我就是，你也是。”那女人微微一笑，声音很诱人。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你当然没有听说过。联盟所有的人都没有听说过。”那女人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周阳，踱着步。 她的步伐非常轻盈，每一次提踵和落脚悄然无声，一双赤足就好像从未沾在地面一般，如同一只幽灵猎豹。 “联盟只会留下你应该知道的事情，抹去一切你不该知道的存在。”她继续说道，“而你，终将被联盟抛弃。” 周阳依然没有放下刀。 “你可以不用马上做决定。等你想好的时候，再来找我。”那张美艳绝伦的脸上，鲜红的双眼盯着他。 四目相对。 忽然，一股意识直接轰进周阳的脑海。 那是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眼前是一座城市的废墟，满地的断壁残垣已经被冰原侵蚀了大半，到处都覆盖着厚厚的冰霜。 那些曾经高楼大厦从中间断裂开来，水泥块早已剥落，只留下残存的钢筋顽强的伸向天空，远处依然孤零零矗立着的高压电线塔，诉说着这个城市五百年前曾经的辉煌。 他走到歪掉的路灯旁边，将脚下的积雪胡乱踢开，露出一个窨井盖。 上面写着两个字“污水”，还有一串数字。 他将厚重的黑色井盖掀起，无视旁边的扶梯，就那么直接跳了下去。 轻盈的落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落地之处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阴暗，死寂。 人类撤退至地下城之后，多年的雨水早已将这里冲刷的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异味。 渠道中残留的水已经变成一条冰冻的河，墙壁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花，冰凌反射着微弱的光线，星星点点，如梦境一般延伸向远方。 走了大约十分钟，穿过错综复杂的岔道口，他来到了一扇厚重的铁门前，铁门被粗大的门闩牢牢的锁住。 铁门右侧有个机械密码锁，他打开防尘盖，按下几个数字。 齿轮转动和摩擦的声音在长长的通道里低沉回响，门闩缓缓移动…… 记忆到这里就结束了。 周阳明白了，这是面前这个女人发给她的地址。 女人抚媚的微微一笑，便从他眼前消失了。 是的，消失了…… 周阳简直怀疑自己是否又变回了普通人，否则怎么可能有人在觉醒者的眼皮底下消失？！ 进化者…… 他几乎可以确定，刚才那个女人如果认真起来，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自己，不费吹灰之力。 周阳心有余悸，更多的却是疑惑。 他又在脑海中回放了一遍那个地址。 喂，那个自说自话的大婶，周阳想，也许你忘了告诉我个重要的信息，那特么的到底是哪里？ 也许你想让我自己从蛛丝马迹找到一些线索？侦探解谜游戏吗？用这么难的题来考一个学渣，你觉得合适吗？！ 周阳抬头望天，他看见无数的水滴正从黑漆漆的天空降落下来，犹如艺术电影中的慢镜头。 下雨了。 他转身朝大家的方向奔去，远离指定的范围，确实不是件明智的事情。 冰凉的雨滴噼啪噼啪的砸下，在天地之间织成一道斜斜的雨幕。 各种尸体上的血腥味顺着湿气蔓延开来。 几条花斑蛇顺着古树的枯藤蜿蜒而下，一群硬甲尸鳖从沙土里纷纷涌出，一只巨型食肉蜥蜴睁开鲜红的双眼，蠢蠢欲动。 下雨的夜晚，过不了多久，这山中便会成为爬行动物的天下。 周阳在雨中穿行，双眼在这几乎没有亮光的环境里寻找着训练基地的那种会反光的三角形定位标志。 忽然，在他行进方向的正前方不远处，一支红色的信号弹腾空升起，划破雨幕。 这次又是哪个二货在求救？ 周阳加快速度，飞奔而去，精确的腾跃和踩踏，在这狂风骤雨间的山林中飞速穿行，迎面打来的雨水没有给他的行进速度带来丝毫影响。 一只巨型铁甲蜥蜴。在离现场大约一公里远的地方，周阳已经判明了状况。 两个人躲在岩石的缝隙间，各种武器并用来阻挡铁甲蜥蜴的利齿。子弹打在它坚硬的铁甲鳞片上，爆出一团火花后被弹飞，刀砍上去，只能是震疼了自己的手。 记得上次在兽栏的时候，周阳也是拼尽全力才能拖住它一瞬间。 这次，还是同样的一把刀。 周阳从林间冲出，没有停步，直接朝那只铁甲蜥蜴挥刀而去。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只响了一瞬间，铁甲蜥蜴已经身首异处，那对于普通人来说根本无从下刀的钢铁鳞甲尽数断裂。 那两个人刚要从岩石缝隙间探出脑袋。 “别动！”周阳喝到。 一道刀光在他们头顶险险划过。 一只花斑蛇断成几节的尸体夹杂着血液内脏，啪嗒啪嗒的落在他们头顶。 两个二货瞬间僵住，吓得不轻。 这时，远处的山间忽然腾空而起一颗绿色的信号，拖着细长的尾焰钻进雨幕，然后在漆黑的天空中骤然爆开成一朵美丽的烟花。 那是李教官发出的紧急集合信号。意思是，情况危险，离得近的赶紧聚过来，离得远的躲好保命。 漫天绿色的火光飞舞着，被风雨打散。 “嘭”的一声，烟花发射的巨响，这时才回响起在山谷中。 周阳叹了口气，拎了两个二货背后的弹力负重带，一手一个，像拎着两只小猫一般，以常人不可能达到的步幅和速度跃起落下，向那处绿色烟花升起的地方跑去。 那是一处人工建造的避难洞穴，地面平整干燥，弯曲的通道隔开了外面的潮湿和寒冷，墙壁上简陋的冷光灯发出昏黄的光，让他想起地下城。 大部分的同学都陆续到达了。 在这恶劣的天气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大家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早再继续，是最好的选择。 看到刘一明和李维也在，周阳放下心来，从背包里拿出睡袋打开，他感觉今天真的很累。 第22章 这位姑娘 第二天一早，雨过天晴。 晴？晴个屁啊，只是浮尘被冲刷去大半，天光稍微亮了一些，视野稍微远了一些而已，灰蒙蒙的天空依旧，太阳依然没有任何温度。 周阳忽然怀念起生存区里的蓝天上的白色浮云。 “你去看一下剩余的同学！”李教官拿着名单。 “懒。”周阳从睡袋里露出一个头。 “算了，我去。”李教官无奈的摇摇头，指着李可梦，“今天上午你先帮我照看一下她。” 这个任务貌似更艰巨。 周阳窝在睡袋里装死，被李可梦吵起来。 “走啦走啦！” “你走你的，关我屁事。” “哼。”李可梦独自出了门。 ”哎。”周阳叹了口气，心想要是李可梦走丢了或者遇到了危险，李黑脸会不会提着刀来杀自己？ 算了，为了避免被那个凶神恶煞的怪物追杀，他不情愿的爬起来，收拾好东西，尾随而去。 周阳远远的跟着李可梦。 好吧，其实没多远，主要是因为她走得太慢了。 这位姑娘你是来逛街的吗。 雨后的山中弥漫着薄雾，空气里飘荡着泥土的清香。李可梦走走停停，然后干脆坐在路边的岩石上，从包里掏出吃的吃起来。 周阳坐在树上，打开一包压缩饼干。自从昨天中午开始，他就没吃过任何东西了，竟然不会觉得饿，难道这也是觉醒者的技能之一？连伙食费都省了。 “哎！”李可梦走到树下，仰头叫他，“下来一起吃呗！” “我的职责是离你一公里之外，你过来干嘛。” “一起吃饭啊！你不下来我上去了啊。” 李可梦说着就要爬树。 “别！你太沉了，会把树枝压断哎！” 李可梦气鼓鼓的踹了一脚树干，合抱粗的大树纹丝不动。 周阳若无其事的边吃边喝，其实她生气的样子还是满可爱的。 “你下来！”李可梦喊道，“不然，我就跟我爸说，你非礼我！” “噗！”周阳刚喝了一口水都喷出来了。 “好的……我这就下去。” 一起吃完了早餐，李可梦拍拍屁股站起来，指着面前那座山峰，“带我上去呗！” 这是这一带最高的山峰，他们昨晚歇息的地方正在半山腰，峰顶不算很高，山路也不算陡峭，但刚刚下过雨的山路并不好走。 “上去干嘛？”周阳懒懒的说。 “看风景啊。” “哦，那你自己爬咯。” “我自己爬要很久的，你跑的快啊，几分钟就到山顶了。”李可梦亮闪闪的大眼睛看着他。 “这位姑娘不要搞错，我只负责跟在你后面而已。” “小气！”李可梦丢下他，顺着崎岖的山路，朝山顶爬去。倔强而灵活的小身影在林中时隐时现。 如果不那么凶动不动就打人的话，还是能嫁得出去的。 周阳想着，躺在树上闭目养神。 他悄悄调动每一个神经细胞，测试着自己感知范围的极限。 一片枯叶颤抖着离开树枝，从头顶飘落，一只巨齿鼠躲在某个树洞里，啃食着昨晚残留的骨头，一只刚出生的吸血甲虫在一米深的地底，用力扒开泥土往上爬，一朵白色的小花，在山顶附近的岩石缝隙间摇曳。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组成一张巨细无遗的立体透视图。 一公里，是的，这就是他感知的极限，也是目前公认的觉醒者的防卫范围。 他主导着意识，试探着往更远的地方飘过去，忽然一阵剧烈的头晕目眩，他差点从树上掉下来，危险警报在他意识里骤然响起。 他赶紧收回试探的念头，擦了把额头上的虚汗。不知道如果继续下去会怎么样，反正他现在还不想作死。 此时，一只山林巨蟒，黑黄相间的身体在林中蜿蜒穿行而过，悄无声息的接近李可梦。 周阳睁开了眼睛，这些爬行动物真讨厌。 李可梦正拿着把短刀，砍断挡路的荆棘，忽然听到身后的灌木丛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眉头紧锁，敏捷的往最近的一棵大树上爬去。 这位姑娘好像错误的估计了她的敌人，真是可悲。 巨蟒发现了猎物的异常行动，突然加快了行进速度，从灌木丛中冲出，飞速盘树而上，黑黄相间的蛇身已化为一条虚影。 李可梦刚攀上树枝，还没站稳，瞬间巨大的蟒头已张开血盆大嘴，正面朝她袭来。 还没等她的尖叫冲出喉咙，更快的一道身影闪过，周阳在巨蟒眼前拦腰抱走了李可梦。 好歹是个姑娘，拎背带太没有美感。周阳这么犹豫了一瞬间，所以来得有些晚。 他一蹬树干，在空中转了个身，面对巨蟒，迅速向后飞去。 在空中后退的瞬间，周阳一只手抱李可梦在怀里，另一只手环上她的腰间，摸出手枪，砰砰砰，巨蟒头顶同一个位置相继爆出三朵血花。 枪真是个好东西，不会溅一脸血，帅爆了，周阳想，下回一定要拿把枪耍耍。 巨蟒痛苦的挣扎了几下，不再动弹。 周阳轻盈的落地，把李可梦放下，将手枪插回她腰间，“这位姑娘你太沉了。” “谢谢你。”李可梦惊魂未定，只是低着头，脸有些红，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说实话，她不凶的时候长得还是挺漂亮的。 周阳转身准备走。 “等等！”李可梦追上去，挽起他的胳膊，“一起走吧，就快到山顶了！” 周围薄雾弥漫，草木摇曳，如同仙境。 周阳忽然有点不知道怎么拒绝才好。 突然，他眉头一紧，蓦地从李可梦怀里抽出胳膊来，一道残影，钻进树林不见了。 “搞什么！”李可梦朝着周阳消失的方向喊道。 李教官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哎呀，爸你从哪儿出来的，吓死我了！” “那个人不行，我不同意！”李炎望着周阳远去的方向。 “为什么？” “作为觉醒者，一辈子都要为联盟战斗，有今天没明天的。你跟着他，每天还不够担心的，怎么会幸福。” “难道嫁个白痴就幸福嘛？”李可梦倔强的朝他瞪眼，兀自朝下山的方向走去。 第23章 祝你开心 再也没有发生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野外生存训练结束了，除了王守昌，还有另外两个人觉醒。 当然不包括被李教官保护得体体贴贴的李可梦，也不包括被刘一明骚扰得莫名其妙的李维。 另外两个觉醒者，一个叫陈景，一个叫路中天。 陈景是高昌区本地人，看起来文质彬彬，很低调，遇事从来都是观望，一个营房这么久，周阳对他几乎没有印象。 那个叫路中天的，来自相邻的地下城，人高马大，凶神恶煞，脸上还有条长长的伤疤。站着是斜着的，看人是眯着眼的，一看就是在地下城当惯了打架闹事团伙的老大，脖子上还挂着假的大金链子，就差配副墨镜了。 两个人形成的鲜明对比，简直让没觉醒的同学们开始怀疑人生。 真不知道觉醒到底是看什么，纯粹靠运气吗？！ 总之，觉醒特训营就此结束了。 一共五个觉醒者诞生，李炎叹了口气，和预期的25%还差了一点点，这期的奖金又泡汤了。 李可梦不情愿的去了负责情报通讯和保密的安全局。 李维和大部分地下城来的，几乎都选择了伤亡率最高的远征团前锋营，俗称炮灰营。因为地下城来的人想要留在这里，只有这一个选项。 而觉醒者，也只有一个选项，那就是觉醒者特殊编制队。 …… 觉醒者特殊编制队，简称特编队，是联盟统一的觉醒者队伍。 由于觉醒者压制性的力量，特编队直属于联盟最高行政机关，没有军衔和职务，独立行动，不受任何地方官员的控制。 所有特编队的成员，上司只有一个，那就是代表联盟意志和决策的总队长。 所以每个地表生存区都形成了这样一种三方牵制的平衡。代表本区利益的形式上职位最高的区长，代表联盟军队意志的防务部长，和一个看起来职位最低但却拥有压倒性力量的，代表整个联盟利益的特编队总队长。 不过这三方完全没有矛盾，只要没人想造反。 高昌区的特编队大约有一百多人。 其中大约十分之一的人是管理层，这些人可以悠闲的坐在办公室里喝茶，负责参加各种会议和决策，安排和下发任务，大都是些资历深厚的老头子。 另外大约有十分之一的人常年可以在城内养老，做一些特殊的工作，或者偶尔执行一些附近的紧急救援，例如李教官这种。 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年轻人，除了兽潮来袭的战时，会退回生存区全力守城之外，其他时候都会被分配去和远征团一起执行各式各样的野外保护任务。 例如修建晶石矿石运输铁道，铺设数据采集传感点，以及护送重要物资等等。这些在野外进行的活动，如果没有觉醒者跟着，一旦遇到变异野兽，就有可能是全团覆灭的下场。 但是，野外的环境纷繁复杂，除了变异野兽，更有自然灾难甚至未知生物，例如穿越冰原这种高危险度的任务里，觉醒者的伤亡率绝不比炮灰营低多少。 周阳蛋疼的发现，即使觉醒了变强了，死亡也并未离他更远一些，就好像爬得越高，看见的风景越好，掉下来的危险也越大。 还有那该死的“进化者”…… 周阳想起那个神秘惊艳的女人，那种能轻而易举的抹杀掉自己，却被联盟抹杀掉的存在，到底是什么东西？ …… 所有人放了几天假，周阳和刘一明拿着三天后去特编队报到的通知书，和三份高昌区居住许可证，开心的回到地下城。 地下城里小小的轰动了一下，不过仅限于贫民区。 毕竟对于大多数地下城普通居民来说，觉醒者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对于地表生存区移居权，他们也没有抱过太大的关心。 贫民区的小混混觉醒了举家迁去地表生存区这件事，充其量也只是饭桌上的谈资，很快就会被人造肉涨价的话题掩没。 入夜。 还是富人区那栋熟悉的楼下，周阳在阴影里享受着夏夜的凉风和久违的蕨类植物的香气，心里竟然有些紧张。 林雨晴依旧穿着他最喜欢的白色连衣裙，朝他走来。 “雨晴！” 周阳伸手想把她拉进怀里，却发现她停下了脚步，并不想走到近前。 “我想好了，我不会跟你走。”林雨晴说。 “为什么……” “我曾经问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林雨晴绞着手指，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伤心，“我想要一种安安稳稳的日子，每天都能看到家人，有父母，有丈夫，有孩子，我会做很多好吃的，每天晚上大家围在一起吃饭，吃完了饭一边看电视一遍悠闲的聊天……” 周阳看着她，他知道自己作为觉醒者，是要不停的为联盟战斗的，不可能给她那样安稳的生活。 “我不想每天都自己一个人担惊受怕，想着你今天能不能回来，想着你今后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是的。即使觉醒了，死亡并没有离他更远些。但是，他却依然要向前走的。 细细的蕨类植物的叶子在微风中颤抖着，悄无声息。 “好吧，”周阳垂下手，叹息一声，眼睛看向别处，“我们就到这里吧。” 也许，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林雨晴咬着嘴唇。 周阳起身离去，从她身边走过，并没有给她最后的拥抱。 “雨晴，”周阳停下来说道，“一辈子生活在地下城里，没见过雨，也没见过晴，你甘心吗？” 林雨晴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没有勇气选择那样的冒险，祝你开心……” 开心个屁。 周阳独自坐在那黑黢黢的矿洞废料堆成的小山上，点燃了一根烟。 他想起夜总会门口的大叔，抽的好像也是这个牌子的烟。 他抬头望向晶石矿洞，一个月以前自己还是个注定要去晶石矿洞挖矿的男人，还在发愁一个小矿工怎么hold住一个富二代大家闺秀的心，现在成了老师口中的栋梁之才进入上流社会，却依然hold不住一个富二代大家闺秀的心，周阳想道，喂，这世界真是奇怪。 也好，开心嘛还是有一点的。 周阳笑了，掐掉烟，向胖子家走去。 “胖子！” 周阳在楼下朝着胖子家的窗户大喊。 胖子圆圆的脸从窗口伸出来。 “赶紧收拾东西，明儿早上跟我走！” 圆圆的脸上一脸惊愕转变成惊喜，脑袋都撞在了窗框上：“哎嘛，爱死你了！么么哒！” 第24章 第九小队 周阳和刘一明各有一笔微不足道的奖金，用来安家。 于是他们在安静偏僻的边缘地带租了两间宽敞的房子，一个月的房租加置办些家具，就花的差不多了，胖子坚持不住穷乡僻壤，用剩下的钱在繁华地带租了一个五平米的半地下室。 三个人看完了夜景，买了箱啤酒，在胖子的根据地里举杯庆祝。 胖子打开一听啤酒，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一拍大腿，“哎！胖爷我今天可是开了眼界了！” 来的一路上，胖子那张嘴就叨叨个不停，进城之后更是夸张。 太阳和浮云就别提了，连路边花坛里的花儿，胖子都挨个儿上去闻闻，“哎，这可是真花儿啊！”然后被周阳拽回来，“别特么丢人了！” “哥们儿你特么太够意思了！”胖子搂着周阳，神气十足，“今后有什么事儿，尽管跟我胖爷说，万死不辞！” 曾经有人出价向周阳买那张剩余的移居许可证，价钱高的让他一辈子不愁吃穿，但是他没有卖。 “本想留给雨晴的，结果便宜你了。”周阳淡淡的忧伤，不过这个结局他意外的很满意。 “哎，要我说，”刘一明朝他挤挤眼睛，“梦梦比她好多了！” “切，那么凶……”周阳不屑的拎起啤酒喝了一口。 “哎嘛！梦梦是谁？！我错过了什么！”胖子又大呼小叫起来。 …… 特编队的办公楼是一栋纯黑色外墙的六层小楼，但比起旁边二十几层的高楼大厦却并不逊色，因为门口那个巨大的觉醒者徽记让人望而生畏。 那是一只鲜红色的巨眼，镶嵌在黑色的墙体之中，只是抬头望去便会感觉到一股威压，似乎这栋楼本身就是个恶魔。 周阳走进宽敞明亮的大厅，发现其他几个人都已经到了。 “第几小队？”刘一明看见他过来，兴奋的问道。 周阳看了眼通知书，“第九小队。” “咱们都是第九小队。”陈景开口了，声音很沉静，听不出任何情绪，“特编队一共只有八个小队。” “管它呢，先去看看。” 周阳走到楼梯闸口的防爆玻璃门前，一道绿色的光线快速的扫描过他的身体，玻璃门无声的滑动开启。 几个人穿过一尘不染的走廊，终于在六楼找到了第九小队的办公室。 “新建的小队啊……”陈景有些失望的看着门上新装的牌子。 周阳敲了敲门。 “进来！” 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在办公室里坐着，悠闲的把脚搭在桌子上，有节奏的晃动着亮铮铮的皮鞋。 看着五个人鱼贯而入，站在他的办公桌前，他竟然没有把脚放下去的意思。 五份履历资料在他桌子上一字排开，看来他之前已经看得很仔细了。 “报个名字，你们。” 五个人相继报了名字之后，那人骄傲的用大拇指指了下自己：“韩光，你们的队长。” 然后终于把脚丫子从桌子上放下来。 陈景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头。 韩光这个人看起来很精明，但是对于队长这个职位来说，他明显太年轻了。 队长是特编队的管理层，可以每天坐在办公室喝茶，在各种会议上打瞌睡，他们需要做的只是分配任务和提交报告，完全不用去野外执行任务。 所以，八个队的队长目前为止都是资历深厚的中年人，像他这样二十多岁的队长还真是史无前例。 新人成员加新人队长，这是明显的受排挤被欺负的立场，各种其他小队挑剩下的危险任务往这里塞不说，没准儿这个第九小队，本身就是互相排挤的产物。 “你们不要以为跟着个新人队长没前途，”韩光说着，一脸满不在乎的骄傲神色，“告诉你们，跟着我算你们走运，比跟着那帮事儿逼老头子强百倍。就你们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到了那些老头子那儿，通通先去扫一个星期的厕所！” 没人说话，谁也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很高调的队长好不好惹。 韩光目光扫过面前的五个人，一个文质彬彬的低调男，一个凶巴巴的劣质老大，一个冒着邪气的危险人物，剩下的两个人…… 一个人畜无害的小瘦猴子，一个长相估计挺受妹子欢迎的……许部长的私生子，怎么看都不像能在兽栏里用普通人的身体打到第三波的猛人。 好吧，这就是他全部的队员。 韩光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致的盯着周阳，问道：“许部长的私生子？” 又来？ 周阳无奈，这些人传八卦的速度真是快的可以。 这是一道丢分题。“是”或“不是”都是零分，哦不，负分。 周阳把冒到嘴边的那句“你猜”硬生生的吞回去，决定坚决不回答这个问题。 “周阳？” “是。” “从现在开始，你是副队长。” 从班长变成了副队长，这个世界的惊喜还真是多啊。 这次又做错了什么…… 难道他是想给许部长个人情？……那根本就是错误投资啊！ 周阳想着面前这个骄傲的队长哪天突然知道自己投资错了人，会是什么样的尴尬情景。 这时，忽然响起敲门声。 韩光一脸的不耐烦，“进来！” 一个警卫打扮的工作人员走进来，恭敬的把一叠纸送到办公桌前，“这是明天的任务。” 韩光拿起来看了一眼，暴躁的把那叠纸甩在桌上，“只有五个人，分尼玛的六支小队！分给别的队一个！” 那人尴尬的陪笑：“加上您不就是六位了吗？” “你见过哪个队长出任务？！” “总队长说了，你们年轻人应该多锻炼一下。对了，还是许部长建议的，说正好六个人，分给你们新人小队……” 周阳立刻感觉到了来自队长的一瞥。 关我屁事！ “尼玛的，这帮老东西！”韩光拿起那叠纸，在其中一张上草草签了字，递给那人。 并不算什么大任务，只是保护一些专家去检测城外的防御网是否正常，为即将到来的兽潮做准备，危险度评级只有最低的一星。 其实韩光知道这对自己是有好处的，作为一个年轻的队长，不服气的人太多了。不出这种小任务，很可能会被那帮老头子安上更危险的大任务。 “你们都看到了，明天出任务！”韩光站起来，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我先带你们去选武器。” 第25章 恶魔之眼 特编队办公楼地下一层。 随着生物体征扫描的绿光依次扫过每个人的身体，一扇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 一个巨大的武器库呈现在他们眼前。 一排排架子上，各种适合单兵作战使用的兵器整齐的陈列着，一尘不染，在苍白的灯光下幽光闪闪。 “长官好！”旁边桌子上值班的门房被开门声惊醒，睡眼惺忪的站起来，看着韩光嘀咕道，“……又是你啊……” 韩光没理他，径自穿过武器库，向尽头走去，那里还有另外一扇小门。 又是一道绿光扫过，小门无声的打开，里面依然是各种武器，与外间不同的是，它们被精心的陈列在白色的展台上，在聚光灯下那种特殊金属的质感一览无余，看起来品质要比外间那些的好得多。 “a级觉醒者专用武器，特编队专属。”韩光解释到，“比你们在训练营用的要好很多，造价很贵的，每人只能选一个。外面那些是b级的，随便拿。拿好了在门卫那儿登记一下。” 刘一明两眼放光，首先跑进去，奔向他心爱的手枪。 “特编队专用r1型手枪。”韩光指着他拿起的那把，“一颗子弹就可以轰飞冰原巨狼的整个脑袋。普通人用的话，后坐力会把整个胳膊震碎。” “缺点是射速慢，喜欢连发的可以用r2型，喜欢长距离射击的可以用r3型。”韩光忽然变的很健谈，对各种武器如数家珍。 “用着不顺手随时可以来换，找门卫登记就行。”他眯着眼睛自豪的说，“没别的爱好，这里面的大部分我都玩儿过。” 周阳环视一周，目光被角落架子上的一把刀吸引了。 流畅的线条，利刃幽光，跟他那传家宝刀把几乎完全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刀面的纹样不是鬼头，而是一只抽象的眼睛。 连纹样的位置和风格都一样。 周阳怔怔的看着那把刀，有点不淡定了。 在看到征兵公告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上下八辈子会和觉醒者有半毛钱关系，而现在他不得不怀疑，留下那把刀的某位祖先到底是什么人物。 “好眼光，它叫恶魔之眼。”韩光走过来。 “好名字。” “整个高昌区只配备了两把，我之前一直用它来着，剩下那把不知道在哪个老头子手里。” “可以自己带武器吗？” 周阳想试试自己的传家宝刀跟这把恶魔之眼哪个更厉害一些。 “当然可以。”韩光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他，“你用着顺手不嫌带着沉的话，背门大炮来都行。” 就是它了。 周阳拿起那把恶魔之眼，手感不错。 多年的游戏经验告诉他，有名字的一定是好东西。 a级和b级啊……周阳想到，“那有s级吗？” “有，s级的造价更贵，大部分都在中央区，没有往地方配送。高昌只有一个，就是总队长的那对双刀。” “以后你们在走廊里如果碰见一个挂着双刀的，贼眉鼠眼的老头子，就是总队长了。整天挂着显摆，吃饱了撑的。”韩光每次说到老头子们都是脏话连篇，怨念颇深。 周阳一回到家，就到处找那把传家宝刀。 “妈，我的传家宝刀呢！” 何春做着饭，漠不关心的问道，“你们没发武器吗？” 周阳一愣，“发了。” “发了就用新的吧，别再用它了。” “为什么？哎，那个是不是觉醒者专用武器？为什么会在咱们家？咱们家哪个祖先是觉醒者啊？”周阳问个不停，何春沉默着，脸色有些不好看。 “那是捡的。”老爸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我年轻的时候，曾经碰到一个重伤的觉醒者，我不但没能救他，还把他的刀拿走了。” 那声音听起来很难过，紧接着传来痛苦的咳嗽声，老爸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 “所以，千万不要再用那把刀了，被人认出来就麻烦了。” 这个故事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是老爸苍白的脸色让他不忍心刨根究底。 “哦……” 周阳答应着，心里却打着小算盘。 只是纹样不同而已嘛……哪天偷偷拿出来，找个武器作坊把纹样重新镀一遍，不就跟恶魔之眼一模一样？！ 藏一个用一个，想用哪个用哪个。 …… 第二天早上，第九小队开始了成立以来的第一个任务。 六个人分别跟随六辆防务团的军车驶出了地表生存区，向各自负责的地段驶去。 周阳抱着恶魔之眼，腰上挂着一把军刺和一把大口径手枪，穿着昨天新发的深蓝色制服，坐在颠簸的车厢里。 特编队的制服很合他的意。布料柔软厚实，身体的热量不会散失得太快，弹性也很好，伸缩自如，腰间那一排可挂可插各种武器的皮质腰带非常帅气。 更高级的是，前臂小腿和胸前，都有格挡用的高强度防御片。 据说这些武器和制服全部是从中央区配发的，造价超级贵，一个不小心弄丢了的话，未来两年的工资都要减半。 车上很安静，周阳抚摸着刀鞘上精致的花纹，漫不经心的抬起眼，观察着同车的几个人。 每个小组有三个检测专家，五个防务团的士兵和一个特编队成员组成，像极了地表生存区的三方牵制和平共处状态。 五个防务团工程营的士兵悄悄向他的武器和装备投来羡慕的眼光，三个专家看着检测方案，不时轻声讨论几句。 兽潮即将来袭，据初步估计，这次的兽潮有大约两百万头野兽。 当然，凭特编队的一百多个觉醒者抵抗两百万野兽，是不可能做到的，杀到手软也杀不完。 所以每个地表生存区都布防了强大的防御网，由无数高爆炸弹和几十台大功率激光发射器，以及密集的红外检测自动射击系统组成。 这次的任务很简单，最远处不过城外五公里，检测专家们将在那里测试通电和监视功能，特编队只需在旁边守着就行。 危险度一星的任务果然无聊。 周阳想着，懒懒的靠在树上，看着那些紧张的盯着数据板的专家们，和忙碌搬运设备的工程兵们，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第26章 兽潮将至 第九小队的第一个任务，就这样在周阳连续不断的哈欠中结束，平安无事。 兽潮来临前夕的野外，突然变得异常平静，变异的或者没变异的野兽们，都进入了紧张的待机状态，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更大的危险在宁静中酝酿着。 只要第二天没有任务，周阳和刘一明晚上都会聚到胖子家一醉方休，抽烟喝酒打游戏，人生简直不能更爽。 “胖子，小明，”周阳举着两把刀，“你们看有区别吗？” 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趁家里没人，偷偷从老爸的柜子里把他的传家宝刀翻了出来。此时他正在胖子家，把传家宝刀跟恶魔之眼摆在一起。 “没区别。”刘一明摇头。 “完全一样的啊！”胖子趴着看了半天。 周阳总觉得自己的传家宝刀手感更好一些，也许是用惯了的原因？不试试总觉得不甘心。 “胖子，这个花纹可以找地方处理一下，换成跟那把一样的眼睛形状吗？”周阳指着传家宝刀上鬼头的纹样。 胖子眯起眼睛，“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去打听打听，一个星期之后给你答复。” 周阳发现带胖子来真是个明智的选择，这才刚来没几天，这货竟然把高昌区翻了个底儿掉，各种大小情报八卦传闻，他能讲上一整天。 “对了胖子，你有没有听说过，进化者？”周阳试探的问道。 “进化者？”胖子一脸茫然，连连摇头，“进化者是什么玩意儿？” “没事儿，瞎说的。”周阳转开话题。 既然是被整个联盟抹杀掉的存在，应该也不会那么好找，还是先不要让胖子到处打听为好，免得捅出什么篓子。 没过两天，胖子又弄回来了一台二手电视机。 “骚年们，了解一下世界形势，对你们的前途是有好处的。”胖子拍着电视机，如是说道。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着兽潮即将来临的新闻。 伴随着新闻播报员的讲解，兽潮的侵袭路线的示意图在电视屏幕上显示出来。 这次的兽潮从冰原深处出发，一路不断扩张，全线长达几十公里，潮水一般迅速南下。 第一场战斗发生在一个月前，首当其冲的梅原生存区靠着强悍的防御，消灭掉了大约十分之一的数量并将其冲散。 之后它们分散袭击了最早建立的曙光区，和最大的中央区，当然无一得逞。 然后兽群逐渐向西部汇合，向高昌区奔涌而来。 预计它们掠过高昌之后，将继续南下，扫过东边的东阳区，直击南方的令和区、南明区，这样如潮水一般席卷整个地球生存联盟第三大区。 兽潮是地表生存区大约每隔几年就要面对一次的大型自然灾难，至于发生的原因，大概与冰原扩张和物种变异有关，暂时还没有具体的研究结果，而它们长途迁徙的目的地究竟是哪里，更无从知晓。 据说五百年前，人类活动居住的范围曾经达到整个陆地面积的五分之一。而现在，人类活动居住的范围，只有36个地表生存区，加上防御圈的面积，也只占整个陆地面积的不到五万分之一。 是的，在这个时代，人类已经失去了对地表的控制权。 当这个世界的五万分之49999都成为未知，想要站住脚就已经拼尽全力，想要夺回控制权，又谈何容易。 还有十天。 这些畜生们的蹄子就要踏进高昌区的防御圈。 “还有十天，你俩就要上战场了！”胖子激动。 “期待哦！”刘一明说，当然是期待尽情耍他的枪。 这时，忽然响起敲门声。 “房租不是下周才交吗！”周阳不情愿的放下啤酒，站起来去开门。 李可梦一脸开心的站在门口。 “怎么是你啊？！” “来喝酒啊！”李可梦举起手里拎的塑料袋，几个一次性饭盒里面飘出诱人的香味。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那个……”后面屋里传来刘一明的声音，“今天碰到她要找你，我就告诉她了……” 周阳无奈的把她让进来。 李可梦画了些淡妆，在这地下室柔和的灯光下，看起来比在训练营的时候漂亮精致了许多，显得更有女人味儿了。 胖子赶紧把还亮着限制级游戏画面的屏幕关掉，尴尬的说道，“坐吧，坐……” 坐个屁啊！胖子家一把椅子都没有，他们吃吃喝喝抽抽，从来都是坐在地上的。 李可梦一点也不在意，直接坐在了地上，把吃的拿出来放中间打开，“尝尝！” 屋子里立刻飘满了美食的香气。 周阳在她旁边坐下，看了一眼她豪爽的坐姿，打开一听啤酒递给她。 这位姑娘今天穿长裤来简直是太明智了。 李可梦接过来，豪爽的一口气喝掉半个，“吃菜啊，这家的小吃很有名，我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的。” 三个男人喝酒淡比是一种感觉，带一个豪爽的妹子一起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四个人吃吃喝喝，有健谈的胖子和李可梦在，永远不愁没有话题，从地下城的蕨类植物聊到冰原上的未知生物。 夜深了，李可梦看了看表，说道，“你们继续吧，我该回家了。” “哦。”周阳应了一声。 “你送我回家呗！”李可梦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周阳。 “……好吧。” 沿街的商铺已经关门，行人寥寥无几，只有昏黄的路灯和微风中飘来的花香。 “你不是……有事找我来着？”周阳说。 “兽潮要来了，特编队要上前线的。”李可梦停下来，看着周阳，眼睛里亮晶晶的，“我就是想跟你说……你可别死了啊。” “嗯。”周阳看着眼前这位姑娘，喝了点酒的小脸上一抹红晕，眉头微蹙抿着嘴唇忍住情绪，却掩饰不住一双亮闪闪的眼睛里透出的关切和期望。 周阳忍不住呼噜了一下她一头黑色的短发，“放心吧，我很厉害的。” 第27章 防线 十天之后。 安静而紧张的气氛弥漫在高昌生存区的每一个角落。 清晨的第一道阳光洒向大地的时候，城区中心的教堂广场上，挤满了祈福的人群，却听不见一声嘈杂。 十几辆黑色的七座轿车排成一线，缓缓行驶在出城的路上，车头上的红色巨眼标志吸引了无数的目光，其他车辆都停下避开，路边的人群朝他们默默祈福或者大声欢呼。 高昌的秩序没有任何的混乱，因为所有的人都相信，城不会破，所有的人也都知道，一旦城破，他们将无处可逃，连挣扎的余地都不会有。 第九小队的车走在最末尾，六个人安静的坐在车里，韩光也换下了西装革履，穿上了制服。 周阳手指习惯性的抚摸着恶魔之眼刀鞘上精致的花纹，而在这把刀鞘里，装的是胖子找人处理过的传家宝刀。 鬼头的纹样被镀层覆盖掉，上面重新镀上了恶魔之眼一模一样的眼睛花纹，他坚信这把传家宝刀会给他带来好运。 真正的恶魔之眼被他用黑布裹起来，原样放进老爸的柜子深处。 所有的特编队成员在城门下车，步行出城就位。 寒风凛冽，兽潮临近的生存区外围安静异常。没有任何普通士兵，有的只是一水深蓝色的特编队制服的身影。 大约在高昌城墙外一公里远，深蓝色的制服一字排开待命，面向兽潮来临的方向人员分布最为密集，两翼渐收，将高昌整个护在其中。 第九小队的队员在前方正中心，首当其冲。 “听命令。”韩光淡淡的说道。 其他的话之前已经说过很多遍，这时候已经不需再说。 韩光说完，离开第一线，站在后面的管理层队伍中。 周阳扭头朝后方望去，在他们身后将近三百米远，站着特编队的九位队长，负责指挥战局，随时救援。 那些老头子们的制服都快包不住啤酒肚了，年轻的韩光在里面格外显眼。 在他们身后，就是生存区巨大的穹顶，金色巨蛋依然熠熠生辉，闪着如梦幻一般的光辉。 除了安静还是安静，只能听见寒风呼啸的声音，他们原地待命，等防御网启动。 在无声的寂静中，灰蒙蒙的日光渐亮，不知生存区里的太阳是否已经到正午。 忽然，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地面剧烈震动起来，目之所及的尽头渐渐翻滚起爆炸后的黑色烟尘。 同时，生存区那金色巨蛋的天顶缓缓打开，十几架无人机带着导弹，排成整齐的人字形从他们头顶呼啸飞过。 第一道防线启动了。 这道防线大约距这里五公里，由埋藏在地下的无数高爆炸弹和无人机投弹系统组成，是杀伤力最大的防线。 防线面对兽潮来袭的方向呈人字形，将地表生存区罩在其中，以图从中间冲散兽潮，迫使更多的野兽偏离方向绕开高昌，冲散大部分的攻击力。 李可梦在安全局的办公室里，忙碌的监视和通话时，桌上水杯里的水忽然震动起来。 来了。 无需广播通知响起，这震动通知了高昌区内所有的人，兽潮已经踏进了第一道防线。 办公室里有些人双手合十默默祈祷一句，然后马上继续投入工作。 李可梦心里忽然很难受，李炎在没有危险的两翼后方，但是周阳……她拿着资料的手有些抖，竟然忘记了自己刚才想要做什么。 特编队依然安静而紧张的原地待命。 近了，更近了。 地面除了爆炸带来的震颤，还有一种不同的震感，那是百万兽群奔跑的声音。 第一道防线虽然杀伤力很大，但是架不住这难以置信的数量前仆后继。 周阳想如果这时候在天空看，不知道这兽群会绵延多少公里。 已经有无数的野兽越过了第一道防线，高爆炸弹和无人机导弹的防守位置并没有后撤，依然在原位置活跃，无人机已经从他们头上飞过了不知多少趟。 因为后面还有绵延几公里的兽群需要被这第一道防线冲散。 忽然，远处白光冲天。 第二道防线启动了。 激光扫射防线，离这里将近三公里，几十座激光发射塔和无数隐藏在地面的发射器，将扫射所有接近的目标。 激光可以切开近距离的东西，却很难在兽群带起的烟尘之中给远距离的目标造成伤害。但是他们的特殊的波长会带来致盲和扰乱的效果，特别是飞行生物。 无数沿地面行走的野兽被地面发射的激光切成两半，或者乱了脚步被后面的野兽踩成肉饼，无数飞行生物失去方向感，被激光发射塔的高聚光束击中坠落。 尽管如此，却依然阻止不了野兽潮水一般渐渐涌入。 空气紧张到悄无声息，远处的炮火声依然强劲，但是这里只能听到深蓝色制服下的心跳和喘息。 “准备！”一个冷冷的命令通过简单的扩音器从后方传来。 周阳抽出他的传家宝刀，嘴角上扬，露出微笑。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英雄，也从来没想过什么保卫生存区甚至拯救世界。 他只是要做两件事，杀野兽，保命。 站在相邻不远处的刘一明和他相视一笑，互相竖起中指，一如当初在兽栏里一样。 干丫的。 有时候，一个人的想法越简单，往往就会越强大。 无论是当初在兽栏里，还是现在在战场上。然而周阳并不明白这一点，因为他的想法真的很简单。 特编队所有的人都拿起了武器，除了站在后方的九位队长。 “年轻人站在这里不太合适吧？”韩光旁边的第八小队队长面无表情的说道，他花白的头发和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疤透露着沧桑。 “那些做过多少贡献的老人都还在前线，毛头小子有什么资格在后面安心的享福！”另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特编队难道也要沾染上那些官僚气息了吗……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都他妈的闭嘴！”韩光朝老头子们的一声怒吼吸引了很多目光。 一道残影闪过，韩光落在最前方正中的周阳旁边，从腰间拔出刀来，“他妈的这帮事儿逼！” 然后他看了周阳一眼，淡淡的说道：“别死了兄弟。” 周阳愣了一下。 队长之前好像从来没用过这个词儿，兄弟？ 这时，前方不远处，高射机关枪密集的子弹声响起来。 红外检测自动射击防线启动了。 越过这最后一道防线的野兽，无论是幸运还是残血，就都进入了特编队猎杀的范围。 第28章 传家宝刀 冒牌恶魔之眼轻而易举的划开一只厚皮山猪的咽喉，然后插进一只冰原白狼的后颈。 漏网过来的野兽并不多，大部分都已经是伤痕累累，失去了攻击力，处理起来毫不费力。 不远处的刘一明拿着高杀伤力的r1型手枪，一枪一个爆头打得很开心，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溅上。 高射机枪密集的射击声响个不停，红外检测自动射击防线帮他们大大降低了野兽单体的攻击力。 这道防线在一公里外，环绕高昌生存区一周，红外扫描检测到野兽将会自动射击，检测到人类或车辆将会验证电子通行证，常年开启，平时若有零散的野兽企图接近，根本越不过这道防线。 周阳想起当初还计划让胖子开着车去地表生存区转一圈，幸好没去，不然没有通行证的他们一定会被这道防线打成筛子。 周阳给了一只受伤的极地白熊最后一击，从那硕大的小山般的尸体里拔出刀来，他渐渐发现，遇到的野兽体积越来越大，手感越来越硬。 意识里的危险警报也越来越响。 这时，一只足有五六米高的冰川甲龙，像一栋小楼一般移动过来，直冲不远处的左前翼，那里是第八小队的防御范围。 冰川甲龙是目前有资料记载的最大的冰原生物，只在兽潮时出现过。它浑身都覆盖着厚厚的凹凸不平的白色盾甲，仿佛被极低温压缩后的冰川一般坚硬。它的武器是那条将近十米长的尾巴，坚硬如冰锥一般的尾尖，是用来敲碎冰川寻找食物的。 它腹部有高爆弹留下的一片焦黑，头部和颈部也有激光扫射切出的浅浅的切口，但完全没有给它的行动造成任何影响。 忽然，它眼里红光一闪，尾尖甩起，以惊人的速度朝一个正在与白狼搏杀的队员刺去。 周阳心中一沉，那冰川甲龙的攻击速度在他意识里警报长鸣，足以与觉醒者的移动速度媲美！ 那队员也感知到了危险，放弃眼前的战果，迅速起身闪避。 然而，却没有逃开。 冰川甲龙那冰锥一般的尾尖闪电一般，在半空中从后背刺穿了他的身体，像水果签扎起一块水果，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自己嘴里，快到连一声尖叫也没留给人类。 它仰头咀嚼吞咽，伸出短小的舌头舔了舔嘴角的鲜血。 马的！ 周阳心跳骤然加快，心中爆起无数脏话。 他愤怒的挥起刀，砍掉了一只极地巨蜥的脑袋。为了节省力气，他一般都只瞄准大动脉和神经中枢的。 失去队友的几个第八小队成员疯狂一般的开始了攻击。 几支枪口喷出长长的火舌，高爆子弹在它坚硬的鳞甲上爆裂成无数团火花，弹片飞溅，除了一缕黑烟，没有给它造成任何伤害。 一个身影高高跃起，挥刀攻击砍向它的后颈，“铛！”一声金属撞击的高频音波震荡着每个人的耳膜。 a级武器，竟然拿它坚硬的盾甲无可奈何。 冰川甲龙一个甩尾将那人拦腰击中，重重的甩进兽群深处，然后晃晃脑袋，继续向前。 站在特编队防线后方的八个队长眉头紧锁，他们很清楚其实自己的实力并不比这些年轻人强多少，于是一齐扭头看向身后那个佝偻着身子闭目养神的老头儿。 “a级武器砍不动吗……”那老头儿自言自语着，睁开眼睛走上前来，从腰间抽出一对双刀，一对小眼睛里闪着邪恶，“那我试试……” “总队长……” 冰川甲龙缓慢却不可阻挡的前进着，已经就快越过警戒线。 “帮我守着！”周阳向不远处的韩光喊到，然后飞身跃起，以最快的速度朝冰川甲龙袭去。 “你他妈疯了吧！”韩光骂道，却无暇转身。 周阳只是想试试传家宝刀。准确的说，是他的传家宝刀蠢蠢欲动，搞得他手痒痒。 冰川甲龙的神经中枢，应该就在脑后那片坚硬的盾甲下面。 周阳径自挥刀砍去。 同时，冰川甲龙尖利的尾尖高高举起，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曲线，迅速朝他刺来。 他无视背后袭来的攻击，双手握刀，用尽全力砍下。 尖锐的金属摩擦声，一时间火花四溅。 传家宝刀，或者叫冒牌恶魔之眼，竟然切开了冰川甲龙那坚硬的盾甲，挑断了中枢神经。 高速袭来的尾尖失去方向控制，随着惯性落在了周阳身边。 冰川甲龙眼中的红光渐渐黯淡消失，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刚迈出一步的总队长停了下来，眉头紧锁，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着：“鬼刃，那是鬼刃……” 虽然隔得很远，但那把刀在他感知里非常清晰，那种狂野的气息，那种撞击和摩擦的声音质感，他可以肯定那把刀绝不是恶魔之眼，而是超越s级的鬼刃，二十年前神秘的鬼兵队专属武器。 他扭头看向旁边的助手，脸色有些苍白，低声说到：“……回去记得给我查查那个人。” 周阳迅速退回到自己的防守范围，开心的一连收割了好几个野兽的脑袋。 吊爆了！不愧是传家宝刀！ 周阳的内心正在欢呼之时，意识中的危险警报却像洪水一般劈头盖脸的袭来，登时浑身冰凉。 一只白色的触角沿着地面，向他的双脚盘来。 什么玩意儿！ 那只触角颜色苍白前端渐细，有点像章鱼，但触角上却没有吸盘，向蛇一样柔软光滑，在地面蜿蜒前进。 周阳闪身躲开，条件反射的举刀想砍，但是意识里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 他听从了自己的直觉，迅速放弃砍它的念头，向后退避，暂时离开它的攻击范围。 刘一明也发现了脚下袭来的触角，纵身跳上旁边一棵大树，朝它放了一枪。 子弹钻进那触角光滑的表面，就像钻进一块果冻，那足以轰断整个触角的高爆子弹，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被它……吃掉了？…… “这特么的什么玩意儿？！”周阳冲着韩光喊道。 “我特么的怎么知道！”韩光也疾速后退，避开那奇怪的触角。 第29章 人类去死 越来越多的人脚下出现这样的白色触角。 所有人都是一脸紧张和迷茫。 什么东西？本体在哪儿？！ 目之所及，那触角似乎来自岩石下，树后，草丛里，滚滚烟尘中，无处不在。意识里除了危险警报，感知不到任何相当于它本体的气息。 那些有过远征经验的队员们，看到未知生物的第一反应自然是避开，在不知道敌方能力的情况下，贸然接触是很危险的。 当然，也有人条件反射的砍了它一刀。 刀起刀落，触角轻而易举的被切断，痛苦的挣扎抽搐着，整齐的切面喷出无色的液体，喷溅得到处都是。 “他妈的……”那被喷了一身奇怪液体的队员刚骂出一句，忽然脸上出现极为恐怖的表情，他瞪着双眼，看着自己浑身上下沾上了液体的部分，发出滋滋的声音，冒出丝丝白烟。 他张大了嘴，却已发不出声音。 不到五秒钟，浓重的白烟已将他完全覆盖。 十秒钟之后，他原先站立的地方，除了地上正在冒烟的一团东西，什么都没有剩下。 周围被溅上液体的草丛也在白烟中烧尽，并逐步扩大腐蚀的范围，一块被溅上液体的岩石，已经被腐蚀掉大半。 “都别碰它！”韩光向自己的队员声嘶力竭的喊道，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 头顶的天空已经不再有无人机飞过，兽潮已经过去，如果没有野兽从后方合围，这就是最后的boss。 一个完全无法应对的boss。 幸好它的移动速度不是很快，周阳只能一边小心的避开那白色的触角，一边消灭掉其他剩余的野兽。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传来，又一个倒霉的人化为灰烬…… 但是没有人后退，每个人手心都捏着一把汗，一边小心翼翼的保命一边战斗，直到消灭最后一头变异野兽。 在兽潮防卫战里，特编队有严格的规定，之前已经反复强调到周阳耳朵都起茧子了，简而言之只有四个字：“不得后退。” 即使战死，也不得退出自己的防守范围。 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 但是所有人都记得还有一条，撤退命令一旦下达，一定要放弃一切，极速撤退！ 因为还有最后一道防线。 如果兽群突破所有防线围上城墙，将会启动城墙上的晶石能源光束炮，以生存区内陷入十分钟的绝对黑暗和生态维护停止为代价，将所有能量喷射出来，烧到周围几公里什么都不剩。 高昌区建立以来，这最后的防线还从未使用过。 所有人都在等待后方的一个决断，给出解决方法，或者撤退。 然而，忽然之间，那触角发生了变化。 白色的触角渐渐收缩，变细变短，隐藏在土中和草丛里的部分也显现出来，宛如蜗牛正在收回拉长的身体。 所有触角的尽头，一个圆形的白色东西慢慢成型。 那个东西……是的，只能这么叫，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那个东西将所有的触角都收到身前，中心部分忽然形成直径二十米左右的白色圆球，像极了一只有无数只触手的巨大的白色章鱼。 看起来它可以调节身体里那果冻般的物质的形状和密度。 无数的子弹打进那东西的身体，却只留下一个个小洞，然后尽数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那果冻般的身体深处，几秒钟之后，就连留下的枪眼，也复合如初。 那巨大的白色身体上，忽然浮现出两只鲜红色的瞳孔，红光大作。 一个低沉缓慢的声音响彻在周阳的脑海里： “人类，去死！” 周阳心中一惊，他曾经遇到过这种沟通方式，就是那个神秘的进化者！ 什么情况…… 他环顾四周，并没有人有异样，应该只有自己听到了。 那道声音是超重低音，不属于人类可以发声的范围，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贪婪。 他当然没有返回任何信息。 即使能够与它对话，周阳也并不认为能说服它，只会激怒他发出更猛烈的攻击，或者是直接发来一个意识炸弹什么的，一举摧毁自己的脑神经。 防务部的反应也很迅速，很快一架无人机便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投下高爆导弹。 导弹随着惯性向前方下落，准确的钻进那东西圆形身体的正中，然后，悄无声息的被……吃掉了…… “人类，去死！” 这句话已经不知道第几遍响彻在周阳的脑海。 死一般的寂静和恐惧笼罩着每一个人的心。 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突然用它的腐蚀性体液来一场大雨，或者把刚才吃进去的子弹和导弹都特么的吐出来还给自己。 还有，如果不能阻止它继续向前，不知道他那高腐蚀性的体液，会不会腐蚀掉生存区的金色穹顶…… 防务部的大厅里，大屏幕播放着自动监视装置传送过来的影像，模糊不清，只能看到那白色的庞然大物。 许部长焦急的来回踱着步。 “怎么样了？” 旁边的工作人员回答道：“未知生物出现，高腐蚀性，目前没有找到任何方法阻止它。晶石能源炮已全部准备就绪，等特编队总队长下令……” “不是，我问你特编队怎么样了！”许昆打断了他的话。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心想特编队又不是你的人，为何忽然这么关心？难道外面传的私生子的传言是真的？ “五阵亡三重伤。” 许部长的焦躁并未缓解，似乎还想听下文。 “……第九小队没有伤亡。”工作人员试探着说。 许昆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工作人员也松了一口气，看来是真的…… 特编队总队长站在后方，脸色阴沉。 他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地表上未知的生物太多了，毕竟环境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巨变，而地表的生物在这巨变中已经进化了五百年。 撤退，然后开启最后一道防线晶石能源炮，也许是唯一的选择。 但是这就意味着破釜沉舟，再没有别的路可走。 “总队长！”旁边的助手忽然失声大叫起来，“兽群整体折返，开始从后翼两侧围攻！” 第30章 最后一击 总队长那双耷拉着的小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惊恐。 后翼两侧是防守最薄弱的地方，因为按照野兽的奔跑方向，攻击后侧需要绕过半周的防线然后折返。 这么聪明吗？！ 就算是最聪明的冰原白狼，最多也就指挥一窝几十几百只，却又怎么能号令得了百万野兽？！ 野兽已经进化到这种地步了吗…… 这个消息比眼前这个无法对付的boss更加让人心惊。 总队长终于从紧咬着的牙里挤出两个字：“撤退！” “撤退——” 响亮的命令声通过后方的扩音器传来，生存区金色巨蛋上的多处入口豁然洞开。 周阳转身便向最近的入口飞奔而去，只有十秒的时间。 十秒，对于全速飞奔的觉醒者来说已足够。 同时，高昌生存区内部，无处不在的紧急广播器启动，尖锐的警笛声响彻整个城内。 “即将进入紧急状态，请所有人停止一切活动！十，九，八，七……”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赶紧坐回自己的座位，餐厅里正端着盘子的服务员赶紧放下，路上行驶的车辆齐刷刷的亮起刹车尾灯，行人靠紧墙壁或者就地坐下。 五十年来已经演习过无数遍，但是从未启用过的，最后的防线开启了。 周阳的父母神色依然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不知道阳子怎么样了。”何春把药放在床头。 “自从把鬼刃给他的那一天，咱们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么不是。”周长浩剧烈的咳嗽着，笑了笑，“说实话，我也想死在战场里，而不是病床上。” “说好的陪我嘛！”何春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握住他的手，默默地听着大广播里传来的倒计时。 “四，三，二……” 周阳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东西。 那白色的圆形身体缩小了比例，章鱼般的触角变得粗壮有力，支撑起圆形身体，无数条触角竟然在地面上飞快的挪动着，朝他们追来。 速度很快，快到难以置信！ 即使所有的队员都安全撤回生存区内，很难想象他会不会贴上穹顶，用高腐蚀性的体液在金色巨蛋上烧出一个大洞，在晶石能源炮开启之前钻进来。 “人类，去死！” “别过来！” 周阳循着那道意识的来源，给它发送了一个虚假的警告。 那双红色的巨瞳里忽然显出警惕和恐惧的神色，似乎很意外会从人类那里得到回音，它将信将疑的停了下来，没有拍上城墙。 这一刻，入口在眼前关闭。 一瞬间，世界黑掉，生存区里的所有能源全部停止。 金色巨蛋表面一圈外层护甲迅速打开，露出无数黑洞洞的炮口。 晶石能源光束炮开启，所有正在使用的和备用的晶石能源，尽数转化成强大的无声的杀伤力。 在绝对的黑暗和寂静中，对时间的感觉就成了问题，好像过了千年，又好像只过了一瞬。 周阳感知着外面的动向，但是一时间除了晶石能源炮的强烈冲击，什么都感应不到。 直到冲击逐渐消失，他才又一次将感知送向外面，发现洗劫过后的生存区外围一片死寂，连地下深处的幼虫都没有逃过。 然后是漫长的十分钟的黑暗，等待晶石能源重新恢复到最低水平。在完全的黑暗中，之前的一切就好像一个噩梦。 天空终于渐渐泛起鱼肚白，仿佛劫后余生的黎明。 …… 特编队办公楼前的旗帜降了半旗。 五阵亡三重伤。特编队对于这个伤亡率还算满意，但是毋庸置疑这次的任务是以失败告终，最终导致了最后一道紧急防线的开启。 阵亡的人得到了应有的荣誉，家属得到了巨额的补偿金，没有尸骨，但是仍然有隆重的追悼会，不会有人为联盟白白牺牲。 “联盟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为之努力的人，也不会忘记任何一个为之牺牲的人。”这句联盟著名的狗血鸡汤被写在了追悼会的大横幅上。 经过晶石能源炮的洗劫，剩余的兽群放弃了围攻高昌区，沿着预期的路线继续南下。 虽然已经安全的度过了兽潮，但特编队和防务部所有人依然忙碌得没有一天假。 生存区以外好几公里已是一片焦土，连尸体都烧的一干二净。 黑色的浮尘笼罩了整个天空大地，所有出城执行任务的人都戴着厚厚的防尘口罩。 城外三道防线都已凌乱不堪，需要尽快重新布防，从附近地下城过来的晶石运输铁道在野兽的踩踏中损毁，用来监视周边环境的数据传感点早就失去信号，防御圈外围还有无数的野兽尸体需要清理。 而防务部长和特编队总队长则是直接乘直升机飞去了中央区。 高昌区的战报对之后将面临兽潮的各区布防将起到决定性的影响。 虽然忙成一团，却很少听到抱怨，毕竟每个人都带着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 韩光因为多次不配合防务部的行动，且态度恶劣，终于被请进了许部长的办公室。 “唉！你说说你，我好不容易给你弄个队长当，就是想让你安全一些，你倒好，一言不合就自己冲到前线去了……你是要急死我啊……”许部长离开座位泡了杯茶，叹气不止。 “还不是因为那帮事儿逼老头儿！”韩光跳上部长的真皮椅，把脚伸到桌子上晃着。 “小光，跟你说了多少次，做事不要这么冲动，会吃亏的。”许昆端着茶，无奈的看着占据了自己座位的年轻人。 没错，这个才是不为人知的正牌私生子。 “那个周阳，真的是我兄弟？”韩光眯着眼问到。 “当然不是。” “靠！我还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给了他个副队长当！” “不过，我希望你可以把他当兄弟。” “你认识？” “一位故人之后。” “故人之后？”韩光不屑的笑道，“你在讲小说吗！” “你母亲……”许昆犹豫了许久，欲言又止，“她还是不肯见我吗……” 韩光无奈的耸耸肩：“我有什么办法，她最近连我都不肯见。” 第31章 火锅和啤酒 忙碌了将近一个月，总算迎来了一个没有任务的假日，周阳开心的往胖子家走去，却看见李可梦在那条必经之路上等他。 一定又是刘一明这家伙告诉她的。 天色已晚，这位姑娘孤单又倔强的小身影蹲在路灯下，一定是等了很长时间。 李可梦忽然扭头看到他，一脸开心的跑过来，“你们特编队发奖金了吧？请我吃饭呗！” “这位姑娘，我为什么请你吃饭？”周阳呼噜了一下她一头可爱的短发。 “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担心死了！补偿一下啊！” “好吧。想吃什么？”周阳奇怪自己竟然不想拒绝，她不凶的时候真的挺漂亮的，其实生气的时候也满可爱。 “火锅怎么样？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 “走着。” 周阳双手揣在兜里，李可梦走在他身边，挽起他的胳膊。 羊肉片在沸腾的火锅里翻上来又掉下去，这里的人造肉质量很好，比真的肉吃起来更香更嫩。 啤酒在透明的玻璃杯里冒着细细的气泡，李可梦聊到口干舌燥，端起来喝了一大口。 窗外是灯火通明流光溢彩的夜景，仿佛从未经历过兽潮的袭击。 楼下不远处有个安静的小公园，那里灯少，人也少。周阳心里盘算着，吃完之后要不要去夜晚的小公园幽会一下。结果，这位豪爽的姑娘直接喝多了。 “我送你回家吧。”周阳有点囧，以后有的是机会，他还不想当个趁人之危的坏人。 “我……不回家！”李可梦都站不稳了，直接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怀里。 “那去哪儿啊？” “去那儿！”李可梦不假思索的伸手一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座浅黄色的建筑灯火通明。 “噗……那是酒店啊……”周阳说。 喂，城里人都这么豪爽的吗！ “怎么啦？不愿意嘛？” 简直不能更愿意，周阳想，但是这位姑娘你醉成这样，明天早上说不清了事情会变得很尴尬啊。还有那个凶巴巴的李黑脸，绝比会追杀自己一辈子。 “那你就把我扔路边就好了……”李可梦一屁股坐在路边。 “好吧，我送你进去。”周阳无奈的把她扶进酒店，匆匆忙忙的开了一个房间。 然后他想了想，还是准备走。 “哎！你等等！”李可梦含糊不清的喊到，摇摇晃晃的走到他面前，脸憋的通红，“我跟你说……” 然后“哇”的一声，吐了他一身。 t恤裤子和鞋，无一幸免。 得，这回想走都走不了了。 周阳终于放弃了内心的挣扎，咔嗒一声，反手锁上了房间的门。 李可梦兀自抱着马桶吐个不停。 周阳只得把脏了的t恤和裤子脱下来洗了，搭在通风口，希望明天早上能晾干，然后冲了个澡，幸好还有内裤还能凑合穿。 他从浴室出来，李可梦正站在门口。 “不好意思……喝多了……”她挠着乱乱的头发，一脸窘迫，看起来清醒了许多。 “我去洗个澡……”她低着头红着脸，溜进浴室。 想不到这位一向豪爽的姑娘也有这么羞涩的时候。 周阳走进卧室，嚯，还是大床房。 窗外的夜景正是灯红酒绿，周阳拉上窗帘，把奇怪的不合时宜的想法都逐出脑海。 李黑脸？来杀我啊，看看谁厉害。 浴室的门轻响，李可梦轻轻的走出来，只裹了一条浴巾。 黑色短发上偶尔滚下来一滴亮晶晶的水珠，落在她圆润光滑的肩上或胸前。 “嗯……那个……”她脸上两抹红晕，不敢抬眼，还想强装出豪爽的样子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很可爱，这样子。 周阳走上前去，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扯掉浴巾…… …… 第二天清晨，两个人被门外的嘈杂声吵醒。 “怎么回事？”周阳看着睡眼惺忪躺在自己臂弯里的李可梦。 门外隐约传来服务员焦急的声音： “先生，请您冷静一下！” 然后是一声暴喝：“都让开！！门坏了我赔！！” 妈耶，是李黑脸的声音！ 周阳的第一反应是穿衣服……可是衣服特么的搭在外间哎！ 砰的一声巨响，李黑脸已经粗暴的踹开了门，站在床边，毫不客气的抽出刀来指着他。 果然，直接连刀都带来了。 李黑脸的脸黑得都扭曲了，像个怪物恨不得一口吃了自己，那个刀尖抖啊抖的…… 周阳只得把被子拉到脖梗，保持沉默。 大事不妙。难道要光着跟他打嘛？！ 打死都不要做内裤超人…… “干嘛！我喜欢！”李可梦气鼓鼓的瞪着他，放肆的抱着周阳的脖子。 李黑脸的脸上变了很多种颜色…… “小子，活得长一点儿！”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扭头走了。 周阳终于松了口气，抱着李可梦的手不老实起来，“吓到我了，补偿一下吧？” …… 特编队总队长的办公室里。 遮光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总队长眯着一双小眼睛，正坐在昏暗当中，似乎要和那昏暗融为一体。 助手递上来一份报告，说道：“你让我查的那个周阳。” 总队长眼睛里闪过一道光，伸手接过来。最近忙的焦头烂额，竟然无暇顾及这事儿。 “传闻是许部长的私生子，但其实根本查不到任何关系。”助手解释道，“许部长自己也说，他只是晚上碰见特训营的新兵出来遛大街，看不过去想提点李炎一下，却没想到弄出这么个误会来。” “当然不是。你没看出来吗，许昆的私生子另有其人。”总队长眯起眼睛，对这传闻表示丝毫不感兴趣。 啊？谁？助手一阵发呆。 总队长看着资料，很普通的一个人，世代居住在地下城，父母这一辈年轻时曾经由于熔岩灾难进行了一次迁徙，从已经被熔岩毁灭的135号地下城迁来124号地下城，之前的资料尽失。 熔岩灾难时，救助出的人群会被零散的分配到各个附近的地下城，被熔岩吞没的地下城里资料尽毁，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这资料再正常不过。 总队长总觉得哪里不对。说不上的感觉，单说他的母亲“何春”这个名字，就引起他很多联想。 “动用最高权限，查一下何观海的所有资料，尤其是私生活和后代。”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 助手长大了嘴巴，一脸的难以置信：“谁？！” 总队长邪恶的小眼睛瞪了他一眼。 助手赶紧闭上嘴巴，依然一脸的难以置信：“好的……” 第32章 军神 总队长一定是疯了，要查军神老爷子。 助手快步走在走廊里，手脚有点冰凉，甚至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我们注射的觉醒血清，虽然不是真的老爷子的血，但是是按照他的基因仿造的啊。如果真要按照基因关系算起来，所有特编队，都是军神老爷子的子孙后代。 查到老祖宗头上了，阿弥陀佛。 军神，其实从来都是个代名词，而不是一个活生生会吃饭会拉屎有私生活的人。 军神受到所有联盟人的崇拜，被写在历史课本中，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叫何观海，更不会有人知道他活到多少岁，怎么去世的，有没有后代。 因为联盟只会让你知道你应该知道的。 联盟更不会让人知道，觉醒血清是经过总部的无数顶尖医学家和遗传学家做了基因改写的，原因是，它原本有着不可示人的先天缺陷。 几天之后，助手再一次主动敲响了总队长办公室的门。 “何……老爷子的资料我查了，任何文字资料都带不出来，我口述给您。” “嗯。”总队长脸色不太好看。 “何老爷子的子嗣只有……”助手犹豫了一下，把声音压倒最低，“只有何夏，鬼兵队的队长。至于有没有私生子，就查不到了，这些不会记录在联盟资料里。” “鬼兵队被……”助手艰难的寻找着措辞，“……被和谐掉之后，何夏的夫人因为难产未能就医，母子双亡。” “鬼刃有记载吗？” “一共七把，回收了六把。” “准备直升机，我去趟联盟总部。”总队长不动声色地说道。 助手躬身准备退出去，又惊愕的抬起头来，“联……联盟总部？！不是中央区？” “对，联盟总部。” 总队长小眼睛中泛起的精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恐怖。 …… 而此时，周阳正在晶石运输铁道的重建任务中。 被兽潮践踏过，又被晶石能源炮洗劫过后的野外格外安静。周阳打着今天的不知道第几十个哈欠，看着眼前忙碌的工程兵。 129号地下城离高昌大约二十公里，以盛产晶石矿闻名，这里的地下城已经被挖的七零八落，随时有可能发生地表塌陷，活埋整个地下城。而且大部分水源已被矿物污染，几乎没有纯净的生活供水，还在这里呆着的，只有矿洞里的工人和搬不起家的贫民。 周阳想这会不会是所有地下城的结局。 这里的地表是一片山区，开采出来的矿石经过窄窄的运输铁道，从山间穿行出来，然后被山脚下的载重卡车运走。 “哎，那两个，过来帮忙！”有人朝周阳喊道。 一些人正在忙碌的从车上卸下一批加固用的青石枕木，缺人手。 特编队有配合工程部的义务，所以这些人对特编队的人从来不客气，他们羡慕的目光只会落在自己腰间的武器上。 周阳和刘一明无奈的搬起砖块，一趟一趟的。 “哎，咱们不是挺厉害的？”刘一明说。 “是啊……” “那怎么还是在搬砖？” “搬砖好啊！强身健体，发家致富……” 在各处断断续续的搬了将近两个月的砖之后，重建和修复工作终于差不多都搞定了。 高昌地表生存区的防御力终于恢复如初，现在唯一缺的就是晶石矿了。之前所有的储备能源已被兽潮防卫战时一击用光。 “尼玛的！”韩光又一次当着全队人的面把任务资料摔在桌子上。 周阳瞥了一眼，看到危险度那里画着五颗星。 不用说，又是别的队挑剩下的任务塞到这里来了。 “危险度五星的任务，五个人就够，所以您不用去，这次又是发什么火啊。”工作人员每次都是尴尬的陪笑。 除了兽潮防卫战这种集体行动之外，特编队的任务大都是独立下发给各个小队，再由小队长进行分配的，其中危险度一星最低，五星最高。 而危险度星级一般代表着每个作战单位至少需要几个特编队成员。 五星的任务，至少五个人去。 任务的内容是占领距离高昌三百公里远的一处晶石矿脉，并在那里进行初步采掘作业。 那里矿脉分布浅，甚至多数露出地表，非常适合短期开采，但同时，那里也是火蚁的巢穴。 昆虫在这个寒冷的地表时代，剩余的种类已经不多，变异也更加夸张。虫巢往往因为存在共生生物，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 就凭眼前的这五个人？没有经验，没有配合，吊儿郎当，各自为政，去挖矿还行。端掉火蚁巢穴？风险还是挺大的。 然而韩光却没有反驳的理由，经过兽潮保卫战，每个人都已经不能再称为新手了。虽然五星的任务会有隐藏风险，一般都会出动六到八个人，但是五个人完全符合规则，不能作为不成立的借口。 其实他自己倒是挺想去的，这任务比那些搬砖的傻比任务有意思得多了。但是他这回要是再去，就算是亲爹，估计也要一气之下撤了自己的队长了…… 他无奈的拿过来签了字，然后把副本递给周阳，“你们五个去吧，行动由副队长指挥。这几天多去资料室，查查虫族的资料。” …… “过几天我就走了，这次是危险度五星的。” 周阳看着躺在他怀里的李可梦，手指在她光滑的后背悠闲的游移着，为什么每次激情过后，都会有些莫名的惆怅。 “要去一个月呢，你会不会担心我……” “嗯。”李可梦点头。 “那你跟着我，这辈子岂不是要每天提心吊胆？” “可是我不跟你，也一样会每天提心吊胆啊！”李可梦很认真的看着他，“你知道嘛，上次兽潮的时候，我知道新人一定会在前面，外面有阵亡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都难过的快死了。” “放心吧，我很厉害的。”周阳捏了一下她的小脸，心里有些小感动。 “你别以为你不要我，你的死活就跟我没关系！”李可梦大力捏回去。 “啊……再这么凶真不要你了……” 第33章 火蚁巢穴 六辆防务部的防爆辎重车排成一线，稳稳的行驶在荒原上。 这次任务的成员包括五个特编队成员，远征军前锋营的一百二十名士兵。 辎重车上装载了大功率的采矿设备，如果情况顺利，他们会在这里进行一个月的采矿工作，然后带着矿石回到高昌。 因为矿脉太远，风险太高，不可能长期在这里安营扎寨。 火蚁，是一种和浅表晶石矿脉共生的昆虫类，联盟曾经用探寻火蚁的踪迹来寻找晶石矿脉。 大概是由某种蚂蚁进化而来，身体体积却得到无数倍的增长，普通的工蚁就能有人类的婴儿一般大小。 火蚁长期生活在充满晶石能源的巢穴中，在他们的身体里，晶石尘粒不断发热，致使它们的通常体温都在50摄氏度左右，在这严寒的地表简直就是奇迹。 所以，在火蚁的巢穴附近经常布满了危险，因为有无数被温暖吸引而来的野兽聚居。 火蚁的食物，当然是肉，被它们的温暖吸引而来的任何生物的肉。 周阳把查来的资料打印了五份，分发给自己的队员，这点副队长的小事情他还是必须做的。 他知道自己如果不查，这五个人里面应该只有陈景会自己去查。 刘一明和路中天？想都别想。 陈景接过来，淡淡的说道：“看过了。” 刘一明刷刷的翻着，明显注意力没在上面。 路中天瞪着眼睛认真的看了半天，“靠！这些字儿怎么他妈的这么多不认识！” 周阳扶额，特么的好像是白费功夫了。 只有王守昌一个人认真的看着，体现出一个专业猎人应有的素质。 他们向西南方向行驶了整整一天，窗外时不时的能看到远处五百年前的人类遗址，除此之外便是一望无际的荒原，和分不出天地的灰蒙蒙的一片地平线。 车队在离目标点大约五公里的山脚下停了下来。 按照惯例，由特编队先行。清理现场之后，其他人再进入开展作业。否则这么多人和装备直接涌入现场的话，一旦遭遇大批变异生物的袭击，就要挂掉一大半。 远征专用的防爆辎重车很结实，可以抵抗一阵子变异野兽的袭击，还有在车内就可以操作的高射机枪，情况危机时还可以发射紧急信号弹，特编队看到信号将会马上回防。 周阳的背包里装的大都是弹药和工具，只有很少一点吃的，觉醒者似乎并不需要吃很多东西。 他拎起背包，向前锋营的指挥官说道：“七天。” 特编队出发时，会跟外面待命的士兵约定时限。 也就是说，超过七天没有消息，所有在这里待命的士兵将会放弃他们，原路折返，任务宣告失败。 “小心点，等你们的好消息！”指挥官向周阳伸出手来，很公式化的握了一下手。 他还算年轻，但是皮肤粗燥的脸上写满了沧桑，长年在外奔波的结果。 不知道李维这小子混的怎么样了，周阳忽然想到。 …… 特编队总队长佝偻的身影几乎要溶化在他那长年不见阳光的办公室里。 “总队长，您这个决定太不明智了。”助手终于忍不住了，很不客气的说道。 总队长依旧耷拉着一双邪恶的小眼睛，不置可否。 “您只是要处理周阳一个人。这样下去，为了制造一个意外阵亡，会有其他四名特编队员和一百二十名士兵有可能随之丧命……” 总队长举起手，示意他不要再说，然后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你如果再说出这样的话，下一个意外阵亡的就是你。” 助手赶紧闭上嘴。 他跟总队长乘直升机去查看过那个火蚁虫巢，布满了晶石矿确实不假，但是根据他的判断，打下那个矿脉，特编队至少需要出动二十人。 更难以预测的危险是，它周围似乎还有一座土著的村落。 …… 五个人以觉醒者的普通行进速度，向目的地前进着。 周围的空气渐渐变得温暖起来，虫巢近了。 树上罕见的长满了绿色的粗壮藤蔓，地上的杂草生的很旺盛。几个人停了下来，前方一只工蚁正在狩猎。 那只工蚁身长大约半米，安静的潜伏在草丛中，纯黑色的身躯纹丝不动，只有两根触须随风摇摆。 两只前肢那镰刀一般的前端部分，布满了红褐色的刺状绒毛，在那绒毛下面，则是无数细小的毒囊，只需微量就可以让猎物失去知觉。 据目前所知，火蚁的毒液是通过血液起效，比起那些能喷出神经性麻醉气雾，通过呼吸和表皮接触起效的响尾黑蝎，已经不算很棘手的了。 当然，这些都是资料上的记载，实际如何，还要进去看看才知道。这个时代，人类对地表生物的知识显得非常无力，信息更新的速度绝对比不上生物进化的速度。 一只还未变异的野牛发现了这里茂盛的草丛，在杂草中寻找着食物，渐渐接近那只静止的工蚁。 突然之间，那只工蚁极快的挪动着六只腿，草丛发出轻微的刷刷声，一瞬间便已来到野牛身后，噗嗤一声微响，两只前肢轻而易举的插进了野牛的身体，直至关节。 前肢上的毒腺在野牛的身体里释放出毒素，猎物很快便不再挣扎。 它轻而易举的举起那只比它大起码三倍的野牛，向巢穴的方向飞快爬去。 五个人不约而同的打开了各自腰间挂着的一个黑色小盒子。 那是一种可以放射轻微电磁波扰乱生物磁场的装置，用来对付虫族非常有效，会影响它们对目标的感知，又不会造成它们乱成一团蜂拥而来。 “领队不说点什么吗？”王守昌镇定的吃了一块压缩饼干，喝了口水。 行动之前，吃喝留言，是猎人的习惯。 “别死了。”周阳淡淡的说，“不负责收尸。” 火蚁是群居动物，如果想占领矿脉，就意味着势必消灭掉所有的火蚁，数量可想而知。单从这数量上看，就是一场不小的恶战。 比起一只一只的杀到猴年马月，他们选择了突击巢穴深处的母虫。 第34章 蠕动的虫巢 离巢穴越近，空气温度就越高，每个人额头上都渗出细细的汗珠。 巢穴入口处，热空气形成的气流让眼前的景物随之晃动。无数工蚁进进出出，热闹非凡。 放眼望去，淡紫色的晶石矿石一簇簇的露出地表，散发着亮晶晶的微光，将这一带映得如同仙境。 周阳从背包里拿出一颗高爆手雷，扔向巢穴入口处。 砰然巨响，热风呼啸，扑面吹起他的头发。 洞口处碎尸满地，火蚁那淡绿色的体液溅得到处都是。 他的包里装满了这种东西。只不过都是老式的火药弹，杀伤力要弱的多。任何带有晶石能源或者核能源的爆炸都不能在这里用，因为有可能会造成晶石矿石的活跃裂变。 不然联盟早就把这里轰平了。 四个人降落在爆炸留下的空地中，闪身进入蚁穴。 只有陈景一个人原地留守，等候接应。在周阳的印象里，五个人之中，只有这个人比较冷静和可靠。 他打开了戴在头上的探照灯。虽然觉醒者可以感知到周围的一切，但是他并不想早早就把精力耗费掉。 洞壁看上去是天然的溶岩地形形成的，非常结实，时常有一簇簇晶石矿石，如蘑菇一般从岩石缝间探出。 地面湿漉漉的，不知是猎物流下的血液，还是火蚁分泌的体液。 蚁穴的通路并不宽，一个人活动的开，两个人并排则略有些挤。四个人排成一线前进着，前方和后方都非常容易防守。 时不时有工蚁朝他们攻击过来，尽数被高爆子弹打成一团碎片。 周阳也从腰间抽出手枪，对付这种东西，枪的效率要高的多，可以节省很多体力，何况他也不想被那粘粘乎乎的绿色体液弄一身。 四个人毫不费力的一口气走了大约一百米左右，就看到了岔路口。 周阳原地停下，将感知慢慢的扩展开去。 虫族的聚居地，充满了释放追踪气味的体液，传递信息的微波，以及母虫散发的神经控制，会从很大程度上影响觉醒者对周围的感知。 除了附近活动的几只工蚁，他感受不到更远的信息和地形，完全找不到这岔路分别通向哪里。 四个人面面相觑，看来都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 于是他们果断的分成了两队，周阳和刘一明向左，王守昌和路中天向右。 然而前行不久，眼前又出现了岔路口。 “阳子怎么办？咱们分开走吗？”刘一明面对岔路口，砰砰两枪，轻而易举的爆掉分别从两个洞口中探出头来的火蚁。 其实目前为止来自火蚁的攻击力并不多，很好应付，一个人足够。如果有一条路可以通向蚁后的巢穴，那么分开行动是最容易找到的，如果前方是不可预测的致命陷阱，那么分道扬镳还能少死一个。 “只能这样了，小心点。”周阳说。他相信另外那两个互相没什么好感的人也一定会分开行动。 “前面再有岔路口怎么办？” “随机。” 刘一明从包里摸出一只记号粉笔，在右边的洞口旁边画了一个叉，“我走这个。” 两个人分开之后，周阳独自前行不久，果然眼前又出现了岔路口。 他仔细观察着溶岩洞壁，发现材质比较疏松透气，似乎是某种分泌物凝固而成，但硬度却绝对比得上岩石。 看来聪明的火蚁们以天然的地形为基础，建造了一座迷宫。 …… 陈景在入口附近的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上隐藏起来，时不时的留意一眼蚁穴的动静。 忽然，他眉头紧锁。 他敢肯定自己没有看错，刚才他们四个人走进去的那个蚁穴入口，消失了…… 入口周围的一切如旧，那一片爆炸的狼藉就是证据，工蚁尸体的残片，满地淡绿色的体液，甚至还有几只没死透的在挣扎，唯一的不同就是，原先是一个洞口的地方，现在已经恢复成平整的岩石，和这里的溶岩地貌融为一体，根本看不出曾经有任何出入口。 陈景绕蚁穴附近看了一圈，发现刚才并没有洞口的地方，竟忽然冒出来一个洞口，工蚁忙碌的进进出出，一切如常。 这个虫巢是活的…… 他飞快的在脑中过滤着看过的资料。 他不相信什么恐怖故事或者机关暗道，巢穴本身没有任何生气，何况到处都生长着晶石矿，应该也不是什么大型共生生物。 只有一种可能，除了这些体型庞大的火蚁之外，还有无数体型微小的筑巢蚁，可以溶化吞食掉蚁穴洞壁的材质，然后在新的地方分泌出同样的材质来，迅速凝固成新的洞壁。 在蚁群的自我保护机制下，他们会像条件反射一般，不断将有风险的洞口封死，打开新的出入口，并将路线信息传递给所有的蚁群。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虫巢就是活的。 至于它们的自我保护机制会如何处理入侵者，最大的可能就是，用足够的岔路口将入侵者分散成单人，然后逐个吞噬掉。 陈景看着眼前的情景，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微笑。 总队长跟他说过，这个任务不必勉强，只要周阳一个人意外阵亡就可以了。 虽然他跟这几个队友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周阳在兽栏里的表现他也是有目共睹的，并不是一个坏人，至少他并不讨厌。 不过他知道以自己的地位，不配反驳，更不配问原因。 另外那三个人，能出来几个是几个，少死一个总是好的。七天之后，特编队幸存者和外面一百二十名士兵返程，这就是总队长期望的最好结局。 陈景表情复杂的看着眼前巨大的虫巢，继续安静的等待。 …… 周阳面对着岔路口，他似乎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他朝那个方向走去…… 刘一明倒是没走多久，就看见了前方的亮光。 他举枪放倒洞口的几只工蚁，跳出洞来。 “我怎么出来了？” 他看见陈景在不远的一棵树上。 “你们进去的洞口已经消失了，这个巢穴是活的，里面的路应该也是在不断变化的。”陈景说，没有解释更多。 他以为这个小瘦子会万分吃惊或者是转身进去救他朋友，结果刘一明坐在树上打开压缩饼干吃起来。 “你准备怎么办？” “等阳子出来。” “如果一直没出来呢？” “会出来的。”刘一明认真的看着手里的饼干。 第35章 孵化室 不知行走了多久，周阳发现脚下渐渐变的柔软起来，乳白色的物质仿佛苔藓一般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各处，越来越多，在前方的转角处连成一片。 周阳小心翼翼的绕过转角，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孵化室。 乳白色的菌毯上，数以万计的白色虫卵密密麻麻的分布着，小的有拳头大小，大的像足球那么大。 有些虫卵已经破裂，一些黏糊糊的白色幼虫蠕动着，一些发育良好的幼虫把身体前端尖锐的口器插入到同类的身体里，互相吞食着。 一片乳白色的微弱荧光流动在孵化室里，不知是菌毯还是卵壳散发出的，竟然将这狰狞恐怖的一片区域映得如同仙境。 抬眼望去，朦朦胧胧，看不到边际。 周阳肯定自己没有密集恐惧症，但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马的！ 是不是应该回去把导弹抬来用一用了？ 他从背包里拿出特编队专用的手持火箭筒，那是他带来的杀伤面积最大的武器。 他装填好火箭弹，把火箭筒抗在肩上，毫不犹豫的冲着孵化室中心来了一发。 当火箭筒向后方释放的冲击气流在洞壁上回冲，又和前方爆炸的冲击波撞击翻滚在一起的时候，周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处。 爆破声在隧道中并没有回响多久，就被特殊材质的洞壁消解，一切重新回归安静。 然而没过多久，他又发现了一个同样巨大的孵化室。 这一带活动的工蚁并不多，他几乎没有遇到阻拦，潮湿温暖的空气中有种特殊的气味。 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那若有若无的叹息声似乎也越来越真切了。 周阳镇定的往火箭筒里装填了第二发火箭弹。 …… 巢穴外面。 四个人面无表情的躲在树丛里，看着远处的巨大虫巢。除了队长，其他人都突破了工蚁的围攻，安全的走了出来，然后对自己出来的位置表现出一脸懵比。 天色逐渐黯淡下来。 “谁来说说，现在他妈的怎么办？”路中天粗鲁的问。 “等着，七天。副队长不在听我的。”陈景冷静的说道，不需要再有其他动作，这是最好的结果。 “啧，太没意思了吧？”王守昌眯起眼睛，一脸的怀疑和鄙视。 “腿长在你身上，随你。”陈景并不想招惹这个邪气男。 王守昌邪恶的一笑，转身消失在丛林中。 他在深夜的树林中无声无息的飞速穿行着，并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非常不喜欢和他们呆在一起。 火蚁巢穴周围温暖的气温使得藤蔓和苔藓植物疯长，竟然像极了五百年前就已从地球上消失了的热带雨林。 王守昌非常享受这种飞奔的感觉。 之前做猎人的时候，他很羡慕觉醒者。因为在这样的夜里，还在野外游荡的猎人们一定会为了是否能找到一个安全的过夜点而焦急万分。 那时候的自己，曾经每一次面对变异野兽，都是一次生死的考验，而现在，他可以轻易的闭着眼睛划开一只变异野兽的喉管。 但是，他现在依然是一个猎人。 特编队成员居然兼职猎人，这在联盟是要被处死刑的，但是他不在乎。 一个猎人，怎么能被一个迷宫般的小小蚁穴打倒？更何况是觉醒者！ 陈景那个小子，根本就没准备完成任务，这里面似乎有阴谋的味道。 忽然，王守昌停了下来，手搭上了腰间的手枪。子弹速度快射程远的特编队专用r3型手枪，对于感知敏锐的猎人再合适不过。 前面竟然是一个土著的村落。 土著，是对联盟保护以外的人形生物的统称。 即使它们拥有和人类几乎一样的外形和智慧，联盟也并不承认它们与人类有任何关系，更何况，绝大多数的联盟人并未见过它们。 两个土著守卫坐在村落的入口，体型几乎和人类一样，比人类稍矮一些，皮肤有些发绿，四肢粗壮发达。 他们一边喝着瓶子里浑浊的液体，一边叽里咕噜的说着话，并不是联盟统一的语言。 王守昌慢慢的退回来，猎人是绝不会去惹土著的，即使他现在是觉醒者，也不会招惹他们。因为土著究竟进化出了什么能力，除了他们自己，只有天知道。 这里离火蚁巢穴很近，如果这些土著和火蚁是共生关系的话，也许会拥有类似蚁群的群体智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王守昌保持着合适的距离，闭目养神，安静的等待着。 耐心，是猎人最不缺乏的东西。 …… 背包里的六发火箭弹，只剩下了一发。 周阳开始怀疑这次任务的难度系数。 从他摧毁的这几个孵化室来看，虫卵的孵化阶段都比较相似，说明这个巢穴里不止一个蚁后。 一个蚁穴里出现多个蚁后，在资料中看起来是不可能的，周阳想，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在它们后面，还有一个更厉害的东西，就在那叹息声发出的地方。 他知道这时候也许不该再朝前走了，最好的选择是回去聚集其他人，交流一下各自掌握的信息再做决定。但是，那叹息声越来越近了，洞穴深处的那道气息在召唤他。 周阳再一次试着将感知扩散开去，却只是一片漆黑，什么都感觉不到。 我特么的又退化成普通人了吗！ 没关系，反正还有六天。 周阳看了看包里剩余的一发火箭弹和几个高爆手雷，继续向前走去。 随着脚下再次出现软绵绵的菌毯，又一个孵化室出现在他眼前。 出乎意料的是，这里有些不同，他看到了一个人类，或者说，也许是个人类。 在那孵化室的中央，有一颗巨大的浑圆的卵，被遍地的虫卵和幼虫簇拥着，安静的耸立在一片朦朦胧胧的微弱荧光中，非常震撼，犹如电影中的艺术镜头。 那半透明的巨卵中，隐隐透出一个漂浮着的人类女孩的身影。 为什么这里会有人类…… 周阳有些震惊，径自走了过去，想看个清楚。 厚重的军靴下滋滋作响，踩碎了无数的卵和幼虫，带着腥气的黏糊糊的汁液四处喷溅。 他走到那颗巨蛋旁边，仰头凝视。 那是一个人类的小女孩，大约五六岁的样子，长长的头发在悬浮液中漂起，犹如一朵盛开的金丝菊。 在发出微光的巨蛋中心，她浑身赤裸，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的漂浮着，也许是个小男孩也说不定。像实验室里罐子里的标本一般，她安详地闭着双眼，胸腹之间略微起伏，似乎还有呼吸。 人型生物，联盟称之为土著。 他们在进入特编队之后培训的时候曾经讲到过。 除了联盟所保护的居民以外，其他的人形生物都不能被称为人类。究其形成的原因，资料上显示的结果是，别的物种发生了类似人类的基因突变进化而来。 比如这个，就是火蚁基因突变进化成的人型生物。 放特么屁！ 周阳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小女孩苍白清秀的面容上，有着人类的一切特征。那安详闭着的一双弯弯的眼睛，灵动的翘起来的鼻尖，似笑非笑的小巧嘴唇，如此生动，可以想象得到她喜怒哀乐的面容。 这明明是个人类！ 周阳从腰间拔出手枪，想打碎这蛋壳。 然而他举着枪，定定的看了良久，最终却放弃了这个念头。 因为他注意到，小女孩的脚部似乎已经退化，小腿胫骨有些奇怪，很像火蚁那镰刀般的肢体。而她身体两侧，有着近乎透明的另外四肢，还未发育完全，软软的就像对透明的翅膀。 共生体。 通过这种特殊的孕育方式，她原本的躯体将被火蚁的基因占据，她的大脑将承载火蚁的群体智能，而她将成为蚁群中最有智慧的火蚁女皇。 周阳把枪插回腰间，转身走出来，冲着那个巨蛋举起火箭筒。 即使选择了和火蚁共生，周阳依然承认这是个人类。 但是，打碎蛋壳并不能救她，只会使她那和火蚁共生的生命停止。若是她孵化出来，无疑会成为自己的敌人，或者成为整个联盟的敌人。 他扣动了火箭筒的扳机。爆炸的火光和冲击波在整个孵化室里肆虐。 冲击波过后，周阳看着一片狼藉的孵化室，焦黑和燃烧的痕迹中，再也找不到那个小女孩的身影。 “你无法救所有的人。”那个红色眼睛的恶魔曾经这样说道。 是的，他也没想过要救所有的人。 周阳觉得有点累了。 在这充满晶石能量波的地底，手表早已停止转动，对时间的感觉也模糊起来。 周阳走进一个新的孵化室，背包里再也没有火箭弹。遍布地面和墙面的菌毯柔软又温暖，他踢了踢脚下的幼虫，它们丝毫没有把他当作食物的意思。 周阳小心翼翼的在墙边坐下来，意识中保持着对危险警报的感知，想闭目养神一会儿，好应付之后可能会遭遇的boss。 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之后很可能会有一场恶战。 他这样想着，竟然睡了过去。 第36章 火蚁女皇 当周阳的意识从香甜的睡梦中逐渐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心里蓦然一惊。 我特么的竟然在虫子堆里睡着了？！ 他猛的睁开眼睛，全身的神经骤然紧绷起来。 一只巨大的蚁后，就在自己眼前！ 它整个身体就好像自己来时乘坐的防爆辎重车那么大，头顶有着普通工蚁没有的巨大的三只复眼，身体的最后一节非常臃肿，颜色也浅到几乎透明。 周阳意识里却没有响起危险警报，只有柔软的菌毯舒适惬意的感觉。 那只蚁后面对面的看着他，一动不动的静止着，只有头上两只触须频繁的摇摆，嘴边两片布满了毒腺的颚翕动着，证明它是活的。 