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咖啡店 - xp1024.com
《地狱咖啡店》


第一章离奇死尸。

六月二十三日,周六。天气阴,暴雨。

滨州乐华超市。

一声突来的尖叫,惊动了在超市购物的客人。

几分钟后,超市二楼服装区附近周围被拉上了警戒线,二十几个警察便衣和法医在里面忙碌,警戒线外面有不少市民围观,议论纷纷。

市局重案组探长谭士敏带着本组探员,一行四个人急匆匆的从外面赶来。雨下得太大,虽然坐车来的,但裤脚和鞋子也都被雨水打湿了。

几人撩开警戒线钻进去,谭士敏带人走到尸体旁,仔细勘察了现场后,询问情况。

先期赶来的探员夏杰报告说:“死者叫刘朝晖,男,三十一岁,未婚,东南大学服装学院硕士毕业,目前是坤丹集团首席设计师,负责研究女士内衣……”

谭士敏面色冷峻地打断了他的话,严肃道:“这些我稍后会看案情报告,现在告诉我死者的死因是什么?”

夏杰迟疑了下,表情很奇怪,又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招手把旁边的法医柳莹莹叫了过来,“头儿,还是让她告诉你吧。”

谭士敏把目光转向身材娇小的柳莹莹。

“死者是失血过多、缺氧导致的身体各脏器功能衰竭死亡。”

“有外伤?”

“是的。”

探员刑军插言道:“不可能!我们刚才和谭头儿查看过死者,现场没发现血迹,死者尸体上也没发现有外伤痕迹,哦,不是,有外伤,像是被什么野兽撕咬而造成的伤痕,但那都是旧伤啊?”

“没错,我指的就是那些已经结痂的旧伤,而且……谭探长,我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有些匪夷所思,但我以我的法医身份和职业素养保证,我所说的话,每一句都是真实并且有科学依据的。”柳莹莹深吸口气,道:“根据我的检验,死者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一百四十四个小时,也就是说,他是在六天前死亡的!”

“什么?”周围探员同时发出惊呼,瞪大眼睛。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死了六天的尸体能不腐烂?还能到处乱走溜达逛超市?

这也太扯了吧?

邢军脱口道:“柳莹莹,你是不是检验错了啊?”

这话刚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眼前这个身材娇小的女法医不仅仅是市局的法医,更是医学院的兼职副教授,更具有医学博士的头衔,是典型的学霸型法医。有多年的办案经验,别人或许在检验尸体上会出现差错,但她绝对不会。而且这妞脾气特爆,最忌讳的就是被人质疑她的能力。

果然,听到邢军的话,柳莹莹秀气的眉毛都要立起来了。“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么?”

邢军赶紧道歉,作揖赔罪道:“不敢不敢,小的失言,失言了,您大人大量,别往心里去哈!可是、可是你说这人六天前就死了,这事儿也忒玄乎了!”

谭士敏眉头紧锁,再次走到尸体旁,蹲下去撩开尸体的衣领,又撸起死者的袖口。看到不少旧伤,这些伤痕他刚才看过,思忖了一会儿,他抬头观察四周,忽然问道:“看过这里的监控视频了么?”

身后的夏杰赶紧过来道:“看过了。视频上显示,死者跟正常人一样,看不出任何异常,然后就忽然倒地。我们接到幺幺零报警中心的案情通报后就赶了过来,时间不超过八分钟。”

谭士敏道:“死者身上发现了什么东西么?”

“有,一个钱包。我已经查看过,除了身份证和各种卡以外,还有个纸条。”

“纸条呢?”

夏杰招呼过来不远处的一个警察,从他那里要过来证物袋,递给谭士敏。

谭士敏带上手套,打开证物袋,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挨个检验,最后抻开那张纸条,上面写着四个字母,“mott”。

后面的探员凑过来瞅着,有人问道:“头儿,这是什么意思?”

谭士敏眼露思索神情,缓缓道:“一家咖啡馆。”

……

“咔嚓,轰隆,电闪雷鸣,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听着哗哗的雨声,店员小禾无聊地趴在柜台上,歪着脑袋瞅着窗外。

“老木啊,你知道不,我最害怕这种雷雨天了,小时候一遇到这种天气,我就钻到床底下,有一次还让老鼠撞到了脑门呢,害得我连续好几天做噩梦。”

老木叫木白,混血儿,人长得特别帅,干净,性格温柔,嗓音也特别有磁性。

从外貌到气质谈吐等各方面,几乎就是个完美男人,无可挑剔,很多来店里喝咖啡的女生都是冲着他来的。

这个人唯一一点不好,就是腹黑,嘴巴毒,经常动不动就把人怼出内伤。

比如现在。

听到小禾的话以后,他放下正在擦拭的高脚杯,很正经的问了一句,“那老鼠是不是死了?”

小禾惊讶地抬起头,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老木道:“老鼠没撞到过你这么大的一张脸,能不被吓死么?”

小禾气呼呼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小时候长得难看喽?”

老木在小禾带鱼似的娇小身体上扫了一眼,回头继续擦拭高脚杯,“现在也没好看到哪儿去,特征太不明显。”

扎着双马尾的小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作为十六岁的女孩子,是小了点儿。可这有什么办法呢,她也很无奈呀!最可气的是同班的女生有的都36d了,唉,她颓废的重新趴了下去,脑门抵着柜台边沿,双马尾贴着脸腮垂下,两条胳膊跟断了似的耷拉着,来回摇晃了会儿,忽然转头,压着头发的左脸贴在柜台上,瞅着老木道:“老木啊,你这样子会没朋友的。”

“没关系,我有老板就够了。”

小禾眼睛瞬间发亮,“你那么喜欢老板,我早就怀疑你们之间的关系了,你们两个是不是基友?”

老木放下擦好的高脚杯,轻轻叹息,“小禾啊,你腐了。”

小禾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两只小手直拍桌子,可下一刻,她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似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可爱地吐了下舌头,蹑手蹑脚地刚要朝后厨走,可是晚了。

喵!

小禾的脸色彻底垮了下来,慢慢收回伸出去的腿,耷拉着脑袋,对着后面的酒柜连声道歉,“对不起啊猫叔,吵到你了。”

离地两米来高的酒柜顶端慢慢站起一只黑猫,又肥又胖,一身缎子一样的黑亮的皮毛。一副被人吵醒后很不爽的样子支着两只前爪蹲坐再那儿,然后居然开口说话了!

“外面打雷下雨,你在里面拍桌子,嫌我睡的不够踏实是不是啊?”

小禾满脸堆笑讨好地说道:“猫叔,人家不是已经跟你道歉了么?”

黑猫很有脾气地道:“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

“没事别念叨警察,那个物种不扛念叨,他们来了!”随着一个突来的声音,大厅与后厨之间的门打开,一个头发有点自来卷,面庞清秀,*******的少年走了进来。

看到少年人,小禾的眼睛顿时亮了,兴奋道:“呀,老板,蛋糕做好了?”话音未落,又惊奇道:“老板你刚刚说警察来了,哪儿呢?”

少年人推推眼镜,看向门口。

叮铃,门上的铜铃铛响了,随着捎进来的雨滴,走进来三个人,为首的正是重案组探长谭士敏。

“谁是老板?”

“我。不知三位警官先生有何贵干?”少年侧身靠在柜台上,懒洋洋道。

谭士敏目光犀利,看向模样清秀的少年,稍稍打量一番,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警察?”

清秀少年笑容很腼腆,摘下眼镜,然后从白色短袖的上衣兜里掏出块软鹿皮擦拭镜片。

“看出来你们是警察,其实很简单。”

“说说看。”谭士敏也侧身倚在柜台上,饶有兴趣的盯着少年。

旁边的小禾也两眼迷醉,小手抱在胸口,小老板的这个样子最迷人了。

“你们刚刚进来的时候,直接就问谁是老板,这就代表你们不是客人。因为客人到这里不会问谁是老板,而是直接下单,要咖啡或者酒水之类的,这是第一点。第二,你和你身后那两位从进屋那一刻,目光就机警迅速地打量了房间内的格局,几个门,最近的出口在哪里,明显是准备一旦有事发生,确保第一时间阻截嫌疑犯的退路。第三就是三位的打扮,不时尚,不流行,有些保守,当然了,穿什么样的衣服,各人有各人的爱好,有的人就喜欢保守一些的服饰,这很正常,也说明不了什么东西,但三个同样保守的人走在一起,那就有些,呵呵,有些岔眼了。第四,就是阁下你的眼神,很犀利,很有压迫力,正常人跟人初次见面,不会用这种具有压迫性的眼神去跟人交流,这会让人反感。而你之所以这么做,可能不是故意,而是习惯使然,工作的关系嘛。综合以上四点,就足以证明你们是警察。”

谭士敏拍拍手,“厉害。老板贵姓?”

清秀少年再次腼腆的笑了笑,将擦好的眼镜戴上,道:“免贵姓苏,单名一个文字,苏文。警官先生,其实……”

谭士敏眉毛一挑,道:“难道还有?”

苏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我先前那番话全是胡诌的,您别介意,我是在后厨窗户旁边看到了你们来的时候坐的警车。”

噗嗤,小禾忍不住笑出声了,赶忙脸蛋微红地捂着小嘴,去旁边忙活了。

谭士敏稍稍愣神,冷峻的面孔有些放松,这小子,有意思。

随即神色一板,亮出证件在给苏文看了看,“我是市局重案组谭士敏探长,这两位是也是重案组的探员,我们今天来是有件事情想向你们打听一下。”

说着,从手包里拿出张照片,放到柜台上,推到苏文等人面前,“你们见过这个人么?”

苏文探头朝照片上瞄了几眼,招呼老木和小禾,“你们也来看看,有印象么?”

“我看看我看看。”小禾放下手中正在忙活的事情,小跑过来,这丫头好奇心特别大,蚂蚁扎堆她都能蹲那儿瞅老半天。

拿起照片瞅了半天,皱眉摇头,递给老木,“好像见过,不过我记性差,忘了,老木你呢?”

老木随便扫了一眼,一边忙活磨制咖啡豆,一边道:“六天前来过,当时他就坐在九号桌。”老木指了指九号桌的位置,因为下雨,店里没什么客人,挨着窗户的九号桌位置是空的。

谭士敏道:“请等一下。”这时,旁边的夏杰掏出一支录音笔,他才继续问道:“时间大概在几点钟,当时除了他还有什么人?”

“当时大概是晚上八点左右。有个女人跟他在一起。”

“能具体形容一下那个女人的外貌么?”

“年龄大概在十八到二十岁左右,身高在一米六八到一米七之间,长发,瓜子脸,穿着一身红色的阿玛尔裙子,气质婉约,应该受过高等教育。哦对了,她的左侧嘴角这个位置,有颗小米粒大小的黑痣。”

“很好,你描述的很详细。那么你再谈谈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交谈情况,比如当时的气氛是否融洽,有没有争吵之类的情况发生。”

“那个红衣女人先来的,那个男人应该是赴约,两人之间差不多有十分钟左右的间隔,当时见面的时候还好,可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发生了争吵,那个男人情绪很激动,还把一杯咖啡泼到了女人的身上,然后就气冲冲的离开了。那个女人也随后去了洗手间,大约五分钟以后也离开了,当时的时间大概在八点半左右,具体情况就是这样。”

谭士敏问夏杰,“都记录下来了么?”

夏杰点点头。谭士敏问老木,“冒昧的问一句,六天前发生的事情,你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问这句话的时候,谭士敏犀利而敏锐的目光没有离开过老木的脸,注意观察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小禾忽然在旁边插了一句,“这有什么,我们老木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要他见到过的人或事,就会完完整整记在脑海里,不信你问他前年的六月十八是星期几,阴历多少,那天的天气是阴是晴,他都能不假思索的给你说出来。老木老厉害了。”

“哦,是很厉害。”谭士敏点点头,随后收起那张照片,道别后,带人离开了。

他们前脚刚走,店里的三个人表情都有些变了。

第二章抱歉,最后一杯咖啡的名额已经卖出去了。

小禾一改之前天真烂漫的形象,似乎一下子就变得成熟起来,“老板,那照片上的人有问题。”

“我知道,应该死了好几天了。他是中了引尸咒,变成了行尸。”

老木眉头微皱,“他会不会是离开这里的那天晚上就让人给弄死了?”接着又淡淡地道:“那这事咱们插手么?”

苏文笑了笑,道:“干嘛要管?有人死了,那是警察改管的事情,反正又不关咱们的事,而且我还得上学,没时间去操那些儿乱七八糟的闲心。”拍拍手道:“行了,大家该干嘛干嘛。”

小禾又立马恢复成那副天真的模样,两眼放光,活泼地道:“老板,咱们去吃蛋糕呗?”

“好,去吃蛋糕,尝尝我新学的手艺……”

叮铃,门上的铜铃又响了,又有人推门来到了店里。

这一次的人不少,六七个身着黑西装,个头超过一米八的壮汉,他们先进来之后,随后进来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一身红裙子,长发披肩,肌肤莹白细腻,气质婉约。左侧嘴角有颗小米粒大小的黑痣。

苏文等几个人飞快的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惊讶,这不就是那天晚上跟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接触过的女人么?

外面的风雨那么大,她身上居然一点也被雨水淋湿。穿过大堂里的十几张桌子,款款走到柜台前,随手一招,跟在她身后的一个黑衣大汉将拎在手里的密码箱放到柜台上打开,里面整齐摆放着的全是一百面额的绿色钞票,欧元,至少一百多万。

一群身材高大的黑衣保镖,随身携带着一百多万欧元现金,这帮人的气场派头大得有点吓人呐!

苏文没看柜台上的那只箱子,而是笑眯眯地对红衣女子说道:“我这家店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大姐,你来错地方了吧?”

红衣女子姿态优雅,气质绰约,明眸荡起水样的波纹,动人心魄,声音甜美地道:“没来错,小苏老板,我们是来买咖啡的,一杯咖啡!”

苏文惊讶道:“厉害,连我姓什么都打听到了,我们这里什么咖啡这么贵?”

红衣女子微笑道:“小苏老板何必明知故问呢?”

苏文正经道:“我不是明知,也没有故问,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们店里居然还有这么贵的咖啡。这样吧,大姐你随便挑随便选,一共八种咖啡,有速溶,有现磨的咖啡豆,你看上哪种,我送你,不用你花钱买。而且这么多钱,我看着瘆得慌。”

叮铃,门上铜铃又响了,这次来的是两个人,两个很有气质的男人,一个六十来岁,满头花白的头发梳理的整齐,一个同样拎着密码箱的青年,二十来岁。两人穿着款式相同的黑色燕尾服,打着领结,造型很像是某个豪富宅邸的管家。

青年扫了眼在场的这些人,也走到柜台前打开了密码箱,同样码放整齐的一箱子钞票,也是一百面额的欧元。老人欠身鞠躬,很有风度地问好,然后道明来意,也是买咖啡。

这还没完,门上的铜铃又响了,又一波豪门做派的人物,七个青春靓丽的妹子,一水儿乳白色的职业套装短裙,气质知性唯美,也带着同样的巨款。其中长得清丽脱俗,大眼灵动,最漂亮,声音最甜的女孩出面打交道,她们的目的依旧是咖啡。

叮铃,这一次所有人都将目光瞅向了门口。

然而这一次推门走进来的是个小姑娘,五六岁的样子,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蛋,扎着两条小辫子,衣衫褴褛,脚上穿的鞋子都一大一小,身上都被雨水浇透了。

被这么多人盯着看,这个像是乞丐又像是流浪儿的小姑娘明显被吓坏了,站在门口也不敢往里面走,畏畏缩缩的举起小手,里面一把硬币,操着稚嫩的嗓音怯生生地道:“我、我要买一杯咖啡。”

苏文愣了下,然后招呼小禾,让她赶紧给小姑娘热一杯椰子奶,随手接过老木递过来的一条白毛巾快步走到小姑娘跟前,一边擦她头脸上的雨水,一边态度温和的问她是谁,打哪儿来的,另外还告诉她,小孩子不能喝咖啡,对身体不好,还是等下喝椰子奶,那东西好喝,可甜了。

苏文的笑容和亲切的话语,让小姑娘放松了不少,但还是执拗地把冰凉小手里的硬币举到苏文面前,奶声奶气地说道:“我想奶奶了。奶奶在天堂,听人家说,只要喝了叔叔你这里的咖啡,就能见到奶奶,我要让她回来,她不在了,都没人疼丫丫了。丫丫没有地方住,总是饿肚子,丫丫要让奶奶回来。叔叔,你卖我一杯咖啡好不好?”

看着小姑娘可怜又天真的目光,苏文鼻子发酸,笑道:“别叫我叔叔,叫我哥哥。”

“好的叔叔,那你能卖我一杯咖啡么?我有钱,你看,这是我所有的钱。都给你。”

苏文看着小姑娘手里那些硬币,五毛的一毛的一块的,全都湿漉漉,凑到一块儿还不到五块钱。接手这家店两年多了,头一次接待这样的一位小客人啊!

小姑娘见苏文不说话,可怜兮兮道:“是我的钱不够么?可这已经是我所有的钱了啊,要不丫丫给叔叔磕头吧,求你了。卖我一杯咖啡好不好?”

小姑娘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别哭,小妹妹,你爸爸妈妈呢?”

“丫丫没有爸爸妈妈,奶奶也走了,她们都不要丫丫了。”

这时候,小禾眼睛红红的端着热好的椰子奶走了过来,轻声道:“老板。”

“我知道。”苏文叹口气,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小姑娘身上慢慢浮现出一个影子,是一个老太太,衣着普通,但长得很富态,慈眉善目。老太太冲着苏文缓缓跪倒,神情悲戚地磕头。这一幕,苏文看到了,小禾有感觉,但是没看到,老木和猫叔也都看到了,两人都用眼神示意苏文。

隔代附体,这是怨念,也是强大的执念。如果不能把阴魂从小姑娘身上剥离出去,她活不过一个月。

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有很多事情,明明出发点是好的,但结果却不好。爱一个人,有时候也是害一个人。

他心里暗叹,从小姑娘手里拿走一枚一毛钱的硬币。攥在手心里。硬币逐渐消散,变成了灰烬。

老太太见到苏文的动作,最后一个头磕下去,趴伏在那里,身形逐渐变淡,缓缓消失了。

一边是救了一条性命,一边是少赚了近千万。

这事,真特么的……唉!

人生啊,就是这么无奈!

看到苏文收了小姑娘的钱,小禾顿时喜笑颜开,牵起小姑娘冰凉的小手走到一旁,“走,跟姐姐去喝椰子奶,可好喝了,可甜了。”

闻到了热气腾腾的椰子奶散发出来的香味,小姑娘舔舔嘴唇,小小的脸蛋上明明带着极度渴望的表情,却还执拗地站在原地。倔强地盯着苏文,小嘴紧抿着。苏文揉揉小姑娘的头顶,温和道:“跟姐姐去吧,哥哥答应你。”

小姑娘顿时惊喜地睁大了眼睛,深深地鞠了个躬,很懂礼貌地说道:“谢谢叔叔。”

看着小姑娘被小禾领到旁边去,苏文小声嘀咕,“明明是哥哥好不,难道我长得很老……”

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两手扬起白毛巾,挂在脖子上,转身看着那些人。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笑着道:“诸位,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那么好吧,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今年最后一杯的名额已经卖出去了,只能抱歉了各位,明年请早。”

众人表情怔住,其中一位长得清丽脱俗,声音甜美的马尾辫女孩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帅哥,你这样蒙骗大家不太好吧?三杯通灵咖啡的名额很多人在盯着,过去的半年里,贵店的确卖出去两个名额,但最后一个名额……据我所知,它可是还在的呦!”

黑领结,燕尾服,花白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老管家略微欠身,道:“老板也是开店做生意的人,想必也知道诚信的重要性,当然,生意场上奇货可居,这很正常,也可以坐地起价,如果价钱不满意,我们可以再谈。”

被一群黑衣壮汉簇拥在中间的那位气质婉约的红衣女子面带微笑,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表情上,很明显也不相信苏文刚才的话。

苏文两只手拽着挂在脖子上的白毛巾,后背倚着柜台,笑容很干净,像是个腼腆的邻家大男孩。

“你们的消息没错,此前是剩下了一个名额,可是刚刚卖了出去。”

第三章四个一模一样的女人。

这些人面色微变,同时把目光看向了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玻璃杯,美滋滋喝着椰子奶的小姑娘。

气质婉约的红衣女子问道:“既然货已售出,身为客人也没有强求的道理,我只想知道,那位可爱的小妹妹出了个什么价呀?”

苏文伸出一根食指,“就这个价,一毛钱。”

在场的三波客人看向苏文的眼神诧异极了,就像是在看一个外星人,在看一个傻瓜。

柜台上挨排摆放三个箱子,每个箱子里的钱如果转换成华夏币,都差不得接近一千万。

一千万居然败给了一毛钱?

是他们听错了,还是这小子傻了?

可“mott”的老板能是傻子么?

如果谁把他当成傻子,那谁才是真正的傻子。

如果换个人这么做,他们会觉得这是一种很严重的羞辱,会威胁,报复,以势压人,但对这个人,他们不敢。

奇人奇行,在非常人眼里,一千万,还是一毛钱,没有区别。

几波客人同时携巨款卖货,如果交易没谈成,可以继续加价竞争。老板卖货,看得未必是价钱,而是买货的人。你们钱再多,我不喜欢,就不卖你给你们,咋地?

他们都是身携巨款的贵客,但眼下却败给了一个手里只有几枚硬币衣衫褴褛的小姑娘。

令人啼笑皆非,甚至不可思议,但这就是事实,不接受也得接受。

他们心里很明白,如果不是碍于必须得交易的规矩,眼前这位小老板甚至连一毛钱都不会要,而是直接送。

通灵咖啡的货主,果然很任性啊!

声音甜美的清丽女孩忽然道:“那个小妹妹好像是个孤儿吧?小小年纪,怪可怜的,我想收养她,可以么?”

她这话一出口,旁边的老管家和一直面带微笑的红衣女子脸色同时变得有些难看了。该死,疏忽了,让人抢先了一步。这个时候如果再提出相同的建议,未免显得有些下作,而且吃相也太难看了。

苏文看着眼前这个相貌清丽脱俗的大眼睛女孩,笑容未变,道:“我说的不算,也没有权力替那个小妹妹决定什么,不过小姐姐,你很善良,善良的人通常都会有好报,小姐姐你可以过去跟她谈谈,如果她愿意跟你走,那就太棒了。我也可以放心了。”

清丽女孩回以灿烂的笑容,然后朝小姑娘走过去。模样清秀可人,声音甜美,很容易就和小姑娘沟通起来。

见到这一幕的老管家叹口气,虽然对事情已经不抱希望,但他还想再争取一下,对苏文说道:“老板,不再考虑考虑了么?”

苏文道:“货已售出,概不反悔。”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告辞了。”说完,和身后的青年他们的那箱子钱转身离开了。

红衣女子嘴唇蠕动,想说什么,最终也没开口,也无奈地带人带钱离开了。苏文望着那个红衣女人的背影,忽然道:“管好自己的事情,旁人的事情少参与,对人对己都有好处。大姐,好自为之。”

红衣女人脚步微顿,随即在黑衣壮汉的簇拥下离开了咖啡馆。

苏文镜片后面的眼睛里闪着幽光,在心里呢喃,“披着再漂亮的人皮也不是人,人世间已经够乱了,再不洁身自好,就算人道容你,老天也得收你啊!”

这时候,清丽女孩和小姑娘看样子已经沟通好了,一大一小两人手牵着手来到苏文面前。清丽女孩道:“老板,等中元节取货的时候,我可以陪她一起来么?”

“我没问题,她同意就好。”苏文蹲在小姑娘面前,柔声道:“小丫丫,你真的决定要跟这位漂亮的小姐姐一起去了么?”

小姑娘使劲点头“嗯”了一声,小大人儿似的道:“小姐姐是个好人,说要给丫丫买好多好吃的,住漂亮的大房子,在奶奶回来之前,丫丫决定接受她的帮助。”

苏文抚摸着小姑娘的头发,“丫丫好乖,真懂事。”

然后苏文对她们说道:“记住取货的时间,中元节中午十二点以前,过时不候,名额自动取消。”

“放心吧老板,我懂规矩。”

“明白就好。”

等一群大女人带着一个小女人离开之后。

苏文回头看着一直趴在酒柜顶上的那只黑色的肥猫,后者懒洋洋的舔舔爪子,开口说道:“都在掌控之中,一切伪善者,都将受到惩罚。”

苏文点点头,望着门口的方向轻叹,如果没有点准备,他怎么可能会放心让那些人带走小姑娘呢。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小禾幽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老板,你得去补补脸了,都裂了。”

苏文跟炸毛的猫似的,赶紧摸摸自己的脸,一溜烟的跑向后厨。

这张脸的做工太差了,五天不补,第六天就得早早的,唉,麻烦呐!

……

大雨瓢泼,遮挡了视线。

一辆灰色轿车停在咖啡店左前方二十来米处的街角,风挡玻璃前面的两根雨刷器快速地来回刷着。

邢军按着耳边的耳麦向谭士敏报告,“头儿,那个红衣女人出现了,一行八个人,坐着两辆车离开的,车牌号是东a0134和东a2205……是,跟上。”

市局重案组。

谭士敏的指尖烟雾缭绕,他身后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就在这时,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转身碾灭半截香烟,顺手拿起了手机。

接通后,里面传出粗犷的声音,“老谭呐,你让我们帮你协查的那张模拟画像上的女人有消息了。她叫刘彤,是盛元公司董事长的秘书。具体情况我现在给你传过去。”

“好,那天请你喝酒。”

谭士敏刚挂断电话,挂在电脑上的qq号就跳动起来,显示有新文件,是否接收。

他这里刚点了下接收,电脑旁边的通话器就响了起来。

是夏杰,他口气急促地说道:“头儿,刚刚接到报案,松山公园发现一具女尸,通过他们的描述,我怀疑死者就是咱们要找的那个红衣女人。我现在和柳莹莹一起正在赶往案发现场,等确认以后再报告。”

哐当,重案组房间的门被人大力推开,探员刘子恒神色兴奋,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头儿,那个女人的资料我查到了,她是东南大学服装学院大四的学生,这是详细资料,你看看。”说着,递过来一张a4打印纸。

谭士敏没接,而是愣在那儿了,几秒钟后,他迅速抓起通话器,语气急促道:“邢军,你还在跟着么?”

“是,还在跟,外面这雨下的真特么大,有啥吩咐啊,头儿?”

谭士敏抓紧通话器,凑近嘴前大声道:“你现在超到前面去别停他们的车,确认一下车里那个女人的身份!”

“得嘞。”

谭士敏一把扯过刘子恒手里的那份资料,再打开电脑上刚刚传过来的资料,两相对照,虽然背景不同,但照片上显示出的的确是同一个人,一样的红裙子,左侧嘴角也都有颗小米粒大小的黑痣。

可名字却不一样,一个叫刘彤,二十二岁。一个叫李佳音,二十岁。一个黔省人,一个是滇省人。

几分钟后,邢军喊话,确认了那名女子的身份,坤丹集团董事长助理,肖芸儿。微信发过来的照片,跟两份资料上的人又是一模一样。

半个多小时后,夏杰从案发现场发回来的死者照片,还是一样。红裙子,黑痣。

老天,这是怎么回事?

饶是一贯冷静沉稳的谭士敏此刻也懵了,如此诡谲的情况让他脑子里彻底乱了!

第四章束手无策,求人帮忙。

下午四点,外面暴雨的雨势渐歇。

重案组的探员们从外面匆匆赶回来开会。

“海边城市就这点不好,一刮台风,捎带脚的就把咱这虐一波。”

“多下点雨也好,把城市冲刷一下,干净。”

“几位,头儿把咱们匆匆忙忙的招呼回来开会,是有调查方向了么?”

“不知道啊,这件案子太特么诡异了,真是觉着无从下手啊!”

“诶,你们说,这个世界上会不会真的有鬼啊?”

“嘘,小点声,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咱重案组破不了案子在找借口呢。”

“行了兄弟们,都少说两句,甭管犯案的是人是鬼,到时候都照抓不误。”

“得嘞,是这话。”

外表灰白色,庄严肃穆的市局大楼六楼的走廊上,两侧墙壁上挂着历年来因公殉职的警员们的遗像。有年轻有年老,最年轻的那位是两年前牺牲的,叫郁薇,是个很文静的清秀小姑娘,在警局里的人缘非常好,因为乖巧懂事,还特别喜欢笑,所以大家都叫她可人妹妹,可惜,被一颗罪恶的子弹夺去了年轻的生命,那年她才二十岁。

同组的探员们三三两两的从身边过去,夏杰和邢军低声交谈着朝小会议室走去,路过郁薇遗像的时候,夏杰抬手对着大照片露出甜美微笑的女孩说道:“可人妹妹,我们现在正经手一桩奇特的案子,等案子了了,一定讲给你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照片上的女孩似乎眨了眼睛,笑容愈加甜美了。

夏杰一把抓住邢军,大惊小怪道:“老邢,你刚刚看到没啊,可人妹妹好像眨了下眼睛诶。”

话音刚落,脑袋上“啪”地挨了一巴掌,他个头矮小,身体瘦弱,邢军是个转业兵,膀大腰圆,皮肤糙黑,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曾经得过散打冠军,他这一巴掌,一般人还真扛不住。

“胡扯什么蛋,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些不靠谱的烂糟事儿,你别拿可人妹妹来吓唬我成不?”

夏杰揉着脑门,又凑近照片看了看,他这个动作落在外人眼里,有点猥琐了。

“哎哟夏杰,对待烈士得尊重,你这种行为可是在给重案组丢人啂。”

助理法医林宏,去年进的市局,现在担任柳莹莹的助手。他和夏杰的个头差不多,都在一米七左右,但比夏杰长得粗实一点。大概是各方面都比较接近的缘故,所以两人经常互捶,见面之后不损对方几句,就觉着心里硌挺慌。

夏杰瞥他一眼,撇嘴道:“你一个没转正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评论我这个正儿八经的探员?”他走过去整理整理对方的衣领,拍拍那张有点小雀斑的圆脸蛋,慢条斯理地道:“咱们之间身份差别太大,以后得注意啊,还没转正地小同志。”

“我的人,用得着你们重案组的人说教么?”一个清脆冷冽的声音从旁边响起,吓得夏杰缩缩脑袋,赶紧闪人了。柳大法医,得罪不起的一尊神啊!

眉头始终拧着,面色冷峻的谭士敏从局长室开门出来,怀里抱着资料夹的柳莹莹看到了他,停住了脚步,等他走近,将资料夹递给他,道:“松山公园的那具女尸已经检验过了。这是初步的检验报告,等下开完会以后,我就回去解剖,详细报告得今天晚上才能出来。”

谭士敏“嗯”了一声,边走边打开资料夹。柳莹莹跟他并肩走,一手横在胸前挽着左臂,由于右臂托胸的缘故,使胸型显得愈加凸出挺拔,一手摩挲着小巧精致的下巴,“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更加离奇,尸体外表虽然看不出来,但经过我的仔细检验,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居然是在一年前,也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谭探长,你是重案组破案率最高的一线探长,经验丰富,各种离奇的案子也经办过不少,你对这件案子有什么看法?”

柳莹莹眼睛都在放光,这件离奇的案子对她来说是个挑战,匪夷所思的程度已经超出了人类所能理解的极限,如果搞明白这里面的内情,相信对她的专业会有一个决定性的提高。所以她现在的斗志是前所未有的高涨。

短时间内快速看完了所有资料,谭士敏忽然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着柳莹莹那张精致白皙的小脸,把后者看得有些心慌。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听眼前的这个令她心跳加快的男子忽然说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么?”

柳莹莹快速摇头,“当然不信。这纯属无稽之谈。”

谭士敏道:“那这两具尸体你怎么解释?已经死亡了很长时间的人,自己能逛超市,还能在下雨天自己溜达到公园,如果是一个正常凶案的尸体,能做到么?”

柳莹莹无法回答,这种玄奇的事情,科学本来就没法解释。不过,她还是不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她是法医学博士,有没有鬼,她相信自己比任何人都有发言权。

“谭探长,难道你相信鬼魂存在这种荒谬的事情?你可别忘了,你是探长,你的一言一行可都在影响着整个重案组的探员呢,你如果等下开会的时候跟探员们说,这件事情是某个鬼做的,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怎么做?我们办案,得靠严谨科学的世界观,不是封建迷信。”

谭士敏真想告诉她,他是这么想,也是一直在这么做,可这件案子,明显的已经超出了科学所能解释的范畴。鬼魂,玄学,特么的,就算不信,也得去查查看呐,要不然他干脆就没法继续再调查下去。

小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先到的人里面有几个烟民,见没有女士,就抽起了烟,等看到柳莹莹走进来,大伙儿赶紧把烟掐灭。重案组虽然都是一群糙汉子,但在尊重女士这一点上,做得很好。

谭士敏严肃的环视室内诸人,“人都到齐了,现在开会……”

……

城郊,白凤山私人疗养院。

欧阳允文是个退休的老画家,擅长画竹子,但他崇拜的却不是郑公,而是词人纳兰。

他觉得,一副泼墨的大写意劲竹,配以纳兰的词,豪放搭配婉约,才是世上绝美。

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他推开窗户,在画案上摊开四尺宣。

每逢下雨天,他都会画一幅墨竹。几十年了,这个习惯一直没改。

呼吸着窗户透进来的潮气,这位一身白衫的老人闭目站在画案前。

狂风,暴雨,劲竹,直抒胸臆。

募地睁开眼睛,拿起提斗蘸饱墨,趁着酝酿刚刚好的情绪,正准备一气呵成。

墙角的座机电话忽然响了。

老画家眉头皱起,他画画的时候,最讨厌被人打扰。所以已经是快八十岁的老人了,独自一人住在城外的白凤山,不喜与事业有成的孩子们在一起。

已经断掉的情绪想要再续接起来,哪儿那么容易。

心情糟糕地把笔扔到宣纸上,墨汁在纸面上溅得到处都是。

他拿起电话,没好气地道:“谁,哪位?”

电话里面传来洪亮的笑声,“老朋友,是不是打扰你动笔抒情了呀?”

“是你这个老混蛋,知道我的习惯还这个时候来打扰,说,有什么狗屁事情?”

“我说,你个老家伙大小也算个文人呐,咋说话这么糟呢?”

“你懂个屁,这叫文人风骨,想骂就骂,咋地吧?”

“好好,你个假文人,迟早有一天让人扒掉你这身文绉绉的皮,行了,不扯了,说正事。我们局里有桩案子,很诡异离奇,可能跟那些脏东西有关系,你这方面人头熟,看看能不能找个人过来帮帮忙啊?”

“脏东西,你确定?”

“嗯,死了好多天的人还能逛商场,去年死的人还能在公园溜达,你觉着呢?”

“没调查错误?”

“肯定没有,我相信手下的警员们。”

欧阳允文沉吟片刻,道:“好吧,我尽量。”

“那一切就拜托了,这个事情得尽快,万一传出去,影响会非常不好。”

欧阳允文挂断电话,想了想,又把电话拿起来,拨出去一个号码,同时脸上堆满了笑意,说话的时候明显带着讨好的语气。

“是小苏么……小苏啊,这段时间店里的生意忙不忙啊?课业方面呢,繁重不?是这样,如果这两天有时间的话,欧阳爷爷这里有个事情需要你帮忙……”

第五章谭探长,又见面了。

趴在教学楼三楼的走廊楼梯口的栏杆上,苏文手里捏着手机,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幕,他叹口气。

平生最怕麻烦,可这麻烦事还是来了。

欧阳允文跟他爷爷是老战友,一起从战争岁月走过来的。那一辈人之间的感情,外人很难理解,不是兄弟,胜似亲兄弟,到任何时候都可以互相为对方挡子弹。

老人家开口求到头上,如果不帮忙,回头让爷爷知道了,能抡拐杖打折他一条腿。

可他是自家人知自家事,跟鬼怪沾边的东西能别碰最好别碰,到现在为止,他自身都深受其害。那里面的水深得很,稍有不慎,以后会麻烦不断,更有甚者,还会性命堪忧。

“苏文,你在这儿啊,到处找你呢。”

苏秀秀,跟他一个姓,或许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姑娘长得娃娃脸,大眼睛,娇俏可爱,在整个滨河十九中也算得上出类拔萃的美女。这丫头学习好,性格好,就是凡是都太热心肠了。班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都管,都快赶上老妈子了。

“我说秀秀啊,校庆的事情你去找班长,别跟我说。”

苏秀秀抿嘴微笑,纤腰倚在栏杆上,扭头看着他,大眼睛弯成了可爱的月牙,“就是班长让我来找你的。她说你人缘好,只要你发话,大家的积极性都能调动起来。”

苏文垂头,两条胳膊耷拉着栏杆外面。有气无力道:“校庆是为了那些功成名就的老校友们回来装13用的,跟咱这些在读的高中生关系不大吧?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咋都这么热心呢?”

苏秀秀仰着小脸,清纯稚嫩的脸庞仿佛镀了一层光,眼睛晶亮地道:“为了荣誉。”

苏文表示鄙视,“切,荣誉能值多少钱?”

苏秀秀小脸立马绷了起来,呵斥道:“苏文,你能不能别这么俗啊?高中生,新时代的尖兵,社会主义接班人,伟大的后备力量,凡是得往前看,在金钱上计较,会影响你今后的人格塑造和进一步成长的。”

苏文惊愕,站直身体郑重向她鞠躬见礼,“苏老师,受教了,校庆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个儿忙活吧,我没空。”快速说完,撒丫子跑了。

“苏文,你混蛋。”小姑娘在后面气得跺脚。

放学后,苏文先回店里一趟,跟老木交代了一些事情,小禾还没来,她上的是滨州女校,放学时间都得在晚上六点钟以后。

老木将打开的酸奶倒入猫碗里,端到早已等在旁边的肥猫跟前,他对苏文道:“老板,你不是说这事咱们不插手么?”

苏文身体前倾,趴在柜台上,摩挲着肥猫黑亮顺滑的皮毛,叹气道:“我也不想啊,可是被一位老前辈找到头上了,那位老前辈跟我爷爷有过命的交情,如果不帮忙的话,我怕到时候爷爷拎拐杖过来削我。”

老木俊美的脸庞闪过一丝微笑和憧憬,人和人之间的那种孺慕感情他以前不懂,只是认识了现在的老板之后,才逐渐体会了人间的美好,洗去满手血腥,化身成为咖啡店的服务生,也是一名暖男。但有需要的时候,他还会变回那位曾经的地狱侯爵。

比如,现在……

“老板,我和猫叔去调查那个坤丹集团,这件事情跟他们绝对有关系。”

“嗯,也好,我先去找谭士敏。哦对了,给小禾打电话,这几天关门歇业,告诉她先不用来了……”

叮铃,门上的铜铃响了,小禾穿着粉色雨披,从外面急匆匆赶过来,大呼小叫,“老板,你不仗义哦,有好玩的事情就想甩开我,咱们还是不是一个团队了,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苏文好笑地看着这个风风火火的小丫头,“耳朵这么灵,在外面都能听到我们的谈话。”

掀开头上的雨披帽子,露出那张青春洋溢的娇俏脸蛋,得意道:“那是,本姑娘耳聪目明,人间奇葩,世间罕见。方圆几十米范围内,任何风吹草动都别想逃过本姑娘的耳目。”说着,两眼放光,急不可耐地催促,“老板老板,我该做什么?”

苏文收敛笑意,道:“这事恐怕会有危险。”

小禾大气的挥手,道:“降妖除魔,替天行道,本姑娘身为行走世间的正义使者,岂能面对危险而却步。安啦,本姑娘道法高超,正一道的雷法一出,群邪尽诛。”

老木在旁边道:“可怕的不仅是小鬼邪祟,还有可能是人。”

小禾歪着脑袋,勾起的嘴角带着不屑,“那又如何?本姑娘除了是见习除灵师,还是正儿八经的咏春传人,怕啥?”

“戒骄戒躁戒装13。”

“我没骄没躁也没装。”

“装了。”

“没。”

“装了。”

“好吧,我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装13,但是老木啊,你是暖男,完美先生,跟一个十六岁的可爱女生谈论这些事情,会影响形象,会找不到女票的。”

老木挑剔的目光在小禾身上扫视,“你是可爱女生?特征不明显。”

你个混蛋,又拿本姑娘的胸说事儿,小禾顿时横眉竖目,下一刻抓住苏文的胳膊来回摇晃着撒娇,“老板啊,我想掐死老木,你看可以不?”

苏文推开她的手,道:“随便,后院有纸箱子,你们两个互相掐完以后,有幸存活下来的那个负责把死掉的那个装箱,别污染环境。”

正趴在柜台上喝酸奶的肥猫人立而起,两只爪子捧着猫碗走到旁边。

正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小禾见状,不解地问道:“猫叔,你干嘛躲那么远?”

“怕溅一身血,脏了我这漂亮的黑毛。”

开心调笑一阵子,是咖啡店的日常一幕,每天都得来几次。

苏文拍拍手道:“行了大家,说正事,现在分配任务。”

……

半个多小时以后,苏文出现在市局局长室。

郑保国局长那双饱经世故的眼睛上下打量眼前这个一身蓝白相间的短袖校服,戴着眼镜,貌相清秀,很懂礼貌又有些腼腆的少年,曾一度怀疑,那位老朋友是不是找错人了?

他想找得是那种大师模样的高人,就算不是那种须发皆白,飘然若仙的大师,最起码也得是个眼神锐利的成年人吧?一个十六七岁的高中生,这是在搞哪样?

不过,他相信那位老朋友的为人,这么大的事情上,不会敷衍他,更不会骗他。

常言说,人不可貌相。

从事了几十年的刑侦工作,他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能以人的外貌形象气质风度轻易地妄下判断,兴许这个少年还真是一位奇人异士呢!

当下也就有话直说,不绕圈子。态度很端正,没有把他看做一位高中生,而是可以直接参与案件侦破的权威人士。

“对这件离奇的案子,欧阳先生跟你提起过吧?”郑保国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交叉的十指放在腆起的肚子上。

苏文点头“嗯”了一声,“是提起过,但说的不多,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就是过来看看。”

郑保国斟酌了一下措辞,沉吟了一会儿,还是有些担心地道:“对那些脏东西……我的意思是说,如果真有脏东西,你能?”

“局长伯伯,东西没看到之前,我不敢有任何形式上的保证,现在只能说看一步走一步。你呢,如果相信我,我就留下帮忙,如果不相信,呵呵。”

郑保国揉着太阳穴,无奈地点头,“好吧,也只能这样了。”说着,拿起桌上的电话,快速的按动几个号码,“谭士敏么,过来一下。”

几分钟后,谭士敏步履匆匆的进来,看到在座的苏文,他楞了下。

苏文站起来笑着道:“你好谭探长,又见面了。”

第六章滞留警局的阴魂。

谭士敏对着笑容腼腆的清秀少年颇有印象。只是不明白他怎么在局长室,你一个开咖啡店的小老板来这里做什么?报案?那也用不着局长亲自接待吧?

谭士敏一头雾水,脸庞僵硬地回了声“你好”,然后目带询问的看向办公桌后面的局长。

郑保国现在的样子有点像是皮笑肉不笑,胖脸上的笑意都是硬挤出来的。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位是警局里出了名的一根筋,古板,刚硬,糙男,莽汉子,眼里从不揉沙子。如果告诉他旁边这少年是来协助你办案的,这位冷面探长一定会当场炸庙。

唉,这个局长当得心累,既一心考虑案子,还得照顾手下的情绪。

他脸挤笑容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呢,苏文在旁边坦然地道破天机。

“谭探长,我是来协助你办案的。”

“哦,嗯?”

谭士敏锐利的眼神在苏文身上滑过,然后看向局长。

郑保国无奈地点点头,便直接挥手把两人撵出了局长室。

两人走后,他才长舒一口气,然后马上打了一个电话。心里实在是没底,还是打电话再确认一下好。

在走廊上,谭士敏面无表情。苏文微笑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实话,我也没指望你相信,但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你们警察还真解决不了。”

谭士敏心里堵得慌,案子还茫无头绪,现在来个半大小子帮他破案,开什么玩笑,当他重案组是幼儿园,快乐少年班?

而且这小子说话咋这么刺耳呢?

我们解决不了,你能行,当你是谁啊?

谭士敏感觉满肚子火没处发泄,想去地下训练室打拳,降降火,醒醒脑。

但他也明白,局长安排下来的人,即便不用他,也得走走过场。

“口气别那么大,先说说看,你能怎么帮我们?”

苏文手一伸,道:“案情报告呢,拿来我看看,要详细的。”没等谭士敏拒绝,他又快速地说道:“你不给我没关系,我这就回头去找局长伯伯,他也能拿给我看。”

“明天吧,今天太晚了,外面天都黑了。”

苏文执拗道:“就现在,明天还得上学呢,没空。”

谭士敏怒道:“我这是重案组,不是少年班。”

苏文道:“我知道,这跟我要看案情报告没有关系。”

谭士敏哼了一声,快步走了,苏文在后面跟上。当他经过墙上一张照片的时候,惊疑一声,退后几步,转身来到照片前面。

郁薇,二十岁。一次追捕逃犯的过程中因公殉职。

照片的女孩笑容很甜,模样清秀可人,一身警服,平添了几分勃然的英气之风。

他站在照片前面,目光炯炯地盯着上面的女孩。他的目光很有压迫力,使得周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渐渐散开。

渐渐的,照片上荡起水样的波纹,上面的女孩动了!

甜美的笑容逐渐变得僵硬,慢慢尴尬起来,眼神乞求地看着神色冷冰冰的苏文。本来只有上半身,眼下却多出了两只手,合在一起作揖请求,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苏文嘴唇蠕动,发出无声的音波,这是鬼语,正常的人类听不到。

“你已经死了两年,为什么还滞留在这里,人鬼殊途的道理你不懂么?”

女孩的眼泪流了下来,作揖又摇头,就是不出声,眼神当中流露出浓浓的乞求。

苏文叹口气,继续用鬼语道:“你的阴魂附在照片上面,每日在这里受到阳间执法部门的正气阳气形成的阳火烧灼,已经维持不了太久了。半年之后,如果你再不离开,只能魂飞魄散。你生前积累了不少阴德,又是一位烈士,我也不想为难你,好自为之吧!”

他转身刚走没几步,后面传来微弱的乞求声音。这个女孩生前的声音脆生生的,很好听,像是黄鹂鸟。

“上师,你帮帮他们,这桩案子单凭谭探长他们是破不了的。”

“你好像知道些什么。”苏文停下脚步,背着手,又再次退走到照片前。豁地转身看着照片上的女孩。

“也不太多,只是知道他们在找一样东西。”

“他们……是谁?找什么东西?”

“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是听人说,他们是来自三界地。”

“三界地,是那些非人非鬼的素体?”

“嗯,好像是,至于要找的东西好像是红砂优昙。”

“红砂优昙,那是传说中城隍大印的碎片呐,他们找那个东西做什么?”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我还听到一个消息,对上师您破案可能会有点帮助。”

“说来听听。”

“有人间的势力在帮他们,好像是一个叫、叫辰、辰什么的……”

“辰州五术?”

“对,就是这个。”

苏文冷哼道:“行尸出现,我就猜到跟湘西的辰州五术脱离不了干系。果然如此。”说完,苏文咬破食指,屈指一弹,一滴血液飞到女孩的额头,渗了进去。“这滴血能让你减轻一些阳火烧灼的痛苦,以后……以后再说吧!”

女孩虚影从照片上探出身来,对着苏文的背影感激道:“谢谢上师,谢谢。”

等一切异相消失,照片恢复原状,上面的女孩显得愈发地灵动了,笑容也愈发甜美,仿佛不是照片,而是一个人,真正的活人,变得栩栩如生。

苏文来到重案组,谭士敏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苏文进来,指着桌上的那一叠卷宗,说道:“案情报告全在这里,不能记录,不能拿走,就在这里看。”

苏文没在意他的态度,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打开卷宗。

很详细,足有几十页之多,但他看得非常快,几乎两三秒就一页,没用多大一会儿工夫就看完了。

谭士敏把卷宗收好,回过头来一看,苏文还在那儿坐着,便下了逐客令。

苏文道:“先别急着赶人。谭探长,我想听听你下一步的打算。”

谭士敏没说话,冷眼瞅着他。

苏文笑道:“如果我没猜错,谭大探长你现在满脑子神佛鬼怪,那两具活死人一般的尸体已经把你搞懵搞晕搞糊涂了,根本就无从下手。不如听听我的想法咋样?”

谭士敏仍旧冷着脸,但眼神微动。

苏文从桌上的日历撕下一张来,又找到一支笔,刷刷写下了一行字,然后递给谭士敏。

“鬼手王庆,垫江路一百八十三号。这是谁?”

苏文双手插兜,优哉游哉地朝门口走去,撂下一句,“他是滨州纹身界最有名的鬼手,你如果想知道那两具尸体的真实来历,找他准没错。有消息通知我,打我手机,别来学校,我是个好学生,得注意影响。”

苏文走以后,谭士敏捏着那张日历纸,又看了一眼,然后抓起桌上的通话器,“邢军,夏杰,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即刻赶往垫江路一百八十三号,把那个叫王庆的家伙给我提来。”

离开市局大楼,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雨后的天气微凉,最适合在街上散步了,会让人觉得很舒服。

苏文掏出手机打给老木,“你去一下阴潭鬼市,打听一下三界地最近有什么扎眼的消息。”

“好的老板,我的装备需要配备什么级别?”

苏文沉吟了下,道:“b级,以保护自身安全为前提,有事情随时联系我。”随后,他又道:“老木,注意安全。”

挂断手机,苏文仰脸朝天,蒙蒙细雨糊在脸上……

哧,脸上靠近耳朵的位置,又裂开了几道细小的裂缝,他仍旧仰着脸,抬手在裂开的位置轻轻抚摸。

这个世界上有一些奇怪的人,隐藏在人群里。他们披着一张做工精致绝伦的人皮,但下面是什么,没人知道。

而苏文,就是这些奇怪的人之一。

第七章阴潭鬼市。

夜色下的109公路上响彻机车的轰鸣声。

咻,疾如一道流光,瞬间超过一辆跑车。

开跑车的是个打扮时尚的年轻人,耳朵上打了四五个耳洞,戴着金饰。

刚才咻地从旁边跑过去的那个东西吓了他一跳,使得正在疾驰的车子一下子开到了马路牙子上,如果不是他反应快,迅打方向盘的同时一脚点住刹车,都有可能翻到路旁的沟里去。

年轻人一阵子后怕,惊悸地问旁边的女友,“你刚才看到过去的那个东西了么?”

模样清秀的长发女友正在用耳机听歌,没听到他的问话。

年轻人一把拽掉她的耳机,吼道:“我特么在问你话呢,刚才看没看到有个东西咻地一下过去?”

女友抬手在他胳膊上连续捶打,气道:“神经病啊你,发什么疯啊?哪儿有东西,你眼花了吧?”

没看着?难道真的是我眼花了……

发动机轰鸣,跑车重新发动起来,这一次速度慢了很多。年轻人一边驾车,还一边在夜色里寻找。

刚刚过去的那东西好快!

这不是让他惊悚的原因,真正让他感到发毛的是那辆好像机车似的东西上面没有人!

……

老木骑着机车顺着公路驰上盘山道,又顺着盘山道直接驶进山里面。在一座荒败的破庙前的台阶附近停下,翻身下了车。

老话儿讲,荒坟可睡,破庙别进。尤其是深更半夜的时候,进到破庙里面,会很危险。

那里面是邪物鬼祟或者一些不容于阳间人世的孤魂野鬼聚集的地方,就算人身没有受到伤害,也会被阴邪附体厄运缠身。

呱呱,夜色中响起乌鸦的叫声,使得周围的气氛更加的阴森诡异。

乌鸦鸣丧,夜枭招魂。

可老木面色平静,一点惧意都没有。

他走上台阶,进到破庙里面。

灰尘很大,裂开掉腿的破旧供桌和倒塌的残破佛像,房梁上吊着蜘蛛网和塔灰。

地上厚厚的尘土到处都是杂乱的脚印。

深山里的荒败破庙,久无香火,人烟稀少,哪儿来的这么多脚印?

或许旁人不清楚,但老木心里却很明白。

因为这里是一个旧物市场的入口。一个正常的人类社会极少有人知道的奇特地方。

阴潭鬼市。

就像是一个三不管,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灰色地带。

这里的客人或者商家成分非常复杂,涉及到三教九流。罪犯,恶徒,在社会底层挣命的亡命打手等等,都是一些讨厌或者见不得阳光,喜欢在阴暗肮脏的地方赚口食的人,此外还有些特殊的存在,比如一些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后仍旧滞留阳世,不愿意魂归地府的阴魂鬼物以及来自于不可测世界,传说中栖息在阴阳两界夹缝处的特殊生物——素体,一种外表与人类高度相仿,却非人非鬼的奇特种族。牠们存在量稀少,喜食动物的尸体、腐肉和鲜血,是一种非常恶心的生物。

……

世间万物玄奇深奥,看不见,不等于没有。

从古至今,历朝历代以来,人类社会都想消灭那些脏东西,可惜直到今天,那些东西依旧存在。灭不尽,杀不绝。就像蟑螂一样,杀死了,还有,死完了,又出来。这也就使得人类社会在古代就衍生出了一种新的、不为大众所俗知的职业——除灵师。

除灵师根源,要是往上追溯,可以到三国时期,可谓是历史悠久,传承有道。

老木就是一位除灵师,而且是一位非常强大的除灵师。

只是他的来历是个迷,西方某国曾公开过一份一战时期的绝密档案,那里面有一张老照片上就曾经出现过老木的身影,是他和一群穿着米色军服的老兵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拍的,那个时候的他就跟现在一样年轻英俊,帅气得一塌糊涂。

就连店里年龄最大,已经活成了老妖怪的猫叔都弄不清楚老木的来历,只是私下里跟苏文叨咕说,店里能招到老木来当服务生,绝对是烧高香了。

苏文也觉得自己很幸运。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淡薄名利,不看重金钱权势,视名利如浮云。他们重情重义,只要真情付出,必将得到真情回报,老木无疑就是这种人。

有不错的身手,遇事的时候能兼职保安。

有帅气的容颜,能给店里招揽一波波的女客人。

不要工资,调酒泡咖啡的水平绝对世界一流,这样的人,哪儿找去?

……

老木绕过倒塌的残破佛像,来到斑驳的后墙前面。

黑暗中,那双眼睛也亮得跟星星一样。

抬步直接朝着墙壁走过去,似乎是不怕撞到。

墙面荡起波纹,人进去了,进到了墙里面!

眼前灯火昏暗,街道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这是一片老集古镇。

登高远眺,鳞次栉比,房檐屋脊连成片。

街道两边全是各种各样的店铺,有高挑着布幌的古店作坊,也有现代风格极浓的建筑门面。街上的人也是如此,有的穿着长袍马褂,有的头扎幞头,脚蹬步履,身穿长衫,还有一些是短打灯笼裤的壮汉,穿西装t恤休闲装的人也有,不过相对较少。

整个就是一大杂烩。各种时代的人文景观交织在一起,初次来到这种地方的人,冲击感会很强。

可老木明显不在此列,他目光淡然平静,明显不是第一次来。

他步伐不快不慢,有点像是没有女伴的孤身男,趁夜色大好的时候,在随意地逛街溜达。

旁边茶铺里分两桌坐着七八个穿着黑色短打,腰上缠着灰色布条当做腰带,敞着怀,袒胸露腹的壮汉。眼神古怪,不坏好意地盯着老木刚刚走过去的背影,一人摸着下巴在咂嘴琢磨。

旁边有个尖嘴猴腮的汉子凑过来低声道:“老大,这人的皮囊不错诶,白白净净,一看就是上品的好货,咱们要不要弄一票啊?”

有人领头,旁边就有人帮腔,周围的汉子全都围上来,七嘴八舌。

“老大,他那身衣裳也不错,看不出是啥材质,又黑又亮,里面那层贴身,外面那件跟风衣似的,看着就威风。这身叶子要是套到老大您的身上,那就是一个字,美!”

“这么好的货色少见呐,老大,做不做,这小子再往前溜达溜达,可就出了咱们兄弟的地界儿了。”

被称作老大的秃头汉子还在琢磨,这是头肥羊,他当然晓得,可摸不准对方的跟脚,让他心里没底。

末了,他眼露凶光,干了。正如兄弟们所说,再往前面百十来米就是大老王的地界儿。到时候肥羊落到那家伙的手里,够他吹好几天的了。而他因为打怵放过了这头肥羊,也会让这条街上的其他老大看不起。

站起来一脚踹飞了身前的桌子,“走,上前截住他,扒了他那身皮,骨肉可以卖给三界地的那帮素体人。”

七八个泼皮似的汉子呼哨着向前冲过去。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有斧子,短刀,手叉子,还有个胳膊上缠绕着链子锤,所有人的武器都白森森,好像是某种骨头所制。

街道上来往的行人不少,见到这架势,还有人给他们让道,催促着快点,你一言我一语的在旁边起哄架秧子,明显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啊!

一帮人冲到老木前面,挡住他的去路。

老木看着这些突然拦路的人,一个个都不是善类,明显的不怀好意,但他还是淡定地道:“你们想干什么?”

秃头老大扛着硕大的斧头,狞笑道:“老子看上你这身皮了。聪明的,赶紧扒下来!”

“那要是笨的呢?”老木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初哥,天真地问道。

第八章古董店的掌柜。

秃头老大被问懵了。茫然地回头看那帮手下,这话该咋接?

手下的汉子们也大眼瞪小眼。这位主儿咋不按套路出牌呀?

一般来说,走在街上忽然遇到一帮劫道儿的,要么低头装孙子拱手作揖地跪地求饶,要么仗着有几分力气,会点庄稼把式试着反抗几下。虽然最后结果都早已注定,但过程都是这么个过程。

今儿这位怎么能这样呢?你这样,让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那就别客套了,直接开撸吧!

周围这么多街坊在看着,秃头老大觉得很丢人,顿时火冒三丈,斧头指着老木,怒喝道:“上,扒了他的皮!剁碎了骨头卖肉!”

旁边的人群中有人大声提醒他,“注意点儿嘿,血也能值不少钱呐,三界地那边都是高价收的,没路子可以找我呦,康家小铺,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了嘿!”

挥舞着武器冲出去的几个泼皮汉子听到喊话,互相间还大声提醒,“都听到了没兄弟们,尽量别用带尖带刃的,用刀背斧背砸,外表没伤口,血都往里面流。大家都注意点手头,别浪费啊!”

“得嘞,砸呀!”

“都闪开,让我的锤头砸碎他的脑袋!”

“闭嘴,老大要完整的人皮,尤其是他的脸,得留着,破了就掉价了。”

老木嘴角勾起,两年没动手了,不知道手法生疏没有。

秃头老大的行动速度最快,后发先至,抡起的斧头闪着白影,直奔着老木的脑袋来。他还真是怕破坏了老木那张俊脸,不是斧刃也不是斧背,而是抡起斧子横拍。难道他就不知道,人的脑袋被重物平拍,也会头骨碎裂满脸开花么?

可惜,他没机会了。凡是冲上来的这些汉子都没机会了。

一道银色闪电,仿佛来自于天际,快似流光。

噗,穿透了正面冲来的秃头老大的脖颈,人影瞬闪,老木出现在秃头老大的左后方,让开了拍空的斧头,看都没看便准确地伸手接住透颈射出的银光,彷如当空舞动的银蛇,缠住了另一个汉子的脖颈,利用拽扯的力量用力勒紧,汉子的头颅突然离颈而飞,老木飞身而起,半空中大旋身飞踢,破风声响起,被踢中的脑袋带着无与伦比迅猛力道撞碎了一个汉子的脸。

此时,老木侧向横飞的身体瞬时舒展开来,屈肘反撞,后面贴身的一个汉子的身体被撞得蜷缩起来,骨折的声音连续不断地从他身上发出来,这一肘暗含的力道居然是多重劲,迅猛的力量从体内爆发,被肘击的汉子全身的骨头全部碎裂,外表无伤,体内碎裂成渣。

转眼间,包括秃头老大在内,四个泼皮汉子当场身亡,老木的动作没停,在空中飞舞的那道银光仿佛活过来一般,迅捷的缠上了最后四人的脖颈,老木趁着身体落地的刹那,背对着他们,用力一拽,咔嚓……连续四声骨折的声音,四颗大好头颅飞起老高。啪嗒,掉落在地上滚到一旁。

八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街面上,忽然,嘭地冒起一股股黑烟,没有一滴血流出的八具尸体全部眨眼间变成了飞灰。

从汉子们拦路发难,到老木暴起杀人,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快得令人目不暇接。直到这个时候,左右周围的那些人才看清老木手里缠绕当啷着的是什么东西。

一根锁链,约莫有成人大拇指粗细的银色锁链绕在手上,垂下的链头是枚锋利的三棱梭尖,寒光闪烁。

他们都看走眼了,这位压根就不是一位弱鸡,肥羊,而是一位杀人手法熟练的行家。

人群中有几位上了年纪,身穿长袍马褂的老者,目光死死盯着那根梭尖锁链,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神色瞬变,急忙低头,动作飞快的退出人群,跑进了最近的巷子里,然后以更快的速度撒丫子逃之夭夭。

勾魂锁链,阎王梭。消失多年的地狱侯爵……又特么回来了!

老木看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暗自摇头,唉,生疏了啊,收拾几条杂鱼都用了这么长时间,看来这两年过得太安逸了呀!

他的右手一抖,哗啦声响起,银色锁链瞬间消失无踪。然后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走,继续到处看看,继续溜达。

先前围观起哄的人群也轰然散开,该干嘛干嘛,这事就跟没发生过一样。

阴潭鬼市就这样,每天都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每天都有人死,但死去的未必是人,也有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或者物种。

……

街道旁边的一家外表破旧的钟表铺子内,头戴绣花瓜皮帽,一袭黑长衫,外罩青马褂,胸前挂着怀表,颌下一缕黄色山羊胡的大老王拄着象牙文明棍躲在自家店铺的门板后面看着老木逐渐远去的背影,摘下帽子抻着袖口在脑门上使劲擦汗。

心里一阵阵的后怕,还好他没动手,要不魂飞魄散的就是他了。眼巴前的六七个伙计,早就吓得脸色不正常,瘫软在地上,目录惊恐,到现在还在瑟瑟发抖。大老王一看这帮人那个窝囊的怂包样,气不打一处来,过去一顿乱踢,抡起文明棍劈头盖脸的挨个砸,连踢带骂,一群怂包软蛋,以后怎么震慑自己的地盘。

有个脸上被踢了半个鞋印子的伙计委屈的小声嘀咕,“那特么是个杀人的行家,咱们这条街的所有人加在一块都未必能够人家一根链子来回撸的。”

大老王气喘吁吁的双手拄着文明棍,慢慢坐在门槛上,这么个危险的家伙是哪儿来的,以前怎么从未听说过……不对,嘶,不对,以前好像有这么一个人,可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使劲抓头发,头皮都扯掉了一大块,露出白森森的头盖骨,有几个蛆虫在头骨上蠕动。

……

老木进到一家古董店,店前用根竹竿高挑着一块黑底红字的布幌,上书四个隶书大字“售出不悔”。

店里灯光昏暗,只点着一盏油灯,火苗摇曳。

货架上的物品非常齐全,从金银器皿到瓷器珐琅玩物等等,大大小小,应有尽有,可谓是中西结合,琳琅满目,墙根的老式座钟滴滴答答,发出来的动静非常大。

听到门上的铜铃响,掌柜的从后屋挑帘出来,一身民国时代的装束,身材微胖,头发梳理的整齐,右手大拇指带着翡翠扳指,整个人的气质不像是古玩店老板,倒像是位有名望的士绅。

“客人想买点什么,我这里什么都有,东方的瓷器字画玩物手把件,西方的古董饰品珊瑚手串等等,应有尽有,如果客人你有特殊需要,本店还可以预约。”掌柜的谈吐文雅,很有风度。

老木背着手,在店里到处逛了一圈,然后走到柜台前,后背倚着柜台,双手抱膀,上下打量着笑容可掬的陪在一旁的掌柜。老木也不说话,就这么瞅着他。时间一点点过去。掌柜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僵硬和不自然了。堆笑道:“客人,您……”

老木还是不说话,仍旧无声的瞅着,表情似笑非笑。某些时候,一个人带着这种表情瞅着另外一个人的时候最有压力。

谁先扛不住,谁怂。

然而结果很明显,掌柜的先怂了。

哧哧,五官七窍喷射蒸汽一样的气体,白雾蒸腾弥漫,掌柜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软塌塌的皮囊连带着外衣堆在了地上,一只黑黄花纹的老狸猫从下面钻出来,动作灵巧地跳到柜台上。金色瞳孔盯着老木,赫然开口出声:“你个祸胎,刚出世就来找我麻烦,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早料到会这样,老木显得一点也不惊讶,淡定轻松地道:“打听消息。”

老狸猫摇晃着尾巴不客气道:“没有,不送。”

老木笑眯眯道:“再说一遍?”

“好吧好吧,您是爷。想打听什么消息,不过咱可得把话说在头里,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你也知道规矩,我这的价钱嘛……”狸猫很人性化的搓着爪子。

老木从怀里摸出一个跟青霉素注射液模样差不多的小玻璃瓶抛给牠。小瓶里装着的红色液体还在晃荡,像血。

狸猫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第九章再入警局。

这可是花钱也很难买到的好东西。

老狸猫迫不及待地拧开盖子,仰头喝了下去,顺势躺在柜台上,肚皮朝天,嘴边的几根猫须都绷直了,满脸的惬意和享受。

“还是正宗的阳春液好喝啊!可惜啊,就是量少了点儿。”

老木道:“看你的消息价值。”

老狸猫顿时来精神了,两眼放光地躺在那儿歪着脑袋瞅着老木,“如果消息值钱呢?”

老木道:“值不值钱我说得算,你先说。”

“你先问,你不问,我咋知道你要买什么消息。”

老木伸出三根手指头,“关于牠们的,最近两个月内。”

老狸猫坐起来,爪子捋着稀疏的几根须子,似乎是在考虑,也似乎死在斟酌,更像是在为难,有顾忌。

老木不急,他很有耐心地在等着,又从怀里摸出一个跟先前一模一样的小瓶子,两根手指上下掐着,晃晃看看,看看再晃晃。旁边的老狸猫眼神露出极为贪婪的神情,牠噌地从柜台上跳下去,跑到门口开条门缝,谨慎地探出头去前后瞅了瞅,然后缩回头来关好门,再次窜到柜台上,道:“好吧,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阳春液得再给我两,哦不,三瓶。”老狸猫讨价还价。

老木将小瓶子高高抛起,然后接住,“再加一瓶,这是底限。”

“好,成交。”

十几分钟后,老木离开了古董店。

有几个形貌诡异的人在远处暗中监视他,见他离开后,这些人冲入了古董店。

重新恢复成士绅模样的老狸猫刚藏好那两个小瓶子,店里就闯进来四五个气势汹汹的人。满脸横肉,灰色对襟褂子,黑色的粗布灯笼裤,看着就不是善类。更不像是来店里卖货的客人。老狸猫警惕道:“几位光临小店,有何贵干?”

几个汉子把他围起来,其中一个汉子动作粗暴地揪住他胸前衣襟,将他压倒在柜台上,直视着他的眼睛,恶狠狠地逼问道:“刚刚那人来干什么?都问你什么了?”

老狸猫使劲挣扎,但四肢都被人按住,像是砧板上的肉,形势由不得他了。见势不妙,老狸猫陪着笑脸,“几位大哥,有话好说,别动粗,我老人家身子骨弱,经不起您几位这么折腾。”

“少废话,赶紧说。”手上长着浓密的黑毛,长相凶恶的汉子又用力揪摁。

“好好,我说我说,可是这位大哥,您松松手,我这都喘不上来气了。”老狸猫可怜兮兮的哀求道。

黑毛汉子稍微松了松手,老狸猫道:“那人就来找东西的,听说他有个朋友,东西掉在这条街面上了,所以托他来打听一下,就这事儿。”

黑毛汉子搂头给了他一耳光,反手从腰上抽出一把锋利的白骨刀,压在他的下巴底下,脖子上的肉皮渗出一丝血线,狞笑道:“你撒谎,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老狸猫吓得浑身哆嗦,脸色煞白,惊恐万状地颤抖着道:“不敢不敢,我说的都是实话,哦对了,还有,那人卖我一件东西,看上去很值钱的样子。”

“什么东西?”

“一块拳头大的琉璃,红色的,晶莹剔透。”

“嗯?”

黑毛汉子和其他四个汉子对视几眼,神色有些掩饰不住的惊讶以及惊喜和激动。

“东西呢,拿出来。”

“好好,这就拿这就拿,可是您、您这家伙什儿是不是先收起来呀?”

黑毛汉子收起白骨刀,放开他,退后了几步,老狸猫揉着脖子,不敢怠慢,绕到柜台里面。五条汉子等在柜台外面,眼睛都在放光,贪婪地舔舔嘴唇,神情明显的有些迫不及待。

而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然发生!

五人脚下的地板忽地裂开了,猝不及防之下,五个人全掉了下去。

地板也瞬间恢复原状,只听得下面传来一连串的惨叫,随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老狸猫垫脚趴在柜台上,探出身体抻着脖子低头瞅了几眼恢复原状的地板,神情得意地嘿嘿着低声道:“连我鬼市老九的底子都没搞清楚,就敢找上门来做强梁?呸,一群肮脏恶心的王八蛋,老子不发威,真拿我当病猫啊!”

嘀咕完之后,得意的神情迅速收敛起来,拧着眉头思忖,得出去躲个十天半月的再回来,这阵子不太平。红砂优昙那个见鬼的东西把好多潜伏在阴沟里的孤魂野鬼妖魔鬼怪都给勾搭了出来,再不走,小命要玩完呐……

拿出一块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在门外边,又撤下了幌子。十几分钟后,一个身体佝偻,满头乱蓬蓬白发的白须老人穿着灰布衣裳,扎着绑腿,背着个蓝布小包出现在离古董店不远的街面上,混入了来来往往的行人当中。

……

晚上不到十点,走廊上的灯还没有熄,在寝室里刚躺下的苏文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谭士敏打来的。他来到走廊上接通电话。谭士敏在电话里告诉他,王庆死了,让他赶快去重案组一趟。

得知这个消息,苏文好看的秀气眉头皱了起来。手捏着电话,抱着膀子靠在墙壁上。

王庆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唯一线索,也是个关键人物,他死了,线索就断了。这明显是有人在杀人灭口啊!

就这个时候,又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老木。

老木在电话里将打探来的消息告诉了他,最后说道:“……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绕着红砂优昙发生的,老板,那个传说中的东西真的存在么?”

苏文苦笑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这样吧,老木你先回店里,时间也不早了,我这边先把事情捋一捋,具体情况等明天咱们见面的时候再唠。”

“老板你晚上不回来呀?在寝室睡了?”

“嗯,今天先在寝室对付一宿,明天再回店里,王庆死了,谭士敏让我去一趟重案组。”

电话里的老木也很惊讶,同时也想到了是有人杀人灭口,“老板,有消息随时通知我。”

“嗯,你休息吧!”

苏文挂断电话,回到寝室换套衣服,出了寝室楼。还好是在十点钟以前,要不然等过了十点,寝室楼就锁门了。可等他从后院的铁栅栏翻出校园才想起另外一件事,看着远处依旧亮着灯光的寝室楼,糟心呐,出是出来了,可等下咋回去呀?

打车到了市局重案组,除了谭士敏,还有四五个探员。案子不仅诡异离奇,而且非常棘手,所以探员们都在加班加点。见到来了一个模样清秀,高中生似的少年,所有人表情都非常奇怪,夏杰和邢军是见过苏文的,所以也在奇怪,他来这儿做什么?谭士敏肚子正憋着一团火,也没心思解释,领着苏文来到了法医解剖室。

柳莹莹一身白大褂,戴着口罩和手套在忙活。这具男尸的死因太奇怪了,外表没有伤痕,脏器完好,没有突发疾病史,虽然看上去偏瘦,但各项生理指标和体征相当健康。

谭士敏领着苏文进来的时候,她还在纠结,通过电脑反复查看各项数据。

苏文的目光直接就看向了解剖台上的那具赤裸男尸,三十来岁,身高大概在一米七五左右,身上遍布纹身,从耳后到脚下,几乎看不见正常的皮肤。他旁若无人的在观察尸体,柳莹莹不愿意了,这里是闲人免进的重地,你一个半大孩子怎么可以进来呢?柳眉倒竖地刚想出声呵斥,但被谭士敏阻止。

苏文绕着解剖台上的尸体转了几圈,最后在尸体头顶前面停下了。

“把灯光调亮,最大亮度,顺便给我一把镊子。”

第十章死因找到了。

柳莹莹怒了,立即阻止他,“你想做什么?”

法医解剖室是她的领地,她就是这里的王,决不允许有外人在这里指手画脚,何况还是个半大孩子。

苏文的目光仍旧盯着尸体的头顶,弓身猫腰凑近看得很仔细,“验证我的猜测。”

旁边有一双薄薄的橡胶手套递了过来,是谭士敏。他回头对愤怒不已的柳莹莹道:“这里我不熟悉,照他吩咐的做。”

柳莹莹性格直爽,脾气火爆,而且做事非常有原则,特别是在涉及到本职工作的问题上,绝不通融。

“他只是个孩子。”

“我知道。”

“那你还跟他一起胡闹?”

谭士敏板着脸道:“他是局长特意请来帮我们破案的。”

柳莹莹瞪圆了俏目,这事她不知道。但涉及到了局长,她就不得不配合了。因为她很清楚,局长不是胡来的人。满腹狐疑地按照苏文的纷纷做了。

雪亮的灯光下,苏文带着薄薄的橡胶手套,拿着镊子小心翼翼的在尸体浓密的发丝里面来回扒拉,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神情非常专注。没多久,他用镊子夹出来一根颜色泛黄的头发。

松口气地道:“看来我的猜测没错,死因找到了。”

柳莹莹和谭士敏都凑到近前观看,就是一根头发,长约四五厘米左右。

“这就是一根……头发?”

苏文看了一眼谭士敏,咧嘴笑了笑,“你再看看,仔细看!”说着,把夹住的那根头发凑到他们二人眼前。

再怎么看都是一根头发。

苏文道:“你们没感觉它在动么?”

柳莹莹脱口道:“风吹……”话没说完,突然惊叫一声,“不对,屋子里没有风。这不是头发!”

谭士敏这个时候也发现这根“头发”不对劲了,两头在往中间翘,像是某种细如发丝的……虫子!

他下意识摸枪,但马上就意识到有点神经过敏了,脸颊有些发烧地咳嗽两声,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苏文道:“这是虫蛊。滇苗一带的蛊虫当中的一种,介于虫与蛊虫之间,所以叫虫蛊。”

“你说的这些东西好饶舌,算了,不需跟我解释,你的意思是说,王庆是被这东西弄死的?”

苏文“嗯”了一声道:“这东西是有人特意放在他头发里的。平时处在休眠状态,跟头发没区别,一旦激发,就会变得硬如钢针,直接扎进头颅里面,会造成瞬间死亡。因为伤口极细,所以很难被察觉,就算打开脑壳检验,也一样检查不出来。”

柳莹莹是正儿八经的理科生,法医学博士,信奉严谨的科学,不信这种玄乎的事情。况且,如果真的被这小子找出尸体的死因,而她花了这么久却没检验出来,岂不是证明她这个法医科室的负责人是吃干饭的?学术权威,最难堪也是最难以忍受的事情就是在自己最擅长的专业领域内被人当面打脸,于是口气不善地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很简单。”苏文向谭士敏要来打火机,呦,还是燃油的那种搓火打火机,手工制的钢化外壳,值不少钱呐!这种老式打火机市面上极少,只有一些真正喜欢打火机的玩儿主才有,属于有钱也买不到的稀罕货。没想到这位冷面探长还是位玩家。

他拿着沉甸甸的打火机,搓着火,凑近那根“头发”,哧啦,冒起一股白烟,黄色的头发瞬间卷缩,发出刺耳的声音,那是一种非常尖锐的奇怪声音,很难用语言来形容。这下子,谭士敏和柳莹莹两人都信了,如果是正常的头发被火一烧,当即会化成灰,绝对不会发出这种难以形容的奇怪声音。

虽然相信了这不是头发,但柳莹莹还是对死者的致死原因表示怀疑,苏文对她说道:“你可以用放大镜仔细检查死者的头顶,虫蛊刺过的地方会有个小红点,还略微有些凸起,不过你得快点,我想用不了多久,那个小红点就会消失,到时候就真正的查无痕迹了。”

柳莹莹半信半疑,但动作不慢,按照苏文指出的位置,仔细查看,她有比放大镜精细高端的特殊设备,没一会儿,她脸色变了,果然如苏文所说的那样,在死者头顶发现了疑点。

小米粒大小,颜色淡红,略微凸起,她急忙拍摄下来,同时在创口周围取样,急冲冲的走到一旁去化验检测。

离开了法医解剖室,其他的探员还在外面等着。一行人回到重案组。

苏文随便找个地方坐下之后,问谭士敏,“王庆都交代了什么,顺便再跟我说说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夏杰,你来告诉他。”

“好的头儿。”

听完夏杰的讲述,苏文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王庆什么也没交代或者说还没来得及交代就死了,是来警局的途中死在了警车里。这么说,杀死他的人应该看到他被探员带走了……忽然间,苏文脸色瞬变,站起来大声道:“他家里搜查过了么?”

谭士敏豁地转头看向邢军和夏杰,两人茫然地摇摇头,邢军道:“我们当时光顾着带走王庆了,没搜查他的家里。”

“那还等什么,现在赶紧去。”

一行人急匆匆的下楼。在车里,苏文心里涌起不妙的预感,如果真如他猜测的那样,恐怕现在过去已经太晚了……

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他掏出一看,是老木打来的。

“老木,什么情况,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心里也不踏实,出来溜达溜达,老板,你现在在哪儿?”

“路上,准备去王庆的家里查查看。”

“跟我猜的一样……老板,不用去了,王庆的家里起火了。”

“什么?”苏文一惊,随即又一叹,果然呐!晚了一步。

“我看到了疑似纵火的人,但没抓到她,那人的身手不错,应该不是普通人。而且我在追她的过程中闻到了一股香味,我怀疑纵火的人是个女的。”

“女的?”

“嗯,那种味道的品流非常高,绝对不是便宜货。”

“那个女人最后是在什么地方消失的?”

“环海西路,金都商业广场附近。”

“金都商业广场……”苏文小声念叨几遍,忽然和电话那头的老木同时脱口道:“坤丹大厦!”

“老板,看来事情跟坤丹集团脱不了干系。”

“嗯,你这样啊老木,明天上午我有课,脱不开身,你想办法混进坤丹大厦去调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今晚的那个女人。”

“嗯,行,那就这样,我先挂了。”

挂断电话,苏文拍怕前面的副驾驶座位的皮椅子,道:“谭探长,来不及了,王庆家里被人烧了。”

“你说什么?”谭士敏转头看向苏文的凌厉目光像刀子,非常的冷冽。

苏文苦笑道:“别这么冷冰冰的盯着我看,看我也没用。又不是我烧的。”

城市的夜景在车窗外嗖嗖掠过,驾车的邢军非常懊悔,“对不起头儿,都是我和夏杰的错。”

谭士敏感到心里堵得慌,脸色难看,现在认错有屁用,“调头,回去。”

“哦。”

苏文在后座皱眉寻思了一会儿,建议道:“谭探长,明天你叫人把那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红裙子女人带到警局,王庆死了,就从她们身上下手,或许也能找到突破口。”

第二天上午,谭士敏让人把那三个红裙子女人带到了重案组,把她们仨安置在一个房间内,通过监控观察。

然而三人见面后的情形却非常诡异!

第十一章一面小镜子。

这种情形把在盯着监控画面的那些探员们都看傻了。

谭士敏紧盯着画面上那三个女人的表情变化,任何细微之处都没有放过,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身后的邢军抻脖子过来道:“头儿,她们的反应太奇怪了,难道都不知道自己跟其余那两人长得一模一样?”

“按道理说,如果她们之前不认识,而且还是初次见面,反应不可能这么镇定。会惊讶,会好奇,会询问对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微笑相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一样的打招呼。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头儿,她们三个绝对有问题。”夏杰笃定道。

“问题是肯定有,但现在看上去就是严重的违和,其他都太正常了。对陌生人保持必要的戒备和警惕,然后寒暄,自我介绍,最后因为不熟的关系重新让气氛陷入沉默,陌生人相处的大众模式啊!”平头短发,长得很精神的刘士恒也夹根烟,募然哎呀一声甩手,燃尽的烟头烫到手指头了。

屋子里六七个探员,议论纷纷。

谭士敏在旁边桌上的烟灰缸里用力碾灭烟头,吩咐道:“分开提审!”

探员们纷纷行动起来,两人一组,负责监控的警员把画面分别切到三个审讯室。

吱嘎,体态肥胖的局长推门进来,被满屋子烟味熏到了,“怎么这么大烟味,赶紧打开窗户放一放。”背着手走到谭士敏身旁,跟他一同看着监控画面,“现在什么情况,我听说有个重要的嫌疑人死了?”

局长的态度很平和,没有问罪的意思,但谭士敏还是觉得很失职,“对不起局长,是我们的疏忽。”

局长摆摆手,“你们没有对不起我,是耽误了案子的进展,现在跟我说说情况吧,这三个女人之间真的没有任何亲属关系?”

得到谭士敏肯定的回答后,局长手指挠着头顶,百思不解地道:“这特么简直就跟克隆似的,要说她们不是三胞胎,打死都没人信。”

“不是三个,是四个,还有个长得跟她们一模一样的人死了。”

“哦对,是四个,可小谭呐,你要明白,三个还是四个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们既然外貌一模一样,基因数据应该有极大的相似之处吧?这个方面你们调查过么?”

“查过了,但是很诡异,她们的基因数据链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完全就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单独个体。这是柳莹莹刚刚送来的报告,局长您看,这里面的数据很详细。”

局长接过谭士敏递过来的蓝皮硬壳的文件夹,打开后看了几眼,合上还给他,数据这种东西看着就心烦,“那她们各自的家庭背景呢?父母那方面,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亲戚关系也没有?哪怕有点沾亲带故,八竿子打不着的也成啊,这几家人家儿彼此间一点关系也没有,却生出一模一样的孩子,你觉着这种几率有多大?”

“当初调查出她们三个还有那名女死者以后,我们就对她们各自的家庭背景进行过详细调查,结果显示,她们四家之间没有任何直接或者间接的亲属关系。局长,我觉着完全不搭嘎的陌生人长得一模一样,这种几率应该几亿分之一吧?除非是奇迹,否则这种可能性基本排除。”

“瞧,你眼前就是奇迹,这件案子很离奇,目前已经出现了三名死者,我不希望还有第四名或者更多的死者出现。哦对了,那个小子呢,今天怎么没在?”

谭士敏道:“他上午有课,不能来。”

局长大咧咧道:“狗屁,上课重要还是破案重要,马上给他打电话,叫他过来。实在不行,你就以市局重案组的名义直接去他学校,征用他一个礼拜。小屁孩,哪儿头轻哪儿头重都拎不清,以后怎么有大出息。”

看着局长背手离开的背影,夏杰小声对旁边的邢军道:“老邢,你说学生是不是就应该以学业为重啊?”

“破案为重。”

“你一定没上过大学。”

“那咋地,没上过大学照样当警察。你不服啊?来,过过手。”

夏杰撇嘴躲到旁边,跟这种没上过大学的糙汉子没法交流。

刘士恒拍了下他肩膀,小声道:“我上过大学,正儿八经的刑警学院毕业,但我觉得吧,就今儿这事儿,上不上课还真没啥打紧的。”

说完悠哉哉地走了,看着他高瘦的背影,夏杰忽然觉得,现在重案组的风气很不正啊,耽误人家求学少年的学业真的好么?

……

课堂上。

苏文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在玩转笔,上课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很无聊。倒不是说他有多聪明,过目不忘,而是他的理解能力非常厉害。尤其是数理化这些不需要死记硬背的科目。相对而言,文科对于他来说,难度就非常大。他始终觉得,人的脑子这种东西不是用来记,而是拿来用的。他喜欢推理,遇事推敲,但讨厌死记硬背。打小就养成的习惯了,改不掉,也不想改。这样子挺好。

黑板前的化学老师很认真,讲得口沫横飞,恨不得把书本上的知识一股脑地全灌进堂下这些学生的脑子里去。

杨老师是个负责任的老师,这一点没人否认,但他上课太死板了,照本宣科,一上课就滔滔不绝的讲啊讲啊,他累,学生听着也累。五十来岁的人了,戴着高度的近视镜,那镜片厚得跟瓶底似的。这样子给学生讲课讲了三十多年,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也很厉害。

课堂上忽然响起手机铃声,学生都在安静的听课,手机铃声响的太突然,所以就显得特别刺耳。

杨老师脸色当场就变了,啪地把化学书摔到讲台上,愤怒的咆哮,“谁,是谁的手机?”

额头的青筋都蹦出来了,清癯的脸颊看起来好吓人。

苏文见附近周围的学生在瞅着自己,想蒙混过去都难了。没办法,只能干笑着站起来,杨老师抬手朝着门口一指,怒道:“出去!”

“老师您消消气,这次是我不对,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我保证!”

被赶出教室的苏文快步走到走廊拐角处,接通电话,一顿埋怨,“我说谭老大,您老打电话也不看看时候啊……说吧,到底啥事?”

“情况诡异,你来了之后再说。”口气严肃,没得商量,而且说完之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苏文捏着电话在发愣,警察咋了,探长就可以这么牛气?

但他还是跟班主任磨破了嘴皮子请下来假之后,迅速赶往重案组。

案情如登天,时间不等人。

既然参与进来,就要全力把它做好。这是他做人做事的宗旨。

简单的了解了情况以后,他朝谭士敏找人要来一面小镜子。

把镜子递给他之后,谭士敏问他,“这东西干嘛用?”

苏文拿着明显是女性用来化妆还带着香味的小镜子,道:“我说这是照妖镜,你信么?”

谭士敏沉默了会儿,点头道:“我信。”

听他这么一说,苏文整个人都不好了,感觉这位谭大探长已经被这个案子搞得整个人都魔怔了。

第一审讯室内,当苏文拿出那面小镜子,对面的那位坐姿优雅,一直有问必答,表现得淡雅娴淑文静秀美的红裙女子明显变得有些紧张了,好像苏文手里把玩的那面小镜子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第十二章哀求。

这间审讯室里负责提审犯人的是夏杰和邢军。

这两人一个心底活泛,聪明,善于观察。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目光犀利,颇具为威胁力。

而且他们两个经常在一起搭档出任务,配合默契。

可现在,两人都有点懵,这个叫苏文的小子进来干嘛来了?

手里还拿着一面小镜子,一看就是女人拿来化妆用的。

问题是,你不管手里拿着啥玩意儿在玩,进来之后一句话不说算是咋回事啊?

俺们这里的桌子是不高,但你也不能自来熟似的一屁股就坐上去吧?这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他们也知道,这小子是“钦差”,是奉了局长大人的命令来协助他们办案的,可看不懂他的做派,很闹心哦,想协助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

苏文不说话,他们两个也坐在桌子后面当起了摆设。

审讯室内气氛沉默。

坐姿优雅的红裙女人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安了,眼角余光不住地往苏文手里的那面小镜子上面瞟,显得非常紧张,心脏怦怦跳,看样子都快喘不上来气了。

苏文一直面带微笑,觉着屋子里的氛围已经酝酿的差不多了,突然轻咳一声,就见那个女人浑身陡然一激灵。

“你在害怕,是怕我,还是在怕我手里的这面……小镜子啊……”说着,扬起小镜子,红裙女人尖叫一声捂住脸,惊慌失措的站起来蹲在椅子后面,躲起来大声尖叫:“别照我!”

这一幕,夏杰和邢军瞪大了眼珠子,另外一间屋子里一直盯着监控画面的谭士敏和剩下的那名探员也同时惊诧不已。

只有苏文在的这间审讯室发生了异常,其余那两间审讯室依旧有问必答,画风和缓。

相比之下,苏文他们这间审讯室就太离奇了,那个女人在害怕,可她为什么会害怕苏文手里的那面小镜子?

谭士敏曾经想过,要不要通知其他的两间审讯室也拿两面镜子配合审问,但念头在脑子里转悠一圈,就被他给否了。不确定的事情不能轻易去做,万一出现什么不可控的突发事件怎么办?这件案子里的离奇程度已经超出了想象,以前的办案经验拿到现在都不顶用了。

苏文手里拿着那面小镜子晃来晃去的走到蹲在椅子后面双手抱头,蹲在那里瑟瑟发抖的红裙女人旁边,闻到了一股子香味,很清新的草木香味。这种味道不是香水,也不是某些化妆品和女人的体香,而是某种植物提炼出来的特殊香精。

这种香精最大的作用就是稀释、中和以及掩盖,独特的香味将某种味道稀释后,加以中和,最后变成一种常人无法察觉,会认为是香水或者类似化妆品的味道,尤其是男人闻过之后,几乎百分之百的会认为是干净的女人特有的体香。

可惜,苏文不是正常人,他是很特殊的人,掌握一些奇奇怪怪的能力,其中一种就是他的鼻子。特别的灵。

据说狗的鼻子能分辨出三千多种味道,经过特殊训练的猪能辨别出两万多种,可他,具体很难说明白,好像能分辨出世界上存在的任何一种味道,并且在分辨的基础上辨析出味道来自于哪里或者说是哪种有机物亦或者无机物乃至于判定是否是在空气山林等某种天然环境里中自然形成的。总之,他这个能力很玄奇,很牛。

苏文拿着镜子蹲在红裙女子旁边,她再次尖叫不止,吓得跑了出去,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墙角,双手抱着脑袋,脸别到旁边,不敢看苏文,准确的说是不敢看苏文手里的那面小镜子。

红裙女人长得很漂亮,皮肤白皙,气质高雅,娴熟秀美,她猛然间变成这个样子,好像被吓得魂都快没了,可怜的模样让人看着很不忍心。

苏文现在就像是一头不怀好意的饿狼,而红裙女人则是那只可怜的小白羊。

邢军不忍道:“苏文,想问什么就赶紧问,她都快被你吓死了。”

苏文小声嘀咕,“如果你们见到她的真面目,指不定被吓死的是谁呢。”

声音太小,旁人听不到,可红裙女人听在耳边却如同炸雷一般,仿佛这句话带有莫名的威力。肝胆俱裂地尖叫道:“我什么都说,别用镜子照我。”

而苏文接下来的话,让审讯室里的两位探员以及看着监控画面的谭士敏以及他身边的那位探员,还有负责监控画面的警员,这些人同时感到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你这身皮囊,王庆一共画了几副?”

“七副。”

“除了你身上这副,其余那些在哪里?”

“不知道,我们素体人关于同类的记忆只有三天的存储期,超过三天就会自然遗忘。”

“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这座城市有多少素体人喽?”

“是。”

“你最近一次见到的三眼素体人是在什么地方?”

“金都广场。”

“旁边那两个房间里现在正在接受询问的也是素体人,你没感觉出来她们……哦,这话问也白问,你们素体人都是色盲,只能分辨出黑白,在你们的眼里,人类其实长得都一样,只有男女之分,没有外貌差别。”

“是的。素体人眼里,人类只是一种可辨雌雄的生物,长相外貌气质之类的概念,对于我们素体人来说不存在,男人是黑色的,女人是白色的,只有这种简单的区别而已。”说到这里,红裙女人突然转过身来跪地哀求,“上师,我知道您是位强大而高贵的存在,我只是个小小的素体人,对您对人类社会都没有威胁,我们的存在只是为了弥补一些家庭的失缺,让他们不再因为逝去的亲人而感到悲痛伤情。”

“可你带给他们的记忆都是假的。”

“真假重要么?只要家庭和美,变得幸福,又何必要一定分辨真伪呢?难道为了所谓的真相,就非得把悲伤痛苦再次背负到那些可怜的家庭身上么?上师,我们素体人只是想让人变得幸福,没有祸乱社会的心思啊!上师,你就放过我吧,我能说的全都告诉你了,不知道的一些复杂事情,你就算问我也没用啊!”

“那好,我再问你最后一件事情,你知道三眼素体人在找红砂优昙么?”

“不知道,三眼素体人都是我们不敢过问的高贵存在,我们在他们眼中就如同奴隶一般,从未想过也不敢过问他们的事情。”

说完,叩头不止,可怜的,脑门都快磕出血了。

苏文回头对那两位傻傻的,脸色有些泛白的探员道:“放她走吧,没必要继续审问了。”

“哦,好……好的。”

画了几副皮囊,难道她身上套着的只是人皮?想到这个可能性,夏杰的脸色愈发地白了,血色褪尽。邢军在放人的时候,手一直摸在别在后腰的配枪上。他不喜欢带枪套,配枪经常别在后腰上,这是当兵多年养成的习惯。

来到第二审讯室,过程跟刚刚的第一审讯室差不多,这个叫刘彤的素体人也被苏文手里的那面小镜子吓得魂不附体,一番说辞同样大同小异。她也被放走了。

但是在第三审讯室,情况起了变化。

这位名叫肖芸儿的素体人见到苏文后,嫣然微笑着打招呼,“呦,我们又见面了,小苏老板。”

第十三章大麻烦。

“是啊,又见面了。”苏文屁股压在桌沿上,一手插兜,抻直的两条腿重叠在一起,目光打量着这位清丽中带有些许妩媚,一颦一笑尽显知性美的淡雅女子,掐着那面小镜子在手指间滴溜溜转。

审讯室里的灯光稍暗,这么设计,是为了给在这里提审的嫌疑人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

某位心理学大师曾在他的一部著作中提到,内心阴暗的人,通常会极度渴望光明。同样昏暗的环境里,这种渴望度会提高,人的意识会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这样就容易被人在封闭的内心深处打开突破口。

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刑警,这一套都玩得非常顺溜,苏文虽然比不上那些老刑警,但这些东西多少也明白一点,暗中示意旁边探员把室内所有灯光全部关掉。然后才开口说道:“我是叫你肖芸儿呢,还是其他的什么,比如……三眼素体人?”

昏暗环境里,肖芸儿那张清丽脸蛋显得愈加白皙,左侧嘴角那颗小米粒大小的美人痣也显得愈发诱人。她微笑淡定,但明显也有些微微的紧张,苏文手里的小镜子对于她同样有威慑力,但不是很严重。

“你可以叫我肖芸儿,也可以叫我娜拉云可,后者按照你们人类的话说,就是富贵吉祥的意思。”

“好吧,那我就叫你人类的名字肖芸儿,娜拉什么的,听着好别扭,说起来也不习惯。”

“当着一位漂亮女士的面编排她的名字,这是一种很不绅士也很不礼貌的行为,高贵如上师你,难道连这点也不懂么?”

“这样啊……”苏文把玩着小镜子,慢悠悠走到她面前,忽然俯身逼视她的眼睛,“我比你厉害,如果我愿意,叫你阿猫阿狗都行,怎地,不服气啊?你咬我?”

肖芸儿神情僵住了,俏脸通红地怒视苏文,实在是苏文这话如果深究的话,很有歧义,而且苏文这个态度,让习惯于掌控局面的她有点乱。苏文说的没错,她是素体人当中的高阶存在,如同人类社会里面那些拥有优秀血脉生而高贵的古老贵族。无论是在三界地,还是栖息人类社会这么多年,她一直受人尊敬,没多少人敢在她面前放肆。敢对她说俚语粗话的人,骨头都已经烂没了。至于血肉,被她们吃了。

肖芸儿绷着俏脸,道:“尊敬的上师,我没有与你为敌的意思,你也没有必要使用恶劣的态度来对我,按照人类的话来说,谈判的时候,得尊重平等原则,如果一方强行将身份地位凌驾于另一方之上,那么这场谈判就可以到此为止,没必要继续谈下去了。”

苏文摇晃着手指,道:“你说错了,现在不是谈判,而是审讯,你懂什么叫审讯么?按照三界地的说法,那就是神坛聆讯,身为被聆讯者,可申辩但没有权力反抗神灵意志……”

“那我申辩”

“驳回。”

“你!”

肖芸儿气得俏脸通红,牙根痒痒,这什么上师啊,简直就是个无赖嘛!

但聪明如她,很明白目前的处境,想要公平对待是不可能了,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

“好吧,我选择配合,但涉及到三眼素体人的机密,我有权不回答。上师如果强迫,那么您就得做好与三界地全面开战的准备。三眼素体人不接受任何形式的羞辱。不错,您很强大,但三界地比您强大的也不在少数。”

苏文眼神一凛,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呲着小白牙森然道:“你在威胁我?”

肖芸儿昂然道:“不敢,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苏文神色忽然一变,气势也垮了下来,垂头丧气道:“你的威胁成功了。”

哈?肖芸儿怔楞,傻傻地瞪大眼睛看着顽皮孩子似的苏文,哭笑不得,这位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呀!

屋子里两位负责提审的探员和监控室的谭大探长以及他身后那些探员好像都是在听天书,完全听不懂这两位到底谈的都是些啥玩意儿。有种拍戏的即视感,还是玄幻剧。

可现在审案过程是苏文在做主,是他在掌控节奏,其余这些人包括谭士敏在内,就算是想插嘴也插不上。

“肖芸儿,事已至此,咱们就有话直说吧,绕来绕去的咱俩都累,问你几个问题,死在乐华超市和松山公园的那两具行尸是谁的手笔?王庆死了,他的家也被人纵火烧了,这事是谁干的?你们三界地寻找红砂优昙的目的是什么?”

肖芸儿螓首微低,动作优雅地抿了抿耳边垂下的秀发,仿佛决定了什么似的深吸口气,然后眨动清眸看着苏文,“你问的倒是相当直接啊,如果我说这些我全都不知道……”

“那就不用说了,我会找出滨州市内的所有高阶素体人,一一抹杀。”

肖芸儿脸色微变,冷笑道:“小苏老板,这话说大了吧?”

苏文也嗤地冷笑道:“大不大,你试试看?”

两人对视,同样冷冽的目光互不相让。心底深处都不把对方放在眼里,但互相又有忌惮。非到万不得已,没必要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苏文先妥协了,他说道:“也罢,红砂优昙的事情就先搁到一边,你只要把其他的事情据实回答之后就可以走了。”

肖芸儿眼睛一亮,“这个地方你能做主?”

“暂时,还可以。”

“那好,王庆死了这件事情我真不知道,就更不知道是谁纵火烧了他的家了。”

“你真不知道?”

“骗你干嘛?你不会怀疑是我做的吧?”肖芸儿瞪大眼睛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杀他,动机呢?”

苏文微笑道:“别激动,我没说是你。”

肖芸儿道:“我估计啊,可能是王庆掌握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所以被人灭口了,他号称鬼手,制作的皮囊在鬼市非常畅销,好多非人生物都找他做生意,弄不好就在这期间得罪了什么人或者哪方势力。至于那两具行尸,我知道一些,但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魂消魄散地倒在超市和公园。他们是辰州五术的手笔,这点相信也瞒不过你,但是有一点你可能绝对想不到,已经炼成的行尸远不止这两具,而是四十九具!”

“这么多……哎呀,事情有些麻烦了……”苏文一手抱臂,一手摩挲下巴小声嘀咕,但神色不紧张,不惊讶,很淡定。

见到他这样,肖芸儿瞪大眼睛,“喂喂,小苏老板,那可是四十多具行尸,不是会动的木偶玩具!一旦大规模的出现在市区,后果会不堪设想的,你不头痛?不着急?你这个上师是怎么当的啊?”

“头痛嘛,当然会很头痛的啦,不过不严重,很好解决,你继续,嗯,继续说下去。”

肖芸儿半信半疑地盯着苏文,好半天才继续道:“好吧,反正这是你们人类该头痛的问题,不关我事。”说着,忽然表情诡异地微笑道:“小苏老板,就算那么多的行尸你能解决,那么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件事情,呵呵……”

“别呵呵,就算天塌下来,我也能找到大个子去顶住。”

“好,那么我就告诉你,炼制这些行尸的是辰州五术的一位老祖宗,也是一具行尸!不过,按你们人类修道之人的话说,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行尸了,而是……”

“魃?”苏文神色震惊地抢先说道。

“没错,就是这个东西。该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苏文摆摆手,他还沉浸在这个震惊的消息里。

魃!这东西可了不得,一出现,那就是赤地千里啊!

肖芸儿前脚刚走,谭士敏带着重案组的一干探员们呼啦全涌进来。

苏文叹口气,看着眼前这一张张面孔,问他们,“听懂多少?”

所有人整齐摇头。谭士敏问道:“事情很严重?”

苏文道:“很严重。”

谭士敏道:“有多严重?”

苏文神情凝重地道:“处理不好会死人,会死很多很多人!”

第十四章推测。

“这个玩笑很不好笑。”

谭士敏一直以来都被人冠以冷面探长的称号,倒不是说他这人性格孤僻,不合群,而是指他这人严肃惯了,不苟言笑,经常板着脸,好像所有人都欠他钱似的。一张脸就像是冷冰冰的铁面。现在,这张脸更冷了。周围其他探员们的脸色也不咋好看。

苏文无奈地看着这些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众人中间的这位谭大探长身上,他拿手指戳着自己的脸,“好好看看,我现在的样子,这副表情,瞅仔细了,你觉着我像是在开玩笑么?”

夏杰看看谭头儿,又瞅瞅苏文,一脸便秘似的表情道:“小苏同学,这个事情可开不得玩笑,如果事情真的很严重,我们必须得上报的,而且局长大人还得上报市里,市里也得往省里报,启动应急机制,避免灾难发生。可问题是,这份报告咋写呀?你和那个红衣女人之间的谈话就跟看玄幻剧似的,如果照实写,先不说领导们能不能信,但我估计他们一定会把鼻子气歪的。堂堂重案组成什么了?一个个的脑洞都这么大,那都别干了,去写小说当编剧吧!你说说,如果事情变成这个样子,我们这脸还往哪儿隔啊?”

他的话,引起周围探员们共鸣,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啊!众人你看我,我瞅你,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最后都把目光投向了谭士敏,他是重案组的头儿,大伙儿扛不住的大锅理应由他来背。

可这位大探长虽然面冷,但不傻。如果他去找局长报告,到时候咋说?自己还没搞明白的事情,怎么向局长当面做汇报?那不擎等着唉尅嘛!

“苏文,你是局长请来协助我们办案的,鉴于案情重大,必须得有人向局长当面汇报,我看就你吧!”

“对对对,我看小苏很合适,审讯的时候,没见他把那个女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嘛,就他了。”

“小苏,我们大伙儿先回去等行动通知,其他就靠你了啊。”

“走啦走啦,都在着杵着干啥,有用啊?头儿,等我一会儿,有个事儿要跟你说一下……”

很快,审讯室就剩下苏文一个人了,门开着,空荡荡。

这帮家伙,一个比一个腿儿快。

苏文心里也明白,这怨不得他们。超出常理的事情,对人产生的冲击太大了,估计这会儿他们逃避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想找个地方静一静,消化消化,把整件事情捋顺,说服自己,相信此案的离奇性质,这关对于这些探员们,包括谭士敏在内,都不太容易跨过去。

苏文咂咂嘴,没办法,他去找局长汇报吧,不过在这之前,他给老木打了个电话,让他和猫叔一起行动,即刻去调查“魃”的落脚地,必须得把这个极度危险的东西找到。至于找到之后怎么做,那还用问么,干牠!

……

肖芸儿走出警局后,没有直接回公司,而是打车去了老雀街。

那里是滨州最大的古玩市场。也是东海三千公里沿线最大的古玩交易地。这里的人流量很大,不少人都希冀着能捡个大漏,梦想着发一笔横财。可别说大漏了,想捡个小漏都难,古玩市场是最考验人眼力的,为此欠下巨额债务,破家毁业输得倾家荡产的不在少数。

每年全世界的那些失意跳楼的可怜人当中,一部分是因为炒股,一部分是因为抑郁或者这样那样的生活压力感情创伤等等,最后一部分就是因为古玩。

所以说,想在古玩行当闯出一片前景的人,如果承受力太弱,没有雄厚的资金托底,还是别沾手为妙。

肖芸儿走进一家外面的匾额上写着“碧墨轩”的店面,这家店主要经营文房四宝、字画和玉器,还有少许瓷器。老板是个六十来岁的胖子,很胖,不到一米七的个头,却足足得有三百来斤,穿着灰色对襟无袖褂子,花裤头,人字拖,手摇蒲扇,一手拖着紫砂壶,惬意地躺在逍遥椅上,把那张竹椅压得嘎吱响。

天儿太热,胖人一动就全身是汗,也没心思照顾生意,有客人来了,也懒得招呼,就让他们随便看,看中了什么东西,直接去柜台结账后走人。

店面不小,除了胖老板,就一个年轻的店员,看样子是勤工俭学的大学生,肖芸儿进来的时候,年轻的小伙子脸还红了,估计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你们老板呢?”嗓音悦耳。

人漂亮,声音也这么好听,小伙子有一瞬间的失神,涨红着脸庞,紧张地磕磕巴巴,“老、老板,在那边休……休……”

“哦,我看见了,谢谢你。”

“不客气……”小伙子看着这个红裙姑娘的窈窕背影,眼神一阵迷离。

肖芸儿走到玻璃柜台的尽头,看着躺在椅子上的那个胖子,“起来,照顾你生意来了。”

胖子眯着的眼睛睁开一条窄缝,拿扇子遮住了整张胖脸,声音从下面传出来,“要是别人来,可能是照顾我生意,可是你肖大小姐嘛,那可就未必喽……”

肖芸儿绕到他头前,俯身在他耳旁小声道:“王庆死了。”

胖子就跟受到多大刺激似的,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硕大屁股下的竹椅差点直接压塌,发出痛苦的吱吱声,都被压变形了。

“走,跟我进来。”两人进了里间,撂下帘子,关上门。小伙子见到这一幕,小声嘀咕:“原来是老板的熟人啊……”

进到里间之后,胖子快速的摇动蒲扇,迫不及待地急问:“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肖芸道:“昨天晚上,被人灭口了,家里也被烧了。我还以为是你做的呢。”

“毛病啊,我杀他干嘛?”胖子快速的摇动蒲扇,神情焦躁地来回踱步,“这下子完蛋了,我在他那儿定制了三十副皮囊,红砂优昙对我们非常重要,现在各路妖魔鬼怪都盯上了这个东西,特么的,也不知道消息怎么走漏的这么快,咱们人手少了,恐怕会争不过人家,现在王庆又死了,以后还上哪儿去找那些精致的皮囊去?没有人类的皮囊掩饰,三界地的素体人一旦出现就得被人类的除灵师们干掉。喂,娜拉云可,你在想什么,王庆死了,得马上找到下一个皮囊绘写师。”

肖芸儿眯着那对漂亮的眼睛,说道:“我在想,杀死王庆的人会不会是那些头上长角的家伙。”

胖子一惊,“你是说虚影那帮人?”

“嗯。”

第十五章做好准备。

虚影是一种阴间的生物,但牠们又不属于阴间,准确的来说,这是一群被放逐的阴间生物。

凶狠暴虐,以吸食人类负面情绪所产生的怨气为生。

绝大多数都没有固定的形态。头上长角的虚影,就如同三界地的素体人一样。具有极高的智慧,并且可以长时间维持与人类外表相仿的形态,只是头上会多出一只十多厘米长的独角。如果他们附身在人类身上,那只角也会消失。

目前的世界上,虚影的数量不多,大约几千个左右。但头上长角的虚影极少,也就几百个。因为牠们种族的特殊性,一旦附身在人类身上,普通的除灵师都分辨不出来。另外,这个种族还有个习惯,那就是记仇,睚眦必报。

数百年来,虚影和三界地的素体人之间就一直不和睦,经常发生征战厮杀,就如同冰与火,见面就打,根本不需要理由。似乎老天让他们两个种族存在的本身就是为了厮杀。

胖子很忧虑,如果这事是虚影干的,那麻烦就大了。

他问肖芸儿,“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牠们做的?”

肖芸儿很直白的摇头,“没有。”

胖子没好气道:“没有就瞎说?”

肖芸儿道:“证据虽然没有,但不代表我就是在瞎说。你想想看……”

胖子道:“我不会想,也想不出来,但我会听,你说,我听着。”

肖芸儿沉吟片刻,道:“寻找红砂优昙这件事情是我们先发起的,对吧?”

胖子点头,不解道:“那又如何?这跟牠们做掉王庆有什么关系?”

肖芸儿笃定道:“不仅有关系,而且关系大了。红砂优昙关系到失踪已久的城隍大印,你我都知道,城隍大印可以打开阳间与阴间地府的通道,可以让我们三界地的素体人正大光明的进入地府,可以不用通过地府律法的判罚,就可以同样拥有转世投胎,继而转生成为真正人类的机会。而虚影本身就是阴间地府的原住民,是被放逐一族,难道牠们就没有梦想着有一天能回去?何况牠们跟我们本就势同水火,我们要做的事情,牠们就算是没有好处也要破坏。”

胖子更加疑惑地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我还是想不通这跟牠们杀死王庆有啥关联?”

肖芸儿一副你是榆木脑袋不开窍的表情,“笨死了你,我们三界地的素体人如果想在阳间人世活动,是不是得套上一身人类的皮囊?那个王庆是做什么的,他号称鬼手,是最顶级的皮囊绘写大师,他如果死了,以后谁还有能力制作出咱们身上的这种精工巧制,几乎以假乱真的人类皮囊?而且他一死,几乎就等于断掉了我们素体人的后路。没有人类皮囊,素体人跟那些恶心的素体有什么区别?”

胖子不服气地道:“当然有区别,素体是一群没有智慧,只知道吃腐肉喝血的怪物,素体人有智慧,虽然偶尔也吃人肉以及其他生灵的血肉,但只要有智慧存在,我们也是人,只不过样子特殊点罢了。”

肖芸儿道:“那是你这么认为,在人类眼里呢?如果你现在脱掉这身皮囊跑到外面去,看看你店里的伙计,街上的那些人会不会把你当成怪物,再不知道从哪儿蹦出个除灵师来,你跟他解释说你不是素体,而是比素体人还要高阶的三眼素体人,你觉得他会信?能放过你?”

胖子不忿道:“他特么瞎呀,看不见老子脑门上还有一只眼睛呢么?”

肖芸儿淡然道:“在人类认知观念里,但凡怪物,要么长角,要么三只眼。你不露出来还则罢了,露出三只眼,那就等于是催着对方杀你喽。”

胖子就着壶嘴哧溜地喝了一口茶,快速地摇动蒲扇,烦躁道:“那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肖芸儿清眸闪烁智慧光彩,道:“暂时撇清和人类势力之间的瓜葛,提议召开三界地祈神大会,商讨暂停所有寻找红砂优昙的行动。”

胖子惊道:“你疯了?虽然你是监管者,有权力提议召开祈神大会,但三十八名与会代表,你以为能有多少人支持你?暂停行动的提议能通过?前前后后准备了这么多年,岂能因为一个小小的王庆之死就搁置行动?”

肖芸儿冷笑道:“mott的老板已经盯上了咱们,而且他也知道红砂优昙的事情,你觉得如果跟他起了正面冲突,最后还可能从他手上得到通灵咖啡么?没有通灵咖啡,就算得到了足够的红砂优昙碎片,怎么合成?如果只是一堆没有合成的碎片,你认为还有用?”

胖子不说话了,合成城隍大印的最后一道工序,必须得用到通灵咖啡来沟通地府的一个极为有权势的大人物——孟婆,并从她那里取回一组密码,而通灵咖啡是唯一可以与孟婆取得联系的媒介物。可以说,如果没有通灵咖啡,那么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mott的老板他知道,之前的老板已经卸职了,去向不明。有人说去了地府,有人说他还在阳间。

继任的老板是个十七岁的少年,来历神秘,而且还是一位强大的除灵师。如果单单是mott的老板,即便让人忌惮也有限,关键是mott身后的机构组织,谁都惹不起。传说这个组织已经跳出了三界,不在五行,势力非常庞大。

被mott的小老板盯上,那事情可就太不妙了。

肖芸儿道:“不过也不用过于担心,那位小老板目前顾不上咱们了。”

胖子眉梢高挑,道:“为什么?”

肖芸儿得意道:“我抛出去一个砝码,让他不得不重视的重量级砝码。”

胖子沉吟了会儿,试探着问道:“是‘魃’?”

看到肖芸儿点头,胖子担心道:“你这么做,不就等于是泄露合伙人的秘密么?一旦泄露出去,我们还这么和辰州五术的人合作?你可不要忘了,人类最厌恶的就是背信弃义之徒。”

肖芸儿呵呵轻笑,动作优雅地撩起来几绺头发,指尖上缠绕着发梢在鼻尖掠来掠去,目光冷冽,“我们需要他们做的都已经做完了,他们也是时候退出这场游戏了。”

胖子小眼睛微成一条窄缝,嘿嘿道:“借刀杀人?”

肖芸儿叹道:“人类的确聪明,各种计谋层出不穷。这种杀人不费力的方法,我们以后得多借鉴借鉴才是啊!”

胖子点头,深以为然。

接下来,两人又低声谈论了些事情,然后肖芸儿离开了“碧墨轩”。

没过多久,胖子换了件宽大的白t恤,宽松的灰色水洗布短裤,腆着个大肚子也离开了店里。他还要去其他的同伴那里通知这件事情,同时与那些同伴们商议召开祈神大会的事情。

日头火辣辣,天儿太热了,有时候他真想脱掉这身皮囊啊!

……

局长室。

身材富态的局长听完苏文的一番话,沉默了良久,他目光犀利,面色凝重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苏文道:“这件事情能保密就先暂时保密,如果保密不了,对上面解释的事情就拜托局长伯伯你了。我会尽快把那个东西找出来,然后干掉牠。”

局长道:“有把握?”

苏文沉吟了会儿,道:“没把握也要做,那东西太危险了!”

局长道:“那需要我们怎么配合你?”

苏文道:“如果找到那个东西的确切落脚点,在野外还好,否则的话,可能会需要你们警方出动疏散人群。”

局长来回踱步,十几分钟后,他一锤定音,很有大将风范地道:“好,我会安排,就以空袭演习的名义下达命令。”

苏文笑道:“先不急,一切等我的消息。”

局长苦笑道:“我明白,最好不需要走到那步,要不然我这的压力很大啊!”

苏文耸耸肩,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也不想劳师动众。

苏文离开后,局长的目光透过六楼的窗户俯瞰楼下那个小小的背影,低声呢喃,“这小子,不简单呐……”

世有奇人,可老朽,亦可少年。

为善,造福人间。

为恶,祸乱天下。

第十六章夜谈。

晚上,城市的夜景灯光璀璨。

踏着夜色遛弯的市民当中,有好多年轻的女孩从一家咖啡店前经过,有时尚丽人,白领阶层,也有大学生模样的清秀少女。她们的脸上都带着失望的表情。唉,又没开门。走的时候还频频回头,恋恋不舍。

店里虽然没开灯,漆黑一片,但是里面有人。两男一女,外带一只猫。

呵,有人发出一声轻笑,“老木啊,瞧见没,你让多少女孩子怀着期待而来,后又伤心失望而去?你这叫作孽啊知道不?”

“老板,你的话太多了,需要我用羊肠线把你的嘴巴缝死么?”

“老木老木,你这个建议不错诶,不过在缝之前,我建议你先把老板那张小嘴儿表皮的肉割掉薄薄一层,然后再缝,几天就能长死了,到时候嘴巴浑然一体,以后他再想毒舌也毒不了了。”

“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啊!”

“嘿嘿,我算不上妇人,还只是个小女子,老板,你感叹错了哦。”

“的确不是妇人,没有妇人十六岁了还是平板的带鱼身材。”

“老板!我要跟你决斗,不死不休那种!”

“喵……”

“猫叔,你不能怪我,老板嘴巴太毒了。”

“他嘴巴毒,你心肠也不善,一路货色,老大别笑话老二。”

“正事儿还谈不谈了,不谈我走了……”

“别介老木,不扯了,现在马上开会。”

黑暗中陷入沉默,只有频率不同的呼吸声。

少年年轻的声音再度响起,“老木,你确定那东西不在城里么?”

“百分之八十以上,我和猫叔跑了一天,也跟踪过辰州五术的人,我们商议后,认为那东西不在城里的可能性最大。”

“喵呜,我的感知不会错,城里没有燥热的炎火气,基本可以断定那东西不在城里。”

“老木,猫叔,我不是信不过你们,但这件事情大意不得,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明天再查找一天,如果仍旧没有线索,我们就将目标放到城郊和附近的区县,扩大搜索范围,以山区为主。”

“可以,但是老板,就我们几个,人手有限,力量太薄弱了,就算一个星期也搜索不了多大的范围。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是政府的事情,我们只是负责协助。应该请求他们帮忙搜索。这样一来,速度还会快一些。”

“唉,老木啊,你以为我不想寻求政府么?可是不行的。那东西太危险了,成百上千的普通人在牠面前也不够虐的,一旦出动大量人手,动用大规模枪械,这个事情就得闹大,到时候就算是想瞒都瞒不住了,接下来就会在民间造成恐慌,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我们辛苦就辛苦一些吧,没办法的事情。”

“老板老板,我插一句嘴,普通人不行,那咱们为什么不找除灵师帮忙呢?或者直接拿下辰州五术的那帮人,那个东西是他们的老祖宗,出手炼制那么多的行尸,肯定是有所图谋。既然是他们把那东西带到这里来的,肯定知道藏匿的地点。我觉得与其费力的到处搜索查找,不如直接找他们。”

“你说的这些我想过,但是不行。”

“为什么啊老板?”

“是立场。”

“老木说得没错。我们不能直接出面抓捕辰州五术的人。”

“可是为什么呀,事情就是他们引起的。东西也是他们带来的,找他们问罪,合情合理。干嘛不能直接上门去抓?”

“唉,女人没胸也就罢了,脑子也不灵光,我家要是有这样的熊孩子笨丫头,直接掐死。”

“老木,不死不休!”

“喵呜……”

“猫叔你别拦我,今儿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喵呜,丫头诶,猫叔不是想拦你,是你打不过他,跟他动手,你不是找虐嘛!”

“虐就虐,太过分了,可杀不可辱。本姑奶奶今儿就跟他杠上了!”

“老木,赶紧向小禾苗道歉,你的确过分了,就算知道这是事实,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呀,你的情商太低了。”

“呜呜,老板,你也不是好人,你们都欺负我,我不活了,找地儿上吊去。必须上吊,明年这个时候你们去给我上坟烧纸吧!”

“好啦好啦小禾苗,我就给你讲讲咱们为什么不能直接去怼辰州五术,那个所谓的立场是咋个回事,你别张牙舞爪,赶紧消停。老实儿的听课。”

“呼呼呼呼……”

“咱们mott是做生意的地方,没错吧?既然开店做生意,那就得笑迎四方来客,不论好孬,不论术式门派,不论种族,都得一视同仁,不能带着有色眼镜去看人,更不能主观臆断。公平,凡是都得讲求公平。超然于物外,不归属政府管辖,不属正,也不属于邪,只走中间路线。江湖上的是是非非,恩怨情仇,谁生谁死,人脑打出狗脑,咱也搬着小凳子排排坐,吃爆米花看戏,坐看云卷云舒,笑看涛声云灭,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天坍地陷,也作壁上观。这就是咱店里的宗旨。也是咱mott的立场。”

“如果咱们正面去怼辰州五术,去抓他们,那么咱们的立场在外人眼里就变了。自古以来,各大术式门派以及长期生活在阴影里的诸多奇异生灵,他们最忌惮的就是同官方合作。敬畏,抵触,非到万不得已时,绝对不会跟官方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这种心态很容易理解,自保嘛。”

“咱们现在是替重案组做事,属于帮忙性质,但外人不知道。可一旦跟辰州五术起了正面冲突,你以为外人会怎么看待咱们?”

“鹰爪孙,狗腿子。”

“话谁难听,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所以说,即便明知辰州五术的人在搞阴谋诡计,咱们也只能暗中调查,甚至是下拌子破坏,但底限不能碰,那就是任何时候都不能直接的去上门硬怼,以免落人口实。”

“很不爽哩,感觉做事束手束脚的,可是老板,如果有人对咱们不利,比如有人要杀死老木,扒光他的衣服折磨他,还想把他卖到某个人妖国度,那咱们怎么办?忍气吞声?”

“怎么可能?甭管是谁,只要敢对咱们的人不利,没说的,怼他!”

“可是老板哦,你不是说咱们是生意人,凡是忍让,得和气生财嘛……哎呦,干嘛弹我脑门,好疼的……”

“笨丫头,当面认怂,转过来背后下黑手,敲闷棍,有多狠敲多狠。敲死他们,也没人知道是咱们干的。这才是兵家对阵的王道,懂不?”

“懂哩懂哩,当面孙子,背后爷爷。”

“没错,就是这么个理儿。”

“那个……老板,跑题了,咱还是回到会议正题上来吧!”

“……还啥正题,刚才不是说完了么?明天继续找一天,找到就开怼,找不到后天扩大搜索范围继续,抱着吃苦不喊累的大无畏精神,把那东西揪出来消灭掉。以上,散会。”

“……猫叔,我觉得……好像跟错老板了,想辞职……”

“老木啊……”

“嗯?”

“英雄好汉就得一个坑里扎到死。”

“……我是小人。”

“……那更得一个坑里扎到死……”

“唉,人生啊,好累,处处都是坑……”

“喵呜……”

离开店里之后,苏文两手插兜朝着学校走去。忽然,他隐约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香味。

疑似女人身上的那种香味,品流不低。不是香水,不是化妆品,不是草木香精,某种矿物中提炼出来的香粉。

他猛然想到老木曾经提到过,王庆家里被烧的那天晚上,也曾经闻到过一股品相不低的香味,然后去追过那个女人,但没追上,在金都广场附近把人追丢了。

现在,他所在的地方正是金都广场,不远处就是音乐喷泉。

他抽动鼻子,查询味道来源。

找到了,他悄悄靠近。

一个女孩子,十六七岁,高中生模样的清秀女孩。娃娃脸,马尾辫,穿着校服短裙,正在搀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在广场上慢慢的溜达。

又抽动几下鼻子,确定味道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苏文悄悄给老木发了个微信,让他火速赶过来。

第十七章做好人好难也好累。

老木来了,骑着山地自行车来的。穿身淡灰色运动装,一路疾驰。

金都广场距离店里虽然不到五公里,但他不到三分钟就骑到这儿,这速度有点骇人听闻了。

如果有哪个金牌教练看到他,一准儿逮他去参加奥运会。

苏文打量他那张脸,“你这大口罩是什么鬼?”

老木虽然被淡蓝色大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眼睛依旧深邃迷人。一米八零的身高,健壮匀称的身材在人群中相当惹人眼目。

“你知道的,我这张脸太吸引人。这里年轻漂亮的姑娘太多了,我怕她们禁受不住诱惑,而我这人心肠硬,到时候拒绝太甚,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苏文点头感叹,“嗯,还是遮掩一下的好,你这人不要脸的样子比那张帅气的脸蛋更招人稀罕。”

老木摸摸脸,深以为然。人只要帅气,要脸和不要脸都一样吸引人,尤其是对女性而言,一个不要脸的男人更吸引她们,会让她们更疯狂。

“人呢?在哪儿?”

苏文眼神往旁边瞟了一下,老木顺着老板示意的方向看过去,也动了动鼻子,“嗯,是这个味道,昨儿晚上就是她!”可很快,他神色稍微有些变化,眼瞳骤缩了一圈,刻意关注那一老一少的脚下……

“老板,正主儿不是那个女孩,是她旁边的那个老太太!”

“嗯?”苏文睁大眼睛,再次望去,少女和老太太低声交谈,有说有笑,女孩长相清秀,笑容甜美,老太太慈眉善目,笑容和蔼,很温馨融洽的祖孙俩。

这只是落在外人眼里的情景,先前苏文没注意,经过老木提醒他才发现,女孩的两脚一直没有踩实在地面上,离地约有几厘米,不仔细观察,很难发觉。

她的脚没有落在实地,也就说,她是一直处于悬浮状态,人不可能做到。那么……

“她是阴魂还是血肉傀儡?”

“没正面接触,不确定。老板,我们正面接触她们么?”

“嗯,走,过去,小心点。”

广场上人很多,有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有跳曳步舞的阿姨大叔们,有打太极的爷爷奶奶,还有玩滑板和轮滑鞋的小朋友。抽打陀螺的响声比音箱里放出来的音乐声还大,啪啪,很有节奏。

少女搀扶着老太太缓步在人群中慢慢走着。苏文和老木忽然横身挡在她们前面。

苏文面带微笑,老木落后他一个身位。

少女一愣,扬起清秀的小脸,圆圆的脸蛋,俏丽可人,声音软柔,典型的江南口音,不是北方人。

“你们好,有事么?”

苏文笑而不语,黑亮的眼睛炯炯有神,像是夜色里的星星,闪着异样的光辉。

少女也在微笑,但渐渐的,她的表情开始僵硬了,明亮的清眸开始变得呆板呆滞,眸光暗淡,逐渐逝去。

桀桀的诡笑声响起,少女旁边的老太太慢慢抬起头,花白的头发梳理的很整齐,慈眉善目的圆脸仿佛罩上了一层死寂的青灰色。下巴颏开始变尖,圆脸变成了瓜子脸,嘴角上弯,盘起的花白头发忽地披散开来,沿着肩头后背垂落延长,一直长到腰际才停下来。阴测测的笑声来自于她的身上,但却不是从嘴里发出来的,因为她的嘴巴虽然是在笑,但没有张开不对,声音不是发自她的身上,而是从旁边寂然不动的少女身上发出来的,准确的说,声音发自少女的肚子!

“除灵师?”

腹语术?还是比腹语术更加高深的技能?

苏文笑容愈加和煦了,他也是个模样清秀的少年,所以他的笑容会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但在有心人的眼里,他的这种笑容不仅不和煦温柔,反而带有一种极具压力的冰寒。

“只问你一件事,为什么要杀死王庆?”

“你错了,人不是我杀的。虫蛊那种恶心的东西,我不会摆弄。”

“烧了他家的人是你吧?”

“没错,是我做的。”

“为什么?”

老太太左右看了看周围,笑容愈加诡谲,一直弯翘的嘴像是刚刚涂抹了口红似的,变得红润起来,一个老太太抹着红嘴唇,这情形应该很辣眼睛,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老太太的嘴巴红润起来之后,居然变得非常诱人,色泽嫣红,娇艳欲滴,闪着光泽,具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魅惑。

“不为什么,受人之托而已。”

这一次,老太太首次开口发声,她是用自己的嘴巴在讲话,声音甜美,跟她身边的女孩刚刚说话时的嗓音差不多,但比那个还要甜几分,甜腻腻的糯米腔,小家碧玉一般的江南情调,听到她的声音,就不由得让人联想到石桥,古镇,竹伞,旗袍,如诗如画的江南水乡。

“小哥,我该说你蠢呢,还是自大?在这里询问我,你考虑到后果么?”声音美,意境美,可话里话外的意思一点也不美。老太太从诱人的双唇开始,有一种名为年轻的东西在向整张脸延伸,嘴角周围的细小皱纹逐渐消失,已经松弛的皮肤也逐渐变得富有光泽和弹性,时光回溯,正在她的脸上发生,发色花白的老太太,变成了明眸皓齿,清丽脱俗的二八佳人,而这一切,周围的人仿佛都看不见。

腰不弯了,背不驼了,亭亭玉立,身高也仿佛凭空增加了十公分,秀发如瀑,姿容靓丽,丽质天生,妥妥的大美女一枚。

苏文眼里闪过惊艳,啧啧称赞,“真漂亮。”而后又跟着咂舌感叹,“可惜是假的。”

美女嫣然一笑,犹如百花盛开,“世人都崇拜偶像,喜欢外在的美,要不然人类整容的怎么会那么多,真真假假又有什么区别。”

苏文冲她翘起大拇指,“有道理。你可以去当哲学家而不是纵火犯。”

“小哥真有见解,可惜我要走了,下回有机会再见吧……”

“不用等下回,今天你不交代清楚,走不了!”

“你确定?”

“当然。”

哗啦,他身后的老木左手出现一根缠绕在手上的银色锁链,垂下的三棱梭尖滴溜溜来回转。

三棱梭尖每转动一下,美女的心就跟着跳动一下。从这个东西上面,她感到了一种浓浓的危险。

但她脸上的笑容却更加妩媚,舌尖舔舔嘴唇,姿态撩人地道:“不放我走,你会后悔的。”

“真的呀,我不觉得。”苏文眼睛微微眯起,笑容满面。

而就在这时,美女旁边的女孩突然张大了嘴巴,里面密密麻麻蠕动的全是虫子,带翅膀的黑色虫子,眼睛耳朵鼻孔也有同样的虫子爬进爬出,飞出来几只,嗡嗡的响声像是蚊子,但个头比蚊子大多了,快赶上蜜蜂了。

苏文脸色变了,“尸蚊!”

“有眼力!小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美女抬手抚摸着女孩的头顶,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苏文,“我身边这位小妹妹的身体一旦爆开,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呵呵……“

苏文叹道:“你赢了,不过,被我盯上的人,都会很麻烦。”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老木有点不甘心,“就这么让她们走了?”

苏文无奈道:“猜到她是傀儡师,但没想到还蓄养了尸蚊这种歹毒的玩意儿,不放她走还能怎么办?尸蚊一旦在在这里大规模爆发,那就是灾难。”

老木叹道:“所以我讨厌坏人,太卑鄙了。”

“我也讨厌,所以我们今后要学着比她们更卑鄙才行啊!”

“要想不受制于人,只能比坏人更坏?”

“是这么个道理。”

“做好人真难……”

“是啊,也好累……”

第十八章辰州五术。

黑咕隆咚的窄巷,阴暗潮湿,远处的灯光照不到这里。

同在一座城市,但这些阴暗的窄巷却仿佛存在另个一世界。很多凶案都发生在类似的地方。

偏僻,无人,即便发生些什么,短时间内也不会被人发现。街上的巡警也照顾不到这种地方。

几只流浪猫从远处走来,辛苦了一天,总算是填饱了肚子,回到小窝睡一觉,期待明天。

有些时候人和动物没有多大差别。

夜晚来临的时候,都期待着明天会比今天更美好。

正因为有了这些单纯美好的期望,世界才会变得更加令人憧憬,社会也好,人心也罢,也才不会显得那么的冰冷。

走在头里的是只老猫,身上脏兮兮,左前腿有点瘸,前面有井盖,老猫扭头叫了一声,似乎是在提醒后面的几只猫咪。喵喵喵,叫声一片,在僻静的窄巷里显得特别刺耳,但富有生气。

老猫走到井盖附近,没从上面走,想从旁边绕过去。

突然,牠僵住了,然后诡异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眨眼间变成了一张毛皮。

后面的几只猫咪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根根直立,惊叫着四散,但无形中有种力量束缚了牠们,发出刺耳的猫叫声,动弹不得,身体迅速干瘪,也如同那只老猫一样变成毛皮。

黑暗中走出几道身影。

“又是五只可怜的猫咪,多少只了,八十三还是八十四来着?”

“八十四只流浪猫,二十七条流浪狗。咱们那位老祖宗的胃口很大,这么几只小猫小狗填不饱牠。”

“那你想怎么着,给他弄点人尝尝?”

“万万不可,老祖宗一旦尝到人的味道,就越发不好控制了。那个东西还没有露面,老祖宗可是咱们最后的杀手锏。”

“行了,都少说两句,小心隔墙有耳。”

几个人掀开井盖,依次跳了进去。一只白皙的手从下水道的井口伸出来,拖着铸铁井盖,盖上了井口。

……

五年前,滨州为了发展地方经济,响应国家重振北方老工业基地的方针政策,曾经想要兴建地铁,但建造了一半,不得不停工了,地下渗水太严重,中科院设计了几十种方案,还是解决不了渗水的问题,耗费了数千万的大工程,最后不得中途夭折了。

地铁工程虽然搁置取消,但半个城市的地下已经被挖得四通八达,与那些贯通整个城市的下水道链接在一起,形成了蛛网一般的地下网络。在有心人的利用下,这些地方都成了隐形的藏污纳垢之地,生人不可涉足,否则有来无回。每年的一些失踪人口,他们的骨头都在地下,但这些情况没人知道,就连警方都没有相关记载。这个秘密一藏多年,今后还有可能持续下去。

世界上有个词汇,叫灯下黑,意思就是说,夜晚最亮的烛光下,也是最黑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地方。

有个理论,叫墨菲定律。指的是越想象不到的事情,越是容易发生。

苏文他们满天下寻找“魃”,却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所要找的那个东西,就藏在距离咖啡店不到三公里的地下。

猫叔在城市里感知不到燥热的炎火气息,那是因为地下有水,浓郁的水汽稀释了炎火气息。

……

一行四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下水道里走着,脏兮兮臭哄哄的水淹没到膝盖,水面上还不时地漂浮着死老鼠,无一例外,都剩下了一张干瘪的皮。

几个人蹚着水走,哗啦哗啦的响声在通道里传出去很远。

没有光亮,周围黑漆漆,但几人的行走速度依旧很快,似乎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熟悉。

他们辨别方向不用眼睛看,而是靠感觉或者其他方式,行走的途中该直走的时候直走,该拐弯的时候拐弯,非常准确。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片巨大的地下空间。地面很泥泞,有些地方还在汩汩的往外冒水。周围还扔着不少建筑垃圾,螺栓,扳手,锈迹斑斑的角铁,钢管,残破的独轮车,还有碎裂的硬塑安全帽,泡面盒子,矿泉水瓶子等等。

除了这些垃圾,还有无数闪烁的红点,那是老鼠的眼睛。成百上千的老鼠,令人头皮发麻。

这些老鼠中静静地站着很多人,得有几十个,站在黑暗中无声无息,一动不动。

如果有除灵师在这里,就会骇然发现,牠们不是人,是行尸,全部都是!

人有呼吸,代表着源源不绝的生气。

人死之后,成了尸体,也就是无源之水,一滩死水。时间长了会发臭。

行尸是人死之后经过特殊手法炼制,散掉三魂,没有七魄。成为死气汇聚的载体。

单一行尸出现的地方不明显,但如果有大量的行尸聚集在一起,空气中就弥漫着死气。

如果生灵吸入这种死气,就会引起病变,身体表面长黑毛,眼白出现血线,当整只眼球缠满血线的时候,生灵就会变成活尸,成为吸血的怪物。

死气为生者戒,不可触染,但对某些修炼特殊术式的门派来说,却是大补之物,比如辰州五术。他们经年与尸体打交道,掌握特殊秘法,可以将蕴含尸毒的死气变为增强秘法的养料。

魃,介于行尸与活尸之间,拥有一定的智慧,保存生前记忆。历史上不少修行邪术的术法高人终其一生寻找长生之法而不可得,末了另辟蹊径,将自己炼成承载生前记忆的载体,也就是“魃”。

魃,不死不灭,从某种程度来说的确实现了长生,但却不容于世间,以吸食血气为生,一天下来,只有少部分时间清醒,其余大部分时间浑浑噩噩,行动完全依靠本能。凡是他们所过之处,必定干旱地裂,除非水源极为丰富的地方。

这种东西极为厉害,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唯一能消灭他们的方法就是引雷。利用天雷直接毁灭他的一魂三魄,否则的话,哪怕被烧成一滩灰烬,也能一点点的重新攒聚起来,复活。

这位辰州五术的老祖宗盘膝坐在一群行尸中间,身穿破烂的灰袍子。牠满头蓬乱的白发,仔细看,就会骇然发现,那不是头发而是无数蠕动的虫子。这些虫子形成的“头发”遮住了脸孔,皮肤僵硬如铁,颜色漆黑,看上去恍若千年不腐的干尸一般,裸露的身躯和手臂干枯,双手如鸡爪,指骨凸露,长长的黑指甲弯曲。鼻孔吞吐着稀薄的灰色气体,

这些气体就是散发于周围这些行尸身上的死气,胸腹起伏,真如活人呼吸一般。额头贴着一张条形的黄符,如果没有这张“镇尸符”将牠镇在此处,方圆十几里范围内一个活着的生物都剩不下,包括成千上万的市民在内,全得变成干尸。

一行四人穿过周围老鼠和行尸,围着这位门中前辈盘膝坐下,占据了上乾下坤左离右坎四角方位。

辰州五术,山,医,卜,命,相。最厉害的就是“山”术,以尸养尸,借死气转为生气。民间的古老玩意儿,很多玄之又玄。

类似于辰州五术这种传承古老的修行门派,存世不少,只不过不为人所知罢了。

眼下的这四个人,是辰州五术的掌权人物,都已经年过半百,但面相却如同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们这种逆天挣命的手段的确惊世骇俗。但他们的欲望不仅如此,但凡修术者,不论正邪佛道,都以长生为目的。有的追寻天地至理,大道奥义,有的则是借由养尸这种邪术。

……

生命天定,掌在地府。

只要挑出三界,不在五行,自然可以长生。

但阴阳相隔,碍于天地规则所限,活人不可能进入地府,所以只能另辟蹊径。

传说中的城隍大印,就是可以打开地府通道的媒介物。

辰州五术不惜冒着天险,启用封存古墓内百年的老祖宗“魃”,并且借牠之手炼制出七七四十九具行尸,目的就是为了城隍大印。

可惜,出了纰漏。有两具行尸额头上的“镇尸符”被水汽浸染失效,自行离开了,以至于在公共场所被人发现,更是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因而使得他们的行动不得不万分小心。

而且有件事,他们至今没有弄明白,为什么那具死在松山公园的女性行尸身上会套着三眼素体人在人世间用来掩饰本体的皮囊。

皮肤白皙,红裙黑发,长相柔美,左侧嘴角有颗小米粒大小的黑痣。

第十九章又是没有收获的一天。

劳累忙活了一天,仍旧一无所获。

大海捞针,哪儿那么容易。

说起来也怪了,那东西咋就那么消停呢?哪怕你弄出点小火苗子出来也行啊!跟特么藏在地底下似的。

天色已晚,华灯初上。苏文等在双木桥头,这里是在电话里和老木还有猫叔约定碰头的地方。

梳着双马尾,模样清秀甜美,乖巧俏皮的小禾穿着滨州女校的淡粉色校服,短裙下裸露着那双白生生的小腿。她坐在铁栏杆上,双手托着下巴,灵动的大眼睛随着车流移动,看完了一辆又一辆,样子很无聊。

没办法,等人嘛。世界上没有比等待更无聊的事情了。

她出身于古风世家,秉承传统。从来不玩微信微博浏览论坛自拍等在当代中学生中间很主流的东西。小丫头虽然有时候性格很跳脱,但骨子里却透着古风古韵。

……

苏文在学校呆了一天,基本上没啥事,除了应付重案组的几个来电。

谭士敏在电话里告诉他说,上头已经知道了案子的情况,市政法委那边在追问什么时候能破案,是否已经锁定了凶手等等,虽然被他一番官场上的话给搪塞过去了,但拖不了太久。三两天到头了。如果交不出凶手,重案组没法交代。他让苏文想办法。

这能有啥办法。这桩离奇的案子压根就不存在正儿八经的凶手,拿什么去交?

难道直接告诉他们,甭惦记了,死的那俩都不是人,没凶手,这话知道内情的信,可旁人能信么?

市政法委可不是一般的地方,那可是主管地方治安的最高权力部门。

不给个他们一个明确交代,这事过不去。

可苏文也没辙,最后只在电话里告诉谭士敏,让他将这事儿挪到局长伯伯身上。那位是老警察,也是老官油子,跟上面交代解释的事情就让他去想办法好了。反正从苏文的角度来讲,只是出于义务帮忙,只要在负责范围内把事情查明白就好了,至于其他的,爱咋咋地。

挂断了谭士敏的电话没多久。局长伯伯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还是在课堂上,于是乎,苏文又被赶了出去。上次是化学老头,这次是个外语老师,姓饶,人倒是挺漂亮,已过中年,风韵犹存,可惜脾气太坏了,估计是更年期提前。

唉,这个倒霉催的,他现在已经成了课堂上的捣乱分子。估计再有下次,手机恐怕就保不住了。

局长伯伯在电话里把苏文一顿埋怨,最后追问他,那个危险的东西找到没有,他已经跟上面沟通过了,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一旦发现险情,随时可以疏散相关地区的群众,并且语气严肃地提醒苏文,这件事情已经不仅仅事关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了,已经提升到了政治高度。当着市委几位大领导的面,他用脑瓜顶上的官帽子做的保证,一个处理不好,他这个局长就做到头了。千叮咛万嘱咐,让苏文加快寻找,一定要慎重再慎重,一点差错也不能出现。

苏文在电话里没有做出保证,他也做不了保证。凡是都有个万一,他又不是神,哪儿能百分之百的控制事态的发展呢?

那个东西在古代的时候,为了剿灭牠,曾经出动过数万人的部队,结果死伤惨重,还让那个东西跑了。

现如今就他咖啡小店里的几个人,他只能保证一旦真的发生险情,到时候尽最大努力控制事态的扩大范围,其他的没办法保证。

对他这番说辞,局长伯伯摆明了不满意,但也明白,玄奇事件,神啊鬼啊的,太特么超脱了,不能按照常理常态去看,再次提醒叮嘱一番之后,挂断了电话。

苏文靠在教学楼三楼走廊的雪白墙壁上,抬眼瞅着对面墙上挂着的达尔文肖像。

进化论啊进化论,一切要都是按照达老大您论述的方向进化多好,可为什么非得出现那么多另类呢?看样子您老大也是不玩活儿啊,调查得很不细致,也很不全面呐!

如果达尔文站在他面前,肯定会抡他几个大耳刮子,那是你们东方的妖魔鬼怪好不好,跟我的进化论能扯上啥关系?

苏文跟他掰扯几句,你不是研究生物进化的么,再说了,科学无国界,妖魔鬼怪也是生物的一种,难道牠们还分东西方?

达老头瞅那样儿就是个脾气暴躁的家伙,三两句就能把他怼急眼,扑上来跟苏文对掐……

可要是真能跟达老头掐一架就好了,也能缓解一下心里的压力。

末了,苏文唉声叹气地摇头。他有点不知足了,老木和猫叔还在外面满天下的忙活,他呆在学校偷懒,本身就说不过去,如果他在没点压力折磨折磨,那这个世界就太不公平了。

曾经想过要给老木他们打一电话问问搜寻结果,后来忍了忍,没打。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下午快放学的时候,老木的电话打过来了,告诉他一无所获。

虽然猜到了可能是这种结果,但真听老木这么一说,苏文觉着心里的压力愈发地大了起来。

那东西就等于是一颗随时可能爆发的炸弹,隐藏得越深,危险性也就越大。

辰州五术那帮混蛋,到底把这个东西弄到城市里来想做什么?

已经两天了,都没查找到任何蛛丝马迹,看来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能找辰州五术的人正面逼问了。

事关很多人的生死安危,到时候如果对方拒不交代,那就只有动手一途了。

说实话,苏文真不想动手解决问题,但他现在没有选择。那东西必须得挖出来!

他在电话里告诉老木,为了犒劳他们忙活了一天,晚上请他们吃饭。

苏文知道老木喜欢吃馄饨,吃饭的地儿就选在了老徐馄饨馆儿。

老徐并不老,反而很年轻,今年还不到三十岁,但开馄饨馆儿做生意已经十五六年了。家传的手艺,纯正的北方风味,非常地道。

小禾听说了老板要请客吃饭,非要跟过来蹭一顿,按她的话说,老板贼抠门,吃他一顿饭,老难了。

甭管是馄饨还是大餐,只要是老板掏钱,她就觉得这饭吃着肯定倍儿香。

老木和猫叔来到约定地点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七点钟了。晚饭这个时候吃,稍稍有点过了饭口,但也不算太晚。

“老木,猫叔,辛苦了。”

“辛苦谈不上,但是没找到,心里挺堵的。”老木问苏文,“这么找不是办法,大海捞针,费时费力,你接下来是不是打算跟辰州五术的人直接开怼了?”

旁边的小禾愣了下,随即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翘起,模样要多俏皮就有多俏皮,神情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还跟我谈什么立场,结果不还是那样?

苏文瞥了她一眼,“结果一样,但出发点不同。”

小禾笑呵呵道:“有区别么?世人只重视结果,没人关心过程。老板呐,以后别在我面前装成熟了。真的很丢份哦!”

苏文脸有点黑,大手一挥,“走,老徐馄饨馆儿!”

这个世界上有句词儿,叫有心栽花花不放,无心插柳柳成荫。

还有句词儿,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本来只想请大家吃碗馄饨,结果却吃出了“令人惊喜的意外”!

第二十章逼问。

虽然已经七点多钟,过了饭口,但老徐馄饨馆的生意依旧火爆,客人非常多。不少都是外地来旅游的南方人。国内像连城那样的一线海边城市并不少见,但在滨州这样的四线海边城市能吃到纯正的北方小吃却不多见。

苏文一行三人外加蹲在老木肩膀的那只肥猫,咖啡店的一大家子人进来的时候,刚好有一桌吃好后的客人离开,服务员阿姨在拾掇桌子。这里有必要提一嘴,老徐雇佣的服务员不像别家,都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他这儿的六个服务员都是下岗的中年阿姨,为这事儿,得给他点赞。

年龄长相都不占优势,找份工作不易,阿姨干活很利索。将桌子收拾干净以后,给苏文他们递过来菜单。

苏文笑着对阿姨道:“用不着这个,来四碗混沌就好,三大一小。”

“四碗……”这个圆脸阿姨看着苏文等三人,估计她心里在寻思,你们不就三个人嘛,咋要四碗馄饨哦,难道有个能吃的?随即目光看向了老木。三人里面只有老木的体格最壮,看起来也像是很能吃的样子。

老木英俊帅气的脸上没有表情,指了指趴在肩膀上的那只皮毛黑亮地肥猫,“那个小碗是牠的。”

“哦。”阿姨笑了笑,拿着菜单走了。你们城里人真会玩,养个宠物猫也有资格单独享用一碗馄饨。

小禾左顾右盼,无聊地双手拿着筷子在敲面前的小碟子。老木呵斥她,“以后无论在家还是出来吃饭的时候都要记住,别用筷子敲碟子或者敲碗。”

小禾睁着清澈的大眼睛问他,“为啥?”

老木道:“越敲家越败,越敲越穷。”

小禾手一抖,筷子差点掉在地上,想放下,却又觉着丢面子,撇嘴道:“瞎说,我才不信呢。”

苏文道:“小禾苗,你还别不信,在古代的时候,那些流民乞丐在大街上讨饭,就经常用哈巴骨敲打破碗,一边敲一边唱莲花落。”

小禾赶紧把筷子放下,睁大眼睛问苏文,“那岂不是越敲越穷?”

苏文道:“都已经讨饭为生了,还怕穷么?”

小禾歪着小脑袋想了想,“也是哦。”

馄饨端上来的很快,清汤清水,馄饨皮很薄,晶莹透明,能清晰看到里面的肉馅。混着紫菜的清汤水面上飘着香菜,都不用吃,这味道闻起来就香,令人腹内馋虫痒痒,食指大动。

可是!

三人一猫都没动,猫叔那几根胡子急速颤动,苏文等三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不对劲了。

小禾拿起筷子在馄饨碗里来回扒拉,还凑近闻了闻,小声道:“老板,这味道是不是不对呀?”

苏文拿起筷子夹破了一个馄饨,仔细看里面的肉馅,悄然把筷子放下,左右看了看四周,探头小声地对大家说道:“这肉有问题,是……”

蹲在桌上的猫叔接了一句,“是鼠肉!”没人注意这桌,即便听到声音,也不会想到是一只猫在说话。

老木道:“不仅是鼠肉,里面还有死气,很细微,吃过的人身体有几天不舒服,但不严重,不会引起病变。可如果吃多了,那就不保准了。”

这个时候,猫叔似乎有了新的发现,居然伸头去碗里叼了一个混沌出来,三两口吃了下去,还跟人似的咂咂嘴,似乎在琢磨味道。

忽然,牠的眼瞳竖了起来,泛出淡淡的金光。

苏文心里一动,凑近猫叔,“有发现?”

猫叔颇有些按捺不住地兴奋道:“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小子,你仔细闻闻,感觉一下,除了死气之外,还有什么气息?”

苏文从碗里夹出一个馄饨,仔细闻了十几秒钟,眼睛骤然迸射兴奋而冷冽的精芒,亮得吓人,“炎火的气息!是‘魃’!”

“什么?”小禾惊得顿时瞪圆了眼睛,小女孩一惊一乍,声音大了些,引得周围吃饭的客人频频侧目。

小禾面色微红,赶紧麻溜地坐下,压低嗓音道:“真的?那岂不就是说那东西就在这附近,在市区里面?”

苏文面色凝重,“八九不离十啊!”

这下麻烦了,最怕那东西在市区出现,但现在看来,是特么的怕啥来啥。

他举手招来服务员阿姨,微笑着问道:“阿姨你好,你们老板在么?”

这位阿姨不是刚才收拾桌子那位,这位是个东北人,扑面而来的就是一口黑土地东北腔,“找俺们老板嘎哈呀?他们家的小子在学校里惹事了,正削他呢。你有啥事儿跟俺说,能办的俺就给你办了,不用麻烦老板。”

“哦,是这样的阿姨,我们呢,跟你们老板有点亲戚关系,这不,有些日子没来了,今儿过来看看他,本来呢,想着吃完饭再跟他打招呼,可刚刚家里来了个电话,得马上回去,所以得跟老板打个招呼,辞个行。”

阿姨也是个爽利人,一听这话,就说道,啊呀,原来是老板家亲戚呀,那跟我来吧,老板在二楼。

几人对视一眼,猫叔“嗖”地跳到老木肩膀上,一行人跟着这位腰身粗壮的阿姨来到二楼的经理室,在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训斥孩子的声音,还有啪啪声和孩子哭咧咧的求饶声。

看来这老徐也是个暴脾气,打孩子一点都不手软。

东北阿姨一边敲门,一边大咧咧道:“男孩子就得削,绝对不能惯,要不然太能作了,俺们家那小子就是这样,以前的时候成天没事就扯犊子,这两年让他爸给削老实了,被管的溜溜的。现在学习老好了。上学期还评上三好学生了呢。”

见阿姨神情很得意,苏文刚想恭维她两句,吱嘎,门开了。

老徐是个大胖子,肥得流油。

不是指他的身材,而是他的腰包。

谁能想得到,一个馄饨馆,一年就能给他带来几百万的收入。不过,人家这钱也不是白得,也付出了辛苦,而且为人也很大方,这些年在公益慈善方面也捐了不少钱,在滨州也算是个颇有成就的青年才俊。可惜,老婆死得早,一个人拉扯着一个孩子,又当爹又当妈,也很不容易。

东北阿姨跟谁都大咧咧,跟老板也一样,见老板出来了,就说道:“哎呦喂,老板呐,你们家的几个亲戚来找你了,这不,俺就给你带来了。”

老徐看着眼前这个几个陌生人,神情一愣,“我们家亲戚……”

“徐老板是吧,我们找你有点事儿,走,咱里面说去。”苏文自来熟似的按上老徐的肩膀,推着他退到屋里,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老木殿后,所有人进屋以后,他反手关严门。

老徐脸色不正常,满是戒备地看着闯到屋里来的这几位陌生人,“你们是谁?找我做什么?”

进屋来之后,苏文就放开了他,在屋子里到处打量。装饰摆设像是办公室,但是窗底下那里摆着一张床,小床,儿童住的那种小木床。刚刚在外面还能听到里面有小孩哭泣求饶的声音,眼下却不见了。

门对面的那面墙前面摆着一张桌子,像是香案,香炉上燃着藏香,怪不得一进来就能闻到一股子奇怪的香味,香炉周围全是香灰,桌面上很脏,看样子挺长时间没有收拾了。此外还摆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一些号令鬼神,祛邪招福的令牌,黑底黄字的三角形小旗子,一沓黄纸朱砂写就的符咒,引尸铃,圆形而中空的扁磬,三尺余长的桃木剑,雕刻着二十八宿的天蓬尺等等,很全乎。

除了这些道士做法所用的道具,还有东南亚那边的降头师们所用到的铁钉,养虫的瓮等等,最引人瞩目的是一个高约一尺的鬼面娃娃,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皮肤光滑,五官俱全,栩栩如生,光屁股的小小躯体上穿着古代孩童的那种红布兜兜,头顶扎着冲天辫。睁着眼睛坐在那里,如果仔细看,能看到这个鬼娃娃眼里含着泪水。

见到苏文伸手想要去碰触那个鬼娃娃,老徐就跟忽然受到了巨大刺激似的,神色骤变,快步冲过去挡在苏文前面,神情戒备地盯着他。脸带怒意,“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马上滚出去,要不然我报警了!”

苏文没介意他恶劣的态度,摇头微笑道:“蓄养小鬼啊,徐老板看样子很精通此道,茅山的道法,东南亚的降头,涉猎很广嘛。”

老徐眼神一凛,“同道中人?”

苏文道:“算是吧,不过我们今天来不是盘道论交情的,我们是来打听一件事情。”眼睛里忽地浮现出冷冽目光,逼视他问道:“你用来做馄饨馅的那些老鼠肉是从哪里弄来的?”

老徐神色显得略微有些慌张,否认道:“什么老鼠肉,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请你们马上离开。”

苏文摇头叹道:“不配合呀,啧啧……老木!”

“收到!”随着呼啦声响,空中仿佛闪过一道银光,香案上的那个鬼娃娃脖子上瞬间出现了一根细如拇指的银色锁链,缠了三四圈,锋利的三棱梭尖抵在鬼娃娃的下巴底下。老徐疯狂的尖叫一声,刚要扑过去,苏文大声喝住他,“别动!否则你那个宝贝‘儿子’脖子上就得多出几个洞了。”继而语气严厉地大声逼问道:“老实告诉我,老鼠肉从哪里弄来的?”

第二十一章战斗开启。

夜色下,霓虹闪烁,灯光绚烂。步行街上人潮涌动。

离开老徐馄饨馆儿,已经走出去挺远的小禾回头看着步行街左侧多家小吃店中间的那栋灯光下显得古色古香的二层小楼,转过头来不解地问大伙儿,“就这么放过他了?他可是在蓄养小鬼耶?”

“儿子早夭,养个小鬼寄托哀思,只是以假象惑人,外人分辨不出人鬼真假,都以为他儿子还在,又没有扰民害命,咱们没有必要插手。”苏文道。

“那老鼠肉的事情呢?那些吃过鼠肉馄饨的客人怎么办?”

“无妨,今天才卖了一天而已,那些吃过鼠肉馄饨的客人只是会有几天身体不舒服,危及不了生命,而且咱们还得感谢他提供了重要情报。”

“老板,咱们是不是得回去换些装备了?”

苏文杀气腾腾,“对,回去换装备,大干一场!特么的,真丢脸,灯下黑这种事情居然发生在咱们头上!”

老木肩头上的猫叔两只爪子捂着脸,感觉没脸见人了。

小禾笑嘻嘻地凑过去,安慰道:“猫叔猫叔,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你老人家神通广大,偶尔一次失误,不算啥,别往心里去……”

话没说完,就被猫叔一尾巴抽在脸上,毛茸茸,虽然不疼,但是好痒痒。

旁边的苏文掏出手机,长呼口气,拨通了市局一把手的电话。

“郑局长,我找到那个东西了……”

不知道这位胖局长在那里,手机里面传来有重物坠地的声响和一个男人闷哼的声音,忍痛不吱声,才是真男人。

几分钟后,苏文挂断电话,老木道:“老板,你这是在把责任往自己身上背,如果真出事,你背不起的。”

“那你来背?”

“不如你来。”

“是吧,其实谁都背不起,疏散居民这事太大了,能避则避。现在咨询发达,民众都不是傻子,谁会相信空袭演习这种弱智的借口啊?与其事后众说纷纭,在社会上闹得沸沸扬扬,不如就让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的好。我们努力一下,或许能把危险控制在最低限度。”

“如果控制不住呢?”

“大不了拿命填。不过大家不用担心,我是说我自己的命,反正够瓷实,不怕折腾。”

“其实……我也不怕。”

“真不怕?老木,这没外人,说实话,没人笑话你。”

“怕。”

“老板,你是个有担当的优秀男人,倍儿有成熟范儿,太赞了。是我喜欢的类型。”

“少来,我不萌你这种梳着双马尾,穿校服,长相俏丽但贫乳的二次元美少女。我喜欢那种肤白长腿,腰细大胸的美女,你不是我的菜。”

小禾咬牙启齿,“老板,大战在即,我不想咒你,但有句话我还是想说……你去死吧!”

说着,张牙舞爪的扑上去,像只八爪鱼似的缠在苏文背上,使劲去咬他的脖子。

苏文反手撑着变成愤怒小猫一般的疯丫头那张使劲拱过来的小脸,这是被刺激大了,真疯了,咬不到脖子,直接奔着手来。

正如小禾所说,大战在即,打打闹闹,能缓解一下大战前的紧张情绪。

一旦真的开战,谁都不知道能发生什么。

……

一个多小时以后,陇海路后街窄巷四周围了数百人,消防战士,医护人员,全副武装的特警队,便衣探员,更远处,分散停靠着很多车,警车救护车消防车,夜色里,所有的车辆都没拉警灯,保持静默状态。

如此大规模行动,想要瞒过所有人根本就不可能,有嗅觉灵敏的媒体记者想混入到里面偷拍第一手消息,但被警惕性极强的警卫人员准确的揪了出来。可是还有很多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围观群众,已经撵了一次,又渐渐围了上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他们不明就里,就离老远的拍下来,发到网上,询问熟悉这片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在线等,挺急的。事情闹得越来越大。

市委的几位在电视上经常露面的领导也来了,一把手没有出面,但常委的几位负责消防卫生治安的副手一一到场,郑保国作为市局局长,他表示压力很大。今儿这事儿如果一个处理不善,他的官帽子就得飞呀!虽然他不舍官位,但相比之下,更担心的是范围区域内数千民众们的生命财产安全。

身边的这些个领导只是知道今晚要围捕一个极度危险的重犯,对民众威胁极大,但这个重犯是谁,危险到什么程度,他们的头脑中并没有具体概念,很多说事情都是听郑保国局长转述。

一位中等身材,发丝梳理整齐,面相威严,穿着浅灰色短袖的老人被众人簇拥在中间,他是市委副书记兼政法高官刘崇山,也是军人转业出身,早年在部队的时候曾经担任过郑保国的指导员。

他皱着眉头,看了看周围,把郑保国招呼过来,低声问他,“老郑啊,今儿这阵仗可是不小哦,你说你们警队只是负责外围警戒,那真正实施抓捕的是些什么人?可靠么?”

面对这位老领导,郑保国也不敢有所隐瞒,但有些话能说,有些话打死他也不不能说,因为不敢呐!

主事儿的是个少年,还是在读的高二学生,要抓的那个东西也不是人,是个超级危险超级大的大怪物,这话要是告诉老领导,先不说老领导信不信,他这张老脸也挂不住啊。事实是没错,但得让人信才成啊!唉,心好累,好想退休啊!

“老领导放心,负责抓捕的都是奇人,您也知道,民间有些奇人,他们会一些不为人所知的奇技,力大无穷,单掌碎石,飞檐走壁更是不在话下,

老人眼睛亮了,感兴趣道:“你是说轻功?武侠小说里面描述的那种?”

郑保国光亮的脑门上沁出细汗,这位老领导敢情还是个武侠迷,既然吹到这个份上了,只能硬着头皮承认。

“那你所说的民间奇人在哪里,他们怎么还没来?”

郑保国看看腕表,八点十三分,他对老领导说道:“看时间,他们已经进入战斗区域了,老领导,我们等在这里就好,等抓捕行动结束,他们会给我来信息的。”

“嗯,那好吧,不过老郑啊,这次抓捕行动你亲自负责,各位领导都在,你这里一定要做好周围民众的安全工作,可千万不能出现纰漏啊!”

郑保国拍胸膛保证,“放心吧老领导,我已经做出周密安排,一定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嘴上说得漂亮,其实他现在的心里七上八下。苏文呐,你小子可要靠点谱啊!

……

漆黑的窄巷里,三道人影并肩而立。

小禾身穿白衣,衣袂飘飘,身后斜背着一把青铜剑,满头秀发梳成了一条大辫子,相貌清丽脱俗,气质卓然出尘,自带仙气,跟小龙女似的。

老木从头到脚一身黑,紧身衣显得身躯更加健壮有型,外罩黑色风衣,身后交叉地背着两把刀,整个就一刀锋战士。既帅气又冷酷。

苏文一身白色运动装,一直戴着的眼镜摘下去了,柔顺的眉毛,狭长的眼睛,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模样依旧清秀,但多出了几丝英挺。手上戴着一副露着指头的黑色拳套,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黑中透蓝。表面似有流光微转。

猫叔……诶我去,猫叔的个头好像变大了,跟头豹子似的,威风凛凛,煞气外露。

苏文左右看了看这些同伴,道:“这是我接手mott以来第一次全员出动,大伙儿都加把劲儿,别丢脸。”

话音未落,抬脚踢开了下水道的井盖,里面黑乎乎,传出难闻的味道,猫叔耸动鼻子,确认了,“是这个味道了,没错,那东西就在下面。”

“下去。”

老木率先跳下去,猫叔随后,小禾跟上,却被苏文伸胳膊拦住,“你留在外面。”

“为什么啊?”小禾不愿意了。挺着稍稍发育的胸脯,正气凛然道:“我不怕死。”

苏文道:“我没说你怕死,咱们人手有限,需要有人留在外面观察敌情,万一辰州五术的人赶过来,你负责阻拦他们,任务很重。”

“真的?”小禾半信半疑。

苏文表情凝重的点头,“拜托了。”

等苏文跳下去之后,大约过了三四分钟,小姑娘也跳了下去,下水道里传出她不忿的声音,“想诓我,没门,本姑娘是没胸,但不是没脑子!”

第二十二章阻路。

有勇气,愤愤不平,不甘心。

容颜清丽,俏皮可爱,白衣背剑,自带仙气儿的小禾苗觉得自己被小觑了,这让她很愤怒,再不济也是个除灵师,虽然前面还挂着“见习”二字,那也是除灵师。大场面,岂能没有她?

可一下来,她就跟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似的,控制不住的尖叫起来。

女孩子都爱美,爱洁,一尘不染的斜压领白衣纯净如雪,这是一件她非常珍惜的古风汉服,非到极为特殊的大日子都舍不得穿,可现在被澎溅了一身的污点子,心疼死了。半个小腿都没进了散发着臭味的脏水里,啊呀呀,她受不了啦,谁都没告诉过她下水道里是这样的啊!在小姑娘的印象里,下水道顶多是脏了些,有点脏水罢了,偶尔有一两只乱窜的老鼠,可哪儿想到,居然到处都是能没到膝盖的臭水啊!垃圾,漂浮物,乱七八糟的啥东西都有,虽然伸手不见五指,黑漆漆,看不到,但是能想象得出来,能闻到啊,散发的那股味道,简直都能把人熏死。

不行,不行,这个地方不能呆人,会要命的。小姑娘转身想跑,可念头刚升起来,就被以更快的速度熄灭了。白衣负剑,在古代来说那就是剑仙的打扮儿,绝顶高手的范儿,岂能因环境污浊而却步?她是来斩妖除魔的,妖魔未见,先跑路,成何体统。

拼了,本姑娘可是将来要成为天下第一除灵师的女人。

哗啦啦,水声响彻漆黑通道,小禾憋住气,气势汹汹,一往无前。

憋不住的时候仰面朝天,换口气,继续急冲。

前面数百米,老木耳朵微不可察地动了下,忽然道:“后面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苏文头痛地“唉”了一声,“那个丫头也跟来了。”

身形大了十多倍,俨然一头黑豹似的猫叔人立而起,身上湿漉漉,脏水顺着皮毛流淌,一爪子扇飞顺着水流飘过来的干瘪老鼠皮,张口说道:“小子,你就是多此一举,那小丫头片子好事好信儿,活跃细胞都快长到头发丝儿顶上来了,全身上下长了八百只脚,哪儿有点风吹草动她都是第一个冲上去,比谁都积极,今儿这么大的阵仗你不让她来?我知道你怕她有危险,想保护她,可是小子,我告诉你,既然加入mott,就预示着这辈子甭想消停,躲得了这次,躲不了下次,除非退出。等会儿她来了,你问问她,让她退出mott,她肯么?”

“mott表面是一家咖啡店,其实它存在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我们大伙儿都清楚,危险是避免不了的,要想安全,要想活得好,只有不断地参加战斗,在生死中磨砺自己,经历的危险越多,越会懂得如何在危险下保命。温室里的小花,永远经不起风吹雨打。老猫我活了这么多年……”

“等一下猫叔,你究竟活了多少年,今年多大岁数?”老木忽然插嘴。

猫叔金色眼瞳斜瞥着他,爪尖捻着须子,一根一根捋到头,再顺回来重新捋,“问一只猫的年龄,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今后得戒。”

老木面无表情道:“我觉得没必要,你又不是大姑娘,怕人知道你老?”

猫叔叹气,“咱俩打一架吧!正好我也很好奇你今年究竟多大,谁输了谁坦白,如何?”

“打到什么程度?动手无好孬,到时候折胳膊断腿的,别埋怨。”随着一声清脆刀鸣,黑漆漆的通道里闪过两道寒光,亮得就如同闪电一样。老木两手持刀,跃跃欲试。对面的“黑豹”在呲牙亮爪,杀气弥漫。身下的脏水里荡起一圈圈波纹。

苏文头痛得很,不知道以前的mott是啥样,随着前任老板离开,那一批四个伙计也跟着失踪了,他现在的伙计们,没一个省油得灯啊!大战未起,自己人先内讧了,还能干点正事儿了不?

“两位老大,给个面子成不?你们要打也行,等先把今儿这事儿办妥当喽,到时候随便你们掐,咋掐都中,医药费我出了。”

“啊呀呀,在等我嘛?”声音由远而近,小禾脸都快纠结成了包子,可被兴奋掩盖了下去,看到了同伴,大家都这么脏,心里好受多了。刻意忽略了苏文,不看他。小姑娘还在生气呢。

苏文叹道:“既然跟来了,等下注意保护好自己。”

小禾气鼓鼓道:“本姑娘很强大。”

“好吧,那你打头阵?”

“未尝不可,走!”

小禾眼眸放亮,一往无前,不说别的,她眼下这份气势很赞。

老木收刀,“此战押后。”

“同意。”

猫叔和老木走在头里,苏文殿后,小禾居中。

在黑暗中走了十来分钟,前面出现岔道,三个通道口,该走哪一个?

苏文抽动鼻子,辨别空气中的味道,猫叔直接冲着中间通道跑去,“这边。”

“猫叔,别把道儿领歪了。你确定是这边?”小禾反手把背后的剑抽了出来,双手握着剑柄,小脸绷紧,初次参加这种大场面,她有点紧张。

猫叔的速度没停,“很多老鼠的味道,前面飘过来的死气和炎火气息都很浓。”

“跟着猫叔走。”

又走了大概十来分钟,空气中的死气和炎火气息越来越浓。普通人处在这种环境里,很快就会被死气浸染,不到两个小时就得变成浑身长黑毛的怪物,嗜血的活尸。

苏文小声道:“大家小心,应该就在前面不远了。”

老木皱眉,狐疑道:“怎么没听到动静?那东西能那么老实?辰州五术的人把牠扔这就不管了?”

小禾绷着小脸,不做声,神情愈发地紧张了。握剑的手都沁出了细汗。

苏文道:“不正常就代表着非常不正常。”

小禾实在忍不住,这话她听不懂,“老板,你这话好饶,啥意思?”

“就是极度危险。”

小禾翻白眼,“那你直说不就好了。”

苏文道:“这么说显得我有学问。”

老木沉默了下,道:“我有汉语言文学和历史学双学位,博士。”

苏文憋了半天,黑着脸,牙齿中间蹦出一句,“滚!”

小禾忍不住,手背掩嘴,噗嗤笑了,晃动的剑尖差点戳到老木后背。

“到了,前面不到三十米。”

听的猫叔的声音,所有人都正经起来。

眼前是一片宽敞的地下空间,非常大。

好多闪烁的红点,疯狂而残忍,带着嗜血的野性。

蒙蒙幢幢,模糊地可辨出几十个静静矗立的身影,有种可怕的气息在逐渐散发出来,好像某种东西在觉醒,在解脱束缚。

吸引众人目光的是中间那个模糊黑影,像是半截树墩。炽热狂暴的炎火气息正是从这个东西身上散发出来的。

募地,一声尖锐的嘶叫,无数的老鼠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尖嘶的声音顿时连成片,疯狂地朝着三人一猫涌上来,场面恐怖,令人毛骨悚然,那几十个静静肃立的人影同时转身,眼睛里散发绿油油的光。咔嚓咔嚓,上下颌碰撞的声音犹如金石在摩擦。

“猫叔和小禾负责清理这些恶心玩意儿,老木跟我上,去怼那个大家伙!”

随着几道身影急闪,巨大的地下空间内顿时亮起数道刺眼的闪电,光芒所过之处,血点迸溅。

“树墩子”动了,地面顿时干裂,周围的水汽眨眼间便消失不见,燥热的火气爆发,令人窒息。

嘭!苏文凌空跃下,狠怼出去的一拳仿佛撞到了坚硬的铁板上,火星迸溅,身体被震得连续好几个后空翻,倒转回去。老木刀出如匹练,寒光瞬闪,锵!金属般的撞击声响起,锋利刀锋被弯曲的指甲硬生生挡开,一刀被挡,另外一刀紧随其后,削向目标物的脖颈位置,无数细小的东西崩飞爆散,是虫子,无数的虫子。沾到老木的手上,顺着皮肤往里面钻。

与此同时,城市西区某个楼宇内,四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同时色变,抓起外套乘着电梯急匆匆的下楼。当他们想在地下停车场取车的时候,被两人拦住了去路。

一个容貌靓丽的红衣女人,一个穿着肥大t恤的胖子。

这个看上去足足得有三百来斤的胖子笑呵呵道:“不好意思了四位,此路不通!”

其中一个年轻人面色阴冷,“三眼素体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红衣女人动作娴雅撩起一缕发梢,妩媚笑道:“没什么意思,有人在除害,我们么……义务帮忙!”

第二十三章显露本体,蓝色怪物。

另有一年轻人踱步走出,他穿着一身淡灰色的老式立领中山装,发丝乌黑,面容年轻而英俊,但声音却很沧桑,一如迟暮老人。

“三眼素体人,我们不久前合作过,请保持那份香火情,不要自误。你们要考虑清楚,与我们为敌,并不是聪明的做法。你们存于阳间人世,本来就受人诟病与敌视,如果还不知收敛,小心大难临头。”

红衣女人微笑道:“先前合作是各取所需。既然合作罢了,那就桥归桥,路归路,别再讲无聊的交情,人类都是善变的生物,当面笑呵呵,背后下刀子,你们辰州五术的人不经常玩这套么?”

中山装年轻人阴冷道:“看来你们是想自绝于人世间呐!”

胖子笑呵呵踱步上前,神色忽地一厉,小眼睛眯成细线,“你威胁我?”

中山装年轻人神情阴冷,沧桑的嗓音愈加冷冽地道:“算不上威胁,阐述事实而已。”

又有一个身穿浅色休闲服的年轻人神色愈加急躁,低声提醒同伴,“别在这里跟他们废话了,那边情势不妙!”

最后一个神情冷漠,身穿黑衣的年轻人双手十指猛然弹开,指尖瞬间弹伸出长近十几公分的漆黑指尖,尖锐锋利。“要么让,要么死!”

四个人眼神不善,准备硬闯,两个高阶素体人,他们还不放在眼里。

胖子肥肉乱颤的圆脸上依旧笑呵呵,视若无睹,这档口还有工夫回头跟旁边的红衣女人调侃,“可惜了这身皮囊啊!”

红衣女人道:“过后给你找一身更好的。”

胖子惊喜道:“能保证跟现在的一模一样么?我很喜欢现在的形象,很富态,不少人说我有福相呢!”

红衣女人道:“有位小老板,交游广阔,鬼手王庆虽然死了,但他一定能找到媲美王庆的绘写师,而且我们帮他解决了眼下这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这份人情他领也得领,不领也得领。”

胖子松口气,“那我就放心了。”话落,只见他深吸口气,憋住,肥肉乱颤的圆脸涨得通红,仿佛气吹的一般,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膨胀增大,越来越大,小眼睛凸出眼眶,淡黄色的眼珠子布满了红血丝,眼瞅着就要凸得掉了出来。

哧啦,布帛撕裂的声音连续响起,肥大的白t恤胀得紧绷在球状身体上,撑破了,绷开一道道裂口,募然,嘭地一声响,胖子的皮肤炸裂开来,但没有血迹。

一个身高近两米的蓝色怪物赫然出现在当场,身体表面遍布凸起的红色纹理,蛛网一般的覆盖全身,像是血管一样,里面有血液汩汩流动,碎裂的皮肤澎溅得到何处都是,有些还黏在身上,像是硬生生地从身体上撕开的一样。

怪物就像是一个扒了皮的人,只不过额头多出了个凸起,缓缓裂开,那是一只眼睛,深蓝色的眼睛!

丑陋,恐怖,力大无穷,四根趾头的脚掌跺地,冒起的烟尘当中,坚硬的混凝土地面瞬间龟裂。牠疯狂的捶打肌肉隆起的健壮胸膛,发出阵阵咆哮,恍若发怒的猩猩。

“怪物就是怪物,套上人皮也不是人!杀!”冷漠的黑衣青年揉身扑上,漆黑尖锐的指甲划出道道乌光,褪掉人类皮囊的蓝色怪物仿佛解脱了束缚,很兴奋,狂性大发。像是重型坦克一样悍勇前冲,对着迎面扫来的乌光不闪不避,大步踏出,正面迎上。踩得地面轰隆作响,崩飞的小石子水泥块到处迸射,弥漫的灰尘当中只听一阵金铁交加的声音,尖锐的指甲在蓝色怪物身上划出一溜溜火星子,那身看上去恐怖异常的怪异肌肉坚硬似铁,毫发无损。

随着一声暴吼,蓝色怪物扬起硕大拳头猛然下砸,劲风袭面,黑衣青年拧腰侧身,迅捷地闪开,脚掌跺地,身体凌空跃起,散发着森森冷芒的漆黑指甲绷直如剑,直刺蓝色怪物额头上的那只深蓝色眼睛。

显出本体的三眼素体人浑身坚硬似铁,刀枪不入,但牠们的弱点就是那只眼睛,只要把眼睛打爆,牠们的身体就会像被淋了强酸一样,融化成一滩液体。

辰州五术的人跟三眼素体人打了几十年的交道,当然知道牠们这个很少有人知道的弱点,所以才有底气敢与牠们正面抗衡。

蓝色怪物蒲扇一般的大手交叉重叠,贴在额头上护住眼睛,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再次划出一溜溜的火星子,牠脑了,嗓门粗大,咬字不清,瓮声瓮气地怒吼道:“卑鄙无耻,下流下贱,打架打眼睛,太特么不地道了!”吼完,张嘴吐口唾沫,黑衣青年气急,我特么打你眼睛是攻击弱点,你特么的朝我吐口水算是哪门子打法儿?

后面有人大声提醒黑衣青年,“赶紧躲开,不能沾上口水,有剧毒!”

可人在半空中,没地儿借力,他咋躲?

危急时刻,他也张口喷出一物,这是“刀符”,辰州五术的独家秘术,平日里掩藏舌头底下,战斗中可偷袭,可保命。

“刀符”不大,外形像是小小的薄片,但接触到空气以后就会膨胀,变成一粒乒乓球大小的银丸,接触目标之后,会瞬间爆开,爆炸的威力能抵得上军用手雷,方圆十多米范围内,会被横扫一空,人畜皆无,堪称歹毒。

这东西炼制不易,珍贵异常,非到万不得已时,不会擅用,但现在顾不上了,舍去一枚重要的“刀符”去挡口水,这架打得忒窝囊,想想都窝火。但也借此机会,他才趁隙躲开口水的袭击,落在旁边三四米远的地方。

只听“啪嗒”一声,那枚银丸冒着白烟从空中跌落地面,滚了挺远才停下,色泽暗淡,颜色乌漆墨黑,就如同被强酸腐蚀过一般,表面坑坑洼洼,已然是彻底毁了。

宝物被毁,黑衣年轻人心疼极了,气喘吁吁地死盯着蓝色怪物,招呼身后的同伴,“大家一起上,干掉这个怪物!”

蓝色怪物连连跺脚,挥舞着双臂在叫嚣,他很兴奋,“来呀来呀,今儿干不掉我,你们就是孙子。”

他这番挑衅,把在场的四个辰州五术的人彻底激怒了,同时扑上。虽是修行术法出身,但近战能力也不差。动手之间,风声呼啸。围着蓝色怪物猛攻,但对方的防御太变态了,对身上唯一的弱点保护的又很严密,短时间内恐怕解决不了战斗。

旁边的红衣女子没有加入战团,反倒是退出去很远。她的警戒周围,预防有普通人过来。

辰州五术的这帮人有句话说得没错,三眼素体人和其他不少非人类生物一样,行走在人间阳世,本身就到敌视和排斥,日常的所有行为都必须非常小心和谨慎,不能牵涉到普通人,更不能去伤害他们,否则会被所有的人类术式门派攻击,自绝于人世。

好在这里是地下停车场,时间也已经很晚了,甚少有人过来,只要把这几个辰州五术的人拖住二十几分钟就够了,她和胖子的目的并不是打死他们,也打不死。

另外一边的苏文等人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更不会想到有人主动替他们阻止了辰州五术的人。

他们目前也陷入了巨大的危机当中。

要想消灭“魃”,普通的攻击方式不管用,即便能伤到牠,也不足以致命,只能引雷。

可这是在地下,咋特么引雷啊?

第二十四章小禾发威。

她动作轻盈灵活,衣袂飘飞,掌中长剑舞成了片片寒光。

小禾已经不知道杀死了多少只老鼠。这些受到死气侵染的老鼠都疯了,吱吱尖叫,悍不畏死,连同伴的尸体都吃,场面不仅血腥,而且恐怖。小姑娘哪儿经历过这种场面,她也使劲尖叫,叫声比嘶叫成片的老鼠们汇聚起来的声音还要大。

“打死你们,打死你们,杀,杀,杀……呜呜,老木,老板,猫叔啊,这老鼠咋那么多啊,杀都杀不完啊!”

小禾都快哭了,她是来降妖除魔,斩杀大妖的,不是来杀老鼠的,而且这些该死的老鼠连同伴都吃,太恶心了。

又是一剑砍死了一只老鼠,断掉的脑袋溅到她的身上,就在左胸上面的锁骨位置,差点撞到脸了,吓得她花容失色,哇哇大叫着把青钢剑当菜刀使,到处乱砍狠剁,去死去死……

“小禾苗,你小心点,差点剁到我了。”

“啊,哦,对不起猫叔,对不起,可是老鼠太多了,杀不完啊,咋办呀?”

仿佛变身成黑豹的猫叔跃纵如飞,扑入行尸群当中,爪尖锋利如刀,甩动的尾巴力道迅猛,呼啸带风,抡起来如同钢鞭一般,那些失去五感六觉的行尸成片的倒下,甫又重新爬起来,头脸身上遍布抓痕,皮肉绽裂,有不少已经折胳膊断腿,甚至内脏都露了出来,但就是打不死。

都是早已死去了不知多久的人,中了引尸咒之后,全靠邪法控制,成了非人非鬼的怪物。

这么打不是办法,这些东西不是人,是早已死去的尸体,就算把身体全部抓烂了,内脏掏空,他们还是能动弹。也就是说,物理伤害对他们无效。

猫叔再次扫倒一片行尸,趁势跃到小禾旁边,连扑带咬,尾巴抡起来,清空了附近的老鼠,“小禾苗,你们家是正一道的,正一雷法你掌握了没有?”

“啊呀,猫叔,你离我远点,你刚才咬过老鼠,很脏的。”小禾一脸的嫌弃,跳到旁边,生怕沾染上鼠疫等传染病。

猫叔气急,“我特么自带免疫,咬过老鼠又咋地了?别啰嗦,赶紧回答问题,会不会正一雷法?”说着,扭头飞咬,一只吱吱叫着凌空飞来的老鼠被牠叼住,咔嚓,咬碎了,甩到旁边。

瞥到这一幕的小禾恶心的浑身一激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续拍飞了好几只老鼠,她才得空道:“会一点,干嘛?”

“交换对手,你去打那些行尸,我来清理老鼠。”

“好。”小禾没迟疑,一口答应下来,只要能离这些老鼠远远的,叫她做什么都行。

猫叔的这个提议很快就看出效果了,牠是猫,老鼠的天敌,即便鼠群受到死气侵染,变成了嗜血的小怪物,但当牠发出“喵”地一声巨吼之后,附近周围的所有老鼠都伏在了地上,甚至都在瑟瑟发抖,眼睛里虽然依旧闪烁着红光,但依稀间浮现出了恐惧。毛都炸了起来,吱吱叫得更急。好像是在挣扎,想扑上来,却又不敢。

猫叔又“喵”了一声,黑豹一般的体型急剧缩小,变成了普通的黑猫,又肥又胖,但动作极为灵敏。老鼠一见到猫,先天的恐惧感瞬间加强,围过来的鼠群迅速散开,牠们想跑!

那哪儿成,普通人一旦接触到这种遭到死气侵染的变异老鼠,那可就不妙了。

猫叔扑杀速度仿佛刹那间增强了十几倍,都出现幻影了,好像忽然间多出了几十只猫。这里彻底变成了灭杀老鼠的战场。

小禾手中的青钢剑归鞘,重新背在身后,但手里又多出一柄短剑,并指宽,长约一尺左右的桃木短剑,剑身浮现一层淡淡的青光,隐约间有电光闪动,还发出非常细微的噼啪声。

正一雷法是道家秘术,有人说是发源于茅山,也有人说是发源于天师道,甭管谁家才是正宗,反正现在归正一道所有。

想要御使此法,有两种方式,一个是雷符,另外一个就是桃木剑,而且还必须得是百年以上的桃木才能承载得了“青雷”。没错,天一雷法引出的雷就是青色,故而被命名为青雷,是一种阴雷,对付厉鬼邪祟等阴邪妖物具有奇效。

行尸是死气的聚集体,也属于阴邪之物,小禾来对付牠们,等于是把好钢用到了刀刃上。

可说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不那么容易了。

要想打倒行尸,只有用承载着“青雷”的桃木剑刺破牠们的顶门天灵才行,雷灭三魂,毁七魄。可人变成行尸之后,强行召回一魂二魄,皮肤看起来没啥变化,而且还白了不少,仍旧富有弹性,但实际上,行尸的皮肤要比牠们活着的时候硬十几倍,普通的手枪子弹都未必能穿透,除非是正面顶上,近距离射击。加之的人的头盖骨本身就很硬,小禾想用桃木剑刺透牠们的顶门天灵,难度不是一般得大。

此外,还有个问题,她个头太小了,一米六都不到,这些行尸普遍都超过了一米七,最高的都超过一米八了。比她整整高了一个头。这特么咋打呀?

人说事儿急多智,小禾苗就属于这类型,个子高咋了,本姑娘还真就不怕这个。

别忘了,她虽然出身于正一道,属于道门术士,以修行术法为主的除灵师,但她也是正儿八经的咏春传人,她亲亲的老娘就是咏春拳的第六代嫡传。最擅长的就是近身搏击,遇强更强,寸劲短打,高个也给你打成矮挫子。

嘿呀,一拳猛力捣出,一具身体高大的行尸被打得连连后退,撞到了身后的四五具行尸,扑通扑通连续摔倒在地,小禾趁牠们没起来的时候,急纵过去,在牠们的脑瓜顶上挨个狠戳,一下没戳透,再来,咄,咄,好像怼上了坚硬的水泥板,手都有点发麻了,好特么硬啊!

小禾气鼓鼓的嘟着腮帮子,瞪圆眼睛,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反手握着桃木剑,剑尖朝下,加大力道,高高扬起,然后用力下戳,噗嗤,透了!桃木剑楔进去一半,随着一股青烟从行尸顶门天灵被戳透的位置冒出来,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变黑,随后变成了一滩灰烬,飞扬起来,有些都沾到了她俏丽的小脸蛋上。要在平时被这些恶心的东西沾到脸上,她一定会跳脚,哇哇大叫,但现在顾不上了,她的整颗心,全部心神都扑在降妖除魔的大业上,小的都干不掉,怎么去找大的!

戳透一个,她有信心了,浑身好似涌出了无尽的力量,咏春拳劲配合桃木剑到处戳,戳,戳戳戳……

随着一具具行尸被她弄倒,变成灰灰,成绩斐然!

正在她戳的兴高采烈,战意爆棚的时候,猛然间觉得周围的温度骤然升高了,炽热的闷燥火气让人窒息,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嘭,不远处凭空出现一团火,没等她反应过来,嘭嘭嘭,连续不断的有火团出现,连成片,剧烈燃烧,火焰吞吐,整个地下空间眨眼间变成了通红的火海。炙烤得头发都要卷起,皮肤灼痛,他们马上就要被火海包围了!

这时,小禾忽然感觉到一阵恍惚的晕眩感觉袭来,有种东西似乎要脱离身体,手中的桃木剑都要握不住了,身体前后摇晃,摇摇欲坠。

苏文疾厉的声音陡然响彻,“老木,你带他们俩马上离开!”

“老板,你……”

“快走!”苏文厉声催促。

小禾已经听不清苏文在喊什么了,就在她意识陷入混沌,栽倒的时候,纤腰被一只强壮的手臂揽住,双脚离地,被人夹起来速度极快的离开了地下空间。

退到通道,离开了那片火海,她脑子才逐渐恢复清醒,老木和猫叔都在她身边。

但苏文没在。

她瞪大眼睛看着前面那片火海,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炽热高温,心里惊慌又有些不知所措地道:“老板呢?苏文在哪儿?还有刚刚那是怎么回事,我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好像要脱离身体了。”

“那是炽焰抽魂,‘魃’的本能,咱们都扛不住,如果不走,下场只有死!”老木盯着那片火海,目不转睛。

第二十五章血祭,引天雷!

小禾,现在真得像是一株随风摇摆的小禾苗了,不再是名字。

身上那件原本一尘不染,充满了古风古韵的白衣已经脏得不成样子,小姑娘紧紧咬着下唇,眼泪花在眼眶里打转,紧紧握着拳头,也目不转睛地的盯着那片火海。心都揪在一起了。

老板厉害她知道,但有多厉害,厉害到什么程度,她就不知道了。

老板身上的皮肤很糟糕,就跟假的似的。感觉极度缺少水分滋润,几天不修补,就会裂得到处都是口子。她曾经替老板缝补过,但技巧不行,总是缝不好,缝几次,裂几次。

这身糟糕的皮囊下面是什么样子,她不知道,老木不知道,猫叔也不知道。没人知道。

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老板虽然套着人类的皮囊,但他不是鬼,不是妖,也不是怪物。

老板是人,只不过是个比较特殊的人罢了。没听说过肌肉人么,老板就是!

大概……

她知道“炽焰抽魂”,是在家里收藏的一本叫“四海异志”的古书上看到的。那个时候是在当故事看,后来长大了,才知道那本古书上记载的所有事情都是真事儿,历史上都曾经发生过,并且每次发生,都死很多人。

炽焰抽魂,不是道术,也不是任何一种邪术,那是一种本能,“魃”的本能。

就好像人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

也如同一块强力磁铁,当焰火爆发的时候,所有靠近牠的生物,魂魄都会离体,被牠无意识吞噬,继而壮大自己的灵魂。

从某种角度来说,“魃”也是一种可悲的生物,不老不死,但只有魂,却没有魄,掌管六欲的“魄”被有着嫡系血脉的至亲之人抽走,熬在尸灯当中,以至于牠永远受控于人,即便有短暂的清醒,也难以摆脱受人控制的命运。历史上,凡是有“魃”过境的地方,无一不是赤地千里,天枯地裂,体内的水分血液被蒸发失去魂魄的干尸遍地都是。

有的时候,没有灵智的恐怖生物,比有灵智的智慧生物更可怕。

猫叔仰着头,看小禾担心的模样,于心不忍,从地上窜起来,跳到小姑娘肩膀上,盘起尾巴坐下来,冲她“喵”地叫了一声,说道:“不用替老板担心,他能扛住,不会有事。”

“你怎么知道?”小禾带着哭腔道:“你又没在里面。老板就算能扛住那个大妖怪抽魂的本能,也得被烤成人干儿啊,那么大的火,他要是被烧光了衣服怎么办,光屁股怎么见人啊?”

猫叔的胡须急颤,牠就不明白了,这丫头到底在担心啥?

老木忽然道:“猫叔,地底下能引来阳罡天雷么?”

猫叔愣了下,爪尖捋着须子,琢磨了一会儿,道:“也许,大概,或者,不能吧……”

老木“哦”了一声,忽地窜了出去,冲进了火海当中。

小禾下意识反应,想拽他一把,但是老木的速度太快了,行动也过于突兀,她一把抓空了。急道:“他要干嘛,自杀呀?一个光屁股男人还不够,他想凑成对儿么?”说着,也冲了过去,但炽热气浪扑面而来,她抬臂遮住脸,别说追过去了,就连靠近都不行。但她不甘心,还在跃跃欲试。同伴都在被火烧,她岂能袖手旁观,就算什么也做不了,也得过去陪着,要变成人干,那就大家伙儿一起来,不离不弃。团队的小伙伴就应该整整齐齐!

猫叔在后面沉声道:“站住!别过去添乱。老木要做引子,引天雷!”

小禾猛地回头,瞪大圆溜溜的眼睛,“什么?”

猫叔道:“别说话,捂耳朵,天雷要下来了!”

话音未落,就听咔嚓一声巨响。震得人头晕目眩,耳朵嗡嗡响,啥也听不到了。

天雷降临,神魂皆灭!

原本不可能的事情,陡然发生了!

小禾被震晕了,好半天才反过味来。

两手捂着耳朵,小脸涨得通红,蹲在地上用尽了全身所有力气大声尖叫:“老木……老板……”

咔嚓,又一个雷,震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脸煞白,火海中闪过刺目白光。

这一次不仅听不到东西,眼睛也看不到东西了,只有一片白光,脑袋里也跟着一片空白。

小禾仍旧使劲大喊:“老木……老板……”

通道里回音阵阵。

第三个雷响起,小禾昏了过去,猫叔就躺在她旁边,四肢还在无意识地抽搐。

三记天雷,别说他俩,就算是比他们厉害十几倍的高人处在这种情况下也同样得倒!

这还没处在天雷中心,光是听到雷声就被震晕了,那处在天雷中心会怎么样?

……

苏文在来之前,就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知道这场架很不好打,但没想到会这么艰难。

火海中心,两道人影缠斗在一起,砰砰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那不是血肉之躯对撞,更像是坚硬的金属物凶猛撞击。

苏文气喘吁吁,习惯性的抬手抹汗,但头脸上不仅干燥得一丁点汗渍都没有,而且都已经迸裂出了十几道口子,皮开肉绽,深可见骨,有几处的皮肤翻翘着,就跟烤干的硬皮革似的,使得他现在的形象看起来非常恐怖。

他对面的“魃”也非常难看,样子很狼狈,身上坑坑洼洼,有些凹陷下去的地方印着清晰的拳痕。这特么根本就不像是人,像是被怼得变形的金属人偶。那些小虫子组成的的白发全部烧没了,脑袋瓜子光秃秃,就连眉毛也烧光了,眉弓高耸,颧骨突出,凹陷眼窝里的那对小眼睛射出绿幽幽的光,皮肤干瘪黢黑,两手的弯曲指甲也断的参差不平。额头贴着半张烤糊,突突地燃着小火苗的“镇尸符”。

火势越来越大,周围的混凝土墙壁像是粘稠的液体一样缓缓流淌,裸露出来的钢筋被烧的通红,逐渐变软弯曲。

然而很奇怪,无论苏文还是“魃”,他们现在的模样虽然很惨,但没有烧伤痕迹,衣服破破烂烂,但那不是被火烧的,而是之前的打斗当中被撕烂的。难道他们俩对火焰免疫?有抗性?

苏文思忖,这么打下去,只是浪费时间,对眼前这个东西造不成致命伤害,看来,还得引雷下来啊!想避免麻烦,走捷径根本就行不通。

可问题是,天雷哪儿是说引就能引下来的。

天雷下界,必要条件就是必须得有空气,有水。可现在的呢,空气都快被极度高温的环境抽干了,更甭提水分了。

实在不行,只有最后一个方法拼一下。

苏文呲牙咧嘴,那个方法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实在是不想用啊,后遗症太严重了!一旦施展出来,短时间内就没法见人了。

试问,一个黑不溜秋,紫不啦叽,没有皮的人出现在你面前,你怕不怕?警察看到,会不会把你当成鬼,然后拿枪给崩喽?

就在他咬牙,准备最后一搏的时候,忽然听到急促的声音来自于身后,“老板,血祭,引天雷!”

是老木!他怎么冲进来了?

他刚才说什么,血祭,引天雷?

难道他要……

苏文脸色骤变。急道:“老木,不要冲动,我有引雷的办法!”

而这时,对面的“魃”也似乎是预感到了绝大危机,一股滔天的恐怖气息陡然从体内爆发!

一道人影急速的从苏文旁边掠过,顺手划破了苏文的手,带出一缕殷红的血液。

第二十六章井盖满天飞。

烁金融铁的烈火熊熊燃烧,偌大的地下空间通红一片,炙烤得空气稀薄,令人窒息,火海里的大火苗子窜起两三米高,比炼尸炉的温度还要高。人处在这种环境下,不需要多长时间就得被烧成灰。火化场的炼尸炉里炼的是尸体,而这里是大烧活人!

老木仿佛钢浇铁铸,浑然没有痛觉,身上着火,那身帅气拉风的黑色套装眼瞅着就要被烧没了,皮肤感觉都快淌油了,然而他依旧面色冷漠,在火光的映照下,那张脸好像越来越俊俏。拉风的男人果然不一般,即便被火焰包围,身上被烧得滋油了,依旧帅得掉渣。虽然他现在看起来是光腚男。在某些腐女的眼睛里,不穿衣服的男人更有魅力。

老木行动的速度非常快,几乎肉眼难以捕捉。手上沾着苏文的血。

事情很奇怪,他身上着火,可当火焰燃至他手腕附近的时候,似乎忽然间遭遇到了难以抵御的低温,几厘米的火苗在摇曳,在退却!而他那只沾血的手在散发着蓝光,非常纯粹的一种蓝……

不对,不是手在发光,而是血!是苏文的血!原本殷红的血变成了蓝色!在散发蓝光!

老木在疾驰前冲的过程当中,用沾血的那只手在身上到处拍打,所有被拍过的地方,如同被水浇过,燃着的成片火苗当场熄灭,只留下了蓝色手印,感觉像是某种蝶类洒下的磷粉粘在身上,在散发微弱的蓝色光芒。

很快,他身上所有能拍到的地方都留下了清晰的手印,也都在散发蓝光。

没有被拍到的地方依旧滋滋冒油,皮肤被烧焦了。肌肉紧缩,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焦黑的骨头,淌出某种液体。

他冲到“魃”的身前,脚掌跺地,身形高高跃起,沾染着蓝色血液的右掌凌空下拍,迅捷无比的拍向黢黑干瘪、体内有种强横恐怖的力道在爆发的“魃”那光秃秃的顶门天灵盖!

所谓魂附全身,魄坐灵台。

顶门天灵就是突破口,这里遭到袭击重创,魂魄也会破损,严重点的就会离体或者毁灭。

古代修行史上,有些追崇天道,修为精深的大能者选择兵解归天的时候,就是以自身精血温养几十年的兵解小刀自破灵台,解脱得道,使得魂魄离体,相信这样可以转生。

“魃”忽地抬头,凹陷在眼窝里的那双绿油油眼睛仿佛沾染了一层血,赫然变得猩红。

那是一双难以形容的眼睛,好像凝聚了时间所有的负面气息,暴虐疯狂,残忍嗜血,被这样的眼睛盯上,正常人估计得做一年的噩梦。

“灵……血……血……祭……引雷……你……找……死……”

头下脚上,单掌倒立地黏在对方头顶,束缚得这个怪物动弹不得的老木不由得瞪大眼睛,即便淡定如他,此时此刻也被一种极度惊悚冲击的颠覆了认知。

“魃”能说话?

既然开头,就不能半途而废,心里揪紧,但也不敢怠慢,后面紧随而来的苏文也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魃”能说话?能人言?

特么的,哪儿搞错了?

根据史料记载,非人非鬼非妖非魔的“魃”因为被人抽走了掌控六欲的“魄”,自然而然的就失去了正常言语的能力,变成了失语者,也就是聋哑人,牠们看得见,但听不到,更甭提用语言跟人交流了。可今天要干倒的这个东西,居然能够说话,牠到底还是不是“魃”啊?

“老板,别愣着了,血祭沧溟,十字引雷!快!”话音未落,他喷出一大口粘稠的黑血,粘在手臂上,转眼间就被高温烤成了痂状物,薄薄的一层,黑乎乎,周围都翘了起来。手掌瞬间开裂,哧哧冒着白烟,顺着手上汹涌传来的炎热气流恍如岩浆,力量太强大了,冲击得他五脏六腑都要化为焦炭,但他的手仍旧死死的黏在对方的头顶上。

苏文赶紧回神,指头在手掌心用力一划,随着指头被带出的红色血液接触到周围的火焰之后,立马变得蓝汪汪。掌心被划出一条三四厘米长的血口子,随着挥动的手掌,血滴飘洒,这一次的血量很多,彷如遇到了天然克星一样,周围的火焰瞬间熄灭,腾出了两三米的空地儿。

“老木,你小心,一旦觉得扛不住了,马上离开!”

“行了,赶紧,这东西体内的鬼炙力道都快把我的五脏六腑冲碎烧焦了。”

苏文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以及狠辣,默默念着南无渡厄大轮回经,这是超度厉鬼的经文,也叫往生咒。虽然明知道这东西已经失去了轮回的资格,但他还是给牠念叨了一遍。

到处沾染蓝血的手掌刚贴在“魃”的心脏位置画了个十字,空中隐约传来轰隆声。

被某种力量束缚得动弹不得的“魃”愈加急躁,也愈加疯狂,体内飚出的那种强猛力道引动得周围的橘色火焰瞬间暴涨到十多米,火舌吞吐,倒卷过来,似乎是要把头顶和胸前的这两人卷走,烧成灰烬。

但,火焰再大也进不了身,因为苏文的蓝色血液散发出一种奇怪的超低温,就是肉体感觉不到,直接作用在精神层面的那种低温。这种奇异形态的温度不属于阳间人世所有,而是来自于阴冥之地。

阴阳相隔,自有规则,阴间的力量出现在阳世,就会被规则排斥和驱逐。

血祭沧溟,就是借助这种规则。达到引雷下界的目的,血十字是坐标。牢牢黏在“魃”头顶的老木就是那根引雷导入的针!

这就是所谓的引子。

以身做引,和“魃”一起挨雷。

这份胆识,这种气魄,这种疯狂的劲头,老木很爷们!

苏文拍出去的手掌接触在“魃”干瘪僵硬的躯体上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那种强烈的炽热力道从里面爆发出来,一波一波的反震,他的手掌被震裂,指骨断了,掌骨也裂开了,澎溅出来的血更多了。血点溅到“魃”的身上,冒起一股股蓝色烟雾,随着他画出来的十字越来越多,所有人都被蓝色烟雾笼罩了起来。

随着一声巨响,天雷降下!

凭空出现的紫色雷霆,蕴含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瞬间劈在老木的身上,他身体剧颤,手底下的“魃”发出凄厉惨叫,叫声发出,使得听到的人目眩神迷,顶门发酥发麻,无形中有种奇特的吸力,吸得魂魄即将离体。

苏文的眼睛也渐渐发出微微的蓝光,很淡,里面含着一种冷,那是一种能将人的血液冻凝的冷,淡漠的眼神里面变得没有一丝波动,似乎人类的感情在他身上消失了。可表情却如同佛陀一般,慈悲,不忍,沧桑,伤感。淡漠的眼神和佛陀一般的表情,两者看起来非常矛盾。

整个人化成了好多个影子,围着躯体遍布裂口的“魃”急速旋转。

噼噼啪啪的声响不绝。

咔嚓,又是一道雷,这次不是紫雷,而是白色,刺眼的白,净化一切的白。

再次挨了一道雷劈的老木摇摇欲坠,身上也遍布裂痕,如果再来一下,他的身体就碎了。

得需要九九八十一掌才能完活,当苏文拍下了八十掌的时候,身形蹿起,肩膀顶住老木的腰,将他扛了起来,趁着蹿走离开的时候,动作迅敏地在“魃”的顶门天灵印下最后一掌。苏文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就在他们撤离地下空间冲入通道的同时,咔嚓,一道几乎将整个世界彻底白化的天雷化为炫目闪电劈在了“魃”的身上,顺着头顶钻入,从内部爆开,躯体被炸得四分五裂,转而化为飞灰,一种无法形容的毁灭般的力量横扫周围,携带着橘色火焰向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被扛在肩膀上窜入通道的老木忽然微弱地发声,“老板,放、放我下来,你带着小禾,我抓着猫叔,赶紧跑!”

“你没事,还能动?”

“能……”

苏文肩膀一栽歪,将他甩下去,俯身探手,揽起猫叔就跑,一溜烟的窜入通道深处。

心里将老板咒骂了一百遍的老木没有选择,只能抱起昏迷的小禾也玩命似的跑,身后就是追赶过来的炽热火焰。

……

市局局长郑保国心情焦急,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不知道那小子那里的情况咋样了,唉,揪心呐!

市委的几位领导在场,周围还有数百各个相关单位的人。今儿这事儿如果弄砸了,他的官帽子就彻底戴不住了。

就在这时,嘭一声巨响,远处的地面上冲出一股巨大的火柱,顶飞了井盖,咣当,砸在七八米远的地方。

嘭嘭嘭,连续巨响,附近周围几十个井盖全部被顶飞,巨大的火柱冲天而起。夜色里极为醒目,场面甚是壮观。

第二十七章落幕,新的命案。

突发的状况,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到了。

市委副书记刘崇山惊疑不定又凝重的目光看向头上冒汗的郑保国。

不久前曾经隐约听到过三声响动,感觉像是地震,但还没有查明情况,现在又发生了这么大的场面。

夜色里,火柱冲天,想不引起人们注意都难了,附近周围的很多居民楼内都亮起了灯,窗口上露出一颗颗小脑袋,这特么的,太壮观了啊!到底啥情况,不少市民冲出了家门,有的还穿着衬衣衬裤,更夸张的是有几对小夫妻,女的裹着被单,裸着光溜溜的肩膀和大长腿,男的直接光着脚丫子穿着三角裤就跑出来了,神情紧张,明显是被吓着了。一些重要的街道和交通路口,都设立了警戒线。围观的市民越聚越多。议论纷纷。

场面一时间陷入混乱。郑保国急忙道:“我马上再派人查看,哦不,我亲自去。”

说着,就要带人冲到前面的事发地点。刘崇山轻声喝斥他,“你是指挥官,岂能擅离岗位,要记住,遇事不躁,要沉着,要镇定。都当了多年的局长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

郑保国憨笑,道:“是是,书记教训的是,但我身为一局之长,不能有危险就躲在后面呐,老书记,您和几位领导在这坐镇指挥,我去去就来。”

“你……”刘崇山无奈地点头,“注意安全。”

看着他带着几名干警匆匆离开的背影,刘崇山交代下去,命消防部门的人立即出击,医院方面也要做好接待伤员的准备,最后严谨的下达重要指示,一定要保护好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在场的消防部门负责领导当即表示,一定完成任务,不辜负领导的期望,控制住局面。随即,也步履匆匆地下去安排了。

原本静默的各种车辆,统统拉响警笛,声音刺耳,响彻夜空。很多身影开始忙碌起来。气氛骤紧。

郑保国转业的这些年疏于锻炼,体重已经超过一百八十斤,身体发虚,肚腩也起来了,没跑多远就开始气喘吁吁了。

带人跑到事发地点,远隔七八米外仍旧能感觉到从地下喷出来的火柱散发出来的那种炽热的高温。火柱五六米高,火光映红了他的胖脸,急问先一步赶过来的几位便衣和身穿橙色制服的消防战士。

“我是市局局长郑保国,谁给我说说,这到底什么情况,下水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火喷出来?是不是燃气管道泄露而引起的?”

有个肤色黝黑,四方脸,三十来岁老消防转过身来说道:“报告郑局长,具体情况不明,但我敢保证,这绝对不会是因为燃气管道泄露而且引起的,如果是燃气管道泄露或者破裂,不会只冒火,而是会引起大规模的爆炸。”

这时,远处有几个人影快步跑过来,借着火光能看清他们的相貌,是重案组的谭士敏和他手下的几个探员。

“局长,大约七八十个马葫芦都在冒火,附近的十几条街都发生了同样的险情,已经设立了警戒线,阻止了附近群众的涉入。不过,我们刚才来的时候,有些地方的火势已经逐渐减弱变小了,估计再有一会儿,火势就能自动熄灭。”

谭士敏拽着局长的胳膊,把他带到旁边,小声道:“局长,你说这事儿会不会是……”

郑保国反应极快,脸上当即就变了颜色,口气有些急促地道:“你是说小苏文?”

谭士敏重重点头。

郑保国呆了呆,回头看向火势渐渐减弱的巨大火苗子,心里沉了下去。

这么大范围,喷出来的火都这么大,那么地下岂不是一片火海?

小苏文……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心里祈祷着,但他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当即心情沉重面色严峻的下令,所有人立即行动起来,扑火救灾。他也要了一身防护服,准备亲自下去找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哪怕人没了,骨灰也要找到。

要不然他于心不安。

……

一片小树林里,从地底下冲出来的苏文和老木累的气喘吁吁,坐在地上大口呼气。

刚刚在地下,还没有什么感觉,光想着逃命了,现在已脱离险境,精神放松,全身上下无所不在的剧痛顿时袭来,疼得两人剧烈地颤抖不止。身上都惨不忍睹,几乎已经不成样子了,身上黢黑一片,皮肤焦裂,肌肉翻卷,有几处深可见骨,模样非常瘆人,就连车祸现场遭到重创的人也没有他俩这么惨,全身上下达到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的重度烧伤,感觉就像是烤全羊,半生不熟,扒了皮的那种。

还好是晚上,如果是大白天的有人目睹到这一幕,第一反应就是心里叫声惨,第二反应就是“嘎”地一下吓昏过去。

树底下,草丛里,躺在旁边的小禾动了下,发出一声嘤咛,幽幽醒转,眼睛没等睁开,就被手疾眼快的老木一掌砍在脖颈上,又被砍晕了。

“老木,你在干啥?”

“没啥,砍晕她。”

“为啥?”

“咱俩光屁股的样子很好看?”

“哦,也是……老木啊,你模样好惨,身上不疼么?”

“疼。特别特别特么的疼!”

“那你咋不叫唤两声?”

“没用,不费那劲。老板。”

“嗯?”

“你模样也很惨,不仅惨,还很丑很难看,跟扒了皮的烤全羊差不多,你疼不疼?”

“……疼。”

“没听到你喊疼。”

“忍着,熬着。”

“老板。”

“嗯?”

“你这逗逼性格很招人稀罕。”

“你也是。”

旁边传来无奈叹息,“我说你们俩逗逼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呦,猫叔啊,你醒了,没事吧?”苏文疼得头冒冷汗,呲牙咧嘴,还在故作轻松。

猫叔围着苏文转两圈,再围着老木转两圈,最后盘起尾巴坐在两人中间,左看看又看看,感慨地咂咂嘴,“真疼……”

苏文无语,老木无语,两人现在的心里是同一种想法,想把这只肥猫按在地上狠揍一顿。

苏文挣扎着站起来,稍微一动,就是撕心裂肺的疼,但得忍住,叫出来就太不爷们了。而且他还是老板,这种时候千万不能丢份儿。

“走吧,回店里,泡在阴泉水里,用不上两天,新皮就能长出来。”

老木也挣扎着站起来,一边俯身抱起晕厥的小禾,一边声音幽幽地道:“老板,家里的阴泉水不多了,是不是联系孟婆,多进点儿?”

苏文一瘸一拐地朝着树林外面走,“远水解不了近渴,掺点自来水,再兑点酒精,先对付着用吧!”

夜色里,几人的身影越走越远,声音远远地传来。

“好吧,不过……到时候谁先喊疼,谁是孙子。”

“……我是孙子!”

“唉,老板呐,节操呢?”

“都特么快疼抽了,还要节操有个屁用。”

声音在夜空中飘荡,余音渺渺。

……

连续几天,苏文都没有上学,学校也找他,市局也在找他,手机也打不通。好像这人失踪了,没了。

谭士敏曾经去过咖啡店,但是店里锁门,没有营业。

这几天,郑保国心里一直惦记着小苏文,也打电话询问过欧阳老先生,但老先生在电话里非常镇定,说是就算天塌了,那小子也会毫发无损,让他尽管放心,用不了几天,那小子就会活蹦乱跳的出现。

老先生既然这么说了,郑保国稍微放下点心,但还是不踏实。

第五天,市里又发生了命案。

这次死的是个学生,滨河七中在读的一个高三女生。

市局重案组,谭士敏拿着法医刚刚给出的报告,正在看得仔细。眼角余光瞥到一个身影。

他猛然抬头,映入眼帘的一张清秀的脸庞。

第二十八章讨要锦旗。

温暖的阳光从窗外倾泻进来。虽然开着窗户,但里面的烟味还是大,这位谭大探长得抽了多少烟啊?他不知道抽烟就是对肺子的赤裸裸伤害么?明知是自残行为,但还是愿意这么去干,男人呐,有时候真的是没道理可讲。

宽敞,但乱七八糟的重案组办公室里就谭士敏一个人,夹在指间的燃尽烟头都烫手指头了,他都没有感觉,动作僵在那儿,愣愣地看着苏文,足足看了一两分钟,才终于松口气,在堆满了烟头的烟灰缸里碾灭手里的烟,顺手抓起搁在旁边沾了不少烟灰的手机,拨通了局长的电话。

“局长,他还活着,就在我这儿!”

话落,就先知先觉地把手机拿开,离耳朵远远的,果然,里面传出近乎于咆哮的惊喜而激动的声音,“他还活着,太好了!这个小王八蛋,担心死老子了。等着,我马上过来!”

很快,就听到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听得出来,此人吨位不小,肯定是一胖子。

办公室大门被人用力推开,一个肥胖的身影带风似的冲了过来,一把抱起苏文,原地转了几圈,把他放下后,照着他胸前怼了一拳,“你个混蛋小子,既然活着咋不弄出个动静呢?害我白白担心了好几天。真特么的,下次别这么干了,上了岁数的人心脏不好,经不起吓唬。”

苏文微笑地看着这位胖局长,还是那件淡蓝色短袖,腆着大肚子,跟怀孕八个月的妇女似的。能看出来他那双小眼睛里的激动,能感觉到他真挚的感情,虽然接触不多,但对方对他的关心不是假的,虽然这里面可能还参杂着一些别的东西,但苏文还是觉着心里暖呼呼,被人关心的感觉不错。

“谢局长伯伯关心,我很好。”苏文跟郑局长以及谭士敏寒暄了几句,问了一些事情的后续处理等一些情况,终于觉着接下来可以踏实地睡觉和吃饭的郑局长也简单的做了些讲解。

官方处理问题的手段多样化,有些事情可以公开,有些事情必须保密。比如地下通道和那个巨大空间的调查结果都已经记入了秘密档案,封存了起来。对外自有一番说辞,为了安抚民众,但具体详情在内部也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而且还都是高层领导。

信与不信并不重要,因为有明显的证据在那儿摆着,虽然都被一场大火烧没了,但现场遗留下的痕迹也说明了不少问题。简单来说,科学无法解释,但真实存在。领导们虽然是普通人,但接受能力要比一般人强不少,可消化这件事情,也得需要点时间。

郑局长能说的说,不能说的绝对不开口,当了多年的市局一把手,组织纪律性还是很强大的。所以他说得不算很详细,但对苏文来说足够了,他也不想了解太多。于是直接道明来意,“事情既然已经告一段落了,我接下来就要安心的上学上课了,这次来是有事情想求两位帮忙。”

这个小混蛋还活着,心里的压力自然也就没了,可以长舒口气的郑局长明显地轻松了不少,他笑呵呵道:“这次的事情你帮了我们不少,你有事情尽管直说,只要不违反原则,不触犯法律,我提前打个保证,一定帮你。”

苏文面色微红,腼腆笑道:“我是守法公民,安分守己的好孩子,怎么会触犯法律呢?我来是想取回一样东西,当初走得太匆忙了,把很重要的东西落在现场了,我觉着应该被你们证物科给弄回了。局长伯伯,谭大探长,你们看能不能把东西还给我呀?”

郑局长和谭士敏对视,眼神有点诡异,谭士敏习惯性地板着脸,道:“能不能还给你,得先看那东西的重要性,一般来说,证物科的证物都已经登记归档,不能随便动,我没有权力,局长……总之,你先告诉我是什么东西?”

郑局长也说道:“是啊,但是如果证物有原主,并且原主人还活着,按照规定,也可以把证物归还给原主人。就像是小谭说得那样,你得先告诉我们想要讨回的是什么东西。”

苏文道:“两把刀,外形有点像是唐代的横刀,长约三尺一寸,宽约三公分左右,刀柄比一般的刀柄略长,外面包着一层黑鲨鱼皮,缠着金丝线,缠绑方式是古代的那种倒千层浪。”

苏文说完之后,又加重语气,做了补充,“这两把刀对我们很重要,绝对不能有失!”

清澈的目光有恳切,但更深处,则是必须!我来讨要属于我的东西,你们给则罢了,如果不给,我就……偷!反正,东西必须得拿回来。老木那儿还急着呢,伤好之后就一直情绪不高,一个劲儿的嘟囔自己是瓜怂,是孬兵。上战场能把随身兵器弄丢,以后还咋打仗?作为一名好兵,他觉得给团队,给本人丢脸了。

老木是家里的厨子,他情绪高低直接关系到店里今后的日常以及工作。

他情绪低落,做饭就不好吃,泡的咖啡就不好喝,一人滞闷,全家人跟着受苦。更关键的是他做事没心思,会严重影响到店里的生意,好多女性顾客都是奔着他来的。他拉拉着脸,顾客的心就纠结,她们一纠结,消费就会跟着少了,消费少了,店里挣钱就少了,店里挣钱少了,小团队就做事没心思。做事没心思,就做啥都提不起劲,降妖除魔的事情么……爱谁谁,我们没心思去管,结果,就是天下大乱。

所以,老木的情绪高低,不仅仅关系到店里,小团体,还严重地关系到世界大局的和平与稳定。

你就说吧,这后果严不严重?捉不捉急?

苏文正在意淫,走神。

当他听到一声咳嗽,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桌子上摆着一条长长的帆布包裹,条形物,这是……

苏文眼神绽放出惊喜,随之也放心了,手伸过去刚要抓,咻,没了。

谭大探长不愧是军人转业,素质过硬,动作就是麻利。长条包裹落在了他的手里,旁边的郑局长眼睛都快笑没了。

苏文愣住了,“二位,你们这是?”

局长和探长,两位警界的官僚彼此对视一眼,胖局长乐呵呵道:“东西就在这,我们早就猜到你可能回过来取走,所以提前一步从证物科把东西找到了,但是想要拿回去,你得再帮我们一个小忙才行。”

苏文无奈地看着二位,叹道:“滨河七中,高三五班的廖小凝,是不是她?”

胖局长就差拍手叫好了,肥肉乱颤的胖脸都快乐开了花,“跟聪明人交流就是省事儿,小谭呐,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把资料给小苏文瞅瞅,我还有事。苏文呐,记住局长伯伯的一句话,叫能者多劳。”

冲着胖局长离开的背影,苏文弹出一根中指,嘴里嘀咕出一串谁也听不懂的洋文,然后冲着谭士敏伸手,“法医报告,拿来吧!”

不单是法医报告,连带着包起来的那两把刀,一起递给了苏文。

……

廖小凝,十八岁,本市人,滨河七中高三五班,是个品学兼优的女孩,父母是我市著名的考古学者,三年前在一次车祸事故中不幸罹难,是奶奶抚养她长大,因为父母死后,留下一笔数目不菲的遗产,所以家境不差。

看过资料后,苏文对这个死者有了个大概了解,死因那一栏,法医给出的结论是自杀。

苏文把资料递回给谭士敏,“从资料看,并没有可疑之处,也不需要我帮忙啊?你们干嘛还找我?”

谭士敏道:“你没看到她的死因么?”

苏文道:“看到了啦,自杀。“

谭士敏道:“一个性格独立,对奶奶孝顺,长得不差,学习好,积极团结同学,人缘非常好,没有任何不良嗜好的乖乖女,堪称女高中生代表的女孩忽然自杀,你不觉得这事有问题?”

苏文道:“情感,女孩感情太脆,失恋或者单相思,受不住煎熬,所以一时想不开,犯傻了。这年头,这种傻女孩并不少见。”

谭士敏道:“你说的有道理,但这也是我们找你的原因。”

苏文一脑袋雾水,“没听懂,一个优秀出色的女孩自杀,死了,的确是人间惨事,但这跟找我有直接关系么?”

谭士敏道:“我们的人去找她奶奶询问过,但……”

苏文接口道:“出事了?”

谭士敏点头道:“嗯,三名资深探员,去找过她奶奶之后,现在都躺在医院。目前昏迷不醒,院方给不出造成昏迷的具体原因。”

苏文道:“然后呢,结果很不好?”

谭士敏道:“是,有可能永远也醒不了,植物人。”

苏文惊道:“这么严重,所以你们怀疑她奶奶有问题?”随后表情幽幽地道:“你们的探员都出事了,难道就不怕我也躺到医院里面去?”

谭士敏眼睛直视着他,一本正经地道:“你不是人,那么大的火都烧不死你,命硬到这种程度,我们不找你帮忙,找谁?”

“探长,你这个理由真特么强大。”

“谢谢。”

“如果我也倒了,那……”

“不用担心,医药费我们给你报。”

“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一旦出事,记得给我发一面见义勇为好市民,当代杰出高中生的锦旗,大张旗鼓送到我们学校去。”

“你……还在乎这个?”

“废话,连续旷课多天,又没请假,我在学校都快混不下去了,不给自己造出点风生水起的大场面,弄点噱头,以后怎么想出来就出来呀?”

“锦旗么,可以,不过就一面太少了,三面……或者五面怎么样?”

“……低调点,就一面吧!”

“妥,成交!”

第二十九章苏醒,续命人偶。

天气晴好,一片瓦蓝,这种好天气,连人的心灵都能洗涤。

如果不这么热,就更好了。没瞅见么,道路两旁的数叶都晒蔫了。出行打伞的人估计比下雨天儿都多。

晴天打伞,雨天也打伞,雨伞这种东西,真是好呢!是很多老百姓,尤其是女性常用的神器啊!

中午。

一辆黑色的国产大吉普停在路旁,穿着黑色圆领短袖,淡蓝色牛仔裤的谭士敏从车上下来,穿过马路,跑到旁边的步行街。几分钟后,他拿着纸袋子回到车上,交给坐在旁边副驾驶位上的苏文。

苏文接过纸袋子,朝里面看了一眼,伸手进去,“老谭,这就是你要请我吃的午饭?”

他拿出一个肉夹馍,上去咬了一口,“才九块钱的肉夹馍,你也忒抠了。”

谭士敏发动车子,脚下轻点油门,汇入车流当中。

“有菜,有肉,有主食面饼,哪儿不好了?年轻人,你今后的人生路还很长,挑食的习惯很不好。”

“老谭呐,你媳妇一定很幸福。”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啊,身体好,会花钱。现如今这社会,身体好的没钱,会花钱的身体不好。像你这两样都占全的男人可不多了哦。”

“嗯,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还单身,没媳妇。”

“……算我没说。没事了,你开你的车。”

发泄似的狠咬肉夹馍,三个,他吃了俩,还留了一个。

来到医院以后,看了那三个躺在特护病房里的昏迷探员。他认识其中一个倒霉的,是夏杰,其余那俩没见过。

仔细观察后,他也没找到三人昏迷的原因……也不能说没找到,只是怀疑,不敢最后确定。得找人过来帮忙才行,在对付阴邪能量俯体这方面,她才是正儿八经的专业出身。

谭士敏的神情有点焦躁,面沉似水,心情很难受。战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还有可能要成植物人,发生这种事情,他觉得自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没照顾好下属,他这个探长当得很不称职。

希望全寄托在苏文的身上,但看到他也是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心情更糟糕了。如果有凶手,他可以替他们报仇,拼了命也要把行凶者拿下,可现在连凶手都不知道是谁,有劲都没处使去。一种无力的感觉在无情而凶狠地折磨他。

他不善于表露内心的感情,那张脸永远都那么死板冷漠,但他内心的火热,如果不是特别了解的人很难发觉,“你也找不到原因?再仔细看看。”

苏文瞥了他一眼,“你求我也没用。”这话说得很无情,给人听上去更冷漠,但话音一转,他勾起嘴角道:“我不行,但有人可以。这年头混事儿,身边没两个帮手帮衬,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主角儿。”

说着,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这部手机是昨儿新买的,之前那部在火里被烧没了,跟那身衣服一起为了除妖降魔的大业做贡献,殉职了。

“小禾苗,来医院,1203病房,请你吃饭。”

有些人对某些话能形成条件发射,比如店里那个小丫头。

二十几分钟后,风风火火的小禾赶到医院,刚冲进病房里面,苏文把一直拎在手里的纸袋子抛给她,接住后,小禾打开朝里面瞄了一眼,顿时眉开眼笑,“肉夹馍诶,我最喜欢了,虽然老板你很抠,这回请人家吃饭又花了不到十块钱,但我不计较,因为我明白,你这种铁公鸡花一分钱都肉疼。”

“等下再吃,先干活。”

“一边吃馍馍一边干活,两不耽误嘛。”

淡粉色校服,扎着双马尾,脸蛋白皙,青春靓丽,小模样秀美可人的小禾依次走到三张病床前,分别查看过鼻孔插着氧气管的昏迷探员,一边吃着肉夹馍,一边瞪大眼睛在病人的身上捏捏捶捶,拍拍打打,还扒开眼皮凑近瞅了瞅,一套动作粗暴而粗糙的检验手法让旁边看到的人不仅心揪着,头皮也发麻。这个旁人当然不是苏文,他太了解这丫头了。是谭士敏,床上躺着得是他手下的兵,这么弄,不会出事?

他没有看小禾苗,而是看向苏文,后者一副习以为常又淡定自信的表情,让他紧绷的心稍微松了些。

等她检查差不多了,苏文道:“怎么样?有办法没?”

小禾把最后一小块面饼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拍拍小手,含含糊糊地道:“小问题,给他们过过电就能醒了。”

话音未落,谭士敏就要转身冲出门外,小禾叫住他,“大叔等等,你想干嘛?”

“找医生,他们不是需要电击么?”嘴里说着,但脚步没停,小禾表情很无奈地再次叫住他,“我说这位大叔诶,普通电击没有用的,得需要特殊的电,哦,或者不能说是电,而是雷。算了,说多了你也不懂。去看好门,别让外人进来。”

小禾颐指气使的大咧咧吩咐眼前这位重案组的谭大探长,但后者略有迟疑,没有立即行动,神色间似乎有些不放心,也是小禾的样子很难让人放心,这可是关乎人命的大事,一个眼瞅着就年龄不大,青春洋溢,秀美可人地跟初中生似的小女生,怎么能让人放心呢?

抱臂倚在窗台上的苏文道:“老谭你不必担心,这位在某些方面比我专业,放心吧,把事情交给她去做,妥妥地!”

听苏文都这么说了,谭士敏也就不犹豫了,出了病房,关好门,直接守在外面,他不敢在里面呆着,不是心里不好奇,而是怕失望。那种煎熬的感觉每时每刻都在吞噬他的心,已经快超过四十八小时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捱过下一个四十八小时……

咔嚓,房间里响起奇怪的动静,像是打雷,但雷声非常小。他紧闭双眼,如果有可能,他想连耳朵都封闭起来,不想看,不想听,期望着下一刻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三个兵能瞅着他,喊他一声探长。

咔嚓,咔嚓,又是连续两声雷,暂且称之雷声吧,因为细微的声音太奇怪了,没法形容。

又过了大约一两分钟,病房的门开了,谭士敏背对着门口,心提到嗓子眼,额头沁碎汗。

身后有人拍他一下,“老谭,人醒了。”

很平常的一句话,但听在谭士敏的耳朵里不啻于天降福音,霍地转身,双手按着苏文肩膀,眼神难掩激动,“谢谢。”

苏文翘起大拇指指着后面,“别谢我,谢她。”

“都一样,小姑娘,等下大哥请你吃饭。”

最喜欢听这种话了,也最喜欢别人请她吃饭了,小禾大眼睛弯成了月牙,甜甜笑道:“谢谢大叔。”

长得这么老,没老木好看也就罢了,连我家老板都不如,还好意思自称大哥?

笑靥如花,心里腹诽,这就是当代最可爱的小女生们。

夏杰他们三个刚醒过来,还有点懵,搞不清状况,几分钟后,才彻底清醒过来,很羞愧,作为资深探员,连自己怎么昏过去的都不知道。

谭士敏板着脸,询问细节。对这位面冷心热的头儿,三名探员早就见怪不怪了。

通过与三人谈话,知晓了他们去廖小凝家里的详细过程。

苏文注意到一个细节,询问廖小凝奶奶的时候,是分处三个不同的房间,但三人都见到了同一样东西。

一个人偶,做工精致但没有脸的木头人偶。

苏文和小禾心里升腾起同样的想法。

苏文眼睛里精光一闪,问他们三个,“你们看到的那个人偶是不是朱红色,表面不是很光滑,坑坑洼洼,像是被大头针戳过似的,大概十几厘米高,跪坐祈祷的姿势?”

夏杰忙道:“对对,就是你形容的那个样子。”

其他两名探员也跟着点头。其中一人还叹息道:“我当时还觉着,摆在茶几上的那个小东西做工真好,可惜没有脸。”

“是啊,我也好奇的瞅了几眼,脑袋一阵晕眩,当时还以为自己晕车劲没过去呢,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临床的那位刀条脸的探员回忆道。

小禾眼睛贼亮,苏文眼睛也贼亮,两人对视,异口同声道:“你想到了什么?”

“一起说。”

“好。”

“一,二……续命人偶!”

两人的样子好像是对那东西很感兴趣,在场的四位警务人员一头雾水,谭士敏问道:“续命人偶……是啥?”

苏文抓着他急匆匆朝门口走,有些迫不及待地道:“车上再说,先去廖小凝她们家去看看,我对那个老太太很感兴趣。”

见三人要离开,夏杰等三名探员在后面急道:“头儿,我们也去。”

谭士敏回头喝斥,“去个屁,先留下观察一天再说。”

带着小禾,三人驱车赶往徐家街二十八号,但人去楼空,来晚了。

邻居告诉他们,对门的廖家老太太前晚儿回老家了。

看过廖小凝的资料,知道她老家在大兴安岭的一个叫呼水的地方。

苏文摸着下巴沉思,募地,他眼睛一亮。

小禾也学着老板的样子在摩挲细腻下巴,小姑娘觉得老板现在的样子好帅哦……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老板好像在琢磨很好玩的事情,她决定了,老板去哪儿她就去哪儿!

第三十章抵达,正主儿出现。

郁郁葱葱的大山里,清晨的薄雾还没有消散,山洞口,一列橙色带有白条纹的列车呼啸着冲出来,轧着铁轨发出有节奏的咣当响。

这是哈市直达西吉的k3049次普快列车,全程运行二十一个小时,时速也就在一百六十左右,在现如今这种时速普遍在二百八十以上,高铁遍地的新时代背景下,这趟列车运行速度相对来说比较慢。没办法,因为山里通不了高铁。

不是不行,而是弯道太多,几百米就一个山洞,道路情况太复杂了,想在这种地势条件下假设高铁线路,工程耗时耗力不说,而且造价太大。铁道部不是没有过这种念头,但最后一番计算来,结果是得不偿失。

这些年林区经济正处在转型的变革期,相比外面经济发达区县,这里就像是负重前行的老牛。不允许开采,大规模的封山育林政策,面向全区的天保工程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滞缓了区域经济发展,但也保护了森林资源,如果不这样,用不了多少年,森林繁茂的林区就会变成光秃秃一片。

大山如果没有了树,自然生态遭到严重破坏,还何来盎然的生机?

俗话说靠山吃山,山里的树木都采伐光了,金矿和煤炭资源也是逐年减少,生活在林区的几十万老百姓吃什么喝什么。第三产业,林木加工项目,山野产品养殖等等也在逐年上马,可市场不认人,残酷的竞争规则下,想打开局面哪儿那么容易。

国家财政补贴倒是有,可人最终只能靠自己,靠国家的财政扶持只是杯水车薪,而且永远都不是长久之计。到时候工资都不能照常发放,民众怎么生活,那等光景,想想就挺惨的。等吧,再等个十几二十年,这里的情况或许能好些。一如当初开发建设大兴安岭那样风风火火。

再有两个来小时就到地方了,苏文脑门上扣着一本书,后脑枕着双手,躺在卧铺车厢里。列车咣当一下,他的身体就跟着咣当一下。

来呼水县,不是他临时起意。一方面是追踪寻找廖老太太,她孙女跳楼自杀,跟她有没有关系,目前还不能确定,得接触之后才能做出相应判断。另外一方面,mott上一任老板的老家也在这边,而且还是距离呼水不远的临县的一个镇。那位老板退休后就失踪了,再无消息,苏文有时候就在想,人老顾家,讲究落叶归根,那位老人家会不会离开了mott以后就回老家定居了呢?

他才接手mott这家咖啡店两年左右,有些事情至今都没有搞明白,比如后院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到底有多深,干嘛用的,通向哪里。有个房间一直用把古代的铜锁锁门,他也弄不开,他曾经好奇的想把那个老古董似的铜锁锯开,但被电着了,当时电火花乱蹦,里面就跟有个大风口似的,呼啦呼啦响,还呜咽呜咽的,动静像是几头夜枭在叫唤嚎叫,诡异情形吓得他不敢继续尝试了,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东西。那个足有一人来高,拿书老头的汉白玉石像是谁,从哪儿来的等等,店里有好多秘密,他都不甚清楚,得需要跟上一任老板沟通接洽一下,要不然他觉着,自己这个老板当得太不称职了。连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儿都弄不明白,将来还怎么做大事。

虽然对找到上一任老板并没有抱着太大希望,可去碰一碰也没坏处,万一老天眷顾,把人找着了呢,凡是都得试一下,不试一试,永远都不会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样子。

北上的旅客不多,旁边铺位的旅客都在途中陆陆续续下车了。现在就他一个人。他也不是好热闹的人,一个人挺好,清净。

他从小在海边城市长大,虽然同处北方,但北方跟北方差别还是挺大的。比如大兴安岭的原始森林,皑皑白雪,森林氧吧,爱情小镇,北极村的北极光等等,对他都有蛮大吸引力的。

这次北上,他通过市局直接向学校请了一周的假,抓紧时间办事,行程紧凑一些,也能多走几个地方。

苏文心里暗暗盘算接下来的行程计划,忽然间,他心有所感,晃动脑袋,覆在脸上的那本厚厚的《福尔摩斯探案集》滑到旁边,再一抬眼,愣住了。

小禾俏生生地站在他铺位旁边,穿着白色印着小熊维尼的t恤,乳白色七分裤,少女的身段纤细窈窕。笑容灿烂,双手背在身后,挺着微微隆起的胸脯,身体略微前倾,清澈灵动的大眼睛亮晶晶,“嗨,老板,好久不见。”

见鬼,真是活见鬼了,这丫头怎么也跟来了?

苏文没好气道:“好久不见个鬼呦,你咋来了?”

小禾倒也实诚,坐在对面铺位,双手托着下巴,笑嘻嘻道:“跟着你一路偷偷摸摸,潜行匿踪来地呗!”

苏文道:“你怎么知道我坐的是哪趟车……等等。”他猛然想到了什么,气急败坏,咬牙启齿道:“是谭士敏那个混蛋……”

车票是那个混蛋买的,只有他才知道自己乘坐的是哪趟车。这家伙,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这么没正形呢?

小禾道:“你也别怨人家谭头儿,他也是为你考虑,多了我这个强有力的大帮手,对老板你来说,有危险的时候能帮把手,做事情也能起到事半功倍的奇效。再说了,凭我的能耐,如果真想打探什么事儿,你以为他反抗得了么?”

苏文白了她一眼,道:“人家是警察,老兵转业。素质过硬,意志力强着呢。你那套未必管用。”

小禾单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自己另外那只白皙修长的玉手,慢悠悠道:“正一催眠术最擅长对付意志力强的人……”

“少胡扯,你那叫正一牵魂术,别以为我不懂。”

小禾大眼弯弯,笑嘻嘻道:“一样一样啦,细节什么的不重要啦,老板呐,你除了跟踪那位廖奶奶,是不是还有别的阴谋?”小姑娘盯着苏文,清澈水润的黑漆漆大眼睛亮晶晶,里面写着大大的两个字,好奇。

苏文重新躺下,双手托着后脑,道:“小姑娘好奇心不能太旺盛,会早衰,老得快。”

“没事,我扛得住。”

“将来找不到男朋友。”

“不找,那东西累赘,没用。”

“老木会伤心。”

小禾噌地站起来,激动兴奋,脸蛋红扑扑,煞是可爱,“真的?”

“假的。”苏文眼里藏着窃笑。

被耍了一道的小禾羞得俏脸通红,鼓起脸腮,嘟着小嘴,气呼呼的狠瞪了老板一眼,小脸扭向窗外,不搭理他了,生气了。哼。

咦,她瞪大眼睛贴近窗户,外面好美,大山里面好美哦!

虽然车速过快,看得不甚清楚,但那种绿意扑面而来。这种感觉是在城市里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的。清新,自然,目光眺望远处,原野,林海,令人更加心旷神怡。

“怎么样,漂亮吧?大山养人,在山里住久了,心胸也会开阔好多。”

“不理你,生气了。”欣赏窗外优美的田野风光,嘟着小嘴道。

“等会下车后,请你吃饭。”

最受不了这个了,小禾顿时眉开眼笑。

苏文叹息,这个傻丫头,真好哄啊!

不到十点半,列车进站,呼水是林区的三县之一,停车十分钟。

小禾从车上蹦下来,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看哪儿都好奇。

“哇,这儿的天好蓝,好干净。”

旁边有一位同下车的老大爷路过的时候,接了一句,“林区没有污染,天当然蓝了。你还没看到呼玛河的水,那个清灵呦!”

小禾瞪大眼睛,好奇道:“能直接喝么?”

“当然,又凉又甜,比市场上卖的纯净水矿泉水什么的好喝多了。闺女,来一趟就到处走走,肯定不后悔。”

小禾小脑袋连点,“嗯嗯,谢谢大爷,再见大爷。”

身后背着两个包的苏文凑过来,小声道:“小禾苗啊,我怎么听着好像是骂人呢?”

小禾瞪他一眼,道:“你大爷是骂人。叫大爷是尊称,老板,你做人有问题哦。”

“请你吃饭。”

“抱歉老板,我瞎说哩,别介意,你做人倍儿棒!”

嘿,百试百灵。

“走。去看看山里的小县城到底啥样。”

两人随着人群出了站口,眺望远处,很干净整洁的县城,规划整齐,就是人少,感觉下面的出租车比人还多。

乘着出租车来到街里,找了一家旅店,办好入住手续后,看看时间,还不到十一点,吃午饭还早了点,两人又打车来到了翠西街,这里是一片平房,廖老太太的家就在这一片。询问打听了好几个人,才找到廖老太太的家。

铁皮包裹的两扇黑大门,不过上锁了,家里没人。

“老板,没在家,怎么办?”

苏文刚要张口说话,远处走来一个身形娇小的老太太,蓝底小白花的短袖,黑裤子。发色花白,身板倒是挺硬朗,走路的步伐很快。见到自家门口站着两个人,一对少年少女。脸型消瘦,但肤色白净的老太太面色狐疑,目光警惕,“你们找谁?”

苏文看着这位老太太,心里一动,找到正主儿了!

因为她从老太太怀里抱着的灰色碎花包裹里感觉到一种律动,那是一种死物上面发出的波动。

比如,续命人偶!

第三十一章三个人偶。

“哦,奶奶您好,这片是不是有个老张家呀,好多年没回来,找不着了。”苏文挠着后脑勺,装模作样的看看四周,满脸茫然地问道。

“这片没有姓张的,你们到别处去看看。”老太太的语气生硬,态度也很冷淡。说着,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人进去之后,咣当一声,把大门关严。

“她……”被人冷漠相对,小禾心里有些窝火,挑着眉毛刚要说话,苏文背对着大门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口型。然后退后几步,又到处看了看,嘴里嘀咕道:“唉,变化太大了,打电话也没人接,咋找啊……”

念念叨叨地拉着小禾离开了廖老太太家的大门口,越走越远,拐过一个胡同口,在一排木板夹的杖子后面,小禾满头雾水,忍不住问道:“老板,你干嘛呀,人都找到了,咋不当面问她呢,还编出个老张家,你心虚,做贼啦?”

苏文抻头瞅着廖老太太家门口,拽过这个好奇的丫头,竖起的手指头挡在嘴前“嘘”了一声,压低嗓音道:“先别问,看着。”

小禾赶紧靠在苏文旁边,也猫腰探头看去。

没多一会儿,大门开了,廖老太太探头出来朝着门前的小道上左右看了看,神情很是警惕。看了会儿,好像是没发现有什么岔眼的地方,又把脑袋缩回去,关紧大门。

“那老太太在干嘛?感觉贼头贼脑,一定有事,不正常。”

苏文摸着下巴,慢慢蹲下来,小禾跟不上老板的思路,不知道他又在琢磨什么,也在旁边陪着蹲了下来。大约过了两三分钟,苏文忽然问小禾,“你有没有监视这儿的办法?”

小禾点点头,“有,你等下。”

小姑娘的手很巧,在旁边薅了几根青草,很快便编出一个蚂蚱,三四厘米长,栩栩如生,托在白生生的娇嫩手心里,得意道:“把这个东西放在廖太家门口,只要不超过千米,一有动静我就能知道。”

苏文捻起那个草叶编的绿色蚂蚱,凑到眼前左看右看,“这是传讯傀儡,也是牵魂术当中的一种?”

“算是吧。正一道里面这种类似的小手法不少,等哪天教你。”小禾很有大派弟子的范儿,很大方,不藏私。

苏文把手艺精巧的小蚂蚱递还给小禾,“驱动它过去守着,咱们先找地儿去吃饭。”

小禾接过蚂蚱,皱着小脸,忍痛在上面滴了一滴血,等血液渗入进去之后,草叶编得蚂蚱瞬间变活了,从小禾手上跳下去,嗖嗖嗖,蹦跳到廖太家门口,藏在了门前的草堆里。

在回去的路上,小禾问道:“老板,你还没告诉我刚才为啥没有直接询问廖太呢?”

苏文眯眼,勾着嘴角诡笑道:“那老太太对咱们充满了警惕性,就跟受惊的猫似的,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得炸毛。她心里头藏着事儿呢。当面询问她肯定是白费功夫,而且我估摸着,一旦她知道咱俩是从滨州一路追过来的,她不仅什么都不会说,还会当场撵人。老人家都得罪不起,一旦脾气上来,谁都没辙。”

“可咱们是来追查她孙女自杀案件的,正常问话,她干嘛不听咱们的?”小禾很不服气,噘嘴的样子很可爱。

苏文笑道:“查案?丫头,我问你,咱俩凭啥查案?警察,侦探?什么都不是,人家凭啥听你的?”

小禾手指轻点下巴,表情天真娇憨,“对哦,可是……可是,连问话打招呼都费劲了,那咱来这做啥哩?”

苏文意味深长的微笑,眼绽精光,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道:“廖太怀里抱着的那个碎花包裹不小,如果那里面包着的真是续命人偶,那肯定不止一个,我有个大胆猜测,不过得等到今晚才能证实。”这话说完,苏文的表情明显变得有些严肃起来。似乎是有某种大事要发生。还是很糟糕的事情,希望估摸错了,否则……

小禾苗仿佛被好奇宝宝附体,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你凭什么说是今天晚上呢?”

苏文斜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你不知道阴地阳生,借气续命的走阴方法不能超过七个小时么?”

小禾理所当然道:“那是萨满术,我是正一道的,不知道有什么奇怪,反倒是老板你哦,好像是术式十四门,五术九宗好像都有涉猎呀,厉害!”

苏文自傲道:“废话,行走天下的必要前提就是肚子得像杂货铺,没这本事,咋当你们老板。走了,吃饭去。”

与此同时,回到屋里的廖老太太把所有房间的窗帘都拉上,遮掩得密不透光,点燃了二十七根白色蜡烛,西屋四个角落各三根,东屋的四个角落也同样数量,但供桌上多出两根,门口一根,灶台上一根,水缸上一根。如果把所有房间画成一张平面图,搁置白蜡的位置用线连起来,就是一个狗头形状。

黑雾天狗,“雾”是“屋”的谐音。老话儿说天狗食月。

但在萨满教派里,天狗还有另外一种恐怖威能,这东西不仅能吞噬月亮,还能拘禁人的魂魄。老年间,一些大户人家年终岁尾祭拜祠堂的时候,通常会请一些精擅萨满术的“大神”施法招魂,把故去多年的老祖宗魂魄招回来,享受祭品和家人的叩拜,以此彰显在当地的地位以及身份。

而那些“大神”招魂的时候,用朱砂混着黑狗血在黄纸上画成的图案就是狗头,准确地说是张着大嘴的天狗脑袋。

随着岁月更迭,时光荏苒,现如今还懂得这种手法的人已经不多了,就算老一辈的人当中也没几个,而且懂得正宗的白蜡点灯,魂走阴桥这种方法的人就更少了。

廖老太太最后又划着火柴,在供桌上点燃了两根红蜡,这是点睛。不点不亮。必须得用火柴,打火机都不行。两根红蜡点着之后,东西两屋,灶间门口,所有的蜡烛火苗都变成了碧油油的颜色,像是鬼火。房间里顿时产生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老太太原本白净的面庞在烛光映照下,变得发青。她打开灰色的碎花包裹,里面包着三个人偶,两大一小。都是统一材质,色泽赤红。其中那两个大的隐约浮现出来五官的模样,就好像是刚雕出来五官轮廓,还需更进一步的往细了精雕细刻,才能彻底的呈现出眉眼模样出来。而且这两个大的身上原本凹凸的坑坑洼洼已经快被磨平了,显得很光滑,有种浓郁包浆的即视感。小的那个只有脸,没有五官,是个无面人偶,不过头发很长,应该是个女的。

三个人偶在供桌上依次排开,廖老太太仿佛劳累很久似的,现在终于可以歇一歇,松口气了。

“儿啊,儿媳,小囡囡,你们不要急,再等七天,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同样的一句话,反反复复念叨了好多遍,忽然,老太太表情变得戾气四溢,眼睛里浮现出的也是刻骨仇恨,从兜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条,摆在那个小一号的无面人偶面前,“小囡囡,乖孙孙,害死你的人奶奶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他和他的一家人都得下地狱,永不超生!”

似乎是在回应老太太的诅咒,屋内所有的烛火忽地拉长,然后膨胀,继而左右摇曳不定。

明明没风,却听到了呼呼啦啦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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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那人没救了,死定了!

中午的日头很毒,温度估计都得在三十几度左右了。

双马尾随着前行的步伐前后晃荡,青春靓丽,脸蛋被晒得红扑扑的小禾一个劲的跟在苏文后面嘟囔抱怨,后悔没带把遮阳伞出来,原本光洁细嫩的皮肤都快晒成黑炭了,变成丑丫头了,没人喜欢了咋整啊。苏文扭头回她一句,皮肤再白再嫩,如果没胸,照样没人喜欢。

这句话可不得了,捅了马蜂窝了,被暴怒的小禾一路追着打。

十六岁的女孩子,却贫乳平胸,这是自诩为青春美少女的一株小禾苗少女时期最大的痛。

她甚至都发出这辈子最毒的誓言,如果到了十八岁,胸部还达不到梦想当中的36d,。她就做手术,变身成男生,以天底下最帅的美男身份活着,让老板和老木以后都喝西北风去。

两人追打笑闹着来到一个菜市场。

不大的一个小市场,就几十个摊位。见惯了大城市里拥挤,只觉得这里是那么的井井有条,只有客人与摊贩讨价还价的声音,没有那么多的嘈杂与喧闹。

苏文和小禾两人一前一后穿梭在人群中,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可以吃饭的小吃部。

环境不大,四副座头,相对来说比较简陋,但是收拾得很干净。店主是一对年轻夫妇,妻子还挺着个大肚子,估计得有八九个月了,行动上都已经很不方便了,还在忙里忙外。有几位看样子是这里的常客,跟年轻的大肚子老板娘很熟识,

苏文和小禾坐在靠门口的位置。小禾听到他们谈话当中那种浓浓的东北腔调就想笑。难怪很多综艺节目里面就属东北的小品最受观众们的喜爱,因为都不需要再创作,只要把日常生活当中的一些趣事儿搬到舞台上,东北话那独特腔调,就使得笑料百出,都是天然包袱。

只是这些年,一些东北籍的老艺术家离世,隐退,都逐渐退出舞台了,新人人气、表演以及经验等方面还很稚嫩,缺乏大角儿的那种掌控力度,导致青黄不接,良莠不齐,东北小品也不如头些年那么受欢迎了。反倒是以天津籍为代表的相声团体后来者居上,日益占据了综艺娱乐版的大幅新闻版面和头条。

点了爆炒肚丝儿,卤猪耳朵,拍黄瓜和酸辣汤四个小菜,外加一屉蒸饺,反正就两个人,多了也吃不了,苏文自诩是居家过日子的好男人,钱包捂得很严实,能省则省,主要是他认为,铺张浪费是很可耻的行为。

对这位抠门的老板,小禾早就领教过了,也不指望老板请客吃饭能吃多好,她看重的不是饭菜口味和质量,想吃好的她会自己单独出去吃,按现在的流行说法,她家里有矿,不差钱儿。

她喜欢让老板请客,哪怕吃馒头都高兴,她看重的是过程,只要看到老板掏钱时候的那种肉痛样子,她就倍儿开心。

上菜还得等会儿,趁这工夫,小禾低声问苏文,“老板,听说你爷爷也是东北人,那你说话咋没有东北腔呢?”

“有啊,只是不明显,你平时听不出来么?”

小禾摇头,“没感觉。倒是普通话挺标准的。你的声线如果能再粗那么三两分就好了,以后混不下去的时候还能去试试主持人啥的,说不定还能红一把。”

苏文摇头,摸摸自己的脸,道:“以后我准备靠颜值吃饭。”

小禾做呕吐状,翻着白眼,摆出一副很夸张地恶心表情道:“老板,您还是停吧,再说下去,今儿这饭就吃不下去了。”

“有这么夸张?”

小禾双手托着下巴,认真地看着苏文说道:“老板,想听听我作为一个女人……”

“停停,你只是小女生,离女人还差得远呢。别一口一个女人,让人听起来会觉得你很老。”

“好吧,女性,老板,你想不想听听我作为一名身材欠妥但颜值颇高的女性对您和老木的中肯评价?”

“老木就免了,他帅,地球人都知道,单独说说我吧。”

苏文很期待,他也想知道自己在店里唯一女员工眼里是什么形象。可小禾咂咂嘴,不说了。苏文连忙问他为啥,小禾告诉他,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单独把他列出来,没有老木做参照物对比,那还伤害谁去呀,没劲,所以决定不说了。

苏文很气愤,对这样的员工,他决定扣她工资。

等等,苏文摸着下巴在想,这株小禾苗来店里快两年了,自己给她发过工资么……好像没有吧……算了,涉及到钱的事情还是别想了……

菜上来了,大肚子老板娘端来的,苏文和小禾赶紧起来接着。让大肚婆伺候,会折寿的。

色香味俱全,典型的东北小农家的味道。

可是结果,两人的饭量都不大,一顿饭下来,才吃了不到一半,苏文心又疼了。这得糟践多少钱呐,唉!

吃完饭,接下来一下午的时间,两人一直在廖太家附近的千米范围内到处溜达瞎逛。期间,滨州的谭士敏打来一次电话,告诉苏文,廖小凝自杀的案子出现了一个新的疑点,牵涉到一个叫刘念冰的人,也是滨河七中高三的学生,不过跟廖小凝不在一个班,而且此人的身份不简单。

他父亲是滨州十大富豪之一的刘老六,而且就在一个小时以前,刘念冰忽然发生急症,身体开始不明原因的大面积溃烂,并且扩散的速度非常快,现在已经住进了中心医院icu加护病房,恐怕熬不过今天晚上,问苏文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苏文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第一反应就是跟廖太有关系。没缘由,很强烈的直觉。

把这事告诉小禾以后,她也有种同样的直觉。

两人决定不等了,直接登门拜访那位廖家老太太。

告诉谭士敏那边等消息,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这个世界上即便有些人该死,那也不能随便的执行私刑,一切行为都得在规矩框架以下,如果有点本事的人都不遵守规矩,那整个世界就乱套了。

然而令他们两个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赶到廖太家的时候,还是铁将军把门。

并且在那把锁头上摆着一个东西,一个草叶编的蚂蚱。只不过已经枯萎了,颜色枯黄。

苏文的脸色变了,大意了,那个老太太不一般,是个高手。

小禾面色非常难看,她自以为得意的牵魂傀儡术被人无声无息的破解了,而她一点感觉都没有。这怎么可能?

然而事实就摆在面前。

耽误了老板的大事,她很愧疚,眼泪都开始在眼圈里打转了,“对不起老板,是我大意了。”

“没事,不关你事,怪我,是我低估了那位廖太呀!咱俩遇见高人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

苏文冷笑一声,“高手切磋,不胜荣幸。”

“别耍帅了,说点有用的,具体怎么做?”

“……做贼。”

几分钟后,两人出现在廖太家黑漆漆的屋子里,拉开窗帘,让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驱散了屋里阴森森的气氛。

看到供桌上那张燃成灰烬,但完整地保持了外观形状以及显露出隐约字迹的纸条,苏文凑过去仔细辨认了上面字迹之后,摇头叹道“那个姓刘的小子没救了,他死定了!”

小禾也屏住呼吸,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小心翼翼的闻了闻味道,联想到老谭打过来的电话,也跟着叹道:“萨满教派的黄皮子滚坟头手法,那位廖太出手好狠!这不是针对一个人,而是针对那个姓刘的他全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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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目标,北山烈士墓。

随后,苏文打电话通知谭士敏,告诉他那个叫刘念冰的男生已经没救了,而且目前看来,虽然不知道他和廖小凝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廖小凝的死恐怕跟他有直接关系。否则廖家老太也不会动用黄皮子滚坟头这种有伤天和的歹毒手法对付他们一家人。

刘念冰是死定了,不过刘氏夫妻还有得救。办法也不是很难,就是找根红绳,分别绑在脖子和手腕以及脚踝上,形成五环镇煞局,然后再找一处宽敞的空地,最好是在僻静无人的地方,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围观和骚乱。

地方找好之后,找出南方离宫位,用柳树枝点一个火圈,把刘老六和他妻子圈在里面,最好再找几个青皮葫芦,大小无所谓,但越多越好。把这些葫芦也扔到火圈里面,不用考虑具体位置,随便扔就行。

吩咐完之后,怕谭士敏听不懂这些,就让他去咖啡店找老木帮忙。并且告诉他这事得抓紧,晚了的话,十大富豪的圈子里就得少一位了。

挂断电话,苏文开始在屋子里来回打量。

这间屋子应该很久没人住了,棚顶和墙壁的夹角挂着不少塔灰。地面和炕上也落着一层灰,没人拾掇过,空气中还有股子类似于霉味那种怪怪的味道。只有供桌上很干净,三牲齐全,还有些苹果香蕉等水果。

拳头大小的黑色香炉里面的白米是新的,上面插着十几根香,最长的那三根烧了一半就熄灭了。靠近香炉,就能闻到里面散发出来地一种很酸的味道,像是白醋。这种感觉就像是白醋把香淋灭了。

民间的老话儿说,无论是供奉保家仙还是祭拜先祖,如果香没烧完,会很不吉利。主动把燃香掐灭,更会霉运缠身。这种事情有人认为是迷信,但很多老人深信不疑。民间习俗,一向是玄之又玄,信则有,不信则无。尤其是跟鬼怪沾边的一些怪异离奇事件,最好有多远躲多远。

苏文到处查看,看到了那些白色的蜡头,留心查过,二十七根,加上供桌上的那两根红色的蜡头,一共二十九根。

白蜡点灯,红烛点睛,拉着窗帘,屋里密不透光。

这是萨满术中的黑雾天狗局,再联想到续命人偶,看来他之前的猜测没错了,那位廖家老居然真做了这种疯狂的事情。

小禾一直跟在苏文后面,也看到了这些场景,她有所推测,但不敢确定,眼下见老板脸色难看,忍不住问道:“是不是事情很糟糕?”

“很糟糕,非常糟糕,一个处理不妥,麻烦就大了!”苏文跟小禾说了屋里的黑雾天狗局以及自己的推测,小禾顿时惊得瞪圆了眼睛,感觉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失声道:“老太太这是疯了呀!拘来故去亲人的魂魄,封禁在续命人偶里面,试图复活,这种有违天道的事情会遭到天谴的。老年间也有人这么干过,结果不但亲人复活不成,反而变成了厉鬼,把整个村子的人都杀光了,好几百人哦,那个惨呐!民国十三年的时候,发生在甘陕交界豫南村的这件事情还登过欧洲报纸呢。”

“……你历史学得还真好,我咋没在历史课本上看到过呢?难道你们女校的历史课本跟我们的不一样,脱离了国家教育部统一规定的规范模本儿?”

小禾翻白眼,“我这是在家里收藏的典籍上看到过的,历史课本里面要是有这种乱七八糟的内容,你觉得敢给学生发放?”

“给学生看看也没啥,知识嘛,甭管好的坏的,多学一点终归没有坏处,所谓艺多不压身,就是这个道理。”

“老板,你的三观歪得太邪乎,得需要矫正了。题外话少扯,赶紧说正事儿,咱们接下来从哪儿入手,这事不能不管,兴许解决了这件事情,我头上的‘见习’俩字就可以滚蛋了。到时候本姑娘转正成了正儿八经的除灵师,咱家的咖啡店也会因为有我这个天才少女的存在而名声在外,日进斗金,财源广进都不是梦,老板你就找个犄角旮旯自己一个人数钱偷摸乐去吧!”

“一个字,干了!”

“那是俩字儿!”

“不要在意细节。”

“好吧,那咱咋干?”

“……让我想想,想想。老太太不一般,得有个万全计划才能对付她。”

苏文蹲在地上,皱着眉头,手摸下巴,冥思苦想。

低估了廖家老太,导致准备不周,现在捉襟见肘了。

所以只能就地取材,萨满术属于巫术的偏支,是早期部落的祭祀巫师们为了对抗自然灾害和野兽而衍生发展出来的一种术,以“请神”、“骨咒”和“磬鼓”为主,“符咒”为辅助,林区内的野外就能找到对付这种“术”的材料,虽然不如正规的除灵装备,而且威力功效方面也会大打折扣,但聊胜于无,总比空手来得好。

都需要什么来着,五叶草,金银枝,黑泥,白矾,糯米,白醋……

仔细想了半个多小时,把能想到的全都想到了,他让小禾用手机把这些材料全部记下了,然后两人分头行动。

小禾负责去市场采购能买的材料,他去野外采摘野生土长的东西,保持联系。

等把材料准备齐全之后,再展开下一步行动。

借气续命,走阴桥,仍有七个小时的时限,从时间上看还来得及,只要在晚上七点钟以前搞定一切准备工作,就可以放手去对付廖家老太了。

借气续命,得需要大量的阴气,这里指的阴气不是女人身上气息,也不是阴阳二气里面的那种,而是指死气。

什么地方死气最浓郁,当然是坟地,乱葬岗一类的地方。

现如今全世界都提倡火化,就连宠物死了都一样烧,乱葬岗一类的地方当然不存在,就连坟地都少了。但是少,不等于没有。

七几年开发大兴安岭的时候,牺牲了很多铁道兵,区内的各个县局几乎都有烈士墓,呼水县肯定也有,只要找人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在哪儿。

接下来,两人离开了廖老太的家。他俩是当贼进来的。

一栋房,五户人家,每家每户中间用木板杖子隔开,形成一个个独立的小园子,廖老太家在中间,左邻右舍都有人住着,虽然眼下是大白天,但也不担心被别人瞧见。当贼的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怎么做翻墙撬锁的贼。

两人分头忙活,一下午的时间过去,傍晚的时候才在第四小学门口碰面。

东西都采办齐整了。小禾眼睛贼亮,跃跃欲试。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

廖家老太不是善茬,精通萨满术。可她也不是弱者,正一道的嫡传。而且严格来说,在术式十四门里面,正一道属于上五门,萨满教属于下五门。上五门的嫡传弟子不如下五门的术士?

小姑娘才不信这个邪呢,至于年龄,更不屑了,没听说过达者为先这句话么?

江湖后浪拍前浪,前浪一定死在沙滩上。

还有句话,叫拳怕少壮,棍怕老狼。

廖家老太就是没劲的拳头,干枯的棍子,她就是少壮,是头除灵经验丰富的老狼。孰强孰弱,一眼分明。

苏文可没有小禾那么乐观。

虽然双方的年龄仅差一岁,她十六,苏文十七,但后者看起来,要比小姑娘沉稳多了。

找个僻静的旮旯,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各按比例调配好,包成了一个个小包,有的小包是用草叶柳叶编的,有的是普通的纸包,还有的是黑泥掺着白醋活成的泥团。一共近三十几个小包。

小禾问苏文,“打听清楚哪儿有坟地或者乱葬岗了没?”

苏文摇头,“没有。”

小禾面色一急,“那?”

苏文咧嘴道:“坟地啥地是没有,但有烈士墓啊!”

“哎呀,打扰烈士英灵,是要遭报应的。”

“丫头,记住了,我们是去安抚,廖家老太才是作孽呢!”

“对哦,我们是正义一方的。”

“没错,走,目标北山烈士墓!”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野外田地的边缘上,少年少女拉着长长的影子沿着呼玛河大坝朝着北山烈士墓跑去。

第三十四章阴转煞,养尸术。

大兴安岭地区在最北方,天黑得晚。夏季的时候白天长,夜间短。

通常晚上九点来钟的时候才能彻底黑天,凌晨两点左右,天就已经开始亮了。

站在北山脚下,望着上面一片一片的挺拔青松,小禾问苏文,“老板,廖家老太替孙女报仇,弄死那个叫刘念冰的,这种行为可以理解,但她妄想着用续命人偶复活死去的亲人,这种失去理智的非正常行为是因为思念过度导致疯狂失控,还是人性出了问题?有人说,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把尺子,作用就是用来掌控平衡,偏执与理性只在一念之间。过度的偏执或者过度的理性,人都会疯。你说廖家老太属于哪一种?”

苏文也在抬头眺望山上,听到旁边这个小姑娘的话,他沉吟了会儿,以一种成熟的口吻叹道:“小禾啊!”

“嗯,老板,我在听。”

“年龄不大,咱能不装哲学家么?”

小禾气鼓鼓,大眼睛怒瞪着苏文,人家只是想感慨一下而已,哪儿装哲学家嘞?

苏文幽幽道:“你知道人最可怕的是在什么时候么?”

小禾没理他,生气了。

苏文自顾自地道:“人呐,最可怕的就是钻牛角尖,越往里面钻,道路越窄,结果最后困在里面出不来了。这种情况瞅着是不是很可怜,很难受?可当事者却不这么觉得,她坚持自己是对的,走得方向和道路都没错,会认为这只是一种束缚,只要打破这种束缚,一切自然会豁然开朗。”

小禾没好气道:“那还不就是神经病,疯子。”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我只是想在这浅显的道理上面蒙上一层听上去高大上的修饰而已。显得有深度,更显得我有学问。”

“老板,咱能不装十三么?”鄙视的眼神在他身上扫了一下,然后朝着山上冲去。娇小的身躯动作轻盈,速度非常快,不愧是会咏春拳的练家子,真跟武林高手似的。

后面的苏文摇头笑笑,赶紧赶上。

两人的身影在松林里穿梭。

环境很糟糕,蚊子小咬特别多,被叮咬得烦不胜烦。就听啪啪的拍打声不断。

“这破地方我以后再也不来了。”小禾嘟嘟囔囔,啪,拍死一只落在光滑脸蛋上的蚊子。好在她动作快,蚊子还没等吸血,就被她拍得稀烂。啪,手背上又拍死一只。这只算是餐后死的,小姑娘白嫩手心有一点点的红。

作为一名想尽快摘掉“见习”帽子的人,岂能因为眼前这小小的挫折就知难而退,坚持。

苏文很奇怪,没有蚊子往他身上叮,甚至蚊子都在躲着他飞,绕远路去叮咬前面细皮嫩肉的小禾。

难道女孩的血香,男孩的血是臭的?

……

北山烈士墓在山里面,远离居住区。有一条通往山下的水泥台阶,很长,得有好几百米。

沿着水泥台阶一直走,走到尽头处,能看到十多米高的纪念碑,顶头矗立着一尊雕像。

纪念碑正面上书“人民烈士永垂不朽!”八个银钩铁画的金色大字。

背面雕刻着密密麻麻的一排排名字,都是曾经牺牲的铁道兵战士。

后面就是近百个墓碑。坟头上长满了青草,还有些零散的花圈纸钱等等。

这是一片看上去有些荒凉的烈士墓,有些烈士的墓碑经历了几十年的风吹雨打,已经破败不堪,东倒西歪。

没办法,年头太久了。每年只有清明节的时候才会有人组织过来象征性的祭扫一下。

普通人来到这里,只会感觉到荒凉,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墓地,埋葬死人的地方,即便风光景色再好,一旦身处其中,还是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心里别扭。

但有些人在这种地方就能感觉到空气中凝聚着一种看不见的气息,死气。墓地上空盘旋着大量的死气,凝而不散。哪怕处于阳光烈日下也依旧如此。死气不是鬼物阴邪,它们不惧阳光,至多变得稀薄一些罢了。随着太阳落山,还会重新凝聚起来。阴雨天的时候,这些凝聚的死气还会微微的显现出来,看上去就跟浓雾差不多。

此时,夕阳西下,但距离太阳落山还得等一段时间。天色依旧大亮。

没发现廖家老太的身影。

小禾谨慎警惕的查看四周,经过一个墓碑,她就拜一拜,经过一个拜一个,小姑娘的心灵很干净,对这些为国家建设做出过贡献的先烈们保持敬意。

一共九十八座墓碑,她拜了一多半,走遍了整个墓地,也没发现廖家老太。她没来,不在这里?

回头找老板,见他蹲在一个坟包前,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还在坟头上薅了一把草放在鼻子底下闻味道。动作好诡异,她几步跑过去,好奇道:“老板,你在干嘛?”

苏文没应声,扔掉手里的草,又走到临近的另一座坟头上薅了一把,再次闻了闻,看得小禾身上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连续在七八个坟头上都薅了一把草,都闻了一遍,然后又在周围的草地里面扒了些泥土,也凑在鼻前嗅味道。

小禾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也不敢出言打扰了。老板有时候很神秘,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同时警惕着四周。

就这样,走走停停,薅草,挖土,闻味,十几分钟后,蹲在坟包旁边挖土的苏文眼睛一亮,“果然如此,看来我猜测的没错。咱们来早了,那位廖家老太应该是在多年前就已经为今天这一切做准备了。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在三年前!”

“老板,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你看看这是什么?”苏文从地面抠出一些灰白色的东西,摊在手心里给小禾看。

小禾睁大眼睛看去,粉末状,里面还有些凝固的颗粒,“这是……石灰?养尸术?”

“没错。”苏文扔掉手里的石灰,拍拍手,站起来巡视四周,道:“石灰防腐,养尸,聚阴气,时间久了,阴气就会转变成煞气。这正是御术宗的养尸手法,没想到廖家老太所学颇杂,连御术宗的养尸术都会,还真小看她了。”

“先前以为她只是借气续命,走阴桥,所以有七个小时的时限,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同样是借气续命,但她借得不是阴气,是煞气。墓地煞气最浓郁的时候是子夜零时左右,那时天地间阴阳交替,阳气减弱的时候借机抽取大量煞气,这还真是要变成厉鬼的节奏啊!”

“唉,廖家老太真是疯了!就算她真的借用这种方法凝聚阴体,拘来了她儿子一家三口的魂魄,复活了他们,那也是厉鬼,不是人啊!”

“你以为在她眼里,还有人和鬼的区别么?”

“她太自信了,结果只能是害人害己。”

“所以我们必须得制止她,否则,厉鬼一出,生灵涂炭!”

第三十五章近在咫尺。

太阳落到了云彩后面,霞光斜照,映出大片火烧云,天边一片橙红,很美。

这种美景,在城市里很少见得到。

可小禾没心思欣赏,她觉得现在压力好大。

“老板,咱能别说得那么夸张么,我觉得压力好大哦!”

“我也不轻松,可这事让咱碰上了,总不能怂吧?”

“也是,唉,有能力的人身边总会发生这样那样的麻烦,老板,你说咱们是不是很伟大,就像隐身在民间的超级英雄,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事了拂衣去,特有范儿的那种?”

苏文轻咳一下,一本正经地道:“是我伟大,我有范儿,而你,只是个小跟班儿。”

“切。”

不管老板怎么说,反正小禾苗觉得自己很厉害,一副很伟大很有范儿的样子,天生丽质,清纯可人,天真烂漫,特招人喜欢,只是……她再次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唉,太小了,咋就没发育起来呢?

