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第一剑(东方玉)-花间浪子 - xp1024.com
  书名:东方第一剑
  原著:东方玉
  改编:花间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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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1章、花令行天下

  南京,古称金陵,又叫石头城。龙蟠虎踞,六朝繁华。清凉山是南京西区的著名胜地,东山麓有一座善庆寺,寺内的扫叶楼,为文人品茗谈诗的好地方,登楼远眺,城郭河山,尽入眼底。
  扫叶楼的西南,有一座清凉门,在历史上是古石头城的遗址,形势险峻,城墙上高低不平,好像许多浮雕的假面具,南京人称这一带叫做鬼脸城。
  鬼脸城是个丛草杂生,荒凉不堪的地方,游人们也很少到这里来寻幽探胜。
  这是初更时分,一弯新月,像银钩般斜挂天空!
  三月初头,东风料峭,吹到身上犹带寒意,鬼脸城黑黝黝的城脚下,不知是什么人搬几方平整的大石,拼在一起,倒也有些像一张长方形的桌子。
  在这张拼成的石桌东,南,西三面,每一面都有四团黑影,像木偶般坐在那里,只有石桌的上首,(北面)依然空着。
  三面,一共是十二团黑影。说他们是黑影,因为他们很像是人;但你看不到他们的头脸,只是黑幢幢的一团而已!
  而且人是动物,就算你正襟危坐,也总有人会动一下的;但这十二团黑影,始终也没动过一下。
  这时,要是有人走来,看到了这般情形,不吓个半死才怪!
  但这时的确有人来了,那是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头上也戴着一顶黑色的风帽,强劲东风,吹得他氅衣猎猎作响。
  风虽很大,他却走得很快,纵然他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但从他一路行来,腰身扭动所流露出来的婀娜身材,分明还是一个女的,而且年纪也不会很大。
  一个年轻女子居然在夜晚到这里来。嘿,她若是再走近五六丈,看到这十二团黑影,那就够你瞧的,保险会尖声惊叫,回头没命的飞跑。
  现在,她渐渐走近了,三丈,两丈、一丈……她当然已经看到了,但居然没有尖叫出声,而且还走向石桌的上首。
  现在她已经在召桌北首中间停下来。徐徐摘下了头上风帽,露出一头披肩青丝。
  月亮虽然不算大明亮,但已可看得清她的容貌,只是看清了她的容貌,你就会大夫所望。
  那是一个满脸病容,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黄脸女子,但她目光却相当明亮,扫过面前十二团黑影,缓缓从宽敞的斗篷中伸出一双纤纤玉手。
  这双手光润如王,就和她焦黄的脸孔完全不相称,玉手拢着大姆指和食中二指,那是“拈花指”她玉笋般尖尖的三个指头之间,确实拈着一朵花。那是一朵黑色的玫瑰花。
  现在她开口了,清冷的声音,徐徐说道:“花令行天下。我住长江头。”
  话声甫出,那始终没有动一下的十二团黑影突然站了起来,原来他们果然是人!
  现在每一个人迅快的伸手取下了戴在头上的黑布罩子。那是十二个黑衣汉子,此刻一齐躬下身,由左首第一个人说道:“属下黑煞十二星参见花令。”
  此人声音有些苍老,但中气极足。
  黄脸女子冷声道:“你们能及时赶到,很好。”
  十二个黑衣汉子直起身,但目视石桌,没人敢朝黄脸女子看上一眼,神色极为恭敬。
  黄脸女子续道:“令主把你们调来,有一件重要的任务,要你们去办。”
  那为首黑衣人躬身道:“使者有何差遣,属下自当遵奉指示。”
  “好!”
  黄脸女子依然冷冷道:“三日后是清明节,我这里有密柬一封,你们可依柬行事。”
  说完,从她斗篷中飞出一封黑色的密柬,落到为首黑衣人面前。
  为首黑衣入躬身取起来,口中说道:“属下遵命。”
  把黑色密柬揣入怀中。随身又取起蒙脸黑罩,套到头上。其他十一个黑衣汉子也各自取起黑布罩套到了头上,大家一齐回身坐下。
  现在他们又变成十二团黑影,正身而坐,又一动不动了。黄脸女子似乎对他们十分满意,轻盈的覆上风帽,转身往外行去。
  镇江城里,有一家东海镖局,总镖头姓闻,镖局是闻家的祖业,传到闻天声已经第三代了。
  东海镖局数十年来,可以说得上是大江以南第一家大镖局,闻大声的祖父闻沧海,号称剑、掌、镖三绝,在江湖上盛名久著,到了晚年,门人弟子遍及大江南北,东海镖局宛然成了武林一个门派,大家索性就称东海门下,久而久之,武林中就多了一个东海门,东海镖局总镖头,也成为东海门的掌门人。
  闻天声的夫人姓阮,是金陵名武师鹰爪门扑天鹰阮伯年的独生女儿,一身武功,出自家传,这位阮夫人只生一个女儿,取名家珍,今年只有一十七岁,自幼学了家传的武功,还要缠着母亲传她鹰爪门的功夫。
  闻天声今年已经五十一岁了,自从去年五十岁大寿之后,就把东海镖局交给大弟子陆长荣去负责,除了发生重大的事故,他已少去过问,以东海镖局在江湖上的交情和盛名,自然也不会发生什么重大事故的、闻天声虽是东海门的第三代掌门人,但他生性淡泊,不肯滥收门人,因此他门下只有三个弟子。
  大弟子陆长荣,已经三十出头,替师父管理镖局,人称陆少镖头。二弟子林仲达,今年二十六岁。三弟子楚玉祥,今年十八岁,当初原是弃婴,由闻天声夫妇一手扶养长大。
  这楚玉祥是闻天声的三弟子,但闻天声从未教过他一招半式的武功,只请了一位宿儒教他读书。
  闻天声为什么不教他练武呢?其中原来另有一段原因。
  那是十七年前一个春天的早晨,闻天声正在练武场中教陆长荣、林仲达两人的武功,听到大门口趟子手们大声谈论,似是出了什么事!
  闻天声忍不住跨出门去,只见七、八名趟子手正在七嘴八舌围在路上说话。
  闻天声不觉轻轻咳嗽了一声。这声咳嗽原是总镖头出来的暗号,因为镖局的趟子手,都是粗人,几个人在一起,自然更会粗话出宠,他为了要维持总镖头的尊严,听到他们说粗话总是不大好,因此每次出来,总要先咳嗽一声,让大家知道总镖头出来了,就可以安静一些。
  那几个趟子手听到总镖头的声音,连忙垂下手来,叫了声:“总镖头,”
  闻天声问道:“你们围着看什么?”
  其中一名趟子手道:“回总镖头,咱们镖局门口,不知什么人送来了一个弃婴。”
  “弃婴?”
  闻天声道:“你们看到什么人放在咱们门口的?”
  随着话声,走了过去。
  就在他举步跨出的同时,从大路上正有一道人影飞奔而来,这人奔行的速度奇快无比,转眼之间已到了闻天声的面前,他来得快,刹住得也快,只要再差上半步,两人就非撞上不可。
  闻天声一怔,抬目朝那人看去。
  那人微微一笑,说道:“闻总镖头,在下是给你老送信来的。”
  他左手果然拿着一个信封,迅快递了过来。
  闻天声本待伸手去接他的信封;但听了对方这句话,觉得事出突兀,连信都没有去接,注目问道:“朋友是那里来的?”
  那人左手把信递出,闻天声要接未接,那封信就跌落地上。
  闻天声往下看了一眼,信封上果然写道:“闻总镖头亲启”字样,就这瞟了一眼的时间,瞥见那人右手举了起来,掌中寒光一闪,极似匕首,心头不禁猛然一惊,那还容他出手?身形一个轻旋,左手疾翻使了一记擒拿手法,五指如钩,一下扣住了对方手腕,右手同时疾出,把对方手中匕首夺了过来。
  这一记空手入白刃的手法,当真动作如电,迅疾俐落。那人右手被他抓住,居然一点也没有挣扎,手掌一摊,任由他把掌中的东西夺了过去。
  闻天声东西入手,才发觉对方手中并非匕首,急忙低头看去,原来被自己夺过来的竟是一个羊脂白玉的锁片。前面刻着“长命富贵”四字,后面还有一个“楚”字,但一望而知前面四字是雕玉匠刻的,字体工整,后面这个“楚”字,却是有人用剑尖刻的。
  闻天声看得一怔,急忙抬目朝那人看去,要待问问清楚。
  那人朝闻大声微微一笑,突然洒开大步,转身奔行而去。
  此入身法之快,可以称得上疾如奔马,闻天声连开口说话的机会也没有,他已奔出十数丈外,如飞而去。
  闻天声暗暗赞了声“好快的身法”手中还握着玉锁片,觉得此人行动古怪、心下更是疑窦重重,俯身拾起信封,撕开封口,抽出一张纸来,赫然是大街上镇安银号一万两银票,除了银票之外,并无只字,心中更起疑。
  想到那人行动怪异,无故送来一方玉锁和一万两银票,这事可能和那个弃婴有关。举目看去,地上果然躺着一个三四月大的婴孩,生得又白又胖,此时闭着双目,睡得甚甜。
  闻天声想到此人送来一万两银票,和一面玉锁,自然是希望自己收着这婴儿了。当下就吩咐趟子手把婴儿抱进去。
  一面把经过和阮夫人说了。阮夫人膝下无儿,看到这个男婴,自然满心欢喜。闻天声因玉锁上刻的“楚”字,可能就是这孩子的姓,因此就叫他楚玉祥,从小由阮夫人一手抚养。
  那时闻天声膝下犹虚,楚玉祥又是个粉妆玉琢的孩子,自然博得夫妇二人的喜爱。
  第二年阮夫人生了个女孩,那就是家珍;但闻天声夫妇并没有偏心,对楚玉祥和自己的女儿始终一样看待。
  楚玉祥八岁那年,闻天声要他正式叩拜祖师,准备传他武功,那知当天晚上,闻天声在书房案桌上发现了一张纸条。
  上面只写着:“玉不琢、不成器,故美玉必需经过雕琢,方可成器,但雕琢必须是大匠,方能成名器,如由坊间随便雕琢,反而坏了这块美玉,岂不可惜?”
  这张字条,既不像信,也不像作文,但自己书跨中从没有人进来,这会是什么人写的呢?闻天声虽是武人,从小也读了不少书,再一琢磨,便已明白过来,今天是自己要楚玉祥正式向祖师叩头列入东海门,准备传他武功,就无缘无故出现了这张字条,那分明说自己井非大匠,调教不出好徒弟来。
  当时心头不觉有气;但他终究是个有涵养的人,继而一想,觉得武功一道,天外有天,入上有人,自己这点武功,当真是沧海一粟,说不上是上乘功夫,就不再教他剑掌一类武功,反而敦聘了一位饱学之士,教他读书。
  果然,过了没有几天,楚玉祥手里拿了一本薄薄的手抄本子,来给师父看,说是在门口玩的时候,一个老道人送给他的。
  闻天声翻开一看,竟是一本内功口诀。他身为东海派掌门人,自然是识货之人,一眼看出书上记载的内功竟是一门高深武学,书中有图形,也有注解,心里立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当下就要楚玉祥把书本留下,自己先看了一遍,然后再传给楚玉祥,而且连自己女儿也没有传授。
  从那天起,他规定楚玉祥白天念书,晚间运功,这件事,也并没跟阮氏夫人提起,也叮嘱楚玉祥不许说出练功的事来。
  阮氏夫人为了丈夫不教楚玉祥的武功,还和丈夫吵过几次,说孩子渐渐大了,你做师父的怎么一直不教他练武、闻天声只是笑笑,没有作声。
  阮夫人一气之下,心想:“孩子是我带大的你不肯教他武功,就由我来教。”
  这样阮氏夫人就背着丈夫,把鹰爪门的武功,大小擒拿手,大力鹰爪功等,逐一传给楚玉祥,而且也一再叮嘱楚玉祥,不可告诉师父。
  楚玉祥天资聪颖过人,一学就会,阮氏夫人疼爱他和自己亲生儿子一般。
  一晃眼,就是十年了,楚玉祥已经长得一表人材,英俊潇洒,不但内功已有相当根底,鹰爪门的武功,也已经练得十分纯熟,尤其十年寒窗,经史子集,也读了不少,只是闻天声平日为人温和,但家规极严,楚玉祥自小受师父薰陶,规行矩步,自然也十分拘谨。
  倒是小师妹闻家珍,被她母亲宠得像一只小黄莺似的,整天窜来窜去,咭咭格格的又说又笑,闻天声也拿她没有办法。
  这天正好是清明节。
  闻天声夫妇带着女儿闻家珍和二弟子林仲达、三弟子楚玉祥,十几名家丁,上北固山扫墓。这是闻天声祖父闻沧海的墓。闻沧海是东海门的祖师,大家祭拜之后,闻天声就给女儿和两个门人讲述着沧海公昔年的事迹。
  清明时节雨纷纷,天气忽晴忽雨,变幻不定,本来是好好的天气,忽然下起雨来,而且雨水有越下越大之势。
  闻天声仰望天色,说道:“这雨一时只伯停不了,我们找个地方避避雨再说。”
  林仲达道:“师父,过去不远,有个庙宇。”
  闻家珍朝楚玉祥招招手,叫道:“三师哥,我们快走。”
  话声出口,当先扭着腰肢朝前奔去。
  楚玉祥听到小师妹相招,也就跟着追了上去。
  阮夫人知道他们师兄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两人都长大成人了,心里自然十分喜悦,忍不住含笑回头朝丈夫看去。
  闻天声自然也看到了,但他想到楚玉祥的身世,心头不禁起了一丝阴霾,脸上也不期而然的微微攒了下眉。
  阮夫人看丈夫脸上有不豫之色,心头不禁有气,暗暗哼道,“玉祥有那样不好?你就是一直不喜欢他。”
  大家没带雨具,也就脚下加快,朝山麓奔行过去。
  行了不过半里光景,就抵达庙宇,那是一座荒芜已久的土地庙,一共只有一进,大殿上到处都是瓦砾,有许多地方还在漏水。
  庙外大雨倾盆,屋檐前雨水像挂了一道水帘。
  闻天声眼看着雨一阵大,一阵小,始终不停,心头甚是烦乱,只是望着天空出神。
  就在此时,只听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从庙外传了过来,接着只见十几个黑衣人冲进庙来。
  这十几个人每人头上都戴着黑布罩子,只露出两个眼孔,行动十分矫健,转眼之间,已经抢上石阶。
  闻天声因外面正下着大雨,纵然心里觉得这些人行径诡异,也不好出声阻止,只得朝大家招招手,让出了大殿的左目。
  来人一共是十二个,因他们头上戴着黑布罩子,看不清面貌,但从他们身材看去,个个都极为壮健,进入大殿之后,黑布罩于依然没有摘下来,可见他们戴着黑布罩子,虽是遮雨之用,但显然不欲以面目示人了。
  十二个黑衣人中,忽然有人噢了一声,接着呵呵笑道:“这位敢情就是东海派掌门人闻大侠了,咱们幸会得很。”
  “不敢。”
  闻天声抱抱拳道:“兄弟正是闻天声,不知老哥如何称呼,诸位是那一条道的高人?”
  那人呵呵笑道:“闻大侠好说,咱们兄弟只是江湖上一群无名小卒,算不得什么高人。”
  他们戴了头罩,连面貌都不让你看,自然不肯告诉你身份来历了。
  这人话声出口,其余十一人都呵呵哈哈的笑了起来。
  不肯说出姓名来历,原是他们的自由,没有人可以强迫他们非说不可;但这些人这般笑法。不但轻浮,也含有轻蔑之意!
  闻天声是个很古板的人,听他们笑得轻浮,也就没有作声。
  为首那人两个眼孔中霎着精光。望了闻天声一眼,又道:“咱们兄弟久闻东海派精擅剑、掌、镖三绝,在江湖上久享盛誉,今天难得遇上闻大侠,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斗胆想请闻大侠露一手给咱们兄弟瞧瞧,不知闻大侠可肯展示么?”
  闻天声久走江湖,听了此人的话,心头不禁暗哦一声,忖道:“难怪他们戴了头罩,原来竟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只是微微一笑,说道,“老哥夸奖,东海派三字,只是江湖朋友抬举而已,寒家从先祖创设东海镖局,只是以保镖为业,从不敢以门派自居,剑、掌、镖三绝,也是江湖朋友的过誉之同,兄弟几手庄稼把式,不值识者一哂,在诸位高人面前,岂敢献丑。”
  只听另一个人道:“咱们老大刚才已经说过,咱们算不得什么高人。”
  第二个人接着道:“闻大侠几手庄稼把式,纵然值不得高人一哂,但咱们既不是高人,就不妨使出来让咱们瞧瞧了。”
  他此话一出,十来个人又不禁哄然笑了起来。
  方才他们夹杂着呵呵哈哈的笑声,还不觉得什么,这回哄然大笑,笑声之洪亮,居然震得这间土地庙梁椽之间,灰尘纷纷落下来,显然这十二个人都有一身精纯的内功了。
  闻天声心头暗暗震惊,付道:“这十二个人看来个个都是好手,自己行走江湖数十年,自问从未和那一方结过梁子,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呢?”
  一面也洪笑一声道:“兄弟对诸位已经一再忍让,诸位依然如此相逼,莫非是冲着兄弟来的:但兄弟自思和诸位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诸位究竟所为何来,还请诸位明示。”
  他这声洪笑,声音清朗,在十一个人的洪笑中,盖过了他们的笑声,足见功力之深,也远超过对方诸入。
  只听一个人道:“咱们老大已经说过,只是仰慕东海派的剑掌绝艺,想开开眼界而已,和闻大侠当然谈不上恩怨,这是闻大侠多心了。”
  他们纵然听出闻天声内功修为高超他们,但还是坚持要闻天声非露一手不可,这情形已极明显,看来绝难善了。
  闻天声沉嘿道:“这位朋友的意思,兄弟若是不肯露上一手,就不能平安无事了?”
  那人嘿嘿冷笑道:“事情也差不多如此。”
  闻天声到了此时,已是忍无可忍,点头道:“很好,诸位大概胸有成竹,要逼闻某出手的了,你们要一起上,还是由那一位和闻某单打独斗。”
  只听为首那人森笑道:“咱们弟兄有自知之明,单打独斗,自然不是闻大侠的对手,至于咱们十二个人全上的话,那么就没有人能看到闻大侠的剑掌绝艺,因此咱们想挑两个弟兄跟闻大侠讨教,如果两人不行,那么再加上一个,务必使闻大侠的剑掌尽情发挥,余下的弟兄,就有机会观赏大侠的绝技了?”
  闻天声听得暗暗奇怪:“他们何以非要看我剑掌不可呢?”
  就在他沉思之际,为首那人左手朝前轻轻一挥,说道:“你们先上去两个跟闻大侠讨教几手剑掌,两个不行,就再上去一个好了。”
  他们来的时候,自然早就商量好了,由什么人出手,因此他左手随便一挥,就有三个人越众而出,一个“锵”的一声从肩头布袋中掣出了长剑,另一个却取下肩头的长形布袋,交给了第三个人。
  第三个人伸手接过同伴布袋,却没有走上去,那就是准备的后备人员了。
  他们为首那人说过要看闻天声的剑掌绝艺,所以先上来的两人,一个掣出长剑,自然是使剑的入,一个把剑囊交给同伴,自然是要使双掌了。
  既然他们要叫闻天声尽情发挥剑掌绝技,可见这两人在十二个人中,对剑掌功夫必有专精!
  大殿双方的人,立时向后退下了几步,让出中间一片空地。阮夫人因对方人数较多,怕他们一拥而上,伸手把女儿拉到了身边。林仲达一手按着剑柄,和楚玉祥一起退到了师母左右。
  闻天声自是不敢轻估对方,当下也就抽出剑来,目光一抬,缓缓说道:“二位请吧!”
  使剑的冷冷的道:“咱们是两个打一个,闻大侠不用客气了。”
  闻天声道:“这是诸位硬逼着闻某出手,自该由两位先出手才好。”
  他不肯先出手,是想从对方出手的招数上,看出他们的路数来。
  使剑的大笑道:“大概闻大侠自恃一派掌门,不肯先出手,在下那就不客气了。”
  话声出口,随着左足斜跨半步。身形倏地左转,右手一剑斜刺而出。
  闻天声心中暗道:“这起手一招是‘白鹤亮翅’,他是白鹤门的人!”
  那空着双手的汉子一见同伴出手。也立即身形一矮,向右欺近,左手五指勾曲,疾向闻天声左胁抓来,右手跟着一掌,斜劈而出。
  此人身手矫捷,出手虽比使剑的慢了半步,但这一抓一劈,却和使剑的汉子那一招“白鹤亮翅”几乎是同时攻到。
  闻天声心中暗道:“这使掌的左手一记‘猛虎探爪’,是五虎门断魂爪的招式,右手这一掌却不是五虎的手法,而是形意门的劈掌!”
  这原来是心念一动间的事,闻天声右手长剑一振,身随剑走,避开敌剑,还刺了一剑,右手也同时拍出一掌,朝使掌汉子肩头击去。
  使剑的汉子,一剑落空第二剑又紧接着刺出这回使的是一记“顺风送帆”六合门的招式。
  使掌的也身形展开,左手改使“鹰爪功”疾抓闻天声拍来的左掌,右手反研,使的是一招“随君布施”竟是丐帮的路数。
  三人这一展开剑掌功夫,各显身手,那使剑的汉子在数招之间,竟然连使了白鹤、六合、青城、华山、点苍、等派的剑招,使掌的汉子双手倏拳倏掌,变幻莫测,在这一阵功夫,也连使了五虎、鹰爪、丐帮、少林、形意等派的拳掌。
  一时看得闻天声心头暗暗惊异,这两人明明是在掩蔽自己的来历;但这般诸家杂阵,夹杂使来,居然得心应手,有如从小练熟了的一般,不但毫无牵强之处,而且攻势绵密,每一招都显示两人深厚的造诣来。
  闻天声果然不愧是东海派的掌门人,武功精湛,此时剑掌同施,剑如灵蛇乱闪,攻中有守,掌似开山巨斧,力战两人,神态从容,大是游刃有余。
  为首那人口中轻咳了声,第三个人备战汉子放下同伴的剑囊,刷的一声,取出链子锥,纵身扑入战圈,抖手朝闻天声激射过去。
  闻天声长剑一撩,“当”的一声把链子锥荡开,左手伸缩之间,连发了两掌,一记逼退使掌的汉子,一掌迎面击向使链子锥的汉子,也把他逼退了一步,长剑疾圈,一连三剑,剑光如闪朝使剑的反击过去。
  力首那入眼看闻天声如此了得,也感到事出意外,(他起先以为有三个弟兄就差不多了)一挥手道:“再上去一个。”
  他话出口,立时又有一个蒙面人亮一柄扑刀,纵身而上,加入战圈。
  楚玉祥看得大怒,大声喝道:“你们还要不要脸,讲好了最多只有三个人出手和我师父动手的,怎么又加上了一个去了。”
  为首那人阴沉一笑道:“你师父方才不是要咱们一起上的吗,咱们还没有一起上呢!”
  说到这里,忽然目光一掠阮夫人,说道:“这位东海派的掌门夫人,空着没事,你们也不妨上去两个,跟她讨教讨教。”
  他此话一出,果然有两个汉子拿出兵刃,一个使一对短戟,一个使一支铜爪。逼近过来。
  阮夫人早已看出他们不怀好意,心中也就早有了准备,此刻一手拔剑,一面回头朝三人(林仲达、楚玉祥、闻家珍)低声嘱咐道:“如果情势不利,你们就先从后面退走,不用管师父和我,你们走了,师父和我就足可自保……”
  话未说完,对方两人业已逼近,使爪的睛露邪光,阴笑道,“掌门夫人话说完了么?”
  使短敦的尖声笑道:“有什么话不会上了路再说么?”
  这两人口气大是不善,阮夫人双眉一挑,叱道:“你们究竟是那一条道上的人,胆敢如此放肆?”
  使爪的邪笑道:“放肆的事情多着呢,不过你掌门夫人已是徐娘半老,哥儿俩没……”
  底下的话还没出口,但若是让他说出来,狗嘴里决不会长象牙。
  阮夫人一声清叱:“该死的东西!”
  长剑一闪,分心便刺。
  这一招快捷无比,使爪的话声未出,寒光一闪,剑锋离胸已不到一尺,心头大吃一惊,口中喝道:“婆娘好快的剑……”
  急忙举爪封架,却封了空!
  阮夫人这一剑原来只是一记虚招,身形一侧,左手一记“大力鹰爪功”五指勾曲如爪,“拍”的一声,击在他右胁骨。
  那汉子连剑法的“法”字还没出口,痛得口中变成了“啊”字。
  闻天声动手之初,还希望事情不至于搞大,是以并无伤人之意,但阮夫人却已看出对方有为而来,不怀好意,绝难善罢某休,何况对方语气下流,激怒了她,自以先下手为强,左手拍出,右足跟着飞起,一下蹬在对方小腹之上。
  那使爪的汉子“啊”声刚出,人已被阮夫人蹬得从石阶上翻身跌下,“砰”的一声,后脑着地,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那使双戟的汉子没想到阮夫人骤下杀手,要待出手抢救都来不及,口中暴喝一声:“你这婆娘当真辣手得很……双乾一摆,抢攻上去。
  阮夫人一击得手,长剑向左右连闪,一记“分花拂柳”“当”“当”两声,架开对方双乾,抖手一剑,穿心刺去。
  那使双戟的急忙往后跃退,那知阮夫人动了杀机,倏地欺上一步,又是一剑斜刺过去。
  那汉子左手短乾一封,刚架住长剑,阮夫人左手五指如钩,疾向他右腕爪去。
  这一记鹰爪擒拿,手法灵巧,那汉子怕被她拿住,急忙缩手,怎知阮夫人腕底射出三支袖箭、夺、夺、夺三声,一支射中肩头,两支射中肋下,口中同时发出一声惊“啊”右手再也握不住短戟,“当”的一声落到地上。
  阮夫人得理不让人,右手迅疾一转,把对方左腕齐时削断。
  那汉子痛得惨叫一声,往地上跌坐下去。
  为首那人做梦也想不到两个兄弟会这么快就被阮夫人解决,心头不禁大怒,喝道:“快去把这婆娘拿下了。”
  这回就有五个蒙面汉子手持兵刃抢了过来。
  随同闻天声夫妇的十几名家丁,原来是镖局中的老人,大部也会几手刀棍拳脚,但闻天声夫妇和门下弟子平日剑不离身,这些庄丁是抬着扫墓的祭品来的,身上自然并未携带兵器。
  此时眼看五个蒙面汉子朝主母扑来,他们不约而同的呛喝一声,手中拿起扁担、木杠,有几个手里没爪到东西,就赤手空拳的跟着涌上。
  那抢攻过来的五个蒙面汉子无一不是好手,那会把这些庄丁放在眼里,但见刀光闪动,鞭影飞舞,一阵叱喝,厉笑和砰砰碰碰的刀棍撞击之声,不绝于耳,登时闷哼。惊叫、惨号也连续的响起。
  阮夫人长剑挥舞,挡住了两个,林仲达、闻家珍这时也拔出长剑,随着动手。
  楚玉祥没练过剑法,身上自然没有带剑,就挥动双掌,跟着二师兄冲了上去。
  这一下混战乍起,为首那个蒙面汉子怕五个弟兄们有失,回头朝和闻天声动手的四人喝道:“你们几个截住姓闻的,莫让他过来。”
  喝声方起,双足一点,凌空往左首扑上。
  此人是十二个蒙面人之首,武功自然极高,探手之间就一把爪住了一个家丁,呼的一声自然立时了帐,他正待朝另一个家丁爪去。
  忽然眼前入影一晃,楚玉祥一掌朝他当胸拍出。
  为首那人口中嘿了一声,右掌一抬,迎着楚玉祥手掌拍出。
  楚玉祥“嘿”声入耳,手掌已经和他接上,但觉一股极大的压力,震得自己心头狂跳,血气上涌,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人离地飞起,摔出一丈多远,落到天井地上,早已昏了过去。
  那为首蒙面人一掌震飞楚玉祥,再也没去理他,身形丝毫不停,朝人群中扑入。
  抢过来的五个蒙面人,被阮夫人接住了两个,余下三人,林仲达和小师妹闻家珍联手接住了一个,另外两个被十几名庄上截住,厮杀起来。
  这十几名庄丁,原是东海镖局的趟子手,因年岁大了,才拨到庄丁担任些轻便工作,他们虽然也会几手刀棍拳脚,平日对付没练过武的人,一个人还能挡得了一两人壮汉,但要他们对付武功高强的蒙面人,那就差得远了,何况手上又没兵刃,岂是人家对手?几个照面,就被打倒了四五个有的伤在对方刀下,有的被点了穴道,躺在地上,动弹不得,那为首的蒙面人,扑入人群,就如虎入羊群,双掌挥处,几个庄丁就像草稿人一般,不是应掌震飞出去,就是闷哼倒地。
  只见他身形一转,一掌击在林仲达后心,林仲达口中大叫一声,扑倒地上。
  闻家珍本来和林仲达聊手,勉强还能支持,如今只有她一个人独斗一个蒙面人,眼看二师兄中掌倒地,不知是死是活,心头大吃一惊,未免手脚慌乱,她总究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姑娘家,一套剑法纵然练得极熟,但内力不足,这一慌乱,更落了下风。
  为首蒙面入一掌击倒林仲达,就朝阮夫人扑来。
  阮夫人一支长剑独斗两个蒙面人,还能应付俗如,忽然加入了为首蒙面人,双掌如开山巨斧,记记都沉猛无伦,也被逼得连连后退。
  怎知方才被她射中三支袖箭,削断左腕的蒙面人,昏倒在地,此时正好悠悠醒转,心头仇怒交织,对阮夫人恨之入骨。
  眼看她被迫后退,快到自己跟前之际,岂肯放过机会,咬紧牙关,从地上抬起一支短就,猛地转身坐起,右手一送,用力朝她小腹戳。
  阮夫人敌三个高手,正在后退之时,怎会防到躺卧在地的人还会对她骤下毒手,但觉小腹剧痛,似是被什么尖锐之物刺中,手中长剑不禁为之一缓。
  高手过招,不得有半点疏忽,阮夫人剑势一缓,此消彼长,两个蒙面人手中立时一紧,阮夫人右肩又被剑尖刺中,此时她小腹血流如注,但觉真力不继,心中暗暗叹息一声,身形往下一蹲,右手长剑劈落,把那偷袭自己的蒙面人一个脑袋劈成两半,左手随着身子一蹲之势,射出两支箭袖,击中刺中了自己右肩一剑的蒙面人腹部,因双方距离极近,那两支袖箭全都刺入对方腹中。
  那人腹痛大叫一声,急急后退,还是一跤跌坐下去。
  阮夫人是拼了命,身子一蹲,剑交左手(她右肩中剑,已是使不出力气)咬紧银牙,突然站起,右手长剑顺势闪电刺出,一下子穿透在左首一个蒙面人的前胸。
  为首蒙面人看她负伤之后,还连杀了自己两个弟兄,心头怒极,大喝一声,一掌击在她胸口。
  阮夫人早已成了强弩之未,那里还闪避得开?口中闷哼一声,应掌倒下。
  这一阵工夫闻家珍也被点倒,剩下的几名庄丁,也悉数被三个蒙面人制住,只有闻天声和四个蒙面人还在拼命激战之中。
  闻天声战四名高手,把一支长剑使得凌历无匹,怎奈对方四入不但武功了得,而且只守不攻,只是把你围在中间,不让你突围而出,任你攻势凶猛,一味的封架,万一封架不住,就后退一步,但只要有一人后退,其余三人就联合而上,替他解拆,是以力拼多时,依然无法把四人击退。
  眼看妻、女。弟子一个个的被刺,内心自然又急又怒,热血沸腾,口中发出一声厉啸,长剑连续变招,大喝道:“闻某和你们拼了。”
  刷刷刷,一连刺出了八剑,刹那之间,剑光大盛,这八剑当真快如闪电,对四个敌人迅快的每人刺出一剑,对又回过来的每人又刺了一剑,这八剑把四个蒙面人各自逼退了一步。
  他那容对方有喘息的机会,身发如电,猛地朝左首那人疾欺过去,剑发如风,一口气刺出了三剑。
  左首那人连挡两剑,第三剑再待举刀封挡,怎知闻天声剑势倏然一翻,压在对方的刀上,身形陀螺般疾转,一下转到对方身侧,左手用足劲力,一掌拍在对方后心之上。
  左首那人张嘴喷出一口狂血,立时倒了下去。
  这一击得手,给他缓过手来,登时精神一振,那三个蒙面人乍见同伴倒下,急忙从三面欺上。
  闻天声不待他们出手,运剑如风,朝对面那蒙面人攻去,左手一扬,五支穿心镖分向另外两人激射过去。
  东海门以剑、掌、镖驰名江湖,人所共知,那两个蒙面人急忙举刀磕镖,救援同伴自是受到阻延。
  闻天声是起了杀心,杀一个好一个,他长剑挥动,攻向迎面那人,一道青虹,电射过去。
  对面那个蒙面人急忙挥出链子锥,朝前一挡。他怎知闻天声在这一剑上,运足了全身功力,剑链乍接,那人链子受到他剑上劲力反弹,逼了回去,闻天声趁机又一抖手,打出两支穿心镖。
  那蒙面人吃自己链子锥反弹,大吃一惊,急忙扬手一带,顺势把反弹过去的链子锥向右方送出,正准备振腕攻出,陡觉钢镖迎面射到,他躲闪不及,正好振腕发出链子锥,“叮”的一声,击在射来的镖上。
  闻天声打出的是两支穿心镖,一支射向对方面门那是明镖,另一支紧接着明镖之后。射向对方心窝,那是暗镖,明镖先出,暗镖后发,但劲力完全在暗镖之上,比明镖还要快速。
  那蒙面人挥出链子锥,击在射来的明镖上,“叮”声作响,暗镖也已打到,和“叮”声同时响起“扑”的一声,没入胸膛,那蒙面人大叫一声,往后便倒。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那为首蒙面人纵身赶来,两个蒙面入已丧在闻天声手下。
  这时除了闻天声,已别无敌手,为首蒙面人左手一挥,喝道:“并肩齐上。”
  双掌作势,当先踊身扑上。
  另外几个蒙面人听到老大的喝声,也各执兵刃,急扑过米。
  闻天声早已豁出去了,厉笑道:“很好,今天不是东海门灭亡,便是尔等授首。”
  他不愧是一门之长,眼看妻女生死未卜,却临危不乱,一柄长剑使得有守有攻,剑法精严,左掌更如开山巨斧,配合剑势,剑守掌攻,气力悠长,力敌六个蒙面高手,任他对方刀、剑,斧、钩、鞭五件兵器和为首蒙面人一双肉掌,互争机先,丝毫不惧,当真是一人拼命,万夫莫当,那六个敌人一时之间倒也奈何他不得。
  闻天声明知对方六人均是内外功具臻一流的好手,时间越长,对自己越是不利,此时唯一的生机,就是把对方逐一消灭,但这又谈何容易?他杀得性起,口中不觉发出一声长啸,剑势陡然一变,一道道剑光,像银蛇般乱闪,左手掌势也随着加强,但见他面如巽血,双目通红,全身在一片青光统绕之中,悠然来去,左首一人,被他一掌击中左肩,右首一人也被他长剑刺中左股,这两人自然一下就跃了开去。
  闻夭声岂容对方有喘息的机会,左手一抖,三支穿心镖朝中掌的那人打去,人却双足一点,朝被刺中左股那人追击过去,长剑一招“横招千军”白练横飞,人到剑到,把那人拦腰劈成两截。
  那中掌的一个左肩骨被他击碎,剧痛之下,身法自然没有平日灵活,往后跃退,但人总没有激射去的飞镖迅速,脚步堪堪落地,三支钢镖品字形射中胸口,大叫一声,往后倒去。
  他拼了命;那为首蒙面人眼看六人围住了他,还被他连伤两人,心头更怒,跟着朝他背后扑去。
  闻天声大发神威,一剑横扫腰斩了一个蒙面人,为首蒙面人也及时扑到,掌先人后,双掌排山,一下击在他背心之上。
  闻天声听到风声,再待闪避,已是不及,一个人“砰”的一声,被击出去丈许来远,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摇摇欲倒。
  另一个使刀的蒙面人身形一矮,急步窜上。
  闻天声功力再高,也已感到全身力道几乎被对方震散,缓缓纳了口气,自知伤得不轻,业已无法再战,但有人欺近,他还是很快就警觉了,右手长剑拄后挥出,此时若是有人和他硬打碰砸,准可把他长剑震飞出去。
  但窜来的使刀蒙面人,却慑于他的威名,知道单打独斗,无人可以胜得过他,是以不敢和他砰接,身子一伏,朝闻天声脚旁滚去,使了记地趟刀中的“老树盘根”刀光一闪,贴地横砍。
  闻天声大叫一声,双足立被削断,砰然倒地,他自知绝难幸免,身为一门之主,岂肯受辱,就猛一咬牙,自震得心脉而绝。
  为首蒙面人叫道:“留他活口。”
  随着话声,掠到闻天声身边,俯身一看,业已气绝,回头一看,十二个人,连自己只剩下四人,不觉轻轻叹息一声道:“这姓闻的夫妻,果然厉害,咱们竟然赔上八条命!”
  另一个人道:“但至少咱们已完成了任务。”
  为首蒙面人一挥手道:“把闻天声两个徒弟带走,咱们就可以交差了。”
  只听一个冷森的声音接口道:“你们的任务只怕永远也完成不了。”
  为首蒙面人听得一怔,回头喝道,“是什么人?”
  举目四望,这间土地庙只有这么一进大殿,那有什么人影?其余三个蒙面人各仗兵刃,迅速闪身朝四周搜索,依然连鬼影干部找不到半个。
  为首蒙面入抱抱拳道:“何方高人,请现身相见。”
  那冷森声音只说了那么一句话,就寂然无声,再也没有开口。
  为首蒙面人朝三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使刀的站在离闻家珍较近,就跨上一步,正待伸手去抱,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头先身后,朝地上扑倒下去。
  为首蒙面人看得奇怪,急忙问道:“老六,你怎么了?”
  那使刀蒙面人跌倒下去,就作声不得,连动都没动一下。
  为首蒙面人心头一沉,慌忙掠近他身边,俯身把他翻了过来,只见使刀的老六,早已双目紧闭,没了气息,细看老六,不见半点伤痕,心头又惊又怒,厉声喝道:“什么人暗算老六,还不出来,咱们较量较量。”
  大殿上那里有人答话?现在除了为首的蒙面人,只剩一个使软鞭和一个使钢爪的三人了!
  使软鞭的问道:“老六怎么了?”
  为首蒙面人道:“死了。”
  使软鞭和使钢爪的二人听得大奇,异口同声的道:“老六好端端的怎么会死的?”
  为首蒙面人目光深森,哼道:“吃咱们这一行饭,难免阵上失风,死就死了,咱们办正事要紧,闻天声门下两个徒弟,咱们非带走不可,你们去在死难的弟兄身上,洒上化血散,免得落了痕迹,咱们走吧!”
  两个蒙面人答应一声,各自从身边取出化血散小瓶,在每人身上弹了少许,事情堪堪办完,那使软鞭的正待站起身来,不知怎的,竟然没站起,反而朝地上扑倒。
  这下看得为首蒙面人心头猛然一沉,他站在原处,早就全神戒备,竟然会丝毫不见朕兆,他跨上一步把老九的身子翻过来,果然不出所料,这一瞬间和老六如出一辙竟无声无息的死去!
  这可真把这位十二蒙面人的老大惊骇得不知所云,目光一抬,沉声道:“朋友究竟是何方神圣?不知在下兄弟那里得罪了朋友?要这般赶尽杀绝,在下自知这点浅薄武功,绝非朋友的对手,但朋友总该让在下兄弟,知道死在那一位高人手下?在下兄弟技不如人,也可死而无怨……”
  使钢爪的吃惊道:“老大,老九也死……”
  话声未落,身躯微微一震,底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就扑倒下去。
  为首蒙面人惊骇莫名,切齿道:“阁下出手果然毒辣得很,你索性把在下也一起杀了。”
  只听那冷森的声音徐徐说道:“你可以滚了,留你一命,才能去向你主人回话。”
  这声音听来冷得令人会从心底冒出寒气,但却飘忽不走,无法肯定此人究在何处?这下倒使为首蒙面人大感意外,切齿道:“阁下今天不杀在下,在下他日非替死去的弟兄报仇不可,阁下亮个万儿。”
  “不用。”
  那冷森声音喝道:“老夫叫你滚,你就得滚!”
  为首蒙面人还待再说,突觉身上被入重重推一了把,几乎一跤摔下石阶,心知此人武功不知比自己高出多少,他不肯现身,说也无用,这就一声不作。回身朝庙外疾奔而去。
  土地庙中徐徐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白髯禄袍的老人,这老人浓眉如帚,脸如金纸,但一双微阖如线的双目之中,却隐现金芒!
  他看了看倒卧在地的闻天声夫妇一眼,自言自语的道:“看在你夫妇养育我徒孙的份上,老夫索性成全你们的女儿便了。”
  左手抱起闻家珍,举步走出天井,又用手抱起楚玉祥,冒着大雨疾走,高大的人影,渐渐在雨中消失。
  当楚玉祥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躺卧在船上,耳中听到船底鼓浪的声音,心中觉得大奇,急忙睁开眼来,船舱地方不大,翻身坐起,才看到自己对面坐着一个白髯老人,两道如帚白眉,一张金纸般的脸孔,双目似睁似闭,朝自己望来。
  楚玉祥记得自己随师父、师娘去北固山扫墓遇雨,到一座破败的土地庙避雨,后来来了十二个黑衣蒙面人,说要看看东海门的武功,和师父动起手来,后来又有四五个蒙面汉子朝自己这边来,自己挥掌朝那为首蒙面人拍去,被他一掌震得两眼发黑,胸头如压重铅,喷出一日鲜血,摔倒在地。
  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么自己怎么会躺在船上的呢?这位白髯老人家又不知是谁?他望着绿袍老人,正待开口!
  绿袍老人朝他微微一笑道:“老夫知道你心里有许多疑团想问,对么?”
  楚玉祥点点头道:“老人家是什么人?小可怎会睡到船上来的呢?”
  绿袍老人嘿然笑道:“你这问题,共有两个,老夫是什么人?这一点老夫很难作答,因为老夫已有很久不用姓名了,你叫老夫白胡子伯伯也好,绿袍老人家也好,随便你叫好了。”
  楚玉祥心想:“这位老人家好生古怪!”
  一面说道:“有白胡子的人天下很多,但穿绿袍的人却比较少,小可就叫你老绿袍老人家好了。”
  绿袍老人听得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怪笑,连连点头道:“很好,你这娃儿果然聪明得很!”
  楚玉祥被他笑得毛骨惊然,因为这声惨笑竟然震慑人心,十分刺耳,脸上不禁微有怯意,心想:“这老人家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绿袍老人接着说道:“至于第二个问题,你是老夫把你接来的”楚玉祥问道:“老人家这话怎说?小可记得在北固山一处破庙之中……”
  “不错。”
  绿袍老人没待他说下去。就截着道:“是老夫打发了和你师父为难的蒙面人,把你接来的。这话,你也许不信,但要说这段来龙去脉,可得大费唇舌,老夫只能极简单的告诉你……”
  楚玉祥点点头。
  绿袍老人续道:“你师父闻天声,其实不能说是你的师父……”
  楚玉祥道:“他明明是小可的师父,怎么不是呢?”
  绿袍老人笑了笑道:“你叫他师父。他可会传你武功么?”
  楚玉祥一呆道:“这……”
  绿袍老人道:“你八岁那年拜了东海门的师祖,他就应该传你武功了,为什么后来不传你武功呢?”
  楚玉祥道:“小可听师父说,小可不宜习武……”哈哈!“
  绿袍老人笑道:“那是老夫要他不可传你武功的。”
  楚玉祥道:“为什么?”
  绿袍老人道:“他那几手武功,只能跑跑江湖,当当镖师,会把你教坏了,所以老夫劝他不可教你,因为一个练武的人,入门武功千万错不得,一旦练错了,再要改过来,就须事倍功半,十分吃力,所以后来由祖老道送了你一本”练功的入门口诀,再由你义父传给你。
  你从那时起。只练内功,不练武功,就是为此。“
  楚玉祥道:“原来那送书给我的道长,是你老人家的朋友。”
  绿袍老人点点头道:“不错,你就是由祖老道和老夫二人托你养父抚养的,所以严格的说,闻天声应该是你义父,不是你师父,你现在明白了吧?”
  楚玉祥道:“小可是老人家和老道长托义父去抚养的,那么小可的生身父母,你老人家一定知道的了。”
  绿袍老人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摇了下头道:“你生身父母是谁?祖老道和老夫都不知道。”
  楚玉祥十年寒窗,经史子集全读过了,自然懂得很多事。
  听绿袍老人的口气,似有破绽,这就问道:“小可是你老人家和老道长托义父抚养的,怎么会不知小可生身父母是谁呢?”
  绿袍老人心中暗道:“这娃儿心细得很!”
  一面说道:“事情是这样,老夫那天经过金陵,发现路旁有一弃婴,老夫一向独来独往,没有传人,看到弃婴,心想:何不把他抱回去,养大了作个徒弟,因为老夫这一门的武功,必须从小练起,方可大成,那知老夫正待俯身去抱,对面来了一个老道,他也要俯身去抱,一个婴孩,就成为两人争取之物,老夫说要抱去做徒弟,祖老道也说要抱去做徒弟,双方争论不下,于是由祖老道提议,他从前认识东海门闻天声之父,不如送去托他夫妇抚养,等长大了,当咱们两人的徒弟,老夫同意他的说法,就这样把你送给了闻天声夫妇。”
  这番话听得楚玉祥将信将疑,间道:“那么我义父、义母他们呢?都知道是你老人家把小可接来的吗?”
  绿袍老人道:“当然知道,那几个蒙面匪徒还是老夫打发走的,闻天声夫妇都受了伤,你当时也被震得伤了内脏,伤得不轻,老夫给你疗了整整两天,伤势才好。”
  楚玉祥道:“小可已经躺了两天了?”
  绿袍老人道:“今天已经第三天了。”
  他不待楚玉祥再说,就接着道:“你在负伤之时,老夫已喂你服了本门造化丹,咱们只有三个月相聚的机会,时间宝贵,趁这趟水程,尚有数日,老夫要助你行功,从现在起,正好趁在船上的几天工夫,先把内功练好了,好,你盘膝坐好了,老夫才能指点你行功的诀要。”
  楚玉祥依言盘膝坐好。
  绿袍老人坐在他背后,伸出手来,抵在他“灵台穴”上,一面说道:“好,现在瞑目凝神,听老夫要你如何运气,你就如何运气。”
  楚玉祥应了一声,但觉从绿袍老人掌心透入一股阴凉的气流,一面只听他口中说着如何引导气机,由某经循行,再转某经,楚玉祥不敢怠慢,依照他口中所说,逐一做去,等到循行了一周,绿袍老人并没要他停止,依然周而复始的运行不息。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小船渐渐进入汉港,停泊下来。
  绿袍老人才收回掌,说道:“好了,现在且休息一会,等到晚上再做吧,”
  船家升火做饭,不多一会,送来了饭菜,并在舱中点起了油灯。
  绿袍老人从怀中取出一颗白蜡固封的蜡丸,捏碎蜡壳,里面是一颗龙眼大朱衣药丸,一手递给了楚玉祥,说道:“七日之内,你除了可以喝水,不能吃饭,每天服用三颗药丸,服药之后,必需小睡片刻,就起来练功,你可把这颗药丸嚼碎了吞下去。”
  楚玉祥接过药丸,倒了一盅开水,慢慢的把药九嚼碎,吞了下去。
  绿袍老人等他服药之后,左手轻轻一拂,点了他睡穴,楚玉祥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楚玉祥被绿袍老人叫醒,又坐起来练功,绿袍老人依然伸手按在他“灵台穴”上,输入真气,要他依照口诀运气行功。
  套一句成语,叫做有话即长,无话即短,楚玉祥在这趟水程中,除了一日三次服食药丸,就是在船舱中运气行功。
  先前三天,每次练功,都由绿袍老人输入真气,助他导引真气,一面口中不住的指点他运向某经,再转某经,而且一天三次运行的经络路线,都不相同。
  一天之间,每次不同,但第一天和第二天、第三天是相同的。
  楚玉祥渐渐领悟,一天之间,何以运行的经络不同?那是因为人体内十二个时辰,血气循行全身,按时而异,每一穴道,皆有一定时辰的流注,故而运气行功,必须依照气血循行的路线而行。
  到了第四天,楚玉祥对运气行功,已经练熟了,绿袍老人不再用手按在他背上度入真气,可以自行练功。
  楚玉祥可以感觉得到,自己每次行功,都有不同的境界,体内真气也一天比一天旺盛,一半虽是得到药力之助,但大半还是绿袍老人三天贯输真气,给了自己莫大的便宜。
  七天时光,都在船上度中,这是第八天的早晨。
  楚玉祥运功完毕,只听绿袍老人在他面前呵呵笑道:“‘大素阴功’,能在七日之间小有成就,已是十分难得了,小娃几,咱们可以上岸了。”
  说罢,推开舱篷,举足跨了出去。
  楚玉祥探首看去,原来小船已停在一座小岛前面,无数礁石,像星罗棋布般露出在浅滩上,还有极浅的潮水,在石隙间流动,绿袍老人身如行云,朝路上走去,而且走得极快!
  楚玉祥跟着跨出船舱,脚尖点着礁石。跟在绿袍老人身后,追了上去。
  他这一点足,才发现自己身子轻得像飞絮一般,轻轻一点,就飞掠出去三丈多远,心知在船中七天行功,无殊脱胎换骨,功力精进到大出自己意外,自是大喜过望,只是轻蹬巧纵,一路跟着绿袍老人掠去。
  这样差不多飞掠了一二十丈远近,便已到了干地。
  绿袍老人脚下依然丝毫没停。两人一前一后走了约莫二里来路,已经到了一座小山山麓,一面是数十丈的峭壁,一面是浓密的树林。
  绿袍老人引着他穿林而入。地势逐渐向上。走了一会,己穿过树林,到了一处山沟,左首赫然出现一个山洞的洞口。
  绿袍老人跨入洞中,楚玉祥跟了进去,只见这石洞外仄内广,里面足有四五丈见方,阳光从洞窟照人,倒也并不黑暗。
  楚玉祥福至心灵,朝绿袍老人纳头便拜,口中说道:“师父在上,弟子楚玉祥给你老人家叩头。”
  说着恭恭敬敬地叩上几个头。
  绿袍老人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叫老夫师父?哈哈,就算是师父吧,起来,起来,为师有话跟你说。”
  楚玉祥站起身。
  绿袍老人伸手一指石壁,说道:“那还有一间小石室。就是你练功的房间,你太素阴功,初得门径,仍须继续不断的修习。咱们只有三个月师徒之缘,你必需在这三个月之内,把为师的本领学了去,能学多少,就是多少,从现在起,白天习武,晚上练功,不可丝毫懈怠。”
  楚玉祥唯唯应“是”绿袍老人道:“为师这一门武学,只有三刀,十三剑,使掌须有极强的内力,使剑更非内功精纯不可,否则掌剑妙处就运使不出来,你目前内功总算已小有成就,尽这三个月的时间,看看你是否学得会了?”
  楚玉祥心想:“三刀,十三剑,三个月时间还怕练不会么?”
  绿袍老人接着又道:“好了,为师先传第一招掌法,你记住了?”
  说完,左手缓缓抬起,划了两个圈,又缓缓朝前推出,他在示范招式之际,一面给楚玉祥解说,如何运气,如何发掌,把这一掌说得好像极为难练。
  楚玉祥心中暗道:“看这一招的手式,如此简单,师父怎么会把它说得如此难练呢?”
  一面只是静心聆听,牢记师父的每一句话。听到后来,才渐渐觉得这一记简单招式,招式虽然简单;但在划圈和立掌推出之际,必须运起神功,把真气贯注手臂,随着掌势的划动,真气流注,也随着变易,等到立掌推出,真力便须完全注到掌缘,要使手掌像刀一般锋利。
  原来师父说的“三刀”原来竟是三记掌法。




  第02章、两个师傅

  楚玉祥跟义母阮夫人练过鹰爪门的武功,鹰爪门使的都是手法,因此对掌法的运用,还能领悟,于是等到绿袍老人讲解完毕,他就依照使招,但听来明白,等到你练习之时,就不是这么一会事了,不是运气凝功,无法配合手势,就是划的圈不对,推出的手掌不合。
  绿袍老人看他使的不对,就立加校正,那知练来练去,始终不得要领。
  绿袍老人微微一笑道:“你以为这一招很简单么?凡是越简单的东西,一定会越难练,为师且助你一臂,你就能领悟得快些了。”
  说完,举手按在楚玉祥“灵台穴”上,一股滚滚真气直透左臂,一面要楚玉祥依照式样划圈推掌。
  楚玉祥依式使招,果觉一股真气随着自己手势运行。等到立掌推出之时,耳中听到“嘶”的一声,真气居然从掌缘发出,透掌而出!
  绿袍老人呵呵一笑道:“你现在应该体会得到了。”
  楚玉祥这回确实体会到了,他只觉师父传来的真气,循臂而上,是随着手势逐步上升,等到立掌推出,真气也正好到达掌缘,透掌而出。
  这正是自己知道如何做,而无法做到的,但经师父真气这一引导,便完全体会出来了,这就说道:“经师父这一指引,弟子已可领悟了。”
  绿袍老人点头道:“能领悟就好,你好好练吧!”
  说完转身朝左壁一个石窟走去。
  楚玉祥不敢怠慢,只是依照师父的口诀,和方才引导真气贯注手臂,由臂而腕,由腕而掌的路线,一遍又一遍的苦练,也不知练了多少时间,渐渐的总算基本合式了。
  一看日头,竟然业已偏酉,腹中觉得饥饿,不觉停了下来。
  只听左首石窟中传出师父的声音笑道:“徒儿,你怎么停下来了?是不是肚子饿了?”
  楚王祥应了声“是”绿袍老人已从左首石窟中走出,含笑道:“这座岛屿,孤悬海外,人迹罕至,吃的东西,可说遍地皆是,你随为师来。”
  他走至洞口,俯身取起一把生了铁锈的铁锹,朝外行去,一面说道:“外面这片松林,就有吃不完的获苓,松子,左首石壁下还有黄精,如果你想换换口味,只须走远些,西首一片平地。还有不少野生的果树,桃李成蹊,地上有野粟、蕃薯。就是住上十年二十年,也够你吃的了?”
  楚玉祥听得暗暗叫苦,心想:“看来这三个月,只能吃黄精、茯苓裹腹了。”
  绿袍老人领着他来至林中,在一棵高大的松树底下,掘了几锹,便掘到了一大堆茯苓,然后又领着他在石壁下掘了一堆黄精,又采了许多松子,才回转石窟。
  绿袍老人要楚玉祥把掘来的茯苓、黄精,在石窟里首岩壁下一个小水潭中,洗去泥土,就拿起一个吃起来。
  楚玉祥从未吃过,觉得新鲜,也拿起一个黄精,咬了一口,只觉入口微甘,细嚼之后,还有一股清香气味,也就吃了个饱。
  不多一会,天色已经渐暗下来。
  绿袍老人令他把吃剩的黄精、茯苓、松子收起,就到右首石室中练功。
  右首这个石室甚是狭窄,大概只容得一个人坐卧,除了中间放着一个圆形的石蒲团,就别无他物。
  楚玉祥忽然发觉自己不点灯也可以看得见事物,心里不由一怔,继而大喜过望,心知船上这七天工夫,内功精进甚多,师父说自己“太素阴功”初得门径,自己不过初得门径,就已目能夜视了。
  当下不敢怠慢,就在石蒲团上盘膝坐好,缓缓调息,运起功来。
  那知时间稍久,人坐在石蒲团上,渐渐感到寒冷,这股寒意竟是从石蒲团上传来的。
  他觉得奇怪,照说在石上坐久了,就不该冷了,仔细用心检查,才发现石蒲团中似有一缕阴寒之气,由“尾庐穴”传入,散布全身。
  这缕寒意似有若无,初时因自己正在运功行气,自己练的又是“太素阴功”寒意不知不觉渗入自己真气之中,还并不觉得,时间一久,渗入的寒意渐渐积多了,才感到身上有了寒意。
  心中不禁惊疑起来,自己是不是应该停下?还是继续运功,不去理它?但继而一想:“师父要自己在这间石室中练功。莫非另有深算?那么身上虽觉寒冷,就应该继续支持下去。‘一念及此,就忍着寒冷,一心一意的调息行功,再也不去管它。
  阴寒之气,不绝如缕,不断的从“尾庐穴”渗入,进间越长,体内积聚的寒意越多,因为他一直在运行真气,混合在一起,运转全身,直冷得他身子不住的发抖,连牙齿都在一直打战。
  楚玉祥咬紧牙关,运功不歇,等到天色渐渐黎明,他已经冻得嘴唇发紫,但一个晚上,总算给他坚忍着支撑过去了。
  他缓缓跨下石蒲团,揉揉冻得发麻的四肢,走出石室,又去练那一记掌法,经过一夜运功,这招掌法,行气发掌,居然有如水到渠成,立掌推出之时,隐隐有一股真气,从掌缘透出,使得似是比昨晚熟练多了,心中方自一喜!
  只听绿袍老人呵呵一笑道:“真是难得,这第一招掌法你居然只化了一天时间,就练得已经差不多了。”
  楚玉祥急忙转过身去,垂手叫了声:“师父。”
  绿袍老人含笑问道:“你昨晚感觉如何?”
  楚玉祥道:“弟子正要禀告你老人家,弟子昨晚坐在石蒲团上练功,先前还不觉如何,后来越坐越冷,几乎忍受不住”哈哈!“
  绿袍老人大笑道:“但你结果还是忍住了,是不是?”
  楚玉祥道:“弟子发觉那石蒲团中似有一缕阴寒之气,渗入体内,心想师父要弟子在这间石室中练功,也许是另有深意,所以弟子勉强忍住了。”
  “很好,你果然不负为师一番苦心。”
  绿袍老人点着头,嘉许的道:“那石蒲团下,本是一处泉眼,可能通向地底,经常有阴寒之气从泉眼中宣泄喷出,为先师发现,就用这个石蒲团把它盖住,正好本门练的是‘太素阴功’,这阴寒之气给石蒲团压住,阴气透石而出,为数极微,练习本门阴功,正好缓慢吸入地底阴气,收为己用,对本门阴功。可说有事半功倍之效。”
  楚玉祥道:“原来这里是师祖修真之处。”
  绿袍老人微微颔首道:“这里也是为师修真之处,你三月之后,另有去处,为师就不再出去了。”
  楚玉祥觉得师父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似乎极为伤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绿袍老人挥挥手道:“快去洗把脸,吃过早餐,为师就可以教你第二招了。”
  楚玉祥走到水潭边,掬水洗了把脸,早餐当然又是黄精、茯苓、松子,师徒两个吃了个饱。
  绿袍老人就开始传他第二招掌法,楚玉祥用心谛听,这回因第一招有了基础,很快就能领悟,就独自用功练习。绿袍老人出去采了许多不知名的山果回来。
  一天过去,晚上楚玉祥又在右首小石室中跌坐练功,现在他知道这石蒲团下面渗上来的阴寒之气,对自己练习“太素阴功”有极大的益处,自然要竭力忍受。
  这样直到七天之后,练功时坐在石蒲团上。虽然还觉寒冷,但已经不觉奇寒澈骨了。师父传给他的三刀——三记掌法,也已经练习纯熟,火候虽浅,却能够收发由心。
  第八天早晨,绿袍老人命他到洞外去折了一支三尺长的松枝,说道:“当年为师这太素三刀,就足足化了一个月时光,你却只有七天工夫就练会了,可见你天资聪明,领悟力极强,但你虽然学会了,今后仍要继续的练,才能精益求精。从今天起,为师就传你十三剑了,当年为师练这十三剑,就化了两个月功夫,才练会的,以你的悟性,一天练一招,十三天就可练会了,为师说的练会,只是能够记住练法,基本合式而已,至火候如何。那就要靠你自己去练习了;但你仗着悟性,可以把三刀、十三剑在一个月内练会,惟有内功,是无法速成的,你仍须在这里练上三个月,才小有成就,好了,现在你听仔细,更须看得仔细,为师传你第一招剑法……”
  当下他口中说着练剑的要诀。和第一招如何发招,有几个变化,如何配合身法,如何使气,一面把手中松枝随着讲解,随手划出。
  楚玉祥从未学过剑,自然用心谛听。把师父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牢记在心。
  绿袍老人讲解完毕,就把松枝递给楚玉祥,要他依样练习。
  楚王祥就依照师父讲解的使剑方法,依样葫芦使了一遍。绿袍老人欣然道:“很好,虽然有些小地方还差了些,但大致已经不错了。”
  于是一面要楚玉祥继续练剑,一面随时加以纠正。这一招剑法,足足教了半个时辰,楚玉祥才算学会,绿袍老人就要他自己反覆练习。
  话休絮烦,绿袍老人每天传他一招剑法,楚玉祥专心一志的练剑,剑法愈到后来,变化愈多,他都能一一记住,十三天时光,果然把十三剑都练会了。
  这座孤岛之上,罕有人迹,但有吃不完的黄精、茯苓、松子、野果,这一段时间,楚玉祥断绝人间烟火,功力却随着精进甚速,晃眼已经三个月。
  这天绿袍老人含笑说道:“徒儿,今天是你到这里来,正好满三个月之期,为师要送你到另一个地方去。”
  楚玉祥道:“师父要送弟子到那里去呢?”
  绿袍老人道:“为师不是和你说过么,当年为师发现你的时候,同时也有一个祖老道要抱你去做徒弟么?现在为师的本领,你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为师答应三个月以后,把你送到老道士那里去,那老道的武功,不在为师之下,你再去跟他学上三个月,身兼两家之长,江湖上就很少人是你的对手了。”
  楚玉祥问道:“他住在那里呢?”
  绿袍老人道:“远着呢,咱们还是要坐船去。”
  楚玉祥道:“那船家还在那里么?”
  绿袍老人含笑道:“他是为师的记名弟子,为师没叫他回去,他自然等在那里了。”
  师徒两个离开石窟,穿林而出,来至一处岩下泊船的地方,只见那船家看到绿袍老人恭敬的行了一礼。
  楚玉祥看他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生得紫脸浓眉,中等身材,甚是壮健。
  绿袍老人含笑道:“徒儿,他就是为师的记名弟子丁盛,你叫他丁师兄就是了。”
  楚王祥慌忙朝丁盛作了个长揖。叫道:“小弟拜见丁师兄。”
  丁盛伸出一双又粗又厚的手来。一把握住了楚玉祥的手,说道:“楚师弟。你蒙师父垂青。练成不世神功。可喜可贺。”
  楚玉祥只觉他为人十分爽直。也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绿袍老人呵呵笑道:“丁盛,你羡慕小师弟,以为为师不肯传你功夫了?”
  丁盛吓得连忙跪了下去。说道:“师父在上,弟子不敢,也决无此心。”
  绿袍老人笑道:“起来。为师一向行踪无定,所以你叫了为师几年师父,为师并未传你一艺。这趟送你小师弟前去昆嵛,回来之后,为师就不再出山了。那时就可以传你几手,总不至于让你白叫师父的了。”
  丁盛听得大喜过望,急忙爬在地上,连连叩头道:“弟子得蒙师父教诲,那是弟子天大的造化了。”
  “好了。”
  绿袍老人道:“咱们上船吧!”
  丁盛站起身过去推开船篷,让师父和小师弟进入船舱,然后又推上了船篷,小船就缓缓划出海去。
  绿袍老人含笑道:“你莫小看了丁师兄,他在江湖上名气可着实不小呢,长江上下游,只要提起过江龙丁盛,没有人不知道的,以后你行走江湖,有什么事,只管到太湖去找他。”
  楚玉祥唯唯应“是”绿袍老人从怀中取出一块紫红色的竹牌,交到他手上,又道:“你跟祖老道学三月,期满之后,可持此竹牌,去安徽北峡山裴家堡,找裴三省,向他取回为师寄存的一柄长剑,作为随身兵刃,这块竹牌,是为师昔年的信物,妥为保存,不可遗失了。”
  楚玉祥双手接过竹牌,藏到贴身之处。
  这一趟水程,足足走了三天三夜,绿袍老人船中无事。除了坐息练功,就给他讲解江湖上的规矩,和许多禁忌,以及武林成名人物的模样、武功等等,这些都是楚玉祥闻所未闻的故事,自然听得津津有味。
  第三天清晨,船已靠岸。绿袍老人带着楚玉祥舍舟登陆,吩咐了盛先行回去,自己送楚玉祥到了昆嵛,可能前去太湖一行。
  丁盛听得喜出望外,恭敬的道:“师父能莅临太湖,正是弟子的荣幸,弟子就在太湖恭候师父法驾。”
  绿袍老人道:“为师不喜俗套,你不许张扬。”
  丁盛连声应“是”道:“弟子遵命。”
  绿袍老人带着楚玉祥由岚山头启程,一路东行,晓行夜宿,这天来至昆箭山下,但见峰峦秀拔,群岚叠翠,山势峻拔,雄峙东海!
  正在顾盼之间,只见一名樵夫迎面而来,看到两人,就笑着道:“厉神君刚来么?祖道长已经恭候多日了。”
  他迎面而来,擦身而过,这句话说完,人已行云流水,走出去十数丈外。
  绿袍老人浓哼一声道:“这点能耐,也要在老夫面前卖弄?”
  楚玉祥道:“他是什么人呢?”
  绿袍老人道:“大概是祖老道不长进的门人了?”
  楚玉祥听他口气,似乎对老道士很不满意,当下也就不敢多说。
  绿袍老人登山越岭,如履平地,走得极快,楚玉祥跟在他后面,居然不费力气,也能跟得上了。两人这一阵奔行,已由南麓转向东麓,只见一座碧瓦黄墙的道观,矗立在青嶂翠柏之间,上书“青牛宫”三个大字。
  绿袍道人领着楚玉祥刚到青牛宫门口,只见一名青衣道人迎了出来,稽首道:“来的可是厉神君和楚施主么?观主恭候多时了,快请里面奉茶。”
  另一名青衣道人立即急忙往里飞奔而去。
  绿袍老人和楚玉祥由那青衣道人陪同,刚从大殿左首长廓,转入第二进,只听一声呵呵大笑,一个白发簪髻,脸色红润,长须飘胸的灰衣老道人急步迎了出来,连连稽首道:“神君光降,贫道迎道来迟,多多怒罪。”
  绿袍老人跟着大笑一声道:“你还当老夫霸占了你的徒儿不肯送来了么?”
  灰衣人老道道:“神君信人,贫道怎敢有此怀疑?”
  说话之时,已经进入一座小院落中,阶砌放着几盆春兰,一片清清的幽香,沁人心脾!
  灰衣老道引着绿袍老人进入一间居室中,一面抬手肃客道:“神君请上坐。”
  分宾主坐下,绿袍老人一指灰衣老道。说道:“徒儿,还不过去拜师么?”
  楚玉祥依言走到灰衣老道面前,恭恭敬敬的跪拜下去,叩头道:“师父在上,弟子楚玉祥给你磕头。”
  灰衣老道看到楚玉祥面有凄然之色,等他拜完,才衣袖一拂,含笑道:“徒儿起来吧!”
  楚玉祥规规矩矩的站起,垂手站到边上。
  灰衣老道这衣袖一拂,不觉面露惊喜之色,呵呵大笑道:“神君只化了三个月时间,居然把此子调教得内力已有四五成火候,当真大非易事,放眼天下,只伯谁也无法能有如此能耐,好叫贫道钦佩无似。”
  绿袍老人闻言哈哈大笑道:“老道士一向从不服人,现在居然服了老夫了?”
  灰衣老道道:“据贫道猜想,神君必然用了什么方法,助长此子真气,否则不可能会有此火候,神君对此子当真可说费了一番心思,贫道沾神君的光,却可省事多了。”
  绿袍老人起身道:“徒儿已经交给你了,老夫该走了。”
  灰衣老道跟着站起,稽首道:“神君难得光降,怎不用了素斋再走。”
  绿袍老人笑道:“老道士不用客气。”
  回身朝楚玉祥道:“徒儿好好跟老道士师父练习,他学的是玄门正宗功夫强过为师的野狐禅甚多,你要多用功才是。”
  楚玉祥垂手道:“弟子自当谨记。”
  只听灰衣老道说道:“神君好走,贫道那就不送了。”
  楚玉祥听得奇怪,抬起头来,绿袍老人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灰衣老道脸含微笑,颔首道:“厉神君一身功力,果然已臻化境,武林中很少有人能望其项背!”
  只听绿袍老人的声音笑道:“老道士这句话,不失为持平之论!”
  这句话声音听来极为遥远,似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灰衣老道含笑道:“他这句话少说也在一二里之外传来的了。”
  楚玉祥听得暗暗咋舌不止。
  灰衣老道蔼然道:“佳儿在这里也以三个月为期,三个月时间,未必学得了什么,但只要你肯用功,和十年也差不了多少。”
  楚玉祥听他语含玄机。虽然听得不大了解。但还是唯唯应“是”灰衣老道抬目叫道:“一凡”只见一个青衣道童急步走入,应道:“弟子在。”
  灰衣老道一指楚玉祥,说道:“他是你师弟楚王祥,你比他先进门,就是小师兄了,现在你带他先去卧室、膳堂等处,认识环境,今后你们在一起练功,就有伴了,午饭之后,你再领他到这里来。”
  楚玉祥看他不过十三四岁;但先进山门为大,自己是该叫他师兄了,这就拱拱手道:“小弟见过师兄。”
  一凡脸现稚笑。说道:“你还是叫我小师兄的好,我年纪比你小,进门比你早,光叫师兄。听起来很别扭,加上一个小字,那就差不多。好、师弟随我了。”
  楚玉祥觉得这位小师兄人挺和气。而且稚气未脱,甚是可亲,这就跟着他走出静室。
  一凡领着他看过卧室,那是在一凡的隔壁。房间很小。只有一张木榻。但却是一人一间。那自然为了练功,没有相扰之故,一凡又带他到膳堂、厕所和盥洗等处走了一遍,然后又回到卧室。
  一凡说道:“师弟。现在吃午饭的时间还早,咱们坐下来聊聊,你以前练过武吗?”
  楚玉祥道:“小弟前面有一位师父,学了三个月,今天就是师父送我来拜师的。”
  “你已经有一个师父?又跟他学了三个月?”
  一凡奇道:“怎么又送你来拜师呢?”
  楚玉祥道:“小弟也不知道,小弟在这里也只学三个月。”
  “三个月能学些什么?”
  一凡越听越奇,问道:“你先前的师父是谁呢?”
  楚玉祥脸上一红,说道:“小弟没有问师父,他老人家一直穿着一身绿袍,这里的师父叫他厉神君,小弟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
  一凡吃惊的道:“绿袍神君!”
  楚玉祥点头道:“好像是的,小师兄也知道么?”
  一凡道:“我只是听说过,绿袍神君很厉害,武林中人听到他的名字都很害怕,师弟怎么会拜他为师的呢?”
  楚玉祥道:“这是二位师父约好了的,要小弟拜二位师父为师,由二位师父传小弟的武功。”
  一凡听得更奇,搔搔头皮,说道:“这就奇怪了,师父和绿袍神君共同收师弟做徒弟,哈,师弟,你造化不小,啊,你跟绿袍神君练了三个月,现在算是满师了,是不是?”
  楚玉祥点点头道:“大概是吧。”
  一凡听得大喜过望,站起身来,说道:“师弟,来,咱们交手看看?”
  楚玉祥道:“这个……小弟……不敢……”
  一凡道:“没关系,咱们只交手一招就好,我试试你的武功,跟名闻天下的绿袍神君学了些什么?咱们师兄弟,点到为止,这怕什么?”
  楚玉祥道:“小师兄,这个不成……”
  “不要紧。”
  一凡扬着手道:“来,咱们只是点到为止,师弟。你接招!”
  右手一伸,朝楚玉祥肩头探来。楚玉祥只好举手朝外封架。
  两人手腕一交、一凡口中“啊”了一声。托地往后跳开。说道:“师弟,你手腕怎么像冰一样好冷,我碰上你的手,就会冷得打寒噤!”
  “没有。”
  楚玉祥道:“小弟手腕并不冷。”
  一凡伸手摸摸他的手腕,果然一点也不冷,口中说道:“奇怪,刚才怎么会有这样冷的呢?来,咱们再试试看?”
  右手一翻前送,又朝楚玉祥肩头探去。他使的还是方才那一手,但这回却是用心探试个究竟出来。
  楚玉祥自然还是举手向外封格。
  两人手腕相交,一凡又“啊”了一声。托地后跳,满面惊异的道:“师弟,你练的是什么功?一碰到你的手腕,就像碰上寒冰一样。”
  楚玉祥道:“小弟练的是‘太素阴功’。”
  一凡吐吐舌头道:“师弟,你只跟绿袍神君练了三个月,就有这么厉害了,这‘太素阴功’,果然厉害得紧!”
  楚玉祥道:“小弟也不知道和人交手,别人会感到寒冷。”
  一凡道:“岂止寒冷,简直冻得人会跳起来。”
  说到这里,只听一阵灵板之声当当传来!
  一凡一拉楚玉祥的手。说道:“师弟,该吃饭了,咱们快走。”
  两人来至膳堂,只见许多道人鱼贯入室,各自在自己的坐位坐了下来。
  一凡拉着楚玉祥在一张方桌旁坐下。桌上已有五个道人坐着。
  两人各自装了一碗饭。回到桌上。一凡指着楚玉祥道:“诸位师兄,这是师父新收的楚师弟。”
  一面又朝楚玉祥含笑道:“师弟初来,记不得大家的称呼,就叫大家一声师兄就是了,反正在观里的人,除了师父,你称谁师兄都没错。”
  楚玉祥朝大家抱抱拳。叫了声:“诸位师兄。”
  那五个道人也一齐含笑还礼。
  吃过素斋,一凡道:“师父要你饭后到静室去,现在可以去了。”
  两人来至静室,灰衣老道说:“徒儿,你们吃过饭了?”
  两人都应了声“是”灰衣老道一指下首两把椅子,说道:“你们都坐下来。”
  两人依言退到旁边落坐。
  灰衣老道目光朝楚玉祥投来,说道:“徒儿,你跟神君这三个月来的练功情形,说与为师听听。”
  楚玉祥应了声“是”就从清明到北固山扫墓说起,自己负伤倒地,等到醒来已经躺在船舱之中,绿袍老人如何教自己跌坐运气,每天都服用师父的药丸,不准吃饭,后来到了一处海岛之上,那石蒲团有一缕寒冷之气渗入体内,据师父说那是地府阴气,可以助长自己练功……一凡吐舌道:“难怪师弟手腕冷得像冰一样!”
  灰衣老道回首道:“你和师弟交过手了,对么?”
  一凡脸上一红,说道:“那只是徒儿想试试师弟学了什么功夫?”
  灰衣老道微微一笑道:“你师弟练的‘太素阴功’已有四五成火候,你只要和他手掌相交,就会冷得直跳起来,对不?”
  一凡耸耸肩道:“师父竟似和看见的一般!”
  灰衣老道又道:“今后你们师兄弟一起练功,时常要互相喂招呢!”
  一凡摇摇头道:“师父,不,不,徒儿和师弟喂招,徒儿吃亏大啦,他练过‘太素阴功’,冷得要命,这个事徒儿不干。”
  灰衣老道莞尔一笑道:“以后不会了。”
  一面朝楚玉祥问道:“神君还传了你什么武功?”
  楚玉祥道:“三刀,十三剑。”
  灰衣老道道:“你练给为师看看?”
  楚玉祥先练了三记掌法。
  灰衣老道频频点头,一面说道:“十三剑呢?”
  楚玉祥拳目环顾,说道:“师父,十三剑弟子没有剑……”
  灰衣老道微微一笑道:“手中无剑,手指即是剑,难道是定要用剑才能使吗?”
  楚王祥应了声“是”略为思索,便正身沉气,右手捏了个剑诀,以指代剑,展开十三剑剑法,一路使了下去,果然指风砉然,一支手臂宛如长剑,使得开关自如。
  一凡站在一边,看得极为神往,由衷赞道:“师弟,你身手已经不同凡响了。”
  灰衣老道直等他演练完毕,点头笑道:“厉神君果然倾囊相授,把他一身绝艺都传给你了,不过这一来,你这里就得多耽一个月时间了。”
  楚玉祥应了声“是”灰衣老道含笑道:“你可知为什么要在这里多耽一个月,是为什么吗?”
  楚玉祥道:“弟子愚鲁,还请师父指点。”
  灰衣老道道:“因为为师练的功夫,和厉神君完全不同,从明天起,你要把厉神君教你的功夫,悉数忘记干净,等于从头开始,直到三个月后,再把两种功夫,同时并进,就需一个月时间加以温习,方能左右逢源,随心所欲。”
  楚玉祥又应了声“是”一凡问道:“师父,师弟在一个月之内,就能把两种功夫融会贯通了吗?”
  他是因师父说:师弟只要一个月时问就可把两种功夫使得随心所俗心里大是惊异。
  “哈哈!”
  灰衣老道大笑一声道:“你师弟行走江湖,厉神君和为师两种截然不同的功夫,越是不能融会贯通越好,等他功力精进,自会融会贯通,那是以后的事了。”
  这话一凡听不懂,但他却不敢再问下去。
  灰衣老道挥挥手道:“好了,你们师兄弟可以出去了。”
  一面朝楚玉祥道:“玉祥,今晚你不可再练厉神君的‘太素阴功’,到得子时,为师自会来指点你练功诀要,这一个月,你要全心全意练功,从第二个月开始,方可练习本门武功,你们去吧!”
  楚玉祥、一凡起身辞出。
  当天晚上,楚玉祥遵照师父的吩咐,不敢再练“太素阴功”只是在木榻上静静的坐着,快到子时,灰衣老道果然飘然走了进来。
  楚玉祥慌忙跨下木榻,口中叫了声:“师父。”
  灰衣老道一摆手道:“你坐着莫动,为师要封住你手三阴,足三阴六处穴道,明天方可练为师的‘三阳神功’。”
  楚玉祥依言坐好,灰衣老道手指连弹,一连封闭了他六处经穴。
  楚玉祥坐着的人,身躯陡然一震,就往后倒卧下去。
  楚玉祥虽倒下,心头却十分清楚,只听师父的声音在耳边说道:“徒儿,闭上眼睛,更不可运气,为师要助长你体内阳气……”
  话声入耳,但觉师父一手按在自己百会穴上,一股炙热的气流,滚滚输入体内,循着督脉,像潮水一般,由大江涌向各处支流。
  这股热流就像烧开了的水一样,愈来愈热,滚得发烫,楚玉祥一个人像被投放了洪炉,五内如焚,热到无法形容,每一根血管都胀满得快要爆炸了。他张口要想叫,也发不出声音来。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又隐约感到有一双像烧红的烙铁般的手掌,在自己身上不住移动,每逢一处穴道,都要停留上好一会,这一停留,楚玉祥就感到皮肉都要被烤焦了,热气直逼骨骼,炙得连骨头都快要焦了,但唯一的好处,经手掌按摩过的地方,血管快要胀裂之感,随着手掌的移动,逐渐消失了。这样又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不觉沉沉睡去。
  当他被人拍着肩膀,惊醒过来,发觉身子已经不是躺在榻上,他急忙睁开眼睛,但觉四周还是黑沉沉的,晚风吹到身上,微有凉意,原来自己坐在一处山顶之上,边上有人扶着自己,那就是灰衣老道——师父。
  楚玉祥慌忙叫了声。“师父。”
  正待站起。
  灰衣老道点头道:“你醒过来了,快盘膝坐好,天快亮了,为师练的是‘纯阳玄功’,必须每天日出,面向东方,吸气练功,现在快到日出的时光,你要依着为师的口诀,做吐纳功夫。”
  楚玉祥依言面身正东,盘膝坐好,灰衣老道嘴皮微动,一缕“传音入密”的声音,在楚玉祥耳边响起,教他如何吸气,如何导引归窍,每一句口诀,都解释得十分详细。
  东海头渐渐涌起一轮红日,楚玉祥依照师父的口诀,缓缓吸气,吸到第三口,似有一缕比计还细的热气,直贯丹田,刹那之间,只觉全身一阵炽热,心知昨晚师父已在自己体内,贯输了阳气,此时再一吸入阳气。就把体内的阳气一齐引发了。
  这和当日跟随绿袍师父练习“太素阴功”差相仿佛,只是当日运行真气,走的纯是阴经。如今手足三阴经脉。已被师父封住,引导阳气走的纯是阳经而已。
  他从小练的入门功夫,原是灰衣老道送给他的那册基本功夫、因此这时练起“纯阳玄功”来并不觉得吃力,只是照着师父口诀,澄心静虑的做去。
  好在有师父在旁指点,很快就做对了,只是手足三阴经脉被封,运起气来,总是有些困难;但这种困难,必须自己慢慢的去克服,要有相当的时间,才能习惯。
  这一天,楚玉祥一直练到正午,灰衣老道才叫他停止,一面含笑道:“为师先前还已为你练成厉神君的‘太素阴功’,再练为师的‘纯阳玄功’,一阴一阳,正好背道而驰,练习起来,不大容易,没想到你悟性极高,居然一练就会,好了,现在咱们可以回去了,明天清晨再来练习,每天下午你可和一凡到山上多去走走,不宜练功。”
  楚玉祥问道:“师父,下午为什么不宜练功呢?”
  灰衣老道蔼然笑道:“你从前练的是太素阴功,为师虽然封住了你几处阴脉,但你初练纯阳玄功,尚未熟练,下午阴气较重,所以不宜练习了。”
  师徒两人回转青牛宫,午饭之后,一凡悄声问道:“师弟,师父今天传你功夫了?”
  楚玉祥道:“是的,师兄,你初练纯阳玄功的时候,下午也没事可做么?”
  一凡道:“我还没练过纯阳玄功,现在练的还是基本功夫。”
  楚玉祥问了他练功的情形,原来只是师父当日送给自己那本小册子上的练气基本功夫,心中寻思:“对了,一凡师兄R是比自己先入师门而已,其实他年纪小,练的自然只是基本功夫了。”
  一凡低笑道:“我如果练了纯阳玄功,昨天就不会输你了。”
  楚王祥道:“小师兄,师父交代每天下午都要你和我一起去山上走走。”
  一凡笑嘻嘻的道:“我知道了,师父就是要你和我比赛脚程了。”
  楚玉祥奇道:“比赛脚程?”
  “是啊!”
  一凡笑道:“凡是投到师父门下的人,每天下午都要到山下去跑,我就跑了一年多。”
  楚玉祥道:“你和谁比赛脚程呢?”
  一凡道:“师兄呀,这观里的道人,个个都有一身本领,轻功很高,那时是一尘师兄,领着我去跑的,先前走的还是山路,后来尽走那些断岩危崖,纵跃如飞,他说他是从小就跑惯了,闭着眼睛都可以跑,我不相信,就用手帕缚住他的眼睛,他果然一样纵跃如飞,跑得很快。”
  楚玉祥道:“这里的道士,都会武功,都是师父教的?”
  一凡道:“我们是全真派,自然都会武了,不过不是师父教的,是观里的一位传功师父教的,听说他是师父的同门师弟,我也不是师父教的,是跟着大家练的。”
  两人边说边走,出了牛青宫。
  一凡道:“师弟,我们就开始了。”
  说完,快步朝山径上走去。
  楚王祥心想:“比赛脚程,我未必会输给你。”
  跟着他身后快步追了上去。
  这一展开脚程,立时感觉不对,那是因为自己身上阴脉被师父封闭了,行动大是不便,连从前的力气,一点也使不出来,走了没有多远,就累得气喘如牛,汗流夹背,这才知道师父要自己和一凡跑山,乃是要自己养成习惯,封闭了阴脉,一切行动要和没有被封闭一样。
  一凡停下步来,回头笑道:“师弟,你没跑过山路,我知道你跑不过我的。”
  楚玉祥是个好强的人,也没说穿自己被封闭了阴脉,只是勉强笑道:“你是师兄,已经跑了一年多,自然比我快了。”
  从此每天天色黎明,就跟师父到山顶去练功,下午就和一凡在山上跑。经过一个月下来,他内功逐渐精进,纵然被封闭了阴脉,行动也渐渐习惯了。
  一个月时间,很快过去,这天午餐之后,灰衣老道把他叫到静室之中,取出两页剑谱,含笑道:“从今天起,你不用再去跑山了,这是本门‘全真剑法’总诀,也是本门剑法的根本关键,剑法只有三十六招,但其中变化繁复,已包括全在内。必须背熟了才能练剑,你务必背得滚瓜烂熟。明日午后再来,为师传你剑法。”
  楚玉祥双手接过,口中应了声“是”就退了出来,回到房中。才低头看去,只见上面写着:“全真剑法总诀”一路看去,两张纸上,写得密密麻麻,足有三四千字,中间还有许多细字注解,和朱笔圈点。
  楚玉祥自幼读过经史子集,但看这篇剑法总决,却文字深奥难涩,纵有注解。但其中道理。还是无法领悟。
  当下也不去管它,不求甚解,从头到尾,连同细字注解,都默默背诵,他人本聪明,背诵了一遍又一遍的,一直念到黄昏时候。已可背得一字不差。
  晚餐之后,又接着背诵了几遍,直到自己认为已经滚瓜烂熟,才收起剑诀。
  第二天午后,楚玉祥拿着剑诀,来至静室。
  灰衣老道含笑问道:“徒儿,你可曾把剑诀背熟了?”
  楚玉祥双手递上剑诀,说道:“弟子已经背熟了。”
  灰衣老道点点头道:“好,你背给为师听听?”
  楚玉祥从头到尾背了一遍。
  灰衣老道看他确已全部背熟,说道:“这一个月之中,你一面练剑,一面要背诵口诀,务使所学剑招,和口诀互相对照,朝夕再念上几遍,这样才能终身不会忘记。”
  楚玉祥又应了声“是”灰衣老道取出一把竹剑,说道:“你随我到院子里去。”
  举步走出院子。
  楚玉祥跟着师父走出。
  灰衣老道手举竹剑,先传了他三招剑法,一面又把每一招的变化,—一给楚玉祥详细剖析。
  楚玉祥跟绿袍师父练过十三招剑法,对用剑一道,本已有了良好基础,自然并不觉得困难。
  只是这三十六招剑法之中,每一招除了剑法,左手还暗藏了指法和擒拿手法,忽指忽掌,随着剑法的变化而变化,因此名虽三十六招剑法,事实上。还包含了三十六招指掌手法。
  好在楚玉祥从前跟师娘练过鹰爪门的功夫,左右两手同时并练,方法虽异,却变成替楚玉祥先打了底子一般。
  灰衣老道规定他一天练三招剑法,十二天时光,已把一套《全真剑法》完全练会。
  从第十四天起,(他第一天R是背诵剑诀,从第二天开始练剑,前后共为十三天)每天午后,灰衣老道就要一凡和他喂招。
  话休烦絮,一个月时间,又很快过去,楚玉祥内功、剑法。都进步得很快。
  灰衣老道看得甚为高兴,把楚玉祥叫到静室之中,说道:“徒儿,你到青牛观来,已经多少日子了?”
  楚玉祥道:“今天已经是第三个月第一天了。”
  “不错。”
  灰衣老道点头道:“这两个月来,你勤奋好学。加上天资颖悟,和为师预期的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忽然抬目问道:“剑法总诀,你都背熟了?”
  楚玉祥道:“弟子背熟了。”
  灰衣老道又道:“每一句都能对照剑法,使出来吗?”
  楚玉祥道:“最近几天,已经都能依照口诀变化,使得出来了。”
  灰衣老道又问道:“从今以后,是不是再也不会忘记了。”
  楚玉祥道:“弟子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再也不会忘记?”
  “哈哈!”
  灰衣老道大笑一声道:“很好,为师现在要你背熟的口诀,全都忘记了,你办得到吗?”
  楚玉祥不觉一怔,问道:“师父要弟子把口诀全数忘了?”
  “不错。”
  灰衣老道接着道:“剑法既有法度,必有迹象可寻,岂是上乘剑法?从今天起,为师要教你一招最上乘的剑法,因此你必须把这总口诀和所学的剑法,全数忘记了,才能练习。”
  楚玉祥口中暗道:“既然要把它全数忘记,当时又何必化一个月工夫的背诵和苦练呢?”
  但这话他没敢说出口来。
  灰衣老道含笑道:“徒儿,你心中一定在想,今天为师要你忘记从前背诵的口诀和勤练的剑法,当时不学就是了;但这就大有不同,你练的‘全真剑法’,乃是剑术的根本,要练上乘剑法,必须先有精深的剑术作基础,你有了厉神君的十三剑,和三十六招《全真剑法》作基础,今天才能练习上乘剑法,譬如写字,你必须把正楷写好了,才能写行书,会了行书,再练草书,就并不觉得困难了。”
  楚玉祥道:“弟子愚昧,听了师父的话,茅塞顿开。”
  灰衣老道道:“所谓上乘剑法,就是剑法无法,所谓一招,其实并无一定招式,这就是一个‘化’字,千变万化,随心所欲,不受剑法的拘束,不在常规之内。”
  楚玉祥听得一呆。为难的道:“这要如何练法?”
  灰衣老道微微一笑道:“这招剑法是祖师王重阳真人在烟霞洞修真,悟道时悟出来的上乘剑法,祖师创立全真教,手创《全真剑法》三十六式,传授门下七人,是为七真,惟有真人独得祖师这一招剑法,因为昆嵛山雄夸东海,名之《东方第一剑》……”
  说到此处,从怀中取出一张发了黄的绢纸,授与楚玉祥,又道:“这上面只此四句口诀。并无招式。每一句口诀下面。有历代祖师的注释,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拿去仔细研究,这只是初学之时,可以使你触类旁通,但到了临敌之时,这注解又用不着了,因为临机应变;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全仗你自己去参悟了。”
  楚玉祥双手接过。
  灰衣老道又道:“这口诀你要在一个月内。参练纯熟,不过从今天起,你就不用再和一凡喂招了,这是本门不传之秘。未经为师允准,不准给任何人观看,你可在每天午后,到为师的小院中独自练习。”
  楚王祥又应了声“是”灰衣老道又道:“还有一点。为师也要和你说了,你从今天起,练成了《东方第一剑》并不是说你跟厉神君学的十三剑,和《全真三十六剑》都用不着了,行走江湖,这两套剑法,还是有用的。只是遇上极强的敌人,方可施展《东方第一剑》因为它剑无常式,使人无可封解,稍不留神,出必伤人,你要特别牢记在心。”
  楚玉祥道:“弟子永远记着师父的训诲。”
  一个月很快的过去。
  楚玉祥对有剑招之意,无剑招之形的《东方第一剑》四句口诀。也渐渐揣摩精练。稍有心得。
  这天,灰衣老道又把他叫到静室之中,说道:“徒儿,到今天为止,你来了已经三个月了,照说,你应该下山了,这是当年为师和厉神君约定的,因为为师和厉神君两种神功,适得其反,要把我们两人的神功,练到一人身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你终于练成了。如果再有二三十年的修为,把厉神君和为师的一阴一阳,一邪一正两种神功融合为一,那你就可成为旷古绝今第一人了。
  从今天中午起,为师就要替你解开封闭的六条阴脉,你就要每天从中午阳盛极而衰,一阴滋生开始,练厉神君传你的《太素阴功》到半夜子时阴盛极而衰,一阳初生开始,练为师的《纯阳玄功》这样周而夏始,循环练习,不可间断楚玉祥问道:“师父,这样弟子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不错。”
  灰衣老道从身旁取出一个葫芦形的小瓶,说道:“这是本派练制的辟谷丹。一天一粒,即可一天不需饮食,七颗同服,可有七天不饥。最多只能服用七颗,这本是本派弟子深山采药,以备不时之需,这一瓶共有五十粒,你拿着,正好练功七天,休息一天,可以温习你以前所练的武功,也以一月为限。你可以去了,中午为师自会到你静室中为你解开经脉。”
  楚玉祥接过药瓶,正待开口,灰衣老道又道:“哦,徒儿,今天中午,你就不可再吃饭了,中午以前,先服七九,以津液噙化,不可用水吞服。”
  楚玉祥又应了声“是”才退出。
  中午前,他依照师父嘱咐,打开瓶塞,倾出七颗药丸,每颗都有梧桐子大小,乌黑有光,微可闻到一股沁人的清香,这就一下纳入口中,用津液慢慢噙化咽下。
  过没多久,灰衣老道从外走入,楚玉祥叫了声:“师父。”
  灰衣老道道:“徒儿,你可曾服辟谷丹么?”
  楚玉神点头道:“弟子已经服了。”
  “好。”
  灰衣老道道:“那你就到榻上去盘膝坐好了,为师替你解开经脉,你就可以练功了。”
  楚玉祥依言在榻上盘膝坐好。灰衣老道缓缓伸出手去,连拍带摩,一连解开了他手足六条阴脉十四处穴道,说道:“好了,不过这六条经脉,封闭已达三月之久,此刻经穴初解,你要坐息一会,方可运功。”
  说完转身自去。
  楚玉祥对“太素阴功”已有六成火候,虽然经穴被封闭了三月之久,但一经运行,可气凝丹田,运转六条经脉,毫无困难,一直练到子夜,接着就练“纯阳玄功”好在阴极阳生,本是自然之理。慢慢由微而盛。练到次日中午,再换“太素阴功”这样周而复始循环不息的练了下去。
  初时由阴转阳,或由阳转阴、由极冷转为极热,再由极热转为极冷。稍稍感到不能适应,但两三天下来,渐渐也就习惯了。
  七昼夜练功,休息的一天,温习两位师父所授的武功。这一个月时间,内功,剑法,都有长足的进步。
  又是一个月了。
  灰衣老道把他叫到跟前,取出两个药瓶,和一柄长剑,说道:“徒儿,你上山已经四个月了,今天该下山去了,这柄剑是本派铸剑师精铸的青铜剑,这两个药瓶,一瓶是辟毒丹。能解百毒,一瓶是治伤救死丹。都是行走江湖必备之物,可收好了。”
  楚玉祥接过药瓶,收入怀中。然后又双手接过长剑。
  灰衣老道又道:“以你目前的身手,就是遇上一流高手,也未必会吃夸了。只是经验不足,那要慢慢磨练的,江湖上人心叵测,有些人脸上生成凶戾之气,你可以一下就看出他是坏人,但也有人外貌忠厚,内收奸诈,那就防不胜防,惟一的处世之道,是逢人且说三分话,莫要逞能强出头,你只要记住这两句话,江湖虽险,天下可去了。”
  楚玉祥道:“弟子自当谨记在心。”
  灰衣老道又道:“你到这里已有四个月,可知为师道号么?”
  楚玉祥道:“弟子只知师父是青牛宫观主,旁的就不知道了。”
  灰衣老道含笑道:“为师道号半闲,许多人以讹传讹,因为师俗家姓祖,就叫成了祖半仙,好了,现在你可以下山去了。”
  楚玉祥含着泪水,跪到地上,拜了几拜,才行站起,说道:“师父,弟子走了。”
  灰衣老道点点头,含笑望着他。
  楚玉祥脚步沉重,跨出静室,回到自己房中。
  一凡早已在等着他,一眼看到楚玉祥红着眼,脚步沉重的走来,急忙叫道:“师弟,你今天就要下山去了?”
  楚玉祥点点头道:“方才师父把我叫去,就是告诉我今天可以下山了。”
  一凡道:“这柄剑也是师父送给你的了?”
  楚玉祥又点了点头。
  一凡问道:“你是不是马上就要下山了?”
  楚玉祥道:“是的,我回来是来拿包裹的,也正要去找小师兄辞行。”
  他说话之时,眼睛一红,忍不住要掉下泪来。
  一凡道:“师弟,我送你一程。”
  楚玉祥道:“不用了,小弟自己会去的。”
  一凡道:“你来了以后。我们一直谊如兄弟。你下山去。我怎么可以不送?”
  楚玉祥一手提起包裹、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青牛宫。楚玉祥回身道:“小师兄。小弟就此别过了。”
  “不忙。”
  一凡道:“我说过要送你下山的。”
  楚王祥道:“古人说的。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小师兄真的不用送了。”
  “不行。”
  一凡道:“我们边谈边走好了。”
  楚玉祥拗不过他、只得让他送自己卜山。
  一凡问道:“师弟下山之后。要对那里去呢?”
  楚玉祥道:“我想先回镇江去。”
  一凡道:“镇江东海镖局?”
  楚玉祥道:“是的。”
  一凡唉了一声道:“我不知什么时候可以下山,下山一定会到镇江去看你的。”‘楚玉祥兴奋的道:“小师兄。你一定要来。”
  一凡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下山呢?”
  两人边说边走。不过顿工夫。便已到了山脚。一凡脚下一停,说道:“师弟。我不送你了,你多保重。”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圈也红了。
  楚玉祥忍不住流了泪来、朝他拱拱手道:“小师兄。我告辞了,你快回去吧!”
  一凡朝他挥挥手道:“师弟。你只管走好了。”
  楚玉祥心头沉重。脚步更是沉重。渐渐离开了昆嵛山,一个人走向江湖。
  镇江城里。还是和往昔一样,车水马龙,十分热闹;但楚玉祥回到东海镖局。却使他大大的感到惊异!
  东海镖局的大门,从他懂事起,几乎是没有一天不打开的,如今两扇黑漆大门却紧紧的闭着!
  大门前有一根丈八高的旗杆,本来一年四季都飘扬着青绸黄流苏边。中间绣了“东海”两个黑绒大字的镖旗,如今也只剩了一根光杆,连大门左首平日擦得雪亮的“东海镖局总局”白铜招牌也不见了。
  自己只离开了七个月时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呢?楚玉祥几乎不敢相信,他急步奔上石阶,举手爪着大门的寿环。当当的叩了两下,大声叫道:“里面有人么?”
  里面总算有了回音。问道:“来了,是什么人?”
  楚玉祥忙道:“是我。”
  两扇大门呀然开启,开门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汉。看到楚玉祥不禁惊喜的道:“是楚少爷,你回来了?”
  楚玉祥认得他叫杜永,从前是趟子手,后来叫他在家里管管事,这就一脚跨了进来,说道:“杜水。今天局子里怎么没有开门?”
  口中说着,人已举步朝大天井行去。
  杜永关上大门,才道:“楚少爷,你还不知道咱们局子里出了大乱子么?”
  楚玉祥回到家,急于去见师父、师娘,但刚走三步,听了杜永的话,不觉脚下一停,回身问道:“什么大乱子?有人劫了咱们的镖?”
  杜永摇摇头,神色忽然一黯,说道:“总镖头和夫人都已过世了。”
  这话犹若晴天霹雳,听得楚玉祥心头猛然一震,张目问道:“你说什么?”
  杜永望着他,惊奇的道:“楚少爷还不知道?”
  楚玉祥急急的道:“知道我还会问你?你说,师父和师娘怎么了?”
  杜永道:“楚少爷总记得清明那天总镖头和夫人去北固山扫墓……”
  楚王祥道:“我也去了,自然记得。”
  杜永道:“总镖头和夫人就是那天过世的,林少爷伤势极重,五个趟子手都被人家制住了穴道,只有楚少爷和小姐不见了……”
  楚玉祥一呆,两行热泪不禁夺眶而出,颤声道:“师父和师娘是遭了十二个减子的毒手……”‘杜永道:“那十二个人也都死了。”
  楚玉祥拭拭泪问道:“大师兄、二师兄呢?”
  杜永道:“陆少镖头办完了总缥头和夫人的丧事,就把镖局收了,他说立誓要替总镖头报仇。就这样走了,林少爷回家养伤去了,他中了贼人一掌,伤及内腑,至今还没有好呢?”
  楚玉祥问道:“这里还有什么人?”
  林永道:“就是小的和阿发两个人在看家。”
  楚玉祥问道:“你说小师妹失踪了?”
  杜永道:“是的,那天除了总镖头和夫人遇害,三个趟子手被刀砍伤,成了残废,但对方十二个贼人全死了,失踪的只有楚少爷和小姐二个,楚少爷也不知道小姐的下落吗?”
  楚玉祥道:“当时我也中了贼人一掌,昏死过去,是给人救走的,哦,师父和师娘的墓在那里?”
  杜永道:“总镖头和夫人都葬在北固山……”
  楚玉祥回头朝外就走。
  杜永道:“楚少爷,你到那里去?”
  楚玉祥含泪道:“我要到师父。师娘的坟上去拜一拜,哦,杜永,我不回来了,我还要到二师兄家里去,问问他当时的情形,和大师兄的下落,我要找大师兄去。”
  杜永道:“那么楚少爷几时回来?”
  楚玉祥道:“我找到大师兄就回来。”
  杜永替他开了门,楚玉祥就跨出门去。
  杜水道:“楚少爷,万一找不到陆少镖头,你也要尽快回来。”
  楚玉祥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楚玉祥赶到北固山,在师祖的墓旁,出现了一坯新土,石碑上写的正是:“闻公天声府君德配阮氏夫人之墓。”
  楚玉祥想起师父对自己犹如严父,师母恩同慈母,不觉跪倒地上,哭拜下去,叫道:“师父、师母,弟子回来了,没想到两位老人家竟弃了弟子而去,弟子从此再也看不到你们两位老人家……”
  说罢,伏在地上,放声大哭。
  哭了一会,举袖拭拭泪水,仰起脸,切齿道:“二位老人家,弟子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出这十二个人行凶的目的来,弟子也立誓要复兴东海门,要使东海门永远屹立江湖。”
  当下又拜了几拜,提起包裹,往山下行去。
  镇江西门横大街上,有一家林大祥绸布庄,五开间门面,甚是气派,是镇江首屈一指的绸布店。
  这天下午,林大祥绸布庄门口,来了一个身穿一件又脏又皱青布长衫的少年,手提一个长形青布囊,手腕上挽着花布小包裹,走近长柜,朝一名店伙问道:“请问一声,林仲达是不是住在这里?”
  那伙计看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你找他有什么事?”
  青年少年道:“在下楚玉祥。林仲达是我师兄。”
  那伙计又打量了他一眼,才道:“你请稍候,我去问问掌柜。”
  转身朝中间帐柜上走去,过了一会,才走来朝楚玉祥道:“林仲达不住在这里。”
  楚玉祥道:“请问他到那里去了?”
  那伙计道:“不知道。好像住在亲戚家里。”
  楚玉祥说了句:“谢谢你。”
  正待转身。
  那伙计又道:“咱们掌柜说的,以后不用再来找他了。”
  这话听得楚玉祥不禁有气,回身道:“因为林仲达是我师兄,我听说他伤势尚未痊愈,我有治伤丹药,可以治他内伤。才来看他的,你们掌柜以为我找他有什么事?”
  这话因为心中有气,声音就说得较啊,不知他如今内功深厚,这一说得较响,不但坐在帐柜上的掌柜听到了,连整个五间店堂上,许多顾客、队计都听得清清楚楚。
  楚玉祥话声一落,回身就走。但他刚跨出店门。
  只听那伙计“喂”了一声叫道:“楚少爷请留步,咱们掌柜请你回来。”
  楚玉祥回头道:“你们掌柜有什么事?”
  话声未落,只见一个身穿蓝缎团花大褂的白胖老者三脚两步迎了出来,满脸堆笑,连连拱手道:“楚少爷幸勿误会,二犬子内伤不轻,久治未愈,正在静养之中,不宜见人,少快是二犬子同门,自然例外,方才伙计没说清楚,楚少侠幸勿见怪。”
  楚玉祥问道:“这么说林仲达就在这里了?”
  白胖老者连连点头道:“在,在,二犬子就在后进养伤,楚少侠请。”
  楚玉祥随着他穿过店堂,里面是一个小天井,左首有两排楼房,敢情是堆放货物和店伙住的房子,越过小天井,经过穿堂,再进去是第三进了。
  天井不大,两边放着两排花架,架上都是盆栽花木,嫣红姹紫,繁花盛开。到了这里,就觉得清幽多了。