僵持良久，它依然这么静止的盯着自己，离得如此之近，三只鼓突的复眼深处透出红色的光，表面映出无数个自己的影子。 周阳有这样一种感觉，这只蚁后看到的图像，正在传回洞穴深处的某个大脑。 也就是说，在它眼中的另一边，有东西正在看着自己。 “看毛线！”周阳朝它说道。 然后他不慌不忙的拉开背包，打开一包压缩饼干，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又打开水壶，悠闲的喝了口水。 人类的吃吃喝喝睡睡，在你眼里看起来有意思吗？ 他恶作剧的掰下一小块压缩饼干，扔到那只蚁后的嘴边。 蚁后用两片粗大的颚扒拉了几下，将信将疑的夹起来送进嘴里。 过了一会儿，又全都吐了出来。 “不好吃吗……”一声枪响，高爆子弹从周阳手中的枪口里射出，钻进了蚁后中间那颗复眼，将它的身体第一节内部尽数搅碎。 蚁后眼中的红光逐渐消失，细细的六只脚再也支撑不住庞大的身体，软软的趴倒在地，压坏了无数幼虫。 周阳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继续朝洞穴深处走去。 他终于走到了那叹息声面前。 眼前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洞穴，比他一路上见过的所有的孵化室都要大，地上没有菌毯，也没有虫卵，却依然有白色的荧光星星点点的弥漫在整个空间。 那叹息声就从这洞穴深处的一片朦胧中传来，带着无尽的贪婪的意味。 周阳缓缓的走了进去。 忽然，空旷的洞穴四周传来蚁群行走的轻微的刷刷声，无数的雄蚁像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围攻过来。 它们的体型比普通工蚁大一倍，背上那双并不能飞的薄翼翕动着，发出难听的嗡嗡声。深绿色的毒液箭从它们颤抖着的颚中纷纷喷射出来，从各个角度飞快的向周阳袭来。 然而，数不胜数的毒液箭穿过的只是一道残影。 周阳早已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颗高爆手雷。 他冲向洞穴深处，在那一片亮着微光的朦胧雾霭中，一个人型生物的影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漫天飞舞的火蚁尸体碎片。爆炸的火光照亮了那个侧影，那是一个女人。 她从胸部以下，都覆盖着火蚁那种坚硬的黑色甲壳，唯有脸和手臂显得苍白无比，腰肢非常的细，几乎像火蚁一样把身体分成了三段，明显腹部内的消化器官已经退化。 变异最明显的是双腿，小腿以下已经完全是火蚁的肢体形状，身体两边生出另外两对镰刀般的肢体，维持平衡或是刺杀猎物之用。 周阳想起被自己炸掉的那个小女孩。 火蚁女皇。 “你毁掉了我的下一个身体。”一个冰冷而高傲的声音回响在整个洞穴，确切地说，是回响在周阳的脑海里，“不过没关系。因为你的身体更合适。” 又是这种见鬼的沟通方式。 意识交流似乎是自己拥有的特殊能力。或者说，进化者的能力。 这种能力可以接收任何有自主情绪的交流，并且将信息转化成他脑中的意识，所以自然变成了他能听懂的语言。而他可以通过意识的发送，将某种信息以对方可以理解的方式，发送到对方的脑海。 “一个没有完全进化的进化者，很罕见。”那冰冷的声音继续说着。 周阳没有回复。 没有完全进化的进化者？周阳想，那天就应该把那个自说自话的妖艳大婶拉住问个清楚。 “把进化空白的另一半交给我如何？你将成为新的火蚁女皇。” “我特么是男的。”周阳挤出来一句。 火蚁女皇转过身来，一对毫无生气的眼睛看着他。 她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嘴唇苍白无色，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妖艳和邪恶，和女皇这个词儿完全搭不上边。 “男女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个称呼。有了你之后，我们将有称霸整个地表的力量。” 剩余的无数雄蚁蜂拥而至，尽数在火蚁女皇身后待命，蠢蠢欲动。 “老巫婆，开什么玩笑，你们只不过是依赖着晶石能量生存的一群蚂蚁。” “人类不也是借着晶石能量才能在地表苟且偷生？与我们有何不同？”火蚁女皇优雅而威严的摊开一双人类的手。 “有道理。”周阳点点头，手里已经多了一颗引燃的高爆手雷。 他将手雷丢向火蚁女皇和她身后的蚁群，自己转身跃起，向来时的洞口飞快的奔去，以躲避爆炸的冲击波。 然而，那洞口不见了…… 不见了！ 他绝对没有记错位置，但那里现在却是一面平整的岩壁，没有一丝缝隙。 更不可思议的是，无论这面洞壁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近的距离他都应该有所感知才对。 马的！ 周阳只得在墙边迅速蜷缩起身体，缓冲爆炸带来的冲击。 火蚁女皇微微扬起嘴角，朝着爆炸的方向优雅的伸出双手，一道坚固的墙以极快的速度在她面前筑起，将冲击波尽数挡下。 整个过程犹如释放魔法一般，但那并不是魔法，只不过是无数微小到看不见的筑巢蚁。它们就像微生物，数以亿计的活跃在这巢穴里，可以瞬间建造和拆卸蚁穴洞壁，并散发出各种激素，阻隔断觉醒者的感知区域。 爆炸留下的热气流里，周阳灰头土脸的站起来，看着那道防御墙慢慢消失，火蚁女皇毫发无伤的站在那里，保持着面无表情的诡异的微笑。 扔个雷差点炸死自己，真是神操作。 周阳吐着槽，心里凉凉的，因为他感到刚才在冲击波里，似乎有东西扎到了自己的腿。 他想向前迈步，却发现整个左腿已经失去知觉。 不好！ 麻木感迅速的侵染到全身，还没等惊慌袭来，他的世界已经陷入一片漆黑，意识飘向一片空虚。 在他最后的一瞥中，火蚁女皇正轻盈的挪动着镰刀般的双腿，向自己款款走来。 火蚁女皇伸出双手和身体两侧的四肢，六只手小心翼翼抱起周阳那失去知觉的身体，穿过满地的雄蚁尸块，向洞穴深处走去。 …… 第六天了。 陈景看着远处那个灰头土脸的小瘦子。 刘一明已经在火蚁巢穴里来回走了很多遍了。 每次进去的岔路口都感觉有些不太一样，他留在上面的标记也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但是每次的过程和结果都是一样，遇见岔路口，然后是前后夹击的工蚁，对于觉醒者来说放倒它们简直不费吹灰之力，然后，就从不知道哪里的洞口安全出来了。 炸弹也试着放了很多，试图炸开洞壁，然而并不管用。 背包里的炸弹和弹夹都见底儿了，他仍然没有找到通向更深一层的路。 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这玩意儿把周阳吃了进去，但却每次都把自己吐出来？ 太瘦了不好吃嘛？存在感太低嘛？ “他妈哒！”刘一明难得爆粗口。 陈景站起来走到他旁边，一脸惋惜的拍拍他的肩，“别太难过了，我们不能一直等下去，明天正午开始返程吧。” 这样是最好的结果，还有最后一天，他可不想再出什么岔子。 这个小瘦子很听话，他不想损失进去。 至于那个邪气男…… 王守昌依然远离队伍，安静的守着土著村落。 村落里大约生活着二三百个土著，很少有人出门，偶尔有几个人出去拖回一头变异野兽的尸体，也没有生火，看起来他们吃生的。 他跟踪过几次这些土著狩猎，他们的武器是上面涂满了毒液的长矛和弓箭，貌似除了力气大一些，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而对于觉醒者来说，这些土著的速度和力量都只是小菜一碟。 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和火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树林中捕食的工蚁竟然对他们视而不见，而且，他们的行为难以置信的统一，虽然经常用土著语言交谈，但从未发生过冲突，颇有群体智能的迹象。 还有一点，村落里的土著有老有小，但是从未见过女人。王守昌怀疑他们都和工蚁一样没有性别。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时间快到极限了，他的耐心也快到极限了。 如果那个人还不出来的话，今天夜里他准备扛着火箭筒，把这村子轰平了试试，看看虫巢那边会不会有反应。 那个周阳，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么快死了太可惜。 如果他没记错，自己还欠他一次免费服务，很期待他会提什么需求。 第37章 主脑 周阳躺在一片软绵绵的菌毯之上，一些白色的丝状物从高高的洞顶垂下来，像触手一般轻盈的连接在他身体各处。 火蚁女皇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的脸。 那张好看的脸上，时不时的蹙眉，显出痛苦的表情，额头上布满大颗的汗珠，使那张好看的脸显得更加生动。 好看？ 火蚁女皇想着这个词，记得很早很早以前，族人们都是这么夸自己的，那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她记不得了。那些族人们，她也很多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奇怪，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 她疑惑的将目光移回旁边这个男人眉头紧锁的脸上。 在周阳的世界里，正在进行着一场空前绝后的恶战。 他曾经来过这个地方。 流淌着鲜血一般的巨大河流，黑的深不见底的天空，还有天空尽头一只鲜红色的巨眼，默默的注视着他。 无数的火蚁不停的从另一边的地平线上涌出，像潮水一般朝他袭来。 周阳挥起刀，劈开一只火蚁坚硬的躯壳，一举将它砍成两半。 切口喷出的并不是淡绿色的粘液，而是鲜红色的血液，流下的血液已经让河流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脚下的火蚁尸块已经堆成了一座巨大的山，就像海中漂浮的小岛。 他站在尸块堆成的山顶，看着无穷无尽蜂拥而来的蚁群，不停的砍下去，已经不知道砍了多久，也不知道还要砍多久。 虽然他知道这是幻境，但是依然精疲力尽，甚至不知道下一秒自己会不会倒下。 “喂，你就准备在那儿一直看戏吗？”他喘着粗气，朝那只鲜红的眼睛喊道。 “我说过，如果你肯把你自己交给我，我就帮你，不费吹灰之力。”低沉的声音从天空尽头传来。 “交给你？和交给这些蚂蚁有什么区别！” “嗯……”那只红色的眼球转了转，“我的智慧更加发达。”恶魔发出吃吃的笑声。 “神经病！等我砍完了它们，再来砍你！”周阳的刀尖又穿过一只火蚁的身体，它竟然发出人类一般尖利的哀鸣。 无论是火蚁女皇，还是恶魔之王，他都不想做。他想起火蚁女皇那无神的双眼和无表情的面容，不懂变成那样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这样下去你只有死路一条。” “好啊！”周阳喊道，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力气再砍死下一只。 “我死了，你也就死了吧！还有这些大蚂蚁，大家同归于尽啊！”周阳又劈开一只火蚁的头。 “你真的想死吗？” “不想死啊！”周阳朝着天空大喊，“但也不想没有选择的活！” 一阵深沉的叹息声之后，漆黑天空的另一边，又有一只鲜红色的巨眼渐渐显现出来，凑成了一对巨大的双眼。 “原来你特么的有两只眼睛啊！我一直以为你是独眼怪兽哎！”他奇怪自己竟然还有力气吐槽。 “你想要多少只眼睛？”恶魔说着，眼中流露出神秘的笑意。 紧接着，那对双目中红光大作，向地面扫来，被那红光扫过的地方，火蚁尽数无声的化为一道青烟。 远方终于不再有火蚁涌出，周阳站在尸块的小山上，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站不住了，却依然没有放下刀。 因为天空越来越低，越来越黑。 两只巨眼已经从天边来到他的头顶，高傲的俯视着他，漆黑的没有一丝光芒的天幕，仿佛有千斤的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周阳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高高跃起，挥起刀，朝天上砍去。 “去尼玛的！” 刀锋在那双眼中间划过，漆黑的天幕竟然被划开一道长长的缝隙，一道五彩的霞光从里面照射出来，落在周阳身上。 那鲜红的双眼中忽然流露出恐惧和疑惑的神色，裂缝骤然合拢。然后巨眼和漆黑的天幕一起，缓缓的退到远方。 这虚幻的世界终于又回到初始的模样，天空中下起鲜红色的雨。 “你逃不过的。”低沉的声音从天际传来，“总有一天，我会吃掉你……” “下次，”周阳用刀指着那里，认真的说，“特么的能不能给我换个背景？！” 恶魔吃吃的笑声在天地间回荡，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消失，转变为一片死寂的漆黑。 周阳闭着眼睛，将感知扩散开去。 他躺在柔软的菌毯上，火蚁女皇在身边的注视着自己，高高的洞穴天顶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它垂下的丝状物在自己醒来的那一瞬间警惕的收缩回去。 他没有睁眼，开始悄悄的检查武器。 刀和手枪，都原样挂在腰间，背包扔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很好。即使没有武器，他也会用手捏爆火蚁女皇的心脏，然后撕碎上面那团恶心的东西。 火蚁女皇低头怔怔地看向周阳，深深凹陷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些亮晶晶的光。 如果自己还是很久以前并未进入巢穴的那个小女孩，她想，也许自己会爱上这个人。 忽然，一声枪响在洞穴里回荡。 周阳在这一瞬间已经拔枪射击，同时睁开了眼睛，双瞳里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火蚁女皇发出一声尖利的哀鸣，被直接轰飞出去，身体第二节和第三节连接处的腰部几乎已经被轰断，六只火蚁的肢体条件反射的挣扎着，却再也无力站起。 而她那张苍白的脸上却浮现出微笑，使她看起来终于像个人类。原来挣脱了主脑的控制，会让人想起那么多美好的东西。 “我好看吗？”她气若游丝的问道。 “好看。”周阳面无表情的说，举起枪，将一颗子弹送进了她的眉心。生命消逝的快一些，痛苦就会少一些。 然后，他抬头看向洞穴穹顶上那团蠕动着的东西。 一片巨大的乳白色的东西覆盖满了穹顶，周围丝丝缕缕的絮状物沿着墙壁延伸下来，几乎布满整个洞穴深处。 这个才是整个巢穴的主脑，它精确的统筹和控制着所有火蚁个体的活动，以保持族群的生存和发展。火蚁女皇不过是一个傀儡，是它的代理人和保护者。 主脑有节奏的蠕动着，只是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和之前那贪婪的叹息声不同，这声叹息似乎充满了绝望。 看起来它虽然有很完善的自我保护机制，但却并没有发展出更高的逻辑和情绪，除了这声叹息，便无法交流。 所以，它才需要火蚁女皇，一个人类的大脑，为它提供思维和交流方式。 主脑似乎知道了自己已经毫无防御的暴露在敌人面前，启动了最后的防御机制。它剧烈的颤抖着，无数丝状物骤然紧绷，瞬间凝成无数条细针，雨点一般的朝周阳射来。 想用自爆来同归于尽吗？ 周阳嘴角浮现一丝微笑，眼里红光闪烁。 如果仅仅是觉醒者，很难察觉到这么细小的东西，如此密集，也很难躲过。但是他现在已经不仅仅是觉醒者了。 虽然他并不清楚进化者的含义，他只知道自己又觉醒了一次，比之前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周阳镇定的引燃最后一颗高爆手雷，丝毫不理会那袭来的神经纤维。 他仰头望向那团急速收缩的主脑，微微下蹲，然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跃起，一瞬间直达高高的穹顶。 在他周围，空气被奇怪的高速气流冲开，形成一股狂暴而强劲的罡风，袭来的神经纤维瞬间被这罡风尽数搅成碎屑。 周阳将引燃的手雷粗暴的塞进那团主脑的中央，手雷就在他手中爆炸开来。 他轻盈的随着冲击波坠下，一瞬间，又不可思议的改变了加速方向，朝洞外掠去。 当爆炸的冲击波翻滚而来的时候，周阳已然站在洞口，转身凝视着洞穴深处，任凭热气流吹起他的头发，一双红色的双眼在爆炸的浓烟中隐隐发光，就像一只变异野兽。 有一种想毁灭一切的欲望在他心里膨胀，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无法抵抗的饥饿感。 周阳在扑面而来的热气中闭上眼睛。 再睁开之时，他的双瞳已经恢复如常，再也找不到一丝红光。 …… 巢穴外面，这时忽然发生了诡异的一幕。 所有的工蚁，都好像失去了方向一般，慌慌张张的原地打转起来，本来进出有序的整个蚁穴，忽然变得一团乱糟糟。 整个巢穴发生了小小的震动，开始变化。失去了筑巢蚁分泌的催化物质，整个蚁穴的洞壁失去了硬度，变得脆弱无比，纷纷剥落下来，不一会儿，一个豁然开朗的溶岩矿洞呈现在他们眼前。 “我就说阳子肯定没事儿！”刘一明欢呼一声，一溜烟儿跑了进去。 王守昌也发现了土著部落的异常。 他们用奇怪的语言大声的交流着，整个村落被一种惊慌恐惧的气氛笼罩，很快便有一些人行为统一的拿起武器，排成一线急匆匆的向蚁穴的方向跑去。 那边出事情了，王守昌心里暗惊，嘴角却忍不住露出笑容。 还没等自己把这里轰平，那个人就要搞出事情来了吗，果然有意思。 他扭头飞身而起，迅速朝蚁穴的方向回防。 第38章 被遗忘者 刘一明很开心的爆掉一只火蚁的头，往洞穴深处前进，丝毫不在意自己包里的弹药已经只剩最后两支弹夹了。 陈景和路中天紧跟在他后面，不停的消灭着周围的蚁群，枪声和爆破声接连不断的回响在洞穴中。 没有了筑巢蚁分泌物的影响，觉醒者的感知域渐渐清晰起来。 他们对地底那无数巨大的孵化室感到震惊的同时，也不得不开始怀疑这项任务的难度系数。 不仅仅是从数量上来说。更重要的是在这样的数量背后，往往是强大得不像样的boss。 洞穴深处也传来隐隐约约的枪声，他们已经感觉到了周阳的存在，正在互相靠近。 不一会儿，四个人就在洞穴里碰头了。 “主脑摧毁了，可以清理现场了。”周阳露出疲惫的笑容，淡淡的说道，没有解释更多。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队员，问道：“邪气男呢？” 这时，王守昌疾奔进来，已经无暇去清理面前围攻的工蚁，而是从它们头上一跃而过，落在四个人中间。 “土著正在朝这里攻击！大约六七十人，能力不明。武器类似长矛和弓箭，有剧毒。”他一口气讲的很清楚。 几个人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土著，即使对于觉醒者来说也是非常棘手的，因为不与他们交手，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有什么奇怪的能力。 他们都记得在培训课上讲过的那个可怕的传说，曾经有一个二十多人的特编队，在执行任务中不小心招惹到了当地的土著，而那土著的能力，是精神控制。于是，觉醒者的绝对压制性力量成了打败自己最好的武器，最终自相残杀，全军覆没，想想就令人心惊胆寒。 “最远距离射击，不要接触他们的任何东西！”周阳说道。 “那村子现在还有两三百号人，趁现在情况还没失控，要不要……”王守昌悠闲的抛着手里的高爆手雷，邪恶的看着周阳，“干脆屠了？” 周阳盯着面前的邪气男。 他注意到王守昌一直称土著为人，而且最后用了一个很不人道的词。 “我跟你去。”周阳说。 两个人一起朝洞穴出口飞身而去，顺便把一颗高爆手雷丢在了洞口不断涌入的蚁群中间。 …… 周阳看着不远处的土著村落。 茂盛的树木和杂草环绕着小村庄，一排排简易的茅草屋和歪歪扭扭的栅栏，在这满天铅云之下，像极了书上五百年前的乡村油画。穿着兽皮的人们在其间穿梭忙碌着，似乎在准备着什么。 “你觉得，他们是人类吗？”周阳问旁边的王守昌，又像是自言自语。 王守昌没有回答，扛起火箭筒，嘴角挂着一贯的邪恶微笑。 轰然巨响，爆炸声在地面和天空的铅云之间回响。爆炸的浓烟翻滚着，瞬间席卷了整个村落，分不清是建筑还是肢体的无数碎片随着冲击波弹射出来。 周阳冷静的看着，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巨蛋中的小女孩，和那金丝菊一般盛开的美丽长发。 王守昌默默的装填第二发火箭弹，继续轰去。 直到六发火箭弹全部用完，村落及其周围的整个地面都已经被轰成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巨坑。 王守昌终于放下火箭筒，说道：“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他们是人类。” 周阳并没有感到意外。 “现在世界有多少人口？”王守昌问道。 “一亿？”周阳回忆着很久不看的课本，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五百年前的地表繁盛时代，世界上有60亿人口。你觉得在地表大撤退的时候，他们都去哪儿了？” 周阳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片废墟里翻滚的浓烟。 “我曾经听一个老猎人讲过，”王守昌和他一样望着前方翻滚的浓烟，“他们称自己为被遗忘者。” 被遗忘者。 周阳在心里重复着这个词。 伟大的地球生存联盟拯救了这个世界。在太阳即将消失，生存资源极速紧缩的这个时代里，为了避免了世界陷入无秩序无尊严的混乱，联盟坚持以人权为第一原则，使每个人的生命和尊严都得到了保障，维护了人类延续五千年的文明和秩序。 课本上是这么说的。从来没有提到过关于60亿人口的问题。 即使是战争和瘟疫，也不可能消耗掉如此多的人口。 “不过也要看你的人类怎么定义。”王守昌眯着眼睛笑到，“如果发生变异的就不是人类，那我们也不是。” “有道理。” 当人类这个词本身已经变得含义不明，其他的任何纠结也就失去了意义。 况且，战斗还没有结束。 周阳和王守昌匆忙的查看了村落周边，确定没有漏网之鱼之后，继续直奔蚁穴深处。 在蚁穴里作战的三人选择了一段平直开阔的洞穴，易于远程射击，他们清剿了附近的火蚁，三支枪口随时瞄准前方的拐角。 陈景心中的完美结局落了空，不过他心情还不错。他不介意淌一淌那些不可告人的暗流，更不介意光明正大的端掉火蚁巢穴，胜利而归。 随着凌乱的脚步声和嘈杂声，几个土著从拐角处冲出来，他们还没看清楚面前的几个人，就发现自己脑袋上已经被开了拳头大的血洞，然后颓然倒下。 尤其是刘一明的那把特编队专属a级武器，敌人的几乎整个头部都不知去向。 “卧槽那是人吧！”路中天骂了一句。 土著，在所有人的想象中应该是游戏里的兽人或者哥布林那样的才对，没想到竟然长得跟人类几乎一模一样。 前面几个土著倒下之后，剩余的土著并没有后退，而是继续蜂拥而至，毫无悬念的被三个人强烈快速的火力完全压制。 然而，终于有一个土著在被爆头前来得及挽起弓，射出了一支毒箭。 那支箭冲着陈景而来，强劲有力，带着一股箭风，但是对于觉醒者来说简直没有一丝威胁。 陈景轻而易举的闪身躲开，箭头“铛”的一声，笔直的插进他身后的岩石，箭尾兀自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一瞬间，三个人脸色突变，那支箭正在爆开！ 无数细小的竹针从爆开的箭尾里喷出，射向四面八方。 觉醒者虽然可以感知到周围的一切，但是却无法躲避天空落下的雨滴。 更何况如此细小轻盈的竹针，无声无息的划开空气，动能小到忽略不计，简直是觉醒者感知的死穴。 三个人尽力闪避，然后一致以最快的速度朝洞穴深处逃去。因为第二支箭也已经钉在了岩壁上。 “他妈的！”路中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开口骂道。 他的腿上有一根小小的竹针，并没有进入很深，只是刺破了一点点皮肉而已，但是整个腿已经开始麻木，麻木感迅速的扩展着，他已经无法再站起来。 “应该是神经麻醉类的毒素，很厉害，但是等起效时间过了应该就会缓解。”陈景从肩上拔下一根毒针，身后土著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毒素扩散的很快，必须赶紧找到易于防守的地点……” 他话没说完，扭头惊讶的看着刘一明。 这个小瘦子已经翻开他俩的背包，以不可思议的手速装填好了火箭弹，将腰间的武器全部抛下，挂满了高爆手雷。 刘一明抬头冲他一笑，“嘿嘿，我好像没事儿。” 然后他飞身跃起，迎着土著追来的方向而去，瞬间消失在拐角处。 “这个二货……”陈景说着，瘫倒在地，视线和感知域在毒素的影响下已经开始模糊不清。 “你他妈的倒是给我留点儿啊！”路中天拎起背包里唯一剩下的火箭筒，哭笑不得，“这么窄的地方用这玩意儿，会不会把自己也轰死？” 他扭头看了一眼已经失去意识的陈景，还是装填了一发扛在肩上。 伴随着爆炸的轰鸣声，拐角处飞出来的只是些肢体的残片。 刘一明在洞穴顶部灵活的跳跃着，踩踏岩壁或者攀抓洞顶的岩石，不断向上加速，保持着像一只壁虎一样从那帮土著的头顶越过，不断将手雷密集的抛向脚下。 他们选的这一段洞穴还算宽敞，大约容得下四到五个人宽松的并排前行。 但是手雷的威力依然显得大材小用，冲击波在相对狭窄的空间里翻滚冲撞，无数破碎的弹片向四面八方喷射。 刘一明不但出枪快，投弹的速度也是快的可以，随着他的身影在洞顶掠过，前前后后十发手雷都已经尽数投下。 确认了队尾已经没有落下的土著，他快速转身，迎着扑面而来的热风，肩头上轰然一震，一颗火箭弹已经冲着刚才的区域呼啸而去。 然后他迅速闪进拐角，躲避冲击。 这回应该差不多了吧，刘一明想着，他可不想漏掉一两个过去，坑了那两个已经动弹不得的队友。 实际上何止是没有漏掉，简直就是连一块大点的碎肢都找不到了。 他身子一歪摔倒在地上，还来不及拔掉身上的无数根毒针，便开心的睡过去了。 第39章 情报致富 “生命会自己找到出路。” 这是五百年前流行过的一句名言，不知是在说这自然界的进化规则，还是在说人类自己。 周阳坐在土著村落的废墟旁边，看着联盟的六辆防爆辎重车陆续开进这片布满浅表晶石矿的地带，在采矿设备的轰鸣声中，士兵们热火朝天的干起活儿来。 土著消灭掉之后，他们又回到士兵的待命点，起码补充了三次弹药，才把这片区域清空。 可以想像如果不是周阳事先摧毁了主脑，这将会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刘一明坐在他旁边，开心的晃着脚，踢着茂盛的草丛。 “你还不快回去养伤？”周阳悠闲的点上一根烟。 当周阳在墙边捡到这小子的时候，发现他不仅中了很多毒针，身体里还嵌进无数弹片。 “早就好啦。”刘一明抢过烟来，吸了一口。 真不懂这厮明明已经有很多工资了，为什么还是一直蹭烟抽。 “没想明白。”刘一明认真的看着手里的烟，“为什么我们都进不去，只有你进去了？” “因为我长得好看。”周阳并不想告诉他进化者的事情，纯粹是因为怕给他带去麻烦。 “不信。” 周阳无奈的笑了笑，望着眼前这片被繁茂的树林和草地包围的采矿场，没有了火蚁的活动，这些茂密的树木和藤蔓将会最终慢慢消失在严寒中。 这时，采矿场中传来喊声，有人正在朝他们招手，“那两个，过来搭把手！” “还不快去！”刘一明开心的踢了他一脚，“你这个立志要成为在晶石矿洞里挖矿的男人！” “是吼，体验一把儿时的梦想！”周阳兴致勃勃的卷起袖子。 …… 一个月以后，满载而归的第九小队五个人都拿到了一笔丰厚的奖金。 “奶奶的，都富得流油了不能带我下顿馆子啊？”胖子坐在地上，抱着外卖的一次性饭盒狼吞虎咽。 地上还摆着各式各样的下酒菜和一箱啤酒。 “有肉有菜有酒有烟，知足吧你！”周阳还是喜欢买回来，在胖子家吃，感觉更自在，除了地上坐久了硌屁股之外，没别的缺点。 “自从你有了妞儿之后，来的越来越少了，不够意思了啊。”胖子抹抹嘴，神秘兮兮的，“告诉你们，你们不在这些日子，我弄了个新鲜玩意儿。” 胖子从床底下搬出来一个黑色的手提箱，很沉很高级的样子。 “这是什么？晶石炮嘛？”刘一明眼睛发光，因为它的外观看上去很像特编队专用高能武器的箱子，他们在武器库里见过一次，里面装的是手持晶石能源炮，成本很贵的，只有特殊任务的时候才会配发。 “nonono。”胖子按下卡关，“咔嗒”一声打开箱子，把箱盖掀起来。 是一台看起来有些奇怪的便携式电脑。 说它奇怪是因为，它和箱子好像是一体的，而且除了普通的键盘，还有很多特别的按键。 “这不就是电脑嘛！有什么稀罕？”刘一明说。 虽然家用电脑并不普遍，但是一些需要办公查资料的地方还是挺常见的，无论是地下城还是地表生存区。 “这可不是普通的电脑，跟那些只能存储数据的玩意儿可不一样。”胖子自豪地说着，“这可是仿照地表时代的技术配置的，入侵局域网，监听通话，红外检测，电磁波干扰，多的数不过来的黑客功能。” “哦。” “哦……” 周阳和刘一明一脸茫然的表情，明显不感兴趣。 “知道这个时代什么最值钱吗？情报！”胖子得意忘形，讲得口水横飞，“你知道不，这就跟电影里似的，我拎着这玩意儿，往你家楼下一坐，你的隐私就全在我的掌握之中了。” “这玩意儿你拿来泡姑娘用的吗？”刘一明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去去去，跟你们这帮乡巴佬真是无法沟通。”胖子把他的高级电脑收起来，“胖爷我可是指望用它来发家致富的！” “发家致富？我看你光买它一定就已经把家败光了吧？” 胖子露出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你说对了，我都连续好几个月每天打三份工，没吃过饱饭，还欠了一屁股债了……” “所以，综上所述，你一定是被骗子坑了。”刘一明说。 “开玩笑！胖爷我在地下城那会儿做那么多生意，哪次被人坑过？哪次不都是我坑别人！” “这次又是哪儿弄的啊？”周阳随口问道。 胖子一脸得意的竖起大拇指：“黑市。” “黑市？在哪儿？” “猎人公会。” “噗……”周阳刚喝了一口酒差点儿喷出来，“你加入猎人公会了吗？你也算是猎人？” “没有！哪儿那么好加，你当人家招小工呢！”胖子沮丧的说，“要完成特定的试炼任务才能加入。” “你这……困难点儿……” “猎人公会可不光是打野的，没见识了吧你们！”胖子又得意起来，“只要有一技之长都可以加入。手艺人，情报员，各种稀有物品供货商，什么人都有。胖爷我就准备发挥自己的特长，来一场惊天动地的情报战。” “不错不错。” “加油加油……” “你俩有点诚意好不好！连加油都说得那么勉强！唉……”胖子对这两个一点都不认真的队友很是无语。 “话说，不加入猎人公会也能买这玩意儿吗？”周阳问。 “不加公会只能出钱，买东西，发任务，买情报，凡是这种付钱的都可以，但是只有加入公会，才有钱可赚。” “哦，猎人公会在哪儿啊？” “你们特训营的训练场，记得吗？从那里东南四点钟方向三十五公里。” “有意思，哪天带我去逛逛啊？”周阳继续喝着酒。 “你以为随便逛大街啊！第一次要有熟人带着去的。那旮旯就那么些人，面生面熟谁不知道。等胖爷我在那混得跟胡老爷似的，保证带你们进去随便逛。” “切，胡老爷又是谁？” “那可是猎人公会的大人物，酒吧老板，发布接受任务，买卖情报，稀有物品交易，都在他那儿。我跟你说，那可是个神人，只要肯付钱，天下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儿，也没有他办不来的事儿。那钱来的，刷刷的！” 胖子一脸憧憬的讲着，“哪天我也能挣那么多钱……我就带你俩去香澜夜总会消费一圈儿，咱们看漂亮姐姐去！” “这个可以有。” “绝对可以有！” “来，为了漂亮姐姐喝一个！” …… 陈景穿着便装，从一处私人花园的后门钻出来，感知了一下周围的动静，确定并无异常之后，若无其事的走进街上的人流中。 花园深处，特编队总队长谢天背着双手，兀自望着一棵开着小白花的乔木，他的助手默默地站在旁边。 “元鹏，你怎么看？” “啊？”助手抬起头来，总队长很少问自己的意见。“周阳一个人捣毁了主脑，看上去不太可能，不过您知道，运气是一个很大的因素……” “说了等于没说！” 助手赶紧住口，偷偷撇了撇嘴。 陈景刚刚汇报了详细的战况，包括四个人同时进去但是只有周阳没出来，一连六天其他人都进不去，而他却摧毁了主脑走出来，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可疑但毫无根据。 “他有可能已经看见了第二只眼睛。” “可是他目前看来还正常……”助手伸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双眼。 “哼，等到出现兽瞳的时候就晚了。”总队长的语气毋庸置疑。 “为什么您认为他一定会失控？” “我们注射的觉醒血清改造掉了这部分基因，所以普通的觉醒者永远不会获得第二次强化，也就不会失控。但是他身体里流的就是何观海的血脉，注射的觉醒血清根本就像自己的血一样，那部分基因还是在他身体里的。” 一阵沉默，连风都没有一丝。 “那个陈景可靠吗？”助手开口说道。 “反正够聪明。”总队长说，“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觉醒者里很少有这么聪明的人。” 总队长叹了口气，他佝偻着的身子显得更加苍老了：“凡是被恶魔看中的人，大都是一根筋。凡事一定要问个是非利弊，什么都不争就争一口气，什么都能破坏就是不能破坏自己的原则，这样才是觉醒者。” 助手心想您这是把咱俩放在哪里了呢。 “你也够聪明，而我就不行。”总队长像是自言自语，他很少说这么多话，“快二十年了，我还是坚持自己的做法。凡是对联盟有威胁的人，即使不择手段，我也一定要灭干净。联盟有觉醒者就足够，人类不需要进化！” “那他母亲岂不是也有可能……” “等处理完他之后，再处理吧。” “哦，还有，”助手忽然想起来，“他跟李炎的闺女正在交往，应该是已经……发生关系了。” “什么？！”总队长气得脸都变了颜色，“不能再拖了，赶紧解决！年轻人再不小心弄出个意外来，这血脉还真是阴魂不散了！我可不想招惹李炎那个疯子！” 第40章 杀局 “借个人？”韩光拿着一份任务资料，一脸狐疑的看着工作人员。 “是啊，第一小队的任务还缺一个人，希望从您这里借调一个擅长用枪的队员。” “什么幺蛾子，不接不就好了？！” “主要是已经接了，才发现人员分配上有些失误，老队长又放不下面子。”工作人员陪笑解释。 借调这种事情时常会有，但是一般都是些擅长某种生存知识的专业人士会被借调，怎么反过来借调一个凑数的呢。 韩光将信将疑的签了字，擅长用枪还真是个奇怪的要求。 第九小队里主武器用枪的有两个，刘一明和王守昌。 韩光想了想，把任务单给了刘一明。 这个小瘦子虽然有时会犯二，但是够听话。 另一个邪气满满，一言不合怕就是要抄家伙干起来。 “跟着走就好了，别听他们废话。要是有人敢欺负你，回来跟我说，我去砸了那老头子的办公室。”韩光说道，虽然他和那些老头子们不合，但是趁任务欺负人这种事情不是特编队的风格，最多就是说话难听点。 “哦。”刘一明一脸不情愿的接过任务单。 周阳拍拍他的肩，“加油。” 一直以来，韩光都很体贴的尽量把他俩分到同一个任务。这次，这个总说“听你的”的二货终于要自己出门了。 …… 刘一明刚走没几天，一天早上，韩光忽然急急火火的把其余四个人叫到办公室里。 “紧急救援任务，一个探测小队被围困在冰原。你们四个现在马上出发！副队长领队！” 周阳从韩光手里接过一个任务单，上面的信息只有一个坐标，危险度那里画着四颗星。 “情况紧急，只有你们四个，不带任何士兵，不带任何补给，以觉醒者的最快速度越过荒原，直奔这个地点进行救援，以你们的速度半天的时间就可以到达，解救这个探测小队之后再随他们一起回来。” 周阳沮丧的皱起眉头。 擦的，今天晚上说好了跟李可梦约会的。脑子里激情四射的幻想被这突如其来的任务泼了盆冷水。 他出门给李可梦打了个电话，然后简单的补充了些弹药和爆破武器，四个人便匆忙出发，直线向北穿过荒原，向给定的坐标飞奔而去。 冰原边缘地带，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白霜。 放眼望去，世界一片银白，空气的温度已经下降到零下十度左右，呼吸的热气在眼前化成一蓬蓬白雾，在寒风中迅速散去。 这里是永久冻土地带，再往前走，远方的那片白雾茫茫就是真正的冰原。 冰原越往深处，冰层就越厚越坚硬，气温也越低，甚至不知道冰层下面到底是海洋还是陆地。 据说联盟总部科学组的无人探测机，所能达到的最远的地方，是冰层厚度两千米，气温零下八十度，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冰原尽头。 而那之后的广袤的不可知之地，被称作极寒之地，占据了整个地表面积的三分之一。 四个人的前行速度在这片冻土上放慢了下来，默默的朝前方的冰原地带前进着，坐标应该就在前面不远处。 周阳看着手里的便携式经纬仪，在这个磁场紊乱的地表上，它的可靠程度不可全信。 哪里不对…… 一种异样的感觉在他心里蔓延。 王守昌走在最前面两三米远。陈景紧挨着走在他左侧，路中天落后两步，走在他右后方。除此之外，方圆一公里，感知不到任何动静。 没人说话，连一向骂骂咧咧的路中天也沉默着，脚下的霜层被践踏，发出微弱的沙沙声。 还是有什么不对，就在身边…… 周阳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刷啦一声微响，他从腰间抽出刀来。 仿佛信号一般，其他三个人也都同时快速拿出了武器，快的有些不正常。 走在前面的王守昌忽然扭过头来，朝周阳飞快的眨了一下右眼，同时手里的枪举了起来。 不好！ 虽然王守昌手里的枪是擅长远程的r3型，子弹出膛时的速度奇快，不过作为一个觉醒者，想要躲开并不困难。 但是他诡异的眨眼，让周阳一瞬间冒出非常不好的预感。 意识里的危险警报还没来得及响起，周阳已经快速的做出了闪避。 然而却没来得及逃开。 几乎同时响起的噗噗两声，陈景手中的军刺插入他胸前心脏的位置，直至没柄，路中天的刀从他后腰刺入，刀尖从腹部穿出来。 这一瞬间，王守昌的子弹沿着他脸颊划过，砰然枪声在寒风中回响。 面对觉醒者爆发的攻击速度，他只来得及做出微小的闪避使身体仅仅偏了一点，避开了心脏和肾脏被贯穿，脑袋被爆掉的命运。 周阳顿时浑身冰凉。 攻击来自三个队友？为什么！…… 王守昌对着他又一次飞快的眨了一下右眼，脸上挂着邪恶的微笑，仿佛在说，“你这次不逃可就真没命了哦！” 刚才的后坐力使枪口微微一抬，瞬间稳稳的落回原位，又一颗子弹朝他眉心飞来。 同时陈景和路中天的两把刀开始转动，企图搅碎他的内脏。 求生的欲望使周阳脑子里已经不再有任何想法，他条件反射的扬手举刀，一瞬间拨开那颗子弹，然后刀尖顺势向身后的路中天斜插过去。 子弹冲击在刀面上，受到压力爆开，无数碎片朝陈景脸上飞去。 陈景和路中天分别闪身躲开，顺手将武器从他身体里抽了出来。 摆脱了两面夹击状态的周阳，已经顾不得伤口喷溅而出的鲜血，迅速转身，以觉醒者的全速朝冰原深处逃去，留下一道残影和雪地上一条断断续续的血线。 同样都是觉醒者，一个残血打三个满血，他可不想试。 从王守昌那个眨眼开始，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一秒钟。 一秒钟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许只是一瞬间，但是以觉醒者的反应和手速却可以做足够多的事情。 三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路中天咧嘴笑到：“听说自会有人接应？原来如此！” “这个局做得可够大的。”陈景忽然觉得一阵恶寒。 总队长说过到时候会给他一个帮手，他还以为这次暗杀需要再抗一个局外人，结果竟然除了目标全部买通，可真是下了大功夫。这个周阳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值得总队长出这样的下策？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追吗。”王守昌懒懒的说。 三个人望向那一地血线的尽头，那里是一片白雾笼罩的冰原。 鲜红的血迹在洁白的雪地上格外触目惊心，按照觉醒者的速度来说，越过这么长的距离只需要一瞬间，但是却留下了这么密集的血迹，由此可见失血的速度非常快，应该也逃不了多远了。 三个人纷纷飞身而起，顺着血迹迅速追去。 …… 周阳踉跄的跌坐在地上，将身体靠在一块巨大的冰岩上，痛苦的喘着粗气，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不清。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逃出了多远，但是他真的到极限了。 虽然这样的伤对于觉醒者来说并不致命，但是觉醒者能流的血也是有限的。 他需要躺下休息，等待伤口愈合，如果一直这么全速飞奔下去，不停的牵动伤口，流失血液，最终依然逃不出死路一条。 进入冰原越来越深，周围弥漫着浓重的白雾，空气温度也越来越低。他衣服上的血水已经结冰，额头上冒出的虚汗在发梢上凝结成一层白霜。 不可能往荒原上逃，目标太明显。 相比之下，冰原里漂浮着常年不散的白色雾霭，冰雪在低温下变得坚硬如岩石一般，形成了起伏的地势和岩洞，可以暂时藏身。 不过他怀疑自己还是选错了路，即使真的能躲过追杀，也很有可能会被这严寒冻死。 周阳努力维持着清醒。 为什么？…… 先是小明被借调走，然后是需要四个人的紧急任务。 他们三个跟自己并没有私仇，就算有，这几个各自为政的人也不可能联手，王守昌更不会朝自己诡异的眨眼。 他们是被买通的…… 三个人追到一片浓雾密布的冰山地带，地上的血迹越来越少，在这里消失了。看来目标的血液已经快流光，血压开始降低了。 王守昌闭着眼睛，朝着一片雾霭举起手枪，镇定的扣动板机。猎人的敏锐天赋不是闹着玩儿的。 一颗子弹呼啸着，破开层层白雾，准确无误的朝周阳眉心飞来。 周阳只来得及偏了一下头，子弹钻进他身后那坚硬的冰岩，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嵌进高密度的冰层中。 血压的急剧降低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的感知域和反应速度。 幸好王守昌瞄准的不是自己的心脏，否则以自己现在瘫坐在地的状态，真的来不及躲开。 他是故意的，周阳知道，下一枪，一定会瞄准心脏。 他闭上眼睛，飞快的在自己身体里寻找着最后的可能性，第二颗子弹已经呼啸着朝他的心脏飞来。 喂，有没有搞错！还不知道是谁要杀我，就这么挂了？！ 开特么的什么玩笑？！ 周阳忽然睁开眼睛，双瞳里闪动着诡异的红光。 第41章 先机 三个人看着深深嵌进冰层中的两颗弹头，和雪地上一大滩触目惊心的血迹，交换着疑惑不解的目光。 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从血迹来看，目标曾经在这里坐下休息。 按照失血量推测，他已经到了极限，一旦坐下可能就再也起不来了。这两枪也应该准确无误地打在了头部和心脏的位置。 然后，目标的气息就从感知范围里悄然消失了。 三个人原以为会在这里看到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却发现除了弹痕和血迹，空空如也。 “哼，都成这样了，能逃得了多远？咱们分头找找。”路中天说。 “分头找？你想死吗。”王守昌懒懒的抱着胳膊。 “弹头上没有血迹……”陈景仔细的观察着，“看来让他逃掉了。” “啧。”路中天很恼火，“三打一都能让他跑了，你们还要不要面子！” 环视四周，茫茫冰原，完全感知不到目标，却又要往哪个方向追？而且，陈景心生警觉，能够在三个觉醒者的感知范围里凭空消失，只有特殊的能力或者有强大的外力相助，而未知的东西总是危险的。 “回去吧。”陈景说，气氛诡异，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周阳就躲在不远处，将已经难以保持平衡的身体靠在巨大的冰岩上，鲜红的瞳孔透过层层雾霭，安静的看着三个人逐渐离开。 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已经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 那神秘的力量给了他隐匿的技能，却不能给他更多血液来维持生机。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感觉眼皮再也抬不起来，身体越来越冷。再这样下去他会被冻死在这茫茫冰原里。 这时，他听到了一个细细的声音，还带着嗲嗲的尾音：“哎？这里有个人耶～” 那声音就响起在自己身后，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扭头去看。那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却没有恶意。 希望她可以帮我…… 周阳的意识渐渐模糊，倒在雪地上。 …… 韩光坐在防务部长办公室的椅子上，照例把脚放在桌子上。 许昆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喝茶，叹了口气，这孩子每次到他这来都跟大爷似的。 “小光，你今天怎么这么闲？” “他们都出任务了啊！一大早就有个什么紧急救援的任务，急急火火的。” “什么紧急救援？”许昆随口问道，心想今天没出什么事儿啊。 “就是什么一个探测小队被困在冰原，就给了个坐标。” “探测小队？”许昆一脸诧异，“是我防务部的？有我签字？” “没有啊，总队长说比较急，之后在找你补。” 许昆心里冒出了许多疑点，继续问道：“你们队的五个人一起去的吗？” “没有啊，刘一明前几天就被第一小队借调走了。就那个，跟周阳关系不错的小瘦子。其他四个人一起去的。” 许昆表情有些严肃起来，心里忽然冒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周阳这个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韩光一愣，“挺好的，表现不错。干嘛问这个？” “不是这种。你再想想，他有没有特别的地方？”许昆觉得应该不可能有人发现他的秘密才对。 韩光想了想，“他的刀，不是武器库里领的恶魔之眼。虽然外观看起来一样，但是他那把一定比恶魔之眼的品质还好，我特想借来玩玩，又觉得不好说穿，估计他也舍不得……” “你确定？”许昆打断了他的话。 “确定啊！”韩光一脸骄傲的神色，“恶魔之眼我用过那么久，什么手感我还不知道！兽潮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许昆猛的站起来，在办公室里焦急的走来走去。 比a级武器还要好的刀？不用说，一定是鬼刃。竟然还敢拿出来用，你这是要上天啊！韩光都能看出来，总队长谢天还能看不出来？！ 什么检测小队救援，他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个事情，这就是个局！谢天那个老鬼设的局！ 想不到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要抹杀的存在都已经抹杀，要清除的人也都清除干净了，那些守正派的人还是不肯罢休。 “你能不能不走来走去的？怎么了？”韩光问道。 许昆停下来，叹了口气。 队里唯一不会背叛周阳的人已经被支走，剩下四个人，谢天那个老鬼不喜欢冒险，肯定不会制造二打二的局面，那么必定无疑是三打一…… 早上走的，现在已是下午，看来周阳已经进入局中，无法救援，只能自求多福了。 还有没有其他可以补救的地方？…… 许昆若有所思的摸着胡子茬儿。 “小光，你不是总嫌无聊吗？” “是非常非常的无聊。”韩光晃着脚。 “我私人交给你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愿不愿意接？” “什么任务？”韩光把脚从桌子上放下来，来了兴致。 “人不知鬼不觉，你能做得到吗？” “哼，那还不简单！我的强项啊！” 许昆从柜子找出周阳最新的资料，放在韩光面前，用手指点着家庭住址那一栏，“你去这个地址，人不知鬼不觉的把这里住的两个人，接到我的西川别墅去。” “为什么？！”韩光一脸诧异。 “接任务不要总问为什么。该告诉你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如果他们不跟我走呢？” “劫走！” “好嘞！” “记住，人不知鬼不觉。”许昆叮嘱道，“一旦被发现，立刻丢下他们，绝对不要暴露你自己和我的西川别墅。” “知道了，你说了三遍啦！” …… 夜深人静。 韩光一路都最大限度的开放着感知，确认没有任何跟踪之后，他轻盈的跃起，悄无声息的落在三楼的阳台上。 这个地方不错，够偏僻。 这个阳台门的锁也不错，够好打开。 韩光得意的眯着眼，从外面咔嗒一声拨开了门锁。 这都是小意思，怎么能不吓到两位老人家大喊大叫，是他最头疼的问题。 他拉好窗帘，拧亮了床头的台灯。 周长浩先醒了过来，被正盯着自己看的那个陌生人惊得愣了一下。 韩光在嘴边竖起食指，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同时仔细的观察着目标的呼吸和心跳，如果他们要大喊，自己会在喊声发出之前打晕他们，然后一手一只拎到西川别墅去。 然而两个目标都很听话，沉默的看着他。 “周长浩？何春？” 两个人一致点头。 “有位大人物请你们走一趟。”韩光笑眯眯的说。 两个目标却显得一点都不吃惊。 “好。”周长浩镇定的回答道。 “给你们两分钟时间换衣服。”韩光丢下一句话，走到黑暗的客厅里，心想这就是许昆说的故人嘛，还算有胆量。 两分钟之后，两个人平静的从卧室走出来。 “等等，我要拿个东西。”出门前，周长浩从柜子里翻出一把黑布裹着的刀，抱在怀里。他看起来很虚弱，几乎提不起那把刀。 “噗……原来是这样啊。”韩光自言自语。 周长浩疑惑的看着他。 “我说，你要不要打开看看？”韩光指指他怀里那把刀。 周长浩疑惑的解开黑布，刚打开一点，恶魔之眼的纹样就展现在他眼前。被调包了…… “这个小兔崽子！” …… 第二天上午，韩光一进特编队的办公楼，就被总队长叫住了。 “自己看看！”总队长扔给他一份文件。 那是一张逃兵通缉令。 周阳的照片和基本信息清清楚楚地写在上面，通缉犯危险度为特级。特级的通缉犯都是超级危险的死刑犯，普通人只需举报就可以得到丰厚的赏金，特编队遇见便有义务格杀勿论。 韩光翻了一眼审核报告，三个证人的供词口径一致，周阳在任务途中放出威胁联盟的言论后出逃。特编队总队长，高昌防务部长，高昌区区长三方签字俱全，准确无误。 “什么情况？！”韩光愤怒的把文件摔在桌子上。 总队长的小眼睛里精光闪烁，阴沉的说道：“我还想问你什么情况！管不好你自己的人就不要当这个队长！” 韩光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这事件飘着浓重的阴谋的味道，他不相信周阳会背叛，即使背叛他也不会傻到这种程度在三个特编队员的眼前背叛，再加上昨晚许昆给的私人任务，整个事情明摆着就是一个局。 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如果自己手下的五个人里有三个人都在为别人的阴谋服务，还真是想想就让人后背发凉。 韩光面无表情的审视着站在他面前的三个队员，“你们三个，回来为什么不先来我这汇报？越级汇报给总队长是什么意思！” “我们回来的时候是凌晨，那时候正好遇见了总队长。”陈景解释道，装出一脸抱歉的表情。 总队长那里当然是他报告的，三个人的供词也是他事先统一好的。他知道这件事情如果先到韩光这里，很可能会被压下来。 “把事情再给我说一遍！一个一个说！”韩光把他们依次单独带进隔音的审讯室。 陈景和路中天的供词都和资料上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异常。韩光苦笑，虽然事情已成定局，但他还是希望可以从自己信任的下属口中听到一些真心话，看来只是奢望。 王守昌最后一个进来，拉开椅子懒懒地坐下，直接冲着他来了一句：“是我们做的。” 韩光倒被他这句话搞得险些乱了阵脚，“谁让你们做的？” 邪气男挑眉：“你猜不到吗。” “为什么？” 邪气男摊手：“我哪里知道。” “人活着吗？” 邪气男继续摊手：“如果死了干脆说阵亡多省事。” “他马的！给我滚出去！” 第42章 神秘物种调查员 周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原地。 是的，躺在原地。就是那片冰原里他倒下的雪地上。 但是他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的被子，很暖和，像个睡袋一样把他裹在里面，身下的冰雪和周围的空气虽然寒冷刺骨，但他却只感觉到舒适惬意的温度，冰雪也没有因此融化一丝，似乎冷和暖被无形的界限隔绝开来。 被子？ 谁给自己盖了张被子？这是什么奇怪的操作。 他从被子里伸出脑袋环视着。 下雪了，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空落下来，落在他脸上，凉凉的，瞬间化为一颗水珠。 茫茫雪原，什么人什么东西都没有。 只有这张白色的被子，很暖和很暖和，会自动发热似的。 身上的伤口正在自然愈合，血液正在缓慢的补充到身体各处，他感觉浑身充满了生机。 “有人在吗？”周阳冲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喊道。 “我在呀～”一个细细的声音，还带着奇怪的嗲嗲的尾音，把周阳吓了一跳。 这声音绝对不是通过意识传进他脑海的，而是就在自己面前！有人说话？！ 那条被子，是的！那条被子轻轻的飘了起来，像被施了魔法似的，完全失去了被子的质感，它浮在半空中，无声又极其迅速的变化着形状，收缩，旋转，转眼成为一个足球般大小的纯白色球体。 “嗨～你好～”白色球体发出细细的声音。 “你好……”周阳脑子有点抽，盯着它看了半天，终于挤出来一句，“你特么的是什么玩意儿？！” “我是阿米巴族第17号物种调查员，你们人类称我未知生物～”那细细的奇怪的声音说着话，却看不到它是如何说话的。 “你为什么会说人话？” “为了跟你们人类交流呀～” 同时，一个恐怖的声音忽然在周阳脑海里炸响：“或者这种沟通方式！你喜欢哪种都可以！” “说话吧，说话！”脑海里那近乎疯狂的声音震得他脑袋直疼，“这样容易吓到我。” “好哒～” 周阳观察着它，明显的感觉到它也在观察着自己，虽然这个白色的球体上没有眼睛嘴巴，没有任何器官。 “挺冷的，你能还变成被子吗？”周阳脑子仍然在抽。 “好哒～” 转眼间一床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暖暖的。 看起来这个生物可以调节自身的形状和密度，和兽潮保卫战时候遇到的章鱼触手怪有点类似，但是明显这个未知生物的智慧要高得多，不知道它有没有腐蚀性。 “谢谢你救了我。”周阳已经不知道该说啥。 “不客气的呢亲～” “……你能好好说话吗，别卖萌。” “好的。” 嗲嗲的尾音消失了，细细的声音有些像电子音，但却有着电子音没有的一种情绪，听起来非常生动。 周阳盯着天空飞舞的雪花，一脸茫然。 “那个什么什么调查员，你来调查什么？” “我的任务是调查极寒之地以外的地表环境，和在这里生存的神秘物种。” “极寒之地啊……” 看到过地球仪的人都会印象深刻，整个球体三分之一的面积，都是一片空白，上面只有灰色的大字写着“极寒之地”。 那里是冰原的尽头，极低的气温已经让任何生命都完全绝迹。 据说联盟的无人探测机到了那附近，就会因为低温和狂暴的磁场立刻失联，所以，极寒之地对于人类来说是真正的不可知之地。 “是的，极寒之地是我的家乡。”那细细的声音回答道，带着满满的自豪感。 周阳沉默良久，终于把脱线的脑子拽了回来。 “那我，就是你要调查的神秘物种？”他问道。 “是的。我一直在观察你。” “你要把我抬回实验室解剖吗？” “我们有我们的观察方式，我已经观察了你的每一个细胞活动和每一条微弱的脑电波。” “你观察完了吗？我该走了。”周阳撑起身子来，摸了摸那条神奇的被子，软绵绵的质感和被子一模一样，但是当它变成球体的时候，质感看起来更像果冻。 “我们合作吧，愚蠢的人类。” 一条会说话的被子要跟他合作，真是让人怀疑自己的智商。 周阳想如果不是这个玩意儿救了自己一命，他一定不介意把它砍成两半玩玩。 “怎么合作？” “你带着我走吧，我对你们地球生存联盟的社会模型和阶层结构非常有兴趣。” “我为什么要带着你？” “你们人类一般都不介意要一个宠物。” “我连自己都懒得养，为什么要养个宠物？” “我很有用的，我可以变成任意的东西，只是我创造不出颜色，只有白色。我只能变白色的东西。”那被子又飘起来，变回白色球体，很认真的说道。 “变一个别的我看看。”周阳脑子又抽了，和一个非人类的智慧生物对话真是特别的体验。 “你想要什么？” 周阳想了想，感觉肚子有些饿了，“变个馒头看看？” “要热的凉的？多大多小的，来点白莲蓉馅儿如何？” “好啊！暖暖的，白白的，又大又软的……”周阳要流口水。 “你确定你说的是馒头？” “少废话！变一个。” 那白色球体落到周阳伸开的手掌上，忽然不见了，一个大白馒头捧在手里。 “你敢咬我我就硌掉你的牙！”大白馒头很不客气的说道。 “挺好，你跟着我吧。”周阳说，“拉屎没带纸还能让你变张卫生纸。” “你敢拿我擦屁股？我会自爆的！” 妈耶，真是惹不起…… 周阳站起身来，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身上没带任何补给，幸好武器都还在。他就这样穿着浑身血迹的制服，向冰原外走去。 白色球体默默的漂浮在他的身后。 周阳以普通人的速度缓慢的走着，一边小心的不牵动伤口，一边恢复着自己的身体机能。大约走了整整一天，天色逐渐暗下来，脚下的冰雪逐渐变薄，露出了冻土层。 他停下了脚步。 要往哪里去？ 他茫然的望着前方消失在夜幕中的地平线，考虑良久，决定还是先回高昌。 他知道直接进去就是自投罗网。 就算躲得过常年开启的自动射击防线，没有通行指令，金色巨蛋的门又怎么会为自己打开。 那些阴谋家们知道自己没有死，肯定有更多的天罗地网在等着他。那些自己认识的人，不知道有没有受到牵连。 但是他必须弄清楚一切。 “宠物，”周阳扭过头来，戳了那个白色球体一下，果然手感像果冻。“咱们好像无家可归了。” 那个白色球体变化起来，转眼之间，一顶白色的帐篷出现在他眼前。 周阳愣了半天，然后默默的钻了进去，很暖和。 “宠物，你吃什么？”他兀自跟帐篷对着话，心想如果有人看到这情景，一定会觉得自己像个傻比。 “我什么都不吃。” “怎么会有生物什么都不吃？那你怎么维持身体的能量？” “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你们恒温生命都要吃东西。” “好吧……反正你也没有嘴。对了，你没有嘴，用什么说话的？” “声音跟嘴巴有关系吗？声音是振动引起的好不好，你这个学渣！” “太扎心了……” 第二天，周阳又继续往高昌方向走了一天，终于看到了地表生存区那巨大的金色穹顶。 他走得很慢，一边恢复体力，一边在想如何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高昌区。 但是他的思路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跑到小白身上。 对了，就是那个漂浮在他后面的白色球体，他给它起了名字叫小白，这名字俗到掉渣但是很贴切。 “小白，你能帮我进到那个金色巨蛋里面去吗？” “那不是巨蛋，那是高昌地表生存区。”细细的声音一本正经的纠正道。 “……连这都特么知道啊。” “我能进去但是你进不去。如果你想进去，我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分析外壳材料，然后调制溶解液，制定溶解计划……” “停停停！”周阳扶额，“当我没说！” “小白，你怎么会懂人类的这么多事情？” “那当然，我做调查员已经两百零五年了。”那细细的声音洋溢着自豪感。 “我最早曾经在极寒之地调查类似于我们这样的变温生物的繁衍和进化，用了六十年，然后我光荣的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外域物种调查员。”小白讲起自己的历史，不亦乐乎。 “随后我来到冰原，用了三十五年的时间跟踪了十代冰原白狼，然后又用十五年的时间跟踪了一只幽灵猎豹。再后来，我越过冻土地带，在三个不同的被遗忘者村落里，总共生存了五十年。后来，你们联盟人就从地底下钻出来了。” “对了，我还断断续续的跟过一个老猎人四十年，当然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小猎人。从那里我了解到很多联盟的事情。于是我觉得，我伟大的研究不应该仅仅限于跟踪和观察，应该更进一步，和目标进行交流，你说对不？” “我就鼓起勇气，试着跟你们联盟人用语言交流，你应该感到荣幸，你是我语言沟通的第一个对象。你们果然很有意思，你的思路总是会飞到不知道哪儿去……” 周阳已经放弃了去理解这个活了两百多年的老怪物。 “猎人……对了，猎人公会。”他忽然想到，在那里一定可以找到王守昌这个邪气男。 胖子说过，特训营的训练场东南方向三十五公里。 周阳绕开高昌，朝训练场的方向走去。 第43章 猎人公会 到达训练场附近的时候，天空已经开始昏暗下来。 周阳发现一个问题，自己穿着特编队的制服，而且浑身上下都是血迹。这样进猎人公会，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他并不想和那些猎人起任何冲突。 他只是想找到邪气男问个清楚，即使他只是收钱做事，他作为一个高昌长大的猎人，应该最清楚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出高昌。 他清楚的记得邪气男还欠自己一次免费服务。 荒山野岭，上哪儿弄件衣服？ 他看向小白。 算了，一身白衣像鬼一样，他才不要。 训练场的门房里透出隐隐约约的灯光，他想起那个看门的老爷子。印象最深的就是进兽栏之前，老爷子兴奋的拍着他的肩，说道：“觉醒基因就是你身体里的恶魔……” 说的不错，后面是什么来着，他记不清了。 寒风还是一样的冷，环视周围熟悉的风景，兽栏里的回忆像潮水一样涌来，浮现在他眼前，周阳苦笑了一下。 当时觉得穷尽一生之力度过的难关，其实现在想想，并不算什么。 他向训练场的门房走去，准备找老爷子借套衣服。 “我说小白，你是不是不要让人看见比较好？”周阳忽然想起自己后面还漂浮着一个白色球体。 “伸出手来。”小白说道。 周阳将信将疑的伸出手来。 小白快速的收缩，旋转，一眨眼的功夫，一条白色的手帕落在他的手上。 “手感不错，高级货。”周阳攥着手帕，塞进裤兜，心想哪天用它擤个鼻涕试试。 然后，他敲响了老爷子的门。 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打开窗子，伸了出来，看见是他，随即露出诡异的微笑，满脸的皱纹舒展开来。 “小伙子，我记得你。”老爷子打开门，并没有对他浑身触目惊心的血迹表示出任何吃惊。 门房的小屋子很窄，只有一张小床和一个破旧不堪的小方桌，几乎挪不开脚。 “能借件衣服穿吗？”周阳并不准备解释更多。 他顺便瞟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发现距离自己出任务的日子已经过了三天，看来自己至少在雪地上睡了两天。 “没问题！”老爷子答应的很爽快，诡异的微笑着，用手在桌子上敲了两下，然后蹲下身从床底下拉出来一个破箱子，在里面胡乱的翻找着衣物。 周阳看向桌子上老爷子敲的那个地方。 那是一张通缉令，被压在透明的桌布下面。自己的照片和基本信息明明白白的写在上面，醒目的红字标注着“特级通缉犯”，通缉原因是携带觉醒基因的逃兵。 又变成逃兵了啊…… 周阳苦笑，不过这次可没有兽栏等着他，特级通缉犯格杀勿论。老爷子故意让自己看这个，应该是心存善意的。 老爷子拿出一条工装裤和一件宽大的黑色t恤，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搭配，“嗯，这样穿起来，应该会比较像个……猎人。” 老爷子看着他，咧开嘴笑着。 “……谢谢。”周阳接过来，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 猎人公会的那处，是一个废弃已久的矿洞。 在一片荒山野岭中，那个破败的入口就像这山里无处不在的兽穴一样，平凡到可以忽略不计。如果不是事先从胖子那里得到了位置，很难找到这里。 周阳沿着漆黑的洞穴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前方的亮光。 忽然，墙壁上发出轻微的喀嗒一声。 某种电子机关启动的声音。如果不是觉醒者的敏锐感知，一般的人和野兽很难察觉如此微小的声音。 同时，两侧墙壁上猛然喷射出强烈的火舌！ 老式的火药重机枪的火光和嗒嗒嗒的射击声在狭窄的洞穴里肆虐，毫不留情的扫射着红外检测系统分辨出的入侵位置。 真先进啊…… 周阳看着身后被子弹肆虐的空间。 他原本以为猎人只是跟他们从前一样结伴打野的人组成的群体，不过现在看起来还真是要改观了。 在扫射了大约二十发子弹之后，一切重新归于寂静。 周阳继续向那发出亮光的洞穴深处走去。 通道尽头，一片宽敞的空间呈现在他眼前。 周阳愕然。 眼前的一切让他想起地下城贫民区的小集市，大约不到二十米长的宽敞地带，两边有十来家简陋的店铺，或是简单的茅草屋，或镶嵌在石壁中。 醉汉在店门口大声喧哗，被老板一脚踢开，铁匠铺里依然叮叮当当，交换情报或交易物品的人们在街角窃窃私语，甚至有两个孩子追逐打闹着跑过。 虽然时间已经是深夜，这里依然一片热闹非凡。 但是，随着周阳走出洞口，气氛忽然微妙起来，所有人都停止了正在做的事情，狐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陌生人躲过自动射击防线进来，要么是不在意防线的大人物，要么就是来找茬儿的。 周阳丝毫不在意周围那些目光，当然，即使在意他也没有办法，他坚定的走着，扫视着两边的店铺。 空气中飘着一种散不去的血腥味，他曾经很熟悉这种气味。 周围的人只是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并没有人上前阻止或者搭讪，更没有人想要攻击他。周阳并不讨厌这种气氛，甚至有些享受。 补给站，私人诊所，武器店，烤肉店，然后是……酒吧。 酒吧是这里看起来最气派的门脸儿，竟然有一扇雕花的木门，上面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彩色玻璃装饰。 周阳记得胖子说起过的酒吧老板胡老爷。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酒吧里昏暗嘈杂，酒精和烟草的味道迎面扑来，天花板上不断旋转的劣质彩灯照的整个空间浑浊不清，是个很适合秘密交易的场所。 顾客并不多，有人安静的坐在位子上喝酒，也有人在看不清的角落里大声喧哗，某个卡座里时不时传来女孩子的尖叫。 周阳无视周围的喧闹，直奔吧台，一个下巴上留着一撮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在吧台里无所事事的靠在躺椅上。 看见周阳过来，那人的眼睛顿时亮了，就好像猎人嗅到了猎物的味道。 “哟，让我看看是谁闯过了防线。”他站起来，眯着眼睛仔细的审视着周阳，一边悠闲的摸着下巴。 “胡老爷？”周阳不动声色的问道。 “对，就是我。想喝点儿什么？本店特色自酿血腥龙舌兰，要不要尝一尝？” “我想找一个人。” 胡老爷伸出手指，比划着点钞票的动作，说道：“一万。” “我还没说是谁。” “我也没说帮你找。”胡老爷眯起眼睛，“一万是首付，看难度再加。” 大哥你吃钱的么。 自己特编队的工资也才一个月两万。 周阳默默的看着他，不用摸兜，自己身上没有一分钱。 他现在的所有财产，只有他平时一直带着的三把武器，还有老老实实被揣在裤兜里的小白。 他拿出那把b级的军刺，放在桌上：“这个可以换钱吗？” 胡老爷瞟了一眼，不屑一顾：“这个不值钱，还不如利爪豺狼的爪子值钱。” 周阳默默的收起军刺。 “那个值钱。”胡老爷指向他腰间挂着的冒牌恶魔之眼，贪婪的微笑着。 “好眼力，可惜我不卖。”周阳露出笑容，却冷冷的说道。 这个胡老爷精明得让他心生警觉。 胡老爷又指向他腰间那把枪：“那个也凑合，对于普通猎人来说还是比较好用的。b级的，后坐力还算可以，起码不会把胳膊震碎。” 那把枪几乎完全被宽大的t恤下摆覆盖着，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而且还对特编队的武器了如指掌。 “也不卖。”周阳说道。远程武器还是留一个比较保险。 “我也没说要买。”胡老爷微笑着摊开双手，“我们从来都只付钱给猎人。” 周阳沉默着，谈到这里似乎已经谈崩了。荒山野岭，上哪儿去弄钱？本想也许可以打趟野卖点东西，但是这大哥又说只付钱给猎人。 沉默良久，胡老爷悠闲地点上一支烟，笑眯眯的看着周阳，终于开口说道： “想要钱，从我这接个任务，如何？” 周阳有些疑惑：“……不是只有猎人才能接任务吗？” “那就做个猎人，如何？” “……不是要通过试炼任务才能成为猎人吗？” “那就做个试炼任务，如何？” “……”周阳盯着胡老爷那张堆笑的脸。 “反正这些对于你来说，都不算事儿。” 胡老爷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在吧台上推到他面前。 周阳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头，那张纸赫然是自己的通缉令。 想不到猎人的消息这么灵通。不过从刚才门外那些猎人们的神色看起来，除了胡老爷，并没有别人知道。 “好。”他平静的看着胡老爷，“把试炼任务拿来。” “猎人公会的试炼任务，分为六个等级，完成不同等级的试炼，可以成为对应等级的猎人。而不同等级的猎人分别可以接不同难度的任务……” “最高的。”周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第44章 幽灵猎豹 胡老爷把三张任务卡片反扣在桌子上，推给周阳。 “选一个。” 纯黑色的卡片背面印着精致的烫金花纹图腾，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星星点点的光，非常漂亮。 猎人们不但相信实力，更相信运气，这使他们的做事方式充满了浪漫色彩。 周阳随机翻开一张，正面只有一行字：“猎杀一只幽灵猎豹”。 幽灵猎豹并不常见，只是他们神秘的身影经常会出现在传奇故事里。虽然周阳没有见过幽灵猎豹，但他相信任何变异野兽对于觉醒者来说，都不过是小菜一碟。 “需要带什么证据回来？”他问道。 “建议你最好全带回来，它浑身上下都是值钱的东西。”胡老爷说道，“你完成了任务就可以成为猎人，所以我自然会收购你打回来的东西。对于你来说是一举两得。” “好。”周阳扭头就走，越快完成越好，他没有更多的时间耽误在这上面。 不对…… 他走到门口又拐回来，“在哪儿能找到幽灵猎豹？” 胡老爷耸耸肩，“这个我怎么知道。你可以问问对面杂货店的老板，当年他也抽到了跟你一样的任务。据说他调查跟踪了足足两个月，终于找到一只幽灵猎豹，结果却空手而归，不仅赔上一条腿，差点儿连命也搭进去。” 周阳有些犯难了，看来猎人并不是那么好做的。战斗力仅仅是诸多因素中的一个。 他看了一眼杂货店的那位瘸着一条腿的老头儿，不指望从他那里获得什么信息。 忽然，他的目光不知不觉的飘向旁边那家店。 在这个热闹非凡的夜晚，只有这家店大门紧闭，一块破旧的木质小招牌挂在门上，招牌上写着一行小字：“大鱼吃小鱼”。 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难道这也是猎人浪漫情怀的一种？ 周阳觉得那里面有一种危险的气息，但仅仅是直觉而已。 等回来的时候问问胡老爷，周阳想着，走出了猎人公会。 茫茫黑夜，星月无光，但是周阳觉得看得意外的清楚。 “小白，你知道怎么找到幽灵猎豹吗？”周阳从兜里把手绢掏出来。 “小菜一碟。” “真假？” “别忘了我曾经跟着一只幽灵猎豹十五年。他们的活动范围，喜欢的东西，身上的气味，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小白自豪的说着。 周阳心中充满了惊喜，带着这玩意儿真是太明智了。 手绢从他手里飞起来，扑棱棱，变成了一只白色的鸟。 纯白纯白的，连爪子和眼睛都是白色的。 “跟我来。” 小白在半空中向远方飞去。 周阳在深夜的荒山野岭中开启了全速模式。 在这几乎没有光的夜幕里，他的感知被无限的放大，变得更加清晰。每一个轻盈的踩踏，都能为他带来不可思议的加速。每一次凌空跃起，都能使他前进不可思议的距离。 这种在荒野中奔跑狩猎的感觉很开心。 荒野里没有阴谋，没有责任，没有人际关系，没有规则约束，有的只是耳边呼呼的风声，肌肉收缩运动的感觉，对猎物的渴望和对自己的自信，让他想起在地下城打野的时光。 “幽灵猎豹是你们恒温动物中个体能力最强的。”小白保持着和他匹配的速度，飞在他前方，很肯定的说到。 “哦？”周阳表示怀疑。 “它很快。” “比我还快？” 周阳闪电般的出刀，斩掉途中一只探出头的花斑蛇，收刀入鞘。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半秒钟，甚至刀上没有沾到一滴血，而且丝毫没有影响他前进的速度。 “比你快多了！”小白表示不屑。 “我偏不信！”周阳扬起嘴角，他对这样的挑战充满兴趣。 …… “前面有一只幽灵猎豹，能感觉得到吗？”小白忽然飞到高处说道。 周阳停了下来，将感知扩散开去。 这里是冻土地带的边缘，稀稀落落的针叶林，遍地丛生的荆棘上挂着薄薄的白霜，寒风打着卷的吹着，吹乱他一头棕色的乱发。 前方一公里处的荆棘丛中，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那就是幽灵猎豹吗？周阳心里暗自吃惊。 那只是一团气息。自己的感知伸到那里，就被无形的气场冲散一般，完全没有感觉到实体，就像个幽灵。 那团幽灵在荆棘丛中悠闲的移动着，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悄无声息，甚至没有在霜层上留下一个脚印。 小白变成的鸟安静的停在树枝上，“我不会打架，我在这里等你。” “好。”周阳嘴角上扬，露出猎人般的微笑。 脚下的树枝猛的颤动了一下，周阳已轻盈的跃起，消失在夜色中。 幽灵猎豹似乎发觉了猎手的接近，移动速度突然加快起来，足以和觉醒者的速度相媲美。 周阳紧追不舍，从腰间抽出传家宝刀。 目标拥有这样的敏捷和速度，任何远程武器都可能被轻易躲过，手枪已经不再有威胁，只有近战才有希望猎杀它。 若换成那些没有觉醒的猎人们，真不知道要布置多少陷阱，尝试多少危险。 转眼之间，猎物和猎手一前一后已经在冻土地带奔行出好几公里，距离也渐渐接近。 忽然，幽灵猎豹的气息在周阳的感知范围里消失了。 这一瞬间，周阳正腾跃在半空，毫不犹豫的在空中急转身，挥刀向身后砍去。 只是直觉。 眼前的突然消失让他直觉危险会来自背后。 不知道这种对危险的直觉是不是那神秘的力量给他的什么技能，但是他越来越相信自己的直觉，比感知域的危险警报更好用。 果然，刀上传来切割的触感，一个纯黑色的流线形身影轻盈的落在他旁边。 周阳第一次如此接近的看到一只幽灵猎豹。 它和自己的身长几乎相近，顺滑的黑色皮毛下面，可以看到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 它舔了舔自己前爪上的伤口，然后看向周阳。 幽灵猎豹的眼睛并不是红的，而是充满了各种色彩，仔细看却又没有任何光芒。那是各种视觉发达的标志，微光视觉，红外视觉，显微视觉，远距视觉，几乎覆盖了兽瞳的颜色。 周阳警惕的看着那双眼睛，那种叫直觉的东西在他心里冲撞，极度危险！ 他闪电般挥刀斩向侧后方，传家宝刀白光一闪，把身后的黑影从正中切开，但手上却没有传来任何质感！砍中的只不过是一道虚影！ 而那对神秘的流光溢彩的眼睛，此刻竟然正在自己眼前！ 周阳的双瞳中忽然红光大作。 周围的一切似乎慢了下来，他和幽灵猎豹对视着，那双五彩的瞳孔里传来特殊的情绪，那对尖利的虎牙闪着白光，已经横在自己颈间。 一瞬间都变成了电影里的慢镜头。 周阳知道，不是世界变慢了，而是自己变快了。 他后退一步，向左前方侧过身体，拿着刀的右手随着惯性向身前收起，刀刃就这样无声的在幽灵猎豹的颈间划过。 在漫天飞溅的血雾中，周阳抬头望去，东边的天空泛出微光，又一个黎明来临了。 …… 当周阳拖着一只跟自己一样大的幽灵猎豹回到猎人公会的时候，按下了胡老爷告诉他的机关，防线并没有启动，但是依然收到了无数异样的目光。 尤其是他们看到他手上那只新鲜的幽灵猎豹尸体。 谁都知道，这个人是昨天才来的新面孔，进酒吧接了试炼任务，这才一天，竟然就完成了？这都不说，那幽灵猎豹，可是最高等级的任务啊！ 几个年轻人目瞪口呆，甚至忘了给这个新晋的猎人让开路。 周阳就那么拖着尸体，留下一路暗红色的血水，推开了酒馆的门。 “老板，这样会不会弄脏了地板？”他站在门口朝吧台喊道。 胡老爷抬头看了一眼，露出一丝惊喜的神色，朝后面喊到：“小三，叫他们来分货！” “好嘞！”后面跑出一个厨子模样的年轻人，麻利的把猎豹尸体拖进后院。 胡老爷用赞赏的眼光看着周阳，递过来一枚幸运硬币：“恭喜你加入猎人公会。” 周阳拿起那枚看起来很古老的青铜硬币，中间有一个精致的皇冠浮雕，质感非常好。 虽然猎人在联盟是不被认同的灰色存在，但是却流传着一些讲给小孩子听的传奇故事。 在传说中他们坚韧勇敢，自由浪漫，当然这都是添油加醋，鼓励小孩子的美好骗局。 但是传说中也有真的，就是每个猎人都会有一枚幸运硬币，视为生命的象征，一个丢失了幸运硬币的猎人，在设法获得下一枚硬币之前，绝对不会出门做任何冒险。 周阳用手指抚摸着硬币上的花纹，揣进裤兜。 那精致细腻的手感给他一种安全感。也许有时候，迷信并不是一件坏事。 “我花两万收这幽灵猎豹尸体。”胡老爷从保险柜里拿出两小摞钱来，放在桌子上推给周阳，“你的钱。公会里的猎人免首付，要找谁，说吧。” “王守昌。” 周阳看着胡老爷的眼睛说道。 第45章 耐心 胡老爷笑了。 “恭喜你，这个人很好找，我给你个人情，免费。每个月20号左右他一定会过来，你每天晚上都在我这喝点酒，不出三天肯定能遇见他。如果你不愿在这里等，我见到他的话可以帮你约至少三天后的时间。” “能不能快一点？”周阳不想再耽搁一天。 “耐心，是猎人最大的优势，你应该好好学学。”胡老爷说道，“何况，我也没有更快的办法。” “好。我等他。” 胡老爷指着桌上的钱，“大款，不喝一杯吗？” “有吃的吗？”周阳忽然觉得饿得要死，好几天都没吃东西了。 不一会儿，一个三明治煎蛋套餐加一杯热咖啡就放在他面前。 周阳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一边随口问道：“对面那家店，大鱼吃小鱼，是干什么的？” 胡老爷又一次伸出手指搓着，比划出点钞票的手势，“不是我坑你，这个信息你可买不起。” “随口一问就要钱啊？” “这个世界上最值钱的东西是什么？情报！” 马的，胖子说过一样的话。 “要多少钱？” “十万。” “这位大哥，你怎么不去抢银行！” “谁都知道，窥探这家店秘密的人都会没命的，所以，你买的是你自己的命。”胡老爷神秘兮兮的样子，并不像是虚张声势。 周阳瞬间已经把盘子里的东西打扫干净，擦了擦嘴。 “那么，我还有一个问题，你看看多少钱。”周阳放下餐巾纸，学胡老爷一样眯着眼睛说道，“什么是……进化者？” 胡老爷瞬间变了脸色，但是很快又镇定下来，恢复常态。 “年轻人，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如果你一定要知道，请自己寻找答案，连对面那家店的秘密一起。不过我想提醒你，这里不是联盟，没有人跟你讲人权讲法制，每个人的生命和尊严，都只能由自己来负责。” “明白。”周阳笑了，把自己的报酬收进兜里。 看来他猜的没错，对面那家店跟进化者确实是有关系的。因为，他闻到了同样危险的味道。 …… 周阳晃了晃酒里的冰块，悠闲的点燃一根烟。 他喜欢酒吧里吧台侧面的这个位置，不仅可以看到酒吧入口，还可以透过小窗子正好看到对面那家店。 他用挣来的钱住进了这里唯一的一家小旅馆，一共只有三间房，而这时只有他一个客人。 旅馆的环境还不错，虽然和他地下城的家一样什么都没有，但是起码可以洗澡，而且很清净。打开窗帘，可以看到热闹的公会集市，拉上窗帘，就变成了昏暗的与世隔绝的小房间。虽然那些猎人对他都很有兴趣，但是也不会神经大条到主动来找他聊天。 白天这里比较安静，他有时会跟杂货店的瘸腿老板聊上几句。 老猎人讲起幽灵猎豹的时候充满了自豪，似乎从未因为失去一条腿而后悔过。如何寻找踪迹，如何布置陷阱，幽灵猎豹又是如何漂亮健壮。他讲起这些的时候，眼睛发光，手里摩挲着自己的幸运硬币，那上面的花纹是一个三叉戟。 然而，在周阳买一些生活用品的时候，老猎人也会毫不客气的坑他的钱。 晚上他总会去酒吧喝两杯，一边等邪气男，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对面那家神秘店铺。 胡老爷的特色自酿血腥龙舌兰，是一种淡红色的透明的酒，有一种特殊的奇怪味道，但是他很喜欢，真的是特么的不能更好喝。 这种生活使他觉得自己就快成为一个真正的猎人了，除了耐心。 第三天了。 不但王守昌没有来过，对面那家店也没有丝毫动静。 据说猎人狩猎白虎幼崽的时候，经常会一连守着虎穴三个月，但是周阳的耐心才三天就快到头了。 我果然是个心急的猎人，周阳看着血腥龙舌兰里漂浮的冰块，一边苦笑，一边摆弄着手里的幸运硬币。 就在这时，他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推门而入。 王守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吧台侧面的周阳，脸上闪过一丝意外，就马上镇定下来。他拉过一把椅子，在周阳旁边坐下，和平时一样懒洋洋的瘫在椅子里。 一阵尴尬的对视和沉默，只有劣质彩灯闪烁的光芒映在两个人脸上。 “你不应该说点什么吗？”周阳开口说道。 “还欠你一次免费服务。”王守昌脸上挂着的微笑显得有些僵硬，“如果你想让我说出是谁下的任务，猎人有原则，我不会告诉你。如果你想让我去杀了那个人，可以倒是可以，但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你会收到一具我的尸体。” “我要进城。”周阳面无表情的说道。 “小事一桩。不过我劝你最好放弃这个念头，你现在只会给你想见的人带来麻烦。作为补偿，我不介意帮你传讯。” 周阳没有回答。 其实他这些天一直在想，如果到处都是严密的监视，他该如何避开监视见到他想见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可以委托胡老爷送他进城，但是他却一定要等到王守昌的原因，他需要先了解那边的情况。 “他们……都还好吗？”周阳把视线转移到远方。 联盟是个尊重人权的地方，没有证据很难连坐，充其量应该只是监视和问话，但是阴谋就另当别论了。 “都挺好，但是你要见到他们而且不被发现蛛丝马迹，可能性为零。你完全可以用我传讯，从不说假话，童叟无欺。” “不过……”王守昌难得的蹙起眉头，用一种试探的眼光看着他，“你的父母失踪了。” “失踪了？！”周阳猛的站了起来，有些失态。 “你真的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反正他们不在我的委托人手上，我的委托人为此非常恼火。”王守昌摊手笑道，“看来你有贵人相助哦，许部长的私生子。” 周阳一脸茫然。 许部长的私生子？周阳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不吃亏的误会，毕竟他连许部长的面都没见过。不知道他劫走自己的家人是什么意思，是真的想帮自己，或只是权势的斗争的牺牲品？ 不过现在这种形势下，也许只有这个大权在握的人，才能帮到自己，至少可以给出一个解释。 他记得许部长曾经托人给了他一张小纸条，上面有一串莫名其妙的数字，他记不住就干脆给了小明，让小明帮他背下来。 不知道这个二货还记不记得…… “刘一明回来了吗？”周阳问道。 “昨天回来的。他听说了你的事情之后，什么都没说，很平静。” 是的，小明在等他的消息。 他拿起吧台上的标签纸，写了一个坐标，递给王守昌。 “你帮我把这个坐标给他。三天之后，我在这里等着。” 王守昌表示疑惑：“即使是特编队，没有任务也是出不来的，这个你不会不知道吧？难道要我帮他出来？” “不用，交给他就好。”周阳淡淡的说道，小明一定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王守昌把小纸条揣进裤兜，懒懒的站起来，脸上又恢复了邪恶的笑容，“等这件事完了之后，想杀我的话，我随时奉陪。” 周阳目送着邪气男的背影消失在酒吧门口。 “老板，再来一杯。”他冲胡老爷晃着只剩冰块的杯子。 他感觉自己那快要耗尽的耐心又被重新充满了电。 给了他们三天的时间，足够折腾，也许王守昌会把情报卖给他的委托人，也许小明根本想不起来那串数字，也许许部长根本没想理他，没关系，他很好奇三天之后站在那里的会是谁，即使来的是敌人，也好过谁都不来。 这时，他忽然瞥见对面那家神秘的店铺门口，有一个人影隐约闪了一下，似乎有人从里面出来，但是大门却依然好好的关着。 小窗子太挡视线，周阳正要把感知域延伸过去，就看见一个妖艳的女人推开酒吧的门，走了进来。 周阳看到她的那一刻就呆住了，这不正是那个自称进化者的神经病大婶？！ 这个词用来形容一个如此漂亮的女人很不合适，但是周阳对她真的提不起好感。 她这次没有穿那种紧身的战斗服装，而是穿着柔软的丝绸白衬衫，领口的前三个扣子都没有系。下面穿着棕色的紧身皮短裤，将她火爆的身材完全勾勒出来。长发飘飘下是一副美艳绝伦的脸。 这场面简直让酒吧里所有的男人血脉贲张。 随着她的进门，酒吧里的气氛忽然凝固，安静了很多，无数充满男性荷尔蒙的目光，不怀好意的落在她身上。 除了周阳。 他正冷冷的看着她，注意到她的眼睛很正常，并没有像第一次见到时那样泛着红光。 今天运气真的很好，周阳手指在裤兜里摩挲着幸运硬币，耐心果然是个好东西，它背后总是藏着惊喜。 第46章 食物链 那女人丝毫不理会周围那些猥琐的目光，径自走到周阳面前，在他对面坐下来，冲着他露出暧昧的笑容。 酒吧里所有目光自然全部转移到了周阳身上，变成了恶意的艳羡和妒忌，搞得他头皮发麻。 “听说这里来了一个奇怪的年轻人，原来是你。”那女人轻启朱唇，“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被联盟抛弃了，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她胳膊肘放在桌子上，拄着下巴，于是胸前那一片风光无限都暴露在周阳眼前。 周阳觉得自己的脑子抽了抽，“大婶，你扣子开了。” 对面的女人丝毫不理会他这句话，向他伸出手来，笑道：“我叫聂寒冰。” 周阳一点都不准备跟她握手，反而浑身戒备起来，这个人的可怕他见识过，他可不想在握手的那一瞬间脑袋掉下来。 而且，她的名字很奇怪。 在这个冰原威胁人类生存的时代里，寒啊冷啊冰啊雪啊的，这些字眼早已失去了美好的含义，没有人会用在名字里，一些和太阳啊光芒啊温暖啊相关的字，才是最平常的烂大街的名字，比如自己的名字。 “不用这么紧张。”聂寒冰无趣的收回手。 “大婶，好像还有很多事情我一无所知，你不准备给我讲解一下吗。” “你都不加入我们，让我怎么给你讲？” “你都不做说明，让我怎么加入？” “好。”聂寒冰露出神秘的微笑，洁白如玉的手指捋了一下耳边的长发，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就给她增添了无限风情。 估计酒吧里所有男人的目光，都已经偷偷的集中到这里，然后他们就听见了一句让他们吐血的话，因为那个女人风情无限的朝胡老爷说道：“老板，开一个包间。” “好的……”胡老爷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酒吧的包间是胡老爷用信誉担保的绝对隐私环境，隔音隔光，一般用来谈秘密的大宗交易，或者，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要干嘛……”周阳脸上的表情也很精彩。 “两杯血腥龙舌兰，不要龙舌兰。”聂寒冰看起来是这里的常客，但是不要龙舌兰这是什么奇怪的点法。 周阳后背直冒冷汗，跟在她身后向包间走去，顺便捏了捏兜里的手绢，“小白，见机行事。” 胡老爷将两杯酒放在包间的桌上，拿着托盘离开了，顺手带上了门。 