估摸着廖家老太在晚上零点之前,是不会出现了。他们在这儿等着,也是耗时间而已,没必要。不如暂时离开,等晚上十点多钟或者十一点以后再来。为了预防万一,小禾又编了不少草蚂蚱,这次她下了大力气,一口气编了几十个。从手指头往外面挤血的时候,她都快哭出来了。但为了民众的安全,为了摘掉头上的“见习”帽子,她忍了。

几十个活起来的草蚂蚱震动翅膀,分散到各处,隐身在草丛里。就算再次被廖家老太发现了,也不能全部破坏掉,总会有那么一两只漏网的,哪怕只有一只牵魂傀儡在,小禾也能凭借遥控联系掌握这里的动静。

他们两个从北山下来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七点钟了。太阳依旧没有落山,天边的火烧云美如梦幻,这边的白天真长啊!

因为与牵魂傀儡之间的距离不能超过一千米,所以两人就在山脚附近溜达,顺便找一找能吃晚饭的地方。

有一家汽车旅馆,对外营业。招牌已经很破旧了,有些地方也裂开了口子,“福成汽车旅馆”前面的“福成”两个字已经掉色了。

窗户的玻璃上贴着“特色佳肴,美味天下”几个字,门口停了几辆领西重工出产的加挂卡车。应该在这停了很长时间,车上特别脏。车窗玻璃上全是泥点子。

进到饭馆里面,就闻到了一股子浓郁的酒味。

跟俄罗斯接壤的东北人也跟那些战斗民族一样,都好喝酒,而且酒量还不小。他们喝酒的时候,那种四两玻璃杯,一倒就是满杯。好酒的人有句老嗑儿,说是只要有酒,哪怕铁钉子蘸酱油,唆啦味道,也能造半斤。不知道真假,如果是真的,这种情形想想都觉得恐怖。

里面的人不多,只有一桌客人,七八个人,都已经喝得醉醺醺,脸红脖子粗,舌头都大了,光着膀子,放浪形骸,扯着嗓门在那儿胡吹海侃。

三十来岁的胖阿姨见到苏文和小禾进来,殷勤地过来打招呼,“小弟小妹,想吃点啥,俺们这啥都有。”

“有冷面么,来两碗。”苏文道。

“有,都来大碗吗?酸甜口的还是别的口味?”

“都要大碗,正常口味的就行,多放点香菜。”

“好嘞,酱油醋还有辣椒油桌上都有,你们自己瞅着放就行。”

苏文和小禾找到空位,相对而坐。在等待过程中,无聊地打量周围。

装饰摆设都很简单,倒是墙上挂着的那两幅版画不错,场面描绘得是伐木工采伐的场面。

画是不错,可是挂在这里,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画框都有点被熏黑了。

客人不多,那一桌喝酒的已经临近尾声,所以冷面上的也比较快。

嗬,好家伙,好大的海碗,都快赶上小盆了。

小禾听到老板要大碗面的时候没反对,她以为自己能吃得了,可现在看起来,能吃一半都够呛。那碗实在忒大了。

黄瓜丝,半个熟鸡蛋,半透明的面条晶莹剔透,上面撒着香菜末,味道不错,看着就有食欲。比中午的那四个小菜吃起了舒服。

小禾很能吃辣,足足一勺子辣椒油,汤都红了。上面飘着红油。

苏文跟她差不多,两人吸溜吸溜地吃着冷面,赫然没有意识到,也不会想得到,他们所要找的廖家老太就在楼上的一间客房里。

深蓝色的褂子,像是蜡染,花白的头发有些乱,额前耷拉下来几绺,清减的脸孔显得更加消瘦,眼窝凹陷,下颏尖尖的,正在就着清水在吃馒头。揪一小块,喝一口清水。身边的床上并排摆放着两大一小三个人偶。

而且每个人偶间都用丝线连着,那是一种类似于鱼线的透明丝线,如果凑近看的话,就能发现里面似乎有东西在流动,像是某种透明的液体。

老太太的那双手特别白,只是太瘦了,上面的青筋和血管非常显眼。她应该是个很有教养的人,吃东西的动作很文雅,小口吃着,慢慢咀嚼。天棚上垂下来几根蛛丝,淡黄色的小蜘蛛,非常小只的那种,跟小米粒似的。

当地人都管这种蜘蛛叫喜蛛蛛,说是偶然见到一两只是好兆头,预示着财运即将到来。

偶然一两只出现在面前是好兆头,可如果数量多了呢?是不是好兆头不知道,但肯定会很膈应人。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刚开始只有四五只的样子,可没多大一会儿,她眼前顺着蛛丝垂下来几十只,不光是淡黄色,还有黑的,红的以及褐色的,还不但如此,周围的墙角窗缝里也都有不少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蜘蛛爬进来。桌上床上地板上到处都是蜘蛛,场面令人头皮发麻。

对这种情形,廖家老太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眼皮都没撩,仍旧动作文雅地小口吃着馒头,揪一小块,端碗喝口清水。而那些蜘蛛围在她身边,都不动弹了,无论从棚顶顺着蛛丝垂下来的,还是在地上以及周围爬着过来的,都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法一样。非常诡异。

廖家老太把最后一小块馒头塞进嘴里,照例端起碗,似乎没发现里面已经空了,没水了。可即便是空碗,她还是凑到嘴边啁了一下,做了个喝水的动作,然后慢慢放下空碗。伸出手去,一只黑色的蜘蛛爬到她的手上,忽然,她用力一攥,把手里的蜘蛛捏死了,在腿上把手心抹干净,又捻起一只垂下来的淡黄色小蜘蛛,轻轻捻动,略微歪着脑袋举到耳旁,似乎是在倾听着什么,指尖用力一捻,小蜘蛛也被捻死了,再次抹干净手指,又捻了一只下来……

她的裤子上到处都是粘液,那都是被她捏死或者捻死的蜘蛛,估计得有百八十只了,老太太凹陷在眼窝里的那双眼皮褶皱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诡光,自言自语的呢喃着,“我只是想一家人团聚,没想着祸害人,两个小辈,你们咋就这么多事呢……唉,这样不好,很不好啊……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了……”

老太太撩开衣襟,从腰上摸出一个盒子,锦缎面的红色盒子,婴儿拳头大小。

打开盒子,里面是金黄色的缎子面,上面放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片,色泽赤红,晶莹剔透,像是某种宝石的碎片。关键是这块碎片上面趴着一直蝎子,鲜红如血的蝎子,老太太把蝎子托在手心里,口中念念有词,几分钟后,她托着蝎子来到窗前,打开窗户,蝎子顺着窗台爬到了外面,贴着墙壁朝着一楼饭馆爬去。

没多久,楼下“嘭”地发生巨响,随后就是哗啦,乒乒乓乓的杂乱声音,好像是桌椅被人踹倒掀翻,碟碗摔碎的动静,然后顿时骚乱起来。

第三十六章阴魂。

喝酒闹事这种事情不少见。

酒是好酒,人是好人,但酒喝多了,人就成王八蛋了。

苏文和小禾本来在一边安静地吃着冷面,小禾吃了半碗,实在吃不下了,就问苏文,剩下可惜了,都是钱买来的,要不然给你吧,放心,我很干净的,绝对没有传染病。苏文也把自己的碗往前面一推,跟她说,我还想着把剩下这半碗给你呢,你倒是聪明,先说了,那我咋整?

两人正在互相推让,结果旁边一个满脸通红,光着膀子,喝得醉醺醺的大叔,三步并两步,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居然嘿嘿地淫笑着伸手去摸小禾的屁股,妈蛋的,光天化日之下猥亵少女?

苏文站起来怒斥对方,住手,在干什么?

小禾是会拳脚的姑娘,反应特别快,察觉到之后立刻就炸毛了,顿时化身母老虎。

老虎的屁股也敢摸,那不纯粹是找死么?

转身就是一拳,羞恼怒极,这拳头劲不小。胸口被怼个正着的壮汉差点被一拳怼飞了,蹬蹬连推七八米,失控的身形站不稳,屁股撞倒了后面的桌子,随着“嘭”地一声,桌上的盘子碗碟全都滑到在地上,稀里哗啦地摔碎了,各种各样的剩菜洒得到处都是。

醉汉也贴着桌子滑到在地,沾了满身的菜汤,踉跄着站起来,打着酒嗝满屋子找人,眼睛通红,大着舌头,含糊不清地咧咧,小丫头片子,找削啊……呃……摸你一下咋了,老子摸你是看得起你……

周围的那些汉子也摇摇晃晃地跟着起哄,大声叫嚷地冲过来,几个人被脚下满地的残羹剩菜滑倒,摔在了一起,剩下的那三四个彻底喝多了,行为失控,挥舞拳头朝着苏文和小禾冲过来,嘴里还嚷嚷着难听的东北俚语,下流,恶心。从地上摇摇晃晃爬起来的那几个,随手拎起酒瓶子,抄起椅子跟着冲过来。

胖阿姨听到动静,赶紧从后厨跑过来,见到这一幕,脸色惊慌,大喊着冲过来拉架,结果被一酒瓶子砸脑袋上了,当场血流满面。后厨掌勺的大师傅,可能是胖阿姨的丈夫,见老婆被砸到了,赶忙掏出手机报警。

此时,饭馆里面已经打成了一团。

打架的主力居然不是苏文,而是暴怒的小禾。

别说收拾七八个喝多了酒,仗着酒劲施暴的醉汉,就算这帮人还都清醒着,也不是她的对手。家传的咏春拳,力道迅猛,拳拳到肉,身形在人群中辗转腾挪,那些个汉子连她衣角都沾不到,就被打得鼻青脸肿,有两三个倒在了自己吐出来的呕吐物里面,难闻的味道斥鼻,画面老恶心了。

苏文倒是不担心小禾会出事,只是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这个倒霉催的你说。

既无奈又气愤,凡是靠近他的醉汉,都被他抬手一个大耳瓜子,统统掴倒。

当附近派出所的警察赶到的时候,饭馆里面已经一片狼藉,窗户上的玻璃都被打碎了,七八个身上脏兮兮,油腻腻,还溅着不少血迹的醉汉倒在地上哼哼唧唧,中间站着一对少年男女。

六七个警察好奇地在他们两个身上来回打量,好厉害呀,居然空手就撂倒了七八个大汉。虽然他们满身的酒气,都喝多了,但气势也挺吓人呐。这对少年男女肯定是练过功夫,会几下拳脚。否则没有这种作战效果。

嗯,不管咋说,统统带走,旁边还有个被砸破头的老板娘,赶紧派人送她去医院。这帮人,一个破坏公共财物酒后寻隙滋事的罪名是逃不了的。

所有人统统被带到了派出所,那些醉汉被弄到旁边的房间去醒酒,苏文和小禾被带到审讯室做笔录。无论如何,他们两个打架了。有理没理,等调查清楚之后再说。

一场骚乱发生,没人注意到现场有只红色的蝎子。

事情要想处理明白,必须得等那些醉汉酒醒,谁知道他们啥时候才能醒过来,苏文他俩还有大事要办,等不起呀。于是就请求警察叔叔能不能放他们走,但得到的结果是不行,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他们必须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随后派人把他们两个暂时关了起来。

此时,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一番折腾,已经快八点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面,棚顶的白炽灯泡可能是十五瓦的,昏黄色的灯光有些暗,苏文眉头紧锁着,小禾也很着急。

“老板,现在怎么办?”

“先别着急,让我想想。”苏文安慰她。还好,那些警察不知道是疏忽,还是见他们两个是孩子的份上,居然没有查看他们随身携带的背包,那是下午在市场上花了十五块钱买的,里面可是装着三十几个奇奇怪怪的小包呢。这些东西要是被发现了,解释起来会很麻烦。

苏文打量房间,凭他和小禾的本事,其实想出去并不难。可他们不能强行破门逃走,房间里面有监控,已经留下了影像。如果强行逃走,事情就大发了,本来有理的事情也会比变成没理。没办法,只能按照程序走。

苏文想了半天,决定给远在滨州的局长伯伯打电话求援。

虽然地处两地,又跨省了,但同处公安系统,终归是能想到办法的。

郑局长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苏文简单地跟他说了目前的情况,并且着重表示,事情挺急的,得争分夺秒,让他尽快想方法。

在郑保国的眼里,苏文身边发生的事情,就没小事,谁让这小子不是正常人呢!

于是电话里告诉他,让他耐心等着,他那边会想办法处理。

与此同时,福成汽车旅馆二楼203房间里的廖家老太正在给那三个人偶化妆。

灯光下,身后拉着漆黑的影子。如果稍加留意,就会发现,老太太背后的影子会动。在以极小幅度地拉长伸缩。

窗户上拉着窗帘,老太太在窗下的桌子上摆弄的非常认真。

她是在用自己的血给人偶化妆,已经画好了一个,是个女性,头发长长的。明明是个人偶,满头长发却在飘动,已经凸显形状的五官也在动,小小的红色眼睛想睁却睁不开,急的被一滴血染红的嘴巴里发出嘶嘶地叫声。

廖家老太伸手抚摸她,眼神宠溺,嘴里小声呢喃,“乖儿媳,别闹,过了七天就好了,乖哦。”

长发人偶安静下来,廖家老太唇角绽放出笑意,眼神更加温柔地继续给手里的短发人偶用指尖挤出的血液描眉点唇。她浑然没有注意到,床上的那个最小的人偶忽地颤动了一下,有道模糊的影子一点点的往外挣扎,似乎是想要脱离某种束缚。影子是个长发女孩,十七八岁,虽然模糊,但仍旧能分辨出那个长相极美的女孩,眉目如画,清丽脱俗。只是她的神情带着难掩的悲伤以及痛苦。

应该是在流泪,可是没有泪水留下来,她只是阴魂。也就是俗称的鬼。

第三十七章来都来了,哪儿有往回走的道理!

忽然,女孩腰身以下浮现出大片红色,像是烟雾,又像是液体,里面传出巨大的吸力,把女孩冒出一半的身体吸了回去,这个眉眼五官精致,长相清丽动人的女孩挣扎过,但徒劳无功,吸力太大,根本就不是她能抗拒得了的。她挣扎,悲伤,无助,但无泪可流,最后化为不甘的叹息与无奈,放弃了一切挣扎,任由被吸了回去。随着女孩消失,大片红色也倒卷回去,瞬间收进了小小的人偶里面。

咔吧,人偶身上裂开一道细小的缝隙。

听到这个声音,廖家老太猛然回头看向床上,看到了那条发丝一般的裂缝,叹口气,伸手把那个人偶拿起来,沙哑着声音道:“我知道你有怨气,放心吧,奶奶已经替你报仇了。那个小畜生活不过今天晚上,他们全家也会跟着下地狱,有钱了不起么?哼,欺负你,他们就得死,必须得死!”

老太太狰狞的神色倏收,重新变得慈祥,把裂开的小号人偶放到桌子上,她起身从搁在床头的黄布小包里翻出一面小鼓,红色的小鼓,像是小孩玩的那种拨浪鼓,只不过没有两边用线绳连起来的小球球。

老太太把人偶放在鼓面上,手指在旁边弹动,咚咚……

每敲一下,老太太的容颜就苍老几分,耳边的灰发也彻底变成了了白色。随着鼓声不断响起,人偶上面的裂缝逐渐愈合,没多大一会儿工夫就恢复原状了。只不过原本的深红色,变得更深了,深得显现出一种淡淡的黑。

仿佛瞬间苍老了五六年的老太太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八点半。她重新把三个人偶在桌面上并排放好,右手在左手食指指尖来回搓,十几秒之后,她从指尖上抽出一根几乎透明的丝线,越抻越长,在右手指尖上绕了一圈又一圈,估计得有两三米了,才掐断。把三个人偶用这种丝线连接起来。

头顶,祈祷合十的双手,跪坐着压在身底下的翻翘起来的脚底板都被丝线连了起来,有种液体开始在细而中空的丝线里面循环流动。

做好这一切之后,廖家老太跪坐在地板中央,低着头,双手合十,并在一起的指尖抵着额头,嘴里念念有词,屋里的灯光忽明忽暗,然后唰地一下灭了,感觉就像是保险丝烧断了,忽然跳闸了一样,屋里陷入了黑暗。

只有墙上的石英钟在发出有节奏的咔哒咔哒声。

……

晚上九点半,外面夜色漆黑,派出所所长亲自送苏文和小禾走出了派出所。态度很和善。

回头望着门口亮着灯的派出所大门,小禾惊讶道:“老板,就这么放咱俩走了?”

“不走干嘛,想在里面过夜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滨州那边的警察也可以跟这边的警察叔叔发号施令?跨着省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一个系统嘛,远程协作而已。你等下,我得给滨州的那边的局长伯伯回个电话,告诉他一声。”

几句话说完这边的情况,苏文挂断电话,仰头看了看满天繁星,反手在背在身后的背包上捏了捏,然后深吸口气,“走了。”

小禾也深吸口气,跟在老板后面,两人朝着北山跑去。

此时虽然是夏季的六月末,但山林里的夜风依旧有些凉意,这是林子里面潮湿的原因,温度普遍要比外面低不少。如果不是蚊虫太多,倒是个纳凉的好地方。

再次来到烈士墓,那种阴凉的感觉更明显了。

两人没有直接现身,而是悄悄靠近,怕那个廖家老太先一步过来。

蹲在草丛里,躲着观察了十来分钟,没发现有人的动静。

小禾道:“人好像没来呢?”

“别急,抽取煞气不是简单的事情,她肯定得提前做准备,耐心等等再说。”

小禾无声地点头,她有点紧张。今天是头一次对上正儿八经的术士,这种经历以前从未有过,对于她来说,也是前所未有的挑战。紧张之余,还有几分期待和好奇,厉鬼呀,只是听说过,却没见过。据说消灭一只厉鬼,功德噌噌涨,对除灵师有极大裨益。

时间一点点过去,已经过了十点钟了,还是没发现廖家老太的踪影。

事情好像不大对头啊!

“小禾,你等在这,注意周围情况,我去前面看看。”

“好的,小心点老板。”

苏文猫着腰从草丛里蹿出去,来到墓地里面,一边谨慎地观察四周,一边朝着泥土下面发现石灰的地方靠过去。已经能感觉到那种砭肌刺骨的浓郁煞气。非常的阴冷,寒意浸人,似乎都能把人的血液凝固住。

他扒开手边的泥土,从下面挖出一点年久凝固的石灰,嗯,怎么有点滑腻,湿乎乎的。他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猛然色变,不对,这里面有血腥味!

他也顾不上是否会惊动目标,赶忙打开手机照明,眼睛瞬间睁大,他发现这附近周围的青草全都趴伏在地上,像是被劲风压倒的一样,全部朝着一个方向。他站起来四下照,赫然发现所有的青草全部如此,地面,坟包,好像覆盖了一层绿色的垫子。

术式里面有聚煞,凝煞,抽煞,引煞四种手法。不特殊,各门各派都会用,有些心性纯良的术士因为某些不得已的情况下,出于尊重死者,不想打扰他们死后的安息之地,借用养尸手法蓄积了足够的煞气之后,会把煞气引走,引到别处去再行施法利用,这就是引煞。

青草伏地,这种情况在术式里面被称为走魂铺路,一步一路,一路朝天,也是引煞最明显的标识。

难道那位廖家老太还是心存良善之人?

苏文心中揣测不已,招呼小禾赶紧过来。两人循着青草伏地,草叶所指的方向朝着山林深处奔去。

越往山里面走,夜风越大,呼啦啦地吹得树林里簌簌作响。

周围林木密集,到处都是十数米高的挺拔松树,应该挡风才对,可这里的夜风不但没减弱,反而越来越大。

咻咻,忽然传来的破空声,小禾动作飞快的扑倒前面的苏文,一阵箭矢一般的松针从两人头上激射过去,深深地楔进地面,有的还钉在了树根上,扎出了很多孔洞。

“老板,小心点,这地方不正常。”

“嗯,我知道了,起来吧,哦,还有谢谢。”

两人刚从地上爬起来,周围忽然出现蒙蒙幢幢的虚影,黑暗中看不清楚,但能感觉到数量不少。

阴冷气息从周围向两人包拢过来,压力骤增。

“回去……回去……前方无路……回去吧……”模糊呜咽的声音在耳边阵阵回响,令人毛骨悚然。

“老板,怎么办?”

游魂挡路,这是萨满教派拒客的礼数。懂行的客人最后调头往回走,否则就是与萨满教派的术士为敌!

苏文摘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七八个小泥团子,交给小禾几个,自己留下三四个,冷笑道:“来都来了,哪儿有调头往回走的道理,冲!”

第三十八章“气”的存在。

泥团里面包着五叶草和金银枝的汁液混合着白醋,再加上黑土揉成的颗粒,对镇压阴魂鬼物一类的邪祟有奇效,打杀不可能,但驱散问题不大。

撇出去之后,在半空中就爆散开,随着“噗”的一声响,包在里面的颗粒四下激射,覆盖范围下的那些游魂顿时被炸得溃散开来,蒙蒙幢幢的影子当中出现一个缺口,趁这工夫,苏文和小禾快速冲了出去。

后面的游魂溃散之后,重新凝聚,只不过看上去比刚才稀薄了不少,随风摇曳。飘在后面追着他们俩,身体分化出近百根烟雾状的触手,向前方攒射过去,速度非常快,所过之处,草木瞬间萎靡枯败,颜色枯黄,好像被瞬间抽走了生机与活力。

苏文反手又是几个泥团出去,“噗”地一声爆散,那些烟雾状的触手被炸散不少,但剩余的好像速度更快了,紧紧追蹑在他俩身后,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繁星满天,但没有月亮,夜色下的林子里漆黑,看不清东西,加之树高林密,奋力奔跑的时候根本就不能用眼睛辨别方向,只能靠感觉。然而此时的苏文就像是一只夜猫子,夜里能视物,好像是能看到前面的路,速度一刻都未停过,两旁的树木从耳边嗖嗖掠过,小禾紧紧咬住苏文的背影,不敢放松,小脸一直紧绷着,她怕跟丢老板,后面追着的那些东西,虽然看不到,但是能感觉得到,弄得她烦不胜烦,心头火起。

右手五指瞬收,屈肘攥拳掩在肋下,周围的气流呈螺旋状迅速地朝拳头上汇聚,一种无形的能量在蓄积,再蓄积,继续蓄积,等达到临界点的时候,小姑娘眼眸凛冽,猛然止住身形,左脚跟做轴,拧腰转身,顺势出拳,拳劲极猛,攒聚在拳头上的无形能量瞬间爆发,无声无息,但威力却如同炸弹一般,气流激荡,席卷周围,紧紧追蹑在她身后几乎触及后背的烟雾状触手以及大量游魂纷纷发出凄厉刺耳的尖啸,崩散成一股股烟雾,被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被阳光冲散了的黑暗。去势未绝的能量余波把周围的树木刮掉了大块皮下来。地面上也是泥土飞扬,草屑纷飞。

剩余的游魂似有感觉一般,不敢追了,滞留原地疯狂的嘶吼,声音在夜色里显得非常凄厉。

“鬼叫个屁,有种再追呀?姑奶奶让你们魂飞魄散。”小禾姑娘对自己刚刚那一拳的效果比较满意,很傲娇地从鼻腔发出一声轻哼。跑在前面的苏文此时也停下了脚步,回头对她说道:“这些东西有距离限制,追不上的时候它们就不追了,你何必在这里浪费力气呢?”

“我知道,可这些见不得阳光的东西追得我心烦,不给它们一下,我火大!”

苏文道:“可你这一拳打得太粗糙了,技术值太低,美感全无!”

小禾瞪大眼睛不服输地道:“老板,你搞没搞错诶,我今年才十六岁,能练出‘气”来已经很牛了好不?你也不去外面打听打听,术式十四门的新秀里面,二十岁以下的那些所谓的少年天才,除了我之外,你还听说过有谁的悟性这么高,天赋这么好?”

苏文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小禾没有过脑子地飞快接上一句,“你不是术式十四门的人,你也不是人……哦,老板,别介意,我不是那个意思。”

“唉,别解释,伤心了。”苏文沉默了几秒,转身就走,情绪低落,好像真伤心了。

小禾赶忙跟上,大呼小叫,“老板等一下啦,人家不是故意的啦,一时口快了嘛……老板?老板,喊你呢,等等我啊,真小气……”

……

这个世界上有种力量,很多人都知道,但同时很多人也从未真正的接触过或者见到过。

西方的巫师,无论黑巫师还是白巫师,还有除魔师,都把这种力量称之为“圣力”。神怜悯世人,赐予力量,尊为圣。

被誉为厄运与灾祸之源的魔女们则把这种力量叫做“魔力”,可武装强化自身,也可以借助一些道具媒介为他人祈福。

在东方,一些习练内家拳的拳师,通常把这种力量理解为“内息”、“内劲”或者“内力”。佛道界修行有成的大能者,统称它们为“灵力”。

而在术式界里面,这种力量又有另外一种叫法,“气”。

不论哪一种,虽然叫法各异,但本质都一样。如果用科学角度去解析的话,相比其他那些称呼叫法,反而“气”更贴近一些。

人活着,或者说生物活着,必须得有生机,没有生机,那就预示着死亡。

生机,等同于生气,这里所说的生气,不是指愤怒、激动的负面情绪,而是特指生物本身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活力,也就是生者的气息。

人体新陈代谢,无数掌控各种机能、有着各种效用的细胞每天都数目不等的死去,而又有大量新生的补充进来,终而复始。“气”的产生,就是细胞死去之后而遗留在体内的生命气息,存在的时间非常短暂,如果强行用时间比喻,那就是还不到一秒钟,眨下眼睛的时间都不够。

只要是生物,体内都有“气”的存在,区别在于可用和不可用之间。术士修行,即为可用。不懂得修行,即为不可用。随着年龄增大,身体老迈,新陈代谢迟缓,“气”也会逐渐枯竭,衰弱,消失,直至彻底停止,这个时候的生命体在生物学上,也就叫做死亡。

感知到“气“的存在,并加以控制,利用,这就是术士。

修行的时间越长,体内的“气”就会越加浑厚。

各家有各家的妙招,各门各派因为修炼的方式方法不同,对“气”的掌控和利用也就在各个方面显示出极大的不同出来,也就因此衍生出了“上五门”、“中四门”、“下五门”的术式十四门。

十四门的存在历史非常长,最古老的门派,比如“易门”,据说可以追溯到商末初周时期。门派老祖就是那位直钩钓鱼,坐等武王,八旬出仕,持鞭打神的姜子牙。小禾姑娘她们家族所在的“正一道”的历史也可以上溯到秦朝。

总之,术式十四门都是存在久远的老古董,没一个简单的。

长久岁月的摸索探究,积累实践,使得这些门派里面对“气”的运用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从远古到现代,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都曾经出现过很多惊才绝艳之辈。最有名气的比如“鬼谷子”、“葛洪”、“彭祖”等等,只不过世人并不知道这些大贤都是可以驱鬼御神的术士罢了。

所谓术有千道,各有各法,就看谁玩得巧,玩得妙。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红尘俗世,各有千秋。

并不是所有的术士都秉持传统修行,循规守矩。总会出现一些另类。

比如抗战期间,曾经有位神偷,专门偷大户,盗豪绅。这人就独辟蹊径,练出了一手绝门的御气技巧,利用人体排泄出的废气,也就是“屁”。

他放出的屁,比臭鼬放出的烟雾还臭,不仅臭不可闻,还带有强烈的致幻和晕眩效果,吸入多了,会引起严重缺氧而导致窒息而死。就跟吸入足量的一氧化碳一样。一屁既出,逆风都能吹出去二三里地,灭敌退敌的效果奇佳。

有被他偷盗过的大户们联合起来,花了一大笔钱,请出几位当时在道上名声响亮修为高深的术士对付他,结果一番激战下来,请来对付他的术士五死一残,神偷以前籍籍无名,术士界没人知道他是谁,经此一战,他可谓是一战成名。褒贬有之,毕竟他的招法实在是太龌龊了。

但无论如何,他算是闯出了偌大的名头,人称“屁屁侠”,也有人叫他“屁王”或者“鼬王”。

这位前辈一战成名之后,为人做事都很低调,默默守护疆土,不求闻达,尽一个匹夫应有之责。只是他这人有个弱点,也是很多男人的通病,好色。自称烟花柳巷红尘客,结果中了小鬼子的陷阱,被炸得尸骨无存,可叹一代“屁王”就此灰飞烟灭,只留下了一个传说。

小禾也的确如她自己所说,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练出了“气”,只是她在运用技巧上面欠缺得厉害,远不够细腻。所以才只是个见习除灵师,不过,这已经很厉害了。只是可惜,她身边的人没有弱者,好像都比她厉害一点,包括店里的猫叔在内。对“气”的掌握和运用水准都在她之上。

她小嘴不停,嘚啵得,嘚啵得,一个劲儿的道歉,很诚心的那种。前面的苏文身形忽地一停,她收势不及,撞到了苏文后背上,感觉像撞到了一块铁板,她使劲揉胸,还好不大,要不然更疼。

顾不上这些,她急忙道:“老板,你不生气了呀?”

苏文没搭理他,小姑娘嘴巴撅了起来。这时,就听到苏文忽然大声对着夜色里喊道:“廖老前辈,末学后辈苏文、禾苗请前辈现身一见!”

第三十九章哀痛到极致,使人疯狂。

末学后辈苏文、禾苗……

这话好带感,特有江湖范儿。

小禾忽然觉得老板之所以是老板,就因为他懂得在什么场景说什么话。

夜晚,树林,凄凉,阴森。

正义与邪恶的双方准备开战,作为正义的一方,如果没有两句恰当的开场白,很不应景。

既然摆明车马的邀约对方现身了,那么廖家老太会以一副什么样的面目出现呢?

跟白天见过的那样,还是换身衣裳,增加一些身上的邪恶值呢?

她既紧张,又有些期待。

可过了一两分钟了,只听到周围的树林簌簌响,没人回应。

廖家老太没来?

小禾垫起脚来,凑到苏文耳朵旁边,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老板?”

嗅到旁边传来的清香味道,苏文竖起的手指轻压嘴唇,“嘘!”

“哦。”小禾站回去。警惕的打量周围。

太黑了,啥也看不清楚。但是觉得这里好像没有那么多的树,有些空旷。

走出树林了?

不会吧?

咻,刮过的风好冷,夏天的风有这么冷么?

周围的蚊虫也没了。

除了偶尔掠过的风声和树林里的簌簌响,周围显得有些诡异的寂静,让人觉得心理上很压抑。

就在这时,噗……

远处忽然亮起一团火,先是膨胀了一下,然后摇曳,仿佛被风吹得随时都要熄灭,像是蜡烛的火苗,很奇诡的碧色,绿油油,跟鬼火似的,有些瘆人。

紧接着,噗噗噗……随着奇怪的细微声响,火光连续不断地亮起,一团接着一团,范围越来越大,很快扩及了近百米的范围。摇曳的火光下,周围逐渐变得清晰。

坟头,到处都是高低不一的坟头!简陋的墓碑全是木板写的那种。东倒西歪,有的倒在后面隆起的坟头土包上,有的腐朽折断了,只剩下了一半。

这是一片坟地,烈士墓的后面居然还有这么大的一片坟地!

很荒凉,感觉很久没人祭扫过了,坟头上长满了蒿草。

那些烛光就是在蒿草堆里亮起来的,都是点着的白蜡,只要倒下一根,就能点着旁边的草,虽说是青青的蒿草,里面水分很大,但也不抗烧啊!

这些点燃的白蜡所处的位置,明显有讲究,不是随便插上一根就点着的。

小禾感觉手心里汗津津,紧张地冒汗了。

忽然,她惊叫一声,指着前方,“在那儿!廖家老太在那儿呢!”

即便她不叫,苏文也看到了,这片坟地的正中间,有个黑影,身材娇小,模糊的衣服颜色看不清楚,但那头花白、有些蓬乱的头发非常显眼,她周围点了一圈的白蜡。细微火光的映照下,这位廖家老太就像是一个纸人。

隔着三四十米,距离太远,苏文和小禾都没有看到,廖家老太垂在身侧的左手缠着三根细如发丝的丝线,线条延伸出去,消失在左右和身前的三个土包坟头里面,而且丝线的颜色正在一点点的变红。似乎是在坟包里面抽取什么东西,才使得丝线逐渐变成红色的。

周围的夜风好像越刮越大了,温度也越来越低,明明是夏天,却有种深秋一般的萧瑟凄凉感。

烛火被风吹得呼啦啦响,火苗被拽扯得偏向一侧,露出里面燃着的火柴头一样大小的红头蜡捻儿。烛火很顽强,野外的风这么大,可就是吹不灭它们。阵风一过,碧幽幽的火苗比之前更大,燃烧的更旺了。

廖家老太现身。

苏文遥望着对方,大声道:“前辈,收手吧!逝者已逝,应该让他们魂归地府,活着的人不应该纠缠过去,我们应该朝前走,朝前看。过去的一切或许是不该发生的悲剧,但既已发生,任何人都无法改变,我们应该尝试着接受现实,只有我们幸福安康,逝去的亲人才会安息瞑目……”

“住口!”老太太陡然发出一声尖叫,不是人类,像是某种动物陷入了疯狂之后的嘶吼,声音非常凄厉,里面夹杂着巨大的哀伤和愤怒。怒老天的不公,怒亲人的不幸,她不甘,不服,想要逆转天道。

小禾被老太太的形象和疯狂的声音吓得小脸有些泛白,下意识躲在了苏文的背后,但又觉得这种行为有些丢脸,又壮着胆子从苏文后面闪身出来,跟老板并肩站在一起,小脸绷紧,使劲瞪视前方的廖家老太。用这种行为增加自己的气势。

廖家老太发出一声尖叫之后,又忽然沉默了下去,自言自语,好不容易才勉强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我儿子孝顺,儿媳贤惠,孙女乖巧可爱,长得漂亮,人也聪明……嘿,这一家人,多幸福,可是呦,这人呐,就是不能太好,太出色,会招人嫉妒,嫉妒!那些人眼红他们,恨不得他们死,哈哈,我儿子儿媳让车撞了,好好的模样都毁了,脑袋都裂了,真得好惨好惨哦!剩下的唯一囫囵个儿的孙女儿又让坏人给惦记上了……那个该死的小畜生,骚扰她,追求不成,就把她从楼上推了下去,死了……都死了,就剩下我老婆子孤零零一个人,再也没人喊我妈妈,再也没人甜甜的叫我奶奶了……没了,什么都没了……不行!我要让她们活着,都活过来!哪怕就此永世沉沦,堕入十八层地狱,我老婆子也在所不惜!”

随着廖家老太这最后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周围的烛火噌地暴涨。有种诡异的气息逐渐弥漫开来。

廖家老太满头蓬乱的花白发丝飞舞,变得有些佝偻的身体剧烈颤抖,嘴里念念有词,声音越来越大。

从刚才勉强听到的一席话当中,苏文听到了一些事情的梗概,廖小凝的死,也算是真相大白了。果然不是自杀,是被人从艺体综合楼的楼顶被推下去的。警方最后的结论是自杀,显然是有强权人士干预了司法公正。

唯一的嫡亲孙女被人害死,冤屈得不到伸张,难怪老太太会下那种狠手。

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眼前这位失独老人已经彻底疯了,此事已经没法善了,只能强行动手阻止。

“小禾,你靠后,注意警惕周围的动静。”

“老板,你?”小禾一把抓住苏文的胳膊,满脸的关心与担忧。

苏文微笑道:“能与术式界的前辈切磋较量,这种机会很难得,不是么?”

小禾也给苏文一个灿烂的笑脸,“是的呢,老板,你小心点,我替你压阵。”

脱开女孩的手,苏文缓步朝前走去。

后面的小禾笑脸逐渐收敛,娇躯绷紧,双手暗自蓄“气”,一下一下地咬着嘴唇,目光炯炯,一旦发现事情不对,她会第一时间冲上去,跟老板并肩作战!

然而就在此时,廖家老太那边似乎发生了什么状况,只听她大惊失色地大叫一声:“小囡囡?”

与此同时,远在滨州的市局法医室,已经在解剖台上躺了四天的一具被白布从头到脚覆盖住的尸体忽然动了。

第四十章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此时的时间已经临近晚上十一点。市局大楼内只要少数几个房间还亮着灯光。

外面斜照着整栋大楼的几个大号探灯倒是亮得很。夜色下的市局大楼比白天显得更加肃穆。硕大的国徽非常醒目。一种庄严感油然而生。

……

寂静走廊里,脚步声踏踏响。

腰身窈窕,一身白色运动装,显得清爽靓丽的柳莹莹快步朝着法医室走去。简单吊着的马尾在脑后随着步伐左右晃荡。这几天,每天晚上她都过来,自己给自己加班。白天也整天地泡在法医室里,几乎不出去。

按理说,已经死亡四天的尸体,还是在盛夏这种季节里,早就应该开始发腐了。

尸体表面的尸斑颜色会变深,内脏会腐化膨胀,发出恶臭的味道。

但解剖台上的那具尸体,却很奇怪。

一如生前,白皙的肤色没有变化。一些经过剧烈撞击而产生的骨裂和身体表面的创伤也似乎很诡异的在复原。这种情况下就好像是人死了,但体内的细胞还很活跃,在修复受创的躯体。这种情况太匪夷所思了,令人难以置信。

尸体没有被送去火化,因为死者唯一的亲人还没有在相关文件上签字,而且也因为某些原因,局里的领导阻止了某些大人物提出迅速火化的意见。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法医柳莹莹对这具女尸很感兴趣。

死亡四天的尸体没有一点腐化现象,这明显违背了医学常识。她想破解这个谜题。

这段时间来,持续发生的几起命案,在严重挑战她的法医学知识领域。在这些尸体上,她以前学过的知识似乎都不管用了。这让她很迷茫,同时也激起了她不服输的执拗性格。这位火辣的妹子一旦认准的事情,就必须得搞明白。

在乐华超市和松山公园发现的一男一女两具尸体早就火化了,案子也了结了,虽然还有很多没能破解的谜题,但一切已经随着尸体的消失和失去了继续研究的机会。这让她很火大,正在研究的关键时刻,尸体没了。可没办法,局长亲自下令火化尸体,谁也挡不住,而且涉及到这两起案子的所有卷宗全部封存。

上次的研究没有完成,所以这次的机会她绝对不能再放过了。自带死后自愈功能的尸体,如果消息传出去,整个世界的医学界都得轰动。

前面不远处就是法医室了,柳莹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哒哒……寂静的走廊里,脚步声在回荡。

从兜里掏出铭牌,划开电子锁,咔哒,推开门。

闻着里面熟悉的味道,这才是她的世界。

快速地换好衣服,戴上手套和口罩,推开解剖室的门走进去,刚打开壁上的开关,她愣住了,呆若木鸡。

解剖台上的尸体不见了,没了!

覆盖尸体的白布堆在地上。

解剖台上空空如也!

柳莹莹的脑袋里恍惚一下,一片空白。

是谁,是谁把尸体弄走了?

一股急火冲击心头,令她愤怒不止。

继而急匆匆的冲出法医室大门,乘电梯下到一楼,直奔监控室。那里有整栋大楼的监控数据,只要调出监控,就一定知道是谁干了这种蠢事。

监控室有两名警员在值班,一人在盯着电视墙,一人在用电壶烧水,准备泡面。当当响起急促敲门声。

烧水的青年警员打开了门,心急火燎,面色难看到了极点的柳莹莹推开眼前的这位肤色黝黑的青年警员,三步并两步冲到控制台前的另外一位青年警员近前,迫不及待地吩咐道:“马上给我调出六楼走廊和法医室的监控视频,快点!”

语气甚急,看样子是出事了呀。开门的那位青年警员也神色疑惑地快步走回来,三人一起查看六楼的监控视频。

沙沙响,有轻微的杂音,刚开始的时候,画面很正常,时间显示是二十二点十三分。可过了五分钟后,走廊上出现了一位长发少女,白衣飘飘。两名青年警员面面相觑,这是谁?她怎么进来的?电视墙上的十二个画面当中最大的那个就是市局的大门口,灯光通亮,画面清晰,可晚上十九点之后,就没看到有人进来呀?

柳莹莹如被雷击地身体僵硬,瞪大眼睛,神情呆滞,她、她她她,这这……

堂堂的法医学博士,以性格火爆泼辣,口齿伶俐著称的柳莹莹,柳大博士,谁都敢怼的柳大神,现在变成了结巴,小脸煞白,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是警察,也是常年与尸体打交道的法医,到过很多凶案现场,变态的,残忍的等等,见识各种常人难以接受的血腥画面,承受力比普通人强大很多,胆子也不小。可说到底,她还是个女孩子,见到一具已经死亡四天的尸体在镜头下跟个活人似的自由行走,那种冲击,那种颠覆,非常人所能想象。她能抗住,没有当场昏死过去,已经很厉害了。

等看到白衣少女撞破玻璃,从六楼直接跳下去的画面,两名青年警员同时瞪大眼睛,惊呼出声。

“快,快,快打电话联系重案组谭士敏,告诉他这里出事了。快……”

俏脸煞白的柳莹莹再也承受不住了,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捂胸口大口喘气。一名青年警员掏出手机联系谭探长,另外那名青年警员操控监控,调到楼外,搜寻查看附近,没看到白衣少女的影子。好像从六楼跳下去之后,直接在空中消失了。

青年警员满头大汗,冲出大楼到外面去亲自寻找查看。几分钟后,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站在门口,满脸的不可思议,“没有,没发现那个女孩。地上也没发现任何可疑痕迹。”

另外那个刚联系过谭探长的青年警员呆呆地呢喃:“见鬼了!”

大脑一片空白的柳莹莹还没告诉两人那根本就不是人,是尸体。如果说出实情,这二位指不定得被吓成啥样。

世人没有不怕鬼的,鬼是邪祟,沾上准没好事。

与此同时,在医院的谭士敏刚刚挂断电话,就接到了医生最后通知,icu加护病房里的患者刘念冰已经证实死亡。

中心医院大楼外面的草坪上,一排翠柏树下的阴影里,一个长发飘飘的白衣少女仰头眺望楼上。

“死了……”

少女身形渐渐从阴影下走出来,她长着一张清纯至极的面庞,肌肤白近透明。素颜朝天,清丽脱俗,一袭白衣,恍若仙子临尘。不带有一丝烟火气息。只是身上太冷了,隐隐冒着寒气。

忽然,她神色痛苦,捂住了脑袋,脸上的神情一会儿狰狞,一会儿平静。仿佛天使与魔鬼的混合体。募地,她发丝飞舞,神情痛苦至极的发出尖叫,嘭嘭嘭,附近周围的玻璃全被震碎,车辆的报警声尖锐鸣叫。

楼上的谭士敏被这突发的状况惊到了,急忙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探头看向外面,同时大声招呼旁边的探员,“赶紧下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到了远处的一个白色身影,想到刚刚电话里提到的诡异事情,神色骤变,急忙朝着电梯跑去,等他跑到楼下,那个白色身影早就不见了。

难道她……真是廖小凝?

死了四天的人,还能走能动,他绝对不信这种邪门的事情,但现实,却由不得他不信。

他深吸口气,拳头捶打脑门,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第四十一章惊,临别赠予。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人还是那些人。

只不过从来没有人真正的了解过这个世界。

世界太大了,也太神秘了,很多未知的角落迄今为止,都未曾被人类发觉。

……

时近午夜,医院发生的骚乱惊动了不少人。

保安和附近派出所的警员也出警了,到处都是碎玻璃,现场一片狼藉,幸好没有人员负伤。

可是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附近周围一些建筑的窗户还有不少车辆的玻璃都被某种力量震碎了。

询问过事发时在现场的重案组探长谭士敏,他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骚乱是突然发生的,事前没有一点预兆。

谭士敏不是不想说,而是他说不明白。

难道告诉这些人,是一具尸体做的这一切?

谁信?

况且他也是因为看到了那个白衣身影,才推测这件事情跟她有关。

可特么谁听说过尸体能大半夜的逛街,还能发出破坏力这么强大的超级声波出来?

他忽然感觉到身心疲惫,好累。

制止人类犯罪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又出现了非人类生物,姑且称那个东西为“生物”吧,总比行走的尸体、僵尸或者鬼什么的来得强一些。

这年头,想当一名负责任的警察,太难了!

谭士敏靠在一辆红蓝色警灯闪烁的警车上,掏出包烟,点着一根深吸了一口。

神色疲惫,憔悴。

人,神,鬼,僵尸,阳间,地府等等一些乱七八糟的熟悉而又陌生的词汇以及各自代表的意义充斥了他的大脑,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忽然间,脑子里闪过一道讯息,他抽烟的动作僵在了那里,一段曾经的记忆被他回想起来。

他有个战友,两人曾经在同一个连队服过役,也是同一年退伍转业,他进了警队,那位战友继承了家业,现在是某个大型集团的老总。在某次战友聚会上,那位喝多的战友曾经跟他提起过一件事,很荒诞离奇的事情。

世面上有种咖啡,非常稀有,也非常昂贵,甚至都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因为那种咖啡的稀有程度即便有钱也买不到。他那时没当回事,只当战友喝多了,说得全是醉话,索性随口问了一句,既然那么高级,那咖啡有什么特殊效用啊,人喝了能脱胎换骨成神仙?

那位战友喷着满嘴酒气,醉醺醺地趴在他耳边神秘兮兮的对他说,那种咖啡喝了之后能通灵!能看到鬼!能跟阴间的鬼对话!

说完,人就出溜桌子底下去了,抱着桌子腿乱啃,一边啃一边喊小妞,呼呼大睡。

当时谭士敏全当听笑话,听胡话,但今天,他回想起当日的情形,战友曾经说过的那番话,他潜意识里感到,那些话兴许不是胡话,可能……是真的!

世上如果真有那种咖啡,他想喝一杯。

警察的职业是维护一方平安,是为了保护民众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为了打击罪恶。

无论是人还是鬼,只要威胁到人民群众,都在打击之列。

他当了十多年的警察,治人,他有一手,经验丰富,但是治鬼,经验欠缺。

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想抓鬼治鬼,必须得进行必要的了解,知道他们的危险程度究竟有多大。

那么沟通,接触,必不可少!

通灵咖啡……么……

哪有卖的?

这事得调查一下!

他甩掉手里烟头,用脚尖使劲碾灭。

掏出手机,滑出联系人的菜单。点到了苏文,看到这个名字,他迟疑了下,滑过去了,继续向上滑动菜单,木白,在这停住了,这个人是mott的服务生,也是调酒师,今天才加进来的名字。苏文介绍的。

嗯,就找他了。

于是拨通了这个人的电话。

野外某处,一个地上燃烧的火圈旁边,白衬衫,黑马甲,英俊帅气的老木掏出手机,接通了来电……

半晌,他表情奇怪地问道:“谭探长,你说你要打听哪儿有通灵咖啡卖?”

“是的木先生,请你务必帮忙。”

老木沉吟了会儿,道:“行,我可以帮你打听,但是,我能问一句,你为什么要打听这个事情呢?”

“这你就别问了,反正通灵咖啡对我非常重要,拜托了,再见。”

很有老谭的风格,谈完事就挂电话,一句废话也不多说。

老木的神情诡异极了。

他不知道,那边的谭大探长打完这通电话之后,给了自己一巴掌,不是作假,是真的用力打了,脸腮火辣辣地疼,仰头望天,我特么真是疯了啊!转身拽开车门,从里面找到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后,整瓶水全倒在了脑袋上,头发,脸,全都湿漉漉,半个身子也全都湿了,他现在迫切地需要醒醒脑子。

这边的老木拨通了苏文的手机,没打通,通讯受到限制,语音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

他又拨了一遍,还是如此。

老木捏着手机,手背摩擦着下巴,表情很纠结,心里寻思,老板,给你介绍一桩生意,你是接呢,接呢,还是接呢?

……

dxal呼水县,北山后面的荒凉坟地。

听到廖家老太陡然一声惊呼,苏文停下了脚步,疑惑地看着十几米外的那位老太太。

只见她疯了一般冲向左侧五六米外的一个坟包,把上面的蒿草薅得纷纷扬扬,仍得到处都是。碰倒了坟头上的白蜡,火苗点燃了旁边的蒿草,可是只烧了一会儿就熄灭了。这里的火一灭,坟地内所有烛火全都跟着暗淡下去,火苗微弱,一副随时都要熄灭的样子。

苏文警惕戒备,他没敢妄动。

廖家老太从扒开的泥土里面翻出一个小小的人偶,刚拿在手上,就听“咔”地一声细响,人偶成了一堆碎块,捧都捧不住,这时,她的手上有感,连着这个碎了的人偶的那根细线无火自燃,烧成了飞灰,老太太发出凄厉的悲呼,“小囡囡,不!小囡囡你怎么了,怎么了啊?”

一股子淡淡的青烟从老太太捧在手里的那堆人偶碎块里面飘了出来,在空中凝聚成了一个人形,身上没穿衣服,身材苗条纤细,悬浮在空中,长发飘飘,五官精致,面容绝美,因为大半个身体侧对着苏文,所以能看清她的面容长相。

苏文目光凝住,廖小凝!

“奶奶,收手吧!我爸爸妈妈的魂魄已经散了,您拘来的是孤魂野魄,不是我的爸爸妈妈,强行让他们逆转阳世,只能招来厉鬼为祸苍生。孙女来见您最后一面,只是想您今后能好好活着,奶奶,请原谅孙女,也请原谅我的爸爸妈妈,我们不孝,不能陪您,不能给您养老送终了,奶奶,对不起,对不起……”

烟雾凝聚成的少女在半空中跪倒,给老太太磕头,声音悲戚,应该是哭了,但没有眼泪。像是悲痛到极致的无声饮泣,想哭,却无泪可流,最伤人,也最伤鬼。烟雾变得暗淡,摇曳,仿佛随时都要溃散,随风而逝。

“小囡囡啊,奶奶的乖孙女啊……”老太太伸手去抓,手透过烟雾,抓空了!

廖小凝磕了九个头,起来后,望向了苏文,虽然已经没有了真正肉体,只是一团青烟凝聚的形体,但依旧能感觉到少女的那种羞涩,不论是人还是鬼,身上光溜溜,都会觉得害羞。

“上师,请原谅我奶奶,不要怪她,她……”

话没等说完,仿佛空中有种巨大吸力陡然出现,将她的身体拉长,向空中逸走,咻,化为一股淡淡的烟雾冲向了南方,消失不见了。

老太太失魂落魄地跌坐坟包旁边的草丛里,作为资深术士,孙女所说的那些话她又岂能不知,只是她不甘心,想搏出一个万一、一个不可能的可能出来。但孙女的魂魄显身,打碎了她心中的幻想,这对老太太的打击无疑是巨大而且致命的。

情势发展到这一步,苏文知道,打不起来了。哀莫大于心死。没了希望,老太太已经心如死灰。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危这位可怜的老人,走到她旁边,默默地站在那儿。

夜风依旧在刮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忽然,那些微弱的烛火一根接一根的熄灭了。坟地陷入黑暗。

凝聚在坟地上空的阴冷煞气也逐渐飘散。

风,停了。

廖家老太忽然道:“伸手。”

苏文下意识伸出手,只觉得里多了一个东西,小盒子。

“这是老婆子十多年前偶然得到的,交给你了。小子,记住老婆子一句话,以后闲事少管,对你没好处。”

“前辈,你……”

咻,随着淡淡的风声掠过,眼前失去了廖家老太的气息。

在原地站了几分钟,苏文叹口气,他知道,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位廖家老太太了。

回到小禾身旁,小姑娘问他,“老板,不打了还是打不起来了?”

“不打了也打不起来了,廖家老太啊,从此隐退江湖喽!”

本以为小禾会兴奋地跳起来,可是小姑娘很沉默,感慨地道了一句,“这是个可怜的老人。”

“伤春悲秋?”

“不是,有感而发。”

“会老的。”

“不怕。”

“给你看个东西,廖家老太隐退之前交给我的。”

“快给我看看,是什么?”

苏文打开手机照明,当他打开手里那个红缎面的盒子,看到里的东西后,顿时瞪大了眼睛。虽然不敢最后确定,但是他觉得,可能性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小禾凑近仔细看,小盒里的金黄缎面上放着一小块碎片,颜色鲜红,晶莹剔透,呈琉璃状,像是玻璃,又像是红宝石碎片。

“老板,这是啥?玻璃渣,还是红宝石碎片啊?”

苏文深吸口气,缓缓道:“如果我猜都没错,这是……红砂优昙碎片!”

小禾呆滞,然后惊叫:“传说中城隍大印的组成部分,九九八十一块红砂优昙碎片当中的一块?”

第四十二章姐姐,能帮我整形么?

魏男,一个名字很有男孩子气的姑娘。

她今年二十五岁,身材高挑,一头栗色长发,肤白大眼,模样不差,大学学历,职业是整形师。

按现在的话来说,这是位颜值在线的姑娘,为人处世,性格方面也无可挑剔,可她到现在都没有男朋友。

谈过几个,也曾经相亲相了十多次,到最后都没有结果。

原因只有一个,因为她的职业,太特殊,也忒吓人了点儿。

有人不禁要问了,整形师很好啊,年收入至少十万以上。

各方面条件都不差,堪称优秀的姑娘咋就没人看上呢?难道现如今这年头的男人眼睛都瞎了?

她是整形师不假,但工作地点不是医院,也不是美容机构,而是……殡仪馆。

没错,她是给死人整形的专业技师。

常年跟尸体打交道,到了晚上,哪个男人身旁躺着一个这样的女人会不害怕?

万一哪天半夜,旁边的女人处于工作习惯,在自己男人的脸上描描画画,那这个男人还不得吓出心脏病来?

所以啊,已经年过二十五,快成老姑娘了,至今还是孤家寡人。

家里的人都快急疯了,魏男本人倒是不急,缘由天定,自己的缘分还没到,急也没有用。

最近这几天下班都很晚,殡仪馆在市区西郊,开车回家的时候,必须得走高速收费站旁边的八号国道。

魏男的车是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不少职业女性都喜欢这款车。

她敞着车窗,握着方向盘的手白皙修长,指间夹着一根女士香烟。她的工作太孤独了,时间久了,就慢慢养成了吸烟的习惯。吹进车里的风拂乱了她的栗色长发,车里放着曲风优雅温柔的萨克斯曲《回家》。这是一首二十多年前的老曲子了,虽然很老,但经典就是经典,经久不衰。每次回家的路上她都会放这首曲子听。从骨子里来说,她是个很怀旧的女人。

八号国道来往的车辆不多。此时刚过了午夜,就更少了。

别的女人深夜独自一人驾车,或许会害怕,但她不会,常年跟尸体打交道的女人胆子不是一般的大,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什么能令她们特别害怕的东西。车子时速控制在八十左右,不是特别快。

夹在指间的香烟快燃尽了,她随手扔出窗外,这时,就发现前面好像有道白影,站在路边。她心跳有些快,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得跟着紧了紧。深更半夜,山林野外的国道旁边出现一道白影,很多恐怖小说里面不是经常会出现这种桥段么?

她脚下踩住油门,车速加快,想一下子冲过去,可没想到,那道白影远远的就冲到了国道中间,张开双臂拦在了车前。吓得她赶紧松开油门,一脚点住了刹车。吱!轮胎蹭着混凝土路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大灯照射下,她看清了白影。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一个容颜极美的长发女孩。车头就顶在她身前,距离不超过十公分。如果不是魏男反应快,及时踩住了刹车,这个女孩肯定会被撞出去,难以幸免。

车里的魏男因为紧急刹车的惯性,导致高耸胸部撞到了方向盘上,那两团软肉被撞得好疼。嘴角微微抽搐,秀美脸孔泛白,额头沁出了冷汗,惊魂未定,股间打战,吓得她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庆幸地松口气之余,也给气得够呛,这是谁家的丫头,大半夜的不睡觉,穿着睡衣出来吓唬人么?

她知道现在这些零零后,一个个早熟得厉害,标新立异,没人知道这些孩子的小脑袋里整天都在琢磨些什么东西。去年有个十几岁的富二代,为了玩帅,耍酷,也为了寻求刺激,大半夜的爬到滨州电视塔上自拍,结果失足掉了下去,造成了难以挽回的悲剧。

她后怕又气愤地想训斥对方几句,大半夜的不回家睡觉,在路边瞎逛荡什么,出事怎么办。

话没等她说出口,穿着一身白色吊带睡裙似的少女敲响了她的车窗,当当当。

魏男将车窗降下来,女孩俯身在车窗旁边对她说道:“打开车门。”声音很好听,只是听起来好像是过于平淡了,而且给人的感觉冷冰冰。

如果是男人,魏男根本就不会停下来,会毫不迟疑的驾车就跑,可对方是个女孩,也就没必要防备了。打开车门后,女孩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位上。

魏男问女孩的家在哪里,打算送她回去,并劝解道:“以后别再这个时候出来了,会很危险的。”

女孩绝美的脸上没有表情,有些木然地看着她。

魏男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个女孩的皮肤太白了,白得近乎于透明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个女孩身上冷飕飕,好像冰块一样,散发着一股股寒气。

此时,魏男的心里也冷不丁地冒起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令她心惊肉跳。手心里也情不自禁地沁出丝丝汗水。使劲晃了下脑袋,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可旁边的女孩却一直扭头在盯着她看,看得她有些发毛。

发动车子,想赶紧回到市区里面,人多的地方也能让人安心。

可就这个时候,女孩说话了,声音还是那么平淡,那么冷冰冰。

“你叫魏男?魏国的魏,男人的男,魏男?”

“是啊,小妹妹,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魏男惊讶极了。她的印象里,从未见过眼前这个气质冰冷,长得又特别漂亮的女孩。

“我一直在这等你,想请你帮我个忙。”

听到女孩这么说,魏男更惊讶了,禁不住问道:“你一直在这等我,你是特意这等我的?这里?这里可是荒郊野,出了市区呀?”

“市区不方便,只有这里合适。”

“为什么?”

“市里面人多,这里人少。”

听到女孩奇怪的话语,冷不丁地,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来了,魏男心跳加速,“你先告诉我你是谁,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我叫廖小凝,想让你帮我整一下脸,还有身上,好多地方都破了,很难看。”

“啊?”魏男猛然间没听明白。

女孩把同样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魏男这才听懂。看着女孩如瀑垂落的长发,精致的面庞,无可挑剔的五官,光滑洁净,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这张素颜脸孔比化妆之后还要美,哪里需要整形了?这个女孩莫不是脑子有问题,神经病吧?

魏男眼神怪怪的,女孩似乎感觉到了她在想什么,说道:“你再好好看看我的脸?”

魏男道:“不用看了,你很漂亮,不需要整形……啊!”

话没说完,她募地发出一声惊呼,想要闪躲的身体“哐”地撞到了紧闭的车门上。手捂着嘴巴,胸部急剧起伏。

因为在她眼里,女孩原本绝美无暇的清丽脸孔渐渐地变了。

满是血污,颅顶塌陷,脸上遍布了好多深可见骨的口子,一侧的脸颊凹陷变形。非常的恐怖瘆人。

魏男是专业整形师,见过各种各样的尸体,最擅长处理一些车祸或者坠楼等因为事故而导致身体变形的尸体,而眼前女孩现在的样子,跟她曾经整形修补过的那些尸体几乎一样!

即便魏男的胆子大,此刻也被吓得脸色煞白,汗毛倒竖。

女孩抬起折断了好几节的软塌塌手臂,染血的手指着魏男,道:“姐姐,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得需要整整形、修补一下啊?”

第四十三章返回,打听。

看着伸到眼前的那只血淋淋的手,有节白森森的指骨都露了出来,沾着血丝儿。

俏脸煞白的魏男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要镇定,不怕不怕。她见过比这还要惨还要恐怖还要瘆人的断手,骨头全碎了,只有一层皮连着,这不算什么,小儿科,我是谁,我是魏男,天不怕地不怕,胆子大着呢……一遍一遍地给大脑催眠,但身体控制不住地哆嗦,使劲往后躲,后背紧紧靠在车门上,哆哆嗦嗦的手在手扣上摸索,想开门逃走,但是找到了控制按钮,车门却打不开。

怎么摁都没反应。车门关得死死的,而且因为她胡乱按动,反倒是把原本都降到底儿的车窗玻璃全都升了起来。车内彻底成了一个封闭空间。别说人逃不出去,就连空气都闷在里面了。

“姐姐,快帮我补一补吧,我很难受。”廖小凝虽然面目凄惨,瘆人恐怖,但声音真的很好听,如果不那么平淡和死板,里面再稍稍带上那么一点点的情绪就更好听了。

心理催眠不起作用,阿q思想改变不了现实。魏男又惧又怕,心里狂呼,天哪,我在想什么啊?都这时候了,我居然还觉得她说话好听。

等等,她刚才说她叫什么……廖小凝……

魏男原本就因为惊惧而瞪大的眼睛,此时变得更大了,眼眶都要瞪裂了。

她忽然想起来了。想起这个叫廖小凝的女孩是谁了。

她弟弟魏栋就在滨河七中,四天前,高考结束的弟弟曾经跟她提过一件事,说他们学校有个也是参加本届高考的女生叫廖小凝,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在学校的艺体综合楼的楼顶跳了下去,自杀了。当时还说那个女孩长得特别漂亮,真是可惜了。妈妈还在旁边感叹,说现如今的女孩都太自私了,一时想不开就自杀,她们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是完全没有考虑到父母亲人是什么感受。人是群体动物,到任何时候都不能单单考虑自己,有事要跟家人或者朋友讲,不能在心里憋着。

人活在世上,不单单是为自己活着,也是在为周围的亲人和朋友活着。

魏男当时还指责妈妈是在旁敲侧击,借用“人活在世上,不单单是为自己活着,也是在为周围的亲人和朋友活着。”这句话再催促她尽早解决终身大事。

所以她对“廖小凝”这个名字颇印象!

四天前就跳楼死了的人,现在却坐在她的车上。而且她的脸,她身上的创伤痕迹,都符合高空坠地的特征。

那她是……鬼!

不得不说,长期与尸体打交道的魏男真不同于一般的女人,硬生生地扛住了,没有被吓得昏死过去。此时的她坚信一点,再怕也不能回头!老话儿讲,人身上有三盏明灯,头顶和双肩各一盏。只要别回头,别把灯碰掉,再厉害的鬼也近不了身。

这话小时候就听过,从来没信过,但现在她强迫自己相信。

人鬼殊途,只要人不怕鬼,那么鬼就一定怕人!

人就是这样,只要遇到惊悚的事情,保持镇定,不慌,尝试着去接受,心理上的那种恐惧感也就会随之降低,能达到一个平衡点,不至于被吓得崩溃掉。

大概是“三盏明灯”的心理暗示起了效果,也大概是她接触过各种死状恐怖的尸体,精神和心理上都有了一定的承受能力,以至于她真的一点点镇定了下来,身体也不哆嗦了,紧紧倚靠着车门的身体坐直了。

此时,在她的眼里,这个叫廖小凝的女孩,哦,这个鬼身上的那件白色的吊带睡裙也不见了,赤露的躯体曲线玲珑,但的确很惨,到处都是血,还在流淌,有很严重的挫伤和擦伤,左侧上半身几乎没有完整的地方,血肉模糊。

无论是做人还是做鬼,这个样子都太难看了些,何况她生前还是那么漂亮的女孩。魏男忽然觉得,就算这个女孩不求她,也想主动替她修补一下身体,好好地整整形。她甚至还觉得,眼前的女孩之所以死后仍旧滞留阳世,就是因为身体破损得太厉害,太丑了,所以才不肯魂归地府。这兴许是个对美丽有强迫症的女孩。

魏男转动方向盘,将车子调头,朝着殡仪馆驶去。“我手头没有设备,得回单位才能替你修补整形。”

廖小凝此时就像是一个教养极好的女孩,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谢谢姐姐。”声音还是那么平淡,但魏男听出来一丝暖意。车开得很稳,她更不怕了。人或者鬼,好像没多大区别嘛!

回到殡仪馆,打更的老刘头正在屋里看电视,偶然看到从窗户上闪过的灯光,于是拿着手电筒从屋子里出来,在门口看到魏男的车子又转回来了,等魏男从车上下来,他奇怪地问道:“闺女,这么晚了咋还没回去,有东西落下了?”

“不是的刘大爷,手头还有点工作没做完,反正回去也睡不着,不如回来把没做完的事情做完。刘大爷,你还没睡呀?”

“没呢,人上了岁数,觉少。那闺女,你忙着。”

刘大爷转身回屋,魏男发现廖小凝就在旁边站着,心有所感,于是她好奇地小声问道:“除了我之外,是不是别人都看不见你?”

“嗯。普通人看不到,但有些意志力强的人能看到。”

“意志力强的人……警察或者受过训练的军人?”

“嗯。”

“好厉害。”

“姐姐你要是变成我这样,也能这么厉害。”

魏男一激灵,神色尴尬,表情很不正常地闭口不言了。

殡仪馆很大,走廊空荡荡,哒哒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带着回音,听上去有些瘆人。

走廊尽头,就是魏男的工作室,旁边不远处有个后门,炼尸炉就在门后的院子里。

打开门进了房间,开灯以后,能看到房间里面很整齐,也很干净。摆在中央的是一张类似于解剖台的不锈钢床,带自动调节高度的那种。床上铺着一尘不染的白床单。旁边的操作台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像是艺术家、外科医生还有美容师所使用的工具的集合体。

专业的整形师,既是艺术家,也是外科医生,同时还是美容师。一个技艺高超的整形师不是那么简单的。

没用魏男吩咐,廖小凝就主动躺在了那张铺着白床单的不锈钢床上。虽然躯体残破,血淋淋的惨不忍睹,但难掩修长躯体那高低起伏的曲线,还是那么美。可惜了,她已经死了。

魏男换好白大褂,戴着口罩和薄薄的橡胶手套来到床边,“准备好了么,我开始了。”

“嗯。”廖小凝缓缓闭上眼睛。

夜空中,繁星闪烁,有一道淡淡的青色烟雾急速飘来,由远至近,一头扎进了殡仪馆。

……

天气晴好,阳光充足,日头依旧火辣辣。

阿木林业局,木兰镇。

小镇不大,估摸着也就不到一千来户的人家儿。

苏文和小禾并肩走在街道上,小禾姑娘打着一把碎花遮阳伞,这是她花了五块钱买的。

“老板,你确定上任老板的老家就在这里么?”

苏文“嗯”了一声,走到旁边一个卖冷饮的摊点,问太阳伞下的那位四十来岁的胖大妈。

“阿姨你好,请问这个镇里有姓夏的嘛?”

“姓夏的不少呢,小伙子,你要找的哪人叫夏啥?他家住在哪嘎达?”

“夏丙堂。家庭住址好像是原水街吧,我也记不太清了,反正就那一片。”

胖大妈想了想,印象里好像没听说过这个人,于是扯着大嗓门回头喊道:“爹,有人打听一个叫夏丙堂的人,原水街那片儿的,你听说过没?”

“夏丙堂哦,我好想知道这个人……”一个穿着灰色短袖的老头从小卖部里走出来。身材矮小,发色花白,满脸皱纹,抬眼打量苏文和打着遮阳伞的小禾。

第四十四章前辈,你是一把茶壶啊!

见这位小老头目光当中有探询的意思,没等他说话,苏文抢先道:“我们是他远房亲戚,从外地来的,这地方头一次来,有点转向,爷爷,如果您知道地儿,那就麻烦您了。”

苏文模样清秀,很有礼貌,旁边的小禾姑娘也跟着点动小脑袋。小姑娘青春靓丽,娇美可人,看着就招人喜欢。

“夏丙堂这个人我知道,二十多年前就不在这儿了,不过,去年还是啥时候听人说他好像回来过,现在能不能在家就不保准儿了。我告诉你们,打这儿朝东走,估摸着三百来米吧,向左拐,一直走到头儿就是他们家了。铁皮包的黑大门。很好认的。”

“谢谢爷爷,谢谢阿姨。”

苏文和小禾走后,那个胖大妈似乎才回想起来,低声对自家老爹说道:“爹,那个叫夏丙堂的是不是就是小时候给我瞧过病的那个夏瞎子啊?”

“嗯,就是那个假瞎子。”

“真是他呀!听说那老头还会看事儿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老家伙啥都会,那个时候谁家惹上脏东西,都找他看事儿,一看一个准儿,招了黄皮子都能制住,摞鸡蛋,立筷子,挺厉害的。”

苏文和小禾听不到后面越离越远的父女俩唠嗑儿,两人顺着小老头指的道儿一直往前走。十来分钟后走到地方,周围也是一片平房,果真看到了把头儿的那一家有扇铁皮包的黑大门,上面都掉漆了,锈迹斑斑。门口全是荒草,看得出来,这家人家儿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看着门上挂着的上锈的锁头,小禾遗憾地道:“老板啊,咱好像又得白跑一趟了。这哪儿像有人住的样子啊!”

苏文打量周围,走到门前伸手扒拉几下挂在门鼻儿上的那把上锈的铁锁头,回头嘿嘿一笑道:“小禾苗啊,好像咱俩又得做一次蟊贼了。”

小禾嘻嘻笑道:“一回生,两回熟嘛,老板开路,我在后面跟着。”

几分钟后,两人已经在院子里面了,地上铺着红砖,砖缝里也全是长到膝盖的荒草,板皮杖子前摞的那两摞木柴也糟烂了,旁边的小园子里更是荒草成片,里面还长着不少扫帚梅,粉的,黄的,白的,那一朵朵小花儿开得倒是挺带劲。

扑掉玻璃上的灰尘,趴在窗户上往里面看,视线模糊,勉强能看到里面的装饰摆设,很普通的东北人家,铺着炕席的土坑,绘着山水儿飞鸟的红漆立柜等等。

小禾去拽那个门把手,咔,门开了。吓她一跳,在那儿有些兴奋地大呼小叫,“老板老板,门开了,没锁嘿!”

苏文从窗下跳到门前,“没锁还等啥,进去。”

吱嘎,拽开门,两人进了屋子,光线暗淡,好大的一股子霉味,感觉还灰呛呛的,有点呛人。

掉漆崩皮的红地板上也积了一层灰,踩上去就能留下清晰的脚印。

“老板呐,这里太脏了。得多久没收拾了啊?”

“还能多久,二十来年呗。”

说着,两人一前一后朝东屋走去。

小禾好奇心重,她走在前面,不料刚到东屋门口,拽开门后没等迈进去,肩膀忽然被后面的苏文给按住了。

“别进去,退后!”语气很严厉。

小禾是个懂得配合的好姑娘,反应也相当快。立马后退两步,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老板,咋了?”骨碌乱转的大眼睛紧盯着空荡荡的屋里,保持戒备。

苏文让小禾站到他身后去,他站在东屋门口,默不作声,就那么站在那儿。

小禾一头雾水,没啥异常地呀?老板是不是神经过敏了呀……

脑袋瓜里这个念头没等落下,就听到东屋响起一声叹息,是个女人!

小禾“呀”地一声惊叫,瞪大眼睛,“老板老板,有人,是个女的。可她在哪儿呢?鬼么?”她没怕,反倒是很兴奋,脸蛋红扑扑。

苏文还是没动,也吱声,冷冽的目光满屋子搜寻,募地,他的目光落在了墙角柜子里摆放的一个茶壶上。

很精致的白茶壶,上面画着一副月下独酌的工笔画。

月上梢头,竹林内小酌的是个红衣女人。酥胸半露,神情慵懒妩媚,姿态妖娆。那样子,应该是处于半醉半醒的状态。身材饱满,长得漂亮的女人处于这种状态下最迷人了。在茶壶上画出这副画面的作者不是一般的主儿,画工极为出色。寥寥数笔,就把人物的状态气质勾勒的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又是一声叹息,软绵绵,甜腻腻,听上去有点勾人。

“你来了。”

“我来了。”

“你来晚了。”

“是,晚了点。”

“没什么解释么?”

“没,也不需要。”

“你没我们的老板长得好看,没他有男人味儿。”

“他也没有我年轻。况且,男人看气质,看本事,看能力,不是看长相。”

“你们两个有一点很像。”

“哪一点?”

“不懂谦虚。”

“男人嘛,通病。”

沉默了,一番奇怪的交流之后,陷入了沉默。

后面的小禾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老板在和谁说话?

怎么听上去满满的古龙风啊?

那女人的声音像极了那种风骚的老板娘。身材丰满,酥胸半掩半露,一对水汪汪的桃花眼很会勾引男人的那种。

小禾从苏文后面探出半个小脑袋,瞪大眼睛到处瞅,没看到人,也没看到鬼的影子,哦,忘了,鬼没影子。

“小丫头,你就是跟着这位小老板的伙计?”

“是哦是哦,你是谁呀?”小禾甜甜地道。

“我是你的前辈。”

“啥,前辈?”小禾反应超快,惊讶地脱口道:“你是mott上一任的服务员?随着上任老板一起失踪的那四位里面的某一位?”小姑娘好奇心瞬间爆棚,再也忍不住了,从苏文后面冲出去,冲进了东屋,站在屋子中间到处找,“前辈,你在哪儿,现身出来让我瞅瞅呗?都是干服务员的,我有好多事情想向前辈讨教呢?”

“讨教还是切磋啊?能把你背在身后的拳头放下来么?”

“哎呀,不好意思啊,嘿,习惯了。”小禾有点不好意思,还不忘夸赞对方一句,“前辈的观察力好厉害哦。”

这个时候,小禾才发现一件与整间屋子格格不入的岔眼东西,那把光滑洁净的白茶壶。

凑过去,瞪大眼睛瞅着,惊奇道:“呀,前辈,你是一把茶壶啊?”

第四十五章画儿里的红衣女人是活的!

当面说一个人是茶壶,无论这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很不礼貌。

男人或许只会给你个白眼,说你有眼无珠。

女人会发怒,会揍你。

因为被形容成茶壶,或者被认作是茶壶,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很丑。身材像茶壶一样难看。

小禾那一声惊诧,结果就是脑门上挨了一板栗。好疼,疼得她眼泪都快下来了,但是却没看到弹她的人。

揉着通红的额头,委委屈屈地扭身找老板,“我的头被人打了。”

“活该。”

小禾气得鼓起粉腮,不搭理苏文了,开始满屋子找凶手,肯定是那位前辈。

可是那位前辈道行太高,她找不到人躲在哪儿。

到底是经验少,硬是没发现茶壶上面的那个红衣女人在眨眼睛。

直到她看到苏文蹲在茶壶前,对着那个红衣女人说话的时候,才发现画儿上的漂亮女人居然是“活”的。妖娆妩媚,身材丰满,酥胸半掩半露,举着酒杯对月小酌,姿态慵懒,风韵迷人,果然是风骚老板娘。

她凑过来,两只小手抚在膝盖上,蹲在苏文旁边,大眼睛盯着那幅画儿,准确的说是在盯着画儿上女人的胸。好大,好挺,她怎么长得,哦不是,是谁给她画成这样的?画得这么风骚,肯定也不啥好人。

可旁边的老板是在看红衣女人,还是再看女人的胸呢?

看老板两眼放光的样子,肯定是在看人家的胸,呸,真不要脸,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零零后的小姑娘们脑回路都很大,很新奇,小禾当然也不例外。正经的场合,她偏偏在琢磨不正经的事情。自动过滤了老板在跟画儿上的红衣女人之间的谈话内容。

“……你的意思是说,去年年初的时候就一直在这里等我了?”

“对呗,可你一直没来,等得人家都瘦了,不信你摸摸,都骨感了,人家以前可是肉乎乎的。”

“行了大姐,年纪一大把了,就别浪了。说吧,等我啥事儿?”

“臭小子,老娘在mott上班的时候,你幼儿园还没毕业呢,太不懂得尊重前辈了。不知道我为啥等你,那你来干嘛来了?”红衣女人坐在圆桌上,赤裸着白生生的两只小脚来回晃荡,举杯浅呷了一小口,歪着脑袋看着苏文。巧笑嫣然,几厘米的小小的人儿,却散发出风情万种的迷人媚态来。

苏文眼睛一亮,不是被这个女人慵懒风情吸引得眼睛发亮,而是这个女人话里的内容让他眼睛不由得一亮,“这位大姐,我才接手咖啡店不到两年,很多事情都两眼一抹黑,急需向你这样有经验的人士讨教。”

话音刚落,他就觉得事情不好,脸裂了,没到该裂的时候,忽然就裂开了,崩开了十多道口子,就跟严重缺水导致干裂似的。吓得旁边瞬间回神的小禾大呼小叫,“哎呀老板,大事不好,你的脸又裂了。这里没有阴泉水,咋修补啊?”

画面里的红衣女人咯咯地笑得花枝乱颤,好不容易才止住,道:“看见了吧,跟我才说了这么几句,你就扛不住了,咖啡店里的秘密太多了,如果听我在这掰扯完,你小子就得碎成一地渣儿。怎么样,还想不想听了?”

苏文咬牙,“听!”

咔,从太阳穴到左眼角的位置,又裂开三四道口子,周围有些丝丝缕缕的白色,跟贴上一块丝网似的,眼看着也要裂开了。

急得小禾捂着他脸上裂开的地方,大声道:“不听了不听了,我们不听了。”

闻着小禾身上传来的一阵阵少女清香,苏文撑不住了,看着画儿里的小人儿叹道:“大姐,咱能一百句化为十句来说么?说重点,简明扼要的那种。”

红衣女人拍拍自己的肚子,“你要的东西全在里面。自己去拿吧!”

苏文瞪大眼睛,害羞的同时为难极了,“大姐,你这个操作难度也忒大了吧?”

旁边的小禾苗,仿佛在风中摇曳,眼睛瞪圆,嘴巴微张,“大姐,你怀孕了,肚子里有小宝宝了?”眼睛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她很好奇,孩子是谁的,上任老板的么?老板和服务员之间果然容易发生超友谊关系。

画儿里的女人柳眉倒竖,像是呲牙的母老虎,明显被这株小禾苗给气着了,拧腰撅腚地爬到圆圆的石桌上,站在上面掐腰怒吼,“本姑娘还是黄花大闺女,怀哪门子孕啊?”这下子真像是茶壶了。

哎呀,自己猜错了。小禾麻溜地躲到苏文后面,伸出半个小脑袋,理所当然道:“没怀孕你干嘛拍自己的肚子啊?还说里面有东西,让俺家老板自己去拿,男女授受不亲,俺家小老板还是个纯纯的小男生,他咋好意思下手嘛!是不,老板?”

苏文反手照她脑门一巴掌,“别瞎咧咧。”

不过他那忸怩腼腆的表情,面庞微红的样子,倒也的确像个纯纯的小男生。

红衣女子手扶额头,mott这任老板这个样子,完蛋,基本没啥前瞻性了。

她没好气地道:“我是说肚子里面,我、的、肚、子、里、面,懂?”

“知道了,知道了,就是你的肚子里面嘛……等等,你是指茶壶里面?老板老板,这位阿姨是说茶壶里面有东西,快拿,快去拿呀!”小禾兴奋地使劲摇晃苏文肩膀,催促他。从大姐到阿姨,转换得没毛病。

苏文被晃得眼晕,但他也反应过来了,对呀,先前太投入,主观上一直把她当成真正的人来交流了,忘了她是个茶壶,她的肚子,就是茶壶的肚子。哎呦,死笨死笨的。

他赶紧伸手去掀茶壶盖,手指头刚接触到茶壶,猛然间就如同被电打了一下似的,强力电流打得他身体抽搐不止,不但脸上,就连身上的皮肤都裂了,整个人现在看上去就像是易碎的小瓷人儿。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对方的灵魂能量层次比他高太多了。一个当年的服务员都厉害成这样了,那上任老板呢?大佬,绝对是仰视都看不到脚后跟的超级大佬!

“小禾,你去拿,我碰不了那把茶壶。”

“哦。”

老板的样子把小禾吓坏了,从未见过老板崩溃成现在这副惨样。还好皮肤裂开的时候没有血,要不然老板现在已经变成一个血人了。

小禾很轻松的就打开壶盖,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个粉色的小熊娃娃,钥匙链?挂件儿?

小禾把可爱的小东西托在手心给苏文看。后者拿起来摆弄几下,一下子不小心,扯两截了,从小熊娃娃肚子那儿分开了。

不是挂件,也不是钥匙链,是存盘。

红衣女子道:“容量十六g,里面的东西够你琢磨仨月了。”

苏文为她点赞,“大姐,你真有才,紧跟时代脚步不落后啊!”说着,把小熊娃娃下半身重新扣好,交给小禾,让她收好。转而问红衣女人,“你留在这里这么久,那上任老板呢?他在哪儿?”

红衣女人指了指地下,“他去那个地方了。”

苏文悚然一惊,眼睛差点瞪冒了,“你是说他、他去了那个地方,他挂了?”

第四十六章没钱人会怕有钱人?

“切,你挂了他都挂不了!”红衣女人这话听似平常,但语气很值得揣摩,她在担心。反应迟钝的人都听得出来她在担心。一个画儿里的风韵撩人的漂亮女人,担心去未知之地探险的上任老板,画风好诡异,画面好温馨。

可苏文心里却在寻思,拿我当参照物,大姐啊,你倒是很护犊子。

将真正情绪掩饰得不是很好的红衣女人鄙视地看着苏文,道:“你是mott的现任老板,每一任老板有什么能力,你自己不知道?”

苏文很惭愧,脸色微红地道:“我的能力开发很有限,承蒙组织信任,勉强坐上老板位置,现在还很不称职。”

“知道自己不足,那就抓紧提升能力值,别等到事情临头,你没能力摆平,到时候死一大堆人,你哭都找不到地儿。算了,这事也急不来,问你个事儿,mott的标配都是一个老板,四个小伙计儿,除了这丫头,另外那三个怎么样?”

小禾好像发现了新大陆,兴奋而惊讶道:“四个?没有啊,我们店里现在就我、猫叔和老木,哪儿来第四个呀?老板,咱店里要招新的服务员么?我们家有好多漂亮的小姐妹,我把她们介绍过来怎么样?都是自家人,薪水的事情好说。”

“别胡说。”苏文轻声呵斥她。

小禾嘟着嘴小声嘀咕,“自己人信得过嘛,找个外来的,还得考察,再考察,多麻烦!”

红衣女人了然了,对苏文说道:“难怪你自身能力值不高,跟我聊会儿都能把身子崩裂成小瓷人儿似的,赶紧地吧,把第四个小伙计儿找到。天地阴阳四角站位不全,再拖下去,店里的生意永远都走不上正轨。还有通灵咖啡的事情,一定要遵守规制,不能擅自逾越。一年三杯是死规矩,任何人都不能改变,这点你作为现任老板,要时刻牢记,一定不能触碰底限。”

苏文摊手道:“招第四名服务员的事情急不来,得看天意,也得看缘分。通灵咖啡的事情我明白,也懂得严重性。店里的事情先不谈了,说说你吧,大姐,这地方不适合你,我们能把你带走么?反正你以前也是店里的人,熟悉环境,在那儿呆着也习惯。”

红衣女人拒绝了苏文的提议,“我得留在这等我的老板回来。”

“可他去了那个地方,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不知道,老板没回来之前,我会一直等下去。”

这么忠心耿耿的下属,要说她和上任老板之间没点猫腻,鬼都不信。苏文和小禾心里转悠着同样的想法,但嘴上都没说。傻呀,自己心里琢磨就好,说出来,找虐呀?

身体破损太严重,这里不能多呆了,再谈下去,弄不好真得崩碎一地。既然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而且红衣女人附身的那把茶壶也带不走,苏文决定离开了,不过临走之前,他又询问了一下另外那三位跟红衣女人同期的服务员眼下在哪里。红衣女人表示她也不清楚,好像是在满天下的寻找轮回天盘。

听到这个消息,苏文表示很欣慰。这才是负责任的优秀员工。虽然离职了,但仍旧没有放弃自己身上的责任。

mott的存在目的,就是为了轮回天盘,那东西太邪性了,好像跟六道转生有关系。如果不找到它,阳世和地府都将面临巨大危机。可是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就开始寻找,迄今为止,半个世纪都过去了,仍旧没有任何线索。上任老板那么大能耐都办不成的事情,轮到他这就能行?

苏文有时候甚至都在怀疑,那个东西到底存不存在。

……

半个多小时以后,苏文和小禾从一片小树林里面钻出来。两人头上身上都沾了不少泥土和草屑,样子有些狼狈,脸上都有些红扑扑,略微带着点汗水。像是做了某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小禾上下打量苏文,叹道:“那位阿姨给的面膜好高级诶,修复能力超强,只涂抹了薄薄的一层,老板你身上崩裂的皮肤就复原了,皮肤质量看起来比以前还要好上不少,肤色,弹性,都可以去拍广告了。可惜对我没用,要不然真想匿下来,不给你了。”

苏文摸摸自己的脸,果然很光滑,弹性的确不差。对修补效果很满意,而且他也很大方,道:“喜欢就拿去,老板一向不抠。”

小禾翻白眼,“知道对我没用才假装大方,老板,你忒虚伪。”

苏文伤心道:“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小禾咯咯笑,“行了老板,别酸了,还是抓紧赶路吧。”

在小镇上走着走着,小禾忽然叹道:“红鸾阿姨好痴情哦,自己都变成那样了,还在等上任老板。”

苏文忽然来一句,“如果把他们换成咱俩,你会等我么?”

小禾毫不犹豫地道:“我傻啊?老板都没了,本姑娘天生丽质,聪明伶俐,当然另谋高就喽!”怕苏文伤心,小禾两眼弯成可爱的小月牙,挽着自家老板的胳膊笑眯眯道:“嘻嘻,开玩笑的啦,当然得等到确认了你的死讯之后,才能另找山头的嘛。”

不补充还好,这没心没肺的孩子一补充,苏文更伤心了,脸黑成了锅底。

六月份的最后一天,苏文和小禾重新回到了滨州。

出了滨州车站,小禾张开双臂,原地转了几圈,“啊,还是家乡的空气闻着舒服,一股子臭鱼烂虾的味道,闻不着的时候还挺想念的呢!”

“你那是贱!突然传来温润的男声,老木挺拔高大的身材,棱角分明,俊朗到没朋友的帅气脸庞,白短袖,黑长裤,铮亮的黑皮鞋,在人群中极为显眼。

自动过滤那句讨厌的话,小禾张着双臂扑了过去,“老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想死你了,赶紧抱抱。”

老木一只手抵住疯丫头的脑袋,任由她张牙舞爪,就是不让她近身,转而看向苏文,“一切顺利么?”

苏文微笑点头,“还行,你这边呢?我听老谭在电话里说,刘老六两口子那天晚上之后,忽然转性了,把全部家产都捐赠了出去。为啥呀?不是被他死去的那儿子给刺激的吧?我可听说越有钱的人越抠,他们这么做,肯定有原因,佛系人生不适合富贵生活享受惯了的人。”

“不清楚,反正是好事,全世界的财富百分之九十八都掌握着那百分之二的人手里,他捐出来,算是为社会造福了。”

“我是没钱,有钱我也不捐。”

“你那是抠。”

“错,我虽然不捐,但我会偷偷摸摸的洒钱儿,洒给那些真正需要的穷人,不为名,不为利,事了拂衣去。那才是真正的积德行善。”

“苏老板果然高人。”旁边忽然有人插了一句话,只见人群中有个穿着浅灰色西装的年轻人在身后四个黑西装大汉的簇拥下脸带笑意的走过来。看气质,非同一般,身上的西装也不是普通货色,纯手工定制,金色纽扣闪闪发亮,立领的白衬衫一尘不染,白皮鞋,头发梳理的整齐,一副有钱人的派头。

“你是谁,干嘛偷听我们谈话?”

年轻人微笑着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苏文,“在下韩锋,松洲集团执行董事,家父韩青山,想请苏老板舍下一行。”

苏文眉毛一挑,韩青山,这个人太有名了,一手创立的松洲集团,产值过百亿,是滨州十大富豪里面最有钱的一位,也是辽省有名的地产大鳄之一,他找自己做什么?

“对不起这位先生,我们老板刚从外地回来,身体疲累,拜访韩老先生的事情,以后再谈。抱歉。”

没等苏文答复,老木先一步把苏文拉走了,后面的小禾好奇的瞅了一眼韩峰,再看看老木,嗯,还是我家的老木帅。

韩峰被晾在当场,但此人笑容依旧,涵养极好。

“少爷,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没事,小孩子嘛,对陌生人的邀请存在戒备防范心理,这很正常。”

在去停车场的路上,苏文和老木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通灵咖啡!”

苏文道:“没错了,要不然那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怎么会无缘无故地邀请我这个小人物,肯定是有所求啊!”

老木问道:“老板你打算怎么回复他?”

苏文道:“没办法,今年的名额没了,明年请早。”

老木道:“他有钱,很有钱,非常有钱,有钱人通常能做到很多做不到的事情。”

苏文道:“我没钱,没钱的人难道还会怕有钱人?你见过哪个光脚的怕穿鞋的了?”

跟在后面的小禾觉得老板说得话好有道理,可是咋又觉着,听上去那么别扭呢?

第四十七章又一具尸体!

古色古香的咖啡店,整洁干净又有些忙碌的后厨,笃笃切菜的声音很有节奏。

短袖短裤,扎着蓝底小白花围裙的苏文正坐着马扎,在塑料筐旁边削土豆。

窗户开着,阳光照射进来,他额角挂汗,脸上晒得红扑扑,跟小禾有点像了。

听到扎着同样款式围裙的老木刚刚那句话,他手一抖动,差点削着手指头。

满脸惊讶,诧异地睁大眼睛,“你说老谭找你打听通灵咖啡?他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么?”

“他是警察,老刑警,手底下线人肯定不少,各种骗道邪道正道小道消息最灵通的人之一,而且他还是转业兵,以前的战友分布在各行各业,触角深入社会各个阶层。就算他以前不知道,现在肯定知道。”

老木刀工非常出色,干活也非常认真。黄瓜丝切得不仅细,而且长短几乎一模一样,黄瓜又不是萝卜,难道他不知道把黄瓜切成这样会流失营养和味道吗?不过,看到旁边摆的那一个个盘子里面,也就不足为奇了。

葱丝,姜丝,干豆腐丝,粉皮丝……十几种青菜或者配料,全部切成了细丝,老木在这方面肯定有强迫症。不切得细细的,不码得整整齐齐,他浑身不得劲,不舒服。

“你的土豆怎么还没削好?”

“你来?”苏文把土豆挠子举起来,他正好不想干了呢,堂堂的老板在后厨削土豆,成何体统。

老木转身背对着苏文,眼不见,心不烦,也不急,反正他不喜欢吃土豆,做出来也是别人吃的,尤其是猫叔,它偏爱土豆。你说一只猫,不喜欢小鱼干,喜欢吃土豆地瓜等,还喜欢啃苞米,无论烀还是烧的,都喜欢,整个就一吃素的佛系猫咪,它是不是基因变异了?

好不容易削完了十来个大大小小的土豆,扔了土豆挠子,苏文在洗手的时候,看着哗啦啦的水柱,忽然心有所感,他问老木,“你说我要是把通灵咖啡卖给老谭……”

“打住!”老木忽地转身,表情严肃地盯着苏文,说道:“一年三杯是规矩,也是底限,任何人,包括你在内,谁破坏这个规矩都是麻烦,大麻烦!”

苏文干笑,“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别紧张。”

老木是个开不起玩笑的人,他认真严肃的样子,虽然一样的帅气,但好吓人。尤其是手里拿着菜刀的时候,下一刻,保不准那把菜刀就会飞出来,砍向某个不负责任的老板的脖子。干掉他,总比拖累大伙一起死得好。

老板不着调的时候,有个极具威慑力的下属是好事,可以促进小团体整体的和谐性,保证小团体的正确性,不跑偏。

“咱们卖出去的名额就是一年三杯,约定的交易日到来之前,他们随便争抢,人脑打出狗脑子都不关咱们的事情。只认‘孟婆’牌子不认人。咱们是商家,保持中立很有必要。货物已售出,概不负责,不参与任何人的恩恩怨怨。”

“上次那个小女孩就没给她‘孟婆’牌子。”

“那小姑娘本身就是‘孟婆’牌子,要不然她出门之后,肯定给活不过三天。老板,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但这件事我早就想说了,一直没机会,今天既然赶上了,那我就多几句嘴,你别介意。”

“停,我介意,非常介意。老木你嘴巴忒毒了,而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告诫我,以后做事别那么任性,虽然是高中生,但也是mott的老板。一言一行都要谨记自己的身份。对不?”

这话刚说完,原本情绪淡定的苏文忽然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激动地大声道:“你以为我愿意一分钱卖掉一杯的名额么?那至少值一千万,一千万是啥概念?我最喜欢的灌汤包,可以吃一屉,扔一屉,面前摆一屉看着,再拿一屉喂狗,只要我愿意,可以折腾一辈子,这辈子都折腾不完。一千万呐,我当时选择的时候,心里都在滴血,你们谁看到了?”

发泄似的说完,他情绪又低落下来,叹道:“可是我没选那一千万,只收了那个小丫头一分钱,情愿把今年最后一杯通灵咖啡的名额卖给她,好像是害了她,把一个普通的小女孩拖到危险的漩涡里,其实不是这样的,老木啊,你知道为什么吗?”

“心有所感,小姑娘让你联想到了别的东西。”

苏文伸出脚把小马扎勾过来,坐上去,肘抵膝盖,两手托着下巴,仰脸看着老木,“聪明人一般都早衰,老得快,老木啊……”

长得俊俏帅气的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最忌讳“早衰”、“老”、“皱纹”等字眼。

笃,锋利的菜刀斜钉在菜板上,老木居高临下看着苏文,两手抱膀,似笑非笑。苏文飞快地转变话题,目光满是温柔的回忆,“那个小丫头当日的那些话让我想起了我奶奶,你也知道,我从小是被爷爷捡来的,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奶奶还活着的时候对我最好了,可惜啊,他老人家身体不好,在我七岁那年就过世了。时间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但我还是会经常想起她。子欲养而亲不在的那种感觉,老木你可能不懂,真得好疼!”

苏文的眼睛湿润了,有了晶莹的泪光,情绪低落。

“人间最悲是伤情啊!”老木道:“老板,你奶奶的事情没跟孟婆提过么?没让她帮忙找找?”

“提过,孟婆说时间太久了,毕竟十来年了,她查过,但是没查到,可能转世了吧。”

哒哒,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头上扎着两个小团子,一身女仆装的小禾抱着托盘跑到后厨,“老木,市局重案组的那位谭大探长来了,说是来找你的。你快去看看。”

苏文一听乐了,笑着问老木,“想好咋回复那位谭大探长了没?”

老木面无表情道:“直接回复,让他死心。”

苏文对他翘起大拇指,“狠!”

“没办法,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

“噗”

一朵黑色的小花在一个身穿灰色唐装的中年人心脏部位绽放,吸满人的血液,花瓣黑得愈加浓郁,仿佛连光线都能吸收进去。

一个身穿“安坦”运动装的寸头青年走到变成皮包骨头,肤色紫黑,骷髅一样的尸体旁,伸出手掌,那朵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花蹦到青年的苍白的手上,花瓣收拢,变成未开的花苞,然后一点点渗入到掌心的皮肉里面,不留一丝痕迹。

青年在尸体上到处搜索查找,几分钟后,略显清瘦的脸上表情很失望,“没有……‘孟婆’牌不在他身上……”

青年走后不久,一对情侣走进这条偏僻的小巷,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尸体,女友吓得花容失色,发出刺耳的尖叫,男友飞快地掏出手机报警……

半个多小时后,周围拉起了警戒线,不少警察的身影在忙碌。

谭士敏站在尸体旁,脸黑成了锅底,表情相当难看。又一具奇怪的尸体,这特么还有完没完了啊?滨州是被神明遗弃的地方?受诅咒了?奇怪的事情怎么一件又一件,还能不能让人消停地好好喘口气了?

在检验尸体的柳莹莹这一次发誓,绝对不能再把眼前的这具尸体弄丢了。

第四十八章案件余波,影响很大。

现如今这年月,是资讯爆炸的时代。

一件小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一个普通老百姓,只要经过有心人蓄意加工,添枝加叶后,再雇请大量的网络水军打手们刻意传播渲染,很快就会变成大事,变成网红,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如果一个人他本身就是公众人物,社会名流,一旦他出了什么事情,那就更不得了,网络上针对他的消息简直就是铺天盖地,海内外尽人皆知。

谢大忠,一个很平凡也很普通的名字,但这个人却很不普通。虽然评价褒贬不一,但不可否认,这个人佣泵无数。微博粉丝高达数百万。

他今年四十五岁,是一个在国内影视界很有名气的演员,当红明星。最近几年的都市情感连续剧很火爆,像什么《我的后爹亲妈》、《影子大叔》、《大情小爱》等等六七部一经播出就保持极高收视率的电视连续剧,其中一多半都是他演的,网上评论他为最有魅力的中年大叔,很多帅气的小鲜肉都败在了他的手底下。

可这样的一个人却死了,死在了海边小城滨州。

当地警方已经在官方网站上公布证实了这一消息。

他一个外籍的演员,为什么会死在千里之外的北方城市,他什么时候到那里去的,身边为什么没有带着随身的助理等工作人员,是他杀还是自杀,家庭纠纷还是跟女人有关等等,目前还都是个谜。警方表示,目前案件还在进一步侦破当中,有什么最新消息,会第一时间通过官方网站公布。

关于他的死,网友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绝大部分网友认为,一定跟女人有关。毕竟谢大忠这个人演技那是没得说,演好人,那绝对是个能让女人疯狂爱上他的绝世好男人,演坏人,能让人恨之入骨。

但是做人方面就很差劲了,他抛妻弃子,加入外籍,跟很多当红女星闹出过绯闻,换女人就跟换衣服似的。这样的一个人,他死了,有人认为活该,私生活乱七八糟,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也有人认为可惜,影视界失去了一位演技出色的大咖。

总之,他的死,对滨州警方而言,压力非常大。连日来,全国各地许多新闻媒体的记者赶往滨州,关注着案情的进展情况。有些甚至就堵在市局门口,连夜蹲守,就为了能取得第一手资料。

市局大楼十楼走廊尽头的宽敞会议室内烟雾缭绕。

局长郑保国亲自主持会议,市局的其他几位领导也在座,下面百多个座位也几乎坐满了人。这么大规模的会议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召开过了,除非遇到重特大案件发生。

这些人正在听取重案组谭士敏探长介绍案情。挂在墙上的巨大电子屏上播放着一张张死者的照片以及现场搜集到各种证据。

谭士敏是多年的老刑警,观察力强,办案经验丰富,讲解的非常详细,每一个疑点都没有放过。讲了近二十分钟,最后他给出的结论是,这是一件性质极其严重、社会影响恶劣且匪夷所思的凶杀案。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无法确定凶手所使用的作案工具是什么,因为法医给出的报告上面说,死者身上没有外伤,只是胸口部位发现类似于针刺的创痕,而且体内的水分以及血液全部蒸发了。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导致死者呈现皮包骨的骷髅状,看上去像是一具干尸。

谭士敏表示,他办案多年,各种奇怪的案子也碰到过不少,但这起案子的奇诡情形,是他从警以来遇到的第一次,至于是否涉及到某种宗教,目前不好下结论,还得等待进一步调查之后,结果才能出来。

接下来,就是案情讨论。有人提问,谭士敏和法医柳莹莹负责相关解答。时间一点点过去,这次的案情讨论会进行了一上午,最后结束的时候,以局长郑保国为代表的各位局领导给出最后指示,一定要尽早破案,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也在关注这件案子,外面还有很多国内各大媒体的记者,时间拖得越久,对滨州的整体形象越不利。

散会以后,郑保国带着谭士敏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之后,神秘兮兮地小声提醒他,“如果实在解决不了,记得去找小苏文帮忙。”

现在的谭士敏一听到这个人就头疼,好像离了他,重案组就玩不转了,他谭士敏成了摆设,废物一个。但局长特意找他过来,郑重其事的提醒,他又不能不当回事,只能哼哈地答应着。

他离开局长室,回重案组的路上,没注意到旁边墙上挂着的一副漂亮的小女警的照片上迅捷地划过一抹流光,模样清秀,甜美可人的小女警眼睛眨了几下,目光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眉头微颦,手指轻轻点动噘起来的小嘴,募然,她眼睛慢慢弯了起来,脸上浮现可爱迷人的酒窝。一道虚影从照片上跟拔丝地瓜似的挣脱出来,飘悠悠的跟在谭士敏后面。

上一次那个年轻上师赐给她的那滴灵血对她的帮助非常大,效果更是神奇的难以想象。不仅可以抵御无形阳火的炙烤,还可以脱离束缚,可以自由活动,只是活动范围有限,离不开市局的这栋大楼。但这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了,在照片上被束缚了好几年,终于能到处溜达了,她很开心。

她生前作为一名警察,因公殉职,但警察的职责并没有随着肉体死亡而消失,她仍旧以警察自居。有案子发生,她的积极性就跟着来了,想尽自己所能的帮忙,至于能不能帮上,怎么帮,她还不知道。不过,总有办法的,不是么,她很聪明。

重案组里面也是烟雾缭绕。不知咋弄得,现在重案组这帮糙人抽烟的越来越多,别人都是戒烟,他们倒好,迫不及待地加入烟民行列。柳大法医在场的时候,还稍有收敛。如果在场的都是老爷们,那就无所顾忌了。弄得满屋子烟味。

见到谭士敏回来,重案组的探员们全围了上来,身材瘦小头脑灵活的夏杰问道:“头儿,咱们下一步从哪儿着手?”

谭士敏在堆满烟头的烟灰缸里碾灭手里的烟,对探员们说道:“查!查谢大忠进入本市的时间、目的以及他在这边的社会关系,还有他身边的所有人,一个都不要放过,统统都要查。所有人两人一组,立即行动。”

虽然已经到了中午的下班时间,但这件案子影响太大,上面盯得也很紧,身为案件的主要侦办人员,他们必须抓紧时间,至于中饭,在路上就可以解决,热狗,面包,肉夹馍等等。

所有人都分头开始行动,谭士敏屁股压在桌沿上又点燃了一根烟,刚抽了几口就掐灭了。虽然很不愿提起那个人,但……还得去找他!

驾车前往咖啡店的谭士敏就在想,偌大的警局以后干脆就改名叫诡事调查局得了。连日来这几起案子特么的一个比一个邪门,还这么紧凑集中,唉,好累,这特么叫什么世道啊!

……

市郊别墅群,红叶小区。这里是著名的富人聚集区。十大富豪超过半数在这里购置了房产。

西头占地最大,自带花园的那栋白色欧式建筑风格的别墅就是有名的豪富韩青山韩老先生的宅邸。

这里不仅常年有保卫人员,还养了十几条纯种藏獒以增加安保护卫。

毕竟这年头仇富的人不少,难保不会有那么几个丧心病狂的人出现。

电动栅栏门徐徐拉开,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缓缓驶入,穿过花园,直接开到别墅门口停下。

一身剪裁合体的淡灰色西装的韩峰从车上下来。管家打扮,早已等在门口的中年人迎上来,“少爷,老爷在书房等您。”

“知道了。”

进到装修豪华的别墅里面,径直来到一层的书房门口,轻敲两下门,推门进去。

刚进去,就听到一个老人的声音响起,在询问他,“你知道谢大忠是怎么死的么?”

韩峰道:“不敢确定,但我想应该是因为‘孟婆’牌!”

第四十九章过去的时光,畸形的爱恋。

屋里开着灯,拉着落地窗帘。很厚的墨绿色绒面窗帘,一位身穿唐装,中等身材的老人站在窗帘前面,白发梳理得很整齐,他背着手。

听到身后儿子的话,老人慢慢转过身来。他的脸上戴着京剧脸谱,大花脸。

“你的看法没错。买不到就抢,很合乎逻辑。”

“是的父亲,人类财富的原始积累原本就靠抢,靠掠夺他人充实自己。”

“你接触了那位小老板,对他有什么看法?”

“很一般,没发现特别出彩的地方。在大街上随便走,都能碰到十个八个这样的少年。”

对儿子的这番回答,老人似乎不太满意,冷哼一声道:“可就是这位你认为很普通的少年,却掌握着mott,掌握着通灵咖啡的售卖名额。儿子,看人不能看表面。记住,人的眼睛,最具有欺骗性。”

“是,父亲,我记住了。”

老人再次转过身去,面对着窗帘,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过了几分钟,他忽然开口问道:“我听说今年的三杯名额已经买完了,他们拒绝你的邀请,想来也是想避开我们韩家。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淡灰色西装衬托得气质卓然,发丝梳理的一丝不苟,俊朗有型的韩峰脸上浮现温文尔雅的迷人笑容,说道:“预定明年的名额。”

老人道:“我等不了那么久。”

韩峰眉毛微挑,道:“那就……抢一块‘孟婆’牌回来。mott认牌不认人,兴许还能省去一大笔钱。”

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老人欣慰道:“你自己看着办。我只看结果。中元节来临之前,办妥这件事情。”

“是,父亲。”

老人挥挥手,韩峰退出了书房。

在门口招呼来中年管家,叮嘱他,“我父亲在休息,没事不要打扰他,哦,有事也不要打扰他,等我回来处理。”

中年管家肃手躬身,“是,少爷。”

在欧洲受过正儿八经的管家培训,主人的命令就是一切。

把少爷送到别墅门口,中年管家回来守在了书房门口。不在这里他不放心。家里雇佣人手不少,万一有那个冒失鬼毛毛躁躁闯进老爷的书房,那就出大事了。虽然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极小,但身为合格的管家,凡是都考虑在前面,还是很有必要的。

书房内。

唐装老人慢慢拉开窗帘,后面不是窗户,而是一堵墙。墙上挂着一张……人皮!

应该是女性的人皮,四肢张开,大字型的被钉在墙上,虽然已经干瘪,颜色枯黄,但仍旧能看出女性的特征。眼睛和口鼻位置都是窟窿。

看着墙上挂着的这张人皮,老人的目光流露出深深的爱恋。伸手过去温柔的抚摸,就好像在抚摸心爱女人柔嫩而富有弹性的肌肤。从头摸到脚,全身上下抚摸一遍,然后他摘下脸上的京剧脸谱……露出了一张没有了面皮的脸,溃烂严重,流淌着细胞液,紫红色的肌肉纤维似乎还在律动。

“你看看,你没有了身体,我没有了面皮,咱们两个还是那么般配。淑芝,三十年前,我亲手剥下了你身上的这层皮,那时你还活着,咽下最后那口气之前,还在诅咒我,让我不得好死。可是淑芝啊,已经三十年了,我不仅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等我弄到通灵咖啡以后,补上这张脸,还能活个十几二十年。而你呢,只能在这挂着,以后还会一直挂在这里。你不是喜欢看书么,这里就是书房,储藏了很多很多的书,足够你看的。等以后啊,我老的那天到来的时候,我就把你这身皮套在我身上,到死,咱们两个也在一块。永远不分开。淑芝,你高兴么,是不是很开心……”

唐装老人絮絮叨叨,凑上前,亲吻着那张人皮。

……

谭士敏推开咖啡店的磨砂玻璃大门,光线有些暗淡,透着一种朦胧感。里面响着优雅婉转的古筝琴曲。

客人不少,以女性居多。看衣着打扮,好像各行各业都有,还有不少在校的女大学生。以他办案多年的经验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冲着吧台后面那个白衬衫,黑马甲,干净英俊的青年人来的。

老木,你咋不出道去当大明星呢,窝在一家咖啡店里,屈才了啊!

“喝什么?”嘴里问着喝什么,却直接给坐在他对面的谭大探长倒了一杯白开水。

“你们老板呢?”谭士敏端起杯子,目光四下打量梭巡,看似无意地慢悠悠问道。

“躲了。”

杯子一晃,里面的水溅出来,打湿了手指,谭士敏绷不住了,压住莫名的躁动火气问道:“躲谁?”

老木瞥他一眼,道:“你!”

“为什么?”

“因为老板猜到你可能来找他。”

谭士敏面色难看,沉声道:“这件案子不寻常,事情很严重。”

老木淡然道:“那是你们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谭士敏刚张嘴,话没等出口,老木抢先一步道:“义务帮忙,可再一再二,于情于理都说得通,可如果还想再三再四,那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被人当面挤兑,谭士敏的脸上挂不住了,放下杯子,道了句“打扰了。”然后转身离开。

“好走,不送,有空常来。”看着谭士敏有些萧瑟的背影,老木心里叹气,他也不想搞得这么僵,但没办法,老板确实不在,而且啥时候能回来,他心里都没谱,忽然想到,他还没替老板请假呢,糟糕了。

苏文去哪了?

后院那个原本上面盖着一块铁皮,下面深不见底的黑洞。

他去那里面探险了。

起因就是那个从木兰镇带回来的存盘。

他连在电脑上打开了,但是只打开一个目录。里面还有子文件,目录上面提示,要想打开子文件,需要密码。而密码,得需要他自己去找,地点在幽风镇。

这个镇子的名字没听说过,但很好找,近在咫尺。

因为目录下附着一张照片。就是院子里的那个黑洞。照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颜色有些泛黄,但很清晰。经过三人一猫仔细看过之后,确定就是那个黑洞。

苏文决定下去。

咖啡店里有很多秘密,就从黑洞开始。

至于他是怎么下去的,过程很简单。

他是被小禾苗不小心撞下去的!

当时掀开那张铁皮,露出了洞口,三人一猫就在那商量怎么下去安全。小禾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方法,激动之下,一个不小心,就把老板一胳膊肘给拐下去了。

凄惨的叫声响了几十秒,回音阵阵。

小禾吓坏了,眼泪当场就掉下来了,如果不是老木手疾眼快,她也跟着一起跳下去了。

按小丫头的说法,老板是她杀死的,她得跟下去陪着。

好说歹说才稳定了她激动的情绪,此后就一直坐着小马扎,等在洞口。老板一天不上来,她就一天不挪窝儿。店里的服务员也不当了,爱咋咋地。这么有脾气的服务员,估计也没谁了。

……

单说苏文,他掉下去之后的情况如何了呢?

一个字,惨!

一个词,惨不忍睹。

第五十章姑爷。

洞里不宽,跟马葫芦差不多,周围凹凸不平,急速坠落的时候连磕带碰,身上蹭破了好多地方。额头,腮帮,胳膊肘,后背,大腿等七八个地方都破皮渗出血丝儿了。说来也怪,他皮肤自动迸裂的时候,一点血的没有,可现在,倒有血渗了出来。

没道理的事情通常都意味着诡异。

可他的身体还是特殊,皮肤跟大姑娘似的嫩超,不糙,但里面的肉厚,筋道,扛撞。

即便如此,等他扑通掉进水里的时候,也几乎只剩下半条命了,浑身上下到处都疼,全身的骨头好像都裂开了,脑袋里跟一团浆糊似的,迷迷糊糊地辨不清东西南北。

水很深,也很凉,被呛了好几口,肺子里火烧火燎。身上那些磕碰擦伤蹭破皮的地方被水一浸,火辣辣地疼。

不过,倒让他清醒不少,吐了几个泡泡,两脚用力下蹬,身体像条鱼似的向上窜去。哗啦,从水里冒出头来,他抹了把脸上的水,身体在水面上一起一伏,睁开眼睛打量周围。

好大的地下空间,光线暗淡,灰蒙蒙,阴天的那种感觉。

空气冷飕飕,没风,很静。

身下是条足有百米来宽的大河,河水的颜色很深,是那种暗沉的深灰色,左右望不到头,水流不快。正前方几十米外就是河岸,全是灰突突的鹅卵石,再往远处是大片灰黑色的森林,更远的地方,好像是条山脉,被烟雾笼罩,只能隐约地看个大概,不是很清楚。

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感觉像是在另外一个世界啊?

知道咖啡店有秘密,但这头一个秘密,就震撼到他了。说是颠覆三观都不足以形容周围环境对他造成的视觉冲击以及那种极为强烈的心灵震撼。

他曾经看过一个系列的电影,叫《地心游记》。

此刻的情形,跟那部电影里面描述的差不多,但没有电影里的景色漂亮。这里给人的感觉就是阴沉,枯槁,死寂。让人很不舒服,到处充斥着灰黑色调,没有令人眼前一亮的明亮色彩,比如黄、绿、蓝等。就像是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死地。

他双臂划水,竭力保持身体的稳定,抬头往上看,他有点傻眼了,跟天空似的,特别高。关键是他掉下来的那个洞看不见了,像是笼罩覆盖了一层灰色的由浓雾形成的天穹,咋回去啊?

忽然,他隐约听到了动静,滴滴答答,哇啦哇啦,像是唢呐。

很快,声音听得越来越清楚,由远至近,的确是唢呐,号称乐器里面的痞子。有唢呐地地方,所有的乐器,不论中外,全都得吧瞎。有道是唢呐一出,天下无敌。

这唢呐吹得很热闹。为周围阴沉晦暗的环境带来了些许活力。

视野范围内出现了一抹白。

好多人从远处的树林里面走出来,是一支队伍,看起来像是迎亲又像是送葬出殡,很诡异的队伍。

四五个吹吹打打的乐手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抬箱抬柜的汉子,再往后是丫鬟、婆子和轿夫。那抹醒目扎眼的白色,是一顶轿子。最后的那帮子人举着白幡儿。

这些人都穿着清朝的服饰,有男有女。

男的头戴瓜皮帽,身穿青袍,黑马褂。女的穿着满人的服饰,全是黑色。

所有人腰上都扎着白布,像是家里人死了人之后,亲眷们戴的孝。

苏文表示理解不能。

唢呐吹得热闹喜庆,可这些人的打扮儿却又像是死了人在出殡。可他们抬的不是棺材,而是一顶白不呲咧的轿子。

这一行队伍来到河岸边停下来,几个乐手依旧在吹吹打打,四五个丫鬟婆子走到河边冲着这边大声喊,一边喊一边招手。

这是在叫谁呢?

苏文左右看看,偌大的一条河,周围空荡荡,就他自己,在没旁人了。

难道是在叫我?

可声音听上去不像啊,她们明明在喊“姑爷”“姑爷”的,我特么又不是她们家姑爷。

苏文有心想避开这些人,但心里又一琢磨,这些人兴许就是幽风镇的人,跟她们打听打听道儿也不错。

心下拿定主意,他奋力划水,游向岸边。

刚刚在远处,他看得不太真切,眼下离那帮人越来越近,他看清楚了。

这些人光有一张惨白的脸孔,但没有五官!那张脸就像一张白板。无面人!

乐手吹唢呐,是直接把苇制的哨子扎在脸上,几乎怼没了,只露着一小截细细的铜管儿。

苏文毕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至于见到这帮怪物就被吓趴下或者昏死过去。

刚一上岸,那些人哗啦一下子全围了上来。

丫鬟拽着他,婆子们在后面推着他,乐手们围着他吹得那叫一个欢实。

虽然只有一张白板脸,没有五官,但感觉得出来,这些人非常高兴,等得就是他!

而且苏文还骇然地发现,无论是身材娇小的丫鬟还是五大三粗的婆子,她们的力气都非常大。被夹在中间,他几乎没有反抗余地。

被簇拥着走到轿子前面,有个丫鬟撩开轿帘,从背后推了他一把,把他半推半塞地弄进了轿子里面。然后随着欢快的唢呐声,轿子忽悠悠地离地而起。吱嘎吱嘎响。

苏文有点紧张,有点刺激,还有点打怵。

这一切就特么跟做梦似的,感觉很不真实。

他抬手撩开轿窗的布帘,刚要凑过去看看这帮人是往哪儿走,打算把他弄哪儿去,可迎面对上一张白板脸。手一哆嗦赶紧把布帘撂下。

这个时候,苏文才发现座位旁边摆放着一叠整整齐齐的衣服,最上面摆着一顶崭新的青色大绒面的瓜皮小帽,一圈黑色的帽箍,做工很精致,正儿八经的老年间手艺。现在只能在博物馆里才能看到,那些影视剧里面的清代服饰道具跟这一比,完全就是仿冒的山寨货。

“姑爷,里面吉服都是为您准备的,赶紧换上吧,吉时快到了。误了吉时,会很不吉利的。”

还吉时?你们就是一群扛幡儿出殡送葬的鬼好吧?都特么见鬼了,还吉利个屁呀!

对于苏文来说,可怕的是人。鬼,他还真不惧。

不过,现在有人搭茬了,他得赶紧接着。

“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是不是接错人了啊?”

“没错,你就是我们的姑爷。”接话的这位应该是扶轿的小丫鬟,声音很好听,甜甜脆脆,如果不看脸,光听声音,肯定会以为她是个秀美可人的小妹妹。

“怎么证明?”

“小姐说你是姑爷,那就一定是。小姐让我们来河边接你,就一定不会接错人。”

“你们小姐?她漂亮不?”苏文有些兴趣。

这话一定得问清楚,甭管这出闹剧最终会闹成哪样,作为临时客串的新郎官,他都不想找个胖得跟头猪似的丑八怪女人拜堂。真也好,假也好,关键人得漂亮……等等,他猛然想到,这些人都长成这德行了,那个所谓的小姐,不会也是一张白板脸吧?

想到这个得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可能性,苏文禁不住一激灵。

第五十一章到这盖头到底掀不掀啊?

既担心,又兴奋,还隐隐有些期待,苏文坐在上下忽悠,吱嘎吱嘎跟磨牙似的轿子里,都要昏昏入睡了。

约莫得过去一个来小时了,随着外面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轿子忽然落地,停下了。

外面好生热闹,人声鼎沸,瞧这架势,人不少啊!

苏文忽然有点不敢下去了,旁边那身清代的服饰还没换上呢,就身上这破破烂烂的短袖短裤再出去见人……或者见鬼?

头一次见到这么多、这么大规模的鬼,怎么着也不能给“人”丢人不是……

罢了,还是把旁边这身衣裳换上吧,先应应急。

一个白板脸的丫鬟掀开轿帘,里面的苏文正在换衣裳,她呀地发出一声羞涩地娇呼,赶忙撂下轿帘。

明明一张白板脸,没有眼睛也没有嘴,你瞅见啥了,这娇羞的叫声从哪儿发出来的?

麻溜的套好衣裳,青袍马褂,头戴瓜皮小帽,这要搁在清代,也是一风度翩翩的英俊少年,肯定有无数的大姑娘小媳妇为之迷醉倾倒。

就在苏文准备下轿,手指尖刚刚触碰到轿帘的时候,他猛然间想起一事儿。

不对呀,不是这样的。

他又缓缓地坐了回去。

按说娶亲的时候,应该是女方坐轿子,他一个男人坐哪门子的轿子?应该骑着高头大马才对的嘛!

现在这样子,难不成是入赘?

好嘛,整半天自己临时客串的角色居然还是个上门投奔妻子、靠老丈人一家养活的赘婿!

这特么的咋弄,出去还是不出去,是个问题。

他这儿正为难,琢磨,外面的唢呐动静变了,虽然还是那么欢快,但曲调非常尖细高亢,像是在催促轿子里面的人赶紧下来。

轿帘动了下,刚伸进来一只苍白的小手,麻溜地又缩了回去,应该是又有人想掀轿帘,但被人劝阻了。

事已至此,继续磨蹭下去也不是事儿,只能硬着头皮下去。

苏文掀起轿帘,弓腰钻出去,嗬,吓了他一跳,好多人,哦不,是好多鬼。

有上下颌骨咔哒打架的骷髅,有随风摇摆的人皮,有头戴尖尖的高帽子、耷拉着血红舌头的白面吊死鬼,有浑身湿漉漉、披头散发看不到脸的淹死鬼,有一身污秽的茅坑鬼,有一股青烟凝聚的精气鬼,大肚子的食胎鬼,大身鬼,热鬼,寒鬼,影鬼等等,千奇百怪,简直就是百鬼夜行。

这场面,胆子小的能当场吓尿喽。即便无惧一切鬼物邪祟的苏文也禁不住头皮发麻,有些不寒而栗。

除了里三层外三层围在轿子周围的这些鬼物,苏文还看到这地方真是个镇子。

很繁华,街道两边都是店铺,高挑着布幌子,连串的灰纸灯笼,古匾。建筑也都是古风古韵的风格,只是除了黑就是灰,还有极少数的白色,感觉就像是一幅单色的素描风景画。

一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过来给苏文胸前绑上一朵硕大的白花,长条白布绕过两肩系在腰上。如果换上大红花和红绸,再这么绑身上就喜庆了,可现在,只感觉身体从里到外都冷飕飕。

唢呐扎进脸里狂吹,一群白板脸的无面人对你不知道是从肚子里还是什么地方发出嘿嘿地笑声,周围各种各样成百上千的鬼注视着你,那种感觉,更冷,尾巴根窜到脊椎骨的寒流顶得头发丝都在冒寒气。

“姑爷,这边请。”又是那个声音脆脆的小白板,和另外一个身材体型跟她一样娇小的白板姑娘,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托起苏文的手腕,就跟搀着老佛爷似的迈上台阶,进了一处阔气的大宅。

院子里面很宽敞,摆着流水席,几十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肴,围着桌子也都坐满了……人。

没错,宅院里面的也是鬼,但他们脸上都蒙着一张纸。纸上画着人类的五官,所以这些鬼看起来更像是人了。

这些人站起来欢迎苏文这位新郎官的时候,有几位起身起得急了点儿,脸上的那张纸掉了,飘出去好远,赶忙追出去抓住,然后吐了些口水抹在上面,啪地重新贴在脑门上,才回到席位上。

来到正房正厅门口,丫鬟婆子们都留在了门外,客人们也都留在了门外,苏文知道,下一步该他自己进去拜见两位高堂了。新娘子还没出来,作为新郎官的他得先跟堂上的那二位提前招呼一声,显得礼貌,等下新娘子出来,再遵循婚礼的流程正式跪拜。

戏码都进行到这了,那就接着演呗。

苏文走进去,顿时觉着视线昏暗了下来。

等他走近几步,准备打招呼的时候,骇然发现,端坐在堂上的那二位是一对纸人!

阳世人间祭拜先人的时候,在坟墓前烧的那种纸扎的童男童女。

我艹,他脑门上当场就冒汗了。

感觉蛋疼,这尼玛咋整?

身后一大票鬼物在瞅着呢,他没办法,只能闭着眼睛,装模作样的拱手见礼,嘴里叽哩哇啦说了些什么东西,他自己都不知道。反正身后的鬼们很高兴,都在夸赞这个女婿识礼数,懂事儿,闺女能招到这么个知书达理的上门女婿,以后有福了。

拜见了高堂之后,没多久,一个身材窈窕,腰身纤细,一身素白,头上蒙着白盖头的新娘子在两个白板丫鬟的搀扶下,娉娉婷婷的从后堂走了出来。

苏文抬眼望去,看不到脸,不知道长啥样,但这身段,美。

真可谓是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那一身白,简直如不染凡尘的雪莲花。

自从来到这片地域之后,苏文就发现这地方没有味道,任何味道都没有。

直到这位新娘子出现,他才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草木清香。

单单这个香味,他就有种感觉,这位新娘子不一般,就算她是鬼,也绝对不是一般的鬼。

带有女儿家香味的鬼,他也接触过。就是那位地府大佬,孟婆。

除了那位大佬之外,今儿遇到的是第二位。

新娘子出来了,客人们欢呼起来,婚礼进行时彻底进入了高潮阶段……

享受了一把古人繁复的结婚过程,苏文只有一个感觉,累!

洞房里,他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精神却很振奋。

新娘子就坐在床边,两手重叠覆在紧并在一起的大腿上,坐姿优雅,端庄,典型的大家闺秀。

苏文坐起来,揉着后腰,来到覆盖着白缎的圆桌前,上面摆放着一支银色的如意。

他知道,在古代的时候,一对新人入洞房以后,新郎需要用专用工具挑开新娘的盖头。

穷人家一般就用秤杆,讲究称心如意。但那些有身份地位的大户人家就不同了。必须用如意,意味着吉祥如意,和和美美。一般都是用金如意或者玉如意,银制的相对来说比较少了,但不是没有。

苏文拿起银如意,走到新娘子面前。

他很纠结,这盖头到底是掀还是不掀呢?

一套婚礼流程都走下来了,如果再进行完挑开盖头这最后一步,也就意味着他苏文成亲了。

打今儿以后就是有家有老婆的男人了。

可……这特么不是扯淡嘛?

第五十二章学姐廖小凝。

我才上高二,没满十八岁,结婚,娶老婆,还是个鬼妻?

灵异小说里面也没这种桥段啊?

苏文很纠结,感觉很不真实,也很搞笑。

手里拎着银如意,来回转悠,拿不定主意。

但他真得很好奇盖头下面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

身段那么美,胸前也鼓鼓的,腰身纤细。两只小手肤白如雪,手指修长细嫩,指甲晶莹,有让人忍不住想把这双细嫩柔软的小手握在手里揉捏的冲动。如果真能娶到这样一个美若天仙的娇妻,也是人间美事。

冲这曲线玲珑的身段和雪白小手的份上,就算她也是一张白板脸也认了,大不了不看脸嘛!

再不济,给她画上一张脸,画皮这种事情在地府阴间很常见,算不得什么高超的技艺手法。

就在苏文心情矛盾、满脸纠结要不要掀开盖头的时候,新娘子忽然站起来了,走到苏文身前,抓起他拿着银如意的那只手。

呀,苏文感觉触到自己皮肤上的这双小手滑嫩柔软,但特么好冷好凉,跟冰块似的。

没等他内心的惊诧落下,新娘子拽着他的手,主动挑开了头上的白盖头!

露出了下面的一张千娇百媚的面庞。五官精致,眉目如画。

好美,好美,好漂亮!

不是白板脸!

虽然肌肤白得近乎于透明,还泛着淡淡的青,没有一丝血色,但这也难以遮掩她的天生丽质。

可看这张画着淡妆,清丽脱俗的俏脸,苏文愣愣地盯着她看了十几秒,手里的银如意当啷掉在地上,忽地瞪大眼睛失声道:“廖小凝!”

他简直震惊骇然到了极点!

没错,这个漂亮的新娘子正是廖小凝,那位跳楼自杀的高三学姐。

他从谭士敏那里的案情报告上见到过廖小凝的照片,绝对不会认错!

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苏文脑袋里彻底乱套了。

当日在呼水县北山烈士墓后面的那片荒凉坟地的时候,曾亲眼看到她魂魄现身,可是话没说完,就被天空中的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吸走了。

可她怎么出现在了这里,还变成了新娘子。

这简直太诡异离奇了。

苏文瞪大眼睛张着嘴巴愣在那里,廖小凝循着古礼对着苏文盈盈下拜,做了个万福。

“夫君……”声音甜美,带着娇羞。

可这声“夫君”听在苏文的耳朵里,吓得他浑身猛地一激灵,赶忙抬手阻止,语无伦次,“别别别,别乱喊,别瞎叫,廖学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廖小凝国色天香,眉眼间挂着淡淡的羞意,更显得娇媚动人,美艳无双。眼睛里浮现慧黠神色,有些俏皮地道:“拜过堂了,你也挑开了我的盖头,你我已经是夫妻了,难道为妻我称你为夫君,不应该么?”

苏文此刻略微镇定了些,苦笑道:“学姐,咱别闹了成不,这到底是咋回事,我脑子里乱得很啊!”

廖小凝伸出手来准备牵起苏文的手,但被他躲开了。

廖小凝清眸有些湿润,神情楚楚可怜地幽怨道:“你嫌弃我,嫌我是鬼?”

苏文点头,又赶忙摇头,“是,也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嘛。”

一同作为现代人,苏文的这个理由和解释很牵强,不具备说服力。

廖小凝噘嘴轻哼,“你们男生就是虚伪,有人想占我便宜还占不着呢。”

“是是是,你国色天香,天生丽质,吸引力爆棚……”嘴上恭维着,其实他心里还有句话没说,你如果不是长得这么招人,能被人盯上,结果还被人逼得跳楼了?

当然了,这话打死他也不能说,万一把这小妞刺激成厉鬼就麻烦了。

很多厉鬼原来只是普通的鬼,就是因为他们过度纠结于生前的悲惨遭遇和缺少公平的不公正待遇,因而才导致情绪失控,郁结难抒,为了报仇或者发泄才变成了厉鬼。

苏文聪明地适可而止,转变话题,“赶紧地,说说现在什么情况?”

说着,走到桌旁,想倒杯茶水醒醒脑子,可刚把价格不菲的精瓷茶壶端起来,茶壶就变成了细细的砂砾,眨眼间的风化了一般,顺着指间流到了桌上。而此时,桌子,椅子,旁边的雕花大床以及床上的被褥和周围的窗幔,还有房间里所有的摆设全部变成了砂砾。房间空荡荡。富丽堂皇的洞房,转瞬间就变成破败的茅草屋。

唯一没变的就是苏文和廖小凝俩人身上穿的衣裳。如果这也跟着化成砂砾,那场面就尴尬了。

突兀的异变,让苏文惊诧不已,但廖小凝似乎早就料到了会发生这种事情,她很淡定,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走到斑驳掉漆的门前,招呼苏文过去,对他小声说道:“你看看外面。”

苏文走到门前,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门缝,看到外面的情形,他眼睛瞬间睁大。

热热闹闹的场景不见了,豪宅大院没了,镇子消失了,那么多的鬼也统统看不到了。

取而代之的是乱葬岗,好大的一片乱葬岗!

荒凉,孤寂,杂草遍地。白幡儿随风摇摆,纸钱飞飞扬扬。

聊斋志异里面,狐仙精怪们诱惑书生,被识破身份后,通常都是这种豪宅变坟地的场景。

看小说或者电视剧,跟亲身经历,眼睁睁地发生在眼前的那种冲击力,区别太大了。

苏文刚要推门出去,但被旁边的廖小凝阻止了。

“现在还不能出去。”

苏文眼带狐疑地看着她,问道:“难道这里不是幽风镇?”

廖小凝道:“这里是幽风镇,也是乱葬岗,最大的孤魂野鬼的聚集地。你如果现在出去,身上的阳气很快就会被那些孤魂野鬼吸干。”

苏文冷笑道:“想吸干我身上的阳气,那他们是找死。”

“已经死了,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

苏文表情僵硬,有些尴尬。也是,人家早就是鬼了,还怕死?

但他还是不服,不怕死,那我就让他们魂飞魄散。

心里这么倔强地想着,但是门没开。对方数量太多,他如果不听劝地冲出去,那是傻。

“那咱们就在这儿被困着?”

“当然不是,得等到天亮。”

苏文看看周围,很破的茅草屋,沾满灰尘的房梁上还挂着蛛网,墙角长着荒草。

“这里看不到月亮,也没太阳,怎么判定天亮没亮?”

“谁告诉你鬼物判定时间是靠眼睛的了?”

“难道不是,那靠什么?”

廖小凝抬起手臂,袖子滑落下去,露出半截雪白皓腕,她在自己的皮肤上轻点几下,道:“靠皮肤的感觉来分辨,只要过了三更天,鬼的皮肤就会产生隐隐的灼痛感,五更一到,皮肤就会变得被火烧一样。这种感觉比用眼睛看得更加真切。”

“生物钟?”

“可以这么理解。”

苏文感叹,“涨姿势了。”

他又问,“听你这么一说,这里的孤魂野鬼好像是故意引我入彀,还策划了这么大的一场婚礼,为什么?”

听到苏文这么一问,廖小凝的脸唰地就红了,娇羞美艳,动人无比。

谁说鬼不会脸红,那是因为没有触及到可以让她们感到羞涩的地方。

鬼,尤其是女鬼,也是有感情的,甚至比人还要细腻。

苏文的问题,好像让她难以启齿,很不好回答。

看她这副娇羞动人的模样,苏文更加好奇了。

一再追问,廖小凝的脸更红了!

第五十三章沉甸甸的爱。

看着极度渴望,而且充满着求知欲的眼神,廖小凝知道这关是躲不过去了,男人一旦执拗起来,都是死心眼,不管成熟的男人还是男孩。

只得轻叹一声,道:“因为男人……”廖小凝咬着嘴唇,娇羞无比。虽然已经决定要对苏文袒露实情,但是这件事背后的实情让她一个女孩子实在是很难启齿。鼓起很大勇气才接着说道:“因为男人在某种时候的阳气最旺盛,也是对鬼物吸引力最强的时候,他们之所以策划了这场婚礼,就是在等那个时刻……以及今后某个时间的到来。总之,他们做这一切的最终目的就是吸收的你……以及某、某反正就是你们的阳气,壮大阴魂。”

鬼物吸收人类的阳气壮大阴魂,这种事情不新鲜,古来有之。可以说从古至今,这种事情就从未断绝过。只是没想到,某一天他也会被鬼盯上,成为那个倒霉蛋儿。他感兴趣的不是这些,而是廖小凝所说的时间段以及某些特指。

“什么时候,哪种时刻?还有你的话里好像有某些特指,‘我们’指的是什么,还有谁?我听得出来,肯定不是你!”

廖小凝脸红如血,耳根都红透了,没好气地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就是你我同床的时候!”

零零后都早熟,加上现在资讯那么发达,网络铺天盖地,可看的不可看的都能看到。十三四岁的时候就懂很多事情了。

苏文秒懂,脸也红了。但他还盯着羞窘不堪,脸红如血的廖小凝,询问的目光在告诉她,学姐,你只回答了前面的问题,后面还有个“我们”的问题呢,接着说呀?

气氛好尴尬,但既然有了开头,相对来讲,后面也就容易一些了,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廖小凝的情绪也镇定了好多,“你们的意思是指你和你的后代!”

“啥?”苏文当场瞪大眼睛,沉默了十几秒,嗓音都变了,高八度,“我的后代,我和你那个什么以后,你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他们还惦记那个?”

苏文很不舒服,脸色难看,感觉心里有股火在噌噌往里头顶上窜。这帮混蛋,胆上生毛了啊。老子的儿子也敢惦记,当真是不知魂飞魄散是咋回事啊!

极度羞涩有个底限或者说临界点,当冲破那个临界点以后,就会彻底放开了。未经人事的女孩和经历丰富的妇女之间的区别就在于此。这时候的廖小凝就有几分妇女的风范。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就没啥不好意思的了。用词也很文雅,“春风一度”!

“……之后,因为我现在不是人,生理构造也跟人有很大区别。珠胎暗结之后,我不会像人类妇女那样怀胎十月才诞下婴儿,只需七七四十九天就会产下鬼婴。他们先吸收了你的一波阳气之后,下一波的目标就是我产下的鬼婴。如果吸食了鬼婴精魂阳气,他们就能冲破这里的束缚,去阳间人世还是进入地府,那就不得而知了。”

“好盘算,真是好盘算呐!”苏文冷笑连连。可当他的目光触及廖小凝的视线以后,脸色瞬间红透,麻溜地别开,闪到一边去了。

两人都低着头,视线都不敢接触,不经意间碰上,马上各自避开。

现在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对少年男女情难自禁,冲动之下做了某种少儿不宜的事情,然后被人撞破抓了个正着。尤其是女孩子,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知悉了大阴谋,接着就是沉默。

几分钟后,苏文转变话题,他毕竟是个男人,脸皮厚了些。

“那个,呵,那个什么,呵呵,唉,特么的,这叫啥事儿啊!”他挠着头发,打破尴尬的气氛,说道:“这件事情掠过,掠过去。现在来说说你吧,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没去地府报道呢?按时间来算,你已经……呵呵,死了快一个星期了,过了头七之后,地府的大门就会彻底关闭,那个时候你还滞留阳世,对你没好处。人鬼殊途,人有人间道,鬼有黄泉路。归路不归,阴魂会一点点消散,最后会彻底失去转世投胎的机会。难道你想成为厉鬼?”

廖小凝脸上浮现一抹悲戚和无奈,“你难道没发现,我现在已经是厉鬼了么?”

“什么?”苏文大惊,如果廖小凝自己不说,他还真没发现。

观察力退步了,还是对方段位太高了?

眼瞳忽然浮现出淡淡的蓝光,像是美瞳一样,廖小凝似乎很惧怕他现在的这双眼睛,连忙用宽大的袖子遮住了脸庞,一边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一边急声叫道:“别看我!”

此时的苏文,他的眼睛就像是会x光透视,把眼前的女孩“看”了个通透。

这个“看”跟平常意义上来讲的“看”不同,他看得不是表面,而是本质。

如果换种比喻,他的眼睛现在就是照妖镜,像孙猴子的火眼金睛,可看破虚妄,可辨真伪,一切鬼物邪祟都无所遁形。

一两分钟后,苏文眼睛里的蓝光隐没消失,他叹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现在不仅变成了厉鬼,而且还是阴转煞的厉鬼,如果继续发展下去就会变成罗刹。一旦你步入罗刹道,那就彻底失去转世投胎的机会了。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失去转世做人的机会,对你来说太可惜了。学姐,我还算是有点能力,如果你想转成普通的阴魂,我可以帮你。如果等你变成罗刹,不但阳世人间容不下你,就连地府也很难容你。”

苏文没吓唬她,说得是实话。

要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憎鬼厌的东西,那一定就是罗刹。

人间不容他们,就是在街上遛弯,指不定也会晴天打雷,直接劈得他们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地府不容他们,因为对于鬼差来说,罗刹被划为必须消灭的行列里面。

人鬼不容,那就是异端。

廖小凝此刻面色凄苦,血色褪尽,原本就苍白的面庞更白了,“我没有选择,死后不久,魂魄就被奶奶拘在了续命娃娃里面。她想复活我,就算违逆天道,她也想复活我。说实话,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点也不恨奶奶。”

苏文沉默了会儿,叹息道:“我明白,沉甸甸的爱,顽固的情感,因为执拗和过分的沉重,有时候会变成孽,不论人或者鬼,都负担不起啊!”

第五十四章可进不可出的三不管地带。

儿子和儿媳不幸罹难,廖家老太的精神世界塌了一半。唯一孙女的死,使得廖家老太整个世界全都塌掉了。

偏执的爱和不舍导致她变得疯狂,出发点就错了,当然不会有好结果,以至于害得孙女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了。

苏文忽然有点明白了。明白了廖家老太为啥会把红砂优昙的碎片送给他。

集齐了九九八十一块碎片,就可以复原城隍大印,而城隍大印又是唯一可以打开阳世与地狱之间通道的镇世法器。非但如此,城隍大印还有净化邪祟的神奇威能,世间所有阴祟邪物,只要通过城隍大印的净化,都可以转化为正常的阴魂,自然也就可以重入地府,转世投胎了。

廖家老太把红砂优昙碎片送给苏文,是潜意识里希望他能把所有的碎片收集齐全,复原城隍大印,然后帮助她的孙女。

想通了这里面的缘由,苏文唯有苦笑。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廖家老太就太高估他了。

要想收集齐全八十一块碎片,谈何容易,那简直比登天都难。

传说当中,城隍大印消失数百年,而这数百年来,无论人间还是地府,无数的人或者鬼还有诸多异类,都在寻找那些碎片,如果那么好弄,也就不用等到今天了。

苏文找到个可以坐下的地方坐了下去。廖小凝则简单得多,直接在空气中就坐了下去。

身体悬空,好像无形的空气中有把看不见的凳子或者椅子在托着她。似乎是觉得坐下去的姿势不舒服,她轻轻挪动几下,调整了一下坐姿。屁股下面空空如也,但人家坐得却很稳当,身体下面被压着的裙子也出现了褶皱压痕,下面像是压着透明的玻璃,非常平整。

苏文冲着这位漂亮学姐翘出大拇指,给点个赞。

在这间破败茅草屋里,短时间内看样子是出不去了,还有时间谈点别的。

苏文想问问这位学姐当日到底是怎么死的了,后来又一想,人都死了,还问这事儿,不礼貌,也有点不大合适。索性就转变话题,询问这个幽风镇还有外面那些成百上千的鬼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有人间道,鬼有黄泉路。阳世人间有规矩,阴司地府同样有规矩。

阴魂鬼物必须得呆在地府,这是铁律,也是规矩。偶有一些偷渡客来到阳世人间,还可以理解,可这里聚集了这么多,这就匪夷所思了。难道鬼差不知道这个地方?

廖小凝想了想,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刚来没几天嘛……”

“等一下,你来这里之前在哪儿了?”

“殡仪馆喽?”

“殡仪馆?”苏文被惊到了,眼神怪异满面狐疑地瞅着她,“你去哪儿干嘛呀?就算想找肉身也晚了吧?这都快一个星期了,你那肉身早烧成灰了。去了殡仪馆也白扯,哪儿找去。”

正常来说是那个样子的没错,可这世界上的事情一旦遇到了鬼,正常的事情也就变得不正常了。

廖小凝拍了拍自己柔软而富有弹性,又极为挺硕的胸脯,刚拍一下,猛然意识到这个动作很不雅,脸红地赶忙换地方,拍拍肩膀头,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我的肉身没烧,完好无损,从警局法医室解剖台上自己走下来的。”

“我去!”苏文惊得站了起来,屁股上沾着草屑,瞪大眼睛围着她转了好几圈,“没人瞧见你?”

廖小凝眨眨眼睛,表情可爱地用指尖点着额角,回忆道:“大概有吧,也可能没有,不记得了。”

苏文抖动喉结,干咽一口唾沫,他不敢想象,如果一具死了好多天的尸体突然从解剖台上下来,那种画面有多恐怖。胆小的人如果看到,肯定得吓抽。对了,柳法医,那是个工作狂,不知道撞没撞见那场面。

“好吧学姐,你很牛,太牛了。继续,你去殡仪馆干嘛了?”

“整形,做修补手术。”

苏文烦躁地挠挠脑袋,他感觉跟不上这位“女鬼学姐”的思路了,有点跳啊!

“学姐,咱能说点通俗易懂的不?”

“笨。”

美女娇嗔,眼波流转,美艳不可方物。苏文内心失控的急蹦两下。

“你以为我把自己弄成现在的样子很容易么?很麻烦的,脑颅骨凹陷,全身多处骨折并伴有大面积挫伤和擦伤,整个人几乎变形了,幸而遇到一位技艺高超的整形师,耗费了近六个小时的时间才把我修补好,也就是那天晚上,我的魂魄才补全。在那之前只有一魂二魄,凭借本能行动,好像去了一趟医院,知道刘念冰死了,然后做了些事情,不太好的事情……嘶……记不清了。”

“记不清就别想了,掠过去,谈谈这里的情况。”

廖小凝感激地瞥了眼苏文,目光很温柔。谈起了幽风镇的概况。

世界上有不少三不管地带,大一些的比如中东,非洲等一些战火纷飞的地方。小一些的比如哥伦比亚种植毒品的山区以及著名的金三角等等。这些地方要么是局势混乱,政府机构不作为,要么是管不了。

幽风镇就是一处地理位置极为特殊的三不管地带,处于阳世与地府的夹缝,阳世的律法管不到,地府的手够不着。已经存在不知道多少年头了,久而久之,这里的鬼就越聚越多,而且这个地方非常奇怪,可进不可出。简单来说,就是进来容易,要想出去可就难了。

换个修真玄幻一点的说法,那就是这个地方外面罩着一层看不见的结界。

廖小凝所知道的情况就是这些,再具体详细的,她也不知道了。

听她讲完,苏文有些傻眼,万万没想到,自家咖啡店的下面,还藏着这么一处神秘之地。

探秘探秘,越探秘密越多。探险探险,是特么的越探越险呐!老话儿诚不欺我啊!

“那学姐你是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的?”

“我?”廖小凝有些迷蒙地道:“不小心掉下来的?”

“从哪儿?”

“山上。出了殡仪馆之后,我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就上山了,漫无目的乱走。结果一个不小心就从一个断崖上掉下去了,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哪座山?”

“凤凰沟。”

“我知道那个地方,那是个正在开发的温泉小镇,倚靠凤凰山改建的。”

“说说你吧,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呵呵,我是被我们家一个毛毛躁躁的小丫头一胳膊肘给拐下来的。”

“啊?”

苏文指了指头上,道:“这上面有个黑窟窿,就在我们家后院,我是下来探险的。”

“哦。”

沉默了片刻,两人同时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这地方可进不可出,等天亮了以后,就算摆脱了那些鬼,到时候他们怎么离开这里呢?还有,苏文下来是找密码的,可密码在哪儿呢?

第五十五章挑衅鬼群!

见到苏文眉头锁着,一脸便秘的表情。

廖小凝长长的眼睫毛眨动,表情很呆萌。

“你有事么……相公?”

相公……苏文正蹲在身体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学姐旁边想事儿,听到“相公”俩字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色微红地道:“咱能别这么刺激人么,算我求你了。”

这学姐咋变成鬼以后,好像魂魄去几百年前溜达了一圈儿似的,带着一股子古风古韵回来。一口一个的相公,这要让外人听见可咋想?

廖小凝嘴角勾起诱人弧度,悬空坐在这里,一只苍白无血,几乎透明的小手托着下巴,长发顺着脸腮垂落下来,美丽的大眼睛里面好像有俩漩涡在嗖嗖转,深邃且极具吸力,难怪古代那些书生们扛不住女鬼狐仙的勾引魅惑,这种小眼神儿,正常男人也没几个能扛得住,

再听到对方一句“咱俩拜过堂咯。”苏文跟受到巨大刺激似的,麻溜站起来,拍打拍打屁股上沾着的泥土草屑,面红耳赤,没好气道:“那是阴谋,当不得真,不算数。以后把这事忘了。必须的!”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相公说什么就是什么。”廖小凝无奈的样子,就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苏文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廖小凝脸色泛红地赶忙躲开,“你干嘛?”

“摸摸你的脑门,看是不是发烧了,还想感觉一下你现在这副躯壳里是不是换了个人,不是廖小凝。”

“胡说,我还是我。”嘟嘴鼓腮,样子好呆萌,好可爱,也好美。

苏文又有些看呆了,脑子里冷不丁冒出一个想法,如果真娶个这么个美丽动人的媳妇儿,似乎也挺好哦……唉,可惜了的,她是鬼,不是人呐!人鬼殊途,结局注定悲剧。

就这个时候,外面忽然有了骚动,脚步声非常杂乱,像是有好多人,哦不,是好多鬼。

苏文趴在门缝往外看,果然,先前消失的那些鬼又全都冒了出来,聚集在门前。黑压压一大片。一个个眼睛冒光,很兴奋的样子。

“他们想干嘛?”

“这么久了,屋里没动静,当然得过来探探风声。”

“会不会冲进来?”

“难说。”

廖小凝靠在不存在的椅背上,前后晃荡,能听见吱哑吱哑声,优哉游哉,她一点也不着急,也不担心。嫁了人的女人,都有主心骨,有相公在,不需要她们操心。发生什么事情也有男人顶在前面。如果很不幸,她们嫁的男人是个怂包软蛋,那就没办法了。温柔娴熟的良家少妇也会化身母老虎。

苏文是有些紧张,但不是很严重。呆在屋里据守,只要外面那些鬼物敢冲进来,那就进来一个灭一个,屋内空间有限,不适合围攻,地势环境对他有利。

外面那些鬼很急躁,其中就有几个白板脸的丫鬟和五大三粗的婆子,她们是鬼群里面最激动的一波,原本梳着双丫髻和盘着坠髻的头发也全都披散开来,很长,都快拖到脚后跟了,随风舞动,乌泱泱的一片。

几个头目模样的鬼站在一起,其中一个身材瘦如竹竿,头戴尖尖的高帽,脸白如纸的吊死鬼长长的舌头变得粗大无比,颜色血红,上面长满了小疙瘩,跟条蛇似的伸到门前,似乎是想捅破窗户纸探进来观察里面的动静,但又有些犹豫。

这么根粗大的舌头一旦硬闯,撞击到门上,那两扇门板估计都扛不住,不被撞散架也得撞出个大窟窿。趴在门缝上偷瞧外面的苏文退后几步,攥着拳头,周围有无形的气流在回旋涌动。

这是“气”,苏文的“气”修炼到了什么程度,真正的战斗力有多高,没人知道。不过有一次,老木跟猫叔闲唠嗑的时候说漏嘴了,说苏文如果跟他交手,能撑住百招不败,如果双方搏命,他肯定不是自家这位小老板的对手,因为小老板除了“气”的修为不简单之外,最具威胁力的是他体内的“灵血”。

那种初看上去跟正常人没什么差别,但遇到空气就会逐渐变成蓝色的奇特血液对异类和鬼物邪祟的伤害力非常恐怖。

“灵血”是苏文最宝贵的资源,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轻易动用。虽然颜色不同,蕴含着莫大的除邪去秽威能,但本质跟正常的人类一样,一旦失血过多,他也一样会导致休克而死。

见到苏文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后面的廖小凝也坐不住了,依赖男人不假,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一个人战斗,一个小家就俩人,必须得整整齐齐。

她走到苏文身后,像个柔顺的小女人一样,纤细修长的雪白十指指尖倏地弹伸近一尺长,色泽漆黑,尖锐锋利。听到身后的动静,苏文回头看了她一眼,尤其是那十根锋利如刀的黑指甲,小声道:“这就是厉鬼的勾魂指甲?”

廖小凝也小声道:“我不知道呢。”

“不知道?”

“嗯,这是我的一种本能。”

“厉害。”

廖小凝嘴角微勾,眉眼弯弯,发丝黑亮如瀑,脸蛋白如雪,肤若凝脂,嫩滑似玉,美得动人心魄,只是此刻的美丽中有种淡淡的妖气散发出来。妖冶美丽,不外如是。

此刻,外面的鬼群更加躁动,吊死鬼的巨大舌头瞬间分化几十条细长的触角,前端裂开,里面全是锋利的牙齿,滴淌着粘液,弯曲后挫,瞬间发力,朝着破败茅屋的门板撞击过来。

募然,一声凄厉的婴儿叫声响起,几十条张开大嘴的触角顿住了,徐徐变回原来的样子,缩了回去,耷拉在吊死鬼的嘴里,前后晃荡。

一个身材矮胖,肤色青黑,三角脑袋,凸眼鲶鱼嘴的大肚子食婴鬼走出鬼群,来到前面。仿若女人怀胎十月的硕大肚皮从中裂开,里面钻出一团黑烟,落地之后凝聚成一个婴儿状,肚脐眼还耷拉着半截脐带。

漆黑的婴儿气息阴冷,发出阵阵尖锐凄厉的啼哭声,张开的小嘴里面全是锋利的尖牙。他趴在地上,爬到门前,顺着门板爬到中间,一只小手噗地戳透了门板,然后整个小小的身子重新化作黑烟顺着戳出的窟窿钻了进去。

所有的鬼都激动起来,骚乱声更大。他们很期待,也很兴奋。

不料,下一刻就听见屋里传出“嘭”地一声响动,门外的那个肚子裂开的食婴鬼发出凄厉的惨嚎,身子化为阵阵黑烟,消失了。

鬼群骇然,惊惶地同时后退出十几米。

屋里的苏文看着空中那一道道黑烟凝聚出的字符,他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他大步上前,吱嘎,拽开了两扇门,站在门口,看着远处的鬼群,抬起手,弹出一根中指,姿态傲然。

他在挑衅鬼群!

第五十六章面馆的血人。

“你在干什么,疯了?”廖小凝上来拽他胳膊,神色有些惊慌。但苏文没动,嘿嘿笑道:“我下来是有任务的,先前还不知道从哪儿入手,可是现在嘛,有头绪了。”

“可是对面的鬼那么多,就咱俩……”

苏文眼睛放光,自信道:“咱俩不出去,就在这守着,进来一个撂一个,进来两个怼一双,三四个或者一窝蜂似的冲进来,咱就靠在墙根据守,放心吧,环境对咱们有利。”

他嘴里这么说着,可是心里却在想,这么多鬼,得特么打到什么时候才能全部消灭掉啊?

所需的密码得在他们死后才能显现出来,估计漏掉一个,密码都不全。

现在他也有点明白了,为什么目录里面提示他要亲自取回密码,目的就是想让他来到这里,消灭盘踞在幽风镇里的这些孤魂野鬼。麻蛋,感情他这个老板还兼职清道夫的工作。

不知道这事儿做完之后,在地府那边能不能提升业绩。下次见到孟婆的时候得顺便提一嘴,指不定还有点奖励啥地呢。毕竟清扫孤魂野鬼的工作是他们地府鬼差的事情,他没义务代劳。

鬼也是有自尊心的,被人当面挑衅,面子上也挂不住,何况对方只有两个。他们看向廖小凝的目光比看着苏文更凶恶,因为她是叛徒,背叛了组织,对待出卖战友背叛组织的叛徒,无论是人还是鬼,都只有一种处理方法,那就是消灭。

鬼群被激怒,形象大多数起了变化,变得更加丑陋恐怖,那几个白板脸的丫鬟和婆子纷纷凝聚出了五官,有的整张脸上就一只眼睛,占了半张脸。有的就一张嘴,血盆大嘴,里面全是尖牙利齿,或许这才是她们的真面目,也或许是模拟出的她们自认为恐怖的形象。

无面人,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她们可以模拟出任何形象,美丽的丑陋的凶恶的慈眉善目的等等。

被鬼群簇拥着那几个头目模样的鬼,交头接耳紧急交谈沟通后,一个身体透明,体表只包着一层薄膜,能看清五脏六腑,一动就掉冰碴的寒鬼叽哩哇啦地叫了几声鬼语,满目凶狠的冲前挥手,四五个怪模怪样的鬼朝着门口的苏文两人冲了过去。寒意袭人,一股子发霉酸臭的恶心味道扑鼻而来。

……

河口镇,滨州下属的一个乡镇。

老德顺面馆,是河口镇比较有名气的一家面馆,特色的炸酱面和薄煎饼很有点皇城根儿的味道。

一个穿着灰色短袖,身材中等的小眼睛秃顶中年人肋下夹着一个黑色的手包推门进来,大中午,又刚好赶上饭点儿,面馆里的客人很多,后背被汗水浸透的秃顶中年人在门口等了十几分钟才等到位置。

梳条大辫子的年轻服务员麻利地拾掇上一桌客人剩下的残羹剩菜,擦桌子,他以手当扇子来回扇风,冲着厨房门口大声招呼:“老板,一碗牛肉面,多放麻油。”

“好嘞,您稍等,六号桌一碗牛肉面,多方麻油。”脖子上挂着白毛巾,忙活得满头大汗的胖老板冲着后厨大声喊道。身段丰腴,胸前沉甸甸的老板娘走到六号桌,放下一瓶冰镇的矿泉水,“天儿太热,送瓶水,免费的,不收钱。”

“谢了老板娘,会做生意。”

“哪儿啊,全靠各位帮衬。”

秃头中年人瞅着扭身离开的老板娘那浑圆的屁股,小眼睛里的目光有些热切。

几分钟后,冒着热气的牛肉面端上来了,喷香,麻油的味道极为浓郁,秃头中年人舀了一勺子辣椒油放里面,面汤上浮着一层红油,看着就辣。拿筷子搅拌几下,低头哧溜哧溜的吃了起来,满头冒汗。

天儿热,加上里面的客人也多,大家几乎都一样,都热得淌汗,不少客人抱怨老板,说他太抠门了,只知道挣钱不知道花钱,这种季节里应该装上冷气空调,省得大伙儿进来吃饭的时候遭罪,老板一个劲儿的赔不是,说空调早就装上了,只是这几天总是漏水,坏了,这不正找人修呢嘛,再忍忍,明后天就好了。

秃头中年人一边哧溜哧溜地吃面,一边偷瞄周围那些女客人,尤其是她们的胸和屁股,天气热,穿的又薄,有几位女客人的胸罩都若隐若现了。秃头中年人的小眼睛里透出淫猥的光芒,似乎看这些东西能下饭,他的胃口相当好,吃了一碗之后,又要了一碗。

吃着吃着,他动作逐渐变得有些僵硬和不自然,左眼渐渐凸出眼眶,啪叽,掉在了面碗里,然后是右眼,紧跟着是鼻子,左腮帮皮肤裂开,一大块肉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地从脸上撕了下来,整张脸变得血肉模糊。

他对面有个年轻孕妇,二十几岁的样子,肚子大的得有七八个月了,偶然抬头,刚好瞥见这一幕,当场吓得尖叫一声,两眼翻白地昏死过去,贴着桌子滑倒在地之后,有血顺着裙下流了出来,被吓的小产了。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也太快了,快到孕妇的两个闺蜜直到看到流出的血才反应过来,顿时也被吓得尖叫起来,惊慌失措,一个彻底懵了,只知道叫唤,一个赶紧离座去扶昏死在桌腿旁边的闺蜜,可当她起身的时候,也看到了对面男子血肉模糊的那张脸,脸上顿时血色褪尽,嘎,也晕了,踉跄着后栽的身体撞到了邻座的一个胖女人身上。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胖女人陡然一声高八度的尖叫,瞪大眼睛,惊恐地指着那个男人,“鬼……鬼啊……”

此时,面馆里的客人全都看见了秃头中年人身上发生的异常现象,不单是脸,身上的皮肤全都迸裂了,像是被浇了硫酸一样,融化出一个个坑,骨头和内脏都露了出来,仍旧坐在那儿吃面,吃下去的面又都从烂掉的脖子里面漏了出来,他没有感觉,还在一口口的吃。

面馆里的客人顿时尖叫着冲到了外面,纷纷掏出手机,有的报警,有的将这个恐怖画面拍了下来,发到了网上。很快,河口镇发现僵尸的事情引爆了网络。

没多久,镇上的派出所出警,封锁了现场,但没人敢靠近几乎已经变成骷髅的在重复吃面动作的血人!

七八个片警目露惊悚,持枪在外围警戒。

与此同时,北航dl---213次直飞首都的航班,刚刚起飞后不久,一为身穿淡粉色套装短裙的漂亮空姐挨个机舱巡视,当她来到头等舱的时候,发现有位客人在呕吐,赶紧快步走过去查看情况。

“先生,你怎么了?”

客人抬起头,空姐募地发出一声尖叫,吓得跌坐在地上,神色惊恐地指着那位客人。

一张血肉模糊的脸,眼珠子耷拉在脸上,嘴边的肌肉正在腐烂。

地面上某处林子里,一个黑衣人跪在地上,两手死死攥在一起,顺着指缝射出红芒。

他旁边是一个被挖开的大坑,简陋的木箱里面是一具枯骨,小孩模样的枯骨,色泽漆黑,身体蜷缩着,旁边散落着几根指骨,那是被掰断的。

第五十七章鬼差登门。

手机上显示的天气预报上面说,下午有雨,提醒广大市民出行的时候注意防雨。

可过了午后,天气依旧清朗,太阳高悬。不过滨州的天气预报一向都挺准。

俗话说,六月的天,大姑娘的脸,说变就变。

……

下午两点来钟,这档口店里的客人不多。只有寥寥的七八个人。

喝着咖啡,听着优雅的古筝曲子,闲来无事的情况下,在咖啡店里消磨消磨时光,挺好。

老木在磨咖啡豆,猫叔照旧趴在酒柜顶上。

门开了,但没人进来,像是一阵风吹开了足有几十斤重的褐色磨砂玻璃门。

猫叔抬起脑袋,眼瞳闪过一抹金色。

老木神色微动,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吧台上托盘里倒扣着六七个干净透明的玻璃杯,其中一个缓缓升起来,移到饮水机前,哗啦接了大半杯水,然后再移回到吧台上。杯子里的水面微动,像是被什么点了一下,紧接着,洁净光滑的深红色硬木吧台上出现了一行水写的字。

“地府执行局,十三号。”

老木低语:“鬼差。”

目光在店里环视一圈,没人注意这里,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瞳全部变成黑色。

一道人影出现在视野里,三十来岁的模样,面相和蔼,外罩青马褂,里面穿着宝蓝长衫,胸前挂着怀表,头发梳理都很整齐。一副民国绅士的打扮。久远的年头以来,一共亲眼见到过三次鬼差。前两次,有一次是头戴文士巾,身穿长袍的年轻书生。第二次是个明朝时期的官员,绿色的袍子,胸前的朴子是一只振翅的白鹤,这次是第三次,居然是一位民国时代的绅士。

老木嘴唇噏动,说了几句听上去非常奇怪的语言。人类听不懂,但是鬼能听懂。因为老木说得是鬼语。他在询问对方,“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到我们这里有什么事?”

他的语气很冷淡,似乎对鬼差没有好感,甚至有一丝敌视。

不但是他,跳到吧台上的猫叔也是如此,一对金瞳,盯着鬼差。

鬼差微微一笑,道:“二位在阳间人世逗留,本身就违反了地府阴司的法度,见到本差连最起码的尊敬都没有,难道就不怕我把尔等拘禁?”

猫叔喵了一声,意思是,“你试试看?”

鬼差表情未变,仍旧笑眯眯道:“我知道,你们背后有靠,所以才敢无视地府阴司的法规,但是我要告诫二位,再硬的靠山也强不过天道规矩,阴司有阴司的法度,阳世有阳世的规矩,原本应该魂归地府的生物在阳世人间滞留久了,就算我们不收你,天道也不会容你们,好自为之吧!”

老木面无表情道:“我们的事情不需要你们操心,说吧,到底什么事?”

鬼差脸上的笑容倏收,变得严肃起来,“你们的老板呢?我找他,有事情需要他帮忙,哦,我差点忘记了,你们mott的人牛逼得很,就连孟婆大人也跟你们关系匪浅,找你们帮忙做事,没有正规手续很难。所以请看,这是你们老板的顶头上司签发的公函。”

说着,鬼差把手摊在吧台上,掌心朝上,一纸黑色的信封凭空出现在手里。上面只有一个金灿灿地字,“敕”。

老木和猫叔对视一眼,神色都变了。这个“敕”字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如刺在骨,如芒在背。

老木甚至都不敢伸手去碰那个黑色的信封,猫叔的眼神满是忌惮。

鬼差道:“你们这里没有锡纸么?烟盒里面的那层锡纸也可以凑合,把‘敕’字盖上就可以了。”

老木冷哼一声,不领对方这个情,因为明摆着在挤兑他,这么简单的常识他当然知道。

“老板不在,等回来之后,我会告诉他这件事情。”

“他什么时候回来?”鬼差的表情有些急了。

老木慢悠悠道:“不知道,我们只是受雇的员工,老板的事情我们不好过问,也没那个权力。”

鬼差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又从马褂的兜里掏出一款最新型的智能手机,看到这一幕,老木也不由得把眼睛睁大了两圈,“你们……也用手机?”

鬼差眉毛微挑,道:“废话,时代在进步,我们当然也得跟紧时代的步伐,微信微博推特脸书,我们都在用,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们地府的手机在阳世人间也有网络?”

“当然,与电信并轨嘛,又不是很难的技术。”

老木翘起大拇指,“牛逼!”

鬼差一副你少见多怪的样子,滑动手机屏幕,查看一条条最新的消息,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把手机递给老木,老木伸手去接,但从手机上穿了过去,拿空了,能看到,但不是实体。脸色很难看,以为鬼差在耍他。

可鬼差的表情却很诧异,“呀,不行啊!”

猫叔在旁边慢悠悠道:“有阳世规矩限制,地府的物品在这里没办法转化为实体。”

老木瞥了牠一眼,怪他没有早说。猫叔道:“这位鬼差大人动作太自然,你动作太快,我没来得及提醒你们。”

可看他那样子,明显就是故意的。

老木接触不了手机,鬼差只能拿着给他们看,看着滑动的一张张照片,脑袋几乎碰触在一起的老木和猫叔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异口同声道:“丧尸!”

“不错,就在今天上午,同时有七具丧尸在不同地域出现,人间的政府机构第一时间控制了消息的散发并且对事发区域进行了严格管制,但大规模的恐慌还是出现了,阳间人世的某些机构某些要员质问我们,是不是我们那里出了问题……”

“那到底是不是呢?”

鬼差怒了,拍着桌子咆哮,“当然不是,我们地府的管控相当严格……”

“停!”老木道:“别忽悠,大家都是明白人,地府管控如果真的那么严格,阳间人世就不会出现那么多的偷渡客了。”

鬼差表情有些尴尬,声音也低了不少,“漏洞嘛,在所难免,这些都是历史遗留的问题,不过地府已经在大规模的搜捕那些蛇头了,我相信这种局面很快就会发生根本上的转变,朗朗清平已经可以预期了。这个事情不是关键,关键是丧尸的问题,阳间人世的锅,我们地府绝对不背,所以地府执行局北方分部经过紧急磋商,一致认为只有你们mott才是解决这件事情的最好人选,所以我们通过跟‘ty’沟通,给你们下达了这份公函,这件事情必须尽快尽早的解决,否则有大麻烦的不是地府,而是你们目前栖身的阳世人间。这里面的严重性,我想二位都是聪明人,就无需我多说了。希望你们尽快通知那位老板。”

事情很严重,老木和猫叔都没法推脱。丧尸的出现,一定会造成大规模的恐慌,政府虽然第一时间禁止了消息的扩散,但他们相信,已经晚了。

网络的强大,网络的无敌,已经是当世扩散消息的第一神器。

鬼差离开后,老木和猫叔也不敢怠慢,立即行动起来,要想查清事情根源,必须得前往事发地。

老木出面,将店里的几位客人婉言请了出去,然后关门歇业。他跑到后面去找仍旧坐着马扎,手托下巴等在黑洞边缘的小禾。

已经快五个小时了,这丫头真有亘劲,一直坐在这里没动地方,中饭都没吃。

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谁来了。小禾幽幽道:“老木啊,老板是我害死的,你说我如果跳下去陪他,他会不会很高兴?”

“不会!你没胸没屁股,老板如果真死了,看到你下去陪他,也会吓得立马还阳。”

小禾气呼呼的扭头瞪着老木,跟他不共戴天。

“别瞪我,出大事了,要不要来帮忙?”

“没空。”小禾兴趣缺缺,无精打采。

“丧尸。”

小禾眼睛唰地亮了,就跟被踩到尾巴的猫叔似的,兴奋得头发丝儿都要竖起来了,“在哪儿?”

第五十八章你们错了,大错特错!

学生时代,正经上课的是好学生,不正经上课,经常以各种借口请假的学生都不是好学生。

禾苗,苏文,都不是好学生。

学生期间不务正业,搞偏门。

这未来……基本上是没啥希望了。

……

眼前一片片黑雾飘起,然后随风飘散。

苏文记住了所有显示出来的字符,黑雾飘散的太快了,他记不住也得硬记,没有重来的机会。

那些鬼被他和廖小凝消灭了近一半。

不得不说,变成厉鬼的廖小凝战斗力不是一般的强悍。

那一尺来长,漆黑锋利的指甲简直就是所有鬼物的克星,那一爪子下去,没有哪个鬼能扛得住,基本上一下子就被穿个透过,然后化为黑雾消散。厉害一些的能支撑个三五回合,但不能被指甲扫中,只要刮上一点,就是一股黑烟冒出来。

都说男人心中藏着一头野兽,变成厉鬼的女人,心里那头野兽一旦被释放出来,更吓人,更恐怖。

还好这些鬼物死去之后没有尸体留下来,否则眼下这间破败的茅屋就会到处都是堆积的尸体。

远处的那些鬼更加震怒,但他们也学聪明了。暂缓进攻,在交头接耳地商量对策。

屋内的两人也气喘吁吁,精神紧张,体力消耗也不小。

“都说鬼物是一团阴冷的能量聚集而成,你们也有体力这种东西?”

廖小凝面色更加苍白,身体散发的气息也更加冰冷,不是她性格变得冷漠,而是身体变得越来越冷,散发着阵阵寒意,真像人形冰块了。听到苏文这么问,她翻个白眼,道:“我是有肉身的好不好,虽说是厉鬼,但实际上跟某种变异的僵尸差不多,受伤之后也会出血,严重一些,同样会危及生命。虽然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不多,物理伤害方面的可抗性高了些,但我怎么就没有体力这东西了?连续高强度的体力活动以后,一样能感觉到累。”

“我以为厉鬼这种存在,无痛无觉,无敌天下呢,原来不是那么回事,是我想多了。”

廖小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她表情凄婉地叹道:“死都死了,就算变成再厉害的鬼又有什么用呢……我还是想做人,可是,已经没机会了。”

“别担心,我会帮你。只要在变成罗刹之前,净化掉你体内的煞气,你还是有机会投胎转世的。只不过净化煞气的过程比较痛苦,到时候你得忍住。”

“好,只要能有投胎转世的机会,任何痛苦我都不怕。”

苏文看这位学姐小脸紧绷,眼中有坚韧以及期待地认真模样,心里忍不住暗叹,其实他的用词很含蓄,没跟她说实话。

一旦净化开始,那种感觉不是比较痛苦,而是非常非常的痛苦!那种痛不是作用在肉身上,而是灼烧魂魄,硬生生的把煞气从魂魄当中剥离出来,如果换个比喻的话,就是比女人生孩子还要痛苦十倍。整个过程得持续一天一夜,如果这期间她一旦扛不住,就会提前灰飞烟灭。如果有可能,苏文也不想这么做,但这是唯一能拯救她的办法。

这个时候,他又想到了学姐的奶奶,那位廖家老太。心里呵呵苦笑,老人家,你可是真把你孙女坑得不浅啊!

苏文感叹学姐死后的不幸遭遇,有些走神,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廖小凝不见了,破败的茅草屋也不见了。他置身在浓雾当中,大声呼喊廖小凝的名字,无人应答。他开始警惕起来。知道这是那些鬼怪弄出来的猫腻。

浓雾非常大,只能看清周围一米左右的地方。

苏文一边戒备警惕四周,一边试探着朝前移动。

忽然间,他隐约听见前面有脚步声,很轻微,还稍稍地有点乱,听上去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他站住了,看着前面。

渐渐地,雾气中出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一个身材高大健壮,一个腰身纤细苗条,是一男一女。

苏文攥紧拳头,周围有无形的气流环绕。不管前面出现的这一男一女是什么玩意幻化出来的,一旦感觉事情不对劲,先动手,直接怼爆他们。

“孩子,是你么……”那个女人说话了,声音很温柔。

听到这个声音,苏文的表情僵住了,内心狂跳,这是……妈妈的声音!

他是被爷爷在一口水井旁边捡回来抚养长大的,从来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在哪儿,是做什么的。

可他此时此刻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这是妈妈的声音。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奇妙感觉。就像是冥冥中有种血脉联系一样。

如果在平时或者碰到别的人也好,鬼也罢,苏文都会保持清醒,但这个时候,他的大脑似乎停摆了。

眼前出现的对男女,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和刺激。

他对父母的感情很复杂,有恨,有不解,还有想念。

他以前曾经想过,如果未来的某一天真见到了亲生父母的时候怎么办,会是一种什么反应,扑过去哭诉,还是镇定的听他们解释。

可当相会的那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这时,已经从浓雾中走出来,显露出真容的中年男女就站在苏文面前。

女人长得不是很美,但属于非常耐看的那种人,一看就说贤妻良母型的温柔女性,这符合苏文心目中当中对母亲的设定。旁边的男人一身得体的藏青色西装,国字脸膛,头发梳理得很整齐,气度沉稳,社会上那种事业有成的男人基本上都是这副模样。

两人的神情都很激动。男人嘴唇在颤抖,好像是有满腹的话语却说不出来。

女人激动地迈步向前,想拥抱苏文,却又不敢,两只手紧紧握在胸前,身体在颤抖,犹豫的表情让人心碎。

眼里含泪,直直地看着苏文,端详他那张脸,好半天才压下激动的情绪,抹了抹眼角的泪痕,温柔地说道:“孩子,是你么?”

千言万语拥堵在心头,喉咙被堵得严严实实,苏文看着这对情绪激动的中年男女,双手慢慢抬起,抚上额头,使劲往后撸了下头发,深吸口气,低下头,然后猛地抬起来,大声道:“我叫什么?”

“啊?”

苏文神情激动地吼道:“我问你们我叫什么?”

“孩子,你是我的孩子,我是你的妈妈,怎么会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那你告诉我,大声地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

女人为难地看了看旁边的男人,男人叹口气,满脸的伤感,嗓音低沉地道:“你……”

苏文盯着他,再次咆哮:“说!”

“你叫……”男人似乎在措辞,也似乎是时间过久,他忘记了,正在慢慢的回想。

苏文忽地仰头狂笑,泪水顺着脸腮流淌。

募然,他忽然出手,前所未有的“气”凝聚在拳头上,整只拳头都被蓝色光芒包裹。

一拳捣进了女人的胸膛,从她后背透了出去,苏文眼神里充斥着疯狂的恨意以及极度的冰寒。

“你们……错了,大错特错,错在不该变成我的父母来迷惑我……所以,你们去死吧!”

第五十九章变尸因子。

苏文身边的人从来没听他谈起过自己的父母。

人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都有父母。

可他不谈,是因为他不想谈。

主观性极强的将“父母”这两个字以及背后所代表的含义统统丢在记忆深处,上面再压上一块重重的大石头。

父母是他的禁忌,自己可以不去想,甚至去恨他们都行,但绝对不容许他人亵渎诋毁。

这些鬼触碰了他的禁忌,苏文彻底被激怒了。

人一旦怒火疯涨,就会疯狂,就会失控,就会做出很可怕的事情。

被苏文拳头透胸凿穿的女人逐渐显露出了本体,是那个鬼怪的头目,浑身透明,能看清五脏六腑的鬼。他嘴里滴淌着绿色液体,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他可以窥探人类的心灵,知道眼前这个人类对父母的那种执念。但他做错了一件事,就是料错了苏文。

嘴里,眼睛里,耳朵里,开始冒出一股股黑烟,身体迅速干瘪了下去,化为了一堆灰烬,旁边的男人见到这一幕,刚要转身逃跑,但苏文另外的那只手朝他张开,掌心出现漩涡状的气流,产生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吸附在手上的同时,显出了本体,是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披头散发,原来的白板脸上只有一张没有上下唇的大嘴,从左耳划到右耳,占据了半张脸,发出人类的语言,“饶……命……”

苏文一拳砸碎了她的脑袋,尸体化为黑雾消失。

打杀了这两个鬼之后,苏文站在原地,好久都没动。

但身上的戾气越来越盛,一种暴怒在心头浮现,他要发泄。

皮肤迸裂,脸上纵横交错着十几道裂痕,使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非常恐怖,就好像身体里有个野兽要出来,而禁锢牠的那层皮肤扛不住那种力量,被撑爆了。

苏文的眼睛彻底变成了蓝色,呈琉璃状,像是水晶。

蓝光闪烁的眼睛可看破一切虚妄,可辩虚实真假。

他此时就像是狩猎的猎人,身形在浓雾里若隐若现,形如鬼魅,到处猎杀那些借着浓雾隐身,潜行匿踪,准备伺机发起突袭的鬼。

将一个细若竹竿,身体干瘦的热鬼拦腰踢断,踩碎他的头颅之前,热鬼还在用鬼语嚎叫,“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看得到我们……你不是人……”

他注定得不到答案,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苏文脑海里记住的字符已经达到了九个,形成了汉字。

“阴司有度,黄泉执法,逝……”

估计后面不是三个字就是七个字。

苏文暗自记牢,继续神情冰冷的猎杀,哦不,是虐杀!

这些鬼怪亵渎了他的父母,不可饶恕!

随着时间流逝,这些鬼怪大量消失,周围的浓雾越来越淡。

脑海中的字符已经形成了后面的四个字,“……者往生,轮……”

如果估计没错,后面应该还差三个字,十六字偈语就全了,也就是全部的密码。

这个念头没等落下,最后那三个字就在脑海中蹦了出来,“……回无悔。”

是廖小凝!她打杀了最后的鬼,使得偈语凑齐。

“阴司有度,黄泉执法,逝者往生,轮回无悔。”这就是密码!

此时,浓雾彻底消散。

荒凉破败,白幡舞动,纸钱飞扬,杂草丛生的乱坟岗。

他看到远处的廖小凝正捂着脸跪坐在地上,黑发白衣,身形孤寂萧瑟。

缓步走近,发现她双肩耸动,发出饮泣声,是在哭。

鬼哭无泪。

即便撕心裂肺,也没有泪水。

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或者遭遇了什么,能感觉得出来,她此刻很伤心。

苏文的身上的戾气逐渐消散,眼睛恢复正常,但脸上的裂痕犹在。

没有阴泉水和木兰镇那位红鸾大姐赠予的护肤膏,他自己没办法把裂开的皮肤复原。

只能出去以后再另行修补了。

听到了身边的脚步声,两手业已恢复原状,重新变得白皙修长,肌肤细嫩的廖小凝抬起深埋在双手中的那张五官精致,凄婉悲恸的俏脸,“我看见爸爸妈妈了,也看见了奶奶,我好想他们,好想好想……”

苏文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只得蹲在她旁边,无声地陪伴着。

白幡,纸钱,荒草,乱坟,一对少年男女。

风,撩起了他们的头发。

远处的林子里,有只很小很小的白毛猴子,也就十几公分高,抓耳挠腮地蹲在枝桠上,远望着这对少年男女,猴子脖子上挂着一把钥匙,金灿灿的钥匙。

吱吱叫了几声,然后从枝桠上跳了下去,四肢着地,甩动尾巴,朝着少年男女跑过去。

……

一天之内,多地连续发生恐怖事件。

到目前为止,官方没有给出任何说法。

上传到网络上的一些恐怖的视频和照片也全部被删除。

动作速度非常快。

那是当然,国家动手,雷霆神速,岂能给你反应的时间?

关于这件事情,民众议论纷纷,也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恐慌。

不过,这种恐慌没有持续多久,就逐渐平息下去了。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清平。

丧尸出来作乱?

谁信谁脑抽。

议论归议论,真正较真的时候,就没人信了。

有些唯恐天下不乱,企图兴风作浪,利用网络搞三搞四的捣乱分子也被揪了出来。

社会稳定的大好局面,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一旦触碰底限,绝不姑息。

通往河口镇的高速公路上,一辆白色的老款吉普在车流里疾驰。

黑t恤,淡蓝色牛仔裤的老木驾车。戴着白色棒球帽,吊着马尾,身穿白t恤,胸前印着大大的小熊图案的小禾在副驾驶位上看手机。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老木啊,官方动作好快!现在网上没有任何关于丧尸的照片和视频。”

“那是肯定的。”

“不过,倒是有一段关于一个流产孕妇的采访小视屏,是被惊吓导致的流产,好像是向某个剧组提出高价索赔。目前双方的律师正在价格问题上扯皮。”

“混淆视听而已。”

小禾关掉手机,放在只穿着牛仔短裤的光洁大腿上,嘟着小嘴,有些犯愁地道:“你说如果民众都避谈这件事情,等咱们到了河口镇,怎么去查呀?”

“好奇心压不住,他们肯定也想知道事情真相,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不想,因为他们害怕,害怕丧尸会再次出现,提心吊胆的日子谁过着都不舒坦。咱们肯定能打听出来当时的事发真相。”

小禾指尖点着下巴,频频点头,“也是,还有个问题,老木啊,你说突然出现这么多丧尸,会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呢?丧尸不同于僵尸和鬼,没有外来原因的刺激,一个人不可能还好好的,突然就血肉溃烂地变成丧尸,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儿。”

“变尸因子。”

小禾悚然一惊,瞪大眼睛看着老木,说不出话来了。

她听说过“变尸因子”。

某些人体内天生就有,就像是某些可以遗传的疾病一样,上一代传给下一代。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才会病变爆发。否则会一直在身体内潜伏隐藏着,直到老去死亡那一天。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不找到引起变尸因子病变爆发的诱因,丧尸还会出现。

关键是这个距离很不好判断,事情很麻烦!

第六十章钱的事情果然很重要!

很快,小禾的眉头就舒展开了,眸光璨亮,熠熠生辉。满是胶原蛋白的白皙俏丽脸蛋也微微泛着红光。

有麻烦好啊,麻烦越大越好!

没有麻烦,怎么能彰显出她们这种人的重要性呢!

她是谁?是禾苗!

出身正一道的天才美少女除灵师,满世界降妖除魔,消除麻烦,才是她存在于世间的意义。

小姑娘干劲满满。

……

两人驾车到了河口镇之后,很快就找到了那家出事的老德顺面馆。

因为那里关门歇业了。门上挂着的牌子上写着“内部整修,择日开业。”

蒙谁呢?

你如果真是内部装修,用得着出动警察守在外面,任由那些穿着防护服,跟太空人似的神秘人在店里进进出出?

用得着拉起警戒线,不让旁人靠近?

这智商,忽悠民众都不够格。

这片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领导在负责。小禾觉得,如果她说话管用,一定会把这种智商不在线的家伙撤下去。

将吉普车远远地停在路边,老木和小禾在远处观察,听到旁边的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其中提到最多的就是那位被吓得不幸流产的年轻孕妇,好像肚子里的孩子都七八个月了,可惜了,一条小生命就因为一场意外导致夭折,这对其家人的伤害无疑是巨大的。但也没办法,这就是命。

命中注定有这么一场厄运,谁都躲不掉。

小禾注意到那些大热的天还穿着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的防护服的那些神秘人身后背着银色罐子,手里拿着喷枪,感觉像是防疫站或者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人。搞不清丧尸出现的具体原因,所以现场必须得检测消毒,预防并控制某种可能存在的病毒扩散。

知情的人知道这些人在做什么,不知情的吃瓜群众还以为这些人在消灭蟑螂臭虫等虫害。不管怎么说,老德顺面馆这次惨了,不论是卫生方面出了问题还是其他的什么,以后的生意会受到严重影响。

“老木,咱们从哪儿开始下手调查呀?”小禾低声问道。

老木看着出事的那家店,再抬头看看天色,也低声道:“先在周围打听,最好能找到事发当日在店里吃面的客人,搞清楚丧尸出现前后的细节和变异的速度,这点非常重要,通过变异的速度就能推断出诱因距离这里有多远。等晚上的时候,找机会进到店里面查看一下。”

“嗯。”

那些穿着防护服的人能消除看得见的痕迹,但有些痕迹看不见,科技手段也检测不出来。

接下来,老木和小禾分头去打听。

他们两个当然不会直接询问,那样容易把人吓到。

而是旁敲侧击,期间在加上一点小小的催眠手段。

随着询问的镇上百姓越来越多,事发当时的画面在两人的脑海中逐渐像拼图一样的拼接了出来。

还是不够完整,差一些主要的碎片,也就是距离丧尸最近的几位客人目前还没找到,有很大可能不是镇子里的人。

这些人如果找不到,事发当时的拼图就不完整,不过,关系不算太大。

等晚上进到店里实地考察一番之后,缺少的那小部分基本上就能推断出来。

他们两个在河口镇忙活,猫叔则乘车去了另外一个地方。dl---213次航班出事的辽城机场。

当日,航班上发现丧尸后,刚起飞没多久的飞机立即返航,重新降落。并且没过多久,飞机上所有的人被全部隔离了。带去了哪里,没人知道。官方给出的解释是乘客当中有一位患有一种易传染的疾病,所有人,包括机组人员,正在接受检查。

到目前,乘客的亲属正陆续从全国各地赶来,先期到达的那些亲属们全部蹲守在机场。

机场负责人只是出面协调安排了一下这些人的吃住问题,然后就消失了,至于其他的没有给出任何解释,只是让他们安心等待。这种遮遮掩掩含糊其辞的说法,乘客的亲属们当然不满意,可机场领导都走了,再怎么逼迫那几位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也没用,只能焦灼地等待。有几位脾气暴躁的试图闹事,也被警卫人员请去喝茶了。

猫叔独自去辽城机场,实在是因为人手有限。小禾还没有独自行动的能力,而且她一个女孩,孤身去数百里外的另外一座城市,也让人不放心。

猫叔虽然是一只猫,外表看上去像一只慵懒的宠物,一只肥猫,但牠这只猫可厉害,坐在疾驰的长途客车顶上,顶风眯眼,黑亮的皮毛像缎子一样,滑过一道道流光,特有范儿。

身为一只猫,不能睡懒觉,还得辛苦跑长途,调查诡异事件,干警察该干的活儿,除了牠,这个世界上估计也没有第二只了。

……

店里的三名职员都在忙活。

身为老板的苏文正在钻密林,身后跟着一直黑发白衣,容颜清丽的厉鬼。前面带路的是一只蹦蹦跳跳的白毛猴子,挂在脖子上的那把金灿灿、随着身体左摇右摆的钥匙特别扎眼。

躲开一根弹过来的树枝,苏文扒拉掉脑袋上的落叶,问前面那只猴子,“猴爷,前面还有多远啊?你不会带错路吧?”

猴子高高跃起,两只爪子抓住一根树杈,灵活地翻上去蹲在那儿,口吐人言,“我这里已经呆了三百年了,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跟着我走,准没错,话说,我们守门人是从来不给人家白干活的,带路费十万块,现金,支付宝,扫码什么的都行,你一定要记得付款。”

猴子的声音很苍老,还有种饱经世故的沧桑感,听他讲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着有种孤独感,另外还有一种死要钱的属性。这一路上,报酬的事情他都提起几十次了,生怕苏文忘了似的。

苏文怎么可能会忘。

这猴子突然出现,然后就举起脖子上的那把金钥匙告诉他们,如果想离开这里,最好马上跟他走,因为盘踞在这里的孤魂野鬼都消失了,没有了鬼气支撑,所以这地方很快就要坍塌了。现在不走,就等着变成新的孤魂野鬼吧!

一听这话,苏文当然不敢怠慢,赶紧跟着老猴儿走,顺便带着廖小凝,出去以后还得找个恰当的时间尽快解决她身上问题呢。

然后这白毛猴子就跟苏文谈报酬的问题,还必须得是正规冥行发行的冥币,就是印着财神爷的那种。这东西苏文现在哪儿有啊,只能跟老猴儿保证等出去后一定全额付款,一分一厘也不会拖欠。

可老猴儿总提,总提,总提……

钱的事情果然很重要,不论什么物种,不论阴间还是阳世。

第六十一章大白天的见鬼了!

一颗巨大粗壮到难以形容的大树,分辨不出来是什么树种。

像是槐树,又像是榕树,巨大的树冠直径估计得有百多米,苏文这辈子头一次看到大得这么夸张的树。

只可惜,这棵树是死的。

枯枝败叶,树身呈现出一种很深沉的灰色。

粗壮无比的树干上有道门,腐朽破烂的木门,仿佛一拳就能怼漏,一脚就能踹个窟窿。

可白毛猴子却郑重其事的用那把金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那把生锈的铜锁。

破木门刚打开,就能感觉到一股冷风扑面袭来,里面黑漆漆,不知道得有多深。

隐约间,还能听到从里面传出的滴水声,滴答,滴答,很有节奏。

白毛猴子站在门口,对苏文说道:“这里就是阴阳分界点,进去之后,就属于阳间人世的范围了。有一点要提醒你,进去之后一直往前走,千万不能回头。否则,你的魂魄就会被拉回地狱,但肉身会继续走出去。换句话说,一旦你回头,就会变成只有肉身没有魂魄的躯壳,按照阳间的说法,就是活死人。”

嘱咐完苏文,又对廖小凝说道:“按理说,你已经是阴魂,虽有肉身,但已经是死人,不应该出现在阳间人世……”

廖小凝神色紧张,下意识躲到苏文身后,两只手紧紧揪住苏文的后衣襟,生怕苏文会甩下她自己离开。

可是听到老猴继续说道:“不过我只是个守门人,偷渡客的事情不归我管辖。但你到了阳间人世之后要记住,跟住这个男人,他身上承受着你的因果,你作孽,老天会把报应降临到他的头上。”

廖小凝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一个劲儿的赌咒发誓,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遵纪守法,做良好市民。

老猴子很死板,不近人情,“赌咒发誓没用,一切都得看本性本心,我是从来没听说过,也没见到过,厉鬼还有善良的。”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我就是!”廖小凝的小脸激动得通红,这个时候她不像鬼,更像是一个因为不被人信任而极力想要证明自己的小女生。

“好吧,我期望着奇迹发生。”

然后看着苏文,叮嘱他最后一句,“出去后,别忘了付款,十万冥币。”

苏文牵着廖小凝冰冷滑嫩的小手,进去之前,他忽然回头问老猴子,“如果我忘了付款,会有什么后果?”

老猴子阴测测诡笑道:“你试试呗?”

明明只有十几公分高,很小只的一只白毛猴子,听到他阴测测的诡笑声,苏文的脑海里赫然出现一副画面,有一只巨大无比,壮如山岳般的巨猿,头顶天,脚踏地,火眼金睛雷公嘴,嘶吼之下,天崩地裂,飞沙走石,探手伸入虚空,抓出一只十多米高、青面獠牙的恶鬼,塞进嘴里,三两口就吃掉了,嚼得吱吱响,绿色的血液顺着嘴角流淌。巨粗的手指头怼到苏文面前,好像一座山峰横倒在那里。上面贴着一纸符文,上书四个大字,“欠债还钱”。

苏文猛地一激灵,画面突兀消失,二话不说,拉着廖小凝大踏步迈进了树洞里面。

他们前脚刚进去,后面的入口就没了,不过他们两个没看到,牢记老猴子的叮嘱,不能回头。

树洞里面黑漆漆,地面上凹凸不平,一人一鬼手牵着手,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走。

头上滴到水了,苏文抬手一摸,粘糊糊,不像水,像是某种粘液。

走着走着,听到后面传来异响,苏文下意识的就要回头,被一只冰冷的小手给扳住了,“别回头!”

冰块一样的小手碰触到皮肤,苏文脑袋冒出冷汗,刚刚好险,怎么忘记不能回头这事儿了。

不对,刚进来没多久,不应该忘啊?

而这个时候,苏文觉得有些懵,好像脑子里有好多东西在流逝,记忆一点点的消散。

他猛然感觉到,不好,这里面有问题!必须得赶快离开!

“学姐,你能看见东西么?”

“能,但不太清楚,模模糊糊。”

“你带着我跑,有多快跑多快,这地方能消除人的记忆,时间长了,会有麻烦。”

廖小凝听到苏文这么一说,不敢怠慢,可刚要动身,忽然停下了,她问苏文,“问你个事儿。”

“说。”

“你别反抗,让我打昏你吧!”

“哈……呃……”

后颈忽然挨到重击,廖小凝没有藏拙,使出全力砸昏了苏文,让后把他扛起来就跑。

生前是身材苗条,清纯靓丽的小女生,死后是力大无穷的厉鬼,扛一个人疾驰,完全没有任何难度。

打昏苏文这件事情,虽然是廖小凝突发奇想,但很适合当前这种情势。

如果不打昏他,万一途中他的记忆消失了,回头咋办?

还是打昏了安全。

不得不说,女生有时候就是比男生急智。

厉鬼全力发飙,速度非常骇人,几乎看不清人的影像,而是一道风,咻,一下子就飚出几十米,身体大幅度前倾,脚不沾地,这特么根本就是在超低空的滑翔啊!

此时的廖小凝根本就不是用眼睛在看,而是凭借感觉,像蝙蝠一样,发现有障碍,立即会反馈到大脑里,得以提前避开。所以她扛着苏文,这一路上几乎没遇到任何障碍,一口气冲到了尽头……

嗖,扑通!水花澎溅!

滨州是内海城市,处于渤海海湾的一个拐角位置,两面环海。

市郊有不少正在开发的海景工地,其中最大的一处工地叫欢乐谷,占地近一公顷,属于松洲集团辖下的一家开发公司所有。是国内瞩目的大型娱乐项目,总投资超过七十亿,工期三年,一旦建成,将成为亚洲最大的集娱乐休闲餐饮度假于一体的海景花园。

鲨鱼沟,是靠着悬崖的一处工地,这里建造起的人工大坝把近海圈成了月牙形状,也是欢乐谷最重要的工程之一,几十辆大型的工程机械在工地上忙碌,没人注意到远处断崖崖壁上突然出现的一个窟窿和冲出来的两个人。

直到有人发现海里有人,才大呼小叫地划着皮划艇冲过去救人。

一对高中生模样的少年男女,男孩昏迷过去了,女孩脸色发青,好像是被海水冻得,身上特别凉。

救治他们的人干脆就忘记了一件事,眼下是六月天,快进七月了,正是盛夏来临的季节,海水怎么可能会把人冻着呢?

而且更奇怪的事情还在后面,等这些人划着皮划艇上岸之后,骇然发现,被救上来的那对少年男女没了,不见了!

大白天的见鬼了……

第六十二章恶灵。

太阳火辣辣,就连刮过的风都是热的。

看到咖啡店正门挂着歇业的牌子,苏文知道,肯定又出事了,否则老木他们不可能集体翘班,摸摸兜,想掏手机问问老木他们在哪儿,在干嘛。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身上穿的衣服全都变成了烧纸,廖小凝身上也如此。

也就等于是两人身上只披了一层烧纸,里面……光溜溜。

我去,这个脸可丢大发了,苏文的脸噌一下就红了,带着廖小凝赶紧从后门进到店里。

这一路上,肯定是廖小凝施展了障眼法,使得他们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否则,两人弄不好就得被人当成精神病给逮起来,还有他那张遍布裂痕的脸,也能把人吓出个好歹来。

变成了厉鬼以后,廖小凝的性格方面也变化了很多。

要不然光着身子,只披着一层烧纸,能坦然地跟一个男生呆在一块儿?

洗完澡之后,苏文给廖小凝找了几件衣服,都是小禾留在店里的。

可她的衣服廖小凝穿着不合适,身材差别太大了。

没办法,只能给她暂时穿自己的衬衫。

站在洗漱间的门口,对里面的廖小凝说道:“你先将就一下,我补完脸上的裂口,就去给你买衣服,还有想喝什么自己动手,随意。”

“好的。”正在用吹风机呜呜地吹头发的廖小凝微微一笑,苏文赶紧转身走了。

现在的廖学姐美得邪乎,浑身散发着沐浴后的清香,精致无暇的俏脸,气质清纯,宽松肥大的白衬衫仅仅遮掩到了大腿根,裸露着两条又白又光滑的大长腿,胸部饱满,长发飘飘,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

廖小凝是个很特殊的厉鬼,人类的喜好和习惯还在。

她活着的时候,就喜欢喝咖啡,还是那种不加糖的苦咖啡。

她的父母生前都是本市著名的考古学者,家境优渥,所以养成了她日常生活中的小资格调。

古琴,围棋,书法,茶艺等方面的造诣都非同一般,聪明,善良,孝顺,学习成绩等诸多方面一直都很优秀。原本应该有个非常出色的前程和人生,可是就是因为她太出色了才招致厄运。漂亮成为了原罪,被一个富二代的纨绔子弟给毁了。

美丽不是错,但如果没有保护这份美丽的能力,那么美丽,就不是福,而是祸。

大堂里空荡荡,苏文出门了,就她自己坐在吧台后面,单手支着下巴,慢悠悠搅动杯子里的咖啡。正宗的巴西苦咖啡,以香味浓郁著称,可她闻不到了。不光是咖啡,阳间人世所有的食物饮品对于现在廖小凝来说,都跟清水甚至是泥沙一样,没有区别。

她没有嗅觉和味觉,因为她是鬼。

鬼只能享用供品,靠嗅,而不是吃。所谓的鬼嗅人吃,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真能有机会转世投胎,廖小凝希望下辈子变成一个普通的女孩,家世普通,相貌普通,一切的一切都很普通,兴许那样才能一辈子平平安安。

她把勺子放到碟子里,端起咖啡,动作优雅的小口喝着。虽然喝不出来味道,但她心里有味道,记忆当中有味道。

……

公园的长椅子上,苏文坐在这里打电话,他旁边放着几个装衣服的纸袋,从商标上看,虽然不是特别高档,但最便宜的也得几百块。他平常虽然很抠门,但给女孩子买东西,这个钱他还是舍得掏的。抠门不等于吝啬。

“……你们在河口镇,昨天就去了,猫叔自己去了辽城机场?好大的行动,说吧,到底出啥事儿了?”

听到是老板打来的电话,那边的小禾激动地哇哇大叫,使劲抢老木手里的电话,可抢不到,老木的声音还是那么沉稳,发生任何事都引不起他情绪上的波动,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啥事没见过?做为曾经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存在,就算下一刻全人类毁灭了,他都不带眨一下眼睛的。他永远都是局外人,用上帝的视角在俯瞰全世界。

高人范儿,除了他,没谁了。

老木在电话里几句话就把事情说透说清楚了,这是他的言谈习惯,基本上不说废话。他说得简洁,对方听得也省事。

老木说完,小禾终于把手机抢过去了,小姑娘累够呛,说话的时候还在呼哧呼哧气喘。

询问了苏文现在是不是还囫囵,没折胳膊断腿啥地吧等等,问了一大堆关心苏文的话,得到了肯定无事的答复后,小姑娘放心地挂断了电话,居然没邀请老板去河口跟他们一起参加战斗,看来小丫头信心十足,干劲满满呐!

苏文捏着手机在手指间来回晃荡,手背托着下巴在寻思,“……七具丧尸,看来事情闹得很大呀!老木和小禾在河口,猫叔在辽城机场,还有五个事发地,自己也不能闲着,那就去最近的那个,通城的水世界。”

拎着袋子刚从公园里走出来,就听到后面有人惊讶地叫他名字,声音悦耳动听。

他回头一看,一个穿着粉色短袖,扎着马尾辫的十六七岁女孩骑着粉色的单车从远处疾行到近前。

苏文认识这个女孩和……她肩膀上的那个披散着头发,血肉模糊的头颅。

女孩停下车,单脚撑地,上下打量苏文,“真是你呀,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你这段时间怎么经常请假,去忙什么了,落下的课程怎么办……”

女孩小嘴飞快地数落苏文,没等说完,苏文扔掉手里的纸袋,张开双臂抱住了她,热情道:“哎呀,是秀秀啊,多日不见,想死你了……”

被苏文紧紧拥在怀里的苏秀秀俏脸通红,使劲挣扎,“苏文,混蛋呐,你干嘛呀,放开我……”

苏文不为所动,眼神冷冽,一拳将那个血肉模糊的头颅捣飞出去,然后绕过怀里的女孩,好像要骑上她单车后座似的,动作非常夸张地旋身摆腿,腿扬的特别高,将发出呜咽声重新扑来的头颅踢得四分五裂,化为烟雾消散。

这条公园旁边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但是没人瞧见那个被苏文踢碎的可怕东西。只看到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少男少女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情骂俏。

苏文放开她之后,羞恼不已地女孩还不依不饶地捶了他好几拳,然后慌慌张张地骑车逃跑了。

苏文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丧尸转化的恶灵头颅虽然被驱散了,但苏秀秀身上围绕的淡淡的黑气还在。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苏秀秀一定在丧尸出现的地方呆过,很可能就是通城的水世界。

而且他更怀疑,水世界的那具丧尸的肉身虽然不知道被怎么处理了,但那具丧尸溢出的魂魄已经转化成了恶灵,并且……因为某种原因,缠上了苏秀秀!

具体原因不好揣测,但有种最大的可能性,那就是找人替死。只有找到替死者,恶灵才可以投胎转生。

如果真是这样,那苏秀秀就危险了!

第六十三章约出来,谈点事儿。

丧尸变恶灵这种事情很少见,丧尸生前怀有极重的执念,加之在特定的环境下才有可能变成恶灵。

恶灵介于厉鬼和普通的鬼之间,有一定的灵智。

这点从它懂得寻找替死者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来。

要消灭它就得尽快,要不然被恶灵缠身的人和她周围的家人朋友都会受到影响。

轻者,会大病一场,原来就患病的人病情会恶化加重。重者,丧命。

苏秀秀是苏文的同班同学,很乖巧可爱的一个女生。

这件事情苏文不能不管。

而且消灭了这个恶灵之后,通城那边就不用去了。

苏文打车回到咖啡店,还是从后门进去,前面挂着歇业的牌子,一旦开门之后有客人来了,还得麻烦的再往外面请。

他进来之后,在吧台前看到一个柔美的背影,长发披肩,身材窈窕,腰细臀圆,美不胜收。

他拎着纸袋走过去,把纸袋放到廖小凝旁边,“你去试穿看看,不合适的话,明天可以去换。”

廖小凝挨个纸袋看了看,清丽脱俗的脸蛋唰地就红透了,苏文不止给她买了外衣,就连内裤和胸罩都买了,很全乎。外衣也就罢了,贴身的私密衣物怎么好意思假借男人的手呢,即便是鬼,也羞涩不已,连声谢谢都没说,慌慌张张地拎着纸袋就跑了。

苏文也有点脸热心跳,当时在商场里的女性内衣店里面挑选的时候,就已经被年轻的店员们背后小声议论过了,现在的高中生啊,不得了哦,小小年纪就跟女生同居,这不内衣还得男朋友出来给买。

误会忒大,他还没法解释,再说了,这种事情越解释越说不清楚。

苏文冲着紧关着房门的卧室大声道:“我还要出去办点事情,你在这呆着如果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出去走走。不过相貌得改变一下,毕竟你已经是死去的人了,别碰到熟人,再把人家吓出个好歹的。”

“我知道了,真啰嗦!你还要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晚饭我来做吧!”

“去怼一个恶灵。那东西缠住了我班上的一个女生,怼完那个东西我就回来,对了,你晚上做饭的话,吧台下面的那个抽屉里有钱,到时候你自己去附近的菜市场看看,看着买就行了。”

“恶灵啊……用我帮忙么?”

“不用,我先走了。”

“哦。”

离开咖啡店,从后巷转到前街,苏文想好一个借口,刚掏出手机要拨通苏秀秀的号码,一辆黑色的捷豹吱嘎停在旁边,车窗降下来,露出司机那张线条刚硬外带有些憔悴的脸,胡子拉碴,好久没刮的样子。

苏文笑着抬手打招呼,“呦,谭大探长,这么闲啊,开车遛弯呢?”

身穿黑色紧身圆领半袖,胸膛的肌肉硬朗健壮的谭士敏点着根烟,猛吸一口,然后在烟雾缭绕中死盯着苏文,那感觉就好像是蹲守多日,终于等到了在逃嫌犯似的。目光很复杂,又无奈,也有很大的怨气。

苏文就奇了怪了,我又没欠你钱,你这么大的怨气从何而来呀?

“上车。”谭士敏粗壮的胳膊搁在车窗上,胳膊肘露出车外,手指夹着烟,口气很冷淡。

苏文摇头拒绝,“不上,我有事,赶时间。”

“去哪儿,我送你。”

苏文还是拒绝,他在前面走,黑色的捷豹就在后面跟着。现在警察都这么闲了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不去忙活处理,跟着他这么一个小屁民做嘛呀?

苏文是心里门儿清,但表面装糊涂,他不想参与进去。私下里调查可以,但不想跟警察参合到一块儿,太麻烦了。

而且这次的丧尸事件不仅仅牵涉到警察,还有卫生防疫等方方面面,好多个部门联合调查,人多口杂,他一个高中生,出镜率那么高,一旦人家问他是干嘛的,他到时候咋回复人家?难道跟人家说,我的本职就是捉鬼驱邪,那不扯淡嘛!纯属找不自在的事情他才不会干呢,他又不傻。

大隐于市,低调。

低调才是最牛逼的王道。

可问题是,现在的谭大探长跟他杠上了!

好不容易逮到他,能让他走?

苏文瞥到前面十几米远的那个路口,慢悠悠的走到近前,忽然增速,嗖地拐了进去。

猝不及防,谭士敏一脚踩下油门,绕到前面去堵。

可没多大会儿,苏文又从刚刚冲进去的路口出来了。

嘿嘿笑着抬手拦下一辆的士,直奔风华小区。

他好像记得苏秀秀她们家就在那个小区。

在车上的时候,他拨通了苏秀秀的手机。

很快,里面传来女孩悦耳动听的声音,还有些羞意,看来之前被苏文突袭拥抱的那一下,给小姑娘的刺激很大,现在还没消退呢。

“苏文,干嘛?”

“秀秀啊,找你谈点事儿,很重要的事情,出来一下呗?”

沉默,能听到喘息声。

苏文也不急,那女孩的性格很温柔,不善于拒绝。

果然。

“你在哪儿?”声音柔柔的,可以想象得到,女孩的脸蛋现在一定红扑扑,像个大苹果似的,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车上,马上就到你们家附近了,你现在出来,在路口等我。”

“……嗯。”

七八分钟后,苏文在车里就看到了前面几十米远的地方,站在路边的那个俏生生的女孩。

还是粉色短袖,月白色短裙,露着一双长腿,青春洋溢,亭亭玉立。

的士停下,苏文从车上下来,笑吟吟的走上前,“呦,又见面了。”

但眼底深处迅速划过一抹冷冽,女孩身上的黑气愈加浓郁了,已经逐渐开始朝着皮肤里面渗透,等黑气全部渗透进去,苏秀秀就会彻底变成替死者。

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脸蛋微红,明亮的眼睛有些躲闪,不敢直视苏文。

轻咬粉嫩柔唇,“你找我什么事,说吧?”

苏文探身朝她们家的小区里面瞅了瞅,然后两手插兜地后仰着身体观察了下四周,清秀面庞浮现出迷人的微笑,“有僻静一点的地方么?在这谈,好像不大方便哦。”

苏秀秀心有些慌乱,怦怦乱跳,俏丽脸蛋更红了。也没说什么,忽然转身就走,苏文跟在她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过了月华小区,过了附近的一个地铁站,最后走到一个广场附近。

这周围栽种着一大片观赏性的植株,十多米高,深绿色的叶片很大。树林里面有几条小石子铺设的弯曲小道,每走一段距离,小道的旁边就有一把两米左右的镂花长椅,很多情侣都愿意来这里散布遛弯。

嗯,这个地方不错,适合谈点私密的事儿,也适合驱邪灭鬼!

苏文忽然伸手按住了前面女孩的肩头,女孩身体顿时僵硬。

第六十四章熟人。

苏秀秀虽然对苏文有好感,还有些朦朦胧胧的感情。

但不代表就可以任由他胡来。

少女的矜持与羞涩让她下意识想逃跑,想躲开。

可身体动不了,两腿软得没有一丝力气,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倒在了身后的苏文怀里。

抱着香软的女孩娇躯,苏文把她轻轻放下,仰面朝天地平躺着。

女孩脸蛋绯红,眼睛紧闭,起伏的玲珑曲线惹人眼目。

“抱歉了秀秀,事态紧急,不得不冒犯一下……”苏文低声道,然后探手摸向高耸的胸口部位。

心窍,是附体的阴魂鬼物们最喜欢寄居的地方。

触到的地方柔软而充满弹性,苏文强行压下心头的异样,眼神冷冽。

按在苏秀秀高耸胸部的那只手五指如钩,下压,收拢,然后猛地抬起,“给我出来!”

随着苏文高抬起的那只手,一道漆黑粘稠的影子被他从苏秀秀的心脏里拽了出来。

影子发出凄厉的嘶吼,剧烈挣扎,但苏文的手仿佛具有巨大的吸力,将影子死死地吸附在掌心,使它难以挣脱。

随着用力甩动,将粘稠黑影彻底从苏秀秀身上拽了出来,扔出去三四米远。

一滩水一样的黑影从地面上凸起,然后凝聚成一个无头的人形。

是个女人,身体漆黑,但隆胸细腰,曲线分明,身上流淌着像原油一样的黑色液体。

这就是恶灵。

她的头颅已经在之前被苏文踢碎了。

离开附魂寄居的替死者,她的躯体形态逐渐变得风干僵硬,像是体内的水分在蒸发。

不知道从哪里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嘶吼,呜咽,疯狂地再次朝着躺在地上的苏秀秀扑过去。

苏文岂能让她如愿,上前又是一脚,被无形的“气”包裹着的脚上蕴含着驱邪破煞的威能,恶灵逐渐龟裂的身体从胸腹到左肋的位置被踢出好大一个豁口,化为烟雾消散。

恶灵具有一定的灵智,它痛苦地发出尖锐的叫声,听上去像是婴儿,又像是夜枭啼叫,知道不可力敌,身形晃动,化为一股黑烟朝着林子里遁走,但苏文早已等在了它的前面,表情镇定地咬破手指,弹出一滴血液,遇到空气而变成蓝色的血滴咻地没入黑烟的胸口,化为黑烟的恶灵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就嘭地炸裂成无数碎片,纷纷化为黑雾随风消散。

这就叫难者不会,会者不难,专业水准除灵,简洁高效。

等苏秀秀的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淡,全部消失之后,他才将苏秀秀扶起来,像刚才倒在他怀里的样子,轻拍了一下苏秀秀的顶门天灵。女孩幽幽醒转,记忆还停留在身体发软,倒在苏文怀里的那一刻。

苏秀秀羞涩不已,耳根子都红透了,慌张地跑了出去,手捂着怦怦乱跳的胸口,红着脸蛋的娇俏模样可爱迷人,“苏文,你过分了哦。”

一脸懵逼状态的苏文表情无辜,很是委屈地道:“我说苏秀秀同学,搞清状况好不好,好像是你自己倒过来的吧?”

女孩脸蛋更红了,反驳道:“那你干嘛、干嘛碰人家肩膀?”

“跟你说话呗,不碰你一下,突然就开口,吓着你咋办?”

“你……哼,强词夺理,说吧,找我到底啥事儿?”

“没啥大事儿,就是想问问你,昨儿是不是去通城水世界了?”

苏秀秀惊讶道:“是呀,你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你就先别问了,昨天在水世界是不是发生啥事儿了?”

听到苏文这么问,苏秀秀的表情变了,脸上的红晕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苍白,神色惊恐,心有余悸地使劲点头,“嗯,发生了好吓人好恐怖的事情,一个女的好像被人泼硫酸了,脸被烧了,身上也血肉模糊,我当时都快被吓死了,大脑空白地随着哄散的人群逃跑了,后来听说去了好多警察,还有防疫站和疾病预防中心的人。水世界也被封了。唉,现在的人呐,太可怕了,都疯了。”

“社会浮躁,人总是容易走极端,还好你没事,要不然我会担心死的。”

苏秀秀心里甜丝丝,“真的?”

苏文嘿嘿道:“假的。”

苏秀秀红馥馥的小嘴立马嘟嘟起来,撒娇似的娇嗔,“讨厌。”

闹腾了一会儿,她才问道:“你找我就是为这事儿?”

“嗯,我听说你去了通城,也听说了水世界发生的事情,所以就想找你聊聊,担心你是真的。”

苏文说得很正经,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苏秀秀明眸闪亮,脸蛋红扑扑的小声道:“谢谢。”

两人又聊了会儿学校的事情,傍晚的时候,才离开这个情侣圣地。

在月华小区门口分别的时候,苏秀秀还叮嘱苏文,要他早点回来上课,要不然课程就真的跟不上了。

苏文一再发誓保证,苏秀秀才笑吟吟的跑回家,看着女孩纤巧轻盈的背影,苏文长舒口气,两手插兜,溜达着回到了店里。

从后门一进去,他就愣住了,店里居然有客人。

还是熟人,肖芸儿,又叫娜拉云可。也就是那位长发披肩,长得温柔妩媚,典雅娴淑,左侧嘴角有颗芝麻大小的黑痣,喜欢穿红色裙子的三眼素体人。

依旧是那身好似百年不换的红裙子,披肩长发焗成了栗红色,显得皮肤更加白皙,侧身坐在吧台前,坐姿优雅,浑身上下透发着一种令人着迷的知性美,只可惜,这是一张人皮,下面真正的模样,能让男人做噩梦。

她就跟到了自己家似的,动作优雅地端起冒着热气的咖啡轻抿了一小口,然后才笑吟吟地说道:“呦,苏大老板,这生意做得越发高端了,居然连厉鬼都能招来当女招待,厉害!”

吧台里面取代了老木位置的廖小凝面无表情,认真地磨制咖啡豆。苏文从她身后绕过去,坐到肖芸儿对面,“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做什么?”

肖芸儿放下咖啡杯,刚要开口,苏文又抢着说道:“废话免谈。”

肖芸儿单手支着下巴,眼波如水,神情妩媚地白了他一眼,“真是个讨厌的男人,哦不,小男孩儿。好吧,那我开门见山,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吧?而且看你店里挂着歇业的牌子,恐怕不只是听说过那么简单,你们mott的人在调查这件事。我这里有绝密情报,想不想听听?”

“条件?”

见面就笑,非奸即盗。苏文从来不信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

高阶三眼素体人比绝大多数人类都精明,向来不做赔本买卖。

第六十五章谈条件。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

咖啡店里借着街道上映射进来光线显得朦朦胧胧。

街道上来往行人从门口路过,有人会下意识往里面瞥一眼,但绝对想不到这黑漆漆的店里面会有人。

肖芸儿五官精致,栗色长发披肩,曳地红裙,衬得她身姿凹凸,魅力四射。

眉眼五官同样精致得毫无瑕疵的廖小凝吊着马尾,月白色短袖,水蓝色七分裤,身段窈窕,清纯靓丽,娇美动人。

如果单纯从容貌上来讲,还是清纯的廖小凝更胜一筹。

但她身上缺少肖芸儿那种成熟风韵。

只可惜,一个是厉鬼,一个是异类。都是男人无福享受的优秀品种。

见到肖芸儿有意无意的目光瞟过来,廖小凝磨完最后那几粒咖啡豆,收拾妥当后,对苏文道:“我去做晚饭。”

苏文点点头。

看着她离开的动人身影,肖芸儿唇角翘起,饶有兴趣地道:“这个样子的厉鬼,我还是初次见到,苏大老板好本事,哪儿招来的,如果还有这样的,给我介绍介绍怎么样?”

苏文闻言,微笑道:“她们硌牙而且不好消化。”

这话乍一听起来,不着边际,而且答非所问,旁人会听得一脸懵,可肖芸儿听懂了,她表情微滞,随即无所谓地笑了笑,转变了话题,神色也变得正经起来,“好吧,咱们来谈正题,我们的秘密情报……”

苏文眉毛微挑,打断了她的话,“等等,你说你们……你今天来是代表你们三眼素体人团体,不是你个人?”

“是的。”

“那也就是说,等下要对我提条件的对象也不是你,而是你们这个团体,我这么理解没错吧?”苏文眼睛微微眯起,大有深意地说道。

“没错,但是!”肖芸儿话语猛地一顿,目光警告地看着苏文,“按照你们人类的规矩,交易也好,谈判也好,应该遵循公平公正的原则。如果价钱太低,或者因为我们是异类而用双重标准对待,那就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大姐,你太急躁了。”苏文微笑道:“你没告诉掌握的秘密情报是什么,我也没办法评估价钱,你怎么就一定知道我给出的价钱会低呢?再说了,我是被动的一方,等下提条件的也是你们,主动权掌握在你们手里。”

肖芸儿针锋相对,“你们人类一向诡计多端,阴险狡诈,我们这些异类被你们算计坑害的还少么?所以我不得不防。”

“大姐,你多心了。”

“多心也比没心笨死得好。”

苏文摊摊手,然后胳膊肘撑着吧台桌面,两手托着下巴,很有些懒散地道:“所谓的秘密情报其实就是那么回事,随着时间推移,调查深入,情报的价钱会越来越便宜,你现在不说,我也未必就一定要听。说不说在你,我不强求,哦,最后再提醒你一句,我真的无所谓!”

奇货可居,借此提高价钱,甚至想达到某种目的,做梦去吧,我还真就不吃这套!

正如苏文自己所说,他是真的无所谓。猫叔和老木他们分头行动,调查出丧尸背后的事情真相只是时间问题,更关键的一点,就是他相信自己店里员工们的能力!

见有点要谈崩的架势,肖芸儿姿态只能放低,神情幽怨地瞥着苏文,眼神勾魂,表情委屈,楚楚可怜。可惜,瞎子点灯白费蜡,就算她真是人,苏文对这种成熟的女人也不感兴趣。没错,他喜欢大胸,但大胸只是附带的必要条件之一,主要是他不是御姐控,不喜欢年纪大的女人。

这年头,差三岁就有代沟,差七岁就是阿姨辈,差一轮,那就成奶奶了。

况且她一个套着人皮装美人的异类对一个对她知根知底的男人色诱,本身就错得离谱。

肖芸儿撇嘴道:“真不是男人。”

苏文道:“你不是人!”

肖芸儿道:“我当然是人,女人该有的我都有,女人能做的我都能做。还能做的更好。”

苏文道:“假的永远变不成真的,你只是披着人皮装人装习惯,自己欺骗自己罢了,娜拉云可,别浪费时间了,如果你们手里真有关于丧尸的情报就赶紧卖,我会视情报的重要程度给价钱,要不然就请你走人,我没时间在这陪你磨叽。”

苏文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他也的确没有耐心了。

肖芸儿从手旁的粉色坤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到桌面上推到苏文面前。

苏文伸手去拿,但信封被肖芸儿摁住,“我们条件是需要你们mott的人想办法知会有关部门的人,不要干涉我们和虚影之间的事情。”

苏文微微一惊,“你们要和虚影开战?为什么……哦,算我没问。不过,你们这个价位有点高了,我给不起,我才接任老板两年左右,人脉关系都很浅薄,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去替你们沟通。不过我可以善意的提醒你们一句,开战可以,随便打,你们打生打死都没关系,但是不能牵涉到人类,伤害到任何一个普通人类,你们无论哪一方,都得付出惨痛代价。”

“这点不用你提醒,我们知道,也明白。不过,人类的基数实在是太大了,里面难免会出现一些自甘堕落的人,对于这些自愿上门的人,你们就没必要干涉了吧?”

“那我不管,反正我该提醒的提醒了,怎么做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好,这个事情暂且不提,我们和虚影之间的事情必须得拿到人类有关部门的一个承诺。苏老板,你不要贬低自己,也不要小看mott的影响力,这个事情只有你才能办到。”

苏文沉默了会儿,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不敢保证,只能尽力。人类与异类鬼物打交道的部门有好几个,官方的,民间的,你们所指的有关部门到底是哪个?明确一下,我好有使劲的方向,还有你们要的承诺,是什么?”

“民间的除灵协会。我们要的承诺就是一旦我们和虚影开战以后,不要干涉,不要封锁异灵药材市场,允许我们购买所需的各种药材,不得趁机抬价。”

苏文咂摸半天,道:“如果是除灵协会还好办一些,异灵药材市场的事情,暂时不能给你答复,三天……”

“不行,最多一天。”

“好吧,明天一天,后天早上你过来,我给你答复。”

“那就说定了,告辞。”

肖芸儿拿起坤包,熟门熟路地从后门离开了店里。

这女人,对环境打探的倒是挺熟,哼。

苏文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信封,回到了卧室,打开灯,然后坐在床上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是十几张四寸照片。

拿起其中一张,苏文的目光顿时凝住了。

满脸震惊地站起来盯着照片,发出一声惊呼,“不可能!”

第六十六章捋顺缘由。

又快速地看了看其他几张照片,虽然是远距离抓拍,但苏文肯定自己没认错人。

他满脸震惊地呆坐在床上,陷入沉思。

不可能啊!

照片上那个穿着黑风衣的二十来岁青年男子叫胡光,半年前就死了,魂飞魄散的那种,是老木动的手。因为那人专杀孕妇,目的是为了盗取“紫河车”。

紫河车就是胎儿即将成型的胎盘,这是一种古代的邪术,丧尽天良且极为歹毒,一些修炼这种邪术的术士为祸一方,被正道人士合力绞杀殆尽,几百年前就被毁灭了。那个胡光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术法残篇,等到事发的时候已经有十几个孕妇无辜受害。老木得到消息后,一连追逐了三天,才在中俄边境将那个祸胎铲除。

已经死了半年的人,这么可能还在阳间现世?

苏文又给老木打了个电话,老木的反应跟他一样,只说了三个字“不可能!”

死在他手里的人,就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这一点他非常自信。除恶务尽,下手极为狠辣,要不然也不会被道上的人称为“地狱侯爵”。这是尊崇,是畏惧,也是威慑。

苏文暂时压下心头的重重疑问,又仔细查看了除了黑衣青年之外的那五六张照片。

是一个在树林里被挖开的坟地,里面不是棺材,而是一个腐朽的破木箱子,漆黑的孩童枯骨,身体蜷缩。死前应该经历过难以想象的痛苦挣扎,所以尸骸才能蜷缩扭曲成那种形状,而且颜色漆黑,证明这个孩童是非正常死亡,中毒或者其他某种方式。没有实地检验,具体死因不好妄下判断。

已经死去半年多的黑衣青年,林地孤坟,破烂的木箱,漆黑的孩童枯骨,表面上看起来,似乎跟丧尸之间没有关联。但问题不能看表面,这里面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否则娜拉云可不可能拿着这些东西来跟他提条件。

苏文手上捏着那几张照片,仰面朝天地倒在床上,望着洁白的天棚皱眉苦思。

这中间有联系是一定的,也许是某个人,也许是某个物件……咦,等等!

苏文猛地坐起来,他忽然间想到一样东西。

红砂优昙的碎片!

传说中,城隍大印崩碎,化为九九八十一块碎片逸散消失以后,有些碎片是以晶状的物理形态存在,有些碎片则化为了某种无形的物质,类似于某种细胞或者病毒亦或者基因潜藏在生物体内。这些生物包括了人、动物、虫豸和植物。

红砂,也可以理解为“红杀”或者“轰杀”。

优昙,意为“幽潭”,九幽地狱的万古冰潭。

红砂优昙的真正含义是“红杀或者轰杀之后,魂魄沉浸在九幽地狱的万古冰潭。”

那里是唯一不可转生之地,恶灵与厉鬼被判罚后遭受惩处的地方,是一处监牢。

与物理形态存于世间的碎片不同。那些无形无质的存在形式很脆弱,极易引起某种原理上的连锁反应,也就是正常理解层面上的病变或者变异。而这种病变或者变异又是以融合为前提……

如果人类或者动物身上染有另类方式存在的碎片,一旦遇到外因诱使爆发,就会变得血肉模糊,成为丧尸,任何时间和地点,完全不存在任何限制。这就是“红杀!”

如果是植物和小型的虫豸身上存在,就会完全崩碎,也就是“轰杀!”

归根究底,丧尸的出现,就是因为红砂优昙碎片!

自己手里也有,但之所以没有成为诱因,是因为有玉盒隔绝了外露的气息。

玉和锡,在古代又被称为屏障,有隔绝一切灵异气息的能力。

想到这里,苏文基本上就捋顺了所有的事情,而且他坚信自己的推测八九不离十。

一块以晶体存在的红砂优昙碎片在埋葬孩童尸骸的破木箱里,胡光不知道怎么得到了具体位置,然后把尸骸挖了出来,沾染了庞大怨气的红砂优昙碎片现世之后,自动激发,使得有效距离内的那些沾染了无形碎片的人产生了病变,因此才导致出现了七具丧尸!

那么现在的关键问题有两个,第一,得找到那个埋葬孩童尸骸的地方,确定死因,消解怨气。第二,尽快找到胡光,避免更多的丧尸出现。

苏文又拿起那几张埋葬孩童尸骸的林地照片,三眼素体人既然能拍下照片,应该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他下意识把照片翻过来,果然,照片后面有字,他先前没注意到。

“陵水县,肖家沟以东五里。”

陵水县是通城市辖下的一个小县城,从滨州坐高铁到通城不过一个小时左右,然后转道去陵水,最多三个小时。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九点四十五分,太晚了,如果现在去那里,到地方之后得半夜,而且午夜也是阴阳逐渐交替的时候,不适合去触碰有怨气的尸骸,很容易惹怨上身,沾染麻烦。

苏文决定,明儿早动身!不过在这之前,得让老谭帮忙订票。

之前躲着他,是因为怕麻烦,现在找他帮忙,是为了解决问题,相信老谭应该能理解。

一个成年人,没必要跟高中生计较。

“苏文,吃饭了。”

听到廖小凝悦耳动听的嗓音,苏文忽然感觉到,其实某些时候,人和鬼,差别也没多大。

“哦,来了。”

……

陵水县,肖家沟镇。

阳光炽热,大地热气蒸腾。

身边跟着廖小凝,好像随身带着一台能移动的冷气装置。

即将转化为罗刹的厉鬼就是厉害,再强烈的阳光,都对她们没有影响。

穿着白t恤,大短裤,戴着太阳镜的苏文咂摸嘴,这不是啥好事,她对阳光的抵抗性越强,过一阵子清除她体内煞气的时候,难度就越大,同样的,她承受的痛苦也就越大。

他又回头看了看跟在后面的那个身穿黑t恤,同样黑色的运动裤,身子骨结实,气势精悍,戴墨镜的大龄青年,脸色垮了下来。堂堂的重案组探长,不去忙案子,跟他一个高中生到处闲逛,成何体统啊?

廖小凝的相貌做了掩饰,可出于一位有十多年查案经验的老刑警的直觉,谭士敏总觉着这个女孩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来陵水的路上,他曾经私下里问过苏文这个女孩是谁,苏文只告诉他这是位高人,请来帮忙的。

厉鬼的方向性,从某些角度上来讲,要比人类强一些,因为她们对煞气怨气一类的灵异气息特别敏感。进入林子里之后,在廖小凝的带领下,一行三人很快就找到了目标地点。

第六十七章你是普通人!

外面的太阳火辣辣,高温燥热。

这里却阴冷如秋,附近周围的树木也全都扭曲生长,裸露着虬扎树根,结着一个个奇形怪状的疙瘩树瘿,像是婴儿的头颅,非常丑陋。

此处不是善地,普通人来到这里,皮肤上都会起鸡皮疙瘩。

苏文和廖小凝观察四周。

谭士敏用手机对着那个破烂木箱里的黑色骸骨拍照。

苏文从旁边走过来,蹲在坟坑旁边,道:“别拍了,没用。”

谭士敏没做声,还在一张一张的拍,各个角度连续拍了几十张,才说道:“调查本地的失踪人口,一定能查出死者是谁。”

苏文嗤之以鼻,道:“你要是能查出来就见鬼了。”

谭士敏眉毛挑动,语气不善,“你什么意思?”

苏文蹲在那儿,扭头仰脸地瞅着他,道:“我让别拍,你还不信,现在看看,你拍出啥来了?”

在旁边伸手拍打那些大大小小的疙瘩状树瘿的廖小凝回头瞥了一眼谭士敏,表情上流露出一丝丝淡淡的嘲讽。她对警察没好感,可能是跟她生前的自身遭遇有关,这种情绪一直带到了死后。

谭士敏点开手机屏幕,想翻看刚刚拍下的那些照片,可他傻眼了。

上面只有破烂的木箱子,里面空空如也,啥都没照下来。

骸骨呢?那具极具夸张的扭曲形态的孩童漆黑骸骨呢?

他大惊地询问苏文,这是怎么回事。

苏文告诉他,因为这具骸骨是怨气所凝,化为了实体,之所以没散开,是因为周围散布了大量的怨气。过重的怨气会聚形养尸,那些树瘿就是证据,如果不信的话,拿东西去戳一下,里面肯定能流淌出黑色的血液。

谭士敏没敢妄动,他又问树瘿是什么东西。

苏文道:“在《元史巴而术阿而忒的斤传》中有记载,‘一夕,有神光降临于树,在两河之间,人即其所而候之,树乃生瘿,若怀妊状,自是光常见,越九月又十日而树瘿裂,得婴儿者五,土人收养之。”

廖小凝也补充道:“唐代张鷟在《游仙窟》中也有提到过,‘金盏银杯,江螺海蜯,竹根细眼,树瘿蝎唇’指的就是世间十二种可正可邪的灵异载体。”

好吧,两人很有知识,可谭士敏听得满脸懵。他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跃跃欲试,指着跟前那棵树歪脖树上的深褐色瘤状物,表情稍微有些紧张地问眼前的二位,“这东西有危险么?”

他这段时间都快魔怔了,接触的非正常现象过于频繁,对任何可疑的东西都保持必要的警惕和戒备心理。

苏文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怂恿他,“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放心好了,你是警察,在阳间有官身,有我们强大的国运护身庇佑,群邪避易,鬼物邪祟近不了身的。”

听苏文这么一说,谭士敏不那么紧张了,照着附近的一个拳头大小的树瘿用力戳下去,募地,被他戳中的树瘿发出类似于婴儿的啼哭声,特别尖锐,令人毛骨悚然。声音太突然,吓得他下意识扔掉了手里的树枝,反手把枪掏了出来。动作迅敏,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掏枪出套的同时,子弹已经上膛了,快得令人瞠目。

退后几步,双手握枪对准那个瘆人恐怖的东西,惊道:“这、这东西会发出动静,它在哭?”

苏文憋住笑,“废话,你拿树枝把它戳疼了,当然得哭喽。行了,别紧张,把你手里那玩意儿收起来,这东西现在已经是死物了,你刚才戳它那一下,就相当于人类死后的肌肉抽搐,残留反应造成的自然痉挛现象,没威胁。”

谭士敏收起枪,表情讪讪,臊得慌,感觉到很丢脸,居然没有一个孩子镇定。他板着脸,走到那个疙瘩状的瘤子前面,果然,从被他戳出那个小坑里面流淌了出了少许的黑色液体,确实像血。

他伸出手指,想沾染一点做进一步确认,但被苏文急声喝止,“别碰!你有官身,能隔绝这里的怨气,但如果沾染到秽血,也得丢掉半条命。”

“这些黑色的恶心玩意儿叫秽血?”

“嗯,很歹毒的玩意儿,被毒蛇的毒液还厉害,伤人伤魂。离远点,让我那位同伴处理。”

说完,就跳进了破木箱子里,贴近检查那具漆黑的孩童骸骨。里面很窄,蹲不下去,转不开身,只能撅着屁股,猫着腰,仔细的检查。

苏文猫腰撅腚地在破木箱里检查那具骸骨,廖小凝在周围清理那些树瘿,凡是经过她的那只白嫩小手拍过的地方,树瘿都瘪了了下去,里面的水分也好,色泽漆黑的秽血也好亦或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都好,全部无声无息地蒸发掉了。

她现在来说,就是世间所有怨气煞气的祖宗,即将变身罗刹的存在,只要是比她弱的灵异气息,怨气煞气冤气灵气魂气死气躁气等等,全都能吸收或者驱除。如果她想提前进化成罗刹,那就吸收散布在这周围的怨气,要不然就驱散。

她当然不能吸收,躲还来不及呢,所以她现在的施为,是在驱散这周边的怨气,同时也是配合在坑底破木箱里查验骸骨的苏文。她每摧毁驱散一个树瘿,孩童骸骨的颜色就会变得浅淡一些。

苏文查验得很仔细,她做得很认真,漆黑的孩童骸骨逐渐变成灰色,正在向正常的骸骨颜色转变,残破的手指和脚趾等都已经变成微微泛黄的乳白色了。

两人配合默契。

谭士敏蹲在旁边,很无聊,觉得这趟来错了。

他身上血气丰盈,自动隔绝了周围的怨气。

当然了,这些他自己看不到,也感觉不出来。

他忽然觉着,日后的警察系统里面应该吸收一些掌握着奇技异能的人士,比如苏文这类的。要不然发生一些非正常的灵异案件,普通警察真的没法上手。

……

一个来小时以后,走出树林,在回去的路上。

谭士敏又想起照片的事情,他问苏文,“我什么都照不出来,那你手里那些照片是怎么拍出来的?”

他实在是不甘心,也不服,更愤愤不平,有种被上天遗弃的孤独感。

为什么我拍不出来,你就可以,这特么太不公平了!

苏文答非所问,撂下一句,“你是普通人!”

谭士敏的脸上浮现便秘的表情,眼角都在小幅度的抽搐,普通人,呵,普通人该死喽?

这个警察当得,太特么憋屈了,回去后就打辞职报告,不干了!

第六十八章杨师傅。

调查结束,掌握了第一手资料的苏文等一行三人离开陵水县城返回滨州。

谭士敏开着那辆黑色捷豹来的,从陵水返回滨州这一路上用了不到三个小时。

回到滨州以后,廖小凝回了咖啡店,谭士敏去了市局,苏文交代了他回去之后该怎么跟上面解释有关丧尸的事情,然后来到了位于溪水路大东桥头的一家修表配钥匙的小店。

这家店有些年头了,店面不大,也就六七平米的样子。桌上摆着磨制钥匙的电磨,墙上挂着一排排各种牌子款式的腕表。全是假货,没有真品,否则单就那一块“金劳莱”就能买下几十家这样的小店。

不大的小屋里面满满登登,很杂乱,转个身儿都费劲。

店主老杨师傅五十来岁,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不少,不到一米六的个头,穿着灰布褂子,大短裤,布鞋。身材瘦小,花白的头发,清瘦脸颊,皮肤黝黑,满脸的皱纹。

但就这位看起来很普通的小老头,却是除灵协会在本地的负责人。人称神眼狡狐。

没错,他的本体是一只修炼多年,得道成精的白毛狐狸。

别的狐狸精,无论男女,都注重外表容貌,要么美得跟祸水似的,要么英俊帅气到没有朋友。

可他不一样,越老越丑越好,这样不容易引起人们注意,容易在人堆里混世。

几十年了,他越来越像人,几乎就连他自己都忘记了本身是一只狐妖。

至于他是怎么混进除灵协会,并且担任一方负责任人的,很少人知道,只能说这只老狐妖道行太深。

苏文来的时候,他正在为旁边的一位三十来岁,打扮时髦的女人配钥匙。

那个站在门口,发梢焗成红色,身材丰满的女人抬头瞥了苏文一眼,继续低头看手机。

这年头,手机已经普遍了,几乎人手一部,三大通讯商赚得盆满钵满。

微信支付宝更是深入人们生活,出门不用带现金,旅游消遣购物消费,只要身边带着一部手机就够了,当然了,前提是你的账户里得有钱。

几分钟后,老杨师傅将配好的三把钥匙交给等在门口的丰满女人,“一共六块钱。”

嫌价钱贵的女人嘟囔着付完钱,拿着钥匙离开,老杨师傅这个时候才看到等在不远处树荫下的苏文,有些惊讶,“呦,小苏老板,今儿这么闲,你是贵人,轻易不离巢,到我这儿是有事儿?”

苏文微笑着走过来,“没事就不能来看看?”

老杨师傅瞅瞅四外,压低声音道:“嘚嘚,你们mott的水太深,还是少接触为妙。”

苏文两手插兜,神态懒散地倚在玻璃门上,“瞧您这话说的,大家都在一个道儿上混的,等于是在一个盆里刨食儿吃,拉拉关系,亲近亲近,也算是同行业里面亲切友善地交流嘛。”

听到苏文这么说,老杨师傅立马警惕起来,“跟你们亲近拉关系那等于是惹麻烦上身,我们庙小菩萨少,你还是哪儿来哪儿去,请走好。”说着就要撵人关门。

苏文没挪地方,倚住玻璃门板,阻止他关门,还是面带笑容地道:“杨师傅,您这就不对了吧,客人上门,哪儿有往外面撵的呢?”

老杨师傅面无表情道:“别人上门是来给我送钱,你上门,哼哼,是给我送麻烦。”

客人登门,主家态度不善,再啰嗦下去就没法谈了,于是苏文进屋关门后,直接道明来意。听到三眼素体人要跟虚影开战的消息,老杨师傅也非常震惊,他坐回那把破木凳子上琢磨半天,仰脸看着苏文,询问对这件事情怎么看。言谈当中的语气态度没有把苏文当成涉世未深的少年,而是地位身份均等的一方负责人,看法和意见都具有一定的力度,很看重,不能等闲视之。

苏文一副不负责任和看好戏的表情道:“杨师傅是过来人,老前辈,吃的盐比我吃的饭都多,过的桥比我走的路还长,您询问我对这件事情的看法,那可真是问道于盲了。如果您真想听听,那小子就胡诌两句,不闻不问,不管不看,让他们随便打,人脑打出狗脑也不关人类的事情。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事情自古有之,混杂在人类社会的妖魔古怪太多了,死一个少一个……哦,别误会,我不是说您。”

杨师傅哼了一声,他的看法没有苏文那么轻松,有些隐忧地说道:“三眼素体人和虚影之间已经互相敌视了几百年,大仗小仗经常打,但近几十年来都挺安稳,这次突然又要开战,肯定是有诱因在里面,你知不知道因为什么?”

苏文道:“有猜测,但不敢确定。”

“说说看。”

“红砂优昙碎片。”

杨师傅狡黠地目光闪动,这事他们除灵协会也早有耳闻,而且不单单是三眼素体人和虚影,还有不少其他的异类也在收集,包括一些人类的术士门派。红砂优昙碎片的出现,让平静了多年的修行界有点欲起波澜的架势,暗流涌动。

他问苏文,“你们mott的人……或者换一种说法,ty的人对红砂优昙碎片的事情怎么看?介入还是袖手旁观?”

苏文道:“大佬们的想法和做法我上哪儿知道去,我只是个小兵兵,除非上头直接下命令,要不然我们mott还是不插手,就像您说的那样,避免麻烦上身。”

杨师傅貌似不信,小眼睛盯着苏文,问道:“你对城隍大印不好奇?不想将那东西弄到手?”

苏文嗤声冷笑,道:“城隍大印崩碎几百年了,试图把红砂优昙碎片收集全的家伙从未断过,可是几百年来,有谁成功过?徒劳费力罢了,我才没那么傻呢,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我从来不干,怎么,你们除灵协会有兴趣?”

杨师傅摇摇头,“没有,城隍大印那东西不详,好人沾上也得丢掉半条命,我们活得好好的,不想惹麻烦。”

“麻烦……呵呵,麻烦这东西不是想躲就能躲得掉的,杨师傅,红砂优昙碎片这事撇一边去,咱不谈了。我刚才说的事情你们除灵协会答不答应啊?我这边可是给人家做保了,明儿早就来听消息了。您是老前辈,可不能让我夹在中间儿坐蜡呀?”

杨师傅撇撇嘴,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道:“你活该,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灵异药材市场的事情,也不止我们除灵协会一家说得算,牠们单找我们要保证,该拜的码头只拜一半,有用么?还有,拜码头也没有光带着一张嘴,空手来的吧?”

“条件您提,我听着。”

市侩的老东西,猴精猴精的,这是没好处,绝对不撒口啊!

杨师傅嘿嘿一乐,小眼睛里面透着精明,竖起一根手指头,“一个名额……”

“今年没了,早就卖完了。”

“我是说明年的份额。”

“也没有!”

“那就是没得谈喽?”

“杨师傅,你不觉得胃口太大了么?用一个你们随口就可以答应下来的承诺来换我们重要的限售名额,这有点不合适吧?”

苏文那张清秀脸庞冷了下来。

第六十九章谈妥,黑血,猫叔。

仿佛没看到苏文那张冷脸,杨师傅眨巴小眼睛说道:“当然,通灵咖啡的重要性以及稀有罕见的程度,道儿上的人都知道,我们也没那么大的面子想要得到你的直接承诺,你虽然是老板,但严格来说,你也是通灵咖啡售卖权限的经办人罢了,卖完之后得写报告,上面如果有异议,你年终例会的时候还得解释,按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一把手负责制……”

“难得难得,杨师傅对我们的工作流程很熟嘛。”苏文的表情说不上是嘲讽还是赞佩。

杨师傅咂嘴叹道:“这人呐,一旦上了岁数,该知道的不该知道也就多了点儿,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话说回来,就算你现在答应了,我还得寻思,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陷阱,毕竟你小苏老板贪财是出了名的……哦,也不对,前一阵子听说你一个名额就买了一毛钱。”

提起这事儿,杨师傅拍腿哈哈大笑,也不知道他的笑点咋就那么低,兴许是非人类的关系,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边笑边道:“……刚听到这信儿的时候我还不信,还特意跑了一趟百花谷,见到了那个小女孩儿……”

话到这里,他的笑声倏收,瘦脸上表情严肃地盯着苏文,眼球不像正常人那种黑色或者深褐色,而是黄色,金黄的那种颜色,他郑重其事地问苏文,“那么重要的东西,你就卖一毛钱,你是不是疯了?”

苏文摇头,道:“没疯,如果我当时不卖,那个小女孩肯定死,处在那种情况下,我没有选择。”

老狐狸经验丰富,听苏文这么一说,他就联想到了很多东西,“阴魂附体?”

“嗯,还是亲眷劫当中的隔代附体。”

亲眷劫,感情劫,夫妻劫,被称为人伦三劫,感人至深,也害人至深。

出发点是因为爱或者不舍,但对当事人造成的伤害却非常致命。除非附体阴魂达到目的后主动离开,否则当事人必死无疑。过于强大的执念,有时候就会变成恶念、怨念。

人伦三劫又称为情劫。偶然性极强。那个小女孩很幸运,碰到了苏文,而且这小子本身还是个善良的人,他这种人搁在古代,那也是很有侠气儿的人,君子爱财,但眼睛里除了钱财,还有其他东西。

杨师傅看向苏文的目光很欣赏,他感叹道:“那个小丫头很幸运,小苏文呐,你人不错,ty选你继任mott的老板,选对人了,你比你前任有良心。”

苏文心里一动,“杨师傅……您该不会被我们家店的前任老板坑过吧?”

“别提那个王八蛋!”杨师傅忽然声音尖锐的怒吼道,屁股后蹭地冒出一条尾巴,毛发蓬松,洁白如雪。很漂亮的尾巴,适合割下来做围脖。

这当初得把他坑成啥样,才能气得差点现原形?

真可惜,那条大尾巴瞬闪即收,还没看够呢!以后等这老家伙挂掉的时候,一定提前打招呼,把那条尾巴留下……可是这事儿估计没啥盼头了,因为精怪的寿命比人类长太多了,几百年跟特么玩儿似的。

苏文心里悻悻,真有点不舍啊!

看到好东西心里就痒痒,这是病,但没法儿治。

“好了,我站这儿也挺累的,您呐,就直接把底给我撂喽,我琢磨琢磨,要是觉着合适呢,把明年的一个名额提前预定给你们也不是不可以。”

杨师傅再一次猛拍大腿,“好,那我就把底儿撂给你,灵狐庙的一次朝拜机会,换你们明年的一个名额。如果成交,三眼素体人的事情我应了。”

苏文摸着下巴,沉吟道:“灵狐庙的一次朝拜机会加上给三眼素体人的承诺……成,这事儿就这么着了,不过名额归名额,通灵咖啡的价钱你们还是得照付。”

“知道,这不用你提醒。年初一的时候去提货。”

“可以。那就这样,回见了杨师傅。”

刚出门,他又停住脚步,转身推门趴在门口,伸头进来盯着杨师傅,嘿嘿笑道:“不等到中元节,三月三就见地府拜阴神,看来你们的事情很急呀?”

“关你毛事?”杨师傅用眼睛斜楞他。

苏文嘿嘿着转身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还在寻思,没想到这老狐狸还挺大方,灵狐庙可是狐族的圣地,朝拜的机会不多,十年一次。有资格参与朝拜的人都是狐族的亲朋故旧,人类少,精怪多。这次机会对苏文无所谓,可对小禾的好处可就大了,能让她的神魂凝练程度提高一个档次。如果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个小丫头,能乐得她蹦高高。

……

一间简陋的出租屋内,紧闭房门,拉着窗帘,屋子里很黑。

身形瘦削的黑衣青年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额头抵着指尖,看样子是在祈祷。

他面前的木桌上摆着一个篮球大小,装着石灰的灰色陶罐,石灰里有块圆形的小镜子。

镜子里有个血肉模糊婴儿,像是被人硬生生的剥掉了身上的皮肤。

婴儿睁着眼睛,巴掌大的小脸在蠕动,从眼神当中,能看出来婴儿的表情很痛苦,微张的小嘴发出嘤嘤的叫声,不像是婴儿啼哭,像是某种弱小的幼兽在发出哀鸣。

渐渐地,小镜子表面凝聚出一滴液体,像血,可颜色不是红色,而是黑,特别纯粹的那种黑。

黑色血珠一样的液体凝聚出来的同时,低头祈祷的黑衣青年豁然抬起头,苍白的脸颊消瘦,眼袋明显,颧骨凸出,他像是耗尽心力终于达成了某种目的似的,站起来之后,两手撑着桌面,脑袋凑向罐口……然后一点点挤了进去,接着就是整个身体,化为液态全部被融入了那滴颤巍巍的黑色血珠里面,最后整滴血珠慢慢渗入了镜面。

而此时,镜子里那个血肉模糊的婴儿已经完全变成了青年的样子,赤裸的身体蜷缩,亦如母体内的胎儿状态。脱落的衣物堆在桌子下面。这一切,没人知道。

……

辽城机场停机库。

又肥又胖,浑身毛色漆黑的猫叔爪子底下摁住一个黑发飘扬飞舞的女人头颅,竖起的金色眼瞳看着机舱里飞舞的那几十颗头颅,眼神冷冽。咔嚓,爪子底下的头颅被它摁得粉碎,仿佛瞬间被风化了一般,化为砂砾。

“怨气凝形,演化恶灵。特么的,这里的丧尸生前得有多大的怨气啊!本喵虽然在干警察的活儿,但只想动脑,一步步推理证实,然后挖掘出事实真相,真的真的很不想动手,喵……”

黑影疾闪,爪子所过之处,砂砾漫天撒落。

第七十章不必化煞,还有办法!

停机库全部封闭,周围拉着警戒线,防疫站和疾病控制中心的白大褂们还有某些身着藏青色西装,面色严峻的神秘部门人员,利用当前最先进的科技设备将出事飞机里里外外都查验个遍,没发现任何变异病毒之类的征兆。已经可以断定,所谓“丧尸”的出现,绝非病毒造成。至于具体原因,他们有线索,但不能公开。

一再提醒广大民众,要坚决辟谣,不传谣不造谣。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越是掩饰,越包裹一层神秘色彩,越容易引起这样那样的猜测。

“丧尸”出现后没多久,既已死亡,尸体虽然已经被销毁,但恶灵的出现却无人能察觉,如果不是猫叔在,这架飞机一旦重新启用,还得出事。

几十颗头颅全部变成砂砾之后,猫叔习惯性地舔舔爪子,然后厌恶地呸呸吐了几口,恶灵的味道果然很恶心。虽然暂时消灭了这些头颅,但事情还没有真正解决,因为身体还没找到。

恶灵的身体才是根本所在,那才是最大的隐患。不找到身体,就会像是断尾的壁虎一样,过一段时间之后,头颅还会重生。

猫叔走遍了整个机舱,就连下层的货仓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可疑线索。牠都找不到,那只有一种可能,恶灵附在了某个乘客身上。事情很麻烦。

这趟班机的乘客全部被带到了某个隔离区域接受检查,但那个地方在哪儿,猫叔没有线索。

有明确的目的地,猫叔坚信可以把那个东西找出来,可现在的问题是,那些乘客被带到哪儿去了牠都不知道。这可就难办了。

停机库外面还有不少人,事情没有彻底解决之前,这些人还得坚守岗位,不能撤离。

可是找谁去问呢?猫叔犯难了。

牠毕竟是一只猫,不是人。

有些事情人能做,但是猫做不了。

时光荏苒,岁月更迭。

无数年来,见证了历史变迁的牠经常自认为比人厉害,可在特定条件下,牠不得不承认,牠不如人类。

猫叔感叹了一会儿,重新振奋起精神,有困难,克服就好,还得继续干活儿。

有些自己不方便做的事情,找人帮忙就好了。

老板已经离开好几天了,这个时候想必也该回来了。

牠虽然是只猫,但跟别的猫不一样。牠能打电话。

在一个背人地儿,扑倒了一个白大褂,一爪子敲到对方的后脑壳上,把对方敲昏了,然后从此人身上翻出手机给苏文打了电话。

这方面,猫叔很厉害。

手机的开机密码,没几下就被牠破解了,相当玄乎。

一只年龄成迷的老猫,啥没见过?

破解密码而已,小事一桩。

苏文接到来电后,陌生的号码,迟疑了会儿才接通。

一听动静就听出来了是猫叔。

猫叔也没废话,直接就让他尽快赶到辽城机场帮忙。

事情有点麻烦,得找到被恶灵附体的乘客,但现在的关键问题是不知道那些乘客被带到哪儿去了。

苏文相信猫叔的判断,并且表示尽快赶过去。

找恶灵这种事情有个人出马最合适,就是廖小凝,她对怨气煞气之类的极为敏感,只要空气中有残留,哪怕只有稀薄的一丝儿她就能感觉到。

挂了电话之后,又联系了老木和小禾询问他们那边的情况。

老木那边的效率也很高,面馆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收尾了,幸运的是他们那边没有出现恶灵,遗憾的事情在于丧尸肉身被焚毁之后,很难判定诱因出现的距离以及范围。他们目前已经离开了河口镇,正驾车驰往下一个事发地,东亚最大的海港码头,停泊在辽东港口的一艘万吨级的货轮。预计明天上午八九点钟才能到达目的地,到了之后会给苏文打电话。

当天晚上,晚饭还是廖小凝做的。这姑娘生前一定经常做饭,手艺不差。

虽然她自己闻不到也尝不到味道,但做出来的饭菜口味适中,相当可口。苏文夸赞她有大厨的潜质,以后厨房就分配给她了,暂时充当咖啡店的第四名雇员。

东北的那把茶壶曾经建议过苏文,要尽快找到咖啡店的第四名员工,凑齐天地四角,目前看起来,所缺的那个“角”,暂时就落在廖小凝身上了。这种事情很玄妙,仿佛冥冥中早有注定。

拜了个堂,娶了个小媳妇,结果弄回来缺少的那个员工。

吃完晚饭,苏文带着廖小凝连夜启程,直奔辽城机场。

他觉得,这事儿办完之后,得找人报销交通费,打车的钱太贵了,八百大洋,要了他的命了。

钱儿是贵了些,但速度也的确快。不到四个小时就到了辽城。

此时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左右。从滨州过来的那位的士大叔没有去机场,苏文他们不得不再打了一辆网约车。

一点四十分左右,抵达目的地。

辽城机场很大,灯火通明。

因为丧尸的出现,机场暂时关闭,至于什么时候重新开通,得等进一步通知。

网约车刚开走,站在路旁的廖小凝就皱皱鼻子,清亮的明眸眺望夜空,轻声道:“空气中的怨气味道很大,难怪能凝聚出恶灵。死者变成丧尸那一刻,一定很不甘心,非常痛恨这个世界,她想报复。”

苏文有些不相信,“怨气而已,能从里面察觉到这么细致的东西?连对方想报复社会都能感觉得出来?会不会太玄乎了呀?”

廖小凝眼睛里稍微变得绿莹莹的眸光闪动,瞥了苏文一眼,道:“如果靠近恶灵所在的地方,我甚至都能模拟出她生前的面貌长相。这就叫会者不难,难者不会。你不懂。”

苏文冲她翘起大拇指,表示赞佩,同时对找到那些被带走的乘客也就更有信心了。有这么个移动搜索仪在身边,万事无忧,不愁。

在机场入口附近会合了猫叔。

黑夜当中,猫叔的那对金色瞳孔极为醒目,熠熠生辉。

跳到苏文的肩膀上,盯着廖小凝,上下左右仔细观察了好半天,口吐人言,“罗刹?”

“暂时还不是,不过快了。”

“你准备替她化解煞气?”

“要不然咋弄?如果这丫头变成罗刹,人间难存,地府不留,转生无路,这么漂亮一个姑娘,你就忍心看着她魂飞魄散?”

廖小凝微低着脑袋,脸蛋绯红,被人当面夸赞漂亮,即便是厉鬼,也有点害羞。

猫叔见识多广,经验丰富,牠沉吟片刻,忽然道:“不必化煞,还有种方法可以救她!”

听到猫叔这么一说,苏文和廖小凝满脸震惊,同时把难以置信的目光落在了这只肥猫身上。

第七十一章走上凝魂塑体的修行路。

“走,咱们路上边走边说。”猫叔趴在苏文肩膀上催促道。

苏文点点头,然后看向微微仰着头,噏动鼻翼,在夜色里四处踅摸、像条可爱小博美似的廖小凝。

“她在做什么?”猫叔问道。

苏文道:“在寻找目的地。”

猫叔大悟,道:“罗刹是怨气煞气的祖宗,虽然还不是罗刹,但已经有了几分罗刹的气息,有她在,那地方稳了。”

几分钟后,走出去十多米远,站在附近一个土坡上的廖小凝回头招呼他们,“这边走,跟我来。”

猫叔凑近苏文耳旁低声道:“这小丫头不错,挺厉害,我觉得应该把她留在你身边,咱们店里也需要她这样的人。”

苏文也低声道:“那得看你的办法管不管用,咱们不能因为自己需要就害了人家。”

猫叔自信道:“放心,我的办法绝对管用。”

苏文跟在廖小凝后面,得紧紧跟上,因为廖小凝的行进速度非常快。看着是在一步一步地走,但她几乎脚不沾地,是在滑行或者飘。

凡是阴魂鬼物,都有个习惯,那就是脚跟不沾地,翘着脚跟用脚尖走道。廖小凝身段窈窕,腰身纤细,双腿修长,看她走路的姿势,感觉像是在跳芭蕾,长发飘飘的背影特别美,相当诱人。

苏文也发挥出了速度,紧紧跟在后面,他没看到眼前的女孩虽然行进速度极快,但眼睛是闭着的。循迹追踪,靠着辨析空气中残留的怨气味道锁定方向。比用眼睛看到的还要准确。

走了二十几分钟,穿过了周围的一片树林后,奔行在前面的廖小凝忽然问稳稳地趴在苏文肩膀,随着他的步伐颠动的猫叔,“前辈,现在可以说了么?”

一只能口吐人言的肥猫,叫牠一声前辈,没毛病。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廖小凝这个女孩很懂礼貌。

苏文也竖起了耳朵,事关廖小凝的今后,他也非常重视。何况两人还拜过堂成过亲了,虽然胡闹的成分居多,但发生过的事情,不能随随便便的就无视掉。即便当做回忆,也是很有意思的美丽回忆。还有一点,就是廖小凝当时一身素白的新娘子打扮,太美,很难令人遗忘。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苏文打心眼里希望她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无论是否转世投胎,那份美丽都希望能延续下去。

夜风拂动着猫叔的几根须子,牠的声音有种沧桑感,跟平时不太一样,听起来深沉了好多。

“你们听说过凝魂塑体么?”

廖小凝茫然地摇头,苏文却点头道:“知道一点,但不是很详细,只知道凝魂塑体是道家的一种修炼方式,传承很古老,可以往上追溯到一千四百多年以前隋末唐初的时候,是一个叫玄业道姑的庵主所创。具体方式有点像是修真传说当中的大能人士被天劫轰碎了肉体之后,主修神魂的一种修炼方法。一旦修至大成境界,就可以重新凝聚出肉身。不过这期间还得经历大大小小的四次天劫,能扛过去才能看到希望,否则下场会很不妙。”

猫叔道:“你说得大体上没错,但有一点说错了,历劫是四次没错,但天劫不是四次,而是一次,那一次天劫又叫渡厄净魂。”

“渡厄净魂?”苏文和廖小凝异口同声。

“不错!修道人士,不论邪道正道魔道,还是释道儒三家流派,天劫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天罚。惩恶扬善,天道无愧。修行本就是逆天之举,遭到上天惩罚,这很正常。谁也不能指责老天,更不能说三道四。这些事情虽然都是传说,宗教宣扬的一种手法,但无风不起浪,传说必定有其出处。”

苏文道:“我明白,这就是信则其有,不信则无。”

“正解!渡厄净魂,既是天罚,也是考验。好人的灵魂都非常纯净,恶人则不然,他们的灵魂污秽不堪,天罚之下,必定灰飞烟灭。经历了天劫之后,还有人心劫、业火劫和轮回劫。这三道劫难从某种程度来说,甚至比天劫更可怕,因为直触本性本心,一旦渡不过去,就会被无形之火焚烧成灰烬,彻底魂飞魄散。可如果扛过去了,那么恭喜你,不仅可以重铸肉身,而且从此以后就步入了修行界的顶尖高手之林,成为真正的陆地神仙。”

猫叔说了这些,苏文把握住了核心要点,也听明白了猫叔的意思,牠是想让廖小凝走修行者这条路,可是这条路太难了,而且太危险。

见苏文的样子很担心,廖小凝俏脸严肃,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猫叔道:“走修行者这条路是很危险,但小丫头身上的煞气太重太浓,就算剥离灵魂的那种苦楚她受得了,但是苏文,你想过没有,你有能力坚持住两天一夜不间断地持续阳火输出么?输出的稳定性、速度、和频率一定也不能出错,一旦出现哪怕细微差池,不但净化过程失败,阳火反噬的情况下,你又能扛多久?”

廖小凝瞪大眼睛,这些事情苏文从未对她提过。她不是怕自己出事,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她害怕了。只是不想连累苏文。这人不错,一直在帮她,所以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害了他。

“净化煞气会这么危险么?”

猫叔点下脑袋,“很危险,但你无需担心,苏文这小子既然这么说了,就有成功的希望。”

苏文道:“学姐,猫叔说的这事儿,你有啥想法?”他顿了下,又道:“决定权在你,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支持你。而且你要相信我,答应你的事情,我就算拼了命也要做到。”

这不是苏文再表决心,拿好听的话在说,而是他这人就这样,重承诺,是个很诚信的男人。

廖小凝心里暖洋洋,有种触电的异样麻酥感。被人关怀的感觉真好。她停下脚步,一路奔行这么远,都快半个小时了,她的呼吸还是那么平稳,鬼和人,果然还是有差别。苏文都有点气喘了。

她深吸口气,然后郑重地冲着猫叔深躬下去,“还请前辈教我。”

似乎早就猜到了会是这种结果,一直趴在苏文肩膀上的猫叔蹲坐起来,爪尖捋着几根可怜巴巴的须子,“没必要着急,这毕竟关系着你以后,还是考虑几天再说吧!”

廖小凝执拗地摇头,这姑娘也是个犟脾气,一旦决定下来的事情就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没必要考虑,我已经决定好了,就修炼凝魂塑体。”

“猫叔,你真会这套修炼方法?我这位学姐不是人身,她是厉鬼,真能修炼人类的道家法诀?”

“当然可以,而且我敢保证,小丫头修炼这套法诀的成功率还很高。”

“理由?”

“因为创造出这套法诀的玄业道姑就是罗刹!”

苏文:“……”

廖小凝:“……”

第七十二章另一个“自己”!

猫叔说话办事向来靠谱,如果牠是个人,一定是那种看上去憨厚朴实、有能力有担当、阅历丰富的中年大叔。

自打苏文接手咖啡店以来,猫叔在各个方面都帮了他不少。牠和老木可以说是苏文的左膀右臂,不可候缺的重要搭档和伙伴。

苏文知道猫叔今晚说的这些肯定都是真的,在这种重大的事情上,猫叔不可能信口胡诌。

可问题是,太令人难以相信了。

道家历史上很有名气的玄机女冠是罗刹?

天憎地恶,人鬼难容的罗刹?

现今的术士十四门当中,位居上五门的普渡道斋就是她留下的道统传承。

你如果现在告诉她们,说你们的老祖宗,当年的创派祖师压根儿就不是人,是个罗刹,你看那帮子大大小小的女道士会不会啐你一脸。

还有,这件事情应该是修行界的隐秘,而且过去了一千四百多年,猫叔是咋知道的?

凝魂塑体,这种道家无上玄功秘法,更是秘中之秘,相信就算普渡道斋内部的人都未必懂。

历史变迁当中,时光荏苒,沧海桑田,很多道统都是逐年恢复过来的,只是顶着一身皮囊,挂个名号,祖师堂供奉着各个老祖宗的牌位而已,真正的绝学秘籍都已经失传得七七八八。

这种大环境之下,猫叔作为一只“外猫”,牠怎么可能知晓人家内部的绝密法诀?道理讲不通的嘛!

“别怀疑我的说辞,我为自己的话负全责!”

猫叔智慧通达,比猴都精,一看苏文的眼珠子转了几下,满面狐疑,就猜到了自家的这位小老板心里在转悠些什么,没等他开口,自己先提出类似于誓言一样的保证。

不管苏文信不信,反正廖小凝是信了。

对于前辈,她除了保持足够的尊敬,也从未怀疑。

一只会说人话的肥猫,本身就是祥瑞。

长得又肥又胖,看着这么喜庆,不是祥瑞是什么?

罗刹为天地所不容,人憎鬼厌,身份见不得光,这种情况下还怀疑祥瑞,是要遭受天谴的。

“前辈,我该怎么做?”她想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世间,摆脱被厌恶摒弃的命运,就得尽快的修炼成凝魂塑体。她没想过成为什么陆地神仙,只想变成正正当当的“人”。

上辈子横死,现在只想过好今后的余生,可以像正常女孩一样的活下去。当希望变成执念的时候,会非常可怕,只觉得眼前划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非常重要,抓紧时间,不能浪费。

“这事急不来,你得先成为罗刹。然后我再教你下一步该怎么做。放心好了,你我今后就是同僚,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

人老油滑,猫老成精。说话间就把廖小凝拉进店里来了,润物细无声,眼瞅着就变成同僚了。猫叔做事果然很有一套。

事已至此,苏文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对眼前这位俏脸坚毅目光灼灼地漂亮学姐表示,日后但有任何需要,他一定竭尽所能。

廖小凝忽然地一句:“谢谢相公。”吓得苏文魂飞魄散,落荒而逃。

“哎?哎呀啊啊,咋个情况,老板,慢些个,咋个情况这是?”猫叔兴奋极了,那对金瞳在夜色里闪烁放光,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重大秘密,在苏文肩膀上上蹿下跳。

“屁事没有,你耳朵长毛了。”

“废话,猫耳朵里面都有毛。”

跟在后面的廖小凝脸蛋绯红,神采奕奕,好像真正获得了救赎、重生了一般。

她生前就是品学兼优的女孩,堪称学霸,现在有了新的挑战,并且事关今后的命运,女孩浑身都是劲。

只不过眼底深处带着很浓重的冷冽杀气。

尽快成为罗刹,眼前就有办法。

吞噬怨气!

正常人沾染怨气,会神经错乱,变成疯子。如果怨气过于浓重,练“气”有成的术士都扛不住,会变得敌我不分,嗜杀成性,直至最后自我毁灭。

但她不同,她是即将变身罗刹的厉鬼,怨气煞气一类的阴邪东西对于她来说,是大补之物。

……

站在山坡上,看着下面那片在夜色里灯火通明,占地偌大的厂房区。

一人一鬼一猫,都有些愣神。

没有怀疑廖小凝带错了地方。

因为凝结在空中那些看不见的怨气,苏文和猫叔都感觉到了。浓郁程度已经超过了想象。这绝对不是一只恶灵所能散发出来的怨气。

苏文皱着眉头道:“事情不大对头。猫叔,你确定只有一只恶灵,还是没有脑袋的半残品?”

猫叔道:“我原本很确定,但现在,不好说了。”

眼前这种情况,别说一只恶灵,就算十几二十只都有可能。

廖小凝鼻翼噏动,深吸口气,她两眼放光,很喜欢空气中散发出来的这种味道。

她不觉得麻烦,怨气越浓郁越好。

吸收了这里的全部怨气,距离进化成罗刹就能更近一步!

猫叔觉得自己做事出了纰漏,脸上有些挂不住。但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出了问题,就得尽快采取补救措施,避免不受控制的恶劣局面进一步扩大。

“调查出事航班的具体乘客数量,还有查清楚究竟是什么人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的,另外,也要查清楚下面这片厂区是做什么的。我觉得这里面有很大问题。”

“没问题,调查的事情我来办,你们稍等。”说着,苏文掏出手机,拨通了谭士敏的电话。

要想查清楚这些事情,找谭大探长最合适。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里面传出谭士敏的烟熏嗓,他以前说话不是这动静,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抽烟抽多了,说话声音少了点青壮年的硬朗,像是中年大叔。

直接就问什么事情,简短直接,没有寒暄。因为苏文如果没事,肯定不会给他打电话,尤其是现在这个时间段。

苏文跟他说了现在的情况,然后催促道:“抓紧时间,在线等着呢,挺急的。”

谭士敏撂下一句,你等下。然后电话就这么一直保持通话状态,足足过去了五六分钟,苏文才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乘客一共三百四十八人,带他们走的是省城疾控中心的人,下面是家制药厂。”

“制药厂属于卫生防疫部门么?”

“应该算是吧,不清楚。是不是先不管了,咱们下去看看再说。”

夜色下,他们行动迅速,很快就进入了厂区。

进了厂区之后,他们分头行动。地方太大了,聚在一起耽误时间。

走着走着,苏文感觉身后有人跟踪,猛然回头,发现身后从旁边的厂房拐角处走出一道身影,越走越近。

借着不远处的灯光,他看清了这个人的相貌,呼吸顿抑,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因为这个人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的衣服一样。

就像是眼前出现了一面镜子,而镜子里的“自己”走了出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玩偶娃娃肚子里的眼睛。

“养红颜?”三人异口同声,小禾苗还心肝儿颤颤、迫切地来了一句,“这个法子咋操作,有丰胸效果没?”

苏文和王南的目光“咻”地望过去。

当然没有下作地去盯着人家小姑娘的胸,而是看着她那张清丽脱俗的脸蛋。

都在寻思,这话你咋好意思问出来的?

察觉到旁边射过来的异样目光,小禾苗的脸蛋唰地就红了,尴尬地嘿嘿,“我就这么随便一问,女人嘛,对美容养颜这种话题天然就缺少抵抗力。”

可话音未落,随即她又有点恼羞成怒地大声道:“我就问了,怎么着吧?我就是关心这个叫养红颜的法子能不能丰胸,咋地,不行吗?”

掐腰,瞪眼,谁接茬跟谁急的泼辣模样。

在场的俩男人聪明地挪开目光,等待猫叔继续。

小禾苗傲娇地“哼”了一声,下巴抬得高高。

猫叔瞥了她一眼,道:“这个法子很有效,不仅美颜,嫩肤,而且丰胸效果极佳。”

嗯?小禾苗呼吸急促,眼睛亮了。亮度吓人!

可猫叔接下来的话,让她心里蠢蠢欲动的想法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彻底消灭了。

“养红颜,其实就是养小鬼儿,东南亚一带曾经盛行这种邪术,传承到现在还有,只不过绝大多数都是骗人的,真正懂得窍门的极少。好多明星大腕儿花费重金寻觅这种邪术,为了红,为了养颜美肤,为了所谓的美,哼,连最起码的做人底限都不要了。”

“娱乐时代,人心浮躁,以为红了就能得到全世界。岂不知,要想得到多少,就得先失去多少,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公平的,不劳而获,一步登天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存在。心存妄想,不如脚踏实地。”

“老王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但世人都被蒙住了眼睛,真正能看透的人呐,没几个了。我们只要过好自己就行,旁人爱咋疯咋疯,有句话叫自己作,肯定自己死,老天都救不了。猫叔,你继续。这些玩偶娃娃就是‘养红颜’里的小鬼么?”

“对。”猫叔跳到柜子里面,在柳莹莹高耸的胸脯上来回踱步。

牠的身体轻,爪下有肉垫儿,走路无声,就算柳莹莹醒着,也未必能察觉得到有只猫在自己胸前圣地的禁区内旁若无人地来回溜达。

蹲坐在柳莹莹柔软的腹部,猫叔伸爪子勾起一个光溜溜的玩偶娃娃,另外那只爪子弹起锋利的指尖,像是刀子一样,很轻易地就划开了玩偶娃娃的肚子,猫叔先端详了几眼,然后递给大家看,“看到里面是什么东西了没?”