  第03章、蛛丝马迹

  迎面是一排五间楼房,雕楼飞檐,甚是气派。
  白胖老者陪着笑道:“二犬子住在西花厅,楚少侠请随老朽来。”
  他领着楚玉祥由西首回廓折入一道腰门,门外是自成院落的一个大院子,花木扶疏,更是清静,两人踏着石砌花径,来至一座精致的敞轩前面。
  白胖老者刚跨上石阶,就有一名青衣使女迎了出来,躬身道:“小婢见过老爷。”
  白胖老者悄声问道:“二少爷有没有睡熟?”
  青衣使女道:“二少爷正躺着看书。”
  白胖老者道:“我关照过你,书看多了会伤神,你要劝他多休息、少看书。”
  “是。”
  青衣使女应了声,才道:“二少爷怎肯听小婢的话呢?”
  楚玉祥心中暗道:“看来二师兄是给他父亲宠坏了,在这种环境里,什么事都不需要自己动手,就是没负伤的人,筋骨也会松软了。”
  白胖老者走近门口,就站定下来,抬着手道:“楚少侠请进。”
  楚玉祥也不和他客气,一脚跨了进去。
  这是一间布置得相当精雅的卧室,四面都是雕花明窗,配以鹅黄窗帘,里面靠近北窗放一张锦榻,榻上背靠锦垫,半倚半躺坐着一个骨瘦如柴的锦衣青年,脸色苍白,手上拿着一卷书,正在静静的阅读,听到门口爹的声音,不觉放下书,抬目看来。
  白胖老者含笑道:“仲达,你看谁来了?”
  躺坐在锦榻上的正是林仲达,他双目几乎失去了年轻人应有的光彩,朝楚玉祥投来,不觉失声道:“是楚师弟。”
  连说话的声音都有气无力,慢慢把双脚放下,似是要坐起。
  青衣使女赶快抢了过去,说道:“二少爷,让小婢女扶你坐起。”
  楚玉祥真想不到二师兄竟会瘦到几乎使自己认不出他来,赶忙放下包裹,迎了上去,说道:“二师兄,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伸出手去,爪住了林仲达的双手,只觉人手冷冰冰的,分明是血气虚极之象!
  白胖老者道:“他自从北固山回来,伤势沉重,老朽请了几位有名的伤科大夫,都说他内腑受创极重,需要慢慢的治疗。也服了许多伤药,始终不曾治好,半年来,人一天比一天瘦,连行动都需人扶持,楚少侠,你能不能治得好?”
  楚玉祥方才还以为二师兄的父亲生成势利眼,瞧不起自己,现在看到二师兄这副模样,自然不宜有人打扰了,心中对他的成见也就随着消失了,含笑道:“二师兄的伤,小侄虽然还没检查,但可以想得到是被内家真力震伤内腑,一直治疗不得其法,伤势始终未愈,其实也并不严重,只要把伤治好了,身体慢慢就会恢复壮健了。”
  白胖老者听得大喜道:“楚少使真如亲眼看到的一样,这么说,楚少快一定可以把他治好的了?”
  楚玉祥道:“二师兄区区伤势,不消半天就可治好了。”
  白胖老者大喜道:“楚少侠真是救命王菩萨,前天有一位专治五痨七伤的道长说小儿由伤成痨,别人都已无法治得好,只有服他的药,至少也要半年时间,才能慢慢复原。”
  楚玉祥道:“这是江湖术士说的话,二师兄只因伤势未愈,气血,失调,才使身体渐渐衰弱,只要伤好了,身体自然也会很快就好了。”‘林仲达笑道:“楚师弟半年不见,你居然会治伤了?”
  楚玉祥道:“说来话长,先让小弟看看你的伤势,把伤治好了,我们再作长谈吧!”
  白胖老者听楚玉祥说得如此有把握,心中也是大为高兴。
  林促达问道:“楚师弟,你要如何检查?”
  楚玉祥道:“_二师兄巳躺下来,让小弟摸摸你伤在何处?”
  林仲达道:“当日小兄被一个贼子一掌击中右胸,只觉胸口剧痛,喉头发甜,吐出一口鲜血,就昏了过去,现在右胸还时时作痛。连腰背都会疼痛。”
  楚玉祥点点头,就伸手朝他左胸按了按。林仲达口中“啊”了一胄,痛得连脸都胀红了。
  楚玉祥道:“不碍事。”
  伸手入怀,取出师父祖半仙给自己的一瓶“治伤救死丹”揭开瓶盖,倾出一粒梧桐子大小的朱红药丸,盖好瓶盖,收入怀中,一面朝青衣使女说道:“请姑娘去倒杯温水来、”青衣使女应了声,立即倒了半杯温水送来。
  楚玉祥道:“二师兄,你把这颗药丸吞下去了。”
  随着话声,把药丸纳入林仲达日中,青衣使女赶忙送上杯子,服伺他喝了两日水,把药丸吞下。
  白胖老者先前看楚玉祥说出满口大话、那知他只摸了摸林仲达伤处,只给他服一颗药丸、不像旁的伤科大夫,说了一大堆伤在何经、何骨,又说出给林仲达服的药是用什么人参、麝香等最名贵的药材练制的,还是没治好伤,楚玉祥又是这副落拓样子,如何能治好儿子的伤?心头不觉感到失望,问道:“楚少侠,只要一颗药丸就够了么?”
  楚玉祥笑了笑道:“这是全真教治伤救死丹,别说二师兄只是旧伤未愈,就是重伤将死,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也只要一颗药丸就够了。”
  白胖老者听得将信将疑,问道:“那么小儿的伤,什么时候可以好得了呢?”
  楚玉祥道:“等二师兄服下的药丸药力行开之际,小侄再助他运气行功,大概有一顿饭的时光,就可完全好了,只是在小侄替二师兄运气行功之时,不能有人惊扰。”
  白胖老者道:“这西花厅是小儿养伤之处,不会有人进来的。”
  林仲达服药之后,青衣使女已经扶着他躺下。这时说道:“楚师弟,小兄服下药丸,觉得肚子里有一股热气,好像越来越热了。”
  楚玉祥道:“那是药力正在缓缓行开了,二师兄,小弟扶你坐起来。”
  青衣使女道:“小婢来扶二少爷。”
  楚玉祥道:“不用,姑娘站到门口去,不准任何人进来,我会扶二师兄的。”
  说完,双手扶着林仲达坐起,替他盘膝坐好,一手扶住他肩头。一面抬头朝白胖老者道:“老伯请坐到椅子上去,小侄替二师兄运气的时候,不可开口说话。”
  白胖老者连声答应,退到锦榻右首一张椅子上坐下,一双目光只是望着楚玉祥,看他如何替儿子疗伤?
  只见楚玉祥左手扶着林仲达肩头,一双右手按在他背后,一动不动。
  这时楚玉祥业已运起“纯阳玄功”一股炙热的真气,从林仲达“灵台穴”源源输入。
  白胖老者不会武功,但他看得出来,林仲达苍白的脸上,一会工夫,渐渐有了血色,心中暗道:“看不出这年轻人,果然有一点门道!”
  这一来,对楚玉祥也有了信心。
  就在此时,只听站在门口的青衣使女叫道:“李道长。你请止步。”
  接着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贫道是来探望二公子的,他昨天、今天服药之后,情形是否好转了些?”
  青衣使女道:“二少爷现在正由楚少侠在给他运气疗伤,不能有人惊扰,李道长等一会再进去吧!”
  那沙哑声音道:“什么人在给二公子运气疗伤?你们二公子伤在内腑,运气疗伤,是会加速他伤势恶化的,如果能够用运气疗伤,黄道还不会吗?姑娘快让开,让贫道进去瞧瞧。”
  青衣使女为难的道:“这……”
  那沙哑声音道:“许多走江湖的,都会自吹自擂,说什么用气功治疗,那是骗人的。一个弄不好,你家二公子就会送了小命,这可不是玩的,你再不让开,就来不及了。”
  青衣使女道:“他……他楚少侠是二少爷的师弟。”
  沙哑声音大笑道:“师弟的功夫,自然还不如师兄了,那能治好你家二公子的伤,幸巧贫道及时赶来,再迟就来不及了,你还不让开?”
  敢情他在说话之时,已把青衣使女推开,只听那青衣使女惊“啊”一声,接着人一晃,闪进一个头椎道髻,身穿灰布道装的老道士来。
  他和青衣使女在门外说的话,白胖老者自然也听到了,觉得老道士说的话,也是有理,心头不禁一急,急忙迎了上去,说道:“李道长……”
  那灰衣老道目光一动,看到楚玉祥正在替林仲达运气,不待白胖老者说话,就急着道:“老掌柜,你怎么不相信贫道的话,去找了个小伙子给二公子疗伤?这是把人命当作儿戏?”
  一面大声叫道:“喂,小伙子,你快快住手,二公子身子虚弱。伤在内腑,你这样会加速他伤势恶化,还不放开手?”
  白胖老者这下没了主意,问道:“这怎么办?”
  灰衣老道道:“快要他住手,再迟二公子就没命了,你没看到二公子双颊如火,这就是回光返照……”
  白胖老者心头大急,急忙朝楚玉祥道:“楚少侠,你快放手,小儿只怕受不了……”
  灰衣老道眼看楚玉祥恍如不闻,置之不理,不由大怒,喝道:“小子,叫你放手,你还不放手,存心要害死二公子吗?”
  闪身欺上,一探手,朝楚玉祥肩头爪落。
  楚玉祥望着他淡淡一笑,也没作声,任由他爪落,理也没理。
  灰衣老道这一爪少说也用上了六七成力道,五根手指有如钢钧一般,楚玉祥没有闪避,他手爪自然很快就落到楚王祥的肩头,五指用劲一爪,楚玉祥的肩头竟似有弹性一般,没有爪得住!
  不,五指一拢,就被弹开,一条右臂竟被震得隐隐发麻,心头不由大吃一惊,急忙往后退下了一步。
  这一阵工夫,楚玉祥已经替二师兄助长真气,走完九宫雷府,十二重楼,缓缓收回右掌,说道:“二师兄,你现在可以运气了,再运一会气,才可以休息。”
  灰衣老人一爪不中,心头又惊又恐,口中怒吼一声:“道爷毙了你。”
  身形直欺而上,右手直竖,一掌朝楚玉祥当胸印来。
  他方才出手爪楚玉祥的肩头,只用了六七成为道,那是只想把楚王祥爪开而已,但此刻这一掌却因怒而发,恶向胆边生,立意要把楚玉祥毙在掌下,自然用上了全力。
  楚玉祥依然没有闪避,直等他手掌送到面前六七寸光景,才右手一抬,三个指头一下撮住了对方脉门,含笑道:“我二师兄此刻正在运功,你不准在此胡闹,快给我出去。”
  话声一落,右手一抬,往前挥出。
  那灰衣老道被楚玉祥三个指头撮住脉门,已经感到全身麻木,休想挣得动分毫,随着他右手一挥,一个人就离地飞起,“呼”的一声凌空朝门外飞了出去,一直摔出两丈开外,才砰然跌了个四脚朝天,背脊落地,半晌爬不起来。
  楚玉祥把灰衣老道摔出门外,才含笑朝自胖老道说道:“二师兄伤势已经痊好,再过一会,就可以下床走动,与常人无异了。”
  白胖老者方才听了灰衣老道说出楚玉祥运气疗伤,会促使内伤加速恶化,心头大为焦急,后来庆衣老道被楚王祥摔出门外,说自己儿子的伤势已经痊好,举目看去,林仲达独自盘膝坐在榻上,果然脸色红润,眉宇开朗,和方才的满脸病容,委顿不堪的神色,判若两人,看来他内伤已痊好了!
  他因为太关心儿子了,在这一段时间中,忽惊忽忧,忽急忽喜,情绪的变化太大了。这时暗幸灰衣老道没有阻挠得了楚玉祥的运气疗伤,否则岂不功亏一篑了。
  他在这一瞬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重金礼聘到了许多著名伤科大夫,始终没有治好的伤,年轻人居然只化了一顿饭的工夫,就把儿子的伤治好了!
  这不是奇迹?他一时再也忍不住冲到楚玉祥面前,扑的跪到地上,说道:“楚少侠,你救了仲达,也是救了林家,我林家祖宗都会感激你的。”
  楚玉祥吃了一惊,急忙把白胖老者一把扶起,说道:“老伯不可如此……”
  话未说完,只听门外响起那灰衣老道的声音,厉声道:“小子,你给我记着,道爷不会放过你的。”
  林仲达运功醒来,双目一睁,就翻身坐起,双脚跨下卧榻。他人虽清瘦,但脸上已经有了生气,双目也不似方才那样倦怠无神。
  林厚福(白胖老者)看到他下床,忙道:“孩子,你重伤初愈,快躺下来,不可走动,要多休息才好。”
  林仲达笑道:“爹,孩儿已经觉得很好了。”
  楚玉祥含笑道:“老伯,二师兄是内腑负了伤,这和生一场大病不同,伤好了,就不碍事了。”
  林厚福看看林仲达,果然和半年来行动需人扶持,大大的不同,不觉点点头笑道:“楚少侠医道精湛,小儿半年来,一直无法行动,这回果然妙手回春,老汉觉得真是奇迹。”
  楚玉祥笑道:“老伯夸奖了,小怪不谙医道,只是家师的疗伤丹药奏效而已,方才小侄以内功输入二师兄体内,帮助二师兄气血通畅,可以使伤势很快复原,现在二师兄已和常人无异了。”
  林厚福道:“楚少侠的令师,也是小儿的令师了,怎么小儿负了伤,会不知道疗伤丹药的呢?”
  楚玉祥道:“老伯误会了,小侄在这半年中,另外拜在二位恩师门下,这治伤药丸是全真教的救伤灵丹。”
  林厚福道:“原来楚少侠另投名师,难怪有这样成就了。”
  说着,站起身含笑道:“仲达,你们师兄弟谈谈吧,为父就少陪楚少侠了。”
  楚玉祥连忙跟着站起,说道:“老伯只管请便,”
  林厚福满怀高兴的往外行去。
  林仲达和楚玉祥隔着一张茶几坐下,一面抬头叫道:“春兰。”
  青衣使女在门口应道:“小婢在。”‘林仲达道:“你去沏两盅茶来。
  青衣使女答应一声,过了一会就托着银盘,送上两盏茶。
  “楚师弟情用茶。”
  林仲达接着国注楚玉祥问道:“你方才给我运气疗伤,从前我曾听师父(他口中的师父是东海门闻天声)说过,这种疗伤法门;本身非有极高的内功不可,而且在疗伤之时,不能有第三者干扰,否则极易导致运气入岔。走火入魔,方才你给我疗伤的时候,另一只手还把那老士摔出门外去,这份功力,就是师父在日,只怕也无法办得到,你从前没有练过武功,半年不见,竟有这般成就,莫非有什么奇遇不成?”
  他究是东海门的二弟子,平日听过师父说过许多江湖上的轶闻,是以见闻较广。
  楚玉祥笑了笑道:“有一件事,二师兄大概还不知道,师父(闻天声)虽然没有传小弟武功,小弟八岁那年,在门口玩耍,有一个老道人送给我一本书,那是内功口诀,师父照着那本书的口诀,教我内功心法,他老人家说,我将来另有遇合,不宜练东海门的武学……”
  林仲达喝了口茶。问道:“那送书给你的老道人是什么人呢?”
  楚玉祥道:“你别性急,听小弟说下去呢,师娘看师父不肯传我武功,还当师父对我歧视,就背着师父,教我练鹰爪门的功夫……”
  林仲达道:“这个我们一点也不知道。”
  楚玉祥接着就把清明扫墓那天,自己被蒙面汉子震得跌出大天井,就昏死过去,直到自己醒来,才发现卧在船上……
  他把半年来拜了两个师父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林仲达听得十分羡慕的道:“楚师弟,所以一个人有幸有不幸,我们两人同是挨了人家一掌,师弟另有奇遇,我却在病榻上躺了七个月,若非师弟赶来,还不知道我要被只会骗钱的江湖庸医折磨到什么时候呢!”
  楚玉祥问道:“大师兄去了那里,他有没有告诉二师兄?”
  林仲达道:“大师兄来看过我两次,第一次只安慰了我好好养伤,说了没有几句就走了,第二次他来,说镖局已经收歇了,他要出一次远门,我问他要到那里去?他没有说,但从他口气中,隐约的可以听得出来,害死师父、师娘的一批贼子,虽然全都死了,但好像幕后另有主使的人。”
  楚王祥急急问道:“大师兄没有说出来?”
  林仲达摇摇头道:“我问过大师兄,他只说现在死无对证,要慢慢的去查。”
  楚玉祥道:“二师兄知不知道小师妹也失踪了?”
  林仲达道:“我是后来才知道的,你和小师妹都失了踪,大家都以为是给贼人劫持去了,如今楚师弟回来了,小师妹依然没有下落,可见不是贼人掳去的了。”
  “杀害师父、师娘的贼人,幕后另有主使的人?”
  楚玉祥沉吟道:“这要到那里去找呢?”
  林仲达道:“当时大师见到这里来的时候,已经把镖局收歇了,说他要走遍天涯,去慢慢查访,我曾建议大师兄,咱们镖局不该收歇的,如果那些贼人和东海门、东海镖局有过节,只要东海镖局仍然开着,他们迟早还是会来寻的,大师兄何须外出寻访?”
  楚玉祥矍然道:“二师兄这话对极了,大师兄不用出门,等他们来不好么?”
  林仲达道:“大师兄摇着头,苦笑说:咱们武功比师父、师娘如何?我们去暗访,我们是在暗里,对方是在明处,如果等着他们找上门来,咱们是在明处,他们是在暗里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何况咱们武功不如人家,师弟又负了重伤,只有我一个人,更是独木难支,就这样他还是坚持他的主张,走了。
  说到这里,忽然兴奋的道:“现在师弟回来了,我伤势也好了,我还是主张把镖局原有的人手召来,重新开业,东海镖局重新开业的消息,定可很快的传遍江湖,咱们只要稍稍透露一点口风,说镖局的重新开业,是为了要替师父报仇,踏遍整个江湖,非找出幕后主使人来不可,这一来,那喊人听到了,就非找来不可,师弟,你觉得我这计划好不好?”
  楚玉祥道:“二师兄这计划很好,只是二师兄伤势虽愈,内力未复,至少也要休养一段时间,小弟也衔绿袍师父之命,要去一趟北峡山,才能回来。”
  林仲达道:“反正镖局重新开业,也要有一段事前准备的时间,师弟去北峡山要多少时间,才能回来?”
  楚玉祥道:“小弟没有去过,不知路上一去一回,要多少时间,不过我想有半个月大概也差不多了。”
  “那就这样决定。”
  林仲达道:“我明天打发人去把阿发叫来,他是镖局的老趟子手,从前局里的人,家在那里,他都知道,要他先把散去的人找回来,大概也需要半个月左右,那时师弟也好赶回来了,再择日开张。”
  楚玉祥道:“师父从前一直夸奖二师兄有智谋,如今看来。二师兄果然是一位运筹帷幄的人。”‘林仲达笑道:“没有楚师弟学了一身武功回来,计谋再好,又有何用?”
  说话之间,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来,春兰进来点起了灯。
  接着两个老妈子提着食盒走进,春兰在一张小圆桌上,摆好了两付杯筷,两个老妈子打开食盒,取出几盘佳肴,一壶美酒,放到桌上。
  其中一人含笑道:“这几盘菜肴,是老爷特别吩咐厨房做的拿手菜,老爷说,少爷和楚少快是同门师兄弟,可以无话不谈,所以老爷不来陪楚少侠了。”
  林仲达笑道:“师弟,这里和自己家里一样,不用客气,快请坐吧,我伤势好了,肚子早就饿了,咱们坐下来吃吧!”
  春兰脸含娇笑,说道:“二少爷,老爷才吩咐过,你重伤初愈。小婢已经要厨下熬了一锅稀饭,你还是吃稀饭吧!”
  一手执壶替楚玉祥斟了一杯酒。
  林仲达道:“这半年多来,天天喝稀饭,把胃口都喝腻了,我不是已经完全好了吗?”
  春兰装了一碗稀饭送上,说道:“这是老爷吩咐的,小婢不敢作主,二少爷就将就些吧,等明儿个身体完全恢复了,二少爷要吃稀饭,老爷也不答应呢!”
  “好吧!”
  林仲达无可奈何的端起稀饭,含笑道:“师弟,你请喝酒吧,我拿稀饭陪你。”
  楚玉祥道:“二师兄是知道的,小弟从小不善饮酒,就是喝上一杯,也会脸红。”
  春兰在旁接口道:“楚少侠,这时候已经夜晚了,就是喝醉酒,也没关系了。”
  楚玉祥道:“不成,我只喝完这一杯就好,姑娘不可再给在下斟酒了。”
  林仲达道:“师弟,春兰说得没错,咱们师兄弟已有半年多没见面了,边谈边喝,你现在内功精湛,多喝几杯,又有什么关系?来,吃菜。”
  菜肴虽然只有八式,但却盘盘精美,十分可口,两人边谈边喝,楚玉祥喝了三杯酒,一张俊美如玉的脸上,已经满面通红,林仲达也连吃了两碗稀饭。
  春兰替楚玉祥装上了碗饭送上。
  楚玉祥笑道:“酒不能喝,饭却非三碗不饱。”
  他果然连吃了三碗饭,春兰又替他舀了半碗冬菇火腿汤。
  楚玉祥道:“小弟长了十八岁,今天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添饭。”
  林仲达道:“师弟在这里多住几天,就让春兰给你多添几次饭好了。”
  楚玉祥道:“小弟不是这个意思,小弟是觉得二师兄生活过得太好了,小弟住在一处海岛上,足足有三个月没吃米饭呢!”
  饭后,春兰替两人沏了新茶送上,才行退去。楚王祥道:“二师兄,小弟想明天一早就动身到北峡山去。”
  林仲达一怔道:“师弟怎么不多住几天再走呢?”
  楚玉祥道:“小弟觉得二师兄这计划很好,小弟早去早回,东海镖局就可早些重新开张了。”
  林仲达点点头道:“也好,说实在,我真希望镖局早些开张呢,把对方引出来了,师父、师娘之仇,也好早些报雪,以慰二位老人家在天之灵。”
  楚玉祥攒攒眉道:“只是小师妹至今不知下落,如果咱们镖局开张了,各地的消息,也可以灵通多了,我想大师兄听到镖局重开张,也可能会赶回来的了。”
  林仲达道:“是啊,所以我觉得大师兄忽然收歇镖局,实在是不智之举。”
  正说之间,春兰已经俏生生的进来,说道:“楚少侠的房间,小婢已经收拾好了,小婢领楚少侠去吧?”
  楚玉祥站起身来道:“好,二师兄身体尚未复原,也该早些休息了。”
  春兰转身道:“楚少侠请随小婢来。”
  楚玉祥跟着她走出敞轩,折而向北,穿行一条两边都是花团的回廓,进入一道圆洞门,就是一排五间的楼房。
  春兰过去打开东首一间房门,回身道:“楚少侠请稍候。”
  她首先走入,点起了烛火,才叫道:“楚少侠请进来吧!”
  楚玉祥跨入房中,但见房中果然收拾得极为整洁,除了北首靠壁处放一张木床,还有一排椅几,和一张书桌,摆设虽然简单,却极为精致,连床上被褥帐子,都十分讲究。
  春兰在一旁伺候着道:“楚少使看看还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小婢好了。”
  楚玉祥道:“很好,不需要什么了,姑娘请回吧!”
  春兰欠欠身道:“小婢告退。”
  回身退出,随手带上房门。
  楚玉祥脱下长衫,挂到床侧的衣钩上,伸了个懒腰,他早睡惯了,也就熄灯上床,放下帐子,在床上盘膝坐定,运起功来。
  这是他每晚必修的课程,子夜以前练“太素阴功”子夜以后练“纯阳玄功”就在他行功渐入忘我之际的时候,突然心灵上起了一丝警兆!
  楚玉祥如今身兼两家之长,纵是睡熟之际,只要有人进入十丈以内,立刻就会警觉。
  他缓缓睁开眼来,心中暗道:“此时初更已过,将近二更,还会有什么人到这里来?”
  心念方动,只听一个轻捷的脚步声,正在掩掩藏藏的朝自己这间房的方向走来,差不多已接近到六七丈距离,心中更觉起疑,此人如果是二师兄家里的人,就会大大方方的从月洞门进来,何用一路都掩掩藏藏的?
  此时到了月洞门,还在门外停住,那自然是在探看动静了,莫非这人不是二师兄家里的人,是外面摸进来的不成?
  这时脚步声愈来愈近,快到南首窗下,这人脚步放得更轻,渐渐富棂上有了一个黑影,那人用手指沾着口水,轻轻点在花格纸窗上,然后戳了一个小孔,凑着眼睛朝房中瞧来。
  楚玉祥看得暗暗冷笑,忖道:“这人使用这种方法,那只是江湖三流角色而已!”
  心中正在想着,突听“绷”的一声轻响,机簧方动,从窗外射入一大篷密集的蓝芒,朝床上激射过来。
  楚玉祥没想到这人会突然射出一蓬毒针来,耳中听到机簧之声,一大蓬毒针已经密集射入帐中,一时转个念头都来不及,右手一抬,发出一股劲风,把射来的毒针,悉数挡住,然后左手迅快撩开帐门,轻轻跨下床来,来不及取剑,身子一下掠近房门,技开门闩,侧身闪出。
  那伏在窗口的人,打出一蓬毒针,自然要听听房内的动静,楚玉祥虽然没有作声;但他撩开帐门,掠到门口,还要拔出门闩,才能出去,那人也是老江湖了,听到房内有声音,情知不妙,立即长身朝墙头纵去。
  等楚玉祥闪出房内,只见东首墙头人影一闪而没,心中暗暗冷笑一声,跟着长身掠起,纵上围墙,只见一条黑影已经逃出六七丈外,急急忙忙的在屋面上朝西飞掠。
  楚玉祥自思并无仇家,就想到这人可能和杀师父、师娘有关,这一想,那还容他逃出手去?猛地一吸真气,一个人凌空飞起,疾如鹰隼,朝那人背后飞扑过去。
  这一下当真快得无以复加,那人只觉头顶生风,一道人影已经泻落前面。
  那人猛吃一惊,装作收脚不住,一个人朝楚玉祥撞了过来,同时双掌提胸,在快和楚玉祥撞上之际,突然开气吐声,双手凝聚了全身功力,朝楚玉祥胸前按了上来。
  楚玉祥堪堪看清此人面貌,正是自己替二师兄疗伤时间进来的那个灰衣老道,就在此时灰衣老道的双掌已经猛力印上胸口。
  要知楚玉祥身兼两家之长,又岂是一个江湖二三流的灰衣老道所能伤得了他?
  但听“砰”的一声,双掌击去,那灰衣老道口中间哼一声,人被内力反震,上身一仰,一个筋斗,往檐下跌了下去,接着又是“拍达”一声,跌倒地面上。
  楚玉祥跟着飞身落地,站在他面前。
  那灰衣老道跌了个七荤八素,忍着疼痛,慢慢的支撑着爬起,只见楚玉祥已经站在他面前,心头大吃一惊,现在他已明白自己绝非人家对手,急忙双手伏倒在地,口中求饶道:“少侠留情,小道冒犯了你,只是……只是小道……”
  楚玉祥冷哼一声,说道:“你起来。”
  灰衣老道依言站起。
  楚玉祥冷肃的道:“说,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夤夜来向我下毒手。”
  灰衣老道人张了张口,又扑的跪倒地上,伏下身去。
  楚玉祥觉得奇怪,喝道:“我问你的话,你怎不回答?”
  灰衣老道依然伏着没有说话。
  楚玉祥觉得奇怪,举足一蹴,灰衣老道扑的一声,翻倒地上,僵屈如故,一动不动。
  楚玉祥一呆,忖道:“死了,他方才跪地求饶,明明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似乎不可能自绝,那么是有人杀了他,这会是谁呢?”
  一念及此,不觉目射寒光,朝四周扫去,身形随着一掠而起,扑向右首回廓转角,这下差点和一个人影撞个满怀,只听那人口中发出一声惊“啊”楚玉祥急忙刹住身形,定睛一看,眼前竟是一个眉目清秀的青衣女子,不由一怔,问道:“你是谁?”
  那青衣女子口中虽然发出惊“啊”之声,脸上却丝毫没有惊慌之色,霎着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朝楚玉祥望来,问道:“你是谁?”
  楚玉祥目光通注,问道:“是你杀了灰衣老道?”
  青衣使女道:“没有,我是奉少夫人之命,方才听到异响,出来查看的,你到底是什么人?快随我去见少夫人去。”
  楚玉祥道:“在下楚玉祥,是这里二少爷的师弟,方才这灰衣老道用暗器偷袭在下,在下追到这里,灰衣老道忽然死了,在下看到转角处似有人影,还当是害死老道的人,没想到会是姑娘,事情就是这样,请姑娘覆上少夫人,此时夜已深,在下不好去见少夫人……”
  “不成。”
  青衣女子忽然伸出手爪住了楚玉祥的手腕,说道:“少夫人叫我来看的,我这样回话,少夫人一定不会相信,你非跟我回去不可。”
  卑楚玉祥被她爪住了手,他不好用劲甩脱,只得说道:“姑娘快请放手。”
  青衣少女道:“我不管,你随我去见少夫人……”
  说完,拉着楚玉祥就走。
  楚玉祥对她毫无办法,只好跟着走去。
  青衣少女拉着他由回廓进入一座跨院,才放开了楚玉祥的手,回身掩上了木门,低声道:“你随我来。”
  到了此时,楚玉祥只好随着她身后走去,进入一间小厅,只见眼一亮,这厅上摆设精致,一张小圆桌,点着一盏银虹,光线明亮而柔和!
  小圆桌旁,端坐着一个素服的少妇,柳眉桃腮,眼如秋水,唇若点朱,看上去不过二二十出头,虽是蛾眉淡扫,却有着少妇成熟之美,也有撩人的诱惑。
  少夫人,她定然是二师兄的大嫂了。
  楚王祥只看了她一眼,就不敢再作刘祯平视。
  青衣少女走在前面,说道:“回少夫人的话,这位是二少爷的师弟楚少爷,方才……”
  素衣少女抬眼望了楚玉祥一眼,盈盈起立,脸上绽出微笑,说道:“春桃,别唠叨了,先请楚公子坐呢!”
  她目光这一撩,就像有一道亮光,从楚玉祥脸上掠过。
  楚玉祥抱抱拳道:“在下见过少夫人。”
  素衣少妇道:“不敢,楚公子请坐。”
  楚玉祥只得在左首一张木椅上落坐。
  素衣少妇也随着坐下,又瞟了他一眼,轻启樱唇说道:“贱妾听说今天来了一位二少爷的同门,很快就把二少爷卧床半年的伤势治好了,大概就是楚公子了?”
  楚玉祥道:“那是在下身边正好带有家师的伤药,二师兄伤的不算重,服了药,就很快痊愈了。”
  素衣少妇嫣然笑道:“楚公子还客气呢,这半年来,不知有多少成名的伤科,都没治得好二少爷的伤,楚公子一来,没有多少时间,就把二少爷的伤治好了,这不是妙手回春还是什么?”
  青衣使女不知何时退了出去,端着一盏香茗送上,说道:“楚公子请用茶。”
  放下茶盏,她又悄悄退了出去。
  素衣少妇抬眼叫了声:“楚公子。”
  楚玉祥被她叫得心头一震,连忙站起身,说道:“少夫人方才是听到了异响,才要春桃姑娘去查看的,那是有一个替二师兄治伤的老道人,敢情认为在下断了他的财路,怀恨在心,刚才用毒药暗器偷袭在下,被在下发现,追到这里,他摔落下来的声响,惊动了少夫人,春桃姑娘却一定要在下来面见少夫人,现在在下话已经说完了,在下告退……”
  素衣少妇慌忙跟着站起,说道:“楚公子,你请稍待,贱妾要春桃把你请来,实是有一件事要楚公子援手……”
  她望着他,一张粉脸上流露出希冀之色,也带着几分求助又怕楚玉祥不肯答应的惶恐,一双眼睛只是望着他,任何人看了都会心有不忍。
  楚王祥迟疑了下,说道:“少夫人有什么事。在下能力所及,当得效劳。”
  素衣少妇脸上有了喜色,说道:“那么楚公子还请坐下。”
  楚王祥只得又回身坐下,说道:“少夫人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素衣少妇盈盈一笑,说道:“楚公子请用茶。”
  楚玉祥不好推辞,端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茶是新沏的,而且是上好的茶叶,入口清芬,只是有些轻微微的苦涩。
  青衣少妇一双黑白分明的俏眼中闪过了丝光亮,她神色立时显得楚楚可怜,望着楚玉祥咽声道:“楚公子,你一定要救救贱妾……”
  她忽然双膝一屈,拜了下去。
  楚玉祥大吃一惊,连忙站起,又不好用手去扶,闪开身子,忙道:“少夫人快快请起,不知少夫人受了什么冤屈,也请起来再说……”
  他话未说完、春桃慌慌张张的走入,脸色发白,说道:“少夫人不好了,他……来了……”
  素衣少妇脸色一变,手足无措的道:“这……怎么办?”
  楚玉祥问道:“是什么人?”
  素衣少妇颤声道:“这……楚公子,你来不及走了,万一给他看到了,贱妾就是有口也说不清,不能做人了……现在只有……先躲一躲了……”
  楚玉祥道:“究竞……”
  春桃惶急的道:“是啊,楚公子在这里,万一给他看到,少夫人就有口难辨了。”
  素衣少妇听得更急,飞红着脸道:“你快领楚公子到房里去躲一躲了。”
  楚玉祥道:“这个……不……方便……”
  她不由他分说,拉着他就走。
  楚玉祥不知她们口中说的“他”是什么人?但也可以想得到,深更半夜,自己在少夫人这里,给人家看到了确有不便,只好糊里糊涂的任由春桃拉着他入内室行去。
  室内没有点灯,但他可以看得清楚一间十分华丽的闺房。
  春桃一直把他拉到房中,才行停住,举目四望,压低着声音焦急的道:“楚公子,这怎么办?你躲在那里好呢?”
  说话之时。她眼珠一下转到那张檀花大床,立即推着楚玉祥说:“这样吧,你只有躲到床上去,才不会被人看到楚玉祥低声问道:”春桃姑娘,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别多问了……”
  春桃推着他身子,催道:“快过去……”
  忽然间楚玉祥突感身后有两处穴道一麻,他纵然内功精纯,但在骤不防之际,自然毫无闪避的机会,就被春桃推到床上,她动作很快,弯下腰去替他脱下靴子,然后又把他推问大床里首,拉过一条丝被,覆到他身上,然后又轻轻放下了帐钩,把锦帐放下,转身而去。
  楚玉祥被点了两处穴道,身子动弹不得,但心头还是很清楚,只觉春桃点穴手法相当敏捷,一缕指风,居然直透经穴,他想不到二师兄家里一个丫头,竟然会有如此精纯的点穴功夫。
  这时躺在床上,只觉鼻中闻到一股非兰非麝的甜香,直沁心脾,这股甜香就是从枕头上传来,因为自己的头就靠在枕头上,所以在你一呼一吸之际,香气就不住的钻进鼻孔,香气愈闻愈浓馥,心头就起了飘飘的感觉,一丝绮念,从丹田缓缓升起。
  只觉自己就像晒在春天的阳光之下,暖洋洋软绵绵的,觉得越闻越香,越闻越想闻,不但想闻,而且还想着睡过这枕头的主人——蛾眉淡扫,楚楚动人的少夫人——那份撩人的诱惑,和成熟的美!……他渐渐感到喉头干燥,心跳加剧,脸上也热烘烘的,他需要琼玉液来解他的饥渴,也几乎一刻都无法等待!
  他不用等待,迷迷糊糊的身边好像多了一个人,一个绵软的身躯,像水蛇般缠了上来,紧紧的抱住了自己,同时嘴唇也被两片软软的东西吸住了。
  不,正有一条又软又滑的蛇信,闪动着溜入了口中,他喉咙干燥,正需要滋润,他就本能的吮吸起来。
  他感到这吮吸是生平未有的奇妙享受,这一瞬间,血脉贡张,情欲如潮,心头有了强烈而迫切的需要只听耳畔响起一个低低的,娇娇的声音道:“好弟弟,我的好情郎,姊姊替你把衣衫脱了吧……”
  于是就有一双柔软的玉手正在替自己宽衣解带!楚玉祥睁眼一看,只见少夫人柳眉星眸,瑶鼻樱口,肤如凝脂,此时胸前绳结已经解开,只见淡蓝色肚兜下双峰微颤,有如成熟的水蜜桃。傲人的双峰顿挺立在空气中,雪白的酥胸美丽而骄傲,乳峰顶一颗红樱桃诱人之极。少夫人解开腰带,除去丝绸长裤扯下,一条薄绫的淡粉色亵裤展现在眼前,上面绣了一只娇小的凤凰。少夫人略一停顿,将亵裤脱下,成熟、健美、雪白的肉体完全裸露出来。
  此情此景,哪里能忍得住,双臂一紧,已经将少夫人紧紧地贴住自己,头一低,已吻住了那诱人的樱桃小嘴。少夫人初尝妙品,满口琼浆玉液,贪婪吮食。
  少夫人如半壁赤裸美玉呈现眼帘肌肤脂滑,泛着肤采媲美胶月,壁玉无瑕美不胜收。修长玉腿股骨均匀,深梨凤脐含羞,似笑迷人,下方一片芳草萋萋掩映之间,微突两道桃红山脉活腴。桃源谷口那颗粉嫩小花苞,如绽展迎春的蓓蕾,艳红欲滴,昂视下方那一线洞天,约寸许山沟,已然春水盈满,尚兀自涔涔泌出股间。
  楚玉祥右手轻抚雪白肌肤,不舍乳峰,轻握缓挤,指缝夹着那峰顶娇嫩蓓书,瞬间抖擞坚挺,似要绽放。顺沿而下,滑过平坦小腹,食指轻触梨涡凤眼,柔抚打转。少夫人那禁得起爱神如此垂顾,已经兴奋得浑身酥爽,摆动抽搐不已。
  少夫人在楚玉祥怀里挣扎呻吟着。少夫人的脸,红的像红柿子一般。少夫人的呼汲,是愈来愈急,短而又急促。楚玉祥缓缓的低下头,含咬着那如葡萄般的乳头,楚玉祥的双手也开始在少夫人的阴户扣弄。少夫人的淫水就像撒尿般的流下,顺着大腿流个不停。
  不知何时,楚玉祥被点的两处穴道已经解开她那一对又白又美又挺的乳房,直像山林中的竹笋。她那樱桃似的小口,菱角线条分明,充满了妩媚的倔傲,妩媚而又热情,一身又白又嫩的肌肤,玲珑适中的身材,大腿底部那一片的三角地带,毛茸茸的阴毛,覆盖下一道肉缝,春葱似的大腿和那迷人的细腰,在在的充满了性感,又充满迷人的娓力。
  看到这里,楚玉祥不禁的猛咽口水,大宝贝胀的几乎快爆炸了,轻轻的分开她的双腿,中间露出了一颗鲜红的门缝。芳草萋萋之中,狭谷乍现,两扇桃红花瓣含羞待启,轻拨芳草,寻探幽谷,见桃花源谷内如春雨浇淋,春潮潺潺,狭谷上方两道山脉连接之处,又有一颗春蕾,已逢甘露滋润,鲜艳欲滴。楚玉祥实在无法忍受,伸出一手,在她那充满魔力的三角洲,温柔地抚摸起来。
  “弟弟……小穴好痒哦……弟弟……小穴痒死了……嗯……”
  此时的少夫人,有如一只待宰的美羊,不停的哀嚎,不停的呻吟,一副求助无门的样子。而楚玉祥呢!全身炙烫发热,欲火就像渤情素的燃烧了整个人。楚玉祥压住了少夫人,压在她那美丽动人的胴体上。
  于是楚玉祥不再等待,深深吐出一口气,双膝翻入她的双腿内,把她的双腿分的更开,用双手支撑着身子,挺着火热的大宝贝,对准了桃源洞口,轻轻磨了一下。少夫人知道楚玉祥的大宝贝一触到阴户,忙伸出她的右手,握着楚玉祥的宝贝,指引着楚玉祥,楚玉祥屁股一沉,整个龟头就塞进阴户。这时少夫人那红红的香脸上出现了无限笑意,水汪汪的眼中也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楚玉祥一见如此,更是喜不自胜,屁股猛然用力一沉,把七寸多的大宝贝一直送到花心,他感到大宝贝在阴户里被挟的好舒服,龟头被淫水浸的好痛快。抽了没多久楚玉祥将少夫人的双腿高架在肩上,提起大宝贝,对准小逼“滋”一声又一次全根尽没了,“卜”的一声又拔将出来。就这样“卜滋”、“卜滋”,大宝贝一进一出。
  这种姿势,女的阴户大开阴道提高,大宝贝可次次送到花心底部,同时男的站立,低头下视两人性器抽插情形。楚玉祥看着大宝贝抽出时,将少夫人的小穴带着穴肉外翻,分外好看,又插入时又将这片的穴肉纳入穴内。这一进一出一翻一缩颇为有趣,看的他欲火更旺,抽插速度也越快,由于刚泄了两次,所以这次他抽插的更是耐久。抽插一快,那穴内的淫水被大宝贝的碰击,却发出美妙的合击声:“噗滋”、“噗滋”。
  少夫人也感神魂颠倒,大声浪叫着:“好弟弟,祥弟弟,插的我痛快极了。”
  “祥弟弟……我好舒服……啊……太美了……哎呀……我要上天了……”
  “弟弟……快用力顶……啊……唔……我……要……出……来了……喔……”
  楚玉祥的龟头被火烫的淫水浇的好不舒服,这是多么美少夫人淫精一出,楚玉祥将她的双腿放下,伏下了身,吻着她的香唇同时右手按在她的双乳上探索。
  “嗯,好软、好细、好丰满。”
  楚玉祥抚摸少夫人的双乳,感到无限享乐,不禁叫道。楚玉祥的大宝贝将少夫人的小穴塞的满满,少夫人的香唇也被他封的紧紧的。少夫人吐出了香舌,迎接心爱的祥弟弟的热吻,并收缩着阴道,配合著祥弟弟大宝贝的抽送。这一次重燃战火,更是凶猛火势烧的更剧烈楚玉祥是越抽越快,越插越勇,少夫人是又哼又叫,又美又舒服。
  忽然少夫人大声浪叫着:“啊……美……太美了……我快活死了……弟弟你太伟大了……你给我……太美了……插吧……把小穴插……穿了也没关系……我太快活了……真的……太美了。”
  少夫人的表情更娇媚了,小穴心也一张一合地咬着楚玉祥的大龟头,叫道:“弟弟!你插得姐姐……美……美死了……嗯……好弟弟……花心麻……死了……哦……姐姐……不……不行了……要……要去……了……”
  少夫人继续挺着小穴,呻吟着道:“嗯……嗯……大宝贝弟弟……哦……插……插姐姐的……小穴……嗯哼……快一点……你……插……重一点……姐还……还要插……嗯……哦……”
  楚玉祥加紧抽动的速度,手也捻着乳尖,加重她的淫兴,少夫人小穴中的水又多了起来,楚玉祥重重地插,狠狠地干。她像一只发狠的母老虎,魂入九霄,得到了高潮。他像一只饿狼,饿不择食,用尽了全身力量。
  楚玉祥见她娇喘吁吁,魂游太虚,阴精直冒,穴心子乱抖,全身酸软无力,这才缓了下来。这时后少夫人全身一颤,一股火热的阴精又喷射而出,真是太美了,楚玉祥的龟头被淫精一洒,全身起了一阵颤抖,小腹一紧,丹田内一股热呼呼的精子像喷泉似的,全射到她的子宫内。
  “啊……美死了……弟弟……”
  楚玉祥究竟灵性未眠,元阳一泻,心头蓦然一惊,神智已经清醒了一半。慌忙深深吸了口气,默默运起“太素阴功”只觉一缕冰凉的阴气,从丹田提起,心头就清凉了许多。
  一下翻身坐了起来,但他要跨下床去,必须从她身上跨过,他话声甫落,少夫人身躯一震“啊”一声,急急叫道:“楚公子,是你害了奴家……”
  双臂一环,朝他身上扑来,纤纤玉指舒展如兰,已在这刹那间,连续弹出,一连点中他十处穴道。
  她一身武功,竟然绝高,使出来的却是江湖上视为绝学的“兰花拂穴手法”楚玉神剑眉一剔,冷冷的道:“少夫人请放尊重些,在下不是这种人。”
  举手朝她推去。
  她双臂刚刚环住他身子,他的手掌已推到,一下按在她鼓腾腾怒放的两堆软球之上,他碰到如此美妙的物体,心头一慌,不敢用劲,急急缩回手去。
  他方才已经运起“太素阴功”虽然留劲未叶,但她最敏感的地方突然被一双奇冷如冰的手掌按上,怎不叫她大惊失色,口中发出一声惊啊,娇躯迅疾无倚的往后一仰,倒飞出去。
  楚玉祥脸上也不禁一热,赶紧跨下锈榻,穿上了靴。两手忙着扣好衣扣。
  少夫人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死命的盯了他一眼,侧过身去,幽幽的道:“楚公子,你……茶水里不……是我做的手脚,我……我……”
  她似乎言有未尽,忽然低垂粉头,从她眼角滚落一颗颗晶莹泪珠。
  楚玉祥没去看她,他是没有这份勇气再看她,如此意火尤物,再看上一眼,只怕连“太素阴功”都会失去功效了。只是冷声道:“少夫人只管放心,今晚之事,在下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说完,双脚未点,一个人业已随着话声穿窗而出。
  少夫人娇呼道:“楚公子,你等一等……”
  追到窗外,人影已渺,她望着黑沉沉的夜色,不由幽幽一叹。楚玉祥回到房中,一颗波动的心,还是没有平复下来。
  方才那一幕,毕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遇上,如今回想起来,却大有着美妙之感。
  他心头禁不住怦然跳动,耳边重又响起少夫人幽幽的话声:“楚公子,你……茶水里不……是我做的手脚,我……我……”
  这几句话,他当然听到了,但当时并未理会,这时他忽然觉得其中颇值得推敲。再一仔细想来,今晚发生的事,也颇有可疑之处!
  第一、那灰衣老道敌不过自己,应该往外逃走,怎么反会往少夫人的内宅逃去?这问题现在已可以解释为内宅之中,有强过灰衣老道的高手,他把自己引去,自然希望那高手及时出手,可以对付自己。
  第二、灰衣老道跪地求饶,明明是个贪生怕死的人,等到问他为什么要夤夜来向自己下毒手,他就优地不起,被人杀以灭口,自己闻声扑去转角处竟会是春桃,当时固然被她瞒过,但如今想来,春桃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那么杀死灰在老道的可能也是她了。
  第三、自己练成两种内功,寻常点穴手法,岂能制得住自己?但春桃点穴的手法甚是怪异,指风直透经穴,几乎深入骨骼,似是比少夫人的兰花拂穴还要高明!
  第四、少夫人说茶水中的手脚不是她做的,难道会是春桃?春桃不过是一名使女而已,如果没有少夫人的授意,这种事情,她敢擅作主张?
  从这四点,又发生了两个疑问;一、春桃为什么要杀死灰衣老道,如果为了灭口,她为什么要灭口?二、如果茶水中的手脚,确实不是少夫人做的,而是春桃做的,春桃为什么要在自己茶水中做手脚?少夫人又怎么会肯献出她的身体?
  从这两点再想下去,事情就渐渐严重了,春桃杀死灰衣老道灭口,可见其中就大有文章。因为灰衣老道是给二师兄治伤来的,自己一来,就把二师兄的伤治好了,灰衣老道认为自己断了他的财路,找自己拼命,拚不过使用歹毒暗器,本来只能说是一己的私愤而已;但春桃要杀他灭口、可见并不是灰衣老道的私仇了。
  再说,如果少夫人的意思,她不希望二师兄伤势痊好,甚至勾结灰衣老道,暗施手脚,让二师兄伤势恶化,那也仅是兄弟争夺林家财产;但如果这主意不出自少夫人,而出之于春桃,那就不是兄弟争财产了。
  在自己茶水中做手脚的如果是少夫人,她可能因丈夫外出,不耐寂寞,那问题犹小;但如果要在自己茶水中做手脚是春桃的主意,少夫人居然会肯听她的话、甚至不惜献出身子,这就大有问题。
  因为今晚,少夫人和春桃露出了武功来,而且春桃的武功还在少夫人之上,这就证明少夫人说的话可信。
  春桃为什么要在自己茶水中做手脚,唯一的说法,那是她看到自己武功极高,不能力敌,只能智取,她才出主意要利用少夫人的肉体来羁縻自己。
  杀灰衣老道灭日的是春桃,在茶水中下毒药,利用少夫人美色笼络自己的也是春桃,现在问题集中在春桃一个人的身上了,她究竟是什么人呢,楚玉祥越想越觉得春桃可疑,而且其中似乎隐藏着一个可怕的阴谋,本来二师兄是个很有机谋的人;但这件事自己不便和他说,那就只有自己暗中侦查了。第二天一早,楚玉祥刚开出门去,春兰就端着脸水走入,娇声道:“楚少侠怎不多睡回呢?”
  楚玉祥含笑道:“在下早起成了习惯,二师兄还没起来么?”
  春兰娇笑道:“楚少侠这回猜错了,二少爷今天起来得特别早,天刚黎明就起来了……”
  只听门外响起林仲达的笑声,说道:“楚师弟也起来了么?”
  春兰道:“二少爷来啦,小婢给楚少爷去取早餐。”
  楚玉祥刚叫了声:“二师兄。”
  林仲达已经跨进房来,一面朝春兰吩咐道:“我也在这里陪楚师弟一起吃早晚,你要厨房里多做一份送来。”
  春兰应着“是”人已走出老远。不多一会,她提着食盒走入,楚玉祥也已盥洗完毕,和林仲达在小圆桌两边坐下。
  春兰放好碗筷,然后揭开食盒,取出一盘赤豆蒸糕、一盘小笼汤包、和一锅小米粥,给两人装好了两碗。
  林仲达笑道:“愚兄最喜欢吃赤豆糕,最近半年来,除了整天喝稀饭,已经很久不知糕味了。”
  楚玉祥笑道:“现在二师兄可以痛痛快快的吃了。”
  林仲达忽然哦了一声道:“楚师弟,昨晚愚兄运功之时,发觉内功比没有负伤前还精进了许多,大概是拜楚师弟之赐吧?”
  楚玉祥笑了笑道:“昨天小弟给二师兄疗伤之际,顺便以‘纯阳玄功’给二师兄打通了十二经络和奇经八脉,二师兄运气之时,自可水到渠成,通畅无阻了。”
  林仲达听得大喜过望,笑道:“这就是了,愚兄一经运气,就觉得十分通畅,连从前走不到的地方,都可运行自如,唉看来楚师弟一身功力,比师父数一十年苦练,还要精深得多了,愚兄就更难望项背了,楚师弟真使愚兄羡慕不止。”
  楚玉祥道:“小弟二位师父,都以三月为期,旨在速成,其实这种情形,可说少之又少,小弟也只是机缘巧台罢了。”
  林仲达忽然摇着头道:“依愚兄看来,其中只怕另有缘故,绝非机缘巧合。”
  楚玉祥愕然道:“师兄认为有什么缘故呢?”
  林仲达道:“什么缘故,愚兄也说不出来,如是巧合,祖半仙不会在你八岁那年送来内功口诀,绿袍神君不会带你去岛上练功,这种种可以说是这二位绝世高人早就安排好的,也许楚师弟的分尊,和二位高人有着极深的渊源,亦未可知。”
  楚玉祥听得矍然道:“经二师兄说,小弟有此感觉,只是当时没有想到,这么说来,这二位家师一定知道小弟的身世了,唉,可惜没有向二位老人家询问……”
  林仲达笑道:“二位令师都没有告诉你,那可能是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不到时候,师弟就是问他们,他们也不会说的了。”‘楚玉祥茫然道:“那该怎么办呢?”
  林仲达笑了笑道:“这不是急事,如果到了应该告诉你的时候,我想二位令师不用师弟询问,也一定会告诉你的了。”
  楚玉祥道:“二师兄、你看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林仲达道:“愚兄也只是猜想罢了,这时候当然不会是目前,也许二位令师要你在江湖上历练一段时间,才会告诉你。”
  两人边谈边吃,把一盘赤豆糕和一盘小笼汤包吃了个盘子向天。
  春兰忙道:“二少爷,还要不要?”
  林仲达:“我吃饱了,楚师弟呢?”
  楚玉祥忙道:“够了,小弟几乎吃了三分之二,加上两碗甜粥,再要去添,不是成了天吃星了?”
  林仲达道:“好,春兰,那就不用去添了,你还是给我们沏两盅茶来吧!”
  春兰收拾好碗筷,提着食盒退了出去。
  楚玉祥问道:“二师兄,令见不在家么?”
  林仲达道:“家兄在南京,那里也有一家绸布店,由家兄主持。”
  楚玉祥道:“那么令嫂呢,在这里,还是在南京?”
  楚玉祥道:“大嫂住在这里,先母去世得早,家父要照顾店里的事,我们偌大一个家,南京只是一个分店而已,家兄每个月总要回来两次,这回他走了不过三天,所以师弟没看到他了。”
  楚玉祥问道:“二师兄可知令嫂娘家是在那里?”
  林仲达微微一怔,说道:“大嫂姓殷,是东门殷家来的,殷家世代书香,排起来还是舍间的远房亲戚,二师弟怎么会问起大嫂来呢?”
  楚玉祥脸上一红,说道:“小弟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说话之时,春兰已经沏了一壶茶送上。另外是两个精细的茶盏,替两人面前倒上了茶。
  楚玉祥望了望春兰一眼,问道:“二师兄,不知有几位使唤的姑娘?”
  林仲达道:“一共只有三个,春兰,春梅本来是侍候爹的,愚兄负伤之后,就要春兰来服侍愚兄,另外还有一个是春桃,那是侍候大嫂的。”
  楚玉祥道:“这三位姑娘,来了已经有多久了?”
  春兰站在一旁抿抿嘴笑道:“楚少快好像在盘查我们身世了。”
  林仲达是个很有机智的人,他看师弟从大哥、大嫂,问到了使女,想来必有缘故,他故作不知,答道:“春兰、春梅,从小就在舍间,春桃是大嫂陪嫁过来的,也有两年了。”
  楚玉祥心中暗道:“看来少夫人和春桃果然大有疑问!”
  一面朝春兰道。“在下和二师兄只是随便聊聊,今天在这里说的话,姑娘不可告诉任何一个人。”
  林仲达心中一动,暗道:“楚师弟果然心里有事!”
  这就接着道:“就是有人问你,你也不准说出去,知道么?”
  春兰道:“小婢知道。‘’林仲达一挥手道:”你到外面去。“
  春兰答应一声,返身走出。
  林仲达国注楚玉祥问道:“楚师弟,你可是发现了什么事吗?”
  楚玉祥原待不告诉二师兄的、但想到自己要去一趟北峡山,来回至少也要半个月时间,二师兄伤势刚刚复原、如果少夫人和春桃另有图谋,二师兄一点也不知道,岂非蒙在鼓里,何况家贼最是难防,不如透露一点消息给他,二师兄是个机智的人,有了防范,总比没有防范好,一念及此,不觉笑道:“看来果然不容易瞒得过二师兄,好,二师兄请来看看这个……”
  他站起身、走到床前,放下帐子,伸手指了指帐门上许多针尖细孔。
  林仲达目光一注,失色道:“这是被什么暗器打穿的,是不是梅花针?哦,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楚玉祥道:“梅花针是修道人防身暗器,但这是夺命黄蜂针,用机簧发射,一发就是七十二支,而且还淬过剧毒,很可能见血封喉……”
  林仲达吃惊道:“夺命黄蜂针愚兄曾听师父说过,这东西霸道无比,江湖黑白两道共同悬为禁例,这是什么人居然使用这种歹毒暗器?”
  楚玉祥挂上帐钩,又走到窗下,朝墙脚上一指,说道:“这一筒针,已经全数射入墙壁之中了。”
  林仲达看了师弟一眼,疑惑的道:“是师弟隔着帐子射出来的?”
  帐门上留下了许多细孔,针又全数射入墙脚,那自然是床上的人发射的了。
  楚玉祥笑着又指指纸窗上留下的小孔,然后说道:“小弟怎会使用这种歹毒暗器?那是昨晚有人在窗下用黄蜂针偷袭小弟,被小弟内力反震回去,打入墙下的……”
  林仲达听得更加惊奇,说道:“师弟这样霸道的黄蜂针都伤不了你,啊,你是否查出那是什么人使的?”
  楚玉祥笑道:“他偷袭小弟,小弟自然不容他逃出手去,只是此人已经死了。”
  林仲达道:“是什么人?”
  楚玉祥就把昨晚灰衣老道在窗下偷袭,被自己截住,后来忽然无故死去,显然有人杀以灭口,自己循声掠去,发现转角上那人,竟是少夫人的使女春桃,自己因事无佐证,只好悄悄退走。他把以后的一段,略过不提。
  林仲过攒攒眉道:“会有这样的事,春桃何以要杀人灭口呢?她难道也会武功?”
  楚玉祥点头道:“据小弟观察,春桃一身武功,还相当高明。”
  林仲达道:“春桃年纪不大,最多不过十七八岁。”
  他忽然哦了一声道:“师弟可曾查看那灰衣老道是如何致死的吗?”
  楚玉祥道:“因为小弟发现了春桃,来不及查看。”
  “唔!”
  林仲达点头道:“不错,如果灰衣老道不是她杀死的,西院内宅发现了灰衣老道的尸体,早就惊动了家里的人,但昨晚到今朝,西院内宅一点动静也没有,那是已经毁尸灭迹了,她为什么要毁尸灭迹,那就是她作贼心虚,怕惊动家里的人,由此看来,这丫头显然是和灰衣老道互相勾结的了,但她是大嫂的陪嫁丫头,据说从小就在闺阁里陪伴大嫂的……”
  楚玉祥道:“二师兄,你看今嫂会不会武功?”
  林仲达摇头道:“这不大可能,大嫂娘家世代书香,大嫂也是知书达礼,十分贤淑的人、平日弱不禁风,连走路都要丫环扶持,不像是会武功的人,这件事,愚兄自会查个明白。”
  楚玉祥忙道:“二师兄。小弟告诉你,只是要你防范一二,小弟要去一趟北峡山。来回总得有个十天半月,在小弟回来以前,切不可打草惊蛇,尤其镖局重新开业之事,最好也等小弟回来之后再说,暂时不用找阿发了。”




  第04章、江南分令

  林仲达身躯陡然一震,张目道:“师弟认为这丫头和……”
  楚玉祥摇头笑道:“不,二师兄想到那里去了,小弟只是觉得镖局开业之事,还须仔细商议,因为仇人是在暗里,目前对方并不知我们有什么行动,甚至连找我们这些人,都没放在他心上,但一旦镖局复业,他们就会注意上了,这一来,我们变得站在明里,他们依然是在暗里,他们随时可以找我们,我们还是摸不到对方一点踪影,所以小弟认为还是等小弟回来再作计议的好。”
  林仲达点点头道:“这样也好,师弟准备几时动身?”
  楚玉祥道:“小弟想今天就走。”
  林仲达道:“那也不急在一时。”
  楚王祥道:“小弟心里很急,希望早去早回。”
  林仲达道:“那你也要吃了午饭再走……”
  正说之间,只听春兰叫道:“二少爷,春梅姐来了。”
  林仲达道:“她有什么事吗?”
  话声未落,只见春兰领着春梅走入。春梅手中捧着一个大包袱朝林仲达欠欠身道:“小婢奉老爷命,去找二少爷,二少爷已经到这里来了。”
  一面又朝楚玉祥躬着身道:“小婢见过楚相公。”
  林仲达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春梅道:“这是老爷昨天关照伙计替楚相公制的衣衫,要小婢送来,请楚相公试试,不知合不合身?”
  林仲达喜道:“爹想得真周到,我怎么会没想到的?师弟,你快换上了试试,不合身,可以要他们拿去修改。”
  春兰道:“楚少侠,小婢给你来脱。”
  她伸出雪白的纤手来替他解扣。春梅立即打开包袱,取出一件天蓝长衫,待候着他更衣。
  楚玉祥俊脸一红。忙道:“在下自己来。”
  春兰心里暗暗好笑。自己替他解扣,他也会脸红。
  楚玉祥脱下旧衣,春梅已经双手提着长衫领襟,伺候他穿上。
  楚玉祥自己扣好衣扣,觉得长短大小,十分合身,春兰已经说道:“楚少侠穿的刚好。”
  春梅一指包袱。说道:“还有一件。那就不用试了,这是两套短衫上裤,楚少快要不要试试?”
  楚玉祥红着脸道:“不用了,伯父怎好如此破费?”
  林仲达笑道:“师弟忘了爹开的是绸布店,裁缝也是店里现成的,破费了什么?”
  春梅打量了楚玉祥一眼。忽然粉脸一红。低头道:“小婢那就告退了。”
  楚玉祥道:“多谢姑娘了。”
  春梅说了句:“不用谢。”
  急步退了出去。
  林仲达看着楚玉祥笑道:“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师弟换上了一件新衣,更显得丰神飘逸,有如玉树临风了。”
  春兰瞟着美目,掩口娇笑道:“楚少侠如果换上了女装,只怕镇江城里的大家闺秀,都会给楚少侠比了下去呢!”
  林仲达道:“春兰。不准胡说。”
  接着吩咐道:“你去吩咐厨下,今天下午,我要给楚师弟送行。”
  楚玉祥连忙摇手道:“二师兄,小弟到北峡山去,很快就要回来的,还送什么行?”
  春兰早已像一阵风般走了出去。
  林仲达微笑道:“中午给师弟送行,家父自然也会来,这样就是告诉人家师弟已经离开镇江了,这对你的行动,不就方便多了么?”
  楚玉祥一怔道:“二师兄……”
  林仲达笑道:“师弟还要瞒我么?你去北峡山,并没有时间限制,可早可迟,但师弟发现春桃身手不弱,而且又有很多可疑之处。她勾结灰衣老道,不利于愚兄,愚见又不是她的对手,在这种情况之下,师弟岂会袖手不管?所以我猜师弟去北峡山,只是藉口而已,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楚玉祥点头笑道:“二师兄果然机智过人,小弟一举一动。果然瞒不过二师兄。”
  林仲达道:“愚兄刚才思索着这一件事,她潜伏在我家,和勾结灰衣老道,其目的显然是要使愚兄淹留床第,起不了身,或者让愚兄伤势加重,终于不治,但害死愚兄,是为什么呢?那只有一个可能,因为愚见是东海派的弟子,他们一个也不能留,因此昨晚暗算师弟,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楚玉祥听得心头一凛,说道:“二师见认为她和害死师父。师娘的贼人是一党的?”
  林仲达道:“难道你还以为事情很简单么?从她杀人灭口这一点看来,大概也八几不离十了。”
  楚玉祥心中暗暗感到为难,二师兄是个足智多谋的人,如果告诉他全盘经过,他自可更明了对方阴谋,但少夫人偏偏又是他的大嫂,这话自己如何能说?若要真如他所料,少夫人和春桃是害死师父、师娘的贼人一党,将来他也一定会知道,自己就不该瞒他……林仲达抬国道:“师弟想什么心事?”
  楚玉祥道:“没有,小弟只是在想,此事应该如何着手?”
  林仲达道:“这倒不难,师弟既已发现蛛丝马迹,只要循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就可以了。你下午离开寒舍之后,今晚到我书房里来,再作详谈。”
  楚玉祥道:“小弟觉得今晚还是不来的好,只要一有消息,自会来和二师兄商量的。”
  林仲达点头道:“这样也好,反正我都睡在书房里。”
  中午时分,这顿送行宴,就设在西花厅,酒菜自然特别丰盛。席间林厚福殷殷劝酒,一面说道:“楚少侠怎不多住几天,你和仲达是师兄弟,这里就和自己家里一样,大家有个伴儿。”
  楚玉祥道:“老伯厚恩,小侄至为感激,只是小侄此次北峡山之行,是家师临行时交代的,小怪那时还不知道东海镖局出了事,原想赶回来探望师父、师娘,再去北峡山,后来得知二师兄重伤未愈,小侄身边正好有家师的治伤丹药,才先来探望二师兄,如今二师兄伤势已经痊好,师命难违,等办完了事,自会再来。”
  林厚福笑道:“如此就好,楚少侠北峡山回来,就可在舍间多盘桓些时候了,依老朽看来,楚少侠一身所学,胜过仲达甚多,今后仲达还要你多多照应呢?”
  楚玉祥道:“老伯言重,如论才干,二师兄胜过小怪太多了。”
  饭后,春兰送上香茗,楚玉祥只喝了一口,就起身告辞。林厚福、林仲达一直送出店门,门口早已有一名小厮牵着一匹马在待候。
  林厚福道:“楚少侠,请上马了。”
  楚玉祥道:“小侄……”
  林仲达不待他说下去,就接着道:“楚师弟不用客气,我们马厩里豢养着不少马匹,一般都是运货用的,有几匹,就是平常店里伙计到金陵去骑的,你此去北峡山,路程不近,自然骑马去的好,家父特地要他们挑了这匹脚程比较快的,自己兄弟,何须推辞,你看,春兰已把你包袱、长剑都挂在鞍上了,你上马吧!”
  楚玉祥只得拱拱手道:“老伯如此厚爱,小怪只好拜领了。”
  说着就从小厮手中接过缰绳,跨上马鞍,又朝林厚福父子拱手作别。
  出了西城,楚玉祥心中暗暗盘算,自己先得找个地方落脚才是,他在马上举头望去,老远就看到气象雄伟的金山,和七层高的慈寿塔,在斜阳之中,显得金碧辉煌,有如一枝彩笔。
  一路策马徐行,觉得金山寺是大丛林(最大的庙宇叫做丛林)自己骑着马匹去借宿,诸多不便,不如找一个冷落的小庙,才不至引人注意。
  这就从金山寺旁,过了一条小河,沿着柳堤行去,经过中冷泉,地势渐僻,又走了一段路,山脚下果然有一座小庙,只要看山径杂草丛生,该是荒圯已久!
  这就策马来至小庙门口,一跃下马,牵着马匹,走进山门,小天井中草长过胫,十分荒芜,大殿上到处都是瓦砾,连神龛都已破旧不堪,显然是一所没有庙祝的破庙了。
  心想:“这个地方倒不错。”
  随手把缰绳圈到马头上,任它在小天井中吃草,一手从鞍上取下长剑、包袱,只觉包袱提到手十分沉重,跨上石阶,放下长剑,打开包袱,除了衣衫,还有一个油纸包,里面居然是十几个包子,还有切好的酱肉、肴肉,敢情是二师兄吩咐春兰给自己准备的了。
  另外还有两封银子,每封一百两,一共是二百两。这可能是林老伯给自己做盘川的了,他们没有跟自己明说,那是怕自己不肯收受了。
  这时天色已渐近黄昏,他俯身朝石阶上吹去灰尘,坐了下来,饱餐一顿,然后把吃剩的依然用油纸包好,连同包袱,纵身飞上横梁,吹去灰尘。放到梁上,又在石阶上坐了一会。
  等天色全黑,站起身佩好长剑,又把马匹拴好,两扇山门,也移来了一块大石堵上,才纵身越墙而出。
  此时天色虽黑,但从金山到镇江城,不过五六里路。最多也不过顿饭工夫,就可到达,这时距离夜行人出动的时间,当然还太早了些这就缓步徐行,沿堤走去,走上大路,依然安步当车,缓缓而行。
  他这一路上倒像是游人墨客,踏用寻诗,信步倘佯,只是今晚已是下旬,一勾残月,甚是昏黯。路上也没有第二个人影,走得极为悠闲,右手还在有意无意之间。摸了摸长剑的剑柄,嘴角也在此时隐隐露出一丝微笑。
  他此时正在赶路,何以会有得意的微笑呢?因为他发现左侧林中隐伏着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要知他如今身兼两家之长,耳目何等灵异,只要有人进入十丈之内,就瞒不过他的耳朵,何况这片树林和他相距还不到五丈远。
  楚玉祥只作不知,看看时间还早,索性在左侧林中找了一块大石,坐了下来,轻咳一声道:“林中的朋友可以出来了吧?”
  他背向林内,若是有人突起发难,岂不把整个背后卖给了人家?但他艺高胆大,根本没把伏在林中的人放在眼里。
  他话声甫落。只听“刷”的一声,闪出一个人来。这人身穿黑布劲装,神情阴冷。看了楚玉祥一眼,阴恻恻的道:“你姓楚吧?”
  楚玉祥安坐石上,含笑道:“噫,朋友怎么知道我姓楚的?”
  黑衣人道:“沈道全是你杀的吧?”
  “沈道全?”
  楚玉祥已想到那个灰衣老道敢情叫沈道全,但故作惊讶的道:“朋友说的沈道全是谁?在下和他无冤无仇,怎会无故杀人?”
  黑衣人道:“沈道全就是游方道士,这回你总明白了吧?”
  楚玉祥哦了一声道:“朋友说的就是那个穿灰色道袍的老道,你是他朋友?”
  黑衣人冷声道:“我问你是不是你杀的?”
  楚玉祥笑了,随口道:“昨晚确有一个灰衣老道拿着黄蜂针筒,打了我一筒七十二支毒针,被在下追上,他伏地求饶,我问他是什么人支使的,他没有说出来,就死去了,在下正因不知他究竟是什么人?朋友既然知道他叫沈道全,一定也知道他为什么要用歹毒暗器暗算我了,朋友倒说说看,究竟是什么人支使他来的?”
  黑衣人目芒飞闪,阴沉的道:“小子,你还是去问阎老二吧!”
  右手一抬,修地亮出一把明晃晃的鬼头刀来。
  “慢来!”
  楚玉祥摇着手道:“树林子里,似乎还有三位隐藏着没有出来呢,朋友既然约了帮手,何不一起请出来,让楚某也见识见识,四位一起上,人手多些,也多有几分胜算,如果只有朋友一个人出手,那就恐怕不是楚某的对手了。”
  黑衣人一楞,看他安详的坐在大石上,连站都没站起来,心中也觉得自己一个人也许真的不是他对手,随即哼道:“你们出来吧!”
  他话声出口,树林中果然飞闪出三道人影,轻捷无声的落到楚玉祥四周,这三人同样穿着黑色劲装,神情也同样冷漠,一望而知四人都是戴面具。
  原来他们早已分成三面隐伏在林中。准备由为首的黑衣人出手,楚玉祥若是不敌,想逃入林去,正好被他们截住。
  如果为首黑衣人一个敌不住楚玉祥,他们可以从三面闪出,联手合击,设想不可谓不周,但却被楚玉祥一口道破,他们只好现出身来了。
  楚玉祥依然坐着没动,望望四周。朝先前那黑衣人问道:“看来朋友是他们领头的了。”
  为首黑衣人不耐的道:“你不用多问,快亮兵刃吧!”
  楚玉祥笑了笑道:“在下非问不可,古人说得好,擒贼擒王,在下知道那一个是领头的,只要把领头的拿下,其余三个就可以少费点手脚了。”
  为首黑衣人似被激怒。喝道:“小子,废话少说,你再不亮刃,咱们一样把你剁了。”
  楚玉祥冷笑一声,虎的站起,他这一站起,就有一股逼人寒风随着身形一动,朝外逼去,四个黑衣人身不由己的后退了一步。
  楚玉祥忽然伸手从腰间摘下长剑,随手朝大石上一插,冷晒道:“和你们四块废料动手,还用不着楚某使剑。”
  他这随手一插。一柄连鞘长剑就像毫不费力的插入大石,足有一尺来深,这下直把四个黑衣人看得心头大为震惊,但听为首黑衣人口中“呀”的一声,雪亮的刀光,突然从四面合拢,四柄扑刀一齐朝楚玉祥身上劈到。
  像这样四柄扑刀同时攻到,实在叫人无从招架。楚玉祥并没有招架。他只是身形一侧,双手疾发,左手拍左刀,右手拍右刀,然后舒右腕,一把爪住对面为首黑衣人手腕,出左足使“虎尾脚”踢向身后一人。
  这一连四个动作,快逾闪电,左右两人刀上被楚玉祥拍了一掌,便觉一柄刀奇冷如冰,五指冻得剧痛,那里还握得住刀柄,当当两声,跌落地上,身后那个被一脚端中小腹,口中啊了一声,仰面跌出。
  楚玉祥一把爪住为首黑衣人手腕,左手迅疾点出一指,身形一晃,人已到了左首黑衣人面前,抬手一指点了他穴道,再转而向右,又朝右首黑衣人点出一指,两人钢刀脱手,连人影都没有看清,就被点了穴道。
  楚玉祥身形疾弹,一下落到身后那人身旁,没待他跃起,(他是仰跌出去的)一手提起他衣领,像老鹰爪小鸡一般,提了过来,走到大石前面,用力朝地上一掷,然后大马金刀的在石上坐下,喝道:“从你先说起吧!说,你们是什么人,受何人指使而来?”
  那黑衣人被他这一摔,四脚百骸都被摔散了一般,眼看三个同伴都像泥塑木雕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真不敢相信凭自己四人,竟然会在出手第一招上就被人制住,口中倔强的道:“我不知道。”
  楚玉祥朝他笑了笑道:“你会说的,你们三个同伴也会说的,如果你说的和他们对不拢,我会对你不客气……”
  随着话声,起身走到黑衣人身边,手掌轻轻在他头顶上一按,说道:“在下不想用强,还是你自己说吧!”
  他口中虽说“不想用强”;但手掌这一按,“太素阴功”一缕奇寒澈骨的冷气,已从对方“百会穴”上像醍醐灌顶,沿着背脊骨直下。
  那黑衣人口中“啊”了一声,就打着冷噤,全身随即起了一阵颤抖,冷得有如堕入阴冰地狱,连心跳都快僵住了,口中断断续续的道:“我说……我说……了……”
  “好!”
  楚玉祥道:“先说说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道:“长江四凶。”
  “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玉祥又道:“是什么人叫你们到这里来等我的?”
  黑衣人道:“是老大要咱们一起来的,他说你杀了沈道全。咱们要替沈道全报仇。”
  楚玉祥道:“沈道全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黑衣人迟疑了下才道:“他……本来和老大是熟人,最近……他把咱们引入一个叫……江南分令下面,他是咱们的联络人……”
  “江南分令?”
  楚玉祥心中一动,问道:“江南分令是什么?”
  黑衣人道:“我真的不知道。”
  楚玉祥一指为首黑衣人问道:“他是你们老大?”
  黑衣人点点头。
  楚玉祥道:“好。我问完了自会放你。”
  起身走到为首黑衣人身边,举手在他背后拍了一掌。他这一掌本是替对方解开被制的穴道,那知一掌拍下,为首黑衣人突然身躯一晃,朝地上扑倒下去。
  楚玉祥一怔,俯身看去,只见他双目微睁,嘴角间缓缓流出黑血,分明中毒身亡,目光一注,果然发现他背后衣衫上有一个针尖细的小孔,四周略呈乌黑,若非楚玉祥精深,他们穿着一身黑衣,这点小孔是无法发现的。
  “好歹毒的暗器,敢情就是黄蜂针了。”
  楚玉祥看得极为愤怒,此人居然当着自己杀人,自己居然会一无所觉,晤,这分明也是杀人灭口了,莫非他会是春桃不成?他急忙起身,走到另外两个黑衣人身后,仔细看去,这两人背后果然也有一个极细小孔,分明也中了毒针,只是他们被自己制住穴道,血脉被闭,是以并未倒下,但只要穴道一解,或有人动他们一下,就会扑倒下去。
  看来这人身手大是不弱,潜近五丈之内,自己依然一无所觉,唔,他是趁自己问话之际,才出手的,那么现在自己正在查看三人死因,他可能又向问话的那黑衣人下手了。
  楚王祥一念及此,迅疾无伦一步掠到坐在地上的黑衣人面前问道:“你没事吧?”
  黑衣人道:“在下有什么事?”
  楚玉祥一挥手替他解开穴道,说道:“你三个同伴已经死了。”
  黑衣人目射厉芒,说道:“是你杀了他们,我……和你拚了。”
  猛地一跃而起,挥手一拳,朝楚玉祥当胸直捣过来。
  他明知不是楚玉祥的对手,但一人拚命,万夫莫当,这一拳拳风飒然,倒也势劲力足,沉猛之极!
  楚玉祥伸手一格,一把就爪住他手腕,说道:“他们不是我杀死的?”
  黑衣人右手被执,左手又振臂一拳,迎面奋力击手,粗声道:“不是你,还有谁?”
  楚玉祥右手一带,喝道:“我要杀你们。易如翻掌,何用抵赖?何况既然杀了三个,留你何用?”
  黑衣一怔,想想也有道理,问道:“那是什么人杀死他们的?”
  楚玉祥五指一松,放开他的手腕,说道:“杀死你老大三人的人,也就是昨晚杀死沈道全的人,他杀死他们的目的,志在杀人灭口,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他们三人都是被歹毒的黄峰针射死的。”
  黑衣人道:“那么怎么会没向在下下手呢?”
  楚玉祥道:“因为我正在问你的话,你和我距离较近,射杀了你,我立时会发觉,他就不容易脱身了。”
  说到这里,暗以“传音入密”说道:“我想此人可能还隐伏附近,而且也绝不会放过你的,你若要给你同伴报仇,我也正在找他,那么待回你离去之后,走得不要太快,我会暗中跟在你身后,就可以把此人引出来了。”
  黑衣人点着头,转身朝他老大走去,目光一注,只见老大半个身子已经化为一滩黄水,正在逐渐腐蚀。再看其他两人也是一样,上半个身子业已腐蚀消失,心中不觉一黯,切齿道:“竟然会是化血针,咱们兄弟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江南分令。竟然落得这样一个惨死,尸骨无存。”
  说到这里,朝楚玉祥拱拱手道:“阁下如果没有什么事了,在下告辞。”
  楚玉祥道:“你只管请便。”
  黑衣人转身疾奔而去。楚玉祥伸手取过插在大石上的长剑,身形飘忽,远远尾随了下去。
  但就在黑衣人和楚玉祥去得渐远,刷的一声,从树林左侧闪出一条人影,身法极快,朝大路上飞掠而去。
  原来这树林中,除了四个黑衣人,还有一个人隐伏着,这人当然是用“化血针”射死三个黑衣人的人了,楚玉祥内功虽然精纯;但终究经验还不老到,这人隐伏林间,只要摒住呼吸。或者呼吸得极其轻微,他就会忽略过去。
  是以他连杀了三人。楚玉祥不曾发现他离去。还以为此人身手极高。他居然一无所觉呢!
  却说楚玉祥尾随黑衣人一连跟出十数里外,依然不见一点动静,自己还另有事去,没有时间再尾随下去,这就以“传音入密”朝前面黑衣人道:“看来朋友不会有事了,今后好自为之,我不再跟你下去了。”
  说完,转身朝来路奔了回去。
  这一阵耽搁赶到镇江城中,差不多已经是二更时分,只有大街上还有零星的灯火。
  林大祥绸布庄正在大街之上,此时早已上了店门。
  楚玉祥绕到侧首,四顾无人,点足跃上围墙,再长身掠起,一道人影,疾如飞隼,不消几个起落,掠过两重院落,已经到了内宅,立时隐入暗处,举目看去,少夫人寝室四扇雕窗虽已关上,但还有灯光从窗棂上射出,显然尚未入睡。
  楚玉祥艺高胆大,悄然飘落廓下,以他此时的功力,室内两人纵然武功不弱,也未必会发觉,他轻轻掩近窗前,用手指沾着口水在窗纸上戳了一个小孔,凑着眼睛往里望去。
  房中银虹吐蕊,照得一室颇为明亮。中间一张小圆桌旁,一手支颐,坐着一个蛾暇淡扫,头梳堕马髻的少妇,目光望着油盏上结的灯蕊,怔怔出神,她边上还放着一盏茗碗。
  楚玉祥看得不觉一怔,这里明明是少夫人的卧室,连摆设也和昨晚看到的一样;但坐着的这个少妇,却并不是昨晚遇上的那一个少夫人。
  昨晚那少夫人黛眉如画,眼波欲流,一张宜喜宜嗔的脸上,红馥馥娇艳欲滴,生得好不风流俏美?今晚这个少妇,虽然也风姿秀娟,但却稳重端庄,眉目间另有一种淡淡的幽怨。
  楚玉祥心中暗道:“这人会是谁呢?”
  就在此时,只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耸从房门口走入,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青衣少女,一看就知是使唤的丫鬟了,她,也不是春桃!
  楚玉祥想起二师兄说过,他家中只有三个使女,春兰、春梅、春桃,这三人自己都已见过,他几乎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但房中一切摆设,却又和昨晚一般无二!
  心中正在疑虑之际,那丫鬓已经开口了:“少夫人,你怎么还不睡呢?连茶也不喝一口?”
  “少夫人”楚王祥心更觉疑窦丛生,这少妇也是“少夫人”那少妇目光一抬,幽幽的道:“春桃,你也不想想,昨晚我们被两个女强盗在身上一拍,就半点动弹不得,后来又把我们关在后面你的房里,连想叫救命都好像梦厌似的,叫不出声来,想想有多可怕?我……我……那里还敢睡,大少爷偏偏一个月只回来这么几天,我真不想把昨晚的事儿,去禀告公公,偏偏我妆奁里的金饰珠宝又一样不少,说出来了也没人会相信……”
  那丫鬟道:“少夫人,我说东西既然一样不少,那就算了,张扬出去也不好……”
  听到这里,楚玉祥心中不禁暗暗“哦”了一声,原来昨晚喊人是有计划的行动,目的大概是为了对付自己,两个女的假扮了少夫人和春桃,难怪沈道全(灰衣老道)暗算自己不成,就朝这里逃来,那假扮春桃的人怕沈道全说出底细,才杀以灭口,眼看一计不成,又使一计,所以要硬拉着自己来见少夫人,又在茶中暗使手脚……
  他想到昨晚那香艳的一幕,俊脸不禁为之一热。
  看来那假扮“少夫人”和春桃的两人,业已远去,自己本来以为二师兄家中有了内奸,自己离开之后,二师兄孤掌难鸣的想法,也大有出入了。
  他悄悄退出走廓,长身掠起。朝前面二师兄住的书房飞纵而来,那是因为二师兄还等着自己的消息。自己告诉了他今晚所见,明天就可以上北峡山去了。
  书房里当然还点着灯火,林仲达就坐在临窗的一把藤椅上。小几上也放着一盏茶。但正好拿起茶碗要喝,忽然微风一飒,他面前已经多了一个人。
  林仲达一下放下茶碗。说道:“师弟。你怎么这时候才来?”
  楚玉祥含笑道:“二师兄久候了,今晚遇上的事情可多着呢!”
  刚说到这里,耳中突然听到窗外响起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楚玉祥耳朵何等灵敏,心中不禁暗暗冷笑。
  林仲达已经站起身道:“师弟,今晚你遇上了什么事?快坐下来再说,愚兄从初更一直等到现在了。”
  “不急。”
  楚玉祥回头四顾,问道:“二师兄,你书房里可有厕所,等小弟告个便再和你详谈。”
  林仲达伸手一指,说道:“就在后面院子转角上,有一个尿桶。”
  楚玉祥不再说话,匆匆从书房一道侧门出去,后面就是一个小院落,他可并不是真的要小便,身形纵起,一下越出围墙,绕到了前面,再轻轻飘落地面,这是书房前面,院子相当大,花木扶疏,石砌花径,曲折清幽,他悄悄行来,果然西面对着书房窗前,一排修剪整齐的冬青树叶间,隐伏着一个小巧的人影。
  这人一身青衣,背后梳着一条长瓣,她虽然隐伏在这树叶阴暗之处,但楚玉祥目能夜视,一眼就从她后形认出正是方才少夫人房中见到的春桃!她一身轻功,竟然如此高明!
  这下使他心头感到十分困惑,她既然不是昨晚的春桃,何用跟在自己身后而来,窃听自己和二师兄的谈话?哦,他陡地想到方才自己在少夫人窗口听到谈话,莫非是她们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但她们面貌何以会和昨晚不同?那一定是经过了易容。
  心念转眼之际,人已悄悄掩到了春桃身后,轻咳一声,笑道:“姑娘可以站起来了。”
  春桃猛然一震,蹲着的人动如旋风,一下转过身也站了起来,手中已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身形刚转,剑若流星,朝楚玉祥当胸刺到,出手奇快绝伦!“
  她这一转身,楚玉祥才看清楚,一点没错,她正是今晚在少夫人房中的春桃,不觉微笑道:“这一来你不是泄露身份了吗?”
  身子轻轻一侧,就避开刺来的剑锋。
  春桃一声不作,右手连划,刷刷刷一连攻出三剑,寒芒飞闪,大有拚命之意!
  楚玉祥只斜跨了一步,便自避开。春桃忽然身子一弓,疾如脱兔,企图朝圆洞门夺路逃出。
  楚玉祥冷笑一声:“今晚你还想走吗?”
  人影一晃,已经挡在她面前。
  春桃抖手一剑,直射楚玉祥面门。楚玉祥左手立掌如刀,斜切而出。
  春桃心中暗道:“你是不要这只手了。”
  心念还未转完,陡觉“啪”的一声,手腕为之一震,不,刺去的短剑已被他手掌轻轻拍在剑身之上,这一拍,立有一股奇冷如冰的寒意,从剑身转过来,五根握着剑柄的手指,就像握在寒冰之上,冻得麻木生痛,心头不由大吃一惊!
  楚玉祥脚上忽然跨上半步,右手疾出,口中喝了声:“拿来。”
  春桃急急往后跃退,但掌中短剑已被楚玉祥夺了过去。
  这一段话,说来好像已经有许多时光,实则从春桃蹲着的人,转身发剑,到短剑被夺,前后也不过是一两句话的工夫。
  书房中的林仲达听到楚师弟忽在他前面花圃中说话,心下大奇,他究竟是练过武的人,反应也不慢,急忙闪身而出,问道:“楚师弟,有什么事……”
  楚玉祥把夺来的短剑,一抬手,飞射到花叶之中,一面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一个奸细被小弟截住了。”
  “有奸细!”
  林仲达听得一惊,纵身掠来,目光一注,口中咦道:“会是春桃?”
  他一眼就认出是春桃来,可见她今晚是真面目了。(昨晚春桃可能易了容)楚玉祥回头笑道:“她是跟踪小弟身后来的,小弟若是连这一点都会被她瞒过,那就不用在江湖上走动了。”
  他口中虽在说话,人依然挡在春桃面前,但脸上却转过去与林仲达说着话,这自然是没把春桃放在眼里。
  春桃短剑被夺,林仲达又赶了出来,心头正感惶急,一见有机可乘,双掌急翻而起,一先一后连续劈出,这一发之势,是她蓄势已久,一双匀虹纤掌,一发即至,直向楚玉祥当胸印到。
  楚玉祥故作不知,待她双掌接近,突然双手翻起,五指勾曲如爪,朝她脉腕扣去。
  这一记,正是鹰爪门的“变擒拿式”手势不繁,但很实用,双爪同发,只要被他拿住一只,就会被他制住。尤其在目前的楚玉祥手中使出,威势和一般鹰爪门的人使来,就大大的不同。
  春桃身手果然不弱,印出的双掌突然一缩,举手之间,就点出两指,她这两指,居然不带丝毫破风之声,只有一丝极弱的微风,点向楚玉祥双掌掌心。
  楚玉祥虽然不识得她使的是什么指法,但他依稀可以觉得出来,她这两指指风虽微,却有渗穴透骨之功,昨晚自己曾着她的道,敢情使的就是此种指法了。一时之间,倒也不敢大意,双手连划,几股潜力,接连拂出。
  春桃始终一言不发,点出两指之后,手腕连振,几指不住的朝楚玉祥身上三十六处大穴,连续不断的点出。
  先前她指风只是如丝如缕,不见如何劲急,但经她这样连续不断的点出。指风渐渐尖锐如针,嘶嘶风声,发出刺耳的异声,愈来愈见凌厉。
  因为她发指的速度极快,看去好像一片指影,一齐出手,有如百十支极尖锐的玉椎,密集刺来。
  楚玉祥昨晚被她点中过穴道,心中不无顾忌,尤其他对自己身兼正邪两种神功,却并不知道自己的武功究有多高咱然不敢托大,看到春桃双手发出来的指功,竟有这般厉害,也迅快的双掌向空连封带推,严密封闭住对方的指风。
  林仲达站在一旁,看得暗暗惊心,忖道:“春桃这一身武功竟然十分高明,她年纪不大,会是从那里学来的呢?”
  一二十招下来,寒气愈来愈重。直逼得她全身奇冷难耐,忍不住打着冷噤,几乎连上下牙床都在发抖了,双手全冷得发冻,“天星指”出手困难,大有点不出去之感!
  这情形。楚玉祥自然很快就发现了,她指法已现滞钝,不似先前的轻巧凌厉,口中大喝一声,欺身直上,左手化爪,一下就扣住了春桃的右腕。
  试想他这一二十招,运掌封解,“太素阴功”早已布满了全身。这五指扣落,几乎有如五根冰条,奇冷澈骨!不,一股奇冷澈骨的寒气。从春桃脉腕渗入,春桃纵有一身武功,那里禁受得住,口中惊“啊”一串,忽然往后栽倒。
  林仲达急忙叫道:“师弟,要留活口!”
  楚王祥笑道:“小弟并没有杀她,是她自己晕了过去。”
  林仲达道:“快把她带到书房里去。”
  楚玉祥点点头,左手扣着她脉腕没放,左手一把爪着她背后衣领,提了起来。大步走入书房。
  林仲达迅疾掩上了房门,又走过去放下窗帘。
  楚玉祥早已把春桃放到地上,她依然双目紧闭,没有醒来,心中暗暗奇怪。自己又没点她穴道,怎么会昏迷不醒的呢?莫非暗中有人杀以灭口?一念及此,急忙俯下身去仔细检查了一遍,身上也并无被暗器击中的痕迹。
  林仲达道:“师弟,你点了她穴道吗?”
  楚玉祥摇摇头,举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拍几下。他拍她脸颊,原是为了好使她早些清醒过来,那知这一拍,登时感到她脸上皮肤异样,好像另有一层皮肤贴在肉上,本来还算或合得很好,但经手掌一拍,就有一种似离非高,似合非合的感觉,心中不禁一动,说道:“二师兄,她脸上好像戴着面具。”
  林仲达笑道:“她就是春桃,何用再戴面具?”
  楚玉祥道:“不信,你来摸摸她的脸皮?”
  林仲达伸出两个指头,在她脸颊上摸了一阵,点头道:“她果然戴着面具,这就奇了,难道她不是春桃?”
  他只能摸到她脸上另有一层皮肤,却无法把它取下来,不觉攒攒眉道:“师弟,你有办法把它弄下来吗?”
  楚玉祥道:“这个小弟也没有经验,她不知是如何戴上去的?小弟且试试看。”
  当下伸出手掌,横按在春桃的鼻梁上,口中微微吸气,掌心一凹,有吸力运在掌心,猛然向上提起。
  他原先是试试的,但他身兼两家之长,内力何等精纯,这一吸气,顿觉有一层东西被吸在手掌上,提了起来,急忙低头看去,那正是一张极薄的面具,已经爪在手上,脱离开春跳的面颊。
  春桃果然戴着面罩,面具被揭开掉,春桃已经不是春桃了,那是一个皮肤稍黑的女子,鹅蛋脸,弯弯的眉毛,挺直的鼻子,面貌姣好,比春桃成熟得多,看来约莫有二十三四岁。
  林仲达口中咦了一声,还没说话,那女子已经眼皮滚动,倏地睁开眼来!(她是被‘太素阴功’的寒冰之气,冻得闭过气去)她果然十分机伶,立即虎跳从地上挺身跃起!
  楚玉祥道:“姑娘还是坐着,咱们好好谈谈。”
  抬手一指,点了她的穴道。
  那女子堪堪跃地,又一屁股坐了下去,目露怨毒,冷冷的道:“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
  林仲达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假扮春桃,有何图谋?还要老实说出来的好。”
  那女子穴道受制,坐在地上,索性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林仲达又道:“你已经落在咱们手中,还是好好答我所问,你不说咱们会放过你吗?”
  那女子依然一声不作,对林仲达说的话,恍如不闻。
  林仲达不觉怒哼一声道:“你再不说,那就休怪林某手段毒辣。”
  那女子还是不理不睬。
  林仲达怒道:“妈的,你这丫头,不给你吃点苦头,你还以为林某是吃素念经的人,对你下不了手?”
  楚玉祥道:“二师兄,还是小弟来问她。”
  一面朝那女子说道:“二师兄说的话,姑娘大概都听到了,江湖上有句话,叫做冤有头、债有主,姑娘乔装春桃,而且你们这般人,一再暗算在下,总有个原因,姑娘既非主谋之人,只要……”
  林仲达一摆手道:“楚师弟且慢!”
  楚玉祥问道:“二师兄有什么事?”
  林仲达道:“她脸色有什么不对!”
  楚玉祥目光打量着那女子,说道:“小弟怎么看不出来?”
  林仲达道:“她肤色本来有些黑,但还是很光润的,这一会工夫,原来的光采,渐渐失去,脸上好像多了一层黑气,比方才晦暗得多了。”
  楚玉祥仔细看去,果然没错,方才她黑里带俏,脸上还有少女的光采,现在却已变成了死灰色,这就问道:“二师兄,你看……”
  林仲达道:“她好像服毒自戕了!”
  楚玉祥道:“我们又没有刑逼,她干么要服毒自戕?”
  林仲达道:“我们虽然没有严刑逼供,但她落到我们手中。怕泄露机密,昨晚她既然杀灰衣老道灭口,她身落人手,自然也只好服毒自戕了。”
  这几句话的功夫,那女子口角间果然缓缓流出黑血来,血,居然比墨还黑。
  最使人触目惊心的,这人的五官也渐渐变形,好像里面正在腐蚀,面额眉目鼻梁随着缓缓的陷下,逐渐化去,不过盏茶工夫,一个人已经只剩了一堆衣衫,不,连衣衫也渐渐腐蚀!
  “好厉害的毒药!”
  楚玉祥看得目怵心凉,唉了一声道:“他们是什么组织呢?居然这般毒辣!”
  林仲达望望地上一滩正在消失的黄水,说道:“楚师弟。你还是把今晚的经过,先说出来给愚兄听听。”
  楚玉祥就把自己如何遇上长江四凶,以及自己在少夫人窗下看到今晚的少夫人、春桃两人,和昨晚遇上的不同,以及听少夫人和春桃说的一番话,极详细的说了一遍。
  林仲达哼了一声道:“这是她们活该败露行藏了,本来楚师弟听了她们这番话之后,如果春桃(那女子)不再跟踪过来,想窃听咱们的谈话,她们就成功了,我们自然深信不疑,昨晚是两个女贼人假扮了大嫂和春桃,啊,师弟,你听说过‘江南分令’吗?”
  楚玉祥摇摇头道:“没有。”
  林仲达站起身道:“师弟,你把揭下来的面具给我,咱们走!”
  楚玉祥把面具递了过去,问道:“二师兄要去那里?”
  林仲达道:“春桃既然有人假冒、脸上戴了面具,大嫂可能也不是真的大嫂了,我们自然找大嫂去。不论她是真是假。最好出其不意,先制住她。师弟有把握吗?”
  楚玉祥点点头:“小弟可以试试,要一招把她擒下,只怕没有把握,不过小弟绝不会让她逃跑。这是有把握的。”
  “如此就好!”
  林仲达把面具揣入怀中,接着微一攒眉道:“我想不论她是不是大嫂,现在只怕已经不在了。”‘楚玉祥道:“她不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的。”
  林仲达道:“她如果在春桃身后而来,躲在暗处,看到我们擒住了春桃就会逃走了。”
  楚玉祥道:“这有可能!”
  林仲达道:“快走!”
  两人出了书房。立即纵身跃起,轻蹬巧纵,一路提气而行,到了内宅。轻轻飘身落地,从回廓走到少夫人房门口,林仲达朝师弟打了个手式,也没出声。一脚闯了进去。
  房中,圆桌上依然点着银虹,结了累累灯蕊。
  一张牙床上,罗帐未下,锦被折叠整齐,却没见到少夫人的影儿,她既不是少夫人,行迹已露,自是及早离去好!
  林仲达一个箭步,掠出房去。在少夫人住的这幢房屋几间房中都找遍了,依然不见大嫂的人影,这就说道:“她果然跑了,咱们回去吧!”
  两人退出内宅,楚玉祥站住身子,拱拱手道:“二师兄,潜伏贼党,一逃一死,目前大概已可无事,小弟先告辞了。”
  林仲达点点头道:“好吧,师弟早去早回,等你回来了再作计议。”
  楚玉祥应了声“是”就长身掠起,飞越围墙,出了林大洋绸布庄后院,一路飞掠。赶回小庙,已快近三更。
  他越墙而入,飘落阶前,鼻中隐隐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非兰非麝,但绝不是花香!
  这种香气,他记忆犹新,那是昨晚,他被春桃点了穴道,躺在少夫人的床人,从枕头上闻到那股沁人心脾的甜香,差相仿佛!
  这下使得楚玉祥蓦地一怔,脚下迅速后退了一步,目光一凝,定睛看去,只见石阶西首,背着身子,臻首微俯,侧身坐着一个穿玄色衣裙的女子,你能看到的只是她的一头披肩秀发,身黑如云,和在裁剪得恰到好处的衣衫,裹着一个曲线玲珑的胭体。
  只要看她背形,这女子可以保证绝不会是丑八怪。
  深夜,荒庙,何来这么一个天仙化人的女子?“姑娘……”
  林玉祥刚说出两个字,那玄衣女子已经缓缓的转过身来,嫣然一笑道:“楚公子刚回来么,贱妾已经等了你好一会了呢?”
  她这一转身来,星月朦胧,但楚玉祥目能夜视,这玄衣女子柳眉含黛,眼波欲流,红菱似嘴角微微上翘,露出盈盈浅笑,不但娇、而且美,简直既美又媚!
  简直瑶台月下逢,楚玉祥看清她的面貌,不由得又是一怔,脚下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口中惊异的道:“会是你!”
  她。就是昨晚假冒了二师兄的大嫂子的女子!
  玄衣女子双手拢拢后肩长发。轻盈的站了起来,含笑道:“楚公子想不到吧?”
  这一瞬间。楚玉祥已经定下神来。冷然道:“你来作甚?”
  玄衣女子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秋波。嗤的轻笑了声,才樱唇轻启,娇声道:“贱妾刚才不是说过了,贱妾是在这里等你呀!”
  楚玉祥道:“姑娘等我有什么事吗?”
  “瞧你!”
  玄衣女子瞟了他一眼。披披嘴道:“楚公子好像对贱妾敌意很深,贱妾来找你,你是主,贱妾是客,这样冷冰冰的、硬绷绷的口气,是待客之道吗?”
  楚玉祥道:“姑娘并不是楚某请你来的。”
  玄衣女子轻笑一声,抿抿嘴道:“那就是不速之客了,但不论你请不请,贱妾总是你的客人咯。你先把敌意收起来好不好?”
  楚玉祥艺高人胆大。不觉潇洒一笑道:“好吧,姑娘来找在下,不知有何见教?”
  “这还差不多!”
  楚玉祥同“哦”了一声。
  玄衣女子偏着头,幽幽的道:“你怎么不请我坐呢?”
  楚玉祥回顾了石阶一眼,笑道:“姑娘请坐。”
  玄衣女子果然轻轻撩起长裙,俯身吹吹灰尘,在阶上坐下,一面仰起脸娇笑道:“主人也请坐呀!”
  楚玉祥对她敌意已去,也就潇洒的在阶上坐下,只是和她保持了三尺光景的距离。
  玄衣女侧过身来,说道:“楚公子已经知道贱妾不是你二师兄的大嫂了,那么你知道贱妾是什么人吗?”
  楚玉祥道:“在下不知道。”
  玄衣女子又道:“你怎么不问问贱妾呢?”
  楚玉祥笑了笑道:“姑娘肯说么?”
  玄衣女子幽幽的道:“你问我,我自然会说的了。”
  楚玉祥笑道:“姑娘随便说一个名字,在下也不知道。”
  玄衣女子道:“楚公子认为贱妾绝不会对你说真话?那我今晚何用来找你呢?”
  楚玉祥看她似乎生了气,不觉拱拱手道:“在下失言,姑娘请勿介意。”
  玄衣女子看了他一眼,才道:“楚公子那是相信贱妾说的不是假话了。”
  楚玉祥道:“姑娘很重视在下的相信么?”
  玄衣女子举手掠掠被夜风吹拂的长发,含笑道:“人无信不立,贱妾当然很重视自己说出来的话了,贱妾记得古人说过,可与言、不言、失人,不可与言、与言、失言,贱妾不会对一个不相干的人多说废话,所以楚公子可以放心,贱妾对你说的自然全是真话了。”
  楚玉祥心中觉得奇怪,她何以一再强调对自己说的是真话呢?一面含笑道:“在下相信,在下现在可以请问姑娘芳名了吧?”
  玄衣女子忽然娇脸泛红,眨眨眼睛,说道:“我叫梁慧君……”
  她这句话声音说得轻轻,显然不是捏造的假名了。
  “原来是梁姑娘。”
  楚玉祥望着她道:“在下想请教姑娘几件事,不知梁姑娘肯不肯见告?”
  梁慧君道:“那要看楚公子问的事,贱妾知不知道?能不能说?楚公子不妨说出来给贱妾听听。”
  “梁姑娘果然爽快。”
  楚玉祥道:“不过梁姑娘能说就说,不能说的,在下绝不勉强。”
  梁慧君站起臻首道:“你只管问好了。”
  楚玉祥道:“好,在下相信姑娘假扮二师兄大嫂和春桃,决不会是私人的行动,不知你肯不肯告诉在下,你们是一个什么组织?”
  “贱妾知道你会有此一问。”
  梁慧君明眸微抬,幽幽的道:“贱妾如果说不知道,那是欺骗楚公子了,但贱妾如果说出来了,就难逃一死,贱妾还不想死,楚公子会原谅贱妾吗?”
  她睁大一双美眸,望着楚玉祥,说来极为委婉。
  楚玉祥相信,因为怕泄露机密,已经有几个人先后被杀以灭口,或服毒自戕了,这就点点头:“姑娘那就不用说了,只是在下还有一个问题,希望姑娘能告诉在下,如果姑娘不肯说的话,能不能以点个头,或摇摇头作答覆,在下会十分感激姑娘的。”
  梁慧君美目凝注,轻轻叹了口气道:“好,你请问吧!”
  楚玉神道:“我义父、义母清明那天在北固山遇害,是不是江南分令下的毒手?”
  梁慧君听得身躯一颤,娇艳如花的脸上也变了颜色,颤声道:“你怎么知道‘江南分令’的?”
  楚玉祥目中神光逼视,说道:“姑娘请先答我所问。”
  梁慧君不觉轻轻的点了下头。
  楚玉祥突然一把爪住梁慧君的手,说道:“你也是江南分令的人,快说江南分令在那里?”
  梁慧君任由他紧爪着手,委曲的道:“楚公子,我不否认我是江南分令的人,但你也不用如此激动,闻总镖头夫妇不是我杀害的……”
  “我知道不是你杀害的。”
  楚玉祥放开她的手,切齿道:“如果是你杀害的,在下早就对你下手了,你可不可以告诉在下,江南分令设在那里?”
  梁慧君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楚玉祥道:“在下如果知道,还会问姑娘么?”
  梁慧君幽幽的道:“就在林大祥布店里。”
  她不待楚玉祥追问,目光一抬,接着道:“自从楚公子来了之后,分令使者手下几乎全已给你挑了,今晚使者一死,剩下的已经只有贱妾一个人了,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贱妾自然非走不可……”
  他眨眨眼睛,望着楚玉祥,脸上忽然飞起两朵红云,缓缓垂下头去,赫然道:“昨晚……贱妾……是奉命……我们……虽然没有……”
  她说得断断续续,极为碍口。楚玉祥听她提起昨晚的事,俊脸也不禁红了。
  只听梁慧君续道:“贱妾并不是一个低贱的人,只是……只是身入分令。就不能自主,上面要你怎么做,是不能违抗的……但贱妾自从见到公子,心里不知怎的一直有着公子的影子,今晚也一直替公子耽心……使者死了,贱妾也非走不可,但为你楚公子,贱妾才找来此地,只想告诉你一句话楚玉祥道:”你说的使者,就是假扮春桃的女子了?“
  梁慧君点点头,说道:“楚公子,你先让我说完了,好吗?贱妾找到这里来,本来有一句话,想劝你的,就算你武功最高,也绝不是……他们的对手,何况……他们……声势极大……唉,贱妾无法多说,其实贱妾知道也并不多,我只是希望你……暂时离开这里……因为死了一个使者,还会有第二个使者派到这里来,这是贱妾唯一能说的话,你离开了,就没有人会知道……”
  “他们不来、在下也会找到他们的。”
  楚玉祥俊目放光,切齿道:“他们杀害义父、义母,我楚玉祥岂是怕事的人?”
  梁慧君幽幽的道:“贱妾知道楚公子是不会听我劝告的。但……这是我一点心意……我真替你担心……”
  “谢谢你。”
  楚玉祥问道:“在下还想问姑娘一句话,他们杀害义父。义母,究竟为了什么?”
  梁慧君摇着头道:“我不知道,这是上面的命令,当时只有使者一个人到了这里来,后来为了需要有人假扮林家少夫人,上面才派我来的,我……来了才三个月……”
  她忽然盈盈站立,说道:“好了,贱妾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贱妾要走了,今晚一别,我们不会有再见面的日子了,楚公子。你要记着贱妾的话,他们势力正在方兴未艾,你杀了使者,贱妾不得不据实向上面报告,你目前不是已经离开林大祥布店了吗?最好改换一个姓名他们就不会找上你了,贱妾虽然没有机会再看到你,我……会一直祝福……你的……”
  她眨动一双清澈的眼睛,眼中隐隐包了雾水。
  楚玉祥感动的跨上一步。伸手握住了她一双柔荑。说道:“梁姑娘,谢谢你的关心,在下自会小心应付的,义父、义母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和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更姓,他们不找在下,在下也总有一天会找上他们的,姑娘不用替我担心,楚王祥还没把这些江湖败类放在眼里。”
  “你不知道……”
  梁慧君心头一急,一个人缓缓的伸入他怀里,幽幽的道:“他们人多势众,其中大有高手,贱妾……贱妾不能说,知道的人也不多,但你一个人要和他们硬拼,实在太危险了,你……你叫我怎么好呢……”
  她急得几乎要哭!
  楚玉祥看她惶急的神情,心中更是大为感动,举手轻轻抚摸着她光润如油的披肩秀发,低头笑道:“梁姑娘,你……”
  梁慧君偎在他怀里,幽幽说道:“你不怕,我怕……你……万一……”
  她忽然流下泪来,呜咽的道:“你不知道,他们的实力有多强,你总只有一双手……”
  她双手一环,抱住他身子,娇躯一阵轻颤。
  楚玉祥安慰着道:“梁姑娘,你不用怕……”
  他自然可以感到一个绵软的娇躯紧贴着自己身子,尤其她一对绵软的玉球,紧贴在自己胸膛上,使人有窒息之感,他情不自禁的缓缓低下头去,吻着她秀发,这比昨晚闻到枕上的余香还要刺激。他也双臂一环。把她一个纤小娇躯抱得紧紧的。
  两人亲吻拥抚,热情如火,难以自制,梁慧君早已满面通红充满春情,美目射出两道灼热的火焰,慢慢解开衣扣,当着楚玉祥的面脱光了衣裙,裸露出她那曲线玲珑,晶莹剔透的胴体。
  眼见这娇嫩欲滴的美体,立刻从心底窜起一道热流,令楚玉祥难以抗拒她的诱惑,当她扑入怀中时,楚玉祥伸出强而有力的臂膀,迎接她温软柔滑的娇躯。望着那两泓秋水,早已被欲火激扬得春光乱闪,春意无边了。尽情地爱抚那玉洁冰清,光滑细腻的身体。楚玉祥的双手放肆地在她的乳房与下身等处探索搜寻。她的双乳丰满结实,无法一手掌握,摸在手里,感觉分外柔美纤细。红润的乳头,傲然突起,咬在嘴里,弹性特佳。平坦的小腹下是一片乌黑的阴毛,殷红娇嫩的肉片一目了然,在楚玉祥的触摸与挑弄之下,更加开蛔有致。那颗粉圆般的阴核,也伴随着颤动,看得楚玉祥目瞪口呆,神魂颠倒,好一处活色生香的桃源禁地。
  柔和的月光倾洒在梁慧君的身上,让楚玉祥更得以看个清楚她那诱人的胴体。春情荡漾的脸庞、光滑柔美的肩头、摇曳生姿的双峰、柔若无骨的腰枝、白嫩丰硕的香臀、修长匀称的玉腿,当然最吸引楚玉祥的仍是那鲜艳欲滴的桃源洞了。她温驯地靠在楚玉祥怀中,任楚玉祥的手指游移於她的敏感地带,静静地享受楚玉祥那刁钻灵活的唇舌,兴奋地撩拨与舔咬。缕缕不绝的快感,使得她时而低哼急喘,时而振臂踢腿,双颊绯红,美目紧闭,似乎已沉醉於极度的舒爽与欢愉之中。
  楚玉祥的宝贝早已坚挺胀大,一经她的触碰,立刻抖动不已。她羞怯地握着它,慢慢地搓拉、抓揉、挑拨、捏扯,时重时轻、忽上忽下,宝贝更形炽热坚硬粗长。楚玉祥赶紧翻个身,将她压在下面。挺起高翘的宝贝,对准了她美丽的肉洞,先对着那颗红润的阴核一番顶触与挑逗,倏然硬生生地插进她的肉洞里去。虽然缝窄洞紧,但テ滥湿热,娇嫩充满弹性的肉洞,仍满满的将楚玉祥的硕长宝贝吞入,一下子全根尽没。
  反因楚玉祥用力过猛,挤得她张口吐气,顶得她屁股更强烈地往前挺进,口里也不停地娇叫连连。梁慧君荡出大量的爱液,藉着爱液的润滑,楚玉祥加速宝贝的抽送,清楚地感受到阵阵湿黏的热流,不断的刺激宝贝,楚玉祥紧拥着她抽搐的玉体,在紧窄的肉洞中抽送,渐次着力,随着进出的次数增加,她的娇呼婉啼开始有节奏地逐渐提高了。
  又湿热又紧实的肉洞,和宝贝激烈的推拉与磨擦,带给两人无尽的畅快,汗流全身。那般两情相悦,无比的欢愉与舒爽,却已一层高过一层,终於飘升至顶端。楚玉祥急速地以粗壮的宝贝撞击她早已テ滥成灾的肉洞,噗滋噗滋的交合声不绝於耳,她的娇喘与浪叫也几近声嘶力竭。突然一股股汨汨的,滚烫的淫液,直冲楚玉祥的龟头,她酥痒已至最高点,两人互相交缠环抱,紧紧的接合成一体,爱抚着彼此的肌肤,同时获致至高无上的满足。
  稍作休息,梁慧君立刻又迎合楚玉祥插送,肉洞变得更加滑腻,加上配合着扭臀摆腰,楚玉祥的宝贝挺进得相当顺利,深深地刺入肉洞末端,不但她爽得大声吼叫,楚玉祥也感到极度的舒泰。楚玉祥拔出宝贝仰卧向上,她翻身压在楚玉祥身上,用她的双乳搔弄楚玉祥的脸部,楚玉祥尽兴地咬噬乳头,接着她两手轻握住楚玉祥的宝贝,缓缓揉捏拉提,又改以丰满坚实的双峰,将宝贝紧实地包裹住磨擦包夹,再张嘴含住阳茎不住的挑逗。
  最后梁慧君起身跨坐在楚玉祥身上,对准宝贝施施然坐了下去,楚玉祥的宝贝被温软访滑的肉洞紧紧裹住,梁慧君不时地上下套弄,不断的加重力道增加磨擦的触觉。楚玉祥享受着舒爽的快感,梁慧君努力地上下起落着,光滑的背脊上,流下潸然汗珠,坚挺的双峰不断的晃动。望着她耸动的肩头,飘动的秀发,楚玉祥怜惜地伸手扶住她的腰枝。梁慧君在极度兴奋中,肉洞不住的伸缩紧放,发出惊天动地的娇叫声,尽情吞吐着那雄伟硕长的宝贝,在她敏感访润的肉洞内冲刺与震动。
  楚玉祥双手抓住梁慧君的双乳,轻轻地捏揉她的乳头,那两颗在激情中凸起的红豆,捏在手指间,更觉得硬实可爱。随着梁慧君的蠕动,一对丰满的粉乳,不停地在楚玉祥手掌里滑溜着,让楚玉祥充份享受一种柔软细腻的触感。梁慧君紧紧地按在他的胸膛上,潮访火热的阴唇正在与楚玉祥的宝贝纠缠套动。
  楚玉祥延着接合处往上探索,搔到她的阴核,鼓胀柔滑,水份充足,只听到噗嗤声不绝於耳。而下体激烈的磨擦,引出楚玉祥无限的兴奋,便坐起身来,搂着她的纤腰。梁慧君面对着楚玉祥骑坐努力套弄着,两手撑在楚玉祥的肩膀,口中连声长吟,楚玉祥用力抱住梁慧君,配合她的动作猛顶狂送,让梁慧君立刻达到云端,迭声娇啼中,瘫在楚玉祥的胸前。
  良久,两人才起身穿好衣物,梁慧君飞红双颊。又羞又喜,又伤感的低下头去。黯然说道:“够了,贱妾只是一个残花败柳,能蒙公子这样相待,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今生今世,贱妾不会忘记你的,贱妾方才说的话,希望你时时记着。行走江湖,千万小心,贱妾走了。”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迅疾的转过身去,纵身掠起,翩然朝墙外射去。
  楚玉祥站在阶下,怔怔的出了回神,眼看时间差不多已快交四更。这就在石阶上盘膝坐下,但经过和梁慧君这番谈话,别说她柔情似水。投怀送抱,使人缠绵难忘。
  如今证实义父、义母果然是“江南分令”害死的,听她口气,“江南分令”上面,另有主持的人,而且声势还着实不小,自己怎会从没听人说过呢?他虽然坐下来了,但思潮起伏,那里定得下心来?一会工夫,东方渐渐已现曙光,天只要一亮,很快就天下大白,楚玉祥吸了口气,索性站了起来,走出山门,找到一条小溪,俯身掬水,洗了把脸,回入庙中,纵身在梁上取下包袱,取出昨晚吃剩的包子、酱肉,吃了个饱,才牵着马匹走出山门,翻身上马,一路西行。
  第二天中午由慈湖渡江,对岸和县,已是北峡山脉的起处。
  楚玉祥在和县客店住了一宵,翌日上路,也问了去北峡山的路径。
  斐家堡果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一说出裴家堡来,客店掌柜就陪着笑道:“客官要去的北峡山裴家堡,是在舒城、庐江、桐城之间,这三个县就像鼎足而立,裴家堡正好在鼎足的中间,客官从这里去,到巢县向南,沿巢湖向西,经白石山、金牛,再过去就是北峡山裴家堡了。”
  楚玉祥连连称谢,就策马往西驰去,中午在含山打尖,傍晚赶到巢县。
  这古老的县城,街道隘狭,只有一家客店,正因生意不好,房间也极简陋,一横一直两条大街,商店稀落,十字路口,算是最热闹的所在了,却只有一家酒菜馆,叫做巢湖酒楼,三间门面,还算是初具规模。
  楚玉祥跨进大门,就有一名伙计迎着哈腰道:“公子爷请高升一步,楼上雅座。”
  楼上是三间门面打通的一座敞厅,放了二十几张八仙桌,但却只有疏疏朗朗的十来张桌上,坐着客人,连一半还不到。
  靠北首中间,却围着屏风,摆了一桌红毡银杯的酒席,不知是什么人在这里宴客?楚玉祥上得楼来,也没有酒保招呼,他就找了一个临窗的座位坐下。
  过了一会,才见一名酒保匆匆走来,送上茶水,陪着笑道:“公子爷请用茶。”
  楚玉祥随便要了几样酒菜,酒保退去之后,他拿起茶盏,喝了口茶,瞥见从楼梯口走上一个读书相公装束的青衫少年。
  这人看去不过二十来岁,生得工面朱唇,眉清目秀,甚是俊美,手中还执了一柄白玉为柄的折扇,顾盼之间,潇洒已极。
  青衫书生上得楼来,他明亮的目光朝四周略一打量,眼看楼上食客,尽是些商贾俗人,敢情只有楚玉祥一袭蓝衫,斯文俊雅,因此脚下不期而然朝楚玉祥这边走来,就在左首一张桌子落坐。
  酒保慌忙趋了过去,哈腰道:“公子爷要些什么?”
  青衫书生把手中折扇缓缓放到桌上,抬目道:“你去叫厨下拣拿手的酒菜做几式来就好。”
  酒保又道:“公子爷要什么酒呢?”
  青衫书生随口道:“花雕。”
  酒保退去之后,蓝衫书生一手托着茶盏,回过头来,朝楚玉祥含笑颔首。
  楚玉祥也朝他笑了笑,正待和他招呼,正好酒保送上酒菜来。




  第05章、初露锋芒

  就在此时,忽听楼上有人高声吆喝着:“全老爷子到这声吆喝传到楼上,立时有两名酒保迅快的朝楼梯口奔了过去,一左一右垂手伺立,只要看他们鞠躬如也,足恭唯谨的模样,这位全老爷子准是巢县的大人物了。
  接着但听一阵楼梯响,上来的人。一个个冒了上来,一共是四个人,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是红脸秃顶的老者,年约六旬以上,中等身材,穿一件土布大褂,左手还拿着一支竹根旱烟管,步履沉稳,一望而知是一位内外兼修的高手。
  第二个身穿蓝布长袍,白脸黑须,年在五旬以上,为人沉稳。第三个是女的,一身青布衣裙,年在四旬左右,但却风姿绰约,风韵犹存。
  第四个,也就是最后一个,紫膛脸,浓眉如帚的汉子,五十不到身上穿一件古铜夹袍,顾盼之间,甚是气概。
  两名酒保一看到他。就赶紧躬下身去,口中叫着:“全老爷子。”
  全老爷子却没去理睬他们。才一登楼。就不迭的说着:“请。”
  带前面三人朝中间围着屏风的一席走去。
  楚王祥心中暗想:“这四个人气度不凡,一望而知都是武林中人,想不到会在山城小县遇上了这样四个人!”
  不,还有那个青衫书生,也人品非凡!心中想着。目光不期朝左首桌上那位青衫书生看去。
  青衫书生依然手托茶碗,倚窗而坐。目光只是望着窗外大街,悠悠出神,好似对刚才上来的四人,并没注意一般!
  这也怪不得他,人家是读书相公,又不是江湖人,酒楼上有人宴客,自然不会引起他的注意了。
  楚玉祥斟了一杯酒,慢慢喝着。
  中间那一席主客一到,几个酒保就忙碌起来,送茶的送茶。上酒菜的上酒菜,伺候得惟恐不周,可见这位主人全老爷子,在巢县一定是一位极有头脸的人了。
  楚玉祥倒不是全老爷子是极有头脸的人才注意着他们,而是看出主客四人都是武林中人,才留上了心。
  他身兼两家之长,内功精纯,只要稍为留心,中间一席和他虽确相距有四五大远近,但他们的谈话,还是清晰可闻。
  只听中间席上响起一个苍老声音呵呵笑道:“全师弟,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干么还要这般客气?”
  这人一开口,楚玉祥就可以想得到是红脸秃顶老者说的话了,原来他们是师兄弟。
  只听另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大师兄、二师兄、四师妹。难得到巢县来,尤其难得的是咱们师兄弟四人聚在一起,能略尽地主之谊,也是应该的了。”
  这说话的自然是主人全老爷子了。
  “哈哈!三师弟……”
  这人声音较为清朗,自然是穿蓝布长衫的那人,只听他笑着道:“咱们师兄弟确有多年不曾聚首了,这回还是大师兄说的,你这里是必经之路。所以事前没有通知你。免得你再去六合。多跑一趟路,不如咱们一起来了,和你一起去就是了。”
  全老爷子一怔,说道:“二师兄、四师妹先去了大师兄那里,再到小弟这里来的,还要到那里去?”
  秃顶老者道:“事情是这样,下月初三,裴老哥正好花甲初度,他特地派他门下弟子送来四份请柬,邀咱们师兄弟四个一起去,裴老哥息隐林泉,已有多年不问江湖上的事了,纵然是他花甲初度,也不会郑重其事邀约咱们师兄弟四人一起去的,因此愚兄觉得他可能以花甲初度为名,另有要事相商。”
  全老爷子道:“以大师兄看,裴老哥会有什么事呢?”
  “这很难说。”
  秃顶老者道:“他在请柬上特别用亲笔写了:”坚辞隆仪,只是和多年未见面之老友叙叙‘,可见邀约的并不止咱六合门师兄弟四人了。“
  楚玉祥心中暗道:“原来他们是‘六合四杰’,自己曾听义父说过,六合四杰老大是掌门人徐子常,老二是董友纶、老三全遵义、老四是女的叫吴燕娘,果然是他们四个人了,他们说的裴老哥,会不会就是北峡山裴家堡的裴三省呢?”
  只听女的(老四吴燕娘)说道:“除了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和裴堡主有旧,小妹和他只有数面之缘,他连小妹也邀请了,由此类推,大江南北的知名之士,只怕全在他邀请之内了。”
  清朗的声音(老二董友纶)笑道:“他邀了愚兄等三人,自然非邀请四妹不可。”
  “唉!”
  老大徐子常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道:“六合淮扬三门派,太湖东海两面旗,江湖上把咱们江苏境内五大宗派,编成了这两句辙儿,如今东海闻老哥这一门,竟然在一日之间,烟消云散,说来当真良可慨叹!”
  他说的这两句话,“六合淮扬三门派”是指六合门、淮扬派、和鹰爪门,下旬“太湖东海两面旗”太湖帮本是反清复明的组织,乃是义旗,后来屡遭挫折,老一辈的人凋零已尽,如今的太湖帮,已是一个普通江湖帮会而已,东海门是以东海镖局起家,两面旗的另一面,指的是镖旗而言,这是江苏境内的五个门派。
  楚王祥听他提到义父,尽头不觉一黯,但却暗暗咬牙切齿的道:“我一定要重振东海门,谁说东海门烟消云散了?”
  只听吴燕娘道:“东海闻老镖头这件事,江湖上传说纷纭,大师兄可曾听到什么吗?”
  “没有。”
  徐子常道:“江湖上不外恩仇二字,闻老哥开的是镖局,难免和黑道中人结怨,听说鹰爪门追查了几个月,依然一点眉目也没有。”
  楚玉祥暗暗哦了一声,忖道:“义母是鹰爪门的人,她老人家遭了毒手,鹰爪门自然要追查真相了。”
  心中想着,举杯喝去,原来杯中已经没有酒了,这就取过锡罐,斟了一杯酒,再回头看去,左桌上那个蓝衫书生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失去交臂,心中不禁有些怅惘,一时再也无心喝酒,要跑堂的去下一碗面来,匆匆吃毕,也就会帐下楼,回转客店。
  一宿无话,第二天继续上路,他一路西行,经高林桥、白石山,渐渐接近北峡山,路上不时可以遇上骑着牲口赶路的武林中人,敢情都是赶去裴家堡,正好遇上裴三省六十大寿。该不该带一份寿礼去呢?但这一带所经之处,只是些山间村落,临时也买不到什么东西。再说赶去祝筹的人,都是一方大豪,寿礼决不会菲薄,自己是厉神君门下,送得太寒酸,岂不辱没了师父的名头,倒不如不送的好,何况自己本来就不知他做寿,只是凑巧遇上而已。“
  这一想,心头也就坦然了。
  裴家堡座落在北峡山南麓,是一座气派极大的庄院。前面有一大片草坪,正面一排九间门楼,大门前蹲着一对比人还高的白石狮子,雕刻精细。栩栩如生。
  今天离裴家老爷子生日,还有三天,但因各地友好,已经纷纷赶来,是以两扇黑漆大门一早就敞开着,石阶上站着两名身穿青布长衫的汉子,衣襟上虽没挂上“迎宾”红绸条,(还不到正日)但却是职司迎宾的人。
  阶下两边也有着七八个人,那是专门招呼来宾、马匹、车辆的人。
  楚玉祥是骑马来的。林大祥绸布庄是镇江城里首屈一指的大字号,饲养的马匹当然不会是赢马,何况这匹刺红马又是从中挑选出来的最好的一匹,虽非龙驹,却也毛色光润,神骏非凡,加上楚玉祥人如临风玉树,衣衫光鲜,腰悬一柄松纹剑,当真人如珠玉马如龙,风度翩翩,丰仪照人,一看就知是大有来历的人。
  站在石阶上的两名迎宾汉子自然老远就看到了,没等楚玉祥驰近,就一齐趋下阶来迎接,另一名专司马匹的汉子,也同时跟在两人身后,趋了过来。
  楚玉祥看到有人迎出,赶忙下马,早有一名汉子趋上两步,拢住了马头,恭敬的道:“公子爷马匹交给小的好了。”
  楚王祥含笑点头,说了声:“多谢。”
  两名辽宾才迎着拱手道:“公子宠临,请到里面奉茶。”
  楚玉祥连忙抱拳还礼道:“在下楚玉祥,是拜访裴老爷子来的,请二位代在下通报一声。”
  左边迎宾汉子陪笑道:“楚公子请到里面奉茶,自有敝庄管事接待,楚公子要见老爷子,和管事说好了。”
  当下就由右首一人走在前面领路,陪同楚玉祥进入大门,楚玉祥目光一动,就看到二门外对面左首一排长廓,三间敞轩;贴着一张大红纸条,上写“收礼处”三字,正有几个人在那里等着送上寿礼,自己没带礼。当然不用过去。
  二门前,两边也站着两三个穿青衣长衫的青年,年纪都不过是二十五六岁,想必是裴老爷子的门人弟子了。
  领着楚玉祥进来的汉子走进二门,朝站着的一人低低说了两句,然后回身抱抱拳道:“楚公子要见老爷子,请随在下来。”
  楚玉祥心中暗道:“看来这位裴三省倒是气派得很!”
  一面拱手道:“兄台请。”
  那青年转身领着楚玉祥进入二门,然后从长廓转入东首一座偏院,这里一排三间,像是一座较小的客厅。
  那青年领着楚玉祥进入客厅,就抱抱拳道:“楚公子请坐,在下告退。”
  楚玉祥还礼道:“兄台请。”
  青年退出不久,一名青年使女托银盘,端着一盏茶送上,轻启樱唇,娇声道:“公子请用茶。”
  青衣使女退下之后,接着只听履声囊囊,从门外走进一个中等身材的老者,此人脸型瘦削,三角眉,眼细如缝,颏下疏明朗朗的花白胡须,身穿一件香灰色长衫,一手拈着几茎胡子,缓步跨入,才朝楚玉祥含笑抱拳道:“这位是楚公子了……”
  这人个子不大,但架子却不小。
  楚玉祥连忙站起身,拱手道。“在下楚玉祥,你老人家就是裴老爷子了?”
  “啊,呵呵!”
  中等身材老者呵呵一笑,说道:“楚公子快快请坐,在下陆公车,实为裴府总管,听说楚公子要见敝上,在下先来请教一声,才好向敝上回报。”
  楚玉祥心头微感不快,暗道:“裴三省好大的架子!”
  一面抱拳道:“原来是陆总管,在下失敬。”
  陆公车身为裴家堡总管,自然见多识广,那会看不出来?瘦削脸上堆起笑容,歉然道:“楚公子请原谅,这几天是敞上花甲子寿诞,各地赶来祝寿的宾客较多,如果—一都由敝上亲自接待,就不堪疲累了,因此凡是敞上要见的来宾。均先由在下接待,问清楚了,再行禀报敝上,如在平时,宾客不多,就不用这样麻烦了,这一点务清楚公子多多原谅。”
  楚玉祥心想:他说的也是实情,这就含笑道:“陆总管好说,原来近日是裴老爷子花甲寿诞,在下事前并不知道,这不是太失礼了么?”
  “楚公子快驾光临。已使敝堡增光不少,何必拘于俗礼?”
  现在陆公车已经知道这位楚公子不是祝寿来的,一面陪笑道:“在下看得出来。楚公子丰采迥异常人,自然是大有来历的的人,不知尊师是那一门派的前辈高人?”
  这话。不过是奉献承语,但问的却是楚王祥师门来历,说得极为技巧。
  楚玉祥道:“家师不在各大门派之中。在下此次乃是奉家师之命来见裴老爷子的,至于家师是谁,在下要见了裴老爷子才能说,这点,要请陆总管原谅。”
  陆公车微微攒了下眉。脸有难色,说道:“楚公子说的是,只是在下不过是老爷子手下一名管事,老爷子如何吩咐,在下就得如何做,在下当然看得出来,楚公子是一位大有来历的人,但楚公子不肯说出尊师是谁,在下就无法向老爷子回报了。”
  楚玉祥淡淡一笑道:“陆总管不用为难,你只要告诉裴老爷子,家师有一柄剑存放在他这里,在下是奉家师之命,前来取剑的,他自会知道。”
  陆公车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好吧,在下就把楚公子这几句话回报禀上,楚公子那就请稍候了。”
  说完,起身往外行去。
  楚玉祥也看得出来,这位陆总管在蓑衣堡中,权势不小他因自己不肯告诉他师父是谁,面有不豫之色。心中也不觉有气,暗暗哼道:“我师父是什么人,凭你区区一个裴家堡总管,也配听他老人家的名号?”
  陆公车走了没多一会,只听廓间传来了阵急促轻快而又杂沓的脚步声,楚王祥听得出来,这一行人至少有三个人。
  接着只听陆公车的声音在阶下叫道:“楚公子,敝上来了。”
  楚玉祥一怔,急忙起身迎出,只见一个身穿古铜团花长袍的老首已经一步跨进厅来,朝楚玉祥连连拱手道:“楚公子远来,老朽事前一无所知,有失远迎,实在深感不安,方才听陆总管来说,才知楚公子已经光临寒庄,老朽真是不胜荣宠之至。”
  陆公车身为裴家堡总管,堡主裴三省,在江湖上素有三省(苏浙皖)龙头之号、还是昔年武林盟主黄山万九骏的师弟,声名极盛,方才楚玉祥求见,而且不肯说出师门来历,在陆公车想来,老爷子一定不会接见,那知自己刚说出他是奉师命前来取剑的。
  这时裴老爷子正好陪同淮扬派掌门人高连升,和刚到的六合四杰在花厅中闲聊,一听楚公子来了,迅即站了起来,问自己人在那里,就撇下高连升等人,要自己领路,匆匆的赶了出来。
  陆公车已可想到这楚公子果然是大有来历的人,此时听老爷子的口风,好像这姓楚的公子来到裴家堡,他感到无上荣宠!
  而且这“荣宠”二字,绝非一般的客套话,而是真正出自内心的话,心中不禁暗暗纳罕,这楚公子究竟会是什么人?
  楚玉祥这时才看清这位裴老爷子浓眉风眼,脸如重枣,年届花甲,须发全黑,身材高大,腰杆挺得笔直,是一位威仪颇重的老人。
  这就连忙抱拳道:“裴老爷子好说,在下奉家师之命,趋谒老爷子。方才刚听陆总管说,近日是裴老爷子花甲子荣庆,在下竟然空手而来,真是失礼,甚感不安。”
  裴三省也在这一瞬间看清了面前这位年轻人丰神俊朗,宛如光风齐月,心中暗暗点头,一面大笑道:“楚公子宠临,老朽已经感到无上荣幸,啊,尊师可好?”
  楚玉祥道:“在下临行之前,家师要在下问侯裴老爷子。”
  裴三省连连拱手道:“不敢,不敢,尊师是裴某的大恩人,二十年前,若非尊师经过北峡山,别说老朽早已成了枯骨,连这片寒庄,只怕也成为一堆瓦砾了。”
  说到这里,回头道:“允文,快来见过楚公子。”
  他身后随侍着一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应声走出,神色恭敬的朝楚玉祥抱拳一礼,说道:“裴允文见过楚公子。”
  裴三省含笑道:“他是老朽犬子。”
  楚玉祥连忙还礼道:“原来是裴兄。”
  裴三省道:“楚公子这称呼,犬子万万不敢当,尊师在武林中辈份极高,放眼天下,已没有人敢和他老人家平称了,公子是他老人家的传人,岂可降低了身份?你叫他名字,已经很客气了。”
  陆公车越听越惊奇,这位楚公子的师父竟是如此崇高的身份,这会是谁呢?
  楚玉祥含笑道:“裴老爷子太客气了,在下初出江湖,年轻识浅,怎敢托大,在下和裴兄如论年纪,只怕还要小上几岁呢,江湖上有各交各的这句话,老爷子不用再客气了。”
  裴三省晚年得子,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当然愿意自己儿子和楚玉祥结交,能和这样一个有此硬靠山的年轻人做朋友,一生就不会有人敢正眼看你了。
  天下父母,谁都希望他的子女一生平安无事,迎凶化吉,他一手摸着长须,呵呵笑道:“允文,你能交上楚公子这样的朋友,为父就可以放心了。”
  一面含笑朝楚玉祥道:“这里不是谈话之所,楚公子请到老朽书房里奉茶。”
  一手拉着楚玉祥,举步朝外行去。
  陆公车忙着道:“堡主,属下告退了。”
  裴三省点头道:“也好,这两天外面事情忙,你就去照顾一下!”
  陆公车应了一声,转身退出,裴三省携着楚玉祥的手,来至书房,分宾主落坐,一名青衣使女送上香茗。
  裴三省朝裴允文道:“允文,高掌门人,徐掌门人都在厅里,你代为父去陪陪他们。”
  裴允文答应了一声,朝楚王祥拱拱手退了出去。
  裴三省过去掩上了书房门,回身说道:“楚公子奉尊师之命,前来取回尊师昔年寄存老朽这里的宝剑,不知临行之时,可有什么交代?”
  楚王祥想到绿袍老人交给自己的一块紫红竹牌,这就伸手从怀中取了出来,双手递到,说道:“家师曾把昔年信物,赐与在下,要在下持此信物,向老爷子取回寄存长剑,请老爷子过目。”
  裴三省双手接过,只看了一眼,就连连点头,把竹牌还到楚玉祥手上,说道:“楚公子快清收好了,这一点还要公子原有,因为神君此剑,不但是一件神兵利器,而且是神君昔年随身之物,非同小可,老朽不得不慎重处事。”
  楚玉祥把竹牌贴身藏好,一面说道:“老爷子这是应该的,家师也吩咐在下,持此信物,向老爷子取剑的。”
  裴三省没有说话,转身走到东首一排书橱前面,打开橱门,取出两函书籍,摸索了一会,然后从书橱后面推开一扇小门,原来那壁间还有一道暗格,里面存放的自然是极贵重的东西。
  楚玉祥不好去看,自顾自取起茶盏,低头喝了口茶。
  裴三省从壁橱中取出一个圆形的黄布小包,推上小门,放好了两函书籍,捧着黄布小包,回身坐下,双手在膝上打开黄布包袱,里面是一条盘成数圈,用青色丝线结成的缕花丝条,(束腰带)一面抬目说道:“这就是神君寄放在老朽这里的寒螭剑了。它不用之时,可以当腰带束在腰间,用时只须轻轻一按,剑就可以出鞘,这柄长剑据说是万年寒铁所铸,十分柔软,但它却是斩金截铁的宝剑,就是剑鞘,里层是绿鲨皮,外面这一层却是天蚕丝织成的,不畏刀剑水火,也可以说是一件难得的宝物,楚公子请看。”
  随着话声,站了起来,右手拇指一按,但听铮的一声轻响,他手中立时多了一柄宽才两指,宛如汛秋水的软剑,寒芒流动,数尺之内,已可感到有一股逼人的森寒剑气!
  裴三省迅快还剑入鞘。才双手递过,说道:“楚公子把剑收了,你就束在腰间好了,这样取用之时,就方便得多。”
  楚玉祥说了声:“多谢。”
  双手接过,然后依言先把自己的束腰带解下,把寒螭剑当作束腰带束好,又挂上了松纹剑。(这柄松纹剑是另一个师父祖半仙送给他的。
  裴三省笑道:“这是尊师之物,楚公子怎么谢起老朽来了?”
  他起身去打开书房门,接着说道:“说起来一这柄剑在寒庄已经待了二十年了。二十年前,老朽无意之间,伤了厉山双凶的徒儿,厉山双凶夫妇两人一向凶名久著,即使平日遇上了,也无理可喻,老朽伤了他们徒儿,那还得了?赶上门来向老朽问罪,正好遇上尊师路过。把两人训斥了一顿。厉山双凶心虽不甘。但当着尊师也不敢发作,悻悻而去,尊师就留下了这宝剑,曾说:如果他们胆敢再来寻仇,要老朽把这柄剑挂到大门上,就可无事,这二十年来,幸仗尊师神威,一向平安无事,老朽一家能有今天,都是神君所赐,这份大德,老朽这一生真是报答不尽……”
  说到这里,目注楚玉祥又道:“楚公子年纪不大,但神莹气朗,大概已得神君真传,前途未可限量,老朽只有一子一女,犬子允文,楚公子已经见过,小女碗兰,今年才十八岁,以后还要楚公子多多照顾。”
  楚玉祥道:“裴老爷子夸奖,在下如何敢当?”
  裴三省大笑道:“楚公子,这老爷子三字,老朽不敢当,如蒙不弃,就称老朽一声老哥哥就够了。”
  楚玉祥道:“裴老爷子德隆望重,年岁比在下大得多,老哥哥的称呼,在下不敢应命,承蒙老爷子不弃,在下就称你一声老叔好了。”
  “哈哈!”
  裴三省听得十分高兴,点头道:“老朽虽然痴长你几岁,本来这老叔二字,也万不敢当,既然公子不肯称呼我老哥哥,这样也好,老叔就老叔吧!”
  楚玉祥起身作了个长揖说道:“老叔请受小侄一拜。”
  裴三省一把拉住,笑道:“咱们口头叫叫就好,哈哈,老侄台,老叔有你这样一个侄子,真可慰我老怀了。”
  接着问道:“老侄令尊堂康健纳福吧?”
  楚玉祥听他问到父母,不禁神色一黯,说道:“不瞒老叔说,在下从小是义父义母抚养长大的,在下除了只知姓楚,连生身父母是谁,至今犹身世未明。”
  “啊!”
  裴三省颇感意外,口中啊了一声。问道:“老侄台的义父是谁?”
  楚玉祥道:“先义父姓闻。讳天声……”
  裴三省惊啊道:“东海门闻掌门人?”
  楚玉祥不觉含泪点了点头。
  裴三省惊奇的道:“半年前掌门人贤伉俪遇难,老侄台不在场么?”
  如果楚玉祥在场,他师父是江湖上闻名丧胆的历神君,天底下还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东海门一草一木?
  楚王祥道:“那时小侄还没有拜师。先义父母遇害之时。小侄也身负重伤,幸蒙恩师救援……”
  当下就把自己被绿袍老人所救,醒来之时。已在船上,一直说到恩师把自己送到昆仑、另拜祖半仙为师,简扼的说了一遍。
  裴三省喜道:“老侄还有这番奇遇,不但蒙神君收列门墙,连从不收俗家弟子的全真教祖道长也破例收录,真是可喜可贺,只是老侄怎么只在两位号称当世奇人的门下,只学了七个月时间呢?”
  练武的人,通常称武功为功夫。功夫、就是工夫,要练好功夫,就要工夫深,七月时间,能练到什么?裴家三省练武数十年,自然深知武功绝不可能速成;但这话他没说出口,只是深为楚玉祥惋惜,人家要想求一位名师都求不到,你有这好的机缘。两处一共只耽了七个月。
  楚玉祥道:“两位恩师都说够了。”
  裴三省听他这么说法,心想这两位当世奇人也许另有缘故,这就点点头道:“总而言之,老侄因祸得福,这是莫大的福缘。”
  他只好这么说,心里还是有替这位老侄台暗暗可惜。
  就在此时,只听门外有人清脆的叫了声:“爹!”
  一条红影像一阵风般奔了进来,口中还在咭咭格格的说道:“鹰爪门的阮叔叔来了,爹给女儿说一声,女儿跟他学大小擒拿好不好嘛……”
  话声未落,人已掠进书房,才看到书房里还有一位客人!而且还是一位俊美少年,不由得脚下一停。
  那是一个穿梅红衫子的姑娘家,一张白里透红的苹果脸,两条又弯又细的柳叶眉,配着一双灵活的大眼睛,和红菱般的嘴唇,额前还覆了一排刘海,一头青丝,梳成两条乌油油的长辫,分别垂在鼓腾腾的胸前,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生得灵活而清鲜。
  她这一停住,白里透红的脸上,蓦地飞起两片红云,扭头急匆匆要待回身出去。
  裴三省及时叫道:“畹儿,回来。”
  梅红衫子姑娘胀红了脸,娇急的道:“爹……”
  裴三省莞尔笑道:“这位是楚老侄,不是外人,你快来见过。你该叫他楚大哥。”
  一面朝楚玉祥含笑道:“她就是小女畹兰,老侄叫她名字就是。”
  裴畹兰平日里刁蛮任性。就像一匹没缰的野马,今儿个却双颊发赧,偷偷的朝楚玉祥看了一眼,才羞答答的叫了声:“楚大哥……”
  这三个字比蚊子叫还轻。
  楚玉祥连忙还礼道:“裴大妹子好。”
  裴三省摸着黑须,呵呵笑道:“畹儿,这位楚大哥来头可大着呢,你叫他一声大哥,真是便宜了你。”
  裴碗兰眨动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又看了楚玉祥一眼,问道:“”爹,楚大哥他是那一门派的人呢?“
  裴三省笑道:“他身兼两家之长,不出十年。武林年轻的一代中,只怕无人能出其右了。”
  楚玉祥被他说得俊脸一红。忙道:“老叔过奖了,小侄愧不敢当。”
  裴三省呵呵大笑道:“老叔还多说了十年,其实放眼天下,年轻的一辈中,还有谁能和老侄台相提并论?”
  裴畹兰心中暗暗奇怪,爹平日对人很少嘉许,连黄山万大哥(她大师怕万九骏曾任武林盟主,子少骏)都只说尚可,怎么对这位楚大哥如此推崇呢?心中想着,不觉又偷偷的朝楚玉祥看去。
  这一看,姑娘家心头小鹿不由得跳了起来。这位楚大哥不但英俊潇洒,而且温文尔雅。爹说他身兼两家之长,不知是那两家?她对楚大哥起了好奇之心。最好跟他问个清楚。
  裴三省忽然哦了一声道:“畹儿,你说阮叔叔也来了?”
  裴畹兰道:“是啊,女儿是听伺候西花厅茶水的茶花说的。”
  裴三省点点头,说道:“老侄台。鹰爪门的阮传栋,就是扑天鹰阮伯年的哲嗣,和东海门渊源极深。还有淮扬派高掌门人、六合四杰。都是闻老哥的旧友。他们正好都来了,老侄台也不妨和他们认识认识,江湖上有两句话,叫做:朋友多一个好一个,冤家少一个好一个,虽然老侄台报雪义父母之仇,不需别人帮忙,但认识几个人总是好的。”
  楚玉祥道:“老叔说得是。”
  裴三省欣然道:“老侄台既然同意,咱们就到西花厅去。”
  说着站起身来。
  裴碗兰道:“爹。阮叔叔上次来,答应女儿的,他要教女儿大小擒拿手,您老人家给女儿提一句咯!”
  裴三省笑道:“武学一道。在精不在多。你贪得无厌。博而不精,有什么用?”
  裴碗兰道:“女儿不管,爹一定要给女儿说。”
  裴三省笑着应道:“好吧!”
  裴碗兰喜孜孜的道:“爹答应了,那就一定要替女儿说的了。”
  裴三省回头笑道:“老朽这一子一女,均是晚年所生,尤其这碗兰,从小娇生惯了,老朽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老侄台看了别见笑才好。”
  楚玉祥不好置啄,只好笑了笑,没有说话。
  裴碗兰不依道:“爹,你老怎么当着楚大哥编排起女儿来了?”
  三人步出书房,楚玉祥自然让裴三省走在前面。碗兰跟在楚玉祥身后,偏头问道:“楚大哥,你有两个师父吗?”
  楚玉祥点点头。
  裴碗兰又问道:“你两个师父是谁呢?”
  楚玉祥道:“二位家师,一个人称厉神君,一个人称祖半仙。”
  “厉神君?祖半仙?”
  裴碗兰听得好生奇怪,叫道:“爹,女儿怎么会没有听人说过呢?”
  裴三省叱道:“女孩儿家不许胡说,这两位神仙,辈分甚尊。连为父都要尊称他们一声老前辈,你不许对人乱说。”
  一面回头朝楚玉祥叮嘱道:“老侄台,你要替闻老哥报仇,最好在人前说是东海门下,不可提及二位老前辈。”
  楚玉祥心头一凛,点头道:“小侄自当谨记。”
  “东海门?”
  裴碗兰奇道:“林大哥怎么又是东海门下了呢?”
  裴三省道:“楚贤侄是闻老哥的义子,当然是东海门下了。”
  他们穿行长廊,来至西花厅,只听有人洪笑道:“对,对,非推裴老哥不可,谁叫他是咱们三省的龙头?”
  这话说的是六合门的全遵义。
  接着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笑道:“哈哈,这就是了,兄弟这个提议,大家如果同意。那就要大家多多支持。”
  裴三省忖道:“不知大家在讨论什么?啊,徽帮的卢老大也来了。”
  急步走了进去。
  总管陆公车忙道:“敝上来了。”
  花厅上坐着的六七个人一齐站了起来。
  徽帮老大卢寿同和鹰爪门阮传栋两人刚到不久。供着手同声道:“恭喜寿翁。”
  裴三省连连还礼。口中说着“不敢”接着道:“兄弟听说阮见来了,卢老大是什么时候到的?兄弟失迎了。”
  卢寿同笑道:“兄弟和阮兄差不多是同时到。”
  裴三省道:“老侄台。老叔给你引见几位大江南北的知名人物……”
  他指着中等身材,头戴瓜皮帽,身穿表缎夹袍,年约六旬,瘦狭脸上皱纹甚深,对人笑脸相迎的是徽帮老大卢寿同。
  第二个身穿上市长袍,冬瓜脸的老者,看去像个土财主的是淮扬派掌门人高连升。
  第三个不过四十出头,清瘦精干的是鹰爪门扑天鹰际伯年的长子阮传栋。
  楚玉祥因他是义母的兄弟,小时候也见过几次,面貌也和义母有几分相似,还依稀认得出来。再就是在巢县酒楼上见过的六合四杰。
  接着裴三省又朝楚王祥一指。说道:“诸位兄弟。这位老侄台是东海门闻老哥的义子楚玉祥楚公子……”
  总管陆公车听得暗暗奇怪。忖道:“楚公子刚来的时候。堡主把他奉若上宾,分明是个大有来历的人,才把他特延入书房里去。如今堡主却向人说他是东海闻天声的义子,闻天声不过是东海缥局的总缥头,东海门在江湖上,只是一个小门派而已,何用值得堡主如此隆重接待?
  这大概是堡主和楚公子在书房中一席长谈之后,才对人如此宣称的了,看来这楚公子身份并不简单。想到这里。目光忍不住又朝楚玉祥投去。
  他身为裴家堡总管,自然见多识广,见人不少,像楚玉祥这样翩翩少年,丰神朗极,站在大家中间,简直是鹤立鸡群,凭东海门的闻天声,怎么也调教不出这样的人才?心不禁暗暗狐疑不止!
  楚玉祥和大家—一抱拳见礼,自有一番寒暄,必不细表。
  阮传栋一把握住了楚玉祥的手,说道:“你是玉祥,唉,差点认不出来了,来,来,咱们坐下来谈。”
  他拉着楚玉祥到右首两张椅子落坐,然后说道:“我听到姐夫和姐姐的噩耗,曾赶去镇江,听镖局的人说,清明那天出事之后,你和家珍都失踪了,一直没有回去,你大师兄也走了,以致当日发生的情形,没有一个人说得出来,你没事就好,当日情形究竟如何呢?”
  楚玉祥给他问及义父、义母遇难情形,心头不禁一酸。
  但身在裴府作客,不好流下泪来,只好强忍着悲痛,把当日情形详细说了一遍,只把从师习艺一事,因记着裴三省的叮嘱,只说当时自己负伤极重,被过路的农民所救,养了半年伤,才算痊愈。
  这话阮传栋当然相信,因为林仲达中了一掌,至今伤势尚未好转,(他不知道楚玉祥替二师兄疗伤之事)只是攒攒眉道:“十二个黑衣人?这会是那一条线上的人呢?啊,听你口气,这十二个人都已死了?”
  楚玉祥暗暗叫了声:“糟糕!”
  十二个黑衣人都死了,是绿袍师父告诉自己的,那时自已中掌飞出,人已昏迷过去,如何还会知道?一面点着头道:“是的。当时我伤得很重,只听义父长笑的声音,依稀似是说:你们一个也不用回去了,那时我并不知道义父遇难了。”
  阮传栋道:“这十二个黑衣人既然全死了,怎么会没有他们的尸体的呢?”
  楚玉祥心中暗道:“那一定是有人把尸体化去了。”
  但这话他并没说出来。“
  因为如果说出来了,就要说到自己在林大祥绸布庄所遇上的一连串的事情,这些事情,目前还不宜当众说出来。自己要调查“江南分令”只有在暗中进行,知道的人多了,就很可能传入对方耳中。这就摇头道:“这个小侄就不知道了。”
  “唉!”
  阮传栋紧蹙着眉头,轻轻叹了口气道:“这真是一桩无头案,我侦查了许久,还是一无眉目……”
  楚玉祥切齿道:“义父、义母对我恩重如山,我不找出他们来,誓不为人。”
  阮传栋看他年纪不大,但气宇不凡,心头甚是同情,心想:你在姐夫门下,这点年纪,说来也没学到什么,不如把他引到鹰爪门下。也许可以造就一个人材。
  他紧紧握着楚玉祥的手,诚恳的道:“老弟有这份心,姐夫和姐姐在天之灵。一定颇为安慰,只是报仇二字,目前连仇人的影子,都找不到,如果你听到的姐夫的话没有错,那么这十二个黑衣人,也均已被姐夫击毙,就再也查不出幕后主使的人来了,老弟年事极轻,最好另投名师,才能深造,等这里寿辰过去,不如随我同去见见家父,姐姐是鹰爪门出身,你如肯投到鹰爪门来,也不算是另投外人门下,你看如何?”
  楚玉祥感激的道:“小侄有暇,自当前去拜谒阮老前辈。”
  刚说到这里,裴碗兰走了过来,叫道:“阮叔叔你上次来。答应过教我几手擒拿手的,几时教我呢?”
  阮传栋笑道:“好,这次阮叔叔是拜寿来的,至少也要过了裴老哥哥的的寿诞才走,你要学什么,阮叔叔还会吝啬吗?”
  裴脱兰喜上眉梢,甜甜一笑道:“谢谢阮叔叔,今天下午,你说好不?”
  阮传栋笑道:“看你急成这个样子,好,下午找个时间。阮叔叔一定教你。”
  裴碗兰娇声道:“阮叔叔,你真好。”
  只见一名青衣汉子匆匆走入,朝陆公车低低的说了两句。
  陆公车忙向裴允文道:“少堡主,黄山万少庄主来了,快出去迎接。”
  裴允文点点头,随同那青衣汉子匆匆往外迎去。不多一会,裴允文陪着一个身穿锦袍的少年公于走了进来。
  这人看去年约二十二三。生得剑眉朗目,玉面朱唇,锦袍佩剑,极为潇洒,只是眉宇之间,有着一股凌人的据傲之色。
  他一步跨进花厅,就朝裴三省面前趋了过去,下拜道:“小侄给师叔拜寿。”
  裴三省连忙一把扶住,含笑道:“贤侄请起,大嫂可好?”
  锦衣少年站起身道:“家母托庇粗安,要小侄代向师叔致贺。”
  原来这锦衣少年是裴三省师兄万九骏的儿子万少骏。
  万九骏是黄山世家第三代,二十年前担任过一届武林盟主,五年前已经去世。万少骏是独子,生长武林世家,少年人心高气傲,难免目中无人,江湖上把他称为武林四公子,和其他三位家势显赫的少年公子并称。他和在座的众人,俱都相识,但只是略为颔首招呼。
  裴三省含笑道:“万贤侄、愚叔给你引介一位年轻朋友……”
  说着一指楚玉祥说道:“这位是楚玉祥楚老侄。东海门……”
  接着又朝楚玉祥道:“他是老朽师侄,黄山万少骏。你们都是年轻人。应该多亲近亲近。”“楚玉祥连忙抱拳道:”万兄英名,在下久仰。“
  万少骏看了他一眼,只是点点头。淡然道:“不敢。”
  他只说了两个字,口气还冷涩得很、目光就转到了裴碗兰的身上,脸上才绽出笑容,说道:“小师妹,家母说你好久没有到我家去了,很挂念你。几时到黄山去玩?”
  楚王祥看他神色冷傲,自己向他拱手,他连礼也没回,就转脸和裴畹兰说话,心下不免有气,暗道:“看来武林中也有执裤子弟!”
  他总究碍着裴三省的面子。不好形之于色。依然面含微笑,装作不在意模样。
  裴三省看在眼里。不禁暗暗点头。心中也极为感慨,师兄为人一世正直,得是武林同道的敬仰,不料儿子竟是如此狂妄无知,他和楚老侄两人这一站在一起。不论气概风度,真有天壤之别!
  裴碗兰站在楚玉祥边上。看到万少骏对楚大哥倔傲无礼的态度,心头也不禁起了极大的反感。不知怎的,她和楚大哥还是今天第一次见面,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倾慕,万大哥呢。虽是熟人,但说不上什么来。尤其如果拿万大哥和楚大哥比的话,万大哥虽然也很英俊潇洒,但除了一身傲气。就缺少楚大哥那股逼人的英气。
  她举手掠掠鬓发。说道:“黄山我去过好多次了。还有什么好玩?”
  裴三省呵呵一笑道:“你只知道玩,来,楚老侄、万贤侄,大家可以入席了。”
  这时,庄丁们也早已在花厅上点起了四盏琉璃灯,摆好两桌酒席,主人正在请大家人席。
  咱们古老的美德,就是谦让,入席自然非谦让不可。但谦让归谦让,总是要入席的,经过一番谦让之后,淮扬派的高连升坐了首席,接着是六合四杰,和徽帮的卢寿同依次坐下,这是以路程远近分,由主人裴三省作陪。
  第二席应该由阮传栋坐首席了,他已是四十出头的人了;但他却推请黄山万少骏上坐,万少骏也不谦让,就昂然坐了首席,接着楚玉祥、裴允文、裴畹兰兄妹。四个人坐了一席。
  庄丁们陆续上菜,两名青衣使女手捧银壶轮番斟酒。
  斟满了酒,主人就要敬客人的酒,客人也要还敬主人的酒,而且客人和客人之间还要互相敬酒,大家好像专门敬酒来的,置菜肴于不顾,酒却非敬不可,这也是咱们古老相传的互相灌酒之道,敬到后来,小杯换成大杯,由朋友变成酒敌,谁都想把对方灌醉,丑态百出,不足以言乐。
  正在大家兴高采烈,敬来敬去酒兴正浓之际,只见总管陆公车神色惶急走了进来,一直走到裴三省的身边,咐着耳朵,低低的说了两句。
  裴三省一张脸登时煞白,一下放下酒杯,问道:“他们人在那里?”
  陆公车道:“正在大厅上。”
  话声甫落,突听门口响起一声苍劲而尖的声音说道:“咱们已经来了,想不到主人正在宴请亲朋好友,咱们两人老不死打扰盛筵,岂不扫兴,裴三省,你不妨再喝一杯,和他们告个别,再出来。”
  此人话声一落,就响起另一个破竹似的老妇人声音说道:“老不死,你怎么不进去呢?瞧瞧是些什么人?老娘说过鸡犬不留,就是鸡犬不留,这些人既是他的亲朋好友,就该陪他一起上路。”
  先前那个苍劲而尖的声音道:“这些好像是客人。”
  破竹老妇人声音道:“客人就不能陪葬?你还不走在前面,让老娘进去瞧瞧?”
  这两人口气不善,显然是冲着裴三省来的了。
  在座众人听到方自一怔,从花厅外面已经走进三个人来。
  前面一个是中等身材的秃顶枯黄瘦脸老头,生得獐头鼠目,脸形尖瘦。颏下留了一小把山羊胡子。面貌虽然很琐。但双目开闭之间,却精芒逼入。
  第二个是高头大马。面长如驴,花白头发。黑绒包头。头上还戴了许多金镶银嵌的珠宝首饰,青布衣裙下面,一双大脚,足有一尺多长。穿一双绣花鞋。鞋尖上还缀有明珠。
  这两人身后,跟着一个青布衣裙的少女,看去约莫十七八岁,却生得明眸皓齿,杏眼桃腮。一束乌黑的秀发,披在肩后,出落得有如秋水芙蓉,美而且秀,清丽照人,只是脸色稍嫌白得没有血色,怯生生好不惹人怜爱!
  裴三省发出一声气怒已极的大笑道:“很好,二位终于找来了,裴某已经恭候了你们二十年,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二位既是冲着裴某而来,自然由裴某接着,与在座的朋友无关,了断过节,不妨到外面去……”
  马脸老妇人破竹般声音呷呷尖笑道:“看不出你倒是光棍得很,二十年才找上你,难道不要利息?谁说和这些人无关?谁要他们是你裴三省的朋友。老婆子说出来的话,几时打过折扣?”
  这话就不仅冲着裴三省了,好像在座的人,谁也不能难逃一死,这可犯了众怒!
  淮扬派掌门人高连升坐了首席,也等于说他是众宾之首。他自然要开口了,口中沉笑一声道:“二位口气不小,那是没把咱们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都放在眼里了?”
  他话声刚落,坐在第二席上的万少骏猛地把酒杯一顿、清俊脸上浓眉一轩,姆喝一声:“无知村婆,你说什么?”
  马脸老婆子一双三角眼刚朝高连升看去,现在给方少骏这句“无知村婆”不由的朝他横了过来,呷呷尖笑道:“老婆子说什么,你刚才没听清楚?”
  万少骏怒笑道:“你们敢到裴家堡来寻衅,可曾打听清楚了?”
  马脸老婆子道:“不打听清楚,咱们怎么会找来的?”
  裴三省忙道:“万贤侄。这和大家无关……”
  万少骏朗笑道:“师叔,本来和大家无关,但这瞎了眼睛的老村婆……”
  “好小子!”
  马脸老婆子目中凶芒陡射,呷呷尖笑道:“原来你是裴三省的师侄。哦,你是万九骏的儿子?”
  万少骏道:“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就好!”
  马脸老婆子忽然回头笑道:“老不死,你听到了?黄山万九骏活的时候,也没放在咱们眼里,他儿子居然背着他老子的木主牌位想来唬人,岂不可笑?”
  猥琐老头点着头道:“就是万九骏的老子。也不曾放在咱们眼里。”
  马脸老婆子忽然目射寒光,厉笑道:“小子,你说老婆子瞎了眼睛,老婆子就先要你一对招子!”
  说话之时,右手食中二指作出“二龙抢珠”之状,遥遥作势,朝万少骏比了个手势。
  坐在万少骏右首的楚玉祥听到她话声甫出,立时有两声极轻微的尖锐劲风凌空袭来,看万少骏竟然一无所觉,自己如果再不出手,替他挡上一挡,只怕他这双眼眼非被两股劲气戳瞎不可,心念方动,这就右手取起酒杯就唇喝去,实则在抬手之际,业已暗中发出内功,把从身边射过的指风,挡得一挡。
  万少骏还不知道是楚玉祥替他解了围,人已虎的站起,朗朗一笑道:“本公子招子就在这里。你有本领就来取去。”
  徽帮老大卢寿同也站了起来。含笑道:“万公子且请坐下,兄弟想和他们说几句话。”
  他是徽帮老大。万少骏知道父亲在日,也要对他礼让三分,这就哼了一声。愤然坐下。
  卢寿同抱抱拳道:“二位向裴老哥寻仇,总有个前因后果吧,可否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这里是北峡山,也是在安徽境内,他徽帮老大,也可以说是半个主人,自然先要问问清楚。
  马脸老婆子发出破竹般声音说道:“老婆子从不和人家讲理,老婆子是杀人来的。这有什么好问的?”
  卢寿同看她如此说话,心头已有怒意,但脸上依然皱起笑纹,说道:“那么二位总该亮个万儿给兄弟听听吧?”
  “你是笑里藏刀卢寿同。徽帮老大?”
  “不敢,不敢。”
  卢寿同依然抱着拳、陪笑道:“兄弟是生意人,和气生财,笑脸迎人,总是不错的,兄弟决不敢笑里藏刀,二位大名,兄弟正想请教。”
  裴三省忙道:“卢老大,他们二位是从厉山来的。”
  这“厉山来的”四个字。听到卢寿同耳朵里,登时如遭雷殛,脸上皱成的笑容,也立即凝结住了。
  厉山来的,那不是厉山双凶还有谁来?这两个出名的凶人,男的叫做东门奇,外号秃狼,女的叫做西门大娘,外号母豹,四十年前就已凶名久著;但却有二十年不曾在江湖出现,大家早已把他们的名字忘记了,却想不到今晚会找上裴家堡来。
  厉山双凶的名号,自然非同小可,不但卢寿同笑脸僵在那里,就在淮扬派掌门人高连升,六合四杰,和鹰爪门的阮传栋等人也莫不脸色大变。
  只有万少骏没听出来,大笑一声道:“厉山来的有什么了不起,本公子是黄山来的。”
  一面起身朝裴三省拱拱手道:“师叔,还是让小侄先会会他们。”
  锵的一声,从身边击出剑来。
  四十年前的西门大娘,经过漫长的四十年,黑发也变成了白色,大娘自然也变成姥姥了,她呷呷尖笑道:“老不死,你还不去把万九骏儿子的一双眼珠搞来,老站在这里干么?”
  秃狼东门奇当然也是个凶人,不然他就不能配成双凶了;但他在西门大娘面门,却半点威风也摆不出来,一直像个窝囊废,在江湖上,怕老婆出了名的人也不少,他可是算得上第一号。
  这一下,秃狼立时就发威了,口中厉曝一声:“小子来吧!”
  “吧”字出口,人已到了万少骏面前,双手化爪。一前一后爪出,右爪五指如钩爪向万少骏左肩,左爪又伸出两根手指,朝万少骏双目挖来!
  他叫秃狼当真一点没错,这一朝万少骏欺近过来,就像一头立起的野狼,闪身发爪,神速绝伦!
  楚王祥看他已经来不及封架,时不我与,急忙站了起来,右臂一格,说道:“老文就是要和他动手,也该到厅外去才是,这里动起手来,岂不把酒席都打翻了?”
  他坐在万少骏的右首,秃狼东门奇欺来的人,非从他身边经过不可,手臂这一格,正好把东门奇一前一后爪来的双手都拦住了。
  东门奇不觉一怔。说道:“小子。你这是做什么?”
  双手一缩再发。快速无比朝楚玉祥爪来。
  凶人之为凶人。就在这里。你不意他。他都会找上你,何况你惹了他。他话声一落,一双枯白鬼爪已经爪到,右爪由上而下,五指直插天灵。右手激射,直向当胸爪,果然动作如电,令人目不暇接。
  阮传栋大吃一惊。急忙喝道:“玉祥。快往后退。”
  楚玉祥回头道:“不要紧。”
  双手一分。左手往上托起,右手向外推出,他出手之际,秃狼东门奇的双爪几乎已经到了,一离头顶,一离胸日都已不过数寸。
  座上众人莫不替楚玉祥感到胆颤心凉。试想一个东海门的弟子,如何禁得起秃狼“白骨爪”一击?这下头颅上不被插上五个血窟窿才怪。
  那知楚玉祥手势不快,但却居然一下把东门奇的双手架住。
  东门奇又是一怔,不觉沉哼道:“好小子,真有你的!”
  他双手不但不收,反而劲运双臂,内力源源攻出。
  楚玉祥刚架住对方双手,陡觉压力奇重,对方分明贯注了真力,也就只好运起神功和对方抗拒。
  那秃狼东门奇一生练的“白骨功”原是外门阴功。换上别人,如何承受得了?他焉知楚玉祥使出来的“太素阴功”乃是邪派阴功的老祖宗,是以秃狼纵有数十年修为,功力上虽然胜过楚玉祥。却也丝毫沾不得上风,四条手臂相交,好像黏住了一般,居然不相上下。
  母豹西门大娘瞧得大为生气。尖声道:“老不死,你怎么了,打发一个十几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也要费这大的劲?”
  这话听得在座众人不期一楞,她说得没错、厉山双凶是何等人物?细数座上之人,只怕谁也接不下他们三招两式,如今东海门下一个年轻人居然和秃狼较上内劲,还毫无败象,每个人心头不禁都暗暗纳罕。
  只有裴三省心里有数,这位楚老侄果然不愧是厉神君的传人!
  秃狼听了老伴的话,连忙回头笑道:“这小子有些古怪,他手臂冷得很!”
  双手突然一收,手臂关节一阵“格”“格”作响,双手陡然暴长,数步之内,都可以闻到一股腥风,两双灰白鬼爪闪电爪来。
  楚玉祥试出对方也不过如此,胆气为之一壮,口中大喝一声,右手朝外格出,左手直竖如刀,直劈过去。
  这一记,他使出来的就是绿袍师父“三刀”中的第一刀。一道奇寒澈骨的掌风;和东门奇左爪接过正着。但听“砰”然一声,两个人居然各自被震得后退了半步。
  秃狼东门奇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无坚不摧的“白骨爪”居然伤不了这年轻小子,看来这小子倒真是自己数十年来第一个碰上不怕“白骨爪”的青年高手。心中想着,双手又已闪电爪出。
  楚玉祥左手一收,右掌又迎劈而出。厉神君的第二刀,自然比第一刀更为凌厉,东门奇欺上来的人,陡觉发出的双爪竟被一股冷得令人窒息的寒气挡住,不,一双直竖的手掌竟然从自己爪影中穿入。朝身上劈来!
  这下直把平日不可一世的秃狼东门奇看得大为凉骇,赶紧一吸真气,要待往后跃退,已是迟了,楚玉祥一双直竖的手掌,“砰”的一声,击在他左肩之上,把秃狼东门奇打得“啊”出声来。连退了五六步,才算站住,口中还在“嗬”“嗬‘的响着,就像在冰天雪地之中。冷得他直是打颤。那”嗬“”嗬“之声。正是一个人在寒冷时发出来的声音。
  这下直把所有的人都看得无比惊讶、秃狼东门奇竟然会在楚玉祥手下走不出两招。
  最感惊讶的还是母豹西门大娘。她睁大一双绿阴阴的三角眼。问道:“老人死。你怎么了、‘”嗬,嗬!好冷!“’东门奇摇着头。说道:”不过现在好多了。这小子邪门得很。奇怪!他……怎么也会练成‘九阴神功’的……“
  他把“太素阴功”当作了“九阴神功”“会有这等事?”
  母豹西门大娘一双三角眼不由得朝楚玉祥投来,问道:“小子,你师父是什么人?”
  楚玉祥朗笑一声道:“在下师父是谁。你还不配问。”
  西门大娘呷呷笑道:“小子,你倒也征得可以……”
  话未说完,目光一下看到楚玉祥腰间挂着的松纹剑,一张马脸神色不由微微一变。说道:“原来你是全真教门下?”‘她此话一出,高连升、卢寿同等人目光也不期而然朝楚玉祥腰!司投去,同时也暗暗叫了声:“”惭愧!“
  这位老弟子身上明明佩了全真教的松纹剑,自己等人竟会并未发现。
  楚玉祥因师父祖半仙说过,自己不能算是全真教的人,只是师父的记名弟子而已。这就昂然道:“在下并不是全真教门下。”
  东门奇忙道:“他不是全真教门下,没错。全真教的门下,那会练‘九明神功’……”
  “给我闭嘴!”
  西门大娘望着楚玉祥尖笑道:“老婆子试你几招。就知道了。”
  她是出名的母豹,豹有多凶?话声甫出,人已像一阵旋风般欺到了楚玉祥身前,右手一抬,就一掌朝楚玉祥胸前印了过来。
  楚玉祥刚才使了第二刀,发现绿袍师父的三刀,(其实是掌。因为每一掌都是立掌劈出,故名为刀)果然一记比一记厉害。
  现在这马脸老婆子光欺近身来,就有一股飞旋的阴风,等她掌势出手,阴风更盛,似乎比那猥琐老头的爪势还要凌厉,正好方才已使过第二刀,这就毫不思索,左手斜斜翻起,立掌如刀,朝对方印来的掌势劈了过去。
  母豹西门大娘使的是“阴风掌”别说被她手掌击中,只要被她发出来的阴风透体而过,也休想有第二条命。
  此刻忽见楚玉祥居然毫不闪避,还挥掌迎来,心中暗暗冷笑:“好小子,你是嫌命长了!”
  忽然她想到楚玉祥身佩全真教松纹剑,虽然否认是全真教门下;但必和全真教有着极深渊源。全真教的人纵然从未在江湖走动,可是全真教创自重阳真人,昆仑一派,声势之盛,不在少林、武当之下。尤其祖半仙,被武林中人推为玄门第一奇人,自己夫妇可招惹不起!
  要待中途停手,但掌势已发,就在她这一犹豫。楚玉祥迎击出来的掌势已然发出威力,一道奇冷澈骨的寒气,应掌而生,直通过来。
  “太素阴功”的奇寒之气,当然凌驾过“阴风掌”的阴风何止十倍?两人掌势未接,西门大娘心头蓦地一惊,暗道:“这小子果然练成了‘九阴神功’!”
  一时连收掌都来不及,急忙吸气后退,但铙你见机得快,楚玉祥第三刀掌力,已如浪潮般涌到,西门大娘已经退出一丈来远,还是被掌风余劲推撞得站不住脚,又后退了五六步,白发飞扬,一张马脸拉得更长。瞪大一双绿阴阴的三角眼:“好,好,小伙子,你果然练成了‘九阴神功’,这真是太妙了!”
  说罢,又呷呷大笑起来。
  别人笑的时候,总比哭要好听得多,惟有她这一纵声大笑。就像野鸭叫一般,听起来十分刺耳。
  母豹西门大娘竟然连楚玉祥一招都接不下,(其实她并未接)逼得她一退再退,她居然并不动怒,还连声说好,看样子她是真的很高兴。这岂不是奇事?
  东门奇看她老伴笑了,他也裂着牙齿耸耸肩,陪笑道:“老伴,你连人家一招也没接下来,竟然还有这么高兴?”
  母豹正在高兴头上,忽然笑声一住,笑脸倏地沉了下来,双目凶光隐现,叱道:“老不死,你懂个屁!”
  东门奇赶紧笑脸一收。缩着头道:“好,好,我不懂,就不懂。”
  西门大娘再也不去理他。走近几步。眯着一双角眼,朝楚玉祥—阵打量,马脸上绽出了平常很稀有的笑容,问道:“小哥叫什么名字?”
  她不再叫他小子。口气也和缓得多了。
  楚玉祥道:“在下楚玉祥。”
  酉门大娘又道:“今年几岁了?”
  楚玉祥道:“十八。”
  西门大娘呷呷笑道:“真是难得。很好……”
  她回过头去。朝裴三省含笑道:“裴堡主,冲着这位楚相公,咱们昔年一场过节。就此揭过,你这里高朋满座。咱们两个老不死诸多打扰,告辞了。”
  裴三省连忙拱手道:“昔年误会既蒙见谅,裴某深表感谢,如荷不弃,怎不坐下来喝杯水酒再走?”
  西门大娘呷呷笑道:“老婆子听说三日后是裴堡主的花甲大庆,今晚不叨扰了,咱们明天再来,一来聊表祝贺之忧,二来也有一件事要和裴堡主商量,好了,诸位请喝酒吧,老不死。咱们走!”