包间虽然很狭窄，只有两个人的座位和一张小桌，但是有质感的壁纸和镶花的壁灯，比起外面来堪称豪华，旧式的自动门锁只能从里面打开。 “喝一口尝尝？”聂寒冰指着面前放的两杯酒。 那酒杯里的液体呈现出艳丽的鲜红色，就好像鲜血一样，那颜色和质感让人感到不快。 “可以不喝吗？” “尝尝啊？又不会死。”妖艳的女人挑逗的看着他。 他亲眼看见老板端上来的，应该不会有毒。这个随时可以杀死自己的大婶，还不至于用毒酒这么愚蠢的办法。 周阳端起来，喝了一小口。 没有酒精的味道，只有种奇怪的腥甜。 周阳的味蕾并不认可这种奇怪的味道，但是他的神经却发了疯一般的冲撞着，告诉他这简直是人间美味。 他几乎控制不住的一口气把一整杯都灌进肚子里。 然后，目光马上落在对面的那一杯上。 聂寒冰微笑着把自己的那杯也推给他，“这杯也给你。” 周阳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那杯液体下肚之后，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心脏跳的格外有力，感知域自动的开始无限扩大，无限清晰。 他看着对面的聂寒冰，他可以透过衣服看到她的肌肤，然后再透过肌肤看到血管，神经，脏器，骨骼…… 酒杯里的冰块融化，水分子从固态变为液态，外面无数好奇的目光偷偷瞟向包间的门，胡老爷在给客人调制血腥龙舌兰，从一个奇怪的容器里滴下一滴红色的液体，正落向他手中的酒杯，那滴液体几乎静止在空中。 周阳知道，自己的瞳孔一定又变红了。 心里有一种控制不住的欲望在冲撞，几乎要挤爆他的心脏，那是一种毁灭的欲望，将整个世界撕成碎片。 他失控的拽起聂寒冰的衣领，“你给我喝了什么！” “你自己喝的哦。” 周阳脖子上感觉到一丝寒意，女人如玉的手指正点着自己的喉管。他能感觉到那已经不是普通的手指，那前端无比坚硬无比锋利，可以瞬间挑断自己的咽喉。 “没关系，进化者第一次摄取食物的时候都会这样。”女人看着他，露出满足的微笑。 周阳渐渐冷静下来，疲惫的坐回自己的椅子里。 聂寒冰举起杯子，“这就是你为什么会被联盟抛弃的原因。你是不是有时感觉到很饿，但是对吃的却总没有什么兴趣？” 她玩弄着杯子里的冰块，“我们进化者，是新的物种，是比人类更先进的物种！所以，我们走到了食物链的最顶端，走到了人类的上面。说到这里你也能猜到这液体是什么了吧？不仅是血液，各种细胞都需要补充。” “如果我不吃呢……”周阳只觉得身心俱疲。 “你身上的能量只消耗不补充。可能你现在还感觉不到，之后你的身体就会越来越虚弱，欲望却越来越膨胀，然后，你就会失控，毁灭一切你能毁灭的东西。” “那……觉醒者呢？” “觉醒者用的是改造过的基因，他们只消耗不补充的。但是他们消耗的速度要慢得多，他们不会补充，所以他们总会未老先衰，不会活过50岁。觉醒者是人造的怪物，我们才是遵循自然进化法则的！” 聂寒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杯子里的液体，露出沉醉的表情，似乎那才是真正的人间美味。 “我们进化者俱乐部，经常有圣餐哦。要不要加入？” “不要！”周阳说。 紧接着，一段记忆从对面发送进他的脑海，那是无法忍受的饥饿，非常非常真实，他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桌上剩余的那杯酒，却没有动。 “喝了吧，放久了就不好喝了。”聂寒冰空灵的声音传来，“你不喝，胡老爷会拿去喂他的变异大水蛭。” 周阳端起来，一饮而尽。 “要不要加入？” “不要！” “喝都喝了，还在闹别扭？”聂寒冰歪着头，长发拂过脸颊。 “我喝了代表我不愿意矫情的自欺欺人，并不代表我愿意加入你们。”周阳显得很平静。 “为什么？” “比起你来，我更喜欢人类。” 聂寒冰无奈的耸耸肩，“你坚持不了多久，欢迎随时来找我。” 她站起身，打开包间的门，径自离去。 周阳看着她离开酒吧，便仿佛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踪迹。 而他同时也发现，周围的眼光看着他如针刺一般，女人褶皱的衣领和自己疲惫的表情，似乎暗示了包间里曾经发生的激战。 然而并没有！ 有也不可能那么快！ 周阳逃一般的离开了这个弥漫着恶毒眼光的酒吧。 …… “小白，你听说过进化者吗？” 周阳坐在小旅馆的房间里，拉着窗帘，看着漂浮在他面前的白色球体。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小白显得很兴奋，说起来没完。 “我觉得进化者大概和被遗忘者差不多。根据我的研究，被遗忘者大多是和周围的生物共生而产生的变异。而进化者是自身自发的变异，这种变异发生的非常快，不像被遗忘者要经过好几代人才能形成。所以进化者的变异带有很大的不稳定性。” “说重点。” “我一直在说的都是重点。作为一个合格的物种调查员，我正在申述我的结论。” “……”周阳表示无语。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讲，进化者是比人类更高级的物种，这个说法完全没有问题。但是你知道的，不稳定的变异很危险，往往会导致种群的灭亡。” “哦，所以，我应该怎么办？”周阳一脸迷茫，找不到重点，“我要代表人类消灭进化者？还是代表进化者吃掉人类？” “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小白非常的不屑，“世间万物，物竞天择，岂是你一个小小的个体可以改变的？！” “说的太特么对了！不愧是活了二百多年的老妖怪。” “我不老，我很年轻的。”小白认真的说道。 “对了，你们巴拉巴拉族能活多少年？” “纠正一下，按照音译是阿米巴族。我们物种目前还没有寿命的概念。” “永生吗？” “目前看来是的，我们的个体并不会消亡。也许以后会出现个体的消亡，这也是我这个物种调查员存在的意义，从别的物种上寻找自身可能的发展规律。” “你为什么会发热？” “我不会发热，我们是没有温度的。”小白很认真。 “但是感觉暖暖的。” “我只是顺便控制了你周围空气分子的运动速度，把它调节到你们恒温动物感觉舒适的温度。分子运动的越快，温度越高。根本不是我的热传递好不好！你这个学渣！” “太扎心了……” 第47章 黑线电话 刘一明能感觉到有人尾随着他的行踪。 也许是觉醒者的感知域，也许是监视镜头或者望远镜，总之就是有种被盯着的感觉。但是他并不在意，也没有要开放感知域查找的念头。 他确认今天王守昌塞给自己纸条的时候非常自然，应该不会被发现。那么下班之后他去胖子家喝酒打游戏，也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我可以说话吗？”刘一明眨着眼睛，看着最近愁眉不展的胖子，忽然冒出来一句。 胖子眼睛一亮，“等一下。” 他摆弄了一阵子他的高级电脑，探测着附近发出信号或电流的东西，确定没有安装摄像头和窃听器一类的玩意儿。 “有消息了？”胖子问。 刘一明从兜里拿出那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坐标。 “看看这是哪里？” “城外十多公里的一片荒山野岭。”胖子在电脑上看过之后说道。 刘一明皱起眉头，“三天之后去这个地方，有可能吗？” 胖子沉思着，“要出城的话，我知道猎人公会有买通的联盟物资运输车，可以偷偷的带人进出。但是咱俩不是猎人，也不是熟面孔，估计他们不会带。我可以找人问问，但是只有三天，时间也太紧了，可能性不大。” 刘一明皱着眉头，“难道不是让我去……那让谁去……” 他忽然灵光一闪，拿起笔在纸上刷刷的写下一排数字。 “胖子，你看这是什么？” “看起来像个黑线电话。” “什么是黑线电话？” “就是在电话局查不到通话记录也查不到注册位置。不过像我这种高级玩意儿顺着信号追踪还是能查得到。” 胖子自豪的拍了拍他的电脑，“要查查吗？” “打这个电话。”刘一明很肯定的说，“把这个坐标告诉接电话的人。” 胖子一脸诧异，“这谁啊？你就告诉人家？” “懒得解释，叫你打你就打。” “这还不是小意思。” “等等，我走了你再打吧，有人跟着我。” 刘一明离开之后，胖子戴上耳麦，倒腾着机器。 电话通了，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说道：“你好，请讲。” 胖子将信将疑的照着纸条念了一遍坐标，补充道：“三天之后。” “收到。”那个声音就把电话挂了。 “擦，这什么地方这么诡异！靠不靠谱啊！”胖子心里骂道，但是除了这样，也没有别的办法。 胖子删除了通话记录，拿过烟灰缸，烧掉了两张小纸条。 接着，他将一个小小的芯片插进电脑，安全局的用户登陆界面顿时展现在他眼前，旁边的小窗口里，密码破译插件快速的破解着密码。 而在另一头，一个不起眼的小小的信号发射器正安静的贴在安全局局长的电脑机箱上，那是胖子前天交给李可梦的。 看着破译插件那黑色命令框里一行行绿色的数据飞行而过，胖子忽然自恋感爆棚。 “我是不是特别帅？”他对着空气得意的问道。 …… 三天之后。 周阳早早就来到了选定的坐标地点，那是一片密林环绕的空地，方便他隐藏和观察。 他潜伏在树林中，将自己的气息隐藏起来。 现在他发现自己已经很容易做到这点，即使是在双瞳正常的情况下，觉醒者也很难在自己的感知域里发现他。 一个人影从树林间飞过，轻盈的降落在他面前那片林间空地上，是个觉醒者，而且穿着特编队的制服！ 那人悠闲的双手插兜，环视一周，当周阳看到他的正脸时，不禁大吃一惊，那个人竟然是韩光！ 开什么玩笑！ 邪气男传讯给小明的时候被队长截获了？抑或是，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主谋？ 周阳索性解除了隐匿的技能，把自己暴露在他的感知域里。 是敌是友，一试便知。 韩光皱了皱眉头，双手依然插在兜里，跟平时一样，一脸的不耐烦：“出来吧，兄弟。” 周阳从树林深处走出来，直觉告诉他这是友方。 “怎么是你？” “我代表某位大人物来的。”韩光不耐烦的指着他，“你特么的真是太能给人添麻烦了。” 周阳刚想开口，被韩光伸手制止。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是你必须先听我说。” “好。” “首先，转述某个老头子的话。”韩光撇撇嘴。 “你的父母很安全，之后我会送他们到更安全的地方，再通知你地址。你的朋友和女朋友也很安全，最多被监视一段时间就没事了。所以，你愿不愿意就这样不再过问，就此消失？在这山高水远之间当个猎人什么的，岂不逍遥快活？” “快活个屁。”周阳面无表情，“谁要害我？如果你帮不了我，我就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 “这个答案很好，我喜欢。”韩光脸上竟然露出罕见的笑容，“老头子的话转述完了，所以接下来咱们就直话直说，我帮你布一个局，叫你的敌人过来，然后你自己解决，有话说话有仇报仇，如何？” “好。” 韩光蹲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泥土上写了一个坐标，“七天之后，这个地点。” 周阳默默的记在心里。他很奇怪自己对数字的记忆力超级差，但是唯独对坐标很有概念。 “我会设法把这个信息透漏给你的敌人，根据你的能力，他们一定会倾巢出动。到时候你们自己打，后果自负，不关我的事。” “如果你输了，没什么可说的，你自找的，我才不管。如果你赢了……”韩光指着他，语气和目光忽然都变得严厉起来，“如果你赢了，我也不可能帮你正名，你应该知道，高昌区不会再接纳你，周阳这个存在必须消失！” “……” “你可以活着，但是通缉犯周阳必须死了，大家才能安生，明白吗？” “明白……” 也就是说，再也回不去了，周阳忽然有些不开心。 聂寒冰的话在他记忆中回响着，“你终将被联盟抛弃。” 沉默了良久，韩光看起来也并不好过，他看着远处说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人。”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能力，但是听说你可以在觉醒者的感知域里消失，刚才我也感觉到了。所以，我准备给你制造一个没有尸体的死亡。特编队的手持晶石能源炮，你能逃得掉吗？” 如果周阳没记错，晶石能源炮用的是高温灼烧原理，不知道能控制温度的小白有没有办法，但是它一定需要更详细的信息。 “仔细讲讲。”周阳说道，“越仔细越好。” 韩光叹了口气，蹲在地上一边用树枝画着，一边讲解。 手持晶石能源炮，和激光炮的原理类似，用能量束制造高温灼烧，但是却比激光炮的杀伤力大得多，而且能量不易散射。 它的攻击范围是一个大约30度角的扇形，在攻击区域内，最高温度可以达到五千摄氏度，基本摧毁目标区域的一切。 它的优点是晶石能量所产生的这种热冲击波方向性很强，所以特编队的觉醒者可以像扛着火箭筒一样扛着它自由活动。而且，射速基本相当于光速，用躲子弹的方法是躲不过去的，必须想其他的办法。 而缺点就是射程短，大约只有不到一百米的扇形灼烧范围。而且，一支炮只能开一发，适用于确定性的近程单个目标毁灭。 “我们攻击的时候会有四个人，分别从四个直角方向上空开炮，无死角覆盖目标所在地点，同时开启感知，监测目标生命气息。我不管你上天还是遁地，你要一瞬间离开攻击范围，而且不能让觉醒者察觉。” 韩光讲的口干舌燥，抬起头看着对面一脸茫然的周阳。 “还是有点太难了吧？虽然你是个怪物，但是我还是想不出有什么逃出去的方法……要不我们来说说计划b？” 周阳偷偷的捏了一下兜里的手绢，用意识沟通的方式呼唤道：“小白，有办法吗？” “没问题！”小白可怕的声音炸得他头发都竖起来了。 真不知道为什么它说起话来声音细细的，意识里发出的声音却像个真正的老怪物。 “没问题。”周阳看着韩光，扬起嘴角笑着。 韩光竟然有些意外，“这都能行？！那么七天之后，这个坐标。如果你输了，自食其果，如果你赢了，我会用晶石炮把你轰掉。” “好。” “最后，再转述一句某个老头子的话。” 韩光颇有深意的凝视着他： “联盟并没有抛弃你。如果这件事之后，你还想为联盟做事，再过七天，就在现在这个位置等着，有人来见你。” 这句话出乎周阳的意料之外，他竟然一时语塞。 “我的话说完了。还有什么想交代的？我能做的有限。” “事情之后，你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事情真相告诉刘一明吧……”周阳神色黯然，补充道，“让他不要告诉李可梦。” “没问题。” 也许当初林雨晴说的是对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明天会发生什么，又何必让那个凶凶的姑娘等着。 “对了，为什么你会帮我？” “开玩笑！我怎么会帮你这个怪物！”韩光立刻暴怒起来，“我的五个队员，三个被别人买通杀人，一个成了通缉犯，一个成了重点嫌疑人。尼玛的，我招谁惹谁了！” 第48章 黄金水晶 助手元鹏风风火火的敲开总队长办公室的门。 “总队长，我觉得你应该看看这个情报。” 总队长谢天抬起头来，他的身影越发矮小了，也越来越感到体力大不如从前。 “也许就快到头了……”他最近经常冒出这样的想法，觉醒者的寿命都很短，当然死在战场上的更多。 助手递上来一张纸，一边说道：“刚才安全局的内线说，城外防线的岗哨截获了一个情报，里面有一个坐标和时间。不过安全局认为是外面的猎人在互相联系，并没有重视。” 总队长拿过来看了看。 “时间这里，”助手指着，“猎人不会用正午12点这样的说法，因为外面磁场混乱，钟表经常是不准的。” 总队长凝视着那张纸，思考着。 “要上报吗？”助手问道。 “不用，那些中立派只会坏了事。”总队长说道，“我亲自去看看，你跟着我。” “我觉得是周阳的可能性比较大，要不要多带些人？” 总队长沉思了一下，“还带那三个吧。做过第一次就会做第二次，别人就不要知道这件事了。你去联系一下。” “好。”助手恭敬的退出去了。 他跟了总队长十多年了，现在总队长的形象越来越瘦小佝偻了，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大了至少二十岁，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形象，但是依旧是他的偶像。 记得他开始跟着总队长的时候，还是个新人，对于二十年前联盟发生的内部争执，他只是从资料上看到过，并不曾亲身经历，也不明白为何一定要赶尽杀绝，但是偶像的话总是无条件正确的。 …… 还有很多天，周阳非常非常的无聊。 他去酒吧的时间少多了，因为一进门就能感觉到异样的眼光和窃窃私语，让他很不舒服。而呆在屋里，一到入夜时总会有拉活儿的女人来敲他的门。 这个新来乍到看起来又不凶的唯一的住客，成了她们最理想的目标，虽然每次都被拒绝，她们依然坚持不懈。 于是，周阳干脆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泡在武器店里。 他发现自己之前真的对武器的价格一点概念都没有。 本想用剩余的钱补充点弹药，去胡老爷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任务可接，结果却发现特编队用的那种高爆子弹，真的是他想不到的贵。 一盒12发，竟然要三千元。 最普通的常规子弹，一盒也要八百元，而高爆手雷，一个就要两千元。 记得他们上次任务在火蚁虫巢的时候，手雷子弹刷刷的用，根本就没有概念，而现在回想起来，那飞出去的都是一张张的钞票啊。 而冷兵器则便宜的多。 因为对于并没有特殊能力的猎人来说，热武器的制胜率明显更大。 他忽然想起在特训营的野外生存，他跟踪王守昌时看到的那一幕，当狂暴黑熊倒地不起的时候，他明明可以用子弹给它最后一击，却选择了收枪然后抽出短刀。 原来是这样，一颗子弹很贵的，猎人习惯了节省弹药。 有意思。 周阳想着，无聊的点上一根烟，却感觉到背后瘆人的威压。 “抽烟滚远点！”武器店老板的声音简直像炸雷一样，“他妈的想把整个公会炸上天啊！” 周阳一溜烟儿逃进了酒吧。 “老板，有没有任务来一个？” 周阳无聊的敲着吧台，另外一只手在兜里摩挲着那枚幸运硬币。 习惯还真是一天养成的。 “多得是。”胡老爷说道，“给你推荐一个，要得急又没人敢接，性价比高，绝对超值。” 胡老爷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过来。 周阳看着那张略显复杂的任务描述。 任务内容是开采铁甲巨蜥洞穴深处的黄金水晶。 任务单里给了一个模糊的坐标，据说那里曾经是黄金水晶的盛产地，自从被铁甲巨蜥盘为巢穴之后，联盟就放弃了开采，但是总会有人禁不住黄金水晶这种奢侈装饰品的高价诱惑，想做这笔生意，报酬按照带回来的水晶数量和品质计算。 铁甲巨蜥周阳记得，没有觉醒的猎人，对它坚硬的表皮丝毫没有办法，但是觉醒者的力量和专用冷兵器却可以轻易的解决掉它们。 “这种任务现在只有觉醒者的小昌子能做了，他又总不来……”胡老爷叹气。 “噗……小昌子……”这个称呼让周阳没憋住笑。 “他父母都是猎人，小的时候就在这儿跑来跑去。后来他父母在任务里死了之后，他就干脆在我这蹭剩饭吃，一吃就是好些年。”胡老爷讲的很随意，好像在讲大白菜的价格似的。 …… 周阳在树林间奔跑着，一望无尽的荒野在他眼前展现开来。小白恢复了白色球体的样子，紧跟在他身后飘着。 打怪挣钱遛小白。 这样的生活也很开心，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在一片荒野上，他放慢了脚步，不远处就是124号地下城的入口。 这里是他和胖子小明曾经打野的地方。他们曾经坐在枯树旁的那块大石头上抽烟，将猎物大卸八块。 他想起地下城的生活，那两个坑队友的傻逼，还有林雨晴。嘴角浮现一丝苦涩的微笑。 “你在怀念。”小白说，“你们人类的怀念这种感情，我也很感兴趣。记得以前那个老猎人，就常常怀念他小时候。” “你们巴拉巴拉族没有回忆吗？” “是阿米巴族。我们不会忘记东西。过去的事情都是事实，并不会变的更美好，所以无所谓怀念。” “真深奥。”周阳说，“小白，我觉得带着你我一定可以成为一个伟大的哲学家。” 周阳没再停留，起身继续朝任务地点前进。 那是一处奇怪的地表，以至于不用看坐标位置，就知道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那里是一片岩石盆地，有着一簇簇奇怪的岩石，就好像从地面生出的巨大蘑菇一般，时不时有一只铁甲巨蜥穿行而过，爬进附近的岩洞。 视线所及，大约有四五处岩洞，周阳选择了一个最大的，潜入洞中。 一路上，不时有铁甲巨蜥发现入侵者，朝他攻击过来。周阳挥起鬼刃，毫不费力的将它们一一砍成两半。 路边的岩壁上，到处有泛着金光的岩石，那就是黄金水晶的矿石。越往深处走，矿石的纯度越高，星星点点的金光闪烁，异常美丽，怪不得这种黄金水晶会是联盟最贵的奢侈饰品。 其实周阳对它的价格并没有什么概念，只知道很值钱罢了。如果他知道在这个时代，饰品的平均价格要远远低于武器，才不会接这个任务。 周阳拿着特制的矿工锄，选择岩壁或者地面上纯度较高的黄金水晶矿石，敲下来装进背包里。这时，忽然有一只铁甲巨蜥从拐角处闪出，朝他扑来。 他当然知道，轻盈的一闪，就躲过了。 然而铁甲巨蜥却顺势一口咬住了飘他身后的小白。 “小白！” 周阳心里大惊。那个白色的球体浮得很低，正在专心致志的看他采矿，铁甲巨蜥的速度又非常快，根本来不及躲开！ 铁甲巨蜥锋利的牙齿没入小白果冻一般的身体，紧接着，随着惯性几乎整个头都钻了进去，将小白戳了个通透。 周阳的心都凉了，他挺喜欢这个小玩意儿的。 然而并没有给他悲伤的时间，铁甲巨蜥的头颈处开始冒出丝丝白烟，它戳进小白身体的部分，竟然不见了，只剩冒着白烟的身体栽倒在地。 瞬间，浓烟就覆盖了整个躯体，几秒钟之后，就化为一缕轻烟，什么都不剩了。然而地面却并没有遭到任何腐蚀。 周阳惊觉小白正在看着自己，抬头看去，小白依旧是那个白色圆球，没有任何改变。 “你……这是什么技能，这么厉害……” “反物质。”小白自豪的说，“也许你们人类叫它腐蚀，但是它的基本原理是反物质，创造出负的，就能抵消掉正的。不过我要提前知道物质的分子结构才行。” “……” “你们恒温动物的身体细胞我已经掌握了，但是有些还是不行。”小白说着，转了个圈，周阳看到它身体里还插着几片铁甲巨蜥的铁甲鳞片。 “这种东西是很好的研究材料，我需要带回去研究一下，才能腐蚀掉。其实我最感兴趣的是地表生存区穹顶的物质结构，特别想研究一下，又怕毁掉了我对联盟社会形态的调查计划……” “闭嘴吧！你这个老怪物！敢打生存区的主意小心我把你劈成两半！”周阳瞪着这个不可思议的玩意儿。 “噢！我对你的刀的物质结构也很有兴趣！” 周阳简直要崩溃，只能蹲下继续默默的挖矿石。 “对了，小白。”良久之后，周阳忽然反应过来，“怎么能创造出负的？既然创造出来了，不就是正的吗？” “这个我给你解释你也不可能听得懂，你这个学渣！” “……” 周阳将满满一包高纯度的矿石交给胡老爷，只得到了区区三万元钱，比他预想的要低得多。 这个笑眯眯的老板，一定从中抽油水了！ 不过三万元足够自己吃住一个月，加补充弹药，绰绰有余。反正在猎人公会，他的钱也没处可花。 然而他并不知道，大多数猎人能做的普通难度的任务，报酬一般都只有千元左右。 第49章 决战 七天之后的正午，周阳走进了韩光给定的坐标。 那是一片峡谷。 天光依然是灰蒙蒙的，外面的天空似乎永远也不会变化。峡谷两侧是陡峭的山坡，荆棘缠绕在几近枯萎的古树上，灌木丛生，却找不到一丝绿色，一片肃杀的景象。 是个伏击的好地方。 周阳穿着特编队的制服。制服上的血迹已经被洗净，刀口被缝补好。 周阳想，这也许是最后一次穿它。 他悠闲的走进峡谷之中，手指在兜里摩挲着自己的幸运硬币，如果可以，他愿意当一个猎人逍遥快活，在一切弄清楚之后。 有埋伏，五个觉醒者的气息在周阳的感知范围里清晰的暴露出来。 他现在的感知域几乎可以无限延伸，比之前的一公里大约大了一倍，而且还可以继续扩大，不过更远处的感知并不那么清晰，只会变成一种直觉，然而直觉已经足够。 周阳并没有停步，而是继续悠闲的漫步向前，直到峡谷中央，那个最理想的伏击地点。 他在岩石上坐下来，点燃一根烟。虽然他平时喜欢在战斗后才点烟的，但是一打五，他也说不上有几成把握，尤其是其中有一道气息特别强势，让他心生警惕。 周阳并没有开启隐匿技能，而且这个位置已经进入觉醒者的感知范围，所以，伏击者和猎物，互相都知道对方的存在。 一根烟的功夫悠闲的过去。 悠闲，当然是对周阳来说。 总队长谢天则觉得像过了一年，紧绷的神经使他的额头上布满细小的汗珠。 他本以为周阳感知到埋伏会转头逃跑，那个时候他们再开始追击。但是这个人却大模大样的走了进来，这绝对不是疏忽，而是挑战！他相信自己够强，但是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能应付一个完成了二次觉醒的进化者。 “出来吧！”周阳喊道，慵懒的喊声在山间回响，语气间充满了不屑，“别等了，约的就是你！” 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一道残影凌空袭来，两道白光交叉闪现，总队长的双刀已经朝他绞喉而来。 一声响彻山谷的金属撞击声，似乎大地都在震颤，黄叶斑斑的灌木丛瑟瑟发抖。 总队长的双刀被周阳手中的鬼刃格挡开来。 撞击传来的力道使周阳往后退了好几步，不愧是s级的武器，不愧是特编队总队长，如果不是鬼刃，其他的兵器估计是要被劈成两半的。 “为什么？”周阳问道。其实他已经隐约猜到了是这个人，否则很少人有能力买通特编队的队员。但是他依然想不明白，堂堂一个总队长，为何会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 “你必须死！”总队长吼道，全身杀气喷涌而出。 “你就那么不待见我？”周阳看着他笑。 “你对于联盟，是潜在的危险，一定要根除！人类不需要进化！” 总队长已经近于疯狂，爆发出了最大的力量，瞬间刀光闪烁，两个人之间火花飞溅，金属的撞击声快到响成一片，潜伏着的另外四个人听的心惊胆寒。 周阳并没有释放那神秘的力量，他要等其他几个帮凶都出来。 那对双刀上传来的力道惊人，真不知道这么一个瘦老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周阳不断的后退，虽然有些劣势，但也只能算是个平手。 “行动！”助手元鹏低声发出了命令。 四个人影齐刷刷的降落在周阳背后。陈景、路中天、王守昌，三个曾经的队友，还有总队长的助手元鹏，看来他们准备合围近战解决问题。 “你们真是个奇怪的组合。”周阳回头看着这几个人，笑着说。 一阵无形的风从他脚下卷起，并不猛烈，却让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后背彻骨的冰凉，周阳的棕色碎发随风飞起，他享受一般的闭上眼睛，再睁开之时，双瞳里闪起了鲜红的光芒。 “兽瞳……”总队长自言自语的话刚到嘴边，就发现那双鲜红的眼睛已在自己近前，心中大惊，慌忙举刀格挡。 与此同时，助手元鹏也已抽刀出鞘，犀利的刀光斩向周阳的后颈。那竟然是一把恶魔之眼。除了周阳拿的那把，另外一把恶魔之眼，原来在他手里。 路中天嘿嘿笑了一声，看了眼旁边的两个人，“这回五打一，要是再让他跑了，你们还有脸见人？！” 说完，他就冲了上去。 剩下陈景和王守昌，两个人只是把武器拿在手中，却都原地未动。 陈景看着王守昌笑了一下，但却看不出他笑容里的情绪，“我先走了。” 他可不想为没有胜算的事情卖命。 王守昌也露出一贯的邪恶笑容：“这么精彩，我多看会儿。” 这转眼间的工夫，总队长谢天和周阳之间已经不知道互相攻击和格挡了多少刀，火花飞溅，高频率的金属撞击和摩擦声在山谷中回响。 只不过，这次不断后退的是总队长。 毕竟是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前辈，虽然周阳出刀游刃有余，但是那只老狐狸却总能将将挡开，那对双刀非常灵活，在他手中仿佛活了的蛇一般，从各种角度纠缠上来，甚至险些绞掉自己手里的鬼刃。 老头子也是够尽力的，那就看看你的人怎么死的吧。 周阳忽然身形一闪，助手元鹏的刀竟然砍了个空，不禁大惊失色。在普通人看起来，觉醒者的速度简直是瞬移。然而能让觉醒者看起来是瞬移的速度，他还从来没有见过。 元鹏猛的回头看去，正挥刀砍下的路中天，举着刀的双手忽然停滞，眼中露出迷茫的神色。而他的脖子上渐渐出现一条鲜红的血线，继而，鲜血喷溅而出，几乎喷了总队长和助手两人一脸。 一具身首几乎分离的尸体颓然倒下。 虽然觉醒者再重的伤势都可以自然愈合，但却无法起死回生。 周阳的鬼刃竟然一滴血也没沾上，亮的诡异。 周阳之前从未想过杀人，只是因为他不愿意，并不代表他忌惮。 普通人、觉醒者、进化者、被遗忘者……人类的定义早已经模糊，那么杀人的概念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说，杀人便有罪恶感，那么之前他亲手轰掉的那巨蛋中的小女孩，和他的小队摧毁的土著村落，又算是什么？ 人类，只不过是在联盟法律保护下的生物。 然而并不包括自己。 周阳眼中的红光越来越鲜艳。 两个被溅了一脸血的敌人仅仅惊呆了一瞬间，马上开始了猛攻。 对于他们的攻击，周阳可以说是应付自如，但他却找不到给总队长致命一击的机会。总队长手里那对狡猾的双刀，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挡住他的刀锋，然后像两条蛇一样绕上来。助手元鹏也很聪明，关键时刻偷袭完就跑，避免和他正面对战。 站在一旁的王守昌缓缓的举起手枪，瞄准。 陈景早已不知去向。 鬼刃又一次呼啸着，向总队长的颈间斩去。 要杀死一个觉醒者，只有砍掉脑袋，或者搅碎心脏。 “铛”的一声，双刀险险的格挡住鬼刃，然后其中一只顺着刀面偷袭上来，这个时候周阳应该收刀，否则自己的刀将被那对灵活的双刀锁死缴下。 但是他没有收回，而是继续向前，雪亮的刀刃一寸一寸的接近总队长的脖颈。 总队长的小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充满了疯狂的意味。他也没有收刀，而是决绝的用两把双刀锁死了鬼刃。 以命相抵的瞬间，但是总队长却还有帮手。 “总队长！”助手元鹏瞬间便看出了其中不祥的气息，时机掐的很准，手中的恶魔之眼迅速向周阳后心刺来。 一旁的王守昌脸上挂着谜一般的微笑，子弹出膛。 这个困住他的一瞬间。 周阳脑海中闪现出在兽栏时的情景。那时他和小明为了制造这样一瞬间的机会，曾经多少次完美配合。而现在，他只是一头孤狼。 有时候，需要无视自己的危险，才能给队友制造一瞬间的机会。 有时候，需要放弃背后勇往直前，才能把握住一瞬间的机会。 周阳继续发力，鬼刃以完全压过双刀的力道继续向前，一寸一寸的切开总队长颈间的皮肤。总队长的小眼睛中尽是惊恐，但却决绝的丝毫不让。也许对于他行将就木的身体来说，死在战斗中要辉煌得多。 周阳只能放弃后背，他准备硬挺元鹏的那一刀，但愿王守昌的子弹会手下留情，他的兜里装着幸运硬币。 其实只有一瞬间。 随着鬼刃切开血肉，恶魔之眼的刀尖已经刺入他后心的皮肤，子弹正在朝他飞来的路上。 子弹？他蓦然惊觉，子弹的路线竟然偏了不止一点点。 当鲜血喷溅，总队长谢天的生命再也无法挽回之时，一声钝响，子弹竟然毫不留情的从助手元鹏的太阳穴钻入，高爆子弹甚至掀掉了整个头骨。 周阳回头之时，王守昌已经不见人影。 邪气男还真是会给人惊喜。 这个世界骤然安静，只剩他自己，还有三具无可挽回的尸体。 而在他的感知域中，四个觉醒者正全速飞奔而来，分别从四个不同的直角方向，转眼间已在近前！ 第50章 抉择 还未及周阳收刀入鞘，四道残影已经分别从四面的山坡上腾跃而起，出现在他上空。 一声苍老而沉痛的命令同时响起：“确认已没有生命迹象！开炮！” 周阳只来得及看了一眼，他右边上空的那个扛着晶石能源炮的，是眉头紧锁的韩光，随即而来的就是他肩上黑洞洞的炮口中冲天的耀眼白光，瞬间淹没了一切。 “小白！” 几乎没有留给他反应的时间，周围的一切都在一瞬间猛烈燃烧起来，连空气和岩石似乎都在燃烧，除了无声的猛烈震荡的白光，别无他物。 但是周阳的身体附近却不可思议的平静。 忽然，脚下的岩石迅速塌陷，他直直的坠落下去。 随着他的坠落速度，下方的岩石越来越快的塌陷，上方的岩石同时在他的头顶飞快的恢复原样，一切看上去像魔法一般不可思议。 周阳终于降落在离地面大约百米的地底，小白在这里制造出一个封闭黑暗的小空间，而上方的岩石已经完全恢复原样，看不出任何断层，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 从白光冲天的那一瞬间，周阳就最大限度的开启了隐匿，相信上面的人这时连一丝气息都不会感觉到，何况还隔着百米厚的岩石地表。 四个队长级别的人物降落在地面，看着偌大一片烧成焦炭一般的岩石和土壤，连剩余的三具尸体也化成齑粉，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确认目标毁灭。”第一小队队长那道苍老的声音给出了结论。 四个人脸上流露出沉痛的表情，朝另外三具并不存在的尸体低头默然哀悼了一会儿，便转身朝峡谷外走去。 特编队从来对遗体这种东西没有执念。 韩光回头望了一眼焦黑的坚硬岩石的地面，又抬头看了看飞舞着黑色尘齑的灰蒙蒙的天空，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这个不知道是上了天还是遁了地的怪物！ 这场战斗应该说是周阳完胜，除了背后有区区两公分深的小伤口，什么都没有损失，但他却高兴不起来。 “小白。”周阳在地底的空间里坐下，抱着膝盖，竟然感觉到有些无助。 一条白色的手绢自己从他裤兜里挣脱出来，在他眼前像吹气球一般膨胀成一个白色球体。 “我的杰作怎么样？”小白很得意，“物质的密度也是由分子的运动决定的，我不断的调整你下方岩石的密度，同时恢复上方岩石的密度，看见了吧，这回用的可不是腐蚀技能哦……” 周阳打断了他的话：“我是学渣我听不懂。” 小白没趣的瘪了气，又变成一条手帕，乖乖的钻进他兜里。 几个人扛着手持晶石能源炮的身影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周阳的感知域中，周围一片安静，不再有任何人的气息。 周阳带着小白离开地底，向猎人公会的方向走去。 途中，他停下脚步，凝望着远处高昌生存区的金色穹顶，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不能像以前那样堂堂正正的走进那里…… 聂寒冰说过，你终将被联盟抛弃。 韩光说过，联盟并没有抛弃你。 虽然要害他的罪魁祸首死了，但并不代表一切的完结，也许只是个开始。他想了很多，却又什么都没想。 如果这仅仅是个开始，那么就继续走下去直到结束。 …… 七天之后，他退掉了旅馆的房间，扔掉了特编队的制服，然后走进酒吧，点了最后一杯血腥龙舌兰。 “走了？”胡老爷把酒递过来，指着他放在脚边的背包。 “走了。” “开心吗？” 这个问题出乎他的意料。 “开心。”周阳很肯定的答道，“以后有机会的话，我还想回来，欢迎吗？” 等一切真正的完结，做个猎人真心不错。 “当然欢迎。”胡老爷微笑着，“一旦成为猎人，一辈子都是猎人。” 周阳摸着兜里的幸运硬币，心情顿时舒畅起来。 “哎老板，有个叫杨辉的你见过吗？” “杨辉啊？”胡老爷皱了下眉头，“胖乎乎的那个？嘴巴跟机关枪似的叨叨叨停不下来的那个？” “太对了！那我哥们儿，有事儿关照点儿。” 胡老爷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你先替他把欠的钱还了！想不到我这辈子也有糊涂一时，竟然被这小兔崽子忽悠到借钱！” “噗……自力更生，关我屁事！” 不过周阳最后还是把剩余的钱都还债给了胡老爷，能帮胖子抵掉多少是多少吧，反正前途未知，他留着钱也没用。 …… 还是老地方，周阳站在那片树林里，疑惑的抬头望着天空。 人还没来，轰隆隆的声音先到了，竟然是一架直升飞机！ 够气派。 直升机在林间空地上缓缓降落，螺旋桨带起的气流吹的杂草横飞，发动机的轰鸣声回响在荒野。 周阳并没有隐藏，只是在树后远远的看着。 直升机停稳之后，从上面走下来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 眼熟……怎么这么眼熟？！ 那中年人朝驾驶室摆了摆手，示意停下发动机，螺旋桨的速度立刻慢了下来，荒野中渐渐恢复安静。 那中年大叔四下张望了一会儿，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用劣质的一次性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 这个场景唤起了周阳的记忆。 哎？这不是刚来高昌翻墙出来看夜景的时候，在夜总会门口的那个奇怪的大叔？！ 那时，他蹭了大叔一根烟，大叔问了他的名字…… 周阳满脸疑惑的走上前去。 大叔晃了晃手里的烟，看着他笑道：“今天要来一根吗？” “不要。” 大叔伸出手来，“周阳同志你好，我是防务部长许昆。” 同志你妹啊！ 白当了这么久的老子也不露个面，周阳心里骂着，还是没好气跟他握了一下手，毕竟自己一直也没吃亏，吃亏的只能是自己老爸。 “怎么，私生子当得不开心吗？哈哈。”许昆笑的很和蔼。 开心你妹啊！你还有脸说！ 周阳心里吐槽直往嘴边冒，都压不住了。不过这个和蔼的大叔看起来不像坏人。 “你为什么……”周阳换了个说法，“咱俩到底有什么关系？” “想听？” “废话。” “什么关系啊……我是你父亲的朋友。”许昆顿了顿，掐掉手里的烟头，“……也可能是敌人。” 擦！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暧昧，说了跟没说一样。 “能说人话么！”周阳一点也不想跟这个酸溜溜的大叔客气。 “周长浩并不是你的父亲。” 周阳面无表情的等着他继续说，难道是你？怎么看也不像啊！ “何春也并不是你的母亲。” 周阳愣了一下，“哎不不不，我跟我妈长的挺像的啊！” 许昆笑了，“因为她是你大姑妈啊。周长浩是你大姑父啊。” “瞎几把扯！”周阳脑子里一片凌乱，“那你是什么人？” “我？我就是个和稀泥的。” “来来来，我给你好好讲讲。”许昆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和蔼的招呼周阳坐下。 但是周阳没有动，只是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你说。” “你自己身体的缺陷，相信你应该已经发现了。这不仅仅是你的问题，也是二十年前联盟的特编队面临的问题。那时候，觉醒者分为两种，注射觉醒血清的后天觉醒，和自然发生的先天觉醒，后来被称为进化者。” “先天觉醒的能力更强，但是，他们也走到了食物链的最上层，这是一种进化，同时也是一种毁灭。” “所以当时，联盟在这个问题上发生了严重分歧，特编队甚至军队，都出现了两个派系，坚决清除进化者的守正派和支持提供食物的进化派。” “说重点！”周阳依旧看着远方，“后来正派赢了？所以总队长是正派，我们是反派，只能苟且偷生？” “别着急，年轻人。”许昆笑道，“如果他是正派，为什么他不光明正大的清除掉你，还要搞阴谋？” “最后赢了的，是我们中立派。”许昆说道，声音顿时显得有些苍老。 “中立派？” “是的。人人都说，我们中立派是和稀泥的，其实我们做了很多事情。因为我不想看到因为这些无聊的坚持，搞到联盟一团糟。进化什么的，是自然规律，就交给自然规则吧，我不想考虑。所以，你和总队长既然不共戴天，那就自己解决，不要搞乱我的联盟。” “当然，我们中立派也有自己的坚持，那就是……善意不应该遭到恶报。” 周阳终于把目光从天边收回到这个中年大叔的脸上。 “所以，进化者被历史抹去，不会成为高高在上的存在，也不会成为公然清除的对象。想成为英雄，就成为地球生存联盟的英雄，就像军神一样，与是不是进化者没有关系。” 荒野上的两个人影良久无言，直升机在一旁安静的等待着。 “你知道军神叫什么名字吗？”许昆打破了沉默。 “大叔你好像跑题了。”周阳说，“我父母是怎么回事儿？” “没跑题，我正在说的就是这个事情。” 第51章 真相 “军神的名字，叫何观海。”许昆又点上一根烟，仰头回忆往事。 就这样在他平淡的声调里，那一段不为人知的联盟历史，在周阳眼前缓缓铺开。 军神何观海，其实觉醒之前，并不是像历史书上说的那样是个无名小卒，他是黎明之师里最年轻有为的一批人之一。 黎明之师，和特编队一样，直属于地球生存联盟总部，是地表回归计划实施中的最生猛的力量。黎明之师里各种精英人才汇聚，可以说是整个联盟最重要最核心的部队。不仅在战斗力方面，在其他方面例如工程建设、侦查探索、科技武器、医疗技术都是联盟军队里顶尖级的。那里不仅有觉醒者，更多的是普通人，准确的说，是普通人中的天才。 何观海在还未觉醒时，就已经展现出杰出的战术和战局控制天赋，年纪轻轻就成为黎明之师的核心人物。 之后的情节跟历史书上说的大致相同，第一个地表生存区建设正热火朝天之时，遭遇风暴肆虐，又有兽潮来袭，情况非常危急，黎明之师几乎全军覆没。 在这关键时刻，何观海的觉醒挽救了地表回归计划的命运，也理所当然的成了黎明之师的师长。 联盟人口口相传的伟大历史到这里就结束了，很少人知道，他只做了短短的三年师长，便辞去了职务，神秘隐退了。 因为他发现了自己不可公开的缺陷。 然而整个联盟还沉浸在对他的疯狂崇拜之中，觉醒血清的研制前途无量。 受到的尊敬越多，一旦崩坏就死得越难看。 何观海很明智的选择了隐退，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联盟总部的基因研究小组。基因研究小组虽然成功的研究出了规避缺陷的觉醒血清，却始终没能找到办法帮助他。 据说何观海最终吞枪自杀在外面的荒野。 只是传说而已，没有人知道他更详细的结局。因为那时候，由于他一直以来的刻意隐藏，“军神”已经成为一个热血代名词，再也跟某个现实中的人没有关系。 何观海有两个孩子，何春和何夏。 其实他早就想到了，既然基因是遗传的，一旦联盟风云变色，这两个孩子肯定难逃一劫，所以他借关系偷偷抹去了两个孩子的出生记录。 “故事到这里本该结束了，两个孩子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许昆说道，叹了口气，“但是何夏偏偏自己跳了出来，年轻冲动的热血男儿，谁都拦不住，你也是，跟他一样……” 许昆看着周阳的脸，“长得也像，脾气也像……” 周阳没有说话，他只是一直认真的听着，眼睛盯着脚下的杂草，渐渐的觉得荒野的风有点儿冷。 许昆苍老又平缓的声音继续传来： “我跟何夏是同一届军校毕业的，他很优秀，直接就进了黎明之师，我就傻呵呵的留在军队里混饭吃。后来我们就没什么交集了，直到那件事发生……” 虽然先天觉醒的几率很低，但是除了何观海，之后也零零散散的出现过不少。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人物就是创建了特编队制度的第一任联盟总队长徐冉，从他开始，进化者的秘密被内部公开，联盟高层也开始分化为进化派和守正派两个派别。 曾经一度进化派取得了优势，建立了神秘的鬼兵队。 鬼兵队有七个人，都是进化者。他们的兵器是一把特制的军刀，叫做鬼刃。鬼刃是联盟全力打造的顶级冷兵器，硬度比所有的特编队武器都要高，这样才配得上进化者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力量。 但是在守正派的压力下，鬼兵队并没有公开。他们默默无闻的为联盟完成了很多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却没有获得任何声誉，甚至除了高层的寥寥几人，其他人根本连这个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而何夏，就是鬼兵队的队长。 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就发生了那件事，何夏失控了。 至于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已经无从可知，但是那次失控事件毁了进化派的一切成果，当手里的力量不受自己控制的时候，谁都会干脆不要。守正派的意见得到了贯彻，鬼兵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遭到全灭，进化者被清除。 一夜之间，英雄变成了罪人。 当然，鬼兵队原本就不是英雄，他们只是悄无声息的为联盟服务的幕后顶梁柱。 但是一些极端的人并没有就此罢休，他们要清除这畸形的基因，说句难听的，就是要进化者断子绝孙。 他们不能接受这样的进化，坚持认为这是威胁整个人类生存的畸形变异。然而，自然界的规律本就不是温和的，而是残酷的适者生存。 于是，何夏一家人开始逃亡。 “很看不过去，是不是？”许昆说，“所以当时，更多的中立派活动起来，最终实现了对家属一概不追究不公开的政策，并且将进化者的相关信息封存为内部机要，不写进任何规范或者处理办法，这样就避免了进化者被一律清除的命运。” “虽然有利的决策已经形成，但是仍然有极端的人私下进行着清除，就比如总队长这种人。已经过了二十年还是那么极端，相信现在中央区乃至总部，仍然还会留下一些跟他一样的人。” “对于你的家人来说，那是一段难过的日子，那时你已经会在你母亲的肚子里伸胳膊伸腿儿了。何夏的挚友兼下属，也是何春的恋人周长浩，一直保护着你们一家人，不久后你母亲就生下了你。” “那时候，我们几个和何夏同届的好友正在到处寻找你们一家。但是当我们找到的时候，你母亲已经去世了，只剩下何春和周长浩，战战兢兢的抱着一个婴儿。” “我们偷偷的修改了何春和周长浩的户籍资料，抹去了周长浩的觉醒记录，把他们变成了普通的地下城居民，还伪造了你们母子双亡的报告。这么看来，我们也做了不少违反规定的事情，但是，还是那句话，我不想看到善意遭到恶报。” “事情就是这样了。”许昆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摆。 “为什么给我讲这些？”周阳眼睛依旧盯着脚下的杂草，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希望你保持善意。” 周阳抬头，看向许昆，他从那大叔眼睛里看到的只有真诚。 “我父母呢？” 许昆知道他问的是周长浩和何春。 “他们现在在我那里，很安全。我怕总队长不择手段拿这个要挟你，所以自作主张抢了个先机。”许昆说，“等风波过了之后，他们就可以回家了。我会告诉他们你的情况，但是你估计不可能再回到高昌来了，如果你以后有更好的落脚之地，大可以来接走他们。” “我爸身体不好……”周阳沉默了半天，说道。 “我知道，我会尽量照顾他。”许昆平静的说，“他是个好人，中和血清是我给他注射的。” 周阳有些吃惊的抬头，没想到老爸常年身体不好是因为这个原因。 “觉醒者要想脱离联盟军队，必须注射中和血清，这是规定，唯独这点我给他开不了后门，否则就是对其他人的不公平。”许昆叹了口气，脸上却露出微笑，继续说道。 “记得我找到他们的时候是个偶然，我和队友走散了，却意外的碰见了他们。周长浩作为觉醒者，完全可以一刀杀了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或者威胁我谈条件，但是他没有。他平静的接受了中和血清，对何春说，这样我终于可以天天安心的陪着你了，然后他俩就满脸幸福的抱着你走了。” 周阳刚刚觉得鼻子有点酸，就听见了下一句。 “你小的时候黑黢黢的，一点儿都不好看！想不到在地下城捂白了，反倒有点样子。” 喂，大叔…… 许昆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茬儿，“所以，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还愿意为联盟做事吗？” 周阳无言。 “对于进化者，联盟目前都还没有研制出消除能力或者消除缺陷的基因血清，我拿你也没有办法。所以如果你对联盟失望透顶，不愿意留下，那你就走吧，永远别再回来，回来了也不要让我知道。” 周阳依旧无言。 “如果你愿意，就跟我走，我送你去一个地方。在那里，也许你可以看的更清楚，也许有人可以帮助你，也许，有更多的危险和背叛在等着你。” 周阳依旧无言，依旧只是盯着脚下的杂草，它们在寒风里变得枯黄或者苍白，没有一点绿色，却仍然顽强的向上生长着。 “挺冷的。”许昆竖起领子，“等你一个回答。” “我跟你走。”周阳说道。 “好，我们出发。”许昆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拍了拍他的肩，向直升机走去。 周阳在机舱门前忽然停了下来，感觉脑子又抽了一下，“等等……让我捋一下……军神，特么的是我爷爷？” “你才反应过来啊，傻比！”韩光从机舱后座伸出脑袋骂道。 第52章的开始 直升机的螺旋桨越转越快，气流吹得地上的杂草疯狂摇曳，像波浪般起伏翻滚向远方。 “我们去哪儿？”周阳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问道。 许昆扭过头来，朝他神秘的一笑：“中央区，黎明军校。” 周阳愕然。 黎明军校，是黎明之师的预备校。 全联盟最高级的军事院校，和黎明之师一样，按地域分为七个分部，分别位于地球生存联盟七个大区的地表主区。 能进黎明军校的，都是些与众不同的年轻天才，或者事先被黎明之师看中的高官弟子，这些联盟人都知道，但是绝大部分人和周阳一样，从来没想过会跟自己有半毛钱关系。 许昆看着一脸惊愕的周阳和一脸不屑的韩光： “你俩一起去吧！” 后座上的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开始默默的用目光厮杀着。 关于周阳的事情，韩光也是今天才第一次听到，许昆一直说该告诉你的时候会告诉你，原来在这安排自己旁听呢，这亲爹当的，真是不够意思。 韩光不屑的瞥了周阳一眼，军神的孙子也是孙子，了不起啊！ 周阳心里奇怪，你又是哪根葱？也是许部长救下的某个倒霉孩子？这倒霉孩子气性还挺大！ “哎？你走了，第九小队怎么办？”周阳忽然反应过来。 “你还好意思问！”韩光怒道，然后一脸的失落看向窗外，“撤了。就剩那么俩半人儿还整什么小队！你家那小瘦子运气好，据说借调期间表现不错，被第一小队要走了，其他两个分到了第八小队……” 直升机渐渐升空，螺旋桨的轰鸣声掩盖了他说话的声音。 周阳凝望着后方，高昌生存区的金色穹顶在地平线上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就如同他第一次看见它的时候一样。只不过是相反的倒带。 124号地下城，高昌区，猎人公会……很多地方，很多情景，很多人影，争先恐后的涌现在他眼前，却只化作一片灰蒙蒙的地平线。 希望不是永别，周阳心想。 如果黎明军校和黎明之师意味着更多的可能性，希望下次回来的时候，可以像以前一样堂堂正正的走进那里。 …… 地球生存联盟第三大区，中央地表生存区。 中央区的面积是高昌区的五倍左右。地表生存区的穹顶都是统一的椭圆形，那么面积更大，就意味着穹顶的高度要高得多，外层材料总面积要大的更多。 周阳看着眼前比高昌大五倍的金色巨蛋，却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在这一无所有的地表上，失去了参照物，也就自然分辨不出大小的概念。 经过许昆的事先联系，生存区穹顶上方的停机坪为他们打开，停着十来架直升机的诺大的停机坪，在巨大的穹顶上，就好像苹果上虫子蛀的一个小洞。 周阳和韩光默不作声的跟着许昆，经过了几道检查线，乘上了内部专用的下降电梯，电梯无声的在黑暗中下降了很久，终于打开了门。 眼前是宽敞明亮的大厅，深色的大理石地面一尘不染。大厅中心和特编队的办公楼一样，有着厚厚的防爆玻璃门，安检系统更复杂，看起来像是什么重要的地方。 “地球生存联盟第三大区总部。”许昆指着完全封闭的玻璃门内部，“一般人可进不去。我要带你们去的地方在那边。” 三个人顺着许昆指的方向，穿过大厅向旋转门出口走去。 大厅里几乎没有别人走动，非常安静。地面上缓慢行走的智能清扫机器人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它走到周阳面前，红外探测的小灯闪烁起来，扫地机器人发出细细的声音：“你好～”。然后自动转了方向，从周阳脚边绕过。 这时，周阳裤兜里也响起一个细细的声音：“你好～” 妈耶！傻比小白在跟智能扫地机器人对话！ “闭嘴！”周阳捏了一下兜里的手绢，低声说道，但周围太安静了，还是被走在前面的两个人听见了。 许昆和韩光不可思议的扭过头来看着他，显然吸引他们的并不是小白的那声细细的电子音“你好”，而是自己的这句“闭嘴”…… “哈哈哈！”韩光爆笑，“尼玛第一次看见让扫地机器人闭嘴的傻比！” “你知道个屁！”周阳不屑的白了他一眼，径自走出旋转门。 门外是一片美丽的花园广场。周阳又一次看见了久违的蓝天白云，和煦的阳光洒在广场上，各种颜色的彩旗和花朵将广场点缀的繁华似锦，悠闲散步的人群和嬉闹的孩子三三两两。 然而更让他惊呆的，是自己身后的这座建筑，真不敢相信刚才就是从这里走出来的。 韩光也忘记了笑，呆呆的回头仰望着，嘴里念叨道：“我擦……” 联盟第三大区总部大楼，雪白的楼体高耸入云，一直延伸到穹顶。在接近天空的部分，楼体分散成为六根拱形的主柱，加上有规律分散出的无数细小的支柱，就像一棵支撑着天空的白色大树。 “中央区的穹顶跨度太大，为了结构稳固，所以在最中心设计了支撑建筑。”许昆解释道，回头仰望着，“它被称作天空树。” 很合适的名字，周阳想着，又一次环视四周。 花园广场呈环形，围绕在这纯白色的天空之树的周围，四周的建筑分布和街道走向也呈环形发散状，无论是林立的高楼大厦，还是密集的住宅区，都以这里为中心分布开来，如同大树下庇护的花花草草一般。 然而仰望天空，因为有那白色支柱的存在，整个天空与其说更像是人造的，不如说更像是个童话般的存在。 “不止这些。”许昆笑着说，“在我们脚下，是庞大的地下科研中心，面积非常大，上下一共七层。为了保存人类的科学成果和历史资料，即使地表生存区在意想不到的灾难中毁灭，地下的科研中心也可以单独存活很多年。” 这里和高昌比起来，周阳有一种乡下人又一次进了城的感觉。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那里。”许昆穿过花园广场，朝对面一座建筑走去。那里，略显陈旧的白墙上缠满了常青藤。 走过那看起来年代久远的院墙，一栋并不起眼的小白楼展现在眼前，这里并没有高级的防入侵系统，甚至连电子摄像头都没有，只有一个简陋的前台，一位漂亮小姐姐安静的坐在那里看书。 前台小姐姐和许昆说了几句话，弄清来意之后，把他们带进了会客间，礼貌的说了句“请各位在此稍等”，就退出去了。 “中央区就是不一样，连会客间都这么高级！”韩光舒舒服服的坐在软软的座椅里，翘起二郎腿。 许昆无奈的瞪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好好学着点，黎明军校是个好地方，不然我也不会把你们送来。你们的亲人，我会找人照顾，别老想着回去。” 韩光撇了撇嘴，依然晃着脚。 “谢谢。”周阳很真诚的说道。这个其实与自己无亲无故的大叔，却默默的帮了自己很多。 许昆微微点头，不再说话。 大约等了十五分钟，一个身材挺拔的中年人推门进来，大大咧咧的坐在他们对面，把手里的两份资料扔在桌子上，朝许昆抱怨道：“小许你可真行啊，好久不见，说往我这塞人就塞人？还一下塞俩？” “保证不会让你失望。”许昆笑眯眯的。 那人审视了一下对面两个年轻人，皱了皱眉头。 一个西装革履，眼神高傲，一个破烂的荒野猎人打扮，眼神平静中带着点杀气，好奇怪的兄弟俩。 他挑了挑眉毛，“这俩都是你孩子？” 然后他翻了一眼手里的资料，冲着许昆乐了，“俩人都不姓许？！哎我记得你不是挺痴情的么……” “快闭嘴吧。”许昆站起身拉着那人，去会客厅的角落说悄悄话去了，看起来两个人关系不错。 韩光一脸的怨气，周阳却很平静。 这个中年人虽然没跟他俩说半句客气话，但是周阳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魅力。寥寥几句话都很平常，但是从他的眼神里，能看得出来一种居高临下的从容。 他称许昆为“小许”，说明年岁相当？但是这个人精神焕发，身材健美，明显看起来年轻的多。 两个人在角落窃窃私语了一会儿，那人走过来，朝周阳和韩光露出意味颇深的微笑：“欢迎加入黎明军校，我是黎明之师第三大区师长，梁立。” 周阳和韩光倒齐齐的露出吃惊的表情。只猜到是走了某个大人物的后门，谁也没想到竟然是师长本人…… 梁立朝他俩伸出手，分别跟他俩公事化的握了一下手。 真不知道这些老头子们为什么这么喜欢握手，周阳不情愿的伸出手，对面那只手有点凉。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彻在周阳脑海：“不要惊慌，如果听见了，请回应。” 就是面前这个人的声音！ 周阳猛的抬头，盯着他的眼睛，发现那双深邃的看不见底的眼睛，也在盯着自己。 “听见了。”周阳没有犹豫，顺着那道意识回复过去。 “周阳，之后会有人找你。”那道意识说道。 第53章 小白大乱斗 “这怎么住？！还特么能不能有点隐私！” 韩光怨气冲天的盯着宿舍里的两张床。 周阳倒是很满足，“你们城里人怎么这么矫情！标准间待遇啊，比特训营那种十六个人的大营房不知道好多少倍了，别跟我说你没住过啊。” “我特么还真没住过！” “噗……原来特编队你也是走后门进的啊？” “关你屁事！” 韩光从背包里掏出游戏机，郁闷的靠在床上玩起来。 周阳毫不在意的开始收拾行李。其实他也不太高兴，这样他就没办法把小白拿出来逗闷子。 “东西别乱放！”韩光看也不看的吼道。 “碍着你事儿了吗！”周阳头也不抬。 “有洁癖怎么着！” “事儿比！” “傻比！” “哎，事儿比，要不我申请调换个房间，给你换个人？”周阳冲韩光得意的挑着眉毛，“我觉着，隔壁那俩大胖子怎么样？我换那屋，你选一个换这儿来当你室友？” 韩光立刻就蔫了，默默跟他的游戏机较劲去了。 “事儿比，来一根儿不？”周阳收拾好了东西，叼上一根烟。 “傻比，外边儿抽去！” “切！” 周阳漫步到花园广场。 这里竟然可以随意进出，真是不可思议。 他开始期待明天的课程了，因为实在好奇，黎明军校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且不说那位身为进化者的梁师长，单说一个可以这样自由出入无纪律无防备的地方，就让人很感兴趣。 中央区的夜晚，比高昌更加流光溢彩。 天空树的上半段已经隐没在漆黑的夜幕中，作为办公大楼的下半段则是灯火通明，像一个会发光的天空支柱，蔚为壮观。 周阳在广场的花坛边坐下来，点上一支烟，凝视着眼前灯红酒绿的夜景。 已经过去将近半年了吧，距离第一次和小明看夜景的时候。这二货现在去了第一小队，再也不会跟自己说“怎么办”“听你的”了。 乖巧的刘一明走了，却来了个死要面子的韩光。 周阳叹了口气，“小白，以后估计只有晚上抽烟的时候可以溜溜你了……” “为什么？黎明学院禁止养宠物吗？”小白细细的声音传来，隔着裤兜听起来闷闷的。 “一般都会禁止的吧……”周阳把小白从裤兜里拽出来，放在膝盖上，“不过这里不是一般的地方，要不我去问问？” 膝盖上的白色手绢忽然兴奋的蠕动起来，不断变换着形状。 “小白你干嘛……” “活动一下筋骨，试试哪个好。” 忽然，那一团白色物体的蠕动停止了，膝盖上趴着一团圆滚滚毛茸茸的东西。 “猜个谜语。”小白简直超级兴奋，“两个小白加起来是什么？” “……” “小～白～兔～” 那团圆滚滚毛茸茸的东西晃了晃身体，抬起头来，抖了抖两只长耳朵。 萌翻了…… 周阳抱着萌翻了的小白兔，来到前台，想看能不能找个人问问宠物有什么规定。 前台的小姐姐竟然晚上也在，而且还是那个一成未变的姿势专心致志的看着书。 “你好。”周阳走上前去。 小姐姐疑惑的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周阳脸上，面无表情。 咦，小姐姐对小白兔没有兴趣吗？本来还想靠小白萌得一塌糊涂的外表贿赂一下她的。 “请问，宿舍里可以养宠物吗？”周阳问。 “黎明军校的课堂和宿舍，对宠物都没有限制。”小姐姐面无表情的回答道，然后继续低下头看书。 宿舍可以养就罢了，课堂都没有限制？！这里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小姐姐也是个神奇的人…… “她是一个机器人！这都看不出来，你这个学渣！”真不知道看出机器人和学渣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是小白明显很得意。 “小白，你知道如果大家发现一只会说话的小白兔，会是什么结果吗？”周阳拎着小白的耳朵，“你马上就会被送到地下的科研中心去大卸八块！” 小白没了声音，两只小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他，真是萌出一脸血。 回到宿舍，韩光依然在闷闷不乐的和他的游戏机作战。 “事儿比，我先去洗澡咯。”周阳若无其事的拿着衣服走进浴室，把小白留给了韩光。 刚关上浴室门，就听见外面韩光一声怪叫，然后一阵叮叮咣咣。周阳打开门缝偷偷看了一眼，小白和韩光正对着炸毛。 真是欢乐到要上天！ 周阳开心的拧开浴室的喷头，准备洗个长长的澡，给他俩充分的时间自由玩耍。 而等他洗完澡出来，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和谐的一幕，韩光依然靠在床上安静的玩他的游戏机，小白趴在他肩头，专心致志的盯着游戏机屏幕，时不时发出一声开心的卖萌声。 这么快就被买通了！ “小白！” 小白盯着屏幕连头也不抬，真不给面子。 “傻比，你的小兔子啊？哪儿弄的？” “……刚才外面捡的！” …… 第二天，教务处一个女老师接待了他俩。 “你们好，我是综合管理部的孔淑真，学业上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 女老师看起来接近三十岁，相貌平平，唯一的特点就是身材丰满，挤得衬衫的扣子随时都要爆开。 这时，一个白色的东西闪电一般，嗖的一声就从周阳的口袋里蹿了出去，扑向女老师。 “小白！”周阳心里一惊。 只见孔淑真老师眼睛微眯，随意凌空一抓，竟然稳稳的将小白拎在了手里，提起来定睛一看，脸上的表情顿时大变：“哎呀！太可爱啦！” “这是你的宠物呀？太可爱了！”她开心的把小白抱在胸前，小白竟然一脸享受的表情，蹭啊蹭，闻啊闻，舔啊舔的，还斜着眼睛瞟上周阳一眼，周阳的脸都绿了。 “那个……我的宠物……” “好可爱啊！你看，它好像很喜欢我呢！借我玩会儿吧。” “不行不行……” “为什么？” “啊，没什么！”周阳赶紧改口，“拿去拿去！” 孔淑真老师一手抱着小白，一手从抽屉里拿出两本薄薄的手册扔给他俩，“自己看看吧，黎明军校设有十门课程，考过六门之后就可以毕业了。一年之内毕不了业的，就会被淘汰哦。” 她已经不屑于再给这两个新人详细解释，全部心思都被怀里的小白吸引了。 周阳翻开手册，十门课程的主要内容和开课时间很清楚的写在上面，每个课程后面都有成绩记录页和毕业章的空位。 然而十门课程的名字震惊到了他。 除了“单兵作战能力”这一门之外，其他的……特么都是什么玩意儿！ “联盟政论”？ “环境与生物医学”？ “电子技术”？ “武器专精”？ “神秘领域”？ ……？？？ 周阳举着小手册，一脸懵比。 这些要考过六门？！简直是点了学渣的死穴。 再看看开课时间，每门课基本上都是每隔两到三个月开一次，一次课程持续时间从二十天到三个月不等。 目前在开课时间之内的是，“单兵作战能力”、“环境与生物医学”、“神秘领域”这三门。 自然，他的目光落在了单兵作战这门课上，唯一看起来可以考过的课。 “老师，这个单兵作战……” 孔淑真老师丝毫没有把目光从小白身上挪开的意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直接去后面操场啦！每个课程的上课时间和地点在公告板上都有写，自己去看哦。” 女人果然对可爱的东西没有免疫，她竟然没有注意到连自己说话都变嗲了…… “那我的宠物……”周阳说。 “你带着它又不能训练，等下课了再来拿咯！” 小白发出开心的卖萌声，表示同意。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宠物！ 周阳离开教务处，向操场走去。 “事儿比，你跟我干嘛！”他质问跟在他后面的韩光。 “傻比，你觉得我还能去哪儿？” 操场上，一些人正在进行体能训练，都是一些普通人的训练项目。看着那些普通人爬高上低，累的气喘吁吁，两个人有些纳闷儿。 终于，一个教官模样的人向他俩走来。 “新来的？”那人凶凶的问道。 “是。” “觉醒者？”那人审视着他俩。 “是。” “去别的课吧，月末直接来考试！” 被一句话打发了，两个人呆呆的看着手里小册子上的课表，“神秘领域”四个字吸引了周阳的眼球。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翻到“神秘领域”那一页说明。 “在科学认知的极限之外，存在着无数你无法想象的可能性，我们姑且统称之为神秘领域。 一切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一切人类未知的区域和生命体，一切前所未有的能力和伴随而来的缺陷，都是值得探索与研究的课题。” 如果这是外面的小广告，谁都会嗤之以鼻，骗人的而已。但是写在了黎明军校的课程说明上，就莫名的可信度爆棚，变得格外吸引人。 两个人默默的交换了一下眼神，没再绊嘴，一起朝神秘领域的教室走去。 第54章 神秘领域 周阳和韩光走进教室的时候，课堂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 “相信大家都看到过地球仪，占地球面积三分之一的灰色区域叫做极寒之地，大家一定都不陌生。”一个白胡子老爷爷站在讲台上，用苍老的声音讲着。 “但是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赤道附近所有的地形都是用虚线表示的，那是因为它们都是按照旧地表时代的地图绘制的，没有人知道它们现在是什么样子，因为联盟的无人探测机同样无法到达那里。” “那里电磁风暴严重，所有的无人探测机都是有去无回。但从已知的信息来看，那里的环境还不错，并不像冰原一样无法生存，一定是有生命和资源的，那里也是所有兽潮奔向的终点。所以，联盟从未放弃对赤道环带的好奇心。” “地表回归计划成功以来，曾经有多个联盟科研队从南明地表生存区出发，向南方前进，企图依靠人工探索赤道环带的秘密。但是，从来没有科研队回来过，从几十年前一直到现在，从来没有……” 那苍老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似的。 “说了这么多题外话，我只是想给大家讲一个我亲身经历的故事。”老讲师在讲桌前坐下，望着阳光灿烂的窗外，一边用平静的声音讲述着。 “十五年前，我曾经作为顾问跟随联盟科研队去往赤道环带。不要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我并没有打破有去无回的纪录，因为我们根本就还没有到达。” “我们一共有十名科研人员和二十名特编队的觉醒者。这是有史以来联盟为了科学探索出动的最大规模的特编队。我们从南明地表生存区出发，一直向南行进。当快要接近赤道环带的时候，忽然出现了奇怪的现象，之前的资料里，显示前方是一片高耸入云的山脉，而我们看到的却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他们都认为是迷失了方向，但是我很肯定绝对没有走错，虽然发生了小小的争执，但大家还是坚持向前走去，一种不详的预感让我打开了头盔装备的摄像头。就是在那里，我们遇见了一群土著。” “土著大家都听说过，一种地表原生的人形生物，通常拥有低级的智慧和群体合作，非常危险。这群土著长得非常奇怪，它们身材矮小，浑身瘦到皮包骨头，身体几乎透明，看起来非常孱弱，惟有脑部呈猩红色。” “它们的五官畸形，外表显得很有攻击性。仅仅是外表显得而已。现在我想起来，不由得怀疑，也许当时它们并没有恶意，只是因为它们只有六个，而我们有二十个觉醒者，所以我们骄傲的人类首先发起了攻击。” 老讲师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 “然而，就在几个觉醒者冲上去的那一瞬间，他们突然停住，飞快的转身，把他们的刀锋和子弹毫不犹豫的招呼到自己人身上。几个土著安静的看着，猩红色的脑子颜色渐渐变得鲜艳无比，映出一片如幻影一般的红光。” “前方的特编队员忽然开始的自相残杀，让战局整个混乱不堪，不断的有人阵亡，而每有一个倒戈的队员阵亡，便会又有一个新的队员加入倒戈的阵营。他们仿佛突然和自己人有了深仇大恨一般，毫不留情的和曾经的队友厮杀着，同时竟然奋不顾身的保护着那几个土著。” “我们科研人员在后方的车里，看不清他们的表情，更捕捉不到他们的动作，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保持头盔上的摄像头对准那血肉横飞的战场。空气中除了血腥味，似乎还有一种奇怪的电磁波风暴，不知是被眼前的情景震惊，还是受了那电磁波风暴的影响，我只觉得脑子出现一阵阵空白。” “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觉醒者的速度在一瞬间可以做很多事情，所以，没有给我们更多吃惊的时间，前方的二十名觉醒者就几乎已经在自相残杀中全军覆灭，只有寥寥几个及时逃离了战场。” “当最后一个被控制的特编队员自杀身亡之后，六个土著依然原地未动，安静的看着眼前的一片触目惊心，和开始之时一样，仿佛石像一般。没有人再敢往前，联盟科研队剩余人员全部原路返回。” “如果将来你们有人进入赤道环带的科研考察队，你们就会看到我留下的录像，就知道我不仅仅是在讲一个故事。” “后来我们研究的时候，认为那群土著的神秘技能，是精神控制。无奈的是，至今也没有更多的资料，更无从探究其中的原理……” 周阳坐在最后，托着下巴，这个故事老掉牙了，他在特编队就听过简要版了，但是听当事人亲自讲起细节来，还是挺有震撼力的。 然而，老讲师接下来说道：“我一直在想，那些土著拥有的能力，比如精神控制，我们人类为什么不可能拥有？” 老讲师眯着眼睛，扫视着下面的学生。 “刚才迟到的那两位，来回答一下，我们人类可能拥有这种能力吗？” “可能啊。”周阳想也没想。 “不可能。”韩光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然后两道敌对的视线默默的厮杀着。 “两位分别说一下原因？”老讲师说道。 “这种怪物，”韩光盯着周阳，不知道是在说谁，“就应该弄到科研中心去做解剖实验！如果任由他为所欲为，联盟还不乱了套了！” “存在即是合理。”周阳摆出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物竞天择，你怎么知道那就不是一种进步？” 老讲师捋着白胡子，微笑着并不置可否：“这个问题没有正解，两位说得都有道理，建议你们下门课程选择联盟政论。” 这个狡猾的老爷爷。 老讲师又讲了很久，各种地表科研队遇到的神秘事件，讲的绘声绘色，引得全班同学不时发出惊叹，除了周阳和韩光。 “这老爷爷可以去开一个故事会。”周阳打起了哈欠，心想老爷爷的那些奇遇，比起极寒之地的巴拉巴拉族调查员小白的故事，简直是弱爆了。 “都是瞎扯。”韩光不屑，偷偷从包里拿出游戏机，在课桌下面玩起来。 旁边传来均匀悠长的呼吸声，周阳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当他醒来的时候，讲故事的老爷爷已经在说今天的结束语了。 “神秘领域这门课，是所有课程里时间最短的，只有二十天，因为这门课并不会让你增加特殊的能力。” “我们开这门课的目的，只是告诉你一些不可思议的存在，它们存在的可能性及合理性。当你以后遇见的时候，无论是自己还是敌人，都可以从容应对，而不是像个傻子一样脑子脱线。” “今天的概论部分就此结束，明天开始进入一周的话题探讨环节，下周嘛……”老讲师眯起眼睛笑道，“我们去实地考察。” 这个实地考察，倒是听起来还有点意思，周阳懒懒地靠在椅子上。 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风，吹开桌上黎明学院的小手册，他注意到手册的扉页上有一行字： “你对这个世界知道的越多，就越不会被迷惑。” …… 每天的下午都是自修，所有的课程都没有安排课。 于是周阳来到教务处，准备取回小白，然后去食堂吃午饭。 办公室的门大开着，里面一个人影也没有，安静无声，周阳朝门里伸进脑袋，“有人在吗？我来拿我的宠物……” 孔淑真老师突然从一大堆比她还高的资料里站起来，吓了周阳一跳。她示意了一下办公桌，漠然说道：“拿走吧。” 可怜的小白明显已经失宠，无聊的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女人的心思变化得真快。 周阳一把拎起小白，看了一眼继续被埋在资料堆里的女老师，便出了教务处，向食堂走去。 大概是已经到了吃饭时间，走廊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周阳拎着小白的耳朵，举到眼前。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巴拉巴拉族神秘物种调查员！” 小白兔眯着眼，一脸回味无穷的陶醉表情，“哎呀呀，我先替你感受一下嘛！” “不用！”周阳鄙视道。 “不要用那种鄙视的眼神看我，我在做正事，这也是物种生态调查一部分！你看，对于我们没有性别之分的阿米巴族来说，你们人类的对于异性的那种感觉，真的是非常非常的神秘莫测。” “神秘个屁！” “你们人类对于异性的感觉，和其他的恒温生物都不太一样，除了以繁殖为目的之外，还有两种特殊的感情，一种叫喜欢，一种叫欲望。有的时候这两种感情是重合的，有的时候是分开的……” “得了，快闭嘴吧！”周阳把小白塞进包里。 “你们人类的感情，也是我非常非常感兴趣的调查对象。”小白的声音不肯罢休的从包里传来，“所以我很希望你能尽快找一个……” “啪！”周阳使劲拍了一下包，足够把小白直接拍瘪。 微弱的细细的声音从包里传来：“马哒！你下次再搞突然袭击，我就自爆给你看！” 第55章 美女校医 黎明军校食堂的饭还不错，主要是免费的，对于身无分文的周阳来说是唯一的选择。 周阳从门口的自助餐台上拿了份午饭套餐，四下观察着这里的学生。 在这里吃饭的大约有三十多人，除了几个上午在神秘领域班里眼熟的人之外，剩下的应该是其他班的。由此推算，黎明学院总共应该有五六十人左右。其中应该有不少有钱人，比起免费的午餐，更愿意花钱去外面喝个咖啡。 韩光独自坐在角落里，对着饭发呆。 “事儿比。”周阳端着饭，走到他旁边坐下，“怎么，饭很难吃吗？” “傻比。”韩光头也没抬，浑身冒着杀气，气氛不对啊…… 周阳顺着杀气发现了目标，三个学生围坐在一张桌子上，一边吃饭，一边瞟着这边窃窃私语，他们说话的音量放的很低，普通人根本听不到。 “哎，看见没有，那两个就是找梁师长插班进来的。” 觉醒者过于敏锐的听觉，有时候真不是件好事儿。 谁都知道，黎明军校需要经过层层推荐和选拔，这里哪个人不是挤破了脑袋才进来。 被黎明之师直接看中，指名送进来培训，也是一种正常现象，并不算什么走后门的勾当，但是这里的大部分人依然嗤之以鼻。因为如果不走后门，又怎么得以见师长一面。 不过周阳对这些事情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还是那句话，反正又不吃亏。 “据说是某个达官贵人的私生子，要不怎么能找到这么硬的后门。”一个尖嘴猴腮的人说道。 “开玩笑，他俩又不一个姓。”旁边那人搭茬。 “得了吧，这事儿还不是很平常？！那些老头子们，包养几个姑娘，有了孩子也不愿认，怕抢了正统，就只能跟母亲姓呗……” 还没说完，三个人全都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墙上。 “尼玛的，下次我再听见小心你们的小命！”韩光一只脚踩在他们刚才坐的那张桌子上。 那三个人哀嚎着爬起来，灰溜溜的逃走了。韩光明显下手有分寸，否则这三个都只是普通人，怎么能扛得住觉醒者的一击。 周阳托着下巴看戏，悠闲的啃着鸡腿。 这时，食堂里的扬声器忽然响起来。 “发现有人打架斗殴哟。”那声音听起来是孔淑真老师，她顿了顿，继续说道，“韩光和周阳两位同学，作为惩罚，请你们负责清扫一个月的食堂吧。” “啊？关我毛事！”周阳惊讶的手里的鸡腿都掉了，气愤道，“大胸变态，亏我还借小白给你玩！” “两个月！！”孔淑真老师怒吼道，切断了扬声器。 食堂里的人都变乖了，再没人出声，连窃窃私语也没有了。大概除了这两个新来的人之外，还没人不清楚孔淑真老师的厉害。 不久，大家就都安静的吃完了饭，陆续离开了，食堂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还不快打扫卫生，认真点！”扬声器吼起来，明显气还没消。 “事儿比，都是你害的。” 周阳无奈的拿起抹布，看着默不作声收拾盘子的韩光。 “傻比！如果你不多嘴，怎么会加一倍！”韩光在沉默中爆发。 “哎，许部长到底是你什么人？”周阳随口问道。 “关你屁事儿！” “得，不关我事儿。”周阳一摊手，表示毫无兴趣，转身继续擦桌子。 “他是我爸。”韩光一脸愤然，“你这个冒牌货！” 周阳的动作僵了一下，仰头望天，擦，原来正牌的早就在这儿等着呢。 这么看来，刚才那三个人确实该打，没毛病。 “好吧事儿比，我原谅你了。”周阳说。 …… 日子就这样平淡无奇的过了好几天。 上午上课，一个睡觉一个玩游戏，估计不到实地考察的环节，两个人永远提不起精神。中午吃完饭打扫食堂，还有扬声器里的孔淑真老师竟然每天都来喊两句督促，这老女人真是闲的没事干。 下午和晚上的空闲时间，只要一回到宿舍，两个人就会骂骂咧咧的没完没了，然而韩光一拿出游戏机，小白就乖乖的跳上他的肩头，再也不理周阳。 这两个网瘾少年。 周阳难得清净，便跑去图书馆打发时间。 如果考不过六门被淘汰，可就糗大了。而且主要是因为，这里实在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要是胖子和小明在就好了，周阳在安静的图书馆里，经常会这样想。 他还记得，梁师长说之后有人会找自己来着，怎么也没个音讯了呢。 终于，第四天一下课，大家正站起身准备离开教室，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美女从门口探进头来。 “周阳是哪一个？”她冲着教室里喊道，声音很温柔。 周阳有些意外的抬起头，“我。” “你跟我来医务室一下。”美女说。 周阳跟在美女医生的身后离开教室，感觉到无数羡慕妒忌恨的目光朝自己刺来。 看来这个美女医生，在黎明军校也算是个焦点人物。 这里的女生并不算稀罕，大约有三分之一，不过要么太普通要么太冷，目前周阳还没有看到过像她这种能让人眼前一亮的。 其实她并没有什么美若天仙的容貌，也没有什么让人浮想联翩的身材，但是整个搭配在一起就变得非常动人，那是一种温柔沉静的魅力。 周阳走在她身后，她柔软的长发洒在白色的外套上，在走廊里那被窗棱隔开光影之间平静的走着，像一湾清澈的湖水。 美女推开医务室的门，室内和普通的门诊一样，桌子前有一个医生的座位，桌子侧面有一个患者的座位。 “坐吧。”美女轻轻的说道。 周阳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局促，慌忙拉开患者的椅子坐下。 美女也在医生的位子上坐下，说道：“你好，我叫殷茵，是这里的实习校医。” 殷茵朝他微笑着，那双漆黑的瞳孔深邃无边，那温柔的微笑简直有毒。 周阳赶紧收回目光，“你好……” 这时，小白从他包里探出脑袋，忽然眼睛发亮，嗖的一声就蹿了出来，撒了欢儿的朝殷茵怀里扑去。 周阳发挥了觉醒者的最快手速，一把抓住正扑在空中的小白，飞速塞回包里，把包扣死，一气呵成。 “发生了什么？”殷茵觉得眼前有东西闪过，有些疑惑的问。 “什么都没有！”周阳很肯定的说。 “好吧……”殷茵歪着头，很可爱，“那我们现在开始说正事儿。” “嗯。” “我先告诉你一些事情。”殷茵看着他的眼睛。 一段不属于自己的意识从对面传来，缓缓的飘进周阳的脑海。 一个显微镜下的世界在他眼前展现开来。 在纯白色的背景下，各种近乎透明的细胞毫无规则排列着，密密麻麻，有些细胞慢慢蠕动着，有些细胞则流动着穿行其间。 其中有一种淡红色的细胞引起了周阳的注意，因为它在突然之间吞噬了三个周围的细胞，将它们变为自己的一部分。 吞噬之后，那红色细胞变得强壮有力，颜色越发鲜艳实在，比起周围那些近乎透明的孱弱细胞，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 随着时间的流逝，它吞噬的速度缓慢了下来，变成了进食一般有节制的吞噬，繁殖一般有节奏的分裂，每个细胞的体积并不再变大，密度却变得更浓厚，鼓动变得更有力。 那道意识让他自然明白，这就是进化者的细胞，而那些被吞噬的，就是人类原本的细胞。而进化者的细胞，只有通过不断吞噬，才能维持正常的活跃状态。 展示在他眼前的，不过是人体内及其微小的一部分，而正在发生这种吞噬的地方，遍布全身上下数以亿计。 殷茵看着周阳的瞳孔微微扩散了一下，马上又恢复正常，便朝他问道：“明白了吗？” “明白了……”周阳说，然后诧异的问道，“你也是？” “是的。” “这里有多少人是？” “没有了，除了梁师长和我们。”殷茵依然微笑着，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比较特殊吧，我不会打架，大概进化到别的方面去了。” 殷茵站起身，将医务室的门锁上，然后拉开角落里一扇蓝色的医用隔帘。 隔帘后面，是一扇厚重的铁门。 整个铁门漆成了和墙壁一样的白色，但锁孔与门把手都还留着，看起来并非要刻意掩盖成密室，只是不想让普通的患者产生兴趣而已。 殷茵从兜里拿出钥匙，“啪嗒”一声拧开门锁。 “跟我进来吧。”她说道。 周阳疑惑的站起来，走进那扇门，发现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实验室。 室内正中有一张病床，床边有输液用的支架，虽然陈旧了些，但是很干净。墙边一排的玻璃橱窗里，摆着一摞摞的资料和医用器械，角落里还有一个冷藏柜。 虽然一切都很干净，病床的白色床单一尘不染，没有任何污渍，柜子里也没有一瓶标本，但眼前这昏暗陈旧的充满了医院味道的环境，还是让人联想到恐怖电影，不由得背后发凉。 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周阳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殷茵。 “躺下。”殷茵指着那张病床说道。 第56章 秘密基地 周阳诧异的看着殷茵。 “躺下。”殷茵指着那张恐怖病床，又说了一遍。 周阳将信将疑的躺在了病床上，觉得自己像个将要被解剖的标本，主刀的还是一位如此静静的美女。 殷茵把病床边的束缚带系上，固定了周阳的双膝、双手、前胸和下腹部，绑得像个粽子。 “你要干嘛……”周阳说，难道进化者都是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吗？ 记得当时聂寒冰也是这样。 他感觉了一下束缚带的强度，觉醒者的程度就可以轻易的挣脱，所以他并没有反抗，真不知道给进化者系上这个有什么意义。 “不会害你的，放松点。”殷茵还是那样微笑着。 这微笑太醉人了，和这恐怖的气氛一点都不和谐。周阳心想，如果等会儿有情况，自己一定会夺路而逃，却舍不得攻击她一下。 殷茵从冷藏柜里拿出一袋浑浊的液体，挂在输液架上，用娴熟的动作开始准备点滴。 “这是你身体需要的东西，梁师长说这样更好接受一点。”殷茵放掉输液管里的空气，看着一滴液体从针头里滴出来。 周阳似乎明白了，这就是补充给进化者的细胞，也就是所谓的食物。 针头温柔的穿进左前臂的静脉，殷茵的手指有些凉，很舒服。 随着液体的缓慢注入，周阳感觉到活力渐渐的充盈了他的身体，刚才看到的细胞吞噬的微观世界似乎又浮现在他眼前。液体中的活细胞被自己的血液细胞吞噬，或被血管壁吸收，或随着血液流动被带到全身，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吞噬吸收着久违的食物。 周阳很平静。 殷茵显得有些疑惑，歪起头问道：“你之前进食过？” 周阳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想起聂寒冰的那第一杯血腥龙舌兰，他喝过之后立刻出现了兽瞳，他被一种毁灭的冲动支配，有那么一瞬间的失态。 聂寒冰曾经说，进化者第一次进食都会这样，原来束缚带是做这个用的。 “不乖哟。”殷茵笑着说，“本来想给你解释的，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不过我们这里的东西都是正规渠道弄来的，医院或者实验室的剩余材料，我们没有做过坏事。” “我也没有做过坏事。”周阳有些窘迫。 殷茵体贴的把束缚带解开了，周阳坐起来，和她一起并排坐着，时不时偷偷看一下她的侧脸。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实验室沉浸在完全的安静中，只听得见两个人的心跳声。 哦，不，只有周阳一个人的心跳声。 殷茵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就好像完全不存在，但存在感却又大到整个世界。 周阳仰头望着天花板角落里的水渍，觉得眼前的画面不再像恐怖电影，更像灾难片里男女主角藏身的秘密基地。连那惨白的日光灯光线里，都忽然多了很多五光十色的光谱。 他的右手紧挨着殷茵的左手，他有种冲动想碰碰她的手。 但是他始终没有动，还是不要把人家吓坏了才好，沉住气，慢慢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全身的细胞都在进行着吞噬活动，周阳觉得心跳的有点快，脑子有点抽。 要不要找点话说？ 你多大？问女士年龄多不礼貌啊。 你来多久了？问这干嘛。 你有男朋友吗？你喜欢什么样的？ 马哒！老子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以前泡姑娘的经验都上哪儿去了？！ “神秘领域的课有意思吗？” 最终还是让殷茵抢先开口了。 “无聊死了。”周阳说。 殷茵扭过头来看着他，神秘的笑道：“下个月记得选环境与生物医学哦。” “嗯？” “下次课，我开始担任讲师助手了。” “好啊，一定去！”周阳高兴的点头。 糟糕，好像把话题给完结了。不像我的风格啊…… “我可是个学渣，考试的时候还得拜托你手下留情。”周阳终于挤出来一句正常的话。 “有不会的来问我好了，别的课也可以问我。”殷茵有些不好意思，“除了单兵作战和武器专精，剩下的我都考过了。” “你也曾经是这里的学生吗？” “是啊，去年的这个时候，梁师长招我进来的。因为不小心用意识跟他对话了，然后他就给我讲了很多，让我来学习。其实我本来已经填好了志愿，要去考医学专业，然后进联盟科研中心谋个职位的，谁知道遇上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机会，竟然进了黎明之师的医疗队。” “那算起来，你应该是刚刚从这里毕业的？” 殷茵摇头笑：“我用了三个月考过了八门课，然后就毕业咯。” “三个月考八门啊……很厉害。”周阳叹道，普通人光听课都听不过来，学渣更是想都不敢想。 “梁师长安排我在这里实习，任务需要我的时候我也会一起去，主要是在后方给伤员急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会打架啦。” “那不是挺好的。” 你这种人就是需要别人保护的，比如我。周阳没说出来。 马哒！今天怎么回事儿，脑子里总蹦出这么酸不溜湫的东西！ 又是沉默…… 小小的秘密基地里，只有命运相通的男女两人，这种狗血镜头，在电影里看起来都美的一批，为什么到了我这变得这么尴尬？！ 这样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那袋液体终于输完了。 “以后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一个月来一次就好。这件事只有我们知道，不要乱说哦。”殷茵说着，又从冷藏柜里拿出一袋挂上。 “还有吗？”周阳疑惑的问。 “你可以走了，这是我的。”殷茵不好意思的笑，挽起袖子，单手系着止血带。 “我帮你吧？” “好。” 周阳的手指触到殷茵光滑柔软的肌肤，觉得自己的心跳至少快了一倍，用尽全力才使自己保持自然。 虽然没学过医，但是他用感知很容易找到针头和血管的位置。 “可以吗？”周阳小心翼翼的把针尖穿进静脉血管。 “再插深一点。” 额……好一句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周阳脸上的表情很明显的僵了一下，然后又故作镇定的继续把针头推进血管大半，照着刚才殷茵的样子用医用胶带固定好。 “不好意思，我好像说错话了……”殷茵还是那样安静大方的笑着。 …… “魂不守舍。”小白跳到周阳的肩上，“我在你们人类的电视上看到过这个词，就是形容你现在的状态。” 周阳坐在花园广场的台阶上，手里夹着一根烟，却几乎没抽过，都要烧到手指了还浑然不觉。 “小白，她可不是孔淑真老师，你要是再敢打她的主意，我就把你送到科研中心去大卸八块。” “你们人类很奇怪，”小白上蹿下跳的，“你想见她，为什么不直接去校医室？” “你傻吧。她肯定会问，你怎么来了？我说，我说什么？” “我想你了。” “马的，牙都酸掉了。” 好在过了没几天，神秘领域的实地考察开始了，周阳终于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了。 两架战斗直升机将全班一共十八个人载到第三大区东部的海岸线附近。 周阳第一次见到海。 相信几乎班上所有的人也都是第一次见到。 在这人类早已退居地下的时代，即使小部分人类已经回归地表，活动范围依然很窄。海滩上的嬉戏，早已成为旧时代的传说。 冰冷的海水卷着白色的浪花，呼啸着，一层层涌上沙滩。没有了阳光的折射，海面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深灰色。 目之所及的海面上，漂着从北方断裂下来的冰山残块，海岸线不远处，有一座旧地表时代的城市废墟，巨大的码头残骸暗示着这个海港城市曾经的繁荣。 当然最吸引人眼球的，是海面不远处那座翠色欲滴的离岛，整个岛屿都被郁郁葱葱的绿色植被覆盖着，在这个地表普遍低温，缺少阳光的环境里，实属罕见。 原本以为那是海潮暖流经过的地方，后来经过无人机的探测，发现正相反，那里是寒潮经过的地方，平均温度大约在零下十度，这温度已经几乎和冻土地带一样了。 在如此寒冷的环境中，为何会有这么一座绿意盎然的岛屿？科研中心表示了极大的兴趣，希望可以实际踏进去看一看其中的生态，也许能找到人类在地表上存活的新希望。 出发之前，他们已经用了一天的时间研究过资料和无人机拍摄的视频，以及空气的采样。 “我们这次的任务是带回一些奇特的动植物标本。大家不要以为这是参观游览，我们没有那个闲工夫，都小心一点。”老教授叮嘱道。 “相信你们既然进了黎明军校，肯定多少有一些自保能力，但是我要提醒你们的是，绝对不要分散行动。目前无人机并没有探测到任何土著生物，辐射正常，空气中也没有任何异常成分。但是未知的东西总是危险的。” 老教授讲完，大家开始忙碌的准备充气皮划艇，一共五支划艇，离开沙滩，向不远处的那座小岛划去。 直升机将在三天后返回这片沙滩接他们。 第57章 病毒 从一踏上岛屿开始，周阳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被一道目光盯着，尾随着。但是环视整个树林，却又说不出那道目光来自哪里，似乎根本没有，又似乎无处不在。 整个小岛感觉很奇怪。 说奇怪是因为，走了这么久，只有一种植物。 那是一种正好一人高的灌木，手掌大的叶子呈现出鲜艳的翠绿色，周围的温度很低，口鼻中不停的冒出白雾，但叶子上却没有结霜。 脚下是松软的泥土，没有结冻，没有杂草，甚至没有一片落叶。 “事儿比，你感觉到了吗？”周阳看向走在后面的韩光。 擦，这厮竟然还在边走边玩游戏！ “什么感觉？”韩光终于不情愿的把游戏机关掉，揣进兜里，一脸茫然。 “算了，没事。”看来觉醒者也感觉不到危险警报。 但是紧接着，老教授叫停了大家。 “大家先停一下，注意听我说。”老教授叮嘱着，“这里有活物，大家切记不要分散行动。记住，我们的任务是观察和取样，不要擅自开战或者毁灭。” 直升机三天以后才会来，所以在这三天之内，他们是完全孤立无援的状态。 不过按照老教授的说法，既然异常现象只局限在岛上，那么一旦遇到危险，用来时的皮划艇逃离小岛，是最机动快捷的方法。 五艘皮划艇停靠在岸边，已经看不到了，前后左右都只能看到茂密的灌木，疯长的树叶遮住了视线。 “我们在这里调整一下，然后继续往深处前进。” 老教授说完，把背包放在地上，拿出放大镜，还有一堆密封试管和培养皿，小心翼翼的观察起土壤和植物来。 几个有兴趣的学生也跟着效仿起来，周阳站着没动。 那些实验用品，他连拿都没拿，他包里装的都是刀，枪，子弹，还是子弹。 好在跟他一样不感兴趣的人占了大多数，大家三三两两的开始闲聊。还有一个女生拿着相机，咔嚓咔嚓的对着灌木林各个角度到处乱照。 “老师，”周阳打着哈欠，随口问道，“为什么地上没有落叶？” 老教授戴着手套，摆弄着一片叶子，使劲拽了拽，竟然没能揪下来，“是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这个绿色，看起来并不是叶绿素，而是某种别的物质使它们呈现绿色。至于具体是什么，我还需要拿回去点研究研究。” 一个男生索性从包里拿出一把园艺剪刀，剪下一片叶子。 瞬间，叶柄中忽然滋出一小股鲜红的液体，像断肢处飙出的鲜血一般，一股脑喷在他脸上。 那男生吓得大叫一声，慌忙拧开饮用水瓶冲洗。 然而沾到皮肤的液体很容易被清洗干净了，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虚惊一场，那男生松了口气，把好不容易剪下来的叶子放进密封的标本瓶。然后他举着标本瓶呆住了。 只见那片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变干燥，收缩枯萎，然后化成一小撮白色粉末。 “太神奇了……”那男生喃喃自语。 “离开本体的部分迅速死去，是物种对自己本体的一种保护，以防自己的秘密基因被别的物种拿去。”老教授解释道，“现在地表上的物种，进化得越来越难以对付了。” 小白趁没人注意，从周阳的包里跳出来，到处撒欢儿。它咬住一片叶子，吞掉，连那叶脉里流出鲜红的液体也一起吃干净。 它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生物，到底是植物还是动物？小白歪着脑袋，正准备去咬一口树干，忽然发现自己的耳朵被一只手提了起来。 “乱吃东西。”韩光说道，四下张望一时没找到周阳，干脆把小白塞进了自己包里。 老教授的采样工作告一段落，收拾好东西，朝大家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你们中间应该有四位觉醒者，举手我看一下。” 果然，除了周阳和韩光，还有两个一直比较低调的男生也举起手来。 “这植物很可能是活物，也许某种条件会激发它们，所以，麻烦你们四个尽量走在队伍前后和外围，以防万一。我们需要赶在天黑前到达岛屿中央。”老教授说着，继续往前走去。 从无人机航拍的照片上看，岛屿的中央部分没有植被，似乎是一座环形的死火山。 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候，大家到达了山脚，仰望着山脊上覆盖的厚厚的冰雪，山麓下是黑色的火山岩地带。 周阳看了一下温度计，现在外面的气温是零下四度。看来还没有到最冷的时候，但是这温度对于长期生活在生存区里的普通人来说已经是非常非常冷了。 分配好值班时间之后，大家就纷纷支好帐篷，躲在里面再也不肯出来，联盟特制的地表军用帐篷保暖效果非常好。 周阳打开包，想问问小白来着，却发现小白不见了。 又去哪里撒欢儿了…… “小白！”周阳拉开帐篷走出来，朝灌木林中喊道。 入夜的灌木林中一片黑暗，但却不是那种完全没有光线的漆黑，在那片浓浓的化不开的绿色深处，好像潜伏着什么东西。 周阳把感知域延伸过去，却并没有什么发现，全世界都是那种很奇怪的被窥视感，搞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事儿比，你看见我的小白了吗？”周阳敲开韩光的帐篷。 “在我这儿呢。”韩光打开背包，“傻比，看好你的宠物，别让它乱吃东西。” 韩光把手伸进背包，忽然眉头一紧！ “这什么玩意儿！” 一大坨白色的软塌塌的东西被他拽了出来，惊慌失措的朝背后一甩手，就扔出了帐篷。 “特么什么东西？……”他回头问周阳，却发现周阳已经不在门口了，连他扔出去的白色不明物质也消失了。 见鬼了。韩光坐在帐篷前愣了好久。 …… “你怎么了？”周阳拉好帐篷，用手指戳着那一团不明物体。 “你不会是死了吧？”又戳。 “小白，你们巴拉巴拉族不是不会死的吗？”继续戳。 “喂！喂喂！”使劲戳，疯狂戳。 “吵个毛线！”小白终于说话了，声音很虚弱，“我吃了一片叶子。我在分析它，我需要静静。” “好吧……” 周阳看着软塌塌静悄悄的小白，无聊到发困，倒头便睡着了。 灌木丛林深处，无数只绿色的眼睛散发着幽幽的光芒，紧张的盯着那一片帐篷。 …… 第二天清晨，周阳被小白的爪子拍醒。 一睁眼，小白又恢复成了神气十足的小白兔，松鼠似的用前爪抱着几片树叶子，放在周阳眼前。 “来，吃了它！” “干嘛……”周阳睡眼惺忪。 “里面有一种特殊的病毒。” “病毒你让我吃？！” “根据我对你细胞的取样，和这种病毒融合分析的结果，吃了它，你将有20%的几率产生极为强大的抗体，可以抵御一切病毒。” “剩下80%呢？” “病毒进化，你挂掉。” “……那吃个毛线，你当我傻吗？” 说话间，几片叶子已经化为灰烬。 “我不管啦，你直接去树上咬吧！”小白气乎乎的钻进背包。 周阳没了睡意，拉开帐篷，发现天刚刚微亮，十几座帐篷之间一片安静，只有老教授的身影正蹲在地上，刮下岩石表层上的粉尘，装进小瓶子里。 “杨教授早。”周阳打着哈欠。 第一次上课时他和韩光迟到了，错过了杨教授的自我介绍，后来才听说，这位老爷爷可以算是黎明之师里资历最老的研究人员了。 五十年前地表生存区建设之时，他就已经是科研队的一员了。现在退休后依然在黎明军校讲课，七十岁的高龄还每次都亲自带学生外出考察，真是不容易。 “早啊。”杨教授抬起头，白胡子上挂着一层霜。 周阳看着眼前的灌木丛，“这些植物到底是什么？” 小白说里面有病毒，不知道这位老爷爷有没有看出来。 “根据我的猜测，”老教授站起身，“它们已经失去了植物的特性，应该叫……病毒寄生体。” “病毒啊……”跟小白说的一样，不愧是资历最老的教授。 “我用显微镜看过，这些植物细胞已经失去活力，只是外表被固定在了健康的状态表象。我认为这应该是一种植物病毒，当然还是要回去让那些微观生物学家用电子显微镜研究之后才能下结论。” “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年轻人，你一定没有好好听过生物课。”老教授笑到，“不是所有的病毒都是危险的。一滴海水就含有1000万个病毒颗粒，地球上的病毒数量是其他任何细胞生物的100倍，它们以压倒性的优势主宰了整个地球。” “病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的进化速度。就好像这种植物病毒，目前应该对人类没有危险。不过，一切都看它们的进化速度了。” 老教授仰头望天，“按照它们现在的特性来推断，如果真的进化到能感染人类，应该是……” “丧尸的电影，你看过吗？”老教授说。 第58章 瘟疫的种子 “有的病毒会破坏细胞，造成某种免疫缺陷，但是有的病毒则不会造成明显的临床症状。它悄无声息的传遍你的全身，改变你的dna，继而在身体活动的各方面发挥主导作用。”杨教授讲道，苍老的声音在寒风中颤抖。 “这种病毒就是后者。它们侵入了植物体内，改变了植物原有的基因，虽然外形还是健康的植物，绿叶繁茂，但那只是一种表象，实际这些植物已经不再进行任何光合作用。如果这种病毒进化到可以感染人类，那么按照它们的这种特性推断，那便有可能产生丧尸，即身体已经停止新陈代谢，行为受到病毒控制的感染体。” 周阳一脸茫然的看着老教授。 有不少人已经醒来，大家听到这一席话，都心惊胆颤的围上来。 “呵呵，讲多了，只是我个人的臆想而已。”老教授随意的挠挠头，让大家不要介意。 “人类和动物可不像植物这么简单，因为我们的大脑有行为控制能力，所以它们必须先进化到既可以杀死大脑，又可以保留肌肉运动的神经元，光这一步这就需要很复杂的进化。而每一次微小的进化调整，都会带来我们本身免疫能力的抵抗，和被发现的危险。联盟科研中心的微观生物学专家，会在这之前就把它们灭掉。” “而且，这岛上并没有别的植物和动物，除了证明它们足够强大到吞噬一切资源之外，也充分说明了这种病毒的单一性，所以它们进化起来要更难的多。” “行了，赶紧去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吧。”老教授故作轻松的摆了摆手，示意大家散去。 但是谁都能看得出来，他脸上的笑容里明显露出担忧的神色。 快到了，应该就快到了…… 杨教授心里想着。 瘟疫，这个几乎已经被遗忘的名词，应该就快到了。 记得地表回归计划设立之初，被联盟列为第一风险的，不是寒潮，也不是野兽，而是病毒。 但是人类走上地表之后，却意外的顺利，没有出现任何感染怪病的大面积疫情。推测其中的原因，大概是人类在地表消失的太久了，按照病毒如此之快的进化速度，目标的缺失使得它们朝着其他方向进化了五百年，以人类为感染目标的病毒越来越少。 如今，人类又突如其来的回到了地表，在地表上的探索和建设轰轰烈烈的进行，无处不在的病毒已经虎视眈眈了这么多年，也差不多该进化到可以威胁人类的程度了。 大家收拾好了东西，天光已经大亮，第二天的行程开始了。 “今天不进丛林。”杨教授说道，“咱们沿着环形火山的山麓走一圈，观察一下这岛上究竟有没有其他生物。” 一行人走走停停，小岛并不大，火山岩的范围也很小，很快就走了大半圈。 大家越来越不耐烦，怨言纷纷。 “教授，我们除了看到会喷血的树，其他什么神奇现象都没有发现耶。” “是啊，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岛。” “什么都没发生还不好？难道你想把命丢在这儿？！”有人反驳道。 “但是很无聊啊。” “无聊？你以为来旅游的！” 后面吵成一团，杨教授好像没听见一般，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自言自语：“难道真的没有别的生物？不可能……” 即使有病毒在作怪，单一生物形成的生态圈，也是十分罕见的。 这时，后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叫：“张豪，你怎么了！” 只见一个男生软软的晕倒在地，旁边那人疑神疑鬼的碰了碰他的额头，叫到：“烧得这么厉害！你怎么也不说一声！” 那个叫张豪的男生缓缓的坐起来，双目有些走神，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什么话。 这不正是昨天那个被灌木的汁液溅了满脸的男生？！ 杨教授走过来观察着病人的样子，说道：“我们就地休息一会儿。” 人群中传来一阵紧张的窃窃私语，显然，每个人都对早上教授说的那番话心有余悸。 “发烧，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升高体温是为了抑制病毒在体内的复制速度。”有人自做主张的站出来，“昨天还有谁碰过那种植物的液体？” 大家一致摇头。 韩光忽然想起了什么，目瞪口呆的扭过头看着小白，小白嗖的蹿到他肩上，亲昵的舔了他一下。 他一时竟然忘了躲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家的目光已经聚焦到他身上。 “你那宠物没乱跑吧？” 完蛋！韩光心里暗骂，这回成了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如果把小白揪出来，被它舔过的自己岂不是也要倒霉？ “没有没有！”韩光赶紧说，“我敢保证，昨天它一直都在包里没出来。” 话说，这个就会添乱的玩意儿什么时候变成自己的宠物了！打死也不能要！ “好可爱！”那个拿着相机到处乱照的女生凑过来，冲着韩光笑，“你的宠物啊？” 韩光咽了下口水，违心的答道：“额对……我的宠物……” 小白又撒了欢儿的扑向那女生，在她怀里蹭来蹭去，韩光不知道该看小白还是不该看小白，简直要流鼻血。 周阳置身事外，憋笑憋到内伤。 休息了一阵子，张豪恢复了些精神。 “没关系，我估计是昨天着凉了，过一会儿就好。”张豪说道，表情有些不自然，“我从小就总是这样。” 一行人继续沿着山麓前进。果然到了下午，张豪的烧就退了，除了面容有些憔悴之外，看起来并无大碍。 天黑之前，大家选了一块平坦的地面作为露营地，杨教授说道：“大家今天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到对面海岸去等直升机接应。” “不是三天吗？还有一天直升机才来呢。”有人问到。 “对面海岸安全一些。”老教授没再解释更多，熟练的撑开自己的帐篷。 …… “怎么样了？”休息前，杨教授仔细的观察着张豪的眼睛问道。 “没事了，我赶紧睡了，今天夜里还有排我值班呢。”张豪说完，赶紧拉上了帐篷。 “到底是谁赢了？”老教授站在帐篷前自言自语，“你的免疫系统打败了病毒？还是病毒接手控制了你的体温反应？” 他望着如墨渐渐晕染一般黑下来的天空，眼前不远处的灌木丛林渐渐隐没在黑暗中。 其实每一次探索，都有很大的风险。但是正因为这样，才需要不停的探索，以便尽早发现风险。 如果闭门不出，也许可以拖延个一百年，但是与其一百年后与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世界作战，不如主动去试探，在风险还未大到不可收拾的时候，就将它掌控在自己手里。 这是他的坚持，同时也是黎明之师奉行的原则。 周阳是今天晚上的第一班，他悠闲的坐在帐篷前，跟他一起值班的，是那个昨天拿着相机到处乱照今天又被小白骚扰一溜够的妹子，叫苏萌萌。 苏萌萌依然在拿着相机咔咔咔，执着的捕捉着最后一丝天光。 “照什么呢？”周阳随口问。 “美景。” “哪里美啊……外面什么都是灰蒙蒙的，哪有生存区里五颜六色的好看？” “切！”苏萌萌表示不屑。 说实话妹子长得还不错，就是不怎么爱理人。反正周阳也没看上，就是闲聊两句。 没一会儿，韩光悄无声息的溜达过来，讨好的说道：“哎，兄弟，换个班吧。” “啥？”周阳惊讶的抬头，忽然换了称呼，肯定没好事儿。 “咱俩换换，你值我这个，下一班儿。” “不要。” “我要是睡着了雷打不动，真的。”韩光说着，眼睛斜瞟着苏萌萌。 “好吧事儿比，让给你。”周阳定好下一班儿的闹铃，钻进帐篷，伸出脑袋笑到，“哎，注意影响。” “得了吧，你以为都跟你似的。”韩光回头瞪了他一眼。 当周阳被闹铃吵醒的时候，已经快到午夜时分。 他打开手电筒，睡眼朦胧的来到外面，发现韩光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值班。 “姑娘呢？”周阳打着哈欠。 “我一个人就够了。” “哟，真体贴。” “你懂个屁。”韩光一脸不高兴的回去睡觉了。 周阳点上一根烟提神儿，结果值了半天的班儿，发现自己也是一个人。 不对啊，另外那个人呢？ 打开值班表，另外那个人是张豪。是发烧睡过头了？还是请假了？ 周阳又抽了一根烟。是不是去确认一下比较好？别死在里面…… 周阳拿着手电筒，找到张豪的帐篷，按响了帐篷的门铃。 铃声闷闷的回响在帐篷里，即使在外面也听得很清楚。 没回音。 周阳又按了一遍，里面终于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喂，你怎么样了？”周阳不耐烦的问。 还是没回音。 帐篷里有东西在看着自己。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包围了他，不仅来自丛林，同时也来自眼前这顶帐篷。 丧尸电影的恐怖镜头浮现在他脑海。 真特么的刺激。 周阳头皮发麻，手不自觉地搭在了腰间的手枪上。 第59章 忐忑归程 丧尸要打哪里才能死来着？周阳握着枪，手心有点出汗。 对，崩掉脑子。 不对，丧尸本来就已经大脑死亡。 小脑？维持身体平衡的那个玩意儿。 在哪儿来着？后脑勺？还是两边儿？ 马的，不记得了…… 这时，杨教授从旁边一个帐篷里走出来，“怎么了？” “不好的感觉。”周阳举着枪，正在犹豫要不要破帐而入。 这时，帐篷忽然拉开了，张豪从里面探出头来。 “对不起啊，我好像睡过头了。”看起来正常到不能再正常。 马的…… “没关系，你睡吧，反正时间也过了大半了，我一个人就行。”周阳沮丧的说道。 帐篷瞬间就拉上了，生怕被看到似的。 一切都很正常，但为什么就是感觉不对。周阳望着那一片黑暗中的灌木丛林，那种被虎视眈眈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在离他们足够远的小岛海岸线上，一些人型生物从四周的海水深处浮游上来，爬上岸边，大口大口的咀嚼着树叶，鲜红色的汁液四处喷溅。 然后，他们保持着足够远的距离，面向小岛中心的露营地，呆呆的站立着，似乎在等待什么命令。 他们的皮肤呈现出灰绿色，动作迟缓而且僵硬，无神的双瞳中泛出幽幽的绿光，死死的盯着露营地的方向。 良久，他们终于缓缓的后退，后退，沉没进深不见底的黑色海水之中。 而在海面之下，无数微小的浮游生物，在暗无边际的海水中散发着淡淡的绿光，四处游动。 岛上那些灌木的根须向海水中无限伸长，在水下破土而出，将浮游生物吸进根须上的细孔，消化，转变为生长的营养。 再远一些的海域中，成千上万绿莹莹的鱼群随波追流。它们一边吞食着那些淡绿色的浮游生物，一边被后面追赶的巨大鲨鱼吞食进腹中。 鲨鱼一个急转身，眼中闪着无比凶猛的绿光，游向无边无际的远方…… 更没有任何人知道，在不远处那座早已废弃的海港城市中，各处阴暗的角落中生着绿色的苔藓，斑斑驳驳，是那种让人不舒服的绿。苔藓断断续续的分布着，一直朝内陆延伸到几公里之外。在那里，一些绿壳的小甲虫从土里钻出来，不知疲倦的向内陆爬去。一些爬到足够远，然后钻进地下产卵，另一些则被路过的鸟类毫不客气的吃掉。 就在离那里五十公里远的一片高地上，联盟的第一个信号基站正在火热的建设中。 联盟期望在不久的将来，将重新复兴旧地表时代的远程电子通讯。 逾千人的工程兵和科技人员的营地里彻夜灯火通明。一个满身酒气的士兵晃晃悠悠的钻进营地外的树林，一边哼着歌一边拉开裤子小解，在他头上的枯枝上，停着一只奇怪的鸟，在黑暗中眨着绿色的眼睛。 在离信号基站工地二十公里远的地方，东阳地表生存区的金色巨蛋静静的伫立在夜色中。 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 第二天一早，大家就收拾好了行李，穿过那奇怪的灌木丛林，一路上小心翼翼的不碰到任何东西。 在他们来时的海岸上，五艘皮划艇安然无恙的漂浮在岸边。 一切都出奇的顺利，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他们回到了对岸的沙滩。一些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仿佛安全逃离了瘟疫之地，另一些人则满不在乎，觉得毫无收获。 无论如何，大家都无聊的等待着明早来接应他们的直升机。 张豪的状态也没有任何异常，甚至开始谈笑风生。 只有杨教授若有所思，愁眉不展，躲在帐篷里不停的写着东西。 入夜，周阳仍未摆脱那种威胁感，他独自坐在沙滩上，望着黑漆漆的海面，小岛已经完全沉浸在夜色中，不见踪影。 “小白。”周阳怅然。 小白从他口袋里钻出来，卧在他膝盖上。 “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小白细细的声音。 周阳吃了一惊，“那怎么办？！我们都会被传染变成丧尸吗？喂，我明天是不是要去告诉直升机，我们带着病毒，不要接近马上返航……” “喂，小白！”周阳使劲摇晃着小白，“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快放下我！你这个学渣。”小白说，“并没有人变成丧尸啊！” “那我们就这样把病毒带回去吗？” “你们不是有科研中心嘛！”小白似乎毫不在意，“我没见过，但是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科研中心啊……” “即使你们这次不带回去，早晚也会有人带回去更厉害的啦！”小白懒懒的说，“除了相信联盟的科研技术，没有别的选择。希望你们的解药和疫苗的研制速度，比病毒变异和传播的速度快。” “……” “谁让你们联盟人从地里钻出来了呢。” 周阳无言以对。 任何追求更好的生活，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祝你好运。”小白说，“祝你们人类好运。” “什么意思……”周阳觉得小白话里有话。 “我要走了。” “为什么？！”周阳虎躯一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胡子老爷爷既然已经怀疑到了病毒，那么回去之后，我猜科研中心一定会进行各种灭菌，所有的生物细胞都要取样，所有携带的物品也都要取样，进行对比研究。” 小白幽幽的说道：“我虽然可以变成任意的样子，却不可以变成虚无。我虽然可以骗过任何人的五感，却骗不过你们的电子显微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人类，还是很厉害的……” “……”周阳心里凉凉的。 习惯了小白一直在，就想当然的以为它会一直在。 “而且，”小白说，“我也要回去做述职报告了。也许我就能升级成为一个光荣的高级调查员了。” “你……还会回来吗？”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会回来的，我对你们地球生存联盟的社会形态的调查还没有结束。不过……”小白仰头看着他，眨巴着眼，“极寒之地核心区域的时间流逝方式和外面是不一样的，我下次回来，也许是一天以后，也许是一百年以后。虽然这些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微不足道，但是对于你们人类来说，却是天壤之别。” “那……你回来的话，还会找我吗？” “当然啦。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你的想法很简单，内心却很丰富，你看起来很傻，其实却很聪明，你脑子经常抽，却很会理解事情。”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在夸我吗……” “总之如果你还活着，通过每个人都不相同的脑电波特质，我会很容易找到你。” 沉默。 沉默得要死。 “小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嗯？” “再过六百年之后，太阳会消失，地球会毁灭，是真的吗？” “太阳不会消失，只会不再为地球带来足够的温暖和光明。地球也不会毁灭，只有你们恒温动物会毁灭。”小白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豪感，“那时，我们阿米巴族将成为统治世界的物种。因为目前还没有发现任何可以与我们匹敌的高智慧变温物种。” “我走了啊。”小白兔跳起来，变回了白色球体，漂浮在他眼前。 “早去早回。”周阳说。 记得以前在地下城的时候出去打野，还有第一次离家去高昌参加特训营的时候，老爸都是这句不咸不淡的话。 现在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才知道，其实是有份量的。 小白飞快的旋转起来，咻的一下就不见了，消失在那浓得化不开的夜幕中。 脚下，一只小螃蟹从沙滩中探出小钳子，看到附近有人，慌忙挖开沙子转身钻了回去。周阳并没有看到，那螃蟹的小钳子是浓浓的深绿色。 …… 第二天，直升机如约而至，顺利的将他们载回中央区。 按照杨教授的指示，联盟启用了最高防菌标准。 直升机降落在专用的灭菌通道。整个飞机和每个人都经过了严格的灭菌，而且和小白预想的一样，所有人的各个部位和所有携带物品都严格的进行了采样，连周阳兜里的幸运硬币也没能逃脱。 然后，每个人都单独隔离了一周。 病毒也许很厉害，隐藏的很好，潜伏期很长，但是它们和小白一样，骗不过科研中心的电子显微镜，和模拟时间加速实验。 周阳度过了史上最无聊的一周。在这一周里，科研中心彻夜灯火通明，报告和专家们在各区和联盟总部之间忙碌的飞来飞去。 这种从未发现的病毒，不仅可以同时在多种生物之间交叉感染，而且变异极其活跃，甚至有在各个感染体之间建立联系的迹象，引起了联盟的高度重视和警惕。 这种病毒在很长的潜伏期之后，会对人类脑部引起不可逆转的破坏，改变新陈代谢功能和运动神经元的控制权，而它们复杂的构造也给基因链的研究造成了非常大的困难，这将是一个长期的艰巨的工程。 信号基站建设中断，所有人员极速撤回。 一周以后，周阳被告知可以回家了。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一下杨教授。”周阳对工作人员说。 第60章 疑点重重 地下科研中心真是大得可以，只是生物学这一个领域的地盘，就已经足够让人迷路好几天。更别说最大的天文学和物理学领域了，而且除了这些理科学领域，还有庞大的人文科学。 工作人员带着周阳走过一尘不染的走廊，来到尽头一扇密封防菌实验室的门前，让他在此稍等。 走廊里的电子屏幕滚动着最新的新闻，所有地表工程建设已经暂停，在疫苗研究出来之前，联盟将停止一切不必要的外出活动。 看起来情况非常严重。 周阳找杨教授的原因是因为，小白曾经说，自己会有20%的几率产生强大的抗体。 不久，实验室的门冒出淡淡的白气，悄然打开，面容憔悴的杨教授从里面走出来。 “情况很严重吗？”周阳问道。 “很严重。”老教授的声音虽然疲累，却依然波澜不惊，“我竟然没有预料到，它们早已进化成型，并且已经开始侵入。目前信号基站工地的工作人员里已经发现感染，但还没有人出现症状。幸亏我们发现的及时，不然三个月以后，整个东阳生存区也许已经沦陷了。” “好几天没有呼吸到外面的空气了。”杨教授拉下了口罩，“你找我？有什么发现吗？” “抗体的研究有什么进展吗？” “很难。它们太复杂了。” “我的血样你们有留着吧？”周阳说，“和病毒融合分析一下试试。” 杨教授有些诧异的盯着他，“觉醒者的试过了，同样也会感染。” “我的。”周阳被盯着有点囧，“可能……我有些不一样。” “好。”杨教授郑重其事地点头，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丝可能性。 “多试几次。”周阳补充道。 “好。你老实呆在学校里，有结果了我会联系你。”杨教授说完，就匆匆的回到了实验室。 多试几次是什么鬼？杨教授穿上防菌服，心里纳闷。 周阳回到黎明军校，发现除了张豪，其他人都被放出来了。 学校里依然如往常一样，虽然食堂的电视机里播放着关于新病毒的联盟新闻，呼吁大家减少外出，很多人却并不以为然。 神秘领域的课程因为杨教授的缺席，提前完结了，所有参加实地考察的人都给了通过，因为毕竟他们带回了第一手病毒样本。其实除了张豪那个倒霉孩子，其他人什么也没做。 韩光靠在床上，拿着游戏机，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哎，你家小白呢？不会是被留在实验室里了吧？”韩光问道。 “丢了。”周阳怅然。 “什么时候丢的？！” “回来之前就丢了。” “你怎么回事！养个宠物都看不好！”韩光吼起来。 真不知道他发什么火…… 小白，你可真是男女通吃，周阳想道，人气快盖过主角了，快别回来啦！ 不过，身边没有小白，周阳还是觉得孤单了一截。 他鼓起勇气，敲了敲医务室的门。 里面传来殷茵那好听的声音：“请进。” “你怎么来了？”殷茵诧异的抬头，“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被关了很久，回来了就想着来打个招呼。”周阳开始不自在。 殷茵只是看着他笑。 马哒，好像又把话题完结了。 “听说病毒很厉害，你没事就好。小心点。”殷茵说。 “嗯，你也是。” 马哒，又完结了。 周阳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出了医务室，仰头望天，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姑娘，就把他的撩妹技能克得死死的。 …… 三天了，依然没有杨教授的任何消息，而单兵作战能力的考试如约开始了。 考试也没什么新鲜的，对手是一个复杂的感应装置，温柔的电子女声告诉你这把要怎么打，橡胶的攻击球不会人体造成任何伤害，里面的感应器会判断你的力量，速度，敏捷，战术，分别给出一个评分，然后计算综合得分。 几乎是在结束的同时，电脑就给出了得分，真是没有悬念。 评分是以普通人为标准的百分制，百分以上难度则呈几何数量递增。具体如何计算的周阳不清楚，据说觉醒者一般在300到500分之间。 周阳在考试中一直保持在觉醒者的水平，并没有用任何进化者的力量，居然拿到了608分，明显比普通的觉醒者要高一个档次。 还不错，周阳并不在意成绩，然而当他看到成绩表的时候，不禁大吃一惊。因为自己竟然不是最好的。 难道有人为了这个沙雕考试，搬出了进化者的力量吗？记得殷茵说，这里除了梁师长和他们，没有别人了…… 周阳定睛去看最上面那个名字：韩光，650分。 “事儿比，你可以啊！”周阳用狐疑的目光看着自己旁边站着的这个事儿比。 “傻比。”韩光一点儿也不意外，高傲的说，“你以为我队长白当的！” 这厮绝对有问题。 可惜小白不在，不然可以叫小白去探探底儿。 接下来周阳选的课程，当然是殷茵推荐的环境与生物医学。 开课第一天，他早早就来到教室，竟然发现前几排的座位已经爆满。看来有美女当助教的消息早已传开。 马的。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没事儿就肚子疼跑去医务室。 周阳索性坐在了最后面，老位置。 上课时间到了，殷茵推开门走了进来，依然穿着白大褂，脸上带着腼腆的微笑，“因为新病毒的研究，这门课的老师忙不开，暂时由我代课。” “现在新病毒的话题热度很高，我们这节课就先讲一些病理学的知识吧。” 接下来的内容周阳就一个字都听不懂了，放佛这个课的任务就是看美女。 “我是不是讲的太难了？”殷茵发现下面大部分的人都是一脸懵。 “不难不难，讲的很好。”前排的学生大声答到。 你们继续装……周阳在最后一排翘起腿。 下午闲暇的时间，周阳又一次鼓起勇气，敲了敲医务室的门。 “请进。” 周阳推开门，殷茵正对着教科书挠头。 “今天去听你的课了。”周阳说。 “我知道，看见你了在最后面。”殷茵不好意思的笑到，“我是不是讲的太难了？” “是……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好吧，看来我还是不适合讲课呢。”殷茵挠头，样子很可爱，“对了，你怎么又来了？” “问你点事情……关于学习的。”周阳说。 “嗯？”殷茵抬起头。 “有没有一种极为强大的抗体，可以免疫一切病毒？” “没有吧。抗体都是针对某种病毒产生的。” 小白没准儿是把概念搞错了。 话说，它根本没有机会接触联盟科学吧，只是看过电视而已。 “那，产生抗体是有一定的几率吗？” “感染时，健康的人都会产生抗体的，至于打不打的过病毒，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该死的小白，用电视上看到的词儿来蒙我。 “怎么问这个？听到什么新奇的理论了吗？”殷茵很好奇的样子。 “没事儿，记得以前电影里看到的。” 闲聊了两句，周阳就起身离开，走到门口，他扭过头来说道：“那个……那些男生，别理他们。没人来打扰你吧？” 马哒。这台词一点都不帅！ “没有，除了你哦。”殷茵笑着，“他们要是找借口没事儿就来医务室，一定会收到孔淑真老师一个大大的惩罚。” “额……那就好。” 周阳看着殷茵那双笑得弯弯的眼睛，深邃的双瞳里闪烁着光彩，心里顿时安静了很多，这几天来乱七八糟的事情，仿佛都抵不过这一个瞬间。 他退出去，轻轻的关上门。 周阳坐在花园广场的台阶上，点燃一根烟。老地方，老情节，小白却不在旁边了。 他又一次仔细回忆小白说的话。只可惜当时没有揪住它问个清楚，现在学渣只好自己开动脑筋。 虽然当时一点都没在意，但是现在想起来那个小细节，越来越觉得里面有问题。 只有20%的成功率，小白为什么那么肯定要让自己吃？还负责送到嘴边？ 我不傻，小白难道傻吗？ 后来，叶子就化为灰烬了，然后小白气乎乎的说：“我不管啦，你自己去树上咬吧……” 为什么要去树上咬？被病毒感染不能产生抗体吗？ 难道和是两个不同的事情？ 小白弄错了概念，他所说的那强大的抵御一切的东西并不是抗体？还是说，树叶是某种特殊的东西？ …… 杨教授终于来消息了。 “你的试过了很多次，没有任何新的发现。” 周阳沉默着。 “东阳生存区已经有人发病了。”杨教授说，“说明感染至少发生在一个月以前，那时，信号基站工地和东阳区的来去自如。这就表示，在这期间，应该还有未被我们掌握的感染者。” “我有一个想法。”杨教授那苍老的声音却显得无比坚强，“我总觉得我们一定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想再走一趟那个小岛。” “是因为那树叶吗？”周阳问道。 “你很聪明。那树叶离开本体不到三十秒会马上化为灰烬，残渣里恢复不出任何细胞或染色体。我试过很多方法，用活细胞的培养皿或者真空，都无法保存。” “我也去。”周阳说。 第61章 重返起源地 教学楼的公告板上贴着一张通知。 “神秘领域实地考察第二期开启啦！参加过第一期的学员优先报名哦！请不怕死的同学明天下午两点到401教室报名哟！” 不用说，这公告和这些语气词一定是出自孔淑真老师的手笔。 其实昨天说完“我也去”之后，周阳意识到自己有些一时冲动，那里似乎不需要一个觉醒者的帮忙，去干嘛？难道真的要去树上咬下一片叶子尝尝？ 喂！小白，你这个说话不负责任的巴拉巴拉族调查员！ 不过他还是溜达到了报名现场，却撞见韩光正从里面出来。 “事儿比！”周阳诧异，“你去干嘛？” “傻比，我当然去找小白。”韩光撂下一句离开了。 失去了卖萌战友的网瘾少年，真的有这么大正能量？！ 周阳拿起签名表，瞬间明白了，因为再前面那个名字是苏萌萌……这帮人，都来凑什么热闹！ 然后毫无悬念的，他也加入了凑热闹的一员。 一共有五个人报名，他们将作为见习生被编入黎明之师，一起执行这次前线任务。 黎明军校说起来是学校，实际已经算是黎明之师的一部分，去执行联盟任务也是常有的事情。 而且杨教授始终觉得，去过一次的人，再去一次也许会有什么新的发现。目前研究停滞不前，只有寄渺茫的希望于此。 这次任务的名字叫“起源”。内容是协助科研队登陆小岛，同时调查海岸线周围的生态环境，看看有没有阻止病毒继续入侵的可能性。 为了防止感染扩大，黎明之师这次出动了五十多人，相比任务的内容来说已经算是很精简，包括战斗队，科研队，医疗队和后勤队。 任务定于三天之后出发。 在这三天里，所有队员接受了满满三天的培训。 培训的内容包括病理学知识，杨教授第一次登岛的日记，病患的各种特征，各种绝密视频，甚至包括低空伞降。 在战斗中任何一个小细节，都有可能毁灭全队，也有可能拯救全队。 能进黎明之师的，一定都不是普通人，所以这些小细节显得格外重要。 培训的第一天，周阳就一眼看到了殷茵的身影，在医疗队里，坐在最前排，认真的听着每一句话。 其实他正犹豫要不要再打扰她一下，跟她告个别，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见。 “很危险的，你去干嘛？”周阳找了个机会，来到殷茵旁边。 “我是黎明之师的，又是医疗专业的，又是进化者，当然要去。”殷茵笑着。 “小心点。” “嗯。” 几句简单的对话，周阳怀着一颗又担心又激动的小心情回到自己的座位。 激动个屁啊！一定是因为没有小白在旁边逗闷子，太无聊了。 然而接下来课堂上绝密的东阳区现状的视频震惊到了周阳。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很多信息并没有公开。 东阳区的病例在短短七天里已升至两百人以上，这只能说明未被控制的感染体数量更多。 东阳全区已经实行禁封令，严禁出门。 视频中，金色的阳光依然灿烂的撒向大地，城市却空无一人。 偶尔有一个“人”影，歪歪扭扭的走在空旷的大街上，拍着街边店面的玻璃门，寻找着可以进入的地方，徒劳的将自己的血液涂抹在墙上，继续向前挪去。 在他身后，一只流浪猫跑过来，舔着墙上的血渍。 看得人背后冷飕飕的。 “当周围的感染体数量越多时，潜伏期就会变得越短，所以整体呈现一个大爆发的趋势。”杨教授讲到。 视频镜头切换到医院，层层密封门之后，是一排排病床，病人被高强度束缚带绑得像个粽子。 他们皮肤呈现灰绿色，眼中无神却泛着奇异的绿光，他们不知疲倦的挣扎着，对所有接近的健康人表现出疯狂的敌意。 “发病后，脑细胞迅速死亡，运动神经元被病毒接管。它们确实会像丧尸一样疯狂的咬人，但是并不会吃肉，因为他们已经没有新陈代谢，他们咬人是为了传播病毒。” 杨教授关掉视频，脸上有些悲痛，“脑死亡不可逆转。他们过不多久就会被处理掉。我说的你们认真听好，对你们来说很重要：一旦发病不可逆转，即使以后解药研制成功，也是不可逆转的！不要因为情绪影响你的判断，那样会毁了你自己甚至你的队伍。” “还有，病毒通过体液和黏膜传播，注意尽量避免近战，比如血液溅到眼睛，都可能感染。” 下面有人开始议论纷纷，杨教授的意思很清楚，无论是谁，即使是亲密的队友，一旦病变，要远离并快速处理掉。 “真特么和丧尸电影一样啊……”周阳伸着懒腰，却感觉背后发凉，“好久都没好好打过一仗了，竟然给我来这么恶心的规则。” “是啊。”韩光心不在焉的应到，眼睛瞟着后勤队里的苏萌萌。 “事儿比，敬业一点，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爆掉你的头，我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 他们所在的战斗队有十五个人。 除了周阳和韩光，还有一个见习生也分到了这里，就是那个上次在食堂里偷偷说闲话被韩光揍了的那个尖嘴猴腮的瘦子，叫黄旭。 不过自从韩光取得了单兵作战能力的史上最好成绩，比觉醒者还强出一大截的事情传开后，再没人敢窃窃私语这两个打扫食堂的私生子。 黄旭每次见到韩光都会陪个笑脸。 韩光也客气的点头，终于有一天忍不住纳闷儿的回头问周阳：“这人是谁？干嘛总跟我打招呼？” 周阳偷笑：“我也不认识。” 在这样的前线任务里，姑娘总是很稀少，这里唯一两个女生就是殷茵和苏萌萌，也许是为了避嫌，俩人总是凑在一起，看上去关系不错。 周阳和韩光互相看了一眼，用目光瞬间达成了组队协议。 “哎，那妞儿不错啊！”课间的嘈杂中，前排有人窃窃私语，说的是殷茵。 觉醒者的听力真是个大麻烦，周阳不自觉的竖起耳朵。 “嘘……”旁边那个赶紧捅他，“你不要命了，打她的主意？那个据说是梁师长的妞儿！” 完蛋。 周阳的心简直在滴血…… 滴个毛的血啊，老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 三天之后，“起源”任务的所有成员整装待发，集合在穹顶附近的直升机停机坪上，五架直升机依次排开。 一切准备就绪，等待着一直没有现身的领队。 全副武装的梁师长走了过来，大剌剌的摆摆手，“准备出发！” 人群里发出一阵欢呼。 看到梁师长亲自带队，很多黎明之师的老队员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这个人看起来威望挺高。 “不用大惊小怪。”梁师长随意的笑着，“病毒害的联盟的任务都取消了，所以我闲的慌。” 这个情敌还真是很给力，人气又高，身材又好，连随便说句话都魅力十足，这种中年大叔拉出去一定可以迷死一堆小姑娘。 周阳的心拔凉拔凉的。 直升机在发动机的轰鸣中起飞，梁师长悠闲的靠在座椅上，拿起通讯器，每个人的耳机里都传来他的讲话声： “我们的敌人，有来自北面冰原的兽潮，未知生物不断出现，来自南面赤道环带的奇怪土著，用着超越联盟科学的精神魔法，现在又多了来自东面海洋的丧尸病毒，还真是热闹。不知道西边，和联盟第二大区中间的巨大山脉里，还能蹦出来什么幺蛾子。” “联盟真是多灾多难啊，没关系，人类终究会走到尽头，人生也终究会走到尽头，大家做到自己满意就好。还是那句话，黎明之师希望所有的人，都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为之奋斗。” “希望下次任务，下下次任务，下下下次任务，你们还能听到我这句话，听到吐。” “咔嚓”，通讯结束了。 这也算是动员？！ 周阳听着梁师长懒懒的声音，却觉得莫名热血。 然而，直升机并没有将他们带到海岸线，因为在离海岸线五公里远的地方，已经发现了丧尸活动的迹象。 联盟认为丧尸这个说法是不准确的，它们的学名叫病毒感染体，但是丧尸这个叫法还是流传开了。 “被你猜中了，老东西。”梁师长依然显得很悠闲。 “自从知道它可以感染人类，那么我推测就一定有被感染的土著。”杨教授向窗外望去，“但是没想到……这么多啊！” 从直升机遥望海岸线，在那片他们曾经降落过的沙滩上，丧尸不断的从海里冒出来，歪歪扭扭的走上沙滩，竟然密密麻麻的一片，不止是人型生物，还有各种动物散布其中。 它们渐渐朝各个方向分散，不知疲倦的向内陆走来。 在那座海港城市的废墟中，也有不少活动着的身影。 虽然称不上是丧尸大军，但是庞大的数量依然让所有人心惊胆寒。 梁师长笑笑，取下通讯器，他轻松的声音立刻传到每个人的耳机里： “咱们兵分两路，一队人玩儿大战僵尸，一队人玩儿荒岛求生。” 第62章 荒岛求生 “一号机把我放下之后和二号机去荒岛求生，听老杨的，剩下的人在这大战僵尸，听我的。开始行动！”梁师长的语气依然轻松，就好像只不过是一场游戏。 一号机渐渐下降，放下软梯。 软梯离地面还有很大一截距离时，一个人影敏捷的从机舱出来，直接就跳了下去，落地处激起一片尘土。 梁师长在尘土中向上面打着招呼，一号机收起没用的软梯，升空而去。 载着科研设备的一号机和载着周阳这些实习生的二号机调整了方向，径直向小岛飞去。 其他三架飞机降落在远离海岸线的空地处，科研人员和医疗人员开始就地从泥土和植被中取样，战斗队分散形成保护圈，有条不紊的向海岸线的方向推进。 大型直升机无法在小岛降落，所有人员通过软梯降落至小岛中心的火山岩地带，毕竟这里视野开阔，比灌木丛林里安全得多。 科研设备和武器补给也通过低空卸载给了他们，直升机便呼啸着离开了。 螺旋桨带起的气流消失之后，岛上一片安静，安静的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别着急，梁立总是搞得这么仓促。”杨教授说，审视着自己的队员，“让我认识一下你们，才好做事情。” 登陆小岛的除了杨教授带的五个学生之外，还有科研中心的四个研究人员，两个负责设备的后勤队员，还有原本坐在梁师长一号机上的殷茵。 一共十三个人，真是个不吉利的数字。 周阳看到殷茵也在，不由得皱起眉头，荒岛上一旦遇到意外便是无路可退的境地，明显那边大战僵尸的后方要安全的多。 “科研和后勤的人员，找个地方把营地布好，设备搭起来，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呆上几天。”杨教授说，“你们几个能打的，注意一下周围的动静，保护大家。” 战斗队只有周阳，韩光和黄旭。不过其中有两个都是觉醒者，也算是高配了。主修武器专精的黄旭从肩上取下一把狙击枪，镇定自若的扫视着丛林的方向。 营地和设备搭建完毕，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你们轮番休息一下吧，夜里可能会有动静。”杨教授说到，“张豪有出现白天昏睡，夜晚精神的表现，我猜他们夜里会更活跃。不要小看他们，虽然脑死亡给他们的行动造成不便，但是他们很可能还是会跑会跳的。” 杨教授盯着那片漫无边际的丛林，露出微笑，“你不让我带走，那好，我就到这里来研究你。” 科研人员拿出特制的取样瓶，穿上保护服，在战斗小队的保护下向那片丛林走去。 在微暗的天光里，一片片树叶被取下，飞快的分离结构，制成标本，送进营地里的电子显微镜下。同时那红色的汁液在被迅速的混合进无数的样本瓶中，试验融合反应。 “不一样！不一样！”杨教授在营地里喊着，“这个才是原始病毒，和感染体里面取到的是不一样的！它感染之后会隐藏和转化一部分关健基因！它为了不让我们发现这个秘密，所以原始病毒离开本体后会马上化为灰烬。” 这时，最后一丝天光已经消失在西边的地平线上。 营地灯光被挡在遮光帐以内，一片黑暗降临，所有人员退至营帐内。 三个战斗队的队员在营帐前警戒着，面前是一片大约百米的开阔空地，便于战斗，之后就是那奇怪的灌木丛林，此刻已经溶入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周阳和韩光开启了感知域，黄旭时刻看着夜视瞄准镜。 虽然至今为止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但是杨教授说过，夜晚可能会更活跃。 周阳在外面看不见研究的情况，只能听见杨教授兴奋不已的声音，“我把目前得到的基因资料复制一份，你们每人拿一份，明天谁出去了马上交给科研中心。基因研究是个很大的工程，我这里这些设备和人手可完不成。接下来就是看看这些融合样本中能不能产生有效的抗体……” 夜渐渐深了，营帐里的研究人员依然在彻夜忙碌着，苏萌萌已经在旁边睡着。 周阳有种不好的预感。 和之前那种虎视眈眈的感觉不同，现在他从对面的黑暗中感觉到的是另外一种奇怪的气息。如果一定要表达的话，他觉得现在那些病毒很生气。想方设法隐藏了多年的秘密被人发现，苦苦经营的感染大军面临崩溃，是的，病毒很生气。 这时，如同上次一样，无数灰绿色皮肤的人形生物已经从海底深处浮游上来，在足够远的岸边陆陆续续的登陆，进食，然后面朝小岛中心呆滞的站着，似乎在等待什么命令。 如果说上次是为了让这些愚蠢的人类把病毒带回去，那么这次，它不会再让这些聪明的人类活着离开。 忽然，灌木丛林中发出窸窸窣窣的碎响，外面防守的三个人立刻神经紧绷起来，却没有发现目标。 紧接着，动静越来越大，逐渐变成哗哗的风声，所有的叶片疯狂的无风自摇起来。 同时，在海岸线附近呆呆站立着的丧尸大军，也齐齐的迈开步伐，从四面八方向小岛中央汇聚而来。 来了！ 但是还不够近。 周阳打开了营内通讯，“准备紧急情况！” 那树叶仿佛活物一般，疯狂的摇动着，无论对觉醒者的感知，还是狙击枪的瞄准，都是很大的干扰。如果此刻有生物在丛林中，后果不堪设想，也许直到被悄然袭来的丧尸攻击，都不会提前发觉。 幸好他们面前还有百米来宽的空地。以觉醒者的手速，即使是敌人蜂拥而上，也足够时间清理干净。 “丧尸要来了吗！”一个科研人员惊慌失措的掀开营帐。 “我不喜欢这个叫法，那只不过是被感染了的土著。”杨教授走出来，镇定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收拾重要的东西吧，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 当第一只丧尸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面朝三个方向的枪声几乎是同时响彻天空，然后，就几乎没有停过，响成一片。 周阳和韩光每人配发了两支觉醒者专用的a级手枪，每发子弹都可以让一个丧尸的头颅整个化为一蓬血雾。黄旭的狙击枪用的也不错，枪枪爆头，从面前穿进，在脑后开出一个大洞。 渐渐的，尸体在黑暗中堆成一圈小山。 情况还算平稳，没有丧尸能接近百米范围之内。 “尼玛的，没完没了。”韩光骂道，觉醒者的感知域长时间开启，非常消耗精神。 “擦！直接轰平了不行吗？！”黄旭也开始屡次出现失误。 杨教授走了出来，“我说不准大规模爆破性武器会带来什么后果。看起来他们目标性非常强，我们弹药也是有限的，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试试。希望这些生物不会还留着什么杀手锏。” 感知域在黑暗中延伸出去，陆陆续续往这里走来的丧尸不计其数，不仅仅是人形生物，还包括感染的食腐狼群。 三个人快速交换了一下目光，这才仅仅过了一个小时，坚持到天亮，不太可能。 黄旭迅速的抄起火箭筒，以绝不亚于觉醒者的手速装填了火箭弹，朝着他防守的方向来了一发。 爆炸的轰鸣声响彻夜空，远处一大片区域被凶猛的火光照亮，碎屑飞舞。这时第二发火箭弹已经呼啸着出膛。 当前方的丧尸被周阳和韩光消灭干净，后方的丧尸则被黄旭用火箭弹轰了一轮之后，战场上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宁静。 三个人终于有空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却不敢坐下休息，更没有放下手中早已发烫的武器。 安静的可怕。 那些树，为什么全都静止不再抽抽了？周阳刚刚有些纳闷，危险警报却在意识里长鸣起来，感知域里却什么动静都感觉不到。 “快！打开强光灯！”周阳一边说着，一边摸出手电筒，朝前方照去。 手电筒的光束照不了多远，就被黑暗吞噬了，什么也没有看到。 强光灯在黑夜里更加容易成为攻击的目标，所以一直没有打开照明。后勤人员将信将疑的将强光灯对准前方，打开开关。 整个营地周围顿时明亮起来，距离百米左右的丛林边缘，横七竖八的尸体胡乱堆起，深红色的血浆和断肢到处散布着，触目惊心。 在它们后面，安静的丛林中弥漫起紫红色的雾气，丝丝缕缕，渐渐向周围扩散开来。 杨教授脸色微凛：“迅速去检测雾气成分！” 两个科研人员迅速穿好防护服，视而不见的跨过满地狼藉，对那紫红色的雾气进行了采样，飞快的奔进营帐，开始对气体进行检测。 “没有病毒！” “没有致命成分！” 检测的结果不断从营帐中传来，雾气越来越重，扩散面积也越来越大，那些满地狼藉已经湮没在雾霭之中。 空中飘来一股甜甜的香味儿，淡淡的清香仿佛夏季的草原。 第63章 雾霭 淡淡的香气在寒冷无风的空气中弥散，杨教授突然脸色大变。 “掩住口鼻，减少呼吸！迅速后撤！”他大声命令到，“立刻给梁师长电报，请直升机来救援！” 周阳第一次看到老教授如此慌张。 这时，营帐里传来喊声：“查出来了！雾气中含类似醚类物质，推测会造成神经麻醉效果！” “你说晚了！”杨教授大怒。 闻到异香的瞬间，他已经猜出一二。 然而要命的是，他们这次没有准备任何防毒措施。 医用隔离服只能避免直接接触，口罩部分也只是简单的过滤型呼吸器，远远达不到高浓度防毒标准。 隔离口罩迅速的发放给每一个人，也许还能抵挡一阵子，但是当那紫红色的雾霭笼罩过来的时候，口罩上的呼吸器在高浓度的毒气下形同虚设，甚至不排除皮肤接触中毒的可能性，到那时，所有人都逃不出死路一条…… “放弃营地，朝山上爬！”杨教授看了一眼隐没在黑色天幕中的锥形火山，高处也许是得救唯一的希望。 “我知道这里有比较容易上山的地方！”苏萌萌举手，“我白天摄影的时候看见的！” 紫红色的雾霭此时几乎已经侵袭到营地边缘。 “快走！”几个科研人员一边保护着保温箱中的样本，一边扶着杨教授离开营地。 周阳从腰间拔出手枪，“你们先走，韩光跟我在最后，雾气里有情况。” 那一片雾霭里，无数的丧尸再次开始毫无顾忌的前行，只有觉醒者的感知域可以分辨它们的位置。 一行人争分夺秒的向山脊攀登，周阳走在队尾，一边随着队伍移动，一边不停的消灭掉尾随而来的丧尸。 这些丧尸和电影里的一点都不像，脸上没有鲜血淋漓，身上也没有腐烂的肉，但是却比电影里的更加恐怖，因为他们走路的速度和普通人相差无几，而且他们并不会嗷呜咆哮，只会悄无声息的出现。 淡淡的清香始终弥漫在周围，透过口罩也能隐约闻到。 渐渐的，周阳觉得开始有些体力不支，手脚发沉，而且反应都慢了半拍。 哦不，简直是慢了八拍！ 周围的一切都渐渐变得不真实起来，大家的说话声听起来像从远方传来的回声一般，不远处的丧尸冒头之后，他竟然没有意识到，等他举枪，丧尸已经离他不到三米。 马的，什么时候过来的！ 子弹击中那丧尸的面门，在脑中爆开，将整个头颅炸成飞溅的碎块，几乎要溅到周阳的脸上。 不知何时，天色已经微微泛亮。 其他人也都出现了症状，整个队伍走的越来越艰难，不得不停下来就地歇息，虽然这意味着吸入更多的毒气并且离丧尸更近，但是没有别的办法。 向下看去，紫红色的雾气完全淹没了整座小岛，正在缓缓向上升腾，如果不是毒气，这风景一定算得上世间美景。 “不行了，你守会儿。”韩光连脏话都懒得说了，软软的跌坐在地上。 “哦。”周阳说。 擦！说一个“哦”他觉得至少用了三秒！这种老年痴呆的感觉简直是糟透了！ 下方的山路上，依然陆陆续续的有丧尸冒出来。 周阳拉开一个高爆手雷，看也不看直接就扔了下去。不然以自己现在这迟缓的反应，一犹豫的工夫，手雷没准儿就在自己手里炸掉了。 杨教授眼神呆滞，绝望的自言自语：“原来这就是它的杀手锏！感染体的缺陷是什么？行动迟缓？那好，它就让敌人的行动更迟缓，聪明……病毒竟然这么聪明……” “教授，再坚持一下，天就快亮了！”旁边一个大圆脸的科研人员说道。 “天亮并不会改变什么……” “直升机会来的！” “如果我没猜错，它不会让我们离开。”杨教授颤抖着嘴唇，“感染体一定也有鸟类……” “鸟类？！”那大圆脸大惊失色，“那我们在这里呆着，岂不是给鸟喂食儿了！” “上面有一个洞穴！大家再加把劲儿！”苏萌萌从更高的地方喊道。 殷茵和苏萌萌走在最前面，吸入的毒气少，看来还有些精神。 “你家妞儿叫你加把劲儿。”周阳捅捅韩光，韩光缓缓扭过头来，表情比丧尸还难看。 喂，这里有一个重度老年痴呆。 殷茵迅速走过来，从兜里取出医用小手电，照了照两个人的眼睛，说道：“这两个吸入的毒气太多，已经不行了，换人垫后。” 马的，被妞儿说不行了什么意思！ “还能站起来吗？”殷茵蹲下来，把周阳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 我擦，必须能啊！ 在殷茵的搀扶下，周阳艰难的挪动着似乎已不属于自己的双腿，向前方走去。 凌晨的空气很冷，两个人口中呼出的白汽交织在一起，殷茵的手也凉凉的，漂亮的睫毛上挂着一层细细的霜，但是周阳只觉得自己接触到殷茵的半边身体暖暖的，甚至开始发烫。 一切都像是梦幻。 迟缓的神经让这种感觉变得悠长宁静。 老年痴呆的感觉，有时候也不错，周阳想，如果没有丧尸，时间静止都可以。 黄旭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先走，然后略有迟缓的举枪，爆掉后面一只丧尸的脑袋。 那个大圆脸的科研人员打开背包，竟然从里面掏出一支冲锋枪，嘿嘿笑到，“我好歹也是考过了单兵作战和武器专精的，不要小瞧黎明之师。” 另外一个瘦瘦的见习生也放慢脚步，朝后方举起枪。 “张豪是我朋友。”他说。 就这样，在后面三个人不断响起的枪声中，一行人继续前行，一转弯，眼看洞口就在前方，那是一个岩壁上的三角形洞穴，易守难攻，用来藏身再合适不过。 这时，微亮的天空里忽然掠过一片阴影，一大群鸟类在铅云压顶中盘旋而至。 “加快速度！”不知是谁喊道。 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一只巨型高山尸鹫俯冲下来，眼中闪过一道凶猛的绿色寒光。 走在最后面的黄旭刚刚抛下一发高爆手雷，就发现自己已经被阴影笼罩，他缓缓的仰头望天，却只看见了一片灰绿色的羽毛随风落下。 一双利爪已经牢牢的扣住他的双肩，尸鹫振翅飞起，轻易的将他拎向空中。 周阳扭过头，在高爆手雷掀起的热气流中，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马的！ 以觉醒者的能力，他救下三个黄旭都不是问题！ 但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他好不容易冲出一步，觉得自己这一步简直特么的用了一年！ 此时，尸鹫已经在空中松开利爪，将黄旭的身体抛向山下那一片紫红色的雾海。 无能为力…… 周阳心跳骤然加快，却依然无能为力。 曾几何时，他曾经体验过这种感觉，那时，他眼睁睁地看着刘一明在他面前缓缓的闭上双眼。 不开心…… 何止是不开心！ 那时他不够强，可是现在呢…… 再强又如何？！敌不过一丝淡淡的麻醉毒气，敌不过一只微小到看不见的病毒。 周阳的眉头都拧在了一起，双眼中忽然红光大作，鲜红色的双瞳死死的盯着黄旭下坠的身影，却依然无法更快一丝一毫。 他只踉跄的冲出了几小步，那身影就已经坠落消失在雾海之中。 “没用的，冷静点！”殷茵拉住他，轻轻的把手放在他眼睛上。 周阳痛苦的闭上眼睛，感觉到殷茵凉凉的软软的手指滑过脸颊，让他心里安静了很多。 再睁开之时，他的瞳孔已经恢复正常。 殷茵沉默无言的拉着他，继续向上走去。 悲痛也慢了八拍才来。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巨大的尸鹫在天空盘旋了一圈，折返而来，从所有人头顶疾速掠过。 周阳带着殷茵猛地扑倒在地，险险的躲过尸鹫的利爪，他们后面的大圆脸却不小心被巨翅击飞，滚下山去，转眼就消失在丧尸群中。 尸鹫并未罢休，闪电般的亮出一对利爪，将旁边那个自称张豪朋友的瘦子提上天空。 那人惊恐的大叫着，将枪膛里的全部子弹都倾泻到尸鹫身上，带着它一起坠向山下。 不过转眼之间，人员伤亡惨重。幸存的人只得加快步伐，拖着已经挪不动的脚步，朝洞口前进。 这时，直升机的轰鸣声从远方传来，不一会儿，一架联盟战斗机就出现在他们视野中。 没有人欢呼。因为，天空那一片盘旋着的鸟群，如黑色旋风一般，向直升机发起了自杀式攻击。 驾驶员看到势头不对，立刻转向加速，却依然被卷进黑色的旋风。 无数的鸟类被卷进螺旋桨，通通变成血肉的碎片，有些一头撞进发动机和排气孔，有些密密麻麻的撞击着舱门玻璃。 不到十秒钟，直升机就已经完全失控，斜斜的坠进远处紫红色的雾海，腾起一缕黑烟，然后被波澜不惊的雾海重新淹没。 没有人回头看，也没有人伤春悲秋，因为丧尸已经几乎袭击到他们身后。由于毒气的原因，他们的移动和反应速度，已经比丧尸慢了太多。 第64章 入侵者的终结 前方，一个科研人员架着步履蹒跚的杨教授，另一个背着硕大的标本箱，已经钻进洞中，苏萌萌扶着韩光紧随其后。 擦的，事儿比什么时候也享受到这么好的待遇了！ 殷茵和周阳走在最后，后方的人员已经全部阵亡，没有了任何防范，丧尸越来越近，几乎已经到他们背后两米开外。 “小心！”苏萌萌在洞口回头，冲他大喊道。 周阳眼角的余光瞥到一只丧尸，悄无声息的朝两人背后扑将上来。 没有犹豫，他一把殷茵揽进怀里，护在身前，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那只恶心的玩意儿。 以现在的神经反应速度，他只能做这么多了。 那张布满尖牙的嘴一口咬住他的肩头，撕扯下一块皮肉，将口中带着病毒的粘液留在伤口上。 没关系。 周阳抱着怀里的殷茵，竟然觉得很开心。如果不是有病毒，他真的很想拉下口罩吻她一下。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回想林雨晴或者李可梦，自己能不能这样做他都说不好，但是这个连手都没牵过的姑娘，而且据说还是别人的妞儿，为什么会值得他舍弃一切？ 想不明白，却毫不犹豫，什么也得不到，却很开心。 周阳把殷茵推向洞口。 然后从腰间抽出那把一直带在身上的传家宝刀，转身砍向那只丧尸的颈间。 那丑陋的脑袋应声而掉，齐齐的切口不停冒出深红色的粘稠血液。 传家宝刀很久没用了，想不到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用。 周阳背对着洞口，随意的挥了挥手，然后接着砍掉第二只丧尸的脑袋。 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 周阳就这样一路砍着，慢慢的向山下走去。 他动作很迟钝，却很准，刀挥得很无力，却很锋利，时不时的被咬到，却浑然不觉。 他走得很慢，因为不想漏过任何一个敌人给身后。 殷茵跌坐在洞口，呆呆的看着周阳的背影越来越远，像个小孩子似的抱着膝盖失声痛哭起来。 周阳只是不知疲倦的砍着，完全凭着条件反射砍下去，动作很慢，但却很执着，和那些感染体一样执着。 刀身上那假冒的恶魔之眼纹样下面，隐隐浮现出鬼头形状的红光。 红光闪烁着，鬼头似乎活物一般，不知是他挥着刀在砍，还是刀带着他的手在砍。 终于，他原路走到山下，清空了一路的丧尸。 很久没有砍得这么开心了，虽然他从来没有把刀用的这么笨拙。 周阳艰难的挪着没有知觉的双腿，慢慢的穿过紫色雾海，走到灌木丛林中，摘下一片那奇怪的叶子，塞进嘴里吃掉。 竟然是甜的哦。 小白，你的述职报告有没有不及格？ 周阳呼吸着雾霭中诱人的香气，他的神经再也支持不住，眼前渐渐暗了下去，化为一片漆黑。 …… 漆黑的天空中渐渐浮现出一对鲜红色的双眼，脚下是鲜红色的河水，打着卷儿流过他腿边，天空下着鲜红色的雨。 “嘿！”周阳说，“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嘛，换个背景。” 红色的双眼沉默无言。 周阳发现脚边的河水不再流动，变成了一潭浓浓的深绿色的死水，气泡不断的从粘稠的水中冒出来，在水面爆裂开，散发出一股恶臭，从里面爬出一只只浑身绿莹莹的巨大蠕虫。 天空开始下起绿色的雨，雨滴落在身上，立刻在皮肤上腐蚀出一个小洞，传来钻心的疼痛。 虽然是幻境，但是那疼痛感却来得如此真实。 周阳站着没动。 “喂，这背景太恶心了，快点换回来！”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周阳知道，这不是它弄的背景。 这是入侵，他需要找到罪魁祸首并且杀死它。 鲜红的双眼退到天际。 “我能做的有限。”恶魔低沉的声音传来，发出吃吃的奸笑，“个人的体质再强悍，也只不过是这个世上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你说呢？” 雨越下越大，绿色的雨滴不停的灼烧着皮肤，周阳忍着浑身上下传来的刺痛，向前走去，那里的地平线尽头，有一片绿光。 他走上岸，晦暗污秽的土地上，到处是正在腐烂的尸体和蠕动的蛆虫。 枯萎的树枝像无数从地下伸出的巨手，把扭曲的枝条伸向天空，树枝上结着硕大的毒瘤，带着病毒的蜂蝇在其中孵化。 他在这片污秽的土地上坚定的走着，仿佛走了一个世纪，终于走到那片绿光面前。 那是一坨巨大的绿色物质，形状像一只瘫掉的大脑，有好几层楼那么高，看起来软软的，表面布满粘液，周身被莹莹的绿光覆盖着。 从它身上伸出无数条触须，有粗有细，伸进土壤中，不断的将绿色的粘液输入这片土地。 “好恶心的一坨大便。”周阳说。 那坨大便颤抖起来，粘液四溅，表示对这个称呼不满。 周阳举起刀，不停的砍断那些触须。 然而不久，砍断的地方却又生出新的触须来，飞快的变长，继续伸进泥土。 周阳皱了皱眉头，直接砍向那坨大便。 那么大啊，自己的一刀会不会像挠痒痒？砍死它需要多少刀？一万刀，够不够？ 就在周阳的刀刚刚接触到那庞然大物绿色的表面时，忽然那坨大便蠕动起来，伸出无数条滑溜溜的触手，瞬间将他卷进内部。 一种窒息的感觉包围了他，但一眨眼的功夫，呼吸又顺畅起来，周阳发现自己在一个无限大的空间里。 头顶是蓝天白云，阳光暖暖的照着，远处是苍翠的群山，近处是潺潺的流水。 一个人影站在溪边，看着他笑。是殷茵！ 殷茵扑到他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 一条小鱼跃出水面，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杂草在石缝中摇曳，空气中飘着泥土的清香，如此真实。 周阳的双手不自觉的环上殷茵的腰。 紧接着是一个悠长宁静的亲吻，时间似乎都静止下来，让人沉醉其中，甚至为之疯狂。 周阳心跳加快，浑身发烫，殷茵那软软的身体，湿湿的嘴唇，一切都如此真实。 不过……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周阳睁开眼睛，缓缓的推开殷茵，恋恋不舍的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说道，“这里简直是天堂。” 殷茵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天堂不好吗？” “活着的人，谁会想进天堂呢。”周阳笑，“我想得到的，是那个真的你。一定会得到。” 然后，他重新举起刀，双眼中瞬间红光大作，刀面上的鬼头也开始红光闪烁。 瞬间刀光无数，纵横交错，只留下一片残影。 眼前的画面忽然支离破碎，出现无数裂口，裂口里喷出绿色的粘液。 全都是假的，一切都只是背景。他发现这只是个让人窒息的狭小空间，如果不能及时出来，只会溺死在其中。 殷茵嘴唇的触感却还无比真实的留在嘴边，周阳舔了舔嘴唇，好开心啊！ 砍砍砍！ 他兴奋不已。老子要回去体验真人版！所有阻挡我的东西，通通都去死！ …… 绿色的庞然大物颤抖着，收缩着，发出无声的挣扎，不断的变小，绿光渐渐变暗。 那些伸进泥土里的触须纷纷断裂，它控制着的蠕虫和蜂蝇们则纷纷化为灰烬。 天空继续下起鲜红色的雨，冲刷着一切恶臭和污秽。那雨滴落在那坨绿色物质上面，绿莹莹的表层冒出丝丝白烟，逐渐消融在雨水里。 鲜红色的河流恢复原样，继续以那奇异的方式流淌起来。 周阳终于从里面划开那坨恶心的大便，只见它已经变成一滩绿色的烂泥，慢慢的被红色的雨水化解冲散。 他抬起头，看到那黑得深不见底的天空上，挂着一弯淡绿色的月亮，非常漂亮。 “换背景，还是得自己动手啊……”周阳开心的说。 那月亮静静的挂着，洒下淡淡的微光。不知道当它落到西天时，东方会不会升起朝阳。 …… 与此同时，在那座小岛上，藏身于洞穴的几个人已经用光了他们最后一颗子弹，后面的丧尸依然不停的朝洞口蜂拥而至。 韩光绝望的把颤抖的手放在刀柄上。 跟那个傻比一个死法儿么，起码要再帅一点儿啊。 这时，奇怪的一幕发生在他眼前，已经爬到洞口的丧尸突然停住脚步，呆滞的站立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没过几秒钟，丧尸们就仿佛同时得了命令一般，整齐划一的渐渐后退，后退，原路退回，悄无声息的撤退出了他们的视野。 几个人纷纷冲出洞口，看着眼前的不可思议的一幕。 天空盘旋的鸟群正在向远方散去，山下紫红色的雾海正在变得稀薄透明。 山坡上，丛林里，海岸线上的丧尸，包括一切感染的生物，都在后退，后退，直到退回深不见底的海洋深处。 有效的免疫已经产生，病毒的进攻已不再有任何胜算。 败者选择了保存实力，静静的蛰伏起来，等待下一次的进化。 “难道是他吗……”殷茵自言自语，忽然露出开心的笑容，满怀希望的朝山下跑去。 第65章 真人版哦 周阳睁开眼睛。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医用隔离帘，白色的被单，自己似乎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耀眼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照进来，照的他浑身暖洋洋的，只有左手上传来微凉的软软的触感。 他只觉得有点恍惚，仿佛睡了一个世纪。 “你醒啦！”殷茵正坐在床边看着他，脸上露出惊喜。 周阳撑起身子，发现左手上凉凉的触感，是她在被子里悄悄的拉着自己的手。 他紧紧的握着那只微凉的小手，凝视着那双美丽的眼睛，忽然无数情绪涌上心头，猛地把她抱进怀里。 殷茵软软的身体紧靠在他的胸膛上，周阳紧了紧手臂，无比开心。 这次是真的！ 殷茵没有挣扎，只是不好意思的在他耳边悄悄说道，“好啦，梁师长和杨教授在呢。” 擦，果然不是梦，不然怎么会这么煞风景！ 周阳依依不舍的放开手，看见梁师长和杨教授正坐在角落里闲聊，看着这一幕露出会意的微笑。 “你醒了就好。”杨教授站起身来，“我们给你做了全面的检查，没有感染。你的身体里已经自动产生了免疫，清除了病毒。” “我们提取了你的抗体，结合对原始病毒基因的研究结果制成了免疫蛋白疫苗，现在已经在临床实验阶段了。那些感染体的攻击似乎预知到败局，也已经全线撤退，这次总算是度过难关了。” 杨教授说个不停。 “我对你的身体很有兴趣，经过这次和病毒的斗争，你的基因发生了一些改变，虽然这是常有的事情，但是你的基因改变方式很特殊，似乎是非常大的进化，我怀疑你能对所有的生化攻击产生免疫，你能不能允许我好好的研究一下？” “这个研究呢，属于这次病毒事件的相关范围之外，所以还要经过你本人的同意才行。这对联盟的医疗科学和微观生物学研究，将会是一个很大的进展，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杨教授越说越激动，热切的凑到周阳旁边，搞得周阳有些不知所措。 梁师长走过来，很难得的露出严肃的神色，“周阳，虽然这次你立了大功，不过我自作主张，在研究中和对外界都没有公开你的名字，我觉得这样对你比较好，希望你明白。” 周阳默默的点头，这样最好。 “联盟不是个崇尚武力的地方，也不是个讲究情义的地方。如果没有足够强大到站稳脚，只会被局势吞没掉。”梁师长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明白。”周阳知道他的意思。 如果想作为进化者光明正大的站出来，为之前的事情甚至上一辈的历史正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短暂的沉默。 杨教授得了空儿，继续激动的讲起来：“周阳同学，考虑一下，为了科学的发展献身，是我们的荣……” “别叨叨了老东西，给年轻人留点空间吧。”梁师长打断了他，冲着周阳和殷茵挑挑眉毛，把杨教授拉走了。 “哎同学，你想通了的话一定要联系我啊！”杨教授走到门口还不忘留下一句。 两个人走后，病房里安静下来，阳光透过窗棱，将光与影的格子打在白色的被单上，时间仿佛静止。 周阳始终抓着殷茵的手不肯放下。 “那个，听说你和梁师长……”周阳轻声说，“是不是真的？” “噗……”殷茵偷笑，小脸红红的仰头看他，“你吃醋啦？” “是。”周阳坦言，移开目光看着窗外的浮云。 “其实……”殷茵的话刚说了两个字，周阳就吻上了她的双唇。 这是个不需要知道答案的问题。 那软软的湿湿的触感，和那时一样。那悠长宁静的美好，也和那时一样。还有那疯狂的心跳和全身发烫的感觉，也和那时一样。 这次是真人版哦！ 殷茵羞涩的闭着眼睛，伸出双臂环上周阳的脖子。 其实这个一见到自己就突然目光躲闪嘴巴变笨，还非要时不时的装随意来看她一下的男生，她从第一眼就满喜欢的。 …… 周阳开心死了，当天就活蹦乱跳的出了院。 “事儿比！我回来了！”他兴奋的踹开宿舍的门。 韩光正在换衣服，吓了一跳。 “傻比！进来不知道敲门啊！”韩光迅速的穿上了上衣。 “我的宿舍干嘛要敲……门……” 周阳话没说完，却有些愣住。 其实他从很早就注意到一件事情，就是韩光换衣服从来都是去卫生间。仅仅是换个上衣而已，竟然也要去卫生间？都是男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事儿比的洁癖，或者是身上有一个不愿意被人看到的大纹身什么的。 但是他猜错了，刚才第一次看到他还真有些吃惊，因为韩光身上有很多处触目惊心的伤疤，甚至有几处特别严重的贯穿伤。 觉醒者有自然愈合的能力，伤口会迅速的恢复，不应该留下疤痕的，也许是觉醒之前就已经留下的？这得多艰难的童年啊？事儿比看上去不像这种人啊！ “你那个……” “傻比，关你屁事！” 这厮果然有问题！ “谁稀罕管你！”周阳说着，却忍不住好奇心爆棚。 “事儿比，你妞儿追到手了吗？”周阳得意的躺在自己的床上，还是这里舒服。 韩光怨念满满的一瞥，“你那么得意，追到小医生了？” “那是。用不用给你那小记者带几句好话？” “不用！”韩光忿忿然。 …… 一晃就是两个月过去了。 在这期间，联盟的疫苗正式发放，虽然已经发病的无可挽回，但是东阳生存区在毁灭的边缘总算是峰回路转，重新恢复了生机。 关于那座小岛如何处置，是炸毁还是保留，联盟发生了激烈的争执，那些科研中心的老头子们差点打起来。 炸毁的话，不但杀不死蛰伏在深海中的感染大军，还会使原始病毒无迹可寻，保留的话，毫无疑问那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他们把那座小岛命名为紫雾岛，这么有诗意的名字简直像个旅游胜地是想要干嘛！ 丧尸病毒的始末和紫雾岛争议成为联盟近期最大的话题，梁师长和杨教授成为热议的人物，牺牲者也给予了足够的缅怀和尊敬，周阳却十足像个旁观者。 但这并不影响他每天开心无比。 偶尔和殷茵的约会，都能让他开心好几天，虽然一直都没有机会更进一步，不过没关系，周阳耐心的等待一个浪漫的好机会，毕竟现在他已经很满足。 唯有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小白一直都没有回来。 环境与生物医学的教授已经来讲课，殷茵终于摆脱了尴尬的代课，只是偶尔露个面了。不幸的是就快考试了，这个课的考试方式是写论文。 “帮我写吧。”周阳抱着殷茵，发愁的说。 他宁可砍一千只怪兽，也不愿意写一千个字。 “不可以，一定要自己写！”殷茵很认真的说。 花园广场的小角落里，入夜的凉风带着清香，让人心旷神怡，不远处有一对情侣正在热吻。 殷茵的表情总是那么羞涩，让周阳犹豫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手。 “那我写的你会看吗？”周阳问。 “当然啦。教授说，审核学生论文这个任务交给我了。” “写什么都行吗？” “干嘛……你要写情书肯定不行啊。”殷茵撅着嘴，“环境，生物，医学有关的都可以啊。” 周阳在安静的图书馆里咬着笔。 “在极寒之地，大家都认为没有生命的地方，生活着一个神秘的种族，我们暂且叫他们巴拉巴拉族。”周阳写道。 “巴拉巴拉族起源于极寒之地的核心区域，在那里，时间的流逝方式和外面是不一样的，那里的一天，有可能是外面的一小时，也有可能是一百年。 他们可以自由的调节身体的形状和密度，变成各种样子，但是，他们却变不出颜色。 他们本身没有温度，但是他们却可以通过控制分子的运动速度，来控制周围的温度。 他们不需要吃东西，不需要新陈代谢，没有寿命的概念，个体可以永恒。 他们很聪明，知道很多联盟未曾见过的科学，甚至可以创造出负的东西。 …… 还有，他们从来不会忘记事情，所以他们无所谓怀念。” 毫无疑问，他的论文得到了一个圆圆的零蛋。 “很好哦！”殷茵说，“虽然不能给你分数，但是我很喜欢这个故事。” 这就够了。 哼，哪天把小白带来，让你们大吃一惊。 “其实要求没有那么高的，你专心看一个感兴趣的问题，查查资料，哪怕是照搬一些陈词滥调，也很容易就过了。” “不想啊。”周阳抱着胳膊，躺在草地上。 “为什么？” “因为你会看的啊。” “再给你一次机会，一周之内再交一篇上来，要不然我可不管你啦！” “遵命。”周阳把殷茵拉进怀里，使劲亲了一口。 殷茵的小脸红红的，却还是凉凉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越是浑身发烫，殷茵就越凉，连空气里似乎都有一股凉气静静的流动，沁人心扉，毫不留情的扫去他心里的燥热。 第66章 进化空间论 周阳想了想，现在自己只过了两门课，一门单兵作战直接考过，一门神秘领域混了个通过，还有四门要考。 武器专精嘛，凭觉醒者的能力，实战考试应该没有问题，谁知道会不会有该死的理论考试，让你回答什么晶石能源炮的发射原理。 联盟政论是要去听听的，考试过不过可就难说了。 满打满算还有另外不知所云的两门要考，真是要了学渣的短儿。 这么看来，还是先过了殷茵的这门比较好。 写什么呢？周阳呆呆的坐在图书馆，面前堆了很多书，他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看来自己不仅对病毒产生了免疫，对文字也产生了免疫啊。 不管是不是写给殷茵看的，他还是想写一些自己的话，他才不要照抄那些不喜欢的东西。 “人的细胞，看起来很小，其实却很大。”周阳咬着笔，写道。 “那是一个无限大的空间，想有多大就可以有多大。 无边无际的天空，无边无际的大地，永远不停奔腾的河流，无限多的空气。 我认为那个空间，就是所谓的基因进化。 我们每次战斗，每次经历生死灾难，那个空间里都会有一些小小的变化。 例如觉醒者，他们的天空会出现一只鲜红色的恶魔之眼。 那一定也有可能会出现别的，比如淡绿色的月亮，满天的繁星，甚至升起橘黄色的太阳。 因为在那个空间里，最多的东西就是空白，准确的说，是淹没在黑暗与空虚中的未知。未知，就代表着可能性。 据说人的脑细胞只利用了10%，基因进化的空间也一样，也许我们只利用了5%。 基因进化的空间还有无限大，所以，就有无限大的可能性。 太阳终会消失，地球终会变得不适合人类生存，即使有强大的地表生存区，然而在一切资源都消亡之后，人类也终将灭亡。 不断的开发可以进行基因进化的空间，也许有的时候是危险的，但也许是一丝希望，有可能让人类在地球上生存到最后……” 连标点符号都不放过，好不容易凑够了要求的字数，周阳把论文交给了殷茵。 可喜可贺，这次的论文，他终于及格了。 “你自己的想法吗？好厉害啊！”殷茵挺激动的。 在秘密实验室里，周阳的手上插着输液的针头，两个人坐在床头闲聊。 “是啊……瞎写的，有什么厉害？”周阳有点懵。 “你知道吗？这是二十年前曾经有人提出过的进化空间论！” “进化空间论？我怎么从来都没听你讲过？” “因为一直没有什么进展，早就已经没人提起了。不过梁师长给我讲过，他非常支持这个理论的。”殷茵说道。 周阳会意的笑，那一定是因为梁师长也看见过。 “哎，明天休息，我们去游乐园玩吧。”周阳把挨着殷茵的那只手放在她手上。 虽然联盟不鼓励生存区兴建任何娱乐设施，但是人类从来不会满足于简单的生活，只要活着，总会想方设法过得美好一些。 于是，中央区是第一个由私人出资兴建了游乐园的地方。 中央游乐园很有名，据说那里一半是孩子的天堂，一半是情侣的天堂。对于周阳这样的乡下人来说，游乐园只存在于某些游戏里。 “明天啊，我要去梁师长那里。”殷茵有些遗憾，“不过我很想去的，从小就想去，却一直都没去过。” 周阳怨念的眼神，又是梁师长…… “别那样看我啦！”殷茵开心的笑起来，“梁师长对我很好，像叔叔一样，绝对没有那种关系。只是去帮他注射而已，他后天就要走了。” 蜀黍是世界上最危险的生物你不知道吗，周阳心想着，随口问道：“去哪儿？” “去新区建设基地。病毒的风波已经过去，新区又重新恢复建设了。” “是叫新源来着吧？” “对。” 新源地表生存区，是联盟第三大区的第八个地表生存区，一年前开始兴建，现在地基部分已经基本完成。 新区选址选在了最南边，比南明区更靠近赤道环带的地方。 因为地表温度越来越低，北方冰原面积越来越大，不断的扩张侵袭，最北边的梅原生存区几乎已经陷入冻土地带。 虽然生存区的穹顶全封闭耐寒，但是石材木材这些基础材料，最重要的是赖以生存的晶石矿，大部分还是来自外面的临时采伐场或者周边的地下城。周围的环境越恶劣，各种资源就越不容易获得。 为了更多的生存空间，联盟选择了向南扩张。 新源生存区，大概就取义自“新生的资源”。 但是，越是接近神秘的赤道环带，就越意味着未知的危险。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不觉那袋液体就输完了，殷茵站起来收拾了东西，挂上自己的那袋。 周阳从背后抱着她，“我帮你啊。” “好啊。” 和第一次一样，周阳扶着殷茵白皙的凉凉的胳膊，将针头推进静脉，用医用胶带固定好。 小小的实验室空间里依旧弥漫着金属仪器的凉气和消毒水的气味。 不同的是，这次他可以亲她一下。 “不许让别人帮你哟。”周阳依依不舍的把嘴唇移开，说道。 “那当然。” …… 接下来的课程，周阳同时选择了武器专精和联盟政论。 对于他这个学渣来说，武器专精大概是唯一不会睡着的课。 虽然他不介意用传家宝刀挨个劈开敌人的脑袋，但是他更不介意用晶石能源炮一发轰平，省时省力。所以当然要先学一下怎么用。 让他不爽的是，不得不和韩光一起上课，而且这个事儿比对于热武器的热情简直是超出他的想象，大有再次一举拿下考试最高分的势头。 然而他的上一门课，却毫无悬念的没能及格，被周阳嘲笑了好久。 能进黎明之师的，果然都是些奇葩。 联盟政论也不得不和这个事儿比一起上课，周阳一边受着旁边座位桌子底下游戏机的骚扰，一边时不时的打着瞌睡。 不出所料，第一节课的内容就是人权。 第67章任务 “联盟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 每个地表生存区长，每个地下城政厅长，每个大区长官，每个联盟总部首相，就职演讲的第一句话一定是它。 每个人类个体的生命和尊严，是联盟建立的最重要的一条初衷，被记载在联盟宪法的第一条。 当资源急剧减少，环境急剧恶化，弱肉强食，最先失去的一定是人权。为了避免世界走向那种无法则无尊严的黑暗年代，五百年前，全世界顶尖社会学家，经济学家，政治学家们联合倡导的地球生存联盟诞生了。 联盟倡导的人权光辉，如同救世主一般，一直照耀到五百年后的今天，否则这个世界大概早已变成武力决定生死的地狱。 回想自己从特训营到特编队，再到黎明之师，即使是身处军队，除了遵守规则，个人的自由和尊严也从来没有被压制过。 不过也有人对此提出了质疑，认为这比旧地表时代有过之而无不及，必然会影响军队的凝聚力和战斗力。 不过让周阳吃惊的是，黎明军校里对于土著的来历并没有避讳，并且正式称他们为被遗忘者。 当太阳逐渐消失，人类面临灭亡，整个地球就好比一只失事的轮船，然而却没有足够的救生艇。 当资源严重不足时，所有的物种都要进行淘汰，人类也不例外。 “五百年前，人类首次发现太阳危机之时，地球上确实有六十亿人口。而地表大撤退进行完成，人类全面进入地下城时代的时候，全球大大小小八百多座地下城加起来，只剩下一亿左右的人口。”老师在讲台上说道，“这些没有写在历史书里，并不是恶意歪曲事实。因为活下来的人，总是要往前走的，如果往后看，不免有些绝望。” …… 过了不久，忽然有一天，梁师长忽然出现在教室门口，殷茵安静的跟在他身后，然后在大庭广众之下叫走了周阳。 “这个傻比。”后面立刻有人议论纷纷，“敢碰梁师长的妞儿，真是不要命了。” “嘿，有好戏看，你猜会是什么结果？” “不知道啊，这可没人敢试。” 周阳和殷茵的关系并没有刻意隐藏，早就传开，那些殷茵的粉丝们一边痛心疾首，一边幸灾乐祸的等着看好戏。 他们说话的声音自然传进了周阳的耳朵。 马的！周阳压住暴打他们一顿的冲动。 梁师长回头看了他一眼，挑挑眉毛，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擦，赤裸裸的挑衅…… 周阳也挑挑眉毛瞪回去。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人不但很有魅力，而且帮了他很多，但是并不代表自己会让步。想让我知难而退？开玩笑！ “你俩干嘛啦……”殷茵小声埋怨。 三个人走进办公室，梁师长悠闲的往椅子里一坐，略有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咳咳，说正事。有一个去赤道环带的任务，不知道你们俩愿不愿意跟着一起去。” “我听殷茵说过你的进化空间论。”他看向周阳，“未知，也就代表着可能性。这一趟也许可以给你们带来进化的契机。当然危险也不小，你们自己决定去不去，考虑一下给我个答复。” 周阳犹豫了一下：“去了的话……可以不用考试直接毕业吗？” “哈哈。”梁师长爆发出爽朗的笑声，“你这个脑洞很奇葩！” 学渣而已，特么的有那么好笑吗…… “我考虑一下，你还是第一个打破这个规矩的。不过这也不是个什么原则性的问题……” 梁师长忍住笑，看向殷茵，“你呢？” “周阳去的话我也去。”殷茵轻轻的说。 梁师长沉思了一会儿，玩弄着桌上的铅笔，“那好吧，你们俩要是都能平安回来，我就给你破例一次，免掉剩下的考试。记住，是两个人都回来！” “那当然！没问题！”周阳开心的说。 “你们回去吧，做下准备，我还有点事情要办，咱们七天后出发。” 梁师长看着走出他办公室的两个人，露出愉快的微笑。有时候逗逗年轻人，还挺有意思的，他准备继续把这个乐趣发扬光大。 …… 七天之后，梁师长带着周阳和殷茵降落在新源生存区的建设营地上。 一望无际的荒野中刮着奇异的风，没有风向。不知道是从哪边吹来，也不知道吹向哪里。 生存区巨大的地基已经基本成型，正在火热施工中。营地起码有上千人，简易营房连成一片，几乎望不到边。 “头儿，来了？”一个人坐在石料堆上，朝梁师长打招呼。 “还在这乘凉？”梁师长停下脚步，“快把报告给我，我马上就走。” “一切正常，没有报告！”那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完全不修边幅，悠闲的摸着下巴上的小胡子，目光落在他身后的两人身上。 “这两个人我跟你提过。”梁师长指着身后的周阳和殷茵，“让考察队把他们带上，也许能有一些新的发现。” “好嘞！”小胡子的目光毫无顾忌的停留在殷茵身上。 “我的人你也敢惦记？”梁师长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上前拍着他的肩膀，露出神秘的微笑。 “那可说不准。”小胡子满不在乎。 周阳皱起眉头。 “考察队找个聪明点儿的人带队，尽量把伤亡降到最低。”梁师长说回正题。 “好嘞！”小胡子收回目光，舔了舔嘴唇，“你看我够聪明不？” “你带队？那必须一个也不能死。” “那谁保证得了？”小胡子表示不满，“生死有命，成败在天，你可不能推到我身上。” “行了小宋，你们自己认识一下吧，我去办点事儿。” 梁师长说完，丢下他俩，径自消失在营地深处。 “你们好，我叫宋远山。”小胡子依旧大大咧咧的坐在石料堆上说到，“你们可以叫我头儿。” “周阳。”周阳憋着一口气。 “你好，我叫殷茵。”殷茵礼貌的报出自己的名字。 