三颗脑袋一起凑过去看,看得很清楚。

里面塞满了头发,而瘆人的地方在于,塞满娃娃肚子里的头发中间藏着一只眼睛。

人的眼睛!

他们看着这只眼睛的时候,这只眼睛的眼球还动了下,也在看着他们。

小禾苗的指尖哧啦冒出电光,差点动手。

悬浮在王南脑袋旁边的微型判官笔也嗡嗡的剧烈震颤。发现邪物,予以消除。

可王南在控制它,动不了,只能嗡嗡地震颤着发表抗议。

“猫叔,这是眼睛是谁的?”

“谁的都有可能,世人的眼睛存在欺骗性,看到的东西未必都是真的,看不到并不等于不存在。”

苏文头痛道:“猫叔,咱能说点直白一些的话吗?哲学性太强的话题等以后有时间再讨论,今儿不合适。”

王南和小禾苗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猫叔很人性化地叹口气,道:“真正的哲学性话题我还没跟你们掰扯呢,我刚才说这只眼睛是世人的并没有错。世人,泛指所有人形生物,并不单指人类本身。眼睛,是发现并看到这个世界的生物器官,同时也是发现这个世界的一种媒介,工具。所有生物的眼睛都有一种共性,就是发现真实与虚假,美丽与丑陋。这只灵瞳又叫鬼瞳,诞生于世人的主观意识形态或者说纯粹美好的臆想当中,利用灵瞳本身,就可以将生物体本身美好的那方面增强或者放大。比如,你的皮肤嫩超,将来就会越来越嫩,越来越水灵。你的五官精致,将来就会越来越无暇。丰腴会变得苗条纤细,平板变美胸。万般皆有可能并且能将之实现。”

“哇哦,灵瞳好赞!”小禾苗满脸羡慕与憧憬,眼睛里全是小星星,亮晶晶。

“使用功效这么好的东西,能没点代价?”

“我也这么觉得,不劳而获,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我从来不信。”

“代价当然有……”

三人屏住呼吸,如果代价小一些……他们或许……

小禾苗本身就是女人,对美容方面天然缺少抵抗力。尤其是美胸,对她存在着致命的诱惑。

苏文觉得,掌握了这方法,以后肯定用得着的地方,远得不说,眼巴前儿的廖学姐就用得上。

王南是觉得再过不久就能见到林渺渺了。到时候可以把这方法当礼物送给她,甭管是人还是鬼,都爱美。

至于这种方法是不是邪术,他们不在乎。

术,不分正邪,在于施术之人怎么用以及用在哪里,再说了,他们本身就与鬼打交道。养点小鬼儿算不上啥大事儿。

这方面,等将来升职到一定的权限,鬼差还有特权呢!

比如弄俩小鬼儿当助手等等。

猫叔看着三双期待的眼睛,微微摇头,道:“别想美事儿了,灵瞳必须得用生命力滋养。用在谁身上,消耗谁的生命力。以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几年的美丽,你们脑袋瓜子被门缝夹到了吗?”

“那她们两个岂不是正在折寿损耗生命力?”小禾苗惊道。

“看来应该是了,而且我有个事情很疑惑。崔明慧虽然变成了鬼物,但她生前只是个普通人,而且被人害死之后,还被困在古井里当了好多年的地缚灵。她是怎么知道的养红颜这种方法?我想她本身没有想害柳莹莹和魏男的想法,甚至还想用这种方法给她们两个一些补偿,只是不知道这个方法的背后是必须以损耗生命力为代价。”

听了苏文的分析,王南也补充了一句,“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我觉得崔明慧可能遇到了高人。得到了高人的提点,但是那位高人并没有对她讲实话。前辈,养红颜这种豢养小鬼儿的方法,除了可以美容以外,还有没有其他作用,比如被利用的某种价值?”

猫叔沉吟了一会儿,“有!”

第一百七十五章人救出来了。

三人神色微凛。

猫叔咧嘴,“骗你们的。”

三人松口气。

猫叔真不是好人,这个时候开玩笑,容易让人紧张,给人增添不必要的压力啊!

不过,猫叔本来就不是人。

妖怪的性情本来就很难琢磨。

王南道:“前辈,这两人该怎么救?”

猫叔把抓在爪子里的那个肚子被豁开的玩偶娃娃拽扯零碎,然后把里面的那只眼睛捏爆,化为一股飘散的烟雾,丝毫不顾及嘴角微微抽搐,表情有些痛苦地柳莹莹。

“看到了吧,把这些娃娃统统消灭,人自然就没事了。”

“可是娃娃一旦被毁,她们好像很痛苦。”

“不用管她们。阵痛而已,相比丢命,这点痛苦微乎其微,完全可以忽略。”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是这意思吧?明白!”

猫叔作为老前辈,牠都这么说了,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动手,救人。

王南有判官笔,这事儿自然交给他来办。

猫叔从柜子里跳出来,重新回到苏文肩膀上,让他和小禾苗靠后。

王南松开对判官笔的控制后,判官笔显得很兴奋,体型瞬间暴增了好几倍。

悬在柜子上空,喷出大量透明的火焰,将柜子里面全部覆盖,不论是人还是娃娃,都被火焰笼罩在了里面。看不见的火焰,引得周围空气出现了阵阵波动,像是透明的水面波纹,又像是蒸腾的水汽。

阴火对人无害,也烧不到任何阳间物事。所以不用担心会对躺在柜子里的柳莹莹造成伤害。

随着阵阵黑烟滚冒,柜子里的玩偶娃娃被消灭殆尽。

旁边的柜子也同样处理。

可是玩偶娃娃都消灭干净了,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脸上沁出碎汗,身体在微微颤抖的柳莹莹和魏男还是没醒。

王南有些紧张,生怕自己出错。

猫叔让苏文靠过去,牠挨个看了看躺在那里面的两个女人,“没事,但得十几个小时以后才能醒,她们身体自愈功能在修复被‘养红颜’影响到的魂魄。这是正常现象,王南,你做的不错,不用着急。”

然后跳到小禾苗的肩膀上,指挥苏文和王南,让他们两个一人背起一个,撤退。

这个事情就有些尴尬了,现在是夏天,躺在金属柜里那俩穿的又挺薄的,身材凹凸,曲线毕露,背起来,难免会肌肤碰触,那有点儿……

“矫情,不知道啥叫事急从权吗?都傻站哪儿干啥,赶紧地呀?”

苏文小声嘀咕,“到底你是老板还我是老板……等回去铁定扣你当月奖金,哼哼……”

娇躯柔软,馨香扑鼻,背起女人香软娇躯,感受到背后那种奇异的触感,两人都有些面红耳赤。苏文也就罢了,高中生,没有情感经历,可是王南已经是过来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嫩雏儿似的?

这也难怪,他跟林渺渺处朋友的时候,最大限度的亲昵动作就是接个吻,除了林渺渺,他从未近距离接触过任何一个女人。从某些角度来讲,他也跟苏文差不多,也是个纯纯小小的男人。无论从心理层面还是生理层面。

之前下来的时候,算是走了挺长的一段路,可出去的时候就没那么远了,从这个大厅另外那道铁门出去,门口的墙壁上一道道焊在墙里的铁条形成的梯子,直通地面。

小禾苗和猫叔先上去,然后再帮忙把人弄上去。

井口范围有限,一个人出入觉得够宽松富余,可背上一旦背着个人,那肯定得被卡在那儿,上不去,下不来。

外面有个人帮忙,那就容易多了。

一个身体苗条的年轻女性,顶多一百来斤,像柳莹莹这样儿的,都不到一百斤,可现如今,像她这样处于人事不省的状态下的时候,别人搬动抬动她的身体,就会觉得很沉很重。

本身的重量并没增加,可就是觉得比平时沉了很多。

不少人都曾经有过这样一种经历,就是当他们抬一个烂醉如泥的醉汉的时候,会觉得他变得特别重,平时一个人就能搬动,但现在得三四个人一起抬。

这就是心理作用。

感觉误差。

苏文他们运气不错。

出来的这个井口不在拆迁工地范围内,在边上。

从这点可以看得出来,正在拆迁的这所镇中心医院,地下的面积比地面上要大不少。

因为先前那个大厅,明显就偏离了中心医院所在的范围。

几人弄得灰头土脸,费了不少劲才出来。

出来之后,苏文第一时间就拨通了老谭的电话。

那边还在焦灼地等信儿呢。

接到苏文电话的时候,老谭正在赶来的路上。

他很激动,同时也彻底松了口气。

有大惊,但无大碍。

幸甚,幸甚呐!

……

十点半左右。

在镇子里的一家旅店,等来的不仅仅有老谭,还有刑侦组的汤葳蕤。

再次见到这个跟林渺渺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王南再次控制不住的激动了起来。

明知这人不是林渺渺,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火热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的身影,她到哪里,目光就跟随到哪里。

女人对外界本来就有着特殊的敏感性,被一个男人目光火辣地盯着,汤葳蕤很早就察觉到了。

她很恼怒,但也很无奈。

因为她从这个男人的目光里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情愫,那是依恋。

久别重逢后的惊喜和依恋。

可这种感情,应该属于情人,属于爱侣。

可这个男人她又不认识,这种目光搁在她身上算是怎么回事?

她恼怒地想要喝斥对方,可看到那个眼神,她……不忍心了。

算了,爱看就让他看去,反正身上又少不了一块肉。

不过,她心里同时也涌起了一丝丝好奇,想调查一下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

当然了,这是事后,现在她关心的是,床上躺着的那两名失踪者!

眼前这些人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把她们找到的?

警察的职业敏感度,促使她们怀疑一切。

幸好有老谭挡驾,苏文他们才没被汤葳蕤缠上。

否则被一个性格倔强,做事执着的女刑警缠上,会是个很麻烦的事情。

这个事情不能明面对她讲,而且越隐瞒,就会越引起对方怀疑,就会越纠缠不休。

整个救人的经过,苏文已经全部跟老谭讲述了一遍,并且一再保证,等到晚上的时候,床上那两位就能醒过来了。如果他不放心的话,也可以找车把她们送到市里的医院仔细检查一下。

老谭也是个爽利的人,没有犹豫,立即找人找车,把床上那两位立即送往市里医院。

这个反应,这个效率,苏文有些愣神。

第一百七十六章刘阿婆。

不过这样也好,到医院检查一下,也能让人更放心一些。

原本,按照苏文的意思,是想让小禾苗带着猫叔跟车一起回去,既然人都已经找到了,这里的事情也算是暂时解决了。剩下的那个女鬼崔明慧,有他和王南在,完全可以对付。

但他这提议遭到了猫叔和小禾苗共同拒绝。

小禾苗是想看看那个女鬼。

猫叔是预感到这个事情没那么简单,牠想要搞清楚,究竟是哪位高人告诉的那个女鬼“养红颜”这种法子。

要知道,现如今能懂得这种邪术的人已经没几个了。那人既然懂这种“术”,那么他就不可能不知道这种“术”必须以消耗人的生命力为代价。

既然知道,那他为什么不告诉崔明慧?

忘了?

不可能!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忘呢?

既然知道,又不说,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是故意的。

不能随意揣测他人心怀恶意。

但也不能不防。

猫叔想到的这些,其实苏文也想到了。

但是他觉得这件事情自己能处理。

可猫叔和小禾苗执意要留下,他也没办法,只能同意。

虽然作为老板,但在mott,他这个老板其实地位最低。

谁让他年龄小呢。小禾苗也不大,但人家是女孩子,该让的时候必须得让。

老谭带人送沉睡不醒的柳莹莹和魏男回市里。

失踪案算是告一段落,不存在绑架犯。

也就没有犯罪分子,警方可以结束调查,撤走警力了。

对于那个在这起案件中死去的出租车司机,他是当着警察的面自杀的,有监控视频在,不需要另外调查了。至于自杀的原因,可能是精神失控导致的疯狂行为。毕竟人在自杀前就已经疯掉了。

嘴里发现的头发,这点在案情报告里面没提,但另外作了记录,并且留档封存。

对这种有点虎头蛇尾似的结果,草草结案,作为案件负责人的汤葳蕤很不满意,本案里面有太多疑点了,比如失踪的柳法医和整形师魏男到底是在哪里被找到的?为什么会沉睡不醒,什么原因导致的?谭士敏明显知道一些内情,他在隐瞒什么等等。

如果这些疑点不解开,不找到答案,她很不舒服。

可这个案子已经完结了,局长亲自下的命令。

该死!

坐在车里的汤葳蕤重重拍打方向盘,很不甘心。

可再不甘心也没办法。事情已经这样了。

她精致面庞浮现出倔强神色。咬咬牙,发动车子,回市区。

有些事情,她必须要找谭士敏问清楚。

……

太阳高照。

天气闷热。

在镇外的林荫道上,走着一位身体佝偻的老太太。

花白的发丝蓬乱,身上穿着一件已经浆洗得有些泛白的粗布褂子。黑裤子,扎着绑腿,很罕见的小脚。拄着拐棍。

她走路的速度很慢,模样很像是旧时代那种逃荒讨饭的流民。

过往的行人看到她,都下意识的绕开。

因为她太吓人了。脸上长着好几个紫色的肉瘤。眼睛都快被挤没了。狰狞可怖。

老太太叫刘阿婆。

镇上的人都认识她,无儿无女,靠领取政府的救济金勉强过活。

她拄着拐棍,一边走,一边低语,像是在自言自语。

“闺女啊,你的好心没落下,你那两个朋友被人弄走了。”

一个惊讶的声音从她身上传出来,“呀,婆婆,是谁,是谁把她们弄走的?你不是说‘养红颜’要三天以后才能有效果吗?这还差一天呢,唉……算了,走就走吧!这件事情本来就不应该把她们两个牵扯进来。”

“那她们走了,你身边不就没有人质了么,你不想报仇了?”

“仇是得报,但报仇是我自己的事情,本来我就没想过要伤害她们两个,现在被人找到,我也省心了。等晚上见到那位鬼差再说吧!如果他们把那个冷血的畜生带来了最好,如果没带来,我就不这么麻烦了,直接去找他。”

刘阿婆狠声道:“鬼差也没几个好东西,他们跟那些冷血的人一样,看到贫苦的可怜女人遭难也不会伸出援手,这个世界上谁也不能依靠,只能靠我们自己。那些横加在我们身上的苦难和不公平,找谁倾诉都没用,再亲的亲人,再好的朋友都不值得信任。这个世界太冰冷,没有人情味,我们只能靠自己为自己讨公道。”

“婆婆,你……有点太愤世嫉俗了。”

刘阿婆有些疯狂地低声嘶吼道:“不,这是事实!”

“哦……哦……婆婆,你这是要到哪儿去呀?我还要回幼儿园……”

“婆婆带你去个好地方,到了那里,会让你变得更厉害。”

刘阿婆被脸上的肉瘤挤成一条窄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光,极为阴翳。

一个多小时以后,老太太来到了郊外的一片坟地。

这里是一片老坟地,埋葬的都是附近的村民。已经几十年了。

简陋木牌插在坟前做墓碑,东倒西歪,好多坟包前还有烧纸之后遗留的黑乎乎痕迹,残破的烧的焦糊的烧纸也到处都是,此外,还有些香烛和一次性的玻璃口杯等祭奠物品。

刘阿婆来到一个没有墓碑的坟包前面。

这个坟包很荒凉,坟头长满了荒草,看样子是好久没人清理过了。

她蹲下身子,在周围捡起一块石头在坟包上敲打几下,“出来了……”

她身上的那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阿婆,你在跟谁说话呀?”

“跟它……”

话音乍落,坟包上面的土层有些松动,像是有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很快,松动的地方开始鼓起,从土里伸出几根毛茸茸的触角……

是一只大蜘蛛,黑色的大蜘蛛。毛茸茸的不是触角,而是蜘蛛腿。

人面大蜘蛛,足有成人拳头大小。

背部的美人脸长得非常妖娆。

大蜘蛛爬上坟头,口吐人言,“老婆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次又来找我做什么?”

“借你几根蛛丝用用。”

“好大口气,你说借就借呀?”

“少废话,不借就弄死你,从甲子年开始,你看我刘阿彩什么时候说过空话了?”

“好吧,你刘阿彩比我强,我认了!但是早晚有一天我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嘿嘿,等你有能力的时候再说吧!”

……

晚上,没有月亮,只有星光点点。

苏文一行人来到幼儿园。

看到跟一所正规小学似的幼儿园,站在铁栅外面的小禾苗非常惊讶,“好大的幼儿园!市里也没有这么大规模的幼儿园啊!”随后又赞了一句,“他们镇子好有钱!”

第一百七十七章上辈子已逝,下辈子会更好!

翻越铁栅。

幸好小禾苗穿的不是裙子,要不然她翻越铁栅的时候,那光景绝对够瞧。

她刚一落地,就不解地问苏文:“老板呐,有个事我觉得很奇怪诶。”

“说,老板替你答疑解惑。”一边说着话,一边带着他们朝着上次来过的那栋二层楼走去。

小禾苗打量着校园环境,问道:“那个崔明慧干嘛要选择幼儿园这种地方?”

其实周围很黑,她根本就看不到什么。

听到小禾苗的问话,苏文回头道:“这个……老王,你来解答。”

跟在后面的王南想了想,道:“我不敢肯定,但我觉得应该是崔明慧当年被杨小年害死的时候,已经怀有身孕,孩子没出世就被害死了,所以这件事情就成了她心头的一个化不去的执念,选择幼儿园这种地方,幻化模拟出一群孩子嬉戏打闹,我想应该是她心中的执念在作祟。”

这个解释很靠谱,苏文为他点个赞。

小禾苗也觉得有些道理,不由得叹口气,道:“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呐!女人遇上渣男,是这辈子最大的悲剧。老板,老王,我可警告你们,如果你们俩今后变成渣男或者有向渣男方向靠拢的趋势,我一定把你们捶成小饼饼。”

面对着小禾苗赤果果的威胁,苏文斜眼瞥着她,道:“我说小禾苗,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不能侮辱我的高尚情操,怀疑我的人品操守。我虽然不是圣人,但现在以及将来,绝对能成为一个好男人。”

王南追忆过往,声音深沉地说道:“渺渺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爱,为了她,我可以死了再活,活了再死,死死生生,生生世世,我都不会辜负她,哪怕她现在已经不再是人了。但我对她的爱,永世不变。如果地府那位大佬能找到渺渺,让我见到她的魂魄,我不介意来一场轰轰烈烈的人鬼之恋。”

老王这番话,说得真让人感动,也……好肉麻!

人鬼情未了的现实版本啊!

小禾苗心里发誓,将来找男票,也一定要找一个像老王这种品行的痴情好男人。

……

再次重临“旧地”。

还是熟悉的场面。

周围的墙壁,地面,天花板,密密麻麻,无数色泽漆黑的婴儿影子重叠纠缠,一层又一层。

这些影子中间凸起浮现出三张巨大的立体人脸。

白皙如纸,毫无血色。

柳莹莹、魏男和一个长相清秀的姑娘。

三维立体的硕大头颅,立在她们面前,很有压迫感。

小禾苗看着这三颗大脑袋。端详打量。

因为她之前听说过,所以没怎么感到惊讶。只是很奇怪。

柳莹莹和魏男不是已经被救走了么?

可显示出来的怎么还是她们的脸孔相貌?

“老板。”

“嗯?”

小禾苗靠近他,凑过去小声地把心中的这个不解和疑窦说了出来。

苏文给出的解释是,这些婴儿影子和三颗大脑袋是提前设定好的,类似于程式一样的东西,具有记忆功能,可以重复使用。

王南问他给出这种结论假设的理由是什么。

苏文大大方方的告诉他,猜的!

王南冲他翘大拇指。

小禾苗冲他撇撇嘴。

柳莹莹和魏男的头颅依旧闭着眼睛,神态安详地模样。

面相清秀的姑娘崔明慧那颗大脑袋向前飘移,距离苏文他们三四米远的地方停住了。

视线扫过三人一猫,她叹气道:“果然……你们没有把人带来。被人无视的感觉很不好,被人不当回事果然很愤怒啊……”

黑发无风自动,在脑后飞扬起来,几乎笼罩了半间教室。

原本清秀的面庞,开始变得有些狰狞,一道道黑色纹路开始在苍白的脸颊上浮现。

“崔明慧!”募地,苏文一声大喝。

“你先别激动,不是我们无视你,正相反,我们都很同情你的遭遇,但事情已经发生,谁都无法改变。这是个悲伤的结局,我们的心情也都很沉重,但沉重的同时,也得接受。”

“我知道,我的话会让你听着很难受,心有不甘,不服。但是崔明慧,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的遭遇更凄惨更悲伤的人,人也好,鬼也罢,都不能被过去束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一切应当向前看。未来是美好的,希望一直都在。”

“我们没有把杨小年带来,一个是因为我们没有权力去这么做,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被抓了。当年的案子已经被警方侦破了,他交代了全部罪行,虽然晚了几年,但他一定会受到法律制裁。你和你的孩子可以安息瞑目了。”

大脑袋飞扬舞动的发丝缓缓垂落,崔明慧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和空洞,“你说……杨小年被抓了?”

“是。”

“他会被判死刑吗?”

“谋杀孕妇,抛尸古井,手段特别残忍,又藏匿逃跑多年,不出意外,应该会被判死刑。”

崔明慧脸上的黑色纹理更深了些。垂落的头发再次徐徐飘荡了起来。

眼眶里流淌出红色血泪。殷红,刺目。

看上去怵目惊心。

鬼物无泪。也不可能流出眼泪。

她眼睛流出来的红色液体并不是眼泪,而是灵魂。

无助空虚的灵魂以血泪的形式在散发。

如果不阻止,一旦灵魂彻底消散干净,她的下场就是魂飞魄散。

“崔明慧!”苏文陡然一声厉喝。

他明白,眼前这个女人之所以会变成厉鬼,就是因为有报仇的执念在撑着她。

现在听说仇人被抓,还会被判死刑,作恶的人得到应有的制裁。她心底的执念也就随之消失了。

说到底,崔明慧还是个善良的人,哪怕她现如今变成了厉鬼。本性依旧没变。

如果换一个执念如此深的人变成了厉鬼,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仇人,她会亲手报仇。

但崔明慧没有。

这个女人……

一个如此善良的女人,能让她在自己面前魂飞魄散吗?

当然不行!

苏文一声断喝,崔明慧脸上的血泪立时停止了流淌。

但眼神依旧没有焦距。

人早死。

灵魂已空。

剩下的只是无尽的空虚。

苏文叹道:“崔明慧,你虽然变成了厉鬼,但在井底被困多年,从未做过恶事,即便去了地府,也不必担心会有过重的惩罚。你生前善良,一定会有转世投胎的机会。我保证,你会有新生,前方有崭新的生命旅程在等着你,不要灰心,更不要绝望。上辈子已逝,下辈子会更好!”

第一百七十八章牵魂丝。

“真的么……”崔明慧声音幽幽。

她很茫然,没有了目标。

仇人已经伏法,那一瞬间她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今后会怎么样,是否会消散在这片天地之间,她不在乎。

很累。她想歇歇了。

黑发变成了灰色,逐渐枯萎,发梢化为了灰烬,逐渐向上延伸扩散。

硕大的头颅也开始崩裂,溃散。

苏文见状,大声道:“真的,我保证!”

小禾苗也急道:“崔姐姐是吧,你相信我们的老板没错的。我也保证。还有这位,他是鬼差,有他为你说话,等你去了地府以后,一定会受到妥善对待。老王,赶紧说几句。”

“啊,哦,对。我也保证,以鬼差的身份向你保证!”

崔明慧的眼睛有了些神采,不再像刚才那么空洞了。

而且她脸上的黑色纹路也在逐渐淡去。

旁边柳莹莹和魏男的大脑壳也如同风化了一般,化为砂砾,缓缓消散。

与之一起消散的还有那些密密麻麻的婴儿影子。

黑暗的教室内仿佛有了光。

不是仿佛,而是真出现了光!

是崔明慧的大脑壳在发光。

圣洁的的白光,里面掺杂着淡淡的金色。

王南睁大眼睛,“哎呀,自主升天!这女人福分不赖呀,没有打开地狱之门,灵魂就可以自主升天了。”

小禾苗不懂,只觉得眼前这一幕好神奇耶!

“这是好事儿吗?”

王南有些兴奋地道:“当然是好事。超度鬼魂,一般来说,都得通过地狱之门才可以连通地府通道。而自主升天则不需要。你听说过成佛吗?跟那种差不多,虽然没那么夸张,但对灵魂本身有好处。崔明慧一定可以得到转世投胎机会的。自主升天这种例子并不多见,随机性很强的。能得到这种自主升天的机会,都是上天眷顾之人。”

苏文大声道:“崔明慧,能听到了吗?你是前世悲惨,这一世开始转运了。你是受到上天眷顾的幸运者。”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时的崔明慧感到很舒服,很轻松,飘飘然,她要飞了。

她笑了。

脸上的黑色纹路消散,恢复正常容貌的她,笑容很美。

那是一种放下了一切,轻松的笑容。

过去已逝,奔向新生。

头颅散发出的白光越来越亮,像是点亮了的节能灯。

缓缓脱离地面,漂浮起来。

像是被吸附进了棚顶,一点点的消失不见了。

最后消失之前,几人听到了感谢的声音。

“谢谢你们,来生再见。”

教室内重新陷入黑暗。周围一片安静。

散乱的堆在墙角的桌椅也都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摆得整整齐齐。

就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小禾苗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教室,嘀咕道:“这就结束了?”

有点小小的波折,但没有大的波澜。

多少感觉有些平淡,不够刺激。

心底下有点小小的失望呢!

然而他们只是注意到了大脑壳自主升天,浑然没有注意到跟随大脑壳一起升天的还有几根细丝,比头发丝还要细,因为是透明的,所以没被注意到……

但也不是没人察觉到。

别忘了,这里除了三个人,还有一只猫。

猫叔发现了那几根细丝。

眼化金瞳,突然从苏文肩膀头窜起来,扑向空中,好像是抓到了什么东西,然后死死地按在地面上。

“猫叔,怎么了?”

“发现了点东西。王南,发动阴阳眼,看看这东西的源头在哪里!”

虽然没看到任何东西,但前辈的吩咐,他不敢不遵从。

眼瞳立即变成一黑一白,盯向了猫叔摁在地上的那只爪子下面。

刚才什么没看到,现在看到了!

是几根剧烈跳动,想要挣扎逃走的细丝!

太细了,感觉被头发丝还要细。

如果不是阴阳眼,想看到或者说想看清楚,非常难。

小禾苗就没看到。

先前还感觉太平淡呢,现在就发生了异常状况,小姑娘很兴奋,大眼睛放光。

一个劲地叫着:“发现啥了发现啥了,在哪儿呢?猫叔,你爪子底下吗?你摁到啥了?”|

她跑到猫叔跟前,掏出手机,打开照明,照着猫叔的右前爪,蹲下去使劲看。

苏文眼睛绽放蓝光,“呀?这几根是啥东西,丝线还是头发?咋恁细啊?”

他也走过去,蹲下猛瞧猛看,惊讶极了,“我去,这几根头发丝儿是活的呀,还特么会跳呢,想跑么?猫叔,这是啥?”

“不确定,王南,发现源头了没?”

王南从东北方向收回目光,道:“看不太真切,模模糊糊地好像有……有张人脸,是个女人,瓜子脸的女人。只能看到这些,其余的太模糊了,看不清楚。”

“老板。”

“在。老板在呢,猫叔吩咐。”

“烧了它!”

“好。”

没问为什么,既然猫叔吩咐了,肯定有牠的道理。

而且语气这么迫切,就算苏文心头有疑问,也得先听从猫叔吩咐,事后再询问原因。

这就是配合。

一个小团队要想成事儿,必须得有这种配合。

苏文搓了搓指尖,弹出一小撮蓝色火苗。

猫叔似乎是不敢沾碰这点指甲盖大小的火苗,迅捷地收起了爪子。

牠爪子抬起来的同时,那一小撮蓝色火苗落在了那几根飞速退走的透明细丝儿上,瞬间燃烧起来。

与此同时,镇东头一间低矮破旧的平房内,骤然响起一个苍老的惊呼。

“该死!牵魂蛛丝被烧断了,这怎么可能!是谁,是谁破坏了老身的计划!老身诅咒你,诅咒你啊啊啊!”

老太太的语声极为怨毒,随后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乒乒乓乓砸东西的乱响。

碰到一个心存善性的厉鬼容易吗?

这种机会几十年都未必能碰到一次。

只要连上她的魂魄,等她将来转生以后,就可以借助她再世肉身的力量,滋养己身,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重新恢复几十年前的花容月貌,再也不用日日忍受这肉瘤之苦。

人面蜘蛛的牵魂丝是世间奇物,也是世上唯一可以进入地府,连通魂魄的媒介物。

前提是必须得有鬼魂进入地府的时候带着它,连接在魂魄上,只要不被发现,就可以生生世世,世世相连。

她筹划多时,等得就是这一刻。

因为她很清楚,以那个厉鬼的个性,虽然口口声声叫嚷着要报仇,但只要她那个仇人伏法认罪,她就会放弃亲手报仇的念头。一个善良的人。无论她为人还是变鬼,本性都不会变。

第一百七十九章没必要赶尽杀绝。

她从新闻上看到了警方破获了一桩多年前的谋杀案,凶手是一个叫杨小年的医生。

看到这则消息,她就明白了,那个厉鬼魂归地府的时间到了。

她的计划也要成功了。

她很激动。

她当年的漂亮,远近闻名,很多达官贵人社会名流为了能博得她一笑而不惜重金。

可是就因为她不满足,还想更美,利用“养红颜”的邪术,结果遭到术法反噬,脸上长出了令人恶心的肉瘤,而且越来越大,一个又一个。

贪心不足,遭到了报应。

从人见人爱的大美人,变成了令人唾弃厌恶的怪物。

亲人抛弃她,曾经的朋友嫌弃她。

结果无家可归,流落街头。

几十年了,她一直在忍受着令人难以想象的折磨和痛苦。

试图寻找可以破解的方法,期盼有一天能恢复曾经的花容月貌。

琢磨了几十年,终于让她找到了方法。

那就是必须得找到一个心底善良的厉鬼和借助人面蜘蛛的牵魂丝。

众所周知,厉鬼的形成,是死者生前怀有强烈的执念,是庞大的怨气集结体。

一旦变成厉鬼,就会本性全失,成为恶灵,祸乱一方。

能维持善良心性的厉鬼,非常罕见。

美与丑,恶与善,只要找到合适的契机,就可以互转。

这就是物极必反的道理。

等了几十年,终于被她等到了一个机会。

从她察觉到古井下面困着一个地缚灵的时候,她就有了某种预感。

于是开始了计划。

帮助地缚灵脱困,看着她变成厉鬼。

眼瞅着,计划就要成功了。

厉鬼升天,牵魂丝也如她所愿地被带走了。

一切原本应该很美好。

可是,却遭到了破坏。

连通到地府的牵魂丝被人断了。

她愤怒若狂,要发疯。

发誓要找出破坏她计划的人,要把那人挫骨扬灰。

可是,等她冷静下来之后,不由得想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肉眼可见的牵魂丝是在这方世界里,而无形的却相连的牵魂丝那头已经被进入地府的崔明慧带走了。

理论上,不存在可以把处于这种状态下的牵魂丝弄断的人。

阴阳两界之间隔着空间壁障。没有力量可以打破这种空间壁垒。传说中的大能者可以,但那都是高高在上的神,谁会注意到她这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可现在,牵魂丝断了,破坏了她的计划,把她的努力毁于一旦。

崔明慧遇到了鬼差,这个事情她知道。

但她没理会,也没在意,鬼差是有本事,但那是对阴魂鬼物而言。

她不是鬼,是人。

牵魂丝也是阳间之物。

鬼差对于她们而言,威胁不大。

更没有弄断牵魂丝的能力。

那么,是谁?

是谁弄断了牵魂丝,破坏了她的计划?

使用牵魂丝连接崔明慧的魂魄,汲取她将来再世肉身的生命力。

从某种程度来说,就是杀人。

甚至比杀人还要恶毒。

一旦她的计划成功,将来成功转世投胎的崔明慧从诞出母体的那一刻起,就成为了她的炉鼎。

以自身生命力供养她人。

而本身却对这一切毫无所知。

此后多年都会病恹恹。

灵魂受损,生命力遭到她人抽取。

任何治疗手段都没有效果。

活不到十岁,必死无疑。

她明白,自己做的这件事情见不得光。

一旦被“术门联合会”的发现,她肯定会遭到制裁。

难道是他们的人?

的确,他们有这种能力。

“术门联合会”是由术士十四门组成的民间组织。

虽然是民间组织,但权限不小。专门针对那些心术不正,修炼邪术的人。

组织里面能人高手不在少数。

可她静下心来仔细琢磨半天,觉得又不太可能。

但无论如何,这里不能再呆下去了。

老太太的家很简陋,可以称得上家徒四壁。就算小偷来了都得哭。

太穷了。

这样的一个破家,虽然住了几十年,但她没有丝毫留恋。

她这样的人,到哪儿都是家。

简单地拾掇了小包裹,背起来就走。

白天的时候,镇子里的居民看到她,离老远的就躲开了。

像是在躲瘟神一样。

现在天色漆黑,她离开的背影像是一个孤独的幽灵。

拄着拐棍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夜色里。

与此同时,苏文一行人也离开了幼儿园。

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

镇里几条主要街道上的路灯整宿亮。

天明时分才会熄灭。

几人后面拖曳着长长的黑影。

小禾苗快步走到前面,然后俏皮地转过身来,倒退着走。边走边道:“猫叔啊,那个什么牵魂丝就不管了吗?你观察敏锐,发现了那几根牵魂丝,如果没发现呢?那个升天成佛的崔明慧岂不是就要糟人算计了?那个算计她的人不论目的是什么,都好阴险的哦!咱们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他了,真的好么?”

趴在苏文肩膀上的猫叔懒洋洋地道:“不放过他还能怎么办?抓他,有证据吗?他完全可以推脱得一干二净。”

小禾苗道:“证据呀……老板那个时候动手没那么快就好了。”

苏文道:“我要是动手不快,那几根破丝儿就会彻底隐形,到时候想弄断它都找不到了。崔明慧肯定受害,再说了,不管算计她的那个高人是谁,估计现在都已经跑路了。牵魂丝这种奇物不多见,弄到几根非常不易,我烧了它,那个高人肯定得心疼死。兴许还会愤怒地发狂发疯。反正不会好过就是了。既然破坏了他的计划,也就没必要赶尽杀绝,咱们毕竟不是人间的果报神。”

除恶务尽,坏人没抓到,小禾苗总觉得不甘心,忽地,她眼睛一亮,兴奋道:“老王不是看到一张美人脸吗?那肯定就是猫叔之前在教室里提到过的人面蜘蛛,老板,我们要不要去把那只大蜘蛛弄死啊?”

话音未落,感觉脑门一疼,被苏文弹了一个脑瓜崩,她捂着脑门抬腿去踢苏文,“老板!你干嘛弹人家,好疼的,赶紧停下,让我踢一脚,否则这事儿没完!”

她在后面追,苏文在前面跑。

边跑边道:“弹你一下,是给你个教训,天下间非人类生物多了,你还能全部把它们杀死干掉?姑娘家家的,整天不是弄死这个就是弄死那个,难怪某些地方发育不起来,就你这不淑女的样儿,想发育都难了……”

“老板,苏文,我跟你不死不休!”小禾苗发出一声尖叫,追着苏文不放。

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摆着找死,就算你是老板也照杀不误!

而就在这个时候,跑在前面的苏文忽然身体一震,脚步倏停,抬手阻止了张牙舞爪扑上来的小禾苗,“停!有人传讯!”

第一百八十章事不遂人愿。

小禾苗愣了下,随即冷笑道:“好蹩脚的理由,我都没听到手机铃声。老板,废话少说,受死吧!”

说着,又不依不饶地扑了上来。

苏文伸手挡住她的额头。阻止这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扑上来。

闭上眼睛,好像冥冥中有人再跟他讲话,但旁人听不到。

约莫过了一两分钟,他睁开眼睛,对十几米外的王南大声道:“老王,地府大佬有信儿了。”

王南身体剧震,神情激动地快步跑过来,“大佬怎么说,是不是找到渺渺了?在哪儿?什么时候能安排我们见面?”

见老板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小禾苗也不闹了。她也知道王南在期待什么。

“老王,恭喜了,达成所愿,心想事成啊!”

说实话,她也想见见林渺渺。能让老王牵肠挂肚这么久的女人,到底啥样呢?

那位市局的女探长她也见过,据说跟老王死去的女友长得一模一样,但这里面还是有差别的。

相貌一样,气质不同,两人的差别也是蛮大的。

所以小禾苗还是很期待林渺渺的出现。

苏文道:“老王你先别急,具体的那位大佬没说,只是告诉我时间定在三天后的午夜零点。”

听到还得等三天,王南没说什么,只是重重点头,一年多都等了,也不介意再等三天。

几人回到旅店,第二天一大早乘坐最早的那趟班车返回了市里。

第三天晚上,咖啡店早早地关门打烊。

王南把自己从里到外捯饬一新,他现在不差钱儿,上一任鬼差临走前,给他留下了不少好东西,古物古董之类的,所以他现在花钱不像以前那么拮据了。

就他现在穿身上这身儿,得几千块。

他要以最好的面貌状态接待林渺渺。

天刚黑下来,他整个人就进入了亢奋状态。坐立不安。

吧台后面的苏文看到他这样子,无奈地摇摇头。

劝过,但没用。

心里长草的人想让他消停下来,根本就不可能。

何况为了接下来那一刻,王南承受了太多。

如果不是碰到那个茅山老道,没有成为鬼差,他现在已经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恐怕依旧会每天醉醺醺,也或许早就被责令退学了。

成为鬼差的那一天,就是他命运的转折点。

而认识接触苏文他们这帮人。则是他真正新生的开始。

看着坐立不安的王南,一副初恋似的紧张局促又心急的模样。

大家都很理解。

也都在期待零点时分,激动人心的那一刻到来。

角落里的老式古董座钟咔哒咔哒响。

秒针一震一颤地一圈圈旋转。

分针一格一格地跳动。

时针指着十二点的位置,一动不动。

等待着分针和秒针向它靠拢重合。

等待咣咣地十二声整点报时的钟响。

差几分钟零点整的时候,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

咖啡店诸员全部离开了。整个大堂留给了白衬衫,淡灰色长裤,文质彬彬,手里捧着玫瑰花的王南。

等下见面的时间属于他,外人不适合留在这里打扰他们。

但人虽然走了,可是没走远,全都躲在门后偷瞧。

打开的门缝,从上到下,摞了一排脑袋。

就连闭关修炼的廖小凝都好信儿的临时溜号,跑了出来,加入了偷窥队伍。

这些人很没有道德,一边偷看,还一边窃窃私语。

“猫叔啊,你说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对这事儿咋也这么感兴趣呢?”

“小朋友,不要乱说话,我多大岁数?今年才三岁而已……再说了,就算岁数大又如何?老人家想找点乐子瞧瞧,不行么?”

“呵……行,你是前辈,咋说咋是。老木啊……呃,算我没说……”

“哼……”

“廖姐姐,你不修炼了呀?”

“累了,出来透透气。”

“几位,我忽然有种预感,很不好的预感……”

“闭嘴老板!你个乌鸦嘴,别说话!”

苏文觉得腰上一疼,是廖小凝拧了他一下。

大伙儿都在期待美好时刻到来,偏偏他乌鸦嘴,破坏气氛,太讨厌了。

很安静。

除了座钟发出的咔哒咔哒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

终于!

咣!咣!咣……

时针分针秒针重合,零点整!

座钟准时报点。

众人的目光唰地看向了王南那里。

王南捧着玫瑰花,激动的难以言表。

他目光没有焦距,因为不知道该看向那里,不知道等待的人会在哪里出现。

他面前,正前方不到五米远的地方,空气出现波动,像是荡漾开来的水纹。

水纹中间缓缓拉开一道缝隙,像是两扇门被人从中间推开。

一个梳着双马尾的黑裙少女从里面走了出来。

十五六岁,皮肤嫩白,明眸皓齿,一双水灵灵的紫色大眼睛。嘴唇也是淡淡的紫色。活脱脱一个二次元动漫里走出来的暗属性罗莉。

不是林渺渺,这女孩是谁?

刚要扑过去的王南僵楞在当场。

“这女孩谁呀?”

双马尾是小禾苗的最爱,见到另外一个双马尾女孩,小禾苗没来由的产生了敌意,尤其是当她看到女孩隆起的胸部,敌意更甚。就差没咬牙切齿了。

苏文惊讶地睁大眼睛,“咦,怎么是她?”

“她是谁?”廖小凝轻声问道。

苏文道:“我上次被大佬‘咻’地一下弄走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吧?这女孩就是我在溪水的时候,那位大佬给我派来的助手。她叫紫萝,是那位大佬的直属手下,一名执行官。”

“走,过去吧,事情恐怕出了变数。”

“我就说老板你是乌鸦嘴,现在看看,怎么样,应验了吧!”

一行人从侧门走了出来。

黑裙少女看到苏文后,很正式地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手里捧着玫瑰花,仍旧表情呆滞的青年。问道:“你就是现任北方大区执事官王南?”

“是,我是王南,林渺渺呢,她怎么没来?”王南回过神来后,神情激动地道。

黑裙少女道:“我老板给你带一句话,你要找的那个叫林渺渺的女孩已经在一年前就投胎转世了……”

轰!

瞬间如雷击。王南脑袋一片空白,手里的玫瑰花束脱手坠落。

黑裙少女后面说了些什么,他根本就听到。

因为人已经禁受不住这个消息所带来的巨大刺激,昏过去了。

老木的动作比苏文还快,抢先一把扶住了栽倒的王南。这个时候才发现,王南的嘴角挂着血丝,白衬衫上滴答了几滴血,像是绽开的梅花。殷红,刺目。

第一百八十一章准备牵红线。

三天后,晚。

咖啡店内。

小禾苗给九号桌的客人送去咖啡之后,怀抱着托盘回到吧台前。

扭头看了看朦胧灯光下,坐在远处那个看起来很是落寞孤寂的侧影。这个人一直在盯着外面。一动不动。

小禾苗叹口气,对吧台里面的正在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苏文道:“老板啊,这都三天了,粒米未沾,滴水未进,他扛不住的呀!他是鬼差,但不是鬼,难道他真想当鬼啊?”

苏文抬头仰脸地朝那人瞅了一眼,很无奈地说道:“我劝了,可是没用。心如槁木,把自己全封闭了起来,躲在一个四面密封的盒子里,隔绝外界一切。谁说啥都没用。”

“可是……”心底善良的小禾苗道:“大家朋友一场,不能就这么看着他挂掉吧?”

“放心吧,他没那么容易挂。”

“我看悬哦,不吃不喝三天了,距离咽气儿只有一线之隔了。”

“那有啥办法,心结心结,心都打结了,他自己不想解开,别人再怎么努力都白扯。这事儿啊,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

小禾苗盯着苏文,撇嘴道:“我看啊,这事儿就怪你。认识老板你,交了老板你这么个朋友,是老王这辈子最大的不幸了。”

苏文眼睛一瞪,佯怒道:“小禾苗,这事儿咋怪都怪不到我身上吧?你这么说太过分了啊!”

小禾苗“哼”了一声,道:“谁让你乌鸦嘴来着?你不知道你乌鸦嘴一向都很灵的吗?好好地一桩人鬼恋,就被老板你这张乌鸦嘴给破坏了,不怪你怪谁?”

“我……你……小禾苗,你这理也忒歪了,都特么从洞庭湖歪到太平洋上面去了,冤死了我……”

“嗯,小禾苗这话很有道理,支持。”

“老木!”

叮当当,大门的铜铃响起。

小禾苗飞快跑过去,声音甜甜地对客人打招呼:“欢迎光临。”

等她看清这位客人是谁的时候,当场一愣。

这不是那位女探长吗?

就是跟那边那个落寞男子死去女友长得一模一样的女警官。

难道这就是命运么?

他正在伤心,准备绝食觅死。这位就来了。

汤葳蕤是第一次来这家店。到处打量。

古色古香,很怀旧的一家店。

闲暇没事的时候,在这里听听音乐,品品咖啡,看看书,消遣消遣,会让人感觉到内心平静,放松,很舒服。

她就近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后问小禾苗,“你们这里只有咖啡吗?”

“不是,只是咖啡的品种多一些,其他的酒水饮品也有。汤警官,你想喝点什么?”

“来杯二锅头。”

“呃……”小禾苗大眼睛飞速地眨了眨,神情错愕,“那个……汤警官,你确定?”

“嗯,确定,来杯二锅头。”

“呃,好吧,稍等。”小禾苗保持职业的笑容,可刚转过身,脸上甜美的笑容就消失了,吐吐舌头,飞快地小跑到吧台前,敲敲桌面,对老木道:“十三号桌点单了。”

“唔,她点的什么?”

“一杯二锅头。”

刚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那口水没等咽下去呢就全喷了出去。呛得苏文不住地咳嗽,脸憋通红。

“她、她点啥了?”

“二锅头。”

苏文抹着嘴角的水渍,由衷地赞佩,感叹,“女汉子啊!”

而这时,老木盯着远处十三号桌汤葳蕤,看了会儿,然后转身在酒柜找了好一会儿,才在最底层找到了一瓶老京都的二锅头,倒了一杯,让小禾苗给她送过去。

然后忽然来了一句,“有解儿了。”

“啥?”

老木瞅了瞅九号桌,颓废落寞,发丝蓬乱,整个人显得毫无生气的王南,又瞅了瞅十三号桌的汤葳蕤,对苏文道:“想让那小子重新活过来,得靠那位汤警官。”

苏文也扭头在他们两人身上瞅了瞅,一头雾水地道:“老木,你啥意思啊?”

老木道:“你们不是说过那位女警官和那小子死去的女友长得一模一样吗?”

“是啊。”苏文道:“可是即便长得再像,也是两个人呐。老王是情种,他对爱情很专一,而且……”

老木打断苏文的话,道:“没有而且,撮合他们两个,没错的!那个汤警官是单身。”

苏文惊讶道:“你怎么知道她是单身啊?”

老木面无表情地道:“看得多了,自然就知道。”

苏文摩挲下巴,目光再次落到远处彼此之间距离隔得比较远的两个人身上。

老王陷入情伤,不可自拔。绝望透顶,已经快变成活死人了。

那个汤葳蕤跟死去的林渺渺长得一模一样,关键她还是单身。

这事儿……似乎有点操作性啊……

老王是个情种,是个痴情的绝世好男人。对感情很专一。

爱得太深,所以才难以接受林渺渺已经转世投胎的现实。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明白,死后不久就能转世投胎,这对林渺渺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

但是理解归理解,当这种结果真正出现的时候,想让他接受,很难。

爱得刻骨铭心的那个人终于走了,成为了永诀,此后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这档口,出现一个跟心爱的女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老王心里还能封闭的那么严实?

苏文觉得,这事不绝对。

可问题是,咖啡店诸员,有一个算一个,谁有当媒婆拉红线的潜质啊?

扒拉手指头算一算,好像还只有他自己合适。

把一个颓废欲死的人从堕落深渊的边缘拯救回来,是一桩莫大的功德。

苏文决定挑战一下。

成了,可成就一段佳话。做一桩善事。

没成,输了……输就输呗,他身上又不会少块肉。

他从吧台里绕出来,朝着王南走去。

边走变寻思。

人家汤葳蕤是女警官,还是探长,人长得这么漂亮,英姿飒爽,还能喝二锅头。一个外形漂亮,骨子里女汉子的女人,肯定有不少人追求。

而她至今单身,要么她排斥男人,要么是她眼光高。

如果是前者,想要撬开这种女人的心扉,难度很大。

如果是后者……唉,老王实在是没啥过硬的核心竞争力啊!

大学没毕业,没正式工作,哦,有份工作,鬼差,还是北方大区唯一的执事官,拥有掌控判官笔的能力。世上所有能在阳间人世行走的鬼差当中,他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可这事儿,跟正常人八竿子打不着啊!

苏文纠结了。

条件差别太大,这根红线不是那么好牵的呦!

第一百八十二章看开,放下,只是表象。

发丝蓬乱,脸色发青,胡子拉碴。

才三天工夫,阳光帅气,文质彬彬的青年就变成了沧桑味道十足的颓废大叔。

苏文走过来,坐在对面。

刚坐下,小禾苗就拿着一瓶红酒过来。

跟一个颓废失意的男人谈心,必须得有酒。

白酒太烈,喝多了容易醉。

红酒醇和,正好。

小禾苗冲着苏文使个眼色,然后转身飘然离去。

王南依旧盯着窗外,夜色琉璃,灯光绚烂。

外面的街景很漂亮。

盛夏季节,晚上在街上遛弯的人很多。

王南的目光没有焦距,这么久了,不知道他一直在看什么。

苏文倒了一杯红酒,推到他面前。

“老王啊,紫萝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一个地址,如果你想见见现在的林渺渺,我可以把地址给你。见不见在你。选择权和决定权都在你身上。”

足足得有十几分钟,王南才慢慢转过头来,看着苏文声音沙哑地说道:“见面还有意义么……她现在已经不是渺渺了,她有了新的人生,我不能去打搅她……就算见了面,她也不知道我是谁,渺渺啊,她已经死了,死了……”

能接腔,能说话,表明还“死透”,还有得救。

苏文伸手把红酒往他面前推了推,“来,喝两口。”

王南端起酒杯,看着里面红色的酒液。晃了晃,道:“从我成为鬼差那天,我就戒酒了,为了渺渺戒的。我不想让她看到我满是酒气的样子,可现在……无所谓了……”

说着,将杯中酒喝光,自己又倒了一杯,再次仰脖喝光,又倒满。端起杯子……闭上眼睛,仰头长吁口气,又把杯中酒喝光了。

他想再次把酒杯倒满的时候,抓住酒瓶子的手被苏文按住了,看着他摇摇头。

王南松开了酒瓶子,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大堂内的天棚。

天棚下的“井”字格子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萝,但他没在看那些藤萝,目无焦距。

苏文说道:“老王啊,按理说呢,以我的年龄和阅历,劝不了你什么,也没资格劝你,但我想问你一句,林渺渺早在一年前就已经转世投胎了。也就是说,她罹难之后没几个月就再世为人,开始了一段新的人生。对于她来说,这是不是最好的结局?你也是为地府服务的人。应该清楚地府的规矩,在地府里面,有千千万万等待转世的灵魂。有的甚至已经等了几十年或者百多年,仍旧没有得到投胎转世的机会。像林渺渺那样的,算是非常罕见的特例。难道你不应该祝福她吗?听到这个消息,难道不应该为她高兴么?”

王南仍旧保持仰脸发呆的样子。

苏文又道:“老王,你是过来人,那么请你告诉我,真正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把她带在身边吗?我经常听到有人这样讲,只要她过得好,过得幸福,我就心安。你告诉我,这话对不对?”

王南还是没动。

苏文看着他,凝视半天,道:“爱,不是占有……你不会那么自私吧?”

王南身体一震,拳头攥紧。

看到他这个反应,苏文心里寻思,小样儿,我就不信你对“自私”这俩字儿没反应。

王南缓缓直起身板,眼神亮了些,目光逐渐有了焦距,他看着对面的苏文,道:“你说的没错,每一句话我都理解,可是,理解归理解,这里!”他敲打自己的心口窝位置,道:“能不能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是人,都自私。不管他说的做的,有多么冠冕堂皇。我当然也不能免俗,我也自私,我爱林渺渺,舍不得她。当听到她已经转世了,我一方面替她高兴,另外一方面,心里很难受。她不在了,转世了,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再见她一面,哪怕她变成了鬼,我不在乎,我只想见见她。可是啊,上天没给我这个机会,她转世投胎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接受这种结果,却又排斥这种结果。很欣然,也有恨,愤怒,不甘心。我这种矛盾到了极点的心情,苏文,你能理解吗……不要说你能,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自己,谁也理解不了!但经过这三天,我想通了,这种结果虽然让我很难受,但接受。我会祝福她,祝福她这一世不要像上一世那么倒霉,那么悲惨。苏文,把那位执行官留个你的地址烧了吧!”

苏文深深地看着他,王南能说出这番话,他稍微感到有些意外,但也在预料当中。

痴情的男人都有点自虐倾向,不折磨自己几天,似乎就不足以表现出那种痴情。

不过这混蛋有点过分了,难道他就不知道周围的朋友都在担心他吗?

毕竟三天没吃没喝,他站起来的时候有些晃,虚弱的身体看样子是吃不消了。

“老王,你干嘛去?”

“去后厨找吃的。”

“吃的有,都给你准备着呢,不过先别急,你看看那人是谁,十三号桌那位……”

王南看过去,虽然灯光朦胧,但他还是看清了那人的相貌。

眼睛猛然瞪大,抬脚就要跑过去。结果身体太虚弱了,没掌握好平衡,摔倒在地上。引得左右周围的客人们频频侧目。

这一跤也把他摔清醒了,那人不是林渺渺,是那位市局的女警官,汤葳蕤。

他慢慢爬起来,身体趔趄,差点没站稳,苏文扶了他一把,但被他推开了。踉跄着走向后厨。

苏文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跟过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走到吧台前,低声对正在磨制咖啡豆的老木道:“瞧见没,这小子主动找吃的去了,那红线还有牵吗?”

老木道:“你看到的只是表象,那小子如果真放下了,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情结,心结,糅合在一起就是魔结。那小子是鬼差,还不是一般的鬼差,一旦他堕入魔道。会有大麻烦。”

苏文睁大眼睛,“不会吧,这么严重?”

老木道:“信不信在你,反正我提醒过你了。一旦这小子真堕入魔道,我会杀了他。”

“嘚嘚,你还是歇着吧,我再努努力,试试看……可是老木啊,牵红线这种事情得有切入点啊,我得找借口让他们接触才行哦。”

老木下巴朝着十三号桌方向努了努,道:“机会来了。你看看她身上,有什么东西?”

苏文看过去,眼底深处迅速的滑过一抹蓝光,惊讶道:“呀?这东西什么时候出来的,刚刚还没有呢!”

第一百八十三章闹心的汤葳蕤。

这位女探长身上有个影子。

如影随形。

她在做什么,那个穿着旗袍的影子就在做什么。

敢情这还是个清代的鬼魂。

长相看不太清楚,有些模糊。

但挽着的盘髻和旗袍的款式花色倒是看得很真切。

身材妖娆,曲线毕露。

跟她被附身的这位女探长差不多。

这个女鬼很厉害呀!

要知道人类世界的警察身上自带阳火,等闲鬼物别说附身了,想靠近都难。

但这个女鬼却一点也不受影响。

目前看起来好像是无害。

但鬼物这种东西吸收阳气。

跟主动被动没关系。

哪怕不想吸收。

只要鬼物靠近活物就会自动吸收。

完全不受主观控制。

阳气也就是人类等活物的生机、生气。

只要是活人,身上都有阳气,不论男人还是女人。

如果没有生气,这个人断了生机,当然也活不了。

看到这一幕,苏文心里有谱了。

知道切入点在哪儿了。

来到后厨,王南正在吃东西。

他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早就熟悉环境了。

苏文他们每天吃饭的时候,都会把他的那份提前留出来。

吃了些东西,身体正在逐渐恢复。

不吃不喝三天,乍然吃东西的时候,不能吃得太猛太快,更不能暴饮暴食,否则增大肠胃负担,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王南懂得这些常识,所以他吃东西的时候,吃得很慢,以粥为主,青菜为辅,肉类不碰,清淡,少荤腥,不油腻。

肚子里有食儿了,精神状态好了不少。

端着碗,吸溜地喝小米混着薏米熬的粥,老木用萝卜葱丝儿外加蚝油拌得凉拌菜很好吃,王南基本上就冲着这东西使劲了。

“吃饱了没?”

“差不多了,等下我洗个澡,刮刮胡子,清洁一下个人卫生就出去干活。”

“这个不急,我不是来催你干活的……呃,也是来催你干活的,外面出了点事情,得需要你出面才行。”

“什么事,干嘛非得是我,你们处理不了么?”

苏文撇嘴道:“我们又不是鬼差,这事儿是你的本职工作。”

一听这话,王南明白了,赶紧喝完碗里的粥,撂下空碗就要往外冲。

可刚冲出去两步,他又停下了,情绪低落,叹口气道:“渺渺都不在了,我再怎么努力都没意义了。”

“老王,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林渺渺是不在了,可是她再世为人,现在生活的很幸福。可你是鬼差,责任重大,你今后的人生还长着呢,不能总被过去束缚吧?那对那些需要你帮助的人太不公平了。唉,那位汤警官也太倒霉了,被个小鬼儿缠住,等到身上的阳气被吸干,她就该死翘翘喽。”

本来情绪低落的王南听到苏文提到那位汤警官,身体不由得一震,目光唰地就看向了苏文,急道:“她、她怎么了?”

苏文道:“一个蓝底儿碎花旗袍的女鬼正在缠着她,还真是没看出来呀,汤警官居然还是吸引小鬼儿的敏感体质。啧啧……”

王南二话不说,抬脚就往外冲,可刚冲出去,又半道转入洗手间。

很快,里面传出呼啦啦的流水声……

几分钟后,刮了胡子,刷了牙,洗完脸,又麻溜的跑回他的房间换了身银灰色运动短袖和短裤的王南清爽干净地出现。

真是速度啊!

苏文现在都怀疑这小子前三天自虐绝食,是不是在做戏了。

怎么一听到汤葳蕤出事,这小子的精神头立马就重新活过来了。

他对林渺渺是真爱?不舍?

可这换目标的速度也忒快了点吧?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太虚伪了。

痴情种王南……也不外如是啊!

可他那儿知道。

如果林渺渺没有转世投胎,魂魄还滞留地府。

那么她还是王南的唯一。

可现在她已经不是她了。变成了一个小娃娃。

那么跟林渺渺长得一模一样的汤葳蕤在王南心目中就成了林渺渺。

关心重点就挪移到了她的身上。

不是他对林渺渺虚情假爱,而是潜意识里就把汤葳蕤当成了林渺渺。

然而这种潜意识,他自己本身甚至都没察觉到。

关心她,紧张她,全都是下意识的反应。

毕竟,汤葳蕤跟林渺渺长得一模一样。

一个死去的人,一个活着的人。

一个不在的人,一个就在眼前的人。

会紧张那个?

答案当然是后者。

这是爱到了极致,自己欺骗自己而又难以察觉到的矛盾的下意识的反应。

……

汤葳蕤能喝酒,而且酒量很大。

当年在警官大学的时候,就曾经一瓶白酒撂倒了全系的老爷们儿。

为此名声在外。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在她面前提酒了,丢人丢份儿。

这女人太猛了,惹不起。

她能喝酒,但是很少喝。

她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作为一名刑警,得随时做好出警准备。

因为案件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不存在上班下班这种概念。

得时时刻刻保持清醒。

但这两天,她很闹心。

不仅谭士敏对她藏着掖着,就连局长都对她藏着掖着。

明显不拿她当自己人。

怎么变成了这样呢?

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嘛!

局长对她很信任。

刑侦组和重案组之间虽然彼此竞争,但关键时刻,联手办案的时候,配合一向很好。她本人对谭士敏还是很佩服的。无论是办案的能力还是身手,能让她佩服的人不多。谭士敏绝对算得上一个。

可现在,这个人却让她极为讨厌。

他们越是有事情不说,她就越好奇。

女人都是好奇心旺盛的神奇生物。

好胜的女人,好奇心尤其强大。

有秘密,却戳不破。那种感觉真是抓心挠肝啊!

来到这家店,只是听到谭士敏提过一嘴。

而到这里之后,才觉得这家店肯定不简单。

因为店里的员工就是谭士敏请去协助破案的那几个人。

失踪的柳莹莹和魏男就是他们找到的。

汤葳蕤人长得漂亮,尤其是身上那种英姿飒爽的干练气质,在眉眼五官精致的女人身上很少见。

好几拨男士过来搭讪,都被她不耐烦地给赶走了。有脸皮厚的,怎么说都不走,结果她眼睛一厉,对方被吓得灰溜溜。

听脚步声,又有个男人过来了。

对这种见到漂亮女人就上来搭讪的无聊男人,汤葳蕤简直腻烦透了。

冷冽凌厉的目光扫过去。

募然,她有些愣住了。

是那个“疯子”,

她调查过这个人,叫王南,是个大学生。

关键是这人有位前女友,叫林渺渺,一年前因车祸遇难。

而那个不幸的女孩子,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第一百八十五章入室。

汤葳蕤虽然与父母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但她很早就出来自己单住了。

两室一厅,七十多平米居室。以她的薪资水平,五年前就买下了。

三十来岁的单身女人,长得又漂亮,她在幸福里小区这片也算是个名人。

不少单身男人,未婚的,离异的,都在注意她,梦想着有一天能抱得美人归。

可惜,没人能如愿。

这个漂亮女人不好打交道。

曾经有个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天天手捧鲜花等在小区门口,当着众多人的面向她表白。

刚开始的时候,只是遭到了拒绝。

可这个男人脸皮贼厚,一副烈女怕缠郎的黏人架势。

弄得汤警官烦不胜烦,多次劝告无效,最后那个男人被她狠揍了一顿。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男人报了警。可是出警的警察看到打人的居然是这位,没敢多管闲事,应付几句,就撤走了。

警局有名的女探长,找她别扭,揍你也是活该。

从那以后,汤葳蕤在这一片更出名了。

各种各样的传言也由此应运而生。

绝大部分都很难听。

什么身体有毛病啦,性冷淡啦,被人抛弃的小三儿等等,各种脏水往她身上泼。

人嘛,就这样,得不到的东西就百般诋毁。

汤葳蕤无所谓,依旧我行我素。活得那叫一个潇洒。

三十来岁的单身女人,不靠男人,活出了自己的迷人风采。

……

王南远远地跟在汤葳蕤后面。

他目光锁定在前面那个女人身上。

一套白色带着蓝色条纹的运动短袖和长裤。

身材高挑,腰细腿长,曲线窈窕。

不用看正面,单看背影就非常迷人。

小区内路灯很亮。

周围环境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隔着几十米就能看清前面。

王南注视着前面的汤葳蕤。

其实他的注意力不在于汤葳蕤,而是她身上的那个影子。

蓝底碎花旗袍,发髻高挽,像是民国时期的那种穿梭于上流社会,名流富贾之间的交际花。

这是一个有年头的老鬼了,怎么会盯上汤葳蕤呢?

一帮情况下,鬼物选人附身。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行,而是有选择性。

但情况也有少数的例外。

比如淹死鬼,它选择替死者的时候,不论什么人,抓一个算一个。

一个死了六七十年的老鬼盯上汤葳蕤,这里面肯定有特殊原因。

王南没有选择立即出手,而是悄悄跟踪,他就是想看清楚,汤葳蕤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吸引了这个老鬼。

这点如果不查清楚,他担心就算超度了这个,以后还会有。

只有断掉根源,才能彻底消弭隐患。

此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因为天热,所以这么晚了,小区里还有人逗留。

王南远远地缀在汤葳蕤后面,走路有点飘。

酒劲上头了。

毕竟三天没吃没喝,喝酒之前只垫补了一些。然后就喝了差不多半瓶子白酒,四两接近半斤的量,他即便酒量不小,也有点扛不住了。

使劲晃晃脑袋,拍打脸颊,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单是他酒劲上头,有点蒙圈。

前面的汤葳蕤也有点晃。

精致脸蛋红的滚烫,脑袋里面一阵一阵地嗡嗡。

她自己很纳闷。

酒量不差呀,今儿才喝了半斤左右,怎么就有点喝多了呢?

快走两步,到家冲个凉水澡,清醒清醒。

喝多的人,记性就会变差,这一点她自己都察觉不到。

开门之后,钥匙就忘在了门上。

随后跟来的王南看着门上的那串钥匙,寻思了半天,然后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里面的动静,蹑手蹑脚,像个鬼鬼祟祟的贼偷。

里面很安静。

适合悄悄地开门,悄悄地潜入。

嗯。这样很好。

我不是龌龊下流的跟踪狂,我是为了保护她,为了她的安全不得不如此。

王南这么安慰自己。

拧动钥匙,打开门,轻轻的推开门,进去了。

刚进来,就闻到了一种清新的香味。

女人的闺房,肯定自带香香的味道。

旁边的鞋柜最底层是拖鞋,可惜都太小了。

没有男人的拖鞋。

不知为何,看到这里没有男人的拖鞋,王南感到心里很舒服。

没有男人穿的大号拖鞋,他也就没穿,脱鞋之后,直接走在淡黄色的洁净地板上。

汤葳蕤脱下来的衣服就丢弃在沙发上。

最上面的两样物事,仿佛刺瞎了他的双眼。

本来就红的脸,顿时如血渗出。红的都要发紫了。

心脏怦怦乱跳,赶紧挪移目光。

这位汤警官也太大咧咧,就算在自己的家,也、也不能这样啊……

贴身衣物的随身携带,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到处扔,让人看到多尴尬,多不好。

他也不想想,汤警官凶名在外,谁敢潜进她的家?

这里就是她的私人领地,无拘无束,彻底放飞自我,有什么不对吗?

家里的装饰摆设说不上豪华,但很有个性,也很时尚,整体以浅灰色调为主,十多种造型各异的黑色陶器、白色的艺术品等作为调剂。格调简约而又不失高雅。

王南靠近洗手间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磨砂的玻璃门没关严,留了条门缝。

顺着门缝能瞥到里面玻璃门后浴室里的那道模模糊糊的躯体。

王南瞥了一眼,赶紧扭开脑袋,不敢再看了。非礼勿视。

他当初跟林渺渺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这么刺激过。

这种香艳场面简直就是在挑战一个酒后男人的底限。

浴室里的汤葳蕤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家里居然溜进来一个男人。

冷水把她从头到脚淋了个透,水流顺着曼妙身躯流淌。

她清醒了不少。

浴室里的灯光忽地闪了一下。她没有在意。

仍旧仰着头,闭眼睛,任由蓬头喷洒出来的水淋在脸上。

灯光一闪再闪,忽然,一下子灭了。

浴室陷入黑暗。

汤葳蕤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

她小声咕哝,“怎么回事……跳闸了?”

黑暗中摸索到浴巾,擦拭头发和身上,然后“哗啦”地拉开浴室门,就这么没遮没挡地赤裸着身体走了出去。

外面的光线顺着窗户透进来,室内可以勉强视物。

她走到卧室,打开衣柜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套新的内衣裤,换好之后,找到手电筒,去检查电闸。

没跳闸,可既然没跳闸,咋没电了呢?

她趴在窗户上,往外看了看,又看了看左右,发现好像就她这里的灯没亮。

真是见鬼了!

她各个房间的开关都按了一遍,灯还是没亮。

疑惑地挠挠脑袋,皱着眉头。

肩膀上忽然多了一只手!

第一百八十六章家里招鬼了。

毕竟是从警多年的老刑警,汤葳蕤没有像别的女孩子那样尖叫。

而是迅速地反手扣住肩膀上那只手的脉门,同时身体后移,腰背发力,一个过肩摔。

将身后人摔了出去,那人刚摔在地上,被她一脚踏住后背,随后膝盖压住对方后颈,扳着脑袋向后使劲。

扣腕,摔人,压颈,扳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迅捷无比。

这还是她留了劲道,否则对方的脖子会被她当场拗断。

自己家里居然闯进了贼。

而自己居然被对方主动触碰才有所察觉。

警惕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劲了?

如果对方没有按她肩头,而是直接在后脑给她来下狠的,把她砸晕。

而后在这样那样的报复……

想到这种结果,汤葳蕤后怕的同时,又有些恼怒。

心头发火。

手劲自然就睁大。

被她扳住脑袋的人急忙叫道:“汤警官,别误会,是我。王南!”

“王南?”汤葳蕤被惊着了,但仍旧维持扳脑袋的动作,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地厉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你先放手,我有事要对你讲。”

“我是问你怎么会在我家?说!”

手上再一用力,王南的颈骨咔咔响,都快要窒息了。

“断了,断了,再扳就断了,汤警官,真是误会。误会啊……那个,你先穿好衣服……”

这个时候,汤葳蕤才意识到自己只穿了内衣内裤,跟赤身裸体差不多。当场尖叫一声,动作飞快的跑回卧室,咣当关上门。

王南揉着脖子爬起来,被摔得浑身到处疼。

这女人,好大的力气。

长得跟渺渺一样,同样的眉目如画,脸蛋精致无暇,可渺渺温柔如仙子,而这位,皮囊下面简直就是一头母暴龙啊!

紧跟着他又摇摇头,刚刚被碰到的时候那么镇定,果断的反击。

可一听说身上没穿衣服的时候,反倒是慌得跟什么似的,惊叫逃遁。

女人呐……

很快,卧室的门被人用力拽开了,动作粗暴,明显带着难以抑制的火气。

穿好衣服的汤葳蕤几步冲到王南面前,双手揪起他的衣领,推着他后退,后背凶猛地撞到墙壁上。

汤葳蕤揪着王南衣领将他顶在墙壁上,用仿佛要杀人的语气冷冽地道:“你最好跟我把事情说明白,否则我把你从十二楼扔下去。”

嗅着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模糊的视野里,依稀可辨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俏脸。

王南不知道,他此时的目光带着深情,是看深爱女友的眼神,而不是陌生人。

两人距离太近,虽然室内光线暗淡,但仍旧能察觉到互相彼此目光视线和眼神。

汤葳蕤被这种眼神看得浑身别扭,手下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力道。

“你说,我听着。”

王南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什么?”

“汤警官,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王南,我警告你,态度给我认真点,放老实一些,否则我会以私闯民宅,意图盗窃和袭警的罪名逮捕你。”

汤葳蕤使劲揪扯着他的衣领,用力向后怼了怼,然后放开他,退后几步,目光冷冽地盯着他。

脸蛋有些红,刚才几乎赤身裸体的样子让她感到身体发烧,还好屋里的灯全灭了,否则岂不是全走光了。这个该死的家伙,他是怎么进来的?难道自己回来的的时候忘记插上门闩了?

在对方冷冽的目光下,王南揉揉脖子,坦然承认错误,道歉,然后道:“汤警官,我没在开玩笑,是很认真的在问你,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汤葳蕤怒了,拳头捏的咔咔响,威胁道:“没记性是吧?是不是没挨过揍啊?”

“好吧,眼见为实。”

王南明白了,这么说没用。汤葳蕤不会信。

伸出手掌,一支微型判官笔在掌心逐渐凝聚成型,浮现出来。

附在汤葳蕤身上的那个旗袍女鬼见到判官笔,陡然发出尖叫。迅速化为一道烟雾,想要遁走,但前方悬浮一支判官笔,抵在她的脑门上,蕴含在判官笔上的阴火若隐若现。这东西是一切鬼物阴魂的克星。

现在引而不发,摆明了是在警告她,别乱动,否则要你好看。

旗袍女鬼不敢动了,可怜兮兮的看着王南,妖娆妩媚的脸孔浮现出哀求神色。

汤葳蕤没看到旗袍女鬼,但看到了凭空出现的那支跟毛笔似的怪模怪样的笔。

不可能看不到,因为这支笔身上在散发淡淡的红光。在黑暗的室内极为显眼。

在她的眼里,那支笔悬浮在空中,笔杆轻微地颤动。

“这、这是啥?”

“判官笔。”

“啥?”

“判官笔。”

“阎王爷身边的红衣判官用的那种判官笔?”

“对。”

“胡说八道。”

“我知道你不信,你再看看她……”

“看谁?”

“看她……哦,忘记了,抱歉啊,来,汤警官,你握住我的手。”

“干嘛?”

“汤警官别误会,我不占你便宜,也不敢。我有点特殊,你握住我的手以后,就能看到一些看不到的东西了。”

“真的,别骗我,骗我的话,我揍你。”

嘴上这么说,但动作不慢。一把就抓住了王南的手。她是为雷厉风行的女警,想到就做。绝不拖泥带水……她猛然瞪大了眼睛!

一个穿着旗袍的年轻女子漂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她“嗖”地躲到王南身后,紧紧抓着他那只手,手心瞬间冒出冷汗。

再厉害的警察也是人。是人就没有不怕鬼的。某些特例除外。

“她、她是谁?为什么来我家啊?”

家里招来了鬼,这个令人恐怖的现实,把堂堂的女探长都快吓得腿软了。

王南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示意她镇定。

没敢告诉她这个女鬼是来找她的。

不但是来找她的,而且在咖啡店的时候,就附在了她的身上,一直跟着她回家。

他怕说出来,再把汤葳蕤吓出个好歹的就不妙了。

感受到王南大手传来的热力,汤葳蕤稍微镇定了些。

脸色泛白地躲在王南身后,露出半个脑袋,打量眼前这个旗袍女鬼。

而这个时候,旗袍女鬼忽然说话了,声音很温柔,像是那种文文静静的邻家女孩,与她妩媚妖娆的外在形象有些不符。

“鬼差大人,我没有恶意,也没想伤害她。”

“我知道,否则也不会容留你到现在了,说说吧!”

“我……有事要她帮忙。”

第一百八十七章帮忙。

要她帮忙?

王南回头看了汤葳蕤一眼。

女警官脸色不正常。

这事儿搁谁身上都让人发毛。

“我能帮你什么?”

毕竟是女警官,心里害怕,但说话很镇定。话音儿都没颤。

“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了却心头一桩心愿。这个心愿不了,我就没法去地府,已经在人间作为孤魂野鬼飘荡七十年了。”旗袍女鬼落寞地道。

“心愿郁结,化为执念,也因此滞留人间多年,我明白了,这个忙我们帮你。你要找的那个人谁?”

“她叫杨淑华,我孙女。”

“等一下,你说你要找的人叫什么?”汤葳蕤身体猛地一颤,瞪大眼睛大声道。

“杨淑华。”

“是不是渭南杨河口小南村的人?”

“嗯。”

汤葳蕤呆住了,好半天没反应。

王男拽了拽她的手,才反应过来。

脸上说不上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有震惊,有恐慌,还有些难以置信。

“汤警官,你怎么了?”

汤葳蕤使劲攥着王南的手,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希望从他这里汲取可以支撑住自己的力量。

“她、她要找的那个人是我妈!”

“什么?”

王男也瞪大眼睛,满脸惊讶!

要不要这么巧啊?

现在看起来,旗袍女鬼找上汤葳蕤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难怪他先前探查了那么久都没发现疑点。

原来她们是隔代附体,有血缘关系的隔代血亲。

旗袍女鬼是汤葳蕤的太奶奶。

她是旗袍女鬼的重孙女。

室内气氛陷入沉默,一片死寂。

足足得过去了十几分钟,汤葳蕤才出声打破了这种沉寂。

“太……你有什么心愿,我可以替你转达。”

“太奶奶”这个称呼她叫不出口,实在是这种情况太诡异,太突然了,短时间内她很难接受。

很明显,旗袍女鬼知道汤葳蕤是自己的后辈,先前没有坦承身份,所以现在再开口说话的时候,语气,态度都亲切了好多。

可她越是这样,汤葳蕤越是紧张,越是心里发毛。

你想啊,死了半个多世纪,几十年的祖辈奶奶,某天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毛不毛,害不害怕?

虽然是至亲,但那也是个鬼呀!

谁能不怕?

好在她握着一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旁边有个宽厚的肩膀可以依靠,有个男人挡在前面,让她可以镇定地站在这里,而不是尖叫地跑掉。

“找到一幅画,那是你太爷爷亲自为我画的一副仕女图。找到它,然后给我带来。”

“那幅画在哪里?”

“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找啊?”

“不知道。”

“可是……”

汤葳蕤还想再说什么,王南暗地里捏了捏她的手,然后对旗袍女鬼道:“你放心,我们一定尽力帮你找到那幅画。”

“谢谢,拜托了。”

说完,旗袍女鬼的身形化为烟雾,徐徐消散。

随着旗袍女鬼的消失,房间内的灯唰地亮了。

光明驱散了黑暗,有了光明,人的胆气就大了许多。

先前在黑暗里,还无所谓。现在眼前大放光明,两人面对面,就有些尴尬了。

王南的脸先红了,“那个……我再次向你道歉啊,没经过你的允许,就尾随跟踪,擅入你的房间,还吓到你了,对不起。”

“算了,你也是为我着想……你是不是应该放开我的手了?”

“什么?”

“手!放开我的手!”

“啊,哦,抱歉抱歉。”

王南赶紧松开。

小手柔软嫩滑,真舍不得松开。

看着眼前这张一模一样的薄怒俏脸,一时之间很难分辨她是不是她。

是她,也不是她。

曾经的过往,在心头一一浮现。

神情苦涩。

“你想她了?”

“嗯。”

“你很爱她?”

“嗯。”

“我是我,她是她,希望你搞清楚。”汤葳蕤俏脸一冷。

“知道。”王南苦涩地道。

汤葳蕤坐到沙发上,两手托着俏脸,一副苦恼地小女孩模样,清澈的大眼睛望着王南,道:“现在怎么办?”

王南坐到她对面,胳膊肘搭在膝盖上,双手十指交叉,想了想,道:“我看不如这样,明天你回家一趟,问一问阿姨再说。”

汤葳蕤苦恼地道:“也只能这样了。”

室内再次陷入沉默。

气氛忽然变得很微妙。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

王南起身告辞,“那个,汤警官,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汤葳蕤起身送他到门口,道:“明天我回家的时候,去店里找你。”

“好,我在店里等你。”

“嗯。”

……

回到咖啡店的时候,王南发现所有人都没睡。好像都在等他。

“回来了,谈谈情况。”

苏文在吧台后面,还在看电脑。当日拿回来的那张存盘里面的信息量很大,不少东西他目前还弄不明白,只能先找看得懂的在看。

王南来到近前的时候,他依旧盯着电脑,随口问道。

老木还在磨咖啡豆。一有空就磨,还天天不够卖的。老木亲手磨制然后泡出来的咖啡供不应求。

同样的材料,同样的设备,同样的器具,同样温度的热水,但泡制出来的咖啡味道就是不一样。

老木整出来的东西,就是好喝。

换了别人,还真就弄不出来他的这种味道。

不服不行。

小禾苗在旁边用扑克牌摆别扭。那张俏丽娇美的小脸都快皱成包子了。嘟着嘴,看样子是没摆开。

猫叔依旧在酒柜上面的老地方趴着。一天天的在那儿趴着,不换地方。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寐,估计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毕竟牠在负责整个店的安保措施。虽然牠是一只猫。

但谁说一只猫就不能做一些看场子的活计了?

廖小凝……还在闭关苦修,等这位小妹妹出关的时候,说不定已经脱去肉体凡胎,超脱羽化,蜕变成仙了。

王南绕到吧台里面,来到饮水机那里,从旁边抽出一个一次性的纸杯接了杯水,一口气喝光,捏扁了纸杯,扔到纸篓里面。

拽过来一张椅子,坐下去,道:“事情有点麻烦,那个旗袍女鬼是汤警官的嫡亲长辈。要她帮忙找一幅画。那幅画是她执念,执念不消,她没法魂归地府。我答应帮忙了。”

“老王,问你个事儿。”小禾苗忽然问道:“你不会把汤警官当成林渺渺的替代品吧?”

“当然不,她们两个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她们是两个人,不能混为一谈。”

“这还差不多,要不然汤警官就太可怜了。”

第一百九十章剥皮奇案。

似乎早就料到了汤葳蕤会有这种反应。王南在副驾驶位置上调整了下坐姿,道:“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汤葳蕤飞快地接口道:“去京城找那位夏老太太。”

“不错。那位老人家是你太奶奶的闺中密友,唯一亲近的人,跟她谈谈,或许能找到一点线索,毕竟时间太久了,过去了几十年,老人家忘记了一些事情也很正常。可是汤警官,你能随随便的就离开吗?局里的事情不忙?”

“没事,现在没有案子,请几天假而已。”

“嗯,那就这样,麻烦你先送我回店里,你这边请下来假之后,通知我一声。”

王南这边的话音刚落,汤葳蕤的手机响了。

她拿出来一看,是局里打来的。

接通……

“我是汤葳蕤……什么,在哪儿……知道了,我马上到。”

“怎么了?”

汤葳蕤焦躁地拍了下方向盘,道:“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局里让我们刑侦组和重案组联手侦破,该死的!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那我在这里下车,你直接去案发现场。去京城的事情耽误几天也不打紧。你那位太奶奶我盯着,她找不了你麻烦。”

“谢谢。”

王南笑了笑,推门下车了。

看着蓝白相间的警车远去。

此时,他兜里的手机也响了,是苏文打来的。

“小苏老板,有何贵干?”

“二愣子女婿上门,老丈人那边对你的观感如何呀?”手机里传出苏文调侃的声音。

“胡扯什么,说,啥事儿?”

“来静湖街一百七十六号,有事情需要你这位鬼差出马。”

“好,二十分钟后到。”

挂断电话后,王南离开小区,小区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苏文电话里提到的地方。

到达这里之后,发现是一家门市,门面装修很高档的时装店。叫伊人。

外面拉了警戒线。不少警察在进出忙碌。

他看到了不久前才分开的汤葳蕤。

王南明白了,这里就是凶案现场。

苏文和老谭刚从门市里面走出来,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王南,苏文跟身边的老谭低语了几句,老谭朝着王南所在的位置看过来,然后招呼过来一个警察,让他把王南放进来。

王南刚撩开警戒线,钻进来,在几名便衣探员簇拥下的汤葳蕤也看到了他,眉头皱起,快步走上前,低声道:“你怎么也来了?快出去,警察办案这种事情跟你没关系,别瞎搀和。”

王南指了指门口的苏文和谭士敏,道:“他们叫我来的。”

然后,两人一起朝着门口的苏文和谭士敏走过去。

汤葳蕤劈头盖脸地质问谭士敏,“他一个普通市民,你把他叫来做什么?”

苏文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也是普通市民,我为什么能来?”

“你……”

谭士敏道:“一张完整的人皮挂在墙上,你觉得这种案子正常?”

汤葳蕤被噎住了。

谭士敏说得没错。这件案子太诡异了。

不仅诡异,而且还非常惊悚,瘆人。

一张完整的人皮被挂在墙上。而且现场没有血迹。

关键是人皮还很新鲜,弹性还在。

像是被从活人身上活生生地剥离下来的。

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涉及到宗教的标志或者符号,排除了变态的邪教徒作案的可能性。

但尸体不见了。

诡异的失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地凭空消失了。

人皮不会自己剥落,明显是他杀。

可为什么把人杀害之后,还要剥皮掳走尸体呢?

现如今,世界各地各种离奇的凶杀案层出不穷,极度考验警察们的智商和心理承受能力。

剥皮这种案子,世界各地都没有过先例。

如果不是警方在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消息,一旦在网络上散布开来,肯定会引起更大的轰动和恐慌。甚至各种各样的谣言也会喧嚣尘上。

郑局长下令重案组和刑侦组联合侦办,就是想集合两个组最精锐的力量争取短期内破案。消除不良影响。

法医柳莹莹从店里走出来,看到苏文,微笑道:“刚才在忙,没时间招呼你,上次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那天我做东,把大男叫来,我们两个要好好谢谢你。”

“谢就没必要了,不过柳姐你请客,我一定到。”

柳莹莹再次笑了笑,然后神情变得严肃,对谭士敏和汤葳蕤说道:“根据我的初步检验,死者为女性,年龄大概在二十到二十五岁左右,死亡时间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因为尸体失踪,所以没法判定死亡原因是什么。皮肤很完整,是从头部沿着脊椎直接剖开,刀口平整,凶手所使用的利器非常锋利,而且出刀迅速,应该是一气呵成。皮肤和现场都没有血迹。这一点很诡异,要么是血液在皮肤被剥离的同时就蒸发了,要么就是被某种东西吸干了。这两点无论是哪一种,都违背了常识。但没办法,除此之外,我没办法解释。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找不到尸体,什么也做不了。”

“嗯,苏文,你怎么看?”谭士敏说道。

苏文摸着下巴,寻思了会儿,道:“屋里屋外都很正常,没发现别的东西存在,甚至这附近周围的空气都很干净,从我的角度来看,这起凶杀案涉及不到非人类因素。老王,你呢?”

王南道:“现在还不好说,我得去里面看看,不知道行不行?”

“跟我走。”汤葳蕤以不容置疑的语气招呼王南,带人朝着店内走去。

王南冲苏文和谭士敏点点头,然后快步跟上。

苏文凑近正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的老谭,低声道:“老谭,我觉得吧,这位女探长是想跟咱们叫板呐!”

老谭停下拨号的动作,没好气的斜楞他一眼,喝斥道:“胡扯什么……”

然后走到旁边打电话去了,苏文在原地撇嘴,小声低估,“我帮你,女探长就拉上老王,这下子二比二就打平了,不是叫板是啥?”

“小孩子家家的,哪儿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内里淡蓝色的警用夏季常服,外套白大褂的柳莹莹扬起手里的文件夹轻敲了下苏文的脑袋,然后低声道:“等有机会告诉我,那天你是在哪儿找到我们的。真是好奇怪,我们失踪那几天的记忆都断档了。什么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呗,人没事不是比啥都强嘛!”

“那怎么行,对于女人来说,失去记忆哪怕一秒钟都是不安全的,谁知道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不搞清楚明白,心里不踏实。”说完,也转身进了店里。

苏文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寻思,如果告诉你是在金属棺材里躺了两天,那还不得把你吓毛了呀?

第一百九十一章细思极恐。

死者叫钱蕙,挂在墙上那张人皮就是她。

二十三岁,未婚。

一部分探员已经去联系她的家人,顺便进行调查。

当前的重中之重,就是寻找那具失踪的尸体。

可现场一点痕迹都没有,难度很大。

王南在店内仔细查看。

这里卖的服装都是中高档的品牌,最低价位也都在几百块钱左右。

店里还遗留有几万块钱的现金。

这就排除了抢劫杀人的可能。

店里有三个服务员,报案的就是一个叫小丽的服务员,被吓懵了,说话语无伦次。

其余那两位来上班的时候,被挡在了外面,接受了询问之后,暂时让她们两个回家了,并警告她们不要乱说,不要到处宣扬,否则会以散布谣言,扰乱社会治安的罪名逮捕她们。

王南里里外外查看了半个多小时。

最后他在里间一间可供休息的房间内,找到了一件可疑的东西。

一个画轴,是在床底下被发现的。

一半卷着,一半摊开。

王南把它拽出来的时候,上面落了不少灰尘。

他蹲在地上,皱着眉头看着这副长约八十多公分的画轴。

熟宣,颜色略微有点泛黄。

约莫着有些年头,但不会太久,也就几十年的样子。

然而很奇怪的是,这幅画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劲。

汤葳蕤走过来,也蹲在他身边,问道:“怎么了,发现了什么,这幅画有什么不对吗?”

王南回头看了他一眼,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清香,指着在地上摊开的那幅画,对她说道:“你看看这个画面,不感觉很不协调吗?”

汤葳蕤点点头,道:“我刚才扫了几眼,的确,这画面的布局结构不合理,虽然我不懂画,但我也能看得出来,画面太空了,桃花掩映,浓淡相宜,但怎么看,好像都缺少一个主体,感觉,好像应该……”

“应该有个人!”

“对,人面桃花相映红,应该有个女孩,如果画面上再有个漂亮女孩就完美了。”

“不错,你再看看这里,看看这首诗的断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是卓文君的‘白头吟’结尾的两句,汤警官,你再看看这个落款的钤印。”

“这是篆字,我不认识,是什么?”

“渭南书生。你想到了什么没有?”

汤葳蕤颦着精致眉头,摇摇头。

这个时候,王南心头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不得不感叹,世间的事情,还真是没法说,有时候它就是这么巧。

巧合的如同做梦一样。

他指着两句行书诗句最后的落款,道:“民国三十八年,也就是一九四二年,时间上差别不大,也能扣住这条时间线,更关键的是这个名字,云河。汤警官,这个名字你听过没?”

汤葳蕤眉头攒紧,道:“我干嘛要听过这个名字,当然没有。”

王南认真地看着她,汤葳蕤近距离被一个男人这么盯着看,看得有点慌,急忙站起来掩饰内心的那一点点慌。

王南也随后站起来,道:“你最好给阿姨打个电话,问一下你太爷爷的名字。”

话说到这份儿上,如果汤葳蕤再反应不过来,她这个女探长就白当了。

满脸震惊,再次看了看摊在地上的那张画,“不会吧?”

王南苦笑道:“是不是咱们猜的那样,得听听阿姨怎么说。如果真像咱们猜想的那样,事情很麻烦,很大的麻烦。”

看到地上那张“空白的画”,再听到王南说的话,汤葳蕤联想到了一个恐怖画面,顿时就慌神了,虽然强自镇定,但掏出手机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她控制不住。

说到底,她还是一个正常的人类,遇到超出常识的东西,她还是会感到恐惧。这是天性,跟胆量无关。

王南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慌,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大手传过去的热力,让脸色有些泛白的汤葳蕤慢慢镇定了下来。

“那……如果真如猜测的那样……把那个人招呼出来不就好了?这幅画如果真是那个人的东西,她一定能认出来。”

王南道:“她不主动现身,不知道她藏在哪儿,我也没办法逼她出来。你别多想了,还是先给阿姨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再说。”

汤葳蕤点点头。深吸口气,然后拨通了母亲的手机。

很快就接通了。

汤葳蕤抓紧手机,问道:“妈,我太爷爷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叫杨云河?”

“对,呀,女儿,你们不会是找到那张画了吧,这么快……喂,女儿,喂喂……”

汤葳蕤呆呆地看着王南,满脸惊骇,木然地点点头。

手机里传出的动静不小,王南听得非常清楚。

事已至此,已不需要怀疑了。

地上的这幅画,就是他们要找的那幅。

怎么到这里的不重要,关键是它出现了,就在眼前。

明明是仕女图,画面上应该有个年轻的姑娘。

可现在只有桃花,没有人。

那么人呢?

画里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消失?

顺此展开联想……

细思极恐啊!

汤葳蕤的脸色变得极不正常,苍白无血。

这个时候,苏文走了进来。

看到两人奇怪的表情,问道:“有发现了?看你们的表情可不太对哦?”

王南将整件事情全部说给了苏文听。

苏文眉毛挑动,捡起地上的那幅画。

在手里展开,反复端详。

“如果事情真按照你们所说的那样,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王南担心道:“那她……还算不算是汤警官的长辈了呀?”

苏文道:“当然不算。画出来的肖像,即便跟模特一模一样,但还是虚构出来的人物,而且这个人物现在变成了恶灵,对付她,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消灭。”

“怎么找到她?”

苏文指了指画面上的空白处,道:“还得靠她。”

苏文对王南和下意识靠在他身边,几乎依偎在他身上的汤葳蕤道:“得原主儿主动现身。画儿上的人是她,那么她跟那个恶灵之间就有感应,只要跟着她,就能找到那个恶灵。”

“让她主动现身……晚上吗?”王南担心道:“可在这期间,如果再出现其他的受害者怎么办?”

苏文道:“用不着等到晚上,现在就回店里。汤警官一起来。”

王南眼睛一亮,道:“她就栖息在咱们店里?”

苏文道:“我很想说不是,可事实上,还真就是!”

第一百九十二章好美的画面!

带着那幅画回到咖啡店。

同行的除了汤葳蕤,她是当事人,必须得跟着,她不在,那位不会现身。

还有老谭,他是这件案子的负责人之一。灵异事件对于他来说,已经不算是陌生了。

虽然没有真正地面对面见过鬼物阴魂,但心理上已经有了足够的准备。

事情正如苏文判断的那样。他们刚回店里不久。那位就现身了。

虽然是在白天。但店里光线暗淡,只要没有被阳光直接照射到,对她本身没什么太大影响。

事情仅仅过去了一夜,她就急忙忙的现身出来。

看来她对那幅画的执念真的很深。

“找到了吗?”

除了店里这些人,店内其他的客人见不到这位“奇异的客人”。

王南拿着那副卷起来的画轴,道:“你看下是不是这个?”

旗袍女鬼伸手去拿,但灵魂体,接触不到阳间实物,看似凝实,其实虚幻的手从画轴上穿了过去。

旗袍女鬼碰不到,拿不了,非常悲伤。

“麻烦你们谁帮我打开,让我看一下。”

吧台前聚集了不少人,咖啡店诸员除了团成球,趴在酒柜顶上的猫叔和后面闭关修炼的廖小凝以外,剩下的全都在这。

小禾苗怀抱着托盘,大眼睛亮晶晶。她喜欢热闹,对什么事情都好奇。这回她又闻到了事件的味道,渴望参与的血液在身上涌动,跃跃欲试。

老谭能感觉到诡异的情形,能猜到眼前有什么东西,但是他看不到。

王南把画轴放在吧台上之后,暗地里握住了汤葳蕤的手。

汤葳蕤再次通过王南看到了眼前的旗袍女鬼,她的那位太奶奶。

老木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他也对画面里的内容有些好奇。

苏文道:“我来吧。”

说着,他动手展开了画轴。

随着画轴被徐徐展开。

露出了一点粉红色的桃花。

旗袍女鬼神情变得很激动。

她对这幅画非常熟悉。

仅仅瞥到画面一角,她就已经可以肯定,这就是她要找的那幅画。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几十年了,终于再次看到了这幅画,这件定情信物。

这幅画在别人眼里或许值不了什么钱,但在她眼里,就是无价之宝。

鬼魂无泪。

无论伤心还是悲痛,无论情绪如何激动,都没有眼泪。

如果有的话,她现在一定激动地泪流满面。

可是……

随着画面被徐徐展开。

她的神色猛然变了。

变得异常惊恐,好像发现了什么令她极为恐惧的事情。

指着这幅画,声音都在颤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画上面的人呢?穿着旗袍的我呢?哪儿去了,我去哪儿了呀?”

旗袍女鬼变得慌张,惊恐,身上开始冒出一股股烟雾。这是神情过分激动导致。

这股青烟,是灵魂自燃之后产生的烟雾。

一旦烟雾变浓,范围扩大,大到席卷覆盖周围的时候,也就表明她距魂飞魄散不远了。

老木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断喝:“咄!”

旁人听上去没感觉,但听在鬼物耳朵里,却如同炸雷一般,同时还带有梵音镇魂的效果。

旗袍女鬼冷静下来,但仍旧在呢喃,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看得出来,画儿上的异变,对她刺激很大。

否则,不能严重到灵魂都开始自燃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苏文。

老谭心里仿佛有一万只猫在抓挠,他明明知道有事情发生,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这个男人又过于矜持,不问。

你都不主动打听询问,那谁告诉你啊?

汤葳蕤眼下是丁点儿主意没有,王南如果没抓住她的手,估计这位女探长很难镇定得下来。

察觉到王南的目光在看向苏文,她自然跟着望了过去。

苏文看着旗袍女鬼,先安慰了她几句,然后告诉她,他会帮着她把画恢复原样,完成她的心愿之后,让她安然地魂归地府。了却这段纠结了几十年的执念。

执念不消,灵魂难度。

王南身为鬼差,倒是可以强行度化她。

但是那样被度化的鬼魂带着怨气,将来即便可以住转生,也会变成恶人。

怨气不散,心结未解。

执念不消,必然为恶。

鬼差度化阴魂鬼物,从某方面来说,也是行善积德。

每成功度化一个鬼魂,地府都是有记录的。这个鬼魂将来是否能成功转世,转世之后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好人还是坏人,善良还是邪恶,都会间接或者直接地影响到当日负责执行度化的鬼差。

命运线,因果线,就是这么错综复杂。

对厉鬼恶灵之类的可以强行度化,但对普通的鬼物,使用哪种手段度化,必须得慎重。

一锤子买卖,错了就不能改。

鬼差有好有坏,跟他们行事的手段有很大关系。

除了这方面,另外一个方面就是旗袍女鬼是汤警官的直系亲属,长辈。

无论如何,王南都不能强行度化她。

而且这件事情当中出现了一位无辜的牺牲者。

那个画里走出来的恶灵,必须得消灭掉。

旗袍女鬼生前是交际花,八面玲珑,反应自是不差。

镇定下来之后,她问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然后道:“需要我做些什么?”

苏文指了指那幅画,道:“你附在这张画上面,感应一下,另外那个‘你’在什么地方?”

旗袍女鬼点点头,然后化为一道虚影,扑到了那张画上面。

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那张画上的画面变了。

薄雾笼罩的桃花林里出现了一个旗袍美人。

薄雾。

桃花。

旗袍。

拈花。

微笑。

人美。

花娇。

好美的画面!

这才是这幅画完整的样子。

王南小声对汤葳蕤道:“你太奶奶年轻的时候好漂亮,好美!”

汤葳蕤叹道:“是我太爷爷画的好!”

约莫过去了三五分钟。

旗袍女鬼脱离画面,重新幻现出来。

她漂浮在空中,静静地悬浮着。

忽然,她抬手指着一个方向,道:“这边,距离很远,在移动。”

苏文道:“小禾苗,去拿把伞过来。”

“明白。”小禾苗飞快地跑去后面,拿了一把黑伞回来。

苏文对旗袍女鬼道:“进到这里面,给我们带路。”

老谭道:“我来开车。”

汤葳蕤道:“我也去。”

小禾苗没等开口,就被苏文堵了回去,“你不行。看家。”

小禾苗的小嘴顿时嘟起来,气鼓鼓。

肩膀微微一沉,猫叔出现。

苏文道:“走!”

第一百九十三章中年大叔和古典美女。

今儿天气不错。

晴空如碧洗,万里无云。

一如既往的炎热。

路旁的银杏树都耷拉着叶片。蔫蔫的。

老谭开车,拉着大家在八号国道疾驰。

已经驶出了市区,车速不慢。

藏在黑伞里的旗袍女鬼指路,苏文充当翻译。

因为老谭看不到女鬼,更听不到女鬼的声音。

只是他感到很奇怪,已经追了这么久了,目标到底在哪儿?

这一路上碰到的车并不多,而且现在前面几百米外虽然有车,但从苏文的表情上能看得出来,那不是目标。

不但他奇怪,能听到旗袍女鬼的声音的苏文、王南和汤葳蕤,还有被苏文抱在怀里的猫叔都有些奇怪。

汤葳蕤的手一直被王南握着,像是甜蜜的情侣一样,手牵手。

非常时刻,汤葳蕤也就任由旁边这个小男人“为所欲为”了。

小手柔嫩,滑腻,握起来手感非常好,爱不释手。

当然了,他也不是故意占便宜,非常时刻嘛。

事实是不是这样,他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一个死去的,已经转世为人的“林渺渺。”

一个长得一模一样,不是“林渺渺”的“林渺渺。”

即便主观意识上没把她当做替代品。

但有些行为动作上则自然而然的表现出了一些过分的亲昵。

超出了一般男女朋友之间的界限。

这些,王南自己根本就没意识到。

自从昨夜开始到现在,自己的手几乎成为王南的“专属物品”了,已经被他握了好多次。

汤葳蕤……有点习惯了。

通过王南这个媒介物,她能听到旗袍女鬼,也就是她太奶奶的话。

一直在催促,让车速快点,再快点。

这么看起来,那个从画里面跑出来的恶灵绝对不可能是在凭借两条腿走路。

只是单凭两条腿的话,不可能走那么快,哪怕是脚跟不沾地,行走用飘的女鬼也不行。

那就只有一种解释。

她是在乘坐某种交通工具,最大可能就是在往返于市区与周边乡镇的班车上。

然而,事实上,那个恶灵的确是在车上,但不是公交车,而是一辆私家车。

一辆银灰色的别克君威。

开车的司机是个中年人,四十来岁,一家小型超市的老板,长相还过得去,就是人品不咋地。看到漂亮女人就拿不动腿。

好色是绝大多数男人的通病,这点无可厚非,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可这位事业算是有点小成就的中年大叔有些过分了。

他见到漂亮姑娘,不仅仅是喜欢看,揩油,更喜欢把她们弄到自己怀里。

不同意不要紧,用钱砸呗。

现在社会这么虚荣,女人表现尤其突出。

没有几个女人能抵得住金钱诱惑,加之言语方面,吹吹嘘嘘,他自己那家小超市在他嘴里被说出来,规模登时被扩大了十几倍。

他自己穿戴也不差,也挺像个大老板的。

利用这种方式,他曾经成功欺骗和诱惑过十几个涉世未深的小女生,花费不小。

现在还跟六七个女人牵扯不清,日子就这么乱七八糟的过。老婆虽然早就跟他离婚了,但他不在乎。寻找新的目标比吃饭还勤,仍旧乐此不彼。

车上的这个女人是他在路边偶然碰到的,当时就被惊艳到了。

漂亮的女人他见过不少,但这么有古典气质的美女,他确实头一次见到。

年龄也就二十二三岁,黑发高挽,柳眉凤眼,皮肤白净,穿着蓝底碎花旗袍,勾勒出凹凸有致的窈窕身材,气质文静娴淑,像是旧时代那种老电影海报里面走出来的明星。

漂亮!

而且他还发现,这个美女神态表情有些不对劲,很迷茫。那双漂亮的凤眼里面似乎没有焦距。

失恋?

不像,神情不悲伤,不愤怒。

不像是被人抛弃。

也是,这么漂亮的女人,哪个男人不把她当宝,能舍得抛弃不要?

除非那个男人有毛病。

要说她抛弃了别人嘛……

有可能。

被她抛弃的男人肯定是个穷鬼。

这么漂亮的古典美人,想养她,没钱根本就养不起。

中年大叔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天降艳福,如果不取之,老天都会降罪的。

中年大叔将车停在美女近前,以一副善良可亲的大叔面貌出现。

询问对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等等。

美女明显是个容易害羞的人。

被陌生男人搭讪,白净细嫩的小脸儿唰地就红了。

看得中年大叔眼睛都快直了,嘴角淌出晶莹的哈喇子都没感觉。

美女的声音也很好听,她说她想去海边。

中年大叔二话没说,立即邀请美女上车。说他正好也想去海边吹吹风。

这事儿好巧哦!

美女莞尔,娇羞无限地道表示感谢。

这种浑然天成的美态,又让中年大叔的心脏漏跳了几拍。

他决定,正儿八经的追求这位古风浓郁的漂亮姑娘,娶她当老婆。

心下拿定这个了主意后,更加殷勤了。

美女上车后,他就旁敲侧击,打听美女的个人概况,有没有男朋友,成没成家之类的。

美女是个不善言谈的人,一说话就脸红,像是一头害羞的小鹿。

想跑出森林,却又胆怯。

惹人怜惜,从而升腾起强烈地保护欲望。

中年大叔是个色中老手。

美女虽然话不多,但还是被他打听出来了重要的信息。

美女是单身,这让中年大叔欣喜若狂。

如此绝色,居然还是单身,这简直就是老天爷给他单独留下的机会啊!

中年大叔决定了,追她,一定要娶她做老婆。

至于年龄,那完全不是问题。

年龄差可以用金钱来抹平。

这样的女人,用全部家底来换都值。

美女不善言辞,但一颦一笑都无时不刻地在挑动中年大叔的心。

好像初次恋爱的小男生,紧张,羞涩。

这种感觉,真他妈的奇妙!

中年大叔好像年轻了几十岁,一瞬间回到了二十年前风华正茂的那段青葱岁月。

肾上腺素激增,心脏强有力的跳动。整个人仿佛完全重活了一样。

他知道这一带的海岸线那里最美。

靠近大鹿岛附近,虽然路程远一些,但那里风景极美,而且人少,方便做一些情侣之间只有人少的时候才方便做的事情。

去大鹿岛附近的这个提议,得到了美女轻轻地点头允准。

中年大叔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感觉前半辈子都白活了,新生从这一刻开始。

然而世事无常。

某些时候,新生往往伴随着猝不及防的夭折!

第一百九十四章找到目标。

大鹿岛附近的海水不像其他对方看起来那么灰突突,感觉里面带着泥浆似的。

这一带的海水看上去一片瓦蓝。

白沙滩,蓝色的海水。

海浪扑打礁石,澎溅白色的浪花和水沫子。

远处,偶尔能看到掠过的船影。

海鸥低掠海面。

沙滩上偶尔会从里面钻出三五只不大的螃蟹。

蓝天。

沙滩。

大海。

风景如画。

情人手牵着手,赤脚在沙滩上漫步。

不仅唯美,而且浪漫。

……

中年大叔站在沙滩上,眺望远处的大海,收回目光再看看旁边的古典美人。

心里像是喝了蜜糖样的美。

如果他是诗人,此情此景,他会当场赋诗一首。

可惜,让他唠几句黄嗑,将几个黄色小笑话还行,作诗这种高雅的事情,他上辈子就没这文艺范儿的细胞。

如果他是个画家。会把身旁的古典美女和这片大海画在一起,完成一副纪念爱情的伟大作品。

但还是很可惜很遗憾,他的这双手,写字都像龟爬,更别说画画了。

他算是明白了,文艺范儿这种事情,压根就跟他不沾边,也玩不来。

旁边的美女好像被眼前美丽的海景吸引住了,神情神态很着迷。

穿着旗袍往海水里面走,鞋子都没脱。

海水漫过她的小腿,打湿了旗袍。

中年大叔看着窈窕婀娜的背影,那被旗袍包裹起来的纤细腰肢,优美臀型,隐约显露出来的修长双腿。

中年大叔眼神火热。尤物!

以前他对书上描写的“尤物”没有具体概念,即便产生一些联想,也难以在脑子里拼成具体的形象画面。

然而在此刻,他深刻的理解了“尤物”这个词汇的意义。

要问这个世界上何为“尤物”,看看眼前这个女人就知道了。

美女忽然转过身来,对他嫣然一笑。然后伸出了手,做出邀请。

中年大叔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二逼青年似的傻乎乎地问道:“我、我?”

美女神态娇羞,抿嘴微笑,轻轻地点头。

得到美女确认,中年大叔血液急涌,心花怒放。

迫不及待的跑过去,抢似的抓住美女的小手。

柔软,嫩滑,可是……冷冰冰。

中年大叔没在意,哪怕现在手里握着一根冰棒都是热乎乎的。

因为他心里热,像是着了火。

所以一切都是热的。

只是……这个美女干嘛一直抓着他的手往海里走啊?

这海水都没到腰了呀?

他想提醒一下,不能再往前了,继续走很危险。

可是当他看到美女那张明媚娇艳的俏脸时,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美女都不怕,他一个大老爷们怕什么?

就算有事发生,就美女那小蛮腰,他一只手就能揽起来。

而且这还是个可以跟美女更进一步接触的机会。

中年大叔美滋滋的想着,也就任由着美女牵着他的手朝着大海走去。

两人就像是一对准备殉情的情侣。

一个事业有成的中年大叔邂逅了一个令他心动的美丽姑娘。

奈何,这段感情并不被世人所看好,各种刁难,各种指指点点。

他们禁受不住世俗的诟病,决定投海殉情。

很老套狗血的爱情故事。

也是个悲剧。

的确是悲剧。

虽然过程不是那样,也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爱情。

但结果一样!

等中年大叔发觉事情不对,想要挣扎着返回岸边的时候,已经晚了。

美女的手像是铁箍,以他壮年男人的力道居然挣脱不开。

想阻止她,想呼救,想大声喊,海水灌入嘴里,堵住了他的声音,呛得他剧烈咳嗽。

海水涌入口腔,没过了他的鼻子。

咕嘟,没顶了!

中年大叔和古典美女身影消失在海面上。

浪潮依旧。

沙滩依旧。

两人踩过的痕迹脚印正被一遍一遍冲上沙滩的海水抹平。

苏文他们一行人到达海边,站在沙滩上。

老谭皱眉问道:“就是这?没搞错吧?那个东西在海里面?”

苏文点头,扬了扬手里的黑伞,道:“她说那个东西就在海里。”

王南道:“那怎么办?咱们也往海里追?”

汤葳蕤迟疑,继续追她倒是不怕,可水里跟岸上不同,她有没带泳装,而且穿的这么薄,一旦被海水浸湿,紧贴在身上,跟没穿衣服似的,到时候那光景可就真够瞧的了。

苏文道:“老谭和汤警官就在这等着,我和老王下去,哦对了,老王,你会游泳不?”

“还行。”

“潜水呢?”

“还行。”

王南很谦虚,以前林渺渺还在的时候,那姑娘最喜欢的体育活动就是游泳。

只要一有闲暇时间,两人基本上就会找地儿游泳去。

游泳和潜水的技术着实不差,只是自从林渺渺过世以后,他就再也没游过了。

不知道过去了一年多,自己的技术有没有变差。

握了一路的手,终于松开了,汤葳蕤觉得小手都有点发麻了。

“小心。”

“嗯。”

苏文在旁边看得直咂摸嘴,这情意绵绵的算是咋个回事,发展是不是太快了点儿啊?

你老王号称情种呢,节操呢?坚持呢?

你让死去的林渺渺咋想?

果然,男人都不可信,都是人们常说的大猪蹄子。

人家有人叮嘱,苏文没人搭理,没人关心,孤独地跑向了大海,然后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王南紧随其后。

跟在两人身后的……还有一只猫!

又肥又胖的黑猫。

没听说过哪个品种的猫咪会潜水啊?

可是,眼前的这只猫不但会,而且速度极快,扎进海水里就没影了。

海水很清澈。

潜入海水里面完全不用担心视线。

苏文身形浮动,嘴里咕嘟咕嘟冒出一连串泡泡,比划着手势,示意王南跟在他身后。

王男的嘴边也咕嘟咕嘟冒泡。使劲点头,表示了解。

旁边猫叔划了过来,浑身的黑毛在海水里浮动。眼瞳全部变成了金色。

牠好像不用呼气,嘴边没有泡泡。

苏文手里攥着那把黑伞,鬼物最怕阳光,其他的环境下,对她们影响不大。

旗袍女鬼继续带路,苏文和王南还有猫叔在她的指引下,寻踪追索。

途中返回海面换了几口气,没戴潜水设备,潜入三五分钟就已经到极限了。

单就这样,就已经超过普通人很多了。

十几分钟后,他们扑捉到了目标。

前方三四十米外的海底。

这里有七八具骨骸。

身上的衣服破烂,在水中飘动。

另外那个“旗袍女鬼”正蹲在骸骨中间,用手抚摸一具尸体。

是个中年男人,看样子刚死不久。

第一百九十五章好诡异!

发现了目标,那还等什么,动手吧!

王南试着凝聚判官笔。

微弱的红芒闪动,一支判官笔凭空出现。

很赞,有效!

在水里也不影响。

持笔在手,王南勇气蹭蹭上涨。

但他没敢妄动。因为苏文和猫叔都没动。

他没妄动,是对的。

因为另外一个“旗袍女鬼”周围浮现着一些东西。

那是一些粉末,透明的粉末。

像是玻璃粉,浮散在这片水域,笼罩着十几平方米的范围。

看不见,但是能感知到。

但前提是感知得特别强大。

他和苏文还有猫叔之间,猫叔的感知最强大。

牠率先感知到了异常。

苏文感知不如猫叔,但他也发现了。

是因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绽裂的皮肤忽然间裂开了几道口子。

像是脸上被人割了几刀,皮开肉绽。

虽然没有血流出来,但看上去也非常瘆人。

把旁边的王南就吓了一大跳。嘴前咕嘟嘟快速地冒出一串泡泡。迫使他不得不快速浮出海面换气。

他这边快速上浮,苏文也跟着浮出海面。

哗啦,海面冒出两颗脑袋。

王南抹了把脸上流淌的海水,身体在海面上起伏不定,他指着苏文的脸道:“小苏老板,你的脸……”

苏文也抹了把脸上的海水,手指在裂开的伤口上捋了捋,道:“没事,老毛病了,只是消停了有些日子了,没想到今天又旧病复发了。看样子是有诱因呐!”

“诱因……你是说另外那个‘旗袍女鬼’?她做了什么?我怎么没感觉到?”

“不是她,是她周围有东西,很危险的东西,眼睛看不见。只能感知,猫叔感知到了,但咱俩不行,感知力不够。”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哦,难怪我的判官笔凝聚出来之后,感觉跟平常有些不一样。平常发现鬼物,判官笔会自动攻击,但这次它很老实,好像是在戒备。”

王南这么一说,握在他右手的判官笔“嗡嗡”地震动起来。似是在回应他。

苏文道:“走,潜下去,看看那些东西到底是些啥玩意儿。”

“嗯。”

两人深吸口气,再度深潜下去。

虽然不到三十米深,但在没有携带任何潜水装备的情况下,已经是对人的极大考验了。

再次回到原地,猫叔的声音在两人脑海中响起。

牠是大妖,不用嘴开口说话,也能让声音直接响在人的脑海里。

类似于传音入密,也像是直接用精神联系,意识沟通,普通术士终其一生也无法掌握的传讯技巧,相当高明。

“这周围散布着不少‘皮粉’,不能碰,一旦沾上一星半点,就会粘附在皮肤上面,往肉里面钻,还会自动衍生扩散,所过之处,皮肤肌肉会全部溃烂,就连骨头都剩不下。”

王南眼睛瞪大,嘴边咕嘟咕嘟一个劲儿的冒泡。神态非常震惊。

他没猫叔的本事,想问“皮粉”是什么东西也无法开口。

他看向苏文,这种情况下,咋办?

苏文表情慎重,习惯性的摩挲下巴,看表情,他知道“皮粉”是什么玩意儿。

猫叔的声音再度在二人脑海中响起,“这东西凡人不能沾,很麻烦也很讨厌的鬼玩意儿。它们散布在周围,咱们靠近不了,没办法对那个恶灵动手。”

王南扬了扬右手的判官笔,意思是用它远距离攻击行不行?

猫叔摇头,道:“如果在外面可以,但在水里不行。阴火不烧阳间物,阳间的水也浇不灭阴火,但这点并不绝对,阳间的水一旦沾染到阴气,就会变成冥河水,一样可以浇灭阴火,‘皮粉’就是阴气极种的一种秽物,这个恶灵周围的海水虽然看起来跟平常没有差别,但因为‘皮粉’的大量存在,已经变成了冥河水。你的判官笔一旦被冥河水搅进去,就会神效全失,变成普通的笔。”

王南眉头皱起,嘴前冒出的泡泡更多更急。一串连着一串。他脑海冒出一个念头,判官笔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源于地府的判官,执掌“生死簿”,权柄极高,权限极大。十殿阎君,却只有一位判官。执掌惩戒判罚之权。

判官笔作为他的执法器具,岂能被区区冥河水克制住威能?

自己手里的这支判官笔虽然是仿制品,山寨货,但根底不凡,能说废就废?

万一以后再碰到其他厉鬼恶灵的时候,对方一旦亮出冥河水,那自己岂不是被克制得死死的,那还拿什么去超度它们?

看到王南的表情,猫叔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猫脑袋上两侧嘴角勾起,像是在笑。是在嘲笑王南不自量力。

虽然在水下,王南的脸还是“唰”地红了。神色尴尬,整张脸全部咕嘟嘟冒出的泡泡遮住。他身体快速上浮,返回海面换气去了。

哗啦,湿漉漉的脑袋从水里冒出来,脸膛还热的。

不怪猫叔嘲笑他,的确是不自量力了。

判官是什么级别的存在,他又算个啥?

二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的嘛!

武林中的绝顶高手飞花摘叶皆可伤人。

自己呢,顶多算是二流高手,或许连二流都勉强。

同样的东西,掌握在等级不同的角色里,发挥出的威力当然就不同。

仰头张嘴,大口吸足了气,憋住,腰背发力,深潜入海底。

可等他下来,看到了吓人的一幕!

苏文……这小子居然蹲在另外那个“旗袍女鬼”旁边!

猫叔在二十多米外一动不动,好像也被吓到了!

过于震惊,忘记了此时深处何地,忘记了他不能说话。

刚张开嘴,大量的海水涌进了嘴里。憋住的气没憋住。

不得不再次浮上海面,肺里像火烧一样,大口地呼吸氧气。

见鬼了,刚才那一幕是什么情况?

苏文咋不怕“皮粉”了?

跟另外那个“旗袍女鬼”像朋友的似的蹲在一块“唠嗑”?

他理解不能。

远处,汤葳蕤和老谭看到一个小小的黑点,海面上一会儿下去,几分钟后再重新冒出来。

因为距离太远,他分辨不清那颗脑袋是苏文还是王南。更不知道海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干着急。

老谭打过一次电话,询问了一下这一带海域的情况。

得知在过去的一些年里,这一带发生过不少次死亡事故,有自杀的,也有翻船遇难的。

总之在过去的十年来,这一带得死了十来个人。

第一百九十六章“皮粉”是个好东西。(元旦快乐)

此时,周围横七竖八躺着七八具骸骨,上面缠着摇曳的海草,长满了绿色的海苔,有的大部分被埋在泥沙里面,只露出了颅骨和肩胛骨。

苏文蹲在“旗袍女鬼”旁边,腮帮子鼓得像是囫囵个地吞了个大苹果。一会儿冒出一串泡泡。满头短发在水里飘动。

他不能说话,但那个“旗袍女鬼”能。

鬼物真特么神奇,在水底下一样能说话。

也对,她们不需要像人一样的呼吸。所以水里还是外面,估摸着区别不大。

“旗袍女鬼”见到苏文游过来,秀气好看的眼眉颦起,表情变得有些惊奇。但没有慌张,也没有惧怕。更没有见到苏文就逃跑。虽然这个男孩的蓝色眼睛让她感到了一种致命的威胁。

她只是好奇,这个人怎么不怕她身上飘出来的那些东西呢?

之前被她拽进海里淹死的那个人现在的骨头都快烂掉一半了。

皮肤和血肉以及五脏六腑早就溃烂的逐渐消失了。

这个人居然不怕。

有意思。

如果能吸收他身上的精气,自己或许就能长出真正的身体了。

光有一层皮,没有身体,感觉很空啊!

现在这具皮下肉体虽然也不错,很年轻,但跟皮囊的契合度不够。

所以她还不算真正地活过来。

唉,好辛苦呢!

旁边这个人对她很有吸引力,可是她不敢动他。

同样的,苏文也不敢妄动。

眼前这个“旗袍女鬼”看起来懵懵懂懂,对外界的反应有些迟钝,好像失忆很久,正在一点点找回的模样。

可栖身在右手黑伞里的正牌“旗袍女鬼”不久前告诉过他,不能强行动手,否则的话,她也会死。

已经死了几十年的鬼再死一次,什么概念?

魂飞魄散呗!

这种情况,通常只有神魂相连的情况下才会发生。

假“旗袍女鬼”只是一幅画里面走出来的恶灵,某种角度来说,就是虚构的人物触发了某种机缘,然后活了过来。

这事看起来匪夷所思,但不是没有发生过。

据说英伦半岛上曾经有座古堡,那里面的主人是一位伯爵夫人。

死了数百年,但她的一副肖像画活了。曾经的伯爵夫人再涉人间。依旧那么年轻美丽。

此事曾经在术修界轰动一时。

“术士十四门”也曾经派人去确认过此事。

据回来的人说,这件事情是真的。

虽然只活了一个星期就化为了灰烬,那幅画也自然焚毁了。但伯爵夫人的的确确活了。

所以但苏文听说了“旗袍女鬼”的这件事情之后,并没有觉得奇怪。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

真假两个“旗袍女鬼”之间居然发生了神魂相连这种奇妙的事情。

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麻烦了啊!

投鼠忌器,不能强行动手,这个事情可咋弄?

而且这是海底,也不能总是看在这里呀!

不过除此之外,那些“皮粉”对苏文来说,却是好东西!

他先前见到这些在猫叔嘴里说出来的“秽物”,就觉得有些好奇。

尤其是这玩意儿的名字,居然叫“皮粉”。

莫名的,他就把这种“皮粉”跟他总是开裂的皮肤联系了起来。

他的皮肤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开裂了。

上次裂开的时候还是在东北回来以后,那把茶壶里面的美女给他的护肤膏很好用。抹上就好。

苏文曾经好奇护肤膏的成分,透明剔透,像果冻似的。

现在回想一下,跟这些“皮粉”很像。

实在是压制不住心里的好奇,所以他就不顾猫叔的警告,触碰了下那些“皮粉”。

结果跟他猜测的一样,接触了这玩意儿之后,他就觉得脸上有感觉,很微弱的感觉。

他双臂划动,像条鱼一样游进了“皮粉”覆盖笼罩的范围内。

那些透明的细小粉末仿佛闻到了腥味的小鱼苗,纷纷朝着苏文身上冲过去。

然而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这些可以腐蚀性极强的秽物非但没有对苏文造成任何伤害,而且被吸附到身上以后,仿佛泥牛入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是被分解,就是被吸收了。

苏文简直就像是一个净化器一样,把周围的海水里“皮粉”净化一空。

而且苏文脸上裂开的口子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完好如初,一丁点儿痕迹都没有。

然后他就蹲在了假的“旗袍女鬼”旁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希望能再弄点“皮粉”出来。

同时,他心里也有些担心。这玩意儿不会是她身上褪下来皮屑吧?

希望不是,要不然就恶心了。

他蹲在假“旗袍女鬼”旁边,那个女鬼还对他笑吟吟。不知内情的人,初次见到这场面,一定会觉得这俩人“相谈甚欢”。

饶是以见识多广、经验吩咐的猫叔也被惊到了,什么情况这是?

当年伯爵夫人画像复活的这事发生的时候,牠就在场,清楚里面所有细节。

伯爵夫人之所以复活之后,才在世界上存活了七天,原因就是她没有变成恶灵。没有寻找替代肉身。说白了。当年是复活过来的伯爵夫人自己想死。

可这次不同,虽然同样是肖像复活,但这一位变成了恶灵,复活之后就找到了替身。

非但如此,她还懂得吸收人的阳气。

等她吸收了足够的阳气,到时候最后吸收的就是主体,也就是真正的“旗袍女鬼”。

那时假的就会变成真的,而且还会从恶灵进化成为恶煞。

恶煞比厉鬼还要可怕。

厉鬼不一定全部失去理智,但恶煞,有一个算一个,全是杀戮成性的怪物。

最可悲的是他们没有自我。杀戮只是本能。

世间最可怕的不是作恶,而是你在作恶的过程当中不知道自己在作恶。

假“旗袍女鬼”懵懵懂懂,恐怕她现在在做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完全凭借本能在行事。

伯爵夫人的事情罕见,这个假“旗袍女鬼”的事情同样罕见。

只不过二者不同的地方在于,伯爵夫人是自我毁灭。而这一位,必须得在她作恶之前,就把她彻底毁灭掉。

王南下来的时候,整个懵得一逼。

猫叔游动过去。他没敢迟疑,也跟着游动过去。

兴许是王南鬼差身份的缘故。

假“旗袍女鬼”看到王南,神色立即就变了。

先前还文静娴淑,下一刻就变得面色狰狞。

咔嚓,咔嚓,周围的骨骸也动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章泡泡。

再次冒出海面换气,王南都快被折腾虚脱了。

没办法,刚刚那口气又没憋住,泄气了。

身上缠着海草,长着海苔,大部分在泥沙里埋着的骨头渣子咔咔地活了,就问你怕不怕?

肝不肝颤?

饶是王南见过鬼,其中还不乏厉鬼。

甚至还跟厉鬼近身厮打过。

可是他没见过腐烂的骨头会动啊!

那画面简直不要太惊悚。

换了口气,鼓起腮帮子,憋住。再次快速下潜。

下面情势危急。

骸骨都活了。

不能把苏文和猫叔扔哪儿他跑路。

有苏文和猫叔在,他们的能力很让人放心。

但海底不比陆地,发生任何突发状况都很正常。

不在他们身边跟着,王南不放心。

遇事往后躲这种不仗义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而且也不符合他的职业精神。

他是鬼差,职责就是超度一切鬼物阴魂。

即便身体不剩啥力气了,也得坚持。

他现在甚至后悔,以前咋不把身体锻炼得结实一些呢?

省得遇事就掉链子。

等这次事了,一定找地儿锻炼身体,练得棒棒哒。

有勇气的人是可爱的。

也是可敬的。

可就是不大靠谱。

他也不想想,就他现在这种潜水都费劲,都得坚持的人,一旦下面真发生了剧烈战斗,他去了能有什么用?还有力气参加战斗么?到时候苏文和猫叔还得分心照顾他,岂不是多了一个累赘?

当然了,对于他这种遇事不躲,敢于迎难而上的精神,还是值得肯定和赞许的。

然而事实上,等他再次潜回原处。

也再次懵的一逼。

因为他看到了一幕事件的结尾画面。

那些腐朽的活过来的骸骨像是风化了一样,从头部开始,化为细小砂砾,如同被焚化炉炼过之后,变成的骨灰,在海底被冲散开来。而与此同时,那七八具骸骨上面有东西被假“旗袍女鬼”吸收了。

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物质,很漂亮,像是一片片雪花,随着风……

海底哪儿来的风,但看起来像风。

飘飘悠悠,围着假“旗袍女鬼”飞舞旋转,最后沾到身上,逐渐渗透到身体里面,使得假“旗袍女鬼”的身体一点点变白,然后很快又恢复原样。

整个过程中,假“旗袍女鬼”的肌肤颜色忽深忽浅。仿佛呼吸一般的有节奏地变幻着。

过程很快,王南看到的时候,已经接近为了尾声。

那些骨骸已经风化得到了小腿骨以下。

他靠近的时候,骨骸基本上就没了。

嘴前咕嘟嘟冒出一串泡泡,他凑到猫叔前面,神情焦急。

意思是想问猫叔,这到底啥情况?咋变得跟看动画片似的?

结果猫叔的一句话,又把他整懵了。

“这东西简直是在作弊,居然能自己给自己临时加餐,增加战斗力!”

“咕……咕嘟嘟……”一连串飞速冒出的泡泡,啥意思,理解不能啊?

而这个时候,就见苏文撑开了那把黑伞。把栖身在里面的正牌“旗袍女鬼”放了出来。

正主儿飘到假货前面,俩鬼面对面。

身高,发式,眉眼五官,旗袍……一模一样。

像是双胞胎,又像是镜子里面走出来的另外一个自己。

王南发现,苏文攥着伞把的那只手抓得很用力。嘴前也不冒水泡了。屏住呼吸。眼睛眨都不眨,他……似乎在紧张啊……

当然紧张啊!

因为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不是不能做,而是不敢做。

什么都不敢做。

把真正的“旗袍女鬼”从黑伞里放出来,不是他的主意,而是这位正主儿自己强烈要求的。

“旗袍女鬼”说她想看看另外那个自己,不想跟“自己”打生打死。

对于她这种无聊的想法,苏文当然拒绝。

但“旗袍女鬼”坚持。她说这种情况下,苏文他们不能轻易动手。

不是不相信他们有除魔的能力,而是她有种预感,这件事情或许可以和平解决。

既然她如此坚持,那就放出来吧!

所以当正牌“旗袍女鬼”跟假货面对面的时候,苏文有点紧张。

自己这些人是来处理事件的,万一是事件没处理明白,反倒是把正主儿害死了,他没法向王南交代,也没法向汤葳蕤交代,毕竟这位是人家的太奶奶,直系亲属。

王南也很紧张,他心里的想法跟苏文差不多,在暗暗祈祷,千万别出事,否则他没办法对汤葳蕤交代。

假货看到正主儿之后,狰狞的表情变了,变得跟之前一样文静娴淑,清秀美丽。

她伸出手去摸真正“旗袍女鬼”的脸,神色非常天真,眼神里带着好奇。

正牌“旗袍女鬼”也伸出手,去摸仿冒品,山寨货的脸。

两人的动作一样,神情也一样。

动作很慢,好像生怕碰坏了眼前的“自己。”

王南鼓着腮帮子,咕嘟,咕嘟嘟,断断续续的冒泡泡。

苏文也快憋气憋到极限了,嘴前也开始冒泡泡,但他脸色涨红地仍然坚持。

他怕错过接下来的画面。

猫叔暗中提醒叮嘱王南,“准备,一旦情况不对,立即出手,直接攻击那个假货。”

王南点头,先前那些“皮粉”都不见了,这里的水质恢复了原样,他判官笔的威能完全可以不受限制的发挥出来。

只要速度够快,攻击够猛,一定能在刹那间就能消灭那个假货。

至于会对正牌儿造成什么影响,他暂时顾不上了。

而且他相信猫叔,既然大妖前辈这么吩咐了,肯定有后手……

就在四五米外的不远处,两人一猫的目光注视下。

真假“旗袍女鬼”的手几乎同时触碰到了对方面颊上。

很神奇且不可思议的一幕。

正牌儿“旗袍女鬼”是虚影存在的灵魂体,没有实体。

按理说,她碰不到阳间的任何物体,所以在水里也没有影响。同样,一切阳间存在的物体也碰不到她,包括人或者其他任何一种物理形式或者非物理形式存在的东西。

可眼前这一幕,却颠覆了这种常识。

要知道假货虽然存在意义上,也是鬼,但她有实体,皮囊包裹下的那具肉身是人类的尸体,属于阳间物。

本不可能互相碰到的两位,互相触碰到了对方!

触碰的那一刹那,真假两位的眼睛同时亮了,好像感应到了某种令她们极为振奋的事情。

互相碰触的部位开始沁出细密的泡泡。

紧跟着,冒出来的泡泡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

猫叔那对金瞳闪烁,急促的声音响彻在苏文和王南的脑海,“离开这里,马上!”

第一百九十一章又一个自主升天。

苏文和王南的反应是极快的。

主要是两人对猫叔的话从不怀疑。

还有更主要的是……猫叔的速度太特么快了!

四只猫爪同时划动,就跟屁股后面或者肚子底下安装了螺旋桨一样,后面嘭起大片水花,噌地蹿出去十几米,再一窜,几十米开外了!

猫叔跟背后有狗撵似的蹿走,苏文和王南哪儿敢怠慢,紧随其后。

直到逃走似的游窜出去百多米,才转身回头看后面。

此时,后面一片白茫茫,全是泡泡。

如果他们在海面的话,就会发现,海面上也滚冒着大片的水泡。

感觉就像是这片的水域被烧开了似的,都沸腾了起来。

猫叔四爪划动,朝海面窜上去。苏文和王南都有些担心的看了眼远处的那片被泡泡包裹住的地方,也先后浮出了海面。

湿漉漉的头发贴着皮肤,抹了把脸上流淌的海水,苏文快速呼吸了几口氧气,然后问猫叔,“能感应到那里的情况么?”

猫叔身上毛都湿透了,黏在一起,露骨露相,两只眼睛大得出奇,现在看起来一点一点也不萌,像个球。牠是真胖!

牠没做声,像是在倾听动静。

几分钟后,猫叔看着一个方向,道:“出来了……”

话音刚落,十几米外的水面上哗啦一声,冒出一颗湿漉漉的脑袋。

长发贴在脑袋上,露出巴掌大的一张清秀的小脸。苍白无血,眉眼五官非常端正,好一个美人!

王南头顶上迅速出现一支判官笔,遥指着那个女人。

“这……是正牌儿还是假货?”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动用了阴阳眼,可他忽略了一件事情。无论正牌儿还是假货,都是鬼物,落在他眼里根本就看不出差别。

苏文则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天空清朗,阳光火辣辣。

这种时候,一般的鬼物根本就不敢暴露在阳光下。

除非一些特殊的鬼物,比如恶灵,厉鬼等等。

那么……

他心头的想法没等落地,猫叔先开口了。

“是正牌儿的。”

“不可能!”苏文和王南异口同声。

王南的想法跟苏文一样,都认为这种情况下,普通的鬼物根本就不敢现身在太阳底下,除非她想被炽烈霸道的阳火烧成灰烬。

猫叔没做声。旗袍女鬼说话了,她叹口气,道:“那个‘我’被我吸收了……”

“所以你就不惧怕阳光了?”

“嗯,是这样,但时候也到了。”

“什么意思?”王南道。

旗袍女鬼微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而是仰头看向天空,看向太阳。声音飘忽,幽幽地道:“几十年没有见到过真正的阳光了,真好,真暖……”

这时,就见她身体徐徐上升,周身散发出白光。

王南睁大眼睛,“自主升天……”

苏文则有些不可思议的喃喃,“又一个成佛的……”

身体已经脱离起伏波动的海面,旗袍女鬼低头看着苏文和王南,对他们拜求道:“被害死的那个女孩,我很抱歉,我知道说这些没用,但我真的很抱歉,她的肉身就在海底,拜托两位大人能妥善安葬了她。那幅画,等我忌日那天,直接烧给我就好了,这一天一夜,谢谢二位。”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王南身上,道:“照顾好我那个重孙女。”

看着旗袍女鬼升天消失,王南感觉还像是在做梦一样,有些不真实。

事件就这么结束了?

她居然能自主升天,难道她生前做了什么很多积得行善的事情?

可就算她生前做了不少善事,可前些天的那个受害者总是无辜的吧?

伤害无辜的人,这份因果不算在她身上?

自主升天这种事情,现在看起来,好像……没啥规律可言呐……

他目光茫然,脑袋里迷迷糊糊。

游回到岸边沙滩上的时候,就像是一条死狗,趴在那里,累得一动也不想动。

汤葳蕤不知道海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见到王南筋疲力尽的样子,心里一颤,担心地跑过去,把王南身体翻转过来,扶其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犹豫着要不要问问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王南的样子,又让她于心不忍。这个小男人是累坏了啊……

身上湿漉漉的苏文跟老谭交代了几句,趁着老谭转身打电话的工夫,对汤葳蕤道:“事情解决了,汤警官不用担心,老王只是体力耗尽,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汤葳蕤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彻底放下了。迟疑了下,道:“那她……以后不会找我或者我的家人了吧?”

“放心吧,不会了。哦,对了,你那位太奶奶临走前交代,让你们在她忌日的时候,把那幅画烧给她。”

“嗯,我知道了,还有……谢谢。”

苏文笑了笑。然后招呼老谭,“安排完没啊?赶紧回市区。身上太难受了。”

晚上,咖啡店。

白短袖,黑马甲,黑领结,服务生打扮的王南刚给十三号桌客人送完咖啡,就抽空溜到吧台前,敲敲桌面,问坐在里面盯着电脑屏幕的苏文,“你说当时那些泡泡到底是啥玩意儿?”

苏文一副百无聊赖的表情,懒洋洋道:“我哪儿知道。你问猫叔去。”

王南仰头瞥了眼酒柜顶端垂下的那条猫尾巴,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此后一连好几天,他都在琢磨这事儿。

那些泡泡到底啥呢?

……

刘洋是市电视台的记者。

记者是个有着严苛的时间观念而又没有时间观念的职业。

一旦有了某种重特大新闻线索,如果没有代步工具会很麻烦。赶到现场的时候连口冷汤都喝不到。所以他卯足了力气,才买了辆二手车。这可是他的宝贝。细心呵护,就跟养儿子似的。

女朋友,曾经有过,漂亮,有知识有内涵还特气质的那种,但人家为了追求更高层次的生活质量,果断地选择了抛弃他。没办法,谁让他硬件条件差,柴米油盐酱醋茶,诗酒歌赋茶棋花,全套的人生佐料根本就提供不全。

要走就走吧,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世态常情,也不能耽误人家不是?

光靠脸,纯浪漫,那就是狗屁。

现代社会里,连自己都忽悠不了,更甭提忽悠别人了。

无论男人女人,一个比一个猴精。人人都想趁着年轻,就能捞够过稳过美后半生的资本。就连初中小屁孩现在都满嘴的早熟腔。

世界发展太快,人心就跟撵马车似的。

稍微慢一点,就得跟时代脱节,跟不上节奏。

跑的累,撵的累,活着,也特么挺累。

有时候啊,连喘口气的工夫都不给。

没办法,环境跟狗一样,追得你不得不跑不颠不奔不撵。

第二百二十六章现场改装。

六十年,一辈子基本上过得都差不多了,他现在二十四岁,如果那个什么证丢了,等补办回来,他骨头渣子兴许都烂没了。身体好,能活到八十四,如果差点的话,七十来岁就挂了。

“那个,渡灵人先生,咱们是不是可以过河了呀?我们工作时间也是有限制的,在这里不能耽搁太久。”

“好吧,过,可是……我们这么多人咋过去?”说着,刘洋目光又看向她脚下的那艘小船。

太破了,不忍直视。

船舷的几块长条木板都烂掉了,几乎已经跟水面持平,而且顺着船舷的豁口往里面看去,船底只有几块巴掌宽的木板横在那儿,能看到下面的黑水,这么一条随时都要散架的破烂木小船居然不沉,何况上面还有个人。

这么条破船能把人载过河去?

船主小妹接下来的一句话,再次把刘洋听得目瞪口呆。

不是他知识面窄,而是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渡灵人先生请您放心登船,途中不会发生任何危险。一定会把您安全送到对岸。我们公司历史悠久,信誉卓着,每一位乘客从登船的那一刻开始,就自动拥有人身保险、意外伤害等十三种保险,如果您觉得本船外观等方面不合您心意,我们还可以适当改装。”

本意已经准备上船,并且还想问一下后边的那些朋友怎么办,一趟一趟的来回运送还是怎么着,可是当他听到“改装”这种字眼,兴趣来了。不禁眼睛发亮地问道:“改装?现在?”

“是的。”

“我方便参观么?要不要回避呀?”

这位孟婆十七号实习生,文静腼腆的白发小妹微微笑着摇头,“不用的,反正又不是什么秘密。”

刘洋松口气,神情放松下来,不用回避就好。他现在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冲击太大,得花很长时间才能消化。现在的他对地府阴间的存在已经毫不怀疑,但同时对地府阴间的认知也被颠覆得厉害。

谁说地府阴间就一定鬼气森森,阴森恐怖,到处都是青面獠牙的小鬼儿?

人家的存在形式并不比阳世人间差多少,社会架构清晰,有大学,有出入境管理口岸,有历史悠久的大公司,有各种各样的保险,还有腼腆文静的白发小妹妹。如果人死之后能进入这样一个世界,那还有啥可怕地?只不过换一种存在形式到另外一个空间一个世界继续生活而已。

刘洋突然发现,他升华了,不再恐惧死亡,对一切都看开了。生与死,只是不同存在形式间的转换。

这时,就见白发小妹把之前放到旁边的那本厚厚的无字书又拿了起来,认真地翻到某个页面,然后双手托着那本书。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

从那本书上面陆陆续续蹦出一帮小人儿,十多厘米高,足足得有一百来个,统一装束,都是头戴黄色的安全帽,身穿蓝色工作服,背着工具包,手上拿着超小号的扳手钳子螺丝刀等工具,唧唧喳喳很兴奋,很快就分散到了破船的各个残缺破烂的部位,开始叮叮当当的修补起来。

刘洋看得目瞪口呆,这都是一些啥呀?难道地府还有小人国?

他蹲在岸边,看着那些小家伙兴高采烈的到处忙活。

不得不说,小家伙们很专业,拼接,粘补等等,配合非常默契,破船上那些残破腐朽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修复了,虽然看起来还是很破旧,但已经再也没有豁口和破损的地方,修补工作完成以后,只听几声哨响,小小的维修工们重新回到了书里,消失了。

“他、他们……去哪儿了?”眼睁睁的看着那帮小家伙从书里蹦出来,然后又回到了了书里,但刘洋还是脱口惊呼,这一切太神奇了。太匪夷所思了。

“他们的工作完成了,当然是回去了呀。”白发小妹双手合上那本书,顺势夹在手里,冲着满脸震惊的刘洋扬了扬。

目光盯住那本书,刘洋的好奇心简直要爆炸了,“你那是什么书?”

“使用说明书咯。我是实习生嘛,我们公司所有的实习生都有配备的。”

诶?刘洋再一次目瞪口呆,那么神奇的一本书,不应该有个高大上的名字么,使用说明书是什么鬼啊老天!

他还想问,还有很多很多问题要问,可这个时候,他发现白发小妹的表情有些急迫起来,催促他不能再耽搁了,得赶紧上船。

白发小妹一急,刘大记者也毛了,连问,“咋了咋了,出什么事了?”

“您看看您周围,再不快点,这条第七冥河里有阴兽出没,那东西非常恐怖,特别喜欢吃骨头,什么骨头都吃,尤其是……”

白发小妹后面的话不说了,本来就白皙近乎于透明的脸蛋越发的白了,神情也愈发紧张起来,刘洋汗毛倒竖,脸色也开始变白了,白发小妹虽然话没说完,但他猜到后面的话大概是什么了。

“是人,你说的那个东西尤其喜欢吃人的骨头,对不对?”刘洋呼吸急促,警惕看向周围的河面,也跟着紧张到了极点。

“是,渡灵人先生,赶紧上船,快点。”

刘洋不敢怠慢,抬脚就准备上船,可咋上啊?

他现在站着的地方距离那条船还得有七八米远呢,别说迈不过去,就算是跳也跳不了那么远呐!

远处,河水翻腾起巨大浪花,好像水下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刘洋在岸边急的跳脚,急声叫道:“十七号,孟婆十七号,我咋上去呀?你赶紧把船靠过来点,对了,还有我那些朋友,他们怎么办?”

白发小妹也急,她也发现了远处的巨大波动,听前辈们提起过这种阴兽,可这次是她实习以来所运送的第一波阳间客人,也是六十个素时以来的首次,换做阳间的时间,就是六十年来的第一次运送客人。一时兴奋,把第七冥河里面有阴兽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小姑娘急的都快掉眼泪了,可是她经验不足,越急越出错。

小船不仅靠不了岸,还在水里打起转来,而且还离岸边越来越远。

吓得哇哇大叫,急的在船上手脚无措,终于被吓哭了。

哗啦,远处的波动越来越大,翻涌而起的浪花轰隆作响,跟地震似的。

能造成这么大声势,下面那东西绝对小不了。

刘洋大声道:“小妹妹,别急,稳住,一点点控制,把船摆过来,相信自己,你能行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好多疑问,好刺激。

“嗯嗯嗯。相信自己,我能行!”白发小妹使劲点头,小脸挂着泪水,咬紧牙关,默念操作守则。使用说明书她已经看了超过四十个素时,各种细节早已背熟了,现在欠缺的就是实际操作经验。

她给自己打气,岸边的刘洋大声的给她鼓励。

人最重要的是要有信心,不论阴间人还是阳间人,信心对他们都非常重要。

小船在水面上随着翻涌而起的浪涛起伏,一会儿船头翘起来,一会儿船尾翘起来,让人看起来非常紧张,仿佛随时都有翻船的可能。

终于,小船算是靠岸了,只是距离岸边还有近两米的距离,这已经是极限了,不能再继续往岸边靠了。

白发小妹着急地对他挥手,催他上船。

刘洋一咬牙,退后几米,来个急速助跑,一个大步就跨到船上,就在他即将落到船底的时候,“哎呦”一声,大惊失色,船底咋还是漏的呢?不是修复好了么,咋还是几根木板子啊,还能看到黑水呢……

这一声惊呼不要紧,身体瞬间失衡,如果不是白发小妹手疾眼快扶他一把,就在船舷那儿栽进水里了。这可是冥河,流淌在死人国度里的水,不但看着漆黑无比,而且具有极大的腐蚀性,阳间的人身上哪怕被溅上一点水滴,也会腐肌化骨,非常恐怖。

刘大记者还好没掉下去,否则,呵呵。

当然了,这些他不知道,白发小妹怕吓到他也没说,不过暗地里松了口气。

虽然表面上保持微笑,但内心深处却在腹诽,这位渡灵人先生看起来好像跟前辈们曾经提起过的不太一样哦,他太弱了,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嘛。渡灵人该有的能力一点也没开发出来。

妹子一百多岁的年轻心灵在感叹,这位渡灵人先生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啊!

刘洋对白发小妹及时伸手拉他一把表示感谢,可在落地的同时,不由得再次睁大眼睛,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震惊了。反正他已经习惯了,时不时的不震惊几次,都不足以表示内心深处的强烈波动。

他像个孩子似的好奇地在船底连跺几下,好神奇诶!

看着像是踩在了水波浮动的水面上,也就是船底漏水的窟窿上面。其实那里有层看不见的薄膜或者透明的玻璃亦或者什么别的东西,看似啥也没有,但人踩上去,却如同浮空站立,与水面之间隔开了十几厘米的距离,用脚使劲跺几下,硬邦邦,脚底面有触到实物的感觉。他还蹲下去用手指戳了戳,还真有层东西嘿,像空气一样看不见,但触感不会骗人。

而且他还发现,上到船上以后,感觉这条船比在岸上看到的时候大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视觉出现了误差。之前觉得这条很是破旧的小木船也就七八米长,但现在看起来,十五六米都不止啊!而且还很宽敞。直接躺地打滚都有富余。

这种技术手法完全脱离了他的想象,很玄幻,有很强烈的修真即视感。

这种可能涉及到了人家的行业秘密和专业性的东西,他聪明的没开口询问,即便心里已经好奇死了。万一人家白发小妹再给他整出一大通听不懂的专业理论,问了也是白问。

远处的水面涌起滔天巨浪,十多米高的巨浪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如同一面黑色墙壁似的压过来。小船迅速避开,巨浪排空,轰砸在水面上,波涛汹涌,澎溅起巨大浪花。但溅起的水滴没等靠近小船,便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排斥开了。小船周围好像是多了一层看不见的罩子。

白发小妹很紧张,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小船加速,朝着对岸驶去。

刘洋站不稳,只能蹲在那儿,双手紧扣着船帮,双层加一块才十几厘米厚的木板。看着不远处不断汹涌而来的波浪,他头冒冷汗,这戏码太刺激了。

诶,对了,他上船了,那孟飞老肖他们呢……

没等他开口询问,猛然间呆住了。

之前一直忙忙活活,脑袋里被一波一波的刺激弄得既兴奋又迷糊,也没来得及注意身后。

这个时候才看到,他身后靠近船尾的位置,所有的队友都站在那里,按大小个排成一列纵队。

如果光是这样,还不至于让他当场傻掉瞪大眼珠子。

而是这些人分明缩水了,小了十好几号。样貌气质都没变,但个头跟三四岁的小朋友一样。就连他们身上的各种装备和随身背着的硕大行军背包也同样按比例缩水了。一个个像是萌萌哒的木偶,仿真小人儿。这些人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眼睛都像是假的。

怎么上来的,先不打听,可是他们怎么变成了这样?

白发小妹正认真的操控着船只,同时侧身探出去,抻头打量左后方那个从水里冒出来的庞然大物。

非常大,颜色黢黑,身体表面覆盖着坚硬的鳞片,张开的大嘴里面全是尖牙利齿,锋利的像是刀子一样。发现了这条小船,但没追上来,好像岸边有东西对它更有吸引力。是那些一片片生长在岸边的彼岸花,只不过现在都变成了白森森的骷髅。

巨大的鱼形躯体高高跃出水面,然后又扑通砸进水里,澎溅起滔天巨浪,速度飞快的扑向岸边的那些骷髅。

白发小妹这才松了口气,头一次见到前辈们提起过的阴兽,果然好吓人。这要是被它追上,这条船好像都不够它一口咬的。

回过头来,看到年轻的渡灵人先生正跌坐在那里,背靠着船舷在发呆。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去,她也看到了那一个个竖立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小人儿。于是主动开启了解说模式。

“渡灵人先生,不必感到惊讶,这只是一种小小的技术手段,等将来渡灵人先生您的能力开发出来以后,您也会,而且能比我厉害。”

“我也会这种手段,但现阶段不行,得等到所谓的渡灵人能力开发以后?”刘洋有些急促的说道。他捕捉到了对方话语里的一个关键词,“能力开发”。

什么能力,自己身上的?会不会跟鬼蜮图有关?

目前所有发生的一切,隐隐的都跟鬼蜮图脱不了干系。他之所以能成为灵差,就是因为在身上被人成功刻印了鬼蜮图,对了,还有一尊鬼将,青面獠牙坐镇在胸口部位的鬼将!

感觉了一下船行的速度,再看看到对面的距离,觉得还有些时间,抓紧把一些疑问弄明白,要不然可能就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阳间也有阴界的办事处。

“因为这里是黄帝陵呀,所以冥河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好奇怪的呢?”白发小妹大眼睛眨巴眨巴,表情很可爱。

刘洋表示不理解这位小妹妹的知识层面和话中的意思,挠挠头,一脸懵地问道:“就算是黄帝陵,可黄帝陵不也是阳间地界么?冥河出现在这,不算是违反天地规则,没有触犯维度空间的法度规矩?”

功德破船在漆黑如墨的水面上随着波浪起伏,白发小妹站在船头一手夹着厚厚的跟康熙大辞典似的使用说明书,一手捂嘴轻笑,道:“我想渡灵人先生您误会了,或者是混淆了一个基本概念,黄帝陵的地理位置,严格来说,不属于阳间,也不属于阴界,它处在阴阳交汇地,一个地理位置和空间维度相对特殊的夹缝地带,这里有阳六阴六、子午过半之说。”

阳六阴六、子午过半……咋又是高深到听不懂的理论啊?刘洋知道继续耽搁人家,是件很失礼的事情,但是他没办法,这事儿如果搞不明白,他总感觉心里不踏实。只能腆着脸再让人家十七号小妹妹解释一下。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时间的,也看不到周围有表或者座钟什么的,就见白发小妹的目光朝着空中某处瞟了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素时八点十九分了……”然后对求知欲望旺盛的刘洋说道:“还有点时间,我就长话短说。阳六阴六,子午过半,意思就是说在这个夹缝地带,有半天时间属于阳间,半天时间属于阴界。每半天六个时辰,以子时到午时为分界点。就这样往复轮回。现在的时辰是晚上八点多,属于阴界的时间范围,所以冥河水才可以从这里通过。等时辰到了子夜,空间维度转换到阳间时间范围,属于阴界的一切就都将不复存在,包括冥河。我这样说,渡灵人先生,您听明白了么?”

“明白了,谢谢十七号小妹,哦,对了,还有件事。”

白发小妹嘴角有点抽,心道,你咋那么多事儿啊?

内心腹诽,但还保持着职业的微笑,“您说。”

操守上佳,是个好员工啊!

刘洋认真请教:“你载我们过来,船资怎么算,怎么交付,阳间的钱你们能用么,还是说我……给你烧点纸钱?”这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刘洋头上都冒汗了,当着一个活生生的漂亮小姑娘的面,说给她烧纸钱,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两个空间的银行系统没有开通金融互兑业务,阳间的货币在阴界使用不了,烧纸付费,倒也是个法子,不过必须得是冥都银行发行的货币,其他渠道发行的纸钱即便您烧了,我们公司也收不到。”

“冥都银行发行的货币,阳间人世也有?”刘洋惊讶极了。

“当然有啊,阳间也有我们阴界的办事处嘛,渡灵人先生你要记清楚哦,烧的时候,一定要选用上面印着财神爷的那种纸钱,不过得是金边的,那才是真品,其他的都是假币。”

信息量有点大,得镇定思绪,好好消化消化。

等白发小妹身影消失,功德破船不见了,他才反过味来。

这事闹得,连再见都没跟人家说呢,失礼,太失礼了。

“……刘博士,咱们不能就一直在这等着吧?得想办法过河呀?”

“是啊刘博士,要不然你试着朝河里怼一拳,看看能不能把这条黑黢黢的大河弄干喽。”

“边去,少胡扯,这么大一条河,刘博士一拳能怼干?怎么着不得百八十拳呐!”

周围乱哄哄,七嘴八舌。

刘洋慢慢转身,跟大家大眼对小眼。

这些人都恢复原样了,他很激动,也很高兴,同时也松口气。没出意外,真好。

看得出来,众人的记忆层出现了断档。还在催促他想办法过河。

“大家稍安勿躁,其实呢,河……我们已经渡过来了!”

声音倏收,场面瞬间安静。

人群中的小黑妞沐英冷冷道:“你没发烧吧?”

刘洋指着周围,对众人说道:“你们看看四周。”

看清楚周围以后,这些人的大脑当场停摆当机了。

周围环境不一样,还真过来了,可啥时候过来的,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

见鬼了?

记忆层出现断档,这事可大可小。

万一那是一段重要记忆怎么办?

而且在场似乎只有刘博士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他是怎么做到的暂且不论,但一定得搞清楚丢失的那段记忆到底是什么,对自己有没有影响。这事不弄明白,心里不踏实。

有性子急的直接就问了出来。孟飞还是那种高冷范儿,估计天塌下来,只要不砸到他,这位主儿都不会慌,心性真淡定,很难练啊!

老肖皱眉,在抓耳挠腮,他遇事捉急的时候,动作上就有种回归本体的现象。这里的所有人,正常情况下就属他单体作战能力最强,而且防御力也非常猛,不单单是身体防御,还有精神上,也就是脑子里。异类的大脑结构跟人类不同,天生就要比人类强上不少。

别人失忆有可能,但他也跟着失忆,这事就透着不正常了。所以他很在意,在自检,在琢磨。

可他哪儿知道,就连一路保持清醒、还跟人家唠得挺欢的刘洋都不知道。

阴界比阳间大得多,同样拥有过亿人口,而能加入孟婆序列的素人,又都是精英中的精英,真正的百万里挑一。

十七号白发小妹,虽然才是个实习生,可如果把她放到阳间,那也是异类里面的顶级人才,最起码比老肖的层次要高,即便赶不上一些隐居山林的老古董老妖怪,但相差也不会太多。搁在鬼物里面,那就更厉害了,仅在鬼将之下。一般的小鬼儿见到他们,离老远的就得纳头便拜。

要知道,在地府有着严格的等级差别,社会框架是真正的金字塔架构。顶层的大佬发威,底层的小鬼们一个弄不好,就得魂飞魄散。这种严苛的等级差,层次差,一点也开不得玩笑。

也因此,白发小妹施展出来的手法,在不懂其原理的情况下,老肖根本就查不出来。在旁边费劲也是白忙活。

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急着发问,想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刘洋也没隐瞒,如实相告,至于信不信,就在于他们了,反正他是什么都没隐瞒。

因为他说得很详细,整个过程大概用了半个多小时,听刘洋说完之后,尤其是“故事”里面还出来个文静腼腆,长得还漂漂亮亮的白发小妹,一帮子大老爷们不淡定了,讶异震惊之余,纷纷表示老天不公。

第二百三十章好大的蛛蛛啊!

为啥只有刘大博士一个人有这种艳遇,他们难道不是爷们么?

看人下菜碟,充满歧视性,什么贼老天。

沐英无所谓,漂亮又能咋地,她自己皮肤黑,白白嫩嫩比她长得漂亮的姑娘多了,再说了,难道一个人还能嫉妒一个鬼不成,不是一个频道的好不……

刘洋说完以后,目光环视大伙儿,准备回答有谁提出的疑问,可这帮人的反应,把他造愣了。听完之后,该干嘛干嘛,缺失的记忆补全,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大伙儿不急,他倒是急了。

“我说的这些你们都信?那可是地府,是鬼啊?就没人觉得我在扯犊子?”

这些人互相瞅几眼,嘻嘻哈哈地笑着继续开路,把他晾那儿了。

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感觉跟热带雨林差不多,巨大的芭蕉叶扯下一片,都能给一个成年人当被子盖。这场景,就感觉跟走进了地心游记似的,完全是另外一片独立的神秘空间,有光影,有森林,隐约还能听见鸟叫。生机盎然。

这些奇景刘洋不关心,他还在惦记队友们对他刚刚那一席话的反应。

不正常,忒古怪了。

难道他们以前见到过或者接触过阴间的素人?否则的话,第一反应不可能这么淡定啊?这接受能力强大的离谱啊!

刘洋探手抓住孟飞的胳膊,缀在队伍后面,把他拽到旁边,迫不及待地低声问道:“老孟,你以前见过?”

“……”

“哎呀,别这么瞅着我,就是我说的像白发小妹那样的鬼,你以前见过?”

“见过她们同类,但没见过孟婆十七号这么高端的。”说完,也不理会正在发愣的刘洋,甩开他的手继续走了,没走几步,突然转身回来撂下一句,“刘洋……”

“嗯?”

“你不但菜,还很嫩。”

刘洋愣了几秒,然后冲着他孤傲的背影不忿地大声道:“姓孟的,把话扯明白,我哪儿菜了,啥地方嫩了?等等,把话说清楚,要不……”

“行了,别喊了,人都走远了,还喊啥呀。”感觉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老肖。满脸惆怅,精神萎靡的样子。

“老肖,你这是咋了?身子虚?”

唉了一声,老肖叹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我这儿跟你们一样了,现在啥也防不住,看来等这次的事了了,得回去找地方好好操练操练,要不然得退化成跟真正的人类一样了。”

这话刘大记者就不愿意听了,他就是正儿八经的人,做人咋地了,哪儿不好了?

“老肖,不是我说你哦,你这个思路有问题,做人差哪儿了?”

“我没说差哪儿,也不是说做人不好,只是在我们这种异类的圈子里,人类还真就差那么点意思。”

“比如?”

“会被异类很轻松的碾成渣。”

“你对上老孟,他也能被你轻松碾成渣?”

“孟飞不算正常人,他是人不假,但他特殊。人类基数那么大,好几十亿,出来千百个特殊型号有啥可奇怪的。别说他,就拿现在的你来说,如果在非正常的情况下,咱俩拼命,那个被弄死的八成是我。”

刘洋眨眨眼睛,有些兴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那么厉害?”

老肖意味深长地道:“我是指非正常的情况下,你觉得那种概率是多大?”

说完,他也走了,留下刘大记者自己个儿在那儿寻思。

人都走没了,看不见了,他才小声嘀咕嘀咕,“等特么以后持证上岗了,吊打一切异类。”

心里这么想想,顿觉挺美。迈开大步,也跟了上去。

丛林里面很密,行走困难,得不停地有人在前面开路。

刘洋调动脑海里的地图,试图找出一条清晰准确的路线,可惜,没有。要想从林子里面走出去,一切都得靠他们自己。

铁锤和邝波这两个队伍里最膀大腰圆的汉子在前面开路,其他人走在队伍中间,老肖殿后,沿途戒备,提防有东西蹿出来。

沙沙,簌簌,走了快一个小时了,也没走出去。这片林子到底得多大呀?

已经确认这片地域就是黄帝陵了,可这也太离谱了。

世界上哪个帝皇王室的陵墓能大得跟一个小世界似的?

现在就连刘大记者自己都走的没有信心了。来回不停地翻动脑海里的地图,扩大,缩小,黄帝陵三个金灿灿的小字儿还是那么扎眼亮堂。

地方没错,就是这里。

一行人又走了大概能有二十来分钟,忽然,走在队伍前面负责开路的铁锤高举起一只手,然后攥成拳头。

“大家戒备,左前方十点钟方向有东西。”

话音未落,就听见林子里响起轰隆隆的声音,好像有个大家伙在朝着这里横冲直撞。

刘洋感到体内的热血沸腾起来,眼睛贼亮。

他居然没感到害怕,隐约还有些期盼。

“等下别冲动,现在还用不上你。”孟飞靠近他,小声提醒。

“我现在需要刺激。”

“刺激的地方在后面,你现在着什么急?”

孟飞好像知道点啥,他这话里有话呀!

轰隆声越来越大,随着连续不断的咔嚓声,被撞飞折断的树干都摔到了众人眼前。砸得泥土飞扬,草叶纷飞。

一个黑亮的庞然大物出现在众人眼前。

刘洋当场瞪大了眼睛,汗毛倒竖,好大……的蛛蛛啊!

这支队伍里的人除了他刘大记者以外,要么训练有素,要么作战经验丰富。

面临突发事件,没有人慌。哪怕对方是个巨大到离谱的非人类生物。

几秒钟的震惊之后,立刻战意爆棚,削它!

顿时,几支枪口喷出火舌,剧烈的枪声随之响彻林间。

铁锤这个队伍里唯一的重火力顶在前面,mnm轻机枪,射速每分八百到一千发,号称十秒无敌,形成强劲的火力覆盖。持枪的手坚实有力,胳膊肌肉虬扎隆起,一边沉着射击,一边后退,其余人动作迅速地后撤十多米,支援射击。

个头跟重型卡车似的黑色大蛛蛛前冲的势头被密集的火力遏制住,但大蛛蛛的壳子太硬了,跟坦克装甲似的,子弹打上去,弹头乱蹦,火星子迸溅,得集中火力打击一个地方,才能打破它的防御。

大蛛蛛硕大头颅被打得坑坑洼洼,不停地凹陷下去,坚硬甲壳的防御越来越薄,终于被撕开了一小部分,噗,噗,颅腔内喷出的绿色汁液飞溅,紧接着,最前面的几根触角被打断,断裂处冒着腥臭液体,伴随着嘶嘶地痛苦虫鸣,剩余的几根得有六七米长,粗如人腿,上面长满钢针似的毛茸茸触角飞扬乱舞,像是抡起来的铁链子,到处乱抽,噼啪的响声不断,泥土掀起,草叶飞扬,附近周围有的树木被抽掉了大块树皮,有的直接拦腰抽断,场面乱成了一片。

周围被绿色汁液澎溅到的地方哧哧冒出一股股白烟,味道刺鼻。

第二百三十一章现实版的金刚!

“大家小心,那绿色的恶心玩意儿有腐蚀性,可能含有剧毒,千万别溅到身上。”

众人配合默契,边打边退。

刘洋被保护在中间,他脸色潮红,神情有种说不出的激动,眼睛贼亮贼亮,这家伙现在好像有点兴奋过头了。

他能感觉到肾上腺素在猛增,身体在发颤,他控制不了的那种颤,颤得他膀胱充盈,想撒尿,这是人兴奋激动到极点才能产生的生理现象。

为什么会这样?见到外形狰狞可怕的变异大蛛蛛,他不是应该害怕么,咋这么激动兴奋哩?

其实他自己也搞不懂,就是激动,想动手,手痒的厉害。

可他也知道,现在不能冲动,他一旦冲出去,会打乱当前配合默契的战斗阵型,会发生难以估测的危险。他虽然没打过仗,但也知道一点,在团体作战当中,最忌讳也是最令人讨厌的就是队伍里有冒冒失失的家伙。

刘大记者不想让人看成二百五的愣头青,压下心头的强烈欲望,随同大伙儿一起行动,听指挥,让撤就撤,让加快动作就加快,让停就停。作为从未参加过此类战斗的新人来说,他很不错,最起码没慌,很镇定。

他之前有过不错的战绩,在雪山上曾经一拳把一个刀枪不入的大怪物怼得灰飞烟灭,但在旁边的这些人眼里或者说潜意识里,他还是个文化人。

闲暇没事的时候,会想起来他那神奇的一拳,互相唠几句,赞叹一下,佩服一下,可一旦有战斗发生,他就会自然而然的被过滤掉。毕竟他的小白脸形象跟身怀奇术高人不挂钩。很容易让人把一些曾经发生过的某些事情忘掉。

打仗的事情交给旁人就好,他老实呆着就算是帮大伙儿的忙了。

大蛛蛛从头颅往下,小半个身体已经被打得破破烂烂,流淌出来的绿色汁液澎溅得到处都是,随着周围被澎溅到的地方不断滚冒的白烟,充斥在空气中的刺激性气味愈加浓烈,也愈加的狂暴躁怒。

“加强火力压制,这东西要发狂了。”铁锤仿佛换了个人,逗比形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着冷静的战时指挥官。“蝎子,准备好了没?”

不知什么时候脱离队伍的邝波在远处的灌木从里露出健硕的身躯,冲着这边大声喊道:“准备好了,把大家伙引过来,给它吃顿好的。”

“全体都有,听我口令,准备后撤。”铁锤一口气将所有的子弹全部倾泻出去,然后大喊一声,“撤!”

所有人动作迅速,集体后撤,冲过灌木丛,越过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的邝波,撤退到二十多米外,纷纷散开,藏在树后躲避好。

大蛛蛛半个身体被打得稀烂,冒着绿色液体,但还没死,生命力强的变态,用仅剩的三条触角撑着庞大的圆球似的身体,轰隆隆地追撵过来,地皮都在颤,就在这时,躲在树后的邝波按动了引爆器,提前埋设好的几快香皂大小的塑胶炸药同时起爆。

轰,爆炸声震耳欲聋,天摇地动,烟尘弥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摧古拉朽地席卷开来。仿若飓风过境,附近周围的所有一切都被摧毁殆尽,众人即便安全地躲在树后,也被狂卷而来的气浪给掀出去十多米,所有的人都非常狼狈,头上身上到处都是泥土草叶。

等烟尘散尽,一切恢复平静以后,众人才从地上爬起来,看向爆炸的地方。

“那东西该死了吧?”

“肯定没跑。四块高能c4同时起爆,就算一栋楼都得炸塌,爆炸中心区域内,不论什么东西都得被炸得粉碎,尸骨无存。”邝波很自信。他是爆破专家,很清楚自己亲手布置出来的陷阱的威力。

“等下,你们大伙儿看看,那东西还剩半拉身子呢,脑袋也没掉,触角根还在活动。”

“不可能,这么扛炸?妖怪么?”说着,就要冲出去,想看看究竟。这是打脸呐,身为爆破专家,邝波表示不能接受这种结果。

但被老肖拦住,神情凝重,“别冲动,你听!”

远处又传来轰隆声,这次不只是一个方向,周围到处都有。跟先前大蛛蛛出现的时候动静差不多,几乎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范围大了很多,来自于四面八方。地面都在颤动。

众人的脸色有点变了,先前只是一只,还算是好对付,这要是来个七八只或者更多,后果简直不堪想象。而且听越来越近的动静,恐怕不太妙啊!

“别慌,检查装备,准备迎战。”铁锤的话音未落,老肖叹口气,走出队伍,转身面对着大家,“还是我来吧,你们随时准备突围,不用管我,等出了这片林子,我自会去找你们。”

身材瘦弱的老肖自告奋勇地独自殿后,这画面有点悲壮啊!

“行了都别愣着了,孟飞,你负责带队,等下我冲出去负责打开缺口,你带队找准机会冲出去,别停,一直跑,直到跑出林子为止。”

有人还想说什么,但被孟飞伸手制止,看着老肖道:“明白,你保重。”

老肖挠挠腮帮,抓抓耳朵,缩头耸肩,眼神瞬间变得诡异灵活,语气却狂傲自信,“这么些个垃圾玩意儿,还伤不了我。”说完,身形倒翻进了林子里,很快消失不见。

好灵敏的身手!

刘洋凑近孟飞跟前,小声询问道:“老肖这是要?”

“准备跑,同时瞪大眼睛,准备大开眼界吧!”

大开眼界,什么意思?

很快,他懂了这四个字的含义。

随着一声暴虐的猿啼,一个身高七八米的庞然大物在林中出现。身躯健壮无比,眼射金光,浑身金毛,捶打强健的胸膛,如重锤擂鼓,又咆哮着双拳顿地,仰天长啸,声震四野。周围狂风肆虐,飞沙走石,断裂的树木横飞冲撞。

我滴娘诶,现实版的金刚!

惊叹之下,刘大记者想都没想,也扔掉背上的行军背包,冲入了前面的树林。

他不远处的孟飞等人想拦都来不及,这家伙的速度什么时候也这么快了?

孟飞气得牙根痒痒,但也只能无奈地大喊:“刘洋,你疯了,过去找死么?”

林中传出兴奋的喊声:“我要近距离给大猴子拍照,发朋友圈,让他们看看,外国的金刚什么的都弱爆了,那都是虚构的,是假的,眼巴前的这个才是正儿八经的真货。不屈服于命运的战士,逆天的猴子,我要跟他去降妖除魔,大闹天宫!”末了,还难掩兴奋的嗷嗷叫了几声。

第二百三十三章东北嗑儿唠得贼溜。

就算猴王无所谓,但是有人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一拳砸断了粗大触角后,无惧澎溅在身上的那几滴腥臭的绿色液体,强烈的腐蚀性只是把衣服烧出了几个洞,但不知啥时候变成的青色皮肤却一点事都没有。他张口喷出一口青气。

这些气体中好像含有白磷,遇到空气就着了起来,从空中簌簌落下的火点子仿佛比蛛网的粘性还要大,如同跗骨之蛆,那些蛛网很快就燃成了一片火海,趁此机会,金毛巨猿高高跃起,扯断了覆盖粘连在身上的那些蛛网,暴力地抡起被绿色液体腐蚀得冒白烟的大树,横扫一片。

离他比较近的那几只大蛛蛛全部被扫飞,没等落地的时候,就见一道光影一般快捷的黑影围着几只大蛛蛛绕了几圈,然后落地现身,指甲伸长,变成五根黝黑骨刀似的手中滴答着绿色液体。

刚刚在空中的大蛛蛛碎成了数十块,扑通扑通掉落在地。

彪悍的战绩明显震住了金毛巨猿,一口气扫飞了剩下的那几只大蛛蛛后,趁机用金瞳锁定那个瞳孔变黑,皮肤变青的“小人儿”,低头看着他,声若洪钟,瓮声瓮气地问道:“你是刘洋还是……鬼将?”

“一半一半。”声音还是刘洋的声音,但听起来很怪异,好像不经常说话,所以显得有些生硬和沙哑。

金毛巨猿霍地俯下身体,凑近青皮“小人儿”仔细瞧了会儿,然后撂下一句,“抓紧解除附身状态吧,时间长了,这小子身子骨受不了。”

然后抡起枝杈基本上已经掉光的大树,去追杀那些四下逃逸的大蛛蛛。

轰轰轰,他高高跃起,在空中抡起光秃秃又坑坑洼洼的大树狠狠下砸,每一下,都有一只大蛛蛛被砸扁,绿色的汁液四下澎溅。密集的林子严重限制了大蛛蛛蹿走的速度,何况都已经半残了,所以很快就被猴王一一追上去,逐个打杀了。

金毛巨猿观察四周,没有发现漏掉的大蛛蛛,扔掉了手里的那根粗木棍子,随即解除了变身状态。

赤裸着身体,气喘吁吁,每一次变身都得消耗巨大的体力,而且更关键的问题是,他变身结束后,身上的衣服都剩不下,所以事先都得提前备好另外一套衣服,但这次……他好像把这事给忘了。

双手捂着胯下,麻溜藏到一棵树后,清瘦脸颊臊得发烧,大声冲着外面喊,“刘洋,刘洋听到没?”

“……啧啧,刚刚那猴王威风凛凛,可老肖你可就不咋地了,瞧这小身板瘦的,以后得增加营养,还得加强锻炼呐!”

声音突然从背后传出来,面色看上去有些疲惫的刘洋站在齐腰深的灌木丛里,左右肩各背着一个硕大的行军背包,正歪着脑袋,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老肖那光溜溜的小身板。

老肖脸红如血,动作飞快地绕到藏身这棵树的另一面,探出脑袋没好气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光屁股啊?赶紧把我那包给我。快点。”

刘洋嘿嘿笑着,把老肖那个背包用力扔过去,“老孟这人办事挺周到的,他咋就知道把咱俩的背包扔在原地了呢?还好我也不笨,要不然老肖你就得光屁股到处溜达了。”

老肖在树后悉悉索索的穿衣服,一边穿一边说道:“我跟老孟认识好几年了,我的一些习惯他都清楚,如果考虑不到这一点,他也不是孟飞了。”

刘洋感兴趣的凑过来,问道:“老肖,跟我说说老孟呗,他到底是干啥的?看起来好像神神秘秘的,而且还敢公然带枪,他是不是特情啊?”

老肖正在扣腰带,闻言停下动作,抬头看着刘洋,“特情?什么特情?”

刘洋眼睛发亮地道:“就是特殊情报人员,警方或者军方的卧底,特工之类的,在电视电影里,像他这样的冷面帅哥不都是这种设定么?”

老肖鄙视道:“你是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多了,胡扯什么,孟飞就是一个有点名气的保镖而已。此外没别的。”

“我不信。”刘洋一脸你蒙我的表情。

“爱信不信。”

刘洋腆着脸凑上来,“别呀老肖,这里又没外人,跟我说说呗?我这人嘴很严的,保证哪儿说哪儿了,绝不外传。”

老肖穿戴完毕,背上行军背包,抽动几下鼻子,然后找准一个方向,快步跑了出去。

刘洋赶紧跟上,老肖越不说,他越是好奇。俩人在树林里一前一后狂奔,在追赶队伍,找其他人。

沿途经过那些大蛛蛛的尸体残骸,腥味刺鼻。

刘洋捂着鼻子问老肖,“你说这里还有类似的大个东西么?大蛛蛛还算好对付,万一蹦出一群变异的蚊子蟑螂老鼠臭虫之类的,到时候可咋办呐?”

跑在前面的老肖趁着缓气的工夫回头道:“简单,你先前怎么干掉那几只蜘蛛的,就怎么怼它们。我看好你,刀法犀利,算得上用刀高手。”

跟在后面的刘洋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之前的记忆已经变得有点模糊了,只记得自己的手好像变得跟金刚狼似的,只不过那几根骨刀是黑的,看起来有点瘆人。具体是怎么斩杀的那几个大蛛蛛,他记不太起来了,只是后来清醒之后,很累,非常累,那种感觉就跟刚跑完马拉松差不多。

这种感觉不太好,好像是身体支配权被别人分走一半。

“老肖,你是前辈,我这身体情况,你觉着正常么?”

“正常啊,咋不正常了?你现在只是不太习惯,等以后习惯就好了。”

“习惯啊……可是习惯了以后,那我还是我么?”

老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刘洋,“如梦似幻,似真非真,维持本性,本心如磐,灵台澄净,诸邪辟易,人体大奥,三盏明灯,明灯不灭,鬼不为家。”

刘洋呆了呆,然后凑近老肖,眼神灼灼盯着他,兴奋道:“禅机?是修行秘笈么?全篇是什么?”

“屁的秘笈,让你保持头脑清醒而已。”

“啊?”

“啊什么啊,走了,抓紧找到他们,要不然晚饭都没有着落了。”

“哟,老肖,你这么大能耐,还用得着吃饭呐?”

“废话,谁说异类就不用吃饭了?别说妖类,鬼物和精怪你如果饿它十天半月,照样饿死。”

“精怪饿死我能理解,鬼物也能饿死?可是鬼物已经是鬼了,死了一回再死一次?好特么高大上……哎哎,你等下,老肖,别急着跑啊,咱说正经的,不是说像你这样的大高手都可以辟谷的么?”

“胡扯,听那个没牙老太太瞎白话的?”

“哟,老肖,你这句东北嗑唠的贼溜……诶,别跑那么快,我还有好多话想问……呐……”

人影很快消失在林子里,余音渺渺。

第二百三十四章这就是刀!

这片区域看不到天色,头顶上灰蒙蒙一片。

只能通过手机等一些工具来判明时间。

现在已经二十点整了,也就是晚上八点。可还是那么灰蒙蒙。跟雾霾似的。

一行人停留在一片灰突突的石崖上,前方到处都是耸立的巨大石柱,跟之前看到过的那些石柱不一样。这里的石柱不仅粗大,而且每个柱头上面都有一座亭子样的建筑。里面摆放的那个东西,如果大家都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棺椁。外表雕琢细致的石质棺椁。

每一根柱子之间都有七八条铁锁链连着,像是索桥,但锁链之间的距离太宽了,人如果要站上去,站在一条链条上还行,如果想一次站俩,就得大幅度叉开腿。这种站法,别说走了,站稳都费劲。而且柱子下面烟雾滚滚,有种呛鼻的硫磺味道。这种味道一般只有火山附近才有。

粗略估计一下,石柱子得有近百根,也就是说上面有近百口棺椁。

“这里就是黄帝陵的中心地带?这么多棺椁,哪口是黄帝的?”

“我觉得都不是,黄帝乃华夏始祖,二帝之一,他老人家那么高端,死后躺着的家伙什儿得大大的有别于其他人才行。得另类,独特,高大上,不落俗套,才能显示出特殊的逼格。”

“我觉得你说的好有道理,但也觉得你真能胡扯。”

孟飞没说话,大家都望着他。目前来讲,他是带队,过不过去,得等他发令。

“等刘博士。”他淡淡地说道。

有些人不抗惦记,孟飞话音刚落,远处传来大呼小叫,“诶我去,老肖瞧见没,好大一片坟地嘿,不仅裸棺,还是在柱子顶上。古人真特么会玩,牛b得大了去了啊!”

薄雾中,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来,都背着硕大的行军背包。

两个人都很累的样子,额头见汗。不过精气神还不错。身上都没有伤。看来蜘蛛战役全胜。

众人知道老肖是异类,等阶还不低。可刘大博士风风火火的冲出去,喊着要降妖除魔大闹天宫。却也能毫发无伤的回来,难道他再次发挥了超能力?一拳一拳的把那些大蜘蛛都给怼得灰飞烟灭了?

众人不免有些好奇,见面寒暄过后,铁锤走出人群,围着刘大博士转了几圈,不停地上下打量,“大博士,问你个事儿呗?”

“讲。”

“你怼了几只大蜘蛛?”

刘洋身体微微后仰,一条腿不停地嘚瑟,侧脸四十五度角望天,摸着下巴沉思,样子贼欠揍,但不可否认,这造型也有几分高人范儿,“四五个吧?瞬斩!”

周围人听得一愣,瞬斩?啥意思?

铁锤的参谋跟班刘小二凑过来,好奇地询问,“大博士,俺文化不太高,请问瞬斩是什么意思?”

刘洋以手做刀,非常牛气地比划几下,“瞧见没,就这样,然后再这样,刷刷几刀下去,大蛛蛛瞬间被切成了几十块,死无全尸。咋样咋样,厉害不?”脸色潮红,眼睛亮亮,一副等待大伙儿夸奖的表情。

人群中的小黑妞沐英先前没看到人的时候,心里还一直在担心来着,现在看到人回来了,松口气之余,又满脸鄙视,“吹牛。”

男人弱点不要紧,疯一点也没关系,那也很爷们,但你要是吹牛就不好了,那会让人非常讨厌。

其他人呵呵几声,虽然没说啥,但表情出卖了他们,明显没人信嘛。

刘洋急了,如此战绩,没人夸他也就罢了,居然敢怀疑他,这哪儿成。老爷们说话掉地就砸一坑,不夸张不掺假。全是实诚嗑儿。

把跟孟飞小声交谈的老肖拽过来,气呼呼让他跟大家解释,给他作证。

老肖无奈的瞥了他一眼,这一代的灵差怎么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呢?一点也不成熟啊!

“老肖别愣着呀,赶紧跟大伙儿说说我当时的表现,是不是很牛b,很爷们,很、很……反正就是很厉害很厉害,厉害到没边的那种。是不是?是不是?”

使劲晃着老肖的胳膊,后者被缠得没招没落的,只得替他解释做保,“是,刘博士没撒谎,也没吹牛,当时情势危急,我被蛛网束缚,动弹不得,几只蜘蛛围着我喷洒毒液,如果不是刘博士突然发飙,大展神威,施展出迅捷无敌的快刀,我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他的确很厉害。”

语速飞快地说完,就跟孟飞到石崖边上研究那些锈迹斑斑的铁锁链去了。

留在原地的刘大博士双手掐腰,表情夸张,两条腿换着嘚瑟,洋洋得意的样子就差仰天大笑了。可以不信小白脸,但老肖的话不能不信,这可是某特殊单位的干将,吐口唾沫都二两重,平生不好虚言。

周围人瞪大了眼睛,小黑妞虽然仍旧绷着脸,一副不待见某人的表情,但美丽的大眼睛里面明显有不浅的惊讶。

“等等,老肖刚才说你使得不是拳头,是刀?”假和尚夜禅抓住了关键词,引起大伙儿共鸣。哪儿来的刀?刘博士身上哪儿藏刀了?

七八道目光在他身上踅摸,想找出藏刀的地儿,可看哪儿都不像,冬装虽然不贴身,穿在身上鼓囊囊,但里面要是藏个刀子之类的硬物,应该可以看得出来,除非是匕首一类的小型刀具。那样的话,可以藏在袖筒、裤筒或者腰上。不过,这些位置都不趁手,用刀的老手都有习惯性的藏刀位置。

可刘博士……咋看都不像耍刀的高手。

“你的刀呢?拿出来给大伙儿看看。”小黑妞问出了大伙儿想问的话。

刘洋伸出双手,皮肤白皙,五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挺好看的一双手,对于男人来说,这双手都可以去应征手模了。

看到伸到眼前的这双手,小黑妞眉毛都竖了起来,你一个大男人,长这么好看的手干嘛?皮肤还这么白,这么嫩超,在我面前晃啊晃啊,显摆?小黑妞生气了,没来由的火大,“我要看你的刀,把爪子递过来干嘛?”

刘洋拿眼神示意自己的这双手,道:“这就是啊,你们要看的刀就在这,就是这双手,当时哧溜一下变成了一尺来长,五根黢黑的骨刀,你们看过金刚狼没?跟他一样,就是颜色不同,其他的几乎一模一样。”

第二百三十五章不得了的推测

“刘博士厉害,以后你就是大腿了,求抱!”

“同求。”

“附议。”

“附议。”

男爷们很兴奋,眼睛冒光,都想摸摸那双能嫩白修长的大手,只有小黑妞不为所动,双手抱着她那把宝贝狙击步枪。一副傲娇的高冷范儿,斜瞥着刘洋,冷冷地道:“别光说不练,全仗嘴把式,你把骨刀变出来让大伙儿瞅瞅。”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刘洋慢慢放下双手,眼睛微微眯起,蓄势待发,大伙儿退后几步,眼睛瞪大,准备看奇迹,现场版的金刚狼。

五指回拢,慢慢攥成拳头,然后放松,慢慢伸开五指,再回拢攥紧,反复几个来回,周围人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他的手,都不敢眨眼,生怕错过最关键的时刻。

几分钟都快过去了,大家的眼睛都等酸了。刘洋塌肩泄气,气势全无,“我变不出来,当时救下老肖的记忆也快没了。”

说完这句话以后,原以为大伙儿会讽他几句,没想到众人不但没讽他,反而过来安慰他。

“没事的刘博士,你本来不是战斗类型,偶尔爆发几次就好。”

“是啊刘博士,你牛叉的样子要是变成常态了,那要我们还有什么用啊?变不出来就变不出来,当大本事藏着,关键时刻再显露出来。”

小黑妞哼了一声,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大伙儿说笑一阵子之后,开始忙活正事。

那些连着石柱的铁链子。

刘洋叹口气,晃晃脑袋,也跟了上去。不再消沉,重新振奋起来。他有预感,只要再有什么突发事件,比如突然蹿出个大怪物,他一定会再次血液沸腾,玩命的往前冲。到时候一定要保持清醒,仔细体会,以便于今后能自由的把握掌控。

而且机会似乎不远,眼前这些石柱,铁锁链,石棺,看着就诡异,指不定待会儿蹦个啥东西出来。

季道平是电子侦查专家,刘小二精通痕迹学的高手,孟飞来历神秘,表面是个价格昂贵的保镖,但好像什么都会一点,老肖是异类,各种各样的经验最为丰富。有他们四个负责勘察周围地形就够了。其他人就算想帮忙也帮不上。如果是普通的勘察地形,研究作战位置还可以,像现在这种情况,完全是俩眼一抹黑。

刘洋的博士头衔是被孟飞硬塞到脑袋上的,其实他哪儿懂什么考古学呀。一路走来,一半是靠着脑海里地图,一半是凭直觉,说白了,全靠蒙。蒙对了,他厉害,没蒙对,大不了重来。

到目前为止,一切还算顺利,途中发生了些事情,但对他来说,利大于弊,逐渐对身体有所了解,已经确定他现在异于常人了。至于更进一步的掌握身体能力,还得需要机会和时间。

季道平随身带了不少宝贝。他放出去十几只小小的,跟蜜蜂似的机械探测装置,嗡嗡的,飞行速度极快,在高空俯瞰侦查探测,反馈回来的信号在平板电脑上逐渐形成了一副类似于八卦的图案,不过才形成了多半部分,暂时还没完全,想彻底完成,还得等会儿工夫。

刘小二在几处链接崖壁上的铁锁链之间来回跑,仔细检查,时不时的敲打几下,叮叮当当的声音在这片寂静的地方显得特别清脆。

孟飞和老肖俩人就像是一对关系极好的基友,经常交头接耳说悄悄话。好像怕被别人听到似的,这样很不好,很容易破坏队伍的团结。

刘洋觉得,是不是该找机会“训斥”他们几句,不要搞什么小团体,要注意大家的情绪嘛……话说,他俩总在一起嘀嘀咕咕,到底在琢磨些啥呢?刘洋表示很感兴趣……他闲的无聊,想找些事情做。

“全体注意,问大家个事儿。”蹲在崖边研究铁锁链的刘小二突然高举一只手,大声喊道。

他的突来的喊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各自停下了手头的事情,全体的目光都望过去。

刘小二道:“首先第一个问题,我要问一下刘博士。你确定这里就是黄帝陵么?”

刘洋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是的,我确定。”

刘小二道:“好,那么问题就来了。我国最早的冶铁技术是春秋时期,距今3300多年。而黄帝的年代,距今大约4400余年,两者之间相差了1100多年,各位,这证明了什么,证明了黄帝时代根本就没有铁,更不可能有这么成熟的冶炼工艺,造出环环相扣的铁锁链出来,那这处陵墓的铁锁链哪儿来的?”

对呀,这个问题大家咋没想到呢?

孟飞道:“山猫,你的结论是什么?”

他旁边的老肖也跟着问道:“你想告诉我们什么?”

这个问题也引起了大家的兴趣。刘小二既然特别提出来,那就表示他肯定是有了某种重大发现。

刘小二眼睛发光,兴奋地道:“黄帝时代没有铁器,更没有冶铁技术,他死后一千多年才出现的冶铁技术并逐渐成熟到可以打造兵器,农具,祭祀祈神用的鼎皿等等,那咱们现在换个想法,如果说黄帝还活着的时候,就有铁了呢?”他眼神灼灼,盯着大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刘洋失笑,道:“你疯了吧,你刚刚自己也说过,铁器的出现与黄帝之间隔着一千多年,怎么可能在他活着的时候就出现呢?”

刘小二眼神贼溜溜地道:“如果把这一千多年抹平呢?”

刘洋傻眼了,这个说法真新鲜,“你咋抹平?”

刘小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目光转向了老肖,后者一脸懵,“看我干嘛?”

这时有人突然大声道:“我明白了,山猫你的意思是说,黄帝不是人,是异类,是妖!”

刘小二“啪”地大个响指,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大声道:“没错,如果是人肯定不行,没人能活到一千来岁,但妖就不一定了。老肖,你今年多大岁数?”

“六十二。”

刘小二稍愣了下,但很快就说道:“额,小了点,但无所谓,你们看看老肖的样子,像是六十二的老头子么?”

众人观瞧老肖,果然不像,顶多三十六七岁的样子,如果他不这么瘦,脸上没那么多褶,说他二十来岁都有人信。

“老肖,你们这种异类存在,理论上能活一千年么?”

老肖想了想,道:“这个不好说,异类也分种族,族类不同,寿命也就不同,最长寿的异类是鬼物……”

第二百三十七章事情要大条了!

铁锁链是一环扣一环,环环相连,照理说,其中的一个铁环被毁坏,牵连不到其他的铁环。可现在的情形却不是那样,这条长达百米的铁锁链几乎是一体的,受损铁环上面的细密裂纹正朝着远处延伸,眼见着有七八个连在一起的铁环上面都出现了裂纹。而且颜色也开始变了。

上面的铁锈正在脱落,黝黑的铁链颜色逐渐变浅转青。哧啦,跟导电似的窜出电火花。瞬闪即逝。

异变使得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什么情况?

邝波不敢轻易动手了,蹲在那儿扭脸仰头看着大伙儿,“还砸不砸,再砸一下,就断了。”

“等一下。”刘小二蹲在他旁边,仔细观察后,眉头紧皱,摸着下巴在寻思,刚要伸出手去想摸一摸。忽然被老肖一声断喝拦住,“别伸手乱摸!”

老肖这动静非常大,周围人都被吓了一跳。

老肖面露惊疑,拍拍刘小二的肩膀,让他和邝波都起开,然后自己蹲过去仔细查看那条铁锁链。

琢磨半晌,回头招呼孟飞,“你也过来看看,是不是那种东西?”

孟飞走出大眼瞪小眼,满脸好奇的人群,蹲在老肖旁边,看着看着,他眉头逐渐拧紧,然后抬头看向周围那些连着崖壁的铁锁链。左右周围百米内,除了现在这个地方,还有四处铁锁链连接着崖壁的链接点。

孟飞朝邝波要过大头锤子,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然后朝着最近一处链接点走去。

大家都一头雾水,但感觉是有事情要发生。他和老肖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刘洋伸指头戳了下老肖胳膊,小声问他,“发现啥了?”

老肖看看他,然后再看看大伙儿,神色凝重地道:“还不确定,但八九不离十,如果真是那东西,咱们就麻烦了。”

刘洋急道:“到底是啥呀?你能别藏着掖着么?想把人急死啊?”

老肖苦笑道:“三年前,滇南瓦西村的事故你知道么?”

刘洋点点头,道:“知道,我曾经带队去采访过,场面很惨,焦黑一片,不少村民的尸体都烧焦了,跟重度火灾现场似的……”

话没说完,旁边响起一声尖叫,是小黑妞沐英,只见她脸色煞白,神色间全是惊恐与后怕,身体也瑟瑟发抖。失去血色的嘴唇哆嗦着颤声道:“是、是炎蛇!”

炎蛇!几乎所有人同时发出惊呼,脸色都变得很可怕。

只有刘洋,他去过滇南瓦西村事故现场,但至今为止,也不知道那种惨景是何种原因造成的,而且他采访中途就被叫了回去,说是上面下了封口令,一切有关事故现场的新闻一律不准播出。

而现在,周围这些人的反应,让他感觉到,当年的事故真相绝对不一般。

炎蛇,是什么东西?

大家怎么被害怕成这个样子,脸色这么难看?

还有小黑妞,表情太夸张了,好像魂都被吓飞了。

这个时候,孟飞已经拎着锤子走到了最近的第二处链接点,扬锤砸了下去。

刘洋不明白,如果这些铁锁链真跟炎蛇有关,不砸岂不是更好,这一锤子下去,会不会捅蛇窝啊?

心里既有好奇,又有些不踏实,随即向老肖提出了自己的担心。

老肖苦笑道:“炎蛇那东西很邪性,如果真确定是那东西存在,必须主动把它们找出来,否则会很难防范。”

“比如?”

老肖伸指划了一圈,把所有看得见的铁锁链全部包括在内,他问刘洋:“你说这些东西是什么?”

“铁链子呗,这不明摆着嘛?老肖,你发烧了?”说着,伸手朝着老肖脑门探去。

老肖抬手扒拉开他,呵斥,“别闹,这些都是环环相扣的铁锁链对吧,你走在半途,突然发现这些链子变成了炎蛇,到时候你咋办?”

刘洋耸肩摊手,“跑呗……”话没说完,他神色忽变,等等,好像跑不了。

对于老肖的这个问题,正常人第一反应都是跑。可老肖的前提给的非常明确,是走在半途中才发现铁链不是铁链,变成炎蛇,到时候前后都是,弄不好脚底下踩着的都是,你往哪儿跑?跑得了么?

而且联想到当年瓦西村的惨状,炎蛇那东西可是非常的凶残霸道。到时候刚想要跑的时候,人已经被烧成焦炭了。

果然,不管是不是,还是先狠敲乱砸一番,不是最好,如果真是那玩意,就先把它们全都揪出来。

可是,这玩意儿万一都给砸出来了,到时候咋防啊?

这么多的铁锁链,一根都有百米来长,这得有多少炎蛇呀?

刘洋感觉到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这个时候就听到当一声,他心里跟着猛跳了一下,动作非常麻利,下意识躲到了老肖身后,从他肩膀旁边伸出半个脑袋。一边死死盯住孟飞那里的动静,一边急问老肖,“那东西如果全蹦跶出来,咱到时候咋防啊?”

“水,用水。”

刘洋眼睛一亮,“跟火似的,用水就能浇灭?”

“是。”

刘洋松口气,可很快又把心提了起来,因为这里到处都是石头,石崖峭壁,没有水,周围没有水源。

“所以我才说麻烦呐!”老肖叹气。

这个时候,孟飞那里已经连续四五锤子下去了。当当,一下比一下狠,一下比一下力气大,砸得铁环上面火星乱迸,细密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一个个扣连在一起铁环向远处延伸,整条铁链上面的铁锈纷纷脱落,颜色转变的非常快,都变成了淡青色,仿佛包裹着一层淡青色的烟雾。上面时不时地蹦出青色火花,非常细小,但频率比之前邝波砸的时候高多了。

孟飞快速地离开那里,招呼大家全体后退,而就在这个时候,空气中硫磺味道更浓烈了。而且那些粗大的巨型石柱下面也有烟雾开始滚冒翻腾。整片区域都开始被青色烟雾笼罩,烟雾里面偶尔有光亮闪过,同样不大,跟萤火虫似的,但非常亮,都有点刺眼睛。

咔嚓,咔嚓,周围响起奇怪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大,响声逐渐连成了一片。到处都在轰响,有东西破碎了,正在破蛹而出。

“你们听到了么?什么声音?”刘洋头皮发麻,紧张的嗓音都变了,手心里全是汗。事情要大条了,要大条了啊!

第二百三十八章男生女相的楚检察官。

所有人的神情都很紧张,只要不聋,当然能听到远处响起的那些不正常的动静。孟飞和老肖自动站在众人的最前面,无形当中把所有人都挡在了身后。都是下意识的动作,这就叫担当。遇事不孬,这才是好汉子。

人群中的小黑妞还在发抖,光滑细嫩的脸蛋原本有点黑,现在已经褪色的变白了。

这是因为后怕导致的失血所致,曾经的记忆折磨了她一年多,这些年当雇佣兵到处厮杀,有时候比男人还猛,还不怕死,就是想麻痹自己,甚至曾经想过,如果就这么死了,也是种解脱。好不容易将梦魇压下去,没想到,今天又见到了那些可怕的东西。

青色的烟雾,刺鼻的硫磺味,蛋壳破碎时候的声音,很快,那东西就该出来了。

曾经的梦魇,经历一下子就被翻了出来,那是种超出了人类理解的噩梦,难以形容的恐怖。她有种孤独无依的感觉,现在特别需要一个结实的肩膀靠一下,可周围没有合适的人,就算有,又有什么用呢?等下那个东西一旦出来,在场的人都得变成焦炭,跟当年那些村民一样。没人可以逃,没人可以。

小黑妞慢慢推到人群最后,挽起裤腿,从贴着小腿的刀鞘里拔出匕首,对准自己脖子,她想自杀,在噩梦来临之前,提前结束自己。

“黑天鹅,别乱动,还有机会,没到绝望的时候,别做傻事。”一只有力的臂膀拦住了她,是铁锤。这个有时候不靠谱的粗糙汉子,性格上意外地有细腻的一面,很细心。

小黑妞目光茫然,几乎失去了焦距,这是绝望的眼神,还有极大的惊恐。现在变得跟木偶似的,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铁锤的话让她目光渐渐有了些神采,但很快又涣散了。她比这里的所有人都清楚那东西的可怕。不行的,没机会了。

挣开铁锤的手,执拗的横过匕首,朝自己的脖子上抹。

铁锤不耐的一把捏住她的手,把匕首夺下,“傻妞,你忘了咱队伍有条大粗腿了?局面越是危险,咱们越是安全。他现在吓得像个胆小鬼,可一旦那东西出来,他肯定会冲出去。想想雪山上,想想那些大蜘蛛。放心,相信我。如果是不可为,我拉响手雷,咱们一起上天。”

此时,前面的孟飞忽然转身把人群中脸色泛白手心冒汗的刘洋拽到了身边。

刘洋本来就害怕,又被揪到队伍前面,他急了,使劲往后躲,但身后是老肖,这家伙啥时候封他后路了?

孟飞淡淡道:“别丢人,你不是需要刺激么?现在时候到了。”

刘洋瞪眼睛急的跳脚大叫,“我那刺激是必须得有前提的,我现在身上的前提没……”

话没说完,他神情猛然变了,身体也瞬时僵住。

因为他身上忽然涌起一股股冷流,跟涨潮似的,一波撵一波,仿佛每个细胞都在散发冷气,都在颤,身体也跟着颤。那种急颤的感觉就像是打摆子。他此时的情形落在外人眼里,就像是抽羊角疯。

眼睛瞳孔慢慢被黑色覆盖,非常瘆人和恐怖,皮肤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青。

此时的他,给人的一种感觉就是阴冷,非常的阴冷。

一种不属于人类的声音仿佛来自于天外,响彻在场所有人的耳畔。异常高傲。

“小小妖孽,胆敢出来作乱,哼。”

随着一声冷哼,整个人瞬间消失,下次再出现时,已经站在石崖边上。被蔓延开来的青色烟雾笼罩进去。

鬼魅一样的速度,诡谲的情形,让在场的人抑制住了呼吸。

刚刚进去的是……刘博士?

可声音听起来不太像啊?

神态冷酷的刘洋进到青雾里面,仿佛换了个人。

他出现的地方,附近周围全部开始石化。

铁链上的锈色褪尽,化为硬邦邦的石头。

炎蛇没等复活过来,就死翘翘了。

因为此时刘洋的意识被附在他身上的另外一个灵魂占据主导位置,感觉不到周围的变化。要不然他又得嘚瑟起来了。

这个时候,他忽然低“咦”了一声,转身抬头看向了一个方向。

那是北方。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阳间除了我,怎么还有别的鬼将……”

这个突来的心悸感觉,让他彻底呆住了。

甚至都忘记了此时此地应该干嘛。

……

楚凡是滨州市检察院甚至于在整个辽省的公检法系统都比较出名的人物。

他出名,不是因为他办案能力有多么高超,身手有多么厉害,也不是中高层的领导。更没有什么显赫的家庭背景。

完全是因为他这个人长得过于俊秀,或者用漂亮来形容更恰当。

典型的男生女相,而且还是非常突出的那种。

一米八零身高,体态修长。微卷的浓密黑发,鹅蛋脸,皮肤嫩白,柳眉杏眼,除了是平胸,其他就是一标准的模特身材。单从皮肤质量和五官上来说,他甚至比一些当红的影星还漂亮。不止一次有人开玩笑的对他建议,如果他哪天去泰国做个手术,然后进影视圈,绝对走红。

他的微博有几十万粉丝。几乎每天都有人要他爆照,外加三围,甚至还有人故意在检察院门口彻夜蹲守,就想弄清楚,他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真有这么漂亮的人?那让女同胞们情何以堪?

就因为这个长相问题,已经二十四岁的他,谈了多个女朋友,都没谈成。

要么是对方自卑,女票都没有男朋友长得好看,都没有男朋友皮肤好,走在大街上的回头率都没有男朋友高,太伤人,太挫女人心了,果断分手。

要么是对方嫌他太娘了。男人不像男人。女人找男朋友除了要看对方的能力外貌气质家庭背景等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实用,跟一个长得像女人似的男人同床共枕,知道还则罢了,不知道还以为是拉拉呢。太特么别扭了。

就这样,女朋友谈了一个又一个,结果都崩了。最短的一个见面不到十分钟。

也有人上赶着跟他做朋友,是女同,结果被他果断拉黑。本爷们是正常男人好不,性取向不偏的好不?

楚凡内心也很苦闷,都是娘生爹养,外貌是天生的,他有啥办法。

为了改变自身形象,他试过很多种办法,比如健身,练出一身腱子肉。可是这事也怪,他坚持锻炼了一年多,结果肌肉没起来,还是雪肤嫩肌。尼玛,见了鬼了。

健身不行,那就换一招,夏季的时候,在太阳底下暴晒,只要晒得皮肤糙黑,应该像个雄性的男爷们了。可结果,他人是晒黑了,但又多了个新的绰号,黑美人。

这也不行,那就留胡子,可这个办法更让他心伤,稀稀拉拉的胡茬,瞅着更像变态了,跟女人在脸上画了一些假胡子似的。都说体毛不重,是肾不好,他为此还偷偷去医院检查过,可是检查结果出来以后,一切正常,激素分泌也正常。

左折腾右折腾,一来二去,也没什么结果。他也丧气了。索性也不琢磨着改变形象了。爱咋咋地。

第二百三十九章哎呀呀,捅错了!

夜里加班。一个银行高管挪用储户资金的案子,他加班好几天了。

刚出市检察院的大楼,在门口遇到反贪局的一帮人。这些人正在负责侦办一个跨省的贪腐大案,非常忙,跟他一样,也已经连续一个多星期加班加点了。

这帮糙汉子最喜欢拿他来开玩笑。

“哟,楚大美女,又加班了呀?总这样可不行啊,娇嫩的小脸蛋起了皱纹,哥哥会心疼的。”

“大美女,哥哥今天累惨了,要不要陪哥哥吃碗泡面呐?缓解缓解心乏。”

“楚大美女,你还是留着长发吧,哥哥喜欢长发飘飘的妹子。”

“楚姐姐,小妹今天发现一家店哦,里面新上市了一批正宗的法国货,哪天一起去逛逛呗?”

小豆丁,短发娃娃脸,身材娇小,刑警支队唯一的女性。原本挺可爱的女孩,整天跟一帮糙汉子混在一起,现在也变糙了。

“你们都少说两句,嘚吧嘚吧什么,没看把人家都说脸红了吗?楚妹妹,没事的,别搭理这帮夯货,等手头的案子了了。哪天哥哥带你去磨盘山兜风,骑摩托去,就咱俩。”

“滚,刑头,你滚,还有你手下这帮混蛋统统滚。”

“滚滚,我们这就滚,刑头,瞧见没,咱们的楚妹妹小脸通红模样,愈发俊俏了。哎呦哎呦,受不了受不了。”

楚凡气的脸通红,那帮家伙就跟发现了什么开心事情似的,哈哈笑着进了大楼。

等他们走后,楚凡郁闷拍怕自己的脸,细腻,顺滑。

唉,皮肤还真是好呢。愁啊!

这栋大楼里加夜班的人不少,没办法,他们的工作性质就这样,好多老检察官,就是这么熬出病来的。每个见到他这位“名人”的同事,都跟他打招呼。

楚凡排除外表因素,业务水平还是不差的,虽然现在还不能独立办案,但相信再过个一年半载的就能独当一面了。

……

到家之后九点来钟,吃了点东西,楚凡跟往常一样,准备出门跑跑步。

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听到老妈在厨房的喊话声:“儿子,带上防狼喷雾剂,跑完了赶紧回家,注意安全。”

老爸的声音也在书房响起,“儿子,保护好自己,别跑太晚,如果有陌生人搭讪,别搭理他们。”

楚凡好心塞,我是男人,二十四岁,身高一米八的大男人好不?

你们这么嘱咐我,合适吗?

还好现在已经不早了。

要不然离远看到小区乘凉下棋的大爷大妈们,楚凡绕着走。

如果不饶开,还得来一波。

这些人似乎都忘记了他是男人这一事实,都把他看成了人见人爱的大姑娘。

长得漂亮,麻烦真多!

打小就这样,二十多年过去了,还是这样。

错位的人生啊,你到啥时候才是个头呢?

楚凡跑步有固定路线,从正阳街的这个小区出去,跑到恒河立交桥再兜回来,全长五公里。

活动活动脚踝,深吸口气,做做扩胸等伸展运动,热身结束后,慢慢起步。

眼下正值夏季,九点多了,乘凉遛弯的人还有很多。附近公园里的人更多,跳广场舞曳步舞抽陀螺玩扇子耍剑等等,音乐声离老远就能听见。估计得闹腾到十点钟以后才能逐渐消停下来。

公园后面有个集家农贸市场,市场后面有条窄巷。那里是楚凡每天的必经之路。

像是往常一样,拐了个弯,跑进窄巷。

猛然间,他速度放缓。

前面好像有情况。

这里背光,能见度不是太好,看东西模模糊糊。

他隐约看到前面好像是有人。

也没当回事,放慢脚步后继续跑。

如果真是个女孩,跑进这种背人的窄巷,会有点害怕。

但他不一样,外表看着像是个女孩子,其实是个真男人。

心里隐约的还期盼着能突然窜出个没眼力见的劫个道啥的呢。

他这种心态的男人,特想着哪一天能发生点啥事,让他男爷们一把。

越跑越近,他隐约看清,果然是有事情发生。

一个打扮古怪的人,正在壁咚一个女孩。

女孩身材娇小,已经吓得不敢出声了。

遇见这种事情不能不管,何况他还是一名检察官。

当下大吼一声,“住手。”

对方没反应,只有女孩求助的目光朝他看了一眼。

这里环境昏暗,又是大晚上,别说他是怎么看清女孩眼神的,反正他就是看清楚了。

一声吼,对方没反应,好像没听到,也或许听到了依旧我行我素,没把他当盘菜。

楚凡几步窜过去,准备进一步阻止对方。

手刚伸出去,就感觉眼前寒光一闪。

紧跟着胸口剧痛。白色运动服上血迹散开。

一把刀没入胸腔,只露出刀柄。

快,速度太快了,快到他这个练了多年散手格斗的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楚凡大脑一片空白,身体踉跄着,看看前面,再木然地低头看看那把刀。

这不对呀,不应该这样,哪能说杀人就杀人呢……

临失去意识之前,隐约听到有人兴奋的大喊大叫,“哇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这种正义感爆棚的人肯定会出来多管闲事,怎么样,栽我手里了吧,栽我手里……哎呀,哎呀哎呀,捅错了。”

栽倒在地的楚凡没有看到,刚刚被人壁咚的女孩嘭地变成了一张几寸长的纸人,在空中爆燃成小火团,眨眼间烧成灰烬。

一个身穿破旧道袍的猥琐老道士傻眼地瞅着躺在脚下的这具尸体。

昏暗的窄巷里,空气中闪过水纹一样的波动,一个身着黑风衣的冷峻年轻人凭空出现。

他剑眉高挑,气概不凡,扫了地上的尸体一眼,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一点绿芒瞬闪而逝。而后冷冷地看着老道士。

后者看着横躺在脚下的尸体,捶胸顿足,口中连道:“失算了,失算了啊。”哀怨的目光看着长身玉立在不远处的冷峻年轻人,很委屈地道:“杨小白,你不地道,让一个凡人替你挡灾。”

冷峻年轻人表情一抽,随即破口大骂,“死牛鼻子,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是你做局想让我上钩,这人是你杀的,赖不到我头上……哦,我明白了。你想把因果硬往我身上扯,休想。除非你能把他救活,否则,这个因果你沾定了。我杨小白行事光明磊落,从不乘人之危,胜负下次见面再分晓。”

咻,人消失了,就跟来时一样,消失在空气里。来无影,去无踪,不是神仙就是鬼魅。

第二百四十章穿胸没死。

“啧啧啧,这事闹的,这事闹得……坑人这种事情果然不能做,坑人坑己坑人坑己呀!”老道士跟个碎嘴子似的满心不舍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盒,不大,跟装戒指的盒子差不多。只不过盒子的做工要比装戒指等饰品的那种绒面锦盒讲究多了。一看就价值不菲,档次不低。

打开盒子后,里面有颗黑黢黢的丸子,瞅着羊粪蛋似的。还真散发着一种臭豆腐的味道。呛鼻熏人,令人闻之作呕。

可就这么个东西,穿着一身破旧道袍老道士拿出来的时候还一脸的肉痛,享受似的深吸一口那股臭味。很着迷。再不舍也得用。

这个人是他杀的,因为杀一个普通人而牵扯到身上的因果后患无穷,所以这个人必须得救。

蹲在尸体旁,捏开他的嘴,把羊粪蛋似的臭哄哄黑丸塞进去,用手在喉头部位轻轻一点,入口的黑丸顺喉而下。然后才拔掉扎在他心口窝的刀子,没有一点血流出。

做完这一切之后,老道士抬头对着空气中小声嘀咕,“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次本道爷欠你个人情。”

空气中隐隐飘来一声轻哼,像是有,又像是没有。一股微风掠过。

术门中士从不轻易欠人情,欠了就不好还,还不能不还。否则在以后的修行路上会有麻烦,轻则,影响修为进度,重则,会产生心魔。

心魔这玩意儿平时看不见摸不着,潜藏在身体里也感觉不到,可等自身的术法修行到了关键的时候,冷不丁的就会蹦出来。

他虽然修行了几十年,但成就不是特别大,最值得一说的就是他当了几十年的鬼差。好不容易卸任了,浑身轻松。没有了束缚,他想痛痛快快的在红尘世界里打滚,不想沾染任何因果。

可这次突发事件,让老道士不得不欠刚刚那个装嫩的老混蛋一个人情。

因为这个普通人吃了他这种丹丸没嗝屁,加之他先前注意到,有一点点豆丁似的绿芒瞬闪。如果再猜不到那是什么,自己这双眼睛就得抠出来当泡踩了。

他心里很清楚,他的丹丸是术士们用来淬炼体质的丹药,如果从未修炼过的普通人吃了,十个得有十个当场嗝屁,倒霉的,还可能会“嘭”爆散成一堆肉渣。

躺在地上的这家伙不知幸运还是不幸,合该他命中有此一劫。

如果能活过来,或许,能从此改变命运,如果再有点机缘运道,十有八九能踏上另外一条路。

如果活不过来……那就没有以后了。

老道士大半辈子就忙着捕抓阴魂鬼物,超度亡魂了。

没救过普通人,不知道心脏被捅穿之后,再用的他的丹丸好使不。

应该能救得回来吧……大概……

瞅瞅四外没人,老道士对着尸体做个道家稽首,然后鬼鬼祟祟的跑开了。

能做都做了。人能不能救得回来,就看天意了。

这么想想,老道士心里又踏实了。

出了窄巷,路灯下,瞧到不远处有两位长腿美女,眼睛倏地亮了。美腿,好白。

“哟,两位美女,本道发现二位满脸的福相呐,算上一卦可否?”

“啊,来人啊,有色狼”

女子的尖叫响彻夜空,老道士被吓得鼠蹿。

……

楚凡迷迷糊糊恢复了意识,鼻端涌入消毒水的味道。

这是在哪儿,医院?咋这么大的消毒水味?这种味道他太熟悉了。

听到旁边有啜泣声,是老妈。

“放心吧,咱儿子吉人天相,会醒过来的。”老爸的声音,听上去好憔悴。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楚凡勉力地想睁开眼睛,可眼皮沉重,一下子没睁开。

等等,别急别急,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记忆并不复杂,吃完晚饭后,像往常一样出门跑步,在集家农贸市场后面,看到有人图谋不轨,然后他路见不平,拔刀……

等等,我没死……靠,被人一刀戳胸,居然没死!

楚凡猛地睁大眼睛。

扑棱从床上坐起来,扯开胸前的衣襟,看傻眼了。

身上没有伤痕,一点也没有。下意识在中刀部位用手指摸摸,很光滑。

看着昏迷的儿子突然醒过来,然后就跟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扑棱坐起来,再然后撕开衣服,瞅着自己胸膛目光发呆。

楚凡妈妈愣了会儿,随即发疯似的冲出去找医生。

楚凡爸爸伸出手在儿子眼前晃晃,神情惊疑不定,“儿、儿子?”

“呃,老爸,我没事。”

“确定?”

“嗯,确定。”

楚凡爸爸激动地眼圈含泪,一把抱住儿子。

从小到大一直把儿子当闺女养。谁家儿子,别说儿子了,谁家闺女有他儿子这么漂亮?

儿子昏迷了三天,咋弄不醒,医院也查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昏迷不醒。这下可要了他们老两口的老命了。

儿子昏迷的这段时间,他们老两口就一直在医院陪着。

眼下儿子醒了,比什么都好比什么都好。

挺大的男人,被老爸这么抱着,旁边床上还有病友,被人这么看着,楚凡的脸当场就红了。

“老爸老爸,放开,放开我,有人看着呢。”

“我儿子,抱抱咋啦?我愿意。”

儿子小的时候宠,儿子大了,二十来岁了,还是宠。到啥时候,都得宠。

这时,三四个医生护士步履匆匆的走进病房。在老妈催促下,进行了一系列检查。

身体倍儿棒,没毛病。

折腾了近两个小时,各项检查都做了一遍。楚家老两口才放心。

在出院回家的路上,楚凡揉着眉头问开车的楚爸爸,“老爸,我昏迷了多久?”

没等老爸吱声,老妈在旁边后怕地道:“儿子啊,你都昏过去超过八个小时了。好吓人的喽。是路人发现你躺在集家市场后面,然后打幺幺零报警,巡警随后通知了市局值班室,再然后市局就通知了咱家里,可把你爸你妈吓着了,儿子,以后咱不跑步了啊,听着没,以后咱不跑了。”

“儿子,你到底咋回事?你也不贫血,也不高血压,咋就突然昏倒了呢?而且一昏就三天。还有你身上的血是咋回事?如果不是看到你身上没有伤,我们都怀疑你被人抢劫了。”老爸说话的时候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楚凡也不知道该咋回答,总不能说你儿子被人家一刀穿胸了吧?

第二百四十一章你是我捅死的,

他懂点医学常识,知道心脏中刀是怎么回事。那种情况下,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可自己咋没死呢?

不仅没死,更奇怪的是,身上居然连一点伤痕都没有,这事儿太神奇了!

次日回到检察院上班,收到了很多人的亲切问候。他推说是因为贫血导致的昏迷,修养几天,已经没事了。

随后的一整天下来,楚凡愈发的发现身体不对头了。

比如力气,变得非常离谱。训练用的沙袋,被他一拳捣透。

一百多斤重的杠铃,他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挑起来。

在跑步机上连续跑了三个多小时,身上居然连点汗都没出,而且还没感觉到累,只是稍微有点气喘。

身体素质明显变好了太多。

身体素质好了,是好事。可像这样离谱的变化,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外面明明热的要死,可自己身上凉飕飕,就像是人形空调。

脑子里好像一直有个声音,很含糊,听不清,但是他有种感觉,好像是某个地方在召唤他,而且那地方还特么挺远。

楚凡正在走神,没注意到眼前忽然多出来一个人,等他感觉到眼前好像忽然多出来一层薄膜似的东西阻挡了去路的时候,才猛然看清楚面前站着一个人,下意识退后一步。

随即愣住了,是个穿着破旧道袍的老道士,看上去得有六七十岁了。瘦小干枯,很猥琐的一个小老头。

“你好道长,请问?”说着,还伸出手指在前面空气中点来点去,难道刚刚是错觉,手指点空了,没有触感,啥都没有。

他这个动作在旁边人看来,就是在对老道士指指点点,特没有礼貌。

不过老道士没在意,看到楚凡活蹦乱跳,他很开心。人没死,就没有因果。

“你好缘友,这里不是谈话之所,请跟我……等等,等一下,待本道找个适合谈话所在。”

老道士左右周围看了看,看到不远处有家茶楼。拽起楚凡胳膊,不由分说地拉起他就走。

俩人拽扯,惹得路人频频侧目。指指点点。

一个出家的老道士拽着一个漂亮“大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伤风败俗,这是哪里的道士,太不守清规戒律了。

“道长道长,请放开我。我跟你走就是了。”因为个人长相问题,楚凡很不习惯在大街上被人这么瞅着。身体发生蜕变以后,变得耳聪目明,周围人的小声议论都被他听到了。

“哎呀,不好意思缘友,唐突,唐突了。”虽然放开了楚凡的胳膊,但好像意犹未尽。

楚凡突然感觉到,这个老道士好不正经,跟他来是不是错了……

进入茶楼,身穿淡青色碎花旗袍,彰显窈窕身段的年轻女孩很有礼貌地招呼,“欢迎光临,请问二位是大厅雅座还是楼上包间?”

“姑娘你好,本道稽首了,我们要包间。”见到漂亮姑娘,老道士虽然长得猥琐,但言谈举止却很有礼貌,显得很有修养。

旗袍女孩笑容很矜持,“好的,二位请跟我来。”

跟在旗袍女孩后面,楚凡发现,旁边的这个老道士一直盯着人家女孩的屁股看,摸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愈发觉得,这个老道士绝对是不正经。

包间里面拾掇的很雅致,淡青色调,墙上挂着传统的中国工笔画雪中梅花。一桌四椅,全套的竹制桌椅。整个房间的装饰格调走得是清新自然风。

东湖市还有这样一家有格调的茶楼么……楚凡还真没太注意,打量周围环境的时候,老道士已经要好了茶水,旗袍女孩问要不要茶艺表演,但被老道士拒绝了,接下来要谈些事情,不宜有外人在场。

旗袍女孩气质极佳,谈吐得体,人也长得清秀可人,这等人才却在这里当服务员,可见这家茶楼着实有些不凡。

女孩离开后,老道士扬手虚空划了一下。楚凡不知道眼前道士布下了隔音罩,术门中人通用的小手段之一,目的是为了防止谈话内容泄露出去。

老道士这一手,倒不是怕泄密,而是为了防止外面有人路过的话,会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太过于惊世骇俗。

双方隔桌坐好,老道士泡茶,手法老练娴熟,看来这种活计他常做。也对,道家讲究清心寡欲。尤其偏好茶这种东西。

竹簪,青袍,苍松,石桌,古棋,淡茶,画风古朴,古意盎然。

“请。”

“谢谢。”

楚凡两手指尖轻碰了下茶盅,却没有喝。问道:“道长,你……为什么要叫我缘友?”

“咱俩有缘呐。”老道士滋溜嘬了一小口茶,眉头微皱,扭头呸呸,满脸嫌弃,这茶真难喝。茶苦,水涩。

“有缘?”楚凡呵呵了。这种话,已经是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梗了。

“你真的不认识我,或者说认不出我了?”

楚凡摇摇头,对于眼前的老道士,他的确没印象。

老道士叹气,道:“你是我捅死的!听不明白?就是说你是我戳死的,扎死的,怼死的,总之,那天晚上在窄巷,你是被我弄死的。就是在这,一刀穿心。”说着,老道士在自己胸口比划着。

“……”楚凡猛地站起来,瞪大眼睛,呼吸顿抑。眼前道士的话,像是炸雷一样响彻耳边。同时也勾起了他那晚的回忆。

没错,他当晚就是因为看到一个打扮古怪的人在壁咚一个女孩,冲上去想阻止对方,结果被一刀给捅死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打扮古怪的人跟眼前的老道士渐渐重合到了一起,就是他!

楚凡看向老道士的眼神满是戒备,难道这家伙是看到自己没死,还想再捅一次?

想阻止罪案,结果被阻止成功,反被对方一刀捅透,再咋说都是我吃亏,你这还没玩没了了,要不要这么狠,有那么大的隔夜仇吗?

“喂喂,我说你那是什么眼神啊?如果没有本道,你早就死透了好不,还能在这活蹦乱跳?坐下来,坐下来,年轻人,遇事一定要沉稳,毛毛躁躁很不好。”

“那晚那个女孩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杀了。”

楚凡大脑空白,杀了杀了……想到那个女孩楚楚可怜的求助眼神,他神情一凛,脱口道:“我是检察院的。”

“所以?”

“当我面承认杀人,我要拿你。”

“拿我,你确定?”老道士十指交叉托着下巴,胳膊肘抵着桌沿,饶有兴趣地看着满脸严肃的楚凡。这个凡人有点意思哦。

见楚凡重重点头。老道士决定暂且陪他玩玩,“想拿我可以,你确定你现在能动?”

第二百四十二章能让我把话说完不?

昆仑山,地宫黄帝陵。

这里没有日夜交替,而且他们带来的电子设备已经全部失灵,包括手表和手机等。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刘洋自从进到了青雾里面之后,一直就没了动静,炎蛇也没复活。

这是好事情。

但青雾没散开,还是浓的看不到里面。

周围死寂沉沉。

情况不明,所以没人敢妄动。

小黑妞有些担心。

那个小白脸到底在里面做什么?

队伍中有两个人嘴唇噏动,他们在用唇语交流。

唇语这门技术真是很好的一种沟通技巧。

旁人近在咫尺,也很难发现。

就算有人同样懂唇语也没用。

俩人转过身去,或者稍加掩饰,就能轻易的避开旁人的目光。

“老木,情况不大对头啊,咱们要不要也进去瞅瞅?”

“别人都不敢进去的地方,你现在进去,这么多天不就白装了?”

“也是……可不能一直就这么等着吧?”

“等。”

“好吧,老木,问你个事儿。”

“……”

“你装了这么多天,可那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兄弟愣是没发现。是你装扮的太成功,还是他的敏锐力太差呀?按理说,双胞胎应该有心灵感应才对,你俩朝夕相处,他咋就没有一点感觉呢?是不是他早就发现咱俩身份了,可是为人阴沉,老谋深算,一直在装样?”

“哼。”

“你哼一下是啥意思?”

“哼。”

“哎呦,老木,你别哼行不?”

“哼。”

“哦,算了,你那双胞胎兄弟是禁忌,不说了,不提他。唉,继续等着吧……”

……

北方辽省,滨州茶楼雅间内。

老道士亮了一手,问楚凡能动弹否?

“我当然能……咦?咦咦咦?”楚凡脸色涨红地使劲挣扎,身体纹丝不动,就连小手指头都难以动弹,仿佛被空气禁锢住了。

“看看,你看看,你连动都不能动,怎么拿我?”老道士越来越有兴趣,想看看楚凡到底还能怎么办。

不料想,挣扎了几分钟,楚凡忽然不挣扎了。原本严肃的神态彻底放松下来。居然还松了一口气。

“你……不是普通人,那晚的那个女孩,想必……不是真人吧?”

老道士怔楞当场,愣愣地看着楚凡,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啪,打个响指,撤掉了楚凡身上的无形禁锢,“没劲没劲,跟聪明人没法聊天,会把天给聊死,不好玩。”

楚凡心头狂跳,世界上还真有这样的奇人啊!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那些修真小说果然没有白看,这都让他蒙对了。

然而更让他狂喜的是,正愁呢,眼前忽然从天上掉下来一条大腿,这时候不赶紧抱上,更待何时啊!

可眼前这个可恶且猥琐的老道士那双三角眼精亮,目光好像能看透一切,没等楚凡开口,他提前一步把话给堵死了。

“别喜别乐,咱俩之间的缘分就止步于那天晚上。你是我错伤的,所以我有必要再把你救活。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别打听,也别问,嗯,就这样。”

切,说得轻巧,好端端地被你戳心一刀,这么轻易的就想了事?没门!

心里这么想着,可说话的时候,语气恭敬了许多,毕竟眼前这位是真神。

“前辈,您别误会,我不想胡乱打听,也知道你们这些修行人士有这样那样的规矩。这个我懂。我就是想知道,类似您这样的人,真有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本事?”

“没有。别说我这样的小术士,就算顶尖的大能术士也没这本事。人死了就是死了,人死灯灭,名录生死簿,就算你家亲戚是阎王爷,也得干看着。”

“那我那天?”

“没死透,一息尚存。”

这就合理了。果然呐!

“那前辈您今天找我来是?”

“看你真的活过来了。我很高兴。了断因果,我很开心。”

“你那天捅我是真心的,后来救人是想撞大运来着,对吧?”

“确实如此。没想到你命还真大,本道爷运气湛然。”

这话听着真扎心。既然你说话这么扎心,就更不能轻易放过你了。紧紧抱住。

“前辈,我这阵子身体上发生些变化……”

“我知道,那是必然滴。本道爷给你吃了不得了的东西,体质蜕变,很正常。”

“那我现在算不算……”

“算一半。”没等楚凡开口发问,老道士解释道:“你现在只是吸收了一半的药力,还有一半潜伏在体内。只有另一半药力彻底被身体吸收,你才能算是彻底完成蜕变过程。这个过程非常重要,没有这个夯实身体的过程,算不上修行人士。”

“那我……”

“需要一套基本的炼体拳法。通过这套拳法,打熬身体,激活窍穴,促进药力吸收。”

“那……”

“没有,别说没有,就算有,也不能随便给,门规有限制。”

“我……”

“没有。”

“前辈,能让我先把话说完不?”

“噢。”老道士滋溜一小口茶水,转头呸呸。这儿的茶果然很难喝,自己想骗自己一次都不行。

楚凡深吸口气,“缘友前辈?”

缘可断,不可断,既然有所羁绊,岂能说断就断。

缘友,多么奇妙。

见老道士被自己叫得愣神了,楚凡趁热打铁,“缘友前辈,您看啊,咱俩本无冤无仇,但那天晚上被您一刀差点捅死,虽然事后被你救活了,但让我无辜招灾的是您吧?您也说过,救我是想了断因果,想必是怕我死了,然后您无辜杀死了一个凡人而导致因果牵扯,影响今后的修行进度亦或是怕招致心魔等等,反正就是一大堆负面的东西。我呢,现如今又因为您弄得不上不下,万一哪一天因为这事想不开死掉了。追溯起因,是不是还在您这里?怕是这因果,呵呵……”

“所以?”

楚凡内心忐忑,笑容腼腆,小声道:“所以您还是再想想,有没有您用不上的,还不属于您门派的东西,比如基础拳法什么的送我一本如何?”

“小子,你脸真大。”

楚凡脸通红,心里也特别紧张。但没办法,眼前是他所能抱上的唯一大腿。皮厚就皮厚,顾不上了。

“也罢。你说得也对,因果哪儿能说断就断呐,要不本道爷也不会拽你上茶楼了。而且按理说,本道爷也的确该给你一些补偿,让我想想,想想……哦,有了。”他在怀里摸索一会儿,掏出一张看样子很是古老,有些年头的破损羊皮,很薄,像纸一样,皱皱巴巴。“喏。这上面记载的一些粗糙拳法,虽然不入流,但你现在用正合适。”

楚凡惊喜若狂。拿起那张跟a4纸差不多的薄羊皮,小心翼翼,捧若珍宝。

第二百四十三章连夜修练。

老道士太谦虚了。他估摸着这东西肯定不凡。单看这古朴的卖相就不差。

楚凡心里咂摸,这东西弄不好啊,比真正的珍宝还珍贵,有钱也买不到。如果抛到世面上,很多富豪甘愿为此倾家荡产。自己几句话就弄到了,果然是个有机缘的人。赞!

激动得心跳如鼓,美得飘然,然而他下一刻,脸都快绿了。这上面的字他看不懂,似篆非篆,有种大篆也就是金文的即视感。

果然数百年前的东西?好古老?可咋学呀?难道还得回学校重修一下古汉语?

看得见,吃不着,楚凡愁得抓头发。算了,东西到手就好,总有解决办法,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小心翼翼叠起来,放在贴身兜里揣好,又拍了拍。这是他今后打熬身体吸收剩余药力的根本,全靠它了。

“小子,想不想更进一步?”

“当然想,前辈有什么好办法?”

“知道传说中的黄帝陵吗?”

“听说过,但不是太详细,好像至今没人发现准确的地址在哪里,众说纷纭。”

“我告诉你,就在昆仑山。有机会去哪里碰碰运气。拳法只能帮你打熬身体夯实基础,今后要想更进一步,只能靠你自己想办法。找到黄帝陵,那里就是你的机会。”

“找黄帝陵?那不就是盗墓喽?”

“狗屁!陵寝也是地宫。去不去在你,反正能提点你的本道爷都说了。今后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的机缘和运气了。”

老道士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等楚凡回过神来的时候,包间里面就剩下他自己。

走在回家的路上,抬头仰望夜空。

弦月高挂,偶有几点星星闪烁。

老道士说得对,凡是得靠自己,黄帝陵啊,看来有必要去碰碰运气。

不过不急,眼前最先要办的事情是把这本拳谱上面的东西练好练通练透。

他拍拍胸口,精神振奋。

那里揣着他今后崛起的契机,万丈高楼平地起,全在地基夯实与否。

把拳谱上的拳法练娴熟,就是地基。

回到家中之后,草草地吃了几口饭,就迫不及待地钻回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怕老爸老妈进来。如果让父母知道他开始涉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肯定会拉着他到医院去复查,儿子脑袋坏掉了。

从兜里掏出那张羊皮纸,在桌面上铺开,然后打开电脑,对照上面的字迹在电脑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比对查找。

度娘是个好东西,能解决人间一切事。

可问题是他要查找的东西太难了。相似的字形有不少。所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拳谱这个东西,错一个字,意思就得拐弯。所以他必须得慎之又慎。

往往查到一个字,得仔细琢磨半天才能最后确定下来。

一晚上,才解决了几十个,不到三分之一。

这是个大工程,系统活。急是急不来的。

又过了一天。

这天晚上,他揉揉酸痛的肩膀,终于将拳谱上的所有文字全部查找完毕。

旁边的几张纸上记载着全部简化后的文字拳谱。认真的仔细看。

“阴阳有路,天地轮回,窥天,照地,循天地之运行轨迹……”

反复读了好几遍,他揉着眉心,难懂,完全是古文言文。

不过他没忙着翻译,因为他还是不敢彻底确定,网上查找的这些文字就一定正确。必须得找个权威专家或者古文字学者进一步证实。

可找谁呢?他不认识这方面的人物。

想了半天,他猛然间想到一个人,小豆丁。反贪局的那个娃娃脸女警。

她父亲是市文物局的古文物修复专家。或许可以找他试试。

可小豆丁现在很忙,反贪局正在跟踪一起大案子。这时候找她帮忙会不会不合适啊?

拿着手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迟疑不定。

最后一咬牙,拨通了小豆丁的手机。

没多大会儿,小豆丁特有的欢快嗓音响了起来,“呀,楚姐姐,稀客诶,这么晚了打电话,找我有事?”

“嗯,有事求你帮忙,你在干嘛呢?如果很忙的话就算了。”

“别介呀,楚姐姐好不容易求我办事,再忙也得抠点时间出来,说吧,啥事?”

“私事。先告诉我在干嘛呢?”

“私事……有多私?哎呦,楚姐姐,你不是要追求我吧?我在蹲点呢,话说楚姐姐,你是真的要追求我吗?人家好激动哦。”

楚凡一脸黑线。

“小豆丁,你爸爸对于古文字这方面的东西有研究吗?就是金文大篆那种。”

“切,原来是找我们家老头子,害我白白激动了好半天,嘻嘻,不扯了。说正经的,你说的这事啊,找我家老头子算是找对了,我跟你讲哦,他对这些古代玩意老痴迷了。你很着急么?如果很着急的话,我等下把我家老头子工作室的地址发给你,你现在就可以过去找他。”

“现在?这么晚去麻烦他,会不会有点不太好啊?”

“安啦。他经常工作到晚上十一二点钟的。”

“哦,那好,等你们手头案子了结了,我到时候请你吃饭。”

“妥,那就回见了楚姐姐。”

“嗯,回见。哦,谢谢你了小豆丁。”

“自家姐妹,不用客气。”

楚凡一脑袋黑线。电话刚挂断,就听到微信提示。

顺着那个地址。楚凡连夜驱车前往。

一个来小时以后,此时的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了。

海边,海浪扑打礁石,随着哗啦声,白色的泡沫澎溅。

楚凡来到这里,经过小豆丁父亲的帮助,已经将整张羊皮的内容全部准确的翻译了过来。他一刻也等不了,迫不及待地开始练习。

海边地势宽阔,并且这个时间也没人,随便他怎么折腾。

从兜里掏出那张羊皮,逐字逐句的的阅读。

渐渐地,羊皮上的文字发生了变化,形成一幅幅动态图影,一共十三幅。

所有的图影全部印在脑海里之后,又重新变回了文字,动态图配上拳法要诀,这就是古代拳谱的神奇之处。

修行世界,果然一步一神奇。大大超出了普通人的想象。

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按照第一幅图开始练习。

刚刚拉开架势,轰,骤然觉得一股庞大的压力袭来。

周围气温顿时变得低了十几度。

感觉像是到了秋末冬初的季节里。

楚凡没有看到,他背后出现一个虚影,青面獠牙的虚影。

这个虚影手上擎着一块漆黑的铁牌。

这是勾魂牌!

鬼将鬼差统一标配的制式装备。

第二百四十四章练拳很累。

十三式拳法都很简单,这套拳法也有个名字,叫打拳。名字听起来特俗,但很民间很接地气。

楚凡练过散打,武术套路这种东西虽然不熟练,但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不是。在他看来,这第一招拳法的架势有点类似于垫步冲拳,江湖上管这招都叫黑虎掏心,但不同地方在于,这一式的黑虎掏心复杂了一点儿。

是以脚抓地,以腰发力,力至拳锋,一拳捣出。整个过程细分为四个小动作,连贯起来后,一气呵成。

架势刚一拉开,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天地间所有的压力都向他压了过来,身体内的血液也随之开始沸腾。

一波涌起,随后停歇,但不是静止,好像在酝酿,在等待。连贯动作瞬间被切断,但又藕断丝连。就好像刚涌起的激情被一桶冷水浇灭,那种感觉别提多难受了。耳边甚至能听到蓄势般的呼啸声。

这不是周围的海浪声,而是来自于体内,如果血液沸腾到这个份上,那就太恐怖了。跟烧开来了沸水似的。下一刻会不会蒸发掉……

皮肤表面鼓起血管和青筋。

身体好像是要被挤爆了。

楚凡心很慌,他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否正常。

也很怕,怕这份拳谱是山寨货,练了会死人,瞅这架势,继续下去,恐怕会爆体而亡。

可他还不能维持着架势不动。有一起始,就得继续下去,否则会前功尽弃。

下次重新开始,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为什么会这么想,他不知道,但这种预感很清晰,格外清晰。

楚凡神色狰狞,清丽面孔显得有些扭曲。

他咬紧牙关,拼了。继续。

肤色涨红,青筋都凸了起来,动作缓慢。

咔嚓,咔嚓,随着他动作延伸,拳势连贯,体内响起清脆的骨爆声。

募然,腿上位于脚踝的位置产生灼热感,腹内唰地冲出一股热流,直奔那处灼热点。

有门,这种感觉让楚凡惊喜莫名。

继续……

有了几年散打经验和搏击格斗的底子,楚凡的柔韧性和协调性都非常好,动作方面非常标准,可是随之而来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周身都被无形的空气禁锢,越箍越紧,数百斤甚至是数千斤的重量从四周围向他身上勒压,血液激涌沸腾,热流乱窜。

坏处是这种压力他不知道还能扛多久,好处是身体上产生的灼热点越来越多了。这些灼热点链接起来,形成了循环的热流。剩余的药力随着这些热流被身体吸收。

而这些热流的走向与控制,全部在于拳经。

没有拳法要诀,光有图谱,不行。反之,光有练拳的图谱,没有拳法要诀,同样不行,二者相辅相成。

楚凡的动作缓慢,但越来越熟练……

当他演练到拳法第六式的时候,压力陡然成倍的增加。身体哆嗦,要扛不住了。

汗水湿透了衣襟,整个人像是被水淋透了一样,浑身肌肉隆起,血管青筋崩凸。骨头甚至都发出来咯吱的摩擦声,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沛然的压力将整个身体压得崩散开来。

此刻的楚凡咬牙坚持,黑眸透露着顽强与执拗,还有种不顾一切的疯狂,意志前所未有的坚韧和强大。

虽然没有师傅指导,但是他也清楚,打熬身体从来就不是简单轻松的过程。

打熬打熬,就是将体内的杂质硬生生的挤出体外,留下精髓,剔除糟粕。

他现在就是一块粗糙铁胚,得经过千锤百炼才能淬炼成钢。

眼下除了坚持,别无他路,除非他放弃。

远处,一道人影屹立在礁石上。海风吹拂着他的破旧道袍,衣袂飘飘,恍似神仙中人。

无视黑暗,远处楚凡的一切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数百米的距离仿佛不存在。

是老道士,猥琐的气质不见了,此时此的他,真像是个有道全真。

三角眼,可眼神精亮无比,璀璨如星。

“意志力不错,哟,这小子要扛不住了。得帮他一把,缘友缘友啊,那一刀,算是把本道爷坑苦了。跟你小子牵扯上,将来不知是福是祸哟。”

身形忽闪,下一刻,出现在楚凡身边……

他正开练第八式拳法。

陡然感到体内力气枯竭,后劲不继,再也坚持不住了,眼前一黑,摇摇欲坠。

突闻一声断喝,“张嘴。”

楚凡下意识张开嘴巴,没看清楚是什么,他现在全靠不服输的意志在强撑着,这种迷糊的状态,也没法看清楚。

只觉得带着些许冲击力冲进嘴里的是一种清凉的东西,甘醇爽口,有点薄荷味,入口即化,随即体内涌起庞大的热流,力气瞬间恢复。整个人为之精神一振。

呼哈。一声力吼。

动势展开,大开大阖。

后五式一气呵成。

至此,全套拳法,一共十三招,到此全部演练成功,人也脱力倒地,仰面朝天地躺在沙滩上大口喘息。

但心情是舒畅的,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涌遍全身。

轻松,愉悦,浑身舒坦,轻飘飘的好似要飞起来。

就想这么躺着,永远不起来。

“起来,活动,加速体内血液运行,便于药力更进一步吸收,否则会前功尽弃。”

这个声音……是那个老道士!

原来他……

楚凡瞬间明白了,之前体力不济眼看着就要前功尽弃的时候,有人帮了他。

这份恩情很大,现在没能力,等以后有能力的时候一定十倍厚报。

楚凡站起来,恭敬地抱拳行礼,“前辈,我现在该怎么办?再练一次吗?”

老道士眼下看起来就是个有道高人,神态气质不落凡尘,眼神赞许地看着他,道:“不用。一天习练一次就够,过犹不及。你现在体内的剩余药力业已全部化开,只需像平常那样活动十几分钟就够了。对了,你翻跟头怎么样?就是前手翻侧手翻或者空翻的那种。”

“还行吧。”

“那就翻他百八十个跟头。随便那种都行,效果一样。”

楚凡下意识感觉,这老道士好像在耍他,不过,仔细又一想,应该不会,人家是有道修真,得道高人。

当即,在沙滩上翻起跟头。

老道士在旁边看得频频颔首,手抚着下巴,表情恢复猥琐的模样,有道高人形象一塌到底。

身形渐渐变淡,无声无息消失。

一连翻了一百个跟头,各种翻,换着花样翻。

最后累瘫在地,跪在那里急促喘息,“前辈,前……咦,人呢?咋走了呢?不愧是高人,神出鬼没啊!”

楚凡赞叹不已,满脸艳羡。随后鼻子一抽,身上有股子怪怪的难闻味道,低头一看,一层胶质样的东西黏糊糊地沾在身上,味道就是从那上面散发出来的。

这是?

第二百四十五章来自于西南方的招呼感。

楚凡眼睛猛地一亮,他很惊喜,有些不敢相信,也有点明白了。

这就是体内被淬炼出来的杂质!

以前不知道,现在才知道,原来人身上还有这种恶心的东西。

他嗷地一嗓子长啸,扑向大海。

身形起落间,长达五六米的距离。

这对普通人来说,是不可能起落之间就能达到这么远的距离的。

但他却很轻松,虽然疲累,这种矛盾的轻松感,从未有过。仿佛新生一般。

神清气爽。

半个来小时以后,他站在齐腰深的海水中,猛地一拳捣出,轰,呼啸而出的拳风破开海面,澎溅出数米高的浪花。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拳头,呢喃着:“这……就是修行的力量……这要是一拳怼在普通人身上,还不得直接把人打爆了啊……”

感叹欣喜之余,他禁不住又好奇起来,“体质和力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自己现在应该算修行人士了吧……那处于什么境界……对了,现在的修行人士里面有境界划分这类的东西么……”

……

一整天,楚凡都情绪不佳,很低沉,仿佛生无可恋。

单位的人看出来了,家里的人也看出来了。

他这是咋了?

有人甚至在背后纷纷猜测,楚大美人是不是又失恋了?看他的情形,很像哦。

有知情者对这种猜测嗤之以鼻,道:“别瞎说,咱们的楚大美人这辈子就不适合恋爱。他看上的女人,女人自卑,没他漂亮,谈崩了。看上他的男人,男人找虐,没他厉害,没开始谈就崩了。女的见了他,女的跑。男的见了他,他跑。你们想想,女人和男人都不行,他和谁恋去?一个不适合也没法恋爱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失恋受伤?”

群赞,真知灼见真知灼见呐!

也有人扼腕叹息,“唉,可惜了咱们的楚大美人哟,他这样子,想找到另外一半太难了,除非那个女的漂亮得不是人。可他都那种夸张地级数了,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更夸张的级数吗?”

“有啊,那些仙女。不老容颜,人间珍品。”

“切,仙女能看上凡人?”

“呃,也是。所以?”

“所以楚大美人这辈子就得孤身到老喽。”

“可惜了的。”

“是啊,可惜了的。”

这些猜测议论的人群或是羡慕或是嫉妒,但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楚凡这辈子想找到另外一半会很难,非常难。

其实大家伙儿也都清楚,楚凡这个人性格还是不错的,脾气也很好。因为男生女相,长得漂亮,所以身边的人经常拿他开玩笑,叫他“楚大美人”“楚妹子”“楚姐姐”什么的,他也从未真正的生气过。

只是他这个人有事喜欢藏着掖着,不喜对他人说,憋在心里。

久而久之,时间长了,只要一发现他柳眉颦紧,满腹心事的样子,身边的人就自动绕开他。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就算问了,他也不会说。

楚凡只要一变成这个样子,就自带净街效果。

楚凡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儿子,只好换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

楚凡爸爸则编出各种借口,换着花样地给他钱。

自家儿子从小的时候,就一直当闺女养来着。

太漂亮了,没办法当儿子看待。

二十四岁的大小伙子,硬生生的培养成了另类的“大闺女”。

幸好楚凡自律性极强,外表柔美清秀,内里粗野雄性。否则的话,楚家的老两口一定会养出个性取向跑偏的变态娘娘腔来。

又过了一天。

第三天中午,楚凡下班回家,在门口换鞋。

“妈,我回来了。”

“儿子,回来了。我今天在网上新学了两道菜,等下你尝尝。”扎着围裙的楚妈妈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快速说了句,又回去继续忙活。

“我爸呢,还没回来呀?”

“今天中午就咱娘俩,那老东西不回来了。得陪南方考察团的客人。”

“哦。”

楚凡有气无力的回到自己房间,一头扎倒在床上。好半天没动。

伸出手去摸摸索索,在枕头底下把那张羊皮摸了出来,翻过身子,仰躺在那,伸直的双臂高举着那张羊皮。逐字逐句的浏览,上面的拳谱已经印刻在他的脑海里。不用刻意去记,只要练过一遍全套拳法就行。

唉,他叹口气,将羊皮覆盖在脸上,蒙住了眼睛。嗅着羊皮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古老沧桑的味道,其实就是一股子膻味,鬼才知道,为什么数百年的东西,上面居然还能保留着呛鼻的膻味。

他小声地自言自语:“想简单了啊……”

没错,他这两天情绪不佳,是因为修炼遇到了瓶颈,也不能说是瓶颈。是碰到了难题。

如果他有朋友是修行人士,当面请教一下,他现在所遇到的问题根本就不叫问题。

可是他不行,因为他是孤家寡人。

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普通人的世界里练功夫也好,修行界里的修行也罢,都需要有明白人在旁边指导。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把修行想得简单了。

本以为体质蜕变以后,只要每日勤加练习,修为必定有所寸进。

就算修炼起步晚,但他坚信勤能补拙。

哪儿曾想,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自那天夜里淬体成功以后,兴奋期不过一宿,然后那股子劲就泄了。

不是他自己想泄,而是残酷的事实容不得他继续下去了。

清爽劲没了。

前天夜里在海边练过一套拳法之后,能清晰的感觉到身体虽然疲累,无论精气神还是体力,消耗都很大,各方面都很累。但过后不久,便会产生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那种感觉相当特别。经历过一次以后,一辈子都不会忘。

可那种美好的感觉只持续了一宿,就一宿啊!

第二天早上开始,那种感觉就没了。

当然了,也不是一下子就没了,能感觉到越来越弱,不到俩小时,就彻底没了。

无论怎么练,都再也练不回来那种神清气爽的爽劲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而且更重要的是身体上的变化也到此为止。

一切,停滞不前。

除非能找到解决办法,否则,他的修行之路,很有可能就此戛然而止。

这能甘心吗?

当然不能。

可不能有啥办法?

他没师傅,没路子。一个人摸索着独闯。

没人给他任何指点。

那位老道士也没影了。自从那夜以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以前看过的修真小说里面曾经说过散修有多难多不容易。可那个时候他只能凭空去想象。然而想象毕竟是想象,跟亲身体验经历是两码子事情。

还有个关键问题。他总能感觉到西南方向有东西在召唤他。

那种感觉特别强烈。

而且那种感觉还很奇怪。

好像有个令他很不舒服的家伙在等他。

第二百四十六章继续等。

“到底是哪个混蛋这么惦记我……”

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楚凡心里反复的这么咂摸着。

次日一整天,那种被召唤被惦记的感觉愈发强烈。

让他的心里怎么也静不下来,一直感觉被人窥伺,毛毛的。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

他决定请假!

好在手头的案子已经进入了扫尾阶段。

即便他请一段时间的假,也耽误不了正常工作。

单位里的假请领导批下来,不是太难。

自大参加工作以来,楚凡算得上兢兢业业,从未因为个人原因请过事假。

院领导们对楚凡的印象都不错。

父母那里,楚凡编了一个借口。

请了一个月的假期。楚凡踏上了去西南的征程。

他不知道具体的目的地应该是那里。但他遵循着感觉走。也就是那个这几天总是召唤他的方向,相信不会出错。

一路奔波辗转,等他来到昆仑山下的时候,遥望连绵起伏的群山,远处山上的皑皑白雪,他傻眼了。

这特么的是昆仑山啊!

关键是那种被召唤的感觉愈来愈强烈。几乎化为了声音直接响彻在他的脑际。

而此时,他忽然想起老道士跟他说过的话,建议他去找黄帝陵,说那里有他的机缘,并且还告诉他,传说中的黄帝陵就在昆仑山!

他现在就站在昆仑山脚下,这算不算命中注定?

楚凡没有急于上山,而是返回就近的城市。

他来的的时候,大背包里全是夏装,没有冬季的衣服。

这要是想进山,得采购一整套冬季的装备,此外,进到山里以后,估计不是三两天就能出来的事儿。食物药物和水等物资补给和手提式燃气炉等一些野外生存工具也得配备齐全。

进到大山里之后,就他一个人,到时候遇到什么危险,发生点什么事情,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可就要命了,所以防身的家伙什儿也得有。

好在他所需的这些东西在野外用品店里面都有,包括市面上不多见的行军锹,这种精钢打造的行军锹可是好东西,可以折叠,方便携带,而且遇到山里的野兽,自身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这种锹比刀子都好用。

各种物资备齐,逐一检查,没发现有疏漏之后,在市区的宾馆住了一宿,第二天吃完早饭,就启程进山了。

楚凡还不知道,他这一去,命运就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普通人的平凡生活也就此离他远去。

……

昆仑山,地宫黄帝陵。

天空灰蒙蒙,不远处是大片的青色浓雾,屏蔽了视野,遮挡了视线。

灰色的石崖顶上,大家伙儿围成圈坐在一起,中间燃气炉烧着蓝色火苗,上面的小钢锅里面肉汤咕嘟咕嘟冒泡,香味弥漫。

肉汤所用的食材很简单,就是火腿罐头加上紫菜。

材料虽然简单,但这得要看厨子是谁。

这已经是第四锅汤了。全部是老肖经手熬制的。

这老猴子虽然是异类,但厨艺不凡,比那些酒楼的大厨都不遑多让。

他曾经试图去青雾里面探探情况。

但刚一进去,就被一股子奇寒给逼了出来。几秒钟的工夫,他的头脸全是白霜。

让小黑妞沐英长期受梦魇困扰,几乎自杀的炎蛇没有复活,可却出现了比隆冬还要冷的低温奇寒。

不明情况,没人敢妄动了。

连老肖这么厉害的人物都不敢再轻易涉足了,何况其他的那些普通人。

有人倒是按捺不住好奇,想跃跃欲试来着,但不行,没到关键时刻,他还不能轻易暴露身份。

而且一旦身份暴露,那对互相看不对眼的双胞胎兄弟弄不好都得打起来。

没办法,只能继续等。

大伙儿都很沉默,只有端着自己的军用饭盒哧溜喝汤的动静。

沐英扭头看着那片青雾,放下饭盒,神色忧虑,环视周围的这些人,显得疲惫的目光落在铁锤身上。

“大个子,你说过去多长时间了啊?”

铁锤把饭盒搁在膝盖上,然后大手拍了下另外那个膝盖,咧嘴道:“你问我这种高难度的问题,都不如问你自己的膝盖,你这么聪明的人都不知道,我上哪儿知道去?”

“笨瓜,问你就是白问。”

铁锤旁边的刘小二呵呵道:“我们家的大个子动手在行,动脑子这种问题对于他来说,比钻木求鱼都苦难……哎呦,大个子,别拍我脑袋,你那巴掌跟蒲扇似的,把我拍笨了咋整?”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很聪明喽?”

刘小二反应极快,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连道:“不聪明不聪明,我蠢笨如猪头,要论聪明人,还得是咱孟头儿。”

听他半开玩笑半调侃的话语,大伙儿都把目光瞅向了孟飞。

后者抬起头来,看着大家,迟疑了下,道:“不敢太确定,但八天时间是有了。”

沐英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坐在她旁边的仅次于铁锤的雄壮大汉邝波扭头看了看她,道:“别担心,刘博士不是普通人,他不会有事。”

沐英脸色微红,感觉有点发烧,没好气地小声道:“谁担心那个笨蛋了,死在里面才好呢……”

邝波憨厚的笑了笑。然后问孟飞,“孟头儿,咱们还得等多久啊?这么一直等下去不是办法吧?”

孟飞看着十多米外的那片青雾,眼睛微微眯起,道:“放心吧,不需要再等多久了,我有预感,这两天就会有转机。”

老肖道:“孟飞说的没错,我们在等,青雾里面的刘洋也在等。”

听到老肖的话,大伙儿你看我,我看你,满脸疑惑,也都一脸懵。

刘博士也在等……他在等什么?

老肖道:“你们难道没感觉?刘洋自打进去之后,里面就消停了,一点打斗的声音都没有,以那小子的秉性,就算是遇到了不可抗的危险,临死的时候也得嚎唠一嗓子。安静,就代表着没事发生,安静,有时候代表着安稳如山,沉若磐石,静悄悄地等待。”

孟飞是队长,老肖是前辈。

既然他们俩都这么说了,大伙儿也就不好再说什么,那就继续等吧。

又过去了不知道多久。

一个环境里如果没有日夜交替,人就会慢慢变得很疲惫,很累。

因为没有晚上,你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该睡觉。

而且还得随时提防有事情发生,心不踏实,神经不敢彻底放松下来,时间长了,人肯定顶不住。

咔哒,咔哒,远处传来脚步声……

第二百四十七章能赏口汤喝吗?

最先引起警觉的有四个人。

孟飞和老肖,剩下那俩就是假扮成他人的“假货”。

这里除了他们还有人?

老肖是异类,还是非同一般的异类,他是妖。

对一切非人异类的气息都非常敏感。

远处来的的那人绝对是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

所有人都听到了,纷纷站了起来,眼带好奇的望向来人。

他们没有戒备,神态都很放松。

因为来人就一个,再能作妖,也不是他们这么多人的对手。

分分钟钟就能碾压他。

虽然他们现在都很累。精神萎靡不振。缺少睡眠,使得体内的生物钟紊乱,导致判断能力比平时差了许多。

……

穿着一身淡蓝色羽绒服的楚凡看到这里有人,加快了脚步,一路飞奔。

激动的都快哭了。

他在大山的雪地里辛苦跋涉了三天两夜。

一路上遵循着脑海里越来越清晰的召唤声来到了这个地方。

沿途见过的所有东西都让他好奇不已,颠覆了认知的同时,也认证了一件事情。

原来传说中的黄帝陵是真的。

虽说是华夏始祖之一,但陵寝就是墓地。

他孤身一个,胆子再大也禁不住犯嘀咕,发毛。

但是已经深入到了这里,想回去是不可能了。

他能来,是遵循着声音才能辨别方向,以声音来源的方向为坐标。

可如果调头回去,他不敢保证自己能安全的走出这处地宫,走出昆仑山。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走。

他离老远就发现了这里的人影,但没敢轻易地过来。

一开始是悄悄的挪移,鞋底贴着地面一点点移动过来,屏住呼吸,不敢弄出任何细微的动静。

他不敢确定在这种地方发现的“疑似人形生物”到底是不是真的人。

如果是人还好说,他得千恩万谢,感谢老天爷,终于有伴了,甭管对方是谁,是盗墓还是寻墓考察,只要是人就能沟通,搭上话就能成为伙伴。

在这种地方,抛去不明的环境因素,孤单才是最可怕的。

有了同伴以后,甭管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是同类,恐惧的心里就会降低。

何况即便真是一伙儿盗墓贼他也不怕。

他现在是半吊子修行者,一拳能打出去近一千五百磅的力量。

比世界上最重量级的拳王还要拳王。

他不相信有人能扛得住他的拳头。

自信,带给他力量。

但还是不能大意,万一对方持有枪械呢?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功夫再好,一枪撂倒。

谨慎,小心,戒备地接近那些人。

等他看清楚一些之后,心里忍不住开始激动起来了。

这些人不是盗墓贼。

楚凡已经参加工作快三年了。

也就是说,他做了快三年的检察官。

每天跟在前辈们身边学习,耳濡目染,他也练就了一双锐利的眼睛。

好人坏人,基本上都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

他能看得出来,这些人绝对不是普通人,但也跟坏人不沾边。

既然不是坏人,那就可以交朋友,继而成为探险的伙伴。

这一路走来,楚凡都戴着口罩和风镜,头上也扣着绒线帽子。把自己的遮掩的严严实实。

现在看到有人了,他忙不迭地摘下脸上镜子帽子和口罩,露出一张“千娇百媚”的清丽脸蛋。

对面这些人看到他的真容,都愣住了。

女的?

很漂亮的大美女诶!

好高的个头!

她是模特?

好大的脚丫子。

她的皮肤……她娘的,怎么也这么白啊?

不同的人,观察的角度也就不一样。

心头的惊讶和感叹也就各种各样。

这个神情看上去有些激动的漂亮大美女开口跟大家打招呼,“嗨,大家好,我叫楚凡,来的冒昧,出现的也冒昧,请容我再冒昧的问一句,我能加入你们的团队吗?”

听到他说话的嗓门声调,男人的声音,甚至还有些低沉,像是男低音。

所有人都感觉被雷劈了一下似的。

纷纷睁大眼睛。

我去,是个爷们!

小黑妞沐英受到的打击最大。

一个男人漂亮这种程度,白皙的肌肤好的让她都嫉妒。

先前有个刘洋,现在又特么的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蹦出来的这个叫楚凡的家伙。

天哪!老天爷这是不给世上的女人们活路了么?

怎么蹦出来的“漂亮爷们”一个比一个逆天。

身为队长的孟飞出面接待突来的这位漂亮爷们。

“你叫楚凡?”

“是,我是楚凡,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来到这个地方。能发现你们,我真的很幸运,如果再碰不到人。我想我可能会孤单地死在这里。”

孟飞和某人一样,都不怎么笑。给人的感觉很冷漠,不好接触,也不容易交流沟通的那种冷面酷哥。

楚凡在工作当中,接触过这种人,所以他知道怎么跟这种人打交道。

无论对方说什么,他都笑脸应对。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真诚而真挚的笑容,必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有些人面冷,那是习惯。

面冷的人不代表心里也同意冷漠。

有句话叫面冷心热,形容的就是眼前这种冷漠帅气的男人。

“这里不好找,普通人找不到来到这个地方的路,而且你还能深入这里,你很不简单。”

孟飞这话大有深意。

突然蹦出来一个男生女相的家伙,来历不明,冒然让他加入自己的团队,开什么玩笑?

旁边的老肖的手背在身后,快速的摆了几个手势,意思是他不是妖物异类。

孟飞自己也能感觉出来,但那是在平时,现在的他消耗也很大,判断力上不如队伍当中最抗造的老肖。

对方有戒备心里,言语上探测一番,这在楚凡的预料之中。

他很清楚,如果双方换个位置,他也不可能轻易的就让一个突来的陌生人加入自己的团队。

如果要加入对方的团队,首先要做的就是彼此取得信任。

这个地方非比寻常。

周围情况不明的特殊环境下,想要短时间内取得彼此的初步信任,非常难。

但是楚凡毕竟是检察官,与人沟通交流自有一套方法。

而且他的长相气质方面也能提点加成分。

毕竟狠心拒绝一个这么漂亮的人,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到的。

楚凡噏动鼻子,问到了弥漫周围的肉汤香味。

脸色有些微红,不好意思地道:“我已经几天没吃过热乎乎的东西了。不知能不能请求各位赏口汤喝呀?”

第二百四十八章难道大家一直在等待的不是他?

这么漂亮的人用这么可怜兮兮的语气讨要一口汤,谁能忍心拒绝?

至少在场的这些人做不到。

楚凡解下自己身上的背包,从里面掏出饭盒,老肖给他盛了些肉汤。

热乎乎的肉汤下肚,楚凡感觉终于重新活了过来。

旁边的人都在好奇地打量着他。

长得这么漂亮,咋就是爷们呢?

他不会整容了吧?

还好声音很硬朗,要不然看到这么个娘炮,变态,会让大家相当别扭。

外人诧异的目光,楚凡从小到大见到过太多,也早已习惯了。

他原本懒得解释这种事情。

可今时不同往日。

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如果对方对他产生了厌恶感,到时候想要加入他们就更不可能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道:“我长成这模样,完全是纯天然,没有经过任何后天加工,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纯爷们,我没那么恶心。个人的相貌都来自于父母的遗传,是不可抗力,不管长成什么样子,都得接受。我这样的呢,虽然奇葩了些,但我希望大家能像看正常人那样看待我,千万不要把我当成娘炮或者变态,那样的话,我会很受伤。”

听到他的话,再看到他一副无奈且郁闷的样子,大家都呵呵一笑。

无形中,彼此间的陌生感就消失了不少。

像是初识的朋友一样随便交流了起来。

当大家听到他是位检查官并且也来自滨州的时候,顿时感觉这个天地实在是太小了。

在这种地方都能碰到“老乡”啊!

楚凡也很兴奋,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也是从滨州来的。

这样一来,彼此间的关系就又近了好多。

楚凡略加思索,决定对这些人吐露实情。

他对这些人的观感不差,直觉上认为他们值得信任。

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人都说女人的直觉很准。

他虽然不是女人,但长得像女人,直觉也很准。

或许这就是老天对他男生女相的一种补偿吧!

既然决定和盘托出,就没有任何隐瞒。

至于这些人对他的这番话是否采信,他就没办法了。

因为心脏中刀没死,又或许是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理解程度跟不上去,想相信也难。

何况还有修行的事情和响在脑子里的那个召唤他的声音,也都大大超出了正常人所能理解的范畴。

楚凡想着取信对方,所以就从那天晚上中刀开始讲起,叙述的很详细,期间孟飞和老肖偶尔打断了他几次。

听完他整个叙述过程,众人心头再次升起奇异感觉。

都瞅着他,仿佛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一朵花儿出来。

这小子还真是个世不多见的奇葩啊?

感叹之余,又都有些啼笑皆非。

被人捅了一刀,结果对方还捅错目标了,他得多倒霉啊?

漂亮的女人遭天妒。

比女人还要漂亮的男人更遭天妒。

这事儿在楚凡身上得到了验证。

关键是这小子命还真大,心脏被捅都死不了。

那个猥琐的老道士……

众人当中有个人目光怪异,他想到了一个人。

新任北方大区的鬼差王南曾经提到过,他的鬼差职位就是从一个穿着破旧道袍的猥琐老道士手里接过来的。

那么这个楚凡遇到的那个老道士跟王南所提到的那个,这俩同样穿着破旧道袍,同样猥琐的老道士是不是一个人呢……

应该是,作为上一任的北方大区鬼差,能耐本事当然不小。

楚凡当时中刀之后,应该只是伤重晕厥,但肯定是没死,要不然他也活不到现在。

只要人没死透,尚存一口气,术门中人就不乏手段,施以药物或者独家秘法,可以将之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可如果人已死透,那就彻底没办法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拥有起死回生,将死人复活的能力。

地府的八大巨头也不行。

鬼走阴路,生死之间是大堑。

生就是生。

死就是死。

阴阳疏途。

界有界规。

壁有壁垒。

所谓天人永隔,就是不可逾越。

不过,地府和术门的大能者们倒是有各种秘法,将灵魂从某种意义上赋予“转生”,也就是所谓的“复活”。

外表看上去跟人类毫无差别,甚至比真正的人类还要强大。

但即便他们再厉害也不是人。

缺少活人必要的条件。

就是阳气,也是生气。

大千世界,万物万灵。

只有活着的生物体内才会有阳气。

生机勃勃,指的就是活着的生物。

死气沉沉,当然就是指死后鬼魂。

失去的必将失去,无可挽回。

……

听完楚凡的一席话,众人表情依旧奇怪地看着他。

在周围这些人的目光注视下,楚凡喝汤都喝的很尴尬。

再次苦笑道:“我说诸位,该说的我全说了,我发誓,没有任何隐瞒,而且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我孤身来此一趟不容易,能看到你们,更是幸运。其实说实话,我是发疯了,脑袋抽了,才会愚蠢的跑出来这一趟,我都不知道来到这里之后该做什么。我希望能加入你们,哪怕最后什么也没做成,开开眼界也好,也不枉一路辛苦跋涉的一趟。如果各位不想让我加入,那我马上离开,绝不在此叨烦诸位了。”

“楚凡,你别急。”老肖安慰他,说道:“这一路上不太平,你能来到这里,不容易,我们同意你加入。”

楚凡很激动,满脸惊喜道:“真的么?”

说着话,目光看着孟飞。他感觉到,这个冷漠酷哥才是队长,一锤定音的关键人物。

得到后者确认以后,楚凡的身心算是彻底放松下来了。

老肖斟酌了下措辞,道:“楚凡,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呐?”

“嗯,没事。肖大叔你问吧。”

老肖跟孟飞目光交汇了下,然后才问道:“那个召唤你的声音现在还能听见吗?”

楚凡顿时怔住了。

对呀,肖大叔如果不提这事儿,他都快给忘了。

一路上,那个声音时断时续,但一直存在。

可现在,咋没了呢?

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难道把自己召唤到这里来就完事儿了?

这怎么能行,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啊?

无论是谁,不能把人千里迢迢的弄过来,然后你忽然撒手不管了。

做人没有这样的,不带这么坑的。

看到楚凡的表情和反应,老肖就知道,那个召唤的声音不在了。

孟飞眉头拧紧。

难道错了?

大伙儿这么多天过来,等的人不是这小子?

或者说青雾里面的刘洋多天来,一直在等待的人也不是他?

第二百四十九章都抓紧时间睡觉。

这个叫楚凡的小子说过,远在滨州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这里有个人或者什么东西在召唤他。

一路上也是遵循着脑海里的声音才找到的这处地宫。

一切都表明,刘洋等待的就是他。

可现在那个声音没有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刘洋等到不是他,那已经过去至少十天了。

这么长时间,刘洋在青雾里到底在等待什么?

这些人难道还得继续等下去?

大家等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快到极限了。

如果等下去,不敢保证能不能扛得住。

肯定得有人先垮掉。

等待的时间越长,被拖垮的人就越多。

到最后的结果,就有可能是全军覆没。

正在孟飞等人心头惊疑不定的时候。

忽然想起一声冷哼。

这个声音极其冷漠,听得人心里泛寒。

铁锤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瞪圆那双大牛眼,大声道:“是哪个王八蛋在鬼哼?吓唬爷爷啊?铁爷爷我别的不大,就他妈胆子大。到底是谁,滚出来!”

旁边的人也纷纷站起来,哗啦,一阵拉动枪栓,子弹上膛的声音。每人都抓紧手中的武器。动作几乎达到了同步,都把枪口对准了青雾的方向。

看来不光是一个人有感觉,其他人也听出来了。那声冷哼就是从青雾里面传出来的。

刘小二看了看大伙儿,小声道:“各位老大,你们说那动静是不是刘博士弄出来的?”

小黑妞沐英面色疲惫,以前的她虽然皮肤有点黑,但很细腻且富有光泽。严格来说,是一种很诱人的小麦色皮肤。她身材丰满火辣,凹凸有致,飒爽英姿,就像是一匹野马驹,浑身上下充满了难以驯服的野性。这个世界上,喜欢她这种气质的男人有很多,尤其是那种上流社会的功成名就的男人。

可现在的小黑妞就像是被寒霜打蔫了的小花,叶片都快枯萎了,犹自在强撑。她坚持到现在没倒,就是超强的自尊心在作祟,男人能做到的事情,她也能,曾经同样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厮杀搏命,男人能做到的事情,她也不差。

她手指轻轻扣搭在狙击步枪的扳机上,也冷哼着道:“如果真是那个混蛋在鬼叫,等他出来,我就一枪崩了他。”

“应该不是刘博士,那个声音太冷了,刘博士就算是想装13也装不到那种份儿上。”

“嗯,声音是不太像。”

邝波嗓门粗犷的声音刚落下,再次传来一声冷哼,这次不单单是冷哼的声音,还说话了!

“既然来了,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听到这句话,外面的大伙儿都一脸懵。

谁在说话?

这话啥意思?

他在指谁?

人群后面的楚凡慢慢走了出来。

神色间也变得异常冷漠,俏脸寒霜,冷冷冰冰。

感觉像是被某个不良的男人占了便宜,因而被激怒了,起了巨大的杀心。

“本座还感到奇怪,人间阳世,何时成了我等阴魂们可以随意进出的地界儿了。先前听到召唤的时候,本座就在怀疑是不是你,现在看起来,还真是你。第十八鬼将,梵楼!”

仿佛瞬间换了个人似的楚凡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青雾里面走去。

小黑妞沐英刚要张嘴叫住他,想警告他里面危险,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楚凡后面,离他最近的刘小二刚要伸手去阻拦,却被旁边的人把他给拽住了。是孟飞。

其他人都没动,也不敢妄动。

都睁大了眼睛,抑制住呼吸,眼睁睁地看着楚凡一步一步走进了青雾里面。

能把老肖迫退的超低温青雾里面,长得清水佳人似的楚凡就这么走进去,被雾气吞噬,消失了。

外面静悄悄,一片死寂。

过了十几秒钟,铁锤才抹了一把额头沁出的汗滴,颇有些感叹地道:“走眼了,看走眼了啊!没想到这个漂亮得跟大姑娘似的楚小子居然也非同一般,是个隐藏极深的高手!”