  第06章、江南盟主

  “且慢!”
  这喝声出之于万少骏之口,方才他长剑已经离鞘,就被楚玉祥接了过去,一直未曾还鞘,眼看楚玉祥两掌震退秃狼东门奇,母豹更是连他一招都没接得下,就连连后退,细看楚玉祥出手三招,也并无什么奇奥之处,心头自然不服。
  西门大娘要走的人听他喝出“且慢”不觉脚下一停,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万少骏俊目放光,大笑道:“你方才说过什么,怎么忘了?要走,也得试过本公子的剑再走!”
  裴三省听得大急,这两个出名的凶神,好不容易给楚玉祥神功震慑住了,大概对方已看出楚老怪的来历,才把一场过节揭开,怎好再去招惹他们?一面连忙摇手道:“万贤任……”
  万少骏没待他说下去,就摇手道:“师叔,你老人家不用管,这是小侄的事,他们方才辱及万松山庄,连先祖、先父都没放在眼里,小侄自然要向他们讨教几招,不然,万松山庄今后还能在江湖上立足么?”
  裴三省攒着眉道:“这……”
  西门大娘呷呷尖笑道:“裴堡主不用为难,这件事和你无关,他要试,就让他试试,老婆子看在你裴堡主的面上,不伤他就是了。”
  一面朝万少骏招招手道:“来,小伙子,你手上不是拿着长剑么,老婆子让你三招,够了吧?”
  万少骏铁青着脸,朝笑道:“好吧,那你就接着了。”
  他持剑走出,一直走到双方五尺距离,才右腕一振,刷的一剑平推出去。这一招正是“黄山剑法”中一招‘流云出岫“剑势才到中途,他手腕一振,银光陡现,一下飞出海碗大三朵剑花,去势陡急,两朵剑花分袭左右,使你无法向两旁闪出,中间一朵剑花由下而上,直通西门,出去快捷无伦!
  只此一剑,已可看出名列武林四大公子的万少骏,剑上造诣极深,无怪他少年盛气,平日目无余子!
  西门大娘四十年前就已凶名久著,他可不是武功不如楚玉祥,而是发现所练的阴功受制于人,才不再出手的,凭你万少骏这点火候,如何会在她眼里?直等万少骏剑花直奔面前,才轻轻吹了口气。
  她练的“阴风掌”已经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万少骏剑尖离她面前一尺光景,就再也刺不过去!不,剑身一震,陡然向旁滑开。
  西门大娘笑道:“这是第一招了。
  万少骏哼了一声,长剑倏回,划起一道银光,手腕再振,剑光嗡然有声,这一振,从他剑尖爆出百十点寒芒,飞洒如雨,去势更快,几乎笼罩住西门大娘全身要穴,但就在点点寒芒洒到她身前之际,西门大娘一个人忽然不见!
  万少骏在这一剑中,真正所取穴道,也有七处之多,而且他是虚备了穴道才下手的,依他估计,至少剑法离她身子已不到五寸,她才倏然隐去的,根本没有看到她如何闪出?就像平空失去了她的影踪?万少骏家学渊源,自然不信她会平空隐去,左右前三方既没见到西门大娘的影子,她必然已问到了自己身后,他一声不作,突然使了一招“云封黄山”一道匹练从他身前涌起,往后横扫出去,剑光像扇面般展开,围着他身子向外扩展,几及一丈方圆!
  那知就在此时又响起西门大娘的声音呷呷笑道:“方才是第二招,这是第三招了。”
  万少骏急忙凝目看去,高头大马的西门大娘不是明明站在原处,好像连动都没有动过!
  万少骏岂肯甘休?手中长剑再振,匹练般剑光忽然间朝中间快速缩拢,变成了一缕精练,闪电般朝西门大娘当胸激射过去。
  这一招是三十六式“黄山剑法”中最具有威力的杀着,叫做“束剑成缕”就是要把剑光集中一点攻向敌人,如果练到十二成火候,纵然敌人练有金童罩、铁布衫等横练功夫的人,也极难抵挡得住。
  西门大娘也有些想不到万少骏这一剑变招竟有如此快速,眼前精芒一闪,一缕剑光业已当胸射到,不由微微一怔,身形不动,口中呷呷笑道:“这是第四招了。”
  万少骏这缕剑光直贯对方胸口,但听“扑”的一声,刺个正着,同时只觉手上一震,剑尖好像刺在铁石之上,一下滑开!
  不,剑尖一下被对方爪住,连剑带人被她随手一丢,呼的一声,摔了出去。
  西门大娘拍拍手,笑道:“老不死,咱们走吧!”
  话声出口,厉山双凶和那青衣少女微风一飒,人影顿渺!万少骏被摔出一丈开外,等他站起,人家早已走得不知去向,一时之间,一张俊脸胀得通红,返剑入鞘,转身往外就走。
  裴三省急忙叫道:“万贤侄……”
  万少骏连头也没回,一路急奔而去。
  裴三省直是摇头,感叹的道:“他就是这个脾气,真是给老嫂子宠坏了。”
  一面连连抱拳道:“诸位老哥,咱们喝酒。”
  接着又朝楚玉祥含笑道:“今晚要不是老侄台出手,我这老叔只怕连厉山双凶一招都接不下来呢!”
  坐在上首的淮扬派掌门人高连升已经手举酒杯,站了起来道:“楚老弟,今晚才教老朽开了眼界,厉山双凶四十年来,大概第一次折在人家手下,老弟三招折双凶,传到江湖,若非亲眼目睹,谁也不会相信是事实,来,来,老朽敬你老弟一杯。”
  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楚玉祥连称“不敢”双手捧杯,和他对干了一杯。
  徽帮卢寿同接着举杯道:“老朽在这里,吞属半个主人,楚老弟少年英雄,了不起,老朽也敬你一杯。”
  楚玉祥道:“诸位前辈赐酒,在下万万不敢当。”
  口中说着,也把一杯干了。
  六合四杰当然随着跟进,任你楚玉祥如何推辞,这酒非敬不可,于是楚玉祥又和他们每人干了一杯,一张俊脸登时红如桃花。
  阮传栋笑道:“玉祥,你先吃些菜,方才你三招折双凶,使的究竟是什么手法?我竟然一点也看不出来,你是从那里学来的?”
  楚玉祥道:“此事说来话长,待回散席之后,小侄再行奉告。”
  裴碗兰道:“楚大哥,我也要听。”
  总管陆公车是个极工心机的人,平日也很少说话,他早就不相信楚玉祥会是东海门下,怀疑堡主故意替他掩饰身份,现在,他的想法证实了,连厉山双凶这等魔头;在楚玉祥手下还走不出三招。西门大娘从他身佩长剑,认出是全真教的门下,他又矢口否认;但厉山双凶自找台阶,揭开了这场过节总是真的。
  从西门大娘的态度,突然间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可以想见她一定已经看出他的来历来了,这年轻人到底有什么来历呢?会使厉山双凶这样的凶人都软化下来?不说陆总管心怀惊异,却说众入不但敬楚玉祥,也连带的敬主人裴三省,庆贺他今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这一顿酒,自然要开怀畅饮,喝得十分热闹,宾主尽饮,每个人差不多都有了七八分酒意。
  席散之后,总管陆公车陪同大家来至宾舍休息,楚玉祥和阮传栋同住一间。
  裴碗兰现在和楚玉祥熟悉了。也跟着他们来至房中。宾舍派有两名使女。伺候来宾的。
  这时忙着沏上茶来。
  裴碗兰早已等不及了。过去掩上房门,笑盈盈的催道:“楚大哥,你现在可以说了。”
  阮传栋笑道:“玉祥,你早些说出来吧,我这位侄女是个急性子,等着听你的故事呢!”
  裴碗兰粉脸一红,说道:“阮叔叔,我不来啦,难道你不想听?什么帐都算在侄女头上。”
  阮传栋笑道:“好好,是阮叔叔要听,你也坐下来听吧!”
  裴碗兰举手掠掠鬓发,果然傍着楚玉祥坐下。
  楚玉祥只好把自己负伤之后。被绿袍师父救到船中说起,如何在一处海岛上练了三个月武功……裴碗兰偏着头问道:“楚大哥,你这位绿袍师父究竟是谁呢?”
  楚玉祥道:“在下只知道他老人家叫做厉神君。”
  阮传栋惊啊道:“原来救你的竟会是厉神君,难怪你三招就败厉山双凶了。”
  裴碗兰问道:“阮叔叔,厉神君是谁呢?”
  阮传栋道:“据说厉神君武功高不可测,是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的人物,他生性怪僻,不问善恶,一向都是凭他的好恶行事,早在四五十年前就被人叫做绿袍老怪,和昆仑山的祖半仙齐名,武林中人称之为一奇一怪。”
  裴碗兰道:“这么大本领的人,我怎么没听爹说过呢?”
  阮传栋道:“那是因为厉神君已有多年不在江湖出现了。”
  裴碗兰脸上喜孜孜的道:“楚大哥,你运气真好,拜了这样一位大本领的人做师父,啊,你说厉神君传了你三刀十三剑,三刀是掌法,方才打败厉山双凶的三掌,就是三刀吗?”
  楚玉祥点点头,接着说出绿袍师父三个月之后,把自己送去昆萧山,又拜祖半仙门下……裴碗兰脸上更浮现出惊喜之色,说道:“楚大哥,这么说,你两个师父,就是武林一奇一怪了,人家要找一个都找不到,你却一下拜了两个师父!”
  阮传栋道:“你只跟厉神君学了三个月?”
  楚玉祥点点头,说出在昆箭山耽了四个月,就下山了。
  阮传栋笑道:“今天我见到你的时候,原想把你引到鹰爪门,拜在爹的门下,现在好了,就算你跑遍天下,也没有高过你两个师父的人了,可惜两处只耽了七个月,时间太短些。”
  说到这里,忽然哦了一声,问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呢?”
  楚玉祥道:“小侄是奉绿袍师父之命,向裴堡主取回二十年前寄存的剑来的。”
  裴碗兰听得好生奇怪,说道:“这事我也没听爹说过,楚大哥,爹还没给你吗?”
  他身上只有一柄松纹剑。
  楚玉祥含笑道:“已经给我了。”
  他把昔年裴三省误伤厉山双凶门下,双凶赶来寻仇,正好遇上绿袍师父经过,把双凶惊走,留下了长剑之事,说了一遍。
  裴碗兰问道:“楚大哥,爹给你的剑呢?你没带在身上?”
  楚玉祥站起身,从腰间解下寒摘剑,说道:“就是这柄了。”
  裴碗兰伸手接过,看了一遍,说道:“剑有这样柔软的?楚大哥怎么拔剑呢,你取出来给我瞧瞧好吗?”
  楚玉祥随手接过,轻轻一按,但听铮的一声,一道白光应手而起,一支两指宽的长剑已经挣得笔直,森寒逼人!
  阮传栋道:“好剑!”
  裴碗兰道:“不是今晚楚大哥说,爹连看都没让我看过。”
  楚玉祥返剑入鞘,又在腰间束好。
  裴碗兰站起身道:“时间不早,我走啦!”
  她刚走到门口,又回头道:“楚大哥,明天一早,我来找你。”
  她说到最后一句,粉脸不禁一红,急急拔门走出。
  阮传栋自然看得出来,这位侄女对楚玉祥有了情意,这也难怪,像楚玉祥这样的人品武功,武林中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不觉脸上有了笑容,伸手取过几上茶盏,轻轻喝了一口。
  楚玉祥过去掩上了房门,回到椅上坐下,轻声道:“阮叔叔。小侄方才还有一件事没说出来。”
  阮传栋啊道:“你还遇上了什么事?”
  楚玉祥就把自己回到镇江,替二师兄疗伤,一直说到自己前来北峡山为止,中间只有把在小庙中和梁慧君见面一节略过不提。
  阮传栋听得耸然动容,低声道:“江南分令,这会是怎么组织呢?”
  “不知道。”
  楚玉祥道:“据小侄看,他们未必会就此罢休,所以小侄之意,回去之后,想和二师兄召集人手,把东海镖局从新开业,他们听到风声,自然会找上门来。”
  阮传栋点头道:“这计划不错,我回去禀明家父,咱们鹰爪门一定全力支持。”
  楚玉祥感激的道:“谢谢阮叔叔。”
  阮传栋道:“你和我谢什么?我姐姐、姐夫死于歹人之手,难道鹰爪门不该出力么?”
  第二天一早,阮传栋、楚玉祥刚盥洗完毕,裴碗兰就来了。
  今天,姑娘家似已经过刻意修饰,把秀发梳得又光又亮,连一根跳丝都找不出来,身上也换了一套浅紫色的衣裙,在朝曦下,更显得秀丽动人,尤其姑娘不知逢上了什么喜事,脸面上喜孜孜的挂着笑容,一双秋水般眼睛,也更明亮照人,好像会说话一般!
  她叫了声:“阮叔叔。”
  盈盈秋波就转向了楚玉祥,娇声叫着:“楚大哥……”
  阮传栋啊了一声,笑道:“碗兰,你真出落得越来越美了,就像一朵待放的玫瑰,清新脱俗,如花解语!”
  裴碗兰粉脸蓦地一红,不依道:“阮叔叔,我不来啦,你一见面就取笑人家。”
  阮传栋大笑道:“阮叔叔几时说错了,不信,你问问玉祥,你像不像美丽的花朵?”
  楚玉祥只好点着头道:“大妹子真的很美。”
  话是说出来了,他俊脸不禁也为之一热!
  裴碗兰心里一甜,有他这句话,自己一清早的刻意修饰,就没白化工夫了,她飞红了脸,瞟了他一眼,低着头道:“我丑死啦!”
  她举手拢摄秀发,偏头道:“阮叔叔,你答应教我大小擒拿手法,现在可以教我啦!”
  阮传栋道:“好吧!”
  只听门外响起徽帮卢寿同的声音问道:“楚老弟起来了么?”
  楚玉祥连忙应道:“在下早就起来了。”
  说着迎了出去。
  卢寿同一脸皱纹,也是一脸笑容,一脚跨进房来,看到裴碗兰,含笑道:“裴姑娘原来也在这里。”
  裴碗兰粉脸一红,忙道:“侄女是找阮叔叔来,他昨天答应教我擒拿手法,所以我一清早就来了。”
  卢寿同呵呵一笑道:“鹰爪门擒拿手法,可是武林中最具有威力的擒拿术了,那么老朽不打扰了。”
  接着回头朝楚玉祥道。“楚老弟,你到咱们房里去坐坐吧?”
  楚玉祥道:“卢老有事?”
  卢寿同含笑道:“随便聊聊咯!”
  随着话声,转身往外行去。
  楚玉祥听出他的口气。明明是找自己来的,何况阮传栋要教裴碗兰擒拿手法,自己也不好在场,这就跟着他跨出房门。
  卢寿同是和淮扬派的高连升同住一间,就在隔壁,楚玉祥随着卢寿同走入,高连升立即站起身,拱手笑道:“楚老弟请坐。”
  楚玉祥也抱拳道:“高掌门人早。”
  卢寿同在楚玉祥进入房中之后,立即掩上了门,含笑道:“楚老弟随便坐。”
  楚玉祥自然看得出他们定然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了,这就在两人横头的一把椅子上落坐,说道:“卢老见邀,想必有什么见教了?”
  卢寿同含笑道:“见教不敢,高掌门人和老朽确实有一件事要和你老弟奉商。”
  楚玉祥道:“二位都是前辈,有什么事,但请吩咐。”
  “哈哈!”
  高连升摸着胡子,大笑道:“老弟这吩咐二字,咱们万万不敢当,事情是这样,江湖门派众多,大家往往有于门户之见,常有意气之争,于是就由各大门派推举一位久享声望的人出任武林盟主,处理江湖上各种纠纷,也是大家团结的象征,黄山万老哥,(万九骏)昔年就是这样被各大门派推举为武林盟主的。这还是二十年前的事,一任盟主,任期五年,后来万老哥任期届满之后,各大门派大概鉴于江湖上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这推举盟主之事,也就没再举行,一拖再拖,一晃眼十五年过去了……”
  他口气微微一顿,接着道:“五年前,万老哥也过世了,这件事昨天大家谈起来、,都慨叹江湖各大门派形同一盘散沙,如今听说北五省的武林同道,已经公推太极门康子和康老哥担任了北五省的武林盟主,咱们大江南北似乎也该推举一位江南武林盟主,俾使咱们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领导有人,这是昨天咱们几个门派一致的意见,至于盟主人选,大家交换意见之后,初步认为裴三省裴老哥不但素有三省龙头之号,久孚众望,而且还是昔年武林盟主万老哥的师弟,他为人也正直无私,热心公益,自是最理想的人选了。”
  卢寿同接着道:“你老弟是闻老哥的义子,闻老哥在世之日,他是东海门的掌门人,老弟又正好在这里,自然可以代表东海门,不知你老弟的意见如何?”
  原来他们要选裴三省当武林盟主,征询楚玉祥的意见。
  楚玉祥道:“二位前辈说的,在下十分赞成,但在下还有大师兄和二师兄,这代表东海门可不敢当。”
  卢寿同笑道:“老弟既然同意,那就够了,令师兄不在这里,东海门只有你老弟,个人在这里,自然可以代表东海门了,老弟这有什么好作难的?”
  楚玉祥心中暗自忖道:自己回去镇江,正准备和二师兄把歇业的东海镖局从新复业,也就是要重振东海门,如今既有这许多江南武林门派推选江南武林盟主,有东海门一份,自然也是好事。
  何况残害义父母的喊人,叫什么“江南分令”江南武林同道推举盟主,也正好可以对抗“江南分令”自己参与其事,能藉这机会,也好多结交几个江南武林门派,虽然自己报雪义父母之仇,不用他们相助,至少对东海门有很大的声援作用,可以助长声势。
  想到这里,就点头道:“在下师兄弟正有重兴敝门之意,只是仅凭在下兄弟三人,力量薄弱,不敢和各位的大门派并列,既蒙二位前辈不弃,在下自当遵命。”
  高连升大喜道:“老弟客气了,哈哈,以你老弟的武功,不出十年,定当出人头地,为咱们江南武林同道,大放异彩呢!”
  卢寿同接口笑道:“楚老弟昨晚击退厉山双凶,即此一事,已可轰传江湖……”
  刚说到这里,只听门人响起总管陆公车的声音说道:“高掌门人、卢老大、楚公子可在房中么?”
  高连升忙道:“是陆总管吗?在,在。”
  卢寿同连忙开出门去。含笑道:“陆总管请进,高掌门人和兄弟正在跟楚老弟谈推举盟主的事。”
  他笑得接近谄笑,且有讨好之意。
  高连升忙道:“楚老弟已经完全同意了。”
  陆公车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一面朝楚玉祥拱拱手道:“堡主要在下来请楚公子,快到书房里去。”
  楚玉祥道:“裴老叔有事找在下吗?”
  陆公车道:“厉山双凶又来了,现在正在堡主书房里,所以特地要在下来请楚公子的。”
  楚玉祥还没开口,高连升、卢寿同听得一惊,同声道:“厉山双凶又来了?”
  陆公车道:“他们来意似乎不恶,方才还送了一份极重的寿礼呢!”
  接着道:“楚公子请,堡主正在书房里恭候。”
  楚玉祥朝卢、高二人抱抱拳道:“在下那就少陪了。”
  高连升、卢寿同连声说“请”楚玉祥就随着陆公车出了宾舍,一路来至书房门口,老远就听到西门大娘野鸭般呷呷的笑声,似乎双方谈得十分融洽。
  陆公车走近门口,就躬着身道:“启禀堡主,楚公子来了。”
  裴三省道:“快请。”
  陆公车朝楚玉祥抬手肃客,说了声:“楚公子请进。”
  他只是总管身份,自然不好进去。
  楚玉祥举步走入,只见秃狼东门奇今天换了一件簇新的团花长袍,敢情他平日穿惯了大褂,就显得有些拘束,好比乡下人进城,不大自在。
  高头大马的西门大娘,今天也穿了青缎衣裙,连一张马脸也擦了粉,看去倒似京城里的刘媒婆。
  他们身边坐着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她今天也着实打扮了一番,秀发梳得乌油油的,鬓角上还簪了一朵红花,怯生生坐在一旁,看到楚玉祥走入。她晶莹如玉的脸上,蓦地飞起两片红霞,低下头去,纤纤玉手只是抬着衣带,流露出一副脉脉含羞的娇态。
  裴三省一见楚玉祥走入,连忙招呼道:“楚老侄,东门老哥贤伉俪昨晚冲着你贤侄,揭开了二十年来一块误会,老朽已是觉得十分高兴,不料他们二位今天却送来了一份隆礼,真叫老朽过意不去,他们二位是江湖前辈,对你老侄却是夸奖有加,所以老朽特地要陆总管把你请来作陪。”
  西门大娘接着呷呷尖笑道:“楚公子请坐呀!”
  楚玉祥朝两人拱拱手道:“二位前辈过奖。”
  西门大娘尖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楚公子不用客气。”
  一面朝她身边少女一指,说道:“她是老婆子的徒儿英无双。”
  回过头去,一面问不胜羞怯的少女说道:“无双,楚公子年纪和你差不多,你就叫他一声楚大哥好了。”
  英无双站起身来,朝楚玉祥福了福,红着脸,低低的叫了声:“楚大哥。”
  她轻启樱唇,叫得比蚊子还轻,但总是叫了。
  楚玉祥连忙还礼,讪讪的道:“英姑娘不敢当,在下如何敢当?”
  西门大娘呷呷的笑道:“楚公子不用和丫头客气,就叫她无双好了,老婆子是直肠子的人,咱们一朝生,两朝熟,从不喜欢客套,楚公子越随便越好。”
  楚玉祥道:“前辈这么说了,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裴三省道:“老侄台,你也坐下来才好说话。”
  楚玉祥依言坐下。西门大娘一双三角眼只是朝着楚玉祥上下,打量个不停、也一直嘻开着笑口,满脸都是笑容,问道:“楚公子今年几岁了?”
  楚玉祥道:“十八。‘’东门奇尖笑道:”楚公子比咱们无双大一岁,她今年十七。“
  西门大娘三角眼一横,哼道:“叫你少说话,你偏爱多嘴,无双不是早就叫他楚大哥了吗?”
  东门奇耸耸肩,猥琐的一笑,果然不敢再说。
  西门大娘又道:“不知楚公子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楚玉祥道:“在下只是一个孤儿,从小就由义父母抚养长大。”
  东门奇又插口道:“巧极,咱们无双也是孤儿,从小由咱们……”
  “你给我闭嘴!”
  西门大娘尖叫着,然后又朝楚玉祥道:“你义父就是开东海镖局的闻天声?”
  楚玉祥点点头。
  西门大娘又道:“那么你‘九阴神功’是跟谁练的呢?”
  楚玉祥不知裴老叔和他们如何说了,想到绿袍师父既曾把剑留在这里,不准他们再向裴家寻仇,那么自己也不妨说出绿袍师父来,这就肃容道:“家师就是绿袍神君。”
  他不用和他们多辩自己练的不是“九阴神功”西门大娘一拍巴掌,呷呷笑道:“老婆子早就猜到楚公子是神君门下了,不然,天底下能有谁把徒弟调教得这么出色。”
  东门奇道:“咱们无双不也练成‘九阴神功’了?”
  越是不叫他说话,他就越爱插嘴。
  原来这一对凶人,原是昔年九阴神君西门相的门下,一个是徒弟,一个是爱女,九阴门虽被正派中人目为旁门左道,实系道家玄门炼气一派的支流,“九阴神功”练的是先天纯阴之气。
  东门奇和西门大娘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练功,青梅竹马,耳鬓厮磨,自然日久生情,终于背着神君,私下定情,等到九阴神君发觉,已经破了童身,无法再练本门神功。
  两人数十年来,虽在江湖上凶名久著,总是难有大成,因此化了二十年工夫,悉心调教唯一的爱徒英无双,藉以补偿两人一生无法练成“九阴神功”的夙愿。
  但练成“九阴神功”也有一个缺点,就是一生不能婚嫁,因为练的是先天纯阴之气,一旦破身,就前功尽弃,除非对方练的也是“九阴神功”才能相补相成。
  试想“九阴神功”乃是九阴门的秘技,一脉相传,而且又需从小练起,普天之下,除了九阴门,还有谁练“九阴神功”的?却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遇上楚玉祥,误把“太素阴功”认作了“九阴神功”其实“太素阴功”练的也是先天阴气,列子所谓:“太初者,气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大素者、质之始也。”
  但两者相较,“太素阴功”更高一层,但外人是极难分得清的。
  闲言表过,西门大娘横了他丈夫一眼,呷呷笑道。“所以老婆子要咱们无双认楚公子这个大哥,咱们两个老不死一世没练成‘九阴神功’,只是依照师门留下来的口诀,囫囵吞枣的传给了无双,终究缺乏亲身体验,说不出道理来,以致越到后来,进境越慢,练到现在也不过四五成火候……”
  东门奇道:“无双那有四五成火候?我看最多也不过三成而已!”
  “你懂个屁!”
  西门大娘脸上一红,怒吼了声,才朝楚王祥笑嘻嘻的道:“所以今后还要楚公子多加指导,你就把她当作小妹,指点指点她一无双就受益不浅了。”
  楚玉祥俊脸一红,连说:“不敢”目光忍不住朝英无双看去。
  恰好英无双一双盈盈秋波,也偷偷的朝他看来,四目相投,楚王祥只觉她目光之中包含着脉脉柔情,也好像有着说不尽的倾慕希冀之色,她就像一株弱不禁风的依依小草,使人油生怜惜之心,心头不觉起了一丝怜爱之情。
  西门大娘不肯放松,紧接着道:“这有什么不敢的?你是她大哥,今后指点、切磋,老婆子可交给你了。”
  裴三省自从见了楚王祥,也有让自己女儿多和他接近的意思,那知今天西门大娘一来,就和他说明来意,要他玉成徒儿和楚玉祥,同时也说出了“九阴神功”的缺点,只有和练成“九阴神功”的人婚配的话,裴三省听得只有暗暗叹息,看来自己一番心意成了泡影。
  因此就一口答应了西门大娘的请求,但也说出楚玉祥义父初丧,而且血仇未报,自己不便在这时提出,最好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不妨先让楚玉祥和英无双多加接近,让他们自生情像。
  这话当然是在书房密室中谈的,东门奇和英无双坐在外面,并没听到,但这件事东门奇是知道的,也是两人商量好了才来的,真正不知道的只是英姑娘而已,不然,她看到楚玉祥,会更羞得抬不起头来。
  中午时分,总管陆公车秉承堡主之意,在西花厅摆设了两席丰盛的酒筵,那是给厉山双凶接风,作陪的有高连升、卢寿同等人,席间还特地安排,把英无双坐在楚玉祥的身边。
  酒过三巡,裴三省当众宣布收英姑娘为义女。
  这也是和西门大娘预先说好了的,厉山双凶也自知凶名在外,自己徒儿若能认裴三省作义父,就可和楚玉祥多接近了。
  大家听了装三省的话,自然纷纷鼓起掌来。
  西门大娘就要英无双当众朝裴三省盈盈下拜,磕了八个头,口中叫道:“干爹。”
  裴三省高兴得呵呵大笑,连忙伸手把她扶起,口中说道:“够了,够了。”
  这伸手一扶,心中暗暗一怔,忖道:“这女孩一双手竟有如此冰凉!”
  英无双站起身,又向裴允文叫了声“大哥”叫裴碗兰“姐姐”裴碗兰喜孜孜的道:“现在我有妹妹了。”
  高连升举杯道:“恭喜裴老哥,也恭喜东门老哥贤伉俪,兄弟先干为敬。”
  举杯一饮而尽。
  裴三省和东门奇夫妇也一齐干杯。接下来大家也纷纷向裴三省和双凶敬酒。
  东门奇酒量极洪,不但来者不拒,也和大家拼酒,一杯又一杯的往口里直倒。
  西门大娘可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除了喝酒,还不住的夹菜给楚玉祥,就怕他吃不下。
  席上众人都是老江湖了,这一情形,那会看不出来?于是大家就借题发挥,更要敬双凶的酒了。
  这一席酒,大家自然喝得十分高兴,但最高兴的还是总管陆公车了,他站在阶前,脸上不时浮现出深沉的笑容。
  席散之后,大家几乎都有了七八分酒意,就各自回房休息。厉山双凶下榻之处,是在宾舍东首一幢单独的楼房。英无双则由裴畹兰作陪,住在相隔不远的另一幢楼上。
  楚玉祥也喝多了几杯酒,觉得头脑昏昏的,他和阮传栋回到房中,阮传栋一言不发,往床中一倒,就睡熟过去。
  楚玉祥独自坐了一会,“
  觉得头脑愈愈胀,眼皮也沉重得抬不起来,这自然是喝酒醉了。
  他知道自己只要运一会“太素阴功”就会使酒意消失,就在榻上盘膝坐下,默默运起功来。
  这一运功,他忽然发觉体内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应,心中不禁大奇,澄心静虑,一意运功,这样差不多运了将近一顿饭的工夫,才算把这种说不出的感应,渐渐化去,由淡而无,一时还当自己酒喝多了,也并未在意。
  直到晚饭时候,天色业已昏暗下来,阮传栋依然昏睡未醒,楚玉祥看得暗暗好笑:阮叔叔不知喝了多少酒,竟会醉得如此厉害!
  他独自跨出房门,看到隔壁的高掌门人和卢寿同也房门紧闭,从窗下经过,还可以听到他们重浊的呼吸,再过去是六合门的徐子常、董友纶。和全遵义,也全是酒醉未醒。(六合四杰的吴燕娘是女宾,住在宾舍东首的一幢小楼上)楚玉祥循着走廊,信步走出月圆门,那是东花园,花木扶疏,只是此时已笼罩了一片夜色。
  花木之间,影幢幢有着四五座娄,那是准备招待携带女眷的贵宾的,目前只住了厉山双凶和六合门的吴燕娘,裴畹兰陪同英无双也住了一幢。
  楚玉祥一手扶着花间雕栏,站在小溪上,静静的听着潺潺溪流水,忽见一个苗条人影,从小桥上走来,那是英无双。
  他看到她了,她自然也看到了他,不觉脚下一停,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娇声叫道。
  “楚大哥,你也在这里。”
  声音又娇又脆,比出谷黄莺还要好听!
  楚玉祥和她见面以来,还是第一次正式听到她说话。当然听到她说话,已经不止一次了,譬如第一次她叫自己“楚大哥”后来在酒席上,她也举杯说过:“楚大哥、我敬你”那都是说得轻轻的,虽可听到,就没有这么又娇又脆。
  楚玉社连忙含笑道:“英姑娘是你。”
  英无双对着他还有些面腆,说道:“楚大哥没有喝醉?姐姐(裴畹兰)到现在还没有醒,我去看了师父、师娘,也喝醉了,我一个人觉得气闷,才出来走走。”
  楚王祥笑道:“看来中午这顿酒,大家都喝醉了,在下方也头脑昏胀,运了好一会功,才清醒的。”
  “啊!”
  英无双睁大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说道:“对了,我方才和姐姐一起回房,姐姐一下就睡熟了,我也觉得头脑昏胀,连眼睛也睁不开,也是运了快半个时辰的功,才慢慢消失的,师娘、师娘,一身功力比我强过十倍也不止,我从小到大,从没看到他们这样醉过。”
  楚玉祥听得心头突然一动,忖道:自己曾听绿袍师父说过,练成“太素阴功”有一个好处,就算有人在酒中下毒,也可以把毒逼出体外,方才的情形,莫非有人在酒中下了毒不成?英无双练的是“九阴神功”听厉山双凶的口气,和自己“太素阴功”颇相类似,所以也能把酒中的毒逼出体外,其余的人,像厉山双凶,武功虽高,因为练的不是“九阴神功”就无法把酒中之毒逼出体外,那其余的人就更不用说了,想到这里,心头不由得惊然一惊!
  英无双看他一直没有说话,不觉偏着头道:“楚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楚玉祥哦了一声,说道:“没什么?再过一会,两位前辈再没醒来,姑娘不妨去叫他们一声。”
  英无双娇稚的道:“我才不敢呢?让他们多睡一会好了。”
  楚玉祥心中虽然犯疑,但大家只是喝醉了酒,自己自然不可能贸然说大家是中了毒,只有再过一会,大家若是还没清醒的话,再作道理,一面笑道:“姑娘很怕师父、师娘吗?”
  英无双晶莹如玉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容,说道:“师娘、师父都对我很好,只是我素来胆小,看到师父,总有些怕怕的。”
  楚玉祥听得也笑了,问道:“姑娘时常跟二位前辈出来走动么?”
  “才没有呢!”
  英无双道:“我这次还是第一次跟师娘、师父行走江湖。”
  楚玉祥道:“出来好不好玩?”
  英无双甜笑道:“我很高兴,这次认识了很多人,还有干爹、大哥,姐姐……”
  她说到这里,忽然眨动盈盈秋水,望着楚玉祥,幽幽的道:“师父和楚大哥说过,你叫我无双就行,你却一直叫我英姑娘,听得别扭死啦!”
  楚玉祥看她天真纯洁,就像一方白玉,一张白纸,心中越发觉得她可爱,那是一种出于内心,大哥喜欢小妹的爱,这就含笑点着头道:“姑娘不嫌唐突,在下以后就叫你名字好了。”
  “还要以后吗?”
  英无双依然望着他,疑惑的道:“现在为什么不能叫呢?”
  楚玉祥被她问得一怔,继而笑道:“我说的以后,就是方才叫你姑娘的以后,自然就是现在了。”
  英无双喜道:“楚大哥,那你就叫我名字咯!”
  楚玉祥笑道:“没有事情,怎么叫你呢?”
  英无双撒娇的道:“楚大哥,你叫一声就好,好不好嘛?”
  楚玉祥出自内心的喜欢她,也就含笑叫道:“无双……”
  英无双心里一甜,口中嗯了一声道:“楚大哥,你真好。”
  就在此时,只听不远处有人发出一声轻笑;楚玉祥耳朵何等灵异,倏地转过身去,只听极轻微的“嘶”破空而逝,好快的身法!
  楚玉祥听得暗暗吃惊,这人掩近自己三丈,自己竟然会一无所觉,耳中只听远处有人低低的叱道:“老不死,这有什么好笑的?你也会笑出声来。”
  声音渐渐远去,那是西门大娘。
  从她口气听来,刚才那声轻笑想必是东门奇了!
  英无双诧异的举目四顾,说道:“楚大哥,你也听到了,方才好像有人笑出家来?”
  楚玉祥俊脸一热,说道:“是你师娘、师父,已经走了。”
  英无双道:“师娘、师父酒已经醒了,他们到那里去了呢?”
  楚玉祥道:“往前去的,自然是到裴老叔的书房去了。”
  英无双道:“那么我们也快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书房,书房中已灯火辉煌,大家都已在座。
  西门大娘看到两人并肩走入,一张马脸早已笑得皱起许多纹路,心里暗道:裴三省说得果然没错,年轻人只要让他们在一起,当真比做媒说合还要来得快,这一阵工夫,两个人有说有笑,黏在一起了。一面呷呷尖笑道:“几十年来,老婆子还是第一次喝醉,醉喝醉,可是醉得痛快。”
  东门奇忙道:“是,是,我看你至少二十年来没有这样高兴过。”
  西门大娘笑骂道:“老不死,难道老娘不该高兴么?”
  东门奇缩着头道:“该,该,你高兴,老夫也就高兴了。”
  瞧他在老婆面前这副窝囊相,有谁会相信他是凶名满天下的秃狼东门奇?楚玉祥眼看大家都好好的,那有什么中毒?自是自己多疑了,所幸方才没说出来,不然岂不是自己少见多怪了?就走到阮传栋身边一张椅子落坐。
  裴三省接着笑道:“兄弟也没这样醉过,今天收了一个义女,一高兴,也喝了个烂醉如泥!”
  一面回头问道。“陆总管,晚餐准备好了么?”
  陆公车忙道:“早就准备好了,方才属下看大家都没醒来,要他们关照厨下等一等,现在可以开席了吧?”
  裴三省一挥手道:“大家都在这里,就开到这里来好了。”
  接着吴燕娘和裴碗兰两人也走了进来,裴畹兰道:“妹子,你出来也不叫我一声?”
  英无双娇声道:“姐姐睡熟了,你没叫我叫你,我才不敢叫你呢!”
  两名使女在书房右首,摆了一张大圆台,放好杯快,就请大家入席。
  这一餐大家依然兴高采烈的喝酒、敬酒,反正江湖人,都是洪量,大家又难得聚在一起,自然要喝个痛快。
  但这一顿酒,等大家酒醉饭饱,回到宾舍,虽然还是有人喝醉了;但并没有像中午那顿酒一杯,喝得人人大醉,楚玉祥也喝了不少,并不觉得有头昏脑胀的现象,一时也只当中午喝过了量。
  第二天,已经是裴三省花甲大庆的前一天,大江南北的江湖朋友,闻讯自动赶来的,也比前两天多了。
  尤其从裴家堡传出了两件轰动江湖的大新闻:第一件是东海门的楚玉祥三掌惊退凶名满天下的厉山双凶。
  第二件是裴三省收了厉山双凶的徒弟为义女,和厉山双凶结了干亲家。
  江湖上消息之快,一日之间,就可以传遍大江南北,于是有人就把楚玉祥说成了如何了不起的少年英雄,也有人把厉山双凶的徒弟说成了人间少有的绝色姑娘,这也差不多。
  还有些好事的人,把两件事联在了一起,就说成裴三省花甲寿辰比武招亲。这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当然愈传愈轰动,因此不请自来的贺客和瞧热闹的人,自然也愈来愈多。
  到了正日,通往裴家堡的大路上,早已车水马龙,壅塞不堪。
  裴家堡里里外外也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裴三省也想不到自己花甲寿辰,会有这许多贺客上门,但来者是客,都是一一接待。
  前面的正厅和东西花厅,早已摆开了数十桌筵席。
  大厅中间,高悬寿星中堂,长案上供起寿桃、寿面,点起了儿臂粗的大红寿烛。长案前面一共放着品字形三张八仙桌,铺上红毡玉箸银盏,比其他席要考究得多。
  所有贺客心里清楚,这上面三席是寿星和江南各门各派的贵宾席。
  此刻离正午还差一点,厅上数十席都已坐满了。
  大江南北的江湖同道,自然全是素识,见了面,欢笑一堂,互道契阔,自然人声嘈杂,其沸如鼎。
  这时大厅门口出现了一行人,那是由裴三省的大公子裴允文陪着进来的,走在最前面的是淮扬派掌门人高连升,接着是徽帮老大卢寿同、六合门掌门人徐子常、董友纶、全遵义、吴燕娘、鹰爪门阮传栋、东海门楚玉祥。最后才是两位贵宾秃狼东门奇、和母豹西门大娘。
  照说应该由特别来宾厉山双凶走在最前面的,但西门大娘说得好:“今天是干亲家的花甲大庆,要讨个口彩,高掌门人大号连升,口彩好,要走在最前面,愚夫妇外号双凶,岂可走到前面去?”
  她这话没错,因此索性把两个特别来宾放到最后了。
  品字形的席位,除了正中间是寿星席,大家就坐了左右两席。
  大家落坐之后,过没多久,总管陆公车从屏后走出,提高声音说道:“各位来宾,敝主人出来了。”
  他此言一出,大厅上互相交谈的声音,立即静了下来。
  只见寿星裴三省由两个如花如玉的天仙般姑娘随伺着从屏后走出,厅上来宾立即纷纷鼓起掌来。
  裴三省抱着拳连连拱手,说道:“各位来宾,都是兄弟的诸亲好友,今天是兄弟六十贱辰,六十岁,敢言何寿?辱蒙大家宠临,能够欢聚一堂,已使兄弟感到万分荣幸,诸位还要隆重赐厚礼,这教兄弟如何敢当?当真受之有愧,兄弟在这里谢谢诸位的隆情厚谊,谢谢,谢谢,兄弟敬备菲酌,待回请大家多喝一杯、谢谢诸位,谢谢。”
  大家纷纷鼓起掌来。
  裴三省站着没有坐下,等大家掌声一落,又道:“今天宠临的来宾,都是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大家也都是熟朋友,不用兄弟介绍了,但有两位特别来宾,诸位大概闻名已久,但恐怕没有见过面,兄弟特别要向诸位介绍,那就是东门奇老哥和西门大娘贤伉俪了。”
  他右手朝右首一席指去。
  大家虽然猜到右首席上那一男一女两人,可能就是厉山双凶,如今经主人一说,自然也纷纷鼓起掌来。
  厉山双凶虽然成名已有五十年,但江湖上人听到两人的名字,就敬鬼神而远之,退避还不及,更没有人和他们打过交道,像今天这样集大江南北武林同道共聚一堂的大场面,他们可还是第一次遇上,尤其主人把他们两人,奉为特别来宾,还要特别介绍,大家掌声又鼓得那么热烈,像这样露脸的事儿,他们可也是第一次。
  西门大娘一张马脸上顿觉好不光彩,随着掌声站了起来。
  东门奇穿了新买的一件团花绸袍,就觉得没有敞开大褂的舒畅,已经大受拘束,这回给大家一鼓掌,他更没了辙儿,东张西望的一瞧,眼看老伴站了起来,他已赶紧跟着站起。
  西门大娘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尖声道:“老不死,你也和大家说几句话。”
  东门奇道:“你要我说什么?”
  西站大娘道:“谢谢大家咯!”
  东门奇缩着头笑道:“这我会说。”‘他朝大家抱抱拳道,猥琐一笑,尖着声音道:“兄弟和老伴已有二十年没在江湖走动了,尤其江南,咱们当年在江湖走动的时候,也很少来,所以和各位很少有见面的机会,这回赶上裴老哥的大寿,难得和大家见面的,也都见面了,兄弟那老伴,要兄弟说几句话,兄弟不会说话,但兄弟会喝酒,裴老哥方才不是说过,要大家多喝一杯吗?待会兄弟可以陪大家多喝几杯,酒逢知己千杯少,咱们多喝几杯,交个朋友……”
  西门大娘站在他边上,嫌他噜嗦,说道:“你说完了没有?”
  东门奇耸耸肩笑道:“说完了,说完了,谢谢大家。”
  大家看他说得率直不由得又纷纷鼓掌,一时掌声如雷,历久不歇!
  东门奇望望酉门大娘,得意的道:“你看,我说得不错吧?”
  于是两人在掌声中双双坐下。
  接着只见徽帮老大卢寿同站了起来,大声道:“各位,今天是裴老哥的花甲华诞,咱们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都在这里,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咱们正好有一件大事,要趁这一机会,跟大家共同磋商,现在请淮扬派掌门人跟大家报告。”
  说完,转脸朝左首席上坐了首席的高连升鼓起掌来。
  裴三省听得暗暗奇怪,不知卢寿同说的一件大事,要高掌门人报告什么?脸露惊讶的朝高连升看去。
  大家因卢寿同领导鼓掌,自然也跟着纷纷鼓掌。
  高连升是淮扬派的掌门人,淮扬派在大江南北,可是一个大门派,门人弟子遍布全省,你别看高连升像个土财主,声望可着实不小,他在如雷掌声中缓缓站起,先整整喉咙,咳嗽了一声。
  只要听他这声咳嗽,你就可以想得到他是经过大场面的人,因为这声咳嗽,其中就有大学问存焉!
  试想卢寿同刚才这一宣布,说有一件大事,要和大家磋商,大家并不明就理,自然会交头接耳,互相探询,因此掌声虽停,窃窃私语,依然乱烘烘的。
  从前可没有麦克风,你喊破喉咙,偌大一座大厅,也会听不清楚。于是他在说话之前,先来上一声咳嗽,这是清咳,也告诉大家他要说话了,希望大家肃静下来。
  这声咳嗽,真还管用,窃窃私语的嘈杂声音,果然立时肃静了下来,再要有人说话,边上也会有人碰他手臂,偌大一座大厅,这回当真静得堕针可闻!
  高连升抱抱拳,缓吞吞的道:“各位老哥,兄弟今天要报告的是一件大事,这件大事,兄弟也曾和裴老哥、卢老哥、鹰爪门的阮老哥、六合门的徐老哥,都当面谈过,但因大家散处各地,聚会不易,就一直耽搁下来,这回正好裴老哥大寿,咱们平日不容易见面的人,都见面了,兄弟在前天又旧话重提,大家交换意见之后,总算有了初步的统一意见,不过是咱们大江南北武林同道的一件大事,不是咱们几个人所能作主,也不敢擅作主张,因此要等到今天,同道们差不多都到齐了,趁这一机会,征询大家的意见,由大家来共同决定……”
  他口气微顿,但大家都等着他说出这件大事来,故而大厅上还是一片宁静,不闻半点人声。
  高连升接下去道:“自从各大门派,在二十年前推举黄山万九骏万老哥出任武林盟主,本来任期是五年,等万老哥任期届满,各大门派大概鉴于江湖上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这推选盟主之事,就延搁下来,一晃眼又是十五年过去了,连一点动静也没有,五年前,万老哥也过世了,大家都慨感江湖各大门派形同一盘散沙,如今听说北五省的武林同道已经公推太极门康子和康老哥担任北五省的武林盟主,咱们大江南北,也有不少门派,似乎也应该推举一位江南武林盟主,俾使咱们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领导有人……”
  大家听到这里,不由得报以热烈掌声,这就表示大家都赞成他的提议。
  高连升续道:“兄弟和几位掌门人交换的意见,认为寿翁裴老哥不但素有三省龙头之号,久孚众望,而且还是昔年武林盟主万老哥的师弟,为人正直无私。热心公益,自是最适当的人选了,不知大家意下如何?今天在场的武林同道,也等于是咱们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大会,自可作一最后决定。”
  他说完之后,全厅爆起春雷般掌声,历久不绝。
  卢寿同起身道:“大家掌声如此热烈,那是赞成推举裴老哥出任江南武林盟主了?”
  大家又纷纷鼓起掌来。
  东门奇尖声道:“裴老哥任江南武林盟主,还是大才小用了,就是担任天下武林盟主,又有何不可?”
  西门大娘叱道:“人家在选盟主,你多什么嘴?”
  东门奇道:“老夫这话,就是举双手赞成,那个不赞成的,老夫就扭断他的脖子。”
  西门大娘忙道:“你还不坐下来?”
  裴三省直到此时才知道高连升说的一件大事,却是推举自己当江南武林盟主,慌忙站起,摇着双手道:“诸位老哥、诸位同道,这个万万使不得,兄弟一向闲散惯了,当不得重任,何况又在敝堡之中,贱辰酒筵之前推举的,传出江湖,岂不是遗人口实?如果真要推举一位盟主,在座的各派掌门,尽多贤达之士,兄弟实在不敢当。”
  六合门徐子常站起身道:“裴老哥,方才高掌门人已经说过了,咱们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今天可以说全到场了,就另选日子,到的人也未必有今天之多,这是大江南北同道共同决议之事,怎会遣人口实?至于推举的人选也经敝门等几个门派共同推庶,又经方才大家热烈鼓掌,一致认可,绝非一两个所能左右,因此既经大家公举,裴老哥已经当选盟主,推也是推不掉的了,担任武林盟主,并非只是一个荣誉的明衔,因为它是要替大江南北武林同道担当起排难解纷的重任,以裴老哥的声望,自可胜任愉快,裴老哥就是要推辞让贤,那也是五年之后的事了。”
  他这番话,又赢得了大家如雷的掌声。
  裴三省面有难色,还坚持着道:“兄弟实在……”
  卢寿同没待他说出口来,就接着道:“徐掌门人说得对,这是大家的意思,裴老哥只好勉为其难,就是要让贤的话,也是五年以后的事了。好了,主人也不用再说了,还是快些上菜,大家痛痛快快的喝上几杯吧!”
  总管陆公车站在阶前抬了手,于是十几名庄丁高声叫道:“恭贺寿星荣膺盟主。”
  他这一领先一喊,大家也跟着高声喊了起来,一时人声如潮,裴三省就是再要推辞,也不容你开口了。
  酒菜已像流水般端了上来。
  陆公车走近楚玉祥身边,低低的道:“楚公子,你是堡主的世侄,请坐到上首一席去,陪陪寿星吧!”
  上首一席,居中是寿星裴三省,左右两边,各有四个坐位,右首是裴允文、裴畹兰,左首两个位子,下首已坐了英无双,好上百一个位子果然还空着。
  楚玉祥俊脸一红,说道:“在下坐在这里就好。”
  西门大娘笑道:“寿星总要有人陪坐才是,你快上去吧!”
  楚玉祥不好推辞,只得红着脸走了上去,在英无双上首位子落坐。
  贺客们用不着介绍,就看得出来,寿星席上,右首两人,是寿星的一子一女,左首这一对英俊少年,如花少女,岂非就是东海门的楚玉祥,和寿星新收的义女,厉山双凶门下了,果然好一对壁人!
  裴三省又站了起来,举杯道:“诸位老哥,贱辰辱蒙光临,兄弟万分感激,敬以水酒三杯,向诸位敬致谢忱。”
  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全厅贺客,也纷纷站了起来,举杯祝寿。
  寿星身边侍立的一名使女,急忙手捧银壶,给他斟满了酒,他一口气连干了三杯,说道:“谢谢,谢谢!”
  才行坐下,大家随着落坐。
  寿星,又当选了盟主,这是双喜临门,寿星敬了酒,大家也纷纷的向寿星敬起酒祝贺。
  这时总管理陆公车和一名青衣使女手托银壶,俏生生的走入。
  陆公车走近寿星身边,低声道:“堡主可以敬酒了。”
  裴三省点点头,仍由裴畹兰、英无双两人左右侍奉,陆公车走在前面,手托银盘的使女紧随身后,向东西花厅的贺客敬酒。
  寿筵宏开,到了这时候,喝酒已经进入了高潮,贺客们不但敬同席的人,还向其他席上的人敬酒酒就像水一般流入贺客们的肚子。等寿星回来,不少人又走上来向楚玉祥和英无双敬酒。这一席酒,可说大家尽欢,皆大醉饱。
  寿筵散了,赶来祝寿的贺客,也纷纷散了,剩下来的都是裴三省的多年友好,像高连升、卢寿同和厉山双凶等人,自然要多盘桓上几天。
  晚餐之后,几位掌门人还留在裴三省的书房里,沦茗谈天,裴允文拉着楚玉祥到西花厅去下棋。
  裴碗兰、英无双自然也跟了去坐在一旁观战。她们并不是喜欢看棋,只是要和楚大哥在一起而已,两位姑娘口里当然没说出来;但可是一样的心思。
  使女们给他们沏了四盏茗茶。
  裴畹兰棋下的没有大哥好;但她坐在楚大哥的身边,时常给楚大哥出点子,楚玉祥若是听了她的话,就往往给裴允文吃掉。
  裴允文笑道:“楚兄,你别再听她的了,妹子和我下棋,我可以饶她一只车,还能赢她的。”
  裴畹兰不服气的道:“明车暗马偷吃炮,你是偷吃的。”
  裴允文笑道:“那是你要楚兄硬送上来的,我若客气,岂不被你将死了?”
  英无双道:“姐姐,这个我一点也看不懂。”
  她从小跟随厉山双凶,当然不会教她下棋。
  裴碗兰道:“不懂,我教你,一学就会,我们也去拿一副棋来。”
  她要使女又拿来了一副棋,就教英无双马要如何跳,炮要如何打,卒子过了河可以横走,仕象只能走固定的路线,一边解释,一边拿着棋子示范。
  英无双人本聪明,自然一学就会。
  裴畹兰喜道:“妹子,你真聪明,很快就学会了,来,现在我们也可以下了。”
  两人摆好棋子,下了一盘,英无双只是初学,虽然会下了,但也只是限于会下而已,棋艺一道,讲求一个精字,料敌先机,预布陷阶,这一点,两位姑娘没心机,自然都不会去深思,她们只愿你吃我的,我也吃你的,一盘棋很快就完了,结果当然是初学的英姑娘输了。
  再下一盘,也很快结束,英姑娘觉得下棋并不好玩,裴碗兰也觉得和妹子下棋,一下就可以把她棋子吃光,也没有意思,就停手了。
  她们下了两盘,再去看大哥和楚大哥,还是那一盘棋,而且下一颗棋,要思索上老半天,越看越索然无味,两位姑娘坐了一会,越坐越觉得气闷。
  裴畹兰道:“大哥,你们尽坐着不下,这多无聊?”
  裴允文道:“你不是在教无双妹子下棋吗?怎么不下了?快别多说。”
  裴碗兰道:“你们要下多久?”
  楚玉祥笑道:“还早呢,裴兄和我约好,今晚至少要下十盘,这才是第二盘。”
  裴畹兰站起身道:“妹子,我们走,再看下去,会把我闷死。”
  裴允文道:“你们走最好了,免得在旁唠叨,你看我一双卒子被楚兄吃去了。”
  裴畹兰一赌气,拉着英无双就走。
  楚玉祥抬头道:“她们真的走了。”
  裴允文道:“走了最好,坐在一旁烦不烦人,啊,将军。”
  楚玉祥笑道:“不要紧,我跳马就可以解围。”
  两人这回没有人再旁打扰,就专心在棋上,十盘棋下来,结果是和了五盘,楚玉祥两胜三负,等于输了一盘,时间差不多已交初更。
  裴允文笑道:“楚兄棋下得着实不错,兄弟经常和陆总管下棋,他说兄弟的棋已可列人高手,先前那一盘,要不是舍妹搅局,应该也是和棋,兄弟就不会胜了,明天咱们联手,就可以和陆总管较量了。”




  第07章、计解群迷

  楚玉祥道:“陆总管棋下得很好吗?”
  裴允文道:“陆总管下得好极了,兄弟从来就没有赢过他。”
  楚玉祥回到宾舍,阮传栋已经睡了,他不敢惊动,悄悄脱衣上床。
  下棋,绞了不少脑汁,依然好久没有入睡,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才脖陇睡去,忽然听到对面床上的阮传栋披衣下床。往外行去,他只当阮叔叔喝了酒要去解溲,也并不在意。
  那知过没多久,前面走廓上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楚玉祥内功精纯,自己可听得出这阵脚步声至少有两个人的声音,那是从隔壁房间走出来的,往长廓行去。隔壁房中,住的是高连升和卢寿同。楚玉祥耳朵虽然听到,但是还是没加注意。
  那知正想睡去,接着又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窗前经过,这回一共有三个人,那是六合门的徐子常、董友纶,全遵义了!
  阮传栋出去了没有回来。高连升、卢寿同跟着出去,如今六合三杰(四杰之一的吴燕娘是女宾,住在东首园中)又匆匆从窗前经过,他们好似约好了的?难道今晚有什么事不成?楚玉祥这一想。不觉也一跃下床。芽好外衣。跟着走出房门,这一会工夫,六合三杰早已走得不知去向,长廓上静悄悄不见半个影子。
  他们这是到什么地方去的呢?他心中疑念一生,迅快穿出长廓,依然不见人影,正在迟疑之际,耳中突听一声极轻微衣袂飘风之声,一道人影,从东首风火墙上掠过。
  楚玉祥一怔,暗道:“看来今晚果然有事。
  这一想,那还怠慢,立刻即吸了一口气,身形倏地拔起,一下纵上屋檐,脚尖轻点,掠上屋脊,再一凝日看去,那道黑影已在十数丈外,正朝东首飞掠而去。
  楚玉祥艺高胆大,虽然不明白今晚究有何事,但他相信阮叔叔(传栋)等入,也一定是往同一方向去的了。
  正等长身掠起,跟踪下去,瞥见东首又出现了两条人影,从这两条人影冒起之处算来,应该是东花园无疑,这两人身法之快,几乎如天上流星,划空一闪即逝,比起刚才那一道黑影,至少也要强过十倍。
  楚玉祥心中陡然一动,暗道:“是厉山双凶,除了这二位前辈,裴家堡中那有如此高绝的轻功?”
  这下不禁更触动了他的好奇心,暗想:如此看来,不但阮叔叔等人都赶去了。连厉山双凶也赶去了,大概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知道了。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他心念一动,人已随着纵身腾空而起,衔尾追了下去,此时厉山双凶早已去远,但先前那条黑影,还在前面十数丈远近,起落飞跃,他稍一提气,就渐渐追上。
  以楚玉祥目前的功力,要越过他该是轻而易举之事,但他和前面黑影保持了七八丈远近,就没再逼上前去。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能不能追得上厉山双凶对口果迫不上,就没有领路的人了,前面这条黑影,和厉山双凶去的方向相同,自己要跟住他,一样可以到达目的地,而且不用费多大的力气。
  这样不即不离的踉了一段路,现在楚玉祥已可隐约认出来了,前面这条黑影,身裁较小,在奔行之际,腰肢扭动,不像男子,敢情她就是六合四杰的吴燕娘了!
  今晚究竟是什么事?他们是到那里去的呢?他一路奔行,心中只是猜想着这两个问题。
  这一段路,少说也奔行了二三十里,而且都是山间小径,现在前面的吴燕娘奔上了一处山腰。
  这是一座小山,山腰间是一片平台,夜色中隐隐有一座庙字,庙前平台上,已经站立着不少人。
  楚玉祥不敢跟着上去,正好这片平台四周,都是参天树木,当下就闪身入林,绕到平台左侧,距平台已不过五六丈远近隐住身子,凝目看去。
  这一看使得楚玉祥太感惊异,原来站在平台上的这些人,他全都认识,那是新当选江南武林盟主的裴三省,淮扬派掌门人高连升、徽帮老大卢寿同。六台四杰徐子常、董友纶、全遵义、吴燕娘、鹰爪门阮传栋,裴家堡总管陆公车。另外两人则是厉山双凶东门奇、西门大娘。
  但卢寿同和陆公车两人却站在众人前面,面向庙门而立。其余的人则站在两人身后,都面朝庙门,神色显得十分虔诚。
  楚玉祥心中暗暗奇怪,他们约好了到这座小庙是做什么来的?如果是拜神,那也用不着半夜三更里来,他总觉得今晚这些入透着古怪,使人有神秘之感!
  就在此时,突然警觉身后有人欺近,急忙回头看去,那是一个苗条人影,身法极快,但却放轻了脚步,悄悄掩来。
  楚玉祥目能夜视,一下就已看清来人正是英无双。这时她已经轻快的闪到他身边,这就悄声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英无双挨近身子,悄悄说道:“我是偷偷跟在师父、师娘后面的,楚大哥,他们是在做什么呢?”
  楚玉祥道:“不知道,那里好像是一座庙。”
  英无双道:“他们会不会是拜菩萨来的?”
  她和楚大哥挨得极近,说话之时,隐隐可以闻到她口脂芳泽。
  楚玉祥心施不禁为之一荡,悄声道:“我也正在奇怪,拜神怎么会在半夜三更来拜的?”
  英无双道:“深夜来拜的神,那一定是邪神了。”
  她没待楚玉祥开口,接着又道:“楚大哥,我觉得今晚有些怪,师父、师娘从来就不信神的,不知怎的也会跟着干爹来了?”
  楚玉祥听她说出“邪神”二字,心头不由得一动,压低声音说道:“我们看下去就会知道。”
  就在此时,那两扇庙门已经徐徐开启,庙不大,但山门里面有一个天井,天井也不大,迎面两级石阶,阶上有两根石柱,然后是四扇雕花长门,门却依然关着,只是在两根石柱上插了两盏浅紫色纱灯,因此已把小天井照得很亮。
  这庙门不知是谁开的?从庙门开启,就没见到人,如果有人开的,那么此人的一身轻功,已是不同凡响了。
  站在庙门口的卢寿同朝陆公车一抬手道:“陆总管,可以请盟主和诸位老哥进去了。”
  陆公车点点头,就转身朝裴三省等人拱拱手道:“盟主,诸位大侠,请进去吧!”
  口中虽然说着请大家进去,但却和卢寿同两人走在前面领路,裴三省、厉山双凶等人相继跨入庙门,走近阶前,依然站班似的鹊立宁候,脸情郑重而虔敬。
  英无双小声道:“楚大哥,我们从围墙进去,可以躲到左厢屋脊上去,那里比较看得清楚。”
  楚玉祥微微摇头道:“不成,这时事情还没明了,不宜行动,令师和令师娘不是寻常之辈,我们隐身屋上。绝瞒不过二位前辈的耳目,我看连二位前辈都是一脸虔敬之色,此事一定非同寻常。”
  英无双道:“你说不是拜菩萨来的?”
  楚玉祥道:“好像有些不像?”
  此刻大殿中间两扇雕花长门徐徐开启,一个身穿天青衣裙,梳着两条长辫的少女已从门中走出。娇声道:“令主着陆公车、卢寿同引进新仟江南武林盟主裴三省、东门奇,西门飞霜、高连升、徐子常、董友纶、全遵义、吴燕娘,阮传栋等人入内相见。”
  此女看去不过十六七岁,口齿清嫩,但口气却极大,居然直呼诸入姓名!
  最奇怪的。陆公车只是裴家堡的一名总管。但他的名字,却在众人之上。
  尤其厉山双凶,成名数十年,就是在四十年前,也没人敢直呼他们的姓名。
  英无双挨楚大哥,悄声道:“直到今晚,我还不知道师父的名字。她叫的西门飞霜。大概就是师父的名字。她怎么会知道的呢?”
  楚玉祥业已看出情形不对,没有答她的话,只是低低的道:“快别作声。”
  他凝足目光,朝殿上看去,但因他们隐身左侧林中,和大殿相距已有二十来丈,何况殿上又香雾空蒙。隐绰绰看不清切。
  但见陆公车,卢寿同躬身领命。率同裴三省、厉山双凶等人一脸虔敬的跨上石阶,进入大殿。他们入殿之后。好像属下普见上司一般,朝上首躬身行礼。
  楚玉祥不禁心头起疑,裴老叔为人正派,以堂堂江南武林盟主身份,不可能对殿中人如此卑躬屈膝,尤其是厉山双凶,一向凶名久著,自视甚高,更不可能以属下自居,那么其中莫非有什么不对?他一念及此,立即悄声道:“无双,你在这里等着,千万不可过来,我过去瞧瞧!”
  话声一落,立即身形掠起,宛如一道轻烟,越过左侧围墙,轻轻落到大殿屋脊后面,俯身蹲下,贴着耳朵听去。
  他身兼两家之长,内功精纯,这一用心倾听,虽然隔着一层厚厚的屋瓦,还可听得相当清晰,只是无法看清下面的情形罢了。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徐徐说道:“陆公车、卢寿同,你们此次能促成大江南北武林同道推举裴三省出任盟主,这件事功劳不小……”
  楚玉祥心头一震,暗道:推举东南武林盟主,原来竟是陆公车、卢寿同两人促成的!
  那苍老声音又道:“尤其能把东门奇、西门飞霜二位成名多年的人物,引到本令之下,更是大功一件,本座自当申报总坛,予以嘉奖……”
  楚玉祥暗付,厉山双凶是陆公车、卢寿同两人“引进”的,不知他们是如何把二位前辈“引进”的?只听陆公车、卢寿同二人同声道:“令主过奖,属下也只是机缘巧合,怎敢以此居功?”
  那苍老声音又道:“还有万少骏、楚玉祥和英无双三人,怎么没有来?”
  楚玉祥听到他提到自己和英无双的名字,心头不禁咚的一跳!
  只听陆公车惶恐的道:“回令主,万少骏是三日前负气离去,至于楚玉祥、英无双二人,昨天中午,他们分明已经喝下归心散,酒醒之后,似乎毫无微兆,属下就不敢通知他们楚玉祥听得不禁蓦然一怔,”归心散“原来是陆公车在酒中做了手脚,无怪昨天中午自己感觉头脑昏胀,差幸自己练的是”太素阴功“才算无事。英无双也告诉过自己,她足足化了半个时辰!
  由此看来,裴老叔、厉山双凶等人全都是中了“归心散”之毒。这该如何是好?依着他的性子,这时就下去责问陆公车,不,向那苍老声音逼取解药。
  但继而一想:这么一来,可能会把事情弄僵,二位师父都一再告诫过自己,遇事要冷静;不可逞一时意气,对方既化了这许多力气,促成裴老叔当选盟主,必有极大阴谋,此事还是暗中进行,釜底抽薪,较为妥当,这一想,把一腔怒火,强行压制了下去。
  只听那苍老声音又道:“以你之见,归心散对这两人如何会无效的呢?”
  陆公车道:“据属下所知,这楚玉祥原是东海门闻天声的义子,但他身上佩着的长剑乃是全真教之物,可能与全真教有很深渊源,一身所学,很可能是玄门正宗内功,属下不知道归心散对精擅玄门内功的人。是否能运功逼出体外,至于英无双,乃是厉山二老门下,已经练成‘九阴神功’,练成‘九阴神功’的人,可以水火不伤,诸毒不侵,可能是归心散失效的原因了。”
  那苍老声音:“唔”了一声道:“太湖的过江龙丁盛呢?”
  楚玉祥心中又是一跳,丁大哥是绿袍师父的记名弟子,他们也不放他!
  只听陆公车道:“此次裴堡主寿辰,属下也曾发了一份请束给他,据送去的人回报,丁盛有事外出,尚未回去。”
  卢寿同道:“属下和丁盛是素捻,此事属下自当在最近几日之内办妥。”
  苍老声音道:“太湖有一片现成基业,对本门至为重要,卢护法务必尽早办妥才好。”
  卢寿同道:“属下遵命。”
  苍老声音道:“黄山万家呢?”
  卢寿同道:“万少骏的事,请陆护法去办较好。”
  苍老声音道:“好,陆公车,那就交给你了。”
  陆公车连声应着“是”苍老声音道:“裴护法身为盟主,今后诸位护法,均划归盟主指挥,只有东门,西门二位界以本令护法,似乎太委屈了,俟本座向总坛呈报以后,再作定夺,目前就请裴盟主代本座暂且招待些日子。”
  裴三省忙道:“属下遵命。”
  苍老声音道:“好,诸位可以回去了。”
  裴三省等人同声道:“属下告退。”
  楚玉祥隐伏在大殿屋脊后,侧脸看去,但见众人鱼贯退出大殿,退出庙门,然后纷纷纵身掠起,十一条人影,宛如离弦之矢,朝山下投去,眨眼之间,便已在夜色之中消失。
  小天井中灯光突然隐去,那是插在两根石柱上的纱灯已经熄灭了!
  楚玉祥正待起身离去,就在此时,耳中突听一丝极轻微的“嘶”声,落到自己身后三丈之内,心头不觉一惊,急忙一跃而起,转过身去,只见屋脊上悄无声息站着一个白发如银两鬓飘胸身穿一件宽大紫袍,手持一支紫藤杖的老人,目光炯炯朝自己望来,在夜风中,飘然而立,有如图画中人,却另有一股逼人的威仪!
  楚玉祥方自一怔,那白髯老人已经开口了:“你就是楚玉祥楚玉祥立时想到了对方是准,反间道:”你就是那个令主了?“
  白髯老人莞尔一笑道:“年轻人果然很做,老夫看在裴盟主份上,不究你夜探本令之罪,你可以去了。”
  楚玉祥冷笑一笑道:“阁下倒是大方的很。”
  白髯老人道:“难道你希望老夫把你拿下?”
  楚玉祥微晒道:“阁下有此能耐吗?”
  白髯老人目光一凝,说道:“年轻人,你想和老夫动手?”
  楚玉洋微晒道:“见面就要动手吗?”
  白髯老人道:“那么你想做什么?”
  楚玉祥道:“在下是找你来的。”
  白髯老人道,“你找老夫何事?”
  楚玉洋道:“在下只想问你一句话,阁下使陆公车,在这许多人身上暗使手脚,到底有何阴谋?”
  白髯老人一怔,问道:“你都听到了?”
  楚玉祥朗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作了的事,还怕人知道吗?”
  白髯老人道:“老夫本待放你回去。但你既然知道得很多,老夫就不能放你了。”
  楚玉祥做然道:“阁下方才要我走,我都没走,问在乎阁下放不放?”
  白髯老人道:“老夫不放你走。你就走不了。”
  楚玉祥看他一眼,道:“看来我们果然非动手不可,不过动上了手。就会有胜负之分,阁下胜了,可以把在下留下,生死唯命。若是在下胜了呢?”
  白髯老人道:“你想什么?”
  楚玉祥道:“阁下交出归心散解药。”
  “不成。”
  白髯老人摇头道:“老夫没有解药。”
  楚玉样大笑道:“阁下此话有谁能信?”
  白髯老人道:“老夫从不说谎。”
  楚玉祥目光直注,冷然道,“那么解药在谁手里?”
  白髯老人沉哼道:“老夫不妨告诉你,归心散并非毒药,没有解药?”
  “好卑鄙的手段!”
  楚玉祥目中星芒闪动,冷然道,“那我就劈了你。”
  呛的一声击出松纹剑来。
  白髯老人也被激怒了,沉哼道,“年轻人,老夫只是看你少年有为,不忍毁你的前途,”
  像你这般狂妄的口气,换了个人,老夫早就教你躺下了,你以为学了一手全真剑法,就天下无敌了。“
  楚玉祥手中长剑,正是全真教之物,但听对方口气,似乎没把全真剑法放在眼里,不觉朗笑一声道:“那你就试试在下的全真剑法,你兵刃呢?”
  白髯老人手中紫藤杖一举,说道:“老夫兵刃,就在这里,你有多少本领,只管使来。”
  楚玉祥大笑一声道:“好,阁下看招。”
  长剑一指、剑尖朝天,这一招使出来的正是全真剑法的起手式。他因白髯老人方才大有未把全真剑法放在眼里的口气,因此就立意要以全真剑法胜他。
  白髯老人并不知道他的心思,看他使出来的果然是全真剑法,心中暗道:“师父曾经说过,武林中有两个最惹不得的人,一个就是全真教的祖半仙,她老人家还说:”不过全真教门下,全是全真,从不在江湖行走,只要咱们不去惹他,绝不会碍咱们的事,‘没想到自己来到江湖,第一个就碰上全真教门下!“
  心念转动,口中呵呵一笑,左手紫藤杖一掂,举了起来,他没去接楚玉祥的剑招,只是身形一偏,杖势斜出,点向楚玉祥左腰。
  楚玉祥心中也暗暗忖道:“此人左手使杖,右手必有杀着”长剑一圈,倏地划出一剑。
  两人都因不知对方深浅,没有使出全力,但饶是如此,楚玉祥这一剑依然剑风嘶然,十分凌厉。
  白髯老人虽觉对方剑风凛烈,但也未见如何出奇,左手藤杖左右开阎,连发了两招。他杖势显然已比方才一杖,增加了两成力道,势劲力猛,顿现威力。
  楚玉祥看得暗暗冷笑,右手展开剑法,立还颜色,也在剑上增加了两成力道,剑光同样立见大盛。
  此刻两人在剑杖上,不过只用上了五成功力,如以江湖上一般普通高手来说,已是杖若雷奔,剑若雷驰,相当激烈了,但在楚玉祥和白髯老人来说,不过仅是随手挥洒而已!
  白髯老人一连击出八杖,眼看对方依然从容发剑,气度悠闲,不觉又增加了两成力道,一支藤杖,刹那之间杖影漫空,不但速度增加,每一杖都隐挟风雷,大有风雷丕变之势。
  楚玉祥早已展开全真剑法,遇强即强,有如水涨船高,剑势纵横,攻守兼顾,任你白髯老人一支藤杖上下左右挥舞如风,依然没有一杖攻得进去。
  这回两人已经在剑杖之上,使出七成功力,双方还是旗鼓相当,不相上下。
  白髯老人双目之中,冷芒飞闪,大笑道:“年轻人,你一手全真剑法,果然不错。”
  话声甫落,但听呛然剑呜,他右手已经多了一柄三尺青锋,寒光如电,急疾刺来,原来他紫藤杖中、还藏有长剑。
  楚玉祥大笑道:“阁下既有长剑,早该使了,又何必浪费了许多时间?”
  白髯第人道:“方才怎知你配不配老夫使剑?”
  楚玉祥笑道:“现在在下大概配阁下使剑了?”
  两人这几句话工夫,双方剑势已是骤然加紧,楚玉祥直到此时,才发现对方果非易与,白髯老人一身剑光镣绕,身形连转,一层层剑光,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楚玉祥使的还是一套全真剑法,此刻居然渐渐感到压力奇重,长剑几乎施展不开。
  这还是楚玉祥出道江朔第一次遇上的劲敌。
  以他所学,除了全真剑沫,还有绿袍师父的三刀,十三剑,但他因对方只知道自己是全真门下,不想使出绿袍师父的剑法来,甚至他连“太素阴功”和“纯阳玄功”都没有使到剑上去,主要就是为了不想使对方知道自己的实际武功。
  但此时仅凭一套全真剑法,已经有难以应付之感,白髯老人使的不知是什么剑法,居然这般厉害。
  这样又打了盏茶工夫,全真教的剑法,此刻攻敌已嫌不足,但保身却依然有余,白髯老人剑势像长江大河般攻来,还是无法攻得破楚玉祥的守势。
  双方正在胶着之际,突然一支紫藤杖影一下伸入楚玉祥剑影之中,悄然朝他“期门穴”点来。
  楚玉祥有大半武功尚未使出,对他区区一支紫藤岂会放在眼里?不,这支藤杖能乘隙蹈暇,悄然穿过自己防守严密的剑影之中,也不觉使他为之一怔!
  楚玉祥在青牛宫练剑之时,三十六式全真剑法在施展之际,左手原有忽指忽爪的手势为辅,一见紫藤悄然点来,左手五指一拢,便爪个正着,顺势往外一送,在他想来,这一下只是把对方藤杖夺下而已!
  那知他一直没把真气注到剑上。乃是自己限制了自己,其实他长剑展开,真气自然而然已经流注全身,这一送,心里既无约束,真气就随手而发。
  他练习全真剑法,使的自然不会是“太素阴功”这一下“纯阳玄功”没有了约束,就随杖发出,威力何等强大。但听一一声惊啊,随着他左手一送之势,摇曳而去!
  漫天剑影,和四周奇大的压力。霎时尽消,定睛看去,那里还有白髯老人的影子?楚玉祥不禁又是一怔。此人好快的身法,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应该把他拿下,不该让他逃走的,右手返剑入鞘,才想起自己要英无双在林中等候,她发现自己和白髯老人动手,不会不赶来的,经过这许多时间,依然没见她现身,莫非已随她师父回转裴家堡去了?心中虽然这样想着,但身形凌空扑起,越过左首厢房,飞出围墙,还是朝方才隐身的林前泻落。闪了进去,目光一注,英无双倚着一棵大树,还站在那里,看她模样,敢情没入和她说话,倚着树身在打盹!
  楚玉祥看得微微一笑,这个没有半点心机的姑娘,这样也会睡熟的。他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轻道:“无双,我们可以回去了。”
  英无双还是瞌着长长的睫毛,没有作声。
  这下,楚玉祥感到不对了,英无双练的是“九阴神功”已有几分火候,纵然睡熟了。有人到了她身边,岂会毫无警觉?莫非她着了人家的道?一念及此,急忙叫道:“无双,你怎么?”
  英无双还是不言不动。
  敢情是那白髯老人先在这里制住丁英无双,才在屋上现身的,此人一身武功。果然极为了得!
  楚玉祥心中想着,立即伸出手去。在她身上连拍了几处大穴,英无双还是一动不动,一时不禁大急,他自然知道武林各大门派,点穴手法虽然各有异同,也只是大同小异,所以解穴并不太难,但如果遇上特殊手法,那只有他们特殊的解穴手法才能解得开。
  还有一些阴损的手法,你不解还好,若是解错了穴道,就会逆血攻心而死,有的虽不至死,也终生残废。
  楚玉祥眼看自己连拍了她几处大穴,依然无法解开她受制穴道,心头这一急,登时给他想出一个计策来。
  英无双练的是“九阴神功”和自己练的“太素阴功”既然同属阴功,敢情她功力尚浅,自己无法冲开穴道,我何不以“太素阴功”助她运气行功,她自可把穴道冲开了。
  心念一动,立即吸了口气,运起“太素阴功”伸出右手缓缓按在她后心“灵台穴”上,把一股真气从掌心度了过去。
  试想“太素阴功”乃是所有阴功之祖,练的是先天阴气英无双正苦干被人以特殊手法闭住了两处经穴,他练的。‘九阴神功“乃是后天阴气,功力尚浅,无法冲开穴道,此时经太素阴功先天阴气催动,先后天阻气乍然交融,宛如水到渠成在这刹那之间流注全身,两处经穴登时通畅无阻。
  她口中樱咛一声,倏地睁开眼来,发觉有人用手抵在她“灵台穴”上,一股阴凉之气源源不断的输入自己体内,感到比自己运功,还要舒畅,一时还当是师父正在替自己解穴,急忙叫道:“师父,好啦,我受制的穴道已经解开啦!”
  楚玉祥听她穴道已解,也就缓缓收回手去。
  英无双道:“师父,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啊,楚大哥怎么还没回来?”
  她随着咕咕格格快得像连珠般的话声,一下转过身来。眨眨眼睛,咦道:“是楚大哥,我还当师父来了呢!啊,楚大哥,你练的也是九阴神功,比我不知高明了多少,你输来的真气,阴凉无比,比我自己运功的时侯,还要感到舒畅,真是谢谢你了。”
  楚玉祥看她一脸纯洁无暇的模样,不觉笑了笑道:“我练的不是九阴神功,但和九阴神功也差不多。”
  英无双道:“那是什么神功呢,我想一定比九阴神功还要上乘的神功了,不然,我不会感到有这么舒畅的,啊,对了,楚大哥,你可曾看到了什么事吗?那制住我穴道的人,不知是谁,师父说过,我练成九阴神功,不怕人家点我穴道,这人怎么会把我制住的呢?”
  在她心目中,楚大哥是个了了不起的人,应该什么都知道,所以一口气问出了几个问题。
  楚玉祥心中有事,忙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
  英无双道:“楚大哥,你还没告诉我呢!”
  楚玉祥道:“告诉你什么?”
  英无双道:“你伏在屋上,看到了什么?”
  楚玉祥心中暗暗付道:“不惧归心散的,只有自己和她两人,要救这些被归心丹迷失心神的人,只有她能作自己的助手,那么自该把事情都告诉她才行。”
  英无双看他一直没有开口,催道:“楚大哥,你怎么不说话呢?”
  楚玉祥道:“好,我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今晚我和你说的话,不能告诉任何人。”
  英无双眨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望着楚玉祥。低低的问道:“连师父、师娘都不能告诉他们吗?”
  楚玉祥道:“我告诉你的话,你要放在心里,只有你我两个人知道,自然也不能告诉你师父、师娘了。”
  英无双晶莹如玉的脸上,忽然飞起两片红云,点点头,低着头,幽幽的道:“楚大哥,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说的话,我自然会……放在心里,不会告诉人家的……”
  她说出口来,好像十分吃力,也不胜羞涩,一个人缓缓朝楚大哥的怀里偎来,一颗头低得再也不敢抬起来了。
  楚玉祥听她口气,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一时俊脸也胀红了,她偎过来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只有任她偎依着,然后低低的叫道:“无双,我有话和你说。”
  英无双把脸埋在他怀里,说道:“你说呢,我会听得到的。”
  她秀发上散发着一缕淡淡的幽香,钻进楚玉祥鼻孔,他一颗心起了剧烈的跳动,双手不自禁的抱住她娇躯。她身子发出一阵轻微的颤抖,只是像小鸟依人般伏着不动。
  楚玉祥在山神庙里,梁慧君也曾投怀送抱,但在感觉上,今晚更使他心跳得厉害。那是因为英无双是纯洁无暇的少女,她偎在怀里发抖,他好似被她感染了,连心都抖了起来,双臂也抱得更紧。
  两人都有快要窒息之感,但在快要窒息之中,却产生了一种梦幻似的美妙之境!
  楚玉祥只觉一股热流快速的向下腹集中,一根大宝贝开始硬了起来,他迅速的脱下全身的衣物,并将其铺在地上,然后将英无双抱住。英无双看着赤裸裸的楚玉祥,羞涩难当,楚玉祥一面贴腮磨蹭着,一面在英无双的耳根吹着热气,一面已经暗地松开她的裙带。
  “不……不要……羞死人……啊……嗯嗯……”
  随着裤裙滑落,英无双羞涩的轻叫着,但嘴巴随即被楚玉祥的热唇封住,她觉得楚玉祥不但用力地在吸吮着,还企图鼓动舌尖撬开她紧闭的牙关,而小腹下竟然还贴附着一根蠢动的硬物,正在跳动、磨蹭着。藉着热烈的亲吻,有力的拥抱,还有浓浊的呼吸,楚玉祥不停地散发着男性特有的气息与媚力,让英无双逐渐荡漾的春潮替代了羞涩含蓄,也滚动着舌头,跟楚玉祥的互相缠斗在彼此的嘴里,享受着水乳交融的亲蜜滋味。
  “嗯……嗯……”
  英无双敞开的衣襟,让饱满的丰乳与楚玉祥结实的胸膛贴得密不通风,挺硬如珠的乳蒂,却因细嫩而敏锐地感受到肌肤磨擦时,所渡来让人悸动的酥痒,让她难忍地由鼻息间传出细微的呻吟声:“嗯……嗯……”
  “嗯……嗯……啊啊……”
  当楚玉祥双手捏住丰乳的一刹那,英无双顿时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强烈得如遭电击,一阵突来的晕眩,让她脱力似地摇摇欲倒。楚玉祥顺势让英无双躺卧床上,也如蛆附体般随之张着大嘴,含住半个乳房,唇夹、齿磨、舌挑,逗弄得英无双如遇狂风乍雨般地花枝乱颤。
  “啊……哥……啊啊……别这么……唔……嗯……痒得……难……啊呀……难受……”
  英无双双手扣着楚玉祥的脑袋,欲拒还迎地操控着,让楚玉祥一会而左、一会儿右地舔吸着,心中潜伏的情欲,早就如潮似洪地溃堤泛滥了。当楚玉祥的手摸上她的下体时,英无双的反应更是激烈,或挺、或摆让接触处更宽广、更紧密,甚而并拢双腿夹住楚玉祥的手,彷佛贪婪得要将它吞噬一般。
  “啊啊……轻……轻……啊……疼……”
  楚玉祥把宝贝挤入窄细小穴,龟头刚挤入一半,一阵锥心的刺痛,把沉醉在淫欲迷茫中的英无双给唤醒。楚玉祥当然知道英无双“蓬门今始为君开”,怜香惜玉之情溢于言表。他一面轻轻磨转着臀股,一面伸长舌头舔拭英无双脸颊上的泪痕。
  “君妹妹……哥哥……鲁莽地弄疼了你……女孩子第一次总是有点疼痛……过会儿就好了……你放轻松……我会温柔……轻一点的……”
  由于宝贝不再插入,而且楚玉祥的舌尖又温柔地在脸颊、耳根、肩颈上移动著,还有充满爱怜的轻声细语,英无双颤声说道:“哥……你……轻一点……温柔一点……我怕……”
  楚玉祥忍着把宝贝立即插入逼穴的欲望,他尽其所能地挑逗着英无双,让她淫兴再起。温柔的爱抚,让英无双逐渐燥热难安,卡在阴道口上搅拌的龟头,也让她逐渐适应那种扩张的力量,小穴里更是酥痒渐增,有如虫蚁在骚爬一般。英无双逐渐浓浊、零乱的气息中夹杂着模糊的呓语:“嗯……舒服……嗯……好……”
  随着英无双无意识的轻扭,楚玉祥的宝贝随着淫液的润滑,一分一分地慢慢挤入阴道里。虽然没有像抽送时那种磨擦的快感,但是宝贝逐渐外翻,细细地品味着阴道壁上的每一道皱折、肉芽凸点,还有那种被紧裹着的舒爽,楚玉祥也感到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哼哈……嗯……好涨……嗯……那里涨……得好……嗯舒……服……”
  英无双自然而然地闭眼品尝,宝贝逐渐充满逼穴的快感:“嗯……这么大……嗯嗯……的东西……让人……嗯……啊啊……涨的……舒……舒服……嗯……”
  楚玉祥以手肘撑着上身,说:“现在还疼不疼?”
  “嗯……一点点……嗯……可是……可是……嗯……涨得……难受……”
  英无双似乎遍寻不着言语来表达她的感受:“嗯……还有……里面……嗯……好痒……好热……唔……真难……受……嗯……”
  “痒吗?那有得治!”
  说着,楚玉祥便开始轻轻地把宝贝抽送起来,跟着说:“这样动着,就可以让我俩乐得飞上天。”
  “啊……啊……嗯……真的……嗯……这样……动……动……哼……真的……好舒服……啊啊……”
  英无双觉得圆滚的宝贝,彷佛平白长出许多菱角菱线,再抽动之余正搔刮着酥痒的穴壁,那种满足、愉悦、舒畅让她一阵阵发颤:“嗯……用力……刮……啊……是……用力……嗯……搔……啊啊……”
  “嗯……你的小穴……还真紧……真暖和……嗯……把我……的宝贝……嗯……紧裹……嗯……”
  楚玉祥开始由浅入深,慢慢加快抽送的速度:“再……让你……嗯……尝尝……我的……厉害……喔喔……”
  英无双突然感到宝贝的前端,竟然有劲地冲撞着阴道内壁,那种具震撼力的快感,直逼脑顶,使她不顾一切地失声呻叫起来:“啊……别……别顶……嗯喔……好深……啊啊……撞得……我魂……啊……都飞……了……啊……我……我……要……快别插……嗯……我……要尿……啊……尿……啊啊……”
  小穴里突如其来的暖流,让英无双以为要解尿,可是那种感觉却比解尿更令人舒畅。而楚玉祥不但没有缓和动作,反而突然伴随着急遽的呼吸,把宝贝更使劲地冲撞着。因为小穴里的热流,淹没了宝贝的一刹那,楚玉祥也忍不住要射精,而难舍地作着最后的冲刺。
  “啊……啊……我……双妹……嗯……我要来……啊啊……啊啊……嗯……”
  楚玉祥在那种酥麻入髓的舒爽中,把一股股浓热的精液射入小穴深处。
  楚玉祥突然激动的动作与吼叫,让英无双一时间疑惑着,但那瞬间疾射的精液,却先唤醒她的疑惑,随即又把她推入另一个失魂的晕眩中,让她也跟着呐喊著:“啊啊……好热……啊啊……烫……嗯……美……呜呜……”
  射精后的宝贝,彷佛余劲十足,仍然在抽动着,就像唧筒般地充胀着逼穴,果真把他俩直抛上云宵,飞向天际。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终于起身穿好衣物。英无双刚一迈步,只觉下身幽径处传来了一阵裂疼,差一点儿跌到。楚玉祥赶忙上前扶住,轻问:“双妹,还痛吗?”
  “嗯……有一点点……不过没关系的。”
  这样拥抱了一会,楚玉祥才缓缓松开了手,英无双一张美玉般娇面,红得像柿子一般,举手掠掠鬓发,羞涩的道:“楚大哥,你说有话要告诉我,怎么一直没有说呢?”
  楚玉祥口中哦了一声,伸手拉起她软软的柔荑,说道:“来,我们坐下来,我再告诉你。”
  英无双柔顺的任由他拉着手,两人并肩在一株大树根部坐下。
  楚玉祥就把陆公车在前天中午的酒中,下了归心散,现在除了自己两人,所有的人,几乎全已中毒……英无双吃惊道:“楚大哥,归心散是什么?”
  楚王祥道:“归心散顾名思义,大概服下去了,就会乖乘的听命于人。”
  英无双偏着头道:“那么我们怎么会不中毒的呢?”
  楚玉祥道:“你不是也中毒了么?头脑胀痛,幸亏你练的是九阴神功,一经运功,就把归心散之毒逼出体外了。”
  “是啊!”
  英无双昂起娇脸,说道:“前天中午,我差不多运了半个时辰的功,才算没事。”
  她忽然低啊一声。偏过头来,睁大双目望着楚玉祥又道:“楚大哥,师父、师娘他们都中了毒,那么怎么办呢?”
  楚玉祥攒着眉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话声甫落,忽听耳边响起一个极细的声音说道:“傻小子,祖老道不是给你一瓶全真教无毒不解的辟毒丹么?”
  这话声细如蚊子,但听得十分清楚!
  楚玉祥一怔。急忙回头问道:“是什么人?”
  英无双赶快缩回手去,一面回头听了一阵,说道:“没有人呀!”
  楚玉祥听了一阵,确实连一丝风声都没听到,一面说道:“方才明明有人在我耳边说话。”
  英无双道:“那会是什么人呢?他和你说了些什么呢?”
  楚玉祥道:“他在我耳边说。我师父的辟毒丹,无毒不解。”
  英无双喜道:“楚大哥。你有辟毒丹。那就好了。明天喂他们服上一颗,不就可以解毒了吗?”
  楚玉祥道:“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效呢,我回去先试试。再告诉你,不过这事十分机密。你不可告诉任何人。”
  英无双郝然道:“我说过不会告诉人的。”
  “那就好。”
  楚玉祥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英无双跟着站起,问道,“明天,我们见了面。也不能说么?”
  楚玉祥又拉起她的纤手,含笑问道:“你会不会‘传音入密’?”
  英无双道:“还是这次到江南来的时候,师父才教我的,我还不大会,只能说很短的话,一句两句还可以,多了就不成。”
  “有一句两句就够了。”
  楚玉祥道:“我们走吧!”
  两人手拉着手,一路施展轻功,不过盏茶工夫,已经回到裴家堡,就各自分手。
  楚玉洋悄悄回转房中,掩上房门,只见阮传栋已经入睡。
  而且睡得很熟,这就从怀中取出辟毒丹瓶,倾了一粒药丸,然后一指点了阮传栋的睡穴,一手捏开他牙关,把药丸纳入他口中,再取出一盅茶水,把药丸灌了下去,才替他闭上牙关。
  自己就在他对面床铺上坐下,静静的等着。
  他听师父(祖半仙)说过,这辟毒丹只要有一盏热茶的时间,药力就可以行开,他要等到过了一盏热茶的时间,再解开阮叔叔的穴道,看阮叔叔被归心散迷失的神志,是否清明?真要有效的话,阮叔叔江湖经验比自己丰富得多,他可设法解救其他的人了。
  忽然他想起方才在自己耳边说话的人,不知是谁?他可以确定是这人和自己说话,绝非“传音入密”而是比“传音入密”更高深的功夫,这人可能在数十丈之外。
  自己曾听绿袍师父说过,好像叫做“千里传音”可以在数里之外说话,把声音传到你耳中。这人说的一定是。‘千里传音“了,但有这般高深武学的人,敢情是一位前辈高人无疑。
  心中思忖之间,看看大概已有一盏茶的工夫了,这就走近过去,手掌在阮传栋身上轻轻一推,替他解开了穴道。
  阮传栋究是功力不弱,倏地睁开眼来,口中轻咦了一声。
  楚玉祥急忙低声间道:“阮叔叔,你感觉如何?”
  阮传栋在黑暗的房中,自然看不到楚玉祥,但楚玉祥的声音总得出来,心头一怔,立即低声问道,“玉祥,有什么事吗?”
  楚玉祥道:“阮叔叔仔细想想看,可有什么不对吗?”
  阮传栋略为思索了下,说道:“不错,愚叔想起来了,这两天愚叔果然有些不对,心神模模糊糊的,方才好像随着大家去过一处小庙,参见一个自称令主的人、如今想来,如梦似幻,直到你刚才叫我,才完全清醒过来。”
  楚玉祥听得一喜,这就证明师父给自己的辟毒丹对归心散果然有效,这就走到阮传栋床前,在床沿上坐下,压低声音说道:“阮叔叔果然恢复清明了,你是被归心散迷失了神志……”
  阮传栋猛然一震,说道:“你说什么?”
  楚玉祥就把前天中午的酒中,有人下了迷失心神的归心散,所幸自己练的是“太素阴功”不惧剧毒,遇上英无双,她练的“九阴神功”也在无意之中把毒逼出体外,以及今晚自己追踪黑影,以及在小庙中所见所闻,和白髯老人动手等等,详细说了一遍。
  这些话听得阮传栋大为凛骇,说道:“这么说,裴盟主等人全部中了对方迷药,唔,这事情果然十分严重,所幸你身边携有全真教的辟毒丹可解,否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楚玉祥道,“阮叔叔,你着此事该……”
  “慢点!”
  阮传栋沉吟道:“你让我仔细想想……目前,咱们应付之道,应该不动声色,将计就计……”
  他不待楚玉祥开口,接着道:“不动声色,就是咱们不可露出半点动静,将计就计是咱们把解药让大家服下之后,依然装作神志被迷,才能得到更多消息,了解对方内幕,和对方究竟有什么阴谋,才能把贼党一网打尽。”
  楚玉祥道:“小侄一切都听阮叔叔的,只是我们如何给他们服药呢?”
  阮传栋笑道:“这个容易,明天一早,咱们先去看徐掌门人和全兄,你出手制住他们,我就给他们喂下解药,就可以了,至于高掌门人和卢寿同一问,较难下手,但卢寿同在令主面前一力承担,自然要赶去太湖,只有等他走后,再给高掌门人解药,至于裴盟主,今晚由你一个人去见他就好,还有东门、西门二位、英姑娘既没有迷失神志,事情就好办。”
  楚玉祥道:“小侄未必制得住他们。”
  阮传栋笑道:“你放心,只要如此如此,不就成了么?”
  楚玉祥点头道:“阮叔叔这计策不错,只是大湖丁盛丁大哥,是绿袍师父的记名弟子,卢寿同赶去,小侄也得随后赶去,才能暗中行事。”
  阮传栋笑道:“这倒不急,先让卢寿同把他迷失了,你再给他解药,才能和咱们一样,不动声色,将计就计,如果你去早了,卢寿同此行纵或失败;但那令主既然十分重视太湖那片基业,岂肯就此罢手,因此我倒觉得你是迟去几天的好。”
  楚玉祥道:“阮叔叔运筹帷幄,小侄无比钦佩。”
  阮传栋笑道:“你也给我戴起高帽子来了……哦?”
  他突然哦了一声,神情凝重的道:“这江南武林盟主,既是他们弄出来的名堂,那白髯老人又自称令主,莫非就是江南分令?”
  楚玉祥一怔,矍然动容,不觉剑眉轩劲,切齿道,“真要是他们,我非把这批人剑剑诛绝不可!”
  “不然!”
  阮传栋摇头道:“江南分令,只是分令而已,你杀了他们令主,又会有第二个令主出来,你应该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从分令着手,一步步的查出他们分令后面的总令来,好了,时间不早。咱们不妨休息,等天亮了,就依计行事。”
  楚玉祥退回自己铺上,盘膝坐定,运起功来。
  第二天早晨,阮传栋、楚玉祥盥洗完毕,跨出房门,就看到高连升站在走廓上,手抹栏杆,正在欣赏着栏外圃中盛开的秋菊,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朝两人含笑道:“阮老弟、楚老弟二位早啊!”
  阮传栋和楚玉祥商量好了,本待到六合门掌门人徐子常的房中去的,但高连升招呼“只得停下身,含笑道:”高掌问人不是更早吗?“
  高连升笑了笑道:“老朽上了年纪的人,一清早就睡不熟了,所以每天都是天一亮就起来了。”
  阮传栋趁机道:“卢前辈还没起来吗?”
  高连升道:“卢老大早就走了,他要赶去太湖,这时候只怕早在数十里之外了呢!”
  阮传栋听得正中下怀,赶紧走上一步,低声道:“在下正有一件事要跟高掌门人奉商。”
  高连升口中啊一声,就抬手道:“阮老弟就请到老朽房里去。”
  他让阮传栋走在前面,阮传栋不好和他客气,因为自己走在前面,他就跟在自己后面了,楚玉祥跟进来。忧在他后面,可以轻而易举的点他穴道。
  高连升又朝楚玉祥道:“楚老弟请。”
  楚玉祥连忙退后一步。拱拱手道:“高老不可客气。你请前吧。”
  高连升不疑有他,楚玉祥既然后退了一步,不是走在前面,他就不再客气。举步走入。
  楚玉祥跟入房中,就出手一指,点了他背后穴道,一面迅速从怀中取出辟毒丹药瓶,递给了阮传栋。
  阮传栋接过药瓶,抬头道:“玉祥,你去隔壁房中,就说高掌门入请徐掌门过来一趟,有事相商。”
  楚玉祥心中暗道:“阮叔叔果然机智,这样就不至浪费时间了。”
  口中答应一声,立即转身走出,朝隔壁房中走去。
  徐子常和董友纶刚刚盥洗完毕,看到楚玉祥走入,徐子常笑道:“楚老弟早,快请坐。”
  楚玉祥朝两人抱抱拳,然后说道:“徐掌门人,高掌门人请你老过去一趟,有事奉商。”
  徐子常哦了一声问道:“高掌门人在那里?”
  楚玉祥道:“就在他房中。”
  徐子常赶紧举步跨出,朝高连升房中走去,楚玉祥跟在他身后,很快就点了他穴道,然后扶着他坐到椅上。
  阮传栋喂了高连升的解药,转身又捏开徐子常的牙关,把药丸纳入他口中,一边笑道:“玉祥,咱们索性一次完工了,你去把董友纶和全遵义一起请来吧!”
  楚玉祥点点头,又返身走出,来到隔壁房门口,叫道:“董前辈、徐掌门人请你和全前辈一起过去呢!”
  董友纶当然不会起疑,口中答应一声,急步走出,一面朝他们隔壁房间的全遵义叫道:“三师弟,掌门人叫你一起来。”
  全遵义听到是二师兄的声音,连忙应了一声,走出房来。
  楚玉祥等在走廓上,等二人走近,抬手道:“二位请进。”
  董友纶、全遵义一前一后,一个刚跨进房门,一个还未走入,楚玉祥业已双手齐发,点了两人穴道,然后把他们扶入房中,在对面卢寿同的铺上,并肩坐下。
  阮传栋道,“好了,你快到外面站着,别让人撞见了。”
  楚玉祥点点头,迅快退出,一手扶着栏杆,装作看花模样,替阮叔叔把风。
  就在此时,只见人影一闪,但没看清是谁,已经有人娇声叫道:“楚大哥。”
  像一阵风般飞了过来,那正是英无双,朝晴之中,她那张晶莹如玉的脸上,红馥馥,喜孜孜的,看到他还有点娇羞!
  楚玉祥道:“你来得这么早?”
  英无双浅笑道:“姐姐(裴碗兰)起来了。还要练习擒拿手法,我就到这里来了。”
  说完,嘴皮微动,以“传音入密”问道,“事情怎么了?”
  楚玉祥低声道:“很顺利,现在他们都已服过药了,再有一盏茶的工夫,就可以清醒过来。”
  英无双和他并肩站在一起,也手扶栏,低声道:“那么师父,师娘呢?”
  楚玉祥低声道:“他们是我先制住了他们的穴道,由阮叔叔喂他们解药的,至于二位前辈,武功极高,我如何制得住他们穴道?所以要另想办法。”
  英无双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问道:“想什么办法呢?楚大哥你想出来了没有?”
  楚玉祥笑道,“不用你担心,办法早就有了,不过要等裴老叔先服了解药,才能行事。”
  英无双道:“那你先告诉我咯!”
  楚玉祥和她低低说了两句。
  英无双唁的笑道:“楚大哥,你这办法真好。”
  楚玉祥笑道:“这是阮叔叔想出来的。”
  英无双问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楚玉祥低笑道:“我是给阮叔叔在把风,不过现在不要紧了,他们服下解药,已有一盏茶工夫了,大概都可以清醒过来了,阮叔叔可能在向他们述说经过。”
  英无双道:“楚大哥,依阮叔叔的计划,我就没有什么可做了。”
  楚玉祥笑道:“你自然也有事。”
  英无双喜道:“真的,那我做什么呢?”
  楚玉祥低笑道:“你就在这里陪我看花、谈心好了。”
  英无双粉脸一红,说道:“人家和你说正经咯!”
  楚玉祥道:“看花、谈心,难道不是正经事吗?如果有人闯进来,我们就得设法拦住他。”
  英无双看他腰间佩着长剑,羡慕的道:“楚大哥,我看你们身边都佩着长剑,我不曾使剑,你几时教我好吗?”
  楚玉祥道,“那你使什么兵刃?”
  英无双道:“师父,师娘都不使兵刃,我自然也不会使兵刃了,但我很喜欢剑,你教我好不好嘛?”
  楚玉祥点点头,说道:“你要学,我自可以教你,其实武功到了上乘境界,根本用不着使什么兵刃。”
  话声东落,只见走廓门前,走进一个人来,那是裴允文。
  英无双低声道:“楚大哥,要不要我去把大哥制住了!”
  她认为有人进来,就要出手把他制住。
  楚玉祥忙道:“无双,不可出手,我们只要设法和他多说几句话就好。”
  两句话的工夫,裴允文已经走了进来,看到两人,含笑道:“楚兄早啊,无双妹子也在这里。”
  楚玉祥忙道:“裴兄早。”
  英无双脸上微微一红,叫了声:“大哥。”
  裴允文道:“几位前辈不知起来了没有?”
  楚玉祥道:“裴兄有事吗?”
  裴允文道:“家父书房里恭候几位前辈一同去用早点,要兄弟前来相请。”
  楚玉祥问道:“陆总管呢?”
  裴允文道:“陆总管一早和卢伯父一起走了。”
  楚玉祥心中暗道:“陆公车是上黄山去的了。”
  只听高连升的声音笑道,“盟主要裴少侠兄来请,咱们走吧!”
  接着由高连升为首、大家一起走了出来。
  楚玉祥心中暗道:“看来阮叔叔已和他们说清楚了。”
  裴允文慌忙走上前去。躬身道:“家父请诸位伯父同去书房用早点了。”
  高连升笑道:“盟主要咱们多盘桓几天,从早到晚,大概就是忙着吃了。”
  英无双道:“楚大哥。大哥,我走啦!”
  楚玉祥道:“你不和我们一起到书房里去吗?”
  英无双道:“我先要去看师父呢!”
  说完,急匆匆的走了。裴允文道:“二位前辈和无双妹子的早点,已经送到花园里去了。”
  一行入来至书房,只见一张圆桌上已经摆满了点心,有春卷,蒸饺、小宠包、豆沙包等还有四式酱菜,和一锅白米粥。
  裴二省看到众人。连忙站起身笑道:“‘诸位老哥快请坐下来,早点凉了,就不好吃了。”
  大家也不客气,各自围着圆桌坐下,一名使女给大家装了稀饭送上。
  徐子常笑道:“盟主何必这么费事?要厨下弄了这许多点心?”
  裴三省笑道:“徐掌门人不知道,这是新来的一个厨司做的,他是敝堡一个老厨司的侄子,本来是在扬州绿杨村做的,这次贱辰,他叔叔特地把他叫来,专做点心,过几天就要回扬州去,所以兄弟特地交代他做几式拿手的,给大家尝尝。”
  高连升笑道:“原来如此,哈哈,看来咱们口福不浅,这样吧,我看这位厨司几时走,咱们也几时走好了。”
  大家听得不觉笑了起来。裴三省举起筷于,连声说:“请。”
  大家也就吃了起来,这厨司的手艺果然不错,每式点心,都做得十分可口。
  用过早点,两名使女撤去盘碗,又给大家切上茗茶。
  高连升目光一动,说道:“裴盟主,咱们有一件重要事情,要和老哥磋商,请裴世兄站到门外去,不论什么人都不得进来/裴三省看高连升说得如此郑重,就朝裴允文吩咐道:”允文,你去门口站着,不论何人,都给为父挡驾就是了。“
  裴允文答应一声,举步朝外走去。
  裴三省道:“高掌门人有何见教,现在请说吧!”
  高连升回头朝楚玉祥笑道:“楚老弟,还是你来吧!”
  裴三省道:“老侄台有什么事吗?”
  楚玉祥走上一步,拱拱手道:“裴老叔请恕小侄无礼了。”
  一指点了裴三省穴道。
  高连升一手摸胡子笑道:“楚老弟这一手真是漂亮之至,就算你眼睁睁的看着,也没有人来得及躲闪。”
  徐子常点头道:“这倒一点不错,咱们都是过来人,谁都没有躲闪得开。”
  楚玉祥俊脸一红,说道:“二位前辈夸奖,在下只是出其不意了。”
  董友纶笑道:“楚老弟这是自谦之同,练武的人,谁不讲求眼快子快,出其不意四个字,要使到练武人身上,又岂是容易之事?”
  他们说话之时,阮传栋已把药丸纳入裴三省的口中,然后把药瓶交还给楚玉祥。
  高连升道:“咱们拜楚老弟之赐,还没向老弟道谢的呢!”
  楚玉祥道:“这是师门所赐之药,原是济人之用,高掌门人道谢二字,在卞如何敢当?”
  徐子常笑道:“楚老弟说得对,咱们都是自己人,如今等于是同舟共济,危难共扶,不谢就不谢了,大家请喝茶。”
  一盏热茶工夫,迅快的过去。楚玉祥走近裴三省身边,轻轻推开了他受制的穴道。
  裴三省双目乍睁,口中咦了一审道:“楚老侄,你刚才喂了老叔一颗什么药丸?”
  楚玉祥道:“老叔是否觉得心头清明多了。”
  裴三省点头道:“不错,心头是清明多了,这到底是怎么一会事?”
  阮传栋把经过情形,说了一遍。
  裴三省听得惊然变色,说道:“如此说来,兄弟这个江南盟主,还是这批贼子暗中布置的,他们想利用兄弟,作他们的傀儡,这真是岂有此理!”
  阮传栋笑道:“此事原是卢寿同和陆总管两人策动的,但这样也好,本来咱们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散处各地,有如一盘散沙,现在有裴老出头领导……”
  “不,不!”
  裴三省摇手道:“兄弟这盟主岂能再当下去?”
  阮传栋道:“裴盟主这盟主非得当下去不可。”
  裴三省道:“阮老弟此话怎说?”
  阮传栋笑了笑道:“此一邪恶组织,既有一个令主,野心自然不小,只是目前企图不明,咱们有裴盟主领导,才能不落入他们之手,否则大江南北的各派,在防不胜防之下,岂不让他们逐个吃掉了?”
  他口气微顿,接着道:“因此在下觉得咱们目前虽已服下解药,恢复清明;但应该继续装作神态被迷,依然听命于他……”
  裴三省道:“这为什么?”
  阮传栋道:“因为咱们除了看到过一个自称令主的白髯老人,对他来历和他这帮人的组织,都一无所知,所谓令主,不过是一个江南分令,既称分令,他后面一定还有总令,可见他们的组织一定十分庞大,他们既能令卢寿同、陆公车四下活动,推举出一位江南武林盟主,自然也可以命他们的爪门四出活动,推举出一位北五省的盟主来……”
  裴三省罢然道:“老弟是说康子和也是他们的傀儡了?”
  阮传栋道:“目前事无证据,还很难说,但贼党既有一个江南分令主,自然也可能有一个北方的分令主了。”
  他口气略为一顿,又道:“在下这是说,对方虽在暗中活动,组织必然相当庞大,而且野心绝不会小,说不走会给整个武林带来一场大风暴。咱们所幸有楚玉祥发现,他身边又有全真教炼制的辟毒丹,幸而得解,但对方在目前来说,还只是初步发难,如果知道咱们归心丹业已解去,岂肯平白放过,那么只怕咱们连人家底细还没弄清楚,极可能一个个不明不白的遭到他们残杀了,咱们这点力量,就算集合起来,也可能是螳螂挡车,所以目前咱们必须忍耐……”
  高连升道:“阮老弟分析得极是,咱们不怕事,但也不能作无谓牺牲,至少也要弄清楚这批贼人的阴谋何在?”
  裴三省点头道:“阮老弟,你要咱们暂时忍耐,不知还有什么计较?”
  阮传栋道:“方才在下和高掌门人、徐掌门人作了一个初步研讨,认为咱们在入手方面,除了咱们几个门派,还有东门、西门二位前辈。和楚玉祥,实力可说已十分坚强,目前第一步应该是不动声色,将计就计,才能得到对方更多消息,和他们总令在什么地方?主要份子是些什么人?有些什么阴谋,第二步,咱们这实力,当然不够,最好能探听北五省盟主,是否也是他们预先布置的傀儡?然后设法釜底抽薪,也让他们服下解药,能和咱们联成一气,当然更好。这样一来,他们想利用的实力,都没有了,剩下来的,只是他们原来的贼党的几个死党,就容易对付了。”
  裴三省点着头,捋须笑道:“阮老弟不愧足智多谋,把敌我形势消长之道,说得极为精癖,好,大家既然都认为可行,咱们就这么做,不过,这计划是你老弟提出来的,你就得留在老夫身边,作个助手才行。”
  高连升道:“裴老哥当了盟主,事务较繁华,那令主又要咱们全数听令于你,迷失心神的人,是没有什么主见的,咱们索性就全都留在盟主府,协助盟主不好么?”
  裴三省笑道:“那自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说到这里,忽然哦了一声道:“还有东门、西门二位,尚未解去归心散,那该怎么办呢?”
  阮传栋笑道:“这个容易,盟主请允文老弟把他们二位请来就好。”
  裴三省目注楚玉祥间道:“楚老侄有把握制得住他们吗?”
  阮传栋笑道:“不用制住他们,只须如此如此就好。”
  裴三省呵呵一笑,点头道:“不错,这办法倒是可行。”
  一面抬头道:“允文。”
  裴允文急忙走入,垂手道:“爹有什么吩咐?”
  裴三省道:“你去一趟东园,请东门、西门二位前辈到书房里来。”
  裴允文答应一声,转身往外行去。
  楚玉祥从瓶中倾出二颗药丸,送到裴三省面前。
  徐子常道:“楚老弟再赐我一粒,还有敝师妹尚未获解。”
  楚玉祥又倒了一颗,交给徐子常。
  没过多久,东门奇、西门大娘和英无双一起走了进来。
  裴三省朝儿子使了一个眼色,裴允文依然退了出去,这回连楚玉祥也跟着退出。
  东门奇拱拱手道:“诸位老哥都在这里了。”
  西门大娘道:“盟主召见,自然是有什么事和大家商量。”
  裴三省拱手道:“二位请坐。”
  东门奇和西门大娘落坐之后,使女就送上两盏香茗,退了下去。
  裴三省从袖中取出两颗药丸,双手送给两人,神色郑重的道:“这是归心散的解药,令主因二位乃是望重武林的前辈,用不着以归心散羁縻,应该由总令敦聘才对,所以今日一早就着人送来解药,请二位服用。”
  东门奇接过药九,说道:“这话没错,咱们在江湖上,少说也混了五六十年啦,由总令敦聘,也是应该的了。”
  话声一落,果然把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西门大娘因是令主领发的,也毫不动疑,接过药丸,就吞了下去,口中呷呷笑道:“老不死,你老是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这是令主瞧得起咱们,可不是咱们有什么惊人之艺,幸亏亲家和这几位老哥都不是外人,否则不把人家大牙都笑掉了?”
  裴三省眼看两人果然毫不犹豫把药丸吞了下去,才算放心,一面也暗暗惊凛,以厉山双凶平日那样梁鳌成性的人,服了归心散,对令主就如此服从,这归心散真可怕得很,一面连忙抬手道,“二位请用茶,”
  一盏茶的工夫,自然很快过去,东门奇突然双目一睁,射出两道逼人金芒,虎的站起,双手提胸,五指勾曲,目注裴三省喝道:“裴三省,你在老夫两人身上下了什么手脚?”
  裴三省含笑道:“东门老哥总算恢复清明了,方才是兄弟给二位解药的,如果是兄弟在二位身上下了手脚,又何用给二位解药,老哥不可误会了。”
  东门奇道:“那是什么人在咱们身上做的手脚?”
  裴三省道:“兄弟和在座这几位老哥,也是刚才服了解药才清醒过来,东门老哥先请坐下。听兄弟奉告。”
  西门大娘道:“老不死,亲家说得不错,如果是他做的手脚,还会给咱们解药?你还不坐下来,听亲家说呢!”
  东门奇听了老伴的话,才回身坐下。
  裴三省就把卢寿同和陆公车勾结,此次推选盟主,也出之于令主授意,陆公车在三天前如何在酒中暗下归心散……