有不少人偷偷向这边张望。 在这荒野的工地上，女人本来就是稀罕物，漂亮的女人更少，又漂亮又温柔的简直就是上天的奇迹。 “梁师长的女人？”宋远山眯着眼。 “我的！”周阳毫不犹豫的接话。 “嗯……”宋远山别有意味的摸着小胡子。 第68章 完美配置 周阳和殷茵跟着宋远山，从大片的营房旁边穿过，几乎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动作，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他们，尤其是盯着殷茵。 殷茵倒是显的很镇定，完全无视，波澜不惊。 “别理他们，跟我来。”宋远山回头说道，“这里只有差不多五分之一的人是咱们黎明之师的，是建设任务的骨干。其他的人都是从南明区的远征军和特编队借调过来的。” 周阳冷冷的扫视着周围，到处都是一股懒散，野蛮，和不友好的气息。 “看见那个光头的长得像个老太监似的人了吗？”宋远山指的方向，有一个贼眉鼠眼的人，正在和梁师长说话。 “那个是南明区那边的主管，叫赵毅，以后看见他面子上客气点儿，背后我们叫他赵公公。这片儿是南明区远征军的地盘儿，士兵没什么素质，从这里路过的时候注意看好你的妞儿。” 宋远山继续向前走去，“咱们的营地在那边儿。” 不远处，一片氛围迥异的营地出现在视野。虽然是连在一起的，但是明显能看出区别，那里的氛围更加稳重平和。 黎明之师非常特殊，特殊得根本不像军队，倒像个江湖帮派。 和特编队一样，黎明之师没有军衔，没有长官，不存在上压下的体制，一切编制和职务都以任务为单位，任务过程中领队负责管理所有队员，仅此而已。 梁师长只是作为联盟第三大区的管理代表，所以被称作师长。其实本就没有编制，又哪里来的“师”和“师长”的概念。 于是他们内部更喜欢“头儿”“老大”这样的称呼。 在黎明之师里，每个人都有说话的自由，每个人也都有选择的权利。建立之初，有人本以为这么做会使内部斗争激化，然而却并没有。黎明之师最强的凝聚力丝毫没有动摇。 这并不奇怪，因为能进黎明之师的，都是些奇葩，让他们对上级唯命是从？想都别想。 所以给他们足够充分的空间，培养他们足够好的心理素质，每个人都能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那种英雄，是黎明之师的管理方针。联盟称之为扁平化编制。 所以黎明之师每个人的地位，都没有水分，都是建立在个人威望之上的。而每个人的收入，则是根据任务完成情况发放的。 “头儿！”两个人在营地门口抽烟，朝宋远山打招呼。 其中一个目光落在殷茵身上，愣了一下，马上露出恭敬的表情喊道：“嫂子好！” “特么胡说！”宋远山敲了一下他的头，“让你准备的客房呢？” 那人忽然傻掉，可怜巴巴的眨着眼睛：“这……性别不同这个事儿你事先可没跟我说过……” “那还不赶紧再去准备一间！” “是！头儿！”那人小跑着离开。 宋远山带着两人来到那间临时客房里，营地的简易房，房间很小却五脏俱全，看来是走了贵宾标准，两张床尴尬的摆在眼前。 “咳，你们先在这歇会儿，马上再给你们准备一间。等会儿我过来把任务资料拿给你们。”宋远山说完就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周阳看着波澜不惊的殷茵，悄悄的握紧她的手，心里祈祷着他们再没有空余的房间，然而那是不可能的，腾也得腾出来。 没过多久，宋远山就推门进来了，拿着两份厚厚的资料。 “你们今天先看一下资料，我们明天所有人员一起开个作战会议，后天出发。这次以探索为主，人员尽量精简。除了咱们三个，还有两个电磁波和辐射学相关方面的专家，五个人应该差不多够了。” 宋远山看着周阳，问到，“觉醒者？” “是。”周阳答道。 “嗯，两个觉醒者，足够。” “两个？还有谁？”周阳有点诧异。 “嘿。”宋远山神秘的笑道，“我啊！” 周阳皱起眉头，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息，觉醒者和普通人他应该很容易分辨才对。 “哦。”他不动声色的答应着，一边把感知域延伸向外面，能分辨出每个营房里的人，其中有几个是觉醒者，没有问题很清楚。只有面前这个人，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模一样。 “快把感知收回来吧。”宋远山笑到。 “？”周阳心里暗惊。 “我说了你可别不信啊，我能看见感知域。”宋远山得意。 得意个屁啊，周阳觉得简直不可理解。 黎明之师果然净是奇葩…… 且不说这奇葩的特长，重点是，看见感知域？喂，除了给觉醒者一个惊喜之外，有什么实际应用意义吗？！ “妹子，你是医疗队的？”宋远山转向殷茵。 “是的。” “好嘞！完美配置，就这么定了，五个人走起！”宋远山摸着小胡子。 天黑之前，另外一间客房就准备好了，周阳只得依依不舍的换到另一间。 “锁好门。”他偷偷拉了一下殷茵的手叮嘱道。他知道在这种地方，要尽量避免跟殷茵表现出任何亲热动作，否则只会招来某些人不服气的效仿。 …… 夜晚，南方荒野上的风虽然没有那么寒冷，但是打着卷儿的吹，吹得营地的简易房嘎吱嘎吱的响，奇怪的鸟叫声时不时回响在天空，在安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凄厉。 不知道殷茵自己住会不会怕。 周阳幻想着如果住在同一个房间，这时轻轻的问一句“害怕吗”，殷茵说“嗯”，擦，一切岂不是顺理成章？想想就激动。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他开心的叹了口气，在昏暗的灯光下打开厚厚的任务资料。 这次的任务有一个浪漫的名字，叫做“南风”。任务目标很模糊，找到赤道环带相关的有价值的线索。 周阳翻着资料，行进路线图，注意事项，各种数据记录和历史报告，他仔细的看着，把所有的东西记在脑子里。 他很少这么认真，因为，和杨教授之前讲过的一样，所有的历史记录都表明，从来都没有人活着回来过…… 特么的，我是不是被坑了？ 第69章 作战会议 在第二天的作战会议上，他们看到了杨教授十五年前的录像。 当时听杨教授讲起来，只是一个悲惨恐怖的故事，不过实际看到录像还是心头微凉，那颤抖着的镜头下，无比真实无比疯狂的一幕，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虽然是十五年前的老东西了，但是这是目前最详细最清楚的资料。从这以后，特编队那帮怂人就再不接这种危险任务了，全都推给了黎明之师。” 特编队以地表生存区为单位，提供武力保护的机构。 黎明之师则是以联盟第三大区为单位，汇聚各种人才，不仅仅包括武力战争，同时也是科研探索、基地建设、各种危险前线的先遣队，宋远山毫不掩饰这种优越感。 他一边抱怨，一边将电脑退到主屏幕，寻找着最新的录影视频。 “最新的录像是一年前，新源生存区选址的时候，黎明之师的考察队留下的。” 视频上，有三个人依次跟镜头告别，结伴前行，背影渐渐消失在荒野中，一切都显得很正常。镜头切换到其中一个队员的录像设备上，前方是一望无际的荒野，后方已经看不见来时的路。三个人愉快的聊着天，视频的质量非常不好，时断时续，几乎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周阳本以为会看到什么恐怖的场面，却出乎他的意料，视频就这样毫无异常的继续着，白点越来越多，断的越来越厉害，直到完全没有信号。 “没了？”周阳有点诧异。 “没了。他们都再也没有回来。”宋远山耸耸肩，“其实这里面有很多古怪，比如说，按照约定，他们每走一百米需要放下一个信号发射器，但是他们竟然一个也没放。在这段视频传来的同时，营地一直在呼叫他们回程，但是他们都没有听见，只是一直在聊闲。你能想象吗，三个黎明之师的精英，在这么危险的任务里，只顾愉快的聊大天，忘记该做的事情，然后一去不回？” “根据目前的研究，推测是某种特殊的脑电波在作怪。”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眼镜男站到了他们身后，说道，“越接近赤道环带，空气中的电磁波风暴就越强烈，越复杂，有些微波段甚至影响到了我们人类的心脑电波。” “你们好，我叫叶曦，南风行动的一员，生物微电波的专家。”眼镜男厚厚的镜片后面，透出坚定不移的目光，这种眼光让周阳觉得非常有好感，但是他生硬的态度却不怎么让人亲近。 “我觉得，引发这种奇异现象的，是赤道环带那里与众不同的太阳辐射。咱们最好都穿上防辐射服。”他身后另外一个看起来很温和的小个子说道，“我叫沈方华。” 五个人都到齐了，接下来就是长时间的讨论，路线的确认，防护措施和后勤物品的讨论，各种注意事项以及行为约定，以及反复强调的撤退第一的方针。 周阳感觉自己上了一条看起来风和日丽实则九死一生的贼船。 梁师长那个老狐狸，知道自己一定会去前方，而殷茵则会待在后方，这样就可以完美除掉自己这个情敌了吗，想的美！ 周阳虽然这样抱怨，但是他还是明白的，梁师长把他放进了一个不进则退的境地，还是用心良苦的。 …… 此刻，梁立正远在联盟第一大区的联盟总部。 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足够坐下三十多人的长桌，坐满了联盟的高层管理，梁立在这里简直是微不足道，只有勉强的一席之地。 漫长的报告会议终于结束，在座的领导们纷纷起身，一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一边和周围的人装模作样的打着招呼，同样客气的表情之下，有可能是盟友，也有可能是政敌。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离开前面的座位，朝梁立走来。 他虽然头发已经全白，但是身形依然挺拔，脸上容光焕发，目光里带着一种无法比拟的威严。 “小梁同志，上次我就听说，你那里新收了一个叫周阳的队员？这个名字，听起来总会让我想起谢天那档子事儿。”老人的语气里带着挑衅。 “这名字烂大街了。”梁立懒洋洋的陪笑，“况且那事儿不是已经结案了吗。” 老人看着他，目光里散发着威压，虽然没有实力强悍，但却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压力朝他袭来：“唉，人老了总是会胡思乱想，你查一下这个人的底儿，还是我找人去查？” “黎明之师向来不问来历，我可没违反什么规定。”梁立站起来，笑眯眯的看着银发老人，压低声音说道，“况且，我把他派去赤道环带的任务了，您可还满意？” 老人眯起眼睛，拍了拍梁立的肩膀，就像在奖励一个小孩子，“很好。如果回不来就算了，这件事情我也不愿意多想。” 梁立看着老人挺拔的身影渐渐远去，终于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头。 如果真的查起来，以目前的假资料，是肯定过不了这一关的，如果让这个老人动用手段，只怕许昆也得栽进去没商量。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此时，高昌地表生存区。 特编队的办公楼里，大会议室里正在召开每月一次的全体大会，刘一明拄着下巴坐在前面第一个位置。 原本的第一小队队长江烨已经升任总队长，就坐在他旁边。 这个乖巧听话什么都不闻不问不争不抢的小瘦子非常合他的意，看起来傻乎乎的实际脑子转的很快，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关键时候很敢上。 不错。江烨大有把他带在身边的意思。 而此时，胖子正笑眯眯的趴在猎人公会的酒吧柜台上，从胡老爷的手里接过一枚幸运硬币。 “恭喜你加入猎人公会。”胡老爷笑眯眯的说，然后瞬间黑下脸，“还钱，死胖子！你这次的钱已经够清帐了。” “没够啊。”胖子诧异，“这么点儿钱，还没到一半儿呢不是？” “那一大半儿已经有人替你还过了！” “哎哟？”胖子很开心，“是不是一个帅帅的小伙儿？” “废话！难道能是个姑娘？！”胡老爷不屑的白眼。 第70章 南风 一辆越野车清晨就离开了营地，孤独的行驶在南方的荒原上，穿过没有风向的奇异沙暴，一直向南疾驰。 车上的五个人保持着沉默。 开车的是年轻的脑电波专家叶曦，他开车的样子聚精会神，和他说话一样无趣。 宋远山坐在副驾驶上，风沙不严重的地段，他会打开窗户抽支烟，吹一会儿口哨，甚至把脚放在车窗旁边。 “你们都这么沉默是要去赴死啊？！”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没人接话，他无趣的收回脚，摇上车窗，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座椅上假寐起来。 周阳坐在后面，挨着殷茵，只是胳膊挨在一起，就让他浮想联翩。 殷茵望着窗外，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深邃的双瞳像一湾安静的湖水，她一直是这样的波澜不惊，似乎是一个与尘世无关的仙女。 大约行驶了二百多公里，在下午的时候，他们抵达了第一个目的地。 周围的风景有种熟悉的感觉，周阳仔细回想，发现这正是杨教授那段恐怖故事的拍摄地点。 荒野上立着形状奇异的石块，有大有小的散落在各处，左边是几处丘陵荒山，右边不远处是一片树林，长满了参天的古树和藤蔓，在南方，绿色总是会多一些，虽然是看起来不太健康的绿。 “这个地点是？”周阳问到。 “没错，就是十五年前那个视频里的地点。”宋远山随口答道，“咱们今天就露营在这附近，看看十五年前的亡魂，还有没有在这里游荡。” 随着越野车继续前进，周阳忽然发现不对劲，叶曦踩了刹车，沈方华张大了嘴巴，因为在荒原的尽头，一片大海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宋远山大叫到：“喂开什么玩笑！再往前一点去看看！” 叶曦继续发动越野车，慢慢向前开去。 视野尽头越来越清楚，那是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海。 记得杨教授在课堂说过，那里本应该是高耸入云的群山，结果他们到那里时，看见的却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而现在，又变成了波光粼粼的大海。 “海市蜃楼？” “看起来不像。”两位专家异口同声的否定。 叶曦踩下了刹车，再往前走就进入了未知地带的范围，几个人走下车，呆呆的看着眼前不远处一望无尽的海面。 在那里，阳光似乎更加强烈一点，光束透过厚厚的云层洒向海面，每一束光都呈现五光十色，犹如幻境。 “那是太阳辐射异常的标志。”沈方华指着漫天的五光十色。 海水呈现灰蓝色，层层白色的海浪拍击着乱石嶙峋的海滩，化作一片片飞溅的水花。 “我们还要往前走吗？” 这是一片伸进内陆的狭长海湾，沿着布满乱石的海岸线，可以走向更南的方向，那里隐隐约约能看见一片沙滩，树林和山丘。 “这里的辐射如何？”宋远山回头问道。 “我们从这里能看到那种光芒，证明这里也有辐射污染。保险起见我们应该再往后退一些，直到看不到为止。”沈方华说道。 “上车，后撤两公里，扎营。”宋远山跳上车。 他们扎营的地点正在杨教授那段视频的战场上。坚固结实的荒野专用帐篷一字排开，各种仪器也从越野车上卸下来。 宋远山摸着小胡子，“我琢磨着，走到海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天色还早，来两个人去走一趟！” 周阳看看忙碌着摆弄仪器的两位专家，好像只有自己比较闲。 “我去吧。”他说，反正只是走到海边，刚才就已经很近了，看起来毫无危险。 “我也想去。”殷茵说，眼睛里闪着灵动的光芒，“我好想看一看大海。” 宋远山皱起眉头，很不满意的样子，“好吧，你俩去浪漫吧，我就不去当电灯泡咯。” 两个人穿好防辐射服，脑袋上戴上了各种仪器，笨拙的向海岸线走去，周阳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个天线宝宝。 特么的一点都不浪漫！ 周阳拉着殷茵的手，幸好防辐射服没有全封闭式，脑袋和手脚可以露出来，不然等不到脑电波风暴来袭，这个天线宝宝造型也会先把他弄疯掉。 周阳沿途把标记路线的小标志插进地上，殷茵和营地的终端保持着联络，一路平安无事的走到了海边。 太阳西斜，辐射已经不再那么强烈，西边的天空飘着一团五彩缤纷的厚厚的云团。在他们脚下，深色的海水卷着白色的波浪，拍击在岩石上，溅起几米高的水花，震耳欲聋。 周阳拉着殷茵，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望着大海，享受着这短暂的平静与美好。 殷茵眼中闪着激动的光，“你知道吗，我好想这样坐在海边啊！” 在这个时代，海洋是危险的地方。环境的恶化已经给地表带来了如此多的变异，孕育原始生命的海洋，无疑改变的更多。在这看似壮观宁静的海平面以下，不知生活着多少危险的变异生物。 周阳看着殷茵的侧脸，海风吹乱她柔软的长发，忽然有种控制不住的情绪占据了他的脑海，他伸手关掉了自己的摄像头，然后猝不及防的迅速关掉殷茵的。 殷茵吃惊的看着他，却已经被他猛然抱在怀里。 周阳近似于疯狂的吻着殷茵，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失控，但是脑子里已经容不下任何别的想法。耳麦里传来营地的呼喊声，“发生什么事情了？摄像头为什么停掉？！” 周阳一把扯掉自己的头部装置，把手伸进殷茵的防辐射服里，肆无忌惮的游移着。他只觉得浑身发烫，不仅血液，连脑子都似乎已经沸腾。 忽然，周围的空气变得寒冷无比。 潮湿的海风依然在吹，温度并没有变化，但是周阳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寒风吹过，不仅掠过自己的身体，掠过每个细胞，更是毫不留情的掠过脑海。 那阵风来自殷茵。 周阳瞬间冷静，忽然清醒！ 我在干嘛…… 我做了什么…… 周阳如梦初醒的呆滞着。 “我们回去吧。”殷茵帮他戴好头部装置，打开各项功能。 营地里的专家们看着重新传输进来的数据，总算松了口气，宋远山皱起眉头，心想头儿你这是被绿了啊…… 第71章 黄金海岸的危机 入夜，海风变得更冰冷更潮湿。 周阳坐在帐篷前，看着这片布满觉醒者亡魂的土地，除了营地帐篷内露出的一丝灯光之外，一片漆黑。 他朝殷茵的帐篷望去，很安静。 “那个……对不起……”周阳用意识朝那里默默的说道。 “嗯。”殷茵回复到，完全不带任何感情。 完蛋，今天真是搞砸了…… 回想那时的情景，周阳觉得完全不像自己的风格，虽然那种想法会有，但是我绝不是一个不经对方同意就实施的人啊！就好像那时的脑回路突然变窄了，只容得下这一个念头。 也许真的是某种未知电波的影响？ 正好脑电波专家叶曦从帐篷里钻出来，朝他打了个招呼。 这帮人对于自己失误的选择性无视，周阳充满了无限尴尬的感激之情。 “那里的微电波没有异常吗？”周阳指着大海的方向，向叶曦问道。 “目前还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叶曦眉头紧锁，一说起学术问题他就变的像个机器人，“如果真的有不同，那也是我们探测不到的领域了。” “每个人的脑电波都是不同的吗？像指纹和声纹一样？” 周阳记得小白说过，凭着每个人都不相同的脑电波特质，可以很容易找到他。 “并没有。”叶曦很认真的回答，“不过不排除这种可能性，请问你是在那里听到过这种理论吗？” “嗯……胡说的……”周阳打着哈哈。 果然是人类还没有发现的领域，如果小白回来，自己说不定会成为联盟科学发现第一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感兴趣的话，可以加入我的业余研究小组。”叶曦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眼神中充满了热切的期盼，“我们致力于生物微电学，精神学，意识学，我们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人类就可以实现意识交流……” 意识交流？老子已经实现了，只不过和你们无法交流罢了，有什么好激动的！ “哦，好棒啊。我也相信。”周阳举起大拇指，“你们一定会成功的哒！” “太好了！你知道吗，觉醒者的感知域，也属于一种特殊的生物微电波，联盟的科学家们对此一直没有确切的研究结果，所以如果你加入我们……” 周阳的学渣属性自动屏蔽了后面的内容，叶曦兀自讲个没完没了…… 为什么黎明之师的科学家们都这么神叨？ 周阳打了个哈欠。 ……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抹天光泛起在东方的时候，南风任务就开始了他们正式的行动。 今天的天线宝宝是宋远山和周阳。 按照计划，他们将在沿海岸线继续向南，探索那片沙滩，遇到特殊情况或发现，则立即以觉醒者的速度折返，觉醒者走过这段距离，大约只需要一分钟。 “别怪我没提醒你，”周阳说，“人到了那里脑回路会变窄。” “哦？所以你就不顾一切的打开了野战？”宋远山不屑，“不过速度也是够快的！” “毛线！”周阳一肚子火儿，“再特么瞎说砍了你！” 然后他打开了摄像头，开始将沿途的影像传回营地。 海边一如昨日，但是周阳总感觉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只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乱世嶙峋的海岸线对于普通人来说很难前进，但他俩都不是普通人。 周阳脚尖在石面上轻点，腾空跃起，几步便直接跃过那片乱石区域，来到沙滩。 沙滩上的沙子金黄细腻，海浪层层冲刷，留下一片平整光滑。如果在旧地表时代，没有天空五光十色的辐射，没有海洋中数不胜数的变异生物，这里一定会成为度假胜地。 “停！”走在后面的宋远山突然喊道。 他显得无比紧张，一时间满头大汗，把手枪从腰间拔出来端在手里，警惕的瞄准着空荡无人的四周，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有人在盯着我们！” 这个弱智领队，一定是跟自己昨天一样魔怔了。 “傻比，我跟你说了这里脑回路会变窄！”周阳回头懒懒的说，觉得既无聊又可笑。 等等！ 懒？无聊？可笑？这种情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阳拍了拍自己的脸，完了完了，幸亏我有经验，不然也要魔怔了…… “喂，能听见吗？”周阳连忙把耳麦拉到嘴边，呼叫营地。 耳机里只传来电流的嗡嗡杂音，什么回音都没有。 周阳心里骤然冷静，马上返程！ “马上……返……程……”他话都没说好，因为他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那个脑残领队手里的枪口反转过来，指着自己，扣动扳机。 卧槽？！ 看样子只能打晕他拎回去了。 周阳一闪身，轻易的避开了子弹，然后徒手朝宋远山突击过去。 在空中的一瞬间，他突然瞳孔骤然收缩！双眼中爆发出红光！闪电般的抄起腰间的鬼刃，朝宋远山身后斩去。 因为在那里，一只奇怪的生物从狭窄的岩石缝隙里钻出来。 他见过那玩意儿，在杨教授的视频里。 它长得像一只瘦弱的猴子，全身苍白近乎透明，看起来孱弱无比，唯有脑部散发出猩红色的光，整个面部都被暗淡的红光笼罩，看起来非常具有攻击性。 只有消灭了它，那个脑残才能恢复正常！ 当然他没有用枪，因为子弹出膛就改变不了路线，他可不想一枪打出去，结果爆掉的却是领队的脑袋。 宋远山转身，毫不犹豫的朝周阳的头部连发三枪。 马的！ 周阳落地的瞬间猛的侧移，不得不放弃最好的攻击机会，躲过三发子弹。 这时，那奇怪的生物发出高频的声音，几乎在人类的听觉极限，非常刺耳，像一根细钻头直戳头顶，钻得他脑袋直疼。 在它后面，钻出了好几只跟他一样的生物，它们站成一排，用特殊的声音交流着。 周阳迅速转身，眼中红光一闪，以进化者的最大速度，朝远方逃去。即使这会使他离营地越来越远，进入赤道环带越来越深，但是他没有选择。 因为如果自己也被控制，那就彻底完蛋！ 第72章 你好小东西 周阳在一处洞穴里隐匿起来，脱掉行动不方便的防辐射服，扔掉头上碍事的仪器，随时准备应付可能会出现的激战。 马的！脑残！ 这个词用来形容宋远山现在的状态再合适不过，脑子被那些奇怪的生物搞残了，对他紧追不舍。 幸好海边附近的山岩中布满洞穴，周阳发动了进化者的速度，才暂时摆脱了他。 周阳松了口气，将身体贴在冰凉的岩壁上，他只感觉自己浑身越来越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蠢蠢欲动，烦躁异常。 他定了定神，悄悄的将感知延伸出去，探查着外面的形势。 谁知自己的感知域刚刚扩散出不远，宋远山就马上朝他的方向飞奔袭来。 卧槽，差点忘了！这货看得见感知域！ 周阳心里暗骂，当时还吐槽这奇葩技能毫无用处，结果这时候就派上用场了？用来对付自己人可还行！ 周阳慌忙离开藏身之所，继续向深处逃去，宋远山用觉醒者的速度紧追不舍，把那群奇怪的生物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周阳心里感觉烦躁要爆炸，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昨天一样，整个脑子只有一种冲动的情绪。 他移动轧然而至，猛然回头，迅速接近宋远山。 砰然一声枪响，宋远山的枪口中冒出一蓬火光，周阳已经腾在空中，完全不管，直顶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冲过去，挥起手中的鬼刃。 子弹钻进他的左肩，在肌肉里爆开，巨大的冲击力比起他自身的动能来说，已经变得微不足道，鬼刃稳稳的向宋远山的颈间落去。 伤口剧烈的疼痛使一丝理智在周阳脑中闪过。落刀的那一瞬间，他终于条件反射的竖起刀，用刀柄砸了脑残领队的后颈，把他打晕过去。 好险！差点一冲动就砍了领导！ 周阳直冒冷汗，不知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还是因为后怕，他不顾飚着血的肩头，拎起宋远山，快速逃跑。 确认自己已经逃出那些怪物的搜索范围，周阳终于找了一处岩洞，坐下休息。 马的！被觉醒者专用的高爆子弹打中可不是闹着玩的，这种东西什么时候用来对付自己人了。 刚在心里吐槽完这话，他就想起在高昌那一战里被邪气男王守昌爆掉脑袋的总队长助手…… 原来无论什么东西，既然可以用来对付敌人，就没有理由不能用来对付自己人。 疼痛使他急促的呼吸着，身后冰冷的岩壁带给他一丝清醒。周阳检查了一下自己肩头血肉模糊的大洞，对于觉醒者来说，并没有生命危险，弹片和骨头碎片会在自然愈合的过程中自动被挤出伤口，但是他迫切的需要休息。 不知道那些怪物会不会突然出现，更何况脚边还有一个昏睡着的脑残。 但是他真的需要休息。 周阳靠在岩壁上，沉重的呼吸渐渐缓和下来，他闭上眼睛。 …… 营地上，两个专家紧张的盯着屏幕，一遍又一遍的呼叫着。 半个小时之前，似乎信号忽然受到了某种干扰，画面、声音、和数据回传齐刷刷的断掉，再也没有任何回音。 “这样忽然断掉，一定是人为因素。”沈方华紧张的说，“一定是遇到情况了！” “你看，断掉的前一刻，空气中的电磁波忽然异常，之前派去的无人机，也都是这样突然失联的。” “我去看看。”殷茵这时已经穿好了装备，说道，“如果超过24小时都没有消息，你们就撤退吧。” 两位专家诧异的看着她。 殷茵朝他们笑了笑，“没关系，我很厉害的。” 然后她便转身，向海岸的方向走去。 其实她也没有任何把握，只是，就像梁师长说的一样，进化者也许可以获得一些契机。更重要的是，她并不害怕失去任何东西。 除了周阳。 乱石嶙峋的海岸上，没有任何能力的她走得很慢，爬高上低，费了很长的时间才穿过乱石地带，已经气喘吁吁，满头是汗。 殷茵望着眼前美丽的黄金色的海岸，疲惫的坐在地上，想休息一会儿。 她拉近耳麦的话筒，说到，“你们还听得到吗？” “听得到。录像也收得到。”耳机里传来营地里叶曦的声音。 “这片海滩好漂亮！”殷茵说道。 她解下腰间的水壶，喝了一口水，决定继续往前走。 她刚准备站起来，忽然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扭头一看，一只奇怪的生物正在从背后盯着她。 全身苍白近乎透明，形状像一只瘦弱的小猴子，唯有脑部散发出猩红色的光。这种生物她在录像里见过。 “你好。”殷茵对那奇怪的生物说道。 这也是营地收到的最后一个镜头。 殷茵看着那个小怪物，小怪物也看着她，它纯黑色的眼睛里没有眼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看见东西。 “我见过你。”殷茵说。 小怪物没有反应，只是看着她。 殷茵叹了口气，拉起耳麦试着呼叫了一下营地，已经没有应答。 “是你把我的东西弄坏了吗？”她把头部装置摘下来，放在地上。 小怪物依然只是看着她。 殷茵擦了把汗，不透气的防辐射服搞得她很热，而且走路很费劲。她干脆脱掉叠好，也放在地上。 “你看见我的朋友了吗？”她问。 小怪物依然毫无反应。 她把水壶递给那个小怪物，“喝吗？” 小怪物终于动了，似乎犹豫了一下，接过水壶来抱在怀里，动作很笨拙，看来他们不擅长使用手。 坐了很久，殷茵看着那片美丽的海岸发呆，天空中五光十色的光束透过厚厚的云层射下来，在海面上折射，她觉得有点头晕。 这时，小怪物用那略显粗大笨拙的手指碰了碰她。 然后它转身朝着那布满岩洞的丘陵地带走去，走了几步又扭过头来看殷茵，然后继续走，又扭头看她，意思很明显，让殷茵跟着它走。 很有意思。 “好啊！等我一下！”殷茵朝它招手，从兜里摸出纸笔，留了一张字条，压在头部装置底下，跟在小怪物身后走去。 海风吹过岩石，那里只留下叠的整整齐齐的防辐射服，一套头部探测装置，还有一张在风中瑟瑟发抖的小纸条。 第73章 异种部落 周阳睁开眼睛，有些恍惚。 伤口已经止血，开始慢慢愈合，但是要等到完全恢复，还需要好几天。 眼前的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 周阳刚要仔细去看，一只猩红色的小脑袋忽然出现在他眼前。 “……你好。”周阳说。他觉得自己脑子有点抽。 这一幕让他想起第一次遇见小白时的情景。 那小怪物盯着他，盯了好一会儿。 反正如果那怪物想控制自己的话，这么近他也没有办法。与其赌一把鬼刃的速度快还是精神控制来得快，不如赌一把它没有恶意。 “看我干嘛……”周阳说。 那小怪物忽然转了身，向洞穴深处走了两步，扭过头来看他，然后又走了两步又扭头看他，同时发出极其刺耳的高频声音。 “我知道了，跟着你嘛！别叫了，吵得脑袋疼。”周阳眉头紧皱，试着站起身来，左臂虽然已经不能活动，忍忍痛走路还是没问题的。 小怪物不再出声，只是盯着他。 周阳走到小怪物身后，忽然回头指着地上的宋远山，“我把脑残放这没事儿吧？你们可别吃了他！” 小怪物没有反应，继续向前走去，渐渐走进洞穴深处。 周阳叹了口气，无奈的放任脑残自生自灭，快步跟上。 洞穴错综复杂，无数的岔路口，有的地方很窄很低，只能蹲下通过，有的地方则是一个很大的洞穴空间，连说话都有回音。岩缝或者洞顶时不时的有一丝天光漏进来，勉强可以看清东西。 周阳只觉得走了很久。 “这是要去哪儿啊？”他问。 没有反应。 “你们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没有反应。 “喂，你们准备把我怎么办？” 没有反应。 小怪物只是在前面一直慢慢的走。 唉，反正左右都是听不懂，周阳干脆贫起来。 “你们和变异野兽一样吃肉的吗？我可不好吃，真的。不过看你们那么聪明，怎么能跟野兽一样，所以……该不会要把我解剖了做研究吧？我跟你说，你们可不要学人类，研究什么都解剖切片，就相信显微镜，那是不科学不人道的。你看，如果不解剖我，我完全可以说给你听啊，这样你们就可以得到更多人类的信息，我还可以教你们联盟科学，政治经济……” “噗……”安静的洞穴某处忽然传来一声笑声。 “谁？！”周阳大惊。 “我啊。”殷茵跟着另外一个小怪物，从另一个洞口走了出来，“老远就听见你在贫啦！” 周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中顿时充满了狂喜。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啊。” 周阳在狭窄的路上扒拉开带路的小怪物，飞奔到殷茵面前，激动的将她拥入怀中。 “你怎么来了？很危险的啊！” “来找你啊。”殷茵也拥抱了他一下，却吃惊的发现满手都是新鲜的血迹，“你受伤了？” “没事，跟那个脑残小胡子pk了一下。”周阳说。 在这里脑电波好像比较正常，周阳放开了殷茵，示意两个小怪物可以继续走了，他牵着殷茵的手，跟在它们后面，继续在洞穴间穿行。 “这里的辐射好像和外面的不太一样。”殷茵说，轻拂黑色的岩壁，“你看这些岩石，似乎会屏蔽某种辐射波段，却吸收某种辐射波段。” 周阳摸了一下岩壁，手掌心里竟然有微微刺痛的感觉。 “我们在这里呆久了，会不会也变成透明的小猴子？”周阳说。 “噗……”殷茵被这个说法逗乐了，“那是几百年进化的结果，怎么会这么快。不过我猜，梁师长让我们来这里，大概就是这个目的。” 说话间走到了洞穴深处，每隔一段距离，岩壁上就浮现出一只昏黄的小灯，看上去不是电力，只是某种会发光的材料，做工很粗糙。 再一转弯，一片豁然开朗的岩洞空间呈现在他们眼前，让人叹为观止。 整个岩洞非常大，到处都有昏黄的小灯散发着幽暗的光芒，照的这一片空间如同怀旧电影中的镜头。 那些小怪物们有的搬着石头块儿，有的在清理着黑色的积水，有的在往嘴里塞着一种绿色的食物，纷纷停下动作，扭过头来盯着他俩。一眼望去，整个部落至少有上百人。 中心是一座高大的岩石平台，竟然有一座吊桥直通那里。 两个小怪物带着他们穿过渐渐围上来旁观的怪物群，走上那座晃晃悠悠的吊桥。 在那最深处，一个长得比较特别的怪物，看似威严的坐在洞穴里。它的脑部比普通的小怪物至少大了一倍，个头儿也要高一些。 “看来是带咱们来见长老，向长老请示如何处置。”周阳说。 一阵刺耳的高频声音来回响着，他们在说话。 “我也好想跟你们说话耶。”殷茵看着它说，“你们是哪里来的？经历了什么？能活多久？有没有宝宝？以前我们的朋友是不是被你们抓了？无人机也被你们弄走啦？” 然而并没有回应，接着一群小怪物簇拥着两人走下平台，来到一个洞穴里，放下门口的铁栅栏，把两个人关在了里面。 “脱下来我帮你看看伤口。”殷茵拿出随身携带的医药包。 周阳脱下几乎已经被血渍浸透的上衣。 “这里的光线太暗，我取不出弹片。” “没事，不用像普通人一样看我。” “觉醒者也不是万能的，伤口不干净也会感染的。”殷茵喷上消毒水，然后帮他擦去满身的血渍。 消毒水刺激得周阳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疲惫的靠在墙上，脸色有点苍白，流了很多血，又硬撑着走了很多路，确实有点累了。 “就快死了，亲我一下。”周阳用那只没受伤的右手揽着殷茵的腰。 殷茵露出羞涩的微笑，小心的不碰到伤口，凉凉的双臂环上他的腰，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抖着。 一个长长的深深的亲吻。 消毒水的气味还飘荡在空气里。 几个小怪物躲在岩石后面，偷看着这两个神奇的生物。 第74章 养肥了吃肉 宋远山终于清醒过来，尴尬的发现自己脸朝下趴在地上。 他爬起来，四处环视。那是一处常见的岩洞，除了自己没有别人，也没有怪物，只有岩壁和地上的一大滩血迹。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做了什么，背后凉飕飕的一阵后怕。 “喂，周阳。”他小心翼翼的朝洞穴深处喊道，“你还活着吗？” 没有回音。 他也不敢大声喊，别再把怪物喊来，却又不知道应不应该往里走。 先回去再说吧。看看营地有什么动静。 他钻出洞口，一切正常。太阳已经有些西斜，海面上依旧波光粼粼，涛声依旧。 宋远山开启了觉醒者的速度，朝营地飞奔而去，越快离开这片区域越好。 忽然，他看见叶曦和沈方华，两个人正在乱石上爬高上低，朝这边走来。 “你们怎么来了！”他落在两人面前。 “太好了！”两个人面露喜色，“三个人一个都没回来，不来看看我们怎么死心！” “三个人？妹子也来了？”宋远山惊愕。 “是啊！” “可是，他们俩……都走丢了。” “你看！”叶曦指着一块岩石。 岩石上面放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防辐射服，旁边放着一套头部装备，一张小纸条压在装备下，在海风中瑟瑟发抖。 三个人连忙奔过去，小纸条上秀丽的字体一看就是出自殷茵之手：“我去和小东西玩玩。” 三个人抬头望向那片在夕阳下愈发美丽的金色海岸，一个人影也没有，一个怪影也没有。 “先回营地吧。”宋远山说道。 一路顺利的撤回了营地，宋远山身上的装备一直都没有卸下，虽然数据没能及时传回营地，但却一直保持着开启状态，获得了很多珍贵的信息记录。 两个科学家埋头研究讨论了三天，得出了一个初步结论，认为屏蔽某种特殊波段的辐射，就可以初步安全的进入那里。 当然这需要回去做一批装备，再来实地试验一下才能证实。 在这期间，依旧没有任何消息，然而本来就带得不多的补给就快见底儿了。 “我们走吧。”宋远山终于说道，“快速做一批试用装备出来，再来寻找他们俩的踪迹！” …… 当临时营地被收拾干净，越野车缓缓驶离的时候，周阳正在铁笼子里，抱着盘子大嚼特嚼。 那是一种奇怪的食物，好像是某种巨大的多肉植物的叶子，浅绿色的。那些小怪物们每天都会把一些新鲜的放在石盘子里，从栅栏的缝隙间送进来。 殷茵吃得很少，她说这些吃的东西里，都有很强的辐射。 “那我们总吃这个会不会变异？”周阳吃的很开心，鲜嫩多汁，入口即化，嚼起来口感脆爽，嘎吱嘎吱。 “那还不少吃点？” “可是很好吃啊。”嘎吱嘎吱，“你说，他们关着咱俩要干嘛？” “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它们没有敌意。” “哟，前面那几只可是很有敌意的，脑残小胡子追杀了我很久，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我差点就把他砍了。” “那是他先对这些小怪物表示出敌意的，对不对？” “这么说倒是真的。” “他们对敌意很敏感呢，我猜，遇到敌意，他们会发动技能，把目标反转。” “噗……”周阳吃得都差点喷出来，“目标反转？这么牛啊！哎要是会了这个，天下无敌了。梁师长不会是坑我们来学这个的吧？” “哪有那么简单，你小说读多了吧。” “我从不读小说，我对文字免疫。”周阳说着，继续把一片绿色食物塞进嘴里。 …… 外面的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阳觉得在这个小空间里实在是呆腻了。 “喂，还放不放我们出去啊？这是把我们当宠物了吗？还是要养肥了吃肉啊！” 周阳趴在铁栏杆上喊道，像个可怜的囚犯。 要不是殷茵又说想跟怪物们说话，又说不要有敌意，他一定轻而易举的把这铁栅栏掀了，搞个天翻地覆。 终于，有个小怪物来了，打开了铁门。 “谢谢你！小东西。”殷茵说。 谢个毛线，周阳心想，没准儿要被拉去宰了吃肉了。 这里有这么多小怪物，也分不清哪只是哪只，但是殷茵坚持说这个就是每天都来看他们的那只，并且叫它小东西。 两个人跟在小东西身后，钻进角落里一个狭窄的岩洞，其他尾随而来的怪物们竟然都老老实实的在外面等着，不敢进来。 洞穴中灯光昏暗，周阳和殷茵被满墙的壁画吸引了。 那是人类的样子。 再往后看下去，周阳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心跳加快。 因为那幅画是地球生存联盟地图。 再往后，是人体解剖结构图，细胞结构图，万有引力，成像原理，元素周期表，太阳系及宇宙图…… 这些全都是用复杂的图画来表示的，只有很少量的文字。 这时，呆呆的两个人就听到了一句话：“文字总有一天会消亡，所以，我选择了用画记录。” 低沉苍老的嗓音缓缓的讲着联盟通用语，在他们背后响起。 两人惊愕的回头看去，看到了一个老人，脸上布满交错纵横的皱纹，仿佛老树皮一般，眼眶深深的凹陷，后背弓得像一只虾，看起来已是风烛残年。 “能看见你们，我很高兴，高兴的都不知道应该怎么高兴……”老人说着，瘪瘪的嘴唇吐字不清。 周阳和殷茵沉默着，呆呆的看着他，这一切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曾经想过，这里会有被俘虏的同胞，却没有想过是这样的老人，这样的见面方式。 “记得我来的那一年，南明区刚刚开始建设。”老人说道。 “那应该是四十多年前了。”殷茵轻声说道。 “是吗，四十多年了啊……”老人重复着，泪水不停的从那满是皱纹的眼角潸然流下。 “这期间，一直都没有人来过吗？”周阳诧异的问道。 不可能啊！四十年间，联盟派遣过无数支考察队伍，都是有去无回。 直到十五年前恐怖事件发生之后，才消停了一阵子，但是联盟从未放弃这片资源宝地，一直都零零散散的有考察活动，那些人就算没有活着回去，但是为什么，竟然没有一个活着进来过？ 第75章 无限轮回 “没有人来过，从来没有人来过……”老人痛苦的慢慢摇头，“因为这里，赤道环带，是无限轮回的平行空间。” 周阳和殷茵不约而同的歪起脑袋。 “这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迎来一次沧海桑田。”老人说，“所谓沧海桑田，是我给这种现象起的名字。在它发生的时候，整个空间位置都会发生奇妙的变化。至于间隔的时间，有可能是几天，有可能是几年。” “也就是说，也许下一次考察队来的时候，跟我们就已经不在同一个空间了。如果你们还能出去，也许你们下一次出去的时候，也已经不是那个联盟了。” 这么神奇？老爷爷你怎么不去开一个故事会。 周阳和殷茵将信将疑的对视了一眼。 “曾经我在这里的每一天，我都想着回去，或者是有人来救我。”老人仰头望天，然而并没有天，只有黑漆漆的洞顶。 “直到我弄明白这种现象的时候，我的牙齿已经开始松动了。于是我开始躲在洞穴里，在岩壁上记录各种我所知道的东西，希望在某一个世界或者某一个时空可以被智慧生物发现。” “幸亏我脑子老化得没有那么快，在你们来的时候，我还记得自己是谁。”老人从破旧的看不出颜色的衣服里掏出一枚徽章，那是黎明之师的标志。 “你们如果还能回到联盟，帮我回归故土吧……”老人伸出枯枝一般的手，颤颤巍巍的把徽章递给周阳。 周阳接过来，徽章后面刻着几个小字：“魏无极”。 “好。”他抚摸着那个徽章，装进口袋。 “对了，你们在外面，有没有一种精神状态失控的感觉？”老人说道。 周阳赶紧频频点头，证明那次在海边他不是故意的。 “那就是了。又一次沧海桑田就快来临了，你们没有时间了……”老人喃喃的说道，“每次沧海桑田将要来临的时候，洞穴外面的辐射和电磁波都会变得异常，让人发狂。”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小东西在旁边看着，黑色的眼睛一动不动。 “前辈，你可以跟他们交流吗？”殷茵指着小东西问到。 “大概用手势可以简单的交流，一些基本需求还是可以表达的。” “我可以摸它们吗？” “我没有摸过。”老人说到，看着殷茵，“你真是个奇怪的孩子。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也没有这个想法。一开始是害怕和怨恨，后来习惯了，却也没有兴趣和勇气。” “我们既然想回去，就要和他们交流。” 殷茵试探着慢慢把手伸向小东西，“我可以摸摸你吗？” “危险。”周阳拉开她，“我来替你摸。” 周阳蹲在小东西前面，挤出一脸笑眯眯，慢慢的伸出手，“乖，让蜀黍摸一下……” 他的手触到了小东西的脸，滑溜溜的，手感不错，周阳又捏了捏，弹性也不错。 小东西一动不动，定定的看着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在它的记忆中，面前这个奇怪的生物曾经对后面另一个奇怪的生物做过这件事，那时候他们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接下来是什么情景来着？他想模仿一下，但是记不清楚了…… 好像是用嘴…… “哎，好好玩儿。”周阳话音刚落，小东西伸出笨拙的双手，抓住周阳的手，然后塞进它那张又大又扁的嘴里，一口咬住。 “啊……”周阳惊愕的看着小东西，忍住暴打它一顿的冲动。 他觉得手背上有一丝轻微的刺痛，然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注入了自己的血液。他赶紧把手抽回来。 “对了，”老爷爷颤抖着嘴唇，说道，“我刚想起来，他们的牙有毒……” 爷爷你不早说？坑人啊。 周阳看到手背上有两个细细的小孔，只觉得整个手掌已经开始发烫。很快，发烫的感觉蔓延到整个手臂，快速的传向全身。 全身的突然升温使他头有些晕，眼前的一切渐渐开始模糊。 “躺下休息一会儿吧？”殷茵凉凉的手落在他的额头上。 幸好有她在，周阳想着，不过她的声音听起来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奇怪的感觉。 他清楚的感觉到，每个细胞之间，都在发生着一场决绝的战争，而他的身体，就是它们的战场。 他全身通红，变得滚烫无比，甚至露在外面的手臂上开始冒出丝丝白汽。 殷茵默默的守在旁边。 “这样会烧坏脑子的。”老人叨咕着。他对自己的感悟讲的非常清楚，但是对外界的反应却有些呆滞。 “没关系，他本来就不聪明。”殷茵担心的看着他，却无能无力，“这个时候只能靠他自己了……” 周阳对外界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对自己的内部却看得格外清晰。 他的细胞在疯狂的吞噬那些新进来的东西，每个细胞都对那新来的基因非常感兴趣，不停的吞噬，然后创造出新的基因串，新的基因串之间互相竞争，互相吞噬，不断优化，直至诞生出一个最强的基因。 当这一切细微的变化被清楚的感知，周阳发现自己又一次进入了那个空间。 头上是漆黑的天空，脚下是漆黑的焦土，一条鲜红的河流不停奔涌，血液一般的河水打着卷儿流过脚边。 这次天空上没有落下红色的雨滴，而是落着一场猛烈的陨石雨。 无数燃烧着的陨石碎片从天空落下，大大小小，无穷无尽，猛烈的火光将整个天空映成恐怖的暗红色。 它们拖着长长的火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砸向大地，砸出深浅不一的巨大陨石坑，那些陨石碎片依旧在坑里燃烧着，直到完全烧成灰烬。 整个大地变成一片地狱般的火海，奔流的河水也开始沸腾起来。 周阳依旧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 他的世界才不会被这些小小的陨石雨摧毁，就如同地球不会被冰雹砸坏一样。 对于这一点，他毫不怀疑。 …… 猛烈而疯狂的陨石雨不知道落了多久，在他的世界。 第76章 卷土重来 陨石雨终于渐渐缓和下来，只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碎片还在挣扎着落下，不及坠落便已燃烧殆尽。 大地上的火焰渐渐熄灭，空气中飘着星星点点的火星，随着降温逐渐熄灭，虽然整个世界满目疮痍，但是依旧坚固。 周阳嘴角浮现一丝微笑，本来大地上就什么都没有，又何来满目疮痍。 他抬起头，天空上亮起一颗明亮的星辰。金黄色的光芒虽然如此遥远，却如此明亮，几乎可以与月光争辉。 鲜红色的双眼从天边浮现。 “我们赢了。”恶魔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难以抑制的窃喜。 “跟你有毛关系！”周阳说，望着天上那颗星，根本不看那对眼睛。 “在这个空间里，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恶魔说，“然而，我最终会吃掉你，合二为一。” …… 周阳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旁边的殷茵。 “你终于醒了！”殷茵说道。 “我睡了多久？” “嗯……”殷茵托着下巴，“这里感受不到时间，但我觉得很久，因为我饿了很多次。” “咱们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周阳忽然想起了一切，蓦地坐起来，“老头儿说了，沧海桑田就要来了！咱们不快点回去的话，就再也回不去了！” “可是小东西不放咱们走啊，如果硬闯的话，一旦拔刀相向，会被他们控制的。”殷茵皱眉。 “那咱们偷偷逃出去。” “这些小怪物好像没有白天黑夜之分的，一直都有人在干活儿，也有人在睡觉。咱们进来的入口，是唯一可以出去的地方。” 周阳闭上眼睛，将感知域延伸出去，确实只有一个出口，周围的岩壁有相对薄弱的地方，但是这种岩石硬度出奇的高，想用鬼刃劈开一个洞纯属不可能。 怎么办？ “先别说这个，你昏睡了那么久，看起来应该是进化者的基因在突变，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吗？”殷茵问。 “你不说我都忘了！因为我感觉自己无比正常，从来没有这么正常过！”周阳慌忙拍拍自己，很奇怪，没有一丝一毫异常的感觉。 就在这时，地面忽然剧烈震颤起来，一时间地动山摇，头顶岩石缝隙间簌簌的落下碎屑。 和地动山摇一起袭来的，是一声爆炸的巨响！ 小怪物们忽然慌乱起来，不停的跑来跑去，高频的叫声在整个岩洞空间回荡。 马上，又是一声爆破的巨响和剧烈的震动，比刚才那次更加猛烈。 周阳和殷茵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猜到了一个答案，那就是联盟的高射炮。 他们猜对了。 此时此刻，黎明之师正在卷土重来。 这次他们没有带科学家，没有带考察队，只带着四门高射炮，八架速射机枪，和二十多人的远程热武器小队。 小队里每个人都戴着防异脑波头盔试用版，根据岩洞内外的辐射和电磁波差异制作而成。 然而，他们的研究仅仅只正确了一半。 类似岩石的防护，只能阻止沧海桑田来临前夕空气中那让人神志发狂的电磁波，却阻止不了怪物们的精神控制。 但是没关系，联盟有高射炮，直接火力压制轰过去就完了，连个照面都不用打，更别说什么精神控制了。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高射炮直接将难以行走的乱石海岸轰成一片焦黑的碎石场，一路开进，直至布满岩洞的丘陵地带进入射程，开始猛轰。 粗大的炮口中不停闪动着劲爆的火光，爆炸的浓浓黑烟不断在丘陵中腾起。火力极其强大的联盟顶级高射炮，将这一片丘陵夷为平地，只是时间问题。 一些小怪物刚刚从岩缝里伸出脑袋，立即被强大的冲击波震的体无完肤，或者被盯着电子自动瞄准镜的速射机枪手瞬间打成筛子。 梁立在高射炮后面的一辆越野车里，镇定自若的看着眼前硝烟弥漫的战场。他旁边一个士兵拿着望远镜，不断的报告着战况。 这次行动遭到了科研中心的强烈反对。 那些死板的老头子们，只会喊着什么和平共存，什么持续发展，梁立想到这里，不易察觉的鄙视一笑，这世界从来都没有和平。他顶着巨大的压力，坚决执行了这次行动，因为目前的政局来说，这次胜利对他非常重要。 最好可以顺便找回殷茵和周阳，这两个人对他来说都很有用，死在这种地方太可惜了。 岩洞里四处碎石坠落，一片狼藉，小怪物们惊慌失措的跑来跑去，这是逃跑的最好机会。 周阳用力一拉，铁栅栏门轻而易举的崩溃，两个人溜了出来。 “我们带上老爷爷吧。”殷茵说。 于是两个人迅速朝有壁画的洞里跑去。 他们发现老人已经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再也站不起来。在爆炸声中震动的岩石洞顶上落下缕缕灰尘，落在他苍老的脸上。 “咳咳，看到你们，我也了了心事，可以安心的去了。”老人剧烈咳嗽着，虚弱的说道，“果然是人活一口气啊，松了这口气就挺不住了……” 老人说完，便安详的闭上了双眼。 周阳和殷茵只是默哀了几秒钟，互相对视了一眼，便转身离开。周阳摸着兜里的徽章，和幸运硬币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整个岩洞已经乱成一团，没有人在意。 他们在复杂的地形里躲避着小怪物，朝出口摸去。 其实惊慌失措的小怪物已经不太在意他俩，看起来它们似乎对震感和巨响非常敏感。 周阳看得出来，它们很痛苦无助。 说不上为什么，就是看到它们的时候，这种情绪就传到了他的脑海里，不是什么直觉那种模糊的感觉，而是非常清楚的感受。 最奇怪的是，他知道它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比如说，他知道刚才路过的那个小怪物并不会朝这边看，所以很明目张胆的就溜了过去。 而且，他终于可以分辨出哪个怪物是“小东西”了，因为它们真的是不一样的，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就好像听声音可以辨别出说话的人一样，周阳可以用某种难以言传的方法辨别它们。 第77章 背水一战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特殊脑电波，我能感受到的这一切，都是在空气中飘荡着的脑电波的原因？这就是进化的结果吗？ 周阳没有时间思考，忽然拉住殷茵，飞快的躲进一块岩石下方。 因为他们头顶的吊桥上，那个大脑袋的首领正慢慢的走下来。 “小东西！”殷茵在阴影里悄悄的朝小东西招手。 小东西看见了，听话的跑过来，像个孩子似的一动不动的让殷茵摸着头。 周阳瞪着小东西，咬我一口还没跟你算账，摇身一变成了媳妇儿的宠物了？！ “你看，他知道错了，不会再咬人啦！”殷茵说。 谁说的！周阳清楚的感觉到小东西兴奋的跃跃欲试，想再咬自己一口，但是从它身上传来的却是友好的气息。 三个人，哦不，两个人和一个小东西躲在岩石的阴影里，向外望去。 怪物首领已经走下吊桥，在一大群小怪物的拥簇下，缓缓的朝出口走去。它那巨大的脑部散发着威压，和无尽的仇恨。 联盟的轮番轰炸使它们失去了很多同胞，如果不加阻止，整个岩洞地带都会被夷为平地。所以，它将亲自上阵，因为它的控制范围更远，它坚信有办法在联盟高射炮的射程之外影响到炮手的精神状态。 即使这会有更多的同胞牺牲，他们也要一试，这是他们的背水一战。 如果成功，联盟的高射炮就会轰在自己人头上。 “在这里等我！” 周阳说完，便从岩石后面走出来，轻点地面，就从那一群怪物头顶飞身而过，落在首领面前，抽刀出鞘，指着那只大得夸张的脑袋。 明晃晃的刀面上映着岩洞里昏黄的点点灯光。 “你们如果选择逃跑，我可以留给你们一条生路。但是你们如果选择战争，那么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周阳说道，但是他们一定听不懂。 这时，站在首领后面的一个小怪物脑部开始微微发亮。 它发动了技能，至于这技能是把攻击目标反转，还是控制仇恨，周阳不了解，他只知道自己身边再无别人，若是被这技能控制，估计便会举刀自尽。 所有的小怪物们都在期待这个结果，周阳看得到它们的想法，也看得到它们鄙视和仇恨的情绪。然而它们却完全错了。 周阳依旧保持着举刀相向的姿势，连刀锋都没有颤抖一丝一毫。 这时，首领脑部的红光也亮了起来，紧接着仿佛点灯仪式一般，所有的小怪物脑部的红光都陆续亮起来。 猩红色的光芒连成一片，越来越强烈，甚至把整个洞穴映照得像地狱般恐怖。 然而周阳依旧毫无反应，他发现自己已经强大到可以抵御它们的技能，再也不会被迷惑。 只是他的眼中，也闪烁起了红光，他瞳孔微缩，刀光幽然一闪。 “不要！”殷茵的声音。 周阳心中微微一惊，鬼刃悬在空中停下，只见殷茵不知何时已经跑了过来，站在自己身边。 “你们放我出去，我会劝联盟停止攻击。”她对着那怪物首领和它身后那群小怪物说道。 所有的怪物都把目标转向她，刹那间红光又起。 殷茵同样毫无反应，恍然间似乎一股奇特的风吹过，寒冷无比，使人顿时头脑清醒。 局势这样僵持了一分钟。 “放我们走，或者你们逃去别的地方吧。”殷茵对小怪物们说。 “别杀它们……”她又对周阳说，几乎像是在恳求。 周阳看着她，他有些理解，却又不能完全明白殷茵的想法，他发现自己可以看透小怪物，可以看透老人，却看不透她。 所有的精神技能，在她那里都仿佛形同虚设，而她这种特质，似乎是与生俱来。 随着一声近在咫尺的爆炸巨响，整个岩洞又开始剧烈的地动山摇。 怪物首领坚定的迈开笨拙的步伐，从他们面前经过，完全无视他们，向出口走去，几乎所有的小怪物都蜂拥的尾随着首领身后走去，足足有上百只。 周阳提着鬼刃，无奈的看着怪物大军从眼前走过。两个人都已经可以完美的抵御精神控制了，眼前已经不再有障碍，这明明是最好的机会。 但是对于殷茵的恳求，他完全没有抵抗力，不得不暂时放弃这场一边倒的屠杀。 好吧，周阳想，反正想杀随时都可以，不管多少只，分分钟解决不在话下。 最后一只小怪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出口，周阳刚准备朝出口尾随而去的时候，忽然一道厚重的石门落下，将出口封了个严严实实，把他们封死在岩洞里。 虽然按照周阳的速度，他可以瞬间冲过去，但是毕竟身后还有殷茵。 周阳挥起鬼刃斩去，却只劈开一些碎石，从那极其厚重的声音看来，这并不是普通的石门，厚度也非比一般。 马的！失去了最好的机会，现在怎么办！ 局势刻不容缓…… 它们脑袋的红光一旦联合起来，一定有把握在超远的射程之外控制到联盟战士。 整个洞穴又一次地动山摇，大块的碎石从穹顶落下，通往高台的吊桥疯狂摇摆，然后断裂成残片。联盟的高射炮越来越近了。 小东西从岩石底下钻出来，碰了碰殷茵，示意两个人跟他走。 七拐八拐的快速穿过几条通道，来到一个岩洞里，在那岩壁上，已经裂开一条大缝，日光从裂缝里射进来。 这里应该是整个洞穴最薄弱的地方，被炮弹轰击过后更加脆弱不堪。 周阳二话不说挥起鬼刃，向岩壁劈去，几刀就把那裂缝扩张到能容一人出入。 他刚朝外面伸出脑袋，马上就有一梭子速射机枪的子弹扫了过来，子弹砰砰砰的击上岩壁，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就被弹飞，可见这种特殊岩石的硬度非同寻常，如果不是鬼刃，估计连这岩缝都劈不开。 周阳脑中飞快的计算着速射机枪扫射的频率，在子弹的空档中飞快的跳出洞口，然后一手抱着殷茵，一手拎着小东西，用进化者的最快速度，闪避过下一梭速射机枪的子弹，飞奔进自己人的战火里。 第78章 拯救 速射机枪的子弹如雨点一般密集袭来。 周阳在武器专精的课程上见到过联盟的高配置速射机枪，每一台都有排成环状的十个枪管，如果不强制开启手动模式，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动射击，十个枪管的角度都可以自动微调，火力全开时将以每秒一千发以上的速度扫射战场。 任何超远红外检测出的活体，都会成为它自动射击的追踪目标。 于是自己人的枪林弹雨毫不留情的往他身上招呼着。 该死，他们就不能多看一眼屏幕！ 他大概不记得，如果不强制切换到手动模式，在屏幕上，他们只能显示为移动的光点，微小到毫不起眼。 周阳穿梭在枪林弹雨中，不断的调整速度或改变方向，竭尽全力躲避着子弹，鲜红色的双瞳在空中留下两道无规则的光点移动轨迹。 电脑对于速度、方向、以及几率覆盖的计算几乎完美，给他造成了非常大的压力，更重要的是还要保护着怀里的殷茵，还有手里拎着的小东西。 该死，当时怎么会拎着这个小怪物走！ 终于，周阳来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以坚固的岩石为掩体，放下手中的两人，暂时休息。 子弹打在岩石背后的砰砰撞击声里，夹杂着周阳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声。 他右腿外侧，一个弹孔正汩汩的冒着鲜血。 然而殷茵和小东西却都平安无事，难以想象这需要多高的空间计算和闪避能力。 周阳把小东西放下，指着不远处的山脉说道：“你逃走吧。” 他们背后的这块巨石，在前方越来越高，延伸很长，一直到不远处的山脉接壤，沿着边缘走，不会暴露在速射机枪的射程里。 小东西一动不动。 “逃走吧，我们要回家了。”殷茵朝它笑了笑，然后埋头给周阳飞快的扎上止血带。 小东西听话的转身，头也不回的向远方逃去。 “咱俩怎么办？”周阳问。 “回到联盟阵营，告诉他们马上撤退！”殷茵头也不抬的说。 如果联盟不及时撤退，就很有可能会把高射炮一股脑儿打在自己人身上，全军覆灭。 但是周阳却觉得，直接杀掉那些小怪物是最好的办法，不管是成百上千，它们又没有变异野兽那么强的防御，他挥起鬼刃几分钟就可以屠干净。 但是他没有反驳，站起来抱起殷茵，“再坚持一下，我送你回去！” 周阳定了一下神，眼中继续闪出耀眼的红光，带着殷茵飞身而出，朝着联盟阵营的方向极速掠去。 一梭子弹瞬间落在他们身后的岩石上，火星飞舞。 他们不断的寻找着掩体，只是在掩体后喘一口气，便继续向前，离联盟阵营越来越近，弹火也就越来越密集，直到像雨滴一般躲无可躲。 周阳无论如何计算，如何敏捷，也无法躲过电脑的全几率覆盖，只能把殷茵护在后面，用自己的身体硬抗了几发。 联盟的队伍已经近在眼前。 “报告！两个目标已经非常接近，移动非常敏捷！”速射机枪手终于在屏幕上看出了两个小红点的异常。 “哦？”梁师长微微一笑，“有可能是自己人，那边先停火！” 机枪手点击屏幕，将那两个红点手动标记为暂时非攻击目标，变成了两个黄点。 落在周阳身上的枪林弹雨终于停了下来。他在最后一块岩石掩体后面把殷茵放下，岩石后面，联盟的高射炮近在咫尺，后面梁师长所在的越野车也完全可以看到。 “你怎么样？”殷茵焦急万分，因为她看到周阳的脸色苍白，额头上挂满豆大的汗珠。 “子弹已经停了，他们知道是自己人。很近了，你可以的。”周阳对殷茵说着，再也坚持不住，扶着岩石虚弱的倒下去。 在他背后，三个弹孔中鲜血汩汩涌出，联盟的速射机枪的子弹强度绝不一般，如果不是这副进化者的身体，一定会被直接穿出一个拳头粗的大洞。 虽然他不知道殷茵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但还是把她送到了这里。 殷茵什么都没说，快速的给伤口做着应急止血。 “行了，死不了，快去吧……”周阳说，他看见殷茵的眼睛里噙着泪水，竟然有点开心。 这时，忽然四门高射炮诡异的相继停火。 “什么情况？”梁师长跳上越野车的车顶。 四门高射炮开始齐刷刷的调转炮筒方向。 四个黑洞洞的巨大炮口，缓缓开始旋转，旋转，一时间万籁俱静，只能见炮筒旋转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旁边的机枪手和后面待命的狙击手，奔走的勤务兵，一时间全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目瞪口呆，心中升起一种要逃命的恐惧感。 “都别慌！”梁师长眉头微蹙，语气却依旧轻松，在车顶微蹲，蓄势待发。 这次的热武器小队里没有觉醒者，他相信自己能在一瞬间扭断这四个炮手的脖子，虽然这种死法很可惜，也会大大影响他的形象。唯一的问题就是那个封闭的装甲操作舱，自己打开它需要多长时间？01秒够不够？…… 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后方的越野车和所有人，停了下来，咣当一声微响，固定位置。 别说四门炮了，一发炮弹就足够把这三十多个人的队伍轰上天。 在这死一般寂静的瞬间，一个人影跑过硝烟弥漫的战场，站在正中央，面向着联盟阵营。 那身影沉默着，迈起缓慢却坚定的步伐，款款走来，她是如此瘦弱纤细，似乎随时会被这浓重的烟雾卷走，与残酷的战场完全不搭，就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高射炮始终没有朝自己人开炮。 一阵彻骨寒冷的风吹过，那风其实并没有温度，却让人前所未有的清醒，轻柔的却又毫不留情的拂过每个人的身体，每个细胞，每个神经，更是风卷残云般的掠过每个人的脑海。 烟雾渐散，殷茵的身影显现出来，在联盟高射炮的面前，显得如此渺小无力。 但她却拥有世间最不可思议的能力。 当你迷惑，疯狂，失去自我的时候，这种力量让你找回自己。 第79章 极速撤退 一切静止，硝烟吹散。 无数的红色光点连成一片，出现在联盟士兵的视野尽头。 清醒过来的高射炮手有点懵逼，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炮口调转过来，只是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把炮口转了回去，瞄准那片红光。 一边是黎明之师的高射炮，一边是无数红光。 殷茵瘦弱的身影站在战场中间。 奇异的海风卷起她柔软的长发，她低着头，哪里也没看，浑身散发着一股清冽的寒风，却并不阴冷，一切看起来犹如梦境般不可思议。 “撤退吧。”她抬起头来说道。 所有待命的炮手和枪手都愣住了，齐刷刷的看向梁师长。 梁师长脸上露出亲切的微笑，眼中却露出一道冷光，“都愣着干什么，继续！” 高射炮弹发出刺耳的呼啸声，掠过殷茵的头顶，向远方那片红光轰去。 她想拯救，然而她还是失败了。 战争是残酷的。在对战的两方中间，永远只能拯救其中一方。 梁师长喜出望外的跳下车，朝她走来。 殷茵看着梁师长那双修长迷人的眼睛，梁师长也看着她那双清澈得像湖水一般的眼睛。 他感觉到了殷茵那股彻骨的冷意，也从来没有这么清醒。 但是他从来就没有被战争冲昏头脑，他一直都很清醒，尤其是在这种己方优势的战局下，他要的就是绝对的胜利。 “你能回来太好了！”梁师长朝殷茵伸出手，笑容开心而且真诚。 殷茵没有回应他，而是毫不犹豫的转身，朝周阳那里走去。 梁师长无奈的耸耸肩，并不在意，对旁边的后勤兵说道，“你们俩，跟着去帮忙吧。” …… 当周阳被担架抬回阵营的时候，高射炮已经停止了射击，远处黑色的硝烟中，再也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梁师长挥手，整个队伍再次缓慢向前开进。 那片美得让人叹为观止的黄金海岸，只留下混乱的车辙和满地的弹壳，一片战争的狼藉。 “撤退吧！”殷茵走上前去，朝他说道，“不赶紧走的话，我们就再也出不去了！” “怎么说？”梁师长悠闲的抱着胳膊，等着一个解释。 如果不上前去从残骸中取一些怪物们的细胞样本给基因研究中心，这场战争只怕会遭来老头子们的非议。虽然过程和结果都没有区别，但是带回去的东西会让这次行动具有另外一番重要意义。 殷茵刚准备开口解释时，旁边一个待命的狙击手摘下防护头盔，抹了一把汗。然而就在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他脸上的表情迅速的变化着，开心的大笑起来。 奇怪的笑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啊！大海啊！”那个狙击手激动的大喊大叫，“我要去游泳！像旧时代的电影里一样，在大海里游泳！”他一脸开心幸福的表情，扔下枪，疯狂的奔向海面。 旁边一个人拦住他，他回手就狠狠的朝那人鼻子上来了一拳！ “冷静点！”殷茵看了他一眼。 那个疯狂的狙击手正兴奋的脱下上衣，不顾一切阻拦要奔向大海，殷茵的一句话一个目光，让他一瞬间忽然瘪了茄子，蔫蔫的坐在地上。 “我怎么了？！”他用力拍着自己的脸。旁边有人立刻把防护头盔按回他头上。 “这里的异常电磁波越来越强了。”殷茵朝梁师长说道，现在只有他一声令下，才可以拯救整个小队。 “不管你信不信，这里现在正在开始平行空间的跃迁。如果现在没有出去，再出去的时候，就已经不是那个联盟了！”殷茵焦急，但却很冷静。 无论什么结果，她都不在意，因为她没什么怕失去的，而且周阳现在就在这里。 只是，她觉得，这些士兵们应该完好的回去。 “是真的。”周阳拖着重伤的身体慢慢走过来，看着梁师长说道。 梁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周阳，现在撤退的话，也许不能带给科研中心任何礼物，但是他想要的基因，或许可以从这个人身上找到。 “停止前进！”梁师长命令道。 缓缓行驶着的装甲高射炮发出刺耳的声音，宽大的履带停止转动。 紧接着就是下一条命令：“极速撤退！” 整个队伍齐刷刷的收起攻势，以最快的速度朝后方撤去。 梁立虽然将信将疑，但是比起被科研中心的老头子们埋怨，他宁可不冒这个险。 在他们撤退的前方，来时那一望无际的荒野已经变得影影绰绰，就好像隔了一层热气流的折射，在视野中不安的晃动着。 而当他们安全的走上那一片荒野，抵达了后方的大本营，再回头望去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海滩！只有高耸入云的山脉绵延不绝…… …… 周阳嚼着医院里清淡无味的饭菜，看着走廊里小电视上播报的新闻。 这次远征赤道环带，在梁师长的英明带领下，不仅己方无一伤亡，更重要的是给那里的土著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土著虽然有奇特的技能，但是拥有热武器高超科技的联盟无往不胜…… 周阳忽然觉得饭菜难以下咽。 那超出高射炮射程的远程精神控制，那无限轮回进去就出不来的沧海桑田，还有那让人发狂的电磁波流，所有的不利因素和潜在危险，竟然只字未提。 而且，对于自己和殷茵的事情，也是只字未提。 不过，他对这件事倒没有意见，因为他可不想被科研中心或者基因研究所请去喝茶。 说到基因，趁着在病床上无聊的时间，他开始仔细思索自己的进化空间和技能。 他注意观察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发现自己可以通过某种细微的脑电波，区分每个人，甚至感受到他们的情绪，预测到他们的行为，看到他们期待中的结果。 不需要发力，不需要设定目标，这些东西自然而然的就映射在他的脑海，像视觉和听觉一样自然，近似于一种本能反应。 如果打架的时候，这个技能岂不是很实用？周阳想到，对方还没起手，他就知道对方的下一个动作，岂不美滋滋…… 第80章 在路上 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要在路上。 周阳想到这句话。 最初大概是形容读书和旅行，但是他觉得用来形容进化过程再合适不过。 回想起自己的进化空间，最开始是从身体素质开始的，那双恶魔的眼睛，给了他一副富有竞争力的躯壳。再然后是突然触发得来的生化免疫，虽然还没有试过管不管用。而现在，他开始得到脑电波方面的进化空间。 至于每个方面是否还可以再继续深入，周阳说不准，但是却有这种预感，每个进化的方面只是一个大类，自己获得的也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技能或者是基础属性。 一切看起来像是有规律的进化树。 在地球生存联盟，进化者短暂的历程中，充满了不可言说的秘密，而且一直受到各方压制迫害，所以至今为止，并没有建立任何技能体系的说法，至少是在明面上没有听说过。 也许，应该去问问支持进化空间论的梁师长？ 或者是，应该去问问进化者俱乐部的聂寒冰？只是应该如何找到她？周阳苦笑，上次曾经觉得已经获得答案，信誓旦旦的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想要找她。 周阳躺在病床上，看着小护士检查着他的病历卡片，预知到她一定会投来羡慕且充满暧昧意味的眼光，但却没有预知到她忽然失手将腋下夹着的一摞厚厚的资料掉在了地上。 对方没有想到的意外，对于他同样也是不可预知的。 有意思…… 有意思个毛线啊，根本就是无聊到爆！周阳心中十分不爽，因为殷茵一直都没来探病。 他们从赤道环带撤退后，首先回到新源生存区建设营地呆了两天，处理了后续事务之后，就随梁师长回到了中央区。 又一次看见中央区的巨大穹顶，周阳觉得仿佛出走了一个世纪。 他原本不想再进医院的，但还是被安排进了黎明之师专用的总部医院的病房。 “出院之后第一件事情，过来找我！”梁师长朝他说完，就离开了，殷茵也无奈的回到了自己的岗位，把他一个人丢在了医院里。 这期间，只有宋远山那个脑残领队来过一次，唠唠叨叨的表达了一番歉疚和感激之情。 “哥们儿说真的，这次要不是你，我可真就挂在里面了，哦还不是一次，是两次！” “你说那什么脑电波，怎么那么厉害？”宋远山说个不停，“这技能要是咱们也会，那我脑子里想什么，会不会都被人看了去？” “不会的。”周阳说。 脑残，你根本就什么都没想，只会一直不过大脑的叨叨说下去。这个人的脑回路真是简单，就算被人看去也是空空一片。 “哥们儿，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着实内疚了一番，没想到你竟然活蹦乱跳的回来了！很厉害啊！” 我这身中数弹也叫活蹦乱跳？ “你能看见感知域那招，也很厉害啊。用来对付自己人还不错。”周阳懒洋洋的怼回去。 “哎呀，你可别提这事儿了。”宋远山挠头，“欠你个人情还不行，将来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吱一声，一定给力！” 他呆了一会儿，就匆匆告辞，继续回到新源生存区建设营地去，临走时还不忘贱贱的留下一句，“祝你跟妹子幸福持久！” ？ “你妹的！” 在周阳震天的骂声里，宋远山早已开启了全速逃跑模式。 这个人既然能做上新源生存区建设任务的总领队，看来在黎明之师的威望还不小。 脑残确是脑残，但绝不简单。 …… 周阳出院那天，按照梁师长的叮嘱，哪里都没去，直接去了梁师长的办公室。 “这是你应得的东西。”梁师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黎明之师的徽章，放在他面前。 “恭喜你加入黎明之师，联盟第三大区总部的大门也登记了你的信息，从现在开始你就可以自由出入天空之树了，不过黎明之师成员的权限只到三层以下。” 周阳拿起那枚徽章，翻过来，后面刻着自己的名字。 生存区里明媚的人造阳光从窗口照进来，精致的黎明之师标志闪闪发光，窗外便是纯白色的天空之树，梦幻般的伸向天空，支撑着整个穹顶，蔚为壮观。 “这次害你受了伤，又没能给你立功的奖励，真是委屈你了。”梁师长非常真诚的道歉。 但是周阳却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梁师长身上有些让他很不爽的气息。虽然他可以看到别人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是他只能看到梁师长接下来要拿起铅笔，或者要挠挠头，却看不出他真正想做什么。 周阳从兜里摸出一枚同样的黎明之师徽章，是他在洞穴里遇见的那个老人交给他的。他把那徽章递给梁师长，说道： “这个人被困在那里四十年了。这次他帮了我们很多，不然我们都回不来了。希望可以给他相应的待遇。” 梁师长接过徽章，看了看后面的名字，在电脑上查找着资料。 “魏无极，42年前已经阵亡。很不幸，我个人表示足够的尊敬，但是不可能公开为他做任何事。”梁师长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 “为什么？”周阳皱起眉头，“而且我看到新闻了，上面竟然什么都没说？！” “他已经得到应有的尊敬和怀念了。这种事情，现在再拿出来，想说明什么？黎明之师原来是一帮放弃队友四十年都不去救的无情无义之流？”梁师长的语气不严自威，竟然让他无从反驳。 “那好吧。”周阳说，把魏无极的徽章收起来，重新装进口袋。 他可以理解，其实，他在说之前就想到有可能会是这种答复。 梁师长叹了口气，“你们如果准备自己纪念他，到时候叫我一声，算我一个。” “关于新闻，”梁师长耸耸肩，“你应该学会不要去信。这其中的水有多深，相信你从你父辈的遭遇里也应该深有体会。圆滑的处事之道你也应该学学了，将来才坐得稳这个位置。” 梁师长一边说，一边别有深意的用手指敲着自己的办公桌。 第81章 基因标本 梁师长的意思很明显，这是要培养自己成为接班人？周阳心中有些小小的惊讶，却也有些大大的不爽。 圆滑？这个词不存在于他的世界里。 他沉默着。 他并不是个固执的人，但却不愿做违背他自己原则的事情。不过一切都还早，自己才刚刚进入黎明之师，总之先静观其变。 “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梁师长打破了沉默。 周阳愣了一下，“没有了。” “那好，你回去吧。” 奇怪，梁师长好像对于自己获得了什么技能并不在意。 为什么？难道这个不应该是自己和殷茵参加这次行动的一个重要目的吗？怎么反倒显得毫不关心？ 他本想借这个话题问一句进化体系的，这时倒显得不好开口了。 反正也不急，只是个猜想而已，周阳作罢，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对了，殷茵在闹别扭，不肯见我。你有空帮我劝劝她吧。”梁师长挑起眉毛，露出试探的微笑，“相信我们是同一类人，你一定可以理解我的做法。” 周阳停下脚步，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 “我的理解你的做法，但是我们不是同一类人。”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虽然我的想法跟你一样，但是我还是按照她的想法做了。” 说完，他就径自离开了办公室。 梁立玩弄着手里的铅笔，看着那扇被周阳带着些情绪重重关上的门，露出愉快的微笑。 …… 虽然这次谈话让他隐隐有种不快的感觉，但周阳总算是如愿以偿的进入了黎明之师。办完了公事，他第一个要找的人当然是殷茵。 他敲了敲医务室的门。 大下午的，医务室如往常一样冷清，里面应该只有殷茵一个人在值班。 “进来。”依然是那个好听的声音，周阳的心跳顿时有些快，还记得以前每次他到这里，说话都会变的不利索。 周阳推开门，看见殷茵安静的正坐在那里，手里抱着一本厚厚的书。 “你怎么都不来看我”，这句矫情的台词他都想好了，却没有机会说出来。 因为殷茵已经不顾一切的扑到了他怀里，紧紧的抱住他。 安静的医务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那本厚厚的书孤单的躺在地上。 周阳轻轻掩上身后的门，开心的摸着怀里一头柔软的长发。 台词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这样就已足够。 …… 深夜，梁师长的办公室里依然亮着灯。灯光透过厚厚的窗帘缝隙，只留下几条细细的光线，完全看不清其中的状况。 梁立悠闲的在手里转着铅笔，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 这时，一阵奇异的劲风横扫过漆黑无人的走廊，却连感应灯都没有惊动。师长办公室的门悄无声息的打开，又轻轻合拢。 那阵风极速掠进室内，骤然停下。一个曲线诱人的女人的身影在梁立的办公桌前站定。 “东西呢？”那女人向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梁立俯下身，将一片风光无限展现在他眼前，一张妖艳到近似完美的脸，竟然是聂寒冰！ 梁立那慵懒的靠在椅子里的身影没有做任何蓄力动作，竟然就那样瞬间消失在她眼前。 与此同时，一只手从背后蛮横的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将一个小盒子从后面递到她眼前。 聂寒冰丝毫不理会在自己腰间游走的那只手，一把抢过小盒子，按动上面一个开关按钮。 密封的小盒子咔嗒一声，打开了一条缝，低温的白汽丝丝缕缕的飘向四周。盖子推开，里面固定着一小管密封的血液标本。 聂寒冰看着那管标本，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最新的？” “当然是最新的。”梁立从背后凑到她耳边轻语，“怎么报答我？” 聂寒冰完全无视，小心翼翼的把小盒子收好，问到：“还有那女的的标本呢？” “那个啊……最近还真是拿不到。” “啧，又不一定要血液，请她喝个茶，留在茶杯上的唾液就可以啊，这很麻烦吗？”聂寒冰一脸怀疑。 “很麻烦，她很小心。” “看来你魅力不够啊，梁师长。”聂寒冰露出挑衅的微笑。 “是吗……？”梁立紧了紧手臂，紧贴着她的身体，“你的魅力也不够啊，周阳最后不还是我这里收的？” “说正事。”聂寒冰推开他，从包里掏出一叠厚厚的纸，看起来像是什么报告。 梁立接过来认真的翻着，“有什么进展吗？” “没有给力的人，也没有给力的标本，更没有给力的实验品，哪里来的进展？！”聂寒冰举起手里的小盒子，“希望这次，可以来个惊喜……” “我给你的可是全联盟最疯狂的基因学家，还有全联盟最传奇的基因标本。”梁立说，“可别让我失望。” “你也别让我失望哟。”聂寒冰露出妩媚动人的笑容。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梁立轻佻的伸手要摸她的下巴，却被她有意闪开。 “没问题，随叫随到。”聂寒冰眼中闪现出一丝杀气，然后转身，身影蓦然消失在他眼前。 办公室的门被一阵诡异的风吹到半开，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紧接着那阵风就如同来时一样，消失在漆黑的走廊尽头。 “不知道关门……”梁立含笑的眼中略带鄙视，坐在椅子上，懒懒的朝门口伸出手。门竟然像有人拉了一把似的，砰的一声关上了，把屋里的灯光与外面的黑暗隔绝开来。 他把目光投向手里的报告。 大部分是最近实验的详细数据。最后一张纸，用图表画着目前已知的进化领域，以及每个领域里已经发现的能力或技能，其中寥寥几个为绿色，代表已知安全配方，寥寥几个为红色，代表不安全配方，其他的全是黑色，代表未知配方。 梁立认真的翻了一遍，从抽屉里拿出打火机，将报告点燃。 闪动的火焰逐渐将整份报告完全吞没。除了聂寒冰，没有人知道他的企图，即使有人知道这个企图，也不会知道幕后是他。 在一切准备好之前，他永远都是众望所归的黎明之师师长。 第82章 游乐园的灾难 周阳和殷茵把魏无极的徽章埋在了花园广场的角落里，树荫下光影斑驳。 “希望你在这里，可以看着天空之树，看着地球生存联盟的兴衰存亡。”殷茵对着那里轻声说道。 微风拂过沉默的两人。 “你身体没事了吧？”殷茵忽然扭过头来看着周阳。 “没事了啊。” “不好意思一直没去看你。因为总部医院特殊病房需要梁师长批准才能去探病的，不想见他……” “没关系。”周阳开心的揽着殷茵的腰，心中窃喜。 梁师长还说让自己劝她来着？傻子才劝。还说追悼魏无极的时候叫上他？傻子才叫。 不过周阳还是决定告诉他这个位置，让他来一趟。黎明之师的师长亲自来看看，作为一个曾经的队员，大概也会走得更安心。 “真的没事了？”殷茵笑眯眯的歪着头。 “好得很！” “那咱们去游乐园吧！” “好啊！” 自从上次提了一句结果没去成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提起过。 在这个资源紧缺的时代，中央区的游乐园是整个联盟第三大区唯一的公共娱乐设施。那里一半是孩子的天堂，另一半是情侣的天堂。不容易得到的总是浪漫的，所以情侣们的标准流程，就是在那里玩到入夜，然后住进游乐园内部的主题酒店。 周阳当然不能错过这个标准流程！这才是整个游乐园的重要意义和核心思想！ 关于这一点，他猜殷茵一定也听说过。 有戏！ 周阳开心到爆，早早就预定好了门票和房间，紧张又耐心的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 周末的游乐园热闹非凡，但却并不显得拥挤。 因为整个游乐园比起中央区的人口来说，面积还是大的可以。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因为门票超贵。 幸亏这次的任务，周阳拿到了一大笔奖金。不然门票和酒店，身无分文的他毛都出不起。 剩下的钱，他准备离开黎明军校的宿舍，租个房子搬出去住。 虽然没有什么硬性的要求，但是自己毕竟已经不在学校上课了，再住在那里不合适。另一方面，他想给自己和殷茵搭个窝。 毕竟过了今晚…… “你笑什么？”殷茵歪着头，舔着冰激凌。 “啊，没什么……”还是等天黑了再顺理成章的开口。 玩累了的两个人在树林边的长椅上坐下，远处传来过山车的轰鸣和时不时的高分贝的尖叫。 “我小的时候就一直想来呢，今天终于实现啦。”殷茵说。 “你不是中央区长大的吗？怎么从来没见你回过家呢？”周阳扯到别的话题。 “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啦。”殷茵说的很平淡，“我小的时候是个奇怪的孩子，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所以一直也没有人领养我。” “那他们都亏大了！” “那时候所有孩子的梦想，都是找一个可以带他们去游乐园玩的父母。那里的老院长对我很好的，我16岁离开的时候，他介绍我打工和学习的地方。” “你呢？”殷茵反问道。 “我是地下城长大的。那里没有太阳，抬头是黑的，白天和夜晚是用路灯模式来区分的。花坛里种的是蘑菇和蕨类植物，天天吃蘑菇木耳和豆芽。还有晶石矿洞……” 周阳发现说起地下城，自己的话忽然多起来。 “你一定很喜欢那里吧？”殷茵问道。 “嗯，那里也挺好的。” 傍晚，整个天空都变成了琥珀色。 这里没有大气层对阳光的散射，天空的颜色都是用电脑调节的，虽然是假的，但是相当应景。 不远处，游乐园酒店那充满浪漫情调的建筑就像一座梦幻城堡。 “你又笑什么？”殷茵托着一个纸包，拿出一颗亮晶晶的糖，她今天要了很多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 “哎？我笑了吗？” “笑啦，美滋滋的呢！” “咳咳。”周阳看着那座梦幻般的建筑，“去不去？” 殷茵噗嗤一声笑了，“就知道你打了这个主意！” 她把糖放进嘴里，露出开心的微笑，“好啊。” 周阳使劲亲了她一下，简直开心到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姑娘不仅夺走了他的撩妹技能，还牢牢的掌握住了他的喜怒哀乐大权。 而且，他看不透她。 脑电波的进化使他可以预知到任何人的情绪和想法，但偏偏就是看不到她的。 连技能都克得死死的！周阳的手指穿过她肩上柔软的发丝，决心今晚一定要在某个方面克住她。 “你又偷偷笑什么？”殷茵说。 “哎？我又笑了么？” “笑啦。比前几次更夸张，都笑出声了！” 夜色渐深。 从酒店房间的窗户，可以看到安静的游乐园夜景，昏暗的路灯沿着蜿蜒的小路延伸向远方，灯火通明的天空之树伫立在天边。 周阳拉上窗帘，把殷茵抱在怀里。 “这次，我可没有脑袋短路。”他说。 “嗯。”殷茵羞涩的笑，“你越来越贫啦。” 安静的屋子里甚至能听到自己疯狂的心跳声，周阳的手终于如愿以偿的摸上了殷茵的腰带。 这时，他忽然感觉到床在猛烈震动。 什么情况，这么高级？！ 不不不，不是床在震动，而是整个房间都在震动！ 紧接着，一切都剧烈摇晃起来！ 落地台灯轰然倾倒，桌上的花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天花板上的装饰吊灯疯狂的摇摆，彩色柔光的老式荧光灯管突然爆裂，墙壁上一道裂缝横走，灰尘簌簌落下。 地震？…… 周阳下意识的把殷茵保护在身下。 半分钟之后，震感渐停，无处不在的生存区紧急广播响彻整个世界。 “发生地震！请所有人迅速按照所在地的指示进行避难！” 紧急广播话音还没落，房间里的通话器里也传来急促的声音： “这里是馆内广播！请所有客人尽快离开房间，前往游乐园广场……” 周阳缓过神来，看着殷茵，满床满地都是灰尘和玻璃碎片，面对着这种想继续也继续不下去的结局，他只能赶紧开始穿衣服。 马的—— 他内心无助的呐喊着。 老天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当然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第83章 地下城的命运 直到清晨听到路边广播里的新闻，周阳才将地震与“地下城”这个词联系起来，心里骤然一紧。 “本次地震初步推测，由大范围的地壳压强变化和岩浆层异常流动引起。联盟第三大区一共有52个地下城在波及范围之内。目前已初步确认其中13个地下城已经完全损毁，无人生还，其余地下城的状态还在紧急确认当中。这次灾难是目前为止，波及范围最广，造成损失和伤亡最大的地下城灾难……” 街边的广播里播报着紧急新闻，周阳忽然原地呆住。 此时他正和殷茵走在回去的路上，大街上行人都行色匆匆，有赶回家的中年人，有奔向工作岗位的消防员，有打扫玻璃碎片的店面老板，虽然中央区没有什么大的事故，但是整个景象显得破败死寂。 两个人都是彻夜未眠，周阳还沉浸在好事未成的忿忿然之中，又被这个新闻震惊到，整个人忽然呆住。 新闻继续播报着。 “下面公布已经消失的地下城编号，让我们一起为他们缅怀：23号，24号，26号，30号……” 播报员温柔低沉的声音，但是在周阳听起来，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他的心提到嗓子眼。 “……79号。以上是截止目前初步确认，已经完全消失的地下城编号，随着后续确认工作的展开，我们将继续为您更新最新消息……” 没有！没有124号…… 编号数字都比较小，受灾范围看起来集中在中央区和曙光区附近。 