“我感觉又出来了一位刘博士。”

“嗯,楚凡和刘洋的确有些的地方很相像。”

“话说,孟头儿,老肖,你们滨州是不是在古时候是有名的神仙福地啊?怎么蹦出来的人都这么变态?先前一个刘洋,再一个楚凡,就算随后又出来个张三李四我都不感到奇怪。”

话不多的季道平轻咳一声,道:“孟队长,咱们接下来做什么?还是继续等着么?再这么等下去,我怕大伙儿会顶不住。”

孟飞沉吟了两三分钟,道:“再等十分钟,如果里面还没有动静,所有人都睡觉,养精蓄锐,补足体力。我预感,有事情要发生了。”

这个当口,不是矫情的时候,目前这种体力,一旦有事情发生,他们撑不了多久,由于生物钟的紊乱,他们现在极度缺少睡眠,只要睡上八个小时,这又会是一只战斗力很强的小队。

只是不知道,青雾里面的那些神秘兮兮的主儿,能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抓紧时间,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帐篷什么的都是早就搭好的,钻进去就能躺下。

十分钟时间,说过去就过去,青雾里面沉静死寂,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孟飞命令全体所有人立刻回到自己的帐篷,睡觉。

他负责值守。

还有人想争,但被他严词拒绝了。

他坐在自己的帐篷前面,盯着二十多米外雾气弥漫的方向。

老肖走到他旁边坐下,也看着前方的雾气。

孟飞忽然道:“你怎么看?”

老肖早料到孟飞会有此一问,而他也是觉得有必要过来跟孟飞谈谈。

“你是指楚凡还是……第十八将梵楼?”

“梵楼明显就是附在刘洋身上的那位。那楚凡身上的又是谁?”

老肖咧咧嘴角,道:“你果然也看出来了。”

孟飞横了他一眼,意思是你在怀疑我的能力还是质疑我的眼光啊?

老肖笑了笑,道:“别瞎想,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然后目光大有深意地看着他,道:“我知道你来历神秘,能及人所不能,那个叫楚凡的小子身上如果没有挂件儿,他能听到远隔千里之远的召唤?很明显,这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他身上那挂件的能耐。”

孟飞看着前方的青雾,目光幽幽,道:“我忽然想起一句话……”

老肖接口道:“二虎相争?”

孟飞默认,道:“只是我也很奇怪,这阳间人世,怎么快变成阴曹地府了?鬼将横行啊!”

“诶,谁说不是呢……”

第二百五十章老幺梵楼。

孟飞想了想,又问道:“梵楼是不是第十八层地狱的守护者?”

老肖道:“他号称第十八鬼将,应该是。”

孟飞道:“那楚凡身上那位,想必也是十八鬼将之一,不知道排行第几……”

老肖无所谓道:“随便啦,反正跟咱们没关系,就算他们想在阳间搅乱风搅雨,也有人收拾。咱们没必要去操那份闲心。”

孟飞道:“也是的呢……”他话音忽转,道:“现在蹦出来两个了,会不会还有其他人?比如十八鬼将全部……呃,算我没说,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老肖道:“如果十八层地狱的守护者全部出现在阳间人世,地府也好,阳间也罢,早就闹翻天了。还能像现在这么消停?”

孟飞不言语了,继续看着前方的那片青雾。

依旧很浓,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类似于孟飞和老肖的对话,在不远处另外一座帐篷里也在悄悄的小声进行着。

“老木啊,我好奇死了,真想去雾气里面瞧瞧去啊!要不咱俩偷偷溜进去咋样?他们现在都睡着了,也发现不了咱们。”

“外面还有俩盯着呢,能瞒过他们的眼睛么?”

“绕着走呗,避开他们的视线,雾气区域这么大,而且距离不远,只要动作够快,你那双胞胎兄弟和老肖一定发现不了咱们,咋样,干不干?”

“不干。”

“拒绝的这么干脆……老木啊,你胆子变小了……”

“没有,是老板你想作妖。东西还没见着呢,咱们最好继续装下去。”

“诶,真没劲,话说,老木啊,等咱俩身份暴露的时候,你那双胞胎兄弟要是跟你动手的话,需要我帮忙不?”

“多事。”

“嘿嘿,你俩谁能打过谁呀?你俩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呀?”

“……老板,你不说话能死么?”

“……大概能,憋挺慌。”

“那就憋死吧……”

“老木,你不但胆子变小了,嘴巴也变毒了。这样下去会没朋友的。”

“我不需要朋友。”

“……好吧,咱俩友尽。”

“嗯,友尽。”

其他的帐篷里传出鼾声,睡得都很沉。

基本上人一躺下,浓浓的倦意和睡意就席卷而来,这个时候就算在他们耳边响起枪声都不会醒。

又不是没在战场上睡过觉。

太困了。

急需补充睡眠。

……

青雾里面。

变成石头的链条上两个人面对而立,彼此隔着三四米,互相打量。

已经过去了十多天的刘洋还是那样,不知道这么多天下来,他吃的什么,喝的什么,眼睛依旧黑亮,没有一丁点儿的萎靡样子,甚至皮肤上依旧健康而富有光泽。

他目光阴沉,看着对面的“女孩”。

“擅自离开地府,擅离镇守岗位,梵巩,你将会受到惩罚。”

楚凡俏脸未变,鼻腔发出一声冷哼,长得很女人,声音很爷们。

“梵楼,你能附身在灵差身上,想借着灵差本身不断积累的功德试图接触‘冥力’这种终极力量,我为什么就不能?只需你进步,想更上一层楼,难道我就得枯守在无聊的十七层地狱里面?你能做的事情,我当然也能做。”

刘洋脸色更阴沉了,道:“我离开岗位,不是擅离职守,是向孟婆大人报备过的,这一百年内,我是自由身。”

楚凡道:“我也向判官大人请过假了,真巧,也是一百年。”

地府序列里面,孟婆和判官素来不对付。

这二位大佬之间的对立关系,也就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到了他们身边的人。

刘洋道:“我们附在阳间人身上,原则上不允许吸收他们的阳气,更不能影响他们的机缘运势,希望你不要做错事。”

楚凡道:“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再说了,我是你的十七哥,你是老幺,还轮不到你来对我说教。哦对了,问你一句,你召唤我,不会是就为了见面说上这么几句没用的吧?楚凡虽然是个普通人,但他的腿也没那么便宜。给我个理由,到底召唤我来做什么?”

“普通人?”刘洋上下打量眼前这位比很多女人都要漂亮得多的男人,道:“能承载我们这个等级鬼将附身的人,本身就不普通,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小子身上有茅山术的味道,梵巩,你很会选人的嘛!”

这话说不上是嘲讽还是赞扬,语气怪怪的。

楚凡略微得意,道:“这是我的运气,怎么样,我的茅山小道不比你的那位灵差次多少吧?”

“哼,刚入门而已,刚学了茅山的强体之术,顶多算是一个新嫩,也敢跟我的灵差相比?灵差可以无限制的自由穿梭阴阳两界,你的茅山小道……差太远了。”

楚凡不服气地道:“梵楼,你也别得意,只是现在差了些罢了。等这小子将来成就了茅山大道,一样可以深入地府。而且在驱邪祈福方面,茅山术法称最,道家也未必能及得上他们,这小子未来可期。”

这一点,刘洋没跟他争辩,因为这话没错,但前提是这个漂亮小子得在茅山术法方面臻至极高境界,否则一切都是空话,而且这还得看个人的资质、天赋以及悟性,就算有鬼将梵巩帮他,没个几十年下来,也休想有所成就。

会几手驱鬼降妖的术法就敢自称茅山高人?那纯粹是扯淡。

“梵巩,既然来了,那就别歇着,这里的事情你来处理。”

“凭什么?”

“你能耐不如我?”

“开玩笑,梵楼,你是不是离开地府时间太久了,忘记了什么事情,我排行在你之上,怎么可能不如你?”

刘洋淡然道:“嘴上说没用,眼见为实。”话落,用挑衅怀疑的目光看着楚凡。

楚凡清丽的脸蛋有些涨红,打量周围,然后不屑地道:“不就是一些炎蛇嘛,况且已经被你用‘石化’镇压了,只要我都地狱阴火一烧,立马让它们灰飞烟灭。哼,你躲远点,别烧着你。我的地狱阴火会连你一块儿烧。”

刘洋阴沉的脸色不见,而且还微微一笑,与他擦身而过。

扭头回身看着刘洋远去的背影,青雾很浓,但挡不住他们这些鬼将的视线。

“哼,这么个小场面都收拾不了,老幺就是不成事。”

说着,一道虚影从楚凡头顶冒了出来,仿佛迎风见涨,霎时间就变得巨大无比,得有六七层楼那么高。黑色皮肤,肌肉扎实隆起,壮硕如山,青面獠牙,头上长有斑纹缠绕的独角,红色的眼睛凶光闪烁。威猛无比。

呲露獠牙的大嘴张开,然后猛地一吸,嘴巴仿佛成了吸力极强的漏斗,周围的雾气化为道道小型龙卷,被吸入腹中。

青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变得稀薄,周围环境的面貌逐渐显现出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黄帝陵到底有多大。

从石化的链条上走下来,刚踏到石崖上面,刘洋浑身一震,随之而来的是一脸懵的表情,眼神迷糊。

他晃晃脑袋,身体打了个趔趄,差点栽倒,一股强烈的虚弱感排山倒海似得袭来。

他支撑不住,浑身酸软地瘫坐在地,那感觉好像跑了八个来回的马拉松。

累,难以形容的累。

浑身上下一点余力都没有。

都被抽干了。

他刚从雾里出来,就被帐篷里的孟飞和老肖感应到了。

急忙从帐篷里面钻出来,快步跑到刘洋的身边,两人一左一右,把他搀扶起来。

刘洋虚弱地道:“老孟,老肖,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好像记忆出现断档了,好累……”话没说完,脑袋耷拉下去,睡着了。

回到帐篷里之后,老肖替他全身检查了一遍,没啥大碍,就是过度虚弱,体力耗尽,等睡一觉再吃点东西就没事了。

他虽然不是医生,但见识多广,他替刘洋做了一番检查,从某方面来说,比医生都靠谱。

孟飞端详着刘洋熟睡的那张脸,眼带好奇,问老肖,“你说他这十多天是怎么撑下来的?正常的人不可能不吃不喝的撑十来天。”

老肖摇头道:“不清楚,但过去的十来天是他身上的那位占据主导地位,正常的人类当然不行,但鬼将不是人,他们未必不行。”

孟飞抬头看了看老肖,觉得他这话有道理。

鬼将也是鬼,他们不需要人类的食物,完全靠味道活着。

鬼物吃东西靠嗅。

鬼将当然也不例外。

刘洋睡得很安稳,看样子是真累坏了,估计没个十来小时,他醒不了。

孟飞和老肖出了帐篷才发现,原本浓浓的青雾散了。

石亭,巨大的石柱,化作石头的铁链都一一呈现了出来。

占地范围极大,纵横交错的石链,连接着近百根灰色的斑驳石柱,场面极为壮观。

远处,楚凡站在一座石亭里面,负手而立,感觉身上多了些不一样的气息。

来到石崖边缘的老肖和孟飞看着远处的楚凡,眼神都有些异样,他们发现了,此时的楚凡跟十多天以前刚进入青雾里面去的刘洋身上都拥有同样的一种东西,说不清是什么,好像是气质吧,还或许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总而言之,此时的楚凡跟那个时候的刘洋是同类。

这个念头没等落地,就听远处的楚凡陡然发出一声惊呼。

“哎呀!哎呀呀!我特么咋在这了?雾呢,都散了?喂,孟飞,肖大叔,赶紧过来瞅瞅,上这边来,我靠,好壮观啊!来呀!”

大呼小叫,听上去很兴奋。抛却他的爷们嗓音,单看相貌气质,就是个大美女!

这个男人……还真是奇葩啊!

老肖冲着石亭那边大声喊道:“楚凡小子,赶紧回来。”

“啊,哦,这就回去。”楚凡没见过这么古朴,苍凉而又大气壮观的景象,真的很想好好观察观察,但是石亭下面,深达百多米,看上去雾气蒸腾,很危险的样子。

他回去的时候,一点点捋着灰色的石锁链挪着脚步走,脚步都不敢高抬,怕万一落下去的时候不小心来个错脚,那他就彻底交代了。

楚凡在这边顺着石锁链往回走,老肖和孟飞在石崖边上等着接他。

后面的帐篷区域内,一座帐篷的缝隙里露出两双眼睛,一边窥视外面,一边低声交谈。

“老木,瞧见没,雾气散了。”

“看到了,应该是没事了,接下来是睡觉时间,老板,你也别撑着了,赶紧睡。”

“也是,眯一觉,养精蓄锐……可是老木啊,你干嘛不回自己的帐篷里面去睡?”

“保护你。”

“……”

楚凡也被安排去休息了,老肖的帐篷让给了他,自己和孟飞挤去了。

这一觉,睡得超过了十个小时,因为没有计时工具,这个时间是估摸出来的。

至少也得十来个小时,要不然大家的精神头不能恢复的这么足。

缺的觉基本上算是补回来了,大家身上都充满了力气,雾气也散开了。

整饬行囊装备,继续前进。

醒来后的刘洋发现队伍里多了一位“漂亮的大姑娘”,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惊艳了下,没敢打招呼,而众人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没点破楚凡真正的性别。

等大家过石锁链的时候,楚凡一张口说话,刘洋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惊诧得差点掉下面去。

“我去,这他妈是个爷们啊!”

知道他是个男人,就没那么多顾忌了,交谈了几句之后,得知他也是滨州人,在检察院工作,刘洋感叹这个世界真小,这么个神秘莫测的地儿也能遇到老乡。

楚凡得知刘洋是滨州电视台的记者之后,也很激动,两人年岁相仿,又在同一座城市里工作,两人之间的关系迅速升温,很快就成了朋友。

只不过,在这期间,两人都有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很模糊,总是不经意间在心头浮现。

那种感觉浮现出来的时候,两人的脸色都会变冷,互相看不顺眼,本来谈的好好地,忽然同时冷哼,同时别过头去,谁也不搭理谁。可没多大工夫,又会热切的交谈起来。

这两人奇怪的表现,看得周围人一脑袋雾水。

这俩家伙算是咋回事?

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忽冷忽热,跟小情人闹别扭似的。

用小黑妞沐英的话来说,这就是俩神经病。

队伍里面,还是刘洋在前面带路。

他脑海中的鬼蜮图指出了下一个必经之地,生花谷。

他把这个名字告诉大家以后,出身南少林的假和尚夜禅咂摸道:“感觉这个名字好像是某个隐迹江湖的武林门派呀!生花谷,生花居士,生花双娇,生花大侠,生花大盗……”

“行了假和尚,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吧?整不好啊,那地方会很危险,我觉着那里肯定不是善地,大家还是提前做好战斗准备的好一些。”刘小二的忧患意识很强,建议大家提前防范,总比突遭险情而仓猝应变的时候要好。

刘洋告诉大家不用紧张,这里距离生花谷至少十几里地。

听到他这话,刚开始的时候,大家伙儿多多少少的松了口气。

可慢慢的觉得,又来十几里地,那这处地宫到底多大,黄帝陵到底多大?

现在已经大的离谱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注定的冤家对头。

天空依旧灰蒙蒙,像是未散的阴霾。

一行人驻足看着眼前那片起伏的山谷,禁不住有些愣神。

跟想象当中的不一样啊。

这里就是光秃秃的石头山,树木花草什么的都没有。

反倒是怪石嶙峋,奇峰陡峭,偶尔传出呜咽呜咽的怪响。

“这就是生花谷?花儿呢?哪儿有花啊?即便没花没草没树没木的,总该溪流潺潺,给点生气吧?这死寂静谧,根本就是死气沉沉的一片死地嘛!”刘小二瞪大眼睛,不断咂摸。

铁锤大手在他肩膀上拍打两下,道:“小二哥,甭害怕,铁大爷在这儿,就算是死地,铁大爷也能闯出一条生路来。把心放宽放到底,这都不是事儿。”

“得嘞,得您这话,我更不放心了,您还是消停点吧,我的铁大爷!”

刘小二嘴里的“大爷”俩字儿都是降调,由尊称的“爷字辈”人物,变成了长辈蔫儿老。

这二位在旁边胡扯,小黑妞沐英盯着刘洋,野性而又漂亮的大眼睛咄咄逼人,那意思在质问他,这就是生花谷,你确定没领着大伙儿走错路,来地方?

刘洋也是满脸懵,他脑海里的鬼蜮图只给了坐标方位和路线,又没有实景照片,他哪儿知道这地方名字取得好听,感觉是花香四溢,绿意盎然,其实就他妈的是光秃秃的石头山,荒凉,死寂,死气沉沉。

楚凡看什么都好奇,石头山也不例外。队伍里的所有人当中他是唯一心情不差,保持兴奋劲头的。

“黄帝陵不是凡地,这里面出现的一切地域也都不是普通的地方,我们看问题不能看表象,得透过表象看其本质。表象具有欺骗和迷惑性质,真相往往深埋在底下,有待我们去挖掘。”

“这就是你们检察官的思维方式?”老肖好奇的问道。

楚凡看着大伙儿,微笑道:“算是吧,不过这个习惯也不好,往往会把一个简单的问题复杂化。”

夜禅腼腆地小声道:“楚凡,商量个事儿。”

“嗯,行,你说。”

“你能别笑吗?你这嫣然一笑,魅力四射,看得小僧心里怦怦乱跳啊!”

楚凡当场就尴尬了,大伙儿也都忍俊不禁。

更有人调侃,说夜禅这假和尚动凡心了,得回寺庙重新参禅修炼,别在俗世鬼混,否则心志不坚,见不得女色,迟早堕入红尘魔道。

楚凡更尴尬了,但他只能苦笑,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没办法,这副“如花娇颜”是遗传的,他也很苦恼,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以前,现在,今后还得继续戴着这张“美人脸”!

说说笑笑,调侃调侃,氛围就变得轻松了。

既然这里就是生花谷,那就甭管它是什么地形地貌,绿意盎然鸟语花香也好,死气沉沉的石头山也罢,既然到此,那就继续前进。

作为队长的孟飞提醒大家,这里情况不明,一定要小心谨慎。

看似平凡普通的地方,往往会突然窜出个什么玩意儿出来,危险总在不经意间发生。别到时候没有防备,造成队伍折损就不好了。

在场的这些人除了刘洋和楚凡,其他人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人。

警惕性任何时候都存在,否则也活不到今天了。

众人一边朝着石头山进发,刘洋一边给大家鼓劲,“穿过生花谷,再走二十里就到主陵了,黄帝棺椁就在那里,咱们要找的东西也应该在那个地方。大家再加把劲,争取今天晚上赶到地方。”

端着狙击步枪走在他前面的沐英回头瞥了他一眼,语气怪异,说不上是嘲讽还是什么,明显带着情绪,这小妞从一开始就看刘洋不顺眼,一路走来,虽然有些改变,但跟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喜欢呛他。

“你很厉害是吧?这里没有日夜交替,别人都不知道白天晚上,就你知道?”

刘洋尴尬地笑了笑,道:“估摸,我是估摸着说的。”

沐英板着脸,道:“不确定的事情别随便估摸,会死人的。哼。”

看着眼前这个虽然穿的不少,但也难掩饱满身材的背影,刘洋咂咂嘴,他不明白,估摸一下晚上的时间,跟死人能扯上什么关系?

嘛,算了,女人的性格总是很难琢磨。

……

生花谷很大,有的灰色巨石足有几十米高,而且还是完整的独个大石头。

类似于这样的大石头有很多,怪模怪样。

没有路,他们前行的时候,得经常不断地攀爬,行进的速度很慢。

约莫着过去了得有两个来小时了,没发生任何危险状况,也没有奇奇怪怪的东西蹦出来。

回头看着来路,他们已经深入生花谷的中心地带了。

孟飞招呼大伙儿,“暂作歇息,十分钟后再出发。”

随即,众人散开,各自找地方坐下歇息。

沐英端着狙击步枪就近找到一处最高的地方,登上去之后,负责警戒。

她视力好,又是精准射手,发现危险征兆可以提醒大家,一旦远处发现危险的东西,还可以远程狙击。

离她稍远一些的地方,楚凡从她身上收回目光,用肩膀撞了下旁边的刘洋,小声问他,“沐姑娘好像总是针对你啊,你得罪她了?”

“得罪她?”刘洋撇撇嘴,道:“我也得有那个胆子才行哦,谁知道是咋回事,我刚进队伍的时候,她就处处看我不顺眼,总找茬呛我。我估计啊,我们两个天性犯冲,注定的冤家对头。”

楚凡又远瞥了眼小黑妞,回头又看了看眼前的刘洋,忽然神秘兮兮地笑了,小声道:“刘洋,听说过一句话没?”

“嗯,什么话,说来听听。”

“不是冤家不聚头。”

刘洋没听出这位楚大检察官的言外之意,点头道:“所以啊,我都说了嘛,我们两个是注定的冤家对头。”

“你真是个榆木疙瘩脑袋,刘洋,一个女孩处处针对一个男人,除了厌恶,难道就不能有另外一种情感表现?”

刘洋也不笨,先前只是没有朝着那个方向去想。

现在听到楚凡这么一说,顿时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同时也有种啼笑皆非之感。

“别开玩笑,我和她?不可能,没那种可能性……”

远处半蹲在距离地面十多米高的一块巨石上的沐英警戒周围的同时,还会时不时地把注意力放在某个男人身上。浑然没有察觉到,身下的这块灰色的巨大石头正在逐渐发生变化。

凹凸不平的石头表面悄悄的蠕动,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

第二百五十三章怪物迭出。

最初,只是一小块地方,渐渐地面积越来越大。

整块巨大的石头表面都在细微的蠕动,就如同人的血管一样,不单是沐英脚下的这块石头,周围几乎所有的石头表面都在蠕动。有些地方已经裂开了,里面的东西马上就要破壳而出!

最先发现异变的是沐英,不过她没注意自己的脚下,而是看到了刘洋旁边的一块石头的表面裂开了,从里面爬出来的东西足有拳头大小,灰色,像是甲壳虫。

她脸色立变,大声喊道:“刘洋,你左侧有东西!”

刘洋反应也快,听到沐英的叫声,第一反应就是抓着旁边的楚凡跑开了。然后才回头看刚刚坐着的地方,那里也裂开了,里面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甲壳虫。这些虫子口吐液体,滴落在石头上哧哧冒着刺鼻的烟雾,石头被腐蚀出一个又一个深坑。

这时,其他人也发现了周围的异状,纷纷起身聚拢在一起,枪口对着周围。

而就在这个时候,十多米外的沐英忽然发出一声尖叫,失控的身体是十多米的高处栽落下来。

女人对虫子这类的东西最为反感,沐英这种人未必会怕,但是她会觉得恶心。尤其是脚下全是这种东西的时候,她也会慌,人在高处,可容站脚的地方就那么大一点儿,她连躲带闪地下意识退后几步,自然而然地就忘了脚下所处的范围有多大。

错脚之下,人就从上面掉了下来。

十多米高的距离,到处周围又全是石头,地面上凹凸不平,有些石头还露着棱角,人一旦从高处坠下,摔到地面上,后果会很严重。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这种时候就算是想要救援也差着零点几秒的时间差呢。

而这个时间差,完全可以造成很糟糕的后果。

然而事实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有个人反应最快,嗖!十多米的距离在他脚下恍若缩地成寸,速度快得像是一阵风。

本已经接受坠地受伤这种结果沐英募然觉得身体一震,身体落到了一个人撑开的臂弯里,被人稳稳地接住了。

抬头对上了一张小白脸,还有那对黝黑的眼睛,明亮而清澈。

“老天,还好我反应够快,你没事吧?”

沐英脸蛋微红,感到耳根子都在发烧,“我没事,谢谢。”

“哦,没事就好,不用感谢。”

“……”

“嗯?干嘛这么看着我?”刘洋怀抱着香软娇躯,表情奇怪地道。

沐英脸色涨红,“你能不能把我放下?”

“啊,哦,抱歉,抱歉哈。”刘洋把小黑妞放下,手有余香,那种柔软的触感犹存,心里多少有点舍不得,这小妞,还真有料,能多抱一会儿就好了。

就在他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枪声大作。

铁锤那把手提式轻机枪的枪声最为急促,射速也是最快。

枪口喷涌火舌,哒哒哒……

不远处的灰色甲壳虫被众人打出去的密集子弹扫射得黑色汁液到处澎溅。

可不断从石头里冒出来的甲壳虫太多了,漫山遍野,形成了无边无际的虫潮,朝着众人汹涌而至。

这么打不是办法,就算是把所有人的子弹都打光了,也制止不了虫潮。

孟飞当机立断,大声喝道:“铁锤在前面开路,尽量找容易走的地方,我和老肖断后,快!”

除了几个混进来的人,其他人都是训练有素的佣兵,令到即行,反应迅敏。

铁锤手持不断向周围开火的轻机枪在前面开路。邝波不断地从背包里往外掏爆炸物,现在还用不不到,等到情势危急的时候,再给那些虫子来一下狠的。

沐英一枪一个,打得倒是准,这么近的距离,她闭眼睛凭感觉都能射中,可惜不是群攻,单个爆头,作战效果不明显。

其他人有枪的用抢,没枪的就捡石头扔出去砸。

断后的老肖手里不知怎么弄出来两大团火,一抛出去,烧死一大片甲壳虫,效果比铁锤的机枪都好。

孟飞手持双枪,射击的姿势潇洒帅气。

众人一边打,一边前进。

不能让这些甲壳虫靠近,否则它们喷出的毒液腐蚀性太厉害了,没人能扛得住。

就算身体被打的爆碎,澎溅开来的黑色汁液同意具有强烈的腐蚀性,像是强酸。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这么些人就不用这么费劲了,直接上去用脚踩,就能踏出一条尸山血路。

轰隆!突来的一声巨响,地面都跟着震动。

远处骤起的烟雾当中,出现了好多个庞然大物。

一只只都硕大无比,个头都快赶上重型卡车了。

跟之前遇到的那些黑蛛蛛差不多。

类型也相近,都是喷吐毒液。

嗡嗡……

随着巨大的嗡嗡声,一只只个头超大的甲壳虫振翅起飞,朝着众人凌空袭来。

“该死的,对方有空军。”刘小二心惊肉跳的一声怪叫。

形势不容乐观,如果这些飞来的虫子从空中喷洒毒液,那下面的人根本就防不住。

就算躲在石头后面也没用,毒液连石头都能腐蚀掉。

老肖眼瞳逐渐变成了金色,他准备变身。

而就在这个时候,这些飞速袭来的飞行甲壳虫后面,又出现一片红云。

是蝙蝠!

红色的蝙蝠!

数量太多了,以至于看上去像是天边涌来的一片红云。

老肖的脸色变了,他感受到了妖气。

这些红色蝙蝠不是普通货色,都是……蝠妖!

虽然不入流,品级不高,但数量庞大。

如果被如此多的蝠妖围住,纵使强如老肖也会很麻烦。

然而事情还没完,从另外一个方向,又升腾起大片烟尘。

出现一条难以形容的超大巨蟒!

墨绿色鳞片,头上长有独角,碧油油的眼睛凶光迸射,吐着猩红的蛇信子,游动时,飞沙走石,声势极为骇人。

而且从这条大蟒身上,老肖感受到了更为庞大的妖气。

品级虽然不如他,但绝对不容小觑。

老肖的脸色更加凝重,回头对孟飞道:“我在前面挡着,你带着大家赶紧撤离。”

孟飞摇头道:“这次你搞不定。”然后回身刚想叫刘洋,却发现这小子神情再次起了变化。

刘洋挑衅似得看着楚凡,那意思是别躲着了,赶紧出来凑热闹吧!老十七,梵巩。

楚凡还是那副美丽动人的模样,但神情气质方面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仿佛能冻彻周围。

“你对付哪个?”

“你先选。”

“你先。”

“行了,人间的事情还用不到你们这些阴魂鬼物逞能。”

一个慢悠悠的声音突然响起。

第二百五十四章表明身份。

听到这个声音,看到一前一后走出队伍的这两个人,所有人都愕然地睁大眼睛,张大嘴巴。

曾经很熟悉的同伴,现在陌生的让他们仿若初见。

人还是那两个人,相貌还是那副相貌,但身上的气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孟飞则是瞳孔骤然紧缩,看着走出来的两个人当中的后面那个。

从这个人身上,他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脸色迅速冷了下去。

假和尚夜禅。

电子专家季道平。

孟飞感觉到那种熟悉的气息,是从季道平身上散发出来的。

过去的谜之岁月里,两人曾经并肩作战,后来因为某件事情,兄弟之间闹崩了,各持各得的理,坚持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导致分道扬镳。

最近这两年,彼此都知道对方和自己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但从未联络过,也从未见过面,比陌生人还生疏,还冷漠。

很多年来,今天是第二次见面,上一次是在冰城。

那种熟悉是浸到骨子里的,外貌变了,但身上固有的东西不会变。

过去的这么多天里没有发现,一定是他用了某种极为强大的掩饰手段。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号称“地狱侯爵”,手段端地不凡,而且他现在跟了一位背景不凡的小老板。听说还是个高中生。

那么他假扮的是季道平,先前说话的那个假和尚夜禅应该就是他的那位小老板了。

夜禅和季道平是孟飞亲自挑选的人,可在眼皮子底下被人调包了,而且过去了这么多天,他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如果这次不是两人主动现身,他还会继续被蒙在鼓里。

这让孟飞很愤怒,怒火噌噌涨,但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等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之后,再找他们算账。

心头有火的孟飞冷冷地在夜禅和季道平身上扫了一眼,然后对铁锤等人大声道:“你们先冲出去,自己找安全地方躲避,这里的事情不用你们插手。剩下的这些人,哼!”

铁锤他们正发懵呢,也不懂孟飞最后这声冷哼是啥意思。就见他率先冲了出去,他的目标是那条头上长着独角的超大巨蟒。

这个时候的孟飞,跟之前明显不一样了。

他之前战斗,就是用那两把很漂亮很古董的左轮手枪,现在没用枪,而是手里哗啦啦地多来一条大拇指粗细的黑色锁链,链头是一枚锋利的梭形尖。

孟飞以前明显是藏拙了,这次才显露出真本事,疾掠出去的速度简直非人类,几乎看到人形,入目的只是一道虚影,肉眼很难捕捉得到。

缠绕在右手间的那条黑色锁链也不知道多长,仿佛能迎风见涨,抬手陡射,那条超级巨蟒从昂起的蛇头到脖颈下长达五六米的距离,被铁链缠了一匝又一匝,勒得深陷进肉里,迸溅的血液染红了被勒得碎裂的鳞片。

巨蟒疼的摇头摆尾,铁链被拽扯得绷直,孟飞拽着一头,单臂用力,长达数十米的巨蟒被掀得离地而起,远远地甩了出去,轰隆一声砸到地上,烟尘弥漫,大地震动,迸溅得周围的碎石到处崩飞乱射。

孟飞大发神威,紧随其后的老肖一声咆哮,瘦小的身体嗖地冲了出去。

冲出去的过程中,身上的衣服刺啦刺啦地被暴涨的身体撑得变成了飞舞的布帛碎片。

一头雄壮如山,六七米高的金毛巨猿在众人眼前震撼出现!

巨猿捶胸发出震天咆哮,抓起数百斤重的巨大石头,砸向空中的那些巨型甲壳虫。

巨大的石头如同出膛炮弹,势疾迅猛,一只大甲壳虫当场被砸得分崩离析。

方法奏效,巨猿如法炮制,不断地从地上捡石头扔出去砸。一只只大甲壳虫呼啸着坠地。澎溅开来的汁液将周围的地面腐蚀得烟雾升腾,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刘洋和楚凡还在跟夜禅和季道平对视,彼此互相打量。

刘洋道:“你们是谁?”

夜禅微笑,神态懒散,一点也不紧张,道:“我叫苏文,或许你们应该听说过mott,也就是地狱咖啡店,我就是那家店的现任老板。旁边这位是我店里的首席咖啡师,叫木飞。两位,你们是来自于十八层地狱的哪两层?”

刘洋和楚凡神情明显带着诧异,楚凡俏丽的脸上带着惊容,“我叫梵巩,地狱第十七层守护者,他是梵楼,镇守第十八层。原来你就是阴冥使,掌握通灵咖啡售卖权限的那位小老板。听说孟婆大人对你极为看重。”

刘洋身上的那位,属于孟婆阵营,对顶头大佬看重的人,他自然觉得亲近一些。

“既然阴冥使大人再此,阳间的事情当然轮不到我们阴界的鬼将出手,不如这样,那些吸血蝙蝠你们来对付,这些尸觚交给我和梵巩对付。”

楚凡没言语,默认了。

地府在阳间除了可以正常活动的鬼差,还有一种人就是阴冥使。

他们的身份极为特殊,而且数量极少,全世界才四位。

东方有两位,其中一位就在眼前。

见另个鬼将很识时务,假扮成夜禅的苏文对假扮成季道平的老木道:“我来还是你来?”

老木摘下眼镜,随手扔到旁边,既然表明了身份,就没必要再伪装了,抬手扯下做工精巧、连头发带脸的塑胶面具,露出和孟飞一模一样的真容。说了句,我来。然后人就疾掠而出,手上也多出一条锁链,跟孟飞手中的那条色泽漆黑的一样,只不过他手里这条是银色锁链。

苏文摸摸后脑勺,有摸了摸光头,似乎还没装够,有点舍不得目前的假和尚身份,装扮成他人,就跟演戏似的,他戏瘾没过够,不想出来。

可是这种情势下,他不表明身份也不行。

孟飞和老肖不可能对付得了袭来的全部怪物。

人间的事情,还是由人类处置。

另外还有一点,苏文这也是为了刘洋和楚凡考虑。

鬼将附身在人类身上,一旦阴间的力量使用过于频繁,对于他们所附身的人类来说,负荷极大,而且这种损耗,得由阳气来弥补。

阳气是人类的生气,也是生机之源。消耗过大,身体就会虚弱。事后调养起来也会很麻烦。

能避免让鬼将出手,还是避免的好。

至于周围这些无边无际的甲壳虫,也就尸觚对人类来说很麻烦,但对鬼将而言,放一把阴火就能烧光它们。

苏文没动手,但他在警惕周围,以防再突然蹦出个什么怪物,到时候他就得上场出战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巨蟒自爆。

脚步没停,一口气冲出去数百米,才算是脱离了危险区域。

站在一处高坡上,转身看着远处那潮水一般涌去的灰色甲壳虫。

气喘吁吁地铁锤提着枪管发烫的手提机枪,憨厚粗犷的大脸上满是落寞和苦涩。

“整半天就咱四个是普通人。其他的都是大佬啊!”

刘小二、沐英和邝波也相对无言。他们都是经历了无数生死的佣兵,在中东某战乱地区也是威名赫赫的存在。可今天这种场合,他们毫无疑问成为了弱者,最弱的那小撮人。

刘小二还在惊诧夜禅和季道平的表现,他喃喃道:“假和尚和四眼到底咋回事啊?他们俩被某个神明或者魔鬼附体了么?”

沐英紧绷着额角和鼻尖沁着细汗的俏脸,眸光冷冽地道:“还看不出来么?他们俩被人取代了,做工极为精巧的塑胶面具,仿真度极高,如果不进行深度的身体检测和指纹检查,很难发现他们是假冒者。顶替他人身份潜入队伍,肯定抱有某种目的。”

邝波道:“我觉得无论假扮成夜禅和季道平的那两人是谁,他们对咱们都没有恶意,这一路上也能感觉得出来。咱们是佣兵,拿钱办事,办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别人的事情咱们不管,也管不起。真正操心的是孟飞队长和老肖。”说着,他又苦笑道:“说实话,就算咱们真想管这档子闲事,也未必能有那个能力。今天这场面,如果不是他们在那盯着断后,就凭咱们这些人,结果肯定是全军覆灭。跟人打,我不怕,也从未怕过,因为我相信自己的本事,就算是死也能拉上一大票垫背的,可是那些东西都是啥?都是他妈的怪物,普通人根本就不是对手。”

听到他的话,众人遥望远处烟尘四起的激烈战斗场面,都默然无语。

邝波说得对,跟人打不怕,打生打死,生死无怨。身为佣兵,早晚会有横尸战火下的一天。

可是对手是怪物,他们会死的毫无价值。虽然不怕死,但这种死法,太他妈憋屈了。

刘小二从远处收回眺望的目光,回头看着三人,道:“你们说真正的夜禅和季道平在什么地方?他们俩会不会被……”他用手在脖子底下横划了一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是在道儿上混的常识,秘密行动当中,被顶替身份的人下场通常会很悲惨。

正因为想到了这件事情,沐英刚刚说话的时候眸光才会那么冷冽。

原本的队友,被人取代后灭口,换谁心里都会不舒服。

而邝波却摇头道:“不会,那两位顶替夜禅和季道平的人不像是政府的人,也肯定不是咱们同行,要让我说的话,我觉得他们更像是不得已而为之,这次行动对他们非常重要。孟飞和老肖都不是善茬,尤其是孟飞队长,那更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儿,如果没有冒名顶替,不取代夜禅和季道平的身份,那俩人根本就进不了咱们这个团队。真正的夜禅和季道平现在肯定也在某个角落活得悠闲自在呢,我们没必要替他们担心。”

刘小二嘿嘿道:“可能在某个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躲避炮火,也可能被地方武装势力撵得像兔子一样到处乱窜。”

铁锤深以为然,他说道:“身为佣兵,不会永远幸运,被人撵得到处乱窜很正常,咱们又不是没被撵过,小二哥,有几次如果不是我背着你跑,恐怕你现在都烂的就剩骨头渣子了。”

……

数十米长的粗大巨蟒剧烈滚动翻腾,所过之处,石头地面被碾压成粉,砸出一个又一个深坑,烟尘弥漫,碎石甭飞。

孟飞眸光冷冽,紧紧抓着黑色锁链,身体被带着高高抛起,从空中急坠下来,刚落到巨蟒的圆滚滚的粗大蛇躯上,踩着蟒背,蹭蹭地窜到硕大的三角形蛇头上,蛇鳞坚硬似铁,但挡不住他化刀的手掌。

五指并拢,化为锋利的掌刀力切而下,噗嗤,献血迸溅,手掌完全没入蛇头,抵住里面的头骨。

化为蛇妖的巨蟒一身骨头堪比钢铁,极为坚硬,寻常的器具或者武器伤不了它分毫,但孟飞的掌刀包裹着一层青芒,这是“气”,一直修炼而来的神奇力量。修至化境,无坚不摧。

指尖抵住头骨之后,孟飞猛地吐气开声,眸子迸射凛冽寒光,整只手臂完全插入了蛇头之内,一股庞大的“气”顺着胳膊输至掌心,然后猛然迸发。

巨蟒脑颅内仿若被放置了一颗小型高爆手雷,赫然炸开。

爆炸开来的气浪将颅内的脑浆搅成了一团浆糊。

但巨蟒还是没死。

化为妖物以后,巨蟒产生了一定的智慧。

就算自己死了,也不让敌人好过。

懂得拉上敌人同归于尽。

一股庞大的妖气迅速聚集在蛇腹刚刚凝结成的妖核内。

身躯也开始迅速的膨胀起来,颤动的鳞片全部掀了起来。

感受到巨蟒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孟飞当机立断,理解从巨蟒的头顶跳下。

刚一落地,迅速扎稳马步,腰背发力,雄浑的力量喷涌而出,扯动手里的黑色锁链用力挥动。

将重达十几吨的巨蟒远远抛了出去,刚好砸到空中的红色蝙蝠群里。

同时一声叱喊:“躲开!”

远处,正将手里的银色锁链挥舞成链网的木飞已经打掉了数百只红蝙蝠,掉落在地上都摔成了肉糜。

突然看到远处砸到蝙蝠群里的庞然大物,同时听到一声叱喊。

他反应极快,立即纵身后掠,刚掠出去不到百米,就听到惊天动地的一声爆炸。

无数的碎肉鲜血伴随着骇人的气浪向周围狂飙一般地席卷开来。

巨蟒的自爆不仅使得蝙蝠群全灭,连带着空中剩余的那些大甲壳虫也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金毛巨猿迅速蹲身抱头,抵挡气浪冲击。

百米外,苏文和那两位附身在他人身上的鬼将也被这场剧烈的大爆炸震得眼里奇光四射。

他们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好大的声势,不能参与其中,太遗憾了。

爆炸过后,烟雾逐渐消散,空中飘洒着血雨。

苏文对二位鬼将道:“热闹看完了,基本上已经没啥危险了,二位可否让他们两个恢复了呀?”

两位鬼将对视一眼,没作声,只见刘洋和楚凡眼睛闭上了会儿,等再次睁开的时候,发现眼前站着一个陌生的清秀少年。

呀,诶?

队伍又增添新成员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关系生硬的兄弟。

如果在外面也就罢了,走到哪儿都能碰到陌生人。

可是这里出现个陌生人,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看着眼前这个高中生模样的清秀少年,刘洋迟疑了下,问道:“小兄弟,你是?”

楚凡是检察官,观察细致,他注意到了苏文身上穿的衣服,跟之前的某个人一模一样,哦不对,就是那个人身上穿的那套。

两人穿着同款的的衣服很正常,但他曾经不经意间注意到,那人右胳膊的袖口有块指甲盖大小的污渍。而眼前这个少年袖口位置同样有块污渍。

他心里猛然闪过一个看似荒谬的想法,但这个想法很接近现实。

楚凡看着苏文,道:“你是夜禅!”

苏文笑着看着他,点点头,道:“检察官就是检察官,观察力就是不凡,不错,我就是夜禅,确切地说,是我顶替了夜禅的身份。”

刘洋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愣愣看着苏文,磕磕巴巴地道:“他、他是假和尚夜禅……这怎么可能?”

楚凡白了他一眼,道:“你还当记者的呢,观察力咋这么差劲呢?没看到这位小兄弟身上的衣服跟夜禅身上的那套一模一样吗?当然了,穿一样的衣服并不能成为作证,关键是你看看他的右胳膊袖口上那块指甲盖大小的污渍,夜禅身上也有这么一块污渍,同款衣服正常,但同样的位置有同样的污渍,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再者说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深入地下不知道多深,地形复杂,到处都是危险,突然出现一个陌生面孔的新人,你觉得这种几率又有多大?这个世界上利用塑胶面具假扮他人的事情并不少见,我曾经办过的案子当中就有这种案例。刘洋,作为一名记者,你的观察力还有待提高哦。”

被楚凡这么一通说教,刘洋也感觉到自己这方面确实很欠缺,深切表示,今后一定会加强这方面的培养。

楚凡点头,嗯,孺子可教。

他又看向苏文,道:“你假扮了夜禅,是不是还有别人假扮成了队伍里的其他人?”

苏文微笑着反问他,“楚大检察官为什么会这么问?”

楚凡道:“事情很简单,你一个少年,不可能有路子弄到那种做工精巧的塑胶面具,而且假扮他人加入冒险团队深入昆仑山黄帝陵这种事情,也不是你一个少年人就能决定得了的。或许你会有不得已的理由,但决定权肯定不在你。你的身边应该还有个成年人,而且他肯定不是普通人。我估计……嗯,应该是跟老肖和孟飞一个级数的存在。”

他话说到这里,顿了下,又继续道:“我不想多管闲事,也不想知道你们费尽心思加入这支团队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我只想提醒你一句,接下来恐怕还会有危险,你年纪小,多注意自己的安全吧!”

苏文笑道:“多谢楚检查官,我明白。而且……呵呵,见到今天这种场面,你认为还能有什么事情能吓到我么?”

话落,苏文抬手指了指周围。

刚才苏文吸引了他们的全部注意力,没来得及观察周围。

现在随着苏文的手指刻意看向周围。

顿时脸色泛白,刘洋胸腹翻涌,当即呕吐不止。

楚凡也是强忍着没吐出来。

周围的场景简直就像是地狱的修罗场。

血迹斑斑,到处都是碎肉一类的粘糊物,滑腻,血腥。

笼罩的范围极大,粗略估计得超过数百米。

先前的那些甲壳虫,空中飞行的超大甲壳虫,红色蝙蝠群,巨大无比的独角巨蟒,统统不见了。

在他们记忆断档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前他们两个被鬼将的意识占据主导地位,恢复身体掌控权之后,记忆只停留在被鬼将附体前的那一刻。

先前情势危急,现在已经收尾了。

谁干的?

好厉害!

眼前的这个少年好像是知情者。

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呢。

苏文没等他们发问,再次指着远处走来的三个人,道:“那三位是功臣,瞧,他们来了。”

老肖形象很狼狈,他变身之后的副作用就是赤身裸体,浑身上下光溜溜。

腰间系着一件蓬松的羽绒服,是孟飞脱下来给他暂时蔽体的。自己只穿了件黑色的高领紧身绒衣。

他跟老肖并排走在前面。

木飞跟在后面,仨人之间隔了将近二十多米的距离。

很明显,前面的孟飞和后面的木飞之间的关系依旧冷漠,谁也不搭理谁。

孟飞走到苏文跟前,目光散发寒意,“夜禅和季道平在哪儿?”

眼神不善,目光中寒意湛湛,压力不小。

大有言不顺意,就有动手的趋势。

苏文眼前人影一闪,快步过来的老木挡在他前面。

目光同样冷淡,毫不避让。

旁边人的看到孟飞和老木一模一样的相貌,都愣住了。

双胞胎!

世界上有很多双胞胎,但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其实并不多。

神情,气质,五官相貌都跟复制品似的,就更少见了。

眼前就有俩。

谁是兄谁是弟?

而且这兄弟俩之间的关系看上去不太好哦,冷冰冰,跟仇人似的。

亲兄弟哪儿有隔夜仇。

可这俩……

旁人震惊之余,还满脸好奇。

想探究,但这二位的脸都太冷了,生人勿进,闲人回避。

这种时候探究人家的秘密,多嘴的话,肯定找不自在。

众人闭嘴看戏。

孟飞还是那句话,“夜禅和季道平在哪里?”

只不过这句话的目标对象换成了老木。

老木没反应,不想解释或者是不屑于解释。

就这么冷冷地盯着孟飞。

苏文看看这个,瞅瞅那个。

心里在咂摸,到底是啥事能把一对亲兄弟整成这德行。

而且貌似年头已经不短了哦。

即便有仇有怨也该随着时间流逝了才对。

难道两人曾经为了一个女人翻脸?

苏文眼睛眨巴眨巴,不料这个眨眼的动作,引起了眼前这对兄弟怒目而视。

目光中的意思相同,都在警告他,别瞎想,找死啊?

苏文缩缩脖子,嘿嘿讪笑。

孟飞道:“我不管你们两个的目的是什么,但只要我在这里,你们就别想得逞。”

看着他带着老肖和刘洋楚凡离开的背影。

老木嘴角朝两边扯动,意似不屑。

然后也和苏文两人随后跟上。

周围的地面上到处都是灰色的灰烬。

这是被地狱阴火烧的甲壳虫化为的灰烬。

第二百五十七章妖类的文字。(辞旧迎新,恭祝大家新年幸福,吉祥安康。)

甲壳虫模样的尸觚是阳间物,地狱阴火对它们造成的伤害极大。

稍微被波及到,就会眨眼间化为灰烬。

而且凡是阴火烧过的地方,尸觚都会远远地避开。

远处,还有潮水般的尸觚群涌动,但它们层层挤压,没有一只尸觚敢跨越一步。

这些人一路上有惊无险地来到了铁锤等人暂作停留的地方。

看到所有人都安全无恙,铁锤等人不由得都松口气。

随即都把目光落在了苏文身上……等等,怎么有两个孟队长?

这是咋回事?

有反应快的比如沐英。

她现在基本上可以断定,这个另外那个“孟飞”就是假扮成季道平的人。

只是玩玩没有想到,他居然跟孟飞是双胞胎。

好复杂。

女孩感觉到自己的思维乱了,脑袋有些不够使。

加入自己的兄弟的团队,直接打声招呼不就好了,干嘛要玩的这么复杂啊?

跟间谍特工似的,难道这个游戏很有趣?

哼,无聊的男人。

当然了,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假扮成季道平的人既然能假扮一次,就能假扮第二次。

也或许是一步到位,直接整了个二皮脸。季道平的面具里面又套了一层跟孟飞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具。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下,就被他否决掉了。

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

孟飞不是一般人。这家伙冷酷得很。

如果发现有人假冒他,不当场发火才怪。

可现在呢,虽然冷着脸,一副我现在很不爽,离我远点的表情。

但却把另外那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晾在旁边了。没找那个人麻烦。

也就是说,那人的相貌是真的。不是仿冒品。

这俩人跟复制似的,铁定是双胞胎无疑了。

别人怎么玩跟她没关系,也不想去操那份闲心。

她只想快点到达目的地,早些完成任务,拿到剩余那部分酬金。

以前没来的时候,对传说中的黄帝陵很感兴趣,可现在她只想早点离开。

这地方不是善地,各种各样的超出理解的怪物层出不穷。

她不是超人,没有跟这些怪物打交道的能力。

接下来的这一路上,没发生任何险情。

二十多里地,虽然不平坦,沟壑森林,行进速度不快,但总算是安全抵达了目的地,黄帝陵的主陵。

众人看着远处那片挑梁飞檐的古代建筑,在前面那数百级的青条石台阶前面停下脚步。

刘洋是向导,大家伙儿都跟着他来的。

虽然已经断定这里就是主陵了,但还得需要刘洋来做一下最终确定。

刘洋坦然接受大家的目光询问,他点头道:“就是这里了。黄帝棺椁就在前面的大殿里面。我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地就在这里。在上去之前,我有件事情得需要提前了解一下。”

说着,目光落到了苏文和老木身上,没等他发话,苏文抢先说道:“你别担心,我们虽然假冒他人的身份混进了队伍,但我们对大家没有恶意,对你们要找的东西也不感兴趣。我们来的目的其实也跟诸位一样,也是为了找一样东西。此行的目的地相同,但目的不同,我们彼此之间没有冲突,大家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

听到苏文这话,孟飞的目光在老木身上快速扫过。

脸上的神情有少许缓和,他还真怕自己的这个弟弟和他的小老板为自己此行的任务添堵。

他虽然不至于怕,但有麻烦是肯定的。

别人或许不清楚老木能耐本事,他可清楚得很。

俩人如果真打起来,三天三夜也分不出胜负。

那位mott的小老板看起人畜无害,模样清秀,可孟飞还真不敢小觑他。

普通人能担任地狱咖啡店的老板,能掌握令人为之疯狂的通灵咖啡售卖权限?

他甚至心底都在揣测,老肖都未必能是这位小老板的对手。

幸好他们的目的不是红砂优昙碎片。

与其说他相信那位小老板的话,不如说他相信自己的那个弟弟。

那是个从来不打妄语的主儿。

既然彼此把话都撂明白了,那就继续前进。

青条石台阶斜面向上,很长,按照古代尊“九”为数之极的惯例,这些台阶怕不是有九百九十九级。

石头表面斑痕遍布,好多地方像是刀削斧凿留下的痕迹。

众人一边迈着台阶向上走,一边打量周围,同时也不忘保持足够的警惕性。

时间一点点过去……

等众人上到最顶层那片巨大的平台上的时候,刘小二惊讶地大呼小叫,“哎呀我去,真他妈的有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啊!”

没人搭理他,都在打量周围。

正前方数百米外,是一座宏伟的大殿。

广场上周围耸立着数十根盘龙石柱。每根都得有百米高。人在下面,渺小如蚂蚁。

除了这些石柱,直通大殿的这条路的两侧还有数十个造型各异的石雕,也是每个都庞大无比。

这些石雕都是神话传说当中的一些上古的珍禽异兽。雕工算不上特别细腻,都是粗犷风格。但神情兼具,古朴大气,别有一番威势。

帝王陵寝,神兽石雕,盘龙石柱,相得益彰。

众人一边观察周围,一边逐步朝着大殿走去。

咯吱吱……

忽然传来异响,好像来自于脚下。

大家脚下踩着的都是两米左右见方的石板铺设而成的地面。

声音像是从石板下面传出来的。

走在头里的孟飞大声的提醒大家,“都小心,注意脚下。”

众人收慑心神,不敢再左顾右盼了。

放缓前进速度。

咯吱吱……嘎嘎……

感觉像是齿轮转动的声音。

而且这次的声音比刚刚的声音要清晰不少。

苏文倏地转头,看向左侧二十多米外的一尊石雕。指着它说道:“声音是从那尊石雕下面发出来的。我怀疑是某种机括装置,大家看看各自的脚底下,看一看地面上有没有异常的地方。比如花纹或者某种图案一类的。”

听苏文这么一提醒,大家才刻意注意各自的脚下。

先前没在意,现在仔细观察,才发现,果然有异常!

不是花纹,而是图案!

一幅幅线条简练的图案。

不是动物或者某种飞禽,而是像一些鼎器上的符咒。

老肖蹲下去,皱着眉头仔细观察,手指捋着线条摸索。

过了片刻,他蹲在那儿,抬头看着大伙儿,道:“这不是人类的文字,而是妖类的文字。”

第二百五十八章沐英遇险。(大年初一,恭祝大家幸福快乐。)

大家都低头看着各自脚下的那些不认识的鬼画符。

听到老肖的话,都很好奇。

刘洋讶异地道:“妖类的文字?妖也有文明吗?”

老肖不禁冲他翻翻白眼,颇为不服气地道:“怎么就没有?异类也是智慧生物,其实本质上跟人类一样,甚至追溯发源时间点的话,比人类还要早。当初仓颉造字,就是根据异类文明演化出来的人类文明。严格来说,异类文明比人类文明要早几百年甚至更久。但随后的发展,异类没落,而人类文明崛起,逐渐掌握了世界的主导地位。”

刘小二睁大眼睛惊叹,“我去,长知识了嘿。这趟真没白来。晓得了人类文明的发展起源呐!”

当然了,大家还是对老肖说的这些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如果人类文明发展真如他所说,那么为什么没有相关的典籍记载?也或许是数千年来,时间太久,一些证据或者记载都已经消逝泯灭在历史的长河当中了。

这些都不重要,他们又不是历史学家,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地上的这些鬼画符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跟刚刚地底下发出来的吱吱嘎嘎的声音到底有没有关系。

如果这个地方真的到处遍布机关,有机括陷阱,那就绝对不能妄动。

古代的机关埋伏还是很厉害的,现代人在古代这种纯粹的具有初步物理知识的技艺面前也讨不了好。

老肖让大家别急,他得好好琢磨琢磨。

妖类种族很多,各个不同的种族都有个各自不同的文字,短时间内很难准确地辨认出来。

静止在原地不动,这对耐不住性子的人绝对是一种折磨。

时间一点点过去,老肖蹲在地上一点点挪动,他额头都开始沁出汗珠了。

破解了一部分,还差几个关键的地方没有找到。

只要把这些全部破解了,然后大家才能知道怎么走才不会发生危险,才能避免触及那些机关陷阱。

铁锤等得不耐烦,但他又不敢随便走动,只能在原地画圈,转来转去。

无意间,踩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结果异变陡然发生了!

众人的脚下陡然裂开,猝不及防,连带着马上就要破解开地上那些文字秘密的老肖都掉了下去。

所有人都掉了下去之后,地面重新恢复原样,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

这里也从未有人来过。

周围静悄悄。

死寂。

……

沐英掉下来的时候摔昏了,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她是被一阵奇异的声音惊醒的。

后脑勺疼痛,用手一摸,磕了好大一个包。

她镇定地打量周围,视线昏暗,能勉强视物。

这里好像是一处地下甬道,她没看到是从什么地方掉下来的。

前方闪烁朦胧的幽光,猛然间,她看到一个冉冉退走的身影,像是人,又不像是人,动作太快了。

她下意识抓起掉在他旁边不远处的狙击步枪,飞快地拉动枪栓,子弹上膛,然后不假思索地起身急追,不敢那是什么东西,但那是目前她能看到的唯一活物。

绝地之中,活物就代表着生机。

她追踪的速度极快,几乎打破了她平生的最高记录,仍然追不上那个东西,可望而不可及,始终保持在十多米左右的距离。

冲过一个拐角,前面的东西虚影一闪,从一个洞口跑出去了。

她毫不迟疑地追了过去。

糟糕,好庞大的一个地下空间。

腥风阵阵,腥味扑鼻。

各种各样的怪物,鸟兽虫豸,什么都有,无一例外,都是体型格外庞大。凶恶狰狞,朝着她汹涌的扑过来。

沐英俏脸瞬变,下意识想顺原路撤退,但已无退路,身后也有怪物,堵住了她的退路。

现在她唯一的选择,是拼命向前冲,杀出一条血路。

是一条石子路,仿佛看不到尽头。

她速度发挥到了极致,但仍然不够快,怪物不时到了身后,她不得不转身自保,不能完全放开脚程逃走,时奔时停,枪声不断,杀了不少怪物。

可是这些怪物根本就打不死!

一个怪物被爆头,非但没死,反而变成了两个,因此追赶她的怪物,不但没减少,反而愈来愈多,不但浪费子弹,也剧烈地消耗体力和精力,脚下也愈来愈不俐落了。

不知逃了多久,前面的石子路似乎没有尽头,周围逐渐起了浓雾,看不清前面的景物,她跑得即将力尽,眼前突然垂下一条可怕的巨尾,像蛇尾。

她对准蛇尾就是一枪,子弹被反弹而起。蛇尾一圈,卷住她的腰猛甩。

“哎……”她尖叫,被甩得飞了出去。

摔落到地上以后,眼前云消雾散,景物陡然一变。

是一间宏大华丽的卧室,远处那张大牙床,有鲜艳名贵的鸳鸯枕,鸳鸯被,龙凤销金帐,妆台上有龙凤喜烛……

这是一处古代装饰的房间。古风古趣,古意盎然。

房间里,一身藏青色西装,新郎官打扮的刘洋笑吟吟地背手站在地板中央,笑容真有令少女们心荡的魔力。

“你是我的新娘。”刘洋温柔的声音十分悦耳,“我等了你好久,有一生一世那么久。”

“哈?你胡说些什么?”沐英心如鹿撞,脸孔发烧地羞恼着大声道:“新娘?简直是胡言乱语,滑天下之大稽,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了?”

“你忘了么?我们曾在天涯海角海誓山盟的。”

“胡扯,你……”沐英泼辣的性格爆发了,“混蛋,你去死好了!”

“你早晚会嫁给我,做我新娘的。”刘洋笑意更浓了。

“失心疯。”

“这是上天注定的姻缘,喜欢我。”

仿佛心底某个秘密被戳破,沐英更加羞恼,“你怎么不去死?鬼才喜欢你。”

“喂!沐英,承认吧,你别嘴硬了,不要再欺骗自己了……”

“闭嘴!”

“那就叫你小黑妞。”

“闭嘴闭嘴闭嘴!”她暴跳如雷:“不许你叫我小黑妞,不许!”

羞恼交加地小黑妞举起枪,没等她扣动扳机,烛台上面燃着的龙凤花烛突然烛火爆裂,火星像焰火般爆散。

那面径尺大的铜镜中,飞出发如飞蓬,豹头虎爪的青面怪物,巨爪一伸,立即涨大十倍。

她的枪被抓住了。

“该死的怪物……”她竭力尖叫,巨爪搭落在她的胸口,立即失去知觉。

第二百五十九章庭院,白衣女郎。

先前心里就有怪物不可力敌的年头,现在被怪物的锋利爪尖抵触胸口。

姑娘发出绝望痛苦的惊叫,本能地扭动为生命而挣扎。

沐英猛然一震,发觉有人在用力晃动她的肩膀。

“醒一醒,喂,沐姐姐,醒醒了……”耳中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在耳畔轰鸣。像是那个叫苏文的家伙。

她倏然惊醒,停止挣扎,迷蒙中发觉眼前多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待她镇定下来,看清眼前人之后,正是那个叫苏文的少年,而自己浑身已被汗水几乎浸透了,双手握拳抓得紧紧的,掌心全是汗水,浑身肌肉仍在绷紧。

“你……刚刚那个怪物呢?”沐英面色苍白,心有余悸,身体虚脱地问道。

“你中了障毒,产生了幻觉,现在没事了,不用怕了沐姐姐,我已经替你拔除了毒素。”苏文松口气,放开了扳在她肩膀上的手。

“幻觉……”沐英猛地晃晃脑袋,挣扎欲起,但起不来,精气神耗损剧烈,她得需要时间来恢复。

古代房间消失了,眼前还是那个视线暗淡的地下甬道,充斥着潮湿发霉的味道。而且周围隐隐可听到各种奇奇怪怪的声浪。

苏文就蹲在她旁边,一边戒备,一边等着她恢复体力。

大约过了能有半个来小时,苏文问道:“怎么样,能走吗?咱们得赶快去找其他人。”

沐英站起来,抓起狙击步枪,道:“没事了,走吧。”

苏文走在前面,昏暗的甬道里传出他年轻沉着稳定,极具权威的声音:“沐姐,等下不论发生任何事或者看到听到些什么异象,千万要记住我的话,控制心神,什么也别想,把一切所见所闻所感全部都当做幻觉就好,其他的一切有我,我应付得了。”

“好。”沐英看着前行少年人的背影,应了一声。

这个少年话语中的自信感染到了她,使得她没有怀疑少年的话。

甬道里的视线实在是太昏暗了,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脚下尽量放轻。

苏文走在前面,沐姑娘的心已提到嗓子眼,但并不害怕。

沿路她都留了心,发现所走的路线,脚下时砖时石,两侧时壁时草,不走直线,弯弯曲曲时走时停。

有时昏暗,有时烟雾涌腾。各种奇异可怕的声浪,在耳畔忽隐忽现,忽远忽近。

不时有怪异的阴风从体侧呼啸而过,可以感觉到的怪异压力,从四面八方与上方笼罩下来,但压力都不大,只是触及身体的时候,会感觉到浑身冷飕飕,毛发森立。

不久,眼前出现隐约的流动光影。

沐英感到心中惶乱,昏眩感一阵阵袭来,这种间歇性的侵袭,似乎会造成意识空洞,平空生出无依无靠的愁绪。有时则昏昏欲睡,极为疲累的想要睡觉。

苏文不断地提醒她不要怕,不要理踩看到与听到的异象。

可以看到光亮了,是一盏发出朦胧幽光的红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款摆,光影朦胧。

场面极为诡异。

“停下。”苏文招呼她蹲下,低声道:“等下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都别站起来。”

“你……”沐英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苏文的胳膊。

苏文回头给了她一个轻松的笑脸,低声道:“没事,应付这种事情我是有经验。”

“那……你小心。”沐英感到羞惭,一个成年人让一个少年人出头解决问题,她觉得自己很丢脸,也很没用。

但这种诡异情形,她也的确没办法应付,根本就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苏文向前一窜,倏忽而没,速度飞快。

剩下独自一人的沐英这时这才发觉,她正处在一处花台下,左侧后方是一座房舍,右侧后方是一条长廊。

前面,是绿草如茵的一块草地,草地对面是一排平房。左前方,则是一栋有几星绿光闪烁的高楼。那盏红灯笼,挂在草坪边缘的灯柱上。

这一带,是唯一没有烟雾的地方。

这是一所古代庭院。

鬼气森森。

几团绿火急速地从草地上升起,开始旋舞,各种奇异的声浪,愈传愈近。

一阵寒颤从脊梁向全身扩张,汗毛根根直竖。

火光一闪,四盏气死风灯笼从草坪四周升起数米高,血红色的光芒,令视线更为清晰。

草坪中央白影幻现,剑的光芒也是红色的。

那是一个白衣白裙的美丽女人,右手高举七星剑,左手是一条三尺长雪白纱巾,腰间有大型的八宝乾坤袋,梳了宫髻,珠翠满头,恍如仙姬临凡,浑身似乎有一圈灵光散发,风华绝代,壮严端丽高不可攀。

一眨眼,苏文也突然幻现。

“你很了不起。”白衣女郎发话了,声如银铃极为悦耳动听。

“夸奖夸奖。”

“你不是普通人。”

“你也不是普通人……哦,抱歉,我换个说法,你根本就不是人。既然不是人,就该在地府好好呆着,出来装神弄鬼就不对了。地府不管你,但人间有规矩,不能任由你们胡来。”

“你比那几个厉害,他们没能找到这个地方来。”

“碰巧罢了,得嘞,闲话少说,你是乖乖地让我们回到地面,还是动手打一架?我所谓的,看你的意思。”

“你胆子很大,还很狂妄。”

“没办法,胆子如果不大,地底下见到这阵势,肯定得吓死,要不就是被你现在这副模样迷得死去活来。”

“这里是禁地,你们不该闯来。”

“还是那句话,没办法。”

“你们只有一条路可走。”

“说来听听。”

“变成跟我们一样。”

“少来,我还没活够呢,不想这么早的去死。”

“你没有选择,进来的人,从来没有活着走去的。”

“以前没有,不代表今后没有,今天这个惯例就得被打破了。”

苏文不想在跟这个不知道死了多少年还穿着一身白衣装嫩的美女废话了,脸色一冷,道:“要么放我们走,要么就准备好魂飞魄散吧!我这人很讨厌麻烦,而你们这些东西,就是最大的麻烦。”

感受到了来自于苏文身上的莫大威胁,白衣女郎动手了!

一声娇叱,白衣女郎护身的鬼火闪动,纤手的纱巾一拂,数道金芒破空疾射。

苏文马步一拉,左手迅速挥动,连拂三次,射来的那几道金芒突然回头反飞,风雷声乍起。

舞剑动,光华满天,白影在七道飞旋的金芒中起舞,一道火红色的电光穿越金芒夭矫飞腾,一声怪响,电光飞散,每一颗火星,幻化为一位天神,或者一头怪兽,凌空急降。第一道金芒被纱巾击落,没入地面,随后又被击中第二道,一迸而散。

明眼人可以看出,白衣女郎被自己所发射出来,却又回头反飞的那几道金芒,闹了个手忙脚乱。

第二百六十章倒霉的刘洋。

手忙脚乱中,依然不忘攻击。

苏文陡然一声大喝,手掌似乎在幻发璀璨光华。

其实并没有真正的发光,但却给人一种手掌在发光发亮的错觉。

在呆愣愣地看傻眼的沐英眼里,苏文身体变得像是虚幻而不凝实的影子,可两只手掌发出的光却急速地向前飞射。

那些光怪陆离的怪物在苏文的大喝声中,纷纷崩碎,飘落,最后隐没消失。

沐英分不清眼前这一切是真是假,她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嘶,好疼。

不是做梦,不是幻觉。

眼前看到的一切正在发生,都是真的。

可也真真是看得她心惊胆战。

满天异物,各种光华,各种声浪,根本无法分辨,似乎天在动,地在摇,如果不是浑身头瘫软的坐在地上,不被吓倒才是怪事。

最后,她什么也分不清了,脑子里一片混乱,整个草坪成了天地混沌,已非莽莽人世间。

最后她所看到的是,炫光急剧的闪烁,怪异的爆震绵绵,然后突然万籁无声。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有筋疲力尽的感觉。

浑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出现两个身上破破烂烂的白骨骷髅,手中的骨杖指向她的背心,不让她起来。

草坪四周,也出现不少仿佛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白骨骷髅。

身上的衣服也腐烂的不成样子,破布条似的挂在骨架子上,骷髅头的眼窝里散发着碧油油的光芒,非常瘆人。

中间地带,苏文左手按在半跪在地上的白衣女郎头顶上。

周围那些骷髅上下颌骨碰撞,发出咔哒咔哒响,似乎是想冲上来,但又投鼠忌器,不敢冒然行动。

没注意到身后的骨骸,却看到了前面的那一具具直立行走的腐烂白骨,饶是经历过战火熬炼的沐英也扛不住了,心神剧颤,感觉此时此地已经不在人间,而是地狱。

她两眼翻白,晕了过去。但没倒下,被身后的两具骨骸用手里的白骨杖一左一右顺着腋窝下穿过去,给架住了。

“认输,还是继续打?你不是我的对手,真惹毛了我,我就不会留手了。”苏文呼吸略不稳,但说话的口气仍然轻松。

“杀了我也没用,这里是禁地,是绝域,从来没有阳间人能活着出去。”白衣女郎脸色白的瘆人,就连嘴唇都是灰白色,她咬着下唇,浑身被汗水湿透,白衣裙黏在身上,凸显曲线玲珑的姣好身段。

不是阴魂鬼物,而是一个靓丽的古代女郎。

“我说过,我们会是例外。”

“你试试看?哼!”

“真要我试?”

“当然。”

“我看得出来,你们不是恶灵,何必这么执着呢?”

“我们有我们的坚持和执守,生前如是,死后亦如是。陛下的陵寝是禁地,不容任何外来人打扰。”

“你刚刚口称陛下,是……黄帝?”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这里只是陛下的一道魂灵长眠的地方,真正的陛下的陵寝,无人能找得到。”

听到她这话,苏文不由得睁大眼睛,我去,整半天,这里还不是真正的黄帝陵啊!

“那红砂优昙碎片在不在这里?”

“红砂优昙碎片?怎么,城隍大印崩碎了么?”

“早就崩了,几百年了。”

“我们只是在殿外巡回,内殿有四大将军镇守,那尊阳神的执法权印碎片在不在这里我不知道,况且就算你拿到了也没用,你们出不去的。”

苏文头痛得很,这女人咋这么轴呢?

可没等他再说什么,白衣女郎的身体突然崩散了,化为烟雾消失,周围的那些白骨骷髅也同时碎成了一地的骨头渣子。

而且周围的环境也仿佛幻境一般的消失了,红色的灯笼,庭院,草坪,槐树等等,全部化为青烟随风飘散。

看着变成地窟的昏暗空间,苏文摇摇头,随即眼神凛冽。他还真就不信了,这个破地方真能困得了他们。

掐人中,把晕厥过去的沐英唤醒。

刚醒来的沐英就紧紧抱住了苏文,女孩的柔弱,在此时彻底显现出来。

她不再是佣兵,而是个普通的女孩,被鬼吓昏的女孩。

苏文任由她抱住自己,安慰道:“没事了沐姐,别怕,人有人间正道,有阳气护体,鬼物近不了身的,你不怕他们就没事。”

怀抱着个热乎乎的人类躯体,沐英镇定了好多。

松开苏文后,脸色微微泛红,“谢谢。”

苏文笑了笑,把她扶起来,继续走,去寻找其他人。

……

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周围一片漆黑。

还有种潮湿发霉的味道。

刘洋欲哭无泪。

他的脖子上,是从两侧地平面伸出的半月型铁板夹,下面连着夹住躯体的坚木闸板,恰好将他的颈部夹住,头露出地平面。

身躯被夹牢,成了个夹板人。

虽然没被夹扁,但也动弹不得,手脚被夹紧,脚下虚空,没踏到是实地上,他使不出力气。

力道的轻重,取决于速度和距离。

一拳攻击,如果没有适当的距离,就无法获得速度,攻出的力道有限。

身子被紧紧地夹住,只能像虫一样扭动,甚至不能动,骨头快要被挤压在一起,哪能动?

尤其是颈上的铁板,真像一个死囚用的铁口枷,洞孔小,夹得连呼吸也感到困难。

一切挣扎的努力完全无功,身躯被夹得变了形,呼吸都十分困难,气血受到限制无法顺畅,事倍功半发不出劲道。

即使他能动,估计也奈何不了夹身的万钧重压,颈枷的铁闸板,更不可能挤开。

叫天不应,叫地不应,他彻底陷入了绝境。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有没有他真么倒霉。

而就在他毫无办法可想的这当口,更凶险的事情发生了。

听到的摩擦声惊得他魂飞魄散。

声音是正前方传来的,而且这动静,是重物贴地摩擦。

前面有东西,是某种重物,好像是一堵墙,可它竟然是活动的!

耳中,听到辘轳嘎嘎的转动声,声源传自脚下,下面一定另有绞盘室。随着辘轳嘎嘎转动发出异响,那堵墙缓缓地向前滑移,底部与地面摩擦,发出支嘎嘎的刺耳怪声,令人闻之头皮发炸,心胆俱寒。

如果墙滑过来,他的头将刮断,比斩首更恐怖,缓慢刮断的痛苦也受不了。

周围天黑,看不到,但听声音,估计也就五六米左右,墙缓缓地逐分逐寸向前移,速度缓慢,有意让接受断头的人增加惊骇和痛苦。

第二百六十一章楚凡的遭遇。

在刘洋的眼中,却觉得那堵看不见但听得到的墙滑得好快,好快。

“救命啊,有没有人在啊,帮帮我,救命啊……”

他亡魂大冒地狂叫。

面对缓慢死亡,是世间最恐怖的事情,他彻底被吓毛了。

嗓子也都喊哑了,也没人来。

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一尺又一尺,墙渐来渐近。

在意识中,这堵要命的墙似乎愈滑愈快了。

他拼命挣扎,毫无希望,身躯被夹得好紧,头部呼吸愈来愈困难。

“救……命……”

他声嘶力竭,再次狂喊救命。

前面那堵墙不知道多厚多重,但估计把人的头刮断轻而易举。

他的脑袋被牢牢地卡住,视野内看不见任何物体,除了感觉到的逐渐临近的墙。

他开始想到死亡,想到过去,现在,未来……想得都要崩溃了。

那堵见鬼的墙要结束他的人生,生命即将戛然而止。

“他妈的,他妈的,老子不服啊,这么死太难看,太憋屈了,老子还不想死,冤啊。贼老天,你不公平”

他向那堵墙疯狂的乱喊乱叫。

摩擦声近在咫尺了,估计已经接近不到一米左右的距离了。

该死的!

完蛋了!

没救了!

他已经能开始感觉到眼前的这堵墙好高好高,好沉重好有力。

他的头露出地面,墙愈近就显得愈高大愈恐怖。

“真他妈的……”刘洋惨然低呼,他绝望了。

墙已接近至两尺、一尺……

刮地的刺耳怪声,使他魂飞魄散。

绝望使人疯狂,他脸色狰狞,沙哑着嗓音失态地狂吼:“该死,该死,混蛋,老子不怕你,不就是死吗,老子不怕,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破墙,烂墙,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快点过来,来来来,老子伸着脖子等你!”

他冲着那堵已经感受到沉闷压力的墙壁声嘶力竭的发泄。

而就在刺耳的摩擦声中,他听到了另外的动静,好像是有人。

已经濒临绝望的他好似溺水将死的人忽然看到了漂浮在水面的浮木,用尽全身力气大喊救命。

咔,后面传出扳动某些物体的声息,墙突然停住了。

他眼前已一无所见,除了墙。

冷气彻骨的石墙,已经贴上他的鼻尖,好硬,好冷。

如果不停住,首先被挤扁的就是鼻尖,然后是……

他浑身一软,快要吓昏了。

墙又开始动了,刮地声又起。

哦买噶的!谢谢老天爷!墙是向后退的。

至少,他的头保住了。

墙退的迅速甚快,他听到耳畔有脚步声。

他的心又猛烈狂跳,像要跳出口腔。

真的有人,好像正在附近察看陷坑的控制机关。

希望是自己人,如果是别的妖魔鬼怪,他还是死路一条。

“来人是哪位英雄好汉啊,是自己人不,整出个动静出来,给哥们点信心啊!”

“呦,你小子够倒霉的,咋落到这种地步了呀?”

听声音是老肖,绝对是老肖。

刘洋激动的都快哭了,“老肖老肖,你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赶紧把我弄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可能都他妈的吓尿裤子了。”

黑暗中的老肖一面在周围查看,到处摸索,一面说道:“这里的机关埋伏都很古老,警惕性高的话,应该能避开,这里就你一个,还有其他人吗?”

“没了,就我自己,先前我狂喊救命,嗓子都喊哑喊冒烟了,也没人回个动静。”

老肖“唔”了一声,道:“看来先前掉下来的时候,把大家全都分开了……”

“应该是,不知道大家都怎么样了。祈祷大家都没事。”

“放心吧,一路走到这里,后面也会继续平安下去的,小灾小难都是磨练,增加人生阅历的好事。”

刘洋苦笑,“得了,这种好事以后还是别来了。再来几次,没被刮掉脑袋,吓也他妈的吓死了。”

不知道老肖在周围触碰到了什么东西,夹壁开始松动、外移,颈上的铁叶随着移动,压力渐减。

他不等夹板退至原位,就三两下爬了出来,心有余悸地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内衣全被汗水浸透了。

这地方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呆了,稍微恢复些体力之后,就催促老肖赶紧带他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在黑暗中摸索前进。

……

昏迷的楚凡突然被一阵拂面的冷流所惊醒。

头脑是清醒的,眼睛也能看得见东西,耳中也可以听到空气在耳涡所形成的共鸣声。

这种共鸣声,白天是不可能听到的,必须在深夜绝对寂静中,才能听得的。

而且那种寂静的情景,会令人平空产生悚然的念头,彷佛人已经远离尘世,处身在陌生的不测空间里。

有些人把这种奇异的现象称之为离魂。

敏感的人,常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发生这种现象,但是时间不长,十来分钟,至多半个小时就突然间空寂消逝,一切回复原状。

本来已经存在的世俗声浪,突然全部出现,像是重回阳世,虫声狗吠重新出现耳畔,悚然的感觉也徐徐消失。

他想动,手脚已不听指挥。

想喊叫,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愈急愈难以动弹,神智却是清明的。

他只能平躺在那里,转动眼睛打量周围。

一处房间,视线暗淡。

床铺旁边的方桌上是盏很古老的陶制灯盏,火苗摇曳,发出微弱的朦胧幽光,所有的房内的景物,他看得一清二楚,室内毫无异状。

就是无法动弹,手脚好沉重,急得冒冷汗,他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狂跳心脉声。

听觉也没失去,屋外隐隐传入的风声听得真切。

这又是另一种生理现象,与前一种不同。

这是一部分脑部清醒了,而另一部分仍在昏睡中,就会发生这种现象。

迷信的人,认为是遇上了妖。

或者,是一种形如白兔或白狸一类妖物,爬上了胸口把人压住,吸取人的精力,要满足了才幻形逸走。

自始至终,不会产生空灵现象,视觉听觉完全正常,就是控制活动神经的脑细胞不发生作用。脑部也会沉睡或罢工的。

他是检察官,到任何时候都得提醒自己,遇事首先不能慌。强迫自己沉稳镇定下来。

见招拆招,人一慌,思绪就会乱,就会失去应变措施。

灯盏的火焰突然伸高、伸高,拉得长长地,橙色的火焰,渐渐变成暗绿色。

桌旁,出现一点黑烟,逐渐扩大,徐徐涌发成为一团浓雾,涌动渐剧,最后凝成人形。

先是一个两三寸高的小人,然后继续膨胀。

片刻间,长成真人大小,绿光倏发,实体出现。

一道黑影向床前飘来,站在他的床口。撮口吐出一道黑气,奇冷的寒流扑面。

第二百六十二章孟飞现身。

“你是谁?”

楚凡神智清醒,心里发虚,强自镇定地问道。

可以发出声音了,可声音却嘶哑低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调门不对,明显走了样,感觉不是他自己的声音。

而且那种彻骨的冷,似乎连血液都能冻凝。

想起身动起来,但手脚仍然不受指挥,仅头部勉强可以转动,五官的感觉完全恢复而已。

“这地方你不应该来……”

看不清面貌的黑影声音很可怕,像从窄小洞孔里挤出来的,令人闻之毛发森立,那根本就不属于人类声音,“这里是禁地绝域,来到这里的人都得死,无人可以例外。”

“那你呢,是人是鬼?”他抑制着呼吸问道。

“你不该来,不该来……”

“少他妈吓唬我,说,你到底是人是鬼?”楚凡的声音变得大了些,爆粗口,自己给自己壮胆。

“生有时,死无地,你留下来跟我们作伴吧!”黑影声音幽幽,浑身透发寒气。

“休想,你就算是鬼,我也不怕你,我是阳间人世的执法者,阳气护体,正道无惧,你吓唬不了我。”

说着,他再次地用力,想起来,可是浑身毫无能动的感觉。他好像成了废人。

“别挣扎了,既然来到此地,你今后的命运就已经注定。成为我们当中的一员,永生用世镇守帝陵。”

“我……去你妈的!”

楚凡从小到大,都是知礼守礼的好孩子好男人,很少爆粗口骂人,不仅人长得漂亮,像个大姑娘,性格从某方面来说,也比较贴近于女性。只是性格操守,并不是他的生活习性和日常行为,这些方面,他还很爷们的。

但现在,他很想骂人。

因为除了骂人,他什么也做不了。

起不来,想跑都做不到。

更别说跟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满嘴胡话的家伙动手了。

只是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怜,丝毫不具备威胁力。

黑影似乎被他骂得心头火起,骤然动手。

动作粗暴地把他从床上拽扯起来,头摁在床口,啪啪……连续掴了他几记重重的耳光,把他打得乌天黑地,再揪住他的发发,将头狠狠地往床口撞,三下五下,他已经被磕得晕晕乎乎,不知天地何在。

“来之安之,听之顺之,倔强无理,该当教训。”

黑影说话文绉绉,但动作跟土匪一样,撞一下就教训楚凡一句,撞的劲道越来越重。

“你……他妈的有种弄死我……老子就是不鸟你……”他含糊地咒骂。

“你皮肤嫩滑,堪比处子,很好的货色,我要让你尝尝拧筋扳骨的滋味?唔,这个注意很好,就让你尝尝。”

黑影拉起他的左臂徐徐扭转:“你的臂骨,应该卸接肩关节,我替你错开,拉到肩后去……”

关节错开,大筋必定拉长。

错开臼,移至臼后。筋与肌肉,会自行收缩,生理要求恢复原位。

收缩力跟扭力不断发生作用,痛楚非常剧烈,会把人痛昏,形容为其痛彻骨,并非夸张。

一拉一错时,筋肉已经受损,即使立即恢复原位,将来也需要花长时间治疗。

稍延迟片刻,复原无望,这条手臂便成了废物,严重的话,必须截肢才能保住性命。

受过拧筋扳骨折磨的人,多数会成为残废,所以如非死敌大敌,不会随便用这种手段折磨人。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砰然一声大震,房门被踢开了。

孟飞的身影当门而立,眸光冷冽,犹如天神一般。

“装神弄鬼的孽障,哼。”说着,手中的那条粗如拇指的黑色锁链陡然劲射。

黑影反应迅速,也十分机警,由于背对着房门,如果转身察看,天知道会发生何种危险,人向下挫,一挫的同时转头回顾。

噗!锁链穿透的他的胸膛,身体“嘭”地化为烟雾散开。

黑影身体崩散,楚凡就恢复了行动能力。

从床上跳下来,疲惫虚弱的感觉全都不见,刚刚被人抓着脑袋磕向床口,撞出来的血迹也没有了,只是脸上和手上有些擦伤,这是他之前掉下来的时候擦碰出来的。

他摸摸自己的头脸和身上,感觉有些不对劲。

“别摸了,是幻觉。”

楚凡愣愣地道:“幻觉?那刚才没人打我喽?”

孟飞瞥着他,道:“怎么,你希望有人打你?好,我可以代劳。”

身上没事,也没被人打耳光揪头发撞脑袋,楚凡感觉心里舒坦多了。

先是使劲摇头,然后讨好地赔笑道:“孟飞,谢了。”

孟飞没搭理他,忽然转身快步冲向门外,楚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跟上。

现在的孟飞在他眼里就是一条粗壮大腿,必须得紧紧抱住才行。

要不然接下来再发生类似的幻觉,那可就真要了老命了。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刚冲出房门,后面的房间就化为烟尘消散了。

周围环境彻底变了个样子。

好像是荒凉破败了很多年的庙宇残垣,到处都是荒草。

还倒着不少残破的石像,缺胳膊断腿。

周围冷飕飕,不时地传出怪异的声响。

鬼哭狼嚎,非常瘆人。

孟飞回头叮嘱楚凡,“你跟在我后面,小心点。如果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眼不见,心就能静下来,邪祟近不了身。”

楚凡重重地点头表示明白。

孟飞转身之后,他不假思索地挥动黑色锁链。

锁链仿佛瞬间暴涨了十多米,抽向了虚空。

锁链所过之处,空中突然迸散为一团团白色的火焰,白光刺眼,像是磷火。

冷流乍起。

正前方十几米远的一尊巨大的无头石像身上突然升起五个身躯庞大的黑影,一眨眼,暴涨成六七层楼那么高的光头怪物,呲牙瞪目,满脸横肉,如山一般壮硕的身躯肌肉虬扎隆起,神态非常威猛,好似庙里的护法金刚,大力韦陀。

“罪孽的凡人,还不知罪?”

孟飞高挑剑眉,冷哼着叱喝道:“一群孤魂野鬼,庙里的金刚你们也敢假扮,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干的,伏诛!”

随着冷然叱喝,黑色锁链哗啦乱颤,恍然间,一分为五,分别激射向那五个庞大的光头黑影。

噗噗噗噗噗……

凝若实质一般的肉体被戳破的声音传出,五个黑影先是身上出现海碗大的无数洞孔,然后躯体像在溶化,化为黏性的浓液,化为一条条一股股,向他袭压下来,蓦地像被狂风所刮,没等近身就被风吹散了。

一击而奏功,孟飞猛然地撤回锁链。

天神所化的液体遇到风蒸发,在空中汇合成股粗大的黑色烟柱,在冷风呼号中迅速逸走,

“既然来了,没交代明白就想走?”

第二百六十三章窗花。

孟飞手中的黑色锁链再次射出。

不过攻击目标不是在空中遁走的那一股黑色烟柱。

而是倒在荒草中的那尊残破的巨大无头石像。

没等锁链射中,无头石像陡然消失无踪,看得孟飞后面的楚凡瞪大了那双俏丽的双眸,堪比大姑娘的漂亮脸蛋满是惊诧,“我去,那石像没了!”

他话音未落,只见原本的石像位置,出现了一个孩童……

不对!不是孩童。

只是小小的五六岁孩童身躯,但面容苍老,满是褶皱,光着身体,只穿着红肚兜。脑袋上竖着冲天辫。

打扮可爱,但看起来却怪异而且惊悚。

孟飞抖手收回锁链,那个面容苍老的孩童盯着孟飞手中的锁链,声音极为苍老地道:“勾魂锁链,你是驱邪人?”

“算是吧。你是谁?”

“此地的镇守者,陛下驾前的四大将军之一,炎童。”

“你是人是鬼?”

自称炎童的怪异孩童道:“你不是看出来了么,何必多此一问?”

孟飞道:“还是确认一下的好,只是我很奇怪,你一个妖,怎么跟一些鬼物混在一起,在地下已经很多年了吧?”

怪异孩童神色唏嘘,道:“八百年了……”

“等等,黄帝已经死了好几千年了。这里是他的陵寝,可你才在这里呆了八百年,时间对不上啊?”楚凡奇怪地道。

怪异孩童冷笑道:“谁说这里是真正的陛下陵寝了?”

楚凡“啊”地一声,惊讶极了,脱口道:“难道这里不是黄帝陵?”

孟飞也眉头拧紧,如果这里不是黄帝陵,那可就闹了大乌龙了。

这些人忙忙活活,一路上打生打死,好不容易走到现在这一步,可地方却弄错了,那之前付出的辛苦努力算什么?

刘洋那个混蛋,不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这里就是黄帝陵么……

怪异孩童见到孟飞和楚凡两人的表情和反应,似乎很得意,道:“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这里不是陛下陵寝,但是……这里也是一座皇陵,而且躺在大殿内棺椁里的那个人身份也非常尊贵。”

孟飞道:“他是谁?”

怪异孩童道:“如果我不告诉你,你是不是会动手?”

孟飞面无表情地道:“是。我会逼你说出来。”

怪异孩童叹口气,道:“那是一道陛下的魂灵,檀香木的身躯,是魂灵栖息长眠的载体。不是真正的人类。因为是陛下长眠的栖息的一道魂灵,所以檀香木身躯也就自然而然的变得尊贵起来。”

孟飞凝视那个怪异孩童,仔细观察他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得到的结果是这人没有说谎,他说得是实话。

“红砂优昙碎片在不在这里?”

怪异孩童没隐瞒,点头道:“在,就在魂灵栖息的棺椁内。你们的目的就是那个东西么?”

孟飞道:“是……看你的表情,你好像不打算阻拦我们。”

怪异孩童道:“不错,那些东西是阳神城隍的权柄崩碎的碎片,我们触碰不了,可那东西长期接触檀香木躯体,对陛下那道魂灵的侵蚀日益严重,你们拿走它也好,但是有个前提……”

孟飞截住他的话头,道:“我明白,不能破坏檀香木身躯。”

“唔。”怪异孩童点头道:“明白就好,我就不拦你们了,请便。”

说着,身形陡然消失。

十几秒钟后,楚凡看着孟飞,呆呆道:“他就走了……这就完了?那先前弄那些幻境干嘛?闲得慌?”

孟飞哼了一声,道:“如果破不了那个幻境,你今后就得永远沉浸在幻觉里面,一直到死的那一天都别想清醒过来。我们破了他的招术,他拿我们没辙,就算是想拦也拦不住,而且……”话到这里顿了下,然后他才继续说道:“或许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红砂优昙碎片对黄帝魂灵的侵蚀很严重,他希望借助我们的手把那个东西取走。”

楚凡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两人刚离开后不久,怪异孩童再次现身出来。

他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苍老的面容露出阴森森的笑容,发出低沉的阴笑。

而后,再度诡异的消失。

……

一群灰头土脸,头脸手上都带着不少擦伤的人打量周围环境。

这是一处小厅,周围的布置颇为雅致,江南苏韵风格的明窗,所贴的纸花,图案却不是花鸟人物,竟然是一些看不出形状,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怪物,在云彩中飞舞。

外面暗沉沉,小院子里淡雾缥缈。

铁锤和邝波是糙汉子,理解不了这种细腻的东西。刘小二勉强算个有文化底蕴的人,沐英是女孩,喜欢这些纸花类的东西。

老木和孟飞是双胞胎兄弟,孟飞在这些人的印象里非常厉害,各方面都有涉猎,简直就是个全才,那么不久前认错的这个姓木的男人,既然跟孟飞一模一样,不但外表长相,就连身高个头气质神韵都仿佛是复制品的男人,也应该很厉害,也应该是个全才。

他们俩站在明窗前欣赏窗花,不时指指点点。刘小二说道:“这些代表什么?”

“本来是妖,现在是邪祟。”老木指着窗花,解释道:“这是人首蛇身的女蜗,这是半人半兽的三皇,这是没有头的刑天,这是带着十个金乌孩子的羲和……”

“呀了个乖的!这都是神话传说里面的人类先祖啊!”

“是吗?那么,我们都是他们生下的怪胎了。”老木开着冷笑话,道:“如果他们不是妖怪,我们就是妖怪了。”

再仔细观察,不像是纸剪的。刘小二一时好奇,伸手去摸。

却被一旁的老木给抓住了,把他拖离窗台。

“不要动它。”老木警告他。

“怎么啦?”刘小二一怔。

“这里有点古怪。”老木道:“连这些窗花都古怪,有一种诡异的气氛流动。”

“怎么会呢?”

“你们站到厢房走道口,侧着身子用眼角瞄这里窗花,看会发生些什么变化。”老木一面说,一面拈起桌上的烛台。

是三柱烛台,紫铜盘龙座。是古代形如守宫的龙,线条简单古朴,云雷纹底脚,形态奇古。

不可能是夏商周三代以前的古物,因为古物不可能有三柱。

三柱,表示可点三枝烛。

双柱至九柱的烛台,那是唐代以后发展出来的器具了。

他到了厅口,烛台靠近右厅门,轻轻将厅门推拉,烛火开始摇曳闪动。

“那些怪物是活的!”几人当中的沐英惊呼。

“而且会胀大!”铁锤也操着大嗓门来了一句。

“够邪门吧!”老木回到桌旁,放下烛台,到了窗下仔细察看那些窗花。

是四格大排窗,窗花之多可想而知。

第二百六十四章飞沙走石。

“木先生,什么意思?”老木旁边的这些人满脸不解的神情,相比之下,刘小二胆子最小,也最关心这件事情。

这种感觉很不好,他们觉得身上直起鸡皮疙瘩,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感觉出某种很邪门的妖异气氛。

“这是一种特制的纸,不是棉纸。”老木难得的有耐心跟他们解释,说道:“这种纸含有反光特质,从不同的角度,可以看到不同的光影变化。即便在黑暗中,从不同的方向去看,都能看到从这上面发出不同的明暗不定的光线,会看到各种可怕的形影,胆小的甚至可能会被吓疯。”

“那……这玩意儿有凶险?”刘小二禁不住打个冷战。

“还不能确定,但小心撑得万年船。万一发现异常事物,立即闭上眼睛,别看。”

大伙儿齐刷刷点头,表示明白。

“走,出去看看,这地方不能继续呆了。”

“走走,赶紧走。”

老木领着几人刚要步出房门,此时,外面忽然出现满天飞涌着的火红色彤云,像是火烧云。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如果是幻觉,那也太真实了。

房间外面传来阵阵撼人的呼啸声,凛冽的寒风掀起漫天飞沙,掠过凋零的树枝,有如波涛澎湃。

北方的房舍,入冬时节,会用腻子糊住窗缝,用以保持室内的温度。北方的天气寒冷,窗户上哪怕有些极小的缝隙,也会使得室内的温度急剧降低。

如果缝隙有风透入,所发出的刺耳尖锐怪响,一阵比一阵紧,相当慑人。

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是二进内院,从周围的装饰摆设来看,应该是主人的居室。当然得经过妥善修葺,按理说不可能有缝隙。

但厅堂不小,门窗多,不是卧室,因此冬天不可能经常在厅内活动,整修方面难免有疏漏。狂风一吹,不时发出尖锐刺耳的厉啸。

堂后就是几间卧室,声浪可隐约地传入。

堂中点了两盏纱罩灯笼,里面的火苗不时出现摆动现象,表示厅堂内有空气对流,气温比卧室低得多。

灯芯火苗的摆动幅度不大,透入的寒风毕竟威力有限。

这时,突然摆动加剧。

风声转厉,从屋外传入的风吼似乎也加剧了。

听到外面的巨大动静,感觉像是世界末日就要到了。

不用老木吩咐,大家都下意识停止了脚步。抓紧手中的枪械。

明知道未必会起什么作用,但这东西是对他们来说,唯一可以用来战斗和保命的工具。

心里揣揣不安。纷纷想到,这么大的风,还是暂时呆在房间里安全点儿。

灯芯摆动加剧的两盏纱罩灯笼,突然有一盏的灯芯爆散,倏明倏灭,堂中亮度突然减半。

老木示意大家都站在他身后。手中哗啦声响,拇指粗细的银色锁链出现在手里,梭形的锋利链头垂于地面。他眸光冷冽,仿佛是在期待某种东西或者某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尖厉的啸风声剧增,唯一亮着的长明灯摆动的幅度加大,灯影摇曳,似乎堂中多了一些异物移动。

一定有某一扇门或窗子被打开了,因此堂内有风刮入,形成回流的气旋,因此纱罩内的灯芯摇摆不定。

风声渐紧,气旋益厉,一阵阵狂风掠入,飞沙走石的异常响动非常大。听起来声势极为骇人。

屋内如果缝隙多,门窗不加帘,三两天很可能积沙成寸。

在路上行走,甚至得在风帽加上眼罩护眼。

“嘿嘿嘿嘿……”外面传来了阴森笑声,充满鬼气。

噼噼啪啪一阵暴响,窗户被风刮得张合不定,时紧时缓,声势惊人。

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冬季的门窗都加栓上扣的,被风吹开的机会微乎其微,除非有人故意弄开的。

外面的阴沉笑声十分古怪,时高时低,而且飘忽不定,忽东忽西,流动速度不徐不疾。

风沙与气旋形成的异常影像,像在追逐笑声,也像是被笑声所引领到处流转。

很难确定这个笑声的来源方位,像从四面八方传出来的。

最后响起一连串的怪响,不时张合的窗户关上了,风沙徐止,只剩下风透过缝隙的一阵阵锐啸而已。

纱罩灯内的灯芯火苗也停止了摇曳晃动。映在纱罩上的光影稳定下来。

似乎给人一种错觉,刚才并没有生任何变化,飞沙走石只是错觉并没真正发生。

老木静静等待,手里的锁链梭尖低垂。银色的锁链光华隐现。

他的一双虎目,也似乎发出慑人的可怕幽光。

风沙平息后再现身,有必要吗?

传闻中,妖魅挟风沙出没,风沙无踪,该表示妖鬼已经远扬了。

除了风掠过缝隙的声音之外,就是从屋外传入的阵阵风涛声,在室内造成颇具震撼力的共鸣,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声息。

哗啦声响,银色锁链缓缓被他收回,光华隐去。

“哼!”传出他一声冷哼。

幽幽异声四起,似乎是从地底升起来的。

气温急降,奇寒彻骨。

纱罩灯的橙色火焰逐渐发生了变化,变成了碧油油的绿色,像是鬼火。

厅堂本来就幽暗空旷,这时有点像黑夜的旷野。

突然响起了微的脚步声,缓慢、沉静、有节拍,先起自堂口,然后徐徐绕堂口的侧门。

侧门悄无声息的自动打开。却无任何形影出现。

只有脚步声,的确没有人影。

胆气不够的人,定会毛发森立。

他屹立屋内,像个石人。

脚步声绕至右而后面的后堂口,帘子晃动了一下。

像有一个无形人或者无形质的鬼魂,在掀动帘察看。

脚步声又起,登堂,越过主客座前缘,从左面降阶,徐徐接近堂下他屹立的位置。

他丝纹不动,连眉头也不皱动一下。

脚步声似乎不知道他的存在,没管他身后站着的那几个人,直接朝他走去,半途稍偏向,倾向于左侧。

如果再不转向,虽然不会正面相撞,也将双方的身侧接触。

砰一声响,有东西撞到西侧墙壁,力气很大,撞得似乎房屋都在摇晃,阴风呼啸而散。

锁链的梭尖又低垂下来,但他并没追击,呼出一口长气,虎目中幽光变成慑人心的冷电。

低垂的锁链陡然射出,射向了虚空。

锁链的银光乍现的瞬间,有一阵微弱的星芒飘散。空间里,流散一股淡淡的异腥味。

蓦地狂风骤了,风雷殷殷,强烈的气旋激荡,异影在走石飞沙中狂舞,几股彻骨的涡流交叉迸射,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电气火花。

第二百六十五章老僵尸。

家具飞抛,互相碰撞碎裂,撞在墙壁上撞得崩碎,木茬子和碎片到处乱飞,似乎天动地摇,晃动的房间感觉都要崩坍了。

老木屹立在飞沙走石范围内,飞舞而过的家具碰不到他。

狂风阴气连他的发丝也掀不起来,他是唯一能保持在原地,不为任何异象所动的物体了。

身后那几个人根本就察觉不到这种异像,在他们眼里,只有骤然起的风声,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平静,只有老木自己能看到能察觉到发生的异常。

“见不得人的鬼东西!这里没有你们嚣张的余地。”

他突然沉叱,锁链忽动,银光连闪,似乎他整个人都己消失,只有熠熠的银色光华流转,那条银芒闪烁的锁链好像是没有人在控制,成了一道道强烈的炫光。

瞬间的爆发,也在瞬间结束。

风止沙息,破碎的家具洒满一地。

黑色的气团在东廊口凝聚,先是一小团,逐渐涌发、扩大,出现一个朦胧的人影来。

“冲上来,你还有余力行,那几下伤不了你的根本。我等你进攻,这次一定要打散你的魂灵,分裂你的三魂七魄,上!”

他舌绽春雷,伸左手相招,右手的链条光华四射,“从今以后,你永远不可能在世间作恶了。”

朦胧的人影,终于呈现实体了。

不是幻觉,这人的确是由黑气凝结成的人。

披下一头大半花白的长发,瘦削的三角脸颊上无肉,老脸上沟壑纵横,遍布皱纹,苍老面容留下岁月的遗痕。

三角眼是唯一不显老态的器官,凹陷双目射出的幽光闪烁像鬼火。

一袭迤地宽大黑袍,大袖长及膝下,出现破裂的几条裂开的大口子,显然在刚才电光石火似的瞬间接触中,最少也被抽中了十几下。

左手,有一根漆黑的招魂幡;右手,一根白森森的哭丧杖。。

“你是驱邪人?”老人刺耳的嗓音像鬼嚎:“你不应该来这里。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身形一飘一浮,接近至三米左右,停住了身形,不敢再往前靠近了,他对老木很忌惮。甚至没有再度出手的打算。

走近了才能看清面目,老木也颇感意外。

“你不是妖,不是鬼,居然是僵尸!”他手中链条哗啦啦响,虎目中冷电湛湛,“僵尸是罪孽一族,滞留在世间作恶,既然碰上了我,你下地狱的时间到了。”

“我是不死不灭的存在,死不了的,驱邪人,你很厉害,但你杀不了我……”

“世上就没有我杀不死的罪孽邪祟!”

声落链发,有如电光一闪,快得目力难及。

响起一声霹雳,白森森的哭丧杖,竟然挡开了梭尖,借力斜飘出去,风雷一发即敛。

“和我比力道,你一定是输家。”

老木移位,一步步逼进,“快把你保命的压箱子的本事掏出来,我还没参透僵尸一族的堂奥术法,正好利用你见识见识。至于一般的雕虫小技,不要搬出来献宝了。你的隐身法还没练至化境,灵魂探索也没发现我的存在,所役使的搜魂五鬼连人气也嗅不到。

“你……你何必逼人太甚,世间种族繁多,僵尸一族就该死吗?”

“非人非鬼,罪孽一般的存在,你们就不应该出现在人世间。”

“荒谬,存在即是道理,你不是人间正神,没有权力判别什么人该生,什么人该死……”

“少废话,我的确不是人间神祗,但你遇到我,只能算你倒霉。”

“驱邪人,你不能仗势欺人,我守护这里八百年,从未出现在人间,也从未做过一件恶事。你不能因为我的存在,就判罚我。你没这个权力。”

老木没说话,只是目光越来越凌厉,明显谈不拢。

老人怒了,沙哑地道:“驱邪人,我并不怕你,来到这里,将是你这一生的所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错与对,得打过才知道。”

随着一声叱喝,老木率先动手,狂野地扑上了,身到链随,光华电耀风起雷临。

招魂幡,哭丧杖挥动,阴风激散,迸发出满天幽光。

老人的身影突然幻化为无数大小不等的虚影。

阴风大作,再次飞沙走石,似乎整个房间都在狂风暴沙中摇撼。

破碎的家具,被狂风卷起飞腾摔掼,有如天地末日。

搏斗中的人,已经完全推动失去人的形态,只是无数鬼物,驾驭着各种光华,你追我赶飞腾搏击,如此而已。

一刹那,又一刹那……

雷火迸发连绵不绝,鬼影迸而又合。

所有的门窗皆张合不定,有些窗户已经碎裂,噼啪隆然的响声惊心动魄,似乎这座大宅随时都有可能崩坍或爆炸。

最后一声狂震,电光火花爆满全室,猛然间,一切异象消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除了风声之外,一切死寂。

黑沉沉一无所见,世间的一切都消失了。

片刻,传出“啪嗒”打火机的声音。

但风太大,刚打着火就被吹灭了。

在这种门窗已毁的厅堂中,冷风摇撼,满厅寒流,打火机根本就打不着,失去作用了。

没多大会儿,老木出现在侧门口附近,提着一盏气死风圆灯笼掀帘出厅,暗红色的光芒照亮全厅。

一片狼藉,像是遭了抢劫,家具零落撤了一地。

他像个幽灵,用手抓住灯笼仔细察看地面的遗痕,看得细心,在用心找寻可疑的痕迹。

他脸色有点苍白,虎目中的冷电减弱了许多,但是仍然湛亮,脸上所呈现的疲态并不明显。

表示虽然耗去大量精力,仍然具有相当程度的体能。

找到破碎的招魂幡,旗杆仅留下一段两尺长残杆。

黑色的碎布帛散得到处都是,此外,还有一些碎了的花白发丝。

靠近厅门处滴留着一串绿色的血迹,延伸至右面的窗下消失。

窗门已不存在,窗台上有几滴血迹遗留。

受伤的老僵尸是从破窗遁走的。

“可惜!让他跑了。”他喃喃自语,“如果再碰到,恐怕又得费一番手脚了。”

这时候,他才回头去看其他人。

一个个呆滞木立,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老木一声沉叱弄清醒之后,才回过神来,愕然打量周围的狼藉环境。

刘小二大呼小叫,“我去,招贼了吗?这里发生了啥事儿,咋这么乱啊?”

老木没解释,这种事情让他们知道了反而不好。

“走,我们马上离开,去找其他人会合。”

第二百六十六章睡觉,遭袭。

地下空间很大,像迷宫一样,错综复杂,真实的环境与幻境相结合,真假难辨,很容易使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苏文和沐英,孟飞和楚凡,老木带着铁锤等人。

这三个临时拼凑的队伍曾经有两次彼此间就隔了十多米,结果却错身而过,互相都没有看到对方。

不熟悉周围环境,走了不少冤枉路。

期间不断遇到各种各样的怪物和鬼物拦路,乱七八糟,简直就像是妖魔鬼怪大集合。

黄帝陵寝,应该高贵尊荣,怎么能出现这么多邪祟之物?

就算不是真正的黄帝陵寝,可魂灵也是从黄帝本人身上分离出来的。

同样带有黄帝的气息,同样尊崇高贵,不可侵犯。

他逝后的里陵寝,按理说,应该诸邪避易才对。

可现实情况却不是这样,好像发生了某种异变。

此地被邪祟气息污染了。

……

苏文和沐英走在一条街道上,周围全是古代的建筑。店铺林立,布幌高挂。

只是没有人,周围一片死寂。

偶尔有风掠过,卷起地面的树叶飘悠悠的飞了起来。

跟在苏文身后的沐英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她抱住了双臂,忽然有股困意袭来,眼皮沉重。

“苏文,我有点困……”说着,还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

不但她有点困,苏文的俩眼皮也在打架。

他在前方不远处看到一家客栈,回头对沐英说道:“沐姐,前面有客栈,可以休息,反正一时半会找不到其他人,不如先休息一下。”

沐英点头“嗯”了一声,她勉强打起精神,看着周围化境,道:“这里像是一座镇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苏文眼睛闪过一抹蓝光,道:“有真有假,别担心,咱们去的那个地方是真正的客栈。”

“会不会是陷阱?”沐英的警惕性还是蛮高的。作为资深佣兵,还是女性,如果没有时刻保持警惕性的习惯,她也活不到现在了。

苏文道:“没事,这里的顶多就是一些不入流的妖物和孤魂野鬼,对咱们构不成威胁。”

沐英点头,嘴上没说,但心里在嘀咕,那是对你们这些人而言,构不成威胁,但是对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随便一个在你们嘴里不入流的妖物鬼怪兴许都能要了我们的命。她在考虑,是不是这次任务之后,彻彻底底的休息一段时间,到处走走看看,重新认识一下这个世界。

这一次的任务,虽然危险,但对她们这些人而言,触动很大。

世界远没有眼睛看到的那么简单。

太复杂了,也太神秘了。

很多颠覆性,毁三观的匪夷所思的人或事或物,都真真正正的存在于世界上,不是虚构。

不彻底认清这个世界,她怕某一天枉死。

走到那家名为“东来”的客栈。

进去之后,里面的桌椅摆设等很是齐全,点着纱罩灯,照得堂内很亮堂,可就是没有人。没有生气。

苏文走在前面,沐英紧跟在他身后,两人穿过大堂,顺着左侧靠着墙壁的楼梯上了二楼。

这里有七八间客房。

吱嘎,推开一间房门,里面收拾得很干净,这应该是一间上房。

在古时,像这种上房,住一宿最少也得二三两银子,属于豪绅富人们的标配。穷人只能望而却步,在心头羡慕地想想罢了。

“沐姐,你就在这里休息,我在隔壁。一旦有事情发生,我会第一时间冲进来,放心好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好说不好听。

沐英抓紧手里的狙击步枪,点点头。

苏文刚离开后不久,坐在床上的沐英就倒下去,睡着了。

睡着的时候,手里还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枪。

苏文来到隔壁间,倒在床上,没多大一会儿,也睡着了。

夜静更阑,夜凉如水。

一路走来,基本上都没怎么好好的休息过,确实很累。

苏文睡得很沉,也睡得特别香甜,精神松懈睡得安心。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某种声响惊醒了。

客栈的庭院各处都栽了花树,秋尽枯叶满地,就算有人天天打扫,还是随扫随飘,刚刚扫干净,很快又是满地枯叶,风一吹,稀哩花啦像是鬼拖着脚链走路。

这档口,凑巧没有风,没发生落叶拂地声。

只要有人踏入院子里,在踏中落叶的时候,绝对不可能不发出任何声响。枯叶一踩即碎,碎裂声夜间传播可以传出去很远,夜静更阑的时候,传出的声音会更为清晰。

苏文是被窗外的碎叶声惊醒的。

也许,是被另一种神奥的感觉所惊醒的。

门窗紧闭,事实上外面传入的声响极为轻微,不可能惊醒沉睡中的人,但他确是醒来了。

那种只有具有特殊体质,与特殊感觉的人,才能感觉出的无形压力,迫使他悠然的惊醒。

午夜梦回,人的感觉最为锐敏,感情也最脆弱,客居旅舍的人便能体会出这种情绪上的变化。

首先,他感到一阵寒颤通过全身。房中漆黑,他有毛骨悚然的感觉,像知道有鬼魂出现。这间上房一定不干净。

又听到轻微的踏叶声,声音渐渐远去,消失。

如果心中有鬼神的人,一定会认为鬼魂正在离去。

如果心中有鬼神,是不可能有踏叶声传出的,只可听到隐隐的阴风或阴气流动声,因为传说中鬼魂,是可以变形而无质的,怎么可能有踏叶声?

他悄然而起,坐在床头。静静倾听外面动静。

阴风起了,窗外又听到踏叶声。

鼻腔内有了反应,气机呈现波动现象。

心悸感重新呈现,毛发森立的异象也更为强烈。

陡然传出一声怪响,房门与窗扇倏然大敞四开,他刚离开床头。阴冷的旋风一卷而至,床上的衾被分裂、抛起、散飞、床板发出怪响,向下崩坍。

假使他离开慢了一刹那,或者仍然睡在床上,肯定会四分五裂,成为一块块碎肉。

房中黑漆,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变故无法看到,反正声浪骇人惊心动魄,即使胆量超人的好汉也会被这些可怕的一连串声浪吓得心胆俱寒,以为房中不知来了多少妖魔鬼怪作祟。

阴风化为劲急的气旋,绕室旋走,碎了的布帛家具,被吹得满室飞舞,声势骇人。

那种可怖的压力充满了整间房,与劲急的气流发生冲激,异声四起,像是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房内天地混沌,房外地鬼影幢幢。

房门外、窗外,各有两个鬼影扼守,手中白骨杖白森森,阴气十足。

第二百六十七章有没有人夸过你很帅。

房顶的瓦面,也有两个鬼影,居高临下监视房外的走廊、院子,与窗外的天井、走道。

有多少鬼影进入房中,无法估计,反正不会少于四五个人,不然休想形成房内如此可怕的破坏力。

邻房的房门也洞开着,有两个鬼影倏忽闪动,乍进乍出,像在寻找目标,显然毫无所获。

房外虽然不是太明亮,但能见度不低,不至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如果房内有人出入,一定会被鬼影发现的。但除了鬼影乍进乍出之外,没有人活动的迹象。

三条走廊本来共有六盏照明灯笼,不知何时居然全部都熄灭了。

两间客房的门窗都被撞破,房中的家具一塌糊涂,像是遭了一场匪劫,原本该留在房间内的人却不见了。

入侵的鬼影也跟着消失了。

一切发生的快,结束的也快。

遇事拥有超人的反应速度,便能决定谁是真正的胜家。

苏文已发现有鬼影入侵,在门窗被毁的同一瞬间,采取了断然的行动,反应速度极为过人。

入室的压力空前猛烈,彻骨的阴风凌厉迅猛。隔壁房间还有沐英那个普通人,如果他立即反击,胜了也未必保住沐姑娘的安全。

情势变化的太突然,为防止再有更恶劣的变化,必须分秒必争。

他以电光石火似的奇速,贴地游窜出没有门的房门,进入几乎同时被毁的邻房,挟起仍旧陷入沉睡中的沐姑娘,从没有窗扇的窗口窜出。

窗外有一个鬼影穿破窗而入,负责堵住窗口的另一个黑影也刚到达。

速度决定一切,他就在这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空隙,一手挽住姑娘转出破窗,贴墙根斜向游走,消失在天井的黑暗角落内。

敌势不明,而且有所顾忌,他不得不强抑反击的行动,先离开再说。

苏文伏地逸走的速度非常快,体积缩小尽量低伏,入侵的鬼影注意力都放在门窗附近,在混乱的刹那间,他脱困冲出重围。

躲在一处墙脚下,沐姑娘也幽幽醒转过来,有些懵。她睡得很沉实。倚坐在墙角下,只是感到身体异常的疲累,体力和精力均一时难以恢复。

苏文也有些气喘,半蹲在她旁边,后背依靠在墙壁上。

沐英看看周围,搞不清状况,刚刚还在房间里睡觉,现在怎么出现在了这个地方。肯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苏文既然在这里,也就是说,是他把自己带出来的。

“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文道:“是我大意了,以为不会遇到强敌,但没想到有东西会袭击咱们,他们身上的阴气很重,应该不是一般的阴魂鬼物,不过你放心,我还能处理得了。”

沐英迟疑了下,道:“是不是因为有我在,让你掣肘了,限制了你的行动?”

姑娘一向自强,没想到自己也有成为他人累赘的一天,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但她心里很清楚,目前局势下,她的一些能力根本就没用。精准射手能打击普通的敌人,但对鬼物,她现在就是个弱女子,全靠苏文在场,她才能活下来。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成为你的累赘了。”她倚靠在墙壁上,软弱地道。

苏文笑了笑,道:“沐姐,别多想了,其实你我都一样,各自都有各自擅长的领域,比如让我打枪,就算是练上八百年也肯定比不上你。可对付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我是行家。各有长短,说不上谁比谁强,谁比谁弱,你也不是我的累赘。这些鬼东西只是占了地利而已,这里是他们的地盘,熟悉周围的环境和地形,等我熟悉一下这里的情况,就无惧他们。”

黑暗中,苏文的那双眸子清亮无比,像是一对寒星。

这双眼睛给人自信,也让人着迷。

沐英眼下所坐的地面凉凉地,但她却感到浑身温暖,忽然莞尔一笑,道:“苏文,有没有女孩子夸过你很帅?”

苏文愣了下,随即重重点头,大言不惭地道:“嗯,有过,而且很多。”

“吹牛。”

苏文嘿嘿两声。

沐英看着眼前这个清秀的大男孩,也微笑了下,随即好奇地问道:“刚刚很危险吗?”

苏文道:“有点,但不严重。”

于是就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对她说了一遍。

说的轻描淡写,但沐英能感觉到整个过程中的凶险程度。

再次深深的看了眼苏文,随即眉头锁紧,思索了会儿,道:“苏文,你没觉得事情有些不正常吗?”

苏文道:“你是指咱们两个发困这件事情?”

“嗯。我曾经三天两夜没合过眼,但仍旧能坚持。但这次不一样,困意袭来的时候,我虚弱极了。根本就撑不住,极为困倦,就是想睡觉。我觉得这很不正常。”

苏文有些歉意地道:“先前我也没觉察出来,后来睡着的时候被惊醒了,而后就有鬼物发动了袭击,这才联想到发困的这件事情,抱歉了沐姐,如果我早些察觉到,就不会让你涉险了。”

“没事,有你在,我想发生再大的危险,你也有能力化解,我对你有信心。”

“谢谢沐姐对我的信任。”苏文言语铿锵地道:“先前只是大意中招,下次就不会了。那些鬼东西估错了我的本事,你放心,我会找到机会摆布他们的。”

“他们感觉不出来你绝非普通人吗?真敢破窗而入,黑暗中和你拼搏?”

“同时进房行凶的有四五个鬼影,聚力一击,威力不差,下手极为凶狠。要把我用阴气吞噬掉。那些鬼东西以为我事先毫无防备,必定先一步被困意席卷,所以才敢无畏地猝然攻入奇袭,差一点就被他们得逞了。我会回报他们的,一击不中,他们还会再次出现,不把我们消灭或者赶走,肯定不会放弃,这样正好,我等着那些鬼东西再度找上来。”

“我们要不要立即离开这里?”

“没用,那些东西既然盯上了咱们,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而且我想咱们到哪儿,他们就会跟到哪儿,那样也会把危险带给其他人,而且其他人那里想必也不会太安全。”

“嗯,也是。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遇到这种事情,有没有能力化解啊……”

沐英很担心其他人。

苏文安慰她,说道:“放心好了。老肖不是弱手,孟队长和我身边假扮季道平的那位也是对付这种脏东西的行家,安全问题应该不用担心。”

第二百六十八章怪异的声浪。

既然苏文都这么说了。沐英也就没再坚持。

她轻轻后仰,依靠在墙壁上恢复精神体力。

先前的困意袭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只感觉脑袋里面浑浑噩噩,总是静不下心来,恍恍惚惚,没招没落的。

她没告诉苏文,不想把自己表现的跟个弱女子一样,处处都得依靠他人照顾,尤其对方还是个没成年的大男孩。另外一方面也是怕苏文担心。

女人的自尊心,有时候真的很强。

另外也是一种执拗,女人的执拗。

一阵奇异的如泣如诉声浪绵绵不断地传来,正在恢复的沐英缓缓闭上了眼睛,脑袋耷拉下去。

苏文眼睛里的亮光也渐渐消失,陷入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当中。

此时的他就像一个梦游者,完全无视于身外的所有一切。

感觉世间的一切,都已经离开他十分遥远了。

也可以换种说法,他已经脱离了世间的一切。

陷入虚幻与现实的夹缝里面。

远处,似乎有一道隐隐约约飘飘忽忽的白色光点在吸引着他,他在怪异的声浪与光点的引领下,脚步缓慢而又茫然地向前走,不过临离开之前,他伸出食指,挤出了一滴蓝色的血液,抹在了脑袋低垂下来的沐英额头。

他的血液可以辟邪,一切阴魂鬼物都靠近不了沐英。

然后他起身朝前走,进了一个院子,走过长廊,翻身越过了一堵有墙檐的矮墙,进入一间房舍里面。

房舍内部并非全然漆黑的,依稀可看到房檐下朦胧的照明灯笼,那是一种里面燃着粗蜡烛而灯芯细的牛油大烛照明灯笼,一种在古代只有大户人家才会使用的室内壁悬长明灯笼。

灯笼的光芒他视若未见,眼中只看到引导他行走的隐约光点,以及那绵绵不绝地怪异声浪,促使他向前又向前。

穿过这间房舍,又经过屋后的一座小门,脚下突然被门槛绊了一下,失控的身体向前一栽,本能地双手撑地而没受伤。

脑门随之一震,似有一阵迷乱,有点清醒,有点迷糊,随即又陷入一片空白的境界。

这一刹那的迷乱,他使劲晃晃脑袋,迅速地挺身而起,攥紧双拳,然后全身放松。迫使自己放弃那种紧张迷乱不知天地何处的恍惚感觉。

旁边的暗处中有黑影作势将要扑出,但被他紧攥拳头的举动给惊到了,惊疑不定地不敢扑出,重新隐入黑暗当中。

如果苏文不曾出现一刹那的迷乱,一刹那的清醒,黑暗中的黑影将毫不迟疑地扑出,结果将完全不同。

其实,这一刹那的反应出现,该是在他被绊倒的瞬间出现的,不然双手不会本能地撑着地面。

这种双臂夹紧,小臂与手掌随身形下扑平伸的姿势,是反应迅敏的人扑倒时的应对方法,平常的人以手掌猝然撑地,惯性加上作用力,容易出现手腕骨折或者胳膊断裂的危险。

人跌倒时以手撑地不是本能,是后天所培养出来的保护重心的技巧。

婴儿在学步学爬前,跌倒是不会用手支撑的。

这是说,这刹那间他恢复了后天怕摔倒的本能,没栽得鼻青脸肿,没栽下去就爬不起来。

站起来攥紧拳头,这也是恢复了本能的征兆,所以暗中的黑影没敢扑出来袭击他。

怪异的声浪与隐约的白色光点,继续引领着他向前走。

苏文离开,沐英根本就没有感觉,她睡得十分沉静,怪异的声浪虽也惊醒了她,但一抬头,随即又耷拉下去,重新倚着墙壁软软地侧着躺倒在地,彻底陷入深度睡眠当中。蜷缩在墙根下,不走近绝难发现她的形影。

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抵御非常识这些东西的能力,苏醒一刹那便陷入深沉昏迷境界,不受怪异声浪的导引,她已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外界的一切动静,皆引不起她的反应。

昏迷不醒的人,天塌地陷也与她无关。

……

眼前有数十栋各式各样的建筑,一连五进的大院子,不熟悉周围环境的人,一旦走进去很难辨得东南西北,不知身在何处,如不登高四顾,很难找得到出路。

黑暗中各处灯光极少,更不知身在何地。

苏文像一个梦游者,穿房入舍浑然不知其他,忘却身外事,被怪声与光点引入院子深处,脚下似乎愈来愈沉重。

光点突然消失,眼前满室幽光。

这是什么地方?他不知道。

至少在那他像梦游的外表看来,他的确不知道。

满室幽光与室内所放置的盆栽、家具、奇奇怪怪的壁画、人或神佛以及各自妖物的中小型塑像……他都视而不见,证明他不知道而且毫无反应。

毫无反应,表示这间诡秘所气氛慑人的怪室,对他不发生作用,也就是说,他已不受外界的一切现象影响。

也就是说,目前的他已成了行尸走肉。

怪声略为停顿、转弱。

黑暗中隐藏着三个黑影,身上散发的阴气极为浓重,比之厉鬼也不遑多让。在室内摆设与幽光的掩蔽下,几次跃然欲动,最后仍有顾忌,没敢妄动。

苏文的手一直握着拳头,自然地垂于身体两侧。

臂肘微微弯,这种动作,可以随时出拳。

想要扑出袭击他的黑影,就是看到了他这个随时保持极高警惕的动作,才不无顾忌。

万一他动作幅度过大,就表示对外界仍有反应。

怪声的声调又拔高而且刺耳了。又开始导引他。

他的双拳开始交叉着置于腹前,这种走路的姿势是相当令人迷惑的,不知道他的手下一步要有何举动,而且这种走法相当缓慢。

双手抱置于腹前的人,绝对不可能昂然阔步行走。

据民间传说,行尸走动时,是双手下垂两侧,同时前后摆动的。如果是僵尸,则双手向前平伸跳跃的。

他的怪异姿态,与这座怪室还真的相衬!

他又开始慢慢行走移动,片刻又进入另一间灯光并不怎么明亮,但布置相当绚丽的中型内室。

或许,可以称之为大户人家的小姐闺阁。

绣帷珠帘,花窗绵屏,家具女性化十足,满室幽香。

桌上的烛台是五柱鎏金雕凤花烛台,共有四座三座三柱云雷花烛台在四角陪衬。

但由于烛蕊小,所发出的光不是橙红色,而是略带绿色的火焰,燃势不旺,所以虽然共有十七支蜡烛,室内仍然光度不怎么明亮,也与室的空间甚广有关,给人一种朦胧空旷的感觉。

第二百六十九章激斗。

圆桌上铺着红锦织银花的的桌布,四座锦礅也相当华丽,正面端坐着云裳飘逸,风华绝代的女人。

很漂亮,柔媚入骨。

乌黑发丝挽着宫髻,瓜子脸,肌肤细嫩白净,琼鼻,樱唇,黛眉,凤眼。

眼波流转间,眸光盈盈。红润带有光泽的樱唇更是让人想入非非。

可是,小蛮腰的那柄古色斑斓的短小佩剑可就另带有杀伐气质了。

刚刚沏好的热茶,身着绿色衫裙,梳着双丫髻的小侍女正将茶斟入小紫砂杯。

“请坐。”妖媚女郎笑靥如花,俏巧大方地伸纤纤玉手请客就座,一双凤目在烛光下亮晶晶,其中隐约透射出另一种怪诡光芒。

女郎有淑女风度,苏文却不言不动。

小侍女向女郎打眼色,在主人的示意下收回奉茶的精美银托盘。

奉茶是假,试苏文的反应才是真正目的。

他茫然的目光,一直就停在五个灯盏的烛火上,烛火柔和,火焰没有闪动摇曳的现象,表示室内是封闭的,空气流通不受波动的影响。

他的手,仍放置在腹前。

本来清澈炯炯的双目,呈现茫然平和的神情。

“这里你们不应该来,既然来了,就得认命,为什么要反抗呢?那是无用的,这里是禁地绝域,不可触碰之地,人类既然来到这里,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变成亡魂。你们不例外,以前今后,任何来到这里的人都不会例外。”

妖媚女郎的嗓音语调柔柔地十分悦耳,可是一点也不淑女,呈现四海的江湖味,“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我们从未打搅过外人,也从未危害过人间,是你们打破了我们的平静。”

“墓地就是墓地,哪怕是黄帝的墓地,它依旧是墓地。不是活人来的地方,更不是你们呆的地方,非人非鬼,是为邪祟,我们这种人的职责就铲除你们,碰不到也就罢了,既然碰上,那就说什么都没用,都是废话。地狱最深层,将是你们唯一的归宿,除非你们想魂飞魄散。”苏文的嗓音木讷,死板。脸上的表情也是僵硬死板,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是在叙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你们不是人间果报神,没权力这么做。”

“有,因为我们是人,你们是邪祟,这就是理由。想要听其他的理由么?好,我告诉你,黄帝陵寝是不容亵渎的地方,你们的存在,就是对帝陵的亵渎。”

“荒谬,我们守在这里数百年,劳苦功高……”

“得了吧大姐,这地方现在被弄得乌烟瘴气,你还敢说自己劳苦功高?”

妖媚女郎的脸上,可爱的微笑逐渐消失,“少年,那就是谈不拢喽?”

“是的,你们想跟我谈,这种想法的出发点就是错的。顺便提醒你一句,我决定做的事,是从来都不可能改变的。”

“看来我只好用更激烈的手段迫你改变心意。这里设了勾魂炼狱,准备了慑魂魔火炼你这个驱邪人。”

娇躯斜移,莲步一动便到了苏文的身畔,纤手伸向他的肩膀,纤白修长的五根葱葱玉指呈现出用劲的线条。

在女人来说,用玉手搭男人的肩,似乎放荡,男人当然浑身舒泰,乐不可支,忘了生辰八字。

真不巧,侍女伸手移开桌上的茶具。

他茫然的目光,突然被移动的形影引发了反应,双手本能地上抬,碰上圆桌发生响动,茶具乱跳,茶水溅出,恰好流泻出桌面,滴落在他的前襟腿部。

他如中电触,一蹦而起。

数有前定,妖媚女郎的纤纤玉手刚向他的右肩搭落。

肩抬势甚急,瞬即与玉掌接触。

是肩先碰触玉手,而非玉手下制肩井。

妖媚女郎没料到变生仓猝,错过了控制他的机会。

他的潜意识中,本来就牢牢地锁定着除妖灭邪的目的,有准备发雷霆之声的强烈心念。

有物触体,立即激起意识中面对强敌挥拳的念头。

妖媚女郎被他突然跳起来的身形所惊,手掌收起本能地退了两步。

他一声沉喝,动作粗暴地掀翻圆桌,光影摇摇,幽光倏现。

妖媚女郎也恰好情急出手,纤掌起处阴风四溢,潜劲如山涌,迸爆的气旋有如风起雷发,撼动得整个房间都有重惊心动魄的冲击。

迅猛的拳劲也猛然勃发,击破劲流声尖厉刺耳,锲入凛冽的气旋,拳劲急涌,望影狂挥,拳锋拂过妖媚女郎的右侧嫩滑颈项,拳锋如刀,生死间不容发。

拳头再闪,妖媚女郎已斜窜出三四米外,脱出拳劲笼罩的范围,花容失色,惊出一身冷汗。

“阵势发动!”妖媚女郎尖叫道。

异光四起,烛火全熄,代之而起的各种七色异光,闪烁出各种强弱不等,闪烁不定的光芒,配合着旋动变化的怪影,以及各种可怖的高低不同怪声,构成一幅活生生的地狱魔幻异域,令人胆裂魂飞头晕目眩,胆小的人必定会惊怖欲绝,失魂奔窜。

苏文并没有慌乱奔窜,疯虎似地望影挥拳。

各种无以名之的物体、兵刃向他汇聚,各种可怕的劲道,汹涌地向他集中。

他本已茫然的虎目,放射出凛冽的冷芒,口中出发出兽性的咆哮,像是回复了原始本能。

活在地狱里,变成鬼也是情理中的事情。眼前的景况就是天地洪荒,他也就自然而然成为洪荒的生物。

他在各种怪异的强劲力道攻击下,左冲右突更为狂猛,更为疯狂,散步周围的阴风和强劲力道伤不了他,只能消耗他的精力。

血肉横飞,异光怪影在狂野的拳头下崩裂,有些散而复合,有些一分为二,依然飞腾着向他绵绵集中,聚散无常,似乎永无穷尽。

可是,室中空间有限,有如猛虎在槛,进槛的人,处境比猛虎更凶险,更恶劣,死伤也就更为严重,不少人在锐牙利爪下崩溃。

片刻的可怕暴乱,逐渐失去控制,怪声和异光,声势逐渐减弱。

砰然一声暴震,无穷大的力道,击中他的左背胁,把他打得向前栽。

他神智不清,完全凭本能搏杀、凭感觉挥发,

精力已耗损差不多了,但拳头依旧力猛,又砸碎了一个怪影的斗大头颅,黑影崩散成烟雾消散。

又一声撞击响,有庞大躯体被他的拳头砸出去,撞破了墙壁上的排窗,在暴震崩裂中,怪声异光徐徐消散。

室中漆黑,崩散碎裂的家具中,没有散碎的尸体,也没有血迹,

砰一声响,他昏昏糊糊撞上了墙壁,似乎房舍摇摇,他也反弹地踉跄了一下,才堪堪站稳。

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万籁俱寂。

第二百七十章各有顾忌。

这间本来精致漂亮的女士闺房,被先前的激斗弄得一塌糊涂,一片狼藉,门毁窗坍家具破碎,散落一地。

苏文在神智迷糊,不是太清醒的情况下,受到严酷的考验,真像受魔火熬炼的金刚在再三的重击下,凭本能迸发出自保的潜能,度过了这次险关。。

围攻发生的迅疾猛烈,重击加上撞击,他全部抗了下来并且施以凌厉的反击。

一切落幕后,他气喘吁吁地站在残破的家具中,可能清醒了些,也可能神智更为不清了。

还是太年轻了,身体各方面还是稍显稚嫩,没有成年人那么强悍。

快速打斗之后,精力体力方面损耗非常大,这很难免,也是必然的现象。

不过,另外一点却极为称道。

那就是他的灵魂很强大。

只有强大的灵魂,才能不被幻象所惑。

当然了,他的眼睛变成蓝眸的时候,也能辨别真假虚妄。

可那是对于人类和异类而言,这里到处都是鬼物阴虚等邪祟,不用辨别就能认得出来。

这种环境下,真实与幻境交叉存在,单靠他的蓝色眼眸,作用是有,但效果不大。

就好比是本身就知道周围不少场景都是虚假的幻象,在这个基础上,再怎么看都看不出花来,都没用。

而强大的灵魂则不同,不论是在真实的基础上,还是在虚幻的基础上,一切虚妄的幻象都影响不了他。

正因为如此,才可以帮他坚持到现在,没有彻底地被邪祟影响,只是神智不是太清醒,但本能还在。

受到些许影响后的他不由自己的意志勉强继续行动,身体的潜意识主动地要求肉体休息,让生理系统修补生理上所受的伤害。

也就是说,他的精神与肉体,皆在默默地努力恢复生机,恢复精神与肉体的功能。

即使他想勉强挣扎走动,精神与肉体皆禁止他这样做。

就这样,他合上双眼站在原地静立不动,默默潜藏,慢慢地恢复生机元气。

那些邪祟阴邪的东西攻击力不俗,他虽然没受到肉体伤害,但衣裤撕裂出不少口子,身上大大小小留下了不少创口,幸而伤势都相当轻微。

拳头仍自紧握,呼吸频率很缓慢,损耗的精力体力正在逐渐恢复。

相比平时,他现在很弱,如果现在有刚刚那种等级的邪祟再次接近袭击他,很可能轻而易举的带给他更大的伤害,威胁到生命也不是不可能。

幸而老天爷庇佑,一直就没有脏东西再靠近他。

他需要时间,没有人打扰的时间,像受伤的兽类,找地方躲起来,等候伤害复元,由大自然安排生死。

度不过难关,就静静地在躲藏处死亡。

如果有外力帮助,当然事半功倍。

可是,目下没有人能帮助他。

唯一可以帮助他的人,该是老木。

可是,老木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有可能他那里遭遇可能更糟。

不过,也没有必要太过于担心,老木在这方面,比他经验丰富。

相比老木、孟飞和老肖,其他人的状况堪忧,遇到这种情况,反搏的力量很有限,希望他们平安无事吧!

一路走来,相处了这么多天,苏文还是很喜欢这些佣兵大哥们的。

如果他们真出了事情,苏文心里也会不好过。

此时,这片区域外围,有十余个黑影飘忽不定,时进时退,也不时地着迂回。

像是闻到血腥味而游移过来的鲨鱼,似乎是想冲进来,但有所顾忌。

这片区域是四大将军之一的“白骨女”的地盘。

这个女人很毒,外表风华绝代,其实内心毒如蛇蝎。

骨头渣子成精,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的领土意识很强,但凡进入她负责区域的一切,不论是人还是其他的妖魔鬼怪,都在她的打击之列。

当然了,他们并不知道,白骨女和她的手下已经铩羽而遁,围杀被引导到这里来的人类计划已经失败了。

白骨女在行动之前,也万万想不到会是这种结果,她的手下几个能力最强大的鬼物已经被打的灵魂崩碎了。她自己也没得着好,算是伤亡惨重。

不过她也认为那个人类少年被引导到这里的时候,神智并没完全崩溃,所以室内激斗之后就撤走了。

现在看起来,单凭她自己的力量,已经很难奈何得了那个人类少年,她打算联合其他区域的力量,再准备重新杀回来。

同时,她也知道这次深入帝陵的人类不少,那个少年另有同伴,而且还知道,那几个同伴当中还有更棘手的驱邪人,是她们这种存在的死敌。

外围迂回的十余个黑影,始终不敢深入这片区域。

里面的一些剩余邪祟也在距离之前发生打斗的那间居室稍远些的地方严阵以待,各个心中忐忑,惴惴不安,生怕先前那个人类少年打出来,他们这些鬼物没有那个人类少年的对手,包括他们的主子白骨女。

他们这些邪祟除了少部分妖物,其他的生前都曾经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死后无数年来,灵魂受到白骨女的召唤,重新凝聚出形体,但没有实体,只是庞大阴气凝聚而成的形影,介于鬼与恶灵之间的一种特殊存在。

智慧不高,保持生前拥有的战斗本能。

本能的敌视一切外来物,生物的阳气对他们有极大的诱惑力。

尤其是活人。身上的阳气对他们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本能地懂得,如果能吸收了人类的阳气,他们将能更进一步的进化。甚至凝聚出实体也不是不可能。

可惜,他们智慧有限,碍于先前那个人类少年所表现出来的威势,他们没人敢再次靠近那间居室。

如果他们当中出现几个胆子大的,苏文就悬乎了。

……

无缘无故的被困倦袭扰,除了能影响人类脑神经的异常声波和光影以外,还有一种能使人昏神的东西。

那就是药物。

这种东西不是毒,在现如今的人类世界里,江湖上仍旧有人在使用。

性质名目繁多,但基本功能相差不远,有特殊功效的并不多。

其中最有名的一种,就是鸡鸣五鼓返魂香。

就是那些江湖上所谓的鸡鸣狗盗之辈,所使用最普通的一种,每个使用配方大同小异。

除了各种物殊的奇毒或药物外,一般的毒性和药效,通常可保持两三个小时左右,便会被体内的新陈代谢给排出体外。

第二百七十一章伙伴重逢。

鸡鸣五鼓返魂香,并非一定得到天亮的时候才能醒转。

也并非白天使用无效,只是人在白天的时候活动量足,活动范围也比较大,气血的流动速度也比夜间快,使用返魂香的时机并不多而已。

如果白天睡午觉,有人偷摸地泄放一些,同样可以让睡觉的人,昏睡两三个小时,人事不省。

白骨女那些脏东西使用的除了可以影响人脑波的异常声波也光影以外,也有跟这种药物效果相近的阴气毒障。

苏文体质异于常人,所以他能扛得住,但也中招了。陷入半迷糊半清醒状态。

沐英则完全是个普通人,即便体质比一般的普通人要强悍不少,但跟苏文那种体质的比起来,还是差得很远。体内也不具备抗拒阴气毒障的能力,因此嗅入无色无嗅的阴气毒障以后,便被困意席卷,昏迷不醒,以后出现的异声与怪光,对她并没有起到没有任何作用。

声光的引诱,对没有知觉的人,是不会发生任何反应的,她一直就不知道外界的一切动静,

约莫过了大概三个来小时,她终于悠然苏醒了过来。

周围依旧漆黑,寒气袭人。

她没感觉到旁边有人,心里有些忐忑起来。

试着活动活动身体,体力业已恢复了大半,但还是不能自由活动,脑袋倒是很清醒,倦意全无,可是手脚发僵,不但起不起来,反而用手撑地起身的时候,因为胳膊酸软,使得她再次压倒在地,还好脸没着地,否则这一下子脸就得被蹭破。

慢慢爬起来,倚在墙壁上又恢复了好半天,浑身酸软的感觉才算是逐渐消失。

她能动之后,第一反应就找枪。

比起赤手空拳,还是狙击步枪在手的情况下,才能心里踏实一些。

苏文不知道去哪儿了,她不能就这么等着。

万一苏文遇到危险怎么办?

就算她的子弹伤害不了那些怪物,但最起码能干扰他们的行动,能从侧面对苏文起到一个辅助作用。

什么也不做,干巴巴地等着让他人去涉险,这种事情她做不出来。

她必须得行动起来,她的大背包早就不知道丢哪儿去了,但随身的小包还在,里面有微型电筒,可以用来照明。

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摸到微型电筒,打开后,找到了落在墙根的那把狙击步枪。

枪膛里有一发子弹,包包里还有八发,弹药不多。但多少能起点作用。

准备妥当之后,刚要行动,她又愣住了。

目前所处的位置,是在一条巷子里。两侧是不到两米高的墙壁,一条巷道通两头,但是她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走对了,或许能碰到苏文,可要是走错方向,只能离苏文越来越远。

她迟疑着,很难下决定。

她心里清楚,如果苏文没事,消灭了那些怪物之后,一定会来找她,不会把她单独地丢在这里。

可如果失败,那……

她心中一惊,银牙暗咬,小脸绷紧,神色坚毅。

不管了,拼一把!

她将子弹推上膛,端枪采用游击冲锋的动作,身体略微前倾,朝着正前方的巷子口冲去。

她没用微型电筒照明,在黑暗中向前飞奔。巷道里很静,像是三更半夜那种时候。

只有她自己跑动时的脚步声。

此时的沐英警惕性前所未有的强。

任何发出声响或者移动物体,都会成为她射击的目标。

不管不顾,反正是豁出去了。

压力,就是动力。压力越大,动力越强。

当压力大到无法承受的时候,濒临绝望的人就会变得疯狂。

沐英就有点陷入那种疯狂的状态里面了。

跑动中的她,忽然觉得现在不怎么怕了。

人的胆量果然都是逼出来的。

她连越三座建筑,疾趟房舍深处,对现身追逐的几个黑影不加理睬,这些东西一看便知似乎小角色,让她没感觉到危险。

她虽然才二十来岁,但已经是资深佣兵,对危险的直觉想来敏锐。

之前在白骨女的居室内与苏文搏斗的人,到底死了多少,暂时还无法清点,所剩余的邪祟鬼物其实也并不多,约有一半以上的人手,需布置在大宅的南面,准备对付区域外围那些飘忽出没,意在入侵的神秘活动黑影。

那是另外某位将军手下的人手,四大将军素来敌对,手下人自然而然地也跟着敌对起来。

彼此间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见面就开打。

就跟划地盘一样,我家这片,你们就是不能涉入,进来就打,没得商量。

沐英一路直冲,冲进一座中型的花木扶疏的院子,前面七个阴气浓重黑影涌现,高矮胖瘦不一,左右一分,劈面拦住了她。

这些东西有危险,而且苏文没在这里。她刹住脚步,瞬间转向,朝着右侧的月洞门里冲去。

而与此同时,也有五个人,侧掠截出,与她几乎同时到达月洞斗。

她急于找到苏文,不想与这些不关紧要的鬼物们浪费精力,一个是不想与这些人交手。另外一个动手会耽误工夫,关键是她很清楚,自己的枪弹不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还是闪开为妙。

可是,事情由不得她!

月洞门的那一边,三个黑影急冲而出,阴气如寒流般地猛烈袭来。令人冻彻骨髓。

“沐英,闪开!”从侧方截近的几个黑影有人大声沉喝。

虽然在黑暗中,但很明显,对方认出她是谁了!

能喊出她的名字,肯定就是自己人,关键是……这是个人,是跟她同样的人类!

沐英激动的想哭,虽然一时间没听出这人是谁,但她还是迅捷地闪到旁边,然后极快地转身,朝着这几个黑影冲过去。

身边有人与她擦身而过,速度极快。

她正在急冲的时候,胳膊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她心里猛跳,随即听到一个熟悉的粗犷嗓音,“小黑妞,是我,铁锤。”

“是你,铁锤,天哪,你们没事?”沐英激动得难以自持,眼眶瞬间就红了。

“还有我刘小二,老邝也在,我们都在,你也没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见到沐英,铁锤他们几个也很激动。

而就在这刹那间,对面扑来的三个黑影,全部崩散了。化为烟雾消散。

黑暗中,老木的眼睛灼灼如寒星。

“苏文呢,他没跟你在一起吗?”

听到老木的问话,沐英赶紧收拾激动的心情,道:“之前一直在一起了,后来我们被一阵莫名的困意席卷,我睡着了。醒来之后,苏文就不见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快打疾杀。

来人出现的太突然,鬼怪的那一声“哎”叫得尖厉刺耳,人类所形容的掠怖欲绝,就是这种声音。

已来不及反应,来人的手如利刃,已伸及咽喉,切向鬼怪的脖子。

叫声惊动了其他警哨,有两个身上同样缭绕着黑气,形态模糊的鬼怪从门廊下奔出,一跃下阶,向花亭奔来。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奔在前面的鬼怪大声叫道。

一声清亮的厉吼,悍然发动正面袭击。迅猛无比。

人影一纵一伏,随劲风刮起的风沙声势骇人,呼啸而至。

“人……类……呃……”

第二个鬼怪大骇,急急止步挥动白森森的哭丧杖。

人影一长身,消失在房舍的暗影里。

警号发出了,从各处响起的呜咽怪声顿时大起,彻底打破了沉静。

四名警哨全被割断咽喉,拍碎顶门,化为黑烟消散。快速搏杀,迅捷有力,毫不拖泥带水。

这里的东西对不是人类,消灭他们不需要任何心理负担。

两道人影下手狠辣,毫不留情。

偶尔会响起一阵枪声,虽然不起大作用,但效果正如他们所说,起到了很好的辅助作用。

而且他们小觑了枪弹和手雷爆炸的威力,尤其是后者,爆炸范围内,鬼怪被一扫而空。

虽然不致命,爆散开来的鬼怪身体又重新凝聚,但苏文和老木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佣兵们的辅助攻击,让正面进攻的主力省劲不少。

苏文很兴奋,大声叫好。

见到自己的武器奏效,佣兵们也精神高涨,信心也强大了起来,先前对鬼怪们的忌惮也立时消减了许多。

然而这里是鬼怪们的底盘,他们满打满算才六个人,一旦陷入围攻,苏文和老木足以自保,但铁锤他们就危险了。

所以迅速击溃了眼前的鬼怪们之后,他们没有恋战,而是迅速遁走,躲在暗处,伺机出击。

战术必须得灵活,一味的挺进蛮干,乱打一通,那不是智者所为。

他们撤离遁走的速度非常快,团队间的配合不错。

这片区域内的房舍太多,而且大部分都是真正的建筑,不是虚假的幻境。

可能已经在地下存在数百年甚至已经一千多年了。

具体年头不好说,反正格局模式都非常古老。

闻讯而来的鬼怪数量已经超过了百多个。这么些鬼怪要围捕一个行动迅速的一行六人,真不是容易的事,只能分区防守。

四名身材高大,犬牙利齿,浑身长着棕毛的狼人模样的妖物手拎着粗大刺棒的奔入一条复室内的走廊,两壁间共悬有四盏白惨惨的照明灯笼,走道明亮,谁也没料到上空有人。

苏文隐在上头,像一只隐藏在洞隙中的编幅,小得不成比例,缩藏在屋顶承尘与墙壁的衔接处。如果不定下神来,仔细查看,很难发现他藏在这里。

走在最后面的两名妖物,只感到后颈一震,颈骨在一扭之下,像折筷子一样从中而断,皮肉仍然相连。

硕大的的狼头不像猫头鹰的小脑袋,转向的角度很小,左右仅能一直角,稍加些劲超出直角时,铁定会断的。

颈骨的扭断声非常清脆。

前面两个妖物刚转身,脑盖便挨了一巴掌。被拍得头颅碎裂。

眨眼之间,四个妖物躺成一堆。

“救……我……”颈骨被扭断的妖物,居然还能发声呼救。

人影一纵即逝,下手不留情。

……

这片区域能用得上的妖物鬼怪们全部动员了起来。

这就给了苏文他们逐一击破的机会。

逐一歼除,一击即走,先清外围,再进中枢,这种策略还真有效,这些怪物们不可能聚在一起叫喊示威,必须分头追逐,注定了在劫者难逃。

当这些怪物们发觉人类的叱喝声此起彼伏,来去无踪,而己方的人数愈来愈少时,真的吓坏了。

几乎随时随地都有同伴被消灭,而真正看到攻击他们的人类的鬼怪根本就没有几个。

三个高大的黑影出现,是三套漆黑的破烂盔甲,里面没有人,只是空壳。

却如同人形一般地站立着,身上透发着极为阴冷浓重的煞气。

这是生前杀了无数的人,造成无边杀虐,才能形成如此浓重的煞气。

精神薄弱的人,别说跟他们打了,靠近了都会受到影响。以至于神智陷入混乱。

三副破烂盔甲的护腕处,漆黑烟雾凝聚成的手紧握着血迹斑斑的朴刀,奔入一座小厅堂。

“熄灭所有的灯,藏在暗处等着那些该死的人类。”煞气最为浓重的盔甲发出低沉的声音,向扼守在小厅中的四个鬼物吩咐道。

轰隆隆大震,西面的排窗轰然破裂崩塌,人影似流光,随破碎的木板冲入,立即仆倒了两副盔甲。

“拼了!”中间那副盔甲怒吼,一刀向突袭而至的人影劈出。

人影一滚即起,十指分张,弯曲,手化两爪左右齐伸,淡淡的青气包裹着的两爪分毫不差,贯入两副盔甲的双肋位置,狠捣猛抓,盔甲当时崩裂纷飞,然后他再一闪一扭,瞬间聚拢的五指形成鹤喙状,贯入那位劈出一刀,朴刀走空来不及收拾的这最后一副盔甲的右腋窝要害。

收手人伏,高不及尺,腰一伸身影暴起,美妙地飞扑前跃,一脚踢爆了一个鬼物,爆散的黑雾当中凌空疾落,脚尖光临最后一个鬼物的背心。

这个鬼物的反应够快,本能地猜出身后有人扑落,采用恶犬扑地的姿势,一扑一滚,左手洒出一大片腐蚀性的毒雾,躺在地上疾挥反扫手中的白骨哭丧杖,无论反应还是身手都不赖。

可是,人影已改变了方向,贴地窜来,毒雾全部落空,哭丧杖也一挥落空。

人影一伸,抬掌拍爆了他。

“人在这里!天啊……”厅门闯入的鬼物大叫。

人影一跃而起,优美地穿窗走了。

七个鬼怪,包括三个高阶的鬼物。全部被灭杀。

外面不安全,屋子里更不安全。

侥幸没死的鬼怪们各个心惊肉跳。

再也看不到有鬼怪走动了,接连爆散魂灭的同伴吓坏了他们。

一个顶盔贯甲的豹头人出现在宽敞的院子里,他是四大将军之一的豹将军。正宗的妖属。

他身后跟着四个跟他一样的豹头人,只不过毛发不一样,豹将军是金色毛发,而他后面的那四个豹头人则是黄色毛发。

第二百七十四章接踵而至的发起袭击。

“入侵者,你们出来!”豹将军凄厉地狂吼:“这里是禁地绝域,决不允许你们这种外来者侵绕帝陵的安宁,你们没有权力滥杀无辜,本将要和你了断,你出来!你出来……”

“嘿嘿,大言不惭,什么时候一群妖物也敢以守护者自居了?有件事情你要搞清楚,不是我们想来,而是你们的陷阱把我们坑进来的。我们无意与你们为敌,这都是你们自找的,怨不得别人。”清亮的话语声从大厅的门廊里面传出来。

“来吧!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分生死。”豹将军大声道。

“胆色不错。可惜……”

可惜什么,这人不说了,躲藏在暗处就是不出来。

“你敢冲击我的领地,为什么不敢面对我的挑战,人类,你是个懦夫!出来,出来……”

“不……”

“懦夫,你没有种……”

人影出现在屋顶,像只猫,在用手脚行走,懒洋洋地从檐口爬至屋脊,伸伸懒腰,然后手托下巴,坐在房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那些鬼怪。

任凭豹将军在底下如何咒骂叫嚣,房顶上的人类少年依旧无动于衷,神态懒散,毫无紧张之态。

“人类,你这胆小鬼,真不敢下来吗?”

“对极了,我的确是胆小鬼。”人类少年的笑容让豹头将军非常窝火,他仰头看着,极为愤怒。

人类少年心平气和甚至懒洋洋毫无火气,“豹子,你要明白,既然把我们坑下来了,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除非你们让开道路,让我们直达帝陵大殿。”

豹头将军想也没想,直接摇头拒绝,“不可能,禁地绝域,绝对不允许你们自由来去,不论是谁,是何来路,都死定了,我发誓!”

人类少年呵呵轻笑,道:“别在我面前发那些没用的誓言,我们不想死,你们也做不到。还是那句话,让路,要不就分生死,选择权在你,我先闪人……”

“等等……”

随着豹头将军的叫声,四周的屋顶,黑影暴起。

人类少年没有恋战,而是身形一缩,向下一滑,挂下檐一伸一缩,蓦地形影俱消。

人类少年非同一般的机警,识破了这些鬼物们的合击阴谋。提前一步闪人了。

豹头将军率领自己的手下速如电掣,可等他们到了阶下,檐上已失去人类少年的形影。

气得他连连发出豹吼。

愤怒地吩咐手下到处去找,一定要把人找到。

这里安静了数百年,从未发生过这么大的骚乱。

想到那个该死的人类少年话语当中提到的陷阱,豹头将军很郁闷。

这里的陷阱机关已经存在了数百年,哪里有,哪里没有,他自己都不是太清楚。

这些外来人触碰了机关,掉了下来,能怪他吗?

可是这种事情没法解释,他要是主动解释,就好像他怕事,太怂。

他堂堂的四大将军之一,一方区域的镇守者,岂能认怂?

更关键的是,这次来的这些人都非同一般,身上的阳气非常旺盛,如果能吸收几个,他绝对可以再次进化,到时候就不用枯守地底了,可以去地面的人间逍遥快活。能去人间,是他数百年来的梦想,可是他出不去。

身上的阴气和煞气都太浓重了,一旦出现在地面上,肯定会引来人类的术门中人。

而且过重的阴气,也受不了阳光的炙烤。

他明明一个妖,现在弄得跟那些见不得人的鬼物一样。

除非他能再次进化,现在就有机会。

可问题是,机会来了,可难度太大。

那个人类少年自己就能把他们吃得死死的,如果再多来几个,他只有逃离老巢,留下了肯定死。

趁着那个人类少年还没有和同伴们汇合,豹头将军觉得应该拼一把。

抓紧时间找到他,然后迅速解决掉。

迟则晚矣。

不知道搜找目标的去向,只好在全宅穷搜。

任何地方都可以潜伏,搜的速度相当慢,直到其他地区赶来策应的鬼怪援手,豹头将军的手下这才分组陆续撤走,只留下少数机敏的鬼怪继续搜寻与警戒,严防入侵的人类去而复返。

而与此同时,另外一片区域。

这片区域的镇守者是四大将军中的最后一位,绿毛僵。

他生前曾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书生,遭遇科考不公的待遇,一时想不开,就在贡院门口碰壁自杀了。

怨气凝结,死后没有去地府,化为了僵尸。

此后经过了数百年,他进化成为了现如今的绿毛僵。

苏文先前碰到的那个老僵尸,就是他的手下。

他现在虽然变成了僵尸,仍然保持生前的习惯。

他姓朱,所以现在住的地方就叫做朱家花园。

园子占地甚广,亭台花榭散布其间,几座精舍式的建筑各自形成独院,以花径衔接,花木扶疏,显得寂静清幽。

两个黑影靠近了园子,在墙外低声交谈。

“等下我带你进去之后,你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然后把我给你做的眼罩带上,看不见那些鬼物,你的心就能静下来,心静阳气隐,那些鬼物就发现不了你。记住,千万不要随便走动,到时候我照顾不了你。”

“知道了,可是孟队长,这里这么大,你一个人……哦,你别误会,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你手段强悍,艺高人胆大,这些魑魅魍魉哪儿是你的对手,只要你一出马,肯定能横扫一大片……哎,别揪脖领子……”

一个黑影抓着另外一个黑影的衣领子,翻墙进入了园内。

在精舍前右方的荷池旁假山内,找到了可以藏人的地方,那个被揪着衣领子的黑影躲到了假山缝隙内。另外那个黑影悄然离开。

荷池旁,就有明暗几个警卫把守。明的不时四面巡逻,多次经过黑影隐伏的假山旁。

先前离开的黑影迅速贴近他,抬手一巴掌,将这个警卫拍成了一股崩散的黑雾。

同时屈指一弹,远在五六米外的巡视警卫,后脑挨了一记指风,向前一栽,挣扎了两下便寂然不动了,身体逐渐化为虚影,仿佛渗入了地下,一点点的消失。

暗的警卫躲在左面的花棚下,突然看不见荷池旁的同伴走动,颇感意外,忍不住探头外出,想仔细察看同伴在何处。

不妙,眼角余光瞥见有物体飞速移动,猛地扭头转身,恰好看到黑影长身飞起,一扑即至。

咽喉被扼住,眉心挨了一击,打击之快,有若电耀霆击,毫无自保的机会。

迅捷收拾掉了附近的几个警卫后,黑影直奔此地主人的内宅居所。

打蛇打头,消灭此地主脑人物,其余的鬼怪就不足为虑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绿毛僵,卒。

室内共有两盏精致的银制灯盏,一盏摆放在在梳妆台上,一盏摆放在靠近窗户的圆桌上,柔和的灯光下,一位**的美丽少妇,披着半透明的蝉纱睡袍,在桌旁侍候白色衣袍的绿毛僵朱子聪在品茶。

三十来岁,面庞白净,微胖,如果不知道他的底细,绝对看不出来他不是人,而是僵尸。

其实他喝茶根本就喝不出味道。

成为僵尸后,味觉嗅觉已经全部消失了。

他喝茶,套用现在的市面俗语,就是在装逼。

生前的习惯而已,而且装模作样的喝茶,会显得比较有品味。

朱子聪端着茶杯,小眼睛里阴睛不定,似乎并无睡意,他在思索外来生人袭击各地的事情。

数百年来,这里从未有过外来的生人。尤其是身上阳气旺盛的活人。

这对于他们这些鬼物来说,绝对是稀罕的大补之物。

人类的阳气,那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他生前为人,半生追求是进士及第,光宗耀祖,结果没达成,半途崩殂。

现在的他所追求的是进化,绿毛僵之上是金毛僵。

如果能进化成为金毛僵,就能离开地下,去地面的世界。

他早已听闻,在地面上的人类世界里面,有个种族,就是僵尸一族。

虽然是僵尸,但也有不少融入了人类社会当中。掩饰身份同普通的人类一样生活和工作。

那种状态,正是他梦寐以求的。

可进化太难了。

没有机缘,几百年也未必能有进化的机会。

这次闯入地下的那些外来生人,绝大部分的身上阳气都非常旺盛,有几个甚至可以称之为稀世极品。

这对于他的吸引力和诱惑力几乎是致命的。

但他也明白,那些人类不好对付。

想达成目的,必须得想出万全的办法才行。

不久前,白骨女那个蛇蝎女人曾经过来找他,想两人联手对付那些外来的生人。

他没有立即答复。

现在看起来,与白骨女联手才是上策。

四大将军,炎童,豹头将军,白骨女和他自己。

这四位当中,顶属他绿毛僵的综合实力最为强大,手下的各自鬼众和妖物们的数量最为庞大。

而且他懂得动脑,遇事不会一味的蛮干。

但要是论起个人的单独实力,还得是老小孩儿,炎童。

朱子聪反复琢磨,那些外来生人不好对付,但是这次机会着实难得,他不想就此错过。

黄帝陵隐迹于深山,人迹罕至,这里发现一些生人足迹,非常难得。

等到下次再发现生人气息,还不知道得等多久,关键是再有人的话,未必能有这么旺盛的阳气。

可遇而不可求,机会不容错过。

他上辈子是秀才,工于心计,见多识广,对任何事故都观察入微,常以神极妙算洞察几微自豪。

他前前后后仔细思忖筹谋,这一次的机会绝对得把握住。

想要独享是不可能了,单凭他个人的实力做不到,必须得联合其他的将军。

至于怎么个联合方法,他还得仔细想想。

如何才能让自己占大头,获得最大的利益。

他连沐浴时也在思索,完全忽略了侍候他洗漱的裸体美女。

他毫无睡意,沏了一壶浓茶,仍在对灯思量分析。

好静,斟茶声特别清晰。

“联手已然是必然趋势……”他皱着眉头,手指头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叩打着,“炎童老奸巨猾,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不好唬弄,豹头将军是憨货,个人当枪使的料,白骨女蛇蝎心肠,必须得提防她事后翻脸……”

他仔细琢磨后,拿定了主意,他放杯而起,“更衣!”

**少妇应喏一声,放下茶壶准备侍候他更衣。

募地,“轰隆”一声巨响,头顶上的房屋承尘突然崩坍,尘埃滚滚下坠,黑影从天而降。

朱子聪机警绝伦,反应亦是超尘拔俗,一声沉叱,双手十指瞬间弹出尺于长的漆黑指甲,锋利如刀,连环划出,向出现在近前的黑影抢攻。

刺骨的阴气骤发,腥风以排山倒海声势,一波接一波向黑影涌去,阴冷的腥风将呛人的尘埃卷向室门,像被狂风所卷,门窗格吱吱怪响,整座宽敞的卧室,像内部卷起狂风。声势骇人。

这是他的独家绝活,毒刃,锋利的指甲含剧毒,全力一击,可隔空击碎两米外的碑石,并且带有极强的腐蚀性,自夸可以撼山,号称世无其匹,无可克当。

黑影的外形,他已经看清了,所以攻势猛烈。

该死的,是那些外来的生人!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听闻他们已经袭击了不少地方,现如今闯入自己的居所,他怎敢不用全力抢攻?

来袭的人影不住地伸缩双手,身形作小幅度的进退,指劲阴风被一一向侧引偏,但却无法贴身切入。

所有的家具,在狂风中崩裂,银灯砸在墙上,与飞抛的圆桌同碎。

**少妇,震飞至床口不知死活,现出了毛茸茸的狐狸原形。

朱子聪的攻击无效,但来袭的生人也近不了身。

一声怒吼,他左手一搭右手腕,右手食中二指在吼声中连点三指,指劲破空声令人闻之头皮发炸,空气因高速分裂而发出怪异的热流。

全力一击,可洞穿数米外的寸厚坚木。

来人的腰柔软极了,像是迎风而舞的柳枝,每一扭动皆柔若无骨,指劲及体肌肉便收缩滑动,外衣也丝毫不损,凌厉无匹的指劲毫无着力处。

攻击再次无效,精力已耗掉六成。

他还有最后的招术,幻形遁术。

可是,来人离他很近,他一动,这个生人必定乘隙扑上,目下精力已耗去六成,可能没有对方快。

“外来者,有话好说。”他拉开马步布下防卫网,双手守住中宫,死中求生希望延缓争取时间。

“……”来人冷哼。

“我们可以谈谈。”

再次冷哼。

“我们没必要结怨……”

“僵尸一族,人人得而诛之。”来人冷哼道。

谈不拢了,那只有搏杀一途。

绿毛僵身形一伸一缩,募地大喝一声,竭尽全力孤注一掷地抓出。

他的锋利指甲刺中来人的胸口,可对方的胸向内缩,着指处柔软而且滑如油,指劲斜走毫无着力的感觉。

而来人的左手搭住了他的印堂,右手不知何时已拔出右腿侧的短匕首,锋利的匕首割破了咽喉。与此同时,来人的双脚,也因胸膛内缩而身如弓形,脚上收前踹踹中他的腹部。

他一双手攻击,来人却手脚齐动,精擅搏杀之术。

人影倏分。

他向后飞撞,砰然大震中,撞帐倒入大床,喉间绿血狂喷。

绿毛僵,卒。

第二百七十六章鬼笑魔音。

房门在轰然大震中倒塌,有大量妖物鬼怪们狂叫着抢入。

干掉了本地的主脑人物,来人没有耽搁,迅速的撤走,动作极为灵活迅敏,钻入崩坍的承尘洞中,一闪不见。

“主人被杀了,来人啊……天啊……”抢入的怪物们狂叫不止,他们冲进来的动作慢了一步,没看到是什么人下的手。但主人死了,他们怎么办?

……

精致华丽的闺房绣楼内。

一身粉色真丝睡袍,敞开的领口内峰峦凸起,美不胜收。

白骨女心思不宁,绿毛僵那个家伙没给她答复,是不是去找炎童和莽豹子商量一下呢?

这事情耽误不得,那些外来者是驱邪人,他们这些人是鬼物,是在世人眼里,是不容于世的邪祟,与驱邪人天生敌对。

原本来说,黑暗应该对她有利。

可她现在心思不宁,于是吩咐手下人在大宅周围能挂灯笼的地方,全部悬起灯笼。

四面八方,足有百多盏灯笼。小楼内外灯火通明。

但不见有鬼怪们走动,应变的措施十分严密灵活。

募地,传出一声长啸,听声音像是猿啼,哪儿来的死猴子?

猿啼声落,随之是一阵阵鬼笑。

在鬼怪们的区域内,发出鬼笑声。

来人不是脑子坏掉了,就是嚣张的没边没沿了。

因为他明显是在挑衅,猖狂自大地目中无人。

鬼笑声来传自绣楼的右前方,花园中的一座小亭顶端,一个瘦小的黑影蹲坐在那里,看不清面貌长相,在周围的灯光下掩映下,显得很神秘。

周围没有人出现,但暗中蛰伏的鬼怪们则不知有多少。

“嘿嘿嘿……”鬼笑声时起时停,黑影一直不见移动,远在十多米外花坛侧方的两个暗中潜伏的鬼影不怕鬼笑声,但感受到了让他们胆裂魂飞的强大气息,虽则远隔十多米,但仍旧让他们浑身禁不住地瑟瑟发抖。

压力太大了,对方肯定不是简单人物。

是强敌,前所未有的强敌来了!

绣楼下的雕花门大开,姿容绝世,风华绝代的白骨女高挽宫髻,一身红裙地率众走出。

全是女人,十多个,个顶个姿容不俗。跟她一样,也都穿着红裙子,感觉像是十几朵绽放盛开的美人蕉。

白骨女也清喉娇啸,啸音如凤鸣,清脆悠长,啸声撼动山林,强烈的声波像浪涛,以震撼脑门可令人心停血沉气窒脑裂的无形力道,一波接一波向亭顶的瘦小黑影涌去,威力可以远及数十米外,骇人听闻。

“嘿嘿嘿……”鬼笑声飞扬,并不以某一方向为目标,也没有伤人的威力,根本不受白骨女的凤鸣长啸声所影响,而且加大了鬼笑的力度,绵绵不绝音量终不变。

凤鸣娇啸与鬼笑支持片刻,势均力敌,但是再过了片刻,凤鸣啸音渐弱,显得有气无力,最后戛然而止。

“嘿嘿嘿……”鬼笑声依旧不变,似乎不需要呼吸。

这种技巧,普通的人也能掌握,尤其是陕地那些吹唢呐的人,他们更是此中佼佼者,肺活量大,气息足,悠长,技巧在口部两腮和配合鼻部呼吸,不算神奇,熟能生巧但同样需要长时间的苦练才行。

当然了,杂耍当中,那些练口技的人,也可以用音惑人。

又片刻,鬼笑声停止,却传出各种可怖的怪声、鬼哭,神号、虎吼、龙吟、风啸、雷声殷殷……

噢买噶的!

这动静,简直就像古战场,千军呼号,万马奔腾,又像有千百头猛兽争食,更像山崩地裂风涛滔天。

似乎,周围的房舍楼阁都在声浪中颤动,山林风雨怒号,杀戮战场正如火如荼进行。

“啊……”北坛下潜伏的两个鬼影,最先受不了这种声浪和产生的幻象折磨,发疯似的手舞足蹈狂奔。

“天啊……”另一处角落,也有鬼怪狂号而走。

鬼物被鬼笑吓毛了。

恐怖的氛围中,居然产生的如此的喜剧效果。

不知道蹲在亭顶的那个黑影是谁,此人不凡。

潜伏待机的鬼影们,沉不住气了。

亭顶,蹲坐的黑影依旧保持着持续了时间不算短的姿势。

他的肺活量简直强大得离谱,非人类!

可怖的各种声浪,笼罩了整个宅院,似乎彻底的将这里化成了地狱的一部分,丧了胆或定力不够的鬼影们,开始崩溃。

绣楼前的阶下,十多个女人只剩下四个还能站着,其余的那些都席地坐下行功,定下心神,抗拒亭顶那个怪物所发的可怖魔音。

“阁下,你……你到底要……要什么?”白骨女脸色惨白,先前刚出来时的淡定从容早已不见,她花容失色,大声叫道,然而声音却有气无力。她心里很清楚,对方比她强大太多了。

没动手,光是魔音她就受不了,处于严重的弱势。

鬼啸怪声倏然消失,万籁俱寂。

“要么躲起来装死,不要拦路,要么就真死,魂飞魄散,你自己选择。”黑影终于说话咯,声如洪钟。

“阁下是……”

“别问,你没有知道的必要。”

“这不公平,你打上门来,我有权知道你是谁。”白骨女尖叫道。

“无此必要。”

“你……我们并没招惹你……”白骨女憋屈不已,但对方是强者,她有脾气也得憋着。

“你给我闭嘴!你这个杂碎,居然想跟我讲理?”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她尖叫道:“我们也是一种生命存在形式,你我双方是公平的,我委屈,凭什么不能跟你讲理……”

“一副骨头渣子成精,你也不配讲理。”

“你……你到底要……要怎样?”

“刚才说了,要么装死,在这窝着,要么真死。”

“该死的,你们是外来的闯入者,我们有责任守护帝陵,你们是强盗。”

“你还敢嘴硬?我要先把你弄个半死……”

黑影疾冲而下,发出尖厉的鬼笑,向小楼劲射。

白骨女首当其冲,大吃一惊,先前较量音波较量,已经一败涂地,面面相对动手,那会有胜算?

急忙向旁边一跃五六米,如飞而遁。

其他的女人也紧随其后,亡命飞逃。

闻声丧胆,见影魂飞。

白骨女当然不笨,钻入楼熄灭灯火。

瘦小黑影随后冲入楼内,捣毁了不少门窗家具,骚扰了许久,这才满意地离去。

黑影离开后许久,穿戴破烂漆黑盔甲的豹将军和身躯矮小如幼童的炎童联袂出现在楼上的小花厅。

第二百七十七章不甘心的白骨女。

他们两个急匆匆赶来,一方面是找白骨女商量事情,另外一方面,是想告诉她一个重大消息。

可没想到,刚来这里,就见到乱七八糟的狼藉场面。明显是被冒客闯入者大肆破坏过。

而且这里一个守卫的警哨都没有。事情不对劲。

头顶竖着扎着红绳的冲天辫,身材矮小如幼童,面容苍老满脸褶皱的炎童打量周围环境,道:“白骨女这里明显是被袭击过了,警哨守卫也全都跑光了,不知道那个女人死了没有……”

豹头将军道:“那个女人奸滑得很,见事情不对劲,肯定会及时遁走逃命,炎老妖,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做?撒手不管,任由那些外来的生人直闯帝陵大殿?”

炎童仰头看着他,嘲讽地冷笑,“不然还能怎么着,你能拦得住那些外来生人?他们当中是有普通人,但你别忘了,厉害的是那几个驱邪人。豹子,你心里的想法我明白,的确,那些人身上的阳气对我们来说极具诱惑力,但事情得量力而为,明知不敌,还硬着头皮冲上去找死,那不是勇猛,而是脑子里缺弦,是傻。反正这件事情我是不管了,在地底守卫帝陵,日子虽然枯燥,但安全。还有更关键的一点,难道你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么?”

豹头将军目光闪烁,没有做声。

炎童嘴角一咧,目光从豹头将军身上挪移开,遥望帝陵大殿的方向。

“都说你豹头将军是一根筋莽撞货色,但我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白骨女那个女人是阴在骨子里,而你是阴在心里。小看你的人,最后都会吃亏……你别急着否认,此处就你我二人,没必要遮遮掩掩。咱们四个里面,我炎童最没有野心,日子过一天算一天,从不争抢什么,该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不会起那个贪念。自古以来,贪念害人。你千万别告诉我,帝陵大殿里那具棺椁里面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你我都清楚,真正的陛下龙躯不在这里。那里只是陛下的一道魂灵而已,而且现在,还能保持几分陛下的灵魂成分,都不好说了。一旦棺椁里面发生异变,到时候咱们这些所谓的守护者,一个都别想得着好。”

被人看破底细,豹头将军也不隐藏了,露出了本性。

正如炎童所说,四大将军里面最聪明的并不是绿毛僵朱子聪,而是这个在外人眼里的莽货豹妖。

只不过他平日里隐藏的极深,就连身边的人都不知道他真正的本性。

能将自己真正的性格隐藏数百年而不被他人得知,这本身就是能耐和本事。

炎童能看破他,并不是说他比豹头将军聪明,而是他活的最久,见识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对人性人心的判断和把握,绝对是四人当中最顶尖的。

他早就知道豹头将军是什么样的人,但他没有到处宣扬。

今日点破,是迫不得已。

他怕豹头将军去做蠢事。

那几位驱邪人不是凭借他们力量就能挡得住的。

绿毛僵尸已经死了,这就是他们两个急于来到这里想要告诉白骨女的重大消息。

可白骨女不在,老巢被人破坏了一通。

既然人不在,他们也得立刻离开。

万一那个袭击这里的驱邪人没走远,再折返回来,看到他们两个在这里,到时候岂不是会吃锅烙?

万一再有个损伤,那就更亏了。

两人对视一眼,急匆匆的离开。

他们各自回到自家地盘以后,聚拢手下,所有人全部隐藏起来。

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盘,熟悉每一处角落。只要刻意隐藏起来,不熟悉环境的外来人想找到他们会非常难。

……

白骨女现在很狼狈。

用丧家之犬,漏网之鱼,来形容此时的她是再恰当不过了。

估计那个该死的家伙已经走了,但她也不敢再往回走,不敢回她自己的老巢。

因为她为人多疑,性情阴诡狡诈,往往都把对方朝着坏处去想。

既然突袭了她的老巢,没抓到或者消灭她,能空手而回?

那人口口声声让她选择,是装死窝着,还是阻拦找死。

被人威胁到如此地步,她十分窝火,但形势比人强,不得不暂避锋芒。

女人性情多变。

甭管是正常的女人还是骨头渣子成精。

只要是女人,就不能按照常理去揣度她们心中的想法。

如果那个瘦小的黑影不是突然发动袭击,而是登门拜访求见,给足她面子,并且再允诺给她一点好处,让开道路不找麻烦这件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可能发出猿啼鬼笑的瘦小黑影错就错在他不了解女人,不懂得女人的性情。

白骨女这样的女人一旦受了委屈,就会想方设法的报复回来。

否则她今后的日子会过得很不舒坦,心头那股火不发泄出去,她会郁闷很久很久。甚至会变得疯狂。

她仅仅带着随身的四五个侍女遁走,来到了一处隐秘居所。

精力体力消耗很大,连惊带吓,她需要“吃”东西压压惊。

鬼物“吃”东西靠的是嗅觉。

但她不是真正的鬼物。

严格来说,她算是精怪,白骨成精的精怪。

所以她也能跟人类一样吃东西。

侍女们为她准备妥当了膳食。

这处隐秘居所就是为了逃避而用,储存着生活所需。包括食物。

主婢一共六人,一面进食一面思量行止。

“夫人,敌势太强大了,不是我们可以抗衡的,还是暂避为妙啊!”一个圆脸侍女忧心忡忡,惊恐仍在,“至少,在我们避开以后,那些外来生人就不会再找麻烦了……”

“我不甘心,非得吸了他们的阳气不可。”白骨女咬着银牙固执地说道:“我一千个不甘心,不甘心。我想,我还可以找其他的三大将军联手,集合我们所有的力量,我就不信拿不下那些外来人……”

客厅在厨侧的角间,位于房舍的内部,按理除了自己人之外,不会有外人进入。

然而通向前面灶间的门口,却赫然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个人影。

是豹头将军和炎童。

这俩货先前躲了起来,现在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生疏,彼此还是很关心对方的。

“白骨女,听得进逆耳忠言吗?”炎童苍老的语音,有浓浓的无可奈何意味,“放弃吧,那些外来人不是我们可以对付得了的。”

“你们……”

第二百七十八章被困的佣兵。

“绿毛僵被人干掉了,你自问,比他厉害多少?”

听说朱子聪死了,白骨女神色顿时变了,目光闪烁,神情惊疑不定。

看着她这副表情模样,炎童知道来得这一趟极有可能会白跑,自己的这番好言相劝可能会无效,但既然来了,该说的还得说,他叹口气,继续说道:“老实说,咱们现在避祸还不知道来不来得及,那些外来生人如果打着除恶务尽的心思,咱们下场极为堪忧。咱们也算是朋友一场,我和豹子本已率领手底下的人手择地躲了起来,但我想还是有必要过来劝你一句,我不想认识了数百年,临了临了,你白骨女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所以特地进来奉劝你一句,收手吧,别再妄想了,单凭你一个人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白骨女,言尽于此,怎么做,就看你自己的。”

“我不在乎你们提警告,我偏不,我不服,我不甘心,他们打上门来,老娘决不放弃报复的权力。”她恼羞成怒,认为眼前二人是故意来恐吓她,逼她收手。

诚然,手底下人手最多的绿毛僵居然被干掉了,这让她很是心惊,但是惊归惊,心底深处的执拗疯狂与贪婪,战胜了那份震惊。

而且在她眼里,眼前这两个大男人听说同伴被干掉了,吓得要像老鼠一样躲起来,胆量比女人还小,算的英雄。哼!

“我在这里数百年,熟悉这里的每一处角落,我不会跟他们正面力敌,那太愚蠢了,我会利用各处的陷阱机关算计他们,他们不熟悉这里的地形环境,我占据地利,有优势。只要我策划得宜,善加利用周围的环境,一定会得到我最终想要的结果,炎老妖,豹子,你们真不打算和我联手么?那些外来生人的阳气极为旺盛,属于当世极品,可遇而不可求。错过这次机会,肯定会后悔终生。难道你们就甘心就此束手?”

豹头将军面无表情,不说话,不发表任何意见。炎童则苦笑摇头,这个女人既然自己想找死,而他们的好意已经进到,至于之后怎么样,各安天命吧!

“我和豹子已经决定不管了,这次回去,几个月内是不打算出来了,你……真打算孤注一掷了么?”

白骨女没说话,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个横定了心的人,是无可理喻的。

“老夫的好心肝,被你看成驴肝肺,委实遗憾。”炎童遗憾地摇头苦笑道:“算我们多管闲事,罢了。白骨女,朋友一场,我只能说,祝你好运。”

“你本来就不必管,好运必将伴随我,哼!”

炎童和豹头将军两个人已经走了,不介意她的态度无礼。

看着他们的背影,白骨女狠狠地摔碎了桌上的一个瓷碟。身上疯狂的尖叫:“懦夫,都是一群懦夫!你们被别人吓破了胆子,老娘我自己单干!到时候老娘进化成了白骨阴姬,你们就羡慕嫉妒恨吧!”

周围的几个侍女面面相觑,脸带忧色。夫人已经疯了,作为侍女,她们只能陪着夫人一起疯狂下去。可接下来的结果……不想也知道了。

“我们先去机关总枢纽那里,启动所有的机关陷阱。”她神色疯狂,凌厉的凤眼全是恨意,向身边的几个侍女气冲冲地吩咐道:“我不信凭借这里的有利地势和周围环境,就坑杀不了他们。至少也可以灭掉他们其中的两三个人,到时候咱们主仆一起吸收阳气。”

侍女们眼睛一亮,也油然升腾起信心来。如果不是对付他们全部,只针对几个人的话,她们未必没有胜算。

正如夫人所说,她们熟悉周围的环境,占据地利优势。

当下,齐声应诺,“谨遵夫人吩咐。”

“很好,立即行动起来。”

“是。”

……

陷入困境,饥渴交加饱受煎熬的人,最忌讳的事情就是情绪失控,激动愤怒地大吵大闹。

因为那样一来,人体身上的热度因剧烈活动而虚火上升,必定导致嘴唇干裂,嘴里一旦出现白沫,那就差不多了,白沫出得越多,嘴唇就干得越快,也裂得更快。

届时,即便摆着一盆尿,也会禁不住捧起来喝下去。

这种事情佣兵们都经历过,包括沐英在内。

铁锤一直就在不停地发脾气,发疯,发狂,极为懊悔。

因为是他,导致大家触犯了陷阱机关,被困在这个地方。

这里是是一间石室。四周全是厚实的石墙。

约莫在三四个小时以前,木先生和那个叫苏文少年离开的时候,曾一再叮嘱,要大家找隐蔽地方待机,千万不要妄动。这里环境复杂,到处都布设着机关陷阱。一旦中招,会很危险,也会很麻烦。

从最初袭击开始,佣兵们发现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也不是累赘,所以他们很兴奋。

随着兴奋点不断提高,自信心也跟着越来越强大。

说白了,有点自信心过旺了。

虽然苏文和木先生暂时离开了,但铁锤觉得,那些怪物们也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可怕,自己的枪弹一样可以伤到他们。

所以有些耐不住了,不停大家劝阻,一味地要求主动出击。

结果,中招了。

如果单单是他个人,死就死,没什么可怕的,可因为他连累的团队的同伴,这让他感到极为懊悔。

这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了,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太久,大家就会因为缺氧而窒息而死。

自从被困在这里,铁锤就一直就不停地咒骂,发脾气。他不是气别人,而是气自己。如果不发泄,他会觉得很憋挺,心里的那种悔意折磨得他很难安静下来。一直的就在不停地用匕首乱砍坚固的石壁,刀刃都磕出豁口了,嘎嘣,折断了。

而石壁也斑斑驳驳,碎石满地。

他似乎越来越激动,火气越来越旺。

“一群损贼王八蛋,用陷阱坑人,算什么英雄好汉。”他用秃了的匕首猛砸那扇木板已经毁崩,仅剩下外面厚有十几公分的铁叶门。

一阵乱砸,砰砰乱响,砸得火星子乱蹦飞溅,声震耳膜。

跟他关系最近的刘小二也用一把匕首帮着他乱砍乱劈。

靠在墙壁上的沐英和邝波很无奈的看着这二人发疯。

邝波身上倒是还有高能爆炸物,但是室内空间太小,这些人全都在爆炸范围内。

石墙估计是能炸开,但炸开石墙的同时,他们四个也跟着交代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全躺下了。

石墙外有人从小小的监视孔中,留意里面的动静,看到两人疯狂且无用的举动,心头暗暗得意。

不是都说这些外来的生人都很厉害吗?

还不照样中了夫人的计谋,被困在这里。

一个浑身很气缭绕,看不清形貌的黑影得意地道:“不要枉费工夫了,就算砸破了那扇铁叶门,外面还有一座数千斤重的石门,没有万斤重锤,毫无用处,省些劲吧!”

“你们是谁?王八蛋,损贼,孙子,有种放老子出去,咱们单挑。”铁锤暴怒的大叫道。

刘小二体质不如其他三人,长时间没喝水,他受不住了。

不吃东西,饿肚子他可以忍受。

但是渴到了极限,他受不了。

加之呼吸困难,他转过身来,后背贴着墙壁滑到在地,软弱地呻吟,“不行了,受不了,我要水,给我水喝……”

外面不再有声音传出,任由他叫破喉咙也没有人理睬。

“给我们水……”见到刘小二的样子,铁锤焦躁愤怒地使劲他用手拍打着石壁厉声吼道。

头顶忽然开了一个小洞,扔进了一个玻璃瓶子,有声音不怀好意地道:“接着,接住了就有水喝,接不住就等着渴死吧!”

另外一个声音在旁边幸灾乐祸,“你真坏……”

“哈哈哈……”

随着那个玻璃瓶子被抛下来,沐英的动作最为迅敏灵活,一个箭步纵身,伸手稳稳地接住了那个比矿泉水瓶子还要小一圈的玻璃瓶。能听到里面咣当的声音,果然是水。

她走到墙根的刘小二近前,把拧开盖子的瓶子递给他,“喝吧。”

刘小二抬头仰脸看着沐英,虚弱地咧嘴道:“你先喝吧。”

沐英摇头道:“我不渴,你喝吧,快点,大男人,别这么磨叽。”

刘小二接过瓶子,转头又递给旁边的铁锤,“老大,你先喝点。”

铁锤舔舔干巴巴的嘴唇,道:“我没事,还撑得住,你自己喝。”

刘小二又劝他接着,但铁锤坚持拒绝。没办法,他又招呼邝波,“老邝,你来。”

靠在他对面墙壁上的邝波摇摇头,“你自己喝吧。我也没事。”

大家都不喝,刘小二自己也喝不下去。

可他实在是太渴了,就小声地自己告诉自己,“只喝一小口,一小口润润嗓子就行……”

小声嘀咕着,举起瓶子,嘴巴刚要对准瓶口,手腕忽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给攥住了,“你也不能喝,他们给的水不安全。”

刘小二愣了下,然后苦笑道:“大哥,别拦着我,有毒我也喝,实在是太渴了,就算被毒死,也比渴死强。放开我,让我喝水。”他使劲挣扎,但他的力气哪儿比得上铁锤。身体健全的时候都不行,现在虚弱到几乎要没力气了,就更不行了。

铁锤不放手,坚持不让他去喝瓶子里的水。

刘小二使劲挣扎,两人撕扯起来。

“大哥,放手,再不放手我翻脸了。”

“不能喝,这个水不安全。”

“我死是我的事情,你别管。”

“你是我兄弟,我不管你谁管你。”

“用不着你多管闲事,放手,放手!”

刘小二脸孔涨红地嘶声吼道。

铁锤面无表情,死死地抓着刘小二的手腕,就是不让他喝水。

沐英和邝波赶紧过来劝,都是自己人,别这样。

可是两人谁劝都不停,终于动起手来。

扑倒在地,铁塔一样的雄壮汉子铁锤把刘小二压在了身底下。

“大哥,我……我受不了……”刘小二在他身下嘶声吼叫,挣扎,“反正是……是死,我……我宁可喝……喝了之后死……死掉算了,我还要……”

“我说了,这个水不安全,不能喝!”铁锤执拗起来,真像是一头牛。

旁边的两人为了把两人拉开,也加入撕扯的行列。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装水的瓶子盖在先前沐英递给刘小二的时候,就已经被拧开了,里面的水顺着瓶口泼洒出来,瓶子里面咣当的水声在一个被渴折磨得人来说,动听极了,为了抢夺中有水溅出瓶子,为了能喝到里的水,刘小二彻底疯狂了,眼睛赤红,不管是谁,只要挨着他,就会被他拳头招呼。

先是邝波眼睛上挨了一拳,他被打的稍微有些愣神。

随后沐英的脸上也挨了情绪失控的刘小二一巴掌,这下子可把邝波这个大老爷们惹火了。

你他妈的疯就疯吧,居然敢动手打女人?

怒瞪双目,扬手就给了刘小二一记大耳雷子,“你他妈的疯什么疯,不想活了是吧?”

话音没落,他另外那只眼睛也挨了一记老拳,铁锤怒道:“我的兄弟,自然有我来教训,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外人插手了?想打架,来,铁爷陪你。”

邝波也怒道:“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能落入现在这种境地吗?我忍着不说也就完了,你他娘的还蹬鼻子上脸了啊?”

铁锤黑黝黝的脸膛涨得紫红,放开了刘小二,扑向了邝波,“这话是不是早就在你心里憋着了,终于憋不住了是吧,好,铁爷今儿就给你机会。有怨有恨冲我来。”

“来就来,真当我鸟你怎么着。”

两个同样粗壮的汉子扭打在一起,拳拳到肉,一点也不掺假。

沐英气的没招,牙根痒痒。

一个没注意,被波及到了,两眼泛白,昏倒在地。

刘小二见到终于没人能阻止自己喝水了,举起瓶子就往嘴里灌。

可没等水倒进嘴里,后脑勺挨了一拳头,不知道是谁,反正力量很大,一拳就把他砸晕了,水瓶子脱手坠地,摔得粉碎,水洒了一地。

邝波和铁锤身量相仿,两人筋疲力尽后,也都各自昏倒在地。

在外面听动静的人面面相觑,这就全倒了?

算不算一瓶水引发的暴力殴斗事件啊?

不过,这样正好。

他们需要的是活着的生人,而不是死了的尸体。

因为人死之后,身上的阳气就散了。

到时候这些人就都没用了。

石室内。

烛光静静地照耀,死一般的静。

随着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一个白骨女身边的侍女来到了石头室外面。

“里面怎么样了?”

“全都躺下晕厥过去了。”

侍女眼睛一亮,问道:“躺下多久了?”

“半个多小时出头。”一名监视的黑影恭敬地回答。

“有何动静?”

“起初动了几下,以后就丝纹不动了。”

“嗯!很好。”

“要不要再等半个小时?”

“也好,让他们昏睡久些,精力便会消失净尽,省了许多麻烦,小心监视,有任何异动尽速禀报。譬如说,手脚移动等等。

“是”

第二百八十章完美的戏码。

“夫人现在手里的人手有限,不能分出旁人手守在这里,你们一定要看好那里面的几个生人,那可都是宝贝,死了就没用了,明白吗?”

“是,请您放心好了,我们会盯着,不会误事的。”

“嗯,那就好。”侍女离开后,外面的黑影继续监视石室里的动静。

静悄悄,没有任何声响,看来真是彻底晕厥透了。

时间流逝……

吱嘎,响起哑人的沉重摩擦声,铁叶门缓缓地拉开了。

四个人躺在地面上,过去这么久了,也没动弹过,就连手脚也不曾有过细微动作。

彻底昏厥,人事不省。

而且这四个人的呼吸好像都停止了,怎么看都像四具死尸而不是活人。

墙壁那个凹陷进去的坑里燃着的大烛已烧了二分之一以上。缺少空气,火苗微弱的情况下都烧了一半。这也就是说,这些人被困在石室里面,至少已经过去六个多小时以上了。

哗啦啦,铁链响叮当,三个浑身缭绕黑气的黑影前后走了进来,两个黑影手上各拎了一根鸭卵粗铁链的脚镣和看上去至少几十斤重、样式非常古老的铁叶枷。就是古代用来囚禁死囚的那种枷板。

这玩意穿戴停当,脖子和双手都被扣住了,双脚仅能做小范围内的移动,活动能力被束缚,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开。

领先进来的黑影将一盏白纸罩的气死风灯笼插在壁孔上面,毫无戒心地走近躺在地上的几人,一个黑影踢了离他最近的铁锤一脚。

“很诱人的活人味道,很久没有闻到过了。”这个黑影很贪婪,向两位同伴下令,赶紧将几人上枷带锁,控制起来,他们才三个,地上躺着的人还剩下一个,于是他转向门外大声招呼,“再进来一个帮忙帮忙。”

本来守在外面防范意外的一名黑影,不假思索地走进来。

第一个黑影把手上那个几十斤重的古代铁枷和脚镣往铁锤身旁一丢,俯身将他的上身扶起,以便让同伴替铁锤上枷。

鼻青脸肿,肿胀的嘴角还残留血迹的铁锤是仰天躺着的,全身软绵绵,双目紧闭,嘴上有血迹,还有白沫,真像一个死人。

“这家伙好壮。”扶起他上身的黑影信口说道:“如果他死了,成殓他的棺材也要比旁人大一号。”

“是吗?”

声音非常突兀,本已晕厥,口吐白沫,昏迷不醒的铁锤突然睁开了眼睛,咧嘴一笑。

这瞬间,雷霆似的打击骤然爆发,生死关头,含怒出手,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虽然眼前的对手不是人,是鬼物。

但之前的木先生曾经对他们说过,其实鬼物怕人。

他们怕人类身上的阳气,而且人身上有三盏灯,分置在头顶和两肩。

这要三盏灯不灭,意志力强大的人类其实没必要惧怕鬼物,当然了,厉鬼恶灵除外。这种东西只有术门中人才能对付。

普通的鬼物,只要你不怕他,他们未必真的能奈何得了人类。

被困在石室。如果不反抗,只能等死。

周围的石墙坚厚,单凭他们现在的力量根本就打不开。

邝波倒是有办法,但是如果采用了他的办法,石墙倒是炸开了,他们也交代了。

所以邝波的方法在宽敞的空地里行得通,这种空间窄小的地方根本就不能使用他包里的高能爆炸物。

他们四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资深佣兵。

彼此配合起来,仅仅几个眼神就够了。

不需要过多的言语沟通。

集体装昏的计划,从石室顶棚开了个小窗口,抛下一瓶水的时候就开始了。

里面既然弄不开,只能从外面想办法。

相互间几个眼神,就策定了整个计划,借用外力。

不得不说,四个人的表现都很完美。

无论是铁锤和刘小二因为喝水的问题引发争端,而后邝波和沐英的加入,都没有丝毫破绽,就跟真发生了争执殴斗一样。

一连不动地躺在地上装昏几个小时,是人都受不了。

一旦发威,把内心深处所有的火焰全部爆燃了起来。

铁锤就像一头发威的怒豹,久蓄怒气和火气真如火山爆发,所喷出的千百万吨熔岩。

“砰!”

一名黑影被他的那个大头锤子砸得飞抛而出,重重地惯扔在坚硬的石壁上,几乎撞扁了。身体都开始呈现崩散的趋势。

“呃……”

铁锤动手,其他三人也同时动手。

动作都迅猛无比,而且速度极快。

什么鬼不鬼,现在就是敌人。

对待敌人,佣兵们从来不讲仁慈。

况且跟这些见不得人的鬼怪们也没必要讲仁慈。

锋利的战术匕首分持在邝波和沐英手上。铁锤和刘小二随身匕首在砸墙壁的时候都损坏折断了。

两名黑影腹部受到连续的猛刺,而后被凌厉的鞭腿扫击出去,向两面倒飞而起,向石壁飞撞。

同一瞬间,沐英双脚扳住了一名黑影的一条腿,奋身一滚之下,黑影的下半身都崩散了,上半身也倒了下来。

不等这个黑影发出鬼叫,手疾眼快的铁锤一锤子砸爆了他的脑袋,黑雾四散。

刹那问,四个黑影全部被他们收拾了。

但是没死,因为他们不会术士所掌握的“气”。

没有这种能量,即便鬼物被打爆了身体,化为黑雾消散,也不会死,慢慢的还能重新凝聚起来,只不过这个过程,也给了他们逃走的时间。

“各位,现在真得先找点水喝,我不是装,是真渴坏了。”刘小二掏出手枪,一边拉动枪栓给子弹上膛,一边说道。

“先离开这里再说。”沐英道。跟鬼物近距离地打架过手,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作为女人的沐英,很不淡定,手一直在哆嗦,不是害怕,也不是兴奋,反正就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控制不住,如果用个词来形容她此时此刻的心里状态,那就是刺激,肾上腺素分泌的速度剧增。

不但是她,其余三个男人也觉得很刺激。比穿越枪林弹雨的时候更刺激。

“我们走。”铁锤吹熄了大烛,取下了气死风灯笼,“都做好准备,等下冲出去再碰到那些东西,不要恋战,直接用最快的速度往外冲。”

“呦,老大,制定战术这种东西不是我的活儿吗?”

刘小二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拍了一巴掌,随即听到娇脆的声音,“闭嘴吧你,就你废话多。”

“啊呀呀,小黑妞,你这是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废话,姐的脸能让你白白的打了一巴掌?”

第二百八十一章走不出去。

他们刚冲出石室,来到外面的过道上,就听到一阵骚乱声从前面传来。

能在这地方引起骚乱,除了苏文和木先生,还能有谁?

铁锤当机立断,把灯笼扔在地上,几脚踩灭,然后兴奋地对大家说道:“走,冲过去,注意隐蔽身形,一旦陷入重围,苏文和木先生也未必能来得及救咱们。”

这短时间,粗糙的汉子铁锤,好像智慧见涨,都是他在发号施令,而且恰到好处。

然而他们猜错了,在前面引起骚乱的人不是苏文和老木。

而是有两伙人。

老肖和刘洋,孟飞和楚凡。

而苏文和老木发现铁锤他们不见了之后,正着急的到处寻找,也正在朝着这个地方赶过来。只不过目前还没有赶到地方。

先一步对这里发动袭击的是老肖和刘洋。

自从先前惊跑了白骨女之后,老肖和刘洋就一直在周围寻找其他人。

很多地方都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老肖和刘洋商量后,他们两个分析,要么是那些鬼怪们都躲起来了,感觉自己不是他们这些外来人的对手,找地方窝着,避开跟他们正面为敌,未免被消灭。要么就是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如果是前者,他们也就不用急着回到地面上,从地下也可以直接通往帝陵大殿。

可如果是后者,他们就得小心了。

发现这个地方有动静之后,在东北方向,跟以往一样,老肖吩咐刘洋藏好,他还是独自出击。

对付这些鬼怪,他用不着变身。

除此之外,他不能变身,还有个另外的原因,就是他的背包不知道落到哪儿去了,刘洋的背包也在跑动的过程中丢失了。

两人现在是轻手利脚,行动上是方便了,可给养等都没了。

如果老肖再次变身,等变身结束的时候,他连一件遮体的衣物都找不着。

全是男人也就罢了,可是队伍里还有个女人呢。

他作为前辈,在小姑娘面前赤身裸体,那成什么样子了,他也丢不起那个人。

尽管不用变身,老肖的战斗力也是非常强悍的。

他毕竟是大妖,跟猫叔同一级数的大妖。

本地的一些妖怪,比如豹头将军那一等级的妖属,如果见到老肖,兴许连动手的胆子都没有。

妖类的等级划分非常严酷。

高等级的妖属对低等级的有全面的等级压制。

可惜,他突袭的这地方全是鬼物,先前被他惊跑的白骨女和她收拢的一些手下。

要不然都不用动手,咳嗽一下,那些妖物都得吓得肝颤。

老肖在东北方向发动突袭。

孟飞在西南方向发动突袭。他的情况跟老肖他们差不多。

“楚大美人”早早的就找地方躲了起来,都不用孟飞吩咐。

这位检察官大概也想不到,在距离他数百米远的地方,刘大记者跟他一样,也在旮旯地方藏着猫着呢。

说起来也奇怪,他们俩一人身上附着一个鬼将,而且还是非同一般的鬼将,在地府来说,也算得上大人物了,镇守十八层地狱的主儿,哪有简单货色。

没点能耐水平的也坐不上那个位置。

可是不知处于什么原因,自从他们被陷阱机关坑到了地下以后,这么长时间以来,那俩鬼将好像都消失了,一次也没冒头过。

……

有时候,人生的际遇,那还真是极为微妙的,似乎冥冥中自有主宰。

因此相信宿命的人太多太多,信鬼神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有时,一念一动,可能改变了一生的吉凶祸福,或者偶然逃过了一次灾难,或者获得一次机缘。

铁锤他们运用机智幸脱牢笼,本来应该毫不迟疑地觅路突围出去。可是,突然听到骚乱声,他们本能的反应是几人的精力体力都未曾全部复原,必须避免恶斗,所以铁锤立即弄熄了灯笼,利用黑暗向前摸索。

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四人又不熟悉周围环境,困难可想而知,速度慢得虽然不像蜗牛,至少不能像平时一般的疾冲快进。

他们不敢使用照明设备,怕引起鬼怪们注意,只能在黑暗中触摸着石壁向前走。

骚乱的动静越来越大。走道的回音更增声势,几乎无法清晰地分辨到底从前面或后面传来的。

这一迟疑,失去了快速出困的机会,刚摸索到一处转角处,前面轰隆一声大震,有重物下坠,地面摇摇,耳中轰鸣,上面有沙尘洒落。

他们并不知道,前面下坠的石闸已堵死了出路。

终于,他们发现通路已到了尽头。

“糟糕!怎么此路不通?”铁锤摸着石闸说道:“这里应该有出口的,可是……可是……’”

可是,此路不通。

骚乱声已经听不到了,但地面和上方的轰隆震鸣仍然绵绵不绝地传来。

最后,他们只能再次顺着原路返回,又摸回先前脱困的石室现场。

没有火种,室中有烛也是枉然,人困在这种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石室中,呆久了真会发疯。

他们必须有火光,才能寻出路。

先前被他们打爆的那几个鬼物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这样也好,鬼物们不在,他们也用不着再次耗费力气手脚了。

“我们向相反的方向摸索。”沐英看着大家,沉着地说道:“也许能找到出路。”

刘小二忽然道:“各位,你们发觉没有?这周围似乎没有气流流动。”他一面在周围摸索,一面说道:“这表示这里是处于封闭状态。”

走到旁边的邝波也说道:“诸位,你们也来试试看,这墙壁的温度不大对劲,先前是冰凉,可现在有点温热……再仔细听那些响声,老天!像不像是失火……不对,不是像失火,而是真的失火。”他心中一紧,脱口道:“老天爷!我们真的身在火场内了。”

“糟!幸而石墙可以防火……”

“别高兴太早,石壁会成为热锅。我看咱们最好得赶快找出路。”刘小二大呼小叫,脚下一紧,忽然惊咦道:“这里有一座门!”

果然是一座门,另一座石室的铁叶门。

拉开粗重的铁插扣,拉开门,黑沉沉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伸手乱摸。

脚下踩到了东西,腿也碰到了一张矮桌,原来又是一间石室。

接着,摸到壁上有石插柄。

“是隔壁,这里曾经有人留驻监视我们。”他恍然大悟地道:“摸来摸去,我们还是在原地附近团团转。”

第二百八十二章金银珠宝。

“那……我们怎办?等着变烤鸡么?”

“死我倒是不怕,这么多年过来,该享受的也享受了,就算现在死了,这辈子也不亏,可……我他妈不想被烤得干巴巴,变成烤鸡,他妈的,也不知道那些鬼东西挑不挑食儿,我这种人味道不好,还是刘小二嚼起来嘎嘣脆。”

“邝老大,你说这话不糟心么?”

“老邝,别瞎琢磨了,烤干巴以后,肉多肉少,味道都一样。你和小二哥估计都很对那些鬼物的牙口。”

三个大男人,目光幽幽地瞅向沐英,这个女人撇嘴冷笑,道:“我活着的时候要人命,要鬼命,死了硌牙崩嘴,想在我身上赚好处,任何人都休想!等受不了的时候,我就把邝波背包里的爆炸物全部引爆,把这周围炸成粉末,让那些鬼东西什么也得不到。哼。”

三人齐刷刷地冲她翘大拇指,不让须眉的女汉子,硬是要得。

温度越来越高,四人身上都开始见汗了,而且呼吸困难。

陷入绝境,但几人依旧谈笑风生。

曾经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即便真的陷入了绝境,他们也不会绝望。

沐英刚才的话里面有部分是对的。

再找不到出路,就让老邝动手。

把堵在前面的千斤石闸炸碎。

还就他妈的不信了,现代人还能让这么些个古代鬼物给弄成烤鸡?

不怕归不怕,但该想的办法还得想。

老邝那些宝贝能不用的时候还是不用的好,实在是空间太有限了,不适合剧烈爆炸。

“几位,让我们冷静地想一想。”沐英道:“这里应该距离大厅不远,被翻板坑进来之前,我记得走的是左侧的长廊通道。咱们就是在拐角处被坑进来的。那么,后面的右方不远,必定距内厅很近。这地方虽大,但纵向深度绝不会超过十米,甚至五六米都有可能。我觉得应该不会太深,甚至可能更浅,要不然外面的温度不可能传的这么快,这么明显。”

“有可能,几年前我曾经跟随一支队伍攻打过东非的一个小军阀,他的老巢就是一座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古堡,那次我们也中过跟这次类似的陷阱,事后我才发现,那个地下的陷坑跟地面之间的深度都不到一米。”邝波回忆道。

沐英颦眉仔细回想思索,继续分析道:“这里既然是计算害人的地方,那么,擒住的人绝不会押至前面的大厅,再往里面带,所以这里应该有暗通秘门直通后面的内厅,我曾经在一本杂书上看到过,好像是说在古代,有些大户人家的预防匪患的腹壁夹层,其实不单纯是藏身的地方,也可作为秘道,通向外面的逃生秘道。这里的环境跟那种腹壁夹层非常相似,而且也是古代的建筑格局。我想这里面应该有相通点。”

“你的意思……”

“找。”沐英秀眉高挑,肯定地说道:“敲击、摸索,很可能找出这种秘道门户来,我们分两面分头寻找。”

地面传来的响声扰乱听觉,所以必须仔细倾听,以至于搜寻进展很慢。

接下来,他们先后发现了五间大小不同的石室,三条走道曲折衔接,几乎敲遍了每一寸石壁,听不到任何异样的响声,直至外面传来的声响动静完全消失,仍然毫无发现。所幸的是,石壁的温度不但没有升高,反而下降。

外面不知道被谁点起的那把大火,火势蔓延,把能烧的器物都烧完了,温度当然不会上升,大楼各房厅中,其实可烧的家具物品有限得很,要不是有人故意纵火,是很不容易自行失火的,石楼的主人早有防火的防险措施。

“几位大哥大姐,我看咱们毫无希望啊!”回到原处,刘小二情绪有些沮丧地说道。

“不要灰心,小二哥。”铁锤拍拍刘小二的肩膀,道:“至少,我们活动的地方增大了不少………嗯!等等,让我想想……”

“老大,虽然这段时间内你的智慧见涨,几乎都快赶上我了,但是你能告诉我你现在想什么吗?”

“我们都把注意力放在墙壁上。”

“嗯,没错。所以?”

“所以我们忽略了上下。”

“上下?这里本来就是地下,也可能是某栋楼的楼下。”刘小二摇头苦笑道:““以前有烛光时,我就留意过了,上面是排石,每一条方石的宽度约莫有二尺左右,不算衔架石墙接头,中间就有近两米长的距离,这表示每一根排石最短也有一米开外,我们能抬得起来?下面是方石板,墙基的础石足有一米见方……””

“一米见方的石板,如果厚度在十公分以内,扳起揭开,我自己就足够了。”

“你是说……”沐英反应极快,眼睛一亮。

“地底通道或地窟。”

“哎呀!快找!”刘小二也反应过来了,使劲一拍手,大叫道。

四人迅速行动起来,逐个石室敲击检查,不久,通道转角处传来邝波兴奋的叫声!

“都过来!我想我找到什么了!”他的叫声充满亢奋。

扳起一块石板,微风飒然带有凉意。

“是地道!地道口!”他雀跃地大叫。

几人不敢怠慢,一步步向下探索,斜向下的台阶,通道宽度不足一米。通过的时候得猫腰,要不然肯定碰头,尤其是像铁锤和老邝这种身量高大的汉子,他们中间曾经转了一次方向,后来又找到一条横在前面的通道。

几人一商量,决定先走左面。

十余米之后,碰到向上升的石阶,但仅有三级。

这次石级顶端不是石板,而是一座冰冷的铁叶门,伸手一推,铁门无声而开。

灯光耀目,四人都呆住了。

这是一间约莫七八平米的地底石室,一张朱漆长案上点了两盏大型的可以自动注油的长明灯。

一排排雕花木箱,一排排各式各样大小不同的精巧首饰盒,整齐地排列在两侧的巨型长橱内。

长案上,也排列着大小数十只镶金雕银粉饰盒。

“噢买噶的!这是墓室内放置陪葬品的地方?”刘小二打开一只珍饰盒,忍不住脱口惊呼。

上百颗晃眼耀目的南海珍珠,每一颗的大小都几乎相同。绝对属于稀世珍品。

雕花木箱内,全是金银元宝,有些则是银楼的铸制珍品。

首饰盒内,全是出于名匠之手的精巧首饰,有些还镶有宝石。

案上的珍饰盒中,珍珠宝石钻玉一应俱全。

第二百八十三章看到希望了。

他们不是缺钱的人,做佣兵这么些年,出生入死,真正的拿命换钱。

他们赚到的钱,保守的说,一辈子都花不完。

可现在也禁不住惊呆了。

这屋子里的珍宝如果拿到外面,绝对是罕世珍品。

更关键的一点在于,这里的东西全是古物,先不说珍宝价值,本身的久远年头就值钱。

何况还有不少珍饰,一看就是女人用的东西,充满了东方文化的韵味,精致,美丽,高贵,典雅。

这种东西,绝对能让西方那些贵妇们疯狂。

“看到这些东西,我觉得这些年赚得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简直就成了废纸了。”铁锤咂摸嘴,不胜感慨地说道。

“以前为了赚钱,实打实的拿命在拼,可我现在的感觉很奇怪,见到这些东西,只是惊艳,居然不动心,几位,你们呢?”邝波挠挠脑瓜顶,他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脑袋瓜子出毛病了。

“我也一样。”刘小二是最爱钱的人,但他现在的目光里居然也一点贪色都没有,很平和,也很清澈。就好像他面前的不是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而是一对土石瓦砾。

沐英道:“见识到了鬼魅邪祟妖物,世界神奇神秘的超乎我们的想象。你们如果还是在世俗金钱上看得难免重的话,认识和境界还停留在以前,那么我想,你们这辈子估计也就废了。”

“嗯,沐英说得对,世界观的颠覆,直接导致了我们对金钱财富的认知程度。你们说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啊?以前是为了钱去打仗,去作战,去拼命,可现在对金钱看淡了,没了动力,那这个佣兵做不做还有意义么?没动力了,去了战场也发挥不出以前那种实力了。我觉得这次任务之后,我会退休,彻底退出佣兵行列了,老大,你呢?”

铁锤满脸沧桑,摇头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十六岁就出来混世界,后来做了佣兵,跟人学打仗,我不知道不做佣兵了,我还能做啥,会做啥。要学历,没有,要技术,也没有,会的只有一样,那就是杀人。在战场上杀人。唉,早知道会有今天,我应该学点技术的,比如修车啥的,弄得现在,想洗手不干,今后难道混吃等死?我特么的才二十八呀!”

邝波大惊,瞪大眼睛道:“哎呀我去,铁锤,我一直以为你是四十来岁的中年大叔呢,整半天你才比我大一岁啊!长得可真够老成的。”

“滚。”

闲扯了几句,沐英正色道:“好了诸位,现在我们不谈这些,还是先找到出路要紧,珍宝不能止饥渴,找不到出路,死在这些珍宝上,那才叫冤枉!”

出口是一扇石门,门侧设有绞盘,绞盘绞动,石门向左滑入石壁。

有七级石阶向上升,可是,一块巨石压在出口上,还是死路一条。

铁锤和邝波两人合力将石板向上项,却有如晴蜒撼铁柱。合他们两个大汉的力量居然顶不动。

用刀柄敲击,其声沉闷无比。

“很糟糕,压得死死的,单凭人力抬不动她。”铁锤一脸愁容地道:“估计这是一块万斤巨石,是毁了机关后,让巨石封死的,除了从上面挖掘,咱们在下面怎么费力都没用,毫无希望。”

“或许,我们拼命敲击,弄出声响来,上面的人或许能听得到。苏文和木先生不是正在这里发动攻击吗,或许凑巧的他们就在这附近呢?”刘小二希冀地道。

老邝白了他一眼,道:“也或许会把别的东西招来。再者说了,天知道上面是什么所在?石头上面还有什么压着?就算偶然有人听得到,把巨石挖开,指不定得等到猴年马月呢,到那时候,恐怕咱们几个早就饿死了。还是由原路退回去,我记得这条进来的通道向另一方,怎么样,回不回去?”

“走,回去。”

这次,他们打开了照明设备。

十几米外,石墙已经到了尽头,再往前,全部换上了大青砖垒砌而成的墙壁。

“有救了!”铁锤忽然兴奋的说道:“看这架势,这里应该是掘开后另外覆盖的地道,距离地面不会太深。你们看,那些覆盖的老松木,外面加漆多层桐油,松脂与桐油日久混合,寿命可增数倍。覆水腐蚀的痕迹还不明显,这一段一定很深,再往前走一定会逐渐上升,也一定会发现树木的须根从木缝中透入。前面如果不封闭,我们可以用刀挖出一条生路来,走啊!”

……

白骨女心眼狭小,性格阴诡,而且她还是个怕死鬼。

四大将军死了一个,那俩怕事,躲了起来,剩下她一个,说实话,独木难支。

即便她再怎么心有不甘,心里也明镜似的,单靠她自己,想掠夺那些人的阳气,其实就是做梦,不可能实现。

可她不放弃,就算是痴心妄想,也不想让那些外来生人好过。

你们不是奔着帝陵大殿去的吗,我就非得给你们添堵,让你们不舒坦。

我不好过,那就谁都别想好过。

她现在呆的这个地方有个很别致带着仙气儿的名字,叫瑶宫。其实就是一处庄子。

在这处庄子里面,每一间房厅都是独立的,尽管彼此相邻,但如果对这里不熟悉的人,绝对无法找得到邻房在哪里,布置得十分巧妙,像是迷宫,摸错地方,必定不得其门而入。

就算是彻夜笙歌,邻房也无法听到,隔音的设计可以称得上巧夺天工,这与北方的厚实墙壁有关,屋顶的承尘也有隔音的效果。

连续劳累,她也乏了,精怪也是一种另类的生命形式,她也会觉得疲倦,也会觉得累。

她的香闺里弥漫着甜腻腻的香气,极尽奢华,每一件家具,每一样摆设,都是名贵的精品。

她身上使用的香水称宫香,也就是古代那些后宫的皇后嫔妃所使用的奢侈品,是用所谓的龙涏所炼出来的宫廷御香。

这种龙挺提炼出来的香精,其实并不怎么吸引人,只是物以稀为贵而已。

一位侍女正替她卸装,香闺中春意盎然。

巨大的铜镜亮晶晶,所镀的水银平滑匀称,磨镜的工匠定是此中高手,镜中美丽的面庞丝毫不曾走样。

“我想我真的是累了,看起来都有点老了。”她轻抚着眼角隐约的笑纹,发出幽幽的慨叹。

第二百八十四章条件。

“夫人不会老,永远都不会老,青春永驻,您多虑了。”身后的侍女乖巧地道。

“是吗?希望如此吧……”

“夫人您好像顾虑重重,不是已经抓到几个外来生人了么,春桃来说,那几个人已经昏迷了,估计很快就能送过来了,到时候您汲取了他们的阳气,进化成为阴姬,就可以离开这里,去阳间人世逍遥快活,成功就在眼前,您还有什么顾虑或者担心呢?”

“唔,你倒是提醒我了。这件事情得赶快进行,这样,你别帮我侍弄头发了,赶快去通知春桃,让她去羲和园子把那几个生人马上带过来,本夫人不等了,现在就汲取他们的阳气。”

“是,小婢这就去办。”侍女应诺,行礼告退,出房带上房门。

侍女刚走不长时间,白骨女的眼神忽然一变,灵秀可爱的明眸,突然而起阴森而诡异的光芒,令人心悸的奇光极为慑人。

灯光打闪,刚从发髻上拔下来的金钗没等放到梳妆台上,骤然抖手射出,咻,金钗发出锐利的啸声破空而飞。

花窗无风自启,悄然而开。

金钗在她的顶门上空绕飞一匝,突然速度暴增一倍,幻为一道光芒,向窗口激射。

她的左手,抓起了牙梳。

窗口伸入一只大手,金钗悠然飘落掌心。

是个身材颀长的年轻男人,气质冷漠,眼神凌厉。

他身后闪身出来一个少年人,神色轻松,仿佛是来这里游玩。

两人都穿着冬季的羽绒服,背着双肩背包。

白骨女薄纱蝉衣,曲线玲珑。

她好像身处夏季,而眼前这两个男人则是处在寒冬。

夏天撞到了冬天。

强烈的对比画面。

清秀少年上下打量妖娆妩媚的白骨女,道:“发现这里有动静,就好奇地顺道拐了过来瞅瞅,没想到见到了你这么一位大美女。还真是风骚入骨啊!大美女,想必你就是四大将军里面的某一位喽?说说吧,你是谁?”

“你们又是谁?未经允许,擅闯他人私宅,你们想干什么?”白骨女强自镇定地反问道。

她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强烈而诱人的阳气,吸引得她心神剧颤。但同时,也从这二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危险。

她不是对手,如果这二人想杀她,她或许都来不及逃走。

她现在很后悔,刚才察觉到异动的时候,第一时间遁走就好了,现在就算她想走,估计都难了。

“行了,你一个骨头渣子成精,装什么良家妇女。”少年的话很扎心,而且难听。

白骨女如花面庞僵硬,这句刺耳的话听得她牙根痒痒。

高耸的胸脯急剧起伏,但强行压下了心头的火气,她也不敢发火。

忽地,她笑靥如花,抬手轻撩发丝,动作轻柔,眼波含水,媚光四射。道:“还是把话说开了吧,你们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们是谁,但是有件事情你们大概还不知道。这里之所以被称之为禁地绝域,绝对不是说辞,而是真正的禁地,绝域!进得来,出不去。包括我们在内。”

“你是说我们会被困死这里,就算消灭你没用,是不是这意思?”清秀少年依旧脸色淡然,丝毫不见慌乱,甚至还泛出淡淡的微笑。

“不错。”

冷漠青年忽然道:“白骨精……”

“你才是白骨精,你全家都是白骨精!”白骨女忽然失态的尖叫道:“该死的臭男人,不许叫我白骨精,不许!”

看来白骨女被白骨精这个叫法很忌讳,先前还搔首弄姿,说翻脸就翻脸,跟翻篇似的。

“白骨精。”

“不许叫!”

“白骨精。”

“不许叫!”

“白、骨、精……白骨精白骨精白骨精白骨精……”

语速飞快的一口起连续说了十几个白骨精,令人苦笑不得的是这人还面无表情,说完了之后还故意气人,“我就说了,怎么着,你咬我?”

白骨女虽然是精怪,但她也是女人,听到这话,气得脸色通红。

这个冷漠的青年或许不懂得人情世故,“你咬我”这种词汇是不适合对一个女人说的,容易让人想歪,联想到其他方面去。

而通常正是这种不懂得人情世故,却实力强大的男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们经常会在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他们行事无所顾忌,我行我素,从来不在乎别人会怎么看。

该死的,怎么来了这个变态男人!

白骨女深呼吸,再深呼吸,她大声道:“废话少说,你们如果要是想达到来的目的并且活着出去……”

“条件。”

清秀少年打断了她的话。直接点名主题,似乎窥破了白骨女内心深处的想法。

这个少年反应迅敏,思维灵活,恐怕也不是个简单角色。

听说人类世界里术门当中,有些老怪物极擅青春永驻之术,这个少年看着年少,指不定是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怪物呢。

“好,那就长话短说。你们实力强大,杀我很容易,但我先前那句话没骗你们,就算你们杀了我,这地方你们也出不去,除非答应我一个条件。”

少年扒拉扒拉自己的耳朵,道:“你这女人废话真多,我不是让你提条件了嘛,还啰哩啰嗦。说吧,你想要什么?”

“第一,你们不能杀我,我虽然是精怪,但自诞生灵智意识以来,就一直生活在这里,你们是外来人,闯入了我的地盘,这点你们不能否认吧?”

“第二,你们如果能闯出我的‘红粉炼尘’幻境,我就认输,会告诉你们去哪里能得到启动万斤断龙石机关的钥匙。怎么样,答不答应?”

冷漠青年道:“交出钥匙,否则死!”

白骨女一脸执拗,反正豁出去了,一脸光棍儿表情,高耸丰满的胸脯挺起,道:“来呀,来杀我呀,如果老娘皱一下眉头,就他妈算是你养大的,来,动手吧,用不用老娘把脖子给你伸过去,嗯?”

冷漠青年见识过很多女人,也杀过女人,精怪鬼物都有。

可这种泼皮似的女人,他还真少见。

如果刚见面那会儿,直接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她,杀也就杀了。

可这女人整出这么一出,他居然下不去手了。

往深里琢磨,这个冷漠男人不算真正的狠人,辣手摧花这种事情搁在他身上,还真不是很容易就能做得到的。

第二百八十五章化身恶人。

“好,我答应你,把那个什么‘红粉炼尘’幻境施展出来吧,让我见识见识。”少年眼带好奇地道。

“老板……”冷漠青年出声警告。

少年道:“没事。放心吧。”

冷漠青年道:“你自己看着吧,如果行为有出轨的地方,我会原原本本的告诉廖小凝。”

少年满头汗,神情有些尴尬。

而就在这当口,白骨女眼中闪过精芒,也没见她怎么做势,摆出什么施法姿势,眼前的场景就变了。

还是一间闺房,只不过极尽奢华。不说别的,单就牙床上的绣帐锦衾所绣的图就不是一般人敢使用的了,在古代,这种图案普通人家里如果敢用,那就是犯忌的大罪。

白骨女不在,他的同伴也不在,此地就他自己。

而且令他感到惊奇的是,他身上的打扮,居然穿着一间开领的绯色连身软长袍,里面居然光溜溜,什么都没穿,露出了脖子,脚下穿着软睡鞋,也没穿袜子。

当然了,香闺里面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三个漂亮的女人,很年轻,十七八岁,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女孩。

这地方说是香闺,倒也名副其实,整间房内香喷喷令人心旷神怡,熏香之外还有脂粉香。

最漂亮的那个女孩就坐在床口的锦墩上,真丝顺滑的粉色长袍一动,里面妙态毕陈,襟动腿现,妙趣横生,端的是美景连连呐!

另外那两个女孩的衣着打扮更是艳冶撩人。

三个女人或站或坐,就围在床前不远处的桌旁,圆桌周围设有双座式的数座锦墩。

好暖和,足有六座内闭式火盆、八盏银灯,整座香闺内闪烁着亮丽的色彩。

“我叫琴”艳光四射的女孩笑容可亲,“我这里,就是京都极有名气的瑶宫。”自称琴的女孩笑容甜美,眼波有意无意间流露出媚态,“我就是瑶宫的主人,瑶宫座落在西郊,南面是至西山的大道,我这里有各式各样的王公贵人,与各形各式的人士往来,在我这里,有各式各样的女人,从最美的到最丑的,最老的和最嫩的,燕瘦环肥各擅胜场。”

少年清秀的脸庞微红,长这么大,何时经历过这种场面?

馨香,香艳,是为英雄冢。

身心正常的大男人如果处在这种情况下,都难以把持,何况他还是个青春期的少年。

“红粉炼尘”果然有点名堂。它回勾动人的情欲,考验男人的最大忍耐力。

一旦沉沦,很可能一沉到底,难以自拔。

这个时候,少年的脑海里闪过一个清纯的身影。

那个女孩的身影一出现,眼前的三个女孩在他眼里就变成了红枫骷髅。

心不动,一切皆是虚妄。

少年面带笑容,那就入戏好了。

京都……嗯,看样子背景设定应该是古代,还是京城。

他微笑道:“姑娘们,你们把我诱来……”

“不,是把你买来的。”叫琴的女孩纠正了少年的话。

“什么?”少年忍不住翻起白眼,我靠,这是什么见鬼的设定啊?老子居然是被人贩子拐卖的?难道这里是一家妓院?老子掉进红粉陷阱了?

真他妈的……

“你不是找我们这里的红牌姑娘诗吗?”

诗……谁呀?

莫不是这个设定里面有四个姑娘,分别叫琴棋书画?

真俗,恶俗,忒俗。

既然入戏了,当然得配合,看这些幻境里的姑娘们究竟想怎么玩下去,或者说,是那个白骨精想怎么玩下去。

红粉炼尘,老子是尘?

嘿嘿,看看到最后是我炼化了你们,还是你们炼化了我。

少年很配合的点头,道:“是的呀!我是在找她,她人在哪里?”

叫琴的女孩微微一笑,伸出白嫩小手拍了三下。

“诗就在我这里,这里不会有三贞九烈的女人,也不会有可以上天入地的英雄,你认命吧!小帅哥”琴姑娘轻轻牵着他的手,把他送到床边,诱惑道:“你放心,你虽然是我们买来的,但我们早就听说过你逍遥书生的名字了,我们会把你一样当成金主对待的,这里就天堂,你能享受到仙人一般的待遇。”

另一女孩在房门口也鼓掌三下,绣帘一掀,进来了一位娉娉婷婷的绿衣女孩。明眸皓齿,长相极为清纯,说实话,是少年喜欢的类型。

“爷,人是你的了。”琴姑娘媚笑着道:“爷,怎么待她,那是你的事呦……”

绿衣女孩娇羞地低头,扭扯着衣角。

看少年的样子,好像很满意,只听他说道:“放心啦!我的琴女。”说着,伸手在琴姑娘的纤细柔嫩的小腰肢上掏了一把,“我会好好待她的。”

“接下来的时间属于你们。”琴姑娘也欲拒还迎,脸蛋娇羞地地拍了少年胸膛一下,“春宵一刻哦。”

一阵娇笑,三个女孩出房走了,关上了房门。只留下“诗”姑娘一个人在这里。

微笑的清秀少年看着低着头,脸蛋羞红的诗女。

他的表情忽然变了,变得很阴森,很可怖,像是在用饿狼一样的怪眼盯着她狞笑。

“小女人,你准备好了么?我的嗜好可是很古怪的哦……”少年语气凶狠,脸上却有得意的狞笑。

“爷,你……你可要怜惜人家……”

“哈哈哈……”少年狂笑,几近粗暴地将她压在锦墩上,“等会儿你就知道,某些游戏其实并不是那么好玩的……”

话落,忽然动作粗暴地动手了。

他左手抓住诗女的发髻,像拖死狗似的将人拖到床上,神态凶狠的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拳头。

完全不像是在对待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而是在打沙袋。

拳拳到肉,拳拳凶狠。

诗女被他揍得惨叫连连。

很快,就像头病狗,浑身衣衫零乱,花容失色气色甚差,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顿拳头挨的,啧啧,真是死去活来啊!

揍完她之后,又一把揪着她,把她的脑袋摁在桌上,他从旁边的雕饰首饰盒当中倒出里面的珠宝首饰,其中有几只名贵的翡翠小瓶,里面分别盛着丸散一类五花八门药剂。

“幻境离不开各种性质不同的迷药,这方面我虽然不是行家,但多少懂一些。你说我要是把这些膏丹丸散,全灌进你那迷死的肚子里。”少年凶狠地说道:“让你也尝尝你自己的坑人药物是何滋味,免得你继续坑人。”

按住头,小瓶口硬往艳红的小嘴里塞。

第三百章条件。

“夫人不会老,永远都不会老,青春永驻,您多虑了。”身后的侍女乖巧地道。

“是吗?希望如此吧……”

“夫人您好像顾虑重重,不是已经抓到几个外来生人了么,春桃来说,那几个人已经昏迷了,估计很快就能送过来了,到时候您汲取了他们的阳气,进化成为阴姬,就可以离开这里,去阳间人世逍遥快活,成功就在眼前,您还有什么顾虑或者担心呢?”

“唔,你倒是提醒我了。这件事情得赶快进行,这样,你别帮我侍弄头发了,赶快去通知春桃,让她去羲和园子把那几个生人马上带过来,本夫人不等了,现在就汲取他们的阳气。”

“是,小婢这就去办。”侍女应诺,行礼告退,出房带上房门。

侍女刚走不长时间,白骨女的眼神忽然一变,灵秀可爱的明眸,突然而起阴森而诡异的光芒,令人心悸的奇光极为慑人。

灯光打闪,刚从发髻上拔下来的金钗没等放到梳妆台上,骤然抖手射出,咻,金钗发出锐利的啸声破空而飞。

花窗无风自启,悄然而开。

金钗在她的顶门上空绕飞一匝,突然速度暴增一倍,幻为一道光芒,向窗口激射。

她的左手,抓起了牙梳。

窗口伸入一只大手,金钗悠然飘落掌心。

是个身材颀长的年轻男人,气质冷漠,眼神凌厉。

他身后闪身出来一个少年人,神色轻松,仿佛是来这里游玩。

两人都穿着冬季的羽绒服,背着双肩背包。

白骨女薄纱蝉衣,曲线玲珑。

她好像身处夏季,而眼前这两个男人则是处在寒冬。

夏天撞到了冬天。

强烈的对比画面。

清秀少年上下打量妖娆妩媚的白骨女,道:“发现这里有动静,就好奇地顺道拐了过来瞅瞅,没想到见到了你这么一位大美女。还真是风骚入骨啊!大美女,想必你就是四大将军里面的某一位喽?说说吧,你是谁?”

“你们又是谁?未经允许,擅闯他人私宅,你们想干什么?”白骨女强自镇定地反问道。

她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强烈而诱人的阳气,吸引得她心神剧颤。但同时,也从这二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危险。

她不是对手,如果这二人想杀她,她或许都来不及逃走。

她现在很后悔,刚才察觉到异动的时候,第一时间遁走就好了,现在就算她想走,估计都难了。

“行了,你一个骨头渣子成精,装什么良家妇女。”少年的话很扎心,而且难听。

白骨女如花面庞僵硬,这句刺耳的话听得她牙根痒痒。

高耸的胸脯急剧起伏,但强行压下了心头的火气,她也不敢发火。

忽地,她笑靥如花,抬手轻撩发丝,动作轻柔,眼波含水,媚光四射。道:“还是把话说开了吧,你们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们是谁,但是有件事情你们大概还不知道。这里之所以被称之为禁地绝域,绝对不是说辞,而是真正的禁地,绝域!进得来,出不去。包括我们在内。”

“你是说我们会被困死这里,就算消灭你没用,是不是这意思?”清秀少年依旧脸色淡然,丝毫不见慌乱,甚至还泛出淡淡的微笑。

“不错。”

冷漠青年忽然道:“白骨精……”

“你才是白骨精,你全家都是白骨精!”白骨女忽然失态的尖叫道:“该死的臭男人,不许叫我白骨精,不许!”

看来白骨女被白骨精这个叫法很忌讳,先前还搔首弄姿,说翻脸就翻脸,跟翻篇似的。

“白骨精。”

“不许叫!”

“白骨精。”

“不许叫!”

“白、骨、精……白骨精白骨精白骨精白骨精……”

语速飞快的一口起连续说了十几个白骨精,令人苦笑不得的是这人还面无表情,说完了之后还故意气人,“我就说了,怎么着,你咬我?”

白骨女虽然是精怪,但她也是女人,听到这话,气得脸色通红。

这个冷漠的青年或许不懂得人情世故,“你咬我”这种词汇是不适合对一个女人说的,容易让人想歪,联想到其他方面去。

而通常正是这种不懂得人情世故,却实力强大的男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们经常会在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他们行事无所顾忌,我行我素,从来不在乎别人会怎么看。

该死的,怎么来了这个变态男人!

白骨女深呼吸,再深呼吸,她大声道:“废话少说,你们如果要是想达到来的目的并且活着出去……”

“条件。”

清秀少年打断了她的话。直接点名主题,似乎窥破了白骨女内心深处的想法。

这个少年反应迅敏,思维灵活,恐怕也不是个简单角色。

听说人类世界里术门当中,有些老怪物极擅青春永驻之术,这个少年看着年少,指不定是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怪物呢。

“好,那就长话短说。你们实力强大,杀我很容易,但我先前那句话没骗你们,就算你们杀了我,这地方你们也出不去,除非答应我一个条件。”

少年扒拉扒拉自己的耳朵,道:“你这女人废话真多,我不是让你提条件了嘛,还啰哩啰嗦。说吧,你想要什么?”

“第一,你们不能杀我,我虽然是精怪,但自诞生灵智意识以来,就一直生活在这里,你们是外来人,闯入了我的地盘,这点你们不能否认吧?”

“第二,你们如果能闯出我的‘红粉炼尘’幻境,我就认输,会告诉你们去哪里能得到启动万斤断龙石机关的钥匙。怎么样,答不答应?”

冷漠青年道:“交出钥匙,否则死!”

白骨女一脸执拗,反正豁出去了,一脸光棍儿表情,高耸丰满的胸脯挺起,道:“来呀,来杀我呀,如果老娘皱一下眉头,就他妈算是你养大的,来,动手吧,用不用老娘把脖子给你伸过去,嗯?”

冷漠青年见识过很多女人,也杀过女人,精怪鬼物都有。

可这种泼皮似的女人,他还真少见。

如果刚见面那会儿,直接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她,杀也就杀了。

可这女人整出这么一出,他居然下不去手了。

往深里琢磨,这个冷漠男人不算真正的狠人,辣手摧花这种事情搁在他身上,还真不是很容易就能做得到的。

第三百零一章激斗。

圆桌上铺着红锦织银花的的桌布,四座锦礅也相当华丽,正面端坐着云裳飘逸,风华绝代的女人。

很漂亮,柔媚入骨。

乌黑发丝挽着宫髻,瓜子脸,肌肤细嫩白净,琼鼻,樱唇,黛眉,凤眼。

眼波流转间,眸光盈盈。红润带有光泽的樱唇更是让人想入非非。

可是,小蛮腰的那柄古色斑斓的短小佩剑可就另带有杀伐气质了。

刚刚沏好的热茶,身着绿色衫裙,梳着双丫髻的小侍女正将茶斟入小紫砂杯。

“请坐。”妖媚女郎笑靥如花,俏巧大方地伸纤纤玉手请客就座,一双凤目在烛光下亮晶晶,其中隐约透射出另一种怪诡光芒。

女郎有淑女风度,苏文却不言不动。

小侍女向女郎打眼色,在主人的示意下收回奉茶的精美银托盘。

奉茶是假,试苏文的反应才是真正目的。

他茫然的目光,一直就停在五个灯盏的烛火上,烛火柔和,火焰没有闪动摇曳的现象,表示室内是封闭的,空气流通不受波动的影响。

他的手,仍放置在腹前。

本来清澈炯炯的双目,呈现茫然平和的神情。

“这里你们不应该来,既然来了,就得认命,为什么要反抗呢?那是无用的,这里是禁地绝域,不可触碰之地,人类既然来到这里,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变成亡魂。你们不例外,以前今后,任何来到这里的人都不会例外。”

妖媚女郎的嗓音语调柔柔地十分悦耳,可是一点也不淑女,呈现四海的江湖味,“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我们从未打搅过外人,也从未危害过人间,是你们打破了我们的平静。”

“墓地就是墓地,哪怕是黄帝的墓地,它依旧是墓地。不是活人来的地方,更不是你们呆的地方,非人非鬼,是为邪祟,我们这种人的职责就铲除你们,碰不到也就罢了,既然碰上,那就说什么都没用,都是废话。地狱最深层,将是你们唯一的归宿,除非你们想魂飞魄散。”苏文的嗓音木讷,死板。脸上的表情也是僵硬死板,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是在叙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你们不是人间果报神,没权力这么做。”

“有,因为我们是人,你们是邪祟,这就是理由。想要听其他的理由么?好,我告诉你,黄帝陵寝是不容亵渎的地方,你们的存在,就是对帝陵的亵渎。”

“荒谬,我们守在这里数百年,劳苦功高……”

“得了吧大姐,这地方现在被弄得乌烟瘴气,你还敢说自己劳苦功高?”

妖媚女郎的脸上,可爱的微笑逐渐消失,“少年,那就是谈不拢喽?”

“是的,你们想跟我谈,这种想法的出发点就是错的。顺便提醒你一句,我决定做的事,是从来都不可能改变的。”

“看来我只好用更激烈的手段迫你改变心意。这里设了勾魂炼狱,准备了慑魂魔火炼你这个驱邪人。”

娇躯斜移,莲步一动便到了苏文的身畔,纤手伸向他的肩膀,纤白修长的五根葱葱玉指呈现出用劲的线条。

在女人来说,用玉手搭男人的肩,似乎放荡,男人当然浑身舒泰,乐不可支,忘了生辰八字。

真不巧,侍女伸手移开桌上的茶具。

他茫然的目光,突然被移动的形影引发了反应,双手本能地上抬,碰上圆桌发生响动,茶具乱跳,茶水溅出,恰好流泻出桌面,滴落在他的前襟腿部。

他如中电触,一蹦而起。

数有前定,妖媚女郎的纤纤玉手刚向他的右肩搭落。

肩抬势甚急,瞬即与玉掌接触。

是肩先碰触玉手,而非玉手下制肩井。

妖媚女郎没料到变生仓猝,错过了控制他的机会。

他的潜意识中,本来就牢牢地锁定着除妖灭邪的目的,有准备发雷霆之声的强烈心念。

有物触体,立即激起意识中面对强敌挥拳的念头。

妖媚女郎被他突然跳起来的身形所惊,手掌收起本能地退了两步。

他一声沉喝,动作粗暴地掀翻圆桌,光影摇摇,幽光倏现。

妖媚女郎也恰好情急出手,纤掌起处阴风四溢,潜劲如山涌,迸爆的气旋有如风起雷发,撼动得整个房间都有重惊心动魄的冲击。

迅猛的拳劲也猛然勃发,击破劲流声尖厉刺耳,锲入凛冽的气旋,拳劲急涌,望影狂挥,拳锋拂过妖媚女郎的右侧嫩滑颈项,拳锋如刀,生死间不容发。

拳头再闪,妖媚女郎已斜窜出三四米外,脱出拳劲笼罩的范围,花容失色,惊出一身冷汗。

“阵势发动!”妖媚女郎尖叫道。

异光四起,烛火全熄,代之而起的各种七色异光,闪烁出各种强弱不等,闪烁不定的光芒,配合着旋动变化的怪影,以及各种可怖的高低不同怪声,构成一幅活生生的地狱魔幻异域,令人胆裂魂飞头晕目眩,胆小的人必定会惊怖欲绝,失魂奔窜。

苏文并没有慌乱奔窜,疯虎似地望影挥拳。

各种无以名之的物体、兵刃向他汇聚,各种可怕的劲道,汹涌地向他集中。

他本已茫然的虎目,放射出凛冽的冷芒,口中出发出兽性的咆哮,像是回复了原始本能。

活在地狱里,变成鬼也是情理中的事情。眼前的景况就是天地洪荒,他也就自然而然成为洪荒的生物。

他在各种怪异的强劲力道攻击下,左冲右突更为狂猛,更为疯狂,散步周围的阴风和强劲力道伤不了他,只能消耗他的精力。

血肉横飞,异光怪影在狂野的拳头下崩裂,有些散而复合,有些一分为二,依然飞腾着向他绵绵集中,聚散无常,似乎永无穷尽。

可是,室中空间有限,有如猛虎在槛,进槛的人,处境比猛虎更凶险,更恶劣,死伤也就更为严重,不少人在锐牙利爪下崩溃。

片刻的可怕暴乱,逐渐失去控制,怪声和异光,声势逐渐减弱。

砰然一声暴震,无穷大的力道,击中他的左背胁,把他打得向前栽。

他神智不清,完全凭本能搏杀、凭感觉挥发,

精力已耗损差不多了,但拳头依旧力猛,又砸碎了一个怪影的斗大头颅,黑影崩散成烟雾消散。

又一声撞击响,有庞大躯体被他的拳头砸出去,撞破了墙壁上的排窗,在暴震崩裂中,怪声异光徐徐消散。

室中漆黑,崩散碎裂的家具中,没有散碎的尸体,也没有血迹,

砰一声响,他昏昏糊糊撞上了墙壁,似乎房舍摇摇,他也反弹地踉跄了一下,才堪堪站稳。

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万籁俱寂。

第三百零二章强势。

五个人穿着灰色唐装的人,目光扫过苏文,两个中年人老谋深算,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他们身边的那三个青年则神态高傲,目光仅仅在苏文身上扫了下就落在了老木身上。窃窃私语。

“这就是那个木飞?”

“果然厉害,不过,只要赵公子你接替了mott以后,他再厉害也是你的手下。”

被称为赵公子的青年面相英俊,身材颀长,眼神玩味的看着老木,不乏欣赏。

“这个木飞不错,如果他上道的话,提携提携他也不是不可以。”

说话的语音不小,苏文听得很清楚,看来对方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不怒反笑,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两个中年人也在低声交谈,看着老木和智化和尚的激斗,眼神渐变。

圆脸中年人道:“看出端倪吗?”

长脸中年人道:“有一点。”

“是何渊源?”

“如果我所料不差……”

“怎样?”

“极像传闻中的索魂手。”圆脸中年人语气中流露出一丝凝重,“我们这次有些冒失了,知道木飞这个人,但忽略了有关他的一个传闻。”

“他真是地狱侯爵?”

“不错。传闻中地狱侯爵来历不详,‘气’的修为浑厚无比,在西方的名头比过国内更大,那些非人类种族听到他的名号,都会颤栗。他没有加入mott之前,是个极为嗜杀的狠人,曾经造下无穷杀孽,如果真是他,智化和尚危矣!”

“地狱侯爵?”长脸中年人表情没变,但眼神剧烈闪烁,心里波动极大。心里绝对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地狱侯爵木飞,但愿不是他。”

“如果是……”

“除非智化和尚能真练成金刚不坏法体。”

“那……我们……”

“必须得试出他真正的深浅,要不然这一趟我们就白来了。苏文旁边有他在,通灵咖啡的售卖权限我们争不到手,逸尘长老后天回来,接手mott这件事情,必须得在逸尘长老回来之前完成,到时候板上钉钉,再有陈、赵二位长老支持,就算逸尘长老再强势,也翻不了盘,可如果在这之前拿不下苏文,我们会有麻烦。”

“那……你上?”

“这……”

“还是我来动手,试试他的深浅,你注意他手爪的变化。”

圆脸中年人袖口滑落一枚蓝幽幽的法针,针长六寸,铁铸,刻有符籙,入手相当沉。

吸口气,行走百脉,神注法针,猛地一拂,针发风雷幻化青虹,射向老木的右肋背。

同一瞬间,老木和智化和尚之间对峙的压力恰好升至临界点,任何风吹草动,便会打破临界点,迸爆出石破天惊的突变,一发不可遏止。

青虹近身,老木的左爪竟然不可思议地出现在身后,青虹拍击炸裂,化为青雾一迸而散。

同一刹那,身形猛进,爪影漫天,劲风大作,气爆声连绵不绝。

只能看清老和尚在原地狂舞,像在抗拒万千个外魔入侵,从四面八方强攻探入的巨灵之爪,速度令人目眩,在老和尚全身上下幻现、消逝。

雷轰电击,猛烈的程度惊心动魄。

老和尚起初可严密地将爪影封住、震开;片刻,身形加快,但马步渐乱……

最后,袈裟飞裂成一块、两块……劲风一刮,碎片刺射出丈外,才失去动力化为蝴蝶般翩然飞舞、下坠。

智化和尚不妙了,形势岌岌可危。

“住手!”圆脸中年人厉声大叫。

一声迸爆的响声过后,暴乱的人影和劲风倏然静止。

老木和智化和尚两人面对面相峙,身形怪异。

老木的左爪,扣住了老和尚的左肩,右爪在老和尚咽喉,作势扣抓,将老和尚压得双膝下沉,像是猛虎拦住了羊。

老和尚衣衫破裂零乱,干瘦的身躯显得更为瘦弱,清癯的脸上肌肉抽搐,气息渐弱。

老木虎目彪圆,扭头冷冷地扫了出针偷袭的圆脸中年人一眼,森冷的目光令得接触到他目光的人都感到心底泛寒。

回头重新逼视智化和尚,白牙呲露,森森寒意迸发,“老秃驴,要怪就怪他们……”

双方的激斗过程中,攻击太快也太狂猛,出手便因势利导无法遏止。

双方功力与速度相当,谁慢一刹那谁死,必须有一方去见阎王,这就是绝顶高手的拼搏,一发便决定了生死胜负,谁先心怯谁死,不像一般名家一招一式虚缠不休。

“木飞,你果然名不虚传,老衲载在你的手里,不冤。”智化和尚脸色灰败,气息紊乱,头脸冷汗涔涔。

木飞冷漠地道:“公平较技,你输了,我应该放手,但……你助纣为虐,参与卑鄙的掳人行径在先,又打伤了老猫,这笔账,你必须偿还。”

话音乍落,只见血光迸现,智化和尚的左臂被老木硬生生的扯断。

老和尚也是个硬茬子,似乎早料到了会有这种结果。面色如淡金,从老木的手里接过自己的断臂,身形踉跄地转身,对圆脸中年人道:“欠你的情,我还了,以后你不要再来弥陀寺。”

洒下一路血迹,智化老和尚离开了。

两个中年人和三个青年神色都非常难看,没想到木飞下手会如此狠辣。

老和尚走了,剩下的这五个人才是正主儿。

老木目光森冷的逼向他们,苏文也同样目光森冷,“我先前对老和尚说过,给他三分钟时限交人,现在给你们三十秒,把人给我交出来,过了时限,你们都要死!”

“苏文,你放肆……”长脸中年人阴沉着脸。

“老东西,你闭嘴!砸了我的店,抓了我的人,到底是谁放肆?我看你有必要重新塞回娘胎,回炉重造,不知道怎么做人,就在娘胎里憋着,别他妈出来丢人现眼。”

苏文的话很恶毒,长脸中年人气的浑身哆嗦。

圆脸中年人神色阴沉地道:“苏文,你知道我们是谁,来自哪里……”

“你也闭嘴!”苏文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不管你们是那座庙里蹦出来的神仙,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苏文也会照杀不误。已经过了九秒……二十一……二十……”

“苏文,你太嚣张了,我们来自‘ty’,请走禾苗小姐,就是为了让你现身,只要你交出……”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插嘴的地方吗?”赵姓青年被苏文怼得面片发紫,怒气频生。

旁边又有个青年叫嚣道:“苏文,你只是来历不明的小杂种……”

话未说完,啪地一声,人影忽地飞了出去,口鼻穿血。他站立的地方被老木取代了。

浑身散发森冷寒意的老木扫视其余四人,呲着闪着寒芒的白牙,道:“谁再管不好自己的嘴,我就让他这辈子都开不了口,说不了话,谁想试试?”

老木的强势,震慑住了他们。

他们现在才意识到,这次的行动有点想当然了。低估了木飞,也估错了苏文的反应。

第三百零三章妖属包围。

原本以为他们抓了咖啡店的人,苏文不敢冒然行事,会投鼠忌器,会摆低姿态商量解决这件事情。

可没想到等了四天,对方一出现,就强势而来。

出手狠辣冷厉,根本就不是来商量的,而是兴师问罪。

幸好,他们有所准备。

这件事情的促成,背后还有不少势力支持,并且预防万一,也派出了人手协助。

最初以为用不上,现在看来不借用他们的力量不行了。单凭在场的这些人,别说拿下苏文和那个木飞了,自己等人的安全都受到了严重威胁。

圆脸中年人伸巴掌拍打几下。周围陆续出现八个身影,看年纪,最年轻的也三十出头了。装束打扮各异,有的西装革履,像是成功人士,有的居然还穿着古代长袍,有个六十来岁的老头,长袍马褂,头戴瓜皮帽,整个一满清穿越到现代社会的师爷或者典当铺子里的朝奉。

这些人虽然打扮另类,但都不是普通人,他们身上有“气”的气息,这八个人……是术门中人,而且“气”的修为不凡,都是高手!

这些人甫一现身,被老木一巴掌扇肿脸庞,口鼻沾染血迹的青年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肿起来的腮帮子,满脸恨意地瞪着苏文和老木,这下看你们怎么死。哼哼……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无论是苏文还是老木,一点慌张的表情都没有,就好像突然现身的这些人都是土鸡瓦狗,根本就不足以引起两人的重视。

苏文嘲讽冷漠的目光一一在那些人身上扫过,道:“我不管你们是谁,我苏文今天把话撂在这里,只要mott在我手里一天,你们所在的门派今后永远别想从我的手里弄到一滴通灵咖啡。”

听到苏文的话,八人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

有人冷哼道:“苏老板,mott今天就会易主,你这番威胁对我们没用。”

这人态度傲然,因为在他眼里,对方只有两人,而他们十多个,完全可以碾压苏文和木飞。

己方实力骤增,事情已然是稳操胜券了。

赵姓青年这时才有胆子站出来,冲着苏文说道:“苏文,识时务者为俊杰,当时你接任mott本身就名不正言不顺,这次我们带着组织的指令来接手……”

“放屁!”苏文粗暴地打断他的话,满脸嘲讽,“你他妈的如果真有指令,还用得着掳走我的人逼我现身?你自己弱智还是拿我当弱智?孩子,你妈叫你回家吃饭呢,等变得聪明点再来跟哥打交道,你现在不够格,赶紧滚蛋。”

赵姓青年恼羞成怒,气的脸色通红,指着苏文大声道:“你别不知好歹,赶紧交出权限黑印,我或许还会考虑在组织内给你找另外一份职位,否则,哼哼,你立马就得从‘ty’滚蛋。”

“你以为这个狗屁组织是我自己愿意来的么?如果不是你们的人死皮赖脸的求我,老子一分钟都不想在这个狗屁组织里多呆。让我滚蛋,好啊,可是你不够资格。让林逸尘亲自过来。”

“大胆,逸尘长老的名号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咖啡店主能随便指名道姓的?”长脸中年人怒道。

“你大胆!”苏文比他更高的嗓门喊道:“你算个什么东西,龌龊之辈,偌大的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连绑架小女孩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你怎么还有脸在这世上活着啊?就不怕出门被车撞死,喝水呛死,吃饭噎死,走路被砖头砸死?”

今天的苏文,就是一个被激怒的刺猬,浑身炸刺,到处乱扎。

言辞粗鲁,与往日的他相比,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非常暴虐。

不像是有礼貌的高中生,更像行为粗鄙的街头混混。

对什么样的人,摆什么样的态度。

对着一群不是人的王八蛋,他摆礼貌给谁看?

他们配么?

事情进行到这个份上,只有动手一途了。

怎么谈都没用,苏文不会妥协低头。

这些人为达目的,可谓是不择手段。

那八个人对付老木,其余的人对付苏文。

对付一个高中生,居然出动五个人。

脸和尊严这些东西,他们还真得很缺啊!

直接动手,正合苏文的意思。

刚刚给了三十秒,现在早就过了。

不动手,岂不是失言?

苏文眼底深处隐现蓝芒。

就在双方即将开打,气氛紧张的时候,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是从那八个人身后传出来的。

“让让,挡道了……”

嘭!一道人影飞起,是被身后人一脚踹飞的。

“我都跟他说让让,挡道了。这人太迟钝了,反应这么慢,将来怎么在世面上混。”

一脚将八人其中的一位踹飞,然后一边回头跟身后的人说着话,一边穿过人群,施施然地走到老木和苏文近前。习惯性的又哼了一声,好像不哼一下,找不到存在感。

看到突来的这二位,苏文面色有了少许缓和。

是孟飞和老肖。

老木掠过孟飞,当他是空气,问老肖:“你们怎么来了?”

老肖回头扫了一群身后的那些人,然后回过头来对老木说道:“我发现这里出现不少‘术式十四门’的人,所以就拉着孟飞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热闹。这是什么阵仗,你惹出来的还是小苏文惹出来的?”

“他们抢劫了我的店,打伤了人,绑走了我店里的女服务员。”苏文道。

老肖大惊,“我去,这么卑鄙,砸店打人外加绑票?没王法了么?不行,这事我得参与,打击罪恶的事情怎么能少的了我老肖。”

说着,豁然转身,眸子变成淡金色,眯起来,淡淡的冷意渐渐散发开来。

孟飞跟老木像是复制品,他不需要说什么,是人就能看得出来,他是站在老木一边的,打仗亲兄弟嘛……

对面的圆脸中年人等人面色难看起来,对方来帮手了……

然而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事儿还没完。

忽然刮起一阵狂风,飞沙走石。

几十个身影出现在周围。

高矮胖瘦,男女老少都有。

虽然相貌各异,年龄不一,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相同。

妖气。

这些人是妖。

全都是妖!

不但苏文等人有些懵,圆脸中年人等人更是差点被震撼得惊掉了下巴。

滨州怎么有这么多妖属?

而且全部是化形的妖物。

即便不是大妖,估计距离那个境界也相差不远了。

无差别的包围。

他们……的目标是谁?

是自己这些人,还是对面十几米外的苏文他们?

第三百零四章揍他们!

随着一个声音的出现,让圆脸中年人等人的心里随之一沉。

这个声音他们听到过。

是一只猫。

一只肥胖的黑猫。

猫能人言,这种事情普通人难以置信。

但这些人不是普通人。

关键是这只黑色的肥猫被智化和尚给打伤了。

现在听到牠的声音,再看看周围的这些妖属。

如果这个时候再看不出来这些妖属是针对谁而来,他们这些年就白混了。

该死的,没想到那只肥猫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苏文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他身边怎么全都是一些变态。

被他们掳过来当人质的小姑娘禾苗,出身正一道。

木飞,早年在江湖上极具声望的“地狱侯爵”。

一只猫都能招来一大群妖怪。

早知道会这样,他们在决定行动之前,一定会更慎重一些。

可现在,即便他们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事情已然做下,必须得承担后果。

套用一句俗话,世上什么药都可以有,但就是没有后悔药。

猫叔还是那副肥肥胖胖的样子,蹲坐在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粗犷大汉头顶。

神态不错,没有受伤之后的萎靡样子。

猫叔很愤怒。

牠每个月都有那么几个小时的身体虚弱期。

这种时候,牠的实力会锐减七成,要不然凭借牠的能耐,不可能被智化和尚打伤,更不可能让人当着牠的面把小禾苗掳走。

这件事情,对于猫叔来说,是很难越过去的耻辱。

面子丢了,还被人狠揍了一顿,如果不是恢复力惊人,牠现在还得病恹恹的在床上倒着呢。

身上的伤势和实力一恢复,牠就迫不及待的出来报仇了。

还非但如此,这次牠不但要报仇,还要给那帮子混蛋一个深刻的教训,要让他们后悔做人。

发出召集令,呼朋唤友。

猫叔是大妖,虽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但在滨州方圆数千公里范围内,威望极大,有点扛把子的意思。

牠的召集令一发出,平日里隐身在人群里,伪装得跟普通人一样,生活作息的妖属们纷纷放下了手头的活计。

各种各样的几十个妖怪聚集在一起,这股力量是很强大的。

别说在一个小小的滨州,就算放在整个北方也不容忽视。

关键是这么多妖怪骤然聚集在一起,动静太大了,想瞒都瞒不住。

猫叔也没想瞒着一些有心人的眼睛,牠也正好借此机会,告诉某些人一些事情。

有些主意不能随便打,有些人或事,不能随便觊觎。

召集了这么多妖怪,是为了彰显实力,也是为了震慑。

来到弥陀古刹的除了这些妖怪,在牠们后面还跟着不少看风向的人。

他们想搞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事如果不调查清楚,他们心里踏实不下来。

要知道,这么多妖怪如果蓄意闹事的话,带来的破坏力将是难以想象的,后果也会是灾难性的。

猫叔带着一大票人浩浩荡荡,威风凛凛的出现。震慑了所有人。

那两位穿着灰色唐装的中年人还好一些,可那三个青年就不够看了,脸都快吓白了。

当他们看到一身淡粉色女招待打扮的小禾苗从妖怪群中走出来的时候,心里更是暗暗叫苦。

虽然把这个小丫头掳走之后,并没有对她做出太过分的事情,但年轻男人见到漂亮女孩,难免会口花花一番,这是男人的本性,原本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如果这个小姑娘心眼小,记仇,那就麻烦大了。

尤其是赵姓青年,脸色更差,目光开始躲躲闪闪,不敢跟气鼓鼓的小禾苗对视。

当初他不仅对小禾苗说了些稍微过分的下流话,如果不是旁边有人拽住他,这混蛋就差点对小禾苗动手动脚,占小姑娘的便宜了。

可世界上有个墨菲定律。

那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赵姓青年越是目光躲闪,小禾苗越是找他。

你眼神躲得了,可这么大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能藏哪儿去?

像个老鼠似的躲到洞里?

那也得给你这个机会才行。

这种情势下,别说他不是老鼠,就算他真的变成了老鼠,也别想躲。

猫叔,那可是捕鼠行当里的祖宗。

气鼓鼓的小禾苗纤纤玉指指着赵姓青年,大声道:“就是那个混蛋,他就是主谋,他不仅抓了我,还想对我这个天生丽质漂亮可爱的美少女动手动脚,老板,你说现在该怎么做?”

见到猫叔和小禾苗全部出现,并且都安然无恙,苏文和老木都放心了。

当初他们结束了黄帝陵的探险,回到店里的时候,只看到一片狼藉。

店里被砸了。

先不说损失,让苏文心疼的火冒三丈,想将敢砸他店的混账抓住后点天灯。

当他从廖小凝那里得知一切缘由始末之后,眼睛瞬间就变成蓝色了。

这是极度暴怒的时候才能引发出来的征兆。

廖小凝很自责和愧疚。她当时正处在修炼的关键阶段,本来想出手来着,但被猫叔严令禁止了。

她的存在,还不能被外界得知,尤其是不能被一些大型组织得知。

“ty”当然也包括在内。

再过些时日,等她将“凝魂塑体”彻底修炼成功以后,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世人面前了。

等到那时,她身上的罗刹气息尽散,跟正常人无易,甚至可以结婚生子,到时候谁还敢说她是邪佞?

可现在这个关键时刻,她绝对不能出现在外人面前。否则一旦出现什么变数,就后悔也迟了。

苏文不在,猫叔必须的负起责任。

牠严词阻止了廖小凝现身,这才致使店里被砸,牠被打伤,小禾苗被掳走。

廖小凝自责的眼泪花都在眼眶里打转。

了解事情始末之后,苏文和老木都没有责怪她,并且表示,猫叔做得很对。

可是,猫叔去哪儿了?

他们回来之后没看到猫叔。

难道是被人虐了,觉得丢脸丢大了,躲起来自舔伤口,羞于见人了?

先不管猫叔了,牠的安全方面没必要担心,还是先找智化老秃驴,救出小禾苗要紧。

之后,苏文和老木分头行动。

苏文直接去弥陀古刹救人。

老木去调查那五个穿着灰色唐装的王八蛋的来历。

看看究竟是哪方面的人,居然吃了雄心豹子胆。

如果不虐得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他苏文的名字倒过来写。

从来没这么愤怒过。苏文肺子都快炸了。

眼下看到猫叔和小禾苗还能活蹦乱跳

苏文算是彻底放心了。

听到小禾苗的话,苏文干脆的表示。

“揍他们!把他们打得连他们的妈妈都认不出来!”

第三百零五章懂事儿的明白人。

接下来的场面,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几十个妖怪冲上去一起动手。

那场面,那叫一个暴力,那叫一个乱。

其实严格来说,京城来的这五个人身手修为并不差。

尤其是两个中年人,在“术士十四门”里面也算得上高手,中流砥柱一般的存在。

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句话叫好虎架不住群狼。

双拳难敌四手。

他们满打满算才五个人。

妖怪几十个,而且不顾风度不顾身份地一拥而上,不动则以,动手就是群殴。

妖怪们都是热血分子,无论什么性别。打架什么的他们最喜欢了。

隐瞒身份混迹在人群里,为了不引起恐慌,即便脾气大的妖怪也不得不压抑本性。

因为一旦他们闹事,肯定有能收拾他们的人找上门来。

一年年的过去,他们身上的野性基本上都快磨没了。

难得有动手的机会。

那还有什么顾忌?

老大的老大都发话了。狠揍他们,要把他们打得连他们的妈都认不出来。

出手不狠怎么能行。

而且这五个人类看上去也不是普通人,只要不把他们打死,咋揍都行。

没多久,这五个人就被揍得快失去人形了。

奋力的一掌刚拍飞一个大汉,结果头脸瞬间就挨了十几脚,圆脸中年人简直都要憋屈死了,得亏他理智尚存,没有对这些妖怪下死手。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杀了一个妖怪,那么自己这些人今天都得交代在这里,甭想再活着回到京城。

他被踹翻在地,双手护住脑袋,声嘶力竭地大叫:“苏文,我们是‘ty’的人,赵公子是赵长老的嫡亲孙子,我们如果出了事,赵长老绝对不会放过你。你们既然已经把人救出来了,我们也没有伤害禾苗姑娘,不如各让一步,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你快让他们住手,我们保证事后不再找你。这次我们认栽……”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苏文心头的火气更大,跳脚大叫:“王八蛋,砸了我的店,打伤了我的人,还敢抓我的人当人质,你说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你以为你谁啊?还真他妈拿自己个儿当根葱了啊?各位哥哥姐姐,大叔大婶,别留手,揍,揍揍揍,给我狠揍,让他们以后想起滨州这个地方就做恶梦。他妈的,老子最恨的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仗着身份以势压人的杂碎。惹我,就是你们这辈子所犯下最大错误!老子连后悔的机会都不会给你们。要是不把你们打得后悔生出娘胎,我今儿就不叫苏文!”

老肖在旁边低声道:“小苏文,差不多就可以了。我听说过‘ty’组织里的那位赵长老,那是个很护犊子的老家伙,为人相当阴险。万一你真把他孙子给弄死了,你以后会有很大麻烦。教训教训就行了,没必要真下死手。”

苏文粗语连篇,一口一个“老子”、“他妈的”,再加上满脸杀气,就跟失去了理智一样。老肖真怕弄出人命来。

反倒是老木、猫叔和被猫叔他们救出来的小禾苗很淡定,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担心。

他们了解苏文,这小子就咋呼行,真要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杀人,把人弄死,这种事情他干不出来。他不是那种心狠的人。现在是在发泄。等他心头的火气发泄得差不多了,自然就消停下来了。

不过嘛……

虽然不会死人,但折胳膊断腿,被打出点内伤内出血什么的,估计在所难免。

普通人被打成这样,如不及时救治,会有生命危险,但这些人不是普通人,即便五脏移位,只要还有口气吊着,十有八九就死不了。

如果他们其中真有那倒霉的,一口气没吊住,挂了。那也只能怨他自己倒霉。

只要没当场把人打死,事后完全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五个人被群殴得几乎已经气息奄奄了,只有进气儿没有出气儿的份儿了。苏文才叫这些热血暴力的妖怪们住手。

人群散开,苏文走过去,看到惨不忍睹的五个人蜷缩在地上,嘴里啧啧出声。

他仔细辨认,才找到那位赵公子。

惨,很惨。身上,头脸全都是大脚印子,有些地方明显是被高跟鞋蹬出来的,别说挨上那么几下了,看着都疼。

不知道是哪位妖怪大姐,真有品味,出来打架还穿高跟鞋。简直就是新时代野蛮女性的典范啊!

赵公子那张英俊的小脸完全被打变形了,肿得跟猪头似的。发丝蓬乱,满脸都是血。

苏文刚蹲下,旁边有个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苏文……你住手……你不……能伤害他……”

是那个圆脸中年人,挣扎着想起来阻止苏文,但估计是断了几根肋骨,刚动弹一下,就满脸冷汗地惨哼出声,破裂的嘴唇哆嗦不已,说话都费劲了。

苏文没搭理他,单手揪着脖领子把那个赵公子揪起来,另外一只手上去就是噼啪几巴掌。

然后两只手揪着他使劲摇晃,“醒醒,醒醒了混蛋,别装死。老子还有账要跟你算呢,赶紧醒醒,要不然现在就宰了你……”

这句威胁很有效果。

勉强睁开肿胀的眼皮,染血的嘴唇噏动着,发不出半点声音。

苏文揪着他,凶巴巴恶狠狠地道:“伤人绑票的账翻篇了,现在咱们来算算你们砸了我的店,破坏了店里设施的那笔帐,我找专业人士估算过,所有损失加在一起一千八百万,我是讲究人,零头八百万就抹去了,你们必须得赔我一千万。说,是支付宝微信还是支票,用哪种转账方式?”

“你……这是敲……敲诈……诈……”赵公子很愤怒,非常愤怒,话都说不利索了,但还是要坚决地表现出愤怒的情绪来。

苏文揪着他,猛地探头过去,狠狠地磕到他的脑门上,这下子,差点没把可怜兮兮的赵公子磕昏过去。

“王八蛋,我这么仗义善良大度的人,你居然污蔑我敲诈?敢怀疑我的人品?行,很好,你等着……”

猛地把他掼到地上,站起来大声招呼旁边的妖怪们,“继续揍,还能满嘴胡话,我看就是揍得轻……”

“住……住手,我们认赔,一千万就一千万……微信转……”圆脸中年人用尽全是的力气大声道。他真怕这个愣头青没轻没重,如果再被群殴一次,他们这些人就真扛不住了。

苏文眉开眼笑,“嗯,我就说嘛,肯定有懂事儿的明白人,大叔,你不错。可惜跟错了人,这辈子注定被霉运罩体,想翻身,估计难了……”

第三百零六章怀兴古镇。

怀着志在必得的念头强势而来,哪曾想,不但铩羽折翅,被人狠揍,还倒赔一千万。

圆脸中年人等五人心中会何等的窝火,这不难想象。

而且苏文心里明镜似的,这个仇算是结下了。

这些人一旦回京之后,肯定会想办法报复。

他和店里的几个人,根本就抗衡不了“ty”组织,也没有那个能力去跟对方硬怼。

所以他觉得,这事儿不能等,得主动出击,去京城,去“ty”讨还公道。

这次的事情肯定是私人行为,不是“ty”组织内那些大佬们的意思,否则的话,会直接下公函。

在修行界,“ty”名为组织,其实组织结构上也相当于一个大型的集团公司,一切都有正规的手续。严格地按照规章程序处理内外业务。

接手mott,掌管通灵咖啡的售卖权,是“ty”组织大长老林逸尘亲自远赴东北找到他并且要他接手咖啡店当老板的。

现在出了事情,居然有人想要强行从他手里夺走咖啡店以及通灵咖啡的售卖权。

其实从心里来讲,谁当咖啡店的老板都无所谓。

苏文本身也并不想死抓着通灵咖啡的售卖权不放,因为每年一到预定和兑付的时候,他都觉得麻烦。

他讨厌麻烦。

如果能来一个明白人,跟他好说好商量,兴许他就放权了。

可以采用强抢硬夺的这种方式,别说这几个人了,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给面子。

他苏文年纪小不假,但他性格强硬,吃软不吃硬。

那五个家伙最后怎么离开的弥陀古刹,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回到店里之后,跟几个人简单磋商,苏文决定立刻进京。

这次他是独自出行,没让人跟着。

店里被人砸了,得重新整修一番才能营业。

大家伙儿都留下帮忙。

苏文自己走,至于安全问题,没必要担心。

他去京城是讨还公道,不是找人打架。

而且他也不是没有帮手。

只不过不到关键时刻,那位帮手不宜出面。

……

京城,拥有数百年历史的古都。

几个皇朝都曾经在这里建都。

但凡初次进京的人,都能感受到这里独有的历史底蕴。

难怪这些皇城根儿下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打心眼里看不起外地人,也排斥外地人。

这是一座现代气息夹杂着历史古韵的现代都市。

除了随处可见的高楼大厦,再就是车多,人多。

苏文到京之后,没有在市区多做停留,而是去了距离京城一百多公里的一个镇,怀兴。

这是一座保存十分完好的古镇。

建筑格局、风格、模式等等,都遵循着古风古韵,恍若隔绝了现代气息。

来到这里,漫步在镇子里,会给人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好像从踏入镇子里的那一刻开始,就穿越回了数百年前。

因为地域特色和保存完好的古风建筑,使得这里成了闻名世界的古镇,也列入了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当中。

怀兴古镇名声在外,使得国内外的游客蜂拥而至,一年下来,几乎没有淡季的时候。

镇里原住民这么些年下来,可赚的盆满钵满。

下午五点来钟,太阳还挂得老高。

天色尚早。

黑球帽,白t恤,蓝色牛仔裤,斜背灰色帆布包的苏文随着游客们来到六福客栈的店门外广场,这里唯一的现代景致,就是音乐喷泉。

伴随着悠扬的古琴声,喷出十多米高的水柱。水花澎溅,散发着令人舒爽阵阵凉意。

在附近拿手机拍照的人好多好多,苏文没兴趣,他直接进了六福客栈。

古色古香的三层木楼,店里的服务生都是青布短打的古代店小二打扮。

吧台前围了好多的中外游客,现在的房间很紧张,各家客栈旅店宾馆民宿之类的基本上都爆满,如果不是提前预定,很难订得到房间。

苏文挤进去,对吧台里面的一个年轻店伙道:“3208,提前订好的房间,我是苏文。”

“好的,请稍等。”店伙在电脑上一查,很快就查到了相关信息,把钥匙递给苏文,微笑道“欢迎光临古镇怀兴,希望您旅行愉快,这是您的钥匙,请拿好。”

苏文接过钥匙,挤出人群,问了别的店伙,才知道3208的房间在什么地方。

这里都是古式建筑,三进的大院子,曲径回廊,如果不熟悉环境,很容易转悠转悠就转悠迷路了。

在后院的另外一栋三层木楼上找到了3208房间。

洗了个澡,换了套清爽的淡蓝色t恤和短裤,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不到晚上六点,时间尚早,他出了六福客栈,在镇子里溜达起来。

街道宽阔,古式的商肆林立,街面整洁,虽然客流量非常大,但这里很注重镇容镇貌,对环境卫生问题很看重。

如果到处都是垃圾,臭味熏人,也丢怀兴人的脸。

镇内有一座被人称之为土山的大丘,大街绕山西端与左道街衔接,商业颇为繁盛。

但左道街这一段不是商业区,商肆中断,街道两侧全是公园、植物园和栽种着各种高大植株的绿化带,游客非常多。

苏文不紧不慢地沿街信步游玩,神态从容悠闲。

如果不是知道内情,估计任何人也想不到,庞大的组织“ty”总部就在那座名为“咏柳”的植物园里。

换句话说,这座“咏柳”植物园,就是“ty”组织的资产。

苏文来到这里,戴着墨镜,混迹在游客当中。

他在悄然打量周围的环境,为晚上再次光临的时候做准备。

在来京的路上,他就考虑过。

这次来京讨公道,走正常途径肯定不行。

强夺咖啡店以及通灵咖啡售卖权这件事情表面上看起来,是那五个莽撞的家伙出头,要说这背后没有组织上层掌权的大佬暗中撺掇支持,鬼都不信。

单凭那五个人,没这个胆子。因为他是大长老林逸尘亲自请来的人。

打他的主意,就等于是不给林大长老的面子,在打那位老人家的脸。

再给那五个傻逼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明摆着,这是有人给他们壮胆了。

由此推断,苏文分析林逸尘可能不在家。

他决定夜探,就是想摸清楚林逸尘老头子是不是真的不在家。

如果那老家伙没在,他冒然登门讨公道,就是自找苦吃。

没人给他撑腰,到人家的家门讨债,那不擎等着找虐?