  第08章、萍水缔交

  东门奇又虎的站了起来,尖声道:“好个老小子,他人在那里、老夫去把他撕了。”
  裴三省道:“老哥请坐,听兄弟把话说完了。”
  东门奇悻悻的坐下。裴三省又把昨晚楚玉祥追踪赶去小庙……东门奇道,“楚玉祥怎么没有被迷呢?”
  裴三省笑道:“咱们这里,大概只有楚贤侄和无双两人没有被归心散所述了。”
  西门大娘呷呷笑道:“丫头,你怎么不早说?”
  英无双道:“徒儿原先也不知道,还是昨晚听楚大哥说的。”
  西门大娘眯起三角眼,奇道:“昨晚你和楚少侠在一起?”
  这话间得英无双一张粉脸,登时飞红了两颊,低下头道:“昨晚楚大哥去得较早,徒儿是偷偷跟在师父、师娘身后去的。”
  裴三省笑道:“这事还是由兄弟来说吧!”
  接着就把楚玉祥的经过情形以及他身边携有祖半仙一瓶解毒丹,给大家解去归心散,大略说了一遍。
  东门奇怒声道:“那个鸟令主不知道是什么人,老夫非把他撕裂了不可。”
  西门大娘横了他一眼道,“盟主和几位掌门人都在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乱嚷乱嚷的,也不听听大家的意见?”
  东门奇耸耸肩笑道:“老夫是急先锋,盟主要兄弟去爪谁,兄弟保管一爪,就把他爪死。”
  裴三省笑了笑道:“亲家母说对了,方才咱们讨论的结果,是咱们暂时不动声色。只当没有服过解药,依然神志被迷,听从令主的指挥,主要是先弄清楚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历?他们身后的主脑份子是谁,才把他们一网打尽。”
  “对极!”
  东门奇道:“装迷糊简单得很,这令主小子说什么,咱们对他唯唯喏喏就行了。”
  裴三省道:“据楚贤侄的推测,这令主可能就是江南分令,东海门闻老哥夫妇,就是江南分令所杀。楚贤侄准备回去把东海镖局复业,主要就是对付江南分令,这样就正好,他以东海镖局名义对抗江南分令,咱们这些人就可有两种身份,明的是武林盟主,听命于令主,暗中就全力支援楚贤侄。”
  东门奇大笑道,“老伴,咱们乔装一番。就去当东海镖局的镖师。”
  西门大娘叱道:“你老是打岔……晤,咱们既要装作神志被迷,自然不能明去,无双没被迷失神志,可以跟楚大哥去帮忙。”
  东门奇道:“对极,无双要去镖局帮忙。只要穿上男装。就没人知道了。”
  西门大娘点头道,“这倒是个办法。”
  东门奇平日只要一开小西问大娘总要拦着他,这回听老伴赞成自己的办法,不由大力高兴,尖笑道:“老夫说话。你一向部拦着不让我多说,其实老夫有的是办法,只是有许多办法没说出来,就胎死腹中了。”
  这话不禁听得大家心里暗暗好笑,只是没有人笑出来罢了。
  大家计议停当,楚玉祥也走了进来,说出卢寿同赶去太湖,过江龙丁盛是自己好友,自己打算立时启程,就赶了去。
  东门奇因自己说出要英无双女扮男装,获得老伴称许,心里极为高兴,这就接口道:“楚老弟,你一个人到太湖去,没有一个助手怎么成?我看无双和你一同去,她不惧人家暗中下毒,是你最好的帮手了,无双只要换上男装,路上和你兄弟相称,人家看了也不会起疑。”
  西门大娘巴不得徒儿和楚玉祥多接近,这就点头道:“楚少侠,老不死这话说得不错,卢寿同已经先去了太湖,如果丁盛已被归心散所述,听了他的话,可能对你不利,你一个人去,终究是单身只剑,大家也不放心,无双不畏剧毒,和你同去,遇事也好有个接应,而且你们从太湖回来,不用再到这里来,可直接回镇江去,东海镖局复业,无双也可以当你的助手,因为咱们只能暗中相助,明的还要听命于令主,无双改换了男装,没人会注意她,对你不无帮忙。”
  东门奇抢道,“这些话,都是老夫要说的话,全给你说出来了,老夫就没话好说了。”
  楚玉祥俊脸微红,说道:“这个……”
  裴三省含笑道:“贤侄台,大娘方才说的,确是实情,无双确是你一个好帮手,有她和你同行,大家也可以放心多了。”
  阮传栋也道:“玉祥,英姑娘不畏剧毒,这一点就胜过其他的人很多,前去太湖,也许不用帮手,但你要把东海镖局从新复业,人手就嫌不足,有英姑娘相助,第一就是你可以完全信得过她,愚叔也放心多了。”
  楚玉祥俊脸还是红红的,应了声“是”道:“小侄只觉得路上不大方便……”
  东门奇不待他说完,就截道:“无双叫你大哥,你们就是兄妹了,她改扮男装,路上兄弟相称,有什么不方便的,方便得很!”
  这句“方便得很”听得大家不禁好笑,但大家怕楚玉祥脸嫩,可不敢笑出来。“
  楚玉祥点点头道:“那就这样决定,只是无双妹于有没有男装?”
  裴三省:“这个不成问题,叫允文去办就是了。”
  英无双听说自己和楚大哥同去太湖,又要去镇江开镖局。自然喜上眉梢,接口道:“我这就找大哥(裴允文)去。”
  兴匆匆奔了出去。
  西门大娘回头朝阮传栋间道:“阮老弟,你也是楚少侠的叔叔?老婆于倒还是第一次听到。”
  裴三省笑道:“东海门闻老哥的夫人,是阮老弟的亲姐姐。也是楚贤侄的义母,排来还是楚贤侄的干舅舅呢!”
  东门奇举手朝阮传栋肩头一拍,尖笑道:“老弟,这么说,咱们也是干亲家了。”
  阮传栋冷不防给他一拍,这位秃狠心里一高兴,手上就不知不党的用力了,阮传栋被他拍得上身前倾,差点朝前扑了出去。
  东门奇忙道:“对不住,老夫心里一高兴,没了准头,差点叫老弟跌跤了。”
  这是傍晚时光,无为州南街兴隆客店门口,来了两匹骏马,一匹是枣红马,毛色红得发亮。一匹是白马,纯白如雪,光是这两匹马,已是千中挑一之选。
  不但马骏,马上的人更俊,枣红马上是一个十八九岁蓝衫少年,生得剑眉朗目,气字轩昂,腰间还挂了一柄松纹长剑,潇洒之中,另有一股英雄气概。
  骑白马的也是一个蓝衫少年,只有十七八岁,同样生得秀眉星目,玉面朱唇,更为俊美,腰间也悬着一柄长剑,但个子较为瘦小,像个文弱书生。
  这两位少年公子刚一下马,就有一名伙计迎了下来,哈着腰道:“二位公子爷请进,牲口交给小的就好。”
  两人随手递过疆绳,举步走入。另一名伙计慌忙迎了上来,陪笑道:“二位公子爷要住店?”
  年长的道:“有没有清净上房?”
  伙计连连哈腰道:“有,有,小店后进共有六间官房,刚才有一位公子爷住了一间,还有几间空着,二位公子请随小的来。”
  他走在前面引路,从店堂进去,穿行长廊,进入后进,中间是一个小天井,还有假山小池,两边朱栏回廓,果然十分清幽,和外面完全隔绝。
  伙计领着他们来至东厢,打开房门,说道:“二位公子请看,这间房宽畅舒适,门外就是假山,幽静得很。”
  年长的举目一瞧,房间果然相当宽畅,一张雕花木床上,放着两条薄被,两个枕头,敢情是双人房,不由微微皱了下眉,间道:“还有房间么?”
  伙计听得一楞,陪笑道:“公子爷可是……”
  年长的不待他说完,笑了笑道:“我们要两间房,住得舒适一点。”
  “是,是,有,有。”
  伙计连声应着,陪笑道:“隔壁是一间单人房,稍为小一点。”
  年长的道:“那就这两间好了。”
  伙计听得大喜过望,又连声应着“是”就去把隔壁的房门也打开了,说道:“二位公子爷请坐,小的去打洗脸水。”
  急匆匆退了出去;两人跨进较大的一间,刚刚坐下,伙计已经端来了一盆洗脸水,一面陪笑道:“那一位公子住在隔壁,小的把洗脸水送去,请去洗脸了。”
  年小的应道:“我。”
  伙计退出,又把另一盆洗脸水送到隔壁房中,年小的跟着过去。
  接着伙计又送来了两盏香茗。
  两人盥洗完毕,伙计又送来了烛灯,陪笑道:“二位公子爷,小店前面兴隆楼,是有名的徽菜馆,二位要到前面去用,还是送到房间里来?”
  年长的道:“不用了,我们自己去吃好了。”
  伙计又应了两声“是”才退了出去。
  这一阵工夫,天色已经全黑,年长的站起身道:“兄弟,我们到前面去吃饭了。”
  年小的跟着站起,两人走出店堂。一名伙计站在楼梯口,连连哈腰道:“二位公子请高升几步,楼上雅座请坐。”
  登上楼梯,只见楼上灯火通明,差不多已有七成座头,虽然号称雅座,食客们依然纵酒谈笑,人声嘈杂。一名堂倌看到上来的是两位衣衫楚楚的少年公子,连忙趋了过来,陪笑道:“二位公子请到这边来。”
  他引着两人来至一处靠窗口的桌子,拉开板凳,说道:“两位公子爷请坐。”
  这靠窗口的位子,可以凭栏看到街上景色。
  年长的目光一转,看到自己邻桌,坐着一个身穿天青衣衫的读书相公,这人看去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生得玉面朱唇,眉清目秀,极为俊美,好像在那里见过,不觉朝他多看了一眼。
  那青衫书生看到年长的朝他看去,一双明亮的目光,也凝注着年长的,恰有似曾相识之感。
  这时年长的和年小的二人已在对面坐下,堂棺放好杯筷,送上两盅茶,年长的要过酒菜,堂倌退下。
  邻桌青衫书生忽然站起身,走了过来,朝两人拱拱手道:“二位兄台请了。”
  年长的和年小的因人家出声招呼,也赶紧站了起来,一齐拱手道:“兄台请了。”
  青衫书生朝年长的含笑道:“方才这位兄台上来之时,兄弟觉得好生面熟,好像在那里见过,不知如何称呼?”
  长年的忙道:“兄弟楚玉祥,兄弟方才看到兄台,也有似曾相识之感。”
  一面介绍年小的道:“他是兄弟的义弟东方英。”
  和楚玉祥同行的,当然就是英无双了,她改扮了男装,不好用英无双三字,才叫东方英的。
  青衫书生俊目看了英无双一眼,抱着拳道:“原来是楚兄、东方兄,真是幸会之至,兄弟葛真吾……啊,哈哈,兄弟想起来了,几天前,是在巢县巢湖酒楼上遇上楚兄的,那天失之交臂,今晚又会在这里和楚兄二位相遇,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可谓巧极!”
  楚玉祥因他人品俊逸,言谈不俗,这就问道:“葛兄只有一个人吗?怎不请坐下来,和兄弟同席,也好畅聆雅教,不知葛兄意下如何?”
  葛真吾目中异采闪动,欣然道:“兄弟方才说过,巢县一别,兄弟对楚兄正有失之交臂之感,楚兄说的,正合兄弟之意,兄弟那就不客气了。”
  说着,果然在两人横头坐了下来,回头吩咐堂倌要他把自己桌上杯筷和叫过的酒菜都送到这一桌来。
  堂棺唯唯应是,把杯筷和茶盅一起送了过来。
  就在这时候,楼梯口走上一个瘦小老头,他在楼梯口站停下来,耸着双肩,瞪大一双鼠目,向四下骨碌一转,就举步朝三人桌上走来,就在方才葛真吾坐过的位上坐下,朝着三人裂嘴一笑道:“就这里坐吧!”
  这回大家看清楚了,这人生得獐头鼠目,酒糟鼻,一把山羊胡子,又耸肩,又缩头,生相猥琐,一身衣服也穿得不合身,胸前衣扣几乎都扣不上,两只衣袖也又小又短,露出了大半截又黑又瘦的手腕。
  这样一个人,上酒楼来,当然不会受到欢迎,连堂倌也没跟着过来。
  这时楚玉祥这边酒菜已经陆续送上来了,这些菜大多都是葛真吾点的,他倒好像未卜先知,早就知道有三个人同席一般,菜肴叫得十分丰盛,只有他一个人是绝对吃不下这许多菜的。
  酒是上好的花雕,葛真吾伸手取过酒壶,替两人斟满了酒,然后在自己杯中也斟满,举杯笑道:“萍水相逢,一见如故,兄弟先敬两位一杯。”
  杯一饮而尽。
  楚玉祥举杯笑道:“葛兄,咱们应该是二见如故,这杯应该兄弟敬你才对。”
  也一饮而尽。
  英无双道:“大哥,我也要干么?我……不会喝酒。”
  葛真吾大笑道:“对、对、兄弟和楚兄应该是二见如故,咱们应该干二杯才是,东方兄还是第一次见面,就喝一杯好了。”
  说话之时,又给楚王祥和自己面前斟满了酒,举杯喝干。楚玉祥看他虽是一个书生。生性豪迈,也就和他又干了一杯。
  邻桌的酒糟鼻小老头看着他们于杯,酒糟鼻掀动,向空闻了闻,咽着口水,说道:“
  喂,酒保,我老头子已经坐了半天,难道你们没看到吗?“
  堂棺这才懒洋洋的倒了一盅茶送上,站着没有作声。
  小老头拿起茶盅,喝了一口。在嘴上咕咕的漱了几口,才伸伸脖子咽了下去,两颗小眼珠一翻,望着站在一旁的堂棺说道:“你怎么没问我老头子要吃什么?”
  堂倌瞧着他一付穷相,很可能身无分银,冷冷的道:“你要吃什么?”
  小老头没有作声,伸手在腰间钱兜中掏摸了一阵,才摸出十几块赤金,足有五六十两,他一块块的摆在桌上,拍着桌子,尖声道:“你当我老头身无分银,付不起酒帐,我这金子都是假的?”
  堂倌看他摸出一大堆黄澄澄的金子来,早已看傻了眼,连忙哈着腰陪笑道:“你老误会了,小的方才不是问你老要吃什么吗?小的站着就是等候你老吩咐。”
  “这还差不多。”
  小老头举起乌爪般又黑又瘦的手指,又一块块的掂着,收进钱兜,才伸手朝三人桌上一指,说道:“照他们的样,给我做来就好,酒要先送来,好润润喉咙。”
  葛真吾点的菜,十分丰盛,已经摆满了一桌,就算三个人也吃不完,小老头要照他们的样,只有一个人当然更吃不完了;但堂倌看了小老头身边有的是金子,管他一个人吃得完、吃不完,口中连声应着;转身飞快的吩咐下去,这回他脚下勤快了,很快就送上一壶好酒。
  小老头赶忙抢着接过,倒了一杯,举起酒杯,自言自语的道:“一会生,两回熟,来,来,你已经等了好几天,小老儿敬你……咕……”
  一口就把酒喝干。
  英无双听他自言自语的跟自己敬酒,不觉抿抿嘴,几乎要笑出声来。
  小老头一手斟酒,一手举杯,又道:“可惜这里没有花令,醉折花枝当酒筹,行个令儿,也挺雅的,要行令,就得有个令主,老头子这一桌只有光棍一个,看来这酒令就行不成了,来,来,喝酒……哂……”
  又干了一杯。
  英无双听得奇怪,悄声问道:“大哥,什么叫做酒令呢?”
  楚玉祥道:“如果有几个朋友一起喝酒,就可以出酒令了,譬如每个人说一句诗,规走诗中要带一个花字,这句诗的花字在第三个字中,数到第三个就要喝酒,由他说一句诗,看花字在第几个字上,就是几个人喝酒,这样一直轮下去。”
  “对,对,”
  小老头接口笑道,“这就叫花令,出令的人就是令主。”
  葛真吾淡淡一笑道:“楚兄,咱们喝酒。”
  这时小老头叫的菜,也陆续送上,小老头拿起酒壶,对着嘴咕咕的一阵狂喝,砸砸的嘴角,尖声叫道:“喂,酒保添酒。”
  口中叫着,双手端过一盘菜肴,举筷就夹,往嘴里猛送,菜送进嘴里,他几乎连嚼都不嚼,一口就吞了下去,一盘菜肴,就像风扫落叶,只几筷就盘底向天。
  堂棺送上一壶酒来,他接过酒壶,就对着嘴狂喝,这壶酒堪堪喝完,第二盘菜正好送上,他放下酒壶,口中朝送菜的堂棺说了声:“添酒。”
  又用双手把菜肴移到面前,落筷如风,往嘴里猛送。
  他简直和送菜。送酒的堂倌配合得天衣无缝,堂倌送酒来的时候,他正好把一盘菜吃完,堂倌送菜来的时候,他正好把一壶酒喝完,吩咐着“添酒”这等于说他喝一壶酒,吃一盘菜,时间一点也不浪费,转眼工夫,他已经喝了七八壶酒了,面前也有七八个装菜肴的盘子,都成了空盘子。
  葛真吾和楚玉祥边吃边谈,两人越谈越觉得投契,几乎相见恨晚。
  英姑娘不会喝酒,吃的也不多,她只是偏着头看小老头又喝又吃的,心中觉得这小老头挺好玩,脸上下觉流露出笑容。
  那知小老头虽在低着头猛吃,却像额头上长着眼睛一般,你堪堪流露出笑容,他忽然抬起头来,眯着小眼也朝着英无双裂着一笑。
  不多一会,小老头桌上,一共已经上了十几个菜,也添了十几壶酒,他居然全吃了下去,盘底双双翻天,连汤汤卤卤都一滴不剩。
  这可把几个送菜的堂情看得目瞪口呆,他们自从当堂倌以来,从来也没见过这样一位天吃星。
  小老头等堂伯送上最后一个菜时,打着酒呃,间道:“喂,酒保,菜还有没有?”
  堂倌道,“回老客官,这是最后一个菜了。”
  小老头点点头笑道:“我老头算是也差不多了,再多来几个,我就会吃不下。”
  他把这盘菜肴哩哗啦的吃下肚去,然后再拿起酒壶,喝干了,才徐徐站起身,双手拍拍肚子,裂嘴一笑,得意的道:“今天总算对得起你了,又是酒,又是菜,把你喂得饱饱的,嘻嘻,还用不着我老头化银子哩。”
  英无双听得暗暗奇怪,他说不用化银子,那是谁化银子呢?小老头似乎猜着她的心意,朝她霎霎眼睛,脚步踉跄走了过来,朝葛真吾笑嘻嘻说道:“公子爷,小老头碰上你这位三公子,真是有缘,嘻嘻,小老儿的酒帐……大概不用小老儿掏荷包了吧?”
  他说话时一口酒气,闻得令人作呕,三位公子也说成了“这位三公子”葛真吾攒攒剑眉,要待发作,只听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三公子新交了一个好朋友,在他面前,小老儿可没露一点口气,说出你是三公子呀!”
  楚玉祥看他喝醉了酒,忙道:“老丈这酒帐,算在下的好了。”
  葛真吾笑道:“不,楚兄没看这位老丈是要兄弟请么,自然是由兄弟会了。”
  堂倌因小老头站了起来,赶紧走来。小老头又打了个酒呃,指指葛真吾,楚玉祥,得意的道:“看到了没有,这两位公子还抢着给我老头子会帐呢,我就不用付钱了。”
  说罢,踉踉跄跄的往楼梯上走去。
  堂倌望着葛真吾、楚玉祥两人,还没开口。
  葛真吾一挥手道:“这位老丈的酒帐,待回一起算在我们帐上好了。”
  堂倌有他这句话就够了,应了声“是”就转身退下。
  英无双道:“大哥,我看这人一定是个异人,不然,一个人怎会吃得下这许多酒菜?”
  楚玉祥点头笑道:“兄弟果然有些眼光,我也有些看法,这人很可能是一位游戏风尘的异人。”
  葛真吾笑道:“二位兄台身佩长剑,当是少年英雄了,兄弟一介书生,今天得和二位少年英雄论交,真乃人生幸事。”
  楚玉祥道:“葛兄这是说笑了,兄弟和东方贤弟只是读书不成学剑,学剑也未必有成,那里谈得到英雄二字?”
  葛真吾大笑道:“二位兄台英气勃发,大丈夫不为良相,我认为当为良侠,仗剑天下,为人间诛不平,正是英雄本色,兄弟恨不弃文习武,跟二位学剑呢?”
  英无双抿抿嘴笑道:“葛兄不可把小弟也说进去,我虽然佩着长剑,其实是最近才跟大哥学的呢?”
  葛真吾道:“好啊,楚兄,我们二见如故,兄弟也想跟你学剑,你肯教兄弟么?”
  楚玉祥为难的道:“葛兄休得取笑,兄弟这点能耐,那里能做葛兄的教师?”
  葛真吾看了英无双一眼,说道:“看来兄弟和楚兄二见如故,还不及东方兄和楚兄的交情深厚呢?”
  他说到这里,忽然低哦了一声道:“我们三人,难得机缘巧台,而且又谈得十分投契,兄弟之意,想和二位结成盟兄弟,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楚玉样本来对他有惺惺相惜之意,闻言喜道:“葛兄说的正合我意,咱们难得的是二见如故,结为盟兄弟,正好应这段因缘,不知东方兄弟有没有意见?”
  英无双道:“小弟都听大哥的,大哥同意了,小弟自然也同意了。”
  葛真吾喜形于色,说道:“那就一言为定,咱们三人就当筵结为兄弟,如手如足,生死不渝,好了,我们还该叙叙年庚,看谁的年纪大了?”
  楚玉祥道:“兄弟十八。”
  英无双道:“我十七。”
  葛真吾笑道:“这么说,我今年十九,还是二位的大哥呢!”
  楚玉祥拱手道:“你是大哥,我居中是二哥,东方兄弟最小,是三弟了。”
  “对、对!”
  葛真吾欣然道:“来,二弟、三弟,我们干一杯。”
  英无双发愁道:“这怎么办,我一直叫楚大哥大哥的,这是师父教我这样叫的,我不能改口叫楚大哥做二哥。”
  葛真吾笑道:“三弟,这个容易,你还是叫他大哥,叫我葛大哥,不就成了吗?”
  英无双喜道:“葛大哥,你想的真周到。”
  楚玉祥举杯道:“兄弟,我们敬葛大哥一杯。”
  葛真吾笑着举杯道:“不,大家一起来,为咱们结为金兰干杯。”
  三人都喝了一杯。
  葛真吾问道:“二位贤弟下榻何处?”
  楚玉祥道:“就是这里兴隆栈的后进。”
  葛真吾大笑道:“这又是巧合,我也住在后进。”
  英无双道:“原来伙计说的一位公子,就是葛大哥了。”
  葛真吾问道:“二位贤弟要去那里?”
  楚玉祥不好说自己两人要去大湖,这就说道:“无锡。”
  葛真吾伸手在桌上轻轻一拍,说道:“我还以为咱们今晚结为兄弟,明天就要各自东西,会短离长,挥泪道别了呢,这么说,咱们还是有几天可以一路同行了。”
  楚玉祥道:“葛大哥是去那里?”
  “苏州。”
  葛真吾道:“如果二位贤弟到无锡办完了事,到苏州去找愚兄,还可以在苏州盘桓上几日。”
  这时酒楼上的食客,已经渐渐少了,葛真吾站起身道:“咱们也可以走了。”
  楚玉祥叫道:“伙计,结帐。”
  葛真吾一摆手道:“二弟,这顿酒,是咱们的结义筵,自当由做大哥的我来付,你不能跟愚兄抢了。”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锭六七两重的银子,朝堂倌递了过去,问道:“够不够?”
  堂棺接过银子,哈着腰道:“两桌一共四两三钱七分,还要找……”
  葛真吾一摆手道:“不用找了。”
  那堂倌听得一呆,赶忙哈腰道:“谢公子爷的赏。”
  三人回转后进,店伙看到三人一同走进,还一路谈笑着,连忙哈着腰道,“原来三位公子爷是熟人?”
  葛真吾笑道:“咱们还是兄弟呢!”
  店伙忙道:“小的去给三位公子沏茶。”
  说完,三脚两步的退出。
  楚玉祥忙道:“葛大哥,兄弟的房间就在东厢,到兄弟的房中坐吧!”
  他走在前面,推开房门,三人刚在房中落坐。店伙已经沏了三盏茶送上。
  葛真吾问道:“二弟府上那里,不知还有些什么人?”
  楚玉祥道:“不瞒大哥说,兄弟是人家弃婴,由义父母一手养大的,义父母已于半年前被仇家杀害,现在只有兄弟一个人了。”
  “哦!”
  葛真吾惊异的道:“二弟义父母不知如何称呼,仇家是什么人呢?”
  楚玉祥道:“义父姓闻,讳天声,在镇江开设东海镖局,至于仇家,兄弟至今还不清楚。”
  葛真吾神色微震,说道:“东海镖局名气很大,愚兄好像听人说过,只不知二弟的义父母,怎么会被人杀害的呢?”
  楚玉祥切齿道:“详细情形,兄弟也不清楚,只是冤有头、债有主,兄弟一定会把他们查出来的,一个也不想漏网,我要把他们剑剑诛绝。”
  葛真吾点点头道:“二弟最好查清楚了,江湖上的事情,愚兄虽不知道,但其中必有缘故,二弟为义父母报仇,无可厚非,但也不可妄杀无辜。”
  楚玉祥点头道:“葛大哥说的,兄弟自当谨记。”
  葛真吾又道:“如此说来,二弟前去无锡之后,一定是回镇江去的了?”
  楚玉祥道:“是的,兄弟回镇江去,是想把已经歇业的东海镖局从新复业……”
  “这样就好。”
  葛真吾欣然道:“愚兄到镇江、就有地方可以找到二位贤弟了。”
  他说话之时,虽然含着笑容,但笑容,后面,却隐然有忧虑之色,这一点,楚玉祥和英无双都没有看得出来。
  三人谈了一会,就各自回房休息,第二天就相偕上路。
  这三位公子,都是翩翩少年,英俊潇洒,入如美玉马如龙,一路上不知羡煞了多少江南姑娘。
  葛真吾不但风流蕴藉,谈笑生风,对何处打尖,何处食宿,也极为熟悉当行,和他同行,无不安排得舒舒服服。
  只有英姑娘内心有一种感觉,好像楚大哥被他抢走了一般。
  葛大哥对自己虽然也很好,但他和楚大哥说的比较多,自己插不上口去,只有坐在一旁听他们谈笑的份儿。好在英无双生性柔顺,心地纯洁,不会有什么不高兴。
  他们经芜湖、高邮、溧阳、宜兴、抵达无锡,已是傍晚时候,就在城中一家叫做惠山楼的客店下榻。
  这八九天工夫,同宿同止,三人感情已如漆如胶,现在楚玉祥、英无双已经到了地头,明天就要分手,难免有依依不舍之感。
  惠山楼是道地的无锡菜,这时华灯初上,楼上已经有了八成座头,三入刚上得楼来,堂倌早就站在楼梯口,连连抬手道:“三位公子请到这边坐。”
  他走在前面。把三人引到一张空桌上坐下,葛真吾点了酒菜,堂倌退下之后,不多一会,就送来酒菜。
  英无双是三弟,她伸手取过酒壶,要待给二位大哥斟酒,葛真吾很快伸过手去,一手按在英无双手背上,说道:“今晚是愚兄作东,该由愚兄给二位贤弟斟酒。”
  英无双给他温软的手掌按在手背上,不禁脸上一红,急忙缩回手去。
  葛真吾口中咦了一声,目注英无双说道:“三弟,你手很凉,莫非衣服穿少了?”
  英无双红着脸道:“小弟一向都是如此。”
  葛真吾点头道:“你脸色也略带苍白,身子太单薄了些!”
  举壶斟了三杯酒,才举杯道:“咱们兄弟,结伴同行,明天就要分手,这叫别多聚少,今晚是临别前夕,明日即天涯,愚兄要和二位贤弟多喝几杯,先干这一杯。”
  说完,一口喝干。
  楚玉祥、英无双陪他干了一杯。
  葛真吾一手持壶,又给两人斟了酒,说道:“三弟不会喝酒,就慢慢的,二弟,咱们兄弟可得多喝几杯。”
  又举杯一饮而尽。
  楚玉祥自然又和他干了一杯,说道:“葛大哥,你也喝得慢一点。”
  葛真吾两杯下肚,面颊飞红,一双星眸也亮若秋水,含笑道:“咱们一见如故”兄弟论交,古人说得好,酒逢知己千杯少,你楚二弟乃我生平第一知己,为知己干杯,千杯犹嫌少呢!“
  接着目眼英无双笑道:“三弟当然也是我的知己;但却是第二知己了,我想三弟也是把愚兄列为第二知己,你的第一知己,自然也是楚二弟了,只不知楚二弟心中把咱们两个,谁列为第二呢?”
  英无双被他说得脸上又是一红,说道:“大哥心中,自然把葛大哥列为第一了,因为你是咱们三入中大哥,我只是小弟罢了。”
  楚玉祥笑道:“我们既是兄弟,只有年龄有大小之分,还分什么第一第二呢?”
  “说得好。”
  葛真吾举杯道:“楚二弟。这是你说的,咱们一盟在地,三人一心,不分彼此,这话你可要记得,来,这一杯,三弟也非喝不可。”
  英无双只得和两人一起干了。
  菜陆续上来,葛真吾和楚玉祥又连干了几杯,大家都有了几分酒意,才会帐下楼。
  楚玉祥眼看葛大哥喝得连脚步都已见踉跄就扶着他的手臂而行。
  葛真吾一手握住了楚玉祥的手,说道:“二弟,你不用扶我,我又没醉。”
  口中说着没醉,一个人几乎倾跌下去。
  楚玉祥暗暗好笑,你明明喝醉了,还说没醉,但这话并没说出口来,只觉葛大哥把自己的手握得紧紧的,他是没练过武的读书相公,一双手温暖如玉,简直像是姑娘家的纤纤玉手。
  回到后进,楚玉祥扶着葛真吾送入房中,让他在床上坐下,说道:“葛大哥,小弟替你把靴脱去了,你睡一会吧。”
  葛真吾突然静目笑道:“二弟。愚兄……还没醉到倾头就睡的程度,这样坐一会就好,你……也坐下,我们明天就要分手了,你多坐一会,陪我聊聊。”
  店伙看到三位公于爷回来了,而且还喝醉了酒,结巴着沏了一壶浓茶送来,陪笑道:“三位公子爷请用茶,喝口浓茶,可以醒酒。”
  英无双倒了一盅茶,送到葛真吾面前,说道:“葛大哥,你先喝口茶。”
  葛真吾朝她含笑道:“谢谢你,三弟……”
  楚玉祥和英无双陪他坐了一会,就起身辞出,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早晨,楚玉祥醒来天色已经大亮,打开房门,店伙送来洗脸水,陪着笑道:“二位公子,大公子天没亮就走了。”
  楚玉祥听得一怔,说道:“大哥已经走了,他走得这么早?”
  店伙道:“是大公子吩咐小的不许惊动二位公子的,连店帐都已付了。”
  说话之时,英无双也走了进来,说道:“葛大哥已经走了吗?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我想我们还要送他一程呢?”
  店伙退去,又给英无双送来了洗脸水,两人盥洗完毕,吃过早点,就离开客店,两骑并辔出城。
  英无双回头嫣然一笑道:“大哥,现在我们又是两个人了,前几天,我总觉得大哥被葛大哥分去了很多。”
  楚玉祥笑道:“你这真是孩子话,我怎么会被葛大哥分去呢?”
  “我说的是真话咯!”
  英无双认真的道:“葛大哥和你有说有笑的,我就插不上嘴来。”
  楚玉祥笑道:“葛大哥是好人,惟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便风流,葛大哥真是一位风流名士!”
  英无双道:“只可惜他不会武功,不然,倒是大哥的一个好帮手。”
  楚玉祥含笑道:“有你这个好帮手,已经够了。”
  英无双心里一甜,回眸低低的道:“是真的?”
  楚玉祥道:“自然是真的了。”
  “那我们晚一天走可以吗?”
  “为什么?”
  英无双突然满面红晕,“我好久没和大哥单独在一起了,所以……”
  她说不下去了。楚玉祥却听懂了他的意思。他自然不会反对。
  故而,两人早早的便落了店。当夜果然英无双前来报到,转眼之间,英无双只剩下了睡袍,原来她只在睡袍外面又罩了件衣服。看到英无双此时的穿着不禁令楚玉祥心神一荡。但见英无双穿上一身系鲜紫色的睡袍,而如经丝的睡袍是真空的,丰腴白嫩的胴体若隐若现,挺着一对坚翘的雪白乳峰。高挺凸翘的乳头,在她走动时一抖一抖的喷出令人窒息的美艳香火。苗条玲珑的曲线,婀娜多姿,尤其她下体穿着一条小巧的亵裤。楚玉祥看得出神,腹中正有如一团烈火燃烧着。
  英无双看那楚玉祥的双眼,直往自己神秘的地方瞧,一股喜悦的浪潮直冲心头,双眸也往楚玉祥的裤裆瞧去。那张白嫩的俏丽脸蛋,染着浅浅地红晕,使得她原本艳丽性感的脸庞,这时更显得妩媚动人。她已斜卧在楚玉祥的软床上,右手肘撑着身子,手掌轻托着粉腮,一双媚眼斜勾着楚玉祥,小嘴边含着无限的春意。左手故意将腰袍撩起,露出两条白皙浑圆修长的粉腿,姿态撩人。
  楚玉祥只觉心头火起,自己就把身上的衣服,裤子迅速的脱光,全身一丝不挂的站在她的面前。充满男性活力的健壮体格呈现在英无双的眼前,不禁使她睁大美目,小嘴微张轻呼出声,粉脸通红,娇羞不已。一瞬之间,英无双的睡袍和亵裤已被楚玉祥脱下。英无双雪白如凝般的肌肤,微透着红晕,丰腴白嫩的胴体有着美妙的曲线。饱满诱人的玉乳高挺著,顶着一粒葡萄熟透般的乳头。下面是平滑的小腹,在那既丰满又白嫩的大腿交界处,毛茸茸的乌黑阴毛丛生,三块微突的嫩肉,中间一条肉缝,真是美妙无比。
  楚玉祥一刻也不能等待了。他连忙伏下身,健壮的身体便压在英无双那柔软光滑女姓的胴体上。这时他的嘴已凑向英无双胸前那两个肉球,张开便将鲜红的乳头含住,用力的吸着,含着。这样用舌头在乳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不断的打转着。一手把另一边的乳房抓住,大力按了下去,在白嫩坚挺肉乳上,便是一阵的揉弄,手指更在她的乳头,揉揉捏捏。英无双欲念激荡地,胴体不安的挪动一下,表示抗拒,可是却引得楚玉祥欲火上涨,嘴里含着乳头吸吮得更起劲,按住乳房的手,揉捏得更用力。这一按一吸的挑逗,使得英无双十分难耐。
  “唔……哼……嗯……嗯……嗯……”
  英无双只觉浑身酸痒难耐,胸前那对乳房,似麻非麻,似痒非痒,一阵全身酸痒,深入骨子里的酥麻,她享受着这滋味,只陶醉的咬紧牙根,鼻息急喘,任楚玉祥玩弄自己美丽的胴体乳房。
  “大哥……我……嗯……哼……别……别吸奶……别……唔……妹……妹的小穴……好痒……痒……哼……”
  英无双经过他一阵的挑逗后,已紧紧抱着楚玉祥轻呼着。
  楚玉祥知道她已春情难抑了,于是他忙将右手滑下,穿过光滑的小腹,毛茸茸的乌黑丛林,向英无双迷人的桃源洞口探去。只觉她的阴户外有着几根软柔柔的阴毛,两片肥饱的阴唇已硬涨着,中间一条深深的肉缝早已骚水泛滥,摸在手上是如此的温温烫烫,湿湿黏黏的。突然,楚玉祥用手指往肉穴中一插,便在滑嫩的阴户中,扣扣挖挖,旋转不停,逗得阴道壁的嫩肉已收缩,痉挛的反应着。
  英无双心如小鹿乱跳,满面通红,浑身白肉已轻抖着,口中浪叫着:“大哥……别扣了……嗯……哼……妹……妹给你插……唔……不……不要挖了……小穴痒……痒……哼……”
  压在柔嫩迷人的胴体上,楚玉祥早已意乱悄迷,心神幌荡不已。现在英无双的浪叫声,使得他更是按耐不住了。他连忙跳下床,立在床边,两手抓住英无双的小腿,将那两条浑圆的粉腿,抬得高高的,早已挺硬直翘的大宝贝便塞到英无双的水淫淫的阴户口上。他两腿下蹲,屁股往前一挺,大宝贝用力的往小穴里面狠插。“噗滋”一声的,两人的器官接触在一起了。
  “啊……痛呀……大哥……你……轻点……喔……喔……”
  英无双的小穴毕竟也才被楚玉祥干过一回,而且也是许久荒芜了,何况楚玉祥如今的宝贝因为接受了纯阴“洗礼”的关系,更加粗大。英无双的小穴被大宝贝一塞,早就痛得全身一震,紧闭着双眼眸,皱着秀眉,银牙紧咬的轻呼起来。
  “大哥……喔……你的大宝贝……太……太……啊……啊……”
  楚玉祥感到龟头被小阴户夹得死紧,柔嫩无比的阴道是如此的诱人,他停顿一会,知道英无双已经逐渐适应了。他忙丢开英无双的玉腿,转而抱住了她浑圆肥臀,屁股再用力前挺,拼命的大宝贝便狠心的尽根插入,正中子宫颈。
  “啊……大哥……你……啊……啊……”
  大宝贝一旦插进去,楚玉祥便是一阵的狠插狂送。鲜红的穴肉,被粗大的宝贝插挤得翻出陷入不已,软绵绵的花心更是被大宝贝已撞得颤抖不停。窄小的阴道仍然受到他的狠插猛干,阴道口的淫水不停的流出,流在阴户的四周。
  英无双已体会出抽送的滋味,双手紧抱着楚玉祥,娇呼着。楚玉祥经过一阵的狠插之后,心中的欲火舒解不少。听到英无双已渐感舒适的娇呼声,抬头看她美目半闭,嘴角带春的含笑着,那陶醉的浪荡模样实在迷人,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亲吻着她。而英无双也两条粉臂紧缠住他的脖子,热情的反应着,那张艳红的小嘴大张,让楚玉祥的舌头恣意地在她的口中狂卷。
  楚玉祥的两手也分握着英无双的两只坚挺肥翘的乳房,轻揉的抚捏着。屁股不再插动,大宝贝插在水汪汪的小嫩穴里,龟头深抵着花心,便是一阵的旋转,磨擦。英无双被他上下的挑逗,情欲再次的高涨。尤其阴片深处的子宫颈,被大龟头转磨得,整个阴道有说不出的搔痒。
  “嗯……大哥……妹的小穴好痒……快……快用你的大宝贝……给我……舒服……快……哼……快……妹……妹要你的特大号宝贝……”
  英无双浑身酸痒不已,口中随着春心的荡漾,叫喊得很不像话,一旁的祝雅琴更是羞得无地自容。但是,这些叫床声,在楚玉祥的耳中听起来,却是很大的鼓舞。楚玉祥面露出得意之色,气贯丹田,那根涨得发红的宝贝,更挺着直直的。他双手再次抱起英无双丰满的屁股,开始直起直落狂抽了起来,每一下都直顶着花心。英无双紧紧搂住他的背脊,紧窄的阴道内含着根大宝贝,配合著他插穴的起落,摇晃着纤腰,大屁股也款款的迎送着。
  “嗯……嗯……美死了……好……真好……君哥哥……大哥……喔……你的大宝贝……使妹……嗯……美极了……唔……”
  “哎唷……嗯……好哥哥……用力……再用力插……啊……美死我了……哦……好酸啊……嗯……快活死了……”
  楚玉祥感到他的心在狂跳,英无双的叫床声,使他浑身发热。他抱着她的屁股,双手不停的抚摸,大宝贝进出的更快了。英无双全身舒畅极了,尤其阴道内有大宝贝的插抽,更觉无比充实舒服。她秀发散乱,双手紧抱着他,粉脸深埋在枕头里,满脸涨红,银牙紧咬着枕头角,柳腰猛扭,屁股高高的抛送,使得水潺潺的阴户更加的凸出。小穴洞口的骚水就如泉水般,一股股的涌了出来淋浸着楚玉祥的大宝贝,弄得楚玉祥万分的舒服。楚玉祥抽插的更加疯狂,大宝贝在阴道内左右狂插,撞来撞去,英无双的花心,被大龟头磨擦得酥麻入骨。
  “哎唷……我的小穴……啊……妹妹全身酥……酥软了……喔……哦……麻麻的……哎呀……水流出来了……唔……哥……你的大宝贝……真会……插穴……舒服死了……啊……啊……”
  楚玉祥见她的骚水愈流愈多,阴道里更加的湿润温暖。于是,他毫无忌惮的一起一落,宝贝如入无人之地似的干进她的小穴。
  “啊……啊……妹……你的小……浪穴……真美……又紧凑……又湿润……大宝贝干起来……真舒服……”
  英无双已达性欲的高潮颠峰,小嘴轻喘着:“嗯……嗯……真痛快……美死了……再用力……唔……哥哥……我爱死你的……大宝贝……嗯……美死小浪穴了……”
  楚玉祥已到最后关头,宝贝不停的狂捣着英无双多汁的小穴,英无双两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腰身,屁股款款的向上迎凑。阴户里直流着淫水,大龟头一进一出,滋滋作响。他们两人尽情的缠绵,宝贝和阴户密切的摇摆,起落,真是春色无边。
  “哎……哎……哥哥……嗯……快……浪穴……舒服死了……唔……我快要美上天了……嗯……大哥……快插穿我……插死小穴……快……”
  楚玉祥听到她的浪声荡叫,不由得欲火更加爆涨。双手将她的两条粉腿扛在肩上,两手紧按着肥涨无比的乳房,不停的重揉狂捏,吸口气,宝贝奋力的抽送,狠狠的插在英无双的阴道中……
  英无双似乎丝毫不感觉到痛,双手抱着他的屁股,用力的往下按。双腿举得很高不停的乱踢著,丰肥的屁股用力往上迎凑,动作十分激烈,粉脸已呈现出飘飘欲仙的淫挚,口里娇哼着:“啊……大哥……你的……大宝贝……好棒啊……唔……干死小穴了……唔……美……美死了……唔……”
  “哎呀……妹妹……从没……这么舒服……的滋味……哦……哦……我要死了……我快忍……忍不住……了……”
  “啊……啊……”
  英无双拼命的摇荡着屁股,花心禁不住舒爽,阴精自子宫狂喷而出。她最后这阵要命的挣扎,使得楚玉祥有种难以形容的快感。大宝贝好像被阴道紧紧的吸住,花心似张小嘴在龟头上轻咬,轻吸着。楚玉祥忍不住一阵快感传遍全身,把宝贝再用力地抽插几下……
  “喔……喔……妹……喔……”
  他的宝贝一抖一抖的射出了精液,两人都感到无比的舒服、满足。隔天,二人继续上路,不过英无双在走动时显得有些艰难。
  英无双忽然发现自己两人走的这条路,好像是昨天的来路,举手掠掠秀发,问道:“大哥,昨天我们就是从这条路来的?”
  楚玉祥道:“不错,前天是胡漆,我们要去太湖,要到雪堰才有到太湖去的船。”
  不多一会,就赶到雪堰,这是临湖的一个小镇甸,只有一条铺着石板的小街。
  这时才不过辰已之交,小街上忽然来了两匹骏马,马上又是两个玉树临风的俊美少年,而且腰间又悬着长剑,自然极为引人注意。
  楚玉祥在一家杂货铺门口下马,朝站在门口的老者拱拱手道:“请问老丈一声,在下兄弟要去马迹山,不知在那里下船?”
  那老者朝两人打量了一眼,才道:“二位公子从前没有去过太湖?”
  楚玉祥道:“是的,在下兄弟还是第一次来。”
  老者道:“这就是了,二位公子从这里去,街尾有一家茶馆,二位公子的牲口,可以交给茶馆小厮看管,二位只要坐下来喝茶,胡管事就会来问二位要去那里,找什么人,他自会给二位公子安排的。”
  楚玉祥心中暗道:还有这么麻烦,一面拱拱手道:“多谢指点。”
  老者道:“不用客气。”
  两人跨上马背,循着石板路缓缓驰去,街尾临湖果然有一爿茶馆,也没有招牌,只有相当宽敞,里面放着十几张板桌、板凳,也有不少人坐在那里喝茶,有几张桌上,还有人在下着棋。在这里静静的品茗,看太湖的湖光山色,倒是很好的地方。
  两人下了马,果然有一名小厮替两人牵过马匹。
  楚玉祥走在前面,找了临湖的一张桌子,两人坐下之后,一名伙计就沏了一壶茶送上。
  喝茶的人只看了两人一眼,也没多瞧,这些人到这里来喝茶,当然都懂得江湖规矩,不关自己的事,不会多看。
  英无双取过茶壶,给大哥斟了一盅茶,然后也给自己斟了一盅,浅浅喝了一口,说道:“大哥,这茶叶不错。”
  楚玉祥笑道:“这是洞庭山的茶叶,出名的……”
  他话未说完,就见一个穿着蓝布长衫的汉子,迎着走来,朝两人抱抱拳,含笑道:“二位公子难得光临,在下敝姓胡,是这里的管事,不知二位公子有什么要在下效劳之处吗?”
  楚玉祥连忙站起,抱拳道:“原来是胡管事,在下兄弟,正想请胡管事帮忙。”
  “不敢。”
  胡管事道:“二位公子请坐。”
  他在两人横头移开板凳,坐了下来,说道:“二位公子有何见教,只管请说。”
  楚玉祥道:“在下楚玉祥,他是我义弟东方英,是找丁盛丁大哥来的,不知胡管事可否给在下兄弟找一条船?”
  胡管事哦了一声,连忙拱羊道:“原来是楚公子、东方公子,在下失敬,总堂主本来是在马迹山,担任水上总巡,自从担任了总堂主职务,就到西山总堂去了,二位公子既是总堂主的朋友,在下立时派船送二位上西山去好了。”
  楚玉祥拱手道:“如此多谢胡管事了。”
  胡管事连说“不敢”站起身道:“二位公子请稍待,在下这就去叫人准备。”
  说完,匆匆走了。
  英无双悄声问道:“大哥,这位丁大哥是总堂主,总堂主是做什么的呢?”
  她从未在江湖行走过,是以什么都觉得新奇。
  楚玉祥道:“我也不大清楚,一般江湖上组织,有内三堂、外三堂,他是总堂主,自然还要高一级了。”
  英无双道:“丁大哥本领也很大了?”
  楚玉祥道:“应该很大,他有个外号叫做过江龙。”
  英无双眨着眼睛说道:“大哥,你的外号叫什么呢?”
  楚玉祥笑道:“我初出江湖,那有什么外号?”
  英无双道:“你为什么不取一个呢?”
  楚玉祥道:“名号是人家给你取的,那有自己取的道理?”
  正说之间,胡管事已经匆匆走来,抱着拳道:“二位公子,船已经准备好了,二位是不是就要下船?”
  楚玉祥拱手道:“真是麻烦胡管事了,在下兄弟这就下船好了。”
  “这是应该的。”
  楚玉祥摸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
  胡管事忙道:“二位公子是自己人,这个万万不敢收。”
  楚玉祥心知这片茶馆准是太湖帮开的,这就含笑道:“这小意思,算是在下兄弟给伙计的好了。”
  胡管事还是再三不敢收,最后要伙计谢二位公子的赏,才领着两人走出茶馆,走至一处埠头,果见一艘帆船,已停在岸旁。
  胡管事陪同两人走入中舱,敢情这艘船是专为迎接宾客之用,舱中有一张圆桌,两把椅几,舱中板壁,地板,都漆得极为光亮,两边还有窗户,可以例览湖中景色。
  一名身穿青布衣裳的少女端着两盏香茗,和一个果盘,一起送上,放到小圆桌上,说道:“二位公子请用茶。”
  胡管事吩咐道:“茶花,快去见过楚公子、东方公子。”
  青衣少女朝两入福道:“小婢茶花。叩见楚公干、东方公子。”
  胡管事一面朝两人道:“她是派在这条船上,伺候贵宾的,二位公子需要什么?请只管吩咐她就是了。”
  楚玉祥道:“胡管事太客气了。”
  胡管事连连拱手道:“二位公子莅临太湖,这是应该的。在下招待不周,务请二位多多包函,现在就要开船了,在下就恕不远送。”
  楚玉祥连忙拱手道:“多谢胡管事,你请便吧!”
  胡管事连连拱手,才行退出。
  青衣少女茶花躬躬身道:“小蝉就在后舱,二位公子有什么吩咐,只要叫小婢一声就好。”
  说着,也退了出去,随手掩上了舱门。
  英无双道:“大哥,这艘船真好,我还是第一次坐船呢!”
  楚玉祥道:“你坐下来,他们就要开船了。”
  英无双依言坐下。这时水手们已经撤去跳板,船缓缓的驶离埠头,朝湖中驶去,船身起了一阵轻轻晃动,但坐在舱中,依然很是平稳,等船到了江心,只听一阵辘辘之声,水手们已经挂起了风帆。
  两人坐在舱中,可以远眺无涯无际三万六千顷的太湖,眼前白茫茫一片,天水相连,只有湖上点点风帆,和翱翔在天空的沙鸟,出没烟波之间,太湖三十六峰,近的还可以看得到,远的却隐隐约约笼罩着一层轻云。
  英无双心情好像特别开朗。看着窗外景色,幽幽的道:“太湖有这么美,我真想住到这些山上去。”
  楚玉祥笑道:“你初出江湖,就有归隐之心了?”
  英无双道:“难道你不想到这样美的湖山中来?”
  楚玉祥笑道:“想是想,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英无双轻啊一声道:“对了,大哥还要去开镖局,替义父母报仇,但等这些事情都完成了,就可以往到这里来了。”
  楚王祥点着头道:“但愿有这一天。”
  英无双霎着一双明亮的眼睛,说道:“一定会有的。”
  楚玉祥缓缓拉起她玉手,说道:“我只要报了义父母的血仇,我们就到这里来,再也不出去了。”
  英无双粉脸红红的,低下头道:“只要和大哥在一起,我也……也不出去了……”
  也羞涩的缓缓朝大哥的怀里偎去。
  楚玉祥只觉这位妹子柔顺得像依人小鸟一般,一手拢住她娇躯,一手轻轻抚着如云秀发,柔声道:“那时我们永远不分开了。”
  英无双忽然双肩耸动,好像哭了!
  楚玉祥心头一急。一手把她埋在胸窝的蜂首抬了起来,问道,“无双,你哭了?”
  英无双娇面红馥馥的,还挂着两行晶莹泪珠,羞急的道:“人家……太高兴了!”
  楚玉祥看她一副娇憨模样,宛如梨花带雨,心头又怜又爱,忍不住缓缓低下头去,四目相注。两片炽势的嘴唇,落在她瓠犀微露,兰息轻喘的樱唇之上。
  英无双口中唔了一声;但立时被他嘴唇封住,这一刹那,她身上好像通过一道电流,起了一阵又惊又喜的颤抖。
  她感到他双手搂得越来越紧,使她快要窒息,也把她带进了奇妙美好的幻想,她一双玉臂也很自然的环抱住他。
  过了很长一会工夫,楚玉祥才松开了双臂,英无双胀红了脸,一颗头躲在他怀里,再也不敢抬起来。
  楚玉祥任由她偎在怀里,又过了一会,耳中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朝后舱走来,忙道:“无双,有人来了。”
  英无双赶紧回到椅上坐下。假装望着窗外景色。
  舱门推启,茶花手中提着一个食盒走入,含笑道:“二位公子,请用午餐了。”
  她走近圆桌,把果盘,茶盘移开,然后从食盒中取出两副杯筷,四盘菜肴和一壶美酒。
  楚玉祥道:“船上还准备了午餐吗?”
  茶花嫣然一笑道:“是胡管事特别吩咐的,因为这趟水程,少说也要四个时辰才能到达。”
  楚玉祥道:“要这许多时间?”
  茶花道:“二位公子如果从木渎镇下船,就近得多了。”
  她在说话之时,已替两人杯中斟了酒,然后说道:“二位公子请用酒了。”
  楚玉祥道:“我们不喝酒。”
  茶花娇声道:“这一壶酒,不过半斤,是用惠山泉水酿的,入口香醇,不会醉人,二位公子不妨试试。”
  楚玉祥举杯喝了一口,果然极为清例,这就笑道:“这酒果然不错,兄弟,你也喝一杯,我们就以这一杯为限好了!”
  英无双也举杯喝了一口。
  桌上虽然只有四式菜肴,但却件件精美可口,两人喝完一杯酒,茶花就装了两碗饭送上,又从食盒中端出一小锅汤来。
  她一直在旁伺候着,等两人吃毕,收拾起食盒,又沏上了茶,才行退去。
  果盘中有荔子、桃脯、密梅、松仁,还有一小碟玫瑰水炒的瓜子,船中无聊,而一面品茗,一面嗑嗑瓜子,确是最好的消遣了,英无双从未吃过这些东西,自然吃得津津有味。
  傍晚时分,茶花推门进来,在舱中点起一盏六角宫灯。
  英无双问道:“姑娘,我们要什么时候可以到呢?”
  茶花道:“快了,大概再有半个时辰就可以到了。”
  不到半个时辰,船已缓缓靠岸,茶花推开舱门,走了进来,躬身道:“二位公子,请上岸了。”
  两入走出舱门,跨上跳板。
  岸上早有两名青衣汉子手持灯笼,仁立等候,看到两人舍舟登陆,立即躬身道:“二位公子请随小的来。”
  说完,走在前面引路。
  这时天色已经全黑。只觉峻峰矗立,黑幢幢接连云表,一条登山石径,盘曲而上,两边古木参天。
  走了半里来的路,迎面矗立着一座石砌牌坊,就是一片平台,越过平台,便有一道宽阔的石级,直达山腰。
  那两名汉子提灯引着两人拾级而上,石级尽头,是一道石砌围墙,两扇黑漆漆大门紧紧闭着。
  其中一名汉子走上前去,伸手轻轻叩了三下。
  半晌之后,两扇大门呀然开启。走出一个身穿青衣的汉于朝楚玉祥两人打量了一眼,问道:“两位公子已经来了么?”
  前面汉子点头道:“已经来了”那看门的汉子赶忙道:“总堂主已经吩咐过,两位公子来了,就请到东厢奉茶。”
  领路两名汉子应了声“是”回身道:“二位公子请进。”
  楚玉祥、英无双也不客气,双双跨进大门。
  守门汉子迅快的关上大门,走在前面说道:“方才总堂主已经吩咐过,二位公子请到东厢休息,小的给二位领路。”
  这是一座大天井,他领着两人穿行长廓,到了东厢门口,推开木门,躬躬身道:“二位公子请到里面坐,小的就进去通报。”
  说完,匆匆退了出去。
  东厢没有点灯,但确是一间相当宽敞的客室,放着两排椅几。
  楚玉祥觉得奇怪,这里是太湖帮的总柁,怎么不见一点灯火?他因厢房中甚是黝黑,就一手拉着英无双的手。相偕走入,在左首一排椅子上落座。
  英无双道:“大哥,你看得清看不清?”
  楚玉祥道:“今晚不算大黑,还可以看得清。”
  英无双道,“这里好像很久没有住人了。”
  楚玉祥道:“你看到了什么?”
  英无双道,“我不是看到的,是手摸到的,我们坐的椅子上,积了一层灰尘。”
  楚玉祥目能夜视,也只能看到室中的椅几,看不到椅上的灰尘,听她一说,就伸出一个指头朝椅子上一抹,当真抹起了一层灰尘,心中虽觉奇怪,一面说道:“也许这东厢很久没有接待贵宾了。”
  英无双道:“他们怎么没有人掌灯来,也没人送茶来呢?”
  楚玉祥当然也有此想法,自己人远来太湖,总是客人,像这样让客人坐在黝黑的东厢,既没点灯,也没人送茶,这那是待客之道?心念这一动,不觉站起身道:“我们出去瞧瞧。”
  两人跨出厢房,只见大厅上黑沉沉的极为阴森,两边长廓也静悄悄不闻一点人声,偌大一座房屋,生似久无人住的空宅!
  楚玉祥愈看愈可疑,他想不出丁盛要人把自己领到这座空宅里来,究是为了什么、莫非丁大哥已被卢寿同做了手脚。
  迷失神志,把自己两人引来,也是卢寿同使的狡计了?但把自己两人引到这里来,又算得是什么狡计呢?就在他沉思之际,突听身后有人低喝一声:“打!”
  一缕劲风朝自己后心激射而来!
  楚玉祥反手一抄,只觉入手甚轻,打来的不像是什么暗器,低头看去,原来接在手中的只是一个揉得很小的纸团,急忙打开纸团,只见上面潦草的写着:“快走”二字。
  英无双问道:“大哥,是什么人暗算你呢?”
  楚玉祥低声道:“刚才有人打来一个纸团,上面写着‘快走’两个字。”
  英无双道:“这会是什么人呢,哦,大哥,我们走不走呢?”
  楚玉祥略为沉吟,说道:“当然不走,我们是找丁大哥来的,还没见到丁大哥,怎么就要走呢?”
  突听有人沉哼一声道:“你们还走得了么?”
  砰然一声,两扇大门已被撞开,从门外走进六个人来。最前面一个是四十开外的瘦削脸中年人,目光阴隼,一望而知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稍后一个身材较壮,年龄也在四旬出头,方面、肤色稍黑。和这两人一同进来的还有四个人,年龄,高矮不等,显然都有一身武功。
  这六个人刚一进门,身后分两边涌进八名青衣劲装汉子,一手挑灯,一手执着雪亮的钢刀,每人腰间还挂着匣弩。
  在这同时,东西两面围墙上,也现出了幢幢人影!
  不,从大厅后面两边廊上,也同时涌出十几个劲装汉子,他们都是手待匣弩,对准了楚玉祥,英无双两人!
  楚玉祥目光一动,心中暗道:看来把自己两人引来此地,果然是早就布置好的阴谋了。
  瘦削脸中年人厉笑一声,回头朝黑面中年人道:“竺兄,兄弟据报,有两名奸细潜入得仁堂准备纵火,看来不假了,你们分人到堂上去搜,这两个贼子给我格杀勿论。”
  方面黑肤中年人颔首道:“许兄说得是。”
  目光一抬,沉喝道:“你们两个年轻人,还不束手就缚,听候发落?”
  楚玉祥神色自若,徐徐说道:“二位说什么?在下兄弟会是奸细?哈哈,在下在雪堰一家茶馆找上贵帮负责接待宾客的胡管事,告诉他在下兄弟是找丁盛丁大哥来的,他说丁大哥已经不在马迹山了,特地派船把在下兄弟送到缥渺峰来的,上岸之后,就有贵帮两名弟兄手持灯笼,把在下兄弟领来此处,如何说得上潜入二字?”
  方面黑肤中年人冷冰冰的道:“这里并不是缥渺峰。”
  楚玉祥问道:“那是什么?”
  方面黑肤中年人微哂道,“大龙山得仁堂。”
  楚玉祥奇道:“大龙山得仁堂?”
  他根本不知道大龙山得仁堂是什么地方?这时奉命进入大厅搜索的两名劲装汉子迅快的回身走出,朝瘦削中年人道:“回总管的话,堂内发现两个大麻袋,里面装的是硫磺、松香等物……”
  瘦削脸中年人目中厉芒闪动,阴嘿道:“物证俱在,你们还想狡赖么?只要说出共谋之人是谁?还可饶你们不死,说,你们到得仁堂纵火,是和什么人联系的?”
  方面黑肤中年人道:“年轻人,许总管说的话,你们总听到了,只要你们说出系奉何入之命,和本帮什么人联系的,就可饶你们不死,这对你们已经是很优待了。”
  楚玉祥朗笑一声道:“你们派船把在下兄弟送来此地,总不假吧?在下根本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怎会到这里来纵火的呢?”
  瘦削中年人回头哼道:“有人派船把他们送来此地,可见是帮里有了内奸。”
  方面黑肤中年人道:“你们不知道大龙山得仁堂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本帮历代先贤存放骨罐和收藏先贤事迹之处,先贤们求仁得仁,舍身取义,只有你们这些鹰爪孙才会潜入此堂,企图窃取先贤事迹,还要纵火焚烧,手段果然毒辣得很!”
  原来太湖帮立帮之初,原是明朝遗民纠合志士,志在反清复明,光复华夏的一个秘密组织,当年势力遍及长江下游,但在几次密谋失败,经过数十年下来,清廷渐渐采取怀柔政策,上一代的人,逐渐凋谢,传到这一代“湖主”手上,太湖帮早已只是一个江湖帮会,和创立的宗旨,完全变了质,但太湖帮还是严守帮规,不与官方打交道,不作鹰爪孙,在黑白两道中,别树一帜。
  得仁堂是他们存放历代先哲骨灰坛千,和存放帮中重要文献之处,自然是太湖帮视为最机密的禁地了。
  英无双偏头问道,“大哥,他骂我们鹰爪孙,鹰爪孙是什么呢?”
  楚王祥道:“我也没听人说过。”
  方面黑肤中年人心中暗道:“原来这两人竞是初出道的雏儿。”
  一面冷冷的道:“鹰爪孙就是八扇门里的走狗腿子,利欲黛心的官家爪牙。”
  英无双奇道:“谁说我们是官家的人了?”
  瘦削中年人喝道:“你们再不说出和本帮什么人勾结,企图在得仁堂纵火,本座就要对你们不客气了。”
  楚玉祥剑眉轩动,目中射出两道慑人冷芒,朗朗一笑道:“这是你们预先设好的圈套。故意把在下兄弟引来此地,在下弄不懂的是和尔等素昧平生。谈不上恩怨,何以要设下阴谋,用这种卑鄙手段来对付在下兄弟、老实说,凭你们区区几个人手,还不在楚某眼里,在下是找丁大哥来的,你们去把丁大哥找来,免伤双方和气。真要和在下动手。万一失手,这后果就该由你许总管负责了。”
  瘦削中年人怒喝一声:“好小子,你口气倒狂得很!”
  英无双气道:“你敢骂我大哥小子,你才是小子。”
  身形翩然飞起,一下欺近过去,喝道:“你先接我一掌。”
  挥手一掌拍了过去。
  她身法奇快,声别人到,掌到,瘦削中年人骤不及防,眼前人影掌影同时袭来,急忙抬手发掌,迎击而出,他怎知英无双练的是旁门中最厉害的“九阴神功”双掌甫接,拍的一声脆响,顿觉一阵澈骨奇寒。袭上身来。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冷襟,脚下踉跄后退。
  英无双一击出手,人已翩然飞了回去。
  方面黑肤中年人就站在瘦削中年人边上,竟然无暇出手,眼看瘦削脸连退了几步,脸上神色大变,不觉间道:“许总管,你怎么了?”
  瘦削脸中年人但觉身上一阵冷过一阵,纵然想运功御寒,还是无法办到,身子起了一阵剧抖,连牙齿都不住的打战,颤声道:“那小子邪门得很,掌力好冷……”
  方面黑肤中年人听得不由一楞,心想:许总管一身功力,绝非庸手,竞会连人家一掌都接不下来。但此时已不容他多想,一挥手道:“大家一起上,先把这两入拿下了再说。”
  右手一抬,呛的一声抽出长剑。
  他身后四人听了他这声大喝,也各自拿出兵刃,朝楚玉祥二人逼近过去。
  楚玉祥眼看对方居然仗着人多,一拥而上,不由心头大怒,回头道:“兄弟,这几人我一个人就够打发了,你站着不用出手了。”
  英无双道:“不,大哥,我学了剑法,平日没有机会出手,今晚自然也要试试了!”
  她不待楚玉祥再说,身形一闪,朝石首一个持刀的汉子欺了过去,口中喝道:“来,我们较量较量。”
  刷的一剑刺了过去。
  她在裴家堡之时,因大家都身佩长剑,心中好生羡慕,就缠着楚大哥教她剑法。
  楚玉祥因她不是全真教的门人,未得师父允准,当然不敢传她“全真剑法”心想绿袍师父没有门派,就把“十二式”剑法,传给了她。“
  他怎知绿袍神君这十三式剑法,乃是集天下剑法之精英,又经他加以改进,比“全真剑法”更具威力。




  第09章、变生腋时

  英无双目前仅学会了七式,她已是迫不及待跃跃欲试,这一剑出手,剑风嘶然,煞是凌厉。
  那使刀汉子方才看她一掌就把许总管击伤,对她不无顾忌,一见她挥剑攻来,急忙后退了一步,要待挥刀攻去,那知英无双一剑出手,第二剑又紧接着刺出。
  绿袍神君的剑法,岂容你有还手的机会?那汉子刀招未出,森寒剑锋又闪电般攻到,他几乎有不知如何封架之感?心头一凛,又急忙吸气后退。
  英无双气道:“真没有用,你怎么不还手呢?”
  刷的又是一剑刺了过去。
  那使刀汉子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名声,听了英无双的话,不由激起他心头怒火,自己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动手,竞被逼得连连后退,封架不住,传出江湖,岂不辱没了名头?
  还手就还手,难道老子真还怕了你不成?一念及此,口中大喝一声,横刀斜劈出去。
  对敌之际,最忌气往上冲,就会粗心大意,他方才明明发现英无双的剑势奇诡无比,无从封架,这回一怒之下,居然横刀劈出。
  这一刀自然没有封住,突觉右腰一凉,接着感到一阵刺痛,才知没有封住对方剑势,已被人家刺中右腰,急急往后跃退。
  英无双早已收剑,披披咀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快下去罢!”
  她目光一转,只见四个汉子正围着大哥动手,心头一气,叫道:“大哥,我来了。”
  她因对方有四人之多,人随声到,右手长剑一点,朝方面黑肤中年人刺去,身形倏地右挪,左手一掌朝一个连鬓短须,手使紫金铜的汉子拍去。
  她这一式身法奇快,出手更快,方面黑肤中年人乃是太湖帮的水上总巡竺天生,武功自然不会差到那里去,英无双一剑刺到,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封解?心头不由一惊,急急往旁闪出,才算避开。
  那使紫金铜的还没看清人影,陡觉一股奇寒掌风透体而过,打了一个冷襟,口中忍不住啊了声:“好冷!”
  就再也支持不住,身上起了一阵颤抖,跟跄后退。
  就在此时,山下正有一条人影如飞而来,口中叫道:“大家住手!”
  转瞬工夫,那人已经奔入天井,又喝了声:“竺兄快要他们住手。”
  楚玉祥原本不愿伤人,他虽力敌四人,展开“全真剑法”却是只守不攻,这时听到那人的喝声,不觉喜道:“是丁大哥。”
  来人正是丁盛,大家因总堂主赶到了,自然都停下手来。
  丁盛一眼看到楚玉祥,不禁大喜过望,即忙一个箭步趋了上去,一把爪住楚玉祥的手说道:“真是楚兄弟,这是怎么一回事?”
  竺天生道:“总堂主来了就好,兄弟是接到许总管的通知,听说有两个奸细黄昏潜入得仁堂,意图纵火,才一同赶来,果然在这里发现了这两人,许总管还着人在得仁堂内搜出两麻袋硫磺、火硝等物……”
  “会有这等事?”
  丁盛心头大感惊疑,回头看去。只见总管许常胜和巡湖四雄之一的贝大荣二人,坐在右廊石阶上。左右扶持着两名武士,身躯还在不住的抖的动,好似中邪一般,忍不住问道:“许总管和贝兄怎么了?”
  竺天生道:“他们好像中了阴风掌。”
  楚玉祥道:“大概他们是中了我兄弟的掌风。”
  接着说道:“我还没给丁大哥引见,他是我兄弟东方英。”
  英无双立即朝丁盛拱拱手,也叫了声:“丁大哥。”
  丁盛含笑点头,说道:“原来是东方兄弟,大家都是启己人了,东方兄弟可否先把许总管和贝兄的伤治好了,再作长谈。”
  英无双听得一愣,说道:“我不会治。”
  楚玉祥道:“还是兄弟去看看。”
  说着,走近许常胜身边,伸手朝他头顶“百汇穴”按去。
  竺天生因总堂主在场,自然不用防他使诈,是以并未出言阻拦。
  楚玉祥运起“太素阴功”掌心微微一吸,许常胜但全身冷气哩的一声。丝丝缕缕。从百汇穴上冒出。颤抖的身子,立时止住。
  楚玉祥又走到贝大荣身边,如法泡制,把他身上寒气吸出。两人长长吁了口气,便自站起。
  丁盛含笑道:“许兄、贝兄。兄弟给二位介绍……”
  许常胜铁青着脸,哼道:“不用了。”
  怒匆匆往外便走。
  竺天生抱抱拳道:“总堂主招待这二位朋友到柁上去休息,兄弟也告退了。”
  他回身一走,随他同来巡湖四雄自然也跟着走了。所有随同总管和水上总巡来的弟兄也一齐去了。
  一瞬工夫,这座得仁堂就恢复了阴森黝黑,大天井中剩下来的只有丁盛和楚玉祥、英无双三人。
  丁盛攒攒眉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情?楚兄弟,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楚玉祥道:“这也许就是阴谋……”
  “哦!”
  丁盛年纪不大,但他能当上太湖帮的总堂主,江湖经验自然极深,是以口中“哦”了一声,就抬抬手道:“楚兄弟、东方兄弟,这里不是谈话之所,且到愚兄那里奉茶。”
  楚玉祥道:“丁大哥请。”
  丁盛也不客气,走在前面领路。三人脚下均快,奔到山麓,从另一条山径盘着山脚而行,不多一回,只见前面山麓间出现了一片隐约灯火,看去像是一片村落,那自然是太湖帮的总枕了。
  但到了近处,才知山麓间林木葱郁,虽有许多房舍,却东一幢、西一幢,各有树林掩蔽,并不相连,因此林中小径,岔路极多,若非有丁盛领路,外人到了这里,准会迷失方向。
  丁盛领着两人在林中转来转去走了一阵,才到了一座高墙黑漆大门的宅院前面,举手叩了两下。
  两扇黑漆大门启处,一名青衣汉子神色恭敬的躬身为礼。
  丁盛领着两人进入大门,走了一箭来路,迎面又是一道围墙,紧闭着两扇黑漆大门,那是二门。丁盛没进二门,就从左侧一道门中走去,在一排一间房屋前面,脚下一停,含笑肃容道:“到了,二位兄弟请里面坐。”
  进入屋中,就可看出这三间房屋敢情是丁盛日常的起居之所。中间一间是客室,各有一个圆洞门相通,左首是他平日治事、看书的书房。右首放一张八仙桌,和八把椅子,那是进膳之处。
  丁盛让两人在太师椅上坐下,就有一名青衣汉子送上三盏茶茗。
  丁盛含笑道:“楚兄弟,现在可以说了,二位怎么会找到大龙山得仁堂去的?”
  楚玉祥就自己在雪堰茶楼由胡管事安排船只,上岸时天色已黑,有二名汉子手持灯笼,把自己两人引上山腰,进入得仁堂东厢,后来许常胜,竺天生率同众人赶到,硬指自己两人勾结内好,意图在得仁堂纵火。接着就动起手来,详细说了一遍。
  丁盛听得双目之中精芒连闪。怒哼道:“这果然是有计划的阴谋……我会把它查出来的。”
  楚玉祥道:“丁大哥,你既然并不知道我们来了,又怎么会赶到大龙山得仁堂去的呢?”
  丁盛道:“是有人通知我的。方才我就坐在里面一间……”
  他伸手指指左首那间书房,说道:“忽然只听窗外有人喝了一声‘打’,一缕劲风朝我当胸射来,我一手抄住,才发现并不是什么暗器。那只是一个小纸团,我心中一动,打开纸团,上面只有五个字,写得很潦草。那是‘速去得仁堂’,我想不出得仁堂会发生什么事。但那人既然示警,赶去看看也好,不想却遇上了二位。”
  英无双道:“大哥,你不是也接到一个小纸团么?会不会是一个人呢?”
  丁盛奇道:“楚兄弟也接到一个纸团?”
  楚玉祥就从怀中把纸团取出,递了过去,一面也把方才有人喝打,接到纸团的事说了出来。
  “这很可能是一个人!”
  丁盛把两张字条放在一起比了比,只要看字迹,就知出于一个人之手,不禁奇道:“这会是什么人呢?”
  楚王祥道:“丁大哥,咱们还没吃晚餐,你这里有什么吃的,随便弄一些来可好?”
  丁盛大笑道:“我真糊涂,你们上岸之后,就被骗上得仁堂去,当然还没吃晚餐了,有!有!”
  他举手轻轻拍了两掌。
  只见方才送茶进来的青衣汉子急步走入,躬身道:“总堂主有什么吩咐?”
  丁盛道:“我这两位兄弟还没吃晚餐,你去吩咐厨下,做几式拿手的酒菜,快些送来。”
  楚玉祥道:“丁大哥,厨房里有什么,就拿什么来好了,不用太麻烦。”
  丁盛笑道:“厨下随时都准备了酒菜,不会麻烦什么?”
  那青衣汉子早已退下。
  丁盛喝了口茶,问道:“楚兄弟,你不是到昆箭山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楚玉祥就把自己下山之后,因绿袍师父要自己到裴家堡取剑……
  底下的话,他可不敢贸然说出来,因为卢寿同比自己先来,不知丁大哥神志是否被迷?
  丁盛没待他详尽下去,哦了一声:“对了,裴老爷子寿诞,我正好因事去了一趟南昌,还是今天中午刚回来、不然,在裴家堡就遇上楚兄弟了。”
  楚玉祥问道:“丁大哥认不认识徽帮的卢寿同?”
  丁盛笑道:“徽帮卢老大在大江南北是响当当的人物,我不但认识,还是很好的朋友,楚兄弟也认识他么?”
  楚玉祥道:“小弟是在裴家堡认识的,他也到太湖来了,大概也是找丁大哥来的了?”
  他不好问卢寿同可在大湖,只好侧击旁敲的说了。
  丁盛大笑道:“卢老大这里极熟,到太湖来,和回到徽帮去一样,他听愚兄卞在,大概在前山就被留住了。”
  楚玉祥听说他还没和卢寿同见面。心头总算稍放心,至少丁大哥还没被他暗施手脚,下了“归心散”刚说到这里,那青衣汉子已经手提食盒。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名灰衣汉子,也同样提着食盒,走入右首一间,在八仙桌上放好杯筷,就从食盒中取出酒菜,一盘盘放到桌上,两名灰衣汉子退去之后。
  青衣汉子在圆洞门口躬身道:“总堂主,可以请二位贵客人席了。”
  丁盛站起身含笑道:“二位兄弟,来,来,你们肚子大概早就饿了,那就不用客气,快快坐下来,随便用吧!”
  他陪着两人坐下,一手执壶。替两人面前斟满了酒,说道:“愚兄敬二位兄弟一杯。”
  楚玉祥举杯道:“丁大哥,小弟和东方兄弟都不会喝酒,这一杯算是我们敬丁大哥的。喝了这一杯就不喝了。”
  丁盛道:“好,那么大家干了这一杯就好。”
  三人干了一杯,楚玉祥、英无双就各自装了一碗饭,低头吃着。
  突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进来,接着只见那青衣汉子在门口躬着身道:“启禀总堂主。湖主派人前来请总堂主和二位贵客前去总柁相见。”
  丁盛点点头道:“知道了。”
  那青衣汉子退去之后,丁盛奇道:“湖主这么快就知道了?”
  楚玉祥问道:“丁大哥,湖主是什么人?”
  丁盛道:“湖主,就是太湖帮的帮主,不称帮主,就是表示咱们不是普通的江湖帮会。和他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完全不同。湖主姓敖、讳如山,和师父老人家是多年好友,愚兄到这里来,还是师父介绍给湖主的,本来楚兄弟来了,我也想明天晋谒湖主,向他报告,却没想到湖主已经知道了。”
  楚玉祥吃了两碗饭,就推筷而起,说道:“那就走吧!”
  丁盛点头道:“也好,你们随我来。”
  他领着两人走出了宅院,一路行走,不多一会,来至一处古木森森,浓阴蔽天的林中,等到走出树林,中间竟然有着一片广场,稍后矗立着一座黑压压的大宅院。
  他们是从东首来的,所以不用穿过广场,就到大宅院东首的一道边门。
  边门左右站着两个青衣佩刀汉子,看到丁盛一齐躬身行礼。
  丁盛朝他们点点头,就领着两人走入,一条长廊刚走到中间,就有一名青衣汉子从后面急步追了上来,口说道:“总堂主请留步。”
  丁盛脚下一停,回头道:“什么事?”
  那青衣汉子走近过来,神色恭敬的道:“湖主在议事厅,请总堂主到议事厅去。”
  “议事厅?”
  丁盛脸色感到有点异样,点点头道:“好,我们到议事厅去。”
  他领着两人退出长廊,穿行过两重院落,再折入一条回廊,进入一道耳门,才到达议事厅门首。
  只见四扇雕花长门,紧紧阎闭,两边站着八名佩刀青衣壮汉,看到丁盛到来,一齐躬身施礼,其中两人迅快推开中间两扇长门。
  丁盛回头道:“你们随我进去。”
  大步跨入门去。
  楚玉祥、英无双紧随他身后走入。
  议事厅上灯火通明,已经坐着不少入,丁盛目光一瞥,便已发现情形不对!
  上首一把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个脸色红润,白发馆髻、白髯飘胸,身穿古铜长袍的老者,正是湖主敖如山。
  他身旁坐着一个体态轻盈,身穿墨绿衣裙,面垂黑纱的少妇,则是湖主的侍姬窈娘。
  下首,左上首前面空着一张木椅,那是总堂主丁盛的坐位,后面三张木椅,已经坐了三个人,那是总堂主手下的外三堂堂主。
  右上首前面一张木椅上,坐的是总管许常胜,他后面两张木椅,坐的是二位副总管。
  左下首前面一张木椅坐的是陆上总巡递来福、他身后四张木椅,应该是巡山四猛,现在只坐了两个人。
  右下首前面一张木椅坐的是水上总巡竺天生,他身后四张木椅应该是巡湖四雄,现在也只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方才被英无双掌风击伤的贝大荣)这原是目光一瞥间事,丁盛暗暗攒了下眉,湖主亲自主持的会议,只有帮中发生了重大事情,才召集的。今晚此一会议,自己身为总堂主,事前一无所知,已是异事,湖主又传命要自己带楚兄弟二人同来,那分明是楚兄弟二人夜闯得仁堂这件事,总管许常胜告到了湖主面前,才临时召集的了。
  心念闪电一动,立即走上几步,躬下身去,说道:“属下参见湖主。”
  敖如山点点头道:“总堂主请坐。”
  丁盛直起身道:“属下带着两个兄弟同来,拜谒湖主……”
  敖如山依然点着头,说道:“他们一个叫楚玉祥,一个叫东方英,对不?”
  楚玉祥、英无双同时朝他作了个长揖,说道:“晚辈楚玉祥、东方英拜见湖主。”
  敖如山点点头道:“好、好,你们就和总堂主坐在一起好了。”
  丁盛退到左首一张空椅子上落坐,两名青衣汉子立时端来了两把椅子,放到丁盛的椅子后面,和外三堂三位堂主坐成一排。
  湖主敖如山咳嗽一声,缓缓说道:“丁总堂主,你可知道今晚这一会议,是为了什么事吗?”
  丁盛迅快起立,欠身道:“属下不知道,请湖主示知。”
  熬如山一摆手道:“你坐下。”
  丁盛依言坐下。
  敖如山目光望着他,续道:“因为有人告你勾结外人,背叛本帮,居然把两名奸细送上大龙山得仁堂,企图纵火,不知可有此事?”
  丁盛一张紫脸气得通红,虎的站起,说道:“湖主……”
  敖如山摆着手道:“你坐下来再说。”
  丁盛只得回身坐下,说道:“属下也是刚才才问清楚,就是湖主不召见,属下也要带他们二人前来晋见湖主,禀明经过,属下十年前投效本帮,是属下师父引介给湖主的,属下仅是师父的记名弟子,这位楚兄弟,乃是师父的唯一传人,属下可以生命作担保,楚兄弟绝非奸细,而且今晚这事,显系有人预作安排,设好了的圈套,楚兄弟二人都在这里,湖主不妨听听他们述说经过,就知此中必有阴谋……”
  他没说出师父是谁,那是因为湖主知道的,他不愿旁人知道他的来历。以湖主和绿袍神君数十年交情,他说楚玉祥是神君唯一传人,就可证明楚玉祥绝不会是奸细,这话只有湖主一个人听得懂的。
  坐在右上首前排的总管许常胜冷哼一声道:“此事本来就是预有安排的阴谋,湖主,人证、物证俱全,何用再听奸细狡辩?”
  英无双听得气道:“你说我大哥是奸细,你这人果然不是好人,早知这样,我大哥就不该救你的了,该你去冻死好了。”
  许常胜大喝一声道:“小子,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乱嚷乱叫?”
  英无双道:“你可以说话,我就不可以说话?”
  敖如山平静的道:“丁总堂主,你叫他把经过说出来。”
  丁盛应了声“是”回身道:“楚兄弟,你只管把经过说出来。”
  楚玉祥站起身,抱抱拳道:“在下楚玉祥,他是我义弟东方英,这次原是路过太湖,才来找丁大哥的。”
  敖如山问道:“你们从何处来?”
  楚玉祥道:“裴家堡。”
  敖如山道:“你是替裴盟主祝寿去的?”
  裴三省当选江南武林盟主,太湖帮自然知道了。
  楚玉祥应了声是。
  敖如山又道:“你这义弟是何来历?”
  他只问英无双来历,不问楚玉祥。是因为了盛已经说过楚玉祥是绿袍神君的唯一传人了。
  楚玉祥道:“东方兄弟是裴盟主的义子。”
  敖如山又道:“你说路过太湖,是要往问处去?”
  楚玉祥道:“镇江。”
  敖如山问道:“去镇江何事?”
  楚玉祥道:“晚辈义父东海门闻天声,遭贼人杀害。在下艺成下山,立誓要替义父母报仇,此去镇江,就是为了重开东海镖局。”
  那坐在敖如山边上的窈娘听了楚玉祥的话,她蒙面黑纱后面,一双眼神闪动了一下。
  敖如山道:“好,你说下去。”
  楚玉祥就把自己赶到雪堰,在茶馆中遇上胡管事,由他准备船只,登岸时天色已黑,由两个青衣汉子手提灯笼引路,进入山腰一座宅院,由看门的汉子把自己两人领入东厢,详细说了一遍。
  熬如山道:“许总管,你都听到了?”
  许常胜道:“这是他一面之同,岂可相信,雪堰茶馆管事胡老规因办事不力,已于三月前调职,离开雪堰,现在的管事姓刘,根本不是胡管事了,因此他说胡管事派船一节,就不对了。”
  英无双道:“太湖四面环水,我们总不能插翅飞过来吧?”
  许常胜冷笑道:“太湖虽然四周环水,外人插翅也飞不进来;但你们二人潜入太湖,有本帮手握大权的人物作内应,别说只有两个人了,就是有两百个人,一样可以用船只悄悄接运过来了。”
  他口中“本帮手握大权人物”自然是指总堂主丁盛了。
  敖如山道:“你指称总堂主丁盛勾结外人,图谋不轨,可有证据?”
  许常胜道:“属下是有人前来告密,先前也不置信,但经事实证明,却又不能不信,所以只好向湖主报告了。”
  丁盛怒声道:“许常胜,你有什么证据?”
  许常胜冷冷的道:“总堂主不会等着瞧吗?”
  一面回头道:“田副总管,带人。”
  坐在他身后右首的田副总管答应一声,起身走出,回入之时,身后跟着一个人走入,那人身穿青衣劲装,但生相猥琐,一看就知是个小人。
  另外还有两个青衣劲装汉子各人提着一只半人来高的大麻袋走入,放下麻袋,便自退去。
  那人一直走到许常胜面前,躬着身道:“小的见过总管。”
  许常胜道:“刘老三,这两个麻袋是你偷偷送上得仁堂去的,是不是?”
  刘老三连连躬身应“是”许常胜道:“当着湖主,和在座本帮负责老哥们,你说,是什么人叫你把这两上麻袋送上得仁堂去的?”
  刘老三望望湖主和两边的人,神情显得十分惶恐,讷讷的道:“小的……小的不敢说,说出来的,小的就没命了。”
  许常胜道:“你只管说出来,是什么人支使你的,不用害怕,自有本座替你作主。”
  刘老三迟疑了一下,才蹑孺的道:“是……是李堂主他说的李堂主,是外三堂朱雀堂堂主李万里。
  坐在丁盛后面的李万里一张深沉脸色为之一变,倏地站起身道:“刘老三,你是本堂的人,胆敢胡说八道?”
  许常胜道:“李堂主,在湖主面前,你这般吆喝证人,是问道理?”
  丁盛一摆手道:“李堂主,此人就是一个月前,派他出去办事,他以假赌手法,诈骗乡人钱财,给本座查到,要你严办的刘老三么?”
  李万里应道:“属下当时按帮规打了他二十棍,不想他竟然挟嫌诬告……”
  丁盛道:“由他去说好了。”
  李万里应了声“是”许常胜道:“刘老三,当时李堂主和你说了些什么话,你一字不许遗漏,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刘老三道:“李堂主是今天午后交代小人的,说是总堂主交代的,把这两只麻袋务必在黄昏前送上得仁堂去,后来小的又要张得标同去,那得仁堂看门的王阿七看到咱们二人去了。只问了句是总堂主送来的么?小的两人点点头,他就要咱们放到大厅左右两边,咱们就回来了,小的去向李堂主覆命,李堂主就赏了小的和张得标一人二十两银子。”
  敖如山道:“李堂主,这刘老三说的,可有此事?”
  李万里身躯一震,急步越众走出,朝敖如山面前跪了下去,连连磕头道:“属下该死,这是总堂主吩咐的,属下不敢不遵办……”
  丁盛听得心头大怒,喝道:“李万里,我吩咐了你什么?”
  李万里续道:“总堂主临去南昌之前,曾和属下说过,咱们太湖帮如今只是一个江湖帮派,和从前的大湖帮在性质上已经完全不同,但官方却一直把咱们视作乱民,咱们纵然不去作官,但也犯不上背上杀头罪名,总之,这问题就出在得仁堂上,前代英雄,每人都有一段抗清起火的历史,写成小传,藏在阁上,咱们为本帮着想,应该把它毁去……”
  丁盛怒极,大喝道:“李万里,你真是一片胡说。”
  敖如山道:“丁总堂主,你在老夫面前,也敢如此放肆?”
  丁盛躬身道:“属下不敢。”
  李万里续道:“总堂主还说,他当了湖主,属下就是总堂主。昨天晚上,总堂主以飞鸽传令,要属下,一、准备两麻袋硫磺火硝,派人在今天黄昏前送到得仁堂去。二、派船去雪堰接运两个叫楚玉祥、东方英的青衫少年到大龙山去,属下一时糊涂,但请湖主从轻发落……”
  敖如山一手捋着白髯,望着丁盛微微出神,他想不到一手培植的人,竟敢做出这等叛帮灭祖的事来!
  丁盛眼看自己手下的堂主;平日自己待如手足,居然在湖主面前捏造是非,出卖自己,心头也十分气恼,就在此时,突听耳边响起湖主一缕细如蚊子的声音说道:“丁盛,忍耐些,今晚不但老夫处境极危,本帮也可能发生极大变故,因此老夫要护卫武士点你和楚玉祥二人穴道之时,你要叮嘱他们不可反抗,一起押下,静观其变。”
  丁盛听得一怔,举目看去,只见敖如山朝自己点点头。
  丁盛眼看今晚形势,显然是许常胜别有图谋,因为自己是湖主得力助手,故而藉机先剪除自己,这一想,就朝楚玉祥以传音入密说道:“楚兄弟,事情有变,你和东方兄弟切不可反抗。”
  他刚说到这里,只听敖如山身躯颤动,冷冷一笑,气愤的道:“丁盛,老夫和你记名师父有数十年交情,他把你引介到本帮来,这十余年来,老夫把你提升到总堂主,待你可谓不薄,你居然作出这等叛帮的事来。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你还有何说?”
  突然目光一抬,沉喝道:“来人,你们把总堂主和姓楚的二人给老夫一起拿下,点了穴道,押到一边去。”
  他喝声甫出,站在大厅两边的八名青衣武士口中答应一声,就有四个走了过来。
  丁盛大声道:“湖主,属下……”
  二名青衣武士不容他多说,一指点了他穴道。
  楚玉祥早已暗中通知了英无双,他们一个练成“太素阴功”一个练的“九阴神功”是不惧穴道受制的,因此也并不反抗,任由二名青衣武士点了他们的穴道,把三人押到大厅左首站定。
  许常胜没想到事情会有这么顺利,脸上不期飞过一丝得意之色。
  敖如山朝站在一旁的李万里(方才他出来作证,在丁盛没被拿下之前,他不敢回座)摆手道:“你回去坐下。”
  李万里答应一声,回到椅上坐下。
  敖如山沉痛的道:“丁盛叛帮有据,现在大家讨论一下,应该如何处置?”
  许常胜道:“湖主圣明,丁盛勾结外人,叛帮有据,律应处死。”
  陆上总巡迟来福道:“属下觉得许总堂说得极是,本帮以忠义传帮,这等不忠不义之徒,理应处以极刑,以警效尤,而伸帮纪。”
  水上总巡竺天生道:“湖主,属下觉得了盛虽有叛帮行为,但他似乎并未承认,应该先予收押,另外再把胡管事、刘管事,以及运送两人来至大龙山的船只水手,一应传讯之后,确定罪名,再作议处,还有就是姓楚的和姓东方的二人,如何和丁盛勾结,他们是奉何人指使,纵火得仁堂之后,又有什么图谋?也应问个清楚,因为据姓楚的自称是东海门的人,姓东方的又是裴盟主的义子,是否属实,也须经过调查,才能处置,不然,岂不无故开罪了东海门和裴盟主?”
  敖如山心中暗道:看来竺天生倒不是他们同党!
  许常胜笑道:“竺总巡这顾虑原也极是,但这却不是问题,现在有徽帮卢老大在本帮作客,他刚从裴家堡来,对这两个小子说的是否真实,一问便知。”
  楚玉祥心中啊了一声,忖道:今晚之事,课然是卢寿同煽惑的了。
  就在此时,突见两扇厅门开处,一名青衣武士匆匆走入,朝上躬身施礼道,“启禀湖主许总管、得仁堂忽然起了大火,延烧极为猛烈……”
  管理得仁堂,是许总管之事,所以他要向湖主和许总管二人报告。
  敖如山听得身躯一震,怒声道:“他们果然在得仁堂纵火!”
  许常胜倒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但这是他的职责,不得不霍地从椅上站起,哼道:“这还得了!”
  话声未落,只见四个人像一阵风般冲了进来。
  这四人浑身都是血迹,每人身上至少也有五六处剑伤!
  全厅的人看得不由猛然震惊,迟来福和竺天生二人身不由己霍地站起!
  因为这四人,两个是巡山四猛中人,两个是巡湖四雄中人。他们因湖主正在主持会议,陆上,水上,就由他们四人负责,如今他们全挂了彩,而且伤势不轻,这不是很明显的已有强敌庄境了吗?
  竺天生一下掠到他手下两人身边,问道:“寿兄、滕兄,水上出了什么事?”
  其中一个姓寿的道:“方才有一艘大船驶近本山,属下看是本帮的船,正待间话,那知船上突然闪出两人,剑法十分凌厉,属下二人不是他们对手,正好遇上沈、关二兄,(巡山四猛之二)上来接住,但仍非对方之敌,属下等人都已身中数剑,只得退下,敌人只怕……很快就会追来……”
  竺天生问道:“来的是些什么人?”
  姓寿的道:“不详细,属下看到的只是两个蒙面年轻人,但一手剑法,十分辛辣……”
  竺天生目光一掠,说道:“迟老哥,咱们出去看。”
  只听一个冷清的声音从厅门外传了进来:“咱们已经来了。”
  随着话声,大步走进四个人来。
  这四人果然脸上都蒙着黑纱,一式天蓝长衫,腰系长剑,只要看他们步履轻稳,举止潇洒,年纪不会大大。他们进入议事厅之后,却向左右两边分开,就站停下来。
  接着从门外抬进来一顶轿子,四名抬轿的汉子就在入门处放下轿子,分站四角,垂手肃立。轿前悬着两盏六角宫灯,每面灯纱中间都贴着一朵紫红玫瑰花。
  会议厅本来相当宽敞,但这顶软轿当门停下,双方的人面对面,倒似和湖主分庭抗礼,你占了北首一半,我也占了南首一半。
  这一刹那,厅上静寂得几乎坠针可闻!
  敖如山见识广博,眼看对方只来了四个年轻人,一顶软轿,就如入无人之境,深入太湖帮腹地,自是有着惊人之艺,只是心头暗暗纳罕,轻咳一声道:“你们夜入太湖帮,所为何来?”
  只听软轿中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你就是湖主敖如山了?”
  敖如山在江湖上声名极隆,数十年来从没有当面直呼他姓名的人,闻言不觉沉笑一声道:“不错,老夫正是敖如山,阁下什么人,既然到了太湖帮,那也不用再装什么神秘了,请下轿奉茶。”
  “不用。”
  轿中人道:“我只是奉命来接太湖帮的,湖主此时退出太湖,实力上策。”
  敖如山怒笑一声道:“阁下奉命前来接管太湖帮?奉谁的命?阁下是何身份?难道就凭你这句话,老夫就把太湖奉上了么?”
  轿中人冷冷的道:“我奉谁之命,你不用知道,不过我是好言相劝,听与不听,全凭湖主一言可决。”
  敖如山道:“老夫听如何?不听又将如何?”
  轿中人道:“湖主离开太湖,你太湖帮的金银可以任你取走,你有花朵般的侍姬奉陪,可以邀游名山大川,傲啸山林,颐养天年,难道还不够么?”
  敖如山大笑道,“你们的意思,是要老夫退出江湖?”
  轿中人道:“你如果恋栈湖主的尊荣,那也可以,只要你投效本门,你这湖主仍可以继续当下去。”
  敖如山道:“老夫若是不投效你们呢?”
  轿中人道,“不投效本门,今晚你就会失去湖主的地位,也失去了太湖。”
  “哈哈!”
  敖如山笑道:“阁下口气不小,老夫自从接掌太湖帮,数十年来也经历过不少险恶波浪,但还不曾遇到过像阁下这般狂妄之人。你们是什么门派,奉何人之命而来,都讳莫如深,居然要老夫让出太湖帮,宁非天大的笑话?”
  轿中人冷嘿一声道:“湖主以为可笑?”
  敖如山道:“不错,阁下藏头露尾,不肯说出一点来历,老夫岂是三岁小孩,被人几句话就唬倒了?”
  轿中人冷冷一笑道:“湖主是江湖上久负盛名的人,那就应该有自知之明。你现在什么处境,难道还不明白吧?”
  敖如山听得暗暗一惊,一手捋髯,缓缓说道:“老夫现在什么处境?哈哈,阁下带来区区四个人手,深入本帮,阁下应该知道是在什么处境之中才对?”
  轿中人道:“湖主可是想动手吗?”
  敖如山沉吟道:“老夫和你动手?你还不配。”
  说到这里,目光一抬,朝陆上总巡迟来福道,“迟总巡。”
  迟来福躬身道:“湖主有何吩咐?”
  敖如山道:“你要他们去把来人拿下了。”
  迟来福一抱拳道:“属下遵命。”
  他这一站起,四名巡山四猛(两人坐在他身后椅上,两个方才身负五六处剑伤,已经包扎好了)一起跟在他身后,大步朝软轿面前走去,但他们五人竟连剑都未曾击出,就走了过去。
  那四个蒙面蓝衫人站在软轿两侧,也并未出剑阻拦。
  双方呻然未击出兵刃,但此刻大厅上的形势,却是剑拔弯张就要动手的局面。那知迟来福走近软轿,神色恭敬的抱抱拳道:“大湖帮陆上总巡迟来福,率同巡山四猛,参见令主。”
  这下看得所有在场之人不由暗暗一凛!
  只有楚天祥和英无双却丝毫不感惊异,心想:敢情卢寿同来到太湖,就住在迟来福那里了。(大湖陆上总巡,设在东洞庭山,水上总巡设马迹山)轿中人道:“很好,你们站到边上去。”
  迟来福答应一声,率同巡山四猛,果然一齐退下。
  大家直到此时,才发现那两个身负剑伤的人,根本看不出有负伤的模样来,原来他们竟是假负伤,退进来的。
  敖如山早就预料今晚会有变故,但却没料到追随自己二十年的陆上总巡迟来福会投靠到对方去,不由苦笑了笑,点头道:“好、好,阁下所谓老夫处境,就是本帮有了叛帮奸细,无怪你能直逼本帮腹地,口发狂言了。”
  回头朝总管许常胜道:“许总管,你负责本帮刑堂,迟来福勾结外人,背叛本帮,你去给老夫拿下了。”
  许常胜起身道:“湖主说得极是。”
  他这一站起,身后两名副总管(一名负责刑堂,一名负责财务)也随着走出。
  敖如山早就料到他和对方已有勾结,不然,不会设下圈套,指控丁盛叛帮,因此只是一手托着下巴,朝他们三人冷冷的看去。
  果然不出所料,许常胜率同两名副总管不向迟来福等五人走去,却走向软轿,抱抱拳道:“太湖帮总管许常胜率同所属参见令主。”
  轿中人道:“很好,你们也站到边上去。”
  许常胜躬身应“是”和迟来福等人站到了一起。
  水上总巡竺天生看到这里,不禁心头一怒,锵的一声击掣剑在手,回身喝道:“竺某真想不到你们身为本帮总管、总巡,竟然勾结外贼,背叛本帮,马兄、何兄,随本座去把叛帮之徒拿下,他们若敢抗拒,只管格杀勿论。”
  他话声出口,坐在他身后的巡湖二雄(还有二雄身负剑伤)同时霍地站起,从身边掣出了兵刃,跟着大步跨上。
  就在他们站起之时,本来坐在总堂主丁盛后面的两人(外三堂堂主本有三人,李万里已叛,剩下两个)也跟着虎的站起,一下掣剑在手,大步走出,同声道,“擒拿叛帮贼子,人人有责,兄弟二人不敢后人,咱们一起上。”
  敖如山看得暗暗点头,忖道:看来这几个人倒是并未和许常胜、迟来福勾结了。
  竺天生等五人拔剑而起,许常胜冷笑一声道:“竺天生,凭你们五个人,当真是螳螂挡车,还能挽回太湖帮的颓势吗?”
  竺天生怒笑道:“本座至少先劈了你们几个叛贼。”
  他们说话之时,迟来福长剑也蒋然出鞘,紧接着两个副总管、巡山四猛、和外三堂的李万里等人了纷纷掣出剑来。
  这一来,竺天生这边一共只有五个人,许常胜一伙却有九人之多,双方一边直逼而上,一边挺剑迎出,双方自然很快就接近了。
  正要动手之际,只听轿中人冷然喝道:“你们给我站住!”
  竺天生横剑喝道:“竺某专杀本帮叛贼,你也管得着吗?”
  轿中人道:“许常胜,迟来福已经投入本门,就不是太湖帮的人了。”
  竺天生大笑道,“原来这些叛帮贼子,有你给他们撑腰,才敢目无帮纪,背叛湖主,出卖本帮,那好,你下来,竺某倒要掂掂你有多少斤两,敢夜闯太湖帮,如此猖狂?”
  轿中人微哂道:“看来你们几个还意图顽抗?”
  说到这里,接着道:“许常胜、迟来福,你们只管站到一边去,这几个无知之徒,用不着你们出手。”
  许常胜、迟来福等人闻言果然收起长剑,一齐退下。
  竺天生虎的跨上一步,长剑一指,瞋目喝道:“阁下再不下来,竺某就不客气了。”
  就在他左脚跨出之时,站在软轿右首的一名蓝衣蒙面人,也左足横跨,一下拦在他面前,从他蒙面黑纱之中透出炯炯目光,朝竺天生投射过来。
  竺天生身为太湖帮水上总巡,对他手下巡湖四雄的武功自然知之甚捻,方才滕、寿二人身负剑伤,退入厅来之际,曾说有两个蒙面人剑法十分凌厉,动手没有几招,滕、寿二人就负了伤,可见这四个蒙面人都有一身极高的武学,不然,轿中人就不敢如此托大,坐在轿中,直闯太湖帮重地来了。
  心念这一动,也就不敢轻视了他,既要动手,自然先出手为强,手中长剑突发,朝蒙面人右腰刺去,口中喝道,“让开,竺某要会的是你们主子。”
  他这一剑是发剑在先,喝声在后,而且虽是第一剑,剑上已经使出八成力道,迅疾凌厉兼而有之。
  蒙面人居然视若无睹,不退反进,这摹地跨上一步,身形一侧,就贴着竺天生刺去长剑的剑身直欺过来,右手也在此时呛的一声抽出长剑,但因人已欺近,长剑无用武之地,因此剑贴时底,右手抬处,把柄当作点穴镢,直指竺天生左胸“命脉穴”身法奇妙,看得竺天生身后四人齐齐一惊!
  要知他贴剑欺来,也正是竺天生剑招用老之时,一时收剑不及,被逼得慌忙吸气后跃。
  蒙面入得势不让人,右足倏地跟进,剑光一闪,长剑已从他袖底翻上,一道雪亮的剑光,笔直朝竺天生刺来。
  你说他长剑笔直刺来,当然没错,因为他右腕是笔直朝前送出来的,但他剑光可不是笔直刺来的,那是剑尖在左右摆动,这一来,这道剑光就走着“之”字,夭矫若龙,令人不可捉摸了。
  因为剑尖左右摆动,你就测不透他刺你左边或者右边了。于是也会有人说:不论他剑尖刺左或者刺右,剑势既然是从前面刺来,我只要举剑朝前封格出去就是了。
  竺天生眼看对方长剑追击而来,他就是举剑朝前封格出去的。但听“当”的一声,他不但没有把人家的剑势格出去,自己格出去的长剑,反而被人家荡了开去。
  这可说他格的不是时候,才会被人家反格出去。
  这话怎么说呢:因为蒙面人剑势是走着“之”字刺来,你如果顺着他剑势“由左向右”向尚未变为再,“从右向左”之力未生,你自可把他剑势格开了。
  但竺天生举剑格出去之时,对方剑势“由左向右”划过,正好再“从右向左”划来之时,这一剑上;竺夭生举剑格出,没有格到对方“由左向右”的剑势,(格了半招空)力道已经由盛而衰,蒙面人的剑势从“由左而右”再“从右而左”向左划出的力道,正好初生,这就是竺天生举剑格去,反被人家荡了开去的道理。
  高手过招,有不得半点疏忽。竺天生长剑一下被人荡开,这电光石火之际。等于是门户大开了。竺天生猛然一惊,急急回剑护身,脚下往后疾退;但已经迟了!
  因为蒙面人剑走:“之”形,他剑势“从右向左”的时候,把你长剑荡开,正好剑势一转,又变为“由左而右”你被荡开的长剑,再要回剑护身。就落在他后面了。(蒙面人剑势“从右而左”把你荡开,那就是他的剑在里面,你的剑在外面,两人同时回剑,也是他比你快了)蒙面人当然不会失去这一机会,在剑势“从右向左”之际,剑尖一颤,闪电刺到竺天生右肩。
  竺天生虽然慢了半着,但也够快,蒙面人剑尖刺到,他已往后疾退,饶是如此,右肩已被对方刺入半寸有余。
  如果他不是见机得快,这一剑就会穿肩而过,刺上一个大窟窿呢!
  这一段话,浪费了许多笔墨,但如果不说清楚,读者就不明了竺天生中剑之由,一个堂堂太湖帮水上总巡岂不成了窝囊废?
  但事实上,从竺天生出手到负伤,仅只第二招而已!
  竺天生肩头中剑,血流如注,急急后退,差幸蒙面人一剑刺中竺天生之后,并未追袭,站在竺天生身后的巡湖四雄之一马、何二人,不待多说,双双跃出,挡在总巡前面。
  竺天生负伤在右肩,一条右臂已经用不上力,剑交左手,忍痛后退,自有太湖帮的人给他上药止血,包扎好了。
  再说这挺剑而上的两个巡湖四雄,一个叫滕开泰,一个叫寿齐彭,试想能够列名太湖帮巡湖四雄,武功当然绝不会含糊,他们同时挺剑而上,原是为了怕对方乘胜追击,才一起抢出拦到前面。
  蒙面人没有向竺天生追击,却冷冷的看了二人一眼,冷峻的道:“你们两个一起上吗,那就不用客气了。”
  刷的一剑,朝前刺来。
  他刺出的剑势,依然划着“之”字,因此在滕开泰的感觉上,他这一剑是朝他刺来的,但寿齐彭的感觉上,对方这一剑,却是朝他刺去的,这一来,两人不约而同的嗔目大喝,挥手发剑,朝对方抢攻过去。
  蒙面人身随剑上,手中长剑左右一拨,已从两人合击的双剑中直欺而入,倏然身如陀螺,一个轻旋,已经到了两人身后,身法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滕开泰、寿齐彭两人一剑刺去,眼前入影顿沓,立时感到不对,急急转身发剑,已时不及,两入同时感到后肩剧痛,均已中了对方一剑,口中轻哼出声,往两旁跃开,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栽倒。
  丁盛手下两个外三堂堂主符德全,张腾皎根本连看都没有看清,两人已中剑后跃,一时无暇多想双双掠出,横剑当胸,掩护滕、寿两人后退。
  蒙面人目光冷冷的打量了两人一眼,不屑道:“只有你们两个了?”
  突听丁盛大喝道:“符堂主,张堂主快退下来,此人由本座来对付他。”
  他原未被制住穴道,喝声出口,业已拔剑在手,纵身而起,朝厅前扑来。
  符德全、张腾蛟听到总堂主的喝声,心中一喜,立即应了声:“是”正待退下!
  只听蒙面人嘿了一声道:“你们还想全身而退吗?”
  刷的一剑,分向两人当胸刺来。
  此人剑划“之”字,出手之快,何殊闪电,符,张二人后退未及,眼看一道比闪电还快的剑光已经刺到,不论你后退或是旁闪,已都嫌不及,就是丁盛已经掠起的入,也施救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叮”“叮”两声轻响,那蒙面人刺出的一剑剑尖业已朝外荡开!
  符德全、张腾蛟死里逃生,不觉一怔,定睛看去,自己身前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剑眉星目的蓝衫少年,这人不就是总堂主的朋友被拿下的楚玉祥还有谁来?
  敖如山坐在上首看得暗暗点头,忖道,“神君门下,果然身手不同凡响!”
  这时丁盛也已掠到,喜道:“楚兄弟好快的身法!”
  蒙面入连人影都没看清,就被人家指风把剑尖震荡出去,也微微一怔,冷嘿道:“好,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话声甫落,突听身后有人哼道:“你少冒大气,只怕连我几手剑法都接不下呢!”
  蒙面人又是一惊,急忙回身看去,这说话的又是一个蓝衫少年,看去只有十六七岁,不知他何时欺到自己身后的?
  这蓝衫少年自然是英无双了,她毫无心机,大哥教她的十三式剑法,她只练熟了七式,所以说出几手剑法来;但这话听在别人耳中,就变得口气极狂,接不下她几手剑法了。
  蒙面人冷冷一哼道:“阁下口气虽狂,不知手底下如何,你们三个联手出手好了。”
  英无双回身道:“丁大哥、大哥,这人让给小弟吧,你们不用出手啦!”
  蒙面人方才连败太湖帮三名高手,岂会把英无双放在眼里?嘿然道:“好,你接着了。”
  刷的一剑,朝前刺出,剑划“之”字,分刺英无双左右双肩,出手就极为凌厉。
  英无双也学着江湖人过招的口气喝了声:“来得好!”
  右手长剑倏起,侧身进招,剑势斜发,她这一侧身,就避开了对方“之”字剑势刺向她左肩的一剑,剑光倏吐,反削蒙面人执剑右腕,出手之快,丝毫不输对方。
  蒙面人剑走“之”字,刺向她左肩的一剑堪堪落空,刺向她右肩的一剑堪堪递出,英无双的剑光已经削上他右腕,这下变得他这一剑未必刺得到英无双右肩,而自己的右腕却必然先被削上,急忙右手一缩,反剑朝英无双剑上磕去。
  英无双一招占先,心头不觉一喜,右腕一颤,剑尖上扬,点向蒙面人眉心。(他蒙着面,当然看不到眉心,但英无双的剑尖就是朝他眉心点去的)蒙面人横削的一剑又落了空,只得往后退了一步。
  英无双剑势展开,岂会容你后退,左脚跟进,长剑闪动,几点剑芒,朝他胸前几处大穴刺到。
  蒙面人方才和竺夭生、膝开泰、寿齐彭三人动手,挥洒伤敌,似乎毫不费力,这回和英无双动手,人家接连三招,步步进逼,他却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逼得连连后退,心头不由得大怒,口中暴喝一声,一退即上,刷刷两剑,飞刺而出。
  英无双道:“动手比剑,你大声吼叫什么?”
  她眼看对方剑势大盛,根本不知道如何封解,手中长剑划处,也和他以快打快,抢攻而上。
  这下可正合使剑的原理。因为剑走青、刀走黑,因为使剑的人,不论迎面分根砍来,你根本不用躲闪,亦不要架拦,立即起舞用剑,对面砍去,这一起舞,身法自开,可以不沾青(沾青即不能躲闪干净也)而走青矣。
  她虽然对十三剑只练熟了七剑;但绿袍神君的剑法,岂同等闲?就是这七招剑法,换一个普通高手,只怕连一招也接不下来。
  蒙面人连发了数剑,不但无法扳回先机,英无双使出来的每一剑,他都无法破解,别说攻敌,几乎连守都守不住,还是被逼得连连后退。这还是英无双初学乍练,经验不足,几乎每一剑都可以伤敌的,都没伤到敌人,她虽没有伤人,但蒙面人却已经连遇险招,惊险无比。
  英无双却愈打愈有精神,因为大哥教她的十三式剑法,这些天来,她练熟的只有七招,还有后面六招,只会不熟,现在蒙面人倒像和她喂招一般,她使到第七式、第八式本来不大纯熟,但七式使完了,只好使第八式,使出来虽然还生疏一些,还是把蒙面人逼退了一步,于是只好接着使第九式,这一样一式接一式的使出,在蒙面人的感觉上,不过是她剑势弱了一些,逼得不算太紧,他还是没有破解的余地。
  一会工夫,英无双已把十三式剑法全使出来了,心里自然更自高兴,大哥还说还没有练熟,不可使出来应敌,如今自己全使出来了,对方也没有把自己击败。
  于是她又从头开始,重复使出,这回她当然比方才纯熟多了,蒙面人和她打到二十来招,英无双越练越熟,蒙面人受到的威胁也越来越大。
  要知蒙面人剑法自成一家,他也素以剑法自负,如今在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手下,自从一开始就受制于人,着着都被逼落下风,心头自然怒恼无比,恨不得一剑把对方刺个透心,口中再次暴喝一声,长剑回环,飞起一片剑光,像扇面般洒出。
  突觉左肩一凉,被英无双剑尖刺中,手上长剑摔倒,两处剑伤,登时血流如注!
  英无双不觉剑势一停,口中咦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把你刺伤了。”
  蒙面人气怒交迸,双目通红,眼看对方停下来,这机会岂能错过?切齿道:“小子,你拿命来!”
  抖手一剑当胸刺去。
  英无双来不及封解,其实她除了会使剑,根本不懂得如何封解来势,只见对方乘自己不备,当胸刺来,心头不禁有气,左手一掌朝着剑上拍去。
  她从前不会使剑,只会用掌,也不管自己只是一只肉掌,如何能向锋利无比的剑上拍去?
  焉知她练的“九阴神功”只要使掌就可以克敌,她纤纤玉掌堪堪对着剑上拍出,一道无形无声,奇寒无比的掌风已经一下袭上蒙面人身子。
  蒙面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哗,脚下踉跄后退了三步,他身往后退,刺出的长剑自然也跟着他退去,只听砰然一声,跌倒地上。
  英无双也不去管他,喜孜孜的转过身来,叫道:“大哥,我后面六招,也学会了,你看对不对呢?”
  这话听得所有的人大感奇怪,他后面六招法:还没学会,那不是刚刚初学乍练?居然还能把蒙面人逼落下风。刺伤了对方,这是什么剑法,竟有如此厉害。
  楚玉祥点点头含笑道:“你记性不错,使得也还算对,只是并不纯熟,否则何用和他打到二十几招?”
  这时那蒙面人已由许常胜手下两个副总管门身而出,抢救回去。
  对方三个蒙面蓝衣人,眼看同伴伤在英无双手下,自然把他们激怒了,但听三声锵锵剑鸣,不约而同的举步朝丁盛三入走来,冷然喝道,“你们两个亮剑!”
  这人要丁盛、楚玉祥亮剑,是因英无双手中还执着长剑,这意思自然是一对一动手了。
  丁盛仰首大笑道:“很好,丁某先把你们拿下了,几个叛帮贼子谅他们也逃不到那里去。”
  锵的一声,抽出剑来。
  英无双听说还有机会动手。自然大喜过望。目光一掠三人,问。道:“你们谁和我动手?‘快过来吧!”
  右首一个蒙面人冷声道:“小子看剑!”
  喝声出口,抖手一剑直刺眉心。
  英无双现在有了信心,口中哼了一声,身形轻旋,剑尖点动,朝他右首太阳穴刺去。
  蒙面人一招落空,突然点足飞扑而起,长剑连挥,一连刺出五剑,一蓬剑雨,像箭镞般迎而飞刺过来。
  英无双不加理会,你飞扑过来的人,总要落地,她却我行我素,长剑挥舞,展开身法,一蓬急疾的剑雨洒到之处,她早已闪身移步,剑光如电,攻到你身侧。
  蒙面人剑法虽精;但绿袍神君的十三招剑法,奇奥诡异,又岂是一个年轻高手所能蠢测?急忙撤剑后退,口中大喝一声,又点足飞起,长剑挥出一片寒光,迎头罩落。
  这要换了旁人,必然举剑向上迎击,但英无双学的这十三招剑法,没有一招朝上迎击的剑式,她依然一式又一式的照式演练,你飞纵扑击,她全不理睬。
  蒙面人扑击之势,当然又落了空,等他飞身落地,雪亮的剑光已经在等着他,飞刺过来。
  这下他不得不再次纵身跃起,剑光如练,当头劈落。
  就这样一个既不躲闪,又不封架,剑法展开,不躲自然闪开,不封自然落空,一支长剑有攻无守,而守自在其中。
  一个被逼得跳脚,一会落地,一会腾空,本来腾空发剑,是攻敌的杀着,但现在的腾空而起,是为了躲闪对手的攻势。
  英无双十二式剑法,愈练愈熟,渐渐已可得心应手。
  蒙面人出道江湖,本以腾空扑击的剑法著称,现在他几乎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只是倏起倏落,不住的纵身跃起来闪避对方剑势,这份狼狈,就可想而知。
  抢到楚玉祥身前的蒙面人一言不发举剑就刺,出手一剑,就剑风嘶然,十分凌厉。
  楚玉祥身形斜退半步,冷笑道:“阁下以为这样就可以抢得先机了么?”
  蒙面入看他还未拔剑,往后斜退,自然是为了拔剑,他岂容你拔剑还手?依然一声不作,倏地欺进,长剑虎虎有声,拦腰扫到。
  楚玉祥又斜退了一步,因他两次发剑都没吭声,心头不觉起了怒意,目光一凝。凛声喝道:“阁下找我动手,理该等我亮剑之后再出手,你一而再的乘人不备,一声不作,发剑就刺,这等行径,何异偷袭,你根本不配在江湖走动,更不配使剑,楚某不给你一个教训,江湖上岂不任由宵小横行了?”
  蒙面人两道目光从蒙面黑纱之中透出凌凌凶光,厉声道:“杀人还要告诉你吗?”
  刷的又是一剑急如星火,朝楚玉祥左胸刺到。
  楚玉祥只觉对方口音好像那里听到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闻言不觉怒笑道:“凭你这点能耐,能杀得了楚某吗?楚某就是不使剑,谅你在楚某手下也走不出三招。”
  蒙面人沉哼一声,右手挥动,一柄长剑大开大阖,猛攻过来,他这一展开剑法,寒光如涛。汹涌卷到。