周阳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现在他已经跟地下城再没有任何联系，胖子和小明，老爸老妈也都安心的待在高昌生存区，但他心里还是着实紧张了一下。 那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曾经，他并不强，连打一只野猪都要紧张到冷汗直流，曾经一切都是未知，他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曾经前途渺茫，他只会成为一个在晶石矿洞里挖矿的学渣，但是那时候，他很开心。 吃个肉很开心，打个架很开心，泡个妹子很开心，就连抽一口烟屁都觉得很开心…… 也许还有一个原因吧，林雨晴还在那里。他已经快要把她忘了，不过还是希望她能过的幸福一点。 “没事吧？”殷茵关切的问道。 “没事。”周阳忽然把她抱进怀里，他的心情就好像灾难大片里的劫后余生。 劫后余生？那都是暂时的。 太阳辐射和引力的细微变化，地表温度的下降，庞大的地下城空间造成的压强差，当着一切越演越烈，所有的地下城都将面临同样的命运，或被喷涌的岩浆瞬间填平，或被地壳运动挤成一团稀泥，或被晶石矿开采污染得无法居住。 无论是发生在明天，还是发生在五百年以后，都不稀奇。 不然，人类也不会辛辛苦苦的搬到地表。 …… 这时，殷茵口袋里的紧急联络器响了起来。 那是黎明之师紧急呼叫时用的，有几种消息模式，殷茵这种是紧急集合，收到消息的人要马上去联盟第三大区总部的一层大厅里集合。 “我要走了，这个时候医疗队肯定要全体出动的。”殷茵说。 在行人匆匆往来奔走，到处是玻璃碎片的大街上，殷茵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说道：“等我回来。” “小心点。” 他目送着殷茵瘦弱的身影走进天空之树，心情失落至极。 那里不停的有人进进出出，自己的联络器却异常安静。周阳举着那个黑色的小玩意儿，心想它是不是坏掉了。 郁闷的回到宿舍，发现屋里也被地震搞得一团糟。虽然没有大的损失，但是架子上的生活用品掉了一地。 “傻比，你怎么成天神出鬼没的啊！”韩光靠在床上，抱着一本书。 自从这次回来之后，周阳发现他手里整天拿着的游戏机，竟然换成了书！ 换成了书？！ “事儿比，你怎么不玩游戏了？” “毕业啊，我先毕业了再说。你以为谁都有你那么好的运气，师长直接发徽章的？！” 周阳躺在床上，感觉疲惫不堪。 “你怎么了这是？有气无力的。”韩光一愣，惊道，“受灾的地下城，有你家吗？” “没有。” “那你怎么了？快要死了似的。” “我可能最近就要搬出去了。以后就没人跟你吵吵了，事儿比。”周阳言非所想。 真是奇怪，当人的思绪太复杂纷乱的时候，往往只能说出一些不相干的事情。 “哦……” “事儿比，我会想你的。”周阳看着天花板。 “……恶心！” 周阳坐在楼下的台阶上，从兜里掏出一次性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一根烟。 好像很久都没抽烟了。 “周阳，”一个声音在他意识里响起来，是梁师长的声音，“今天晚上八点，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周阳抬头，看见对面的办公楼里，三楼有一个窗户正开着，梁师长的身影站在窗边。 “收到。”周阳悠闲的吐出一口烟。 …… 夜色降临，当周阳按时敲开办公室的门时，梁师长正悠闲的坐在椅子上，手里转着铅笔，似乎已经等了他很久。 “联盟高层有人在查你。”梁师长第一句话。 周阳皱了皱眉头，在这个救灾的节骨眼儿上，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虽然我们给你伪造了资料，但并不是天衣无缝。尤其是上面那些权限高的人，如果动了真格，迟早会把你查个底儿掉。” “所以？”周阳警觉的看着他。 “所以你这次要不要先下手为强？杀掉他，像杀掉总队长谢天一样。” 这是在利用我？周阳不屑的轻笑了一声，“就算他要查我，我也没有随便杀人的嗜好。” “你上次不就吃了大亏？不要以为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梁师长站起来，走到他身边。 “上次只不过是因为那些高层不愿意为一件没有证据的事情出手，如果这次让那边先出手，你恐怕连尸骨都找不到。然后，他们会查到给你做了假资料的许昆，还有收了假资料的我，这都没什么，最关键的是，既然他们要灭掉基因，就一定会查到你父母，甚至你的女人……” 周阳眼皮跳了一下。 第84章 杀手的盟友 梁师长露出别有意味的微笑，说道：“昨天晚上，你跟殷茵在一起吧？” “你怎么知道！”周阳立刻戒备起来。 “没有别的意思。”梁师长拍了拍他的肩，“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么容易查到的事情，他们自然也会查到。然后，只要这个人一句话，下面的人就会处理的干干净净，你们都会死于莫名其妙的事故，然而并没有人会在意你们这种小人物的死。” 周阳看着梁师长那双修长迷人的眼睛，感知着面前这个人的情绪和想法，确认他并没有说谎，也没有要陷害自己的恶意。 但是，和这个人说话总有些不爽。 “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这个人是谁？” 梁师长递给他一张纸片，上面是一位老人的近照，满头银发，眼窝深陷，鼻梁高耸，那张爬满皱纹的脸透着尊贵和威严，笑容和蔼可亲。 “见过吗？”梁师长问到。 “有点眼熟，想不起来是谁。”周阳拿着那张纸，纸片很薄，像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 “地球生存联盟首席执行官。简称联盟首相。” “啊？！” 周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次地下城灾难规模相当大，三天之后他会来视察，这期间逗留在中央区。”梁师长眯起眼睛，不动声色的说着让他难以置信的话，“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杀了他。我会找人收尾，伪装成事故。” 周阳皱起眉头：“全世界都在救灾，你却趁这个机会策划谋杀？！” 梁师长不屑的笑了一下，“你以为今天大批的黎明之师是谁调度和派遣出去的？又要救灾，又要杀人，这个位置很辛苦的，学着点。” 周阳沉默着，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人。 “那么，首相死了之后呢？”他试探的问道，他猜梁师长的真正企图在后面。 “聪明，首相没了，自然会开始新一届的大选。新的首相会是咱们的人。” “咱们？” “会给进化者一个名正言顺的生存空间。我希望进化者以后不用再躲躲藏藏。你也想给过去的事情一个说法吧？” 梁师长认真的看着他，说道：“我承认，这件事情是利用了你，但是我没有骗你，他确实打算除掉你，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很简单，只需要说一句话，下面的人自然有无数种方法。所以除了你，再没有别人有理由去做这件事情。” 周阳感受着面前这个人看似简单却复杂的想法和情绪。 梁师长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谎，也没有恶意，他的目的很简单，这是个好机会，他要趁这个机会拉周阳踏进这滩浑水，变成自己阵营的一员。 所有的政客都会希望自己多一个强力的盟友，这很正常。但问题是，这个人太聪明了，越聪明的人，就越危险…… “好。”周阳说道，“那我就淌一淌这滩浑水。” 虽然他不愿意听从任何人的控制，但是不踏进这淌浑水，就永远不会有任何收获。不选择一个势力站队，就会被这浊流淹没。不得不说，如果联盟首相要清除掉自己，确实有无数种方法，所以对于自己来说，跟梁师长合作也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我这个人比较奇怪。”周阳抱起胳膊，警惕的眯起眼睛，“我不在乎被人利用，也不在乎成为杀人凶手，更不在乎首相是谁，但是有些事情我在乎，你最好不要碰。” “当然。”梁师长笑道，“互相尊重底线是合作的前提。” “而且，杀还是不杀，我自己决定。” “没问题。”梁师长轻松的摊手，“手长在你身上，刀拿在你手里，你是跟我一样的人，我不会傻到用任何条件要挟你。” “你知道就好。” “我们来了解一下目标的防卫情况如何？”梁师长继续说道，“目标身边至少有三个觉醒者保镖在明处，同时至少有两个人在警戒，24小时不间断，相信暗处一定还有人。” “这个人虽然坚定的主张清除进化者，但是我很怀疑，他的保镖里有跟我们一样的人。人都是顾着自己利益的，听话的当然可以留下。三个保镖都没有出过手，至少没有在明面上出过手，所以很难说有什么能力。进化者除了身体机能之外，可能会有一些特殊能力，一切必须小心行事。” “有人会配合你，这两天就会跟你联系。你有什么问题，需要什么信息，都可以问他，需要任意配合，例如侵入酒店系统，制造一个混乱场面，都可以直接跟他说，但是出面执刀的只有你一个人。” “明白。”周阳信心十足的抱着胳膊。 …… 那可是联盟首相啊，周阳苦笑，看来自己还挺重要，值得联盟首相亲自关注。 至于吗？！一点血脉而已。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 周阳认真的擦着鬼刃，刀面上幽光游走，他很喜欢，看来这次只能成功，一旦失败，就死无葬身之地。 也好，使劲搅一搅这滩浑水，看看你们都是什么角色。 “傻比，你干嘛呢？大半夜的磨刀，一脸杀气！”韩光惊讶。 “事儿比，关你屁事！” 看来还是先搬出宿舍的好，方便行动。 而且，等殷茵从救灾任务回来的时候，也可以有个窝，继续上次没做完的事情…… “傻比，你又乐什么呢？看着刀跟看女人似的！” “事儿比，你特么闭嘴会死啊！” ——受不了了！明天就搬家！ 说干就干，第二天，周阳就租好了房子。 说真的，他对住的地方没什么要求，无论哪里看起来都比自己地下城的家强太多。 他只是猜测殷茵的喜好，找了一个安静又干净的地方。屋子很小，但是有一张看起来很舒适的双人床，墙壁是新刷的，卫生间和浴室也是新翻修的，干净整洁。 屋子里除了一个小床头柜和台灯别无他物，对于周阳来说已经足够。 殷茵一直没有消息，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房间布置。 第85章 首席行政官 地球生存联盟首席行政官，奥尔斯，来自联盟第五大区。 这个名字，在第三大区的人们听起来很奇怪，在第五大区却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名字，因为那里的居民大都属于和第三大区不同的民族。 周阳孤单一个人躺在新家那张双人床上，翻着关于联盟首相的新闻报道，头版头条上刊登着这位眼窝深陷，鼻梁高耸的老人的脸部特写。 那是一年前联盟大选的新闻。 每到大选时，这些参选人的历史都会被翻个底儿掉，连初中的时候语文总是满分而数学总是零蛋这样的小事都不放过。 现任联盟首相，没有任何家族背景，出身地下城，从第五大区防务部的普通士兵开始，靠着自己的杰出才能和出色表现，一步一个脚印的升上来，是公认的贫民首相。 在任不到一年的时间，勤政务实，风评不错。 看起来是一个好人。 当然，梁师长说过，新闻报道什么的，不要去相信。 一个人的善恶难辨，但是对于周阳来说，似乎更容易一点，也更简单直接一点。 容易是因为只要能见到他，就能多少看到一些他的想法，虽然不能完全看透，对于人心也可以猜个大概。 简单直接是因为，真正的善恶无法断言，他只想看对方对自己是否有杀意。 忽然，周阳眉头一紧，翻报纸的手停止了动作，视线转向门口，那门下漆黑的门缝。 深夜漆黑的走廊里，有东西正在快速接近！ 鬼刃就放在床头，他的手悄无声息的摸上刀柄，悄无声息的抽刀起身。 夜已经深了，万籁俱静，当然，那个东西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走廊的感应灯都没有惊动。 如此快的移动速度竟然完全悄无声息，不得不让人心生警觉。 那个东西迅速略近，然后骤然停下，就在他的门口。 周阳可以断定那是个进化者，但不是梁师长，也不是殷茵。是谁？周阳紧盯着门缝，蓄势待发，鬼刃明亮的刀面映出台灯的柔光。 一切只持续了半秒钟，出乎他的意料，一个厚厚的信封通过门下方的邮件投递口推了进来，啪嗒一声轻响，掉在地上。 紧接着，那道危险的气息像一阵风一般，骤然消失在走廊尽头。 一切如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周阳疑惑的收起刀，走上前去捡起信封来打开。 里面是一只纽扣大小的微型无线耳麦。似乎是特制的，没有开关，也不能调节接收频率。只有一个入耳式的听筒，外部下方有一个接收声音的小孔。 他将耳机塞进耳朵。 “你好，我是这次行动的黑鬼。建议你这几天一直带着它，睡觉都不要摘。”耳机里立刻传来一个变了声的声音，看来它可以感应到是否被戴着。 那声音冷冰冰的，虽然变了声，但还是听出来是个女人。 “黑鬼是什么玩意儿？” “是行话，就是幕后工作者。开始之前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完事之后你什么都不用管了，我来善后。” 周阳总觉得这个说话的调子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但面对着变过声的电子音，他又实在什么都联想不到。 “这么高级，我可以跟你聊天缓解压力吗？”他说。 “你不可以跟我说工作以外的话题，也永远不会知道我是谁。” “好的。”周阳看着漆黑的门缝。 …… 此时，远在一千多公里外的联盟总部。 联盟总部坐落在第一大区的一座特殊的地表生存区里。 这座地表生存区没有名字，没有普通居民，只有联盟高层可以进出，补给也都是秘密路线，不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人，也不知道有些什么设施，在普通百姓看来，那是一座藏满最高机密的秘密基地，俗称为总部特区。 首相官邸伫立在总部特区的一隅，外表非常简陋，除了大门上的联盟政府徽记以外，没有任何装饰，看起来就像一座监狱。 其实，这里所有的墙壁和窗户都是用最坚固最高价的材料建成，即使生存区倒塌山崩地裂，也有足够的时间整理一切东西，然后从地下通道逃生。 银发老人站在窗户前，看着窗外一大片明亮的工地，那是整个总部特区的核心。 在总部特区，为了这片工地的照明，每到夜晚，穹顶会开一个尽量避免散射光的光源，以便工地24小时不停工。 一大束白色的光柱从天空直射下来，看上去蔚为壮观，就好像天启降临。 在光柱中心，繁忙的工地里，一艘硕大无比的宇宙飞船已经显现出雏形。 总有一天，不管是几年后还是几百年后，当地下城尽毁，地表生存区也难以维持的时候，这便是人类最后的希望。 工地里的光芒透过窗户照进来，映在墙上，整个屋子里如同沐浴着皎洁的月光。 银发老人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一个人影从屋子里黑暗的角落里浮现出来。 他向前走了一步便停下了脚步，小心的躲避着光芒。 “有何吩咐？”那黑影开口说道，声音低沉。一袭黑色的披风从头覆盖到脚，半张脸都隐没在披风当中。 “这次去第三大区视察，你跟我一起去。”银发老人的目光依旧落在工地的光束上，没有回头看那个黑影一眼，“藏在暗处，调查一下梁立，有必要的话直接解决掉。” “是。” “还有那个叫周阳的，时间紧迫，不用费劲查了，直接抹掉好了。” “正合我意。”黑影发出吃吃的笑声，咧开嘴，露出两颗锋利的尖牙。 “还有什么事情吗？” “还有一个女人，和这两个人关系都不错，身世可疑。” “顺便抹掉吧，好不容易去一次，除干净了好。”银发老人脸上的皱纹动了动，眼中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如你所愿。”话音未落，黑影慢慢退回角落的阴影中，竟然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银发老人姿势未变，沐浴在窗口的光芒中，继续陷入沉思。 第86章 黑鬼 中央区为联盟首相的光临举办了一个小小的欢迎仪式。 首相下了飞机之后，在进总部大楼之前，将会先在花园广场露个面，和围观的群众们招一招手，供报纸和电视台的记者们拍几张照片，仅此而已。 第二天，报纸和电视就会出现“团结一致救灾亲民”的头版头条，无聊透顶。 周阳在混迹在围观的人群里，隐藏了自己的气息。 在一阵欢呼声中，联盟首相在一群人的拥簇下，从总部大楼的旋转门里走出来。 银发老人远远的朝群众招手，苍老但容光焕发的脸上，露出和蔼的微笑。 周阳忽然觉得那微笑很冷，让他后背发凉，从他那里传来的，是一股极度危险的阴谋的味道。 看来梁师长说得不错，这个人该杀了。 周阳快速的观察并感知着每一个人。 三个觉醒者保镖抱着胳膊分散在周围，每个人身上都有极其危险的气息，绝对不只是觉醒者那么简单。 秘书和助理跟在他身后，还有三位一起来的官员，这些人都没什么问题。 中央区的区长走过来与银发老人亲切握手，脸上挂着讨好的微笑。 几位中央区的官员站在接待的队伍里，梁师长也站在其中，表情和情绪都非常自然。 看来有威胁的只有那三个保镖，一打三，三个都不简单，周阳没什么胜算。 耳机里传来黑鬼的声音：“他预计在这里逗留三天，今天下午三点，他会去第三大区总部参加会议，晚上七点接受电视台的采访，之后回到酒店。” 周阳认真的听着，庆幸自己不爱剪头发，他一头棕色的乱发刚刚好把耳机盖住。 “明天上午他会乘直升机前去受灾的地下城慰问，正午有高层人物的聚餐，下午暂时没有安排，晚上他约了几个所谓的老朋友在酒店的餐厅小坐，第三天正午离开。” 黑鬼的声音不断的从耳机里传来。 “目前没有得到他预约任何其他服务的信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很小心谨慎，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深夜突击酒店。随时保持联络，一旦有更合适的机会我马上告诉你。” 周阳一边赞叹黑鬼的敬业，一边心想大人物果然是忙。 这时，他注意到有什么东西…… 此时过了正午，太阳已经绕到天空之树后方，灿烂的阳光使得眼前这巨大的建筑在地上投下一片清晰的阴影。 他的目光不易察觉的转向那片阴影，在那里，有什么东西！ 就好像他能通过脑电波分辨人的情绪一样，他能感觉到，那片空无一物的阴影里，传来一股犀利的杀气。 周阳装作没在意，迅速把注意力挪开，有特殊能力的进化者，大都对危险有着很敏感的直觉，会感受到注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不想过早引起敌人的警觉。 短暂的欢迎仪式几分钟就结束了，大人物可没时间陪你们玩。 周阳跟着哄散离开的人群离开花园广场。 “黑鬼。”周阳第一次主动呼叫。 “在。” 嚯，回的真快。 “能不能帮我查一下人员有没有异常，比如说，安全扫描之类的……”周阳对那股阴影里凭空而来的杀气非常在意，然而不知道他有什么能力，该如何查起？ “你想找什么样目标？”黑鬼一语中的，真是聪明。 “类似于隐形人。” “收到。等我消息。”黑鬼竟然一点也不吃惊。 下午的时候，黑鬼来了消息。 事情发生在从停机坪进入总部大楼的安检处，为了简化程序，首相代表团只安排了这一道全方位的安检。在对首相进行了全方位安全扫描之后，安全门打开了一瞬间又忽然关闭，这个小bug导致首相本人被扫描了之后却没进去，于是又扫描了一遍，仅此而已。 这种小事情真不知道黑鬼是怎么查到的。 难道有人安插在首相身边，无时无刻向黑鬼汇报着他的一切？ 周阳忽然觉得细思恐极。 “扫描验证成功，安全门会打开，有人进去，安全门自然会关闭。”黑鬼在耳机里说道，“所以隐形人很有可能存在，万事小心。” 入夜，周阳一个人窝在房间里，继续擦着他的鬼刃。 鬼刃已经很亮了，明晃晃，擦个毛啊！ 但是无聊的等待时机的时候，总是想做点事情，又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 “黑鬼？”周阳试着呼叫。 “在。” 真敬业！ “今天要突击酒店吗？” “等等吧。目前看来成功率太低。”耳机里传来冷静的声音，“酒店房间虽然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但是楼下巡逻和守卫的防务部士兵至少有四十人，特编队五个人，还有三个能力不明的保镖，怕是一接近就会被发现。来宾专用的高级酒店可不是那么好侵入的。而且，整个楼都被包下，不确定他究竟住在哪一间房里。” 周阳继续无聊的擦着鬼刃，“我可以知道他住在哪一间房，也可以避开觉醒者的感知。那片地势开阔，有意外也可以逃得掉。” “你逃掉了以为还会有下一次机会吗？就算你狗屎运杀了他，后续我们怎么收拾成事故现场？”黑鬼很生气。 “……”周阳无语，不去就不去，我才懒得去。 “等消息！”黑鬼很不客气。 一夜无事，周阳知道黑鬼这么敬业这么谨慎，一定在昼夜不停的获取各种信息，以图一击取胜。 不错的队友，就是说话也不知道客气一点。 然而，第二天清晨，周阳等到的却是让他震惊的新闻。 “今天凌晨时分，五个受灾严重的地下城又一次发生了熔岩喷涌事故，根据初步确认，五个地下城已全部消失，无人生还。多名在其中救灾的将士当场阵亡……” 周阳屏息静气的开启最大限度的听力，听着邻家电视播报的新闻。 耳机里同时传来黑鬼的声音：“最新消息，由于凌晨发生的事故，目标今天上午的现场视察取消，请等待后续联络……” 周阳根本没在听，脑子里像忽然被塞进了一块冰，完全僵住，冷掉。 殷茵还在那里…… 第87章 阴影里的杀机 周阳急火火的往梁师长的办公室走去，殷茵的事情像一块大石头堵在他胸口。 他要出去！不管能不能找到殷茵，他都不能在这干坐着，否则要疯掉！ 出城需要任务派遣，否则地表生存区是不会给他开门的。 他要跟梁师长说，无论如何，派到哪一个任务都行，一定要让我出去！ “站住！你要去哪儿！”黑鬼在耳机里厉声喝道。 周阳猛的停下脚步，“卧槽！你是怎么看见我的？！” “你要去哪儿！”黑鬼很不客气。 “去找梁师长！” “特殊时期，你不可以去找他！” “那你帮忙带个话？” “我也不可以找他！” 周阳走到无人的角落，终于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你特么到底是谁啊？！原来你不仅监视敌人，还监视着我？！” “当然，这是任务需要。”黑鬼冷冰冰的。 “是不是如果我不听话，就会有人先来灭了我？！” “请你冷静一点，不要乱说话！另外，梁师长现在并不在办公室。” “那他在哪儿？！” 这时，周阳的紧急联络器响了起来。 是任务！ 周阳放弃跟黑鬼的纠缠，飞快的奔向集合地点。 没准儿是可以出去的任务！ 不是没准儿，而是必须是！否则他要找梁师长闹翻天！ …… 十人小队集合完毕，都是觉醒者。 梁师长亲自过来下的任务：“你们两个人一组，去今天受灾的五个地下城周围核实一下情况，顺便寻找一下生还者，快去快回！” 梁师长说完，不易察觉的看了他一眼。 周阳心中充满了无限感激之情，他觉得应该给梁师长颁发一枚善解人意大红花！ 十个人迅速的抽签分为五组，分别向五个目标地下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和周阳一起的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小瘦子，让他想起刘一明，不知道现在小明和胖子怎么样了。 他们以觉醒者的速度奔行了大约半个小时，来到了目标地下城的出入口附近，还未接近，周阳已经被眼前的场面震撼到。 岩浆从地下城的出口喷涌而出，形成了一柱高达十米的巨大喷泉，火红色的岩浆一边缓慢地向四周流动蔓延，一边随着表层接触到冷空气，凝成无数黑色的块状岩层。 整个地表被映成火红，甚至掩盖了惨白的天光。 无数火星在空中飞舞，继而变成黑色的尘粒，簌簌飘落，整个空间似乎下着一场红黑相间的雪。 场面很壮观，如果下面没有人的话。 但是想到地下城里曾经生活着的五万人口，就会觉得这场面无比恐怖狰狞。 人类在自然面前，显得如此渺小无力。 入口附近根本无法接近，两个人匆匆的确认了周围的树林和荒山，没有任何生还的人，连变异野兽都已经远远逃离。 周阳转身望向远方，背对着身后的小瘦子，说道：“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情。” 在他手里的地图上，有附近所有地下城的位置，他到处问问，应该可以问到殷茵在哪里。 “哦？什么事情？”一个低沉的声音怪腔怪气的说道，并不是那个小瘦子！ 周阳猛然回头，一个人影，浑身都隐藏在一袭黑色的披风下，披风的兜帽几乎遮住他的眼睛，看不清容貌。那人伸出长得夸张的舌头，舔着手上的血，诡异的朝他笑着，露出两颗锋利的尖牙。在他脚边，躺着小瘦子身首分离的尸体。 周阳迅速从腰间抽出鬼刃。 可以肯定，这就是那天他在阴影里注意到的那个隐形人！ 原来这个人一直藏在小瘦子的影子里，所以才能一直跟着他们，并且没有引起他任何警觉。 这个人的目标明显是自己，杀死小瘦子只是顺手。这个时候他只能一战，如果这次逃了，就再也回不来了。而且到处的地下城附近都有自己人，现在已经死了一个，他不想卷进来更多的人。 周阳看着小瘦子惨不忍睹的尸体，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黑衣人把小瘦子的尸体拎起来，像扔一袋垃圾一样扔进岩浆，嘿嘿笑到：“我做事喜欢处理干净。” 话音未落，黑衣人竟然凭空消失！ 周阳屏息静气，将感知域延伸出去，却感觉不到他的气息，这个人的隐匿技能明显比自己要高出一阶，因为他在刚才爆发杀人的时候，也没有露出任何痕迹。 不过，脑电波却无法隐藏。 周阳回头，目光落在身后某个空无一物的点，露出轻蔑的微笑，举刀斩去！ “铛”的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空中回荡，漫天飞舞的红黑的雪花，随着撞击波轰然吹散。 黑衣人那双隐藏在披风阴影里的眼睛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身影在这一瞬间再次消失不见。 岩浆喷涌，荒野枯树，鲜红的火光和昏暗的天光，漫天落下的黑色雪花，还有地下城里的五万亡灵…… 周阳在这一片狰狞的安静中死死的定位了黑衣人的脑电波。 黑衣人的下一步想法，下一个动作，像对方视角的镜头一般，清晰的映现在他的眼前。 镜头不停的变换方位，镜头中心始终是自己，表明黑衣人正在四周潜伏，寻找下手的机会，他的情绪里带着深深的疑惑和警惕。 正面！ 镜头里的周阳猛然抬头凝视那个本应不存在的目标，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迎面挥刀斩去！ 黑衣人心中不禁大惊，自己只是刚刚发力，对方就仿佛可以预知一般，完全压制住自己的攻势，即使他可以看见自己，也不可能这样提前出手！ 他手中的刀迅速改变方向，攻势换成了防守。 又是一声响彻天空的金属撞击声，两把刀猛烈的碰撞在一起！ 黑衣人的刀闪电般又一次改变方向，划了一条弧线，掠过周阳的身体，朝他后心刺去。 周阳心中骤然一冷，双眼中红光一闪，爆发出进化者极限的闪避能力，才险险的避开。 不愧是联盟首相的人，速度和敏捷都远超他的想象！ 在自己刀起刀落的瞬间，他手中的刀已经三次转变方向，又能完全隐藏身形和气息，如果不是自己通过感应脑电波预知了他的战术，毫无疑问会像小瘦子一样被他悄无声息的秒杀掉！ 第88章 最佳男演员 黑衣人在不远处显出身形，披风的兜帽竟然没有被这攻势带起的劲风吹乱丝毫。 他手上拿的，是一把新月形的弯刀，均匀细腻的反光证明它的品质堪比鬼刃。 “水平还不错，可惜到此为止了。”黑衣人说着，伸出舌头，舔着刀刃，将口中分泌出的绿色粘稠的液体涂在刀刃上。 不可思议的隐身，难以置信的速度，尖牙长舌，身体分泌的毒素…… 这样的进化者，还算是人类吗？！ 周阳眉头微簇，警惕的眯起双眼，记得以前自己就曾经问过这个问题，那些土著还是人类吗？那时，邪气男笑着说，如果说变异了就不是人类，那我们也不是。 当时他只是叹息一声，并没有想太多。 而现在，他连叹息的心情都没有了。 因为黑衣人再一次隐身，袭来！不给他任何考虑的时间，攻势速度至少比之前加快了一倍！ 周阳全方位开启了预知，双眼中早已红光大作，即使这样，他也只能将将扛住一瞬间。 在这一瞬间，两人的身影已化作无数道残影，鬼刃雪白的光芒和弯刀浅绿色的幽光来来往往，已经不知交错了多少回，刀刃的撞击声早已分辨不出。 方圆百米之中飞舞着的黑色雪花，在这一瞬间被尽数冲击成看不见的尘齑！ 一瞬间过后，战局骤停！ 两个人忽然分开，相对而立。 黑衣人嘴角上扬，整理了一下兜帽，重新盖住深凹的眼睛。 周阳的左臂上，一条细细的刀口慢慢显现出来。 伤口很浅，浅到对进化者的身体来说微不足道。但是他能感觉到，伤口里在发生着诡异的变化。 那是致命的毒素。 能够瞬间杀死任何细胞的毒素从伤口涌入血液，疯狂的向全身游去，如果不加阻止，他们就会向过境的台风一般，摧毁沿途的一切东西。 周阳潜意识中，那轮淡绿色的新月骤然一亮，然后一切重新归于寂静。 流进体内无数毒素迅速的被吞噬、被溶解，最终销声匿迹。 周阳眉头紧簇，脸色苍白，紧接着双腿一软，痛苦的跌坐在地。 “怎么样，我的毒药的滋味还不错吧？”黑衣人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你……到底是谁？”周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黑衣人并未理会，故作姿态的擦了擦那把弯刀，插回腰间，露出一脸遗憾的表情：“哼，真是想不到，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目标，竟然花了我这么大功夫。” 周阳已经痛苦的说不清话，“你……只是个办事的……对不对？背后……是谁？” 他蜷缩在地上挣扎着，撕心裂肺的喊道，“谁要杀我？！” “哼，看在你水平还不错的份儿上，让你死个明白。”黑衣人得意的缓缓走到近前，一字一顿的说道：“联、盟、首、相。” 周阳一脸的难以置信，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道：“为什么？！” “为什么？……问得好，杀你只是顺便。”黑衣人说着，蹲了下来，正准备拎起周阳毫无反抗之力的身体，丢进岩浆。 恍然间白光一闪，划出一条凌厉的弧线。 黑衣人得意的微笑还残留在嘴角，头颅却已经在荒野的岩石上弹跳着，叽里咕噜的滚向远处。喷溅着鲜血的无头尸身抽搐了一下，便像一只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瘫倒在地。 周阳站起身来，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渍。 擦的，特么费老劲了！恨不得给自己颁发一个最佳男演员奖！ “我做事可不喜欢处理。”周阳抱怨着，看了一眼面前的残局，无奈的捡回那颗头颅，然后用另一只手拎起那具无头的尸体，走到流动的岩浆附近。 忽然，他发现黑衣人尸体的腰间，挂着一个简单却又精致的小盒子，那暗灰色的医用钢材料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将尸体放在地上，好奇的扯下那个小盒子，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圆形按钮，看起来很像科研中心用的密封标本盒，他曾经在殷茵那里看见过一次。 他按动开关。 盒子发出“咔嗒”一声微响，打开一条缝隙，一股白汽悄然飘向四周。他推开盒盖，盒子里固定着一支小小的微型注射器，里面封着大概一毫升淡黄色的液体。 周阳将小盒子重新封好，揣进兜里。 然后重新捡起黑衣人的头颅和尸身，像扔垃圾一样，抛进缓缓滚动的岩浆里。 “小瘦子，给你报仇了，别怨我……” 周阳看着那副已经没有生气的血肉之躯陷入暗红色的熔岩，慢慢的被吞蚀，被溶化，直到连骨头都化为灰烬。 然后，他便转身离去。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黑衣人说过，“杀你只是顺便”。 那么他们这次真正的目标是谁？梁师长？还是殷茵？ 周阳以最快的速度朝最近的地下城飞奔而去，希望可以碰巧在那里找到殷茵，至少可以打听到一些她的消息。 然而，他发现自己失算了。 地下城的出入口附近就已经人员混杂，乱成一团，更别提进入地下城内部的救助人员了。 到处是无家可归的灾民的哀号痛哭，普通士兵繁忙的搬运着救灾物资，安置员，医护员，消防员，整个现场一片混乱，想找到一个特定的人太难了。 周阳好不容易拉住一个医护人员，急火火的问道：“你认识一个叫殷茵的女孩吗？也是医疗队的。” 那人一眼瞟到了他衣服上的徽章，“黎明之师的吗？黎明之师的人大都在里面。” 听到这句“黎明之师的都在里面”，周阳更着急，就要往里走。 “哎你不能进去！”那人喊住他，上下打量，“你是干嘛的？” “我……” 算了算了，周阳放弃了这个方法。他可知道地下城有多大，进去找？找到猴年马月？！ 而且，这只是其中一个地下城，受到波及但还残存的地下城，还有二十多个！ 怎么办？！ 周阳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到跟殷茵相关的事情，他都这样急火攻心，不知所措。 出来之前怎么不先打听一下！不过估计他跟梁师长打听，梁师长也没那个闲工夫帮他查。 ”黑鬼！“他绝望的试着呼叫着耳机的另一头。 擦，城外完全没有信号！ 冷静，冷静…… 第89章 再无遗憾 小白曾经说过，通过每个人都不相同的脑电波，它能很容易的找到自己。 但是如果它不来到自己附近，又如何能搜索到自己的脑电波？ 周阳静下心来，仔细思考着，感应着周围的脑电波。 一个微小的电波，都能传的很远。 就好像旧地表时代的信号基站，定位千里之外的任何一台设备，简直是轻而易举。 但是现在地表电磁波干扰严重，无线通讯只能在生存区内部使用。 那么脑电波这种微小的生物电波，是否可以避开这种干扰，传的足够远？ 不需要千里之外，他只需要再远一点点，再远一点点就好。 周阳孑然一身坐在荒山巨石之上，看着远处那片忙碌的地下城入口，所有的人都小的像只蚂蚁。 他闭上眼睛，寻找着其中的线索。 镜头聚焦，失焦，再聚焦，以光速移形换位…… 没有线索。 再远一些，再远一些！ 镜头移形换位到相邻的地下城。 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周阳脸色苍白，觉得自己这个学渣就要因为用脑过度而猝死了。 幸而不久，一道与众不同的气息就进入了他的视野，非常容易分辨，就好像在主动召唤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种淡淡的神秘的气息，说是虚无，但却可以感受的到，说是存在，却又无论如何都看不透。 没错，那就是殷茵！ 她没事！还好好的活着，没有被卷进事故！确认了这一点，周阳简直开心到爆。 他站起来，迅速朝那个方向飞奔而去，耗费了太多精力，只觉得脚下有点虚浮。 真不知道小白为了找到自己，要死掉多少脑细胞。 不对，小白好像不是细胞生物。 …… 当周阳来到殷茵身后的时候，她正在外面忙碌的收拾东西。 这里的情况要比刚才那个地下城好很多，地下城内部空间损失不大，没有灾民出逃。对于地下城的居民来说，就算熔岩灾难有可能再次爆发，他们也不愿去地表冻死或被变异野兽吃掉。 这里的黎明之师已经撤出，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程。 “你怎么来啦！”殷茵扭过头看着他，满脸惊喜。 “有个任务出来，来看看你还好不好。”周阳说，“今天早上的事故吓坏我了。” 殷茵的小脸落了些天空漂浮的熔岩灰烬，脏脏的，周阳伸手帮她擦掉，但是发现越擦越脏。 如果不是周围有那么多目光，他真的很想亲她。 “我这里的任务今天就结束啦。”殷茵说，“收拾好东西，估计下午就可以回去了。” “那我等你一起回去。” “你的任务呢？做完了？” “嗯。”周阳想起刚才的事情，表情有一丝不自然。 “那你还不快回去报告。”殷茵一边朝他笑着，一边干着手里的活儿。 周阳看着旁边的地下城入口，想起刚才那喷涌而出的猛烈岩浆。如果这里也发生同样的事故，岩浆一瞬间就可以将这里覆盖，没有他在，殷茵怎么逃得出去。 “一起回去吧。”他说，“在这等着我放心。” 正午过后，周阳和这里的医疗队一起，顺利的撤回了中央区。 报告结束之后，周阳走出天空之树，太阳已经西斜，金色的阳光有些刺眼。 周阳在报告中没有提小瘦子的死和黑衣人的任何信息，并且坦然承认了自己离开队伍，去别的地方找人的错误，至于小瘦子为什么没有回来，他也不知道。 当然，这都是黑鬼教他的。 他一进生存区，就将整件事情告诉了黑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并没有提起那个小盒子里的微型注射器。 殷茵正在门口等他。 “我不住在宿舍了。去我那里吗？”他摸着殷茵还没来得及洗的脏脏的小脸。 “嗯。”殷茵点头。 周阳把她抱在怀里。 …… 一起吃过晚饭，殷茵觉得累了，就在他新家的床上小睡了一会儿，一觉醒来时发现已是深夜。 周阳正坐在床边，一边沉思着，一边机械地擦着他的刀。 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小小的黑色的微型无线耳机，安静的躺在小桌子上。 他今天不想做任何事情。 “你醒了？”周阳听见身后的动静，扭过头来。 “嗯。”殷茵的小脸红红的，不好意思的说，“有点累了，一下睡了好久。” 周阳把刀收起来，放在脚下，不自在的低头，避开殷茵的视线。 空气有点凝住，让人难以呼吸。 两只细细的胳膊突然从他背后伸过来，抱住他的腰。柔软的长发落在他脸颊，洗发水的清香飘进他的鼻孔。 周阳揽过她的身体，这次，他终于成功的弥补了之前所有的遗憾。 什么联盟首相，什么黑衣人，什么刺杀计划，什么自然灾难，统统滚去一边！所有的事情都不重要，对他来说，现在这一刻就是整个世界…… 结束之后，满身汗湿的周阳去冲了个凉，回来发现殷茵已经睡熟，露在被子外面的肩头在台灯的微光下，有着光滑细腻的光泽，却略显柔弱，让人生出想要保护的念头。 他轻轻的躺在她旁边，心想明天要拿一万块钱出来，买一个高级的床，把这个一使劲就嘎吱响的破床扔掉。 …… 第二天，就是首相在这里的最后一天。 早上送了殷茵去校医室上班之后，周阳终于想起把耳机塞进耳朵里。 “让你不要摘下耳机！你到底在干嘛！”耳机那边的黑鬼暴怒，震耳欲聋，山崩地裂。 周阳赶紧把耳塞退出来一点，免得自己聋掉，“我……我睡着了耳机掉出来了嘛……”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嘛！”对面继续暴怒。 “嘿嘿，知道你还问……”周阳心里美滋滋，丝毫不顾对面气到要吐血。 耳机里沉默了一分钟，黑鬼又恢复了冷冰冰的声音： “你准备一下，临时决定，今天上午九点，目标出发去46号地下城进行慰问视察，具体人员和情况我得到消息之后会马上通知你。你等会儿会得到单独出城任务。” “没问题！”周阳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好的不得了，能碾压整个世界。 “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黑鬼认真叮嘱。 “知道啦，烦不烦。” 第90章 箭已离弦 这时，联盟首相正坐在酒店的客厅，深深凹陷的眼眶中，闪烁着看似平静和蔼却杀机重重的目光，一头银发整齐的背向脑后，梳得一丝不苟。 昨天影子杀手竟然一去不回，让他的心里顾虑重重，不得不改变计划提前下手，于是他今天一早就在会议上突然决定了这次视察，并且在众官员的众目睽睽之下，亲密的拍了拍梁立的肩，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越是敌人，越要当众示好，这是他一贯的办事原则。 首相的女秘书这时一改平日里谦卑的姿态，翘起腿坐在他对面的沙发里，短裙下一双长腿格外诱人。 她推了推鼻梁上那副金丝眼镜框，说道：“有必要这么早解决梁立吗？影子昨天不是去杀那个周阳的吗？” 老人眯了一下眼睛，“你觉得那个周阳有那么厉害？即便是你，一个人能解决掉影子吗？” 女秘书哼了一声，表示不服气，心想我如果能看见他，就能解决掉他。 “单独一个人就能解决影子的人，我还没见过。”老人缓缓的说道，“而梁立那个时间不在场。所以，他还有人，而且不止一个。” “你就那么肯定他一定会去？”女秘书不耐烦的换了一下双腿，风光无限几乎展现在老人眼前，但是却丝毫没有引起他任何兴趣。 “肯定。”老人自信的轻笑，继续说道，“除掉梁立，看看他们还能蹦跶多久，最好今天他们都能出来，一并解决掉。” “所以？”女秘书露出一丝不屑。 “所以，今天还要请你屈尊出手。”老人说着恭维的话，却威压十足，甚至带着些威胁的意味。 女秘书推了推眼镜框，看起来有些怨气，“你也不要忘了你许诺的条件！” “那当然。”老人爬满皱纹的脸上露出笑容。 “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先走了。”女秘书站起身来，“最后提醒你一句，影子身上好像带着一支c3型药剂，不知道是用了，还是跟尸体一起处理了，还是被他们拿走了。” “没关系。”老人缓缓说道，“没个十来年，他们也解不开其中的秘密。” …… 果然，周阳接到了一个紧急任务，在某个坐标收到了黎明之师成员的求救信号，让他迅速前往目标地点确认状况。 “任务信息是假的，你不用在意，去做我们的事情就行。”黑鬼在耳机里说道，“这次视察的人员名单出来了，目标带着三个保镖，一个女秘书，中央区防务部长，梁师长也去。另外媒体记者及摄影师一共三人，合计十人。” 周阳在脑海里重复了一遍，掰着指头算着这十个人。 “不对，加上直升机飞行员，一共十一个人。”耳机里补充道。 “需要注意的是三个保镖，目前能力不明。其中一个你注意一下，瘦高个，长得挺帅，看起来非常年轻，好像是他们的头儿，一直在离目标最近的位置。” “又是三个人啊，不换班睡觉的吗……”周阳收拾着东西，“长得挺帅又是个什么概念嘞？” “你心情很好是吧？废话这么多！”耳机那边很不满。 “你说对了！老子心情好到爆。” “……” 黑鬼半天没有声音，估计又气得要吐血。周阳把幸运硬币带在了身上，昨天拿回来的装着注射器的小盒子被他胡乱扔进抽屉里。 “咳咳，最新消息。”耳机里终于又恢复了冷冰冰的声音，“送你一套衣服，已经放在你家门口，开门就能看到。” “卧槽！”周阳顿时后背发凉，什么时候有人来过？！他根本没有注意到！ 就算他再粗心，这么近的距离，即使对于普通人来说也可以注意到，对觉醒者的感知域来说，更是本能反应的距离！更何况他还有进化者的直觉！ 他砰的一声打开门，冷汗直流。 然而门口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一切如常，只有楼梯上传来小孩子打闹的声音，然后两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楼梯口走出来，盯着他。 “蜀黍你是302号吗？”一个孩子奶声奶气地说道。 “……是。” “刚才楼下有个阿姨，让我们把这个给你。”孩子举起一个鞋盒子那么大的快递纸箱。 “……谢谢。” 周阳逃回屋里，松了口气。 “收到了吧？”黑鬼明显很得意，“通过这件事警告你一下，敬业一点！不要飘飘然的把小命丢了！” “大婶你也敬业一点，不要拿我的怒气值开玩笑！” 周阳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衣服。 一套特编队的制服。 曾经无比熟悉的深蓝色，他摸着那有质感的材料，之前经历的一切顿时浮现在眼前，复杂的心情涌上心头。 原以为再也不会穿它。 “为什么……给我这个？”周阳冲着耳机问道。 “迷惑证人用的，为了伪造成事故，我们要留证人。”耳机里的声音不耐烦，“里面还有个黑色口罩看见了吗？别忘了戴上，不要让人看到你的脸。” …… 视察的直升机载着十一个人，从中央区穹顶的停机坪上出发了。 一个年轻的娃娃脸的男摄影师认真的用镜头捕捉着每一个细节，一看就是刚参加工作的。他照了半天，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终于觉得无趣，关闭了摄像机，抱在怀里。 螺旋桨的轰鸣声中，没有人说话，空气有些凝重。 这时，机内广播突然响起来。 “本机因为发动机出现异响，需要停下来进行检查维护，请大家不要慌张。” 年轻的摄影师似乎嗅到了新闻的味道，刚准备打开摄像机，被坐在他旁边的一个保镖轻轻按住。 那保镖面相十分凶恶，摄影师小心翼翼的不敢动了，心想首相也许不愿这种小事故上报纸。 直升机渐渐降低高度，准备降落在半路上的荒野。 周阳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全速和直升机并行，这时候已经迅速调整到位，在树林之中隐藏了气息，将直升机的落地位置收进视野之内。 首相专属直升机的飞行员自然是那边的人，他们先有了动作，目标自然是梁师长。 箭已离弦，这场架看来是不得不打了。 第91章 意料中的意外 直升机的飞行高度缓缓下降，螺旋桨带起的旋风将地面上的杂草吹起一圈圈波纹。 “看来运气不怎么好？”梁立慵懒的坐在座位上，眯起眼睛，朝坐在他对面的银发老人笑道。 “是啊。”银发老人也意味深长的笑道，“不知道待会儿运气怎么样？” 那个年轻的保镖坐在他旁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肤色很白，一头金色短发，整个人显得干净清秀，据说同样出身于联盟第五大区。 其他两个保镖一个面相凶恶，坐在媒体那些人旁边，一个四方脸的中年人，坐在梁立对面。 忽然，暗中银光一闪。 方脸保镖不易察觉的手腕一抖，一只小小薄薄的飞刀以不亚于子弹的速度，朝梁立的眉心极速飞去！ “铛”的一声，飞刀穿过梁立的额头，钉进坚固的金属椅背里。 然而，它穿过的只是个残影。 残影消失，梁立人早已不在座位，只剩下空空如也的安全带。方脸保镖微微皱起眉头，竟然没有看清他是怎么脱身的。 紧接着又是一道残影，梁立从还没落地的机舱内跳出，回头随意一挥手，嵌进椅背里的飞刀轻轻颤抖了一下，嗖的钻了出来，在空中极速调转方向，几乎和来时的速度一样，转而朝首相的眉心刺去！ 而在首相眼前十公分处，那柄飞刀竟然像忽然遇到了屏障一般，停在空中颤抖着，吱吱作响，随即被自身的动能挤压的弯曲起来。 “啪”，小飞刀坠落在地，坚固的特殊材料竟然已经被折损得面部全非。 满机舱里的人这才回过神来，都吓得目瞪口呆。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一切根本没有用到半秒钟，他们只看到梁师长空空如也的座位，金属椅背上锋利的刻痕，以及地板上躺着的那柄弯曲的飞刀。 即便没有看到过程，也知道发生了不得了的变故，与此无关的所有人都脸色苍白僵住，大气都不敢出。 “想要命的都老实点！”那个长相凶恶的保镖甩下一句话，立刻跳出机舱，尾随梁立而去，四方脸紧随其后。 机舱里只剩下笑眯眯的联盟首相，面无表情的女秘书，和长相清秀的保镖小哥。 …… 周阳悄无声息的调整着隐藏位置，尽量将两边的状况都收入眼中。 耳机里忽然传来明显的电流干扰声，黑鬼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来：“……能听见吗……” “能。”周阳压低声音，“不太清楚，但是能听到。” 虽然干扰的噪音很大，但是完全听的清楚，难道她就在这附近？ 周阳环视四周，一片毫无生气的荒野，枯藤老树，碎石黄土，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找到她。 “待命！”黑鬼简短的命令之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梁立将两个追出来的保镖引到直升机视野之外的距离，停下脚步，转身，赤手空拳的面对着他们手中那两把明晃晃的尖刀。 那可不是普通的刀，能被联盟首相的保镖拿在手里的，一定是顶级品质。 梁立嘴角露出微笑，一双修长的眼睛里红光幽然闪现。他身上从来不带武器，因为所有的东西都能成为他的武器。 他慵懒随意的朝前方伸开双手，两个保镖手里的刀竟然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瞬间嗖的一声脱手，以极快的速度飞进他的手中，一手一支。 在刀入手的那一霎那，梁立已经开始移动，身影化作一阵疾风，向对面两人横扫过去。 “卧槽！”周阳看傻了，凭空抓来敌人的两把刀！如果自己某一天不得不跟他对战，会有多少胜率？ 三双红色的眼睛在寒冷死寂的荒野中留下混乱的轨迹。 梁师长的短距离移动看起来简直像瞬移魔法一般，因为起步时竟然完全看不到蓄力动作。 借助移动的优势，还有凭空抓来的两把高品质武器，只见他招招狠手，两个人光是保命就已经尽了全力，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这里似乎完全不需要自己帮忙。 “看什么热闹！去那边盯着目标！”耳机里传来黑鬼的声音。 “好嘞，大婶。” …… 直升机在荒野上停稳，关闭了发动机，机舱内静得可怕，所有的人连喘气都小心翼翼。 银发老人慈祥的微笑起来，指着那个抱着摄像机的年轻摄影师，“你！”又指了指中央区防务部长，“你！你们两个出来。其他人呆在飞机里。” 两个人解开安全带，跟着首相下了飞机，女秘书和那个年轻的保镖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离开飞机，刚走没两步，走在最后的保镖突然掏出手枪，面无表情的朝着飞机的燃油箱来了一枪，头也不回，淡淡的说道：“趴下。” 摄影师和防务部长乖乖的赶紧趴在地上。 燃油箱迅速起火，还在机舱里的人，包括飞行员，刚刚露出一脸惊愕的表情，就被爆炸的火光冲散淹没。 爆炸的巨响回荡在空旷的荒野，在铅云密布的天空和破败荒芜的地表之间回响。 一朵黑云腾空而起，渐渐被寒风吹散。 联盟军用直升机使用的高能燃油，爆炸时的高温足以不留痕迹的毁灭一切物证，尸骨无存。 爆炸形成的热风带着金属和血肉的残片席卷而来。 首相、女秘书和保镖三个人，迎着猛烈的气流冲击，稳稳的站立不动，无数燃烧的碎片飞过，三人竟然毫发无伤，只是脸上和身上沾了些灰尘。 摄影师和防务部长哆哆嗦嗦的从地上抬起头来，浑身都是焦痕，摄影师的腿部还被飞溅的残片划伤，鲜血直流。 “飞机意外失事，所有人坠机身亡，我们是幸存者。”银发老人蹲下来，依然笑眯眯的看着他俩的脸，问到，“我说得对吗？” “对，对！”两个人异口同声。 爆炸过后，荒野重新变得寒冷刺骨，两个人唯唯诺诺的应着，普通人在这种绝对压倒性力量下如此无力，纵使是防务部长，也只能像寒风中的枯叶一般瑟瑟发抖。 第92章 空间扭曲 女秘书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刘海，皱了皱眉头，说道：“那边情况好像不妙……” “果然不好对付。”首相微微一笑，“你去帮忙吧，这里有小风足够。” 被称作小风的年轻保镖面无表情的站到首相身边。 女秘书无奈的叹了口气，哀怨的眼神看了年轻小哥一眼，便转身迈开婀娜的步伐，朝梁立那边的战场走去。 此时，两个保镖已经毙命在梁立的刀下。 梁立吃惊的抬起头，盯着袅袅走来的女秘书。 两具身首分离的尸体躺在他的脚下，鲜血涂了满地，却没有几滴溅在他身上，看来他一对二还是绰绰有余。 周阳也吃惊的感觉到，这个女人怎么看都像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觉醒者或者进化者的气息，但她竟然独自一人若无其事的走了过来，从她脑海里传来的情绪，是满满的血腥的杀意。 她走到梁立面前大约五米左右的对峙距离时，停下了脚步，朝梁立妩媚的一笑，竟然……开始脱衣服…… 高跟鞋，西装外套，衬衣…… 梁立只是冷冷的看着，眼中的红光越来越警惕。脱衣服？绝不是为了给他看，最大的可能就是因为战斗体型会改变…… 一件一件，一直到什么都不剩！ 不得不说，她身材超好。 周阳心里充满了惊讶和疑惑的同时，简直要喷鼻血。 “看什么看！”耳机那边又暴怒起来，“你去盯住目标！要我说几遍！” “好的，大婶。” 周阳压制住把这场好戏看完的好奇心，扭头朝飞机爆炸的方向跑去。 “那边只剩一个保镖了，现在去下手！”耳机里的黑鬼毫不客气。 “没问题！大婶！” 周阳刚刚离开战场，直升机的残骸映入眼中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野兽疯狂的怒吼，和一阵恐怖的破空之声，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周阳没来由的心头一紧，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爆炸的火焰依然在燃烧，火焰吞噬着飞机的外壳残片和支离破碎的尸体残骸，黑烟袅袅升空。 刚才那恐怖的嘶吼声明显也传到了这里，摄影师和防务部长紧张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满头都是冷汗。 首相依旧微笑着，看起来相当自信，那个一直沉默的保镖小哥也很自信，不知他们哪儿来的自信。 周阳双眼闪出两道猛烈的红光。 最快速度出击！ 保镖小哥缓缓抬头看他，金黄色的头发在寒风中飞舞，都变成了慢动作。其他三个人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迅速接近目标。 那苍老的身影和那头银白色的头发在他视野中急速拉近！ 保镖小哥的反应速度跟自己的攻速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而且，周阳丝毫没有感知到他有任何要躲闪或者格挡的意思。 周阳朝目标挥刀斩去，没有犹豫，没有迟疑，没有任何想法。能量全开的一击！像他以前无数次打野时那样，像在兽栏里那样，像在和总队长决一死战时那样。虽然这次的情况，比以前要复杂得多，目标比以前大得多，也多了些神秘的盟友，但是他依然放弃了任何想法和顾虑，他很清楚，这些都不是在战斗时应该考虑的问题。 然而，他这一击却落空了！ 为什么…… 周阳有一瞬间陷入极大的恐慌，脑中几乎空白。 明明无论是眼睛看起来还是感知起来，这一击都是非常准确的没有任何误差！目标完全没有移动，甚至连反应都没有传到神经中枢，保镖也没有做任何动作！ 但是，结果却是……没有砍到？没有砍到！ 保镖小哥依旧面无表情，缓缓的举起枪，缓缓的朝他扣动板机，子弹缓缓的从黑洞洞的枪口弹出。 这些在普通人眼中看起来快到出奇的动作，在开启了最大能力的周阳眼中，都已经变成了微不足道的慢动作。 他轻而易举的闪避过子弹的路线，再一次举刀跃起，这一次的目标，是满头金发的保镖小哥！ 然而，这一击依然落空！ 自己的胸口却传来一阵剧痛，刚才那颗子弹竟然忽然移形换位一般，从原本的路线平移过来，钻进自己的下肋！如果不是幸好正在快速跃起当中，子弹应该能准确无误的在自己心脏里爆开！ 为什么？！…… 周阳浪费了一瞬间，集中了全部精力在保镖小哥的脑电波上。 镜头移形换位，在保镖小哥的视野中，整个世界并不是一个平整的延续的空间！他周围的空间以不正常的方式弯曲着，断裂着，甚至是封闭循环着，而这些曲线和裂痕，随着他的意识在不断发生着无规则的变化…… 如果说，所有进入他的空间的东西，都会按照他的世界发生弯曲或断裂，但却不为他人所能感知。那也就是说，自己无论多么快，永远都不可能砍到他！ 意识到这一点，周阳立刻以堪比子弹的速度逃跑！ 否则下一刻子弹，就会沿着不可思议的路线，崩掉他的脑袋。 这种堪称完美的防御，在有解决的办法之前，他不可能得手。 保镖小哥看着他远去，缓缓的收起手枪。 “黑鬼！”周阳在足够远的地方停下，痛苦的捂着肋下的伤口，鲜血正从那里汩汩涌出。 马的。 他声音有点颤抖，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对这种无力感的恐慌：“刚才你看到了吗？他可以控制空间扭曲，有解决的办法吗？” “我怎么知道！”黑鬼很暴躁，“我也是第一次看见！” “怎么办？！” 周阳知道黑鬼在控制大局，如果自己这边不能挺住，就会给梁师长带来麻烦。 对面传来的只有沉默。 也许殷茵的某种能力能可以解决，周阳有这种直觉，她总是会让不正常的东西变得正常。但是，他绝不会让殷茵掺合到这种事情里。 他把身体靠在树干上，想休息一下，把宝贵的时间用在自然愈合上。 然而，只过了几秒钟，耳机里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计划失败！撤退！” 他从来没有听到过黑鬼的声音这么紧张。 “极速远离！！”黑鬼补充道，几乎是喊出来的。 周阳起身的同时，一股空前强大的气息进入了他的感知域…… 第93章 咱们有缘再见 周阳的心跳骤然加快！ 与他以前曾经直觉过的无数次危险预警都不同，这股气息已经不能用危险这个词来形容了，而是恐怖！ 极度的恐惧感像潮水一般快速的涌入他的世界，将覆盖范围内一切都拖入无尽黑暗之中。 他已经顾不得腹部血肉模糊的伤口，一霎那间调动全身每一个细胞，开启了最大速度朝远处逃去！ 三秒钟之后，随着一阵低沉而疯狂的野兽嘶吼声，一个巨大的身影落在周阳刚才停留的地方。它贪婪的嗅着散落在地上和树干上的鲜血，不甘心的抬头望着周阳逃走的方向，一双黑得深不见底的双眸中充满智慧，似乎在计算着需要的时间和距离。 然后，它发出一声充满遗憾的低吼，转身离去。 它那流线型的身体充满了力量，身体如此庞大但却无比灵活，一瞬间就消失在丛林中，再也不见踪影。 “危险解除！”黑鬼模糊的声音传来，夹杂着刺耳的电流噪音。 周阳跑的越远，耳机里的声音干扰就越来越大，但是这句他还是听清楚了。 他终于停下脚步，将自己这因为失血而虚弱无力的身体扔在泛黄的杂草丛中。 马的！这种用尽全力逃跑的感觉，他再也不想体验了。 曾经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其实只不过是猎人枪口下的一只小白兔。从一开始，他就讨厌并畏惧着这种无力感，但无论他如何变强，这种无力感却像影子一般始终尾随着他，很不爽。 但是，他只叹息着自己的无力，却还未曾意识到，这次的对手是一个多么强大的对象。 …… 片刻之后，黑鬼来了消息。 “你去这个坐标！应该在你的位置往南三公里处的山谷里。” 随即对面报出一个坐标，耳机的干扰噪音很大，核对了三遍才听清楚。 周阳站起身来，缓缓的朝那个方向走去。 伤口正在慢慢愈合，他觉得随着能力的进化，身体愈合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马的！愈合管毛用，还是血肉之躯，还是会受伤，还是会疼啊。 “给我一个砍不动的金刚不坏之身吧！”周阳捂着伤口，一边走一边吐槽道。 “还不快点！”耳机里又暴怒起来，“磨磨唧唧的在干嘛！等你走到天都黑了！” “大婶，你这真是催命啊……” …… 那是一片山脚下的密林。 参天的古树稀稀落落的叶片依然遮住了大部分的天光，阴森森的树林中，周阳发现了脚下斑斑点点的血迹和足迹，看起来有人伤得很重，逃得很急。 他心里暗暗吃惊，循着血迹找去，就看见了浑身是血的……梁师长…… 梁立瘫坐在山脚下一块巨石的阴影里，虚弱无力的靠在岩石上，身上和身下全是暗红色的血迹，触目惊心。 看起来他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才能勉强逃到这里。 听到周阳过来，梁立抬起眼睛，冲他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虚弱的说道：“没想到……看来我还是太着急了……” 他惨白的脸上溅满鲜红的血渍，却使那双修长的眼睛看起来更加有魅力。 “你怎么样？”周阳看着眼前的一切，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刚才他还认为很厉害的梁师长，凭空抓来敌人的刀，移动都不需要蓄力，秒杀两个进化者的梁师长，现在已经瘫坐在一滩血泊中，整个右臂齐肩断掉，不知去向，断口处惨不忍睹，像被野兽生生撕咬下来的，腹部也有多处重伤，很难说脏器有没有损失到一半以上。 所幸他呼吸还算平稳，眼中有光，生气并没有离他而去。 但是，即使是进化者，失去的肢体也无法再长出来。 “耳机能用吗？”梁立幽幽的问道。 周阳点头。 “帮我跟她说一声，开启应急计划。” “梁师长说，开启应急计划……”周阳对着话筒重复着，还没来得及问更多。 “收到。”那边的回复很短。 “都结束了。耳机留下来，你回去吧。”梁立朝他说道，“他们除掉了我，应该能消停一阵子，没有胜算的情况下，他们不会轻易暗杀你，但是要小心那些杀人不见血的阴谋。” “那你怎么办？”周阳看着眼前的惨状，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已经不可能再把梁师长带回去了。 “不用管我，等会儿会有人来。” 梁立又一次朝他露出真诚的微笑，就像第一次见他时一样，说道：“好好活着，咱们有缘再见。” 周阳沉默着后退，然后决然的转身离去。 他奔跑在荒野上，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都已经麻木，寒风吹乱他的头发，更吹乱他的心情，梁师长最后那句话一直回荡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 周阳离开后不久，一股奇异的风悄无声息的扫过脚下的落叶，聂寒冰出现在梁立面前。 她难得的露出抱歉的表情，蹲下来轻轻的摸着梁立的脸，“我的失策，没有注意到那个女人。” “还好……没什么太大的损失……”梁立虚弱的眯起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 “这损失还不够大吗……”聂寒冰的目光都不忍心落在他的断臂上。 “小意思。” 梁立吃力的挪动残存的左手，从兜里拿出一个微型采样器，透明的真空管里，有一滴暗红色的鲜血。 那是特制的快速采样器，小小的尖头只需要刺进或划破目标的皮肤，瞬间就可以取到一滴血样。 梁立递给她，苦笑着：“你看，我都成这样了，还不忘你的叮嘱。” “你都成这样了，还不知道少说几句话！” 聂寒冰把采样器装好，拉起梁立残存的左臂，搭在自己肩上。 “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我们走吧。”她说着，把梁立拽起来。 “啊……你就不能轻点儿……” 腹部的伤口被拉扯，重新喷出鲜血，梁立想要伸手去按住伤口，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另一只手臂。 还真是不方便。 聂寒冰叹了口气，眉头一皱，索性将梁立的身体横抱起来，微微弓身，双眼中红光一闪，下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满地的杂草和枯叶瑟瑟发抖，一阵奇异的风卷过荒野，掠向远方。 第94章 假新闻和真演技 周阳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时，飞机失事，梁师长不幸身亡的消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电视、广播、报纸，号外满天飞。 这些媒体的反应速度，在上面需要快的时候真是快的可以。 联盟首相在电视镜头前痛哭流涕，“小梁都是因为救我，不然以他的能力……怎么可能……” 首相悲痛欲绝的掩面而泣：“对于小梁的去世，我深感抱歉，并向他和所有的黎明之师表达无限的尊敬，他是联盟的骄傲……” 一口一个“小梁”，周阳只觉得刺耳。 “我自从从政以来，我们无论是工作还是私下，都是最好的朋友……”首相泣不成声，再次掩面。 电视镜头转换，一年前大选时梁师长表示支持首相的录像被搬了出来，当时只不过是个用来凑数的微不足道的镜头，怎么这时候搬出来好像就很管用似的。 镜头又转换，首相和梁师长在各种会议上的表现亲密友情的镜头，被断章取义的截取出来。这么看起来，两个人好像真的关系很好。越是政敌，就越要表现的亲密，首相的这个处事原则终于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 周阳只是静静的看着电视，不再有任何想法，脑子里也再装不下更多想法。 他只是盯着荧幕上那个银发老人。 ——最佳男演员奖自己不配，应该颁给他。 周阳锁紧房门，洗了把脸，却并不能让他振作半分，他脱掉衣服，草草的清理了一下伤口，什么也不想做。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 外面传来钥匙在门锁里转动的声音，周阳知道，是殷茵来了，因为家里的钥匙给了她一把。 殷茵还没进屋，瞥见屋里有人，欣慰的喊道：“你在呀！你没事就好了。” 然后她走进屋里，就看到周阳没有穿上衣，安静的靠在床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左边肋下有一个恐怖的伤口。 “梁师长，他……”周阳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最好什么都不知道。 “别说了，你又去做危险的事情了。”殷茵担心的检查着他的伤口，“我帮你取出弹片吧，这样好得快。就算可以自然愈合，也不能每次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周阳只是看着她。 “黎明之师发的急救包呢？” “……不记得了。” 殷茵叹了口气，打开柜子和抽屉翻着，反正他所有的家当都在这里。 忽然，她的目光被抽屉里一个暗灰色的医用钢小盒子吸引住了。 科研中心的生化密封盒？ 不是，和科研中心的盒子形状不太一样…… 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殷茵疑惑的看向周阳，发现他正怔怔的看着天花板发呆。其实周阳早就已经把这个小盒子和里面的注射器忘到了脑后。 殷茵犹豫了一下，没有动那个小盒子。 她找到急救包，帮周阳处理了伤口，缠好防菌纱布。 周阳一直沉默的看着她。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他摸着殷茵的长发。 殷茵把头靠在他肩上，“我一下班听到消息，吓坏了，赶紧跑过来，差点以为你也出事了……” 周阳心情复杂的把她抱紧。 一个互相算计的杀局，一个不可能破开的完美防守，一个强大到让人恐惧的力量，这都不算什么。银发老人的假新闻和真演技，浑身是血的梁师长那句“咱们有缘再见”，让他觉得，自己踏进一滩浑水，才发现是深不见底的泥潭。 然而这泥潭他只不过才刚刚迈入一步，鬼才知道究竟有多深。 复杂的心情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堵在胸口，他需要给自己的情绪找一个出口。 周阳突然翻过身，把殷茵压在身下。 “你的伤……” “没关系……” 他承认，这次他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需要。 但是，他还是很心疼的照顾着殷茵的感受。 …… 第二天，联盟首相离开中央区，回到了联盟总部。 新闻里依然在播放着同样的新闻，这次是黎明之师自发组织的大型追悼活动，镜头里到处是鲜花和泪水，以及梁师长胜利无数的辉煌生平，除了私生活有些不检点的传闻之外，没有任何污点。 官职足够大的人物会在竞选时被媒体把生平经历挖个底儿掉，而不大不小的人物则会在横死的时候被挖个底儿掉。 尤其是梁师长这种偶像级人物。 他成为男人的偶像大概是因为他强悍的作战能力和游戏人生的潇洒态度，他成为女生的偶像大概是因为他的身材、脸、和眼睛，还有中年未婚且私生活传闻满天飞的性格。 总之，一切都成为过去。 周阳甚至不知道这个人的深浅，除了黑鬼，他背后到底还有什么人，又有什么预谋？无从知晓。 不过，他相信早晚会知道。 …… 一个星期之后，宋远山接任了代理师长的位置。 对于这个消息，周阳有些吃惊。 虽然宋远山威望也算比较高，但是他一点都不聪明。这么个死脑筋的人，怎么会接下师长这个位置，今后准备怎么办。 更吃惊的还在后面。 宋远山刚上任没几天，就把周阳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周阳到的时候，门都没关，宋远山在里面对着一堆文件抓耳挠腮，电话说不清，东西找不到，忙的团团转。 宋远山一回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他，直接甩出一句：“你去，尽快收拾东西，带上你的妹子，去新源生存区建设基地。” “啊？！”周阳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到。 “哎，调令我放到哪儿去了？”宋远山抓着鸡窝一样乱糟糟的头发。 “去干嘛？去多久？”周阳一脸懵。 “一年。” 宋远山终于从一大摞文件里找出调令，递给他。 周阳看到之后傻了眼。 总负责人？！ 就是宋远山之前的位置。 “看好你哦！”宋远山冲他伸出大拇指。 “这……这是看好我吗？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吧？！” 建设现场哪个人不比自己资历深？这明显是去遭白眼的位置啊！ 宋远山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一脸悲痛的看着他，“去吧，头儿生前嘱咐的。” 周阳沉默了，难道这也是梁师长口中应急计划的一部分？一切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真是可以。 他手有些抖，忿忿的说道： “卧槽！我刚交了三个月房租！” 第95章 技术问题 直升机呼啸着，降落在南方荒野中的建设营地边。 在南方荒野没有风向的混乱气流中，周阳和殷茵走下飞机，又一次踏进了新源生存区建设基地，跟在他们后面的是科研的元老杨教授，和上次跟他们一起去往赤道环带的生物微电流学家叶曦。 梁师长说过，杨教授可以信任，因为他们一直以来注射的材料就是杨教授那里提供的。 他这次来的任务是对新区周围进行系统的物种考察，其实周阳知道，他也在调令里并不是偶然，而是梁师长提前安排好的。 但是叶曦这个家伙不知道来干嘛，本来是没有他的调令的，这家伙忽然急急火火的申请了一番，宋远山才没功夫操这个闲心，提笔就批准了。 四个人一踏进黎明之师的营地，和周阳预想的一样，迎接他的是带着质疑的沉默。 无数不屑的白眼落在自己身上，无数贪婪的视线落在殷茵身上。 头疼。 他最不擅长人际关系。 这里几乎所有人都比自己年纪大，资历老。 如果不是宋远山提前打过招呼，这些人才不会给一个毛头小子什么面子。 一切安顿好了之后，天色已经渐暗，这时忽然响起敲门声。 周阳打开门，看见三个人站在门口。 “头儿，”其中一个人开口说道，“我们是热武器小队的，上次去赤道环带的时候，如果不是你和妹子，我们大概都回不来了。以后有事儿可以找我们帮忙。” “就是。黎明之师向来看实力，有不服的只管揍就好了。” “头儿，看好你哦。”其他两个人也附和道。 三个人的几句话听得周阳心里充满了感激，从嘴里说出来却变成了：“……抽不抽烟？” 于是黑暗的营地边亮起四个一明一暗的火星。 周阳也大致了解了一下这里的情况，这里大约有将近二百人的黎明之师成员，其中做后勤做科研的大约有三四十人，战斗小队有二十多人，待命期间也要去工地帮忙，剩下的就是实际出力做工程的这帮人。 他们在黎明之师里占了一大部分，不仅要有相关的知识，还要协调下面的一群苦力，其实能力都不差，新的负责人走马上任，这里最不服的就是这帮人。 当时宋远山也是被怼了好久，才用他的真诚正直和不拘小节打动了这些人。 噗……周阳没想到脑残在这里的评价还挺高。 …… 第二天，周阳无事可做，在基地转了一圈没人理，感觉自己很多余，索性无聊的去搬砖。 他都习惯了，在高昌区的时候也搬砖来着，现在想想真是怀念。 搬砖好啊，强身健体，发家致富。 主要是吧，你在旁边看着不去搬吧，他们会说你摆架子，觉醒者有力不出，你去搬吧，又会落得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评价。 管它呢！ 周阳跟苦力们一起搬砖干活，一起抽烟聊天，大半天过去了，感觉心情舒畅，阴谋什么的，在他脑子里通通退到一边。 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走到他面前，推了推圆脸上那副金丝眼镜，理直气壮的说道，“谁让你们在这儿抽烟了？” “你是谁啊？”周阳朝他笑，“穿这么多不热嘛？” “人家跟咱不一样，不用干活儿怎么会热？”旁边一个小子痞里痞气的笑道。 西装男皱了皱眉头，“我是这里的质量主管刘浩，现在正在审核完工的部分，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检查啊，头儿？” 他最后这个“头儿”语调上扬，叫的可不地道。 “走着。”周阳掐掉烟，悠闲的跟在刘浩后面，向工地走去。 新来的头儿跟着一向牛比哄哄的质量主管来检查，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看看这个新来的毛头小子怎么被这个目中无人的质量主管的攻势轰得下不来台。 生存区的巨墙已经建起来了一小部分。 从外表看起来就已经壮观无比的金色巨蛋，想不到其中的结构更是复杂至极，特质的表层材料之下，是一层层的保暖材料，防震材料，和无数周阳根本说不上来的结构。 “这里有点小问题。”刘浩停下来，推了推眼镜，“一个小小的技术问题，不知道你们看出来没有？” 这话是冲着他旁边的质检小组说的。 “没……没看出来。”几个人纷纷摇头，对于这个习惯卖关子装比的主管，他们已经习惯了。 “你们资历太浅，头脑简单，怎么看得出来！”刘浩从鼻子哼了一声，转头看着周阳，“不知道头儿你有没有看出来？” 周阳淡淡一笑，“我看看啊。” 技术人员的挑衅水平真是堪忧，您就铎定我脾气这么好，不会打爆你的鼻子？ 算了算了，暴力不能解决问题，当然要用脑筋。 他感应着对面这个质量主管的脑电波。 镜头移形换位。 刘浩的眼睛盯着他，但是人的脑子和眼睛不一定落在同一个地方。 镜头落在某个固定结构用的三角钢架上，镜头里满满的都是得意洋洋的情绪。 周阳这个学渣当然看不出那玩意儿有什么问题。 “首先，我不觉得我们干活儿的就头脑简单。其次，我也不觉得头脑简单有什么不好。”周阳双手插在兜里，衣服上脏脏的就像个民工，拿出在地下城打架那会儿的痞子劲儿来。 “最后，问题在那儿，再具体不用我说了吧。”周阳指着刚才看到的那个小小的三角钢架。 刘浩一脸的不可思议，几乎傻掉。 周阳心里偷偷乐开了花，遗憾的拍拍他的肩，径自向前走去。 “啧啧啧。”周围传来不易察觉的咂舌之声，来自那些伸着脖子偷看的工人，这个头儿看起来有点意思，最重要的是，他是站在咱们这边儿的。 天色渐暗收工结束的时候，南明区借调那批人的主管赵毅来了。 “怎么，新来的负责人也不知道跟我打个招呼，真是没礼貌。”赵毅站在营地门口，怪声怪气的说道。 第96章 公公偏头痛 营地门口，两边的人都在看热闹。 这一大片建设营地逾千人，其中黎明之师只有将近两百人，是建设的骨干，其他干活儿的苦力大部分都是从最近的南明区的远征军和特编队借调过来的。 面前这个看起来贼眉鼠目的人，就是他们那边的主管。周阳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宋远山就给他介绍过来着。 擦的，叫什么来着？瞧我这记性。 “赵公公！”周阳终于想起来了，脱口而出，“你好你好！” 赵毅的脸瞬间就绿了。 黎明之师这边儿好几个人笑出声来。 不仅自己人这边有人偷笑，赵毅身后那帮人偷笑的也不在少数。 “赵公公，我给你带了礼物！”周阳忽然想起来走之前，宋远山说新官上任让他跟赵公公意思一下，连礼物都给他准备好了，怎么自己一到这就给忘了呢。 赵毅铁青着脸，扭头就往回走。 “哎，赵公公，你怎么走了呢……” 周阳还有些纳闷儿，根本就没发现，自己用错了一个不得了的称呼。 从此，赵公公就从私下里的称呼变成了公开的称呼，只要不是叫赵公公本人，大家都乐不可支的用起这个词儿。 周阳完全没发现自己竟然是始作俑者。 第二天，他依旧以搬砖抽烟聊天为乐。 然而下午的时候，赵公公的麻烦就找上门来了，这口气要是咽得下去，公公怎么能叫公公。 这次公公后面跟着的，是三个特编队的，眼熟的深蓝色制服。 在普通人眼中，特编队是很威风的，但是黎明之师不同，即使是黎明之师的普通人，也看不起特编队，认为他们只是空有一身武功的保镖而已。 事实如此，特编队在任务中没有决策权，只有配合和保护的义务。 以前周阳在特编队的时候，就被防务部的毫不客气的拉去充当苦力，是一个道理，他们羡慕的目光只会落在自己腰间的武器上。 “哟，赵公公！”周阳依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用错了词，即使有问题他也没想换别的词儿。 一群人掩面偷乐，能当着本人的面儿叫这个称呼的，也只有这个新来的头儿了。 “听说黎明之师的新主管很厉害。”赵毅压下怒气，笑道，“我们下面几个小孩子，想来切磋切磋。” 切磋你妹啊，你以为觉醒者用的是刀法剑法吗。 还说什么几个小孩子，看看你那三个凶神恶煞的手下，哪个不比我至少大上十岁，三打一你不觉得可耻吗。 “好啊，来来来，三个一起来！”周阳兴奋。 好久没打手痒痒了，没有意外的话，以进化者的能力，揍扁这三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如果被他们看到兽瞳，会不会惹出什么事端…… 三个人看见面前这个小子大放狂言，不约而同的抽出刀来，其中一个冷笑道，“找死。” 他们平时跟着赵公公，没少欺负过人，在这营地里除了跟黎明之师，碍于梁师长面子不愿互相招惹之外，还真没有他们不敢打的人。 “等等！”周阳忽然说道。 赵公公不屑的笑，“放心吧，这些孩子，手下有分寸。” “这样吧，”周阳从兜里掏出一条黑色的布带，那是搬砖的时候绑在额头上以防汗水流进眼睛用的。 周阳把布带蒙在自己眼睛上，在脑后系紧，“我蒙上眼睛，省的有人说黎明之师欺负你们。” 他心里偷笑，这样就不用担心被人看到进化者的兽瞳了。 毕竟战斗时，大部分都靠的是感知，这样虽然损失一些精准度，但是既可以尽情发挥，又可以装一下比，何乐不为。 “头儿，用帮忙吗？”自己人这边有几个声音喊起来。 “小意思，都退远点儿。” 四周的人让出足够远，围观的却越来越多。 鬼刃无声的出鞘。 周阳举起鬼刃，特意举到对方眼前，换了个方向握刀，刀背冲外。 在对战中这简直就是侮辱！ 三个人目露凶光，赵公公脸色铁青。蒙上眼睛，又换成刀背，简直是太张狂了！ “我就不信了！看你怎么收场！”赵公公气愤的自言自语着，使了个眼色，三个人几乎一起杀气腾腾的朝周阳斩去，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别说什么三打一可耻，打架要什么面子，成王败寇，最后的结果才是面子。 周阳的世界一片漆黑，失去了视觉，却使得感知格外清晰，对面三个人的每一个动作，甚至连每一块肌肉的收缩，每一个神经的传导，都看的清清楚楚。 他双瞳中畅快淋漓的红光大作，没有人看得见。 当三个人发现已经在他们刀下没有回旋之地的周阳，竟然一个快到不可能的转身，从他们身边擦过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好。 一声钝响，其中一人后颈上被刀背狠狠砸了一下，扑倒在地。 他慌张的爬起来，脸色顿时刷白。 如果周阳用的不是刀背，他只怕这时自己脑袋已经掉了下来，如果不是觉醒者的身体，这一砸至少也要颈椎断裂。 还没等他站起来，同伴的刀突然脱手，明晃晃的尖刀极速朝他飞来，铛的一声，斜插进他面前两公分的地面，吓得他一个激灵。 紧接着一阵碎裂的脆响，又一个人向后飞起，狼狈的栽进人群中，他胸前特编队制服里的高强度护甲片，即使是子弹也很难穿透，这时竟然在鬼刃刀背的撞击下尽数裂成碎片。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第一个挨揍的还没从地上爬起来，正摸着巨痛的后脖梗子，看着眼前的状况完全傻掉。只见两个同伴一个捂着手腕，右手已经抬不起来，另一个趴在人群里，狼狈的吐出一口鲜血。 赵毅跟昨天一样，扭头就往回走，脸色更难看了。 “赵公公，我真的给你带礼物了……”周阳摘下蒙眼睛的黑布，一脸无辜的看着赵公公拂袖而去的背影。 围观群众骚动了一会儿，又安静的散去，虽然没人鼓掌叫好，但是所有人看他的时候都换了一种眼光。 周阳很开心，好像又回到地下城小混混那个无法无天的时代。 第97章 开不了口 每天晚上，周阳总会去殷茵那里聊上一会儿。 “你知道吗，我最近总想起以前在地下城的时光。”周阳讲道，“那时候我就是一个小混混。” 殷茵安静的听着，看着他笑。 “那时候有两个哥们儿，一个是一开口就停不下来的胖子，可神道了，什么都能搞来，一个是机灵的小瘦子，叫小明，偷袭好手。 我们仨简直是称霸整个地下城，打遍天下无敌手。 胖子可是一个会笑眯眯跟你说着好话，然后忽然从兜里掏出板儿砖歇你的头那种，小明就跟一只小猴子似的在战局里钻来钻去，你一挥起拳头，他就猛戳你的死穴。 那时候逃课去打架是我最乐意干的事情，眼睛发亮那种。所有的小混混见到我都要叫一声阳哥。 我们都是住在贫民区的，房子比这个简易房都破的多了，路灯一大半儿都不亮，白天晚上一样黑，水管儿里也没有水，洗一次澡我要去公共给水处提十桶水。 不过我们经常能吃到新鲜的肉，因为我们跑到地面上来打野，鸟啦，野猪，狼，野牛啦，只要不是红眼睛的，都吃。 鸟的最好吃了，其他的肉太硬，我妈做的蘑菇炖鸡汤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周阳讲得很开心，殷茵也听得很开心。 “后来呢？”她问道，眨着一双亮亮的眼睛。 “后来……”周阳有点僵住，觉得这个故事再往下讲，怎么就变得越来越悲伤。 不知道胖子和小明现在怎么样了。 “后来嘛……下次再讲咯。”周阳把殷茵抱进怀里。 夜晚，南方荒野上奇异的风忽急忽缓，吹得营地里那简易的房顶一阵阵的哗啦作响，不知什么野兽发出诡异的哀鸣。 “害怕吗？”周阳在她耳边问道。 “嗯，有点。” “那我陪你睡。” 单人间的小床很窄，但很合他的意，起码质量很好不会嘎吱响。 …… 转眼间将近一个月过去了，周阳在搬砖抽烟聊天中过的很惬意。 大部分人看到他，都能喊一声“头儿”。不管是恭敬的喊，还是随意的喊，或者是不服气的喊。 他将工程的大部分事情的决策权都交给了刘浩，偶尔装模作样的看一眼。刘浩受宠若惊，反而变得谦虚谨慎起来，一点儿也不敢偷懒。 赵公公没给他好脸看过，不过也没再明面儿上打他的主意，周阳觉得他暗地里肯定告了状，告去吧，索性当作不知道。 他似乎明白了梁师长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到这里。 中央区里虽然不适合杀人，但是适合阴谋。外面虽然杀人容易，但是这里没有记者，没有官员，全都是暴脾气的士兵，想要在这里玩阴谋就是找死。 周阳每天都翻看报纸，虽然这里的报纸总会比实际晚几天才能看到。 殷茵和杨教授最近总是猫在研究室里，搞的神神秘秘的，似乎在研究着什么机密的东西。 叶曦也不知道哪里运来了一套复杂的设备，同样一天到晚不出门，埋头搞研究。 一天晚上，殷茵很晚才从研究室出来，眉头紧锁。 她径自来到周阳的门前，敲了敲门。 “怎么了？”周阳打开门，就发现她脸色不对。 “对不起，我偷偷拿了你的东西。” “什么啊？我的就是你的，随便拿。”周阳说。 殷茵迟疑了一下，从兜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暗灰色的医用钢材料在昏暗的灯光下发出均匀的光泽。 周阳蓦地吃了一惊，才想起来自己早已把那个黑衣人和这个小注射器的事情忘到了脑后。 “你怎么会有这个？”殷茵严肃的看着他。 “我……”周阳欲言又止，“这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 “是……” 周阳一时语塞，然后选择了躲开她的目光。 他不想让殷茵知道那些事情，更不愿意让她掺合进来。 “我从里面取了一些做实验，已经大概猜到了。”殷茵眉宇间都是阴翳，看着躲避她目光的周阳，“你为了变强真是不惜一切代价啊！打架杀人难道那么好玩吗？！” 她的话虽然没有那么愤怒，但是她颤抖的声音显得特别有分量，每个字都像一把刀扎在周阳的心上。 “我说了不是我的！我也没用过！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那样的人吗？！”周阳想起梁师长那事儿就有点没来由的火气。 殷茵把小盒子重重的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周阳看着殷茵的背影，门被重重的关上，却始终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拿起那个小盒子，打开，发现里面的液体被取走了几乎看不出来的一点点。听殷茵的口气，这一定是个非常厉害的东西，变强的代价？杀人的工具？ 但是为什么，她却又几乎原封不动的还给自己？ 难道是因为其中藏着什么机密，如果被人知道自己弄丢了，或者是被别人拿去了样本，会有危险？ 周阳心烦意乱的摆弄着小盒子，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有点冲。 看来只能全盘告诉她了，明天吧……也许明天她心情就好了…… 第二天清晨，当周阳醒来的时候，听见外面有直升机起飞的声音，他打开门，一片灰蒙蒙微亮的天和地。 “谁啊？”他朝停机坪的值班员喊道。 值班员小跑过来，“杨教授和殷医生走了，说是紧急回去做研究，这里的设备太简陋，支持不了……” 周阳咽了口唾沫，忽然暴怒起来：“我没批准谁让他们走的？！” “她她她……”值班员都吓傻了，头一次见这个好脾气的头儿发这么大火儿，“殷医生说不用跟你说了，她给你留了个纸条……” 周阳从值班员手里夺过纸条，上面殷茵清秀的字体写着：“答应我，无论如何别用那个东西，等我的消息。” 不是我的！我也不会用！ 难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周阳望着直升机远去的方向，攥紧那张纸。 那张纸在他的怒气下瑟瑟发抖，越抖越快，随即竟然爆开，化为在寒风中飞舞的无数碎片。 第98章 困兽之斗（上） 一个星期之后，周阳终于忍不住了。 他要回去找一趟殷茵，说得不明不白的算怎么回事。 “准备一下，明天早上我有急事，要回一趟中央区。”他跟停机坪值班的小哥说道。 “好嘞，头儿。” 停机坪不过是营地旁边清理出来的一块空地，常备三四架小型直升机，维护人员和飞行员也是由待命的战斗小队的成员兼职的。 黎明之师的人才真是全能，周阳想着，等这次回来闲的慌的时候，要不要也学一把开飞机…… 这时，营地那边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夹杂着慌乱的惊呼，似乎出了什么事情。只见一个士兵穿过围观的人群，飞快的朝这边跑来，远远的就喊道：“巡逻小队出事儿了！” 周阳紧张的皱起眉头。 每天出发的巡逻小队都是三个人，一辆越野车，负责巡视营地周围两公里。荒山野岭没有什么可巡视的，一般也就是开着车转几个圈儿而已。三个人之中必定至少有一个觉醒者，遇见变异野兽砍了便是，若是出事儿，那必定是遇上了大麻烦。 “怎么回事？”周阳快步走过去，扒开人群，看见一个人浑身是血，两个后勤人员把他放在担架上，是个觉醒者。越野车也没影子，看来是飞奔着逃回来的。 “怪兽……怪兽！”那人指着远处那片茂密的丛林。 怪兽？ 能让觉醒者称之为怪兽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周阳抬头朝那片丛林望去。南方荒野的丛林比北方要茂密的多，布满危险的藤蔓和荆棘，离营地大约两三公里远，有足够的安全距离，此时天色已经渐暗，那片丛林几乎已经隐没在黑暗的夜色之中。 周阳眉头紧蹙，现在夜色渐深，行动非常不利，如果明天再说，可能今天晚上就会有危险。 “小郭，带上一管儿枪，跟我去看一下。”周阳说道。 一管儿枪是他们聊天时说的俗语，意思就是一台速射机枪。 “好嘞，头儿！”热武器小队的郭凡，就是第一天表示支持周阳的三个人的其中一个，在整个作战小队里算是威望最高的。在黎明之师，威望和能力总是成正比的。 …… 一辆装备了速射机枪的越野车，打开雪亮的远光灯，两支刺眼的光柱划破夜色，载着三个人缓缓驶离营地。 越野车在密林边停了下来。 常年荒废的树林中完全没有可以供越野车行走的路。雪亮的远光灯的光柱穿过几道树干，就被淹没在死寂的黑暗中。 极度危险的味道，来自周阳的直觉。 他想起梁师长的断臂，和那股像潮水一般侵入他世界的恐惧感。 虽然味道一样，但是没有感知域的危险警报，说明它并没有活动，也没有想要攻击自己。 机枪手盯着速射机枪的电脑红外检测，屏幕没有显示出任何红点，他不可思议的自言自语道：“没……没有任何目标。” “没有任何目标？”郭凡在驾驶位上回过头来，问道，“连个野兽都没有？” “……确实没有。” 