苏文可没那么傻。

当然了,夜探“ty”组织总部,也是大胆的行动。

这里不是普通的地方,一旦他被人家抓到。

那就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到时候别说讨公道了,还陷入被动。

所以,晚上之行,必须得慎重,再慎重。

在此之前,打探清楚地形环境,是必须的。

第三百零七章一群胆子更大的人。

世事就是这么不可琢磨。

巧合无处不在。

胆子大的人不止苏文一个。

还有比他胆子更大的家伙。

而且他们打定的注意,也是今晚行动。

夜袭“ty”总部。

但他们的目的跟苏文不一样。

他们是为了报仇,是为了……杀人而来!

……

夜,清凉如水。

炎热的盛夏,到了晚上后半夜,闷热就会变得稍稍凉爽一些。

凌晨一点左右。

镇子街尾的一条小巷中,三个奇形怪状的人影,从一家平房的屋顶飘降,落地无声。

好家伙,这身手绝对不一般。

像极了老年间江湖上的那些仗着绝顶轻功,专门在夜里穿房越脊的夜行人。

这三个人影行动无声无息,有如鬼魅,外表的形象,也与真的鬼魅毫无分别。

小巷偏离主街,街面上路灯和闪烁的霓虹都照不到这里,很幽暗。

养在附近人家院子里的家犬,整夜都发出不规则的吠叫声。

养狗的人家夜间照例会关上狗洞,以免家犬外出伤及在小巷行走的人,赔钱不说,打起官司来也麻烦得很。野狗伤人,被伤者只能自认倒霉。但家犬一旦咬人,就得掏医药费,这年头,打狂犬疫苗也不便宜,跟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那会儿相比,药价上涨了十几倍。

三人经过的地方,可能是身上煞气太重的原因,先前还听到动静就乱吠的狗都消停了,也不叫了,好像被吓到了,夹着尾巴躲在窝里瑟瑟发抖,小声地呜咽。

三人跳落小巷,隐没在两侧的屋角失去踪迹。其中一人取出一支两寸长的骨笛,吹出三声长鸣。

不远处的暗影中,传回的却是芦哨的三短声。

很古老很有历史的联络方式。

现代社会里,能掌握这种联络技巧和方法的人不多了,懂得这种手法的人都是老辈人。

三人身形再起,向芦笛声传来处掠去。

进入一座后堂的卧房,灯光乍现。

里面共有十一名男女,全都是清一式打扮的可怖怪物,携带着各式各样的冷兵器。

感觉像是在拍戏,古装戏当中夜袭的戏码。

每人的脖子上,都系了一条五寸左右宽的白巾,在幽暗的夜空下,五六米外都能清晰可辨。

披头散发,玄青色的紧身夜行衣,手臂和腿部,护臂护膝用破布条缠绕,活动时散开像长了尺长的粗怪毛丛,具有吓人的功效,增加扮鬼怪妖物的视觉效果。

胸腹前,是一个大革囊,既可盛搏杀时的杀人法宝,也可抵挡兵刃的伤害。

腰间另有百宝囊,有四爪攀登索钩。

背上除了兵刃之外,另有一匣一米长的标枪。

被引来的三个怪物,打扮完全相同,披头散发,加上黑白红三色的怪班大花脸。夜间突然出现,即使最大胆的人,也会一看胆寒,再看魂飞。

“都准备好了吗?”三人中的一人阴测测地笑道。不笑还好,他这咧嘴阴笑,那笑容真能把胆小的人当场吓死,就算不被吓死,也得吓尿裤子。

“一切停当。”原本等待在屋内的十一人当中有人出头问道:“恕我冒昧,能不能请三位稍稍透露些名号来历?这次行动非同一般,我们不得不小心。”

“不行。”为首的人断然拒绝,“在此之前或以后,你们都不知道咱们三个人。诸位是为复仇而来,必须绝对避免分心沾手财物,‘ty’总部的地底库房,想攻破不啻痴人说梦。稍一耽搁,想撤走难比登天,咱们唯一的优势,是快速突入速战速决,像尖刀一样贯入,立即拔出。”

“放心啦!咱们这些人中,没有一个人是为财而来,就算踩在一座金山上,也不会有人伸手。”说话这人本能地抬手抚向肩后的鬼头刀把,带着恨意的语气道:“咱们唯一的要求,是替死去的朋友复仇,把‘ty’总部闹他个烈火焚天,见一个杀一个绝不手软。被他们杀死,咱们也心甘情愿九泉瞑目。事后不论成功与否,咱们都会立即远走高飞。”

“好,我放心了。记住,我们先杀进去,替你们开路。当第一声火弹雷爆炸时,你们在心中默默计数,数三十个数,数完之后才可以猛然乘乱突入大开杀戒。这三十个数的时间内,我保证里面一定像被打破的蜂窝蚁巢,预定撤走的西跨院,不会有多少人截击。三分钟的攻击时间,时间到了,我们会立即撤走。”

“谢谢三位老兄成全。”出头打交道的怪人诚恳地行礼道谢:“你们替咱们准备的这些歹毒玩意,足以让咱们保证这次袭击的成功。三位老兄先请,彼此小心,预祝彼此平安胜利。”

“记住,三十声数,用正常速度数。”

“记住了,心中有数。”

他们在里面密谋,丝毫没有意识到屋外的窗下居然有人在偷听,而且听了个真切清楚。一点也没有遗漏。

少年悄悄退走,一连退到百米开外,他背靠着墙壁大口喘气。

夜色里,他满脸的惊奇和不可思议,更多的则是不敢置信。

“我勒个去!哦买噶的!老天!玩大了,真玩大了啊!这帮家伙到底是谁?居然打着冲入‘ty’总部杀人防火的主意。要不要去示个警呢……”

少年脑海飞速旋转,打消了示警的想法。

如果‘ty’的老巢都能这么轻轻松松的就被人家冲进去,造成大肆破坏和杀戮,那么这么多年的威名就全是虚的,假的。往日里的偌大名号都是唬人得来的。

如果真是那样,苏文就真的考虑考虑,跟这种徒有虚假表象的不靠谱组织是不是得划清界线了。

大腿才能抱,不是大腿,去抱他干嘛?

苏文打定主意不管这事儿,但他得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看情况。

……

“咏柳”植物园实在是太大了。

这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作为此地产权主人的“ty”该多有钱了。

傍晚的时候,他探查的范围已经足够大了,但还是没有涉及到重要的中心区域。

因为一靠近那里,就被人礼貌的请离了。

那个时候,苏文发现周围守卫警戒的人不少。

而且他还发现,那片禁止入内的区域像是一座古代的庄园。

院、厢、南房、耳房、后花园、各院的亭台阁……

规模非常大,大白天闯进去,也摸不清东南西北,现在这种夜黑无人的时候一旦陷进去可能就出不来了,除非没有人拦截,而且还得会高来高去的本事才行。

第三百零八章爆炸,火光,大骚乱。

三个打扮怪异的神秘人形如鬼魅,悄无声息地从右角门利用屋顶爬行接近,距离的庄园门口的四名守卫人员相当远。

角门外也有两名守卫,与门口的四名守卫形成辐射范围很广的警戒线。

这里处在植物园内部的中枢区域,附近周围白天都没有人接近,一旦接近,就会被守卫们有礼貌的请离,如果有好奇心强,不想离开,想到里面的庄园去一探究竟的人,守卫们的态度就不那么和善了,冷着脸,摆明了告诉你,这里是私人庄园,再靠近,就会按照私闯他人住宅处理,直接扣押,然后扭送当地治安部门。

白天都没人接近,现如今这种二半夜的时候,就更没人了。

除了心怀叵测的人或者……鬼。

接近目标而没被外围的守卫人员发现,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领先的神秘人一打手势,不再隐起身形,人化流光飞跃而入,再一起便登上屋顶,向第一进大厅堂飞掠,纵落在广阔的院子,一闪再闪便到了亮着壁灯、厅门大开、里面点着微弱灯光的厅廊下。

两名守卫看到乍现的怪影,大吃一惊,赶忙握紧警棍,步履飞快地抢下台阶,同时发出一声怒吼传出警讯。

“什么人……”另一名守卫则吹响了尖锐的哨音示警。哨音尖锐刺耳,骤热打破了夜空下的宁静。

一连串嘿嘿地阴冷狂笑,一个神秘人摔先用力抛出一个灰突突的纸包,也像是布包,拳头大小,外面用细麻绳紧紧缠裹,像是上个世纪,抗战时期那些游击队所使用的土制炸弹,飞越厅廊,抛入大厅,然后两支小标枪化虹而去。

“啊……有人袭击……”两名抢下台阶的守卫,几乎同时中枪向下栽倒。

“轰隆……”眩目的火光一闪,剧烈的爆炸声,惊天动地。

爆炸声惊动了庄园内的警铃,各自尖锐声音乍起,刺破夜空。

植物园附近周围的旅店客栈民宿等住着不少中外游客,纷纷被爆炸声从睡梦中惊醒。

有人惊慌失措的大喊“地震”,然后慌乱地往床底下爬或往桌子底下躲。

有胆子大些的急忙推开窗户查看情况,也有不少人直接冲到大街上。

镇上的派出所也被惊动了,值班的所长站在院子里看到植物园方向的火光,顿时吓出了一身的白毛汗,通体透凉。

这里毗邻京城,不过一百多公里。

还是世界闻名的旅游景点,文化氛围浓郁的古镇。

镇上还住着很多外国游客。

发生爆炸这种大事件,想瞒都瞒不住,用不了多久,就得弄得举世皆知。

世界各大新闻的头版头条这下子不缺猛料了。

影响太坏了。

所长恨得骂娘,到底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王八蛋这么坑老子?

警员们出警极为迅速,三四个警员在所长带领下,直接驱车赶往出事地点。

外面怎么乱,苏文可以估计得到。他就跟在那三个神秘人后面不到百米距离。

听到爆炸声,再看到火光,神情有些呆滞,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震惊极了,“我勒个去,这帮家伙真是胆上生毛了啊!炸弹都敢用,这要是被逮进去,至少二十年打底儿啊!不不不,就这亡命暴徒一般的行为,夜袭私宅,爆炸,纵火,杀人,二十年都不够,铁定吃枪子儿啊!”

随着剧烈的爆炸,规模宏丽的大厅被炸得柱倒屋坍,浓烟滚滚,引得一些易燃物火苗子乱窜。

左右两院厢都有人抢出,呐喊声大起。

鬼怪连发七支小标枪,发出一声怪啸,跃登右面的房舍,向里面疾冲,沿途投掷碗大的雷火弹,用最后的三支小标枪,射倒登屋搜寻的三个人,到达第二进院子。

“我先走。”他向跟来的两同伴说道:“尽快开辟西跨院退路,小心了。”

两同伴也在用小标枪大开杀戒,向高大的房舍投掷雷火弹。

雷声连绵不绝,天动地摇,火光烛天,慌乱声惊心动魄。

全宅大乱,谁也弄不清发生了何种灾祸。

除了负责值夜的守卫们以外,抢出的人皆衣衫不整,愤怒的呼喝叱骂声,与火雷的爆炸声相互应和。

京城附近,居然发生这种不可能发生的灾祸,简直匪夷所思,没有任何人家,有这种应变的心理准备,更不用说有应变的能力了。

可这里毕竟是“ty”总部,最不缺的就是应变能力。

事情虽然发生的过于突然,但他们很快就控制住了态势发展。

没有让庄园变成地狱,声势很大,但造成的伤亡很有限。只是一些守卫们重伤了,尚未发现有人死亡。

虽然暂时还没弄清情势,也看不到入侵的人在何处,但防卫机制已经启动。

数十名一看就绝非普通人的高手分头出击,寻找袭击者。

没有像神秘人先前所预料的那样,把这里变成戳破的蜂巢蚁窝。

暴乱中,十一名男女鬼怪到了。

爆炸声强烈十倍,整座庄园彻底乱了起来。

看到这种场面,十一名男女鬼怪都很兴奋和激动,眼神带着难以掩饰的恨意。

有人狂笑:“哈哈,‘ty’组织也有今天,老巢被炸成一片废墟,我看他们今后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在江湖上称名道号。他们的脸,丢大了!”

“没错,诸位,冲进去狠杀,要让他们知道,天下间不怕他们的人还有很多。”

“对,杀呀。”

“杀!”

暴乱中,为首神秘人独自深入,速度骇人听闻,沿途投掷雷火弹,投完最后一具,已贯入庄园内的第四进院子。

这里算是内宅了,也是守卫卫最为严密强悍的地方。

应变的能力,比其他宅院强数倍,当爆炸声初起时,这里便迅速动员应变,灯光全熄,警卫快速地就位,每个人都有预定的防守位置,入侵的人不可能发现。

可问题是弄出的动静太大,爆炸后,必然会起火,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前院有些房舍,火舌已冲破瓦面,满天火鸦飞舞,各处一片通明,灯光灭不灭影响不大,也等于是多此一举,有些人失去屏障,暴露在火光下。

当然了,他们也不怕暴露。

看到鬼怪似的人影出现,最后一枚火弹已破空投入黑暗的大厅。

“看到这个混蛋了没?等下一定要抓活的,看看是哪个疯子,还要查明他是个人行为还是背后有人指使。”

“明白。”

第三百零九章神秘鬼影很猛。

“ty”组织在术门世界里的地位,虽然不敢称老大,但能与之抗衡的组织也不多。全世界范围内也就那么两三个。

老巢被袭,这事太他妈丢脸了。

眼前这混蛋,不论他是谁,都要把他拿下,然后千刀万剐。

最先掠出去的是个身材矮粗胖,身穿灰色唐装的寸头中年人,虽然体态粗胖,但动作极为灵敏,速度极快,冲出去像是一阵风。

“他是我的……”这个胖子眼带恨意,也兴奋莫名,左掌凭空挥动拍出,一股强劲的疾风乍起,很明显,此人“气”的修为极为深厚,否则不可能虚空拍击,能打出一阵子如同实质一般的疾风出来。

灰雾飞腾,虚空拍出一掌后,随即近身切入,掌发指天划地,以肉掌化为利刃,上攻手臂,下削腿脚,志在击伤活擒。

掌势刚挥出,灰雾也刚接近鬼怪,蓦地轰隆一声巨雷狂震,似乎地动天摇。

鬼怪左手一扬,疾退出去。

抢进猛攻的胖子惊咦一声,被震得几乎停滞了前冲的动作,身形一顿。

忽然回手挡在胸前,因为他骤然发现有股锐意当胸袭来,回挡在胸口的左手指间准确的夹住了一枚锐利的事物。是一枚锋利的刺状物,长度不足四寸。

这个胖子虽然貌不起眼,但他却是位行家,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知道这种刺状暗器的毒辣性质,专破肉身防护,无论对手“气”的修为多么深厚,只要被这种歹毒的细针入体,就会破掉防护,而且入体后的细针还会随着血液刺入心脏。端的毒辣歹毒。

而且这种细如牛毛的软针是采用古法铸造磨制,这种工艺现代已经失传了。

能使用这种细针,从某方面也印证了袭击者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胖子即便功高,也禁不住吓出几滴冷汗,如果不是他反应迅敏,几乎就中招躺下了。

他暂停攻击,扬手将捏在指间的那根细针丢掉,大声道:“他娘的,这混蛋不是个小角色,‘溶血跗骨针’这种失传的歹毒古老暗器他都有,今儿一定要拿下他。”

鬼怪打扮的神秘人心下也震惊不已。“溶血跗骨针”以力激发出去后,无声无息,令人防不胜防。

在这种环境下,更加不易防范,可这个该死的胖子居然准确的用两根手指就能夹住。

“ty”果然不凡,一个貌不起眼的胖子都身具这种实力,他身边还有几十个人,跟他同等级的高手想必也不会少。

原本还打算继续大闹一番然后再撤走的神秘人不敢再多停留了,立即远遁,迟了,恐怕就算他想走也来不及了。

这位还真是个非同一般的猛人,正常情况来讲,在对方人多势众的情况下遁离,是哪里人少就往哪里冲,因为那样成功撤离的机会大一些。

可这个打扮成鬼怪的神秘人则不然,他直接冲阵。

向着对面的几十个人直接冲过去。

所谓艺高人胆大,估计形容的就是这种人。

悄然靠近这里的苏文趴伏在附近的一处房顶上,视野清晰,下面的一切都能收入眼底。

见到神秘人这种悍勇,真不知道该夸赞他猛,还是无脑。

都这种时候了,直接冲阵,那不是找死?

可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和打算,他不是神秘人,当然不知道也很难猜得到神秘人的脑海里到底在转悠什么念头。

冲过去的神秘人像是骤起的狂风,手上莫名地多了两把灰突突的木制短剑,古朴无华,没有光泽。

双手各自抡一把,悍勇无畏地贯入人群,剑上风雷骤发。

左荡右决,宛若虎入羊群,在挥动的窄小空间内,木剑运用得极为灵活,速度比单手使用快捷一倍,力道却超出两倍,剑到人飞,凡是被木剑挨近或者直接中剑的人动作都会有刹那的滞缓,这种滞缓,他们无法控制!

“大家小心,他手上的木剑有鬼!”

神秘人发出嘿然阴笑,一冲之下,居然真被他硬生生的闯出一条路来。脚下倒了不少人,但没有人死,他手上的剑只是能造成人体麻痹,行动滞缓,但杀伤力很有限,挡在他身前的人控制不住地向两侧抛摔。

庄园火光冲天,夜空被渲染出一片红。

火鸦满天飞舞,全镇几乎都被惊醒了。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警车的鸣笛声狂鸣,消防部门也紧急出动,全部向植物园集中。

火光明亮,神秘人仗着手中那两把功能奇异的木剑砍翻了二十余名高手,看到近台阶下拥来的一群人当中,有个气质矍铄的白发老人。身边的护卫人员都是清一色黑衣的精悍青年。这行人出现,显得有些扎眼。

神秘人砍翻挡路的两个人,直接冲着白发老人而去,几乎一闪即至,剑交由右手,左手连续急扬,霸道的四寸双锋三棱刺,连续从怪异的护臂套中滑落掌心,也立即脱掌连续破空飞出,没有人能看到这种体积小、速度快的暗器,贯入体仍无所觉,太锋利了,直至生理机能突然崩溃,这才倒下挣命。

十余名高手护卫,等他冲近时,已倒了七成以上。

从突袭开始,终于出现了死亡。

开了杀戒以后,神秘人厉叱,“杀!”他发出震耳的怒吼,是用压舌破音发出的,特别强劲,震撼力惊人,比用正常发音的杀字,威力强数倍且极为怪异,外行人几乎不知道他在叫甚么,不像杀字,倒有点相近呀字。

重新双手运剑,最后三个人在他狂野的剑下崩溃,一冲便到了白发老人面前。

周围的黑衣青年两面齐上,他们每人手里居然持着一把漆黑的铁剑。先前出现的时候还没有呢,现在人手一把。

身手厉害的人果然都魔术师,他们都会无中生有。

八把铁剑有如剑山聚合。

神秘人募地一声长啸,右闪急旋,避开剑山聚合的中心,剑光在近距离内闪烁旋舞,看不清招式,只看到光华连续闪耀,听到与木剑接触磕碰时发出的铿锵震耳的金鸣声,以及木剑脱手飞腾或折断的模糊景象。

木剑毁了一把,但也打开了一丝防卫网的缝隙,神秘人猛扑面容淡定的白发老人。

“啪!”一声触碰声。

老人仅仅用两根手指就夹住了他疾刺过去的木剑剑尖。另外那只手看似缓慢,实则极快,看似轻缓,实则沉重无比的印在神秘人的胸膛上……

第三百一十章高手!

白发老人这一手,在外人看来,只是伸手在对方胸膛上轻按了一下,毫无火气,云淡风轻。

可鬼怪打扮的神秘人却如遭重锤撞击,随着胸膛传出的骨裂声,整个身体如同出膛炮弹一般倒射出去。

撞入了后面的一间厢房,门板崩碎,墙壁被撞出好大一窟窿。连续穿透了两面墙壁,然后才像画儿一样挂在第三面墙壁上,贴着墙壁滑倒在地,基本变成了一滩人形烂肉,只剩下抽搐的份儿了。

一掌之威,恐怖如斯。

苏文震惊不已,也被吓到了,这老头是谁,好厉害!

同样被吓到的还有另外那两个鬼怪打扮的神秘人和那正在不远处的人群里大肆破坏冲杀的十一个男女鬼怪。

三个神秘人暂且不论,这十一个男女鬼怪是抱着必死之志而来。

可现在,他们萌生了退意。

死不怕,可实力差距悬殊的情况下去死,那样太无价值了。

一声呼哨,“撤!”

岂料,周围又出现两个老人,跟那个厉害的一塌糊涂的老人年岁差不多。

三个老人占据的方位,把入侵者全部包圆了。

后来出现的两个老人中有个戴着黑眼罩的独目老人大手一挥,道:“全部拿下,不准放跑一个!”

此时,周围已经聚集了近百名“ty”组织的人手。

轰然应诺,声音如雷。

伏在房顶上的苏文也不敢多呆了,赶紧撤离。

万一被捎带脚的波及到,到时候有嘴也说不清了。

就在他撤走的途中,手里忽然多了一样东西,他没工夫看,但凭借触感,他估计是张纸条。

周围几十米范围内都没有人,这纸条哪儿来的?

现在不是琢磨这个事情的时候,赶紧撤走再说。

速度全力发挥,直到跑出植物园的范围,觉着安全了。他才坐到附近的一张长椅上,大口喘气。

借着旁边的路灯,他摊开手里的纸条,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小笨蛋,京,淮阳路925号,吉祥旅店。”

小笨蛋,明显是在说他苏文,京,估计是指京城,淮阳路925号吉祥旅店是啥意思?

苏文琢磨了半天,决定等天亮了以后,去那个地址瞧瞧再说。

乘着夜色,在回旅店的途中,他脑海里忽然蹦出个想法……

“ty”总部会不会……

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震惊到了。

先别瞎猜,等到时候去那个吉祥旅店看一看就清楚了。

……

出租车开走了,苏文站在巷口打量周围。

淮阳路在市郊,这片区域到处都是破旧的低矮平房,掉漆的窗棂,斑驳的门板,一家的玻璃碎了之后,仅用几张报纸贴着。

门前屋后杂草垃圾成堆,苍蝇嗡嗡乱飞,离老远就能闻到这里的异味,臭烘烘,还有股子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

他循着狭窄的小巷边走边打量,走了几百米才找到925号。

眼前的小旅馆是这附近唯一的一座二层小楼,不过也够破的了。墙体的很多地方露着青灰色潮湿发霉的痕迹。

门上的招牌写着“吉祥旅店”四个字,其中那个吉祥的“吉”字下面那“口”字儿和“祥”自左边那“衣”字偏旁都没了,变成了“土羊旅店”。

苏文皱皱鼻子,慢悠悠的走了进去。

还别说,外面的环境差得不能再差了,可里面收拾得不错。

虽然入目的一切让人仿佛回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每样摆设都很老旧,但最起码干净。

苏文本身就是个非常爱干净的人,所以他对所能居住的环境条件要求不高,但首要就是干净。如果里面再像外面那样破破烂烂,充斥着难闻的异味的话,他不敢保证自己还会不会继续走,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因为忍受不了,夺门而逃。

前台没有人,或许是听到了开门的动静,左手边走廊的第一个房间出来位梳着辫子,圆圆脸儿,杏核眼,称得上是容貌素颜女孩子,身材体型不错。

不过,她那身白t恤,浅灰色牛仔裤的装扮与周围的环境不大相衬,感觉上她应该穿着白衬衫,蓝布裤子,黄胶鞋才对。

对方审视的目光在苏文身上打量打量,声音脆生生地道:“先生是打算住店还是?”

一口浓浓的河南腔,婉转温润,不难听。苏文道:“哦,谢谢,我不住店,我是来找人的。”说着,伸手直了直走廊尽头,按照他所指的方向,出了那里的那扇门,就应该是后院了。

“找人?”女孩子眉头蹙着,问道:“你是干什么的?找谁?”

苏文迟疑了下,从兜里掏出那张纸条,递给女孩子。对方看完,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的把纸条还给他。

“直走,出了那扇门,至于里面有没有你要找的人,我不敢保证,请自便。”说完,扭身回到了刚刚出来的那间屋子。

哒哒,走廊上响起有节奏的脚步声。

苏文边走边想,他在想之前冒出脑的那个念头。

如果真如他所想的那样……

那这冲击,呵呵,就太他妈大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规定“ty”总部就一定得在风景优美的庄园里面?

谁又规定必须得在宽敞明亮的大办公室里办公?

兴许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住什么样的庙,只要有本事,就算是四外漏风的破瓦寒窑也照样因人而贵。

要是没有门路,就这个看起来很破的地儿,外人你就是想进都进不来。

来到了走廊尽头,站在了那扇门前。是扇铁门。

原本刷着蓝色油漆,不过因为年头过久,很多地方都掉漆,爆起了褶褶麻麻的薄皮,合页和门下面的几个角也都生了锈,看样子被砂纸打磨过,但是没弄干净,整扇门显得斑驳之极。

跟前儿的走廊两侧有房间,但都房门紧闭,又没有别的窗户,所以看不到眼前这扇门的后面究竟是处什么样的所在,更添神秘感。

苏文伸手按在门板上,用力一推,嗯?没推动。又使劲推了推,门还是纹丝没动。

继而握着门把手往回使劲,轻轻一拉,吱嘎,哑人的摩擦声,铁门被拉开了条缝隙。

门开了,阳光泻进,看清门后的景象,同时察觉到两股隐晦气息扑面席卷而来的时候,苏文所有的情绪都变成了凉气倒抽!

身体僵硬,细密的汗珠儿从额头急速滚冒沁出。不是热的,而是源于震惊,惊骇!

高手!真正的高手!

这种慑人的气息和压力他此前只在“ty”大长老林逸尘身上感受到过。以外,还从未见识过这种级数的高手!

第三百一十一章艺术大师和乞丐的区别。

感受到恐怖而慑人的气息,苏文基本上可以肯定先前的推测了。

有这种等级的高手坐镇,这里肯定才是真正的“ty”总部。

植物园里那个古色古香的庄园只是幌子,摆设,是给外人看的。

好家伙,这帮人真会玩儿啊!

外来威胁袭身,体内的“气“自动运转护主。

苏文隐隐地听到空中传来一声惊“噫”。两股强大的探询气机同时倒卷而回,消失。

回过神来,镇定了心绪,开始在眼前这座占地颇大的院子里打量起来。

先前那两股高手气机带给他的冲击力太大,致使部分感官处于无意识封闭状态,说通俗点,就是大脑空白,当机,停摆,走神的意思。

根本就没注意到周围空间里和周围所有一切的异样。

此时,神魂回体,注意力集中,开始刻意观察这座令人惊讶愕然,充满了盛夏绿意和清新空气的小院时。

他嘴巴成了“o”形,募然瞪圆了眼睛,没办法拒绝、控制自己,再一次愣了,被震了。

漂亮!

这是花园?精心设计的农家小院儿?

脚下是冲刷干净的条形青石铺地,入眼处看到的是一片姹紫淡黄中点缀着粉红小花的花圃和藤蔓缠绕,高高架起的葡萄架。

周围还零散地摆放着几座表情动作活灵活现,各具独韵,或狮或猴或鹰或鹤的红棕色根雕。而且空间里居然回荡着悠扬地音乐。

是从对面那间开着门的屋子里传出来的。还是首外文歌曲。

曲调悠扬的音乐,加上周围种植的那些个红黄姹紫点缀妖娆的花花草草,还有那片片绿意盎然,离地两米来高、藤蔓缠绕的葡萄架和架子下面的石桌石凳,随意摆放在院落里的几座韵味自然,造型奇美的根雕。

眼前的所有场景给人的感觉很雅,很逸,能住在这里的人,肯定不是俗人,没点内涵,不会把这里拾掇地这么与自然契合,这么有韵味,跟外面相较,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果外面是垃圾堆,废弃场,苍蝇乱飞。那么里面就是花红草绿,看着舒服,住着舒服,味道闻着舒服,总之入眼、感觉,一切都舒服的好地方。

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迥异太大了!这根本就是艺术大师和乞丐的区别。

对面的房门开着,但是没人出来,也没人出面招呼。只有曲调婉转的歌曲在飘扬悠荡。

而且这里除了他,还有一个人。

一个肩宽背阔,身材高大的男人。

仅看背影,就能感觉到这个穿着黑色紧身t恤、身高近一米九的高大男人身上透发出的那种力量感和彪悍。

……

梁九站在门口那两级有些地方断裂了的台阶下,身躯挺拔,站如青松,目光注视着门里面,神情很……很,怎么说呢?

很紧张,很像江湖后进武林末学的无名小子在拜谒前辈耆老时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拘谨,说他战战兢兢嘛,夸张了点儿,但大概意思差不多。身体挺得标板溜直儿,浑身上下没点放松的地方。

至于这么紧张拘谨么?

苏文倒是很轻松。

既来之则安之,越是紧张,心里就越会跟着乱。

大块头白长这么壮的身板儿了,胆子忒小。

苏文微微撇嘴,在心里腹诽。

有心想静静地也等着,但他实在是忍不住。站在大太阳底下干晒,这种行为委实弱智了一些。

再者说了,既然来到这里,肯定是有事儿。

有必要还没见正主呢,就先缩肩塌腰地自矮三分吗?直接进屋去找,没毛病!

他绕到大汉前面,看到这个皮肤黝黑的大汉脸上热汗流淌,苏文低声道:“我说这位大哥,你也是来办事儿的吧……咱这么等下去,好像不是事儿啊?要不,咱进去?”

“不要,等招呼再进。”

“那要没招呼呢?”

“那就等!”

“呦,这位大哥诶,倔劲儿不是在这儿摆的啊!”狠狠地被这位壮硕大哥呛了下,苏文满脸纠结,手捂额头,两道黑黝黝的眉毛飞速挑动了几下,心里腹诽到了极点。

加之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都有着不可抑的血性,素来冲动,特别是像他这种身具强悍力量的少年人,很多时候不知怕为何物。

做事往往会不计后果。就算是心思缜密,性子细腻之人,一旦冲动起来,也会像个笨蛋一样。

而且就苏文来说,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他对藏在这屋里的大高手实在是太好奇了。

强烈地好奇心使他一时间忘记了,万一对方发火,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反正是不管不顾了,念头一起,身形忽动,直接冲门而去。事发突然,动作极快,梁九想阻止都来不及。

大惊失色的踏进一步,伸手遥遥,虚空抓向他的后背,急得跺脚大叫:“小兄弟……”

苏文身形已经冲进了屋内。站在地板中间,单手叉腰,对着同样是空空如也,不见人影的屋子高声大喊:“有人没?来客人了,出来招呼一声,懂不懂待客之道啊?”

嗓门不是一般地大。后面急着跟进来的梁九现在真想知道这愣头小子到底是谁啊?

这地方是能随随便便大喊大叫的吗?

“小兄弟,小兄弟!礼貌,注意礼貌!”

“礼貌个屁!咱们远道而来,算不算是客?身为主人难道不应该出面接待一下?这么躲着不见人算是怎么回事?这地儿的主人家是大佬,这没错,可咱登门来拜见大佬,可大佬也不能端架子,把咱就这么晾晒在大太阳底下吧?这位大哥,有句话我必须得点道点道你,别太怂!”

苏文这谱摆的有点高,不知道他将自己摆在了一个什么样的立场上面,弄出的这一出儿好像他很懂很权威似的。

其实,苏文心里不是特别急,也不是刻意要装蛋,但是他觉得,有必要吓唬吓唬这位雄壮如山却有着兔子胆儿的大汉。

看着挺粗实,可太不爷们了!不雄性一点儿,别人也会把你当软柿子捏的!

梁九何尝不知道,他也不想见面矮塌腰,弄得自己跟一怂货、孙子似的。但是没办法,对方太强势了,他在人家面前根本就没有挺直腰板,大声说话的底气。

就算是有理有据也没用。压力,无形的压力太大。

算上这一次,来这里已经三次了,每一次站在这个地方都能感受到那种憋闷到极点的压力。不是作用在肉体上,而是精神受不了。这绝对不是错觉,因为感受非常真实。

第三百一十二章警察与少年。

源于这种压力的存在,使得梁九每来一次难受一次。

在公众和下属面前或许他很强势,但在这座小院儿里面,他个人自尊什么的在这种看不见,摸不到,来自于精神层面的压力下,早就崩溃,消散,没了。

梁九是个警察。

身为警务人员,因为某件案子来求助外人,一个江湖组织,这事儿乍一看起来,似乎不符合规章制度,但没办法。

这年头办案,没点江湖路子,不少案子都破不了。

他每一次来这里求助帮忙,最后都能得到一个不错的结果。

可每一次来都得当一次孙子,这种感觉其实对一个身高马大的男人来讲,不是很舒服。

这次也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情势已然严重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他这个军人出身,转业后,进入警界,在社会大熔炉里淬炼了多年。即便是变得有些世故、有些圆滑,但根子里仍旧很爷们很汉子的汉子绝对不想踏入这里半步。

即便是这里面的人个顶个都是神通广大之辈。

身为基层的刑警,他心里有杆秤。一面是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和社会安定,一面是他自己。

作为男人,他也想揽权,也想向上爬,更想成为人上之人,只有掌握足够的权势地位,才有话语权,才能伸正义、鸣不平,更进一步为社会为老百姓做些实事。不负自己当年从军后来从警的梦想。

说他市侩,利欲,没错。

现代社会里,笃重私利,物欲横流,纸醉金迷。妄想着单凭满腔正义就能还天下一个朗朗清平,那绝对是傻得不能再傻愚蠢到家的行径。

同样的,身不沾尘,清濯如水的正义使者也绝对活不长远。

举世混浊,唯我独清更是找死行为。只有在大潮流中,顺势而为,秉持良心所行所事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因而他为人做事方面,还是存在着一条最基本道德底线的。权利欲望存于心,但在大是大非面前,绝对不会为了一己私利做一些蝇营狗苟的小人行径。

退一步来说,就算他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求到这地方的人身上,人家也未见得能搭理他。求人办事得找对人,摸到根子才能奏效,这东西就跟拍马屁一个道理,地方弄岔了,往往会适得其反。

梁九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让这地方的人感受到他诚意,这个地方他不想来,但不得不来。

而且,眼前这个小兄弟所说的情况,更让他陡然感到了巨大的压力。认识到刻不容缓,同时也清楚,这是个机会。

如果把手头这件案子办好了,以这件案子的严重性和影响,解决之后再宣传到位,让上上下下熟知,了解。那么挟此功绩在近期内想再上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但前提是他没有在此过程中被打压、排挤,甚至被剔除出局。在体制内混的人,都明白,很多人做事能力或许一般,但内部倾轧都是把好手。

机会大,同样伴随着风险也大,他能看得到,别人也不瞎。在还没有大面积铺开,动手之前,必须得找到能遮风挡雨,能扛得住一切内外压力,够坚够硬的乌龟壳。

这个地方虽然不是那个坚硬的乌龟壳,但通过他们可以找到那个把自己保护起来,不至于受到伤害冲击的壳子。

但前提是,他们肯帮忙。

他现在手头的这件案子涉及到外国人。

在当下这种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主导思想的大环境下,几乎挂着点身份,有点背景地外国人脑袋瓜子都顶着外商投资的那种金光四射的圆环,想要往细了查处他们,必须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地方的警务人员职责与能动用的权限不对等。也就是说,他们在办案的过程中,将会在敏感的地方只能干瞪眼,却使不上力。即便明知是错的,但上峰的命令只能遵从,不得违背。火气再大,心里再怎么不忿、不服也没用。警察跟军人一样,命令大于一切。

正因为有着这样那样不得已的理由。让梁九呆在这屋子里很小心,再小心,严格管束自己的一言一行,可谓是如履薄冰。

苏文的冲动,吓得他心提到嗓子眼。可屋子里也没人,这倒是大出他所料。

因为前两次来的时候,就是在这间屋子里谈的案情。当时接待他的是一位面相很严肃,身材魁梧壮硕的三十来岁男人。当时陪同的还有一位二十来岁,长得很文气的青年。可现在,那两位都不在这里。

他忽然想起,刚刚在前面旅店的时候,那个梳着大辫子的小姑娘曾经说过,要找的人就在这里,可能不能找得到,就不一定了。可是为什么呢?难道在躲着他们俩?可没理由啊?怪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在喃喃自问,苏文问他,“这里的人呢?”

他眉头紧拧,摇头道:“不清楚,奇怪,上次来的时候,就是在这屋谈的呀!怎么没人呢?”

“怎么样,这位大哥?瞧见没?这屋里屋外都没人,你刚才还想在外面傻等呢!哼哼,够矬吧?”

苏文的话打击得梁九脸色难看。

苏文可没管这个。转头紧走两步,伸手推开了里间那扇关闭着的门。边推边大声嚷嚷。里外都听得见他那刻意地大嗓门。

“喂?喂?有人吗?叔叔大爷,哥哥姐姐什么的,出个声,应个景啊!再不言语,偷东西啦!”

推开门里,这是间卧室。装饰的也很雅致,窗帘以及一些床上用品都是淡蓝色调,窗台上摆放着两盆兰花。

靠着床头柜子上摆放着一台古旧,放唱片的那种老式唱机,很古董了,机器开着,唱片缓缓旋转,那首歌曲正是从这里面放出来的。不过屋子里也是空的。还是没人。

但苏文肯定这院子里有人,因为不久前那两股扫过他的气息非常强大。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见他们,非要躲起来,没道理啊!

慢慢倚在门框上,眉头皱紧,一手托肘,一手摩挲着下巴寻思。

下一刻,他手上动作忽地僵住,眼眸睁大,惊噫了一声,豁然扭头望向门口的方向,紧接着身形闪出,箭步如飞,直冲出门外,站在屋门前的台阶上,有些目瞪口呆的眼睁睁看着葡萄架下的那座石桌。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不能怂。

“喂,小兄弟,怎么了?你上哪儿去?等下,等一下啊这个地方不能随便乱闯……”

紧跟在他后面的梁九顺着苏文目光看去,身子瞬间僵硬,心里也咯噔一下,紧接着疑惑满脸,也跟着惊噫一声:“他们是谁?”

“什么?那二位不是这里的人?”苏文惊奇地问,他也愣了。

梁九再次定睛看了看,很肯定的摇头。“不太清楚,但算上这次,我一共来这里三次,都没见过他们。”又凑近苏文低声道:“而且你看他们两个的样子像是很厉害的那种大佬吗?老百姓还差不多。”

他的话苏文没表示赞同,反而脸色严肃。

虽然没有感觉到,但他直觉认为,不久前发出气机探测的人就是此时坐在葡萄架下那原本空空的石桌旁边,对坐着的两位。

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光头胖子。小眼睛,圆鼻头,厚嘴唇,脸膛红润,一脸福相,脖子与脑袋几乎一边粗,套着件肥大的白色汗衫,手摇蒲扇,眉弯眼笑的样子很像是庙里的弥勒佛爷。

隔着石桌坐在他对面的那位中年人,穿着件看上去价格不菲,熨烫笔挺地浅灰色衬衫,长方脸,尖下颏,浓黑粗重的眉毛得有一指来宽。高颧骨,脸容消瘦,但冷峻,戴着副黑框眼镜,不苟言笑的样子很冷,一副拒人与千里之外的表情。

这二位一人执黑,一人并指捏着白子,正在聚精会神的下棋。

对方比他的层次境界要高,外表似普通人,大能力掩盖之下,感觉不到他们修为深浅很正常,但问题是,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出现的?苏文心里产生疑问。

这个院子几乎没有死角,对面是进院子的那扇铁门没错,但是关得很严实,而且以苏文的敏锐感觉,在这么小的范围内任何异动声响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更重要的是,刚刚那两股气息明明是从屋子里面发出来的。怎么可能在自己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出现在院子里?

胖子的手在棋篓里抓得棋子哗啦啦响,一张口,是地道的川音。

“呀呀,格老子,假学究,你的大龙要被我腰斩哪!”

戴眼镜的冷峻中年人“啪”一子点在天元,冷哼一声:“开局之初,天元都不占,就凭这臭不可闻的水平想腰斩我,你还得等一百年!”

胖子很不屑地撇撇嘴,道:“真正的棋道高手从来不在乎什么金角银边。开阖纵横,信手拈来,随处可现杀机,一处杀机,步步杀机,一直杀到你气尽,一直杀到你绝望,一直杀到你弃子认输。”

“哼,棋盘小世界是靠下,靠走,而不是用来说的。大话没用!”话到这里,又随手落下一子,“啪”地一声,铿锵有力。捡起来四颗黑子,棋势没怎么变,可他却抬手推了推眼镜,黝黑的瞳孔迸射出来的凌厉目光从镜片后面冷视着对面的胖子,缓缓道:“你输了!”

“开玩笑,棋面上明明是我占优势,我输”胖子话音忽顿,神情很明显滞了几秒,说出了句在唐宁听来莫名其妙的话。

“赢?哼哼……格老子,棋盘上你个细佬儿又没赢。”冷冷地哼着。

稀疏地脑瓜顶子上没多少发丝,头脸汗津津,显得油光锃亮,脑袋大,脖子粗,从上到下肉乎乎,肥甸甸,外形长相极似弥勒佛的胖大叔,小眼睛眯成了窄窄地一条细缝,不服气地嘴里嘟嘟囔囔,手里的蒲扇在棋盘上胡乱扒拉两下,哗啦,弄乱的棋子蹦散地到处都是,桌上地下哪儿都有,然后身体后仰,飞快地摇着蒲扇。脸歪向一边,好像不屑跟人言语了。

坐在他对面的冷峻中年人,冷冷地注视着他。面无表情,酷酷地道:“赢就是赢,你管我哪儿赢。难道你胖子想输了不认账?”

“谁不认了?谁不认了?啊?我们川人都是爷们。啥是爷们知道不?就是吐口唾沫地上砸坑的主!你满天下打听去,谁敢说胖爷不认账?”

该死的,这家伙敢怀疑某家的人品,胖大叔一下子急了,浑身超过二百斤的肥肉荡起一圈圈肉纹。

手中蒲扇直指对方的鼻子,细线型地小眼睛使劲地睁,虽然力量到了,但天生条件所限,在他那张肉叽叽地大脸上显得还是那么小,那么细,那么没存在感。

不过,里面的不忿光芒却没有因为眼睛小而削弱分毫,反而很亮,很贼,精光迸射。

愤愤然,呼哧带喘,真是坐着像石桩墩,而且是超大型的,站起来像堵墙。给人以沛大莫名地压力。

冷峻中年人四指蜷起,弹出的中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慢声细语地道:“不赖账就好,那赌注什么时候兑现?”

“这个……嘿嘿,那个什么,就是……”浑身气势陡泄,眼内光芒敛去,重新坐回石墩子,讨好地笑着。

“就是个屁,我这儿没有欠账拖欠的规矩。痛快点儿,说个日子。”冷峻中年抢着道。

胖大叔撇撇嘴,道:“妈的,你个死穷酸。明儿、哦,不,后天,胖爷就把东西给你。”

得到肯定答复,冷峻中年人嘴角隐秘地翘了翘,但那抹弧形出现的快,隐没地更快,快的对面那胖子都没发现。

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干净利落地起身就走,头也没回,背对着胖大叔,朝着院子那道铁门迈开步子,边走边道:“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

“嗯。”事已至此,藏了不少年头的那件物事即使在不舍,也没辙了,谁让自家点背,输了呢。胖大叔肉痛地点点头,脑袋一转,愤愤的目光锁住了苏文。

看的苏文没来由地一阵紧张。额头开始沁出细汗,不是热的,而是他感受到了七八米外那胖子眼神之中带出来的那种无形物质的压力。

先前猜测没错。这胖子不是一般人啊!除了林逸尘那老头以外,这两位是自己目前所见修为最高的高手。

苏文心下谨然,目光也坦然的回望了过去,修为不如对方,但气势不能输。

未打先怯,不可取。赢,没敢想,也不存在这种可能性。

但,就算要趴下,也得全身的骨头碎成齑粉才能趴,这就叫输人不输阵。当然了,生死对阵除外,明知不敌,还梗着脖子死靠,那是智障。

第三百一十四章招揽。

苏文不傻也不笨。相反,他有个天性,遇事愈紧,压力愈大,他的头脑愈加清醒,思路愈加清晰,感觉愈加敏锐。

有压力,但是没敌意,更没有恶意,所以,苏文敢坦然的回视,敢跟这位陌生的高手直接对视。

他现在心里抱着唯一的一个想法就是,他此次进京是来讨公道的,任何时候都不能怂。

人怂了,对方就会看低你,会把你当做弱小,随意揉捏或者摆布。

对方厉害不假,打是肯定打不过。

再者说了,他是来讲道理的。

如果对方仗着自己的修为强大不跟他讲道理,那么苏文就不得不动用最后手段了,请援兵,直接跟对方来硬的!

大不了一拍两散。

跟着一个不讲道理的组织,还有什么前途?

mott他也不要了,谁愿意当老板谁当去。

但是,通灵咖啡的买卖,他任何人都不会给,他会毁掉!

他在地府有路子,可以毁掉这笔跟地府有关系的人间买卖。

后果就是,一旦这笔买卖毁掉,以后再也不可能重新恢复了。

苏文的这个打算不可谓不狠。

如果不把他惹急眼了,他也不会这么做。

那么就看接下来怎么谈了。

苏文打量那个胖子,那个胖子眯着小眼睛也在打量他。

他俩大眼对小眼地对视,双方一坐一站,相隔七八米,一动不动。

此当口,那冷峻中年人刚走到门口,这时他忽地停下了脚步,转身扬手招呼傻傻地站在屋檐下台阶上的高大汉子梁九。

“你是市局的?”声音木然冰冷,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波动。

“啊?哦,是,我是市局西城区刑警队梁九。”梁九赶紧接上话茬。

“梁九?哦,我听说过你。”梁九心里一动,紧接着就听对方以命令的语气道:“你跟我过来。”

“是。”梁九朝着苏文点点头,意思是小兄弟,祝你好运。然后转身迈步下了台阶,快步跟上。

院子里就剩下一胖一小,过了两三分钟。两人之间气氛一松,苏文两手刚搭上,手心扣手背,江湖人那样跟胖子见礼。

而且是江湖末学后辈拜见前辈那种礼节。

这种古老的礼节,现如今已经没有几个人懂了。

苏文也是听老木和猫叔他们提起过,觉得挺有意思的,就记住了,没想到今天很自然的就用上了。

“ty”组织很古老,用这种礼数跟对方见礼,显得他很尊重传统。

“前辈好。”

胖大叔悻悻地盯着苏文,憋嘟着嘴,脸色不好看地道:“你好。我不好。”

“啊?哦。”站在那里挠挠头,干巴巴地笑了笑,聪明如苏文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胖大叔审视地目光再一次在苏文身上身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几圈,蒲扇遥指着苏文。没好气地道:“小子,别在那儿杵着了,过来。”

“哦。”

步下台阶,走到葡萄架下,隔着石桌站在眼前这胖大叔儿的对面,又一欠身,“前辈。”

“别虚头巴脑了,坐。”蒲扇指了指先前那中年人坐过的石墩。示意苏文坐下。待他坐好,劈头盖脸地就来了一句。

“小子,你不错,胆子够肥也够大,昨晚植物园的那场骚乱你参与了?”

苏文急忙撇清嫌疑,连连摆手,道:“前辈,这事儿可不能乱说,我是跟过去看热闹了不假,但绝对没参与,那些人是谁我都不知道,但我想,他们一个都没跑了吧?”

“废话,让一帮小瘪三在地盘上杀人放火,再让他们跑了,我们这些人的脸往哪儿搁?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前辈威武。“苏文翘大拇指赞扬。

胖大叔快速摇动蒲扇,大咧咧道:“狗屁的威武,总部死了人,这脸说到底,还是丢了……小子,加入我们怎么样?“

“哦,啊……前辈,你说什么?”苏文一时间没听明白。愣愣地问。

“我说让你加入我们。听明白了?”

“加入你们?mott本来不就是‘ty’旗下的一家店么?加入你们?抱歉,前辈,你的意思是?”

“不是旗下一家店的小老板,真正的加入到‘ty’里面来。滑头小子,搁这儿跟胖爷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

“不、不,前辈,你误会了。我现在当小老板,也算是组织的人,这还有必要重新加入么?”没等对面的胖大叔回答,苏文跟着抢道:“难道说‘ty’旗下各家店的员工都不算真正属于‘ty’组织的人?”

“算,也不算。员工是员工,组织成员是组织成员,懂不?”

“不懂。”

胖大叔道:“笨蛋,就是圈内给圈外的差别。亲疏之分,懂不?“

“哦,秒懂,可是,你……“

“不信我有收人的权力?切,谁告诉你大佬必须得有范儿,必须道貌岸然,一副正经的棺材脸样子了?胖爷我不但是大佬,而且还是说话算数的大佬……咳咳,那个之一。懂了没?由胖爷我亲自出面邀请你,是你的福分,是你小子祖坟冒青烟了。一句话,只要你点头,以后跟着胖爷我吃香的喝辣的,出去之后,只有你欺负人,没人敢欺负咱爷们。想泡妞,想打架,都是一层金子镶边的身份。就算出了事,也没人敢找你麻烦。怎么样,不错吧?”

“嗯嗯,不错。”

胖大叔眼睛陡地亮了亮,肥硕庞大的身躯前探了探,迫不及待地隔着石桌催促,“那赶紧点头啊!还等什么?”

苏文这个汗啊!万万没想到,来讨账的,却被人家忽悠得要成圈内人了。

他也没怀疑眼前这位吨位超过二百斤的胖大叔是在忽悠自己。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就是,自己肯定在某方面吸引了他,因而才会对自己伸出橄榄枝,但,不论这胖子的目的为何,对自己实行这种招揽之事,好像都不是什么妥善之举。因为自家知道自家的事,自己天生就不是那种喜欢麻烦上身的人,最怕的就是责任。

当然,他也明知,如果自己拒绝的后果是什么,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位弥勒佛似的胖大叔肯定变脸加威胁。

果然,事如苏文所料,隐约地表示拒绝以后,胖大叔脸色表情立即就变了,一连串的威胁话语就跟枪口射出去的子弹一样,突突地苏文脊梁骨发寒,冷气直探心底,明知对方半真半假,但仍然让他汗毛孔直竖。

第三百一十五章下不为例。

“格老子的,小子,胖爷在最后问你一句,答不答应?”

“前辈,强人所难,这不太好吧?”

“小子,你可要想好了,如果敢摇头拒绝,胖爷立马把你抓起来,单单你图谋不轨,勾结外人夜袭总部,爆炸,杀人,放火,这些罪名就能把你送进大狱里蹲上几年,况且,哼哼……”

刚刚还和煦的一张胖脸,眼下却如冻结的寒冰一样,小眼睛里迸射出的犀利光芒更是直戳心底。

“你小子还打伤了一位大人物的嫡亲孙子,折了那位大人物的面子,让他们图谋通灵咖啡售卖权限的想法流产了,嘿嘿,人家正想办法整治你呢,你却自投罗网。没我这样的大佬罩着,你今后还想好过?你这次来京,是想讨公道来的吧?没人给你撑腰,这个公道你认为能讨得到?那个赵老匹夫是出了命的阴险狡诈,自私,护犊子,你弄得他那个孙儿断了四五根肋骨,折一条胳膊,脸也破相了。小子,你跟他们赵家这个仇结大了。现在还没人知道你来这里,一旦被赵老头知道,你小子要是还能囫囵个的呆在京城,胖爷给你当孙子。“

”难道‘ty’就这么仗势欺人,里面没个能讲理的?他们上门砸我的店,伤我的人,还下作的抓一个小姑娘当人质,这么卑鄙,我不应该揍他们?哼,没干掉他们就已经手下留情了。还想报复,整治我,来呀,我势单力薄,抗衡不了你们‘ty’,但我保证,如果我下地狱,那些卑鄙小人一定会跟我着我一起下去。呵呵,胖大叔,你信不?“

胖大叔小眼睛再度眯起来,端详着苏文,里面闪烁精光,“这么说,你还有底牌喽?”

苏文咧嘴一笑,露着整齐的小白牙,道:“反正我不是那种拿吃亏当福的人,该讨要的道理,就算是拼个鱼死网破,我也要讨回来,所以,胖大叔,我不管你是谁,是哪位大佬,但你还别吓唬我,我既然敢来,就不怕什么,还有昨晚的事情,我的确没有参与,我跟那些人也的确不是一伙儿的。如果您老手里有证据证明我是他们的同伙,那么好吧,您老尽管下手拿人,凭空妄想的话,即便您老真是大佬,可以一手遮天,我也可以陪您把官司打到底。”

“哼,小子,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你以为胖爷我是在诈你?你以为胖爷我大热天坐在这里忽悠你?没有证据胖爷我费了如此多的唾沫星子跟你胡咧咧?”

啪!蒲扇重重地拍在棋盘上。坚硬的桐柏木棋盘被拍出了四五道裂缝。看着胖大叔那张阴沉的脸。苏文心里惊翻了个,但是面上丝毫没变。

是真是假,他们可以去调查。

如果硬要栽赃,那也没有办法,让他低头似是不可能的,到那时只能撕破脸了。

可是随之而来的后果,就是咖啡店的小伙伴们集体跑路。

总之,国内是没法呆了。

不过,非到万不得已,估计不至于走到最后那一步。

林逸尘不会不管这事儿。

而且,昨夜给他传纸条的人,应该跟眼前这个胖子有关系。

换句话说,这胖子很可能就是林逸尘派系的人。

面对这位自称大佬的胖子,要说苏文没压力,那是假话,可压力虽然有,但该放松还得放松。得镇定,不能慌。

心里拿定主意以后,苏文的脸色更加放松了。他判断这个胖子对他没有恶意。而且是对面这胖大叔也是个某方面比较讲究的人,没放出他自身的气势和压力,否则,苏文就真成了软塌塌地黏糊糖了。

胖大叔目光直视着苏文的脸,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尤其是眼神,他自问,无人可以在他的目光下扯谎蒙混过关。

但是他想不到,苏文此人非比寻常,称得上天赋异禀,身具世上罕见的灵血,可以神藏于芥子,只要他不想让别人看到的东西,任何人都别想如意,除非能在无声无觉之间,瞬间破掉他的心防。

胖大叔没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才感觉到,自己低估了眼前这小鬼,沉着脸,问道:“如果你正式加入我们的圈子,以后即便是你想上大学都可以通过特殊渠道进入,而不用费心费力的去参加高考,而且,我们的福利待遇好到你想都想不到。一句话,只要能立下大功,做出成绩,我们可以免费给你一套精装的200平以上的大房子,地儿随便选,是在京城还是在什么别的地方都可以。钱,只要立下大的功绩,超标准完成组织下派的任务,补贴的数目上不封顶。我们那种只要奉献,不给待遇的团体,只要你对得起组织,组织一定会加倍的对得起你。也没有那种危险情况,就卸磨杀驴的腌臜事。对人,对事,后勤待遇保障方面,无论在精神上还是物质上,就目前为止,可以说任何一个组织都没有咱们这个团体做得好,做得有人情味。小子,怎么样,还是不点头?”

苏文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位貌不惊人,哦,不,身材长相都很惊人的胖子,深吸口气,然后执拗地摇头。胖大叔定定地盯着他能有两分钟。叹口气,然后颓然坐直了身板。

“算了,算了,强扭的瓜不甜,不来就不来吧。不过。”

胖大叔浑身气势陡地一变,一股子突如其来的沛大压力凝如实质地压在苏文的身上,如山似岳,力重千钧,压得骨节乍响,五脏六腑都凝成了一团,随时都有大面积迸裂的危险。

他脸孔涨红,脑门子上青筋血管迸爆凸起,牙关咬得嘎吱吱响。两手按着桌面,才勉强撑住身体,不至于被压瘫在地上。

胖大叔的声音此时犹如刀锋般锋利,杀气簌簌。一如隆冬寒流过境。此时,苏文猛然间想到了这位胖大叔为何要如此。心下苦笑的同时,又腹诽不已。

“妈的,至于嘛?老子又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主,用得着这么明显的警告吗?”

果然……

“小子,你不加入,胖爷不勉强,但是你昨夜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组织的底限。我们不追究,不代表你就没有错。记住,下不为例。”

苏文点头应是。

这种事情又不好玩,一次就够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白胖子。

警告完毕,重如山岳地压力倏收,苏文双手颤抖着支撑着桌沿,直起身体,额头滴汗,面色涨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以大欺小,算什么英雄。

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我才多大?

哼哼,等以后我厉害了,一定压趴你,等着瞧。

警告有效,气氛缓和。

苏文稍微调理了下身体,看看天色,时间尚早。而且对方也暂时没有逐客的意思,他索性问起了心中的疑惑。

“胖大叔,你刚刚好像跟之前离开的那位先生打赌输了。能问一下,打的什么赌吗?”

一提起这事,胖大叔又没好气的白了苏文一眼,蒲扇指着他的鼻尖,道:“格老子,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小混蛋。哼。”

“不是吧,胖大叔,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今天咱们好像初次见面哪?”

这是玩的哪出?

你们打赌,还能跟我扯上关系?

这也从另外一个方面说明,他不是无名之辈。

看样子“ty”这里的人早就惦记上他了。

好的坏的都有。

坏的,上滨州砸他店的那帮家伙和背后撑腰的人。

好的,摸不准,林逸尘勉强算一个,眼前这胖子,感觉像是好人,但不能轻易下断言。

胖人最具欺骗性,这种人坑人最狠。

胖大叔脸上肥肉不受控制的颤动,一副很肉疼的表情,很明显对这个问题纠结得很。

苏文这一问,不由得让他又想起了输掉的那件物事,现今时代,因环境所限,各种所谓天材地宝个顶个都十分罕见,稀少。

没有大机缘者,十几二十年都未必能碰到一件。凡是能有幸碰到,继而收藏到手的,无不当成压箱底的至宝。诊之又诊,重之又重,非万不得已时,绝对舍不得动用。

可没想到今儿输出去了一件,可怪人怪己。谁让他想贪图人家的东西,大意之下,犯下了识人不明的错误呢?

于是,这位胖大叔在后悔的同时,也越想越不忿,抬起蒲扇照着苏文头上就给了他一下。

黄绿色芦苇编成的蒲扇在他的手里变得坚硬如石,如果普通人的脑袋上挨了这么一下子,肯定头破血流。

饶是苏文“气”的修为已经达到乍遇到外力打击可以自动护体的境界,虽然头皮没见血,但也被拍得晕晕乎乎。

袭击来得太突然,而且就算是有准备的话,以两人之间修为差距,估计也躲不开。前脑门如同被石头板子硬拍了一下,只觉脑袋里嗡嗡乍响,血气震荡,痛得苏文捂着脑袋呲牙咧嘴。

闪身站起来,气呼呼道:“干嘛打我?我又没说错什么。”

“臭小子,发现我们的气息之后,为什么不等两分钟再出来?要不是你,胖爷我能输掉一件宝贝吗?”

“什、什么意思?胖大叔你说明白点。”

呀?这胖货是真的在怪我啦?苏文一脸迷糊。满眼地不解和疑惑。

胖大叔气呼呼地蒲扇连点,不停地道:“怪你,怪你,就是怪你……”

一顿怨妇似的埋怨长达十多分钟,而且反反复复的中心主题就是“怪你”这俩字。没看出来,这位胖大叔很有拙嘴长舌的潜质。

埋怨过后,胖大叔心里似乎多少舒坦了点儿,忽地叹了口气,招呼着捂脑袋吓跑到一边的苏文回来坐下。一瞬间的笑脸仿佛绽开的佛光。

“说到底,你小子不错。小小年纪,就能有这份修为和镇定,今后前途不可限量。”

“呵呵,谢谢胖大叔,不过我还是没明白。”

“其实很简单,从刚刚你们进到这院子,胖爷我和那个讨厌的冷面鬼就一直坐在这里……你别打岔,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只是一些小手法而已,很简单的,稍后我教你。刚刚说哪儿了……哦,说到我们一直坐在这里,没错,就是一直在这里,没动过地方。没想到,刚一撤去气息波动层,破去隐身效果,就被你感知到了,随后就冲出来了。原本胖爷我以为你小子就算是学了点术士修行的皮毛,也没那份敏锐的感知,如果不出来看,一直在屋子里的话,怎么着也得两三分钟后才能发觉院子里有人,所以我就跟冷面鬼打了个赌,排除你直接出来,赌你在屋里发现我们最少得需两三分钟的时间,可是冷面鬼不这么认为,他说除非气劲波对脑神经的干扰一直持续下去,否则一旦撤除,恢复清明的你立马就能发现。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胖爷我,唉,就这么输了。其实也怪不到人家冷面鬼,谁让胖爷我识人不明呢。活该。”

“哦,原来如此。抱歉,胖大叔,害你输了,嘿嘿。”苏文拱着手,笑嘻嘻道。很快眉头一皱,道:“胖大叔,刚刚你说的那个隐身……”

“这个等下再说,这世上哪儿有真正的隐身术,都是些小术法,气的运用方面一种手段而已,小子,滨州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林老大前些日子不在家,所以一些小人耍了些阴谋,好在没有得逞,你做得对,被人打上门来,如果没点脾气,恐怕‘mott’就真得换人了,姓赵的老家伙那里你不必要担心,而且滨州的事情,他们赵家一定会给你个交代,否则林老大那里他们就过不去。不过,你就没必要出面了,避免矛盾进一步扩大,明白吗?”

“明白了,谢谢胖大叔。”

苏文心里寻思,怪不得,原来林老头不在家,所以那些混蛋才敢觊觎咖啡店和通灵咖啡售卖权限的事情。

现在有人替他出头,不需要他出面更好。

人未现,声音先发出去了,这从某方面来说也是种威慑。

告诉某些人,别欺负我,我也是有靠的人。

“既然这样,那我晚上就回滨州,哦,对了,胖大叔,你贵姓?”

“白。”

“哦,白?”

苏文愣了愣,上下打量着他那吨位超过二百的肥硕体型和那好似八月孕妇般隆起的肚腩,脑子里不由得将“白”与“胖”联系到了一起,“白胖,白胖啊……”忍不住扑哧笑了,见白大叔又有要发飙的趋势,赶紧憋着笑,道:“好姓,好姓,跟大叔你很配。”

哪里不知道眼前这小混蛋脑子转悠的是什么龌龊心思,白大叔瞪了他一眼,命令道:“行了,没事赶紧滚蛋吧,通灵咖啡的事情,一定要掌握在手里,记住,今后不论谁去找你提到这件事情,都用一种方法对付。”

“揍他们?”

“对,揍他们。”

第三百一十七章来电。

傍晚十分,落日余晖洒遍古都京城。

出了位于淮阳路的这座破烂旅店,苏文站在门口,盯着傍晚的落日余晖,没呆多大一会儿,一脸激动的梁九一路小跑,边跑边擦汗,见到苏文,哈哈大笑,上来就是一个熊抱,看得出来,他此时的心情不错。

苏文挣出身子,退后两步,笑吟吟道:“大哥,看来你今儿的收获不错哦。”

“嗯嗯,不错。”凑近苏文低声道:“那位先生说了,我们市局负责布控侦查,行动时,由他们真正出手拿人。而本人呢……”先是挺直身板,威风八面,一脸睥睨,然后又凑近苏文低声道:“由我负责各方面的联络。双方共享资源,互通消息。”

苏文愣了下,才道:“原来大哥你是警察呀?“

“是啊,我当然是警察……哦,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梁九,名字听起来怪怪的,但这就是我户口本上的名字,爹妈给的。见面就是有缘,尤其是在这里,小兄弟,你叫什么?“

“苏文,滨州人。“

刚才一时兴奋,跟陌生人提起了案子的事情,有些冒失了。不过没关系,这小兄弟知道了也没用。

解决了一大难题,心情愉悦的梁九拍拍苏文的肩膀,大气道:“走,晚上我做东,大哥请你吃饭。”

“不了,梁大哥,我还有些别的事,得赶紧抓时间去办。”苏文婉拒了他的好意,道:“再说,我看你急匆匆的找到这里来,手头的案子估计也挺紧的,你的时间也不多,吃饭什么的以后再说,反正以后有机会我还会来京城的,到时候找你。”

“好,说定了。“

两人互相加了微信,然后相互道别。

苏文没有再回怀兴古镇,而是直接去了高铁站。

事情算是解决了,没必要继续在这里多呆了。

如果这次不是他自己来,倒是可以在京城玩几天,可就他一个人,玩也没意思,不如早点回去。

……

夜,渐渐降临,稀疏地星光点点。

远离市区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光和喧嚣夜景,市郊民巷街道很多市民在各家门口三五人一堆一簇,打扑克,聊天,扯皮,畅享睡前的夏日之夜。

大人,孩子,欢声吵闹。蛐蛐,蛙声,知了,虽不如市中心热闹繁华,但特有一番安谧,平和。

小旅店门口值班的是长辫子姑娘,跟街坊邻里打成一片,白衬衫,牛仔裤,身段窈窕,巧笑倩兮的她在这一代是有名的平民之花。

那条黑亮的大辫子和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不知吸引了多少小伙子火热骚动的心。汹涌,撞击着滚烫,热辣辣的情怀。可遗憾的是,自她三年前来到这里,至今无人成功过。

有人说她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家境苦难,所有小小年纪就出来打工,自己养活自己。也有人说。

这丫头的社会关系很复杂,母亲是被一个有权有势的大官包养的情妇,生前见不了光,死后也草草地烧掉了完事。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丫头善良,模样俊俏,说话可人,所以也没人跟她当面打听这事儿,相反,附近那些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大爷大妈们都很护着她。纷纷将她当做自家的孙女子侄看待。否则的话,说不定早有地痞小流氓登门找她麻烦了。

她身后,那座小院里飘荡着一首上个世纪二战时期着名的德文歌曲《lilimarl56书库歌名翻译出来叫做莉莉玛莲。

据说,在欧洲战场上,有一年圣诞节的时候,当这首歌响起时,交战双方在没有得到长官的命令之下,都不由自主的停了火。

那一夜,很静很静,除了充斥满战场每一处角落的硝烟和血腥味道。这首歌整整唱了一宿,你方唱罢,我接着唱,不知反反复复唱了多少遍。

不论国籍,人种,阵营。从将军到士兵,几乎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悠扬的曲调当中。可见此首歌曲的魅力之大,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是为近代世界战争史上的一幕奇景。

暮色渐浓渐重,夜风也没有吹散多少热度。葡萄架下,腆着大肚腩的白胖子穿了件灰白色,超大号加宽加肥,质料柔软宽松吸汗的纯棉布大短裤,露着两条汗毛浓重,外形跟猪肘子有一比的大腿,裸露着膀子肩头套了件乳白色跨栏儿大背心儿,光着大脚板蹬着双“人字拖”。

手里的蒲扇频率飞快的扇着,但头脸脖子还是不停的淌汗。背心儿的前胸后背都沁着湿漉漉的水渍。紧紧地贴着皮肤。

他对面的韩成,名如其人,一样的冷,这么个大热天儿的晚上,人家身上一滴汗都没有。还是今儿下午时的打扮,熨烫笔挺的灰色真丝衬衫,岭南麻的藏青色西裤,带有网眼的潢色牛皮凉鞋。

袖口高挽到肘部。一手端茶,一手把玩着棋子,严格来说,应该是个圆圆,大如鸽卵的石子,两人又围坐在石桌两旁,还是下棋。

只不过这次他们二位下的棋种比较有难度,民间俗话叫“憋死牛”。

极其简陋,棋盘是简单画出来的“凶”字形图案。棋子人手两颗,可以是小石子,也可以用其他的什么别的东西替代。

下法也很简单,只要能将对方的两颗子憋住不动地方。就算赢。虽然简单,但也算是一种高智商的棋类较量。殊不知,越是简单的东西他就越含大智慧。

一阵急促高亢的公鸡打鸣声突然响起。白胖子眉头一皱,捏着石子的手停在棋盘上空。圆圆的脑袋左顾右瞧,故作惊奇地诧道:“公鸡打鸣?是不是有公鸡在打鸣啊?韩老鬼,我没听错吧?”

面容冷峻,整张脸几乎就代表着他本人性格的韩成横了他一眼,哼道:“死胖子,装来装去的你不烦吗?还是说老子看起来很像傻瓜?”

白胖子脸上表情瞬变,满脸的笑嘻嘻,探手从大短裤的兜里掏出部屏幕右下角电子灯急闪,嗡嗡震颤不停的黑色直板手机。公鸡打鸣的声音从这个小东西上越来越响亮。

“嘿嘿,我这来电铃声弄得很好听吧?胖爷我天天早上起床练功全靠它了。鸡鸣五更,早起晨练。胖爷我对自己这种不懒床,勤奋早起的精神真是越来越敬佩了。”

“哼,恶心。”

“看看,看看啊,谁来的电话……呀嘿,是林老大打来的。可能是问关于那个小子的事情。”

“那你还不快点接,磨蹭什么……“

韩成知道白胖子口中的林老大指的是谁。面上不苟言笑,但耳朵不可查的动了动,想来也想听听。

第三百一十八章附灵(上)

白胖子虽然使用的是那种专门提供给上了岁数的老人们使用的老人机,但通话质量不错。里面传出的声音很清晰。

“我一个小时后到京,告诉赵家人。”

“别的呢?不用说?”

“不用。”

白胖子结束通话后,手里捏着直板手机,嘿嘿道:“老韩,你信不,如果赵家人不给林老大一个交代,他们家很快就会倒霉了。”

韩成沉吟了会儿,道:“林老大发这么大火,看来他对那个叫苏文的小家伙很看重啊!”

“嗯,但我想还有一层原因。苏文那小子是林老大亲自去东北招来的人。让他接手mott,执掌通灵咖啡的售卖权限,也是林老大一手安排的。现在有人想动苏文,不就等于是在打林老大的脸么?赵老头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这次怎么就犯了一个这么低级的错误呢?”

“也不算错,只是赵老头那些人想在林老大回来之前造成既定事实,可没想到他们估错了苏文。苏文那小家伙不错。”

“嗯,是不错。”

……

辽省,北原县。

晚上十一点左右,这座小县城陷入了寂静,一天的喧闹躁动停了下来,偶尔能听见车鸣声。

主要街道两旁的路灯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全部熄灭关停。只有少数街景建筑上的霓虹仍旧闪烁着炫目的光彩。

星稀点点,弯月高悬,大半部分遮隐在浮云后面。只露出尖尖的半个头部俯视着大地。

夜风吹得周围林子里簌簌作响。县里雾山烈士陵园最北侧的一处凸出地面的坟包赫然在如此静谧的深夜里出现了一幕诡异瘆人的场景。

因为这方墓地的周围被人为的按照九宫方位摆放了九盏燃着的油灯,都是那种盘口大,颈细,底座厚实的仿古式高脚油灯。

筷子粗的棉线灯芯,燃起的寸许长淡青色的火苗在夜风中呼啦啦左右摇曳,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远远望去,一片漆黑中的那九点忽明忽暗摇摆不定的亮光,就好像从哪一座杂草丛生的坟地里钻出来的鬼火。

唰唰,趟走在草丛中的声音隐隐传来,一道佝偻的黑影从西北方向穿过陵园附近的杨树林,一脚深一脚浅的逐渐朝着亮起灯光的那座低矮,上面丛生着杂草,像是普通小土堆的坟包走去。

黑影看上去很急,越靠近那座坟包,行进的速度越快,但是能看得出来,他的脚步不大利索,好像是个瘸子。有好几次都差点跌倒,渐渐的,越来越近了。

坟包东面十几米外一颗粗壮的杨树下也蹲着几道身影,就像是几截黑乎乎的木桩。

身影的眼睛眨也不眨死盯着最终在东北角那盏油灯前停住的身影,黑眸在夜里精明闪亮,就像是亮晶晶的黑宝石,深邃,凝实,好像夜里的寒星。几道身影之间窃窃私语。

“苏文,你怎么知道他今晚一定会来?还肯定是在子夜零点之前。刚才在来时的路上我就想问了。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蹲在苏文身旁的王南强自抑制住就此冲出去的念头,把问话声音压得很低。

好在彼此双方距离很近,而且都不是普通人,五感的敏锐程度超越常人数倍。即使对方声音压得再低,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了吧?嘿嘿……”

“别卖关子了成不,医院还有人躺着呢,我这都快急死了,赶紧给我解解惑。心里不踏实,这种感觉实在是不老好的。”

“我说王南呐,办什么事请都要淡定,着急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你这些日子已经成功度化不少阴魂鬼物了,算得上是合格的鬼差了。这次的事情,其实不是太复杂,只是你接触面还是不够宽。”

王南心里腹诽,小苏文忒斤斤计较,不就是前天晚上给他们接风的时候,自己在酒桌上装假了,结果导致这小子喝多了,难受了一宿,这就记上仇了。现在满口的大道理,其实就是在给他“添堵”呢!

“行了,我明白,以后会继续努力,继续进步,继续成熟,先把眼巴前的事情给我说道说道成不?“

“呵呵,不成。你说话态度不好,用词粗鄙不堪,得此污言秽耳,啧啧,我的这个记性啊,实在是糟透了。你刚才问啥来着?”苏文翘起小指掏掏耳朵,表情认真,目光茫然的看着胡子拉碴的王南。

小子,在酒桌上装假也就算了,可把我灌倒了算咋回事?脑袋疼了一宿,这事儿没完,还想听事儿?美得你!

王南很无奈,急得抓耳挠腮,真恨不得就此无知郁闷到死得了。其他的什么也不管,也不想知道了。

现在马上就冲出去抓住那个该死的瘸子,替沐菲报仇……可是……

当初曾经答应过沐振兴要照顾他女儿,不能食言,而且沐菲还是已故女友林渺渺生前最好的朋友。

无论如何都得救她。

王南郁闷的转过头,心里连急带躁,郁闷的气喘吁吁。紧握双拳跃跃欲试,最终还是没敢动。说实话,怕倒是不怕,就是心里没底,对手是术门中人,他吃不准单凭自己的实力到底能不能拿下对方。

能顺利拿下,那就没白等了大半夜,再辛苦点也值。但万一没拿住,让这瘸子跑了。那沐菲那里就不好说了。

诡异的术法,谁知道能不能隔空杀人啊?

再说了。跟这类型的人今儿虽然不是头一次接触。但却是头一次准备与之交手,出气是必须的,拿下他也是肯定的,但是万无一失的准备也是必要的。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最后的希望还得着落在苏文他们身上。他们才是等一下擒拿的主力。自己呢,就是一帮腔打杂的。

现实,让他的心高不起来,也傲不起来,只能是放低态度。

关键是,他心里的确好奇的要命啊!如果不是顾忌双方还算不上牢靠稳固的交情,王南真想掏出判官笔敲苏文脑袋几下。

可他不知道。如果真这样做了。苏文不但不会从心里怪罪他,而是一准儿会乐歪鼻子,哪儿还用得着像现在这样藏着掖着的吊他胃口啊?

交流,说到底,还是欠交流啊!

“小苏老板,我道歉,道歉成不成?您大人大量,赶紧递出来个明白话吧?让我这无知的可怜青年涨涨知识,增添一下日后的生命保障筹码。”

“嗯,嗯,这个态度还是要得地。”苏文拿腔拿调的见王南又要急,赶紧端正了态度,敛去了嘻嘻哈哈的语气,正色道:“好了,不开玩笑了。你还记得,我下午的时候跟你讲过萨满教里面的‘请神上身’和‘附灵’什么的大概有哪几种吧?”

第三百一十九章附灵(中)

而这个时候,旁边的老木忽然小声提醒他们两个,“有动静了。“

苏文和王南停止了扯皮,几人的目光同时望去。

只见远在十几米外的那个看似瘸腿的黑乎乎身影,忽然盘坐了下去,口中低吟,发出一声声节奏很是诡异的音调,听上去怪兮兮的,而且还时高时低,断断续续。两只手臂上下左右的挥舞着,好像在进行某种仪式,又好像是等待着什么重要时刻到来。

王南松了口气,目光灼灼得一边注意观察着他,一边回应苏文刚刚的话题,“嗯,没错,你是有讲过。请神上身还有个叫法就是跳大神。是信奉萨满教义的少数民族部族内的战斗祭祀或者巫医们用来避灾或者治病驱邪时所施展的术法。”

“附灵之术则是掌控部族内绝对权力,握有对族民们生杀大权的大长老、嘎头们专用的术法,山灵,兽灵还有草木竹石之灵什么的,反正有十好几种。不瞒你说,我当时听你讲得神神叨叨的,那感觉就跟参大礼拜,在教堂听牧师讲圣经差不多。要说全信,很难,也就半信半疑吧。行了,先别扯这个。你还是赶紧让我先弄明白,你到底是怎么确定下手的人一定会来这里的?”

“其实道理很简单,你还记得老木当时在医院替沐菲检查过,他告诉你沐菲是被人下的哪一种灵吗?”

“是‘鬼灵’。也叫阴灵。”

“不错,其实‘鬼灵’并不是真正的鬼,这世间也没有真正的鬼魂之类的灵体存在。说到底,就是阴煞作祟。”

“那和来这里有什么关系?”

“笨,你好好想想看,你是鬼差,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哪种地方的阴煞之气最重吧?”

苏文话音刚落,王南翘出大拇指冲四外点点,然后调转向下,上下起伏连着示意,道:“你的意思是这里?墓地?只有这种埋死人的地方那个阴什么气才最重?”

王南说完这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错觉,只觉着周围的温度好像又低了许多。

阴风习习,隐隐的传来呜咽呜咽的低鸣,吓得他汗毛孔发炸,脸色有些泛白,蹲着身子,两手环抱着小腿,眼睛左顾右盼小心翼翼的四外打量着,生怕会突然间蹦出个什么东西来,悄悄召出来判官笔。

苏文当然不知道王南心中所想,但是能感觉到他在紧张,按说,这小子也算是经历不少事了,可遇事还这么急躁,心性方面还需要磨练呐!

他抬头看了下天色,心里默算了下时间。

前面那瘸腿的家伙距离施展附灵术的最后一阶段“千里召唤”还得等一段时间,所以趁这工夫,连连把王南安抚了好一阵子,等他定下心神,这才开始解释。

“不错。这种地方的阴煞之气最重,聚气成灵,邪派之人如果想要搞一些小动作,这里是他们最喜欢的地方,也是必选之地。我打听过,他们县的这座烈士陵园都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那些为了开发建设而牺牲在这里的战士,都是一些祖籍在外地的铁道兵。那个时候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常住民。”

“战士们牺牲后,埋骨他乡,有魂也难归故里。虽然生前忠诚于祖国,忠诚于军队,但憋在心里的那股子掩藏得极深说不出口的埋怨以及对家乡父母亲人长辈思念的情绪在他们死后就会转化成为怨气,而且这类由怨转煞而成的郁结之气很难消除。这就在另一程度上给一些人留下了可趁之机,比如前面那个瘸子。”

“还有一点,就是这类煞气很好利用。这个世界上虽然没有鬼,但是魂魄仍在,比如说有些屈死的人会经常性的死不瞑目,那就是因为他们的魂魄不散,生前的冤恨得不到化解,对致死他们的凶手心怀怨恨,继而会对这世界也充满着冤恨。这种情况,也就是人们平常所说的怨气冲天。”

“生前的执念让这些死后的人埋骨之地形成了一种煞气聚集之处,而且那股子执念在生前的心愿未了结之前是存在着稀薄意识的,这个时候只要有人稍微抛下一点点的诱饵,许下一些虚伪的承诺,那么这些参杂着未散执念意识的煞气就能轻而易举的的被人所用……”

王南发现苏文好像越说火气越大,脸上满是怒意。也没敢插口,听他继续说下去。

“……这些战士为了祖国建设,连命都搭上了。可是一些人为了自己的私利居然让他们死后都得不到安宁。这和掘坟挖尸有什么区别?世间最大的罪孽不是杀人,而是肆意破坏他人死后的安宁。这种人必须制裁!没得商量!哼,他妈的。让老子赶上了。等下一定让那瘸子好瞧!”

“对,干掉他,干掉那个瘸子。他妈的,居然敢下阴手算计一个女人。找死!”苏文最后这番话简直说的王南血脉贲张,怒意上脸。

“嘘,嘘。你小点声!”苏文赶忙按低了他的脑袋,大有深意的劝解道:“我说的制裁是咱们可以教训他,但是绝对不能杀死他。我不能杀,你也不能杀。懂不?”

“嗯?“

苏文拍拍他的肩膀,说话口气以少有的慎重态度低声道:“附耳过来,我告儿你一事儿。很重要的。”

“嗯?”王南见苏文一点不像开玩笑的意思,便依言把耳朵凑了过去。

苏文附在他的耳畔悄悄说了几句话。

此时,九宫阵油灯旁的黑影似乎将仪式进行到了最后关头。

慢慢起身,转向西北角的方向。随着他的手势,九盏油灯燃着的淡青色火苗忽然脱离灯芯,冉冉升起,在半空中缓慢的朝中间那颗瞬间涨高数寸,颜色也变成纯粹的青色的灯芯汇聚。

黑影僵持住的姿势也不再有其他动作。两手朝天,仿佛在托着什么东西。也似乎是在等待。

在他身后十几米外那颗白杨树下,藏身在草丛中的苏文与王南之间的悄悄话也刚刚讲完。

“……事情就是这样。”

那个黑影的动作苏文也看在了眼里,知道还有几分钟时间,不到子夜零时整。阵法的不会发动。趁此机会,他紧接着又补充了几句。

“术门中人一般不会对普通人下手,除非有特别的目的,王南,那个沐菲身上肯定有吸引那个瘸子的东西!”

第三百二十一章真是个瘸子。

黑影上空那组由淡青色火苗抻拉出的丝线状纤细火焰线条所构成的符箓般的镂空图案渐渐成型。

一个直径约有近米左右的六边形图案。淡青色的线条纵横交错,勾勒交织在一起所散发出来的光芒忽明忽暗,闪烁不止。

幸好此处坐落在山脚下,周围有树林遮挡,视线难及。而且符状图案又是在低空悬浮。距离地面只有七八米的高度。如果不是特别注意到这个方向,很难发现这里的异状。

如果没有老木之前的那番话,王南的注意力一定会被空中的那个图案所吸引,因为这种诡异的事情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说出去都未必有人会信。

太违背常识了。根本就没有一点科学依据。如果硬要解释,那就是黑影肯定是个魔术师,天上那东西也是他利用某种未知的魔术手段施展出来的障眼法。

但是现在的他顾不上别的了。因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老木的身上。

“如果由我出手,那他就是自然死亡!”这句话在他的脑海中一遍一遍的回荡,每过滤一次,心里的震惊就会增大一分。双瞳也是一再收缩胀大,胀大再收缩。

如果他所言是真,那么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手段?

或许用杀人于无形来形容,应该是最好的解释吧?

如果老木挟此逆天手段去当杀手。那国际王牌杀手榜上的的顶尖杀手也得退位让贤。最低也能混上个跟他同等的地位,并肩登上王座。

到时候应该给他起个什么绰号呢?

天才医生?这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脑袋里一摊子浆糊的王南嘴边失去控制的两条肌肉一个劲儿的抽搐,牵动着咧开的嘴角造型相当难看,他想说点什么,也似乎是想笑两声,可干巴巴的声音都咔在了嗓子眼儿里,咿呀呀呓语似的在那里哼哼。

苏文反倒是一无所觉,那个瘸子身上煞气极浓,冤孽缠身的人都不是好人,作恶多端的家伙死了,世界也会干净许多。老木既然又决定,那就让他去做,反正劝也没用。

他这边继续安排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该怎么去应付,“王南,等会儿现在旁边看着,等那位沐大姐过来以后……”

“等等,你说谁?谁、谁要过来?”苏文这句话让王南瞬间愣神,很快又眼带迷茫,结结巴巴的问道。

“沐大姐啊!就是那个叫沐菲的女人呗,除了她还能有谁呀?”苏文理所当然地道。

这不明摆着的事儿嘛?中招的是她。

千里召唤术招来的就是被“鬼灵”附身的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在时限之内受到施术者的控制。整个人完全变成了牵线木偶。这种倒霉事儿被那个女人摊上,那不是她还能是谁啊?真是笨!

王南这下子听清楚了。怪着调门唔地一声。猛地捂住额头,看着苏文,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觉着苏文是在满嘴说胡话,有些气闷地道:“你先前说的那些大概都是真的,老木的手段我也相信,能让人发烧致死,而且尸体上不会遗留下任何的人为痕迹。手法超级高。巧妙无比,完全可以用天衣无缝来形容。既然这样,干掉瘸子,而又能不留痕迹的活儿当然得他来。”

“可你这话说的就太离谱了吧?沐菲现在躺在医院昏迷不醒呢!她来?她能来这里吗?你糊涂了吧你?”

苏文这才反应过来,王南虽然是鬼差,这些日子以来的历练,也成熟了不少,但他不懂术门中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忙笑着告了个罪,然后笑意倏敛,示意着前面那瘸腿的黑影,抬手指了指,沉声道:“我不能,但是他能!”

“他?那瘸子?”王南再一次怔愣。茫然的伸出手指。“可是他、他……

“好了,这些事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苏文忙地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现在什么也不要问,只要看着就行。另外记住,等下沐菲过来之后,人一旦恢复清醒,你迅速带她离开这个地方。然后全力发挥自身敏锐的感知,探查周围是否有可疑的人存在,如果有就现身拦住,甭管是什么人,能带走就带走,要不就地打昏也行。没有正好,你就直接带着沐菲回去休息。”

“还有,等这次事了之后,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两个能马上返回省城,那里的医疗条件好。沐菲因为这事儿对身体的影响不小,这一番折腾下来如果不恢复彻底,我怕她身上会遗留暗伤,这对她日后的生活不利。”

“好,一切依你。”王南也是爽快利落的人,懂事实,明识务,也知道眼下不是追根究底胡搅蛮缠的时候,而且苏文话说的也有道理。

“行了,别扯……嘘,噤声!”苏文脸上神情忽然一变,目注着西北角的方向,沉声道:“沐菲来了!

两眼发直,面容呆板僵硬的沐菲是个长发女孩,很漂亮,但此时却穿着一身病号服,静静的像是没有知觉的木偶。更像是一截瘦高的木桩子杵立在瘸腿的黑影面前。两人之间相距不到一米,触手可及。

不论是树后的苏文,眼神冷咧的老木,还是止步在他身后五米左右,屏着呼吸,神经紧绷成一条笔直刚硬的细线,丝毫不敢大意的王南,现在都可以确定了。

妈的,黑影还真是个瘸子。

因为他竭力想站直身体的时候,正常人那种原本该是水平的肩膀却是倾斜的。早年间在外面仗着会点术法,到处敛财,坑蒙拐骗偷,杀人越货抢,可以称得上是罪恶累累,结果碰到了高手,被到处追杀,最后虽然逃得性命,但也残了一条腿。

不仅没发到财,多年来的积蓄也用在了逃命的路上,灰溜溜,输了个精光大吉的逃回北原县老家。

回答家乡之后的徐三,憋在心口的那股子由失利受伤所造成的郁结之气,日渐加深,难以释怀。

拖着残废之身,使得他的性情更加乖戾暴虐。终日里以酒过活。酒醉之后,就不停的找当地街道办,县一级政府的麻烦。

叫嚷着不是待遇不好。就是最低保障金太少。或者是歧视少数民族,悍然破坏民族大团结的良好局面。

不愧是从外面混过世面的人,条条框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赶上上级领导视察的时候,还曾经的多次当街拦车。甚至是在各级领导面前泼皮耍赖。多年来,凡是他在的地方,不论干什么,都围观群众扎堆。

第三百二十二章青铜古灯。

徐三成了远近闻名的人物,虽然不是好名声,但北原县很多人知道他,提起他,都是满脸厌恶。他也成了县里有名的老大难!也是附近各个县区局出了名的滚刀肉。狗皮膏药似的不能打,不能骂。抓起来,过个三五天出来之后,依旧。

家里也早已是家徒四壁,因为他是少数民族,政府对待少数民族有特殊政策,日常生活给予了不少照顾,可政府资助的家具电器什么的都被他拿去换酒喝了,最后连房子也贱卖给了人家,就为了换那口酒。

喝酒,醉醒之后,再喝。酒已经成了他生活的全部,挖门盗洞的想办法搞钱,已经成了他清醒的时候唯一上心的事情。

一周前的一天早上,王南和刚从国外回来的沐菲回到商务宾馆的时候,刚好落在了宿醉未归,准备回家再来个回笼觉的徐三眼里。

他在出租车上看到沐菲以后,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女人是个白富美,有钱人。

先不说容貌气质,身上从上到下也都是名牌,弄她一下,肯定能搞到不少钱。

苏文猜测沐菲身上有东西吸引了徐三,其实他猜错了。徐三盯上沐菲,单纯的就是想搞钱。

术士想弄一个普通人,太容易了。

开车的司机是个岁数不大的青年人,对后座上的这位衣衫破旧,身材干瘦,甚至说是有些蓬头垢面的瘸腿老头虽说不上熟悉,但是他认识。

知道这是一位县里出名的难缠人物。刚才拦车的时候,他刚好走神,没仔细看。如果早知道是这位主儿,他肯定不会停车,现在好了,赚不赚钱他是不敢想了,就是不知道等下那油钱能不能收回点儿来。

后座上的徐三闭着眼睛假寐。

拿定的主意之后,他并没有弄到钱之后就算了的想法,他还想灭口。

当然了,这个想法他并没有自觉有多恶毒。相反,他觉得这么做、也只有这么做才是正确的。杀人灭口的规矩又不是他定的,有江湖以来,掠夺他人财物,而后灭口的情形有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离家还有段路程,趁这工夫,徐三又把计划从头到尾过滤了一遍。

他自己也知道,或许是小心过头了。对方只是一对狗屁不懂情侣而已。但事实上,小心无大错。

多疑的心理也由不得他不谨慎,因为上次失败的阴影对他所造成的影响太大了。大得他无论后来做什么事情都会从根本上缺乏必要的自信。而且那条至今还隐隐作痛的残腿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

轻吐了口气,感觉脑海中盘旋着的这份计划十分完美,事后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的后遗症。落不下把柄,那些可恶的官老爷,警察崽子们就拿三爷我没辙。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找到了些什么蛛丝马迹,也没有证据。

哼!有些吊眼梢的眼睛悄悄睁开,眼底深处迅速滑过一抹戾色,暗地里寻思着。大不了老子拿到这笔钱之后,就立刻离开。

只要兜里有了钱,腰杆子就挺。到哪儿都是温柔乡销金窟里的大爷!谁再敢嘲笑三爷是个瘸子,到时候就用钱砸死他。他妈的!

徐三实在是穷疯了,也穷怕了,可以说回来这四五年,一直就在过着紧紧巴巴的苦日子。那个富家女人,在此时的他眼里,无疑是一笔天大的巨款。

他是远近闻名的老无赖,老混混,老泼皮,老酒鬼,混吃等死的社会闲散人员。但是他却自认自己是个人物。手里有过钱,住过气派的房子,喝过上档次的酒,摸过漂亮女人,见识过外面的大世面。

眼界宽,看不上街坊邻里。虽说是算不上道上的英雄,但也相差不远。自己躲在家里照镜子,自信扭曲的心里极度膨胀。

或许是马上就有钱进账的缘故,到地儿之后的徐三如数交付了车钱,这让青年司机诧异不已,而且惊喜连连。

重新发动车子跑出去两三公里,并确定后面没人追上来,这才松了口气。心里不住的在想,老瘸子一定是昨晚酒喝多了。要不肯定办不出这种人事儿!

徐三虽然手里的玩意儿不咋地,但是有些不错的家什。其中以成套的那九件儿青铜古灯最为贵重。

那是他几十年前用三千块钱淘弄来的物件儿。据说传自宋朝。反正他不识货,只是觉着这套东西用得上,就狠狠心买下来了。要想啊,几十年前,上个世纪九十年代那会儿,普通干部职工的月人均工资才几百块钱。

三千块钱的分量可实诚的很。那得相当于现在的三万或者三十万。绝对算得上是大笔数目。

还甭说,他这锤子砸得还真准,这套东西陪伴他闯荡了几十年的江湖。曾经多次助他化险为夷。

碰上术门高手那次,如果没有青铜古灯发挥威力,他也没命逃回来。所以回来这几年即使穷得都尿血了,也没舍得把这套东西脱手。还想着,如果以后再有机会雄起的话。这套家什儿还得作为倚仗呢!

可是用上这套东西的机会没想到在今日出现了。今儿早睁眼时看黄历了?大概吧?否则运气不会这么好。

在一间低矮破旧,露着砖楞瓦坯的临时租住屋里。徐三从旧柜子中翻出一个土潢色的拎包。就近蹲在柜子前面,拉开拉链,看着堆放在里面的青铜古灯。眼神又是一阵炙热。

嘴里呢喃着:“宝贝儿,就看你们的了……”

说着,也顾不上摆阵之前要掬面濯手了。急忙忙掏出四盏灯,随手找块破布擦拭干净,直接盘膝坐在地中间。将四盏灯分开,中间一盏,作为主灯,其余三盏按照三角形摆放。做完这一切,闭目养了一会儿神。呼吸渐渐沉稳。

不到三两分钟。他忽地睁开眼睛,原本污浊昏黄的三角眼里煞光大放。双手合十,然后十指交叉,搭,抵,扣,扭,转,分……速度飞快的接连摆出十几种不同的手型手势,一边口中发出一声低吟,对着商务宾馆所在的方位念念有词。

“天门关,地门开,魍魉小鬼入门庭。遵我令,传我言,令起!”并在一起的两根食指迅速下探,隔空点向三角阵中心处的那盏古灯。

随着手指点下,刹那间,诡异景象发生了。青烟袅袅,灯芯无火自燃。紧接着,环布在周围的其余三盏古灯也依次亮起。四盏灯,四簇淡青色的火苗,映青了徐三的脸。他屏着呼吸,两眼眨都不眨,紧紧盯住中心那簇火苗。

第三百二十三章栽了。

不一会儿,被徐三目光紧锁住的那簇火苗陡地涨高增大,绽放着青色的火光笔直的冲天而起,就好像虚空中有种神秘的力量在向上抻着,拉着,拽着。

火苗越长越高,眨眼间已经蹿至一尺的高度。才稳定下来,然后又迅速从火苗中心处向外鼓胀,无形的力场牵引着周围那三簇火苗呼啦啦的向中心攒聚。

很快地,四簇火苗融合在一起脱离灯芯,在半空中形成了拳头大小的青色火团,静止了几秒钟,然后砰然炸开,化作星星点点的火星消散。

“鬼灵上身,成了!接下来,就是三爷等着收钱的时间了,嘎嘎嘎……”猖狂的笑声响起,徐三面露得意之色刚想松口气。

忽然,置于三角形最上端,也就是角尖处的那盏古灯灯芯处发出了黄豆大小的微弱火光。有再次燃着的趋势。

徐三大惊,失声怪叫道:“鬼门怎么会双开,如果没有留下那一扇闭门,中招的女人岂不是要当场身亡?三爷我的钱啊……”

连惊带急之下,不敢怠慢,赶紧绷紧精神,两手聚合之间,迅速打出了几道手诀,等那刚要燃起的灯芯再一次熄灭,徐三才脱力的瘫坐在地。长吐口气,用手背抹了把冷汗。犹自后怕不已。

“妈的。长时间不练,这手都生了。差点功亏一篑。还好三爷我经验丰富。哈哈……我的钱啊,来了……”

收起地上的古灯,重新放回包里。唰,用力合上拉链。嘿嘿冷笑着将拎包摆放在门旁。转身回炕上睡起了回笼觉。

这几天天气不适合,大白天阳气太盛,而且人多眼杂,不适合去雾山陵园布置阵法。得等到天擦黑儿的时候,才方便行动。看天气预报上说,一周之后是阴天,那个时候最合适。

虽然炕上很硬,但心里火热的他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少有的踏实。

接下来这几天,他天天宿醉,连续过去了五天。

第六天他也是一直到下午六点多快七点的时候,才从炕上爬起来。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感觉时间差不多了。

用冷水冲冲脸,振奋一下精神。拎起早已摆放在门旁的拎包。一瘸一拐的走出了房门。冲着雾山脚下的陵园而去。

到了地头,很快便选择了一处煞气浓郁厚重,地形绝佳的墓地,拿灯布阵,等忙活完这一切,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徐三又费力在四周打量了一圈儿,这才放心的离开。

接下来就等到子夜零时左右。来收钱了。不过,杀人灭口这活儿三爷我有年头儿没干了。不知道这身子骨还能否承受住那女人的血气反袭啊……

……

很多人在遇到事情没有按照自己预定的方向发展之后,面对着不满意的结果,经常会感慨这么一句:“计划没有变化快呀!”

这句话,很简单,但是很有道理。

世间的事情,在结果没有确定下来之前,任何完美的计划都是虚假无实白费心思的。

徐三认为自己天生就是个命衰的人。

小的时候,父亲好酒烂赌,把政府补贴给家里的那些东西,甭管是值钱还是不值钱的物都折腾光了以后,最后连母亲也没保住,抵给了有钱人当情妇。

爷爷是对自己唯一好的人,但那时候吃不饱饭,为了弄口吃的,就被车撞死了,撒手人寰。亲戚们自己都过得艰难。而且又不待见自己,无奈,只能跟着太爷爷躲在山里过活。

但是那老东西简直就是个变态,根子里沿袭着部落里的野兽习性。为了逼迫自己学他传下来的那点儿东西,每天睡不上四个小时,不是打就是骂。好不容易挨到他死了,自己的童年也没了。

二十多岁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活力旺盛。仗着被太爷爷逼迫学的那几手东西出外闯荡江湖。

可老天爷居然不开眼,生生死死的混了几十年,到了连个屁也没混上。还被人残了一条腿。白白荒废了几十年的大好光阴。

临老了,到死之前,守家在地、本乡本土的好不容易碰上一笔发财的机会。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计划的那么完美,怎么可能会出现纰漏呢?

不应该呀?

脚前散落了一地的钞票,但是他不敢捡。甚至连身子都不敢动。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僵愣在那里。

徐三这个时候很恨自己,恨社会,恨所有跟他作对的人,当然了,也恨老天,怪老天爷不照顾可怜的残疾人,发笔小财都有人跳出来跟他作梗。

而且还是一个极度危险的道儿上人。修为比他高很多的术士。他以为突然出现的老木,是那个女人的保镖。就等着他现身呢!

虽然很多人请不起这种层次的保镖。但是只要有钱,再难的事情也能办到。这就是伟大的,钱的力量。

徐三恐惧之余,又嫉恨的想到。只要有人质在手,那就还有翻盘的机会。兴许地上的那些钱还是自己的。这个时候了。他还没忘了钱。

两手前探,身子刚要动,可他低估了老木的能耐。

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现身之后,瘸子可能有的反应,黑夜中通过气机锁定,比眼睛看得还要清楚,况且,他从刚开始就一直在闭着眼睛。直到出声之后,才慢慢的睁开,并不是什么也看不见。

所以,瘸子刚要有动作,他已经急速的贴身抢进,单手扣住徐三的右肩,一个大摔碑,将他整个人大力抛了出去。

随后手掌抚住呆板僵立的沐菲头顶天灵位置,轻轻向下一拍。趁她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大拇指贴住他耳后的藏血穴,用力按了下去,并顺势接住了沐菲向前栽倒的香软娇躯。

“王南,过来带她先离开。”

“好,好的。”早已在一旁等候的王南几步蹿了过来,伸手扶住沐菲。伸胳膊揽过她的腿弯,将她抱起来,“我先带着她离开,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嗯,三十分钟后,这个女人就会醒过来,到时候你可以把这一切告诉他,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不说。”

“嗯,明白了,你们小心。”

听着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跌落在七八米外草丛中的徐三顾不得被摔得头昏眼花,骨痛欲裂,连滚带爬的起来就要跑。见鬼,原来还有个好几个人。

苏文就跟幽灵一样,站到了他的面前。

第三百二十四章暗算。

苏文眼底隐现一抹微蓝,看着眼前这个瘦弱小老头,他有个事情想弄明白,沐菲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吸引他不惜动用“附灵”术对一个陌生女人下手,弄得王南急忙忙的打电话把他从滨州叫到这里来。

于是,苏文就问了徐三。

徐三既恨且惧,又很无奈外加郁闷窝火地呸了一口,道:“还能有什么,老子想弄走那个女人身上的钱。”

“钱,就为了钱?”这个答案,让苏文和老木都很意外。一个掌握术法的人,对付一个普通女人,就为了钱?

这老家伙还能不能有点追求了啊?

整半天,就为了这?

有点啼笑皆非啊!

而且见这老头一直盯着地上散落的那些钞票,目光贪婪,知道他没撒谎。

苏文退后,剩下的事情交给老木了。

老木走到前面,看着徐三,冷声道:“知道吗?你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徐三背靠着一块墓碑,勉强的支撑住不断向下滑动的身体。有气无力的道:“什、什么错误?”

“钱,你可以拿走,我也可以不计较你下手暗算一个素不相识的普通女人,但是不该得钱之后还起灭口的心思。其心可诛!”

“小子,劫财灭口的规矩不是我定的。江湖上人人都这么干。你这么质问我不公平。”

“哦?这么说你还有理喽?”

“不是道理的问题,而是事实……小子,咱们商量个事儿如何?”

“交易?”老木眉毛挑了挑。

“是的,交易。我有样东西,对普通人或许没有用,但是你懂术法,是术门中人。我相信你只要见到它,就会发现它具有无可估量的价值。只要后生你答应放我一马,这东西我可以交给你。”

徐三黑暗中的手摸摸索索的抚上墓碑,身体靠了上去。靠着墓碑的支撑站直了身体,急喘口气,高抬着下巴,挺起干瘪的胸膛。竭力想使自己看上去有气势一些。静静的等待老木的答复。

他很惜命,懂得是人就有贪婪的欲望和占有心理。

不在于年龄大小。越老的人越贪,年轻人虽然嫩点儿,但也脱不开这个范畴,这是行业习惯所决定的。很多时候,并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说白了,就是见到宝贝的时候,那种陡然产生的贪欲管不住心,心管不住手。听到就想见到,见到就想再进一步的拿到手,才会彻底踏实。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相信面前的冷漠青年也不例外。

“怎么样,小子,很难下决定吗?”

四下里夜风簌簌,树叶哗哗响。等了几分钟,见对面还没有回应,徐三却站得有些受不了了,毕竟年岁大了,身体各个零部件脆弱的很。

刚才被摔得那一下,已经要去了他半条命。难耐之下,开始小心翼翼的拿言语试探,搅动三寸不烂之舌。

“我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而已,即使你放过我,像我这样的老残废也没几年活头了。何必呢?我告诉你东西在哪儿,你拿东西走人,从今往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大家安好。何必一定要把事情做绝呢?再说了,那个女人已经被你们救走,我也没有伤害到她的性命,即使你现在杀了我,又能怎样?能显示出你超强的手段?能轻易破解我的术,一定出身高人门下。杀我这样的一个人既不增添威望,又会脏了你的手。不如就此算了,如何?”

黑暗中的老木终于有了反应,只听他嗤地冷笑一声,道:“你是个老江湖,话里话外的能听出来,而且很会说,不错,你的提议我很感兴趣,好吧,交易达成。东西在哪儿?”

徐三心里按捺不住的狂喜,脸上狰狞神色一闪,狠辣的目光自眼中迸射而出。

“东西就在……”话没等说完,原本站得好好的身体不知怎么的,忽然脚下一滑,整个身体向后栽倒在了杂草丛生的坟包上,挣扎了老半天也没爬起来。

呲牙咧嘴的道:“……嘶……小子啊,麻烦你过来扶我一把,老了啊,腿脚脆的很,稍微站得时间长了都受不了。这人呐,一到老了就没用,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啊……”

老木眼睛微微眯起,但很快就依言走了过去。俯身抓住他的胳膊,刚要把他拽起来。

可就在这时,徐三脑袋忽然低了下去,与此同时,从他颈后领口内极轻微的发出一声脆响,咻,一道速度极快,散发着砭骨寒气的锐利物体直奔老木面门激射过来。

一来,两人间距不过一尺,可以说是紧挨着,二来,袭击过于突然,而且速度极快,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徐三低下去的那张颧骨高耸的瘦脸,满是狰狞狠毒的笑意。

“蜂王针”是他生平最为得意也是最后的保命手段,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显露在人前。因为必须近距离突袭,才能收到意外之效,猝不及防之下,他相信没有人可以躲过这一击。

“蜂王针”淬毒以后本来就是黑色,细如缝衣针,靠藏在背后的精巧机括发射,而且现在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距离如此的近,他相信身边这个碍眼的青年死定了。

“嘿嘿,还是太嫩呐!想杀人就杀,痛快利索,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胆敢插手三爷的事儿,小子,下地狱也别怨我,这是你自找的!哈哈……呃……”

猖狂得意的笑声没传出多远,突然像是被捏住脖子的鸭子,声音嘎然而止,随即目露惊恐。刚刚还得意洋洋的徐三此时已是魂不附体。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体还在动。要命的是,不是他自己想动。而是有人让他不得不动。

干瘦的身体被人大力提了起来。胳膊肘被反拧扣在背后,脑袋更是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按在冰冷的墓碑上面。鼻子,脸被硬生生的挤压在冰冷粗糙的花岗岩碑面上。

颧骨,眼眶,鼻尖,皮肤表面都蹭破了皮,渗出血渍,嘴唇更是被坚硬的岩石碑面和牙齿挤得血肉模糊。支支吾吾想说什么,却没了讲话的机会。

感觉到死亡在降临,徐三亡魂皆冒,剩下的那条胳膊和两条腿玩命的挣扎扑腾。

与敌交手,少用眼睛,因为它会骗人。

眼睛看到的东西不一定真实,而且也发现不了事实上存在并且有着致命的危险,却被人的一双眼睛硬生生忽略过去的东西。

第三百二十五章宝贝。

气机牵引,是最有效也是对敌最有策略的手段之一,它比眼睛看的真实。

能发现人眼发现不了的一切。能仅凭毛孔封闭还是耸立,筋肉瞬间绷紧还是放松,心脏跳动频率正常还是骤然加速,都可以从大略上判断出其人所思所想以及接下来有可能的行事动向。

人老成精,精明似狐。

对这样一位明明对自己有着敌意却又碍于情势,不得已情况下掩藏极深的老人如果不能当场格杀,就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与之打交道。潜藏在暗处的獠牙一旦亮出,那绝对会致命的。

如果换做是苏文,可能会中招,因为他经验欠缺,可站在徐三面前的是老木。经验极为丰富的老江湖,徐三想暗算他,只能说他办了一件蠢事,找错了对象。

气机牵引之下,一切无所遁形。虽然在黑暗中。但对面带轻松的走过去,其实时刻都在警惕的老木来说,远比眼睛看的要清楚。

徐三虽然学了几手残缺的附灵术,但不懂“气”的修为浑厚之人特有的气机感应。

所以当他猝然低头,不自觉的就牵动了身体肌肉瞬间发紧,心跳加速,让拽着他胳膊的老木心里马上就有了警觉。

特别是“蜂王针”发射的刹那间,逸散出来的那股子锐利的杀气。感觉极其敏锐的老木身体行动大于意识,也就是行动闪避快于脑海传来的指令。

尖锐的破空声,一缕劲风擦着老木的鬓角,贴着耳轮上面急速掠过。淬毒的“蜂王针”走空!赖于保命阴诡伎俩没有得逞,结果就是徐三悲剧了。

蹭破了半边脸,渗出的鲜血凝结成流儿,顺着颈间淌进领口衣内,挤得血肉模糊的嘴唇,死命挣扎着的徐三突然感觉到身体一松,感觉背心部位好像被烧红的铁条戳了一下,一股滚烫的热力直透肺腑。同时,背后的青年也放开了他。

脱离控制的徐三两腿一软瘫坐在草地上,马上又连滚带爬的跑出好几米,踉跄的站起来。怨毒之极的狰狞着带血的脸孔,冲着黑暗中疯狂的咆哮,竭斯底里的发泄。

暗算失效,自知必死的徐三也豁出去了。几十年的抑郁不得志,受伤之后的愤恨无力不甘,现在的绝望,汇聚在一起一朝爆发。

“该死的小子,你不能怪我。是你突然跳出来破坏了我的生意。挡人财路,有如杀人父母,该死的混蛋,你不懂江湖规矩。”

“你必须得死,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撒落在地上那些钱我必须弄到手。”

“我不怕你,来啊,来啊,三爷还有很多杀手锏没用呢。来啊,你来杀我啊,哈哈……混蛋,该死的混蛋啊……”

“行了,你走吧!”

年轻的,却异常冷漠的声音让疯狂的徐三所有的动作嘎然而止。

老木这句话对他的冲击不小。也不敢相信这种不可能的、没道理的、讲不通的,好似从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生性多疑的人不仅常常怀疑自己,也怀疑他人。在他们的眼里,世间只有一种人可以相信,那就是死人。

“你?你真的不杀我?真的放我走?”虽然心里不相信,但是压不过强烈的求生欲望。目露惊恐,不见血色的干瘪嘴唇紧张的直哆嗦。

“少废话,让你走就走,赶紧滚蛋。”老木不耐烦地道。

“真、真的?”

“哼,难道你还想和埋在此地的那些人作伴?”

“哦,不,不,我没那意思。我只是想……就是…嗯……那、那地上的那些钱我可不可以……”

“滚,否则拧下你的脑袋!”老木声音极为冰冷,这老家伙真是死认钱。都这时候还不忘了那点钱,难道他这辈子没见过钱?

冷声厉喝,贪心不足的徐三再一次被吓得魂不附体,也不敢耽误了,发挥出或许是瘸腿以来最快的速度,连滚带爬的冲进黑漆漆的树林里。时不时的能听见他撞树或者是跌倒时的惨呼以及不甘的咒骂。

漆黑中,目注着他消失的方向。老木散去了聚集于左手食指指尖的热力。滚烫惊人,颜色赤红的指头也恢复了原样。喃喃自语着:“我放你走,但没说让你活着走……”

老木心里清楚的很,利用秘术引动人体内看不见的虚火爆燃,世间没人能逃过这种劫数。而且死因跟感冒发烧致死的症状一模一样。

处理完瘸子,他才开始回头找苏文,见他正在看着一直低空悬浮在夜空当中的那个大大的圆环。

等他走到苏文近前,就听到苏文忽然诧异的惊呼出声:“咦?老木,你看看这火圈儿的颜色是不是变成金色的了?难道是……”

老木没回答,但动作极快,三两下就撤掉了这里的阵法,天上的淡金色火焰环顿时崩散开来,化成点点金色的火星儿随风逸散。

苏文捡起掉在地上的手电筒。看着老木脱下衣服将那九盏触之冰凉且沉甸甸的高脚油灯包裹起来,搭在肩上,两人离开了。

这九盏灯是什么东西,得等到回去仔细研究过才能最终确定。

……

夜。

滨州。

咖啡店。

吧台上摆放着看上去很是古朴的九盏青铜古灯。柔和灯光下,闪烁幽光。

除了廖小凝一如既往的仍旧在修炼以外,其他人全部围在吧台前端详这套灯。

猫叔听苏文讲述了陵园的经过,认为他们此行最大的收获就是这套青铜古灯。这东西不简单。

九宫阵,根据摆法不同,可以一阵两面,有正有反,可生可死。正九宫阵可以超度亡灵,消除阴萃汇聚之地的阴煞之气,反九宫阵,就像是徐三摆设的那种,利用煞气聚符,达到一些鲜为人知的目的。

但不论哪一种摆法,布阵器具本身的品质都关系到阵法的威力大小。那夜那个六边形召唤符箓,苏文那时只是惊诧了一下,也没太在意。

因为从阴火的颜色纯度来判断,布阵器具好不到那里去。可现在听猫叔这么一说,他才发现自己很有可能走眼了。差点儿就错过了一桩宝贝。

技艺精湛的术法大师都清楚,摆阵,或者利用法器催发阴煞之气很简单,可是消除就难了。因为这对器具本身的品质要求特别高。

当时,老木曾经暗中下手,把那座阵法逆转,变成生阵,如果不提前做了这么一手,那沐菲很可能就会有危险。

可是没想到生阵催发出来的生气居然能自行的将引聚过来的煞气度化,买噶的,这不成了佛家的大德金轮了吗?

看着这套古灯,苏文越看心里越惊喜,他现在知道了,引起当时那种异变与阵法无关,纯粹是器具本身的问题。只不过通过合适的阵法将它的威力扩大化了。不用人为控制,可以自行发挥威力,那代表了什么?

法器呀!而且是了不得的法器!万金难求的宝贝。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种法器的使用过程中不用消耗大量的精力和元气。一碰就是九件,人品大爆发啊!

第三百二十六章安保。

去了一趟北原,得了一套宝贝,苏文兴奋了好几天。

可他兴奋劲没等过去呢,一件麻烦事上门了……

夜色清凉,微风轻拂。

咖啡店里古琴曲调悠扬。

柔和的灯光下,苏文给一身便装的市局重案组谭大队长倒了杯啤酒,然后惊诧地看着他那张虽粗糙,但很爷们的脸孔,“我说谭队,你是不是搞错了,让我去当东湖武术比赛的安保?”

谭士敏端起二升的大玻璃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干掉里面的啤酒,抹了下嘴角,临走前对苏文说道:“我们收到消息,这次的武术比赛有个大人物的孙子辈参加,特意从国外回来的。有人要在擂台上对他不利……”

“你等等,谭队,你的意思是说,对他不利的人……不是普通人?”

谭士敏没正面回答他,而是道:“要是普通人,我来找你们干嘛?那位大人物的孙子辈金贵得很,绝对不能在我们这里出事。这事儿你们上点心,我走了……哦,对了,你们晚上没事的时候可以先去东湖体育馆踩踩点,熟悉熟悉环境。“

看着谭士敏离开的高大背影,苏文冲他竖起中指……

金贵得很……切,既然那谁谁的小命儿金贵,那干嘛来参加武术比赛?

难道在擂台上只许他打别人,不许人家还手?

……

东湖体育馆,是滨州市最大的体育场馆。

地处市西区,南临滨海体育场,北临菲尼斯商场,面向人民路,有2座旱桥与人民路相连接,占地2860平方米,建筑面积7380平方米,是一方型建筑。

主体是柜架结构,屋顶是桁架结构,跨度415米,东西两面有7座宽敞的大门,是观众出入口,经观众休息走廊分4个疏散口出入观众席。

馆内分上下两层,上层是比赛大厅,纵轴为南北向,木地板,长40米,宽25米,净空高1224米,两端各有大门与观众休息走廊相通。观众席设在比赛大厅东西两侧,各列看台21级,装有悬挂式座椅,可容纳观众3000名。

西看台前面正中是主席台,设28席,裁判台与之相对,设24席,下层是贵宾休息室、运动员、裁判员休息室、训练房、办公室、库房、配电房、音响室等,场内装有多功能电子记时、记分牌,液压篮球架,空调设备、消防自动报警设备。

东湖体育馆始建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从开建到竣工,历时三年。

正式建成并投入使用以来,曾举办过多场各类体育竞赛活动。是业余训练、全民健身活动和其他大型活动的主要场所之一。

这一次市政府沟通赛事筹委会,提出将比赛场地设在这里,一方面是考虑到这里可以容纳足够的观众,另外一个可以借此机会加大宣传力度。

向全国人民乃至世界展示滨州的在全民健身和体育事业上的投入,彰显市委市政府精神文明建设的成果,有借东风的意思,同时,也为东湖体育馆今后承接大型国际性赛事或者大型活动做准备。

因为武术赛事不同以往的那种竞技体育项目。除了个人表演,最大的看点就是双人对战,需要在擂台上进行。

所以体育馆内临时拆除了篮球架,排球网等很多设施,搭建起来一座钢筋架构的擂台。

上面铺设了一层八公分的加厚钢板。六十平方米的方形擂台,一共使用了三百二十块钢板,块块衔接而成。擂台高于地面近一米半。

四周设有防护围栏,十六根一米高的廊柱和婴儿臂粗,结实耐用的棕绳外都裹着一层紫红色的绒布。

这种绒布不是那种普通的绒布,都是指定厂家特制而成。耐磨,耐撞,不易撕裂破损。台面下面中空,同样是用角铁和钢管采用三角形稳定结构架起来的。坚固,结实,事后,易拆除。

周围观众看台的下面也早早的就围上了很多厂家的广告横幅。商家的眼睛永远都是那么的利,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宣传自己的机会。

……

夜色斑斓,霓虹闪烁。

因为明天就是武术比赛开幕的日子,所以,在此前夜,场馆经过最后一次彻底的检查检测之后,已经由当地治安部门派专人管护了起来。

在开场前夕,一切人员禁止入内。八名从业多年,经验丰富的保安上下两班倒,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巡视。防止任何意外发生。

站在场馆大门前的水泥平台上。这里远离灯光照射区域,光线暗淡。

一名身材颀长,健硕,神情精悍,外罩黑西装的青年问他身边的一位秀发披肩,白衣裹体,腰细腿长,相貌妖娆妩媚的“女子”道:“秀先生,安保人员已经将这里管护起来了。咱们难道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去吗?”

被称为秀先生的“女子”抿唇一笑,媚光四射。纤指点点,声音柔柔的道:“你呀,实在是太不了解人性了哦!”

青年眉头一攒,问:“什么意思?”

术门中人则崇尚个人实力修为。青年对身边这个一副女人相,其实是个实打实男人的秀先生很顾忌,非常顾忌,如果不是此行任务必须要他协助。他心里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跟“她”继续呆下去。有多远就跑多远。

强自忍下心中的不耐,傲气上涌,泰然问道:“秀先生,你刚刚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希望你能给我个解释。我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小毛孩子。”

“是吗?”秀先生一双水汪汪眼睛瞟着青年,捂嘴咯咯的娇笑。“对人性的了解与否,不能单凭眼睛看。小弟弟,姐姐今儿就教教你。”

小弟弟?还、还姐姐?

青年忍着他身上随风发散出来的那股品流不低,价格不菲,但实在是窜鼻的香味,更是被他这番妩媚的样子和腔调恶心的快吐了。

聪明的没有发言,他在等,他想看看这个像女人更似男人的男人究竟会怎么教自己?

秀抬起白生生的手腕打了个响指,立于他身后那两个身穿黑色斗篷,头戴头套,只能看清身体外在的形体轮廓,而完全遮住了脸孔相貌的人当中走出来一个。掏出手机,拨出一连串号码。

没多久,场馆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跑出一个三十来岁,身体矮墩墩,方脸,寸头,一身灰色保安制服的青年汉子……

见门口站着四个人,这个保安打扮的汉子在三四米外停下了脚步,眼含警惕,手摸上了腰间的橡胶棒。另一只手同时抚上了别在胸前的那部黑色对讲机。在四人身上挨个打量过滤了一遍,沉声问道:“谁是陈先生?”

第三百二十七章收买。

遮住头脸的黑袍人,步上前,操着同样低沉,僵硬的嗓音,道:“我姓陈。我们的人已经到了,请遵照先前的约定带我们进去。”

汉子眼中冒出一抹急切,道:“钱呢?我说过,要当面交易,我负责带你们进去。你们也得当面把说好的钱如数交给我,少一分一毫都不行。否则,交易取消。”

黑袍人回手从斗篷下掏出一个厚厚的大信封。递给了眼前的汉子。“整整五万块,一分不少。”

汉子近前一步,一把抢过装钱的大信封。迫不及待的打开观瞧。

没错。里面装着五沓崭新的百元钞票。火热的目光中透着贪婪,下意识的舔舔嘴唇,用手指捋了捋。才装进怀里。放心的拍了两拍,道:“走吧,都跟我来,里面还有名同伴负责在另外一处看守。几位放心进来就是。”

进了场馆大门内,阴暗的灯光下,在朝着中心场地过去的途中,汉子又回头叮嘱道:“几位,有些话我可要讲在前头,别到时怪我不讲究,进去可以,但时间不能太长。毕竟私放你们进去,我也是担着风险的。”

在东侧通道的入口处,接着微弱的灯光可以隐约的看见场中的那座搭建完毕的擂台。出面打招呼的黑袍人拍拍汉子的肩膀,小指微不可查的弹动了一下,操着怪异的嗓音呵呵笑着道:“感谢你张先生,接下来就没你的事了,请自便。”

“我去外面看着,那、那你们可得快点儿。”汉子不放心的道。

“放心吧,我们就是来看看,熟悉熟悉场地。最多五分钟。”

汉子再一次在黑袍人后面的那三人身上打量了几眼,尤其是秀先生的身上。嘴里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转身离开。不过,在离开时,他没发现自己的肩膀正缓慢的爬着一只颜色漆黑,大小如绿豆,形似甲虫一样的虫子,顺着肩膀一直爬上了领口,爬进了他的衣领内。

四人走到擂台前,绕着擂台走了一圈儿。秀先生道:“可以开始了。”

两名黑袍人一起垫脚起跳,越过围栏,翻上了擂台。掀开斗篷。露出了黑漆漆的手臂。黑西装青年在台下,而且距离较远,加之场馆内没有开灯,只有四周的玻璃窗透进点点微光。能见度极低,室内一片昏暗。所以看不清两名黑袍人的手臂,否则,他一定会被骇得毛骨悚然。

因为两名黑袍人的手臂并不是天生的黑漆漆,也不是套了件紧身长袖的黑色内衣,而是蠕动着的层层叠叠爬满了数以千计的黑色虫子。形似甲虫,大小如绿豆。

两名黑袍人在擂台上走走停停,看似随意,其实是走动的步数,距离,方位,角度,都有一定的规律。每停下来,就会抛出一只或者两只、最多的时候一下子抛出去几十只小虫子。头套下看不见的面容上神情极为专注,一丝不苟。

等在台下的秀先生和黑西装青年同时在低声交谈,准确的来讲,是秀先生在说,黑西装青年在听。亦或者是正在被秀先生说教。

“看见了没,这就是人性。贪钱的人,只要给他钱,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被钱收买的人不值得信任。你就不怕日后他出卖我们?此行的任务的重要性,秀先生也明白,事后,绝对不能让人查出有我们的人在插手。”

秀先生动作微微一滞,随即咯咯地掩嘴荡笑不已。“咯咯,小弟弟,你的担心很没有必要,非常没有必要,你知道吗?因为,没有人会知道我们来过这里的事情。”

“可那个保安,对了,还有他另外那个同伴。他们?”想了想,道:“收尾的事情还是我来吧。”

不料,秀先生却摇头。“不需要。因为三天后,在城区的某座民宅当中,会多两具查不出死因的尸体。”

“查不出死因?”黑西装青年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难道……你已经动手了?什么时候……哦,抱歉,或许我不该问。可是对普通人动手,这违背了术门原则,一旦事情泄露,那……后果不堪设想。”

秀先生眼神诡秘的凝视着黑西装青年,言下大有深意的道:“你很聪明!很多事情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否则,会很危险的。”

他这句看似提醒的话语,让黑西装青年骨子里泛出寒意。

刚刚那一刻,他猛然间忽略了。眼前这个异类握有很多人所不知的诡秘莫测的手段。

他们管那叫做“蛊术”,具体是什么,他不清楚,只是知道那是一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

凡事都是相对的,解释不清,或者无从解释,不代表它们不存在。人们正常的思维下,会存在盲点,而这些盲点,通常都存在着一些玄奇事物。

这时,两名黑袍人从擂台上跳下来。冲秀先生躬身点头。然后跟来时一样,一左一右立在他身后。

秀先生抻抻懒腰,喉中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舒爽呻吟。随即抬手招呼黑西装青年,“事情办完了。我们可以离开了。”

“哦,嗯。”走在秀先生身边的黑西装青年不知道身后那两位黑袍人刚刚在擂台上都做了些什么。

在他看来两人只是在擂台上溜达了几圈就跳下来了。眼见如此,但心里不会无知的这么去想,他知道,事实肯定不会如此简单。暂时压下了心头的疑问,因为眼下不是询问的时候。一切等离开这里再说。

台子已经搭建起来,接下来就等着欣赏大戏和接收成果的时候了。作为此项任务的第一执行人,他有必要了解详细内情。而且,也笃信,不触及底限的情况下,相信在这件事情上,秀先生不会对他有任何隐瞒。

场馆门口,先前那名保安目送几人上车离开之后,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拨拉手指头算算,他越算心里越舒坦,眉开眼笑。

顶多十来分钟的工夫,就有五万块进账。哈!这桩交易实在是太美妙了!腰包鼓了,自觉腰杆都要比平时硬了很多。

有了底气,眼中的世界也宽了也大了,看哪儿都美,以前只是觉着滨州市很大,但是大得很难看。让人厌恶。

没有他一个乡下人可以呆的地方,然而今夜,他才发现,原来城市的夜晚这么漂亮。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他妈的!老子现在有钱了,看以后谁还敢说老子没出息。谨慎的目光四外巡视打量了一番,才拧动旋钮,低头冲着别在左胸前的对讲机低声道:“老齐,那些人离开了。赶紧过哥们这里分钱。”

第三百二十八章冲凉。

沙沙沙,对讲机里面杂音当中有人迫切的问:“你等一下,我现在说话不方便,出去再说……沙沙沙……喂?喂?老杨?还在不?给了多少?有两千块没?”

被称为老杨的保安凑近对讲机话筒,用手捂着,小心翼翼的压低着嗓音道:“少见识,整整五千块。赶紧的,按当初说好的,咱俩一人一半。”

“得嘞,老杨,等着我,这就过去。”

“好,快点儿,我在东侧入口那儿等你。”关上对讲机,狠狠朝旁边吐了口唾沫,他心里却道:“妈的,要不是老子一个人忙活不过来,需要你小子帮忙望风打眼,顺便找借口支走另外那俩当班的家伙,老子一分都不想分给你,两千块呀!他妈的,比一个月的工资都多。便宜你了。”

心里咒骂完,这位杨姓,寸头,方脸,矮墩墩的保安恍然想开似的又咧嘴乐了,除去两千块,还剩四万八呢!老子赚得还是大头!他背着手,一步三晃,哼着豫剧名段当中的“朝阳沟”选段,晃悠悠的进了场馆内。

……

黑西装青年和秀先生等人离开东湖体育馆之后,直接回到了暂住点儿。他们临时居住的场所都没选在闹市区,而是市郊的一座别墅。

水雾弥漫,青年泡在浴缸里,闭着眼睛,头枕着缸沿儿,越想心里越好奇,同时也越来越急迫的想知道那两个黑袍人到底在擂台上做了些什么。

忽地睁开眼睛,哗啦,赤裸着身体出了浴缸。他必须得去找秀先生,去问问清楚。不能再等下去了。

这次的任务涉及到他们门派在海外的敛财计划,非常重要,出不得差错。

几分钟后,重新穿戴整齐的青年敲响了秀先生的房门。

“秀先生?有时间吗?我是王虎,想跟你谈谈。”

吱嘎,门开了,秀先生乌发高盘,颈子细长柔美,领口内露着圆滑的锁骨,白皙粉嫩的程度酷似女性的肌肤泛着潮红。

香风扑鼻。一身桃红色的睡袍。显然也是刚刚沐浴完毕。指间夹着一颗女士香烟。倚靠在门槛上,媚眼如水纹荡漾,“这么晚了,王先生来找我想谈些什么?谈心?谈情?还是想跟姐姐我直接进行深入交流,来一场你我之间印象深刻的最深层次的沟通呢?你放心,我可是有很多让你欲生欲死的手段的哦!”

说着,手抚上了王虎健壮的胸膛。舔舔唇,眉眼间荡漾着水纹儿。

“请不要开玩笑。”王虎眉头紧皱,后退一步,脱离了他抚上自己胸膛的手。深吸口气,认真的看着他。

在这里,周围全是自己人,他也不怕泄露。直接道明来意,沉声道:“秀先生,我想知道您两位手下究竟在擂台上做了些什么?作为此行任务的参与和主导者,我想我有权、也有必要知道全部详情。”

“哦,你可是有打探人家秘密的嫌疑哦?”秀先生收回手,红唇撅起,形成一个小小的“o”字型,轻吐了口烟圈儿。

“秀先生,这件事情就算触及到了秀先生你身上的秘密。也请直言相告,很抱歉,因为它很重要。所以我必须知道详情。”王虎一坚持道。

“真是让人讨厌的德行呢!”秀先生背靠门槛,一手托肘,一手食中两指夹着香烟,拇指托着尖下颏,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好吧,好吧,我就告诉你好了,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让他们两个在擂台上布置了几座‘虫界’而已。”

“虫界?那是什么?”

“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种术式阵法。按九宫排列,不同的是,道家流派中的九宫阵是死的,而我的虫界是活的,也就是说。它是一座可移动‘活阵’。九为数之极,极数有一种神奇的毁灭或者重生的力量,只要加上外力驱动,触及的人就会有两种结果,毁灭或者重生,当然了。我们的目的不是直接杀死擂台上的人,只是在必要时让他们失手或者是去理智就可以了。我只能告诉你这些,说多了,你也听不懂。不过,王先生,你只要知道我有手段让咱们达成目的,完成任务就可以了。怎么,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了,多谢。你休息,打扰了。”王虎告退。

虽然很笼统,不全面,但是他知道,这也许就是对方所能透露的极限了。再不依不饶的打探下去,会不会被认为是刻意探询对方身上的秘密,从而引起什么不可测的后果先不说,诚如对方所言,说多了,他的脑袋只会越来越胀,听不懂。

秀先生望着他慌张逃也似的背影,二层楼阁上瞬时响起一连串咯咯的荡笑声。

……

“漂亮姐姐,谢了……哦,不行了,不行了!这鬼天气,大晚上的都这么热,都要把人热死了。你说,这老天爷咋就不能下点雨呢?这是要把人蒸脱皮的节奏啊!”

叫来楼层服务员,打开房间门,苏文便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大呼小叫的直奔里间浴室,准备冲凉。

“脱不脱皮不好说,快被蒸熟了倒是真的。”被室外的高温热的头脸淌汗的王南速度也不慢于苏文,三两下脱光光,翻出件黑色,到腿弯膝盖处的大裤头套在身上,赤裸着上身,光着脚丫子,站在了空调底下,任由冷空气当头袭下。

“你跑回来,那位沐大姐呢,没事了么?”水声哗哗,苏文在浴室里高声问道。

“没事了,她回京城了,这次的事情对她刺激不小,希望别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嘛嘛,人嘛,经历点事情促进成熟,修养个仨俩月的就没事了。”

“哦……呵呵,希望吧!苏文,你和老木两个这么大半夜的还特地儿来宾馆订个房间冲澡,白天不行,干嘛非得晚上啊?”

站在空调底下吹了会儿冷气。这种含氟的东西不能吹得时间太长,长了很容易感冒。王南来到里间浴室门口,推门走了进去,也在水龙头下一顿冲。

他旁边的苏文抹了把头脸上的水,睁开眼睛道:“等下我要和老木去东湖体育馆转转,你没事儿的话,也跟着来?”

“行……诶不是,等等,我说现在都快十二点了吧?这么晚了去体育馆干嘛?”

“还不是谭大队,他让我们在武术比赛期间担任安保,说是这次比赛有个海外大人物的孙子或者孙女什么的参加,有术门的人要对那可怜的孩子下手,谭大队请我们帮忙,提防一下。”

“术门的人要对普通人下手,没人管吗?”

“笨,偷偷摸摸的下手,谁能知道?”

王南笑道:“谭大队可真会找人,找你们算是找对了。”

“诶,没办法,能者多劳嘛。”

水声哗哗,冲个凉,感觉舒坦了好多。

王南忽然感叹起武术比赛这事儿。

第三百二十九章被保护人和嫌疑人都出现了。

“小苏老板,你说如果时光能倒退几百年多好啊!再不济能回到当年霍大侠纵横天津卫的时候也行啊!那时的武术比赛肯定倍儿有看头。”王南赤裸身躯,浑身湿漉漉,眼睛里满是憧憬。

“嗯,那时候武术盛行,说真的,我倒是想看看佛山黄飞鸿对阵蔡李佛的那场南北狮王的斗狮大会。估计那场面比单纯的比武有意思。”

“舞狮啊!是挺带劲的。你没看过吗?粤闽那边好像就有吧?”

“不纯了。那些舞狮的师傅都是花架子,没几个有真功夫。”

“哦,这方面海外那边的舞狮倒显得比较正宗了。在国外,每到年节的时候,华人商会和华人餐馆都会请人舞狮。我听说负责舞狮的人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一个个功夫都不浅。按老辈人的话讲,舞狮是咱老祖宗留下的玩意儿。不仅不能让那些外国人看扁了咱,反之,还得叫他们见识见识啥叫真正的国粹。”

“王南,你这话在理儿,舞狮这玩意儿虽然是个体力活儿,对人员素质要求也比较高,不是人人都能玩儿,但总体来说也算得上是一种民间艺术,称之为国粹也不为过……”

苏文背靠在清凉光滑的瓷砖墙上,脑海中形成了大红绸子随风舞动,金毛狮子扭头摆尾的活跃画面。

洒然一笑,他的话还等没说完,外面响起开门声,有人回来了。

苏文一下直起了身板,瞅向外间的方向,走出浴室,拿大浴巾擦拭身体,一边说道:“老木回来了,我先出去了。”

“嗯,我也出来。”

王南光着脚丫子,啪嗒啪嗒从浴间走出来,发梢还在滴答水珠儿。

两人将身体擦干,穿好衣服,出来后,见老木坐在沙发上,翘起2,靠着绷起的软牛皮沙发背,侧歪着身子,手托着下巴。表情认真的看着二人,道:“我出去一趟,发现了两件有意思的事情。”

“说来听听。“苏文从靠门的墙根处抄起三瓶矿泉水,扔给王南一瓶,递给老木一瓶,自己拧开瓶盖,仰脖灌了几口。走到老木身边不远处,坐在沙发上。

“就是,说来听听看,你老木觉得有意思的事情,那肯定真的很有意思。而且还两件,呵呵。”王南也走过去,坐在苏文左侧的沙发扶手上,边拧瓶盖边笑呵呵道。

“体育馆那边呢,是外敌通内鬼,在擂台上做了手脚,我全程观览,但没惊动他们。”

“哦?还有这事儿?有意思了,真是术门的人?能看出是哪个门派的吗?”苏文眉梢禁不住的挑了下,很好奇。

“一个人妖,用的是邪术,蛊虫。应该是‘蛊’门的人,不在术士十四门里面,门派早已没落,现在估计也就剩了小猫两三只。“

“那另外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是啥?“王南问道,蛊虫什么的,他听不懂。

“这家宾馆来了一票人,应该是海外过来的,里面有个小女孩,十七八岁的样子,如果我猜的没错,她就应该是谭士敏提起的那位大人物的孙女。“

“你没看错?”苏文饶有兴趣地道。

老木摇摇头,目光中带着思索,道:“应该不会错,那女孩身边跟着一个老者,很有气质,穿戴不俗。沉稳,大气,像是个长期居于上位的大人物。还有他身后跟着的那两个人,也绝对不是普通人那么简单,更像是职业保镖或者雇佣兵、军人什么的。身上的铁血气息很浓重。是真正杀过人见过血的人。”

“那应该是了,这阵势,一般人还真摆不出来。哦对了,老木你应该在那丫头身上留下记号了吧?”

“你说呢?“

苏文笑了笑,这个问题问得有点蠢了。老木办事滴水不漏,肯定会留下暗记,以防不测。

老木起来朝着浴室走去,道:“我去冲一下,等下再去体育馆,把那些布设在擂台上的暗桩拔掉。“

“行,你先去冲澡,等下到地方再说。“

苏文双手十指交叉,托着后脑,身体后仰着靠在沙发上。这个时候,他的脑海里冷不丁的蹦出一人来。一个两个小时前,来这里的时候,在途中看到过的一个人。

此人之所以给苏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是因为从第一眼瞧见他,就知道他不是个普通人。

只有习练阴寒类的邪派术法,长期被阴气淬炼的人外在形象的变化才会那么大,把一个男人女性化。除了主要辨别性别差异的器官以外,肤色,肤质,语气,腔调,动作,表情,都日渐趋向于女性。

当日一起去黄帝陵的楚凡也是男生女相,气质长相都是绝世大美女的那种。但楚凡身上的那种“阴性美“是与生俱来的。

而今天碰到的那人则不同。那是后天修行邪术导致的身体异变。

为什么会猛然间想起那个人,苏文不认为是偶然。

因为凡是修炼术法的人都有一种特别的能力。而且这种能力会随着修为日益加深而变得强大。那就是预感。

顶级的术门高手则把这种预感称之为测天机。预料估测日后一定时间内所将要发生的事实。相师给人相面,测吉凶,其实靠的也是这种预感和提前预知。

所以苏文当时恍然间的就有种感觉,日后与此人之间肯定会有所交集。

刚刚老木提到的那个人妖,苏文第一反应就是他在街上看到过的那个人。

世事都有定数,冥冥中自有因果牵连。

老木提到那个女孩之后,苏文就想起了那个人妖。这就预示着,他们之间将会产生某种因果上的联系。

现在已经不用怀疑了,要对女孩下手的人,就是人妖他们。

知道目标是谁,接下来就好打发了。

苏文觉得,这事儿还是蛮轻松的嘛。

被保护的目标出现了,要对目标下手的嫌疑分子也出现了。

嘿,没难度的事情,做起来好没激情哦……

……

午后十二点刚过,东湖体育馆已经是人潮汹涌,摩肩接踵。

大门口外面的平台下面已经找不到停车位了。很多人都已经提前进场。几乎所有的观众席都已坐满。闹哄哄,乱糟糟,人声鼎沸。

虽然接下来的比赛只是初赛,参赛者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选手,广大滨州市民的观看热情很高。

里里外外负责现场维持秩序的,是市局临时增调来的一支武警中队。一方面是维持现场秩序,另外一方面也是预防意外事故的发生。

第三百三十章热闹的场面,好多的人。

武术比赛这种传统的比赛项目,多在南方举行,北方举办这种比赛的次数不多。

滨州四年一次的武术比赛,算是在关外的北方比较罕见的了。

所以市民们的热情很高。

很多外地的武术从业者和爱好者也大量的涌入了滨州。

自古以来,会点舞把超的都好勇斗狠。崇尚个人武力的江湖人大都法律意识淡薄,性子冲动,仗着会点功夫拳脚,几句话不和,常常会大打出手。而且不管时间地点。同样的,也不会去理会将会造成什么样的恶劣影响和后果。

所以,上到省厅,刑侦总队,防暴大队,滨州市局,下到各个分局乃至辖区的派出所,统统取消假期,全员上岗,值班待命。除了开赴现场的一支武警中队,市郊的武警总队也是集结待命。一旦发生意外,既可以最快的速度赶赴现场。

幸好绝大多数的参赛者都是各地的武术团体,组织纪律性相对来讲很严谨。不安全因素都是那些以个人名义参加比赛的选手和一些所谓的“江湖好汉”“武林高手”。

不发生事故则好,一旦发生,那就是天大的麻烦。

市民只是看热闹,浑然不知,也感觉不到这次武术大赛背后的紧张气氛。

苏文他们三个,昨晚忙活了半宿,凌晨才返回体育馆附近的宾馆。一觉睡到今儿上午快十一点的时候才爬起来。

早饭,午饭,都混为一顿了。简单的吃了点,也急匆匆的赶赴东湖体育馆。因为路程近,几分钟就到地方了。

从昨儿半夜开始就下雨了,到现在还在下。

大雨哗哗,下的很急很骤,还没进场的观众前拥后挤,争吵怒骂,很喧哗很躁动,场面也很刺激、热闹。场馆里面跟外面同样的热闹。

三人站在入场通道口,理会不上后面的人骂骂咧咧,推推搡搡。因为这三位都有点傻眼了。之前料到了人会很多。

可是,没想到会热闹到这种程度。连武警都出动了,有必要这么夸张吗?难道擂台上比武较技犯法?现在的法律已经严苛到这种程度了吗?

“喂,苏文,你说在咱们国家举办这类的比武或者武术比赛什么的活动,触犯法律吗?”

“扯!王大鬼差,亏你还在大学里熬炼了两三年,怎么会问这么无知的问题?还触犯法律,你听哪个没牙老太太瞎掰的?”

“瞅那边,告诉我那是什么?你别告诉我那是保安?”王南指了指那些挺立在场地四周,面容肃穆的武警战士。

“笨!这是镶保险丝呢!”

“镶保险丝?你的意思是?”

“还能是什么意思,当然是怕意外走火喽!今天到场的各路武林高手众多,这种热闹景象,滨州这座海边小城四年来才能有这么一次。如果你是这座城市里的父母官,你就能放心把这么多不安定的因素堆在一块儿不管不问?就不怕出点什么意外?兄弟,不是我说你,如果你连这一点都想不到的话,我可真要怀疑你的智商了。”

“不是想不到,只是?”

“他以为撑死会来一些警察。我也是这么想的。”老木一贯的扑克脸,酷酷地道。

苏文咧咧嘴,道:“你们这么想也不意外,因为你们俩呀,忽略了咱们国家世界第一的那个名头。”

“咱们国家的世界第一?是……”王南怔了怔,随即感到脸孔发烫,是了,他犯了一个很弱智的错误。

在国内什么最多?什么是想都不用想的世界之最?除了人还能有什么啊?他苦笑着摸摸后脑勺,道:“我忽略了……人!这个重要的因素。咱们国家是人口大国,人实在是太多了,特别是一些大型活动。就像今天这样的,根本就超出了普通警力所能控制的极限,请求武警支援,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想明白了?明白了,那咱赶紧进去吧”

“嗯,是得赶紧了!堵了就这么多人,里面还不知道得挤成什么样子呢?走,咱也进去挤!”

“让开,让开,都他妈的给老子让开。”

随着身后突如其来的这声响如雷震的嗓子,还有一股突然涌来的大力,王南没注意,躲闪不及,被推了个趔趄。撞在了前面的人后背上。这个二十来岁,皮肤黝黑,束腰,绑腕,扎腿,穿着身黑色的传统老式练功服的青年,回头怒瞪着他,“挤什么挤?找死啊?”

“哦,抱歉,对不起了!”王南知错道歉,态度很诚恳。他心头有点冒火了,哪个混蛋撞了他,当他回头一看,有点愣神。

他身后仿佛列了一堵墙,并排站着四名膀大腰圆,身高超过一米九的光头壮汉,肩宽背阔,浑身肌肉虬扎,如同一个个贲起的小山丘,黝黑的皮肤泛着乌铁般的光泽,粗眉环眼,满脸横肉。外形极具慑人的威力。

这壮硕的大身板,如果他们真会功夫,那肯定就是武术行当里所谓的外门横练功夫,而且极为扎实。强悍的身体内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简直就是四尊人形、可以推倒碾压一切的铁塔!

身板子比不过人家,拳头肯定也比不过人家。

王南决定认怂。

他是鬼差,有特殊能力。

可仗着特殊本事对付普通人,这种事情他还做不出来。

可他主动认怂,对方的态度却很蛮横。

“小子?看什么看?赶紧给四爷让路。误了事儿……哼哼,四爷捏碎你骨头。”居于最左侧的壮汉态度蛮横嚣张的道。说着,蒲扇似的大手又伸了过来。张开的五指微屈,肆无忌惮的按向王南的脸。

王南刚要躲,旁边响起老木冷冽的声音,声线似乎凝成了有形的利刃,更厉,更具压迫感。淡淡地道:“敢碰到他半根汗毛,别怪拧断你的爪子!”

触碰到老木的冷凝的目光,听到他淡然冷漠的话语,自称四爷的壮汉骤然觉着身体忽地一冷。冲到嘴边的不屑,取笑的话语硬生生的被憋了回去,随即暴怒,居然被一个小青年给吓到了!凶睛怒瞪,加上周围不少人起哄。自称四爷的壮汉收回五指攥成钵盂大的拳头,当头便砸。

“老四,住手!”站在最右侧的壮汉横插一步,握住了这位四爷的手腕。

“大哥,你?”

被称为大哥的壮汉没理会四爷,目光扫过老木,然后向比他矮了半个头,整整比他小一号儿的王南欠身道歉,“对不住,小兄弟,是我们兄弟莽撞了,我向你道歉。”

第三百三十一章太残酷了。

“大哥?”叫四爷的壮汉大脸涨得通红。怒吼道。

“闭嘴!”大哥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四个双胞胎样的兄弟推开人群朝前走了过去。

过了会儿,大哥回头在人群中扫视了几眼,没再见到之前那三人,才叹了口气,凑近仍旧喘着粗气,满脸不服的四弟耳边,压低了嗓音,道:“老四,那个大学生模样的小青年是个普通人,但他旁边那个跟你说话不客气的冷漠青年绝对不是普通货色,他的眼神当中有杀气,只有真正见过血,杀过人的那种人才能产生这种杀气。”

“杀、杀过人有啥了不起?那也未必是咱们兄弟的对手。哼。”

“老四,大哥说得对。修为高低不是战场上取胜与否的关键。如果要你杀人,你敢吗?”面貌长相与其他的三位兄弟一般无二的老三也低声道。

“我……”四爷纵使心中有所不服,但杀人这件事情,他还真不敢!想表现出勇气,但到了嘴边的话,楞是没说出来。憋闷得他冷哼连连,扭过头去。心里却在想:“大哥的话应该不假,但那嚣张的小子顶多二十多岁,他怎么会能见过血,杀过人呢?究竟什么样的出身才会有这种经历呢?”

他当然不会理解,也不会知道。

老木有着迷之年龄,度过了迷之岁月,参加过上个世纪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真算他的年龄,那就是老怪物级别的,杀人,哼,何止是杀人,死在他手里的人或者其他的非人类生物,简直是多不胜数。

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了死是怎么回事,死人是什么样子,亲手结束对方的生命以后,不管对方是否有取死之道,是否该死,但这种过程都是残酷的。是梦魇产生的源头。

经历了这些。心性,心智,早早超过一般人。平时不显露还好,一旦自己或者身边的朋友受到刺激或者受辱爆发,单单一个满含杀气的眼神,就能轻易击溃对方的心防。

心防被破,如果没有借机退走,那么结果将会十分的惨重。失去生命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壮汉四兄弟当中,经验,修为,阅历都是最深的大哥第一时间就及时劝走了四弟。

刚刚的冲突当中,苏文没插手。

他第一眼就发现了那四个大块头看着吓人,其实威胁很有限。而且,他也不认为这种时候,会真正的与对方发生肢体冲突,除非不怕被武警扣押或者驱逐出场。

老木想的跟苏文差不多,唯一比他多了一点的就是利用自己特有的优势,速度飞快的从对方四人的面相上看出了他们的性格,行事特点。

好斗,不等同于好勇斗狠,所以他放下了一句狠话和威胁,相信对方一定会知难而退。结果正如他所料。

接下来,随着涌动的人群入场。

……

近两米见方的蓝色、光亮的大电子屏上列出了出场次序和每场的时间,然而当比赛真正开始时,并没有按照事先规排好的进行下去。既定的计划在真正实行开来时,远远没有料到变化会有多么的快!

因为个人单独的晋级表演赛结束之后,就是让人热血沸腾的擂台竞技。

一开场,就进入火爆场面当中。

有的选手基本上一招就败,时间没超过一分钟。照规定好的每场四十分钟的时间提前了太多!

有的呢,则远远超出了这个时间限,双方辗转腾挪拳来脚往的打了一个多小时,仍旧难分难解的死命纠缠。

还有一点,是赛事组委会事前考虑稍欠缺的,那就是真正武术比赛的残酷性和血腥。向来以真实,残忍着称的海外职业角斗比赛跟这个一比,简直成了小孩子的玩意儿。

现在是下午四点二十分。从一点钟开始的比赛,已经进行了二十五场。二十五名失败者当中有七名选手被打得当场昏迷不醒,八名选手不是断了胳膊就是折了腿,还有一名被削掉了半片耳朵。鲜血喷溅了半边脸孔和肩膀,浸透了衣襟。

场面瘆人,刺目。剩下的那九名败下场来的选手无一不是脸色苍白如纸,口喷鲜血的离场。场内似乎都弥漫着一股股血腥的味道。

初次经历这种场面的观众先是兴奋的嗷嗷叫,加油助威汇聚在一起的声浪形成了一阵又一阵的呼啸不已的浪涛,声震四场。

可随着武术比斗的真实性逐渐显现出来,残酷性超过了观赏性,不是拍戏,不是虚假的镜头剪辑,都是实打实的场面。

鲜血是真实的,断裂的胳膊呲出了森森骨茬也是真实的,大腿呈现不规则的扭曲折断也是真实的。

所有这一切看得现场观众心惊胆战,集体住了口,静寂无声。

场外观众也是议论纷纷,很多电话打到了相关部门。省老干部局的那些退休老干部也纷纷致电市政府,认为这种比赛超过了底限,不符合体育精神,也不适合继续进行下去,应该立刻叫停,以免造成越来越恶劣的社会影响。

这些老干部们当年在位时,个顶个都是大权在握,习惯了发号施令。从根本上忽略了今日之事进行到了现在,已经不是某个人或者某种权威部门一句话就能停得下来的。

当然,如果强制执行,也不得不停止比赛,但后果没人能承担得起。数百功夫高手,一旦叫停比赛,对这些热血过头的猛人如何交代?本身就是防之又防的不稳定因素,这样一来,岂不是给了这些人发飙的引子?

比武较技,别说受伤骨折,就算是毙命当场,对江湖人物,武林人士来说,也算不上是事儿。普通人接受不了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是否继续进行下去?比赛停不停?照如今这种势头发展下去,不可收拾的情况,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发生。

考虑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市委召开会议进行紧急磋商。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吵和艰苦的讨论,最后做出了比赛继续进行的结论,只不过临时增添了几条临时规定。

……

年过四十的体育频道主持人薛平满头大汗,与其说是在评论解说,不如说他根本就是在靠时间,不能不靠,不得不靠。跟以往不同的是,以前是他控制场上气氛,现在是气氛在控制着他。

第三百三十二章新规则出台。

最初还能坚持,可是从头一名昏迷的选手开始,他就懵了。

虽然解说经验丰富,直播过程中惊险的事情也经历了不少,但每一次都化险为夷。可今天,他的脸色发白,嗓子发干,台上选手的血,他觉着每一滴都似乎来自于自己的身上。

夸张扭曲的肢体,他觉着自己的胳膊,腿都在抽搐。

接下去的时间里,他基本上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如果不是为了预防万一,在赛前就将北方着名的太极拳名家陈老先生请了过来,断句的关键时刻,老先生顶了上去,使得直播得以顺利进行,他就出大丑了。

“陈老先生,谢谢,我觉着活到现在,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将您老请了过来。要不……”

趁着间歇的片刻工夫,薛平抬手背抹着头脸上不停流淌的冷汗。同事们眼中的薛平老师,此一时刻的表现比新手还新手。当然了,在外人的眼里,还以为他是热的。

“薛平啊,真正的武术比赛就是这样,它很真实,也很残酷,这还好是在擂台上,如果是在台下私自较量的话。“

陈老先生苦笑道:“功夫这种技击手段,一旦进入实战,很难控制得了,参赛的选手们相信已经用最大的能力控制了,但也造成了这种后果。如果不是在擂台上,恐怕已经出现了死亡的先例。”

薛平身子禁不住一哆嗦,眼里露出骇然,说话结结巴巴,“死、死死死死死……”

陈老先生清癯脸孔很严肃地道:“不错,虽然目前伤者不少,但是台上的选手无论是获胜者还是失败者,都是有所控制的。可是我担心……”

“会有人控制不住?会有人被杀?”

“是的,在场的武术高手来自全国各地,数百的江湖人聚集在一起,气机混杂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会有选手失控,一旦失控,胜了,还则罢了,一旦输了。激起了反扑的心思。就会疯狂的不管不顾,一旦到那时,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比赛,没有了擂台,只有对手,会拉着对手同归于尽。”

“陈老先生?”嘴唇哆嗦着惊呼,薛平已经被陈老先生这一席话说得毛发森立,脊梁骨冷流暴起,寒透了心,寒透了骨,寒透了一切。额头上的细密汗珠已经开始豆大豆大的滚冒。

“抱歉,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情,这次的比赛就会变成一场灾难,后果不堪设想啊!”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补救或者立刻叫停比赛。”

陈老先生苦笑着摇摇头,道:“不行。没有任何人任何办法可以阻止,比赛也不能叫停,否则,灾难就不会在两可之间,而是会立刻发生!”

“天哪!那该怎么办啊?”薛平心里狂呼。目光焦急的望着陈老先生。

“不知道,现在能做的只能继续下去,保持直播正常进行。希望最坏的情况不会发生吧!唉……”

这话出口,就连陈老先生自己都不信。他也是习武者,他也是武林人,并没有因为在大学里工作了几十年就脱离江湖。所以他了解习武者的心性,和行事风格。更了解江湖。还是那句话,希望奇迹能发生吧!

否则,今天的小城滨州,今天的东湖体育馆就会扬名国内外。出一次大!大!大的名!

……

二楼的看台上,坐着十多个穿着练功服的人。中间有两个人特别引入注目,一位老人,看年纪,最少也得七十出头了,气质很突出,面容清癯,须发皆白,目如鹰隼,外露气势异常沉稳,大气。

另外一位是个十七八岁的漂亮女孩,短发,肌肤白皙,脸孔精致,漆黑的大眼睛明亮而有神。别人身上的练功服都是黑色,她穿的是白色。

他们身后坐着两个神情气质非常精悍的青年。其他人都穿着练功服,就他俩穿着黑色的小立领唐装。像是上个世纪民国初年的那种留洋学生。

老人前排,有个圆脸中年人居高临下扫了眼台下记者席位上架设的那些长枪短炮,回头对老人由衷感叹道:“国内自改革开放至今,几十年的时间,国民素质提升的速度世界上罕有国家能比得上,如此真实残酷的比赛能在国内正常举行,不得不说,已经不次于海外的职业角斗了。我想,我之前把国内的大环境,尤其是武林江湖想简单了。”

“旭光啊,你错了。”

“我错了?闵老,您的意思是?”

白发老人微微摇头,叹道:“是的,旭光,难道睿智如你,就没发现这场比赛已经失控了吗?”

“失控?那孙小姐打这种比赛,会不会很危险啊?”

女孩气质清冽,非常冷静,声音也很清脆动听,“柳叔叔,闵爷爷说的没错。比赛进行到现在,我承认,之前低估了国内武术界的整体实力。对接下来的比赛,已经不再抱有必胜的信心。但我相信,这次来参加比赛,没来错!我的个人修为在此次比赛过后必然会有所提升。一场失控的比赛,对于我来说,是好事!接下来的登台选手将会越来越强。前提是,主办方没有勒令停止比赛。”

“孙小姐尽可放心,这次比赛即便是出现了不可控制的变数,主办方也不能叫停比赛的。”

“闵爷爷,为什么?”

“因为他们负不起责任,怕乱,而且,如果老头子我估计没错的话,最新增添的比赛规则马上就会出台。”

……

薛平现在坐着都艰难,全凭着多年来的职业操守和习惯,或许还有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毅力在坚持。继续解说,很明显已经不可能了。陈老先生再一次叹气摇摇头。第三十二场比赛已经开始。两名选手都已经飞身跃上了擂台。

“现场的观众和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现在上台的是来自蒙省的选手古林巴特尔和来自粤省的选手杜平……”

陈老先生话没说完,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工作人员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急匆匆的赶到解说台前,递给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的薛平一份东西,低头在他耳边急声道:“薛老师,主办方发来的临时比赛规则,马上宣布。快!”

“啊?哦,这是什么……”薛平木然的把东西接过来,目光向字面上一扫,脸色立即瞬变。随即精神巨振。神情亢奋的一把抢过话筒,大声宣布。声音通过扬声器传遍了场馆内每一处角落。

“各位观众,现场的观众以及电视机前的观众,到场的朋友们,各位选手,武林大侠们。本着以武会友,共同促进,共同提高,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竞技精神,我代表赛事组委会宣布几条临时比赛规则,希望各位选手注意,谨记。稍时规则宣布之后,即时生效,有违者,立即取消参选资格。记住!是有违者,立即取消他的参选资格!”

第三百三十三章限制。

薛平好似放下了心里那块巨大的石头,相信这几条补充规则出台后,先前的种种担心肯定都会烟消云散。

无比轻松之下,声音也就带着异样的激动,最后的那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轰!他的话音刚落,场下嗡嗡声顿起。

擂台上纠缠在一起的两名选手,相互换了一拳一脚,各自震退四五米。气喘吁吁地一起转头望向了解说台的位置。

新规则?是什么?台下的那些选手也纷纷停下了议论,齐齐的侧耳倾听。

坐在观众席上的苏文愣了下,随后明白了,这种结果是必然的,他对这个所谓的新规则大概能猜到几分。

比赛进行到现在,他觉得这种情况不可能持续下去。

这不是封闭比赛,实况直播,这么血腥残酷的比赛如果不想办法控制,那还得了?估计现在外面已经闹翻天了。

到目前为止,已经进行了三十二场,整体比赛的节奏比每场规定的时间限进行的要快。

偶然中存在着必然,随机性体现得淋漓尽致。纵观到目前这些已经出场的选手,整体实力比之前预想的要高一线。

但无论胜败输赢,参赛选手接下来都不大好过。

尤其是受伤的选手。伤筋动骨一百天,如果受了内伤的话,更麻烦。

虽然练武人的体质,肌肉抗打击力,细胞活性等各个方面都要比普通人强上好几倍,内气淬炼即便是能使伤愈时间减半,加上各门各派的一些独家秘制的药物,能让时间再次缩短个四五天左右,但那也划不来,而且会影响下一场的出赛。这样一来,初赛即使胜了,因负伤原因不能登上复赛擂台,实际上也等于输了。

苏文觉得,自己之前的见识还是太有限了!真正的比武较技,其残酷程度远远超过了当初的想象。

亲眼所见,亲身在现场的感受,是之前如何想象也想不出来的。

眼光扫了下身边的王南和老木,老木面上的神情和脸色,均没有丝毫变化,显然对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了。

可王南就不行了,表情上明显带着不忍。虽然他没说,但看得出来,他肯定觉得这种比赛太残忍了,当初赛事组织者申报的时候,是怎么通过的呢?

……

“临时规则如下:第一,不得故意伤害对手肢体,不得攻击致命的危险部位,例如眼睛,咽喉,心脏,下阴等。”

“第二,增添两名现场监督,监督有权临时叫停比赛,叫停期间,任何一方如继续持有攻击行为,即判为输。”

“第三,含致命威胁且威力强大的攻击性招式禁止使用。使用者即视为犯规,犯规者,被判为输。”

“第四,失手错伤对手,并造成对手骨折,内脏破裂,昏迷,咳血等重度伤害的参赛选手也将失去晋级资格。”

“第五,待全部三百八十五名选手初选完毕,晋级复赛时,增添七人裁判团,裁判团判定为最终判定。”

“第六,场内禁止一切与比武无关的言论,如违反者,将请武警同志负责清除出场,并会以扰乱治安的罪名例行扣押三十六小时。”

最后,薛平笑着道:“当然了,加油助威除外,好了,各位朋友们,让我们期待更为精彩的比赛。最后,希望各位选手取得好成绩。”

陈老先生心底也松口气,频频点头笑着道:“薛平啊,这六条规则来的很及时啊!看来咱们先前的担心没必要了。”

“嗯,是啊,陈老先生,接下来的解说还要靠您老人家哦。”

“呵呵,没有问题,老朽的荣幸。”

……

“闵爷爷,看来果真如您所说,主办方为此次比赛加上保险了。这几条临时规则出台的很及时。”

“这是必然的,如果他们还想比赛能继续进行下去。不过,这六条临时规则虽然限制了比赛选手的发挥,等于给手脚套上了枷锁。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提升了比武较技的难度,想要取胜而又不能伤人。呵呵,孙小姐,这种结果其实对你来说并没多大的变化,不是吗?比武较技,并不是指能在对手身上造成多大的伤害。而是摧毁对手的斗志。使其没有再战之力。诸位,我想诸位都必须记住,作为一名成功的强者,直接的武力打击,永远是最不值钱的手段。气势威慑,神意威压,杀意掌控,以无形的力量摧毁对方的斗志,打破对手的心防,令对手在自己面前低头,承认失败,这才是真正的无上武道。不动手即动手,不战而战,不战而胜之。各位,请努力吧!”

……

“他奶奶的,这算是搞什么啊?失手错伤算输,大招不能用。用了等于犯规,还是输,这不是给手脚套上枷锁了吗?那还打打打打个屁呀?不如直接输掉算了。”

同伴拉住这位脾气暴躁长相粗豪的汉子,赶紧按他坐下,急声道:“柱子哥,柱子大爷,您老小点儿声中不啊?人家解说的不是说了嘛,一切与比武无关的言论都不能说,说了会被武警带走的。嘘!嘘!噤声,噤声啊老大!”

“操,噤个屁声,不公平的事情也不能说吗?难道让我韩天柱当哑巴?”

“这位兄弟,忍着点吧!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了,这点小事都不能忍,还混什么江湖啊?手脚套上枷锁又如何?修为到了,任何地方都能打人,再说了,又没有真正套上枷锁,只是做了些限制而已,这种情况下取胜,才算是真正的高手。还有,你真的认为这事不公吗?”

“当然不公平。”粗豪汉子瞪着眼珠子道:“老子是耍刀的,万一碰上个胆小鬼,软脚虾,老子一刀砍下去,对方躲闪不及,被砍了个一刀两断或者断胳膊断腿的,那咋整?敢上台,就得有掉脑袋的准备,要不打个屁的擂,上他妈个六的台呀?明明是他技不如人,反而判老子输,你问问?你随便找人问问?这满天下哪儿有这样儿的狗屁规矩?妈的妈的妈的妈的……真他妈的!”

“柱子哥,你小点声,好多人在看你呢!”他身边的人还想要拽他,这名汉子猛地挣脱胳膊,甩开他,气哼哼的坐下。因为左前方不远处,有几名武警正虎视眈眈的朝这里观望。汉子虽不忿,虽狂,但他不傻。

第三百三十四章激动的氛围。

数百名参赛的武术高手当中,抱着与汉子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但规则就是规则,除非就此离开,不想继续参赛。

相对的,也有不少有识之士,自恃自身的实力修为,认为规则的更改与否无关大局,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毛毛雨。

该赢的比赛,就算单单站在那里纹丝不动,该赢还是会赢。难道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气势一说吗?

……

规则的更改取得了显着的效果,在接下来的几场比赛当中,比赛双方明显有了顾忌,有了克制,虽然呼喝连连,看上去打的风生水起,你来我往的很热闹,其实伤害力道很有限,都怕一个失手,错失晋级机会。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现在懂门道的看得很郁闷,这是比武还是耍猴子啊?两位大哥抓紧结束吧?别他妈拖了,外面天儿都黑了,后面还有不少人等着呢!要不您二位忙着,我们大家伙儿先出去找地儿晚个饭先?

观众可不管这个,这个太好看了。

这才是正规的武术比赛,先前那都是啥玩意儿,不是断胳膊就是折腿的。

人脑差点打出狗脑来,太残酷了,太血腥了,哪儿还有儒雅国风啊?简直是西方那些没开化的野蛮人嘛!

瞧,现在多好!观赏性强了,不用看得小心心儿肝颤了。那些负责直播的摄影记者们也不用胆战心惊了,所有一切都好像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还是那句话,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眼下这还是初赛,当复赛甚至是决赛期间,当真正的争端点出现的时候,一切还会这样吗?

会不会回到原来的起点?硬性的规则就能压住习武之人那长期以来养成的行事习惯和做事风格吗?

……

规则的更改,使得每场比赛的时间都是靠到了准点儿才结束。

二楼看台上,面容清癯白发老人对旁边那位面孔精致的短发女孩道:“孙小姐,等这场结束,下一场就轮到你了。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女孩面容沉静,淡定道:“放心吧闵爷爷,我早就做好了准备,这次来参赛,输赢不重要,我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的,武术是我们国家的国粹,当代的年轻人真正懂得功夫的并不多。这次的机会很难得。”

老人很欣慰,笑道:“嗯,你有这种心态很好,去准备吧,我们等着看你精彩的表现。”

女孩嗯了一声,起身离开。站起来才发现,这女孩有双笔直的大长腿。

女孩的步伐沉稳有力,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输赢,其实她对自己的充满信心。

这时,把随着终场结束的铜锣声,一道洪亮的声音陡然响起。

“初赛第三十七场,来自鲁南的选手王峰……胜出!”

吼!周围观众席上轰地山呼海啸,声浪如潮。

从下午一点到现在,比赛没间断的进行了七个多小时,无论是选手还是观众,体力消耗都非常的大。

选手身体素质在,各方面来讲都要强一些,再来几个小时也支持得住,可观众就不行了。

但尽管如此,他们之中绝大多数的人还是想坚持到最后一场结束,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大兴趣。坚持到现在,根本就不是在看比赛,而是在熬了。

米水未进的嗓子在见到刚刚那名二十来岁的年轻选手胜出以后,还能发出这么大的动静,真是不得不佩服他们,佩服死了!

台上的王峰身材中等,偏瘦,但长得眉清目秀,一身黑色传统练功服。真有些卓尔不群的气质。

四十分钟完整的赛时坚持下来,也累的面色潮红,脸膛汗津津,气喘吁吁,但结果对他来说是好的。最后一击,仗着身法之利,仅以一招之差取得了本场胜利。礼貌的向观众致意,翻身跃下擂台。

“各位观众,现在休场五分钟,五分钟后,将进行今天最后一场比赛。请选手做好准备。陈老先生,到目前为止,初赛已经进行了三十七场,以您老的经验来看,参赛的这些选手优缺点在哪里?”

花白发丝梳理得整整齐齐,一身灰色唐装,连续在解说台前坐了七个多小时,也嘴不停歇的帮着薛平解说了七个多小时,但仍气度悠闲的太极名家陈老先生端起杯子,轻抿了口茶,扳过话筒。操着一口地道的南方人口音,道:“总体来看,参赛的这些选手年龄段都偏低,年龄最长的还不到三十岁,但各个功夫都不弱。看到这些充满朝气的年轻人,说实话,老朽甚慰,深感吾道不孤啊!武术传承千年,经历了无数次大起大落跌宕的年代。无数的典籍被焚毁,道统失传,这不得不说是人类世界的遗憾,我们华人的遗憾,武术文明的损失,尤其是近年来,随着人们物质生活的日益提高,曾经享誉世界的华人功夫,真正掌握拳法精髓的习武者已经少之又少,但是今天,我看到了希望,从这些年轻人的身上,我看到了武术的传承。武魂觉醒的时代,已经不远了。”

“现场的观众朋友们,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各位参赛的选手们。陈老的话,你们听到了没有?”

场馆内呼声雷动,巨大震耳的声浪中只能隐隐的听清:“听……到……了……”

薛平双手捧着话筒,激动的吼道:“武魂觉醒的时代已经来临了,那么朋友们,你们告诉我,强身健体,自强不息,是什么?”

“中……华……武……魂!中……华……武……魂……”

“中华武魂的精神是什么?”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是的!强身健体,自强不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中华武魂精神所在,不但是习武者的脊梁,也是中华儿女的脊梁!朋友们,现场的和电视机前的朋友们。我相信,传承千年的中华武术永不没落。它即将在世界焕发出新的神采。那么朋友们,你们来告诉我,中华武术象征着什么?”

“天……下……无……敌……天……下……无……敌……天……下……无……敌……”

仿佛打了鸡血似的观众和许多的选手涨红着脸孔。激动,忘形,歇斯底里的呼喊着!山呼海啸汇聚在一起的声浪几乎掀开了房顶。

二楼观众席上的那些海外人士,也受到了这种氛围的感染,脸色潮红。

第三百三十五章看戏。

“那位大叔真能忽悠!苏文,能瞧见他桌上的名牌不?他是谁?”

“晕,大哥,想啥呢?你真当我千里眼啊?看他的名牌干嘛?想认识他?”

“当然了,难道你没瞧见?场子里这些人都被他忽悠得跟打了鸡血似的。乖乖!还武魂觉醒的时代!还中华武魂!还、还天下无敌!我靠,我他妈的都被他忽悠的热血沸腾了。”

“这就是一种势啊!如果咱们能借助这种势的话,不用动手,只要轻轻吹口气,场子里这些人能全灭。”

“……你啥、啥个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过,你甭想了,想也没有用。”

“原因?”

“嘿嘿,除非你是绝顶的武林高手师,是陆地神仙之流!”

“势……什么东西?扯到绝顶高手身上干嘛?我去,还陆地神仙?你看小说看多了吧?还轻轻吹口气,能把在场这些人全灭!苏文,苏老板,苏大能!我看你比台上那位大叔还能忽悠。来,来,接着忽悠,我看你还能忽悠出点啥来?”王南很是玩味地道。

“这不叫忽悠……是……哎,算了,算了,说多了你也听不懂。快看,那个丫头要登台了。哇哦,长腿美女诶!”苏文眼睛一亮,远远看到一个短发女孩迅捷利落的翻身上台。那双修长双腿非常吸引人。

开场的铜锣声震全场。今天最后一场比赛拉开了战斗序幕。

时近八点,在场观众都已经身心俱疲,但精神很亢奋。无他,按王南的话讲,就是被忽悠的。

最好的往往是压轴的。最后的,当然也是对撞最激烈的。这些观众需要这种强烈的视觉冲击。一瞬间,呼声雷动。

王南在选手区的席位上远眺擂台上相对而立的两道人影。忽然咧嘴一乐,拽了苏文的胳膊,道:“喂,喂,苏文,快看!快看那长腿小妞的对手是谁?呵呵,这也太巧了吧?”

苏文定睛一看,待看清是谁,他也乐了,呵呵道:“是有够巧的哈!要不咋有无巧不成书这一说呢!就是不知台上的这位是那四胞胎的老几。”

“你说谁会赢?这身量差别太大了,简直就是一头熊瞎子对阵小猫咪呀!”

苏文想了下,道:“这方面我不擅长,老木,你来说说。”

老木扭头看了下两人,道:“那长腿小丫头的赢面应该大点儿,那四兄弟身量如一,各个雄壮如山。整个一熊瞎子似的,给人的感觉很有威慑力和压迫感。力量外显。大概练的是外门功夫。就是不知道是金钟罩还是十三太保横练,亦或是西北的铁门板。外家功夫虽然攻击力道刚猛,但也未必能赶得上习练精纯的内家功夫。外家先天就要弱内家一线,就算是以刚猛对刚猛,那丫头占优……“

“等等。“王南不解地道:”以柔克刚我还能理解,可这刚猛对刚猛,还是长腿小妞占优,这我就不明白了,她的优势在哪儿?单凭力量,对方也能碾压她吧?“

老木道:“我看那丫头的拳法架子,应该是硬桥硬马的八级拳。这种拳法的瞬间爆发力这一特点,就连形意当中的半步崩拳和咏春拳法中的铁指寸进都赶不上,堪称拳法之最。只要小丫头能保持住三分钟的不间断连续重击,就算那大块头练的是外家最为强横的十三太保横练也挡不住。”

“如果不到三分钟或者超过这个时间限呢?”

“不到三分钟,就破不了大块头的防御,要知道,外家功夫的诸多拳法种类当中,有不少都带有龟壳似的防御,刀剑难砍难伤,很变态,很强悍,但也很耗费肉体的力量。大块头的肉体力量估计最多也就能维持三分钟。超过这个时间限,他就是个人形靶子。一个道理,如果小丫头保持高强度的攻击态势,导致内气消耗过巨,后续力量接济不上的话,也会成人形靶子。”

“晕,你说了等于没说,听你这意思,他俩不是在同一起跑线上吗?也看不出来长腿小妞的优势在哪儿啊?机会均分,输赢各占一半。”

苏文捶了他肩头一下,笑道:“猪头,笨死了你!老话说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练功的功指的是什么?那些会功夫的人天天站桩纳气练的又是什么?”

“这个我知道,是练气。”

“知道练气还想不明白?我一向认为你挺聪明的,可我现在后悔了。”苏文斜着眼睛,瞟着王南,然后摇头叹息。

“后悔什么?”

“认为你聪明是错误的,你那是假聪明!其实啊……你应该很蠢才对。”

“蠢在哪里?小苏老板,我的人格是不容污蔑的哦?”

“切,我来问你,所谓的‘气’是什么?”

“这个啊,我不是太懂,但我现在因为成了鬼差的原因,掌握了一定的阴气,我觉得,这个‘气’应该是指天地间存在的一种能量,再往细了说就是能量粒子,自然能量的一种……你要说就赶快,甭说一句问一句,我从现在开始闭口,不带吐出半拉音儿的。”

“呵呵,人本身的肉体力量和大自然的能量,哪个更强横一些?”

“这还用问,当然是……”王南话说半句,不说了,他明白了。

“自然能量厉害,对吧?那不就简单了,内家拳术,以气御拳,况且八级加劈挂,神仙都害怕。台上的那位大块头,呵呵……他输定……”

“停停……你就这么确定长腿小妞能赢?”

“正如老木刚才说的,正常情况下,长腿妞的赢面大一些。

“正常情况……哦,我明白了,别有意外因素突然出现干扰……”

苏文叹口气,道:“可惜哦,该来的东西还是来了。”

王南脸色微微一变,凑近苏文小声道:“我到现在也没明白,昨儿晚上你们咋没把擂台上的那些东西清除掉呢?”

苏文瞥了眼老木,然后对王南小声道:“老木的主意,他说先留着,那就先留着呗。”

王南小声嘀咕,“老木不是说清除嘛,咋有留着了呢……”

老木扭头看了他一眼,王南不说话了。

老木道:“我改主意了,不行嘛?清除掉了,还怎么看戏?”

“看……看戏?”

“嗯,看戏。”老木一本正经。

王南心里腹诽,就为了你的恶趣味,把一个长腿小美妞陷入危险之中?你们这俩安保很不靠谱哦……

第三百三十六章虫子都死了。

苏文的眼睛变得很亮,他对王南小声道:“赶紧瞅瞅,台上那两人的样子是不是不大对头?”

“干扰出现了么?”王南赶紧定睛看向台上,边看边道:“呦,大块头练的还真是十三太保横练哪!长腿小妞的拳头打上去反震的力道很强啊!“

“嗯,是很厉害,长腿小妞的一手小劈挂打得有模有样,绝对是个练家子。看到她的拳法没,有点由繁化简架势呢,很厉害!“苏文也看得津津有味,还不忘点评,好像他是个资深的武林高手。

王南看着看着,忽然奇怪道:“苏文,他们俩好像……没啥异常吧?”

苏文道:“眼睛!看他们俩的眼睛,还有表情,跟从前一样?算了,大块头先别管他,注意看长腿小妞!看她的眼睛!你觉得这种眼神正常吗?这是比武,不是拼命打架,而且一个小姑娘哪儿来这种要杀人似的凶狠眼神?”

王南还真没看出来,他起身离开座位,朝前走了几步,尽量靠近擂台,走进了选手区域的边缘。

距离靠近了些,看得就清楚了不少。定睛看了十几秒,猛地惊咦出声,“是不对劲,长腿小妞不对,那眼睛里简直就是猩红一片,像是失去了理智的野兽一样,苏文!长腿小妞她,她她她……”

周围观众加油助威的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震耳欲聋。在他们的眼里甚至大多数选手的眼里,台上那两人都使出了全力。

铿铿铿!脚踏钢板所发出的动静仿若重锤礅地,拳与拳对撞,臂与臂间格挡,招架,简直就失去了人类肢体的意义,根本就像是实心儿的钢钎铁棒石碾子对砸对撞。

嘭嘭嘭!巨大的响动清晰入耳,人形野兽的对撞带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老木也起来了,他对两人道:“你们等在这里,我靠过去看看,差不多了,我去把台上的东西清理掉。”

“好的,尽量控制局势啊,别让长腿小妞出事。”王南真心不忍,这种情况,根本就是苏文和老木这俩不负责任的家伙搞出来的。如果昨夜就把擂台上弄干净了,长腿小妞哪儿能陷入现在这种看上去很危险的境地。

……

擂台交战时,无关人等禁止靠近。

这与散打搏击拳击类比赛不一样,不需要助手和教练,现场指导什么的。

从选手区域穿过一片十来米宽的无人空挡,到达擂台的直线距离大概在近二十米左右,如果老木靠到空挡的最边缘地带,二十米间的距离刚好在他的感知范围内。而且是目前所能达到的极限,再超过哪怕是一米,他都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无人空挡不知道允不允许人进入,但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必须靠过去,用感知探查一遍,才能控制擂台上发生的异常情况。

这种情况是他故意造成的,但绝对不允许意外发生,得控制住局势发展。

此时,擂台上对战双方的眼神根本就不是威慑对手敌人所发出的那种神意压制,而是杀机杀意。

纯粹的,赤裸裸的杀人欲望。就如同红了眼睛的野兽盯住了猎物一般。

如果形势失控,那么继续下去铁定出事!不是晋不晋级,资不资格的问题,而是有人会死!一旦死人,那事情就大了。老木不关心谁死,但他关心自己的脸面。他保护下的人,如果出事了,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道字号?

观众席一处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头上扣着长檐儿帽子,也都带着遮住了半边脸孔的大墨镜。

一男,一“女”。低声窃窃私语。叽里呱啦。没人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因为是在用地方方言交谈。

“……看到了么,这只是刚刚开始。如果继续下去,几分钟后,台上那两人就会相互扯烂对方的身体,像野兽一样啃食对方的血肉。怎么样?那些‘宝贝们’够可爱吧?”

“可以了,秀先生。我见到我想看的了。多谢。”

“哦,你的意思是不继续下去了?”

“是的,现在不是时候,如果这个时候发生命案,此次交流大会就会到此为止。这不是我们的计划。”

“好吧。你是计划的执行者,任务的主导者。我只是辅助。当然会听你的。姐姐这就让‘宝贝们’乖乖的听话,停下来。”

“多谢。”

秀先生垂于身侧的那只五指纤细匀称的左掌轻摇了几下,五指间捏动。随着他飞速的变换指形,周围的空气荡出片片涟漪,一种无形的力量扩散开来……

以秘法操控的控虫之术,正常来说,只要身为操控者的秀先生捏出印诀,暗布于擂台上的黑色小虫就会暂时转变阵型,使陷入阵中失去理智的小妞和大块头恢复正常。这一切都必须以秀先生为主导才能奏效。

前一刻,他还自信满满。让同伴看到了满意的结果。可猛然间,他的神色变了。原本妩媚堪比女子的姣好面容满是震惊,不可置信。脱口失声:“不可能!”

“秀先生,怎么了?”

回头惊愕的看着满头雾水,发出惊问的同伴,“灵虫……都死了!”

“什、什么?”青年没听懂。“灵虫都死了是什么意思?”

事情脱离控制,而且过于突兀,饶是以秀先生也有些失措。同时,孽火上头,口气自然也就不大友好。“哼,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心里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青年也顾不上眼前这位邪魅的家伙语气不善,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阵法出了问题?”

他没见过那些虫是什么样,但之前秀先生跟他简单介绍过九为级数和阵法什么的。而且台上两人的情况也深深印刻在了他的眼睛里。

心里震惊,不解,还有莫大的恐惧。这种无形的,却真实存在的,无法用正常思维理解的力量,在感觉上,远比冰冷的枪弹来的威胁要大。

可现在秀先生却说那些虫死了?莫名其妙的死了?怎么会?

所以,他直觉上认为是阵法出了问题,也就是秀先生出纰漏了。这让他脸色不是很好看。虫子死了,那先前的布置岂不是都白费了?

擂台比武已经正式开始,防卫力量加倍,从今天开始不再是保安负责,而是由武警战士接手。想要再次重新布置,已经不那么简单了。而且情况也不允许他们有机会重来了。

秀先生神色倏地变厉,不由分说的抓起青年的胳膊急匆匆的往外走,“走,离开这里!”

不容置疑的语气,让青年心里自然而然的萌生出了抵触。“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三百三十七章白凤。

秀先生没理会他。并且脚下速度加快。他挣扎了下,但没挣开。

秀先生那皮肤白白纤细滑嫩的手掌扣在青年的后肘,五指坚硬似钢浇铁铸,宛如铁爪,致使他半边身子酥麻,使不出半点力量。

拖拽着,速度极快的被带离了场馆内。直至上了一辆黑色的丰田越野车快速驶离东湖体育馆。

“秀先生,我希望你给我个解释。”

确实,青年对秀先生心存忌惮,但今天发生的事故,却让他顾不上忌惮或者惧怕。如果任务失败,其后果的严重性他将很难承受。

秀先生脸上的震惊犹存未散,似是极有不甘。也有事败后的懊恼。扫视着面目阴沉的青年,道:“场馆内有术门高手。”

“术门高手?嘶……”青年心急剧下沉。

对于术门的事情,他知道一些,但不全面。

只知道目前江湖上名气最大的是“术士十四门。”

术士不同于练武的人。

武林,指的是那些练武的人。江湖,才是术门高手所聚之地。

星占医相十造九流都属于术门,而且,自古以来就流传许多神魔鬼怪,山精木客的传说。被老百姓传的神乎其神,无所不能。

其实懂得内情的人,都知道这些传说当中所说的就是那些身掌奇术的术门高手。无论,道,佛,巫,魔,邪,都是都划归为术士范围。

虽掌握着无匹的强大力量,神鬼莫测,练到极致处,也具有惊天动地的莫大威能,但他们还属于人的范畴,不是真正的仙佛魔鬼。这个世界上也不会存在神仙魔鬼。

术士,一直都被世界上各国奇人异士所忌惮,是心存大恐惧的禁忌之地。听说出现了术门高手。

青年迅速失去了方寸。面色有些发白。握住方向盘的手,骨节泛白,青筋暴突。眼角含有乖虐狰狞的戾色。

该死!当务之急,必须想好补救措施。如果影响了门派海外敛财计划,他成为术士的梦想就会落空。

“秀先生,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暂时不知道,让我好好想一想。”

“秀先生?”青年失去了分寸。出现了术门中人,只能由同样身为术门高手的秀先生才能对付。

“我说过,让我想一想!”秀先生眼神中迸射出一道阴测测的寒光。声音转冷。他的眼神让青年心里猛地一悸。

秀先生靠在椅背上,揉着两眼之间,好看的眉头已经锁紧,陷入了沉思。

术门高手的出现,是偶然还是……

不过,不重要了。即便是偶然发现,此后也必将成为必然了。

计划必须另行改变。自己不见得怕,但是,术门有规定,不能对普通人动手,否则必遭严厉制裁。

如果自己贸然和对方产生剧烈冲突,或者说自己的身份暴露,那将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麻烦。

这不符合自己的利益,可这次的委托很重要,不能敷衍了事,必须得想办法,必须!必须!

……

内家对内家,功纯、功深者胜。

内家对外家,抛却对敌较技经验,纯以修为而论,即便是外家修为比内家稍高一线,稍深厚些,也是内家必胜。

谁让外家先天就要比内家弱一线呢。当然,凡事也未必绝对。如果修炼外家功夫者,天赋异禀。根骨出奇。也是可以弥补这一差距的。

不过,这就如同买彩票一样。存在,但几率太罕见、太小了。大块头天赋素质都不错。是修炼外家功夫的好料子,但还算不上天赋异禀的卓绝出奇之辈。所以,大块头对阵精擅八极拳的长腿小妞,输。

“小丫头,你很厉害。俺的十三太保横练传自少林正宗。乃达摩祖师首创。横扫天下罕逢敌手。今日败于你手,不是你八极拳厉害。而是俺的功夫还没练到家。小丫头,你叫什么?以后等俺的功夫练明白了。会找你的。”

“白凤,你呢?大个子,你叫什么?”

“俺叫刘铁。金银铜铁里面的铁。晋省人。四兄弟里的老幺。好久没打的这么开心了。虽然输了,但俺是个汉子,输了就认,俺身上还有仨哥哥,他们会赢的。白……你刚刚说你叫白什么?”

“白凤。”

“哦,白凤?好,小凤凰儿。还是那句话,过些日子,等俺功夫练好了,还会找你。走了。”

文人的文章看人。武者的功夫看人。

打架的时候,战力全开。不藏不掖。勇猛无惧,豪放大气。输了,也大大方方的承认,干净利落。为人质朴,耿直,虽处事大咧咧,好得罪人,但严格来说,他算是条汉子。

场外,老木垂于身侧的两掌内旋,凹陷下去的银灰色掌心徐徐复原,圈圈荡起的水样涟漪也随之渐渐平复。

看着小姑娘跳下擂台。这丫头虽然形象不大好看,嘴角淤血,身上的运动服有好几处裂开了,还好没有走光。

发丝凌乱,汗津津的脸蛋红扑扑,整体的样子很狼狈,但眼神不错,漆黑,清亮,透彻,看来之前失去理智那段经历。她没有印象。否则,神情不会如此镇定。

“怎么样?没事吧?”早有不少人在擂台下等着她,离老远就高声叫喊。

“……”白凤点点头,很快又摇摇头,一直坚毅有加的清亮眼神,在见到这些同伴之后,才有了变化。

眼带思索和疑惑,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轻纱。言语不确定的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忘了点什么重要的东西。说不清,这种感觉很模糊。或许是我胡思乱想吧!”

人群中的老人微微笑了笑,看着小丫头,道:“呵呵,不会是你打胜了一场,兴奋过度了吧?”

“不是。只是……”

老人呵呵笑着道:“行了,别瞎想了。肯定是你体力消耗过大,脑子里在胡思乱想呢。走吧,先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脑子就清醒了。走吧,走!”

在选手专用的通道里,走了会儿,自从下擂台以来,就始终皱着眉头的白凤忽地停下脚步,表情很认真的看着老人,又道:“不对,绝对不是错觉,也不是我的记忆出错。在刚刚的比武过程中,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只是……只是印象太模糊了。”

身边的人渐渐稀少。老人也逐渐收敛笑意,眼神微眯缝起来,“你确认自己没记错?不是体力损耗过度而产生的错觉?”

白凤低头想了想,眼神坚定的道:“不是错觉。我肯定!”

第三百三十八章真来了。

其实在之前的比赛当中,这位面容清癯的白发老人也看出了小姑娘在擂台上打比赛的时候出现了异常,他当时还以为是错觉,但现在听到小姑娘一说,他才敏感的意识到,不是错觉。当时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不明白,暂时先不想了,还是先回去,同时吩咐身边的人提高警惕,尤其是要加强对孙小姐的保护。

最后一场打完,今天的擂台比武结束。

观众们议论纷纷,今儿的擂台赛实在是太刺激了。血腥了些,残酷了些,但也着实让人热血沸腾啊!

人群在武警战士们的引导下,陆陆续续退场。

人群中,老木正在低声的跟苏文和王南解释控虫的“蛊虫之术。”

在擂台上布下暗手的那个人施用的是正宗的控虫之法,而且道行不浅。

普通的虫师达不到这种以灵虫布设活阵的高明层次。

天下间以独门手法操控虫豸走兽的术士不少。不光是国内,还外也有不少这种擅长控虫驭兽的流派。譬如大部分东南亚国家。

古代的时候,术门也称玄门。术门的人也可称为玄门中人,通晓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七星,八卦,九宫,天干地支等等诸多玄门术数。

一般来说,仅凭百来只虫子就很难挖出幕后的操控者。

但老木非比寻常,别人不能做到的事情,他能做到。

他当时不是反应慢了半拍。没有在破阵灭虫的第一时间揪出那个控虫的虫师。

更不是他做不到,而是他故意为之。

在场馆内抓人不适当,场馆的观众太多了。

一旦他动手,万一波及到普通人怎么办?

玩虫子的都是变态,都是心理不正常的家伙,他们为了脱身,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老木当时可以肯定,那个虫师当时肯定就在场馆内。

都是门里混的,道道都门儿清,操虫控兽必须在一定的范围之内。超出限制区域,就玩不转了。

听老木讲完这些事情,王南担心道:“把那个家伙放跑了,事情会不会变的很严重啊?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如果那家伙的目的就是长腿小妞,那么就很难保证接下来的比赛当中,还会不会再一次发生同样的事故。”

接着他又感叹道:“那家伙真是狠呢!整整九座虫阵啊!九座可以随意游走活动,随着操控者的意志可以任意变更位置的、活着的虫阵。抛却其他因素,单从阵法的威力效能而言,这种手法技术不得不翘让人大拇指,嘬嘴啧舌的表示赞叹佩服。”

苏文道:“听老木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啊!按老木的话说,虫阵采用的都是‘九’为级数的手法。活用了级数特有的毁灭或者重生的力量。好在对方的目的不是杀人。毁灭的力量没有全部发动,只是让阵中的人陷入了幻境。暂时失去理智,否则,咱们就算是想要救人都未必来得及。可我就不明白了,如果对方的目的就是那个长腿小妞,以他的手法完全可以在擂台上就把长腿小妞干掉,可他为什么没那么做?很明显的是控制了‘虫阵’的威力,没有彻底激发。”

王南也跟着道:“是啊,我也觉得奇怪,激发一半留一半,恐吓?威慑?示威?他的目的何在?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要这么做?”

还有个想法,王南留在心里没说。

他觉得这个问题搞不清楚,那么下一次会不会死人?他们不是彰显正义的守护神。不能也不会一直守在擂台周围,实际条件也不允许。

不是没想过向赛事组委会报告,但这个想法仅仅在脑袋里转了圈儿就被他毙掉了。不现实,人家能信他才怪呢!

看来,还得从那些布阵的媒介物,不知名的黑色小虫子身上多下点工夫才成。只要能看出虫子品种,产地,根据地域特点,老木估计就能大概猜测出布阵之人,顺着蛛丝马迹,就有可能挖出对方的老巢,虽不一定见得准,但也比没有目标的盲目瞎找要强。

……

入夜,乌云掩月,一天的雨,直到此时才淅淅沥沥有了要停歇的迹象。

五光十色,灯光璀璨绚烂的夜景令得整座城市焕然一新,比平日更明,更亮,更增添几分宛如浣纱美人般的柔美。夏日的暑气被冲刷殆尽。空气潮湿,清凉。

东湖体育馆经历了一天的喧嚣,此时像个进入了梦乡的沉睡娃娃,睡的很深,很甜。

担任场馆保卫的最后一班武警战士刚刚巡视走过,三道黑影,行动速度极快地消失在东北侧的通道口。极细微的响动惊到了走过的两名武警战士。

唰!一道炽亮的手电筒光柱扫过。又在周围上下左右扫了扫,没发现任何异常。

“刚刚你有看到什么吗?”

“没有啊!是你眼花了吧?”

“……大概,走吧,去别处看看。”

“对了,今天的比武你感觉怎么样?”

“太厉害了。都是真功夫。比中队长都厉害。咱们中队长可是全警搏击大赛的亚军呢。这种场面,啧啧,太刺激了。”

“嗯嗯嗯,我也这么觉着,如果能把这些人随便请一个来咱们中队就好了。”

“没可能的。听中队长说,这些人都是真正的江湖人物。行事自由散漫,无法无天习惯了。咱部队的条条框框他们忍受不了的。”

“唉!可惜了,这些都是人才,不能招揽进部队,是部队的损失啊!”

“谁说不是呢!”

哒哒,脚步声与谈话声渐行渐远。

躲在人高墙体后面的王南和苏文几乎同时拍怕胸口,松了口气。速度够快,也够谨慎的了,没想到一点点小小的疏忽就引起了对方的注意,这俩武警战士素质不错啊!

苏文站起来,扑落扑落屁股上的灰尘,整整衣服,刚要抬脚,耳朵一动,忽地又转身蹲下,屏住呼吸,目露精光。贴着墙角扫向擂台。

远处又掠来一道黑影,速度极快,仿佛脚不沾地的“飘”上了擂台。

黑影在擂台上迅速游走了一圈儿。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最后站在擂台中央,低声嘀咕些什么。声音虽小,但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王南小声地脱口惊呼:“是玩虫子的那家伙!他真来了!”

随后敬佩的眼神看向老木。

老木果然厉害,猜的很准。

第三百三十九章华丽换装。

可很快,他就瞪大了眼睛,急忙小声道:“不对,不对不对,是个女的。瞧那身量,凹凸有致,不是玩虫的家伙,咋来个女人啊?”

苏文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然后竖指在嘴边“嘘”了一声。

在暗中三人的眼皮子底下,那个身材纤细窈窕的黑影似乎在擂台上没找到该找的东西,似是极不甘心,这点从她跺脚发泄似的小动作上就看得出来。

于是又搜寻了几个来回,这几次查探的比较仔细,查遍了擂台的每处角落。期间曾几次俯身蹲下去摸索寻找,甚至连钢板拼接间的缝隙都没有放过。查验的用心仔细,所以用的时间也较长。

二十几分钟后。失望的黑影站在角落里,背靠栏柱,手在鹅蛋粗的围栏上摩挲着。

自言自语的低声嘀咕:“奇怪,难道我错了?可也不对呀……那两人当时确实眼中出现了幻觉,陷入幻境,被杀戮意识侵袭脑部才导致失去理智的……这种情况的产生不外乎两种方式,其一是药物,其二就是阵法。使用药物的可能性是有,但概率不大,除非与那两个人有仇,可又不能解释为什么半途又恢复了正常。所以最大可能应该是阵法。那么看不见的阵,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起效用,达到暗算目的的只有虫界最合适。目的不是伤人,而是表演的成分大一些。这样算来,擂台上应该有布设阵法的媒介物才对呀!怎么会没有呢?”

十几米外,躲在墙后的三人听得清清楚楚。

声音不差,听起来很干净,清脆,悦耳,年纪应该不大。

在擂台上一无所获,黑影一如来时一样,飘悠悠的翻下了擂台。身形灵动,动作不带一点烟火气息,轻灵无比。如同滑行在草丛中的蛇,速度极快,从另一侧通道口迅速离开了场内。

“追不追?”王南急问。

“追。”老木道。

仨人没有迟疑,起身便追。

出了场馆。黑影拐进了体育馆后面的漆黑巷道,紧紧追蹑在后的仨人也随着一起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

午夜的街道,漆黑的夜空洒落着零星的雨滴,雨后潮湿的空气带有丝丝凉意,无灯,寥无人迹,所以双方也不怕惊世骇俗,飙起来的速度超过了时速估计都超过了一百八。掠过的黑影即便是被人看到也不会想到是人,只能认为是一阵风,眼花,或是错觉。

跟踪,蹑敌都是技术活儿,不仅考验体力,眼力,还要考较辨人的经验。

有老木在,后面的仨人不认为有人能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过。可事实证明,如果不是跟得紧,眼神一刻都没有放松。无形的气机一直遥遥的锁定对方,很有可能兔脱了目标人物。

刚刚还是腰细腿长,在尽显柔美线条玲珑身段的黑色紧身夜行衣包裹下,宛如夜里游曳的蛇。

可当她转过了几条街口,现身在街灯广厦的掩映下,亮如白昼的主街道的时候已然变成了陡降夜间的精灵。

长发飘飘,裙摆飘曳,一身鹅潢色连衣裙衬得她婀娜背影摇曳多姿,极其惹人眼目。其过程只是用手在身上简单的拽扯了两下。紧身夜行衣就变成了飘曳的连衣裙。

只要一个错眼的机会,这个单看背影就靓丽到了极致的女人,任谁也不会把她跟眨眼前的那个一身黑的夜行人联系到一起去。

华丽的变身,行家的手法,专业的装备。这女人当一名查踪觅迹的踩探夜行者,简直太他妈职业了!想不服都不行,一定是久经历练的老手啊!

既是夜行衣又是裙子,甚至根据需要还能瞬间转换成其他样式的服装,苏文听说过江湖上有这种装备的存在,但没有真正的见识过,眼前是头一次。惊艳,惊艳之极啊!

电视电影里演过那些为了躲避跟踪者的换装手法,可跟这一比,那都是渣,太渣了!

……

孤单,靓丽的单身女性孤独的行走的静寂的夜里,是很多夜行族类乐于捕获的目标。

凌晨一点钟以后到四点之间,一直也是伤害案件高发的时段。

曾经有位色魔惯犯在临刑前,在面对记者采访时曾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你当初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没动机,实话。其实,说真的,从头到尾,我都没想过要杀她们。”

“可结果还杀了。不是吗?”

“是的。虽然是我杀了她们,但原因真的不在我。记者小姐。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说的话。这一切真的不能全怪我,是她们在诱惑我,是她们该死。”

“抱歉,先生,你的这些话都是很不负责任的,难道到现在你也没认识到自己的罪行吗?那么多条鲜活的生命结束在你手,难道你的心里就没有一点点的罪恶感吗?对受害者的亲人不内疚?难道你的血液里天生就存在着泯灭人性的罪恶因子?”

“哎,真是太遗憾了,记者小姐你还是没有理解我的话。”

“是的,我想包括我在内,很多读者都不能理解,没人天生就是罪犯。我相信你犯罪之前,一定是有动机的。比如变态,不健康的性心理等等。如果可以的的话,我希望你能说的再明白一些,好让后来者警而醒之。”

“好吧,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我上路之前,就算做做善事,给广大的单身女性提个醒吧!从医院下班的时候,通常都在午夜二点左右,做了一天的手术的我,很累。身体累,精神累,心里也累。可以说整个人都处在极度疲劳的状态。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不仅能让人赏心悦目,心情愉悦,更能让身心俱疲的男人在心理上、生理上得到慰藉,这种慰藉的力量是无限大的。他们会想方设法的上前去搭讪,其实他们要求的不多,一个甜甜的笑,一个眼神,一句侬声柔气的细语,都可以。这是种来自于异性相吸引的天性,是不受主观控制的行为。再说了,在夜深人静,行人稀少的街上,乍一遇见漂亮的单身女性,我相信是个男人都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去搭讪了,然后遭到拒绝了。而后就残忍的杀害了她们?”

“对,但不全对。我没有恶意,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从她们那里寻求一点点的慰藉,想得到一个甜甜的微笑,一个温柔的眼神,难道这很过分吗?可是她们不应该自视清高……”

第三百四十章待宰的诱人小羊羔。

“……如果你是良家妇女,是知性守礼矜持懂规矩的女性,干嘛二半夜的在大街上闲逛?还不是想钓凯子?”

“想找个有钱的主儿卖掉自己?白白长了一张诱人的面皮,可一个个的在光鲜外表下却极其淫荡,龌龊不堪。”

“我不是杀她们,而是让她们体验一下男人的力量。也为了不让她们祸害其他的男人。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很多,但没有几个能像我这么负责任、这么为他人着想。”

“所以我的行为不是犯罪,而是替整个社会清除毒瘤,剔除有病害的癌细胞。从另一个层面来讲,我也是尽了一名医生应该应份的职责。”

“记者小姐,你能不能理解我高尚的情操无所谓,如果今天的对话见报之后,广大读者并不因此理解而且更加的恨我,这也无所谓,这个世界是污浊的,哪怕是自清,就我一个人足够了。”

“最后,我需要提醒的是,广大的女性朋友,尤其是漂亮的女性朋友,千万不要午夜之后单身在街上走动。不要给男人机会,不要让他们发现你光鲜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淫荡本性,因为……嘿嘿,你那是找死的行为!”

采访完毕,半个小时之后,这位罪大恶极的色魔被依法执行了枪决。但这段对话却流传到了社会上。发人深省。

事情虽然过去了三四年,但从那以后,滨州市午夜的街道上,极少有单身女性逗留,游逛。哪怕那些从事特殊职业的女人在这个时间段里单个出行的时候也都不会吝啬那十几块的打车钱。

然而今夜出现在街头的这位身穿鹅潢色连衣裙的单身丽人,就像一块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香馍馍,鲜肉,在频频引诱暗地里的老鼠,甚至是具有强大伤害力的群狼。

改换了装束,停下来的黄衣女子估计是跑累了,想暂时歇一歇,也或许是心里不急,想整理一下脑袋里的思路。

还或许是冲出偏僻的街口巷道,上了主街以后,为了避免惊世骇俗。

毕竟各个重要的路段和十字交叉路口处的路灯或者红绿灯上面都安装了不少的摄像头。速度再快也难免留下影迹。

可没想到她这儿刚停下来没多久,麻烦就找上来了。

街面很宽,也很安静。

前后左右都没有人。来往的车辆不少,但嗖嗖一辆辆的速度都不慢,很难注意到街道两边的情况。

在高十七层的广元商厦下面,刚刚经过地下停车场的出入口,嘎!摩擦声陡然响起,在静寂的夜里显得极为刺耳。

车轮底下蹭起一连串水花。前后两辆白色面包车急刹车,横栏在路面上,阻住了身着鹅潢色连衣裙的黄衣女子。

咣当,车门拉开,里面蹦出来七八个形象粗鲁,袒胸露腹,膀大腰圆的汉子。

一个个喝得红头胀脸,酒气熏天。嘻嘻哈哈怪笑着,像群饿狼盯住了小绵羊,将黄衣女子围在了中间。色迷迷的眼光上上下下转着圈儿打量。

尤其是在她红艳艳的小嘴儿,修长柔滑的颈部,高耸的酥胸,平坦的小腹,纤细的腰身,划出优美线条的翘臀和露出裙下的白净小腿以及涂着豆蔻丹朱的脚趾等位置上频频流连。舔着嘴唇,越看,体内的燥火愈旺,眼中的贪婪之色愈浓。

几人表情如出一辙,都想将眼前这个漂亮得如同狐仙似的女子连皮带骨的吞下去。酒精刺激的雄性激素分泌加速,欲望高涨。

几个不堪的家伙难以抵挡这种诱惑,特别是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甜香,更是刺激的他们发疯。

眼发直,心难耐,鼻端热乎乎的粗气连连,但是他们不敢动手,得忍,因为头筹得由身后的大哥来拔。大哥不发话,只有喝汤资格的小弟不敢越了规矩。

一个蒜头鼻子,方脸,剃着寸头的汉子,硬着舌头,道:“六哥,看见没?就是她!怎么样,兄弟的眼光不错吧?”

“让开,都让开,让六哥看看这妞长得中不中?”

“六哥,六哥,这妞儿真是极品,您享受完了,千万记着,要让兄弟们喝点汤啊!”

“就是就是,六哥,这样的极品少见啊!”

七八个汉子闪开道路,让出了走在中间的一位醉醺醺的家伙。

此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梳着油光瓦亮的大背头,长脸,眼圈周围和鼻翼两侧,还有嘴角的位置都颜色泛青,典型的阳气不足,肾虚体亏的症状。

身材瘦高,白衬衫,敞着领口,颈上戴着条粗如筷子、拧成了麻花劲的金链子,脚步虚浮,一摇三晃的走到黄衣女子面前,嘴上叼跟牙签,先前还没怎么在意,可很快眼睛就直了。

饶是他在女人之间打滚了十多年,也没见过漂亮得如此让人心惊动魄的女子。

鹅潢色本身就是亮色调,这种颜色的衣饰配上那头黑如缎,柔顺如水的秀发,更显的皮肤白净,嫩得能捏出水来。

柳眉如绣如画,娇俏挺直的鼻梁。唇形精致的两片粉嫩唇瓣儿好似沾着甘露泛着水样光泽的新鲜樱桃,香,柔,嫩,滑,能引发男人潜在的兽性。

无法用言语形容那双让人做梦的秋水明眸,纯净的不带一丝瑕疵杂质,黑如点漆,白如雪。此女年纪看似二十一二,又像十六七。

清纯中透着妩媚,妩媚中难掩清纯。难得一见,千里挑一,哦,不,是万里挑一的小美人儿,不下手遭报应的小羊羔儿!

夜深人静,又是在无人的街道上,如此难逢的良机,如此罕见的绝品,那接下来……内心的狂喜。

强烈欲望让白衬衫青年瞬间就酒醒了一半。眼中赤裸裸的欲焰恍如实质,口水也不由自主的淌了下来。压抑,尽量压抑,忍着,强忍着各种冲动。脸上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虚假笑容。

“小姐,深更半夜,孤身一人行走在外可是危险的很哪!鄙姓徐,不知小姐能否给在下一个护花的机会?”

他这一句话,让周围那些跟班小弟们懵了下。旁边有不耐烦的汉子交头接耳,背着眼前的大哥窸窸窣窣。“六哥在拽什么啊?抓紧把这妞弄上车得了,再耽误会儿,碰上巡夜的武警咋弄?这两天的风声可是很严啊!”

“兄弟,还看不出来吗?”

“咋地?”

“这妞咱们是不能碰了。六哥弄出这副文雅的样子,铁定是想给人家留个好印象,有个词,把女人形容成私有物的,怎么说来着?好像叫禁、禁他妈的什么来着?”

第三百四十一章飘忽难测。

“脔!禁脔。”

碰!汉子当胸给了同伙一拳,醉眼惺忪,骂骂咧咧,“扯什么淡,显你文化高是不是?”又狠狠的搂过同伴,道:“不过,你说的对,就是禁脔!六哥那样子铁定是要把这个小女人收为自己的禁脔了。妈的,别说六哥,碰上这么绝色的小嫩货,老子都想这么干了。”

同伴不舍的舔舔嘴唇,不自觉的手抚着胸膛,“这么说咱兄弟真的没机会了?”

“唉,没办法!这样的货色根本就不是咱这种身份能享受得起的。另外再找目标吧。”

“妈的,你说的也是。”

后面十几米外,侧身躲在一处盖有遮雨棚的公交站牌下的苏文等三人看着前面那群人,有些傻眼。

群狼盯上诱人的小羊羔。看样子冲突难免啊!

如果是普通人,他们难免会出头制止一场罪恶的发生,可那女的明显不是善茬啊,这帮家伙要撞铁板了。

深更半夜,上演这种戏码,有点意思诶!

不过,苏文却在嘴里不由得咕哝出声:“她耽误在这里跟那帮子混混纠缠不休的,到底想搞什么呀?还有正事没办呢,瞎忙活这些,难道这女人脑袋里面都有毛病?”

他们当然不认为眼前这个女人会有危险,反而那些混混们估计凶多吉少了。

冤魂萦绕,煞气罩体,那些汉子手里有人命。而且还不止一条,否则,血色煞气不会显形。形成这种冤魂绕体的外在形象。

这种人死不足惜。事不关己,他们懒得管,但不妨碍在一旁看戏,看这个女人究竟会怎么演下去。

黄衣女子两手护胸,一副又惊又怕的样子,睫毛颤颤,大眼睛眨了眨,在周围这些不怀好意的汉子们身上扫了一圈儿,最后看着白衫青年怯生生的道:“你……我不认识你,让开,我要回家。”

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怯生生,娇娇弱弱的小模样惹得周围的汉子们哈哈大笑。不可抑的兽性愈发高涨起来。

尤其是白衫青年,两眼欲火熊熊,恨不得能立即推倒这个惹人发疯的妖精,昏天黑地一番。喉结急速抖动,狂咽口水。幸好脑中尚存有一丝理智,没让他做出疯狂的行为。

“回家?对,对,咱们一起回家,小妹妹,告诉我你的家住哪儿?让哥哥送你回去。”说着,手搂了过去。黄衣女子右肩微动,躲过白衫青年摸过去的那只手。

“大哥啊,你的眼神好吓人哦,你的样子好像要吃掉人家呢。你……”黄衣女子护住胸部的两只手臂紧了紧,小模样倍加惹人怜惜。弱弱的道:“那个……你是想要泡我吗?”

呃?白衫青年愣了下,随即哈哈狂笑,猛地摇头。然后又狂点头。“不是泡,是爱,小妹妹,大哥哥是想爱你,明白吗?”

“爱我?脱光衣服那种爱吗?”

哈哈哈……黄衣女子天真而又有点傻乎乎的模样,差点就让周围这些汉子,包括白衫青年在内,差点立刻变身成禽兽。后面躲在一旁,将这些话统统入耳的苏文他们听得也是大摇其头。见鬼,这女人是傻的?

白衫青年顾不上说废话了,连续几次上手想搂住黄衣女子,可都被她不着痕迹的躲开了。连片衣角都没有碰到。在阵阵香风中,黄衣女子又问:“大哥,你知道什么叫缩阴吗?”

被阵阵香风撩拨的心里火烧火燎的白衫青年的手刚要抓住黄衣女子的手腕,闻言忽地停在她的胸前。脑袋发懵,过了会儿,才道:“缩阴?啥、啥意思?”

“哦,听不懂啊!”黄衣女子眼中闪过几丝诡光,放下手臂,挺直身板。“对男人来说就是指不能人道。换个简单点的说法,就是太监。懂了没?”

“你?”白衫青年脸色微微一变,心里瞬时腾起一股子不好的预感,刚要不管不顾的下令抓人。可……晚了!

黄衣女子探出芊芊玉手先在他肚脐下一寸的位置点了下,然后身子忽动,宛如游鱼般灵活。在周围的七八个汉子身上的同一位置都点了一下,最后脱开人群,站在圈儿外,肃手而立,目光湛然的看着他们。冷冽的道:“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

说完,转身而走。

“站住,你……都傻站着干什么?给我抓……”白衫青年话没说完,突然感到了身体的异样,由小腹部一直到大腿根,都是一阵阵抽搐,紧缩,痉挛。

慌不迭的松开裤带,不管不顾的扯开裤子,往里面观瞧,随即脸色煞白,大汗淋漓的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而后,周围的汉子们也一个个的形容巨变,惨白如纸,手捂裆下,歪倒在地上惨嚎失声。

我天!那个女人干了什么?苏文等三人路过那些东倒西歪的混混身边的时候,被他们蜷缩成团的惨厉样子吓了一大跳。有心想抓起个家伙查看一番,但怕前面那个女人脱开视线,索性在心里替这些倒霉的家伙画了个十字,蹑后追了过去。

黄衣女子略施手段惩治了那些混混们,郁闷的心情疏散了好多。连续转过了两个街口,在公园附近,忽地停下来,冷声喝道:“出来!”

跟在她后面的苏文他们吓了一跳。被发现了?

“呵呵,小姐果然人美如花,心如蛇蝎呀!”

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来源的方向非常古怪,令人摸不准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

看过武侠小说的人,通常都会熟悉这样一段情节。

就是一些功修化境的武林高手们,为了隐匿踪迹,不使对手发现自己所处的正确位置,与敌交战过程中先一步掌握或者制造获胜契机,他们会施展一种叫做无定传音或者是折音转向的秘技。

也就是说,话一出口,声音可以从前后左右的任何地方发出来,可以尽在咫尺,也可以远在几十米外,可远可近。

又可以在一句话的述说过程中忽远忽近,忽强忽弱。飘忽不定,似流风掠过。

真实存在,却又无迹可寻。让人摸不清路数。不知道对手究竟身处何地。摸不准位置,找不到人,也就不知道对方会在何处发起攻击。

只闻其音,未见其人。时时刻刻都得防守。神经绷紧,提起全部心神随时提防对手可能发起的突袭。在攻击发起前,时刻处于被动。

第三百四十二章糟糕的局面。

正常来说,这种功夫都是武侠小说作家们笔下凭借天马行空的想象虚拟创造出来的,现实社会中不可能存在。

可江湖不同于武林,武林人物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囊括了诸多奇人异士的江湖人物也做不到。江湖驳杂,很多违背常识常规科学道理的不存在的合理性却真实的存在。

类似折音转向这种事情,功夫做不到。但术门江湖里的术士们能做到。因为他们修炼的不是内力。不是武术当中的内劲,而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气”。

天地间最纯粹的能量。能量所致,能将不可能化为可能。

可要想做到这一切,前提是必须以雄浑的“气”的底蕴为基础。熟练控制,运用,如臂使指,方能收取奇功之效。

一道黑影从公园围墙外的漆黑背光处踱步走出来。暴露在四五米外的路灯灯光下,身后拖着狭长的倒影。

满头秀发中分垂至胸前,长到腰际,遮住了两侧脸颊,中间巴掌宽的脸上那对黑黝黝幽光闪烁的眸子散发着阴测测的气息,高挑的身材上下包裹着一身黑,似九幽地底冒出地面游荡的幽灵。是个女人!

任何人看到突兀出现在黄衣女子面前的这个黑衣人都会认为她是个女人。可苏文他们却认识他,知道这位酷似女人的家伙是个地地道道的男人。尤其是苏文,对这人的印象颇深。当日一面,就觉着此人不简单,果然!

还好,不是螳螂捕蝉,突然冒出来的这只人妖黄雀也没在身后出现。否则,单就那份能折音转向的修为,苏文他们就有可能暴露身形。

看清眼前阻住去路的人,黄衣女子秀眸忽地大睁,面色微变,陡然失声:“独孤秀?怎么会是你?”

“你灵慧珊都能来,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呢?”

“你……”

该死的!怎么会是他?黄衣女子心沉谷底,心跳比平时快了三倍,手心不断沁出细汗。

她们灵谷和蛊门一正一邪,是世仇,不可解的死敌。数百年来,一直都是见面就打,虽然到如今,双方的门派都已没落,仅剩下了小猫两三只,但世仇依旧存在,无法化解。

该死的,没想到在这里会碰见他,有名的妖邪虫士独孤秀,真是糟透了!

眼睛里光暗不定,心思电转,寻找脱身之计。

“灵慧珊,你是个聪明人,千万不要妄动。我可不想弄坏你那副招人儿疼的小模样。”

秀先生抬手撩了下左面脸颊的长发,腰身扭动,轻摇着前行了几步,动作轻柔,姿态女性化十足,慢声细语,不紧不慢的道:“把你身上的东西交给我好不好?”

“我身上的东西?你说什么啊?我身上怎么会有你的东西?”黄衣女子灵慧珊被问的满头雾水,怔愣不已。

秀先生手掩嘴前,抿唇笑了笑。道:“灵慧珊,刚刚还夸你聪明,怎么一下子就变蠢了呢?灵虫,把你从擂台上收集到的灵虫残骸交给我。我今天可以破例放你一马。”

“我哪有啊?我先前只是怀疑有人布设虫界,因此才去查看的。可擂台上什么都没有,哪里来的灵虫残骸呀?”

灵慧珊狠狠跺脚,恨道:“该死的,原来你一直跟着我,这么说。擂台上确实有你布置的虫界了?为什么?为什么陷害那些人?为什么要破坏这次武术比赛?”

“不,不,灵慧珊,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千万不能乱说。如果我真要陷害那些人的话,那他们还会活着吗?破坏武术比赛?咯咯,这更好笑了,我为什么要破坏这场武林健者们友好的交流活动呢?”

灵慧珊心里暗骂,鬼才知道你为什么呢?她冷笑道:“那虫界怎么解释?你为什么要提前在擂台上布置虫界?”

秀先生无辜的眨眨眼睛,“虫界?我在擂台上布置虫界干嘛呀?”

“独孤秀,你不用否认了,如果不是你布设的虫界,那你现在找我要那些灵虫残骸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愿意,不行吗?”秀先生脸色忽地一变,阴测测的道:“别啰嗦了,赶紧把灵虫残骸交给我,否则。”说着,脚步抬起,步步紧逼。

“你让我交什么呀?我真的没有!”灵慧珊深吸口气,缓缓后退,心里默念,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动,小范围内虚点了几下。几道看不见的虚线从指端处激射而出,深入地面。

“交出来!”

“我说了,没有!没有!我没有!擂台上什么都没有。我想找了,但是什么都没找到。你要让我说几遍才肯信啊?”灵慧珊急道。

“你所言当真?”

“废话,我干嘛要骗你啊?不信的话,我灵慧珊可以对天发誓。”

灵慧珊刚想松口气,不料,秀先生却道:“发誓没用,我需要进一步证实。”

“怎么证实?”

“很简单,让我搜搜你的身上。”

“该死的,这不可能!”

秀先生目光冰冷的盯着她,摇头叹道:“灵慧珊,很遗憾,你让我生气了。这很不好,非常不好,你必须承受拒绝我的后果。”

“独孤秀,你想要干什么?我劝你最好不要放肆!眼下这里聚集了大量的武林高手,其中不乏精擅术法的高人大能。乱来的话,一旦爆发了大规模源气波动,哼,后果你是知道的。如果惊动了他们,就算你独孤秀再强,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别忘了,术士不许扰乱社会治安的禁令吧?”

这番警告有一定的威慑力,但其实灵慧珊自己很明白,这对眼前的独孤秀未必会起效果,此人狂惯了。有胆子对普通人动手,冒着被发现的危险现身拦截自己,就已经表明了他肯定不在乎。

尽管灵慧珊提前做了防备,但江湖上有句俗话,叫盛名之下无虚士,面对着独孤秀,她心里清楚,自己没有任何胜算。

有没有信心是一回事儿,但很多时候信心与狂妄是相等的。此时与对方拼骨,玩命,很明显是不智的行为,而且对方是出了名的心黑手毒。

行事所为更是变态。男人还好一些,可如果对手是个女人,尤其是个像自己这样有几分姿色的女人的时候,结果绝对是被虐杀。

想想这些有关于他的种种传闻,灵慧珊心里猛地激灵一下,拼死的心思更弱,不待对方有所表示,转身就跑。

第三百四十三章邪恶的变态心理。

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间,七八根粗如棕绳,绿油油,身上长满尖刺的荆棘条陡然窜出地面,缠上了秀先生的两腿和整个下半身。锋利的尖刺瞬间扎透了秀先生的裤子和长到膝盖的衣衫下摆。

这是拟形幻化,可以随着操控者心意想法,任意模仿。比如灵慧珊的术法承自于灵谷,所以她可以任意操控模拟出自然界的植物,并且模拟出来的植物还带有物种本身的特性。

比如月籽藤,蛇根马兜铃等剧毒植物。灵力修为越深,毒性也就越大。还比如千韧草,灵谷驰名的“千千结”大阵,就是千韧草结成的防护型阵法。

千韧草原本是亚马逊一带的原始丛林里密生的植物。

叶片坚韧,形扁,呈带状,近八十厘米长,头尖根粗,宽如成人手掌,当地的土着人喜用它来编织围捕猎物的绳索。

晒干再浸满油脂,反复几次之后,不仅耐抻耐拉拽,并且刀砍难断。用千韧草编织的筐子更是能延用几十甚至近百年而不腐。

灵谷秘术幻化出来的千韧草不仅完全模拟出了极具韧性这一特点,而且在布阵之时,更是有意增加了长和宽,数千根近两米长的千韧草盘盘结结隆起的半球形能笼盖几十米方圆范围。其威力可以正面抵得住常规炮弹。普通枪弹更是难伤分毫。

模拟幻化出的千韧草虽是绝顶的护身御敌之物,但必须凑足一定的数量才能最大程度上发挥出威力,况且支撑拟形幻化出来的实物形体所需的灵力量也是相当大的。

所以灵慧珊不敢在这里虚耗,万一体内的“气”吿罄,那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使用带有剧毒的月籽藤是她眼下觉得最好的御敌手段,不指望它给独孤秀造成多大的伤害,只要能阻他几秒钟的时间就好,那样她就有机会脱离险境。

可她转身刚跑出去两步,嘭地一声,仿佛撞上了一睹无形的墙壁。被硬生生弹回了原地。糟了!是蛊门的困术,什么时候布置起来的?

脸色立变的灵慧珊暗咬银牙换个方向继续冲,可每一次都被这股子沛大的无形力量给堵了回来。

冲力越大,反弹力道就越强。片刻间,连续换了几种术法,都被挡了回来。该死的,这就是蛊门的困术吗?

这时,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一个被先前忽略掉的可能性,越想,可能性就越大,心里暗暗叫苦。

早年间,巅峰时期的蛊门以困术驰名江湖,这种古代用来除妖驱魔的困术可以屏蔽一切术法范围内气息。

此术不破,任何人也发现不了这里的异常。那也就是说,即使在术法范围内打得昏天黑地,源头气波动也传不出去。

灵慧珊心一横,执拗倔强的劲头涌了上来,眼中闪过利光,拼了。聚集大量“气”于两手的手心凭空冒出两把尺许长,楔子形,嗡嗡震颤着急速旋转的褐色尖刺,可还没等她有下一步的动作。

哧溜,一条杯口粗,冒着黑气的铁链状物事闪电般缠住了她。任她如何挣扎,都难以挣脱。而且越挣越紧,身体渐渐失去了支撑的力量,瘫软在地。

她知道自己完了,眼中闪烁着愤恨绝望的目光。紧咬牙关,恨恨的盯着居高临下,以一副轻蔑,不屑,甚至有些变态快意的目光审视着她的独孤秀。

“灵慧珊,你不用白费力气了。凭你的修为是不可能打破我蛊门这种囚笼困术的,聪明的,就赶快把东西交出来,稍后可以让你死的体面些,不会那么难看。”

“你把我解开,我、我把东西拿给你。”灵慧珊低着头道。

死,她不怕。就算今日真的会身殒于此,那么即便不是对手,临死前也能咬下他一块肉来。可让灵慧珊郁闷吐血的是,这个黑锅背得太冤了。

自己身上明明就什么都没有嘛!这个该死的人妖干嘛就不信呢?非得一口咬定东西在自己的身上?她咒天骂地,可是没有用,独孤秀用行动证明了一切。

“解开你?不,不,我可以自己动手搜。”秀先生蹲下来,伸手摸向灵慧珊娇嫩光滑的脸颊。嘿嘿低笑着道。

灵慧珊脖子后仰,避开摸过来的手,愤恨的怒瞪着他。道:“独孤秀,我想你应该清楚我的出身,我有得是办法让你在我的身上找不到任何东西。不信的话,大可一试。”

秀先生盯了她一会儿,忽地莞尔,道:“我喜欢有性格的女人。放开你可以,不过,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样。我想,你也不希望在这条大街上会出现一具一丝不挂的女尸,对吗?”

这话相当恶毒,威胁有效,没有女人不怕这个。

拥有让很多真正的女人都自惭形秽的容貌。比大多数女人都要柔顺的发质,细腻白净的肌肤,妩媚的眼神,柔媚的声线。

那种笑意,软绵绵带有惑音儿的强调,使得灵慧珊忍不住又打了个激灵。发髻、额际不断沁出细密的冷汗珠儿,不寒而栗的冷流顺着脊椎骨上下乱窜,头皮发麻,皮肤骤紧发酥。

她知道,眼前这个根本就搞错了性别,搞错了身体部件,搞错了一切,颠覆了人这种生物,从某些方面混淆了男女概念形象的家伙说到做到。变态至极。

“放心,我没有那么蠢,就算是死,也不会留给你侮辱我身体的机会。”灵慧珊萎顿的坐在地上,低着头,无奈的道。

“这样最好。”

如焚毁那些荆棘条一般,也没见秀先生怎么作势,缠在灵慧珊身上的黑色铁链瞬间分解,化成黑色烟雾消失。

随即秀先生起身慢慢退后两步,静静的等在那里,他不怕眼前这个女人搞出什么花样。握在掌中,翻不出浪花。砧板上的肉,想怎么切就怎么切。

灵慧珊手抚上胸口,看样子是想要从胸襟里面陶什么东西,可她动作忽然一停,同时侧过身去,让过颈下白花花一片,遮掩住高耸酥胸和挤压出来的那道深深的沟壑。道:“独孤秀,盯着女士的胸口看,难道不知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

秀先生眼泛异光,微微摇头,啧啧出声,满眼的艳羡,道:“灵慧珊,你知道吗?我很羡慕你,你的胸部很完美,很漂亮,尺寸,形状都达到了名模的标准。甚至有过之,真是让男人做梦、发疯的一对宝贝。说实话,我真的……真的很羡慕,很……怎么说呢,我真的很想把它们用刀子一点点的切割下来,成为我的收藏品,完好的保存起来。”

第三百四十四章决绝。

“变态!”

这句话从处在不同位置的四个人嘴里几乎同时涌出。

悄然躲在远处的三人当中,苏文和王南面面相觑,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男人,这已经是一种病态了。老木目光冷冽。

身处现场的灵慧珊感觉到体内冷流更甚,毛骨悚然的低声咒骂。慢慢挺直上半身,探手进去,慢慢的在胸襟里面搜索着。

“变态吗?不,你我认识观不同,看问题的出发点不一样,所以你不会理解我对于美的感受。女人,是上帝制造出来的最美生物,没有之一。她们身上任何一个器官,任何一个部位都值得收藏,像你这种美貌的女性,如果活着剥下细胞活性没有死透的皮肤,精制成人模,相信比古董更具收藏价值。那种美,不是金钱那种俗物可以衡量的。”

十几米外的老木低声道:“此人该死。”

他见过杀过很多恶人和罪恶的生灵,可这么恶毒变态的人还真没怎么见到过。

灵慧珊已经听得麻木了,那种森冷的寒意,比寒冬腊月更冷,但有一丝可能,她都想迅速逃离。眼前这个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是个魔鬼。

可是没机会了。此时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拖着这个魔鬼一起下地狱。

“波若可盘涅法”是以自身精血为触媒,自爆源气,与敌皆亡同归于尽的招数。

也是陷入绝境之后的最后招数。可施展这种秘技得需要足够的时间来蓄积体内的“气”。

时间,她现在需要时间,又怕被独孤秀发现。她很清楚,眼下这个借口拖不了太久,如果东西交不出来,独孤秀所说的那些将会一一对应在她的身上。

还是那句话,死,她不怕,灵谷虽然没落,人丁稀薄,但门下没有怕死的弟子。可她恐惧这种非人道的死亡方式。

人说人死如灯灭,但人的躯壳是存在世间唯一的证明。

尤其是女性,无论死还是活,身体都是圣洁的、无暇的。躯壳被毁,被摆弄,严重后果更甚于人活着时被侮辱。

她手心里沁出的汗珠儿形成了水渍,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师傅笃信佛法道意,但她并不信神佛这种东西。

心性也与时尚潮流的都市女性一样,追星,喜欢爱马仕,喜欢香奈儿,憧憬浪漫之都的枫丹白露大道。浴后喜欢穿着半透明的紫色蕾丝内衣在镜子前,搔首弄姿大秀自己美妙惑人的完美玉体。

可现在,只能祈求诸天佛祖的保佑,一会儿,只要再等一会儿就够了。

体内的源气飞速流动,蓄积在小腹,量越来越大。一边不停的蓄积,一边还得小心控制,压抑在体表下,稍有一丝泄露,都会引起独孤秀的警觉,以至功亏一篑。她不能让自己死不瞑目。

低下去的头,原本鲜活粉嫩的樱唇苍白如纸,咬出了齿痕,沁出殷红的血丝。决然的眼神已然斥满了死志。

强忍着庞大源气以非正常流速蓄积所引起的不适感。尤其是脑部,简直要胀得要爆炸了。

快点,快点,再快点!她心里不停的默念。

躲在暗处的苏文有感觉,王南也有细微的察觉,老木冷冽的眼睛微微眯起,三人当中,他的感觉最为清晰。自十几分钟前,就忽然发现了异常。

虽然在午夜,附近的路灯明度不够,导致视线受限,但对于他们这种非常之人来说,平日里不仅练气,而且还炼精炼神。所以夜里视物影响并没有多大。没道理看不清东西。甚至于光线扭曲。影迹模糊。

忽地闪出身子,走到近前,小心翼翼的查探。很快,他就发现了,准确的说是感觉到了。

附近不知何时起,被人布起了一种类似于囚笼的阵法。可以屏蔽阻隔一切气息。还好他适时地停下了脚步,没有触碰阵法边缘。也就没有惊动布阵的人。

是谁?是那个女人还是那个该死的人妖?

这道选择题,几乎在脑子里没有滞留一秒,老木就肯定了布阵之人是谁。

因为虽然肢体不能碰触阵法边缘,但是可以用“气”探测。布阵的能量很阴邪。

这种能量只有修炼阴气或者阴寒类术法的人才拥有。

身子忽地扭曲,恍如虚幻的影子一样,楔入了阵法之内。过程非常快,呼吸间,老木的身影就消失了,而且没有引起阵法范围内的任何波动。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如同一滴水无声无息的溶入了大海。

暗中的王南见到这一幕,瞬间睁大眼睛,小声地急问苏文,“老木呢?他咋一下子就没了?”

苏文的眼睛也渐渐眯起,小声道:“那边应该被人布设了一种阵法,老木进到里面去了。那个人妖要倒霉了。被老木盯上,他死定了。”

“那个女人呢?她怎么办?”

苏文咧嘴笑道:“笨,没听说过英雄救美啊?老木既然现身了,那女人的安全问题就没必要担心了。”

……

人一旦萌生出与敌皆亡的死志,结果是可怕的。

灵慧珊曾在某天的夜里做梦,梦到过自己死了,而且当时的死状很美,很安详,唇角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

死后的尸体颜色都没有变,跟生前一模一样。虽然后来也是惊醒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想,如果日后真的哪天死了,希望也是这种死法。

女人爱美,活着的时候爱美,死的时候依旧爱美。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天性,而且百分之百是女人这种生物特有的天性。

可在将体内所有的源气全部蓄积起来,堪抵临界点的那瞬间,她知道,梦终归是梦。永远不可能变为现实。

秘法施展开来,自己会被炸成粉碎。死状惨不忍睹不说,届时连具完整的尸体都剩不下。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以她目前所聚集起来的源气强度,一旦爆炸开来,威力足以抵得上近百当量的tnt炸药,甚至有过之,饶是他独孤秀,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挂掉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之前曾想到了这种结果,但并没抱有多大的希望,可没想到进行的这么顺利。曾经渺茫的希望由三成增加至十成。虽然此人分外招人厌恶,恶心,痛恨,是个非人的魔鬼,但是拉着他上路,临死前有他垫背,足以。

灵慧珊从地上缓缓站起来,身躯站得笔直,娇柔,凹凸,玲玲有致的身材挺拔,冷冽决绝的气息迸体而出,不可侵犯。

第三百四十五章行家面前耍大刀。

高昂起头,酥胸挺得高高的。傲然且带不屑的目光冷视着慢慢伸过手来的独孤秀。

忽地,也莞尔一笑,带有凄清解脱的笑容,美艳夺目。生前最美的笑容,在此一时刻完全彻底的绽放开来。

秀先生面色微微一滞,眯起的眼睛闪过一丝冷光,又伸了伸已经摊开的手掌,凝声问道:“东西呢,交出来!”

“东西?什么东西?我灵慧珊出身名门正派,圣洁无比,我的身上怎么可能会有你这个变态魔鬼的东西?”

“嗯?你什么意思?”秀先生脸色彻底变了。瞬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堪比女性的俏脸不再妩媚,而是变得狰狞,扭曲,可怖。两眼更是寒光迸射,冷森森的气息弥漫,浓郁的杀机一点点的攀升,操着阴测测的腔调一字一顿的道:“你---骗---我?”

“不错,我就是在骗你这个死人妖。受死吧!”

灵慧珊的脸上忽然泛现出极为鲜亮的粉红色,艳丽,绝美,妖异。

她快意的大笑着,两臂张开,像只冲天的飞鸟一样跃起于地面三四米高。凌空扑向了独孤秀,从识海祭出灵魂虚体。

以能量凝结的灵魂虚体为引,同时咬破舌尖,以一口先天至纯的精血引爆囤积在腹下丹田的大量源气。

“波若可盘涅法”,灵谷不传之秘,不发则已,一经发动,方圆几十米内,寸草不留。人畜皆灭。是一种完全不符合灵谷慈悲道意的降魔秘法。端地毒辣。

当年创出这套秘法的那位大能曾道:“善恶本为一体两面,善时为佛,拈花微笑。恶时为魔,以血梳妆。佛法大无边,波若如是闻,金刚叱目现,劫演化涅磐,此法深谙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至高佛理,名可曰为波若可磐涅法。”

独孤秀所在的门派世代与灵谷为敌,而且拜尊五彩天蚕为神。

双方正邪不两立。各家的秘技术法都知晓甚详。从灵慧珊斥满死志的眼神和鲜亮得过分的脸色当中,秀先生立时就明白了这是什么。目光猛地扫向灵慧珊的两只手,两指对捏,三指翘起,做拈花状。他脸色再变。失声尖叫:“该死!波若可盘涅法。灵慧珊,你疯了?”

冷冽暴喝的同时,身体急退,身体表面腾起大片漆黑如墨的烟雾,整个人的形象也开始变得扭曲虚幻。

周围空间里传出锐利的尖啸,呜咽呜咽当中伴杂刺耳的婴啼。嘭嘭嘭……一朵朵海碗大的黑色焰火凭空炸开。

方圆十几米的范围内黑烟滚滚,焰火腾腾,各种刺耳的嚎音鬼啸伴随着时断时续的婴儿啼哭,宛如地狱重临人世间。

黑烟凝结成十数道滚筒粗的烟柱,嗖嗖嗖,同时激射向半空中的灵慧珊。未等近身,附着于烟柱中的那十数道看不见的无形冲击波,带着阴寒气息俨如呲开獠牙的蛇吻,诡奇的刺向了灵慧珊的头部。

试图侵入她的识海,泯灭掉她的灵魂。

灵魂一灭,也就能阻断自爆。

可这时,凌空扑下的灵慧珊身上忽地冒出耀眼红光,从头到脚形成了一个梭形的防护罩,将带有精神攻击的无形冲击波和黑色烟柱阻隔在了体外。攻击失效,没等秀先生再次变招,一声娇脆清冽的断喝陡然响起:“爆……”

“爆你个头!你个傻女人!”

随着这句突如其来的吼声,灵慧珊身上的红光顿敛,紧接着就听见她闷哼了一声,脸孔变得苍白如纸,口鼻沁出殷红的血丝。一个倒栽葱,从半空中掉落。

……

阵法虽然比老木估计的要复杂了些,但难不住他。

在外人的眼里如同一缕青烟般的老木,无形无质,每一刻都在飘,都在扭曲,都在游动。

没人能掌握确定,也没人能看清此时的他究竟还是不是个人。这就是老木的隐身术,可以利用“气”改变周围的光线,使人的视线产生错觉。

这种奇术不仅能作用在普通人身上,更能作用在同行们的身上。而且其效果更甚于普通人。

因为老木身上的“气”具有一种特殊性。

它没有绝对的属性。也就是说,老木的“气”属性是“无”,简单的解释,就是它可以模拟出世间所存在的任何一种属性的“气”。是比较罕见的品种。

身具这种“气”的属性,实际修行起来都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奇效,而且术法修行对于他们来说,基本上就等于是没有了门类限制。

不论佛道巫魔,也不管东方西方还是国内国外,任何习练的种族,只要是世间存在的术法,简单来说,他们都可以学。

而且不会因为属性与功法的不契合而引起任何冲突。很多人对他们嫉妒的发疯发狂。

如果无仇无怨,会想方设法的与之接触交好,拉拢关系。反之,如果有仇隙的话,更是会不择手段的加以扼杀。哪怕为此付出再多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因为这种人一旦成长起来,绝对是大恐怖。

老木成为大恐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想杀他的人很多,但没人能杀得了他。

“地狱侯爵”的名头不是白来的。

身具无属性的“气”,就像是大海,能吸纳包容一切。而且存在着任何一种可能性。

大属阴阳,小属五行根据他们的需要,可以随时模拟使用。在术门江湖来说,他们的存在,几乎无所不能。可以经常性的越级挑战。

老木敢闯囚笼困术这种阵法,很大程度上也是来源于对自己这一身修为的信赖。

甫一进入阵内,他并没有急于寻找出路,而是将模拟出来的阴寒能量分散成几十股,像是蜘蛛吐丝一样全数散发了出去。

探入了阵法的深处。人则静静的站在那里,敛息静气的去感受,仔细感受着周围宛如实质、泥泞不已的空间滞流和很多竖立起来像是镜子一样宽窄不一的平面。整个人浑身包裹着蒙蒙雾气溶入了结界。滴水入海,无声无息。

几分钟后,雾气顿散,老木的身影逐渐显现出来。闪亮的目光瞧准一个方向,很快又重新幻化成雾蒙蒙的模样。急速穿过重重镜面,向找准的位置飘了过去。

“果然没看错,那个人妖还真是不简单的家伙啊!一百三十六面能量凝结出来的镜子,难怪可以屏蔽隔绝里面的气息,让外人也难以观察到这里面的一切。气息,影像经过几百次折射。最后消失于无,能传出去才怪了呢!不过,哼哼,只怕你想不到,五行幻化步迷踪早已是我玩剩下的东西了。在我面前玩这些,耍大刀哪……”

第三百四十六章救人。

只要找到阵眼就不难破之,但老木没急着破掉它。

他暂时还不想惊动那个布阵的人妖。即便是很想干掉他,但在此之前,也得先弄清楚他们究竟是在搞些什么。

两个术士出现在这里,目的绝对不会那么单纯。

先前那个人妖不用多加揣测,他就是为了那个海外来的长腿小妞,擂台上布下暗手,影响人的神智,这种行为比直接杀人更恶劣。

如果他当时没有下手清除掉擂台上那些虫子,或者说再迟一些动手,那小妞清醒过来的可能性几乎就没了。

老木心里其实有点后悔,昨天晚上的动手清除就好了。他那时候留着那些虫子,就是想引布阵的人妖现身,因为他怀疑这次事件当中针对那个长腿小妞的人不止人妖一个。

结果,人妖果然现身了,但反应相当快,发现事情不对劲,立即遁走。

而且老木感觉有些多心了,真正具有威胁的还就人妖一个人。

本来再次趁夜去体育馆,他们打算一旦人妖再次现身,就拿下他,可结果人妖没来,却蹦出来个年轻姑娘。

为了搞清这姑娘是谁,才一路暗中跟踪。

可真是没想到,人妖也出现了。

而且那个神秘姑娘和人妖很不对付,互相敌视。

……

老木想法是好的,打算也是不错,可是他借着雾气隐身刚潜到两人不远处,就感到了一股极其危险、即将失控的能量波动,这股子波动当中蕴含的能量极大。

老木第一反应就是危险!那个女人疯了啊?一旦爆炸开来,这里就直接摧毁了,方圆几十米内什么也剩不下。

强如他就算不死,也得被炸得不轻。

还没等他搞明白状况,紧接着就听见到那个一身黑,身材高挑,长发遮脸的人妖气急败坏的喊了句听不懂的玩意儿。身上腾起大片的黑雾。斗大的黑色焰火嘭嘭炸响,仿佛有万千小鬼儿在作怪,在一片鬼哭狼嚎当中还夹杂着精神攻击。

老木知道黑发人妖的目的,想藉此破坏对方的精神源,崩散识海,灭灵魂。可当那个女人身上跟个神仙似得爆发出耀眼红光的时候,他发怒地断喝着,游鱼一样,贴地窜了出去。

他的隐身技巧本来就比在场的那二位高明,加之无论灵慧珊还是秀先生都万万没有想到旁边还躲着一位。

灵慧珊孤注一掷,抱着与敌皆亡的必死之心施展波若可盘涅法,已经达到了爆炸的临界点。

这个时候就算她发现旁边有人也停不下来了。只能拖着一起上路。秀先生给自己加了层层防护的同时,还一心想要阻止灵慧珊。只顾着频频发招。他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等他发现场中突然蹿出一个人时候,猛地愣住了,甚至都忘记了眼前的危险,他对自己的秘术非常自信。

别说是一个人,就算只虫子钻进困术范围内都逃不过他的感知。等他神魂附体,回过味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旁边的大厦,不远处的路灯,微凉的夜风,潮意。

亲手布置的囚笼困术,蛊门秘法,没经过他这个主人施法,无攻自破了!

爆炸没发生,灵慧珊也消失了。

秀先生陡然打了个冷战,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破掉自己虫界的术士。

该死,必须离开。离开这里,这次任务暂时搁置。

任务重要,但性命更重要。这件事情先到此为止。过一段时间再说,大不了追到海外去动手。

能无声无息的潜入自己的阵法之内,能无声无息的阻止波若可盘涅法,能无声无息的把人救走,这份修为绝对不是自己能匹敌得了的,而且事情泄露,他就更不敢多呆了。人化黑烟,乍然消失在了街道上。

……

术门禁令已经存在了数百年。

禁令由八十五条任何情况下都不得违背的条约组成。

禁令的第一条就是术门之人不得以任何理由任何方式对普通人动手。任何公然违背此条款的人都将会受到制裁。一经查实,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公然袒护的势力团体也将受到同一制裁。

所以秀先生在自知身份暴露的情况下,即使再借给他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多呆了,否则,任何人也保不住他。何况他身后的门派已经没落。根本就没有结实的大树可以倚靠。

……

苏文一行人回到体育馆附近的宾馆的时候,天已经泛亮了。

他们是途中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回来的。因为身边带着一个人,一个嘴角沁着血丝,昏迷过去的漂亮女人。

在出租车司机暧昧的目光下,老木一个标准的公主抱,抱着女人急匆匆的冲进了宾馆大门。冲上电梯,来到自己等人所居房间的楼层。

进了房间后,只来得及对身后的苏文和王南说了一句,“替我守在门口。”

便匆匆忙的抱着那个一身黄衣的漂亮女人进了里间,砰,关上门。留下了苏文和王南面面相觑。

犹豫了会儿,王南道:“你先说。”

苏文忽然搂住王南的脖子,两人就近蹲在门口,“情况太突然,来,听我分析分析有没有道理。”

“嗯。”王南使劲揉了揉眼睛,搓搓脸,折腾了一宿,眼皮有点沉,让自己精神了点儿,注意的听。

苏文神色好奇,且有些诡秘地把耳朵贴在门上,小心翼翼听了会儿里面的动静,才道:“第一,老木这人很冷,不大好接触,对外人很少有热心的时候,我这么说你认可不?”

“嗯,认可,你继续。”

“第二,他干嘛这么紧张那位姑娘?看人家漂亮?他才忍不住英雄救美,为此甚至不惜放掉那个人妖?”

“这个……有可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万一老木真的心动了呢?何况他也没有女朋友,你觉得呢?”

苏文摩挲着下巴,道:“他思春了……有可能,但可能性不是太大,老木这么急着救她,或许说明这个女人是个极其重要的人物。说不定从她的嘴里能吐露出一个天大的秘密。”

“下面呢?”

“下面?没了!”

“就这些?”

“嗯,目前,我就能分析出这么多。”

“……你说得也有点道理。”

“不是有点道理,而是很有道理。王南,问你一句。”

“说。”

“刨除咱们这些瞎猜,你觉得救人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

“救人跟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是一样的,都不需要任何理由,想到就做。只要对得起自己良心就行,是不是这个理儿?”

“对。”

“所以啊,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废话,老木可能就是单纯的想救人。”

“……我觉得,你最后这个理由可能才是真的。”

“……”

第三百四十七章很麻烦。

老木哪儿那么多想法,救人就是救人,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不怪王南这么说,苏文最后这句话才说对了,先前都是瞎掰。

老木当初固然是为了这个制止这个疯女人,同样的,也不想稀里糊涂的被拐带着冤死在这里。

而且一旦爆炸,绝对是轰动性的大事件,目前滨州因为武术比赛的事情,聚集了大量的新闻媒体,很多人在时时刻刻的关注着这里,万一发生了严重的后果,没人扛得起。

饶是淡定如老木,也不由得光是想想都觉得脊梁骨发寒,从里到外的冷飕飕。而且当时事态紧迫到了极点,所以在郁闷更是火气上头的情况下,出手就是绝活儿,很少施展的“封禁术”。

封禁术,独步江湖,算是他压箱底的秘技之一。

就像灵慧珊的波若可盘涅法一样,都是独门独家的不传之秘。只不过后者的目的在于毁灭,毁灭敌人的同时也毁灭自己。

而老木的封禁术则有点像是上帝之手。此法一经施展,可以封住目标一切“活动”,这里要注意一个字眼,就是“活”这个字。

活,代表着生物体正常进行的新陈代谢,呼吸,血液流动,脉搏心脏跳动,肢体运动,精神,意识,自主思维的控制等等。

封禁术,就是可以封住这个“活”字,使得目标人物存在世间的一切都法到即止,连术士们的识海,神魂也不例外,都在封禁之列。

封,封住,禁,禁止一切活动。

所以老木才能在波若可盘涅法已经发动的刹那间强行阻止了灵慧珊自爆,吓跑了独孤秀。

封禁术的威能如斯,停止住了死亡的进程。做到了逆转生死,可代价也不小。一次封禁,几乎就耗掉了老木体内三分之一的“气”。

气,源气,可以理解为生命之源,也可以说天地之源。一种极为特殊的能量。

能修炼出“气”,才可以算是真正的术士。

王南因为是鬼差,他能掌握和使用地府的阴气,但这不算源气,所以严格来说,他不算是纯粹的术士。只是在鬼差这个职位上,可以借用地府能量而已。

人是救下了,可让老木棘手的是,被临时起意带回来的这个女人。在车上就发现她的情况不对,而且已经不能再拖了。

等到回到宾馆的房间进一步检查之后,心里咯噔一下,眉头当即锁死,因为情况比预料中的更严重。

不看她嘴角干涸的血迹,整个人真可以用美人如玉来形容。

素颜朝天,五官精致,脸型眉眼间宛如巧手勾勒,如描似画,肌肤白的近乎透明。静静躺在那里,极似在等着某位王子能将之唤醒的绝美精灵。

外表纯美到了极致。老木见过不少漂亮女人,可这个女人与他见过的那些相比一点都不差,各个方面都不差。

身材更饱满,气质更圆润。她的身上有一种柔性味道,简单来说,就是女人味,成熟女人才有的味道。即便是躺在那里不言不语,人事不知,可这种气质无时无刻的不在散发着。

目睹此女绝美的容貌,老木再一次叹口气,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外表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大碍,其实已经跟真正的死亡没多大的区别了。这种情况下如果送进医院,铁定下病危通知,令家属准备后事。

识海崩坏,离彻底崩毁仅差一线。源气枯竭,生命体征已经进入了假死状态,而且情况还在进一步恶化。

除此之外,就是她的灵魂。这里所说的灵魂并不是生物体真正的灵魂,或者换一种说法,类似于元神一类的东西。

但不像神魔鬼怪,仙魔传说里面的那种元神一样具有天坍地陷,斗转星移的神通。

人毕竟还是人,就算是被称为陆地神仙的顶级术士们也仍旧是人,只不过就是会点科学难以解释的东西,身体各个方面照常人特异一些,强横一点罢了。

这个世界上毕竟不存在真正的仙佛妖魔鬼怪山精木客等等山海经里面所描述的那种种传说或者是人们脑海里臆想出来的东西。

术士们所修炼的元神,换句话来说,或者换个通俗点的解释,就是意念体,也可称之为意念源。

是术法发动的基础,源头。

元神强,所习所练的术法威力就强,元神弱,术法就变成了戏法,小魔术,成了唬人的东西。术法凭借元神而增威,元神倚靠术法而显威。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再者,术士们的元神也等于是第二生命,与肉体一体而生,一体而活。普通人的意识消失,或许还能存活,最坏的情况也就是脑死亡,植物人。

可术士们如果元神崩毁,他们连成为植物人的机会都没有,而是干净利索的直接死亡。意念体的消失,直接导致肉体的生命体征泯灭。

老木的封禁术使用的非常及时而且恰当,否则的话,哪怕迟上个千分之一秒,灵慧珊都得被炸成无数粉碎的肉块。

至于元神,哼哼……

试问谁见过拉过弦的手榴弹爆炸过后,还能见到那根弦的?早就灰飞烟灭了。

这种情况下,要想解救她,唯一的办法就是替她重塑元神。

把虽然崩散开来,但没有彻底消失,还有几丝微弱的意识相连的元神重新凝结起来。知道方法,但不敢保证百分百的绝对成功,因为老木以前从来没有做过,具体操作细则也存在于理论当中。实际动手的经验为零。

人们常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既然把人救下了,那就不能让她死。

纵使难于登天,纵使有千百个避险畏难的借口,但只要有一个该救的理由就足够了。

下定决心,重整精神,宝相庄严,浑身徐徐散发出银白色毫光,尤其是按在灵慧珊头部的十指指尖迸射出耀眼的银白光芒刺进她头颅内,开始施法救人。

替她重塑元神的时候,老木心里才不得不坦然的承认,的确,这个女人……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个女孩,她确实很漂亮,如果真的死去的话,太可惜了!

重塑元神是个容不得一点瑕疵的技术活儿,也是个体力活儿。

刚刚开始没多久,老木额头就开始冒汗了,但精神却更加的集中,表情也极为凝重。这个关键的当口绝对受不得一点打扰。

哪怕一丁点儿都不行,所以在此之前,老木就在里间布置起了一座防护阵,严防意外发生,这个时候的他不仅得替床上的女孩考虑,也得为自己考虑。

稍有差池,女孩会玩儿完不说,他自己即便不死,也得重伤,严重点,会直接废掉。

第三百四十八章起疑。

门外的苏文和王南就守在里间门口。不敢离开半步。

他们两个都不是普通人,能感觉到屋内那雄厚沛大的能量波动。这就更不敢大意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况且,他俩又都不是愚笨之辈。不知道老木在里面到底在做什么,怎么救人,但不懂不代表不会联想。因此,二人都精神绷紧的在紧张的等待着。

当当当,陡然响起敲门声。

……

早在几天前,滨州全市大大小小的娱乐场馆、酒吧、洗浴中心、宾馆等公共场所就接到了市委市政府联合市公安局治安总队下达的安全通知。

通知要求,因近期内有大量外地人员涌入我市境内,导致各类治安案件频繁发生,所以为了保证公共设施和全市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各地一旦发现可疑人物,必须第一时间报警。

且有功人员可以受到市委市政府的嘉奖,非但如此,还有治安总队提供的一笔价值三千元的奖金。

通知下达,各个辖区派出所,治安联防员,社区居委会的大爷大妈都提高了十二万分的警惕。盯着自己的管片儿。

一部分人是真心为自己个儿家乃至于附近周围的亲朋好友街坊邻里们的财产和人身安全着想,一部分人就是单纯的惦记那三千块钱。

当然了,也有不少人没把这当回事。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谨守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儿。

古时候的车船店脚衙都是江湖人大量聚集的地方。

龙蛇混杂、汇聚,是打探消息的绝佳之所。现今社会虽然不像在古时候老年间那么夸张,但老传统和特性是很难改变、也改变不了的。

这些地方的经营者和当家人都多多少少与道儿上的人物有着这样那样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人面广,见识多,知道江湖,也懂江湖。

知道很多江湖人物最恨最讨厌的就是一些嘴碎的家伙。欠嘴之后,往往会遭到报复性的打击伤害。警方的通报,他们总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文他们落脚的这家宾馆,是滨州市为数不多的几家星级宾馆之一。工作人员都是经过严格培训之后才上岗的,所以人员素质较高,责任心也比较强。

自通知下发之日起,宾馆每天都有一位中层以上的领导带队值班。提高警惕,以防不测事件发生。

现年二十四岁的刘峰是个头脑机敏,心思活泛的小伙子。

他部队转业后,就一直在这家宾馆打工。多年来的摸爬滚打,好不容易坐上了保安部副经理的位置,他很珍惜自己目前的职位。

工作当中也矜矜业业,尽心尽责,作为农村出来的他已经五六年没有回湘省老家过过春节了,完全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一直以来的单身,父母双亲不在,也是他不回家的原因之一。

凌晨四点刚过,他从一楼的洗手间刚出来,就远远的看到了三个人急匆匆的从外面回来。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面貌英俊冷漠的青年横抱着一个黄衣女子从外面进来,步履匆匆的跑进了电梯。

青年面色不是很好看。为人看起来相当的冷峻,而且他怀中的黄衣女子似乎也处于没有知觉的昏迷状态,一只胳膊软塌塌的搭在腹上,一只胳膊下垂。随着青年迅速跑动的身形前后悠荡。

刘峰当过兵,观察要照一般人敏锐,仔细。

虽然距离较远,大概有六七米左右。但他准确捕捉到了长发遮住半边脸颊的黄衣女子嘴角边的那一抹红色。

像是瘢痕,但是瘢痕没有那么红,也不可能那么醒目。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血迹。

于是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情况不对。当青年抱着黄衣女子进入电梯之后,另外那个青年和少年也紧随其后,目睹这一幕,他也快速跑到电梯前,看着电梯门上的红色指示灯停在了十二楼的位置。当即拨通了报警电话。

非常时期,所以出警速度要比平时快了几分钟。

从刘峰打电话报警开始,到四名警察赶到宾馆。前后不到五分钟。

出警的四名警察虽然看起来都面色疲惫,但精神头还算不错。这段期间,几乎滨州市所有警务人员都二十四小时待命。这种情况估计得一直持续到武术比赛结束。

简单介绍了下情况,刘峰又带着四名警察来到前台查看了下旅客入住时办理的登记资料。

根据所见青年的年龄,确定了可疑人物的房间号码。

十二楼以上,都是上档次的标间。一宿的费用足以抵得上普通工薪阶层半个月的工资。

住这种档次的房间,放在苏文身上,他绝对舍不得花这个钱,费用都是王南出的,他从猥琐老道士那里接收了不少古物,现在不差钱儿。

警惕性非常高的刘峰觉得,能住得起这种房间的人绝对不能当作普通客人对待,即便是有所怀疑,也得讲究合适的策略。

而且让刘峰和四名警察比较在意的是,据旅客登记资料显示,嫌疑人物办理入住时,所持的证件是海外护照。而且同一楼层还住着不少同样的海外人士。

海外护照,这是涉外啊!如果仅仅是嫌疑还好办,怕的就是真查出问题来。

案件的嫌疑人涉及到外籍游客,查起来会很麻烦的。来到的四名警察当中带队的那位四十来岁的老警察,办案多年,经验丰富。

长处就是处事小心谨慎。针对此事他不敢大意。又慎重仔细的询问了下刘峰当时的情况。最后觉得此事还是向上报告一下比较稳妥。这件事某些程度上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万一出了事也担待不起后果。

在等待上头回复的过程中,这位姓夏的老警察和战友以及刘峰在电梯口分析这件事的可能性。

“刘经理……”

“不敢,是副经理。”

“难道不想扶正?”

“呵呵,这个嘛……”

“那就少废话。”

“呵呵,也是,也是。”

“行了,别扯别的。说正事。刘经理,根据你所见到的情况判断,你觉得这件事情里面的疑点真的很大?”

刘峰皱着眉头,想了又想,苦笑道:“夏警官,这不好说,照我所见的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性非常大,当然了,也不排除他们相互之间可能认识。

可那个女人嘴角的血迹怎么解释呢?而且她当时那种昏迷状态应该是重度休克的症状,我当过兵,这一点相信不会看错。”

第三百四十九章误会大了。

“那……会不会是那些人在路上发现的伤者,然后把她带了回来,根本就不是迷翻或者拐带什么的。”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警察道。

“应该不会,如果真是路上捡来的伤者,那为什么不直接送去医院,反而要带回来呢?”有警察表示怀疑。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夏头儿,要不咱上去直接问得了,省得在这里瞎猜疑。再说了,如果真有罪案发生的话,晚了,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啊?”

夏姓老警察眉头皱的更紧,脸色也是难看之极。

如果再年轻个十来年,他一定会不管不顾的冲上去,甭管什么情况下,先把目标人物控制住再说。

没事则以,如果真有事,也可以及时阻止罪案发生。

可随着年龄增长,见得多了。经验有了,胆子却小了,考虑的事情也多了,人也不再耿直,纯真,而变得世故了。成长的代价,有时候就是出卖自己的良心和道德。无关对错。

“夏头儿,小李说的没错,要不,咱上去吧?”

“夏警官,有些话我也许不该说,但我觉得与其在这里耽搁,实在是于事无补,不如上去,我当过兵,现在还负责宾馆的保安工作,万一有事,我也可以帮把手。”刘峰表现得颇为急迫,跃跃欲试,他倒不在乎奖金什么的,纯粹是曾经的军人责任感容不得他坐视不理。

“不行。”老警察叹口气。

“夏头儿?”

“行了,别说了。等命令……”

手机铃声急促响起。夏姓老警察赶忙接通。很快,他神情振奋,眼中精光爆射。挥手道:“走,上去。领导命令,如果嫌疑人真有犯罪行为,立即扣押拘拿。不论什么人,有什么背景,绝不姑息!”

“是!”

刘峰也仿佛回到了曾经的从军岁月,也神情振奋。先一步动手按动门旁的按钮,按开电梯门。直上十二楼,冲到苏文等人的房间门口。那名二十来岁的青年警察抢步上前按动门铃。

门铃响了好一会儿,都未见有人开门,情况越发显得不正常。夏姓老警察刚想命令刘峰去找楼层服务员索取钥匙。门忽然开了。一脸谨慎的王南站在门口打量着门外的这几位不速之客。

当他看清楚来人是警察之后,显得非常诧异。眉头微皱,心里不由得疑问大起,怎么会是警察?

把着门口,没有把人往里面让的意思。直接开口问道:“几位警官,有事吗?”

“对不起,我们是明水区刑警支队的。麻烦把你的证件拿出来看一下。”

王南成为鬼差以来,也算是见识过不少风浪的人物了,心性比在大学那会儿沉稳了好多,他站着没动,微笑着,很有礼貌,很有修养的伸出手,反问道:“抱歉,能先给我看看几位的证件吗?”

“小子,看不见我们身上穿的警服吗?赶紧让开……”

“小李!”夏姓老警察一声冷喝,表情严肃的瞪了青年警察一眼,掏出自己嵌着警徽的证件。三指捏着,举到王南眼前。

“哦,夏常警官是吧?抱歉,最近我听说冒充警务人员勒索恐吓的事件不少,所以我不得不防。哦,请各位稍等……”

很快,王南把身份证拿了过来。

夏姓警察接过来看了一眼,道:“前台登记的好像不是你吧?“

目光锐利,盯着王南。

王南“哦“了一声,道:”登记的时候是用我朋友的护照,你等下。“

王南又回转身子,在沙发上的老木那个黑色手包里找到那本绿皮护照,拿过来递给眼前这位老警察。

眼睛熬出了红血丝,脸上带有疲惫之色的老警察夏常接过护照,用眼睛观看,用手指触摸,观察得很仔细。

证件样式,大小,厚薄,外皮,签发日期,印章,照片,甚至连纸张、材质、暗嵌的花纹都没有放过。

这过程中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把护照还回去,扫了一眼接过护照便转身离开的王南背影,最后,饱经世故的眼神打量阻在门口的这位面目清秀的少年。

“小兄弟怎么称呼?高中生吧?没办身份证?”

苏文点头笑了笑,道:“苏文,滨海中学高二,没到十八岁呢,身份证办不了,警察叔叔,出啥事儿了?正常临检?“

苏文长得清秀,人畜无害,单这份长相气质,就极易使人对他产生好感,无论是否初识。

夏警官微微泛出一丝笑意,微不可查的点点头,“你也是本市的人啊?那怎么不回家,在外面住宾馆?”

“跟朋友一起来的。”

“哦。”

他迟疑了下,话音忽转,问道:“小兄弟,这个房间好像除了二位,还有一位客人……是吧?能不能请他出来见见啊?呵呵,别误会,没别的意思,我们这么做也是例行公事。”

“他?”苏文眼神微微一变,虽说变化极细微,表情如常,仅仅是前后眼神间的微小差异,一般人很难发现。但老警察还是很敏锐的捕捉到了。

开门到现在,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房间内的空气当中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味道。

况且,刚刚露过一面的那位大学生模样的青年和眼前这位少年人都太镇定了。如果真有罪案正在实施或者刚刚实施完毕,作为涉及妇女的犯罪嫌疑人陡然见到警察临门,就算心里素质再高,再怎么有城府,也不可能镇定到这种程度。

除此之外,让夏警官心里松口气的原因还有一点,就是他们神色如常,头脸一点汗迹都没有,眼神更是清澈。不见一丝一毫的杂色。气质突出,人品出众。神正眸清,绝对不像是作奸犯科之辈。

有过男女经验的人都知道。某些行为刚刚进行过后,生理反应的刺激,会使身体表面的皮肤毛孔舒张,从而分泌出大量的汗液。

肤色也会呈现出一种剧烈过后的潮红。就如同一口气跑了五百米一样。这种生理表象不存在,也就说明他们俩没有参与或许存在,也或根本就不存在的罪案。

现在只要找到那个女人和最后那位住客。一切都可真相大白了。

可苏文的反应,让夏警官的心里猛然收紧。这种房间的标准模式是内外两个房间。

难道……

他眼神语气渐渐变得异常凌厉,悄悄打一手势,让身后的三名警察做好了强行破门的准备。一旁的刘峰心里也咯登一下。

第三百五十章误会澄清。

这位保安部的副经理虽然有点紧张,但没迟疑,也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包括这位老警察在内。此时都不敢大意。手渐渐摸上了枪套。

一旦动用枪械,后果将会变得非常严重,非常非常的严重!一方面全神戒备,一方面在心里祈求,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啊!

以苏文的感官敏锐程度,当然感觉到了对面这些警察情绪神色间骤然的变化。

他心里暗暗叫苦,这几个人他倒是不怕,真动起手来,有枪也没有用。如果拔不出来,跟摆设没两样。可没必要啊?这事儿闹得,唉,真是!警察啊,果然是麻烦的代名词。

如果实在解释不清,他准备召唤谭大队,让他现身证明自己这些人是好人。

苏文苦笑,道:“警察叔叔,我想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事情啊?”

“或许吧,能否把你们的那位同伴叫出来,让我问他几句话就行。”

“这个……呵呵,恐怕不大方便。”

“为什么?”

夏警官身后的三名警察手慢慢握上了枪柄。眉锋如剑,凌厉的眼神直盯着苏文,随时等候命令突进。

“呀?他们怎么还没走?护照和身份证不是都看过了吗?还有事儿?”苏文身后闪出王南的身影,见这几位警官还在这里,有些奇怪地问道。

苏文表情无奈低道:“他们要找老木。”

同伴间无言的默契能方便办很多事,也能同时交流传达很多信息。需要的仅仅是几个眼神,或者相互间熟悉的动作表情。

王南和咖啡店的诸位相处时间不算短了,彼此间可以称得上默契。

王南手按在苏文的肩膀上,带着他靠后几步,让开了门口。对夏警官等人道:“我们的那位朋友有事,不方便见你们,不过几位真要非得见他的话,可以进来等。但他什么时候出来,不敢保证。”

按在苏文肩膀的手用力抓了下。苏文也道:“对对,警察叔叔们别介意,是我疏忽,你们可以进来等,不过,最好不要出声。”

夏警官给周围的同伴使了个眼色,率先起步踏进了房间。这个结果非常好。对眼前两位的配合,他非常满意。

进了房间,跟在夏警官身后的三名警察第一时间就扑向了里间的房门,可他们的动作快,王南的动作更快。

接触眨眼间完成,鬼差咋说也是地府职员,对普通人来讲,那可算是相当的厉害,就听嘭嘭嘭几声,三名警察同时手捂着胸口,被震得身体踉跄着后退,一直背靠到了对面的墙上才堪堪稳住身体。血涌上头,涨红着脸孔,刚要重新扑上。

“住手!”一声清冽的断喝。三名警察这时才发现。夏头儿被制住了!

那个名叫苏文的少年站在夏头儿身后,五指屈分,扣着他肩胛骨的位置,正神色轻松,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等人。

“你干什么?赶快放开夏头儿!你这是袭警!”呼喝着,赶忙反手掏枪。可脸色忽然变了,枪套空空。枪呢?枪不见了。

“不用费劲了,你们的烧火棍在这儿呢。”站在对面里间门口处的王南扬扬手,三把通体乌黑的警用配枪分两手所持,一手俩,一手一个。

目光严厉的瞪了身穿保安制服的刘峰一眼,用眼神遏制住了他想要进行的动作。然后两手抛起,当啷,三把枪扔在地面中间。

苏文也放开了老警察,与王南两人一左一右,分别护在门口。

苏文看着揉动肩膀的老警察。很无奈,但也很认真地道:“警察叔叔,我不知道您几位是真的例行检查,还是想借故来查证些什么。但我想说的是,我,包括我的两名同伴在内,都是奉公守法的良好公民。我们也是本地人,住在宾馆里是因为这里离体育馆近,为了方便观看武术比赛。从未做过任何违法勾当,所以您几位实在没有必要一大早的就在这里闹腾得大家都不安心。”

老警察夏常心里暗自摇摇头,随即满脸的无奈,眼下这情况明眼人都一清二楚了。

别看自己这方五个人,而且都是孔武有力的成年人,对面才两人,一个还是高中生,可动起手来,就是给人家送菜。得手的枪都大大方方的扔了回来。说明人家不怕。

“好吧,好吧。”老警察抬起头来,表情极为认真的看看苏文,又看看王南,凝重的道:“既然如此,我只问两位一句话,那个女人在哪里?”

苏文和王南相互对视,心道,果然是为了那个女人而来。

王南道:“警官先生认识那个女人?”

夏警官摇摇头,道:“我们接到报案,说有人拐带妇女,试图,因此奉命调查。”

“哦“王南随即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身穿保安制服的刘峰,道:“你报的案?”