  第10章、太湖退敌

  楚玉祥果然没有拔剑,口中发出一声嘹亮长笑,一道人影不退反进,抡手一掌朝他剑上劈去。
  但听锵的一声金铁狂鸣,蒙面人只觉手上剧震,一柄长剑业已齐中断折,心头不期猛然一惊,一言不发,转身往外飞射而去。
  楚玉祥只使了一掌,就震断蒙面人长剑,这下也看得许常胜、迟来福等人惊然变色!
  另一个蒙面人也和丁盛动上了手。
  两人使的都是长剑,丁盛原是崆峒门下,“崆峒剑法”素以奇诡出名,剑势飘忽无定,辛辣已极。
  他对手蒙面人一柄长剑施展开来,风起云涌,气势极盛。
  两人几乎是半斤八两,一个人随剑走,忽东忽西,到处剑光流动,一个全身剑光镣绕,攻势如奔雷掣电,打到二十来招,双方都已被剑光淹没,人影若隐若现,不时传出锵锵剑鸣之声!
  他们这一对,可说功力悉敌,如果打下去,大概在一二百招之内,应该很难分得出胜负来。
  但谁也没料到楚玉祥这一对,会结束得如此快法,就在和楚玉祥动手的蒙面人长剑折断,迅疾无伦转身朝厅外飞掠出去的同时,但听左首砰的一声,和英无双动手的蒙面人在纵身跃起之时,被她一剑刺中左脚“公孙穴”跌到地上。
  此人身手真还不弱,脚踝负伤,他手中长剑一点,一个人倏地一跃而起,身法奇快,只一闪就已掠出厅外,飞奔而去。
  英无双早已住手,冷笑道:“你逃什么,我又不会追击你的。”
  这下四个蒙面人一伤,(伤在英无双九阴神功之下)二败,只剩下一个还在和丁盛力拼。
  许常胜、迟来福等入眼看局面急转直下,心头大力惊骇,暗暗朝他身旁几人使了一个眼色,不约而同的往大厅门口退去。
  竺天生左肩剑伤早已包扎好了,口中大喝一声:“你们还想走么?”
  长剑一振,首先抢出。符德全、张腾蛟也跟着逼上。
  许常胜等人那敢停留,退到门口,已经纷纷闪出厅去。
  这时软轿中人也喝了声:“退!”
  前后四个抬轿汉子急忙抬起轿子,往后退去。
  竺天天大喝一声:“停住!”
  挥手一剑,刺倒了右首一个汉子,符德全飞起一脚也把另一个抬轿汉子扫倒。
  这一来,软轿正好停在门口,堵住了出入,反倒让许常胜等人有了逃走的机会。
  和丁盛动手的蒙面人口中大喝一声,刷刷两剑,逼退丁盛,双足一点,剑先人后。连剑带入化作一道银虹,砰然一声撞上左首一扇雕花长门的花格子。穿窗而出。
  丁盛大喝一声:“你还往那里走?”
  正待跟纵穿窗而出!
  坐在上首的敖如山沉声道:“丁总堂主,让他们去吧,咱们把这位令主留下就胜过其他的人了。”
  楚玉祥眼看三个蒙面人匆匆退走。但软轿中的令主武功极高,只怕竺天生、符德全等人不是他的对手,早已一个箭步掠到轿前,抬手掣剑,寒光一闪,已把轿帘劈落,喝道:“令主可以请出来了。”
  等到目光一注,只见轿中除了一顶白发,一挂白髯,和一件紫袍之外,那里还有令主的人影?不觉怒哼一声道,“好个狡猾的贼人!”
  敢情那轿中人喝出“退”字,人早已从轿后小窗逃走,他算定软轿抬起后退之际,太湖帮的人必然会出手拦阻,那么软轿这一步后退,正好堵住大门,使得追出的人,一时无法追出,他就可以从容退走了。
  英无双咦一声道:“轿中已经没有人了,那令主逃走了吗?”
  楚玉祥道:“此人根本不是令主。”
  英无双奇道:“那会是谁呢?”
  楚玉祥道:“你没看到轿中留下的假发、假须和一件紫袍吗?此人只是假扮令主而来,自然不会是真的令主了。”
  竺天生一挥手,从怀中取出一面小旗,说道,“滕兄、寿兄,你们伤势还撑得住吧,叛贼要逃离太湖,必须乘船离去,你们立时传出火花旗令,要所有湖上船只,全面拦截……”
  他是水上总巡,大湖帮所有巡逻快艇,全在他指挥之下。
  但他话声未落,敖如山呵呵一笑道,“竺总巡,不用追了,他们要逃高大湖,自然必须乘船,此刻虽然仍在湖上,但以他们的实力,岂是几艘巡逻快艇所能拦截得住,徒然折损本帮弟兄,于事无补,本帮去了这批叛贼,等于去了心腹大患,贼人再要图我;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竺天生躬身道:“湖主说的极是,只是便宜了这几个叛贼。”
  敖如山一手拂髯,大笑一声道:“许常胜、迟来福都是江湖人,他们背叛本帮,纵然有那个令主收留他们,今后在黑白两道人均难有立足之地,咱们要找他们还不容易吗?哈哈,今晚本帮若无丁总堂主的这两位小友相助。那就不堪设想了,大家还是请坐下来,哦,丁总堂主,你要符堂主、张堂主到外面去查视一番,先把陆上弟兄和巡逻岗位予以整顿,倒是不可忽略了。”
  丁盛、符德全、张腾蛟三人,躬身应是。丁盛又嘱咐了两人一番,符德全、张腾蚊立即退了出去。
  敖如山又朝站在厅上两边的八名武土挥挥手道:“你们到厅外去,未奉老夫令谕,任何人不得出入。”
  八名武士躬身领命,迅快退出厅去。
  敖如山才含笑朝楚玉祥,英无双两人颔首笑道:“二位小友请坐,丁总堂主、竺总巡,你们也坐下来,今晚负伤的人,可先去休息。”
  巡湖四猛都身中剑伤,也一齐躬身退出。
  敖如山回头朝侍姬窈娘含笑道,“窈娘,你也去休息吧!”
  窈娘站起身,俏生生走了两步,才回眸嫣然一笑道:“湖主大概有什么重大事情。不让贱妾听了?”
  敖如山大笑道,“太湖帮差点全盘倾覆,还有什么重大之事,你快去休息吧!”
  窈娘应道:“那么贱妾就告退了。”
  她体态妖烧,这几步路走得有如仙子凌波,风情万千。
  就在她刚走到一半,(大厅一半)敖如山突然沉喝一声:“丁总堂主、竺总巡,你们把她拿下了!”
  这喝声当真出人意料,丁盛、竺天生不禁为之一怔,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湖主会要他们把窈娘拿下。
  只听敖如山第二次催着喝道:“还不快把她拿下,这贱人是贼人一党!”
  现在他们听清楚了,湖主侍姬竟然会是贼党。但不管如何,湖主既然下了命令,他们自然要把窈娘拿下;但他们这一耽搁,窈娘身形闪电般朝厅外投去。
  她刚掠近厅门,眼看忽然人影一闪,已有一个人拦门口,冷笑道:“你请留步。”
  这人正是楚玉祥。
  窈娘脚下一停,低声急促的道:“楚少侠,得仁堂投字示警,你难道会是恩将仇报的人?”
  楚玉祥不由一怔,举目看去,香风一动,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谢谢你。”
  窈娘已是一阵风般从身边掠过,飞射出去。
  丁盛、竺天生二人也在此时一同迫掠而来,丁盛道:“楚兄弟,没截住她?”
  楚玉祥只得说道:“她身法十分滑溜,小弟刚拦住她正面,她却从旁闪了出去。”
  竺天生道:“总堂主,咱们追!”
  只听敖如山的声音传了过来,说道:“你们回来吧,贱人逃出厅外,你们就拿不住她了。”
  三人回到上首落坐,偌大一座大厅,如今只坐了五个人,就有空空荡荡的感觉!
  只听敖如山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夫没想到她一身武学居然会有如此高明。”
  丁盛和竺天生望着湖主,心中暗道:“窈娘方才一直坐在湖主身旁,以湖主的武功,要把窈娘制住,易如反掌,怎么会要自己两人出手呢?”
  敖如山朝两人微微一笑道:“你们是不是觉得奇怪,窈娘方才一直坐在老夫身旁,老夫如何不把她拿下,唉,她已经不是窈娘了……”
  丁盛、竺天生听得大奇,异口同声的道,“她……”
  他们自然是问:“她是什么人?”
  但只说了一个“她”字,底下的话还没出口!
  敖如山已经接口道:“不但她已非窈娘,老夫也被这贱人暗使手脚,下了散功奇毒,一身功力等于尽废!”
  丁盛、竺天生大吃一惊,说道:“湖主……”
  敖如山轻轻叹息一声道:“这是老夫想不到的事,这贱入不知何时假冒了窈娘,连老夫都被瞒过了,直至今晚许常胜向老夫告密,说丁总堂勾结外人。意图在得仁堂纵火,老夫心中觉得可疑,丁盛是楚小兄弟令师引介给老夫的,老夫和令师相交数十年,丁盛决不敢做对不起老夫的事,许常胜一向好高骛远,莫非许常胜有什么花样?老夫正在沉思之际,瞥见窈娘从门口走入,老夫突然发现她走路的步子,不是窈娘,这一下使老夫起了警觉,就随口告诉她通知大家到议事厅来,哈哈,这下她果然露了马脚,要知窈娘只不过是侍候老夫的人,数十年来,传令大家到议事厅来,乃是帮中大事,一向都是由老夫先传令知会总堂主。再由总堂主通知各入,窈娘从不过间帮中之事。她听了老夫的话,居然派入通知了水陆总巡等人,此其一,后来老夫要她随我同来,她居然也来了,历次在议事厅议事,窈娘几时参加过了?因此老夫业已确定这人绝非窈娘了。”
  丁盛心想:“原来如此,难怪方才自己进入议事厅之时,本已觉得可疑了。”
  敖如山又道:“老夫既发现窈娘系贼入假扮,自然要运气检查,贼人如无图谋,何用假冒老夫贴身侍候之人?这一运气,果然发现全身真气痪散。无法凝聚。不过老夫仗着数十年修为,旁人一时自然无法发觉,就是方才以传音入密和丁总堂主说了几句语,已经把老夫能够逼聚的一口真气,全使出来了,若非那贼人深知老夫修为功深,弄不清老夫还能凝聚多少功力,只要老夫尚有三成功力,就足够把她置之死地,她因没有把握,才不敢妄动,否则只要那令主进入大厅之时,她突起发难,制住老夫,局面就不可收拾了。”
  英无双道:“大哥说轿中那人并不是真的令主,是有人假扮的。”
  敖如山点点头,目光投到楚玉祥脸上,问道:“楚小兄弟见过自称令主的人吗?”
  “见过,而且晚辈还和他动过手。”
  楚玉祥道:“这事说来话长……”
  当下就把自己从昆嵌回转镇江说起……
  敖如山问道:“对了,小兄弟是神君传人,去昆嵛何事?还有、你身边佩的是全真教长剑,据老夫所知,只有全真教门下,才能佩挂他们的长剑,而且全真教门下弟子,不准在江湖走动,这是怎么一会事?”
  楚玉祥道:“晚辈有两个师父,一个是绿袍师父、一个是祖师父……”
  他只好从义父遇害说起,如何拜见两个师父,大概说了一遍。
  敖如山听得呵呵一笑,说道:“祖半仙,厉神君人称武林一奇一怪,而且两人生性行径,也截然不同,他们居然两个人合收了一个徒弟,这倒真是奇事。”
  心中暗暗忖道:“莫非此子和两人有什么渊源不成?”
  只是这话并没说出口来。
  楚玉祥就把替二师兄林仲达疗伤,发现林家少夫人和春桃被贼人假冒。后来自己前去裴家堡,总管陆公车在酒中暗下“归心散”第三天晚上,自己如何在一处小庙发现令主,那是一个白发白髯的紫衣老人,自己如何和他动手,详细说了一遍。敖如山沉吟道:“江湖上从未有个这样一个人,如果一头白发、一把白髯,此人年岁当在八旬以上,而且听楚小兄弟所说,此人武功也大非庸手。那么一个人在江湖上闯荡数十年,早该有一个响亮的万儿,他的成就也决不止仅仅是一个毫不知名的江南分令主而已。因此据老夫判断,小兄弟看到的大概也只是他的伪装,不可能是他真面目了。”
  这话没错,江湖上可不比官场,有幸进之人,要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就得有真才实学。
  那令主既有一身极高的武功,数十年来,早就应该小有成就,怎会是一个没人知道的人?
  楚玉样点头道,“湖主说得极是。”
  敖如山道:“不过小兄弟认为今晚来的,不是令主本人,倒也可信,因为听小兄弟所说,此人一身武学,不在你小兄弟之下,今晚来的如果是他。就不会只是躲在轿中不出来了,由此可见轿中人只是奉命行事。武功并不高明,才不敢现身了,唔,此人不是陆公车,便是卢寿同无疑,不过这样也好,真要把他拿下了,等到发现他真正是谁,那就不好处置了,譬如四大公子,真要拿下。他们父执,多半是老夫熟人,释放不释放他们呢?”
  丁盛听得一怔道:“武林四大公子?湖主认为那四蓝衣蒙面人就是四大公子吗?”
  敖如山莞尔一笑道,“老夫若是老眼不花,应该不会看错了人,那个伤在东方小兄弟掌下的。每一剑都走‘之’形,使的正是剑门‘游龙剑法’,后来第二个和东方小兄弟动手的,一直纵扑发剑,自是‘衡山剑法’了,和楚小兄弟动手的蒙面人,剑法大开大阖,是黄山万家的家数,和丁总堂主动手的剑起云涌,气势极盛,正是云龙山徐家的‘云龙剑法’,这四人走在一起,不是四大公子,还会是谁?”
  原来武林四大公子乃是黄山万少骏、云龙山徐从云、衡山宾仲华,剑门宋君天。这四人都是武林世家出身,一身武功,家学渊源,而且都只有二十出头,人又生得英俊,因此大家都以四大公子相称。
  楚玉祥听得一怔,和自己动手的会是万少骏,自己和他无怨无仇,他方才却好似对自己十分仇视!
  敖如山话声一落,回头朝英无双道:“东方小兄弟,那剑门一派,剑法自成家数,门人子弟,为数不下数百人,宋君天叔伯一辈,也有一二十人,个个剑法高深,小兄弟为了敝帮之事,掌伤宋君天,虽然他蒙面而来,这笔帐很可能会记到小兄弟头上,日后行走江湖,遇上红、白、黑三种颜色剑穗的人,务必特别小心。”
  英无双道:“我才不怕他呢,有本领,何用蒙着面来?”
  她心中一片纯洁,说话也极坦率。
  敖如山含笑点头道,“小兄弟是神君门下,当然不会怕了他们,何况他父执辈如果知道小兄弟是神君门下,自然也不敢得罪小兄弟了。”
  他把英无双练的“九阴神功”当作了绿袍神君的“太素阴功”才有此言。
  英无双笑看道:“我不是神君门下,不然,我就要叫大哥大师兄了呢!”
  楚玉祥到了此时,只得把英无双是厉山双凶门下,此次是奉两位老人家之命,协助自己去的,说了出来。
  敖如山听得暗暗哦了一声,他目光何等犀利,早就看出英无双是个女子,只是不好说出来而已,这就点点头道,“原来英姑娘是东门老哥贤伉俪门下,哈哈,这么说,东门老哥贤伉俪一生认为最大遗憾,没有练成‘九阴神功’,都已传给姑娘了。”
  英无双道:“湖主也知道吗?”
  敖如山大笑道:“东门老哥贤伉俪名满江湖,老夫怎会不识?”
  楚玉祥方才听说湖主中了散功奇毒,心想:自己身边有祖师父的辟毒丹,不知对散功奇毒有没有效?心中想着,就抬目问道:“湖主身中散功奇毒,晚辈身边有祖师父所赐辟毒丹,能解天下奇毒,不知有没有效?”
  敖如山听得目光一亮,大笑道:“老夫忘了楚小兄弟还是祖半仙的门人,哈哈,祖半仙武林一奇,他大半生走遍天下名山大川,据说配制了一种‘百一丹’,能解天下奇毒,百无一失,小兄弟身边,大概就是此丹了,果真此丹,区区散功奇毒,又算得了什么?”
  楚玉祥道:“家师赐给晚辈之时,只说是辟毒丹,晚辈不知是不是百一丹?”
  当下就纵身边取出药瓶,倾了两粒,双手递去。说道:“湖主服下试试就知道了。”
  敖如山欣然道:“如果是‘百一丹’,一粒已足够了,这一粒你收好了。”
  他伸手取过一粒,纳入口中,取起茶盏,喝了一口,吞入腹中,就缓缓闭上眼来,含笑道:“祖半仙人称武林一奇,果然名不虚传,他‘百一丹’善解天下奇毒,也果然应验如神,老夫身上散功奇毒,药到毒消,已经完全好了。”
  丁盛、竺天生喜形于色,连忙拱手道:“恭喜湖主,奇毒得解,这是本帮不幸中之大幸。”
  敖如山笑道:“这是天佑本帮,楚小兄弟正好来找丁总堂主,不然,不但本帮不堪设想,老夫数十年修为,也毁在一旦了。”
  说到这里,目光一抬,接着道:“时间不早,楚小兄弟、英姑娘二位,也该去休息了,丁总堂主,你代表老夫,领他们前去宾舍休息吧!”
  丁盛应了声“是”竺天生。楚玉祥、英无双同时起身告辞丁盛领着两人来至宾舍,这是太湖平日接待贵宾之处,自然十分讲究,丁盛坐了一会,因时间已晚,起身辞出,两人也各自回房休息。
  楚玉祥躺在床上,想起自己在大厅门口截住窈娘之时,她说出:“楚少侠,得仁堂投字示警,你难道会是恩将仇报之人?”
  她既是贼党的同路人,自然知道许常胜有意把自己两人引去得仁堂,设计陷害的阴谋,故而赶去得仁堂向自己投字示警,后来又因许常胜等人已经赶到,她不好露面,于是又赶去丁大哥那里,通知丁大哥前来解围。
  她和自己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向自己示警,再赶去通知丁大哥呢?
  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不可能对自己如何关心,那么她会是谁呢?
  摹地他想起一个人来,口中忍不住低低的道:“莫非会是她?”
  3裣檎胨跏保鎏腥饲妹牛鸫哺找豢牛陀幸蝗诵乓还上惴缙巳牖持小3裣橐痪惶持腥擞寐源兜纳羲怠暗艿埽俏遥倍ňσ磺疲歉詹畔氲降哪歉觥八?-曾冒充他二师兄大嫂的梁慧君。
  “果然是姐姐你!”
  “你猜到是我扮的窈娘啦?”
  楚玉祥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姐姐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其实我并未离开,只是在一处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姐姐为何不走,此处对你来讲很危险!”
  “多时不见弟弟,我实在太想你了。弟弟,你想姐姐吗?”
  “当然想,我时常想起姐姐!”
  “真的?”
  “我发誓!如果我骗姐姐的话,让我五雷轰顶,不得好……”
  梁慧君连忙捂住楚玉祥的嘴,“我信,好端端的发什么誓!”
  楚玉祥拉下梁慧君的手,看着梁慧君,从她的眼睛里,他看见了她对他那海样的深情。楚玉祥不再迟疑,凑过嘴去轻吻着梁慧君热红的脸颊,梁慧君嘤咛一声,娇躯偎进了他的怀里,楚玉祥轻抚着她的秀发和背部,梁慧君的眼睛像迷雾般充满了一片朦胧,彷佛在期待着什么,由上俯视,是那么的美。梁慧君的嘴唇红润润地半开着,楚玉祥渐渐吻上她的红唇,轻吸着她的舌尖。楚玉祥一见梁慧君如此,胆子也就越发地大了,一只手在她的背后继续抚摸,另一只手则隔着衣服,揉着她的乳房。
  梁慧君发出:“嗯……嗯……”
  的声音,楚玉祥继续吻着,轻轻地把一只乳房捧出衣服外,揉着奶头,由香唇渐渐下吻,次及她的脖子,乳房,逗弄得梁慧君一直暂抖,不停地轻哼着。
  楚玉祥脱去了她的衣服,露出了尖挺的乳房,那洁白的肌肤,光滑细嫩,胸前的一对乳峰,高耸坚硬,顶上腥红的奶头像两粒草莓般地令人垂涎欲滴。楚玉祥吻上了那敏感的乳头,舔着旋着,使得她不停地呻吟道:“嗯……嗯……哦哦……啊……啊……嗯……”
  梁慧君的乳头硬了起来,胸部也不时往上挺,迎合楚玉祥的吸舔,楚玉祥的手再插入梁慧君裙子里,按上了她那神密的三角地带,那一片毛茸茸的绿洲,早被淫水给沾湿了,梁慧君的阴毛多而细软,阴唇则红的发烫。楚玉祥解开梁慧君的裙扣,再脱下她的亵裤,自己也迅速地脱掉短裤和内衣。
  望着梁慧君洁白的玉体,结实如笋般耸立的乳房,匀称优美的曲线,平滑的小肮,娇小的阴户,红嘟嘟的阴唇,暗红色的肉缝,使楚玉祥欲情大动,张嘴狠吸梁慧君的香舌。梁慧君也热切地回吻,楚玉祥的手又忍不住地去扣那敏感的阴核,手指像小蛇般在她的小穴中游动着。
  梁慧君不停地轻哼着,楚玉祥也把楚玉祥的大宝贝在梁慧君的大腿上顶着,使她更是抖个不停,楚玉祥轻轻伏上她的身体,细捏玉乳,宝贝磨擦阴核,一点点地往里送。梁慧君这时春上眉梢,欲火高升,娇躯扭动,似拒还迎。楚玉祥挺动着宝贝,抽插之间,往她穴中送进。由浅而深深入浅出抽送了几十下,然后用九浅一深,只见他耸动屁股一起一落,轻灵巧快的如蜻蜓点水,似狂蜂戏蕊一样一沾即起。直到第十下才屁股一沉,重重的撞击花心,一直冲到底直抵子宫口,这种战术是最容易引发女人性欲,玉祥抱住梁慧君反覆插送数百下,把她插得淫液如注滑润异常,他又轻怜蜜爱的在她耳边说道:“好姐姐,这样玩你痛快吗?够不够刺激?”
  梁慧君这时尝出美味了,她点点头娇声道:“嗯……嗯……有一点……点……嗯……还早呢……可以重……重一点……用力……”
  玉祥如奉圣旨,立即猛一提劲,一根丈八蛇矛猛刺猛戮狠抽猛插,他像一头疯狂的野兽一味的奔驰纵跃,驰过了平原跃上了高山。梁慧君这时也快慰无比的娇滴滴地主动得扭腰摆臀用力迎凑,看她一脸的沉醉和知足,笑得好娇好媚,那媚笑几乎使他疯狂。
  玉祥的动作越来越疯狂越激烈,像饥饿的猛兽发狂的撕裂着食物。这时酥醉酣畅中的梁慧君,情不自禁的娇喘嘘嘘颤声浪哼不已:“哦……哦……哦……祥弟弟……姐姐……太美了……美得……快上天了……弟弟……你也舒服吗……唔……嗯……”
  玉祥年轻力壮,性欲异常旺盛,所以在雨露的滋润下,梁慧君没有形消骨立,反而更加艳丽,像盛开的牡丹花一样。玉祥和梁慧君这时真是如鱼得水蜜里调油,如胶似漆那么甜蜜。玉祥狠抽猛插了半个多时辰,梁慧君已痛快淋漓的丢了一次身。她娇声呻吟道:“嗯……嗯……祥弟弟……姐姐……已经丢了……休息一会儿吧……你太厉害了……姐姐……受不了……吃不消啦……”
  玉祥果然十分体贴她,抱住娇躯伏在她身上,轻柔的抚摸她的肌肤亲吻她的香颊:“慧姐姐,你实在太可爱了,噢,你好好的休息一下,弟弟我还没出精呢。”
  玉祥把炽热的宝贝顶住花心儿,频频跳动,并且也轻轻抽送,慢慢品尝着这温馨滋味,让彼此沉醉在甜蜜而愉快的佳酿中。他的嘴唇吻住她柔软的乳峰,用力吸吮,一手更轻柔的磨擦着润滑的肌肤,这些挑逗性的技巧动作,使丢精后的梁慧君又再度春情荡漾欲潮泛滥。
  在大龟头跳动下,她用力吸紧阴壁,像婴儿吸奶似的一吸一弛,玉祥觉得无比的舒畅那一种肉感,比起狠抽猛插另有一种风味。玉祥忍不住口中哼道:“啊……好姐姐……用力夹……用力收……好……好舒服……”
  梁慧君吃吃的娇笑道:“人家累得很,没有力气啦。”
  玉祥在欲火如焚下,忍不住提起又硬又涨的宝贝重新抽送起来,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深,每一下都撞着娇嫩的花心。梁慧君的娇躯轻颤不已,像蛇一样扭动纠缠,不由浪叫道:“啊……弟弟……你又把我的浪水引出来了……唷……呵……里面好痒……痒到心里去了……”
  玉祥狂抽狠插她的肉穴,寂静的天空顿时洋溢起生命的乐章。“噗滋”、“噗滋”,如鱼吃水声、呻吟声、粗喘声汇成一曲美妙的淫乐,他们像两座火山隐隐要爆发了,天在动地在动,风云变色日月无光,像暴风像烈雨万涛裂岸风狂雨骤。
  梁慧君以前没有这么兴奋过,血液在体内狂奔激流,每一个细胞都在颤动,两个火热的身子纠缠在一起,先是互相亲吻,现在是疯狂的冲击。梁慧君的身子在震颤,由于血液的蒸发,内分泌的排泄,散发出浓烈的肉香。
  梁慧君兴奋的几乎昏过去,嘘嘘娇喘着,同时发出撩人心弦的呻吟,在半昏迷状态下,她娇躯抖得厉害,由于原始的需要像蛇一样的扭动。她的灵魂儿像漂浮在太空中,飘啊飘啊欲仙欲死如历仙境,她颤抖着声声娇哼:“啊……祥弟弟……姐姐……要上天了……不行……啊……要死了……啊……啊……又丢了……丢了……唔……”
  只见她猛的阴户一抛猛顶,在涌出大量阴精之后手足松软了。她整个人瘫痪,像死蛇一样软绵绵瘫在床铺上,一动也不动了。玉祥的大龟头被热精一浇,马眼一阵阵奇酥彻骨,忍不住精关一松,“噗”、“噗”,大龟头一阵跳跃,一阵浓浓热阳精也冲进了子宫里。雨过天晴,一场肉搏战终于落幕了。
  天将放亮时,楚玉祥将梁慧君送了出去,由于他救了湖主,又是总堂主的师弟,所以,很顺利的就把梁慧君送到岸边,岸边有江南分令的一只小船正等着把梁慧君接走。梁慧君原本不想离开楚玉祥,只不过为了能再多打听一些江南分令的内幕,不得不含泪告别楚玉祥。
  第二天中午,是湖主敖如山设宴款待楚玉祥、英无双两人,除了主人,还有丁盛和符德全、张腾蛟三人作陪。
  符德全升任总管,张腾蛟升任陆上总巡。
  水上总巡竺天生已率同巡湖四猛,一清早就出发巡湖去了。
  筵席设在湖主平日宴客的花厅里,菜肴自然特别丰盛,水陆俱陈,摆满了一桌,两名青衣使女执银壶斟酒。
  敖如山举起酒杯,含笑道,“二位小兄弟,昨晚本帮得能转危为安,实出二位所赐,咱们江湖人,不用说什么感恩图报等话,老夫这杯酒,聊表敬意,老夫先干了。”
  说完果然一饮而干。
  楚玉祥,英无双双双站起。举杯道:“湖主和家师有旧。乃是老前辈,晚辈兄弟应该先敬湖主才是。”
  也一口干了。
  两名使女立时斟上了酒。
  丁盛举杯道:“来,楚兄弟、东方兄弟,二位远来是客,我敬二位一杯。”
  英无双道,“是啊,我也叫你丁大哥的,该小弟敬大哥才是。”
  三人同时干了,接着符德全、张腾蛟也举杯敬酒。
  楚玉祥笑道:“二位今日荣任之喜,也应该由兄弟敬二位才对。”
  结果还是大家干了。
  敖如山含笑道:“大家先用些菜,再喝酒不迟。”
  楚玉祥忙道:“湖主,晚辈不会喝酒。”
  敖如山大笑道:“小兄弟神功通玄,多喝几杯又有什么关系,咱们都是武林中人,讲究喝得豪爽,小兄弟行走江湖,要结交五湖四海英雄,酒就非会喝不可。”
  丁盛道:“湖主说得极是,楚兄弟,你将来还有一关,非过不可,现在就该多练练了。”
  楚玉祥道:“小弟还有那一关?和酒也有关系么?”
  丁盛大笑道:“大有关系。”
  楚玉祥道:“丁大哥请说说看?”
  丁盛道:“楚兄弟回去镇江。不是扫算要把东海镖局从新复业吗?”
  楚玉祥点了点头。
  丁盛又道:“创立镖局,所结交的朋友,自然都是江湖朋友了。”
  楚玉祥又点了点头。
  丁盛笑道:“江湖朋友正如湖主所说,都是大块肉、大碗酒,喝个痛快的人,有一天楚兄弟当了新郎,这些朋友大家都来敬你一碗,你不先练习练习,这一关就不好过了。”
  楚玉祥俊脸不觉一红,说道:“丁大哥说笑了。”
  英无双坐在大哥身边,不知怎的脸上也飞起了两片红云,低下头去。
  符德全接口笑道:“总堂主之话说的全是实情,楚少侠不会喝酒,就得早作准备,多练习练习,来,兄弟敬你一杯。”
  这一席酒,大家边谈边吃,自然宾主尽欢。
  饭后,两名使女撤去残席,又替大家沏上香茗。
  湖主敖如山含笑道:“楚小兄弟,你回去镇江,老夫祝你重震东海门雄风,东海镖局有何困难,太湖帮自当全力支援,本来了盛是你师兄,你镖局复业,需要人手,他理该前去帮忙……”
  楚玉祥忙道:“晚辈此次前来太湖,一来顺道来看看丁大哥,二来是卢寿同赶来太湖,必有阴谋,特地来通知丁大哥,好早作准备,晚辈并没有要请丁大哥前去帮忙的意思。
  敖如山笑道:“老夫说的乃是常情,只是本帮乱事初平,丁总堂主一时只怕抽不开身,老夫想送你小兄弟两件东西……”
  说到这里,伸手从大袖中取出一个八寸长、拇指粗黄铜管来,揭开盖子,从里面抽出一面三角小旗,可黄旗中央绣了一条金线绣边的黑龙,徐徐说道:“这是老夫的令旗,不但代表了老夫,如遇紧急情况,派人持此旗令,可以就近向安徽洪泽、江西鄱阳、湖南洞庭三处请求支援,大概长江上下游的武林同道,都会卖老夫的面子,小兄弟请收好了。”
  一面卷起小旗,放入铜管之中,随手递了过来。
  他外号太湖龙王,威震长江上下游,这面黑龙旗,就是代表太湖龙王的标志。
  楚玉祥,听他这么说了,只得双手接过。
  敖如山举手击了两掌。低喝了声:“来人。”
  只听一阵脚步声,走进四名青衣劲装汉子,垂手站定。
  敖如山又道:“小兄弟重创镖局,现在需要人手,老夫身边有八名武士,都是老夫亲自调教的,他们跟随老夫,忠心不二,老夫把他们四人,赠与小兄弟,可以在镖局之中,担任任何事情,对小兄弟虽然帮不上大忙。也可以多几个人手……”
  楚玉祥忙道:“这四位老哥都是老前辈的人,晚辈如何敢当,这个……”
  敖如山摇手截着道:“小兄弟毋须客气,老实说过,你小兄弟和这位东方小兄弟二位,如论武功,放眼江湖,只要不遇上老一辈的几个著名人物,大概已是很少有对手的人了;但如论二位小兄弟的江湖阅历用匡只能说是初出道的雏儿了,行走江湖,并不完全仗武功,阅历经验。还是占着很大的比重,尤其是镖局这一行,经验更为重要,他们四人随老夫多年,江湖上的牛鬼蛇神这一套,他们懂得很多,小兄弟不肯接受,那就算是老夫借调给你的,在镖局当个差,总可以了。”
  说到这里。朝四人吩咐道:“老夫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这位楚少侠,乃是老夫的小兄弟,你们随他到镇江去,一切都要听他吩咐,和对老夫一样,不得有丝毫违背,好了,你们前来见过楚少侠、东方少侠二位。从今以后,楚少侠就是你们的主人了。”
  那四个仅子一齐躬身应“是”然后朝楚玉祥躬身道:“属下见过楚少侠。”
  然后又向英无双抱拳道:“属下见过东方少侠。”
  楚玉祥、英无双朝他们还了一礼,楚玉祥道:“湖主厚爱,晚辈镖局复业,确实需要许多人手,湖主指派这四位老哥相助,晚辈万分感激,这四位老哥,就算晚辈向湖主借调的好了,等到镖局规模初具,他们仍可回来追随湖主。”
  敖如山点点头笑道:“好,好,那就这么办好了。”
  接着又指着四人,说出他们的姓名,那是赵雷、钱电、孙风、李云。
  然后转身朝英无双笑道:“东方小兄弟,老夫也有一件东西相赠。”
  英无双喜孜孜的道:“湖主,我也有吗?”
  敖如山笑道:“小兄弟不是喜欢使剑吗?”
  英无双道:“我师父从没教过我剑法,我看大家身边都佩着长剑,很神气的,所以我跟大哥学了几手,直到昨晚,和那蒙面人动手,才算把剑法全练熟了,我自然很喜欢使剑了。”
  敖如山听她说得天真,不觉笑了笑道:“这就对了,老夫就是要送你一把好剑。”
  抬目朝一名青衣使女招招手道:“你去把老夫早晨取出来的那口青霓剑拿来。”
  那使女答应一声,转身自去。
  英无双道:“湖主送给我的一定是名剑了。”
  敖如山含笑道:“那当然,老夫一生,喜欢搜集古剑,有不少是朋友赠送的,但在二百多把名剑之中,要算这把青霓剑最轻便,最锋利。也最适合小兄弟使用了,昨晚老夫看你使剑家数,似是出之厉神君,神君剑法如神,世罕无匹,小兄弟学了神君的剑法,启该有一柄名剑才行……”
  他刚说到这里,青衣使女已经捧着一柄绿鲨皮鞘,青色丝穗的长剑送上。
  敖如山伸手接过,就递给了英无双,英无双双手接过,第一眼看到剑柄、剑鞘镶嵌得十分精细,就知是名剑了,心中不禁大喜,说道:“谢谢湖主。”
  敖如山含笑道:“小兄弟且抽出来看看!”
  英无双依言一按吞口,但听铮然清鸣,长剑就自动跳出三寸有余,再轻轻抽出剑身,三已霜锋,宛如一泓秋水,青芒吞吐,照得人须眉皆青,寒气贬骨!
  楚玉祥道:“这真是一柄宝剑。”
  英无双喜孜孜的返剑入匣,把一柄剑抱在怀里,说道:“谢谢湖主,这柄剑太好了。”
  敖如山含笑道:“此剑名叫青霓,光色纯青,虽然说不上宝剑,但确是一柄好剑,最难得的还是入手甚轻,也是此剑的唯一特色,小兄弟使用最适合也没有了。”
  英无双佩好长剑,脸上一直喜上眉梢,好不高兴。
  楚玉祥拱拱手道:“湖主厚爱,晚辈急于赶去镇江,那就告辞了。”
  敖如山一怔道:“二位小兄弟赶去镇江,筹复东海镖局,这是一件大事,老夫不好挽留,但二位在这里多桓盘上一天再走也耽搁不了什么。”
  楚玉祥道:“湖主厚爱,晚辈义父母血仇未复,连仇人都尚不知是谁,一切都要等镖局复业之后,慢慢查访,因此多耽一日,多一天的不安,晚辈报了义父母之仇,就是湖主不邀。也要到湖上来住呢!”
  敖如山呵呵大笑道:“欢迎,欢迎,二位小兄弟能到湖上来往,太湖山水就增光不少。”
  英无双听到他这句“二位小兄弟能到湖主来往”脸上不禁一热。但心里却甚是高兴。
  敖如山接着点点头道:“楚小兄弟说的也是实情,符总管。你去准备船只,送二位小兄弟出去。”
  一面问道:“楚小兄弟,你们要从哪里上岸?”
  楚玉祥道:“晚辈兄弟的牲口,寄存在雪堰茶楼里,还是回雪堰去比较方便。”
  敖如山颔颔首,朝符德全道:“那就送他们到雪堰去好了。”
  符德全答应一声,立即退去。
  楚玉祥、英无双两人就朝敖如山告别。
  敖如山道:“楚小兄弟记住了,镖局开张之后,如有什么困难,须敝帮协助,只管派人前来,老夫自会全力支援。”
  楚玉祥感激的道:“湖主如此厚爱,晚辈感激不尽。”
  敖如山一直送到门口,才停步道:“老夫不送了,丁总堂主,你代老夫送送二位小兄弟吧!”
  丁盛恭声应“是”楚玉洋、英无双恭敬的作了个长揖,赵雷等四人却扑的跪到地上,叩了两个头,同声道:“属下叩别湖主。”
  敖如山含笑道:“你们起来,追随楚少侠,和追随老夫一样,你们去吧!”
  四人含笑站起,紧随楚玉祥、英无双身后走出大门。
  丁盛和张腾蛟随着送到码头,总管符德全已在码头上等候,码头边上早已停泊了一艘大船,搭好跳板。
  符德全拱手道:“楚少侠、东方少侠请上船吧!”
  楚玉祥拱手道:“多谢符总管费神了。”
  赵雷等四人垂手肃立,等候二人上船。
  楚玉祥、英无双转身向丁盛、张腾蛟、符德全三人拱手道:“丁大哥、张兄,符兄请回吧!”
  丁盛道:“楚兄弟、东方兄弟,你们只管上船,愚兄一来是奉湖主之命送客,二来咱们是师兄弟,送二位一程,也好多聊聊,自然要和你们一起到雪堰去了。”
  楚玉祥道:“丁大哥这里还有很多事,不用和小弟客气了。”
  丁盛大笑道:“愚兄这是假公济私。一举两得之事,这里有张兄、符兄处理琐事,我这总堂主已经没事可做,你们不用和愚兄客气了。”
  当下就和楚、英二人一起下船,走入中舱、赵雷等四人依次下船,留在前舱,船夫不待吩咐,立即启旋,岸上张腾蛟、符德全两人直等船只驶远,才行回转。
  船驶了约莫半个时辰,只见十数艘快艇破浪驶来,水上总巡竺天生率同巡湖四雄滕开泰,寿齐彭、马天骏、何长风各自卓立船头,在湖面上一字排开。
  丁盛道,“楚兄弟。是竺总巡送行来了,咱们出去。”
  当先推门走出。
  楚玉祥、英无双跟着走上甲板,只见十数艘快艇,竺天生乘的一艘排在最前面,其次是巡湖四雄,后面一排十六艘,每艘艇上站立着六名全身水靠的健儿,个个身体魁梧,雄纠纠、气昂昂好不威武?
  竺天生抱拳道:“兄弟刚才接护符总管飞鸽传书,楚少侠、东方少侠乘船离去,兄弟和滕、寿、马、何四兄,特地赶来送行。”
  楚玉祥连连拱手道:“竺总巡高义,在下兄弟如何敢当?”
  丁盛大笑道:“大家都是自己兄弟,不用客套了,竺兄可要过船来喝杯茶再走么?”
  竺天生抱拳道:“兄弟只是赶来送行的,大家还要巡湖去,不过来了。”
  楚玉祥道:“竺总巡公务在身,那就请便吧。”
  竺天生和腾开泰等四入抱拳为礼,然后由巡湖四雄为首,各自率同四艘快艇朝水域四面分散,划起四道浪花,飞驶而去。
  楚玉祥不觉赞道:“太湖帮水上隍儿,果然训练有素,不愧是江湖上独树一帜的一方之雄!”
  丁盛笑道:“你看到的还只是表面,竺总巡手下弟兄,个个都能在水底潜上一两个时辰呢!”
  英无双道:“潜水一定很好玩,几时我也跟竺总巡学上一手才好。”
  楚玉祥笑道:“你要学,何用找竺总巡?丁大哥就是一个水中好手。”
  英无双道:“真的,丁大哥,你也会潜水吗?”
  楚玉祥笑道:“丁大哥外号过江龙,你说他会不会潜水?”
  “啊!”
  英无双喜道:“丁大哥,你快教我呢!”
  丁盛笑道:“潜水也并不难,只要懂得诀窍就好。”
  三人回入舱中,丁盛就把泳水、潜水的诀要,详细和英无双说了一遍。
  楚玉祥没去打扰他们,只是自顾自凭窗闲眺。
  傍晚时光,一名水手送上晚餐,虽在船上,酒菜依然极为丰盛。
  晚餐之后,过没多久,船已抵达雪堰。
  码头上灯火辉煌,茶馆的胡管事早已接到飞鸽传书,率同几名伙计在码头上恭迎,等船一靠岸,他就抢先登船,进入船舱,躬着身道:“属下见过总堂主,楚少侠、东方少侠。”
  丁盛问道:“胡管事,你房舍已经准备好了吗?”
  胡管事连连躬身道:“是,是,属下接奉符总管的指示,两位少侠的住处,已经都准备好了。”
  “如此就好。”
  丁盛站起身道:“楚兄弟、东方兄弟请上岸了,愚兄奉湖主之命,送到这里为止,你们回到镇江之后如有什么事情,只要派人前来通知胡管事,他就会立刻以飞鸽传书,送到愚兄那里的,愚兄恕不再送了。”
  楚玉祥连忙答道:“小弟记下了。”
  当下就和英无双向丁盛道别,随同胡管事走出船舱,赵雷等四人早已登岸,垂手站立。
  胡管事陪同两入上岸之后,丁盛站在甲板上挥着手道:“楚兄弟、东方兄弟珍重。”
  船只缓缓离岸,朝湖心驶去。
  楚玉祥。英无双也站在岸上挥手。这天午牌时光,镇江西门横大街上,林大祥绸布庄门日。来了六匹骏马。前面两骑,一匹是枣红马、毛色红中透紫,亮得发光,一匹是白马,纯白如雪,光亮有如银丝。
  马上人更俊,枣红马上是一个十八九岁的蓝衫少年,生得剑眉朗目,气字轩昂。自马上也是一个蓝衫少年,只有十七八岁,同样生得秀眉星目,玉面朱唇,人却更为俊美。
  这两骑后面,是四匹一色的黄膘马,马上四人,都已四十开外,身材壮健,穿着一式青布劲装。肩头背着青布长衫包裹。
  前面两人才一下马,后面四人一跃下马,几乎是同样快捷,两个迅速趋前一步,从前面两人手中接过缰绳,分两边站停。
  这份气势,一望而知前面两入是贵府公子,后面四个不是护院,就是随从。
  林大祥绸布庄的伙计们还没看情来的是什么人,慌忙进去禀报掌柜。
  掌柜林厚福三脚两步刚迎出店堂。两个蓝衫少年已经走了进来,左首一个抱拳道:“林伯父请了。”
  林厚福定睛一瞧,不觉堆起了满脸笑容,呵呵笑道,“原来是楚少侠,仲达正在夭天盼望着你,哈哈,快请里面坐……啊,这位公子……”
  原来这两个蓝衫少年正是刚从太湖赶来楚玉祥、英无双。
  楚玉祥忙道:“他是小侄的结义兄弟东方英。”
  一面朝英无双道:“这位就是我二师兄的尊人林泊父,你也叫林伯父好了。”
  英无双抱拳作了个长揖道:“小侄东方英见过林伯父。”
  林厚福连说:“不敢。”
  楚玉祥道:“小侄还带来了四个镖师,现在外面……”
  林厚福道:“快请。”
  一面朝一名伙计挥挥手道:“快去叫人把楚少侠的马匹牵到马廊里去。”
  那伙计答应一声,立即转身往外跑去,引来小厮,把六匹马接了过去,赵雷等四人也跟着走入店堂。
  楚玉祥给林厚福引见。
  林厚福道:“这里不是说话之所,楚少侠几位请到里面坐。”
  他引着六入进入后进客厅,大家才行坐下,林仲达已经听到伙计进去通报,急步赶了出来,笑道:“楚师弟,你怎么今天才来……”
  目光一注,发现还有几位客人,连忙含笑点头。
  楚玉祥站起身,叫了声,“二师兄,小弟给你引见。”
  他在众人面前,只得仍把英无双说成东方英、一面也介绍了赵雷等四人,说是四位镖头。
  英无双望望楚玉祥,说道:“大哥,他是你二师兄,我怎么称呼他呢?”
  楚玉祥一怔,含笑道:“你就叫二师兄林大哥好了。”
  莫无双果然抱抱拳,叫了声,“林大哥。”
  林仲达又朝赵雷等四入拱着手,说了些久仰的话。
  林厚福站起身,含笑道:“仲达,这里有你的招呼吧,为父还有事去。”
  楚玉祥忙道:“老伯请便,不用客气了。”
  林厚福和大家点头为礼,匆匆往外行走。
  林仲达道,“楚师弟、东方兄弟、赵兄四位,还是到我书房里坐,再作长谈吧!”
  于是就领着大家来到书房,分宾主落坐,赵雷等四人只是站着不肯就坐。
  楚玉祥含笑道:“赵兄四位也请坐吧!”
  赵雷神色恭敬的应了声“是”道:“属下告坐。”
  四人才一起坐下。
  春兰端上香茗:林仲达道:“楚师弟几位大概还没用饭吧,春兰,你去吩咐厨下,做几式可口的酒菜送来。”
  春兰答应一声,转身走出。
  林仲达道:“楚师弟怎么今天才来,愚兄天天都在记挂着不知你在路上又遇上了什么事故?”
  楚玉祥笑道:“事情可多着呢,小弟赶去裴家堡,正好遇上裴老爷花甲寿诞,接下来是江南武林同道公推裴老爷担任江南武林盟主……”
  林仲达道:“裴老爷子担任武林盟主的事,愚兄已经听人说过了,江湖上还盛传着东海门楚师弟三掌惊退凶名满天下的厉山双凶,把师弟说成了不起的少年英雄,不知可有其事?”
  楚玉祥俊脸一红说道:“二师兄也听到了?”
  林仲达笑道:“师弟一举成名。只怕江湖上早已传遍了呢!”
  刚说到这里,春兰进入书房左首一间,摆好了杯筷,两名下人提着食盒,取出酒菜,摆满了一桌。
  春兰欠身道,“二少爷,可以请楚少侠几位入席了。”
  林仲达站起身,抬手道:“师弟,你请东方兄弟、赵兄等几位入席了,咱们边吃边谈好了。”
  赵雷抱抱拳道:“楚少侠是属下兄弟的主人,属下怎好和主人同席?这个属下等人万万不敢。”
  林仲达弄不懂他们的身份,不觉朝师弟看去。
  楚玉祥含笑道:“赵兄等四位,只是在下要和敝师兄重开东海镖局,由湖主暂时借调充任镖头,千万不可再自称属下,何况这里是敝师兄的家中,大家都是客人,不用再客气了。”
  赵雷垂手道:“属下跟随楚少侠,是湖主吩咐的,湖主在临行前吩咐属下等人,追随楚少侠,和追随湖主一样,楚少侠就是属下的主人了。”
  楚玉祥知道他们一向服从湖主,自己再说也没有用,只得含笑点头道:“但目前镖局还未开张,赵兄等四人,和我同在这里作客,就不用再客气,大家坐下来吧!”
  赵雷等四人果然应了声“是”各自在下首坐下。
  大家入席之后,春兰手执银壶,替大家面前杯中斟满了酒。
  林仲达举杯道:“来,师弟,东方兄弟、赵兄四位,今天除了楚师弟,大家还是第一次见面,我敬大家一杯。”
  说完一口喝干。“
  楚玉祥道:“二师兄,咱们都不善饮酒,就以这一杯为限。就吃饭,饭后;咱们还有许多正经事要谈呢!”
  林仲达道:“好,大家干了这一杯,春兰,你替大家添饭吧!”
  大家各自干了门前杯,春兰就装上饭送上。
  林仲达已经吃过午餐,只是在旁相陪,大家匆匆吃毕,又回到小客厅落坐。“
  林仲达道:“师弟,现在你可以说说这些天的经过了,愚兄已经等了好多天了。”
  楚玉祥取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回头朝孙、李二人说道:“孙兄、李兄,你们站到书房门口去。”
  孙凤、李云二人答应一声,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一左一右站定下来。
  楚玉祥就把自己此行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只是没提英无双是成山双凶门下和女扮男装之事。
  林仲达听得也极为仔细,直等楚玉祥说完,才攒着眉道:“江南分令,居然会有这大的野心,既已控制了江南武林盟主,又敢去动太湖,他们到底幕后会是什么人呢?”
  楚玉祥道:“这个目前还不清楚,据小弟推想,他们杀害义父、义母,大概也是为了咱们东海门碍了他们向江南发展之故……所以咱们东海镖局一旦复业,他们非找上门来不可。”
  林仲达沉吟道:“现在就有一个问题,不知师弟考虑过没有?咱们镖局复业之后,他们找上门来,咱们有能力应付得了吗?”
  楚玉祥目射精芒,说道:“小弟主张镖局复业,就是为了要引他们找上门来,就凭目前在座的人手,还怕对付不了吗?”
  “唉!”
  林仲达轻轻叹息一声道:“当日愚兄和贤弟定下此计,愚兄赞成东海镖局复业,当然是为了想以东海镖局复业引对方上门;但当时愚兄没想到江南分令会有如此庞大的阴谋,也没估计到对方实力会有如此庞大,咱们区区几个人手,要挑明着和对方较量,实在不如暗中进行,要有利得多。”
  楚玉祥道:“小弟方才已和二师兄报告了,只要咱们镖局复业,除了目前在这里的人手之外,还有裴老爷子领导的江南武林和太湖敖湖主,都会全力支持,就算挑明了和江南分令干,咱们绝不会输给江南分令。”
  林仲达道:“江南分令,只是一个分令,分今后面,还有多少实力,咱们到目前为止,还是一无所知。”
  楚玉祥笑道:“咱们挑了江南分令,才能把他们后面的人揪出来,要报义父、义母之仇,唯恐他们不来,来了,小弟绝不会让他们有一个漏网之人。”
  英无双道:“是啊,就算他们个个都生了三头六臂,有大哥和我两人,就足够打发了。”
  林仲达不知英无双的来历,但听他口气极大,心中暗暗奇怪,忍不住朝他多看了一眼,才点头道:“师弟既然有把握,咱们就先行把镖局复业也好,唉,大师兄不知去了那里,如果他听到镖局复业的消息,能够赶回来才好。”
  楚玉祥道:“只要镖局复业,大师兄听到了一定会赶回来的,二师兄、咱们镖局复业之事,该如何着手呢?”
  林仲达笑了笑道:“至于镖局复业之事,其实并不困难,第一、咱们镖局原只是暂时歇业,原来房舍,都是现成的。第二、人手方面,镖头虽然已有几个另谋出路,到别家镖局去了,但趟子手却全未散去,只是各自回家去了,只要杜永去通知一声,就可赶来,我想镖局复业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就是镖头们也会闻讯回来的,但咱们镖局复业,只是为了让江南分令找上门来,并不是真的做保镖生意,人数多了,开支浩大,不做生意,就无法维持。”
  楚玉祥道:“镖局复业了。人家前来投保,咱们自然不能不接。”
  林仲达道:“这就又有问题了,江南分令不和咱们明来,他若是专找咱们保的镖下手,咱们顾此失彼,又该怎么办?”
  楚玉祥道:“这个不要紧,只要在江南境内,咱们不用耽心会出差错。”
  林仲达眼看师弟丝毫不把敌人放在心上,虽然他武功高强,也不觉暗暗皱了下眉,一面点头道:“好吧,愚兄打发人先把杜永叫来,要他去把人手召齐了,再商量其他的事情。”
  事情就这样决定,林仲达立时要春兰打发店中伙计去把杜永找来。
  过没多久,杜永随着春兰走入,看到楚玉祥也在座上,慌忙抱着拳道:“小的见过林少爷、楚少爷。”
  林仲达道:“杜永,我找你来有事商量,快别多礼,你也坐下来。”
  杜永站着道:“二位少爷面前,那有小的坐位,小的站着就好。”
  楚玉祥道:“杜永,二师兄找你来是为了商量咱们东海镖局夏业的事,你是义父的老人,在镖局多年,知道较多,从前局里的人手,你也都认识,商量事情,站着怎么行,你还是坐下来的好。”
  杜永听说林少爷、楚少爷找自己来,是为了商讨东海镖局复业,心头自然十分高兴,喜形于色道:“二位少爷要把镖局复业,这是夭大的喜事,小的就告坐了。”
  就在下首一把椅子坐下。
  春兰沏了一盏茶送上。杜永连说:“不敢。”
  林仲达问道,“杜永,从前局里的人,你知道的一共有多少?”
  杜永道:“从前总镖头在日,局子里镖头最多的时候,就有四五十位,趟子手总在两百名以上。因为生意好,大多数都押解镖车在外,局子里经常也留着七八位镖头,二三十名趟子手。”
  林仲达道:“这些人你都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吗?”
  杜永搔搔头皮,说道:“自从总镖头遇害,陆少镖头收歇镖局之后,说句难听的话,是树倒猢狲散。大家都各奔前程,据小的所知,镖头们大半都已转到别的镖局去了,咱们东海镖局,在江湖上牌子老,信誉好,所以各地镖局争相延聘,趟子手们有的跟随镖头走的,有的回乡下去了,只有少数跟随总镖头多年的老人,家就住在镇江,但为数不多,大概只有一二十个,他们听到镖局重新开张,自然都会回来。”
  林仲达朝楚玉祥道:“目前镖局刚复业,人手不用大多,有一二十名趟子手,也可以了。”
  杜永道:“只是镖头不容易找。”
  楚玉祥笑道:“我已经请来了几位,这里,连二师兄和我在内。”
  杜永道:“那就差不多了,镖局复业之后,消息一经传出,有些镖头就会自动回来。”
  林仲达问道:“杜永,你合计合计,镖局复业,约需要多少银子?”
  杜永道:“咱们镖局一切都有现成的,花费不多,只是从新粉刷门面,添置镖旗,和一些零星开支,有一二百两银子就足够了。”
  林仲达笑道:“几十个人吃饭不要花钱吗?这样好了,我们先向敝店暂时借支一万两银子,作为资金,日后赚了钱,再归还好了。”
  杜永道:“用不着一万两。”
  林仲达道:“不要紧,资金雄厚些,总是好的,镖局新开,万一接不到生意,有一万两银子,坐吃也可以吃上两年。”
  镖局夏业,并不是为了做生意,这话他不好明说。
  杜永笑道:“开了镖局,怎么会没有生意上门?咱们东海镖局在大江南北,不是小的夸口,闭着眼睛也数得上第一。”
  林仲达听得也笑了,接着道:“这样,杜永,镖局复业,由你担任总管事,现在,我就交代你几件事,第一、你明天先去查看一下,局里有什么要添置的,就去添置,粉刷门面等事,也都由你作主去做。第二、通知得到的镖头、趟子手,愿意回来的,你都去把他们找来。人多好办事。”
  说到这里,回头朝春兰道:“春兰。你去取五百两银子的庄票来。”
  春兰答应一声,转身走出。不多一会。手中拿着一张庄票,送到林仲达手中。
  林仲达把庄票递给杜永,说道:“这次镖局复业。和师父在日不同,师父有数十年声誉。如今由咱们师兄弟出面,只是江湖上籍籍无名的后生小子,所以要特别铺张,才能引起大家的注意,这是五百两银子,你拿去作为筹备费用,不够,再向我来拿。”
  杜永站起身,双手接过,说道:“够了、够了。”
  林仲达道:“不,我方才说过。咱们这次要特别铺张,你要懂得我的意思,就是不怕多花钱,一切都要新、要好、譬如趟于手的衣服,都要一律新的,而且都要绣上东海二字。譬如用的兵刃,也都要铁铺重新铸制等等,一切都要使人一新耳目。”
  杜永点着头道:“小的知道。”
  林仲达道:“好了,这些事情,已经够你忙了,你快去吧!”
  杜永连声就是,起身道:“二位少爷。小的这就告退。”
  说完躬躬身,退了出去。
  楚玉祥眼看二师兄吩咐事情,有条不紊,心中着实钦佩,说道:“二师兄,这些事情。你处理得有条不紊,换了小弟。一点都不懂。”
  林仲达笑道:“我也只知道一些大概,杜永跟随师父多年,细节由他去作主就好,现在,咱们得研究一下镖局的人事了。”
  楚玉祥道:“小弟从未在镖局耽过,真的完全不懂,一切由二师兄作主就是了。”
  “不。”
  林仲达道:“咱们自己兄弟,还客气什么?但事情总得商量好了,才能办事。”
  楚玉祥道:“二师兄如果心有成竹,说出来就好。”
  林仲达道:“愚兄复案是有一个,也是刚才才想到的,我想镖局总该有个总镖头,大师兄虽然不在,但他听到镖局复业,一定会赶回来,因此总镖头一职,仍由大师兄担任,愚兄和师弟担任副总镖头,东方兄和赵老哥四位,担任镖头。因为咱们镖局复业,不是为了生意。而是为了引出江南分令的人,因此咱们注重的是复仇,有了镖局,有了人手。就要防备敌人寻衅,咱们就得挑选一批趟子手,加以训练,才能应付,所以咱们就以目前这几个人为骨干,愚兄和杜永负责对外,譬如连络各地镖局,或者有上门来的生意等等,师弟和东方兄弟、赵老哥等人负责对内,对内就是挑选训练趟子手,负责镖局安全,以及应付上门寻衅的敌人等事,师弟觉得如何?”
  楚玉祥道:“二师兄谋划调详,咱们就这么办好了。”
  这一阵工夫,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来,春兰进来点起了灯,接着就在书房左首一间八仙桌上排好杯筷,过没多久,就有两名汉子提着食盒,送来酒菜。
  林仲达起身道:“师弟,东方兄弟、赵兄四位,请入席了,中午草草不恭,这是兄弟要春兰特别交代厨下整治的,算是给诸位接个风。”
  楚玉祥道:“二师兄,你这是做什么,大家都是自己人,你还这样客气干么?”
  林仲达笑道:“师弟是我同门师兄弟,但东方兄弟和赵兄四位,都是第一次到寒舍来,这是表示敬意,好了,大家请坐吧!”
  楚玉祥等入依次入席,春兰手执银壶,给大家斟上了酒,席间,做主人的林仲达自然免不了要向几人敬酒,客人照例自然也要向主人回敬,不必细表。
  这一席酒筵,菜肴是陆续上来的。大家边谈边吃,足足吃了半个多时辰,才回到书房落坐。春兰沏上新茶,大家又谈了一会。
  林仲达才道:“师弟,你今晚就住我书房里好了,东方兄弟、赵兄四位,我已经吩咐春兰,就在书房后面,收拾了三个房间,现在就请东方兄弟,赵兄四位前去看看,如果还缺什么,只管吩咐春兰好了。”
  说完,领着大家走出书房,循着长廊,往后面行走。
  这里和书房只隔了一个小院子,迎面一排三间,极为清幽,英无双一个人占了一间,赵雷等四人,贝(是两人住一间,房内一应俱全,收拾得极为整洁。
  林仲达道:“
  东方兄弟,你觉得如何?“
  英无双展齿一笑道:“林大哥,这里已经很好了,有时候我们住的旅店,比这里还差得多呢!”
  她这一笑,露出了一排雪白的整齐牙齿,极为妩媚动人!
  林仲达心中暗道:“这位东方兄弟怎么会有一股女孩子的模样?”
  赵雷也抱着拳道:“林公子如此费心,这里已经太好了。”
  林仲达含笑道:“时间不早了,大家就请休息吧!”
  他和楚玉祥回转书房,刚刚落坐,春兰提着水壶进来冲水。
  林仲达道:“时间不早,你也去休息吧,这里不用再伺候了”春兰欠身道:“小婢那就告退了。”
  回身退出。
  楚玉祥方才因有赵雷等四入在座,不便说出英无双女扮男装的事来,此时就把英无双的来历,并说她练的“九阴神功”已有三四分火候,普通江湖上一流高手,都挡不住她一掌,而且镖局复业之后,厉山双凶答应赶来相助,和二师兄说了一遍。
  林仲达道:“这就是了,难怪愚兄总觉得这位东方兄弟好似有一股娘娘腔,哦,她师父厉山双凶答应相助,自然最好不过,只是这两位老前辈凶名久著,生性暴戾,万一……”
  楚玉祥笑道:“二师兄这是多虑了,你没和厉山双凶相处,心里就会觉得他们是一对凶人,其实他们两位只是生性但爽、心直口快,一点也不凶,处久了,你就会觉得和他们相处,比一般言行橘诈的江湖人不知好了多少倍呢!”
  林仲达望着楚师弟,含笑道:“楚师弟,我看这位英姑娘对你不错呢!”
  楚玉祥俊脸一红,说道:“二师兄莫要取笑小弟。”
  林仲达微微摇头,笑道:“师弟,你这就错了,一个姑娘家,如果心里没有你,她肯和你一路到镇江来么?”
  楚玉祥红着脸道:“那是东门、西门二位前辈听说小弟正在筹划镖局复业,人手不足,才要她来协助小弟的。”
  林仲达含笑道:“这是二位前辈为了让她和师弟多接近,才藉口要她随你到镖局帮忙来的,我看英姑娘人品不错,照你所说,武功也极好,倒是师弟得力的帮手呢。我把你俩的房间安排在一起,你知道该怎么做啦!春宵苦短,师兄我不打搅你们了!”
  说着,林仲达起身回自己房里了,临别时他拍了拍楚玉祥的肩膀。
  送走了二师兄,楚玉祥走进房里,却见英无双已然脱光了衣服躲在床上等他了。楚玉祥周身血液沸腾,热流潮水般的涌向下体,他那一根玉茎便“突”地一下像旗杆似的直翅了起来。楚玉祥急环抱着英无双,如雨点般吻其娇客,两唇相合,热烈的吻、吸、允、含,四肢还抱紧紧的。他用舌头分开了英无双的牙关,伸入小嘴内部。热情的吻连续到粉白嫩颈上,楚玉祥一边如雨点般落下急促的吻,一边将火热的肉体整个压在英无双赤裸裸的美艳胴体上,受到嘴唇爱抚敏感的部位,英无双禁不住的热烈喘息起来,发狂似的扭动娇躯。由身体传来一阵阵的酥麻,英无双眼神迷离。
  移动时雪白丰腴的双峰充满弹性的跳动,结实膨胀的乳头坚硬竖起,无法想像的成熟玉乳吸引了楚玉祥的注意,楚玉祥舐了一口眼前震动的玉乳乳头,然后指尖以似摸未摸的微妙接触,爱抚那被唾液湿润的樱桃色乳晕,指尖以乳头为中心划着圆圈,在慢慢隆起的乳晕周围涂抹着唾液。
  指尖玩弄一阵后,乳晕膨胀成半球形,中心的突起也变得更坚挺,由乳晕中勃起突出的乳头,呈现出清楚的圆柱型,楚玉祥含住那坚硬高耸的蓓蕾,在口中用跳动的舌尖不停挑动。楚玉祥贪婪吸着勃起的粉红色乳头,舌头交缠着不停挑弄,交互含住两边乳晕用力吸吮。
  楚玉祥开始用舌头爱抚下面的草地,双唇贴上雪白柔嫩的大腿,舌尖一撩一撩的搔着,巧妙的吸吮四肢不能动弹的英无双,大腿内侧凝脂般肌肤的敏感部位,偶尔不灵巧的亲吻,再运用高超的指技执着的爱抚英无双,不断来回摩擦臀部,顺着滑向腰腹,在纤腰与丰臀上尽情地揉捏,大腿根部的内侧,接近山丘处,受到指尖微妙的搔痒,使英无双不自觉的用力弯起上半身。
  英无双吐出别住的呼吸,好像对楚玉祥抗议似的摇动下身,喘息暗道:“啊……怎麽会这样……我那里有……有快感了……啊……”
  雪白的大腿间,润湿的阴唇发出淫猥的水声。
  秘穴开口的裂缝内部,粉红肉壁的糯动,催动着楚玉祥的情欲,使他的动作更加剧烈,手指沿着阴唇的鸿沟前后滑动,拨开纤弱的花瓣,粉红色的粘膜就像一朵红花绽放,正中间可爱的嫩肉随着出现,灵活粗糙的舌头如跳舞般,不断舔舐由内侧露出的肉色黏膜。
  楚玉祥按着不断上抬的英无双腰部,持续着更加激烈的舌技,他以舌头攀附到全开的阴唇上用力向上舔,伸入灵巧的舌尖,挖掘肉壁与肉壁问的摺缝,然后以手指左右分开满溢蜜汁的阴唇,使劲吸吮着英无双的阴蒂,享受英无双泛滥的香甜花蜜,神秘溪谷如今因为冒出来的蜜汁和唾液,变成发出妖媚光泽的圣堂,粉红色的蜜唇也完全变成红色,里面的小肉片不停地颤抖。
  英无双尽量向后仰,采取把秘密的溪谷完全交给舌头的姿势,小小的肉丘很快隆起,那种感觉连自己都感觉出来,楚玉祥的舌头仍在裂缝中央旋转,用舌尖挑逗花心,愈来愈强的情欲,使英无双的身体大力颤抖。这时候从英无双的大腿根传来啾啾的声音,好像和那声音呼应一般,从她的嘴里也传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只能任由花瓣被楚玉祥执拗的以手指及舌头玩弄折磨着。
  英无双四肢瘫痪,这更激起楚玉祥的玩心,玩弄一双嫩乳和阴道的手更是不停加速,在这种情形下,英无双不断挣扎,身体却不自觉的跟着楚玉祥的动作摆动,渐渐的连她也可以听到自己下体发出“噗滋”、“噗滋”的水声,夹杂阵阵快意的浪叫哼啊声,淫靡的应和着楚玉祥的玩弄。
  英无双的浪叫声,使得他按耐不住了。他连忙跳下床,立在床边,两手抓住英无双的小腿,将那两条浑圆的粉腿,抬得高高的,早已挺硬直翘的大宝贝便塞到英无双的水淫淫的阴户口上。他两腿下蹲,屁股往前一挺,大宝贝用力的往小穴里面狠插。“噗滋”一声的,两人的下体接触在一起了。
  英无双虽然与楚玉祥插过几次,但是她那个肥嫩可口的小阴户还是如此的窄紧,使得楚玉祥那根大宝贝的狠插也仅插进个大如鸡蛋头的龟头。
  “啊……痛呀……大哥……你……轻点……喔……喔……”
  英无双的小穴被大宝贝一塞,早就痛得全身一震,紧闭着双眼眸,皱着秀眉,银牙紧咬的轻呼起来。
  “大哥……喔……你的大宝贝……太……太……啊……啊……”
  楚玉祥感到龟头被小阴户夹得死紧,柔嫩无比的阴道是如此的诱人,此时宝贝已经插入进去,这个机会岂可放过。他忙丢开英无双的玉腿,转而抱住了她浑圆肥臀。屁股再用力前挺,大宝贝便尽根插入,正中子宫颈。
  “啊……大哥……你……啊……啊……”
  只听英无双大叫一声,双手死死地搂住楚玉祥。大宝贝一旦插进去,楚玉祥便是一阵的狠插狂送。鲜红的穴肉,被粗大的宝贝插挤得翻出陷入不已。软绵绵的花心更是被大宝贝已撞得颤抖不停。
  “啊……啊呀……顶……顶死我了……啊……大哥……唔……唔……你又顶……顶到穴心了……啊……求你轻……轻点……”
  楚玉祥依然速度不减,窄小的阴道仍然受到他的狠插猛干,阴道口的淫水不停的流出,流在阴户的四周。狠插了数百下,疯狂的插穴动作,引起她久旷的欲情。
  “呀……大哥……唔……喔……你先轻点嘛……大宝贝的狠干……我实在吃……吃不消……”
  英无双已颇会出抽送的滋味,双手紧抱着楚玉祥,娇呼着。
  楚玉祥经过一阵的狠插之后,心中的欲火舒解不少。听到英无双已渐感舒适的娇呼声,抬头看她美目半闭,嘴角带春的含笑着,那陶醉的浪荡模样实在迷人,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亲吻着她。而英无双也两条粉臂紧缠住他的脖子,热情的反应着,那张艳红的小嘴大张,让楚玉祥的舌头恣意地在她的口中狂卷。
  楚玉祥的两手也分握着英无双的两只坚挺肥翘的乳房,轻揉的抚捏着。屁股不再插动,大宝贝插在水汪汪的小嫩穴里,龟头深抵着花心,便是一阵的旋转,磨擦。英无双被他上下的挑逗,情欲再次的高涨。尤其阴片深处的子宫颈,被大龟头转磨得,整个阴道有说不出的搔痒。
  “嗯……大哥……妹妹的小穴好痒……快……快用你的大宝贝……给我……舒服……快……哼……快……红玉……要你的特大号宝贝……”
  英无双浑身酸痒不已,口中随着春心的荡漾,叫喊得很不像话。
  但是,这些叫床声,在楚玉祥的耳中听起来,却是很大的鼓舞。楚玉祥面露出得意之色,气贯丹田,那根涨得发红的宝贝,更挺着直直的。他双手再次抱起英无双丰满的屁股,开始直起直落狂抽了起来,每一下都直顶着花心。
  英无双紧紧搂住他的背脊,紧窄的阴道内含着根大宝贝,配合着他插穴的起落,摇晃着纤腰,大屁股也款款的迎送着。
  “嗯……嗯……美死了……好……真好……好哥哥……喔……你的大宝贝……使妹……嗯……美极了……唔……”
  “哎唷……嗯……好哥哥……用力……再用力插……啊……美死我了……哦……好酸啊……嗯……快活死了……”
  楚玉祥感到他的心在狂跳,英无双的叫床声,使他浑身发热。他抱着她的屁股,双手不停的抚摸,大宝贝进出的更快了。英无双全身舒畅极了,尤其阴道内有大宝贝的插抽,更觉无比充实舒服。她秀发散乱,双手紧抱着他,粉脸深埋在枕头里,满脸涨红,银牙紧咬着枕头角,柳腰猛扭,屁股高高的抛送,使得水潺潺的阴户更加的凸出。
  小穴洞口的骚水就如泉水般,一股股的涌了出来淋浸着楚玉祥的大宝贝,弄得楚玉祥万分的舒服。楚玉祥抽插的更加疯狂,大宝贝在阴道内左右狂插,撞来撞去,英无双的花心,被大龟头磨擦得酥麻入骨。
  “哎唷……我的小穴……啊……妹妹全身酥……酥软了……喔……哦……麻麻的……哎呀……水流出来了……唔……哥……你的大宝贝……真会……插穴……舒服死了……啊……啊……”
  楚玉祥见她的骚水愈流愈多,阴道里更加的湿润温暖。于是,他毫无忌惮的一起一落,宝贝如入无人之地似的干进她的小穴。
  “啊……啊……双妹……你的小……小穴……真美……又紧凑……又湿润……大宝贝干起来……真舒服……”
  英无双已达性欲的高潮颠峰,小嘴轻喘着:“嗯……嗯……真痛快……美死了……再用力……唔……好哥哥……我爱死你的……大宝贝……嗯……美死小小穴了……”
  楚玉祥已到最后关头,宝贝不停的狂捣着英无双多汁的小穴。英无双两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腰身,屁股款款的向上迎凑。阴户里直流着淫水,大龟头一进一出,“滋”、“滋”作响。他们两人尽情的缠绵,宝贝和阴户密切的摇摆,起落,真是春色无边。只有男欢女爱,忘情的交欢。
  “哎……哎……好哥哥……嗯……快……小穴……舒服死了……唔……我快要美上天了……嗯……大哥……快插穿我……插死小穴……快……”
  楚玉祥听到英无双的浪声荡叫,不由得欲火更加爆涨。双手将她的两条粉腿扛在肩上,两手紧按着肥涨无比的乳房,不停的重揉狂捏,吸口气,宝贝奋力的抽送,狠狠的插在英无双的阴道中。
  英无双似乎丝毫不感觉到痛,双手抱着他的屁股,用力的往下按。双腿举得很高不停的乱踢著,丰肥的屁股用力往上迎凑,动作十分激烈,粉脸已呈现出飘飘欲仙的淫态,口里娇哼着:“啊……大哥……你的大……大宝贝……好棒啊……唔……干死小穴了……唔……美……美死了……唔……”
  “哎呀……妹妹……从没……这么舒服……的滋味……哦……哦……我要死了……我快忍……忍不住……了……”
  “啊……啊……”
  英无双拼命的摇荡着屁股,花心禁不住舒爽,阴精自子宫狂喷而出。她最后这阵要命的挣扎,使得楚玉祥有种难以形容的快感。大宝贝好像被阴道紧紧的吸住,花心似张小嘴在龟头上轻咬,轻吸着。楚玉祥忍不住一阵快感传遍全身,把宝贝再用力地抽插几下……
  “喔……喔……阮喔……”
  他的宝贝一抖一抖的射出了精液,两人都感到无比的舒服、满足。
  疯狂过后,两人抱在一起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餐,林仲达就陪同楚玉祥。英无双和赵雷等四人,一起来至东海镖局。
  这里和林大祥绸布庄只隔了两条街,虽然没有绸布庄那条街热闹,但也街道宽敞,附近多为粮栈、米行,是以人车不多。
  东海镖局设在街尾,五开间门面,面前有一片空地,竖着一支三丈高的旗杆,本是悬挂东海镖局镖旗的,如今因镖局歇业,旗杆也孤零零的有寂寞之感!
  镖局两扇黑漆大门左首,本来是挂白铜招牌之处,如今那方招牌也摘下来多时了。
  今天,镖局两扇关闭了足足四个多月的大门,已经敞开着,正有四五个人正忙着打扫冲洗。




  第11章、东海雄风

  杜永看到林仲达、楚玉祥来了,慌忙迎了出来,他脸上充满了兴奋而愉快的神色,躬着身道:“小的见过林少爷、楚少爷,方才小的找到几个住在附近的弟兄,告诉他们镖局复业的情形,大家都十分高兴,已有七八个人自动前来帮忙,其余的人得到信息,也会很快赶来,据估计,已有三十几个弟兄了,镖头也有二位住在镇江城里,一位姓何,一位姓向,都是跟随总镖头多年的老人。”
  林仲达点点头道,“很好。”
  当下由杜永陪同,越过天井,进入大厅,天井两旁各有五间房屋,是趟子手的休息室,大厅左首两间,是帐房,一是镖头休息室,右首两间,一个总镖头的休息室,外间是镖头的休息室。
  第二进中间是膳厅,两边则是镖头们的房间,第三进则是趟子手住处。
  林仲达看了一遍,随即告诉杜永,那里应该打通,那里应该如何问隔,边走边说,好像他早就有通盘筹划一般。
  杜永一一记住,口中直是唯唯应是。
  林仲达又道:“杜永,我看你们应该先打扫后进趟子手住的房间,有人来了,就可以往下来,还有厨房里的人手,也要他们先搬进来,从明天起,就该开伙了。”
  杜永又连声应“是”楚玉祥心中暗道,“二师兄真是一个人才,他只在镖局里走了一遍,就有通盘筹划,指示得井井有条。‘、午餐之后,杜永陪同姓何的和姓向的两位镖头,来见林仲达。
  姓何的单名一个尚字,生得短眉小眼,中等身材,为人干练,江湖上替他起了一个外号叫做金和尚。
  姓向的叫做向传忠,个子高大,生得一脸麻子,为人直爽,是个张飞型的人,江湖上也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做麻面张飞,也有人叫他向麻子。
  这两人年龄都在四旬以上。追随闻天声多年的人。林仲达和他们原是素识,楚玉祥因很少到镖局里去,见了面只觉十分面善而已!
  林仲达含笑道:“楚师弟大概不认识了。”
  一面朝何,向二人说道:“这位就是三师弟楚玉祥,从前很少到镖局里去,二位总还记得?”
  何尚、向传忠二人口中不觉“啊”了一声,连忙抱拳道:“原来是楚少镖头,前些日子,江湖上盛传着咱们东海门的楚少侠三掌惊退名满武林的厉山双凶,把楚少镖头说得是了不起的少年英雄,如今楚少镖头的大名,在江湖上已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了呢!”
  楚玉祥脸上一红,说道:“这是江湖上传闻之误,厉山二位前辈和兄弟虽然交手了三招,那原是一场误会,还是二位前辈手下留的情。”
  林仲达也因英无双是厉山双凶门下,不便多说,这就岔了开去,说道:“这位是楚师弟的义弟东方英,年纪虽轻,一身武功可不在一般江湖成名人物之下。”
  林仲达又指指赵雷等四人道:“这四位是太湖敖湖主推荐的,咱们镖局复业,人手不足,楚师弟向敖湖主借调来的。”
  何尚、向传忠连忙拱手为礼说了些久仰的话。
  林仲达就把缥局复业的事,和两人详细说了一遍,接着道:“何镖头,向镖头都是跟随先师多年的人。在下自然不能对二位隐瞒。在下和楚师弟此次决定镖局复业,主要还是为了替先师报仇,引出对方的人来,据在下推想,对方听到咱们镖局复业的消息,必然会多方设法,打进咱们镖局里来,探听消息,现在二位镖头来了,那是最好不过,这几天从前镖局的趟子手,大概有三十多名,都会回来,这些人,二位都是最熟悉了,咱们镖局草创伊始,不得不防,虽是熟人,也难免被对方买通勾结,这方面在下就要拜托二位,随时注意。晴中加以查核。”
  向传忠道:“这个就是林少镖头不吩咐,兄弟两人也会留意的,这些趟子手都是跟随总镖头多年的人,真要有人忘恩负义,贪图小利,出卖东海镖局,兄弟就扭断他的脖子。”
  何尚跟着道:“这个林少镖头只管放心,这件事,就由何老哥和兄弟两人负责好了。”
  林仲达又和两人商讨了镖局夏业的一些琐碎事情,两人便自辞去。
  这几天,总管杜永简直忙得不可开交,东海镖局里里外外,也业已粉刷焕然一新。
  东海镖局两扇大门,也一直敞开着,进进出出的人,也极为忙碌,所有;日日的趟子手们,也纷纷闻讯赶来,差不多已有四十来个。
  为了筹备复业。林仲达、楚玉祥、英无双、和赵雷等四人也都搬到镖局里来往。
  林仲达把嫖局三进房屋,重新加以分配。第一进,天井两边左右走廊,各有五间房,住十个趟子手,由金和尚何尚率领。大厅两边左右两间是镖头休息室,最左首了间是帐房,最右首一间是总镖头和副总镖头的休息室。
  第二进天井左右走廊,也各有五间房,住十名趟子手。由麻面张飞向传忠率领,中间大厅为膳厅,左首两间,住赵雷等四人。右首两间,里间作为英无双的卧室。外面一间,作为林仲达和楚玉祥的卧室。
  第三进住二十名趟子手,其余房舍,是打杂的和厨房。
  另外第二进东首,还有一座小花园,和三间精舍,留作宾舍,准备接待宾客之用。
  在职务方面,总镖头是陆长荣。副总镖头二位,由林仲达、楚玉祥担任。
  楚玉祥从四十名趟于手中。挑选了二十名身手俐落的,归孙风、李云率领,由孙风传授暗器。李云传授三节棍,加紧训练,担任镖局警卫工作。其余的趟子手,也一律参加三节棍的训练。
  英无双也在这些日子里。用心苦练楚大哥传她的十三式剑法。
  东海镖局复业还有半个月,所有的人却早已关起门来苦练武功,整个镖局,倒成了一个大教场,每人脸上都挂着一片兴奋,大有奋发图强的气势!
  这是外面的人所不知道的;但东海镖局即将夏业的消息,却已在江湖上传扬开来。
  这是因为东海镖局在粉刷门面。油漆旗杆。和东海镖局一千旧日的趟子手纷纷回到东海镖局去了。这些都是外人都可以看得到的。
  另外几个裁缝铺里,都在替东海镖局赶制蓝布劲装,镇江城里唯一的一家旗帜店。也在赶制东海镖局大小镖旗,几家铁铺也日夜开工,替东海镖局铸造纯钢的兵刃,这些都是瞒不住人的。
  东海门下的楚玉祥在裴家堡三掌惊退厉山双凶,已使得江湖上对东海门有了新的估价,如今又传出东海镖局复业的消息,大家自然更加注意。
  自从东海门掌门人闻天声遇害,东海门这三个字本来已经随着瓦解,许多人当时听到消息,还嗤之以鼻,认为闻天声不过是一个走江湖保镖的,居然自不量力,称起东海门来,现在不是禁不起打击,就烟消云散了?
  可是八个月后,东海镖局传出了复业的消息,东海门又出了一个了不起的少年英雄楚玉祥,先前瞧不起东海门的人,也不敢再小觑东海门了。
  正在江湖上盛传东海镖局即将复业的消息,不久之后,大江南北,各处大商埠,诸如金陵、苏州、扬州、徐州、杭州、金华、庐州、安庆、桐城,芜湖、南昌、九江等地的镖局、银号、银楼、粮行,花行,药行,盐行、绸布庄等,凡是大买卖的字号,都接到了东海镖局复业的请柬和通知。
  请柬和通知,当然是有区别的;收到请柬有对象,是镖局同行和江南几个武林门派,如鹰爪、六合、淮扬、徽帮、太湖、洪泽、鄱阳、洞庭等,个人则为江南武林盟主裴三省父子、东门奇、西门大娘、扑天鹰阮伯年父子、太湖敖如山、丁盛、符德全、张腾蛟、竺天生等人,那是恭请他们莅临指导的。
  至于收到通知的对象,是所有通商大埠、各行各业做大买卖的字号,告诉他们东海镖局复业了,旧雨新知,多多赐教,那是拉生意的广告。
  但不论是请柬,或者通知,都有总镖头陆长荣、副总镖头林仲达。楚玉祥三人具的名。
  江湖上虽然对陆长荣,林仲达两人,并不熟悉;但两个副总镖头中有一个楚玉祥,则是近日名扬江湖,三掌惊退厉山双凶的少年英雄,看他在请柬:只是排名在第三位,那么由此推类,陆长荣、林仲达也绝不会是泛泛之辈了。
  东海镖局复业的日期,定在七月初一日,但在六月三十臼,大门前早已张灯结彩,好像办喜事一般。
  大门左首粉墙上,也贴出了整张大红纸书写的海报,(当时还没有海报这个名称,应该是启事吧)浓墨正楷,每个字都有海碗大小,写着:“东海镖局复业启事,敬启者敝局谨詹于七月初一日复业,敬请,各界先进,旧雨新知莅临指教,不胜荣幸之至。”
  下面也有总镖头、副总镖头三人具的名。
  入夜之后,大门前悬挂起八盏纱灯,灯光照耀,把几个月来暗沉沉的东海镖局照得如同白昼。连这条本来冷清清的街道,好像也登时热闹起来。
  因为镖局明天就要开张,今天晚上,每一个人都已分配了职司,各自在忙着。
  只有林仲达,楚玉祥、英无双三人,因为事情大致就绪,反而显得没有事可做,正在大客厅右首一间起居室中围着桌子喝茶。
  林仲达舒了口气道:“镖局总算筹备妥当了,但从明天起,咱们就进入了另一个局面,最可虑的是敌暗我明,躲在暗处的人,放冷箭容易,站在明处的人,要躲冷箭比较难……”
  他话未说完,楚玉祥突然站起身来J印首喝道:“什么人?”
  林仲达不知来了什么人?心头方自一惊,自己什么也没听到,师弟已经听出有人来了!
  只听屋檐上响起一个苍老尖沙的笑声,说道:“楚公子、是老夫夫妇。”
  英无双喜道:“是师娘,师父来了!”
  楚玉祥说了声:“二师兄,是厉山二位前辈。”
  说着急忙迎了出去。“
  林仲达、英无双也跟在他身后迎出。
  只见石阶下站着两个人,那不是东门奇、西门大娘还有谁来?在他们数丈之外,远远站着四个人,那是赵雷、钱电、孙风、李云四人,各占一位,正好把双凶围在中间,此时看到楚玉祥等人迎出,才倏然隐去。
  东门奇咯咯笑道:“这四个小子身手倒是俐落得很。”
  西门大娘叱道:“老不死,看你出口就是粗话。”
  东门奇耸耸肩道:“咱们和楚公子是自己人,还用客气?”
  西门大娘道:“你少说几句行不行?”
  楚玉祥看他们一来就拌着嘴,心中暗暗好笑,连忙迎了上去,拱手道:“两位前辈光临,晚辈迎近来迟,请到里面坐。”
  英无双跟着上去,恭敬的叫了声:“师娘、师父。”
  东门奇看着两人,裂嘴笑道:“老弟想不到咱们会今天赶来吧?”
  楚玉祥就替林仲达引介道:“这二位前辈就是东方兄弟的师娘、师父,这是晚辈二师兄林仲达。”
  林仲达连忙拱手道:“晚辈林仲达见过二位前辈。”
  三人陪同厉山双凶跨上石阶,东门奇道:“楚老弟,你说的东方兄弟是谁?”
  楚玉祥道:“二位前辈且请到里面奉茶,晚辈再行奉告。”
  东门奇搔着头皮,尖声问道,“老伴,你几时收了一个姓东方的小子做徒弟,老夫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英无双凑首西门大娘耳朵低低的道:“师娘,是徒儿化名东方英的。”
  西门大娘呷呷笑道:“
  你老不死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东门奇不快的道:“原来你什么事情都瞒着老夫。”
  说话之时,楚玉祥已把两人接入总镖头休息室,请两人落了坐,才含笑道:“前辈误会了,无双妹子改扮了男装,在镖局里帮忙,就不好再用英无双三字,所以化了个名,改称东方英。”
  东门奇听得呵呵笑道:“原来如此,这名字取得不错,老夫还当老伴另外又收了一个徒儿呢!”
  “你老说废话。”
  西门大娘回头朝楚玉祥道:“楚少陕,镖局都准备好了?裴盟主怕你们人手不够,才要咱们先行赶来、万一有不开眼的东西,想乘你们正在忙着的当口捣乱,愚夫妇就可以代你们处理。”
  东门奇道:“你说的这几句话,老夫也会说,却给你抢着说了,还说老夫说的是废话。”
  楚玉祥连忙接口道:“二位前辈能来这里坐镇,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晚辈兄弟就可以放心了。”
  东门奇道:“老弟只管放心,有咱们两个在这里,谁敢到镖局来寻衅?”
  西门大娘道:“不过咱们两人能不露面,还是不露面的好东门奇道:”咱们不露面。还来这里作甚?“
  英无双咭的笑道:“师父、师娘不会和徒儿一样,改扮改扮,就没入认得出来了。”
  东门奇欣然道:“这话老夫在裴家堡就说过,咱们改扮改扮,当上两名镖头干干,也蛮有意思。”
  西门大娘口中哈了一声道:“老不死这话倒是不错,咱们本来就要戴了面具来的,怕楚少侠见了面认不出来,才没戴上,老婆子从没穿过男装,换上了男装,就没人认得出我来了。楚少侠,你们这里可有现成的男装?”
  林仲达一直认为凶名久着的厉山双凶,一定是戾气逼人的煞星,怎知见了面,却是有说有笑,和蔼可亲,这就接口道:“前辈要改换男装,晚辈去替前辈办好了。”
  一面站起身,朝楚玉祥道:“师弟,东方兄弟陪二位前辈聊聊,愚兄去去就来。”
  说完,匆匆退出。
  他家开设绸布庄,也卖现成衣衫,他看了两人身材,匆匆赶回店去,不消一会,就捧着一个包裹走入,说道:“二位前辈的衣服,晚辈取来了,不知合不合身,楚师弟,请二位前辈到宾舍休息,去试试衣服。”
  当下就由楚玉祥等三人陪同双凶进入第二进东首花园中的一座精舍,楼上正好有三问房,作为双凶的卧室,英无双也好搬了来,和师娘、师父同住。
  西门大娘居然兴致很好,立即换上了男装,她只是个子短小了些,但林仲达拿来的衣衫,却甚是合身,看去很像个小老头。
  东门奇看得呵呵笑道,“这回老夫该称你老弟了。”
  西门大娘取出两张面具。递了一张给东门奇,说道:“老不死,快戴上了。”
  东门奇道:“这劳什子戴了不舒服,老夫才……”
  西门大娘已把面具覆到脸上,一面说道:“从现在起,咱们就不是东门奇,西门飞霜了,你自然要戴上了。”
  东门奇只得接过面具,覆在脸上,说道:“咱们不叫东门奇,西门飞霜,那叫什么呢?总不能没有姓名。”
  西门大娘道:“徒儿叫东方英、师父叫东方双奇。”
  东门奇摇着头道,“东方双奇不如南荒双奇,老夫就叫南方豪,老伴你叫南方杰好了。”
  “好吧!”
  西门大娘看看自己身上穿的一件紫色绸袍,问道:“楚少侠,老婆子还像不像?”
  她戴了一张黑里透紫的面具,看去约莫五十出头年纪,只是没有胡须。
  楚玉祥道:“前辈像是像,只是没有胡须。”
  西门大娘呷呷笑道:“这个容易。”
  她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里面就是假须,随手把两撇短须贴到嘴上,笑道,“咱们这两张面具,还是二十年郎从神偷钱老二身上搜来的,没想到二十年后却派上了用场。”
  楚玉祥拱手道:“二位前辈为了鼎力赐助,还要歇容改装,真教晚辈感激不尽。”
  东门奇拍着他肩膀,尖笑道,“咱们把徒儿都给了你,咱们两个老不死不帮你,还帮谁去?”
  楚玉祥被他当着、师兄说出这样话来。不觉俊脸蓦地红了起来。
  西门大娘叱道:“老不死,你真是口没遮拦。”
  东门奇瞪着眼睛大声道:“老夫这话几时说错了?”
  刚说到这里。只见一名使女端着茶走入。
  林仲达忙道:“春兰,这二位是南老爷子。”
  原来他因西门大娘是个女的。英无双也要搬到精舍里来住,伺候的人,自然要女子才行,但镖局里都是男的,才把春兰调到镖局里来伺候双凶和英无双。
  春兰端上两盏香茗,躬着身道:“二位南老爷子请用茶。”
  林仲达在旁道:“二位前辈,她叫春兰,晚辈派她在这里伺候的,二位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她就好。”
  春兰退出之后,英无双喜孜孜的道:“大哥,林大哥要我也搬到这里来住呢!”
  林仲达道:“二位前辈住在这里,你自然也搬这里来住了。”
  东门奇道:“你们外面还有事,不用在这里招呼了。”
  林仲达道:“二位前辈一路辛苦,早些好休息了,晚辈兄弟那就告退。”
  就和楚玉祥辞了出来。第二天,就是七月初一了。东海镖局大门前张灯结彩,宛如办喜事一般,门日挂起了一串丈余长的鞭炮,一清早,大门开启,一名趟子手就点燃起鞭炮,一阵惊天动地的劈劈拍拍之声,历久不绝,烟硝弥漫!
  林仲达、楚玉祥、率同英无双、赵雷、钱电、孙风、李云、和金和尚何尚,麻面张飞向传忠,总管事杜永,以及四十名趟子手鱼贯走出大门。
  当下就由两名趟子手捧着一方上缀红绸,擦得雪亮的“东海镖局”白铜招牌,送到林仲达、楚玉祥二人面前,由林仲达、楚玉祥两人一左一右捧着招牌,挂上大门左首。
  总管事杜永双手捧一个上铺红绸的盘子,走近三丈高旗杆面前站定。
  林仲达、楚玉祥并肩走上,四十名趟子手身穿新做的天蓝劲装,腰跨单刀,一个个精神抖擞,分两行站到旗杆两边。镖头们则站在林、楚两人身后。
  总管事杜永把双手捧着的托盘送到林、楚两人面前。
  林仲达、楚玉祥同时伸出手去,从托盘红网上取起一面摺叠整齐,足有一丈见方的东海镖局旗,一左一右缓缓展开。
  杜永把托盘交给了身边一名趟子手,然后就走上敲去,将穿在镖旗上的绳子缚到旗杆两条长绳之上。
  林仲达缓缓拉动,一面白底中间绣一条金线飞龙,上下各有一个黑绒大字“东海”二字的镖旗,临风招展,缓缓往旗杆上升起,站在两旁的趟子手和镖头们立时纷纷鼓起掌来。
  这一片广场上,围观的人也越聚越多,在四周围成了一大圈,也随着鼓起掌来。一时掌声如雷,气氛显得十分热闹。
  旗杆上升起镖旗之后,镖局大门左右。也同时竖立起了八面镖旗,每一面镖旗前面,站立一个身穿天蓝劲装,腰跨钢刀的汉子。
  东海镖局复业开张的仪式,简单而隆重,现在由林仲达、楚玉祥为首率同大家鱼贯回入镖局。
  今天镖局中每一个人都有职司,有的担任接待宾客,有的担任警卫事宜,因此回进镖局之后。大家都匆匆忙忙的各自散去。
  因为方才参加镖旗升旗仪式的镖头们,也都穿了一身劲装,各自担任接待贵客的人,就得在劲装外面穿上青绸长衫,并在胸前别上“迎宾”的红绸条。
  就在大家刚回进镖局,只听大门外传来一阵锣鼓和管弦细乐之声,吹吹打打由远而近,接着但听鞭炮盈耳,已经快要接近大门!
  林仲达、楚玉祥方自一怔,只见一名趟子手急步奔入,说道:“启禀二位副总镖头,是江南武林盟主派人送匾来了。”
  林仲达道:“师弟,我们快出去。”
  两人急步迎出大门,只见广场上乐声悠扬,鞭炮不绝,一队人缓缓进入广场之后。鸣锣奏乐的入,已经往两边分开。
  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少年男女,男的年约二十四五,身穿青纱长衫,腰悬长剑,生得剑眉朗目,步履稳重。女的身穿青罗衣裙,腰间也挂着一只长剑,看去不过二九年华,娇烧多姿!
  这两人身后,则是由八名庄丁模样的汉子横抬着一面朱红金字的横匾,缓缓走来。
  横匾上是四个大字:“东海雄风”上款“东海镖局复业志庆”下款“江南武林盟主裴三省敬贺”楚玉祥一眼就看到这对少年男女正是裴三省的一双儿女裴允文、裴畹兰兄妹,连忙朝林仲达低声道:“二师兄,这两人就是裴老爷子的哲嗣和令媛,咱们快迎出去。”
  两人急步走下石阶,迎了上去。
  楚玉祥拱拱手道:“裴兄、裴家妹子一路辛苦了,怎不事先送个信来?”
  一面就替林仲达介绍了裴允文兄妹。
  林仲达连连拱手道:“裴盟主宠赐匾额,在下兄弟如何敢当?”
  裴允文拱手道:“恭喜二位,家父要在下兄妹先替贵镖局上匾,家父等人随后就会赶来。”
  林仲达听说裴盟主还要亲自赶来,对镖局来说,武林盟主亲来道贺,这是何等荣耀之事,心中自然十分高兴,口中却连说“不敢”裴畹兰抿抿小嘴,朝楚玉祥道,“楚大哥,爹说的,送这方匾额来,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楚玉祥笑道:“敝局复业,有裴兄和你大妹子来了,已经够荣幸了,怎敢劳动者爷子亲自光临?”
  裴畹兰道:“不是为了爹要我们送这块匾额,我和大哥几天前就要赶来的。”
  裴允文道:“妹子别尽说话了,先把匾上了再说不迟。”
  说完,朝后挥了挥手。
  八名抬着匾额的庄丁,就举步往前走出,一行乐队随着八人后面,吹吹打打的进入镖局大门。
  林仲达,楚玉祥也陪同裴允文兄妹,一齐进入镖局,由总管事杜永指挥着几名趟子手,把裴盟主这方匾额悬挂到大厅上首。
  大门外又燃放起一串鞭炮。八名庄丁和一队乐手,自有趟子手们招待到后进休息去了。
  林仲达,楚玉祥、英无双三人刚陪同裴允文兄妹到左首厢房落坐。
  只见一名趟子手又急匆匆的奔了进来,躬身道:“二位副总镖头,太湖帮也派人送匾额来了。”
  楚玉祥站起身道:“裴兄、大妹子二位请坐,东方兄弟,你代我们陪他们聊聊,我们得出去当下就和林仲达一起迎出大门,广场前面果然又金鼓齐鸣、弦管同奏,一行人抬着一方横匾,缓缓而来。
  走在前面的两人,一个是太湖帮的总堂主丁盛,一个是总管符德全,横匾也是朱红金字:“我武维扬”四字,下款是“敖如山敬贺”太湖帮威震长江上下游,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大帮,湖主敖如山在武林中威名之盛,犹在江南武林盟主裴三省之上。(敖如山称雄太湖数十年,裴三省才只是近日才当上江南武林盟主的,论声望自然是敖如山高过他了)东海镖局大门一开,就有江南武林盟主裴三省和太湖帮敖如山送来了匾额,这对东海镖局来说,真是捧足了场,这种盛况,是江湖上所有镖局开业所未有的。
  这也等于是说东海镖局后面,有江南武林盟主和太湖帮的支持。
  楚玉祥陪同林仲达迎了上去,也引介了丁盛和符德全。
  丁盛含笑道:“楚师弟,湖主本来要亲自赶来道贺的,只是太湖须他老人家坐镇,所以要兄弟和符总管代表湖主,向二位致贺。”
  林仲达眼看楚师弟只出去了一趟,就结交了武林盟主和敖湖主等江湖上屈指可数的大人物,心中自然暗暗高兴,将来复兴东海门,看来全在楚师弟一人身上了。
  楚玉祥连说“不敢”当下就陪同丁盛、符德全进入镖局,敖如山的这方匾额,则悬挂在大门进门的梁上。
  一时又金鼓齐鸣,细乐同奏,门外燃放起一串鞭炮。
  丁盛、符德全进入厢房,楚玉祥又和在座的裴氏兄妹作介,双方说了些久仰的话。
  这时从金陵赶来的十二家镖局,和镇江城里五家镖局的总镖头也一起赶来道贺,林仲达、楚玉祥刚把这些同行延入大厅,正在寒暄之际!
  只见一名趟子手急步奔入,躬身道:“启禀副总镖头,江南武林盟主裴老爷子、淮阳派高掌门入、鹰爪门阮掌门人、六合门徐掌门人、徽帮卢老爷子架到。”
  这话听得在座的金陵、镇江十几家镖局总镖头不期一愣,照说、这林仲达、楚玉祥二人,不过是闻天声的门人,东海镖局复业,他们从前和闻天声相识,大家又是同行,不得不来道贺,而且老实说,有自己等人赶来,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如今居然连武林盟主和江南几个门派的掌门人都亲自赶来了。没想到闻天声的两个门人居然会有这大的面子!
  这时林仲达,楚玉祥已迅速的迎了出去。陪同一行人走了进来,当前一个面如重枣。身材高大的黑须老者正是江南武林盟主裴三省,接着是淮扬派掌门人高连陆,鹰爪门掌门入阮伯年、阮传栋父子。(阮伯年还是楚王祥义母阮夫人之父)六合门掌门人徐子常。和师弟董友纶、全遵义、师妹吴燕娘、徽帮龙头卢寿同一同进入大厅。
  英无双也在此时陪同裴允文、裴碗兰和太湖帮总堂主丁盛、符德全走人大厅。
  丁盛和符德全朝裴盟主等人抱拳见礼。在江湖上跑的人都认识大湖帮的总堂主,金陵、镇江十七家镖局的总镖头眼看大湖帮总堂主丁盛是从里面走出来的,可见和东海镖局交情之深了,大家真测不透林仲达,楚玉祥这两个年轻人,不但交游广阔,而且所交都是名动武林的人物。
  干镖局这一行,全靠交游广阔。今天到场的人,都是江南武林顶尖人物,这些人平日想结交都结交不上,此刻全在大厅之上,十七位总镖头岂有错过机会?慌忙走上前去,一一抱拳见礼,能和这些知名人物寒暄上几句,岂不也抬高了自己的身份?
  这一来,本来已经够热闹了,再经逢人拱手,就更增添了闹烘烘的场面,厅上一片道贺寒暄之声!
  楚玉祥接着就请裴三省、高连陆,阮伯年、徐子常等人到总镖头休息室待茶。外面的宾客则由林仲达招呼。
  镖局里里外外,贺客盈门,络绎不绝。场面比之闻天声在日,还要壮盛。
  中午,筵开数十席,除了大厅上五席,坐的是盟主和各大门派掌门人、和金陵、镇江十六家镖局的总镖头,由林仲达、楚玉祥,英无双三人作陪之外,大天井上也摆了二三十席。
  自有金和尚、麻面张飞向传忠、总管事杜永等人招呼。
  厉山双凶是东海镖局隐藏的实力,自然没有在大庭广众之前露面,甚至连镖局中人都不知道东首花园中住了两位高人,酒菜是由春兰送上去的。
  林仲达、楚玉祥等酒过三巡,就站起身向厅上来宾,一一敬酒。
  如今金陵、镇江一十七家镖局的总镖头经过这一阵观察。这些人都是老江湖,武功也许并不高,但鉴貌辨色,见微知著,早已看出来,今天的这些贵宾,从盟主和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以及太湖帮的总堂主丁盛等人,在言谈之间,对两位主人中的楚玉祥似乎熟悉得多,也较为亲切,和林仲达只是宾主之间的酬醉而已!
  大家虽然不知楚玉祥的底细,但有一点可以看得出来的,那就是他虽然只是弱冠年纪,但眉宇之间,隐蕴紫气,双目神光充足,这一走近,就有一股说不出的逼人英气。
  这十七位总镖头自然要竭力拉拢,于是林仲达、楚玉祥两人过来敬酒,自然“林兄”、“楚兄”叫得挺热络,你还没和他举杯,他先举起杯来,口中直说以后多多联络,多多照顾。
  这些本来该主人说的话,他们都抢先说了出来,有几个还特别跟楚玉祥拉近乎,只听有人说道:“楚兄少年隽才,东海镖局本来就是咱们的龙头,以后咱们都以追随楚兄为荣。”
  他这一说,大家都纷纷鼓起掌来,有人立时附和着说:“对,咱们金陵、镇江一十七家镖局,从今天起,就公推东海镖局做咱们的龙头。”
  大家又一致鼓掌。林仲达看大家对东海镖局如此推重,内心自然暗暗高兴,但还是和楚玉祥连声说着:“不敢。”
  由大厅行到天井,两人所到之处,每一席都掌声雷动。林仲达、楚玉祥都表现了十分谦虚的风度,不论识与不识,都一一举杯敬酒,口中说道:“谢谢。”
  就在此时,楚玉祥耳边突听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楚少侠,今晚小心。”
  楚玉祥听得一怔,此时大家正在纷纷起立之际,人事嘈杂,一时听不清这个以“传音入密”和自己说话的是什么人?再说此入以“传音入密”示警,当然不愿人知,自己也不好回头去瞧。当于依然若无其事的和二师兄一席席敬了过去。
  这一席酒,不但菜肴丰盛,也宾主尽欢。
  席散之后,宾客纷纷离去,金陵、镇江十七家镖局的总镖头向二位主人告辞,当然也免不了向盟主和几位掌门人、太湖丁盛等人一一告退。
  林仲达、楚玉祥一直送到门口,十七位总镖头又和两人殷殷握手,再三说了些以后多多联络的活,才行别去。
  接着盟主裴三省、高连陆、六合四杰、徽帮卢寿同等人也起身要走。
  只有鹰爪门掌门人阮伯年、阮传栋父子和东海镖局渊源极深,(阮伯年还是闻天声的岳父)既然来了,自然要盘桓几日再走,裴三省要他一子一女裴允文兄妹留下来在镖局帮忙。
  另外留下来的还有丁盛,符德全也要赶回太湖去,和大家一起站起身来。
  楚玉祥一怔道:“裴盟主、高掌门人诸位,难得亲临镇江,方才晚辈兄弟又忙着招呼宾客,未能稍尽地主之谊,诸位前辈既然来了,自然要多盘桓几天再走。”
  裴三省呵呵笑道,“二位老弟不用客气,老夫已要允文。婉兰两人留下来了,你们镖局新张。人手不足,也可以帮个忙,二来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夹上咱们几个老头作甚?咱们是道贺来的,贺了自然得走,如果道贺的人,大家都留下来,镖局里还住得下?”
  阮伯年大笑道:“裴盟主这话是催兄弟走了。”
  裴三省笑道:“阮老哥和东海门渊源极深,自然又当别论,林老弟,楚老弟年纪还轻,初入江湖,有你阮老哥坐镇,兄弟也可以放心了。”
  林仲达、楚玉祥只得一路送出大门。
  裴三省道:“二位老弟镖局中还有事,再不用送了。”
  林仲达、楚玉祥又向大家一一致谢,裴三省等人才上马而去。
  这时镖局中贺客差不多全已走了。十几名趟子手正在忙着里里外外打扫。
  林仲达、楚玉祥陪同阮伯年父子、丁盛、裴允文兄妹等人进入大厅右首的总镖头休息室落坐,一名趟子手给大家沏上了香茗。
  楚玉祥朝英无双道:“东方兄弟,你站到门口去。”
  英无双答应一声,举步走到门口站定。
  林仲达心中奇怪,看了楚玉祥一眼,问道:“三师弟,你好像有什么事?”
  楚玉祥点点头道:“是的,方才我们在大天井敬酒之时,有入以‘传音入密’向小弟示警……”
  林仲达奇道:“示警,他和你说了什么?”
  楚玉祥道:“他只说了‘今晚小心’。”
  阮传栋问道:“此人是谁,你看到了没有?”
  楚玉祥道:“那时,正好是大家纷纷站起来的时候,小侄不好回头去看,不知这说话的人是谁?后来小侄暗暗留心每一席上的人,也看不出是什么人来。”
  “今晚小心?”
  林仲达道:“这么说。咱们镖局才开门,贼人就找上门来了。”
  阮伯年一手捋着花白长须,嘿然道:“你们师父、师娘遇害,老夫要传栋多方查证。除了已死的十二个人是黑煞十二星之外,没有一点迹象可寻,此次传栋从裴家堡祝寿回去,才说出什么江南分令来,老夫今天前来镖局,就是要协助你们对付江南分令来的,除了老夫父子之外,还有八名鹰爪门弟子同来镇江,他们没有到镖局里来,各自住在外面,有什么消息,他们自会赶来通知,就以眼前咱们这些人手,真要有不开眼的贼人敢来,咱们也足可把来人一网打尽,即使他们要来,也自会估量估量双方实力,因此,老夫觉得这个以‘传音入密’向你示警的人,说不定就是贼党,他向你示警,只是有意扰乱大家的心情而已!”
  楚玉祥道:“老爷子说得是。”
  林仲达是个谨慎的人,心想:“既然有人示警,无风不起浪,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家总以小心为是。”
  但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来,阮老爷比他长了两辈,就不好多说,坐了一会,就推说外面有事。退了出来,找到金和尚何尚、麻面张飞向传忠二人,暗暗嘱咐了一番,要他们入晚之后,参加小心,各处加添暗岗。严加戒备。
  两人领了副总镖头之命,各自退去。
  楚玉祥因英无双和裴畹兰是姐妹。(英无双认了裴三省做干爹)因此就要裴畹兰也住到东花园的精舍中去。
  阮伯年、阮传栋、丁盛、裴允文四人,则住到第二进的楼上,那里原是准备好的客房。
  镖局开业。只有上午宾客盈门,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下午宾客散了,趟子手们内外打扫干净之后,就比较空闲了。
  阮伯年、丁盛等人还在总镖头休息室里喝着茶闲聊。
  只听外面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楚副总镖头在吗?”
  楚玉祥赶忙站起身走出,只见大厅门首站着一个玉面朱唇的蓝衫公子,这就拱拱手道:“在下楚玉祥,兄台……”
  蓝衫少年抱抱拳,展齿笑道:“在下蓝九桌,是向贵局投保来的……”
  裴允文随同楚玉祥走出,叱道:“妹子,不许胡闹。”
  楚玉祥方自一怔,那蓝衫少年忽然抿抿嘴,咭的笑出声来,说道:“大哥,你不出声,楚大哥绝对看不出我的。”
  原来这蓝衫少年竟是裴畹兰改扮的,她和英无双一同去了精舍,觉得英无双改扮男子甚觉好玩,也就穿着英无双的男装出来了。
  楚玉祥啊了一声,笑道:“原来是裴家妹子,你还会易容?”
  裴允文道:“她那会什么易容?只是把眉毛画粗了一点而已!”
  裴畹兰披披嘴道:“谁说我不会?你要不是听惯了我的口音,一样认不出来呢!”
  英无双跟着走入,说道:“姐姐,是不是大哥认出来了?”
  裴畹兰哈的笑道:“楚大哥才没有认出来呢,方才还叫我兄台。是大哥听了我声音才听出来的。”
  一面接着道:“楚大哥,从现在起,我就是蓝九桌,你不能再叫我裴家妹子了。”
  裴允文道:“真是胡闹。”
  楚玉祥看了裴畹兰一眼,说道:“裴兄,无双也改穿了男装,令妹换上男装也好,在镖局里进出也方便得多了。”
  “是啊!”
  裴畹兰喜孜孜的道:“楚大哥也说我穿男装好,现在大哥就没有话说了吧?”
  英无双道:“大哥,姐姐姓蓝,还是我给她想出来的呢!”
  裴畹兰右手长袖一甩,口中咄了一声,说道:“东方兄弟,从现在起,你该称我蓝兄才是。”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东海镖局因为今天第一天开业,门前结了彩,八盏纱灯,就点起了红烛。镖局里面,也到处灯光通明。
  大厅上摆起了两席酒筵,那是给阮老爷父子、裴允文兄妹、和丁盛等五人的接风宴,由林仲达、楚玉祥、英无双坐了第一席,金和尚何尚、麻面张飞向传忠,总管事杜永和赵雷等四人坐了第二席。
  第二进的膳厅上,也摆了五席酒筵,那是镖局的趟子手们,在镖局尚未开门,一直忙到现在了,这一顿酒菜,也可以说是庆功宴,含有慰劳大家的意思。
  这班趟子手,全是东海镖局的老人,自从镖局收歇之后,就天天盼望着镖局复业,今天果然复业了,而且看了白天那种盛况,每个人心里都有着说不出的兴奋。
  晚上这顿酒筵,大家自然要开怀畅饮,喝个痛快。
  前面大厅上,因有阮老爷子在座,他还是镖局老总镖头的岳丈,就是在江湖上,也是声望久著的老一辈的人,大家自然不敢闹酒。
  但阮老爷子今晚却兴致很好,这半年来,他眼看着女婿、女儿遇害之后,东海镖局也从此关门大吉,只怕再也没有复业的一天了。想不到半年之后的今天,东海镖局不但复业,而且盛况空前,他当然老怀弥慰,一直笑口常开,杯到酒干。
  大家看到阮老爷子兴致甚好,自然也纷纷向他敬酒。任何酒筵上,只要敬酒一开始,那么敬来敬去就没个完了。
  何况除了阮老爷子,差不多全是年轻人,酒就像水一般往喉咙里流下去,虽说没有闹酒,但大家还是喝了不少酒。
  众人之中只有林仲达心里一直记着有人向楚师弟示警之事,心中有事,酒便不敢多喝。
  第二席上的金和尚何尚、麻面张飞向传忠因林仲达暗中嘱咐过他们,自然也不敢多喝,席散之后,他们两人就先行退了出去。
  这一晚整个镖局之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喝得酩酊大醉,但这一晚却是没有半点风吹草动。
  也许阮老爷子说得对,即使有人要来寻衅,也会估量估量双方实力。今晚东海镖局可说高手如云,自然没人敢来寻衅了。
  第二天一早,东海镖局大门刚一开启,就来了一个店伙模样的人,双手捧着一只四方的锦盒,刚走到门口。
  一名趟子手就拦着问道:“你要找谁?”
  那店伙模样的人陪着笑道:“小的是南城兴隆客栈的伙计,是一位客官要小的送来的,他说昨天没赶上镖局开门,自己不好意思来,这是他一点小小的礼物,聊表贺意,上面还有一封信。”
  他手中捧着锦盒,四面捆着红色缎带,锦盒上面果然还有一封信。
  趟子手道:“你等一等。”
  转身往里就走。
  不多一会,趟子手回了出来,说道:“你随我进去。”
  那伙计捧着锦盒,跟着趟子手身后,进入大门。
  石阶上站着总管事杜永,趟子手须着他走到阶下,抱抱拳说道:“总管事,他就是兴隆客栈的伙计,送礼来的。”
  那伙计连躬身道:“小的见过总管事。”
  杜永问道:“这是什么人叫你送来的?”
  那伙计陪笑道:“回总管事的话,这是一位姓王客官要小的送来的、那客官言道:他昨晚没赶上镖局开业。自己不好意思来,才要小的替他送来,上面还有一封信。”
  说着双手奉上。
  杜永伸手接过,觉得锦盒极重。上面果然有一封密封的信柬,写着:“送呈、林、楚副总镖头亲启。”
  既是“亲启”他就不好拆了。伸手从怀中掏出一锭一两重的碎银,随手递去,说道:“伙计。辛苦你了。”
  那伙计接过银子,连声道谢,欢夭喜地的走了。
  杜永捧着锦盒,回身走入。
  正好林仲达从里面走出,问道:“杜总管事,你手里捧的是什么?”
  杜永忙道:“回副总镖头,这是刚才兴隆客栈伙计送来的,据说有一位姓王的客官交代他送来的礼,上面还有一封信,写着副总镖头亲启,属下不敢擅拆。”
  说着就把信取出,递了过来。
  林仲达伸手接过,说道:“姓王的会是谁?”
  随手拆开信封,只见里面还有一个信封,写着:“敬烦转呈,阮掌门人伯年亲启”是阮老爷子的信,自己就不好拆了。这就把信递还给杜永,说道:“这是阮老爷子的信,你把盒于一起送到总镖头休息室去,待会等阮老爷子起来再说。”
  杜永唯唯应是。捧着锦盒送到总镖头休息室去。刚回身退出,就遇上阮传栋、楚玉祥、裴允文三人一同走出。
  杜永慌忙行礼道:“阮大爷,刚才南城兴隆客栈的伙计送来一个锦盒,和一封信。说是一位姓王的客人要他送来的礼,338后来林副总镖头拆开信封,里面还有一个信封,是给阮老爷子的,林副总镖头要小的把它送到总镖头休息室去了。”
  楚玉祥奇道:“这话不对,既是送给镖局的礼,信怎么会是给老爷子的呢?”
  阮传栋点头道:“玉祥这话不错,咱们进去瞧瞧。”
  三人一起走入总镖头休息室,只见茶几上果然放着一个四方的锦盒,四周束以缎带,盒上端端正正放着一个信封,上面果然写着:“敬烦转呈阮掌门人伯年亲启”字样。
  阮传栋伸手取起信封,正待撕开信封。
  裴允文急忙拦道:“阮叔且慢,咱们且猜上一猜,这是什么人送来的?”
  他从阮传栋手上把信接了过去,反覆着看。
  楚玉祥笑道:“裴兄猜会是谁送来的?”
  裴允文笑道:“兄弟有这个习惯,有人给家父来信,都是兄弟拆的,兄弟在未拆信以前,总要先猜上一猜,譬如看这人写的字体,和猜想这人是什么人,这里有些什么内容?这是很有趣的事,有时会给兄弟料到十之七八。有时又会大出意料,这封信是和礼物一起送来的,如是给镖局送的礼,就如楚兄所说,信就不会给老爷子的,这只有一种情况,这人和阮老爷子是老朋友,才会在送礼之时,附带给阮老爷子写一封信。”
  阮传栋笑道:“这何用多费脑筋,拆开来不就知道了么?有什么好猜的?”
  只听有人轿声道:“你们在猜什么呀?”
  这是裴畹兰的声音,但走进来却有两个人,另一个则是英无双,她们当然都穿着男装。
  阮传栋笑道:“是你大哥要猜这封信是什么人写来的,不让我拆呢!”
  裴畹兰道:“大哥就是这佯,有时接到一封信,翻来覆去要看上老半天,啊,这封信是谁送来的呢?”
  楚玉祥一指几上锦盒,说道:“刚才有人送来的,裴兄就因为礼是送给镖局的,这封信上却写着阮老爷子亲启,所以要猜上一猜。”
  裴畹兰笑着朝英无双道:“东方兄弟,他们去拆信,咱们把锦盒拆开来瞧瞧。”
  英无双道:“蓝兄说得极是,咱们拆的时候,不能给他们看到。”
  裴畹兰双手捧起锦盒,走到里首,英无双立即跟了过去,两人背过身去,用身子遮住了大家的视线。
  裴允文还是拿着信封,正在仔细研究,一面自言自语的道:“信上这笔字,写得很粗劣,年纪也不会太大,应该不会是阮老爷子的朋友……”
  阮传栋笑道:“你们兄妹两人,一个慢吞吞的还要研究字体,一个却是急性子,最好立时就看个究竟。”
  裴畹兰已经迅快的解开缎带,一面说道:“东方兄弟,我们看过了,也不能告诉他们要让他们也猜上一猜。”
  英无双道:“对,看了自然不能告诉他们。”
  解开缎带,锦盒外面还有一层纸包着,裴畹兰是个急性子的人,自然不会好好的拆。嘶的一声,把纸撕开,忽然攒攒眉道,“这气味好怪!”
  英无双站在她边上,自然也闻到了,口中唔了一声,说道:“这会是什么呢?”
  裴畹兰在她说话之时。已经一下把盒盖掀了开来,两位姑娘也在此时发出一亩惊叫,不约而同惊得往后连退。
  阮传栋、裴允文、楚玉祥听到她们惊叫之声,不觉抬目望去。
  裴允文道:“你们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裴畹兰道:“你们快来,锦盒里是一颗人头,好怕人!”
  “人头”这话听得三人也蓦然一惊,急忙走了过去。
  锦盒盒盖已经掀开,里面果然端端正正放着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下面还垫了一层厚厚的石灰,石灰沾到了死者的脸上,看去更是狰狞可怖!
  阮传栋一眼就认出来了,身躯陡颤,目含急怒,凛然道:“会是卞师弟!”
  他口中的卞师弟,正是阮老爷子带来的八个鹰爪门弟子之一。
  他们没跟随阮老爷子到镖局里来,只是改扮了各式各样的人,散在镖局四周,担任踩盘的。
  这是阮老爷子下的一着棋,镇江城中如果有什么动静,他们会迅速把消息传送过来。
  裴允文这回不用再猜了,一下撕开信封封口,抽出一张信笺,朝阮传栋手中递去,说着:“阮叔快看看信上怎么说?”
  阮传栋接过信笺,低头看去,只见上面写着:“贵门中人,散处镇江城中,觑伺本令行动,是乃蓄意为敌,奉上人头一颗,以示薄警。”
  两行歪歪倒倒的字体,也没具名,但显是江南分令所为。
  阮传栋切齿道:“江南分令欺人太甚了!”
  楚玉祥剑眉剔动,愤然道:“该死的东西,他们不敢向咱们正面挑战,却出此卑鄙手段。”
  裴允文道:“这还不是和咱们挑战么?”
  裴畹兰道:“他们信上怎么说呢?”
  阮传栋已经拿着信笺,转身道:“玉祥,我去禀报家父。”
  急匆匆往外就走。
  裴允文把信上的内容告诉了妹子和英无双二人。
  英无双忽然唁的笑道:“蓝兄,咱们正愁贼人不来呢,现在证明贼人也在镇江城中了。侍回咱们出去逛逛,遇上了也杀他们一个。把人头送给他们去。”
  裴碗兰道:“对,咱们也用锦盒装了送去,啊,咱们送到哪里去呢?”
  英无双道:“这锦盒是城南兴隆客栈伙计送来的,咱们,自然也送到兴隆客栈了。”
  裴允文喝道:“敌暗我明。你们两个不许出去惹事。”
  这时,丁盛和林仲达听说送来的锦盒中。贮放的竟是鹰爪门弟子的首级,也匆匆赶了进来。
  林仲达目光一瞥。看到锦盒中装着的人头,就攒着眉道:“他们果然找上门来了。”
  丁盛豁然大笑道:“咱们就是要他们找上门来。”
  阮伯年由阮传栋陪同,气呼呼的走入,他看到自己门人惨遭残杀,忍不住脸色一黯。说道,“卞长根追随老夫二十几年,惨遭江南分令残杀,咱们鹰爪门和江南分令势不两立,传栋,你立时去把刘传法等七人都找回来。他们留在外面,人单势孤,只伯也会出事,索性一起列镖局里来,集众人手,只要江南分令敢来,咱们就和他拼了。”
  老爷子这次真是气怒已极!
  阮传栋答应一声。转身欲走。
  楚玉祥道:“阮叔叔,小侄陪你一同去。”
  英无双道:“阮叔叔,我也去。”
  裴畹兰道:“我也要去。”
  阮传栋道:“不用去这么客人。”
  裴畹兰道,“多去几人有什么要紧,万一遇上江南分令的人,咱们也逮他一两个回来,留在镖局里反正也没事。”
  裴允文道:“你是没事要惹事的人,阮叔有事去,你跟去只会添麻烦。”
  裴畹兰道:“裴兄只管放心,小弟不惹事就是了。”
  裴允文道,“爹该把你带回去的,留在这里,就没人管得了你。”
  裴畹兰道:“
  在下蓝九桌,像裴允文,自然管不了在下了。
  说完,一手挽着阮传栋的手臂,叫着:“阮叔叔,我们走了。”
  阮传栋朝裴允文笑了笑道:“好吧,让她们出去走走也好,咱们几个人在一起,绝不会出事的。”
  阮伯年也因江南分令已经杀了一个卞长根,可见江南分令的人手,就在镇江城中,有楚玉祥和英无双同去,自己也稍可放心。
  于是阮传栋、楚玉祥、英无双、裴畹兰四人,相偕出门而去。
  林仲达因鹰爪门下已经有人出了事,心中就有山雨欲来之感,虽然目前镖局之中,来了不少高手,但究竟敌暗我明,因此退出休息室,就要金和尚、麻面张飞两入,通知所有镖局的趟子手,没事不要离镖局太远,就是有事出去,也得有两个人同行,免得中人暗算,一面也要大家加强戒备。
  这些趟子手们经孙风、李云半个月的训练,学会了三节棍和暗器,自以为别家镖局的镖头也不过如此,巴不得有贼人送上门来,好露露身手。
  听说鹰爪门下有人被杀,贼人还送来了首级,大家反而觉得兴奋,杀贼的机会终于来了。
  如果不是林仲达要大家没事不准出去,大家真想上街去蹈踏,也好踩踩盘子,看看能不能把江南分令的贼人诱出来,逮上一两个,岂不可以显显东海镖局的威风?因此反而觉得林副总镖头太胆小了。
  阮传栋等四入,出去了:一个上午。直到中午时分才回转镖局。
  阮伯年问道:“传栋,你找到他们了吗?”
  阮传栋摇着头道:“孩儿等四人,走遍了整个镇江城的大街小巷,连刘师弟等入的影子都没见到一个。”
  阮伯年听得一怔,说道:“这怎么会呢?即使你们不出去找他们,卞长根出了事,他们总该知道、也会赶来这里报信……除非他们都被江南分令逮去了!”
  阮传栋道,“卞师弟昨晚也许落了单,但如果说陆师弟他们全被对方逮去了,这个似乎不大可能。”
  阮伯年道:“你们没找到他们的人,也没看到他们留的记号吗?”
  阮传栋道:“没有,孩儿却在几处街道的转角上,留下了咱们的记号,陆师弟他们看到记号,大概都会赶回来的。”
  阮泊年一手摸着花白长髯,口中唔了一声。
  只见一名趟子手走了进来。躬躬身道:“楚副总镖头,可以请阮老爷子几位到膳厅去用饭了。”
  楚玉祥,点点头,拱手道:“老爷子、阮叔叔、丁大哥,请到膳厅去用饭了。”
  膳厅是在第二进的大厅,中间一席是阮伯年父子,丁盛、裴允文兄妹、和林仲达、楚玉祥、英无双等八人,第二席则是金和尚、麻面张飞、总管事杜永和赵雷等四人。下首四桌则是趟子手们。
  只有上首一席准备了酒,其余镖局的人,中午是不准喝酒的。
  就在大家用饭的时候,一名趟子手兴匆匆的奔了进来,说道:“林副总镖头、楚副总镖头、总镖头回来了。”
  林仲达放下竹筷,问道:“你说什么?是总镖头回来了?”
  楚玉祥喜道:“是大师哥?”
  那趟子手连连点头道:“是的,是总镖头回来了。”
  林仲达道:“他人在哪里?”
  那趟子手还没答话,只见一个身穿青布长衫的汉子已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人不过三十出头,脸型清瘦,虽然一脸俱是风尘之色,却掩不住他英武干练之色。
  林仲达、楚玉祥急步迎了上去,口中同声叫道:“大师兄。”
  他,正是闻天声的大弟子,东海镖局从前的少镖头,现在的总镖头陆长荣。
  杜永也迅快的跟了上去,欣喜的道:“总镖头,你终于赶回来了。”
  这时下首五桌坐着的趟子手纷纷站了起来,(他们都是东海镖局的老人,自然认识)上首一席阮传栋、丁盛、裴允文等人也一齐站起身来。
  林仲达忙道:“大师兄快去见过老爷子。”
  陆长荣听得一怔,说道:“阮老爷子也来了?”
  随着话声,急步走了上去。
  阮伯年呵呵笑道:“长荣,老夫知道你听到消息,一定会赶回来的。”
  陆长荣已经走到阮老爷子前面,扑的拜了下去,说着:“老爷子在上,晚辈给你老人家请安。”
  阮伯年道:“长荣,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阮传栋一把把他扶了起来。
  陆长荣又朝阮传栋作了个长揖道:“小侄见过阮叔。”
  阮传栋道:“陆老弟,快别多礼了,这里有几位你都没见过,我来给大家引见……”
  于是给在座的丁盛、裴允文等人一一作介绍。然后又引见了赵雷等四人。
  阮伯年道:“长荣,你还没用饭吧,先坐下来再说。”
  好在每一席都是圆桌面,下一名趟子手不待吩咐,给总镖头添了杯筷坐椅,大家重又落坐。