周阳盯着黑暗的树林，可以肯定是它的气息让所有的野兽都退避三舍。 “你们在这等着，附近搜寻一下阵亡的同伴遗体，我进去看看。”周阳说道，把信号枪别在腰间，“看到信号弹就赶紧撤，别等我！” “头儿。”郭凡拉住他，“太危险了，多叫几个人吧？” “人多反而累赘，我自己跑得快。”周阳拍拍他笑道，“你又不是没看见过。” 说完，他就钻进了树林。 落叶在脚下铺了柔软的一层，周阳跃起，在树枝间悄无声息的穿行着。黑暗并不足以成为他前进的障碍。 很快，他便发现了线索。 树林深处，一大片树木完全倾倒，被践踏得七零八落，那场面就好像一群金刚巨猿刚刚在这里打了一场群架。 那种味道越来越近了，周阳不由得心跳加快，小心的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寻着树木倾倒的方向，悄无声息的向前走去。 随即，一个庞然大物映入他的眼帘，在这黑暗的林中卧着，宛如一座小山。 虽然几乎没有光线，但周阳还是看得清楚，那是一只野兽，卧着就足有五六米高，如果站起来，大概脑袋都可以伸到这片树林上空。 说是野兽，但却又不是。 它浑身覆盖的不是绒毛，而是护甲。一块块疙疙瘩瘩的丑陋护甲就像某种皮肤病一样长满全身，有大有小，在经常活动的关节处呈小块碎裂状分布着。它的嘴巨大无比，占了大半个头部，没有嘴唇，无数尖细锋利的牙齿一字排开，稳稳咬合，就像电影里的某种古代战争机器。 怪兽。 用这个词形容真的一点也不夸张。 怪兽正在闭目养神，均匀的呼吸声像小风箱似的在死寂的林中回响。 周阳能感觉到，怪兽的情绪，那是痛苦和恐惧。 为什么痛苦，它又在恐惧着什么？ 周阳疑惑不解，但是依然无声的拔刀出鞘。 这时，怪兽那硕大的眼皮忽然抬了起来，黑得深不见底但却空洞无神的双眼注视着周阳。 那股痛苦和恐惧的情绪忽然被冲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代替它的，是疯狂的杀意！危险和恐惧的感觉如同潮水一般，向周阳席卷而来！ 那怪物猛然起身，前爪横扫挥击。 一股强大的劲风在整个树林间哀号，几乎要将跃起在半空躲避的周阳直接吹飞。无论是地上折断的树干和泥土中的落叶，还是残存的枯藤老树，都被这冲击波掀飞，震成碎片！ 面前竟然出现一个半径十余米的扇形大坑！ 周阳腾跃在半空，双眼中刚刚闪烁起红光，只见一张血盆大口，已经向他袭来！ 那密集的尖利牙齿，如同一把巨大无比的双面锯齿铡刀，让他不由得联想到梁师长的断臂。 周阳眼中红光大作！用尽全力在空中虚踏，急转向！ 却只见怪兽已经挥起另一只爪子，朝自己劈头盖脸的拍来！ 太快了！ 即使对于进化者来说，它也太快了…… 第99章 困兽之斗（下） 面对着迎面挥击来的巨爪，周阳慌忙举起鬼刃格挡。 鬼刃竟然没能切开它皮肤上那层丑陋的盾甲，而是在火花四溅中被弹了回来。借着惯性和劲风，周阳往后滑了十多米，才勉强停下。 刚一抬头，又是一记重击迎头落下！ 且不说那遍布全身的坚硬护甲，光是这种攻击速度和强度就让他难以应付。 “你为什么痛苦？你在恐惧什么！” 周阳迎着袭来的巨爪，用意识呼唤着面前这只怪物。 怪兽的动作忽然迟疑了一瞬间，朝周阳头顶拍来的巨爪划了个斜线，重重的击落在他身边。一时间大地震动，方圆百米的树叶簌簌颤抖飘落。 怪兽那双漆黑无神的眼睛里，忽然流露出一丝神秘的光。 一股意识穿进周阳的脑海，那是它的记忆片段。 漆黑的岩石洞窟，高大的穹顶，宽敞的空间空无一物，四周有几只昏黄的冷光灯。忽然，一片刺眼的灯光照来，使它早已麻木的神经一阵眩晕。它转头避开，看见自己苍白的手臂上，一双白手套正拿着一支注射器，将一管淡黄色的液体推进自己的静脉。它想要挣扎却完全无法动弹，充满绝望的看着自己那只手臂，那是一只正常人类的手。 镜头骤然转换。 特殊材料的合金栅栏被什么东西攻击过，硬生生的弯曲或断裂，暗灰色的合金材料上挂着斑驳的血滴，牢笼被破坏出一个巨大的出口。阴暗的走廊看不到尽头，废弃的地下通道里只听到自己疯狂的心跳。一些人影闪过，朝它开枪，下一瞬间就变成了它爪下的一滩鲜血残骸。它充满了恐惧，却不是恐惧这些阻拦它的人影，而是恐惧着自己。 它横冲直撞，撕开一切，直到漆黑的通道尽头，终于透进一束明亮的天光…… 镜头到这里开始布满雪花点，之后骤然消失。 这个镜头仅仅是一瞬间。 周阳瞳孔微散一瞬间，继而猛然紧缩，向营地相反的方向全速逃去，同时打响了信号枪。 因为怪兽下一记猛烈的爪击已经朝他拍来。刚才那一丝的迟疑也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它的脑海继续被狂暴占满。 当一朵红色的烟火在天空爆开时，周阳已经和怪兽在树林间角逐了足足一公里。他在树枝间轻盈的穿行着，看起来脆弱不堪的枯枝微微一颤，就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加速。 看似轻盈得像一只蜻蜓，实际则是动用了每一个细胞的能量极限，才能将人类的身躯掌控到如此程度。 那只怪物在后面紧追不舍，无数的树木在它坚硬如铁的护甲的撞击下轰然倾倒，又被它巨大的身躯碾压，碎屑飞扬，整个树林中就好像沿着它的行进路线发生着连环爆炸。 即使有如此多的障碍物，怪兽的速度仍旧并不比周阳慢。 在林边等候的郭凡抬起头，望着夜空中绽开的那朵红色烟花。 此时他们已经在附近找到了同伴残缺不全的遗体，在车灯的光束中，满地的惨状让他们惊心动魄的时候，就听见树林中传来野兽狂暴的嘶吼，树木倾倒大地震动，虽然没有波及到这里，但是在安静的荒野上听的格外清晰，显得格外恐怖。 随即，这朵红色的信号弹便在空中绽放。 “快撤！”郭凡喊道。 他和机枪手两人迅速收敛了遗体，踩紧油门，向着营地的方向全速行驶，两道远光灯随着高速行驶的车身剧烈的颠簸着。 “头儿怎么办？”机枪手问道。 “他那么厉害，一会儿就能追上咱们！” 郭凡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喊道。他咽了口唾沫，握紧方向盘，祈祷自己说的话是真的。 而周阳此刻，正在往营地相反的方向全速逃跑。 在这个该死的怪兽的猛攻之下，他只有这一个选择，离营地越远越好。 他想起从前曾经无数次在荒山野岭间开启全速模式时的情景，只不过，之前是狩猎，心情畅快无比，而这次是逃跑，无法抗拒的危险就在自己身后二十米，十米，五米…… 树林尽头的荒山已经在眼前，山地中岩石嶙峋陡峭，周旋的余地更大一些。 周阳那鲜红的双瞳在夜幕中拉出两条艳丽的长线，在岩石间穿梭。 不，是三条…… 还有一条，在他手中的刀上！ 鬼刃轻轻的颤抖起来。 在假的恶魔之眼镀层之下，原本的鬼头纹样散发着红光，并不耀眼却很坚定的光芒，宛如他的第三只眼。 周阳在一处岩缝中停下脚步，暂时隐藏起来，看起来怪兽被地形迷惑了一瞬，不过他敢肯定，不会超过三秒钟，那个该死的东西就会找到这里，然后把岩石统统砸烂。 周阳举起鬼刃，那鬼头仿佛一团活的火焰。他感受着刀上传来的颤动，仿佛是一种跃跃欲试的心情。 “你也想打吗？” 周阳看着鬼刃问道。 当然没有回答。 “那好。”周阳微微笑了一下，“我也想看看，二十年前的鬼兵队，到底有多威风！” 当那只怪物举起强壮的前爪，准备砸碎这片岩石的时候，漆黑一团的岩缝中，三个鲜红色的光点，以接近光速朝岩洞外飘去。 鬼刃依然是那把形状普通的刀，却变得从来没有这么顺手。 它那奇怪的颤动似乎在感应着周阳的神经，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 怪兽的巨爪轰上岩石，坚硬的岩石瞬间轰然作响，崩现出条条裂缝，与此同时，周阳的刀已经斩向它的前肢，从盾甲的接缝中插进，划开…… 鬼刃以几乎看不见的频率高速颤动着，使锋利度和破坏力大幅提升。 怪兽怒吼一声，一个挥击就甩开了周阳，简单得像甩开一只苍蝇。那伤口对于它来说，也微小到无关痛痒。 周阳退到岩石之间，继续与它周旋着。 既然能砍到一次，就能砍到第二次。 总有一次，有机会突击到它的死穴。 之前那种如潮水般袭来的危险和恐惧感，已经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片空前清晰的感知视野，和空前快速的反应能力。 第100章 暗流 此时，联盟首相奥尔斯正像往常一样，站在首相官邸的窗前，望着窗外夜幕中巨大的光柱，和笼罩在光柱中的繁忙的工地。无数的工人们就像筑巢的蝼蚁一般，在已经成型的巨型宇宙飞船周围忙碌着。 这时，身后响起两声礼貌的敲门声，不等首相应声，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便推门进来，谦卑的鞠了一躬，顺手在身后把门掩上，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 “有两件事情向您汇报。”西装男谦卑的低着头说道。 他是首相的私人助理，所有的信息无论明道暗道，都会汇聚在他这里，再由他报告给面前这位银发老人。 虽然大权在握，但是他依旧非常低调和谦卑，完全不敢有所懈怠，因为他很清楚，任何隐瞒都逃不过这位老人的眼线，即使是小小的疏漏，自己的后果也是可想而知。 “说吧。”首相并没有回头。 助理平静毫无波澜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第一件事情是，秘密研究所昨天逃跑了一个t9型药剂的失败实验体。” “失败实验体？”首相额头的皱纹没有丝毫波澜，问道，“为什么不引爆？” “霍格博士说有观察的价值，所以并没有立即划为失败品，也就没有下放引爆权限。它逃走时又赶巧博士和主管都不在电脑前，一时之间没有人有权限引爆。” 首相这次皱起了眉头，“告诉那帮人，严重警告！再有第二次，全部给我自杀谢罪，去喂自己的实验品。” “是。”虽然首相完全没有回头，助理还是恭敬的鞠躬回应。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失败实验体在第五大区与第三大区的南部交界处失去信号，紧急回收小队已经向那里出发。” “尽快回收，不要让我再问第二遍！”首相竟然难得的有些烦躁，“第二件事情呢？” “第二件事情是，根据科研中心地质所的报告，第五大区中部地幔活动异常，有较高可能再次发生大型熔岩灾难。” “第五大区中部……”首相自言自语的重复着，那是他的故乡。第五大区中部的某个将要受灾毁灭的地下城，就是他长大的地方。 “要不要发布消息，提前把地下城居民疏散出来？” “不要管了，让那些吃官饭的人处理吧。” “那可是您的地盘啊？”助理有点不解。这种事情，如果首相不亲自发话，官员们为了稳定大局，一定不会向地下城或者媒体走漏任何风声，眼看着地下城毁灭，然后装作悲痛不已。上次第三大区发生的事件就是如此。 “地下城居民疏散出来能去哪儿？难不成塞进地表生存区？几十万人，塞得下吗？还是塞进我这个官邸？”首相用鼻子轻哼一声，“不要那么天真，这个世界上容不下这么多人的时候，总会有少数人生存，多数人毁灭。” “是。”助理再次谦卑的低头，“我的报告完了，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上次梁立那件事情，那两个知情人有没有解决？” “那个媒体人很好办，已经解决了。但是中央区防务部长，这个……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尽快吧，越拖变数越多。第三大区总防务部长年事已高，听说下个月就要提出辞职了。一旦让他继任升职上来，就更不好办了。”首相的语气很平淡，但是助理听得出其中那可怕的威压。 面前这个老人语气越是平淡，就越是可怕。 “是，我马上去办。”助理应着，发现自己后背已经不知何时出了一身冷汗。 “下去吧。” 助理谦卑的低头，退出了房间。 老人依然兀自凝视着工地那片光芒。岂止是地下城，再过一些时候，也许是几年，也许是几百年，随着资源越来越紧缺，地表生存区也逃不过消亡的命运。 多数人毁灭，少数人生存。 这是自然进化的铁律。 而到那个时候，有资格生存的少数人，就会在这宇宙飞船上，离开这个被上帝抛弃的地球。 至于飞往哪里，联盟科研中心正在以第一重要度进行着探索和研究，三个备选目标星球都已经在多年前就发射了实验飞船，航行计划和应急预案已基本成型。 人类最后的希望，不，应该说是人类中那些仅仅绝少数有资格生存的人最后的希望——方舟号。 在联盟首相的楼下，还有两个人也凝望着方舟号。 那个年轻保镖和首相的女秘书，并排站在窗边，两人中间隔着足够远的距离。 工地上苍白的光芒透过窗户照进来，映得保镖小哥的金发和女秘书的黑发都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排除了头发颜色的差别，这么看去，两个人的眉眼竟然有八分相像。 窗外，无数的工人在建设现场忙碌着，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有资格登上自己亲手建造的飞船。 “小风，我们将来会登上这方舟号，等它一建好，我们就会拿到船票，永久有效。”女秘书从窗外把目光收回来，看着保镖小哥的侧脸。 那张清秀的脸使劲皱了皱眉头。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爸爸也在这样的工地工作……”女秘书凝视着窗外，像是对保镖小哥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地下城里的天永远是黑的，就跟这时的天空一样，只有工地上的照明很亮很亮，就像个太阳。后来工地事故爸爸去世了之后，我们连吃的都没有，那时候你才十岁，就跑去工地大吵大闹，一定要让工头收你干活儿挣钱……” “不要说了！你是谁啊？！”保镖小哥终于忍不住了，扭过头来一脸厌恶的看着她，“我说过多少次你认错人了，不要把你弟弟的故事强加在我身上！” “……你果然是不记得了，也好。”女秘书嫣然一笑，却有一滴泪水悄悄滑落下来，“真不知道那帮人，为什么不连你的名字一起改了……” 保镖小哥眉头紧皱，盯着她。 那目光里全是怀疑和厌恶，或许还有一丝同情，同情这个精神失常的老女人。 “我失言了，不好意思。”女秘书低下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101章 第三只眼 这些在总部特区发生的对话，周阳当然不会知道，即使知道，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这世界上充满了汹涌的暗流，和夹杂在其中的恩怨情仇，生与死，无奈和遗憾，但这都与他无关，他现在只想做一个奥特曼，打败小怪兽。 然而这个小怪兽太厉害了。 周阳已经与它周旋了很久，依然是没有机会接近它的要害。 他浑身上下都在剧痛，即使是这副进化者的身体，在硬扛了几次冲击之后，估计已经有无数骨头出现了裂缝，内脏有没有被震碎还很难说。 鬼刃在他手里颤动的越来越高速，甚至开始发出低声哀鸣。 轰然巨响，那只怪物一头将他藏身之处的岩石撞得粉碎。周阳已经在01秒前逃离，继续躲进下一个藏身之地，寻找下手的机会。 怪兽发出绝望的怒吼，声浪将岩缝间的杂草吹得平伏在地面瑟瑟发抖。 它浑身多处深深浅浅的伤口，不断涌出金黄色的体液，它的速度也迟缓下来，体力快到极限了。 周阳忍着浑身的剧痛，沉重的呼吸着，额前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这场战斗，谁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者。 现在看起来，周阳胜的希望比较大，因为怪兽已经因为体力透支几乎陷入混乱。它已经不能正确的寻找到周阳的位置，横冲直撞的突击了几个错误的地方，终于缓缓的卧倒在地。 这一瞬间，周阳出击了！ 鬼刃哀鸣着，从侧面直击怪兽的后颈，那里因为经常活动，护甲厚度相对薄弱，但是，所有的脊椎动物都一样，那里是支撑整个身体运动的脊柱的起始点，也是控制整个身体运动和感觉的脊神经的起始点。 一瞬间，周阳极速接近目标，视野里和感知域同时死死定位了攻击的位置。 怪兽并没有起身攻击或躲避的意思，只是转头面对他，张开那大得夸张的血盆大口。 不好！ 一场狂暴的箭雨从它口中喷出！ 金黄色的体液形成的水幕，如同高压喷水管一般覆盖了周阳能够逃离的所有范围。 周阳心中蓦然一寒，但是水箭的密集度和覆盖范围使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去你马的！ 没有丝毫迟疑和躲避，他迎面穿过雨幕，任凭那些成分不明的危险液体打在自己身上。 一切按照他预想的发生，鬼刃成功插进怪兽后颈护甲的接缝之间，高速震动着的利刃切开护甲下的血肉和骨骼，瞬间留下一条又深又长的切口，几乎切开了半个脖颈。 怪兽安静的看着他，因为它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它慢慢的闭上眼睛，在那一刻，它眼中忽然有了一丝安详的解脱的目光。 周阳并没有目送它的死亡，而是立刻找了一处藏身的岩洞，因为，那些落在他身上的不明液体已经开始起效。 高速飞行的水滴虽然只是轻轻的划破了他的衣服和皮肤，但是，金黄色的液体附着在那些细小的伤口上，一瞬间就进入了他的血液，迅速的流向全身。 吞噬，或被吞噬。 他的身体又一次变成亿万个细胞基因你死我活的战场。 他忽然意识到怪兽最后一击的意义，打得过，就吃掉你，打不过，就把你变成同类…… 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如此残酷，他却不想变成怪兽。 周阳看着岩洞外初现的晨光，记得这个时候，他应该照常起床，坐上直升机，回中央区去找殷茵的。 但是他却做不到了，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他闭上眼睛，一边忍受着全身的剧痛，一边把全部精神集中在身体里那没有硝烟的战场上。 洞穴外，卧在地上的怪兽失去最后一丝生机，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烂，基因断裂，细胞消亡，直到再也找不到一丝线索。 怪兽庞大的身躯渐渐化为灰烬，最后消散在空气中。 它身体里一个小小的金属片装置，失去了支点，啪嗒一声轻响，掉落在荒野的岩石上。 周阳并没有看到这一幕，因为这时，他的世界已经陷入一片黑暗。 …… 又是那个空间，漆黑的天幕上浮现出一对鲜红的巨眼，一弯淡绿色的新月，和一颗闪烁的星辰。鲜红色的奇异河流在脚下打着卷儿奔腾而过。 “喂！这个地方我都要来吐了！”周阳对着天空吐槽，却变成一阵意义不明的野兽般的嘶吼。 嘶吼？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 “开特么什么玩笑？我变成了怪兽？！”他看着自己臃肿粗壮的前爪，上面都是疙疙瘩瘩丑陋无比的盾甲，鬼刃躺在他脚边，显得那么小，他却已经无法用这难看又滑稽的爪子拿起它。 那道苍老而沉重的声音从天边传来。 “之前我要吃掉你，你不让。现在好了，被别的恶魔吃掉咯！” 那声音里透着幸灾乐祸的吃吃笑声。 “特么的胡说！快把我变回来！”周阳朝天空喊道，同样变成意义不明的嘶吼。 然而话音刚落，他就发现自己的视角忽然降低，低头一看，真的变回来了！ 但是……为什么没有衣服！ 虽然没人看见，但是也太尴尬了吧…… 他终于知道联盟首相的秘书小姐姐，打架前为什么要先把衣服脱下来放好。 天空里忽然多了一只鲜红的眼睛，那是第三只眼。 “看，这个技能怎么样？想变什么变什么！”恶魔得意的声音传来。 那第三只眼离开另外两只，向他头顶压下，几乎占满了整个漆黑的天空，红色的瞳孔里闪着疯狂的光，那是怪兽的气息。 “不要。”周阳想都没想，鄙视的说道。 “为什么？” “因为你长得太丑了！”周阳朝它举起鬼刃，“我要变奥特曼，不要变小怪兽！” 周阳开心的笑着，对自己做出的决定非常满意，唯一不满意的就是，没有衣服，不能耍帅。 鬼刃呼啸着，朝那只巨眼斩去…… 周阳猛然睁开眼睛，因为手中的鬼刃忽然颤动起来，在阴暗的岩洞里闪起红光，一股危险的气息正在迅速接近他的藏身之处！ 第102章 实验体 周阳皱起眉头，有人正在快速朝这里赶来，而且不止一个！ 可以肯定那些人的实力至少在觉醒者之上，而且，他们身上传来的气息非常古怪，有一种莫名的诡异和危险。 他最大限度的开启了隐匿，艰难的撑起疲惫的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像被灼烧一般疼痛，靠在岩壁上，从洞口向外望去。 怪兽庞大的尸体不知何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随即，三个奇怪的人影降落在尸体曾经的位置上。 说奇怪，是因为三个人形态各异，却都不正常。 为首的那个金发男子是看起来最正常的一个，完美的身高和体型，一头完美的淡金色卷发，一张完美无暇的脸，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个仿真机器人。 他后面跟着的是一个弯腰曲背，手臂很长的人，浑身精瘦，骨骼突出，有着又大又尖的鼻子，不停的到处闻着，看起来更像野生的土著。 走在最后的，是一个身高不到一米的胖侏儒，整个身体就像一个球，满脸的大胡子几乎覆盖了整个面部。 更奇怪而滑稽的是，三个人都穿着一身纯黑色的西装革履。前面那个金发男子就不说了，另外两个人除了量身定做，世界上绝对买不到他们能穿的衣服。 据说第五大区的人，无论是打架的时候还是干活儿的时候，一年四季都穿成这样，真不知道怎么活动得开。 金发男子蹲在地上，捡起一块小小的金属片，拿在手里仔细确认。 “有人杀了它。”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哦？竟然有人可以杀掉它？”侏儒踮着脚尖，奶声奶气的说道，“可惜了，我还期待着引爆它，来一场血雨腥风的狂欢之夜呢……” “这附近有人！”驼背男吸了吸鼻子。 “猎犬，在附近找一下线索。”金发男子命令道。 “你没有权利命令我，你这个培养皿里长出来的怪胎！”驼背男伸出长长的手臂，用手指戳着金发男子的鼻子。 那张完美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驼背男四肢并用，敏捷的在地上爬着，吸溜着鼻子到处闻，就像一只猎犬。 特么的挺神奇的技能……周阳无力的吐槽，眼看那三个人朝自己藏身的山洞越来越近。 “嘿，他能杀掉t9型实验体，你们确定要找他打上一架？”侏儒在后面蹦哒着，每一步都能蹦得很远，速度丝毫不差，只是使他看起来更像一只球了。 “嘿，你觉得咱们三个人加起来，就算再乘二，能杀掉一只t9型实验体？”侏儒执着的喋喋不休。 “杀不掉。”金发男子面无表情的回答，“t系列实验体只能靠引爆来毁灭。” “嘿，那我们岂不是应该赶紧逃跑？”侏儒朝他喊道，“你是傻吗！你这个只会给博士捡肥皂的花瓶！” “所有与外界发生的关联一律毁灭，所以我们的回收任务还没有结束。”金发男子机械的说道。 “胆小鬼，再嚷嚷我把你像球一样从实验楼的窗户里踢出去！”驼背男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侏儒一眼。 侏儒顿时闭上了嘴。 他们的对话丝毫不差的传到了周阳的耳朵里。 实验体？昨天读到怪兽的记忆片段时，他就有很多疑问。看起来不但那个怪兽是实验体，连这三个人也都是实验体！ 马的！周阳苦笑。 这淌浑水也好，泥潭也好，越来越深了，联盟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驼背男在空气中认真的嗅着，忽然抬起头，一双鲜红的眼睛看着周阳，咧开嘴笑到：“找到目标！” 周阳心中一惊，自己应该完全隐藏在阴影中，不应该被目视到才对。 驼背男快速的挪动着四肢，像一只爬行动物一般，嗖嗖的顺着几乎垂直的岩壁爬上来，瞬间接近洞口。 其余两人也是轻轻一跃，便腾空而起。尤其是那个胖侏儒，竟然像一只小气球一般轻巧弹跳。 然而，洞穴里空无一物。 三个人盯着空空如也的洞穴，地面上只有一些干涸的血迹，肃杀的气氛蔓延开来。 “他一秒钟之前还在这里！”驼背男怪声怪气的尖叫声在洞穴里回响。 …… 此时，天光早已大亮，新源生存区建设营地的停机坪上，一架直升机缓缓降落。 韩光阴沉着脸，从上面走下来，同样也是一身黑色的西装革履。 刚一毕业就被分配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他很气愤。 让他更气愤的是，从他下来到走进营地转了一圈，竟然没有人搭理他，完全被无视了？什么鬼地方！ 营地里被一种紧张的气氛笼罩着，所有的人都愁眉苦脸的议论纷纷，面露忧色，几个看起来像领导的人聚在一起大声的争论不休。 韩光走过去，“哎，傻比呢？” 头儿一夜未归，这都快正午了，郭凡正在激烈的和战斗小队争论要不要去救援，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无视。 “傻比是谁？”旁边有个人随口问道。 “周阳啊！” 郭凡忽然停止争论，转过身来。本来头儿一去不回，这就着急上火的，又不知道从哪儿跑过来一个神经病，叫头儿傻比？ “你叫谁傻比？！”他一下子就爆发了，一边怒吼着，一边猝不及防的一拳头朝韩光的脸轰去。 然后，他就觉得手腕生疼，眼前天旋地转。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按在地上，吃了满嘴的土。 “周阳呢？”韩光若无其事的按着他。 “呸！”郭凡吐掉嘴里的土，“头儿……生死不明。” “生死不明是怎么回事？”韩光依旧按着他。 “你他妈先放开我！”郭凡奋力挣扎却一丝也动不了，猜到这人一定是个觉醒者。 韩光松开手。 郭凡忿忿的爬起来，把昨天的事情讲了一遍，包括两个阵亡的惨状和树林里恐怖的动静，然后指着远处那片丛林说道，“就是那儿！” “那你们愣着干嘛，去找他啊！”韩光抱起胳膊。 “你说的轻巧，头儿说不让轻举妄动，我们就这几个觉醒者，万一再都折里面了可咋整！赵公公那边的特编队倒是有二十多个，我去求过了，被他们一口拒绝，就算是之前结过梁子，但是这种时候……” “得得得，什么乱七八糟的！”韩光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我去找他！” 郭凡面露喜色：“好！我去开车！” 话没说完，眼前一道残影，韩光已经原地消失。 郭凡目瞪口呆：“哎？你们谁知道这人是谁？从哪儿冒出来的？” 第103章 三杀 周阳悄无声息的躲藏在百米外一块岩石后面，握紧了鬼刃。 看来只能把这三个人解决掉，否则就凭他们追杀到底的原则，自己如果就这样逃回营地，只会给营地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这三个人的综合实力并不高，但是奇怪的技能却让他不敢轻视。也许自己状态好的时候可以三个一起秒掉，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 全身灼烧感的疼痛还未缓解，忽然腹中又是一阵剧痛，周阳喷出一口鲜血，额头的汗珠顺着发丝滴下。 刚才一瞬间的全速启动，牵动了之前一战被怪兽震伤的内脏。 “那边！”驼背男怪声怪气的尖细声音响起来，三道身影齐刷刷的回头朝他这里走来。 马的，就不能让老子休息一下。 鬼刃感受到了主人力求一击必杀的意志，高速的颤动起来。 周阳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同时和三个人周旋只会对自己越来越不利，唯一的制胜办法就是破釜沉舟的突击，一次解决掉一个。 第一个目标，那个金发男子。 其他两个都显得太灵活，只怕会花费更多时间。 擦，如果可以把他们分散开就好了…… 忽然，三道身影齐刷刷的停下脚步。 有人来了？！ 周阳也感知到了，一个觉醒者正在朝这个方向快速接近！ 是自己人…… 马的，自己人来干什么！就算是觉醒者，这三个怪物也能一瞬间秒了他！ “嘿，来了一只凑热闹的苍蝇！”胖侏儒显得很兴奋。 金发男子面无表情的命令道：“矮子，你去解决了，速回。”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侏儒不服气的踮起脚尖，高度却只能到对方的小丁丁，“你这个吃营养液长大的怪胎！” 说完，他不情愿的抖了抖胳膊，两只袖口里露出来的不是手，竟然是粗大的重型机枪管！ 伸出袖口部分的枪管部分如同变形玩具一般啪啪的折叠变形，瞬间，十个枪管组装成的发射盘成型，飞速旋转着。 侏儒转身，就像一个忽然被戳破的气球，哧的一声就飞的无影无踪。 不好！ 周阳临时改变了战略，将第一个目标重新定位到侏儒身上，几乎是和他同时开启了全速，朝那个方向追去。 忽然，那张金发的完美的脸出现在眼前，截住了他的去路。 金发男子挥起右臂，徒手朝周阳劈来。 既然是徒手，一定有技能，周阳没有去格挡，而是敏捷的一弓身子，避开他的攻击路线，从他身边擦过。 金发男子挥手一击的方向上，空气瞬间爆裂一般，高温的空气冲击波夹杂着噼啪的爆裂声，迅速向远处扩散。 十米外的树干上一道深深的焦痕，几乎整个一截都化为黑炭，轰然倾倒，被波及到的岩石上火花飞溅，岩缝间的杂草瞬间灰飞烟灭。 周阳飘起来的一缕头发，也被这冲击带走，化为灰烬。 金发男子依旧面无表情，他是霍格博士心中的完美杰作。从一个小小的基因细胞开始精心打造，不但外表被捏得完美无缺，更重要的是，以物理方式实现了博士梦寐以求的法术效果。 唯一的缺点就是，他缺乏自主意识。 在疯狂的霍格博士看来，这根本不能算做缺点。 但是，博士绝对不会想到的是，和开启了全速的周阳比起来，他的完美杰作竟然不够快！ 金发男子低头，看着自己腹部喷涌而出的鲜血，看着自己的上下半身渐渐错位成两截，然后栽倒在地。 刚才错身的那一瞬间，他已经被高速颤抖着的鬼刃腰斩。 然而，周阳并不轻松，因为同样这一瞬间，驼背男手中那只锋利细长的骨刃，也差点儿将自己腰斩。 驼背男伸出舌头，舔着骨刃上的鲜血，纯白色的骨刃配上暗红的血迹，显得更加可怖。 那骨刃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就生长在他的前臂内部，像猫科动物的爪尖一样，需要的时候，瞬间就可以从手边弹出。 周阳按住腰间一道深及内脏的伤口。 和刚才那个完美的金发男子不同，这个驼背男身上充满了生存本能，像是从某种土著身上提取的基因。 不远处的林间响起一阵密集而疯狂的枪炮声。 幸亏侏儒被引开，周阳想，否则自己不但要被腰斩，还有被打成筛子的可能。 驼背男咧开嘴笑了，“没人能逃得出矮子的火药……” 话说了一半，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僵住。这次换做周阳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因为两个人都感知到了，随着一道暴戾的杀气疾速腾起，枪炮声嘎然而止，紧接着，那道杀气急冲冲的往这里奔来。 驼背男脸色突变，骨刃刷的缩了回去，像一只看见了狼群的猎犬一样，四肢并用扭头逃跑。 因为他知道，面前这个人虽然受伤，但是奋起之下依然能够将他轻易斩杀，如果矮子回来了，二对一估计有一场好架可打。但是现在，不但矮子回不来了，而且又来了一个秒杀矮子的高手。 逃命是唯一的选择。 也是错误的选择，因为周阳的速度比他更快。 驼背男刚逃出两步，只觉后心一寒，鬼刃如入无物般的从背后穿透了他的心脏，从前心穿出，然后当啷一声插进岩石，将他钉在地面。 他无力的挣扎着，高速颤动着的刀刃像一台绞肉机，破坏力极大，瞬间就清空了他最后一丝生机。 他看见的最后一个镜头，是一双沾满泥土的黑色皮鞋，落在自己眼前。 韩光看着周阳刀下那具鲜血飞溅的畸形尸体，一脸嫌弃的表情：“这都特么的什么怪物？穿的人模狗样的！” 他手里的刀上鲜血淋漓，脸上也溅了不少，看来胖侏儒死的很彻底。 “事儿比，你怎么来了……”周阳开心的冲他笑道，身体却已经不听使唤，眼前逐渐模糊，腿一软跪倒在地，喷出一口鲜血。 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能量，不过一切总算结束了。 “啧。”韩光不情愿的拉起周阳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扶着他向营地的方向走去。 在他们身后，趴在地上已经死透的驼背男，突然睁开了眼睛。 第104章 致命一击 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他却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没有红色的双瞳，只有浑浊的白色眼球。 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气息，只有一片死寂，但他却动了！ 驼背男像一根弹簧一样无声的弹起，骨刃白光一闪，朝周阳后心急袭而去。 因为他是从尸眼黑豹身上提取的基因合成的实验体。 尸眼黑豹生长在第五大区广袤无人的幽暗森林里，遮天蔽日的森林常年不见日光使他们的眼睛不能视物，进化到只有眼白，没有瞳孔，这就是尸眼黑豹名字的由来。它们不但有极强的生存欲望和本能，为了族群的安全，死后还有大约一分钟的时间，小脑神经异常活跃，以便于出其不意的将敌人反杀。 背对着这个没有呼吸心跳，没有热量也没有大脑活动的目标，周阳和韩光的感知域里空空如也。 锋利的骨刃迅速接近毫无知觉的两人。 “嗯？”周阳的直觉有些莫名的不对劲，哪里不对劲？ 这时，韩光有意无意间正巧回头看了一眼…… 骨刃的刃尖离周阳的后心还有五公分！ 诈尸啊！ 韩光吓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猛的推了周阳一把，顺势胳膊肘朝驼背男那苍白的脸上砸去。 哪知他的攻击还没落下，那具诈尸早就蓄势待发的第二击已经到位，另一只骨刃悄无声息的从下方袭来，结结实实的刺进他的胸口，从背后穿出。 同样在这一瞬间，一道刀光闪过，驼背男脑袋一歪，几乎整个颈部都已经被砍断，终于软软的栽倒在地。 周阳提着鬼刃，喘着粗气，努力调整着已经模糊不清的视觉。 韩光踉跄的后退两步，跌坐在地，鲜血不断的从他胸前的伤口里喷涌出来，他脸色苍白，显得很慌张，使劲按住伤口，却依然止不住喷泉一般的血流。 “傻比，你走吧……”韩光抬起头，一脸要死的样子。 “事儿比，你……” 周阳发现，韩光的出血不太正常。 觉醒者受伤之后，身体机能会优先愈合主要的血管和神经，尤其是被利器所伤的平整切口，血管的断处会很容易找到对方的位置，暂时粘合起来阻止继续出血，尤其是主要动脉受损的情况下，身体机能会紧急处理，根本不会呈现这样的喷射状出血。 “特么的……还是被你发现了。”韩光虚弱的说着，血压骤降已经使他目光涣散，“……我不会自然愈合。” 空气静止。 周阳忽然想起，之前看到过韩光换衣服时，浑身都是觉醒者不应该有的疤痕，还怀疑他童年艰辛来着…… “你坚持十秒！”周阳刷的一声鬼刃入鞘，艰难的站起来要背他。 韩光却一点都不想配合，“你有内伤吧？这么跑回去，五脏六腑都没的救了……” 这句话他说的很慢，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声音已经小到几乎听不见：“傻比，记得给我收尸。” “你特么闭嘴！”周阳喊道，脑子里一片空白。 喊声还没落，不远处就有了回音，“头儿！头儿在这儿！” 郭凡一边喊着，一边扒开灌木丛冲过来。 “急救！别让这个事儿比死了！”周阳的声音有些发抖。 郭凡二话没说，以非常的手速从装备里拿出急救包，那里有极速冷冻喷雾，用于非正常情况下封闭伤口，因为极速冷冻很可能造成永久损伤。他一边熟练的操作着，一边朝外面大喊：“叫医疗小队过来！” “有救吗？” 周阳轻声问道，他眼前一遍一遍的都是在兽栏里，刘一明安祥的闭上眼睛的镜头。 “说不好，身体好也许能挺过去。” …… 周阳睁开眼睛。 营地里简易房的铝合金房顶，窗边贴着一张大大的联盟地图，搭在自己胸前的，是一头柔软的长发。 殷茵趴在床边睡得正香。 周阳心里充满了惊喜，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她睁开眼睛，露出满脸笑容：“你醒啦！” “我本来想回去找你的。”周阳说着，一把把她抱住，忽然想起来韩光，“我睡了多久？那个事儿比呢？！” “三天了。我一听到这边出事，就忍不住来看看你。”殷茵乖乖的靠在他怀里，轻声说道，“韩光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啦，什么时候醒来还难说。不过以后最好不要再做剧烈的运动了，觉醒者的那些……” 三天啊，头一次用了这么久的昏睡来恢复身体。 “那三具奇怪的尸体，我也取了样本，过几天我还要回去继续研究……他们看起来跟你那个药剂非常像……”殷茵继续说着。 “不行！”周阳打断了她，“你不要跟这些东西扯上关系！” 殷茵责怪的看着他，“你在做危险的事情，又不肯告诉我，我只是想帮你。” “好，我都讲给你听。” “等你伤好了再慢慢讲吧。” “就现在。”周阳说。 然后他把整个事情从头到尾都讲了一遍，不仅包括如何杀死黑衣人，从他身上得到小盒子，还包括那场飞机失事事件，梁师长的结局和黑鬼，甚至讲了在岩洞中听到的那三个奇怪的人关于实验体的对话。 之后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 “不想让你跟这件事情扯上关系。”周阳顿了顿，说道，“而且，你一定不会喜欢一个刚杀过人的人抱你……” “退出吧。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也不要再杀人了。”殷茵哀求的眼神。 “……退不出了。” 退出只会让别人更容易杀掉自己，何况，他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开，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这回换做周阳哀求的眼神：“所以，你别再追究相关的线索了，被人知道了会有危险。” “这句话不应该是我说吗！”殷茵倔强的眼神。 这场谈话依然是不欢而散。 周阳翻身下床，从背后抱住准备离开的殷茵，“等我解决完了之后，好不好。” “一切都结束之后，我带你去猎人公会。那里有安静的小房间，热闹的小集市，无所不知的酒吧老板和凶巴巴的武器店老板，还有坑钱的老大爷。”他从兜里掏出幸运硬币，放在殷茵手里，“猎人的幸运宝贝，帮我收着。” 殷茵接过来，摸着那枚手感极好的硬币，上面的王冠浮雕闪闪发亮。 “还有，如果你要回去，必须等我送你，然后乖乖的呆在研究中心不许出来！”周阳抱紧殷茵。 第105章 敌人还是盟友 联盟首相依然望着窗外灯火通明的方舟号工地，好像永远看不腻似的。一头银发整整齐齐的背到脑后，深深凹陷的双眼中不断闪烁着各种情绪，如果审时度势和权谋算计也能算是一种能力的话，那么这位银发老人一定会排在等级榜第一。 随着两声急促的敲门声，助理推门进来，显得有些着急。 “实验体回收小队全军覆没！”助理慌慌张张的甩出一句。 “讲。”银发老人平静的吐出一个字。 助理立刻觉得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说话越平静越简短，就代表着这个老人的怒火越大。 在这种盛怒之下，如果自己再语无伦次讲不清楚，很可能明天就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死掉，还要趁新鲜被拉去喂给实验体。 他勉强定了定神，说道：“出事现场在第三大区南部，新源生存区的建设营地附近五公里处。根据事后对现场的检查，推测实验体和回收小队曾经与新源建设营地的守军发生过冲突。t9型失败实验体非引爆死亡，并未留下线索，回收小队全部死亡，尸体被对方……回收了。营地里有科研人员，估计已经进行了初步取样，暂时还未送到第三大区科研中心。回收小队有三个人，都是五年前的第一批实验体。” 助理一口气说完之后，接下来是令人头痛的沉默，足足有五分钟，让他的冷汗湿透了后背。 “第三大区科研中心，是谁在管？”首相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黎正午。” 首相皱了皱眉头，这个人他记得，有一种典型的科研人员的固执劲儿，绝对不是可以拉拢的对象。 “新源生存区建设营地，是谁在管？” “周阳。” 首相竟然有些吃惊，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眯起眼睛：“本以为梁立下位，这帮人就闹不起来了。” “新源的主管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职位，何况从现场留下的血迹来看，与守军的冲突并不严重。至于科研中心，t系列实验体死亡后不会留下任何线索。回收小队的三个人也都是五年前的非药剂型实验体，以目前科研中心的水平，破解基因的可能性不大。”助理补充道。 首相当然知道这些，五年前的残缺品根本不值一提，重要的问题在于，这会成为有力的证据，证明有秘密组织在通过基因改写制造培养怪物。 一旦闹大，事情就会往难以控制的方向上发展。 “先阻止证据进入科研中心吧。” 助理的表情有点发愁：“建设营地上千人不太好办，没有我们的人，定位不了证据的位置……” “直升机故障失事，常有的事情，这点小事还用我教你。”首相平静的说道。 “是。明白。”助理额头上的冷汗都快滴下来了，恭敬的深鞠一躬，准备离开。 “打下来之后务必确认结果。”首相淡淡的补充道，“跟那帮怪物讲清楚，我要的是结果，不要每次做完事情就拍拍屁股走人。 “是。”助理低着头退出了房间。 怪物？哼，首相自嘲的冷笑了一下，进化者才是真正的怪物，最危险的怪物！他们装作和人类友好，那是因为他们的数量还不足以威胁人类，那是因为资源还没有稀缺到一定程度。 一旦让他们发展起来，将来的某一天，他们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淘汰掉人类，到那个时候，面对他们压倒性的力量，人类将毫无反抗的余地。 所以他坚信，人类只有制造出能与进化者对抗的怪物，并且掌握在自己控制之下，才可能有将来。 这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命运，却博不到足够的理解与支持。 银发老人孤单苍老的身影对着窗口，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 梁立这时也正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用右手拂了一下额前汗湿的头发，却差点戳到自己眼睛。 还是不好用啊，他看着仿真的右臂，精准度差的太多。 想用这只胳膊拿刀杀人，还是差点意思。 无论是电脑器械还是人的神经，精准度都很高，但是两个对接在一起，就变低了不止一点。 “完事儿了吗？”聂寒冰站在门口，抱着胳膊看着眼前这一幕，冷冰冰的问道。 梁立回过头来淡然一笑，开始穿衣服。 床上的女人长得还算不错，此时已经噤若寒蝉的抱起自己的衣服，恭敬的退到屋外。 “在我的地盘最好老实一点。”聂寒冰冷眼。 “你不给我。”梁立瞬间出现在她背后，嘴唇凑到她耳边说道，“你要是给我，我保证不碰别的女人。” 聂寒冰不屑的转身，把手里的一沓报告塞给梁立。 梁立接过来，用不太好用的右手随意翻着。 前面几张是例行的实验数据，那张能力进化树又更新了，上面又多了一些关于精神领域的内容，和一些红色字体的内容，但是绿色字体的部分依旧没有变多。 “进度太慢了……我拼命带回来的样本就这几个红字儿？”梁立皱起眉头，有些不满。 最后一张情报人员的报告引起了他的注意。 “嗯？”梁立嘴角浮现一丝微笑，“这么快就露出破绽了？真是出乎意料。我们的小盟友也够会给惊喜，你说他会不会一直揪到底，给我们来一场好戏看？” “我已经嘱咐下面的人特别关注这件事。目前证据还在建设营地，估计会由那个小姑娘带回科研中心。” “老头儿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明处没有行动，至于暗处嘛，我就没有那个神通了。”聂寒冰耸耸肩，随口问道，“如果你是那老头儿，你会怎么办？” 梁立眯起眼睛：“偷袭营地不太明智，那样只会越闹越大。嗯……那就再来一次飞机失事好了。” “有可能，你准备怎么办？” “当然是帮一把咱们的小盟友。”梁立说道，“不过这件事情还是要交给你了，我要出去一趟，估计去很久。” “不等你的加强版右手到货了？” “不急。” 聂寒冰歪着头沉思，问到：“有个问题很好奇，为什么你一直说周阳是盟友，而不是自己人呢？” “他永远也不会成为一个听命于别人的人。而且，他也不会支持我们的观点和最终目标。” “我们又没有做什么坏事。”聂寒冰无辜的摊开双手，“我们才是顺应了自然的发展规律，进化者将最终统治世界。” “小盟友可不会这么认为。”梁立满脸都是嘲笑和鄙视的意味，说道：“小盟友一定会说：好人统治世界。” 第106章 危机四伏 周阳走到窗边，凝望着窗外漆黑的夜幕，倾听着南方荒野中毫无规律的风声。 他这几天总有一种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 那只是一种模糊的直觉，也许是因为监视他的人离得足够远，也许只是一种对危险的感应造成的幻觉。 周阳闭上眼睛，身体里的伤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大部分功能已经恢复如常，剩下的就是一些细微的组织在慢慢恢复。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内部又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 那时一场苦战过后，怪兽的金黄色体液入侵了他的身体，当他举刀向那第三只眼斩去的时候，就被突如其来的危险惊醒。 还是改变了一些，至于具体是什么能力，变强还是变弱，他还说不清楚。 不过他并不着急，基因是一种本能，需要用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周阳回头看向已经在床上睡熟的殷茵，帮她盖好被子，柔弱均匀的呼吸声让他感觉到心安。 ……退不出了。 他当然不能退出，也不想退出。 还有很多疑问想要解开，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周阳思考着，可以肯定，这些实验体都是首相的人。 不但他们的长相和习惯都有第五大区的地域特征，而且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气息也非常类似。 而从他们要毁灭和外界的所有联系的原则来看，研究是在秘密进行的。 联盟首相私人的秘密研究所，研究怎么把人类变成怪物。 而且，每个怪物的脑子里都植入了芯片，不听话的时候只需轻轻按下按钮，毫无反抗之力，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 很爆炸性的新闻对不对？ 所以，与这件事有关的人，无论是搅合着这滩浑水，还是站在岸边旁观，都一样危险。 相比之下，周阳反而对梁师长这方势力有些好感度。 虽然他城府也深到神秘莫测，完全摸不透他的底儿，但是自己被安排在这里，就是等着以后有用武之地的那天。 也许自己只是被利用的一颗棋子，但是，做了棋子才有机会翻身。 在这滩浑水里的人都不可信任，周阳也没准备真正为任何一方效力。若说到信任，他信任面前这个姑娘，隔壁躺着的那个事儿比，战斗小队里那些士兵，还有工地上一起抽烟的苦力…… …… 韩光终于醒了。 周阳看着这个浑身都插满了心电监控仪的事儿比，觉得很开心。虽然韩光脸色苍白，看起来依然很虚弱。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眼前这个人能拿到单兵作战能力的最高分，果然黎明之师里都是奇葩，上帝给他关死了所有窗户，必然会把门开的大一点儿…… “事儿比，你终于老实了。”周阳坐在床边。 韩光的半张脸都罩在氧气罩里，皱了皱眉头。 “以后在这儿，你得叫我头儿，别特么傻比傻比的贫嘴。”周阳开心的翘起腿，“小心我在报告你写你的坏话，给你分到更鸟不拉屎的地方去搬砖！” 韩光眉头越皱越紧。 “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会尽量对你好一点儿哒。”周阳看着他满身的绷带和伤疤，“你这个在石头堆里蹦跶的鸡蛋。” 心电监控仪上的曲线立即暴涨，事儿比简直气到要吐血。 周阳心情舒畅的刚从韩光那里出来，正好迎面碰上叶曦，他都快把这个人给忘了。 “哎，你搞什么研究呢？”周阳叫住了他。 记得叶曦这人以前挺健谈的啊，怎么这次到了这儿之后就躲在屋子里搞研究，都不怎么见人。 “啧，说了你也不懂。”叶曦装作若无其事的就要回屋，眼神却有些慌张。 喔唷，真是不会撒谎。 “哎。”周阳挡在门口，“之前你不是还邀请我加入吗，我现在特别有兴趣。” “这个……”叶曦为难起来。 “我看看干嘛的。”周阳说着就要往里走。 “哎别别别。”叶曦拉住他，“这是秘密研究，头儿，您就别掺合了这……” 周阳挑起眉毛：“坏事儿？” “那哪儿能！”叶曦一脸正气，“好事儿！公……公益事业！” “那有什么不能看的？” 叶曦做贼似的，环视周围，低声说道：“主要是吧，出资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大人物，很大方，就是要保密，不让我在研究中心搞。这不，直接把研究器材都给我运到新源建设基地了，说这儿清净。” 科研人员的话真好套，周阳越来越感兴趣了。 “讲讲，涨涨见识而已，我又不懂技术，怕我盗窃你的成果不成？” “其实也没啥，就是高灵敏度的人造神经纤维束。解读神经微电波，结合精密的电子元件，可以做出精确度很高的假肢。” 假肢？…… “联盟目前的技术水平，在解读和传导方面都有瓶颈，虽然现在普遍使用的假肢都可以听从脑神经的控制，但是灵敏度和精确度都差远了。”叶曦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 假肢…… 周阳满脑子都是梁师长那血肉模糊的断臂。 “其实这个吧，不难搞，主要是造价贵，做出来也不能普及，所以这项研究一直都没人搞，这不，有大款出资来了，我的专业特长，当然要好好搞一下。” “谁出资的？”周阳问道。 “我哪里知道，整个过程都搞得神神秘秘。”叶曦怨气颇大，“做出来的东西，连现场调试都不让，只能看送过来的数据报告，哪有这样的道理！” 梁师长无疑。 “加油，好好搞！”周阳拍了拍他，转身离开。 “哎，你不是感兴趣么。”叶曦茫然，“我还没讲到技术重点呢！” 周阳挥手，“下次再听。” 这个消息让他有点纠结，他甚至怀疑梁师长在自己身边也放了耳目。不过顾虑归顾虑，也不是一时之间能找到答案的问题。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明天准备送殷茵回中央区科研中心，这让周阳心里充满了不安。 他不知道的是，在去中央区的航线附近，一架轻便型地对空导弹几天前就已经到位，满身覆盖着伪装，安静的守候在山谷之中。 第107章 天地之间 清晨，随着螺旋桨的轰鸣，一架小型直升机从新源建设营地起飞。 周阳坐在殷茵旁边，看着她波澜不惊的侧脸，心里愈加不安。 如果有人想对直升机做手脚，他可以保证殷茵不会少半根头发，这也是为什么他坚持要亲自送她回去的原因。但是如果逃生之后，还有一群怪兽的血盆大口在等着他们，结果就很难说了。 更难说的是他走了之后。虽然科研中心进出权限严格，比荒野里的营地安全得多，但是殷茵一个人在中央区，他还是不放心。 “回去先去科研中心，第一件事把报告交了，我陪你去。”周阳叮嘱，“科研中心现在谁最大？” “黎主任。” “回去先把报告交给他，让他立即展开项目。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好，知道的人官职越大越好。然后就别出来了，科研中心里不是有商业区嘛，我帮你安顿好再走。” “好啦，你很唠叨呢。”殷茵朝他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 周阳悻悻的闭上嘴，倾听着螺旋桨的轰鸣，拉紧她的手。 …… 荒野的风吹过山谷，那台轻便型地空导弹上，一层作为伪装的落叶零零碎碎的被风卷起，飘落，渐渐露出厚重质感的炮筒和基座。 五只苍白细长的手指在自动追踪系统的显示屏上操作着，整个导弹系统不易察觉的微微震动起来，开始预热。 她完成了启动和定位，用细长的手指抚摸着耳边有些枯槁的长发，削瘦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只有嘴唇涂成了血一般的鲜红。 她从来都认为，自己是这些怪物里最好看的一个。 “最新消息。”一个人影降落在她旁边，用苍老的声音开口说道。 她扭过头来。 那是个驼背的老头子，大半张脸都覆盖在大得夸张的斗笠下，只有乱糟糟的白发从帽檐下散出来。 她鄙视的一笑，心想这么大的斗笠，跑起来不会兜风么。 老人抬手指了指天空，“上面有一个进化者。” “又是该死的进化者……”她一听到进化者，忽然愤怒的咬着嘴唇，弄花了口红，“去让b组的那些怪物们做好准备！逃生出来的目标，一个都不能放过！” “好的。”老人应声。 一个都跑不掉！ 她轻笑一声望向天空。这时，一张绝美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五官堪称完美，苗条却不削瘦，白皙却不苍白，成熟中透着妖艳，满头顺滑的黑色长发在劲风中飞舞着。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长成自己梦想中的样子！ 她惊呆了一瞬，继而怒气如洪水一般爆发！一道尖利的高频声波从她的嘴里发射出来，强度足以震碎普通人的耳膜，引起极度头晕不适。但这次，这道声波未及扩大，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因为她颈间突然出现了一条不断变粗的红线，鲜血从那里喷射而出。血水如雨点一般啪啪的打落在漆黑的炮筒上，比她的口红还要鲜艳。 聂寒冰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战斗服，轻盈的降落在旁边，冷眼看着眼前这个丑陋的像僵尸一样的女人缓缓倒下。 此时，又一注鲜血从另外一个角度喷洒在漆黑的炮筒上，随着几缕花白的头发飘起，宽大的斗笠翻落，那个驼背苍老的身影颓然倒地。 一个满脸稚气的年轻人站在尸体前，兴奋的收刀入鞘，似乎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两个人走到控制台前，那台小型地空导弹的自动追踪系统还在运作，屏幕有规律的闪动着。 聂寒冰皱了皱眉头，按了一下停止键，屏幕上显示出一行小字：“请输入权限密码。” 她最讨厌对付机器。 幸好带了个行家过来。 “能关了吗？”她朝年轻人说道。 “小意思。”年轻人伸开左手手掌，平放在操作台上。两秒钟之后，屏幕悄然熄灭，系统运行时的轻微震动也骤然停止，完全安静下来，只有一小缕黑烟悄悄的从操作面板旁边的缝隙里冒出来。 “走吧。”聂寒冰说道。 “这么好的一台炮，不带走吗？”年轻人惋惜的看着导弹。 “带它干嘛，到时候我们要多少有多少。”聂寒冰抬头望天，一架直升机正从上空飞过，飞得很高，在灰云密布的天空中小得像一个黑点。 “引爆了吧，跟上面的小帅哥打个招呼。”她说。 “可惜了。”年轻人说着，把手放在炮管上，看似惋惜的抚摸着，里面的高能炸药瞬间开始升温。 火光乍现，两个人在冲击波的助力下，化作两道劲风，快速离开了现场，只留下不断扩大的火球，飞溅而出的金属残片，还有一朵腾空而起的蘑菇云。 山谷里腾起的那朵蘑菇云，在周阳看起来，就好像岩缝里开出的一朵野花一样毫不起眼，但是他看到了。 他时刻都在留意着地面上的动静，以便在关键时刻可以早些做出对应，没想到却看到了这朵小小的蘑菇云。 有人在暗中帮他。 不用说，是梁师长的人。 周阳有些心烦意乱的皱起眉头，虽然危险成功解除，但是他很不爽。有关自己安危的事情，却让别人占了先机，这种感觉真的很不爽。 但无奈的是，他没有自己的情报网。 这个世界上最值钱的东西是什么？情报！ 这话是胖子说的来着。 …… 殷茵口中的黎主任，是个胖胖的老人，有着圆圆的脸和圆圆的肚子。他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副老花镜戴上，认真的看着报告。 报告写得很详细，包括三具尸体的照片和身体结构的初步研究。 “唉。”半晌之后，黎主任放下报告，叹了口气，“这些人，真的是很疯狂。” “您准备怎么处理？”周阳问道。 黎主任圆圆的脸上神色严肃，说道：“明天建立一个项目，让老杨教授领队，好好研究一下这些样本。这种技术，应该掌握在联盟科研中心手里，用在好的方面，给后世留下一些成果，不能再让他们用来造孽。姑娘，你也要参加这个项目吗？” “好啊。”殷茵答道。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周阳盯着他，不客气的说道，“不要转移话题。” 第108章 神秘来信 黎主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 在这期间，他掏出手绢，来来回回的擦了三次脸上的汗水，终于开口说道，“我……还没有想好。不过，我不会让你们失望。” 这个回答可不厚道，所以周阳也不厚道的窥探了一下他的脑电波，一种痛苦无助的情绪里，夹杂着坚定不移的决心。 谁都看的出来，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这个胖胖的主任就算不知道内幕，单从这实验体的完成度上来看，背后的势力就不容小觑。面对这样的势力还能有如此坚定的决心，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是个好人。周阳能得出的结论也只有这么多。 “好。”周阳没有再说更多。 黎主任一边擦汗，一边想随便聊两句来缓解尴尬。 “周阳，我听说过你，你是地下城来的？” “是的。” 那张圆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内疚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问道：“受灾的地下城……有你们家吗？” “没有。” 圆脸依旧眉头不展，但总算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周阳歪头，那就好是什么意思？好像很愧疚似的，难道熔岩灾难里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过他现在没功夫打听这么多，他只想快些把殷茵安顿好。 …… 当周阳陪着殷茵领到了宿舍的钥匙，又在小小的商业区里采购了日常用品的时候，黎正午正坐在办公桌前，不停的擦着汗，汗水又不停的冒出来。 他常常会被溶岩灾难的噩梦吓醒。 第三大区发生的大规模地下城灾难，其实是有预警的，这里的地质研究所早就提出了地幔活动异常的报告。 可是报告交上去之后呢，上面那些人给出的答复是八个字：不予公开，严禁泄密。 这简直让作为科研人员的他无地自容，开始怀疑人生。 他曾经陷入深深的纠结，然而纠结还没解开，灾难就突如其来的发生了。他看着电视新闻上那些人的嘴脸，明明早就知道，还装作悲痛不已的样子让他心寒。 那么，现在这份报告，又该如何处理？ 直接报给上面，也许会石沉大海，弄不好还会惹来杀身之祸，媒体人则不会有人敢接。 他用颤抖的手从抽屉里掏出一瓶头疼药，倒出两片吞了下去。 这时，忽然响起敲门声。 “请进。”黎正午定了定神。 一个工作人员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脸上带着莫名其妙的表情，说道：“主任，刚才有个人，说把这封信转交给您，不知道是谁给的，因为那人说，有个同事转交给他的……” 黎正午接过来，是一个很普通的信封，里面好像装着一张纸。 “来源稀里糊涂的，您看会不会有危险？” “没事，你出去吧。” 工作人员出门之后，黎正午疑惑的撕开信封，他实在想不出是谁会用这么奇怪的方法给自己一封信，为了保险，他戴上了手套，掏出里面那张纸片。 白色的纸上字迹潦草： “头疼吗？教你一个方法，并且愿意为你效劳。……” 黎正午看完了那并不长的内容，惊讶的表情渐渐填满了那张胖胖的脸，他正要把信塞进碎纸机，想了想又收了回来，拿出打火机点燃。 他看着那张纸化为灰烬，然后匆忙打开殷茵的报告，伏案开始埋头写东西。 …… 第二天清晨，周阳依依不舍的和殷茵告别，回到了新源建设基地，一路上出奇的顺利。 因为这时候，已经没人再为他这种小角色分神。 同样的十封信件，分别静静的躺在十位联盟高层的办公桌上，里面装着一份同样的机密报告，将这件事情讲的清清楚楚，有理有据。 人手一份，公正，公平。 报告里呈现的事实令人发指，不但明显违反联盟宗旨，违反人类利益，而且无论这种力量放在谁的手里，都是让其他人忌惮的对象。 如果这个时候谁要来主张掩饰，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联盟首相平静的看着桌子上的那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信封，长时间的沉默着。助理站在旁边，后背的汗水早已湿透了衬衫。 “这封信谁放在这儿的？” “我。”助理不敢抬头，“看起来像是私人信件，我就……” “谁送来的？” “早上的邮递员啊。” 银发老人眯起眼，动作太快了，绝对不是一个科研人员应有的反应，邮件送的也太快了，是专人日夜兼程送到的。 昨天偷袭失败之后，他本想看看科研中心会有什么反应，如果黎正午直接报给上面，这件事就会在他上面一级销声匿迹，或者买通一个工作人员制造一点小小的事端，要挟一下他，都是很简单的办法。 但是，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有人帮他。或者说，有人利用他。 “轻敌了……”银发老人淡淡一笑，“梁立只是一个小小的卒，而他们的人，起码在第三大区，布得比我们多。” “暂停所有计划。秘密人类研究所停止所有外出活动，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他继续说道，“还有，和研究所不要再用普通联系方式，启用紧急联络方式。” “是。”助理应到。 “马上去。”银发老人淡淡的加了一句。 “是！”助理背后一凉，逃一般的退出了房间。 银发老人闭目养神了一分钟。在这一分钟之内，他已经准备好了所有面对公众的言辞，甚至包括说这些话时应有的情绪。 然后他按下了桌上的铃，十秒钟之后，女秘书推门进来。 “到现在为止，一共接到27通电话。”女秘书很不客气的拉过椅子坐下，“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首相眯起眼睛，“给他们答复吧，一个小时之后召开紧急会议。另外，请几个可靠的媒体人。” “媒体？” “没有证据，这件事就和我们毫无关系。对于我们来说，反倒是个机会，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玩花样，既然要闹大，那就更大一些，这些人就更容易犯错，也更容易露出马脚。” “如你所愿。”女秘书耸耸肩，离开了办公室。 第109章 捡到一只鬼 “人权，是联盟宪章的第一句话，也是联盟最基本最重要的原则。在这个互相尊重的和谐社会里，竟然有人经营着这种毫无人道的人体试验，简直是令人发指，我们将坚决打击这种黑暗势力，一查到底，绝不罢休！……” 银发老人满脸悲愤的讲下这段话，正对着他的，是媒体的摄像头。 他一边讲，一边注意观察着其余的人。 坐在他周围的，是联盟总部有一定决策权的九位高层。 一个中年女人优雅的推了一下金丝框眼镜，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态。首相知道这是他最忠实的盟友，首席财务官，芬尼，同样来自第五大区。 秘密人类研究所就有她的一半出资，在这种情况下，她当然不敢提起半个字，没准儿可以趁此机会把她的出资一起吞掉。 别看这个女人看起来似乎只有不到四十岁，其实已经五十过半。女人的外表永远不可信任。 坐在芬尼旁边的，是联盟总防务部长，彭昊锋。可以说，整个联盟的军队都掌握在他手中，但是这个人有些高傲，一旦出事，具体能调动多少人还是个问题。 普通人的军队虽然和觉醒者进化者比起来战力有限，但毕竟还是传统的军队更加受人民大众拥戴，更加有正义的代表性。 无论怎样，这两个人，财务和军队，都是自己忠实的盟友，这就差不多了。 首相激昂愤慨的演讲在一片掌声中结束，大家纷纷表示支持。 虽然在座的人都知道，所谓人权，“联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都只是一句屁话。不然第三大区的灾难和第五大区的隐患，怎么会上下一致隐瞒的密不透风。 但是，在座的人也都知道，这里有媒体的摄像头。 “这件事情必须要彻查到底，任务很艰巨，也只有咱们最精英的黎明之师可以胜任了。”首相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同意。”坐在自己右手副首相点着头，那个慈祥和蔼的老头儿叫任平。 这个老头子让首相很糟心，明着跟自己关系融洽，但是从未在任何事情上能把他彻底的拉下水。好在，他从不管事儿，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同意”。 “怎么样，小李，有没有信心？” 李辉煌，黎明之师的最高主管，一个长相平平的中年男人，赶紧公事化的应声到：“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不辜负人民群众的厚爱！” “噗……”坐在他旁边的特编队最高主管笑出声来，视媒体的镜头于不顾，开始嘲讽，“你下次表示肯定的时候，能不能换句不这么狗血的话？” 李辉煌竟然丝毫没生气，冲他挑挑眉毛，那意思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这俩人互怼了好几年了，首相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这两个人他一直都很关照，因为这些不知道谦卑的人，早晚是他要除掉的的对象。 至于剩下的几位，无足轻重。 他可以肯定，在座的十个人里，至少有一个人参与了这次针对自己的预谋。嫌疑最大的是谁，还真不好下定论。 反正研究所没那么容易找到，就算找得到，也会是一个全都撤退干净的空场，看看到时候这位辉煌的师长准备如何交代。 李辉煌当然也不傻，这个看起来笑眯眯的慈祥老人根本不喜欢自己，都给媒体公开了，有腿儿的还不都闻风而逃，让我查个毛线，但是官话还是要说的，结果怎么糊弄是之后的事情。 “小李，这件事情提高重要度，防务部和特编队也必须优先配合，随时向我汇报进度。”首相换上了一脸严肃。 “没问题。” 三个掌握着武力的高层领导在媒体的镜头前表现出友好的关系。 席间虽然看起来和谐一片，却都心怀鬼胎，谁都知道，莫名其妙的收到一封寄件人不明的邮件，这件事的主谋和目标一定都在这十个人当中。 这滩浑水开始卷起漩涡。 …… 当然这个时候，不知情的人们还是一片祥和。 宋远山还在办公室里抓着鸡窝一样的头发，丝毫没有预感到一个大任务将要降临到他的头上。周阳昨天送过来的报告早就不知道被他扔在了哪里。 周阳则在营地里闲晃悠。 “这玩意儿好开吗？”他指着直升机，问停机坪值班的小哥。 “好开啊！比车都好开！”小哥答道，“不需要避敌的情况下，打开全自动模式就行。何况这小破玩意儿，手动模式也灵敏不到哪儿去，就从来没开启过。” “来来来，我试一把。”周阳跃跃欲试，会开了岂不是说走就走，想去哪里去哪里，虽然进化者跑着也很快，但是太远的距离基本不可能。 “好嘞。”小哥也是闲的慌，愉快的跳起来准备起飞。 就在小哥一边示范一边讲解着起飞前例行检查的时候，回到营地的巡逻小队又被一群人围观上了。 “头儿，巡逻小队遇上点事儿！”有个人喊着，朝周阳跑过来。 又来？ 这情景太熟悉了吧，上次差点害我挂掉。 周阳皱起眉头，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扒拉开人群。 巡逻小队倒是平安无事，越野车也健在，只不过，车上多了一个人。 郭凡在旁边使劲挠着头，今天的巡逻小队是他带队。 “头儿，这……”他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捡了个人……” “荒山野岭的，怎么可能捡到人！”旁边有人吵吵着。 “真的，不信你问他俩，就在路上！我巡逻车差点儿没撞到她，我这一脚急刹车，小王的头都撞在玻璃上了！” 旁边一个额头上起了大包的胖子频频点头。 “土著吧？”有人朝她投去不怀好意的目光，却不敢接近。 “她讲联盟语。”胖子说道，“而且长得跟我们一样。” 周阳朝那人望去，目测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坐在越野车的后座上，一张苍白的吓人的脸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长长的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夹杂着枯草和土屑。 “切，你看看她那副死样子，小郭你撞鬼了吧？”有人调侃道，“鬼也敢捡回来？当媳妇儿吗！” 第110章 我的狗狗 周阳走上前去。 刚走到敞篷越野车的后座前，那女孩忽然转过头来盯着他。 她苍白的脸上都是斑驳的泥土，完全没有一丝血色，一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黑色的双瞳很亮，但却没有生气，就好像洋娃娃的假眼，透过散乱的长发发丝，死死的盯着他。 不夸张的讲，那绝对是一张死人的脸！ “我饿了。”她翕动没有血色的嘴唇，像鬼一样毫无表情的慢慢说道。 周阳不禁后退一步，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最讨厌看鬼片儿！ “看见没，就是这个效果……”郭凡继续挠头。 “小郭，给吃的。”周阳挤出一句，只觉得背后凉凉。 “为啥是我？” “特么你捡回来的。” 既然捡回来了，总不能再扔回去。虽然像个厉鬼似的，但也是人，联盟是讲人权的。 “我要吃肉。”冷冰冰的声音带着一股命令的口气，让人头皮发麻。 讲着联盟话，应该是附近哪个地下城跑出来的，但是最近的地下城离这里也有五十公里。真不知道这样一个小女孩，在这荒山野岭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而且张嘴就要吃肉，周阳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小郭，你看着办吧，先给她安排个地方住。”周阳撂下一句话，就逃离了鬼片儿现场。 回头打个报告，等着上面安排某个地下城的慈善机构收留她，只能这样了，但是谁都知道，在这种事情上，各个机构的速度慢得可以，至少要等上个把月的。 郭凡一脸难办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接近她，“姑奶奶，您吃什么肉？” 是的，在鬼片儿里，这种时候女鬼都会说，你的肉！ 如果这样，他就立马爆掉她的头。 其实他并不相信鬼神，但是这个时代外面的荒野有太多的土著，不排除有能力不明的土著人，拿几句联盟语伪装混进来，半夜三更神出鬼没吃人，效果完全可以跟女鬼媲美。 女鬼不说话，只是盯着他。 “姑奶奶，人造肉行不？” 还是不说话。 “姑奶奶，您要不要先洗个澡？” 还是不说话…… …… 当郭凡安顿好女孩，已经夜深了。 看起来是人类没有问题，餐具会用，马桶和淋浴器也会用，郭凡总算放下心来。 他确认了女孩像个僵尸一样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发呆之后，便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 今天真是刺激的一天，他心力交瘁的瘫在床上。 这个可怜的女孩子，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残酷的经历，才会弄成这样精神失常。 同情归同情，他看到那张死人脸依旧想逃。 对了，还没问她叫什么名字，也没问她多大年纪，无所谓了，反正无论问什么，她都不会回答。 郭凡正这么想着，忽然外面传来一声毛骨悚然的怪叫，吓得他赶紧从床上跳起来，飞奔出去。 原来是一个士兵正瞌睡的迷迷糊糊去换班，一拉开自己的门，正好看见那张女鬼的脸就在眼前，“嗷呜”一声怪叫，“鬼啊——！” 嘭的一声，门又被他砸上。 这一闹把大家都引出来了。 “哈哈，我敢打赌这货肯定被吓尿了！”隔壁的一个探出头来，幸灾乐祸的朝大家调侃。 女孩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关紧的门，用完全没有语调的声音说道：“不是你。” 然后缓缓迈开脚步，朝那个正在幸灾乐祸的隔壁走去。 那人傻眼了，大半夜的，一个披散头发，完全没有血色的死人脸朝自己走来…… 他脸上顿时没了笑容，嘭！关死房门。 “也不是你。”女孩在门口停下来，看了看，继续向前走。 嘭嘭嘭！一排探出头来看热闹的房门全都关死。 那张脸吓人不说，主要是特么太晦气。 “姑奶奶，我说，咱不带这么半夜出来吓唬人的。”郭凡小心翼翼的跟在女孩后面，随时预防着她猛然回头可能给自己带来的心灵创伤。 这时，周阳打开门走了出来，朝这边喊道：“怎么回事儿？” 女孩似乎突然发现了新目标，离开了走廊，向周阳走去。 深夜的营地，几乎是一片漆黑，只有营房各个房间的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光，照得整个环境就像个恐怖片儿。 尤其是，中间还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在微光的映衬下，那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和那双没有生气的瞳孔，正在朝自己缓缓接近。 她每接近一步，周阳就觉得自己头发竖起来一分。 不是说了么，最讨厌看鬼片儿！ 周阳赶紧朝郭凡打手势，那意思快特么给我弄走。 郭凡跟在后面，保持着一定距离，愁眉苦脸的哀求着，“姑奶奶，我说，回屋行不？” 女孩完全无视郭凡，径直走到周阳面前。 周阳没有逃回屋，跟她对视着，内心摩拳擦掌的准备镇妖除魔。好歹我也是头儿，三更半夜的变成你的天下那还了得。 “就是你。”女孩儿开口，用没有语调的声音说道。 “嗯？我怎么了？”周阳眉头一紧。 “你有九号的味道。”没有语调的声音回答道。 “九号是什么东西？” “是我的狗狗。” “啊？！” 周阳愣了一下，然后怒气条瞬间满值。 马的！ 他一言不发的拎起女鬼的后脖领子，像拎一只小猫似的，将她扔进郭凡给她安排的房间，怒道：“锁上这个神经病！” “好嘞。”郭凡得了解脱似的，赶紧关上门，反锁起来。 关门的那一瞬间，周阳看见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正盯着自己，桌子上放着的一块烤肉，仅仅只吃了一小口。 “小郭，你让医疗队的给她检查呼吸心跳了吗！”周阳问道。 “检查了，都正常。”郭凡一脸无辜。 “这叫正常？！” “医生说，呼吸心跳都正常，推测这是一种先天缺陷，什么来着，毛细血管和神经末梢缺失。不仅面部，她的手脚也不太好使，似乎消化器官也很有问题，最好吃流食。” 可怕。 “锁着吧，别出来吓人了！你负责给她送饭。” 周阳定了定神，看着营地一圈伸出房门的脑袋，一想到关于狗狗的对话估计都被听了去，又是一阵暴怒：“看见没有！有什么可怕的，特么的一群胆小鬼！” 第111章 九号 清晨，周阳无聊的坐在门口，望着那个反锁着的房间，打了个呵欠。 估计是因为先天缺陷而被遗弃在荒野上的小孩，也够可怜的。 可怜你妹啊，神经病！我哪一点像狗狗！ 九号？这个称呼好像在哪儿听过来着…… 工地上的工人来来往往，搬砖搬腻了，他还是决定去学一把开飞机。 “来来来，继续昨天的教程！”周阳换上愉快的心情，朝停机坪的值班小哥说道。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他的直升机首飞之时，各个地表生存区的报纸和电视都在报道着同一个新闻，另一架直升机正在急急的朝新源建设营地飞来。 …… 宋远山从直升机上走下来，他身后跟着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不过周阳一眼就看出，他不仅是个觉醒者，而且地位不低，因为他眼中的光芒带着一种决策层才有的威严。 “这是黎明之师的最高主管，李辉煌师长，总部特区来的。”宋远山介绍到。 互相介绍和客套之后，宋远山拿出一份今天早上的报纸递给他，“今天的新闻，估计你还不知道吧，看看。” 周阳打开报纸，头版头条，大字很醒目：“联盟坚决抵制人体实验，黎明之师领命彻查到底”，背景是联盟首相那一脸义愤填膺的近照。 周阳乐了，没想到，胖主任还挺厉害，能逼得首相做贼喊抓贼。 “周阳，这件事情是你这里发现的，你把事情的经过给我讲一讲。”李辉煌说道。 “好。”反正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周阳从头开始讲。 但他还是省略了一些，比如怪兽那里传来的记忆片段，还有那金黄色的体液曾经入侵了自己的进化空间。 “你说他们管那怪兽叫什么？”李辉煌问道。 “什么t系列实验体。”周阳回忆着，“对了，t9型实验体……” 等等，t9？九号？狗狗？入侵进化空间？ 那个神经病女鬼说，你有九号的味道？ 想到这些，周阳忽然心里一凉。 李辉煌眯起眼睛，面前这个年轻人一瞬间不自然的表情早已被他看在眼里。 刚才讲述事件的时候，也有一点不自然，明显隐瞒了一些事情，至少也是隐瞒了一些疑点，与其套他的假话，不如交给他全权处理。 他这趟亲自来，有两个目的，第一是听当事人讲讲，看看其中能不能找到线索，二就是，找一个可靠的人接下这个烂摊子。 要知道，要在外面找一个隐藏好的秘密研究所，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方圆五十公里内，群山湖泊，森林矿洞，还有人类遗址，更何况，也许它根本就不在荒野。如果没有新的线索，很有可能永远都找不到。 这个年轻人还算不错，起码整个营地看起来井然有序。 “这个任务，你比较熟悉，做起来得心应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如何？”李辉煌抱起胳膊，审视着周阳。 “可以啊。”周阳也抱起胳膊，若无其事的答道。 “小宋，你全力配合。” “好的……”宋远山一脸茫然，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接下来，躺在床上的韩光和郭凡也被例行的问了话。趁着李辉煌暂时不在的功夫，宋远山把周阳拉到一边。 “哎，这么大的事儿，说让你接你就接了？有头绪吗？地方在哪儿，找得到吗？” “没有啊。”周阳懒懒的说，“找不到又不会被拉去枪毙。我不接难道你接啊。” “哎小子，你可以啊。”宋远山拍拍他，“话说这么大事情，你怎么也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搞得我被李师长问的一愣一愣的。” “血口喷人啊，我前天去中央区干嘛去了！” “送你的妞儿啊，顺便给我了一份报告。”宋远山一脸惊讶，“啊，不是就那个吧？” “我跟你说了一定要看吧？你这个脑残！” 宋远山抓着头发，心想被属下当面骂脑残的，这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哎你这个没良心的，要不是我力挺你，你早被赵公公的小报告给挤下去了。” “一码归一码。” …… 两个人贫得正嗨的时候，离他们大约五十公里远的一处崇山峻岭之间，旧地表时代修建的盘山公路还依稀可见，虽然路面布满了粗大的裂缝和丛生的野草，依旧能看到像蛇一般蜿蜒而上的黑色路面。 一个人影在公路旁边的密林中穿梭，忽然转向密林深处，向山谷之间飞奔而去。 不多时，便来到一处极隐蔽的兽穴前，闪身进入洞穴。 洞穴渐渐向地底倾斜，越往里走，就越宽敞。 直到凸凹不平的岩壁变成了打磨过的拱形，面前出现一扇厚重的石门，门中心有一个按键密码锁。 那人影全身都隐藏在黑灰色的斗篷之中，伸出苍白的手指，快速地按下密码，石门缓缓打开，那是一个宽敞明亮的电梯间，大得足够装下一辆越野车。 石门在他身后关闭，电梯开始缓缓下降。 同时，电梯间四壁上的各种检测头微微转动，开始对电梯内部进行扫描。 十秒。 检测完成，电梯到达底层，停稳，开门。 人影奔出电梯间，快步走过阴暗的地道，熟练的转过几个岔路口，来到光线明亮的办公区。 “已经联系好了，三天后午夜出发。”他站定，低头汇报道，面前是一个有着夸张的浅灰色卷发的中年男人。 “知道了。”那人没有回头，一头浅灰色卷发一动不动。 黑衣人再次低头，恭敬的退出房间。 卷发男面对着面前宽大的屏幕，在自己的电脑椅上坐下，食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椅子扶手，闪着意义不明的绿光的屏幕下面，是一排控制台，布满了复杂的按钮。 他这样沉思了片刻，拿起角落里的麦克风，按下了主控制台上的全体通话键。 错综复杂的走廊，明亮的办公区，阴暗的活体实验区，拥有无数液体槽的培养区，以及深不见底的销毁区，每个角落都同时响起一个听起来略为滑稽的声音： “咳咳，都听好，现在开始进入撤离准备阶段。尽快收拾好你们自己负责的东西，该打包的打包，该销毁的销毁，随时等待出发命令。” 第112章 不完美的艾丽 十五分钟后，卷发男按下了重播键。 “咳咳，都听好，现在开始撤离准备……”声音又一次响起，在这庞大空洞的地下研究所里回响。 然后，他在控制台上敲击着，面前的大屏幕显示出各个区域里摄像头的监控画面。 他很了解这帮人，无论广播多大声音，他们都会当作耳旁风。 一个屋子里的状况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位带着黑框眼镜的老人，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培养皿，一头白发看起来像是一个月没有洗过，乱糟糟的支棱起来。 无数个培养皿，还有大大小小的容器和管子遍布整个屋子，屋子角落的长桌上，散乱的摆着各种仪器，一台电脑屏幕上绿色的数据像瀑布一般流动着，纸质的各种资料散落的满地都是。 卷发男皱起眉头，他知道在桌子旁边那个巨大的冷藏库里，放着更多更乱的样本和存档。 他叹了口气，起身朝霍格博士的研究室走去。 这么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估计只有博士本人知道那都是什么，若是紧急撤离，只怕一把火都烧不干净。 砰砰砰，沉重的敲门声把霍格博士从培养皿的世界里惊醒。 博士不情愿的打开门，非常愤怒。 “我说过一百遍了！除了我的宝贝女儿，谁都不要打扰我！” “博士，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要转移基地了。”卷发男客气的说道。 “我还没弄完！”博士撂下一句，就愤怒的准备关门。 卷发男赶紧用身子挡住正在关闭的门，“博士，你已经七天没出实验室了！你不要去看看你的宝贝女儿吗！” “有那么久吗！”博士盯着他。 “真的。” 博士愣了一下，匆匆朝仅隔了一条走廊的“家”里走去。 卷发男终于松了口气，每次把这个疯老头儿从实验室弄出来，都要费很大功夫。 他打开实验室的门，偷偷将电子门锁调整为不可锁定模式。 这时，博士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声传来，回响在整条走廊里。 “艾丽呢？！我的宝贝女儿呢？！” 卷发男揉了揉太阳穴，一出没完又来一出。 博士发疯了似的跑遍了研究所的每一个角落，又用全体广播喊了几遍，依然没有线索。 “估计，是自己跑出去玩儿，跑丢了吧。”卷发男说，心想谁让你给她最高权限，来去自如，谁看得住她！ “我的女儿……”博士躺在地上呜呜哭泣，衣服和头发都脏兮兮的。 卷发男简直对这个疯老头儿要崩溃。 那个艾丽活脱脱一个僵尸女鬼，丢了就丢了吧，他心里这么想着，不过他可没敢说出口。 “博士！”卷发男换上一脸一本正经的表情，扶起博士的双肩，“我们不是保存着艾丽的细胞样本吗！再做一个艾丽吧！” 博士止住眼泪，迷茫的看着他。 卷发男摇着博士瘦弱的双肩，“你想想看，仅仅需要一年的时间，就会有一个更加完美的艾丽！” 博士深深凹陷的眼睛里透出一丝希望。 “这几年我们的技术进步了这么多，这次我敢保证，绝不会再失败了！不会有任何问题，一个完美的艾丽将要诞生了！” 卷发男激情演说着，心里却在想，反正已经做过七八个艾丽了，每次扔掉残次品的时候，疯老头儿都会这样，过不了多久，又会被新的艾丽吸引住全部心思，就好像之前那些艾丽从未存在过一样。 被卷发男的演说感动了的博士，“嗷呜”一声跳起来，奔回自己的实验室，从冷冻柜里拿出一个超大的生化密封盒，抱在怀里。 “马的！死疯子！”卷发男愤怒的一脚踢坏了走廊里的灭火设备，反正也用不到了。 管理这么一帮疯子和弱智简直让他绝望透顶。 …… 周阳客气的送走了两位领导，已是下午时分。 李师长显然对这个年轻人非常满意，宋远山不用亲自出马，自然也轻松了许多。 周阳目光转向那扇紧锁的房门，天气阴沉，紧闭的房门显得更加沉重。 他只是跟宋远山要了一个觉醒者小队作为支援，三天后就会到位。关于这个捡来的小女孩，他则只字未提。疑点太多，他准备亲自确认清楚她的来历。 郭凡从他旁边路过。 “小郭。”周阳叫住了他，“去问问小女鬼，从哪儿来的？家里有谁？” “啊？”郭凡满脸的不情愿。 “告诉她，咱们准备送她回家。” “哦。”郭凡一脸你怎么不自己去说的表情，磨磨唧唧的朝女孩的房间走去。 十分钟后，他垂头丧气的走回来。 “头儿，我尽力了。无论我问什么，回答都只有两个字……” “哪两个字？” “九号。” 马的。 “我去！”周阳走到屋子门口，猛的一拉开门，那张恐怖的脸就在眼前等着自己，吓得他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咳咳，”他定了定神，挤出一脸正经八百的表情，“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好。”没有血色的嘴唇和没有语调的声音。 这个答案让周阳头皮直发麻，看来她只会跟九号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既然摆脱不掉，总得套套近乎。 “艾丽。” “妈妈呢？” 艾丽迟缓的摇头。 “爸爸呢？” “实验室。” 对头。 “九号呢？” 艾丽缓缓伸出苍白的手指，指着周阳。 妈耶！ 周阳还要确认最后一个问题：“你的狗狗长什么样子？有多大？” 艾丽朝着天空伸出双手，抬起头说道：“这么大。” 无误！ 九号一定就是那个入侵了自己进化空间的怪兽，而这个女孩，极有可能也是一个有缺陷的实验体。 “你还记得回家的路吗？” “记得。” 好极。 “我明天就送你回家好不好？” “好。” 哟西！ 周阳关上门，终于松了口气，招呼郭凡：“快锁上，准备一辆车，明天上午出发。再找一个跑得快的觉醒者一起去。” 郭凡麻利的锁上门，“头儿，我打心眼儿里佩服你，女鬼都能镇住……” “特么的闭嘴！” 第113章 回家的路 第二天上午，周阳把艾丽从屋里请出来。 营地里的闲杂人等纷纷探头围观，窃窃私语。 “这是要干嘛？虽说这张脸晦气了点，也不能扔回荒野去吧？”有人说道。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来一个试试？”前天夜里被吓出鬼叫的那人说道。 “都特么闭嘴！”周阳没好气的吼。 这件事情暂时保密，他让郭凡只跟战斗小队的成员打了招呼，并且挑了一个觉醒者带上。 他的计划是，一旦确认了研究所的地址，先按兵不动秘密监视，由觉醒者飞奔回营地告知位置，然后战斗小队出发，呈包围状待命，直到黎明之师以最高配置来支援。 他可不想打一场没有把握的仗。 “走，我送你回家。”周阳指着越野车，对艾丽说道。 “走着回家。”艾丽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抬脚就朝荒野上走去。 想累死老子啊！ 周阳赶紧拦住女孩的去路，硬着头皮耐心劝道：“你看，这是九号的车。” 艾丽回头看看，乖乖的转身爬上越野车的后座，面无表情的环视一周，伸出苍白的手指，指着驾驶位上的郭凡：“他不能去。” “得嘞！”郭凡得了解脱一般欢快，刚开门要下车，被周阳揪住。 “这是九号的司机。”周阳一本正经的介绍道。 苍白的手指又转向副驾驶位上坐着的那个觉醒者小哥，说道：“他不能去。” “好嘞！”那小哥也欢快的开门要下车，被周阳揪住。 “这是九号的保镖。” 艾丽终于一言不发了，死人一般的眼神不知道在看哪里。 周阳抹了一把汗，“开车！” 郭凡发动越野车，头也不敢回，“姑奶奶，咱们往哪个方向？” 艾丽随手一指。 …… 越野车在荒野里兜兜转转了一整天，离营地越来越远，却依然没有发现任何目标。 看起来艾丽也记不太清楚了，或者是她本就是这么绕着走来的。