刘峰挺挺胸,点头承认。“身为保安部副经理。这是我的职责。”

“你不错。”苏文呵呵地翘起大拇指,冲他晃了晃,叹道:“不过,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拐带,更不是什么下流龌龊的。我们另外那位同伴是在里面救人啊!大哥!”

“救人?“刘峰愣了下,脑中迅速回想了下当时所见的画面。

自己当时急于报警,那个青年神色冷峻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因为那女子嘴边的血迹。他是被血迹吓到了。

再说了,谁会侮辱陷入重度昏迷状态下的女子啊?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对了,这几位看样子都会功夫,那他们肯定就是救人。

说不定那名女子是遭遇了车祸,被撞了,倒在路边,肇事车辆逃逸了,这个时候他们刚好路过,碰到这种事情不能不管吧?

于是乎,就把人带回来了,而且他相信自己的医术要比医院里的医生大夫厉害。电视里演的黄飞鸿不就是接骨大师吗?

而且功夫高,那么厉害,在骨折的部位按几下,几针扎下去,骨头就接好了,人也清醒了。弄不好呀,这几位就是现代版的黄飞鸿!没错,一定是这样!

脑海中迅速回溯分析,一切都偏向了积极的正面。

所以说,这个人呐,在面对同一件事情的时候,看问题的角度和出发点不同。其结果就完全是两个样子。

现在的刘峰完全推翻了先前的种种猜测。虽然为自己的冒失羞悔不已。但脸上露出的神色却是轻松释然,道:“我就说嘛,这事儿肯定是我神经过敏,闹误会了。几位一看就不像是坏人。夏警官?夏警官你说是……不……是……咦?夏警官你怎么了?难道你不相信他们?”

第三百五十一章怒客登门。

老警察夏常其实已经在心里排除了罪案发生的可能性,但处于职业习惯,他目光如炬,盯着王南和苏文,指着里间的房门,道:“你们是说里面在救人?”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们才要各位警官先生在这里等。”王南道。

老警察冷笑道:“既然有人受伤,为什么不送医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位姓木的小伙子应该比二位大不了几岁吧?”

他言下之意屋里的人都明白。看着他们嘲笑,怀疑,不相信的表情,苏文无所谓的笑了笑,道:“警察叔叔,恕我直言,你懂功夫吗?”

“功夫?”老警察眉头皱了皱,“你的意思是?”

“哦,这样,我换一种问法,你对传统的武术,真正的武林功夫了解多少?”

“了解谈不上,但我很喜欢。我想不仅是我,相信很多人都喜欢,可这跟眼下的事情有关系吗?”

“当然……”苏文刚要开口,老警察忽地抬手制止他,抢先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像黄飞鸿对不对?我也知道,传统功夫精深的名家都是杏林国手,医道高人。可你要想告诉我,说他一个小青年就有这种水平……这恐怕,很难让人相信吧?”

王南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这位大叔,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

“……好吧。我……”老警察脚步一动,刚往前走了两步,苏文挡在他身前,“警察叔叔,他现在不能被人打搅。”

“小子,你什么态度啊?会点功夫了不起啊?犯了法,我们照样抓你。”三名警察被苏文的态度激怒了。

有两位把刚收进枪套里的配枪重新掏了出来,老警察面色威严的回头喝斥了他们一句,放低了态度,对苏文和王南二人道:“别误会,我就是想过去听听里面的情况。放心,绝对不会打扰里面的人。贴在门板上听听就可以。”

“不……”

“行,当然可以。”苏文拦住王南,抢着道。说完,拽着一脸不情不愿的王大鬼差让出了门的位置。

老警察也打手势告诉手下人不要妄动,自己动作轻缓的靠近了里间的门。耳朵悄悄贴在门板上,注意倾听。

里间没有任何的声音。

他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里面有可疑的动静。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完全是一片死寂。只有自己怦怦的心跳和身后人刻意抑制住的呼吸。

没有声音,没有异响,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好事。但也不排除最坏最恶劣的可能性,不过,几率不大。看样子,身旁这两人所言不虚。

内心踌躇了会儿,老警察选择相信他们。迅速离开里间的房门口。

退回到屋内中央,挥手让手下的三名警察和刘峰先出去,他自己走在后面,身躯挺得笔直威严,认真的在苏文和王南二人面上端详着,道:“我相信你们,但愿你们不要辜负了我的这份信任。”

说完,头也不回的大踏步而出。

在房间门口,苏文看着这位肩宽背厚,似乎能撑起一片天的老警察,也认真道:“警察叔叔,你是个负责任的好警察。请你放心,我和我的同伴永远都会行得正,走得直,不会做有愧天理良心的事情。现在不会,今后更加不会。”

“好,说的好。”

“警察叔叔,您慢走。”

倚着门框,歪着脑袋一直看着这些警察消失在走廊。王南回头关好门,看了看苏文,道:“他们不会再来了吧?”

“不会了,放心吧。”

王南低头看看腕表,缓步走到里间门前,一脸的担心,“小苏老板,老木在里面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动静。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出事如何?不出事又如何?你能帮上忙吗?我能帮上忙吗?等着吧!”

王南张张嘴,苦笑道:“我说你说话就不能委婉一点嘛?这种情况下,难道咱俩就不能相互安慰一下,让对方都宽宽心?”

“宽心不宽心的于结果有帮助吗?如果有的话,我马上就让你宽宽心,用世界上最有用的语言来安慰你。”

“得得,跟你说话纯粹就是浪费时间。你小子整个儿就一冰块脑袋。”

门口两侧,两人一左一右的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墙根。苏文闭目沉思,王南仰头无聊的看着天花板。时间一点点过去。

大概十几分钟后,当当,门又响了。

两人对视,同时暗自想到,不会吧,还来?

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半多了,窗外早已经开始放亮。

正常来说,这个时间段正是很多人陷入深度睡眠的时候,老人例外,他们小脑的松果体素稀缺,所以缺觉。晚上很难入眠,早晨醒的又很早。

上班族的工薪阶层则很需要这个时间到六点左右的休息、睡眠。居家在外的游客,像是苏文他们这样的也不例外,如果没有发生控制之外的意外事故,他们这个时候也在熟睡。

可没想到的是,敲门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门外的人似乎很急,很躁,因为敲门的声音和力量越来越大。

苏文眉头渐渐皱紧,清秀的脸庞此时涌上了一脸的不耐,“这谁呀?一大早的不睡觉,扰人清净。”

起来走到到门前,没好气的拽开门。“谁……”

门外是个二十来岁左右,身材高大,硬朗,帅气的青年,一身黑,短头寸发,方正有型的脸庞。

浓黑的剑眉,炯炯有神的双目。鼻梁挺直,嘴唇很薄,整个人的形象气质很干练、精悍。摊开的手掌心托着一颗蓝色的珠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大如小孩儿玩的那种弹珠儿。

周围散发着淡蓝色的光晕。就在苏文开门的刹那间,珠子周围的淡蓝色光晕迅速扩大,仿佛有生命般的呼吸一样,伸缩不停,吞吐不已。

青年原本的焦急转化为一脸的寒意,赫然抬头,目光如刀似剑,沛然的压力随着凛冽的目光压向了苏文。

“她在哪里?把她交出来?”

此人的态度不善,语气眼神所带来的压力很明显带着敌意,非常强的敌意,而且,苏文还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滔天凶意。

这股子凶意弥漫的速度非常快,里间门口处的王南也感觉到了,蹭地起身,蹿了过来。

可是就在他起脚动手的刹那间,门口的青年已经对开门的苏文发动了攻击。

身体前冲。以掌化刀,直切苏文的咽喉。下手狠毒,速度极快,如果换个普通人,单单这一下就够受的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军警同时登门。

这个见面就动手的青年出手狠辣,可他错了,选错了目标对象。

苏文是什么人,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系统地学过功夫,但身边有猫叔还有老木这样的经验见识都极为丰富的老江湖在,所学颇杂,什么都会两手,他的身手怎么可能差得了?

他多多少少也会点传统功夫,虽然不是那么正宗,但一手形意拳也打得有模有样,当然了,离登堂入室还差不少。

但就他会的这些也足够了。

须知,形意拳与太极、八卦、八级同属内家四大名拳。

讲究的就是以意领气,以意显形,意动身随。直进快打,要论临战反应之迅速,果断,没有任何一家拳法能赶得上形意拳。

加之苏文身具灵血,习武的天赋本就超越常人许多。对方凶意初显的时候,他就已经提前做好了防备。果不其然,叫开门的这人出手就是狠招。

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对方斥满了仇恨的眼神和砭骨泛寒的凶意都是真实、赤裸裸、做不得假的。

当面不说话,直接就是狠招,苏文冒火了,也没时间详细询问或者思忖,眸中冷光迸射,当即迎与痛击。

没闪没避,以拳对掌,劲气聚于五指间,暗含崩意。

形意拳的四拳八法当中,崩劲之后就是钻。

力聚一点,纯用力量形成无形的钻头,不晓得形意拳拳法奥义的人,很容易在这招之上折损。

“把人交出来!”

对面的青年也不是善茬儿,怒吼着,在苏文拳劲没发挥出威力的时候,陡然变招。

且变招抢进的速度超过了苏文大脑思维反应的速度。切向他咽喉的单掌仿佛瞬间幻化成了一条可见形影的游蛇,掌在前,身体在后。

整个人随着掌势前冲,从周宇的身边擦身而过。带出的利风恍如实质,刮的苏文半边脸颊火辣辣的痛,他心神一凛,“这小子是个硬茬!小心!”

“混蛋,找抽啊!”

苏文怒极之下,陡然变招。

这次施展的不是形意了,而是八级。

而且出手就是猛招,贴山靠!八极拳当中最着名的狠辣招数。

力猛如山,势如奔雷。不发则已,发则伤人。肩膀一抖,一抖三变,方圆一米之内的横向距离都在招法威力的范围之内。

随着他的一声暴喝,砰地一声。侧冲的人影仿佛撞到了一堵墙,被撞得后飞而起,背撞后方三四米外的墙壁,顺墙滑下,单腿跪地,半蹲在地上。

逆血涌到口腔,半边身子筋骨欲碎,表皮下的毛细血管大面积迸裂开来,皮肤呈现出紫红色,带着斑斑血点。剧烈的疼痛从左胸迅即袭便全身。脑袋亦同时被震的嗡嗡乱响。眼前模糊成一片。

这位没忍住,最终喷出了一口血的青年表情有些怔愣,似乎没料到自己会败退,严重低估了苏文的身手以及出招速度。

也难怪,八极拳是内家拳当中最暴烈,最刚猛,最讲究攻击力的拳法。直接,迅猛,速度要比其他的内家拳法快得多。

一招发威的苏文没有迟疑,也没给对方站起来的机会。再次揉身扑上。

半蹲在地上的青年猛地亮出一直攥在左手掌心处的那颗淡蓝色,周围散发着同色光晕的珠子。染血的嘴唇急速翕动,念念有词。

赫然间,珠子光华大放,一股子无可抗拒的力量猛地迸散开来。苏文仿佛被巨锤撞击,同时口喷鲜血,身体不受控制的后抛而起。摔倒在地面上。一个砸翻了茶几,一个将墙边的衣柜撞出了指宽的裂痕。

噗!青年再一次喷口血,刚刚那下子,使他负荷不轻,苍白着脸孔,支撑不住的身体顺势一歪,瘫倒在墙根下。挣扎着想要站起。可最终结果无望。

苏文的那记贴山靠来得太突然。基本上算是完全正面中招的他,已经失去了再战的能力。但眼神依旧疯狂的不依不饶。吐着血叫道:“她在哪里?把灵慧珊交出来。”

挣扎着勉强支起上半身的苏文狠狠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怒道:“混蛋,神经病啊,灵慧珊是谁?找我们要哪门子的人!”

青年仍旧冲着他失去理智的喊道:“人呐?人在哪儿?把她交出来!慧珊!灵慧珊,你在哪儿?我是师兄!”

“混蛋,你喊个屁,找错地方了!”一旁赶紧过来的王南捡起手边碎了一半的白瓷茶杯,砸了过去,然后快速把苏文扶起来。

刚才动手过程太快了,他没来得及反应,苏文和那个家伙就同时两败俱伤的吐血了。

反应过来后,他也大怒,直接抄起杯子砸了过去,残破的杯子正中青年的左额角,鲜血很快顺着额角淌了半边脸颊。其状恐怖。

哒哒哒,门外响起一片杂乱的脚步声。很快十多个人涌入了进来。

看着忽然涌入的这些人,那个不明原因就动手闯入的青年眼里没有其他,任由脸上热乎乎的鲜血流淌,眼睛死死的盯住了一个方向。里间的门口!

可苏文和王南有些头大了。进来的人当中有几个穿着军装的军人,还有才离开不久的老警察夏常和他那三名手下,还有又带着两名保安上来的那位保安部副经理刘峰。

嗓子干痒的王南看了看苏文,脸上露出一抹苦笑的表情,道:“军警同时出动,这下子闹大了。咋弄?”

苏文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挣开王南的搀扶,就势往地板上一坐,气息虚弱的道:“你聪明,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哎呦……那个混蛋用的是啥招数啊?我这半个身子都要散架了。”

“我出面打交道……”

这当口,也一时想不出主意的王南挑动着眉毛,一脸的无奈。

苏文咧嘴笑了笑,表情很痛楚,笑得想当难看。

抬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目光从进来的这些人身上挨个扫视了一遍,道:“各位,擅闯他人房间,是很不礼貌的行为,难道你们不懂吗?赶紧出去,否则我报警了!”

眉宇间斥满威严,老警察夏常率先站了出来,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警官先生,我认识那边的那位。他是我们战友。我希望现在能带他离开。”

面无表情的一位中尉军官冲着夏常微微欠身,道:“稍后我们会为此事给你们一个交代。”

“这位中尉,你贵姓?”夏常也面无表情的回问了一句。

“我叫刘剑,这是我的证件。”中尉从兜里掏出军官证递给老警察。

老警察看了手里的军官证,然后递回给他,仍旧是面无表情,冷声冷语地道:“在事情没调查清楚以前,这屋内的所有人都不能离开。包括你们那位战友。来人,叫救护车,同时向局里报告。”

“是!”

第三百五十三章老警察有点偏袒。

“总部,总部,我是明水支队张强,淮阳路一百八十号有情况发生。请马上派人支援。顺便通知救护车,这里有伤者,重复,这里有伤者。”

基层警察或许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只要领导命令一下,执行命令的速度绝对一流的。在世界上来说,也名列前茅。

趁着一名警察回头把这里的情况上报,请求支援的时候,中尉也侧头低声吩咐了几句。跟在他身后的一名少尉点点头,转身掏出手机迅速拨打。

目光回转,中尉伸手拦住脚步刚抬起,想要朝着萎顿在墙根处,身下一摊血迹,半侧脸颊和胸襟都被鲜血染红浸透了的青年走过去的老警察夏常,目光灼灼的道:“警官先生,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你不能带他走。”

“中尉先生,我身为治安执法人员,有权对嫌疑人提出任何与案件有关的问题,军人也不例外。”

“很抱歉,警官先生,我想我们应该受到法律的保护和执法人员的尊重。难道警官先生你想将今天的事情闹大?如果那样的话,我只能知会你们的领导。”

夏常目光一凝,脸色也微微一滞,他当然不想把事情闹大,而且刚刚离开这里不久,就发生了严重的伤人事件,无论起因如何,一旦严查起来,他到时都免不了失察的责任。心里把那个混蛋青年骂了个底儿朝天,但只能无奈的表示同意。对方扣过来的帽子太大,由不得他不同意。

“好吧,请先把几位伤者送往医院。”

中尉征得了夏常的同意后,表情缓和了许多。但没同意把伤者一同送往医院。

也就是说,那两人随便,但是我们的人必须由我方人员自己带走负责医治。对于他这种无理的要求,夏常当然不会同意,脸色当即就变了。

哪儿有把案件嫌疑人私自带走的道理?可中尉军官不知为何,态度比之前还要强硬,还要坚持。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十多名全副武装,身穿黑色特种作战服的警察和六七位白帽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来到了现场。与此同时,军方的律师也恰好赶到。

俗话说,警察的腿,律师的嘴。满屋子警察被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七,体形瘦弱,带着金丝框眼镜的律师硬生生驳斥的哑口无言。

本来没道理,不符合法律程序的事情,被人家硬是左挪右套的搬出七条十三款符合法律法规的理由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墙根下的青年被架起来,扶着走了出去。虽然保证了随传随到,但眼下,在案发的第一时间脱离了警方的视线。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能发生些什么,可能会发生些什么。能改变什么,可能要改变什么。除了那几个军人,大概就没人知道了。

还有一点比较奇怪的是,从刚才满屋子吵吵闹闹乱哄哄,到所有人都离开,屋内重新恢复了寂静。似乎所有人都把里间忘记了。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提出去那里查看一下。

在去往医院的救护车上,躺在中间担架上的苏文模样惨兮兮,被医生做了紧急救护的他,脸色好看了许多,不那么苍白了。

嘴角的血渍也被擦干抹净,幸好颜色没有变,否则见到他身上的血液是蓝色,肯定会吓到救护人员,然后换地方,送到某个科研机构,把他切片研究。

抬眼望着坐在距离头侧不远处的夏常,道:“警察叔叔,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屈膝坐在长条椅子上的夏常,一脸的纠结和无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能不来嘛?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你们走了以后,我听到有人敲门,就去开了,可谁想到那个混蛋二话没说,上来就动手。结果……就这样喽!”

“你们认识?之前有过节?”

苏文想都没想,直接摇头否认,“不认识,以前根本没见过他。这一点你绝对可以相信我,因为我属于那种过目不忘的天才少年,只要是我见过的人,他就会立刻印在我的脑子里,永远都不会忘掉。”

“不是你?那会不会那位王南小伙子?”

苏文摇头,道:“他也不会,不信的话,你可以打电话问问你另外那辆车里的同事,王南的回答肯定也这样。”

夏常眉头锁紧,上身前倾,弯腰前探,肘抵膝盖,两指摩挲着冒出硬梆梆青胡茬的下巴。

“那就奇怪了?既然你们双方都不认识,那为什么会在你的房间里打起来?还有件事,你一定要清楚的回答我。不许撒谎,否则的话,我也帮不了你。知道吗?”

苏文笑笑,道:“放心吧,我绝对配合。”

夏常目光如炬,灼灼的盯着苏文,注意他脸色任何一丝的变化,尤其是眼睛。

眼为心灵之窗,人在心虚说谎的时候,眼睛立刻就会有变化,隐藏的再深也没用。有经验的老警察在审问犯人,或者在向嫌疑人取证时,都会死死的盯住对方的眼睛。捕捉他们的心理破绽。

盯了片刻,沉吟着问道:“真是那个青年先动的手?”

苏文狠狠点头,语音铿锵有力。“真是他先动手的。我的话绝对句句属实。”

夏常松开下巴,身体缓缓坐直,思索的目光透过车窗瞟向车外。他心里在琢磨。

没理由啊?如果双方素不相识,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打起来呢?

夏常毫不怀疑的选择相信苏文。这诚然与第一面就给他心里留下了良好的印象有关,更重要的的是,市局重案组的谭士敏先前跟他通过电话,提到了苏文他们。

警察守则当中有一条,就是断案期间,办案人员都要严禁先入为主。以防扰乱判断推理的方向和心思。

难以分辨出案件的真实、正确性。但人都是感情动物,有感情就会自私,一旦自私的心理隐隐发生了作用,判断的偏差就会产生。

“怎么样?伤势如何?”

“谢谢关心,没事。对了,警察叔叔……”

“我姓夏,我和你父辈的年岁应该差不多。你就叫我夏叔吧。”

“那好,我也不矫情。夏叔,还有个事儿要你帮忙。不知道你?”

“说吧。”

苏文挣扎着想撑起上半身,但被医生和夏常一起按了下去,老警察还虎着脸道:“有事说,但你小子给我老实点儿,躺好喽。”

第三百五十四章难度很大,过程很辛苦。

苏文无奈,只得躺好。

“是这样的,夏叔儿,我们下午还要去看比赛,能不能提前放我们走啊?”

“都被人打成这样儿了还想看比赛呢?不行,而且这件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你和你的同伴都不能离开警方的视线。”

“别介呀!我身上这点儿小伤算什么呀?”

苏文模样长得清秀,用老百姓的话来讲,就是太俊俏,忒带劲了。一软一求的让人实在是不忍拒绝。

再说,夏常心里认为苏文他们俩有问题的可能性不大。

可眼下,他受不了这个清秀少年的哀求眼神,无奈的问道:“你真的确定自己没事?”

“当然,我自己个儿的身体金贵着呢。所以我会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的。”

“你个臭小子,脸皮真厚,行了,到医院彻底检查一下,我可以暂时找个理由让你们离开。但是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不许离开市区。”

“了解,放心好了。哦对了,夏叔儿,我们是好人这事儿你如果实在不信,可以给市局重案组的谭大队打电话或者柳法医也行,他们都可以为我们作证。”

“我知道,谭大队联系过我了。”

……

重塑元神的过程很复杂,难度不弱于一名技艺精湛,经验丰富的脑外科医生对病人施行一台精密的脑外科手术。

危险性甚至犹有过之。医生动手术的过程中,通过经验,仪器设备,病人的一切都可见。无论多么危险的情况都可以及时处理或者挽救。

可重塑元神的过程中,一切都不得见。靠的只能是心神探测,细微控制和感觉。最后做到全面掌控。这期间一丝一毫的差错都不能出。而且重塑的过程是不可逆的。

老木虽然见识多广,经验丰富,但给人元神重塑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只存在于理论当中,没有实际操作的经验。

可是他没得选择,以这姑娘的状态,如果不替她重新塑起元神,她就得死。这是老木不想也不愿意看到的。

人死在他手里,那就是丢他的脸。

男人的脸面,任何时候都不能丢,尤其是像老木这种心态高傲的人。

可理论毕竟是理论。实际动手操作起来,他才知道。难度太大了。大大的超越过了他之前的想象。

人的大脑是世界上最精密复杂的组织。

神经元,神经线,神经组织和数以亿计的脑细胞构建成了一台操控人体思维生命的中枢。

识海就存在于大脑当中。元神则居于识海之内。这东西对正常人来说或许难以理解,因为不是以物理的方式存在的。不是可见的。没有形体,没有存在的证明和空间。

可在修炼术法的术门中人眼里,它们不仅存在,而且是必修之物。或许用物体来形容不恰当。而用另一种生命的存在方式来理解,似乎更合适一些。

整个元神重塑的过程,老木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架冷冰冰的机器。

因为他不能有任何的心理上的波动。

心,神,意,外部环境与他自己,做到了完全统一。在道家来说,就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天人合一状态,效果或许不如真正的天人合一那么夸张,但对于目前的状况来说足够了。

再一个就是源气消耗,前期还差一些,可是到了后期,源气的输出量几乎是翻倍增长。

因为灵慧珊已经架构塑造起来的元神完全是靠着老木不断输出的大量的生命能量也就是源气在支撑。

如果她体内那些千疮百孔的迸裂经脉不能自行恢复到源气自动运转的状态下,老木就得一直持续不断的维持着源气输出。

这个过程如果断掉,那么耗费了他无数心神,意志,精神,以及生命能量的元神重塑就失败了。结果,灵慧珊还是个死!

这种糟糕透顶的结果,老木当然不会、也不能允许她发生。

事情进行到了现在这一步,已经不是该不该救或者值不值得救的问题了。某些程度上,现在的老木可以说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捡了个烫手的山芋,已经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对于最后元神能否重塑成功,说实话,他的心里也没谱,可现在撤手?不行!只能继续,必须在维持目前状态之下,分出一缕心神和部分源气,修补她体内破损的经脉。

以外力带动她体内的源气运行,直到她的源气可以自行运转为止。这对于全身的源气已经所剩无几的老木来说,简直就是拿他自己的性命在拼了。

成,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不成,灵慧珊死,老木重伤,而且是损及神魂。

源气枯竭,然后在不得已情况下硬生生的抽取,就会波及到识海,识海震荡,元神就会不稳,元神不稳,神魂就很难维持在正常状态。

神魂不正常,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受到了伤害。

神魂受损,不像肉体受创那样可以自行修复损伤。

神魂只能一点点的温养,没个一年半载的他甭想恢复,而且必备的天材地宝和各种灵药还得跟上。

更重要的是,神魂的强大与否,直接与境界挂钩,就算最后恢复了。也会影响到目前的修为,甚至还有可能倒退。

老木也算是个狠人了。只要是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就执拗的一条道走到黑。即便会身死道消,他也不带从牙口嘣出半个悔字的。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老木脸孔渐渐开始涨红,一些控制表情的肌肉开始不由自主的抖动,小范围内抽搐,牙根紧咬,额头上青筋直蹦,但目光坚定而执着。

汗如雨下,浑身上下湿漉漉,如同被水浸透了一般,坚持,坚持,再坚持一下就可以了。老木自己提醒自己,自己给自己鼓劲,机械的进行着自我催眠。

从带着这个姑娘回来,进入房间开始施救,替她重塑元神,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五个小时。

五个小时内不间断的维持着源气输出,而且心神更是一刻不敢放松,紧绷如弦。消耗的不仅仅是体力,精神更加疲累。

终于,他这番辛苦没有白费。在听到了一声仿佛传自天外的微弱呻吟时,他简直振奋的难以复加。

竭尽最后的力量缓缓收功,抽回自己的源气。

与刚开始的时候一样,还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因为恢复自主的元神一旦在自己的领域内发现别的力量存在,就会不顾一切的发起攻击。为了避免误伤,加之刚刚重塑起来的元神脆弱无比,老木甚至比开始时更加小心,更加谨慎,也更加紧张。

第三百五十五章苏醒。

几分钟后,他双手十指在抬离姑娘头部皮肤的刹那间,就猛地后退。

脱力的身体蹬蹬连续后退四五步,一屁股拍坐在了地上。勉强的稳住身体后,双手撑在地板上,脸孔苍白的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喘了会儿,才挪动屁股,向后靠墙根坐好,抬起沉重的眼皮,望向了床上那个姑娘。

灵慧珊的记忆还停留在从高空坠落的那一瞬间,后来发生了什么她根本就没有印象。只记得自己当时好像是失去了控制,然后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在黑暗的世界里,她隐约的感觉到了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这股力量引导着她一点点的回到了阳世间。一点点的让她找到了自己,找到了还活着的感觉。

元神刚刚恢复,破损的经脉也在逐渐向着痊愈迈进。

体内的源气虽然微弱,仅仅能感觉到一丝一线,但已能自动运转,每运转一周天,源气流就壮大几分。

虽然极为缓慢,成效甚微,但毕竟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是在恢复。她的身体从精神到肉体也都非常的虚弱。勉强的能动动脖子,身体的其他各个部位还不能自由活动。

即便是她早已运转灵谷的独门秘法疗伤,但要想从床上坐起来,这个极其简单的过程也得需要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

缓缓的睁开眼睛,她注意到了自己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且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旁边有人,气息很陌生,但不危险,也就是说这人没有恶意。手指动了动,想要坐起来,但全是软的像滩泥,紧咬银牙试了好几次也没能奏效。

耗尽体力的她急剧的喘息着,高耸如山峦般突起的胸脯荡起一道道令人目眩神迷的弧线。挣扎着扭动脖颈,望向了门口的方向。

四目相对,两人心弦同时一震。人与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特别是男女之间。

“你醒了?”

“你是谁?”

一个长相英俊,给人感觉有些冷漠的青年,一个五官精致,拥有着绝美脸孔的漂亮姑娘。这异口同声的效果绝对值得赞叹。

“你先说!”

“我叫灵慧珊,你呢?是谁?”

这一次还是同时开口,同时发音,而且交流成功了。

两人目光对视,第三次同时开口。

“还是女士优先。”

“你先说吧。”

老木虽然面色苍白,但表现出来的谈吐气质不差。他道:“我说了,还是女士优先。”

“好吧,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叫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知道是谁救了我吗?”最后这句话出口之后,灵慧珊的脸上很明显露出了紧张的神情。

术门禁令,不仅对独孤秀有制约,对她同样起作用。

因为出身灵谷门下的她也属于术门的一份子,也在禁令的限制范围内。一旦被术门人士得知她公然在普通人世界里动用威力非常大的毁灭性术法,那么她的下场也将会是受到严厉的制裁。所以她紧张,恐惧,甚至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了。

“我叫木飞,如你所见,很普通。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和是谁救的你,我都知道。不过在此之前,你也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如何?”

“可以。”灵慧珊迟疑了下,虚弱地道。

看着不远处平躺在床上的这位被乌黑的秀发遮住了半边俏脸,姿色气质超凡脱俗的女孩子,盯着她那对长长睫毛下黑如宝石般的水润眸子。

老木欣赏的眼神渐渐变得严肃,甚至开始有丝丝缕缕的寒意散发。直接开门见山点出了救她回来的最初目的。

“跟你交手的那个人妖是谁?他来这里,是为了对付一个普通人,那么你呢,你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找擂台上的虫阵,目的何在?”

恍如被雷劈到了脑袋,灵慧珊漆黑的眸子瞬间睁大,冷气倒抽。心神剧颤。

惊!

震惊!

极度震惊和错愕!

睁开的眼眸带着难以置信!俏脸煞白,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会知道这些?”

“先回答我的问题。”

老木慢慢站起来,缓缓走近床前,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仿佛能刺透人心,穿透一切目光和神情都带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这股子渐渐弥漫开来的压力使得灵慧珊心灵震动得更烈。呼吸渐促。同时,也在这瞬间明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救自己回来的人就是他!肯定就是这个英俊但冷漠的青年!否则,他的身上不会有这么强大的气息。

更让她恐惧甚至后怕的是,此人根本就一直跟着自己。而且从东湖体育馆就已经开始了。而自己却没有丝毫的察觉。

如果单单是自己也就罢了。可怖的是,居然连独孤秀都没有察觉到这个冷漠青年的存在。他是什么修为?难道是那种修至化境,返老还童的老妖怪?

灵慧珊想跑,可是身体不能动。

重新施展波若可磐涅法?别说目前没有能力施展,就算是尚有余力,可与对方无仇无怨,某些程度上还算是从死神手上抢回了自己一条命的恩人。

明了对方事实是难以改变且不容抹杀的身份和那些问题之后,知道他救回自己的目的肯定不单纯。但恩就是恩,况且佛家笃信因果。

自己这次出山来滨州虽然有不得已的因,但是最后这个果或许就着落在他的身上了。虽然尚且看不到是善果还是恶果。善果得尝,恶果同样得吞。她没得选择。

一瞬间,仿佛泄去全身的力气。绝美脸孔充斥着凄清令人心碎的笑。微弱的道:“落在阁下的手里,我无话可说,合当命中该有此劫。好,我告诉你原因。”

屋内静悄悄,落针可辩。灵慧珊的声线很美,所以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如果换个场合,换种接触的方式,与她这样的女子在一起,相信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和福分。

听完灵慧珊的理由,老木眉头微皱。

心忖道,既然请了人保护,那还麻烦我们?

“他妈的……”

“你……说什么?”眼前微弱悦耳的女声,老木这才意识到,床上还躺着一人呢!刚刚想得过于投入,把她忘了。站起来目无表情地道:“没什么。”

灵慧珊身子不能动,只能小范围内小幅度的左右扭动脖子,疑惑的视线紧随着在地板中央来回踱步的老木。

第三百五十六章术门禁令是啥玩意儿?

她当然想不到,知悉了一切的老木此刻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感到非常麻烦,对那位找他们帮忙的谭大队充满了怨念。

俗话说,跟着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兵。

咖啡店诸员都跟苏文一样,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很讨厌麻烦。每天能挣钱而又没事可干什么的最好了。

但现在,既然答应了帮忙,就得把事情做到底,而且还要做到最好才行。事情办砸了,丢面子。

眼前这个女孩既然是那帮人另外找的帮手,那就算是同道了,耗费巨大力气救了她,也没算白辛苦。

随即转变话题,坐到了床边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目注着灵慧珊,道:“这么说,你来这里,是接到了私人的嘱托,前来暗中保护那个小姑娘的?”

“是的,从擂台上发现白凤和她的对手情况有问题的时候,我心里就隐隐有了种很不好的预感。今天擂台上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偶然。为了证实这一点,我才会夤夜潜入东湖体育馆查看的。希望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来证明自己的判断。可什么也没找到。起初我还以为是自己的判断失误,推测出来的结果有差错。后来独孤秀出面拦截,找我讨要灵虫残骸,我才知道,他果然动手了,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选在擂台上,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

“众目睽睽之下,那小姑娘即便当场死在擂台上,不知情的人也想不到会有人暗动手脚。不过,他下了很糟糕的一步臭棋。狂妄过头了。哼!”

“阁……哦,木先生,你的意思是?”

“嗯?怎么不叫阁下,改称先生了呀?”老木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起了调侃的心情,这十分不符合他一贯以来的冷漠性格,似笑非笑的看着灵慧珊,后者面色顿时一红。连精致的耳唇儿都红透了,很是不好意思,羞煞异常。

老木的表现,让灵慧珊的心里早已经不那么害怕了,也为先前那幼稚荒谬的猜想感到好笑。这就是一个看起来冷漠的青年,其实心地很好的,亏得自己先前还猜测他是个返老还童的老妖怪呢!

咬咬嘴唇,尽最大努力,将脑袋扭向老木所坐的方向,问道:“木先生,这件事情你既然知道了,那……你打算怎么做?”

这句话问完,紧跟着脸带不解又追问了一句:“先生刚刚所指独孤秀……哦,就是那个变态的家伙下了一步臭棋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很明白,能解释一下吗?还有……就是、就是……”

话说到这里,顿了下,摊开在枕头上,稍显凌乱的黑发衬托下,那张柔弱的苍白如纸,不见血丝儿的俏脸上浮现出了祈求的神情。

人本来就生得漂亮,这种病态下更显娇美,尤其是那双清澈似幽潭,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黑亮水润如葡萄般的眸子,当饱含着动人心魄的祈求之色时,似乎能融化一切雄性生物。

老木纵使见多了漂亮姑娘,此时亦不能免俗的为之眼前大亮,道:“就是什么,你直说吧,不用迟疑。”

“谢谢,木先生……”

其实,身为孤儿的灵慧珊打小就被师门收养,几乎是一直在幽谷山林里面潜修,近两年才入世体验红尘,一番历练下来,人性阳光的一面,阴暗的一面,好的,坏的,见得多了,懂得也多了。

但心性还是很纯,没有被污染。对待善恶的态度非常直接,好就是好,坏就是坏,没有模棱两可的中间缓冲层。

之前老木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和威慑力很强大,对她的冲击不小,心弦震颤,但对老木的第一印象还是不差。

一个女人如果对男人印象不差,那就预示着她不排斥跟他接触,心里有所求,也就可以没有丝毫顾忌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反之,一个漂亮的女人,尤其是身材长相气质都达到九十五分以上的这种特别漂亮的女人,先天就带有特别的优势,几乎没有哪个男人能免疫这份美丽,即使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都不能免俗。

老木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外表冷漠,其实正如灵慧珊所说,他的心地其实不坏,女孩子柔柔弱弱的“谢谢”一出口,他的心就软了,“别一口一个先生先生的叫,听着别扭,叫我大哥就行。”

“嗯。”女孩声音低低浅浅的,淡淡的,似乎还隐有几丝轻松的味道在内,因为老木随和的表现和态度。

虽修为甚高,但人真的很不错,灵慧珊松了口气,心里有谱了,心理压力突然减少甚多的她缓了几口气,才道:“我这次来滨州,实在是师门所托,碍于术门禁令,所以不允许术门中人在世俗世界里动用术法,违者必将受到严厉制裁,我之前……所以……嗯,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木大哥你能帮我保守秘密,不要把先前的事情泄露出去。”

“这个没问题,不过……”

虽然初步了解了老木的本性,但仍旧不敢怠慢的灵慧珊被老木这个顿句惹得有些急了,接连眨着眼睛,尽力的挺了挺身,有些气喘的道:“拜托了!如果此事让木大哥你为难的话,我还有一个折中的方法。”

“说来听听。”

“请给我一周的时间,等这次武术比赛结束之后,白凤她们安全离开,我自愿接受术门联盟的制裁惩处,但在此期间,请木大哥务必帮慧珊保守秘密,拜托了!”

听出了眼前女子话里的决绝意味,室内的气氛也诡然变得凝重了些,老木嘴角微动,道:“严重了啊!”

抬眼望向俏脸儿紧绷,神情严肃的灵慧珊,淡淡地问道:“不过……你说的那个术门禁令是什么玩意儿?”

“啊?”灵慧珊眼眸瞬间睁大,小嘴儿也不自觉的成了“o”型,看向老木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怪物。

她之前有了很多猜想,但千想万想,就是没有想到身为术门高手的老木居然会不知道宛如法律般存在的术门禁令,怎么可能呢?这可是常识啊?

在术门江湖上来说,不懂得这些条款禁令,就如同一不懂法的法盲。

这些条款禁令所有术门中人都得默默的遵守。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随着形势不断的变化,为了适应新的世界架构,于是,又陆陆续续在大的款文之下又附加了若干条例,使其更加的完整,全面。

当然了,对于普通人和纯粹的练武的人无效,只是针对掌握术法的术士。

可现在老木居然问她术门禁令是啥玩意儿,灵慧珊懵了……

可怜的姑娘,她哪儿知道。

别说不知道,就算知道这些禁令条款什么的,老木也不会当回事,他最讨厌的就是规矩。

地狱侯爵,就是打破规矩的存在。

第三百五十七章有缘再见。

想在江湖闯荡,这些禁令条款是必须得了解的。

就如同司机开车必须了解交通法规和道路交通的各种标识指示牌一样。否则,哪天一不小心被人抓了个现行,被制裁了,到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今天,却冒出了个修为探不到底儿,却像个白痴一样的术士高手,这如何能不让灵慧珊错愕、惊讶甚至是后悔?

早知如此,就什么也不说,等身体能自由活动了,就跑路离开这里,到时候哪儿找人去?虽然对眼前这个冷漠的英俊青年观感不错,但还没达到坦诚不设防的地步,毕竟还是自身的安全更重要一些呀!可是现在什么都晚了。

在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的情况下,灵慧珊的表情纠结无奈,跟老木解释了下什么是术门的禁令条款。

听完之后,老木的表情依旧那么淡然,明显没当回事,甚至还有些不屑。

“原来术门之间还存在着这么个东西。这不就是达摩克利斯之剑吗?难道你们就这么默默的遵守它?甘愿受它制约?太乖了吧?”

灵慧珊哭笑不得地白了他一眼,柔弱地道:“麻烦你了木大哥,请扶我起来。”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慢慢调养和体内源气流的自动梳理,姑娘活动范围大了许多,但暂时还不能自由的下地走动。

不过,后背靠着些枕头之类的坐起身来没问题了。老木扶起她,拿枕头垫在她的后背,让她靠在床头坐好。

灵慧珊整理了下散乱的秀发,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个鹅潢色弹性十足带松紧的发套,在脑好吊好一个干爽利落的马尾辫,刘海儿齐眉,两条指头粗细的发梢顺着白皙细嫩的脸颊垂至高耸饱满的胸前,稍尖微卷,整个人在纯美灵动中又多出了一种娇媚的味道。

自觉收拾利索了。抬眼看着老木,又苦笑了下,才道:“你以为当年定下的这部条款是摆设呀?它是受到术门的大能力者们共同遵守维护的。不论任何人或者势力敢于忤逆条款的规定,都是找死的行为。不论你的势力和权力有多大。它的效力甚至比现行的法律更有实效。是真正拥有惩戒之力的神剑。不遵守?哼,除非你能脱出人类的范畴,否则纵使你天下无敌都不行。”

老木想了想,道:“嗯,有了这玩意儿也是好事。”

“当然。要不现在术门江湖间能这么老老实实的井水不犯河水?守着各自的地盘疆域,不敢越雷池一步?有仇有恨的术士之间能这么平稳?早就乱成一团打翻天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灵慧珊有些吃不消了,呼吸有些不稳,喘得也急了些。赶紧结束话题。

“木大哥,总之,就是这么回事。拜托你了,请务必帮我保守秘密,行吗?”说着,低头施礼,顺着颈下领口露出了深深的沟壑和浑圆凸起。老木避嫌地退后,脸别向他处,非礼勿视,道:“好吧。我替你守秘就是。”

“谢谢你,木大哥。”

“行了,行了,女人有时候就是罗嗦,谢谢这种话不能多说。真心实意的一次就够了,说多了会贬值的。”

老木起身走到窗前,拽开窗帘,拉开窗户,让窗外的阳光倾泻进来。翕动鼻翼,深吸了几口清爽的空气,然后手掌按着洁净光滑的雪青花大理石窗台。

回头问道:“早上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弄点儿。吃完了,踏实的睡上一觉,等下午起来的时候,自由行动就不成问题了。”

“谢……”灵慧珊展颜一笑,道:“好吧,木大哥你说的对,谢谢这两个字说多了,的确会失去原有的意义。我会把这份心意藏在心里,以后有机会当厚报。”

老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你想吃点什么早餐?”

“不用了,我现在没有胃口,睡上一会儿就行。”

“那好,你休息吧。我走了。”手掌微动,撤去了稀薄成薄膜状,已经没了实际效用的隔离阵法。

刚拽开里间的门,忽地又站下来,回头道:“今天我可能会很忙。这里呢,得等到晚上才能回来。下午你起来的时候自行离开就是,那个,嗯,灵姑娘,那咱现在就再见吧。”

点头示意,辞别。刚要起步抬脚,灵慧珊急道:“等一下木大哥,我以后该怎么找你?”

“随缘吧!你出身于隐修门派。应该精擅佛家教义才是。有缘即可相见,无缘强求也是枉然,不是吗?休息吧。走了。”

言罢,晃身而出,灵慧珊望着空空的门口。眸中闪过异色,稍稍有些血色嘴角微微翘起,划出一条诱人的弧线,笑的很甜,很美。慢慢的调整身姿,躺下。

忽然,眼睛重新睁开,嘴里喃喃的自语道:“他还是没告诉我,那个变态下的那步臭棋是什么意思呢啊……”

……

滨州中心医院,三楼走廊右拐角里侧的一间干净素雅的病房内。

“……夏叔儿,该问的您老也都问完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个样子,我保证无增无减,而且绝无遗漏,句句属实。您看,是不是可以让我们离开这儿了?说实话,我身上这点小伤小恙,在医院呆着也只是耽误时间而已,一点作用都没有。”

躺在病床上的苏文满脸的哀求。可怜巴巴的望着坐在旁边的老警察夏常。

苏文为人聪明机敏,善利用情势,见人说人话,见鬼哼鬼语。最懂得将周围的人或者事利用起来,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

他知道眼前这位老练的警官先生对他的观感不差。而且对这样的人,打感情牌无疑是最好最恰当最有效的方式。

从被人抬上救护车开始,就一口一个夏叔儿夏叔儿的叫着,甭提嘴巴多甜,叫得多亲切了。到了医院,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没有再让人抬,而是勾肩搭背的搂着老警察的肩膀,嘻嘻哈哈边走边说笑。

在随队跟着来的几名警察和医生护士的眼里,这二位俨然成了一对真正的叔侄了,彼此面面相觑,这样子,有必要叫救护车跑一趟吗?

紧跟着随后到的第二辆车里,王南一开始还是躺在担架上被人抬着下来的。可当他目光扫到苏文的时候,咧嘴笑了下,然后挺身,抬腿,在医生护士的错愕下,从担架上下来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盲点。

他本来就没受伤,看到苏文躺在了担架上,他也就有样学样,也躺在担架上被人抬到了医院,下来后朝着苏文走过去之前,还没忘回头对这些一身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们酷酷的说声谢谢。

尤其是负责抬担架的那两位。看着王南离开的身影,滞后的这些人大眼瞪小眼,搞什么啊?出诊上百次了,可这样儿的还真是头回见啊!没伤没恙的你装什么装,毛病啊?

……

虽然病人看上去没什么大碍,但该检查的还得检查,该做的流程工作必须得继续做完,还得要标准才行。

因为这二位可涉及到了一件颇为重要的案子呢,大意不得。

一番检查下来,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苏文身体上除了像是遭到什么强烈撞击而引起的反震,导致内腑稍稍异位,身体各部有些肌肉充血瘀肿之外,真的没啥大事儿。

而且他的身体素质,各项指标数据要比很多少年强的多得多。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院方还是建议暂时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为好,毕竟内腑震荡的有些错位,虽然幅度很小,但这种事情可大可小,稍不注意,也会引起内出血的。

原本按苏文的意思,就这么着得了,先让他俩回去。有事儿的时候再随时传唤。保证随叫随到。即便是有事情要办,活动范围远了些,也保证绝对不会脱离滨州市区。

可夏警官虎着脸驳回了他的说辞,一句话,要么去病房,要么现在就把他们带回队里交代问题。苏文无奈,只能去了安排好的病房躺着。

其实,夏常这么安排有他自己一定的道理。一方面,苏文和王南作为案件当事人,在事情没有彻底调查清楚之前,他没有私自放人的权利。

另外一个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做给那些军官们看的。你们的人样子惨兮兮,可是我们的人伤得也不轻。啥事儿没有的就出院,到时候很多事情会说不清楚的。

为了避免麻烦,即便真的没事,也得老老实实的在医院里趟上几个小时才行。

可苏文还在担心留在宾馆的老木,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所以他在这里是一秒钟也躺不住。

可夏警官就是铁了心的不让他动地方。要走,可以,只能是刑警支队。可苏文磨人的功夫一流,你不让我走,好,那我就磨叽,不停的磨叽磨叽再磨叽。吃准了对方不会冲他真正的发火。再说了,就算真的发火又能怎地?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苏文急得心里都快冒烟了,可是他就能做到,在面上让人一点都看不出异样来。还笑嘻嘻,像个爱撒娇爱搞怪,但绝对不讨人厌的大男孩儿。

“你小子啊!呵呵。”夏常看着躺在床上,抻着脖子,挺起脑袋来装模作样的苏文,苦笑着摇摇头。

他也有个跟苏文差不多大的儿子,现年上高一,虽然很是省心,但为人木讷了一些,换句话说,就是太老实了,一点也不像是警察的儿子,身上缺少的就是苏文的这种活泼好动的活性。

爱屋及乌,抛却公事,单从私人关系,感情上来讲,夏常还真是把苏文当做子侄来看待了。而且经过一路上的交谈,以他老刑警的丰富阅历,早已看出苏文没有撒谎,加之在车上的时候就答应过他要找个借口放他走,允许他们去看下午的擂台赛。

想着,只要在这儿呆上一上午,中午的时候就可以放他俩离开。耐不住,苏文实在是太能磨叽了。相同的话,说了百八十遍,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我说小苏文啊,你也不用磨叽了,说不行就不行,要走也得等到中午,这是底限。你懂不懂什么事底限哪?就是在此之前,绝对没有任何通融的余地。行了,你好好休息吧。我也得找地儿眯会儿去。”眼睛又扫了眼临床的王南。在起身往外走。

“哎,哎,我说夏叔儿,别走啊你?我这儿真的有事儿,十万火急的啊!”

人没回头,只是摆摆手,道:“就是你们家房子着火了,你小子也得给我老实的躺在这儿。”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转身警告道:“我可告诉你,别想打着逃跑的主意,我知道你们二位都是有真功夫在身的人,如果真的要走,别说就这么几个人,就是再多个十个八个的也看不住你们。但是,今儿我把话就撂在这儿,只要你俩小子敢离开这间病房半步,我立马发通缉,铁定把你们俩送进小号里关上一个星期,哼哼,怎么做,你们自己掂量着办。”

苏文的脸垮了下来,急道:“别介呀,夏叔儿,你……”

夏常没理会苏文在后面大呼小叫,步出房间,反手带上门,同时吩咐站在门口的俩警察也抓紧时间找地儿眯会儿,这里不用守着了。

那俩小子不会逃跑的。万一出了事儿他担着。俩警察见夏头儿这么一说,彼此笑了笑,打个招呼就离开了。

是得找地儿补上一觉,一大早的折腾,加之这阵子一直就没睡过囫囵觉,身体上,精神上,都严重的缺觉。如果不是硬撑着,早疲软了。得机会,哪会不睡呢?

待两名手下离开,寂静的走廊里只能听见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夏常没走两步,就听见急促的手机铃声骤然间响起。

赶忙从上衣兜里掏出电话,一看,是刘峰,那个保安部的副经理。他打来干什么?难道又有了什么新的情况?当下不敢怠慢,赶紧接通。

电话接通后,那头的刘峰便迫不及待,语声急促的向他通报了一个重要的情况。

对方通报的情况让夏常心里猛地一震,对呀,怎么把他给忘了呢?当时怎么会忽略掉去检查房间的里间呢?

而且他还没有意识到。当时不单是他一个人忘了,而且在场的所有警察,包括特战队员们也全都忘记了,医术,护士,保安,在场的所有人一个都没想起来。就好像那个房间内的里间根本就不存在,成为了人们意识上,感觉上,心理上和视觉当中的盲点。

此一时,听刘峰乍一提起,他才想起来。随即后悔不迭。自己怎么会犯下这么简单的常识性错误呢?

他这里沉默,电话那头的刘峰急了。不停的追问:“夏队长。我现在该怎么办?跟着他吗?”

“千万不要。这件事情我会来安排,你现在马上回到他所居在的房间,看看你当初见到过的那个女人在不在?如果在的话,你就随便找个借口试着去接触一下,这样就可以真相大白了。明白吗?”

第三百五十九章真搞错了。

“是,夏队长,我明白了。马上就去办。你等我电话。”

“好的。”

握着手机的手背在身后,夏常眉头锁紧,低着头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忽然间,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便快步重新回到了苏文所在的病房。

推开门,径直走到他的病床前,开口直接道:“苏小子,能不能给你另外那个朋友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我有点事情需要向他求证。”

恰好,也刚刚把电话挂掉的苏文闻言抬头冲他笑了笑,阳光帅气的清秀脸庞好似散发着异样的光辉,神情神色,都有种说不出的轻松。道:“不用打了。他刚刚给我打过电话,现下正在赶过来。几分钟后就到。”

“真的啊?那太好了。那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去外面等着。”

“嗯,请便。”

……

清晨五点五十八分,滨州市中心医院的三楼走廊上身影渐渐多了起来,凌乱的脚步声似是在提醒着人们,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这些人当中有临时经过的患者家属,也有值了一宿的夜班,刚刚从各自的值班室里爬起来,眼睛都没有彻底睁开,脸上睡意犹存的的医生、护士。

六点钟整,老木的身影出现了。

这时,等在走廊另一侧的夏常心中似有所感,在老木步出楼梯口,拐上走廊,身形出现的同一时间就抬眼望了过去,于几道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中迅速捕捉到了想等的人。

虽然他没见过老木,也不知道老木是什么样子,但是凭经验,感觉,他肯定从远处走过来的这位身高在一米八零左右,身材高大健壮,体态修长,一身浅灰色运动服,貌相英俊,眉宇间充满着冷淡默然的青年就是苏文口中所提到的木飞,今晨那件案子里的头号嫌疑人。

从他见到老木的第一眼开始,他的眼角、嘴角周围的小块肌肉就开始不由自主的抽搐、跳动,心里开骂,抱怨那位保安部的副经理刘峰。

这个笨蛋那几年的兵真是白当了,好坏人都分辨不出来,就这弱智的判断力,还副经理呢,狗屁吧!

虽然很多心性寡毒的坏人,阴险狡诈的犯罪分子都长有一张人畜无害的好人脸,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也都是处处与人为善的模样,但这里面绝对不包括眼前这个青年。

这样的人做事不会拐弯抹角,不会隐藏。性格,秉性,好恶,几乎都写在了脸上。什么样就是什么样,都不用费心思去猜。

好人,坏人,是整天无事生非为非作歹的混混,还是有教养,洁身自律,一打眼就能瞧出个通透。

这么个英俊,身材修长,气质冷淡青年想找啥样的女人找不到?能一大早的就拐带个女人回宾馆?

看着对面青年渐渐行近,这位老警察心里再一次对刘副经理的眼光和判断力表示叹服,这个瓜怂,得什么样的眼神才能判断出那种下做的可能性出来呀?

“你就是木飞吧?”快走两步,迎上前去的夏常态度很和善,完全没有警察面对嫌疑人时的那种僵硬死板和不苟言笑的严厉表情。

“嗯,你是?”老木站住脚步,上下打量着这位突然拦住自己打招呼的老警察。

“哦,我姓夏。明水区刑警支队的。今早发生了一些事情,涉及到了你的那两个朋友。而且警方也有几个问题需要向你求证。”

老木无所谓的点头,道:“没问题,不过,能等一下吗?我想先去看看朋友。”

“一起吧,问话可以在你朋友的病房里进行。”

“好。”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夏常掏出来看了下来电号码,微笑着对老木道:“你先去吧。我接个电话。”

“好,请便。”

待老木离开,夏常迅速走到楼梯拐角,一处背人的地方接通电话。“喂,情况怎么样?”

电话里传出来的刘峰的声音听上去很尴尬,还有点不好意思。“夏队,唉,是咱……咱误会人家了。那个叫木飞的真是见义勇为来着。”

“……”老警察的脸黑如锅底,猜到是这种结果了,眼下被证实后,他心里这个堵挺慌哦。

电话那头的刘峰苦笑不已,“夏队,是我搞错了,那接下来咋弄?用不用你再派人过来重新询问一下。”

“唉!你呀你啊,让我咋说你好呢?那几年的兵你真是白当了。就你这样的在战场上,连咋死的都不知道。”

刘峰苦兮兮的道:“哎呦,我的夏大队,您啊,就别损我了。再说了,当时那情况也的确是像那什么嘛!谁知道是那样儿啊?我这不是……”

“行了行了,别不是了。你查证了就行。我用不着再派人过去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下面的事情你就不用掺合了。”

“……好吧,那夏队您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言语一声。我先挂了。”

“嗯,再见。”

挂断电话,夏常长吁口气。直观上的认为,观感,猜测,是一方面。得到证实之后,又是另外一方面。这次他心里是真正的踏实了。

而就在这时,夏常心思一动,脑袋里灵光乍闪,猛然联想到一个可能性。

这个念头从脑海里刚一冒出,便迅速蔓延开来,越想越有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今晨这件事情完全有可能是由于误会而引起的一场冲突。

也就存在了可以调节,使之不再扩大,不利影响降至最低的客观因素。为了证实心中猜测,夏常又连续拨打了几个电话。

一切安排妥当,才起步回到走廊,朝着苏文他们的病房走去。此时此刻的他心里照刚才又轻松了几分。现在就等手下的侦查员们将调查得到的消息反馈过来了。

心里轻松,脚步也就跟着轻松,行进步伐也就快了不少。他来到病房门口。吱嘎,刚推开房门。

屋内的景象让他为之一愣。原本躺在床上苏文已经跟没事人似的坐了起来。直接盘腿坐在床中间,神情活现,与木飞聊得正欢。从他的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任何受伤过的痕迹。

之前离开的时候,这混蛋小子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缺血的样子呢,虽然不严重,但也能看得出来受伤后的样子。可这怎么才十几分钟没见。就变得神采奕奕,脸蛋红扑扑的啦?

心里惊讶不已,抬腿走了进去。如果他懂功夫,有气机感应,那么他就会发现,此时的老木身上的气息照刚刚他们两个见面时要微弱不少。是元气消耗的症状。

第三百六十章那颗珠子能有点意思。

听到开门的动静。屋内的三人同时抬眼望去,老木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转身坐到另外那张病床上的王南旁边,让出了自己刚刚坐着的那把椅子。

见到老警察进来,苏文笑嘻嘻道:“夏叔儿,放我们走吧。您老瞧瞧我这脸色,形象,还有这能迷倒一大堆男女老少的过人气质,还适合在医院继续呆下去吗?”

“走不走的等会儿再说,你小子先给我说说,这是怎么个情况?怎么忽然脸色也好了?变得跟没事儿人似的了?到底咋回事?”

夏常拖过椅子,坐上去,两手撑着膝盖,上身前倾,目光炯炯的在苏文脸上扫来扫去。

“说了您老人家也不懂。这是我这位大哥的功劳。老早我就说过。我身上这点小伤小恙的在任何一家医院都是耽误时间,现在看到了吧?我这大哥一出手,嘿,痊愈了!”

苏文反手在自己的胸脯上用力拍了拍。而后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虚,又颈骨咔咔响,左右扭了扭脖子,抬上臂,曲前臂做了几下扩胸运动。然后又用力对空打了几拳。

活力,健康,精神旺盛。

嘶!夏常没有怀疑苏文的话,眼前见到的一切,就是最真实的证明。

随即也忘记了把老木叫过来的初衷了。眼神火热的在苏文身上瞧来瞧去。

作为冲在第一线,战斗在基层的民警,他们得时刻面对着各种各样的危险或者突发情况。极短的时间内痊愈内腑震荡错位的损伤,避免内出血的可能性,这种医治的手法无疑最适合工作战斗在基层的民警。如果能把它学到,那么……

苏文见这位老警察的神情就知道他心里在琢磨些什么,摆摆手,摇头,道:“夏叔儿,您哪,不用想了。没可能的。”

“为什么啊?孩子,你不知道。我们警队里,每年这些个……”

苏文再一次摆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直言道:“夏叔儿,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唉,这样,我换种说法,夏叔你看过武侠小说或者武打电视电影啥的吧?再简单点,你看过射雕英雄传吧?”

夏常木然的点头。

苏文道:“那里面有一段是为了争抢武穆遗书,在一间房间的夹层里,黄蓉为了给郭靖疗伤,两人面面相对而坐,四掌相抵的镜头画面还记着没?”

夏常低头回想了会儿。很快便想到了那个画面,笑着道:“我想起来了。当时我还说,郭靖那手背上的血管就跟蚯蚓钻进去了似的……”话没说完,他脸上的笑意微僵,语声忽然变得有些艰涩无力的道:“你是说?”

苏文点头,道:“差不多,虽然没电视上演的那么夸张。别说普通人,就算是一般的习武的人也没办法。除非他体内修炼出了源气,你可以把它想象成电视里面演的内功。而且源气还得在浑厚的基础上运用自如才行。否则,也达不到替人治伤祛患的目的。夏叔你为他人着想的想法值得佩服,但基本上,没有可行性。可能我的话很直,但这也是事实。”

“唉!”夏常狠拍了两下大腿,深深的,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过,他这种颓废没持续多久,很快就重新振作起来。“算了,大概是我异想天开吧。现在咱们来谈谈正事……”

谈话继续,但内容却有了很大的差别。

在没有接到刘峰做了最后证实的电话之前,夏常或许还会在老木与那个女孩之间的关系上详细询问。

尤其是细节,看一个人是否撒谎,细节往往就是关键,而且也是破绽。如果没有发生的事情无论怎么编造,都不可能将每个细节都完美的连贯结合在一起。

在辨别真假的这一点上夏常很自信,因为他有二十多年的办案经验为后盾。

但现在没那个必要了。一个是他对老木的观感,另一个是刘峰佐证的电话。这二者加起来,老木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越来越正面了。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或者是途中偶遇,仗义援手。至于老木为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出去逛荡,这就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了。

最近的滨州市虽然因为武术比赛的事情而导致各种治安案件频生,但尚在控制之内。晚上也没有禁止夜出的通告发出。所以,谁大半夜的外出,警察管不着,也管不到。

接下来的谈话内容侧重点就落在了那名女孩的具体身份和她周围的人际关系上面,比如说有没有关系特别亲密的男性朋友或者哥哥弟弟亲戚什么的。

可一番谈话下来,夏常从老木嘴里所得到的资料极其有限。除了知道那女孩叫灵慧珊,是个来滨州正常旅游的外地游客以外,其他的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这也怪不着老木,他除了知道灵慧珊出身灵谷,此来滨州的任务就是为了暗中保护那个海外来的叫白凤的女孩,其他的也一概不知。

隐下去不能说的,答应替人家保密的。也就只能告诉夏常一个不痛不痒的名字。

术门中的很多人都能通过面相看到人的心里,外人在他面前很难保守住秘密。

老警察夏常只是凭职业训练和经验来判断一个人话里话外的真假。两人相比,高低立显。所以老木隐瞒下来的,不想说的,这个世界上没人能从他的嘴里挖出来。

他在里间为灵慧珊疗伤期间,因为布置起来的隔离防护层的缘故,两个房间虽然只有一门一墙之隔,但任何气息声音都被隔绝屏蔽掉了,里面的动静传不出来,外面的声音也传不到里面去。

后来发生的事情,他刚才从苏文两人的嘴里大概听到了一些,加之临出门时,在室内所见到的那些打斗之后的痕迹,破损的衣柜,墙角地面上的血迹,倒塌破裂的茶几,碎掉的茶杯等等,这些综合起来能在脑中模拟出事件发生的经过,而且他对苏文口中提到的那个青年手中的那颗蓝色珠子很感兴趣。

自动捕捉气息,寻迹定位,还能发动能量防护,阻挡一切攻击。不知道是哪种类型的,想来应该是个不错的玩意儿。

如果把它弄到手的话,或许能借此模拟制作出来也不一定。

器,与术一样,前者是具体物件,后者是技法手段,都有正邪之分。但只要不是那种特血腥,特邪恶,特黑暗,能迷惑人心神灵智的东西,凡是能弄到手的都拿过来研究研究,根本就是无伤大雅的事情。

第三百六十一章这就算惦记上了。

老木对那颗珠子有了兴趣。苏文也在惦记那东西。

让他吃了大亏的东西,岂能就此放过?

如果实在是难得的好东西,那就想办法弄到手,算是对他吃亏的一种补偿了。

至于这么做对不对,该不该,苏文没考虑那么多。反正他吃亏了,得补回来。

在他看来,不论是谁,做错事了,就必须得负责。

那家伙二话不说的上来就动手,肯定不是啥好东西。

好物件在那种混蛋手里也是暴殄天物。

惦记人家的好东西,但苏文不认为自己就是坏人。

这个世界上好好坏坏,正正邪邪的哪儿那么容易跟看黑白似的,一眼就分辨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在这个世界上混,无论是在武林,江湖,还是普通人的世界,那都得把自己个儿染成灰色。

只要心如赤子,本心无垢,灵台清明,混中间色才是王道,那样才能活得轻松,洒脱,写意,不为陈规陋矩条条框框所束缚。日后办起什么事来才能伸缩自如,能紧能松,不被束手束脚。

病房内四个人,其他那三位估计怎么也不会想得到,眼前的苏文人虽在这里,但思绪早就跑远了。

都被他眼中的不以为然和嘴角勾起的那丝坏坏的浅笑吸引了。这小子现在怎么看都给人一种贼兮兮的味道。

老警察夏常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但也没什么失望的情绪或者挫败感,这在预料之中。

房间内沉默了会儿,苏文突然道:“夏叔儿,现在没什么疑问了吧?”

夏常宽大的手掌按在大腿上,用力嗯了一声,抬眼看着早已急的不行,从进来到现在一直嚷嚷着要走的苏文,咧嘴笑了笑。

既然事情有了揣度,那先前那些担心也就可大可小了,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在心中下了决定。道:“行了,你小子别摆出那副苦瓜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现在只等最后的消息证实。你们就可以走了。”

“真的?”苏文终于松了口气。

夏常点点头,吱嘎,椅子后挪,他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在离开之前,沉吟了会儿,对三人道:“如果没有消息过来,等到中午的时候你们三个也可以自行离开。但在此之前,千万不要离开医院,我不想给那几个当兵的落下什么把柄。到时候惹麻烦。明白吗?”

“明白,放心好了。”苏文坐在床上盘着腿,笑吟吟的冲他摆手。

吱嘎,咣,夏常走出病房,随手带上了门。王南扭头看着门口的方向。然后回头对苏文道:“这老警察人不错,难怪你一口一个夏叔儿夏叔儿的叫得这么起劲。对了,刚刚看你笑得贼兮兮的,想什么呢?”

苏文身体后仰,两手也托着后脑勺,仰面朝天的躺在了床上。舔舔嘴唇,眼睛里忽闪忽闪的亮起一缕缕贼光。道:“我在想啊,怎么才能从那个混蛋手里把那颗蓝色的珠子弄到手。”

“嗯,这事儿可办!”一听苏文的话,王南也来劲了。

当时那场景他也看到了,想在回想起来,那珠子肯定非同一般。在自己那张病床上翻过身子,趴在那里,手托着下巴,眼神灼热的盯着苏文,“说吧,准备怎么干?如果没有那颗珠子突然发威,你也不会被人家打的这么惨。”

可话刚说完,他看了眼老木,眉头微锁,担心的道:“事情可办不假,可是小苏老板,你想过没有?那个男人是去找那个叫灵慧珊的,而且通过他二话不说,上来就跟疯子似的开打这一点上看来,他们两个肯定关系匪浅,弄不好还是情侣呢!老木刚刚说过了,他跟那个女孩都算认识了,对她男友下手。好像不大合适吧?”

“不好么……”苏文看着王南,又把脑袋转向另一边问老木:“你怎么看,也觉得不好?”

老木没言语,只是同样看向苏文。

苏文明白他的意思了,必须拿下。

两人的眼神交流落在了王南眼里,他笑了笑,道:“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老木跟那姑娘只是认识,又不是太熟,再说咱们还救了她一命,他男朋友或者是哥哥弟弟什么的贡献一点东西出来答谢恩人,也是应该应分的对不对?小苏老板,你说对不对?”

苏文干脆利落的点头。

王南的脸顺着手掌滑下,身体侧躺着,脑袋顺势压在自己的胳膊上。吧嗒着嘴巴,道:“……可是我总觉着吧,这事儿多少有点理不直,气不壮。”

苏文瞥了他一眼,道:“那你的意思就是咱不干啦?难道不想知道那蓝珠子是个什么宝贝?”

“想,当然想。如果真能弄到手,我还想试试那鬼东西能不能挡住子弹呢。我的意思是咱动动手可以,但最好能琢磨个万全的主意出来,比如蒙上脸,装扮成蒙面人什么的。到时候抢也就抢了,事后也不知道咱是谁。”

“老木?”苏文没答复,再一次转头看向老木。“你觉得蒙面人这主意咋样?”

“可以。”

“那行,就蒙面人了,至于什么时候动手嘛,我想想啊……”苏文手指慢慢敲打着自己的额头,想了想,道:“你们俩现在不能离开这里。那老警察说的对,不能在那几个当兵的眼里落下话柄,让他们借机生事。我也需要时间恢复。这样,咱上午就呆在这儿。都抓紧时间恢复,积蓄体力。等看完下午的比赛,就分头出去打探,找到那个混蛋的准确位置。晚上动手。”

“好,那就这么决定,我先眯会儿,困得有点熬不住了。”王南翻转身子躺好,没多大一会儿,就听见了微弱的鼾声。

苏文对老木呵呵笑道:“这小子早上累坏了。弦儿一直紧绷着,瞧见你来了,他才放松下来,瞧见没有?躺下就着。”

老木扭头瞟着他,问道:“你呢?不累?现在感觉怎么样?要是感觉到哪儿不舒服,抓紧告诉我。”

苏文笑了笑,翻个身,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叹道:“你没来之前吧,我这心里还真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你那里咋样了,现在没事了。你的源气比我深厚,所以疗伤效果非常的好。现在就是觉着累了点,大概是二半夜的折腾到现在,没休息好的缘故,等会儿来一觉,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吓坏了。

“你睡吧,我回店里看看。“老木起身就要离开。

苏文叫住了他,道:”等会儿,你这一宿消耗太大,脸色不是很好,要不也睡会儿吧?反正这有地方。”

“这环境不适合。”

“哦,也对。”

老木道:“晚上再联系,我走了。”

……

当时被老木吓走的独孤秀不是没想过就此离开滨州,离开这里。

因为他已经被能无声无息的潜入囚笼阵法,封住已经发动开来、理论上不可逆转的波若可磐涅法的那个英俊冷漠的青年吓破了胆子。

在他眼里,这已经不单单是修为高深的问题了。还涉及到了某种功能逆天的玄奥术法。身具这种修为的高手根本就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

这一定是惊动了某位未知的绝顶高手。

当时能之所以能顺利兔脱,不是人家放他,而是暂时顾不上,肯定是先带走了灵慧珊,然后回头再找他,找他独孤秀。

他狂,他傲,但他不傻,知道实力差距不可以道理计的时候,就是生死之差。他愈想愈胆寒,愈想愈后怕。他现在就像是一只稍微弄出点响动,就能吓出心脏病的兔子,惊慌失措的兔子。

可是就在回到临时居住地想着启程赶往机场的时候,脸色灰败,但眼神疯狂的同伴的一句话提醒了他。

“秀先生想过这次的事情办砸了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吗?任务失败,荣誉蒙尘,那么作为始作俑者的你,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这番话,要在平时,这个叫王虎的青年即便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当着独孤秀的面说出来,

可是现在他忘记了怕,忘记了所面对这个女人似的人妖男人是多么的恐怖。任务失败,他的结果是注定的。

既然早晚都是死,那么就知死而无惧。还不如拼死搏一把!你独孤秀想丢下我跑?没门!

有着一张妩媚脸蛋,虽平胸,但腰细,腿长,身材比真正的女人还要妖娆的独孤秀愣住了,也怔住了。

踉跄着后退,两眼失神,呆呆坐到了椅子上。虽然已经过去了近五个小时,但始终苍白的脸庞惧色犹存。

走,不行,留下?那更危险。

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落入术门高手手里。

独孤秀不笨,也不是能力不行,他只是倒霉。真正的行动还没等展开,就被人发现了。这不是人之错,是上天在误他。

进退失据的他很明显的情绪失控,坐在那里双手抱头,歇斯底里的发出一声声尖锐的嚎叫。刺得王虎耳膜生疼。深深的让他体会了一把非男非女的人妖一旦发起狂来,嘴里发出的动静是如何的恐怖。

听到的比见到的更让人做恶梦。刚想跑,可眼前黑影闪动,形同鬼魅一样,独孤秀披头散发的阻到了他身前,挡住了门。

“你懂什么?”问一句,前进一步,逼着王虎一后退一步,“你懂什么?嗯?你这个废物,说,你懂什么?”尖细着嗓子,声嘶力竭的吼着再问一句,再踏前一步,逼得王虎连连后退,噼里啪啦,撞得桌翻椅子倒,杯子瓷碟咖啡壶掉地摔的粉碎。

感受着独孤秀身上徐徐散发出来的那恍如实质的凶意。王虎嗓子干涩,皮肤骤紧,手心沁出大量的冷汗。

大恐惧也能刺激体内的疯狂因子。人一旦疯狂就会压到任何恐惧,即便陷入死地也会搏一搏,置死地而后生。再不济也拉个垫背。

王虎眼中的疯狂之色凝聚,急速后退大步,并迅速拔出藏于小腿外侧的微型袖珍手枪,这种枪械一次只能击发一颗子弹,可以分解成零散的零件,避过机场海关的搜查,再重新组装起来,藏于领后、袖口,或者是像王虎这样携带与小腿外侧。

冰冷的枪口顶住步步紧逼的独孤秀的脑门,借着枪械所散发出的森冷杀意,王虎冷声道:“不要乱来,秀先生,事情还没到毫无转圜的地步,还可以再想办法。你我都是不服输的人,只要没到最后一步,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独孤秀停止了逼近的脚步,王虎以为自己的威胁奏效了,但持枪的手没有收回来,也没有放松,握枪的手指反而又紧了紧,接着趁热打铁。道:“关键是要让白凤死,你可以绑架她,然后杀了她,再弄几个普通人在场,也一并杀了。反正人全部都死了,谁知道她是谁弄死的,你说是不是?”

独孤秀微微低头,抬手分开掩住面门的长发。嘿嘿低笑着,发出一种阴测测的瘆人可怖的怪异笑声。

“你懂什么?我惊动了一位连我都害怕的人,甚至无力反抗的人,他发现了我,现在一定发动了很多人手到处寻找我,我不能露面,露面一定死,而且会丢却容易,很屈辱的死。你明白吗?”

“你的意思是你不能露面?”

没等独孤秀回答,看他表情就知道了,王虎接着道:“那你何不找援手……”

独孤秀一愣,随即有些失态地兴奋道:“援兵?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大家一起玩,才会玩的尽兴……对,找人过来帮忙……一个人打不过,就大家一起打……为什么我自己死?别人为什么不死?都来,所有人都来,大家一起死……哈哈……”

独孤秀突发神经似得喃喃自语着,继而疯狂的大笑,眼前幻影一闪,没见他怎么动,王虎手里的枪就到了他的手里。

五指倏收,那把银色的袖珍手枪像是揉面泥似得被捏成了银色的疙瘩。疙瘩迅速融化,并且顺着手指缝隙间向下滴落银色的金属液体。

看着自己的枪在独孤秀手里变成了银色液体,王虎脸孔瞬间僵硬,傻傻的伸出手指接了一滴银色的金属液,灼烧感,真正的高温灼烧感。

指头的疼痛让他两腿筛糠,打颤。嘴唇哆嗦,指向独孤秀的手指也在哆嗦。他崩溃了,毫无选择的崩了,溃了,从精神到肉体,彻底崩溃了。

脸孔的肌肉在不自然的扭曲抽搐,看起来像是有水在脸部的皮肤下律动。急剧扩张的瞳孔似乎再难容纳在有限的眼眶里,眼眶瞪到了极限,隐隐的能在眼角边缘处见到鲜红的血丝,要裂开了。

看看自己的手,僵硬的动两下,似乎能听见骨节间摩擦时的脆响,再看看独孤秀的手,他的鞋面,脚边……

第三百六十三章就不能发生点别的什么值得研究的事情?

地板上那十多滴逐渐凝固的银色金属,最后呆滞的目光移到了独孤秀长发遮掩下的巴掌宽的脸上。

张张嘴,但没发出任何声音。嗓子发堵,心口发堵,全身汗毛孔都在发堵,大脑一片空白的王虎夺门而出。

再疯狂的人在面对超出了正常理解范围之内的事情时,也会跟他同样的选择,哪怕他曾经自诩见识多广。也曾经见识过术士发威,但这么夸张的,他从未见到过。

屋内继续传出来独孤秀疯狂的大笑声。

冲出房门,在台阶处一脚踏空,半边脸和嘴唇都擦破了一大块皮,但王虎顾不上火辣辣的疼痛了,捂着脸茫然的回顾了一眼。

那歇斯底里的狂笑如同某种符咒,使得他的眼神愈加惊恐,连滚带爬的越跑越快,越跑越远。他得找地方让自己静下来,否则,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胆子再见屋里那个魔鬼。

如果让他知道独孤秀嘴里提到过的那个未知的,身手高绝、恐怖的高手现在也基本上是修为干涸。

折腾大半夜耗光了源气救人,一大早的在医院又是耗费了大量的元气救人,救人接着救人,被弄得现在比一普通人强不了多少的时候,是不是会更疯狂?

一通求援的消息发出,引来了多个术士。滨州,似乎更热闹了。滨州的治安人员估计也要向王虎那样,要疯了!

……

昨天下了一天的雨,整个城市被冲刷如新。天色湛蓝,澄净,明亮,原本让人感觉浑浊污染的空气也清新了好多。

东湖体育馆内的气氛一如昨日。还是那么的火爆。

昨天被大雨冲降下来,上面拉着条幅,直径超过两米的各色氢气球重新升了起来,连续八个大氢气球高空飘曳。写着各种庆祝标语的条幅也在随风摆荡。

场外贩卖各种小商品,摆卖小吃的商贩越聚越多,看了一上午比赛的观众趁着午休的间隙,都跑到了外面来呼吸新鲜空气。

有的在小摊进食,有的在兴高采烈的讨论上午的比赛,有讨论必然带着争论,走过之处随时都能见到争吵的脸红脖子粗的观众。

只不过今天来观战的现场观众都学聪明了,除了在小摊进食的大多数年轻人以外,很多成年或者是上了岁数的老年观众都自备了食物和水,好喝的,都在兜里揣了三四瓶二两一瓶的那种高粱烧。

体积小,方便易携带。吃的有了,喝的有了,省得像昨天那样,饿着肚皮看完了最后那场比赛,感官被刺激够了,精神上也满足了,可是肚子饿瘪了,临出门的时候还迷迷糊糊,摇摇晃晃呢!

虽然是在台下看,但精力体力的消耗从某方面来说并不比台上的选手们来的差,因为他们不但是看,碰到了自己喜欢的推崇的选手时,他们得喊,得玩命的疯狂的嚎叫,得替他们打气助威啊!

情绪达到顶点,氛围火爆时,就会把台上的人幻想成是他自己。

要不怎么说很多人疯爱体育运动呢!篮球宝贝,足球宝贝,赛车宝贝,她们与运动员很多时候精神上都是共同的。

赛事火爆时,运动员和场下的啦啦队,观众,在精神层面上会完全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赢了,会忘乎所以的庆祝。输了,情绪失控的情况下,也会疯狂的发泄,从而产生极大的破坏欲望。

所以说,很多体育比赛,不仅是场上的选手在比赛,也是在不知不觉间承贷着场下那些喜爱热爱他们的粉丝们一起比赛。

苏文和王南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一点钟。老木没来,他现在急需时间恢复,所以没时间来看比赛了。

他们两个上午十一点多点儿就离开了中心医院。此前一直没有接到老警察夏常的电话,不知道他那边具体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但这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了。

事情怎么处理,是警方的事情。如果有需要的话,他们可以无条件的配合警方询问。

如果在被询问的时候,他们觉得必须得硬气,这事儿摆明了是误会。苏文是把那混蛋打伤了,可他不也住院了吗?两下一抵,扯平!

伤药费什么的大家各掏个的。如果那个混蛋不依不饶,苏文倒是不介意再收拾那家伙一顿。反正提前有了防备,不能再像早上那样吃那颗该死的珠子的亏了。到时候,也别蒙面人了,揍他一顿之后,直接把珠子抢走。

在离急救中心不远处的一家小店吃了点东西,又回了宾馆一趟,换身衣服,洗个澡。

灵慧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不过,给;老木留下了一张字条。没什么实质意义,竟是一些感谢云云。

估计她以为嘴上说谢谢会贬值,但写在纸上再表达一下,这分量应该能重一点儿吧?

苏文看了看纸条,把它折好揣兜里,到时候给老木。

进了东湖体育馆里面观众席,在接下来等待的这段时间里,王南还没忘提起纸条这事儿。

“苏文,那女孩字儿写的不错。身材也不错。可以用曲线优美,玲珑剔透来形容。人漂亮,字也好,看来素质不差,老木来这么一出英雄救美,你说他们之间能不能发展出一段后续故事啊?”

目光四外了了了,又看了看场地上空的那块大电子牌,苏文随意地答道:“想听实话?”

“当然。”

“没可能的。”

“为什么啊?”

“老木来我们店里之后,见过的漂亮女孩多了,没见他对谁动过心。“

王南忽然凑近苏文的脸,眯起眼睛死死的盯住他,表情上暧昧的味道十足,“苏文!凡是都没有绝对,老木跟那么个大美女在一起呆了五六个小时,孤男寡女的,难道他们之间就没发生点别的什么值得研究的故事?”

“比如?”

“是个男人在面对一个衣衫单薄,人事不省的单身女子时,体内多多少少都会内分泌失衡,说白了,就是在这个时间段里,他的男性荷尔蒙也就是雄性激素会分泌加速,不受理智控制的激起雄性特有的欲望,这不是下流,而是纯粹的正常反应,异性相吸。如果面对的还是个特别漂亮,身材发育特别好的女人时,由于某些特别的部位,比如嘴唇,颈下,胸部,大小腿等处的吸引,会导致这种变化更加强烈。控制住体内的变化,不让欲望泛滥,这种男人是柳下惠,正人君子。控制不住的人就会瞬间变身禽兽。老木这哥们儿是有操守的人,暗室不欺,我相信他的人品,但你想想看,在眼里发热,口干舌燥的情况下就、就没干点别的?”

第三百六十四章诡异死因。

“不会发生那种事情,我们店里的人都很有操守的,不欺暗室。如果换做是你,你能在那种场合占人家姑娘便宜?”

“怎么可能?我也很有操守的好吧?”

“虽然我对你的话表示怀疑,但我选择相信你。我们都是洁身自好,很要操守的人。”

“嗯,都很有操守。”

……

同一时间段,好多棘手的事件扎堆到一起的时候,压力过大,就容易导致人的大脑麻木。情形估计就跟民间的老话儿说的那样差不多,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原本看似没有关联的事情,因为跟武术比赛扯上了关系,跟东湖体育馆扯上了关系。这就不能不让人怀疑这里面内在的关联性。

昨夜,是不平静的一夜。

昨夜子时刚过不久,市110报警中心接到报案,说是市西郊一处出租屋内发现三具尸体。

最先赶到现场的附近派出所的出勤民警初步勘验之后,没有查明死因。城区刑警支队的法医经过进一步检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市局的法医经过彻底解剖尸检之后,结果也非常遗憾。

据从柳法医那里得到的说法,目前的医学理论,很难解释这三名死者的具体死因。

因为死者的体内所有血液都好像没什么东西抽干了,但外表没有任何扩散性创口。说起来,很难让人相信,因为他们就好像是从死者体内自行蒸发掉了。

这种说法听起来,很天方夜谭,而且让出警办案的刑警很难理解和接受,但是没人质疑这位女博士的权威性。

因为柳法医虽然年轻,但她在尸体检验方面的专业造诣不仅在辽省系统内有名,而且在全国的法医学领域也算得上是年轻的后起之秀,佼佼者。

很多卓有名望的老教授老专家在一些专业领域内的疑难问题还要向她请教。按他们的话说,学无先后,达者为先。小柳博士是国际法医学领域内少有的天才,庆幸她是中国人,生在中国。

即便是有些事情她也解释不清。

在尸检房内,曾有人问过她:“柳博士,人体内血液大量缺失的情况下,不是肌肤干瘪,体态形貌干枯形如干尸吗?为什么这三具尸体外在形貌上没有任何变化?不仅水分充足,而且还不缺乏必要的弹性,这一切在您的领域里,该给出个什么样的解释呢?”

身高一米六多一点儿,白大褂,脑后吊着马尾辫,鹅蛋脸,很有个性的丹凤眼,稍显单薄的身材使她看上去有些娇小,弱不禁风,但做事时的严谨,一丝不苟的专注表情,又让她身上透发出一种带有着压迫性的气场。凡是她在现场查证检验的时候,周围的人基本上没人敢大声说话。

从案发时到现在,她已经连续工作了四个多小时,她额前发丝稍显凌乱,眼白带有少量的血丝,脸色明显因为疲劳过度而导致苍白,听到这种质疑,眼神异常的平稳镇定,没有迟疑,很干脆的摇头。

“我不知道。”

“……”

“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各种知识领域都会有很多神秘事件翻涌。作为医学领域同样会有很多匪夷所思,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发生,凭现在的医学发展程度,很难事事做出解释。今天的案例是我从业以来首次见到,也超出了我的专业能力,不过,我会把这件事情上报给我的导师,英伦皇家医学院的威廉康姆思教授。请求他的帮助。”

“……既然这样,那尸体是不是暂时不能火化?”

“嗯……到时候再看吧!”

此后,随着案情进一步调查进展,查到了死者三人生前属于某家公司的保安,而且三天前,曾负责东湖体育馆的保卫工作,尤其引起警方注意的是,在尸体身上发现了大量的现金。

他一个农村来打工的外地保安人员,月薪才八百多不到一千块钱,哪儿来的这么多现金在身上揣着?事情明摆着不正常。警方不得不把目光聚焦到了体育馆,亦随之感到了头痛。

可是让警方没有预料到的是,这件案子发生不久,又从本市周围的江湖道上传出来一条消息。

说是近期将要有多名身份不明的危险人物潜入我市境内,而且还非是一般人物,好像涉及到了术门什么的。

而且这些人的目标好像是要狙杀此次武术比赛的某位海外选手。消息传开,当即引起了警方最高级别的警觉和关注。

由于时间尚短,来不及确定消息的真实性,但滨州市警方也没敢有丝毫的大意,是假的还好,万一消息确实,因而造成了严重后果,这个责任他们承担不起。

有些知情人,再次加强了某人身边的安保措施,力保不能出现一点问题。

一方面在凌晨时分就派人与那些海外人士接触,一方面召集资深的重案组警员研究消息当中的“术门”两字具有什么样的含义。同时,也秘密联系在不少江湖道上潜伏多年的卧底。

普通人眼里的江湖,无非是黑道,杀手,伴随着鲜血,无意义的厮杀争抢,玩自己的命,也玩别人的命,常年游走在危险边缘的灰色世界。

很多人不懂术门,也不知道这两个字具体代表着什么含义。可是这话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那意义可就不同了。除了引起本地的术门人士关注,更在第一时间将这条消息向周边地区辐射散发了出去。

自术门禁令颁布以来,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多人联袂擅闯世俗世界的严重事件。

难道说,术门禁令成了摆设,威慑力已经到了可以随意任人践踏无视的地步了?

消息传开后,术门联盟当即派人查看,一旦查证属实,不论这些狂妄的混蛋是谁,都必须严厉制裁。

一查,二询,三抓,四……杀!

触犯术门禁令,如斗胆拒捕反抗,必须给予严厉制裁。

而且最主要的目的还是,震慑!

规矩就是规矩,铁律就是铁律,任何人,任何势力敢于捋虎须者,一概镇压!

暗地里这些大动作,很有些风起云涌架势的事件除了参与者,很少有人知道。至少表面看起来非常的平静,热闹的平静。

东湖体育馆,这座聚焦了很多人,很多种不同目光的地方。

上午八点,因为意外事件导致的擂台最终对决,在这里提前开始了。

能容纳数千人的体育馆里座无虚席,人潮汹涌,喧嚣沸腾。

比赛还没有开始,观众席上呼啸的声浪已经一波压过一波,山呼海啸此起彼伏。震耳欲聋的加油声充斥了巨大体育场馆的每一处角落。

第三百六十五章最后的比赛开始。

选手区域备战的选手们也个顶个跃跃欲试。源于此次对决的特殊性,在场的任何人都有可能登台打擂。

因为稍后等之前胜出的选手上场之后,会在场下的这些人当中任意挑选对手。一场过后,不论输赢,下一场再由下一位获胜选手在选手区内备战的高手当中挑选对手,就这样交替反复着进行,一直到最后一场比赛结束。

一共九场。五场皆赢,即为获胜方。到时候会由组委会的官员负责颁发奖杯奖牌证书什么的。虽然没人在乎这个,但武林人好脸儿,重荣誉。得到武术比赛个冠军这事儿以后到哪儿都能吹嘘吹嘘。

说一千,道一万,赢可以,输了就是事儿。不是自己的事儿,而是事关自家门派或者功夫传承的大事儿。

选手区域备战的这些个选手彼此间不住的用气机打量,通过身上气息波动和气血的浑厚程度来探询对方的修为高低。

修为高的自热而然的站到了第一排,差一点儿的第二排,以此类推,修为最次的站最后。前面有人墙挡着,想来擂主也不会不要脸面的专门在最后那几排挑选对手。

万一真有那么不要脸的擂主怕输。那么不打也罢。有这种心态的人胜之不武,而且这种人终生成就有限。

说到底,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干脆就不配称为武林人,不配习武,不配在这种真功夫的较量场合当中称字号。

时近八点二十分,距离正式开赛的时间还有十分钟。还剩点调整状态的准备时间。

头一波登擂守擂的选手远远打量着备选区的选手,同样的,备选区的选手也在打量这些个擂主们,都在粗略的甄判对手群体的整体实力。双方相隔百多米,但空中有无形的火花碰撞,未曾开打,昂然的战意已经悄然飙起。

……

这两天的主持解说,对于市电视台的体育频道解说员薛平来说,就犹如坐过山车一样,刺激,而且刺激大了,刺激的他心脏难以负荷。

尤其是昨天下午比赛结束的时候,临时发生一些冲突,差点演成踩踏事故,当时让他觉着自己好像在死亡边缘逛荡了一圈儿。

连惊带吓,事后也是又惊又怕,一想起来,心里就怦怦乱跳,闹得他昨儿一宿都没睡踏实,眼前总有鲜血在晃,倒在地上的那些人在血泊里挣扎惨叫,被无数人无情的踩踏。眼一闭就是噩梦,眼再一闭,还是噩梦。

原本脸型稍偏于圆脸的他,出现了很明显的尖下颏,一大早儿,顶着俩黑眼圈来到了现场。

一见到跟他脚前脚后来到主持台前就坐的陈老先生,不禁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连连感叹。

“陈老先生,昨儿多亏了您老啊!如果不是您,我我我我……唉!”

一身灰布唐装打扮的陈老先生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也感叹道:“万幸没有酿成大的灾祸,万幸没有人死伤,这就是奇迹,也是你我之福啊!”

“是啊是啊。”唏嘘片刻,薛平拉着老先生坐好,提起了正事。这就是优秀媒体人的专业素质,即便是心里还没有彻底的踏实下来,即便是余悸未退,但涉及到自己的本职工作,涉及到正事,还是一点儿也不含糊。

“陈老先生,这次武术比赛赛闹到现在这个份儿上,已经跟胡闹差不多了,他们这些人完全颠覆了规矩,组委会事前定下的规则也成了摆设,这样一来,您老觉着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

陈老先生沉吟了一会儿,苦笑着摇摇头,道:“这次的事情闹到现在这个份儿上,已经不是组委会或者市政府的谁谁,能说禁止就禁止得了的了。只能继续下去,尽早结束。所以不论过程,不论规矩规则,胡闹也好,怎么着都好,只要尽快的打完,彻底结束这件事情。对上面的领导还是下面的民众,乃至方方面面都算是有了交代。”

薛平仔细琢磨老先生话里话外的意思,半晌,也摇头苦笑,叹道:“不论结果如何。咱们滨州这次在全国人民面前都算是出了一次大脸哪!”

陈老先生失笑道:“还出什么大脸哟,丢脸就是丢脸。再说了,全市的脸面丢不丢的也跟咱们小老百姓没啥关系。不过,亲自参与关切此事的那几位市委领导可算是倒霉到家了。原本能在政绩上添一笔的,可现在,呵呵,能无功无过就是那几位最大的福分喽!”

……

记者席上,来自于全国各地的记者摄像师们也都在分头忙活,调焦,试镜,测话筒,侍弄着自己吃饭的家什,长枪短炮都架设了起来。见到兄弟省市的相熟同行,不免唏嘘一番。

“哟嗬,看你小子活蹦乱跳的,昨儿没伤到哪儿吧?”

“没事,就是为了照顾机器,胳膊肘蹭破点皮,你呢?我昨儿好像看到你被推得摔到那个角落哪儿了。怎么样,没啥事儿了?”

“我还算好,就是后背上被人踩了几个脚印子,可邻省一家市台的老张就倒霉了。”

“老张?他怎么了?昨儿冲突刚起的时候,就好像没见到他。”

“老张啊,他现在医院躺着呢,新闻里说的那个伤势最重的伤者,断裂了两条肋骨的就是他。你说这老大哥,都四十多岁的人了。摊上这么一码子事儿,倒霉催的,这次有他受得了。”

“呵呵,估计没啥大事儿,老张大哥当兵的出身,身体硬朗着呢,这点小伤对他来说,小菜蛾,对了,今儿事儿完,咱哥俩再叫上杨威他们,去医院瞧瞧他去?”

“中中中啊!”

“你这才来滨州几天哪?就拽上人家本地方言了啊?”

“切,少见识了不是?咱哪!这叫入乡随俗,您说中不中?”

“那肯定中啊!”

“哈哈哈……干活干活儿。”

……

下午的擂台赛打得非常激烈,参赛选手们都拿出了压箱底的真功夫。

观众们也看得热血沸腾,因为有个规则限制,所以也不用担心擂台上出现折胳膊断腿这种事情。

但俗话说,相打无好手。

别说武术比赛了,就算平常打架也会弄出几个乌眼青来,所以受些皮外伤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苏文坐在观众席里,其实他坚持来看比赛,就算为了看着那位叫白凤的小姑娘。

这几天氛围不对,所以得随时提防。

第三百六十六章语重心长的开场白。

“各位现场的观众,各位电视机前的观众,大家好。我是市电视台体育频道主持人薛平,今天在能这里又一次和大家见面,说实话,我心里很不平静。而且我也相信,大家的心里也和我一样感慨万千。但同时,我心里又很庆幸,很忐忑,为什么呢?因为昨天下午就在大家脚下的这片地方发生了一场谁也不愿意见到的,不和谐,不文明的冲突事件。虽然是小规模的冲突事件,没有酿成大祸,但也触犯了国威,触犯了法律。有人流血,有人受伤。为原本和谐文明积极健康向上的赛事蒙上一层阴影。唯一感到庆幸的是,在这场冲突里没有人伤及生命。这不能不说是一次奇迹。不能不认为冥冥中对我们所有人一次沉重有力的警告。”

“此时此刻,我想说的是,无论是武术比赛项目也好,还是其他竞技类体育项目也好,其宗旨都是为了提高人类的身体素质,而不是恃强斗狠,伤及无辜,更不能破坏无数前辈先烈们抛头颅,洒热血,好不容易用生命换来的这大好的安定团结的局面。我说的这些话或许有些严重,也或许会不好听,但是在这里,在正式开赛之前的这几分钟时间,我想恳求在场的这些习武朋友,能不能稍稍束缚一下自己的理智和行为?你们传承了几千年来最优秀的国粹,武术。当然,更多人喜欢称他为国术。”

“为什么要叫他国术?因为他不仅仅能强身健体,不仅仅是搏击技巧,技击技法,更是代表着华夏民族源远流长的历史文化当中最为灿烂的一支奇葩。是自强,是自立,是不息的精神。虽然我和现场,和电视机前的许多观众一样,都不懂武,但我知道,武字拆开来就是止、戈外加一个一字。众所周知,我们国家的汉字前身是象形文字,可见,我们的老祖宗在那古老的年代就已经通过这样的一个特殊组合而成的汉字,提出了同族同类之间一定要止戈不械斗的理念。先辈都懂的道理,难道经过了数千年衍生发展的我们,在人文,社会,科技等诸多领域都已将达到了高度文明的今天,难道都忘记了‘武’的真正含义吗?”

“我这不是说教,也没有任何资格对任何人说教,我今天在来之前,就自己给自己鼓劲,也曾经自己问自己,这些话到底要不要说。思前想后,最后,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出来,想表达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我希望,同时也是深深的恳求。在接下来的比赛时,请双方选手不要把台下的恩怨带到擂台上来。本着比武切磋,共同进步的目的来打这场比赛。我深深的相信,只有这样的观赏性极高的比赛才是我和我身旁的陈老先生,现场的观众乃至于电视机前的观众所乐意见到的。”

“谢谢大家,耐心地听我把这番话讲完,距离正式比赛开始还有几分钟的时间,下面有请导播把信号切到外线,听听着名的形意拳名家梁明老先生对此次比赛的看法。”

按低麦克风的话筒。解开了衬衫领口的纽扣,手指勾着领口松了松,身体往后靠了靠,抓起水杯举到嘴前,没喝进嘴,想了想,又放下,眉头紧皱着唉地一声,长吁短叹。

“说的很好。你还在担心?”

薛平扭头看着陈老先生,眼带愁容的点点头。“不能不担心啊!昨天没打起来,但我怕双方把憋在心头的火气带到今天的擂台上来,万一……万一闹出事儿来,那后果比昨天还要严重啊!”

陈老先生拍拍他,呵呵笑道:“没事,放心吧。我老头子练了一辈子的拳。勉强算得上半个武林中人,对这些习武人的性子还是蛮了解的。他们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你刚才那番话说的很有道理。我相信他们会听得进去的。再说了,这种擂台比武,拳脚无眼,有些许小伤小患的很正常。不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真的?可是?”

陈老先生出言截住他的话头,道:“没什么可是。你知道我们这些习武之人最看重的是什么吗?”

薛平想了想,目光茫然地摇摇头。

陈老先生道:“是脸面。习武之人对自己脸面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打落了牙齿活血吞,即便是身体遭受到再严重的伤害打击,也不会在面相上表现出来。就算是要死,也得给对手留下一个坚强不屈背影,然后找个没人的角落去死。偷偷的,孤独的去死。”

薛平愣愣地问道:“为什么?”

“为了尊严。”陈老先生道:“习武之人不怕死,怕的是没有尊严的死法。所以,擂台上接下来的比赛会很残酷,很危险,但是落在不懂的人眼里。只有热闹火爆的打斗场面。你的那些担心……不会出现的。”

陈老先生说到这里,也远望着擂台,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微微摇头,长长叹了口气。

“死要面子活受罪,这也算是习武之人的一种悲哀吧……”

几分钟时间过得很快,当场地上空悬挂着的那面三面临场的电子屏上显现出两点三十分的时候。场上观众的欢呼声一时间达到了顶点。

薛平的声音再一次响彻场馆内外。

“各位观众,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来临了。武术对决的最终决赛即将开始。碍于比赛临时更改了规则。摒弃了初赛选拔,由双方选手现场自由甄选各自的对手。比武变成了挑战,赛点火爆,可看性更强。下面,让我们首先有请擂主选手登场。”

在运动员进行曲的背景下,六男一女七位擂主从西南角的运动员专用通道鱼贯入场。

年纪最大的三十来岁,年纪最小的是个女孩,就是那位来自海外的小姑娘,白凤。

“各位现场的观众,电视机前的观众,现在正陆续登上擂台的就是七位擂主选手,请允许我按前后顺序向大家介绍。走在头里,第一位的是邢山,来自滇南,紧随其后的是来自渝北的向大海,接下来是来自川西的段志,粤省的林泉……最后一位是来自海外的天才少女白凤……下面就让我们期待他们精彩表现。”

第三百六十七章你知道我是谁?

站在擂台上七位擂主选手只留下了一位,其余的都暂时退下了擂台。看来这些人也是上台之前就商量好的。谁走谁留,都没用得着现场沟通交流。

留下的这位看年纪也就二十四五岁,平头,浓眉,眼睛不大,标准的国字脸型。很是普通的身材稍显清瘦,外露的气势很沉稳。目光在台下的选手区域扫视着。

这情形让选手区里面很多人心里不舒服。你高高在上,俯视着下面,挑对手还是挑要出栏的猪啊?

就在下面酝酿而起的火山刚要爆发,他倏地伸手指向了台下的某个人,是站在第一排的一位身形跟他相仿的年轻人,一身青布唐装,手里拎着两根罗汉拐。是位疑似南少林出身的豫省选手。

见对方挑到自己,这位年轻人眼神顿时暴出凛冽的精芒。面孔开始充血,潮红。他也很兴奋。沸腾的战意瞬间爆发而起,刚走出去,见台上的对方是空手,随即转身将手中那对黑黝黝,精钢打造的罗汉拐抛给了身后的一个汉子。

然后才蹭蹭健步如飞,身形轻盈的跃上擂台。双方语言不通,不需要交流,行个礼之后,便各自后退两步,间距四五米左右,拉开架势,准备开干!

这一刻,台上的两人聚焦了场内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募然,场馆内忽然爆发出的山呼海啸声打断了。擂台上的两人已经激烈的对撞在了一起。

双方一上手,就是狠招连连,大招迭发。看样子打得同样的目的,都想在这第一场对决当中,博得彩头。只有拿到头筹,才能提升己方,压低对手的整体气势,才能在接下来的比赛当中占据心理优势。

观众叫的欢,选手区的这些个武林高手们也没闲着,一个个也都大呼小叫,替攻擂选手打气助威。

声音震耳欲聋,感受到这种热血澎湃的气氛同时,也让人大脑充血,耳鼓发麻。

王南正看得情绪高涨,跟旁边的观众一样为擂台上的选手加油助威,苏文忽然凑到他耳旁大声道:“你在这看着点那个丫头,我出去转转。”

“好的。“

苏文起身离开座位,离开观众席,朝着通道口走去。

他之所以离开,是心头莫名地有种感觉。

这种感觉来得很突兀。

术门中人对某些事情,特别是跟自己有关的事情,多少会有些预感,如果这种预感非常强烈,那就是说这件事情想躲也躲不开。最终都会找到你的头上。”

出了体育馆大门,苏文的目光开始在场外扫视,搜索。

此时刚过下午三点来钟,天气闷热,远处有蒸汽弥漫。

场馆外面的人不少。大多都是卖一些吃食和冰点,饮料的小摊点。遮阳伞,塑料的桌椅。一家挨着一家,基本上把眼前这片占地数百平米的广场都占满了。

苏文站在场馆大门前的水泥平台上,顶着热辣辣的大太阳,抬手摸摸这么一会儿工夫就被晒的发热滚烫的脸。

他走到平台下,在一家卖冰激凌的摊位上,要了份香草味的冰激凌,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用小勺一点点的品着弥漫着浓浓奶香和清新香草味道的冰激凌。

苏文唐宁年轻,江湖阅历不算太深,但这小子脑袋瓜子不笨。心里一旦决定要做某件事情的时候,脑细胞会飞速的运转,寻找当下要做的这件事情当中最合适的切入点。

这次的事情真的有点麻烦。

术门中的人要对普通人动手,作为被动的一方,危险性会成倍增长,因为不好防范。

术门江湖虽相融于普通社会,但又脱离普通人的世界。术门人士身掌诸多奇技异能,强悍的个人能力,使得这个群体中的人平素自视甚高。

习惯俯视看人,眼底子很深。按古话来说,很有点超凡脱俗,以仙家高士自居的意思。高高在上的自我存在意识,虽没有视普通人、凡人如蝼蚁那么夸张。

但很少会把他们放在眼里。就算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不得不结识些普通人,那也是居于社会的阶级层次当中最为顶尖最有权势的群体。

术门人士不管达到了多么高的修为层次,毕竟没有真正的成仙得道,没有辟谷的手段,也就脱离不开五谷杂粮。

有需要,就得有人提供才行。所以很多术门江湖当中的古老门派,都是由世俗势力集团所供养的,包括术士十四门在内。

而且这些门派基本上都离群索居。远离世俗的人类社会。不是深山老林,就是山清水秀的福泽宝地。

到底是什么样的诱惑力或者报酬,才能请得动术门的人对一个普通的小姑娘不利呢?

人都是趋利动物,没有好处的事情,没人会做。

何况还要冒着触犯术门禁令的危险。

不用想,这里面肯定有极大的好处。

苏文皱着眉头,挖空心思的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指头捏着小勺,无意识地在空空如也,只剩下点点奶油痕迹的白色小瓷盘里舀来舀去。

一股清新的香风忽然窜到了他的鼻孔,味道不陌生,是那种纯天然的香味,闻到过一次,几乎终生不会忘。嘴里含着小勺,慢慢的扭过头去,一道倩影赫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容颜未变,气质未变,衣服变了。凸显纤纤少女风姿雅韵的鹅潢色连衣裙变成了朴素简洁,爽朗利落的白衬衫牛仔裤。

虽然是很男孩子的打扮,但穿在她的身上凸显出了另外一种让人眼前一亮的美。没有那么惊心动魄,但没有任何人人能忽视这名长发披肩,明眸皓齿,白衬衫牛仔裤的女孩子。

目光扫过对面女孩子修长笔直的长腿,衬衫下摆掖在裤带里的小蛮腰,隐约能瞧透胸罩颜色花式的高挺酥胸,敞开领口的白嫩玉颈,最后落在那张瓜子型,下颏稍尖,毫无瑕疵的白净俏脸儿上,苏文心里微微一动,笑着道:“这么热的天,你穿着牛仔裤,不热?”

“心静了,自然就凉。”声音还是那么清脆,甜美,轻灵,但怎么听都有种“嗔”的味道在里面。

灵慧珊身上散发着清新自然的香气,坐在苏文的旁边。耳根微微泛红,脑袋微低。她能感觉到刚刚苏文那有些异样,在自己身上流连的目光。虽然心里不排斥,但很别扭,不习惯。

一句心静了,自然就凉,算是回答苏文的话,也是在间接婉转的提醒他。

非礼勿视。

不自觉的噏动着鼻翼,闻着因为她的存在,而弥漫在四周围的淡淡清香。

“抱歉,灵姑娘你这么漂亮,我没管住自己的眼睛,想来应该算上什么大错。”

“你知道我是谁?”

第三百六十八章这谁,你女朋友?

“当然,就如同你知道我是谁一样,看来你调查过一些事情,知道救你的那个人跟我有关系,所以才过来的不是吗?“

“是。”灵慧珊俏脸微醺,毕竟偷偷调查救命恩人这种事情虽说很正常,但有时候也容易让人往歪处想。不过她没否认,大大方方的承认了,然后才道:“那位……木先生没跟你一起?“

苏文笑着道:“你既然调查过,就应该知道老木现在应该在咖啡店里,我看咱们是不是换个地方聊聊。你看旁边的老板看你看得眼睛都直了。再呆下去,会耽误人家生意的啊!”

对于他们这样儿的人,对周围的环境不用眼睛看,就能一清二楚。

对苏文的提议,灵慧珊点点头,盈盈起身,和苏文一起离开了冰点小摊儿,两人已经走出去挺远了,那位四十来岁的秃头老板,仍旧痴迷的呆看着灵慧珊的背影。直到人影彻底消失,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嘴里小声嘀咕:“这小妞长得真带劲儿……”

十几分钟后,在街角的一家看似很普通的咖啡茶座里,两人坐在二楼一处临窗的席位上,通过窗外,可以清楚的看到东湖体育馆。

苏文打量着充满淡潢色暖色调的屋里堪称雅致的装饰,周围古风古韵的陈设,瓷器,古画,手指敲打着镂花紫檀木方桌的桌面,看着坐在对面,正动作娴静,优美,展现一手正宗茶道手艺的灵慧珊。

“这里是?”

女孩手上动作没停,只是螓首微抬,清澈如水般澄净的明眸望着苏文,轻声道:“咖啡茶座,这里的咖啡跟你店里的没法比,但茶叶很正宗,都是手工炒制出来的,外面喝不到。”

“嗯,味道是很清香。我虽然不懂茶,但是味道还是能分辨的出来好坏的。这茶的确不错。可惜,给我这样的人喝这种好茶有点糟蹋了,老木是这方面的行家。”

灵慧珊奇怪地问道:“那位木先生看上去很年轻啊,并不老,你为什么要叫他老木呢?“

苏文愣了下,随即笑道:“叫他老木只是一种称呼,代表一种熟悉亲近的关系。“

“哦。“

过了会儿,茶香弥漫,热气袅袅,虽是在炎热的夏季,但要论消暑解渴,对人身体有益,还得是真正的好茶。

茶泡制好了。灵慧珊替苏文斟满,然后,她咬咬嘴唇,大胆的对上苏文那双清澈的黑眸。

“苏……苏老板……”

苏文连忙打断她,道:“别介,你就直接叫我苏文吧,苏老板这种称呼,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我听着别扭死了。“

“那好,苏文,我能不能向你打听一些事情?”

“灵姑娘,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苏文刚举到嘴边茶杯又放下,苦笑着摇摇头,然后认真的看着她,道:“你如果想知道关于老木的事情,最好自己去慢慢了解。老木这人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在外面谈论有关于他的事情,哪怕是我也不例外,所以抱歉了。”

灵慧珊明显带着些许失望,精致美丽的脸庞让人看着有些不忍。

但没办法,苏文没撒谎,老木的确很讨厌有人在外面谈论有关于他的事情。苏文可不想找这种不自在。

他悄然打量眼前的女孩……

可惜了,这女孩对老木有感觉了,可这种感觉注定会烟消云散,因为老木就是一块木头,梆硬的木头。对任何女人都不会动心,哪怕她长得再怎么国色天香。

灵慧珊那没有经过任何化妆品修饰,没有经过任何一种有色无色唇膏涂抹,仍旧泛着一丝丝水润闪亮的光泽的淡粉色娇嫩双唇动了动,最终也没有再问什么。

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双手捧过一只茶杯,袅袅升起的热气当中凝视着杯中的淡绿色茶水,伸出根手指在杯口摩挲着。

她在想那位救了自己的木先生。

眼神,表情里面弥漫出了一点点微妙,但是不足以当面言到的东西。让她内心深处为之荡起涟漪的小东西,很甜蜜,很温馨,这种微妙的触动让她身体微微颤栗,脸孔儿发烧。

闲暇时,睡梦中,曾经忆想过这种直冲内心深处的冲击,但没想到会来自于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身上。有些心慌,有些困扰,总之是很烦乱的心绪,让她两颊红晕更盛,愈浓,俏丽夺目的容颜不由得让人心神皆醉。

场面有些寂静,沉默。

苏文端起杯,几口清茶入口,虽然很热,和外面的天气一样的炎热,但是经过高超的手艺泡制出来的茶水伴着浓浓的茶香,顺着喉道流入胃里之后,好像所有的味道都分成了丝丝缕缕的无数条细流儿,流遍了全身各处。

那种感觉……嗯,怎么说呢?很惬意,很舒服。如果闭上眼睛,细细地品味,思绪可以悠然神往到任何地方。

果然,茶叶,水质相同,但是不一样的人泡制出来的茶,味道就是不一样。难怪那些居于社会顶尖的权势群体,大都有自己专用的茶艺技师。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暂时的沉静。

苏文右手正端着杯子,伸出左手在右侧裤兜掏出手机。看来电号码,是老谭打来的。

仰脖喝干了右手杯里最后一口茶水,放下杯子,对灵慧珊笑了笑,道:“有电话打进来,抱歉,我接一下。”

“嗯。”

苏文接通电话,起身站到窗前。

“喂,谭大队,有何指示?”

“你现在哪里?有点事情要找你帮忙?”谭士敏很直接,跟苏文打交道的时间不短了,用不着废话。

苏文的脸当场就苦了下来,“我说老谭,那丫头的事情还没搞定呢,还有事找我,你当我三头六臂啊?”

“能者多劳,别废话了,赶紧说在哪儿呢?我马上过去。”

“我看您就甭麻烦了……”

“少废话,在哪呢?痛快点儿!”

得得,电话里这位看这架势是真遇到什么事了。难道又发生了什么离奇诡异的案子?

报出了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挂断电话,重新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对灵慧珊道:“是个警察,我让他来这里没问题吧?”

灵慧珊摇摇头,道:“没事,这里本来就是对外营业的地方。”

老谭的速度很快,没到十分钟,就听到有人上楼来了,而且很急,脚踏木制楼梯的声音清晰入耳。

谭士敏那宽阔的身形从离苏文他们的座位十多米远,西北角的楼梯口处显现出来。黑t恤,牛仔裤,黝黑健壮的汉子。

目光满场一扫,扫到苏文所在的位置,甩开大步走了过来。

第三百六十九章是不是很危险?

“老谭,先不用着急,有什么事,等喝口茶缓口气再说也不晚。”

“哼哼,人不大,倒是挺会享受。”谭士敏从身后扯张椅子过来,大喇喇坐下,端起灵慧珊给他倒满杯的茶,刚抿了小口,就转头噗地一声吐了出去。

“外面儿的天就够热了,你们还喝这么热的茶?没毛病吧?”大手一挥,扭头大声招呼,“服务员,来两瓶冰镇的矿泉水,越凉越好,最好是带冰块的那种。”

吼完,咧咧嘴,挪动椅子,往苏文跟前儿靠了靠。

在谈正事之前,先用眼睛瞟了瞟对面的灵慧珊,问苏文:“这姑娘是谁?你女朋友?好像比你大呀?”

“我说老谭,有事儿说事儿,别瞎猜,人家是我姐。”

“哦,我说嘛。”随即挺直了腰板,跟灵慧珊道歉,“抱歉,姑娘,你别介意。我这人说话就这样,直来直去,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没事。有事你们先谈,我过去一下。”

待灵慧珊起身离开,过了会儿,估计再说话,对方也听不见了。谭士敏才打趣儿道:“这姑娘不错,有眼力劲儿,而且还绝顶的漂亮,以后有机会的话,发展发展。”

“老谭,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撺掇我早恋吗?”

“撺掇个屁。你们这些半大的小子,难道有人管着看着,就不早不恋了?”谭士敏满脸的不屑。很快,不开玩笑了,满脸的正色,表情严肃地开始说起了正事。

“昨晚发生了件案子,死了三个人……”

“等等,老谭呐,发生了凶杀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高中生,兼职咖啡店小老板,不是侦探,办案这种事情偶有几次就行了,不能次次都能破得了什么惊天奇案地,明白?”

谭士敏眼珠子一瞪,没好气的道:“你小子急什么急啊?听我说完行不行?”

“行行行,您说,”

“事情是这样……”

接下来,谭士敏把案子简单带过,着重详尽地描述了一下尸体的体征表象,最后道:“柳法医的能耐本事你是知道的,她都查不出来死因,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常人所能理解的范畴。也或许是发生了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灵异事件。你是什么人,我就不想多废话了,你好好回想一下,在你们这种人里面,有没有什么邪门功夫杀了人之后,能造成具有这种尸表特征的死亡现象?”

岂料,苏文听完他的叙述,彻底陷入了走神当中。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当陷入黑暗的谜团,茫然无措之时,总会有那么一缕曙光在你预料不到的情况下陡然降临。

做事颇有点于无声处见细微的灵慧珊刚刚在离开之前,早已替二人新泡好了一壶茶。现在她离开了,倒茶待客的活儿便落在了苏文的身上。

端起茶壶,他刚想替老谭把面前的杯子斟满,忽然想起,他不是那种在大热天里享受茶这种雅致东西的人,递出去的茶壶收了回来,只好自己给自己满上。

端起杯子,闻着清新沁人的茶香,缓声道:“老谭,您刚刚提到的那三名死者最后一次当班就是在东湖体育馆担任保卫人员,那是他们生前最后一次从事安保工作,而后就都从原单位辞职了对不对?”

“根据我们所查到的消息,是这样的,没错。”

“先生,您的水。”

“哦,谢谢。”谭士敏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两瓶触之泛着寒意,瓶壁湿润,凉丝丝带着露水,冻得冰凉的矿泉水,拧开了一瓶,咕嘟咕嘟灌了大半瓶,里面混着冰碴小冰块的水冰得他舌头发麻,一股凉意直冲头顶门,脑芯子,瞬时间驱散了酷热的暑气,舒坦。

嘴里嘎嘣嘎嘣嚼着碎冰,将那瓶没打开的递给唐宁。

“不用,谢谢。我喝这个。”苏文冲他端了端手里的茶,低头抿了一口,杯子放在桌上,哒哒……手指敲点着桌面,凝思地目光透过开着的窗,穿过多幢高楼间的夹缝,遥遥锁定距离此地不算是太远的那栋带有圆形穹顶的灰白色建筑,东湖体育馆。

虽然没有见到尸体,但从老谭详尽的叙述当中,他基本上可以确定,下手的人肯定是那个“人妖”。

术门术法当中有很多种杀人于无形的手段。

那个变态的家伙曾经在擂台上布设过虫阵,那么他用以行凶杀人的东西肯定是那种小小的黑虫。除非是懂行的人,否则,以现在的科技手段绝对查验不出来。

先是用钱收买,然后杀人灭口。其目的就是为了掩盖他曾经在赛事开始前在东湖体育馆出现过,曾经在擂台上做过手脚。

这个对于基本上算是通晓了全部内情的苏文来说,不难推断。电视电影当中很多反派都喜欢用这种手段。但前提是能起到预想当中的效果。反之,就是下了一手臭棋。

独孤秀这件事情上无疑就下了一手臭棋。

到目前为止,曾经在台面下的龌龊手段,从某些方面来说,因为苏文他们的介入,都已经开始摆在了台面上,阴谋变成了阳谋。

独孤秀的错手,给他自己带来了预想不到,严格来说,根本就是计划外的麻烦。

可现在苏文矛盾的是,到底应不应该借助警方的力量。

我们这些心存正义,维护城市安宁的警察叔叔们,即便是再怎么英勇,无畏,也都是普通人,对上术门中人,常规的枪械武装起来的外壳保护不了他们,那不会比鸡蛋壳硬多少。

二者相比,邪恶的术门中人就是c4炸药,警察叔叔们就算是匍匐卧倒,也照样会被炸得体无完肤,说不定还会尸体不全。这是苏文不忍,不能,也不愿意看到的。

从窗外收回目光,眉头紧蹙,咬着左侧下唇角,没有掩盖内心深处的矛盾,脸上自然而然的就显现了出来。

看到他这种表情,谭士敏心里一震,神情神态非常地严肃,试探着问道:“苏文,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或者……你能估计到下手的人是谁?亦或者是……对方很危险?”

不亏是老警察,三个问题,每个问题都戳到了点子上。

苏文在他的脸上凝视着。多日没洗的头发乱糟糟,油滋滋,粘连成绺,明显带着憔悴,过度疲惫的方脸上冒着胡根坚硬的青胡茬,眼白还带有不少的红血丝。

说实话,苏文真不想打击他,嘴巴张了张,又闭上,话没说出口。但是面对着对方难以拒绝的神情,眼神,他心里无奈地叹气,表情凝重,缓缓地点头。

第三百七十章放心吧老谭。

得到苏文的肯定,谭士敏募地眸光大涨,大手倏地攥紧,咔啦啦,手里的塑料瓶子被他抓瘪,变形,目光紧紧锁住苏文,赶紧追问:“有多危险?跟前几次相比怎么样?”

没问行凶者是谁,没问对方究竟是以何种诡异地手段杀的人,而是在第一时间追问危险程度。可见,这位老刑警在办案的同时,还是以同僚们的生命安全为第一优先考虑。

苏文看着他,语气很慢,沉声道:“情况虽然不同,但同样很危险!非常危险!”顿了顿,继续道:“这么说吧,下手的人掌握着多种在常人看来匪夷所思的的手段,杀人于无形,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就跟喝白开水一样的简单,依照你们目前的警用配备……”

他苦笑着摇摇头,道:“老谭,别嫌我说话难听,也别以为我的话里有任何夸张成分。而且也没有看低或者瞧不起你们的意思,只是,呵呵,只是……”

“别吞吞吐吐,看你的样子我就明白了,你到底想说什么?痛快点儿!”

“好吧,好吧,我实话实说,你别接受不了就行。总而言之,你们枪械对付不了这种人。如果没有万全的准备,最好不要冒然行动。还有一点是你们想不到的。”

已经提前预料到可能会是这种情况的谭士敏并没有过于震惊或者难以接受,毕竟普通警力不起作用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盯着苏文的脸,他没有怀疑苏文的话。

矿泉水瓶子完全在他手里被捏的变了形,紧握的拳头因用力过大,发出吱吱的声音,骨节泛白。

“还有什么是我们没有想到的,一起说出来吧!”

苏文忽地凑近他耳边,低声道:“行凶者很可能是针对白凤来的,那三个保安只是牺牲品,棋子而已。!”

“什么?”这个消息让他不再淡定了,忽地站起身来,两手撑着桌面,惊怒的俯视着苏文,后者冲他点点头。

砰!变形了塑料瓶子被他狠狠的砸在桌子上,继而高高的反弹起来,掉落在地上,滚到了旁边桌底下。

这个王八蛋,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随意玩弄。

如果苏文消息没错的话,这件案子已经严重超出了他们市局所能处理的能力,看来,只能上报了。

目光严峻的盯住苏文,严肃道:“苏文,你跟我交个实底,那家伙你们能不能对付,如果不能,我得立刻把这个事情向上一级单位反映。那个叫白凤的丫头很重要,绝对不能出事!”

苏文丝毫没有回避这种带有实质性压迫力的目光,道:“放心吧老谭,咱们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件案子超出了你们的处理能力,如果没有万全准备,我不建议你们冒然行动,那会让很多人处于危险境地,甚至会出现不必要的牺牲。不过,你也没必要担心,这次的事情虽然危险,但相信我们,我们有能力对付。”

“那就好,还有什么我们能做的?”

“现在还没有,你回去等我消息。“

“好。“

“放心吧老谭,我们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得妥妥的。“

……

出了市区往东南,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中间有一段地理位置非常特殊,因为周围不像是其他路段那样望眼平川,一片沃野。

这里的地势东高西低,可以说是陡坡成群,地表上至今还裸露着些许由巨大的青灰色岩石修葺而成的古城墙遗址,当年的雄浑风光早已不在,只留下了今天的断壁残垣。

是夜,很黑,天上星光稀疏,残月躲在云层后面,几乎不可见,只是偶尔的会在空中滞留几分钟婉约纤细的弯弯月影。

公路东面约五十米处,有座高出地面十多米的陡坡,陡坡垄岗占地数百米,坡上长满了长及腰身的蒿草和大片足有成人大腿粗的小叶杨和楸木形成的树林。树高林密,加上遍及腰深的蒿草,视野向下,就是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

不知道抗战那会儿,有没有这片林子,如果那时也是这种林貌的话,那么此处就是一处天然的绝佳伏击场所。只要在这里架上几挺机枪,居高临下,弹雨覆盖面绝对能瞬间吃掉人数达几百甚至千人的营团级部队。

夜风阵阵,树叶簌簌,是不是地传出几声风掠林间是的呜呜怪异声响,眼下的时间,刚过夜里十一点,正属深夜。如此夜深人静的林子里,叶簌风响,胆小的人估计不敢在这种地方呆上哪怕是几秒钟的时间。

林子里,蒿草中六道黑影聚集在一起,时不时有低低的交谈声传出来。

声音很怪异,都很生硬,就好像是长久以来,未曾开口说过话一样。

在漆黑笼罩下,看不清他们的长相,衣着打扮,身形全部被掩盖,他们与夜色与树林融成了一体,不分彼此。只是间隙性的鼓荡着刻意压抑下来的杀气。

……

独孤秀现在想杀人,是的,他现在很愤怒,非常愤怒。

事情闹到现在这种地步,事前打破脑袋也想不到。搬请援手,答复比料想的要快。人来的也非常快,正常途径的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来到滨州

原本想着,自己是行动计划的负责人。无论来的是谁,都处于辅助地位,即便是有发言权,但也没有决定事情的权利,可是,结果却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援手有四男一女,无论哪一个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那个女人居然也敢小瞧他,想起她那种蔑视的眼神,独孤秀心里的火就控制不住的疯涨。

好吧,好吧,现在要靠你们,我忍了。

等宰了任务目标,臭女人,我要不把你摆弄出三百六十五个姿势,然后再用虫子咬死你,我就不叫独孤秀!

齐腰长发披散在脸颊两旁,由于长发遮挡住大部分脸庞,只露出巴掌宽的条形前脸,气息阴森诡异,眼神冰冷阴鸷,心中默默地发完很,又欲哭无泪地对天无声咆哮。天哪!天哪!你到底是怎么了?

作为曾经的强大门派蛊门的传人,这些年来,

利用他自身的能力,办了不少的事,手上也沾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血,善良的,凶狠的,肮脏的,罪恶的,该杀不该杀的人,有很多终结在了他的手里。

在知情人的嘴里,提起这个外表酷似女人的男人,都会打心底深处发寒战栗。名头威望在江湖上绝对属于最有潜力的新秀之一。也是属于不可碰触的禁忌存在之一。

这一切,在他接到这单任务之前还是好好的。怎么现在居然沦落到路人甲的地步了呢?

第三百七十一章互相看不顺眼。

巨大的反差让心高气傲的独孤秀不能接受,也不可以接受这种结果。无论是他个人还是蛊门声望尊严颜面都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可眼下,不是他发难的时候,一切以完成任务为首要目的。

只要那个叫白凤的女人死了,那么,接下来有无数的机会可以报仇,让今天这些心高气傲,没本事,没见识的小辈知道什么是愚蠢,是死神临头。

“独孤秀,阁下确定目标会走这条路吗?”僵硬死板的声音是从他身后左侧六七米外的一颗树上传下来的。

“放心,我的消息绝对正确。只是……哼。”独孤秀的声音不复以往那种话一出口就带有一股子妩媚腔,而是阴森森,同样的冰冷。

“哼什么哼?你这个失败者是在怀疑我岩木的实力嘛?嗯?”

“嘎嘎,岩木先生,为了证明自己,你可以先跟秀先生小小地过一下手嘛?久闻岩木先生的术法博大精深,诡奇之奥,玄之又玄,在江湖上独树一帜,不像我们居于一岛之地的骨宗,名声不显,在下这次出来只是应应场面,等下还得靠各位帮衬大局啊!”

独孤秀右侧四五米处一颗楸木树后说话的这位由于他那天生狭窄的声带,所以声音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听上去沙哑之极,隐约地还有嘶嘶唦唦的杂音,让人听之,皮肤上忍不住泛起鸡皮疙瘩,就好像四周围有无数条蛇在草丛中蜿蜒游弋。

“骨灵,要说虚伪,眼下估计就属你为最了。谁不知道骨宗自元末明初时代就已经存世,千年传承而不朽,派中所藏的诸多经典秘学,任何一样拿出来都可以震惊天下,要说你这个骨宗嫡系传人都是来应场面的。那我们大家不如回去洗洗睡了。何必大半夜的蹲在这里浪费时间。”

声音袅袅,虽然明知到此人就在这附近,却没人听得出来,声音具体来自哪个方向。好像四面八方都有声音在回荡。

用这种独特法门说话的人只有一位,那就是来自苗疆的蝰隆。也是在场年龄最小,但心性狠辣程度或许由在众人之上,而且此人生性残忍,极为暴虐,此来滨州的路上就已经有六七人死在了他的手里。原因无他,只是觉得无聊。

作为来援的五个人,他唯独对来自孤岛骨宗的骨灵有深深地嫉妒。

两人性格相近,都是心狠手辣之辈,所谓同性相斥,不仅仅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性格,行事手法上也一样。

如果性格谆厚,心胸宽广,那么可以见面的第一眼,就可以结为知交,反之,就是极欲杀掉对方而甘心,这无关对错、仁义、道德,而是天性。天性良泯,天性也本恶。

打见面以来,蝰隆就一直针对骨灵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两人同样是玩尸门邪术出身,只不过骨灵出身于拥有悠久历史的骨宗,而他只不过是被一穷困潦倒的养尸人抚养长大的孤儿。身份背景的巨大悬殊,也不得不说是一份彼此间产生仇恨的根源。

“嘶嘶,蝰隆,在下自问没有得罪你吧?何以处处针对我呢?”

“不是针对,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虽然没有明说,但也认为秀先生是个失败者,不配主导这次行动,难道说你自己就有这份资格?哼,虚伪至极,既当婊子,又立牌坊。”

骤冷的寒流从上之下,瞬间袭遍全场。杀意阵阵。

“蝰隆,你想死么,我可以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哼哼,骨灵,真以为仗着骨宗就可以横行天下,下来,受死!”

刷,一道黑影从树上纵下,同时,另外一道黑影从蒿草丛中长身而起。相距四五米,彼此相对,原本压抑的杀气顿时引爆了全场。

暂时结为同盟,同一阵营,都是为了同一件事情而来,未战之前,彼此间就充满了火药味,这对等下的伏击战极为不利,好在在场还有一位女性。

女人,某些时候作为化解紧张气氛的调剂,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一阵娇笑声低低地响起。随之又有一道窈窕纤细的身影从树后闪身出来,顿时一股子甜腻腻的香风以此女子为中心,向四周围扩散开来。

“蝰隆大哥,骨灵大哥。二位都是小妹心目中的英雄人物,想必也分得清轻重缓急。能不能先给小妹个面子,等事情结束之后,再另行切磋呢?如果因此坏了这次的好事,事后两位大哥恐怕也不好交代吧?毕竟咱们收了金主的好处,坏了今天的事情,小妹想,对您二位的名头也多少会有影响的呀?不如暂时罢手,就算给小妹个面子如何?”

声音甜美,又嗲嗲,柔柔,腻腻,仿佛在空气中有种无形的小东西在挑逗在场男人们的内心。

原本称得上是剑拔弩张的对恃,因这个女人的冒出而得以暂缓。

见场内气氛顿敛,知道眼前二人虽然都是目中无人的狂傲之辈,但也分得清孰轻孰重。彼此敌视之心仍在,但也非得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解决。

根据消息,虽然已经确定了目标一行都是普通人,顶多会一些功夫,等下可以轻松完成伏杀,但未到真正开动的时候,任何意外因素都是存在的。

练武的人对上术门中人,在常识上,或在一般人眼里处于弱势,认为一个术士可以轻松对付一群会武术的人。

但只有在他们这些懂行的人眼中才知道,只要掌握了真正的制敌之法,术士对上修炼出内劲的高手未必能稳赢,万一对上真正的武术高手,那么术士也难逃一死。

练过功夫的人都知道,功夫四大境界,明劲、暗劲、化劲加上传说中的宗师境界凝骨抱血,一气化丹的丹境,前三个三劲都带个“劲”字,但这却不是指劲力的种类,而是三种不同的练功方式。

所谓明劲的明,是明显、明白之意,是练习时要将劲力发出,而且要发得充分、发得顺畅。明劲阶段,说白了,还处于肌肉发力的阶段。

此阶段练习的主要目的,是学习整力发放的技巧,强化肌肉筋键,起到“腾膜”的作用,此为易筋之功夫。

此阶段劲力的练习,虽以刚劲为主,但也需含有柔化之力,即做到束身以柔,展势以刚,如纯以刚劲练习,则容易有僵滞之病,严重的还可对身体造成暗伤。

第三百七十二章各有准备。

明劲一旦将劲力“练整“,意思就是练出整劲,与常人交手,就很难吃亏了。

当然,以寡敌众的情况另论。

暗劲之暗,有隐蕴、暗含之意,是练习是纯以意行气,劲力少发,不是不发,但劲意要充分。此阶段拳架动作要达到周身圆活自如,意气连绵,势断意连。

其练习目的,以行精气、安五脏、和气血、健骨力为要,此为易骨之功夫。

此阶段的练习,劲力内含,但应辅以少量的发劲试练,周身需练出“灵劲”,使外力一接,立有反应,也就是太极拳所说听劲而入懂劲的阶段。

化劲之化,为变化随心之意,此阶段,不需要再练外形上的规矩,纯以意练,是暗劲练法的一种深化,意到而力生,拳拳服膺,收发随心。是所谓易髓之功夫。

此时专务炼神还虚之理,周身空灵,外物、外力随身感应,不特用眼耳察闻即可知之。此亦即太极拳所说由懂劲而至神明的阶段。

许多人误解拳经,以为明、暗、化三种练法就是刚劲、柔劲、和刚柔兼有之劲的练法,殊不知三种练法都是刚柔兼济的练法,只不过是练习劲力运用的不同方法而已。

明劲阶段主要练习的发力技巧,暗劲阶段主要练习运劲的技巧,到化劲阶段,则是脱离肢体固定动作形式的用劲技巧。要知劲力纯刚则僵,纯柔则弊,唯有刚柔相济,阴阳相合,方为大道。

术门术法虽然采集天地之力,并为己用,但施展的媒介还是人体自身,自身强则术强,可见术门术法跟武经总要殊途同归,并不见得谁就一定比谁强,如果对敌之时,真的抱有这种念头,想法,那么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受邀来到这里的五个人,加上独孤秀,都是从小就经过了严苛训练的真正术士,走到今天这一步,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真正的搏杀,是见过血,扼杀过生命的人,不是那种半路出家的那种什么也不懂,整天就知道装逼卖狂的啷当货色,心里虽狂,但其心底深处丝毫没有大意的意思。

赢是肯定的,但万一因为大意轻敌导致阴沟翻船了,这种耻辱的结果是他们自身的傲性所难以接受的。

正因为分得清轻重缓急,也需要有个适当的台阶下,所以来自魅门的魅女的出现,才化解了这场内讧、争端。

否则,她的面子也未必能有那么值钱。虽然她本身也的确是个身材惹火,眸子勾魂的绝色妖姬,但即便是这样也改变不了自身的出身门派,这可是个出身于以色魅惑天下人的魅门女人,看着诱人,真正要吃下去,会肠穿肚烂的。

嗖嗖,掠风声起。两道黑影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原位,魅女盈盈一笑,身形伏下,也消失在了夜空当中,她可没有愚蠢的认为刚刚那个恶心的苗疆蛮子和岛上的骨头渣子是真正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罢手的。

管他呢,只要过了今夜,他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去,全死绝了才好呢!

夜风微微转凉,声音也渐大,渐急,天地间微微泛出一种压力和潮意。这是天气逐渐转阴的征兆。

看来这天儿没好多久,又要变了。

场上除了风声和树林的呜咽,还有树叶哗啦啦的响动,只有几人压抑的呼吸。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等待目标的出现。

时间大概在十一点二十分左右,一个僵硬呆板,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突然从坡上最前端也是最高的一颗小叶杨树上传了下来。

“距离大概五百米,有车辆,数目……一、二、三……八辆车,根据速度,预计他们到达伏击地点约一分钟。车上有气息波动明显者两人,想来资料没错。可以准备动手了。”

话音乍落,场上气氛骤凝,杀气已然处于瞬间爆发前的临界点。每个人眼中都露出了狰狞,赤裸裸地杀意。

六个人当中,包括独孤秀在内,都没人敢怀疑刚刚那位来自西疆土着的话,此人杀人手段不知道怎么样,但这种侦查、观测、打探的本事的确是少见。

不通过任何仪器设备就可以准确的获得想要的数据,这种人要搁在古代就是天生的细作,探子。在现代就是无师自通的优秀侦察兵。

“大家准备,等车队到达伏击地点,先进行一次覆盖式射击,然后再有我们动手,明白了没有?”

发号施令者不是独孤秀,他作为之前计划的执行者,出了纰漏,自然也就失去了指挥的权利。

统一指挥这个权利暂时落到了在场的唯一女子,魅女的头上。好在没有出现意外情况。换句话说,如果对方也有数量相等的术士,那么头顶着指挥权的魅女也未必指挥得动在场的其他五名男士。

当然了,除了他们这几位,埋伏在远处的其他的那几十名花钱雇来的枪手除外,那些都是炮灰。

虽然国内是世界上对枪械管制最严的国家之一,也是对非法持有枪械者处罚最严厉的国家。但同时,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多事情是用钱可以办到的。

在大量,难以拒绝的金钱诱惑下,独孤秀找来了近三十名亡命徒,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的黑帮分子。

此次务必要让那个小女人死在这里,绝对不容有失。任何可以考虑到的细节都要考虑到,力图补全任何遗漏。

虽然,由在场的六位同时出手,基本上杜绝了出现意外情况的可能,但准备还是要万全些的好。

……

车子急速奔驰在机场高速上,这个时间来往的车辆极少,很长时间才能见到对面疾闪而过的车灯。

中间的那辆黑色奔驰车里,一个二十来岁,跟白凤面容有八分相像的黑衣青年双眉紧锁,虽然极力压抑,但仍然能看出他那棱角分明,如刀凿斧削的年轻俊脸上的带着不耐,和黝黑眸子隐隐闪过怒意。

居然有人胆大包天的想要对自己家族的小公主动手,这激起了他的愤怒和杀意。

白凤是他最宠爱的妹妹,敢于觊觎她的人,都该死。

怒意上头,十指不由握紧,指尖深深插入掌心。俊脸布满煞气,目光冰冷。

缓缓呼出一口长气,临战之前保持心态稳定,平和。这是对武人最基本的要求,他也常年习武,想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闵爷爷,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吗?”

双手置于腹前,一路上一直闭目养神的闵老先生双目睁开,眼神微微波动了下,道:“是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就等对方上钩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

与此同时,在漆黑夜空下另外一处垄岗后面也悄悄滴潜伏着三道身影。

可奇怪的是,这三个人潜伏在那里居然没有行迹,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完全的,百分之百的融入了黑暗当中,没有形体,没有一切,

石头是石头,草是草,事实上存在,可实际上却没有存在的痕迹,即便是不在如此漆黑的夜晚,就算是日正当午的大白天,同样也什么都看不到。这种情况只有用一个词来解释,那就是隐身。

如此颠覆正常思维的,诡异的,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真真正正的发生着。

苏文、王南和老木早在二十分钟前,就来到了这个埋伏地点。他们没有走公路,而是从西面,沿着古城墙遗址,横着穿插,一路摸索过来的。

在接近这片范围达千米的垄岗丘壑的时候,他们三个就开始小心翼翼,因为这个时候或者更早的时候,对面百米开外也估计早有人在那里潜伏了,为了防备被对手发现,三人身上都有老木布下了隔绝气息的能量层。

看不见,摸不到,就像是一层无形光膜。作用不是防护,目的是为了干扰对方术士的探测。以免被发现因而连累了整个行动。

三人裹挟着稀薄的能量层,基本上断绝了被发现可能性。

就这么一路摸索过来,刚刚到这里的时候,王南还曾怀疑的问过苏文,不过在问正事之前,他先问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儿:“小苏老板,现在说话有问题没?能被人发现咱们不?”

“你说呢?能不能说,你不都说了吗?”感觉王南心跳骤然加快,苏文心里暗笑,不再吓他了。道:“放心吧,咱们身上有老木布下的屏蔽,现在不仅影像屏蔽,就连声音也是一样,就算是那些家伙先咱们一步到达这里,也发现不了咱们。有什么疑问可以随便说。”

王南松了口气,他现在关心的是地方来没来错。于是问道:“没事就好,那确定是这儿?没来错地方?”

苏文没有立即回答他,因为他心里也不太确定。

但是按照老谭那里得来的消息,是这里应该没错。可是怎么没有人呢?难道地方错了?如果错了可就麻烦了,算算时间,白凤等人的车队也快经过这里了,如果地方错了的话,再想重新找,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心里没谱,眉头紧攒,道:“你等下,我先看看再说。”

小心起见,他小心翼翼地散开源气波将四周围统统探查了一遍,范围八十米,是他目前的极限,根据感受到的地形地貌,周围环境,他松了口气。眉头也舒展开来。

“没错,是这里。”

王南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也默默地感受了几分钟。疑惑道:“那就怪了。既然是这里,怎么没人呢?等下如果开干了,你和老木是主力,我就是辅助,未必能帮得上多大的忙。”

“王大鬼差,谦虚了哦。”

的确,王南是有点妄自菲薄了,他可是北方大区唯一的在职鬼差,可以借用地府的纯正阴气,一般的术士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他现在所欠缺的就是实战经验。

苏文呵呵笑道:“咱们三个对付那些混蛋足够了,况且就算没有咱俩,老木一个也能干翻他们全部……”

“哼,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一声清脆地冷哼出现的很诡异,很突然,而且就在三人身边,可谓是近在咫尺。

声音出现的很突兀,然后就再无声息。

除了风声,场上顿时陷入一片死静。

十秒。

二十秒。

……

三分钟过去,刚刚那个声音仿佛是错觉。

三人全力发挥自己的思维感知,没有发现任何人存在。

这情况太诡异了。

“苏文,发现了吗?”

“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老木?”

“也没有。”

“那……刚刚是错觉吗?”

王南狠狠摇头,道:“绝对不是,我听得清清楚楚。”

“你就是掌握通灵咖啡售卖权限的mott老板苏文?”

刚刚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王南和老木没有反应。说明只有苏文自己听到了。

就怕你继续隐藏,只要说话就好办。

苏文暗暗在周围空间里编织成了一张可以覆盖方圆四五米范围的源起网,徐徐罩下。他的这句话不像那个神秘人的声音只响在他一个人的耳朵里,而是大声质问说出来的。

周围明明没有人,他还这么问,而且语气就好像面对面跟人在说话。

四周围一片漆黑,眼下就跟一瞎子没啥区别,什么也看不见。

听刚刚那声音,确信神秘人是个女子无疑,年纪应该不是太大,顶多十六七岁,还带有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特有傲气和俏皮。

这个时候,只见苏文仿佛终于解决了什么难题似的轻松地吐了口气,淡淡道:“姑娘,出来吧。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

“知道我……”神秘人稍稍沉默了下,很快接着道:“哦,是胖叔告诉你的吧?”

又气愤道:“胖叔真多嘴,干嘛要告诉你。人家还想多玩一会儿呢!”

玩?娇憨的语调让在场的王南和苏文的眼角直抽,淡然如老木的嘴角也微不可察的抽了下。这妞到底谁家出品的呀?想玩也不看看地方,时候,这当口是玩的时候吗?不过,话说回来,危险也算是解除了。

“胖叔说你很厉害,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嘛……”

随着淡淡地不屑语气,三人逐渐感觉到身边多出一道陌生的气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

虽属同一种类,但与茉莉香水的味道不同,这股子香味好像多出了一股子天然的清新,这种清新地感觉人工仿造不出来,应该是由秘法直接提炼自茉莉花。品质更高于香精。想必称之为精露更适合。

闻到这股子味道,感知到此女子在黑暗中地形象体貌,果然是她。

曾经见过一面,在京城的“ty“总部,小破旅店里面的那个圆圆脸,大眼睛的长辫子姑娘。

只不过气质与之前完全不同了。要说之前只是个温柔可人的小家碧玉,那么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同一女孩,身上流露出的气质就如同一株浑身带刺的玫瑰。

傲气,火热,且洋溢着极度危险的气息。气质之迥异简直是天差地别。只是之前万万没想到,苏文居然看走眼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袭击。

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两种解释,第一,这丫头是真正的普通人,因此苏文才从她身上感知不到气息波动。

第二,她修为高过苏文。

可现在,在这个女孩子身上,苏文无疑得到了第三种解释,第一种直接扔掉,第二种,他打心底里不想相信,同样的年纪,或许还没有自己大呢。比自己还要厉害?可能性太低。

那就只能是这丫头有什么秘法掩盖自己身上的气息。使人感知不到气息波动,也就察觉不到她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现身之后的苓香对唯一比较感兴趣的苏文有些失望,胖叔对此人的评价明显有夸大成分,什么嘛!哼,连个小小的隐身术都破解不了。

这种人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

剩下那俩人……在她眼里就更不值一提了。

老木的修为比她高,掩饰自身气息的手段比她高明。王南是鬼差,不知情的人根本就感觉不出来他与普通人有什么不一样。

茯香经验见识有限,在她眼里,王南和老木都是普通人,只不过血气旺盛些罢了,估计会点功夫,但实力方面还是太渣,估计是那个苏文带来开眼界的。

可你带俩练武的人来有什么用?术法与武术根本就没有相通处,还指望有什么地方能帮上他们?

哼,自作聪明。

直接越过在她眼里认为是普通人的王南和老木,对上了苏文。神态语气一点都不客气,以居高临下地姿态吩咐道:“等下动手的时候,你在旁边掠阵就好,嗯,还有,今晚这事本姑娘揽下了。”

王南用胳膊碰了下苏文,“喂,这丫头谁呀?很狂哦。”

老木只是扫了苓香一眼,目光就看向别处了,自以为是的小丫头。

苏文扭头小声对王南道:“京城来的,曾经见过一次,但我也不知道她叫啥,怎么会来这儿。”

“可她的样子,好像认识你呦?”

“听谁提起过呗,毕竟我名声在外,多多少少算个人物。”

王南撇嘴,对苏文这话很不齿,但他心底下倒是也承认,知道苏文其实不是自吹。mott的老板,掌握通灵咖啡的售卖权限,当然是个人物,而且还不是个小人物。

苏文现在不敢小看这丫头。

不认为她只会施展一些类似于隐身之法的小手段,否则为什么刚刚他施展出的探测波动会如同泥牛如水,一点波澜没起就消失了呢?

撒网抓鱼,鱼没抓到,网没了。鱼儿是事后嫌无聊,自己出来的。

事实根本不用解释,人家是真的还有未知的厉害手段啊!

也对,“ty”总部出来的哪儿能一般呢!

对这丫头的认知程度又上升了一个层次。最起码心里把她当成了同级别的高手。说多没用,还是等下战场上各施手段,见真章吧!

苏文没有再多说什么,和王南以及老木一起走上垄岗,蹲身潜伏下去。苓香也在不远处再一次隐身消失。

感觉到那个令人实在是生不起好感的小女孩消失了。

这个女孩子讨厌是够讨厌了。不过这一手真是好啊!说没就没,任何气息都察觉不到。这要是能学会这一手,将来偷袭谁的话,那还不是一打一个准儿啊!

不过……自己等人这方面的隐身术也不差啥,没必要羡慕人家。

四人在一种奇怪的气氛下潜伏下来。

发生在这里的小插曲,相隔百米多外那高坡上的人也没发现。

因为坡上的人不知道,苏文也是事后隐隐地有感觉,但不敢确信。事实上,苓香从开口说第一句话开始,就布下了一个小型的能量罩,将四人都笼罩在内,其作用就是扭曲周围的空间,扰乱气流波动,屏蔽一切物理形象。简称,隐身。

发现高速路上有车队即将驶近的时候,苏文他们发现的要比那名来自西疆的术法高手晚上十几秒。

眼看着,车队就要驶近百米范围内了。所有人的精神都提了起来。苓香再一次命令苏文他们只能看,不要给她添乱。

坡上的魅女低声发出命令:“准备……”

车队以时速八十以上的速度行进着,就在经过坡下的时候,相距公路五十米左右,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一切的魅女冷喝一声:“开枪!冲下去!不留活口,所有人,杀!”

砰!夜空中陡然爆出一声刺耳的枪鸣。火光一闪,潜伏在蒿草中顿时冲出几十个黑影,为首的亡命徒抬手开了第一枪,紧接着,他周围火光爆闪,枪声如豆。

五十米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而且还是从坡上往下冲。速度又比平时快了三分之一。几秒钟的时间就冲上了高速公路。

这些受雇而来的亡命徒对着哑火或者是追尾的黑色轿车疯狂地发泄着枪里的子弹……

轰轰轰……

随着震天的巨响。四五辆轿车先成了筛子,而后成了剧烈燃烧的火团。浓烟滚滚,烈焰飞腾,没爆炸的轿车也成了一堆废铜烂铁。现场的火光映得天空一片火红。

袭击发起突然而且猛烈。

等枪声渐歇,数十名目光残忍,眼带杀气的黑衣汉子散步在四周。

“快,快,都给老子过去看看,还有没有活口。”一名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汉子在几人的簇拥之下走了出来,连连狂吼,原本就面露狰狞,在火光的映照下,更显恐怖。

“老大,你看车子都炸成这样了,里面的人八成早就成烤鸡了。”旁边有人认为老大这明显是多此一举。

横肉老大回手就给了这名多嘴的小弟一巴掌。骂道:“你他妈的懂个屁。车里坐着的都不是一般人。万一有人反应快,跳车跑了呢?妈的,赶紧的,还在这儿杵个屁呀。都他妈的给老子散开,四下找找。”

黑衣汉子们乱哄哄地四下散开。

一分钟,两分钟……

不断有人高喊:“这里没有。”

“老大,这儿也没有。”

五分钟过去,数十名黑衣汉子几乎将方圆百多米范围内都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得到手下兄弟们的报告,横肉老大满脸得意。看着眼前这一堆堆剧烈燃烧的车体残骸。朝地下狠狠呸了口唾沫。不屑地鄙夷道:“妈的,老板还说这帮死鬼都是一群会功夫的人呢,狗屁!还不是被老子一顿花生米给报销了。”

“那是!老大,这年头,功夫没用。功夫再好,一枪撂倒。”有脑筋转得快的小弟挤过来,讨好道:“老大,这笔生意做成,咱们算是大赚了一笔,是不是再添点新家伙?最好威力大点儿的。以后兄弟们腰杆子粗实了。再加上老大你英明神武。这片地面早晚得您说的算。”

第三百七十五章踌躇不定。

“嗯,值得考虑。”横肉老大眼睛一亮,可是又一想到,在道上,要想弄到一批大威力的家伙。能不能弄得到先不说,就算是找到路子,也得花掉不少钱。

今儿提着脑袋干完了这票买卖。想必闹出地动静不小,不跑个两三年,这里是绝对不敢回来的。往后花钱地方多着呢。

看来这事儿先不能急,这回找上门来的老板财大气粗。出手阔绰,以后说不定还有生意合作。等再做几笔大的生意再说吧!

大手一挥,招呼过来一名小弟,吩咐道:“赶紧上去招呼老板们下来,这里的活儿干完了。让他们来验货。”

“是,老大。”

受雇的这帮人在滨州地面上只能算是一个二流的小帮会。人数不多,但有不少都是外地过来的流窜犯。

虽然都是藏污纳垢之辈,但几乎个顶个心狠手辣。为私利而生,视人命如草芥。现如今,在国内,不论中西部,还是东北或者海边一线城市,那些经济发达地区。

除了那些年头久的老牌帮会,能上得了台面,挣得到大钱之外,像这种小帮会,多如牛毛。就如同在早拉山头,竖旗,扯绺子一样,三五十人拉帮结伙,聚众斗殴。

这种情况也就造成了全国上下帮派混子们泛滥。国家打黑的决心、行动从来没停止过,但实际情况却禁之不绝,试问,哪个市县没个几个帮派?

他们这些人要嘛本事,没有,除了好勇斗狠,欺压良善,作奸犯科之外,再就是贪图女色享受,可弄钱的路子实在是有限得很。像今儿这种大生意,对这些心中没有良善道德之念的亡命徒来说,几乎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财源。

想到行动结束,意味着将有很多钱要到手了。这名回山上招呼老板们的小弟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激动,浑身上下轻飘飘,跑得两腿生风,很快就跑到了坡顶上。

黑暗中,他看不到人,但是知道那几位老板就在这附近,于是,威风凛凛地叉着腰,扯开了喉咙叫道:“老板,老板。我老大说了,让几位下去验……呃……”

就像是扭断了脖子的鸭子。这名小弟忽地两手掐着自己的喉咙,脸孔狰狞,面部肌肉扭曲,两眼暴凸,皮肤颜色渐渐变得青紫,佝偻地身体不断地颤抖、抽搐,噗!眼睛爆开两团血雾,紧接着,脑袋也嘭地一下爆裂开来,就像是被砸烂的西瓜。黏糊糊地红白色物事迸溅的到处都是。死尸砰然倒地。

“啧啧,不愧是山里出来的,没开化的物种,杀个人都这么恶心。”一道身材颀长的黑影踢踢脚下的尸体,不屑地道。

“哼。骨灵,你将来会死得比这个人还要恶心一百倍。我保证。”随着一道身材瘦弱矮小地身影出现在骨灵不远处,另外四道身影也几乎同时现身在坡顶上。六道不同地气息混杂在一起。

寸头,方脸,身高超过一米八,肩宽,背阔,身材健硕魁梧地汉子皱皱眉头。不耐地道:“两位,有什么事以后再说。”顿了下,又道:“各位对这件事怎么看?”

“哼,看什么看?下去不就知道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军警很快就会赶到。与其在这儿耽误时间,还不如下去验货。如果事情顺利,也就少了咱们麻烦。”独孤秀沙哑着嗓子道。感情这位蛊门的佼佼者,火上得实在太大,烧哑了嗓子,说话声音不仅少了妩媚意味,尖细地感觉听上去就跟阉人一样。让人耳朵痒痒。

遮住两颊地长发垂胸,腿长,腰细,身材高挑地独孤秀说着,就要动身下坡。

“慢。”一名身材消瘦的身影出声喝止道:“说得没错,独孤先生,你不觉得是事情过于顺利了吗?”声音一如以往地僵硬死板,但所说内容同样是在场大多数人心中所想。

的确是太简单了。如果真的这么容易就被团灭,他们就不会对此行任务这么重视了。况且,车队里的人也不是没有术门中人,不可能这么简简单单地就被干掉。

“那怎么办?难道就在这里干等着?等着中警包围咱们?”有人嗤笑道。

“等,的确是不行,但如果,这是障眼法,也就说明对方有了准备,咱们贸然下去,肯定会中对方的埋伏。如果不能短时间内解决他们,这次任务完成率不会太高。”

“那么您认为我们该怎么做?等又不行,下去又说会中伏,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在这里磨磨唧唧地耽误时间?不管了,你们爱咋咋着吧,老子不陪你们这些胆小鬼。”刚刚杀了个人,体内嗜血的冲动越来越旺盛,蝰隆身上倏地腾起一团雾气,包裹着他就要冲下坡去。

“慢!”声音甜腻腻,勾魂蚀骨。

“女人,你再敢拦我,老子宰了你。”

前凸后翘,身材火辣性感的魅女浑身透发着一种只有成熟女人才有的媚惑气息,吐气如兰,馨香阵阵。浑不在意洋溢着赤裸裸杀意的骨灵,仍旧伸着白生生地藕臂挡在他身前。

大眼睛荡漾着水汪汪地波光,翕动着润泽红润地双唇,咯咯娇笑道:“骨灵先生先不要着急嘛!人家又没想拦着你,大家既然都是为了同样的任务前来,那么谨慎一些也什么不对,不是吗?再说,骨灵先生你就不怕一时冲动坏了大事,因而引起那位大金主的斥责?”

“哼,金主又如何,惹恼了老子,一样干掉他。”口气依然凶巴巴,但下冲的动作却也缓了下来。

魅女眼睛微眯,一抹危险的锋芒乍闪即逝,依旧笑魇如花。如水的眼波儿望向了那个消瘦的身影。

对他们来说,只有人现身之后,尽在咫尺,所有一切都反映在脑海里的感知当中,跟眼睛看不看得到没啥区别,甚至比眼睛看得还要仔细。彼此气机牵引之下,任何细微地表情动作都无所遁形。

“猛敢先生,您神奇莫测的技艺手段,小妹十分钦佩。不知您是否有什么特别发现呢?”

来自西疆猛敢常年与山林为伍,熟悉各种鸟兽虫豸,蛇蚁蛛蝎,对于他来说,这些个东西都是他的帮手,可现如今,自己的秘术没有发现,那些个临时驱动的帮手们也没有任何消息反馈回来。那就证明对方真的死绝了。事实上如此,可是理智上却认为,这太简单了。简单的实在是让人难以放心。

听到魅女发问,其他人也在注意他,他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道:“没有,没有任何发现。”

那怎么办?下去?还是不下去?

怕,倒是未必,只是事情过于简单。所以他们一时间有些懵。

坡上的人陷入踌躇。

公路上的黑衣汉子们早已等得不耐烦。现在没耽搁一秒钟,就多一分危险。因为城里的军警随时都能赶到。

第三百七十六章幻术。

“老大,事情不大对头啊?老七上去有一阵子了,怎么那些老板还没下来?不会是……跑了吧?”

动静闹得这么大,再笨的脑袋也知道,眼下这地方绝对不是继续呆了,如果不在大队警察赶到之前跑路。自己等人马上就成筛子了。

他们是混黑道的,所以他们清楚,在国内,面对持枪暴徒,军警是有权利不需交流,喊话,可以直接击毙的。

“是啊,老大,警察估计马上就来了,咱们怎么办啊?”

“老大,要不咱也赶紧跑吧?”

“对,对,老大,咱们不能傻啦吧唧的杵在这里等死啊?”

嗡嗡,乱哄哄,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横肉老大脑门上青筋直蹦,脑袋发炸。游移不定地眼神望向坡顶方向,强行压下内心烦躁。

满是横肉的脸上布满戾气,不耐地吼了声:“都他妈的给老子闭嘴。”随手又招来两个汉子,吩咐道:“你,还有你,你们两个再跑一趟,告诉几位老板,再不下来,老子就带人撤了,也告诉他们,把剩下的那部分钱准备好。”

“是,老大。”两个汉子刚要走,横肉老大忽地叫住他们,凑近两人,眼神布满杀机,压着嗓子低声叮嘱:“到时候机灵点,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就开枪,发信号,老子带人上去干掉他们。明白没有?”

“明白了老大。”两个汉子刚跑出去没两步,不远处有人高声喊道:“老大,有人从坡上下来了。”

“哦。下来了?走过去看看。”横肉老大心里着实捏了把汗,他们这种人没有信誉可言,事前,千好百好,事情办成之后,立即翻脸的前例也不是没有。

混江湖道的都清楚,什么杀人灭口,斩草除根,卸磨杀驴,翻脸无情这些烂事儿每天都有上演,也怪不得人,中招了,只能怨自己太笨,该死而已。

眼下,见几位老板下来了,没跑。心里踏实了。

几位老板不错,很仁义啊!

借着嘎巴嘎巴燃烧的火光,能隐隐看清渐行渐近的六个人。横肉老大迎了过去,同时,给身边的几个汉子递了个眼色,这些汉子们心神领会。散开来,混入周围。黑衣汉子们形成个大大的包围圈,将横肉老大和那六个所谓的老板包围在中间。每个人的手上都握着打开了保险的枪。

“哈哈,几位,兄弟们把事情办成了。很利落。请各位老板查验。”

“都仔细检查过了吗?每辆车都看了?”

出来打交道的是独孤秀,这些人都是他花钱雇来的,当然由他上前打交道。

“当然,我和我的兄弟们每辆车都检查了,就差没拆开来看了。老板,你是不知道,里面那人呐,啧啧,没一个是完整的。”

“真的都检查了?”

“是的。”横肉老大拍着胸脯,一再地保证。

他检查个屁。先是一阵急火射击,所有的车都被打成了筛子,数百个弹眼,紧接着又是爆炸,这样都不死,他妈的,除非车里的人都是钢铁怪物。

“老板,你交代的事情,我们都办利索了。那剩下的钱……你看?”

横肉老大,眼睛微眯,背后的手暗暗地握住了卡在腰带上的枪。

“放心,剩下的钱会立即打到阁下的账户上。”

“那最好不过。”横肉老大心彻底放踏实了。临走前还不忘招呼一句。“以后有这样的生意,别忘了找我们。”

转身回头,大手一挥。豪气道:“兄弟们。闪了。”

听到老大招呼,一众黑衣汉子们乱哄哄吼叫着,冲下高速公路,朝着垄岗深处窜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独孤秀双手掠了下垂颊长发,一侧嘴角微微上翘,划过一丝阴冷。转头道:“怎么样?”

“除了那些贪婪地罪人,这地方,方圆百十米内,没有生命气息。”一个瘦小汉子阴笑着点头。

“那接下来?”

“送他们去见神吧!”

“哦,不不不,罪人应该下地狱。”

“哈哈,我擅长勾人魂魄。死后不入天堂,也进不了地狱,只能做孤魂野鬼……”

六道身影迅速散开,马上,就不断地有惨叫声从四周围传出来,还有气急败坏地咒骂和零散枪声。可是这一切很快就静止了。

周身上下环绕着血腥气息地六人重新聚集到一起。站在公路中间那些熊熊燃烧的车体残骸前。映着火光,蝰隆鄙夷地看着独孤秀。不屑道:“独孤秀,请恕我直言,因为我实在是弄不明白,身为蛊门中堪称出色的你,怎么会栽到这种货色身上?一些普通人加上枪弹就能解决了,早知道,何必劳烦我们这些人呢?可见哪,蛊门确实没落的很呐!”

“你!”独孤秀死死盯着他,恨地咬牙切齿。事实摆在眼前,而且事情到了这一步,以前发生的事情即便再怎么解释,也没人相信。

这份耻辱他背定了!心里也恨,恨车里的人太菜,恨车队里的术士高手为什么不发威,恨他们为什么怂的像待宰的兔子,更恨自己先前失败的莫名其妙。

小心翼翼,现在成了天大的玩笑。似乎所有人都在嘲笑他。

痛苦地闭上双目,长叹口气。现在不是时候,既然事情解决,先离开再说。等事情彻底结束,到时候,哼……

募地睁开眼睛,阴毒眼神在现场每个人身上深深扫过,然后狠狠地转身,身体周围腾起一片黑雾。雾气翻涌当中,刚要施法离开。

就在这时,他听到眼窝深陷,颧骨高耸,鹰眼吊眉,那位来自西疆的猛敢厉声吼道:“事情不对,这……”

周身气息剧烈波动,身子一矮,就地盘腿坐下,神情凝重,双眼紧闭,鸟爪般地十指指头抵在一起,置于胸前,接着,手型急速变换,捏,掐,抵,卡,扣,同时,嘴里念念有词,忽地,他神情一凝,脸部肌肉绷紧,浑身僵直不动,可下一刻,鹰眼倏地暴睁,迸射着骇然精光,失声大叫:“这是幻术,我们中招了……”

话没说完,就听周围有人暴喝:“杀!”

如同凭空闪现的十多个黑影身如闪电,行动如风,各自带着凛冽地杀意冲向在场的六位术士,基本上两人对付一个。拳脚,鱼鳞刀,此刻都变成了勾魂索魄的使者。

第三百七十七章被骗了。

连连暴喝地声音和决然意味中有遗憾,有解脱,也有憋闷到了极处,最终遇到仇敌时的那种快意。

异变发生地非常突然。杀气罩头,而且每一股杀气都非常之浓。几乎可以凝为实质。浓郁杀气造成周围空气都有些粘稠。令人呼吸难喘。

压力陡增。可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易与之辈。修炼至今,都经历过大大小小几十次残酷地战斗。临场应变意识可谓是极强。

猛敢就地滚下路基,其他人也纷纷顿起身形迎敌。场上人影翻飞,腾挪,闪避,各种劲风,锐气呼啸,爆音,异响不断。

很像是玄幻小说当中所描写地空间破碎,场景还是那场景,可与之前不同的是,现场没有火光。没有爆炸。

但车灯灿亮。前大灯射出去的白色光柱长达六七米。八辆黑色轿车歪斜停在路上。有的在路中央,有的靠近路基,差点冲到路下,车身上除了多些枪眼弹洞以外,其他的尚算是完好无损。难怪这么久,都不见有警察赶过来,原来……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名其妙出现的这些人个顶个体内都鼓荡着浑厚地劲气,出手就是杀招。直接,果断,虽称不上特别老辣,但招招都攻向咽喉,胸口,肋下,下阴等致命处。

尤其是带头的那名白发老者和年轻人,劲气凝于掌上,未近于体,但无形劲气已经侵身,飞速地破坏撕扯体内经脉组织和结构。这是暗劲。只有暗劲才能透发于掌,只有暗劲才能透入体表,二度伤人。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从现身刹那间,就闷不做声地死命招呼。贴身攻击,拳风呼啸。咧咧乍响,旋起带动着的气流变得锋利如刀,真有割人肌肤的威力。根本就不给这些个术士们施法的时间。一时间被压住了打。让这些个术士们怒火中烧,也憋屈的很。

术士如果用比喻来说,他们就像西方世界里的法师,修精神,而不修体魄。因而导致攻击招法威力大,伤害高,但自身防护能力不足。

与敌相斗时,只要被敌近身,就会忙活得他们手忙脚乱,危险倍增,这当口,想要扭转局势,翻盘,只能靠临敌的经验和判断,于隙中寻找破敌之机。

另外一边,在一处垄岗上,四道人影长身玉立。

“车队里应该有个厉害的幻术师。”敏锐地感知着不远处地剧烈厮杀。老木淡淡地道。

“刚刚真的是幻术吗?”林木香现在有点对老木刮目相看。脑子里至今还在回想着爆炸和火光。刚刚如果不是老木,她也不可能这么早地就从幻境里面脱身出来。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

此时此刻,她也明白,先前看走眼了,这个英俊冷漠的青年哪儿是什么普通人,不仅厉害,而且是非常厉害。是高手。

“那刚刚那些枪手?”苓香沉默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神情有些懊恼。

她自诩为正义的美少女,以维护人间法纪为己任,所以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有人在自己眼前肆无忌惮地杀人。

诚然,那些亡命徒也的确该死。可他们犯法,公然持枪袭击,自有国家,有法律来制裁。这一帮子术士罔顾术门禁令,当着她的面肆意妄为。面子里子都说不过去。

那个时候,她真的想冲出去阻止,但时间上已然来不及了。

另外一方面,也担心过早地暴露自己。可在一旁看着,不管不问,也有违良心,矛盾之中,她这儿一耽搁,踌躇,那儿三两分钟时间已经过去了。等她咬咬牙,下定决心想干预的时候,那些枪手已经被杀得干干净净。

该死!

更让她觉着自己不堪的是,丢人。尤其是不久前还在这三人面前大包大揽,不让他们插手,现在好了。该管的不管,指不定怎么被人家笑话呢。

小姑娘年纪不大。阅历不深,好恶直接。有什么都写在了脸上。大眼睛不再美丽,而是异常冰冷。小脸儿铁青,紧绷着。但事已至此,她想后悔也无济于事。

那五男一女六个人,很明显不是第一次干灭口这种事情了。几十条人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说杀就被杀了。跟被宰掉的鸡没什么区别。

不过,现在她知道了。刚刚是幻术,是假的。那就好,那就好啊!说不定那些人还没死,没被杀死。

苓香小姑娘的神色表情都清晰地印在老木的感知当中,看起来,这小丫头虽然不招人稀罕,傲气吧啦的,但责任心蛮重的嘛!心下感叹着想安慰她一下下。但,事实上不得不遗憾地泼她冷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事实上。那些枪手都死了。死绝了,一个没剩。”

“怎么会?你不是说刚才那都是幻术,是假的吗?”苓香急道。

“没错,是假的,但不完全是假的。”老木道。目光关注着下面的战局。在车队一行人没真正遇到危险之前,他没打算下去掺和。

苓香本来的想法跟老木差不多。下面打得热闹,她也没急着上场。要保下来的那些人只要不死就行。伤不伤的都无所谓,等他们不敌了,真正危机时再猛然现身,到时候再力挽狂澜,平定宵小,战而胜之。但现在横生枝节,弄得她好像对那些枪手的关注程度要重于今儿来的首要任务。

老木的解释让她心里发堵,知道自己大概想法是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生活开不起玩笑,也不存在偶然。

酥胸高挺,收腰拔背,夜风吹拂齐眉刘海儿,精致圆润的小脸儿仰起冲天,闭上双目深吸口气,缓缓呼出,深情恢复镇定,平静。淡淡地问着老木:“能不能具体解释一下。”

老木伸手指向战场,问道:“你不去吗?那个青年和白发老头还撑得住,但其他人要被翻盘了。”

“不急。先听你解释。”

“……”

道理说穿了其实很简单,源气运用的一种小窍门而已,结合场景,再加上声光色,由行家综合运用起来,就形成了幻境。

幻,就是欺骗,假,模糊,捉摸不定,你认为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

佛家说,如真似幻,也是这个道理。严格来说,就是欺骗人的眼睛,大脑和神经思维。几句话就解释清楚的事情。老木解释起来当然也就不费力。

可他话音一落,忽地眼睛睁大,紧接着眉头紧了又松,惊讶出声。由衷感叹:“好家伙。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呵呵。”

“你又怎么了?一惊一乍的?”苓香瞥了老木一眼,开始活动手腕脚踝。就跟运动员进场前,在场下做准备活动一样。看样子,小姑娘要出手了。

“没什么,被骗了而已。”

第三百七十八章登场。

“谁?谁骗你了?”苓香准备冲出去的身形顿了下,回头问道。

她身后老木和苏文也抬脚准备跟下去。苓香俏眼一瞪,先是扫了苏文一眼,然后看着老木道:“我知道你厉害,但今天我主场,你们别多事。”

老木道:“我们不插手,只是下去帮一个朋友。”

“男的?女的?”

“……女的。”

“色色的男人,哼!”话音落,人已经闪了出去。

很像是传说当中的移形换位,身形一闪,人已经在十多米外站定。苓香已经冲出去的身子又顿了下,回头娇声叫道:“你还没告诉我谁骗你了呢?赶紧说。本姑娘准备救场了。”

老木和苏文一起动了,王南没动,这种场合他不适合参与,所以他在后面压阵。老木和苏文的身形动作没有苓香那么夸张,但胜在飘逸,没有烟火气息。

坑坑洼洼,垄岗连连,但在他们脚下如履平地。而且速度不慢。越过苓香,脚下没停,老木边掠边道:“我先前以为之前交过手的那位幻术高手也在车队里,可我错了。他人没在。”

苓香也改变身形步法,疾行在两人身边,道:“不可能,人没在,幻术怎么来的?难道还有另外一位幻术师?”

“估计不可能。我想应该是应该是那位幻术高手给了他们什么一次性的道具或者法器什么的。所以这次幻术维持的场景才简单,才时间不久,如果那位高手在的话,说不定就能让他们蒙过去了。可惜,那位高手不想掺和这事,置身事外了……加快动作,他们要撑不住了。”

陡然加速,身体好似一股青烟,倏地消失。下一刻出现在了战场当中。

这次老木没用他的勾魂锁链,而是手掌一抖,一道银光闪闪,完全由源气凝结成的月牙刃,在半空中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眨眼间分化成了八把呼啸旋转着的银色刃轮,大如小碟,薄薄的刃片,锋利无匹,银光顿闪之下,切断了缠向灵慧珊颈部的黑烟锁链。

幻术被破,激斗开始时,灵慧珊上来就找上了独孤秀,她对这个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假人妖厌恶极了。

如果不是他,也就没了这么多的麻烦。虽然,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家伙,自己也没机会认识老木。

但可是,无论怎么说,这个家伙都狠讨厌。直接就对上了此人。浑然不顾自己不是眼前人的对手,也忽略掉了,自己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利索,更为重要的是,她的神魂才重塑不久,尚不稳固。这段时间内如果贸然跟人动手,随时都有再度崩散的可能。

剧斗刚刚开始时,尚可以撑上一段时间,可很快就赶到力不从心了。脑海中针扎似的疼。眼前开始幻现重影。面色苍白地咬牙坚持。她还在撑,因为她知道。那个她救了她的男人快来了。

娇喘吁吁,汗透衣衫,包裹着玲珑饱满的娇躯摇摇欲坠。

当银光闪烁时,她再也支撑不住了,眼前一黑,身体朝后倒了下去,一双手稳稳地接住了他,随后靠近了一个不算宽阔,但安全的怀抱里。

“我告诉过你,不能随便动手,你想死么?”

“木先生,是你吗?我还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你了呢。”面色苍白,娇弱无比,一双大眼睛痴痴地望着那对明亮的黑眸,尤其是那对漆黑有型地眉毛。

“蠢女人,哼,剩下的事情你别管了,放心看戏吧。”脑海当中的剧痛,神志迷糊,没听清楚老木说的是什么,她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声清脆,但冷冽的声音响彻全场。

“统统住手!”

苓香小姑娘一身藏蓝色薄纱衣裤,齐眉刘海儿,大辫子绕颈搭在浑圆饱满地左胸,原本婷婷玉立,气质长相清纯的她,此刻却散发着令人压抑的气息。傲然立在场中央。

浑身上下也大汗淋漓,面容跟白凤有八分相像的黑衣青年刚刚松了口气,猛然间,发现,身边的人似乎少了几个,而且余下的人也各个带伤。

“大师兄呢?”他失声厉吼。

声音太大,吓了苓香一跳,小姑娘柳眉倒竖,俏眼圆睁,回头瞪道:“闭嘴,瞎嚷嚷什么?”

……

另外那处垄岗上,王南对眼前这一幕简直是叹为观止。厉害,太厉害了!

先前的幻术,现在的电闪雷鸣,晴空霹雳。似是在做梦,真真假假,对他造成的冲击不小。这又不是拍电影,他想不出来,人,究竟得掌握什么样的力量才能造成这一切,眼睛看到的都不真实,那这个世界上还有真实的事情吗?

老木、苏文和苓香的气息,独孤秀等人也是刚刚察觉到不久,心里还在惊疑,人已经出现了。而且来者不善。

那个看上去很是冷漠的英俊一出手,就切断了独孤秀的锁魂链,于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灵慧珊。这已经是第二次在敌人必杀的情况下被人横插一脚了。

虽然头一次是在同归于尽的情况下,被人救走灵慧珊也算是间接着救了他一命,可独孤秀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很没面子。

什么时候自己想要杀个人变成这么困难了?是个人都能插上一脚。不过,却没敢妄动。行家看门道。在没摸清对手底细的情况下,他出手是有顾忌的,那个青年带给他极大威胁,人家随手抛出来的那些个飞飞舞舞的银色小轮盘可不是开玩笑的玩意儿。

如果他知道老木就是那夜救走灵慧珊的人,肯定二话不说,掉头就跑,可惜,那夜他被吓坏了,压根就没看清救走灵慧珊的是什么人。

那个梳着条大辫子的少女出场也很霸气,很嚣张。言语间更是狂傲地没边,堂堂白家少爷当着众多人的面被训斥“闭嘴”,连句反驳的话都没有,就偃旗息鼓了。

她是谁?

这是除了同来的老木和苏文以外,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意外插手,场上暂时沉静下来。但气氛依然紧张。

黑衣青年松了口气。但他们所有人面上都相当难看。眼眶猩红,目中含泪,悲戚一片。恨意,怒容滋生。

刚刚那一战损失不小。同行十二个人,现在只剩下七个,基本上折损一半。尤其是大师兄的阵亡,更将众人心底那份仇恨彻底激发了出来,打不打得过已经不去想了,就算是要死,也要拉着敌人去地下陪着大师兄。

黑衣青年也不例外。所以才没理会苓香的训斥。刚刚交手,他未必没有灭杀对方的能力。现在什么都不重要,报仇为先。

第三百七十九章愚蠢。

眼睛一片血红,死盯着对面站立的那六个人。奈何,他动不了,因为有闵爷爷亲自在他身边看着他。

这位老人家在刚刚那场剧斗中消耗不小,上了年纪的老人,根骨方面不如年轻人,加上对上这种不能用以往的经验和常理来评价的对手,精神上始终绷紧,一刻都不敢放松。

他是在场修为最高之人,暗劲中段,劲气修炼到了四肢,如果对方只有一个人,他有信心当场将对方毙掉,可现在不行,对方有六个之多。

即便是他能杀了其中一个,同时自己也会被另外那五个人干掉。自己死不死无所谓,可是身边的这些个年轻人不能折损在这里。

尤其是少爷,无论如何都得把他安全带回去,坚决不能让那些人的阴谋得逞。

他不认识苏文他们,但他看得出来,这些人跟截杀他们的人不是一伙儿的,而且都不是一般人,有这几位登场,他松了口气,放心了。

不过,只有三个人,还一个女孩子,实力是不是太弱了些啊?对方可是六个人哪!

只有一个成年人,剩下的少年少女都太年轻了些,有些靠不住啊!

一对老眉皱了起来。老来苦,现在还不能放松!

老木横抱着昏迷的灵慧珊,惹来苓香一记白眼。老木倒没啥,可苏文不干了,绝对不能让人看低老木的人品,他朝着苓香回瞪了一眼。

没见人家都昏迷不醒了吗?总不能扔在那儿不管吧?

这档口,老木抬脚朝苓香身后的那堆人走过去。

闵姓老人见老木迎面走过来,也举步上前,迎了过去。神色面貌好像苍老了不少。看样子保姆的工作难度不是一般地大啊!

老木淡然地道:“认识这个女人么,麻烦你照顾好她。”

闵老人连忙伸手把人接过来,担心道:“认识,她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只是伤势初愈,冒然跟人打斗,引起的神魂反噬。自行调理几天就没事了。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

神魂什么的,没大听懂,但知道了人没事,老人暂且放心了。可同时,心里也沉重不已。借着车灯射出的暗淡余光,仔细看了下姑娘的姣好容颜,紧闭的双目,一丝不醒的神情,不由得再一次慨叹。

这个姑娘别看年纪不大,只能算是自己的孙女辈,但确实此行对抗强敌的主力,眼下她也倒了。如果眼前这几位没有及时赶到。那结果不想而知。

想到这里,原本疲惫地脸上勉强挤出的那一丝笑意,苦涩之极,目光灼灼地望着老木,面色一慎,颔首一礼,声音沙哑地道:“接下来,就拜托了。”

“你们可以先行离开,这里交给我们了。”老木见老人踌躇着,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又道:“前面安全的很,我们都已经安排好了。贵行可以直奔机场。”

老人道:“大恩不言谢,希望以后有回报的机会。”

“时间不多了,走吧。”

闵老人也不再耽搁,准备招呼余下的几人上车。没人移动脚步,纷纷聚集在黑衣青年身边。目光死死盯着对面那几个人,尤其是那个身材消瘦的小个子。大师兄就是死在他的手里。

闵老人沉着脸,再次低喝道:“我的话也不听了吗?想抗命?”

“闵爷爷。大师兄他、他?”有人泪流满面的低泣。

闵老人目光中闪过一丝悲痛。这些孩子的大师兄还不到三十岁,性格耿直,沉稳淳厚。虽说天赋一般,悟性也一般,但最能吃苦。在他们同代弟子当中,一直就像是个老大哥一般的存在,尤其是一直跟在少爷身边相伴至今,要说在场之人因为他的死,而最不能接受,受到的刺激最大,仇恨最深,无疑,就是少爷。

人影一闪,噗通,黑衣青年直挺挺跪在闵老人面前。目光中含着刻骨地仇恨,虽然什么也没说,但眼神在告诉众人。

报仇!

哗,噗通噗通……

余下人也紧随其后,直挺挺跪在地上。仇意冲天,并且蕴含着极大地死志。这些人都是抱着必死之心。

一个练功夫的人,如果在战斗中萌生必死之志。抱着与敌皆亡的决心胆气,那么他们都会一种必杀技,此法一旦施展开来,不可逆反,而且中途不可悔,不可救。也就是说,最终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施展过程很简单,就是内气逆反。正常来说,武者练气,游走经脉。以气催劲,以劲化力,以力伤人。

内气一旦逆反,集中到某一特定位置,比如说丹田或者身体的某一部位,那么这个部位就会由于内气大量集中而变成极其危险的能量气团。一旦爆炸开来,不仅自己尸体不全,而且会连带附近周围的一切,都会被夷为平地。修为越深,威力也就越大。

闵老人已经感觉到了眼前余下的这些孩子体内那鼓荡不已的内气。

如果自爆能解决问题的话,何必用得着他们?

自己身为暗劲中段的大高手,自爆威力不比一颗真正的炸弹弱上多少,可是,今儿的敌人太诡异了。招法手段无一能被常人所理解。万一自爆把自己炸没了。却没有拖着敌人一起上路,岂非不值?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对方是杀手。杀手的目的不问过程,只问结果,就算是己方的人全都死绝了。只要狙杀目标死亡,结果还是成功的。

这种情况下,你自爆身亡,和被别人杀,有什么区别?

闵老人心中既欣慰又愤怒,还有深深的失望。浓眉高高掀起,脸颊抽搐。欣慰的是孩子们的感情,这是极为难得的。

愤怒的是,这些孩子实在是太过愚蠢,愚蠢地分不清事情轻重。失望的是,少爷居然为了私情而罔顾大义。

响鼓需重槌,面对一些钻犄角的人,只有给他们来一下恨的,才能起到振聋发聩的作用。

“我想这位就是白家的少爷吧?长得不错,可惜,就是有点蠢哦。”苏文踱步走过来,言语间含有淡淡地讽刺。

黑衣青年一面无表情,可他身后,刷!同时亮起十来道愤怒的眼神。目光可杀人的话,现在的苏文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苏文无所谓,依旧一副淡淡的鄙夷神情,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黑衣青年,哼道:“我知道你不服气。但无谓的不服气没有用。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吗?不知道?那好,今儿我就告诉你,那是愚蠢。愚蠢懂不懂?哦,对了,愚蠢还有一个意思,那就是指那些做事不动脑子,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以私情而罔顾大义,全凭血气之勇,固执一己之行的驴头,蠢蛋。白大少爷,我问你,你是这样的人吗?用不用我在你的脑门上刻下驴头蠢蛋两个字?稍后好去地底下见见你们白家的列祖列宗,好让他们也长长脸,开开心?”

第三百八十章好手段。

苏文知道,自己这番话杀伤力很强,非常强。

相信任何一个自尊心强的人都会受不了。何况是眼前这位心高气傲的白家少爷了。

他的自尊心绝对不允许有人当面如此的嘲讽,而且还言语不客气地带上自家祖宗,那就是大仇。

这种情况下,通常会有两种结果,一个是连番刺激之下,发疯,走火入魔,彻底一条道走到黑。那他也就没救了。除非一榔头砸脑袋上,敲昏他,然后塞进车里带走。

可这样一来,即便是把他安全地弄了回去,这小子也得魔怔。从今而后的人生,将会过得非常没有质量。今天的事情会像是噬血蚀骨地一根针,一根刺疯狂地折磨着他。也会化作终生纠缠的梦魇。

再一个就是他想通了,琢磨明白了,悟了,当即眼神很彪悍,作风很江湖地留下几句场面话,将来怎么怎么样之类的,然后甩动肩膀头子,撤退。这事儿就算完了。

预想是好的,打算也是好的。可苏文忽略了一个根本性的问题,那就是生活环境不同。

白家少爷是华裔,但出生在海外,接受的教育也是西方文化,对华语一知半解。勉强能听能说上几句,但也仅限于打招呼,问候。

而像现在苏文这样连讽带贬顺便问候人家列祖列宗的话,他压根就没可能听得懂。虽然能感受到对方语气里的嘲讽与贬斥,可真实效果却连百分之一都达不到。

跪在那里侧仰着头,充血的目光很疑惑。不明白这个神经病似的少年忽然叽哩哇啦地说了一大堆,意义何在?在那里一愣在愣。

这个结果苏文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乌龙摆的很结实,真的很结实。脑门沁出汗珠儿。

“呃……那个什么,你们有会华语的没有啊?翻译给你们家的这位少爷听听啊?”苏文面色发窘,挠挠后脑勺。干巴巴地道。肩也塌了。腰也萎了,猖狂傲然地态度气势什么的一泄到底,没了。紧张地目光开始在跪在白家少爷身后的人当中巡视,老天,希望有懂华语的大能赶紧出现啊!

天可怜见,没让他失望。

“放心,我一定把阁下的话原封不动地转给少爷听。”

这句话对苏文来说就如同神赐福音,差点没冲过去紧握着人家的双手表达亲切的问候和感激了。

“谢谢,拜托了。”

“阁下,你将为你的话付出代价。”

“没事,没事,那都是小事情,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嘛,呵呵,现在先麻烦你。”

“辱及我们少爷,辱及白家列祖列宗,唯有血才能洗清。”

跪在地上的几人后面,传来一声恨恨地声音。这是个二十六七岁的长脸短发青年,模样不赖,不过,现在脸孔狰狞,后牙槽咬得嘎吱吱响,那副不共戴天的神情表象,显然是把苏文仇视到骨子里了。

这位懂得华语的汉子推开挡在身前的弟兄们,跪着前行了几步,在自家少爷耳边将苏文的原话转译了一遍。

效果是起了,但大打折扣。

没办法,苏文刚刚那番话必须配上原话人的表情,当时说话的语气,二者相合,才能到预想达效果。现在经过二手转述,意思到了,但当时那种逼迫人的气势没了。

万幸,白家少爷经过苏文半刻间的打岔,急涌上头的冲动热血冷却了下来。自尊心强,重情义,但头脑也的确是聪明。

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今日的泪,会化作将来的血,敌人的血,始作俑者的血。

白家少爷很清楚,眼前的这名少年可以无视对面那些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地杀手,肯定有所恃。虽然看上去,年纪比自己还要年轻些。但有胆子插手今晚的事件,那么他绝对不是一普通人。

也罢,或许过了今晚之后,就不会看到那个杀死大师兄的凶手了,没有为师兄亲手报仇,虽然遗憾,不甘。但杀手只是工具,背后的阴谋者,持刀人才是真正该杀的主谋。师兄的仇,这份报应该落到那个人的身上。

苏文见白家少爷声音低沉,语气严厉地跟身后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然后这些人都站了起来,同时向白发老人躬身行礼,看样子是在致歉。

他心里大汗地放心了。这一榔头差点变成棉花包。但榔头就是榔头,虽然过程有些丢人,但目的勉强达到了。这小子还有救。

白家少爷带人转身上车,闵老人也同时向苏文和老木见礼。

“二位,有句话叫大恩不言谢。老朽告辞了。”

“好走。”

闵老人深深点头,也横抱着犹自昏迷着的灵慧珊转身朝其中一辆黑色轿车走去。

“站住……想死吗?”

“想走?该死!”

“留下命来!”

“妈的!”

“哼!”

“杀!”

身后陡然传来几声声调各异地暴喝,同时还有一声清脆地娇叱:“本姑娘发话了吗?你们炸什么刺儿?老实呆着!”

原本对峙的气氛猛然爆发,紧接着又是几声惊呼。

“什么东西?我怎么动不了?”

“快看,你的腿……被什么缠住了!”

“啊啊啊啊,给老子爆啊!”

“小姑娘,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有苓香强势阻拦,使陡然发生的异变没有波及到苏文他们。

苏文没有回头,闵老人也没有担心,脚步没停,早有人打开车门等在那里。一行七人开了三辆车,直接奔向了机场。先离开再说,现场遗留的这些尸体相信有关方面会妥善处理。这点不需担心。

一直等到车尾灯在高速公路上化作了夜色当中的小小光点,直至消失不见,苏文才转身,正式面对今晚的对手。

等了这么久,麻烦了这么久。

正戏终于要开场了。

苏文心里既兴奋,又难免有些紧张。

双眸迸光,热血急流,心跳也要比平时快了不少。

他不是害怕,而是控制不了的肾上腺素急速分泌。

这是兴奋激动而给生理上带来的必然变化。

那种感觉,就如同一个身心健康,战斗力持久的大好青年面对一个脱光光,只穿着镂空抹胸,吊带丝袜的白生生,香喷喷,全身上下肌肤滑不留手地诱人小羊羔时的感觉一样。

猪要拱白菜时,上帝也甭想指望这种生物淡定。

对面那六个人腰部以下,小腿处都被凭空生出的十几条巴掌宽,闪着白色光芒地丝带状物事紧紧地缠缚住,夜色中极为扎眼,越挣扎越紧,让他们一时间难以动弹。

第三百八十一章做事得有理有据。

这一光景,看得苏文眼前一亮,走到苓香身边,赞道:“好手段。佩服。”

“困不了多久,韧度够,但扛不住陡然爆发的十倍以上力道。他们也是大意,注意力都被你们吸引着,所以才能被我偷袭得手,相信很快就能挣脱了。”苓香话音一转,道:“送走了?”

“走了。”

“好,剩下就是我的事了。你们在旁边看着。”

“这个?”

“嗯?”苓香俏眼一厉。煞光吐露。

感受到小姑娘的强势,苏文瞥了老木一眼,然后回过头来看着眼前这位强势的姑娘,无奈道:“好吧,好吧,我们就先看看再说。”

“哼……”这一声发自鼻腔的娇哼,有些俏皮的味道在里面,难怪,再怎么傲气,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嘛!这个年纪的小女生,天性使然。装成熟,扮老成,都是掩盖不了的。

嘭嘭嘭……

连续爆炸,缠在腿上的白色光带纷纷炸裂,化作漫天白色光点,就像是一只只迎风飞舞地萤火虫,煞是好看。

几人面色极为难看。什么时候中招的都不知道。这让自傲的他们羞怒难当。

人已经离开,现在开始追也来不及了,而且,保不准前途就没有其他人拦截。看来今晚的计划失败了……

不!不一定!

几人目光飞速对视着,心里冒出了同样的想法。只要把眼前这两男一女抓住,或可追出离开的那些人。

失败,他们没想过,即便是刚刚中招了。即便是那个小女孩儿很霸气。但感知不会骗人,源气是世间最诚实的能量,它们反馈来的消息说,对面这位少女修为没强到哪里去。

再说了,就算是她修为逆天了,可以与自己等人持平,但己方还是人数占优啊!

六对三,傻瓜都知道结果。

赢定了!当前只需要速战速决。

蠢蠢欲动。蝰隆和骨灵不约而同地同时冲了出去。目光赤裸裸,眼底深处掩藏着很深的**。他们俩不但是性格相近,而且嗜好也相同,都喜欢凌虐那种十几岁的小女生。

前面动手,后面的王南有些按捺不住了。他对这种战斗极感兴趣。以前是个普通人,这个世界离他太远,现在他变得不普通了,对这种事情的兴趣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浓。

他目光璨亮,“开打了……是不是往前一点儿?”

“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嗯,得往前凑凑。”

王南已经不迷茫了。管他妖魔鬼怪还是神仙天使,存在就是真理。

这个世界上有理没理,应该不应该,理解不理解,想到想不到的事情。林林种种太多了,为这些破烂事操心,那不闲的嘛?

黑暗中,这小子才小心翼翼的往前蹭,既紧张又忐忑,还有猎奇心理带来的兴奋。

……

因为刚刚苓香交代过,说那些个白色光带顶不了多久,所以炸裂开来,被对方破掉。苏文也没觉着意外。而且也预感到了,一旦破掉束缚,挟被偷袭怒火的这帮子家伙就会爆发,一下子出来俩,不知道这小丫头扛不扛得住啊?

脚步一动,又微微缩了回来,苓香很镇定,这份对敌之时地镇定,就连现在的苏文都赶不上。

他之所以镇定,因为老木在旁边。

如果就他自己在场,那就未必能这么镇定了。

小姑娘一再叮嘱,不让他们出手,是真的有那份自信,还是不知好歹地狂妄,立即可见分晓了。

只是……苏文眉头微皱,这小丫头是不是杀气太重了些啊?娇小的身体周围飙起的冷酷杀意连空气似乎都能冻结,冷飕飕。

很快,苏文就感觉到这份冷冰冰地杀意起因是什么了。

来自于对方眼中的**之色和围绕其身体的浓郁煞气。煞气无形物质,普通人看不到,但身上携带煞气的人会令旁人本能地感到恐惧,煞气越深,恐惧越厉。

而且冲过来的这两人身上的煞气团居然能迎风暴涨,扩于体表近一米的范围,这种景象令得苏文悚然而惊。

它们已然不是死物,会随着携带者的杀意气势而激发煞气本身所具的阴寒特性,也就是说,大量杀生而产生的煞气不仅没有被化解,反而被利用本身的某种秘术修炼成了另一种辅助性地能量。

“姑娘小心,他们身上的煞气被邪术修炼过了。”

“哼,我知道……他们这是自找死路。”

面容肃穆,小脸蛋儿绷紧,冰冷的眼神闪烁着冷凛的杀意。苓香陡然伸出一只小手,喝道:“慢。我有话说。”

蝰隆和骨灵纵起奔来的身形猛然一滞,借此机会,骨灵踏前一步,先行掠过蝰隆。眼中戾色愈浓,那股子淫意也愈发地明显疯狂。目光贪婪地盯着苓香,咧动薄薄地嘴唇,操着怪异的强调,道:“小姑娘,你想说什么?害怕了?想求饶?”

苓香没理会他言语当中的挑衅,淡淡道:“根据术门禁令,术士不得以任何理由对普通人动手,更不得擅自杀戮,一经发现,毕当严肃处理,如行为恶劣不知教诲,亦有权对施暴者实行制裁。”

目光掠过蝰隆和骨灵,同时扫向他们后面的那四个人,接着道:“我想请问六位,擅自违背术门禁令,你们想死么?”

言语间一点都不客气。

可马上就兵戈对碰了,你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啊?再说了,瞅对方的人品做派,你现在跟他们说这些,不是对牛弹琴嘛?唉,小姑娘,还是太小,阅历不深哪!

唐宁和老木的脑海中同时蹦出这个想法。又几乎同时失望地摇头喟叹。

术门禁令是现今术门需共同遵守的最高禁条。但凡有藐视触犯者,一尽打压制裁,任何人任何势力不得违逆。

不得不说,独孤秀这一行人运气不怎么好。当然了,如果苓香没有制裁能力,那就另外一说了。但估计小丫头心里头压根就没有想过失败的可能性。

该说的话必须得说在前头,有理有据。拿住话柄,等下动手的时候才会理直气壮。

这,就是说与不说之间的区别。

苏文他们不理解这些,所以认为多余。

而在苓香,这是必须的。从这一点上,别看人家年纪不大,但做事冒失。很大气。

苓香的问话,让对面六人警惕心大起,碰上几个落单的术士他们不怕。砧板上的肉,怎么切巴怎么是。可如果惊动了术士联盟,那问题就大了。自己这些人不会被人家包圆了吧?

警惕的目光寻向四周。源气搜索发动至最大。

苓香冷冷一笑,傲然地哼声道:“放心,这里除了我们,没有别人。”

第三百八十二章以一对二。

话音刚落,立即引来魅女同样的冷声嘲讽。“小妹妹,还是叫你们的人都出来吧。再这么遮遮掩掩,不怕落了你们术士联盟的名头?”

她以为苓香是术士联盟的人,误会就误会吧,苓香也懒得解释,俏眼圆睁,嘟着嘴,道:“哼,爱信不信。我说了没人就是没人。”

“你身后左侧百米外鬼鬼祟祟地还藏着个人,难道不是你们的人?”

“藏着个人……”苓香回头狠狠地瞪了苏文一眼。

苏文赶紧苦笑着出头解释。虽然很多余,但是不能理亏不是?

“那个什么……几位放心,他纯粹来看戏的。不参与,绝对不参与。”

“你们拿什么保证?”声音阴测测,有着极大的怨气,是独孤秀。

“猪啊你?感觉不到他身上没有源气波动吗?”苏文嗤笑道。

“找死!”抖手就是一条乌黑的锁链,速如闪电,肉眼难及,直刺苏文的面门。未近,冷气已经袭人。

苏文面不改色。他旁边的老木背着手踏前一步,完全由黑色浓烟形成的锁链忽地被什么东西阻挡住,在距离面门一尺左右的时候再无寸进。空气中骤然发出干涩哑人的摩擦声。

独孤秀眼中戾气大浓,叱了一声,扬起的手臂微弯回收,五指曲分张开,宛如人手操控一般,黑烟锁链瞬间分化,变成了几十近百条,发出嘶嘶的异响,将老木裹得严严实实,俨然成了一个烟雾腾腾的黑色大茧。

独孤秀脸上的狞笑未散,目光忽地一凝,因为他看到,完全融入夜色当中的黑色大茧里面射出几道耀眼的白光,龟裂成蛛网样裂纹,紧接着,就听嘭地一声,大茧完全炸开。白光瞬闪当中,化作漫天黑雾消失。

“怎么,咱们两个先开打?好,我奉陪,上来。”发丝未乱,身上完好无损的老木冲着独孤秀勾勾手指道。

“独孤先生,稍安勿躁。”有人急切地拦住疯狂冲出来的独孤秀。同时,苓香也斥责了老木一句:“不是告诉你别多事吗?干嘛抢人家的风头?”

老木哼了一声,苏文赶紧道:“我说大小姐,你看看情况再说成不?是人家先挑上我们的,我们是被动的好不?”

“不管,后边站着去。”

“嗨嗨嗨……”苏文摊摊手,扁着嘴,瞥视着独孤秀,挑衅地冲他扬扬拳头,碰了老木一下,两人重新退回苓香身后。

蝰隆和骨灵对视了一眼,蝰隆道:“你来还是我来?”

身材消瘦矮小,个头仅及嘎度眼眉位置的骨灵咧咧嘴,舔舔嘴唇,阴测测道:“一起出来,当然一起上,最好是活的!”

“嘎嘎嘎,当然,她将是我们最好的护身符。”

“你们也是本姑娘最好的垫脚石。束手就擒。”身形纵起,轻盈地双臂舒展开来,宛若白鹤低空飞舞。迅疾冲向了蝰隆和骨灵。

骨灵低低淫笑着,脚尖点地的同时,身子倒飞而回。双手合十做拜佛状,空中凝起的斗大金钹发出嗡嗡颤音,旋转着切向苓香的双腿。

与此同时,蝰隆的身形则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人出现在苓香身后。竖起单掌,袭向她的后心处。

前后夹击,躲得过前面,躲不过后面。

双方速度都非常快,胜败在须臾之间。对战刚一开始,就陷入了对苓香不利的局面。

看得苏文在后面心跳加速,有点紧张。握着拳头刚想大声提醒,可这么中途插话跟插手一样,都不合适。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提醒她:“小心啊!”

似乎是能感受到苏文心中好意地提醒,空中传来一声不屑地轻哼。陷入危机的苓香没理会身后的偷袭,一字马,然后上半身前探,白生生地小手裹挟着凶猛力道。拍向骨灵头顶门。

嗖,两腿左右分开,平拉一字马躲开的斗大金钹急速旋转着,发出震颤地嗡嗡声,速度为减,与后面袭来的蝰隆那拍空的一掌悍然撞到一起,嘭地一声爆响,金钹当场震碎,金色碎片四下激射,化作光点星散。

骨灵被反震力道震得在半空中翻起一连串后空翻,才堪堪卸去了这股力道。脸孔充血,指骨欲断,手掌瑟瑟颤抖。

丢脸,太丢脸了。

不可否认,他刚刚有些大意,轻敌了。

对手只是个小姑娘,而且自己这一方还是两个打一个。明知术士最忌近战,但他心里却没当回事。对付这样一个小姑娘没必要正儿八经的把她当成对手。

吃了不大不小的一个暗亏,羞怒不已地骨灵脸上戾气更甚,身形再次消失。

而与此同时,场中大雾弥生,冰冷潮湿地水汽袭人肌骨,雾,越来越浓,渐渐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整个方圆六七米范围笼罩在了浓雾之下。

骨灵明显是发狠了,发动了他独家秘术。

与自然产生的雾不同,场上的每一滴肉眼难辨地水汽团都是他的力量,现在的雾就是骨灵,骨灵就是雾。而且为了增强杀伤力,他的雾里还带了点别的东西,那就是毒!

毒雾的世界,就是骨灵的天下,出道至今,还无人可以从他雾的世界中全身而退。

浓雾弥漫,还有股甜甜的味道,让人神智渐渐昏迷,昏昏欲睡。当场令得所有人脸色大变。

“该死的。那个猴子疯了吗?想把我们所有人都卷进去?”

“赶紧闪,撤出雾区。”

一阵鸡飞狗跳,阵外观战的敌我双方所有人迅速撤到十米开外,躲开了雾气笼罩。

苏文这个时候也不淡定了,眸中星光迸射,对着雾气中大声喊道:“姑娘小心,雾气有毒!”

浓雾遮挡了视线,屏蔽了感知。苏文现在也搞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担心更甚,踌躇不定,想着要不要冲进去救人。

小姑娘是ty总部的人,他不能见死不救。再说了,这不是正常的比武切磋。没什么卑鄙不卑鄙一说。

而且要说卑鄙,也是他们卑鄙在前,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难道这还不卑鄙吗?

他这边想动弹,距他十多米之外独孤秀他们也没闲着。

“几位,夜长梦多,不如动手拿下这俩小子如何?”独孤秀阴测测道。

先前老木对他的挑衅,已经让他心中掀起滔天恨意。恨不得马上啖其之肉。当然了,他不知道老木就是当初在灵慧珊发动自爆的情况下救走她的那位“前辈”,也是促使他火速召请援手的那个人。

否则,他说不定连动手的胆气都没有,就逃之夭夭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老木发威,独孤秀断臂。

“独孤先生说的不错,再耽搁下去,的确是对咱们不利。不如快刀斩乱麻。”有人略微思忖,点头。

“咱们几个,谁来动手?”猛敢僵硬死板地问道。

“我看还是一起动手,速战速决。”

“一起动手?太看得起那俩小子了吧?”瓜子脸,栗色大波浪长发披肩,长相妖媚的魅女一手托肘,挤得胸前波涛汹涌。翘起的手指点着自己那尖下颏,不怀好意地道。

“哼,他们是敌人。”头上缠着布头,鹰钩鼻,薄嘴唇,肤色黝黑,一身蓝黑相间少数民族服饰的猛敢冷声道。

“哼,我只是怕日后传出去,会说咱们这些人合起伙来欺负后辈,胜之不武。”魅女又道。

“魅女,你别忘了,咱们现在已经被术士联盟的人发现了,不是他们死,就是咱们死。对待敌人,还有必要讲究那么多吗?”独孤秀目中诡光一闪,嘿嘿道:“还是说,你魅女闺阁寂寞,已经饥渴难耐到饥不择食的地步了?”

严格来说,魅女天生长相妖媚,唇红肤白,一双常年水汪汪的杏核眼勾魂夺魄,但其实,她并不是那种裙带松的女人。

生性放荡而不淫荡,出道十余年,亲近过他的男人也就两三个而已。也都是先有了感情,后上的床。独孤秀的话,对她来说,淫毒下流之极,已经触及了她所能承受的底限。

杏眼含凌,美丽的脸庞布满煞气。死盯着独孤秀。

强自压下心头的怒火,忽地嫣然一笑,整个人变得风情万种。

“想上本姑娘床的人不少。但其中绝对不包括你独孤秀。因为你不是个真男人。哈,就算是你想当女人也不行。”杏眼忽地睁大瞪圆,手捂着小嘴娇呼惊讶道:“哎呀呀,你说你既不是男人,又当不成女人。活着还有什么劲啊?不如干脆利落的找块石头撞死得了,省得在外面丢人现眼。这要是不知道的话,还以为蛊门的人,都是你这样一副不男不女的人妖德性呢!看、了、恶、心,听、了、想、吐。”

女人这张嘴,真要是毒起来,是会要人命的。

为了修炼,为了阴寒能量将自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是独孤秀心中永远的痛,也是他痛恨仇视一切帅哥美女的最大原因所在。也是他最最忌讳,最最怕人提到的一点不可触的诟病。

“你、找、死!”垂颊的及腰黑发无风自扬,独孤秀狰狞扭曲的脸上布满凌厉杀机。

“行了,你们二位就不能少说两句吗?窝里斗,还是先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再说。”有人拉开同时暴起气势,准备死磕的两个人。如果换个时间地点,换个场合,他巴不得这俩家伙掐出火来呢。然后同时死绝,死光光。

被拦开的两个人,同样的眼含怨毒,恨恨地对视两眼。这梁子算是结下了。换个地儿,肯定会大打出手。

在独孤秀的眼里,魅女死定了,而且将来的死状会非常的惨。他有这份自信和实力。

同样的,魅女也不怕。这个世界上很多事不一定非得面对面抡刀子动枪,暗杀是个不错的选择。偷偷干掉他。

各有心思,打定主意。暂时算是放下了过节。

“动手吧,咱们四个人一起上,那俩小子没有抵抗能力的。只要拿下他们,咱们就能安全撤离。魅女,我希望能放弃那些虚伪的,不着实际名头,哼,卑鄙又如何,这个世界上一切都靠实力说话。”猛敢盯着魅女道。

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魅女点点头。

意见达成一致,四个人身形散开,从四个方向同时射向苏文和老木。

“干啊!什么情况这是,想群殴?有没有下限啊?还要不要脸啊?”

唐宁怪叫了一声。

“你靠后,我来。”

老木撂下一句,冲了上去,他想一对四。

旁边那大片浓雾气团翻腾滚涌。里面传出声声类似于霹雳的异响并伴随着偶尔闪逝的电光。看样子里面的战况很激烈。

那小丫头很不一般啊!

一对二,并且还是在有毒的雾中,仍旧能坚持这么久不露败相。不过,可惜了。她再能打,只要拿住外面这俩小子要挟她。不怕她不就范。除非她不顾同伴的死活,结果来说,没什么两样。先拿住眼前这俩,剩下那丫头也就成了待切的菜,待宰的羊。

结局看样子是注定了……

真是这样?

这边的老木力灌足尖,猛然下踏,砰,砂石激射,尘土弥漫,脚下荡出一圈圆形冲击波纹,嗖,身体前倾,利用反冲的力道,速如箭矢,直接射向正面来敌。无巧不巧,正面扑上来的家伙刚好是独孤秀。

老木去打架,后面的苏文也没闲着,大声道:“哈,独孤秀,当初灵慧珊的波若可盘捏法我们家老木都能破掉,你以为,凭你那两手把式现在能打得过他吗?哦,对了,还有,你布置在擂台上的小虫子也是他弄走的。还想要不,现在还给你呀?”

“什么?”

苏文刹那间,以飞快的语速说出的这几句话听在别人耳朵里没什么,可是却让独孤秀如遭雷击。劈得他面色巨变,动作不由得一滞,从而使四人的包围圈出现了一丝缝隙。

老木趁此难得的机会,以掌化刀,携带犀利劲气迎头斩向独孤秀。

独孤秀还沉浸在不可置信,发懵,发愣当中,旁边有人疾声厉色地暴喝:“独孤秀,你在干什么?”

“啊?我……”猛然一惊,神魂附体,刚一清醒过来,登时亡魂皆冒,他骇然发现,一道犀利的凝如实质的锋利劲气已经光临命门。

危急关头,精神识海全开,元神提至顶点,借着瞬间凝聚于体表的大量阴寒能量所组成的旋转寒流阻挡,身体疾向左闪。

可老木携势来袭,力大浑雄,一方仓促不及,而且属性相克。

独孤秀的阴寒能量所形成的寒流防护圆盘也仅仅是阻挡了呼吸间的工夫,便崩碎了,掌刀顺势切下,血花迸溅中并发着一声非人的惨叫。一条臂膀离体而飞。

独孤秀瞬间落败,那一掌的威势,已经使得他们打破了先前对眼前对手的看法,让他在三人心中再次提了高度。

只怕这小子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

也是,术士联盟只派了他们几个过来,显然是因为他们身上具备有过人之处,不论那个小姑娘还是眼前这个下手狠辣的青年。

而且对方这份从容淡定,胸有成竹的样子不是假的。难道他真以为凭借着阴谋诡计,侥幸战胜了独孤秀那个废物,就能从自己等三人手里讨得好去?

第三百八十四章傀儡师。

不过,有了刚刚的例子,魅女和她旁边的两人也都没敢妄动。三人对视几眼,达成了共识。

魅女前行两步,仰头望着高高站在城墙遗址上的老木。英俊的男人总是能博得女人的好感,无论这个女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品质道德如何。她眼睛泛着亮光,道:“小弟弟,姐姐劝你,聪明的话,还是束手就擒吧!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想……”

听到她这话,站在十多米外的苏文一脑门汗。老木具体多大岁数,他都不知道,只是知道老木曾经参加过上个世纪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比这个女人的爷爷还要爷爷,叫老木小弟弟,这话怎么听怎么有喜感。

老木面无表情,截住魅女的话茬,道:“只是想抓住我,然后要挟我的同伴?”

随后满脸的嘲讽,“笨蛋都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想抓我,很好,那还等什么?上了,让我好好抻量抻量各位的本事。”

“小子,别风大闪了舌头,我们三个随便那一个都能轻松捏死你。赶紧束手就擒,否则下场,只有死!”

“闭嘴吧你,这孙子最不是东西,看你的样子,装扮,应该是滇黔一带的少数民族吧?你不在自己的窝里蹲着,出来搅风搅雨,你想死么?”

猛敢常年居住在深山老林里,甚少与人接触,言语交谈本来就不是长项。被老木这一顿抢白。说得他脸孔发紫,恶向胆边生,杀机暴起。现在他已经不想活擒老木了。只想干掉这个贱嘴的讨厌小子。

剩下的瘦高汉子没等发话,老木直接找上了他。手指点点,道:“你长得干巴巴跟个竹竿似的,老远就闻到了你身上那股子让人恶心的味道,也别废话了,干脆点,直接上吧,我忙的很!”

老木嘴巴太毒,而且交流失败,源气探查之下,周围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猛敢眼中也闪过狠毒的杀意,低着嗓音冷声道:“上,干掉他。”

原本打算先将人弄个半死,然后擒做人质的,奈何老木嘴巴一张,太毒了。魅女还差点,倒不是说这个女人有多善良,而是老木没有针对她。其余那二位就不成了。老木的话已经彻底激发了他们的凶性,杀机。即便是先前有所顾忌,也被几句话给打消掉了。

杀一个,抓一个,于结果无损。

那,杀就杀吧,反正魅女无所谓。只是觉得可惜了这个英俊的男人。

“上!”

没了擒拿留活口的意识,也就放弃了近身,三人直接选择了最适合术士的术法攻击。

相信在三人集中在一起的术法覆盖之下,这个小子会死得连渣都不剩。对方将要展开的攻击,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老木不知道,但他无惧。他经验丰富,比这凶险十倍的场面都经历过。

三个人从三个方向同时发动袭击。场上风云骤起。

魅女从挂在肋下的“百宝囊”中掏出四个肢体、五官栩栩如生的人形木偶,朝着老木凌空抛了过去。

木偶迎风见涨,眨眼间便幻化成了四个一身黑衣,身材窈窕的蒙面少女。挥舞着长柄镰刀,乌黑刀柄长近两米,粗如鸽卵,镰刀刀刃呈弧形,头尖如针,尾宽如掌,背厚刃薄,切口锋利,长近一尺三,整体散发着幽蓝地森冷寒芒,咻咻发着破空的异响。

四个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衣少女犹如地狱使者,在空中便组成了和谐完美的攻击阵型,从四个方向,刀尖齐闪,勾画着死亡气息,朝着老木当头斩下。

魅女是术门行当里比较少见的傀儡师。

师门传承而且是岛国历史上有名的傀儡师家族左近家族。

左近家族崛起于江户时代。明里是靠着操纵提线木偶,也就是简易傀儡作为诸多大名将军们府中的常客,经常为名流贵族在大型集会上做娱乐表演,暗地里则是除妖大军的主力。

在当时的幕府统治时期,尤其是京都一带,常有人为的或者是自然产生的精怪作祟,残杀生灵,肆虐城市。左近家族在那时不知立下了多少彪炳于世的功勋。

而后的数百年来,随着社会动荡,外国入侵,风云变幻当中由于左近家族人丁稀少单薄,致使许多精深博大的傀儡术失传,像是腹语术读心术等虽然没有彻底断绝,但也只留下了一鳞半爪式的残篇。

由于旧日传承只剩下了现如今的十不存二三,所以曾经名噪一时的傀儡家族在现代也就跌落成了二流的中等家族。被不少后进家族赶超或者压制。

不论今况如何,作为历史上曾经鼎盛的家族之一,左近家族靠着残存下来的这二三分底蕴,仍旧能在岛国术门界占有一席之地。其中最着名的就是生物傀儡和死物傀儡。

生物傀儡,顾名思义,就是操控有生命的物体。原则上来说,世间万物,只要有生命的都可以操控。当然,这要视个人的修为而言。

操纵死物易,操纵活物难。

这是每个傀儡师都知道的常识。而且每一个傀儡师毕生都以能操控活物为目标。而这个活物不是指一般有生命的物种,而特指的人!

活物,活的,有生命的物体,有自主意识。生命体越顽强,自主意识随之越强。智慧等级越高,自我防护意识越强。

人,作为智慧生物种群当中居于金字塔尖的最顶级物种。自我防范意识更强。但世间万物有防就有破。

催眠术就能破掉人的自我防范意识。拍花,同样能破掉人的自我防范意识。而修为有成的傀儡师,更是百倍的强于催眠师和拍花老太婆,傀儡术更加不是催眠术和下九流的拍花小术可比的。三者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操控一个人的意识不等于催眠,关键在于“操”和“控”。

操,操纵。控,控制。

被傀儡师操控成功的傀儡,有意识,有行为能力。但不能自主。一切以傀儡师的意志行事。而且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在不为人察觉不为人所知的情况下进行的。无形无迹。

可见,傀儡师虽已落寞,但,其恐怖之处,的确令人心悸。

现今世界上有名的傀儡大家,只剩下三五位,其中一位就是岛国的左近家族当家族长左近千秀。

数十年来,其真面目没有几个人见过,就连至亲亲人都不例外。只是知道此人在现今岛国术门中是个不可轻易招惹的存在。

第三百八十五章九转虚空杀。

然而,没有一个人知道,左近家族除了这位当家人左近千秀能在无形之间同时将几个人操控成任由驱使的傀儡之外,还有一外人可以做到,那就是远在东方的傀儡门弟子魅女。

死物傀儡,当然就是指大大小小,材料不一,功用不一的人形或者动物形状的傀儡。

老木知道傀儡术,而且对傀儡术也有专门解析。知道这门术法最早起源于春秋时期,那时的傀儡师不叫傀儡师,而叫偃师,精擅机关消息和傀儡。

一见凌空扑来的四道人影,他就知道了。那个女人是个傀儡师。好在还只是四个死物傀儡,对付起来不是太难,以硬碰硬即可。就是不知道她生物傀儡操控达到了什么地步。

瘦高汉子不知出自何门何派,精擅的是精神攻击。

攻击方式看不见,摸不着,但威力奇大,能直接冲击对方的精神识海,战斗刚一开始,无数道看不见的源气针就侵入老木的识海,击向了他的元神。元神一灭,识海崩溃,也就成了人们口中的活死人。

识海一痛,老木就知道被人攻击了。有点麻烦了。没想到对方有精神术士。不过既然是元神催动的精神攻击,那就以元神对元神。

炼魂术法。极少人会的一种元神凝练之法。此法可凝可炼。可以凝练重塑元神,否则,他也救不了灵慧珊,替她重塑元神。

也可以幻化为剑,为矛,为刀,为盾,炼化对方元神,可攻亦可守。关键在于双方谁的元神更加强大,凝实。

反正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攻击上门,那就跟你对轰。

抖手疾挥,刷刷刷刷,四道无形的犀利劲气劈向袭来的四个人形傀儡。

同时,元神鼓荡,抵御住了识海内的精神攻击,同时调动精神力量绞碎了侵入的源气针,双眼微眯,猛地一睁。瞳孔中心绽出两点银色如针尖状的银芒,两道无形的箭矢瞬间射入了瘦高汉子的大脑。

瘦高汉子一声闷哼。脑中刺痛,眼前一黑。身体踉跄着连退两步。颧骨突出的消瘦脸庞面色顿时紫红一片,瞬间变得惨白如雪。

鼻腔嘴角耳朵都同时沁出血迹。没想到对方居然也会精神攻击。这怎么可能?吃了一记暗伤的瘦高汉子望向老木的眼神,怨毒无比,目光好像要从对方身上剜下几块肉来。

口中发出一声低吼。发丝根根直立,狰狞的神情乖张暴虐。两眼圆睁,不见眼白和褐色瞳孔,通体变得银灿灿,空中发出好似万千箭矢攒射般的刺耳锐啸。铺天盖地,四面八方,无数道看不见的源气针集中射向老木的精神识海。

而与此同时,精心准备好了大招的猛敢也终于出手了。他的攻击方式不仅诡异,而且让人见了头皮发麻。

那是铺天盖地的虫子,很多颜色不一,大小不一,种类不一的飞虫。大的如拳头,小的类似于蚊子。红的,白的,青的,紫的,绿的,黄的。种种见过的没见过的,单翅的,双翅的,单眼的,复眼的,知道的,说不上名字的虫子。更为可怖的是,有些虫子的刺吸式口器甚至比它们的身体还要长!

嗡嗡嗡嗡……

整个世界都好像被这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所覆盖。

网,虫网,能笼罩毁灭世界的虫网,即便是老木有能力毁掉几百只,但他绝对没能力同时毁灭掉全部。从隐隐湿腥的味道来判断,如果被这些虫子沾到身上,那结果肯定是灾难性的。

四道有着少女人形的持刀傀儡被砍掉了下半身,但攻击仍未停歇,而且更加猛烈,她们的行动也更加飘忽也更加敏捷。直接而强悍的近身攻击。未近于体,仍能感觉到镰刀刃口那切肤剔骨的锋利。

无数道源气针铺天盖地。对精神识海,对元神,造成的压力奇大。

无数只奇形怪状的恐怖而怪异的虫子充斥着世界每个死角。

三人此时的眼中似乎已经看到了结果,似乎出现了老木尸体不全的景象。不由得同时露出残忍的冷笑。

募地,看似陷入绝境的老木冷漠地对空伸出了一只左手。

同时,空中响起一声清冷的暴喝:“镇!”

随着这一声断喝,魅女、猛敢和瘦高汉子冷笑僵在了脸上。他们三个骇然的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连弹动一下小手指这么简单细微动作都做不到!

突来异变,吓得三人亡魂皆冒。什么情况这是?

而紧接着,更让他们魂不守舍的情况出现了。

攻向老木的所有招式,无论那四个快得抓不到人影的傀儡,蕴含着精神力集中攒射出去的数百道源气针,还是铺天盖地的虫子,如春雪消融,齐刷刷地消失。是真正彻底的消失。

被禁锢在原地,面色如土的魅女等三人全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就连后面观战的苏文也有些看傻眼了。

老木这是什么招?以前从未见过,威力好恐怖。

东西被毁,总有痕迹渣滓什么的留下吧?可这直接跟被什么分解似的消失,已经完全违背了认知。

什么力量?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力量?

嗡……

彷如洪钟大吕,虚空中猛然响起的浑厚沉闷声音铺天盖地,令人头昏眼花。

嗤……咻……

空中霎时出现的九团拳头大小的青色光影中射出拇指粗的青色光线,彼此相连,刹那间连接成占地十几平方米的方形九宫阵。

阵型连接成以后,光影之间彼此相连的青色光线开始徐徐加宽,眼看着格子形的九宫格即将变成了一张薄如蝉翼的平面,所经之处,一切都灰飞烟灭,整个场中顿时被青光所笼罩。毁灭的气息乍然而起。

被困于阵势中央的魅女等三人骇得肝胆俱裂,面无血色,脸孔狰狞,肌肉扭曲,青筋暴起,血管迸凸,竭力扭动亡命挣扎着,可身体却死死的被禁锢于原地,徒等死亡降临。

九为数之极,可毁灭,可重生。

九转虚空杀。

模仿佛前古灯。

功掌净化与毁灭。

忽然,瘦高汉子惊骇的脱口大叫:“我想起来了,这是九转虚空杀,是地狱侯爵的独门术法!他是地狱侯爵木飞!”

地狱侯爵,传说当中的人物,此人嫉恶如仇,对待歹人下手极为狠辣,犯到他的手里,基本上就等于跟阎王殿挂钩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你在说我们么?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咖啡店诸员全体出动,就连一直修炼的廖小凝也暂时出关了。

白色七分裤,粉色短袖,凹凸有致的完美身材,简简单单的打扮,就美得令人咋舌。这丫头现在身上的“仙气儿“越来越浓,黑发如瀑,肌肤雪嫩如羊脂白玉,气质超凡脱俗,走在大街上的回头里超级高。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么漂亮的美女居然不是人,而是罗刹。只不过她现在的身上,罗刹气息已经基本消失了。这也是苏文放心带她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原因。

她现在已经跟正常人没啥区别了。

众人在去鱼头馆的路上,苏文还在回忆老木昨晚说的话。

“我又不是嗜杀之徒,能放手就放手喽,哪儿那么多这个那个的,你想多了。”

老木啥时候学佛,懂得放生了?

他不是地狱侯爵,不是嫉恶如仇么?

不过……算了,这样挺好。

这样的老木他喜欢。

事情解决了。必须得大吃一顿庆祝。

当然了,去鱼头馆这么奢侈的地方吃饭,苏文是不会掏钱的,王大鬼差不差钱儿,总在咖啡店混,时不时的也得出点血不是。

苏文的吝啬抠门,被小禾苗一顿鄙视。

说他当老板越久,越抠。

对小丫头的鄙视,苏文习惯性的选择无视。

不懂得持家的小丫头片子爱咋说咋说,爱说啥说啥,捂住钱袋子才是正经。

……

滨州这地方虽然不大,但坐落在海边,也是个北方比较出名的海滨城市,各种小吃,有特色的饭店不少。

所以要说吃。最难,也最简单。因为吃得花样太多。只要兜里的钱包够“鼓”。那你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历史悠久的私家菜馆。享誉世界的超级饭店。国内的八大菜系。西方的洋式快餐,体现美利坚的狂野,法兰西的浪漫,英格兰的严谨,德意志的庄重,拉美的神秘等等蕴含着各国风情的正宗西式大餐。应有尽有。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吃不到的。

如果实在没得选,或者是样数太多,不知道怎么选,那也好办。可以拨打“好吃小城”的热线电话。

那里面的妹子可以用甜美的语音为你提供帮助。按你提供的消费档次,来举出几个有代表性的吃饭地儿供你选择。快捷,简单,方便,而且实用。

显然,苏文一行人用的就是这种方法。去的地方叫做“韩家鱼头馆”

别看名字起得不怎么着,但这家店的总店据说是在京城。名气着实不小。这里最招牌的不是鱼头,而是药膳!

据说店东的祖上在晚年的时候,曾经有幸伺候过一回康熙爷。当年的“老叟宴”就有韩家的药膳。

正好赶上中午饭点儿,门口宽大的停车场,停靠着一排排线条流畅,或大气,或典雅,或时尚,或张扬的各种款式,各种型号,各种颜色的轿车。无一凡品。

就是苏文这种对车子品牌一窍不通的人都能看出这些车子不菲的价格来。看车看人,单就这些个车子,就能联想到在这里吃饭的都是一些什么样阶层的人士。

站在外表深红,古色古香的镂空雕花的大门门口,苏文有些踌躇。“在这儿吃饭啊?”

“对呀?怎么了?我在车里打电话的时候你不听到了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这里人这么多,现在上去还能有位子吗?”

王大鬼差过来搂住苏文的肩膀。脸上一点担心的样子都没有。推开门,搂着他就往里走。

“放心吧。咱那订桌电话是在路上打的,那是还不到十一点呢。再说了,人多不就证明咱这地儿选对了嘛!走,走。”

“欢迎光临。里面请。”一身红旗袍,身材高挑,挽着宫髻的女服务员双手置于腹前,躬身施礼,笑语盈盈。显示了良好的职业素养。“请问几位事先订桌了吗?”

“怎么,没订桌就不能在这儿吃饭了?”苏文笑眯眯道。

“不,先生,您误会了。现在的客人比较多。如果没有事先定好位子。恐怕……”歉意的笑着,这位漂亮的女服务员后半句话虽然没说,但大家都听明白了。如果没事先定位子,要么等,要么请您换地方。

“行了,半个小时前,订下的三楼‘梅’字号房。带路吧。”

“各位请随我来。”服务员松了口气。

穿过楼下喧哗鼎沸,座无虚席,席间有四五个同样红色旗袍打扮的女服务员穿梭忙活的大堂。走在淡潢色的木质楼梯上,苏文押后一步,侧身低声问王南,“梅字号?这名字起得挺有诗意呀?”

“是这样的,先生。三楼一共八个雅间,分别按照亭、台、楼、阁,梅、兰、竹、菊,这八个字所取。几位预定的位子就是梅兰竹菊当中的‘梅’字号。”

耳尖的服务员这么一解释。苏文明白了。不知道这主意是谁想出来的。如果此间老板的话。那他倒是个雅人呢!

身段优美的女服务员领着众人来到三楼西侧的“不”字号房,礼貌的道:“各位,里面请。”

说着,推开门。可猛然间,不仅她愣住了。跟在后面的苏文一行人也愣住了,王南随即脸色就沉了下来。吓得女服务员脸色有些泛白。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我们订好的雅间,为什么会有一帮子人堂而皇之的坐在这里?“

“怎么回事?”雅间内围坐在旋转式餐桌周围十来个年轻男女当中的那位一脸傲气凌人的寸头年轻人说的。

两人同时质问领路过来的女服务员。

被二人不善的目光盯着,这位一身红旗袍。高挺着酥胸,小腹不见赘肉,拥有着一双长腿,身段窈窕的漂亮女服务员不矜持了,也不文雅了,甜美的笑容不见了,她都快哭了。

此间的老板为了客人至上。也为了维护用餐客人的隐私,想得颇为周到。所以室内的隔音良好。站在门外,绝对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动静。随便你在里面干什么。是吃饭还是想干点别的,都可以。只要您花钱消费了!

“我,我……”女服务员显然是没有应付这种场面的经验,无措的站在那里吱吱呜呜。苏文慢步走过去,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去找你们的老板或者找个能说得上话的人过来,快点儿!”

“我,我去找值班经理。”经苏文一提醒,女服务员飞也似的跑开了。

剩下了两伙人面对面的看相!

那名傲气凌人的年轻人,一脸的嚣张,轰苍蝇似的冲着门口的苏文等人不耐烦的挥手驱赶。

“给你们三秒钟,马上滚蛋!”

苏文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似笑非笑的道:“你在说我们么?”

第三百八十七章挤兑。

苏文这话一出口,立即引起满屋子哄笑。看向他眼神就像是在看白痴一样。

不过,那几个女孩子虽然也在捂着嘴娇笑,但表现的很含蓄。因为她们看到了老木,这个男人长得实在是太帅了。比那些电影明星什么的都不差,甚至犹有过之,是个极易让女孩子着迷的男人。

“这是哪儿冒出来的小瘪三啊?这么明显的话还用问吗?”

哈哈哈……又是一阵哄笑。

“好,很好,非常好!”王南脸上慢慢绽出笑意,但目光却很冷。脚步抬动,刚要过去。手臂被人拽住了,苏文道:“让我来!”

“苏文……“

苏文回头看了廖小凝一眼,笑着道:“没事,放心吧,我有分寸。“

小禾苗挽着廖小凝的胳膊,小声道:“让老板教训教训这些不懂礼貌的家伙。“

苏文朝着傲气嚣张的年轻人走过去。途中有两个年轻人站起来,刚要伸手阻拦。可苏文一个眼神过去。登时将这俩家伙吓得脸色青白。也不敢坐了,离桌乖乖的靠在了墙边。两腿还在打颤。

苏文刻意吓唬他俩,那斥满寒意的眼神极易摧毁普通人的心理防线,让他们的心灵受到重击。

感觉到苏文的目光不善。在座的年轻人都站了起来。有几个家伙直接就抄起了酒瓶子。

“小子,你想干……”那个嚣张的年轻人手指着朝他走过去的苏文。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他的话。也扇懵了这满屋子的人。拎酒瓶子的那几个家伙,当场就急眼了。叫骂着,扬起酒瓶子就冲了过来,女孩子也尖叫着躲到了一边。雅间乱作一团。眼看着在这挤满了人的狭小空间内一场乱战将起。

啪!啪……一连几声玻璃碎裂的脆响。原本乱糟糟的雅间顿时诡异的安静下来。惊恐呆滞的目光都望向了苏文的身后。

看了看落在桌子上和地面上的那些酒瓶子碎片,王南在自己完好无损的手掌上吹口气。拍拍冲到苏文身后想要抡起酒瓶子动手的两名年轻人呆滞的脸,将他俩推到一边。随手在桌上抄起两个空瓶子向身后抛了出去。

“接着,这俩是给你的。”

看到两个瓶子凌空飞过来,苏文上前一步,扬起的单掌在半空中看似随意的挥了两下。

啪,啪,有东西坠地的碎裂声中。他的两只手分别拎了半个瓶子。因为只有带着瓶口的上半部分,带着瓶底的下半截掉地摔碎了。

而苏文两只手里的半个瓶子瓶身处断开的切口部分异常平整,宛如被利刃削过。发生的太快,没人察觉到他刚才干了些什么。

而这一幕,更是惊呆了一屋子的人。纷纷奇怪的看向的苏文的手。这是手还是刀啊?就算是刀砍瓶子也不会一刀两断不带碎的呀?

在座的唯一的一位从头至尾都没有开腔也没有动过的那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慢慢站了起来。目光先是从几巴掌就把那个嚣张的年轻人扇萎靡在墙角的江涛身上掠过。看了王南两眼,最后定格在苏文身上。

“两位,适可而止吧。再闹下去大家都没有好处。”

青年人站起来一发话。几乎所有的人都跑到了他的身后。他,才是这屋子里人的主心骨。

“你有意见?”

“如果我说不呢?”

苏文和王南人一人一句,用词不一样,但大略意思相同。彼此间会心一笑。

苏文早就发现了这个一脸刚毅的青年人是个练家子。不过水平有限。

青年脸憋得通红。苏文刚刚那一手吓到他了。

这个面相清秀的少年,其修为绝对是深不可测。

“这位小兄弟,如果我身后的这些朋友有谁得罪了你们。我替他们道歉。不过,凡是得有个因果。如果几位仗着自身的本事擅闯进来,无理取闹的话。就算我徐军不够格,但自有够资格的人出来评评道理。”

“笑话!”王南冷笑道:“这里原本就是我们预先订下的房间。被你们抢占了不说。还满嘴喷粪,现在居然说我们无理取闹?哈,好。今儿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看你能搬出一尊什么样儿的大神出来。”

“你……”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王南的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就算是占着理。但被他挤兑到这个份儿上,说什么,青年也得挣回这口气。

良好的隔音设计,毕竟做不到百分之百的绝对隔音。

何况“梅”字号雅间的门还开着。里面的骚动很快就顺着走廊传了出去。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聚集堆积在门口。没人敢进去,怕伤着。

所以都躲在门口看好戏。酒喝多了,人就容易失态,人一失态,就好热闹。甭管什么身份,这都是通病,很坏很坏的毛病。

热闹一起,人一多,嘴就杂。骚乱就越闹越大。

酒精上头,脑子发热,有打架这种余兴节目看,多好啊!

隔壁雅间也有人开开门,喝得满嘴酒气,红头胀脸的探头外瞧。

抓住一个路过的人,含糊不清的问道:“兄弟,咋个意思这是?隔壁这间儿怎么这、这么吵?”

“没啥大事,就是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子打架。”

“打架啊……哦,谢您勒!您好走。”缩头回去,反手关上门,打着酒嗝,摇晃着坐回自己的位置。邻座有人问道:“咋、咋回事?”这位也喝的舌头发硬,吐字不清。

“一帮小屁孩子打架。没事。来,喝,喝酒。”言罢,端起了桌上剩下的那半杯酒。

围桌而坐的五六个中年人当中有一戴眼镜的斯文人道:“打架好啊!有血性的爷们才打架。嗯,嗯,打架好,比我家那小子强!”

“哟喂,瞧您说的。这打架有什么好的?还是您家的那小子好,多乖的一小家伙啊!”

“他那不是乖,是怂。在学校被人欺负了,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泡妞儿倒是一把好手。到现在,小女朋友换了四五个了。唉,真是气死我了。”

“哈哈哈……呃……还真是你的种,得你的真传啊!这么小就知道泡妞,那孩子有十六啦?”

“整十六,上个月刚过完生日。唉,不提他了。一提他我就满肚子的火气。来,咱们继续。”

“来,来,这最后一杯都干了啊……打架?哼哼,打吧打吧,打死一个少一个……”

诸如此类的谈论厌恶咒骂在整个楼层好几个地方同时上演。

“梅”字号雅间内的青年人也被苏文和王南用言语挤兑到了绝境,退无可退。即使明知对方是什么人,他也得找回这场子来,否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掏出手机,刚想打电话叫人。

这时,一个粗豪的大嗓门从外面传了进来。

第三百八十八章莽汉。

“谁他妈的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老韩的店里闹事。都散了,散了。让九爷我看看都是一些什么角儿?”

“哟,这不是薛九爷吗?您吉祥!”调侃的话音儿,滑稽的腔调登时就引得众人目光回瞧,纷纷转向了门外。

“哟,曹老板?您这话说的地道。让我薛九找到了满清那会儿的贝勒爷的感觉,好,非常好。可惜,咱这不是皇城根儿,不应景儿,哈哈,我回头知会一声,有事儿您尽管到金马散打会所找我。天塌下来,都有薛九爷给您顶着。”

“谢您啦!九爷您请。我还有事,回见。”

“客气,您也回见。”

“散了,赶紧的!没听见九爷的话吗……哦,都散了呀!对不住,对不住了各位老少爷们儿,九爷我今儿喝的有点高。眼神不大好使散了好,散了敞亮。来,来,把门口让开,让九爷我瞧瞧都是一些什么鸟儿。不他妈好好吃饭,可哪儿作祸!”

听到声音时,熟悉的就隐隐猜到了是谁,再一看到人,得,原本围在门口的那堆人立马就像是躲瘟神似的散了。酒都醒了一半。感觉上比警察都好使。而且,苏文敏锐的发现,对面那个青年的脸上迅速闪过一抹喜色。

来人有问题!

眼光随即望向了门口。募地一呆。

赫!好一条大汉。

赤红脸膛,古铜皮肤,光头,粗眉大眼,脸腮连带着下巴遍布着青胡茬。圆领的黑色紧身背心儿将他那一身极具力量感的爆炸性肌肉凸显的更加炫人眼球。肩宽背阔,身高近两米,真正的壮如雄狮!整个一亚洲版的巨石强森。

看架势是喝了不少,眼睛眯眯着,在身后那一伙人簇拥下,走进了雅间。进门时,低了下头。嘴里嘟嘟囔囔:“什么破门,门框子还是这么矮。那天得建议老韩,拆了这碍眼的垃圾。”

进得屋里,目光像是阎王打量小鬼似的满屋子扫了一圈儿。大咧咧的道:“什么情况?给爷报来听听。让爷给你们评评理。理亏的立马滚蛋。现在,谁先说?”

话音乍落,青年人几步凑了过去,点头哈腰。“九爷,您好,我是辉煌公司的徐军。”

“徐什么……哦,我知道你,有点印象,什么情况这是,哎呦,我说徐什么,你小子出息了,咋长了俩脑袋出来?这样不好,脑袋多了容易挨削。”

扑哧!很多人都憋不住笑了。尤其那几个站在徐军身后的年轻人,想憋着,但是又没憋住,连忙把脸转过去,冲墙。肩膀一阵抖动。

徐军的脸色再一次涨得通红,赶紧解释:“我没长俩脑袋…”

“难道九爷我看错了,来让九爷看看你的脸。别他妈低头!怎么着,把脸藏起来不愿意让九爷看哪?信不信我大拳头揍你?”

满屋子的人,肚子都快笑抽了。包括刚刚被王南扇迷糊过去,才苏醒,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个淤肿的脸上仍旧带着五指印的家伙。

可这一笑,难免会牵动脸上的肌肉和口腔里松动的牙槽,疼得他头冒冷汗,浑身直哆嗦。又惊又惧的躲在人后,愤恨的目光狠盯着王南。

徐军面皮发紫,心里憋屈的都快吐血了。知道眼前这位薛九爷是脑袋浑账的一主儿,可没想到会浑到这个份儿上,而且也分辨不出来他话里的真假。

说是调侃吧?可他的表情又很认真。无奈,只得暂时把他当成一酒喝多醉汉。重要的是,眼下还得靠他救场,找回面子。狠狠收拾一下对面这几个人。

“九爷,我是徐军,在金马散打会所办了会员,跟您学过散打。”

“跟我学过……呃,跟我学过拳脚的主儿,咋这么怂?让人给削了?”

旁边有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而且看样子真是熟人,拉住薛九的胳膊,附在他耳边大声吼道:“九爷,这个徐军的确在您的会所办过会员,您教过他的。”

这一嗓子的吼声很大,也让薛九脑袋清醒了些。哈哈大笑着拍着徐军的肩膀,道:“哦,是你啊!你早说呀!九爷我今儿高兴,喝多了点儿,眼花,对不住!哈,对不住。咱认识,那就好办了。说说吧,咋回事?为什么在老韩的馆子里闹事?”

“九爷,是这样……”徐军嘴巴一动,刚要说话,先前那个挨扇的嚣张年轻人突然从人后抢着站了出来,将冲突过程添油加醋的抢先说了一遍。

这期间,王南想冲过去解释,但被苏文拽住了。

“没用,那个叫薛九的根本就是个一根筋,听不进人话的混球。况且他现在喝多了。跟他解释什么都白扯。”

“那怎么办?就任由他们这么冤枉咱们?明明占着理的事儿,怎么就变成不知好歹的闯客了呢?”王南被对方颠倒黑白的说辞气得不轻。

“敢出头管事,就揍他们,不论是谁。那个大块头就交给我了。”苏文脑袋凑过来,死盯着那个叫薛九的大汉。

“这事儿还是交给我来办。你们两个现在出去找一下这里管事儿的。那个服务员都去了这么长时间,这里的乱子也惊动了不少人,怎么一直就没见一个管事儿的人出面呢?你们俩难道不觉得奇怪?”老木走过来道。

“刚才倒是没在意,可你现在这么一提,事情好像是不大正常。”苏文看看王南,回过头来再看看老木,皱紧眉头思索着。

“不是不正常,是很不正常。”

“兀那三个小兔崽子,嘀咕什么呢?事情九爷我都清楚了,胆子挺肥呀,敢跑这里来闹事,知道嘛,这里是九爷我罩着的,在这里闹事就是打九爷我的脸,不管是谁,不论大小男女,抓住就是一顿狠揍。”

活动活动手腕、拳头,歪歪脖子,晃晃脑袋。冲三人一招手,猛地瞪圆眼睛就是一声大喝:“赶紧滚过来,让九爷教训你们!”

刚一吼完,又愣了下,大手一伸,拦在身前。“等等,九爷好像忘了件事。是什么来着……”嘴里嘀咕着摸摸光秃秃的脑壳。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声,然后指着屋内的其他人,道:“你,你,你……还有你,都出去。九爷揍人威力很大,不想被误伤的话,全都立马滚蛋!”

拥挤在墙角的那些个年轻男女没人敢耽搁,都涌向了门口。

“你们俩也出去。”老木道。

“别弄太狠,这就是浑人。”苏文低声叮嘱老木。

“没事,我让他两只手!”

“嗯,那这就交给你了。”

苏文和王南也招呼小禾苗和廖小凝随着那几个年轻男女一起涌出了雅间的门口。

片刻间,人就走光了,只剩下了屋内的一片狼藉。

第三百八十九章高手啊!

“九爷,打我的人不是他,是刚刚出去那俩小子……”

“滚蛋!谁打的你,关九爷屁事!”啪地一巴掌,把那个再次蹿进雅间里来的嚣张年轻人直接就扇出了门外。撞在墙上反弹到地上,鼻口窜血的捂着鼓起来的腮帮子,哼哼呀呀的老半天才爬起来,灰溜溜的跑掉。

薛九揉着光秃的脑壳。在老木身上上下打量着,伸出手来照着老木的个头,在他自己的胸口位置比量了两下。

确实,他的身高两米开外,老木也不矮,一米八的个头,可跟薛九一比,就矮了十多公分。

比量了好半天,薛九咕哝出一句:“小子,你太锉了。”

老木嘴角微微抽了下,头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矬,而且人家也没说错,跟眼前这个大块头相比,自己的确是锉,很锉。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

锉,不代表没有战斗力。哼哼,你倒是不锉,长得像个熊瞎子。但吃不下我。

老木表情轻松,漠然道:“这位……薛九……是吧?人都被你轰走了。按你的话讲,怎么个意思?”

“哈哈哈……”薛九抚头狂笑,眼睛瞪大,跟身边的人讶然惊奇的道:“看到没有?听到没有?这小子是在质问我怎么个章程?意思是不论九爷我摆下什么场面,他都接着,是不是很爷们?”

“是很爷们儿,但也很傻。我说九哥,简单的教训几下得了,就你那拳头,他挨不起几下子。”

“是啊,九哥,这里赶紧结束。接下来还有别的节目呢。晚上十二点之前,您呐,是得不着消停的。”

周围一阵哄笑。

“没错,九哥,给他两下,意思到了就行,韩老板那里也有交代,小青年打架,又没什么损失,没必要搞得血了呼啦的。”

薛九转过头来,脸色忽地一沉。对老木道:“小子,听到我兄弟们的话了没?脸伸过来,九爷我来两巴掌,今儿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薛九和他身后那四五个同样膀大腰圆的健硕汉子。都一副吃定了老木的样子。

除了薛九以外,老木对另外这些人倒是没啥反感,他们虽然说话不中听,但是意思不差,隐隐的,言语间对自己多少有些维护。

也罢,不论是无心还是有意,看在你们的这一席话上。薛九,我就少让他吃点苦头。

想到这里,老木冲着薛九勾勾手指,“大块头,你未必吃得定我,不信就过来试试?”

老木这话一出口,薛九身后的几个人脸色瞬变,因为他们都知道薛九是个什么样的人,简直就是个浑到底的家伙。最受不得刺激嘲讽。

一旦发起疯来,那就不管得罪他的人是谁,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一样的揍。而且下手没有轻重。此前,类似的事情发生过不少次。

有两个叹着气扭过头,不忍心看接下来的场面了。

“哈哈哈哈……好,好,非常好!小子,你胆上一定是生毛了。否则不敢这么跟九爷说话!九爷决定不扇你巴掌了。九爷要砸断你的腿!”

募地一声大吼。泰山压顶般扑向了老木。劲风暴起,蒲扇般的双掌笼罩住了老木所有的退路。力大,沉猛,速度快,使得老木除了正面招架,没有了其他的可选方式。

不知道有没有人真正的看过老鹰扑小鸡?如果有人看到过的话,就应当能想到那种场面。黑压压的一片黑影,铺天盖地,全无死角。唯一的下场就是被老鹰叼走。死无全尸。

“唉,倒霉的孩子啊!”

“完了,九哥这一下子如果砸实诚了,那小子全身最起码有百分之二十的骨头骨折。”

“得嘞,哥几个,抓紧分头去打听吧!看看这小子是谁家的?如果对方来头太大,那就先准备好医药费,省得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跟着九哥这个混球,这种亏咱们吃的还少吗?”

“也是,跟着九哥开心是开心,爽也爽了,但就是这擦屁股的事儿太他妈的恶心了。”

“行了,别他妈牢骚了,赶紧……赶……紧、紧紧紧紧……”

紧了半天也没紧出来,后半句话全憋嗓子眼里去了。几个人同一表情。

惊愣,呆滞!

瞪圆了眼珠子,张大着嘴巴,失去了言语,大脑一片空白,疑似自己在做梦!

“大块头,继续!我给你十秒钟的时间做好防守准备,十秒之后。我会发力。到时候生死各安天命。现在开始倒数,1……2……”

老木撑开的双手稳稳的掐住了薛九双手手腕的脉门。钢筋铁铸般的举在那里,纹丝不动。任由薛九一声接着一声的大吼着使力。脸色紫红。额头的毛细血管,颈下绷起的青筋,仿佛都要撑破了皮肤。青青的颜色,既恐惧,又骇人!

慢慢的,两腿弯曲,身体开始变矮,额头上的冷汗珠子一颗接着一颗顺脸下淌。

“轻轻、轻……轻点儿,手、手腕要断、断了……”

薛九的哀嚎呼痛,惊醒了一干人停顿的思维。吓跑开的魂儿立即附体。瞪红了眼睛,就要扑上来。

“站住!”老木眉稍高挑,厉声断喝:“谁再敢踏前一步,我立刻废了他的手腕!”

“这位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千万别冲动。”剩余的四人当中闪出一位肩膀头纹着斧头图案的汉子。小心翼翼的靠前。在距离老木两米外的地方停住脚步。

“抱歉,是我们有眼无珠,您划下道来,我们接着。”

武力至上,强者为尊。看来任何年代,任何世界都管用,惯用!

老木两手同时一抖。将薛九庞大的身体瞬间抖了出去,碰!沉闷的响声,薛九被抖飞的身体,后背撞墙。震得屋顶簌簌落灰。反弹回来,扑倒在地。同时也砸翻了桌子。

酒杯,盘子,勺子,筷子,剩菜,酒水,饮料,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统统淋到了他的身上,一片狼藉。

金马会馆的这几个跟薛九一样,都裸露着肌肉隆起的肩膀、双臂,仅穿一件贴身黑背心的汉子,最矮的也要比老木高半个头,健硕粗壮。可老木现在在他们的眼里,却无限的高大。只能仰视。

只因他能不费力的打倒薛九。毫不花哨的接住薛九功能碎石开碑的拳头。他们不敢想象这小子的身躯内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强大力量。也没听说过滨州地面上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的一位高手。

武术比赛刚结束,难道是外地高手?某个真正国术世家的嫡子嫡孙?要不怎么会这么厉害?

第三百九十章被当成软柿子捏了。

似乎不比武术比赛当中那些获胜的高手弱啊?

练武会功夫的人,遇强则强,武力值将直接影响到他们的性格。血液里潜藏着暴虐因子和好战的本性。强者,能激起他们内心深处强烈的战斗欲望。

有两个人过去扶起了头昏脑胀的薛九,那个肩膀头刺着青红交织斧头图案纹身的汉子看向老木的目光,充满了敬畏,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这是他们浅显的认知。

“这位朋友,能不能请问一下你的名字?”

“怎么,想事后报复?”老木眼眉一抬。

汉子急忙道:“不,不,朋友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看你修为高深莫测。日后在武林道上铁定能闯出莫大的名头来。我们这些人也是喜好功夫的人,但跟真正的高人相比,实在是不够看。如果朋友你能将名字赐教,将来等你混出名堂了,我们也好有个能吹嘘的噱头不是?”

“老六这文邹邹的屁话说的不错。朋友,你叫什么?能接住九爷拳头的人在这北方地面上里不少。但像你这么干净利落的绝对是头一个。一句话,我薛九,服你!说,你叫什么?”

挨了揍,不记仇,输就是输。虽然人浑,但直爽。还是那么大咧咧。

身上滑腻腻,湿漉漉,脑门上还滑稽的顶着一根碧油油菜叶的薛九晃动着混浆浆的脑袋走过来。身上还在不停的流淌着酒水菜汤油渍等混合在一起的的污浊液体。人靠近,一股子油腥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老木闪开他拍向自己肩头,那只沾满了油汁的大手。“木飞。”

薛九晃晃大脑袋,抚着光秃的脑壳想了想。点点头道:“木飞,好,我记住了。那天有空到金马会所找我。九爷请你吃饭。”

说完,大手一挥,转头招呼。“兄弟们,走了!”

“朋友,再见了。”几名汉子纷纷跟老木辞别打招呼。

“再见了,朋友,有空来金马会所指点一下我们啊。”

看着他们离开,老木摇摇头。这些人本质都不错。薛九虽然人浑了点儿,但也谈不上坏,不失为一条汉子。

雅间内一片狼藉,桌椅坍倒,地上更是啥都有,摔碎的酒瓶子,摔破的杯子,碟子,碗,玻璃渣子,白瓷碎片,酒水,油渍等等,花花绿绿的一片。墙壁上也喷溅了不少的污渍,而且弥漫在室内的混杂在一起的味道难闻的很,老木也不想继续呆下去了。转身出门。

刚走出没两步。忽然。

“站住,你不能走。这里的损失你必须负责包赔,还有刚刚那桌客人的单还没有买,他们的人跑了。这个单子也得你负责。”

离“梅”字号雅间房门不远的老木,站住脚步笑了。回头打量着这个不知道从那里蹦跶出来的梳着三七式的分头,身材瘦高,西装革履的家伙。目光盯住了他左胸前的那个小小的银色标牌,值班经理。

“哦!原来你就是值班经理。刚才骚乱发生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们订好的雅间被别人强占时候你为什么不出来管?现在冒出来了,怎么?感觉我像个软柿子?好捏?谁吃的饭,你找谁去,现在从我面前滚蛋?懂?”

“少废话!赶紧包赔损失,否则,我报警了。”

“随便。”

老木单臂一横,将这个过来要抓他胳膊的值班经理推了个趔趄。懒得搭理他,沿着地上的紫红地毯,径直走向楼梯口。

“保安,保安,拦住三楼下去的那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他想吃白食,还砸坏了房间内不少的东西,扣住他,让他包赔损失。”

通话完毕,值班经理放下步话机,背着手,看着下楼的老木背影,长吐了口气。眉头皱着想了想,心里还是不踏实,也急匆匆的跟了过去。

“梅”字号雅间被他人占用,本来就是他安排的。

因为以前也经常发生有人虚订的情况。他以为这一次也不会例外,正好本家的一位表弟要请人吃饭,问他有没有地方。他想都想,就违规的答应了下来。把客人订好的雅间安排了出去。可没想到,人家不是虚订,按时来了。也就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冲突。

当那位慌乱跑出的女服务员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二楼巡视。作为当值的值班经理。他的责任就是负责整个店里晚上九点钟以后的营业情况。

听到出事的是“梅”字号雅间,他心道坏了,人家不是虚订。佯装镇定的把服务员打发走之后,慌乱之下,做出了一个极其愚蠢而且错误的决定,就是作为事件始作俑者的他,不但没出面及时解决,反而趁机躲了起来。

而后薛九的出现,他就更没胆子出来了。知道这个浑货是什么德行,而且跟老板的关系一直不错。万一这事捅到老板那里,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弄不好,现在这个职位都得丢。

就躲在三楼,距离“梅”字号雅间不远处的一间员工休息室里面等着看看情况再说,一直等,一直等。

一直等到骚乱结束,所有人都离开,他才出来,想去雅间看看什么情况。也就刚好揪住了最后一个离开的老木。

因为每个雅间的菜单都有备案。等打烊之后,进行汇总。第二天报给财务室。如果流单了。那么损失就得有当时的值班经理全额支付。

韩家鱼头馆,普通的一桌子菜,都得几千块钱,何况他那个败家的表弟点的还是那个“八宝雪参圆鱼煲”。单就这一道菜就净价四千八百元,其他的还没算呢!他一月工资才三千多点儿。这种造价六七千块钱的一席,哪儿能付得起?

不得已,只能抓一个倒霉蛋,不巧的是,老木就是他眼中的那个倒霉蛋儿!

楼下的保安室。老木坐在桌子对面的木质椅子上。身后站着五六个凶神恶煞的似的保安。他们没见到雅间内的打斗,也没见到老木接下了薛九的拳头。否则,不但是这些眼光死盯的老木的保安,就连坐在桌后的值班经理也没那么大的胆子跟老木用如此恶劣的态度和语气说话、质问。

啪!值班经理的手掌狠拍下桌子,震得茶杯差点坠地。“在最后警告你一句,聪明的就乖乖的给我掏钱走人。否则,哼哼,一旦报警抓你。你周围所有的亲戚朋友都会以你为耻!”

第三百九十一章韩飘飘。

“以我为耻?说的好,真好!”老木自椅子上站起来,转到椅后。两手按着椅子背。身体前倾,犀利的目光盯着那个值班经理。

“那么我想问你一句,你用什么理由报警抓我?我是正常来用餐吃饭的客人,可饭没吃上,房间被占不说,还差点被打,最后居然被弄到这里来了。哈,我就纳闷了。你们这儿究竟是饭店还是黑窝点儿啊?”

“我还把话撂在这儿了。今天要是没个交代给我。就等着投诉吧!我就不信了。这偌大的滨州市还没个说理的地方了?”

“牙尖嘴利!”值班经理脸被顶得脸孔泛青。狠狠的道:“搜身!把他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搜出来,没钱,就给他家人打电话。让他们带钱来领人。”

“可是,张经理,这?”有个保安觉着这事不妥,迟疑的道。

“让你们做就做,出了事我担着……”

“笑话!你担得起吗?”老木不紧不慢的嘲讽。让值班经理急火上升。拍着桌子怒吼:“搜,搜,给我搜!”

“我看谁敢动?”老木腰板挺得笔直,释放出一点点慑人的气势。震住了想要冲上来的那几名保安。眉宇阴沉着缓步走到值班经理近前,隔着桌子审视着他。“你在挑战我的底限,知道吗?”

感觉到老木双目迸射出的锐利目光所散发的那一缕缕寒意。值班经理强自支撑着筛糠似的身体,“你、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哼,很简单,我想……”老木把椅子推到一边,抬起的脚步没等落下。

“想拆了你们这家鸟店!”

这话来的突兀,嚣张。当然不是老木说的。

而是一脚踹开保安室大门,随着王南一起冲进来的苏文说的。

进来之后,二话没说,一个箭步冲过来,起脚就把值班经理从椅子上踹了出去。好在他刻意控制住了脚上的力道。所以值班经理的肋骨才幸运的保持了完整。

但也被这一脚踹出去三四米,腰背弓着像个虾米。疼得他捂着肋下,蜷缩在墙根好半天爬不起来。满屋子的保安等缓过神来的时候。苏文挨个指着他们的鼻子。“谁敢动,都老实呆着,找削啊!”

见到是这二位,老木道:“你们怎么来了?”

苏文后面的王南耸耸肩,道:“管事的没找到,听说是在这里,所以就过来了。怎么样,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走了,没必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很嚣张啊!在我家的店子,打了我们的人,就想这么走?你不想见识,我还想见识见识你们呢!”

陌生的动静,不难听,像是个女孩子。是谁?几人同时望向门口。

此时,门口处晃进来一个身影。连带着还带进来一股女孩子身上独有的清香,不过,怎么闻,都有几丝淡淡的葱花味道。

少女?厨子?

准确的说,是个厨师打扮的少女。白色带檐的直筒帽,白色围裙,白色的厨师工作服。

皮肤像是衣服一样的白净,细嫩。鹅蛋脸,最吸引人的是她那对眉毛。浓,重,漆黑,有型。是男孩子脸上都少见的剑眉。衬得她英气逼人。

苏文等三人诧异的相互对望,这位是谁呀?说话这么冲?

很快,他们得到了答案。

“大小姐!”屋内的保安齐齐的施礼招呼。

大小姐?看年纪,跟跟苏文差不多。

惊讶,好奇,甚至还勾起了他们心底的一丝丝兴趣。

女孩清冷的目光分别又在苏文等三人身上扫视了下,然后沉着俏脸儿,问那几个保安。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你来告诉我。”颐指气使的指着其中一位保安质问道。

“大小姐啊,你可要替我做主啊!”萎靡堆缩在墙根的值班经理好似突然找到了主心骨。就像是叛徒突然找到了军统的特务头子。忍着痛,爬起来,几步来到女孩子的身边,哭丧着脸在诉苦……

一番诉说,不用问,肯定是颠倒黑白。

女孩子听得剑眉倒立,待得值班经理叙述完毕,冷笑着扫视苏文三人。

“我韩家在滨州地面上开店二十来年了,经历了无数的大风大浪。从来就没有人敢在我家的店里滋事生非。你们三个臭小子真是好胆!好,非常好!老刘,打电话报警,让董叔叔好好处理他们。”

“是,大小姐。”一位年龄稍大的保安径直走到桌上的电话前。拿起话筒,刚要拨号。

苏文忽然道:“慢着!这位姑娘,你单听一面之词,未免太过武断了吧?你凭什么断定贵店这位值班经理的话就是事实呢?难道你就这么笃信他的人格?不怀疑他的道德操守?不认为他也会、也能撒谎?”

“你什么意思?”英气迫人的剑眉少女闻言眉头皱紧,怀疑的扫了值班经理一眼。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们这里也有一套说辞,跟贵店这位值班经理的话刚好相反,不知道姑娘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呢?”

“大小姐,不能听他们胡说!他们……”值班经理脸色瞬变,急道。

“你给我闭嘴!”一声冷叱,让值班经理乖乖的闭上了嘴巴,面目阴沉,狠狠的盯着苏文等人。

“好,我韩飘飘不是不讲理的人,给你们个机会,你讲,我听。”

“事情是这样……”

利用三两分钟的时间,苏文将整件事情叙述了一遍,最后指着那位脸色难看的值班经理道:“……贵店的这位值班经理不由分说的就将我朋友带到这里来,诬赖他吃白食、态度恶劣不说,居然还命人搜他的身!韩姑娘,我请问你,难道你们有这么大的权力,敢私自搜客人的身,真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煞气啊!”

韩飘飘越听脸色越难看。当苏文说完的时候。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事情的经过她不了解。只是听到有人到后厨报告,说是三楼的客人打了起来。她匆匆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赶到三楼雅间的时候,只看到了满屋子的狼藉、凌乱的场面。有两个杂工在收拾。

前后又找了几个人问,最后才找到这里来。可是两方面都各有各的说辞。

感情上相信自家店里的员工,理智上相信苏文。因为她发现值班经理不仅脸色难看,而且眼神也有些慌乱、闪躲。

第三百九十二章强邀。

“今晚前台接待值班的是谁?”

“是是是、是张彤。”值班经理一手捂着肋下,弓着腰,一手擦头上的汗。造型颇为滑稽。而且,头上的汗好像越擦越多。那身价值不菲的深蓝色西装穿在他的身上,越来越像是戏园子里唱戏的袍子。

“去给我把张彤叫过来。”

“她、她身体不舒服,我让她回去休息了。”值班经理身体僵了一下,目光闪躲着不敢看韩飘飘。

心里都快把这位死脑筋的大小姐恨透了。

堂堂的大小姐,在厨房里折腾个屁呀?你不在,今晚这事儿不就结了。明天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唬弄过去。现在看来,想蒙混过去,难了……糟!还有电话记录!忙活活的把它给忘了。

果然。

韩飘飘叹了口气,看着值班经理。慢声慢语的道:“那电话记录呢?电话记录没身体不舒服吧?去,把电话记录拿来给我看看。”

“这……”

事已至此,再想瞒过去,已明显不可能。值班经理的肩膀塌了下去,好像身上的脊梁骨被瞬间抽走了。低着头,支支吾吾。“雅、雅间是我安排出去的……”

“大点声,我听不到!”

韩飘飘的一声冷喝,让值班经理浑身一激灵。

后来的事情就简单了,随着值班经理的承认,一切事情真相大白,知道苏文等人是被诬陷的。韩飘飘在顶楼的总经理办公室里,代表店方真诚的向他们道歉,只不过,道歉的方式,让苏文等人哭笑不得。

因为这丫头拦着人,没让走。非要请他们吃一顿。而且还是丫头自己的手艺。并言明,从一大早就开始忙活,一直到现在一上午了,就是为了试验一道她新发明出来的药膳,而且苏文他们有幸成为了第一批试吃的实验者。

论起厨下的手艺,苏文他们呢不行,但老木是行家里手,虽然他嘴上没承认过,但苏文知道,老木向来不服谁。

说难听点,就是他有些自负。他们无所谓,可是老木……而且这还是试吃,苏文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老木,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为难的道:“韩姑娘,要不就算了吧?现在饭点都过了,下午大家都还有事情。再折腾下去也不大合适,你看?”

韩飘飘精神头十足,断言拒绝。小手拍着桌子叫道:“不行!是我们店里的服务出了问题。光是口头道歉怎么能够?我韩飘飘仗义,输人不输事儿!今儿这顿饭一定得吃。否则,就是看不起我陶芊芊,就是跟我韩飘飘过不去,行了,都少废话,走,跟我来,我领你们去吃饭的地方。”

亭、台、楼、阁,梅、兰、竹、菊,八大雅间,最顶级的当然要数“亭”字号雅间。

这里的装饰风格不是那种富丽堂皇,让人瞠目结舌的华丽奢侈。而是整间屋子弥漫着一种民族味道极浓的自然风,从墙体的颜色,灯饰,悬挂的装饰画,摆设的盆景花卉,到木雕桌椅乃至于桌子中间摆放的那套紫砂茶具,所有的这一切,都经过精心的设计、搭配。品味相当的不凡。

几人一进来,便喜欢上了这里的风格。

“不错。不愧是顶级雅间。突出了那个‘雅’字,能问一下,这里的装饰风格出自哪位大师的手笔吗?”

“谈不上大师,是我姐姐。”

“你姐姐?”

“不错。一楼的大堂除外,二楼和三楼,一共十六个雅间,每个雅间的设计风格都不同,各有特色,都是出自我姐姐的手笔。而且墙上这些画是她画的,盆景是她搭配的。这些木雕桌椅是她耗时一个月雕出来的。这屋子里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经过别人的手,每一样都是她亲自动手弄出来的。对了,还有那套紫砂茶具,也是她去年夏天在景德镇陶瓷之都亲自动手烧制出来的。怎么样,我姐姐很厉害吧?”

提起自己的姐姐,高挺着酥胸,自豪的韩飘飘小脸儿上都发着光。那种发自内心的崇拜很快就就感染了屋内的所有人。

“你姐姐真厉害!”小禾苗嘴巴飞快,眼睛冒着星星,唧唧喳喳。

“想不到,你还有个这么厉害的姐姐啊!”

“可我之前怎么听店里的员工都称呼你大小姐呀?”

“咳,这事儿啊!我姐姐呢,平常不怎么来店里。一年到头也不光顾一次。这里的人基本上都跟我熟悉,所以就称我为大小姐喽。”

“那你姐姐她……她现在做什么呢?是专业的设计师吗?国内的新锐艺术家?”

“上学,央美大二的学生。”

嘶!又是倒吸冷气的声音。大二的学生啊!

人家这份艺术上的造诣已经精深如斯。而且还不单单是一种,绘画,雕刻,设计,烧瓷都有涉猎,还样样不俗。这样的女孩子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心中有了期待,眼神当中自然而然的就表露了出来。

察觉到他们的目光,韩飘飘吃吃笑道:“别瞎想了,我姐姐在央美追求她的人能从紫禁城一直排出五环以外。再说了。她看不上你们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男生的。”

汗!这些人里面就苏文是个小男生,这丫头明显在挤兑他。廖小凝掩嘴偷笑。弄得苏文很无奈。

“行了,你们等着,我去叫人上菜。也就几分钟的工夫。顺便关门,打烊。”

看着这个个性爽朗,风风火火的丫头出去。众人无言的对视着,同时呵笑出声。

等着上菜的过程中,苏文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浏览窗外的景色。

忽然,他目光一凝。脑袋顺着窗户探了出去。

韩家鱼头馆是那种老式的仿古建筑。远远伸出的屋檐,富有弹性的屋檐曲线,由举架形成的稍有反曲的屋面,微微起翘的屋角。

角椽展开犹如鸟翅,以及硬山、悬山、攒尖、十字脊、盝顶、重檐等众多屋顶形式的变化,加上灿烂夺目的琉璃瓦,从而使得这幢建筑在附近这些现代化的高楼广厦的映衬之下极具独特而强烈的视觉效果和艺术感染力。

吸引苏文目光的不是这些,而是延伸出去的那屋檐下悬挂着的一个铃铛。一个外表黑乎乎,挂满了铜锈,被风雨侵蚀显得斑驳不堪的巴掌大小的一个铜铃。

这东西……

他很惊讶,因为从这上面感觉到了红砂优昙碎片的气息。

第三百九十三章蝎子汤。

世界上很多种铃铛。一字铃,十字铃,虎头铃,狮纹铃,摇铃,响铃,法铃等等。然而适合挂在廊下屋檐间的只有一种。那就是钟形的广口铃。又当风铃来用。

有驱邪避煞,除病去灾,祈福护佑的说法,又有风调雨顺之意。大都为黄铜所制,少量为紫铜,只有佛家寺院或者古宅镇塔才挂着紫铜所制的风铃。

苏文看见的这个既非黄铜,也非紫铜红铜,而是青铜。

众所周知。青铜制品的鼎盛时期是的夏,商,周三个朝代,以后的各个朝代时期虽然也有铜制的器具,但大都被更容易冶炼、更坚固、造价更为便宜的精铁或者陋钢制品所取代。

但不可否认,青铜器物的产生,发展,到广泛的使用。不仅代表了那个时代的繁荣文化,更是见证了人类社会走向发展,社会阶级逐渐形成的一段过程。

现今社会,任何一件青铜器物都价值连城。不在于大小。尤其是古时逢年过节祭祀,祈福,敬拜天地时所使用的器皿,或者盛酒用的酒樽。随便哪一种,哪怕是只有一件,都能使人奢华的过上一辈子。

风铃,也是其中的一种,而且是比较特别的一种。

真正商周时代所制的青铜钟形风铃除了价钱难以估量,更重要的是当时的制作者,都是那个时代的大能者。

真正具有力量的术门高人。能从那时延续至今,仍旧保存完整的风铃乃是多种古代道器当中的一种,道器,凌驾于法器之上,高于法器,乃品级最高的辅助性身外器物。

苏文于房檐下偶然间发现的那个,就是一个道器,因为它的身上所发隐隐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虽弱,但精纯无比。这就好比是将一大缸的水压缩成了一滴。体积变了,但是重量没变,而且质量不知提升了多少倍。

尤其是挂在这里不知道挨了多少年的风吹、日晒和雨淋,却仍旧保持着能量未散,能量凝聚。这就不只只是品级高的问题了,弄不好,里面都诞生了器魂。

也就是说,只有注入里面一缕意识,这东西就能自动攻击敌人或者是防护。完全不用人来操纵。就像很多神话小说里的飞剑一样。属于传说中的无上妙品,绝品。

因为苏文的鉴古知识一般,所以他分辨不出来这东西具体的年份。但他感受到的那缕极为精纯的能量波动不会错。

为了验证自己的感觉是不是出错。苏文不仅用源气探查了一遍。又蹲在窗台上,直接用手去触摸了一下。

这种直接用皮肤的感知,让他更进一步的确信了先前的判断。心里狂跳,不行!这东西必须拿到手。否则,再继续挂在这里日晒雨淋的,总有一天会能量消散,那时,就暴敛天物了。

更为关键的是,这里面真的嵌入进去了红砂优昙碎片。

可是,这是挂在人家房檐底下的东西,偷?那绝对不行,违反自己的原则底限,而且也是小人所为。明着讨要?万一不给咋办?

世间难得的术门至宝,还有块红砂优昙碎片,却眼见着,而没办法拿到手。急得苏文抓耳挠腮。

“……就是这里,大家都小心点儿。把菜端进去之后,你们就可以下班了。”

雅间的门开了,五个身材高挑。挽着宫髻,一水儿红色旗袍的靓丽女服务员们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上都端着一个方形托盘。每个盘上都摆放着一道热气腾腾菜肴。颜色很鲜艳,搭配得悦目之极。但看不出是什么菜。像荤又像是素。

最后进来的韩飘飘,手上也举着个托盘。她这盘子摆放的是个陶瓷的盆,上面扣着盖子,看不到里面装的是什么。估计就是她之前所说的那道一连忙活了十几个小时的试验药膳了。

进屋之后的韩飘飘首先就发现了蹲在窗台上,满脸的纠结,紧皱着眉头的苏文。

在桌上放下手中的托盘,将那个扣着盖子的陶盆摆在五道菜中间。然后才失笑着诧异的道:“你这个家伙不会想不开要跳楼吧?这里是三楼,跳下去也摔不死,但是摔出个骨折瘫痪,半身不遂什么的是肯定啦!如果真想自杀的话,我给你推荐几种别的方式,管保既无痛苦又能快速的结束生命,怎么样?需要介绍吗?”

丫头的话,这么给力,苏文苦笑着从窗台上蹦了下来。

韩飘飘把着桌子中间那个陶盆的盖子。神秘兮兮的道:“各位,瞧好了。这就是我独家发明,今后必将在北方的饮食界,药膳界引起轰动的----九宝蝎子!”说完,唰地掀开盖子。一股子古怪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

紧接着,两个女孩同时离座,惊得站了起来,小脸有些泛白,老木依旧冷酷的帅哥谱儿,天塌下来,他眼皮都不带眨的。可苏文和王南就不行了,两人目瞪口呆的盯着那盆韩飘飘,这位韩大小姐所谓的独家发明。

乳白色的汤汁,黑乎乎浮上浮下的飘荡着几个三寸来长的东西,真是蝎子!而且是那种个头较大的蝎子!

很满意自己带来的震撼性效果。韩飘飘两手虚向下按。“大家别害怕,都坐,坐下来尝尝我的手艺如何?小子,你先来。”说着,还递过去了一双筷子。如水般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这个……这个,我那个……我……”别说吃了,看着那盆里漂浮的东西,都浑身发毛。

“怎么,小子,不给我面子?”