  第12章、步步陷阱

  陆长荣朝下面六席的人拱拱手道:“诸位快请坐下来用饭吧!”
  阮传栋道:“陆老弟昨天赶来就好,镖局是昨天复业的,场面热闹极了,裴盟主和江南几个门派的掌门人都到了。”
  陆长荣道:“小侄还是十天前就听到消息,先前还不敢相信,还是几个镖局的朋友告诉小侄的,说请柬上还有小侄的名字,连当了总镖头,自己都不知道。”
  阮伯年呵呵笑道:“回来了就好,你是你师傅的大弟子,也跟随你师傅多年,镖局里的事,你要多负点责。”
  陆长荣道:“老爷子说得是。”
  饭后,阮伯年上了年纪的人,午后照例要小睡一会。
  陆长荣刚回来,要了解镖局的情况,把林仲达,楚玉祥叫到总镖头休息室去,要听听两人的意见。
  三人刚一落坐,一名趟子手就沏了三盏茶送上。
  陆长荣道:“二位师弟,怎么想到把镖局复业的?你们可知道镖局复业之后,有许多困难,都会接踵而来?”
  他一开口,就不赞成镖局复业。
  林仲达被大师兄问得脸上一红,嚎懦的道:“小弟因楚师弟学艺回来,立志要替师父、师母复仇,商量的结果,只有镖局复业,对方才会找上门来……”
  “学艺回来?”
  陆长莱目光转向楚玉祥,问道:“楚师弟从哪里学艺回来,你是另投名师了?”
  望着楚玉祥的目光,极为严厉,颇有责怪之意。
  楚玉祥看他一回来,就摆出大师兄的架子,一再出言责问,心中不觉大为不快,闻言说道:“小弟从小由义父、义母扶养长大,但义父并没叫小弟入东海门,也没传小弟东海门的武学,当时曾说小弟已后另有遇合,义父母遇难那天,小弟重伤昏死,幸蒙师父路过相救,带回东海一处小岛,传了小弟几手剑法,小弟是拜了师,但不是另投名师。”
  陆长荣当然听得出楚师弟的口气,不觉笑了笑道:“楚师弟,愚兄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这次听到江湖上的传说,你在裴家庄三掌惊退厉山双凶,大家把你说得武功如何高强,愚兄听了也替你高兴,不过半年工夫,小师弟武功精进得如此神速,可喜可贺,只不知师弟的师父是什么人?”
  楚玉祥道:“小弟曾问过他老人家,师父不肯说,所以小弟也不知道师父的名号了。”
  陆长荣目中神采飞闪,他自然不相信徒弟会不知道师父的名号,只当楚玉祥不肯说,点点头,说道:“你们立志要替师父报仇,这自然没有不对,但镖局不复业,我们可以暗中寻访,敌人虽在暗处,但我们也在晴中,是以暗对暗,一旦查到了敌人,那就是敌明我暗,如有一家镖局开着,岂不是敌暗我明,处于挨打地位,这就是愚兄当日毅然决定镖局暂行歇业的道理,你们不明愚兄这番心意,竟然逞一时之能,又把镖局复业,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林仲达道,“因为在镖局没有复业之前,我们和江南分令已经成了敌对之势,总有一天,会放手一搏的,那么有一个镖局,就有了一个中心,咱们也可以把人手集合在一起了。”
  陆长荣道:“二师弟既然有这么想法,也未尝不可,只是仅凭咱们现在这点人手,就能和人家抗衡吗?”
  林仲达道:“楚师弟有裴盟主和太湖帮敖湖主的支持,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对付江南分令应该已经够了。”
  陆长宁目中神采闪动,问道:“我们现在有多少实力?”
  林仲达道:“镖局的总镖头是大师兄、副总镖头是小弟和楚师弟、总管事杜永、镖头有金和尚何尚、麻面张飞向传忠,另外还有四位镖头是赵雷、钱电、孙风、李云,这四名是太湖敖湖主身边的八名卫士中人,因镖局人手不足,敖湖主借给楚师弟的,另外是四十名趟子手,他们都是老人,由孙风、李云二人负责训练,这是镖局中的大概情形……”
  陆长荣口中唔了一声。
  林仲达接着又道:“至于助拳的人,阮老爷子已把鹰爪门的实力,都移到镇江来了,老爷子在这里坐镇,另外丁盛是太湖帮的总堂主,还有裴盟主的一子一女,裴允文、裴畹兰,还有一位是楚师弟的义弟东方英,还有……”
  陆长荣目光一注,问道:“还有什么?”
  林仲达压低声音道:“东花园精舍中,还住着两位老前辈,也是给咱们助拳来的。”
  陆长荣问道:“那是什么人?”
  林仲达低低的道:“厉山两位老前辈。”
  陆长荣似乎怔得一怔,口中噢了一声,说道:“好吧,既然有这许多人助拳,愚兄是白耽心了。”
  林仲达听大师兄口气缓和下来,暗暗吁了口气,说道:“大师兄这是同意了。”
  陆长荣哼道:“镖局门已经开了,难道我不同意,就再关起来不成?愚兄耽心的是敌晴我明,不容易应付,目下咱们已有足够的人手,实力增强了,还怕什么人来?”
  说到这里,朝楚玉祥间道:“当日师父、师母惨遭毒手,师弟和小师妹同时失踪,如今师弟回来了,你可知小师妹的下落吗?”
  楚玉祥道:“不知道,当时小弟伤势极重,是师父把小弟救走的,小师妹没和小弟在一起。”
  陆长荣问道:“你从师经过,说出来给我听听。”
  楚玉祥不好隐瞒,只得把拜师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陆长荣道:“师弟在短短的半年之间,拜了两个师父,愚兄真有点弄不懂,武功一道,贵在精专,学得多,没下苦功,怎么练得成?”
  林仲达在旁道:“大师兄还不知道呢,楚师弟一身所学,纵是江湖一流高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在裴家、在太湖,都曾大显身手,不然怎么会交得上裴盟主、敖湖主这样两位前辈?”
  陆长荣道:“楚师弟在裴家堡三掌惊退厉山双凶,盛传江湖,愚兄已经听人说过,在太湖有什么事,愚兄倒并未听说过。”
  林仲达不待楚玉祥开口,就抢着把楚玉祥回到镇江,替自己疗伤说起,一直说到在太湖帮协助丁盛、铲平乱事为止。
  这一席话,直听得陆长荣目芒连闪,不住的点头,含笑道:“这就难怪裴盟主和敖湖主曾全力支持咱们了,楚师弟,你年纪不大,能有如此成就,真是难得。”
  只见总管事杜永匆忙走入,叫了声:“总镖头,二位副总镖头……”
  陆长荣道:“你有什么事?”
  杜永垂手道:“回总镖头,外面有一个汉子要来投保……”
  林仲达道:“你不会回了他,说咱们镖局目前不接镖,请他到别家去不就结了?”
  杜永道:“小的说了,但那汉子说,他这镖很重要,他听说咱们东海镖局牌子老,昨天重新复业,连江南盟主裴老爷子都亲自来了,可见咱们镖局在江湖上一定大有面子,所以非请咱们给他保不可,他还说那有镖局开了门,那有不做生意的?所以他说,他要见见总镖头……”
  林仲达攒攒眉道:“你不会说咱们镖局只是提前复业,目前镖局人手不够,还要过几天,才接生意?”
  杜永道:“回副总镖头,小的看他来路不大对,所以才请他稍坐,进来报告的。”
  林仲达间道:“你看他哪里不对?”
  杜永道:“因为他来投保的那只锦盒,和早上兴隆客栈伙计送来的锦盒,看来一模一样……”
  林仲达目光一注,急急问道:“他人在哪里?”
  杜永道:“就在厅上。”
  陆长荣问道:“早晨也有人来投保了么?”
  林仲达道:“不是,早晨有一个自称城南兴隆客栈伙计的人,送来一只锦盒,后来打开锦盒,里面竟是陆老爷子门下卞长根的一颗头……”
  陆长荣目芒闪动,说道:“会有这等事,二师弟咱们出去看看。”
  他朝杜永挥了挥手,杜永立即走在前面,陆长荣、林仲达、楚玉祥三人也随后走出。
  厅上果然坐着一个身穿青布长衫的汉子,他身边茶几上,放着一盏茶。
  中间八仙桌上,果然有一只四方锦盒,用花布包袱着,只是四角依然露在外面,林仲裁达目光一注,便已看出包袱中的锦盒,无论大小以及盒外棱装的锦缎,都和早晨兴隆客格伙计送来的那一只,完全一样,这就和楚玉祥互望了一眼。
  杜永走到厅上,朝那汉子含笑道:“何爷,敝局总镖头出来了。”
  那姓何慌忙站起身来。
  陆长荣抱抱拳道:“在下陆长荣,不知何爷有什么见教?”
  姓柯的汉子连忙抱拳道:“陆总镖头,在下久仰得很。”
  陆长荣一抬手道:“贵客请坐,兄弟还没请教贵姓大名?”
  两人落坐之后,姓何的汉子道:“在下何全发。”
  陆长荣道:“原来是何掌柜,方才兄弟听敝局杜管事说。何掌柜是来投保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何金发伸手一指桌上包袱,说道:“就是这只锦盒。”
  陆长荣目光瞥过包袱中锦盒,随即朝站在门口的林仲达投来。这一眼是暗中询问二师弟,这只锦盒和早晨兴隆客枚伙计送来的是不是一样?
  林仲达当然懂得大师兄的心意,暗暗朝他点了点头。
  陆长荣一手摸着下巴,沉吟道:“不瞒何掌柜的说,敝局虽是昨天开的门,只是镖头和趟子手,人手尚嫌不足,本来是要过几天等人手够了才做生意,但你何掌柜是敝局复业第一个上门的主顾,好在东西不大,敝局总不好把生意往外推,只是兄弟想知道这锦盒放的是什么东西?何掌柜要敝局送往何处?才好议个价钱?”
  何金发道:“总镖头说得是,这只锦盒,原是一个朋友寄存在在下之处,里面好像是贵重的首饰,最近他捎个信来,女儿下个月要出嫁,叫在下托人给他送去,在下因锦盒中存放的既是饰物,不好随便找人送去,万一失落了,在下就无法交代,所以要来麻烦贵局……”
  陆长荣道:“令友住在哪里?”
  何金发道:“敝友姓竹、住在芜湖竹丝港竹家村。”
  陆长荣道:“何掌柜的意思,就是要敝局把它送到竹家村了?”
  何金发道:“是的,敝友在信上说,运费等锦盒运到之后,由他支付,在下想请教总镖头,不知保费多少?在下可以先付半数。”
  陆长荣微微一笑道:“保费是要看了盒中东西,才能开价,这是镖行的规矩,照价抽取二分。”
  何金发为难的道:“总镖头的意思,还要打开来看么?”
  陆长荣点头道:“不错,这是咱们镖行的规矩,凡是托保之物,必须件件点交,敝局才能出字据给你,那就请何掌柜打开盒子,兄弟才能估个价,如有失落,敝局方可照价赔偿。”
  何金发道:“这个……敝友寄存之时,也没有打开过……”
  陆长荣道:“方才兄弟说过,这是镖行的规矩,何掌柜若是不肯打开来,敝局就无法接受何掌柜的委托了。”
  何金发似乎举棋不定。
  站在门口的林仲达、楚玉祥听得心头不禁暗暗着急,两只锦盒,完全一样,已可证明此人显系贼党一路,他不肯打开,大师兄说出不能接受他的委托,他就可以提起包袱走了。
  何金发只迟疑了下,终于点头道:“好吧,总镖头既然说非打开来不可,这是镖行的规矩,在下看来只好遵办了。”
  说着,站起身,解开包袍,里面是一只四方的锦盒。
  这回林仲达、楚玉祥都看清楚了,和早晨贮放人头的锦盒,果然一模一样,只是这只锦盒上多了一个小小铜锁。
  何金发从身边取出一个钥匙,打开铜锁,然后掀开了盒盖,说道、“总镖头请点仔细了。”
  锦盒之中,贮放的果然是贵重饰物、珠花、串练、手镯、指环等,珠光宝气,不下二十几件之多,折含时价当在万两左右。
  陆长荣要杜永开列了一张清单,签了收押,然后又一一放入锦盒之中,由何金发锁上了锁。
  何金发从怀中取出一张一百两银子的庄票,随同钥匙,和送交地点及收件入的姓名,一起交到陆长荣手中,说道:“一切拜托总镖头,不知贵局几时可以送去?”
  陆长荣道:“敝局既然接下来了,三天之内,就可动身。”
  何金发道:“那么在下不知什么时候来听回信?”
  陆长荣道:“此去芜湖,并不算远,何掌柜半个月之后来取回条好了。”
  何金发拱拱道:“如此多谢总镖头了,在下告辞。”
  说完,举步往外行去。
  林仲达朝杜永低低说了几句。杜永点点头,急忙往外行去。
  楚玉祥道:“大师兄,方才小弟心里很急。”
  陆长荣含笑道:“为什么?”
  楚玉祥道:“大师兄说:他不肯打开来,咱们就不能接受,万一他提起包袱走了呢?”
  陆长荣笑道:“咱们开的是镖局,他不肯打开来,咱们总不能强人所难,硬要他打开来不可,他如果提起包袱走了,那就证明他作贼心虚,咱们不会派人跟踪他吗?”
  林仲达道:“小弟已要杜永派人去跟踪他了。”
  陆长荣问道:“这锦盒真和早晨送来的一样吗?”
  林仲达道:“简直一模一样。”
  陆长荣笑道:“但他锦盒中装的并不是人头。”
  林仲达道:“所以小弟觉得奇怪。”
  陆长荣笑道:“这种锦盒很普通,到处都可以买到,二师弟就是多疑。”
  林仲达道:“小弟虽然说不出他那里不对,但总觉得这两只锦盒未免太巧合了,事情不无可疑。”
  陆长荣交代杜永将锦盒收放到帐房里去。
  现在已快是上灯时分,鹰爪门七个门人,始终没有消息。杜永派出去的趟子手却回来了。
  杜永把他叫到帐房里,问道:“你盯着他去了什么地方?”
  趟子手道:“回总管事,这姓何的出了咱们镖局,就在几条街上兜着圈子,小的怕被他溜了,一直跟在他后面……”
  杜永道:“有没有被他发觉?”
  趟子手道:“没有,小的就是没有总管事交代,这点门槛也是有的,盯一个人,那能让他发现?”
  杜永问道:“最后你在哪里看他落脚?”
  趟子手道:“南城兴隆客栈。”
  杜永听得一怔,说道:“会是兴隆客栈。”
  一面挥挥手道:“没你的事了,你去休息吧!”
  第二进膳厅已经开饭了。上首一桌阮老爷子、阮传栋、丁盛、裴允文和陆长荣、林仲达、楚玉祥等已围着坐下,只有两位姑娘英无双、裴畹兰还没有来。
  大家正在谈论着刚才有人投保锦盒之事。
  杜永匆匆走入,一直走到林仲达身边,低低的道:“回副总镖头,徐德生已经回来了,那点子就住在南城兴隆客栈里。”
  林仲达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大概是踩盘来的了。”
  话声未落,只见一名趟子手急步走入朝林仲达、楚玉祥两人道:“二位副总镖头,东方镖头和蓝镖头逮来了一个人。”
  林仲达间道:“他们逮来了什么人?”
  那趟子手道:“小的听说是一名奸细。”
  裴允文站起身道:“他们两个真是胡闹,林兄,咱们快出去看看。”
  话还没有说完,只见英无双、裴畹兰两人押着一个小贩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裴畹兰还在叱喝着:“还不走得快些,大爷肚子已经饿啦!”
  英无双接着道:“你一路上走的要死不活的,以为你同党看到了会来救你,现在到了咱们镖局里,你敢有半点倔强,大爷就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两人一路嚷着已经穿行天井,进入膳厅。
  裴允文朝他妹子说道:“你们怎么把人弄到镖局里来了,咱们又不是官府,怎么可以随便逮人?”
  裴畹兰哼道:“你不知道这厮多可恶,一路尾随着咱们,不是贼党,他盯我们干么?”
  英无双道:“其实是他自己不好,我们故意在大街上兜了一个圈子,他还紧跟着不放,蓝兄回过头去,问他谁叫他盯我们的,他还发横呢,说什么大街上人人可走,又不是我们买下来的?蓝兄说:你喜欢跟,就跟我们回镖局去,一下点了他三处穴道,其中一处点了猛咳不已,他才连连告饶,蓝兄要他走在前面,到了镖局,才给他解了穴道。”
  阮伯年洪笑一声道:“二位小兄弟做得对,遇上江南分令的人,不逮他回来,难道当面就轻易放过了不成,来、来,你们且坐下来,先填饱肚子,再慢慢的问他不迟。”
  一面挥挥手道:“杜管事,先把他押下去。”
  杜永要两名趟子手把那小贩押了下去。
  大家就各自落坐,席问谈论的话题,当然是两件事,一是投保的那只锦盒、二是逮住的这个人。
  丁盛笑道:“阮老爷子门下有七个人下至今落不明,咱们正愁找不到主子,现在他们自己送来了两条线索,岂不正好,这两件事,并起来还是只有一件,但咱们仍可分作两件来办。”
  林仲达道:“丁大哥想必已经有了腹案?”
  陆长荣笑道:“丁兄是太湖的总堂主,江湖上的事,见多识广,这还用说,咱们听丁兄安排就是了。”
  丁盛道:“总镖头好说,第一、那何金发落脚在兴隆客栈,咱们今晚就到兴隆客栈去踩踩盘,看他有何举动,和些什么样的人来往,他如果夜间出来,就盯住他,第二、咱们这里是镖局,东方兄弟、蓝兄弟二位随便把人逮来了,这可不大方便,待回可由林老弟以副总镖头的身份,去问问他,顺便不妨告诉他咱们镖局今天收到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正在暗中侦查,他如果不想吃官司的话,就该老老实实的说,如果他真要没有嫌疑,就把他放了。”
  裴畹兰抢着道:“丁大哥,这人明明是贼人一党,怎可轻易放他?”
  英无双也正要开口!
  裴允文道:“丁兄还有下文没说出来呢,你们别打岔。”
  丁盛朝英无双、裴畹兰笑了笑道:“我方才说了,咱们是镖局,他不肯说,又能把他怎么样?严刑逼供?放了他,让他给咱们带路不好吗?”
  陆长荣笑道:“丁兄果然高明,咱们就这样办。”
  英无双道:“丁大哥,这两件差使,我和蓝兄(裴畹兰)总要分一件吧?”
  丁盛笑道:“你们两个逮来了一个奸细,已经立了头功,晚上这两件事,没有你们的事了。”
  裴畹兰道:“丁大哥,这人是咱们逮来的,当然还是咱们盯他了。”
  “不!”
  丁盛道:“你们两个,人家已经认得是咱们镖局的人了,盯他的人,可不能让他认出来,必要时,还可以再把他逮住,那时就要用上点手法,不怕他不说,所以你们两个就不能去了。”
  裴畹兰道:“那你要派谁去呢?”
  丁盛笑道:“你们如果觉得闲着没事做,倒也不妨去活动活动手脚……”
  英无双喜道:“丁大哥,你要我们做什么事?”
  丁盛道:“方才我不是说有两件事吗?现在咱们不妨来分配一下人手,总镶头、林老弟,这里认识的人多,当然不能出去,阮兄、裴老弟,也留在这里,因为今天有人来投保了,这当然是对方的阴谋,虽然保的东西数目并不大,但万一丢了,镖局招牌岂不砸了,所以镖局中也该有留守的人。”
  阮传栋笑道:“丁兄不让咱们去,还说了一番大道理出来。”
  阮伯年道:“丁老弟说的确是经验之谈,你们年轻人只知去凑热闹,丢了锦盒,东海镖局刚复业,这招牌如何砸得起?”
  丁盛又说道:“现在先说到兴隆客栈去踩盘,可由赵雷先去,由我和楚兄弟、东方兄弟、蓝兄弟四人随后接应。林兄弟释放了那个小贩之后,由孙风跟着他,李云跟在孙风后面去打接应就够了。”
  他说出来了,大家自表同意。饭后,丁盛悄悄的嘱咐了赵雷几句,赵雷立即起身,回房换过衣衫,先行走了。
  裴畹兰问道:“丁大哥,咱们什么时候走呢?”
  丁盛笑道:“还早着呢,夜行人那有这么早就出动的?”
  却说林仲达一个人来至后进,跨进一间幽暗的屋中,两名趟子手坐在长板凳上,看守着那个小贩的模样的人。
  林仲达道:“你们出去好了。”
  两名趟子手依言退出。
  林仲达点起了油盏,伸手替他拍开被制的穴道。
  那小贩目光一动,看到暗沉沉的屋中,只有林仲达和他两人,不觉暗暗吃惊,一面说道:“你们这里是东海镖局,不是什么衙门,你们无缘无故把我掳来,究竟想做什么?”
  林仲达看他嘴上说得很硬,脸上却已流露出怯意来,不觉朝他微微一笑道:“在下想问你几句话。”
  小贩道:“你们私设刑堂,想严刑逼供吗?”
  林仲达笑道:“这里像设了刑堂吗?”
  小贩道:“那你想问什么?”
  林仲达说道:“在下林仲达,是这里的副总镖头,今天早晨,咱们收到一个锦盒,里面装的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小贩道:“我是做小生意的,人头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中达脸色沉了下来,说道:“咱们正在侦查之中,你跟踪咱们侦查的人,朋友自然有很大的嫌疑,你如果不肯实话实说,咱们只有把你送官究办,你是不是小贩,有没有嫌疑,自有官府会问你的。”
  小贩吃了一惊,口气立时软了下来,说道:“林副总镖头,小人一生从没见过官府,小人只是做小生意的,你副总镖头不认识小人,小人经常在你绸布店门口做生意,所以认识副总镖头,小人只是从东门来,跟在二位镖头后面,二位镖头回过身来,就说小人跟踪他们,真的是冤枉的……”
  林仲达道:“你说的是真话?”
  小贩道:“副总镖头若是不信,可以去间你们绸布庄里阿福,还有许师傅,他们都认得小人。”
  林仲达听他这一说,不觉点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贩道:“小人余大中。”
  林仲达道:“你怎不早说,好?我相信你,你可以去了。”
  小贩连连拱手道:“多谢副总镖头,小人走了。”
  林仲达道:“慢点。”
  一面朝站在门口的一名趟子手吩咐道:“领他从后门出去。”
  那趟子手答应一声,说道:“你随我来。”
  小贩又朝林仲达谢了几句,才跟着那趟子手朝后门走去。
  小贩离开东海镖局,就像离开了牢笼,脚下加紧,一路疾走,但他走得并不快,只是和普通毫无武功的人一样。这样穿过两条横街,忽然朝小巷中闪了进去。
  他在闪进小巷之时,当然也迅速的朝身后打量了一眼,身后并没有人跟踪,心中暗暗感到奇怪,东海镖局居然会没人盯着自己下来。于是他就低头疾走,忽然脚下一停,目光朝左右一扫,一下闪进一家后门。
  那是一家当铺的后门,他穿过院子,扬长从前门出去。
  现在他放心了,就算东海镖局有人跟踪,也被他甩脱了。
  他从这家当铺走出之时,早已从身上脱下那件脏兮兮的小贩服装,身上穿的变成半新不旧的大褂,手中还拿着脱下来的一团衣服,反正你是从当铺大门走出去的,手中拿着衣服也没人会觉得奇怪。
  方才是小贩模样,还弯着腰,好像见人陪笑打躬似的,一副猥琐,如今他腰干挺直了,衣衫也不一样了,虽然面貌没有改变,人却换了一个样子,就算有跟踪,也会舍他而去。
  (跟踪在后面的人,注意的当然是被跟踪的体型和衣衫,现在都改变了)于是他施施然走出大街上,转了一圈,现在他已可确定后面真的没人跟踪,这回他脚下突然加快,一路往南飞奔,不大工夫,就奔近城脚,划手作势,跃登城墙,迅即回头看去,身后当然没人。
  他脸上微露冷笑,再一划手,飞落城外,就放腿急掠,一路奔行而去。
  奉命跟踪他的孙风,一身轻功,在江湖上可以说是一流的,虽说你小贩只是一个三流角色,就算你身手再高,他跟在你后头,你也休想看得到。
  因此,从小贩折入小巷,再从当铺前门走出,孙风就一直跟在他身后,现在小贩出了南城,孙风自然也跟了下去。
  一会工夫,少说也奔行了二十来里,前面小贩忽然舍了大路,掠入一片松林。
  江湖上原有“遇林莫入”的成语,意思是敌人闪入树林,纵然没有厉害埋伏,但他可以隐身暗处,出手愉袭。孙风艺高胆大,自然不会把区区一个小贩放在眼里,身形一晃,跟着掠入。
  松林并不密,林间还有一条小路穿林而入。孙风堪堪跟入松林,突然前面有人低喝一声道:“什么人?”
  孙风反应何等快速,声音入耳,人已提气长身,悄无声息的跃上附近一颗松树。
  只听前面的小贩已经开口了:“合字,镇三。”
  这自然是他们的口号了,孙风凝目看去,松林间果然有四个暗岗,各自隐伏在树后,要不是对方开口一真还不易发现。
  正待纵身掠起,突听身后响起一声轻微的飒然风声,他以轻功出名,耳目自然十分敏税,不待对方欺近,已经闪开数尺,迅疾回过身去。
  那人身法极快,孙风堪堪闪开,他已相继掠到,口中低喝一声:“孙兄,是我。”
  孙风方自一怔,只觉对方声音听来极熟,还没听出这人是谁?
  那人已经压低声音说道:“李兄遭人偷袭,伤得不轻,孙兄快随兄弟来。”
  话声出口入人已翩然往林外掠去。
  孙风听得暗暗一惊,李云是跟随自己身后来的,最多和自己保持十丈距离,何以自己会没听到他和人动手的声音,再说自己四人,武功都是在伯仲之间,以李云的身手,也不可能一招之间就伤在人家手下。
  但这人已经匆匆返身出林,说的话又不能使人不信,因为李云和自己两人跟踪小贩,只有镖局中人才知道。
  他心念转动之际,人已跟着回出松林,只见那人已掠出去数丈之外,也就跟着掠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奔出一箭来路,那人果然站停下来,孙风也跟着掠到,这一对面,自然看清楚了,这人正是东海镖局总镖头陆长荣。
  他没待孙风开口,就伸手一指路旁卧地的人,说道:“兄弟是怕对方可能另有阴谋,赶来支援二位的,不想刚追到这里,就发现李兄中人暗算,卧地不起,似乎伤得不轻,才要孙兄赶快回来……”
  孙风目光一注,躺卧在地上的不是李云,还是谁来?心头不由一惊,只要看他卷伏不动,分明伤势极重,急忙走上一步,蹲下身去,口中叫道:“李兄,你……”
  话声未荣落,陆长荣也跨上一步,到了身边,一掌朝孙风背后拍落。
  孙风为人机警,陡觉背后寒风袭体,蹲着的人立即就地一个打滚,滚出去四五尺远,避开了一击。陆长荣一掌落空,口中发出一声阴笑,没待孙风站起,一个箭步,举手又是一掌追击过来。
  孙风是什么人,他身子滚出,早就料到陆长荣会趁势追击,没待对方追到,左手扬处打出三点暗器,身子又随着滚出去数尺,右手再扬,又打出五支袖箭,人已一跃而起,从身边取出一柄铁骨摺扇。
  陆长荣没想到孙风人还没有跃起,就会抖手打出暗器来,他欺过来的人,来势何等快速,三点寒星几乎一闪而至,等他发觉,已是不及,急忙挥手一掌,拍出一记掌风,把三点暗器一齐震飞出去。
  这一耽搁,孙风五支细箭又迎面射到。陆长荣一身武功也极为了得,只见从他身前闪起一片剑光,又把五支袖箭一齐击落。
  但他没想到孙风以暗器、轻功,列名敖湖主身边卫士,他的暗器手法,岂会如此简单?
  先前发出三点寒星,只是在措手不及之际打出的。
  但他第二次滚出去,已经有了准备,打出五支袖箭,只须一按机簧之劳,没有什么手法可言,但他右手这一扬,却打出了两支问心钉,因为他人还未站起,这两支问心钉就是贴地射出,等到了陆长荣身后双肩,五支袖箭正面射去,只不过是引他注意前面而已。
  陆长荣挥手发剑,上身自然要向右侧,打到他左肩的一支擦衣而过,但打到右肩的这一支却打个正着。
  陆长荣堪堪击落五支袖箭,陡觉右肩一麻,肩头就有麻本之感,心中大吃一惊,眼看孙风已经从地上一跃而起,那敢恋战,双足一顿,飞身疾掠,朝松林中投去。
  孙风不知李云是死是活,伤势如何,自然不能舍了李云追去,当下回身走到李云身边,俯身看去,李云双目紧闭,气若游丝,总算还没有死,一时也无暇多看,立即双手抄起,一路施展轻功,好赶回镖局施救。
  这时初更已过。南城兴隆客栈门首还点着一盏风灯。
  客栈门前的风灯,一晚都不熄的。
  客栈的两扇大门,虽然已经掩上了一扇,另一扇当然也是撤夜不关的。
  但客栈里的客人,都守着两句老话: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这时初更已过,大家当然早已入了睡乡。
  只有后进左厢房,灯虽已熄,人却没睡,一个人站在黝黑的房间里,临近窗下,不时的朝窗外张望,花格子窗上,早已戳了一个小孔,这小孔正面对着小天井右首一个房间——右厢房。
  这人正是赵雷,他在晚餐之后,换了一身长衫,也戴上了一张面具,投宿到兴隆客栈来的。
  他是一个精细的人,这一阵工夫,他已把住在兴隆客栈的十几个客人,姓名、行业都摸清楚了。
  向东海镖局投保一只锦盒的何金发,倒不是假名字,一问伙计就知道,他就是住在后进的右首厢房之中。据店伙说,他是金陵一家粮行的掌柜,到镇江来,经常落脚在兴隆客栈的,也是兴隆客栈的老主顾。
  那就没有可怀疑的了,金陵的粮行掌柜,和芜湖的粮商自然有往来,他托镖局把一盒实首饰送去芜湖,那也没错。
  赵雷是踩盘来的,但住在兴隆客栈的客人,几乎没有一个岔眼的人。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对方早晨送去的锦盒,是故意说南城兴隆客栈的,主要是转移东海镖局的目标。
  但巧也巧在这里,何金发投保的锦盒,竟会和早晨送去的一只一模一样,而他又住在兴隆客栈,如果说这是巧合,谁都不会相信。
  就算早晨那锦盒也是何金发送去的,那么下午他又拿一只相同的锦盒到镖局去投保,这又为了什么呢?他怕人家不知道,不去追查,才要自露身份?
  这种种都是说不通的事,如果人头真是他送去的,他怎么还会有恃无恐的住在客栈里不走,赵雷当然是老江湖,但经他仔细的思索了一会,把老江湖也给弄糊涂了。
  他和何金发,两个房间,只隔着一个小天井,他这许时间、一直站在窗下,隔窗相望,暗中监视着对方的行动。
  何金发一直没露面,很可能他已泰然进入梦境。
  赵雷又凑着眼睛对面望了一下,时间应该初更已过,这是丁总堂主和自己约好的时间了。他只是负责监视何金发来的,有什么行动,当然不敢擅自主张,要丁盛来决定。
  于是他直起身,悄悄走近后窗,打开窗户、嗖的穿窗而出,双臂一划,悄无声息的跃登屋面,再一点足,越过一重屋脊,才飘落地面,这里也是兴隆客栈的后面,靠近街梢,过去是一片菜畦,右边还有一颗几人合抱的大树。
  他刚刚掠过,突听耳边响起丁盛传音入密的声音:“你快上来。”
  赵雷腾身飞起,跃上树干,丁盛、楚玉祥、裴畹兰、英无双都在树上。
  丁盛悄问道,“姓何的还住在客店里么?”
  赵雷点点头,把自己探听到的都说了一遍。
  丁盛攒攒眉道:“这么说兴隆客店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了?”
  赵雷道:“属下认为此人有无可疑,目前还很难说。”
  丁盛点点头道:“那么你还是回客店去,不宜打草惊蛇,再看他一天,有些什么人和他来往,或者他去过什么地方,都要特别注意。”
  赵雷道:“属下省得。”
  话声一落,正待飞身落地!
  楚玉祥口中嘘了一声,低声道:“赵兄且慢,客店屋上出现了一个夜行人!”
  大家经他一说,不约而同的凝目看去,楚玉祥说得没错,兴隆客栈屋上果然正有一条黑影越过屋脊,飘落地面,他走的路线,和赵雷一样。
  赵雷轻哼一声道:“看来他是跟踪属下来的了。”
  丁盛道:“你们且莫作声,他就是朝这里来的。”
  楚玉祥口中轻咦道:“会是何金发!”
  他目光敏锐,那人相距还在十数丈外,已可看清何金发的面貌了。
  英无双悄声道:“咱们要不要去把他拿下了?”
  丁盛道:“他过来了,你们不可出声,更不可轻举妄动。”
  那人在这两句话的工夫,已经掠近树下,现在大家都可以看清他的面貌了,不是下午去东海镖局投保锦盒的何金发,还有谁来?他目光左右环顾,看看没人,脚下突然加快,一路奔行而去。
  丁盛低笑道:“看来咱们不虚此行!”
  裴畹兰道:“丁大哥,现在可以去拦住他了。”
  丁盛笑道:“拦住他有什么用?他替我们带路不好吗?”
  英无双催道:“那就快走了。”
  丁盛道:“不用急,谅他也跑不出我们的眼底去,我们也不能一窝蜂的追下去,此人看来十分狡猾,人多了跟在他后面,容易被他发觉,赵兄,你先跟下去。”
  赵雷答应一声,立即飘身落地,远远的缀了下去。
  裴畹兰间道:“我们呢?”
  丁盛笑道:“我先下去,跟踪赵雷,你们三个只要跟住我就好了,不过要离开得远一点。”
  话声一落,人已随着飞出大树,像一缕轻烟,往北首飞去。
  英无双道:“大哥,现在该我们了。”
  楚玉祥道:“好,你们跟我来。”
  三人飘落地面,眼看丁盛一条入影已经掠出十数丈外,也就远远跟了下去。
  裴畹兰道:“这人不知到那里去的,今晚咱们最好逮住他们几个,也给阮老爷子出口气。”
  英无双道:“他到这时候才出来,可见行动十分隐秘,说不定是到江南分令去的了。”
  裴畹兰道:“那么咱们正好把他们分令挑了。”
  楚玉祥笑道:“你们好大的口气!”
  裴畹兰回头笑道:“有你楚大哥在一起,还怕挑不了区区一个分令?”
  前后五人这一路疾奔,不消片刻,已经到了北门城墙,最前面的何金发好像根本不知道后面有人跟踪,他一路奔行,连头也没回一下,其实就算他回过头来,跟踪他的赵雷,江湖经验何等丰富,岂会给他看到?
  现在,到了城脚,问金发依然没有回头,双脚一顿,一个人拔身而起,一下扑上城墙,再一顿足,就往城外跃落。
  赵雷跟着飞身页上,跃落平地。眼看何金发依然一路低头关奔,从未回头看过一下,心中不禁暗暗生疑,心想:“此人一身武功,看去不弱,他从兴隆客栈起出,要在初更以后,分明行动极为隐秘,江湖上人,应该处处提防,不可能一路奔行,始终不朝后面看上一眼,这一情形,岂不大悸常情?莫非他有意把自己等人引到这里来的?”
  他虽然起疑,但有总堂主和楚大侠等人跟在后面,料想纵有埋伏,又何惧之有?
  这一阵工夫,又快奔行了二十来里,前面的何金发忽然舍了大路,朝左侧一片松林闪了进去。
  不,他一低头,就像被猎人追逐的野兽,双足一蹬,头前身后,飞快的朝林中窜入。
  赵雷心中暗暗冷笑,同样双足轻点,衔尾追入,但就在这一瞬之间,比他先一步窜入林来的何金发,业已走得不见踪影!
  赵雷心头不期一紧,自己奉命盯人来的,这还是跟随楚大侠到镇江来的第一件差事,竟会把人盯丢了,岂不丢人,心念一动,立即一吸真气,身形如电,朝林中追入。就在此时,蓦地疾风飒然,有人从身后拍来一掌,劲风嘶啸,出手一掌就十分凌厉。
  赵雷是何许人?他进入松林,早就功凝百穴,耳听八方,岂会中你偷袭,身子一个轻旋,口中大喝一声,顺掌随着转身之际,已经迎劈出去。
  他这声大喝,正是知会后面的人,林中有伏。
  双方这一记快逾雷奔,但听蓬然一声,劲风四卷,两个人居然半斤八两,毫无逊色,各自被震得上身晃动,后退了一步!
  赵雷是太湖八卫之首,口中又是一声大笑,身形一晃,一退即发,凌空飞扑过去,人还未到,双手已在腰间取出双铜,宛如双龙戏水,猛攻过去。这一招当真有如雷轰电劈,快速绝伦!
  那人大吃一惊,急急往后跃退。赵雷一招出手,岂肯让你缓过手来,乘势追击,双铜像狂风骤雨般疾卷而出。
  那人被逼得在林中连连躲闪,才呛的一声掣出长剑,奋起迎击,一支长剑剑光乱闪,剑势开阖,敌住了双锏的攻势。
  跟在赵雷身后的丁盛,堪堪扑到林前,就听到赵雷的一声大喝,自然是林中有伏,急忙朝身后打了一个手势,首先冲入林去。
  他身形刚一扑入,陡听有人冷笑一声,一条黑影唆的朝左掠去。
  丁盛大喝道:“冤崽子,丁某前面,用不着诱敌。”
  跟着黑影追去。
  两条人影穿林深入,约莫有一箭之遥,前面黑影忽然转过身子,站停下来。
  丁盛追去的人也立即站住,目光一注,只见那人身穿一袭青衫,腰佩红穗长剑,但头脸却蒙着黑布,只露出两个眼孔,目光炯炯朝自己投来,冷森的道:“你是太湖过江龙丁盛?”
  丁盛大笑道:“不错,丁某行不改姓,坐不更名,正是丁盛,阁下呢?你自己说吧,这般见不得人?连头脸都要用黑布包起来?”
  蒙面青衣人冷声道:“咱们要找的是东海镖局,和太湖帮无关,丁朋友似乎用不着淌这场浑水,依在下相劝,丁朋友立即回转太湖,免伤双方和气。”
  丁盛大笑道:“阁下要丁某退出这场是非,总该亮亮你的身份,阁下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咱们有什么和气可言?”
  蒙面青衣人嘿然道:“丁朋友这么说,咱们就没有好说的了。”
  丁盛道:“阁下不肯取下蒙面黑布,咱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蒙面青衣人冷然道:“丁朋友可知和咱们作对的后果吗?”
  丁盛目射精芒,大笑道:“阁下是江南分令的人?咱们作对也不是今晚开始的了,来来,丁某这就伸量伸量和你们作对的后果!”
  话声出口,锵的一声掣出剑来。
  蒙面青衣冷笑一声,翻腕抽剑。
  就在此时,丁盛陡听身后一阵刷刷轻响,不用回头,就可听出有三个人一齐朝自己围来,这就侧退半步,目光一动,就发现果然有三个人品字形欺到身后。
  林中光线幽暗,看不清他们的面貌,但他们手中扑刀闪着蓝芒,分明淬过剧毒。不觉仰天大笑一声道:“原来你们想倚多为胜,丁某就以手中长剑,会会你们这些江南分令的么魔小鬼。”
  话声出口,人已一扑而上,手中长剑呼的一声,一道匹练,疾快无伦朝蒙面青衣人劈去。
  这一剑剑光如轮,势道劲急,蒙面青衣人不敢和他硬接,身形一下飘飞开去。
  那三个使扑刀的汉子一见丁盛出手,也立即挥刀扑攻过来。自己硬打硬砸的,因此这一剑剑势虽盛,其实只是一记虚招,他的主要对象还是身后使刀汉子,剑势未尽,突然一声大喝,身形飞旋,带转剑势,剑光猛地朝三人回扫过去。
  三个人挥刀扑来,骤见他剑使“横扫三军”拦腰扫到,一时收刀不及,各自被逼得后退了一步。
  丁盛大笑道,“原来江南分令,都是些酒囊饭袋,连敢接丁某一剑的人都没有。”
  他对敌经验老到,蒙面青衣人飘飞开去。自己才向三个使刀汉子扫出去的,那么在自己扫出这一剑的时候,也正该是蒙面青衣人发剑的时候了。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蒙面青衣人果然疾欺而上,抖腕发剑朝他刺来。
  丁盛故作不见,直等他刺出的长剑,快要接近,他朝三个使刀汉子是往右扫去的,现在手腕突然又向左回扫过去。
  他这一下拿捏得极准,长剑一来一去,快若闪电,等到蒙面青衣人剑势点到,他长剑也正好回扫到身前,两支长剑乍然撞在一起,只听一声锵然剑呜,飞起一串火花,丁盛屹立不动,蒙面青衣人却被震退了一步。
  但青衣人刚被震退,三个使扑刀的同时呛喝一声,又挥刀攻上。
  先前丁盛还以为蒙面青衣人功力必然高过三个使刀的,因此对三人并没十分注意,这回三人一扑而上,卷起三道凌厉刀风,虽是各攻各的,招式也各不相同,但他们身法步法,竟似互相配合,一刀出手,第二、第三刀接连攻来。
  蒙面青衣人也一退即上,挥剑加入。
  刹那之间,一片刀光剑影,围着丁盛涌起。丁盛也奋起神威,一支长剑大开大阖,力敌四人,毫不稍让。
  在他们附近一二丈内,粗如儿臂松树,纷纷被划过的刀光剑芒削断,枝干纷飞,杀得天昏地暗,敌我难分。
  楚玉祥、英无双、裴畹兰三人跟在丁盛后面,掠入松林,丁盛已被蒙面青衣人引开,是以入林之初,并没有人袭击。
  裴畹兰侧耳一听,伸手拉了一下英无双的衣角,悄声道:“我们两人一路,去找几个贼人,活动活动手脚。”
  英无双道:“对,这片林中多来上几个贼人才好。”
  两位姑娘话声甫出,突听有人发出阴森的笑声,说道:“咱们已在这里恭候多时,你们不用走了。”
  声音十分低沉,但他话声一落,树林间忽然闪出二个人影。
  楚玉祥走在前面,心头暗暗一惊,他们已经和自己立身之处相距不过两丈,自己竟会一无所觉,凝目看去,这两人都是一身青衫,头面蒙着黑布,只有两个眼孔闪着炯炯神光,并肩站在前面。
  楚玉祥听到赵雷的喝声,是在松林深处的左首,接着又响起丁盛的笑声,却在松林的右首,心中不禁一动,忖道:“赵雷和丁大哥,分别被他们引开,如今又有两个蒙面人拦住去路,分明是早就设好了埋伏,把自己几人引来的了!”
  心念转动,陡地剑眉一竖,喝道:“你们大概是江南分令的人了,只可惜你们只有两个人,还拦不住我楚某。”
  英无双抢着道:“大哥,这两个人用不着你出手了。”
  裴畹兰道:“对,大哥,你别出手,瞧我和英兄弟去把他们打发了。”
  两人随着话声,呛呛剑鸣,两条人影已经一左一右疾掠出去,剑先人后,轿声喝道:“小贼亮剑呀!”
  剑光已分向两人奔去。
  那两个蒙面青衣人动作极快,英无双,裴畹兰双双欺近,左首一个冷笑一声:“原来是两个丫头片子!”
  两人同时抬手抽剑,发剑迎击。
  英无双怒声道:“你才是丫头片子,臭小子!”
  她口中说得像连珠一般,没待对方攻到,身形飘飞,刷刷两剑,疾划出去。
  左首蒙面人刚发了一招,本是和她抢攻的剑招,出手也并不算慢,但不知怎的,良己堪堪递出,对方又是两剑急刺过来,他简直连还手的时间都没有,急忙吸气后跃。
  英无双最近已把大哥教她的十二式剑法都练熟了,一剑出手,剑势连翩,宛如灵蛇乱闪,那蒙面青衣人一连被逼得后退了四五步。
  英无双脚下忽然一停,冷冷的哼了一声道:“你老是后退作甚?像你这样的脓包,也算是埋伏了,本公子……”
  她话还没有说完,突觉身后疾风一飒,从两棵大树后面,闪出三条人影,一声不作,抡刀就砍。
  对面蒙面人也在此时大喝一声,长剑抡动,欺身直上,挥剑攻来。
  原来他连连后退,是因为大树后面还伏着三个帮手。
  英无双身形一晃,避开三人的袭击,冷笑道:“你们再多来几个,本公子也不在乎。”
  你别小看了蒙面青衣人,他剑势展开,长剑忽刺忽劈,招式极为诡异,那三个使刀汉于两柄扑刀,闪着蓝芒,卷起冷厉刀风,攻势凌厉猛烈,即使是一流刀手,也不过如此。
  以四人围攻一个,自然凶厉万分,但他们遇上的对手,却是英无双,使出来的剑法,又是绿袍神君的十三式,威力之强;非同小可,任你们一剑三刀攻势如何凶猛,她皓腕挥动,剑光连闪,居然以一敌四,还使得挥洒自如,越打越有精神,连左手“九阴神功”都不敢使出来,怕一下击伤了对方,自己就没人好动手了。
  裴畹兰向右掠出,挥剑攻向右首蒙面人,剑势乍发,就被对方挥出的一剑拦住,响起“当”的一声金铁交鸣,蒙面人突然倒飞出去一丈来远。
  裴姑娘只当自己出手一剑,就把人家击退,口中一声娇叱:“你还往哪里走?”
  纵身飞扑过去,人还未到,抖手发剑,一片错落剑花,迎面像扇面般展开。
  蒙面人冷笑一声:“小丫头,你是找死!”
  他退后一丈正是早就预先走好的动手之处,四周松树,业已砍去,足有一二丈见方,这回不再退让,随声发剑,剑势像长虹乍现,直向裴姑娘一片错落剑花劈来。
  在这同时,裴畹兰身后,也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三个手持扑刀的汉子,品字形围了上去。
  江南分令果然在这片松林中调集了不少人手,好像早就知道楚玉祥等一行有五个人,也早就分配好了人手和场地一般!
  楚玉祥因两位妹子抢着出手,自己只好站停下来,那知双方甫一接触,对方两人就连连后退,他们在松林之间,果然埋伏了人手,这一瞬间,就从英无双、裴畹兰二人身后闪出六个使刀的汉子来。
  他知道英无双练成“九阴神功”又学会了绿袍师父十三式剑法,敌人再厉害,也伤不了她,但裴畹兰可不同,自己虽没看到过她武功如何,但以一敌四,可以想得到绝非对方的敌手。
  心中想着,就朗笑道:“江南分令当真都是无耻之徒,倚多为胜,算得了什么?”
  正待飞身赶去,陡听一声阴森的冷笑,传入耳中,一道人影,挟着一道凌厉劲风,奇快无比的朝自己当头扑落!
  只要听此人笑声低沉而阴,但人耳铿锵,显然是一个劲敌,这人,也正是刚才发话之人!
  楚玉祥心急裴畹兰不是对方敌手,万一有个失闪,自己如何对得起裴老爷子?他连扑下来的人影还没看清,右手业已闪电朝上拍出一掌,人也吸气长身,朝裴畹兰身后虹射而去。
  但听“砰”然一声,两股劲气交击,发出闷雷似的暴响,扑落的那人,等到飞身落地,楚玉祥早就飞掠出去。
  这落到地上的人,竟是一个骨瘦如柴,脸色焦黄,咀上留站两撇花白胡子的老者,他几乎不敢相信楚玉祥在自己扑落之时,只挥手拍出一掌,掌势出手,人已飞走。他掌劲居然还会在原地,硬接了自己一掌。(一般情形,人已飞走了,拍出的掌力也自然消失)一时双目金芒飞闪,沉嘿道:“小子好快的身法!”
  裴畹兰身后出现的三个持刀汉子正好品字形围了上去,三柄扑刀抡处,三道刀光闪起幽晴的蓝芒,朝裴畹兰身后和左右两侧攻出。
  突然间在裴畹兰身边多出了一条人影,人影手上忽然扬起一道雪亮的寒光,但听接连三声“嗒”“嗒”“嗒”轻响,三个汉子手上的淬毒扑刀立即为之一轻,原来已被人家齐中削断。
  这一眨眼之间,就起了这大的变化,当真是令人目不暇接,三个使刀的连人家影子都没看清,手中扑刀已被削断,总算他们武功不弱,立即上身一仰,往后暴退出去。




  第13章、诡计多端

  就在他们暴退之际,另一条人影疾逾飞鸟从林梢飞落。
  不,他是疾逾鹰隼朝削断三个汉子手中扑刀的入影当头扑落,人还未到,一道凌厉无匹的狂飚,已笼罩一二丈方圆,朝那人影当头罩落。
  从三个持刀汉子品字形在裴畹兰身后出现,到扑刀被削,和另一道人影挟着强猛掌风凌空飞击,前后之间,不过是电光石火般事。
  那削断三个持刀汉子手中扑刀的是楚玉祥,凌空朝楚玉祥当头扑来的则是那个骨瘦如柴的白髯老者。
  楚玉祥堪堪站停,就发觉一道令人窒息的掌风迎面劈来,不觉目光一凝,朗笑道:“阁下这是第二次偷袭了!”
  左掌翻起,凌空拍去。
  方才他曾和白髯老者对过一掌、那是他在掌势出手之后,人已纵身朝这里飞来,只能说是挥了一掌就走,还是和白髯老者株两悉称。
  这回他看白髯老者第二次偷袭,心头不觉微有怒意,挥手发掌,掌上力道自然也加强了许多。
  但白髯老者也因楚玉祥拍他一掌,纵身就走,掌力之强还和他打成平手,心中自然大是不服,你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老夫掌上,下过几十年苦功,难道还会比不过你?
  因此,他人虽凌空扑来,但这一掌上,几乎已用上了八成力道。要知他人在空中,力道无处着实,能使得出八成功力,已非普通人所能办到了。
  这回如果双方同样用上八成力道,当然是楚玉祥占了便宜,一个在空中无处着力,一个双足站椿,往上迎击,但听蓬然一声大响,楚玉祥凛立不动,白髯老者扑落的人忽然腾空而上,连翻了两个筋斗,才落到地上。
  这一瞬间,只见他双目精芒乱闪,几乎惊讶欲绝,凭他数十年修为的功力,这八成力道,武林中能够接下来的人,只是为数不多,这小子只不过二十出头年纪,那来这么深厚的功力?口中蓦地厉笑道:“好,好,你再接老夫一掌!”
  他两次发掌,都被楚玉祥接下,这一掌上,自然凝聚了十二成功力而发,一只鸡爪般的手掌,掌心微凹,缓缓朝楚玉祥推来,掌势出手,五根手指和微凹的掌心,杀那间变成灰自的枯骨一般,简直灰白得毫无生气,不橡是活人的手掌。
  这是“白骨爪”已经不能算是掌功了,但也有人称之为“白煞掌”“白骨爪”是白骨门的独门功力,也只有白骨门的人才能练习。白骨门的人,很少涉足江湖,也从没有介入江湖恩怨。那是因为白骨门门规极严,但也决不允许门下弟子遭任何人的欺侮。
  你如果和白骨门结了仇,除非你把白骨门的人统通杀戮殆尽,否则总会有人取去你的性命。因此江湖上人瞧到白骨门,就会退避三舍,避之不及。
  楚玉祥当然不知这些,你挥掌击来,我就挥拳迎击。这是第三掌,他使出来的也正好是绿袍师父“三刀、十三剑”的第三刀。
  “三刀”其实只是掌法而已,掌而曰刀,它的犀利自然可想而知。
  正因这一掌上,两个人都动了真怒,一个掌上使出十二成力道,一个也出了全力!
  绿袍神君只传了楚玉祥“三刀、十三剑”这三刀也可以说融合各门各派的掌功精华浓缩而来,威力之强,自不待言,这下两人掌势甫发,四周空气立受挤压,向四外涌出,接着响起一声嗤的轻嘶。
  楚玉祥右手直竖如刀,一股锐利无匹的掌锋,一下把白髯老者如抓如推的劲力,像裁纸一样,当中剖开,乘势直入,等到白髯老者发觉不对,再待撤招,已是不及,一条右臂如被利刃劈开,真气骤泄,立时垂了下去。
  这一下不禁使白髯老者大吃一惊,厉声喝道:“姓楚的小子,你给我听着,废臂之仇,涂某自会找你算帐,咱们后会有期。”
  楚玉祥听说自己废了他一条臂膀,心头大感惊异,但人家说出狠话来,不觉大笑道:“阁下有本领只管找我好了,你和江南分令沆瀣一气,两次向楚某偷袭,又怪得谁来?楚某连江南分令都不放在心上,何在乎你区区一个糟老头?要找楚某,随时候教。”
  在他说话之时,白胡老者已经双足一顿,划空飞去。
  楚玉祥目光一注,发现和裴畹兰动手的蒙面青衣人剑势开阎,着着进逼,裴姑娘一支长剑已只有招架之功,还手无力,口中大喝一声:“江南分令的贼子,今晚饶你们不得!”
  身形一晃,倏然朝剑光中欺入,右手寒螭剑闪电削出,嗒的一声,已把对方长剑齐中削断,左手同时一记擒拿手,朝蒙面人右腕抓去。
  那蒙面青衣人武功也自了得,右手长剑只和人家寒光乍接,忽然一轻,心知不对,“急急往后跃退。
  那知裴畹兰一直受制于人,心里又气又急,楚玉祥一剑削断对方长剑,攻势顿解,她立时反守为攻,长剑顺手疾刺而出。
  她出手极快,蒙面人退得也不慢,但因楚玉祥抓他右腕之故,他身子向左一侧,正好被剑尖划过,左肩登时血流如注,他那敢稍停,双脚一顿,穿上树林。
  裴畹兰清叱道:“看你还往那里逃?”
  正待纵身扑起!
  楚玉祥忙道:“蓝兄弟,不用追了,你帮东方兄弟,收拾贼人,再去支援丁大哥,我找赵雷去。”
  英无双一支长剑力战四人,愈打愈觉得心应手,使得寒光飞闪,盘旋生风,三个使刀的纵然联手合击,还是处处被逼,连连退闪。
  其中最难堪的还是蒙面青衣人,平日自诩剑法无敌,如今自己这边共有四人之多,对方只有一人,不但无法把他拿下,竟然连对方层出不穷的剑招,都接应不暇,但武术一道,就是如此,你比人家差了一着,胜固无望,就是想扳回颓势,都难如登天,空自愤怒填膺,不住的发动攻势,还是徒劳无功。
  就在此时,只听裴畹兰的声音喝道:“东方兄弟,我来帮你。”
  人影一晃,一道剑光匹练般加入。
  英无双笑道:“蓝兄,我只是逗着他们替我喂喂剑招的,真要伤他们的话,早就叫他们全躺下去的。”
  裴畹兰道:“楚大哥赶去接应赵雷了,我们那就快些把他们收拾了,还要去支援丁大哥,别再耽误时间啦!”
  蒙面青衣人正在怒火迸顶之时;听了两人这番话,当真把他激得七孔生烟,口中大喝一声,长剑突然使了一招“疏影横斜”朝裴畹兰疾刺过去。
  他方才剑势守得极密,尚且没有反击的机会,此时舍了英无双,朝裴畹兰攻去,他这一旋身,岂非露出一个极大的空隙?英无双左手一挥,拍的一声击在他肩头之上。
  要知他用剑和四人搏斗,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让“九阴神功”运上剑身,为的是可以和他们多打几招过过痛,如今拍出去的既是左手,直接拍上对方肩头“九阴神功”自然应手而生。
  那蒙面青衣人骤觉右肩如被一块寒冰贴到肉上,奇冷澈骨,整条右臂再也无法动弹,手中长剑登时当的一声堕落地上,差幸他见机得快,赶紧一吸真气,长身拔起,窜上树林。
  英无双笑道:“如何,本公子真要出手,你们谁都躲闪不开!”
  刷刷两剑,刺向两个使刀汉子,左手又是一掌朝另一个拍去。
  她左手拍出,就有一道寒风应掌而生,那使刀汉子只觉寒风扑来,几乎连气都透不过来,要待闪避,被裴畹兰一剑刺中左腰,身子疾转,跟着又是一脚,踢在他“委中穴”上,那汉子只“啊”了一声,就扑倒在地。
  另外两个汉子睹状大惊,急撤刀后跃。
  英无双那肯让他们逃手去,冷哼一声:“你们两个想走可没这么容易!”
  一下纵身扑起,右手挺剑,左手拍掌,人如风飘,一下追到两人面前。
  两个使刀汉子自知不是对方敌手,但人家追扑过来,他们自然也要抵抗,这叫做如虎负蜗,两人同时暴喝一声,两柄扑刀蓝光乍现,急劈而出。
  但就在扑刀出手,一道奇冷寒风业已迎面涌到,澈骨寒气透体而入,两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冷襟,英无双长剑一拨,当当两声,扑刀堕地。
  裴畹兰双肩一晃,欺了上来,出手点了两人穴道,笑道:“这下拿住了三个!”
  英无双道:“可惜那个蒙面的给他逃走了,不过他中了我一掌,就是不死,也会废了他一条手臂。”
  裴畹兰道:“楚大哥要我们去支援丁大哥呢,快些走吧!”
  英无双回头看看被制住穴道的三个汉子,说道:“这三个人呢?”
  裴畹兰道:“不要紧,让他们躺在这里好了。”
  英无双道:“会不会被人来救走?”
  裴畹兰晤的笑道:“他们的人,伤的伤,逃的逃,谁还会来救他们?”
  英无双道:“
  好,那我们快走!“
  两人匆匆往林中赶去,只听前面刷的一声,似有人影闪动,裴畹兰叱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蓝兄弟,是我。”
  那人已经闪到一棵大树后面,此时又从树后走了出来,那正是丁盛。
  英无双道:“丁大哥贼人都解决了?”
  丁盛耸耸肩,说道:“给他们跑了。”
  裴畹兰道:“丁大哥,怎么会给他跑了呢?”
  丁盛笑道:“我以一敌四,对方四人个个武功不弱,我败虽不至于,要胜他们也不容易,刚才忽然听到一声唿哨,四个贼子分四个方向开溜,我想逮他们一个也好,纵身追扑,差点中了他们埋伏的人的暗算,打出一大蓬暗器来,若不是见机得快,只怕还栽了大跟斗呢!”
  说到这里,目光一动,问道:“楚师弟呢?”
  英无双道:“大哥要我们来支援丁大哥的,他找赵雷去了。”
  丁盛道:“那我们快走!”
  英无双道:“丁大哥,我们逮住了三个贼人,还在前面。”
  丁盛大笑道:“看来还是女将行,丁大哥我今晚真是栽到家了,任由他们逃走,一个也没逮住。”
  英无双道:“丁大哥,谁说我们是女将了?兄弟东方英,她是蓝兄。”
  丁盛点头道:“
  好,好,二位小兄弟,快领我去看看,别让贼人救走了。“
  英无双道:“我们要不要去找大哥和赵雷呢?”
  丁盛道:“楚师弟赶去了,我,们就不用去了,今晚林中埋伏了不少贼人,咱们逮到的三个,别让人家救走了,我们先回去吧!”
  三人匆匆回到原来之处,方才躺在地上的三人,果然不见了踪影。
  英无双咦道:“三个人呢?”
  丁盛笑道:“自然被人救走了。”
  裴畹兰气道:“早知如此,真该把他们双脚剁了才好。”
  丁盛笑道:“蓝兄弟,交手的时候,剁了他们双脚,自无话说,已经逮到他们,再剁他们双脚,不觉得残忍吗?”
  裴畹兰道:“方才没剁他们双脚,才会被人救走,过几天他们又出现了,可能还要剁我们的头,所以我认为你宽恕敌人,就是危害了自己。”
  丁盛点头道:“蓝兄弟说的,倒也有理,江湖上这种事情,确也常有,昔年你打了他一掌,过几年他上门寻仇,可能就要了你们命!”
  “所以咯!”
  裴略兰道:“以后咱们遇上这些贼人,绝不能饶过他们。”
  说话之时,楚玉祥,赵雷也一同走了出来。
  英无双道:“大哥,你也没逮到人吗?”
  楚玉祥笑道:“和赵兄动手的只有两个人,我还没赶去。他们已经舍了赵兄逃走。”
  裴畹兰道:“楚大哥,你说气人不气人,我们逮住了三个人,也被他们同党救了。”
  楚玉祥含笑道:“江南分令今晚在这片林中,隐伏了不少高手,满以为把咱们引来,定可一一解决,却不料会被咱们击败,今晚这一仗,咱们已可说是大获全胜……”
  话声未落,突然飞身掠起,朝右首一棵大树飞扑上去,等他落到地上,手中已经多了一个人。
  英无双啊道:“原来树上还躲着贼人!”
  楚玉祥随手把那人朝地上一扔,喝道:“你是何金发!”
  那人正是住在兴隆客栈,引着大家到这里来的何金发。何金发被他这下摔得不轻,连忙爬在地上,叩头道:“是,是,小的正是何金发,英雄饶命,小的只是做小买卖,身上只有十几文制钱,没……没有银两……”
  丁盛跨上一步,冷笑道:“朋友少装蒜,说,到这里做什么来的?”
  何金发望望他,说道:“小的……小……”
  丁盛冷冷说道:“你不实话实说,老子就扭断你的脖子,快说,你是做什么来的?”
  何金发心头有些发毛,嗫嚅的道:“小的是……是……”
  丁盛挥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在他面颊之上,喝道,“是什么?”
  何金发心头一慌,脱口说道:“是向副令主报告来的。”
  丁盛间道:“你们副令主叫什么名字?”
  何金发道:“副令主叫陆长荣……”
  陆长荣正是东海镖局的总镖头,林仲达、楚玉祥的大师兄。
  楚玉祥喝道:“你胡说!”
  何金发道:“小的说的是真话,副令主就是陆长荣。”
  丁盛道:“那么你们的令主是谁呢?”
  何金发的道:“小的真的不知道,咱们都是归副令主指挥的。”
  丁盛问道:“你向副令主报告什么来的?”
  何金发道:“是副令主要小的去向东海镖局投保的,小的是向他覆命来的。”
  丁盛道:“你们向东海镖局投保,究竟有什么阴谋?”
  何金发道:“这个小的真的不知道,小的只是奉命行事。”
  丁盛道:“东海镖局的收据呢?”
  何金发从怀中摸出一张收据,递给了丁盛。
  丁盛低头看去,单据不假,这就随手递给了楚玉祥,说道:“楚师弟把单据收好了。”
  楚玉祥接过,塞入怀中。
  何金发吃惊道:“没有这张单据,小的就无法覆命了。”
  丁盛大笑道:“这是你们江南分令的诡计,单据如何还能给你?”
  他不让何金发开口,接着间道:“你们副令主现在什么地方?”
  何金发为难的道:“小的说出来了性命就难保了。”
  丁盛沉笑道:“你不说出来性命能保得住吗?”
  何金发一愣,愁眉苦脸的道:“小的……”
  丁盛道:“你说了,咱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不说,老子就在这里挖个坑,把你活埋了。”
  何金发听得机伶一颤,他当然知道丁盛是太湖帮的总堂主,说得出,做得到,一时心头大急。
  丁盛沉声道:“你说不说?”
  何金发:“小的说出来了,你们真的会放小的?”
  丁盛道:“这个自然,丁某说了岂会不算?”
  “好,小的说了。”
  何金发好似下了极大决心,低低的道:“副令主就在石马庙中。”
  丁盛道:“你没说谎?”
  何金发道:“小的若是欺骗你丁爷,除非不要命了。”
  “你知道就好。”
  丁盛道,“走,你在前面带路。”
  何金发作难的道:“小的若是给诸位带路,那是真的没有命了。”
  丁盛大笑道:“你不带路也活不了命,带路却不一定会没有命,丁某这话,你应该懂。”
  何金发望望丁盛,说道:“丁爷方才说过,小的说出来了,你老就会放了小的。”
  丁盛道:“不错,丁某自会放你,但不会是现在,至少咱们要证实了你说的不假,才能放你。”
  何金发无可奈问的道:“好,诸位请随小的来。”
  丁盛回头道:“大家跟我来。现在不用再隐蔽行踪了,江南分令在这片林中,偷袭了咱们,咱们就给他来个反击,把贼巢挑了。”
  裴畹兰问道:“丁大哥说得对,谁要他们先惹我们的。”
  英无双摸摸剑柄,笑道:“这回一个也不能让他们逃走了”当下由何金发走在前面领路,丁盛、楚玉祥,英无双、裴畹兰,赵雷五人紧跟着鱼贯走出松林,走没多远,何金发又朝松林中走去。
  英无双道:“你怎么又朝林中去了。”
  何金发道:“方才那边的一片松林,一直接连山上,只是诱敌的地方,没有路径,这里进去,有一条路径通往石马庙。”
  众人随着他走入,松林间果然有一条石条铺成的小径,穿林而去,大家因两边都是浓密的松林,可能隐伏贼人,暗中偷袭,各自耳目并用,提神戒备。
  原来松林间这条小径,乃是两座小山中的一片山麓,不多一会,就穿林走出,又向南走了半里光景,此刻虽在黑夜,但已可看到左首有一点灯光,那正是石马庙的天灯了。(天灯是寺庙天井中竖立起的一支木杆,高约数丈,天色一黑,就点燃灯笼,用长索拉上去,含有佛光普照之意)几人奔行迅速,赶到庙前,丁盛脚下一停,间道:“你们副令主住在哪里?”
  何金发道:“就在第三进的左厢。”
  丁盛道:“好,咱们进去。”
  他朝何金发挥了挥手,仍由何金发领先,纵身跃围墙,再飞上殿脊,直扑第三进。
  丁盛要赵雷留在南首殿脊上,监视对方动静,自己和楚玉祥在前,英无双、裴畹兰留在后面策应。
  何金发道:“丁爷,小的已经领到这里,小的不敢再下去了,丁爷饶小的一命吧!”
  丁盛道:“好,你暂且留在屋上,不用下去了。”
  何金发道:“丁爷就放了小的吧!”
  丁盛道:“不成,必须等咱们挑了分令,自然会放你,你留在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话声一落,长臂一挥,喝道:“咱们下去。”
  四条人影疾如飞乌,飘落阶前,英无双、裴畹兰迅速掣剑在手,在门前闪开。丁盛、楚玉祥一下掠近门首。
  丁盛沉喝道:“贼党江南分令的副令主,咱们从松林间遭遇偷袭,现在已经送上门来了,阁下还不出来,石马庙躲藏不住尔等贼踪的。”
  他因对方副令主叫做陆长荣,和楚玉祥的大师兄同名,不好叫出他的名字来。
  但任你这几句话说得极为响亮,左厢中人恍如不闻,没人出声回答,也不见有人启门走出。
  丁盛怒喝道:“好个贼子,你缩头不出,大爷不会破门进来吗?”
  喝声出口,右手呼的一掌朝门上击去,房门砰然一声应手而启,房中没有灯火,黑越越的不见一点动静。
  楚玉祥目光一注,发现屋中并没有人,低声道:“丁大哥,屋中没有人影。”
  丁盛道:“你看清楚了?”
  楚玉祥点点头。
  丁盛道:“咱们进去。”
  当先举步走入,这是一间相当宽敞的卧室,果然连鬼影子也没有,仔细察看了一遍,床上被褥叠招整齐,只有枕下塞着一个黑布套,在眼睛部位留出两个眼孔,正是贼人蒙住头脸之用,这就收入怀中,一面说道:“贼人果然狡猾得很,他大概知道松林袭击失利,算定咱们会找到这里来,是以匆匆走了。”
  楚玉祥道:“那我们怎么办?”
  丁盛道:“咱们只有先搜上一搜!”
  两人回出厢房,英无双、裴畹兰迎着问道:“丁大哥,贼人逃走了吗?”
  丁盛道:“你们两个守在这里,我和楚师弟附近搜搜看。”
  当下就和楚玉祥逐间搜去。第三进除了中间一座大殿,两边一共只有七八间房屋,那有人影?
  丁盛朝守在屋上的赵雷招了招手,要他和英无双、裴畹兰一路,自己和楚师弟一路分成两拨,搜索前面两进,何金发暂时留在第三进的大殿上。分配完毕,就各自朝前进而去。
  其实他在赵雷跃落地面之时,就以“传音入密”告诉赵雷,要他假装随同英无双两人往前进搜索,但必须立即隐身暗处,监视何金发的行动,不用随同英无双两人到前进去。
  因此赵雷随同两位女将穿行第三进天井,快到第二井门口,就一闪隐入暗处,躲了起来。
  英无双、裴畹兰到了第二进,就仍和丁盛,楚玉祥会合,依然一间间的搜索过去。
  这第二进除了佛殿,还有几间僧房,住着八九个和尚,在睡梦中被丁盛喝起,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吓得直打抖索。
  丁盛朝一个年纪较大的和尚问道:“诸位大师父不用慌张,咱们不是歹人,只问你几句话就好,贵庙第三进,住的是什么人?”
  那老和尚合掌道:“那几位施主,是什么人,贫僧也不清楚,他们只来了三天,说要把第三进包了,当时给了贫僧五两银子,交代贫僧,不论僧侣游客,一律不准到后进去。”
  丁盛问道:“他们一共有几个人?”
  老和尚道:“先前好像只有两个,后来又来了三个,年纪都很轻,听他们说是考秀才,为了这里比较清静,旁的老僧就不清楚了。”
  丁盛看他说得不像有假,就点点头道:“好了,打扰大师父了,诸位回房去睡觉吧!”
  老和尚连连合十,出家人与人无争,谁愿意多管闲事,就各自回房而去。
  丁盛、楚玉祥等四人从第二进搜到第一进,差不多每一间都找遍了,依然没找到一个贼人的影。
  英无双道:“这些贼人好可恶,竟然全逃走了。”
  裴畹兰道:“真扫兴,他们会死到哪里去了呢?”
  丁盛道:“现在只有一条线索了,不知管不管用?”
  英无双道:“丁大哥,还有一条线索在哪里呢?”
  丁盛笑道:“自然是何金发了,他如果没有逃走,那就没有线索可循了。”
  英无双笑道:“他逃走才有线索么?”
  丁盛道:“他逃走了,就表示他知道副令主不在这里,就在另外一个地方了。”
  裴畹兰道:“我们那就快去看看,他逃走了没有!”
  四人匆匆回到第三进大殿,何金发果然不在了。
  英无双喜道:“啊,他果然逃走了!”
  裴畹兰道:“咱那就快追。”
  在他们说话之时,赵雷已从右首走廊闪出。
  丁盛立即迎了过去,问道:“人呢?”
  赵雷伸手一指第二进后面,那座面对第三进天井的韦护神龛,说道,“这座神龛可以移动,下面有一个地窖,他躲进地窖去了。”
  裴畹兰喜道:“下面还有地窖,这不是瓷中捉鳖,一个也跑不了。”
  丁盛问道:“神龛如何移法?”
  赵雷道:“只要朝左移动。就会露出入口。”
  丁盛点头道:“好,你先过去,看我手势再推开神龛。”
  赵雷点头应是,走了过去。
  丁盛朝英、裴二位姑娘,说道:“待回神龛推开之后,你们可守住出口,由我和楚师弟二人下去。”
  裴畹兰道:“我们不用下去吗?”
  丁盛道:“目前咱们还不明了下面的情形,你们守住出口,也极为重要,否则被贼人推上神龛,咱们全被困在地窖之中,岂不也变成瓷中之鳖了。”
  说话之时,朝赵雷打了一个手势。
  赵雷双掌按着神龛,缓缓移动,不大工夫,神龛向左移开,地面上果然露出一个方形的洞窖,下面黑黝黝的不见一丝灯光,但却有一道石级往下而去。
  楚玉祥道:“丁大哥,小弟先下去。”
  丁盛递过一个火筒,叮嘱道:“你小心些。”
  楚玉祥接过火筒,说道:“小弟省得。”
  当下功运全身,右手掣出寒漓剑,他目能暗视,是以左手执着火筒,暂时并不打开,举步往下走去。
  这道石级,不过三十来级,就已到了尽头,才打着火筒。
  丁盛看到亮起火光,也立即跟了下来。
  这地窖敢情是庙中夏天存放蜡烛等物之用,地方并不太大,右首放着一堆稻草,躺卧了六七个人,何金发也在其中,他看到楚玉祥,丁盛走了下来,赶紧缩成一团,躲到壁角上去,其余几人,却依然躺卧着不会稍动。
  楚玉祥望了几人一眼,说道:“丁大哥,他们……”
  丁盛没待他说下去,点头道:“待我问何金发。”
  一面喝道:“何金发,你不用躲躲藏藏了,还不给我过来?”
  何金发只得依言站起,走了过来,说道:“丁爷答应过释放小的,小的只是躲起来,并没逃走。”
  丁盛道:“你知道躲到地窖中来,总该知道这些是什么人吧?”
  何金发道:“小的只是听说过,副令主拿住几个鹰爪门的人,关在地窖里,是不是他们,小的就不知道了。”
  丁盛道:“会是鹰爪门的人!”
  一面朝楚玉祥问道:“楚师弟,你认不认得他们?”
  楚玉祥道:“他们跟随阮老爷子来的,小弟没见过。”
  丁盛沉吟道:“这几个人好像被制住了穴道,咱们既然一个也不认识,那只有先请阮老哥(阮传栋)来一趟了,咱们先上去吧!”
  何金发道:“丁爷,你老答应过,现在证明小的没有说谎了,就可以放小的走了。”
  丁盛笑道:“便宜了你,好,你去吧!”
  何金发听得大喜过望,连连拱手道,“多谢丁爷、楚爷,小的那就走了。”
  丁盛笑道:“上面有人守春,你不随在咱们身后上去,只怕出不去呢!”
  何金发唯唯应是。丁盛、楚玉祥回到上面,英无双问道:“丁大哥,下面没人吗?”
  “有。”
  丁盛道:“只是不是贼人。”
  何金发跟着上来,连连打拱道:“丁爷,小的走了。”
  裴畹兰道:“丁大哥真的放他走了?”
  丁盛笑道:“
  留着他也没有用,咱们又不好真的杀了他,就让他去吧!“
  英无双道:“就是要放他,也要废了他武功。”
  何金发吓得一惊。连连退后,骇然道:“你们废了小的武功,小的一生就完了。”
  丁盛挥样手道:“你去吧,不过你记住了,下次再和咱们遇上,丁某就不会再饶过你了。”
  “是、是。”
  何金发没命的应是,急匆匆往外奔去。
  丁盛道:“赵雷,你立即赶回东海镖局去,请阮传栋阮老哥赶快来一趟。”
  赵雷答应一声,立即腾身掠起,赶回城去。
  丁盛道:“现在咱们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吧,最少也要一刻多工夫,阮老哥才能赶来,他没来以前,咱们就没有事可做了。”
  裴畹兰拉着英无双的手,说道:“来,东方兄弟,我们到观音殿求签去。”
  丁盛笑道:“对,你们两位公子哥儿,去问问观音大士,几时找得到如花如玉的小媳妇儿。”
  裴畹兰啐道:“你自己去问吧!”
  两人穿着男装,却咕咕格格的朝第二进左首偏殿走去。
  楚玉祥和丁盛一同在殿侧找了一条板凳坐下。
  丁盛道:“楚师弟,贼党江南分令的副令主,也叫陆长荣,我想其中必有阴谋。”
  楚玉祥笑道:“这不过是贼党故意谣惑人心罢了!”
  丁盛微微摇摇头道:“不会这么简单。”
  楚玉祥道:“依丁大哥之见,他们会有什么阴谋呢?”
  丁盛道:“目前我也说不出来,总觉得他们这样做,一定别有用心,还有,这何金发也大有可疑……”
  楚玉祥道:“既然可疑,丁大哥为什么放他走了呢?”
  丁盛道:“放他走,是为了留下他也一无用处,此人可疑,却是我刚才才想到的。”
  楚玉祥道:“丁大哥想到了什么?”
  丁盛道:“一个人要静下来,才能想得周全,他可疑之处,共有三点,第一、贼党好像早就料到咱们会到兴隆客栈去监视他的行动,故而把咱们引到那片松林里去,只是他们没估计到咱们会来了五个人,使他们埋伏的人手,断羽逃窜。第二、那何金发入林之后,应该早就走了,但他却偏偏躲在大树上,让你发现,又把咱们带到这里来。第三、他应该也是老江湖了,方才咱们把他一个人留在第三进,他可以想得到咱们会有入暗中监视他,因为副令主等人全不在这里,咱们找不到人,他是咱们唯一的线索。不可能让他一个人留下来的,何况他可以逃走,用不着躲进地窖去,他却偏偏要躲到地窖里去,这不是有意让我们发现地窖吗?”
  楚玉祥道:“丁大哥说的这第二、第三两点,果然有很多破绽,但这是为什么呢?”
  丁盛沉吟道:“这就是令人想不通的地方J口果贼党有什么阴谋的话、咱们是完全让他们牵着鼻子走了。”
  楚玉祥道:“丁大哥的意思,是咱们完全落入贼党圈套之中?”
  丁盛道:“对,第一点,他们的诱敌之计失败了,至于第二、第三两点,绝不可能没有缘故。只是咱们一时之间猜不透他们的安排罢了,而且据我估计,这何金发在贼党江南分令之中,地位不会太低。”
  楚玉祥道:“这个小弟倒看不出来。”
  丁盛笑道:“不说你初涉江湖,自然看不出来,就是我也给他骗了过去,事后才想到的。”
  楚玉祥道:“丁大哥看出什么来了?”
  丁盛道:“你想想看,到东海镖局投保是他去的,把我们引入松林埋伏是他,把我们领到这里来也是他,让我们发现地窖又是他,如果他不是在江南分令中有较高的身份,不可能担当如此重要的任务,我想他不是副令主,也应该是仅次于副令主的人了。”
  楚玉祥道:“丁大哥把他估计得太高了。”
  丁盛道:“不,我没有估高他,这也是刚才才想到的,试想他一路引着咱们前来,轻功似乎不弱,一个轻功好的人,武功也不会弱到那里去,但后来表现得很窝囊,很贪生怕死,我只掴了他一记耳光,谈不上严刑逼供,他就全说出来了,江南分令是一个江湖组织,御下自然极严,不可能派出这样一个窝囊的人来,那么他的窝囊样子,岂不是完全装出来的了?”
  楚玉祥矍然道:“丁大哥这一分析,这人果然大有可疑!”
  裴畹兰走了回来,说道:“什么事情大有可疑呢?”
  楚玉祥道:“丁大哥说那何金发,在江南分令中,身份可能不低。”
  裴畹兰披披嘴道:“这样窝囊的人,会身份不低,那么贼人的江南分令,兄弟在下一个人就可以把他们挑了。”
  英无双拿着一张黄纸签条,走近楚玉祥身边,说道:“大哥,你看我求的这张签好不好?”
  楚玉祥接到手中,看了一眼,说道:“这是上上签,花木兰代父从军,自然是大吉大利的签了。”
  英无双把签条拿了回去,欣喜的道:“真的?”
  裴畹兰道:“我说这是大吉大利的上上签,你还不相信,一定要你大哥说了,你才相信,花木兰女扮男装,代父从军,胜利回朝,还嫁了一个如意郎君,你不是也女扮男装吗,将来也会嫁一个如意郎君,你说这观音菩萨灵不灵呢?”
  英无双粉脸一红,不依道:“你不是也女扮男装,你才会嫁一个如意郎君。”
  裴畹兰道:“我是说你求的签咯,你怎么扯到我头上来了,难道你不想嫁一个如意郎君?”
  英无双羞急的道:“我不来啦,你方才不是在菩萨面前许了愿,要……”
  裴畹兰没待她说完,就伸手法去呵她隔支,两位姑娘身上穿着男装,却唁唁格格的笑作一团。
  丁盛笑道:“看来出门最好带上两个小妹子,这样没事做的时候,也可以热闹一点。”
  这样足足又过了一刻多时光,才看到阮传栋、赵雷两人匆匆从外走人。
  丁盛一跃而起,说道:“阮老哥来了。”
  楚玉祥、裴畹兰、英无双也同时跟着迎了上去。
  阮传栋道:“丁兄,在地窖中发现了敝门的人吗?”
  丁盛道:“有几个人躺在地窖里,只是咱们并不认识,只好请阮老哥来看看了。”
  阮传栋看到神龛已被移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这就问道:“地窖就在这下面吗?”
  丁盛点点头,一面说道:“楚师弟、蓝兄弟留在上面,不用下去了。”
  说完,陪同阮传栋走了下去。
  地窖中静静的躺着六个人,阮传栋、丁盛两人走近,他们一动也不动,睡得极熟。
  阮传栋从丁盛手中接火捂子,弯着腰凝目看去,口中惊啊一声道:“是张濮阳!”
  接着他一个个依次照去,口中叫着:“祖可望、洪本中、潘敏功、高伯勋、王元美,咦,还有一个何大复呢?怎么不在这里?”
  丁盛看他一个个的点着名,可见何金发说的不假,这六个果然是鹰爪门的人了,一面问道:“阮老哥,他们是贵门的人了?”
  阮传栋点头道:“不错,他们正是兄弟的六个师弟,只是缺少了一个……”
  丁盛笑道:“这样就好,缺少一个,可能他没被贼党逮住了。”
  阮传栋道:“七个人被逮,他没逮住,就应该到镖局里去报讯,但却始终不见他前去,可能已经遇害了。”
  丁盛道:“咱们先把这六个救出去了再说。”
  阮传栋道:“他们好像被点了穴道。”
  鹰爪门以擒拿手名闻江湖,自然精于穴道,他随着话声,俯下身去,一掌拍在一个汉子的身上。
  他这一拍,正是鹰爪门的解穴手法,那知手掌拍下,那人依然一动不也没动,好似并没有替他解穴道一般!
  阮传栋口中夷了一声,双手在那汉子身上又推又拍,连解了几处穴道,就算他身上被人连点几处脉穴,经阮传栋这一阵推拍,也应该解开了。
  那知他双手收回,那人依然双目紧阅,一动不动,看情形受制穴道丝毫未解。
  这下阮传栋不禁变了脸色,攒攒眉道:“这是什么手法点闭了他们的穴道呢?”
  丁盛看他这一阵义推又拍,依然未能反穴道解开,心中也觉得奇怪,鹰爪门闭穴擒命,是独门点穴手法,对解穴也自然有独到的功夫,连他都解不开穴道,那准是贼党也使了某种特殊手去了。心中想着,说道:“阮老哥,你再换一个试试,如果再解不开他们的穴道,那准是贼党用了某种特殊手法了,咱们不妨先把他们运回去,再行设法不迟。”
  阮传栋点点头,果然依言走到第二个人身边,伸出双手又推又拍的施为了一阵,依然无法解开他受制的穴道,不觉猛然站起,摇摇头道:“武林各门各派点穴手法虽不尽相同,但人身穴道却是永远不变的,兄弟这推穴手法,照说任何一家的点穴手法,都可以解,怎会解不开他们穴道的呢?”
  丁盛笑了笑道:“阮老哥说得极是,你这解穴手法,还包括了推宫过穴,任何制穴手法,都应该迎刃而解,既然解不开穴道,此中必有古怪,依兄弟看,咱们还是把这些人运回去再说,阮老爷见多识广,也许可以看得出来。”
  阮传栋道:“
  那也只好如此了。“
  两人回到上面,楚玉祥问道:“阮大叔,那几个人是不是鹰爪门的人?”
  阮传栋点头道:“他们正是我的师弟。”
  楚玉祥道:“大叔没替他们解开穴道吗?”
  阮传栋愤怒的道:“贼党不知使了什么手法,愚叔解不开他们的穴道。”
  楚玉祥一怔道:“会有这等事?丁大哥,你也解不开吗?”
  丁盛耸耸肩笑道:“阮老哥是拿穴的高手,他都解不开,愚兄如何能解得开?”
  他探头望望殿外天色,说道:“目前还不到四更天,只有等天亮了,才能把他们运回去,目前大家只有坐下来憩一会再说。”
  赵雷走到大殿左首,搬来了两条板凳,让大家落坐。
  楚玉祥道:“丁大哥,方才听赵兄说,孙、李二人跟踪那个小贩,李兄负了重伤……”
  丁盛听得一呆,孙、李二人,是湖主八名近卫之一,李云在三截棍上,功力精纯,就算一等一的高手,也近不了身,何况还有孙风和他在一起,他负了重伤,可见对手定是十分厉害的了。
  他没待楚玉祥说下去,就转脸朝赵雷急急顺道:“他们遇上了什么人?”
  赵雷道:“属下听孙风说,他们追出南门,在一片松林间遇上埋伏,好像就是咱们遇上埋伏的地方,孙风遇上的是贼党的副令主,此人面貌、口音居然和总镖头一模一样……”
  何金发说过,他们副令主叫做陆长荣,如今再听赵雷所说,他竟然连面貌、口音也完全一样了。“
  丁盛目中神光一凝,问道,“孙风不会看错?”
  赵雷就孙风如何追入松林,如何在林中遇上总镖头,如何发现李云卧倒地上,陆长荣如何出手偷袭,被孙风暗器所伤,孙风才抱着李云赶回镖局,详细说了一遍。
  丁盛道:“如此说来,李云想必是中了贼党偷袭,不知他伤势如何了?”
  赵雷道:“李云是背后中了贼人一掌,伤势极重,刚才已经服了湖主的救伤护心丹,只是还没有醒过来。”
  丁盛道:“由此看来,贼党副令主也叫陆长荣,那是贼人有意假扮的了。哦,他们回去之时,陆总镖头是否在场?”
  他口中虽说贼人有意假扮,但对陆长荣也不无怀疑,那是陆长荣回来得有些突然,不出事,当然不会怀疑到他,如今出了事,不由人不想到他头上去。
  阮传栋道:“孙兄回去之时,大家都已入睡,前进是金和尚值夜,后进是由兄弟轮值,但大家听到李兄负伤回来,都起身赶去前进,陆长荣也赶出来了。”
  丁盛心想:“这不能说陆长荣可以脱却干系,因为那时孙风手上抱着一个人,陆长荣要从松林赶回去,自然会比孙风光到,那么他听到李云负伤,从房中走出,也并不为奇了;但陆长荣究是楚玉祥的大师兄,有些话就不好说出口来。”
  楚玉祥怒声道:“这些贼党真是可恶已极,居然异想天开,假扮起大师兄来。”
  英无双道:“大哥,会不会真是陆大哥呢?我看他眼光有些不正,好像对镖局复业大大的不以为然。”
  她是心直口快,毫无机心的人,所以上口就说了出来。
  楚玉祥道:“这怎么会呢?大师兄决不可能会是贼党,这是贼人故意设下的阴谋,好让我们自乱阵脚。”
  这话当然也不错。
  丁盛、阮传栋却并没有接口,这两人都是老江湖,似乎对这件事不愿置喙。
  不说话,岂不是同意英无双的看法?
  裴畹兰道:“可惜今晚我们没有遇上,只要把他拿下,就没有事了。”
  丁盛笑道:“你以为今后没有机会了?镖局才开门呢!”
  裴畹兰道:“他们还敢上门寻衅?”
  阮传栋点头道:“丁兄说得不错,除非他们撤销江南分令,否则决不肯就此罢休。”
  英无双道,“难道他们今晚败得还不够?”
  丁盛笑道:“他们今晚只是低估了我们,设的埋伏失败了,实力丝毫未损。”
  英无双恨恨的道:“今晚真是便宜了他们,下次再遇上了真该痛下杀手才对,一个也不能放过他们。”
  赵雷站起身道:“天色快要亮了,属下赶回镖局去,要他们驾一辆车子来接人。”
  丁盛点头道:“好,你快去吧,城门也快开了。”
  赵雷答应一声,往外就走。
  天色渐渐亮了,庙中和尚也都起来了,当他们看到第二进大殴上坐着五个人,不由又惊又怕,连连退步。
  丁盛站起身,走了过去,朝那和尚道:“大师父不用害怕,你们第三进住的是掳人勒索的盗匪,利用地窖,藏着六名肉票,现在盗匪已经走了,咱们等城里的车子来把人接回去,你们只要不声张出去,就没你们的事。”
  那老和尚看到韦护殿的神龛已被移开,心中暗暗吃惊,盗匪把肉票藏在地窖里,吃上官司,他们自然脱不了干系,闻言慌忙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是出家人,多蒙总爷垂察,贫僧会关照敝庙僧侣,不准多说,只当没发生这回事就是了。”
  他把丁盛等人当作了办案的官差,话声一落,就率同几个僧人退了出去。
  不多一会,赵雷领着两个趟子手走人,把地窖中六人运到车上,赵雷把神龛恢复原状,大家护送着车子赶回城去。
  到达东海镖局,车子一直驶入第二进,丁盛要他们把六人送入西首一间厢房。
  阮伯年、陆长荣、林仲达、裴允文,和总管事杜永等人早就在膳厅中等着。
  陆长荣含笑迎着丁盛等人抱抱拳道:“丁兄诸位辛苦了。”
  丁盛笑道:“总镖头好说,咱们只是莫明其妙的打了一场,但总算救出了六个人。”
  陆长荣道:“这还不够吗?”
  裴畹兰道:“可惜咱们人手不够,逮住了三个贼人,又被他们救走了。”
  阮伯年问道:“传栋,他们是被什么手法闭住了穴道?”
  阮传栋道:“不知道,孩儿替他们推宫过穴,都无法解开穴道,只有把他们运来,让你老人家瞧瞧了。”
  阮伯年攒攒眉道:“各门各派点穴手法虽然各有异同,但人身穴道都是一样的,本门推宫过穴手法,能解任何被制穴道,怎会解不开的呢?”
  他走在前面,陆长荣、丁盛、阮传栋等人也跟在他身后进入右厢。
  阮伯年看到自己六个门人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心头不禁为之一黯,自己已经老迈,鹰爪门的下一代全在这里了。自己当时要他们住在外面,是因为在外面可以暗中侦查敌人行动,不料八个弟子居然被人家一网打尽,落到人家手中……
  他锐利的目光缓缓掠过六人脸上,口中发出一声轻喟,说道:“何大复没在他们之中,想来已是凶多吉少了。”
  陆长荣道:“
  何三叔可能没有落在他们手中,自然不会在这里了。“
  阮怕年微微摇头道:“他如果没落到贼人手中,就该赶回来报讯了。”
  说着,俯下身去,掳起袖管,缓缓吸了口气,双手掌心落到四弟子王元美的身子,缓缓推动。
  他使的依然是“推宫过穴”;但大家都看得出阮老爷子已把功力运到了双掌之上,不仅是推宫过穴,还有运气打通经穴之功。
  正因阮老爷子正在运气“推宫过穴”但谁都不敢开口说话,厢房中登时静得堕针可闻。
  这样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阮老爷子才吁了口气,双手一停,人也直起腰来,但王元美依然毫无一点动静,只要看样子,他穴道仍然没有解开。
  阮传栋望着爷,问道:“爹,你老人家……”
  阮伯年一张老脸布满了不信神色,徐徐说道:“为父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奇怪的是他们身上并没有那一处穴道有被封闭的现象,除非此人使的不是点穴截脉手法。”
  站在他身边的陆长荣眼中神光闪动了一下,说道:“那会是什么手法呢?
  阮伯年微微摇头道:“这个老夫也说不出来了,也许他们服了什么药物,令他们昏睡不醒,亦未可知。”
  阮传栋道:“那怎么办呢?”
  阮伯年道:“我看暂时只有让他们睡一会罢,江湖上有些迷药,过了十二个时辰,就会自动醒来,目前只有等他们过了十二个时辰,如果再不醒来,再设法了,不过这里须得派一个人守着他们才好。”
  杜永道:“小的会派人照顾的。”
  陆长荣道:“丁兄、楚师弟,你们几位昨晚整整一晚没睡了,还是快去休息吧。”
  阮伯年道:“不错,你们一晚未睡,该去休息了,江南分令贼党昨晚埋伏失败,但他们的实力丝毫未损,随时会来骚扰,咱们的人手,却都在这里,不可能会有增援,大家必须养足精神,才能应付。”
  丁盛从怀中取出镖局掣给何金发的那张收据,交给了林仲达,笑道:“这是镖局给何金发的收据,给兄弟取回来了,这趟镖纯系江南分令出的花样,如今也不用去了。”
  林仲达接过收据,笑道:“这倒好,贼人偷鸡不着还蚀了一把米,那一箱珠宝,少说也值上万银子呢!”
  阮傅栋笑道:“这叫做不义之财,转手也快得。”
  楚玉祥回头朝赵雷道:“赵兄,我们去看看李兄伤势,我身边有救伤丹药。”
  林仲达啊这:“楚师弟身边有全真教的治伤的救死丹,兄弟差点忘了。”
  英无双道:“我也去。”
  丁盛笑道,“阮老爷子,总嫖头几位请到前厅去吧,咱们去看过李云,也可以休息了。”
  大家退出右厢,陆长荣、林仲达等人陪同阮老爷子往前进而去。
  丁盛、楚玉祥、英无双、裴畹兰四人由赵雷陪同穿过膳厅,赵雷等四人就住在右首厢之中,跨入房中。
  孙风正在陪着躺在床上的李云,看到丁盛、楚玉祥等人走人,慌忙站起身来,拱手道:“属下见过总堂主、楚少侠。”
  丁盛问道:“李云伤势如何了?”
  孙风道:“回总堂主,李云伤在后心,贼人练的极似‘阴手’一类功夫,他袭击属下的一掌,掌还未到,属下已感到有一般寒气袭上身来、李云被他击中后心,大概他已经发觉,及时运气护住背心,伤势虽重,尚无性命之忧,回来之后,属下已经喂他服了三颗湖主的救伤护心丹,只是此刻还未醒来,大致已不碍事了。”
  楚玉祥问道:“丁大哥,阴手是那一门派的武功?”
  丁盛道:“阴手是排教中最厉害的手法,但必须击中人身,方能有效,阴气入骨,十二个时辰伤发不治……”
  楚玉祥笑道:“那就好办。”
  说着,从身边取出师父给自己的治伤救死丹,倾了一粒,交给孙风,说道:“孙兄把这颗药丸,立即喂李兄服下,兄弟再给他把阴气驱出体外,大概就可以无事了。”
  孙风接过药丸,心中暗道:“你连阴手都不知道,如何能治得好李云的伤?”
  他心中虽然怀疑,但楚玉祥可是他们四人的主人、口中答应一声,立即取过半碗冷开水,捏开李云的牙关,把一颗药丸灌了下去。
  楚玉祥走近床前,朝孙风吩咐道:“孙兄,你上去把李兄扶着坐起,兄弟好替他疗伤。”
  丁盛问道:“楚师弟,你要替他运气疗伤?”
  楚玉祥道:“小兄弟只要把李兄体内的阴气化去,伤势就会好了。”
  丁盛道:“你已经一晚未睡……”
  楚玉祥笑道:“没关系,小弟足可胜任。”
  孙风听说楚玉祥要替李云运气疗伤,心中大是惊异,心想:“运气疗伤,没有深厚内力,无法胜任,自己等人少说也有二三十年以上修为,楚少侠看来二十还未到,他有这大的能耐?”
  但他还是依言脱了鞋子,坐到床上,扶起李云的身子,使他靠在自己怀中,赵雷帮着替李云盘膝坐好。
  楚玉祥也没坐到床上去,只是站在床前,伸出右手按到李云头顶“百汇穴”上,双目微阖,运起“纯阳玄功”把真气缓缓从掌心透出。
  丁盛只知这位楚师弟拜了绿袍师父和祖半仙两位奇人做师父,他到底有多少功力,也并不详细,此刻眼看楚师弟连坐都没有坐下,就随便站着运起功来,不,还替别人运气疗伤,心中暗暗攒了下眉,这位楚师弟当真少不更事,运气疗伤,岂可如此草率?李云他们是湖主的心腹,每人都有数十年修为,运气疗伤的人,本身功力至少要高过负伤的人方可施为。
  心中想着,一面回头朝英无双、裴畹兰低声说道:“你们站到门口去,楚师弟替李云疗伤,不可有人惊动,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第14章、一石二鸟

  他自己在说话之时,也跨上两步,到了楚玉祥身后,万一发现楚玉祥内力不继,自己也可以出手相助。
  两女答应一声,正待转身往门口走去。
  楚玉祥忽然回过头来,说道:“丁大哥,不要紧,小弟用不着护法。”
  这下听得丁盛大吃一惊,运气疗伤的人怎可开口说话?
  现在半抱半扶着李云的孙风已经有了感觉,本来他(李云)的身上还有些阴冷之感,但楚玉祥一只手按上他头顶之后,李云的身子渐渐温暖起来!
  不,岂止温暖,他身上愈来愈热,自己怀中就像抱着一只火盆,几乎沁出汗来。
  就在此时,突听李云口中大叫一声:“你是总镖头!”
  语声甫落,倏地睁开眼来,口中咦了一声道:“楚少侠……”
  前后不到盏茶工夫,李云果然醒过来了。
  这下看得了盛心中暗暗骇异:“楚师弟一身神功果然非同小可!”
  楚玉祥及时收回手去,含笑道:“李兄弟体内阴气业已化去,你重伤之后,刚服下家师的治伤药丸,快运功调息,等药物行散,伤势也大概可以好了。”
  李云道:“属下已经好了。”
  楚玉祥含笑道:“李兄为阴手所伤,阴寒之气一去,就等于只是中了普通人的一掌,你内功深厚,自然可以好得很快,但还须运气行功,方能复原。”
  一面朝孙风笑道,“孙兄现在可以下来了,李兄已经不须有人扶他了。”
  孙风跨下木床,忽然拜了下去,说道:“楚少侠,属下代李云给你磕头。你老真是神人。”
  赵雷也拜了下去。说道:“楚少侠救了李云,和救了属下一样。”
  楚玉祥忙道:“赵兄、孙兄,快快请起,不说四位是协助兄弟来的,就是和兄弟不相识的人,兄弟遇上了,又岂有不救之理,其实兄弟也只是举手之劳?并不费力。”
  赵雷,孙风依言站起,现在他们对这位主人当真佩服得五体投地,深信湖主果然有识人之明。
  丁盛笑道:“楚师弟,你这份神功,武林中已是屈指可数,连愚兄都服你了,不过……”
  楚玉祥看他没说下去,就停了下去,忍不住问道:“丁大哥,不过什么呢?”
  丁盛忽然压低声音说道:“除了咱们这几个人,你最好不可把武功露得太高。”
  楚玉祥听得一怔!
  丁盛又道:“甚至连替李云疗伤,把阴手治好之事,也不必说出去。”
  楚玉祥怔怔的道:“这……”
  丁盛没待他开口,就接着道:“李云伤势大概运一会功之后,就可恢复了,但他仍须装作负伤不起,孙风仍在这里陪着他,”
  这样,我们可以隐藏了两个高手。“
  英无双道:“丁大哥,为什么呢?”
  丁盛道:“咱们人手本来就不多,如今又少了两个,也算是诱敌之计吧!”
  裴畹兰道:“听丁大哥日气,好像贼人今天会来?”
  丁盛笑道:“我也只是假设罢了,不过咱们把孙风、李云放在这里,也可以算是一着预备的棋子。”
  楚玉祥迟疑的道:“李云伤势已好,连阮老爷子、大师兄。二师兄都不能告诉他们么?”
  丁盛道:“他们都知道了,贼人岂不也会得到消息?愚兄的意思,最主要的是不能让对方知道你能破解‘阴手’,否则对方暂时就不敢蠢动了。”
  楚玉祥道,“好,小弟听丁大哥的。”
  丁盛道“过了今晚,他们如果没有行动,李云也可以起来,但也只能说是服了你的伤药,伤势才渐渐好转的,绝不可提起你替他疗伤,化去阴气这一节。”
  楚玉祥点点头。
  丁盛道:“好了,大家可以回房休息去了,白天务必养足精神。”
  说到这里,口中低哦一声,朝英无双道:“你们回到东园宾舍去,顺便转告二位尊师,今晚如果有贼人来犯,如果咱们的人手已可应付,就请二位尊师不可露面。”
  英无双道:“这又为什么呢?”
  丁盛笑道:“咱们的实力,让对方知道得愈少愈好。”
  这时,前面大厅上,可又发生了事!
  总镖头陆长荣,阮传栋、林仲达陪同阮老爷子从第二进走出前厅。他们原是到总镖头休息室去坐的,总管事杜永则回转帐房,(总镖头休息室在右厢,帐房在左厢,中间隔着一座大厅。他们从后进出来,必须经过大厅)就在此时,杜永口中忽然“噎”了一声,原来他看到大厅中间一张八仙桌上,端端正正放着一只锦盒。
  这只锦盒盖上还有一把小小的铜锁。和何金发送来投保的锦盒,完全相同,但何金发投保的锦盒,自己明明已经送入帐房柜子里,还上了锁,不可能放在大厅八仙桌上来。
  杜永这声惊“咦”目光又投向了八仙桌,其他的人也极自然的朝八仙桌上看去。
  陆长荣目光一注,问道:“杜管事,这是怎么一会事?”
  林仲达间道:“这只锦盒哪里来的?”
  杜永道:“属下也不知道,这……好像是何金发来投保的那只锦盒,只是属下已经把那只锦盒收到帐房柜子里了……”
  阮伯年问道:“这里是谁值日?”
  杜永道:“是向镖头和八名趟子手。”
  阮伯年道:“你去请向镖头进来。”
  杜永回应一声,立即奔了出去,一会工夫,陪同麻面张飞向传忠一起走了进来。
  向传忠看到陆长荣,不禁一怔,说道:“总镖头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长荣道:“兄弟陪同阮老爷子一直在里面,几时出去了?”
  向传忠望着他,不禁呆得一呆,说道:“这就奇了,总镖头刚才从大门出去,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是兄弟和几个趟子手都看到的。”
  陆长荣正待开口、阮伯年一摆手道:“慢点,向镖头,你们看到总镖头从哪里走出去的?”
  向传忠道:“这个属下倒没有注意,应该是从大厅中走出去的。”
  阮伯年又道:“杜管事,你去看看,收在帐房柜中的锦盒,还在不在?”
  杜永答应一声,迅快的朝左首帐房中奔去,接着又很快的回了出来,说道:“收在柜中的那只锦盒,果然不见了,木柜明明锁着的,被打开了。”
  林仲达笑道:“丁大哥已从何金发身上、取回镖局的字据,贼党不愿平白损失一箱珠宝,所以才由这厮假扮了大师兄,想把锦盒取去。他敢情没想到咱们天井两厢还有值日的人,而且咱们又及时走出,他一时无法带走,只好放下锦盒,出门而去。”
  陆长荣面有怒色,说道:“贼党当真可恶得很,大白天居然还敢假冒我陆某。公然在咱们镖局出入,那还得了?”
  向传忠仙讪的道:“这贼人和总镖头简直扮演得维妙维肖,连身材高矮都一模一样,属下因是总镖头,就不好多问,谁也想不到他会是贼人假冒的……”
  杜永捧起锦盒,正待朝帐户走去。
  阮伯年道:“杜管事,慢点,你还是先把盒盖打开来看看,再收进去不迟。”
  杜永答应一声,放下锦盒,从身边取出一支小巧的钥匙,然后小心奕奕打开铜锁,翻起盒盖。
  这一刹那,杜永脸色不由得大变,口中愤怒的道:“又是一颗人头!”
  他打开箱盖之时,几人的目光自然也都集中锦盒之中,一箱价值巨万的珠宝首饰,业已换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这下所有的人全都变了脸色。
  阮伯年沉声道:“传栋,你去仔细看看,这人头是不是大复的?”
  何大复是阮老爷子的三弟子,没在地窖救出的六人之中。
  阮传栋道,“好像不是……”
  杜永道:“这人不是咱们镖局的人。”
  阮伯年目光一凝,说道:“不是咱们镖局的人,那会是谁?你们再看清楚,认不认识此人?”
  他话声甫落,镖局大门外,已经陆续走进六个人来。
  向传忠急忙迎了出去,人还没有走出大厅,就大声喝道:“来者是什么人?”
  只听为首一人清朗声音答道:“贫道武当白圭子,特来拜访陆总镖头。”
  杜永为人机警,听到有人来了,立即伸手盖起盒盖。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来人已经走到大厅门口。
  陆长荣急忙迎了出去,拱手道:“道长远监,快请厅上坐。”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蓝袍背剑道人,面貌白皙,胸飘黑须,年纪四旬左右,正是武当八子中的白圭子。
  第二个身穿蓝布大褂,手持熟铜旱烟管的老者那是八卦门名宿宁乾初。
  第三个是一身劲装的中年汉子,手中还提着一柄连鞘长剑,这人陆长荣、向传忠都认识,他是镇江双环镖局的副总镖头严铁桥。
  第四个是三十出头的汉子,神情委顿,两手下垂,似是被人点了穴道,但满脸俱是激愤之色。
  他,正是阮老爷子的三弟子,失踪了两天的何大复,一看就知被人押着来的。
  走在何大复后面的两人,也是熟人,那是双环镖局的镖头商鼎和孙巡生。(双环镖局就设在镇江,大家自然极熟)双环镖局以双环为记,代表两仪,总镖头查遂良,副总镖头严铁桥,都是武当弟子,江湖上都知道双环镖局有武当派作后台,声誉极隆。
  此时忽然由武当白圭子和宁乾初为首,忽然找上东海镖局来,而且他们两个镖头还押着何大复而来,就显得事情不同寻常。
  杜永捧起锦盒,正待朝帐房走去。
  双环镖局副总镖头严铁桥忽然大喝一声道:“姓杜的,你给我站住。”
  杜永一呆,陆长荣微笑道:“杜管事,你就站着好了。”
  一面朝严铁桥含笑拱手道:“严兄请坐。”
  阮伯年也朝白圭子和宁乾初抱抱拳道:“白圭道兄,宁老哥连据而来,倒是难得的很。”
  他虽然看到自己门人被人家押着走进来,心知其中必有误会,是以并未立即开口询问。
  白硅子却朗笑一声道:“阮掌门人也在这里,那就正好了。”
  阮传栋眼看三师弟被人家点了穴道,押着上门,心中已经不是滋味,再看进来的几人都铁青着脸色,好像是寻衅来的,更觉不解,不知三师弟怎么会得罪了双环镖局?
  严铁桥冷哼一声喝道:“陆长荣,你可知咱们来意吗?”
  陆长荣一怔,说道:“严兄这般盛气相向,不知兄弟几时得罪了你老哥吗?”
  严铁桥切齿道:“姓陆的,你昨晚去找敝师兄,不知有什么事?”
  陆长荣讶然道:“兄弟昨晚去找令师兄,你说是查总镖头,兄弟昨晚一直在敝局之中,并未离开。”
  严铁桥一指商鼎、孙逖生两人,厉声道:“你去的时候,商、孙二位镖头还和你打了招呼,你还想赖吗?”
  陆长荣道,“兄弟昨晚真的没去贵局。”
  阮伯年心中一动,忙道:“严老弟,长荣昨晚真的并未离开镖局……”
  严铁桥大笑一声道:“阮掌门人,是不是因为令高徒去接应陆长荣,失手被擒,阮掌门人不得不替陆长荣圆谎?”
  阮伯年脸色微沉,怫然道:“严老弟此话怎说?老夫何用替长荣圆谎?鹰爪门的弟子如果确实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老夫从不包庇门人,不过我门下弟子纵有不是,只要你严老弟说一句,老夫自会还你公道,你老弟却把劣徒点了穴道,押上门来,老夫倒要请教严老弟,他究竟犯了何罪?老夫忝掌鹰爪门,是不是你严老弟仗着有令师叔启圭道兄在场,就没把鹰爪门放在眼里,连江湖礼数都不懂了吗?”
  严铁桥道:“陆长荣昨晚去找敝师兄,是为了你们东海镖局在镇江复业,一山难容两虎,要敝局迁离镇江……”
  陆长荣道:“这是什么话,咱们和贵局相处多年,怎会……”
  严铁桥道:“相处多年,那是闻天声在当家,现在你们东海镖局翅膀硬了,仗着有人撑腰,自然要排除异己,敝师兄大概一口拒绝了,你就骤下杀手,还取走敝师兄的项上人头,这位鹰爪门的高足,就是接应你去的,但却被敝局留下了。差幸敝师叔正在金陵作客,闻讯赶来,杀人,是不是大罪?主犯逃走了,帮凶要不要擒下?能不能放他?既然阮掌门人责备在下不懂江湖礼数,只要你阮掌门人亲口说一句,要咱们放人,在下自然可放,现在在下话说完了,不知阮掌门人要如何交代?”
  阮伯年听得一呆,陆长荣杀了查遂良,还取去他项上人头。这陆长荣,自是贼人所假冒,他取去查遂良的人头,不用说就是锦盒中的那颗人头!
  好毒辣的一石二鸟之计!
  宁乾初接口道:“阮老哥,咱们相识几十年了,你老哥既在东海镖局之中,怎会让姓陆的小子做出这种大伤江湖道义的事来?明知查遂良是白圭道兄的门下,又是兄弟的小婿,还下此毒手,真叫兄弟难以置信?”
  “唉!”
  阮伯年忽然叹了口气,才道:“宁老哥能说出难以置信这四个字,总算对兄弟还有几分相信了,正如你者哥所说,明知查遂良是白圭道兄门下,你老哥的令婿,除非此人已经丧心病狂,怎会下此毒手?这使兄弟也难以置信,这其中就是大有问题,因为正有一批野心份子,企图因此挑起咱们三家的互相仇杀,当然牵连到的只怕还不止三个门派……”
  宁乾初道:“但小婿总是陆长荣杀害的了。”
  阮伯年道:“不是,此人假冒长荣,杀害查遂良,正是想挑起咱们之间的仇杀……”
  白圭子忽然大笑一声道:“这么说,这位令高徒想必也是有人假冒的了?”
  这话带了刺。
  阮伯年道:“小徒不假,他在两天之前,就已失踪。”
  白圭子道:“阮掌门人怎么知道陆总镖头会有人假冒的呢?”
  阮伯年道:“昨晚有人假冒长荣,以‘阴手’击伤一名姓李的镖头,方才咱们正在第二进探看负伤的人,长荣明明和咱们在一起。但向镖头和八名趟子手却看他从里面走出,往门外而去,道兄诸位未来之前:咱们正在查问此事,可见有人假扮了长荣,昨晚长荣既未离开东海镖局,而双环镖局又看到了长荣,此人非假冒而何?”
  白圭于发出一声清朗的大笑道:“阮掌门人把双环镖局捉到的人。承认是真的,没捉到的人,就说成有人假冒了。”
  这话是指明说阮伯年在撤弥天大谎。
  阮伯年一派掌门,这话听在耳里,怒在心头,如何还忍得了?双目乍睁,精芒四射,沉声喝道:“白圭子,你说什么?”
  白圭子又是一声朗笑,冷冷的道:“贫道说了什么,阮掌门人难道没听清楚吗?陆长荣杀了贫道师侄,取去首级,是有双环镖局两位镖师亲眼看到,可以作证,陆长荣虽然逃走了,但当场还逮住了一名帮凶,这事还有假的吗,阮掌门却把令高徒说成两天前失踪,陆长荣又有人假冒,如此巧合之事,当真世间少有,但阮掌门人却信之鉴鉴,依照阮掌门人如此说法,陆长荣和令高徒均可置身事外,敝师侄查遂良岂非该死吗?”
  阮伯年一张老脸气得煞白,砰然一声,手掌拍在桌面上,怒喝道:“白圭子,老夫和尔尊师宁一道长,令师兄白亭子都是数十年旧识,你对老夫如此说话?”
  自圭子冷笑道:“阮掌门可是自知理屈,老羞成怒了?”
  “胡说。”
  阮伯年大声道:“老夫如何理屈?有人假冒长荣,东海镖局有许多人可以作证……”
  白圭子道:“东海镖局的人,自然都是帮着陆长荣说话的了。”
  陆长荣朝林仲达悄声道:“二师弟,你去请丁兄、裴兄快来。”
  林仲达转身往后进走去。
  阮传栋道:“爹,你老人家暂且歇怒。”
  一面朝白圭子抱抱拳道:“白圭道长,查总镖头遇害,和东海镖局昨晚有一位李镖头被人假扮陆总镖头以‘阴手’击成重伤,丁盛丁老哥等人追踪贼人,在石马庙地窖中救出六个敝师弟,人还在昏迷之中,方才咱们探视正在昏迷中的六个师弟,刚走出大厅,又发现昨日有人投保放满珠宝首饰,现变成了血淋淋一颗人头的锦盒,讯间在天井两厢值日的向镖头,据说就在咱们从二进走出的前一刻工夫,看到陆总镖头出门而去,但陆总镖头明明和家父等人在第二进探看昏迷不醒的六个师弟。正在查问之际,诸位就进来了,此事正是贼人的一石二鸟之计,希望大家能够冷静处事,因为双方因误会闹成僵局,正是贼人挑拨离间的成功,一旦翻脸成仇,绝不止一二个门派,纠纷易起难收,还望道长和宁前辈不可意气用事,如能双方合作,追查凶手才是上策。”
  严铁桥目光注视着杜永手上捧的锦盒,喝道:“杜永,你手上这个锦盒中放的就是人头吗?”
  陆长荣道:“不错,咱们方才刚刚发现的。”
  严铁桥道:“拿来让咱们瞧瞧。”
  陆长荣道:“杜管事,让他们看好了。”
  总镖头这么说了,杜永只得捧着锦盒送到严铁桥面前。
  严铁桥并没去接,只是伸手揭开盒盖,这一揭不由得脸色大变,惊怒交迸,颤声道:“果然是总镖头!果然是你们取来了!”
  他这两句话出口,双环镖局来人刚刚平息下来的情绪,登时又提了起来。
  “哈哈!”
  宁乾初猛地一巴掌拍在茶几上,人已虎的站起,悲愤的道:“陆长荣,你还有何说?”
  阮传栋道:“宁前辈息怒,晚辈刚才说过,这锦盒放置在大厅桌上,已被贼人掉换了……”
  “‘住口!”
  宁乾初喝道:“小婿人头就在东海镖局之中,人证物证俱在,尔等尽耍嘴皮子,狡辩又有何用?”
  严铁桥双手捧起人头,目含泪水,切齿道:“总镖头英灵不远,血债血还,今天若不血洗你们东海镖局,严某誓不为人!”
  陆长荣怒哼一声道:“你要如何一个洗法?”
  宁乾初喝道:“老夫先劈了你。”
  抬手一掌朝陆长荣劈了过来。
  陆长荣闪身避开,浓眉一竖,怒声道:“好个不明事理的老匹夫,东海镖局还不是你们撤野的地方。”
  阮伯年站起身道:“宁老哥住手,此事经过确是如此,你我相识数十年,老哥怎么还不相信兄弟的话吗?”
  宁乾初大笑道:“阮老哥,你为东海镖局撑腰,是因为闻天声是你的女婿,但被东海镖局杀害的查遂良乃是宁某的女婿,宁某不找东海镖局,还找谁去?”
  阮伯年道:“冤有头、债有主,陆长荣就在东海镖局,阮某可以保证他绝不会逃走,不过杀害令婿之事,确有贼人居中移祸,企图挑起两家火拼,老哥暂请息怒,大家坐下来研讨研讨,如果凶手确是长荣,兄弟自会把他交给老哥处置,这样总可以吧?”
  “好吧!”
  宁乾初气呼呼的坐下,说道:“阮老哥还有什么说的?”
  严铁桥双手捧着查遂良的首级,正待往锦盒中放去,目光一注,盒底还有一张字条,这就回头道:“商兄,你把盒底的一张字条取出来。”
  商鼎依言走上,伸手从盒底取出一张沾了不少鲜血的字条,口中念道:“以头示警,限三日内收歇,否则血洗双环镖局。”
  严铁桥把首级放入锦盒之中,目光一抬,朝陆长荣喝道:“陆长荣,咱们如果不来,你大概要派人把锦盒送到双环镖局去了?”
  陆长荣作色道:“严铁桥,你说话最好小心些,方才阮老爷子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只锦盒,原是一个姓何的昨日下午前来敝局投保的一盒饰物,已由杜管事收入柜中,刚才却在厅上出现,而且里面已换装了一颗人头,咱们还未看清是谁,诸位就进来了,在下怎么会派入送到贵局去?”
  严铁桥道:“这张字条上难道不是你的口气?”
  阮伯年洪声道:“你们要这样扯下去,那就永远说不清了,宁老哥,兄弟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昨天早晨,城南兴隆客栈一个伙计送来一份贺礼,也是一只锦盒,和这一只一模一样,但打开来却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那是兄弟门下大弟子卞长根的首级,兄弟此次前来镇江,带来了八个劣徒,因为东海镖局此次复业,纯系为了对付一个叫做江南分令的贼党神秘组织,八个劣徒没有住到镖局中来,就是为了便于在外面侦查贼人行踪,那知八个劣徒不知如何,全被贼人所劫持,失踪已有两天,直到昨晚才从石马庙地窖中救出六人,至今不省人事,如果照你们的说法,三劣徒何大复为你们所擒,那么大劣徒卞长根遇害,他的首级岂不是你们送来的了?”
  宁乾初听得一怔,说道:“还发生了这许多事?”
  阮伯年沉哼道:“这些事情,难道还是阮某捏造的不成?”
  就在此时,京见林仲达陪同丁盛,裴允文、楚玉祥一同从后面走了出来。
  丁盛是太湖帮总堂主,大家自然认识。丁盛朝白圭子、宁乾初等人拱拱手道:“白圭道长、宁前辈,严老哥请了。”
  他一指裴允文说道:“这是北峡山裴盟主的公子裴允文。裴盟主在东海镖局复业那天前来道贺之后,因东海镖局人手不够,才奉命留下来帮忙的。”
  一面朝裴允文道:“裴兄弟,这位是武当白圭道长,这位是八卦门名宿宁乾初前辈,这位是双环镖局副总镖头严铁桥严老哥。”
  裴允文一一拱手为礼。
  白圭子、宁乾初也一一答礼,他们听说裴盟主要他儿子留下来替东海镖局帮忙,这就是说东海镖局还有江南盟主裴三省撑腰!
  丁盛接着又道:“兄弟也是奉敖湖主之命,留在这里权充一名镖头,帮几天忙,原想过上几天,镖局人手够了,就可以回去,”那知东海镖局才一复业,就接二连三的发生事故……“
  白圭子和宁乾初心中暗道:“原来东海镖局还有太湖帮敖如山在背后支持、方才差幸没和阮伯年翻脸,否则倒真是牵连极大了。”
  丁盛没待他们开口,接着就以阮老爷子八个门人失踪,昨天早晨有人送来锦盒,一直说到李云在南门外一处松林,被假扮陆长荣的人以“阴手”击伤,自己和楚玉祥几人去兴隆客栈,跟踪何金发,在松林受到贼人袭击,如何在石马寺地窖救出六人,至今昏睡不醒,阮老爷子、陆长荣退出二进,在厅上发现锦盒,值日的向镖头前一刻看到陆长荣出门而去,及至打开锦盒,又发现一颗人头,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接着笑道:“白圭道长、宁前辈,现在总该相信昨晚前去双环镖局杀害查总镖头的凶手,应该是贼党江南分令的副令主,也就是假扮陆兄的贼人了,他昨晚在松林设下埋伏,原以为足可把咱们几人除去,自然足以削弱东海镖局的力量,没想到埋伏失利,咱们追到石马庙去,因而一计未成,又生一计,假冒陆兄前去双环镖局,杀害查总镖头,又带去了一个何大复,他自己逃走,把何大复留下来,让双环镖局把他逮住,好向东海镖局兴师间罪,他又带着查总镖头的首级,潜入东海镖局,放人锦盒之中,正好那时大家都在第二进,他又扮成陆兄模样,就是被镖局中人发现,也不疑有他,才可以扬长出门,这一来正好挑起双环、东海二个镖局互相火挤,不仅两个镖局,若是一旦引起争执,只怕牵连到就不止一两个门派了,此事全由江南分令一手制造的事端,希望大家不可中了贼入挑拨离间之计才好。”
  他这一席话,分析得极为详尽,也听得白圭子和宁乾初两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他们心中也十分清楚,丁盛说得当然不会是假话,东海镖局复业,主要是为了替闻天声夫妇复仇,根本和双环镖局没有利害冲突可言,陆长荣也不可能去协逼查遂良关歇镖局。
  就算退一步说,陆长荣有这样的心意,但只要看今天的东海镖局,名义上陆长荣虽是总镖头,但有阮伯年坐镇,陆长荣也未必全能自作主张。何况还有丁盛、裴允文等人,分明是替东海镖局助拳来的,绝不会帮助陆长荣争夺地盘,那就更没有杀查遂良的理由。
  何况听丁盛所说,昨晚东海镖局出动了不少人手,镖局之中,只有阮伯年、陆长荣等几人留守,陆长荣也确实无法分身赶去双环镖局。
  宁乾初是老江湖,这么一想,觉得凶手果然另有其人,不觉得看了白圭子一眼,才颔首道:“这档事既由阮老哥、丁老弟等人出面作证,依兄弟之见,咱们不妨暂且按下,追缉凶手的责任,在东海镖局是为了洗刷陆总镖头的清白,在双环镖局是要替查总镖头报仇,谁都要尽一己之力,不过兄弟有一句话,这也是阮老哥方才说过的、如果凶手确是陆总镖头的话……”
  阮伯年不待他说下去,就接着道:“兄弟负责把长荣交给你们处置。”
  “好!”
  宁乾初站起身道:“白圭道兄,目前咱们就只好这样决定了如何?”
  白圭子颔首道,“但凭宁老施主作主。”
  阮伯年道:“宁老哥,小徒何大复,如果确是帮凶,兄弟自会亲自缚送双环镖局,目前就请把他留下了。”
  宁乾初回头朝商鼎。孙逛生二人说道:“你们放开他。”
  商鼎、孙逖生两人依言放开了何大复。
  何大复举步朝前跨出,忽地双足一软,张口呃了一声,突然口喷狂血,扑倒地上。
  陆长荣、阮传栋同时闪身抢出。阮传栋俯下身去,陆长荣伸手在他身上一摸,再探探他胸口,说道:“阮大叔,他心脉已经停止了。”
  阮传栋听得一呆,站起身目光抡动,喝道:“是什么人暗算了三师弟?”
  阮伯年目毗欲裂,狂笑一声道:“好,好,果然好手法,在阮某面前,暗下毒手,那是存心和咱们鹰爪门过不去了?”
  商鼎、孙邀生两人骸然相顾:“也给怔住了。
  严铁桥抗声道:“咱们若要杀他,昨晚就当场把他格杀了,何用在此时此地,宁前辈已经答应放人之际,还把他杀了?”
  这几句话的工夫,何大复脸上渐渐发黑。
  丁盛道:“阮老爷子,看情形何兄极似中了毒药暗器致死的。”
  阮伯年道:“传栋,你仔细看看,他是被什么暗器袭中要害,竟有如此歹毒?”
  阮传栋答应一声,再次俯下身去,丁盛也跟着走上,和陆长荣一起蹲下去,三人仔细看了一阵,依然找不到丝毫痕迹。
  楚玉祥道:“陆大叔,这好像是极细的毒针所伤,何三叔衣衫背上有一个极细的针孔,你撕开他衣衫看看,也许可以找得到暗器了。”
  阮传栋凝足目力,还是看不到针孔所在,心中暗暗惊异,依言嗤的一声撕开何大复背后衣衫,只见尸体全身发黑,背后正中间一圈更是呈现紫黑,紫黑中心,有一点细如针尖的小孔,如非目力极强的人,极难发现,但却找不到毒针。
  丁盛咦道:“毒针好像已经被人取下了。”
  陆长荣道:“也可能深入体内。”
  阮伯年道:“你们肯定大复是中了毒针致死的么?”
  丁盛站起身道:“此种毒针细若牛毛,只要看他中针的周围,有巴掌大一圈紫黑,可见此种毒针,剧毒无比,见血封喉,自然是中针致死的了。”
  阮伯年怒哼一声,目含厉芒,掠过白圭子、宁乾初等,沉声道:“传栋、长荣,你们给我搜。”
  这位鹰爪门的掌门人已经忍无可忍,不惜和武当派,八卦门抓破脸了,他这句话的意思已极明显连白圭子、宁乾初的身上都要搜了。
  宁乾初听得脸色微变,嘿然道:“阮老哥怀疑兄弟是射杀令徒的凶手吗?”
  阮伯年切齿道:“今天到东海镖局来的人,都有嫌疑,自然都要搜!”
  白圭子身为武当八子之一,平日一向以名门大派自居,颇有骄矜之气,方才和阮伯年几乎闹翻,后来明知阮伯年说的不虚,心中也不无快快,此时冷冷的接口道:“连贫道也要搜吗?”
  阮伯年大笑一声道:“白圭子,你以为武当八子,就搜不得,武当派就没有歹徒吗,今天第一个就是要先搜你。”
  话声一落,立即接着道:“传栋、长荣,你们只管过去给我搜,谁敢顽抗,只管给我就地格杀,一切后果,均由老夫一力承担。”
  白圭子气得脸色铁青,骼的一声从肩头撤出长剑,怒笑道:“阮伯年,贫道还没把鹰爪门放在眼里。你口出大言,可要试试贫道的长剑……”
  他话还没说完,突听有人接口喝道:“好个杂毛道士,东海镖局也有你发狂的份儿?”
  一道人影随声飘飞而来。人到、声到、掌到,一记轻飘飘掌势,朝白圭子迎面拍了过去。
  白圭连人影还没看清,就觉一道森寒的冷风迎面涌来,他究竟是武当八子中人,发觉掌风有异,赶紧使了一式,移风换位“闪身避开,心头不觉大怒,沉声喝道:”阴风掌!你是东海镖局的人吗?“
  这发掌之人,正是英无双,闻言哼道:“我当然是东海镖局的镖头了。”
  白圭子仰首笑道:“很好,东海镖局果然藏垢纳污,拉拢旁门异派,那当然要和咱们为敌了。”
  英无双睁大眼睛,说道,“你说什么?”
  白圭子长剑一指,喝道:“多言无益,你亮剑。”
  英无双披披咀道:“亮剑,杂毛道士,本公子剑下,只怕你走不出十招。”
  刷的一声,抽出青霓剑来。
  白圭子方才被她一掌逼退,已是大失颜面,此时听她说自己走不出十招,不觉气往上涌,怒笑道:“你敢小觑武当派。”
  英无双披咀道:“武当派有什么了不起,不信你试试看?”
  阮传栋因白圭子语气之中没把鹰爪门放在眼里,心头有气,自然不会出言拦阻。丁盛也觉得白圭子太盛气凌人,让英无双去教训教训他也好。
  白圭子部还忍耐得任,大喝一声,“狂徒看剑。”
  右腕一振,刷的一剑,朝英无双当胸点出。
  英无双现在已把绿袍神君的十二剑完全练熟,而且经过几次和人动手,经验也有了,那会把白圭子放在眼里,哼道:“你这一剑,就是武当派剑法吗?”
  口中说着,右手长剑已疾挥而出,横格过去。
  她知道自己手上这柄长剑是敖湖主所赠,功能削铁如泥,这一剑就是存心要削白圭子长剑的。
  白圭子这柄剑乃是武当派精铸的松纹剑,也算得好剑了,寻常利剑自然削不动它,但英无双手中的青霓剑可是江湖上仅存的几柄名剑之一,斩金截铁,锋利非凡。双剑乍接,但听“嗒”的一声,白圭子刺出的长剑,登时被削断了三分之——这下,白圭子不由得脸色大变,武当派虽然没有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规定,但这柄剑乃是他练剑之初,由师父亲自传授之物,随身已有三十年之久,此时骤不及防,被英无双削断,教他如何不急怒攻心,双目圆瞪,怒喝道:“你敢削断我长剑?”
  他此言一出,丁盛顿时想到削断人家兵刃,乃是江湖大忌,这梁子只怕是结定了,不觉暗暗攒了下眉。
  英无双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削断你一支剑有什么稀奇,也值得这般大惊小怪,和本公子动手,本公子虽不取你性命,但至少你也得把两条手臂留下来再走。”
  “狂徒,贫道和你拼了!”“白圭子一张白皙的脸上,色如蝶血,大喝一声,挥动手中断剑,急攻而上。
  他这一含怒出手,剑发如风,一口气攻出五剑之多,剑剑都挟着劲急嘶啸,剑风似涛!
  英无双身形一转,就避开了白圭子快速刺出的三剑,她避剑身法,正是绿袍神君十三剑的身法,白圭子自然看不出来,后面两剑还是朝原来的方向刺了过去,这时英无双早已闪出,冷冷的看着他,冷笑道:“我当你有多少能耐,原来武当派的人只会耍花招。”
  这话也由得她说,因为她已经闪出身去,白圭子还低着头,朝没人的地方猛发剑。
  但这话听到白圭子耳里,可更不是味道,千百年来武当派被人这样轻视,今天还是第一次,何况他又是个气量偏狭之人,话声入耳,心肺都要气裂了,口中又是一声大喝,挥舞起一轮剑光,连人带剑猛向英无双站立之处,急扑过来。
  英无双娇躯一晃,又轻灵的闪了出去。
  裴畹兰嗤的笑道:“真像一只疯狗。”
  她把堂堂武当派八子中的白圭子,比作了疯狗。
  严铁桥怒声道:“小子,你说什么?”
  裴畹兰哼道:“我说什么你没听清楚,我说你师父像一只疯狗,怎么,你不服气?像你这种武当派的三四流角色,本公子还不屑和你说话呢!”
  严铁桥气得脸色煞白,锵的一声掣出长剑,喝道:“来,严某倒要伸量伸量你小子有多少能耐?”
  裴畹兰早就跃跃欲试,抬手抽出长剑,喝道:“咱们到天井里去,本公子正要教训教训你们这些武当派不睁眼的小辈。”
  严铁桥气极,怒声道:“去就去,今天不教你识得武当派的厉害,严某就不姓严了。”
  迅快的退出大厅。
  裴畹兰跟在他身后掠出,落到大天井中,两人更不打话,双剑齐举,就各自展开攻击。
  厅上白圭子长剑连展,这一瞬工夫,差不多已接连攻出十数剑之多,英无双根本没有使展剑法,和他互攻,施展的只是身法,已经忽东忽西,令人不可捉摸。
  白圭子一口气攻出十数剑,却是连她衣角都没有刺上,心头怒恼已极,气愤的道:“你怎不出剑?”
  英无双这回试出大哥教自己的十三式剑法,就是不使剑,连身法都如此奇妙,不惧人家攻击,心中更喜不自胜,闻言冷笑道:“你连攻了本公子十几剑,本公子不还手,你都伤不得我一点衣角,本公子若是出手,哼,你还能站在本公子面前说话吗?”
  白圭子厉声道:“你有什么本领,只管使来,道爷并不在乎。”
  英无双道:“好,这是你自己说的,莫怪本公子手下不留情了。”
  喝声出口,长剑倏然划起,朝白圭子刺去。
  绿袍神君的剑法,果然非同小可,她如今早已练得得心应手,这随手一剑就凌厉无前!
  白圭干练剑数十年,竟然识不得她这一招剑势究竟攻向何处?心头一凛,左手疾拂,身躯飘退数尺,长剑疾圈,爆出满天剑花,身随剑上,反击过去。
  他在盛怒之下,出手也极猛烈,每一剑都暗含武当粘、引、卸字诀,真有刚柔并兼之妙。
  怎奈英无双剑势一经展开,不用她去猜想对方剑势变化?自己该用什么招法才能破解,只要依照剑法一路施展下去,就能自生变化,不守自守,不攻自攻,让别人去应付你的变化,或封或架,你根本用不着操心。
  这也就是说你剑法一经展开之后,对手纵然攻势凶猛,也会被你的剑势所逼,不得不改攻为守,守不住只好闪避。
  白圭子本来绵密的剑势,被英无双一剑跟一剑连绵出手,就逼得他有难以封架之感!
  这真把武当八子之一的白圭子逼得心头又惊又急,暗暗忖道:“这小子使的会是什么剑法?”
  宁乾初究竟是八卦门名宿,平日见多识广,眼看东海镖局一名年轻镖师,(英无双)居然一剑削断白圭子长剑,此刻白圭子一连十数剑已把武当剑法的精锐全使出来了,人家连手都没还,闪动的身法,看去极为简单,实则奇诡异常,凭自己的经验,几乎看不出一点迹象,看来这东海镖局之中,卧虎藏龙,约来了不少高手,今日之局,当真颇难善了。
  最使他惊异的还是何大复好好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使用毒药暗器杀死,竞会无人发觉,甚至连暗椿的一点影子都没找到。
  他从方才有谁站得和何大复最近,以及何大复中了暗器之后,何人首先接近何大复。再把昨晚查遂良被杀的种种情形,加上东海镖局阮伯年、丁盛所说的一番话,仔细参详之后,心头不禁有了几分预感,他暗暗一凛,一手摸着花白髯子,嘴皮微动,以“传音入密”和阮伯年说了几句话。
  阮伯年望望他,微微点头,一面朝阮传栋、楚玉祥两人说道,“传栋、玉祥,你们先过去搜搜商,孙二位镖头的身上,可有暗器?”
  一面朝双环镖局商鼎、孙逖生两人说道:“商、孙二位镖头务请原谅,因为小徒方才是二位押来的,也一直站在小徒身后,小徒中毒药晴器致死,部位又在后心,二位身上如无细小毒药暗器,那就可以洗脱嫌疑了。”
  商鼎、孙逖生还没开口,宁乾初已接道:“好,商镖头、孙镖头,咱们问心无愧,他们要搜,就让他们搜好了。”
  商鼎道:“宁老爷子既然说了,咱们问心无愧,就让他们来搜好了。”
  阮传栋、楚玉祥走上去搜了两人身上,果然并没暗器。
  宁乾初朝阮伯年看了一眼。
  阮伯年又暗暗点了下头,又道:“还有严铁桥,他方才也站在何大复身后,你们出去搜搜他的身上。”
  阮传栋、楚玉祥答应一声,举步朝厅外行去。
  严铁桥和裴畹兰正在大天井上打得十分激烈,一个使的是“两仪剑法”长剑一直东一剑、西一剑划着弧形,剑势如轮,绵绵不绝。
  一个是家传剑法,剑势出手,一个人如影随形,着着逼上,剑当如灵蛇乱闪,专刺敌人要害,但轻灵有余,内劲不足。
  两人打到三十风招之后,裴畹兰的长剑已被连番引出,渐有相形见拙之势。
  就在此时,突见人影一闪,楚玉祥连剑也未拔,一下欺到两人中间,双手一分,喝道:“蓝兄请退。”
  他这双手一分,就把两人剑势一齐逼住。
  裴畹兰方自一怔,阮传栋道:“蓝兄弟快退下来,咱们奉阮老爷子之命,要搜一搜这位副总镖头的身上,可有暗器?”
  裴畹兰只得收剑后退。
  严铁桥听得大怒,横剑喝道:“严某不让你们搜呢?”
  楚玉祥道:“咱们说出要搜,自然非搜不可。”
  严铁桥怒声道:“你来试试看?”
  话声刚出,突觉右腕一紧,已被楚玉祥扣住脉门,回头道:“阮大叔,你来搜吧!”
  阮传栋看得不禁一怔,鹰爪门最拿手的绝技就是“擒拿手”但这回自己竟然连楚玉祥如何出手的都没看清,已经拿住了严铁桥的右腕。
  严铁桥身为武当弟子,又是双环镖局的副总镖头,武功当然不会差到任人一把就扣住他的脉腕,那么楚玉祥的擒拿手法,岂非还高过本门不成?
  他怎知祖半仙传给楚玉祥“全真剑法”之际,左手练的就是擒拿手法,全真门下从不在江湖走动,他自然从没见过了。
  楚玉祥既已拿住了严铁桥的脉门,他半分也挣动不得,阮传栋就老实不客气走上一步,仔细的搜了严铁桥身上,却也搜不出什么来。
  楚玉祥五指一松、含笑道:“副总镖头,得罪了,你身上既无暗器,搜搜又有何妨?”
  严铁桥气怒已极,一声不作,举剑就刺,口中喝道:“老子要你的命。”
  裴畹兰急忙叫道:“楚大哥小心!”
  楚玉祥俊目神光暴射,冷然喝道:“你找死!”
  右手如刀,突然朝他刺来的长剑上切下。
  这一下以肉掌去和锋利长剑硬碰,江湖上可从没有这样托大的人过!
  阮传栋只当他闪避不及,才用手掌切出的,心头不由大吃一惊!
  要知楚玉祥目光何等锐利,他这一掌可说拿捏得极准,对方长剑堪堪刺到,他掌缘就一下切在对方剑脊之上,但听“呛”的一声,严铁桥但觉手上一震,一柄百炼精钢的松纹长剑立被人家手掌齐中切断!
  这下不仅看得裴畹兰、阮传栋眼睛一亮,几乎不敢相信,严铁桥也脸如土色,手持断剑,怔立当场,半晌作声不得。
  宁乾初眼看他们搜了三人身上,依然搜不出暗器来,心中更觉贼人处处都防备周密,不留丝毫破绽。
  此时眼看白圭子和英无双两人还是打得难分难解,不,白圭子使出武当派“两仪剑法”以数十年的练剑之功,在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手下,依然被逼落了下风,攻少守多,还不时的旋身闪避,明眼人一眼就知他还能支持不败,只是仗着数十年修为,在功力上胜过英无双而已!
  心头也着实惊异,这少年不知是何来历,这套剑法竟有如此奇奥莫测!一面晴中以“传音入密”向阮伯年道:“阮老哥,再不叫双方住手,和武当派的梁子,就会越结越深了。”
  一面叫道:“白圭道兄,快请住手。”
  阮伯年听了宁乾初的话,也立即叫道:“东方小兄弟,你快退下来。”
  英无双听了阮伯年的话,只好收剑后跃。
  白圭子已打得满脸通红,手持断剑,气呼呼的道:“宁老施主,贪道不把他劈了,誓不为人。”
  宁乾初道:“道兄歇怒,今日之事,兄弟再三思虑,阮老哥和丁总堂主说的话,似是可信,咱们全落在那个江南分令的计算之中,方才咱们由误会渐趋澄清,鹰爪门何大复又突然被毒药暗器杀害,如果咱们再这样发展下去,双方必然更如冰炭,大概江南各大门派,都将因此卷入纷争之中,那江南分令连人影都不用现身,咱们双方就已打得如火如茶,伤亡累累,岂不是鹬蚌相争,让渔翁得利吗?因此兄弟觉得今日应该到此为止,查遂良遇害,何大复被杀,凶手就算不是一个人,也该是一伙的人,咱们能够合作最好,不能合作,也可各人去办自己的事,直到缉到凶手为止,何况方才阮老哥已经答应过,如果杀害查遂良的凶手确是陆长荣,他保证把人交给咱们,咱们也不用再留在这里了。”
  白圭子怒容满面道:“贫道长剑被削,难道就此罢了不成?”
  英无双冷笑道:“那你还待怎的?”
  裴畹兰冷冷的道:“不怪自己学艺不精,大概还怪人家的长剑太锋利了,不该削断他宝剑的。”
  白圭子切齿道:“小子,你报个万儿来,白圭子誓报今日断剑之仇。”
  英无双冷冷的道:“我叫东方英,不论何时,你只管来找我,哼,武当剑法呀,只怕你再练上十年二十年,也接不下我一十三剑。”
  白圭子沉声道:“好,道爷三月之内,必教你认识武当剑法的厉害。”
  说完掉头就走。
  宁乾初也没说话,率同严铁桥、商鼎,孙逖生捧着锦盒,出门而去。
  丁盛摇摇头道:“东方兄弟,白圭子为人气量狭小,生性偏激,方才你不该削断他长剑的。”
  英无双粉脸一红,说道:“双方过招,就是削断他一条手臂,也没有话说,削断他一支长剑,又有什么关系?”
  丁盛道:“白圭子这柄长剑,还是他师父宁一道长亲手所赐,他自然极为重视……”
  裴畹兰咭的笑道:“那他就不该用这柄剑和人动手,应该珍藏起来才对。”
  英无双道:“是啊,他带着这柄剑行走江湖,就是不被我削断,也会被人削断的,哼,他三个月再来找我,我没有今天这样便宜了,我才不怕他呢!”
  裴允文道:“东方兄弟,白圭子纵有不是,但咱们又何必和武当派结仇?多树强敌?”
  英无双道:“难道武当派的人,就这样蛮不讲理?”
  陆长荣愤然道:“双环镖局就是因为有武当派撑腰,才会上门来寻衅的。”
  阮伯年看了他一眼,喟然叹道:“总而言之,这是江南分令预先设计好的阴谋,不然也不会有今天这场是非了。”
  接着朝阮传栋道:“传栋,为父要去歇一会,你随我来。”
  阮传栋答应一声,扶着老父往里行去。
  杜永也命人把何大复的尸体抬去后进收殓。
  丁盛、裴允文、陆长荣、林仲达、楚玉祥等人,则一同进入总镖头休息室去坐,一名打杂的沏了一壶茶送上。
  英无双愤愤的道:“武当派的白圭子真是欺人太甚一阮老爷子给他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真该好好教训他一顿。”
  林仲达笑道:“东方兄弟,你削断他长剑,不是已经教训他了么?这比打他两个耳光,还要厉害,只怕白圭子成名以来,还是第一次受到教训呢!”
  陆长荣倒了一盅茶,喝了一口,说道:“那个假扮兄弟的贼人,居然还敢到咱们镖局里来。”
  丁盛大笑道:“他是总镖头,怎么不敢到镖局里来?不过兄弟倒想到了一件事,正要和大家商量。”
  陆长荣道:“丁兄请说。”
  丁盛道:“贼党江南分令的副令主,也叫陆长荣,这倒并不是巧合,会和总镖头同名同姓,而是贼党有意如此,用以混淆咱们视听,何况他又假扮了总镖头的面貌,更可以到处去制造事端,嫁祸东海镖局,这一点,咱们就防不胜防。还有,譬如他觑伺总镖头外出之际,就及时趁虚而入,回到镖局里来,也没人认得出他是假的,他可以探听咱们虚卖,也可以随意指挥镖局中人,弄得大家真假不分,自乱阵脚,最可怕的是临敌之时,他更可以出其不意,攻击自己人,大家有谁分得清楚?”
  裴允文罢然道:“丁兄这话极是,他假扮陆兄,到镖局里来,确是什么人也无法分辨得出来。”
  丁盛笑道:“所以咱们要早为之计。”
  裴畹兰道:“丁大哥,你有什么妙计,还是直接了当的说出来吧!”
  丁盛朝她笑了笑,忽然上身一俯,朝大家低声道:“咱们最好先约好两上手势,一个是陆总镖头和咱们见面时打的手势,那么咱们看到的陆总镖头就是真的了,如果他不朝咱们打手势,咱们就朝他打另一个手势,他如果看到了打不出手势来,那么咱们遇上的一定是假扮陆总镖头的贼人了。”
  陆长荣目光闪动,首先点头道:“丁兄这办法不错,只是这两种手势如何打法?”
  丁盛笑道:“这种手势,越简单越好,遇上陆总镖头时,用左手食指朝他指一指。陆总镖头遇上咱们时,左大拇指挑一挑就好。”
  英无双笑道:“这办法不错,贼人看到我们食指指他,还当咱们指着他说什么,想不到会是暗号的。”
  陆长荣也点头道:“好,那就这样办,大家都记下了。”
  丁盛道:“待会林副总镖头就把这两个暗号去分别通知镖局的人。”
  大家坐了一会,英无双眼看没有什么事了,就拉着裴畹兰走了。陆长荣也站起身往左厢帐房走去。
  丁盛看着他后影,站起身朝林仲达说道:“裴兄、林兄、楚师弟我们到后院去看看,昨昨救来的六个人,一直昏睡不醒,不知如何了?”
  四人走到后院,裴允文道:“丁兄,小弟觉得阮老爷子没有解开他们穴道,是不是该请东门、西门二位老前辈来看看,他们见多识广,也许看得出来。”
  林仲达道:“对了,这二位老前辈就在花园里……”
  丁盛微微摇头道:“阮老爷子一派掌门,他没说什么,咱们怎好在旁插嘴,我想阮老爷子关心他门下弟子,不会就置之不理,也许他正在筹思什么办法了。”
  忽然哦了一声,回头道,“裴兄,令妹和英无双刚才到哪里去了?镖局正在多事之秋,她们不要出去惹事?”
  裴允文道:“我去找她们。”
  丁盛笑道:“楚师弟,最好你们两个人同去。”
  楚玉祥答应一声,就和裴允文一同匆匆走了。
  林仲达心中一动,楚玉祥。裴允文明明是他有意遣开的了,这就问道:“丁兄,你有什么事要和兄弟说吧?”
  丁盛看了他一眼,含笑点点头,举步走入膳厅。
  这膳厅上,摆了十几张桌子,用膳的时候,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但这时候却有空荡荡的感觉。
  丁盛走到一张空桌上坐下,林仲达跟着在他横头坐下,说道:“不知丁兄有何见教?”
  两人坐在空荡荡膳厅上,谈话白是不会有第三人可以听到。
  丁盛道:“林兄,你和陆总镖头同门十数年,对他一走最熟悉了?”
  林仲达点点头道:“是的。”
  丁盛又道:“你看陆总镖头言谈、声音、举动,可有什么不对吗?”
  林仲达一怔,张目道:“丁兄的意思,莫非大师兄有什么不对么?”
  丁盛笑了笑道:“林兄请先答我所问。”
  林仲达沉吟道:“没有,大师兄一切都和从前一样,至少兄弟看不出有什么地方不对,丁兄……”
  丁盛没待他说下去,就接着道:“兄弟也只是随便问问。因为陆总镖头这次回来,似乎有些突然,林兄不妨再仔细想相?”
  “没有,兄弟真的想不出来。”
  林仲达望着丁盛说道:“丁兄如果心里有什么怀疑,能不能先说出丁兄弟怀疑的地方,兄弟也许可以触发一点。”
  丁盛道:“第一,陆总镖头一会来,就反对镖局复业,这也许是他为人稳健,觉得己方实力不足,且不去说他。昨晚,咱们分两拨人出动,而且是在出动前才决定的,对方不可能未卜先知,但对方却居然早知道似的,不但孙,李两人遇袭,而且何金发也是有意领咱们去的。这就不使人不怀疑咱们之中,有了内好……”
  林仲达点着头,没有作声。
  丁盛又道:“就以今天来说,白圭子,宁乾初找上门来,陆总镖头说的每一句话,都极愤慨,可以激起每一个人的同仇心理,兄弟和他不熟,但从楚师弟口中听到过,他应该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谨慎的人似乎不该如此激动。”