虽然绕了很多路，但大致还是朝某个方向前进了不少，在座的几个人心里也都有数，方向看来是没错。 因为刚才他们已经越过了第三大区的南部边境线，进入了第五大区。 郭凡认真的开着车，忽然，一个毛骨悚然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停。” 郭凡瞬间汗毛倒竖，一脚踩下刹车，搞得车里一阵混乱。 “姑奶奶，您喊个停能不这么吓人么！” 女孩慢慢的走下车，慢慢的走进草丛，摘了一朵小黄花，然后又慢慢的走回来。 一车人不知道她要干嘛，眼巴巴的看着。 “送给九号。”她把小黄花举到周阳眼前。 尼玛。 给我换张脸，哪怕是个肥仔，我也保证开心的说谢谢！ 周阳压住马上就要爆表的不快感和怒气值，眉头拧成一团，伸手接过花。 “噗……”前座上的小哥笑出声来。 “笑个屁！”周阳的怒吼回荡在荒野。 …… 直到夜幕降临，依然没有任何发现。他们只能把车暂时停在一处隐蔽的树丛里，每人一条毯子，在车上过夜。 幸好南方的夜晚没有北方那么寒冷，越野车把车篷关起来，开一会儿暖气，车里感觉还是挺舒服的…… 舒服你妹啊！ 深更半夜，荒山野岭，和一个女鬼呆在同一辆车里，这女鬼还不能杀不能丢，像姑奶奶一般伺候着？！ 真是天煞的。 三个人说好轮流值班，觉醒者小哥值第一班。 没一会儿，前面郭凡的呼噜就打了起来，看来今天又是心力交瘁的一天。 “哎，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周阳问小哥，他最不擅长记人，到现在自己管的这些人也没认过来几个。 “陆弈。博弈的弈”小哥转过头来说道。 “卷卷不喜欢我。”女孩忽然幽幽的冒出一句，吓得两个人一个激灵。 “卷卷是谁？”周阳问。 “陆弈。” 搞得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陆弈是谁？” “卷卷。” 话到这里就聊死了。 可以想象，研究所里存在同名的某个人，卷卷应该是女孩给他起的外号。 什么卷？最有可能的当然是头发卷…… 至于名字，陆弈，很有可能是路易，第五大区常见的名字。 一个叫路易的卷发男……周阳闭目养神想着想着，困意袭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朦胧中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接近自己，凉凉的气息吹在自己脸上。 猛然睁眼，那张鬼脸就在眼前不到十公分，无神的眼睛在黑暗中死死的盯着他。 “啊……”周阳跳起来，被顶篷磕到了头，“吓死人不偿命啊！” “九号，我记得路。”那干涸的嘴唇在他眼前翕动着，说道：“我们一起逃走吧。” 前面两个人也被这一出戏惊醒，周阳冲他俩打了个手势，两人立即会意，老老实实的呆着。 艾丽下了车，缓缓的朝山间走去。奇异的风穿过树梢，呜呜作响，吹得女孩的小白裙子飘啊飘，在一片黑暗中格外显眼，就像一个幽灵。 周阳跟在她后面，踏上了一条崎岖的山间小路。他感知不到这个女孩在想什么，也许她那有缺陷的大脑其实什么都没在想，只是流露出一种淡淡的迷茫。 艾丽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崎岖不平的山间小路她走的很顺畅，一直以一种缓慢恒定的速度前进着，使她看起来更像一只飘着的鬼魂。 看着艾丽和周阳的背影一前一后的消失在丛林之中，车上的两个人也行动起来。 郭凡留在车里，原地监视。陆弈则开启了觉醒者的全速，朝营地的方向飞奔而去。 以觉醒者的速度，估计一两个小时就可以回到营地，把包围范围通知给战斗小队，不到天亮，这片山地的所有出口都会被远远的监视锁死，再向宋远山发出紧急求援。 陆弈在黑暗的荒野中飞奔着，当远处营地那半明半暗的灯火出现在前方的视野时，他停下了脚步，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然后，他忽然转向，朝另一个方向的山谷间跑去。 第114章 紧急撤离 周阳耐心的跟在艾丽后面，穿过岩洞，跨过溪流，在死寂无人的森林中穿行。 前面一袭白色的衣裙沉默的飘着，只看背影，倒是还看得过去。 若是普通的女孩子，这时候大概会露出开心的笑容，蹦蹦跳跳的喊着回家。 可惜，艾丽只是个有缺陷的实验体。 周阳也安静的走着，不时的把感知域延伸开去，探查周围的状况。 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色开始蒙蒙亮。 艾丽走的很慢，周阳推测这段路大约有五公里，算直线距离的话则更短。 忽然，他感觉到地底有空间。 那并不是地下城。 普通的地下城距离地表至少有五百米，而这个空间距离地表只有几十米，倒像是个防空洞。 他继续将感知域向深处延伸，发现这个空间真是大的可以。 一瞬间，他感知到了各式各样的奇怪的房间和奇怪的仪器，还有活物！有人，有怪兽，还有蠕动的未成品实验体，不由得毛骨悚然。 这地下就是秘密研究所！ 同时，周阳的直觉告诉他，下面也有人注意到了自己的接近。 他蓦地停住脚步。 “艾丽，家很近了吧？”他朝女孩的背影说到，“你自己回家吧，好不好？” “你也回家。”艾丽转过身，朝他走来。 “卷卷也不喜欢我。”周阳说着，往后退去。 “九号……”艾丽迟缓的伸手，想拉住周阳的衣角。 周阳错身躲开，说到：“过几天我再来找你玩。” 说完，他便突然转身，开启了全速，像一阵风一般消失在艾丽面前。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废话跟这个神经病告别，只是觉得她有些可怜。 女孩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继续向前走去。 …… 一头浅灰色卷发的秘密人类研究所主管路易，正坐在监控室里的大屏幕前。 看似正在发呆，实际他的脑子里已经模拟了无数遍撤离流程。 如果霍格博士再发疯，他一定要偷偷给他注射一支镇定剂，让他睡上一天，把他抬走。 屏幕上，一些人正在忙碌的将有价值的样本和资料搬往实验楼，实验楼的大部分房间和冷藏库都已经塞得满满当当。 销毁区里，各种失去价值的实验体和成捆的资料，被扔下深不见底的地缝，下面的溶岩会吞噬一切。 这时，半掩着的门忽然响起两声急促的敲门声，那个全身黑披风的人影闪进办公室，说到：“主管，上面有人接近。” 卷发男腾的站起来，显得非常紧张：“你快去看看。” 黑衣人人影一闪，便离开了办公室。 卷发男心烦意乱的踱着步，然后按下了全体通话键：“都听好，手里的事情捡重要度最高的做，进入二级紧急撤离警戒！” 他看着监视器的镜头，这帮不靠谱的人只是抬头看看广播的位置，继续慢悠悠的干着手里的活儿。 他揉了揉太阳穴，压住冲天的怒气，换上一副邪恶的表情，继续说道：“哦？大胖好像是饿了，二胖和三胖也该改改口味了……我看看你们谁还磨磨唧唧的，挑一个扔给它们好咯。” 监控器画面上的那些人一愣，终于振作起来。 …… 黑衣人急匆匆的冲出洞口，四下搜索着人类的气息。刚才只是一瞬，他却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 但当他来到洞口，轻易找到了入侵的人类气息的来源的时候，那股危险却消失了。 难道是错觉吗…… 黑衣人警觉的抽出腰间的一对长匕首，向那个入侵的人类快速接近，忽然，他停下脚步，不禁呆住。 一个白衣女孩孤零零慢吞吞的走在山路上，竟然是艾丽？！ 他叹了口气，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黑衣人毫不客气的拎起艾丽，一言不发的拎进洞口，扔进电梯。他从来不想跟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说任何话。 电梯里的扫描仪警报没有响，说明她身上没带任何外面的东西。 “艾丽……我的宝贝女儿！”博士跪在地上，抱着面无表情的艾丽呜呜大哭，鬼哭狼嚎的整个走廊都不得安生。 卷发男崩溃的抱着一头卷发，快烦死了。本以为摆脱了这个女鬼，没想到自己跑回来了。 算了，反正这里净是不正常的人，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 为了保险，他还是要去问一问。 卷发男走到艾丽面前，挤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艾丽，你干什么去了？” “找九号。”艾丽看都不看他，无神的双眼直视前方。 “哦，t9型实验体？”卷发男知道笼子外面的牌子上写着实验体的数据，大概艾丽只认得阿拉伯数字的9，便又随口问了一句：“找到了吗？” “找到了。” 卷发男眼中忽然闪过一丝警惕的寒光。逃走的t9型实验体，应该已经被消灭了才对，怎么可能找到。 他又换上微笑：“那九号现在在哪里呢？” “门口。” 卷发男脸色突变，声音都有点颤抖。 “怎么……不带他进来？” “九号说，过几天再来。” 卷发男立刻跳起来，奔向自己的办公室。想不到那些联盟人，竟然拿t9型实验体的气息来骗取艾丽的信任，找到了自己的老巢门口！ 他冲进办公室，立刻按下全体广播，声嘶力竭的喊道：“撤离！全体听好，现在立刻开始撤离！一个小时后启动基地自毁程序！” 然后他麻利的从抽屉里拿出一支镇定剂，插在还在走廊里嚎啕大哭的霍格博士的脖颈后。 博士软软的倒下，终于安静下来。 黑衣人一手一只，拎起博士和艾丽，朝实验楼跑去。 …… 郭凡正坐在车上昏昏欲睡，砰的一声，周阳开门上车，紧张的喝了口水。 郭凡惊醒：“头儿，找到了？” “找到了。那人呢？” “去报信儿了。” “怎么还没回来？” 郭凡看了看表，“按理说应该打个来回了。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你开车回去也不慢，你也去吧。我在这守着。”周阳说道。 “好。那你小心点。” 周阳目送着越野车离开，就地找了个地方隐藏起来，这里离研究所足够远，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日光渐渐明亮起来，周阳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挥之不去。 第115章 移动堡垒 死寂的荒山野岭，弥漫着诡异的安静，就好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阴霾。 忽然，杂草簌簌抖动起来，紧接着，脚下的地面传来明显的震感。 周阳可以肯定，这次不是地震，因为震动很明显是从地下研究所那里传来的。他们一定是从艾丽身上得到了什么信息，反应比想象的要快。 他静静的等待着，看看这震动究竟是史前怪兽出笼，还是大炮机甲出击。 震动越来越大，随着一阵连续不断的爆破的巨响从研究所的方向传来，巨石滚落，尘土飞扬。 在地下研究所的正上方，山体岩石骤然崩裂，形成一道恐怖的天堑，泥土和树木在爆炸气流的冲击下，向两边倾倒，碎屑飞溅。 在那天堑深渊中，正有东西无声的缓缓上升。 哥特式的尖顶渐渐露出地面，黑色的表层涂料闪闪发光，落下的碎石丝毫没有在它上面留下任何痕迹，坚硬度可想而知。 尖顶下面，一座白色的三层小楼在烟尘中渐渐浮出，宛如一栋中世纪的城堡。 白色的墙面除了有一些灰尘，在这爆炸中竟然丝毫无损。 城堡下面，是两条足有十米宽两米多高的巨大履带！ 咣当一声，升降台停止在与地面齐平的高度，大得夸张的履带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开始转动。 一座移动堡垒！ 这就是地下研究室的实验楼。 实验楼里封装着最重要的资料和最珍贵的样本，这部分是一座可以移动升降的坚固城堡，方便随时转移阵地。 移动堡垒平稳的移动着，这崎岖不平的山地在那巨大的履带下如履平地。 周阳保持在尽量远的距离，开启了隐匿，避免一切被侦查到的可能，反正目标这么大，尘土飞扬，离很远也可以看得到。 “嗯？有一只老鼠。”卷发男坐在移动堡垒最顶层的控制台前，看着屏幕上一个移动的光点，那是超高灵敏度的红外检测仪监测到的数据。 卷发男咧开嘴，露出满意的微笑。 “大胖二胖三胖，不要你们了，去陪小哥玩儿吧。”卷发男自言自语，“据说小哥一个人干了我一个回收小队，那么厉害一定很好吃。你们要想吃掉他，可得加油啊。” 说着，他冷笑一声，按下了控制台前的几个按键。 在移动堡垒的地下室里，通往外面的后门缓缓打开。 当然现在这里已经不是地下室了，但因为没有窗户，依然是一片黑暗。几只小小的冷光灯照着两排紧锁的铁栅栏，有大有小，那是实验体的牢笼。 同时，三个最大的牢笼栅栏也开始缓缓上升。 随着一声野兽疯狂的嘶吼，一只身型巨大的怪兽横冲直撞的冲出牢笼，因为惯性猛的撞在对面的墙上。 黑色的特殊材料墙壁竟然被撞出一个恐怖的深坑，整个移动堡垒都为之一歪。 “该死的大胖！”卷发男的操作室猛的一摇，差点儿把他从椅子上晃下来。 它长得圆圆滚滚，浑身都是像犀牛一般的厚皮，所有重要的血管和神经都包裹在厚厚的肉盾之下，头上长着一根长而尖利的独角。 大胖向敞开的后门飞奔，每次牢笼的门打开，就代表着有新鲜的会跑会跳的食物。 它最近饿坏了。 在它后面，又有两只怪兽相继冲出牢笼，身型比大胖略小一号。 一只动作轻盈敏捷，有着锋利的爪子，像一只强壮的猎豹。 另一只浑身布满鳞甲，看起来像史前霸王龙，头部巨大灵活，前肢短小，有着强劲有力的尾部。 三只怪兽相继从敞开的后门里跳出，朝着周阳的方向狂奔过来。 周阳此时正尾随在移动堡垒后面，刚走出没几步，就看见最底层的后门在他眼前豁然洞开。 紧接着，三只怪兽相继从门里跳出来，速度惊人的朝自己袭来，一双双红色的眼睛充满了疯狂。 马的，还是被发现了！ 周阳立刻抽刀在手，既然已经被发现，那就来痛快一战好了！ 他不再花费心思隐藏气息，浑身上下所有的能量都尽数爆发出来。不知是荒野的狂风，还是能量瞬间爆发的气流，吹乱他的头发，发梢在他眼前飞舞。 头发太长了挡眼睛，好像该剪了，他这么想着，瞬间化为一条锋利的直线，向为首的那只怪兽斩去。 和九号比起来，这三只简直弱爆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也开始叫那只怪兽九号，和艾丽一样。 周阳并没有注意到，除了面前的三只怪兽，在他身后的某处岩石后面，伸出一张略带稚气的脸，一个年轻人远远的旁观着，满脸都是羡慕的神情。 …… 卷发男冷眼看着屏幕上三个更大一些的光点，朝那个小光点快速接近。 虽然看不见现场的状况，但他可以想像得到血腥的现场，因为他已经看着大胖二胖三胖吃掉了无数没有价值的实验体了。 这三只怪兽都是去年失败的t系列实验体。 之所以还要留着它们，因为它们比较听话，不会发疯，可以用来看门。 自从去年开始开发t系列药剂之后，大多数的实验都失败了。 t系列药剂可以瞬间增强能力，相应的，体型也会变身成为怪兽，比局部增强的c系列药剂的战斗力要强大得多。 失败在于，一旦变成了怪兽，就失去了自主意识，很少有怪兽还能变回人来。 最成功的就是那个女人，卷发男想到这里，撇了撇嘴。不但变化自如，甚至在怪兽形态也非常理智，一跃成为联盟首相的女秘书。而为此费尽心血的自己，却还是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管理这帮疯子？他马的！ 他一拳砸在椅子扶手上，提到这帮疯子他就来气。 在他楼下的房间里，博士正安静的躺在在床上昏睡，艾丽呆呆的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缓慢向后挪动的风景。 她决心要记住路，那样她就可以再回来找九号。 想到九号，她难得的露出一个笑容，却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比鬼还吓人。 第116章 绝地逃离 当高速颤动的鬼刃毫不留情的切开大胖坚实的肉盾，进而切开喉管时，二胖锋利的爪子毫不留情的朝周阳拍来，丝毫不顾忌这一爪会连大胖的脑袋一起拍掉。 周阳险险的从利爪间穿过，看来体积太大对它们来说也是致命弱点，不过周阳看出来了，它们最致命的弱点就是没有脑子，为了争夺食物不惜相互残杀。 大胖颈间褐色的血液像喷泉一般向外喷溅，一片血雾弥漫，它怒气爆棚，朝周阳的方向撞去，却把一爪拍在它脸上的二胖撞飞。 周阳落脚轻点大胖的后臀尖，继而转向，化作一道残影奔向三胖。 他打得很开心，当然，如果他知道这次的小怪兽们有这么可爱的名字，一定会打得更开心。 …… 当卷发男再次向屏幕上看去的时候，三个大的光点已经消失，只剩下那个小小的光点。 他怒气冲天。 大胖二胖三胖真是白养了！ “小哥果然厉害。”卷发男冷笑着，“那就都去死吧！” 他按下了控制台角落的一个红色按键，屏幕上显示出几行字：“确定开启绝地逃离模式？请输入权限密码！” 卷发男犹豫了一下，他本不想耗费这珍贵的杀手锏，但是既然要撤退，干脆就逃得彻底一点，免得损兵折将，保不准还会留下隐患。 他定了定神，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啪的一声按下回车。 字幕消失，程序立即启动。 这次代替他进行全体广播的是一个严厉的电子女声：“十秒后启动绝地逃离模式，请所有人做好准备。九，八，七……” “可惜了……”卷发男在倒数声中仰头望天，自言自语，“如果你落在我手里，我一定会克隆一万个你，组成一支军队，扫平整个联盟，哦不，一百个估计就够了……” 周阳将鬼刃上那散发着恶臭的褐色血液甩掉，收刀入鞘。正准备继续向前，望着那一时间安静下来的移动堡垒，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收住脚步，内心不知为何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猛烈的白光忽然从移动堡垒爆发出来，射向四面八方！ 晶石能源炮！全方位覆盖！ 周阳心里大惊，却已躲无可躲。 记得韩光曾经讲过，晶石能源炮的射速基本等同于光速，攻击范围内最高温度可以达到摄氏五千度。一个小小的手持晶石能源炮，都能烧到连骨头渣都不剩，更别提这大功率的移动堡垒了！ 光速一瞬间…… 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猛烈燃烧起来，空气爆炸，岩石迸裂，所有的东西都化为灰烬。 这光速的一瞬间，即使对于开启了最大能量的周阳来说，也是一瞬间，却是无比漫长的一瞬间。超高温疯狂的袭击着，自己的衣服，头发，皮肉，他甚至还没来得及问道烧焦的气味，就已经尽数化为乌有。 这回没有小白了…… 周阳失去知觉前，脑子里只来得及冒出了这个，连句遗言或者人生跑马灯都没来得及出现。 失去了主人的鬼刃，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在高温中扭曲变形。 剩余的热能转化为动能，移动城堡那沉重的履带竟然离开地面，整座城堡在白光之中飘浮在空中，宛若一个邪恶的童话。 强气流从城堡后部的推进装置里喷出，推着城堡按既定的方向朝远方缓慢加速，不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 此时，郭凡已经在半路，迎面遇见了正往目的地赶去的战斗小队，又跟随整个小队匆匆赶往现场。 “你怎么那么慢！”郭凡没好气地责备着陆弈，将油门踩到底，越野车狂奔在荒野上，颠簸得像只小船，刚才地面传来的震动让他感觉事情不祥。 他们还没走到现场的时候，就看见山地上空黑色的尘齑翻滚飞舞，遮天蔽日，带着余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战斗小队的人都惊呆了。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是大功率的晶石能源炮！ 大家迅速搜索了那一片焦黑的现场，只找到了一把被高温扭曲变形了的鬼刃。 谁都知道，那是头儿从不离身的武器…… 郭凡拿着那把刀，双手直发抖。 接下来的事情，就都可以在满天飞的新闻里看到。 “秘密人类研究所惊现！核心部分疑已被转移！” 大字头条，报道着整件事情的始末，被自毁程序变成一片残垣断壁的研究所，遗迹里残留的惊悚证据，山崩地裂和履带的恐怖痕迹，大功率晶石能源炮过后的一片焦黑。 这些吸引人眼球的情节被大肆渲染，黎明之师也趁机博了个好评，关于新源建设营地主管阵亡的消息，只是顺带提了一提，有个好心的媒体，贴心的在角落附上了一张周阳的照片。 没有媒体把他的生平挖个底儿掉，因为他只是个小人物。 …… 刘一明在胖子家，端着报纸翻来覆去，“哎，又死一次，这次是真的假的？” “必须是假的，我还指着将来抱大腿呢。”胖子往嘴里塞着食物，却感觉有些难以下咽。 殷茵趴在科研中心实验室的桌子上，抚摸着周阳给她的那枚幸运硬币，那花纹精致细腻的手感，她很喜欢。 听说，每个猎人都会有一枚幸运硬币，视为生命的象征，但是周阳的这枚，却给了自己…… 杨教授叹了口气，看着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殷茵，给她搭上一件衣服。自从周阳阵亡的新闻传出来之后，这孩子跟丢了魂儿似的，一直也没好好吃饭，也不回去睡觉，女孩子本应该大哭一场忘掉一切，她却做不到。 直到有一天，她浑浑噩噩的走出科研中心，中央区里的阳光刺得她眼睛直流泪，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突然，一封信从背后塞进她白大褂的兜里。 殷茵猛然回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却已经找不到是谁。 她打开信封，里面装着一个微型采样器，还有一张普通的白纸，上面写到：“用你的一滴血，来换你爱的人一条命。……” 后面写了血样交付的方法和地点，并且嘱咐她不能告诉任何人。 要进化者的血样，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作为一个医学专家，殷茵一直都很注意这一点，除了周阳，估计没有人能拿到她的基因标本。 但是，她还是决定给他们，万一他们说的是真的呢。 第117章生 在周阳不在的这一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联盟第三大区总防务部长按照原定计划退休。 在这个升职的节骨眼儿上，中央区防务部长突然因病去世，就是那个曾经目睹了首相伪造飞机失事事故的倒霉鬼。 于是，高昌区防务部长许昆捡了个大便宜，直升上来。 韩光也伤势痊愈，活蹦乱跳的了。宋远山买了新官许昆一个人情，任命韩光接任了新源生存区建设营地主管的位置。 闲话传的永远比想象中快，尤其是韩光这么高调的人。 第三大区总防务部长唯一的儿子，尽人皆知，连赵公公都不敢造次，客客气气的送礼过来。 又知道他单兵作战能力的得分比前主管周阳还高之后，连搬砖的小混混都消停了。 除了秘密研究所没有找到去向，世界一片祥和。 “世界没有了你，照样转得很好。” 梁立简单的讲完了这些事情，扭过头来对周阳说道。 周阳若无其事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次足足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来进行皮肉的新生。 镜子里的自己还是自己，只不过新长出来的头发只有半寸长，估计要留到以前那个发型，至少还需要一年半载。 他摸着自己的头发茬儿，坐下开始毫不介意的吃着所谓的“圣餐”。 他的身体还很虚弱，所有的力气都被这整整一个月的自愈榨取干净。 …… 记得自己第一次睁开眼睛，是一周前。 那时，只觉得浑身都是针扎一般的刺痛麻痒，根本无法动弹。 他能感觉到，那是自己的各种组织在生长，细胞以异常的速度分裂，新生，修补坏死的部分，形成新的肌肉和皮肤，新的毛细血管和感觉神经。 他诧异的发现，一个女人睡在自己身边，黑色的长发散落在他眼前。 不是殷茵。 那女人似乎感觉到他醒了，抬起头来看着他。 一张近乎完美的脸，妖艳，成熟。 聂寒冰！ 大婶阴魂不散啊！周阳心里大惊，却无法开口说话。 他始终无法对这个大婶产生好感，每次看到她，都会有一股冷冰冰的危险感。他沉重的喘了一口气，肺部受损也很严重，灼烧一般的疼痛。 “你那么怕我？” 聂寒冰趴在他耳边，伸手摸着他的脸。 然而周阳并没有任何触感。除了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散发出的刺痛感，什么都感觉不到。表皮的触感神经还没有恢复。 聂寒冰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冷淡。 “为什么这么多人，我就偏偏对你有兴趣，你就偏偏对我没兴趣……” 她说着，俯下身，吻了一下周阳。 周阳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是看着长发和红唇落在自己脸上，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迷茫，忽然觉得自己总叫她神经病大婶，是不是有些过分…… “你醒了就好，我还有事情要做，以后再来看你。”聂寒冰摸着他的脸说。 之后，她有很多天都没再出现。 每天来看周阳的是一个满脸稚气的年轻人，客客气气的问他有什么需要。 小房间有一股淡淡的霉味，但却很干净，看起来像是某处地下的人类遗迹。当周阳能说话了的时候，开始和那个年轻人聊天打发时间。 “姐夫，叫我阿乐就好了。” 周阳差点没喷出一口血，“姐夫？那姐姐是谁？” “寒冰姐啊，她让我这么叫的。” “不许这么叫，瞎胡闹！”周阳说，“叫阳哥。” 然后，他从阿乐那里打听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最先是那个陆弈，不去找战斗小队，先去通知了聂寒冰。不过也幸亏这样，不然，不仅没有人救他，整个战斗小队都会挂掉。 眼线居然布到自己眼皮底下，让周阳不爽，不过看在结果皆大欢喜的份儿上，不跟他计较。 然后是阿乐来帮他。 “不好意思，我一时之间反应慢了，害得你差点挂掉。”阿乐一脸抱歉。 阿乐说他拎回来一个全身都烧焦了的人，研究所也跟丢了，聂寒冰简直要气炸。幸亏周阳还有一口气儿，脑和内脏的损伤不是很严重。 不过，能在这光速的晶石能源炮底下把自己捞出来，已经很厉害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周阳很不解。 “我可以通过分子的活动速度来控制温度。”阿乐挠头，“不过也有限，太高太低都做不到。” “居然跟小白一样。”周阳自言自语。 “小白是谁？” “啊，没事。” “我本来不会打架，看到你们打架好羡慕啊。”阿乐有点不好意思，“后来他们给了我恶魔双眼的配方，才发现自己也能变得那么厉害……” “什么什么？”周阳一脸诧异，“什么配方？” “嗯，可以向进化空间里增加新能力的基因血清，有很多种，我们称作配方。” 高级！周阳琢磨着要不要找聂寒冰打听一下具体细节。 “你们是……进化者俱乐部？” “是啊。”阿乐认真的点头。 周阳挺喜欢这个脾气温和态度认真的小伙子。 然后，就是梁师长出现在自己面前，事情的发展总是充满了意外，梁师长和聂寒冰居然混在一起。 他忽然想到，也许当时那个一直在耳机里听他贫，几次被他气到吐血的黑鬼，就是聂寒冰？这么回想起来，那个女人好像并没有那么可怕嘛。 “这么快又见面了。”梁立笑道。 周阳却觉得离上次的事情，似乎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本以为你会找到研究所大闹一场，把首相揪出来。” “让你失望了。”周阳毫不在意的继续摸着自己的头发茬儿，嗯，手感不错。 梁立用欣赏的眼光看着他，看来这个年轻人心态调整的很快，但依旧是那个难以驯服的性格。 “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周阳问道，“我特么又死了一次啊，从头开始？” “为什么要从头开始？夺回来不就好了。”梁立轻笑一声，“好人只要说一句，我其实没死这是个阴谋，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前提是我们要做正派，就得有反派。” 周阳不喜欢这个说法，但不得不承认有道理。 梁立拿出一张纸来递给他，“你一定想问这个吧？进化配方。” 第118章 进化配方 遥远的北方。 皑皑的冰雪覆盖着五百年前地表城市的废墟，废墟之下，曾经的下水通道纷繁错杂。 一切都已失去了往昔的辉煌，变得死寂无声，连一只老鼠的影子都看不见。 谁说连一只老鼠的影子都看不见？ 一只灰色的小老鼠，沿着地下通道边缘跑过，哧溜一声钻进自己的家，一只在石砖墙后的小鼠窝。 砖墙后面的空间里，有轻微的发电机的声音嗡嗡作响，它带来的热量虽然微不足道，也足够融化周围的一小片寒霜，给鼠小弟一个不至于被冻僵的容身之处。 这整个城市大概可以任它称霸，因为这样的地方再无二处。 墙内。 发电机带动着一个小小的电暖器，聂寒冰坐在电暖器旁边的旧沙发上打瞌睡。 这是一处旧时代常见的下水处理中心。 各种废弃的管道纵横交错，但并不影响这个巨大的空间变成一个设备齐全的实验基地。 “有发现，有发现！”一个兴奋不已的声音在这空间里回响。 聂寒冰打了个哈欠，坐着没动。 这样的话今天疯子已经喊第十好几遍了。 看来那个女的基因确实很特别，如果早一些能拿到手里就好了。都是梁立磨磨唧唧，还偶像级人物，一年半载都拿不下个女生。这次要不是用周阳的命吓唬一下她，让她乖乖交出来，估计这辈子都甭想拿到。 不知道周阳现在怎么样了。 聂寒冰站起来，朝实验室走去，疯子那满头白发的身影正在里面埋头忙碌着，估计谁叫他，他也不会搭理。 余枫，这里的人叫他余疯子，简称疯子。 他对这称呼一点也不介意，反正无论叫他什么，他一般都不会意识到有人在叫他。 余疯子是联盟最老的一辈基因学家，据说曾经和军神何观海关系密切。甚至有传言说，何夏的鬼兵队也颇受他关照。 何夏倒台之后，他就辞了职，杳无音讯了。 当然，这都是她从梁立那里听来的，小老百姓才不会知道这些。 她拿起桌子上一支粗水笔，在纸上写道：“我先走了，有结果了老方法联系。” 她把纸贴在疯子的电脑屏幕正中，这样总能看得到吧！不过就算疯子看得到，估计也不会搭理，还是要自己亲自来要，他才愤愤然的说，我没给过你吗？ 聂寒冰无奈的摇摇头，离开了进化者俱乐部的秘密研究所。 …… 在这里的研究，虽然说也是通过基因改造来增加能力，但在她看来，和首相的秘密人类研究所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他们只针对进化者。 进化者的基因非常容易发生变化，它们会与外界的入侵结合，形成无数的可能，再优胜劣汰出最好的一个，固定为自身的基因，转变为永久性的能力。 疯子的工作就是将基因破译比较，将有效的部分提取出来，像当时的觉醒血清一样，通过注射，激发突变。 目前的能力树还不全面，毕竟进化者俱乐部只有寥寥十来个人。 实验体也缺乏，有些是俱乐部的人自愿报名尝试，有些是猎人公会找来的一些梦想提升能力的人，甚至疯子本人，经常会是第一个实验体。 不过，他们这里可不会像首相的秘密人类研究所一样产生一堆畸形。 疯子的配方很安全。 即使是不稳定配方，也有很多人愿意尝试，也许会有小几率造成退化，但也会有小几率会获得意想不到的能力，最大的可能就是什么也不发生。 他们会将已知的能力分组，逐渐形成一个庞大的进化体系。 将来的某一天，在政权取得优势的合适的时机，进化者和进化体系将被公开，和无数小说里的修行者一样，成为高高在上万民敬仰的对象，而不是政权打压的对象。 在这个资源越来越少的世界里，进化者终将获得最后的生存权。 聂寒冰在荒凉冰冷的城市废墟里奔行，一头长发被呼啸而过的寒风卷起。 比起坐直升机，她更喜欢这样开启全速的奔行。 因为她从小就生长在荒野。 那时候，同样是进化者的母亲，带着她到处流浪，所有的树洞和兽穴都能成为他们的家，所有的变异野兽都是她的朋友或者食物。 她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只知道父亲的名字叫聂炜，曾经是鬼兵队的一员，直到死的时候都是。 穿过山峰，穿过丛林，穿过冰冻的河流，穿过破败的城市废墟，她像一阵北风一般，一直向南。 …… 周阳听着梁立讲完了远在北方的秘密研究基地的研究内容，目光落在手里的那张进化配方上，已经划分好了类别，就像一棵庞大的技能树，就像游戏里用来加点儿那种。 只不过，灰色的占了大多数。 “绿色的是稳定配方，大几率获得想要的能力，红色的是不稳定配方，对人体无害，小几率可能生成新的能力。灰色的是，没有配方。”梁立说道，“不过目前接受过配方的人太少，还下不了定论。” 绿色的大多是一些基本能力，例如阿乐提到的“恶魔双眼”，“自然愈合”，“远距感知”这些，绿色的多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名字，看起来像是抗性类或者局部强化。 “技能名字很狗血。”周阳放下那张纸，做出了一句总结。“我还以为你们在研究进化者怎么解决和普通人的矛盾。” “如果这方面能有突破，自然最好。但是很难，不然上辈人也不会闹成那样。”梁立收起那张纸。 当然，他省略了进化者最终统治世界的终极目标。 求同存异是合作的基本原则，他并不想跟这个和普通人一起长大的年轻人辩论。 “没有想试试的能力配方？”梁立挑起眉毛，转移开了话题。 “暂时没有。”周阳抱起胳膊，“不过，可以给我留个位置。” 能变强，谁不想呢。 “觉醒者，很有可能也是进化者。”梁立补充道，“目前我们只能通过意识交流这种基本能力来区分进化者，也许远远不够。但是觉醒者目前缺乏实例，欢迎推荐哦。” 第119章 失踪的疯狂博士 周阳看似悠闲的翻着几天前的报纸，心里却在想着殷茵。 既然能从地表生存区里拿到报纸，就一定能把信息送到殷茵手里。 “我还没死等我回来”，太老套…… “不要想我好好过”，太假…… 韩光应该不会相信自己的死讯，毕竟这个事儿比，已经亲自拿晶石能源炮轰过自己一次了。 至于郭凡这个二愣子，信就信了。 远在天边的刘一明和胖子，应该也不会相信。 所以，他只想告诉殷茵。 “阿乐。”周阳叫住小伙子，“你们有人能进中央区吗，能帮我给人带个信儿吗？” 阿乐挠头：“是不是女的？” “是啊。” “她已经知道了。” “你们告诉她啦？”周阳惊呆。 “寒冰姐上次去中央区，就是去找那个女孩儿了。她说如果你问起来就告诉你，你没问就算了。” 什么叫我没问就算了，不够意思。这个神经病大婶，就勉强给你一朵善解人意大红花吧。 “哎不对，她去找那女孩干嘛？”周阳忽然反应过来。 “我也不知道。”阿乐很诚恳。 看起来聂寒冰应该不会对殷茵有敌意，他想起自己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时候的那个吻……不不，目测大婶不是为这种小事寻仇的人。 这个消息让周阳稍微安了些心，他继续坐下来翻着报纸，关于秘密人类研究所的新闻早就已经销声匿迹，这帮健忘的人们呐。 突然，副版的一则新闻却引起了他的兴趣。 “失踪的疯狂博士？死而复生的女孩？” 下面有一行小字：“十年前的一桩秘闻，是否与秘密人类研究所有关？” 周阳来了兴致，继续看下去。 霍格博士是十年前联盟著名的生物基因学专家，曾经担任第五大区科技中心的主任，是一个脾气温和的人，但是他一旦研究起东西来，不是一般的疯狂，甚至几天不吃不喝，和曾经的觉醒血清元老余疯子齐名。 对于他来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的宝贝女儿艾丽，什么都不会比研究更重要。 惨剧发生在十年前的一个盛夏。 虽然地表生存区里四季如春，但也特意微妙的调节出了四季之分，来慰藉人们崇尚浪漫的小心灵。 每到夏季的时候，阳光总是比平时耀眼，晒得暖洋洋的。 霍格博士把车停在中央广场的偏僻角落里，对在车里玩耍的五岁的艾丽说：“乖乖呆着，爸爸去工作的地方取一些东西，马上就回来。” 然后，取了东西准备回家的博士，被实验室里一个小小的发现吸引了，他只想试一小下，十分钟，最多十五分钟…… 在培养皿的世界里，时间悄悄流逝。 等到有警察狂砸实验室的门，把博士叫出来时，已经过去三天了。 五岁的艾丽早已在车里窒息身亡，身体都已经开始膨胀。 若不是两个闲晃悠的青年发现了车里后座上的异常，吓出了猪叫，估计博士还要在培养皿的世界里神游好几天。 在听到消息的那一瞬间，霍格博士只觉得脑子里忽然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咯嘣一声断掉，从此哭哭笑笑，精神失常了。 而在他住进精神病院后不到一个月，又突然离奇失踪。 据精神病院的护士说，失踪前那一晚，他忽然很开心，说要去接艾丽回家。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这件事飞快的淡出人们的视野，直到最近秘密研究所事件的发生。 据新源建设营地的某个士兵透露说，有个叫艾丽的明显身体功能缺陷的女孩，忽然来到营地，带着他们找到了秘密人类研究所。 这一切中间有着太多的关联和疑点…… 新闻报道到这里就结束了，而周阳作为当事人，完全可以肯定，霍格博士就在秘密人类研究所里。 艾丽现在看起来已经有十二三岁左右，那么至少已经被造出来了好几年，而且从艾丽可以自由走动进出这件事看来，霍格博士的权限绝对不小。 周阳放下报纸，正好看到梁立进来。 “这是你找人爆的料吧？”周阳举着报纸问道。如果不是有人爆料，媒体才没那个闲心挖这种十年前的老新闻。 梁立那双迷人的眼睛弯起来，笑了一下：“不妥？” 周阳什么也没说，只是看到艾丽的故事心里觉得不太爽。 “一个多月了还找不到，不炒一炒菜都凉了。”梁立抱着胳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去找。”周阳站起来。 这几天体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除了头发不够长之外，满血复活！这里呆的无聊透顶，他巴不得去把那个该死的研究所拆了！ 阿乐听见了，紧张的跑过来。 “阿乐，一起去吗？”周阳问。 “姐说了，在她回来之前你哪儿都不许去。”阿乐认真的说，“我要是再让你跑了，她一定会拿刀来砍我。” “啧，不去就不去！好像我爱去似的！” 周阳一脸扫兴，坐下继续看报纸。 …… 没过几天，周阳就看到了第五大区发生熔岩灾难的新闻。 这场灾难还是如预料一般“意外发生”了，报纸满篇都是救灾和哀悼活动，联盟首相亲切慰问家乡的灾区，各种高层都摆出一张痛定思痛的脸。 周阳毫不在意的翻过去，对于这些最佳演员的表演，他没有丝毫兴趣，连吐槽都懒得吐。 他只是盯着那张受灾范围的地图，若有所思。 记得那时，秘密研究所的移动堡垒是向西南方向飞去的，不能离赤道环带太近，又可以不受灾难影响的地方，搜索范围收缩了很多。 要在这片固定的范围内搜索一个巨大研究所的蛛丝马迹，并不是一件难事。 他决定去试一试。 “阿乐！大婶？”没人答应。他走遍了这个并不大的地下空间，一个人影都没找到。 真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 在这期间，聂寒冰回来过一次，就又出去了。 梁立和阿乐也不知所踪。 好吧，那我就活动活动筋骨，自己先走一趟咯！ 第120章 我们逃走吧 进化者俱乐部临时据点，是一座废弃的山间防空洞，位于南明生存区附近，离新源建设营地只有不到一百公里。 周阳又一次在荒山野岭之间开启了全速，好像一阵疾风，无声的在树林间穿梭。回想这么些次荒野上的奔跑，虽然身体越来越轻盈敏捷，但是心情却一次比一次沉重复杂。 小半天的时间，他就降落在那片不久前自己曾经死过一次的山地。 晶石能源炮的痕迹犹在，触目惊心。方圆两公里左右，全都是黑色的焦土，几乎一望无际。 黑色的尘齑落在地面，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又被这南方荒野没有风向的风卷起，继续变成黑色的浮尘在天空飞舞，遮天蔽日。 周阳决定从这里出发，按照移动城堡前进的方向一路找下去。 他刚迈出一步，忽然浑身僵住！ 一个人影？ 在那一片黑暗的焦土和浮尘中，有一个小小的背影，孤零零的小白裙子在风中飘舞，就像一个令人心悸的暗黑童话。 “艾丽。”周阳小心翼翼的走到她身后，说道。 他想起艾丽的故事，想象着这个带着绝望死去的女孩，在几年后又从培养皿里生长出来的情景，不觉打了个寒颤。 “九号。”艾丽转过头来，露出一个难看到要死的笑容，“我怕你找不到我。” 然后就是沉默，只有荒野的风呜呜作响，黑色的浮尘落在身上脸上。 周阳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狂奔过，被女鬼缠身了！我该怎么办？！ 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再次让艾丽带路去研究所肯定是不明智的。但是这个女孩，肯定对他们有用。 “我们逃走吧。”半晌，周阳终于开口说道。 “好。”艾丽说。 这次是艾丽跟在周阳后面，慢慢的走着，向进化者俱乐部的临时据点走去。 艾丽走得很慢，照这速度，估计得走上十天半月。 “你走得太慢了。”周阳等的实在无聊，“九号不会丢下你一溜烟儿跑去撒欢吗？” “九号驮着我。”艾丽朝他伸手，僵尸似的。 周阳说的九号自然是怪兽，而艾丽说的九号是周阳。 尼玛…… 周阳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弄辆车。” 周阳说罢，朝最近的新源建设营地的方向奔去，如果可以找机会偷偷接近韩光或者陆弈，事情就好办，郭凡也凑合。实在不行就蒙上脸抢一辆，管它呢。 艾丽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周阳消失的方向。 …… 周阳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埋伏在巡逻小队的必经之路附近的一片树林里，反正每天他们都会经过这里几次。 果然没过一会儿，远处就传来越野车的发动机声，还夹杂着几个人聊闲天的说话声。 “你们说，头儿是不是真的死了？”车上有人说。 “这事儿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纠结。” “现在这头儿太凶了，一天到晚还特么事儿比的要命！” 没错！ “人家老爹是总防务部长，哪里惹得起。” “什么年头，私生子都这么牛了？” “唉，还是以前的头儿好……” 说的太对了！ 车子缓慢前行，其中有一个说话声听起来像陆弈。 车上只有一个觉醒者的气息，周阳探出脑袋确认了一下，陆弈没错！ 小子，这次轮到我坑你一次咯。 周阳不再隐藏自己的气息，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石子儿扔过去，方向正好冲着陆弈的后脑勺。 陆弈不易察觉的往脑后伸手，接住。 有个觉醒者在附近，不偷袭也不露面，朝自己扔个小石子儿，能想出这种傻比办法的也只有那个带着女鬼的头儿了。 “停车停车！”陆弈叫道。 “干嘛？” “尿尿。”陆弈下了车，寻着觉醒者的气息，走进路边的小树林。 “尿尿用跑那么远？”车上传来笑声。 “拉——屎！”陆弈没好气的吼。 一抬头，就发现周阳带着一副不怀好意的笑脸出现在他前方，顶着一个板寸的新发型，他当时没在现场，当然不知道这发型的来历。 “干嘛……” “商量个事儿呗？”周阳笑眯眯的，“把车给我一辆。” “啊？”陆弈一脸为难：“不是，这我回去没法儿交代啊……” “给，还是不给？”周阳抱着胳膊。 “……给。” 打是打不过的，给就给了吧…… 陆弈转身消失，转眼间车上两个普通士兵的脑后都挨了一下子，晕倒在车里。 他把两个人从车上拎下来，不情愿的朝周阳说：“您请。” “谢了啊！”周阳满意的拍拍他，跳上车，一脚油门就开走了。 陆弈哭丧着脸目送越野车离开，无奈的看着手里拎着的这俩人。这谎话，要怎么圆？！真是坑爹啊！ …… 周阳带回来的艾丽，搞得进化者俱乐部的据点里一团鸡飞狗跳。 “鬼啊——” 阿乐跳起来，嗖的一声闪进自己的屋子，再也不肯出来。 聂寒冰和梁立在一旁看着，眉头紧皱。 “你怎么什么都往回倒腾。”梁立看着那张惨白无表情的鬼脸，嘴角不自然地抽动着。 “哎我说你这个人，挖人家新闻爆料，现在我真人给你弄回来了，你还不满意？” “这么说好像有点用处。”梁立扶额，“不过这张脸真是……太影响思路，容我想想……” “这是一种病。”周阳指着艾丽，“你说咱们要是能给治好了，直接拉他老爹入伙，妥妥的。”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梁立嘴角还在抽。 “大婶，能治不？”周阳问聂寒冰。 “我看你该治治了！”聂寒冰一脸嫌弃，冷冷的甩下一句。 “治不了就说治不了，一点都不谦虚。” “你能治？！” “那可不一定，我要问问我媳妇儿。” “不行！你出去又惹是生非……” 艾丽往前走了一步，盯着聂寒冰，用鬼一样的声音说道：“姐姐好漂亮……” 那不是当然，还用你说！聂寒冰怒气冲天，老娘什么没见过，要不是看在周阳的面子上早把这满脸晦气的女鬼爆头了！ “快把你的妖怪收了！”她朝周阳怒吼。 “那你帮我进中央区，我要找我媳妇儿。”周阳摊手。 “好吧！烦死人！” 第121章 催化剂 当周阳压低帽檐，在聂寒冰的安排下，跟着“相关人士”的指示，混在建筑石料运送车上进入地表生存区的时候，已是三天后的黄昏。 艾丽已经被锁进据点里的一个小屋子，免得出来吓人，周阳能感觉到她有些悲伤，不过为了阿乐年轻的小心灵免受创伤，还是关起来为妙。 治艾丽拉博士入伙？那都是借口！周阳内心最重要的企图当然是找机会来见殷茵。 又一次看到琥珀色的天空，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他来到自己曾经的住处，警惕的感知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异常，便从窗台的缝隙里翻出备用钥匙，打开房门。 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 聂寒冰说，殷茵几乎每隔几天都会来这里呆一会儿，像是在等他。 周阳也坐下来，耐心的等待着。他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走上大街，更不可能走进科研中心。有时候，等待是最好的选择。 猎人公会的胡老爷说过，耐心，是猎人最大的优势。 当第二天的夜幕渐渐降临的时候，门上终于传来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 殷茵推开门，发现屋里那台昏黄的小台灯开着。一抬头，就看见周阳正在门口，开心的看着她笑。 “换发型啦？”殷茵满脸惊喜的摸着他的板寸。 “哪个好看？” “都好看。” 那个一使劲就嘎吱响的旧床，还是没来得及换掉。 …… 夜深。 荒野的寒风毫不留情的卷着黑暗中的一切。 梁立站在风中，扬起嘴角。他左手里拿着一支小小的便携式密封注射器，里面装的是余疯子那里新鲜出炉的稳定版恶魔双眼配方。 殷茵的血样给了他们很多发现，这个女孩很特别，特别在于，她的进化者细胞没有侵略性，不像其他的一样互相吞噬，互相竞争，而是平静的让他们都变成最正常的状态，就像一种催化剂。 如果说进化者被新基因入侵所带来的突变过程，就像一个亿万战士却没有硝烟的战场，那么殷茵就是这个战场的和平女神，她可以让它们乖乖的坐下来谈判，握手言和，各取所长。 她不会吞噬和合并任何基因，她不参加任何战斗，却是这战场的主宰者。 余疯子说，要不了多久，上面很多红色的配方都会变成绿色。 “你终于来了。”梁立看着降落在自己前方不远处一个人影，举起手里的简易注射器，“增强稳定版，要试试吗？” 那人影走到他面前，一身特编队的制服，竟然是联盟总部里那个经常跟李辉煌互怼的特编队最高主管，关智。 他看上去还很年轻，三十多岁，是整个联盟总部的高层里面最年轻，也是最张狂的一个，但是他知道，在总部特区里并没有人把自己当回事儿。特编队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个待遇优厚的保安公司。 而且他更清楚，所有的觉醒者都会未老先衰，几乎活不过五十岁，但是，进化者就不一样。 比如说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实际年龄应该比自己大上一轮，外表看起来却跟自己差不多年轻。 关智接过注射器，熟练的扎进自己前臂，按动尾部的开关，啪的一声轻响，注射器缓缓加压，将里面的液体推入体内。 看这样子，两个人已经合作很久了。 “有什么感觉？”梁立抱起胳膊。 “什么感觉都没有。”关智摊手，笑了一声，“倒是你的右手，感觉如何？” “跟你的配方一样，是增强版。”梁立活动着自己的右手，“要不要帮你激发一下，顺便试试我的右手如何。” “哼。”关智表示不屑。 他嘴上说着什么感觉都没有，其实隐隐已经感觉到，心跳不正常的加速起来。 这时，关智腰间的佩刀突然从刀鞘中飞出，稳稳的落在梁立的右手里。 梁立微微皱眉，接刀的姿势虽然很流畅，他依然感觉有些不如意，不过对于假肢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 他突然移动，原地的身影还未及消失，他已经闪现到关智面前，右手闪电般挥刀便砍下。 关智虽然只是觉醒者，但出了名的以力量和速度见长，反应极快，脚下微微用力，一个闪身，却依然躲避不及，胸前的高强度护甲片被刀锋划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啧，右手的力量还是不行。”梁立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的刀，笑道：“这么好的武器，应该能把你劈成两半才对。” 关智发现自己肩头竟然被刀锋擦过一道口子，一注鲜血顺着护甲的边缘滴下来，微微冷笑，我这个总队长可不是白当的。 他赤手空拳，一拳向梁立攻来。 拳下生风，猎猎作响，然而对于进化者来说这只不过是慢动作。 拳头来到他身前的一瞬间，世界仿佛突然停止切换频道一般，那只拳头骤然提速，空气甚至发出爆破声，似乎在这拳风的摩擦下要起火花。 关智身上爆发出一股无形的气流，双眼的红光在这漆黑的荒野之夜里显得格外耀眼。 很好。 进化配方终于对觉醒者起作用了。 这样一来，他们的同盟就更多了，不用与觉醒者为敌，是目前最重要的突破。至于以后，再说。 梁立虽然很满意这个结果，却很难躲过这已经近在身前的攻击，尤其是本来就以力量爆发见长的特编队最高主管关智。 他只能尽量弯起身体，缓冲攻击力。 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正中腹部，梁立向后飞起，喷出一口鲜血。如果不是自己，估计这一下要五脏六腑爆裂而亡。 “很好。”关智非常满意自己能力的提升，“还有什么配方？都拿来。” “还需要做很多的研究和实验，这可不是过家家。”梁立挣扎着站起来，把手里的刀扔给关智。他相信如果自己认真打起来，即使用着这个不好使的右手，也可以完胜这个二手进化者。 但现在并不是逞强的时候，这个人，是目前最可靠的盟友，上次人类秘密研究所的曝光，那十封信就是他送的。 “看来是该加快速度改变格局了。”关智说道，“进化体系以官方公布，就可以得到联盟经费的支持，要多少有多少。老头子很小心，能抓到的把柄大概就是秘密人类研究所了，还要留证据，一个全毁的研究所是没有价值的。证据一到，我这里马上行动。” 第122章 引路 联盟第五大区南部，某处不为人知的荒野地下。 秘密人类研究所的主管路易坐在大屏幕前，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子，眼睛盯着屏幕上一个光点，调出它最近一段时间的所有轨迹，已经有三天没动了。 这回他可不会那么傻了，他在艾丽的脑后植入了一个小小的追踪器。 自从知道艾丽又失踪了之后，他一直关注着她的位置，看着小小的光点慢慢移动到研究所曾经的旧址，在那周围晃晃悠悠了好几天之后，忽然快速向偏北方向移去，然后停留在荒野中的某个位置。 显然，有人开车接走了她。 小女鬼，上次你给敌人带路，这次总该给我们带一次路了。 路易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却又不得不发愁的挠了挠他那头深灰色的卷发。 自从和首相那边取消正常联络方式，启用紧急联络方式之后，信息传递的速度真是慢得可以，每次都要好几天才能收到，搞得很多事情他不得不擅作主张，然后又不得不承受首相的怒火。 但是这次，他可擅作主张不了。 那里很有可能是敌人的老巢，普通人可不会在荒野上捡个女鬼回家。 上次那个秒杀大胖二胖三胖的小哥，他还记得很清楚。既然有一个，就可能有第二个，第三个。 他可不想派个弱智小队过去，又送人头又送情报，所以，两天前他就给首相发了紧急联络，讲清楚了情况，顺便把位置也告诉了那边。 最成功的两个实验体，都在您那边呐，您看着办咯。 卷发路易想到这里，反而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要不是那老头儿答应自己的联盟总部首席技术官的职位，他才不会埋头在这破地方干这么些年。 他刚想翘起脚放松一下，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吓得他差点儿从椅子上掉下来。 霍格博士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门口。 只见他鬼哭狼嚎的都快断了气儿，伸手指着大屏幕，“这是……这是我的艾丽……对不对！呜呜，她没死……我不要新的……我要去找……” 几个人跑过来看热闹，那个黑衣人从后面走出来，拎起前面围观的人，扔到远处。 “拉回他的实验室！”路易怒吼。 黑衣人拎起博士的领子，朝实验室走去。 从实验室把他拉出来很难，拉回实验室也很难，整个走廊充满了杀猪一样的嚎叫。 这个疯子！ 路易手指飞快的在操作台上敲击着，打开权限面板。 在这里，他和博士都有最高权限，但不同的是，他有权删掉博士的权限。 他毫不犹豫的删除了霍格博士的所有权限，锁定了实验室的门，世界终于清净了！ 其实博士并不是一直这样的，那个女鬼艾丽在的日子，博士的情绪还是挺稳定的，智商也经常在线。 路易打了个寒战，还是赶紧再造一个艾丽为妙。 …… 两天之后，周阳终于找到机会，在“相关人士”的关照下，把殷茵从中央区里带了出来。 他本来不想让殷茵掺合进来，只是把艾丽的样本和故事给她，让她顺便帮忙看一看。但是她却来了兴趣，坚持一定要看一下本人。 “连病人都看不到怎么确诊！”殷茵撅着嘴，可爱的摆起医生的架子。 周阳只好千方百计的把她带出来。 两个人刚走到进化者俱乐部临时据点，就看见聂寒冰堵在门口。 “你还真是不停的往回带女孩啊，当这里是你家啊！”聂寒冰很不客气。 “喏，聂大婶。”周阳指着她，向殷茵介绍到。 聂寒冰正要发作，梁立从也从后面走出来，说道：“好久不见。” 霍，今天人真齐。 “梁师长，你没事太好了！”殷茵表示惊喜。 梁立露出一副长辈的慈爱表情，伸手要揉揉她的头，还没碰到，手腕子就被周阳提了起来。 “拿开。”周阳毫不客气的撂开梁立的手，搂着殷茵大摇大摆的从这两人中间穿过，走了进去。 聂寒冰眉头紧皱，盯着周阳的眼神里都是无辜和嫉妒，梁立对那一对年轻人反倒一点都不在意，只是看着聂寒冰轻轻的叹了口气。 阿乐在一旁好像看出了什么，赶紧退回屋里，逃出这场感情的修罗场。 也许是事先有了心理准备，也许是出于医务人员的本职素养，殷茵对艾丽并没有表现出害怕或者厌恶。 她很亲切的帮艾丽做了检查，像哄小孩子似的。 “如果说她是基因克隆出来的，那么一定是培育的过程中急于求成，使得毛细血管和神经末梢都没有发育完全。而且她的脑发育也有问题，智商看起来停留在五岁。” 殷茵说着，叹了口气，“至于治疗的办法，我真的说不上。不讲人道的说，与其重新泡在营养液里等待发育，真的不如重新克隆一个。但是对于她来说，克隆的那个却不是她。” “啧，结果还不是一样治不了！”聂寒冰抱着胳膊，表示鄙视。 “大婶，要不你来试试？” 大家都在门外远远的看着，能够离这么近直视艾丽的，大概也只有殷茵了。阿乐在后面伸长了脖子，对这个敢于跟女鬼面对面的美女医生充满了敬佩之情。 “我帮你把头发梳起来吧，会变漂亮。”殷茵看着艾丽说。 “好。”艾丽有些茫然。 殷茵从包里拿出梳子，还有一根浅蓝色的小头绳，给艾丽梳起头发。 她并没有跟周阳说起有人用他的命做筹码要自己血样的事情，因为她确定，拿走自己血样的就是在场的这些人，或者是其中的某一个，而周阳并不知情。 既然这些人并没有恶意，让周阳知道了他一定会发怒，其实并不是件明智的事情。 这时，她发现了异常，在艾丽颈后发际线之下，有一个小小的痕迹，像是最近才做的无痕手术。 用手指轻按，可以触摸到皮肤之下有一个硬硬的小东西。 医生的敏感告诉她这个东西一定是新植入的外物。 “你们看这个！”殷茵紧张的回头叫大家，“像不像一个微型跟踪器？” 这时，忽然外面一阵山崩地裂的巨响，整个据点猛震起来，摇摇欲坠。 第123章 我不要变怪兽 在这个小小的据点上空，两架小型直升机盘旋在空中，不断投下炸弹，几乎将整个一片山地炸成黑色的焦土。 猛烈的轰炸使整个洞里震荡得几乎站不住脚，墙壁和天花板簌簌掉下碎屑，尘土飞扬。但是这里毕竟是旧时代的防空洞，没有那么容易被炸塌。 轰炸逐渐停息，看来暂时告一段落，随即，两道危险的气息从上空极速接近。 看来他们不仅空投了炸弹，还空投了两个人。 周阳和梁立互相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看。对于这两道气息，他们似曾相识。 两道气息都没有刻意隐藏，因为，这里只有一个出口。他们已经站在宽敞的通道入口处，轻轻抬脚，缓缓走近。 两个人影，一男一女，浑身散发着腾腾的杀气，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一步一步悠闲的向这里走来，毕竟，他们曾经完胜过一次。 周阳眯起双眼，皱着眉头，这两个人确实很不好办。 “啧，又是他们。”梁立发愁的抱起胳膊。 聂寒冰怨恨的看了一眼周阳，暴怒的一拳头砸在墙壁上，“我去挡住！”说着就要往外走。 梁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又一次弯起迷人的双眼，笑道：“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女士去。” 他把聂寒冰推回来，径自出门，向通道里走来的敌人迎去。 “你……”聂寒冰欲言又止，梁立这个人平时见谁撩谁风流快活，但是在这种时候却总是让她待在身后，不禁心中有点小感动。 不过，她可不是那种愿意受人恩惠的人，刚迈出一步，却又被周阳一把拉住。 “大婶，帮我照顾一下她！”周阳说着，把她推到殷茵旁边，转身向门口奔去，头也不回的喊道：“我媳妇儿少一根头发我跟你没完！” 无论这件事情怨不怨自己，只要殷茵在这里无处可逃，他就必须拼死一战。 通道里传来一声野兽疯狂的嘶吼，在这并不宽敞的空间里回荡着，令人毛骨悚然。 联盟首相的女秘书，黑色的长发忽然飞起，脸上青筋爆起，嘴角向两侧延伸，看起来狰狞无比。继而体型骤然增大，晃眼之间，一只庞大的怪兽出现在周阳和梁立面前，几乎堵满了这宽敞的拱形通道。 锋利的牙齿如一排尖刀一般，没有嘴唇的血盆大口在他面前唾液飞溅。 这一切，只用了短短的半秒钟。 这次她没有脱衣服，所有的衣物都被震成碎布片，四下飘散。 旁边的金发小哥抬头，用厌恶的眼神看了一下身边的怪兽，他身高几乎只到怪兽的腿。 一男一女的组合变成了一人一兽的奇特组合。 “这就是吃掉你胳膊的那只怪兽？”周阳问。 “这就是你死活搞不定的小哥？”梁立回。 周阳条件反射的要抽刀出鞘，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刀，鬼刃在那场晶石能源炮的袭击中就已经丢了。 “哎，给爷来个武器呗。”周阳说。 话音还没落，挂在金发小哥腰间的一对长匕首，已经无声的出鞘，极速飞来，啪的一声落在梁立手里。 小哥愣了一下，很不高兴，他显然没见过梁立这招，如果他早有准备，完全可以阻止。 “分你一半。”梁立把右手里的匕首递给周阳，说道，“合作愉快。” 瞬间，四双鲜红的眼睛，在昏暗的地下通道里拉出复杂的轨迹，光影交错。 很默契的，周阳主攻小怪兽，梁立主攻小哥。 t9型实验体，虽然自己已经杀死过一只，但是…… 上次，他可以在岩石之间玩捉迷藏消耗它的耐心，但是这次却不行。 上次，他手里有高速颤动切割的鬼刃，但这次却没有。 而且，这次这只虽然体型小一些，但比起那只失败实验体，却充满了智慧，更加机敏灵活。在这对于它来说过于小的空间里，竟然活动自如。 周阳爆发出了最大的反应速度，才险险几次逃脱了被一口咬掉脑袋或者被一爪拍飞的命运。 而怪兽的脑电波，在发出攻击时只是一些杂乱无章的直觉和条件反射，根本无法预知。 周阳不断的发起攻击，却每次都处在险些被反杀的劣势。 而那边梁立的状况更尴尬。 一刀下去，明明正中目标，一晃眼小哥却依然好好的毫发无损，连额前的金色发丝都没有飘动一分。 小哥没有了武器，干脆挥起拳头，明明那拳头还有半尺远，一晃眼却结结实实的打在身上。 “哼，可以。”梁立摸着剧痛的肋骨，眼中却闪出异常兴奋的光，悄悄摸出随身携带的一个微型采样器。 但是几个回合下来，连采样器都无法接近小哥半分，反倒是自己一直在被揍。 对于那一人一兽来说，这样轻而易举的战斗并没有减缓他们前进的速度，就这样，他们继续一步步接近进化者俱乐部据点的大门。 又一次陷入这种无能为力的状态，让周阳很不爽，超级不爽。 他调动着体内的一切能量和潜力，在怪兽低沉狂野的嘶吼声中，他觉得自己的血液已经随之开始沸腾，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一刀挥去，感到自己似乎比刚才又快了一些。 很好，继续。 周阳沉重的喘息似乎也要变成野兽的咆哮。 但是，他依然没有怪兽快。 周阳刚刚跃起，怪兽锋利的爪子就迎头拍下，他正在攻击姿势，一时间竟然来不及逃脱或者格挡，只能条件反射的顺势伸出左臂，挡住面门。 那利刃一般的爪尖寒光一闪，绝对会把自己的胳膊从中间砍断！ 一时之间，周阳下意识的把所有能量都集中在左前臂将要发生的撞击上，力图可以最大限度的减轻伤害，不至于把自己整个儿连脑袋一起劈开。 这一瞬间，他看见自己露在外面的左前臂突然青筋暴起，皮肤如同活物一般蠕动起来，狰狞的扭曲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能量正在朝那里疯狂的灌输。 “不！我不要变成怪兽！”周阳想。 第124章 无法违背的本能 那锋利如刀的四只爪尖，闪电般的拍落在周阳慌忙中护住面门的左臂上。 根据怪兽的经验，这一击，至少这只胳膊会断成几截，防御力弱一点的话，可能会连他的脑袋一起被切片，那样最好。 怪兽那双鲜红色的巨大双眼中闪出贪婪的杀气。 而这杀气却在一瞬间凝固，瞳孔紧缩！ 因为爪尖和周阳的胳膊接触的瞬间，忽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一层无形无色的护甲，在周阳手臂上受到攻击的部位上展开，随着撞击，护甲表面浮现出一阵斑驳陆离的暗红色光芒。 怪兽忽然暴怒起来，力道猛然加强。 没有变成小怪兽，也没有丢掉胳膊，心里暗自庆幸的周阳，却依然无法抗拒强大的动能，被重重的击落在几米开外，落地处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他再看自己的手臂，护甲却已然消失，与常人无异。 周阳特意摸了摸，还是血肉之躯没错。 想不到，之前那次t9型实验体的体液入侵，竟然给他的基因进化带来了这么惊喜的变化。 进化者的基因突变是一个战场，经过亿万次的吞噬和结合，诞生出亿万种可能，在这无数种可能之间，再进行新一轮的互相竞争，优胜劣汰。 但是，影响它们最终胜败的因素不仅仅只有客观的优劣和强弱，还有这个身体的意愿，它们主人的意志。 “九号！”一直安安静静呆着的艾丽忽然站起来，面无表情的喊道，“两个九号！” 这时聂寒冰和阿乐正在忙碌的收拾东西，这个据点他们已经用了很久了，虽然随时可以舍弃，但是难免有些东西最好销毁。 一扭脸的功夫，艾丽已经跌跌撞撞的冲出大门。 殷茵吓了一跳，立刻起身，跟在后面追过去。 “马的，都这么不省心！”聂寒冰扔下手里的东西，一个健步冲出去，刚拎住两个人的后领子，一抬头，却被眼前的状况惊呆了。 一只奇丑无比的巨大怪兽，已经来到门前，即使她们不出去，估计用不了一秒这只怪兽就要破门而入。 怪兽身边，一个英俊的金发小哥，赤手空拳，不紧不慢的一步步走来。 周阳和梁立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外伤，但已经是脸色苍白，大汗淋漓，看来他们已经快到极限了，却依然阻止不了敌人的接近。 这两个人的实力，没人比她更清楚。 绝望涌上聂寒冰的心头，想起之前曾经那么多的努力，在这场进化者和畸形人的较量中，我们真的输了吗…… 怪兽看见了新的目标，兴奋的加速，朝三个女人袭来。它一甩头，两排巨大而锋利的尖牙朝着三个人横扫，那张占了整个头部三分之二的巨嘴，完全足够把三个人一起拦腰咬断。 周阳和梁立已然来不及回防。 情急之下，聂寒冰把手上的两个人扔在地上，上前一步，迎着怪兽的攻击举起双臂格挡。她没有武器，因为她的武器就在身体里，两支透明无形的骨刃从她双臂上悄无声息的弹出，攸然增长，呈十字型交叉在她面前。 如果挡不住，那就在这里完结吧…… 忽然，那张血盆大口在自己眼前嘎然而止！ 就好像突然坏掉的影片一般，没有任何预料的卡带了。 那张垂涎横流的巨嘴里，尖利恐怖的利齿之间，散发出腐臭的气息，迎面吹在自己脸上，还有艾丽脸上。 艾丽？…… 艾丽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最前面。 她就那样站在怪兽面前，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张恐怖的巨嘴里流下的垂涎，滴在她脚边，一眨眼就能将她囫囵吞下。 怪兽的双瞳骤然收缩，低头看着她，眼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九号！”艾丽仰头看着那张嘴说，“九号你不乖！” 怪兽痛苦的挣扎起来，整个庞大的身躯开始发抖，疯狂的朝脚边的艾丽怒吼，那恶臭的气流吹得她的长发骤然起舞，脆弱的小皮筋啪的一声断掉。 艾丽面无表情，任凭发丝随气流翻飞，一动不动。 怪兽看着面前这个苍白的小人儿，轻而易举就可以吃了她，而且很想吃了她，特别想吃了她！这次的任务目标就是毁灭她，和他们！ 但是，它发现自己做不到。 那庞大的身躯已经不再听从她的想法，就像条件反射似的，放弃了一切攻击，像一只狗狗一样，乖乖的趴在了艾丽脚边。 那是一种无法违背的本能。 整个通道里忽然一片死寂，所有的人都惊呆的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怪兽讨好般的哧哧喘息着，艾丽无声的伸手，摸了摸怪兽的头，虽然她只能够到它的下巴。 除了霍格博士，这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连艾丽本人也不会知道，在所有的t系列终极实验体里，他都合并了艾丽的一小段基因，并把这段基因的拥有者编译作为它们的主人。 保护艾丽，是所有t系列实验体的无法违背的本能。 这是霍格博士在他那位数不多的神智清醒的时候，为艾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他知道如果自己有朝一日不再有用，艾丽也将无法存活。 在这一片安静到凝固住的空气里，怪兽体型开始缩小，身体各个部位渐渐变化着，恢复人型。 “没用的东西。”金发小哥厌恶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脑中飞快的计算了一下成功率，然后作罢，转身向外走去。 他走的还是那么悠闲，反正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等等！”殷茵突然喊道。 金发小哥停下脚步，一脸不屑的扭过头来。 “你是不是，不记得自己的过去？”殷茵说，软软的温柔的声音在安静的通道里回响。 小哥的目光里竟然出现一丝慌乱，然后厌恶的皱了皱眉头。 “你这里，”殷茵指着自己后脑勺的某一个部位，“是假死状态，我能看到。” 一阵冷风吹过这空荡荡的通道，无声无息。 金发小哥只感觉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达脑髓，竟然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脑海里像被洗过的天空一般，无比透彻。 第125章 化敌为友 某个遥远的地下城的贫民区里那昏暗的灯光，从工地上回来的父亲苍白的脸上满是汗水，饿得头晕眼花蹲在路边只想讨一片过期的面包…… 然后，是那个“好心”的给他们食物的男人，一头夸张的深灰色卷发，那个研究所没有尽头的长走廊里，墙壁上幽暗的冷光灯，那些从小窗子外面递送进来的食物，开始吃得很开心后来变得食之无味…… 还有……还有面前这个会变成怪兽的女人的脸，曾经一直在他身边…… 一切都那么自然的就想起来了，就好像从未忘记过一样。 金发小哥喉结微微颤抖着，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他们一定是拿自己的命来要挟她，而自己竟然一直以为她认错人了。 他那不善表达的脸上没有表情，但是复杂的眼神和微微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 他走回来，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那个刚刚从怪兽变回来的女人。 女秘书默默的伸手接过来，两行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周阳和梁立，聂寒冰，还有阿乐，在场的几个人不可思议的看着这场亲情戏码，面面相觑。 今天这里充满了意外，画风转变的太快。这条并不长的防空通道依然寂静空荡，却忽然从激烈的战场转变成了催人泪下的认亲现场，真是尴尬的可以。 “老女人，别哭了，快穿上吧。”金发小哥说道，“……我们，好像回不去了。” 老女人，这个称呼有很多年没用过了。他没有说道歉的话，他从小到大欺负她多了去了，每次都死不道歉，还喊她老女人，现在一如当时一样。 既然想起了一切，便再也回不去了。 但是，他们又能去哪里…… “九号。”艾丽看着那女人说，“你也会爆炸吗？” 女人泪痕满面的脸上露出微笑，却有些不甘心，喃喃道：“会的。” 秘密人类研究所里的实验体，脑部都有追踪和引爆装置，他们的命运，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按键。 一旦他们失败，被捕或者叛变，他们的命运就会被一个手指轻按引爆，轻而易举，不留任何痕迹。其他类型的实验体可能还会有个尸身，t系列终极实验体，只会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她一直都盼望着被消除了记忆的小风能够想起自己来，却直到现在才发现，恢复记忆和被允许活着是互不相容的。 “如果你们相信我，可以让我看看，引爆装置也许能取出来。”殷茵说。 “在取出来的那一刻它就会自爆，连你们一起炸掉。”女秘书绝望的摇摇头，说道，“除非本体消亡，否则以任何形式对它进行的破坏和分离，都会引起自爆……” “那你们怎么办？”周阳抱着胳膊，怎么都觉得这俩人有点儿可怜。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引爆之前，躲开它的信号范围。”金发小哥说，“信号到不了的地方，自然没有办法引爆。” 小哥抬头望天，外面隐隐传来直升机盘旋的声音。“为了以防万一，那些人手上应该就有引爆器。如果我们从洞口逃出去，或者长时间不出来，一定会被发现。” “解决掉他们不就好了！”周阳依旧抱着胳膊。 两个人一起看向他，有些诧异。 “飞机上的人，有你们这么厉害的吗？” “没有。” “那多简单。”周阳说，“阿乐你去给它油箱爆了，掉下来的人我去秒了，齐活儿。” “你到底在帮谁？！”聂寒冰一听火气就上来了。 梁立也苦笑了一下，“啧，真好心，我的胳膊还在她肚子里。” “陌生人，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女秘书抬起头来问道。 “为什么啊？”周阳想都懒得想，无所谓的说道，“想帮就帮，想杀就杀，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如果不是运气好歪打正着，咱们现在都已经被她咬成碎片了你知不知道！”聂寒冰怒气冲天，画风突变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要帮敌人？没见过这样的烂好人。 梁立从后面拉住她，摇了摇头，然后把手里的微型采样器递给金发小哥，“这个总可以配合吧？” 小哥默默的接过来，轻划手掌，几滴血液蜿蜒的流进小小的透明密封管里。 殷茵在旁边看着，和上次给她的那个采样器一模一样。 “走吧，让年轻人折腾去吧。”梁立拿了血样，拉着气呼呼的聂寒冰回了房间，顺便把手里的那支匕首扔给了周阳。 这两个劲敌，竟然以这种方式解决，他已经很满意了，既然已经不再会成为敌人，他不介意给他们留一条命，也许以后还用得到。 “阿乐，我们走，打飞机去。”周阳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虽然体力已经基本消耗殆尽，但是解决掉外面几个小人物还是不成问题。 “好。”阿乐乖乖的跟在周阳后面，向洞口奔去，心想你不能换一个词儿吗。 空荡荡的通道里只剩下姐弟俩，殷茵和艾丽安静的看着他们。 “咱们该准备走了。”金发小哥说着，扶起女秘书，看见她那黑色的长发里，新长出来的发根是一小截金色。 为了使他们的容貌不引起怀疑，她染了头发。 “老女人，我发现你黑头发更好看。” 女秘书一直没有回答过他的话，只是回头对殷茵说道：“谢谢你。” 很多年前，只要这个熊孩子叫自己老女人，她就装听不见，坚决不接话，现在一如当时一样。不过她现在听到这个词，却是高兴到不知道怎么接话。 洞口外已是被轰炸的满目疮痍，一片焦土。两架直升机在低空盘旋巡视着，其中一架正好飞在他们头顶。 阿乐一张稚气的脸，兴奋的抬头，眼中泛出红光。 半秒钟后，那架直升机的油箱猛然起火，然后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一团黑色的烟雾在天空中爆开，无数残片从那团烟雾中弹出，斜斜的坠向地面。 一个人影在那一瞬间以极快的速度弹出机舱逃生。 等阿乐看完了爆炸的烟花，周阳早已从他身边消失。 第126章 周大侠 该死，油箱怎么会爆！ 极速下坠中的那人弓起身体，脚下虚踏，准备缓冲落地的冲击。 爆炸对于他来说可以轻而易举的逃离，但是他可不愿意去下面掺合那些怪物之间的战斗。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一道黑影从他脚底升上来，飞速掠过他的身边，同时带来两道交叉的白光。 “不好！”这个词还没来得及脱口而出，他只见眼前迸出一片鲜红的血雾，自己的身体以快于脑袋的速度向下坠去，而那个黑影早已不见踪影。 一阵奇异的风吹过，一切都被机体坠毁升起的黑色浓烟掩盖。 另一架飞机远远的看到爆炸，立即倾斜转向，朝事故发生的地点飞来。 然而还没飞到足够近，机舱里的人还没能够看清坠毁点的情况，就发现自己的油箱也开始骤然升温。 没有受到攻击，没有发现故障，但它就是飞快的升温了。 不到一秒钟，和刚才同样的一幕重演，爆炸，坠落。 跳出机舱逃生的两个人，自然也是同样的命运，黑色的烟尘和鲜红的血雾在空中相继绽放。 周阳落在洞口，眼中的红光渐渐消散，无论是身上还是刀上，竟然都没有沾到一滴血水。 一切归于安静。 姐弟俩从洞口走出来，殷茵和艾丽跟在他们后面。 “要跑就快跑吧，趁援兵没来之前。”周阳说道，“等一切结束，秘密人类研究所和它背后的势力毁灭了，你们就可以不用躲躲藏藏了吧？” 金发小哥沉默的点点头，眼神复杂。 “好好活着，咱们有缘再见。”周阳搬出来这句话，瞬间觉得自己帅爆了。 “等等。”殷茵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凌衣。”女秘书充满感激的一笑。 “凌风。”金发小哥依然面无表情。 “我叫殷茵。”殷茵很开心，然后捅捅周阳。 “啊？”周阳心想这是什么诡异的自我介绍环节，和武林盟会似的，但他还是乖乖的说道，“周阳。” “知道。”小哥淡淡的说。 然后殷茵看阿乐。 “……钟家乐。”阿乐都要结巴了，请问这是什么狗血情节？ 三个人看着那姐弟俩的身影向远方掠去，安全的消失在视野尽头。 荒野的风吹动一地残骸，这破败寂静之地却并不孤单可怕，一些看不见的温情悄悄蔓延，远方的崇山峻岭，一直延伸到天边。 周阳搂着殷茵迎风而立，感觉自己特别像个行侠仗义的大侠。 嗯，周大侠。 周大侠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忘记抱拳了，真是失败。 …… 这时，屋里。 梁立一进门，就体力不支，扶着墙壁慢慢瘫坐在地，然后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苍白。 肋骨应该出现了裂缝，而且前天晚上跟关智打斗受的伤还没有痊愈，这又挨了进化者一顿猛揍。 聂寒冰有些心疼的扶着他，“干嘛不让我去？死到临头了还耍帅，我也是服了你！” “啧，我特别后悔。”梁立喘着气，艰难的说道。 “后悔什么？” “后悔……刚才临出门前，忘记说一句话……” “什么话？”聂寒冰疑惑的皱起眉头。 “答应我……”梁立一副假装要死的样子，“如果这次我们能活着出去，给我一次……多应景，你肯定会同意，至少也是默认。” “做梦吧你！”聂寒冰一字一顿的回复道，如果梁立没受伤，她一定会照着他的肚子来一个大大的肘击。 她扶着梁立躺下，挪开目光。 如果他当时真的这么说了，自己会不会默认？聂寒冰说不好，为什么这么说的不是周阳……如果周阳有一天能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就好了……可是那小子说的是：我媳妇儿少一根头发我跟你没完！ 马的！想到这个她就火冒三丈。 …… 据点已经被发现，他们必须撤离了。 周阳从陆弈那里弄来的那辆越野车，一直停放在通道里，所以幸运的逃脱了轰炸，除了被穹顶上落下的石子儿砸了个小坑之外，完好无损。 阿乐把为数不多需要带的武器装进车里，剩下的家具和生活用品都会在走之前一把火烧掉。 艾丽还是要带着的，但是必须把追踪器取出来。 “这个很好取出来的，就在皮下。他们一定是看准了没有人敢接近艾丽。”殷茵说着，从急救包里拿出一把的手术刀和一把捏子，那是用来挖子弹用的。 “而且，她的神经末梢发育不完全，应该都不会感觉到痛。” 她一边安慰着艾丽，让她低下头，一边用手术刀在追踪器的位置划开一个小小的口子，艾丽没有流血，也没有喊疼。 周阳站在旁边看着。 “你离这么近看着干嘛？”殷茵认真的做着手术，一边问道。 “我怕那玩意儿取出来爆炸啊！” “这么小体积的应该不会爆炸啦。” 殷茵说着，已经用小镊子把追踪器取了出来，一个小玩意儿被放在桌上，就像一个小号纽扣。 这时，艾丽忽然猛的动了一下，殷茵的手术刀一抖，划到了自己的手指。 一滴血顺着她的手指滴进艾丽的伤口里，咻的一下就不见了。殷茵心里忽然紧张，不知道自己的进化者血液会不会给艾丽带来什么变化。 不过好像没有人看见，周阳也没看见…… “痒痒。”艾丽伸手要抓伤口。 殷茵赶紧放下手术刀，把伤口消毒封闭，贴上了一块创可贴。 “好啦。”殷茵说，给她重新把头发绑起来，“很漂亮。” 艾丽只是呆呆的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殷茵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到周阳面前。 “干嘛不开心？” 周阳真的是不开心，马上就要撤离这里，他当然是要跟他们一起走的，可是殷茵还有中央区的科研中心可以回，那里条件更好，也更安全…… 殷茵不理他，扭头向梁立和聂寒冰走去。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走吗？”她问道。 “好啊。”梁立弯起眼睛笑。 “好个屁！”聂寒冰又一次火冒三丈的想给他一个肘击，却没下去手。 第127章 一路向北 一望无尽的荒原。 寒风刺骨，天是灰的，地是灰的，空气也是灰的。 一辆军用敞篷越野车在荒原上飞驰着，带起烟尘滚滚，一路向北。 车上六个人，坐得有点挤。 周阳干脆倒坐在车尾，悠闲的把一只脚踩在备用轮胎上，寒风夹着砂尘打在脸上，却吹不乱他板寸的发型。 风景在眼前迅速后退，远方的山脉瞬间就淹没在浮沉中，和灰蒙蒙的地平线融为一体，让他想起在地下城打野的时光。 “殷茵。”梁立说道，“你有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他坐在后座，挨着殷茵。殷茵坐在中间，另一边是艾丽。 因为除了殷茵，没有人愿意挨着艾丽坐。阿乐开车，聂寒冰凶巴巴的要坐副驾驶，所以变成了这么一个尴尬的座次。 “院长说，我是被放在孤儿院门口台阶上的，大概只有三个月大，身上没带没有任何信息。”殷茵说，“所以老院长就用自己的姓给我取了名字。” “那个时候，正好是鬼兵队遭到清扫的时候。”梁立说。 “什么是鬼兵队？”殷茵满脸疑惑。 梁立回手指指周阳，“你可以问他。” 周阳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灰蒙蒙的荒野，淡淡的说道，“回头我给你慢慢讲。” “鬼兵队那时有这么大孩子的，只有殷启成了。”梁立继续说，“他的孩子据说一起死了，没准儿也是假消息。” “也姓殷吗？”殷茵歪着头。 “哪有那么巧。”周阳扭过头来。 “所以我才怀疑。殷启成是第二大区出身，在第三大区中央区无亲无故，说不定还真是看中了老院长的姓，专程托人跑个大老远的扔过来。既随了自己的姓，又避免引人怀疑。” “姓有那么重要？”周阳不觉得。 “因为死的不甘心，所以才显得重要吧。”梁立说。 这话说得也对。 “到时候可以让疯子看看她，长得像不像。”梁立自言自语。 “疯子才不会理你。”聂寒冰在前排接话。 “疯子是谁？”周阳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梁立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殷茵的侧脸，然后脑袋上立刻挨了一下来自身后的袭击。 “你看什么看。”周阳手里拿着根刚才捡来的小树枝儿。 就这样，他们在荒野上一路向北，经过南明区，又远远的绕过了中央区的金色巨蛋，之后略微向西，从高昌区和曙光区的中间那片平原穿过。 遇上地形不好走的地方，他们会寻着地面隐约出现的黑色路面行驶，虽然那路面上杂草丛生，满是断裂和障碍物，但是总能带他们穿越山地，避开湖泊和沼泽，在旧地表时代，它叫做高速公路。 每一条高速公路的尽头，都通往一个旧时代的城市废墟。 虽然四周的地平线上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周阳还是感觉到，高昌区越来越近了，他对坐标和方向出奇的敏感。 这时，远方出现另一道烟尘，两辆跟他们一模一样的联盟军用越野车朝着他们开过来。 阿乐踩紧了油门，越野车在荒野上颠簸得像只小船。 两辆车在后面紧追不舍。 车上传来喊话的声音：“前面的那辆车，这里是联盟军队，命令你们立即停下！再不停下开炮了！” 梁立皱起眉头，在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惹是生非。 看见他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后面追击的联盟士兵将车上武装的火箭筒对准了目标。 随着一阵破空之声，一发小型火箭弹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飞来。 装备还不错，周阳想。这种火箭弹是联盟最先进的款式，他在黎明军校的时候见过，以晶石能源为推动力，具体原理不记得了，比化学原理的火箭炮体积小一半，射速和射程却高出一倍有余。 但是，在这边四个有战斗能力的进化者眼里，它只不过是慢动作。 在快要命中他们的瞬间，火箭弹稍稍偏移了轨迹，落在越野车旁边的荒野上，爆炸的气流冲击几乎要把越野车掀翻，坐在车尾的周阳差点儿没掉下去。 “唉。”梁立叹了口气，“我说，这么近了你们都没一个人出手啊，等着被炸掉吗？” “有你在，妥妥的。”周阳爬上来继续坐好。 “怎么办？”开车的阿乐问道。 越野车可不是进化者，踩死了油门也飞不起来。 “切，这还不简单。”聂寒冰不屑，“你们继续往前走，我去给他们全都爆头了不就得了！” “大婶，你怎么这么暴力，人家巡逻的士兵又没做错事。”周阳叹了口气，“哎，还是我去吧……” “你去吧，烂好人。”聂寒冰气呼呼的重新坐下。 “你们继续往前，我一分钟之后追上。”周阳说着，跳下车子。 第二枚火箭弹已经从他头顶飞过，落在荒野上的某处。 “前边儿等你！”阿乐继续踩油门。 “大婶——”车尾的滚滚烟尘中传来周阳的留言：“我媳妇儿掉一根头发我跟你没完！” “关我屁事！”聂寒冰扭头怒吼。 你不气我会死啊！ …… 爆炸的烟雾弥漫中，后面的两辆军用越野车渐渐接近，周阳感知到车上都是普通士兵，竟然没有一个觉醒者。 这样更简单。 两辆车一共八个人，一个个都敲晕了就好。周阳敢保证不会花掉一秒钟，也不会有人看清楚自己的脸。 他眼中红光一闪，脚尖轻点，借着爆炸的烟雾掩护，沿着地面极速掠去。 然而，任何事情都是有意外的。 周阳就碰到了个让他惊喜的意外。 当他正准备放倒车上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忽然觉得，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不是那种一面之缘的眼熟，是特别眼熟，周阳在记忆里搜索着，停下手喊道：“李维？” 那人一愣。刚才只感觉一股劲风袭来，等到回过神儿，才发现同伴都已经东倒西歪，一个人的脸忽悠一下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定睛一看，脸上露出目瞪口呆的惊喜表情：“阳哥？” 第128章 他乡遇故知 没错，这个人正是李维，就是当初那个跟他一起参加了征兵进入觉醒特训营的，只不过他并没有觉醒，结束后被安排到了远征军当炮灰，隶属防务部。 李维满脸的惊喜和哭笑不得，“阳哥你不是死了吗！” “活的好好的，只不过回不去了。”周阳笑着拍拍他，看着高昌区的方向，心想老子死了好几次了。 “他们没事儿，只是打晕了。”周阳指着两车东倒西歪的同僚，转开了话题，免得李维追问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他才懒得解释。 李维有点儿不知所措，问道：“那你现在这是干嘛呢？怎么在这外头混开了？” “我现在啊，”周阳想了想，“做猎人。” “猎人啊……”李维有点为难的样子。 “倒是你们，在这干嘛呢？” “这不最近，整个防务部都在进行坚壁清野。”李维说，“据说因为地下城受灾，很多地下城住民怨气颇大，结成小股武装势力盘踞在地表，怕是哪天要攻来地表生存区。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反正我们没遇见过。反倒是外面的猎人，都跟着倒了霉了，你可得小心点儿！” “怎么特编队的都不带一个？现在防务部这么大胆了？” “谁知道，高层矛盾吧好像，特编队不配合。不过我们这装备还不错，变异野兽什么的还是挡得住的。” 且不说是不是真的有武装势力，这一招很明显就是想来搜捕进化者俱乐部这些人的吧，周阳想。和首相的势力对抗了这么多次，那边再傻也能猜出来外面有人活动，如果正好抓到了踪迹更好，即使抓不到，也可以极大的限制他们接近生存区。 “阳哥，抽烟不？”李维聊起了兴致，激动的从兜里摸出一包烟。 “来着！”周阳也来了兴致。 好像自从上次被晶石能源炮烤焦了之后，都好长时间没抽过烟了。 “小明和胖子怎么样了？”周阳吐出一口烟。 “胖子基本没见过，刘一明可牛了。” “哦？怎么个牛法儿？” “特编队总队长江烨的助手。说白了，就是下一届总队长的接班人。” “就那二货？”周阳觉得不可思议，那个总说“听你的”的什么都不吝的小瘦子，能混到这么好？ “跟谁都不急，没脾气，主要是听话，这个时代，这样的人最好混了懂不懂。”李维显得很激动，话多起来，“尤其是特编队那种地方，人人都觉得自己是爷，一言不合就开干，难得有个这样的。” “啧，还真是。这么说，你应该也混的不错吧？” 周阳记得李维也是个温和听话的小孩，在地下城的时候虽然也是个小混混，但是很懂事。 “还行吧，小小的少尉。” “哎哟，不错哦。” 少尉是个什么概念，周阳也不太清楚，听起来很牛就对了。 他乡遇故知，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周阳简直是喜出望外，不知不觉一根烟抽完了。 “不行，我得走了！”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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