“是啊,苏文,人家韩姑娘筷子都递给你了。再不接着,可就真的不给人家面子了啊!”王南很不地道的呵呵笑着,但身体却一点点的往老木身边凑。椅子腿擦蹭地板的声音吱嘎吱嘎响。

这丫头太恐怖了。胆子太大了!大多数女孩子避之唯恐不及的东西,她居然有胆子拿来做菜?这得需要粗成什么样儿的神经线啊?

“是个男爷们就把筷子接过去,你还想让我举到什么时候?”

面对着韩飘飘咄咄逼人的眼神,苏文不明白,她为什么单单找上自己啊?干嘛不找旁边那俩呀?

没办法,把筷子接过来吧!

再说了。人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爷们儿了。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怂!不就是吃、吃个蝎子嘛!多大事儿!

第三百九十四章到手。

苏文一把接过筷子,速度飞快的钳起个三寸来长,通体色泽乌黑透亮,骨壳酥脆的蝎子,看到没看,直接塞进了嘴里,嚼得咯吱咯吱有声。

小禾苗和廖小凝看得浑身发麻,王南看得浑身直激灵。暗地里冲他翘大拇指,行,小子是真爷们儿!

“味道怎么样?”苏文嘴里东西还没等咽下去。心急的韩飘飘便两步蹿到他的身边,迫不及待的追问。

闻着触鼻的女儿家清香。看着少女眨啊眨啊的大眼睛。苏文将嚼烂的肉糜咽下肚。吧嗒吧嗒嘴。什么也没说。

“快说呀?味道到底怎么样啊?你是头一个吃的,你的意见可是相当重要的啊!”

“抱歉,这个我……我吃的太快,没吃出味道来……”苏文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你……笨蛋!”瞪了他一眼,话头一转,又对上了王南。纤细圆润的手指指着他。“你来。”

“好!”

王大鬼差很爷们,没有犹豫的就答应,既然躲不掉,不如爽快的答应,爷们一把。咋说也不能比小苏老板差劲,不能像个娘们儿似的被丫头看扁吧?

悄悄摸起筷子,冲着汤盆伸了过去,伸到半途,又缩了回来。不行,这得需要点勇气。得酝酿酝酿……

他夹起一只飞快的塞进嘴里,闭着眼睛嚼。

看到他也吃了,韩飘飘的目光刚落到老木身上,就听这个长得帅气英俊,气质有些冷的青年道:“我吃也可以,而且,坦白说,我厨下的手艺也不差,吃完以后,保证还能给你提一些中肯的意见。”

“那真是太棒了!那你还等什么?快动手啊?”

“等等,等一下。“苏文飞快地插句嘴道:”我们家的这位大厨吃你的蝎子也行,但在这之前,我有个条件,别担心,只是一个小小的条件。”

苏文脸上有些红,因为他多多少少带着那么一点惭愧的心理,用这种办法欺骗一个女孩子,很下作,很小人。但没办法。不得已而为之啊!

房檐底下那东西如果不尽快拿到手,万一被别的行家发现、弄走了。到时岂不悔死?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虽然这顿是我补偿你们的,但说到底,还是我的东西。可你吃我的东西,还想提条件,你觉着这么做合适吗?”

苏文面色更加羞愧,但咬牙咬牙,硬挺着道:“事非得已,休怪,我们家老木保证品尝完姑娘的手艺之后,绝对能给你提出最中肯,最完美,最合理的意见。如何?”

“这样……”韩飘飘极为英气的剑眉微攒,想了想,“那好,什么要求,你说?”

苏文深吸口气,压抑住波动的心情。指了指窗外,道:“我要一个挂在房檐下的铃铛。”

“啥?”韩飘飘愣住了。在座的其他人也愣住了。都异常诧异的看着他。

韩飘飘扑哧一笑,道:“行,我答应你,不过。能告诉我原因吗?”

“这个……”苏文有些为难,实话实说……绝对不行。

普通人就算告诉他们这是什么,他们也不会用。可万一传扬出去,后果更是堪忧。对方答应的这么爽快,苏文又不忍心骗她。虽然眼下这种行为还是在骗人家。但,但……

见苏文一脸的为难,韩飘飘大气的挥挥小手,道:“算了,算了,不问了。打算什么时候要?等白天我叫人给你取下来一个。”

“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行。”

苏文心头狂喜,再也按捺不住了。起身离座。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几步窜上窗台。半个身子探出窗外,伸手就把那个钟形的广口青铜风铃从房檐下硬拽了下来。

年头太多,固定的铁环都被铁锈腐蚀差不多了。所以没费多大的力。当然,如果换个普通人上去,想空手硬拽,就没那么容易了。

虽然手上沾满了铜锈,但苏文小心翼翼的捧着风铃,如获至宝。

“给我看看……”苏文表现出来的惊喜模样,让韩飘飘产生了一丝怀疑,可当她看到对方手上摆放着的只是一个巴掌大小,样式普通,浑身上下锈迹斑斑,灰突突,脏兮兮的铃铛时,才打消了疑窦。

伸出去的小手也缩了回来。“什么破玩意儿啊?这么脏,难看死了。说话算话,这东西归你了。赶紧让他尝尝我的‘九宝蝎子’吧!”

“没问题!老木,瞧你的了。”

感受着揣进兜里的那个风铃内微弱,但异常精纯的能量波动。苏文兴奋的简直是无以复加,眼下别说是让他吃两个蝎子,就是弄条蜈蚣,抓个蜘蛛让他塞进嘴里都不带犹豫的。

等老木第一个蝎子入口,旁边的苏文又紧跟着吃了一个。王大鬼差不知道发什么疯,也吃了一个。不过,看样子,这一次他吃的很认真,细嚼慢咽,是在用心的品尝里面的味道。

咯吱,咯吱,咯吱的脆响,从三人的嘴里不断的传出来。听上去就像是在嚼冰块。

“怎么样?怎么样?快说说,什么感觉?”

“你们两个呢?什么感觉?”王南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转头问向了苏文和老木。

苏文吧嗒吧嗒嘴。“说实话,看着不怎么着,但口感不错。味道也不差。”

“嗯,骨壳酥脆,蝎肉柔滑,细溜,,虽然味道有些怪,但不难吃,可是这道菜的卖相实在是有点儿……”

第二次吃,心很静,没害怕,没躲避,吃的很认真。品得很仔细。所以王南能说出自己的看法。而且,他是真的感觉到这东西不难吃。

如果把蝎子壳去掉,在卸去两条钳子,让人不知道这是蝎子,估计那样一来,有客人会选这道菜来吃。否则,除非是大西南滇缅一带的少数民族或者是广东好吃的那些人能看得下去,也能吃得下去。

听了两人的评价,韩飘飘不但没点喜悦的反应,反而眉头渐渐的攒了起来,因为她想听的不是这些。希望最后这帮人没有白白浪费自己的一番辛苦吧!

紧张而又期待的看着老木。

“他们两个说的都不错,但是没品到点子上,没吃出来这道‘九宝蝎子’的独特之处。”

嗯?韩飘飘眼睛一亮。等着老木继续,其他人则茫然相顾,没理解老木的意思。

“蝎子,性属温寒。是治疗中风,嘴歪眼斜,风湿性关节炎,肢体麻木,心血管疾病,疮毒等等多种疾病所需的药材,而且也是一种良佳的上好食材,经常吃蝎子,还能起到防癌治癌的效果。”

第三百九十五章还回去,哥们不要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口中所谓的九宝,除了主料蝎子以外,还有人参、当归、阿胶、鸡血藤、枸杞子、党参、鹿茸这七种益气补血的中药材,而最重要的则是最后一种。产自青藏的雪域高原,藏药当中也颇为难得的紫草,也叫紫苜蓿。”

“它药性刚好与蝎子相反,但这道菜里加上紫苜蓿,恰好起到了一个调和的作用,将蝎子本身的细微毒性和中草药的药性完美的调配在一起,使得这道益气补血的药膳药性提高了三倍以上。男人喝了用处不大,但女人喝了,会立马就有明显的燥热感觉。”

“总得来说,这道菜最适宜食用的人群应该是那种过度辛苦,劳累,导致短时间内肢体麻木的患者。我的建议是,第一,你这道菜的火候过了。用清火炖二十分钟就行。炖得时间太久,很多药性就流失掉了,会造成不必要的浪费。第二,换掉紫苜蓿,虽然这道主料是最重要的,但是它的效能不如同为藏药的雪莲花。如果选用雪莲花,这道‘九宝蝎子’的药效还会在原来的基础上再提高两到三成。但不能多喝。否则,不但起不到温养治疗的作用,还会中毒。最好三天喝一次,持续半个月最佳。”

“最后,额外的问一句,韩姑娘你做这道菜的目的,是不是为了……你姐姐?”

室内一片寂静,好半天,几人才回过味来。接着,就是一阵热烈的拍巴掌声。

纵使知道老木厨艺非凡,但听到这套评价,众人还是满眼的叹服。韩飘飘兴奋的小脸儿通红。手掌心也拍得通红。两只眼睛亮如繁星。翘起一个大拇指还不够。两个都翘了起来,冲着老木晃啊晃啊!

“你真是太厉害了!说的一点都没错。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做这道菜的目的是为了我姐姐呢?”

苏文有些兴奋道:“对啊老木,你能吃出这道菜的配料,老实说,很让人惊讶,我很佩服你!但不足为奇。因为很多味蕾发达的家伙或者是美食家都有这种本事。可你凭什么断定韩姑娘就是为了她姐姐呢?”

“仅仅是适宜女人这个理由很难说服我,因为女人多了,韩姑娘难道就不能为了她自己或者她母亲?”王南不解地道。

“就是啊,我们家还有好多女性亲属的,像我大姨,三姨,小姨,姑妈,婶婶,奶奶,姥姥,表姐,表妹什么的多了去了。难道我就不能是为了她们?”

老木嘴角微勾。拿起汤匙舀了勺乳白色的汤,喝到嘴里,闭着眼睛细细品味着,然后忽然睁开,直视陶芊芊,道:“什么原因你暂时别问,就说我推断的对不对吧?”

“没错!我是为了姐姐。可是……”

老木抢先截住话头,“没有可是,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你们大家什么也别问,呵呵,问了我也不会说。暂时让我卖个关子好了。”

“切,搞什么神秘,不问就不问。”

接下来,这顿饭吃得很快。

吃完饭,从后门离开韩家鱼头馆。因为下午打烊,所以前面的正门没必要再费一遍事打开。

告别了韩飘飘。在坐着出租车回去的路上。王南实在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老木,你到底是怎么判断出韩姑娘是为了她姐姐才煞费苦心研究那道蝎子汤的?”

老木在后座上抻了个懒腰,两手交叉托着后脑勺。靠在椅子背上。望着棕色纯牛皮包着的车顶。淡淡的道:“她和她姐姐不是亲姐妹!”

“呀,你咋知道?快说说,怎么回事?”

“还有你,小苏老板,怎么一顿饭能让你们两个吃出这么多秘密来呀?那个铃铛是怎么回事?我可不认为你是闲的无聊,才找人家要的那东西,这里面肯定有内容。赶紧的,坦白交代。”王南干脆掉转过身子,跪在副驾驶位的皮椅子上。两只胳膊横搭着椅背,脑袋顶着棚顶。看向后座的苏文和老木。

“好好好,我坦白交代。可我和老木的两个问题,你想先听哪一个?”

“都听。”

“老木先吧。”

“嗯,那就先说韩家姐妹的事儿。那个叫韩飘飘的女孩天性灵慧,性格直接,爽朗,是个英气迫人的女孩子。命理、命相、命宫、命格,甚至于将来的命势运数都不差,将来她会有二子一女奉养终老。但是她自己却命中注定没有嫡亲的兄弟姐妹。那你们说她那个姐姐是哪儿来的?而且在咱们离开鱼头馆的时候,我还开玩笑的问过一次,只有一奶同胞的亲生姐姐才值得她那么用心,那么努力。你们还记得她当时的表情和怎么回答的吗?”

“记得,她当时很自豪的说,当然,不疼自己的亲姐姐,还能疼谁……哦,等等,我想我明白了!”王南疑惑了瞬间,脑海中光芒一闪,他很快就明白了。明白了老木为什么当时不说。不在饭桌上回答韩飘飘的问题。

因为她的姐姐不是亲生的,而且她本人不知道。作为老木这个外人来说,即便是通过面相窥破了这个秘密,也没资格没权利去揭破。

“可怜的丫头,姐姐不是她的亲生姐姐。可她本人不知道这个天大的秘密。”

王南知悉了这个秘密之后,又询问苏文第二个问题,“那个满是铜锈的铃铛呢?不会是术门当中的什么宝贝吧?”

“聪明!”苏文翘起大拇指,冲他晃了晃。喜悦得意的神情藏都藏不住。完全体现在了脸上。

“哦,上帝!不是吧?会那么巧?”

“机缘所至,幸运临头,挡都挡不住,嘿嘿。”

“小苏老板,你不对哦?如果真是宝贝的话。那你这行为,可是有着欺骗他人的嫌疑哟?”

“这一次,我支持他,他说的没错。江湖上有谁要是看上了什么宝贝,如果发现有主儿的话,都会明着通知人家一声,或是花钱买,或是求对方转让。绝对不屑于行此下作的欺骗手段。”

“见鬼,难道我在你们两个眼里就如此下作?”

“哼哼哼,事实胜于雄辩。东西都在你兜里了。而且,你当时也没告诉人家这是宝贝。宝贝,那可都是值很多钱的。说不定韩家鱼头馆都能买下两座来。再不济,也能翻修一下,再增添几个雅一点儿的,致一点儿的,自然风之类的小包间嘛,人呐!知人知面不知心哦!画人画手难画骨哦!”

王大鬼差挤兑的苏文有口难言,“好吧,好吧,宝贝是吧,拿去。”说着,从兜里把那个青铜风铃掏出来,抛到了前座王南的怀里。道:“归你了!麻烦你还回去,哥们儿不要了。”

没理会苏文的碎碎念,借着车内的灯光,王南仔细端详打量着这个所谓的宝贝。

分量不轻,质地是青铜没错。但锈迹斑斑,灰突突一片。很多凹凸的纹理犄角处腻了黑乎乎的一层。钟形广口的边缘处也坑坑洼洼,磨损严重。这么个东西别说是宝贝,就算是扔大街上都未必有人捡。

第三百九十六章慧眼识宝。

“这么个破东西,就是你说的宝贝?”

王南把锈迹斑斑的铃铛拿在手里,皱着眉,反反复复,上上下下端详琢磨了许久,也没发现它究竟从哪个方面能称得上宝贝。

值钱嘛?大概也能值点儿,卖废铁呗,块八毛的还是可以的,前提是有废品站肯收。

“切,在你们眼里是废物垃圾,在我的眼里,它就是宝贝。咋啦?不行啊?”苏文话里的火气不小。王南呵呵笑笑,把东西随手又给他抛了回去。知道他刚才被挤兑的有点闹情绪了。

“怎么?真生气呀?”

“滚,我下作,我是小人,别跟我说话。”苏文把铃铛拿在手里。抻着衣袖,小心翼翼的擦拭。眼神执着而认真。就好像正在擦拭的不是废铜烂铁,而是一件精美易碎的珍贵瓷器。

“给我看看。“老木把铃铛要过去,端详良久,叹道:“老板,运气不错。你收集多少碎片了?”

苏文想了想,道:“加上这里面的,得有十几块吧,之前搜集到的那些都融合到一块儿去了。个头都快赶上一个鸡蛋了。估计呀,现在全天下可能就我这里的碎片最大。”

“注意保密,让人盯上就麻烦了。”

老木叮嘱了几句,把铃铛还给苏文。

不用老木叮嘱,苏文也明白。

消息一旦泄露,那些收集碎片的家伙肯定会盯上他,到时候麻烦会不小。

之前三眼素体人和虚影就为了几块红砂优昙碎片引起了一场混战呢,现在不知道都打成啥样了。苏文也不关心这事儿,爱打成啥样就啥样,人脑打出狗脑子才好呢。

都是非人类生物,能少一个就少一个,全消失了,那就天下太平。

他爱不释手的把玩着这个看起来破旧的上锈铃铛。

正所谓,明目辨心,慧眼识宝。

用得上,是宝。用不上,是垃圾。

道理浅显得如同冷了,要多穿衣服,热了,要脱光光。

道理虽浅显,但王南不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也或许是他们知道,但没有察觉到,忽略了。

可苏文不仅知道,而且深谙个中三昧。所以他佯装生气,故作无奈,故作大方的把东西抛出去。但不担心他会真把它还回去,或者怎么怎么样。

蒙尘的异宝,要想重现昔日光华,荣耀,唯有遇到合适的主人。而苏文认为,自己就是它再恰当不过的主人,否则,怎么会随随便便的吃一顿饭,就能碰到它呢?

宝物的机缘,亦是人的机缘。非缘而不可碰,非缘而不可触。

……

一个暑期过去,又到了开学的时间。

苏文身为mott的老板,除了得经营咖啡店里的生意,还得想普通高中生一样去上学。

开学就高三了,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他来滨州已经两年了。

清晨,天微亮,天色灰中泛出淡蓝。

太阳还没有升起。整个小城滨州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雾。

路旁花坛,草坪上尖细碧翠的草叶上摇摇欲坠着晶莹的露珠儿。一切都是那么的凉爽,沁人。是个难得的让人舒爽的早晨。

嘀嘀嘀,随着车鸣声不断。路上的车辆增多。晨练的人也在增多。尤其是这种九月初的晨光十分,太阳未起之时,气温呈现淡淡的温凉,没有夏日炎热的燥气,是很多上了年纪的老人们最为喜爱的季节。

沐浴在初秋的晨色里。晨跑的,遛狗的,公园里习剑练拳的,打羽毛球的,利用简单器械压腿,活动腰身的,有很多很多。

待红灯停,绿灯亮起,一个发色花白,但精神矍铄,面色红润的灰衣老人穿过人行横道,背着手从马路对面渐渐走过来,在韩家鱼头馆的楼下停住了脚步。

仰头上望。他之前每天经过这里的时候,都要朝着那个方向望上一眼,因为那里有个他在意的东西。只是一时还没想到合适的方法搞到手。所以一拖再拖。

前段时间因为一些琐事耽搁了,这次回来,第一时间就来到了这里。

“1、2、3……18……”老人嘴里慢慢的念叨,当他数到挑起的如同飞燕翅膀一样的飞檐下悬挂着的第十九个用来当做风铃使用的铃铛的时候。嘶地倒抽一口凉气,目光忽地一凝,瞳孔紧缩,神色瞬即变得相当难看。嘴里低吼着发出不甘的咆哮:“没了?不见了!该死的!那个风铃呢?”

难以抑制的怒气让这个老人咆哮声越来越大,甚至都带上了肢体动作。导致旁边经过的路人迅速避开这个突然发怒,好像神经病似的老人。没有注意到他脚下所踩着的那块土潢色石板突然间裂开了十数道蛛网状的裂纹。

……

洗脸的时候,苏文对廖小凝道:“等会儿直接去学校,先去把报到手续办了,学籍档案什么的已经先一步递了过去,咱们去也就是报到一下,顺便填写一些必要的东西。反正到时再说。人家让咱填什么,咱写些什么就行。”

“嗯,行,可以。”

看着廖小凝离开的婀娜背影,苏文长吁口气。

学姐的“凝魂塑体”彻底修炼成功,打从今儿起,她就摆脱了过去,重生了。

可以像是正常人一样的去体会学校的生活。

她的新身份当然是伪造的。但难辨真假,有老木在,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就算有熟悉她的人见到她,可以用多个借口遮掩过去,比如双胞胎姐妹什么的。

这方面老木已经办得妥妥当当,完全不需要有任何担心。

再说了,死了几个月的人忽然重现世间,这么奇诡的事情谁能信?

苏文再次感叹。

拧开水龙头,用冷水冲脸。凉意一浸,皮肤骤紧,毛孔紧缩,顿时感觉到精神百倍。

……

肖韵华,女,未婚,出身于教师世家。现年二十八岁,人艺的高材生,硕士学位。教龄六年,中教高级职称的骨干教师。

这位拥有着一头乌黑亮泽的披肩长发,柳眉杏眼,气质绰约,姿容靓丽美女老师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批改完最后一张卷子,放下手中的红笔,稍显疲惫的靠在椅子上。刚要拿起水杯,不经意间扫过了旁边的那份已经扔在那里三天了的学生档案。

好看的眉头瞬间颦起。信手拿了过来,一页页的翻看。没等看我,就再次甩到了一边。

档案里这个叫廖小凝的女孩是她抓阄抓来的。

说起来可笑。但她却一定也笑不出来。

三天前的那天下午,开学前的例会结束之后,在会议室里,校长突然让她和隔壁两个班的班主任留了下来,说是学校新转来三个学生。让她们安排一下。有两个是海外华侨的后代子女想归国接受教育,这可以理解。

可是剩下的那个从东北的一个地图上很难找到的小县城直接转到了这里的学生她就想不通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暴力砸车。

刚看到这个学生照片的时候,吓了她一大跳。

因为这个女生跟几个月前跳楼自杀的那个高三学生实在是长得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人。

反复看了几遍资料,才确信只是长得像而已,不是一个人。

天下间真是无奇不有,还有人长得这么像。相似度简直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啊!

……

跨地域式转学,这其中的难度有多大,身为教育系统内部人员的肖韵华老师比任何人都清楚。

尤其是这种跨省转学办理。其操作难度很大。

除非是那种罕见的少年天才或者某一科目知识方面极其突出。而因此由指定学校特招。

可这个名叫苏倩倩的学生显然不在此列。而且,从她学籍档案上面的介绍来看,各个方面都很一般,顶多算是中等,连个优秀都评不上。这样的学生怎么能从遥远的东北小县城直接办到这里来呢?

肖韵华感到好奇,但更多的是反感和排斥。诚然,这个女孩长得很漂亮,可漂亮不能当饭吃,她也不是看不起外地学生。而是讨厌这种处处透着神秘,不在控制之内的学生。

她也喜欢漂亮女生。可过于漂亮的女生她就本能的排斥。

因为女孩子太漂亮,到哪儿都是麻烦。

尤其是现在这种高三阶段。

那些男生们都没心思上课,就盯着人家漂亮姑娘了。

心思不在学习上,那可怎么得了。

有麻烦,就先掐断源头。

所以当即就委婉的提出了自己的难处。不但是她,其余的那两名班主任也说了同样的话。同样的感到为难。

而且,在开学之初的那次全校范围内的家长会上。针对本校严重超员的情况下,校长曾亲自立下保证,在本届高三学生毕业离校之前,一概拒收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塞进来的学生。

可这三个学生却大摇大摆的进来了。还是直接插班进高三年组。他们把校规校纪素来严谨的滨海高中当成了什么?

记得当时,校长的表情也很无奈。是那种面对着不可抗力时的无奈。什么没说,只是无声的摇头苦笑。

肖韵华跟另外那两名班主任明白了。这肯定是上面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发话了。让校方没了忤逆这种安排的胆量。

校长都没办法,那剩下的这些普通的教师又能说什么?接受安排吧!

但校长也明白,当前这种情况下,一个班肯定不能全部接收。所以就三个班,每个班都安插进去一个。

至于怎么分,办法很简单,就是抓阄。既公平又合理。不偏不倚。

摊开抓到手里的纸条。肖韵华认为自己很倒霉。抓到了那个她认为最为特异的学生,苏倩倩。一个漂亮非凡的女孩子。一个让她头疼的麻烦。

接下来,就是一连三天的等待。

据校长讲,他们会在三天内报到,也就是说人已经来到了滨州。可现在已经快八点了,人还没来。连最起码的时间都不懂得遵守。可见这个学生是个什么素质。虽然苏倩倩的人还没来。作为她班主任的肖韵华,就已经对她越来越反感了。

挽起袖口,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距离八点还有两分钟。如果八点之前,那个叫什么苏倩倩的还不出现,肖韵华暗下决定,一定要想办法将这个东北小丫头丢出自己的班级。

谁愿要谁要。反正她是不要。她不希望融洽的班级突然多出这么一个人来拖全班的后腿。

站在窗前,居高临下的遥望着校门口的方向,既盼着那个学生来,又希望她不要来。

矛盾的在等待着。

……

滨海三中是省重点高中。

校门口由三块深青色的巨石构成。高的那块约有三米,上刻“滨海三中”几个红底大字。矮的那两块也超过了两米。镌刻着三中的校训,胆大,心细,至诚,精研。一样的银钩铁画,出自名家手笔的红底字。

巨石之间连着自动控制门。

苏文和廖小凝是乘坐一辆黑色的奔驰车来的,因为有些事情耽误了,所以来晚了。老木也不知道从哪儿借来的车。

索性开车送他俩来学校。

驶近校门口。老木摇下车窗,跟门卫保安打了个招呼,说明了原因。然后等待着学校大门徐徐拉开。

一切很顺利,然而就在大门打开,车轮刚转了两圈,还没等驶进校门,就听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一辆深红色的跑车擦着车边超了过去。将苏文他们这部奔驰车的倒车镜撞得粉碎。

由于事发突然,而且没人预料得到。所以纵使老木的反应快,驾驶技术娴熟,也来不及做闪避动作。

车子是借来的,现在被撞坏了,怎么跟人家交代?

再说了,车子如人,对男人来说,车子就是他们的脸,敢当面撞他们的车,就是赤裸裸的打脸。

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苏文火大了,怒冲冲地道:“撞他!”

苏文很多事不明了。不知道自己屁股底下坐着的这辆奔驰560价值几何。也不知道前面那辆带着尾翼的深红色跑车值多少钱。

反正吃亏了,就得找回来。

廖小凝想反对也来不及了。

老木的动作极快。

挂档,一脚油门到底,一声轰鸣,底盘重达两吨多黑色奔驰车宛如脱缰的野兽,直奔驶入校园后,便放缓了速度的深红色跑车撞了过去。

轰!一声巨响。震惊了整个校园。

轰!

轰!

轰!

又是连续的巨响。

光天化日之下的校园里发生了极为震撼的一幕。

一辆线条优美流畅的深红色跑车像个赤裸裸,脱光光的小姑娘,被黑色奔驰所化身成的那个壮年大汉蹂躏得惨不忍睹。车灯,倒车镜,风挡玻璃被撞碎,车体严重变形。显然撞车的家伙是个行家。撞击的每一个部位都是脆弱的受力点,而且还不会影响到车厢内乘员的安全。

最后的一下撞击过后,黑色奔驰车后退了十几米,一个清秀的少年走下车子,从后备箱拎出根银色的纯钢球棒。单手倒提。几步窜到红色跑车前,先是拽掉扭曲变形的车门,从车厢里面先后扯出三个同样年龄不大,但面色惨白的年轻人,粗暴蛮横的扔到一边,然后少年抡起手中的球棒,像个疯子一样砸向红色跑车。

砰!

砰!

砰!

砰!

砰砰砰砰……很快,红色跑车冒着滚滚黑烟,成了一堆废铁。

此时,周围已经围上了几百上千的学生。

“混蛋,敢撞我们的车?我叫你撞!叫你撞!叫你撞!说,刚才开车是谁?”一顿连续的巴掌着肉,被苏文揪住脖领子的家伙鼻口窜血。两腮肿的像馒头。刚刚就已经被吓破了胆,眼下又是一顿臭揍,神魂儿都有一半离体了。哪儿还回答得了他的话呀?

“嗯?小子,你的眼神不错。那么你来说,刚才开车是谁?”将手里的家伙扔到一边,回身捡起脚边的球棒。指着另外那个神智稍稍恢复,眼神喷火的家伙道。

第三百九十八章议论纷纷。

按理说,苏文不同于普通的少年。

身为咖啡店的小老板,他大小也算是个企业主,可年纪毕竟在那儿摆着,赶不上成年人那么成熟。

少年人有血性,好冲动,他们总是无法无天。也知道凡事都要有个限度。但发起火来,往往会不管不顾。

无视规则、规矩,无视法律,无视世间任何的束缚,做事全凭心意,根本就不会介意也不会去想,某些事情做过之后,会引起怎样严重的后果。

少年人情绪宣泄直接、简单。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脚。

他们嚣张,他们霸道,也知道事事要分清场合。但遇上直接打脸的行为,没什么能让他们压下心中暴涨的火焰。打我的脸,就是要我的命,不杀你是底限,但是会让你记住今天,记一辈子。

……

教书育人的地方,在古代也好,现代也好。都是最讲规矩,也是最重视规矩的地方。

稍微大一点的动静,都会引起骚动,牵扯到不少人的神经。而且还是最敏感也是最脆弱的那部分神经。

光天化日之下,在文明,懂礼,遵训,纯洁,高贵的高中校园里像暴徒一样持棒砸车,这是什么样的行为?特别还是在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

站在周围的人群当中,很多闻讯赶来的校方领导或者老师,脸都吓灰了。首先想到的不是该怎样制止事件继续发展下去,而是该如何应付这一事件所带来的严重性后果。

开学第一天就发生这种事情,影响太坏了。

上学期,有个高三女生自杀,当时造成的影响非常大,市里一再要求各个学校加强校内治安等。

那件事情的风头刚过去不久,今天又发生了这么严重的暴力事件,难道滨海三中今年冲太岁么?

有校领导脸色铁青,沉着脸询问身边人,“报警了吗?”

“报了。警察说得十分钟后才能赶到现场。说是路上塞车。”

“妈的!什么出警效率?妈的!什么狗屁路况?今天执勤的门卫保安是谁?”

“王良和吴义。”

“让他俩卷铺盖滚蛋!什么人都敢放进来……唉!该死的,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可怎么交代啊……”

“唉,是啊,明天的新闻报纸肯定会大肆宣扬。说不定今天晚上就有媒体报导。咱们三中,这下子可出名了!校长又不在!如果校长在的话,就用不着副校长您来顶缸了……”

“是啊是啊……嗯?什么叫顶缸?你会不会说话?滚,滚,赶紧滚!打电话继续催,告诉那些废物警察。如果再不尽快赶到,破坏分子就要把咱三中夷为平地了。快,快,快!”

“是是是是,我这就打,这就打电话催……”

……

“嘿嘿,老校长好运气啊,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他居然没在。这运气实在是,啧啧……”

“嗯,老校长运气好,可老邢就倒霉喽!看谁都牛哄哄,一副眼珠子长在头顶上的讨厌德行,今儿这事儿可够他喝一壶的。呵呵。”

“谁说不是呢!这事一出,即使老校长退下去,这正校长的位子,他邢副校长也没戏喽!”

“没戏好!那个小心眼儿的吝啬鬼,如果他当了咱校的一把手,年终岁尾的奖金肯定以各种名目扣掉。哼。今儿这事出的好!合着他该倒霉!”

“嗯,没错,他活该!”

“正是,正是,哈哈哈……”

“哈哈哈……”

……

外面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苏文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廖小凝在车里也坐不住了,她心里后悔,刚刚干嘛没拉住苏文啊,现在可怎么办……

她从车上下来,靓丽青春的绝美容貌登时引起了周围学生的关注,哇,好漂亮的美女,是咱学校的学生么?

嘶,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这些学生议论纷纷,指指点点,但没人把她往跳楼自杀的廖小凝身上去想,那太惊悚了。

“喂,孙老师,你不觉着那个刚刚从车上下来的女生有点眼熟吗?”

“是啊,钱老师,我刚刚也觉着眼熟,好像是从哪里见过?可是从哪里见过呢?”

“唉,孙老师,钱老师,别想了。那个女生就是三天前,老校长要让咱们分别接收的那三个新转来的学生的时候,被抽到我们班的那个苏倩倩。”

“什么?”

“是她?”

“肖老师,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那个苏倩倩是不是跟几个月前那个跳楼的女生长得很像啊?”

肖韵华苦笑,道:“谁说不是呢,不仅仅是像,简直就像是双胞胎,我当时看照片的时候,着实吓了一大跳啊!”

“啧啧,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居然有人能长得这么像,你们说,她们会不会真的是双胞胎呀?”

……

没人可以想到。也没人可以预料到今天这场突然发生的变故。当然,就算是想到了,预料到了,也没有人能有那个力量来阻止。

苏文手里的球棒,让周围那些想上前劝解或者控制事态进一步发展的人不得不私下里掂量,是身上的骨头硬,还是汽车的钢铁外壳硬。

那一堆废铜烂铁触目惊心的摆在那里。想到刚刚他刚刚砸车的疯狂姿态,顿觉脊梁骨发凉泛寒。冷汗涔涔。

所以人人都在外围止步,只敢小声的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却没人敢大声喧哗。几百人围成的黑压压圈子,异常的沉静。

甚至还有不少的男学生看得热血沸腾。也有不少认识苏文的,这小子真他妈爷们!那么好的跑车都敢砸?太帅了!

国人是尚武,古代就有侠的存在。

侠,就是拥有着极高个人战斗力的武者,会武的人,才可以称之为侠,才能成为侠,才会仗恃力量以武犯禁,为所欲为,才会成为执法机关谨之又谨,慎之又慎,警戒又警戒,防范又防范的重点当中的重点。

这种人不犯法则已,一旦触犯国家的法规条例,必将遭受到最为严厉的制裁。

啪啪啪……一顿连续的巴掌以后,苏文眯起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最后狠狠的一巴掌扇得手上那小子鼻口喷出一抹猩红的血液。

“问你话呢?车是谁开的?”

“……我……是我……开的怎么……样……小子,你死定了!知道那车是谁的吗……他的车你都敢砸……你死定了……没人能救得了你。”

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虽然脸腮被打的淤肿,被紧紧的揪着脖领子,导致血流不畅,勒的脸色青紫,喘气都困难。

但被苏文提拉在手里的这家伙惊吓离体的魂魄重新附体之后,就满脸的桀骜不驯,先是惊惧,最后则是绝望过后所带来的那种怨毒,眼神死盯着他。

第三百九十九章您的车被砸了。

从先后从车里拽出来的这三个年轻人,就苏文手里的那个长相气质都不赖的家伙还算有点骨头,比较硬气。其余那俩,瘫倒在地上,脸色泛青,目光惊恐,一直在瑟瑟发抖,跟筛糠似的,就差没被吓尿裤子了。

“老板,你下手太轻!这小子没打服,要不要换个手,我来?”老木也从车里下来,走了过来。

“慢着,差不多就行了。我说,咱们是不是有点儿过了?”廖小凝皱着眉,俏脸上有些担心。

刚刚围观的那些人里各种各样的议论,虽然乱糟糟,但也让她听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心里更加后悔。当时就应该劝阻苏文的。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这件事情的影响太大了。

“怎么,担心了?怕出事?”苏文回头看着美女学姐,眨眨眼睛。

廖小凝白了他一眼,嗔道:“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咱们这一闹,惊到了人家怎么办?”

“嘿嘿,没事的,放心好了。”

苏文满脸轻松,道:“对哦。今天开学,我把这事儿给忘了,呵呵,对了,接下来怎么办?你看这儿已经围了好多人,估计等下警察就该到了。想好说辞了没?”

“你呢?怕不怕被抓?公然砸车,而且还是在校园里,这种事即使大白天的发生在海外。如果没有个好点的大律师,也很难摆平。”

看着学姐担心的眼神。苏文的面色表情还是那么轻松。忽然问出了一句题外话。

“咱家老木的身份你还记得吧?”

“嗯,记得,你想说什么?”廖小凝清澈的大眼睛开始渐渐的弯了起来。笑意渐显,一点也没有因为越来越近的警笛声而受到影响。

苏文将球棒杵在地上。手掌心按着棒子尾端。身体栽歪着,将全部重心都压在了右手和那根球棒上。表情极为轻松的歪着脑袋,一脸的淡笑,懒洋洋的反瞧着她。

“华裔嘛……国籍当然不在国内,是在国外对吧?”

“嗯嗯嗯,没错,继续。”

“咱家老木现在可是海外公民,那可是有……”

“外交豁免权!”

看着苏文将手里的那个小子扔在一边,刚站;廖小凝飞快地说道,眼睛里的担心逐渐消退。

紧接着,苏文又神神秘秘的凑近廖小凝的耳边,嗅着女孩的身上的淡淡清香,他低声道:“如果这个不管用,咱们还有一道护身符。”

“还有?比这个的来头还大?”廖小凝看了眼老木,然后回头看着苏文,不解地眨眨眼睛。

“嗯。”

“是什么?”

这时,警笛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估计再有个两三分钟就能驰进校园。到达三人眼前。

苏文声音更低了,悄悄地道:“你还记得我跟你提前过,咱家老木有个双胞胎兄弟的事情吧?”

“嗯。”

苏文道:“那个叫孟飞的跟在金先生身边,神通广大,老木这里发生任何事情,都逃不过他。先不说老木目前的身份就能解决,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解决不了,可那个孟飞可是神通广大着呢。

廖小凝无奈地道:“所以你才敢这么大着胆子的惹事?”

苏文嘿嘿道:“我又不傻,没点底牌,谁敢惹事啊,接下来呢,咱就可以在嚣张地等着警察光临了。”

……

发生秋季新学期开学第一天的砸车事件,所引起的骚动是巨大的。影响力也是恶劣的。因为不是发生在街道上,也不是发生在高速路上。而是发生在市区中心的一所有着近六十年历史的学校内。

此次事件,更为全市在校园安全方面提了个警醒。这次是砸车,如果再有下一次,会不会伤人?如果此种性质极其恶劣的事件不能坚决的予以杜绝,肇事者不能得到严惩,那校园还算是校园吗?

在这样的一个校园里读书,学生乃至于教职工能有安全感吗?如此胆大妄为的行为是学校、社会监管不严还是当下的教育制度出了问题?

人,最怕把某些问题摊开摆在桌面上,往往一棵小树,参与讨论进来的人多了。就能扯出一大片森林。一次偶然事件,就能扯到现行社会的体制。不得不说,人,很多人,真他妈的会联想。

浮想联翩。不知道是不是仓颉老祖宗造出来的字,如果是,那这位老祖宗真有先见之明。

车砸了,人打了,警察来了。众人围观之下,肇事者被带走了。因此而造成的一系列后果。苏文、廖小凝和老木他们三个没去想,或许压根就没想过去想。

作为男人来讲,被撞的仇报了。很爽,非常爽!以后的什么什么和什么,那是别人的事情,跟他们有虾米关系。

不过,那个跟逝去的某人长得极为相似的叫苏倩倩的女生彻底出名了。

……

坐在呜呜叫的警车里,被带到了辖区派出所,并且被分别带开问话。

可问话刚一开始,负责审讯老木的警官先生就犯难了。

华裔?海外华人?

不敢怠慢,赶紧按照对方所提供的电话。拨打过去求证。几分钟后,事实证明所言无误,对方确实是华裔。目前办理的是国内居留手续。期限三年。

不知道海外华裔是否具有外交豁免权这种特权,但是涉及到外事,就不能按照一般的小混混闹事处理。而且停在外面的那辆黑色大奔,就知道带进来的这三个主儿不简单。

地面上卧虎藏龙。水深的很。有权的,有钱的,有势的,又有权又有钱还有势的,国内的,外国的,本地的龙蛇,外地的强龙。诸多背景深厚,势可通天的大人物多得很。谁都不能得罪。也得罪不起。

在地面上当差,用道儿上的话讲,就是招子得亮。必须得贼亮贼亮的才行。否则一脚踏进不该涉足的泥潭里,想抽身就难了。

审讯到后来变成了将苏文他们三个请进一个单独的房间里,奉茶招待。至于怎么处理,等上头发话。事情超出了辖区派出所的处理权限,就上报,这是最基层派出所的一贯做法。

小事可管,大事外推。好处不要。麻烦别找。老油条式的作风。

苏文他们三个在派出所里优哉游哉的喝茶,跟陪同那位戴眼镜的年轻警官先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外面,那个被他们砸了车子,又被狠揍一顿的家伙,正在蹲在电线杆子底下哭咧咧的打电话。

原本是想开着借来的车子回老学校装把逼的。没想到,这逼没装成,车倒是装没了。人也装得脸颊淤青肿胀,鼻口窜血。吓掉了半条命。估计以后得有一段日子不敢再坐车了。

“乔哥,对不起啦,您的车、车……被个孙子给、给砸了……不是,不是,我报您的名字了。可是对方根本就不理,还说乔天是个什么鸟,没听过……后来……”

第四百章术门天才李承远。

苏文下手不轻,被扇的这个年轻人口腔里一片糜烂,血肉模糊。

几句话就疼得他不住的哆嗦,面色泛青,满头冷汗。但目光中也满是快意。自己的下场不见得好,但眼前这个砸车的小子也死定了。

作为跟在乔天身边混的一条狗,没人比他更清楚那位乔公子的恐怖了。

……

一座豪华奢侈的私人会馆最顶级的包间里,气氛暧昧,奢靡,充斥着各种混杂在一起的异样味道。各色耀眼眩目的镭射灯光在室内横扫激射。纯重金属格调的音乐声震得人耳膜颤动,嗡嗡乍响。

舞池里几个身材火辣性感的**女郎正在随着音乐声疯狂的起舞。严格来说,也算不上是跳舞,只是借着酒劲和一些麻痹神经的药剂在纵意的发泄,通过肢体来做一些夸张的动作。

抚胸,揉腹,甩臂,摆头,扭胯,提臀,下叉,或者做一些难度较高的托马斯全旋。时不时的还发出几声非人似的尖叫。

不远处的沙发上,一个长发青年放下手里的红酒。起步走到门外,同时跟他出去的还有四个膀大腰圆,浑身气势骇人的精悍青年。

“我的车被人砸了。调查一下对方的背景。如果没什么来头,就从他们身上给我抠出车钱。然后把人弄到西北去挖煤。如果他们家里有年轻的女人,就卖到非洲去。”

“是,那许哲怎么办?”

“哼,借我的车出去装逼可以,但没保护好。把他送到拳馆做靶子。”

“是,我们即刻去办。”

看着四个精悍之极,气势不凡的汉子离开。长发青年转身进了包房内,直接冲下舞池,抓到一个胸大臀圆,浑身上下肉感无比的女人,动作粗暴蛮横的将她翻转过身子,按倒在沙发上……

……

京郊机场外面,一排同一型号的黑色本田轿车前,各站两名腰杆挺得笔直,双手置于腹前,面容肃穆,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大汉。

这些人前面还站着三个同一装束的人。居于正中的那位老人。年约六十上下。身材不高。但结实,壮硕。气势沉稳,两手同样重叠,置于腹前。闭着眼睛,呼吸冗长。

忽然,老人慢慢睁开眼睛,“来了!”

话音乍落,从候机大厅走出三个人,走在头里的是位身材颀长,面容冷峻,目若朗星,挺拔,俊朗,身着一袭黑色长款风衣的年轻人。

“少爷,一路辛苦了。”老人前走两步,迎上眼眸乍合之间威棱四射,颀长俊朗的黑衣青年,躬身行礼。

眼中有尊敬,有惊喜,还有老一辈对晚辈的期待与厚爱。碍于身份,所以老人将这一切都深深的隐藏了起来。

“不敢,有劳欧伯亲自接机,谢谢。”黑衣青年双手搀扶起老人,态度和煦,冷峻的脸庞有了刹那间的柔和。

老人在黑衣青年的脸庞端详了一阵。虽然轮廓大变,但依稀能见到些许少年时的模样。退后一步,微微欠身,伸手虚引。“少爷,请。”

黑衣青年颔首,率先上了一辆早已有人开门等候在那里的本田轿车。而后那些肃立于车前的黑衣大汉才纷纷上车。一列车队缓缓离开机场。

目睹这一列车队远去。机场处有不少人纷纷掏出电话拨打。

很快,在京津地面的术门江湖上传出消息。

“ty”组织的天才术士李乘远回国。

这个消息以各种渠道迅速向全国扩散。相信,随着他的归国,将在术门江湖的年轻人之间掀起一阵新的浪潮。尤其是那些知晓他回来目的少数人,都在旁边等着看好戏。

当然了,“术士十四门”里的年轻人都以打倒他为目标。

如果能打倒他,不仅能增添自己在术门江湖上的地位,更能、能……爱咋咋地,噱头、名头什么的都是虚的。

反正一句话,踩着他的上位。

他的名头响亮太久,是该让位了。

……

疾驰在高速公路上,车内的老人问道:“少爷,不知您打算从哪里开始?”

“豫南。”

“豫南?不是京城吗?”

“嗯,没错,就是豫南。‘术士十四门’里面的上五门有三家在豫南,历代以来,名家高手辈出。我相信,在豫南这个地方,一定能找到提升我个人修为的契机。京城虽然隐世的高手有很多,但不是合适的切磋之地。这里的规矩限制太多。不论是我,还是对手,都不能完全的发挥个人所学。要打,就得像那些历史上的古代名将一样,走出保守的京畿重地,在更广阔的中原大地上征战四方!”

老人看了眼少爷。感受着他身上隐隐散发的锋锐之气和那一波接着一波的昂然战意,欲言又止。

“欧伯好像有话要说,是吗?”

“是的少爷。我想有些话,在您展开计划之前,必须提醒您。”

“但说无妨。欧伯请说。”

老人思索了片刻,道:“我希望少爷您在挑战时,最好能、能……”

“能留手是吗?”

“是的。我不希望这种术士之间的正规挑战,最终演变成激化门派矛盾的诱因。继而引起不必要的骚乱,为您个人带来危险。当然,这不是我在向您提要求,只是建议。至于该如何恰当的把握这个分寸,我想少爷您心里有数。”

黑衣青年轻轻挪动了下身子,换了个坐姿,目光悠远的望着车窗外。

“欧伯。您是我的前辈,是我们李家的耆老之一,武德高载,有句话原本不该问,但今天不得不问,或许有些冒昧,但请欧伯您不要介意。”

“不敢,少爷是真正的术门天才,相信您一定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您的话,会让欧伯受益匪浅,请说。”

“那好,冒犯了。您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顶高手么?”

“真正的绝顶高手?”老人眉头一皱,没理解透彻这话的意思。

“真正的绝顶高手,他们的眼中没有门派壁垒,没有门户之分,没有生死之别,这种人是为了修行而生,为了修行而活。除了修行,其他的所有一切,在他们的眼中没有任何意义。这些人活得很单纯。在他们的人生中不会允许肮脏的政治因素参与进去。”

“我爷爷曾经告诉过我说。人,活着,是要有些坚持和追求的。坚持自己的道。追求自己的理想。即便在过程中死去,也会闭上眼睛,不会后悔。否则,与失去本心的傀儡何异?”

第四百零一章被盯上了。

俊朗青年的话语很沉稳。

“我相信,在我们这个地大物博的国家,能真正秉持修行之道的修者大有人在,他们会和我、和我的爷爷一样。即使在比斗中身死,那也是死得其所。我们不会介意别人如何谈论。也不会介意任何人的看法。误解也好,理解也罢。我们都所谓。因为我们会坚持自己的道。修为至上的大道。”

“而且,我,李承远,毕生将为修行之道活着,为了提高我们李家在组织内的地位、在术门江湖的地位尊严而活。”

“最重要的是,欧伯,在比斗中留手,您不觉得是对对手的不尊重和侮辱吗?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才会真正的触怒那些术门中人。修者的尊严重于生死,与其屈辱的活着,不如淋漓痛快的死在比武场上。从踏入术门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有了这样的觉悟。我相信今后的对手,也一定是这样。否则,他们没资格与我李承远一战!”

“少爷,可是……”

“没有可是!放心吧,欧伯。您也是真正的耆老。我希望,您不要被眼前那些虚妄的,没有意义的一切,蒙蔽了您那颗真正的修行之心。”

老人微微摇头叹气,“好吧少爷,您说服了我。那启程的时间就定在后天吧。今晚我会以李家的名义举办一次盛大酒会,届时,需要您出面,亲自向京城的术士修行界宣布这一消息。”

“好的,欧伯,一切拜托了。”

“对了,滨州那边您打算怎么处理?”

黑衣青年想了想,问道:“那个少年叫苏文是吧?“

“嗯。“

“到时候也给他发一张挑战函,只要堂堂正正的击败他,他还能继续当那个小老板么?不管怎么说,通灵咖啡的售卖权我们李家必须拿到手,那件事情已经到了关键阶段,如果没有通灵咖啡,以前的努力就会付之东流。“

“明白了。“

……

“三位,做一下笔录,你们就可以走了。”中年警察进屋打了个招呼就转身走了。

门开着,周围也没人,那意思是让他们三个该滚蛋赶紧滚蛋,别继续在这儿碍眼。三人都拥有着超越常人的敏锐五感,耳尖的他们甚至都听到了隔壁房间的低声议论。

此时已过晚上六点钟,早已下班,派出所留下值班的警察不多。而且值班室就在苏文他们所处房间的隔壁。

苏文抻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见学姐和老木还坐在原地没动。

“我说你们俩,在这儿没呆够是不是?你们不走,我自己走了。饿死了。”

话音刚落,他又坐了回去,左腿盘起,压在右腿的膝盖上,胳膊搭在椅背上,扭着身子看着他们两个,忽地咧嘴一笑。道:“学姐,老木,你们说如果咱们刚出去没多久,又进来了。所里的这几位警官先生会不会疯掉?”

“是啊,我也好奇的很呢!”廖小凝满脸无奈,白了苏文一眼,然后起身慢悠悠的走到窗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大门口。“说不定眼下就有人在大门口堵着呢!除非咱们不走正门。偷偷摸摸的溜出去。”

“学姐,你看到了什么?”苏文赶紧起身,也几步凑到窗前,顺着廖小凝的视线望了过去,可他什么也没看到。六点来钟,天还很亮,跟白天差不多。能见度很高的。如果大门口有人的话,没理由看不见。

“学姐,你说咱们是走正门还是偷偷地溜出去?给个主意,咱们都听你的。”

“随便,怎么走都行,我没意见。”

“那就走正门?得嘞,老木,走着。”

派出所的楼下。出了楼门。刚刚步下台阶。距离大门口还有段距离。站在停在院子里的那辆大奔前,廖小凝跟身边的苏文低声道:“你觉着那些人能来这么快吗?”

“谦虚了吧学姐,你脑子不比我笨,甚至很多方面要比我聪明。我能想到的事情,你没理由想不到。”

“这倒是……”廖小凝娇俏的抿嘴微笑。

“呵呵,说正事。被我砸掉那辆车子的主人,如果想要报复的话,这么长时间不会查不到咱们一直呆在那里。所以,我觉着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有人已经等在门口了……”

“所以你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脾气。怕在这里就跟人动手是不是?”

苏文挠挠脑袋,苦笑道:“没错。而且我敢断定只要我一动手,咱刚刚离开这地儿,就得立马转身再一次被人逮回去。

“那你就不会控制一下啊?“

“就怕到时候控制不住。“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真的找个后门溜走吧?再说了。这还有车呢?我们溜了,这车咋办?”

“是啊,唉,我也头疼。”

“我说你们俩走不走?”狂鸣的车喇叭动静混合着老木的声音从车里传了出来。“放心吧。今天不会有人找来的。”

苏文和廖小凝眼神交汇了下,然后上了车。

老木熟练地发动车子,点火,挂档,踩油门。发动机发出低沉的轰鸣,车子徐徐发动。

此时,距离派出所大约百米外,停着两辆银灰色的面包车。车上都坐满了人,各个身材魁梧,面相凶悍。手持着片刀,铁棒。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是个脖子上挂着一根能有筷子粗金链子的光头大汉。

“兄弟们,都给我听好了。咱们今天的目标是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和车里的人,人打残,然后连人带车一起带走,都明白了吗?”

“明白。”一众大汉轰然。

有人道:“虎哥,对方有几个呀,用得着出动二十来号的弟兄吗?还都带着家伙。是不是有些大题小做了呀?”

“猪头!人多,都带着家伙,这才证明兄弟们是在认真办事。”光头的目光之中满是轻松与得意。很久没接到这么简单,钱又好赚的活儿了。十万块,对于他这个层次的混混来说,已经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心里头得意,同时也替那个小子叫倒霉。滨海三中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当时只是听说是个坐着大奔的少年砸了一辆跑车。后来才知道那辆跑车的主人居然就是乔天。

车子是被他手下的一个小弟借出去开着装逼的。结果没装明白,碰到了个年纪不大的愣头狠货,人和车都装进去了。装大发了。

要说也是,砸谁的车不好。砸乔公子的车,那还不是找死吗?

反正别人咋地,他是不管。只要有钱拿,就算是让他卖自己的那个酗酒老爹,光头都不带有半点迟疑的。

撕开一包红塔山,叼出一根,点着火,狠狠的吸了口,摇下车窗,冲着窗外惬意的喷云吐雾。但目光没敢放松,始终紧盯着派出所门口的方向。他们倒是没胆子在这里动手。但是如果不等在这儿的话。怕到时候找不到人。

第四百零二章各路好手,各种无奈。

“虎哥,这都两个多小时了。人还没出来,不会是顺后门溜走了吧?”

“不会,后门也有咱们的弟兄在守着呢。如果走后门,他们会打电话的。没事,再等……”

话没说完,就见一辆有个倒车镜破损、车门有剐蹭痕迹的黑色奔驰轿车徐徐驶出了派出所大门,拐上了主道。

光头精神一震。猛力拍打着车门子,狂吼:“开车,开车,跟上去。快!就是他们!”

车上的一众大汉也兴奋的嗷嗷叫。目标就在眼前,拿下他们,就能到手一笔好钱。虽然大头都归了虎哥,但分到这些参与的弟兄们手上,也能有个千八百块。够吃一顿好的,余钱儿说不定还能找俩妞。

所以个顶个眼珠子通红。摩拳擦掌。像群野兽一样,直喘粗气。前后两辆面包车急匆匆的跟了上去。汇入了主道的车流内。光头不住的催促加速,生怕跟丢了。

……

看看倒车镜。老木嘴角挽起一抹不屑的弧度。一脚油门到底,车子骤然提速。娴熟的驾驶技术堪比专业的赛车选手。

在他驾驶下的车子像是一条有生命的游鱼一样,在车流内左冲右突,很快就将紧咬在后面的那两辆银灰色面包车甩没影了。

“老木,你这开车的技术贼溜啊,有空能教教我不?”后座上的苏文很羡慕老木的驾驶技术,索性穿过两座间的缝隙,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没问题,可是车从哪儿来?”

“车啊……”苏文挠挠脑袋,这事儿有点犯难了。

按说凭咖啡店的收入,买辆中档的轿车不是太难,可那也得十几万呢,这么些钱如果花出去,苏文得心疼死,还是再想想……

老木驾驶着车子刚驰下立交桥,嗡嗡……手机震动的声音,有电话打进来,是他的手机。把车停在路边,接通了电话。

“喂,有什么事?”

凝神听了几秒钟,老木眉头微微一皱,挂断电话。看看苏文,道:“李家那个孙子回来了!并且准备今晚八点,以李家的名义在京举办酒会,邀请的都是在京的术门人士。你怎么看?”

“李家的那个孙子……是李承远?林老头曾经跟我提起过这个人,是个天才,不过……再天才在我这里也能让他变成废材。不找我麻烦也就罢了,如果他也想插手咖啡店,想争夺一些东西,我就把他脑袋打成狗头,哼。哦,对了,谁来的电话?你怎么知道的这个消息?”

“谁打的电话你就别管了,但消息百分之百确实。打电话的人也是受邀者之一。上次京城来人在这里被折了面子,这次李承远回来,肯定会找你。”

“我刚才说了,他如果找我,就把他的人脑袋打成狗头。”苏文微微眯着眼睛,淡淡的道。

老木嘴角一撇,重新发动车子,拐上主道。汇入前望不到头,后瞧不见尾的车流当中。

……

术门江湖,历朝历代,无数年来作为人类社会另一种存在形式的缩影。里面充满了刀光剑影和血腥厮杀。

人性的光辉和阴暗面都会表现的赤裸裸而且直接。很乱,但也很规矩。

在江湖中挣扎混世的人不信奉律法规条。两句话不对付,就会须发贲张,横眉竖立,眼睛瞪圆,布满红血丝的相互亮刀子。早上活蹦乱跳的出门,晚上未必会有命再一次回到家里的床上。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会聚集很多会术法的人,人多了,就会有冲突,有争斗,从而产生恩怨情仇。便形成了江湖。

刀头喋血,江湖恩怨,乱中求生,乱中搏命。怎可单用一个乱字就可形容!

……

守规矩,是指他们可以不在乎公理,不在乎一切,可以做小人,可以没有正义,良心,善良,可以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但不能不认强权,不得不在强权下低头。

而这里的强权,就是力量。强大的可以摧毁碾压粉碎一切的力量。江湖中可以不认人,但他们认本事。够强力的本事,就是规矩。让人不得不遵守的规矩。

在普通人的眼里,江湖的存在,就好像是憧憬了许久的传说,他们怀疑它的存在,却向往那里的一切。

那种激荡不已,无拘无束,挥洒个性的生活方式,鲜血混杂着眼泪,生与死的那种刹那间的冲撞交集会让他们心潮澎湃,激动,热血沸腾。而真正的江湖中人则会苦恼。

无时无刻不想摘掉江湖人士的帽子,因为他们刚好与普通人相反,心里所向往的正是那种平静无争的生活。

可现实就跟做贼一样,一日为贼,或者偶尔为贼,就会很难改变别人看过来的有色眼光。

德顺楼的主厨,孙宝生师傅就是如此。在北方的美食餐饮界,他是名号响亮的“金勺红案”。连续几届厨艺大赛的冠军,是五星级饭店有名的大厨。民间颇有些威望和影响力。

可在江湖人士的眼里,他却脱不掉粗鄙不堪的绿林帽子,因为他的祖上,一直到他爷爷辈,在解放前,都是北方很有名气的绿林好汉。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那种聚啸山林的好汉。

白道,黑道,邪道,魔道,绿林。组成了繁复纷乱的江湖世界。

而在这个以修为本事称雄的世界当中,绿林是垫底的存在,通常是指一些占山为王或者打家劫舍的乌合之众,头脑简单或者是干脆就没有脑子的聚集群体。

这些人都是一些无知的蟊贼或者是愚汉、蠢汉。真正的术门人士,没有几个能看得起绿林出身的人,虽然承认他们的力量,但却改变不了刻在骨子里的那种看法。

所以孙宝生师傅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永远的脱离江湖人士的身份。正经八百的当自己的厨子。一直做到退休,一直到死。

可是事与愿违,他错就错在不应该继承家传术法。只要习练一招半式,就改变不了身为江湖人,术门人士的事实。

京城中,像孙宝生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比如见义勇为的好司机好的哥郝学义,他的祖上虽然没有当过草寇,但却是漕帮的一份子。所以也改变不了绿林后代的身份。

再比如在京某大学任副教授的王国强,京城某区地税局退休的原局长林嘉良。京城某国资银行高管田小小等等,这些人的祖上都是傲啸山林,横扫大江大河的绿林好汉。

所以他们后辈子孙的脑门上也不得不贴了张绿林的标签。

第四百零三章热闹的酒会。

正常社会里,他们会受到人尊敬,但在江湖中却一次又一次的被人鄙视,看不起。

好在这些人比较团结,而且对那些自认为在江湖中地位他们高的人也是看不顺眼。与其他那些白道,黑道,邪道,魔道等等所谓正统出身的江湖人士除非不碰头。碰一次,就吵一次,再严重点,就会直接动手。

尤其是现任某国资银行高管的田小小,人如其名,长得娇小玲珑。瓜子脸,柳叶眉,大大的杏核眼,经年烫着一头过肩的卷发。

任谁乍一见到她,都不会相信她已经年过四十,因为整个人无论神韵,气质,还是从其他方面来看,都是位年仅三十许的时尚丽人,花信少妇。

但就这样的一个小女人,却在京城的江湖道上有着“钢铁手,小蛮腰,辣死人不偿命的朝天椒”这么一种别样的评价。

朝天椒,楔子形,长不过寸,成熟后,通体鲜红如血。是辣椒中最辣的品种之一。用朝天椒来形容精擅近身搏击术法的田小小,可见她的性子刚烈火辣到何种程度了!还有那位在大学里挂着副教授职衔的王国强,身材干瘦,矮小。除非是在课堂上,否则,平日里一向是少言寡语。

不喜欢和人交流,常年带着一副镜片厚厚,几乎遮住半张脸的黑框眼镜。再衬着他那头花白头发,不苟言笑的表情。简直就是那种早年毕业于工农兵大学,性格古板的高校老知识分子的标准形象。

却很少有人知道,他们认为的那双骨节粗大,突出,疑似骨质增生的双手练就的却是与其个人形象极其不符的铁墨手。功能开碑裂石。平常人的骨头在他的手里,一捏就碎。五公分的无缝钢管都能硬生生的捏扁。

他和田小小,还有孙宝生、郝学义等四人,就是京城中代表着散修术士的领军人物。

每一次类似于术门聚会,一旦范围涉及到整个京城,他们四位都是必然邀请的人物。所以这一次也不例外。而且是在其他那些江湖同道傲于自家身份,端着,摆着,姗姗来迟的情况下,最早到达酒会现场的。

因为他们知道“ty”组织,也知道李家在术门在“ty”组织当中的地位。

李承远,作为李家最有名的天才,他亲自到场的酒会,就某些方面来说,作为京城地主儿的他们理当前来捧场。就算是长辈提携后辈,也该给这个面子。

在一个就是他们也想看看这位术门天才,究竟逆天到什么程度。国内的术门没落,表演形式泛滥,真正的术门大派也都已经没落了很多年,现在全靠“术士十四门“在撑着。很多年没出现过像李承远这种耀眼的天才级修者了。

希望李承远的到来,能让一些人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自强自胜,什么才是真正的修者该有的进取之心。

和平年代,也不能忘记当年天津卫的霍大侠所提倡的那种个人强则民族强,民族强则国强的自强不息精神。尤其是现在这种受到国内外各种文化剧烈冲击的大爆炸年代里。此精神尤其重要!

……

晚上,七点半左右。天色依旧大亮,太阳刚刚落下不久,在西边绚丽的火烧云和金色落日余晖的映射洒照下,高有二十层的金丽大厦外层墙壁折射着落日余晖,显得金灿灿,恍如宝石明珠。整幢建筑美丽耀眼。

大厦前的那方巨大的停车场地已经挤得满满登登。停了百多辆各式各样的车子。拥堵,繁华,热闹。

大厦一楼的门口处更是嘈杂喧闹,摩肩接踵,人头攒动。已经有很多人陆陆续续赶到了这里。进入了酒会现场。这些人打扮的光鲜亮丽,虽然气质各异,但同样的仪表不凡。

单从外表上看,与普通人没什么样,差别就在于各个气息沉稳,闪烁精光的眸子令人不敢直视。男男女女,年龄不一。有不少都是带着后辈子弟前来见世面或者说是内心深处还有比较之意。

你李承远是年轻人,那么我带来的也是年轻人,而且我堂堂的华夏泱泱大国,作为重中之重的京畿重地所培养起来的精英子弟,就不信比不上你这个在海外蹦跶多年的小子。

名号响亮没用。谁能保证不是下面那些四六不懂的人捧出来的?所以不排除过分吹嘘的可能性!

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

而且这也是个难得的机会。如果能在这种大型且正规的酒会上想办法折了李承远的面子,岂不是会大涨自家的脸?

再如果,自家的孩子当众挫败那个所谓的术门天才,那么……某些人脸孔涨红。激动的想都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一个想,两个想,很多带着后辈子弟来的人都这么想。无形间,热闹的酒会现场在主人未到的情况向下,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不少气概不凡的年轻人之间迸发出了类似于竞争般的火气。而老一辈儿人眼中的嘉许,让这种火气愈燃愈烈。

……

茯香乘坐的车子远在距离金丽大厦三四十米外的地方就停下了。没办法,前面拥堵的厉害,停的全是车。她坐的车根本就拐不进去,除非另找停车场地。

摇下车窗,探头出去,前望一会儿,这个长相漂亮英气的女孩像个男孩子似的破口大骂:“一个狗屁酒会,怎么来这么多人?”

“行了,别发牢骚了。”

想到了来的人会不少,可没想到还是小看了李家的影响力,停在外面的车就这么多,那里面的人呢?不会都挤着挨着,晚到的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了吧?

后面的一个身穿淡青色传统练功服英俊青年拍拍前面驾车的另外一个青年的椅背,催促道:“赶紧在这附近找个地方停车,咱几个走着过去。快八点了。”

苓香又没好气的小声嘀嘀咕咕咒骂了几句。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将车拐到了附近的一个商场门口可供停车的位置。不过不是白白的让你停,付费,一小时十二块钱。又是引来小丫头一通愤愤不平。

天色渐暗,华灯初上。当三人来到金丽大厦门口的时候,出出入入的已经没多少人了。

看来该到的客人都已经进去了,只有几个负责执勤的保安在门口巡视。看样子素质不低,各个面容冷峻,眼如鹰隼。外露气势极为精悍,很显然,这几位是受过良好的训练。应该是李家内部的人,而不是那种外雇的保安公司。

第四百零四章男人克星。

“小白,等着送请柬的人在哪儿呢?”苓香站在门口的青色印着雪花纹理的大理石台阶下,四外打量了一圈儿,也没发现有人刻意在这里等着他们。

“照我的意思,咱们直接闯进去得了。还要哪门子请柬啊?”小丫头已经很不耐了。

她的话声音不小,引起了两名保安的注意,看向他们的眼神满是警戒和不善。但小丫头没在乎他们。丢过去的挑衅眼神,差点没让门口的这俩保安直接扑过来动手。

“别急,再等等……”身穿练功服的那位长相英俊的儒雅青年也四外打量着,一边找,一边小声嘀咕:“奇怪,人应该在这里的呀……怎么没有呢……”

嗡嗡……兜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他赶忙掏出来,接通。

“我们已经到了,你在哪儿?喂?喂……说话呀?”电话接通了,奇怪的是,对面没有人说话,但能听到细微的喘气声音。而且这动静很奇怪,就好像是想笑,却被刻意的压制着。而且那种喘息很像是……女人!

“谁打来的电话?”另外一位青年问道。

儒雅青年摇摇头,看了看来电显示。刚刚接的太急,所以没仔细看。

不是熟悉的号码。号码的前缀是海外的,最后四位数是1314,谐音就是一生一世。这么有个性的号码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他又把电话放到耳边,“喂?说话!再不说话,我挂……”

“小兔崽子,你敢?你要是有胆子挂断老娘的电话,老娘就把你烹熟了喂狗!”忽然的一声咆哮。熟悉的声音和彪悍的语气腔调所代表的那个人,是他一辈子忘不了的梦魇。

脸色大变,手一哆嗦,电话差点没脱手而飞。瞳孔大涨,操着变了调门的嗓子失声怪叫:“十姐!”

噗通,旁边的青年竟然被儒雅青年嘴里嘣出的这个称呼吓得直接一屁股拍坐在了地上,又赶忙爬了起来,额头冒汗,脸色青白交替,也变得极不正常。说话都哆嗦了。目露惊恐。“在、在哪儿?那个疯婆子也来了吗?她她她她在、在哪儿?”

说着,脚步移动。准备跑路。不参加了,什么都不参加了。去他妈的酒会,去他妈的李承远。有那个鬼女人在的地方。绝对是地狱。哦,不,比地狱还要恐怖!

儒雅青年两只手哆哆嗦嗦的捧着手机。说话的时候尽量小心翼翼,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十、十姐,您在哪儿?也、也在京、京城吗?”

“喔吼吼吼,小家伙儿,接到我的电话是不是很高兴?很兴奋?给你个机会。十秒钟,找到我,否则,后果你知道的……拽住你旁边那个小子,告诉他,要是敢跑,就跑得远远的,千万别让老娘逮住,否则,老娘爱他三天三夜,让他下不了床!”

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很细微,按理说除了儒雅青年,其他人应该听不到才对,但他们都不是普通人,感官的敏锐程度就算是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所以电话里那个女人的声音除了儒雅青年以外,其余两位也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刚跑出去几步,速度还没等飙开的那个青年,被这句彪悍无比的话语打击得脸如猪肝。皮肤表层下的毛细血管都要爆了。但脚步也停了。

他没胆子跑,因为他知道,那个女人就在这附近,正躲在那里看着他们。而且那个疯女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说话从来不打折扣。而且真真假假,让人很难分辨得清。

要说家里面最让人恐惧的是谁,不是当家的老头子,也不是诸多长辈,而是这位!

想到那个女人张扬的个性和行事风格,他怵怵的目光开始在场中寻找着什么。很快就锁定了目标,不远处的那辆敦实之极,霸气无双,车体高出其他车辆半米多的黑色大切诺基。

“乖乖!这女人到底是谁呀?真霸气!”苓香在一旁不停的啧啧赞叹。很快又失笑起来。“有必要那么怕吗?你们俩这德性怎么都跟见了鬼似的啊?”

儒雅青年的目光也停在了那辆黑色大切上。一边迟疑的挪动脚步,一边捂住话筒。垮下来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可怜兮兮的对苓香用不比蚊子嗡嗡大多少的声音道:“苓香,你说的没错,真的是个鬼,妖孽,女魔鬼,疯婆子。上帝啊!老天怎么会造出那样的一种女人啊!”

另外那个青年两步蹿到儒雅青年身后。一副怕怕的样子。“老白,你在前面走!”

“凭什么啊?你走前面!”

“她最喜欢你,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当然得在前面走。”

“滚!她最喜欢的人明明是你好不好?少废话,你走前面。”

“别墨迹,否则,我动手打人啦?”

“切,来就来,怕你啊?”

跟斗鸡似的,脸红脖子粗,青筋直蹦的两人撕扯一会儿,最后把苓香推在了最前面。他们两个躲在身后。三人一起走向了那辆切诺基。

差四五米,没等走到地方。咔,黑色大切的车门忽然开了。香风袭面,媚音蚀骨,伴随着咯咯很有女王范儿的娇笑,从车里下来一团“火”。

不是因为她穿着一身红,像是火焰一样,而是这个纤腰长腿,隆胸翘臀,性感妩媚,全身上下各个部位都熟透了的女人天生就拥有引动异性体内那团火的魅力。

哪怕什么也不用说,单单一个眼神或者手势,就能让那团火焰暴涨开来,而且不可抑止。

女人媚相,分外媚和内媚,外媚于颜、气质、长相。内媚于骨、精神、灵魂。

如果内媚外媚融于一体,那就是一代妖姬型的尤物。古代的褒姒,赵飞燕,陈圆圆,甚至是一手控制晚清达半个多世纪的慈禧太后,都是这种罕见的绝代尤物,没有几个男人在她们面前保持镇定。

发梢卷成螺旋形的栗色大波浪。肤色极白。眉似黛,黑宝石样晶莹水润的眸子内眼波儿流转荡漾,具有难以形容的惑人魅力。挺直娇俏的鼻梁下面是红艳艳泛着光泽的小嘴儿。很像是沾着露水的樱桃。看着就想吃,而且越看诱惑力越大。

这是苓香初次见到这位素有“妖姬颜,狡狐心,玉手轻拂,断骨抽筋。”之称的“火凤”十姐,白十。本名没人知道,有人称呼她十姐,还有人尊她为十爷或者十奶奶,反正称呼一大堆。

此后过了很多年,当日见面的场景还在苓香的脑海中犹存如新。

因为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遇到过如此媚到极致,骨相天生的女人。简直就是为了作为男人的克星而被投放于世间的。

第四百零五章彪悍的女人。

“你们两个臭小子,躲什么躲?老娘很吓人吗?”语气很彪悍,但声音却甜,酥,媚,混杂在一起,形成了另外一种的独特的魅力。很女人,非常女人,特别有女人的味道。

苓香动作飞快的闪到一边,把身后那俩小子让了出来。

两个身材颀长,面貌英俊的男青年此时头不敢抬,眼不敢睁,低头耷拉目,挨排站着,很像两个规规矩矩的小学生。

“说话?见到老娘不高兴还是老娘真的很吓人?嗯……”

十姐脚步稍移,纤腰轻扭,优美的臀形轻摇,款款的前进一步,两个青年就禁不住后退一步。

再前进一步,两人头上的汗都下来了。脚步刚动。十姐忽地张开双臂扑了过来,笑靥如花,刹那间的娇容艳光四色。

“你们两个臭小子,多日不见,又俊俏了不少。咯咯……尤其是你,孟家小子,见到老娘居然想跑?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对了,你是谁?”这才扭着螓首,俏脸带着异样的红润,微扬,看着苓香。

脸蛋红扑扑的苓香着实汗得不轻。大姐,你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还是说,我这人实在没啥存在感?这么半天您才注意到?

“姐姐你好。我叫苓香。”

“嗯,乖,嘴真甜,叫什么?”

“苓香!”

“哇!你就是苓香?果然英气逼人,俊俏可爱,丫头,来让姐姐抱抱。”甩开怀里的两颗脑袋,又张着双臂朝苓香扑了过来。

“等、等一下,听口气,姐姐你好像知道我?”苓香边问边退,笑得很尴尬,表情僵硬,头冒冷汗。

这个女人的行为让正常人很难理解。大庭广众之下,强行搂着两个男人的脸,场面很香艳,足以让大多数男人流鼻血。但也很难让人接受,太羞人了。

青涩的女孩儿似甘泉,成熟妩媚的女人是浓汤,甘泉若饴,浓汤腻人,醉人。

而刚刚那种这么火辣的场面,让她羞不可抑,更打心底里排斥,俏脸涨红,心想,打死也不能挨上这么一遭。虽然同为女人,但在大庭广之下这样,也太羞人了。所以,后退的动作飞快。

可她很快就骇然的发现,自己退不了。眼前的这个胸高,臀翘,腿长,腰细,火辣成熟,性感妩媚到了极致的女人撑开的双臂之间似乎凭空产生了一股回旋的力道。带得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前靠了过去。

这一惊人的发现,让小丫头瞳孔迅速扩张,额头上的汗水更密。

高手!这个女人竟然是个高手!

气发于外,随心所动。

这是源气炼达全身才有的现象。脏器,骨骼,经脉,血管,肌肉,器官乃至人体各个部位都被淬炼达到了的极致。源气自生,才可以集气散外发于体外。

如此不着痕迹的熟练控制和运用,可见此女在这种境界已经沉淫了很多年。说不定已经跨越到了超凡入圣的境界,苓香往下都不敢想了。这种境界层次在她的脑海里没有具体印象,只存在于修炼体系的理论当中。

难怪这么近都发现不了她!难怪察觉不到她身上的气血浑厚浓郁的程度。难怪身上没有任何元气变动。原来是人家境界太高,是自己需仰望的存在。

失去了自主控制的身体僵硬。

通过鼻孔直接袭进大脑深处的甜香让红透了脸的小丫头当场当机了。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耳边咯咯兴奋的娇笑。

“原来你就是苓香!苓香就是你!不错,不错。真不错!气质不错,小模样更不错,身上有种女孩子少有的英气,喔吼吼……老娘又找到好玩的东西啦!咯咯咯……这一趟没白来。嗯,嗯,你俩臭小子没让我失望,老娘大人大量,就不找你们麻烦了。”

就在苓香被憋的热血上涌,脸孔红得像是熟透的大虾,差一口气没闭过去的时候,感觉后颈一松,身体重新恢复了自主控制,猛地推开眼前这个疯女人,蹬蹬连退了五六米,大口大口的直喘粗气。看向女人的目光满是骇然和后怕。这个女人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不过,刚刚那种感觉……不错哦!软软,香香的,难道成熟的女人就是这种味道?

苓香心里不由自主的荡起了涟漪。理智上排斥,但、但又有些向往。虽说同性排斥,异性相吸才是天性,人伦。

但一个天生媚相的女人,绝代妖姬式的存在,她对男人的冲击和吸引,是强烈的,巨大的,让人很难拒绝的。对于一个妙龄小女生来说,冲击同样巨大。

“喏,这是请柬,拿去。老娘还有事要办,下次见面时再好好的爱你们。拜了!”

突突,大切的发动机轰鸣,跟车体一样,都那么彪悍。不愧是马力超级强劲的座驾。而且女人开车的势头更是彪悍。

咣咣咣,前冲后撞,连续巨响当中,将堵在左右周围的车子硬生生撞歪,在门口几个保安和苓香等人目瞪口呆之下,嚣张,霸气,彪悍无比的硬淌出一条出路,扬长而去。

好半天,苓香才回过神来。呆呆的指着黑色大切越野车离开的方向。感觉舌头根子都在发硬,木然的望向同时塌下肩膀,长吐口气的两人,问道:“你们俩谁能告诉我,她、她究竟是谁?”

“可怕吧?”

“嗯,非常可怕!”

“也很漂亮,性感是不是?”

苓香再次点头,抛却无厘头的行事作风,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丽女人。

“就因为这样才恐惧啊!天使和恶魔的结合体,母性与兽性结合的怪物!唉,我和孟小子从小就被她虐,现在你知道我们俩童年的经历该有多黑暗了吧?真是不可提,一提全是眼泪呀!”

“嗯嗯嗯。”苓香频频点头。

脑中忽然蹦出一个画面,夕阳下的草地上,吹着微风。一个面相妩媚,容颜绝美的女人,坐在一棵簌簌飘着红叶的树下,搂着两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母性张扬,很温馨的情调。

画面一转,同样的一个女人,同一场景,搂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孩儿,同样摁在自己的胸前……呃,画面太羞人了,邪恶了点儿……

第四百零六章找茬。

苓香恶寒了一把,由衷的表示理解。道:“嗯,我很同情你们!可她究竟是谁?”

儒雅青年心有戚戚焉,走近苓香,低声道:“十姐!火凤七姐!叫白十,也有人叫她十夫人,十爷,十奶奶,十老板,反正乱七八糟的称呼一大堆。本名很少有人叫,也没人知道。我们白家最有性格的一位。久居海外,很少回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真把我们吓得不轻啊!早知道请柬在她这儿,我们早躲的远远的了。”

“哦。”苓香再一次望向那位十姐驾车离开的方向。今天的经历,在她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象。相信很难忘怀。

“走吧,进去。”

看着三人亮出的请柬。原本守在门口的保安还想追究刚刚的撞车事件,当时碍于刚刚那个漂亮的跟个妖精似的女人强大气场和彪悍的做派,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十几辆车子被撞,车头被撞碎而没敢拦,所以满含着嫉妒的找上苓香他们三个享到了艳福的家伙。

可请柬,让他们打消了想法。因为能收到请柬的客人都是身份不凡的贵客。而且还是老板刻意邀请的重要客人。那些受损车辆的车主或许难以交代,但眼前这三位同样不能得罪。

思虑片刻,齐齐后退,放行。先顾眼前,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

李家举办酒会的地点在金丽大厦的最顶层。大厅占地超过千米。周围全是那种透明的落地式玻璃窗。居高临下的鸟瞰,能将京城夜景尽收眼底。

然此刻,美丽的都市夜景却没人去理会。因为全被大厅内的突然发生的事件给吸引住了。

窦燕辉,京城老牌家族的窦家子弟。家传的迷魂术法据说传自秦代名相李斯。至于传言真假,没人去理会。

因为扯前人的虎皮壮大自家门楣的事情在京城的术门家族甚至在北方都有很多人在做。除非那些有真正传人在世的前辈大师,没人敢于冒犯。

除此之外,某某大师的后辈,某某大师的第几代传人之类的说辞,在初次见面的术门朋友之间彼此介绍的时候已经落成了俗套。其言可悲,其行为可叹!

窦家立足于京城的数十年,无时无刻的不在绞尽脑汁的想提升自家在术门的地位,扩大术门中的影响力和自家子弟出人头地的机会。

此次,正好,李家的天才李承远回来了,让他们认为机会来了。而且窦家的人也和很多人抱着同样的心思,那就是,李承远的名头名气,声誉地位,未必是真的。

如果自家也有李家的声威和“ty”组织做靠山,那么也能轻而易举的的塑造出一个顶级天才出来。

不就是花钱捧嘛!谁不会呀?那些个大红大紫的明星们,不也是各个演艺公司不惜花费重金的硬捧出来的吗?

只要打倒李承远,揭穿他的真面目。名头,地位,声望,荣誉,想要的一切都会轻而易举的到手。

抱着这一想法和目的,前来赴会的是窦家老二窦卫国和他大哥的孩子,窦氏继承人,窦燕辉。

灯光璀璨,富丽堂皇的大厅内宾客云集。大家都为京城术门同行,难得有机会聚在一块儿,所以三人一伙,五人一堆的相谈甚欢。主人未至的情况下,气氛也十分的融洽。

整八点的时候,酒会正式开始。主持人高调宣请李家公子李承远上台与大家见面并有重大事宜宣布。

李承远身穿乳白色的休闲西装,在四名清一色黑衣的精悍青年陪同下走入了酒会现场。

俊朗的相貌,冷峻的面庞,还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锋锐之气,单看外表气质,卖相之佳,的确是无与伦比。这是与会之人对这位李家公子的第一印象。

有的人不屑,有的人赞叹,有的人欣赏,有的人蔑视,各种各样的表情,眼神。大厅内数百人静悄悄单看看着李承远昂首阔步的走向前台。

这时,一句阴阳怪气的声音陡然响起。

“你就是李承远?李家有名的术法修炼天才?人模狗样的看上去很一般嘛……”

除了咔咔整齐的脚步声,大厅内静悄悄,数百道目光关注着正在行进的英俊青年身上,连此前一声、两声、几十声、百多声连成一片的杂乱嗡嗡声都停了下来。

都在等待这位到来的正主儿李承远宣布所谓的重大事宜。或许即将宣布的这件事,就是李家举办今夜这场酒会的原因所在。

所以这一声不和谐的音符来得很突兀,也很响亮。更让很多人在惊愕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心中萌生的暗喜。

出头椽子先烂,这是民间的老话,也是经过了无数次验证的真理。

“早就听说窦家的人没脑子,今天一见,果真啊!”

“老一辈没脑子也就算了。小辈也这么缺心眼,窦兴邦那家伙是老来无后啊!对了,我说老张,你真的相信窦家的迷糊术传自秦相李斯?”

“谁知道呢!如果真是李斯的后辈传人,估计那位前辈宗师此刻该从棺材里蹦出来了。”

“也是!如果百年后,你我的后辈也出个这样的蠢货,就算躺在地下也得气得三尸神暴跳,砸碎棺材盖子蹿出来,哈哈……”

“在理!不过这样也好。有窦家的人在前面顶着,刚好能看看那个李承远到底会是个什么鸟儿?是具有真材实料,还是华而不实的虚有其表。”

“我的想法恰好相反。不信,咱们可以打个赌?”

“你的意思是?”

“不错,窦家的人只是笑话而已,是在这种场面上翻不起任何风浪的小丑。可窦卫国老奸巨猾,这种意外或许早就在他的预料之内了。没看人家老神在在的在台上不言不动吗?”

“或许……或许他也没料到吧?”

“笑话!没他默许,那小子敢如此嚣张妄言?当众找茬?”

“这个……呵呵,也是。”

“人家是在看戏,跟咱们一样!不信你就等着瞧!弄不好啊,人家还是底气足啊!而且,你想想看,那个李承远身上的锋锐之气如此浓郁,霸道,强烈,或许真是盛名不虚呢?我比较倾向于后者!”

“……继续看吧,是真是假,他今夜都得被揭开本来的面目。否则,在场的这些京城术门同道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没看那些年轻人都在跃跃欲试吗?他们都在等着机会挑战呢!”

诸如此类的谈论在大厅很多角落里发生,有的结束了,有的还在继续。谈归谈,但目光跟绝大多数人一样,都聚焦在谈论的主角身上。

第四百零七章气机牵动。

一身淡蓝色西装,内衬紫衬衫,肩宽腿长,身材匀称,傲气凌人的窦燕辉越众而出之后,就一直挡在李承远前面,众目睽睽之下阻住了他上台的路。

嚣张跋扈的伸手指着这位李家公子的鼻子,昂然道:“在海外蹦跶多年,现在回来找存在感?哼,今时不同往日,现如今的京城地面上已经轮不到你耀武扬威了,怎么,听不惯?那好,为了让你认清现实,我,窦燕辉,挑战你!”

睥睨,昂扬,气势冲天,但也让人哭笑不得。

李承远微愣,眉头皱起,抬手阻住身后作势要扑过去的四个人,面无表情,冲着窦燕辉微微欠身,很有修养并且礼貌的道:“很抱歉,你不是我的对手,请让开。”

窦燕辉正激动。感到自己万众瞩目,早就飘了,浑然没注意李承远刚刚说了什么,但李承远施礼的动作让他以为对方怂了。被自己的出场给震住了。

心里得意,自然就表现在了脸上。眉眼间愈发的张扬,也愈加的傲气凌人。而且他原以为,自己这一番敢于挑战的铿锵之言肯定会博得满堂喝彩。

不料。声音是有了,是嘘声,笑声也有了,是哄笑。

更有人憋着笑,高声怪叫道:“哥们儿,继续啊?口号喊得呱呱叫。义正言辞,听得人心情激动,热血上涌啊!如果不是刚刚使劲揉揉眼睛,我还以为自己个儿眼前站着的是纵横天津卫,横扫虹口道场的霍大侠呢!”

“狗屁!那是你眼拙。明明是一代宗师、叶问叶宗师还魂嘛!这哥们儿太搞笑了!窦家的小子,再来一句!”

哈哈哈哈……哄笑声更响了。

起哄的人一多,场面就有点失控的迹象。麦克风嗡地一响。蜂鸣的杂音声震全场。

站在台上一角的李家耆老欧伯走了出来,适时控制住了场面,“诸位,诸位来宾。请听老朽一言。”

停顿了十几秒钟。待得场面稍稍安静下来,才继续道:“我观在场有诸多青年才俊,晓得他们都是难得的少年英才,与李公子堪称一时瑜亮。”脸色忽地一板,道:“术门自古以来,就是百花齐放,是不分门派彼此。希望诸位青年才俊和名宿前辈能遵循挑战的原则和规矩。术法切磋,只为提升各人修为,目的是神圣的,任何亵渎比斗切磋的行为都会遭到唾弃、不齿。我们是具有五千年文化的泱泱大国的子孙。老朽不相信连最起码的尊重和礼貌都不懂。那样的人,不配称为修者!”

欧伯寥寥数句,就将在场的许多人逼到了死角,勾销了他们内心深处的某些幻想。

想出头,就得抢在众人之前,如果一切都遵循规矩,那岂不是把操纵权拱手交给他们李家?

不服,不耐,但他们没办法。人家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打破规矩,是不是就意味着没有教养?不懂规矩?被国人,被同道鄙视、看不起,关系不大,可如果被术门同行鄙视,那脸可就丢大了!不仅是自己的脸,还有各自家族门派的脸。

场下更静了。脸色发青的窦燕辉愣在场中,继续也不是,退也不是。继续,就代表着自己没有教养。退,那岂不是成了耍宝的小丑?

“滚回来!”脸色阴沉到了冰点的窦卫国铿声喝回了自己的侄子。

台上的欧伯仍旧面无表情的道:“下面有请李承远少爷!”

站在麦克风前,李承远环视着场下所有人。朗声道:“术法世界博大精深,作为后辈,虽然是渺小的存在,但我将会秉持着修者之心挑战一座又一座的高峰。纵然身死,亦在所不惜。为了实现此一伟大的梦想。我将于三日后,启程前往术法之乡豫南,届时将会一一拜访古中原之地的前辈。希望诸位在场的前辈能做个见证。谢谢!”

鞠躬退场,他这番话,使得场中再一次沸腾了。仿佛有无数团无形的火焰在暴涨,而且愈燃愈烈。

如果说之前欧伯的一席话,众人还可以勉强的接受,李承远赤裸裸的宣告,直接的挑战,就激起了在场术门人士的各种各样的心思。这小子很狂,而且目中无人。

特别是那些年轻人,有不少冲了出来,直接叫嚣着要给李承远这个狂妄的家伙好看。

此时,刚好苓香他们三个进入酒会现场。之前想到了这里会很热闹,没想到会这么热闹。乱哄哄,跟菜市场似的。

“老白,你说这是国人素质低呢?还是掌控能力差?一个好好的酒会竟然让他们搞得跟菜市场似的。”姓孟的青年满脸的鄙视,但目光却很好奇,心里也很兴奋,因为他是头一次近距离接触如此多的修者。不可抑制的战意也从心头沸然而生。

修者,就如同野兽一样,遇到同类,就会不可抑制的产生厮杀较量的念头,拳头至上,达者为尊。

“镇定!稍安勿躁,咱们不是来和人打架的,只是看情况……还有你,姓孟的!注意点儿,这里没有你的仇人,别摆出一副杀人的样子行不行啊?就算要打,也得找个由头嘛!”

苓香头大了两圈儿,脑袋胀痛得厉害,小孟也就罢了。可没想到一向是聪明,机敏,缜密的小白都会是这副德性。难道说有点本事的人都天生好斗?血液里暗含着暴力因子?

儒雅青年尴尬地笑了笑,道:“嘿嘿,兴奋,太兴奋了!这么多的前辈聚集一堂,这算不算是术门大会呀?”

苓香再次无语,因为她发现,小白这家伙的眼睛里蓄满的星星,就差没蹦出眼眶了。而且周围有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们。

老一辈的人倒是没什么,可是那些年轻人给小丫头的感觉,就好像满场子的人都是敌人似的。如此情况下,稍微不慎,就会引起预料之外的变化,甚至是大打出手。

一手挎着一个,左右挎着两人的胳膊。不理会周围那些不善的目光。径直走到了距离前台不远处的一个角落。

因为来的较晚,所以没看到李承远的正面,只瞧到了他的背影。

虽然只是背影,但也引发了苓香的特别关注。

仿佛冥冥中自有注定。就在苓香目光投注过去的时候,李承远似有所觉。赫然停下了脚步,眸内划过一抹精光,猛地回头,在场下的那些人当中寻找能引动自己气机的那个人。

第四百零八章垃圾食品。

今夜到来的客人不少,数百人站在一起,气息混杂。气势不能随意外放,否则很容易引起误会,认为是在挑衅。

刚刚宣告过后,场中的氛围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崩断那根紧如钢丝弦的神经。

这种情况下,想找出那个能牵动自己气机的人谈何容易,李承远转身的刹那间,就后悔了,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愚蠢。

“少爷,怎么了?”身后的随从之一,一个精悍透着精明的青年贴近李承远,警惕的目光四外打量了下,低声询问道。

“没事。”李承远在人群中收回目光,迅速转身离开了酒会现场。

他有种感觉,以后绝对能见到那个牵动自己气机的人,而且那个人将会是个不错的对手。这是一种很清晰的直觉,来得很突兀,无从解释。

苓香目注着李承远离开的方向,心里在想着。

人如剑,锋锐无匹,虽然刻意内敛,但仍旧能感觉出他身上那种霸道凛冽的气势。不愧是李承远,天才之说,没有夸张。

真是个不错的对手啊!

同是“ty”组织的人,但她所属的阵营跟李家不对付,所以李承远这个名字她很早以前就听说过,而且不止一次,但从未见过。今日一见,看来传言不虚。

苓香心里感叹,那双清澈黑亮,如宝石般的眸子越发地亮了起来。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挑战这个人的时候。

因为时间和地点都不对。如果这个时候打起来,精气神不能全部集中,限制发挥不说,而且还会变成别人眼里的猴子。

挑战不是目的,胜负也不重要,关键在于能不能在战斗中有所悟,单纯的去争胜负,斗生死,就失去了对战的意义。

“喂……苓香……你怎么了?想什么呢?”儒雅青年推了小丫头好几下,她才反应过来。“啊?哦,没事,对了,你们两个对李承远这个人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我就觉着那小子长了一张欠揍的脸。帅的都快赶上我三分之一了!至于其他的……嗯?”儒雅青年摸着下巴想了想,摇头道:“没了!”

“小孟呢?你什么看法?”

“我?我没看法。但是……我好像打不过他。但打不过也要打!”姓孟的青年跟苓香一样,目光始终在注视着李承远离开的方向。眼神炽烈而火热。“你呢,苓香,你对他怎么看?你们都是‘ty‘的人,你应该对他很了解吧?”

“这你可说错了,听说过他不假,但了解就谈不上了,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其他的基本上就是俩眼一抹黑……算了,先不提他了,反正人见到了。这趟不算白来,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来吧,人走了,咱也别耽搁了。赶紧找点东西填饱肚子,然后赶紧撤。”

“嗯。”

没什么可看的了,但不能白来,最起码晚饭要着落在这里。三人穿梭在人群中,很快,便端着堆满了食物的盘子,找到了处人少的角落。坐下来。

周围乱糟糟,虽然李承远离开了,客人也随着走了一部分,因为他们要把今夜听到的消息传出去。

尤其是要让豫南的术门同道得知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要临境挑战。也有人出了金丽大厦便直接驾车赶往了豫南。这部分人是打算在豫南补上今夜的缺憾。挑战李承远,然后打倒他。

但留下的人也不少,而且身为李家耆老的欧伯还在,很多人围着他,问什么的都有,七嘴八舌。

虽然对周围的人基本上是有问必答。但为人老练,回答得滴水不漏,让那些希望从他嘴里得到详细讯息的人大失所望。随之,又有一批客人离开。

剩下的这些将近半数的客人则跟苓香小丫头他们一样,抱着来了一趟,就不能空腹的心思。

在一个比较背光的角落里,姓白的儒雅青年边吃边道:“苓香,老孟,李承远那小子三天后启程去豫南,咱们呢?什么时候动身?”

苓香皱着眉头嚼着嘴里三明治。什么玩意儿?生菜,沙拉,奶油,火腿,面包片子夹杂在一起的大杂烩,生不生,熟不熟的,这有什么吃头啊?

眼光在面前的盘子里一扫,最后落在了唯一的一样她认为可以入口的东西----炸鸡柳上面。

“喂?小香儿,你过分了哦?想什么呢?总是走神,问你好几句话都没反应?”

苓香歉意的一笑,继而重新皱眉。指着盘子里的那些食物,道:“你们喜欢吃这种东西?还是说在这种场合,都得拿这种东西来充场面?”

姓孟的青年闷头就是吃,不管不顾。儒雅青年点点头,然后颇为诧异的看着苓香,问道:“怎么了?我替你选的这些东西不可口吗?”

“想听实话?”

“嗯。”儒雅青年道:“我觉着这些食物的味道还是不错的。你看这个鸡腿啊,薯条啊,三明治啊,牛排啊,汉堡啊,还有这个鸡柳,很地道的西方风味。”

苓香精致英气的眉毛高挑,不屑地道:“这些个东西在我眼里就是垃圾食品,要说吃,还得是咱本土的东西,不仅味道好,而且还各具特色。比如说韩家鱼头馆的药膳,那东西就百吃不厌,而且对身体的益处也蛮大的。就这、这……还有这个,能跟那些药膳比?”

儒雅青年手捂额头,无奈而且很是无语的道:“香儿啊香儿!你要知道,像是酒会这种场合准备的都是这种快餐!什么叫快餐你懂不懂啊我的小姑奶奶?没错,像韩家鱼头馆那样子的药膳的确很入口,但那都是正餐大餐好不好!公众场合所举办的酒会或者party都是流水席,来的客人能有几个是专门为了吃东西而来的?”

意犹未尽的儒雅青年仰脖干掉纸杯里的可乐,用手中的餐具隔空点着满脸不屑地苓香,继续道:“你呀!最好能习惯这种垃圾食品,除非你以后都准备参加这种场合的时候饿肚子。要不然,就不要去想食物的营养,功效,品质之类的东西,能填饱肚子就好。明白了吗?”

难以下咽,让苓香小丫头实在是吃不下去了,放下铮亮的钢制刀叉餐具。把食盘推开。

“这种东西以后绝对不吃了。奉劝你们俩以后最好也少吃。什么垃圾玩意儿。”

“我吃东西不挑,也不在乎味道,吃饱就行,天天吃馒头也无所谓,嗯,差不多了,两位,咱撤?”

“撤。”

苓香应了声,三人离开酒会现场。

第四百零九章陈甸聚会。

夜色渐深,由于城市夜景的灯光太亮,所以见不到天上闪烁的繁星。

在路上走着走着,在一处路灯下,茯苓香突然停下脚步,看着两人认真地道:“李承远很强。如果我现在跟他交手,没有胜负,只有生死。因为不论是我还是他,届时都会收不住手。而且突破目前境界的契机,就在生死的那一刹那间。活下来的人,一定能突破现在的境界。”

两人愣了愣。知道苓香很强,修为在自己等二人之上,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强。

在这个世界上,任何时代都从来不缺少天才,有李承远,苓香……其他地方或许还有个谁谁和谁谁。

……

豫南陈甸,“术士十四门”上五门之一太极门的所在地。

传说为隋末唐初时期,有一陈姓之人为躲避战乱,率族人迁居此处,而后,族群经过逐渐繁衍壮大,并借着临近处一片草甸而得名。原名陈家甸,后来才改叫陈甸。

至今已过去几千年,陈甸仍旧保持着古风古貌。

太极门驻地内,建有历代前辈大师的纪念馆和可供后人瞻仰的碑碣。馆内有塑像,碑碣上镌刻有多位太极大师乃至于少位宗师级存在的生平简介。生活在这里的人,就连几岁孩童,都能轻松的背诵出一段太极拳诀。

当年的村,现如今已经变成了镇,也变成了豫南省内比较具有代表性的旅游观光景点之一。

每年接待的中外游客多达十数万人。不仅向世界宣扬了古老的民俗文化,也进一步的促进了地方经济,提高了居民收入。

这天傍晚,夕阳西下,镇子上空炊烟袅袅,天边遗留着最后一抹狭长、金红相伴的彩色云霞。

镇子周围的田野里绿意昂然,植种,庄稼,连结的成群成片,水洼池塘倒映着越来越暗的夜空。树叶簌簌,如浅吟低唱,柳叶随风轻摆。

隐隐的蛐鸣蛙叫,鸡犬相闻,伴随着不愿归家的孩童们的欢笑声,似乎这一切都不足以形容这个宁静祥和,与天气一样,充满了温暖的小镇。

镇东的一座保存得完好无损,刻印着明清时代风格的古宅最里面的厢房内,此时正在招待七位形貌不一,但气势都强劲而稳健且异常磅礴的老者。

宅邸主人姓陈,人已年过七旬,身材精干瘦小,但康健,精神矍铄,发丝细密,发色乌黑。满口牙齿无一脱落,眼不花,腰不驼,日餐每顿都是两大碗饭,虽不在政府任职,但论起人望声威,在这附近方圆千里的三市四县之内无人能及。

因为他就是太极门目前的掌门,陈安。

按照老年间江湖的说法,这位老人家就是方圆千八百里地内执牛耳般的存在。

厢房内灯火通明,门窗打开,穿堂风凉爽宜人,人居坐在此处,一点也感觉不到室外闷热的燥气。中间的八仙桌上摆放着瓤鲜仔少的西瓜和各色水果。顶级的黄山云雾茶伴随着杯口的蒸蒸热气弥漫着独有的淡淡清香。

主人陈安坐在面南朝北的主位,脸带微笑,六男一女七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围桌而坐。喝茶,讨论,彼此间谈笑风生,气氛轻松而融洽。

坐在陈安左下首位置的一位额头宽阔,隆起的眉弓镶着两把刀子似的黑眉,相貌粗犷豪放,身体健壮如雄狮,满头的花白发丝乱似飞蓬,上下一身深灰色粗布衣衫的老者端起热茶,完全不顾烫人的高温热度,仰头牛饮了一番。

不理周围人的哄笑,咧着粗大的嗓门儿,开口就跟打雷似的。

屋子虽然不大,但仍能隐隐的听到荡起的回音。源气不发,锵音共振,这是修为达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极致才能引起的非自然现象。

“陈老哥,你今儿叫人通知我们大伙儿来,总不能单单是为了那个什么李家的小子吧?就那个毛没长齐的小屁孩儿,老子一根手指头能捏碎他几百次。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的嘛?”

陈安脸盘虽然不大,而且偏瘦,但脸色不差。不仅红润,而且隐现光泽,除了额头,眼角,嘴角,鼻翼左右,难耐岁月侵蚀,有几丝浅浅的刻痕以外,皮肤甚少皱纹。

那对经常喜欢半睁半闭的眼睛清而亮,瞳孔黝黑,眼神深邃,一点也不像是个年过七旬的老人。他听了灰衣老者的话,只是微微笑了笑,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润,平和。神情态度和煦的没说什么。

在座唯一的一位女性,那个穿了身藏蓝色运动服,后脑揽着发髻,鬓间带有几丝银霜的圆脸老太太却是闻言瞪了一眼灰衣老者。道:“姜老头儿,你是不是年龄大了,练了几十年的大混元术把你自己个儿那猪头练得更傻了呀?”

呵呵呵……在座的老人又是一阵哄笑。

被称为姜老头的灰衣老者猛地扭头看去,火爆的脾气刚要上头,可是目睹老太太有型的柳眉下那双凤眼所迸射出的凌厉目光,顿时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挺直的腰板又坍了下去,呼呼地哼了几声,嘴硬着问道:“你知道?那你来告诉我今儿这聚会到底是为了啥?咱们这一帮子人加起来都几百岁了。也有日子没聚过了,今儿好不容易凑到一起,喝点酒,然后过两手,不挺好?如果就为了对付那个小辈特意聚一块儿,难道你们就不认为这事儿很扯淡吗……”

话到此处,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妥,因为有点影射之嫌。连忙像个孩子似的离座起身,涨红着脸解释:“陈老哥,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扯淡,不,不,不是扯淡……”解释半天也没解释明白,反而让左右周围这些个老伙计们的笑声顺着屋门传出去老远。于是悻悻坐回了椅子上,咕哝着道:“反正、反正我就觉着是有些大题小做了,这要传出去,咱们这几张老脸都得丢进臭水沟里去。再说了,杀鸡还用得着动用牛刀吗?”

“呵呵,姜老,你说的对,杀鸡自然不用牛刀。”挨着他坐着的一位满头银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肤色白皙,脸盘方正,带着副水晶框眼镜,很有书卷气质的老者淡淡微笑着道:“那个李承远的情况咱们大家刚才讨论过了。你对此人也大概有了些了解,那么我来问你,凭你姜老的经验判断,那小子目前的修为应该达到了哪种境界?”

第四百一十章你们陈家要靠一个小丫头撑场面?

姜老想都没想,咧着嘴,完全以一副不屑的口吻道:“术士三境,他再怎么天才也突破不了下境。就算处于下境上段或者巅峰,可那又怎么样?就算他突破了下境又能怎么着?还不是小垃圾一个。哼!”

书卷气极浓的眼镜老者连连点头,也不急,仍旧不紧不慢的问道:“没错,对于你,我,咱们在座的这些个老伙计来说,那个叫李承远小家伙的确算不上什么,也没必要为了对付他而大张旗鼓的坐到陈老哥这里来。”

他脸色忽然一变,镜片后的眼睛猝然迸射出两道闪亮的精芒,神情语气都有沉冷。尤其是语气,透着明显的担心。“可是你想过没有,他今年二十四岁,在海外闯荡多年,曾经打遍了海外的年轻一代,而且这当中从无败绩。前段时间逐一挑战东南亚各国的青年高手,也是无一败绩。此次来豫南挑战,尤其还是打着旗号,大张旗鼓的来咱们的地界。那么他想挑战谁?”

“脑子是他的脑子,手是他的手,他想挑战谁,我哪儿知道啊?”

“你……”眼镜老者被噎的一口气差点没憋回去,捂了下额头,道:“好吧!好吧,咱换一种问法,我问你,李家小子如果站到你的面前,他会向你姜老挑战吗?”

“他敢!”拍桌而起,瞳睛怒放,发丝飞扬,无风自颤,一声虎吼,震得桌子上的茶杯连跳几下。差点没滚落坠地。

“那他傻吗?”

“废话!傻子能在二十四岁就修炼到这种境界吗……不是,你等等。”姜老怒意骤敛,瞳孔再次紧缩舒张,他忽然明白了。

明白了陈老哥叫这些老伙计过来的意思,也明白了刚刚那个出言不逊的圆脸老太太宣七妹和眼前这个一肚子花花肠子的苏眼镜的意思。

僵直着身体站在那里想了几分钟,最后颓然的坐了下去。脸色也变得很难看,既感到气愤又感到无奈。好半天,才望着坐在那里慢悠悠品茶的陈安,问道:“陈老哥,你心目中的人选是谁?”

“呵呵,想明白了?”陈安放下手里的茶杯,微笑着道。

“嗯。”姜老老脸微红。稍窘的点头。

陈安也慢慢敛去笑意,看着在座的诸位老友,道:“我今天召集大伙儿过来,就是想听听你们的意思,顺便说说你们各自心中的人选。顺便再说一句,人选以四人为佳,不需要太多。如果一战而胜那当然最好不过,其余的三人也就是后备,如果四战四败,那么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不错,此战虽然是年轻人之间的技战切磋,但其背后的影响意义深远。术门的年轻一代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直接交流了。如果咱们本地的年轻一代能战胜李承远,那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相信不用我说,大家伙儿也都能猜得到。可一旦不敌,对我们豫南的术门,尤其是年轻一代,将是个不轻的打击。”

“苏老的话很有道理,而且,这也是我最担心的。陈老哥,不知你准备让陈家的那一位俊杰出战?”圆脸老太太宣七妹沉吟了会儿,道。

“呵呵,算不上俊杰,你们大家都见过她的。就是我的孙女陈芸儿。我准备让她出战!”

“芸儿?”

在座的七位老人同声抻长脖子瞪大了眼睛低呼,太过惊讶,随即有些不敢置信的相互对视,眼含担忧。

确实,那个小丫头他们都见过。深得陈家太极衍生术的真传。

聪颖,伶俐,知书达理,性子乖巧,但是太内向了,而且动不动就喜欢脸红,很容易害羞。让这样的一个柔柔的小丫头去对战冷酷狠戾的李承远?

小白兔对搏大灰狼?

众人脑中情不自禁的闪出了同样的画面。齐齐扭头看向陈安,这陈老头是不是脑袋里哪根筋没搭对地方?抽风了?他不会是开玩笑吧?

心急之下,表面恬静,其实性格极其火暴的宣七妹坐不住了。拍着桌子站起来,身体前倾,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双拳,语气带着埋怨,柳眉倒竖,怒瞪着凤眼,很有些逼迫的架势质问陈博:“陈老头儿,你是不是昏了头啦?芸儿那丫头什么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再说了,她前些日子刚刚随着军区301医院协同附属医大的入藏医疗团进入藏区。这才刚刚过去不到十天,你就想让刚适应当地气候条件的她辛苦一路的再颠簸着跑回来?有你这么当爷爷的吗?还有那个李家小子,为人凶残狠毒,手底下虽然还没有出现死亡的先例,但哪一个跟他对战过的对手不是缺胳膊断腿,被他打成了残废?你居然想让芸儿去跟他打?不行,绝对不行,我不同意!还是说你们陈家已经落败到需要一个小姑娘出头撑场面的地步了?”

话音未落,桌上的气氛顿时僵硬起来,因为宣老太太以质疑的语气,冷笑着说出的这最后一句话实在是太不客气、太狠了!甚至都到了辱及对方颜面的地步。过了!

其实,宣老太太话一出口,她心里也有几分悔意,但江湖中人讲究出口成钉,落地的言语,已经收不回来了。眼里的那一丝歉意消失的很快。

本来嘛,你们陈家直系的四代子弟十多个,旁系的还有十好几个。除了丫头,难道这些人里面就挑不出来恰当的人选了?

再说了,宣老太太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芸儿那丫头是她自己个儿心里内定的孙媳妇人选,从小就非常喜欢。让她去涉险,这绝对不行也不许。就算你姓陈的是她亲爷爷也甭想!

女人很多时候,没理由还发火呢,何况眼下这个事儿,让她没办法不火大,不气冲心头。而且此时,老太太的心里甚至都萌生出了要亲自出手干掉那个李家小混蛋的念头。

没错,她就是这么想的,如果对面这个瘦得跟个猴子似的老家伙不改变主意的话。她不介意收手几十年之后,重新让双手染上鲜血,大开杀戒!

当年让小鬼子们闻风丧胆的“俏罗刹”名号可不是白叫的!那个时候杀小鬼子就从不手软,难道说年龄大了,老了,就没胆了不成?哼!

气氛僵硬了几秒钟,很快就有人站起来拉圆场,劝说。

第四百一十一章自家孙女出战的底气和原因。

“七妹,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快点向陈老哥道歉!”

“是啊,七妹,你这话确实有些过了。芸儿的事情咱们可以再商量,我想陈老哥这么安排,一定是有他个人理由,咱们大家不妨先听听看。”

“七妹,我支持你,陈老头让芸儿出战,绝对是脑袋让驴踢了。”

戴着水晶框眼镜,书卷气质极其浓郁的苏姓老者望着斜对面那个穿着大汗衫,腆着大肚子坐在那里跟个弥勒佛似的突然开口的胖子,苦笑道:“我说邱胖子,你也小六十九,眼看着就七十岁的人了。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也这么不会说话呢?别火上浇油成不啊?”

“你给我闭嘴!苏眼镜,你个老家伙一肚子花花肠子,说不定撺掇陈老头让芸儿出战的就是你!”宣老太太的矛头突然对准了他。冷笑道:“我知道你那个正在京城读大学的博士孙子前些年曾经追求过芸儿,遭到拒绝后,心灰意冷,已经好几年没回过家了,所以你就看瓢恨葫芦,暗地里怀恨在心,冒出了这个馊主意,说,是也不是?”

“你?”苏姓老者气得脸色发青,手指哆嗦着指着她,怒道:“你、你这个死老太婆满嘴的胡言乱语,简直是不可理喻。愚蠢之极!”

说完,气呼呼的坐回自己的位置,坐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宣老太太啪地一声,狠狠的拍下桌子,爆发着令人心悸的雌威,“你说谁愚蠢?说谁不可理喻?”

苏姓老者抱着膀,斜瞥了她一眼,冷声道:“说你又如何?”

“好,好,很好!姓苏的,你好胆!今儿你个老家伙要是不给老娘我一个交代,我宣字倒过来写!走,出去!让老娘伸量伸量你苏家的虎鹤挪魂术。”

“走就走,怕你呀?死老太婆!”说着,也离座而起。就卷气质,还戴着眼镜,其实这老家伙的性格也不咋地。说到底,就是有点本事的人很少有好脾气的,一两句话不和,经常会大打出手。

旁边的人赶紧上前劝阻,几人去拦着仿佛化身成母狮子的宣老太太,剩下的那俩老头则拽住了大步外冲的苏姓老者。

“让开!别拦着我,让我出去教训那个虚伪了一辈子的老不死。”

“别拽我,让我教训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死老太婆。”

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太,加起来都一百五六十岁了。可两人就像是暴怒发狂的狮子一样,一个不依,一个不饶,针尖对上麦芒,眼下谁说都没用,今儿铁定是要打了!室内闹哄哄,乱成了一团。

忙活得满头大汗,真正的狮子型壮汉,膀大腰圆,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姜老头见俩老伙计都真正的急愤膺胸,怒火上头了,再这么闹下去,非出事不可。他脾气犟,性格火爆,但撑死就是动动嘴。

老兄弟们在一起哪儿能随便的说动手就动手啊?这可不比切磋啊!双方都带着火气呢!一旦真打起来……他不敢想了。转而望向稳坐钓鱼台的地主儿陈安,急道:“我说陈老哥,你倒是说句话呀?难不成你真想看着这斗鸡似的公母俩打起来不成?”

眼帘微垂,端着白瓷杯子,轻轻的左右摇晃,吁口气吹散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惬意的品了一口,陈安慢悠悠的道:“打就打呗!关我屁事!再说了,他们打不打,芸儿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陈老头你疯了?你凭什么让芸儿这么做?别以为是她爷爷就可以充大头!”

听到陈安斩钉截铁的一句话,宣老太太急了。推开挡在身前的三个老头子,几步蹿到了他的身边。眼神焦灼的望着他。

“凭什么?”陈安慢慢放下茶杯,侧仰起头,平静的望着焦灼的眼神中带有乞求之色的宣老太太,沉声道:“就凭芸儿半年前就已经练成了大掤劲和霸王卸甲!”

“什么?”

屋子里静了下来,这一次是因为震惊,极度的震惊。

与陈安相交几十年,加上在座诸位都是迈入了术士上境层次的高人,在早年,就是可以单独列出门墙,独立开山立柜,自撑门户的存在。对国内现存的诸多术门流派了解的颇为透彻。

知道太极衍生术里有八大劲,讲究多年练拳一劲难求的说法。这个劲,指的就是八大劲中最难练的掤劲。掤劲成,则太极衍生术成。才能在真正的意义上做到“以柔克刚,以静待动,以圆化直,以小胜大,以弱胜强”。

而掤劲,又分大、小掤劲。小掤劲易,大掤劲难!习成大掤劲,基本上就可以越级挑战。因为它可以减化,削弱,反弹对手的攻击。还可以集结对方攻来的力道反击回去。说白了,就是可以在交战中以三分力去打对方的六分力,以五分力去接对方的十分力。堪称变态。

然更变态的则是霸王卸甲。卸去来劲,以特异的拳头攻击。

有道是宁挨十拳,不挨一肘,宁挨百肘,莫沾一捶。

拳头紧握,大拇指夹在食中二指之间,露出半寸,或者屈起中指第二节骨节,突出半寸,作犄角状。发力无形,力聚一点。触之则骨裂筋断,皮开肉绽。

霸王卸甲,太极衍生术里面的终极杀招。一捶击出,通过半寸凸出拳面的犄角打入对方体内的源气能瞬间摧毁对方体内、外所构筑起来的全部防御,借力打力同时能震碎对方全身绝大部分的骨骼和内部脏器。

可以说,不出手则已,出手比伤人,而且很大程度上会直接夺取对方的性命。所以霸王卸甲不是谁想学就能学到手的秘技。

换言之,也是想学就能学成的。因为这门技艺必须以庞大的源气作为后盾。

术士下境上段或者巅峰,是最低的习练层次和基础台阶。只有修至这种层次体内才会源气自生,全身各个部位都被源气淬炼过,并成功之后,才能形成自动循环的回路,才能承受源气输出时,给身体上所带来的巨大负荷。

芸儿居然学会了?这怎么可能呢?

“陈老头,你说得是真的?不是借口?”尽管宣老太太心里已经相信了八成,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认为我会拿自己亲孙女的人身安全在这种事情上找借口、开玩笑吗?”

第四百一十二章担心。

面对着凝如实质的目光,宣七妹被陈安这句话驳斥的面色微红,有些窘迫,但老太太的尴尬没持续多久,眼神再一次充满了惊喜,哦,不,除了惊喜之外,应该还有一半的惊讶和少许激动。

心直口快,性子火爆的她,急不可耐的高挑着调门问道:“那芸儿丫头真的突破术士中境了?什么时候?你个老家伙怎么隐藏的这么深啊?”话音一转,又抚着自己的心口,埋怨了一番。“害得我们白白担心一场。真是的!”

“是啊,陈老哥,你这事儿办的确实不地道啊!”

“可不呗!你要是早点说出来,七妹和苏眼镜何必闹得这么不愉快啊?”

心里郁闷至极,语气着实不善的苏姓老者道:“陈老哥,这事儿你可怪不着我们老哥儿几个,我今天也得说道说道你了。”

“对对对,这事儿必须得说道说道。”

……闹剧平息了,另外那几个老人也围到了陈安的身边。七嘴八舌的跟着柳七妹一起埋怨了起来。

但很快,语言上的埋怨就变成了眼里恭维、羡慕和心里的嫉妒。各家都有后代,有承袭家风,愿意走修炼之道的,也有天生喜静,讨厌修行的。

各家直系旁系的小辈们,打小就修炼的年轻一代凑在一起,共有三十多,不到四十人,但至今修为最高的才不过是刚入下境,大多数还在真正的术士门槛外面徘徊。

就是经常眯着天生的弯弯眼,总是笑眯眯,身材体态长的跟个弥勒佛似的邱老头最小的那个孙子,邱逸。为人帅气俊朗,人才一表。今年二十二岁,西南陆军学院大二的学生。三个月前,才刚刚突破术士下境。也是这次打算推荐的备战人选之一。

本来还有些自得、担心和犹豫。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年纪轻轻,以二十冒头的年纪就修炼到了这种境界,虽然称不上天才,但在当前的年轻一辈当中,也称得上是一位天赋、悟性皆不凡的绝佳人物,佼佼者。如果可能的话,他真不想这么早的就把小孙子亮出来,但是没办法。

横扫东南亚诸国年轻一代的李承远,挟全胜战绩回国,并且第一个挑战地点就选在了豫南这个古时的中原腹地。气势高昂,来势汹汹。

可随着术法没落,老一辈与新生代之间断层严重。

这些年来,真正懂得术法精髓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在这种颓废没落的大环境之下,豫南地界儿内的年轻一辈儿当中能拿得出手的出彩儿人物实在是太少了。

不得已,只能让小孙子亲身涉险。可要是在切磋当中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事后,邱老头还真不好向儿子、儿媳交代。

现在好了,一切的担心全没必要了。有练成了大掤劲和霸王卸甲陈芸儿在,那个李家小子也就扑腾不起多大的浪来,折翅在豫南,打破他常胜的神话,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唯一让他心里纠结的就是,陈芸儿那丫头比自己那孙子还要小一岁呢。唉,真是不能比,人比人气死人呐!

满满的自得消失不见,并且使得他看向陈老头的眼神里全是羡慕和嫉妒。

另外那几位老人家心里的想法跟邱老差不多。想要推荐的那几个人选也都是各家的直系孙子辈。

说老实话,他们各家都有几名突破了术士下境层次的高手。

要搁在老年间,晚晴或者民国初年那会儿,这种层次的修者不算什么,裤腰带上别刀子、跑江湖的那些个猛人,基本上都不低于这个层次。没这个劲头的就冒然出来闯荡江湖,那就是个挨挂的命。

可现在就不成了。这种层次的高手,全国都没多少。顶多三五千。听着好像数目挺大,可是要想啊,人口基数多大啊?

近千万平方公里的地面儿上十几亿人!三五千的人头数扔在这里面连点浪花都溅不起来。

……

几位老人家兴奋的说着,预见到了即将到来的胜利,为自己等人先前的担心感到可笑。可忽然间发现,陈安老人的脸上却没有一点轻松颜色。

嗯?几位老人家疑惑的相互对视了几眼,被人说成花花肠子,一向是以睿智着称的苏姓老者替陈安老人斟满了一杯茶。微笑着问道:“老哥,有芸儿在,我想,咱们就已经没必要担心了吧?”

陈安老人摇摇头,又点点头,随即环视着在座诸位老伙计,叹口气,苦笑着道:“你们哪,高兴的太早啦!”

宣七妹心里一紧,道:“陈老哥,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不成?还是说芸儿那孩子她?”

陈安老人再一次叹口气,道:“七妹,你说的没错。其实芸儿她、她……唉,怎么说呢,芸儿她确实突破了中境,而且早在半年前就已经突破了。按道理来说此战必胜……”

“呵呵,那你还担心什么啊?要知道境界压制是不可逆的,只要李家那小子没突破中境层次,那么芸儿就不会有任何危险。再说了,这丫头有霸王卸甲这种终极杀招在手,该担心是那个李家小子,而不是咱们。难道不是吗?”

“唉!我是在担心那丫头的性子啊!”

众人悚然一惊,是了,刚才只顾着高兴,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以芸儿丫头那无争的性子而言,纵使有神器在手,心里没有争斗之心的话,在切磋比斗中还是要吃败仗的啊!

邱老头拳头猛地砸在手心上,弥勒佛般的笑脸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忧色,“糟了,那可怎么办?我孙子邱逸也能一战,但是未必能胜啊?”

“我孙子也是。”宣七妹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我孙子姜大军和苏老的孙子苏小洁倒是能上场,但赢面也极小啊!”

陈安老人起身,背着手走到窗前,慨然长叹道:“芸儿那丫头自小就非常乖,聪明,懂事,孝心非常重。她走上修炼道路,不是因为她喜欢,而是不想让我失望,这次突破境界,不怕苦不怕累不顾危险的练习大掤劲和霸王卸甲,也是如此。其实从她内心深处是很排斥这种东西的。她生平志愿是救人,而不是伤害他人。我把这次的事情跟她说过之后,那丫头虽然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但我知道,她心里肯定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唉,以丫头这种性子,她出现在斗场上的话,谁敢保证不会发生意外呢?”

第四百一十三章意外变数。

宣七妹犹豫了片刻,豁地抬起头,毅然道:“陈老哥,要不就别让芸儿丫头上了。虽然她的修为境界肯定要高过那个李家小子,但如果没有斗志的话,上场也不会赢,不如就让我的孙子杨宁和苏老的孙子苏逸,邱老的孙子邱大军他们几个轮番上场。纵使输了也不怕,这次输了,哼,下次让这几个孩子再把输掉的场子找回来。直接找到他李家,他们在京城,反正又挪不了窝。”

邱老头也道:“七妹说的没错,就让这几个孩子上吧。届时咱们可以派人在现场观看,万一发生什么危险,也可以及时补救。苏老,咱们这些人里面就属你脑子转得快,鬼主意多,你的意见如何?”

苏姓老者也缓缓起身,走到陈安老人的身边,沉吟了片刻,继而转身对着大家,道:“邱老的话有些道理,但如果大家要问我的意见嘛?”

“你的意见如何,快说?”

苏姓老者单指顶了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沉声道:“我的意见还是芸儿出场!”

“不行!那丫头没有斗志,上场太危险了。苏眼镜,我就说你个老家伙没安好心。果然如此。哼,小人!”宣老太太本已压下的火气又有了要重新抬头的趋势。凤目怒瞪着苏姓老者。

但在这一次苏姓老者没有在意,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淡淡一笑,道:“想要芸儿丫头提起斗志,其实非常简单。”

宣老太太冷笑道:“怎么个简单法?”

“告诉她,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不就行喽!”

……

太极门的小辈们担心在一众师兄弟当中人气最高也是最温柔的芸儿姐的安全,硬着头皮去找现年已过七旬,仍旧执掌太极门的掌门。

如果发现事情真如他们所猜测的那样,那么无论如何,他们都要请求掌门答应,由他们代替芸儿姐出战。

太极门的老一辈都是英雄好汉,抗战时期,能杀的鬼子胆寒。那么生活在新时代里的小一辈们也要让人看看,他们也不是孬种。再说了,外来强敌挑战,身为东道的地主儿,却指派一个女孩子出战,难道太极门没男人了不成?

而且如果到时真由陈芸儿出战,李承远会不会认为太极门的人是在故意羞辱他?难道掌门老爷子就没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存在?

而此刻,远在豫南首府机场,刚走出通道出口的李承远等人也被噼里啪啦白光暴闪的闪光灯和那些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们围了起来。

一个半小时前从首都机场登机,出行非常低调。李承远仅带了三名同行的李家子弟以及总揽挑战切磋之外一切事宜的欧伯以外,身边只有四名随行人员。

原本还有不少人要跟着,毕竟能亲眼见证李家少爷一场又一场的胜利,对这些将生命荣誉都寄托在了家族里面的弟子们来说,是种莫大的荣幸。

可是考虑到此次前往豫南,对外的说法只是正常的民间武术交流。毕竟术门这种东西距离普通人太远了,而武术比赛则不然,前一阵子在北方滨州的武术比赛不久很成功么。

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人员不宜过多。最好低调行事。况且,李承远本身也不是喜欢那种虚浮奢华讲究排场的人,在听取了欧伯的意见之后,又与三位同族商量了下,最后只带了必要的随行人员。可谓是轻装简行。

待到达豫南省会汇合了日前那五名到此打点的先行人员。届时将组成一行十四人的挑战团,前往位于水县的太极门,陈甸,开始他挑战豫南的第一战。

可没想到,在省会机场刚下飞机,就被当地的新闻媒体给堵了个正着。

他更想不到的是,他此行来豫南挑战,已经成了东南亚诸国,乃至于全世界很多国家术界关注的话题。

李承远,术门新生代的代表人物,而华夏又是世界上最大的术士之乡,术法的发源地。可以说是世界共尊的术门圣地。就像麦加一样。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取代。

他此次挑战,在某些人刻意宣传之下,早已脱离了他试图提升个人修行境界的初衷。也可以说,在某些意义上,也已经脱离了他李承远本人的控制。

至此,原本私人性质的挑战比武,在当事人不知,有关部门干预,有心人精心设计的情况下,赫然变成了带有政治色彩的活动。

好不容易摆脱了记者们的纠缠,李承远等人匆匆离开了机场。一路上脸色都阴沉到了极点。就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而与他同车的欧伯面色也非常难看。

因为他忽然发觉,自己好像把事情想简单了,忽略了李承远的影响力以及他的特殊地位、特性和其所代表的深远意义。

“对不起,少爷,这次是我的疏忽。”

“不关你的事,欧伯没必要道歉。”李承远阴沉着脸,目注着窗外迅速滑过的夜景。

“不,少爷,我想我们都忽略了一些东西。您这次比武恐怕是……”欧伯年岁大,经历的东西远非年轻人可比,单单从记者包围机场这件事情上就能联想到很多东西,甚至还有些隐藏在其背后的影射。

李承远眉头皱紧,他讨厌甚至憎恶任何玷污修行之道神圣,致使其不纯洁的因素。天性聪明,悟性奇高,但除了修炼之外,其他的经验基本上是零。也就是说他是个武痴,没有任何除了修行以外的社会经验。想办什么事情很直接,打倒对方就行。

比如他想拿下通灵咖啡的售卖权,想到的就是打倒mott的现任老板,苏文。

欧伯的话令他不解。问道:“欧伯什么意思?有话不妨直说,在承远的心里,欧伯您等同于爷爷一般的存在。我尊敬您,所以希望欧伯您对承远也能像自己的子孙辈一样,说话不需要有任何的顾虑。”

“谢谢,少爷的话让老朽汗颜,而且惭愧。”欧伯眼里的感激神色一闪,点了下脑袋,微微施礼,面上,眼神,全是久经阅历以后才会显现出的睿智。他沉吟了会儿,凝声道:“少爷,请恕老朽无状,您此次挑战之行恐怕会出现预料之外的变数。”

“变数?”李承远眉头皱起,要说现下还有什么是他最为在意的,只有接下来的挑战了。每一次挑战,他都无比的看重,珍之,重之。

虽然下手狠辣残酷,毫不留情。但他心里认为,这是对对手最起码的尊重。如果切磋比斗中不施展全力,那是对对手的侮辱,无论自己还是对手,都一样。

欧伯的话让他不镇定,甚至产生一丝丝愤怒,他绝不容许此行出现任何所谓的变数。凡是干扰神圣挑战的人,他都将会视之为敌人。掌中的三尺刀,锋利寒刃,将会为这些人而生。

“欧伯不妨说的再明白些!”

第四百一十四章已经不是你的私事了。

能感觉到李承远身上涌动的怒意。

欧伯便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直言不讳。“少爷,机场聚集了大量记者。说明有人将您这次对外宣称的向豫南武术界挑战比武的事件进行了大肆宣传。或许是前些天刚刚结束的滨州武术大赛的热度还没有消退,因此您这次的行动才引起了媒体的关注,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算好的,可……或许是我多心了,我总觉得有人在刻意扩大宣传力度。而且刚刚我还注意到,那些记者当中除却豫南本地的媒体以外,还有许多外省的记者。重要的是,我还发现了海外的记者。除了这些正常的人类,那些非人类生物也出现了。三眼素体人,虚影,僵尸一族的人,滞留人间界游荡的孤魂野鬼等等,这些东西也在关注,影响面太大了。严重超出了我们的预估。我们这只是一次民间交流活动,他们为什么会来?而且那些媒体采访对象还是您这个打遍了海外年轻一代的杰出高手。这点不能不引起咱们的注意。”

李承远眉头皱得更紧也更死了。他也隐隐的感觉到了某些事情正在逐渐失去自己的掌控。他讨厌这种感觉。

“欧伯您认为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因为我来挑战,就值得那些见不得人的蝇营狗苟之辈在背后捣鼓一下勾当吗?那些非人类生物关注我,这我可以了解,牠们需要了解人类年轻一代的战斗力,我算是个代表吧,了解了我的实力,基本上就能了解整个人类术界的一个概况,虽然不全面不算准确,但也是个参考数据。”

“嗯,少爷您说的有道理,但我想您还是忽略了一点,而且还是重要的一点。”

“是哪一点?”

欧伯脸色变得愈加慎重,沉声道:“您首先是李家的人,而后才是一名修者!您背后代表的是‘ty‘组织和李家。如果您这次挑战打输了,那么对‘ty‘对李家都是一个打击,虽然表面上没什么,但术界其他人会怎么想,那些非人类生物,那些阴魂鬼物们会怎么看李家?李家的声威会不会因此受到打击?”

李承远不愧是天性机敏聪颖之辈,社会经验缺乏,但不代表他就是白痴。欧伯的话,很快就让他联想到了其他一些讨厌的东西。艰涩的道:“欧伯您的意思是会有其他势力插手?他们会插手我这次私人性质的挑战?”

欧伯两手捂着膝盖,叹了口气,脸上强自挤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摇头道:“少爷啊!请恕我直言,恐怕您这次来豫南挑战,已经不仅仅是个人的私事了啊!”

欧伯判断的非常准确,而且老辣。

晚上九点十分左右,他们这一行人抵达宾馆后不久,就有人找上门来了。而且来头还不小。

到访的是两名中年人。一人来自武术协会,代表着官方。一人来自“术士十四门“中五门之一的“丹鼎派“。

表面上看,是武术协会比较关注这次民间的挑战比武活动,暗地里,是术界对此事的关注,否则不会有“术士十四门“的人协同出现。

对外宣扬的比武,掩盖不了术法挑战的真相。

老百姓不知道,他们也不知道术门的存在。不知道社会上还有个术门江湖,术法世界。但有心人看得很明白、很真切。

这些关注李承远的各路人马当中,有一路来历神秘,因为他们来自岛国。

那个地方与华夏一样,从战国时代开始,诸多大名就豢养着许多流浪的剑客,术士。

雇主负责提供食邑,而这些麾下的术士,流浪高手则会做一些军队做不到的事情,例如刺探情报,暗杀对方的将领等等。

不同大名麾下的强者间也彼此不服,冲突,厮杀的事情时有发生。起初,当家的大名们也制止过,到后来,卷入的人越来越多,基本上席卷了全国,形成了不可抑制的洪流,那些当家的大名们也就不在管了。

愿意杀就杀,死一个,能来两个甚至三个,只有权势在手,就不无人前来投效。

慢慢的,这些身怀术法或者武道的强者们就形成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也是岛国术门江湖的雏形。

……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来华夏的这路人马里面有个叫神谷贵司的家伙,长得极为俊俏,五官精致,白皙的皮肤甚至比女人还要细嫩。留着齐腰长发,是个五官,肤色,长相,气质都阴柔得酷似女人的漂亮男人。

他是李承远的朋友。

李承远在海外多年,此人也一直在海外。

李承远回国后,他几乎在同一时间也返回了自己的家族。

他来拜访李承远的时候,已经夜里十一点多钟了。

客人远来,处于礼节也得接待。

其实从内心来讲,对这个九分像女人,只有一分像男人的男人,李承远的心里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见他,但是不行。

神谷家族是在岛国术法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其家族在本地差不多有着辐射全境的影响力,是真正的巨无霸,还有更关键的一点,神谷家族是李家在岛国的合作伙伴。

即便心里不愿,但是他必须得忍耐下去。

一见到这个人,李承远就觉得浑身别扭。

虽然认识他很多年了。但那种别扭的感觉始终存在。

顶层十二楼,一间豪华标准间内。待双方分宾主坐好。身着黑色休闲装的神谷贵司淡淡的笑着道:“欧伯,承远,神谷不请自来,打扰了。”眼神扫过对面的李承远,继而转变话题,道:“但事关重大,所以不得不深夜到访。再次请欧伯和承远原谅。”

李承远嘴巴一动,刚要说什么,但被欧伯一个眼神制止住了。只得暗自哼了一声,转头他顾。

欧伯望了眼耐着性子坐在这里的李承远,一脸的不情不愿,就好像正在跟谁赌气似的。心里叹息不已,但面上却堆满了世故的笑容。既显得谦卑,又不失分寸,着实老辣,让人很难捉摸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神谷先生,请千万不要客气。如果不嫌老朽冒昧的话,还请道明来意。”

“哦,请原谅,是神谷疏忽。两位旅途劳烦,身倦体乏,也确实不宜此时打扰,但是……呵呵,神谷就有话直说了。在此之前,有件事想先向二位求证一下。”

“神谷先生,请问。”

神谷贵司眼神从欧伯和李承远身上扫过,脸上仍旧挂着那种招牌式的妩媚笑容。开口直奔主题。“不知承远打算什么时候前往陈甸?”

“哼,什么时候去陈甸,是我个人的私事,我想就没必要向阁下报告了吧?”

神谷贵司摆摆手,微笑着摇头,看上去丝毫没有介意李承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不,不,承远,我想你还不知道,此次比武事件已经不是你个人的私事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索取一次探索地狱入口的机会。

李承远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如刀似剑的黑眉下那对星眸冷冽起来,先前有了这种担忧和猜测,眼下忽地得到证实,让他心里的火气压不住了。冷声问道:“神谷,你什么意思?”

“呵呵,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神谷贵司直视着李承远那张年轻英俊而且冷傲异常的面庞,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变得严肃。“全世界范围内有八个地狱入口,华夏境内有五个,其中一处就在豫南,而且负责镇守这处地狱入口的就是太极门。你只需要在挑战太极门之前,提出获胜后索取一次探索地狱入口的机会。”

“什么?你们……”一声厉喝,李承远拳头不由得攥紧,刚要离座而起。

“承远,你先别激动,稍安勿躁,我的话还没说完。”

“讲!”

“在接下来这三天内,将会有十名我国精选出来的年轻高手赶到这里与您汇合。届时,他们将与您和您的师兄弟们组成联合团队,向豫南的术界挑战。”

李承远深吸口气,强行压住暴怒的火气,缓缓的道:“如果我……”

神谷贵司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沙发背上,目光微抬,淡淡的审视着李承远。神情,态度,语气,都异常的轻松,泰然自若的再次抢过话头,道:“承远,先别忙着拒绝。我此来不是代表个人,而是代表着神谷家族。而且您的爷爷,您李家现今的那位掌舵人也已经允准了。”

“我爷爷允准了?”

“没错,作为交换,我神谷家族与李家合作的所有生意当中,在原有的四成利润上再多让出一成。从此以后我神谷家族和你李家合作的所有生意利润均分。”

嘶!冷气倒抽,欧伯和李承远同时震惊了。神谷家族好大的手笔。

李承远不懂,只知道这件事情,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神谷家族吃亏了。但欧伯不这么看。

投入这么大,必然得有比投入更大的回报。

据他所知,神谷家族与目前岛国的首相候选人关系密切。

而这位获选人要想成功在即将换届中当选,必须得到一样东西,而那样东西,只有地狱才有。

那位候选人为人十分嚣张,霸道,底气十足,其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背后的支持者众,涵盖面广。

不仅仅有神谷这个古老的神秘家族在支持他。

在朝,军方超过半数的少壮军人支持他。

在野,民间的江湖中也有很多门派支持他。而且他与多家大型企业和跨国集团公司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现今岛国政坛冉冉升起的政治巨星。

权,钱,势,威望,影响力,一样不缺,一样不少。神谷家族投入这么大,必然跟这位大人物有关系。

想到这些,饶是经验,阅历极其丰富的欧伯也不淡定了。陡然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这事如果处理不好,会被术门江湖上的人口诛笔伐。

但如果处理好了,李家会得到非常优厚的回报。

可这件事情对于李承远个人来说,等于是背上了一个很难抹去的污点。

思索片刻,欧伯内心无比的纠结,无奈,面色沉重,恳求的目光望向了脸色难看的李承远。低声叹了一句:“少爷……”

“欧伯,不用说了。好,这事我答应了。”李承远这句话仿佛一瞬间泄光了全身的力量。冷傲犹在,但刚硬消失,软弱,显得颓废之极。

长呼口气,闭着眼睛,仰起的脑袋靠在沙发背上。他的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屈辱。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与神谷家族弄掰的时候,他不得不在现实之下低头。

“很好。承远不愧是个明白人,聪颖,睿智,我知道承远最讨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那么,欧伯,咱们就商量一下接下来的细节……”

神谷贵司和欧伯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出战安排。坐在他对面的李承远,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神谷贵司脸如花,眉似黛,眼如水,唇似涂朱,含笑着靠在沙发背上,翘着二郎腿,上身微侧,手托着白皙精致的脸庞。水汪汪的眸子散发着奇异的光芒,一边跟欧伯商量事情,一边总是拿目光瞟向李承远。

看,总是看,饶有兴趣地看。就好像在关注着一件奇珍异宝。

容颜秀丽,长长的黝黑发丝用条银色丝带简单束着披在身后。柳眉杏眼,一举一动都透着阴柔奇诡的妩媚气息,如果是个女人,堪称绝色。

可这个腰细,腿长,肤白,细嫩的家伙却偏偏是个男人,这就让人心里发毛了。特别是还被他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盯了十几分钟之久。

头靠着沙发,闭着眼睛的李承远忍了又忍,但实在是忍不住了。对面射来的那种目光看得他就好像身上爬满了虫子。皮肤痒痒,心里痒痒,全身上下各个地方都在痒痒,头皮发麻,汗毛孔紧缩。原本的压抑,屈辱,愤怒,顿时转变成了爆发的火山。

豁地睁开眼睛,坐直身板,俊脸低沉,眉头如丘,攒起的剑眉下,那双冰冷的双眸迸射冷意。“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不用麻烦,承远想要的话,我可以自己亲自动手挖下来送给你。”人长得像女人也就罢了,可声音也娇媚起来。

李承远狠盯着他,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嘣出几个两个字:“妖孽!”

“谢谢,我可以把这当成一种赞美吗?”神谷贵司眨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淘气的飞快的扑扇两下。满脸的妩媚。

李承远忍受到了极点。霍地站起来,冷冷的扔下一句:“你们商量,我有些累了,先去睡觉。失陪了。”

大步迈开,推门而去。

神谷贵司姿势都没变,仍旧手托着下巴,扭头望着大敞四开的门。眼神更加妩媚,笑得也越来越温柔了。

……

下午,刚放学回到店里的苏文就被一身服务生打扮的王大鬼差拽到了吧台后面,递给他一张今天的体育报。

“你看看这报纸上的消息。”

苏文接过报纸,顺便抄起旁边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仰脖咕嘟咕嘟灌了几口,然后才看报纸上面的内容。

现在是互联网和手机普及的时代,纸质刊物十家有九家半停止发行了,这个体育报也接近了停刊了,估计也就最近几个月的事情。

“我看看……这都写了些什么……嗯……”

第四百一十六章自己人算计自己人。

“……昔日侠风今犹在……传统武术复苏……尚武的波澜能否在华夏大地狂飙再起,呵呵,这个标题很大气呀……还有,还有这个是……哦……武术交流是花架子还是实用搏击技巧……传统武术与现代搏击分析之浅见……老王,还有吗?”苏文扔下手里的报纸,笑呵呵的问道。

“有,还有很多,我粗略看了下,各家报纸的内容都大同小异。买回来的都是我在报摊上选的一些比较有代表性的。网络上关于这个消息更是铺天盖地。”

说到这里,王南走到吧台前,皱着眉头道:“苏文,我就奇了怪了。你说李承远那小子去豫南挑战,不是私人行为吗?可现在倒好,各家报纸的头版头条还有一些新闻媒体和各大网站都在争相报道,弄得天下皆知,大街小巷都在谈论这事儿,如此大张旗鼓的宣扬,对他有什么好处?反正我觉着,他这招棋下的太臭了。”

苏文沉吟了下,摸着下巴思索道:“我觉着这事儿不应该是他的主意,弄不好啊,他这次挑战都会出现变数,很大的变数,说不定有想象不到的好戏上演。”

苏文眸光闪亮,进一步地道:“我把话撂这儿,不信咱就走着瞧,李承远这小子这次弄不好啊,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不仅挑战初衷达不到,还会灰头土脸。”

王大鬼差脑筋转的相当快,不次于苏文,只是先前没往其他的地方想。眼下经过苏文稍一提醒,他很快就琢磨通了其中的关键。也颇为兴奋的道:“你是说他会成为舞台上表演的猴子,而他这次的挑战会成为一场闹剧?”

“不全是,但他这回的挑战呐,肯定会跑偏,走样。”苏文两手交叉托在脑后,靠在身后的酒柜上,仰脸儿注视着天棚。懒洋洋的道:“反正我有这种预感,而且我的预感一向都很灵的。”

王大鬼差缓缓站起身来,一手托肘,两指摩挲着下巴。来回转圈,思索了好半天,眉头越皱越紧。“苏文,你说的应该没错,我也相信你的预感,可是解释不通啊?”

“哪个地方解释不通?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苏文仰脸看着他。

王南转身爬到吧台上面,身体前倾,眼睛里闪烁着光泽,透发着他特有的机敏聪慧,逐点逐面的分析。

“你看啊,他这次挑战,弄得这么轰动,人尽皆知,那么单靠他一个人肯定是撑不起来了,得有人帮衬,指不定还会弄成一次大型的武术交流活动,最起码明面上是这样,就跟刚结束的武术比赛差不多。那么问题就来了。“

“一般来说,如果要举办这种大型交流活动,必须得有段延缓时间,少说也得个仨俩月的才行。不但如此,还得有个筹委会的组织进行前期的规划统筹。”

“比如说场地呀,赛事规则呀,预算呀,经费呀,比赛流程怎么安排呀,参赛人员的资格该如何选拔评定呀,是不是需要设定初赛复赛决赛的模式呀,比赛过后是不是还得需要准备些奖杯奖牌什么的呀等等。”

“这里面会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很多东西,而且重要的是,这种活动绝对离不开当地政府的帮助。可那李家小子刚回国内不久,他的消息就已经铺天盖地的的满大街宣传了。你觉着这种违背常规的事情正常吗?”

苏文没等回答,旁边擦着玻璃杯的老木忽然接过去话头。

“正常是肯定不正常,但也可以用特事特办来解释。其实说起来,这种情况的发生,它背后肯定是有很多只推手汇聚在一起的力量在推动。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想不单单是我们,估计就连李承远这个当事人自己都被蒙在鼓里。”

“老木,你的意思是说,李承远也被人算计了?”

“那是肯定的。你想想看。四天前,他刚回国内,紧接着就马不停蹄地当着京城术门同道的面,表示他将要来豫南挑战,可你看看那些报纸报导的时间?他晚上才到,第二天一大早报纸就登出来了。不止是今天,估计前两天,也就是说从他表示要来豫南的那个时候起,相关报导就已经出来了。或许当日不会有,但最迟也没超过第二天。而且我敢保证,从明天,准确的说,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他们当着广大媒体的面真正公布切磋挑战时间的这几天内,这类的报导只会越来越多,关注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王南还是疑惑的道:“这种事情我也知道,可你还没说到关键点子上呢?李承远被算计了,可究竟是谁在算计他?就算是他在怎么厉害,也才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吧?算计他,有什么好处?可又凭什么能调动当地政府的力量来帮助他们呢?如果是豫南当地的术门同道怕输掉挑战而算计他,那也太逊了吧?私底下输了也就输了,普通民众不知道,就算丢脸也丢不到哪里去。可是现在弄得天下皆知,又有众多媒体参与进来。照这架势看来,说不定挑战开始的时候还会有现场直播。在电视上被人打趴下,那脸可就丢得大了去了!当然了,也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想让李家小子当着全中国老百姓的面儿丢人。可这种做法还是很逊哦。输赢还一定呢。势先造出来了,到头来成全了李承远,自己丢人丢面的咋办?”

听王大鬼差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苏文忽地放下手,挺直腰板。好笑的看着他,道:“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笨?”

“废话,哥当然聪明了!”

“那你还想不明白?”

王南强辩道:“不是想不明白,只是、我只是……”

“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儿?”

“没错,就是脑袋一时拐不过来弯而已。”

“呵呵,那今天老板我就做回好人,帮你这只迷途的小羔羊把这个弯弯绕给拐过来。”

王南不屑的撇撇嘴,但坐在那里没动地方。耳朵支楞得像个兔子,在凝神倾听。

“其实很简单,算计李承远的不是外人,而是他自己家里的人!”

“自己家人?我去,他们自己人算计自己人?为毛啊?”王南惊讶的有些合不拢嘴了。睁大眼睛瞅着苏文。

第四百二十四章敲门还得用暗号啊!

一记崩拳发威的苏文站在了刚刚那个年轻人所站的位置,而那个年轻人则被击打出去了四五米,蹬蹬连续后退,最后在同伴的搀扶下,才堪堪稳住身形。

脸色涨红,两只小臂臂骨疼痛欲碎,簌簌颤抖不止。挣扎着甩开搀扶的同伴。鼻孔冒着粗气,涨红着脸孔羞恼之极。目闪桀骜的凶光,猛地甩动两下胳膊,不服气的刚要再次上前。

一直站在旁边没出声的文静女孩儿忽地伸手拦住了他。清秀水灵的眸子在苏文身上打量了下,轻声道:“力聚一点,瞬间爆发。出拳速度快,力道同样的刚猛暴烈,你练的是八级拳?”

“不错,我想这种解释比空口白话有用,对吧?”

“混蛋,你狂什么?会打两拳了不起呀?这里是陈甸,还轮不到你一个练八极拳的嚣张!”年轻人火力旺,性子冲动。几句话不对付,就会怒火上头,用拳脚来讲道理。名家的子弟,这方面尤其严重。

“谁嚣张谁自己心里明白。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不是谁都稀罕你们陈家太极拳的!脸上长的那对招子以后放亮点,别太自以为是!”

苏文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文静女孩儿秀眉微颦。再一次伸手阻止住了怒意上涌,气吼吼的要冲过去的五名年轻人。回头轻斥:“都给我站住。你们想干什么?当街打架?就不怕触犯门规法?”

“芸儿姐,可是他、他……”

“行了,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回学校去,现在,马上!”

“芸儿姐?”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见文静女孩儿真生气了。几名年轻人都没了脾气,不约而同的狠狠瞪了苏文一眼,耷拉着脑袋转身离开了。朝着公交车站走去。

待同伴们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文静女孩儿两手重叠着置于腹前,甚有教养的微微欠身,声音柔柔的道:“抱歉,我家的弟弟们实在是太莽撞了些。我在这里替他们向你道歉了。我相信你不是来拜师学拳的,那么,现在有什么话可以说了。刚刚叫住我们是?”

动手的事情结束,接下来就是打交道的时间了。

“呵呵,我也有错,不过没办法,我想解释,可他们不听,只能动用这种粗暴手段了。我也得说声抱歉。对了,你也是陈家的人?”

“嗯,是的,我叫陈芸儿。”

“陈芸儿,名字很好听。”

“谢谢。”

苏文还想说点别的,拉近双方关系,但从刚刚开始,周围就已经聚集了不少的游客还有本地人,索性不再拖延了,直接道明了叫住她们的原因。

“既然你也是陈家的人,那就好办了。我们想找府上一位叫陈安的人。”

“陈安?我爷爷?你们找他?”被这个少年直呼自己爷爷的名讳,让文静女孩儿陈芸儿有些不喜,但眼中也有惊奇。

“陈安……哦,对不起,冒犯了,陈老爷子是你的爷爷?那真是太巧了。请带我们去见他。可以吗?”

陈芸儿迟疑了会儿,道:“倒没什么不可以的,可是,你……认识我爷爷?”

苏文刚想说我们有人认识,但想到老木应该不想暴露身份,于是摇摇头,道:“没有,但我相信没有找错人,只要见到了陈爷爷,你就明白了。”

“那……好吧,你们跟我来。”

苏文悄悄伸手在背后做了个胜利的手势,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再一次回到陈家大宅,前面大门口还围着不少人,而且好像愈来愈多了。

跟随着陈芸儿绕到后门。陈芸儿上前敲了几下。听上去似乎很有节奏,而不是随便敲的那种叫门。

“陈姑娘,看你敲门的方式很有节奏,这不会是暗号吧?”

陈芸儿面色微微一红。道:“差不多吧。如果不是这种敲门方式,里面的人是不会开门的。”

话音刚落。吱嘎,门开了。但先是开了条缝儿,待看清是本宅的人以后,才有人从里面彻底打开后门。

开门的是个中年人,身材中等,相貌憨厚朴实。一身灰色的土布衣裤,千层底的黑面布鞋。外在形象像极了农家的汉子。见陈芸儿身后站着的三个人,开门的这位中年汉子愣了愣,低声道:“芸儿姑娘,他们?”

“放心吧,德叔,他们不是来拜师学艺的。”

汉子松了口气,连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有人把关系托到你这里来了呢。门主可是发了话的。谁的面子都不给。谁惹出来的乱子谁自己收拾。唉。家里上上下下的都被那些人烦透了。”

进了院子,苏文忽然转身对那位刚刚插上门闩的德叔问道:“大叔,前面门口围堵了那么多人,可这后门怎么一个都没有呢?按道理来说,如果想要堵住陈家人的话,后门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一些吧?”

灰衣的朴实汉子叹道:“也就才这两天才没有,因为之前的那些人都被吓跑了,不敢来了。”

“吓跑了?为什么啊?”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知道最开始也是有很多人堵在后门。只是这些人都无一例外莫名其妙的就昏倒了,人事不省。被人救起之后,浑然不知昏倒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后也在镇里的医院检查过。可是什么也没检查出来。当时还以为是中暑了。可后院古树成林,明明是背阴处啊?前面的人顶着大太阳都没事,在后院怎么可能会中暑呢?说不定这后院藏有什么看不见的危险机关。这话一传开,后院也就没人敢再来了。”

“哦,原来这样啊……谢谢你了,大叔。”

苏文笑着道谢,不过心里却在琢磨。这陈家很有意思啊!

……

午后,几丝如棉絮般的白云飘渺,高悬在湛蓝天空的火辣太阳依旧热力十足,知了声声入耳,蝉鸣不绝。

已然入秋了,但这里依旧存留着夏季特有的音符,亦如午后的催眠曲。不习惯的人觉得吵,习惯的人无它不眠。

陈芸儿轻手轻脚的退出厢房。小心的反手带上门。对站在廊下的三人歉意的道:“不好意思,我爷爷在午睡,三位恐怕得等会儿了。”

“这样啊……哦,没事,我们可以等他老人家起来,再另行拜见。”苏文忙道。

知道自己等人所要找的陈安是陈芸儿的爷爷以后,同时也就得知了这位老爷子就是目下太极门的掌舵人。

第四百二十六章她不是人!

“咦?你……很不一般呢!”

陈芸儿惊讶的看着端杯细品的苏文。她所说的很不一般,不仅仅是讶于苏文尝了一口,就能准确的说出冰茶里面的配料,还有另外一个层面的意思,至于是什么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苏文心有所感,但他不知道是否准确。只是觉得着眼前这位叫陈芸儿的女孩子应该有话要对自己说,但是她心有顾忌,或者说是难以启齿。

这让苏文很好奇。同时,心里也有些隐隐的期待。他不急,如果陈芸儿真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或者是……有所求的话,她一定会说出来,而且肯定是在自己等人离开这里之前。

其实苏文能品出茶里面的配料,这还要得益于老木在日常生活里的熏陶。

老木几乎什么都懂。跟这种高手在一起时间长了,方方面面总会有些影响。

“不错,这里面我是配了一些冰芯莲子研成的粉和雪芙蓉花瓣。滋阴润肺,清热去火,还能防止中暑,我尝试过,效果要比藿香正气水好用。夏季里,用来调配冰茶最好不过了。现在虽然进了九月份,但南方的气候跟北方区别很大,现在在我们这里,夏季几乎还没彻底过去。我有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此时的陈芸儿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好看的柳眉下,那对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强烈的好奇和求知欲望。

“不用客气,请说。”苏文笑呵呵的道,心里却想着,这个女孩子应该也精擅药理调养,如果把她和韩家的那位弄蝎子汤的姑娘放在一块儿,估计……嗯,那交流的场面应该不错!

“据我所知,所有莲子的味道几乎都一样,你怎么就能确定我用的是冰芯莲子呢?而且产地还是闽地?至于你还能品出雪芙蓉来,就更令人惊讶了。雪芙蓉是木槿属的芙蓉花里非常罕见的品种,寻常人见都很难见到,味道要比别的同类花种清淡得多。用来泡茶,经过沸水烫过和稀释以后,特有的花香基本上就被其他的配料或者是茶叶香味掩盖过去了。如果不是味蕾经过特殊训练的专家级营养学者,很难分辨得出来。可你只尝了一小口,就品出来了。还能说出准确的产地。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王南也对苏文高看了一眼,如果是老木也就罢了,可是小苏老板也知道这么多,这就很厉害了。他也跟着附和道:“是啊,苏文,这东西入口微苦,但口感着实不错。而且咽下去之后,舌根还残有余香。可你是怎么品出具体成分的?你好像头一次喝这种冰茶吧?这东西比冰镇的水好喝。那个陈姑娘,还有吗?再给我倒一杯。”

陈芸儿把茶壶拎了起来,给王南倒满杯。“放心吧,喝没了我再回去灌满就是了。冰柜里备了不少呢。”

这下轮到王南不好意思了。“谢谢。”

老木只是小饮了几口,就起来告诉在座几位,他要去转转,说完就走了。也没问问人家主人这院子能不能随便溜达。有没有该藏没藏起来的秘密,有没有外人不可擅入的私家禁地。就这么消失在了前院。

陈芸儿表情没有变化,也没阻止的意思,说明这座偌大的院子可以随便走动。

回过话题。端起杯子,苏文在注视着自己的二人眼前轻轻摇晃。微笑着道:“其实很简单。我能尝出来陈姑娘你调配的这种冰茶里面有冰芯莲子和雪芙蓉,是因为之前我见过这种东西,也用过。至于知道他们的产地就更简单了。因为整个南方,只有闽地的南少林附近有这种东西。冰芯莲子本身就是南少林的慧明大师亲手培育出来的杂交品种,具体年头我不记得了。反正就是解放前后的那两年。雪芙蓉呢,是舶来品,原产地是在澳洲。因为它本身异于同类的其他品种,而且培育不易,药理药性相对来说较为狭窄,所以只有那些专门喜欢使用雪芙蓉的人才会培育它们,产量极为稀少。”

说道这里,苏文脸上的笑意愈浓。道:“陈姑娘,我不得不佩服你。无论是冰芯莲子还是雪芙蓉,都不是很容易就能弄到手的东西,你这里都有。呵呵,你才是真正的不一般啊!”

陈芸儿还真是不习惯被人当面夸赞,而且动不动就脸红。羞涩的模样煞是可爱,小手连摆,急着辩解:“哪儿有,我只是……”

“芸儿姐,我听德叔说,你带客人回来了。还是三个帅哥,在哪儿呢……哦,这儿呢!就是他们吗?咦?怎么才俩?不是说三个人吗?”

声音清脆,活泼,宛如铃铛脆响,圆润,甜美,悦耳之极,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个蹦蹦跳跳跑过来的小姑娘。

十三四岁的左右的年纪,梳着双马尾。额前的刘海儿齐整,与眉一平。粉嘟嘟的圆脸,大眼睛,挺直的鼻梁,小嘴儿,皮肤光泽细嫩,同样的白色圆领短袖体恤,胸前印着个大大的呲牙兔八哥,七分裤。跟陈芸儿的打扮除了两人胸前的图案不同。其他的基本上一模一样。

只不过一个清灵秀美,一个古灵精怪,处处透着活泼灵动的气息。

小姑娘唇角含笑,俏生生的站在石桌旁,紧靠着陈芸儿。歪着小脑袋,好奇的打量着苏文和王南。甜美可爱,娇憨天真,一股子少女特有的清新香气弥漫在四周围。

“陈姑娘,她是?”王南神情微震,随即瞪大眼睛,有些愕然怔愣的问道。

“我叫陈一一。你可以称呼我一一或者依依都可以。”小姑娘抢着答道。

“她也是你们陈家的人?”苏文也定睛看着这个女孩,眼底深处迅捷闪过一抹蓝芒,也有些惊讶地问陈芸儿。

“哦,她是……”

“大哥,你看着挺聪明的,怎么人这么锉啊?我出现在这里,又告诉你我姓陈了,不是陈家的人还能是谁家的人啊?笨死了。”小姑娘皱着鼻子,翻白眼的动作表情娇憨无比,可爱非常。两条马尾辫也随着脑袋的动作来回甩动。

“是是是,是有够笨的,因为小依妹妹你太漂亮了,晃瞎了哥哥我的眼睛,大脑一片空白,所以你说什么没记住。”

“哼,又撒谎,你都叫人家小依妹妹了。还敢说自己没记住?你一定是骗了很多女孩子的花心鬼。”

“啊哈,是呢,是呢。”苏文干笑着,跟王南下意识对视一眼。

两人都看出来了。这个漂亮的如同精灵一般的小女孩……不是人!

第四百二十七章恐怖的陈依依。

可她也不是什么阴魂鬼物。王南是鬼差,他只是对鬼类最为敏感。

他感觉出了这个女孩子是个非人类生物,但拿不准是哪一类。于是用目光询问苏文。

苏文眼睛里的蓝芒极为犀利,可以看透世间一切虚妄和伪装。

他看出来了。但也惊奇不已。

因为这种存在,也是他初次见到。

这个女孩非人非鬼非精怪。

而是一个人类的灵魂寄生在某种精怪的躯体上。

换句话说,就是精怪的皮囊躯壳,里面承载着人类的灵魂。双方合二为一了。

世间居然有如此奇事。

刨除这些额外因素,单纯从女孩的相貌来说。她非常漂亮。典型的一个小美人胚子,如果能像人类一样正常成长的话,那么再过几年,等身体长开了,生理心理各个方面发育成熟以后,绝对会是一等一的大美女!

女孩子望向苏文,长长的眼睫毛飞快的扑扇两下,大眼睛眨了眨,脆生生的道:“这位大哥,你叫什么名字啊?是芸儿姐的男朋友吗?好像没她大哦?你们是姐弟恋吗?”

陈芸儿顿时羞红了脸,急声道:“小依,别胡说!”

这个时候,苏文忽地站起身来,抬手朝依依小姑娘脸伸了过去。准确的说,是冲她的眼睛伸了过去。

他这个忽然的动作吓了王南一跳。陈芸儿也懵了。刚要开口阻止。可苏文接下来的动作让她把差点破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她知道了苏文在干什么。只是不清楚他是怎么发现的。眼中奇光迅闪。这个少年果然不一般呐!能察觉到常人难以察觉之处,对周围事物观察缜密,细微敏锐到了极点。可以说与其年龄不符。想到这里,她心里的那个想法再一次猛烈地泛滥开来。

苏文的手在小姑娘眼前约一寸左右的地方停住了,继而左右摆动几下。小姑娘脸儿上依旧笑吟吟,没闪没避。似乎是没看到遮挡在眼前的那只手掌。但是能感觉到手掌心的温度。

小姑娘咯咯的娇笑着,抬手想要拨开眼前的那只手掌,但苏文先一步收了回去。小声道:“果然……”

“果然什么啊?苏文,你刚刚太没礼貌了,快给人家道歉。”

小姑娘从陈芸儿身后绕到苏文跟前,在两米左右外的地方站定,白生生的两只小手反复摩挲着套在手腕上的那两个似玉非玉,又不像是翡翠玛瑙,一种白色透明的玻璃样的镯子,满脸的天真笑容,脚踩着小碎步,朝着苏文慢慢走过去。

“用不着啦!这位大哥是在测试我。没错吧?”

“测试你?测试你什么啊?”

“你问他喽?”

“苏文?”王南扭头看着苏文,不解地问道。

“她果然看不见!”苏文道。

“什么看不见啊?看不见……什么?”王南嘴巴张得合不拢,震惊得噌地一下从石凳上蹿了起来。唰地转头看向宛如瓷娃娃一般可爱的小姑娘。尤其是她那对清澈无比,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咯咯……笨笨的大哥哥,你不用盯着人家看了,那位聪明的大哥哥说得对,我……是瞎的!”

脚步没停,继续朝苏文走着,抬手抚弄着额前的刘海儿,边走边问:“聪明的大哥哥,能告诉人家,你是怎么发现的吗?”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苏文忽地语声一顿,身体疾向侧闪。

就在他闪开的刹那间,他身下的大肚子圆墩石凳极其诡异的被沿着凳面斜着切掉了三分之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没人看到掉下去的那个足有半个西瓜大小的凳角是被什么东西切掉的,有声音,但极其细微,如同虫子过地,况且过程极为短暂,眨眼间的事儿,根本就很难引起人的注意。

“大哥哥,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依依两手捧抱在稍显凸起的胸前,震惊似的睁大了眼眸。这位脸儿上始终挂着笑容的小姑娘脚步没停,继续朝苏文走着。表情不似作假,持续着那种天真,娇憨。清澈,黑白分明,唯独没有焦距的大眼睛涌现出一丝丝看不见,但能感觉到的危险异芒。

“呵呵,你说呢?”苏文笑着道。

他不敢怠慢,警戒心持续增强,也随着对面逼近的小姑娘的脚步,渐渐离开树下,向院子中间宽敞处移动。

他眼睛微眯,凝视着对面缓缓而来的陈依依。神经绷紧,没有一刻放松。毫无疑问,刚刚就是这个小姑娘做的好事。只是现在搞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对自己动手。

这其中肯定是有原因。而且,尤其让他在意的是到目前为止,他也没发现小姑娘究竟是使用的什么东西在刚刚那一刹那间向他发起的攻击。单看石凳上平滑如镜面一般的切口,就知道那件东西一定是锋利无比。

脚步移动的同时,再一次在小姑娘身上仔细打量,观察。

头,系着马尾辫的发带儿,脸,身上,腰,裤子,鞋子,任何一个部位都没有错过。可一切都很很正常。体恤是短袖的,裸露着半截白生生的小臂。没系腰带,贴身的裤子裸露半截小腿。平底凉鞋,似乎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等等,唐宁忽地眼光一凝,视线集中在了陈九儿的手腕上。更为准确的说,是集中在了她套在手腕上的那两只镯子上。

感觉到苏文视线的集中,小姑娘两手忽地背到身后。可爱的歪着小脑袋,吐了吐粉嫩的香舌,讶然道:“呀?被你发现了!大哥哥,你果然很聪明。咯咯可是聪明不见得就能躲过去,是不是啊?大---哥---哥?”

“有商量吗?”

“没商量!”

“一定得动手喽?”

“嗯,一定得动手!”

“那……好吧!我就是试试看能不能躲得过去。”

奇怪的对话,让王南迷糊,禁不住站起来叫道:“喂,我说你们两个……”

隔着桌面厚达公分,直径近一米的石桌,他没在第一时间就看见毁掉的石凳。当他满头雾水的站起来发问时,才赫然发现石凳的变化。整整削掉了三分之一,斜切面齐整如镜。甚至能感觉到其中散发的阵阵寒意。

联想到刚刚苏文说着说着忽然疾闪的动作,王南脸色一变。掌中判官笔隐现,也霍地闪身开来,与同样愕然怔愣的陈芸儿拉开距离。眼神利如箭矢,直刺她的双眸。脸孔布满冷意,沉声问道:“陈姑娘,什么意思?”

“这个,我……”突然间的变化,让陈芸儿手脚无措,顾不上王南的质问,急忙起身想要去拽住一脸天真,挂着无邪笑容的陈依依。

第四百二十八章相当厉害呀!

“芸儿姐,站住!别过来。”眼睛依旧紧盯着苏文,粉嘟嘟,肉呼呼的小脸儿上笑盈盈,但声音却透发着一股子阴冷。令人听之,脊梁骨发寒。

陈芸儿赫然停住脚步,俏脸上的神情也是瞬间立变。“依依,你干什么?别胡闹!”

“芸儿姐,人家没有胡闹啊?人家就是想让这个聪明的大哥哥陪我玩一会嘛!”陈依依歪着小脑袋看向陈芸儿,嘴角上翘,眉眼弯弯,还是在笑,可是这种仿佛画出来的笑容却散发着极其危险的气息。

她这种神情把陈芸儿吓到了。站在原地急得花容失色,语不成句:“依依,你……”

变白的脸孔发干,表情僵硬,嗓子紧得难受,下半句话说不出来了,或者是干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太极门年轻一代弟子和陈家本族的小辈里,单论修为,属她陈芸儿最高。但她光有修为手段,基本上没怎么跟人动过手。陪着弟弟妹妹们练习推手不算,真正的动手经验可以说是极缺。自保有余,攻击欠得大了去了。

真正论起危险人物,当属眼前这位小她六七岁的族妹。

陈依依的真正身份,在整个太极门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年轻一代都不知道这个叫陈依依的女孩并不是真正的陈家人,更不知道她的真身是什么。

包括陈芸儿在内,她一直以为陈依依是她的族人,是她的妹妹。

据她所知,陈依依练得不是太极门的术法,打小就随着一位藏传佛教的高人学艺,据说是出自大昭寺,至于学的是什么,包括她在内,整个陈家除她爷爷以外,没人知道。

只是自一年前搬入陈家大宅以后。就弄得这里鸡飞狗跳,到目前为止,也就陈芸儿跟她亲近,其余的人见她都是绕道走。包括上一辈的叔叔伯伯们在内,都是如此。

很多人私下里谣传,说这个小丫头精似鬼,虽然眼盲,但心却极亮,只要她的人站在你面前,不用你说话,她就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极似传说中的佛门绝技“他心通”。

至于真假,没人敢当面求证,曾经试图求证的人,最后都被她弄得灰头土脸。而且这丫头有个特点,也可以说是习惯。

兴趣上来了,凡是她想做或者正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最好不要有人插手,半途出面阻止。否则,她会六亲不认,所有阻碍她的人,都会被列为“敌人”。

今天,她不知道发得哪门子疯,对苏文来兴趣了。对本族同宗之人,她或许会留手,可面对一个外人,这个性格古怪,不能以常理度之的丫头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兴之所至,为所欲为。只图自己开心,其他的什么应该不应该,规矩之类的东西,也许在陈依依小姑娘的头脑里根本就没有形成概念。

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见陈芸儿的表情不像是作假,王南面色稍缓,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下了。纵使明知不是对方的敌手,但关键时刻,动手拼命的胆气能量还是有的。

再者,他现在开始有点怀疑了,陈芸儿是不是真有苏文和老木说的那么厉害。

因为到目前为止,这位陈芸儿给人的感觉整个儿就是一温柔的邻家女孩,说话柔,脾气好,没有一丁点儿高手该有的风范。难道平时内敛,不动如山,真正动手发威时才如火山爆发?

王南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只要这位陈姑娘没有敌意就好办。剩下的那个调皮小丫头……还是劝两句,她现在看起来就跟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女孩没什么区别,应该可以劝劝。

“小妹妹,别闹了。”王南迈步上前。

可院中的苏文却忽道:“老王,别过来!”

同时,陈芸儿也伸臂拦住了王南。“别过去,危险!”

“危险?“见陈芸儿满脸的严肃,没有一点的笑意,王南点点头,不敢上前了。

而这时,场中陡然爆发开来的诡异交手情形更让他头发丝根根森立,毛孔发乍。

那名叫陈依依的小姑娘在进攻,苏文在躲。一进一退,速度极快。绕着院子在兜圈子。

啪啪啪啪……响声不断,地面上凭空出现了一条条纵横勾勒的沟痕,烟尘弥漫,激溅起来的碎石崩飞四散。可两人之间的距离至少有三米远。陈依依是在用什么进行攻击的?难道她急速挥动的那两只小手能操纵空气?

“大哥哥,你耍赖,总是躲来躲去的,人家都打不到你,商量一下,你站住别动,让人家打一下好不好?”嘴上说着,但两手挥动的速度却越来也快,忽高忽低,有时还凌空画着一个又一个的圈圈,身形动作也随之越来越快。

外人看上去就好像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在跳舞,只有被无形的锐利气流笼罩的苏文才知道这个小姑娘的舞蹈有多么可怕!

尤其让他惊讶的是,无论他往哪个方向躲,那里都会提前布下埋伏,这个叫陈依依的小姑娘仿佛能看穿他的心理,预知他下一步的动作。

“大哥哥,你说句话呀?到底好不好嘛?”

“好!”苏文想都没想,忽然笑着道。身子急侧,一股利风险之又险的贴着鼻尖掠过,晚一秒,或是苏文的动作稍有差池,都得是个鼻尖被切掉的下场。避过这一击,他真站在那里不动了。

陈依依也在三米外停住了攻击动作,小脸板着,眼睛瞪圆,鼓着粉嫩嫩的腮帮子发泄不满。“你撒谎!心里明明说不好!哼,骗人。我最恨人家骗我了。依依生气了,要教训你!”

苏文心里猛地一跳。果然!这丫头两眼虽盲,但她能感知到别人的心里活动。不用眼瞧,而用心眼观看,用心灵的力量去感知,通过感知来代替视觉。你心即我心,我心一动,万事皆通。这是佛门绝技---他心通!

怎么会?她从哪儿学到的?

他心通,这门绝技严格来说不属于术法的范畴,只有那些精研佛学几十年的天性聪慧,根骨禀赋绝佳,并且悟性奇高的佛家大能才能掌握。没有文字记载,也不适合口传身教,师傅传徒弟,一代传一代时,也只能是纯粹靠感悟去悟,强悟,会就会,不会就不会,没有任何捷径可言。

据传,藏教的灵童转世之后,携带的天赋技能之一,就是他心通。

但人家灵童是带有几世积累的功德和记忆经验的。她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呢?可除此之外,好像又没有别的合适的解释……

难道这是异类的天赋?

那她……到底算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第四百二十九章苏文发威。

“大哥哥,我来喽!这下看你怎么躲?”

伴随着陈依依一连串清脆的娇笑声,小女孩儿的倔强脾气上来了。执拗,不服输的性子也跟着上来了。赌气,撅嘴,两腮鼓鼓的,唯一遗憾的是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当中的瞳孔没有焦距,虚假的神彩,缺少灵动的光芒。

她没再给苏文思考的时间。膝盖微屈,而后两条发育良好,圆润笔直修长的腿,猛地绷直发力弹起,借着脚跟的后跺力,轻盈的身形高高跃到了半空中,同时,两臂以目不暇接的奇速交叉十几个来回,速度太快,能隐隐的听到破空声,眨眼间完成的动作已达到了臂间肌腱组织和骨节连结之间所能承受的极限,左右双手十指全部张开,仿佛撑开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朝苏文当头罩下。

这一次,苏文看见了。

小姑娘手腕上的透明玻璃样的镯子体积缩小,原本如手指,现在仅粗如筷子,牵扯出的数十根晶莹透明,甚至比头发丝还要细的细弦纵横交织在一起,笼罩了周围三四米的范围,弦与弦的交叉点在阳光下闪着星样的光芒,又像是晶莹璀璨的冰晶在反射阳光,近百个这样针鼻儿大小的光点遍布在半空中,疑似眼花,那情景像极了人在疲劳过度或者在昏厥之前所发生的那种眼冒金星的症状,但的确使人目眩神迷。

王南和陈芸儿离得距离较远,只能隐隐的看到几个光点,但这种情况下他们不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知道这是陈依依施展出来的诡异攻击手法。而且从中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强烈杀气和巨大的危险。

“苏文,小心!”

“依依,住手!”

呼喊着,两人眼带焦急,同时动身冲了过去。

可他们二人刚迈出一步,就被苏文急声喝止住了。“都站住,别过来!”

王南、陈芸儿前冲的身形嘎然而止。惊大了双眼,压抑着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口大气都不敢喘。都警惕到了极致。

一旦发现不对。马上出手抢救或者阻止这场争斗继续下去。苏文不能伤,陈依依更不能伤!这份心理下,根本就没考虑过自己等人是否具有这个能力。

王南暂且不提,陈芸儿术士中境,但修为高如她,也没发现场上的争斗有什么异常之处!修为到了,但是眼力没到。说到底,还是真正的交手次数太少了,导致经验欠缺的厉害。

与此同时,就见苏文忽地矮身蹲下,以左脚跟为轴,腰杆发力,大旋身,右腿贴地横扫,原地急速旋转一周,喀……连串异响声瞬起,就如同铁锹铲地一般,烟尘顿起,土雾弥漫,铺在他脚下的那几块六十公分左右的方形石板都随着这一记劲扫,纷纷被铲离地面,带着纷扬的沙石尘土掀起腾空,嗖嗖呼啸着带着劲风迎向了锐利如钢弦的丝网。

眼虽盲,但心不盲,甚至比明眼人,肉眼看到的还有厉害。

冲势也更猛,更急,更速。

咔咔咔咔……

两条马尾辫高高飘扬在脑后,鬓角的那两绺发丝,额前的齐眉刘海儿也向上翻飞,小脸儿带有坚毅神情的陈九儿双臂再一次快速交叉,阻挡在她面前的的石板被瞬间切割成了近百块形状各异的碎石块。向四周崩开飞散。在苏文贴地急速蹿开的同时,随着那些石块一同落了下来。

捂着小嘴儿,脸带惋惜,“哎呀呀,好端端的地板就怎么被糟踏了。大哥哥,你太坏啦,这可是人家的家呢!”感慨着摇头叹息没完,倏地面色一变,清脆娇嫩的嗓音疾厉着喝道:“再试试这一招!”

随着这一声厉喝,她两臂抻直,竖起的双掌合在一起,指尖指着苏文,手腕抖动,嗡嗡声起,在迅速摇晃的指尖前端凝聚起了一条笔直刚硬,长近两米,粗如筷子,锋利得如同磨尖了的钢弦,脚步前探,迅疾的弦尖亮着耀眼的白色精芒,宛如破开一切的利矢,随着冲势直刺苏文的梗嗓咽喉。

正面交手中,眼睛,咽喉,心脏,下档,都是致死部位,而且脆弱之极,一般情况下,除了生死大敌,否则很少会有人朝着这几个部位招呼。可现在,陈依依不仅打了,而且来势凶猛,砭骨森寒。

苏文眼神一凛,不论这个小丫头是为了什么原因向他动手,但下手都太毒了些。而且这些被能量包裹着的弦状丝线能破除一切源气防护。

从双方开始交手后不久,他就知道这个名叫陈依依的异类小女孩攻击手段奇诡,堪称迅猛,但没有源气波动。只有以那种不知名的丝弦为媒介物,附着不知名的能量,才会锐利如斯,切石如豆腐。

自己之所以能毫发无损的避开所有的攻击,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在体外布设了一层源气防护。

布满体表的无形源气能反弹,防护,屏蔽,源气修为浅的一方很难察觉。而且自己的速度快于对方。

小姑娘虽然掌握有疑似他心通的奇能异术,但速度跟不上,提前预判也就失去了百分之百的效能。这种情况下,提前逼迫她连续使出了两个大招。相信这也是她目前所掌握的杀手锏般的存在,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狠毒。

今日的交手,好在是他,如果换个人,估计即使不死也得重伤。从这一点上来看,这丫头是被惯坏了。下手根本就没有轻重。说不得,要教训她一下了。

没闪没避,大手倏伸,在疾刺过来的锋利弦尖抵住咽喉,刚刚碰触皮肤的刹那间,抓住了。

不过他没喜,反而一惊,一股冰凉的寒意直侵心头,暗道:“不好!”

就在他抓住弦尖的同时,另外一根隐藏起来的丝弦如同突然窜出草丛的毒蛇,先是软如棉,贴着衣服蹿了上来,没有引起注意,待到达预定位置之后,迅速绷起,坚硬如钢,细如针,忽然从背后刺入了衣内,扎进了皮肤。

被吓出来一身冷汗的苏文不再有所保留,源气全开,外套也随着暴起的源气鼓荡开来,皮肤骤然绷紧如岩,随之产生的粘附力将扎进皮肤的那根丝线吸附住以后,寸寸崩断。

紧接着,抓住颏下弦尖的那只大手缠绕了几绕,猛地向身侧一甩,连带着将大惊失色的陈依依一起甩飞,凌空撞向了那棵两人环抱不过来的槐树树干。

第四百三十章点破了姐姐的心思。

手舞足蹈的小丫头在半空中中就被吓得哇哇大叫。泪如泉涌,哪里还有刚刚那种凶猛的势头,整个就一普通的小姑娘。

交手结束,输赢立见,但这失控的场面将一旁的王南看得目瞪口呆,而陈芸儿则被吓得面色大变,下意识瞪了苏文一眼,同时起脚扑了过去。

“依依!”

不管怎么说,小姑娘即使再怎么胡闹,再怎么凶狠,但她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皮娇柔嫩的,这要撞上了,还能有好?

你苏文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吧?大了人家好几岁呢,亏得人家一口一个大哥哥叫着,下手这么没有分寸,鄙视之,唾弃之,愤恨之!

苏文当然不能让小丫头真的撞到树上,而且他离得距离较近,后起脚,但却先一步在陈依依撞到树干之前,与陈芸儿同时接住了她。落地之后,陈依依小姑娘破涕为笑,抬起手背抹抹眼泪,仰着个小花脸儿,先是跟苏文赞了声:“大哥哥,你真的好厉害!依依打不过你。”

摸摸小丫头的脑袋,苏文道:“小妹妹也很厉害,不过下次不能这样了。很危险的,明白吗?”

“哦,人家知道了啦。”撅着嘴,小脑袋低下,可很快又扬起小脸儿,飞快的道:“但是不出全力,怎么能试出你真实的实力呢?”

“测试?真实的实力?”

陈依依没解释,扭头看着脸上犹自带着后怕的陈芸儿,忽地兴奋的抓住她的肩膀,“芸儿姐,芸儿姐,我帮你测试过了。这位大哥哥真的好厉害,你可以让他替你出战了!”

“嗯?”苏文和后面走过来的王南,两人都听清了小姑娘的话,相互对视一眼,同时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漂亮女孩儿。

被当场揭破心中秘密的陈芸儿面色羞红,连耳根子都红透了,同时也是满脸的震惊,然而此时她顾不上尴尬和羞意窘迫,只是不敢置信的看着依偎在自己的怀里,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圆乎乎,粉嘟嘟,娇嫩白皙的小脸儿上残挂着水迹泪痕的陈依依。怔愣,呆滞,眼神发直。

她内心的想法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可这丫头是怎么知道的?原来她跟人家打了那么一场,不是胡闹,而是特意去测试对方的实力,看看有没有替自己出场的资格或者说是价值。

这丫头真是,真是……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想来家人私下里的针对陈依依的谈论确实真有其事,是不是他心通不知道,但这丫头真有勘破他人心的本事!

“陈姑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能说说吗?”

……

烟尘散尽,桌面,凳面,附近的地面上落满了灰黑色的尘土和灰白色的石板碎块,院子里被刚刚苏文与陈依依之间的较量,剧烈打斗折腾得一片狼藉,不成样子,眼见着,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头发、脸蛋、身上也沾了不少灰尘的盲眼女孩儿陈依依,很快就将刚刚的打斗抛到脑后了,洋溢着犹挂泪痕的小花脸儿,自告奋勇,蹦蹦跳跳的出去找人过来收拾,临走时,还不忘回头问问,要不要去洗个澡,清洁一下头脸上的土灰,顺便找一身衣服换换什么的。

简单的在头发,身上扑落了两下,感觉无甚大碍的三人拒绝了她这个建议,来到了临近的那间厢房。

刚一落座,苏文便问起了个中缘由。通过依依的口中,他多少知道了一点,为什么陈芸儿对苏文总是有话要说却又迟疑着说不出口的样子。

围着老式红木八仙桌坐在左侧的陈芸儿显得很不好意思,被小丫头当着人的面揭破了心中的秘密,这让她很尴尬,脸小的她有些难以面对苏文。

进屋后,就一直低着头,在桌下搅弄着手指,脸儿上刚刚腾起的红晕未散,而且有愈来愈浓郁的趋势。衬得这个文静雅致,日益成熟的女孩子在秀美娇柔中含着妩媚,虽然还有着些许青涩,但也称得上是女人味十足。另有一抹动人的风情。

见到陈芸儿螓首低垂,脸颊红扑扑,微窘,有些坐立难安的模样,王南在桌下抬脚踢了苏文一下,唇形弧起,噙着戏笑,递过去一个调侃的眼神。无声的传达着一个信息。“小苏老板,这就是你所说的大高手?这脸儿也忒小了点儿吧?”

苏文呶呶嘴,轻轻的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示意他别多事。赶紧问问到底是咋个情况?

王南又用眼神问道:“干嘛我问啊?你自己的事儿,自己为啥不问?”

苏文眉毛挑了挑,回道:“我问?那还留你坐这儿干嘛?看戏呀?赶紧的,要不就出去看看老木去哪儿了。别跟没自己事儿似的杵在这里偷听人家的私密。”

王南瞥过去一个鄙视的眼神后,结束了这番过程极为短暂的无声交流。目光再一次落在了对面的陈芸儿身上。

怎么看怎么普通。怎么看怎么秀美,温柔。怎么看怎么像是位可人的女孩,就是没有一点高手的样子。可人家确实是实打实的修炼到了不可知的层次境界,真不知道以她这种个性是怎么练出来的!

如果有什么作弊的方法,王大鬼差心下琢磨,哪怕用尽世间一切阴险狡诈卑鄙下流的方法也要搞到手,不过,想想……好像不大可能哦?

唉!人比人,气死人呐!心里感叹着摇摇头,握拳在嘴边轻咳了一下,清清嗓子,出声问道:“陈姑娘,你……那个,呵呵,不用不好意思,我们只是想知道依依小妹妹说的替你出战是什么意思?出什么战?是跟人比斗还是指这次武术交流赛?当然了,如果为难的话,你可以不说。”

王南善解人意的软声软语,稍稍减轻了些陈芸儿心中的窘迫。清秀的俏脸上娇艳的胭脂酡红也淡了几分。手指搅弄的动作一停,仿佛自己给自己壮胆似的拍拍高耸挺起的饱满胸脯,如兰似麝的淡淡香气从小嘴呼出,定定神,稳了稳思绪。螓首抬起,清如剪水的秀眸望向了两人,扫过表情淡然,嘴角噙着温和笑容的苏文时,略微有些激动的眼神当中滑过一抹期待。

“抱歉,之前只是听到你们互相称呼,我还没有正式请教过你们的名字呢?”

“我呢,姓王,你可以叫我王大哥,走的那个姓木,你可以叫他木大哥,这小子叫苏文,名字很好记,字数不多,就俩。呵呵。”

王南轻松调侃的语气,让陈芸儿的尴尬又减退了几分。脸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嗯,是的呢……”她的声音很小,很轻,本身就柔美的声线更加悦耳。看着好像是在跟两人解释,其实更像是在自己跟自己述说心事。

第四百三十一章坦诚倾诉。

万事开头难,话头开了,接下来的谈话就顺利了好多,轻柔的嗓音在室内回荡,随着她娓娓述说,心事吐露,整个人也随着轻松了起来。

王南倒是没太大感觉,可是苏文乍然间有种错觉,仿佛面前坐着的不是大了他两三岁的小姐姐,而是一个满肚子不解和委屈的小妹妹。不论是否熟识,也不管是不是朋友。现在的她,需要听众,需要可以倾诉的对象。

自接到爷爷的电话伊始,数千里奔波劳顿,昨夜归临家门,一直到今天中午见到苏文他们那一刻起,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跟人倾诉过的那些压在心里的想法和不知该怎么表达才不显得唐突、合适的话儿也就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

“……这段时间,我一直作为实习医生,在跟随着入藏医疗团。比武交流的事情是三天前接到爷爷的电话才知道的。我不知道他老人家是怎么想的,为什么非要我上场不可。我从小虽然就开始修行,但不是因为我喜欢,只是不想让爷爷失望。从小到大,我一直在想,只要爷爷高兴,凡是他老人家的要求,我都要做到,不论心中是否愿意。而且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是这么做的。以后也会一直的做下去。”

“也就是说,这场比陈姑娘你本身不想参加,但又不想忤逆陈老前辈的意思。所以到现在一直在为难。”王南靠在椅子背上,托着肘,手指在下巴上点着,他听得很用心,截口问道:“陈姑娘,恕我冒昧的问一句。你不想参加比武,是……怕打不过那个李承远,还是怕有人身危险?还是说,除了这些之外,你还在怕别的什么东西?”

苏文也紧跟着问了一句:“你们太极门或者说你们陈家本族除了你之外,没有别的合适选手上场出战吗?”

陈芸儿点点头,道:“说实话,怕,是有一些,但不是特别的怕,与其说是怕,倒不如是排斥。”抬手轻抚在自己胸口上,心脏的位置,秀眉为颦,看着两人认真的道:“是这里在排斥!因为我从小的理想是治病救人。所以大学上的也是医学院。大部分时间也都用在了与医术药理和药用营养方面。出身在有名的修行门派和世家,这对于我来说,别无选择,但我认为,武也好,术也罢,无论它存在的意义是为了什么。是强身健体,还是延续华夏民族的文化精髓,但它的副作用太大了,到最后都会伤害到他人。我练习,不是为了跟人比斗,说出来不怕你们两个笑话,我真的只是单纯的、是为了练给爷爷看的,等将来爷爷老去了。我也就不会再修行了。”

王南和苏文有些啼笑皆非的相互对视,陈芸儿的这个理由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了。说她天真?异想天开?还是应该说她愚呢?满脑袋的傻瓜想法?

难道她就不知道,自古以来,真正的术门大高手,江湖上的任何一位一代宗师,都是医道大家吗?

华夏的传统武术涉及到穴位经脉与针灸学说息息相关,也是针灸术的根本。站桩,吐纳,时辰分布,更是囊括了阴阳五行之类的天地论。武术与中医简直就是姊姊妹妹的关系。千丝万缕的难以切割开来,单独论断。相辅相成才能延续了这几千几百年。

比如说形意拳,传说就来源于华佗的五禽戏,太极、八卦、绵掌与达摩刀、罗汉拐、一字慧剑、两仪剑法等等更是与佛家的“佛策”和道家的“丹论”脱不开关系,诸如此类的例子数不胜数。

随便哪一门拳术溯源究底,都能扯出一大通医理来,亏她上的还是医学院,自称是学医的,出身修行世家的她,就真的不懂,不明白这些?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证明这丫头脑子绝对有问题!可她看上去灵性通透,不像是那么低智的人啊?

苏文搞不懂,所以试探着问了一句:“陈姑娘,按理说你们太极门是延承了上千年的修行名门,平日里的耳濡目染,你应该了解这其中的道理才对,可为什么偏偏要把武和术以及医学严格的区分开呢?我觉着,相辅相成,共同促进,才是陈姑娘你当前的重中之重吧?”

“嗯嗯嗯,我觉着也是这个理儿。”王南头点如小鸡叨米,紧跟着随声附和。

其实他不是太懂,毕竟以前只是个普通人,只是这几个月才接触了一些与普通人不沾边的各种奇诡事件,也成了北方大区唯一的鬼差。不过,他觉得小苏老板这话好有道理。

几轮谈话,陈芸儿算是彻底放开了。微微一笑,道:“这个道理我当然懂,如果以后不练了,但我会研究。”

“研究?这跟继续习练有分别吗?”苏文失笑着道。

“就是啊,陈姑娘你到底什么意思啊?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啊?”

“这么说吧!世间的修行之道,分为武跟术两个部分。武,也就是动手搏击的技巧,伤害他人身体的根本手段,这个东西我打心底排斥。术,一种天地万法,还有一种也就是武学的精髓、原理,与人身体五脏经脉联系紧密,这种与传统中医息息相关的东西我当然不会错过。所以说,研究跟习练,还是有区别的。懂了吧?”

啪!打个响指,苏文眉飞色舞的道:“了解!陈姑娘你打算当王语嫣是吧?通晓各家武学绝技,但不会去练,捡有用的揉进医用治疗的手段里面去,是这么个意思吗?”

“差不多吧!”

苏文愣了愣,这个理由还是有些牵强,但也说得过去。索性撇开了这个临时扯远的话题,回到正题儿上来。“行了,这个话题咱们先到这儿,陈姑娘,你还没回答我刚刚那个问题呢?”

“我知道,确实如你所说,陈家出战的弟子就我一个。太极门跟我同代的子弟当中,他们的修为都太低了。爷爷不会让他们上场去丢陈家的脸。丢太极门的脸,丢豫南人的脸。而苏文你是我见过男孩子当中最厉害的。所以、所以……”陈芸儿的脸又红了。说不下去了。

“所以心里就产生了要让我替代你出战的想法?没好意思跟人说,反倒是被依依那个小丫头窥破了秘密,是吧?”

“嗯。”陈芸儿咬着唇儿,极细微点头,声如蚊蚋。

“替你上场比赛,这倒不算是问题,而且与我们来此的目的不谋而合。”

第四百三十二章大佬出现。

苏文的这句话让陈芸儿眼睛一亮,两手抚在胸口上,似乎是要压住自己因为激动而导致的过快的心跳频率,声音有些急促的问道:“你的意思是?”

苏文点头,道:“嗯,我们的来意就是要让你爷爷替我们做推荐人,好参加这次比武交流活动。可你想过没有。我不是你们陈家的人,由我出面替代你。你爷爷,陈老前辈他能同意吗?”

“小家伙儿,早知道今日会有你这样的一个人出现,我当初就不会逼着芸儿丫头回来了。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所以……我同意!”

声音响自门口,是突然冒出来的。声落人现。

陈芸儿一声惊呼,站起来望着来人。“爷爷!

“她叫他爷爷?那恭谨劲儿,这位就是她的爷爷?太极门掌门,陈家的大佬……怎么走路跟鬼一样啊?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就是陈安陈老爷子?精擅太极拳的大师?”王南也心里嘀咕。

是不是真的精擅太极拳,是不是真的是想象中的太极大师,“术士十四门”里面数得上的前辈高人,苏文心里没谱。

虽然这里是陈甸,是太极门陈家。

太极门的人肯定都会修行,但陈家人就未必了。

也未必人人都习练太极拳和太极衍生术。但他既然是陈家年龄最长,辈分最高的老爷子,而且精气神内敛,无锋。眼神深邃但平静如水,古井无波。

跟“ty”的那位林老头外在形象有得一比,似乎是传说中的返璞归真。能达致这种层次者,如果不是普通小老头,那就是到目前为止,他除了林老头以外,所仅见的高人。真正的高人,术门高手!

感觉不到这老头身上气血浑厚的程度,也没有任何的源气波动,能将自身气息屏蔽如此之深,自然随意,他到了什么境界?

术士上境?亦或者是破境的真正高人?

苏文不敢往下想了。高于术士中境,对于目前的他来说都属于传说中的大高手了。更甭提比传说还有传说的破境层次高人了!

随着离座而起的陈芸儿一声惊呼,苏文和王南也赶忙站起。屏住呼吸,虽然小老头表情温和,自然平静,甚至薄薄的嘴唇微翘,带有淡淡的笑意,看上去很祥和的一位长者,但二人的目光仍旧不敢直视。

他们俩跟在绕开椅子,态度恭敬濡慕,欠身施礼的陈芸儿身后,并排站在一起,微低着脑袋,目光上撩,悄悄打量着眼前这位走路无声,好像是突然出现在室内的精瘦小老头。

身高不足一米六,申字脸型,下颏稍稍有些尖,额头不宽,但圆滑平整。眉毛粗重浓黑,眉眼间的距离异常的近,眉毛就好像长在了眼皮上,貌相奇特。

耳朵不小,耳唇珠儿圆润、丰厚。高鼻梁,薄嘴唇,消瘦有点儿凹陷的面颊显得颧骨突出,虽面相不丰,皮骨之间没多点肉,但毛孔均匀,肤色红润,隐现光泽。不仅没有老人斑,甚至连皱纹都不多见。

梳理整齐,自额前发际线背至脑后的发丝蓬松柔顺,颜色乌黑,只有鬓角沾染些许寸长的白霜,一身洗的发白褪色的灰布唐装,同色扎腿灯笼裤,足蹬黑绒面薄底儿布鞋,袖口高挽,整个一晚晴民国时代武林高人打扮。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气质形象打扮倒是与室内这些隽古的桌椅瓷器盆卉等陈设比较相衬,从骨子里透着古风古韵的味道。

“爷爷,您怎么过来了?今天的午休好像没没到时间呢吧?”在爷爷面前,陈芸儿的表现像极了具有良好教养的大家闺秀,淑女的很,但也多少也有点拘谨。

陈老人目光中透着慈爱,呵呵笑道:“除了依依那丫头,还有谁敢去我那屋吵醒我呢?”

“是依依?那丫头她、她……”

陈老人摆摆手,道:“不要怪她,如果不是那丫头,我哪儿想得到自己居然给芸儿你带来了这么多的困惑。抱歉,芸儿,都怪爷爷自作主张,没体会到你的心情。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明后天你就可以回藏区了。”

陈芸儿眼眶顿时红了。两只小手无措的握在一起,低着头,小声道:“对不起,爷爷,都怪芸儿没用。”

紧张激动,心潮难平。幸福来得太突然,她都有点不敢相信了。原以为这件事情会给陈家丢脸,临战怯阵,想办法逃避,这是身为修者不该有的可耻行为,也是大忌。丢得不仅是自己个人的脸,也是太极门和身后长辈们的脸。纵然你有万千条个人理由也没有用。

可没想到一向严厉的爷爷这一次居然会这么通情达理,答应的如此爽快。甚至都开口准许自己可以重新回到藏区医疗团了。陈芸儿的眼泪止不住的涌出了眼眶,啪嗒啪嗒掉在手背上、手心儿里。

“行了,孩子,不要哭。一直以来都是我这个做爷爷的错,以后不会在逼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陈家的术法你如果还想练就继续下去。不想的话,就去做好你的研究。”

“爷爷!”陈芸儿含泪扑到陈老人怀里,饮泣失声。

陈老人轻拍着自己嫡亲孙女的后背,道:“好啦,别让两位小友看笑话。”

一时感情投入,忘记了身边还有两个外人。陈芸儿脸孔羞红,臊热滚烫,飞快的脱离开爷爷的怀里,背过身去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道:“爷爷,请稍等会儿,我去给您倒茶。”

“不用忙活了,先给我介绍一下这两位小友。”老人的目光移到苏文和王南的身上。

没待陈芸儿发话,苏文先施了一礼,是那种老式的江湖礼节。“陈老前辈安好。晚辈姓苏,来自北方。很抱歉,先前未曾投贴子,就冒然上门叨扰。”

陈老人眼睛猛地一开,神光乍闪,眼神当中透露出一抹讶异。颇为兴奋的道:“哦,你来自北方,姓苏,滨州?”

苏文点头。

老人看向苏文的眼神更加感兴趣了,又道:“mott“

苏文再次点头。

他没想否认,知道只要自己一报出姓名,老人肯定能猜得到他真正的身份。

见苏文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陈老人不敢怠慢了。

虽然苏文年龄小,但他目前掌管着售卖通灵咖啡的地狱咖啡店。在术门江湖上,没人敢小看他,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摆身份。

第四百三十三章上茶,上好茶。

“原来真是苏小友,早就听过小友的大名,今日才得见,老头子幸甚。“

“前辈过奖了。我来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王南,也来自北方。”

“陈老前辈好。晚辈王南。”王南原本想着,是不是该按照江湖人士打招呼那样抱拳见礼,手指抖了两下,垂于两侧胳膊刚要动,但转而一想,当着一位老人家的面儿,大咧咧的抱拳,会不会让人觉着自己江湖习气太重,过于匪气了一些啊?小苏老板原本就是术门中人,他这么做合适,可自己不行,抱拳打招呼这种做法,在目下看来似乎不大合适,于是,鞠了一躬。

倒是那么夸张。把腰一下子弯下去了九十度。只是欠身前躬。对于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来讲,这种程度的礼数足够了。倒也不卑不亢,中规中矩的表现不凡。

陈老人目光在王南身上凝视几秒,指了指地下,然后道:“在任?”

这话别人或许听不懂,但王南明白了老人的意思,点头道:“是,在任,时间不久,还不到半年。”

陈老人微笑道:“不错,年纪轻轻能揽到这个差事,小伙子,你很厉害。”

王南不好意思了,“前辈过奖。”

陈老人的目光又转向苏文,还特意在他身上停留了会儿,然后招呼两人呵声道:“来,来,大家都过来坐。我老头子来得突然,希望没打扰到你们谈话的兴致。芸儿,去取我的大红袍来。泡与这两位小友尝尝。”

“好的,爷爷。”陈芸儿微微一怔,大红袍,茶叶中最顶级的珍品,在早的时候,是专供宫廷的皇贡,风流皇帝乾隆爷的最爱。

现今社会更是有钱也难以买得到的好东西。爷爷存货也不多。前些天那些老友聚会商讨时都没舍得拿出来喝。现在反倒是便宜两个毛头小子了。不过,她也没迟疑,冲着苏文和王南二人微微点头示意,翩然离开。

“老前辈,您……”苏文客气道:“要不还是算了吧?再好的茶叶给我们这种什么也不懂的人喝,也无异于牛嚼牡丹啊!”

“登门就是客,不在于年龄辈分,况且你们一个以人身掌鬼事,保人间太平,一个是根骨禀赋绝佳的少年奇葩,理当拿出点好东西招待你们。来,来,别废话了,赶紧过来坐,陪我老人家说道说道。”

“那……呵呵,谢谢老前辈,晚辈二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别前辈前辈的叫,让人觉着疏远,当年我和mott上一代的执掌人相交莫逆,共同闯过小鬼子的枪林弹雨。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生死危机。那是不随年月退化的生死交情,他的后辈继任者就是我的亲人,老头子托大一把,苏小友,你就跟芸儿丫头一样,也叫我爷爷就好。王小友,你也一样。”

人不可貌相,这位老爷子看着不怎么容易亲近,说难听点,他的脸孔长相,眉目五官给人的第一个感觉还有些阴鸷,但他说起话来,倒是非常的和蔼,平易近人。

陈老人面对正门,坐在主位,苏文居左,王南居右作陪。

不久,陈芸儿端着一套紫砂茶具再一次回到这里。在桌上把东西放好。开始亲自动手现场泡茶。

喝茶,哦,不,饮茶,不仅在于茶叶品质,水质,茶具,还要有泡茶人娴熟的技巧。不同的人,泡出来的清茶味道肯定就不同。

在此期间,陈老人对能打败陈依依的苏文颇为好奇。因为他知道陈依依的来历,也知道小丫头修炼的是什么,那根本就是异于纯粹术法的东西。很神奇,而且诡异莫测,苏文能打败她,让陈老人对这个少年人不得不重视。这也是他为什么来到这里的原因之一。

当然了,如果早知道来的人是mott的现任老板,他早就出面了。

因而不停的旁敲侧击,打探他的出身来历。因为北方都没有什么特别出名的术门高手,萨满一派倒是很厉害,但苏文所学,应该不是萨满一派的路子。

即便是苏文身为mott的现任老板,但这种身手修为,身边如果没个良师的话,绝对训练不出来。而且“ty”总部在京城,难道会特意给小苏老板派个高手来,专门负责训练和培养他?老人想了想,觉得这种可能性不是太大。

旁敲侧击的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老人随即改变话题,道:“小苏啊,有个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前辈当面,有话直言无妨。”

“那好,听说你的店里有位高人,人称地狱侯爵,可有此事?”

苏文迟疑了下,然后坦然承认,“是,木飞的确在我店里帮忙。“

陈老人释然地点头,目光在苏文身上凝视,由衷的感叹道:“难怪啊!没想到他真在你身边。”嘴上如此,心里却在暗叹:“原来如此,也只有心如魔鬼,狡诈如狐,手段酷辣的地狱侯爵才能教授出这等样的人才来。他能打败依依也就不奇怪了。”

“陈前辈,您认识这个叫地狱侯爵的人?”一旁的王南试探着道。

陈老人点头,再一次感叹,表情唏嘘,饱经世故的目光当中露出的眼神充满了过往的回忆,“是啊!认识,但从未见过面,可我们神交已久啊!”

“能讲讲你们之间的故事吗?”王南感兴趣地问道。

不单他,苏文也挺有兴趣。

想听听在这位老人的嘴里,会怎么评价老木。

陈老人唏嘘道:“地狱侯爵此人在当年可以说是威震华夏大地的一代人杰,孤身震慑住了万千敌胆,他那一身诡异莫测的修为更是当年侵华的那些术士的噩梦。”

年轻人都有英雄情结,尤其是战争年代里存活下来的那些老人们的真实经历。所以当他们看到八一电影制片厂出品的电影,当片头的那颗背景闪射着无数道金光的五角星时,耳听着振奋人心的配乐,才会异常的激动,兴奋,不能自已。恨不得时间倒退几十年,投入到那场遍及华夏大地,烽烟四起的波澜壮阔的战争大潮之中。

陈老人寥寥两句话,就让苏文和王南这两位听得兴趣愈浓。

陈老人眼中昔忆的神色更浓,有钦佩,还有一丝丝恐惧。是那种融入灵魂深处的真正的大恐惧!看来,地狱侯爵这个名字真的勾起了他心中很多的回忆。

第四百三十四章战争岁月那些峥嵘往事。

“你们知道此人那个‘地狱侯爵’绰号是怎么来的吗?”

没待苏文王南他们俩回答,陈老人自顾自的接着道:“机敏狡诈,如狼如狐,行动如风。心似魔鬼,手段……呵呵,利如阎王刀。这就是当年的江湖道上对他心性手段,行事作风的形容,因为他来自海外,人才长相那是没的说,而且气质很有绅士派头,很像是西方那些古老的贵族做派,所以这也是他‘地狱侯爵’绰号的来历之因。起初,是由侵略者那方面开始这么称呼他的,后来咱们的人觉着这种叫法不错,似乎很有形象,很有代表性,后来也就跟着这么叫了起来……”

陈老人说着说着,就深深沉浸在了对往昔的回忆当中,神情也开始变得恍惚,似乎灵魂离体,穿梭时空,回到了那个久远的血色岁月里。

屋子里很静,只有陈老人略微低沉的叙述嗓音和陈芸儿沏茶时哗哗的来回反复不断的水声。

这工夫,王南突然凑近凑近的耳边,嘿嘿笑着,小声道:“小苏老板啊,我听上去怎么觉得老木好像撒旦一样啊?”

苏文小声喝斥他。“别废话了,接着往下听。陈老前辈说的这些,这可都是咱家老木的真实经历。”

随着陈老人的讲述,一到关键时刻,苏文和王南也听得入迷,而且整颗心也不时地随之忽上忽下。

听闻老木陷入死地危急时,他们都很紧张,牙槽紧扣,面容绷紧,盯着陈老人目不转睛,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等到转危为安时,才长舒口气,一身轻松,感觉自己的背上都冒出了冷汗,凉飕飕。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均自不住的想:“啧啧,没想到,老木当年那么凶悍,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嘛!”

“爷爷,等一下再讲故事吧,先喝点茶。苏文,王大哥,你们俩也尝尝看。”

听到陈芸儿的声音,三人才暂断叙述,回过神来。这档口,陈芸儿已将泡好的香茶依次端到了各人眼前。

“哦,谢谢。”王南正听得舌底生津。香茶来的刚是时候。

“嗯,谢谢,味道很香。陈姑娘茶艺水平不低呀!”两手搁在桌上,捧着杯壁滚烫的香茶,苏文鼻子冲着杯口嗅了嗅,清爽浓郁的茶香顺着鼻腔直冲脑际。令人精神为之一振,不愧是顶级的茶中珍品。

心结解开的陈芸儿也难得的俏皮的开起了玩笑。“你刚刚光顾着陪爷爷说话了,听故事都听入迷了,根本没有看我泡茶的过程,怎么就知道我的茶艺水平不低呢?”

苏文脸一窘,的确,刚刚没注意到她这里。前期的注意力一直落在跟陈老爷子的谈话内容上。后期则沉浸在了老木当年的英勇事迹了里面去了。

两手托起茶杯,平托着在鼻子底下转了一小圈儿,噏动鼻翼,深吸了口蒸蒸冉冉升起的茶香,然后仔细看了看杯中茶水的颜色,送到嘴边分三口饮尽。他这个饮茶的动作让陈芸儿双眸一亮。

饮茶,尤其是在观赏茶艺师烹茶完毕之后的品茶过程,懂行的人是很讲究的。

一观其色,二闻其香,而后分三口饮尽。尤其是滇地的三道茶,对这个过程更是讲究。顾客饮茶时是否懂得规矩,是对在场茶艺师的一种尊重,对成果的肯定。

这方面王南就差远了。他从小很穷,上了大学以后,各方面虽然有所改善,但像茶道这么充满了文艺范儿的东西,他接触的比较少,而且他一直在心里挂念的那位死去的女友,也是喜欢西方文化,日常生活中也大量充斥了可乐咖啡这些豆豆磨制的饮品。

古老的茶,也只有那些上了年纪,怀念家乡故土的老人才喜好它们。小一辈年轻人对那种情调高雅,慢悠悠,讲究细品而不是喝或者灌之类的茶饮类东西着实兴趣缺缺。也没那个闲余工夫。

苏文喝茶的过程,他也觉得不错。可是学不来。胡乱喝干净了杯里的茶水,便催促陈老人继续刚才的没讲完的故事。

“我刚刚讲到哪儿了?”陈老人很喜欢眼前这位孙女儿泡的茶,百喝不厌。

端起大肚子鸭嘴紫砂壶,替爷爷再次斟满。陈芸儿道:“爷爷,您讲到了一九四五年,那个天皇宣布了投降的那段儿。”

“对,当年那个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之后,很多侵略者都接受不了,那些军人除外,听从命令,可是那些来华的江湖人物就不同了。双方都打出了血仇,死伤的至亲朋友,弟子无数,岂是外人一句话就能将这一切抹除的?残存下来的侵略者如此,咱们国家的人也是一样。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民族大义了,也没人听从命令,只剩下了单纯的仇恨,只能以杀对杀。门人子弟都死在了华夏境内,回去也没有意义。横下心来的侵略者以傀儡术士门为主,在国民政府敕令侵略者撤离咱们国家全境的前夕,布下了一个阴毒的大阵。”

陈老人叹了口气,道:“当时也怪我们大意了,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眼见着就可以彻底全歼了那些兔崽子们,为死去的亲人好友报仇,探到了他们聚众在一起的消息,就趁夜摸了过去,没想到一下子全陷了。布阵的兔崽子们决心赴死。根本就没想过活着回去。咱们的人大意轻敌,没多久就损失了近半数的人手。如果那时不是木飞及时出现,以迅捷凌厉的手段干掉了傀儡术士大部分人手,呵呵,咱们当夜过去的人恐怕没有一个人能活着。”

陈老人别看其貌不扬,但他很有讲故事的天分。在对小辈们讲述自己的亲身经历,没有夸张,没有修饰。仍然能让人感觉到厮杀的惨烈,隐隐的,似乎都能嗅到血的味道。

实际上,陈老人的牙口很好,没有牙周炎,牙龈也没有血丝。没有上了年纪的人身上的老人味儿。

感觉到鼻孔间依稀犹存的那种血的味道纯粹是由语言在脑海中所形成的画面而带出来的那种真实的错觉。

说到危机紧张的时候,他的声调会变得低沉,缓慢。室内气氛也会沉重,压抑。等叙述到了那段大快人心的回忆时,语速就会加快,声调不自觉的拔高。

在场的三名年轻人都听得聚精会神,欣然神往的沉浸其中,内心震撼。能感受到当年那些能存活下来的老人们是多么的不易。

第四百三十五章老木真是纯爷们。

他们没有出现在正面的战场上,历史文献也没有关于他们的记载。但这些人同样挥洒了自己的青春,热血和生命。

他们所作的一切不为人熟知,但天在看,大地承载着这些滚烫的热血,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江湖草莽,草莽江湖。生活在远离常人世界里的他们或许没有多少文化,因为年代的原因,很可能许多人大字不识一个,言行粗犷豪放,讲究的快意恩仇,是那些传统的道学先生们眼中的粗人。没有素质、教养,遇事只知道使用蛮力的莽夫。

但正是因为这些有血性的江湖人,才能遏制住特定战场上的特殊敌人,对手。才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正面战场上的胜利。

他们不计名,不计利,活在人们视线的盲点当中,但,他们永远都是中华民族最挺直最坚硬永不屈服于外来压迫的脊梁。头可断,血可流,亘古的脊梁不可弯!

世人都崇拜英雄,不论男女。

陈芸儿对那位绰号“地狱侯爵”的前辈,更是由衷的打心眼里面佩服。身为女儿家的她想象不到当时那种环境下,那位老前辈是如何做到那么多事的。

奋勇搏杀,霸气斩敌酋。做到那种程度,那得需要什么样的心性?得付出多么大的牺牲?力挽狂澜,而后又不顾自身的重伤潇洒离去。如此气魄,堪称绝世英豪。

跟那位老前辈相比,陈芸儿内心羞臊,觉得自己很脸红。

单单在和平时期的一个小小的比武交流会,就会临阵胆怯,逃避,怯战,想方设法的想找人代替。

她现在很想,非常想见见那位老人。亲耳聆听那位传奇人物的当面训示。前提是,如果今后能有这个机会的话。手指绕着垂在胸前的发梢儿,贝齿轻咬柔唇,一双黑葡萄一样晶晶闪亮,清秀水润的眸子瞟向了苏文。

苏文心里很自豪。也很激动,老木当年果然是大人物。做事豪勇,太爷们儿了!

能跟这样一位人物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是他苏文的荣幸。以前是,今后是,永远都是。可同时,又有些许不满。

“从那以后,陈爷爷您和剩下的那些人没有再找过他吗?毕竟他当时是身负重伤离开的。难道就没人担心他会有危险?或者遇到意外的变数,发生不测?”虽然知道这事不可能发生,否则也不会有现在的老木了。但他还是觉着心里有点不舒服。

卸磨杀驴,这个比喻虽然不恰当,但就是那么回事。或者大战刚过,绷紧的弦陡然松弛,心神疲惫不堪。太忙,没时间顾及,但无论怎样都说不过去。

拼死了对方一堆人,破掉对方足以毁灭一切的大阵,你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重伤患者孤身一人的独自离开?这也忒不讲究了吧?

苏文虽然跟老木一块儿生活了不到三年的光景,但他很了解老木的为人秉性。也完全想象得到,以老木那刚强孤傲的性子,岂会让自己的伤躯落在一般人的眼里?受伤的狼会离开群体,找个僻静的角落孤独的自添伤口。

孤傲的老木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个无人的地方。他,不需要怜悯,更不需要廉价的同情。孤傲,清高,正是老木真实的写照。过去多年,但这份秉性依然存在,没变。

独自一个人,跟日常生活在一起的两个人,之间的差别就在于他们之间会产生感情羁绊。一些不合适的秉性、脾气、性格都会为了对方而隐藏起来。但永远都不会改变。

陈老人听出了苏文话语里的怨气。叹息着,摇头道:“找了,怎么可能没找呢?当夜存活下来的那些人基本上都算是被木飞救下来的。说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都不为过。可连夜发动了所有的人手散开了出去寻找,同时,出动的这些人又分别联系各自的亲朋好友,数百人一直忙活了一天一夜,眼珠子都敖红了,连伤带累的身体更是疲惫不堪到了极点。可到了第二天晚上,最终也没找到,连些蛛丝马迹都寻不见。可没人放弃,带着这种坚持,此后又连续找了好多年,仍旧渺无音讯。就好像彻底消失了一样。但我们所有人都不认为她会死。那个时候,虽然跟那个男人接触不多,但他刚强的性子外露,冷傲无比。比任何人都要有血性。做事不按常理出牌,多是谋而后动。而且又身具诸多神鬼莫测的强大力量。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因为一点点的小伤就殒命呢?不,绝对不可能!虽然没找到他,但所有人都如此坚信着!后来,建国以后,听人说他好像离开国内,迁居到海外了。消息传开以后,这件事情才算是不了了之。只要知道人还活着,这就比什么都强。”

室内静了下来,陈老人自回忆当中缓过神来,两男一女,三位年轻人则在消化这些传奇的经历。不一会儿,苏文道:“所以陈爷爷您在过去的这几十年里,心中始终坚信他会活着,绝对不可能会死,是吗?”

“是的,是这样的。不单单是老朽我一个人,还有很多当年被救下来的人也跟我一样。因为我们一开始就不认为他那样的男人会死。虽然老朽也好奇,他为什么现如今会出现在滨州,还在咖啡店里帮忙,但奇人就是奇人,奇人行事,是不能用常理常例来判定的。”陈老人缓了口气,眼睛猛然迸发出异样的神彩,道:“对了,他如今身体如何?还在滨州吗?老朽想去拜访他,不知方不方便?”

后半句话音,明显低了下来,说明他心里很忐忑,没谱,不知可行否?陈老人眼中流露出希冀期盼的神色。

这个想法说出口以后,心里也蠢蠢欲动。似乎一刻也坐不住了。迫切的看着苏文。那种感觉完全不像是同一时代的同辈存在,更像是渴望拜访前辈老师的后辈学生,小徒弟。

“他身体很好,只是……”苏文只想告诉他,您和您的同伴们多年来始终念念不忘的那位大能人目前不在家,已经飘到您眼皮子底下了,可这话咋跟他说呀?

苏文的这种迟疑落在陈老人的眼里却成了隐隐的礼貌性的推诿。不行么?

陈老人的神情在这瞬间变得有些落寞。底下了头,两手无意识的摩挲着眼前的茶杯。原本虽然狭长窄小,但熠熠有神的眼睛也失去了光彩。喟然长叹:“是啊!当年他身边的人无一不是豪杰翘楚,个顶个都是惊才绝艳之辈。老朽兄弟几人虽然也略有修为,自负不输于人,可在他们那个小团体面前,也确实不值一提。或许真的不适宜前去拜谒吧!”

陈老人自嘲的笑了笑。陈芸儿也是初次见到爷爷这种事情。过去的那些年,爷爷在她心中的形象始终都是非常严厉的。而且很少对什么事上心。可现在……

“苏文!”看向少年的眼神很是埋怨。

第四百三十六章让孙女出战的缘由。

这事儿还不能明说,一旦告诉他们,你们想见的人正在你们家院子到处闲逛呢,人家会怎么想,而且陈芸儿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她想见的人之前已经见过了,因为老木的外貌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

谁能想得到一个参加过抗战的年轻人,过去了几十年,容颜相貌依旧没变,还是那么年轻。这事儿要是说出去也没人信。人怎么能活成长生不老的妖精呢?

苏文只能说道:“老爷子,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说不行。而是情况有些特殊,相信你能见到他,嗯,一定能,呵呵。”

王南也在旁边瞥了的苏文一眼,跟着呵呵两声。

陈老人的眼中这才重现光彩。频频点头。“嗯,如此甚好。”话音一转,又道:“现在你们住在哪里?县里还是镇里?”

苏文道:“县里,今天刚到镇上,原本打算拜访完陈老爷子您,就返回去的。”

陈老人大手一摆,道:“不要回去了。打今儿起,你们俩和另外那位小友就住在我这里。一直到这次的事情结束,这段时间,也可以跟我们陈家的小辈们交流交流。哦对了,小苏啊,不知你除了术法,拳术方面习练的是?”

“八级,他练得是八极拳。”陈芸儿接口道。

“如此甚好,太极圆转如意,行云流水,讲究以柔克刚。八级刚猛,攻击力无匹。形意,心随意转,随行如意。散手绝学,旷世奇技,融贯东西,海纳百川,无拘无束,信手拈来,相信这段时间下来,你们都会有所得。”

苏文也有些兴趣,如此机会着实难得,虽然所学不同,术有千家,各有各的玩法,但万法皆通。

境界之上,看下面的武学修为应该不存在死角。如果能借此得到太极门这位陈老爷子提点,相信会有不菲的是收获,如此机会岂能错过?

可是如果不回去,李承远那些人怎么办?就此放弃跟踪?

苏文所思忖的,跟王南所考虑的,都想到了同一个点上。不由得相互对望。

不得不说,老爷子这个提议非常诱人,如果把这比作生意的话,的确实是值得重投的一笔。但是既然认了门,攀上了交情,错过今日,以后还可以再来嘛!

这些日子以来,可就一直在李家那些人屁股后晃悠了。他那么边儿可不能轻易的就这么放弃掉。

而且还有个重要的原因,既然决定参加这一次活动,显然也有必要弄清楚到底还从岛国那边过来些什么人给李承远作陪衬,亦或是取掉他这个原来的主角而代之。

这么算下来,就没有什么比呆在对手的身边更合适的了。知己知彼,方可胜券在握。而到时,还可以把探来的消息向其他的参赛者透露。也算是为豫南人做了点贡献。

在心里仔细的琢磨来琢磨去,权衡了利弊以后,苏文笑了笑,略有些为难的道:“陈爷爷,抱歉的很,我们还有些私事要处理,一直住在这里,恐怕……呵呵。要不这样,待我们几个商量商量再给您答复如何?”

“小孩子家哪儿来那么多私事。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自从进得屋子以来,陈老爷子初次展现了霸气的一面。

此番专程来看他,到这里就是家,哪儿还有把人让到外面住的道理。如果他知道苏文他们三个只是临时起意,有事所求,才想到登门造访的,就不知该有何感想了。“等下,我会亲自给筹备赛事那边的人打电话,说一下推荐人的事情。你们三个是跟我陈家的人组队在一起,还是代表自由参赛者?”

“这个……”苏文想了想,看向王南。

王南也想了会儿,冲他点点头,苏文清清嗓子,道:“我觉着还是以自由参赛者的身份为好。只是陈姑娘她?”目光掠向陈芸儿。

陈老人沉吟道:“这个不妨事。因为情况不同了。当初李家那些人盯上了豫南,我们陈家作为豫南术门的一份子,所以必须有人出场迎战。芸儿的事情是万不得已。老一辈不能也不好意思出手,不能让外人认为我们以大欺小。在所有的小辈们当中,以她的修为最高。虽然她不擅打斗,但自保有余,也不至于会发生什么危险。换做其他人就不成了……”

陈老人缓缓说出了指派陈芸儿出战的原因。也的确。当时没有现在这么大的影响,弄得新闻记者趋之若鹜,满天下皆知。大街小巷到处都在谈论此事,赫然成了豫南境内茶余饭后闲散热门的话题。

迎接李承远一行人的到来,也是小范围内的正常的私人比武交流活动。无论是本土还是外地,这种事情都非常普遍。

而且负伤、残废或者在斗场上当场死亡,都必须是各自负担起的后果。虽涉及触犯了现行的法律条文。但不履现。

也可以把这看成是法律之下的死角。江湖的世界,当然得按江湖的规矩来。而且绝大多数武林人士,都认传统,认死理,只承认江湖规矩,而不是什么杀人犯法,重伤获罪这些个涉法范围内的条条框框。

如果世事都按规矩来,那还称个屁江湖人。而江湖上又何来律法这一条?说他们是法盲?也不准确,很多人都熟知法律,但知道是一回事,该怎么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弄得治安部门都很头痛。从古至今,官府对仗恃武力,以武犯禁的这些人都深恶痛绝。但也根治不了。

能治得了个人,但治不了无形但真实存在的江湖世界。所以很多时候涉及到武林,涉及到江湖人物的治安伤害类案件,只要不是罪大恶极,伤害到了普通民众。大都是睁一眼闭一眼,懒得深究。

谁愿意打谁打。打死过一个少一个,所谓的武林人物全死绝了才好呢。这样天下就太平了。

陈甸的陈家,有着千年悠久历史的名门望族。武术世家,在当地更是有着极高的威望以及影响力。

远在大洋彼岸的西方世界也通过华夏的陈甸知道了陈家。这种情况下,如果代表陈家出战的小辈被人打伤打残了,丢的不仅仅是他陈家的脸,太极门的脸,还有豫南术门同道的脸面。

所以派出一个女孩子出战,就再恰当合适不过了。

赢,打赢一个女人,脸上没光,输,输给一个女人,脸上更没光。而陈家呢,可以不赢,自保足以。

可形势变化出人意料的快。一场私人性质的比武演变成了大型交流活动,那陈家就没有必要一定要派人出战了。也没有必要非得冒这个头。

因为这时的李家那些人所要面对的将不仅仅是豫南,不止是陈家,还有许许多多的武林人物。人多了,影响面也大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老木在跟人动手呢。

输,赢,丢人与否,都不再是个人或者某一特有的姓氏和特定地域的问题了。陈芸儿出不出场,战与不战,无关大局。

陈安陈老爷子这个当爷爷的也就顺手推舟,将本身就不愿意甚至厌恶与人争斗的孙女儿刷下了场。

而接下来,陈家将会派另外的高手出场,略过李承远,直接迎战他身后那些跟来的高手。

隐去自家孙女儿不用出场的真正原因,陈老人将这些打算都和盘托出。而且他又讲了些报纸等新闻媒体没有刊登出来的比武内幕。

说完这些,带着陈芸儿离开这厢房。嘴上说着是让他俩考虑考虑。其实没给他们拒绝的机会。因为刚出门,就站在门口叫来人,吩咐去收拾客房。顺便准备晚上待客的筵席。

苏文原本还想顺便问问老爷子,大门外的那些人他作为一家之主,准备如何应对,总不能让他们跟聚众集会似的一直在那里静坐吧。照此拖下去肯定不是个事儿,可没这机会了。

王南端杯喝了口稍微凉下来一点点的茶,“怎么办?”

苏文也有样学样,端起杯子,凑近鼻子前,微微眯着眼睛,细细的嗅了口茶香,抬眼问道:“什么怎么办?”

王南没好气的翻了他一眼,道:“废话,走还是留?给个主意?”

苏文靠在椅背上,呵呵笑着道:“你不是拿定主意了吗?照办就行,不用问我。”

王南霍地起身,看向了门口。“那咱现在就去跟陈老爷子辞行。回去继续跟着李家小子转悠。”

“呵呵,转悠是假,借机打探情报才是真吧?”

“少废话,这可是你的事情,我不辞辛苦的跟着你跑东跑西,纯属义务帮忙,赶紧地,去还是不去?”

“哼哼,没我的隐行匿踪的独家手法,你自己个儿能行?不怕被人家抓住扒你的皮?走啦!找老木,咱哥仨打道回府!”

出了厢房门,站在廊下房檐的阴影里,苏文仰起头,抬手遮在额前,眯着眼睛望了眼刺目的阳光。

太阳偏西,室外的温度仍旧持续在高温状态。知了蝉鸣断断续续。但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似是在宣泄着夏末秋初这种季节里特有的余韵。

午后的天气与上午相比,更加多了几分燥热的火气。前面不远处那棵老槐树的树叶都叶尖低垂,有气无力的耷拉着。

过去的这段时间里,院子里已经差不多收拾利整了,破损的大肚子青石圆墩石凳也换掉了,还有两个人头戴遮阳帽蹲在那里重新铺设石板。

步下石台阶,似乎很不习惯午后的燥热,王南脱下外衣,搭在臂弯,套在里面的纯白色的真丝衬衫袖口也高高挽起。

这家伙估计是以前节俭惯了,自打从上任鬼差,那个猥琐老道士手里接下来不少家当以后,鸟枪换炮,现在的衣着方面相当讲究。按他自己的话说,以前是穿不起,没钱。现在宽裕了,当然的注意打扮自己。钱这东西就是用来花的,而不是存着用来长毛发霉的。

苏文说他是典型的小老百姓心理,乍富起来,就不知道咋嘚瑟好了。

王大鬼差以手当扇,来回扇着风。抬头望望天,低头看看地,瞅瞅那里,瞧瞧这里,回过头来嘴里嘟囔着:“这贼老天,都下午了,还这么热!这要是能一竿子飘到西海岸的话,这种天儿里早就大裤衩子钻海里去了!啊!蓝天,白云,橄榄树,艳丽的三点式比基尼,前凸后翘的金发美女,热闹的沙滩,冰凉的鸡尾酒,大大的遮阳伞,这才是夏天该享受的生活。想我也是一表人材,风流倜傥,踪迹所至,风靡东西两岸万千少女的一帅哥,为什么要在大太阳底下挨晒呢?为什么呢?喂,小苏老板,你说为什么呢?”

“喂什么?喂猪呗!”苏文拿肩膀撞了他一下,调侃道:“对了,还有用纯东北红松箍起来的大澡盆子你要不要?哥们儿给你倒满凉水,权当大海去冲吧。美女没有。帅哥一名,有兴趣没?”

“滚,少来,大澡盆子无所谓,权当是泡海窝子了,可你这位帅哥就比较恶心了。有哥哥我在这杵着……你也敢自称帅?赶紧的,回头把你这张清秀的小脸儿给我整爷们点儿,再来说这话吧。”

“切,不识美吧?咱这叫青春!你呀,这辈子是没机会在体会了。”

“你拉倒吧……”王大鬼差一个大大白眼仁甩给他。很是不屑。

两人闲扯了会儿,穿过天井,走在东厢那条长廊里。

……

陈家的宅子很大,很像是老年间那种大户人家的宅院。前前后后分为好几进院子。光是东西两侧的厢房就得有十来栋之多。

院子里除了栽植不少多年的老树以外,还有不少花卉,大都还在开着,姹紫嫣红,色彩绚丽。人说美人如花,花如美人。

绽放开来的花朵还真的很像美人的娇艳容颜,没开的那些花也都如少女般的含苞待放,等待着最为灿烂的时刻到来。这些个花花草草,想来应该有专人看护,否则不会拾掇这么规整,长势这么好。

两人都不是那种俗人,遇见美好漂亮的东西,当然不会忘了欣赏。走走停停,一直到进了最后那进院子,才加快了速度。

这期间碰到了几个人,虽然见苏文和王南两人是生面孔,但都微笑着的点头招呼。两人也微笑着回应这份善意。顺便跟他们形容了下老木的衣着打扮长相,问有没有见到过这么个人,几人纷纷摇头,表示没见过。在长廊尽头,再拐个弯就到后院了。这时,苏文忽然问王南:“几点了?”

王南低头看看表。“快三点了。咱们速度快点,应该能赶上四点半那趟返回县城的班车。”

“嗯。”苏文点头,又皱眉,“不知咱家那位大英雄跑哪儿去了。这儿都没有?走,再找别地儿找找他去。”

这时,隐隐的听到后院传来呼喝声。苏文神色一动,快步动身,道:“走,看看去。”

王南紧跟在后面,边走边道:“不会吧?这么大热的天儿,听这动静好像是有人在打拳啊?难道会是老木?在人家地盘上耍横……哦,他反正不怕。”

苏文脚步加快,头也没回,甩给他一句:“笨,不懂啥叫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啊?你以为英雄是白来的呀。”

正整的,等他们俩循声过去的时候,老木还真就在后院的那座占地颇为宽大的练功场上,正跟一位身材壮硕,矮墩墩的四十来岁中年人对打呢!

也不算是对打,应该说是在操练对方。

老木云淡风轻,轻松写意。

他的对手只穿了件贴身的无袖背心儿,袒露着结实的肌肉,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了。

头脸更甚,简直如同被水浇过一般。灰头土脸的样子非常狼狈。从地上蹿起来,再一次豪勇扑上,仍旧动作迅猛,出拳如风。简直就像是一只疯狂的豹子。

第四百三十八章为人师。

中年汉子看上去满脸的不甘心,不服输。攻击非常凌厉迅猛。

可他每一击,都被动作潇洒的老木轻飘飘的牵引的了一边,击打在空处。动作舒缓,极具协调性和韵律的美感以及悦目性。

很明显,老木玩的居然也是太极。

在太极门的地方玩太极,这是在踢馆啊……

腿走八方,掌指、两臂开合间,发挥出了太极那种软如棉,但柔能克刚,刀切藕断,丝却牵连,圆转如意的特性。

看似不具攻击性,其实,却如同他教过苏文的八级拳一样,绵里藏针。蕴藏危险的杀招于极细微处。只不过,此人隐而不发罢了。

反观中年汉子,这种有力无处使,重锤砸棉花的感觉让他憋闷欲死,脸孔涨红。心里愈急,出拳的速度就愈快,力道也跟着越来越大,越来越猛。

劲道十足。气势磅礴,八方发力,通身是眼,浑身是手。寸截、寸拿、硬开硬打。挨、戳、挤、靠、崩、撼、突击。一寸、二裹、三提、四挎、五戳、六搂、七硬、八摔。

完全发挥出了太极拳除了柔、缓、粘当中的另外那种风格。

刚猛,迅捷,凌厉。

这个汉子打的更像是另外一种极为刚猛的拳法,不大像是太极。

出拳速度快,劲道强,刚猛暴烈。隐隐的都能听见拳风刺破空气时的异响。俗称音爆。只有速度快到极致时,与空气摩擦,从而产生的异常现象。

中年汉子估计现在的出拳速度估计在最快的情况下,才能在一秒钟之内击打出七拳。这已经是能撑死他的极致了。越过这个极限,他的身体就会受不了,严重点会造出肌腱撕裂,骨关节错位,甚至有可能直接脱落。

这就像是一匹速度极快的烈马所拉的车子,车体结构,骨架必须足够结实牢靠,否则,没跑出多远,就会散的七零八落。

说到底,还是他的修为层次太低。如果他在有生之年晋级到更高层次的话,拥有一副强悍的身体。体内的内气外放,形成气罡,那个时候,他在对空击出一拳,就不仅仅是音爆这么简单了。而是音爆的升级版本,雷爆。

力道如泄洪怒涛,声如九天沉雷,轰隆隆,与真正的雷声相仿。甚至不遑多让。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震慑宵小,诸邪退避。

如果再夸张点儿,能修至传说中的传说,居于武林的最顶端,自古以来都极为罕见的宗师境界,那么像是苏文那样习练八级拳之类硬派刚猛功夫的猛人,真的能成为战神金刚化身。

刀枪难伤。除了眼睛,咽喉,心脏,下阴等要害部位以外,功聚全身的情况下,几乎能直接挡住子弹。这种人,从古至今都有一种称呼,那就是陆地神仙!

可现在的中年汉子甭说陆神仙了。在老木的手底下,被耍得团团转。连人家衣角都碰不到。他的动作越快,老木就越慢,好像每一个动作都信手拈来,随意之极,惬意之极,两人之间极具强烈的对比性和视觉冲击。

最后一下,借着错身之际,倏起的单掌贴住中年汉子后背,猛然发力,陡然间的爆发,将他顺势推飞了出去。

嘭地一声。摔在七八米外的草地上。这一次,他爬不起来了。勉强的翻过身子,仰脸朝天,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还来不来了?”老木远在七八米外,站在原地招呼他。

“不……不来了,不来了……打不过你……呼呼……我认、认输……”胸膛如火烧,口腔喉道游走气流的时候都火辣辣的刺痛,急喘了好几口,才算是渐渐捋顺体内的气息乱流。

老木缓缓走近他,伸手拽起来他。替他扑落扑落粘在身上的草叶尘土。认真的看着他,缓缓道:“不,你错了。”

中年汉子活动着酸痛的肩膀,胳膊,手腕,愕然怔愣。扭头看着看上去很是年轻帅气,年龄足足要比他小上一轮的老木,“我错了?”

“是的,你错了。错的非常离谱!”

“还望高手示下。陈六级感激不尽。”

年龄不重要,身手修为才是王道。中年汉子很服老木。拳头厉害,自然就是高手。

“你记住,天下各门各派的拳法,要论刚猛霸道,攻击无匹,除了八级拳,就是太极里面的冲拳。你输给我,不是说你拳法不行,也不是说我的拳法能强过你。而是你忽略了自己拳法当中最重要的一点。”

“最重要的一点?”

“是的,最重要的一点!”

“哪一点?”

“冲拳,一往无前,四面攒劲,八方发力,全身是眼,到处是手,讲究寸击,寸截,贴靠,爆发力至刚至强。但并不是说将力道分散攻击,刚好相反。每一处攻击点,都是全力。先前你我的对练当中。你打出的力道看着很猛,势头很足,其实里面蕴含力道都分散开了。力不足,拳就无力,浪费力气不说,还没有效果,所以很轻易的就被我牵引到了一旁,击打在了空处。”

中年汉子擦着头脸淌下的汗水,虚心求教。“那我该如何才能做到每一处攻击点都力道十足呢?”

老木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两个办法,第一个,练。功夫这东西看着复杂其实很简单,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卖油翁那个故事。那老叟能将倒出去的油透过大钱儿方孔灌满油桶,而澎溅不出半点,靠的就是手熟,他自己也说‘唯手熟尔’,世间万法,其实都是这个道理。你练久了,自然而然的就会琢磨出这里面的道道来。这个方法好处是简单,缺点是时间段会很长。”

中年汉子想的都没想,直接在心里把这个基本无害的方法否掉了。“第二个方法是什么?”

“打!”老木言简意赅。

听得中年汉子半知半解。粗眉攒起,疑惑道:“打?”

“对,打!找对手打,跟敌人打,玩命的打,不知好歹的打!越是危险时刻,越是生死之间,人越能发挥出潜力。只有通过无数次的战斗,才能将武术中的‘武’字,拳法当中的‘拳’字的含义真正领悟出来。也就是说,通过自己的头,肩,手,足,腿,乃全身上下各个部位去攻击对手,面对面的硬碰敌人。亲身去体验生死磨难的过程。从中去提炼武之真意,拳法奥妙。这第二种方法好处在于时间段短,缺点就是,这种方法会很危险。武者交手,生死之间毫厘之差。稍有不慎,就是折损肢体或者直接殒命的结果。”

第四百三十九章矬爹靓女。

老木继续对他道:“我从你的眼睛当中看见了执着。畏难而上,这种心态很好。但是,我不建议你选择第二种方法。你已经过了争强好胜的年龄段,习武也是以强健体魄为主,还是稳健一些的好。否则一旦剑走偏锋,在身体留下暗伤,会很麻烦,也会影响你下半辈子在武道上的前途。”说到这里,话音一顿,道:“这次武术交流活动,你会参加么?”

“不会,大人打小孩子,没意思。”

“嗯,我想也是。”老木沉吟了半晌,道:“虽然我不建议你使用第二种方法,但这次的活动是个机会。功夫说到底,骨子里还是以修身健体为主。敌不动,我不动,讲究的是后发制人。而这次来的人当中,有些人的功夫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才是真正的攻击搏杀的技巧。主进攻,弱防守,有我无敌。好好把握吧,这次的比武交流活动对于你来说,是个机会。或许这次之后,你的修为能更上一层楼。”

“谢谢高手。我想我会好好把握的。”中年汉子憨厚地道。

“嗯,那就回见。”

“好,回见了高手。”

中年汉子微笑着冲他点头,走到兵器架子旁,抓起外套。搭在肩上,大步朝着站在场外边缘走去。

这时,一个二十冒头的女孩子从远处跑了过来,微微有些气喘的也来到了场边的二人近前。正是陈老爷子的孙女儿陈芸儿。

“原来你们几个都在这里。我说呢,可哪儿都找不见你们……”说话间,才注意到远处那个中年汉子。眼睛猝然一亮,透着惊喜,惊呼了一声:“爹?”随后,乳燕穿林般跑了过去,扑到中年汉子的怀里。隐隐的听她急问:“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啊?腿上的伤没事了吗?我妈妈呢?她也跟您一起回来了吗?小波呢?他回没回来?”

中年汉子宠溺的摸摸陈芸儿的头,呵呵笑着道:“这么大的丫头了。稳重点儿!让人看了笑话。再说了,你这么急着发问,连着问了那么一大堆,让老爹我先回答你哪个问题好呢?”

接下去又说了些什么,十几米外,练功场边上的苏、王跟刚走到二人身边的老木没听清楚,三张面孔都有些愕然,王南和苏文更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爹、爹?”

“他他他他他是她爹?陈姑娘的爹是他?”

两人茫然对视,四道目光交织在一起,眼神当中来回巡弋游荡着一个意思。

“那么锉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那么水灵的一个女儿啊?”

苏文茫然的抬手搓搓僵硬的脸庞,呆呆的望着兵器架子前的那父女二人,茫然的道:“他们俩是父女?你们俩信吗……”

王南赶忙竖指在嘴前,压着嘴唇,“嘘嘘嘘,噤声!”接着嘴唇动,没有任何声音。“那人刚才跟老木较量的很激烈,是个高手,咱们说话他能听见。都转过身来,背对着他们俩。”

两人唰地集体转身。身子刚转过去,两颗脑袋就凑在了一起。眼中透着好奇,嘴唇急动。

“那男人真是陈姑娘她爹?上帝,这基因窜种得窜到哪种程度,才引起这样的突变啊?”

“那个男人很厉害。他虽然打不过老木,但我在他面前,估计就像一只猴子一样会被他耍。但抛却这些,单从审美观念来讲,他身材不高,长相过于普通,的确是很锉。不应该有陈芸儿那么漂亮的女儿。我怀疑他老婆在多年前,肯定是红杏出墙了。”

“嗯嗯,你的话有道理。不过……你想想,有没有在这种可能性,陈家那位老爷子就不算是太好看,是吧?”

王南摩挲着下巴,以一副行家的口吻品味,仍旧飞快的动着嘴唇,小声地道:“嗯,虽说他精气神很棒,老而康健,弥坚。但若论起长相……嗯嗯嗯,确实不怎么受看。”

苏文笑得很诡秘,赫然点头,小声回道:“咱们刚刚过来的时候,也遇到了好几个陈家的人,一个个的长相也都一般。那你说说看,会不会是陈家的男人都很锉,而女人都特别的水灵漂亮呢?先不说陈姑娘,就那个来历奇特的陈依依小丫头,不也是小美人胚子一个吗?常言说的好嘛!好汉无好妻,赖汉揽花枝。我想,陈家女人的基因大概百分之八十都来自母亲身上。前提是这些母亲多年前都没有红杏出墙的行为!”

带着苏文有些道理有些无耻又有些龌龊的猜测,他们离开了陈家大宅。

辞别前,陈家老爷子陈安,陈芸儿和他的父亲陈六级,很普通的一个名字,不过人……呵呵,跟名字很相符。这几人都极力挽留。

尤其是陈老人,连说,客房都收拾妥了,厨下还有人正在准备晚宴,现在还想着要走要走的,是不是不给陈爷爷面子啊?见这位老爷子拉着脸,目光不善。眼含责备怪罪。

苏文无奈,坦然道明了自己等人必须回去的原因,老爷子这才舒缓开来。手抚下巴,沉吟片刻,无声点点头。认为此事可行。但一再叮嘱,一定要多加小心,凡事不可妄为。

你们还都很年轻,盯梢,监视,打探相关情报,在战前,对对战双方来说,都是大忌。是亮不到台面上的行为,一切要以自己的安全为重。苏文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和准确地址。然后两人转身离开。

老木没露面。不知处于什么原因,他没有见陈老爷子。

这一次苏文没忘,临上车前,特意买了二斤桔子备用。一直把他们送到客运站的陈芸儿以为苏文喜欢吃桔子,一再言道,并且保证,等他们下次来的时候一定多备点桔子让他吃个够,酸倒牙。苏文笑着点头感谢。也没做解释。

因为知道了她是第二军医大学大三的学生,自两个月前开始,就一直在首都军区总医院实习。十几天前被选入了援藏医疗团,随团进入藏区,进行为期一个月左右的巡回义诊活动。

估计再有个二十天左右也该返京了。到那时,这次武术交流活动也结束了。学生们也刚好放暑假,这样一来,就有了一大把子闲暇时间。双方留下了联系电话。

因为陈芸儿对他们三个很有好感,所以没做迟疑的就告诉了他们自己的手机号。

要知道,陈芸儿的手机号无论在学校还是实习单位,都是秘密。极少有人知道。凡是知道她准确详细联系方式的人,都关系匪浅。告诉男人电话号码,苏文他们三个是独一份。

第四百四十章有女孩找老木!

苏文告诉她,以后有机会的话,会介绍一个同样精擅长药理养生的天才人物给她认识。

听了苏文的话,尤其是在得知对方也是个女孩子以后,陈芸儿喜悦非常,甚至不顾矜持、羞涩,大胆的拥抱了下苏文。然后将他推上车。目睹回城的班车远去之后,才转回陈家。

在车上,王南剥开一个桔子,自己留下鲜嫩爽口的桔子瓣儿,桔子皮递给坐在身边靠着车窗的苏文。

“韩家的蝎子妞,走的偏门左道。那位陈芸儿姑娘走得才是正路正途,不过嘛,都算是天才型的人物。她们俩要是真能凑到一起,说不定真能折腾出点玩意儿来。”

“嗯。”发丝被窗外涌进来的风吹得凌乱的苏文捏着桔子皮,将挤出来的汁液涂抹在鼻端。清凉的味道立即驱散了刚刚泛起来的头晕目眩感觉。

趁着未散的清爽余韵,他微微仰起头,靠着椅背,闭着眼睛惬意的享受了会儿。道:“这也是我临时起意,要把韩飘飘那个丫头介绍给陈姑娘认识的原因。我看得出来,不论陈姑娘,还是韩飘飘,都是很单纯的女孩子。家世相仿,社会地位、关系什么的都不差,朋友圈子或许会很大,但应该没什么真正的朋友。难得她们两个都有相同的爱好,而且还刚好是奇正互补,这么两个人如果不能成为朋友,我想对谁来说,都是一种遗憾。”

话说完,等了半天,也没听见王南的回音儿。头依旧枕在椅背上,侧过脸去看他。发现王南正撅着嘴,叼着桔子瓣儿,一半在嘴里,一半留在外面,带着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眼神很是异样。

苏文笑笑,道:“怎么,我说的不对?”

王南嘴唇忽动,飞快的把桔子瓣吞进嘴里,也没嚼,就那么直接咽了下去。失笑着道:“不是不对。我怎么感觉你这话说得那么老气呢?好像你比人家大多少似的。典型的装大扮老成嘛!”

“切,这你就不懂了吧?问题看得是否透彻、明白,不在于年龄大小。再说了,谁规定年轻人就不能老气横秋了?我就是见识多,经验足,见闻广博,咋啦?不行吗?”

王南鼻子鄙视的哼了一声,闭眼,抱膀,靠着椅背假寐,干脆懒得搭理他了。

坐在前面座位上的老木转头看了苏文一眼,嘴角微微一撇。

老木见多识广,迷之岁月以来,接触的那些个光明正大的,阴险灰暗的,善良的,正义的,狠毒的,残酷的,血腥阴险卑鄙下流等等东西,就是一百个苏文也赶不上,听他扯这些,扮成熟,他心里很不屑。

闲扯了一会儿,王南困意袭来,慢慢开始睡着了。能听见轻微的呼噜声。

苏文唐宁无聊的干靠了二十几分钟,也拉上窗户,调整了下舒服的坐姿,头靠在椅背与车窗的夹角处,慢慢的,也闭上了眼睛。

满员的客车,在返回县城的公路上疾驰。

……

连日来,随着武术交流活动的日子愈来愈近,全国各地赶赴陈甸的所谓武林人物和武术爱好者也越来越多。大家都在期待着交流大会开幕的那一天。

上到当地政府,新闻媒体,下到民间武术团体组织。凡是与交流大会有关的事项以及各种后勤准备均已到位,准备就绪。

平静当中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火爆。

……

天色擦黑的时候,他们才到达县城。

刚回到宾馆,大堂的值班经理就把他们叫住了。

“你们好,有位木飞木先生是吧?”

老木看着这位三十来岁的经理,道:“我就是,有什么事么?”

“哦,是这样的,有个女孩子中午的时候来找你,她说是你的朋友,所以我就让她先去房间等你们了。没经过你们允许,就擅自打开了你们的房门,很抱歉,但那个女孩说是你的朋友,而且看起来脸色不大好看,所以……”

“女孩子……”老木眉头微皱,苏文和王南也有些诧异的对视了一眼。

老木特招人,尤其是女人,这点他们知道,可是谁能找到这里来?这里可不是滨州,是豫南,一南一北,隔着千里地呢。

苏文饶有兴趣地问值班经理,“那女孩长啥模样?多大年纪?”

值班经理道:“长得很漂亮,气质清纯,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哦,她穿着一身黄色裙子。”

听到值班经理的描述,三人脑中同时闪过一个人影。

“是她……”

可是,她不是跟随着白家人离开内地了么,咋跑这里来了,还指名道姓的找老木……

嘿嘿,这里面有情况哦。

苏文脑子里转转悠悠的想着。

想到是谁,老木眉头更皱了。

王南和苏文悄悄退后几步,小声嘀嘀咕咕。

“灵慧珊?”

“嗯,长得漂亮,气质清纯,穿着黄裙子。那肯定是她,没跑了。”

两人同时贱兮兮的瞅着老木,苏文试探着问道:“见不见她?如果不相见。我先过去,找个借口把她打发走。”

老木沉吟了会儿,道:“还是见见再说。避而不见,有失礼貌。”

“哦,也是。”

仨人进了电梯,上到四楼,朝着之前定下的房间走去。

老木心里在想,灵慧珊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上自己。可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心底下,他也得承认,这女孩的确很漂亮。

跟别的漂亮女孩不同。她漂亮在气质更胜于五官长相。那是一种禅定之下才慢慢养成的漂亮。不言不语时,有种安抚人心的作用。大概也是因为她出身灵谷的缘故

他在心里想着,旁边的苏文也在心里瞎琢磨。

想着想着,冷不丁的一个想法从他脑海里蹦出来。

“她不会是喜欢上老木了吧?难道老木的春天来了?之前的英雄救美,引出了现在这段以身相许的剧情?我去,真狗血啊!”

苏文体内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快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他没忘刻意提醒,道:“那位值班经理说灵姑娘脸色不大好看。估计是前些日子的伤势还没好利索。人家大老远来一趟,可能的话,你还是给人瞧瞧。”

“嗯。”

苏文点点头。走到房间门口,先是咳嗽了一声,然后礼貌地敲了敲门。

“是木大哥回来了吗?”声音微弱,但还是那么好听,而且声落门开。倩影初显。香风袭人。

还是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件裙子。看到俏立在眼前的人影,那张披肩长发衬托出来的精致娇媚的白皙脸蛋。苏文和王南飞快的闪到老木身后,老木淡然地回了一句:“嗯,我回来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老木的春天可能来了。

看到这一幕的苏、王二人,不约而同,目光奇怪地对视着。

悄悄地又往后退了几步,王南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小声问苏文:“这一幕让你联想到了什么?”

“老公回家,老婆接待。”

虽然声音很小,但在场的都不是一般人。敏锐程度超越常人数倍。

老木缓缓回头冷眼看着苏文,灵慧珊则当场造了个大红脸。

“木大哥,请进。”灵慧珊低着头,原本白皙的近乎苍白透明的脸因为羞涩,红润了不少。两手十指有些不知所措地搅弄在一起。退后两步。躬身侧立门旁。

“啧啧,看到没有。更像了。”王南的声音好死不死的又响了起来。

一道凌厉的目光,吓得他浑身一哆嗦,麻溜地躲在苏文身后,当乌龟了。

老木狠狠地瞪了这俩二货一眼,抬脚,进屋,关门。

两人被关在外面。

房间内。

一坐在床上,一坐在椅子上,中间隔着张桌子。因为两人都没开口,所以室内气氛显得紧张而暧昧。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有事你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低着头,咬着嘴唇,坐在床上的灵慧珊抬头看了老木一眼,又低了下去。还是摆弄着她的手指,咬着嘴唇,不说话。一副羞答答的模样。

她这副样子,如果让别的男人看到了,一定会忍不住的眼热,但同时,心里也有些发毛。同时,也在不争气地怦怦乱跳,女人一羞,男人心一定乱。

可老木是什么人,见识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皱起眉头道:“你要是总这么不说话。我也不知道你今儿来找我到底是为什么,就算是想帮忙也帮不上手啊?”

“我……”低着头,从嗓子眼里冒出一个字来。

“什么?”老木没听清楚。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找你。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让老木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伴随着灵慧珊这句奇奇怪怪的话,她的眼泪居然啪嗒啪嗒掉了出来。而且大有狂风暴雨,愈骤愈来急的势头。

门外面,把耳朵紧紧贴在门上偷听的两人面面相觑,什么情况啊这是?

“灵姑娘,有话好好说,你这怎么了这是啊?”老木皱着眉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情况突然,他安慰也不是,不安慰更不是。

“我不知道,不知道,就是想来看看你,我……”饮泣着,突然冲入了老木的怀里。

有美女投怀送抱,这是令全天下所有男性朋友都羡慕加嫉妒的艳福。

即便是他反应再迟钝,也明白了这个让他发懵、一点也喜不起来的事实。

怀里这个女孩是看上自己了!对自己有意思!可为什么呀?

难道就因为那个时候自己救了她一命?重塑元神的确不是个轻松活计。可那不是自己自愿的嘛!

再就是,拜托了,小丫头,现在又不是古代,不讲究救人一命,就以身相许的啊!

你那救命之恩不是也报过了吗?那时候送给自己的东西白送?不是为了报恩?现在你这自动上门的娇滴滴本人才是真正的报恩之物?

太香艳了,太刺激了,太他妈的……老木再淡然,再冷漠,心里也都快哭了。

还有啊,这位姑娘啊,你不是在灵谷修行的吗?哦,对,你没有剃度,可有头发就可以沾染红尘?就可以不顾佛门戒律?从海外到内地可不像是出门打车,那是要跨海,是要坐飞机的,出来时,你们家的和尚头儿知不知道啊?会不会到时候给我安上一个拐带佛门女弟子的罪名啊?

老木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

爱洁的女孩子特有的体香,与颤抖,柔软火热的娇躯全方位接触。

“灵姑娘……”

“别说话,就这样,让我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娇羞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刚刚脑子一热,一时冲动,现在逐渐清醒过来的灵慧珊浑身如同被火烧着了一般,脸颊滚烫,像是煮熟的虾子。脑袋深埋在老木怀里,搂着他腰的双臂不由得一紧。她这儿俩胳膊不自觉的用力,两人贴得更近更紧了。完全的,紧密的,零距离接触。

“好、好吧。你……那个,灵姑娘,你能不能松点儿?勒得我腰疼。”

“木大哥,吝啬给慧珊一个拥抱吗?”灵慧珊呼吸急促,慢慢抬起头。

望着精致无暇,泪痕犹挂的脸儿,清澈如黑宝石般蒙着层淡淡雾气的眸子中所蕴含的浓浓情意,老木话堵在嗓子眼,愣是说不出拒绝的话语来。用动作,直接代替了回答。双臂收拢,抱住了怀里的丰润,柔软,颤抖的娇躯。

彼此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彼此能他听到对方的心跳。

躲在门外,小心翼翼偷听的两个人表情异常丰富。

王南点了点自己的嘴唇,苏文了然点头。

王南嘴唇翕动,用无声的唇语道:“小苏老板,你觉得那个灵慧珊像是花痴么?”

“绝对不是。”苏文传音道。

“我想也不是,可她干出来的事情跟花痴没啥两样嘛!”

“你是指她对老木投怀送抱?”

“不全对。如果她特意从海外大老远的赶到这里,来豫南,就是为了享受老木的怀抱,你说她是不是花痴?”

“你肯定是。”

“难道老木的春天真来了,他有女朋友没?”

“女性朋友很多很多,可那都是单方面,老木自认为没有任何异性朋友,何来女朋友?”

“那么说,这事儿能成?“

“能成个屁,老木就是块木头,他这人在这方面缺根弦的。灵慧珊很可怜,她就是一个扑火扑棱蛾子,如果找别的男人,凭她的长相气质,早把那个男人迷得神魂颠倒了,可她不该找老木,注定没结果。“

“未必,此一时彼一时,感情这东西,该来的时候一定会来,神都挡不住。“

“希望吧。”

就在苏文和王南两人惦记老木这番艳福的时候,另外有一个神秘人,也来了豫南,他是跟着灵慧珊来的。

韩浩,海外华人,祖上在民国时期就下南洋,在海外闯荡的过程中,娶了当地的女子为妻,经过近百年的打拼,创出了现如今的橡胶大王,韩氏企业。

作为韩家的太子爷,现年三十岁的韩浩不仅在德鲁大学有双料硕士学位,讲师。而且还兼任内地京大的客座讲师。才华出众,人才一表。在华两年多来,不但是京大的单身女教师,就连女研究生,女大学生也不少是他的仰慕者。

然而,再这一系列光鲜的外表之外,他还有个隐秘的身份。幽魂杀手组织“鬼灵”当中的十大鬼灵杀手之一。

第四百四十二章富贵少爷,神秘杀手。

杀手是一个行走暗夜的群体,是蛀虫,是垃圾,他们的存在只能是社会毒瘤。

但是,从老几辈子以前的以前,杀手还是没有变质,没有堕落,还是令人闻之血液沸腾憧憬不已的刺客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这也是一份如其他古老行业一样,既然有人开创先河,那么今后无论流逝了多少岁月都不可能被杜绝、从社会上消失的职业。

今天,乃至以后,只要有人,只要有恩怨纠葛,只要有利益纷争,只要有利害冲突。杀手,将一直存在,永远的存在下去。

现今的杀手,他们也有行规,也有所谓的职业道德。虽然都已经变得臭不可闻了。但规矩就是规矩,既然入了行,就得遵守。用生死来遵守。

坏人想变成好人,想把丢失的良心找回来,尊重他人或者自己的生命,那么你死吧!杀手眼中,对生命只有轻贱,没有尊重。

好人想变成坏人,那么你堕落吧!成为人渣吧!你将会成为有培养前途的杀手胚子。

看多了小说电影,在人们的认识当中,无论是拉风装酷,还是平凡掉渣的杀手,他们杀人绝大多数都是为了钱。

成功了,玩了别人的命,拿到了可以享受很多东西的钱。失败了,玩了自己的命,本来应该得到的钱,也就被别人伸手搂到了怀里。

从这一点来说,杀手也是一种很刺激的职业。想要玩别人的命,就得提前先把自己的命准备好。所以,非心理素质过硬的人,肯定干不了杀手。因为不舍得。

也有一些杀手杀人不是为了钱。之所以干这行,纯粹是因为喜欢。心理阴霾,性格变态,他们喜欢看着鲜活人命变成冰冷的尸体。

那会让他们觉得从精神到肉体上都很亢奋。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亢奋,那一瞬间的激流汹涌,血液迸发式的快感,在那玄妙的一刻,他们可以去死。

韩浩作为家族企业的继承人,注定了这辈子有花不完的钱。但他仍旧成为了一名杀手。他当然不可能是为了钱,心理也正常,性取向同样正常,而且智商高。如果非要找出他杀人的理由,那就是好奇。

南洋不是术法发源地,但却是最适合各种流派发展的土壤。东方大国术门没落,却在南洋到处洒下了传播的种子。经过近百年的生根发芽,也渐渐形成了具有浓厚南洋地域特色的多种流派。

韩家在当地算是豪门大户,因为当地人仇视华人,所以,从很早以前,韩家的当家就出重资,高薪雇请了两位术门高手来保护他们一家老小。

韩浩从小的时候就接触到了这种人们认知以外的东西。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开始好奇,不理解。人又不是神仙,怎么会使用那样的力量?

这种好奇随着年龄增长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强烈,深入骨髓,越是研究,他就越想知道这种力量为什么存在,他的原理是什么。

通过接触术士术法,他知道了这个世界除了表面,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鬼魂阴灵,非人类生物,原来真实存在。

作为现代人,他最先相信的是科学,在大学选择学习基础物理和材料应用化学。可是学了之后他才发现,对“术”这种东西,在严肃科学方面,没有哪一学科可以对其做出解释。

他又开始学习东方的玄学。易经,八卦,河图洛书什么的,佛家,道家,中庸传统的儒学他都研究过。

但因为文化上有差异,汉家文化底子太薄。那些看似简单的东西,到了他的手里,却越研究就越深、越难、越广博玄奥,完全可以用浩瀚如海来形容。

他不知道古老的华夏民族强大到了什么程度,可以让这种玄奇妙法流传天下。历经千年而不衰。但是,他相信,现代人,包括华夏民族在内,倾一生之力都不可能把这些东西完全解读出来。顶多是皮毛。

放弃了玄学,佛道儒诸多学科,他开始琢磨,最后认为,根子还在人的身上,只有把人研究透了。那么这些问题就不在是问题。

先是暗地里杀了几个普通人,发现这些身上没有所谓源气存在的人不是他研究的目标,又开始把目光盯在了同他一样的术士身上。

可是术门中人个顶个都不是善与之辈,想要跟这些人动手,很可能没等干掉人家,自己先被抹杀了。

韩浩想了个主意,那就是加入专门针对术门江湖以及非人类群体的杀手组织,依靠杀手组织强大的无孔不入的情报能力。来甄判适合下手的对象。

加入幽灵组织以后,三年来,死在他手上的术士不下五位,非人类生物和阴魂鬼物一类的更多,也因此被提升为顶级杀手之一。而且还是其中最神秘的五大杀手当中的一位。

他在组织内的代号叫书生。除了比他还要神秘的组织老大“森罗”,其余的组织成员没人知道他这位所谓的书生是何许人也。所有资料都保密。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除了组织老大森罗,没人知道韩浩这位以物理化学双料硕士学位毕业于德鲁大学的高材生,橡胶大王韩氏企业的继承人不仅是位术门高手,更是令人所不齿的杀手。因为除了森罗,所有知晓他秘密的人都已经死了。

韩浩杀人之前,通常都要把目标的所有相关资料摸熟摸透,然后再决定采取哪种最为合适最为省力的方式动手。他对人性研究的很透彻。而且善于琢磨人的心理。

这次的任务,是他早在一周前就接到的来自于“森罗”的亲自指示。而且委托人的来头极大,任务完成之后的报酬也是近几年来之最。

钱,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也跟所有术士一样,喜欢的是钱以外,与增添个人修为实力有关的东西。

他之所以等到现在没有动手,不是因为没有机会,而是机会太多了。好像是老天特意安排好的一样,这次的任务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适合了。

每一个行动组都配有一到五名情报人员。根据具体行动难度配置合适人数。而这些负责情报采探的人员与实际负责实施行动的人员原则上,不允许面对面接触。

只是在规定时间内,将具体情报放置第三地点,然后电话或者以其他合适的方式通知行动人员取走。都是代号联系,具体的真实身份都是秘密。这也是为了防止同组人员出了纰漏以后,供出同伙。

韩浩这一次上面给他安排了三名情报员,也是近年来配置人数最多的一次。可见此次任务的行动难度有多大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动心。

接到任务的同时,相关人员就已经开始了情报采集,调查。韩浩每天晚上九点钟,都会准时到幽兰香榭来取情报。

幽兰香榭是家大型茶社,虽然窝在一个小县城里,但在豫南省城的文艺圈子乃至于演艺界里面颇有名望。

平日里聚集这里的都是一些文艺范儿的诗人、歌手、二三流的明星和艺术家什么的。有时候一些颇有名气的导演甚至是大导演也会来这里选新人。

这些人几乎没有当地人,都是外地来的。

就是为了这个地方而特意来的。好像不来这里,就算不上圈子里的人。

韩浩是京大客座讲师,原本与文艺圈子不搭嘎,但是他人长得英俊高大,俊朗帅气,气质过人,谈吐非凡,所以这里的人都认为他也是想往演艺圈子里扎的新人。

毕竟个人条件不错,所以有不少人看好他。

虽然今天是头一次来,但还有不少过了气二流女明星、冉冉升起起的准腕儿们想包养他。应付这些人,对韩浩来说,当然费不了多大心思。

晚上九点整,韩浩放下手里喝了半杯的红酒,一个微笑,磁性的男低音加上几个含蓄令人猜测的暧昧眼神,巧妙地摆脱了缠在身边的几个女人,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来到三楼那座他私人包下的单人包厢。

这间包厢是预定好的位置,椅子下面的暗格里有情报,他可以拿了就走,可里面居然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韩浩心里一震,想都没想,立即转身就走。

脚步刚迈动。当当,敲门声响起。

韩浩感觉到门口的情况后,稍微松了口气。坐到了靠窗的一张紫红色梨木雕花椅子上,坦然地拿起旁边架子上的一本杂志,随意地问道:“谁?”

“你好,我是来送东西的,请问这里是303房间吗?”

“门没锁,进来。”

吱嘎,门开了。进来一位腕上挎着个黑色蟒皮,上面点缀着银色小珍珠的小坤包,蒙着面纱,头套,一身黑色连衣裙的女人。看不清面容长相,年龄,但从婀娜窈窕的身段,裸露在外的白皙手臂和玉手上可以判断出来,此人应该很年轻。可是,她刚刚说话的声音却很沙哑。

韩浩专心看着杂志,头都没抬,淡淡道:“这里就是303,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黑衣女人径直走到他对面,隔着桌子坐下。

嗯?韩浩慢慢抬起头。面色不善,“这位小姐。请把送来的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你就是书生?”

一句话引得韩浩登时杀机迸发。

但很快,那股杀机杀意又敛了回去。

韩浩明白,这名女子能找到这个秘密联络点,又能准确地叫出自己的代号,除非是组织里面有人出卖自己。但这个可能性不成立。组织里面除了森罗,没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森罗告诉她的。

“你是谁?”韩浩没有承认也没否认,反问道。

“叶青。”黑衣蒙面女子操着一口沙哑地嗓音淡淡道。

“叶青……”韩浩皱着眉头,心里默默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猛然间,他眼睛忽地睁大,情不自禁地双手撑住桌沿,站起来脱口惊呼:“你就是叶青?鬼狐叶青?”

幽灵组织里面最顶级的杀手就是十大王牌,也是对外号称的十大金牌杀手。而这十大金牌杀手当中,又有五个人的身份来历最为神秘。

代号“书生”的韩浩,“阎王针”柳一鸣,“老夫子”彭庆,“拳王”钟雄,剩下的那一位,就是“鬼狐”叶青。虽然同为组织内的王牌杀手,但是五人之间从来没有任何交集。甚至谁也不服谁,彼此提防,暗中较劲。有可能的话,都想把对方干掉。

像现在这样,叶青与韩浩私下会面。如果被另外三个人知道了,一定会大起警惕之心,因为他们会认为书生和鬼狐联手了。这样一来,五人之间的均衡局面就会打破。

局面已破,后动手的人肯定遭殃,弄不好,就有人要沉不住气,先动手了。

韩浩能想到的,他不认为对面这个神秘女人想不到。

惊讶过后,缓缓坐回了座位上。冷着脸,问道:“是森罗让你来的?难道他不知道咱们五个人私下见面是犯忌的事情吗?他想干什么?想提前欣赏五大杀手之间的生死斗?”

“你多心了,咱们见面的事,森罗向我保证过,他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哼,你相信他?”

黑衣女子也冷冷地反问:“你不信他?”

韩浩微微一滞,冷冷一哼,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你要是相信一个杀手所说的话,除非母猪会上树。

“好吧,叶青小姐,这个话题咱先放到一边,现在说说吧,他让你来找我干什么?”

“你正在做的事情,就是我来的目的。”

韩浩的瞳孔瞬间紧缩,眼神其冷如冰。迸发着砭骨寒意。

“他怀疑我的能力?”

“他不敢,我……呵呵,一样,也不敢,幽灵组织里面没人敢质疑你书生的实力,但是这次不同。”

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韩浩心一动,问道:“有什么不同?”

“在清除目标之前,得先通过她得到点东西。森罗老大下了死命令,那样东西一定要弄到手。甚至不惜一切代价。”黑衣女子的话中,也散发着森森寒意。

“什么东西?他之前为什么没提起过?在目标人物身上?”

“咖啡,目标人物身上没有,但目前正在跟她在一起的人手里有。”

“咖啡?什么咖啡这么重要,还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哼,森罗什么时候连买咖啡的钱都掏不起了?”韩浩嘲讽道。

“哼,你不会连术门世界最为神秘的通灵咖啡都不知道吧?”

“通灵咖啡!在她身边的是mott的人?”

见黑衣女子点头。震惊过后的韩浩心思也开始像开水一样飞腾泛滥开来。

韩浩什么都不缺,钱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组组数字,没有任何意义,他缺的就是像通灵咖啡这种有再多的钱也买不到的稀罕品。

通灵咖啡的神秘以及重要,他早就听说过,只不过此前一直没有得到这种稀罕品的渠道,现在,有机会了。

韩浩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手心冒汗。目标人物的身边居然是mott的人。手里握有价值难以估量的宝贝。这下子想不动心都难了。

不过,自己是这次任务的执行者,也就是说,东西如果真能弄到手,势必得经过自己的手。然后“再”转交。

这么稀罕死的宝贝到了自己的手就完了呗,为什么还要“再”呢?

第四百四十四章美妙佳音。

派鬼狐过来,难道森罗老大就这么放心这个女人?或者说他就那么相信自己?一旦通灵咖啡到手之后,不私自匿下,乖乖的交给他?

不对,这事不会那么简单。哼,能成功领导幽灵组织在江湖上叱咤了这么些年,凶名远震,如果他真的这么想,也活不到现在了,那也就是说,他一定有后手,可以笃定自己和叶青不会背叛他的后手。

亦或者是,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他派来监视自己的。同样,自己也可以反过来监视她,两人相互制衡,然后谁也不敢藏私?结果,东西乖乖的交回老大手上。

不得不说,这招很聪明。明知道五大神秘杀手之间彼此互不相容,恨不得立刻把对方干掉,所以绝对不存在联手合作的可能。

但事无绝对,世间的事情在最后结果落锤定局之前,原则上存在着任何一种有可能出现的变化。

忠不忠诚,就看背叛的砝码够不够。而且这一点对韩浩来说,恰恰是最容易也是最有信心办到的。

首先是钱,他背后的家族是橡胶大王,韩氏企业。虽然不是世界级的超级财阀,但也能拿出天文数字的钱。

其次,叶青是个女人。是个女人就爱美,爱美是女人的天性,这点跟你是什么人,从事什么职业无关。美,是一种本能,是一种存在价值的体现。想要扮美,就得花钱。

人都说,美到极致的女人都是用金钱堆出来的。

这话也对,也不对。

天生本钱够的女人自然用不着,素颜朝天,不施敷粉,举手抬足,一颦一笑也能惊呆天下人。

先天不足,某方面有瑕疵,到半拉残疾,最后惨不忍睹,这就需要钱了,而且是大量的钱,只要有了钱,在现代科学技术下,就算是地狱阎婆都能整成褒姒妲己那样的绝代妖姬。

叶青从不以自身本来面目示人,而且以鬼狐自称,狐狸多变,擅长易容化妆,改换自身各种形态,男女老少,肤色种族之间,能根据需要,随时自由变换。达到了神乎其神的地步。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来看,常年喜欢装扮成别人,掩藏自己。那么她一定是在某方面自卑。

也因此,她才成为了杀手,从某些方面来讲,杀手也算是高收入群体。

韩浩沉默,勾起手指在上面轻轻叩打着。

眼睛盯着对面黑衣女子覆面的面纱,目光似乎是想透过面纱,一窥掩盖之下的真容。

“韩先生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对吗?”黑衣女子叶青先开口问道。声调低沉,但有点别的意味在里面。

察觉到了吗?也对,兴许你我都是同样的人。既然如此,不如开门见山。韩浩在桌上叩打着的手指忽地一停,道:“直接说吧,我看上那东西了。想把他留下来,你开出价码。”

韩浩的话,叶青并没感到奇怪,因为来时,她就已经猜到了或许会是这个结果。

“韩先生,你知道自己说出这种话的后果吗?”