  第15章、将计就计

  林仲达点头道:“这一点,兄弟也有同感,今天大师兄似乎是激愤了些。”
  丁盛又道:“关于何大复被杀,其中嫌疑最大的当然是伫立在他背后的严铁桥,和双环镖局的商,孙两个镖头,但陆总镖头也不能令人无疑……”
  林仲达口中忍不住惊啊了一声。
  丁盛接着道:“何大复是背后‘脊心’中了人家毒药暗器致死的,伤口细如针尖,这毒药暗器极可能是细如牛毛的喂毒飞针,此种既然细如牛毛,本身份量定然极轻,即是一流好手,也不可能把针一下没人体内,何况像严铁桥和那两个镖头武功并不高到那里去,所厉害的就是针上剧毒,只要刺破一点皮肤,就可致命,何大复也不过是刺破了一点皮肤而已,这支针当然还会露出在衣衫之外……”
  林仲达道:“丁兄是说大师兄把针收起来了?”
  丁盛含笑道:“林兄也想到了?”
  林仲达道:“大师兄和阮大叔是同时抢出去的,大师兄伸手在何三叔背后摸了一下。”
  “不错。”丁盛道:“如果不是他收去了,毒针又会到哪里去了?”
  林仲达迟疑的道:“大师兄收去毒针,这是做什么呢?”
  丁盛道:“因为他和那放毒针的人是同党,留下毒针,就是证据,说不定可以从这支毒针,找出他们的来历,所以非收去不可。”
  林仲达道:“这么说,大师兄他……”
  丁盛沉哼一声道:“江南分令的副令主。”
  林仲达神情激动,说道:“他真是丧心病狂了。”
  丁盛道:“也许此人不是令师兄,只是兄弟实在看不出他的破绽来,所以要来问问林兄,你和他是同门师兄弟,如果有人假冒,举止言行,总可以看得出来。”
  林仲达攒攒眉道:“但兄弟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丁兄,你看这该怎么办呢?”
  丁盛道:“此事目前不宜声张,林兄除了多留意他之外,咱们暂时只作不知,慢慢的让他自己露出马脚来……”
  刚说到这里,只见阮传栋从楼上走下,看到两人,就朝膳厅上走来,口中说道:“丁兄,兄弟正想找你下一盘呢!”
  丁盛低声道:“他找我也许有事,你可以出去了。”
  一面笑道:“好吧,昨天你输了一盘,今天可是要扳回来么。”
  阮传栋取来棋盘,往桌上一放,笑道:“胜负兵家常事,何足道哉?”
  林仲达站起身道:“阮大叔,你们下吧,我出去看看。”
  阮传栋道:“那正好,你坐在一旁。就要多嘴,岂不扰乱军心。”
  林仲达匆匆往前面走去。
  两人摆好棋子,丁盛道:“阮兄,老爷子可是有什么吩咐吗?”
  阮传栋下了一步,才道:“丁兄如何知道的?”
  丁盛也下了一步,笑道:“昨天是没事才下棋的,今天事情多得很,阮兄那有心情和兄弟下棋?不是老爷子有什么吩咐,你好在下棋之时和兄弟说,还会有什么事?”
  阮传栋道:“方才是宁乾初以‘传音入密’和家父说的,以毒药暗器杀死何师弟的凶嫌,有两个人最为可疑,一个是严铁桥、一个是陆长荣。两个人极可能是同党,要家父特别留神陆长荣……”
  丁盛点头道:“难得宁乾初也看出来了。”
  阮传栋道:“原来了兄也看出来了吗?”
  丁盛道:“兄弟方才和林兄谈论的就是此事。”
  两人一面下棋,丁盛一面就把刚才和林仲达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阮伟栋道:“这叫做英雄所见略同,兄弟方才就有此怀疑。”
  丁盛下了一步,忽然低哦了一声道:“咱们既然看法相同,这就有问题了!”
  阮传栋道:“那有什么问题?”
  丁盛道:“此人狡猾如狐,咱们既然发现了他,他可能也已有了感觉。”
  阮传栋压低声音道:“家父之意,要在今晚晚餐时候,趁他不备,把他制住了,搜搜他身上,还有,要验看他是否易了容?”
  丁盛道:“依兄弟之见,让他自己露出马脚来最好,但老爷子既然决定要在晚餐时光先把他制住,也无不可,反正这件事迟早要爆发的,那就先下手为强。”
  阮传栋道:“家父要兄弟告诉丁兄,就是希望丁兄鼎力赐助。”
  丁盛笑道:“阮兄也和兄弟客气起来了……”
  只见裴允文兄妹、楚玉祥,英无双四人一起走了进来。
  裴允文道:“你们又在下棋了,阮大叔可要我作个参谋?”
  阮传栋道:“算了,昨天不是你作参谋,我还不会输呢!”
  裴畹兰道:“大哥帮阮大叔,我来帮丁大哥。”
  丁盛道:“好了、好了,棋旁不语真君子,你们站着看可以,谁也不用帮谁。”
  英无双道:“丁大哥,是你找我们,来了,又不准我们说话。”
  丁盛道:“我要他们去把你们找来,是怕你们出去惹事,来了就好了。”
  英无双道:“那不成,你不让我们说话,你们也不能下棋。”
  裴碗兰道:“对,你们不要我们作参谋,那就大家下不成。”
  伸手朝棋盘上搓去,一下就把棋子都搓乱了。
  阮传栋道:“你们两个真是淘气,这盘我就要赢他了。”
  丁盛大笑道:“蓝兄弟是帮你的忙,这盘再有三步,你就将死了。”
  阮传栋道:“谁说的,我只要两步,就可以将死你了。”
  只听阮伯年的声音笑道:“你年纪比他们都大,怎么和他们年轻人一样,吵成了一堆。”
  裴允文道:“老爷子,阮大叔是我们的头儿呀!”
  阮怕年一手捋着花白长髯,笑道:“整天和你们这些年轻人在一起,连老夫也觉得年轻起来了。”
  这话听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阮伯年目光环视,接着又道:“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也确实要一个头来领导,传栋年纪虽然比你们大上几岁,当你们头儿还不够资格。”
  裴畹兰道:“那就由老爷子当我们头儿好了。”
  阮伯年笑道:“老夫又太老了,你们有一个现成的头儿,就是丁老弟,他足智多谋,江湖经验老到,比传栋强得多了。”
  丁盛拱手道:“老爷子夸奖,晚辈如何敢当?”
  阮伯年正容道:“老夫说的是实在话,目前咱们这里,聚集了一大堆少年英雄,没人领头,岂不成了一堆散沙,但咱们面对的敌人,却是组织严密,狡猾无比的江南分令,咱们就要有一个能够统率大家的人,那就非丁老弟莫属。”
  丁盛道:“镖局已经有总镖头、副总镖头……”
  阮伯年摇头道:“那是镖局的名义,老夫说的是实际行动,丁老弟不用太谦,也不用什么名义,对付江南会令,就由你来负责,他们不是都叫你丁大哥吗?你这头儿说起来,也是名正言顺的了。”
  裴允文道:“阮老爷说的极是,依兄弟之见,对付江南分令,由丁大哥担任总指挥,阮大叔担任副总指挥,这样比较好些。”
  大家听得纷纷赞成。
  阮伯年道:“好了,咱们就这样决定,从现在起,大家就接受丁老弟的指挥。”
  丁盛抱抱拳道:“老爷子吩咐,在下自当遵命。”
  大家就跟着阮伯年身后,一起往前进走去。跨入右厢,只有林仲达一个人坐在椅上,看到阮伯年走人,慌忙站起身,说道:“老爷子起来了?”
  阮伯年问道:“长荣呢?”
  林仲达道。“大师兄没在这里,老爷子找大师兄有事。”
  阮伯年道:“他不在算了,你坐下来。”
  丁盛等人也一起坐下。
  阮伯年道:“老夫刚才一直考虑着镖局中的事,因为咱们这些人中,除了你们师兄弟三个,丁老弟、赵雷等四位来自太湖、裴贤侄兄妹,和老夫父子,可以说是拼凑拢来的,镖局中虽有总镖头、副总镖头,但实际上,谁也不好指挥谁,因此老夫觉得除了镖局的事,由你们师兄弟处理,至于和江南分令作战,就应该有一个统一指挥的人,此一入选,以丁老弟最为合适,方才老夫已和大家说过,丁老弟也同意了,此后有任何行动,均由丁老弟筹划应付,统一指挥。”
  林仲达喜道:“老爷子想得周到,咱们早就应该推选一个统一指挥的人了,晚辈再去找大师兄来……”
  阮伯年一抬手道:“不用了,待回晚餐时光,再当众宣布好了。”
  林仲达刚应了声“是”只见杜永手中拿着一封信,匆匆而入,这就问道:“杜管事,可有什么事吗?”
  杜永道:“刚才有人给陆总镖头送来了一封信。”
  林仲达问道:“是什么人送来的?”
  杜永道:“那人把信交给了门口的趟子手,回身就走,连问话都来不及。”
  要仲达道:“大师兄不在这里,信呢?”
  杜永把手中拿着的一封信,交给了林仲达,林仲达低头看去,只见信封上写着:“送交东海镖局陆总镖头亲拆内详”等几个字。
  阮伯年问道:“是哪里送来的”林仲达道:“信封上并没写什么人?”
  阮伯年道:“长荣不在,你不妨先打开来看看。”
  林仲达依言拆开信封,抽出一张信笺,只见上面写着:陆总镖头长荣大鉴:天下同姓同名者多矣,然未有尔我两人之巧者,尔为东海镖局之总镖头,我为江南分令之副令主,如非立场不同,或可杯酒言欢,亦大佳事,借哉尔我两人竟成敌对之势,古人有二雄不并立之言,有尔无我,有我无尔,今晚二更,当于南郊招隐寺前一决胜负,未悉能准时赴约否?江南分令副令主陆长荣拜启。
  另外还有一行小字:“希君一人前来。”
  林仲达道:“他约大师兄决斗。”
  把信笺双手呈给阮伯年。阮伯年看了一眼,就把信交给丁盛,一面说道:“长荣人呢?你去把他找来。”
  林仲达答应一声,转身退出。
  丁盛看了,又把信给大家传阅,一面问道:“阮老爷子,你看……”
  阮伯年还没开口,英无双抢着道:“丁大哥,你是总指挥,贼人下了战书,你就发号施令啦,咱们今晚非把他生擒活捉不可。”
  丁盛道:“你们没看到他信上写着:”希君一人前来‘吗,咱们人去多了,他可以避不见面,何况他约的是总镖头……“
  阮伯年道:“这件事,且等长荣来了再研究吧!”
  刚说到这里,林仲达已经匆匆走入,说道:“回老爷子,大师兄不知何时出去了,门口值日的趟子没看到他出去,但镖局中又找不到他的人。”
  阮伯年双目神光一凝,哼道:“咱们后面两进,不是也有值岗的人吗?”
  林仲达道:“后面两进值岗的人也没看到大师兄。”
  阮伯年道:“那是从东首花园出去的了,只有东首花园是咱们唯一没有设岗之处了。”
  英无双道:“师父和师娘不是住在花园里吗?”
  阮伯年笑道:“如果有强敌来犯,你师父、师娘自然会出面,但平时镖局中人从花园进出,你师父、师娘岂会过问?”
  接着一手援须,徐徐说道:“看他晚餐时光,是不是会赶回来了。”
  英无双道:“要是陆大哥没有赶回来呢?”
  楚玉祥道:“那就由晚辈代大师兄去赴约好了。”
  英无双笑道:“我和大哥一起去。”
  裴畹兰抢着道:“丁大哥,还有我呢!”
  丁盛笑了笑道:“且等总镖头回来再说吧!”
  英无双道:“我们预约总可以吧?”
  丁盛摇头道:“不成,对方只约了总镖头一人,如果按照江湖过节,只能总镖头一个人去,但江南分令狡猾多端,咱们如果只去总镖头一人,他们可能埋伏了人手,咱们如果人去多了,他又会责咱们不守信诺,所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天色逐渐接近黄昏,第二进膳厅上已摆上了酒菜。
  杜永进来躬着身说道:“老爷子,可以用膳了。”
  阮伯年沉声道:“长荣果然没有回来。”
  他这句话,大家都听得出来,那就是说,“长荣果然是贼人一党了。”
  丁盛道,“老爷子,咱们先去用过膳,再计议不迟。”
  阮伯年叹了口气道:“老夫本意,是要在用膳之时,把他拿下,不料他见机得早,预先溜了出去,这一来,明天白圭子他们如果找上门来,咱们如何交得出长荣呢?”
  阮传栋道:“那贼子不是约长荣去招隐寺赴约吗,咱们总可以遇到他了。”
  阮伯年道:“方才丁者弟说得不错,贼人此计,甚为恶毒,咱们人去多了,他可以避不见面,人去少了,他可以在那里预设埋伏……”
  楚玉祥道:“老爷子,晚辈一人足可应付,还是晚辈一个人去的好。”
  丁盛沉吟道:“依晚辈看;贼党恐怕另有阴谋……”
  阮伯年哦了一声,间道:“丁老弟何有此言?”
  丁盛道:“如果总镖头确是贼党所乔装,那么他已经离开镖局,贼党何以还要下书订约,这中间就有了问题,他们早已知道老爷子答应过宁乾初,保证可以交出总镖头的,如今总镖头忽然失踪,咱们又接到了对方的下书约订,必然全力以赴,希望能逮到江南分令的副令主陆长荣,咱们如果出动人手,镖局就空虚了,他们就可以全力对付咱们镖局,如果人手去少了,他们就可以全力对付咱们去赴约的人,不论那一方面,他们都可以占到优势。扳回昨晚他们的挫折。”
  “哈!”
  阮伯年点头道:“咱们两者都处于被动地位,也就是两方面都是挨打的劣势,而且长荣如果真是贼党的话,对咱们有多少人手,已经了若指掌,咱们对贼党却依然一无所知……”
  忽然目光一抬,问道:“丁老弟想到了对方的阴谋,不知是否想到了对策吗?”
  丁盛道,“晚辈想是想到了,只有四个字,将计就计。”
  阮伯年拂髯笑道:“好、好,丁老弟这四个字说得好,你是对敌总指挥,连老夫在内,咱们镖局所有的人。悉听老弟调遣就是了。”
  丁盛道:“现在时间还早,大家还是先去用膳吧!”
  “不错!”
  阮伯年点头道:“大家饱餐一顿,再由老弟分配丁作了”英无双道:“丁大哥,你说的将计就计,到底是怎么分配呢?”
  丁盛笑道:“此事大机不可泄漏,大家快去用过酒饭,让我也好仔细思考思考,反正今晚总是有一场热闹,让你大显身手就是了。”
  裴畹兰小嘴一噘,说道:“丁大哥怎不先说出来,让大家心里闷着多不舒服?”
  丁盛耸耸肩,说道,“大家请啊!”
  于是由阮老爷子为首,一齐来至膳厅,大家都因今晚有事,那有心情吃饭?丁盛吃得更快,扒了两碗饭,就站起身来,对着林仲达耳朵,低低说了两句,就匆匆走了。
  林仲达等大家用过饭,就道:“老爷子,丁大哥请大家饭后到总镖头休息室去议事。”
  一面又朝杜永道:“杜管事,你要所有趟子手,除了值班的以外,大家各自回房,静待候命,今晚也许会有差遣。”
  杜永连连点头道:“小的会通知他们的,”
  林仲达陪同阮老爷子等人,进入总镖头休息室,却不见丁盛人影。
  英无双道:“咦,丁大哥要我们到这里来,他人呢?”
  一名打杂的沏了一壶茶送上。
  林仲达倒了一盅,送到阮怕年面前,说道:“老爷子请用茶。”
  一面含笑道:“丁大哥要大家在这里先喝一杯茶,稍安毋躁。”
  裴畹兰道:“丁大哥到底卖什么关子?”
  林仲达笑道:“因为今晚一战,关系很大,所以丁大哥要个别面授机宜,现在第一个请楚师弟,你跟愚兄出来。”
  楚玉祥依言站起,跟着二师兄走出。
  林仲达低低的道:“丁大哥就在帐房里,你快去。”
  楚玉祥急步走入东首厢房。“
  丁盛起身阖上了木门,低声道:“楚师弟,今晚你可要独挑大梁,前去招隐寺赴约,以你的武功,对方就算多埋伏几个人你也足可应付,但你唯一的缺点,就是江湖经验欠缺了一点,所以愚兄要特别的叮嘱你一句话,就是凡事小心,不宜深入,好了,你可在初更时分,和愚兄等人一起出发,记住,只有你一个人赴约,没有后援。”
  楚玉祥点头道:“小弟省得。”
  丁盛道:“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楚玉祥起身走出,回到右首。
  林仲达又走到门口朝英无双道:“现在该东方兄弟了,你随我来。”
  裴畹兰道:“丁大哥真有点神秘秘兮兮!”
  英无双站起,跟着走出。
  林仲达道:“你过去吧,丁大哥在帐房里。”
  英无双举步走入。
  丁盛立即掩上了门,轻声道:“东方兄弟,你有两件事要办,第一,此时立即去见令师和令师娘,今晚二更,楚师弟一人去招隐寺赴约……”
  英无双道:“大哥只有一个人去吗?”
  丁盛道:“人去多了,对方也许会避不见面,我熟思之下,还是由楚师弟一个人去好,所以要你去通知令师父,请东门前辈准时赶去接应,但不可露了行踪,如果楚师弟没有什么危险,就不用现身。”
  英无双道:“还有呢?”
  丁盛道:“另外你也要转告令师西门前辈,今晚可能会有贼党来犯,请她老人家注意。”
  英无双道:“那么我呢?”
  丁盛道:“你此刻先得去东花园一趟,然后和裴氏兄妹一路,我另有安排,到时只要听裴兄的就好。”
  英无双答应一声,起身退出,就往东花园而去。
  林仲达又在门口叫道:“现在请裴兄出来了。”
  裴允文依言站起,裴畹兰道:“我呢?”
  裴允文道:“方才丁大哥说过,今晚大家都有事,你急什么?”
  举步走出。
  林仲达低声道:“丁大哥在帐房里。”
  裴允文走入东厢,随手掩上了门,说道:“丁大哥派我什么任务了?”
  丁盛附着他的耳朵,低低的说了几句。
  裴允文连连点头,起身退出,回转右厢。
  林仲达又叫阮传栋、杜管事到东首帐房里去。阮传栋,杜永答应一声,依言朝帐房走去。
  不多一会,丁盛和阮传栋一同走人总镖头休息室。
  金和尚何尚、麻面张飞向传忠二人站起身抱抱拳道:“丁大侠没派咱们兄弟一点事做?”
  丁盛笑道:“二位老哥当然有事,今晚贼人看咱们大批出动,很可能乘虚而入,由阮老爷子坐镇镖局,二位是留守镖局的人,镖局是咱们的根本重地,尤其刚复业还没几天,不能让人家挑了,何况第二进还有六位鹰爪门的老哥昏迷未醒,李云又负伤未愈,(其实李云伤势早就好了)都要全仗二位守护了。”
  裴畹兰望望楚玉祥、裴允文,只有英无双尚未回来,忍不住问道:“丁大哥,今晚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做些什么?楚大哥和大哥都不肯说,这里又没外人,你干么这么神秘,连一点口风都不肯透露?”
  丁盛含笑道:“待回你跟裴兄一起出发,时间暂定为初更,至于会遇上什么事,我也不能预料,反正你不曾闲着就是了。”
  裴畹兰道:“初更,还早着呢,真急死人。”
  丁盛笑道:“蓝兄弟,今晚咱们遇上的可能是大敌,不过有一句话,我要特别声明,咱们的人一旦出发,路上不论有什么情况,你都得听裴兄的,不准再问为什么?也不准再开口说一句话,这是军令,你非忍耐不可。”
  裴畹兰道:“好嘛,出了镖局,不说话就不说话咯!”
  阮伯年只是捋须微笑道:“丁老弟指挥若定,运筹帷幄,老夫果然没有看走眼。”
  丁盛连忙抱拳道:“老爷子夸奖,晚辈只是依咱们现有人手,略加分配,对敌要知己知彼,咱们现在只有知己,对方虚实却一点也不知道,只有瞎子摸象,乱猜一通罢了。”
  大家虽各自分配了任务,但每个人的心中,依然存有怀疑,因为通盘计划,只有丁盛一个人心里明白,谁都摸不透他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一会工夫,英无双也走了进来,接着杜永也相继走入,朝丁盛躬身道:“人手已经在第二进集合了。”
  丁盛点头道:“好!”
  回头朝楚玉祥、裴允文等人道:“阮兄、裴兄、林兄、楚师弟、东方兄弟;蓝兄弟,你们随我来。”
  一面朝阮伯年拱拱手道:“老爷子,晚辈等人走了。”
  阮伯年起身道:“大家务必小心,你们都要听丁老弟的。”
  丁盛领着大家,当先朝外行去,来至后院。
  赵雷、钱电、孙风、杜永四人,和二十四名精选出来,身手较高的趟子手,都已站在膳厅前面的石阶下,等待出发。
  丁盛先朝孙风叮嘱道:“李云伤势未愈,需人照顾,你不用随我们去了。”
  接着以“传音入密”又叮嘱了几句。
  孙风躬身领命,退入厢房而去。
  丁盛道:“楚师弟、赵雷、钱电,你们带六名兄弟,”
  和我一路。“
  楚玉祥、赵雷、钱电,答应一声。杜永一招手,立即有六名趟子手举步走来,站到楚玉祥三人下首。
  丁盛又朝裴允文道:“裴兄、蓝兄、东方兄弟,也率同六名弟兄一路,依我刚才所说行事。”
  裴允文答应一声,要裴畹兰,英无双和六名趟子手站在一起。
  杜永又命十二名趟子手站到了阮传栋、林仲达的下首。
  丁盛道:“咱们分作四起出发,但目的地是一样的,咱们分开来走,是为避免对方注意,路上务必小心,不可让人发现,好了,现在咱们该出发了。
  当下朝大家挥了挥手,四拨人各自分开,裴允文率领的人往后面第三进而去,他们是要从镖局后院出去的。
  丁盛率领的人却在他挥手之际,纷纷跃起,扑上围墙,往外纵落,但落到墙外之后,楚玉祥率同钱电和三名趟子手先行。丁盛率同赵雷和三名趟子手落后一步,又分成了两拨。
  从后院出发的裴允文也要英无双,裴畹兰率同四名趟子手在前,自己率同四名趟子手在后,同样分作了两拨,一共变成了四拨,分为四个梯队,先后奔行而去。
  接着是阮传栋率领六名趟子手,远远尾随着前面的人而行。
  林仲达率领六名趟子手又远远的尾随在阮传栋一队人的后面。
  这是最后两队人,却是一路搜索行进,就算东海镖局附近,对方派有踩盘的人,但东海镖局出动了六个梯队,尤其是最后的两队人又一路搜索行进,也没人敢跟踪下去了。
  不过踩盘的人,虽然没法跟踪,但大致上已可获秘结论,今晚东海镖局出动的人手,计为了盛、楚玉祥、裴允文、蓝九桌(裴畹兰)、东方英(英无双、赵雷、钱电、阮传栋、林仲达和二十四名趟子手,他们虽然分为六拨,却一齐往南去的。今晚东海镖局只有一个约会,是在招隐寺,他们分成六拨,那一定是到了南郊附近,就分散开来,对招隐寺采取远远的迂回包围之势)东海镖局这样大举出动,可以说是精锐尽出,现在留守的人,已是屈指可数,除了鹰爪门掌门人年届八十高龄的扑天鹰阮伯年,只有孙风,和金和尚何尚、麻面张飞向传忠、及身负重伤的李云,可以说是老弱残兵而已!
  约莫过了顿饭时间,阮传栋和林仲达两队人已经合并在一起,又回头朝东海镖局奔行而来。
  到得镖局附近,两队人又分而为二,林仲达率领了六名趟子手由后院越墙而过。阮传栋率领的六名趟子手却绕到第二进右侧,才越墙进去,回入镖局。
  于是,留在东海镖局附近踩盘的入,才知道阮传栋。林仲达这两队人,只是掩护前面四个梯队的,以防有人跟踪而已,他们大概护送四个梯队到达城墙,就撤回来了。
  阮传栋、林仲达一身武功,也只是中等高手而已,东海镖局就算多这两个人手,也未必加强了阵容!
  这时二更方过,东海镖局除了前进还有灯火,后面第二、第三两进,早已一片黝黑,许多不是当值的人,敢情已经进入梦乡。
  就在此时,大天井中突然飘落三道人影,这三人中间一个赫然是东海镖局的总镖头陆长荣。
  他左右两人则是两个面目森冷的青衣人,看不出他们年龄,但从他们的身材看来,年纪不会太大。
  三人后面,还接连扑扑的跃落四个黑衣汉子,身手极为矫捷,动作如一,迅快的一排站到了三人身后。这些人飘落地面的同时,左右两边屋脊上,也同时出现了十来条黑影。
  现在看清楚了,左首一共五个,中间为首的一个是面目冷森的青衣人,四个是黑衣汉子。右首也是一样,由一个青衣人为首率同四个黑衣汉子。
  这一着,倒真给丁盛料中了,贼党看到东海镖局的人大举出动,人手不多,他们存心来挑东海镖局的了。
  站在中间的陆长荣目光一抡,沉声喝道:“东海镖局的人听着,你们叫阮怕年出来答后。”
  中听大厅上及时响起阮伯年一声洪亮的大笑,接着喝道:“尔等果然来了,老夫已经等候多时了。”
  话声甫落,厅上登时大亮,阮伯年居中,阮传栋,林仲达分侍左右,已经从厅上走出,厅门口站立的则是总管事杜永。
  厅前两边各站四名一身劲装的汉子,显得雄纠纠气昂昂,十分威武。
  同时,左右两边长廊上,也各自挑出四盏气死风灯,左边是由金和尚何尚率领的十二名越子手,右边是由麻面张飞向传忠率领的十二名趟子。
  这些趟子手在镖局尚未复业以前,早已由孙风教授暗器,李云教授三截棍、成为东海镖局的一支劲旅。
  阮伯年手拂雪须,缓步走出,他躯干高大,红光满面,双目神光湛然,直注对面陆长荣,沉声问道:“你叫陆长荣?”
  对面的陆长荣应声道:“不错,在下正是陆某。”
  阮伯年又道:“江南分令的副令主?”
  陆长荣道:“你都知道了。”
  阮伯年道:“是你假冒了本镖局陆总镖头之名,杀了双环镖局的总镖头查遂良?”
  陆长荣大笑道:“顺我者生,逆我者死,杀死一个查遂良又算得什么?”
  “很好。”
  阮伯年点头道:“下午是你下书约了陆长荣到招隐寺去的,你怎么不去赴约,反到这里来了?”
  陆长荣大笑道:“你们有人前去赴约,自然有人接待,不须你阮老爷子操心。”
  “很好。”
  阮伯年点着头道:“咱们两家的梁子,确实要有个了结,副令主今晚的来意大概也是如此吧?”
  陆长荣道:“东海镖局复业,就声言要和江南分令为敌,江南分令不容许有敌人存在。”
  阮伯年道:“可惜你们令主没有来。”
  陆长荣大笑道:“江南分令,统辖江南,对付你们区区一个东海镖局,何须令主亲来?”
  阮伯年依然点着头,平静的道:“有陆副令主来了也好,双环镖局一场纠纷,正好由你去作说明。”
  陆长荣冷然道:“阮老爷子这话,好像是要把陆某送交双环镖局处置了?”
  阮伯年一手捋须道:“老未正是这个意思!”
  陆长荣突然仰首向天,发出一声长笑,说道:“就凭你们这点阵仗?”
  林仲达听他这声长笑,猛地心头一震!
  阮伯年也宏笑道:“难道还不够吗?”
  就在一声长笑和洪笑声中,第二进突然传来一阵叱喝和大笑之声,夹杂传来!
  阮伯年不期一怔,朝杜永问道:“杜管事,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杜永躬身道,“回老爷子,总指挥交代过,后面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老爷子只管放心。”
  阮伯年点头道:“你去看看。”
  杜永答应一声、举步往后面走去。
  第二进传来的叱喝之声,只是刚才一阵子的事,过后就再也没听到什么声音。
  陆长荣目中寒光闪动,突然左手一挥,道:“咱们就领教领教你们东海镖局有些什么惊人之艺,敢和江南分令作对?”
  他左手一挥,站在他左首的青衣人,就缓步走出,右手一抬,呛然剑鸣,掣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左手食中两指轻拭剑脊,做然抬首道:“你们谁要来试试在下剑锋?”
  这时、总管事杜永已从第二进退了出来,朝阮伯年躬躬身,朗声说道:“启禀老爷子,丁大侠从石马庙救出来的六人,乃是贼党戴了面具所乔装,他们身上都带了火药,刚才准备在后院纵火,已被全数拿下,现在已经没事了,等咱们这里结束之后,静候老爷子讯问。”
  阮伯年口中唔了一声,心头却暗暗震动,忖道,“丁老弟果然布置周密,这倒是出人意料之事!”
  阮传栋也在此时举步走出,手按剑柄,目光一抬,问道:“阁下既然出场来了,先报个万儿让在下听听?”
  青衣人做然的道:“咱们在剑底下就可分出生死,何须报名道姓?”
  “哈哈!”
  阮传栋大笑一声道:“阮某出身鹰爪门,剑下从不和无名小卒过招,来呀!”
  “来呀”二字堪堪出口,但见一条人影疾如飞隼从大厅上飞掠而出,一下落到阮传栋身前,躬身道:“属下在。”
  阮传栋一指青衣人说道:“此人不过是江南分令的一个无名小卒,你去接他几招。”
  那飞掠出来的是个青色劲装汉子,一身装束,只是东海镖局趟子手的打扮,他躬身道:“属下领命。”
  阮传栋早已大模大样的退到了阮怕年身边,他这一举动,真把对方青衣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盘!
  那趟子手一下从腰间起下双锏,朝青衣人冷然道:“在下奉阮大爷之命接你几招,你小子可以发招了,还等什么?”
  原来这使双锏的趟子手,正是赵雷所乔装。
  这话可得从头说起,丁盛在左厢帐房点穆之时,曾对楚玉祥说过,前去招隐寺赴约,只有你一个人去,没有后援。
  其实他已要英无双去至东园,请她师父秃狼东门奇暗中跟去接应了。
  赴约,既然只有楚玉祥一个人去,那么何以丁盛还要亲自率同楚玉祥、裴允文、裴畹兰、英无双、赵雷、钱电,还有十二名趟子手随行,最后又有阮传栋、林仲达各率六名趟子手断后,分作六个梯队,浩浩荡荡的出发呢。
  那就是丁盛算定江南分令的贼人。向阮长荣下战书,极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
  因为对方昨晚吃了大亏,今晚非扳本不可,他们故意约了招隐寺,让你们尽出高手赶去招隐寺,他们就乘虚挑了你们东海镖局。
  所以阮伯年询问丁盛可有成竹,丁盛就说出“将计就计”四字。
  真正去招隐寺赴约的只有楚玉祥一人。(当然非楚玉祥去不可,万一对方准备了高手,只有楚玉祥可以对付)丁盛率同裴允文等人出动,也只是个幌子,因为后面有阮传栋、林仲达两队人扩大搜索范围,一路跟着前面四个梯队而来,不虑有人跟踪。
  丁盛、裴允文等人到了南门城下,等楚玉祥一走,每人迅速换上了趟子手的服装,跟随的人手计有楚玉祥、丁盛、裴允文、裴畹兰、英无双、赵雷、钱电等七名高手,其实真正去招隐寺的只有楚玉祥一个,其余的人都回来了。
  另外,李云为“阴手”所伤,早经楚玉祥喂了他一颗伤药,并以“纯阳玄功”替他消除了体内阴气,早已痊愈。
  丁盛要他不可声张,另要孙风留着照顾,当初只是预防陆长荣的,(他对陆长荣早就动了疑)那知道这一着给他歪打正着。
  原来从石马庙救回来的六个鹰爪弟子,全是贼党经过易容而来,他们假装昏迷不醒,听到前面陆长荣一声长笑,就纷纷跃起,预备分头纵火。
  但他们怎知对面左厢就住着孙风、李云,他们一有异动,两人立时出手,贼人身手纵然不弱,但孙风、李云乃太湖龙头敖湖主的近卫、自然手到擒来,不过瞬息之间,就把六个贼人拿下了。
  闲言表过,却说赵雷的对面青衣人方才阮传栋说他“无名小卒”不屑和他动手,这时赵雷又说“还等什么”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真把他心肺都气炸了,口中大喝一声:“看剑!”
  手中长剑一振,嗡然有声,朝赵雷疾刺过来。他含怒出手,这一剑使的有如风雷迸发,凌厉已极!
  赵雷乃是敖湖主近身八卫之首,又岂会在乎你这一剑?但青衣人这一剑也使赵雷为之一怔,心中暗道:“他会是剑门传人!但这也并不稀奇,贼党夜袭太湖,不是也有剑门弟子参加了吗?看来剑门一派,果然已和贼党沆瀣一气了,哼,你到太湖去,老子没有湖主的命令,不会出手,今晚非教你栽个跟斗不可!”
  他心念转动、原是电光石火般事。手中双锏。却并没有立即出手,直待对方长剑离身前尺许光景,才突然吐气开声,右锏疾出,横截对方剑尖,身形随着右转,左锏一记“寸心千里”直戳过去。
  青衣人剑上造诣也极精纯,眼看赵雷一直没动,等自己剑尖离他身前不远才行出招,可是此入绝非庸手,对方手上使的又是双锏,自然会一守一攻,因此赵雷右锏甫发,他刺出的长剑已经迅速变招。
  两人第一记本该剑锏交击的,却一下错了开去,青衣人的长剑却和赵雷的左锏在第二记上交击上了,但听锵的一声大响,两人各自感到手上一震!
  赵雷左锏和对方交击,右锏又迅若掣电的攻出,青衣人和剑一领,旋身避锏,同时也发剑攻敌。
  这一动上手,两人以快打快,只不过眨眼之间,赵雷双锏齐发,已经连攻了三招六锏,青衣人也以极快手法;还攻了五剑,剑光锏影,有如灵蛇乱闪,使人几乎看不清他们的招数。
  陆长荣目芒飞射,他当然看得出来,赵雷绝不会是趟子手,趟子手绝不会有这样高明的身手,如此看来:东海镖局果然卧虎藏龙,还隐藏了一部份实力,心念转动,右手朝上挥了一下。
  站在他右首的青衣人迅即举步走出,手按剑柄,朝阮传栋喝道:“阮传栋,你下来,在下来领教领教你鹰爪门的武学。”
  阮传栋大笑道:“阁下大概又是一名无名小卒了,来呀,给我去伸量伸量他。”
  他话声未落,又有一道人影疾如旋风,从厅上飞出,笔直落到青衣人的面前。此人当然也是一身青色劲装,东海镖局趟子手打扮,手提一对流星槌,朝青衣人不屑的道:“小子既然到江湖上来闯了,应该扬名立万,你小子连名姓都没有?”
  他正是钱电。
  青衣人被阮传栋说成无名小卒,如今一名东海镖局的趟子手(他心中也知道钱电极不会是趟子手)居然一口一声的叫他小子,还说他“连名姓都没有”别说青衣人平日是个趾高气扬的人,就是任何人都会忍不住。口中大喝一声:“狂徒看剑。”
  长剑斜劈,剑光如闪电般削出。
  钱电呵呵笑道:“小子,你这点门道,连当趟子手都不够资格,也敢到东海镖局来出丑。”
  根本不理青衣人的剑势、左手一招,呼的一声,一入流星褪疾若流星朝青衣人当胸打去。
  这一招当真厉害无比,你长剑一共只有三尺长,他两枚流星糙,一条练子就有八尺,单打一枚,就可以放出八尺远近,自然不用对他剑势了。
  青衣人不敢举剑去封,急急斜闪而出。
  那知钱电在两枚流星槌上,下过二三十年苦功,盘运得比他自己两个拳头还热,左褪出手,右褪连人一齐跟进,又是呼的一声激射过去,右褪出手,左手一抡,左糙打后心,反正他两枚流星糙,远射近攻,忽左忽右,忽长忽短,变幻无穷,出手极快。
  青衣人原是剑术名手,但兵刃长短不成比例,任你剑法如何高明,刺不到人家身上,又有何用?反过来钱电的流星槌可长可短,短打,可以打你兵刃,远射,可以打你身上,青衣人简直对他毫无一点办法,被逼得东闪西躲,节节后退。
  这下直把站在对面的陆长荣看得心头又急又怒,双手再挥,站在左右两边屋脊上的两个为首青衣人同时连翩飞落!
  大厅上也同时飞出两条人影。那是孙风和裴允文。(李云负责第二进防守)孙风并没有换上趟子手的服装,那是他并没随同丁盛出发。
  裴允文是随同丁盛出发的人,他回来的时候,也改扮成趟子手,随同林仲达从后院进入镖局,但他因是江南武林盟主的公子,裴家剑法,在江南极负盛名,容易被人家认出来,就不好再改扮趟子手了。
  孙风使的是一柄铁扇,连话也没打,“
  铁扇豁的一声,扇面打开,就像半轮巨斧,朝左首青衣人横扫过去。
  青衣人怒嘿一声,长剑疾抡,两人立时交上了手。
  裴允文和孙风同时掠出去的,他迎上了右首一个青衣人。
  青衣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裴少堡主既非东海门的人,何苦替东海镖局卖命?依在下相劝,你此时退出,还来得及。”
  裴允文不觉一怔,目注对方,说道:“阁下是什么人?听你口气好像还是裴某的熟人?”
  青衣人冷冷的道:“北峡山裴家堡名动江湖,裴家堡少堡主自然有不少人认识,在下不是你熟人,但在下劝你及时退出,乃是一番好心。”
  裴允文大笑道:“裴某和阁下虽非素谂,但阁下能劝裴某,怎不劝劝你自己?江南分令只不过是一个江湖败类的组织,阁下又何苦为虎作伥……”
  “住口!”
  青衣人大喝一声道:“在下乃是看在尔父份上,才劝你及时离去,免得玉石俱焚,你既然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在下了。”
  裴允文嗔目喝道:“好个贼子,今晚你们休想有一人全身而退,你还敢口出大言……”
  青衣人怒道:“那就不用多说了,你亮剑!”
  锵、锵,两声剑鸣,两人同时掣剑在手。
  裴允文道:“请。”
  “请!”
  青衣人也道了声请,就剑光乍现,发现一声锵然剑鸣!不,两人发剑都快,一剑交击,就连接着响起一阵惊心动魄的锵锵金铁交鸣之声,少说也互击了八九剑之多。
  陆长荣眼看已方出动了四名高手,依然没有占到一点上风,心头既惊且怒,口中大喝一声:“大家给我上!”
  他这声大喝出口,但听一阵刷刷拔刀之声,左右屋上的八名黑衣汉子同时掣出扑刀,一跃而下,他身后四名黑衣汉子也及时闪身而出,十二个人手持长刀,大有一挤而上的气势。
  阮伯年沉笑道:“姓陆的贼子,你也沉不住气了!”
  右手一样,丁盛、阮传栋、林仲达、英无双、裴畹兰,一个个疾如飞鸟从厅上掠出,金和尚、向传忠也从左右长廊上大踏步迎出,双方更不打话,各举兵刃,立即展开了一场激战!
  对方这十二名黑衣汉子,正是昨晚林中施袭的一批杀手,他们都是久经训练,出手刀招,不尚花式,直往直来,辛成无匹,每一刀都卷起森冷刀风,蓝光夭矫,有如匹练!
  但他们今晚遇上的人,也不仅全非弱手(其中只有林仲达、裴畹兰较弱)而且在人数上,本来差不多二比一,(对方十二个黑衣汉子,东海镖局出动了七个人)但丁盛长剑一圈,就敌任了三个,阮传栋敌住了二个,金和尚向传忠两人联手也拦住了三个,林仲达敌住了一个,英无双和裴畹兰也敌住了三个,正好各人凭自己的武功强弱,去找对手,武功高的可以一敌三,武功较弱的迎战一人。
  林仲达是东海门的二弟子,迎战一个黑衣汉子,当然还不至于落败,裴畹兰和英无双联手,也不至于败!
  这一来对方虽然出动了十二名杀手,依旧毫无进展,但站在两廊的二十四名趟子手,却在此时缓缓向大天井移拢过来。
  大门外也在此时出现了十二名趟子手,进入大门之后,一字排开,正好站在陆长荣的身后,堵住了他的退路。
  到底这里是东海镖局。不是你江南分令的地盘,镖局的人手可以从第二进越墙而出,再从大门进来,采取三面包围之势。
  杜永依然站在阶上,这三十六名趟子手,就是归他居高临下,以手势指挥。
  阮伯年就在大家飞掠出去,敌住对方十二名黑衣杀手之际,也双足一顿,身形凌空飞起,朝对面陆长荣扑去,口中呵呵笑道:“姓陆的,你要老夫出手呢,还是束手就缚?”
  他外号扑天鹰,果然身如巨鹰,人随声到,一下落到了陆长荣的面前,气势极力慑人!
  陆长荣做梦也想不到东海镖局明明高手尽出,镖局中只剩下阮伯年等可数的几人,如今却冒出这许多人来。
  他心知今晚落入人家的假空城计了。心中自极怒恼,抬手掣出长剑,横胸喝道:“老匹夫,你有多少能耐只管使来,凭你们这点阵仗,陆某还不放在心上。”
  阮伯年被他这声“老匹夫”听得浓眉陡竖,双目业脱暴射,洪喝道,“好个贼子、今晚就是老夫不出手,谅你插翅也难飞,但老夫今晚却非亲手把你拿下不可,你可以发招了。”
  陆长荣看他空着双手,他究竟是副令主的身份,不肯立即抢攻,问道:“你兵刃呢?咱们先在兵刃上较量较量。”
  阮伯年大笑道:“老夫从不使用兵刃,你只管出手就好。”
  陆长荣森笑道:“陆某那就不客气了。”
  抬手一剑,幻起两点寒星,朝阮伯年迎面飞来。
  阮伯年喝了一声:“来得好!”
  猛地身形一侧,左手五指如钧竟然朝他刺来的剑抓出,右手立掌如刀,随着侧身之际,闪电朝陆长荣肩头斫去,出手之快,几乎令人目不暇接!
  陆长荣没想到他竟会徒手来抓自己剑尖,他怵于对方是鹰爪门的掌门人,在江湖上享誉数十年,盛名绝非幸致,如无十成把握,岂敢如此托大?一时连想都来不及,急急收剑后跃,才算避开阮伯年的一抓一掌。
  阮伯年第一招就把敌人逼退了一步,不觉呵呵笑道:“老夫从不迫击后退之入,你只管想好了招式再出手。”
  这话听得陆长荣不觉脸上一热,一声不响,倏然欺来,长剑挥动,连绵攻出三招。
  阮伯年原是要看看他的剑路,究竟是不是东海门下的大弟子陆长荣?但此时看他出手,己可证实此人不是闻天声门下的陆长荣了。心中暗道,“看来这贼子果然是假冒陆长荣之人,那么他一定是戴了假面具无疑!”
  心念转动,双手忽掌忽爪,和他展开抢攻,有时三指突出,从剑影中伸去,抓他剑尖。
  陆长荣现在也证实了,这老头的“鹰爪功”确已经到了十二成火候,目光之锐,出手极准,他抓出之处,正是自己剑招递老之处,一旦给对方抓住剑尖,自己就难以是他的对手了。
  因此每逢阮伯年三指抓出,他就不得不疾快的收剑。
  这一来,他手中虽有长剑,一样感到缚手缚脚,剑招就无法尽情施展。
  这时,大天井上的战况,已经有了急剧的转变。
  那可要从英无双说起,他和裴畹兰同时飞身而出,两支长剑一下就截住对方挤上来的三个黑衣汉子。
  两位姑娘身上穿的依然是东海镖局趟子手的服装,那三个黑衣汉子还以为她们真是东海镖局的趟子手,那会把她们放在心上,三柄扑刀挥动之间,就卷起三道蓝光,势道极为劲厉。
  英无双冷笑一声,展开绿袍神君的剑法,剑光乍亮,嗒嗒两声,一下子就把劈到身前的两把扑刀一齐削断。
  裴畹兰长剑一振,迎接住另一个黑衣汉子的刀势。
  那两个黑衣汉子刀堪堪递出,就觉手上一轻,被人齐中削断,急忙往后跃退。
  英无双哼道:“我说过今晚绝不会再和你们客气。”
  口中说着,身子就像被风吹了起来一般,他们跃退出去虽然不慢,她来得更快,轻风一飒,人已到了面前。
  两个黑衣杀手何等漂悍,眼中看到人影,两柄断刀突然不约而同交叉戳到。
  这一下如被他们戳中,扑刀虽断也有两尺来长,不被他们拦腰截作两段才怪!
  但英无双出手比他们更快,人还未到,左手已经挥出,一道奇寒澈骨“九阴神功”掌风已经拂上,两个黑衣杀手张了张口,连声音也没啊出,就无声无息的扑倒下去。
  她朝前欺来的人,正好冲到左首,金和尚、向传忠和三个黑衣汉子动手之处,白中说道:“二位镖头不用和他们打啦,快去接应林大哥吧!”
  左手抬处又朝三个黑衣杀手横扫过去。
  她“九阴神功”虽然只有三成火候,但仅是三成火候,也不是三个黑衣杀手这点功力的人所能抵挡得住:但觉寒风透体,三人同时打了一个冷噤,就砰砰砰三声,一齐倒下。
  裴畹兰长剑连挥,仗着家传剑法,但可和黑衣汉子打成平手,那黑衣汉子刀势沉重,直往直来,虽没有占到上风,却也攻势不绝,攻多于守。
  这是说裴畹兰长剑究是轻兵刃,女孩儿家力气不如人家,不敢和他硬打硬接,只是用剑法上的招式变化应敌。
  英无双一下飞近过来,叫道:“蓝兄,你可以住手啦,我给他一掌就好。”
  声到人到,一记掌风也已拍到,和裴畹兰动手的黑衣汉子如响斯应,随着扑倒下去。
  英无双一掌出手,人已朝阮传栋飘飞过去,叫道:“阮大叔,我来了。”
  又是一掌迎面挥出。
  和阮传栋动手的两个黑衣汉子但觉一道奇寒掌风扑面卷来,呼吸一窒,往后就倒。不过转眼之间,她就放倒了八个黑衣杀手。
  阮传栋朝两人招招手,说道:“你们不用再出手了,今晚主要务必擒下陆长荣,你们快随我去。”
  英无双、裴畹兰经他一说,就品字形朝陆长荣围了过去。
  再说赵雷以一双短锏和青衣入缠斗了五六十招之后,他已可确定青衣人是剑门弟子,自然更不肯放松,一连五锏,把青衣人逼得连退了三步,突然锏交左手,双锏一合,口中断喝一声:“贼子,你接我赵某几掌试试!”
  喝声中,身形一欺而上,右手抬处拍出一掌。
  青衣人和他打了半天,竟然连一个趟子手都胜不了,心头自然气愤,闻言不觉大怒,同样剑交左手,右掌竖立,迎着来掌劈出。
  双掌乍接,发出“拍”的一声,双方功力悉敌,谁也没被震退半步。
  他焉知赵雷这一掌工上,只用了七成力道。原是试试对方内力的,一掌击出,口中大笑一声道:“好,你再接我一掌。”
  右手一收即发,第二掌随即击去。
  青衣人试出他掌力和自己也并不高明,对方第二掌击来,岂肯退让,喝道,“接就接,谁还怕你不成?”
  右掌同样朝前推出。
  双掌击实,又是“啪”的一声脆响,但这回双掌接实之际,赵雷内力骤吐,已由七成力道加强到十成。
  青衣人只觉对方掌力突然增加,重逾千钩直压过来,口中哼了一声,被震得连退了三步,一条右臂已是酸麻无力。
  赵雷身法何等快速,一闪而至,喝道:“还有一掌!”
  一道掌风随着喝声涌到了身前。
  青衣人此时再待取剑,已是不及,只得咬紧牙关,运集全身功力,举掌硬拼。
  赵雷这一记使的是劈空掌,但等到青衣人举掌迎出,他掌风业已消失,一点指风袭到掌心。
  青衣人心知上当,口中闷哼一声,半边身躯几同电击。脚下登登往后连退。
  赵雷大笑一声乘机欺上,连点了他五处大穴,右手一招。
  立时有两名趟子手急步趋出,把青衣人押了过去。
  这是丁盛早就交代过了的,要趟子手着手势拿下,因此配合得极为迅速。
  就在赵雷擒下青衣人的同时,钱电也得手了。他使的是一对流星槌,忽长忽短,已使和他动手的青衣人一柄长剑纵有厉害杀着,也不容易使得出来。
  自从交手以来,青衣人从未占到一点上风,这时钱电双槌漫天飞舞,疾如风轮,更把青衣人逼得挥剑护身,完全屈于守势。
  钱电听到赵雷的一声大喝,也突然大喝一声,右手上挥,左手流星槌忽地一缩,右手流星相突然暴长,朝青衣人横扫过去。
  因为他铁链足有八尺来长,青衣人无法一下脱出去八尺之外,只好用剑去磕,但听“当”的一声,流星槌被他磕个正着,立即反弹回去。




  第16章、全军覆没

  须知钱电在这对流星槌上,下过二三十年苦功,运用之妙,比他双手还要灵活,右槌受磕飞回,他趁着飞回之势,把铁链一收,手抡铁槌,人随槌进,猛向对方长剑磕去,左手流星槌却在此时突然暴长,从相反的方向横扫过去。
  青衣人刚刚磕飞他右槌,突见他欺身向剑上磕来、槌势沉重,不愿硬拼,身形向后斜退了半步。
  这下正好落在钱电的算计中,他身形后退,左槌正好向他身后横卷过来,钱电呵呵一笑,也随着后退,流星槌已在这一瞬之间,在青衣人身上连绕了三圈。
  钱电手举右槌,“当”的一声,击在他长剑之上,等他长剑堕地,左手一拉,右手疾出,已点了三处穴道,右手一招,两名趟子手一闪而出,把青衣人押下。
  孙风使的是一柄铁扇,扇长三尺,外面两支扇骨,足有两寸来阔,中间是十三片纯钢扇叶,外面锋利如刀,(中间还有十二支较细扇骨)你别以为扇是轻兵刃,他这扇足有三十六斤,已是一件重兵器了,但在他手中使出,不但灵活无比,忽而打开,像半轮巨斧,忽而收拢,像一支铁尺。
  青衣人一柄长剑纵然攻势凌厉,也不敢和他铁扇硬打硬砸。
  两人打到快有七十招左右,依然难分难解,剑扇各有奇招,谁都没有胜得了谁。
  孙风也听到赵雷的一声大喝,他们同是敖湖主座前的八卫中人,自然听得出赵雷这声大喝,是要施展压箱子本领了。
  八卫中人当然每一个人都有一手压箱子的本领。
  接着又响起了钱电的一声大喝,孙风岂肯落后于人,右手招扇一指青衣人,也大喝一声:“你给老子躺下。”
  青衣人居然如响斯应,仰面跌了下去。
  孙风大笑一声,右手向空一挥,两名趟子手迅疾的抬起青衣人退下。
  这三声大喝,虽然赵雷、钱电的喝声在前,但孙风是使暗器的名手,不但扇骨中藏有飞芒,他身上还有不少零零碎碎的东西,就算有几十个人围住了他,依然可以在举手之间,叫他们躺了下去。这回他使的只是扇骨中三支飞芒而已。是以还是他比赵雷、钱电占了先。
  剩下裴允文和青衣人一对,几乎是棋逢敌手,双剑并举,激战未休。
  裴允文经过这一阵工夫的缠斗,已经看出对方使的是“黄山剑法”心中也日经猜到他是谁,此时眼看赵雷等三人都已得手,口中低低的道:“今晚你们已是有败无胜之局,万兄此时不走,只怕会走不了了。”
  青衣人听得身躯一震,冷然道:“我不姓万。”
  突然剑势一紧,着着都是进手招式。
  裴允文低道:“兄弟是一番好意,万兄……”
  突觉肩头一麻,“当”的一声,长剑被对方震飞。一支雪亮的剑锋当胸刺到。
  就在此时,孙风一道人影横空掠到,铁扇“当”的一声。架开对方长剑,身形未落,左足飞起一脚踢向他右肩。
  青衣人急速后退一步。左手抬起。射出一缕尖风,五支飞针袭向孙风胸口。
  孙风低头看了自己胸口一眼,大笑道:“你这几支绣花针伤得了别人,如何伤得了你孙爷爷?”
  身形未动,只是双足微抬,已从他靴尖射出两支飞芒。
  青衣人眼看五支毒针明明打中他胸口,对方竟然行若无事,方自一呆,只觉双脚膝盖上一麻,再也无力站稳,一下跌倒下去。
  这时裴允文也上身摇晃,一下跌倒在地,早有四名趟子手抢上去,拿人的拿人,救人的救人。
  丁盛本来是一人独斗三个黑衣杀手,正好打成平手,林仲达独斗一个黑衣杀手,还稍稍落了下风,但金和尚和向传忠已经迅快接应上来。
  金和尚一支熟铜棍呼的一声朝和林冲达动手的黑衣汉子拦腰就砸。
  林仲达来了帮手,精神为之一振,剑势也突然转盛,两人这一联手,转瞬之间,林仲达已由颓势变成了强势,把那黑衣杀手逼得连连后退,招架不迭。
  向传忠外号麻面张飞,手中一抡雁翎刀。嘴里断喝一声,挥刀朝和丁盛动手的三个黑衣汉子冲了上去。
  丁盛力敌三人,虽未落败,要想胜得他们,也并不容易,但麻面张飞这一加入战团,分去了一个敌人,他长剑挥动,神威奋发,不过七八个照面,剑势开阖,已把两个黑衣汉子凌厉无前的刀势压了下去。
  这时阮传栋、英无双、裴允文三人刚品字形朝阮伯年、陆长荣动手的战圈围了过去。
  赵雷、钱电、孙风三人也同时分头扑到了丁盛和林仲达两处。
  不过几招,丁盛一剑劈落了一个黑衣人的右臂,赵雷紧接着一脚把一个黑衣人踢得飞了起来、等他落到地上,早已动弹不得。
  另外和林仲达、金和尚动手的两个黑衣汉子,在孙风欺到之时,也一齐晃着身子失去了动手之力,被林仲达、金和尚点倒。
  至此,四名青衣人和十二名黑衣杀手不过顿饭工夫,业已全数就逮,剩下来的只有领头的江南分令副令主陆长荣一个人,还在和阮伯年动手。
  这时丁盛、林仲达、赵雷等人也纷纷围了上来。站在阶上的杜永双手朝上一叉,东、南西三面三十六名趟子手同时喝起:“莫要放过了假冒总镖头的贼人!”
  三十六个人的声音汇成了一道,这声音可着实惊人已极!
  陆长荣独战阮伯年,已感吃力,此时眼看自己带来的人手,业已悉数成擒,只剩下了自己一人,而且对方高手纷纷围了上来,此时,此地,此情,纵有一等胆识的人,也难免惊慌失措,挥剑后退。
  阮伯年在一干后辈围绕过来之际,他老当益壮,大喝一声,左雕手拍的一声击在剑脊上,把陆长荣一柄长剑直荡开去,右手一掌直拍过去。
  陆长荣但觉一道奇猛掌风直压过来,令人气为之窒,心头暮吃一惊,急急塌肩敛身,往右闪跃,还是迟了半步,左肩被掌风扫中,肩骨奇痛欲裂,上身晃动,脚下不禁又后退了两步,但因身后也有敌人,不敢再退,咬紧牙关,站住了椿。
  阮伯年一击得干。口中发出洪钟般大笑。左手五指箕张,一个高大人影疾欺过去。
  但就在此时。眼前微风一飒,一道青影如匹练般泻落,拦在面前。
  阮伯年爪前人后欺来的人。左手五指凝足了足以裂石碎碑的“鹰爪功”自然当先接触上了,一时但觉抓在一道柔轫的布帏上一般,抓不实,也冲不过去,心头方自一怔,急忙刹住身形,定睛看去。
  只见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穿天青长衫,生得玉面朱唇,丰神俊朗的少年书生。于中摇着一柄白玉摺扇。含笑站着。
  自己方才这一抓。差不多已用上了八成力道。他好像只挥了挥衣袖,居然就接了下去!
  阮伯年老眼并未昏花,当然看得出这青衫少年武功之高,比自己高出甚多,心头虽然暗暗震惊。但目前自己这边人多势众,未必落败,口中不觉呵呵一笑道:“江南分令果然还有大援在后。”
  青衫书生才一现身。英无双就认出来了,他正是大哥和自己在无为州酒楼上遇见的葛真吾,他还和大哥结为口盟兄弟。一口一声的叫着“贤弟”哼,原来竞是江南分令的贼党!
  陆长荣这时也已看清来人。这不是来了天大的救星,心头大喜。急忙躬身道:“属下见过令主。”
  葛真吾竟然会是江南分令的令主。那是正主来了。
  葛真吝轻轻摇着白玉摺扇,口中哼了一声,连理了没加理睬,只是目光一抬,望着阮伯年抱抱拳道:“这位大概是鹰爪门的阮老爷子?在下葛真吾……”
  阮伯年道:“阁下就是江南分令的令主?”
  葛真吾道:“不错,在下忝掌江南分令……”
  阮伯年怒笑道:“那很好,阁下今晚不用走了。”
  葛真吾双眉微微一攒,说道,“阮老爷子一派掌门,火气怎地如此大法?在下刚从金陵赶来……”
  阮伯年大笑道:“这不是来得正好吗,哈哈,今晚只剩下你们令主、副令主两个了,你们还是束手就缚,还是还想顽抗?”
  他因爱婿、爱女均丧命在江南分令贼党中,听到葛真吾是江南分令的令主,真所谓仇人见面,份外眼红,仇怒之火,几乎要从眼中冒出来!
  这也没锗,江南分令的人,今晚已经悉数就逮,这正副令主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了。
  葛真吾听得脸色微变,回头问道:“今晚你带来了多少人?”
  陆长荣躬身道:“回令主的话,分令四位剑使和十二名杀手,都已失手被擒……”
  葛真吾脸有怒容,沉声道:“今晚的行动,是你的主意?”
  陆长荣身上栗震,躬身道:“令主未来以前,一直由属下执行,东海镖局复业,就声言要向本令寻仇,属下不得不先下手为强……”
  葛真吾哼道:“你不等本座来了,擅作主张,现在全军尽覆,你还有何说?”
  陆长荣俯首道:“属下该死……”
  葛真吾没待他说完,口中哼了一声,又朝阮伯年拱拱手道:“阮老爷子,葛某奉派前来,初抵江南,正好金陵有事,听到敝令和贵局起了冲突,才特地由金陵赶来,双方如有误会,可以善了,不可再有意气之争,在下……”
  阮伯年大笑道:“江南分令一再在江南捣乱;杀害东海镖局闻天声夫妇于前,又一再寻衅于后,残杀老夫门下弟子,咱们和江南分令仇深似海,就凭你这几句话,能解得开这份血仇吗?自债血还,江湖道上,胜者为强,阁下不用多说,说了也是白说,你们二人,愿意束手就缚,还是要动手试试?”
  丁盛也因江南分令曾向太湖寻衅,接口道:“不错,江南分令只是个武林败类,老爷子不用和他们多费唇舌了。”
  裴允文当然也有同感,江南分令在爹身上下毒,挟天子以令诸候,今晚如能把两人擒下,江南分令岂不一网成擒,天下太平了?这就接着道:“阁下自称初来江南,那就把陆长荣留下好了。”
  林仲达道,“他假冒大师兄,大师兄可能落在他们手中,这两人是江南分令正副令主,一个也放走不得。”
  大家同仇敌汽,在三人(阮伯年和葛真吾、陆长荣)四周围成了一圈,纷纷发言。
  葛真吾亮若寒星的目光,朝众人身上瞥过,只是不见楚贤弟,心中暗暗纳罕,忖道:“楚贤弟哪里去了?”
  他刚从金陵赶来,当然不知道楚玉祥赴约之事。
  接着发出一声清笑,徐徐点头道:“阮老爷子既然要在下试试,诸君又口口声声要留下在下二人,看来今晚似无转圜的余地了,这虽非在下来时的初意;但在下身为江南分令令主,如果不向诸位领教一二,江南分令岂不毁于一旦?只是在下想请问老爷子,愿不愿意和在下赌上一赌?”
  他不但人生得俊俏,而且说话也一直温文有礼,不卑不亢,极为蕴藉。
  阮伯年心中也不禁暗暗感叹,江南分令分明是一个邪恶组合,却有这样一个出色的人才。一面问道:“阁下要如何赌法?”
  葛真吾手摇摺扇,微微一笑道:“诸位不是口口声声要把在下一起拿下吗?那就这样好了,不论那一位,只要胜得在下手中摺扇,在下和副令主自当束手就缚,听凭处置,如若被在下所制,在下也可以立时解开他穴道,不过阮老爷子就得立时放出江南分令四位剑使中的一个,这样赌法,不知老爷子以为如何?”
  他制住一个人,自己这边也放一个人,这比法自然极为公允,为他所制,岂不就是给他逮住一个了?
  阮伯年虽然看出此人武功极高,但不知他武功高到如何程度,心中不禁感到犹豫,目光不觉朝丁盛看去。
  丁盛当然也看得出,这姓葛的气宇不凡,方才泻落之时,就硬接了阮老爷子一爪,阮老爷子在这一爪上,至少用了七八成力道,对方只是挥了挥衣袖,就硬接下去。
  但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己这边也有不少高手,岂能示弱?这就朝阮伯年拱拱手道:“阮老爷子,葛朋友既然划下道来,胜负各占一半,这办法不失公允,咱们不妨答应他,在下也想先出去会会他呢!”
  赵雷闪身而出,抱拳道:“你是咱们的总指挥,岂可主帅先出,还是让属下先去会会他再说。”
  葛真吾含笑道:“这位老哥也未免太性急了,阮老爷子还没有答覆呢!”
  阮伯年道:“好,老夫同意了。咱们就这样决定好了。”
  赵雷抱拳道:“属下现在可以出去了?”
  丁盛知道赵雷武功,并不在自己之下,有他先出场,正好看看对方武功路数,这就点头道:“好,你去会会他也好,不过要小心些!”
  赵雷道:“属下省得。”
  举步走上,他腰插双锏,并未取出,只是抱抱拳道:“阁下要如何比法,拳掌还是兵刃?”
  葛真吾看他一眼,微笑道:“在下方才说过,不论那一位出场,只要胜得过在下手中摺扇,在下二人就悉凭处置,在下手中这柄摺扇,就是在下的兵刃了,但在下还有一只左手空着,可以使拳,也可以使掌、使指,使时,阁下既然身佩双锏,自然以使锏为宜,如果腾得出手来,月样可以使拳、使掌、使指,使时,这就是说,咱们动上了手,兵刃拳掌都可以使,似乎不用限定使那一种了。”
  赵雷大笑道:“好,咱们就这么办”双手一抬,取下双锏,交叉当胸,昂首道:“阁下可以出手了。”
  葛真吾朝他淡淡一笑道:“在下和入动手,从不抢先发招,何况是贵局中人口发大言,要把在下留下,在下只应战而已,强宾不压主,阁下只管发招,在下还不至于措手不及,阁下请吧!”
  他虽是含笑说话,右手依然在胸前轻摇着白玉摺扇,丝毫没有戒备之状,当然也丝毫没把赵雷放在眼里了。
  赵雷是敖湖主八卫之首,右手长锏一指,口中喝道:“阁下小心……”
  “了”字未出,身形一晃而前,右锏倏然朝前刺出,右锏未到,身形突然右旋,左铜疾如电闪,横击敌腰。
  他当然也看得出对方一身所学,极不含糊,是以双锏出手,以快为主,一左一右虽有先后,但也只有一线之分,等于是纵横交击,一闪而至,出手就极为辛辣,使人不知所措。
  葛真吾在他右锏向前刺出之际,依然手摇摺扇,不避不架,但等到赵雷右锏快要刺上之际,他右足举步跨上,也正好赵雷旋身横扫左锏、葛真吾在他左铜横扫之际,又缓缓转过身来,这一下,正好两人互换了一个位子,而且葛真吾已经到了他身后,只是并未出手。
  赵雷双锏纵横交击,等到攻到,对方人影已杏,心头不禁葛然一惊,急急身向旁跃,再转身看去,葛真吾不是好好的站在那里,手摇摺扇,神态安详的望着自己,含笑道:“第一招上,在下是照例不出手的,阁下不用慌张。”
  这真把赵雷激得气怒交迸,但他究是敖湖主的八卫之首,立即沉下气来,心想:“这第一招上,自己双锏齐出,又旋身、又横扫,人家却只是安详的跨上一步,转了个身而已,光从这一点看来,他就比自己高明多了。”
  心念转动,口中大笑一声道:“那么现在是第二招了,阁下可以出手了。”
  人随声发,右足疾跨出一步,双锏疾发,使了一记“金剪截蛟”这回他是看准了才发的,当真双锏电射,交叉而至,任何人应无所遁形,任你躲闪,也闪不出双锏交攻的范围。
  那知就在他双锏攻到之时,只听葛真吾的声音说道:“阁下小心了,在下要还击了。”
  话声堪堪人耳,葛直吾在当胸扇着的白玉摺扇,忽然收拢,右手执扇,朝前面轻轻一摆,扇头向左右点出,正好点在赵雷攻去的双铜之上,但听“叮”“叮”两声,双锏立被他玉扇拨开,左手振腕一指朝赵雷右肩点出。
  赵雷只觉双腕一震,两支长锏的攻势,已被拨开,在前招已破,后招未出之际,门户已经大开,要待变招已嫌不及,但觉右肩一麻,半边身躯已是动弹不得,心知要糟!
  葛真吾已经面含微笑,站在自己面前,右手白玉摺扇敲落,连点了他三处穴道,说道:“阁下稍安勿躁,在下和阮老爷子说一句话,自会解开你穴道的。”
  赵雷在第二招上,便被人家制住了,不,在葛真吾来说,不过是第一招而已,这下直看得众人莫不耸然动容!
  葛真吾已转过身来,朝阮伯年双手一拱,说道:“阮老爷子看到了,第一阵在下侥幸获胜,获胜是不是可以释放敝令四剑使中的一个呢?”
  话声一落,举袖一拂,解开了赵雷被制的穴道,抬手道:“阁下请退。”
  赵雷没有作声,抱着双锏含愤退下。
  这是双方约定了的,阮伯年良无话说,朝杜永抬手道:“放他们一个。”
  杜永只得命趟子手上个青衣人中,释放一个,由阮传栋解开了他身上穴道。
  那青衣人举步走出。
  陆长荣道:“剑使快来见过令主。”
  青衣人敢情还是第一次见到令主,慌忙抱拳道:“属下见过令主。”
  葛真吾含笑点头,摆了下手,青衣人退到陆长荣身边。
  葛真吾含笑问道:“还有那一位赐教吗?”
  钱电、孙风两人同时向丁盛讨令,说道:“属下去会会他。”
  钱电回头朝孙风道:“你等一等,这一场该由我出场才对。”
  孙风笑道:“你没看他使的是摺扇吗,老孙使的也是扇子,见物心喜,你该让我出场才是。”
  丁盛还没开口,葛真吾已经含笑道:“不妨事,两位也不用争了,既然有意下场,就一起来吧!”
  他说得还算客气,但听到两人耳中,却大大的不是味儿。
  丁盛听他口气如此托大,但事实却也如此,赵雷在他手下,不过一个照面,就被制住,钱电、孙风的武功,不会超过赵雷,那么由他两人同上,岂不比二人上去,较有把握,何况孙风精擅暗器,出其不意,也正是制胜之道。
  心念闪电一转,就接着笑道:“葛朋友既然要你们两个一起同上,你们也不妨联手合击,去试他几招。”
  一面又以“传音入密”朝孙风说道:“记住,第二招上,就可以使暗器了,只要能把他制住就好,不用和他讲什么江湖过节。”
  孙风朝他暗暗点了下头。
  钱电道:“属下遵命。”
  两人并肩下场。钱电双手提着一对流星槌,孙风往右走开几步,才豁的一声打开了他三尺长的铁骨摺扇,那简直有半张圆桌的大小。
  钱电开口道:“是阁下要咱们两人下场的,咱们两人联手,由阁下先发招好了。”
  葛真吾微笑道:“在下就是和十个人动手,也从不抢先发招,二位只管出手。”
  孙风准备使用暗器,但话却不得不说在前头,否则胜了他就不会承认,说什么咱们说好了比试拳掌兵刃,并没有说交手之时,可以使用暗器,总得先把话套住他才行!
  这就摇着半张圆桌大的扇面。说道:“咱们这场比划是不是有什么使什么,不受任何限制?”
  葛真吾含笑“不错,既是下场比划,就该各尽其能,你擅长什么,就使什么,当然不能加以限制。”
  孙风心想:“好小于,你口夸得越大越好,待会就会教你后悔不迭,话说得太满了哩!”
  一面点头道:“好,在下总得把话说得清楚了。”
  回头朝钱电道:“钱老二,咱们上呀!”
  钱电应了声:“好!”
  双手一放,两枚流星槌宛如二龙抢珠,电射而出。
  孙风同时右手一翻、铁扇如半轮巨斧,划起了一道凌厉劲风,朝葛真吾右侧攻到。
  两人这一发动,当真有如风雪迸发,挟雷霆万钩之势,比之方才赵雷一个人声势就大得多了。
  葛真吾手上只是一柄名贵的摺扇,白玉为骨,和普通摺扇一样,全长不过八寸左右,根本不是什么兵刃,如果和钱电的流星槌,孙风的铁扇相撞,不被砸得粉碎才怪。
  葛真吾在第一招上果然没有出手,他身如行云,只稍微一偏,便从三件兵刃中间侧身而出。
  钱电,孙风方才看到过他和赵雷动手情形,一招出手,第二招就紧接着使出。
  钱电双槌陡回,一长一短追击而至,短槌击向葛真吾后面,长槌呼的一声超过葛真吾闪出的身子,才一抖铁链,流星槌一昂回头,正好朝葛真吾迎面击到。
  孙风却身子一矮,半轮匹斧般的扇面横扫葛真吾下盘双膝,就在他身形一矮之际,左手抬处,一蓬“袖底飞芒”无产无息朝他胸口激射过去。
  葛真吾身形倏转,这一转,钱电本来分袭前胸,后心一长一短两枚流星槌,就在左右两边了,只见他右手疾发,白玉摺扇轻轻向左右一拨,扇面闪电般一圈,就朝孙风横扫过来的铁扇覆了下去。
  原来他摺扇这一圈已把孙风射出的一蓬“袖底飞芒”圈下扇下,再朝铁扇合下。孙风这柄铁扇足有三尺长,打开来就有半张圆桌面的大小,葛真吾只是一把白玉摺扇,仅有八寸半长,但这一覆盖而下,就把孙风的铁扇压得直往下沉。
  孙风自然不肯服输,立即运起全力往上抬起。
  葛真吾白玉摺扇突然一收。孙风正在用力,一旦压力骤失,一个人上身一仰,几乎往后倾跌。葛真吾摺扇随手点落,一下就敲在他“华盖穴”上砰的一声,往下跌坐下去。
  再说钱电一长一短两枚流星槌经葛真吾摺扇轻点,他来势原极沉猛,这回被人家以四两拨干斤,惜力打力,两枚流星槌一左一右呼呼两声,一齐往后激飞出去。要知这这两枚流星槌中间系着一条八尺长的铁链,这下一齐往后飞出,力道奇猛,一时无法收转,中间一条铁链,就拦住在他胸口,把他一个人也带着往后连退。
  葛真吾一扇敲在孙风的“华盖穴”上,立即身形一晃,就已到了钱电的身前,此时钱电刚退下两步,脚下堪堪站住,双腕运动,才收回往后激飞的两枚流星槌,葛真吾已到了他面前,含笑道:“阁下也坐下来吧!”
  摺扇轻敲,同样落在他“华盖穴”上。
  钱电手上空有两枚流星槌,竟然来不及出手,眼睁睁的看着他摺扇敲在自己“华盖穴”上,跟着孙风之后,砰然一声跌坐下去。
  葛真吾依然只有一招,就制住了钱电、孙风两名高手,而且出手神速,身法美妙,举手投足,从容不迫,不失他潇洒风度,直看得在场群雄莫不目瞪口呆,如果他不是敌人,大家全会报以热烈的掌声。
  陆长荣和青衣人还是第一次看到令主出手,也同样看得睁大双目,流露出由衷的钦佩之色。
  葛真吾豁的一声打开摺扇,在胸前扇了两扇,才走近两人身边,左手衣袖依次拂了两拂,解开两人穴道:“二位请回吧!”
  一面朝阮伯年拱拱手道:“阮老爷子,再请释放两名敝属了。”
  阮伯年自无话说,示意杜永放人,杜永又要趟子手释放两个青衣人。
  丁盛大笑一声,举步走出,说道:“葛朋友果然高明,在下来领教……”
  他话声未落,英无双已经一闪而出,抢到前面,才转过身来,说道:“丁大哥,这回该轮到我了。”
  丁盛知她武功高过自己,但自己已经说出口来了,这就含笑道:“你也要和丁大哥抢吗?”
  英无双道:“这位葛朋友,曾和大哥在酒楼相遇,还称兄道弟,谈得十分投契,不料他会是江南分令的贼人,我自然要去会会他了。”
  丁盛从没听楚玉祥说起过,闻言一怔,问道:“原来你们却是熟人?”
  英无双笑道:“是啊,我还叫过他葛大哥呢,你说气不气人?所以这场丁大哥该让给我才行。”
  丁盛道:“好、好,我让给你,但你可得小心!”
  英无双道:“我知道。”
  一手按着青霓剑,举步走上,双眉一挑,冷冷的道:“姓葛的,你还认不认识我?”
  葛真吾脸上流露出亲切的笑容,说道:“你是我三弟,愚兄如何不识?”
  “谁是你三弟?”
  英无双冷哼一声道:“当时你和我们结为口盟兄弟,我和大哥都瞎了眼睛,把贼人认作了好人,这种结盟兑弟,不结也罢!”
  葛真吾依然含笑道:“三弟,这话可不对了,我们结义金兰,古人说得好,兄弟如手足,既然结为兄弟,岂可说不结也罢?”
  英无双气道:“你这种人,还有什么义气,大哥的义父母旱被你们江南分令害死的,你明明是大哥的仇人,还花言巧语,要和大哥结为盟兄弟,现在你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对不,你既然是大哥的结义大哥,今晚为什么还要率了大批贼人来挑东海镖局,好了,我们不用多说,你已经连胜三仗,我们也依约释放了三个贼人,现在我们手底下见见真章,你败了,是不是你们五个人一起留下?”
  她在一气之下,说话就像连珠一般,说得又快又急,不容人置椽。
  葛真吾道:“愚兄今晚是从金陵赶来,原想……”
  英无双骼的一声掣出青霓剑,叱道:“不用说啦,你自以为武功了得,我们就在兵刃上较量较量,先分个胜负再说不迟,你不是不肯先发招吗,那我就不客气了,看剑!”
  身形一偏,左手剑诀斜划,长剑陡然朝前刺出。
  这一剑看去笔直刺出。好以毫无变化,但变化就在别人看来毫无变化之中。这是绿袍神君自创的一十三剑,玄奥之处,岂是一般入所能看得出来?
  葛真吾看得不禁一怔,暗道:“三弟这一剑果然极为高明!”
  他武功极高,自可看出英无双仅此一剑,变化精微,极非普通剑法,急忙身形疾闪,日中笑道:“三弟既然一定要和愚兄动手,愚兄接你几招就是了。”
  口中说着,他身形明明已经闪出。但还是接连闪动,连换了三个方位。才脱出英无双一剑之外,心中更是惊奇,暗自付道:“他使的会是什么剑法?自己若非连换三次身法,竟然会躲不开他的一剑!”
  这是因为他本身武功高强。才看出英无双这一剑的变化神妙,也正因英无双剑势神奇,他才极审慎的接连换了三次身法。
  其实英无双对十三式剑法。现在虽然已经练熟,但精微变化,一时之间还是无法完全领悟得出来。
  所以古人有“十年练剑”这句话。有些人浸淫剑术,练剑数十年不懈,才能臻于上乘境界。
  英无双对十三剑式法,已经练得极熟,那只是练熟而已。当然还谈不到精和纯,但熟就能生巧,所以有时候她也会偶而触发灵机,自然而然的从挥洒之际,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突出奇招。(工夫到了精纯,生出来的变化,自己都能先了解的,她是自己不知道突然顺着剑势使出来的)闲言表过,却说她一剑出手,第二招就紧接着出手,剑势乍发,第二招就比第一招的气势强得多了,一道青虹,倏然扩张,如扇面般展开,也像席卷而出,寒芒飞洒,令人莫辨虚实。
  葛真吾愈看愈奇,三弟这两式剑法,别说武林中从未见过,剑势所指,简直无迹可求,当下也只好豁的一声,展开白玉摺扇,身随扇走,划起一片晶莹扇光!
  不,一道晶莹白光从他身边缭绕而起,身形闪动,一道白光就随着他移动。
  英无双剑招连绵出手,剑势自然也连绵不断,剑招一经展开,身法当然也随着活开,这一来,双方观战的人但见青光夭矫,漫天飞舞。
  葛真吾对他这套剑法,既无从破解,只好随机应变,闪避她的锋镝。
  当然在临场经验和真实武功上,他要胜过英无双甚多,破解既然不能,闪避自可有余。
  因此你进我退,你左我右,两条人影满场游走,不闻一丝兵刃击撞之声。真要兵刃交击的话,英无双手中是一柄斩金截玉的利器,葛真吾一柄白玉扇非被削断不可。
  两人身法都快,时间稍长,大家从眼光掠乱的人影,渐渐已分不清楚,所能看到的也只是一青一白两道忽即忽事的光影而已!
  阮伯年等人方才眼看葛真吾接连以一招制敌,心中暗暗耽心镖局中只怕没有能接得住他十招的人,但此刻英无双居然能和他打成平手,这是谁都想不到的事,英无双的剑法竟会有如此高明!
  但他们却不知道这一阵工夫,葛真吾简直没法还手,只是不住的闪避。
  这一点,只有坐在远处屋脊上的西门大娘看得出来,她一张马脸上不禁绽出了笑容,暗自忖道:“这丫头使的大概就是神君的十三剑了,唉,普天之下,也只有神君才能创出这等精博的剑招来,就是自己出手,只怕也化解不了呢!”
  两人打到十数招以外,葛真吾已经渐渐稳定下来。
  原来他先前看英无双使出第一招的时候。发现剑招变化精粤,自己不但无法破解,根本连躲闪剑势都异常困难,英无双递出一剑,他至少要连换几次身法,才能避得开,因为对方剑尖所指,几乎没有你闪避的机会,随时都可能出你不意,刺中要害。
  但和英无双周旋了这十几招之后,才发现他原来只是初学乍练,对这套博大精深的剑法许多奇奥变化,还不能完全领悟,只是随着剑法一招招的搬演出来而已!
  那么自己方才战战兢兢的提防,岂不是多余的了?
  但尽管英无双只是在搬演剑法,缺乏变化,但这套剑法的本身,根本就无懈可击,无招可破。
  因此葛真吾虽然没有方才那样战战兢兢的提防,在形势上稍可稳定下来,但凭他所学,还是闪避较多,无从还手。
  但另一难题,却又随着来了,那是因为英无双练的乃是“九阴神功”她虽然还只有三成火候,“九阴神功”可是所有旁门阴功中最厉害的一种功夫,练成“九阴神功”的人,举手投足;就可以制人于死地。
  英无双火候纵然尚浅,但她一身真气,随着她剑招源源不绝的出手,“九阴真气”咆随着逐渐布满剑身。
  葛真吾因为看出她手中是一柄利剑,白玉摺扇不敢和她接触,才没吃上大亏。
  可是十数招下来,从英无双剑上划出来的“九阴真气”至阴至寒之气却在逐渐弥漫开来,一丈方圆,空气愈来愈冷!
  葛真吾先则还不觉得如何,时间稍久,渐渐感到不对,就像身上没穿衣服一般,寒砭肌骨!
  老实说,他对英无双的剑法,因为还无法揣摩精微,尚有趋避回旋之地,但对这般澈骨奇寒的阴气,纵然功力深厚,也冷得他难以忍受。
  这样勉强又打了七八个照面,葛真吾忍不住打了一个冷噤,但觉寒气突然透体而入,脚下一个踉跄,“嗒”的一声,手中白玉摺扇已被英无双剑光撩过,削为两截!
  英无双一记得手,那肯放过机会,左手一掌随着击出。
  这一掌,才是真真实实的“九阴神功”了,一掌出手,至阴至寒之气随着大盛!
  葛真吾心头清楚,白玉摺扇被削,已知不妙,急急旋身而出,向左飞闪出数步之外,虽然没被掌风击中,但他方才一个冷噤,阴寒之气已经侵入体内,只是勉强提气跃开的,人虽闪出,但却上身摇晃,已是站立不稳,摇摇欲倒!
  赵雷、钱电、孙风三人方才吃了他的大亏,眼看机不可失,三人不约而同窜出身去。
  陆长荣和三个青衣人看得大惊,其中只有陆长荣一人手中有剑,(三个青衣人是刚才释放出去的,随身兵刃当然不会发还)陆长荣长剑一摆,和三个青衣人一起抢出!
  就在双方的人同时抢出之际,突然一道人影宛如从天而降,一把挟起葛真吾,左手一掌朝赵雷等三人横扫过来。
  赵雷等三人几乎连对方入影都没看清,但觉一道奇猛的掌风,像狂澜般卷涌而来。三人武功原本不弱,急忙举掌迎山。
  但听“蓬”的一声大震,三个人就被震得脚跟离地,登登的连退了七八步之多!
  那人挟起葛真吾、震退赵雷等三人,立即双脚一顿,凌空飞起。
  就在此时,忽听有人呷呷尖笑道:“好个不要脸的东西,还不给老婆子留下?”
  话声入耳,但听半空中发出一声裂帛似的大震,同时有两道人影从大天井上空飞堕下来,落到地上。两人相距八尺,对面站停。
  从那人挟起葛真吾,震退赵雷等三人,天井四周围着的许多人,包括站在阶上的阮伯年在内,几乎没有一个人看清此人面貌身形,直到此时,大天井上飞落两条人影,对面站定下来,大家才看清楚。
  这挟起葛真吾凌空飞起的人,他左手还挟着双目紧闭的葛真吾,此人竟是一个身穿长仅及膝半截黄衫,一头花白长发的驼背老头,生得一张黄蜡脸,浓眉如帚,也已花白,两目圆睁,精芒如电。
  他对面是一个高头大马,脸长如驴的老妇人,花白头发,黑绒包头,中间镶了一块祖母绿雕刻的佛像,虽是一身青布衣褂,但头上却戴了不少金镶银嵌珠宝首饰,连她一双足有一尺长的绣花鞋上,也缀了两颗比黄豆还大的珍珠,看去活像一个乡下老太婆。
  她正是英无双的师傅厉山双凶中的西门大娘。
  黄衫驼背老头双目炯炯一霎不霎的盯着西门大娘,口中嘿然道:“老夫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西门大娘,你是东海镖局的人?”
  西门大娘呷呷笑道:“老娘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你祁连铁驼,难道你是江南分令的人?”
  “祁连铁驼”四字听到阮伯年耳中,心头不期猛然一震!
  所有在场的人中,大概除了阮伯年,就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祁连铁驼了。那是祁连铁驼已有三十年不曾在江湖露面,三十年前,祁连铁驼的万儿,可响亮得很!
  据说祁连铁驼原是祁连山下的一个弃婴,从小就生成驼背,也到处流浪,形同乞儿,后来八室寺的一个香火和尚要他在厨房里当一名小厮,他这一身武功就是这个香火和尚传给他的。
  他初入中原,听说江湖上有九大门派之称,武当、少林当冠冕群伦,他居然找上了少林、武当去,声言要和他们较技,少林、武当的人,当然不会和他动手,但他却老实不客气出手了,据说连伤了少林寺七个值日弟子,在武当山也同样连伤了南岩观三个门人,才扬长下山。
  从此声名大噪,江湖上就称他铁驼,后来因他出身祁连山,就连着叫他祁连铁驼。
  大概他从小是孤儿的关系,生性孤僻,从他进入中原开始,就和九大门派作对,成为黑道中的巨孽,直到三十年前无故失踪,江湖上还谣传着他是死在九大门派手下的,如今证实这谣传的不确了。
  祁连铁驼飞落之时,陆长荣和三个青衣人早已乘机飞身而起,越墙逃走。
  现在上来的只有祁连铁驼一人,他目露凶芒,注视着西门大娘,厉声道:“老夫是不是江南分令的人,你管得着吗?”
  西门大娘道:“你只要把人留下,老婆子才不管你是什么令的人呢!”
  祁连铁驼道:“老夫为什么要把人放下?”
  西门大娘道:“气因为这里是东海镖局。”
  祁连铁驼道:“老夫不把人留下呢?”
  西门大娘呷呷尖笑道:“那你就留下来,不用走了。”
  祁连铁驼突然仰首向天,发出一声大笑,说道:“老夫和你夫妇总算有过数面之缘,也可算是熟人,老夫并非惧惮你西门大娘。”
  西门大娘道:“老婆子也并没有把你祁连铁驼放在眼里,你要走,就得先过了老婆子这一关。”
  祁连铁驼怒笑一声:“好!那你就接老夫一掌!”
  右掌一抡,迎而拍来。
  西门大娘也喝了声:“好!”
  右手化爪。迎接出去。两人中间登时响起裂帛般一声大震!
  西门大娘右手未收。左手五指如钧,又疾快的朝祁连铁驼抓去。
  祁连铁驼左手挟着一个人,只有一只右手可以应敌,他右手一收即发,又朝前拍来。
  西门大娘没让他有回手的机会,左爪出手,右爪又紧接着抓出,右爪甫出,左爪又抓了过去,她双手交替,此去彼来,快速已极!
  这时所有的人都已退出老远,远望过去,西门大娘真像一头立起的母豹,身上好像多出了七八条手爪,来去如风,发爪如雾,令人看不清她到底那一爪先发,那一爪后发?
  祁连铁驼怕手中的葛真吾受到波及,身形微侧,只有一手发掌,但为了应付西门大娘轮流攻来的双爪,他右手就要伸缩得极快,才能记记把对方的双爪接住。
  这当然是十分吃力之事,但他功力深厚,一时虽被西门大娘抢得了先机,右手忙得不可开交,还是把西门大娘攻出的双爪,一一接了下来。
  这一阵工夫,大天井上接连着响起连珠般砰砰之声,数丈方圆,尽是呼啸劲气,声势惊人已极!
  西门大娘一口气攻出四十九记“九阴爪”也就是说两人接连不断硬接了四十九记,西门大娘这一阵工夫,已经感到气喘心跳,内力不继,攻势不得不缓下来。
  祁连铁驼睁大了两眼,口中发出淋琳之声,乘西门大娘爪势稍顿之际,口中焦雷般大喝一声,身形突然一欺而上,举起蒲扇般手掌,当头击来。
  一道凌厉掌风,宛如黄河天来,疾卷过来。这一掌是他含怒出手,运集了全身功力的一击,势道之猛,无与伦比!
  西门大娘和他硬打了四十九记,自知内力比对方要逊上一筹,但她是个要面子的人,在这许多人面前,岂肯不接?口中发出一声厉笑,双爪当胸,平推而出。
  两股奇猛的内力撞在一起,大天井上发出震天动地的蓬然大震!
  这一掌上,就显示出双方的功力强弱来了!
  祁连铁驼只是上身晃动,后退了一步。西门大娘却登登的连退了三步,胸口起伏,几乎喘不过气来!
  祁连铁驼双目圆睁,怪笑道:“原来你也不过如此,那就再接老夫一掌!”
  举步跨上,右掌一翻,又朝前劈了过来。
  英无双看得大吃一惊,一声清叱,身形倏然飘飞而起,迎着祁连铁驼双手朝前拂出。
  西门大娘睹状大惊,急争喝道:“无双,不可硬接,快退下来。”
  身形跟着欺上,双掌凌空朝那连铁驼拍去。
  这真是说时迟,那是快,英无双拂出双手,突觉一双强大无比的潜力撞上身子,一个人身不由己的飞了起来,像腾云架雾一般,倒飞回去。
  祁连铁驼同样感到一道奇寒澈骨的阴气透过自己掌力,涌到身前,这一惊非同小可,口中不觉咦了一声:“九阴神功!”
  就在此时,西门大娘双手推出的一团劲气也正好涌到,祁连铁驼赶紧双足一点,腾空激射而去。
  西门大娘心急徒儿安危,那有时间去追祁连铁驼?急急回过身去。
  英无双被震得倒飞回来,所幸丁盛见机得快。急忙纵身跃起,一把接住她的身子,但因祁连铁驼掌力未消,人是接住了,落到地上,还被余力推得登登的后退了三四步,才行站稳。
  西门大娘已经一下落到他身边,问道:“无双怎么了?”
  丁盛堪堪站稳,也不知道她是否负伤,说道:“晚辈不知道。”
  西门大娘低头看去,只见英无双双目紧闭,似是闭过气去,心头一急,急忙伸手连拍她几处穴道,口中喊道:“无双,你醒一醒,无双……”
  英无双依然双目紧闭,一声不作,并未醒来。
  西门大娘急得手足无措,双手只是在英无双身上几处大穴上揉着,说道:“这杀千刀的祁连铁驼,无双准是被他掌力震伤了内腑,这……怎么办,老不死又去了这许多工夫,还没回来,真急死人!”
  这时大家都已围了上来,阮怕年道:“老嫂子,还是先让东方小兄弟躺下来,兄弟听说玉祥身边有全真教的救伤丹,玉祥去了一会,大概也快要回来了。”
  西门大娘从丁盛手中接过英无双,恨恨的道:“这祁连老贼,总有一天,老娘会找你算帐。”
  镇江著名的四寺(招隐、竹林、鹤林、幽栖)都在南郊,南郊风景最好,真像一幅图画,宋朝大画家米芾一生绘画的作风,就是受了镇江南郊山色的影响。
  南郊山岭环抱,林木清幽,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招隐寺,为六朝隐士戴颗“双柑斗酒听黄鹤”的遗址。
  今晚,这景物清幽的招隐寺前,却有一个江湖上的约会,很可能刀光剑影,有一场很激烈的拼搏。
  现在,楚玉祥单人双剑已经飘然行来。
  离招隐寺不远的一片山坡前面,也有一个身佩长剑的人负手而立,他像是等人,但等看到来的是楚玉祥,他身躯忽然起了一阵轻微的颤抖,很快就迎了上来,拱手道:“陆总镖头怎么不来赴约呢?”
  楚玉祥目光一抬,看到等候自己的人果然是假冒大师兄的人,这就冷冷的道:“在下是代替大师兄前来赴约的。”
  陆长荣一直走到离楚玉祥身前很近,才低声道:“果然是你来了,今晚只是个骗局……”
  楚玉祥一怔,望着他问道:“你……”
  陆长荣道:“我是梁慧君,你总该相信了吧?”
  接着压低声音说道:“我是奉命假扮陆长荣的,今晚他们有意把你引来,去偷袭镖局的。”
  楚玉祥道:“
  谢谢你,镖局已有准备。“
  梁慧君锵的一击掣出剑来,喝道:“楚玉祥,你拔剑。”
  一面朝他暗暗使了一个眼色,这是示意他赶快和她动手。
  楚玉祥大笑道:“你假冒我大师兄,在下正要把你逮住了,看看你究竟是谁?”
  随后掣出剑来。
  梁慧君喝了声:“那就接招!”
  刷的一剑刺了过来。
  她可一点也不假,这一剑使得极为凌厉。
  楚玉祥当然不在乎她剑招凌厉,他可以猜想得到林中一定隐伏有人,因此长剑一领,侧身欺进,反击过去。
  两人这一动上手,先前几剑确实打得十分认真,但在两人接近之际,梁慧君从他身边缓缓转过,低声道:“待回我发出口哨,就会有四个杀手闪出,那时你要以最快手法制住我,再逼问你大师兄的下落。”
  话声一落,人已轻灵转出,反手一喧削了过来。
  楚玉祥长剑连挥,刷刷几剑,连环击出,刹那间剑光愈来愈盛,把梁慧君一个人圈入在一大片剑影之中。
  梁慧君人虽陷在一片剑光之中。但却丝毫不用自己去化解,飞洒的剑锋根本还在身外一尺光景,一点也没有危险,心中暗暗惊讶,这一场虽是假戏,但楚玉祥功力似乎又精进了许多。
  她也在此时撮口发出一声口哨!
  左右两边林中立时飞射出四道人影,这四名杀手,果然十分了得,人还没扑到,四柄厚背扑刀已在空中出手,四道匹练的刀光,分作四个方向朝中间劈落!
  这一招当真狠辣无比,敢情是他们早已演习过几遍,算准位置埋伏的,不发则已,一发就准备一刀克敌,任你武功再高,也无法化解得开。
  楚玉祥原先本无伤人之心,但看对方刀势如此凌厉,不由得激起心头怒火,口中发出一声长啸,身形忽然腾空而起,寒螭剑随手挥出一道晶莹白光,盘空一匝。
  但听一阵呛呛剑鸣,和四声惨曝同时响起,血雨飞洒,四名杀手同时被劈作了两段跌落地上。
  楚玉祥飘落地上,手持长剑,忽然一声不作,怔立当场。
  梁慧君自然知道今晚派到这里来的四名杀手,乃是江南分令四组杀手中身手最高的四个,楚玉祥居然只有一招就把他们杀了,这份功力,真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此时看他手持长剑,站着发怔,心中甚是奇怪,忍不住问道:“你把他们四个都杀了?”
  楚玉祥听得如梦初醒,口中啊了一声道:“在下把他们都杀了?”
  梁慧君一指地上四个杀手的尸体,说道:“他们四个难道不是你杀的?”
  楚玉祥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好厉害的一剑!”
  原来方才楚玉祥在无意之中挥出一剑,心中原是毫无招式,但却觉得自己对这招剑法又极为纯熟,事后才想起那就是祖师父说的无招无式的一剑,一时不由得对那四句口诀豁然贯通。
  东方第一剑——这就是无招无式,纯出自然的东方第一剑!
  梁慧君眨着一双俏眼,说道:“你说什么?”
  楚玉祥道:“这是在下一直没有想通的一招剑法,方才无意中使了出来。”
  梁慧君朝他嫣然一笑道:“你从前没有领悟的一招剑法?这是什么剑法,竟有这般厉害?”
  楚玉祥道,“东方第一剑。”
  “东方第一剑。好大的口气,唔,这招剑法确实凌厉无比,我只看到白光一圈。”
  梁慧君轻啊一声道:“我该恭喜你了。”
  楚玉祥忽然啊了一声,好像想起什么来了。望着梁慧君问道:“姑娘仔细想想,方才在下若是按不下这四个人的一刀。在下会有什么后果?”
  梁慧君道:“这是他们四人今天下午就在这里演练了很久,每一个方位,都算得极准。你接不下来,那就……所以我要你以极快的手法把我制住咯!”
  楚玉祥摇头道:“我制住你没用。他们这一刀,易发难收,只要在下接不来,只怕连姑娘也……”
  “他们……”
  梁慧君听得脸色大变,点头道:“副令主果然想杀我灭口……好个恶毒的人!”
  楚玉祥心里惦记着大师兄,问道:“方才姑娘要我制住你,问大师兄的下落,大师兄是不是落在你们手中?”
  梁慧君咬着牙齿,气鼓鼓的哼了一声道:“你附耳过来。”
  楚玉祥依言附耳过去。
  梁慧君在他耳边,吹气如兰,低低的说了几句。
  楚玉祥听得怒笑道:“这厮果然狡猾得很,好,梁姑娘,我们快走。”
  梁慧君道:“那你该先点了我穴道才是。”
  楚玉祥道:“姑娘垂着双手就是了,何用真的点你穴道?”
  梁慧君甜甜一笑道:“那就走吧,不过这样一来,我可回下去了,东海镖局肯收留我吗?”
  楚玉祥道:“姑娘肯弃暗投明,东海镖局自表欢迎。”
  梁慧君心里踏实了,就没再作声,一路走在前面领路。没有多久,又来到了石马庙。
  这里楚玉祥前天才来过,当然极熟,两人纵上墙头,翻房越脊,一脚来至第三进,才飞身落地。
  就在两人飞落天井之际,两边走廊上突然闪出四个黑衣持刀汉于,迅快的围了上来。
  楚玉祥长剑一举,一下搁在梁慧君的肩头上,喝道:“你们谁敢动一动,在下就杀了你们副令主。”
  梁慧君其实不是副令主,但他改扮了陆长荣,就是副令主了。
  梁慧君垂着双手,喝道:“你们退下去。”
  四个黑衣汉子闻言只得往后退下。
  楚玉祥喝道:“进去。”
  梁慧君只得走在前面,领着楚玉祥进入左厢。
  楚玉祥目光一注,喝道:“我大师兄人呢?”
  房中除了一张床,被褥招叠整齐,那有人影,梁慧君道:“你先解了我穴道,我们讲好了的,我领你来可以,到了地头,你解开我穴道,我告诉你令师兄的下落。”
  “不必。”
  楚玉祥笑道:“这房间地方不大,在下自己会找的。”
  他目光转动,这房中一目了然,只有床下可以藏人,这就俯下身去,朝床下一看,黑暗之中,果然伏着一个人影。
  楚玉祥心中暗暗冷笑,伸手把那人拖了出来,这人他自然认得,不是大师兄陆长荣还有谁来,连他身上穿的一件长衫,楚玉祥都认得。
  楚玉祥不觉失声道:“果然是大师兄!”
  陆长荣脸色惟淬,只是霎着眼睛,没有说话,但眼中流露出喜色。
  楚玉祥伸手在他身上摸索了几下,脸现愤怒之色,回头问道:“你们把大师兄怎么了?”
  梁慧君狡笑道:“你解开我穴道,我也替令师兄解开穴道。”
  楚玉祥大笑一声道:“原来你们只是点了我大师兄的穴道,区区点穴,还难不到在下。”
  说完,出手如风,连拍了陆长荣几处大穴。
  陆长荣口中啊了一声,手脚已能动弹。
  楚玉祥喜道:“大师兄,小弟是来救你的,你身上没受伤吧?”
  陆长荣已经坐了起来,说道:“小师弟,会是你来救愚兄,愚兄还好,没什么……”
  梁慧君趁他们说话之时,悄悄回身,迅快的往门外闪去。
  楚玉祥大笑一声,右手屈指轻弹,他这里手指堪堪弹出,梁慧君就如响斯应,已在门口定住了,再也动弹不得。
  陆长荣看得目芒飞闪,缓缓站起,一面问道:“小师弟,这人是谁?他们究竟是何来历?”
  楚玉祥笑道:“这话说来太长了,大师兄还是回转镖局之后,小弟自当详细奉告。”
  “镖局?”
  陆长荣奇道:“小师弟在哪一家镖局做事?”




  第17章、计擒奸邪

  他连东海镖局复业都不知道。
  楚玉祥笑道:“大师兄不用多问,到了自会知道,大师兄一定会感到无比的惊奇。”
  陆长荣笑了笑道:“小师弟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楚玉祥道:“快随小弟来。”
  他当先走近门口,手掌轻轻一拍。随即一手抓住了梁慧君的玉手,喝道:“你乖乖的跟着在下走,只要你稍存逃走的念头,在下就会一下震断你的心脉,走!”
  拉着梁慧君的手,纵身掠起。
  陆长荣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跟着楚玉祥身后掠起。梁慧君有楚玉祥拉着她的手,心里甜甜的她,连纵身飞起都不用出多大的力气。
  不消一回,已经赶抵城墙,楚玉祥回身问道:“大师兄上得去吗?”
  陆长荣笑道:“小师弟只管上去,这点城墙愚兄还上得去。”
  楚玉祥喝了声:“起”带着梁慧君飞登城墙,回头看去,大师兄也跟着上来,三人飞身落地。一路急奔。
  快近东海镖局,陆长荣道:“原来小师弟就住在镖局里,不知还有几个人住着?”
  楚玉祥道:“大家都在里面。”
  “大家?”
  陆长荣还待追问,楚玉祥笑道:“大师兄再闷一回,到了里面,就会知道。”
  三人依然越墙而入。刚刚飘落天井,就有八名趟子手手持三截棍涌了上来。
  楚玉祥道:“是我回来了。”
  一面朝陆长荣道:“大师兄,你还不知道嫖局已经复业了呢?”
  一面朝梁慧君喝道:“你也走在前面。”
  大厅上灯火辉煌,阮伯年等人,都在厅上,听到楚玉祥回来了,丁盛、裴允文、裴碗兰、林仲达等人,一起抢着迎出,但目光一注,只见楚玉祥前面,同时走进两个陆长荣来,不觉齐齐一楞!
  裴畹兰咦了一声道,“楚大哥,他们……”
  楚玉祥笑吟吟的道:“我逮到了一个假冒大师兄的人,也把大师兄救出来了。”
  陆长荣看到厅上这许多人,竟有一半不认识的,但阮伯年是师父的岳父,他自然认识,急忙走了过去,扑的跪下,叩头道,“晚辈叩见老爷子……”
  阮怕年坐在椅上,抬目朝楚玉祥问道:“玉祥,是你把他救出来的?”
  楚玉祥笑道:“是他自己投到的……”
  伸手一指,点了陆长荣的穴道。
  他这一举动,看得大家又是一楞,方才他还明明说把大师兄救出来了,如何又会出手点了他大师兄的穴道呢?阮伯年愕然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楚玉祥笑道:“大师兄还在他们手里,此人就是傍晚时候离开镖局,假冒大师兄的贼人,他真正的身份,是江南分令副令主。”
  林仲达问道:“师弟怎么会把他当作大师兄救出来的,既然把他救出来了,又怎么会知道他是假扮的呢?”
  楚玉祥一指梁慧君,说道:“二师兄,这位梁姑娘,就是在府上假扮令嫂之人,今晚多蒙梁姑娘相助,才知其中情形,极为复杂,大师兄被囚禁在双环镖局,此人就是前几天在镖局中假冒大师兄的人……”
  丁盛道,“那也不对呀,今晚到镖局来的那个贼子,也是假冒你大师兄的人……”
  梁慧君已从脸上揭下一张面具,接口道:“假扮陆长荣的有两个人,除了他(指穴道受制坐在地上的陆长荣)之外,另一个是双环镖局的副总镖头严铁桥。”
  阮伯年听得一怔,继而晤了一声道:“这就对了,大概严铁桥投靠江南分令,怕查遂良知道,予以杀害,又巧使移祸江东之计,纵恿白圭子,宁乾初到咱们这里来寻仇,哈哈,梁姑娘这一弃暗投明,来至东海镖局,对咱们帮助太大了。”
  梁慧君躬身道:“阮老爷子夸奖,晚辈愧不敢当!”
  裴允文道,“楚兄,东方兄弟被祁连铁驼掌力震伤,人一直昏迷不醒,你身边不是有全真教的救伤丹吗?快进去瞧瞧。”
  楚玉祥听得大吃一惊,急急问道:“东方已弟人呢?”
  裴允文道:“在第二进左厢。”
  楚玉祥道:“兄弟这就进去。”
  立即和裴允文一同往里行去。
  丁盛怒声道:“这厮胆敢一再假扮陆总镖头回东海镖局里来,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谁?”
  霍地跨上一步,伸手撕开他胸前衣襟,从头上揭起一张人皮面具。
  这是一张制作精细的面具,和方才梁慧君脸上戴的,可说精致了百十倍,梁慧君戴了面具,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但这张薄如蝉翼,戴在脸上,喜怒表情都丝毫毕路,和真的无异。
  面具揭下了,那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脸型瘦削白皙,咬牙切齿,目露怨毒之色,盯着梁慧君,几乎要喷出火来。
  林仲达失声道:“会是大哥!”
  阮伯年奇道:“仲达,你认识他?”
  杜永在旁道:“他就是林家的大少爷。”
  林家的大少爷,那就是林仲达的亲哥哥林孟达!
  阮伯年喟然叹道:“真想不到会是他。”
  楚玉祥随同裴允文匆匆来至后进。
  左厢,本来躺卧着六名从石马庙地窖中救出来的鹰爪门弟子,今晚,前进来了强敌,这六名鹰爪门昏迷不醒的弟子,竟然是江南分令杀手所乔装,他们同时一跃而起,准备里应外合,在东海镖局后进纵火。
  所幸丁盛早有准备。他当然不会未卜先知,料到这六名鹰爪门弟子会变生时腋,而是防范江南分令会派人向昏迷不醒的六人下手,因此要伤势早已痊愈的李云仍托言伤势未愈,躲在右厢,另外还要孙风相陪,两廊也埋伏了十二名趟子手。
  这六名杀手才冲出左厢,就受到孙风、李云率领的十二名趟子手拦击#?
  孙风为了怕惊动外面,一出手就使上暗器,把六名杀手一举制住。
  左厢就空了出来,如今英无双就躺在左厢的板铺上,双目紧闭,脸如白纸。
  西门大娘急得直是跳脚,口中不住的大骂祁连铁驼,落到老娘手里,非把你千刀万剐不可,一面又骂老不死去了这许多时光,还不死回来?其实东门奇早就回来了,他听到西门大娘破口大骂,不敢下来,只是坐在屋脊上,心想:要挨骂,也让楚玉祥先去挨一顿,自己先下去,就要自己挨了。
  楚玉祥一脚跨进左厢,裴畹兰喜道:“楚大哥来了!”
  西门大娘霍地转身过来,说道:“小子,你怎么这时候才来?老婆子把无双交给你了,你一点也不关心她,现在好了,她只差一口气,你还有没有良心……”
  楚玉祥被他骂得一头雾水,楞楞的道:“前辈,无双她……”
  西门大娘看得更是有气,喝道:“楞小子,你还发什么楞,你有祖道士的伤药,不拿出来喂她,还楞个屁?”
  楚玉祥连声应是,慌忙从身边取出祖师父的治伤救死丹,一面问道:“无双她怎么受的伤?”
  西门大娘道:“好哇,你当真一点也不关心她,连她怎么受的伤都不知道……”
  东门奇及时跨了进来,说道:“楚老弟刚回来,没人和他说,他怎么会知道无双负伤的情形?救伤,至少要了解如何负的伤,你少吼两句行不行?”
  西门大娘气道:“老不死,你倒帮着傻小子说起话来,你早点赶回来,无双就不会被杀手千刀的铁驼震伤了。”
  这时裴允文已把当时情形和楚玉祥说了。
  东门奇大喝道:“老太婆,现在救人要紧,你别纠缠不清了。”
  一面朝楚玉祥道:“我看无双一定是施展‘九阴神功’,因为她功力尚浅,被祁连铁驼的内力回震所致……”
  西门大娘道:“这还用说?”
  东门奇道:“你不说清楚,楚老弟如何会知道?”
  楚玉祥没再多说,取出一颗救伤丹纳入英无双口中,他知道被人以内力震伤,只有两种后果,一是内脏离位,一是本身真气被震散。
  这两种后果,救法却只有一种,就是以本身真气替她疗伤。
  这是刻不容缓的事,但他还有另一件事要办,就是赶去双环镖局救出大师兄。(在招隐寺前面,梁慧君附着他耳朵说的,就是,一、要他制往她,逼她说出大师兄在哪里?二、去石马庙救出陆长荣,但他还是假扮的,要他把陆长荣救回镖局再制住他。三、再去双环镖局,以副令主换回真的大师兄。现在,时间已经三更多了,英无双又伤得如此严重,他只有先替她运功疗伤了。(因为英无双练的“九阴神功”只有他练的“太素阴功”才能替她运功疗伤)当下就要裴允文兄妹把英无双扶着坐起,盘好双膝,自己就在她对面坐下,伸出双手,和英无双双掌相抵,默运阴功,缓缓从掌心度入,循着她经脉推进)功行一同,英无双就霎着眼睛,醒过来了,说道:“大哥,你在给我度气?”
  西门大娘喜道:“这傻小子,还真有他的,无双醒过来了,啊,你大哥正在替你运功疗伤,你快别说话,要和他的真气会合运行才是。”
  英无双道:“大哥,快不用运气啦,我真的好了,你输入的真气太冷了,我受不住……”
  原来她练成“九阴神功”虽然功力尚浅,但除非震散她的真气,否则绝不会负伤的,她只是被祁连铁驼强猛内力,把“九阴神功”逼了回来,闭过气去,但不会“九阴神功”的人,是无法把闭住的气机导引归窍的。
  这一点,东门奇、西门大娘因本身不曾练过“九阴神功”是以也并不清楚。
  楚玉祥听了英无双的话。果然双手一收,跨下床铺,说道:“那你自己坐着多运一回功吧,我要走了。”
  裴允文道:“楚兄还要去哪里?”
  楚玉祥道:“双环镖局。”
  裴允文道,“这时候已经三更多了,你还要去双环镖局?”
  裴畹兰问道:“楚大哥,你去双环缥局做什么呢?”
  楚玉祥就把梁慧君假扮大师兄,要自己去石马庙把假扮大师兄的江南分令副令主救来,由自己点了他穴道,再去双环镖局和他们交换人质,大略说了一遍。
  裴畹兰道:“楚大哥,我也去。”
  楚玉祥道,“你在这里陪着无双妹子吧,到双环镖局去,只是找他们令主,告诉他副令主在我们手里,希望双方把人换回,有我一个人去已经够了。”
  说完,正待举步,英无双倏地睁开眼来,叫道:“大哥,你等一等。”
  楚玉祥停步回过身去,说道:“你快运功吧!”
  英无双道:“你知道江南分令的令主是谁么?”
  楚玉祥道:“不知道。”
  英无双道:“我陪大哥一起去,他就是和我们结盟兄弟的葛真吾。”
  楚玉祥一怔道:“会是他。”
  西门大娘道:“无双,你不许胡闹,快些运功。”
  英无双道:“师父,我真的好了。”
  西门大娘道:“好了,也不行,你给我坐着运功。”
  楚玉祥道:“无双,你应该听师父的话,再运一回功,我找他去。”
  回身走出左厢,双脚一顿,一道人影腾空掠起。
  西门大娘急急说道:“老不死,你还站着发楞,祁连铁驼只怕就在双环镖局,你还不快跟下去,替他打个接应?”
  没有一个夜行人会在三更以后出动的,但今晚可是例外,双环镖局的屋上,却来了一个夜行人。
  他正是身穿青衫,腰悬长剑的楚玉祥。
  就在楚玉祥刚飘落西首屋脊的同时,瞥见东首屋脊间也正好有一条人影一闪而没,隐入了暗处。
  现在的楚玉祥功力深了,反应自然极快,一下伏下身子,藉着屋脊隐蔽住身形,凝目看去。
  这是第二进的正屋,一排五间楼字。那黑影就闪到左首第二个窗下停了下来,面对着窗户,略为一停,就缓缓抽出长剑,只在两扇窗户中间一划,就轻脚轻手的打开了窗户。
  楚玉祥看得心中暗暗奇怪,双环镖局是江南数一数二的镖局。又有武当派的后台,局中不乏高手,这人深更半夜是干什么来的呢?心念这一动,不觉悄悄掩了过去。
  只听房中有人喝了声:“是什么人?”
  楚玉祥一听声音,便知住在房中的人正是武当白圭子。
  窗外那人低沉的道:“是在下,特地来见道长二位的。”
  楚玉祥心中暗道:“原来房中住着两个人,只不知还有一个谁?”
  白圭子道:“你是什么人,深夜来见贫道二人,有什么事?”
  窗外那人左手轻按,人己翩然穿窗而入,落到屋中。
  接着只听宁乾初的声音道:“原来是陆总镖头,夤夜而来,不知有何见教?”
  “陆总镖头”这四个字钻进楚玉祥耳中,不觉怔得一怔,忖道:“据梁慧君说,假扮大师兄的人,一共有两个,一个已被自己逮住,另一个则是双环镖局副总镖头严铁桥,大师兄就被囚禁在他们镖局之中。那么双环镖局应该是贼人的一处巢穴了。何以此时又会有一个‘陆总镖头’出现呢?”
  身形一晃,移到了窗户右首。侧着身子,往里看去。
  这房中果然有两张铺,自圭子和宁乾初都已起来了,只是穿窗而入的那人面首朝里,看到的只是他的背形。
  “道长、宁前辈。”
  穿窗而入的那人拱拱手,说道:“在下夤夜造访。确是有一件事要和二位磋商……”
  他在说话之时已经打着火摺子,点起了灯烛。
  宁乾初目光炯炯注视着穿窗而入的那人,徐徐说道:“你是陆长荣?”
  那人低沉一笑道:“如假包换。”
  这一幕直看得楚玉祥心头大惑不解,据自己所知,假冒大师兄的人,都是江南分令的人,那么这人会是谁呢?“
  宁乾初沉声道:“查遂良也是你杀死的?”
  陆长荣深沉一笑道:“他不肯和在下合作,在下岂能留他?”
  宁乾初道:“你并不是真的陆长荣。”
  陆长荣耸耸肩,轻松的笑了笑道:“你怎么知道在下不是真的?”
  宁乾初道:“你深夜来找老夫二人又有何事?”
  陆长荣忽然轻笑道:“宁前辈问得好,大概宁前辈早已想到在下是谁了,这是一件很棘手的事,但江湖上人做事讲求干脆,也有一句话,叫做无毒不丈夫,所以只有夤夜前来恳求二位了。”
  他这话说得含含糊糊,有点文不对题。
  白圭子道:“陆总镖头究有何事?”
  宁乾初道:“他根本不是东海镖局的陆长荣。”
  白圭子道:“那么他是什么人呢?”
  宁乾初微晒道:“大概是道兄的令师侄吧!”
  白圭子不觉一怔,说道:“他……”
  陆长荣忽然伸手从脸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说道:“师叔,宁前辈说得不错,弟子严铁桥。”
  白圭子脸色一沉,说道:“你说查遂良是你杀的,那为什么?”
  严铁桥道:“弟子说过,查师兄不肯和弟子合作,弟子只好把他杀了。”
  白圭子愤怒的道:“你要他合作什么?”
  严铁桥道:“自然是合力对付敌人了。”
  白圭子道:“你要他合力对付东海镖局?”
  严铁桥笑了起来,说道:“师叔说得极是。”
  白圭子怒声道:“你假扮陆长荣,杀死师兄,还敢对我撒谎……”
  严铁桥道:“弟子现在不是都告诉师叔了吗?”
  白圭子道:“你今晚就是跟我说这些话来的吗?”
  严铁桥道:“那倒不是,师叔既然垂询,弟子不得不据实说出,弟子今晚前来,乃是另有一件事恳求师叔和宁前辈来的。”
  白圭子道:“你有什么事,且说出来听听?”
  严铁桥抬眼看看两人,说道:“因为师叔是武当八子之一,宁前辈更是八卦门的名宿,如果死于陆长荣之手,武当派和八卦门绝不肯就此罢休,所以弟子有一不情之请,希望二位成全……”
  说话之时,迅快的把面具覆到脸上,接着说道:“弟子戴上假面具,外人不知内情,就以为弟子真的是陆长荣了。”
  这话听得隐身窗外的楚玉祥暗暗“哦”了一声,心想:“原来他想杀害白寺子和宁乾初了。”
  白圭子听得气往上冲,喝道:“孽障,你说什么?”
  严铁桥拱着手道:“师叔歇怒,你老二位成全了弟子,这对弟子来说是一件大功,二位纵然杀身成仁,但会一直活在弟子心头,弟子一世都不会忘记师叔和宁前辈大德的,人生自古谁无死,二位难道还不值得吗?”
  宁乾初道:“严铁桥,你在老夫二人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严铁桥陪笑道:“这也是不得已的事,师叔和你老二位,功力胜过晚辈甚多,晚辈假扮了陆长荣,如果不能杀死二位,这一计划岂非全砸了?所以只好在二位饭菜之中,下了散功药物,晚辈可以一举得手。”
  白圭子气得脸色煞白,怒喝一声道:“逆徒,我和你拼了!”
  挥手一掌拍了过去。
  严铁桥笑道:“师叔功力已失,那就恕弟子放肆了。”
  左手轻轻一格,白圭子立即应手倾跌出去,砰然一声,跌坐在地,怒声道:“孽障,你真是欺师灭祖的畜生……”
  严铁桥诡笑道:“在下陆长荣,杀了你也挨不上欺师灭祖的罪名。”
  宁乾初一手抓起一条木凳,尽力朝他当头掷来。
  严铁桥伸手一探,就抓住了凳脚,回头笑道:“宁前辈如果功力未散,这一掷,在下还真接不下来呢!”
  右手抬处,呛的一声抽出剑来。
  就在此时,楚玉祥已如一缕轻烟,穿窗而入,一下落到了严铁桥面前,冷然道:“好个畜生,你乔装陆长荣,真敢杀害师叔,在下从没见过如此丧心病狂的人。”
  严铁桥只觉微风一飒,眼前就多了一个人,他反应极快,根本没听楚玉祥说些什么,身形疾退半步,长剑剑尖一颤,使了一招“长蛇入洞”闪电朝楚玉祥当胸刺到。
  楚玉祥左手一抬,只伸出食中两指,一下子就把他刺出的剑尖夹住,微晒道:“你要和楚某动手,可还远着哩!”
  严铁桥长剑被对方手指夹住;用力往后一挣,那想挣得动分毫?身形疾侧,猛地吐气开声,左手紧接着一掌朝楚玉祥胸口横拍过来。
  楚玉祥不避不让,动也没动,但听“拍”的一声,击个正着!
  这一下严铁桥至少用上了八成力道,他只道楚玉祥没有防到他有此一掌,心头还暗暗自喜,等到掌力击实,但觉自己手掌宛如击在一块奇寒无比的坚冰之上,一股寒气由掌心透入手腕,迅快由肘而肩,整条手臂立即冻得发僵,再也不听使唤。
  楚玉祥右手随着点出,一下子就制住了他三处穴道,左手把他长剑往地上一掷,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倾出两粒辟毒丹,朝白圭子、宁乾初二人递去,抬目说道:“这是在下师门解毒丹,可解二位身中散功之毒。”
  白圭子打了个稽首道:“方才幸蒙楚少侠出手,否则贫道和宁老施主难免要遭逆徒毒手,不知楚少侠如何知道逆徒假冒陆总镖头的?”
  楚玉祥道:“在下是来找江南分令主来的。”
  宁乾初从他手中接过药丸,自己吞服了一颗,把另一颗朝白圭子递去。
  白圭子接过药丸,迅快纳入口中,一面说道:“方才逆徒自己招供,杀害师兄查遂良,和贵局这场误会,总算是澄清了,贫道深感愧疚。”
  楚玉祥道:“事情既已澄清了,道长就不用放在心上了。”
  宁乾初道:“楚少侠方才说是找江南分令令主来的,难道严铁桥就是令主不成?”
  楚玉祥道:“不是,今晚在下逮住了江南分令的一名副令主,据说在下大师兄就被囚禁在双环镖局中,在下找他们令主,希望他能交出敝师兄来。”
  宁乾初奇道:“令师兄不是在贵局吗?”
  楚玉祥道:“在敝局的那人,就是假扮敝师兄的江南分令副令主。”
  白圭子矍然道:“听楚少侠的口气,江南分令令主也在双环镖局里了?”
  楚玉祥道:“正是如此,这恐怕要问问严铁桥,才会知道。”
  白圭子怒声道:“这孽障勾结匪徒,欺师灭祖,已非敝派门徒,楚少侠要问什么,只管问他,如果他不肯招供,也只管出手,不必顾虑。”
  楚玉祥道:“多谢道长了。”
  随即右手一指,解了严铁桥的穴道。
  白圭子嗔目喝道:“孽障,楚少侠要向你问话,你若不从实招来,我就毙了你。”
  严铁桥横目看了楚玉神一眼,问道:“你要问什么?”
  楚玉祥道:“在下要见你们令主。”
  严铁桥目中闪过了一丝狡诡之色,说道:“令主未必肯见阁下。”
  楚玉神微晒道:“由你带路;还怕见不到你们令主吗?”
  严铁桥道:“在下可以带你去,但见不见得到令主,在下就不知道了。”
  楚玉祥道:“你带到地头,见不见得到那是楚某的事,与你无关,不过在下还有一件事先要问问清楚。”
  严铁桥道:“什么事?”
  楚玉神道:“敝师兄是不是被你们囚禁在这里?”
  严铁桥道:“陆长荣是林副令主逮来的,在下并不清楚。”
  白圭子问道:“你在江南分令担任什么职务?”
  严铁桥道:“在下的职司就是双环镖局总镖头。”
  楚玉祥道:“你倒很合作,好,现在可以领我去见你们令主了。”
  白圭子道:“楚少侠,贫道和你同去。”
  宁乾初道:“还有老朽。”
  楚玉祥道:“二位功力尚未恢复,不如……”
  白圭子道:“不碍事,贫道服下解药,此刻大概已恢复了七成功力。”
  宁乾初道:“不错,老朽也差不多,大概再有盏茶工夫,应该可以完全恢复了。”
  楚玉神看他们这么说了,自然不便多说,只得抬抬手道:“严朋友,走吧!”
  严铁桥只得当先穿窗而出,楚玉祥紧随他身后掠出,自圭子、宁乾初一身功力已恢复了大半,也相继掠出。
  严铁桥领着三人飞身落地,一路往后进奔去。第三进后面,是一座花园,颇有亭台花木之胜!
  白圭子凝声间道:“江南分令的令主在哪里?”
  严铁桥道:“他们住在隔壁。”
  隔壁,也是一座占地颇广的花园,和双环镖局只有一墙之隔,可以看到邻家葱郁的树木。
  严铁桥一直走到东首一座假山上,说道:“我们从这里可以过去了。”
  楚玉祥道:“旁的地方不可以过去吗?”
  严铁桥狡猾的笑了笑道:“不信你去试试?”
  楚玉祥道:“你快先过去。”
  严铁桥这回丝毫没慢,足尖一点,人已跃登围墙,他没待楚玉祥跃起,急急往墙下纵落。
  但就在纵落之际,身旁微风一飒,楚王祥竟然也跟着纵落,白圭子和宁乾初也相继跃落。
  这时前面不远忽然传来一声断喝:“是什么人?”
  严铁桥忙道:“在下双环镖局严铁桥,晋见令主来的。”
  只听那人刷的一声,似是往林中跃去,不再盘问。
  严铁桥道:“你们随我来。”
  楚玉祥紧随他身后,走上一条白石铺成的小径,一路穿林而行,不大工夫,已经到了一座楼宇前面。
  四人还未走近,阶上已经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娇喝道:“来的是什么人?”
  严铁桥脚下微现趔趄,连忙躬身道,“属下双环镖局严铁桥,同行的还有东海镖局楚玉祥、武当派白圭道长,八卦门宁乾初,说有重大之事,求见令主来的。”
  “那有这么噜嗦?”
  那少女声音道:“好,你等着,我进去禀报一声。”
  楚玉祥凝目看去,并不见说话的人,想是躲在暗处发问,故作神秘。
  四人只得在楼宇前站着等候,这样足足过了一刻工夫,才见一名青衣少女提一盏六角宫灯,款步走出,说道:“你们随我进去。”
  提灯前导。
  依然由严铁桥走在前面,楚玉祥、白圭子、宁乾初等相继跨上石阶,进入大门。
  那提灯少女走向走廊,似乎是穿过一重房屋,来至后进,越过一个小天井,然后又朝前行走,脚下一停,躬身道:“双环镖局严铁桥来了。”
  屋中传出一个老妇人的声音说道:“叫他进来。”
  提灯少女应了声“是”转身道:“严铁桥进去。”
  楚玉神间道:“咱们呢?”
  提灯少女冷冷的道:“没有唤你们,自然在这里听候传唤。”
  楚玉祥哼了一声道:“你们令主好大的架子!”
  伸手一拍严铁桥右肩,说道:“好,你先进去吧!”
  一面以“传音入密”说道:“在下闭了你一处经脉,若是没有在下独门解法,会全身血脉僵冻,阁下要想不成为终身残废,最好不要多说,只说在下来找你,是有重要之事找你们令主来的,什么事情,你并不知道,我想你不用我多教你,这几句话,也应该会说的了。”
  严铁桥被他在右肩上一拍,果然感到有一缕极寒的阴气,渗人体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嗟,只得暗暗点了下头。
  提灯少女已经经引着严铁桥往里行去。
  白圭子低声道:“楚少侠……”
  楚玉祥没待他说下去,就低声道:“不要紧,在下已经闭了他一处脉穴,没有在下替他解穴,旁人无法解得齐的,”
  白圭子方才虽然看到楚玉祥举手之间就制住了严铁桥,武功大是不弱,但看他年纪不过二十来岁,能有多大成就,心中还有些不信。
  三人在阶下又等了一回,才见提灯少女款步走出,说道:“你们三人随我进去。”
  楚玉祥也没和白圭子二人客气,昂然走在前面。
  白圭子看他不和自己二人礼让,昂然走在前面,纵有出手相助之情,心中也微感不快,暗暗哼了一声,和宁乾初相继走入。
  这是一座相当宽敞的厅屋,银烛高烧,上首一张高背椅上端坐着一个头戴黑绒包头,身穿黑衣的老妇人,目光炯炯朝楚玉祥望来。
  在她下首垂手站着严铁桥,状极恭敬,但神色之间,似有扭陷不安之状!
  黑衣老妇只打量了楚玉祥一眼,目光又瞥过白圭子和宁乾初二人,然后深沉的道:“楚玉祥,你是何人门下?”
  楚玉祥已听英无双说过,江南分令令主就是和自己结为口盟大哥的葛真吾,此时看到高居上座的并非葛真吾,这就略为抱拳,说道:“在下为何人门下并不重要,在下夤夜而来,是找江南分令葛令主来的。”
  黑衣老妇嘿然道:“你当老婆子不知道你的来历吗?你是东门奇的门下,对不?仗着区区九阴神功,居然敢找到这里来,老婆子正要找你们去,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跟着楚玉祥身后走入的白圭子听得不期一怔,暗道:“原来楚玉祥竟是东门奇门下,果然是邪派中人!”
  要知他一向深居武当山,很少在江湖走动,也一向以名门正派自居,此刻听到楚玉祥是厉山双凶的门人,就有了轻视之心。
  楚玉祥笑道:“这位老婆婆说话可笑得很,你怎么知道在下是东门前辈的门下,而且在下此来,另有要事要见葛令主,和在下师门是谁,并不相干。”
  “住口!”
  黑衣老妇喝道:“是你仗着九阴神功,伤了令主,又赶来这里,用九阴神功拂闭严铁桥肩头经脉,你以为九阴神功天下无敌了?”
  楚玉祥傲然道:“在下练的并非九阴神功。”
  黑衣老妇脸露狞笑,说道:“就算你练了十阴神功,老婆子面前也没有你卖狂的份儿,你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了,你说,你愿意束手就缚?还是意图顽抗?”
  楚玉祥剑眉一剔,冷然道:“尔是何人?在下是来找你们令主的,他可是不敢见我吗?”
  黑衣老妇目光烟娼,嘿然道:“老婆子把你拿下了,你就可以见到令主了。”
  “哈哈!”
  楚玉祥忽然仰首发出一声朗朗长笑,说道:“就凭你?”
  他这声朗笑,声如裂帛,可贯金石,听得白圭子、宁乾初二人不由一怔,心中暗自诧异,忖道:“这年轻人这声长笑,内力居然极为精湛!”
  黑衣老妇也目露异色,嘿然道:“怎么?凭我老婆子拿不下你吗?”
  楚玉祥昂首向天,徐徐的道:“你可以来试试!”
  黑衣老妇不禁一怔,她不知道这年轻人是狂,还是真有高深的武学?她缓缓站起,脸上杀气隐现,点头道:“很好,年轻人,老婆子知道你练成了九阴神功,以你的年龄,最多也不过三成光景,又能奈我何,你只怕连老婆子一掌也接不下来?”
  楚玉祥朝她微笑道:“咱们尚未动手,你怎知在下接不下来?”
  黑衣老妇暗惊一声:“小子找死!”
  一面狞笑道:“那你就接着了!”
  她方才缓缓站起,已是在凝聚功力,因为她练的功力,必须有相当时间才能运集到手掌之上,故而还在和楚玉祥说话,这回已把十成功力凝聚到掌心,岂会再和你噜嗦,喝声出口,右手突然一振,从大袖中伸出,凌空朝楚玉祥劈了过去。
  她右手从大袖中伸出,大家已可看到她一只干枯的手掌掌心呈暗红色,凌空扬手之际,数尺方圆,已可感到一股炙热如火的内劲,逼人而来!
  宁乾初口中低喝一声:“楚少侠小心,她使的是火灵掌。”
  方才黑衣老妇已经说过,以楚玉祥的年龄,九阴神功最多不过三成,以她的修为,“火灵掌”已经练到十成以上了,以十成以上的“火灵掌”自可克制只有三成的“九阴神功”了。
  (火灵掌虽非玄门正宗乾阳之气,但也是乾阳功夫的旁支,如果九阴神功同样练到十成,它自然克制不住,因为她估计楚玉祥只有三成,是以她算准自己是有十分把握的)楚玉祥看她口口声声说自己练的是九阴神功,他闭住严铁桥脉穴,严铁桥自然告诉了他)因此看她使出“火灵掌”来,一时之间,倒真是被她唬住了,不敢施展“太素阴功”怕落个两败俱伤。(其实他如果使出“太素阴功”来,黑衣老妇的“火灵掌”就立被破去了)此时天时四更已过,从子时起,阴竭阳盛,因此右掌一立,改使“纯阳玄功”迎着黑衣老妇来势,朝前推去。
  “纯阳玄功”乃是玄门至大至刚的乾阳真气,(并不像“火灵掌”一样,出手之时,掌心色呈暗红,看去触目惊心,实乃驳面不纯)手掌上看不出丝毫异样,仍然和普通手掌一般!
  宁乾初叫出“火灵掌”乃是暗示楚玉祥不可硬接,这时看到楚玉祥只是以普通手掌去和火灵掌硬接,心中不由大吃一惊,暗叫一声:“要糟!”
  一时也顾不了许多,只好右掌疾发朝楚玉祥身旁推出,口中低喝一声,“楚少侠,还不快退?”
  他是八卦门的名宿,这一掌纵然没使出十分力道,也使了五成功力,主要是想把楚玉祥纵横里推开。
  那知掌风推到楚玉祥身前数尺光景,顿时感到不对,楚玉祥身前好像有一堵无形的挡风墙,把自己推去的力道一齐挡住,不,全数反卷过来!
  宁乾初方自一怔,耳中突听到有人啊出声,接着有人咕咚栽倒。
  在他想来,这栽倒的当然是楚王祥无疑!
  “火灵掌”威力何等强猛,被击中人身,火毒攻心,若无独门清火解毒灵丹,七日必死。
  宁乾初暗暗叹息一声,举目看去,不觉目瞪口呆,原来他认为倒下去的楚玉祥依然从容无事站在那里,使出“火灵掌”的黑衣老妇已经跌倒在地,一动不动。
  这下不仅宁乾初看傻了眼,连号称武当八子的白圭子也大感意外!
  老实说,凭他们两人,都自知无法接得下黑衣老妇这一记“火灵掌”就在此时,突听一声洪喝,从厅外传来,一道人影挟着一道奇猛的掌风,宛如黄河天来,朝楚玉祥卷撞而来!
  楚玉祥连人影都没看清,一个人已被令人窒息的巨大掌风所笼罩,心头不禁大怒,凛然喝道:“什么人出手偷袭在下?”
  喝声中,右掌一立,迎着推出!
  大厅上登时响起裂帛般一声大震,楚玉祥上身似是被人推了一把,身不由己的后退了两步。
  那道人影也在泻落之际,被震得连退了三步。双方这一掌硬接,已知对方并非易与,各自站停下来!
  楚玉祥才看清来人是个身穿半截黄衫,披着一头花白头发的驼背老人,此人生得一张黄蜡脸,浓眉如帚,也已花白,此时两眼圆睁,精芒如电,正在打量着自己,脸上似有不信之色!
  白圭子和宁乾初看清楚飞进来的竟会是祁连铁驼,更惊诧的是楚玉祥居然在仓碎之间,发掌应敌,能和祁连铁驼平分秋色!
  这要是听人传说,他们无论如何也绝不会相信!
  楚玉祥并不认识祁连铁驼,剑眉一挑,冷然道:“阁下大概也是江南分令的人了?在下真想不到江南分令的人,只会乘人不备,出手偷袭。”
  祁连铁驼双目精光电射,洪笑一声道:“小子,你口气不小,敢不敢再接老夫一掌?”
  他实在有点不服气!
  楚玉祥大笑道:“你方才不是已经发过一掌了吗?几曾问过在下?在下既敢到江南分令来?接你几掌,又有何不敢?阁下只管使来就是。”
  祁连铁驼名动八荒,但今晚倒真有些被这个年轻人的气势所慑,口中又是一声洪笑道:“好,接掌!”
  右手蒲扇大的手掌扬处,迎面直劈过来。这一掌当然比方才一掌更具威力,掌势乍发,一团劲气如同有物,凝聚成的内力,就像比磨盘还大的一方巨石,直撞过来。
  楚玉祥喝了声:“来得好!”
  他方才使的是绿袍师父“三刀”中的第一刀,现在当然使出第二刀来了,手掌直竖,迎着劈出。
  两人相距不远,等于是一发即至,两股掌力乍然一接,但听嗤的一声,祁连铁驼发出比磨盘大的一团掌力硬生生被楚玉祥直竖如刀的掌风从中间剖了开来!
  你总剖过西瓜吧?一刀切下,西瓜就会剖成两个半圆形。
  祁连铁驼这一团凝结的掌力,被从中剖开,一时之间,依然凝结不散,分向两边撞出。
  白圭子和宁乾初正好站在楚玉祥两旁,这两道半团掌风,就正好分向两人撞去。
  白圭子、宁乾初乍觉一团掌力撞了过来,急切之间,各自运功劈出一掌。
  再说祁连铁驼掌力出手,陡觉一道锋利无匹的掌风,冲开自己掌力,迎面劈到,心头不由大吃一惊,也急急挥起左手,朝前推出,人却双脚一顿,往后跃退。
  这可是他祁连铁驼成名数十年从未有过的事!
  大厅上接连响起蓬蓬两声大震,那是白圭子、宁乾初各自硬接了祁连铁驼被剖开的半团掌力,两个人还是被震得连连后退了三步。
  紧接着又是嗤的一声,那是祁连铁驼左手发出的一掌,还是被楚玉祥的第二刀剖了开来。
  只是楚玉祥这一记掌风,刚才已经剖开了他右手一团掌力,后劲已衰,否则祁连铁驼纵然后跃,他非伤在他掌下不可!
  楚玉祥一记掌风(第二刀)虽然一连剖开了祁连铁驼两记掌力,他剖第一掌并不吃力,但碰上祁连铁驼第二掌的时候,剖是把它剖开了,但也受到对方内力反震,脚下浮动,同时后退了两步。
  大厅上经这四个高手的内力激撞,屋顶就像被龙卷风撞上,揭开了一大片,屋瓦向外纷飞,碎砾却像雨点洒落,尘灰蒙蒙,令人睁不开眼睛。
  祁连铁驼已经退出天井,今晚真是他连做梦也想不到的,凭他祁连铁驼会栽在一个弱冠少年的掌下,口中发出一声洪钟般狂笑:“好,好,小子有你的,老夫还有最后一掌,你到外面来,咱们再试试看!”
  楚玉祥笑道:“在下自当奉陪。”
  举步飘然走出,跨下石级!
  就在此时,人影一闪,祁连铁驼已经到了面前,双掌疾发,当胸印到。
  楚玉祥骤不及防,只得双手一伸,朝前迎出。拍拍两声,四只手掌迎个正着!
  这下,等于由掌风互击,变成了比拼内力!
  祁连铁驼因自己掌力两次被楚玉祥的掌风剖开,心知这小子掌风古怪,他仗着自己数十年修为,内力说什么也该胜过这小子甚多,这一着就是存下了要和楚玉祥比拼内力的。
  白圭子、宁乾初退出大厅,才发现两人双掌互抵,比拼上了内力,须知比拼内力,全靠本身修为,丝毫也勉强不得,两人虽然目睹楚玉祥武功极高,但和人家比拼内力,究是不智之举,你武功再高,在内力方面,总不会高过祁连铁驼积数十年的修为!
  祁连铁驼有这样的想法,白圭子、宁乾初也是这么想,即使任何一个老江湖,谁都会这么想法,但他们怎知楚玉祥身兼两家之长,(全真教纯阳玄功,是道家正宗乾天真气,绿袍老人厉神君虽是江湖上人闻名丧胆的大魔头,但“太素阴功”却是从易经中来,为玄门先天之气,且非旁门阴功)一身功力,岂同小可?却说楚玉祥双掌祁连铁驼乍接,发觉对方功力深厚,内力之强,几如泰山压顶而来,自己当然也要全力施为,才能接褥住他。自己练成两种神功,(太素阴功和纯阳玄功)该甩那一种呢?这原是一瞬间的事,他心念甫动,忽起重心,左手运起“太素阴功”右手运起“纯阳玄功”把两种旷世神功同时使出。
  就在此时,只听有人大声叫道:“铁老,楚贤弟快请住手一条人影从远处飞掠而来。
  祁连铁驼这一记双掌骤出。和楚玉祥比拼内力,原是使的诡计,心头也存下了杀机,企图以内力毁去这个年轻高手。
  那知他运起毕生功力,源源从掌心推出之际,突觉对方左手发出一道奇寒逾冰的阴气,右手发出一道炙热逾火的阳气,同时迸发,自己功运双臂推出去的摧力被这一阴一阳两股力道一震,悉数震回,连转个念头都来不及,一个人就像断线风筝一般,砰然飞起,直摔出三丈开外,又砰然堕地。
  飞掠而来的那人看得心胆俱裂,只道被震飞出去的是楚玉祥,口中嘶喊一声:“贤弟……”
  朝祁连铁驼飞落之处扑去。
  白圭子、宁乾初当然也想得到被震飞出去的当然是楚玉祥,但当他们定睛看去,楚玉祥不是好好的站在那里,几时被震飞出去了?这下可把白圭子和宁乾初看呆了,方才听祁连铁驼的口气,说蓬玉祥是东门奇的徒弟,但就是东门奇也不可能把祁连铁驼震飞出去。
  东门奇也来了,他看到楚玉祥一下就把祁连铁驼震飞出去,那是说这里已经用不着他了,正待悄悄离去。
  祁连铁驼跌落在地,一张脸已经苍白得没有血色,委顿在坐,只是喘气。
  葛真吾飞身落地,目光一注,骇异的道:“会是铁老,你……怎么了?”
  祁连铁驼喘着大气,断断续续的道:“完……了,老夫一身功力……都……都被……那小……子震……散了……”
  葛真吾骇然道:“会有这等事?”
  这时只见两名青衣使女匆匆奔了出来,说道:“令主,秦婆婆闭过气去,一直没有醒来,请令主设法。”
  葛真吾问道:“秦大娘是和楚少侠对了一掌,闭过气去的吗?”
  其中一名使女点头道:“是的。”
  葛真吾迅快的朝楚玉祥走去,说道:“楚贤弟,还认得愚兄吗?”
  楚玉祥冷笑一声道:“你是江南分令的令主,楚某高攀不上。”
  葛真吾攒着眉道:“贤弟这是误会,唉,愚兄一时也和你说不清楚,你用什么手法伤了铁老和秦大娘?”
  楚玉祥冷笑一声道:“在下今晚原是找你葛令主来的,那位穿黑衣的秦大娘声言要把在下拿下,还使出‘火灵掌’来,大概是被在下震闭了经穴,至于这位黄衫老人一语不发,就向在下偷袭,最后还乘在下不备,和在下比挤内力,这又怪得了在下吗?”
  葛真吾脸露焦急之色,搓着双手,抬眼望着楚玉祥道:“贤弟,愚兄和你结交一场,不知贤弟可否听愚兄一言?”
  楚玉祥冷然道:“我义父。义母死在你们江南分令手下,江南分令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们是‘盟兄弟吗’?”
  葛真吾道:“贤弟,杀死令义父义母的,并不是江南分令,这话一时也说不清,就算愚兄说破嘴唇,贤弟也不肯听了,但今晚贤弟是找愚兄来的,铁老和秦大娘纵有不是之处,贤弟可否先把他们闭住的经脉解开了,一切后果,均由愚兄一人承担,贤弟要杀要剐,愚兄绝不还手。”
  东门奇和祁连铁驼原是素识,深知这人眶脱必报,他被震闭了经穴,以他的武功,假以时日,必可自解,那时仇就结深了,楚玉祥如果在此时替他解开了被闭经穴,日后就无颜再向楚玉祥寻仇了,因此立即以“传音入密”朝楚玉祥道:“楚老弟,你应该答应他。解了祁连铁驼被闭经穴,日后也可以减少一个劲敌。”
  楚玉祥听出说话的是东门奇,当下就点头道:“好,在下原是嫌他们出手毒辣,略予薄惩,你既然这样说了,在下就过去看看!”
  葛真吾喜道:“多谢贤弟。”
  楚玉祥举步朝祁连铁驼走了过去。
  祁连铁驼喘息着道:“小……小子,你……杀了老夫……好了……”
  葛真吾道:“铁老,楚贤弟是来替你老解开被震闭的经穴来的,你不要误会。”
  祁连铁驼委顿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他心里自然清楚,自己被姓楚的小子一阴一阳两殷真气把自己发出的真气逼了回来,这种集阴阳两股真气于一身的人,自己几乎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自己真气被逼,经脉闭塞,也就和练功的人走火入魔一样,一身功力等于尽废,这一生不知能不能修复得了,要知一个练武的人,把自己一身武功看得比性命还重,尤其像祁连铁驼这样的人,成名数十年,必然有许多厉害对头,你武功比他高,他不敢碰你,一旦失去了武功,就会生不如死。
  俗语说得好,缕蚁尚且贪生,葛真吾说出楚玉祥是来替他解开受震经穴的,他岂有不愿之理,只是成名多年,今晚在一个弱冠少年手下,还要他来替自己解开被震闭的经穴,总觉脸上无光。
  他望望楚玉祥说道:“小……小子,你这……时杀了……老夫……自无话……说,你……替老……夫解……开经……穴,不……怕老夫……向你……寻仇吗……”
  楚玉祥剑眉一轩,朗笑道:“在下怕你寻仇,就不会过来替你解穴了。”
  白圭子和宁乾初互看了一眼,两人心中不禁对楚玉祥轻轻年纪,有这份豪情,感到无比的心折。
  葛真吾在旁劝道:“铁老,你就不用说了。”
  楚玉祥道:“你只管放心,楚某答应了,自会给他治疗了,你要他双掌和在下手掌相抵,在下要运功了。”
  说完,伸出手去。
  葛真吾忙道:“铁老,你快伸出手来,和楚贤弟手掌相抵。”
  祁连铁驼到了此时,只得伸出双手,和楚玉祥掌心相抵。
  楚玉祥缓缓吸气,左手运起“太素阴功”右手运起“纯阳玄功”用力后吸,把逼入祁连铁驼体内逼住他经穴的真气,从掌心缓缓收回。
  祁连铁驼纵有数十年修为,他如果没有能力化解这两股逼人体内的真气,也许化上二十年苦修也是白费,但解铃还是系铃人的话,并不需要多少时间,就把真气全收回去了。
  楚玉祥双手一收,说道:“好了。”
  他话声刚落,祁连铁驼坐着的人已经倏地站了起来,洪笑一声,一道人影已经破空掠起,瞬失所在。
  葛真吾望着楚玉祥目露感激之色,低低的道:“铁老和我情同父子,我真该谢谢贤弟……”
  楚玉祥没去理他,只是冷声道:“秦大娘人在哪里?”
  一名青衣使女道:“还在厅上。”
  葛真吾朝楚玉祥一抬手道:“贤弟请。”
  楚玉祥没有说话,当先举步走入大厅。
  这时厅上重又点了灯烛,秦大娘双目紧闭,脸红如火,躺卧在地,一直不省人事,她身边伺立着两名青衣使女。
  严铁桥站在一旁,早已吓黄了脸,更是没敢作声。
  楚玉祥走到她身边,朝两名使女说道:“你们把她扶着坐起来。”
  两名使女依言扶着秦大娘坐起。
  楚玉祥伸手抓起她右手,和自己掌心相抵,一面缓缓吸气,把逼入她体内的“纯阳玄功”吸了回来,等他放回素大娘的右手。
  秦大娘果然缓缓睁开眼来,但她可没有祁连铁驼那样,经楚玉祥吸回真气,立时恢复过来,只见她双颊如火,身躯一阵颤动,切齿道:“姓楚的……小子,老婆子……只要……有一口……气在,不会……放过……你的……”
  楚玉祥大笑道:“楚某岂在乎你放不放得过在下?”
  葛真吾眼看秦大娘依然身体发颤,心下不禁大奇,说道:“秦大娘,楚贤弟已经给你解开被震闭的穴道,你应该没事了才对!”
  秦大娘厉笑道:“这……姓楚的……原来……是你好兄……弟,老……婆子……一身功……力都……被他破……破了,还……会好吗?丫头……咱们……走……”
  楚玉祥施展神功,同样是震闭经穴,何以祁连铁驼没事,秦大娘反而被破了一身功力呢?要知祁连铁驼和楚玉祥比拚内力,他把数十年修为,一下从掌心发出,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抵挡得住的,但楚玉祥一身兼两家之长,分从掌心发出两种旷世神功,只在一瞬间就把对方功力逼了回去,内劲既未消散,只是受到两种神功的压力,硬逼回去,只要把侵入他体内的内力吸出,自可立时无事了。
  至于秦大娘,不同的是她练的“火灵掌”并非玄门正宗,只是乾阳功夫的旁支,但楚玉祥练的却是道家乾天纯阳功夫,“火灵掌”遇上“纯阳玄功”焉得不被破去。
  秦大娘话声出口,两名青衣使女只得扶着她往厅外行去。
  严铁桥慌忙走了过来,说道:“楚少侠,你答应过在下的,也请你替在下解了。”
  白圭子道:“楚少侠,慢点,贫道要问问他,暗算贫道和宁老施主,是什么人支使的?”
  葛真吾目光一注,问道:“我并没命你去暗算白圭道长二位,这是谁的主意?”
  严铁桥躬身道:“这是秦总管交代属下的,在令主未来以前,副令主和属下都是听命于秦总管的。”
  葛真吾哼了一声道:“去偷袭东海镖局,也是她的主意吗?”
  严铁桥低头道:“是的。”
  白圭子道:“葛令主,贫道要把严铁桥带回双环镖局去。”
  葛真吾看了楚玉祥一眼,徐徐说道:“今晚江南分令已经一败涂地,在下还能不答应吗?不过在下希望和楚贤弟单独一谈,暂时留下来,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楚玉祥道:“在下黄夜前来,原是有事找令主来的,自然要和你单独一谈了。”
  白圭子道:“那么贫道和宁老施主先告辞了。”
  楚玉祥走过去朝严铁桥肩头一拍,说道:“好了,你已经没事了。”
  白圭子却举手连点了严铁桥三处穴道,一面朝楚玉祥打了个稽首道:“楚少侠回去,希望转告阮老施主,咱们两家是误会,明日午前,贫道当押同孽徒前去东海镖局赔罪。”
  说完,和宁乾初押着严铁桥往外行去。
  葛真吾举手道:“贤弟请随愚兄来。”
  楚玉祥没有说话,随在他身后走去。
  葛真吾领着他走出厅前,然后又向左绕去。
  这时天色已快近五更,园中二片黝黑,两人默默的穿林而行,一回工夫,来至一座小楼前面。
  葛真吾举步走上石阶,推开一扇木门,说道:“贤弟请进。”
  屋中有着灯光,葛真吾依然走在前面,领着楚玉祥走人一间布置精雅的小客室,才抬抬手道:“贤弟请坐。”
  一面举掌轻轻拍了两下。
  只见一名青衣使女急步走出,看到室中站着的楚玉祥,不觉微微一怔。
  葛真吾吩咐道:“你去沏两盏茶来。”
  青衣使女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葛真吾朝楚玉祥含笑道:“贤弟请坐呀!”
  楚玉祥依然站着不动,说道:“我是有一件事来告诉葛令主的,令主手下的副令主,和今晚夜袭敝局的人,悉数被敝局留下……”
  葛真吾含笑道:“这个愚兄已经知道,愚兄奉令担任令主,正在金陵,闻讯赶去,原想调停两家误会,差点伤在九阴神功之下,还是铁老把我救回来的。”
  楚玉祥道:“令主知道就好,我夤夜来见令主,是希望和令主交换人质来的。”
  “人质?”
  葛真吾一怔,问道:“贤弟是说贵局也有人落在咱们手中?”
  楚玉说冷笑一声道:“葛令主还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刚说到这里,那青衣使女已经端着两盏茗茶送上一葛真吾一抬手,含笑道:“贤弟请坐下来再说不迟。”
  一面回头朝青衣使女吩咐道:“你去站在外面。”
  青衣使女答应一声,很快的退出。