“知道,无所谓。”

“如果我拒绝呢?”

“那你我之间,今天只能有一个人活着从这间屋子走出去。”

韩浩说这句话时,在微笑着,俊朗的面庞,加上这份好像面对朋友一样的儒雅笑容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但冰冷的眼神和身上散发出来,隐隐的具有危险气息的源气波动。却在告诉叶青,他没有开玩笑。

叶青微低着头,一手按着搁在腿上的小坤包,一手翻来翻去,好像是隔着面纱在欣赏她自己的纤纤玉指,就是没有搭腔说话。没拒绝,同样没表示同意。

她在沉默,或许是在思考,也或许是在思忖对策,亦或许是在开战与否之间选择。黑纱覆面,看不到她的面容表情。

时间一点点过去。韩浩在等。虽然他有着自己的推断,且自认为推断的还是相当准确。但对方能否答应联手合作,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这件事情说白了,是在挑战幽灵组织的权威,是虎口拔牙,是在走死亡钢丝线。事情一旦败露,他将面对整个幽灵组织的追杀。

幽灵组织里面不光招揽了包括韩浩在内的六名术士,还有精擅各种暗杀手段的专家级高手。例如射击,爆炸,伪造意外,下毒,做局等等这些常见的,还有数十种常人难以想到或是难以理解的暗杀手法。面对这些人的报复性杀戮。他,和他的家族都有可能因此而万劫不复。

明知道后果很严重,很恐怖,但他实在拒绝不了通灵咖啡带来的诱惑。那东西能跟地府沟通,能见到地府的大人物,能办到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能见到死去很久的人。

这种机会可不是天天有。如今摆在眼前,只要动动手指,细节谋划缜密,再操作得当,基本上算是唾手可得。如果他错过这一次,说不定将来会后悔终生。

他决定赌这一把,如果东西能到手,就算是事后被组织察觉,他也不惧,有了通灵咖啡在手,可以凭此联络其他术门中人呢,他坚信到时候自己完全有能力灭杀森罗。甚至摧毁整个幽灵组织也不是不可能。哦,不,森罗可以干掉,但是组织里面的暗杀型人才全灭了未免可惜,完全可以接管过来,成为自己的手里的势力。

光明的前景,辉煌灿烂的未来,掌控一切的自我存在感,让韩浩的心越来越来越火热。那种贪婪的欲望也愈加旺盛,耐性也因此一点点磨散、消失。又试着问了一句,叶青还是没有搭腔,韩浩面容渐渐冰冷,杀机慢慢溢出。即便是他明知道叶青难以抉择,但心急如火的他等不下去了。原本因为双方沉默带来的紧张气氛,由于韩浩一方产生杀机而让周围压力骤生。

“叶青,真遗憾,你让我失望……”韩浩话音未落,忽然,一连串仿佛天外传来的甜美娇媚的娇笑声,打破了僵硬冷场的气氛,冲散了杀机。“韩先生,你真想在这里和我开战?要知道,你未必能吃定我哦?”

这个声音,嘶!韩浩着实吃了一惊,此时从叶青嘴里发出的声音与之前沙哑难听的嗓音简直天差地别。

她现在的声音之柔美,之甜性,之难言的诱惑力,只有天生具有完美声线的人才能发出来,未见佳人面,先闻美妙音。能有这种天生甜美嗓音的人,面貌长相也一定差不了。

韩浩心惊之下,未喜而忧,如果叶青本人的相貌如她的声音一样,那他的推断将会被完全推翻。

第四百四十五章成交。

要知道,他之所以在一定程度上笃定叶青肯与他合作,就是因为叶青常年不以真面目示人,她自卑。所以对于钱财方面才有渴求。

韩浩毕竟是心机深沉之人,惊讶过后,笑容重新覆在了脸上。“没想到叶小姐居然有一副如此美妙的之音。想必,面纱之下的真正容颜也一定是颠倒众生喽。不过,可惜啊!”

“可惜什么呢?”声音腻腻的,柔柔的,能一直甜到男人的心里。叶青调整了一下坐姿,整个人的气质立变,要说刚刚只是声音让韩浩惊艳了一把,那么他现在不得不再一次震惊!将要吐口的最后通牒也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她,她难道真的是狐狸成精?

从来没有为女人动过心的韩浩,这一刻把不准自己的脉搏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动了,为了一个女人动了。而且为的还是个不知道面容长相的女人而动了。

杀手绝情,绝情杀手。

当一个杀手为另外一个杀手而情动的时候,他就离死不远了。理智上明明知道这很危险,是在玩火。

但情感上他控制不了自己。韩浩不是从小就被训练,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手,他是半路出家。做不到绝情绝义。人性,在他的心里还是存在。

尤其是,他此前从没动过情,一旦情动,就如同洪水破堤,想要控制,千难万难,特别是在修行之人这里,这种情绪绝对有碍修行,也可以称之为心魔。心魔既生,要么堪透堪破。要么彻底沉沦。

两人见面开始,心平气和也好,暗地里施压也好,谈话节奏可以说是一直都由韩浩在控制,可是从他心动心乱的这一刻开始,节奏的控制者已然悄悄地易手了。

叶青很明显,是个善于把握细节的人,也是个能将自己身体优点发挥到极致的女人。

仅凭一个坐姿的调整,而且还是在面容未露的情况下,就将自己从一个黑纱覆面,看起来神秘诡异,但单从女人品貌气质上来讲极为平常的女人变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难言的诱惑力。

她坐那里就像是一团火,一根极品香烟,一杯香浓咖啡,更像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漩涡,对男人发出致命的吸引力。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房间内弥漫了浓浓的异香。

韩浩口干舌燥,眼中涌现出丝丝欲望,但他毕竟还没有失去理智,仍自以强硬的口吻道:“我刚才想说,可惜的是,现在没办法。话已出口,我又没有托大到以一人之力抗衡整个幽灵组织,所以只能杀掉你,或者你我联手结成同盟。二选一,请叶青小姐你来选,是敌是友就看你了。”

这句话说完,他的心骤紧,并且以前所未有的频率跳动。紧张,焦急,等待,生怕叶青摇头,或者从嘴里吐出一个“不”,那样他会疯掉。

不过,在疯掉之前,他会杀掉这个女人,此生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心动的女人。杀了她之后,会怎么样,他已经不去想了。也可说是不敢去想了。

“呦,压力好大呀!”叶青纤手忽抬,低下头摘取了头套,拿下了面纱,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白净精致,看上去大概十七八岁,宜嗔宜喜的俏脸儿,

弯眉如柳叶,鼻子翘挺,小巧菱形双唇红润如沾露樱桃,粉嫩诱人。那双明媚清澈的大眼睛带有淡淡的蓝色。似有水样波纹隐现。

绽唇一笑,道:“怎么样?我漂亮吗?”

“漂亮,非常漂亮,叶青小姐,你是我韩浩三十年来所见过的最美的女人。”韩浩再一次惊呆了,为了眼前这张脸惊呆了。他又怕这张脸是假的,赶紧追问了一句。“这可是你的真面貌?”

叶青手插在脖后,拂了下栗色大波浪卷发。道:“谁知道呢,我是狐狸,来自地府阴间的鬼狐。有一千张面孔的。”

目光有些发直得盯着对面这张白净俏脸,韩浩喃喃出声:“我倒是希望眼前这张脸是真的……”

“那就当她是真的好了。咯咯……韩先生,现在咱们可以谈谈了。”

“谈什么?”

叶青手捂着小嘴儿,眼睛睁大,故作惊讶道:“呀!没想到韩先生你这么健忘,当然是谈合作呀?”

“合作……这么说,你答应了?”韩浩顿觉急血上涌,狂喜道。

“想合作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但韩先生总得先开出价码,让我听听你的诚意吧?”

韩浩激动地离座起身,转了好几圈,才暂时压下激动的心情。重新回到座位上,眼中涌现赤裸裸的情意,道:“叶小姐,你想要什么,尽管直说。只要我韩某人做得到,一定满足你。”

叶青手托下巴,沉吟了会儿,道:“听说韩先生在加入到组织以前,是豪门的大公子,可对?”

韩浩傲然道:“豪门谈不上,但寒家在当地也算是有名誉有地位,社会名流,的确是有点钱。”

“果然是豪门太子爷呢,明说吧。你出什么价?”

“这个……还是叶青小姐先说个数吧。”韩浩总算还没被美色彻底冲昏头脑。理智尚存。谈生意,讲价钱,最忌先出底。如果他先开价,对方开口就翻十倍百倍的怎么办?

叶青手指点着下巴,目光炯炯地看着韩浩,道:“嗯,韩先生家大业大,而且这几年在组织也攥了不少。加上这一次的风险系数评估,我叶青也不是贪得无厌的人,韩先生你就出五百万美金吧。”

“好!没问题!”韩浩松了口气。他的心理底线也大概就在这个价位上。反过来说,如果换做是他的话,可能要价更高。没想到这个叶青做事还不贪。如此一来,他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涌现出的情意更浓烈了。

确立了合作关系,双方就暂时栓在了一条线上。一个出了事,另外那个也跑不了,细节方面必须仔细仔细再仔细的斟酌推敲才行。

mott的人不好对付,这点在整个术门江湖人人都知道,因为这家店的背后是庞大的“ty”组织。如果没有万全之策,就算到时候把通灵咖啡弄到手了,他们也没命去享受这东西所带来来的种种好处以及便利。

再者,东西到手之后,私匿下来而又不留后患,最简单的方法无疑是掉包。

第四百四十六章寻人。

掉包这种事情,操作起来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各个行业里都有顶尖高手,这些人如果走偏门,造假,除非是同等级的行家里手,否则很难分辨出真假。

只要肯花大价钱,假的都能玩成真的。

韩浩最不缺的就是钱。

关键是得找到能做这事的人,钱不是问题,可找不到人,就是个大问题了。

到时候他有钱都没地方花。

……

森罗是杀手头子,他不是美食专家,所以东西到他的手里,察觉到没有异常以后,也只会怀疑情报出了差错,而未必能联想到韩浩身上,何况还有个叶青。

估计,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叶青会为了五百万美金和韩浩联手。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是到时候他有所怀疑,叶青和韩浩也会提前编排好说辞。会让他察觉不到一点破绽,等事情过去一段时间之后,逐渐消停下来,这事儿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打算是这么打算,也算得上全面,该想到的,不该想到的,前前后后所有细节在两人开动脑汁商量筹谋之下,臻至完善。但这其中有个关键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所有一切都成为空想,妄谈,泡影。

就算是韩浩把通灵咖啡弄到手了,也不得不面对来自于mott或者ty组织的报复。尤其是江湖传说,神秘的地狱侯爵现在就是mott的人。

术门江湖里面,提起这个人,没人敢小看他。

通灵咖啡得弄到手,肯定得面对地狱侯爵的报复。

而这,也正是叶青所不想,更不愿意面对的。她肯冒着万千风险和韩浩合作,的确是为了钱。有了这五百万美金,她的梦想也就有了成功的希望。靠着千变万化的易容术,她也可以安全的从肮脏的杀手圈子里脱身。但前提是,她得有命活下来。

通灵咖啡,看起来,闻起来,甚至喝起来,都跟普通的上等咖啡没多大区别。

但它就是有沟通地府的能力,原理,没人说得清楚。

有人说,这种咖啡其实就出自地府。不是人间物品。

这个解释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认同。

如果不是来自地府阴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神奇效能?

想弄出这样一套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仿制品谈何容易。材质、颜色,乃至味道都不能有半点差错。

工料费用不用担心,韩家浩财大气粗,不在乎百多万的小钱儿。

想着想着,问题又回到老路上来了。

就是上哪儿能找到仿造出这东西的人。而且这个人还必须是美食行业的全才,得是顶尖高手才行。

叶青是第一次来内地,不能指望她。韩浩虽然在京呆了两年多,但大部分时间都安心呆在学校里,因为暗地里杀手身份,使得敏感的他对黑道、江湖上的事情比较了解。但是对美食这方面就差了不是一点半点。他自己之前学习的那些汉文化跟人掰扯掰扯,看看东西还成,涉及到专业领域。他也是菜,没用。

“没办法,只能这几天到省城美食协会走走了。看看那里能不能找到需要的人。”韩浩皱着眉头道。

“嗯,我想那地方应该能找到咱们要找的人,目标范围应该能缩小一些。目标人物那边继续让人盯着,不能脱离视线。”

叶青以前虽然没来过内地,也没接触过这边的人和事。但她江湖经验丰富,以千张面孔见识过千百种人。没接触过,不懂,但不妨碍她的推测判断,而且还不离十。

韩浩也是聪明人,略一联想,就明白了。“嗯,有道理。”眉头又皱起,道:“那些个吃货恐怕对陌生面孔不会信任。想要从他们嘴里得到有用的信息,恐怕很难呐!”

叶青抿嘴一笑,道:“我想韩先生你大概是忘记了自己是干什么的了。”

“什么意思?”韩浩抬眼望着她,也微笑面对。

叶青笑容倏收,整张精致惑人的俏脸儿赫然变得冷冰冰,很是随意地淡淡道:“你别忘了,你,我,都是杀手,是手上沾过血的人。试问,一名杀手,想从别人嘴里知道点东西,很困难吗?”

韩浩脸上依旧挂着笑,只不过变成了无奈和苦笑。摇摇头,道:“叶青小姐,你说的没错,但是你没来过内地,也不了解这个国家。别说你我,就是世界上最顶级的高手也不敢随意在内地杀人。这只是其一,还有,最近这段日子以来。豫南,甚至是南方,都有很多人在注意江湖人的进出。我说的很多人,不单是指政府的人,还有道上的人。你知道,森罗这一次为什么会把任务交给我吗?”

叶青柳眉微颦,连带着娇俏挺直地鼻梁上皱起了几条细细的可爱的纤细纹理,摇头道:“他只是让我来协助你,别的没提起过。”

韩浩眼中带有自得。道:“因为我是大学讲师,还是京大特聘的讲师,算是高级知识分子,而没人知道我其实还是个杀手。而且,现在,外来杀手根本就进不了内地。别说狙杀目标了。只怕人只要一现身,就得落入有关部门的手里。而叶小姐你能安全地坐在这里,想必跟你的千变易容术有关系。否则……”鼻腔发出一声轻哼,反手指指自己的鼻子,道:“我,也只有我,才有这个便利条件。”

“明白了。”叶青叹道:“看来真的只有你才是合适人选。”

“不错,我在京城呆了两年,有正当的职业和身份,任由他们神通再大,也怀疑不到我的身上。所以,森罗才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我。”

“那你说吧,咱们该怎么办。我听你的。”

韩浩皱着眉头思索了十几分钟。眉头舒展开来,望着叶青,道:“有办法了,但这件事情恐怕还得需要叶小姐你帮忙才行。”

“哦?你先说说看。”叶青轻轻点头。

韩浩站起来,走到叶青身后,附身贴近她的耳边,嗅着清新的发香,目光扫过发丝下白皙细腻的肌肤,强行抑制住心猿意马。低声道:“咱们这样……”

……

豫南省城。

上午八点钟左右,一对打扮得时尚靓丽的年轻夫妇早早地走进了美食协会的大楼。

后来,有消息传出,说是这对年轻夫妇来自海外,此次携重金来华,是为了庆祝爷爷寿辰,特意挑选顶尖大厨的。而且指明最好是能调配出些特殊味道咖啡的高手。

因为家里的老爷子对咖啡非常痴迷。如果谁是这方面的高手,可以随时找他联系,价钱可以按照市价提高一到两成。

第四百四十七章支持她。

此消息,经有心人刻意传播,加上现今社会通讯发达,信息流通速度快,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省城美食界。

……

情之一字害人,尤其是对初涉爱河的少女所造成的伤害更深,更历,更严重。

她们的思想稚嫩,情感青涩,缺少成熟理智。特别是没经历过世事,心思单纯的女孩子,心防脆的很。打碎了,就很难再复原。

像做梦一样,憧憬着未来的每一天。发自内心的喜悦和笑容从来没断过。

这一切,原本是美好的。可是,没想到,梦,会破碎的这么快,这么狠,这么无情残酷!

初次喜欢上一个人,可这份喜欢没等开枝散叶,就被对方无情且冷漠的拒绝了。

打击的灵慧珊的心像是当场撕裂了一般。已经没有了疼痛感,剩下的只是冰冷和麻木。

这是糅合着失望,伤心,刺激,愤怒,和痛到极致的表现。

初恋,青涩,懵懂,羞涩,甜美的初恋,会令女人记一辈子的初恋,最终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这是此前的灵慧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下巴抵着膝盖,环抱着双腿坐在床上,脸蛋儿苍白,目光呆呆地望着搁在面前的飞机票。

要走了啊。走了好。就当这一切都是梦吧……

“你真的要走吗?舍得那个人吗?”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陡然在床前,在灵慧珊的身边响起。

完全陷入了梦碎,心伤,自我逃避状态的灵慧珊还没意识到室内突然多出来一个女人,只是觉得突然响在耳边的这句话直接触及到了她的心里。

心越发的疼,痛。忍不住鼻孔发酸,悲从中来,红着眼眶,明媚的双眼顿时漫上了一层水雾,很委屈很委屈的撅撅嘴,双臂不由得收紧,额头贴着膝盖,将脸儿深埋起来,披散开来的秀发将头脸膝盖小腿完全遮掩起来,幽幽地声音从发丝里面传出来:“不是我舍不得,是他不喜欢我……”

话音一顿,灵慧珊禁不住颤抖了下,猛地抬起头来,瞪圆了水灵灵,雾蒙蒙的大眼睛扭向床边。脱口失声:“你是谁?你怎么进……”

声音再次猛然顿住,因为这个像幽灵一样突然幻现在身旁的女人很漂亮。她目前的人生当中,很少见到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你是谁?”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怎么进来的?“

“你是特意来找我的?为什么?你是他喜欢的人么?如果是,请你离开,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语速飞快地一连串发问,问完也没等对方回答。轻哼一声,气哼哼的小脸儿扭到了一边。完全一副使小脾气的可爱女孩子形象。

此前从未见过灵慧珊,但知道她。

突然出现在此地的廖小凝不知怎地,见到灵慧珊这副样子,让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眼前的女孩子。

暗自思忖,来的还真是时候呢。

为了给苏文送那封从京城寄来的挑战书,特意急匆匆从滨州赶来豫南,没想到能赶上这么一桩事情。

如果真的任由这个女孩子离开。那么对这个女孩来说,就太残酷,也太不公平了。喜欢一个人没有错。错就错在她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老木,那就是对所有女性绝缘的木头。

喜欢他,纯属自己找虐。

可她觉得,有姑娘喜欢老木,更有胆子表白追求,这事儿得支持。

喜欢老木的女人很多,大胆表白追求的也很多,但眼前这个,廖小凝怎么看怎么顺眼,更得支持。

“你好,灵姑娘,很抱歉,冒昧前来打扰。”没称呼对方小姐,而是叫姑娘,这种叫法很适合涉世未深,比较单纯的女孩子。

着一身白色,胳膊,腿上,领口,袖口带有黑色条纹运动服的廖小凝脑后吊着马尾,额前刘海齐眉,白皙的皮肤,鹅蛋脸,五官精致,打扮飒爽利落,但又不失清秀靓丽。

“我叫廖小凝。”

“是木大哥的妹妹。”

双臂抱膝,微歪着小脑袋,垂下一头长发,侧过脸去的灵慧珊忽地把脸转过来,声音掩不住的讶异轻松。“你是他妹妹?”

“嗯,虽然不是亲兄妹,但我们关系很好。”

“哦,那样啊,你来找我……是想安慰我么,谢谢,我没事。”

廖小凝看了眼那张机票,然后看着她,笑着道:“这就打退堂鼓了么?”

灵慧珊神情幽幽,轻轻点头。

廖小凝道:“你放得下?”

“放不下又能怎么办呢?木大哥又不喜欢我。”

“好事多磨,这句话你没听过么?感情这种事情得是双方面,相互喜欢的前提,就得是相互了解。你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你扪心自问,木大哥了解你么?你对木大哥的感情是真的出自喜欢,还是处于他救你一命而产生的报恩心理?”

“不是报恩,是喜欢,我分得清楚。”

“既然喜欢,那就不能轻言放弃。”

灵慧珊看着眼前气质跟她很是相近,同样清纯漂亮的女孩子。

后者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无声地鼓励。

失去了的力量仿佛又回来了。灵慧珊双颊开始红润,渐渐恢复血色,清澈的双眼开始泛亮,有神。整张脸显得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赶忙捋顺头发,抹抹眼泪,简单整理了下外貌形象,仪表仪态,脸儿红红地飞快从床上下来,礼貌道:“对不起,哦,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会不会很失礼?”

“不难看。”廖小凝摇摇头,态度和煦地道:“那么,我们……谈谈?”

灵慧珊心里打鼓,咬了下嘴唇,狠狠点头,“嗯,我们谈谈也好。”

半个多小时以后,廖小凝离开了房间,刚出了宾馆门口,就拨通了苏文的电话。

苏文和王南还有老木三个正在逛街,宾馆那个女孩有学姐去劝劝,应该没啥大问题了。这个时候电话铃声突然响了。

掏出来一看,是廖小凝的号码。

“廖学姐打来的。”随即接通。

“学姐,情况咋样了,那位情绪安定了没?”

“没事了,放心吧,苏文,走远点,别让木大哥听到,我跟你说个事儿。”说着,电话那头的廖小凝一阵轻笑。

“哦,好。”苏文略有些奇怪地走远了些,然后才道:“行了,说吧,啥事儿。”

“灵慧珊决定暂时不走了,是我建议的,另外……呵呵,我支持她追求老木。”

“哈?”

第四百四十八章被人监视以及反击

苏文愣下,随即忍不住大笑起来,还看了看远处坐在路边铁栏杆上显得很无聊的老木,转身用手掩住嘴巴,小声说道:“我说学姐,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那女孩太可怜了,我看着不忍,而且老木实在是太木头了。有这么个漂亮女孩追,就算拒绝也委婉一点嘛,哪儿有他那样的,太不懂风情了。”

“可是学姐呀,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咱家老木虽然看起来年轻,帅得一塌糊涂,可他真正的年龄,恐怕比你我的爷爷的爷爷还要大哦!”

“那有什么,感情跟年龄无关,苏文呐,你out了。”

“……好吧,你有道理,嗯,这话也没毛病。”

“再说了,老木不是普通人,灵慧珊也不是普通人,既然都不是普通人,那么他们的感情关就不能按照普通的世俗观点去看待。”

“嗯,这话还是没毛病。那你现在干嘛,还在陪她么?”

“没,她现在需要自己安静一下,我出来了,你们在哪儿,我来找你们。”

“那行……”随后,苏文告诉了廖小凝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挂断了电话以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事儿太有意思了。

如果那个灵慧珊真能攻克老木这个坚固的堡垒,那实在得称得上是奇迹了。

不过,估计很难,成功率不太高哦。

等了十几分钟,廖小凝打车来了。

看着这个身材高挑,粉腮嫩肤,清纯靓丽的女孩,苏文怎么看怎么觉得舒服,虽然不是人,但……该喜欢还是得喜欢,何况,他俩还是拜过堂的“小夫妻”呢。

四人一起逛街逛了一下午,天擦黑儿的时候才返回宾馆。

期间,苏文偷偷把灵慧珊继续追求老木的事情也嘴大的告诉了王南,这小子听到之后,反应跟苏文一样,哈哈大笑,表示很有兴趣期待这件事情的发展,不过,他不看好灵慧珊。

老木这座堡垒太硬了。寻常人很难攻破。

希望灵慧珊能是个异数,创造出奇迹。

……

回到宾馆附近,老木忽然神色微动,环视了一下四周,低声道:“这附近有情况。“

就在他这话刚说完,廖小凝也察觉到了。

凝魂塑体修炼成功以后,咖啡店诸员里面,除了老木,身手方面她雄踞次席,稳坐亚军宝座。现在的苏文如果不动用灵血的情况下都打不过她。猫叔曾说,等再过几年,廖小凝会更厉害。

苏文的感知力比他们差了些,也察觉出了不正常。

王南对阴魂鬼物敏感,可对人就差多了,他是唯一没察觉出来的。

众人若无其事的继续走,等进到宾馆之后,才隔着玻璃看外面,王南小声问大家,“术门的人?是冲谁来的,咱们,还是灵慧珊?”

“不好说。兴许是李家请来的人,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就是说,李承远知道苏文来了。找了人负责监视咱们。”廖小凝秀眉微颦着小声道。

“李家在‘ty‘组织里势力很大,如果这些是李家的人,而且真是冲着咱们或者说是奔我来的,那我就奇了怪了,李承远给我寄来了挑战书,就算没有这东西,有陈老爷子推荐,我也可以跟他打一场。如果他能打赢,我也就没脸再继续呆在mott了。我想他就是这么打算的。可现在整这么一出,有必要么?”

“除非,他另有目的,在防着咱们,如果他知道你来了,肯定也知道老木也在,那么他就不仅仅是在惦记你,也在防范老木。”

“防老木干嘛,怕老木找他麻烦?”

王南瞥了苏文一眼,道:“笨,心虚呗,我想啊,那小子肯定有秘密,这次来豫南挑战各大门派,只是表面,暗地里啊,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小动作。”

苏文道:“那他这么做岂不是太蠢了,如果没有这些动作,咱们还未必猜得到,可现在算不算不打自招啊?”

王南点头,“嗯,是有点蠢,这主意如果是真实李承远那小子想的,苏文,那你完全可以随便虐他,智商有限的人,厉害不到哪儿去。”

廖小凝道:“那外面这些人怎么办?放任不管么?何况是不是李家人还不好说,万一是冲着灵慧珊来的呢?比如,上次那些人伏击海外白氏家族的人不成,得知灵慧珊是李家临时聘请的保护人之后,装而想报复在她身上,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老木冷哼一声,目光冷然。

见到他这样子,旁边三人都明白了,老木准备出手教训教训外面那些监视的人。

三人暗中对视一眼,眼神颇为怪异,提到灵慧珊,老木就动手,看来,他对灵慧珊似乎不是那么绝情哦。

……

苏文他们几个有老木在旁边,所以身上的气息掩饰很完美。如果不是修为高过老木的人,即便是近距离也很难察觉。

但是隐身在暗处监视的探子们,显然是掌握了mott诸员们一定的资料,或许不详细,但最起码的年龄长相这些基本的东西人家知道了。

苏文他们一出现,暗处的几股探测波动迅速聚集到了他们的身上。等他们进到宾馆以后,探测波依旧没有消失,还是继续锁定目标,而且这次还附带了精神冲击。

术士之间最忌讳随意用探测波在对方身上探查。

要是在老年间,这种做法可以视为挑衅,示威,可以直接动手开打。现在他们用在了苏文一行人的身上,不仅嚣张霸道,而且还明显的目中无人。最为卑鄙的是,他们在探查的同时,竟然还附带着阴险的精神冲击,这和偷袭何异?

如果没有老木在,苏文他们也未必能中招。

廖小凝不是人类,几乎对这种精神攻击免疫。

王南是鬼差,精神力相当不错。

而苏文身具灵血,体质非凡。

而且他针对精神类的术有着相当程度的重视,又在这方面也下过苦功,对精神波动方面异常敏感。

察觉到了之后,他冷哼道:“这些人真的很嚣张。“如此下作卑鄙的手段,顿时惹得苏文心头火起。

老虎不发威,真被当成病猫了啊!

”老木,狠狠的教训他们。“

既然决定反击,苏文就准备给对方来下狠的。让他们“真正”地知道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老木让其他人靠后,他自己站在玻璃门后,把所有跟踪追逐而来的精神波动全部聚拢到了自己的身上。

没有防护,任由对方的精神波侵入识海,而就在这几股精神波进入的刹那间,老木的识海内立即产生偌大吸力,将侵入里面的那几股精神波黏住,进不得,退不得。

而后,老木将识海内的外来精神波绞碎,趁着对方惊退之际,分化出几股更加强力的精神波黏着对方收回的精神波瞬时反击了回去。操作手法更加隐秘,不易察觉。

第四百四十九章惦记的人不少啊!

精神波与识海相连,由元神控制。精神波被摧毁,识海震荡,元神会立刻受损。

术士之间,以精神力的方式攻击很常见,但因很多人天生的精神源宽窄不同,识海大小不一。所以精神力大都是以探查为主,很少拿他当作主要的攻击手段,除非那些有专修精神法门这种独家手段的门派。

负责暗中盯梢监视的这些人小看了苏文他们,尤其是低估了老木,也就自然的有些托大了。加之以前只是听说过这次监视的目标,从未接触过。所以今天乍一见到苏文他们之后,就有点迫不及待了。

但是,负责监视的李家人还感觉到了旁边有别的人在,怀疑是有关部门的人,所以他们不敢冒然动手,所以想先探探苏文这些人的底子。附带精神攻击,只是一个下马威而已。如果这些人中招了。死人倒是不会,顶多会元神受损,头昏脑胀地难受个十天半拉月。

当然,这怪不到别人,要怪也只能怪他们实力不济。没那份实力,就要懂得怀璧其罪的道理。接下来,觊觎咖啡店的计划就要稍有改变。不用盯梢,也不再利用人质威胁,而是直接上门,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面孔正面讨要。

术士之间,力量才是真正掌控一切的根本。个人实力,门派背景,江湖声威,势力大小,都是力量的一部分。本身实力低微,在强大具有压倒性的力量面前,只能妥协。结果是注定了的。

是的,注定的结果谁也改变不了。想法是没错,打算也挺好。但他们错就错在没有花大力气打探咖啡店的真正实力,更不应该小看这些人而随意拿捏。

惹老木,就等于惹了阎王。

结果,他们悲剧了!

隐在暗处,发动精神袭击的几个中年人同时发出一声闷哼,脑海里针扎似的刺痛,脸色苍白,眼角发青,口鼻沁出血丝,纷纷抱头,有的踉跄着靠在树上,有的倚着墙角,有的跌坐在路边的长条椅子上,有个更惨,直接一个狗啃屎,大头朝下,趴在了路边的草丛里。

十几米外的停车场上,两个二十六七岁,身材魁梧,穿着蓝色运动短裤,白色短袖体恤,其中一个肘弯抱着篮球,似乎是刚从车上下来的年轻人看到这一切,彼此惊疑了一声。

“怎么回事?”胳膊夹着篮球的年轻人来到同伴身边,低声问道。

同伴也眼带疑惑,摇摇头,低声回道:“不清楚,不过,看上去好像吃亏了。”

“活该!”

两人相视一笑,其中一人眼神示意了下刚刚进入宾馆后不久的苏文等人,道:“你说会不会是那小子他们?”

“难说,mott的人当然不简单,而且听说,前阵子被拿下的那些伏击海外白氏家族的人就是他和头儿的外甥女做的。”

“头儿的外甥女儿……你是说苓香?”

“废话,除了那个丫头,这个世界上还有几个苓香啊?”

“那就难怪了,苓香那小丫头可不得了,小苏老板如果能跟她并肩作战,估计手底下不简单。”

“怎么?手痒了?”

“你呢?”

“等事儿过吧。找机会跟这位小苏老板切磋切磋。”

“嗯。不过,呵呵,你当初可是被苓香收拾的很惨啊!”

“切,你以为是个人就是苓香啊?这个世界上有她那么一个妖孽就够了。如果再出来几个,咱哥们儿还是趁早自己卷铺盖滚蛋。省得到哪儿都丢人现眼,混的憋屈。”

暗地里教训了那几个不长眼的混蛋,老木心情舒畅了不少。苏文的心情也舒畅了不少。脚步都显得轻快了许多。

出气,果然让人舒服。

此后不久,京城西郊一幢私人别墅内。也正在进行一场围绕着苏文他们的谈话。

一名发丝花白,身穿灰色中山装的清瘦老人。一名满脸横肉,穿着土潢色僧袍的光头和尚。一名四十来岁,身穿深灰色西装,手上套着三枚金戒指,像个煤老板暴发户样的胖子,还有一人很有知识分子的范儿,白衬衫,黑框眼镜,年龄大概在五十岁左右。最后那两位六十来岁,长得尖嘴猴腮,形象猥琐,一副乡下土老打扮的的双胞胎。

在装饰摆设豪华的宽大客厅里,这六人各坐一角沙发,分坐四周。每人手边都放着一杯清茶。

“看来,我们低估了mott啊?”中山装老人叹道。手抚着茶杯,两眼微眯,在那里沉思。

“嗯。”衬衫中年人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颇为赞同地颔首道:“一下子就摆平了季川他们几个,想来关于他们的传言不虚。”

“哼。”光头和尚冷哼一声,道:“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是季川他们几个过于大意,轻敌了。所以才吃了这么个暗亏。依和尚看,再这么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直接动手算了。”

“了然和尚,你建议大伙儿直接动手?简直是笑话!”爆发户样的胖子,左手来回摩挲着右手指上的三枚金戒指。冷冷瞥了眼光头和尚。嘲讽道:“mott背后是都是些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吧?除非和尚你活的不耐烦了,或者说你小孤寺家大业大,不把‘ty’组织放在眼里。哼。”

光头和尚是出家人,但脾气暴躁,相貌凶悍,除了外表装扮之外,在他身上没一点出家人该有的出尘意味,浑身上下透着市侩的味道,反而更像是仗着一脸凶相,横行霸道,欺凌勒索乡邻商贩的街边混混。

他环眼翻了翻,嘿嘿狞笑着,不怀好意地瞅着对面那一身铜臭气息,装逼摆阔的胖子,咧咧嘴,道:“姓周的,你也甭拿话挤兑和尚。我小孤寺寺蜗居五台一隅,庙小,菩萨少。当然不如你人多势众,号称门徒八百,在晋地一家独大的天一门。和尚也没那么蠢,当然不会直接动手。反正他现在在豫南,不在滨州,只要操作得当,他背后的人也不知道是谁做的。到时候拿住这小子,还怕他不乖乖把东西交出来?难道和尚这不算直接动手?嘿嘿,不过呢,贵门下的几名弟子还栽了。哈,和尚我就是不知道,你派人玩了这么一出,辛苦这么些天,到底是为了什么,是无聊呢,还是真正的蠢哪?姓周的,能给佛爷解解惑吗?”

“你?”周姓胖子脸色难看地狠瞪了和尚一眼,冷笑道:“山人妙计,你个蠢和尚懂个屁。哼。”

“哈,门下弟子都让人家收拾得一点脾气都没有,还妙计?嘿嘿。”和尚看向周姓胖子的目光满是厌恶不屑。目光转向中山装老人和衬衫中年人,打了个稽首,宣声佛号,道:“孙先生,孔先生,和尚的意思是实在是不宜继续拖延下去了。事情早点解决,不知两位施主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第四百五十章拆台和嘲讽。

孙姓中山装老人端起茶杯,饮了口茶。放下杯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起身背手在客厅中央走了几圈,再一次叹了口气,停下脚步,环视着众人,脸上泛出悲天悯人的神情。

“自通灵咖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以后,近二百年来,有幸得到通灵咖啡的门派或者个人以及一些团体,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好处,那些好处,人世阳间根本就没有办法得到。一杯通灵咖啡,可以让无数人争破头,打破脑袋。术门平静了百年,各门各派都在抓紧时间,休养生息,各自发展。正,邪,佛,道,儒,巫,魔诸道也各守疆域平安无事,可自从近些年来,不断有妖孽魔障作乱的事情发生,不但有本地孽障,海外的一些妖魔鬼怪也不断侵入境内。老夫日前曾卜算一卦,卦相显示,江湖大乱将生,届时,我辈中人很可能都要牵涉当中,无一幸免。”

“孙老先生,此言当真?”释通和尚眼露杀气道,他虽外表不善,但到底是佛门中人,除妖灭魔是本份。其他几人也竖起耳朵听着。因为这位来自江浙一带的孙老先生秉承逍遥天一脉,而逍遥天素来以五谷龟壳断天之术称雄天下,卜卦易算之法极准。

“嗯。”孙姓中山装老人沉重点头,接着又道:“在场诸位都是术门精英,各家高手,基础中的基础,术数推算之法,想来各位都已熟稔于胸,不妨自己推爻一番,当知老夫所言是否属实了,唉。”

“孙老先生所言不错,我日前也曾以六爻之法推算此事,得出的结果与老先生一般无二。”黑框眼镜,白衬衫,相貌气质,衣着打扮一副知识分子模样的孔姓中年人这个时候也言道:“江湖大乱将生,我辈不脱于运道,都有因果在其中。与其想着独善其身,自保实力,不如一力抗之。”

“嗯嗯,是啊,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等回到门派之后,一定会将此事上禀。”

“我们都知道的事情,掌门长老们岂会不知?说不定早就做了周详准备。只是咱们不知道而已。”

“大乱既生,合该吾辈出头啊。”

“平静太久,必然会有妖孽暴起作乱,这是天地运行之道,避不了的。”

客厅乱嗡嗡议论成一团,孙姓中山装老人暗中与孔姓中年人对视了一眼,急速交流了几个眼神,他咳嗽了一声,抬手制止了纷乱的议论,这才把话题转到了唐宁的身上,道:“通灵咖啡的重要性,在座诸位都知道,想那mott执掌售卖权限如此之久,且每年只有三杯的量,需要者众,有幸得到的却少,暗地里为了争抢一个名额,死伤的事情时有发生,这对江湖来说是祸非福,我相信在座诸位都没有私心,都是一心为了公益,为了术门江湖的稳定,所以,我认为,mott要么把通灵咖啡的售卖权限交出来,要么每年增添十倍的量。”

“嗯,是啊。”孔姓中年人附和道:“这是有益于江湖的事情,我想mott的那位小苏老板,应该分得清楚轻重。”

“孔先生所言甚是。”释通和尚也道:“吾辈正义之士,如果能得到通灵咖啡在手,沟通地府,待实力提高之后,又何惧诸天妖孽。”

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插进来。“嘿嘿,说一千,道一万,所谓江湖大乱,妖孽作祟,真也好,假也罢,这些东西我们千机门不管,就算死了千八百万人也不关我门屁事。我钱老三就想知道一件事情,如果真能把通灵咖啡的售卖权限拿到手,那么归谁?”

“就是,甭他妈的扯大旗做鼓皮,满天下嚷嚷为江湖平乱,自以为打着正义的招牌就可以把东西弄走。我钱老四聪明着呢,今儿要不把这事儿归属整清楚,休怪我们千机门就此退出大家伙儿了。自己想办法动手,一旦东西到了我们手里,就是千机门的东西,谁要是再敢把心思动到售卖权身上,就是与千机门为敌,到时候别怪我们千机双叟跟他玩命。”

六十来岁的老双胞胎,一身土老打扮的钱家兄弟,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打破了原本算得上和谐的议论氛围。直接把问题戳到了点子上,通灵咖啡谁都想要。售卖权限更是谁都想要。

这个最终归属的问题想避都避不开。之所以谁都有意回避这个问题,就怕到时候大家撕破脸。但是,或许是看不惯孙姓中山装老人的虚伪面孔。也或许是不想再拖延,等不下去了,索性直接把这个问题摆到了台面上。让众人不得不面对。

客厅顿时陷入一片冷静,与之前热闹讨论相比,来了个大转折。

双胞胎兄弟中也不知道是哪个,是钱老三还是钱老四。只听他冷眼打量着众人,冷笑连连,道:“怎么,一提到实质性问题,都萎球啦?”吊眉耸了耸,三角眼迸射着幽光,盯着钟姓中山装老人,道:“孙老头,你说吧,这问题怎么解决?”

“要是解决不了,我看,不如大家散伙,各用各的招,谁得到算谁来的。”

“老四,说得对,我看早就应该散伙了。何必在这儿瞎耽误工夫。哼。”

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让其余人的目光也都望向了孙姓中山装老人。

“钱家兄弟,我看这件事情不如……”

“闭嘴。”兄弟俩凶横的目光同时射向了途中插嘴的周姓中年人。“姓孔的,少他娘的在这儿打马虎眼,你个伪君子偷偷摸摸干的那些龌龊事,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们兄弟的眼,聪明的话,就老实呆着。否则,我们兄弟不介意把你揭个底儿掉。”

孔姓中年人面色阴沉,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孙老头,磨蹭什么啊?赶紧的呀?还是说你肚子里正转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主意呢?”

孙姓中山装老人走回自己的座位坐好,慢悠悠的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有什么好说的,此前不是就已经商量好了么,东西到手之后,择日进行一场比武大会,谁赢了。售卖权就归谁。”

“之前呢?比武大会开始之前,售卖权由谁保管?”

“当然是我。”孙姓中山装老人淡淡道。

这对六十来岁,同样的一头花白乱发,身材瘦弱矮小,外貌形象相当猥琐的钱家兄弟好像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拍着自己的大腿,笑得前仰后合。

募地,两人神情一冷,其中一人微眯成窄缝的三角眼迸射着幽幽的冷光,嘿嘿地阴笑着,极尽嘲讽之意。

第四百五十一章外来者。

“孙老头,你真是好打算啊!难道,你当咱们这些人都是傻子不成?售卖权交给你保管?哈,你凭什么?”

“就是,售卖权交给你,还不如暂时由我们兄弟保管呢。哼。”

孙姓中山装老人修养很不错。面对钱家兄弟冷嘲热讽,面色表情都没变,笑了笑,忽然说了一句:“好,一旦售卖权到手之后,在比武大会召开之前,就暂时交给你千机门保管了。”

孙姓中山装老人的话,造得钱家兄弟一愣,一时间忘记了回答。四道狐疑的目光在老人身上游移。

“比武大会召开之前,售卖权真的可以由我们兄弟保管?”

“嗯。没错。如果在场其他几位也同意,一旦售卖权到手,可以马上交给你们。”孙姓中山装老人微笑着道。满脸真诚,看不出应付或者虚假的意思。

钱家兄弟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得意,虽然不知道姓孙的老头子在耍什么阴谋,但他们不怕。也相信,只要售卖权到手,立即遁走,返回川陕老巢,到时候会齐全部兄弟,在自家老巢里,相信没人能从他们手上翻得了天。

“诸位,孙老头的话你们听见了?怎么样。我们兄弟暂时保管售卖权,大伙儿没意见吧?”

“既然孙老先生都这么说了。我没意见。”手指套着三枚大金戒指,一脸暴发户德性的晋地周姓胖子咧咧嘴道。

“我和尚无所谓,谁保管都行,但是话说在前面,售卖权没有确定最终归属之前,如果谁敢独吞,哼哼。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够不够硬。”满脸横肉,来自于五台山小孤寺的了然和尚翻弄着一双环眼,冷笑着道。

孔姓中年人看了看孙姓中山装老人,又看了看钱家兄弟,最后目光落到了钱家兄弟身上,看上去,丝毫不介意这对老双胞胎先前对他不尊不敬的态度,笑了笑,道:“和尚这话说得对,随便。爱谁谁,只要比武大会开始,把售卖权原封不动拿出来就成。”

“哈哈哈哈,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什么时候动身,记着通知我们兄弟一声,老二,咱们走。”

钱家兄弟哈哈狂笑着,目中无人地扬长而去。

看架势,今天未必能谈论出什么结果来,周胖子也跟众人招呼了声,离开了。了然和尚走了。

客厅就剩下孙姓中山装老人和孔姓中年人。两人慢悠悠地喝着茶。片刻,孔姓中年人道:“孙老,你是不是早就料定那兄弟俩此举了?”

“这些人,要论贪婪,就属钱家兄弟最甚。老夫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振东,剩下的事就交给你去办了,等事情办妥,就直接登门去找那个苏文小家伙。让他交权出来。”

“没问题,要找的人我已经有线索了。相信最迟两日就能找到,不过,做那件东西,只怕会耗费些时日啊?”

“没问题,时间咱们用钱来堆,只要把人找到,大事定矣。”

“嗯。”孔姓中年人也面色轻松点点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作为术门中的一员,他们这些人最不缺的就是世俗世界里的钱,想要的话,随便动动手指,就能弄到世人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钱。轻松的神情没持续多大一会儿,孔姓中年人皱起眉头,道:“孙老,有件事我有点担心。”

“你是担心一旦‘ty’组织的人查出来是我们在搞事,就算真把售卖权弄到手了,也保不住,可对?”

“嗯,难道孙老你不担心吗?万一咱们弄砸了,到最后东西没到手,反倒又得罪了‘ty’这个庞然大物,这笔买卖做得可不值啊?”

孙姓中山装老人沉吟了会儿,缓缓摇头,道:“不会。豫南不是滨州,不是那个小家伙的地盘,再说,等到时候事情办妥了之后,不妨对他施展一下驭灵搜魂,到时候抹去他脑子里关于我们的记忆。”

听到孙姓中山装老人要对那个小苏老板施展驭灵搜魂,脸色微微一变,驭灵搜魂,一种保密的手法,准确度基本上百分之百。施展不难,可是后遗症很大,中了此术的人,大脑损害严重。通常都会变成脑瘫或者半身不遂。

不过,这也没办法,为了把通灵咖啡售卖权弄到手,恐怕不得不如此了。

……

冀北境内,毗邻京城不远的一座县城郊外的山岭间。林木成海,视线难以及入。

此时,正值晚上九点来钟,树林深处,燃起一堆篝火。周围有淡淡源气波动,掩盖了这里的气息和火光。

篝火旁围坐着七八个人。肤色各异。年龄不一。彼此间谈话,都操着不同国籍的语言,大多时候都是靠着手势沟通。

这些人为首者,是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面容白净,长发披肩。一身不知是什么质料的黑衣,在火光映照下,似有别样波纹流动。

这些人已经在这里潜伏了八天。半天来,没有出过林子半步。

“l先生,咱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什么时候动身?”有人用熟练的英语问道。

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看了眼对面,问话的是个黑人。夜色中那一口白牙非常醒目。

“g先生,我想问你,你为了狙杀目标,在同一地点最长的潜伏时间是多久?”

“四个月,在沙漠里。”

“既然在沙漠里,潜伏四个月都能忍受,这里才过去八天,难道g先生你就受不了了吗?”

“不不不,那是不同的,l先生。那次的目标非常难对付。所以我不得不像个沙虫一样潜伏四个月才最终干掉了他。可是,这次的目标人物只是个孩子,为了一个孩子,让我们这些顶尖高手在林子里耗费了八天时间,这是错误,而你l先生的决定,也是对我们的侮辱。”

“g先生,你说的很对。我m习惯了红酒,女人,这种野兽样的日子,我受够了。l先生,你是队长,所以我不得不遵从你的命令,但是,现在,我觉得你的命令是错误的。我们的确浪费了八天的时间。”

中年人又把目光对准了这个自称m的金发白人。他来自欧洲,听说还跟某个黑手党家族关系密切。目光在此人身上没有多做停留,又继续扫过其他几人。用英语问道:“各位,还有谁对我的决定有意见?现在可以提出来。”

能听得懂英语的,脸上都显出了不耐的神情,听不懂英语的,在身旁人的解释或者在中年人连连比划之下,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表示了自己的意见。这些人原本都是桀骜不驯之辈。各自独行惯了,联合组队,根本就是水里掺油,压根就混不到一起去。

第四百五十二章旅途中的L和G。

原本来说,l先生约束不住他们。但是,l是唯一了解这个华夏国家的人,也是唯一掌握此行目标大量资料的知情者。所以这些人为了完成任务,暂时尊他为队长。

杀手,只有任务完成之后才有报酬。他们都是专业的。所以知道什么时候该软,什么时候该提意见。

现在,他们就对l的决定提出了质疑。而且质疑的同时,还明显地有了蔑视的神情,态度。

六七个人同时发表提出反驳质疑的意见,根本就不是商量,而是逼迫。

为了一个女人,你耽误了我们大家八天的时间。这正如g先生所言,是对顶尖高手的侮辱。

面对着这些人态度不善的逼宫行为,中年人将手里的枯枝扔进篝火堆里,淡淡道:“各位,我的决定只是为了你们的安全。既然现在都觉得我在侮辱你们,那好吧。由现在起,可以自由行动,以三天为限,如果谁能成功狙杀目标。所有的任务报酬归他一人所得。如果三天后,任务失败,你们还有人活着,那么,我还是队长,有意见吗?”

“好,没问题。”

“很好,l先生,你是个聪明人。”

“l先生,你的确很聪明,如果再这样继续呆下去。我不敢保证会不会出手杀了你。”

“l先生,报酬……是……我的……”

“……走!”

“各位,手上见真章吧!”

叽里呱啦,有听懂的,有听不懂的,人影忽动,很快,篝火旁就剩下了中年人自己。

他静静地盯着火堆,橘红色的火光映得他脸上也是一片橙色。看着看着,神情忽然变得阴森诡异。自语道:“华夏人有句古话,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一帮子没开化的西方蛮夷,这片土地会埋葬你们。这里的恐怖不是你们能想象得到的。”他忽地嘴角翘起,笑容使得他的脸更加诡异。

“浑水摸鱼,现在水有人去搅了。不知道我能不能摸到鱼……”

……

西方人,那些金发碧眼,高鼻梁,大鼻头的外国人在根子里以身为东方人自豪自傲的人眼里,永远摆不上台面。

认为他们是野蛮的代名词,是野兽。

信奉力量,做事直接。不喜欢或者脑袋里天生就没有善于拐弯抹角的细胞。严格来说,这是东方人对西方人的歧视。

从人类繁衍发展,到社会阶级形成,整个人类意识形态和社会层面上,西方要比东方晚上几百年。在东方人眼里,西方人永远都是历史短浅的蛮夷,缺少必要开化因素的类人猿,猴子。

当然了。这种带有主观意识的看法是不可取的,是片面的。

因为,同样的,西方人也看不上东方人。认为他们生性懦弱,保守,虚伪而且自私。

世界大同,东西方文化交流了几十年,很成功。形式上是在互补优缺点,实际上,东西方的差异永远不会泯灭。

不论世界文明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哪怕地球成一家了。真的在哪天成了一个大团的地球村。那也不行。这是血脉根源,繁衍发展的发源地所造成的根本性差异。

就像是黑白两条线,很多时候平行,根据需要,偶尔交叉,但永远不可能真正做到相交相溶。

来自拉美的g和来自欧洲的m虽然都是黑人。但在这里,这也算是身份不凡的外籍游客。

况且他们俩那一身高达十几万美金的黑西装和钻石戒指手表等饰品,加上行为谈吐,一打眼就知道,这绝对不是非洲那穷地方过来的。而是来自于自由的美利坚。还是身价不菲的有钱人。

搭伴进入豫南的这一路上,非但没有任何麻烦,反倒是迎来了一片好奇的目光。

早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那时的内地人,特别是年轻人,不论男女都非常向往海外各国。各种托福留学中介异常火爆。

现在虽然内地能见到外国人这种事情已经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了,但当人们身边乍出现俩浑身散发着名贵香水味道的黑人。身材高大魁梧,健硕非凡。这副标准的猛男形象想不引人注目都难。何况还是通往中原复地的高铁列车上。

在软卧包厢里,脱下外套,仅穿着一件紧身黑背心的g,身材的确很男人。宽肩,背阔。颈下到肩膀,胳膊,前胸,小腹。

线条粗犷,隆起的肌肉块块分明,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手上带着足有七八克拉的大钻戒。醇厚的男士香水味道弥漫包厢。他靠在车厢板上,抻开的两腿架在一起,一脸的轻松得意和高傲。

术士也是人,在没有动用术法源气的情况下,他们看起来和普通人没啥区别。

现在的g就一点也不出奇,既不像是杀手,更不像是非人的存在,术士。眉眼之间的张扬神态在充分彰显着他内心的狂,傲,自大,睥睨天下不可一世。

“g先生。我现在真的很怀疑,那个黄皮肤的l先生。他和他的家族是否有吹嘘的那么厉害,哼。”

隔着小方桌,坐在他对面,完全赤裸着上身,一身不输于g那身肌肉的m满手油腻的正在撕着一只烧鸡。

手边已经堆了七八罐喝光了的听装蓝带啤酒。翘动厚嘴唇嘎吱嘎吱嚼碎一只鸡爪。连皮带肉还带着骨头统统吞入腹中。

手一拧,将整个鸡头全塞进嘴巴里,仰头灌了大口啤酒,没多大一会儿,将整只烧鸡全消灭掉,又干光了十几罐啤酒之后,才擦擦手接过话茬。

高铁禁止吸烟,否则他一定得来一根地道的雪茄。

“噢,亲爱的m先生,我的兄长,你是在说l先生和他的家族吗?”

m鼻孔哼了声,表示回应。

g先生晃动着脑袋,手指冲着m摇了摇,道:“上帝在上,m先生,我想你不应该怀疑l先生和他背后家族的实力。在那个岛国,乃至亚洲。l先生的家族都属于那种真正有实力有势力的大家族。没有哪个杀手或者组织真正的愿意与他们作对。”话音一顿,呲着口小白牙,诡秘地笑了笑,眼神异常狰狞地道:“当然,如果有了足够的利益。就算是撒旦的老巢,也是可以闯闯的。你说呢,m先生?”

“是的,g。我想你说的没错,我们真该在昨晚离开之前,就干掉l。”

m狠狠地道:“他真是个废物。是的,他害得我们白白耽误了八天的时间,在森林里过了八天的野兽生活。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否则,我们应该早就完成了任务。现在正在大西洋海岸享受女郎们的伺候。噢,我想,这次任务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次。虽然他的价钱不低,是的,价钱非常到位。”

第四百五十三章一波莫名其妙的保镖驾到!

“上帝就他妈的是老糊涂。肯定是。”抛给g先生一罐啤酒。咔,自己也启开一罐,仰脖咕嘟咕嘟灌了大半罐。

m先生顺便用手背擦擦嘴。仰头后倒,躺在了床上。眼神有了些许轻微醉意,很快就被浓浓的嫉妒填满。不忿地道:“对我们这种人来说,金钱只是数字,没有实际意义。我们需要天材地宝,大量的,用不完的天材地宝。只有这些东西才能为我们带来无可匹敌的力量。可是在我的家乡没有。g先生,你知道吗?我曾经踏遍了每一寸土地,整整找了十年,什么都没找到。整个美洲大陆也没听说过哪里有。可是在亚洲。在他妈的亚洲,富裕的,让人恨的这片东方土地上,很多地方的世俗爬虫们,却把他们当作口粮在吃。噢,不,该死的。上帝太他妈不公平了。”

m黑红色的脸上带着浓郁化不开的嫉妒,手上狠狠一捏,被捏变形攥在手里的铝制金属罐瞬间变成了银白色液体,顺着指缝流淌。那只手宛若高温熔器。熔金化铁,然而包厢内气温却始终如常。没起丝毫异常变化。

g手上忽然红光一闪,指尖的啤酒环倏然化作一缕青烟消失,连点灰烬烟尘都没有。消失的无痕无迹。手指间依旧光滑,镶嵌着红宝石的大钻戒光华闪亮。

“m先生,这不需要嫉妒。觊觎东方土地,不只你我,还有很多人。想当年的十字军东征。暗地里以那些所谓的神裔为首,齐集了无数的大能者,那是多么庞大令人恐惧的力量啊。想要摧毁整个世界都不是不可能。可是最后,横扫半个世界的十字军在东方人面前,依然失败了。东征结束,能逃回国内,侥幸生还的寥寥无几。生还的这些人当中,有位星相家曾经预言,等东方没落,世界乱局开启之时,就是下一次东征的开始。我想,亲爱的m先生,这一天已经不远了。不是吗?”

m先生眼睛猝然闪现亮光。呼吸渐渐急促。忽地坐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邦非,兴奋道:“是的。我的先辈就是十字军东征时期的生还者。这个预言我也听说过。东方迟早是我们的。”挥舞着拳头。神态疯狂,时不时发出阵阵低吼。好在他还没有彻底失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懂得抑制。只是眼中的兴奋和贪婪怎么都掩饰不住。“我们的力量可以征服摧毁一切。”

“没错,m先生。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利用一切资源,提高自己的力量。为下一次实现全面东征做准备。”

嗷嗷嗷,兴奋地m先生挥舞着拳头,坐不住了。眼睛当中开始泛丝丝异样的红色,喘着粗气,呼哧呼哧道:“g,我需要个女人。现在就要。如果谁阻止。我就杀了他。”

g随意笑了笑,傲然道:“这不是问题。我们是外籍人士,而且是有钱的外籍人士。这趟列车上,我想会有需要金钱的天使。亲爱的m,你可以出去猎艳了。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个小时的单独时间。但是。”g先生眼神忽然变得严肃,冰冷,警告道:“m,我不想节外生枝,你懂吗?”

啪,打个响指,m抓起外套,将自己打扮整齐,临出门时,回头道:“一个小时不够,我需要两个小时,是的,两个小时。g先生。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现在只是需要个女人。单纯的需要。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不是吗?”

“当然。”g先生表情瞬间变得和缓,也抓起外套,穿好,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软卧包厢。分头寻找各自的目标。

g先生很喜欢浪漫,比较垂青于先找好合适目标后,套近乎,然后慢慢将对方弄上手,他喜欢先骗心,再骗身的过程。这样比较有成就感,让人回味。

g和m搭伴进入豫南,其他与l先生分开的那五人也分成了两组,一组两人,一组三人,算上最后出发的l先生,八个人一共四组,分四路朝豫南进发。而与此同时,另外也有七八个人,也于不同的渠道向豫南方向迂动。

而作为l先生那些人此行必狙的目标人物灵慧珊,也迎来了她的帮手。

而这些,她本人一点都不知道。

更想不到有人为了刺杀她,居然请了海外的术士高手。

如果单纯的是为了上次白氏家族的事情,似乎没必要弄得这么严重,因为真正破坏那次伏击的不是她,她在那次战斗当中起到的作用其实很有限。

真正破坏那次伏击计划的是苏文和苓香还有老木,出力最大的也是老木,如果真要是有人对此怀恨在心,为了报复的话,那么狙杀目标也不应该是灵慧珊。

那么就只有另外一种可能。灵慧珊身上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

晚上七点来钟,在宾馆里冷不丁见到来的这一大票人手,苏文等人都懵了,搞不清这到底是个啥状况。灵慧珊自己也懵得不知道东南西北。

更为奇异的是,这些特意赶来保护她的人,居然一个也不认识。因为来人为了取信灵慧珊,特意提了她师傅的名字。

灵谷很隐秘,江湖上只闻其名,但灵谷到底在哪儿,几乎没人知道。她师傅的名字更不被外人所知了。

就因为这样,灵慧珊才选择相信了他们,但对于有人要杀她的这件事情,怎么想都想不通,为什么呢?她的记忆当中,好像没得罪过什么人啊?

而且来保护她的这些人也表示,他们只是负责来保护她,其他的也不大清楚。

这事可真够奇葩的。

现在的豫南本来就各路高手齐聚,现在又来了这么一帮人,保镖和即将到来的杀手。

很热闹,相当热闹啊!

……

晚上请这些人吃饭的时候,在饭桌上,苏文悄然打量每一位。

挨着他坐着的男人,四十来岁,矮粗胖,肤色微黑,平头,圆脸,小鼻子小眼睛,一脸朴实憨厚。总是习惯性挂着淡笑。

单看外表,是个人畜无害的老好人。穿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老式中山装。显得与时代脱节,很老土,就好像从六十年代穿越过来的,不过,这身衣裳跟当事人很配。先前的介绍说,这位叫唐堂。糖糖,哈……

别看名字和本人有着强烈的反差萌和不符感。但其实他有个很噱头的绰号。叫叱目金刚。

金刚乃佛前护法,持杵。本职是维护佛教法纪,降妖伏魔。有道是金刚不怒,怒则杀人。金刚叱目,那就是火动三千了。不是杀一两人,而是成千上万的杀。相貌如此憨厚朴实的中年大叔,绰号居然叫叱目金刚!好厉害呦……

第四百五十四章少年心性。

挨着唐堂坐着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

一套黄绿色斑相间的夏季作训常服穿在她的身上,不仅没有掩盖窈窕玲珑的高挑身段,反而更显出一股在普通女人身上见不到的飒爽气质。

肤色白皙,瓜子脸,柳眉凤眼,一头短发,很漂亮,英气十足。不过,唯一遗憾的是,她那双凤眼煞光外露。太厉。眉宇冷漠异常。

这是个性格执拗,不好接触,很傲,也很强势的女人。记得不久前,苏文初次见到她的时候,正在窗前抱臂观望夜幕降临的城市夜景的她,只是回头快速地在苏文身上扫了一眼,便继续隔着玻璃眺望窗外。不是一般的孤傲啊!

后来通过自我介绍,他得知这女人姓白,这天下姓白的真多。

先前有个海外的白氏家族,现在又来个姓白的。而且也是川西有名的世家大族白家的成员。虽然穿着作训服,但她不是军人。名字很另类,听起来的感觉也很不女人,她叫白木。

除了这两位好像带队的成年人,在座的其余那七个人,都跟苏文的年龄差不多。先前经过介绍,苏文咋了咋舌。

因为这三男四女七个少年人都来自同一个地方。一个不存在,但实际上存在了很多年,但很少人找得到的秘密训练基地。

鹰巢!属于哪个门派没人知道,但这个地方却相当有名。专门培养术士的一个基地。

女的漂亮,男的帅气。同样的年轻,同样的眼高于顶,同样的傲气冲天。这样一些少年英才对头碰在一起。

典型的针尖对麦芒。无形的火花猝然碰撞而起。一方是来自于同一个地方,七个人。另外一方,很可怜,苏文自己。

当然了,如果论整体实力,老木一个就能虐他们全部,何况还有廖小凝,再加上老王这个鬼差也能镇镇场子。

可小孩子掐架,不能拽上家里人。

忒丢份了。

原本呢,彼此间无仇无隙,问题就在于他们听说过苏文这个人,更知道他的身份。而且他还是曾经有段时间在鹰巢的谈资重点。

小小年纪就成了mott的现任老板,掌握传说中的通灵咖啡售卖权,单凭这一点,他已经是术门江湖上的传奇人物了。

可凭什么啊?凭什么大家年龄差不多,他就能走到这一步?

如果不是背后有人帮衬,托着他,那就是他很厉害。

以前只是听说,现在见到本人,这几个年轻人不服,不忿,嫉妒的情绪就上来了。

现在人见到了。这些出自鹰巢的天才们最开始注意的不是苏文身上的源气波动有多厉害,多浓郁。女孩子们注意的是他的长相,气质。特别是眼睛。

大眼睛,双眼皮,这种人们通俗意义上的漂亮眼睛适合女孩子,可男孩子要是长着这么一双眼睛就有点“伪”了。

好在苏文不是,他的眼睛不大不小,刚合适,而且略微有些细长,一旦笑起来,眉也弯,眼也弯,眉眼一起弯弯,很耐看。整体来看还算不错,就是秀气了点,勉强入眼吧。

不过,他身上无意间散发出来的那种云淡风轻般的气质很少见。这是内心沉稳,凡是不太看重,才能混合体现出来的气质。不愧是做老板的人,跟普通少年就是不一样。

在座三个女孩子彼此相视一眼,给了苏文一个七十五分的高分。要知道。鹰巢的女孩子们个顶个貌美如花,看人的眼光很挑剔的。

七十五分这个分数,在她们那里已经是非常难得的高分了。除了那些真正顶级的妖孽天才。很少能有那个男孩子配得到七十分以上的高分。

目前为止就两个。也就是上一届天才少年木子俊,别号小太子。出自江浙木家。另外一个叫盛杰,别号三眼灵童,是赣南盛家的三少爷。

这二位是鹰巢的另类,因为他们俩有家庭,有背景,而且都是底蕴深厚的术门世家。而不是像鹰巢绝大多数的学员一样,是来自于全国各地的孤儿。

因为某些特殊关系,木子俊和盛杰三岁被送入了鹰巢。一直到十八岁离巢。十五年与家人断绝联系,堪称残酷的十五年全封闭式隔绝训练,少了两个富家少爷,多出了两位绝顶妖孽的少年精英。

四名男孩子注意的是苏文的身高,肢体比例。

男人不是靠脸,靠长相,而是身材。身高最低得达到一米八十公分,上下肢比例匀称,拥有一身充满爆发力,雄劲健壮的身材才是真正的男爷们。

单薄点的书生型也将就,但智慧得跟上。很遗憾,苏文身材不壮,也不够一米八。从脸上更没看出来他聪明到哪儿去。及格吧。这是男孩子们给出的分数。

身高长相气质什么的关注完了。接下来才是重中之重的实力。

而苏文的实力,也让他们不得不服。

因为不久前双方刚见面那会儿,就曾经动过手。

那个时候是三女四男七名少年不自觉间,七人汇聚在一起的无形压力碾向了苏文。

其实他们也不是刻意而为,而是七人都有同样的心思,都想先试试苏文,所以造成了这个事前没想到的结果。

等发现之后,想撤回时,已经晚了。发出的力道。气势压力收不回来。无形的气流骤然爆发,压力忽生,散乱气流呼啸回旋,在房间内崩飞乱窜。

墙角边的唐堂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俏立在窗前的白木没动地方,连抱臂站立的姿势都没变,一直目注窗外,就好像窗外的夜景深深吸引了她。独然而处世外,似乎周围没有东西能影响到她。

“几位,这见面礼有点大了。呵呵。”苏文双手虚空化圆,碾向他的压力被一股无形力道牵引着,分化,消失。骤然产生的压力流被旁边的老木压制了一部分。流向苏文的大约也有三四个人的量。虽然分化消除了。但也迫得他后退了一步。眉毛挑了挑,最终笑了笑。

见到苏文的表现,唐堂眼中闪过几丝亮光。白木耳朵微不可查地动了动,七位少年正围着老木道歉,背对着苏文,没看到他化解压力流。他们几个知道刚才差点闯祸了。三个女孩子更是连紧张带后怕。脸蛋红扑扑,特别可爱。

他们知道错了,诚心实意道歉,大度的老木挥挥手,表示无妨,以后别冒失了。七位少年面色微窘,连连称是,随即转身愤愤地瞪向了苏文。后者很无辜地看着他们,扁扁嘴。这又不怪我,是你们找事的好不啊?

第四百五十五章车之优劣。

先前的一番小冲突已经烟消云散,晚上这顿饭吃得氛围还不错。

当然了,请客掏钱的人是苏文……

提出接风的人是苏文,真正掏钱的是不差钱儿的王大鬼差。

本来灵慧珊准备掏钱的,这些人都是为了她而来,不能让苏文他们掏钱招待。可苏文执意要请。从地域上来说,他们才是东道主。灵慧珊也是客。哪儿有在东道主的地界儿让客人请客人的道理。

灵慧珊还想在这个问题竞争一下,可老木一个淡淡的眼神过去,小姑娘瞬间就小脸通红地老实了。

就在饭局结束的时候,嗡嗡,手机震动的声音忽然响起,苏文暗想,看来大家爱好相近,都不怎么喜欢手机铃声。都设置成了震动模式。

唐堂掏出手机,接通了电话。神色一震,看了旁边的白木一眼,点点头。

苏文迟疑了下,才微笑着问道:“不介意的话,能否告知啊?”

“没什么,就是客人来了。我们也准备好了。准备迎客了。”唐堂言语轻松地笑笑道。但眼中的目光却异常凌厉,迫人,没有一点笑意。

苏文心中一动,他听懂了这位中年大叔的意思,看了眼廖小凝身边的灵慧珊,然后目光再次挪到中年大叔身上,淡然地问道:“需要我们帮把手吗?我想打斗不适合发生在城区,否则大家都会有麻烦。”

那些人都是冲着灵慧珊来的。她在的地方就是炸点,所以绝对不能再继续缩在城里迎“客”。万一造成什么大的严重后果,没人承担得起。

“那就有劳了,让灵姑娘跟着你们,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们就行。”给人感觉老实巴交的唐堂憨厚地笑了笑,率先离开了。

香风掠过。飒爽英姿的迷彩倩影在临走前,凌厉的凤目紧盯着那七位少男少女,“你们各自注意安全。这不是训练,实打实的生死交战,胆怯,没胆子杀人的人,可以退出这次行动。”

七位少年挑衅似的了了眼苏文,异口同声道:“我们不怕。”

白木带有实质性压力的目光从七张尚且稚嫩的面庞上一一扫过,她没看到胆怯,有紧张,更多的是昂扬战意。

“很好。”白木满脸严肃,道:“这次行动,是你们毕业前最后一次实战考核。我希望你们能交出一份让师傅们满意的答卷。”

“是。”七位少年的气势真的很昂扬啊!

“接下来的安排是这样,你、你,你们两个一组,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一组……”最后再一次叮嘱注意安全之后,大手一挥。“行动!”

看着白木带着少年少女们离开房间。苏文皱眉道:“老木,他们……”

“这几个孩子都不错,就是经验欠点。哼,经验这东西,不是人教出来的。不经历真正的生死之战,哪儿来的经验。”老木话音一转,道:“小凝,你带着灵姑娘回宾馆等着。老板,王南,咱们三个也去凑凑热闹。“

“我……“灵慧珊话没等出口,就被老木怼了回去,”听话,回宾馆等着。“

“哦。“

……

野草丛生,树高林密,别说隐藏着几个人,就算是停靠一辆轮子高过人的“大卡”都未必看得见。

苏文,王南和老木,三人站在一颗七八米高的杨树下,再有五六天就是十五月圆,所以这个时候的晚上,不算很黑。

大半个皎洁圆月高悬,凉风徐徐,月夜朦胧。眼神好的人,能看到几米外的能见物。要是修炼过的人,十几米之内的物事,都清晰可见。

树下有阴影,站在当中,与夜色融为一体。隐藏效果非常好。

看了看时间。九点四十五分。

唐宁看了看身边的王南,神态故作轻松地问了句:“鬼差大人,怕不?”

王大鬼差撇撇嘴,耸耸肩,神态上也蛮轻松的,“废话。”

退后两步,弯腰折下一根草杆儿叼在嘴里。把臂抱膀,背靠着树干。神态懒散,看上去好像比苏文和老木都要轻松,写意。不像是在等待一场即将发生的激烈打斗,更像是吃完宵夜,闲的无聊,到野外来散心来了。

苏文也微微笑了笑,转过头,目光穿过黑暗,投向了远方。

接下来又等了一个多小时。三人都不是普通人,蚊虫近不了身,也就免去了被叮咬之苦。

“喂,前面怎么还没开打,那些人的情报准不准啊?”等得有点无聊的王南坐在树根底下,拿肩膀撞了下坐在他身边的苏文。

“应该不会错,再等等。”苏文嘴里也叼着根草杆儿,笃信道。

……

车子是一辆灰色的本田,

一向开欧洲车开习惯的m先生很不适应这种的动力不够的小排量车,虽然他对车辆这种东西要求不高,能代步就行。但这种类型的车实在是入不了他的眼,就跟他讨厌这种车的生产国家一样。

价值上万美金的黑色西装外套不知扔哪儿了,袒露着又黑又亮,雄壮结实的肌肉,牙齿咬着雪茄,不停地吸着烟雾入肺,随着呼吸,从鼻孔大量涌出。脚下狂踩油门,汗毛浓重的大手狠抓方向盘。时不时粗暴地拍几下,咬着雪茄的牙齿不动,但咆哮的声音不低。尽管听起来有些含糊。

“妈的,上帝犯了个大错,那个小岛国的人垃圾,做出的东西也垃圾。垃圾垃圾……噢,该死的,真是太垃圾了!”

“不,我亲爱的m先生,我们作为上帝最优秀最虔诚的信徒,是不应该对他国歧视的。严格来说,本田系列还是不错的。尽管这样那样的问题不少,每年从世界各地重新召回返厂的车辆不下于几千辆,但是,他们的安全措施设计的不错,不是吗?”

m很不屑的咧咧嘴角。道:“g先生,你对车子这东西太不了解了。世界上所有国家设计出厂的车子,只有欧洲车的设计才是最顶级的。不论从发动机动力还是安全性能方面。其他的都是狗屎。”

“那我们美洲大陆的车呢?福特,通用也是狗屎?垃圾?”尽管对国家这种概念很模糊,也没多大归属感,但对于自己本国家的现代科技产品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荣誉感的。

“当然,美洲大陆的车子在设计理念上差距太大。好的太好,差的太差,没有中间过度产品,近百年来,正是这种理念制约了你们汽车工业的发展。所以g先生,你要买车的话,我还建议你买欧洲车。开欧洲车,就像骑着奔跑最快的马,牠们的腿和腰都很有力量,韧性很强,绝对够劲。”

第四百五十七章我就是苏老板,小苏老板就是我。

说到底,鹰巢这些少年少女们还是经验欠缺。想法,做事都有些想当然了。

他们忽略了,延伸出去的源气探测而产生的细微能量波动是双向的。

他们在探测到别人的同时,别人同样能发现他。别说对方还是经验丰富的老资格术士。国际上有名的杀手。战斗力暂且不论,单从经验来说,双方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对方虽然就两个人,而他们有七个,人数多,作用却不大,因为双方的作战经验方面差距太大了。这场仗不怎么好打。

枪声开始变得零散,断断续续,也是,这么长时间,几梭子子弹也该打没了。

果然。

“对面的杂鸟们,死了没有?没死的话,滚出来,让m大爷看看你们到底是些个什么鸟?居然有胆子打埋伏。”

多亏m先生用的是英语喊话,否则,这些个少年少女们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在喊些什么。

行迹败露,也就不需要躲藏。而且,继续下去的话,说不定还被对方看扁了。

出去就出去,干了!

七个少年少女刚要从草丛中站起来,可一道人影咻地从他们身边掠过去了,速度极快。

身形一动就是七八米距离,一缕青烟似的,闪现之下,很快就来到了g先生和m先生面前。

是苏文。

因为他们早就发现中年大叔唐堂和冷傲的女人白木都没在,就是一群小屁孩在打埋伏。

原本以为那两位是在暗处打掩护,可到现在都没露面,让这些嫩嫩的瓜娃子跟人家玩?

那还不得被人家玩死啊?

没办法,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他让老木暗中掠阵,自己冲出去。

外国的术士,他还没见识过呢。

敢越境杀人,估计就不是啥好鸟。

而且还敢嚣张的开枪。

这是当咱偌大的国家没人啊!

这种嚣张的二货,不削他们,更待何时。

……

就算是没有月光,以双方的修为,也能准确的看清彼此长相。何况现在月色朦胧,银辉洒下,看得更加清楚。

“嗯?怎么是个没长大的小子?”

g先生和m先生诧异地对望一眼,察觉到了苏文身上的源气波动,也见识了他过来时所展现的身法。但内心还是不怎么相信远处埋伏的人就是他。

难道还有个能不被自己等人感知的存在?g先生和m先生狂意顿敛。散发出去的源气以本体为中心,向四周迅速散开,十米,三十米,五十米,八十米……范围越来越大,试图查探躲在暗处那个有本事不被自己发现的高手。

能感受到对方扑面而来的强悍压力和浓浓的血腥气息。头一次面对这种高手。

苏文多少有点紧张,但更多的则是莫名其妙的兴奋,唯独没有的就是惧怕。对方是职业的杀手。

面对这种人,怕没用,即便是赔笑讨饶,该死还是得死。

而且从那身凝如实质红中透紫的浓厚煞气就知道,对面这俩黑鬼手上沾了无数的血。是真正的凶残,心狠手辣之辈。如果能就此屠之,也算是为民除害。

对方来杀他的朋友。他杀对方,公平合理。无关法律,道德,仁义,该不该。

苏文没想到自己是否有能力干掉他们两个,现在心头就一个想法,那就是干!

苏文心底深处莫名地腾起一团炽热的火焰。而且越烧越旺,这是战意,也是潜藏在骨子里的一种暴力因子。眼中迸射的出的光芒越来越亮。紧握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渴望这一战!

察觉到对面站在七八米外的东方少年身上气势忽然强了几分,隐隐地感觉到了一种威胁。

g先生褐色瞳孔一缩,眼中也迸射出危险的寒芒。“小子,你是什么人?把你身后的人叫出来?”

“这周围没有别的人,就我自己。”见对方神情一松,苏文忽地诡异一笑,道:“明白告诉你们吧,你们这趟真不该来,来了就留下,别走了。”

方圆近二百米范围内查探无果,鹰巢的孩子们的气息被老木遮掩了,他们当然发现不了。而且苏文的神情不似作假,对他的话,信了八分。g先生迅速收回外放的源气,神情狰狞冷厉,一步步走向苏文,边走边道:“你是谁不重要,想留下我们也不是不可以,但g大爷要捏碎……”

“我姓苏,记住了,去了地狱之后,得知道是谁把你们送下去的。”

“慢着,东方少年,你说你姓什么?”m先生拽住g先生,抢前一步道。眼带浓浓惊喜和不敢置信。

“猪,我姓苏,听清楚了?”

“东方的地狱咖啡店,老板也姓苏,好像也是个少年,你……”

“哇哦,我的名头蛮响亮的嘛,居然传到国外去了。别想了,我就是苏老板。苏老板就是我喽。”

俩黑鬼神情一愣,紧接着狂喜,证实自己刚刚没有听错之后,m先生抓着g先生的膀子,哈哈狂笑:“噢,该死的。上帝啊!他妈的,该死的,g,你听清楚了吗?这个小混蛋说他就是地狱咖啡店的苏老板,掌握通灵咖啡售卖权的人,抓住他,必须得抓住他。通灵咖啡是好东西,我们有必要拿到手。”

g先生是黑人,m先生也是黑人,在亚洲人,欧洲人,美洲人,拉丁人等等其他肤色种族的眼里,黑人只要长得别太另类,别跟真正大猩猩似的。那他们的长相就没多大差别,说他们是同胞兄弟都不为过。这就跟在外国人眼里,东方人长得都差不多是一个道理。

g先生和m先生不仅外貌相似,身高,体态都非常相近。可唯一的差别就在于,g先生心机要比脾气冲动暴烈的m先生深沉。

苏文自陈身份,让他们知道远到东方,居然能有意想不到的意外收获。看样子抬抬手就能抓到他,就能很轻松地得到通灵咖啡。

可就因为太轻松了,他才真正收起了之前的狂态,才真正认真地打量苏文。

虽然他不认为会出现什么意外变化,但在此之前,有些比较在意的问题要搞清楚。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很简单,知道你们要来了,所以提前在这儿等你们。”苏文是好孩子,本着国际友好合作的精神,有问必答。

“等我们?呵呵,有意思。”g先生脸上带着笑,但眼睛没笑,而且愈发深沉。时不时散发着极其危险而且诡诈的光芒。

“你知道我们的身份?”

“嗯。没错。”苏文点头。“很早就知道了。还有问题吗?有的话赶紧问,我急着找死呢。”

言下之意就是,要打就打,哪儿来那么多废话。你们是干杀手的好不好,不是话痨,更不是好奇宝宝。问东问西的,嘴真碎。

第四百五十八章承受底限。

可g先生表现的一点都不急,这一点也不像平常的他。自己不但不急着动手,反而拉住了蠢蠢欲动的m先生。也不让他动手。惹得m先生在那里急的瞪眼跳脚,有要翻脸的架势。

g先生完全无视m先生。雄壮高大的身形挡在他面前。眼睛死死盯住眼前的东方少年。

“”你应该知道,全世界有很多人对你感兴趣,对你手里的东西感兴趣,你现在敢一个人来,如果不是你愚蠢,就是有所依仗。”

苏文不置可否,嘴角一撇,“继续。”

“你出现在这里,也就是说,你跟那个小女人有关系。她找了你们mott的人帮忙,或许还有别人,那么,苏老板,我想问你一句,其他各路人马是不是都被……”

“没错,你很聪明,其他各路人马也有专人接待。”

苏文嘴上这么说,其实他心里可没谱。

据他所知,这次来保护灵慧珊的人就中年大叔和那个冷傲女人,再有就是一群不顶事儿,纯粹出来历练见世面的小鹰们。

眼下听眼前的黑鬼话里意思,还有其他好几路人马,这个事情玩的有点大了,不知道宾馆那边是不是安全。

有廖小凝在,应该出不了太大的事情。况且灵慧珊本身也不俗。

姑娘虽然单纯了些,简单了些,但也在江湖上闯荡过,应该有应付意外突发事件的能力。

猜测应验了,g先生先前还想拿下苏文的心思,有了些变化。整颗心也在迅速下沉。

眼前这位苏老板敢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如果不是傻子,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他是真的有恃无恐。什么都别问了。迟恐生变。

g先生脚步慢慢向前移动,嘴里道:“噢,你们的情报能力很强大,看来是我低估……”

话说了半句,后半句不说了,化为了行动。浑身好似刹时间鼓起一阵无形疾风。无视六七米的距离,庞大的身形眨眼间就冲至苏文面前,硕大的拳头迸闪着红色火光,带着赤裸裸的杀意砸向他的面门。

像裹着个火团的拳头,发着炙热气息凶狠砸向苏文面门。如果被砸实了,脸被烧焦烤糊难看不说,那股子力道也能砸塌面骨,到时会死的非常难看。但这紧要关头,苏文心里还有功夫转悠一点小想法。那是一句没喊出来的话。“卑鄙,无耻,偷袭。”

这句话原本都冲到嗓子眼了,苏文之所以没喊出来,是因为那样会显得他很白痴。

人格高尚,有操守,就不做杀手,改行当老师了。虽然现在有些老师更卑鄙,更无耻,还不如杀手,专门找些未成年的小女孩儿伸爪子。

同样的话躲在隐秘处偷偷看戏俩神秘人也差点喊出来,可是他们觉着自己的脸有点烫。因为他们经常这么干。明面迷惑,暗地里偷袭什么的简直成了习惯,要不怎么一个叫钩子,一个叫锥子呢?

g先生眼里已经露出凶残冷厉的狞笑。别看他动作简单,只是一拳。可是这打出去的拳头单纯论力量也超过了一千二百斤。

据传说,世界上最着名的重量级拳王一拳能打出八百斤的力道。g先生这一拳不仅超过了四百斤,而且与敌接触后,瞬间叠加爆发的力道还会在原基础上增加近一倍。

也就是说,g先生打出的这超过两千斤力道的一拳,别说砸碎人的骨头,就是钢板都能一拳砸碎。普通人难以理解,会感觉到不可思议,认为不可能,但这就是术士,非人者。

苏文沉腰扎马,双臂交叉护住面门。砰,震撼性的力道瞬间袭遍了双臂,前臂欲折,膀子发麻。人被打出去倒飞十几米。落地之后,踉跄着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身形。甩动着酥麻酸痛的双臂,暗自咋舌。“好大的力道!”

“咦?苏老板,不错嘛!居然挡住了我的火焰拳。哼,再来,我看你能接几拳。”两只拳头都燃起了篮球大小的红色火团,g先生脚尖点地,身形携着一阵疾风再一次暴冲了出去。

砰砰砰砰……

伴随着四下崩飞逸散的乳白色光点,火星四溅,g先生挥拳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渐渐地,周围四五米方圆内,都成了一片火红色的拳海。怒浪翻腾,狂飙乍起。

苏文就像是一叶扁舟,左冲右突,但是就是脱不开火海笼罩的范围,额头鬓角挂着汗珠,呼吸渐促,身上的衣服已有多处烧焦烤糊的痕迹,破洞。

他这条小破船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颠覆,分崩离析。

m先生在十几米外冷眼旁观,面无表情,这原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隐在暗处观察的神秘人钩子和锥子,满脸的关切,紧张。两手攥紧,不自觉的,额头上也开始沁出细密地汗珠儿。

“钩子,情况不妙啊,你看这小子是不是有危险哪?”

“不急,再看看。这小子身边有地狱侯爵木飞那种高手,不应该就这么点本事才对……”

“可是这小子看起来很嫩啊,跟这种对手打,怎么能同他一样使蛮力对撞呢?唉!”

“……锥子,你说这小子会不会借这个机会,在试验自己的最低承受底限呢?”

“可能吗?他?”

“是不是看看就知道了。锥子,走,咱们俩再往前运动运动,一旦发现危险情况,立即动手。”

“嗯。”

山坡上,两个黑影急速冲下来。

这个叫钩子的男人猜测的没错,苏文的确是在借着这个机会在试验自己的承受底限。

对他来说,跟外国术门高手交手,这是第一次。但不敢保证是不是最后一次。而且下一次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碰到,所以他对这次机会非常珍惜。生死之间的磨练,是递增自己对战经验的不二法门。可以说,他在拿自己的小命在玩儿。

g先生一直在进攻,他始终防守。

体力消耗非常快,源气的消耗速度也很快。

因为支撑体表的能量防护层,要损耗大量的源气。整个身体像一架极为精密的仪器在高速运转。这还不够。尽管大汗淋漓,湿透衣背,但还没有达到他所能承受的底限。

再来,再来,再来……

反倒是g先生越打越心惊。这位小苏老板体力怎么这么好?源气好像深不见底。他真是个少年?不是返老还童的老怪物吧?

西方术法跟东方术法的区别在于。他不讲求形式,招法,特别注重攻击。按东方人的说法就是化繁为简,大开大合。舍去多余动作,以凶暴强悍的攻击压倒对方,力求一击致命,绝不拖泥带水。

比拼的是体力,是韧劲。

第四百六十章偷袭。

火焰斧头被这个东方少年散发着蓝色光芒的拳头给怼碎了,大出意料的g先生心神就出现了裂痕。

高达两米三四的火焰巨人瞬间矮小了几分,周身火焰也有了萎退迹象,苏文的攻击没给他喘息机会,紧跟着就到了。

g先生眼中闪过惊惧光芒,猛地一声嘶吼,原本萎缩的身形重新暴涨,周身焰火汹涌乍起,燃烧愈烈,挥舞着燃着熊熊烈焰的大手抓向小小的拳头。

g先生用独家秘法凝成的火焰温度能达到三千,熔金化铁,逆境反扑,他不信这世界上有什么是他的火焰熔不掉的。

“想抓我的拳头,哼,灵血,给我分。”随着苏文话音响起,原本直冲过去的拳头瞬间裂开无数道细微的口子,血液迸溅,蓝芒更盛。

这些迸溅出去的血液化为无数道小小的利刃。咻咻,暴怒的蜜蜂一样,咻咻地朝着火焰巨人的脖颈攒射,速度陡然增加了十几倍。

g先生大骇,这是什么东西?

已经多年不知道濒死滋味是什么感觉的他在这一刻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下意识地抬臂膀格挡,臂膀被穿成蜂窝,然后砰然爆散。血液没等迸溅出体外,便被蒸发掉。无数锋利的细小利刃及颈,死神罩头。

而就在此时,另外一个身形庞大的黑影高高跃起,火光映照下,能看到他漆黑的脸孔狰狞,杀意弥漫,眼露残忍凶戾的兽性光芒,双手闪着青白色异光幻化成的爪子,八只钩形犀利爪尖散发着一种似乎能直让精神识海悸动的另类炽热气息,直插苏文的背心。偷袭突然,速度极快,肉眼难及。

“下来。“

“败类,偷袭,去死!“

……

这个世界上有个道理,那就是杀人者,人,恒杀之。

偷袭者,早晚有一天会被别人从背后干掉。这就跟酒鬼迟早会死在酒上是一个道理。

这个名叫赵超的少年,他练的拳法,脱胎于古老的传统功夫形意。

讲究的是短打直进,战术思想上更是主张快速突然,强调敢打必胜,勇往直前的战斗意识。起如风,落如箭,打倒还嫌慢。

练形意拳的人,除非不动手,一旦动起手来,整个人就会瞬间变成只知前进,不知后退的疯子。所以才会有形意十年不出门,出门打死人的说法。

虽然习练时间不是太久,满打满算也就将近三年时间。

时间虽然不长,但好在鹰巢里面有不少很厉害的师傅。

加上他悟性不差。近三年的时间磨练下来,对拳理,拳意的理解和战斗时机的把握不比成年的拳师差多少。唯一欠缺的就是功力尚浅。但也窥到了精髓的门槛。

另外那名叫周怡的少女也是个天生的习武胚子,单从根骨悟性上讲,甚至比赵超还要强上一两分。

虽然是女孩子,但性格,处事作风上很像是男孩,她不仅喜欢八极拳,而且也非常契合八极拳这种攻击性刚猛暴烈的顶级外家拳法。对拳劲精髓,崩、憾、突击的理解非常深刻。劲如崩弓,发如炸雷,势动神随,疾如闪电这四句十二字要领早已深入骨髓。

两人同样的天才,同样的优秀。又是从小便在一起的玩伴。一起长大,历练时,更是一同闯过多次生死关头,心意契合方面达到了惊人的地步。

在过去的几年里,他们也不是没有配合打倒过强大的对手和敌人,但是,没有哪一次能有今夜这么默契,这么完美,简直是无懈可击。

得到老木的允准出击命令之后,他们两个从掩藏地冲出来,到对m先生的袭击从发动开始到结束,只有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快!

快的令人目不暇接,快的让人大脑思维来不及反应。

他们明白对手是什么人。更是深深知道,一旦发动攻击,绝对不能给对方反应的机会,也就是说,留给他们两个动手、施展攻击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不能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时机,不能在第一时间就消灭对手,一旦让他有了反击的机会,那么,非但人救不下来,到时候死的很有可能会是他们两个。

火焰巨人带来的震憾,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大的让他们都禁不住怀疑,这个世界是否真实。

从小,老人就告诫过他们,而且不止一次。不要怀疑接触这个世间那些不可测,不可理解的事情,那不会带来好结果。

而今夜,他们要干掉的就是那不可理解,不可测的存在。

动手之前,信誓旦旦,可心底极深处,难免会有忐忑,会思前想后。也难怪,因为他们归根究底还是两名尚未成年的孩子。

成年人偷袭未成年人,对这种行为他们不仅鄙视,而且非常愤怒,动上手之后,脑子里喷涌的全是前所未有的勇气和热血。

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杀!杀不了,硬杀!碰触那不可测,不理解。

想找回心目当中的真实。只有浑身浸染敌人的鲜血。

……

火焰巨人那颗硕大头颅从脖颈上滚落时,体内好像安放了一台大马力抽风机,吸得浑身火焰骤然倒抽内卷,颜色已然有些变白的高浓缩火焰完全从内部燃烧,两米多高的雄壮身体瞬间萎缩如婴孩儿,最后在火焰熄灭时,打斗所造成的路面残骸上只留下了一滩灰白色的灰烬。很快被夜风吹散。

g先生的死相m先生没注意到,因为他也死了,而且死的非常憋屈,不甘。

对东方小子的偷袭时机,他自认为把握的非常准确。g是他十多年的朋友不假,但杀手无情,杀手绝义,为了利益而杀人的杀手之间,永远不会出现真正的所谓友情。

g先生和m先生两人也不例外,在某些利益瓜葛下,彼此之间经常互相利用,随时都在防着对方一手。

这次的任务报酬非常丰厚,一个人独得享用,当然好过两个人分。尤其是在这种天材地宝有钱也买不到的时代,任何一种有价值的天材地宝都会有大量的人因为他而争破脑袋,打破头。

g先生甚至想过,等任务完成,是不是找个机会干掉m先生,相信这种念头,m先生也有。

所以,他才选择在东方少年冲杀火焰巨人的瞬间偷袭。他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深晓人们的心理。对人性琢磨的也很透彻。

第四百六十一章突破的少女。

作为一场战斗中的胜者,在抹杀对手的那一瞬间,肯定会放松警惕,得胜的喜悦会冲昏他们的大脑。从而忽略左右周围的环境,这个时候从背后发动致命一击,成功率基本百分之百。

m先生的计算很到位,盘算也非常合理。在跃起偷袭时,曾有一瞬间,脑子里甚至还在想,等任务报酬到手,力量大增,让自己身价地位江湖上再提高几个档次。

有了这样的想法,念头,促使他下手愈狠,杀意愈浓。

身后响起异动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可马上,实质般的杀意遍紧紧缠绕了他。不对。有人偷袭我……

事发突然,大出他所料。导致大脑反应慢了半秒。对于身后那俩一心要杀他的人来说,这半秒钟足够了。

难以想象的快速打击临体,仅仅十几秒的时间,就彻底把他拽下了地狱。

先是连续地咔嚓声,两腿被一股大力锁住绞断,拽着身体下坠,没等剧痛传至大脑,几乎同一时间,背心处如撞重锤,一种暴烈凶悍,破坏力极强的陌生力量洪流般涌进体内,“啊!这是……”

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也没给他明白的机会。瞬间,就有几十股粗壮洪流涌进体内,心脏立时震碎,紧接着就是背心处包括脊椎骨在内的所有骨骼全数在眨眼间被震碎,肌肉,内腑脏器被陌生的凶猛力道撕扯成了肉糜。最后那一击,轰碎了他的脑袋。

当他身体落地时,已经完全成了一堆烂肉,失去了人形。死的不能再死了。

两名神情绷紧的少年和少女无声站在他的尸体旁,少年脸色煞白,摒着呼吸,声音沙哑地问同伴:“他死、死了么?”

“应该死、死了吧?”脸色同样煞白的少女不确定道。小心翼翼地抬脚触碰了下尸身。

“……应该吗……让他死绝!”先前开口的少年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忽然间,嘴唇紧抿,眼露凶光地死盯着尸体,飞速蹲下去,看不清出拳轨迹,瞬间几十拳落在了尸体身上,溅出的血滴落了脸孔僵硬,脸色极其吓人的少年满头满脸。

“去死,去死……”少年仿佛失去了理智,眼睛通红,一拳一拳地在尸体上狠砸,血肉砸得稀烂,能听见骨碎的脆响,忽然,他的身体被人从后面抱住,另外也有人死死地攥住了他的双腕。

“赵超,冷静!冷静下来,他死了。死透了!”

名叫赵超的少年大口喘气,浑身都在颤抖。不知道是后怕,激动,还是紧张,“我们真、真打死他了?我们杀了这个高手?”

“嗯,我们亲手杀了一位国际上鼎鼎大名术士杀手。”

“……我们杀了杀手术士?我杀了一个高手,哈哈哈……术士杀手也不怎么样嘛……到了咱们的地界儿,他就得躺着。”少年此时的感觉,就好像维护了世界正义。

……

面色苍白,湿漉漉的头发紧贴额头,汗水顺着脸腮下巴流淌的苏文刚要掉头回挡,当他看清身后的景象之后,怔愣了下,随即全身放松,闭眼,仰头,长呼口气。细小的蜜蜂似得利刃消失空中,他也脱力跪倒在地。

这场战斗原本不用打的这么艰难,虽然想赢也不会轻松。但是,他也不用混到现在这么狼狈。弄得源气告罄,全身的力气几乎被抽空。可是,他为了今后打基础,做准备,为了检验自己的承受底限,还是选择了这种笨方法。

m的偷袭,在他斩杀g的刹那,能躲开,但不保证自己不受伤。特别是那种青白色的焰火,居然能让精神识海悸动,显然是一种非常罕见的阴火。

这种火不会对人类产生直接的灼烧伤害,但是危害程度要比g凝出的高温烈焰大得多。它属于虚无之火的一种,灼烧精神。

在西方传说中,属于死神掌握的地狱火焰,伤人灵魂。练至于大成,火焰会完全变成黑色。对付m,苏文早就盘算妥当了。斩杀g的瞬间,他就掉头回跑,跑到山坡树下,让老木干掉他。

可没想到,意外奏功的竟然是俩鹰巢的少年和少女。虽然不知道他俩咋冲出来了,但结果是好的。

就是刺激大些,估计没几天时间,这两人甭想真正恢复。

少女周怡紧张地看着少年赵超,等他情绪回转,彻底镇定,才拉他起来。

警笛声越来越近。

苏文擦了把头脸上的汗,道:“谢谢了,你们刚才救了我。走,咱们闪人。”

名叫赵超的少年情绪镇定了好多,对于救了苏文这件事情,他很自豪,很骄傲。用手背抹了抹头脸上的汗水,指指周围,道:“那这儿怎么办?”

“管不了那么多了。”苏文看了看远处越来越近的亮光,摇头道。

“那……好吧,咱们走……喂,周怡,你还傻站那儿干嘛?快走啊?”少年和苏文走了几步,发现那个叫周怡的女孩还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拳头愣神。赵超快步回头催促她。

“等等,等一下。”少女胸口急促起伏,明亮的大眼睛里面泛出难以掩饰的激动,浑身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周怡,你?”

“赵超,你看着。”少女猛地转身,冲着身旁不远处地面上的一块人头大小混凝土水泥块打出了一拳。

怪事出现了。拳头没有碰到水泥块,距离间隔差不多一米,就听砰地一声,水泥块四分五裂。

少年立时瞪大了眼睛,失声道:“这是?”

不远处的苏文也惊到了,紧接着就联想到了什么,顿时惊讶道:“拳罡!你刚刚那拳打出了拳罡!”

“拳罡?我真打出了拳罡……”少女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拳头喃喃,募地哈哈大笑,原地蹦起多老高。外家拳的拳罡,相当于内家拳练出了内劲。是武学修为上的一大分水岭。跨越了这一步,才可称为真正的拳师。

练拳的人都想走到这一步,可真正能走到这一步的人却很少。少女没想到自己能跨越这道门槛,岂能不兴奋若狂。

砰砰砰……这丫头乐得跟疯子一样,冲着四周围连续挥拳,打得烟尘顿起,石块纷飞。

少年很是羡慕,也很嫉妒,吃味道:“哼哼,只不过抢先了一步而已,我早晚追上你。赶紧走了,等让警察抓啊?”

第四百六十二章敲打敲打。

他们刚离开,两道人影出现在m那不成样子的尸体旁边。

踢了踢面前的已经变形的破烂尸体,一人道:“唉,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啊!后面倒是有个成熟的,可人家明显不想多事啊,到了只能麻烦咱这俩倒霉的。”

“行了,别感叹了。抓紧办正事。”

“知道啦。”这人懒洋洋地蹲下,手上浮现青蒙蒙的光芒,在m尸体上一拂,着手处,洒下片片青光,“让本大爷替你们毁尸灭迹。”

无声无息,m的尸体消失,连点痕迹都没有。就连周围溅出的血迹都被消失的干干净净。

毁尸灭迹,清除了一切痕迹,两人飞速跃下公路,一人道:“接下来去哪儿?跟金眼猫和八爪鱼汇合吗?”

“嗯,等这边的麻烦摆平以后,咱们就回去跟奶奶交差。”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玩两天?顺便回老家看看?”

“看什么呀?唉,老家早就没什么亲人了。”

“噢。”

声音渐远,随风远逝。

三四分钟后。一溜十多辆警车嘎然而至。红蓝色光芒耀眼,警笛阵阵。

看着眼前破坏性的场景,特别是路面中间那个深有一米左右的大坑,众多警察交头接耳,久久不得其解。

有个刚刚参加警队不久的小警察,屈肘撞了下身边的队友,小声问道:“刚刚那火光什么的你看见了没?你说那会是什么?外星人?还是灵异现象?”

“嘘。”三十来岁的队友拽了他一般,凑近他耳边小心翼翼地警告:“不可测,不可理解的事情少打听,少接触,不然没好结果。懂?”

嗖,适时地刮过一阵凉飕飕的夜风,阴冷阴冷的。小警察冷不丁地一激灵,脊梁骨没来由地酥麻,吓得他慌不迭点头。

“懂,懂……”

……

天蒙蒙亮,每个路段,都能看到环卫工人在扫大街,老木带着鹰巢的少年少女们还有苏文和王南回到了县城。他问那些鹰巢的孩子们,:“你们现在去哪儿?”

鹰巢的孩子们互相看了看,那个叫周怡的少女道:“我们还是跟你们回宾馆吧,带队的两位教头没交代我们事后去哪里,我们去宾馆等着教头他们。“

老木嗯了声,然后一行人在迎着清晨的凉意,朝着宾馆走去。

途中,老木忽然问那些孩子们,尤其是那两位出过手的赵超和周怡。

“你们评价一下之前那场战斗。”

“有什么好评价的?完美。无懈可击。”说起不久前的那场战斗,那场骄傲的战绩,赵超眉飞色舞,眼光还特意在苏文身上扫了下,那意思是,我们救的你,你得感恩。

老木的目光又落到少女身上,“你呢,怎么想的?“

周怡面色微红,有些紧张地道:“没怎么想,整场战斗来说,应该……还可以吧……“

老木冷漠地道:“没错,你们两个确实干掉了那个黑鬼。很干净,很利落。战斗意识和时机把握的都非常出色。这点很好。不过,你们俩先别得意。这里面有幸运,也有偶然的成分在内。”

赵超和周怡的目光同时望向老木,眼神有些倔强,意似不服。

老木也没在意,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必须得敲打敲打他俩。相逢就是缘分,教导教导他们,也算是结个善缘。这些孩子跟小老板是同龄,以后在成长的路上,说不定还能成为互相帮衬的朋友。

苏文不知道老木现在的想法,只是觉得今儿的老木有点不大对头,心地忒好了,居然有心思指导起外人来了。

不过,算了,他喜欢就好。

老木这个性情……大多数时间待人冷漠,偶尔热心肠。

这样的男人,很难琢磨啊……

就听旁边的老木对少年和少女道:“我知道你们两个心里不服气,可是你们想想看。如果不是那个黑鬼大意,你们偷袭能成功吗?那人手里的地狱火,对人类伤害很大,如果……”

“先生,您所谓的如果并没有发生,不是吗?”少年赵超脸红脖子粗地争辩道:“教头曾经教导过我们,与敌交手,当然会存在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偷袭之所以叫偷袭,就是趁对方不注意时发起突然袭击。不动手则已,动手就分生死。”

“没错,可你想过没有,那个黑鬼是术士,也是老资格的杀手。杀手是什么,身边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会提前警觉。预先做出防范。而且身为一名杀手,他日常习惯,必然会对周围环境非常警惕。可你和小丫头偷袭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发现?如果不是他脑子里当时转悠了别的念头,忽略了对周围的警惕,你认为你们俩的偷袭会有什么结果?”

“这个……那是因为他大意了。”赵超抢着道,可他说完这句话,脸红了红。

老木面无表情地道:“你也承认他大意了是吧?那么,他的大意让自己死了,反过来说,这是不是你们俩的幸运?你敢说,还是敢拍自己胸脯保证,以后再对上其他的杀手时,对方还会这么大意,你们还能不能让幸运之神再一次站在自己脑门上?”

“估计不能了,好运不能总跟着我们嘛!”少年悻悻然。

“管他是大意还是偶然,反正,他被我们干掉了。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周怡小声道,女孩子的底气也不足了。

话音虽小,但每个人都听到了。

鹰巢的孩子们都很聪明,反应也不慢。

他们明白这位先生为什么要这个时候评价那场战斗。并且很快就理通了个中原因。

赵超和周怡对望一眼,都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得意忘形了。是该敲打敲打。

“好吧,我承认,这次的事情是有偶然和幸运成分在内。先生,您究竟想说什么,直说吧。不用绕圈子了。而且您的意思我们明白了,也知道今后该怎么做。”

老木嗯了声,话到了,他们理解与否,领悟多少,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不过话说回来,跟聪明的孩子谈话果然省力,省心,省事。很多东西一点就透。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孺子可教,眼前这些鹰巢的孩子不错。

一行人回到宾馆。在房间门口,苏文抬手敲门。

“学姐,我们回来了。“

里面没反应。

苏文又敲了敲,里面还是没反应。

苏文心里一跳,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心急之下,直接撞开门冲了进去。

发现廖小凝毫发无损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面容很恬静。

而灵慧珊……不见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金眼猫。

与此同时,距离宾馆不过数百米远的另外一家宾馆。

房间内,头发披散着的灵慧珊,身体软绵绵地躺在床上。

她现在使不出一丝力气,想动动小手指都难于登天。除了眼睛可以活动以外,身体好像不属于她了。好在她还能说话,还能骂人。

俏丽精致的脸儿满是怒容。脖子动不了,她只能看着天花板骂人。但是她知道,该骂的人就呆在床边不远处。

过了好一会儿,她骂累了,主要是被骂的那方没有反应,任凭你如何骂,讽刺,对方都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成她自己在唱独角戏了。

这让灵慧珊内心更加愤怒。

两名俊朗的年轻人一直就坐在床边不远的沙发上,目光也一直盯着床上躺着的那个女人。

两人低声交谈,时不时地碰下杯子,喝着红酒,很轻松,很惬意。

……

廖小凝没有受到袭击和伤害,据她所说,她也不清楚是这么昏过去的。

对灵慧珊的失踪,她感到很抱歉,苏文把人安排给她,可她却把人给看丢了。

老木叫大家镇定,不要着急。

房间内一切正常,没有打斗的迹象。

而且根据廖小凝所言,无论是谁把灵慧珊掳走的,都应该没有恶意。他的直觉很准,让大家相信他。

接下来,什么都不需要做。

等着就好。

应该会有人出现。

对于老木,苏文他们无条件信任,至于鹰巢的孩子们即便对此持怀疑态度,但教头不在,他们又做不了什么,也只能等着。

快到中午的时候,老木的猜测应验了。

果真来了一个人。

而且是个陌生女人。

有人喜欢用金丝猫来形容性感的女人。而眼前这位就最适合用金丝猫来形容。

同时也让在场的包括苏文在内的这些个年轻的半大男人理解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性感。什么样的性感女人才能让男人不可抑制的痴迷。这种痴迷不仅仅是年轻的少年们本能的反应,心理上也一样。

“请问你找谁?”临时充当主人的苏文出面搭话。

女人站在房间门口,也没进来,就站在那里打量着房间里的人,红唇轻启,声音宛如。甜到了人的心坎深处。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猫。你们可以叫我金眼猫!”

猫?金眼猫?

真像啊!名副其实。

金色大波浪卷发披肩,白净水嫩的瓜子脸,尖下颏,挺翘的小鼻子,颜色鲜艳水灵灵的红唇,眼睛不知道是戴的彩瞳还是别的什么,居然真的是金色的,倍添另类的风情诱惑。

一身红。而且衣服样式很奇特。紧腰,手腕和脚踝也是紧束,如果不是衣衫样式宽松,这种束腕束踝,卡紧腰身,凸显玲珑身段的衣服很像是练功服,但不是。前胸太露了。保守的人会看得脸红。少年们不敢直视,目光撇开。苏文的腰后被一只小手拧了下,好痛。

火辣,性感,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透发着极度媚惑的气息。虽然没有风,但也能隐隐地能闻到一股子幽香。

这是个尤物,真像是金丝猫成精。

鹰巢的几名少年躲在角落里,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灵慧珊会不会是被她掳走的?看她不像是坏人哦。“

“嗯,是不像,不过这女人好漂亮?肯定是一混血儿。”

“废话,你看她那头金毛,还有那眼睛,就五官轮廓像点东方人,其余的还有哪儿像?不过,她胸真大!”

“嘘,小点声,别让人听见。我今天才算是知道,什么叫性感了。这女人身材真棒!”

“嗯,瞎子都能看出来。”

门口那位自称金眼猫的金发女人眼波如水,荡漾柔柔,风情款款走进了房间。人像猫,走步也是像猫,这又不是台,有必要走猫步吗?不过,只有这种走路的形态才适合她。

幽香阵阵,仿佛从某个神仙洞府蹦出来的妖精,嘴唇含笑,一步步接近出来打招呼的苏文。

看着迎面缓步走来的女人,苏文忽然一阵没来由的紧张,心底深处更是泛出一丝危险的感觉。

没错,虽然人还尚未察觉,但是身体已然提前发出来警惕信号。在面对不可测的,莫名的危险时,天生感觉敏锐的人会自发地提醒自己,预防。

纯粹是身体自行反应,反馈到大脑之后,做出防范。

不单是苏文,他身后的众人也感觉到了一丝异样。老木神情未变,眼睛微微眯起。

其他人则神情都是微变,这个女人……危险!

她到底是什么人?

廖小凝和王南相互都能看到对方眼神当中的警惕。身形忽动,同时走到苏文身边,一左一右,与领先一个身位的苏文组成了一个三角形状的冲锋阵型。配合默契,完美。

六道目光紧紧锁住慢慢接近的金发女人,金眼猫。

稍有异动,提前动手。蓄势待动,随时爆发。

房间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诡异。无形的弦绷紧。

美丽的女人如毒蝎,如蜂刺,很多时候杀人不见血。更像是罂粟花,会迷得你在极乐中消亡。估计死得时候都带着笑。带着梦幻踏入死境。

漂亮,性感,女人中的女人。但当她暴露出危险性的时候,那就是敌人。

是敌人就得干掉。

武装特警们经常会喊一句口号,那就是干掉敌人,干掉敌人,干掉敌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找谁?”苏文镇定地问道。他心里在琢磨,这女人会不会就是绑走灵慧珊的人?怪不得一上午都没有电话联系,原来是准备亲自上门的啊!

越想就越有可能。

“这里是你主事儿?”声音还是那么柔,那么甜,那么腻。那么惑人。

似乎没感觉到对面的敌意。或许是根本就不在乎,还或许是她没把苏文等三人放在眼里,也没把房间内这么多人放在眼里。

总之,眉眼含波,唇齿露笑,神情轻松,一举一动都透着无尽妩媚的红衣女人金眼猫在距离苏文三米外停住脚步。勾魂夺魄的目光在苏文身上打量着。

“算是吧。说吧,你的来意?”

“少跟她废话。拿下她,逼问出灵慧珊在哪儿!”王大鬼差冷冷地道。

“呦,帅哥,你的话让姐姐我好怕怕哦。”红衣女人捂着嘴咯咯娇笑。金灿灿的眸子笑眯眯地掠过苏文,望向王南。

视线仿佛带有某种奇异的能量,王南的脑袋瞬间一阵迷糊。只觉着浑身上下都被浓郁的幽香包裹着。

软绵绵,提起警惕性缓缓消散。好在他心智够坚定。察觉到不对时,猛然挪移视线,闪开了对面来的目光。神智立清。不过,后脊梁骨却爆出了一股寒流,额头沁出了一层冷汗。

这女人?心中有了顾忌,王南不敢再像之前一样,直视对方了。尽量躲开对方的视线,小心提醒身边的苏文。“小心,别看她的眼睛,这女人很邪门。”

第四百六十四章很厉害的传音技巧。

王大鬼差的警告稍微晚了一步,老木早已暗中传音提醒过苏文了。

可苏文现在很想对他俩说一句,两位老大,没瞧见么,现在不是我在看她,而是这个女人跟有花痴似的,在目不转睛第看我。

被一个漂亮性感的女人持续盯着看,苏文顶不住了,干咳一声,道:“这位姐姐,你到底想要看到什么时候?”

不但他扛不住,任谁被一个身材火辣的性感尤物目不转睛地盯了好几分钟,也淡定不了。这种女人会勾引起所有男人潜在的。

除非立马下手干掉她。

这种狠人世界上有,并且不少,但苏文不是。而且也没到那个份儿上。

怀疑只是怀疑,在没确定对方真实身份和来意之前,他不可能下得去狠手去对付眼前的这个的红衣女人。

周围的香味愈来愈浓。刺激着神经,大脑,刺激着男人体内的雄性激素。

继续拖下去,只能让这个女人继续发挥着她天赋武器的威力。

眼睛,眉毛,鼻子,嘴唇,鼓囊囊的胸,深深的乳沟。都是杀人不见血的东西。

而且这个女人很善于利用这些。

女人饶有兴趣的盯着苏文,终于再次开口说话了。

话里的内容瞬时让刚刚松口气的苏文立刻又警醒了一下。房间内的那些鹰巢的孩子们差点冲过来动手,漂亮的小姐姐也不顶事,因为得分事儿。

漂亮小姐姐如果是坏人,那就只能打倒她。

红衣女人说的是,“灵慧珊在我那里。”

女人无视房间内骤然紧张起来的气氛,好像在闲话家常,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把她交出来。否则,今天你恐怕走不了。”一切诱惑,一切不可抗力,都在知道了灵慧珊的下落之后,瞬间就消失了。苏文淡然道。

同时暗中调动源气,十六把完全用源气凝结而成,刃口锋利的银色月牙震颤着,发出低沉的嗡嗡声,绕着苏文的身体急速旋转,翻飞。隐隐地,快凝成了一把斗大的刀轮。嗡嗡震颤的声音也愈来愈大。

红衣女人金色眼瞳深处迅疾闪过一丝欣赏。口中却道:“你想在这里动手?不怕惊扰到左右邻居?这里是县城,对不理解的事情,老百姓的反响是很大的。难道你想今后被囚禁或者亡命天涯?不想继续再上学了?”

“没办法,你掳走了我的朋友,不想做的事情也得做。”苏文无奈道。

王南和廖小凝靠后,由十六把银色月牙刃凝成的刀轮竖着立于苏文的身侧急速旋转。

只要手指一动,便可立刻击出,切割一切阻挡在前的障碍物。“把人交出来,一切作罢。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我也管不着。我只要我的朋友。”

“no,no,no,你没明白我的意思。”红衣女人笑眯眯地手指轻摇,道:“我来,只是想告诉你,那个叫灵慧珊的小姑娘的确在我那里,你们呢,也不要满天下的去找,还有,人,我早晚会还给你,但不是现在,而且姐姐我不是坏人,没有恶意的哦。”红衣女人歪着脑袋,动作慵懒地抻了个懒腰。哎呀着道:“该说的话都说了。小苏老板,这几天你消停地呆着看戏就行了。别的事情,不要管,也不要问,ok?”

“你什么意思?”红衣女人这番话,苏文没听出中心思想来,对于对方身份来历的估计好像出偏差了。

“没什么意思,记住姐姐的话哦。小苏老板,回见了。”红衣女人冲着苏文妩媚一笑,红影闪了闪,身形顿时消失。

“等等……”苏文伸手急叫。

门口杳无人迹,香风犹存。

散去身边的刀轮,在漫天逐渐消散地银色光点中,苏文被搞迷糊了。

突兀地登门,没聊上几句,人就“咻”地一下没了。

真妖,真是狐狸成精啊!

女人走的太突然了,苏文还在愣神当中。

王南快步过来,“什么情况?这女人到底是来干嘛的,示威?可又不大像,还有她怎么忽然就走了?”

苏文摇摇头,然后看向老木所在的位置,赫然发现,老木也没了。跟空气一样,无声无息的就消失了。

好吧,厉害的人都是精怪,都是妖精,不能按常理去看待。

他两手抱膀,转身靠在门板上,锁紧眉头苦思,但不得其解。想不明白。但最起码他知道一点。灵慧珊没有危险,那红衣女人干嘛要掳走她,为了什么呢?

肯定有某种原因,但是,这个关键点苏文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越想脑袋越乱,抬手狠狠地敲打了几下自己的脑袋。暂时先不想了。先等等。

“喂,苏……苏文,那个叫金眼猫的女人跟你说什么了?”

苏文看着围过来的这些鹰巢的少年和少女们,再看看开口的赵超和他身边的周怡,疑惑道:“你们没听见?”

鹰巢众人同时点头。赵超道:“按说,十几米内任何风吹草动。我们都会有感觉。况且还在同一个房间里,你们之间的谈话根本就不可能瞒过我们的耳朵。可是刚刚一点声音的没听见。”

“嗯?王南,你也是?”苏文问道。

“嗯。没听见。”王南道。

“学姐,你呢?”人群后面的廖小凝也摇摇头。

苏文嘶了一声,“好厉害!”

没等众人发问,苏文解释道:“那个女人把声音屏蔽了。有点类似于传音入密,但比那种技巧还要高级。除了我以外,其他人听不到任何声音,能无声无息发动,让我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拥有这种修为的高人绝对不多见。”

“不会吧,那女人真那么厉害?”赵超两眼瞪大,咋舌道。

周怡道:“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厉害的技巧么?”

苏文道:“有,怎么没有,不仅有,还有什么像是折音转向,无定传音,凝音不发等等,不过,这等层次的功夫一般人施展不出来。”

“那你呢?你会吗?”周怡小姑娘眼泛奇光地问道。

“我会,但我施展不出来,修为不够。”

“那得什么样的修为才能施展?”这句话是赵超问的。感情他也不淡定了。

“上境,最起码得迈进术士中境的门槛。”苏文还没说,这是最保守的估计。

赵超一听,萎了。低头掰着手指头算着,嘀咕道:“术士三境,每个境界三个层次。得得得,甭想了。我他妈的现在连下境都不算,还中境呢,唉,看来,这辈子是体验不到施展这种秘技是什么感觉了。”

周怡和其他鹰巢的孩子们也一阵唏嘘。互相看了看,没戏了。

苏文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们,因为这是事实,就连他自己什么年月能到中境还不好说呢。更何况这些半吊子了。

“行了,这事先别想了。来来,都帮我分析分析那女人的话啥意思。”

随后,苏文将那个女人的话转述了一遍,众人一同陷入沉思,苦想。

第四百六十五章不服气?

集中了在场诸人所有的智慧,分析了种种可能性。但依旧没有抓住头绪。

很明显,那个自称金眼猫的红衣女人对在场的他们可能不熟悉,但一定知道他们是谁。因为她叫了小苏老板。

而且,她好像也没什么恶意。否则,按照王南所说,如果对方真想杀他的话,他的尸体现在早已僵硬了。只是对王南的态度反感,所以才给了他一个教训。

“真麻烦,应该把那头猫妖抓来,按倒在床上,摆出三十六个姿势,不怕她不招。”有个鹰巢的少年拳头砸在手掌上,咬牙切齿道。

旁边的人白了他一眼,撇着嘴,道:“行啊,这事交给你了。你的脸白,那个女人肯定喜欢你这样的。”

“嗯,我看行,那就拜托了。”其他少年附和着道。

少年翻翻白眼,两手抱膀,呵呵道:“我倒是想,可那头猫妖是少见的尤物,女人中的极品,就我这几斤肉啊,怕不够她吃的。或许没几个回合。兄弟我就得投胎重新做人了。”

“算你有自知之明。”有人鄙视道。

过了会儿,王南道:“苏文,现在怎么办?”

苏文摇摇头,双手抹了把脸,挤眉弄眼,张张嘴,活动活动脸部肌肉,不再那么干涩麻木,同时也让自己清醒了下,道:“不知道,等吧。那个女人说是让咱们看戏。等戏码出来,或许能揣测出个大概来。”

“关键是咱们还不知道是什么戏码啊?还有上哪儿看去?难道就蹲在这里,大戏能从天上掉下来?”少年赵超急道。他是行动派,在一个地方干等苦守,不是他的做风。而且这种情况下,他根本就呆不住。

“所以我才说等嘛。”苏文无奈道。

做为在场年龄最长的人,王南看着众人道:“苏文说的没错。我猜想,今明两天,肯定要发生什么事情,而这件事情就是那头猫妖要咱们看的戏码。照我估计,这件事情或许跟咱们在场的这些人有关系,但是那头猫妖又不想让咱们牵扯进去。”

“等等。”赵超不解道:“那她绑走灵姐姐干什么?直接找咱们不就得了?”

王大鬼差不负责任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那头猫妖。”

“切。”赵超撇撇嘴,不屑道:“说了跟没说一样。”

王南的话让苏文脑袋里刹那间闪过一道灵光,但他没抓住,呆呆地站在那里,两眼发直,在脑海里把所有的问题从头到尾兜了一遍。渐渐地,眼睛越来越亮,脑子也越来越清醒,思路清晰,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廖小凝眼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苏文神情变化。走到他身边,轻声道:“苏文,想到了什么?”

“嗯?”其他人的眼睛也看了过去。

苏文看了下眼前的俏脸,然后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沉声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那个女人好像是在咱们解决麻烦。”

“什么?”王南眼睛微眯,脑袋更迷糊了。“怎么可能呢?你认识那个女人吗?”

苏文摇头。道:“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王南道:“那不就结了。既然不认识,而且她又那么厉害。平白无故会来这里替你解决麻烦?她是专门替人解决危难的天使?还是真从哪座宝山蹦出来的妖精,能未卜先知?再说了,你能有什么麻烦,针对灵慧珊的杀手都被一网打尽了,危险解除,还哪儿来的麻……等等。”王南愣了下,目光盯住苏文,不确定地道:“你的意思不会是指李家的人吧?”

“难得啊!老王,关键点一下子就被你抓住了。看来,你脑子里除了稻草,还是有那么点干货的嘛!”

“滚!”

王南笑了笑,转而神情严肃,对苏文道:“如果事情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个女人的目的是李家的人,那她掳走灵慧珊,应该是不想节外生枝,不想牵扯进这件事情里面来,我想大概也是为了她的安全。”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一上午都没提前联系咱们。”苏文进一步分析。

“人家是为了亲自登门的嘛,当然不会提前联系喽。”

……

“姓唐的,我都说了八百遍了。人不是我们劫走的。是,我承认,我们之前的确产生过这种想法,但早就被否决了。而且我们的人大部分都离开了,现在留在这里的,就在场这些人。在你唐堂的眼皮底下,我们这十来个人敢翻天吗?”

“别扯没用的。你们这些人给脸不要脸,拿我的话当放屁,明明告诉过你们,人是我们保护的,可你们他妈的居然贼心不死,老实话听不进去,一群脑瓜子被门夹的家伙,还有什么更卑鄙无耻的事情是你们干不出来的吗?聪明的,赶紧把人给我交出来。否则,你你你……还有你,统统准备废掉修为,下辈子再做人吧!”

县城十几公里外的树林里,两帮人对峙。双方都有不少人衣衫破裂,嘴角挂着血丝,样子狼狈。彼此怒视着,尤其是站在里面的那十来个人,年龄高矮不一,胖瘦不等,但表情相同,都是满脸的怨愤,憋屈,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周围的环境早已千疮百孔。就像是被飓风扫过一样,倒木断枝,到处狼藉。

站在里面那群人领头的是个清瘦老者,发色花白,穿着身灰色中山装。原本较好的貌相现在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对面那个中等身材,四十来岁中年汉子。。

“姓唐的,难道你真想跟我们开战?想过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吗?责任,你承担得起吗?”

敦实憨厚的唐堂,还是那朴实的农民打扮。眼睛半眯,时不时迸射危险的冷芒。

白木站在他的右边,俏脸沉静,气质清冷如冰,不苟言笑。一身黄绿色斑相间的军用迷彩作训服,勾勒着凸透玲珑的饱满身材。

他们身后十多个人,虽然样子狼狈点,但各个神情跃跃欲试,看样子,刚刚他们应该是很爽地大打了一把。吃了点亏,但更激发出了潜藏的火气。

唐堂小指掏掏耳朵,粗糙的四方大脸不屑亦不耐。

吹吹小手指头不存在的耳屎,眯着眼睛斜瞥着对面那位中山装老人,冷哼道:“姓吴的,我说过,别跟我扯没用的。怎么,不服气?”

第四百六十六章全部被压趴下了。

怎么,不服气?

这话如果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而不是眼前这招人厌的汉子,吴千里有无数种手段收拾他。但是现在,他不敢,即便是心里不服气,也不敢顶嘴。只能一再抑制胸膛里不断喷涌爆发的怒气。

形势比人强。这家伙说的没错。他是鹰巢的教头。背景神秘,吴千里他们这些人跟鹰巢这种势力集团根本就没法比。

因为每个术士修炼都得需要大量资源。而现今时代,又是各种资源稀缺,想要获得足够的修炼资源,得用尽各种方法。

其中会有很多见不得光,甚至是不择手段。暗地里的血腥不足言道。所以绝对不能惹上惹不起的人或者势力集团,鹰巢就是其中之一。

自古以来,混江湖,都明白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

这种势力团体如果想治你,真的会有百千种方法。

“姓唐的,你别太狂了。你们鹰巢的人我们是惹不起,但我们这些人也都不是泥捏的。敞开了闹,我们未必怕了你们。”

“哟嗬,姓吴的,胆肥了,敢跟唐爷叫板了是不是?”

“叫板就叫板,老子就是不服气。怎么地吧?”吴千里身后走出的这位胖子满脸不忿,圆脑粗脖腆着大肚腩。一身名贵西装上撕了好几个口子,手上夸张地戴了好几个镶嵌宝石的金戒指。造型更像是有钱的土豪。而不是叱咤江湖的术门高手。

从己方人群当中走出来之后。在距离吴千里四五米外的地方站定。脸色铁青,三两下扯掉破烂的西装外套丢在地上,瞪着唐堂愤恨地道:“吴老说过了。我们没有动过那个姓灵的小丫头一根手指头。她失踪,根本就不关我们的事,虽然我不知道你们鹰巢为什么非要把这屎盆子往我们头上扣。但是今天我姓周的把话撂在这,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你姓唐的仗着鹰巢的威,想整老子,可以,除非你他妈的砸碎我周某人这颗脑壳。”

“周胖子,好样的。我们哥俩陪你。”相貌猥琐干瘦的钱家兄弟,也嘿嘿阴笑着从人群里走出来。站在周胖子身边,挑衅地看着唐堂。

“还有我们。妈的,怕什么。大不了一死而已,我就不信你们鹰巢能一手遮天,兄弟们,跟这些崽子们干了。”

“干!”

有人叫嚣,马上就有人跟着起哄。群起激涌。气势汹汹。

江湖人最不缺的就是逞凶斗狠。玩的就是火气。

特别是在被冤枉,被别人硬往脑袋上扣屎盆子的情况下。江湖人的骨头都是硬的,可以战死,但是,不能憋屈死。

“好好好,你们都胆上生毛了。个个都敢跟唐爷叫板了哈。好,很好。”唐堂气极而笑,瞳孔紧缩,迸射着凌厉的寒光。“不能动手的靠后,其余人跟我上,拿下这帮胆上生毛的蟊贼。”

粗壮的身形以少见的急速掠进,扬起的大手拍向眼前的周胖子。雄浑的源气猛然迸发。

“哎呀,真是歹命哦。昨晚刚辛苦了一趟,劲儿还没缓过来的呢,现在又当人家的打手。”紧随其后的是个黑脸的中年人,的速度不比唐堂慢,甚至后发先至,迎面冲向钱家兄弟。

“打就打,哪儿来那么多废话。”白木一声清脆冷哼,身形高高跃起。宛如白鹤起舞,凌空扑向吴千里。这人是头儿,要打就打最强的。

身后那些身上伤势较轻的一声唿哨,集体扑上。

狂猛暴烈的源气团瞬间爆发。

“大伙儿,拼了!”吴千里一声嘶吼,满头花白发丝瞬间震散,红着眼睛迎上了白木。

这场架起打得太憋屈。脑袋被扣的屎盆子也太他妈冤了。

这些鹰巢的人都吃错药了么?那个什么姓灵的女人失踪,跟他们这些人有个屁的关系,上门就打,一点道理都不讲。

这事……真他妈的。

越想越憋屈,也越火大。

作为暂时的首脑人物,吴千里原本不想搞到这种地步的,只想把误会解释清楚。

跟鹰巢这种势力动手,一旦出现死伤。己方的人死了也就罢了,可他们的人如果死了。那就麻烦大了。他周围的这些人除非立刻隐匿进深山老林,永不出世。否则,鹰巢不会放过他们。

但眼下,顾不了那么多了。

既然动手不可避免,那就往狠了打。最好能将在场这些人全部干掉,泯灭动手痕迹,消除证据。

周围的林子很密,在这么狭窄的范围内,这么大威力的源气对撞,爆发,轰轰连续不断轰鸣乍起,随着十几棵树被轰碎,大地似乎都在发出悲鸣,战团越扩越大。事情也朝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

募然,一声厉喝陡地出现。

“放肆!”

这声暮鼓沉雷,震得所有人气血翻涌,耳膜出血。

随后就是沉闷,窒息,凝如实质般的如山压力从天而降。正在争斗交手的所有人都被这股猝不及防的压力压倒在地,喷出一口逆血。

轰隆声渐止,烟尘散尽,一片狼藉的战场上中多出一道颀长身影。

白发白眉,长须过腹的白衣老人。肤色红润,光滑如婴孩儿,清澈深邃的双眼澄净至极。

随着老人的出现,场中所有的杂声都消失了。甚至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所有的一切给人的感觉就是静止。

白衣老人就是眼下这片土地的主宰。

这是……上境高手之威!

尤其是像周胖子,白木,唐堂,吴千里,还有钱家兄弟这些跨过中境门槛的人,感觉绝对不会错。

这就是传说中的上境高手之威!

而且威势之大,恐怕已距离破境不远了。

除了脱离战圈的那几个人,其余的人都被压制在地上。

动手前,气质如冰,清冷如莲,身上点尘不染的白木此时灰头土脸,脸色煞白,嘴角挂着血丝,倔犟的目光中含着不服。

境界的差距就是天与地。这突如其来的白衣老人不是在场这些人所能抗衡得了的。单单外放气势,就压制得所有人难以动弹。

他是谁?

这个问题不仅白木在问,所有人都在问。而且目光几乎都聚焦在了唐堂身上。

在场的人就属他见识多广,照说应该认识来人才对。

可唐堂望向老人的目光也很陌生。

他艰难地抬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发现以各种姿势被压趴在地上的人都在看着他。目光中含着询问。

第四百六十七章训斥。

自己人也就罢了,对吴千里,周胖子,钱家兄弟那些家伙可就没那么客气了。一一狠瞪了回去。

看看看看,看个鬼啊?我他妈的也不认识!

老人没发话,众人也不敢吱声,更不敢起来,其实,想起也起不来,身上跟压着座大山似的。喘气都压抑。

等着白衣老人发话。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知不知道?”老人说话的语速很慢,但每一个字都如同沉闷的雷声。震得地上这些人脑袋里面嗡嗡响。

“我问你们话呢,到底知不知道,讲?”又是一声厉喝。

吓得几乎所有人同时开声。

“知道,知道……我们知道。”

只有白木一声未吭,俏脸绷紧,紧咬着嘴唇。自尊,矜持,更是倔犟的性子让她不肯低头。挣扎着,想站起来。没多大一会儿,脸蛋便涨得通红。额头见汗。但她还在咬着牙坚持。

“知道啊,好,很好!那你们又知不知道豫南这片地界禁止术士之间大规模争斗?嗯?”

“前辈,我们是鹰……”

唐堂话没说完,就白衣老人硬生生打断。“住口,我知道你们是鹰巢的人,难道鹰巢的教头就是你们这样的吗?谢天机那个假老道如果知道鹰巢被你们搞成现在这种样子,他一定从棺材里爬出来打断你们的腿。”

唐堂、白木等鹰巢诸人,心里同时一惊。吴千里他们这些人也同时骇然。看向白衣老人的目光就跟见了鬼一样。

作为鹰巢最早期的创始人之一,谢天机的名头在术门世界里可谓是无人不知。

不仅是传说一般的存在。也是近代最早期的三大破境的超级高手之一,最辉煌的战绩曾经独自一人挑战海外两大破境高手,致其一死一伤。威名响彻东南亚。

海外术门世界曾有个传言,东方有谢天机在世一日,海外术门永不过海,永不东侵。可以说,在那个年月里,谢天机和他们那一代人为东方竖起了一道坚固的屏障。临终时,享年一百一十三岁。

白衣老人居然称谢天机假老道,如此口吻,他们明显熟识,而且关系不一般。那么也就是说,他跟已逝的谢天机是同辈人物。是真正的位高辈尊。

或许是想到了已逝多年的老友,白衣老人目光中流露出几丝伤感和落寞。压在众人身上的那股子庞大压力陡然消失。所有的人都颤颤巍巍的从废墟当中爬了起来。胡乱地整理整理仪表,齐齐对着白衣老人躬身行礼。

“见过前辈。”

白衣老人冷冷一哼,目光扫过这些人,对钟千山等人道:“念在你们初犯,今天的事情暂且作罢。你们走吧。”

没人敢忤逆白衣老人的命令,吴千里等人再一次对老人躬身行礼,转身离开。刚走出没几步。白衣老人忽地又叫住了他们。

吴千里恭敬道:“敢问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白衣老人背手望天,淡淡道:“记住,以后不准你们再踏入豫南半步。否则,别怪老夫不客气。”

“是,晚辈谨遵吩咐。”吴千里壮着胆子道:“敢问前辈尊号。晚辈回去后,也好对本门有所交代。”

“怎么,日后想找老夫后账?”白衣老人冷冷道。

“不敢,晚辈不敢。”

“哼。老夫孟长生。”

“什么?您就是三大破境之一的长生老人孟长生孟前辈?”吴千里猛地后退一步。满脸骇然。

“滚!”

盖于长生老人的声威,吴千里等人不敢再多言语,灰溜溜地离开。

这一次来豫南,可谓是灰头土脸。

原本是奔着那位小苏老板来的,没想到却弄成了这种结果。

都怪鹰巢那些笨蛋。

他妈的,唉……

而另一头,唐堂等这些听过长生老人名号的人更是噤若寒蝉,腿都软了。早年的三大破境高手,谢天机好战,但他只跟绝顶高手过招。虎面佛不问世事,只顾自己修行。满天下行走的就是这位号称长生老人的孟长生,他这人具体年龄不详,至今没人知道,在术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杀性极重。

自六十年代,败于谢天机之手后。自此归隐,在江湖上消失。

几十年来,基本上没人再见过他。没想到,这么一尊威名赫赫的大神居然隐迹在豫南。

“前辈,我们……”唐堂脑门上的细密冷汗越沁越多。顺着粗糙的四方大脸流淌。

“通知你们的人过来善后。再有下一次,你给老夫滚到自己的老窝去,哼。”

白衣老人目光如刀,冷冷地扫过鹰巢一干人等。看得他们心里拔凉拔凉。冷哼一声后,与来时一样,颀长的身形陡然消失。

来无影,去无踪,真像是活在人世间的活神仙。

“唐教头,怎么办?”有人眼带余悸,后怕地拍拍自己的心口。

素来崇拜强者的白木对白衣老人这种神乎其神的手段极为神往,她幽然问道:“他真的是长生老人?”

唐堂这时才顾得上擦汗。苦笑道:“应该错不了。这个世界上还没人敢假冒他的名号。”

“灵姑娘下落还没找到,咱们就这么撤了?这不打了一场糊涂仗嘛?”一个黑脸中年人转眼环顾了下周围狼藉场面,吧嗒吧嗒嘴巴道。

“吴千里此人虚伪不假,但他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或许,人真不是他们劫走的。”发动女人特有的细腻思维,白木秀眉颦起,若有所思。

此时的唐堂也对这件事起了疑心。能不顾后果,豁出去跟自己这些人动手。如果不是背黑锅,被自己冤枉,导致怒极爆发。那就是他们做了,但不怕查,也不怕任何后果。

两种分析,唐堂更趋向于前者。后者死硬到底,典型因小失大。独身一人倒没什么,可他们每个人身后都是有家有业的。一旦日后查证确凿,鹰巢上门。没人能抗得了。

唐堂略作沉吟,挥手招过来两个人。吩咐道:“你们立刻带几个人,全力查找灵姑娘的下落。”

“是。我们立刻去办。”

两名下属匆匆离开。剩余的这些人也顺着僻静角落,人少的地方,离开了树林。

他们离开后不久,有两个人出现在之前打斗的地方。

三十来岁,都是休闲打扮。

其中一人望着鹰巢等人离开的方向。问同伴:“怎么办?这事办成这样,好像有点虎头蛇尾呀?”

第四百六十八章灵慧珊回来了。

同伴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叹气道:“没办法。谁知道半路会有孟长生这种老不死的传说中人物插手。”沉吟了会儿,此人又道:“钩子,我看不如这样,咱们两个分头行动,你呢,继续跟着姓吴的那伙人。如果他们真的就此离开豫南地界,那咱们这差事完成的也不算差。丫头周围的威胁也算解决了。”

吴千里那些人可谓是彻底悲剧到家了。

钩子锥子这些来历神秘的人到现在也认为他们是奔着灵丫头来的。先入为主的误会一旦造成,这种印象就很难转变。

苏文不知道算不算是福运罩体,莫名其妙的的就躲过了一些麻烦。

世间事原本就这么没道理,谁又能说的清呢!

“可以,那你呢,你干什么去?”

“我?”

“当然是你,难道我自己跑东跑西的辛苦,你回去找地儿喝冰啤酒,睡大觉?”

“扯,我像是那么没义气的人嘛我?”

“抱歉,别怪兄弟说实话,你还真像。”

“粗人就是粗人,思想这么狭隘,老是把人往坏处想。告诉你吧,哥哥我去把灵丫头放出来。”

“呵呵,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兄弟我闪了。晚上见,到时候别忘了欠我的那顿冰镇扎啤。”

“滚吧滚吧,忘不了,到时候让金眼猫陪你。”他不怀好意地嘿嘿怪笑着,身旁那同伴却浑身一激灵,面色如土。以肉眼难及的速度迅速远遁。

看着同伴消失的方向。他挠挠头,自言自语道:“金眼猫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简直就是女人中的女人。有这么可怕吗?一提起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真不是爷们……”

“那你是爷们咯?我喜欢,转过身来,让小妹妹看看你这个爷们是不是真的那么雄性?”听到身后陡然间传来的这声甜软妩媚的嗓音,飘入鼻端的那熟悉香味。戴墨镜的这位吓得心里突突,脚下跟安了弹簧一样,身形迅速拔起,嗖,眨眼间就窜出去几十米开外,头也不回,撒腿就跑。

只留下一位身材火辣的金发红衣女人站在不远处大发娇嗔。

……

鹰巢的少年少女们长时间以来,一直在封闭训练,很少有外出的机会。

这一次跟着教头们出来历练,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

等待无聊,廖小凝领着这些少年丫头们出去逛街去了。

苏文,王南和老木在宾馆后院。

这里设计的很不错。跟花园似的。

“大戏啊,什么时候开始上演啊……”

王大鬼差在紫藤花架下面,躺在藤椅上,跟做梦似的呻吟。同一句话,他已经说了不下五十遍了。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一点,正是午睡的好时候。可三人谁都没心思休息,即便是想睡也睡不着。

靠着门廊,坐在屋檐阴影下,脚边扔着七八个空啤酒罐。苏文面色微醺,两眼半睁半闭,当啷,又一个喝光的空啤酒罐丢在脚边。重新抓起一罐,哧!启开,冒着啤酒沫往嘴里灌。喉结抖动,喝了半罐,抹抹嘴角。看着王南,道:“等不及,你就起来跳个舞,给我和老木助助酒兴。”

“臭小子,死边去,有这么跟哥哥说话的么,本人的舞姿是给我那位此生不渝的女友看的,你没那个命。”

“此生不渝……呵呵……”苏文心里有句话没说,他那位女友指不定早就投胎转世,重新做人了,如果又投胎成了女生,将来指不定成谁家媳妇呢。

这话他没说,怕刺激到王大鬼差,这就是个情种。

说起来也挺奇怪的,地府那位大佬曾经大包大揽的说过这事儿她会帮忙,有消息后会联系王南,可这么久了都没联系,估计啊……那位林妹妹已经转世的可能性相当大呀……

“呃……来一首经典……”王大鬼差估计似乎喝嗨了,扯开嗓子嚎了起来,得承认,王大鬼差长得真不错。挺帅气,可这个歌声实在是不咋地。五个调,大概四个半都跑飞了。

“继续下去不要停,直到你满足为止。”老木背靠着一棵粗大的榕树,微微仰头,闭着眼睛,低声翻译道。

“咦?”王南从藤椅上坐直,有些差异地看着榕树旁边露出的少半个老木的肩膀,道:“老木,你也知道这首歌,你也喜欢过杰克逊?”

老木道:“不喜欢,但我跟他同过台,一起场过这首歌。”

王大鬼差和苏文同时艳羡的眼睛瞪大,王南道:“不一般,真的不一般,老木,你很不一般。“

苏文道:“何止不一般,老木啊,你简直就是我的偶像。“

老木傲娇地轻哼,云淡风轻,高人风范。

苏文抬手接住王南抛过来的一罐啤酒。就势坐在廊下。拽开啤酒罐的拉环,看着不断喷涌而出的啤酒沫。

酒这个东西他从来不喜,不管是什么酒,他都不喜欢,虽然酒量不错。但现在,实在是太无聊了。有酒调剂一下,挺好。嗯,最好是更烈一些的白酒,比如二锅头一类的白酒。

“老木,偶像,来,走一波。”

树后的老木举起手里的啤酒罐晃了晃。

两人一罐接一罐的喝,王大鬼差躺在藤椅上操着五音不全的嗓子嚎唱迈克尔杰克逊的歌曲。

这个午后,三人靠着啤酒打发时光。

急匆匆的脚步声,从远处而来,三人目光几乎同时望向宾馆通向这里的那扇后门。

吱嘎,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体态婀娜轻盈,身穿鹅潢色长裙的长发女孩子推门冲了进来。

微红的眼睛在院子里迅速寻找,当目光抓住坐在树后漏出半个身子的老木时,眼睛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地流了出来。

苏文和王南看清来人,顿时惊讶,同声道:“灵慧珊!”

女孩的情绪很激动,直接奔着老木冲了过去,还扑进了刚刚站起来的老木怀里。饮泣落泪,这是什么展开呀?

苏文和王南彼此对视一眼,悄悄起身走到远刚拐过长廊,身形忽闪,同时有了动作,一个闪在墙边,漏出半边脸,一个迅速蹲在花坛旁边,从上面摆放的花盆间的缝隙偷瞧。

“喂,老王,如果你们家林妹妹受了委屈之后,趴在你的怀里哭,你会怎么安慰她?”

“吻她,狠狠地吻她,用嘴唇吻干她脸上的泪水,吻掉她的伤心,委屈,吻回她快乐的心情。”王南两眼闪光,嘴里却一本正经地道。

“恶心,下流,低俗。”无视王南愤怒的视线,苏文躲在墙边看得津津有味,又道:“那你说老木会不会亲一下灵丫头?”

第四百六十九章一通电话。

“肯定不会。”

“你怎么知道?“

“废话,你跟老木在一起这么久,他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清楚?他的男士之吻金贵得很,没有哪个女人能幸运地得到,我觉着,灵丫头也够呛。“

也是,老木那就是一根木头,苏文觉得这种画面,如果不亲一下,多少有些不完美,啧啧叹道:“如果亲就好啦啊!”

王南奇怪道:“为什么?”

苏文嘿嘿坏笑着,道:“如果老木亲了灵丫头,那就这证明老木也是个红尘中人,不是修行独行之道的苦行僧,也是个正常的大男人嘛。”

“切。”王大鬼差嘴里这么不以为然,但眼睛越来越亮。嘴里不自觉地嘀咕出声:“亲,亲她,亲她……”

苏文在旁边也不禁攥紧了拳头,“亲,亲啊!你就是不亲,抱一下也成啊。这根木头,真是不懂风情……”

老木任由灵慧珊扑在自己的怀里。感觉到胸膛被泪水浸湿的湿意,一手提拉着半罐啤酒,身体僵直,张开的两臂僵硬,很抵触这种亲密行为。

“灵姑娘,回来就好。是什么人把你掳走的?”

“不知道,如果我机灵一些,就不会被人用迷药迷倒了。”

“嗯?迷药?”老木听得眉头瞬间皱紧。迷药这种东西,现如今连下五门都不用了。更为江湖人所不齿,灵慧珊怎么会被迷药迷倒?而且以她的修为身手,好像不应该呀?

“灵姑娘,到底怎么回事?谁对你下的迷药?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灵慧珊忽地推开老木,退后两步,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水。表情极为认真地看着老木,道:“对不起,木大哥,你别问了。我今天来,一是为了不让你们担心,我没事了,很安全,二是辞行。”

“辞行?你要走?回灵谷?”

“嗯,我准备回灵谷继续修行,现在的我对木大哥而言只是拖累。等我有了足够的力量之后,会再来找你,到时候,绝对不会再让木大哥你担心了。等我。”

灵慧珊鼓起勇气,冲到近前,在老木脸上吻了一下,转身快步离开。

望着佳人快速远去的背影。老木轻抚脸颊,柔软的触感仍在。芳香犹存。佳人渺渺。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手,晃来晃去。苏文那戏谑的声音响在耳畔。

“嗨嗨嗨,人都走了,还恋恋不舍呀?”

“你刚才干嘛不亲她?亲她几口,她就不会走了。”苏文真的很失望,很好的一场戏就这么落幕了。

老木淡然地看着苏文,道:“老板。“

“干嘛?“

“你很无聊。“

……

灵慧珊神秘失踪,又忽然出现,鹰巢一行人都被整迷糊了。

问她也不说,直接感谢了这些人的到来,然后就辞别众人,返回灵谷去了。

鹰巢这些人心里那个别扭就甭提了,为了她还跟人家莫名其妙的的大打了一架,结果这丫头很不负责任的说走就走,连个明白话都没有。

是不懂事,还是不想说。

都没法问了,人已经走了。

不管怎么样,事情到这里,也就告一段落,鹰巢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以后灵慧珊怎么样也跟他们没关系了。

连夜返回甘城,鹰巢驻地就在这个城市西南百公里外的深山里。

唐堂来到位于甘城市区的一家隶属于鹰巢的酒店。回到自己那间跟仓库似的办公室。这里专人提前打扫过。

事情暂时解决了。他们也都各自有自己的任务,不能在外面久待。晚上招待大家来一顿践行聚餐,就该回山了。

至于那七个小家伙暂时不会走。他们会跟着外面的人再历练一阵子,然后再回转鹰巢,参加毕业仪式。

唐堂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揉捏着眉心处。想了会儿小家伙们,思维立即又转到了长生老人的身上。

急促电话铃声响,这里的号码只有有限的一些人知道。每一次,只要这部电话响起,准保有事情发生,而且还是大事。

唐堂神情一震,不敢怠慢,赶紧抓起话柄接通。

“喂,找谁?”

“往你这里打电话,除了找你,还能找谁?”听着电话里声线圆润的熟悉女声和那质问的语气。

唐堂那对饱经世故地小眼睛瞬间被一种少男般的情意填满。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激动。

这个声音他做梦都想听到。如果换个场合听到这通电话。他会兴奋地半个月睡不着觉,可现在,在这里,对面拨打的还是这部内部电话。

唐堂只能压下心里的旖旎心思。一本正经地准备听着电话里接下来的指示命令。

果然。

“闲话少叙。”电话里的女人话音严肃道:“你马上过来。”

唐堂小心试探着问道:“出事了?能提前透露一下吗?”

“有消息了!”

这一句话,让唐堂所有别样心思立刻抛飞。他了解对面的女人。知道她很少开玩笑,现在用这种口吻说话,那就表明,是真的有消息了!

“我马上到。”

唐堂挂断电话。粗壮的体型风一般的掠出了办公室。顺着秘密专用电梯直奔地下停车场。

阳春白雪,是一家位于城西区的茶楼。楼体建筑三层。全木质结构。充满民族风。

这里销售的各种茶叶,专业的烹茶师傅和服务员也都是真正的,来自大西南的少数民族女孩子。各个二十来岁,气质形象,样貌风度都属于千里挑一那种。也难怪在上流社会圈子里,一提起茶楼茶馆,顶属这家阳春白雪。

喝茶,谈事,听琴,对弈,还能欣赏少数民族女子特有的活泼,火辣风情。的确是一大享受。

只不过,没人知道。这家在甘城享誉盛名的茶楼就是鹰巢在外面的总部。除了这里,还有至少三家宜丰酒店那样所谓的总部,狡兔三窟。这个道理谁都懂,鹰巢的创始者更懂。他们比江湖人更了解江湖。

唐堂一刻不敢停,独自驾车,半个小时后,出现在了茶楼后面,藏于地下的秘密停车场。早有专人在这里等候。照规矩,例行检查,自己人也不例外。

唐堂知道,这里别看不起眼,跟普通停车场没什么差别,但是这里暗地里隐匿布置了很多杀伤力极大的阵法。就是真正的顶级高手,一旦在这里陷入阵法包围当中,也能困上一时三刻。而这段时间内,就能调动组织起足够的狙敌力量。

第四百七十章鹰巢存在的真正目的。

集中了在场诸人所有的智慧,分析了种种可能性。但依旧没有抓住头绪。

很明显,那个自称金眼猫的红衣女人对在场的他们可能不熟悉,但一定知道他们是谁。因为她叫了小苏老板。

而且,她好像也没什么恶意。否则,按照王南所说,如果对方真想杀他的话,他的尸体现在早已僵硬了。只是对王南的态度反感,所以才给了他一个教训。

“真麻烦,应该把那头猫妖抓来,按倒在床上,摆出三十六个姿势,不怕她不招。”有个鹰巢的少年拳头砸在手掌上,咬牙切齿道。

旁边的人白了他一眼,撇着嘴,道:“行啊,这事交给你了。你的脸白,那个女人肯定喜欢你这样的。”

“嗯,我看行,那就拜托了。”其他少年附和着道。

少年翻翻白眼,两手抱膀,呵呵道:“我倒是想,可那头猫妖是少见的尤物,女人中的极品,就我这几斤肉啊,怕不够她吃的。或许没几个回合。兄弟我就得投胎重新做人了。”

“算你有自知之明。”有人鄙视道。

过了会儿,王南道:“苏文,现在怎么办?”

苏文摇摇头,双手抹了把脸,挤眉弄眼,张张嘴,活动活动脸部肌肉,不再那么干涩麻木,同时也让自己清醒了下,道:“不知道,等吧。那个女人说是让咱们看戏。等戏码出来,或许能揣测出个大概来。”

“关键是咱们还不知道是什么戏码啊?还有上哪儿看去?难道就蹲在这里,大戏能从天上掉下来?”少年赵超急道。他是行动派,在一个地方干等苦守,不是他的做风。而且这种情况下,他根本就呆不住。

“所以我才说等嘛。”苏文无奈道。

做为在场年龄最长的人,王南看着众人道:“苏文说的没错。我猜想,今明两天,肯定要发生什么事情,而这件事情就是那头猫妖要咱们看的戏码。照我估计,这件事情或许跟咱们在场的这些人有关系,但是那头猫妖又不想让咱们牵扯进去。”

“等等。”赵超不解道:“那她绑走灵姐姐干什么?直接找咱们不就得了?”

王大鬼差不负责任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那头猫妖。”

“切。”赵超撇撇嘴,不屑道:“说了跟没说一样。”

王南的话让苏文脑袋里刹那间闪过一道灵光,但他没抓住,呆呆地站在那里,两眼发直,在脑海里把所有的问题从头到尾兜了一遍。渐渐地,眼睛越来越亮,脑子也越来越清醒,思路清晰,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廖小凝眼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苏文神情变化。走到他身边,轻声道:“苏文,想到了什么?”

“嗯?”其他人的眼睛也看了过去。

苏文看了下眼前的俏脸,然后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沉声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那个女人好像是在咱们解决麻烦。”

“什么?”王南眼睛微眯,脑袋更迷糊了。“怎么可能呢?你认识那个女人吗?”

苏文摇头。道:“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王南道:“那不就结了。既然不认识,而且她又那么厉害。平白无故会来这里替你解决麻烦?她是专门替人解决危难的天使?还是真从哪座宝山蹦出来的妖精,能未卜先知?再说了,你能有什么麻烦,针对灵慧珊的杀手都被一网打尽了,危险解除,还哪儿来的麻……等等。”王南愣了下,目光盯住苏文,不确定地道:“你的意思不会是指李家的人吧?”

“难得啊!老王,关键点一下子就被你抓住了。看来,你脑子里除了稻草,还是有那么点干货的嘛!”

“滚!”

王南笑了笑,转而神情严肃,对苏文道:“如果事情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个女人的目的是李家的人,那她掳走灵慧珊,应该是不想节外生枝,不想牵扯进这件事情里面来,我想大概也是为了她的安全。”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一上午都没提前联系咱们。”苏文进一步分析。

“人家是为了亲自登门的嘛,当然不会提前联系喽。”

……

“姓唐的,我都说了八百遍了。人不是我们劫走的。是,我承认,我们之前的确产生过这种想法,但早就被否决了。而且我们的人大部分都离开了,现在留在这里的,就在场这些人。在你唐堂的眼皮底下,我们这十来个人敢翻天吗?”

“别扯没用的。你们这些人给脸不要脸,拿我的话当放屁,明明告诉过你们,人是我们保护的,可你们他妈的居然贼心不死,老实话听不进去,一群脑瓜子被门夹的家伙,还有什么更卑鄙无耻的事情是你们干不出来的吗?聪明的,赶紧把人给我交出来。否则,你你你……还有你,统统准备废掉修为,下辈子再做人吧!”

县城十几公里外的树林里,两帮人对峙。双方都有不少人衣衫破裂,嘴角挂着血丝,样子狼狈。彼此怒视着,尤其是站在里面的那十来个人,年龄高矮不一,胖瘦不等,但表情相同,都是满脸的怨愤,憋屈,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周围的环境早已千疮百孔。就像是被飓风扫过一样,倒木断枝,到处狼藉。

站在里面那群人领头的是个清瘦老者,发色花白,穿着身灰色中山装。原本较好的貌相现在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对面那个中等身材,四十来岁中年汉子。。

“姓唐的,难道你真想跟我们开战?想过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吗?责任,你承担得起吗?”

敦实憨厚的唐堂,还是那朴实的农民打扮。眼睛半眯,时不时迸射危险的冷芒。

白木站在他的右边,俏脸沉静,气质清冷如冰,不苟言笑。一身黄绿色斑相间的军用迷彩作训服,勾勒着凸透玲珑的饱满身材。

他们身后十多个人,虽然样子狼狈点,但各个神情跃跃欲试,看样子,刚刚他们应该是很爽地大打了一把。吃了点亏,但更激发出了潜藏的火气。

唐堂小指掏掏耳朵,粗糙的四方大脸不屑亦不耐。

吹吹小手指头不存在的耳屎,眯着眼睛斜瞥着对面那位中山装老人,冷哼道:“姓吴的,我说过,别跟我扯没用的。怎么,不服气?”

第四百七十一章坏消息。

即便已经相信了薛冰,但唐堂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这个消息从哪里得到的,准确么?”

“消息来源……这个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因为我答应过那个人,要替他保密。这次我找你来除了要告诉你这件事情,另外还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处理。”

薛冰不说,唐堂也就不问了。

“好吧,你吩咐,我干活。”

“我们存放红砂优昙碎片的地方昨夜被人偷袭了。所有的碎片全部丢失。”

“什么?”唐堂脸色骤变,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满脸怒容。

“这到底怎么回事?燕子坞的人呢?他们是干什么吃的?都他妈的死绝了吗?那么重要的东西都守不住。”唐堂愤怒的咆哮着。

“有人收买了当值的守卫。”

“不用说,那些守卫都死了,对吗?”

薛冰点头道:“一共十二名当值的守卫……”

嘀铃铃,摆放在面前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打断了薛冰的话。“我先接个电话,等会儿再说。”

薛冰拿起手机,接通来电。

“我是薛冰,说吧。”

随着电话里的内容。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冷。真应了她自己的姓氏,名字。凤目含煞,寒流乍临。

缓缓放下手机。咔哒,手机撂下的声音,让唐堂心里陡然一突,一种危机感,像是看不见的冷流,带着刺骨的寒意迅速从尾闾骨顺着脊椎窜向了脑门。禁不住道:“又出什么事了?”

“昨夜你们拿下的那些杀手,在临时羁押地,全部死亡,并且死在公众场合里,围观者无数。”

唐堂目瞪口呆,腿弯后面碰到的那张结实耐抗的竹编椅子无形间变为成百上千的碎片,禁不住后退了两步。

“我们的人呢?小六子他们呢?”唐堂声音颤抖着问道。

“……很遗憾,负责看管的六个人,他们全部遇难。”

唐堂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心痛欲裂,胸口顿时像压了一座山,压得他喘不上气来,闭上眼睛,好久好久才捋顺了心头的那口气。

“说吧,还有什么事。我相信这些只是一部分。”唐堂缓缓道。

怪不得一来到这里,就请喝茶,还亲自动手。这种待遇至少几年没有过了。

可现在,喝什么都没有了味道。

唐堂震惊之余,除了怒,还是怒。

发生这种事情。作为这次行动的领导者,他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的。

耻辱,天大的耻辱。

挑衅,肆无忌惮的挑衅。

无论对方是谁,都死定了。

事情的后果暂时不去考虑,唐堂现在满脑子都是报仇。遇难兄弟们的血不能白流,必须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燕子坞和临时羁押地发生的事件,明显是针对我们鹰巢来的。对方是什么人,具体的目的现在还不清楚,但这两起事件绝对不是偶然。是蓄谋已久,计划周详的一次袭击行动。而且,我怀疑这里面一定有着重大的阴谋。你等下,我给你看件东西。”薛冰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唐堂,“这是我们在欧洲的情报人员传递回来的最新情报。你先看看,然后说说你的想法。”

唐堂就坐在碎了满地的竹编椅子碎片当中接过文件,翻开。

知道现在不是发泄满腔怒气的时候,所以在看文件的过程当中,唐堂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很平静。

薛冰接过唐堂看完之后,递过来的文件,合起来,放在腿上,坐在竹编椅子上看着唐堂道:“说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欧洲各大古老的势力之间自古以来都不对付,恩恩怨怨延续了几百年,现在这样频繁接触,要说里面没有猫腻,鬼都不信。”

“师兄,你还记得当年师傅临终前,对咱们说起过的那段批示预言吗?”

唐堂神色再次巨变,看着薛冰,一字一顿地道:“百年沉寂,血色祭坛?”

“嗯。”薛冰道:“师傅正是因为这段预言才耗尽了心力,导致提前圆寂的。而现在,距离预言中血色祭坛出现的时间不到两年了。”

“你是说,血色祭坛会有海外的术门世界参与?”

“不知道,没人敢保证这件事会不会真的发生。但我们必须预先做出防范。师兄,燕子坞和临时羁押地这两起事件你负责彻查。我今晚飞豫南,和‘术士十四门’的头头们分别会个面。”

“嗯,师妹,你放心。这件事情不管是什么人,什么势力做的。我都会挖出他们的根底来。”唐堂眼含着杀气点头道:“我这就回去安排。”

唐堂从地上起来,转身大踏步离开,手刚按上门把手。身后传来薛冰的声音:“师兄,这次的事情不寻常,你小心。”

“嗯。”略一点头,拽门离开。

回到酒店的唐堂,立刻在位于酒店最顶层的宽大会议室召集了所有人,还没有动身返回山里的人也被留了下来。

大家看到早已等在这里,背手站在面前的唐教头面色不善,而且眼含杀气。心里同时一惊,交头接耳,纷纷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唐教头发这么大的火气,这是要杀人啊!

待所有人都到齐了,唐堂才沉声道:“各位,事态严峻,我就长话短说。”

接下来,唐堂把从总部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在场众人。随着他的述说,在场所有人都脸色大变,眸子都要喷出火来。

死在临时羁押地的那六个人跟在场的很多人不久前还在一起执行任务,可眼下居然说没就没了。心理上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当场就有不少人红了眼睛。纷纷叫嚷着要报仇。

唐堂抬手虚压,制止了在场骚动。他川味浓重的口音在此一时刻显得铿锵有力,充满了杀伐之气。

“仇,是要报,但在此之前,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把仇恨暂时埋在心里。破坏敌人针对我们的一系列阴谋。彻底粉碎他们。要让他们知道。我鹰巢是群狼。咬住敌人,不死不休!血债血还!”

“对,不死不休!血债血还!”二十几个人汇聚在一起的声浪响彻耳鼓,震得整间会议室好似都在摇晃。浓郁的怒意,杀气久久不散。

“下面,我命令……”

唐堂久跑外勤,有着丰富的江湖经验。如果不是因为平日里总是大大咧咧,不修边幅。或许早就升至高位了。而不至于现在快五十岁的人了,还只是一个教头。

命令下达的很利索,而且安排的细密紧扣,充分体现了他人粗但性子不粗,思维条理清晰的个性特点。

第四百七十二章狮心王家族。

待得其他人离开,分头执行各自的任务。白木走上前,唐堂憨厚敦实的脸首次有了变化,平日里总是半睁半眯的眼睛此时炯亮异常,寒光乍隐乍逝。整个人的神态气质也有了相当大的变化。如同利刃开锋,宝剑出鞘。

“唐教头,我回山一趟,看看那边的情况。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山里那边不知道会有什么应对措施。”

“嗯,也好,你立即返回山里。此次的敌人神秘异常,而且神通广大。燕子坞的人都能收买灭口。可见,他们的势力极大,渗透力堪称恐怖。我们日后行事,一定要多加小心。”

“嗯,我晓得。唐教头,那我先走了。”

“好,注意安全。”

白木走后,唐堂背手站在澄净明亮的落地窗前,透过玻璃俯瞰一眼望不到边的城市远景。灰蒙蒙,很多大厦高楼在其中若隐若现。

甘城的雾霾天气向来都很严重。一年当中有半数时间看不到明净的蓝天,但这依旧抵挡不住他对这座古老城市的热爱。

他有责任保护好它,不让他遭到任何形式的伤害。哪怕为此抛却生命也在所不惜。为此,他可以堕入地狱,与任何人为敌。

……

豫南临水县。

一处条件简陋的民租房内。一发色花白的中山装老人,一身着白衬衫,戴眼镜的中年,两人大白天的房门紧闭,在里面密谈。

“吴老,咱们真不走吗?万一被鹰巢的人察觉了,那咱们……”中年人苦着脸道。屋子里闷热,中年人解开衬衫上三排纽扣,扯开领子,以手当扇煽风。按说呢,这种自然气温对普通人来说,会热的受不了。

进九月初秋。一年四季最蔫,最提不起劲的时候。当然了。话虽这么说,但这种时候,还是最喜欢的季节。

对术门中人来说,他们有很多种方法去热,让自己不受这份罪。

可经过长生老人那么一吓,一口气直接远遁数百里,躲在这里。精气神,已经消耗见底了。毕竟,他们也是人,不是真的非人。

吴千里一贯注重保养,也非常注重自己在人前的形象。所以他给人的感觉很沉稳,很有内涵。是那种干练,修为有成的高人。

可现在,他的样子很狼狈。发丝也乱了。几绺头发紧贴着脑门。

长生老人的警告,没人敢忽视,偌大的华夏估计也挑不出几个敢跟他那老杀神叫板的人。

吴千里当然也不敢,但是他不能走。至少不能就这么走。

他还是放不下对通灵咖啡的念头。

通灵咖啡的售卖权不仅他自己想要。背后的家族也给他下达了必得的任务。

事情原本很简单,可是意外太多了。导致这件事到现在来看,简直是办的乱七八糟。丢人现眼。

拿起杯子,想喝水,举到半途,又放下了。看着中年人,问道:“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

“明天晚上取货。是个老匠了。他做的东西,至今绝对可以以假乱真呢。手法上,肯定没有问题。吴老,要不,咱就算了吧。宝物随缘,大气运,有缘者方可得之,或许是咱们跟宝物无缘吧。”

“不行,这件事情准备了这么久,绝对不能就这么放弃。他一个小屁孩子,凭什么拥有如此天下至宝。哼。”吴千里满脸阴霾,眸子中不时闪烁凶光。

“那咱们怎么办?该怎么去掉包呢?”吴千里执意如此,中年人也没办法,只能尽力配合他。

“让我想想,我想想……”

“那……好吧。我去找家店,弄点酒菜回来。”

“嗯。”

吱嘎,中年人默默摇头,轻叹一声,推门离开。吴千里眼神阴鸷,抚摸着着白瓷茶缸不断想着该如何下手,如何才能安全地把宝物弄到手。

之前,还有不少人盯着那东西,可现在,长生老人就像是一座大山。牢牢地挡住了所有人的步伐,掐断了他们心中的念想。不得不放弃。

那小子还在豫南明水,现在这个机会千载难逢,没有了那些贪心鬼。东西到手之后,也就没人跟自己争了。危险是有,但如果就此错过。会后悔一辈子。

潜入回明水,是必须的。问题是该怎么潜回去。鹰巢不知道被哪路人马针对了,死了不少人,现在到处都是鹰巢的人,这个时候回明水,不见得是明智之举,可时间不等人。

……

作为欧洲最为古老的家族之一埃罗族第四代唯一的一名女孩子,蒂柔儿从小就表现出了卓越的剑术天赋。

同样,作为最古老的格斗技术之一,剑术在欧洲风靡了数百年。在当时那种以剑术称雄的时代里,尤其是在青年人当中,无论是普通民众,还是士兵,贵族,都以能掌握精纯的剑术自豪。一名年轻的英俊的剑术名家,往往是很多闺中少女和豪门贵妇青睐心仪的对象,睡梦中都会呼唤他们的名字,因为,这是她们的梦中情人。

后来,随着燧发火枪等热兵器的出现。剑,这种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欧洲文明发展的武器才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但至今,在上流社会,贵族圈子里仍有很多遵循古老传统的人痴迷于这种格斗技术。但大都已经精髓殆尽,成为了在聚会上的表演项目,失去了曾经的那威力绝伦的杀伤力。

埃罗家族在外人眼里,被称为狮心王家族。而第一代狮心王,在他还是士兵的时候。就以一手绝妙剑法和精纯技术创立了在欧洲大陆屹立数百年的庞大家族,而他本人,也被尊称为狮心王。

蒂柔儿据说是隔代传承,承继了她祖上狮心王的血脉。血液当中天生含有一种陌生力量。这种力量一旦爆发开来,真有狮子般,摧毁一切的威力。但是,随着着这种力量相伴而来的就是对人身体极大的副作用。血管和心脏都很难承受瞬间冲击所造成的伤害。

人们都知道,人体内的血液循环流动时都要通过心脏,进行动脉静脉的转换。用力时,血液流动的速度就会加快。使出的力量越大,血液流动的速度就越快。对心脏的负荷就越重。这个时候,人的脸就会因为皮下组织毛细血管充血而变得通红。

而狮心王血脉当中所含的力量就是能让人血液流动的速度超越常人十数倍以上,这样一来,使出的力量相应的,也就是常人的十数倍。力量大,与敌交手搏斗时,伤害力也就相应的提高。

上帝对自己的信徒是公平的。赐予力量的同时,也会赐予相应的制约。让他们不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这种力量。

第四百七十三章蒂柔儿。

拥有狮心王血脉的家族成员。一个月只能使用一次这种力量。而且使用完之后,会有大概三四天左右的衰弱期限。

也就是留给体内的血管和心脏一个减压恢复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不能使用任何力量。否则,就会导致血管壁和心脏破损爆裂,基本上就是当场死亡。

为了解决血脉遗留的副作用,埃罗家族祖祖辈辈曾经试验了无数种方法,最终他们发现,要想彻底解决这种副作用。

西方的炼金术和黑白魔法乃至于巫术都不行,只能借鉴东方那个古老国度的道术,也就是炼筋洗髓之术。

为了这一目的,他们参加了那次十字军东征。在踏入东方土地之后。秘密脱离了队伍,利用十几年的时间。终于让他们找到了一种简易的炼筋化脉的方法。

虽然不能彻底解决血脉遗留问题,但也大大缓解了副作用发作时的严重程度。最根本的好处就是提高了血管筋脉的韧性和心脏的承受能力。原本一个月可以使用一次力量的限制变成了三次,而且事后的恢复期也缩短了两天。

通过研究,他们发现,要想彻底解决问题,必须找到一位东方的道门高人做师傅,系统地学习易理五行那种经脉之术。

东西方在文化上差别太大,而且东方太神秘了。很多东西他们悟不透。即便是找到了更加详细的版本,如果没人指导也没用。加之东方人神秘而且保守。所以这个问题延留至今。

但埃罗家族从来没有停止过在这方面努力。早在二三十年代,他们就已经成为了全欧洲属得上属的在华投资商。

原本以为金钱利益可以达成目的,但他们严重低估了华夏术门的保守和排外。

传承了千年的经脉洗髓之术,岂是你们这帮化外蛮夷可以学会的?痴心妄想。

如此种种,他们被人教训嘲笑了不下数百遍。

而后的百多年来,随着血脉传承断层。埃罗家族也慢慢放弃了。

蒂柔儿的出现。让早年的失败探索再一次摆在了当代族长埃罗非勒伯爵的案台上。

蒂柔儿是他最喜欢的孙女儿,也是他过往的岁月里极少见到过的剑术天才。血脉浓厚程度直追祖上,第一代狮心王。

家族力量有机会重现往日荣光,更重要的是,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可爱的孙女儿活不过三十岁。因为家族历史上承继了狮心王血脉力量的人都成为了一方之雄,但也都英年早逝。

只要使用过一次血脉力量,就没人能活过三十岁。这就像是诅咒,化解不了的诅咒。带来荣光威望的同时,也带给了这个家族无尽的悲痛,伤害。

只是东方拥有这种绝学秘术的宗派保守排外程度,超过了他的想象。所以,他迫切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可以借此拉近与对方关系的契机。东方人讲究因果,讲究知恩图报。尤其是道家佛门。他们不想西方笃信上帝,他们信易理信天道。

现在,有个机会就摆在眼前,但非勒伯爵不敢轻易下决定。因为一旦消息走漏,整个家族都会因此覆灭。联盟的力量太强大,不是他一个狮心王家族就能抗衡得了的。

非勒伯爵老眉深锁,站在紫绒缎面落地窗帘旁,视线透过玻璃俯瞰草坪上孙女儿那矫健婀娜的身影。

良久,他面色凝重,下定了决心。

“来人。”

一位花白发丝梳理整齐,带着金丝边眼镜,身穿黑色燕尾服的老年管家推门而进。手抚左胸,对着站在窗前的非勒伯爵恭敬施礼。

别看只是宅内日常面见主人的施礼动作,但这里面很有讲究,言道术业有专攻。作为一位伯爵城堡里的管家,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主家的威望荣誉。做每个动作都必须周正标准而且优雅,尽显贵族专属管家该有的风范。

城堡里的园艺师,厨子,司机,门卫,侍女,保镖,杂务佣人等等几十个人服务于埃罗家族,必须要让他们明白,是主人雇佣了他们,是主人给他们发薪水,养家糊口。在这里,主人就是神,必须时时刻刻保持对主人的尊敬。

为了成为众人的表率,以身作则,老管家对自己要求极严,几十年如一日。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样动作表情等等,这所有一切都已经融入到了骨子里。问完:“伯爵先生,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之后,保持躬身施礼的姿势,静静地等着主人吩咐。

“哦,我亲爱的兄弟,老帕克。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不用这么拘束。”非勒伯爵道。

“抱歉,伯爵大人,身为您的几十年的朋友,作为城堡里的管家,我必须时刻提醒自己的身份职责。”

“好吧,好吧,到了该退休的年纪了。脾气还是这么拧。是这样的,帕克,帮我订一张今天去华夏的机票。”

“好的,请问您具体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

帕克管家迟疑了下,马上道:“下午一点四十分有趟东方航空公司的班机返航,目的地是海城。请问这趟班机可以吗?”

“可以,你去办吧。”

“是。”

帕克管家再施一礼,然后才挺直了腰板,转身出了伯爵大人的书房。

非勒伯爵再一次俯瞰窗外草坪上练习刺剑孙女儿,眼睛里含着数不尽的温情溺爱。

“亲爱的蒂柔儿,我的小天使,你就是爷爷的一切。为了你,可以化为撒旦,跟世界为敌。”

……

银灰色紧身的练功服包裹着腿长腰细胸部饱满欲突的玲珑身段,满头柔顺的金发吊成马尾系在脑后,湿漉漉的刘海儿和耳边垂下的打绺儿发丝分别贴在额头脸颊,瓜子脸绷紧,淡粉色嘴唇紧抿,鼻尖上沾着几颗晶莹汗滴,眼神坚定而执着,蒂柔儿香汗淋漓地在草坪上练剑。

十几年如一日,每天千百次挥剑冲刺,她的剑尖能刺中空中飞过的苍蝇。准确度令人咋舌。

“小姐,小姐,利雅小姐到了。她在到处找您。”远处,有侍女大声喊道。

嘿!哈!最后奋力刺出一剑,蒂柔儿收剑肃立,饱满高挺的酥胸随着她急促呼吸上下起伏。插剑归鞘,放在身旁不远处的白色圆桌上,拿起毛巾擦拭着头脸上的汗水。扭头对侍女笑着道:“菲丽,你说晚了。人已经来了。”

远处侍女身后闪出一道白影,十六七岁的年纪,栗色短发,大眼睛,圆脸,有点婴儿肥,很活泼,很青春,很俏丽的一个小姑娘。抬起小手拍拍惊讶回头的侍女。眨巴眨巴眼睛,声音清脆地道:“菲丽姐姐,下次通报的时候早点,人家都来了,你才说。客人会不高兴的哦。”

“是,利雅小姐,我下次会注意的。”

“咯咯,人家跟你开玩笑的啦,干嘛这么认真啊?行了,行了,不逗你了。你去忙吧。我去找蒂柔儿姐姐说话。”

把紧张的侍女打发走。小姑娘双手提着裙摆,燕子一样向着蒂柔儿飞奔过去。

“蒂柔儿姐姐,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大大的秘密哦。你想不想听呢?”

第四百七十四章解决命运的契机在华夏。

利雅小姑娘飞扑进蒂柔儿近前,张开双臂刚要抱。皱皱小鼻子,退后一步。

“蒂柔儿姐姐,你能不能别天天都弄得这么汗流浃背呀?衣服都贴在身上,胸啊,腿啊,屁股臀型什么的走光不说,那个味道啊……”

“味道?我身上的汗味儿?很难闻吗?”蒂柔儿抬起胳膊,凑近鼻子闻了闻。是有点淡淡的汗腺味道,但是没那么难闻啊?女孩子天生爱洁,加上少女自然体香,就算是难闻也难闻不到哪里去。

“嘻嘻嘻,逗你的啦。蒂柔儿姐姐身上的汗味都是很香很香的。”利雅给了蒂柔儿一个鬼脸,飞扑进她的怀里。抱了抱,然后放开蒂柔儿,拽着她坐好,然后自己坐到了她对面。眨巴着褐色大眼睛,神秘兮兮地道:“蒂柔儿姐姐,我不骗你,我真的发现了好大好大的一个秘密。”

对她这一套,蒂柔儿早就熟悉了。所以根本就不拿她那大惊小怪的表情当回事。因为谁信她,谁上当。这是城堡里尽人皆知的事情。都知道表小姐漂亮可爱,是莱文斯家族的掌上明珠,但也是个经常搞怪的鬼灵精。

“说吧,你是不是又从天上的星座当中看出什么来了?”

对于自己的小表妹利雅,蒂柔儿还知道她一个秘密。就是这丫头别看不着调,但她却是个天赋卓绝而且少见的星术士。

因为星术士一直被神裔联盟所不喜,是试图窥破诸神秘密的邪恶存在。平民家的孩子也就罢了,贵族家庭里的孩子绝对不许研究星术。

而且神裔联盟如果发现哪个贵族家族如果私自研究星术,那么这个家族将永远被神裔联盟划为不受欢迎之列。结婚、送葬什么的,也绝对不允许牧士持祝福和升天诵经。

所以自从发现了利雅密以后,蒂柔儿紧地埋在了心里。任谁都没有说,就连自己最亲爱的爷爷都没有告诉。

“蒂柔儿姐姐,天上的繁星是最诚实的孩子,比上帝都诚实。她们从来不骗人。”

“嗯嗯嗯,我知道。我知道,你说吧,你发现了什么天大秘密?”蒂柔儿随意道。她毕生只相信自己的力量和自己手中的剑,其他的一切都可听可看但未必会去信。

星术作为古老秘术其中的一种,对于她来说,也一样。所以,当利雅每一次拿星相说事的时候,她都是笑眯眯的听完之后,就甩到了一边。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哪儿说哪儿了,绝不在脑子里过夜。更不会在心里留下痕迹。

“蒂柔儿姐姐,你听我说,这一次绝对是真的。我发誓,拿莱文斯家族和我利雅的生命发誓。”

利雅小脸绷紧,严肃道。

蒂柔儿脸色稍微变了变,点点头。

利雅道:“蒂柔儿姐姐,你改变命运的契机出现了,就在古老的东方。”

作为蒂柔儿从小玩到大唯一闺蜜,利雅当然知道她身体上的隐疾。所以两人曾戏谑开玩笑说,能化解蒂柔儿身上的隐疾,解决她家族血脉遗留问题,就是找到可以让人重生的神之灵泉。

关系到自己的切身。任何虚幻的,不可信的,蒂柔儿都选择去尝试。包括她从来都是半信半疑的星术。

“古老的东方?你是说华夏?”

“嗯,就是在华夏。星星只是告诉我契机在那里,具体位置模糊。我想,如果想进一步确认的话,你,和我,必须亲自到华夏走一趟。”

利雅身体前倾,上半身几乎压在了桌面上,不弱于蒂柔儿的隆起酥胸压在交叉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含着期盼狡黠的褐色眼瞳澄净而明亮,两只眨也不眨,直视着蒂柔儿。

她的神情认真而紧张,不知道是因为蒂柔儿的问题发现了一丝曙光而紧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小姑娘紧张得呼吸都有点急,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

“去华夏?开什么玩笑?先别说咱们两个人从来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即便是能去,但是你家里能同意?莱恩姑父那个人很古板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父亲那个人很古板,但只要咱们两个偷偷走。瞒过他们不就得了?”

“不告而别,更不行。不行不行。”蒂柔儿头摇的像拨浪鼓。最远的地方她只是去过法兰西。华夏在她的脑海里只是一个亚洲国家名字而已,没有具体印象。而且那个国家据说,好像很落后很野蛮的。去那里,潜意识的畏惧。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碍于年龄阅历,对于陌生不理解没有接触过的东西事物产生畏怯心理,很正常,也很符合她这种贵族出身的名门之后。

“蒂柔儿姐姐……”利雅拉着娇腻腻地长声,拖着椅子坐到蒂柔儿身边,握住她的手,道:“蒂柔儿姐姐,你想想,埃罗家族从第三代祖父大人开始,就为了解决血脉问题浪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财力更不用说了。后来因为血脉承继断层,后人身上不在出现血脉力量,研究才搁置。而现在隔代传承的血脉力量出现在了你的身上。而你又是埃罗家族唯一的嫡系公主。为了能让你好好活下去,活过三十岁,你的父亲,我的舅舅,舅妈,还有咱们的爷爷,他们会怎么做?会不会还像祖辈那样重新翻出来研究?你忍心看到他们伤心,失望吗?研究了几百年的东西,你认为现在重新拿出来,成功率能有多少?蒂柔儿姐姐,去华夏吧。只有去华夏才能彻底解决你身上的问题。听我一句劝,好不好啊?我知道你其实对星术这种东西不怎么信,往日只是为了逗我开心,才假装相信。但是,蒂柔儿姐姐,今天我要告诉你。”

利雅小脸儿少有的凝重,认真。她说道:“星星在星空当中存在了亿万年,每一个星座都是命运之门。她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最诚实的的智慧者。她们说存在,就一定存在。你就当我信我一次,如果这次我骗你,以后我就放弃星术,不当星术士!”

蒂柔儿动容了。因为她了解利雅,知道她对星术的痴迷就如同自己对待剑术一样。放弃,就等于放弃了大半生命。

自己身体上的问题,很小的时候蒂柔儿就知道了。也知道历代祖上承继了第一代狮心王血脉的人没有谁能活过三十岁。

第四百七十五偷偷摸摸的去华夏。

三十岁,人生才过了三分之一,正是熟透的年龄段。一年年长大,与三十岁那道坎也越来越近。蒂柔儿嘴上虽然不说,平日里也没有异样表现,但其实,她心里很怕。

如果有选择的话,她宁愿像个普通女孩子,不要血脉当中的那种力量。但她没有选择,上帝硬塞给了她。只能接受。

埃罗家族对血脉遗留问题的研究,她也知道一些,但不具体,因为爷爷禁止她看有关记载。每一次当她问起时,爷爷都抚着她的脑袋,告诉她,不用担心,埃罗家族的诅咒一定会在她这一代打破。即便是埃罗家族倾尽所有,也绝对不会让她英年早逝。

小的时候,她信了。可是现在懂事了。她知道爷爷只是在安慰她。

心里怕,恐惧,但在无可逆转的情况下,她也想开了。活一天,算一天,在活着的时候,去做自己所有喜欢的事情。当死亡来临那天,不会觉得那么遗憾。

利雅严重的誓言,让她在绝境中看到了一丝曙光。值得为之一拼。

反手握住利雅的小手,认真地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蒂柔儿道:“利雅,去华夏真的有希望吗?”

“是,而且是唯一的希望。星星是这么说的。”

“别跟我提星星,你知道我不怎么信这些东西的。我只问你。利雅,我希望用你的心来告诉我,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的未来,我的希望在东方。”

“好吧。蒂柔儿姐姐,你看着我的眼睛,通过这里,你能看到我的心。它会告诉你,我没有说谎。”

四目对视,这一刻,神圣而真诚。

蒂柔儿笑了。绝美的笑靥闪耀着光泽,那是期盼新生时绽放而出的朝气。

“好吧,我跟你去,我们去华夏。寻找我蒂柔儿改变命运的契机和奇迹。”说这句话时,她的脸蛋激动得有些红了。

上帝关闭了一扇门,必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户。

少女的心思一动,便不可抑制的释放开来。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我来定机票。”

“不用了,因为呀……”见表姐应允点头,利雅终于松了口气,忍不住跳起来,欢呼雀跃。抓住蒂柔儿的手就往草坪外面跑。边跑边道:“我都已经安排妥了。直接去机场就行。嘻嘻……”

“噢,不,利雅,你不会是想现在就动身启程吧?”蒂柔儿拽回自己的手,揉揉利雅的脑袋,失笑着道。

复又抓住蒂柔儿的手,利雅歪着小脑袋,道:“为什么不呢?这种事情拖不得。而且一点四十分就有一趟华夏东航返航班机,目的地是华夏的海城。现在就去机场还来得及。行了,赶紧的吧。快跟我走。”

蒂柔儿站住脚步,用力拽住利雅,怀疑的眼神看着她,道:“利雅,你跟我说实话,除了我的事情,你这么热切地要去华夏,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人家哪有啦。这不是替蒂柔儿姐姐你兴奋的嘛。”利雅目光闪躲,不敢直视蒂柔儿的眼睛,小声道。

“说,要不我就不去了。”蒂柔儿转身欲走。利雅急忙跑到前面拦住了她。“好吧,好吧,人家告诉你,总可以了吧!”

贝儿红着脸,低着头,两根手指指尖对在一起点啊点。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人家很久以前就想要的东西的也在那边啦。”

蒂柔儿眉头轻颦,道:“你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好久好久以前就听说过的东西,一直没有机会,这次终于有机会了。”

过了十几秒钟,利雅目光炯炯地看着蒂柔儿。问道:“怎么,你不相信?”

蒂柔儿道:“不是不信,我就是在想。你想要的东西和为我解决问题,到底哪个才更重要一些。”

利雅急道:“当然是你……”

蒂柔儿截断她的话,板着脸,道:“说实话。”

“一样一样啦,蒂柔儿姐姐你的事情和我的的事情,在利雅心里同样重要。”

宠溺地伸指头戳了下利雅光滑额头,蒂柔儿好笑地道:“嘴真甜。”

“人家哪有……走吧,走吧。再晚就赶不上班机了。”

“唉,利雅啊,你总的让我回房间换件衣服吧。”

“不用,不用,吃的,穿的,一路上所需物品,车里都准备好了。”

“……”

两名少女手牵着手,回头瞥了城堡一眼。跑下草坪,借着路边那一排排高大粗壮的棕榈树遮挡,隐着身形,偷偷摸摸地奔向城堡庄园的后门。

前门,非勒伯爵在两名随从人员的陪同下。上了一辆银灰色的迈巴赫。驶出宽敞的大门,直奔机场。

十几分钟后。老管家帕克站在草坪上的白色圆桌前,看着横放在桌面的那柄银色剑鞘银色护手的西洋剑。皱着老眉,喃喃嘀咕:“这把剑……小姐从来不离身,也不让任何人碰。可今天居然把它丢在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目光四处搜寻,试图寻找那熟悉的身影。但到处都没发现。

……

“吴老,货取回来了。”

在民租房屋里。中年人把手中的黑色皮包放在桌上,拉开拉锁,将牛皮纸包裹的一件件东西掏出来,依次摆在了桌上。

撕开牛皮纸,是一块白色的牌子,巴掌大小,像是某种骨头打磨出来的。

吴千里小心翼翼的拿起来。仔细观瞧,半晌。他道:“手艺不错,完全与真货一模一样。五十万花的值。这件事你办的不错。”

得到吴千里的夸奖,中年人脸上掩不住的得意。不过,这种得意神情没有持久。便很快垮了下去,为难道:“东西到了。可咱们怎么动手呢?”

“我想好了。”吴千里坐在旧椅子上,衣服胸有成竹的神情,慢条斯理地道。

中年人眼前一亮。急问:“怎么做?”

“联系燕子门。”

“偷儿?”

“不错。就是燕子门那些偷儿。这件事交给他们去办,再合适不过。”

“可是燕子门都是一些不入流的下三滥家伙。让他们去办这件事,会不会走漏风声啊?”中年人很是担心。

吴千里不屑道:“放心,他们眼里只认钱。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咱们的身份。拿钱办事这个规矩,燕子门还是遵守的。否则的话,他们也不会活到今天。”

中年人咬咬牙,道:“好。我这就去联系他们。”

第四百七十八章你可真敢想。

“我凭什么相信你?”过了半天,唐堂沉声道。这个事情不小,他不能不慎重对待。

“很简单,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可以先提供一份资料,只要阁下按照资料所示,一定能找到你们要找的人,而且,他就在甘城附近!”

这一次,唐堂不淡定了。原来就躲在眼皮子底下,所谓的灯下黑。哼……

小小的眼睛当中迸射出慑人精光。“好,你先把资料交给我,如果确定之后,我们再接着谈。”

“可以,当然可以。”非勒伯爵打开一直放在身边的银色手提箱,从里面拿出一张纸,递给唐堂,“我想阁下需要找个人翻译一下。我可以用华语与您交流,但是想要把内容通过文字表达出来,太难了,因为华语的语法是世界上最难学的。”

唐堂接过那张纸,果然是一些外国的字母文字。“老先生,稍等,我打电话叫人来翻译。”

“可以,请便。”

唐堂拿着纸张走到窗前,掏出手机迅速联系翻译人员。他们的人里面就有相关人才。现下的鹰巢不像是十几年前,所招收的人员除了身手修为,还要必须掌握多种知识才行。而外语,就是基本当中的基本。

不掌握几门外语,将来出国执行任务怎么办?当然,唐堂那个年代的人就不用想了。现学现卖可以,但是他们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耐性。

他手下的人行动效率相当快。不到十分钟,就有人在套房外面敲门。

唐堂快步赶到门口,开门。把门外那位稍稍有些气喘的年轻人拽了进来,纸张塞给他。道:“马上翻译。”

“好的。”接到电话后,急匆匆赶过来的年轻人顾不上擦拭额头上的汗。接过唐教头塞到手里的纸张,直接口述翻译。在这过程当中,年轻人神情越来越凝重,也越来越认真,生怕译错一个字,一句话。内容不多。但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却很详细。

翻译完,年轻人激动道:“唐教头,内容很全面,也很详细啊!”

“嗯,我听到了。通知咱们的人,立刻行动,抓住这杂种!”

“是。唐教头,您就瞧好吧。一定跑不了这杂种!”年轻人转身冲出了房门。心里头还在嘀咕,想不到啊,真想不到,居然隐藏到了那里。

是啊,任谁也想不到。出动大量人手要抓的嫌疑人之一,居然隐藏在环卫局当环卫工人。

其实,也早该想到的。只是他们的思想进入了误区,认为绝大多数人都不肯干的活计,一个外国人就更不可能了。而这不可能,恰恰成了可能。

坐在沙发上,端着杯清茶的非勒伯爵,微微笑了笑,道:“唐先生,您可以坐在这里稍等,相信很快就会有令人愉快的消息传过来。喝点什么?茶?咖啡?还是红酒,哦,我这里还有你们华人最爱喝的烈酒二锅头。”

“来杯二锅头吧。我现在需要这东西降降火气。”

“好的,稍等。”

很快,两人对面而坐,中间隔着紫檀木茶几,一个端茶,细品。一个举杯痛饮。都在等着消息反馈。

时间慢慢流逝。

忽然,手机在茶几上嗡嗡震颤着打转。有消息了!

非勒伯爵和唐堂同时精神一震,放下了各自手中的杯子。

唐堂赶忙抓起手机接通。

“喂,怎么样?”

“唐教头,情报准确无误,我们已经捕获嫌疑人。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讲!”

“目标人物、目标人物他、他自尽了。死了!”

“什么?你们怎么搞的?你们、你们真是一群蠢猪!”

一口气堵在心口差点没背过去。咔吧,手机在手里被唐堂捏的粉碎。挥起来的拳头刚要砸茶几,忽然想到这是别人的地方。气急败坏的在起身过程中,撞歪了茶几,气呼呼地在客厅转来转去。

“唉,真是太遗憾了。不过,唐先生,不要急。我手里还掌握着大概三四个人的资料,相信如果能擒获他们,事情还是可以继续追查下去的。我想,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不是吗?”

非勒伯爵的表情模样很轻松,因为他很笃定,自己豁出一切所掌握的筹码,是对方现在所需的。

蒂柔儿,我的宝贝,看到了吗?爷爷很快就能让你走出厄运获得新生了。很快,是的,很快!埃罗家族的诅咒,马上就有希望打破了。

唐堂压下心头怒火。重新坐下来。抓起剩下的那半杯,估计能有三两左右的二锅头一饮而尽。火辣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滚滚而下,灼热着肺腑。他的心里稍微平静了些。坦然道:“埃罗先生,我承认,您手里所掌握的情报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而且也是急需的,但是,我不得不实话告诉您,您所需要的淬炼经脉强化五脏六腑的修炼法门在我们国家的江湖宗派当中也只有少数几个底蕴深厚,传承悠久的大型宗派才能拥有。而且佛道魔三家,还有邪宗巫门的修炼方法也都是各有侧重点。如果不是专注某一方面的话,随便哪家的法门拿来即练,很难出效果。更重要的是,那些拥有修炼秘籍的宗派大都很保守,对于自己本宗派的珍贵典籍很难出让。因为门规所限,导致秘籍流传出去的门人弟子都是大罪。严重点,是要废去修为,逐出门派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是不是换一种交易条件?您放心,只要是我们能办到的,一定让您满意。”

唐堂的答复让非勒伯爵神色大变,握紧拳头,浑身颤抖着,拳头拄着茶几桌面,上半身前倾,异常激动地道:“不行,我只要修炼之法,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等等,唐先生,如果这种修炼方法很难弄到的话,我听说有种通灵咖啡,喝了它可以沟通死亡国度,联系到地狱诸神,不知这种咖啡在哪里能买到?多少钱都行。”

唐堂愣了下,心道,你可真敢想,要想弄到通灵咖啡这东西比修炼方法都难。两种东西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他只能暂时告诉对方,“实话告诉你,通灵咖啡不用想了。这东西的稀有程度不是用钱可以解决的。你就算花再多的钱也没用。相比之下还是修炼方法靠谱一点,虽然可能性也很低,我看这样吧,你能不能把你一定要那种修炼之法的理由告诉我,到时候我好回去上报,至于最终交易能不能成功,相信我们大老板会酌情考虑的。”

第四百八十二章楚凡是贵人。

刘大记者很欣赏楚凡惊讶的表情,颇有些自得地蹲下来,道:“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

楚凡撇撇嘴,把里面的东西塞了塞,然后把包装袋递给刘洋。道:“别闹了好不好?你买的这些东西都是假的,镯子和项链,还有那小佛像颜色手工都不错,但那都是玻璃的。逛了一下午,就整这些垃圾回来?”

“我知道都是假的。”刘洋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知道你们还买?脑袋被门夹了呀?”楚凡惊讶道。

“小凡凡,你脑袋才被门夹了呢。这不是便宜嘛!我兜里满打满算就没有几个大子儿,真的,那也得能买得起呀!再说了,嘿嘿。”刘洋凑近楚凡道:“我吧,最近一段时间感觉很奇怪,好多事情都不是自己拿主意,比如玉石玛瑙这类东西,我压根儿就没喜欢过,我觉着吧,我有时候的思想和行为被谁控制了,这些玩意儿不是我自己想买,而是控制我的那个家伙喜欢,所以啊,我很不爽,就买了一堆假的。嘿嘿,咋样,哥们我聪明吧。”

楚凡愣愣神,冲他翘起大拇指,“就一个字,赞。”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些别的,楚凡把之前见过那俩外国的漂亮小妹妹的事情告诉了刘洋。

记者的八卦之火向来很浓烈,刘洋一下子就来兴趣了。眼睛瞬间就亮了。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外国的漂亮小妹妹,在哪儿呢?”

“你干嘛,瞧你这双贼眼,一听说有漂亮妹妹,这双贼眼简直贼亮贼亮的,心思不纯哦,小心我以后见到那谁谁的时候,告诉她,那妞一准儿会拿枪崩了你,哦对了,从黄帝陵回来之后,你又见到铁锤他们了么?他们好像不做佣兵了吧?”

“嗯,不做佣兵了,我听说他们几个开了个店。专门经营一些登山用品。”

“哟,这是好事儿啊,比干佣兵强多了,店在哪儿,我得去捧捧场。”

“明阳,距离滨州不远,也是个海滨城市。过段时间吧,到时候咱俩一起去看看。”

“嗯,走吧,晚上找地儿喝点。”

“我听说这里有滨州韩家鱼头馆的分店,我看就那里吧。”

“行。”

拦下了辆出租车,两人上车后,去了韩家鱼头馆的分店。

等两人到地方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六点了。刚好赶到饭口。店里人头攒动,忙地一塌糊涂。

包间是没地方了,两人就在大堂里找了个位置。

一般人在逛街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可是一歇下来,那种疲惫感就会潮水样的袭了上来。

但两人不会,因为严格来说,他们两个都已脱离了普通人的范畴。

鬼将附体的阴性能量无时无刻地不在改变他们的体质,身体的各项指标数据早已超越常人。别说才溜达了一下午,就算是连续不停的走上三天,也未必能见到明显的疲容。

“楚凡,滨州的鱼头馆你去过没?生意总是这么火爆吗?”

“去过一次,至于生意火爆与否,我觉得这也得看季节,现在刚进入初秋,旅游旺季还没过去。所以来吃饭的客人相对要多一些。”楚凡道。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文广交通台的那个‘美食我帮你’节目里面经常介绍他们家的鱼头馆。特别是中午或者晚上饭口的时候。”刘洋道。

楚凡刚喝了口柠檬水,听到刘洋的话,道:“你以为是白播呀?是花钱地。”

“花钱也合算,另类形式的广告嘛。”刘洋端着柠檬水,慢悠悠的边品边道。

“那倒是,据说他们家每年光投下去的广告费用就好几百万。唉,钱这个东西,要想赚的多,投入也得多呀。”

……

世间有句话,叫无巧不成书。

随着不断进进出出的客人,有两个人进入了大堂,当即引起了里面几乎所有人的注意。

楚凡的目光偶然瞟到她们,顿时惊讶了下。

心道,好巧。

刘洋顺着楚凡的目光,扭头一看,顿时眼睛一亮,呀,好漂亮的俩外国妹子。

“我说楚凡,这俩妹子不会就是你之前提到过的那俩吧?”

“嗯。就是她们。”

“我去,真是啊,这叫巧合,还是缘分啊?”

俩外国妹子,一个金发碧眼,身材高挑,皮肤白,特别是那两条长腿,修长笔直,让在场所有的女性羡慕。

另外那个栗色短发,带有自来卷。圆圆的粉嫩脸蛋,极为少见的褐色大眼睛。睫毛长得估计能当扇子用。

在西方人来说,她的身高算是矮的,但跟东方绝大多数的女孩儿相比,她的身材绝对算得上是高挑的。堪比模特。

总而言之,是非常漂亮的两位外国小妹妹,楚凡没说错。

似乎是初次来到这么热闹的华人餐馆。两个女孩有点发懵,也有些不知所措。

看出了两个女孩的窘迫,楚凡主动站起来对着她们招手。

“来,这边。”

看到之前帮过她们的那位漂亮的东方男士,两个女孩明显送了口气。

走过来之后,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蒂柔儿道:“真巧,在这里又碰到了您。”

楚凡笑着道:“是啊,好巧。如果不嫌弃的话,不妨一起?”

“好的,谢谢。”

两个女孩坐下后,然后才开始自我介绍。

“蒂柔儿,利雅,很好听的名字,欢迎来到华夏。”暂居东道主的刘洋抬手招呼服务员添餐具。

大概又过了三五分钟,有服务员开始上菜了。

看到发丝高挽,身材婀娜,一身红旗袍,完美地体现女性优美曲线的服务员,利雅就惊讶地问,是不是华人餐馆的服务员都这么漂亮。见到端上来的每一道菜,闻着饭菜溢出的香味,利雅又问,是不是每一道华人的菜都这么香,总之,一直到所有八道菜上完,利雅的小嘴儿才停下。活泼的她立即就拉近了与众人之间的距离。虽然语言不通,但可爱的少女没人不喜欢。

用餐的时候,刘洋的目光一直在悄悄地打量着那个名叫蒂柔儿的女孩儿。而且不久之后,他的目光又转移到了楚凡身上,于是,狐疑的目光开始从两人身上来回巡视。

因为他忽然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

此前,没注意到,也没用心,所以忽略掉了。

眼下刻意观察,才被他赫然发现。

蒂柔儿的命格灰暗,显然是身有暗疾并附有早夭之相。

可奇怪的是,最近居然有凤凰涅磐,枯木又逢的现象在她的面相上发生。

这种事情原本是不可能的。除非她遇到了一位天生命格极旺盛的贵人。而这位贵人居然会是楚凡!

当然了,这些并不是他看出来的,而是他身上的那位鬼将看出来的,所以刘洋也清楚地感知到了这些。

有意思了,是天意,还是偶然呢?

第四百八十三章真是俩公主呢。

按说,楚凡身上的那位不比刘洋身上的那位差,眼光手段也有,可他为什么就没看出来呢?

正所谓,灯下黑,事关他人福祉,能一眼看个通透,可事关自身,就目盲了。

所以刘洋看出来的东西,楚凡一无所觉。

不过,他也发现了一些东西,这位叫蒂柔儿的女孩的做派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家庭出身。这点从观察她吃饭的动作就能看出来。

很优雅,充满了贵族范儿。只是,无论她和利雅无论吃什么,都用汤匙。像拔丝地瓜这道很平常但受到众多女性朋友尤其是小女孩儿喜欢的大众菜,稍微凉一点就会凝固,使汤匙这种小勺子根本就白扯。没可能吃到嘴里。除了汤以外,桌上必须得用筷子夹的菜有五六道。很多次都是他和刘洋帮着她们两个。因为他们四个同桌用餐。总不能看着这二位远来的外国朋友出糗吧?

外国人很少有人会使筷子的。在他们眼里,能用手指灵巧地控制两根细木棍来夹东西,是个技术活。

蒂柔儿也不例外,今天晚上,也是生平第一次和华人坐在一起用餐。见周围的人都在用两根二十五公分长,大概跟圆珠笔粗细差不多的细木棍夹菜。她感到很神奇,也拿起来试了试,但是不行。

别看在别人手指间用的那么灵活、简单。但是到了自己的手里,别说夹东西了。就算是让它们受控制,听话都很难。感觉到自己从来都没这么笨拙过。当初刚开始学剑的时候。不到三个小时,就掌握了全部要领。被夸赞为天才中的天才。

难道说,学会使用两根细木棍夹东西,比学剑都难?

不服输的犟劲涌上心头,越着急,手指越不受控制,蒂柔儿不吃也不喝了。银牙紧咬,跟手指,跟那两根细木棍较上了劲。恨不得两只手动用上,结果,用力过大,咔嚓一声,一双竹筷子折成了四截儿。

女孩儿愣了下,顿时羞红了脸,赶紧把筷子扔掉,慌忙地重新拿起汤匙。装模作样地在那儿喝汤。也不仔细瞧瞧,她面前那小白瓷碗里早已经空了。难道这丫头吃空气长大的?

她可爱的样子惹得周围看到这一幕的人想笑又不敢笑,怕她下不来台,只好憋着。可她的样子太好玩了。最终,还是有人憋不住了。噗哧一口,把喝进嘴里一半的汤喷了出来。

“搞什么搞啊?你小子喷我一身。”

“抱歉,抱歉,哥,洗衣服的钱我给你出。那金发妞太有意思了。呵呵”

有了开头,其余人再也忍不住了。都笑出声来。蒂柔儿的脸更红了。脑袋低的都快钻桌子底下去了。

“行了,都别笑了。人家外国女孩子没用过筷子,但敢于在多人面前尝试,这点就值得大家佩服。别气馁,姑娘,再试几次就熟练了。”有位大叔替蒂柔儿打抱不平。

这边楚凡也将备用筷子递给了她。蒂柔儿绯红的脸蛋娇艳欲滴,感激道:“谢---谢!”

虽然很生硬,听起来还有些含糊不清,但的确是华语。明显是这丫头新学的。

……

晚饭吃的热闹,开心。饭后外国小姐妹准备付账的时候。遭到了刘大记者的拒绝,给出的理由是。认识了新朋友,作为华夏地界儿的原住民,地主儿。理应做东请客。

蒂柔儿想了想,也有道理。也就没再强求。双方在鱼头馆门口分开。并约定明天带着她们在海城观光游览。

女孩子们大部分喝饮料,只是在结束的时候才一人喝了一杯啤酒。男人就没管那些了。能喝的不能喝的,都喝了不少。但尚能保持清醒。一致拒绝打的回酒店。一路吹着夜风。走回去。

喝嗨了,身为检查官的楚凡难得放开一回。反正人在外地,也没人认识他是谁,走在前面扯着嗓子干嚎。还别说,一首当兵的人,颇有点原唱的味道。

走了十几分钟,酒劲上头,两人就地坐在马路牙子上。狠狠地吸了口微凉的夜风。海城的夜景到处都是灯火辉煌,五光十色。趁此工夫在夜里呆上一会儿,那种感觉非常惬意。

“说说吧,你跟那两个外国女孩子怎么回事?下午才刚刚认识,晚上就能碰到,楚凡同志,人家可是俩小女孩,你这心思可不能往歪了长哦!”

“滚你的蛋,哥是那种人嘛。”楚凡一把推开刘洋凑过来的那张搞怪的脸。身体往后仰了仰,手撑着草地。慢悠悠地道:“其实呢,你也应该看出来了,蒂柔儿跟利雅这对表姐妹都是很单纯的女孩子。一点心机没有,说白了,就是笨,一对儿不谙世事的傻丫头。如果不是碰到了咱们,这俩笨妞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楚凡笑了笑,继续道:“她们是第一次来华夏。此前,除了两年前,去过一次法兰西以后,就再也没离开过家。而且,刘洋,吃饭的时候你也应该听出来了,这俩丫头是偷着跑出来的。家里人都不知道。”

“是啊,没想到还是俩翘家妞啊!”

“谁说不是呢,呵呵,不知道她们俩家里都是干嘛的。如果咱把她俩卖了或者就此绑架,能不能赚点儿外快啥地?”

“哎呦喂,楚大检查官,别忘了身份哦,知法犯法可是要不得地,不过呢,嘿嘿,你还别说,如果真绑架她俩,还真能赚不少。你听说过埃罗投资集团吗?”

楚凡摇摇头。

“晕,真没见识,哥哥告诉你,这个埃罗集团啊,在欧洲来说,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型财团。也是咱国内最重要的商业合作伙伴之一,早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就已经是最大的几家在华投资商之一了。”

“这么厉害,还有呢?”

“埃罗投资集团的董事局主席一直由埃罗家族族长担任,本届执掌埃罗集团的叫埃罗非勒。世界各国的财经报导上经常出现他的名头,只不过大家都称呼他为非勒伯爵。因为这老家伙真有个伯爵的封号。而且还是他们埃罗家族世袭的。都几百年了。这个蒂柔儿就是非勒伯爵的嫡亲孙女儿,而且是唯一的孙女儿。埃罗家族在她一代,堂哥有不少,但女孩子,就她一个,利雅是她姑姑家的孩子,也是她表妹。家里也是当地鼎鼎有名的富豪。你说,如果咱真要是把她俩绑了。是不是能赚到不少?”

“看来我猜着了。还真是俩公主啊!等等,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切,别忘了我是干嘛的,记者嘛,必须得掌握各种各样的消息来源以及情报,我一听蒂柔儿自我介绍,就知道她是谁了。当时我还吓了一跳呢!”

“那除了这些,你还知道别的什么吗?”

“别的,什么别的,比如?”

“比如,蒂柔儿说没说特意翘家来华夏准备干什么?”

第四百八十四章能救她的人是你或者你认识的人。

“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倒是真知道一点别的东西……”刘洋说到这里,话音顿了下,认真地看着楚凡,问道:“你真没看出来?”

“什么呀,看出来什么?”楚凡被他问的一头雾水。

刘洋不解地道:“按说咱俩的情况几乎一样,我能看出来的东西,你也应该看得出来才对……哦,我明白了,他人福祉易明,关己则眼盲。所谓的灯下黑,估计就是这么回事了。”

“我说刘洋,还能不能好好聊天,能不能把话唠明白了?”

刘洋笑了笑,道:“好吧好吧,言归正传,那丫头呀,她身体方面好像是有什么隐忧,比如暗疾或者还有活不长之类的……”

楚凡眉头一皱,堪比女性的一张漂亮脸蛋浮上一丝忧虑,他对那俩女孩观感不错,善良的心思萌生。

上头的酒劲也似乎一扫而空。他原本就酒量不错,几瓶啤酒对他来说跟水一样,如果不是后来又喝了点红酒的话,两种酒一掺和,酒劲跟本就上不了头。刘洋的话让他的脑袋瞬间清晰无比。

“你是说真的,没看错?”

“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呵呵,也肯定没看错。但是,我知道,我没开玩笑!”刘洋原本懒散的笑意渐渐消失,认真地看着楚凡。

他对那女孩观感也不错,既然楚凡是她的贵人,那么楚凡应该有办法救她或者通过楚凡获得救治的办法。

要不然枯木逢生这种命运,不能应验在楚凡的身上。

贵人,不能白当嘛。

“是蒂柔儿还是利雅?”

“蒂柔儿。”

“她的身体什么情况,哪方面出了问题?”

“具体哪方面现在还不清楚。但她的面相上早夭之相非常明显。相信我。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她或许活不过三十岁,而且我估计她此次来华夏就是抱着求医的目的来的。认识一场,就是缘分,楚凡,伸把手不,如果打算伸手的话,你打算怎么做?”

楚凡苦笑,道:“不知道,能帮一把的话,当然是尽力帮她。”

“还是那句话,怎么帮?你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怎么才能救她吗?再说了,万一不是病,而是某种类似于遗传之类的先天性隐忧呢?”刘洋追问道。

楚凡呆了呆,是啊,现在都不知道她身上出了哪方面的问题,就豪言地要帮人家。这话说的有点大可是,我未必能帮上忙,但有人可以呀。那些人那么厉害,说不定

慢慢转过头,望向刘洋。

刘洋领会错了,以为楚凡在指望他,连忙摇头摆手,道:“别看我。我也白给。能看出点问题来是不假,但能帮人续命改运,太逆天了。我没那么大能耐。”

说着,他噗地一口,将嘴里的草叶吹出去几米远。回过头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楚凡,跟他说了实话。“现在我告诉你,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还是换种说法,你听进去可信度高一点。能救她的人是你或者能救她的人跟你有关系,是你朋友或者是你认识的人,反正契机在你身上。”

楚凡愣住了,“你没忽悠我吧?”

“绝对没有。”刘大记者一脸严肃道:“从面相上看,你是她的贵人。正是因为你的出现,她的命格才会出现凤凰涅磐,枯木逢春的面相,就像是她常年游走在黑暗中所要寻找的一丝曙光。而那一丝曙光就应验在了你的身上。”

“然后呢?”

“没然后了。她从现在开始,此后就会一直跟在你身边。直到身体彻底痊愈为止,这是天意,是定数。不是由她或者你来选择的。好好想想吧!”

楚凡陷入沉思,看刘洋的样子不像是在胡扯。

那么能救蒂柔儿的人,自己肯定认识。

这么想下来,有八成是小苏老板或者木飞,亦或者是孟飞,那俩相貌一样,名字不同,又互相不承认的双胞胎兄弟。

……

豫南,某个县城的出租屋。

“老先生,我真没有撒谎。我钻天隼对天发誓!真的没有。整个房间都找遍了了,也没找到您所说的宝贝物件。”满脸是血的钻天隼,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作为以行动速度快,身法灵活多变着称江湖的燕子门传人。钻天隼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引以为豪的身法速度会在一个老人面前像蹒跚趔趄,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一样。

仅仅伸出了一只手,就封住了自己所有的行动路线。那只手,已经不再是手,而是网,能轻易掠夺他生命的死亡之网。

妈的,跑什么跑。早知道老家伙这么变态,乖乖听话不就完了。

眼角余光悄悄打量面前坐在椅子上的那位身穿中山装的老人。他不会就这么把自己干掉吧应该不会。燕子门里面论身手,自己是最好的。如果他还想继续找他要找的东西,那就得继续留着自己。

“你再把过程从头到尾重复一遍。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如果跟前两次说的有半点差别,老夫就拍碎你的脑袋。”老人眼中厉色一闪,吓得钻天隼心惊胆战。赶紧叩头如捣蒜。“是是是,我一定谨记,绝对不敢有半点差错遗漏。”

已经说了两遍的入室过程,又重新叙述了第三遍。坐在椅子上的老人目光如刀子,紧紧盯着钻天隼。注意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事情就是这样,您老要求的那东西肯定不在那小子身边”

“全部都找遍了,那他身上呢,没带在身上?房间里面各个旮旯角落都找遍了?有没有可能为了迷惑他人,藏在附近?”

“老先生,这您就外行”

“哼!”

“嘿嘿嘿,俗话说贼有贼偷,鼠有鼠道。我的意思是,外面藏东西比屋子里更难,也更容易被发现。我燕子门就是梁上之人的祖宗,任何蛛丝马迹都瞒不过我们的眼睛。”微微抬头,注意观察了下老先生的表情,钻天隼小心翼翼地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是,老先生您是不是是不是记错地方了?东西压根就不在他那儿啊?”

啪!老先生狠拍了下桌子,吓得钻天隼直淌冷汗。慌不迭扣地不起,嘴里爆豆似的道:“妄言妄言,瞎说,全是我瞎说的,您老别发火,别发火”

“滚出去!给我继续去找。查不到东西线索。老夫灭你燕子门满门!”

“是是是,这就去,这就去!”如蒙大赦。钻天隼连滚带爬的溜出了门。趁着漆黑的夜色,速度发挥到了极致,一溜烟儿就不见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贼不走空。

黑暗中闪出的中年人目注钻天隼离开的方向,眼神闪过一丝鄙视。转身进屋。

“没想到,现如今的燕子门居然堕落到这种地步。就连这种人都能成为门内的人才,我看呐,燕子门也快混到头了。”

“没办法,现在的燕子门早已不是几十年前的燕子门了。我们不能进城,现在只能靠他了。”

“吴老,刚刚那家伙或许没说错。东西可能真不在那小子身上。”

“那能在哪儿?那么重要的东西,如果是你,能不随身携带么?”

“哎,就算随身带着咱们也发现不了。”

“是啊!”吴千里颓败地叹着气,他心头充满了阴霾。这段日子以来。也不知道豫南地界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惹得周边地区气氛愈来愈紧张。如果再呆下去,早晚会被这边的人发现。最多还只能在这里停留两天,两天后必须离开。迅速返回故里。那东西只能暂时放弃。

宝贝虽好,但也要有命享受才行。万一陷进什么大事件漩涡里,加之自己和这边的人关系一向不好,现在又是非常时期,一旦落入他们的手里,那帮卑鄙家伙会有千百种手段往自己脑袋上扣屎盆子。

先前那姓灵的小丫头被绑架事件不就是一例?

“吴老,在想什么?”中年人给吴千里倒了杯茶,隔着桌子坐到他旁边。

“我在想如果这两天还找不到那东西,咱们就先回去。等以后再说。”虽然坚持着要继续等下去两天,但吴千里心里其实并不抱太大希望了。

中年人心中暗喜,但面上却遗憾地叹了口气。

没错,从一开始,他也对那东西眼红,当众多人争抢时,他也积极配合吴千里。但后来,发现事不可为。便决定立即放弃。可吴千里的坚持,让他不得不跟随,因为吴千里是颗大树,他必须得抱紧。

……

钻天隼一路飞奔,一直跑到他自认为安全了。才气喘吁吁停下脚步。在一处喷泉处,洗去脸上的血渍。冷水浸到脸上的伤口,疼得一咧嘴。回头狠狠地呸了一口。“该死的老混账。早晚有一天让天老爷劈死你!”

想到藏起来的那件东西,他心情又好了起来。

作为一名专业的偷儿。他跟混迹火车客车公交车或者商场车站里面的那些不入流货色有本质上的区别。

他有十几个长期雇佣他的老板,专门替他们取回一些所需要到但是得不到的必需品。也曾私底下跟警方合作过几次。替他们弄到了一些钉死嫌疑人的证据。

在道儿上,提起他钻天隼的名头,那也是相当响亮的。受到很多同行小弟崇拜。颇有点行业老大的意思,至于死钉着位子不肯挪窝的燕子门那个废物门主,早晚有一天干掉他。

混到现如今这般地位,必须得有点品味才行。名头愈高,他对自己的要求也就随着水涨船高。品味上去了,眼光自然也就跟着上去了。极其挑剔。普通的东西懒得动手。下手对象必须得能让他感兴趣或者雇主提供难以拒绝的报酬才行。

自出道以来,几乎没有失手的先例。因为做他们这一行,失一次手,下次动手时,心里难免会有影响。这就好比练功夫当中的心魔。

这一次没完成雇主交给的任务,空手而归。但严格来说,算不上失手。因为东西没找到。而且他对自己非常自信。只要是东在屋子里,他钻天隼动手,就没理由找不到。除非压根就不在。

至于那个老头说的会不会藏在外面或者别的什么地方,那更狗屁。因为那是不懂行,外行的人才能说出的话。

庭院不像是野外丛林。庭院里面包括地面墙根墙壁都是经过长时间日晒雨淋的。颜色古旧。院子里的栽种,地上的泥土,铺设地面的条形青石间的缝隙,墙壁上灰浆厚度等等只要任何地方稍微一丝细微改动,都逃不过他们这个级别的专业眼光,要不怎么叫贼眼呢!

贼眼如针,能发现常人所不能发现的任何一处瑕疵、异样。

没发现要雇主交代要找到东西,但贼不走空,还真让他发现了好东西。了不得的好东西。

二话不说。立即带走。

婴儿拳头大小的田黄石狮子印钮!从来没见过的老物件儿!这要是给识货的买主儿,立马能赚一大笔。

心里痒痒,但钻天隼不是笨蛋。更不是白痴。他清楚的很,这种值钱的老物件儿如果在道儿上现世。东西保不住不说,而且自己绝对会死的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这么稀奇的好东西要先藏着,掖着,等逮到合适的机会。找到大的买家之后,再一起脱手。

稀罕货,华夏币都不赚,隼爷要的是外币。

越想心里越得意,脸上的疼痛都忘了。

钻天隼在本地里有个女人,是他同乡。跟着他很多年了。替他养了个儿子,但儿子很早就被送回了老家。虽然他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但还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知道他老爹是个偷儿。这一点,也是他内心深处唯一保持善良的地方。

父亲是儿子的榜样,也是模仿对象。他是个偷儿,但是他绝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也是个偷儿。不仅不能成为下三滥,而且要成为人上人才行。

钻天隼出钱给自己的女人开了一家服装店。店里的生意一般,虽然赚不到什么大钱,但维持这个日常所需足够了,甚至多少还有点剩余。在这个消费水平不比二线大城市差多少的地方来说,能撑起个门市店面,已经算是富裕阶层。

这些对钻天隼都无所谓,他反正也不靠这个养家赚钱。主要就是要让自己的女人有个营生。免得整天闲呆,没事也呆出事来了。

半夜,下了出租车,临近家门口的时候,他放缓了脚步。开始注意观察左右周围的环境。这是出于一种职业习惯。危机性永存。永远都不要掉以轻心。

虽然他曾经跟警方合作过,但他也会经常提醒自己,永远不要相信外人。有些人最是两面三刀。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翻脸不认人了。而且自己名号在外。正是警方高度关注的对象。

没发现异常,他刚刚稍微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把心提了起来。全身肌肉绷紧,特别是两条腿,更是蓄满了力量。准备随时暴起逃跑。

他发现了一点异常,家里的灯没亮!

第四百八十六章被找上门了。

按说大半夜的,各家各户熄灯休息很正常。对别的人来说正常,可对做贼出身的钻天隼来说不仅不正常,而且预示着危险。

没人知道他跟他女人之间的秘密约定。

晚上的任何时候都不要熄灯。即便是停电,也要把挂在窗户上的那一串小红灯点亮。因为那里面放着一节七号电池。

熄灯既表示提醒他,有危险。速离!

钻天隼发现信号,没有立即遁走。原因是他把顺来的田黄石狮子印钮就放在这里了。

别的东西暂时可以不管,但是那个宝贝不能不收回来。而且就算是有几个警察埋伏在这里。凭借自己的身手,拿到东西后,也可以安全撤离。

咬了咬牙。干了!

提气抬脚,走向了自己家门。

按动门铃,很快,里面响起沙沙声。同时,灯也亮了。

里面有人打开了双层防盗门。见自己的女人穿着粉色吊带睡裙。没发现任何异样。

钻天隼道:“你怎么回事?不是告诉你晚上不要熄……”

话说一半,后半句话卡在了嗓子里。目光睁大,张着嘴愣在了那里,随后满脸铁青。怒火上头。

客厅里除了自己的女人,还有两个人。两个比他英俊帅气得多的黑衣青年。

一个女人独自在家,大半夜的。家里忽然多出两个陌生男人。女人裸着肩膀,胳膊,小腿,外面仅仅套了件吊带睡裙。宽宽松松的样子,估计里面也是空的,什么都没穿。这种场面,估计是个男人都得想到别处去。

钻天隼气得浑身哆嗦,怒极而笑,笑声中充满了疯狂,格外的暴虐。“该死的贱货。老子在外面打生打死,拼命赚钱。你倒好,居然在家里偷汉子,我打死你个贱……”手刚扬起,身后被人猛地推了一把。

身后突然出现的这人对钻天隼明显带着厌恶,一推之下的力度非常大。猝不及防之下,扑到站在他面前的女人身上,未尽的力道带着两人一起滚到了沙发上面。

“混蛋,谁他妈的推老子……”钻天隼狼狈地站起来,暴怒地回头想看看是那个混账吃了雄心豹子胆。他愣了下。怎么又是是个黑衣青年?

这世道真是变了。三个陌生人也敢大半夜的闯人家里,还是他钻天隼的家。难道他们就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门口站着的这个青年,寸头,浓眉,大眼,脸型刚毅,棱角分明。身高接近一米八,身板结实健壮。此时正一脸冰冷,眼带寒意地盯着他。

被那双眼睛盯着,钻天隼感到浑身汗毛直竖,他熟悉那种眼神,那种冰冷的眼神带有杀气,散发着阵阵无形的压力。

只有杀过人,手上沾过血的人,才会有这种压迫性的眼神。他曾在几位道上有名的大哥身上见到过。当然了。他自己也具有这种眼神。

“你……你们是什么人,闯到我家里想干什么?”周身肌肉瞬间绷紧。小心戒备。

心中虽然微感寒意,但他是成年人。又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很快就镇定下来。但紧绷的神经却没有放松。眼神凛然。三个黑衣青年所站的位置,看似松散,其实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目光从门口的青年身上转到了先前发现的那两名青年身上。从三人的神态表情,钻天隼这才发现,事情不对头。这三个家伙不是普通人。

他燕子门的功夫在江湖当中也是一家独道。独树一帜。小巧,灵活,虽然注重在身法速度上,不太擅长正面搏击厮杀。但同为练武的人,对气息感应非常敏锐。

刚刚怒火攻心,失去了本该第一时间就发现的重要疑点。这三个人身上有明显的劲气能量气息。气息波动不是一般的浓郁。几乎跟自己不相上下。尤其是身后推了自己一把的那第三个青年,他身上的气息波动居然让自己感到压抑。

观其下盘,极稳,气势隐而不发。再看他那双手。比普通人的手要大。攥起来的拳头骨节突出,明显。

尤其是曲起来的中指第二节和第三节指骨在拳面上凸出来半寸左右。虽然垂在身体两侧,没动手,但仍能感觉到那双拳头所蕴含的爆发力。只有习练攻击刚猛迅暴的外家拳法才才会具有这样的特征。

三个练家子,功底强悍扎实纯粹的练家子。对上一个人或许能勉强持平,三人在一起,没跑了,是绝路!钻天隼的心迅速下沉。

他不认识这三个人,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跟对方有什么过节。除了第三个青年带有明显的杀气以外,其余那两个青年虽然虽让他感到威胁,但没感觉到杀意。

似乎不像是有对头雇请过来杀自己的。而且这样一出动就是三个高手的势力集团,这周边的地界儿是有几家,但跟他们相比,自己就是一小虾米。没威胁,也就犯不着大张旗鼓的对付自己。

“唔唔唔……”身穿粉色吊带睡裙,瓜子脸,唇角带有颗芝麻粒大小的美人痣,披散着头发的女人扑过来,站到钻天隼身后。使劲拽扯着他肩膀后面的衣服,这个原本很耐看的女人此时满脸的委屈惊恐,对着钻天隼干张吧嘴,发出唔唔地声音,却说不了话。

“波波?你?”钻天隼心里一惊,急忙抓过身来,抓住女人的肩膀,看着她那惊恐焦急的面庞。“你的嘴怎么啦?”

“她的嘴没事,就是暂时开不了口。如果你不老实,那么就非常抱歉了,你的女人这辈子只能当哑巴了。”钻天隼耳边响起了一个青年淡淡的声音。“叫你的女人回避一下,我们谈谈?”

钻天隼心头一怒,但形势比人强。他只能压下了火气。拍拍女人的肩膀,让她到里屋去。女人躲在钻天隼身后,手抓着他的衣襟不放。眼神里满是担心。

一个眉毛粗重的青年呵呵笑着道:“这位大嫂。不用担心。我们很快就谈完。要不,你先进去?”说着,他随手指了指里屋门。

他这笑容可掬的样子,却吓得女人禁不住一哆嗦。半个小时以前就是他。就是这个人用手指在自己脑后点了几下,然后自己就说不出话来了。

现在看见他对自己笑,女人就仿佛眼前出现了魔鬼一样。想进去,却又担心自己老公。脸色煞白,身体哆嗦着仍旧坚持着站在原地没动。胆气可嘉。

第四百八十七章全部交代。

“没事的,听话,你先进去。”知道刚才冤枉了自己的女人。钻天隼在女人额头上吻了下。扳转过她的身躯,推她进了里屋。随手带上了门。

“两位感情不错。呵呵,坐。现在我们可以谈了。”

喧宾夺主。钻天隼坐在中间沙发上,三个青年把他围坐在中间,一个站着,两个坐着。皆虎视眈眈。

“三位,你们想和我谈什么?还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钻天隼自问没得罪过你们吧?而且三位身手不凡,大半夜的私自闯入一个独身女人的家里,这要传出去,难道就不怕有损三位英雄的英雄行径?”

“时间有限,你忙,我们也没多少闲工夫。废话呢,咱就不多说了。”眉毛粗重的青年话音一顿,眼神变得异常凌厉,沉声道:“把东西交出来吧?”

“东西?什么东西?我与几位素不相识的,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钻天隼愣了愣神。自己偷过的东西无数。谁他妈知道你们要我交出的东西是什么呀?

“呵呵,你很不诚实。明说吧,就是你昨天晚上在一处老宅顺走的东西。我们既然能摸到你的贼窝,就证明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你千万别说不知道哟?”

钻天隼眼角细微抽搐。心里猛地就是一跳。剧烈的怦怦声自己都能听见。

他明白了。东西是他们的!

因为这两天他就做了一次活儿,目标物没找到,但是顺走了那个老物件。

当初雇主只是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到地址所示的地方找一样东西,然后掉包。并不知道住在那里的主人是谁。现在失主找上门了。

钻天隼心跳如鼓,但久经风浪的他面色不变,勉强笑了笑,道:“几位,是不是误会了。我实在听不懂你们在讲什么……啪!”

一声脆响,钻天隼被人一巴掌从沙发上扇到了地上。随后衣领子就被人揪住,提着他重新掼坐在沙发上,接着,就听听啪啪啪连续几声响,打得他懵头转向。

钻天隼左右脸腮瞬间肿起。红肿的皮肤上印着清晰的指印。腮帮里面挨着牙齿的嫩肉血淋淋,四颗槽牙松动,一股子血腥味涌上喉头。殷红血丝顺着鼻孔和嘴角淌下。

随后,站在他面前动手的青年猛地抬起一脚,揣在了他的肚子上,眼带凝如实质地杀气,冰冷地道:“现在听明白了没有?”

“我、我不明白……”钻天隼嘴硬道。到了贼手里的东西,岂有再交出去的道理。

碰!青年冷哼一声,一个旋身飞腿。踢到钻天隼的脑袋上,巨大的力道将他凌空踢飞,狠狠撞到了左面三四米远的墙上,撞得他眼冒金星,五脏六腑拧到了一块儿,骨痛欲碎。挣扎着刚要爬起。背上被人狠狠地一脚踩住。捋着脊椎骨缓缓移动,踩住了脖子。巨大的压力让他难以动弹。

有人走到他面前,蹲下来,拍拍他肿如馒头的脸颊。慢悠悠地道:“现在呢?明白了没有?东西交出来,我们立马走人。如果你还不识趣……呵呵,那就简单了。咱们就照着一宿折腾,你也是练过武的人,应该知道江湖上有很多种逼供手法吧?说实话,我不想用那种方法来对付你。”

“我……”

“错骨手怎么样?属于小擒拿,估计您能很舒服。”

“好……好吧。我知道了,马上把……把东西还你们。”

钻天隼怂了。他不能不怂。如果不是对方提到错骨手,他还能撑下去。

但错骨手三个字对于他来说,就等于是催命符!

错骨手是老年间,民国那会儿流传在江湖上的一种极为歹毒的逼供手段。为正统的武林人士所不齿。

几十年过去,现今这年代,会这种手法的人少之又少。但钻天隼不敢赌。他赌不起。今后还得靠手吃饭。一旦挨上了错骨手,这双手就废了。筋脉尽毁,今后永无恢复的可能。

蹲在地上的青年冲踩着钻天隼的青年递过去一个眼神,后者才放开他,踢了他一脚,才道:“快点,赶紧去拿东西。再磨蹭。老子扒了你的皮!”

钻天隼不敢怠慢。慌忙进里屋拿出了一个黄缎子小包。

一个青年打开小包,看了眼,对同伴点点头。

三人同时松口气。东西可算是找回来了,丢失了一天一夜。如果这东西找不回来,事情就麻烦大了,这是地府阴司的东西,今年下元节的时候得还回去的。一旦丢失,没人承担的起后果。

“你先带着东西回车上等着。我们俩再问他点事。”

“嗯。”拿着包裹的青年转身离开了房间。

剩余两名青年又一左一右,夹着钻天隼,把他推搡到了墙上。

“抱歉,还有件事要向你请教。”

钻天隼一听,连哭的心思都有了。还有完没完了啊?东西都还给你们了,怎么还这样啊?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别急嘛,就耽误你一会儿工夫,最后一个问题。”眉毛粗重的青年笑眯眯地道。这家伙典型的笑面虎。而且好像还是他们三人里面的头儿。

“问吧,知道的我会告诉你们,不知道的,你们打死我也没办法。”

“你去那座宅子找什么?相信不是为了那个印钮去的,告诉我,你找什么?”

“有人到燕子门谈合作。请我们的人替他给一块白色的骨牌掉包。说是国外买家看上了那块骨牌,但是拥有那块牌子的主人家说什么都不卖。没办法,所以只能用赝品把真货换出来。门主把这事交代给了我。我昨天按老板给的地址到地方之后。骨牌没找到,但是找到了那个狮子印钮。从来没见过的老物件。所以就给顺走了。事情就这样。该说的我全说了。”

“找你们合作的老板姓什么?叫什么?多大年纪?那里的口音?”

“六十来岁,灰色中山装,花白头发,姓什么叫什么我真不知道,讲话口音有点像是冀南那边的人。”

两名青年对视一眼,眉毛粗重的青年继续问道:“除了你说的那个六十来岁的老人,他身边还有谁?他们一共几个人?”

“就两个。还有个带黑框眼镜的四十来岁中年人,白白净净的瘦高个。联系我们的时候,就是他去的。我也是后来才见到的那个岁数大的老板。”

“就这些?再没别的了?”

“没有了,就这些,我发誓!”

反正今儿是栽了。钻天隼有一说一,竹筒倒豆子,该说的都说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唐教头的怨念。

“看来是没错了。”放开了钻天隼,眉毛粗重的青年对同伴冷笑着道:“看来是有人刻意针对我们青极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家伙真正想偷的东西是mott的通灵咖啡兑换牌。!”

“嗯,应该是,找到那老东西?”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有人针对咱们,而且已经先动手了。如果咱们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岂不是显得很怂?”

“对,必须得有动作。找到他,然后一锤子砸死他。让他永不翻身。”很帅气,很俊秀的青年呲呲着小白牙,笑眯眯的脸上泛着森寒。眼神斜瞥了眼钻天隼,道:“那他呢?他怎么办?就这么放过他?太便宜了吧?”

“当然给他一场美妙的,难忘的记忆喽!”

“你你你们想干什么……呃……”心惊肉跳的钻天隼只觉着眼前手影一闪,人就失去了知觉,软绵绵地顺着墙壁滑倒在地。

眉毛粗重的年轻人扳过他的后脑,手摸着枕骨位置,微微闭上眼睛。手开始绽放淡淡的微光,十几秒钟后。微光消失,青年站了起来,拍拍手道:“完事了。屋里还有一个。你先出去等着我。我去处理她。”

帅气青年直接摇头拒绝,道:“想都别想,屋里现在就一个穿着吊带睡裙的女人,而且皮肤身材都不错。让我出去等,你自己进去,三五分钟的时间能发生很多事。谁知道你会不会兽欲大发啊!要去咱俩一起,要不就谁都别进去,现在走人。你选吧?”

“兽欲你个大头鬼。我是那种人嘛我!”

“还别说,你还真的很像!”

两人大眼瞪小眼,十几秒后,眉毛粗重的青年的败北。点头道:“好吧,好吧,一起就一起。”

……

晚上九点多钟,华灯初上,夜火阑珊。

整座甘城笼罩在光色辉映。一片辉煌灿烂的当中。

甘城着名的街景之一醉花街,这个时间依旧非常热闹,各种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从东侧胡同口拐进去百多米的地方,有一家门檐上方挂着黑底绿字长方形招牌的晋地风味面馆。靠近门口,就能闻到饭馆独有的味道。

唐堂正带着三个他手下的兄弟在这里吃刀削面。他喜欢酸辣口。基本上一有闲工夫,都得到这家店来吃上两碗,然后满头大汗地离开。

这不,一天的行动任务暂告一段落。他便带着身边的人来到了这家店。他是这里的老顾客。老板一见到这个相貌朴实的中年汉子,都不用等吩咐。就对后厨高声吆喝:“来客四位,牛肉蒜蓉五大碗。”

这里盛面的海碗照一般的店里要大上一圈儿,成年男人,别人一碗足够。唐堂就得两碗。而且最后连汤带水儿保证连点肉丝儿都剩不下。吃个溜干净!他倒是不浪费粮食。

“郭老板,别忘了,我那两碗要辣的。他们三个微辣就行。”

“得嘞,唐老板,您坐着稍等,很快就好。怎么样,您老今儿还好?”五十来岁,秃脑门,有些谢顶的郭老板从柜台后面面带笑容,热情地招呼。

“承您挂念,还好,还好。您忙您的。不用管我们几个。”唐堂子找好座位,回头冲郭老板摆摆手。

过了三五分钟,十岁的伙计端着热腾腾香喷喷的刀削面上桌。先摆到了唐堂面前。笑着道:“大叔,还是您先来,其余几位大哥的面马上就到。”

伙计转身一路小跑到后厨去端剩下的几碗面,唐堂对在座几人道:“人常说,面属晋地,这话真不假,面食这一块,晋地的面最有特色。做出来的汤汁味道好,面有嚼头,别人家根本就模仿不来。要不晋地风味的面馆怎么能开遍全国各地呢。不用吃,闻着就有食欲。你们几个,谁先来?”

“唐教头,跟我们您还客气什么呀。您来,您先来。”有人道。

“呵呵,那我就不客气了。”酱油,醋,挨个倒上,本来就已经够辣的了。唐堂又舀了两勺辣椒油,面碗里的刀削面表层浮着厚厚一层红油。用筷子搅合搅合,甩开腮帮子,低下头来,哧溜哧溜开造!胃口好的人吃东西,看着就有食欲,就香。不大一会儿,其余三人的面也上齐了。

有人把鼻子凑近碗边闻了闻,浓郁的香味顿时扑满口鼻,“嗯,看来咱唐教头没说错,味道是不错。”

“那还等什么,开整吧!”

哧溜哧溜……很快,四人就吃得额角见汗。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门帘被撩开。一名年轻人急匆匆从外面走进来,目光在店内客人当中快速搜寻,找到唐堂那膘肥体壮的身形之后,小说步走了过去。凑近他耳边,低声道:“唐教头,找到目标人物了。几分钟前,她们刚登上了去济南的火车。”

“嗯?找到了?好!”哧溜哧溜喝掉碗里剩下的半碗飘着辣椒油的红色面汤。唐堂从纸抽里抽出两张纸巾擦擦了嘴。接过年轻人递过来的一个白信封,从里面抽出了几张照片。

看了看,皱眉道:“这俩外国的小女娃子,哪个是老非勒的孙女儿?”年轻人指了指照片上那个金发的女孩子,道:“就是她,这个金发的。”

唐堂又仔细看了看,咧嘴哈哈道:“还真没看出来,非勒那老家伙长得不咋地,他这小孙女儿还真带劲!咦?她身边那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别的组员也凑到照片前看了看,有人憋着笑,道:“能不眼熟嘛!呵呵,唐教头,你仔细看看,那个穿着白运动服,背着双肩包,比大姑娘还要漂亮的小子,咱们不是在孟老大那里见过他的照片嘛。”

嗯?还真的是他!唐堂那对小眼睛当场就厉了起来,破口骂道:“怎么又跟孟飞这个冷面神扯上关系了。什么事只要跟他牵扯上,一准儿糟糕,就连他身边的人也不例外,这混蛋,真当自己是地球轴心啊?没他地球就不转啦?大伙都得饿死?真他妈的,真他妈的……”

店内的客人不少,纷纷转头向他目视。目光中带着鄙夷,还有淡淡的恐惧。有两桌客人甚至连面都没吃完,就匆匆忙忙结账离开了。早离是非之地,避免惹祸上身,是出门在外的不二宝典,金科玉律。

第四百八十九章天下第一山。

早听说甘城的人牛气。因为属于内陆大省,当地福利待遇好。整天什么事都不干,每个月都有相当于其他省市几倍的最低生活保障金。

很多年轻人甚至是中年人都没个正经营生,成天瞎胡混。反正每个月都有钱拿,又饿不死。经常仨一帮,俩一伙的扎堆儿。没事就扯个皮,打个架什么的。尤其是愿意欺负外地人。

唐堂现在给人的感觉就是个四五十岁的老混混。长着一副骗人的朴实憨厚相貌,做派却痞气外露。惹得其他人在周围人揣测目光下。满脸发热,臊得慌。

有人去付账,其余人推着唐堂赶紧离开。

回到鹰巢驻地那家酒店,在他个人的房间里。桌子上摆着那几张照片。唐堂拿起这张看来看,撂下,又拿起另外一张。半晌,闭着眼睛,手捂着额头,枕着椅背冥思。忽地,他眼睛一睁,动作迅速地抓起其中一张照片。看着看着,嘴角泛起神秘的笑意。渐渐地,越扩越大。最后演变成哈哈大笑。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孟飞那个混蛋,前阵子居然敢把唐爷当枪使,这一次的事情有你朋友在,你也脱不了干系,必须得出把力。否则的话,新账老账唐爷跟你一起算。”

照片放在一旁,拿起旁边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埃罗先生吗?休息了没有啊?还没有?在等我们的消息?呵呵,现在不用担心了。你拜托我们的事情有结果了。没错,我们的人找到了你的孙女儿……不不,她现在不在我们这里。具体的我们面谈怎么样……好好,好的……”

撂下埃罗非勒的电话,又拨通了薛冰的手机。

“老板……哦,师妹,事情有转机了……对对,就是跟老非勒交易的事情,现在我有个计划,相信咱们都不用麻烦了……嗯,真的,我发誓,绝对没骗你,再说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也没那个胆子编瞎话骗你呀……嗯,嗯,对,具体计划是这样的……”

……

“嗨,这位大哥你好,是这样的,有个事麻烦你一下,咱们能不能换下铺位啊……对,我们都是一起的……谢谢。”

“大叔你好,能跟你换下铺位吗……对,是下铺,咱们换了之后,您上下也方便不是……谢谢大叔。”

“漂亮的女士,打扰了,能换下铺位吗……哦,抱歉,我女朋友在那等着呢……好的,有时间一定联系,一定联系……”

最后一个铺位换完,四人都凑到了一块儿。俩女孩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回自己的铺位休息了。下铺的趁着熄灯前这点时间,拿出来些干果啤酒之类的打发时间。此次赴泰山观光,是刘洋的主意,假期有剩余,不如趁机玩几天,以后怕没这闲工夫了。楚凡是被他硬拽来的。那俩外国女孩早就听说过华夏的泰山,这次能去哪里看看,很兴奋。

……

“这趟车到达南城站是几点?这边的路线。我可是长这么大头一次坐。”看着窗外那一片漆黑,刘洋道。

“不清楚,我跟你一样,也是头一次。”楚凡边喝边道。

“咱俩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不用问,俩外国妹子肯定也都没来过。我去找列车员问问。”

没多大一会儿,刘洋回来后,满脸苦相,“到达南城站的时间是凌晨零点半左右,行程大概三个半小时。”

“半夜下车呀!”楚凡道:“估计那会儿正困得迷糊呢!”

刘洋白了他一眼,道:“那你别睡不就得了?这样,我睡觉,你值班,到点叫我们。”三两下,干掉了自己手里的啤酒,倒下去,躺在下铺床上开始打鼾。

“晕死,刘洋,你也太假了吧?猪也没你睡的这么快呀……”

周围静悄悄,所有人都没了动静。刷,车厢里的灯也灭了。就剩楚凡一个端着易拉罐在愣神。

好半天,才不忿地道:“我值班就我值班,等到站了,我一声不吭。自己陪妹妹们下车,让你个死鬼坐过站,哼哼……”

黑暗中,仿佛两道凶光在盯着他,楚凡身子一紧,麻溜儿地躺在自己的铺位上。睁着眼睛值班。悲催的不敢在言语了,刘大记者的怨念很大哟。

……

一行四人到达南城站下车之后,发现有不少直通泰县的专线旅游车。经过商量,决定在南城暂停小半天,下午再坐车赶赴泰县。反正时间来得及,也不用这么急着赶。

在南城游玩了小半天之后,他们下午五点钟左右到达泰县。因为值此旅游旺季,各家酒店宾馆几乎都爆满。

刘洋拍拍自己背在自己身后,特意购买的特大号野外旅行包,道:“东西都准备全了。难道还准备去住酒店吗?”

“咱们倒无所谓,只是这些女孩子们……”

“野外宿营么,好刺激,我和表姐都很喜欢。”利雅很是憧憬地道。

楚凡道:“喜欢就好,我和他都有野外扎营的经验,只要都听我们的吩咐,保证大家没事,玩得开心。”

“那爬山的时候呢?东西怎么办?总不能都背身上吧?就算是你们男士,时间长了,恐怕也会受不了的。”蒂柔儿担心道。

刘洋道:“这点不用担心。我们对这种事情有丰富的处理经验。上山的时候,先把东西藏起来,下山的时候再取走就是。”

“刘洋,小心点,别到时候把东西都弄丢了,那可就麻烦了。”

刘洋自信道:“尽管放心,能找到我藏起来的东西的人,在这个世界上还没出生呢!”

刘大记者的自信的感染了周围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以前曾经做过什么,但是,从他的眼神当中,能看出来,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的确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

泰山位于泰县北部,拦下了辆车,半个多小时后,一行人就到达了泰山山脚。

此时,天已经擦黑了。

仰望一眼望不到头的巍峨高山,延绵起伏的山脉和那延续向上不知多长多远的台阶。

所有人的心情都起伏不定,激动异常。这就是泰山,这就是五岳之首,天下第一山啊!

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很多背着大包小裹的游客,人潮汹涌。一窝蜂似的朝山上涌动。都想在日出的时候,占据一个好的观看位置。

“还等什么?上啊?”刘大记者前跑了几步,踏上台阶,回头兴奋地冲大家招手。

“走,宿营地等找到合适的地方再定。”

“哈,泰山,我来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俩鬼将管人间事。

似乎是想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小姑娘利雅脸色有些泛白,声音也有些颤抖,不像是背教科书似的那么流畅了。小手无意识的抓紧。

“是什么?利雅,别怕。告诉我。”楚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柔。以安定小姑娘波动剧烈的紊乱情绪。

利雅深吸口气,紧攥起来的小拳头卯足了劲,闭着眼睛大声叫了出来。“是摧毁!三级祷文阵能将方圆五公里内的所有人都变成活死人!所以神裔联盟称之为净化!”

利雅小姑娘喊完,仿佛一瞬间被掏空了所有的力气,身体一软,就要往地下栽。楚凡一步靠过去,将小姑娘柔软香嫩的身体抱在了怀里。

“利雅你没事吧,非常抱歉,让你告诉我这些。”

利雅鼻息浓重,气喘吁吁。靠得太近,娇嫩的脸蛋浮现两抹酡红,夜色中极为扎眼,香艳。在楚凡怀里靠了会儿,咻着如兰香气,羞涩道:“谢谢你,楚大哥。我没事了。放开我吧。”

楚凡扶着小姑娘,帮她站直了身体。嘴巴张了张,似乎还想问什么,但是又怕再一次刺激到小姑娘。

利雅勉强笑了笑,羞意稍减,声音柔弱地道:“放心吧,楚大哥,我刚刚查看过,刻在这里的是一级祷文。我大概能猜到他们的目的,相信你也猜得到。”

楚凡冷笑着点点头,道:“他们真是好大的手笔,也真是好大的胆子,手居然能跨海伸到这里来。”

“楚大哥,那你打算怎么办?这里应该有一百八十块基石,单靠你一个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全部把它们找出来破坏掉。”语音顿了顿。利雅羞愧道:“抱歉,我知道的只是理论,找出基石或者动手方面,我实在是帮不上你什么忙。对不起了。”

“没事,利雅,你能告诉我这些,我已经很感激了。放心,我会找人帮忙。”

“那必须要快。这里的基石不知道设立了多久。如不能在三天之内,全部找出来破坏掉,那就麻烦了。你,我,还有表姐她们,咱们这些人可都在阵法范围内呀!”

“我知道,利雅你让开点。”

利雅小跑跑到了一边,转身问道:“楚大哥,你啊噢!”小手捂住嘴,眼睛瞪大。定定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利雅用动作回答了她。手泛淡淡毫光,抚在石头上,没多大一会儿,就听石头咔咔地发出细细地暴豆般的声响。人高的石头布满了蛛网状裂纹,很快,轰地一声,碎裂一地。

“破坏掉一块,是不是能起点作用?”楚凡拍拍手心的石粉末,淡淡地问着利雅。

“噢,天呐!太让人难以置信了。楚大哥。这是什么?华夏特有的那种功夫吗?我看过功夫电影,里面演的都没有你这么厉害,他们最多只能踢飞一个两米高的黑人壮汉。”

在少女的眼里,楚凡神乎其神的表现,超出了她的理解和认识。所造成的震撼性冲击是无与伦比的。立时吹散了她内心中所有的恐惧,眼中绽放出亮晶晶的星星。

女孩子都崇拜英雄,希望有一天自己身边会出现一位英勇的骑士。他掌握着神一般的力量,他会永远的呵护怜爱自己,成为自己一生的依靠。

利雅的情感世界很简单,也很单纯,她听从了星星的启示来到华夏。来寻找她自己的机缘。

在这一刻,她的心跳加速了。她长相甜美,她天性害羞,比很多东方女孩子还要容易害羞。她现在想知道眼前的东方男人是不是自己的机缘,但是她不敢问。怕自己的幸福来得太快,太突然。更怕对方不是,怕第一次心动就失望。

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两手捧在心口,呆呆地看着。

“走吧,利雅,先过去跟大家会和。然后我来想办法找出剩下的那些利雅?你在想什么呢,走啦!”

粉面酡红,心口怦怦乱跳。像只柔顺的小猫。一路上跟着楚凡回到了台阶上,与大家会和在了一起。

没等别人发问,楚凡先道:“什么都别说,也别问,我先告诉大家,发生了一些严重的事。现在跟大家解释不清楚。也没时间。等以后再解释。现在听我安排。”

楚凡神色严肃,语气当中有不容拒绝的压力。刘洋眼睛微微一眯,他体内那位也悄无声息的冒了出来,不过什么都没问,将疑问压在了心里,等着听他安排。

“蒂柔儿带着利雅继续上山。到玉皇峰顶等我们。如果日出之前,我们没到,蒂柔儿你就带着利雅先返回泰县,到时候咱们手机联系。”

“嗯,好的。我听你的安排,不过。如果真发生了什么的话,我能帮上忙吗?”蒂柔儿道。要论武道修为,她也不错,所以有资格这么问。

“能!但是,利雅旁边有你跟着,我更放心。”

“好的,我明白了。”蒂柔儿点点头。她听明白了楚凡话里暗示的意思。

“老刘,留下给我帮忙。”

“没问题。”刘洋答应的很爽快。

等蒂柔儿和利雅离开之后,刘洋才问道:“什么情况,你什么时候这么难好心了,人间的事情你也管起来了?”

“嗯?”楚凡目光一凝,“哦,你也出来了,那正好,一起吧。”

“反正无聊,有点事情干也不错,带我过去看看。”

下了台阶,快走到被他打碎的碎石边的时候,楚凡忽然道:“等一下,光靠咱们两个解决不了问题,得找人帮忙。”

“找谁,你认识谁?”

“我不认识,但我附体的这位有认识的能人。”

“说来听听,是哪位阳间大能。”

“黄帝陵的时候,那几位mott的人,你不会忘了吧?”

“那个苏文?我想起来了,那个掌握通灵咖啡的人。他可以,很厉害。”

楚凡刚掏出手机,刘洋拦住了他,道:“你想用手机打电话?”

“你说呢,要不怎么办?”

刘洋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道:“白痴啊你?白在人间混了这么久,连这点常识都不懂,你觉得山上能有信号?”

“应该有吧真没信号……”楚凡有点郁闷。把这么简单的问题给忽略了。如果没有外援,单靠自己两人,想在三天之内,把所有刻着惩戒祷文的基石找出来,不是不可能,但速度太慢了。而且这期间保不齐会有别的什么意外变化,况且,这些基石还不知道设立了多久呢。

第四百九十三章慎重的老非勒。

“我们附身的这俩小子不错,人间事情我们既然插手了,那就要办的漂亮,不能丢了我们地狱十八守将的脸面,你先说说看,这件事情有多严重,是不是严重到必须向外人求援的地步”

楚凡唔了一声,把发现告诉了这位同僚,重点介绍了惩戒祷文的特性、功效以及危害。

刘洋一听,神情变得凝重,道:“西洋人这种手段不是一般的狠辣呀,西方冥界就没好东西,阳间也一样没好货,哼哼,他们这是要把所有在玉皇峰顶看日出的人一锅端呐,一下子出了几万死忠信徒,是哪个杂碎想出的这卑鄙一样的主意的。”

“黑,真的很黑呀!”楚凡也叹道。

“他姥姥的,真是忒缺德了!我说咱地府增加的阴魂怎么信西方神的人咋越来越多。感情都是被那个什么联盟的那帮孙子给黑了。”

他抖抖双肩,把大大的旅行包从背后脱落在地,手脚麻利地打开包,在里面翻来翻去。没多大一会儿,他翻出一款此前从来没有让人见到过的手机递给楚凡,道:“卫星电话,用这个联系帮手。”

“混蛋,你有这东西你不早点拿出来,想死啊?”楚凡把电话抢到手,瞪了他一眼。

“你知道个屁!这种电话的话费很贵的,刘洋这小子很抠门,这电话是他用来摆谱的,真用它,那小子心里都得淌血。”

楚凡连续拨出去了几个电话,不但有苏文的,还有孟飞。

自从上次黄帝陵之后,楚凡这里就留下了当时所有人的联系方式。

都不是一般人,留下联系方式,以后说不准什么时候用得上。

身为检察官,他非常懂得未雨绸缪这种事情。

……

甘城,夜。

窗外自天际而下,淅淅沥沥地淋洒着小雨。小雨自傍晚时分开始,慢慢地冲刷着甘城的秋日暑气。很多人,尤其是年轻人冒雨冲上街头。

七点多钟,鹰巢驻地那间酒店十三层一处房间内。灯光通亮。渐渐地,越来越大的雨滴敲打着玻璃窗,水花四溅,噼噼啪啪作响。

窗外的雨声在继续,唐堂一个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一手端着泡着苦菊的茶水。他这两天有点上火。牙疼,牙龈也肿。听了手下一位兄弟说,苦菊泡水祛火。他便叫人弄了包苦菊茶泡上了。喝了两天,苦是够苦的了,可是效用好像不大。但喝着感觉还可以,不错。

一手拿着笔。皱着眉头,一副苦瓜脸盯着面前的稿纸。已经在这里发呆了二十多分钟,愣是一个字也没写出来。

他不是在给谁写情书。他这辈子只喜欢过一个人,而且自己的心思那人也知晓。虽然被婉转拒绝了无数次,但唐堂那颗老心依旧,只要那人还单身,他坚信迟早有一天能打动她。来个老树开花。

他在写替换更新装备的申请报告。外勤的工作范围很复杂,面对的都是普通人难以理解的匪夷所思事件。对手有时候也都是一些身怀奇技异能的江湖中人和武林人士。

为了保护自身安全,打击对手。必须要有强有力的装备加持。譬如超合金打造的刀剑等器械。抵御元气或者源气侵袭的防护内甲,能禁锢他人源气禁源手铐,灭源枪等等。

这些东西就如同防弹衣和配枪一样,外勤人员人手一套。是标准的制式装备。在以往的战斗中,这些装备不仅保护了人员们的生命安全,更是给对手造成了强有力的压制。提高了对外的威慑力,震慑了江湖宵小和武林败类。

因外勤人员长期在外,装备破损和损耗率非常高。基本上每隔一段时间,就得更新替换一批。旧的回收修复保养,用新的替换下来。

可问题是需要这些装备的不只他唐堂这些人,其他各个部门也同样需要。所以每到装备更新替换的时候,按规制条例,各家都得打报告,然后由整合部门根据实际情况逐一审批答复。想私下里走走后门,他想别人也想。可特殊装备部的那帮混蛋们个顶个都是老油条。好处照拿,但事儿不办。

亏吃了,还没地儿说理去。一来二去,也就没人私下里搞小动作了。一切都按规矩办事。

原本打报告这种事情是由姓陈的那个假学究冰块脸负责,可自两个月前,那家伙就入川了,至今未归。打手机催了好几次,对方一直打哈哈遮绺子。也不知道在搞什么。替换装备的事情拖又拖不得,再晚的话。他和手下的兄弟们连根毛都捞不到了。

可文字这东西实在不是他唐堂擅长的方面。一拿起笔来,他就一个头两个大。常言说,一支战斗力强,作风彪悍的队伍,往往带有领头儿的影子。也就是说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

唐堂讨厌动笔,他手下的那些混蛋们也个个讨厌。听到装备要更新替换了。各个眼冒狼光。可一听要找人写申请报告,一个个溜得比谁都快。到了,执笔重任落到了他这位身为教头的倒霉汉子身上。

不过,除了打报告这件愁出苦胆的事儿,另一件事就聊以安慰了。那就是跟埃罗非勒合作的事情。

那夜唐堂与老家伙密谈了两个来小时,同时也把自己的计划全部告知,乐得老家伙屁颠屁颠,激动的老泪横流,笼罩在埃罗家族头上数百年的诅咒终于要拨开黑暗,见到一丝曙光了。老家伙当着唐堂的面,当场拍板保证。只要能在蒂柔儿身上得到确切证实,立马交易。

可唐堂却说,内家拳心法虽然对于强化筋脉,淬炼五脏六腑有奇效,但是要想让气劲通达内附脏器,非短时间内可办到的事情。天赋异禀之辈也得五六年。普通人十几二十年都未必能练到那种境界。

况且,蒂柔儿此前从没练过内家拳。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所以他们等得起,但是鹰巢方面等不起。敌人已经发起了攻势,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洞悉对方的阴谋。那么后果将非常严重。

一旦严重的后果造成,那老非勒手里筹码就会变得一文不值。如果可能的话,是不是提前交易,即便是不能全部交易,那怕先交易一半也成啊?

见老非勒似乎是被说动了,但还是有迟疑。他当然不知道,埃罗家族跟华人做了近百年的生意,深知这个民族的精明狡猾之处。

因为事关自己的亲孙女,所以埃罗非勒这位伯爵先生才在与唐堂的谈判当中做出了最大程度的让步。可是提前交易这件事他必须得掂量掂量,才能决定交易与否。

第四百九十四章各路高手。

唐堂久走江湖,也是老奸巨猾之辈。知道老家伙的破绽就在他孙女儿身上。于是,唐堂又把跟在蒂柔儿身边的人做了详细介绍。重点是楚凡这个漂亮男人,并暗示。这个男人虽然很普通,但他认识的人都是正宗功夫的传人,都很厉害。

如果蒂柔儿能跟他们搭上关系的话。不仅身上暗疾可以痊愈,并且还很有可能学到正宗功夫,到时候身兼东西方之长,蒂柔儿将来发展将不可限量。这一点不仅他可以保证,还可以以鹰巢的名义保证。

唐堂舌翻莲花,讲了蒂柔儿将来可能获得的种种好处,说的老伯爵越来越心动。心里也越来越挣扎。而就在这个时候,压倒骆驼的最后一跟稻草砸在了他的身上。

薛冰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并且也在电话中说了跟唐堂差不多的内容。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分量自然也就不同。

老伯爵终于被说动了,同意提前交易!

随后,就在鹰巢所属一处极为机密的所在,孤身一人,秘密到来的埃罗非勒伯爵交出了那只一直没有离开过他身边的黑色手提箱。

当夜,无数道电波,讯息……从甘城发往全国各地的鹰巢所属。一切都在缜密严谨的进行着,以鹰巢为首,动员了多股与鹰巢交好的力量,准备打击一切外来势力挑衅。真正的发一次威。

唐堂放下笔,端着杯子走到雨滴拍打的窗前,现在,他终于可以暂时松口气了。他明白,这种轻松没多久,等下次动手时,就是雷霆出击。而且很有可能会给对方老巢来一次威慑性的打击。

这个时候,桌上的手机嗡嗡地振动起来,有电话打了进来。

唐堂回到桌前,拿起手机,一看号码显示,很陌生,但是他没多想,坐回椅子上接通电话。

“喂……”

电话里的声音让唐堂很惊讶,是一个他没想到的人,孟飞。

而且所说的内容让唐堂神情大为振动,神色巨变,手拄着桌子扑棱一下站起来。“你说什么?消息确实么?”

一激动,屁股底下的椅子被撞翻了。面前桌子上摞在一起的资料同时被打翻一地。脱手的茶杯也倒了。茶水也洒了。但这些他都顾不上了。心里翻起了滔天骇浪,还有震怒和吃惊。

手里死死抓着手机,神情严峻的听孟飞把情况介绍完。立即吩咐道:“孟飞,我们立刻动身,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那里。这是所有术门的事情,我会发动所有能发动的人手前往……哦,你先过去,好,你们现在能破坏多少算多少。绝对不能让阵势发动。”

“我知道怎么做,这些事情不用你嘱咐。但结果会怎么样不敢说。另外我怀疑,这些祷文基石如果排除一开始就设立在山上,那么就很有可能还在布置当中,万一每座基石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的话。我们这边破坏,很可能惊动暗中的敌人。如果与敌遭遇,不是敌手的话,我会第一时间选择退避,保存力量,不会与敌人硬碰硬。我不会为了选择大义去送命,我希望你能明白这点。好了,通话结束。”

唐堂愣了下,这家伙,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我没让你去硬碰硬啊?我他妈什么时候让你去硬碰硬了啊?谁说不是对手,为了大义就得硬着头皮去送死,当炮灰呀?难道他妈的在你这个混蛋的眼里我们这些人都是死脑筋的棒槌?脑袋被门夹傻了真他妈的是个混蛋小子,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啊!

唐堂神情一凛,没敢怠慢,立即将这个惊人消息向总部做了汇报。同时召集所有组员开始行动。

就在他手下的所有兄弟被从被窝里,女朋友身边,歌厅,酒吧,迪厅,训练场被惊动召回的时候,上面的命令很快下达。

通过特殊渠道,已通知直升机在某机械化陆航团停机坪待命。上头命令他带人火速赶往候机地点,直接机降泰山。

鹰巢不是军队,但行动效率和速度胜似军队。纪律性非常之强。而且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此时在唐堂带领下登上直升机的人员当中,不仅有名门正派的世家子弟,也有出身于魔道和邪宗的人,甚至还有一位来自于极为古老而神秘的巫门。能将正邪双方的人整合到一起,揉进同一支队伍当中,可见唐堂的能力绝对非同一般。

直升机在雨夜中拔地而起,向泰县方向急进。

机舱内,二十来人各个神情严峻,面容严谨,听着唐堂训话。

“各位。情况我简单介绍一下。相信大家还记得三年前发生在赣南的那件事”

“等等,唐教头,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们大家,那个什么劳什子惩戒祷文又出现了吧?”

唐堂瞪了一眼这个敢于打断他的话,多嘴插言,二十来岁,面容白净,生就桃花眼,一副油头粉面的家伙,道:“你说呢?”

“不会吧?真的是这玩意儿?几级的?”

“唐教头,这见鬼的东西怎么又出现了?看来神裔联盟是真把咱这地头儿当他们家后花园了啊!想来就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哼,他奶奶的,唐教头,这次有多少惩戒骑士,够不够咱们大伙儿宰的?”

“哟嗬!猎鹰,口气够大的呀!忘了上次被人家惩戒骑士一手黑炎差点烧成渣渣了?”

“滚!我,我那不是大意了嘛”

“哈哈哈”

“大伙儿都肃静,听唐教头讲话,谁再插嘴,都给我滚下去。”出身于少林戒律堂铁棒和尚脸一沉,所有人都噤声。尤其是最开始插话的那名桃花眼青年,身体禁不住往后缩了缩,让同伴挡住他半边身子,生怕那死和尚的眼睛盯上他。可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铁棒和尚呵斥完众人,凌厉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挑上了他。

“尤其是你,姚一飞,在座所有人就你废话多,唐教头照顾你,可我铁棒眼里只有纪律,如果你再敢打断他人说话,别怪我除魔卫道。”

“凭什么啊?”被叫做姚一飞的组员腰杆一挺,可在对方凌厉的目光下,很快又萎了回去,小声嘟囔道:“我姚一飞是邪情宗的人,可是猎鹰还是幽灵道的人呢!还有孟杰,许嵩,他俩也是黑魔洞的人,老高,更是巫门的,怎么不见你找他们去除魔卫道啊?就知道欺负我,哼,该死的和尚,迟早那天我找俩辣妞让你破戒。”

身边的人闻声嘿嘿一笑,凑近他耳旁道:“小飞飞啊,和尚就免了。他不懂情调。不如便宜我得了。”

“滚你丫的,凑什么热闹。你们一个个都没好人。哼!”

第四百九十五十章骑士们。

能参与这次行动的都非易与之辈,所以两人的声音即便是再小,也瞒不过在座之人的耳朵。铁棒和尚气得黑脸透紫,其他人则忍不住,纷纷噗哧笑出声。

“行了,该闹也闹完了。言归正传。下面我接着说,此次发现的惩戒祷文是一级的启智。以往,咱们大家都处理过同样事件。姚一飞,孟杰,许嵩,高默,你们四个的力量对黑炎最为敏感。所以下机以后,分为四队,由你们四个带队,争取最短时间内找出那些该死的垃圾,摧毁它们!明白吗?”

“明白”被点到名的四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这些人不是鹰巢所属,都是凭私人关系来帮忙的。一个个的贼有个性,不好太过于约束,好在所有人都分得清轻重。

……

另外一边,在泰山上搜索开来的楚凡和刘洋两已经找到了第三块基石,摧毁之后,刘洋道:“这么下去不行,咱们这些地府阴灵的灵识在阳间有极大限制,起不了多大作用,半个多小时,搜索了近二百米,才找到三块,这还要算上先前被你摧毁那块。你找的那些人什么时候能到?”

“应该快了吧!事情严重,我想他们不会按常规路线赶过来,方案不少,但是具体会选择那种,我也不好说”

刘洋摸索下吧,寻思道:“按我对阳间人的了解,他们会动用特殊渠道,找飞行工具代步,比如直升机之类的,然后直接机降泰山。但最快也得一个半小时以后。”

“嗯,有道理,除了乘坐飞行工具直接机降泰山,我想不出这些人类还有什么更快的办法。”楚凡点头道。随后他又皱了皱眉,目光穿透黑暗,瞄向远方。语气幽幽地道:“我心里有个想法或者说是猜测,很矛盾呐!”

“说来听听看。”刘洋蹦到两三米外的一块平面石头上,回头道。手在身边的一块人高巨石上摸索了几下。但是他失望了。刚刚摸过那块石头很正常,没有刻画符文,也就是说不是所要找的祷文基石。暗自摇摇头,又往前方继续搜寻。

楚凡也在距离他七八米外的那几块巨石上摸索,寻找。“一呢,我希望这里的祷文基石都是事先布置好的。这样一来,咱们只要找到它们,摧毁破坏就行了。但是时间上肯定来不及,兴许援手到来之前,阵势已经发动了。山上的这些倒霉的人类呢,也就不知不觉间成了西方所谓的神明的狗腿子了。呵呵。”

“事情尽力了,如果改变不了,那也只能怪这些人类倒霉,那二是什么?”

“二呢,我希望这些祷文基石没有设置完,那伙人还在这山里继续。这样就给了咱们足够的时间,找到它们,破坏它们。可万一每座基石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的话,咱们这边破坏,那伙人肯定就会有所察觉。呵呵,结果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了吧?你希望是那种?前者还是后者?一或二呢?”

“说实话,那种都不希望。但是咱们还有得选择吗?”

“这个好像真没有!”

“那就少废话,干活了!”

自下了登山道,离开那千米来长的登山台阶。向山里纵深直插,所经之处,到处都是凹凸不平的山石沟壑和山体裂缝。有的边缘棱角尖锐的裂缝宽达半米,深不可测。所以两人搜索行进的速度很慢。

现在的时间大概八点来钟。天色太黑。又有浮云遮月,所以能见度极低。普通视力的话,可视距离大概七八米左右,如果功聚双眼,距离能延长至二十米左右,但是又不能长时间将功力这么耗费下去。一边还得提防着未知的敌人出现。而且敌人实力深浅不明,为了确保万一,必须得有足够保命的本钱,也就是说。万一敌势过强,得有撒腿开溜的力气。

为了看得远,看得清,功力消耗大半,最后把小命折腾没了。那岂不是死的太亏了?

两人朝着两个方向继续搜寻。山里的风很大,眼下已然入秋,夜风带着凉飕飕的冷意。风掠过树林,刮过巨石棱岩时,偶尔会发出阵阵古怪的类似于野兽嚎叫或者婴儿啼哭的声音。使人心悸发怵,倍感阴森。活人或许会怕,但他们是鬼将,是阴灵,比这恐怖十倍百倍的事情都见过。这场景,小儿科而已。

就在两人分头寻找破坏祷文基石的同时,远隔他们几百米外,也有一伙大概六七个人在黑暗中忙碌。这伙人也分成三人或者两人一组,彼此间的距离间隔也在数百米开外,所有人分散开来,呈现半圆形,囊括了包括玉皇峰顶在内的一千五百米以内的范围。

清一色黑斗篷,黑头套,遮掩住面容长相。仿佛黑夜里的幽灵。

东南方向,几颗古松树前,一名黑袍人手持一把十几寸长,手指粗,呈十字架形状,前段尖锐的金属器具在他面前的一块斜插在地,宽近一米,一面水平,三面凹凸,外形呈不规则形状,高度近两米的巨石上刻画着。站在他旁边的黑袍人手中托着面直径大约二十厘米左右的金色圆盘。圆盘上闪烁着一颗颗闪亮的红点。把所有红点用直线连接起来,刚好形成个十字架。只不过这个十字架尚未完成,很多地方还有残缺。估计那些残缺的地方就是剩下的那三十六座祷文基石。

“三号骑士,已经完成多少了?”

“已经设置了一百四十四座基石。加上即将完成的这座,再有三十五座,我主身边又会增添数万名忠诚的子民。我们这些卑贱信徒的努力,相信我主会看在眼里的。”

“是的,三号骑士,您的话太正确了。神威无处不在。东方大地必须掌控在我主我神的统治之下,虚伪懦弱的民族,必须要得到彻底的净化洗涤。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所以陛下教导我们,要渗透,渗透,再渗透。直到神的光辉洒满东方大地。”

勾画完最后一笔,黑袍人直起来腰板。弓着腰连续在坚硬的石头上勾勾画画近四十分钟。每个点,每条线,每个符号,每段距离,每一处连接都不能有丝毫差错。否则就得全面反工。

如此高强度的工作下来,手指头不累,腰也累。何况他现在手指头和腰都累。因为他不止刻完这一个。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连续不停地在五十六块石头上刻下了完整的惩戒祷文。

用时近一天一夜。精力和体力的消耗是非常大的。手指头都磨出了血泡。但是凭借着对主的虔诚,他坚持了下来。而且还要继续坚持下去。直到阵法所需的所有基石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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