  第18章、兄弟情深

  葛真吾看他依然站着不肯落坐,不觉淡淡一笑,伸过手来,拉着楚玉祥的手,柔声道:“贤弟,愚兄和你一见如故,结为盟兄弟在先,在这里接任令主在后,我们就算是敌人,也总有一份手足之情,这里是愚兄住的地方,我邀你到这里来,因为我有许多话要和你说,你总该坐下来听我把话说完了,来,别使性子了,快坐下来,我们兄弟一场,明天我就要离此而去,今后我们能不能见面,都不知道了,你该相信愚兄才是。”
  他说到最后几句,似是颇为感伤,连口气也带着黠淡之音!
  楚玉祥终于在椅上坐下,抬目道:“你明天要走了?”
  葛真吾强颜一笑道:“愚兄刚来接事,就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江南分令手下,全军尽覆,愚兄这令主还能耽得下去吗?”
  他口气一转,注引问道:“贤弟方才说的人质,究是何人?”
  楚玉祥道:“你真的不知道?”
  葛真吾道:“愚兄还会对贤弟说谎不成?我总记得咱们在酒楼相逢之时,正是愚兄衔命前来,担任江南分令令主,不瞒贤弟说,愚兄接任令主之后,一直住在金陵,这里原由副令主主持,被你破去一身功力的秦大娘,是江南分令的总监,愚兄没来以前,由她全权负责。所以愚兄事前实在一无所知,直到今天傍晚,接获秦大娘飞鸽传书,要愚兄赶来支援,愚兄才知咱们已和东海镖局启衅,才匆匆赶来,怎么会知道咱们掳了贵局什么人?”
  楚玉祥看他说得不像有假,就把有人假冒大师兄陆长荣起,一直说到自己招隐寺赴约,故意说是擒住梁慧君,救出大师兄,结果这假扮大师兄的人,被阮伯年识破行藏,乃是江南分令的副令主所乔装。至于失陷在江南分令的人,除了大师兄,应该还有鹰爪门六个弟子,详细说了一遍。
  葛真吾脸有愤怒之色,沉哼了一声,说道:“这些事,秦大娘从未向愚兄提过……”
  一面抬头道:“紫鹃。”
  站在阶前的青衣使女答应一声,迅快的走入。
  葛真吾道:“你去间问这里的夏管事,咱们这里可曾囚禁东海镖局的人,如果有,立即要他把人带到这里来,快去。”
  青衣使女答应一声,急步往外走去。
  葛真吾看了楚玉祥一眼,又道:“贤弟,愚兄再郑重的说一句,杀害贤弟义父母的人,并非江南分令……”
  楚玉祥道:“那会是什么人?”
  葛真吾道:“当日杀死令义父母的是黑衣十二煞……”
  楚玉祥道:“他们已经全数死了,但总有幕后主使之人?”
  葛真吾道:“不错,黑衣十二煞是有人把他们从北方调来的”楚玉祥道:“那么这调他们来的人是谁呢?”
  葛真吾端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说道:“贤弟,不是愚兄不肯说,这人对令义父因怀恨甚深,才另投明师,他和东海镖局也可说渊源极深,愚兄不好说出他是谁,贤弟回去之后,不妨和阮伯年,以及令师兄仔细研究,但贤弟切莫说出是愚兄说的。”
  楚玉祥心头暗暗一震,忖道:“听他口气,好像东海镖局还有一个奸细,他和义父怀恨甚深,这人会是谁呢?”
  这时天色已现黎明,只听阶前响起青衣使女紫鹃的声音说道:“回令主,夏管事遵命带了东海镖局的人来了。”
  葛真吾道:“叫他们进来。”
  接着只见一名中年汉子急步趋入,在门口就躬着身道:“属下夏忠楷见过令主,东海镖局押在咱们这里的一共是七个人,属下奉命都带来了。”
  葛真吾道:“我要你把他们都带进来,听到没有?”
  “是、是”夏忠楷转身挥了挥手。
  只见鱼贯走进七个人来,这七人身后,紧跟着两名手持扑刀的汉子,自然是押解他们来的人了。
  楚玉祥目光一注走在第一个的正是大师兄陆长荣,他身后六人,自己并不认识,大概是鹰爪门的六名弟子。
  陆长荣神色惟淬,垂着双手,当他一眼看到椅子上坐着的青衣少年,正是小师弟楚玉祥时,眼中不禁闪起怀疑神色,紧闭着嘴,并没有开口。
  葛真吾道:“夏管事,他们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夏忠楷连忙躬身道:“回令主,这七个人,副令主都交代过,一个是东海镖局总镖头陆长荣,其余六个,则是鹰爪门阮伯年的门人。”
  楚玉祥冷冷的道:“葛令主,你们一再假冒大师兄,这个不会又是假冒的了?”
  葛真吾道:“夏总管,楚少侠说的话,你听到了,这位陆总镖头,到底是真是假?你若有半句虚言,我就先劈了你。”
  夏忠楷听得扑的跪了下去,说道:“属下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令主面前撒谎,这位陆总镖头,是副令主徐州弄回来的,一直收押在这里,绝……绝不会假……”
  葛真吾道:“他们是否点闭了穴道?还不快去把他们解开了?”
  “是,是。”
  夏忠楷从地上爬起,走到七人身边,出手如风,接连解开了他们穴道。此人在葛真吾面前,一吓就跪地磕头,但看他出手,一身武功却是极为高明;葛真吾朝七人抱拳说道:“陆总镖头七位,委屈了多天,今晚若非东海镖局的副总镖头楚少侠来见兄弟,兄弟还一无所知,还望诸位多多原谅。”
  接着又朝夏总管一挥手道:“这里没你的事了。”
  夏忠楷应了声“是”带着两名汉子一起退出。
  楚玉祥走上前去,刚叫了一声:“大师兄……”
  陆长荣已经一把握住了楚玉祥的手,说道:“小师弟,镖局真的复业了?愚兄是听到江湖传说,才赶回来的,不想在徐州就糊里糊涂的被人逮来。”
  楚玉祥道:“大师兄,有话我们回去再说。”
  接着又和其他六人拱拱手道:“多谢葛令主,在下告辞。”
  葛真吾点头道:“贤弟回去,希望也能把江南分令的人一齐释放回来。”
  楚玉祥道:“这个自然,葛令主先放了人,咱们岂会不顾江湖道义了?”
  接着抬手道:“大师兄,六位师叔请先。”
  陆长荣已从两人对话中听出自己等人虽然落在人家手中,但江南分令似乎也有不少人落在东海镖局的手里,他根本不知一点内情。自然不好开日。这就朝其他六人抬了抬手,一起退出。
  楚玉祥走在最后,葛真吾跟在他身后,低低的道:“贤弟,今天一别,咱们不知还有没有见面之日,你真的连大哥也不肯再叫我一声吗?”
  声音凄楚,包含着多少兄弟之情!
  楚玉祥对他忽然间。心头也生起了一种生离死别之感,回过身去,一把握住了葛真吾的双手,叫了声:“大哥。”
  葛真吾双手微颤,目中隐含泪光,勉强笑道:“贤弟,咱们兄弟之情生死不渝,你快去吧!”
  楚玉祥也因大师兄等人已经走出庭院,这就点头,说道:“大哥保重。”
  葛真吾依然握着他的手不放,低声道:“贤弟,愚兄有一句话,不知你肯不肯听?江南分令纵然失败,但后面还有一股极大的力量,说句不客气的话,只怕九大门派也不足抗衡,东海镖局区区人手,更不足论了。回去和大家商量商量,最好把镖局解散了,各人也最好散开,找个隐僻的地方住一段时间,方可无事,这是愚兄剖肝沥胆之言,贤弟务必相信,不可轻视了,好了,你快去吧!”
  一面朝青衣使女吩咐道:“紫鹃,你去替楚少侠领路。”
  青衣使女答应一声,立即走在前面,说道:“楚少侠请随小婢来。”
  说完,当先朝一片花林中走去。
  楚玉祥也不和大师兄客气,说了声:“大师兄,大家快随我来。”
  一行人由青衣使女领路,迅快的随着行去。
  葛真吾一个人站在门口,怔怔的望着他们人影在树丛间消失,他才黯然回过身去,这一瞬间,他目中已经隐蕴着泪光,忽然幽幽一叹,垂下头去,自言自语的道:“别时容易见时难,贤弟,我们恐怕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他说出这几句话来,似是十分吃力,一个人也像虚脱了一般,拖着受创的心灵,和疲乏的步伐,一步步往里走去。
  这时,从一片树林间,闪出一个驼背黄衫的老人,赫然是祁连铁驼,他一只炯炯发光的眼神,盯着葛真吾的后影发呆,怔然道:“三公主会看上姓楚的小子,哈,这小子人品果然不错,武功更是要得,她眼光倒是不错,这件事,老夫既然知道了,哈哈,你就不用发愁了。”
  东海镖局昨晚一个个彻夜都没有睡觉。阮伯年、西门大娘、丁盛、阮传栋、裴允文兄妹、英无双、梁慧君、林仲达,这时候全在大厅上。
  自从楚玉祥走后,大家谁也没有半点睡意,就围坐着喝茶。
  直到五更时分,大开井中像落叶一般飘堕下一个人来。
  西门大娘眼光一抬,就尖着嗓门叫道:“老不死,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楚玉祥呢?”
  这飘堕下来的正是东门奇,口中呵呵一笑,走入厅来,说道:“老夫没有事了,怎么不回来?”
  英无双迎着道:“师父,大哥呢?”
  东门奇笑道:“你也跟你师娘一样,老夫还没坐下来,就急着要问,没听老夫说,已经没老夫的事,这句话还不够吗?”
  西门大娘道:“老不死,既然没事了,楚玉祥怎么不和你一起回来?”
  阮伯年起身道:“东门老哥说没事了,大概不会有事了,老哥快请坐下来再说。”
  裴畹兰赶紧倒了一盅茶,说道:“者前辈请用茶。”
  东门奇施施然走到上首一张椅子上坐下,笑道:“还是蓝姑娘懂事,咱们这小丫头只会问大哥,也不知道给师父倒一杯茶,老夫在他们江南分令的屋脊上,枯坐了半天,别的不。要紧,口可真的干了。”
  说完,举起茶碗,喝了一口。
  裴畹兰道:“老前辈,幸亏这里没有外人,你既然称我姓蓝了,就不该再叫我姑娘。”
  “啊,啊!”
  东门奇一手摸着亥下一把山羊胡子,笑道:“不错,老夫只记住你姓蓝,却忘了你改扮成公子哥儿了呢!”
  西门大娘道:“好了,废话少说些,你跟楚玉祥到了双环镖局,到底如何了?他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东门奇笑道:“哈,老夫这趟可说是多此一行,楚小兄弟真还要得,一掌就破了那个老虔婆的‘火灵掌’,再双掌一推,就把那祁连铁驼震得闭过气去,哈哈,老夫这几十年来,从未见过武林中有这么一个年轻高手,你说,老夫去了,不是没事可做了吗?不过老夫也做了一件事,劝楚小兄弟把铁驼救过来了,这驼子交游广阔,楚小兄弟救了他也不会白救的”老不死,你没头没脑的在说些什么?“
  西门大娘大吼道:“要说,就该说得清楚些,一大把年纪了,连话也不会说。”
  东门奇双目一睁,说道:“老夫怎么不会说话?老夫不会说,那就你来说好了。”
  西门大娘气道:“我又没跟楚玉祥去。”
  东门奇道:“所以咯,你更不会说。”
  大家都知道这两人时常拌嘴,但也不好劝说。
  英无双道:“师父,大家都等着听你说呢,你老人家该从头说起才对!”
  东门奇道:“你看,还是徒弟会说话,像你这样急性子,一开口就说老夫不会说话,老夫活了六七十年,变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英无双催道:“师父,你快说咯,别再和师娘抬杠了。”
  裴允文道:“是啊,大家都等着听老前辈的消息呢!”
  东门奇又喝了一口茶,才把严铁桥假扮陆长荣,企图杀害白圭子,宁乾初,被楚玉祥所制,逼着他去找姓葛的令主,楚玉祥如何一掌破去秦大娘的“火灵掌”后来祁连铁驼出现,两人比拼上内力,竟把祁连铁驼震飞出去闭住了真气,详细说了一遍。
  丁盛问道:“那秦大娘是谁呢?”
  东门奇道:“谁知道那婆娘是谁,这个要等楚小兄弟回来,才知道。”
  东门大娘道:“楚玉祥怎么还不回来呢?”
  东门奇道:“他随着那个姓葛的令主去了,老夫看看没事了,就先回来了,也好让大家安心。”
  西门大娘气鼓鼓的道:“说你老不死没用,你就是没用,万一那姓葛的另有什么花样,楚小兄弟江湖经验不足,出了差错,该怎么办?你老不死去了,自然要等他离开江南分令,才一同回来,那有事情没有了结,半途里先溜走的道理?”
  东门奇道:“谁说老夫半途里溜走,老夫是眼看没事了才离开的。”
  西门大娘道:“你怎么会知道没事?万一……”
  “好,好!”
  东门奇站起身道:“老夫再去就是了。”
  西门大娘道:“现在还去个屁,天都亮了。”
  东门奇搓搓手道:“那你要老夫怎么办?”
  西门大娘道:“楚小兄弟万一出了差错,老娘就和你拼命。”
  她一心一意把楚玉祥当作了女婿,女婿出了差错,丈母娘自然要拼老命。
  东门奇这下没了主意,说道:“那……老夫还是再去一趟的好。”
  阮伯年看得暗暗好笑,忙道:“东门老哥,天色已经大亮,暂时不用去了,以兄弟看来,玉祥不会有什么差错的,你老哥先坐下来吧!”
  东门奇道:“老夫也不是这样想,楚小兄弟一个人足可应付得了,才赶回来的,真要出了差错,老夫就把江南分令踏成粉函。”
  正说之间,杜永飞奔而入,说道:“老爷子,楚少爷回来了,还有总镖头,和老爷子门下六个人也一起来了。”
  他话刚说完,楚玉祥、陆长荣和六个鹰爪门弟子一起走了进来。
  陆长荣一眼看到厅上坐着这许多人。自己认识的几乎只有阮老爷子父子和二师弟林仲达,不禁呆得一呆,立即朝阮老爷子走去,双膝一屈,说道:“老爷子在上,晚辈给你老人家磕头。”
  那六个鹰爪门弟子也一齐朝阮伯年跪下,说道:“弟子叩见师尊,弟子们无能,不是楚副总镖头赶去,弟子们还被他们囚禁着呢!”
  鹰爪门这六个弟子是:王元美、高伯勤、潘敏功、洪本中、祖可望、张汉阳。
  阮伯年忙道:“起来、起来、你们快起来,老夫给你们引见……”
  陆长荣和王元美等人依言站起。由阮传栋给他们引见了东门、西门两位前辈,以及丁盛、裴允文等人,大家一一见过了礼。
  楚玉祥就把此行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陆长荣也由二师弟林仲达把镖局复业,和近日来发生的事,大略说了个概况。
  楚玉祥朝阮伯年道:“老爷子,江南分令葛令主已经把大师兄和六位师叔全释放回来了,他们副令主等一干人,我们似乎也应该全数释放才行,这是晚辈答应过他的。”
  阮伯年颔首道:“他己把咱们的人都放回来了,咱们自然也要放人,只是……玉祥,你可知道这假扮你大师兄的副令主是谁吗?”
  楚玉祥道:“晚辈不知道。”
  阮伯年叹了口气道:“他是你二师兄的大哥林孟达。”
  楚玉祥听得一怔道:“会是林大哥?”
  林仲达黯然道:“是的,他是家兄,方才愚兄去劝他,希望他回头是岸,他……入迷已深,闭上眼睛,理也没理,愚兄……”
  楚玉祥攒攒眉,望着阮伯年道:“老爷子,你看……”
  阮伯年道:“你答应了姓葛的令主,不论他是什么人,都得释放,不可失信于人,杜永,你去把他们全数释放了,让他们走。”
  全数释放,就是连假扮鹰爪门人的七个人也一起放了,杜永请示道:“老爷子,要不要把他们押上来……”
  “不用。”
  阮伯年挥手道:“你和赵镖头等四位要他们从后门出去,大家见了面,反而不好。”
  杜永答应一声,转身出去。
  楚玉祥道:“老爷子,大家都已有一晚没睡了,这时候天刚亮了没多一会,还是先去休息吧,白圭子和宁乾初大概午前会来,他们来了,杜永会去请你老人家的。”
  阮伯年点点头道:“好吧,时间还早,大家也可以去休息一会。”
  丁盛道:“老爷子请吧,咱们还不累。”
  阮伯年朝东门奇、西门大娘拱拱手道:“二位也可以去休息了。”
  当下阮伯年由阮传栋陪同往后进而去。
  东门奇夫妇和英无双、裴畹兰、梁慧君三位姑娘一同往东花园而去。
  剩下丁盛、裴允文、陆长苛、林仲达、楚玉祥等人,依然坐在大厅上。
  不多一会,杜永和赵雷等四人一同走入,前来覆命,已把江南分令的人全释放了。
  林仲达又替大师兄引见了赵雷等四人。
  丁盛站起身道:“从此刻起,前后三进院子,仍由赵雷等四人负责,由兄弟和裴老弟在厅上坐镇,陆总镖头刚脱险回来,你们师兄弟三个,许久不曾见面了,不妨到总镖头休息室去休息一会,谈谈别后经过,这里交给兄弟和裴老弟就好了”赵雷等四人领命退出。
  楚玉祥起身道:“大师兄,丁大哥不是外人,你到总镖头室去休息一会吧!”
  林仲达跟着站起道:“楚贤弟说得是,有丁大哥在这里,大师兄就不用客气了。”
  陆长荣确有许多话要和二位师弟谈谈,而且镖局的事,他也需要有全盘了解,这就朝丁盛、裴允文二人拱拱手道:“兄弟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偏劳二位了。”
  师兄弟三人就一同朝总镖头休息室走去。
  陆长荣已经听二师弟林仲达说过镖局复业的大概情形,但听二师弟的口气,镖局有这许多人助拳,完全是冲着小师弟来的,而且小师弟的武功,似乎是镖局中首屈一指的人了!
  他并不知道小师弟在短短半年之中,从哪里学来的武功?因此在坐下之后,就含笑问道:“小师弟,我听二师弟说,镖局复业,都是你的功劳,你在这短短半年多的时间中,不但交了许多成名人物,也练成绝世武功,愚兄几乎不敢相信,是不是另有奇遇?”
  楚玉祥腼腆的点点头道:“小弟确实另拜了两位师父,但那有大师兄说的那样……”
  陆长荣不待他说下去,就笑着道:“你和愚兄也客气起来了,哦,对了,愚兄曾听师父说过,小师弟将来另有机遇,连本门武功都没传给你,小师弟果然另有奇遇,你先说出来给愚兄听听?”
  楚玉祥只得从绿袍师父救了自己说起,一直说到自己从昆箭山学艺回来为止。
  陆长荣问道:“后来呢?”
  楚玉祥又把自己回来之后,就去找二师兄,以及镖局复业前后,源源本本说了一遍。
  陆长荣听得欣然道:“小师弟,你真了不起,无怪裴盟主、敖湖主会全力支持咱们,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曲折离奇的经过。”
  林仲达问道:“大师兄怎么会落到江南分令手中呢?”
  “陆长荣叹了口气道:”事情是这样,师父、师母遇害,我从一位老镖头的口中,听到一点口风,那十二个凶手,极似横行齐鲁一带的黑衣十二煞,我想师父为人豁达,从没和人家结过梁子,黑衣十二煞怎会无端找上师父?十二煞虽也全数死了,只怕他们背后另有支使人的……“
  楚玉祥道:“对了,葛令主也和小弟这么说。”
  陆长荣目光一注,问道:“他怎么说的?”
  楚玉祥道:“大师兄先把此行经过说出来了,小弟再说不迟。”
  “愚兄此行,可说一事无成。”
  陆长荣叹了口气,继道:“因此愚兄就下了决心,立誓要把这幕后主使人找出来,于是收歇了镖局,到黑衣十二煞出没的齐鲁一带、去查访线索,却一直没有找到头绪,最近听到江湖上纷纷传言,说东海门楚玉祥,两掌击败多年不曾出现江湖的厉山双凶,愚兄听得大为惊奇,他们说的该是小师弟了,小师弟在师父。师母遇害之时,忽然失踪,那来这高的武功?后来江湖上传言东海镖局即将复业,连请阑都发出了,愚兄听到消息,自然要赶回来,可能有人认识愚兄,就在徐州客店里,糊里糊涂的着了他们的道,愚兄的经过,就是这样了。”
  接着目光一抬,说道:“小师弟。那姓葛的令主怎么说呢?”
  楚玉祥道:“他说黑衣十二煞是有人把他们从北方调来的陆长荣目光凝注,问道:”那么到底这幕后主使,杀害师父、师母的主凶是谁呢?“
  楚玉祥道:“小弟也问了,他不肯说,只说这人对义父怀恨甚深,才另投明师,而且这人和咱们镖局渊源极深。他不好明说,要小弟回来之后,和阮老爷子以及大师兄研究研究,自会明白。”
  陆长荣怀疑的道:“他怎么会告诉你这些话呢?”
  楚玉祥脸上一红,说道:“葛令主算起来还是小弟的结义大哥,当时小弟并不知道他会是江南分令的令主。”
  当下就把和葛真吾结交的始未说了一遍;陆长荣点点头道:“这么说,他这话倒似可信。只是……”
  他目光转向二师弟林仲达,问道:“二师弟,你说这人会是谁呢?”
  林仲达不安的道:“这个小弟一时也想不出来……”
  陆长荣轻轻叹了口气道:“二师弟,你应该知道,镇江城里,和师父渊源最深的应该是你们林家了……”
  林仲达身躯一震,说道:“这个小弟知道,家父和师父是好朋友。”
  陆长荣道:“
  你可知道林伯父当年怎么认识师父的吗?“
  林仲达道:“这个……小弟并不清楚。”
  陆长荣道:“事情是这样的,林伯父当年原是布贩,经常在金陵、镇江、淮阳一带走动,这一帮布贩,一共有十几个人,也粗通拳脚,有一年师父保镖回来,经过高邮,正有几个强盗,杀人越货,弃尸遍野,师父一怒之下,仗义出手,当场把几个强盗击毙,有一个人从水沟里爬出来,跟师父磕头求救,这人就是林伯父,他是一伙布贩中唯一生存的人,那一伙强人的老巢,是在高邮湖,大部货物,已被运走,师父就带着林伯父赶去贼巢,又杀了为首的盗贼,林伯父不但取回了他们一伙的失物,而且也敢得了贼巢中不少贼人聚敛的财物,才干恩万谢而去……”
  林仲达听得怔怔的道:“这事小弟从未听家父说过。”
  陆长荣继道:“第二年,林伯父带了家小,来到镇江,前来拜会师父,就在镇江开了一家绸缎庄,令兄也在这一年娶了亲……”
  林仲达道:“那时小弟才十岁……”
  陆长荣继道:“从此林伯父也时常和师父走动,有一天,林伯父带着令兄同来,恳求师父收令兄为徒,师父因令兄已经破身,本门武功须由童身练起,只怕无法深造而婉拒了,后来林伯父就说要二师弟拜在师父门下,师门碍着面子,就答应下来,第二天林伯父就领着二师弟来拜师的……”
  说到这里,看了林仲达一眼,又道:“愚兄听说二师弟和令兄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林仲达道:“是的,小弟是继室所生,所以家兄长了小弟十岁。”
  陆长荣道:“后来听说令兄去了金陵。”
  林仲达道:“家父在金陵设了一家分店,就由家兄主持。”
  陆长荣道:“但他却成了江南分令的副令主;居然也学会了一身武功……”
  林仲达身躯一震,他意味大师兄的口气,已极明显是说害死师父师母,把黑衣十二煞从北方调来的人,就是自己兄长了。
  这一点,如今细想起来,当真极有可能,因为那时葛真吾还没有来接任令主,江南分令是由副令主指挥的,他当然有权从北方把高手调到江南来。
  这一想,他不由脸色煞白,额头已经绽出汗来,望着大师兄嗫嚅的道:“小弟真想不到杀害师父、师母的主使人,竟然会是家兄,这教小弟如何对得起师父、师母……”
  楚玉祥也身躯一震,说道:“什么?杀害义父、义母的会是他?”
  “不错!”
  有人应声走入,说道:“这个命令还是我传达的。”
  随着话声,走进来的竟是梁慧君。
  楚玉祥道:“你说什么?”
  梁慧君苦笑道:“我说的是真话,我已经在门外听了好一会,除了我,没有人可以作证了。”
  楚玉祥道:“你……”
  陆长荣道:“小师弟,你听梁姑娘说下去。”
  一面抬目道:“梁姑娘请坐。”
  梁慧君依言坐下,举手掠鬓发,说道:“林孟达是总监秦大娘的干儿子,秦大娘派在金陵已有多年,林孟达投到太君门下,当然也是秦大娘推荐的……”
  楚玉祥问道:“太君是谁?”
  梁慧君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因为我只是总监秦大娘的手下,江南分令一直都由秦大娘负责,林孟达投到太君门下,一去十年,直到一年前才回来……”
  林仲达道:“这个不对,家兄每三月都要回镇江一次梁慧君道:”令兄假冒陆总镖头,不是也回到东海镖局来了吗?“
  林仲达骇异的道:“是他们假扮了家兄?”
  梁慧君道:“这是总监秦大娘的意思,由严铁桥假扮林孟达的,因为江南分令有许多开支,有一家绸缎庄支援,经济来源就有了着落……”
  林仲达道:“这就是了,敝庄金陵分店,历年来不但不赚钱,还时有亏损。”
  梁慧君继道:“有一年,那假扮林孟达的严铁桥回到镇江来,不料在酒后无意中被你大嫂发现,大嫂含羞自尽,秦大娘就要我假扮了你大嫂……后来……林孟达回来了,我……也只好一直扮下去……”
  她究竟是姑娘家,说这些话的时候,粉脸飞红,着实有些碍口。
  楚玉祥问道:“后来呢?”
  梁慧君道:“直到今年清明前三天,林孟达交给我一个密柬,命我到鬼脸城去传达命令……”
  “慢点!”
  楚玉祥问道:“你传的命令,就是杀害我义父。义母的事?”
  梁慧君道:“本门有一项极严厉的规定,凡是你不应该知道的事,不得多问,当时我送去的只是一封密柬,鬼脸城里一方大石四周,早已坐着十二个脸蒙黑布的黑衣人……”
  楚玉祥道:“黑衣十二煞!”
  梁慧君道:“起先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只是把密柬送到了就没事了,后来我和林孟达一起回到镇江,只过了一天,就是清明那天,传出东海门闻天大侠夫妇遇害的事,那十二个黑衣人也死了,我才知道那封密柬要杀的就是闻大侠夫妇,而且还要春桃在林副总镖头的伤药之中,暗做手脚,不使他伤势复原,若非楚少侠替他疗伤,林副总镖头只怕还缠绵床第,至今未愈呢!”
  楚玉祥怒声道:“好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连他同胞兄弟都下得了手,今晚真是不该放他的。”
  梁慧君道:“贱妾还以为你们逮到了他,一定会问问清楚,没想到你们却轻易放过了他。”
  陆长荣目注梁慧君道:“梁姑娘何以要脱离他们,投到咱们这里来呢?”
  梁慧君脸上一红,忽然垂泪道:“贱妾原是好人家的女儿,因先父流落金陵,那时贱妾只有八岁,父女相依为命,不幸先父因病去世,死后无以为葬,由秦大娘出资代贱妾收殓,从此就跟秦大娘练武,后来他要贱妾替代林家少夫人,贱妾失身于严铁桥在先,继而又失身林孟达在后,教贱妾如何忍受?而且林孟达回来之后,严铁桥又不时的纠缠贱妾,贱妾是人,遭受他们如此蹂躏,早有脱离之心,但江南分令耳目众多,要想逃出魔掌,又谈何容易?江湖虽大,贱妾却有无地可容之感,后来贵局复业,江南分令一再受挫,也增加了贱妾的决心,所以只有投到贵局来了。”
  她说话之时,珠流纷落,当真楚楚可怜!
  陆长荣歉然道:“梁姑娘,真对不起,兄弟是武人,一句话,倒引起姑娘伤心来了。”
  梁慧君拭着泪道:“陆总镖头问我贱妾,也是应该的了。”
  楚玉祥虎的站起,说道:“二师兄,走,咱们见林伯父去,你大哥既是杀害义父、义母的真凶,而且令嫂也死于非命,这些事只怕林伯父全不知道,也应该去跟他说清楚了。”
  梁慧君道:“楚少侠,你们现在去了也没用,林孟达只怕早已走了。”
  楚玉祥道:“只要知道是他,谅他也逃不到天涯海角去,但二师兄家中发生了这许多事,总应该去告诉林伯父一声的了。”
  梁慧君道:“楚少侠,你就是要走,也该听贱妾把话说完了。”
  楚玉祥道:“还有什么事吗?”
  梁慧君看了他一眼,幽幽的道:“在贱妾想来,林孟达昔年因闻大侠不肯收他为徒,怀恨在心,后来经秦大娘引到太君门下,回来出任江南分令副令主,那道密柬,也是他发的,那是没错,但江南分令,管辖的地区,只在江南,命令也自然不能出于江南地区之外,黑衣十二煞并不是分令管辖,林孟达也无权去把不属于他属下的黑衣十二煞调到江南来,因此贱妾认为林孟达也许只是帮凶而已,真正主使人可能不是他……”
  陆长荣点头道:“梁姑娘这一分析极为有理,但这主使的人,会是谁呢?会不会是秦大娘?”
  梁慧君道,“这个贱妾也无法确定,据贱妾所知,她原是总坛的总监,只有她有权可以调北方的人手。”
  陆长荣道:“梁姑娘知不知道他们总坛究竟叫什么名称?”
  梁慧君道:“不知道,秦大娘从来没有和贱妾等人说起过总坛的事,贱妾只知道江南分令是不公开的,北五省另外也有一个分令,也是不公开的。”
  陆长荣道:“那么他们公开的是什么呢?”
  梁慧君道:“公开的就是他们支持出来的盟主,北五省有一个武林盟主,江南也有一个武林盟主……”
  陆长荣愤然道:“这么说,裴盟主他……”
  梁慧君朝楚玉祥嫣然一笑道:“起初是,后来不是了,所以江南分令把楚少侠当作了眼中钉,江南分令,可以说完全坏在楚少侠一个人身上。”
  陆长荣点点头,大笑道:“小师弟,东海门真是有你为荣。”
  楚玉祥俊脸一红,说道,“大师兄怎么也和小弟客气了?”
  陆长荣笑道:“这难道还是假的,江湖上早就把你说成了不起的少年英雄了。”
  刚说到这里,只见杜永匆匆走入,说道:“总镖头,武当白圭子、八卦门宁乾初来了。”
  陆长荣站起身道:“二师弟、小师弟,咱们快出去,”
  三人走出大厅,白圭子宁乾初已在厅上,正由丁盛、裴允文两人作陪。
  陆长荣连忙拱手道:“二位前辈光临,在下有失远迎。”
  白圭子、宁乾初都站起身来还礼。
  白圭子道:“总镖头好说,昨晚多蒙楚副总镖头援手,不然贫道和宁道长都为逆徒所乘了。”
  楚玉祥连忙拱手道:“道长过奖,在下也只是适逢其会而已……”
  话声未落,只见玩伯年由阮传栋随侍,大步走出,呵呵笑道:“二位道兄来得早啊,兄弟失迎了。”
  白圭子清瘦的脸上不禁一红,稽首道:“贫道和宁兄昨日对贵局多有误会,还望阮掌门人恕罪。”
  阮伯年大笑道:“道兄说哪里话来,误会业已过去,何用再提?二位道兄快快请坐。”
  白圭子道:“敝派逆徒严铁桥,假扮陆总镖头,残杀同门师兄,嫁祸贵局,几乎伤了两家和气,贫道本来要带同逆徒前来贵局赔罪……”
  阮伯年连连摇手道:“兄弟说过了,误会已经过去,道兄不用再说了。”
  白圭子面有愧色,继道:“说来惭愧,贫道和宁道兄制住了逆徒,本待带他同来贵局,不料在天亮之后,被江南分令的贼党劫走,贫道和宁道兄双拳难敌四手,对方高手不下十余之人,差点还伤在他们手下……”
  阮伯年心中一动,暗道:“是了,这些人大概是从东海镖局释放出去的人了。”
  但这话他不好直说。只得攒攒眉道:“江南分令的贼党,竟有如此猖撅!”
  宁乾初道:“那头领之人,居然还依然假扮了陆总镖头。”
  阮伯年心中暗道:“那一定是林孟达,他当然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一面说道:“此人就是他们江南分令的副令主,他们释放了长荣回来,咱们不得不把他释放回去,不料他居然还敢去劫人。”
  白圭子打了个稽首道:“贫道和宁道兄特地前来向贵局致歉,也是向楚副总镖头致谢来的,江南分令贼党如此猖狂,敝派尚一无所闻,贫道急须赶返敝派,面搬掌门人,不克久留,恕失陪了。”
  说着和宁乾初一同起身告辞。
  阮伯年道:“二位道兄怎不稍留片刻,吃了便饭再走。”
  宁乾初道:“阮老哥不用客气。兄弟也要赶回敝派去,江南分令在江南的势力,已经不容忽视,此事已非一门一派之事,只有大家联合起来,才能把他们扫平,告辞了。”
  阮伯年、陆长荣等人一直送到门口,才行回转。
  楚玉祥道:“二师兄,我们也该到府上去一趟了。”
  林仲达道:“好,寒舍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有小师弟和我一起同去,那是最好也没有了,不然,家父还未必会相信呢!”
  阮伯年问道:“你们两个要去哪里?”
  陆长荣道:“他们一同去二师弟家。”
  当下就把梁慧君说的话,大概说了一遍。
  阮怕年道:“原来林家也出了事,唉!看来江南分令处心积虑果然已非一日了。”
  接着挥挥手道:“好,玉祥,那你就陪仲达回去一次也好。”
  林仲达、楚玉祥别过阮老爷子,出了东海镖局,一路来至西门横大街,进入林大祥绸布庄。
  林厚福就坐在柜头里,林仲达刚叫了声:“爹。”
  林厚福已经站了起来,含笑道:“你们今天怎么有空回来,快请楚副总镖头到里面坐。”
  楚玉祥道:“前几天镖局比较忙,今天才有空来看看林伯父,也要向林伯父致谢来的。”
  林厚福含笑问道:“楚副总镖头要谢什么?”
  楚玉祥道:“镖局复业,多蒙林伯父大力支持,小侄不该谢吗?”
  林厚福呵呵笑道:“我当是什么?区区小事,你也要谢,仲达不是也当上了副总镖头吗?我们等于一家人,还说什么谢不谢的?”
  他让林仲达陪同楚玉祥走在前面,自己在后面跟着,穿过小天井,一直来至第二进的客厅,一面说道:“仲达,你们这时候来,大概还没吃饭吧?”
  “没有。”
  林仲达道:“爹,我们还是到孩儿书房里去坐,孩儿有一件事要和你老人家禀报。”
  “哦!”
  林厚福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也好。”
  三人从西首回廊来至书房。
  春梅急步迎了出来,躬着身道:“小婢见过者爷、二少爷、楚少爷。”
  林厚福含笑道:“春梅,你现在该叫楚副总镖头了。”
  春梅又躬着道:“楚副总镖头。”
  楚玉祥笑道:“春梅姑娘不用客气。”
  林厚福和二人坐下之后春梅端着三盏茶送上。
  林厚福道:“春梅,你通知厨下,做几式可口的酒茶送来。”
  春梅答应一声,转身退出。
  林厚福道:“仲达,你不是说有话要和为父说吗?现在可以说了。”
  林仲达就把近日来镖局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林厚福吃惊道:“原来镖局复业之后,还发生了这许多事,为父怎么一点也没听到?”
  林仲达道:“外面还没人知道,爹自然也不会听人说了,爹可知这假扮大师兄的是什么人吗?”
  林厚福笑道:“爹又不是江湖人,怎么会猜得着这人是谁?”
  林仲达道:“爹!这假扮大师兄的人,就是大哥。”
  “你说是谁?”
  林厚福睁大双目,问出一句话之后,忽然笑道:“仲达,你是听谁说的?别上了人家的当,这有可能吗?”
  林仲达道:“爹,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孩儿要楚师弟一同来,就是怕爹听了不信……”
  “你大哥和东海镖局没怨没仇。”
  林厚福接道:“再说,你大哥又从来没练过武……”
  林仲达道:“爹,事情是这样的,大哥……”
  他刚说出“大哥”二字,春梅已领着一名伙计走了进来,只好把底下的话缩住。
  春梅迅快的收拾好一张小方桌。那伙计从食盒中取出四五盘菜肴和一大壶酒,才行退去。
  春梅放好三付杯筷,才躬着身道:“老爷,二少爷,可以请楚少爷入席了。”
  林厚福抬手道:“楚副总镖头,来,你和仲达是同门师兄弟,也不是外人,大家不用客气,快坐下来,咱们边吃边谈吧!”
  三人各自坐下,春梅手捧银壶,给三人面前斟满了酒。
  林厚福道:“春梅,还有菜吧?你站到外面去,他们送菜来了,由你端进来就好。”
  春梅是个伶俐的丫头,心知老爷有话要和二人说,不能让外人听到的,这就答应一声,放下酒壶,转身朝阶前走去。
  林仲达就把大哥在金陵拜秦大娘做干娘,由秦大娘把他引到太君门下习武,一去十年……林厚福道:“这就不对,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哥虽在金陵,三两个月总要回来一次。”
  林仲达道:“那是有人假扮了大哥回来的。”
  他又把双环镖局的副总嫖头严铁桥假扮大哥,有一次喝醉了酒,被大嫂发现,大嫂羞愤自杀,江南分令又要梁慧君假扮了大嫂,一直说到梁慧君投奔东海镖局,昨晚擒住江南分令副令主,揭下面具,才真相大自,详细说了出来。
  “会有这种事!”
  林厚福一张又白又胖的脸上神色凝重,气道:“这畜生怎么连爹也瞒着,竟然做出这等事来,他人呢?”
  林仲达道:“昨晚他们释放了大师兄,镖局也把擒住的人全数释放了。”
  林厚福道:“你们别人可以放,这畜生怎么可以放他?”
  春梅提着食盒走入,又端上两个菜来。
  林厚福道:“来,来,咱们快吃菜了。”
  他咕的一口把酒喝干。
  林仲达要替爹斟酒,林厚福道:“爹自己来,你陪楚副总镖头。”
  一手取过酒壶,在面前斟酒了酒,又咕的一口喝了下去。
  春梅提着食盒退下。
  林厚福已经连喝了三杯,目光一抬,说道:“仲达,你大哥并没有回来。”
  林仲达道:“大哥因为身份已露,很可能随同姓葛的令主一起走了,孩儿和楚师弟是专程给爹禀明这件事来的。”
  “真是想不到的!”
  林厚福摇摇头,忽然目光一注,问道:“你们准备怎么办?”
  林仲达道:“江南分令因在镇江一连失利,很可能已经全数退走,从种种迹象看,大哥不可能是杀害师父、师母的真凶,东海镖局自然不会放过他们,要一步步的追查下去。”
  “唔!”
  林厚福点着头,说道:“你大哥……唉,你师父纵然不肯收他为徒,也不至于衔恨到非杀死你师父不可,他其实不应该走的……来,楚副总镖头,喝酒。”
  他听了这大的变故,自然只有喝酒解愁,说完,朝楚玉祥举举杯,一口喝干。
  楚玉祥只好和他干了一杯。
  林厚福举起手中酒壶要给他斟酒。
  楚玉祥连忙伸过手去,说道:“林伯父,小侄自己来。”
  林厚福右手执着酒壶,左手在酒壶嘴上一掩,说道:“我们是自己人,你还和我客气什么?”
  林仲达忙道:“爹,还是孩儿来吧!”
  伸手接过酒壶。
  林厚福点头道:“好,你们师兄弟难得有空、多喝几杯,为父……唉,畜生要自毁前途,投到什么江南分令去,为父管不了他,也只好由他去了,但殷家(东门殷家,是镇江大户)的亲家翁面前,为父又怎么交代呢?”
  这件事,他当然很伤脑筋。
  林仲达给爹和楚玉祥面前斟了酒,也给自己斟了一杯。
  楚玉祥道:“林伯父,事情既然发生了,好在外面还没人知道,暂时只好先隐瞒一下再说了。”
  林厚福点点头,说道:“那也只好如此。”
  他目光一抬,说道:“仲达,你和楚副总镖头多喝几杯,为父……唉,当真心乱得很。”
  楚玉祥道:“二师兄,咱们干这一杯,就吃饭吧!”
  林厚福道:“那怎么成?老朽喝不下了,你们年纪轻,多喝几杯有什么关系?这些莱,是咱们厨房大师父的拿手菜,你看,你们方才只管说话,动也没动,如今镖局复业了,不但仲达难得回来,你更没工夫来了,今天难得来了,总该多喝几杯,来、来、先吃些菜。”
  楚玉祥和林仲达吃着菜,又喝了几杯。这是林家自己酿的酒,酒醇,但后力也大,两人不觉渐渐有了酒意。
  楚玉祥道:“二师兄,小弟不能喝了。”
  林仲达道:“这酒很厉害,愚兄也不能喝了,春梅,你……给我们……装饭……”
  话声出口,上身往桌上一伏,醉得已经不省人事。
  楚玉祥口中噫了一声,也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也坐不住,以手支撑着桌面,要待站起,反而砰的一声,朝地上坐了下去。
  林厚福攒攒眉道:“你们都醉了?咳!年轻人酒喝得太快了。”
  春梅听到二少爷的话声,赶忙走入,看到两人一个坐在地上,一个伏在桌上,不禁惊奇的道:“楚少爷、二少爷都喝醉了!”
  林厚福道:“大概他们喝了空肚酒;你快把他们扶到房间里去。”
  春梅道:“但……小婢一个人怎么扶得起来?”
  林厚福摇着头,站起身,说道:“我帮你把他们扶起来。”
  当下就由林厚福和春梅两人,一左一右先把楚玉祥扶起,送入后面一间房中,再扶着林仲达进去。师兄弟两人几乎已经烂醉如泥,躺到床上,就呼呼睡去。
  林厚福是个发福的人,帮春梅扶着两个喝醉的人躺下,早已累得气喘如牛,一面朝春梅吩咐道:“春梅,二少爷和楚少爷都醉成这个样子,你守在这里,好生伺候。”
  春梅道:“小婢省得。”
  “好!”
  林厚福道:“我也要去歇一会了。”
  说着举步走出。
  上灯时分,东海镖局第二进膳厅上,已经开上饭菜。
  阮老爷子由阮传栋和陆长荣陪同进入膳厅,目光一掠,忽然噫道:“仲达、玉祥出去了一个下午,还没回来吗?”
  陆长荣道:“二师弟和小师弟是到林大祥绸布庄去的,也许被林伯父留住了。”
  阮伯年道:“他们到林大祥去,老夫知道,只是这时候也应该回来了。”
  英无双道:“老爷子,大哥他们会不会出事呢?”
  阮伯年还没开口,丁盛笑道:“方才兄弟要孙风和几个趟子手出去探听消息,江南分令的人。已在上午就分批离开镇江,就算他们没离开,有楚师弟和林老弟同去,也绝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裴畹兰道:“那可说不定,楚大哥他们论武功纵然不怕,但江湖上鬼蜮技俩,可防不胜防,这时候没回来,说不定出了事。”
  丁盛笑道:“他们去林大祥,又不是去别的地方,何况又在大白天,不会有事的,大家还是开饭吧!”
  陆长荣道:“丁兄说得是,这里去林大祥,不过只隔了几条街,他们又不是小孩,不会走失,大家只管请用饭吧,要是饭后还没有回来,就要杜永去一趟林大祥问问就是了。”
  英无双虽然听两人这么说了,但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只是不便多说。
  大家用过饭,回到前面大厅,一名打杂的早已沏好了一大壶茶送上。
  英无双悄悄拉着裴畹兰的手,说道:“兰姐姐,你看大哥他们会不会出事?”
  裴畹兰道:“你没听丁大哥说,不会有事的?”
  英无双道:“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心里凛凛的,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裴畹兰要想取笑她几句,但英妹妹是个天真无邪的人,话到了口边,又忽住了,悄声道:“陆大哥方才说的,饭后要杜管事到林大祥问问,也许他们仍在林大祥也说不定。”
  英无双道:“兰姐姐,你说咯!”
  裴畹兰道:“你说也不是一样?”
  英无双粉脸一红,道:“我……”
  丁盛看她们窃窃低语,说道:“蓝兄弟、东方兄弟、你们在说什么?是不是因为楚师弟他们没有回来,放心不下?”
  裴畹道:“东方兄弟想要请杜管事去一趟林大祥……”
  英无双羞急的道:“蓝兄……”
  丁盛道:“杜管事去一趟也好,要他们早些回来。”
  杜永忙道:“属下这就去。”
  说完,匆匆往外行去。“
  丁盛笑道:“二位小兄弟;现在总可以放心了吧!”
  一面朝孙风招招手道:“江南分令明的虽已撤离,暗中难保没有人留下来,你随杜永去,只要远远保护着他就好。”
  孙风领命,也急步跟了出去。
  阮伯年一手摸着花白胡子,含笑道:“丁老弟不愧是敖湖主的左右手,处事稳健得很。”
  丁盛连忙拱手道:“老爷子这是谬奖,在下想到了就做,也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阮伯年笑道:“昨晚要不是你老弟运筹帷幄,调派得宜,江南分令也不会一败涂地,撤出镇江城去了。”
  丁盛道:“这是大家出力拼来的成果,要是咱们实力不如人家,调派得宜又有什么用?”
  陆长荣道:“可惜兄弟不能躬逢其盛,但听大家说,昨晚这一场,真是凶险无比!”
  丁盛笑道:“陆总镖头还怕碰不上吗?江南分令,只是一个分令而已,分令垮了台,只怕会引出更厉害的人物来呢!”
  “丁兄说得也是。”
  陆长荣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朝阮伯年问道:“老爷子,江湖上可曾有‘太君’这么一个人吗?”
  “太君?”
  阮伯年道:“老夫不曾听人说过,你是哪里听来的?”
  陆长荣道:“林孟达就是太君门下。”
  阮伯年沉吟道:“太君,听这名号,倒像是个浩封命妇,江湖上那有这号人物?”
  正说之间,只见杜永跑得满头大汗,奔了进来,朝丁盛道:“丁大侠,属下去了林大祥,据说二位副总镖头中午在那里用的饭,和林掌柜一起喝的酒,有些醉了,曾在书房里休息一会,后来,申牌时候,就向林掌柜辞出,林掌柜原要他们吃了晚饭再走,楚副总镖头说还有事去,林掌柜就不好挽留,二位副总镖头就是那时候走的。”
  英无双急道:“大哥他们申牌的时光就出来了,那会到哪里去了呢?”
  陆长荣问道:“杜永,你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杜永道:“属下去的时候,是听他们一个伙计说的,二位副总镖头已经走了,后来林掌柜也走出来了,是他亲口告诉属下的。”
  陆长荣道:“林伯父亲口告诉你的,那就不会错了,奇怪,他们到这时候没有回来,会到哪里去了呢?”
  裴允文谊,“林兄、楚兄二位,会不会因林孟达是江南分令的副令主,昨晚不明情由把他释放了,又追上去了?”
  陆长荣道,“如果只有小师弟一个人,他年轻好事,自恃武功,也许还有可能,但二师弟为人持重,就是要去追人,也不会不来告诉我们一声,就追下去之理,因此兄弟觉得这可能不大。”
  他是林仲达的大师兄,对林仲达自然知之甚捻。
  英先双道:“那么他们会到哪里去了呢、真急死人,方才我就一直觉得心头凛凛的,大哥他们一定出了事!”
  丁盛这回也感到事情有些不对,但奇怪的,不但是在大白天,而且还有楚玉祥同行,怎么也想不出出事的道理来,只是攒着浓眉,一语不发。
  阮伯年同样感到事出意外,一时之间说不出该怎么办。
  英光双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大家都好像拿不出办法来,心头一急,拉着裴畹兰的手,说道:“兰姐姐,我们走,找大哥去。”
  两位姑娘说走就走,往外行去,裴允文正待出声阻止。
  丁盛忽然朝他摇了摇手,一面又朝刚回来的孙风使了个眼色。
  刊、风在太湖帮和丁盛相处得久了,他的心意,孙风自然懂,不待吩咐,转身往外就走。
  梁慧君不知道丁盛已派孙风暗中跟了下去,连忙站起身道:“丁大侠,这上位小妹子江湖经验不足,贱妾想跟她们去……”
  丁盛没待她说完,笑道:“兄弟也正有此意,如果梁姑娘同去,那是最好也没有了。”
  梁慧君道:“贱妾那就走了。”
  说完,急步跟了出去。
  陆长荣道:“丁兄,梁姑娘是江南分令的叛人,江南分令把她衔恨入骨,这样出去,不但找不到人,可能还会遇险!”
  裴允文道:“丁兄,总镖头说得极是,”
  丁盛朝两人笑笑道:“要找林老弟、楚老弟,咱们这里所有的人,没有比梁姑娘适合的人了。
  裴允文道,“但她这样单身出去,会遇上危险。”
  丁盛笑道:“越危险越好。”
  一面朝赵雷,钱电,李云三人招招手,以“传音入密,和三个人个别说了几句,三人匆匆就走。
  裴允文和阮传栋同声道:“丁兄,咱们也派点事做做呢!”
  丁盛笑道:“找人,又不是去打架,用不着人多,兄弟派赵雷四人出去,乃是他们四人是奉敖湖主之命,追随楚师弟的人,楚师弟失踪,他们四人自然要多出点力,老爷子只管去休息,大家不想太早睡的话,就在这里坐上一会,喝口茶再去休息,今晚不可能会有什么事的。”
  阮伯年道:“老夫和大家在这里聊聊也好,时间还早呢!”
  初更过后,英无双和裴畹兰回来了,她们几乎找遍了镇江城每一个角落,并没有找到林仲达和楚玉祥的影子,只好回来了。




  第19章、依计行事

  过没多久,梁慧君也赶回来了,她没和英无双两人在一起回来,可见没追上英无双两人,当然也没找到楚玉祥两人。
  丁盛没问他们。他相信自己派出去的人。
  英无双回到镖局,听说大哥还没回来,一个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只有丁盛好问,因为他是大家公推的总指挥,这时一脸焦急的问道:“丁大哥。你看该怎么办?大哥他们准出了事,真急死人。”
  丁盛笑道:“好兄弟。你急我难道不急,你们先坐下来,等候消息好不好?”
  英无双眨着眼道:“你会有消息?”
  丁盛笑了笑道:“我没有消息,会叫你等?”
  刚说到这里,只见孙风已经走了进来。
  丁盛问道:“如何了?”
  孙风耸耸肩道:“有一个,属下交给老四了。”
  裴畹兰:“你们打什么哑谜,快些说嘛!”
  丁盛笑道:“方才东方兄弟和蓝兄弟出去,我怕他们孤掌难鸣,所以要孙风跟在她们后头,后来一想,以东方兄弟武功,对方没人是她的对手,绝不会出事,但梁姑娘可不同,是对方衔之入骨的人,因此要赵雷赶上去通知梁姑娘,不要去找东方兄弟二人,要她还是一个人行动的好,赵雷通知了梁姑娘之后,又赶着去找孙风,因为赵雷和梁姑娘虽然只说了两句话,如果有人在暗中跟踪的话,自然看到了,所以要赵雷赶快走,找到孙风,就要孙风暗中保护梁姑娘,如果发现有人跟踪的话,就要孙风故意泄露行踪,让对方知道孙风是保护梁姑娘的。”
  裴畹兰道:“这是为什么?”
  裴允文道:“你别打岔。”
  丁盛接着道:“那就是要让那跟踪的人知难而退。”
  英无双道:“丁大哥,你没说这是为什么?”
  丁盛问道:“这跟踪的人知道咱们已有准备,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样?”
  英无双道:“那就不能再跟下去了。”
  丁盛又道:“不能跟下去又怎么呢?”
  英无双道:“那自然要回去了。”
  丁盛笑道:“对了,赵雷先走了,孙风暗中保护梁姑娘,自然跟着梁姑娘身后,第三个人,就是钱电,他跟着那个跟踪梁姑娘的人去了,等他回来,就有消息了。”
  他派出去四个人,说了三个,还有一个没说出来。
  阮伯年抚掌道:“丁老弟果然不愧是总指挥,这一着高!”
  适时但见人影一闪,钱电已经走了进来。
  英无双急忙迎着问道:“钱老二,你跟的人怎么了?”
  钱电朝丁盛拱拱手道:“属下跟踪他到西门横大街,看他进入林大祥绸布庄第三进围墙而去。”
  丁盛一呆,说道:“他会回到林大祥去?”
  梁慧君急急说道:“林大祥第三进是住宅,林副总镖头的书房就在第三进。”
  丁盛朝钱电问道,“李云呢?”
  钱电道:“属下把消息告诉了他,他说要等老大商量,属下先回来了。”
  “糟了!”
  丁盛道:“我要李云跟在你身后,赵雷再跟在李云身后,这样一旦发生情况,最后一个人可以衡量当时情形,如果人手够了,就不用赶来通报,我授权赵雷可以酌情处理,但那人进入林大祥去,就应该赶来回报,不可再有行动了。”
  裴畹兰道:“为什么?”
  丁盛道:“江南分令既已退出,留在林大祥的人,只是探听咱们动静的人,职位不会太高,赵雷二入如果跟进去,岂不打草惊蛇了。”
  英无双道:“这和大哥失踪有关吗?”
  丁盛道:“怎么会没有关系?咱们的敌人只有一个……”
  话声未落,詹前微风一飒,赵雷,李云二人同时飘落,大步走入。
  赵雷没待丁盛询问,就抱抱拳道,“属下听钱二说那跟踪梁姑娘的贼人,进入林大祥第三进,属下就想到楚副总镖头二位失踪得奇怪,莫非林大祥会是贼党的第二个巢穴,正好那时林大祥打烊了,有一个伙计住在小南门,属下两人就跟了上去,把他挟入附近一处词堂问他们林少东和楚少爷二人哪里去了?”
  英无双急着问道:“他怎么说?”
  赵雷道:“他先前不肯说,只说二少东和楚少爷用过中午饭,下午就走了,属下看他脸色不对,就说你已全知道了,你再敢说谎,我就给你个开膛破腹。那伙计听得吓白了脸,就说:这是掌柜关照的,有人来问,就说二少东和楚少爷下午已经走了。属下问他:下午有没有看到二少东和楚少爷走出来?他说没有看到。属下问他:是不是正忙着没看清楚?他说:这几天生意较清淡,如果二少东和楚少爷走出来,他一定会看到的。属下警告他不准告诉任何人,否则要取他狗命,就放了他。”
  英无双道:“这么说,大哥还在林大祥里了,林伯伯怎么会说他们已经走了呢?”
  丁盛没有说话,但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转脸朝赵雷嘴皮微动,以“传音入密”说了几句,赵雷一甩头,钱电、孙风、李云三人跟着他就走。
  英无双问道:“丁大哥,你要他们到哪里去呢?”
  丁盛笑了笑道:“他们当然是去办事的了。”
  一面又道:“你不用急,你大哥不会出事的。”
  英无双道:“现在明明已经出了事了。”
  丁盛目光转动,大厅上坐着的人,除了阮伯年父子,裴允文兄妹,还有阮老爷子的六个门人,人多了不便谈话,这就朝梁慧君招招手道:“梁姑娘,兄弟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你随我到里面去说,比较方便。”
  这话是说不能让第三者听的了。
  梁慧君点点头道:“好。”
  丁盛抬手道:“梁姑娘请。”
  两人走入总镖头休息室,丁盛随手带上了木门,说道:“梁姑娘请坐。”
  梁慧君依言坐下,抬头问道:“丁大哥,你要问贱妾什么呢?”
  丁盛也在她对面坐下,面情凝重的道:“在下想了解林家父子三人,姑娘能否提供一点资料?”
  梁慧君道:“林孟达是秦大娘引进到太君门下去的,在林孟达走后,由严铁桥代替了他,贱妾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丁盛问道:“林厚福呢?”
  梁慧君一怔道:“你怀疑林厚福?”
  丁盛道,“楚师弟明明没有离开林大祥、林厚祥却吩咐他伙计,要说两人下午就已离去,难道他不值得怀疑吗?”
  梁慧君微微摇头道:“这自然很有问题。但据贱妾所知,林厚福是一个道道地地的重利商人,和江南分令扯不上关系。”
  丁盛问道:“那么林仲达呢?”
  梁慧君道:“林仲达,他不是东海门的人吗?”
  丁盛道:“在没弄清楚师弟失踪的真相以前,林家父子三人都脱不了嫌疑。”
  梁慧君沉吟道,“贱妾在秦大娘手下,知道的事情虽然不多,但林厚福,林仲达不可能会是江南分令的人。”
  丁盛道:“会不会是江南分令在退出镇江以前,临时安排的人手?”
  梁慧君抬眼望着丁盛,说道:“丁大哥是说江南分令有人假冒了林厚福?贱妾虽然不知道,但以常情忖度,这可能不会太大,江南分令的入,今天早晨才获释,临时派人去假冒林厚福那有这样适当的人选?”
  丁盛沉思道:“以在下看,林厚福既不可能临时有人假冒,那是老早就有人假冒他了,此事连姑娘都不知道,可见秦大娘这人是个心机如何深沉的人了。”
  梁慧君问道:“丁大哥,现在该怎么办呢?”
  丁盛笑道:“山人自有道理,不过这件事还要仰仗梁姑娘的大力呢!”
  梁慧君睁大双目说道:“丁大哥有什么吩咐,贱妾敢不遵命?”
  丁盛把心中设想的计划,和她低低说了一阵。
  梁慧君只是点着头。
  丁盛站起身道:“梁姑娘,咱们可以出去了。”
  两人回到大厅,英无双又朝丁盛走来,她自然要问丁大哥如何救人?但她还没开口。
  梁慧君已经含笑道:“东方少侠,蓝少侠,贱妾有事和你们相商呢!”
  英无双、裴畹兰听她一说,同声问道:“梁姑娘有什么事?”
  梁慧君嫣然一笑道:“你们随我来。”
  举步往东首一道腰门走去。
  她是到东花园去的,英无双、裴畹兰果然一同跟了过去。
  三位姑娘走后,丁盛又朝杜永低低的说了几句,杜永连连点头,也退了下去。
  裴允文道:“丁大哥你是不是又在调兵遣将了?”
  丁盛笑了笑道:“阮老爷子,时间不早,你老还是去休息吧!”
  阮伯年笑道:“你调兵遣将,由老夫坐镇镖局总可以吧,为什么要催老夫去睡呢?”
  丁盛笑道:“林老弟、楚老弟虽没回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今晚真的没有事,要有事,也是明天的事了,大家不如早些休息,养足精神,明天才能办事。”
  阮伯年点点头道:“好吧,大家那就早些去休息吧!”
  裴允文道:“丁大哥,今晚真的没事了?”
  丁盛笑道:“我几时骗过你了,大家今晚好好去睡一觉,明天才有精神,事情全在明天。”
  阮伯年笑道:“裴老弟,丁老弟已经胸有成竹,大家听他的就是了。”
  于是,大家纷纷站起,各自回房去。
  陆长荣留在最后,他关心二师弟、小师弟的安危,那有心情回房去,最主要的还是想间间丁盛,到底有何打算?
  丁盛站起身,看到陆长荣留着不走,含笑问道:“总镖头可是有什么话要和兄弟说吗?”
  陆长荣心中暗道:“你叫我总镖头,其实真正的总镖头是你,连阮老爷子都要听你的,我不过挂个名而已!”
  一面含笑道:“兄弟是想和丁兄请教。”
  丁盛含笑道:“总镖头怎的和兄弟客气起来了,走,我们到里面去说。”
  两人走入总镖头休息室,丁盛又关上了木门,说道:“兄弟也正有一件事要和总镖头说。”
  陆长荣坐下之后,抬目问道:“有关二师弟和小师弟的事?”
  丁盛道:“不错,明天一早;咱们就采取行动,就以总镖头为主了。”
  陆长荣道:“丁兄但请吩咐。”
  丁盛压低声音说道:“兄弟的计划是如此如此。”
  陆长荣矍然道,“丁兄好主意,只是……”
  丁盛笑道:“总镖头放心,依计而行,绝不会错,兄弟已经有了周详布署,料他们也逃不出兄弟的手掌心去。”
  陆长荣点头道:“兄弟是怕二师弟、小师弟在他们手中……”
  丁盛笑道:“所以咱们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使他们来不及应变,始能一鼓成擒。”
  陆长荣抱抱拳道:“兄弟受教。”
  一宿无话,第二天早晨,西门横街上一家家店铺,都依次开门了。街上人车也渐渐增多。
  林大祥五开间门面,伙计们也穿着长衫,向上门的顾客殷勤招呼。
  掌柜林厚福是个勤俭的人,虽然现在已经发福了,但只要店门一开,他就坐在柜上,照顾生意,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这时,街上一阵得得蹄声,传了过来,五匹健马拥护着一辆马车,来到林大祥绸布庄门口,便行停住。
  前面一骑上,坐的是东海镖局总镖头陆长荣,后面四骑则是四名趟子手。
  陆长荣一跃下马,就举步朝店掌中走去,四名趟子手却并没有跟进去,只是骑在马上,在那辆马车前后保护,一望而知马车中坐着的是人,只是不知是谁而已!
  陆长荣跨入店堂,一眼看到林厚福就拱着手道:“林伯父起来得早啊!”
  林厚福不得不站起迎了出来,呵呵笑道:“老朽还当是谁,原来是陆总镖头来了,请坐、请坐。”
  陆长荣:“林伯父不用客气,小侄是护送盂达兄贤伉俪来的。”
  林厚福似是没想到东海镖局会有此一着,一时不禁为之一楞,张大了口,答不上话来。
  陆长荣暗暗冷笑,下面连忙接口道:“林伯父也许还不知内情,敝局昨晚破获一处贼巢,救出孟达兄贤伉俪,因为时已晚,只好今天一早才护送过来。”
  在他说话之时,从马车上走下林孟达、少夫人和两个青衣使女,由四名趟于手前后保护走了进来。
  林孟达口中叫了声:“爹。”
  接着道:“孩儿被贼人劫持,一直被囚禁在贼巢里,幸蒙陆总镖头昨晚大破贼巢,才把孩儿救出……”
  少夫人也盈盈一福,口中叫了声:“公公。”
  林厚福白胖的脸上,几乎变了色,张口结舌,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这一瞬间,他左右前后,已全是东海镖局的人,把他围住了。
  不,林孟达在左,少夫人在右,扶持住了。
  林孟达道:“爹,这里是店堂,不便多说,请陆总镖头里面坐吧!”
  一面抬抬左手,(他右手扶着林厚福)说道:“陆总镖头请。”
  夫妻两人扶着林厚福,朝里行去。
  来至第三进,四名趟子手两名留在阶前,两名随同林孟达夫妇和林厚福身后陪同陆长荣进入了书房。
  林孟达夫妇把老父扶到椅子上落坐。
  少夫人就樱唇轻启,说道,“孟达,你陪陆总镖头聊聊,贱妾到里面去了。”
  说完,一手扶着使女肩上、由一名使女引路,缓步往后行去。
  陆长荣已经大马金刀的在一把椅子上坐下,两个手持长剑的趟子手,却一左一右站在林厚福身边。
  林孟达抬手一掌拍在林厚福的肩头。
  林厚福身子一震,望着林孟达道:“你不是林孟达。”
  林孟达笑了笑道:“你也不是林厚福。”
  林厚福怒声道:“笑话,我……不是林厚福,还会是谁,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林孟达道:“因为你已经露出口风来了。”
  林厚福道:“我露了什么口风?”
  林孟达道:“你叫自己儿子,会连姓带名叫么,再说,你脸上也告诉了我,你不是林厚福。”
  林厚福怒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林孟达道:“你马上会知道的。”
  右手一探,嘶的一声撕开了林厚福胸前一片衣襟。
  这下,很明显的显示出来了,林厚福当了二十几年掌柜,终日坐在柜台里,很少晒到太阳,所以又白又胖,但眼前的林厚福,被撕开衣襟之后,只有颈子还是白皙的,颈子以下,皮肤就粗糙而黑,两种肤色截然不同。
  林孟达冷笑一声,伸出两个指头,在他黑白分界处轻轻一,搓,立即有一层皮肤应手卷起。
  陆长荣道:“这厮果然戴着特制面具,那就不是临时改扮的了。”
  林孟达道:“方才我仔细看他面部,丝毫看不出破绽来,我还以为他易的容呢,看来这厮假扮林掌柜,已经很久了。”
  随着话声,小心翼翼的从林厚福颈陆际揭起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林厚福登时变成了一个冬瓜脸,肤色黝黑的中年汉子。
  林孟达冷笑道:“你还有何说?”
  冬瓜脸汉子闭上眼睛一声不作。这时只听一阵脚步声传了进来。
  林孟达抬脸问道:“什么人?”
  门外响起赵雷的声音说道:“小的王阿发,有事来禀报掌柜的。”
  林孟达道:“进来。”
  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青布长袍的伙计,他连看也没看冬瓜脸汉子,只是朝林孟达抱抱拳道:“属下听伙计们说,昨天下午,有一车货运往金陵,都是装了木箱的布匹,二位副总镖头很可能被装箱运走了。”
  林孟达一呆,怒声道:“好个狡猾的家伙,居然手脚如此快法,难怪你们在附近守候了一个晚上,都没有动静。好,你先出去,咱们问清楚了再说。”
  那个叫玉阿发的伙计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原来了盛这次行动,只有陆长荣没有改扮,丁盛改扮了林孟达,梁慧君改扮少夫人,两名“厂环则是英无双和裴畹兰,四名趟子手则是鹰爪门下的王元美、高伯勤、潘敏功、洪本中。
  赵雷改扮店伙王阿发,杂在伙计中间,套取他们的口风。钱电、孙风、李云三人分别在林大祥的前后门。监视他们进出行动。
  这一计划,可说十分周密,怎知他们昨天下午已经把人运出去了。
  就在赵雷退出之后,梁慧君、英无双、裴畹兰三人押着二个使女走了进来。
  英无双叫道:“丁大哥,后宅只有两个使女,一个叫春花,是伺候林掌柜的,一个叫春桃,是伺候林大哥的。”
  (春兰派去镖局伺候厉山双凶了)林孟达道:“后宅没有别的人吗?”
  英无双道:“还有两个老妈子,和三个厨房里打杂的。”
  林孟达道:“他们人呢?”
  英无双道:“我们进去看了看,他们都在忙着,好像没什么可疑,所以我们就回进来了。”
  林孟达道:“你们怎知他们没有问题?我要你们把所有的人一起制住,消息才不会走漏,这一来不是打草惊蛇吗?”
  英无双道:“那我们再去把他们制住就是了。”
  林孟达笑道:“你们再进去,只能逮住没有问题的人了,有问题的人,只怕已经溜了。”
  英无双道:“梁姐姐、裴姐姐,我们快走。”
  三位姑娘转身就走。
  林孟达笑道:“如果发现缺少一两个人,不妨打开后门,只要拍两下手掌,就会有人把逃走的人送过来。”
  林大祥后门有孙风把守着,自然没有人溜得出去了。
  林孟达话声一落,就缓缓转过身去,朝春梅问道:“春梅,你说,昨天二弟和楚少爷回来,你在哪里?”
  春梅道:“回大少爷,二少爷和楚少爷是和老爷一同进来的,就在书房里坐,老爷要小婢到厨房关照,做几样酒菜送来。”
  林孟达问道:“后来呢?”
  春梅道:“后来酒菜送来了,老爷要小婢站到阶前去,后来小婢听到有人跌倒地上,急忙回进来,看到二少爷扑在桌上,楚少爷坐在地上,都喝醉了,是老爷和小婢把两人扶到里间床上去的,后来……小婢就不知道了,据春花说。小婢也是当场昏倒了。直到今天早晨才醒来、头还胀痛得很。”
  林孟达一指冬瓜脸汉子问道:“你认不认得他?”
  春梅摇摇头道:“不认识。”
  林孟达又朝春花道:“春花,你是伺候爹的人,认不认识他?”
  春花道:“小婢也不认识,他不是我们店里的人。”
  林孟达冷声道,“他假冒了爹,你会一点也没发觉不对的地方吗?”
  春花机伶一颤,吃惊道:“他假冒了老爷!小婢真的不……知道。”
  林孟达当然看得出来,这春花有问题,他也不说破,抬手点了她两处穴道。
  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入,梁慧君、英无双、裴畹兰三人押着一个老婆子走入。
  英无双咭的笑道:“丁大哥,真被你猜中了,我们再回到厨房里,果然少了一个老婆子,后来打开后门,拍了两下手掌,孙风就推着这个老婆子走来,原来你要孙风早就守在后门口了。”
  陆长荣心中暗暗忖道:“这位丁兄果然不愧是太湖帮的总堂主。他昨晚调派人手,就把今天发生的事都想到了,自己和他相比,当真比他差得多了。”
  那老婆子霎着一只三角眼,几乎要冒出火来,林孟达举手一挥,连点了她两处大穴,使她们听不到自己等入说的话,才转脸朝冬瓜脸汉子喝道:“阁下不妨睁眼瞧瞧,你们几个同党,一个也没有逃走的机会,阁下识相些,从实招来,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若想在我面前充汉子,那就莫怪我出手不留情。”
  冬瓜汉子睁目道:“你是丁盛?”
  林孟达大笑道:“你知道就好,丁某要想知道的事,没有人说过不字。”
  冬瓜脸汉子道:“你要动刑?”
  丁盛道:“这还用说,丁某可以点你五阴绝脉,也可以用旁的方法,反正你只要挺得下去,咱们可以一件一件的来。”
  冬瓜脸汉子脸上有了惧色,说道:“在下说出来了,你可以放我走?”
  丁盛道:“前晚咱们不是释放了你们许多人吗,连职位比你高的都释放了,你只要实话实说,留着你何用?”
  冬瓜脸汉子道:“好,在下说了,你要问什么,只管间吧!”
  林孟达道:“阁下先说说你的身份。”
  冬瓜脸汉子道:“在下邓通,不过是秦总监手下一名小卒,没有身份可言。”
  林孟达道:“假冒林厚福有多少年了?”
  冬瓜脸汉子道:“十一年。”
  梁慧君惊啊一声道:“这件事我怎么会不知道的?”
  冬瓜脸道:“你假扮这里少夫人,在下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林孟达道:“那么林厚福呢?”
  冬瓜脸道:“不知道,是秦总监弄去的,当时只是为了林大祥有大笔财产,可以作为江南分令的活动经费。”
  林孟达问道:“林孟达是江南分令的副令主,难道他不知道?”
  冬瓜脸道:“很可能不知道。”
  林盖达又道:“你是直接受秦大娘指挥了?”
  冬瓜脸道:“在下不能直接和总监联络。”
  林孟达道:“那你是和什么人连络的?”
  冬瓜脸道:“在下既然说出来了,就不用再隐瞒了,指挥在下的是胡二嫂……”
  他目光朝刚才由梁慧君等三人押进来的老婆子一眼,说道:“就是她,春花是她的手下。”
  林孟达点点头,又道:“昨天你们把林仲达、楚玉祥如何弄走的?”
  冬瓜脸道:“昨天在下在酒中放入‘人口迷’,然后把两人装入木箱,运出去的。”
  林孟达问道:“你们不是运到金陵去的吗?”
  冬瓜脸道:“八箱布匹是运往金陵去的,但林仲达和楚玉祥只要运出镇江城,就另外有人接应,那不是在下的事,在下就不知道了。”
  林孟达看他说的不像有假,说道,“好,你很合作,不过暂时还要委屈你一下。”
  伸手点了他穴道,然后走过去解开了老婆子胡二嫂的哑穴,沉声道:“你是秦大娘的手下,叫什么名字?”
  胡二嫂双目一睁,说道:“大少爷,你……说什么?你连老婆子都不认识了?”
  林孟达切齿道:“胡二嫂,你少在我面前装佯了,你们劫持了爹,威胁了我十一年。现在又把我二弟劫走,你再不说实话,我就对你不客气。”
  胡二嫂忽然笑道:“你少在老婆子面前装佯才对,你并不是林孟达,林孟达早已跟总监走了,老婆子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从我老婆子日中套出什么话来。”
  林孟达道:“你不怕死?”
  胡二嫂杰杰笑道:“你威胁不了老婆子,老婆子这一套看得多了。”
  林孟达怒哼道:“我倒不信你能顽抗到什么时候?”
  话声出口,突然屈指连弹,一连点了五处经脉。
  胡二嫂身躯陡然一颤,目露怨毒,颤声道:“你点我五阴绝脉?”
  林孟达笑道:“只要说出把林仲达、楚玉祥二人送到哪里去了,我自会立即解开你的穴道。”
  胡二嫂一双三角眼通红,切齿厉笑道:“林仲达、楚玉祥运出镇江,就投进长江,你们到长江里去找吧!”
  英无双尖声道:“你说什么?”
  林孟达伸手一拦道:“小妹子,别听她胡说,你镇静些,我不相信她能熬得住,不说出来。”
  胡二嫂双目瞪着他,脸露狞笑,但脸色渐渐变了!
  不,这一瞬间,她嘴角忽然缓缓流出两行比墨还黑的血来,人也随着扑倒下去。
  林孟达一呆,怒声道:“好个老虔婆,我一时疏忽,竞让她服毒自杀了。”
  英林双道:“丁大哥,她说……大哥……”
  林孟达道:“你别信她的,她是横上了心,故意这样说的。”
  英无双道:“但大哥被他们运出去了总是真的。”
  林孟达道:“咱们当然立即要设法救人,不过,小妹子,你们别再这样钉着我问,这样会扰乱了我的思考。”
  接着一挥手道:“王元美,你去叫潘敏功二人进来。”
  王元美答应一声,转身走出,领着潘敏功、洪本中二人走入。
  林孟达一掌拍开冬瓜脸汉子穴道。然后又十指连挥,闪电般点落。
  冬瓜脸汉子口中啊了一声,失色道:“丁盛,你……废了我一身武功。”
  林孟达把那张人皮面具朝他脸前掷去,正容道:“邓通,丁某废了你武功,是要你改过自新,你把面具戴上了,仍以林掌柜的身份,主持林木祥,好在你已经假扮了十一年,不会有人发觉你是假的,替林家好好经营,不准再以金钱接济江南分令,我要他们四位改扮店中伙计,保护着你,他们是鹰爪门阮老爷子的门下,如有困难,东海镖局的人随时会赶来支援,你只管放心好了。”
  一面朝王元美等四人道:“四位暂时留在这里,负责保护他的安全,如有困难,可随时和镖局联络。”
  王元美等四人躬身道:“在下兄弟遵命。”
  冬瓜脸听了丁盛这样说了,果然依言又戴上了面具,领着王元美等四人去换过衣衫。
  陆长荣心中对丁盛可真佩服得五体投地,心想:“丁兄这样处置,当真令人折服。换了自己,简直连想都想不到。”
  林孟达又道:“春梅,你去叫店堂王阿发来。”
  春梅答应一声,转身退出。
  林孟达转身过去,一手拍开春花穴道喝道:“春花,邓通已经全部招供出来了,你如果不实话实说,胡二嫂就是你榜样。”
  春花不知道胡二嫂是服毒自戕的,眼看她扑卧在地,不知是死是活,心头自然又惊又怕,哭声道:“大少爷,小婢只是听胡二嫂的,她要小婢和老爷做些什么,都要一字不漏的告诉她,小婢别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林孟达道:“她把二少爷、楚少爷迷翻了运出去,你也不知道吗?”
  春花道:“小婢只知道胡二嫂有一个小纸包要小婢交给老爷,放在酒里,旁的小婢就不知道了。”
  陆长荣道:“林兄不用问了,这丫头什么都不知道,留她也没有用处……”
  春花听得一惊,急忙扑的跪倒地上,连连叩头道:“大少爷饶命,小婢真的不知道,你杀了小婢也没有用,就饶了小婢吧!”
  她泪流满面,苦苦哀求,看去着实可怜。
  林孟达间道:“你练过武?”
  春花道:“没有,小婢是前年才卖身给秦总监的,秦总监就派小婢跟胡二嫂到这里来了。”
  林孟达道:“好,我相信你,你仍旧伺候老爷好了,如果发现你仍和秦总监有联络,我会要你的命。”
  春花拭着泪道:“不会的,小婢再也不敢了。”
  林孟达道:“你起来。”
  春花盈盈站起,垂手站到边上,连头也不敢抬。
  正好春梅领着王阿发(赵雷)走入。
  林孟达间道:“王阿发,昨天下午有十箱货运出金陵,是什么人押运的?”
  王阿发道:“是金陵分店的人运去的。”
  林盂达一手托着下巴,暗中和赵雷(王阿发)以“传音入密”说了几句,一面挥挥手道“”你出去。“
  王阿发躬身退出。
  英无双正待开口,林孟达朝她使了一个眼色,说道:“咱们走。”
  一面朝陆长荣抬抬手道:“陆总镖头请。”
  英无双问道:“我们要去哪里呢?”
  林孟达道:“我们先回镖局去。”
  梁慧君暗中拉丁她一下衣袖,说道:“你们两个随我走。”
  于是陆长荣走在前面,林孟达、少夫人和两个使女一同退出店堂。
  林厚福早已要播敏功、洪本中用麻袋装了胡二嫂的尸体,送到马车之上。陆长荣、林孟达和少夫人别过林厚福,就离开了林大祥。
  陆长荣骑着马,走在前面,林孟达、(丁盛)少夫人(梁慧君)和英无双,裴畹兰一同坐在车上。
  英无双问道,“丁大哥,我们不去追大哥了吗?”
  丁盛笑道:“小妹子,你真是个急性子,他们昨天下午已经把人送出,隔了整整一天一晚了,我们追得上吗?到哪里去追?”
  英无双道:“林大祥金陵分店,是姓秦的老贼婆的老巢……”
  丁盛笑道:“是你,逮到了两个人。会往分店送吗?”
  英无双道:“那怎么办?”
  丁盛矣道:“没头没绪,哪里去找人?我们自然要先回镖局去,等消息了。”
  英无双道:“会有什么消息吗?”
  丁盛道:“至少要有人替咱们领路才行,”
  英无双道:“丁大哥,你究竟葫芦里卖什么药么?”
  丁盛笑道:“小妹子,你只要听丁大哥的,就不会错。”
  回转镖局,林孟达一跨下车,就吩吩杜永先派两个趟子手把胡二嫂的尸体送去城外埋了。
  然后大家都洗去了易容药物。差不多已是午牌时候。
  丁盛要杜永去关照厨房,早些开饭,一面把此行经过,详细和阮老爷子说了,并说自己擅作主张,要王元美等四人改扮店伙留在林大祥。
  阮伯年呵呵笑道:“丁老弟和老夫也客气起来了,老夫说过,连老夫在内,悉听总指挥调遣。”
  丁盛道:“老爷子言重,本过今天饭后,镖局就要请老爷子坐镇,陆总镖头和阮兄为辅,咱们饭后就要出发了。”
  陆长荣问道:“丁兄要去哪里?”
  丁盛道:“目前还不清楚,因为领路的人还没出发。”
  说话之时,杜永来请大家到膳厅用饭。
  丁盛道:“饭后,裴老弟、梁姑娘、英小妹、裴小妹都要跟兄弟走。英小妹最好去通知东门前辈一声,给咱们作后援,留西门前辈在嫖局留守。”
  英无双点头道:“我知道。”
  大家匆匆用过饭,就在前面厅上沏了一壶茶,围坐着喝茶,也就是等候出发的消息。
  时间渐渐过去,但一直没有消息传来,丁盛攒着浓眉,开始感到有些心焦,搓搓手道:“难道我会看错了?”
  英无双道:“丁大哥,你到底要等谁领路呢?”
  丁盛道:“自然是江南分令的人,才能给咱们领路。”
  裴畹兰道:“江南分令的人会给咱们领路吗?”
  丁盛道:“所以要慢慢的等。”
  打杂的提着大铜壶,已经来冲过两次水了,大家喝着茶,想问丁盛又问不出所以然来,大厅上空气似有些凝结,连丁盛也信心动摇了,是不是自己猜想错误了呢?
  现在快申牌时候了,门口忽然闯进一个脸色黑里透红,身穿土布大褂,布贩模样的人来,门口站着的两趟子手要待问话,那布贩脚下居然极快,没说一句话,就往里冲,等两个趟子丰迅疾转过身来,布贩已经在一眨眼间越过大天井,朝大厅走了进去。
  丁盛倏地站起身来,兴奋的问道:“他有行动了么?”
  那布贩点点头道:“刚出后门。”
  “好!”
  丁盛点下了头,说道:“仍是依原来计划行动,你快去吧!”
  布贩说了句:“属下遵命。”
  迅快的退了出去。
  丁盛脸上有了得意的笑容,朝杜永吩咐道:“杜管事,快给咱们备马。”
  杜永道:“丁大侠,有几位一齐出发?”
  丁盛道:“有五个人,要快!”
  杜永匆匆退去。
  丁盛一挥手道:“咱们该走了。”
  当先大步往厅外走去。
  裴允文、梁慧君、英无双、裴畹兰四人立即跟着他走去。
  出了大门,杜永早已命人把五匹健马牵在门口伺候。丁盛不用多说,伸手接着疆绳,跃上马,泼刺刺领头驰去,后面四骑也并不慢,蹄声轻快,一路不徐不疾的跟了下去。
  不过一会工夫,便已驰出北门。
  英无双一夹马腹,跟上丁盛,偏头问道:“丁大哥,我们到哪里去呢?”
  丁盛道:“现在还不知道,要跟上去才知道。”
  英无双蹩了一肚子气,不觉冷笑道:“你是不肯说了,哼,不知道你会领着我们来?”
  丁盛道:“小妹子怎么生气了?我真的不知道,这一路上,我是循着他们留下的记号找来的罢了,不到地头,我怎么会知道呢?”
  英无双道:“我还叫你大哥,你什么事都瞒着我们,肚子里做功课。”
  丁盛笑道:“不是我不肯说,是时候还不到,如果给对方的人听去,就坏了我的大事。”
  英无双道:“那么现在总可以说了。”
  丁盛道:“我不是派赵雷他们去林大详暗中监视吗,他们四人并没有回来,就是轮流守在暗处……”
  英无双道:“监视林厚福的行动?”
  “不!”
  丁盛道:“伺候林春福的丫头春花。”
  英无双听得奇道:“监视春花的行动?”
  丁盛含笑道:“不错,春花的职位应该比自我的老婆子还高。”
  英无双道:“丁大哥几时发现的呢?”
  丁盛道:“我当时就看出来了,只是没有说而已,方才赶来报讯的是钱电,说那丫头已经偷偷溜出来了,赵雷他们已一路盯了下去,这一路上都留下了记号,我是依他们记号找下来的,小妹子,这样够了吧?”
  英无双咕的笑道:“我知道了,自然不会再怪你了。”
  五人一路纵马疾驰,傍晚时光,已经赶抵茅山脚下。丁盛首先一跃下马。
  英无双跟着下马,问道:“到了吗?”
  丁盛道:“咱们先把马匹拴到林中去。”
  于是大家就把马匹牵入一处森林,分别在树下拴好,回到林外。
  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来。丁盛走在前面,循着石级而上。
  茅山真是名符其实,到处都是茅草,高与人齐。茅山也是道教的天下,到处都有修真的茅棚,也有许多道观。
  丁盛循着赵雷四人留下的记号,入山渐深,山林更黑,现在他发现记号指向一处山腰,走近山腰,才知道这里竟有一座道观。
  裴允文轻声道:“难道楚兄他们就是被送到道观里来了?”
  丁盛道:“很有可能。”
  英无双道:“那我们快进去。”
  丁盛道:“我们是来救人的,行动务必小心,大家跟我进去,必须保持距离,我没出手,大家不可鲁莽出手。”
  话声一落,悄悄朝道观左侧行去。
  这一路行去之际,他暗暗打量这座道观,规模不小,前面两进已经没有灯火,也没有丝毫人声,心中暗暗忖道:“赵雷他们至少也该留一二个人在外面接应自己,怎么会一个也不见呢,而且观中连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们不可能在自己未到之前有什么举动,当然也不可能遇险。”
  他越看越觉得情形不对,这也许是预兆吧,除了预兆,根本看不出什么来。他脚下不觉一停。回,身道:“我看情形有些不对,咱们五个人,应该分作两拨。我和英小味进去先踩踩盘再说,裴兄、梁姑娘、裴小妹暂时留在这里,务必等我出来再作计划。”
  裴允文道:“兄弟也有此感觉,赵兄四人先来了,应该留一二个人和咱们联络,如今仍不见他们的人,可能……”
  英无双道:“丁大哥,我们快些走了。”
  丁盛笑道:“英小妹,其实进去踩盘,我一个人就够了,因为我怕你性急,不会听裴兄的,才要你和我一路,咱们是进去踩盘的,愈隐秘愈好,不可性急,我没叫你出手,你千万不能出手。”
  英无双道,“大哥好像把我看成了孩子,这些事,我都懂,放心,你不出手,我绝不出手就是了。”
  丁盛含笑点头道:“好,咱们那就走。”
  身形一伏即起,他纵起的人就像麻雀一般斜冲上去,一下就掠上墙头。
  英无双连脚都没点,一个人宛如一片轻云,轻飘飘的飞起,看去不快,但她飘上围墙,和丁盛几乎不分先后。
  道观一共有三进之多,此时早已一片黝黑,不见一丝灯光,最奇怪的赵雷等四人留的记号,明明指向这座道观,怎么一个也不见?
  以四人的武功,绝不可能三两招就落人人家手中,何况这里清静得不闻一丝人声,也不像有人动过手。
  这真使丁盛看得疑窦丛生,无法解释。他朝英无双打了一个手势,身形凌空扑起,落到偏殿屋瓦之上,再一点足,越过屋脊,朝后进飞去。
  英无双跟着飞起,越过殿脊,第二进还是黝黑如黝,肃静无声,也看不到殿中供的是何神像,反正除了神像,绝没有人。
  于是由丁盛领头,接连三个起落,越过第二进的殿脊,目光一注,忽然发现第三进的天井里有人!“
  丁盛身手何等敏捷,一下发现有人,立即左手一挥,朝身后英无双打着手势。人已吸气后退,退到屋脊后面,身子就伏了下去。
  英无双反应极快,看到丁大哥后退,她也跟着退下,伏下身子,低声问道:“丁大哥……”
  丁盛轻嘘了一声,用手指指下面,示意她哄声。
  这是第三进,已经不是殿宇,而是普通的房舍了。本来足有九间开阔的大天井,到了这里,已一分为二,中间隔了一道高墙。
  一个大天井,隔成了两个,就不成其大天井了。
  他们是从道观左首进来的,看到的自然也是左首一个天井了。
  天井已经不大,几乎有三分之一的地方,还有岩石砌成了一座假山,四周峰峦削壁,俱体而微,山腹宛转相通,只有中间一小块平地,不过两三丈方圆,中间有一个白发者道盘膝坐在地上。
  这老道看去生得极为瘦小,小得只像一个十二三岁的童子,瘦得几乎只剩了一把骨头,闭着双目。一动不动。
  丁盛和英无双这一注目。忽然发现假山洞中隐匿着两个人,卷伏身子,正在窥伺着老道,这两人也一动不动,似是看得出神。
  老道人在跌坐运功,这有什么好看的?但你再一注目,老道人似乎比方才小了些,变成一个十来岁的童子。
  丁盛方自一怔,只听英无双轻咦一声,说道:“丁大哥,他练的是什么功呢?人比方才小得多了。”
  不错,这一瞬工夫,老道人又缩小了许多,现在已只像是七八岁光景了。
  丁盛心头大是惊异,却也说不出老道人练的是什么功夫,觉得此人既在练功,自己两人就不该偷觑,这是犯了江湖的大忌,正待招呼英无双悄悄退走。
  只听英无双又咦一声,轻轻说道:“丁大哥,快瞧,那伏着身子的两人好像是钱老二和孙老三呢!”
  丁盛听得一怔,凝足目力看去,但假山洞中甚是黝黑,两人又伏得很低,那想看清得他们面目,不觉凛然道:“你看清楚了,他们是钱老二、孙老三吗?”
  英无双道:“我也看不清楚,好像是的。”
  丁盛道:“可能是他们了,不然他们留下来的记号,怎会不见他们影子呢,只是……这两人如果是钱老二、孙老三,那么赵老大和李老四呢,又到哪里去了?”
  他们这几句话的工夫,那道人又缩小了许多,如今坐在地上,看去几乎只有五六岁光景了。
  英无双道:“看来这老道人还没发现他们,要不要通知他们,赶快退出的,也好问问他们情况,再作道理。”
  丁盛口中唔了一声,伸手取起一粒极小的瓦砾,扣在指上,朝两人中的一人弹去。
  以他的功力,弹出去的这粒瓦砾,绝不会落空,两人中不论是谁,被瓦砾击中了,自会及时惊觉,抬头看来,那么弹出瓦砾之后,伏着的两人依然一动不动,静伏如故。
  丁盛暗攒了下眉,低声道:“不好,这两人只怕被制住了穴道,你在这里伏着莫去,我下去救人。”
  英无双道:“我看这老道入一定很厉害,丁大哥,你下去救人,我和你一起下去,也好挡他一挡。”
  丁盛知道她练成“九阴神功”武功高出自己甚多,这老道看来当真不易对付,这就点头道,“好吧,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出手,一旦出手,那就要一招克敌才好。”
  英无双道:“我省得。”
  丁盛喝了声:“你跟我下去。”
  话声出口,人已长身掠起,凌空朝东首假山上落去。
  这假山和围墙差不多高。比屋詹略低。他们是从东首偏殿的屋瓦上朝假山飞去的,自然一下就落到假山上了。
  但就在两人先后飞落,脚尖落到假山石上,突觉眼前一暗,本来昏黑的天空,好像登时暗了许多,眼前景物也模糊不清。
  不,两人都感觉到自己好像站立在一处峰峦之上,连方向都辨不清了!
  英无双低声叫道:“丁大哥,你在哪里?”
  丁盛听她声音,好像从远处传来,忙道:“我在这里。”
  英无双听他声音也已很远,说道:“丁大哥,我好像在一座高山上面,这里不是假山吗?”
  丁盛心知不对。忙道:“小妹子,快退!”
  退字出口,立即纵身往上跃起。
  他算准自己跃来的方向,这一纵身跃起,往斜里飞出去,至少可以回到原来的东首偏殿屋上,等到身形飘落,定睛看去,四周依然黑越越的,落在一处危岩之上,黑暗中山陵起伏,高峰插天,那有道观,殿宇?
  丁盛心头清楚,暗暗付道:“这些只不过是幻景罢了,我倒不相信这点障眼法,真能困得住我。”
  心念再一想:自己既是来救人的,只要认定方向,跃落假山洞中,自可碰上伏着的两人了。
  这就不加思索,提吸真气,一跃疾掠而下。
  但觉眼前的危断崖,竟然丝毫不假,你纵然认定了方向,一跃奔掠,但崇山叠嶂,越走越远,你翻过几重山头,前面还是山岭起伏,绵绵不绝,好像身在万山之中,再也找不到山路。
  英无双也和他一样,先前还听到丁大哥的声音,她赶紧循声掠来,那知越走越荒凉,既不见丁大哥的影子,一片崇山峻岭之间,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心头不禁感到慌张起来,忍不住大声叫道:“丁大哥,你在哪里呢?”
  深山,深夜,丁大哥不知哪里去了,连大声叫喊,也听不到回答。越是如此,她越感怖意油生,只是一路翻山越岭,提气奔行。
  就在此时,只听一个尖沙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哈哈,我当是谁,原来李道兄住到茅山来了。”
  这声音钻进英无双的耳朵,心头不由得大喜,暗道:“师父来了!”
  接着只听一个嚎亮的声音大笑道:“贫道还当夜闯三茅宫的是什么人,原来竟是东门道兄,哈哈,稀客,稀客!”
  这话声音好像就在不远,但却看不清楚。
  英无双低哦一声,忖道:“三茅宫,三茅宫在哪里?”
  一面提高声音叫道:“师父,快来救救弟子,弟子不知怎的会迷失了方向……”
  “好哇!”
  那嚎亮声音大笑道:“原来这几个擅闯三茅宫的娃儿,还是你东门道兄带来的。”
  东门奇的声音道:“李道兄这是误会,兄弟如果知道李道兄在这里清修,绝不会让他们来惊扰三茅宫的了。”
  “这么说,你承认你带头来的了!”
  那嚎亮的声音大笑道:“好,好,贫道相信你说的是真话,不过你总该对贫道有个交代吧?”
  东门奇道:“李道兄可否先把几个娃儿放出来,兄弟再作详谈如何?”
  “好!”
  味亮的声音说了声“好”就吩咐道,“小逆儿,你去把困在假山里的人叫出来。”
  小逆儿是一个小道童,口中答应一声,转身朝假山走去。
  李道长也引着东门奇走入一间客室,落坐之后,一面笑道:“东门道兄,你们贤伉俪一向焦不离孟。今晚怎只有一个人来?”
  东门奇道:“山荆坐守在镖局里,兄弟是跟着他们来的。”
  正说之间,那小道童领着丁盛、英无双、铁电、孙风四人未入。
  东门奇一指白发老道说道:“你们快来见过李道长,他就是昔年人称至炯三手真人的李静虚李老前辈,以天龙无形爪驰誉武林。”
  白发者道呵呵笑道:“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你跟他们说了。他们只怕听都没有听过呢!”
  四人之中只有丁盛听说过崆峒三手真人,连忙拱手道:“老道长原来就是三手真人,晚辈久仰道号。今晚总算见到道长了。”
  白发者道双目一睁,说道:“小友人听人说过贫道的贱号?”
  东门奇大笑道:“这位丁老弟是太湖敖湖主手下的总堂主,还是厉神君的记名弟子……”
  白发老道听得呵呵笑了起来,点头道:“敖湖主贫道是旧识,厉神君是贫道幕名已久的前辈高人,哈哈,丁老弟,贫道真是抱歉得很。”
  他听到厉神君,可不敢托大了,一指英无双等三人,问道:“这三位老弟呢?”
  东门奇道:“这二位是钱电,孙风,敖湖主身边的八卫之一,她叫英无双,是山荆门下。”
  英无双眼看白发老道虽然只是中等身材,但脸色红润,那像方才看到的只是一把瘦骨模样,心中暗暗惊异,立即上前抱拳为礼,口中叫了声:“老道长。”
  钱电、孙风也各自抱了抱拳。
  三手真人奇道:“这三位是敖湖主身边的人,你老哥方才又说西门老嫂子坐守镖局,这到底是怎么一会事?”
  东门奇道:“事情是这样,丁老弟几位是奉敖湖主之命,协助东海镖局来的,兄弟愚夫妇也是为了协助东海镖局复业才到镇江来的……”
  三手真人听得更奇,说道:“东海镖局复业,还要敖湖主和道兄贤伉俪等人相助,这家镖局发生了什么事不成?”
  东门奇道:“东海镖局和江南分令有仇……”
  “江南分令?”
  三手真人道:“这是什么组织?难道会有这么大的力量。有敖湖主和道兄贤伉俪撑腰的镖局,他们还敢动吗?”
  东门奇道:“江南分令是一个神秘组合,目前还不知幕后究是何方神圣,今晚咱们就是追查两个失踪的小兄弟来的三手真人问道:”东海镖局失踪了两个什么人?“
  东门奇道:“一个是副总镖头林仲达:是东海门下,一个也是副总镖头,叫做楚玉祥,说起这位楚小兄弟,来头可着实不小!”
  三手真人哦了一声,说道:“从你东门道兄口中说出来头不小,那一定是大有来头的入,贫道想想听听究竟是什么来头?”
  东门奇道:“楚小兄弟有两个师父。一个是昆箭山的祖老道……”
  他是故意抬出两人字号来的。
  三手真人道:“祖半仙的徒弟,哈,江湖上已经很少有人惹得起他了,还有一个师父呢?”
  东门奇一字一字的道:“厉神君。”
  “哈!”
  三手真人道:“这倒有趣,他们两人道不相同,居然合收了一个徒弟,这徒弟就是没练武功,走遍天下,也没有人敢惹他了。”
  东门奇道:“但楚小兄弟却被江南分令劫持去了。”
  三手真人道:“东门道兄今晚找上三茅宫,可是认为贫道把他们两人劫来了?不然,你也不会抬出祖半仙、厉神君二位的大名来了。”




  第20章、夜闯七星岩

  东门奇汕汕笑了笑道:“道兄又误会了,兄弟只是怕他们有失,才跟在他们后面来的,详细情形兄弟也不大清楚。”
  一面朝丁盛问道:“丁老弟,还是你来说吧!”
  丁盛道:“晚辈是跟着他们留下的记号来的,钱电,你说说看。”
  钱电道:“属下四人是暗中跟着春花身后来的,由咱们四人轮流跟踪,留下记号,属下两人来得较迟,最后的记号指向这里,但却没遇上赵老大,李老四二人。”
  三手真人问道:“你们跟踪的人叫做春花,那是一个女子的了,她进入三茅宫来的?”
  钱电道:“晚辈方才说过,是四人轮流跟的,晚辈眼出镇江,就交给了孙风,孙风只跟到了丹阳,就交给李云,李云再交给赵雷,咱们就循着他们留下的记号找来,最后一个记号就是指向这座道观了。”
  三手真人道:“你们到了这里,就没有见到两个同伴了?”
  钱龟道:“是的。”
  三手真人微微点头,说道:“据贫道推测,一定是你们行踪被人发现了,等你们两个同伴走过之后,把记号改了方向。此人也一定知道贫道隐居在此,不喜有人惊扰,才故意把你们引来的。”
  丁盛暨然道:“道长说得极是,此人心思当真毒辣得很。”
  东门奇道:“李道兄隐居干此,总可以想得到还有什么人物住在山上吧?”
  三手真人大笑道:“茅山道观不下七十余座,茅棚差不多有三百多个,其中龙蛇杂处,有不少隐姓埋名的高人,贫道早已不间尘事,很少出三茅宫大门一步,如何还会知道?只是……”
  他清灌的脸上微有怒容,接着道,“此入把诸位引到三茅宫来,那是有意让诸位和贫道引起误会,其心可诛,小逆儿。”
  小道童立即应声走入,垂手道:“弟子在。”
  三手真人挥手道:“你快去请观主来。”
  小道童答应一声,匆匆退出。
  三手真人道:“这里的观主,乃是贫道贤弟,他主持此宫快三十年了,对茅山一草一木,都清清楚楚,可以数得出来,他也许会知道山上有些什么人行迹较为可疑,也许和江南分令有关。”
  东门奇道:“兄弟居然不知道道兄还有一位令师弟。”
  三手真人笑道:“贫道师弟从未在江湖行走,东门兄又怎么会知道呢?”
  正说话之间,只听小道童的声音在屋前传了进来:“观主来了。”
  这时已从外面走进一个灰衣老道,朝三手真人稽首道:“大师兄见召,不知有什么吩咐?”
  三手真人一指东门奇,说道:“师弟快来见过东门道兄。”
  一面朝东门奇道:“他就是敝师弟葛元虚。”
  东门奇和葛元虚互说了几句久仰的话,三手真人又给丁盛等四人一一引介了。
  葛元虚就在他师兄下首的椅子落坐。
  三手真人接着就把众人来意大略说了一遍,间道:“师弟主持三茅宫,已经快三十年了,对山上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山上是否有可疑人物,和江南分令勾结,把人拿来了?”
  接着又愤然道:“此人和东海镖局有过节,倒也罢了,却把他们记号指向三茅宫,让丁老弟等人找到这里来,分明是知道愚兄不愿有人打扰,意图移祸,引起咱们双方误会,实在可恶得很。”
  葛元虚听完大师兄的话,双眉微攒,说道:“山上道观、茅蓬虽多,都是清修之士,其中虽然有几位昔年是武林中人,也早已清静无为,不问尘事,怎会有这等事发生?”
  三手真人道:“师弟之意是说山上没有可疑的人物吗?”
  葛元虚忽然抬目间道:“丁施主诸位追踪的是一位女子吗?”
  丁盛道:“是的,观主可是想到了什么线索吗?”
  葛元虚并没有回答,接着问道:“此女不知有多大年纪了?”
  丁盛道:“二十几岁。”
  “唔!”
  葛元虚口中轻轻晤了一声,说道:“那可能是她们……”
  三手真人间道,“师弟想到了什么人了?”
  葛元虚道:“大师兄总还记得十年前落成的玄女宫吧?”
  三手真人点头道:“师弟不说,愚兄差点忘了,那时愚兄刚来茅山不久,外人根本不知道愚兄在此,玄女宫落成典礼,居然也有愚兄的请柬。”
  葛元虚道,“小弟当日曾去玄女宫道贺,主持的是一个自发道姑,除了那道姑之外,只有七八个十二岁的女童,如今算来,这些女童都已是二十出头的人了。”
  三手真人道:“师弟认为玄女宫有什么不对吗?”
  葛元虚道:“因为她们是女冠,一向不和外人来往,玄女宫落成十年来,除了典礼落成那一天,有人去过,此后就再也没人去过,也从没有人看到她们下过山,去年年底,有一个猎户进去后山,后来有人发现他双手被废,连舌头都被割去,他身边有一张纸条,写着一行字:”擅入七星岩者死,姑念初犯,饶尔一命‘,这自然含有杀一做百之意,七星岩,正是玄女宫所在,那里本系后山隐僻所在,从此更没有人敢进去了,方才丁施主说追踪的是一个女子,使贫道想起这挡事来了,只是不知此女是不是和玄女宫有关?“
  三手真人奇道:“师弟,你说的这件事,愚兄怎么没有听说过?”
  葛元虚笑道:“大师兄十年来静参大道,已是与世无争,小弟自然不好有读清听。”
  三手真人点头道:“如此说来,玄女宫确实大有可疑!”
  丁盛拱手道:“多承观主指点,只不知玄女宫如何走法?”
  葛元虚道:“由此向东约八里光景,有一向左的山径,再走七里就到了。”
  丁盛起身抱拳道:“多谢观主,东门前辈请坐一会,在下等人先行告退。”
  东门奇道:“你要上玄女宫去吗?”
  丁盛道:“救人如救火,何况赵雷、李云二人不见踪影,可能也出了事,在下等人自非极早赶去不可。”
  东门奇呵呵笑道:“老夫是接应你们来的,既然有了眉目,咱们自然一起走了,李道兄、观主,兄弟少陪了。”
  三手真人站起身稽首道:“东门道兄好走,师弟你代愚兄送送东门道兄诸位吧!”
  葛元虚答应一声,跟在众人身后走出。
  东门奇含笑道:“观主不用客气,就请到此为止,咱们急着赶路,可要上屋了。”
  葛元虚这就站停下来,稽首道:“东门施主既然这么说了,贫道那就不送了。”
  东门奇一挥道:“咱们走吧!”
  随着话声,身形平飞而起。
  丁盛、英无双、钱电、孙风四人也跟着纵身掠起。
  就在此时,突听身后咕咚一声,似是有人栽倒下去。
  丁盛堪堪跃上墙头,听出声音有异,急忙身子一停,回头看去,只见观主葛元虚仰面跌卧地上,已经一动不动,不觉猛然一凛,东门奇一道人影已飞出数丈之外,这就急忙叫道:“东门前辈,快些回来,观主出事了。”
  东门奇听到丁盛的叫声,掠出去的人影疾转,呼的一声,当先飞了回来。
  丁盛这时已经掠到葛元虚身旁,用手探了他一下鼻息。
  东门奇双目精光暴射,间道:“观主怎么了?”
  他话声甫落,葛元虚身旁已多了一个人,那正是三手真人李静虚,目注丁盛,问道:“师弟可是中人暗算?”
  他是听到丁盛的叫喊才飞身而出的,这种身法,当真快速得无以复加。
  丁盛直起身子,黯然道:“观主只怕已经没有救了。”
  东门奇道:“你仔细看看,观主伤在何处?”
  丁盛还没开口,三手真人已经蹲下身去,目光如电,朝葛元虚身前仔细检视了一遍,才把尸体翻了过来,目光一注,发现他后心道袍上有针大一个细孔,口中嘿了一声,伸手撕开衣衫,后心正中,果然也有针尖般细一点血珠。他一声不作,伸出手去,掌心紧贴,口中喝了声:“起!”
  等他翻过手来,掌心赫然多了一支半寸长,细如绣花针的钢针,只是针尖略呈蓝色!
  显然,针尖上淬过剧毒,那是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因为毒针入体,时间还不多,针尖上的剧毒还未完全化去。
  三手真人目蕴泪光,身躯一阵颤动,愤然道:“好歹毒的毒针,师弟一生未入江湖,和人毫无半点过节,居然还会遭人毒手,贫道就是再开杀戒,也要把凶手找出来。”
  丁盛道:“此人躲在观主身后发针,又正是咱们离去之时,明明是意图嫁祸,只可惜他出手太性急了一些,等咱们离去远一些再出手,这笔账真的会栽到咱们头上了。”
  “不错!”
  三手真人怒声道:“她们妄杀无辜,贫道不会放过她们的,诸位请稍待。”
  他匆匆进去交代了道童几句,等他回身走出之际,手中已提了一口形式古拙的长剑说道:“贫道替诸位带路,东门道兄请。”
  东门奇道:“道兄……”
  三手真人仰首发出一声长笑,说道:“东门道兄莫忘了贫道也是江湖人,二十年来,虽然不曾在江湖走动,确实也想从此修真养性,不问尘事,但事情惹到了贫道头上,贫道岂能不问?我是茅山一派的人,茅山一派总不能让人家说贫道怕事吧?”
  丁盛道:“道长原来是茅山派的人,那就对了!”
  三手真人一怔道:“丁老弟此话怎说?”
  丁盛道:“因为道长是茅山派的人,他们在茅山建了一座玄女宫,一山岂能容得二虎,由此可见今晚她们是有计划把咱们引来的,如果咱们双方由误会引起冲突,她们就可以坐山观虎斗,让咱们落得两败俱伤,她们岂不正好坐收渔人之利?这叫做和一石二鸟之计。”
  三手真人哼道:“可惜咱们没有中她们的阴谋。”
  说话之时,已经走出三茅宫。
  丁盛忽然脚下一停,目光左投去,不见裴允文三人的影子,心里不觉已感不对,忙道:“道长请暂停,还有裴老弟等三人,是在下要他们留在这里的,怎会不见了?在下过去看看。”
  口中说着,人已迅速奔到右首林前。
  照说他们看到自己,应该迎上来才是,但却依然不见三人影子,口中叫了声:“裴老弟。”
  空中寂寂,不见有人答应!
  “他们莫非出了事?”
  急步掠入林中,仔细找了一遍,仍然没有半点踪影,四周也不见有打斗的痕迹,只得回身退出。
  英无双、钱电、孙风也跟了过来。
  英无双问道:“丁大哥、裴大哥他们不在了吗?”
  丁盛神色凝重说道:“他们只怕已经出了事。”
  英无双道:“他们被玄女宫的人擒去了吗?”
  丁盛道:“此地既无打斗痕迹。又不见他们的人,八成是被玄女宫擒住了,我们走。”
  四人回到原处,东门奇问道:“没找到他们?”
  英无双道:“裴大哥三人可能被贼人擒去了。”
  东门奇道:“好哇,老夫是替你们打接应来的,丢了人,就是给老夫难堪了,咱们快走。”
  当下由三手真人领先,大家急步相随,九八里路,不消盏茶工夫,就折入一条小径。这一路上,每个人都心头沉重,谁也没有说话。
  这样又走了六七里路,入山已深,到处都是悬崖峭壁,山势极为险峻。
  一行人进入一条山谷,又走了里许光景,三手真人目光一注,发现前面有一点灯光,从远处传来,伸手一指,说道:“那点灯光,就是玄女宫的天灯了。”
  英无双道:“她们点了天灯,好像怕我们不认识路呢!”
  她虽是无心之言,但听到丁盛耳中不由得心中一动,暗暗付道:“玄女宫杀死三茅宫观主,劫持裴允文等三人,还高挑天灯,明明是有意诱敌了。”
  心念思忖之际,脚下却丝毫没停,随着三手真人和东门奇业已奔近玄女宫。
  一座黄墙碧瓦,层层巍峨的门楼,呈现在众人面前,看去庙貌堂堂,气派极为宏伟。
  东门奇回头道:“李道兄,咱们进去。”
  三手真人道:“不,贫道之意,咱们应该正式拜山,会会她们主持,看她如何说法?”
  东门奇道:“好吧,那给她来明的。”
  三手真人抬头喝道:“玄女宫的人听着,贫道茅山李静虚,和东门奇道兄特来拜山,要会会你们主持,请立即进去通报一声。
  他这几句话是以内功传出,听来虽然不响,但却可以传出老远,就是住在玄女宫最后进的人,都可以听到了。
  过不一会,但听玄女宫中传出一阵悠扬的云板之声,接着中间两扇高大的宫门徐徐开启。
  站在宫门外的入,都可以看到玄女宫中隐隐透出的灯光。那是因为挡着大门入口,有一座高大的灵宫殿神龛,灯光显从神龛两旁照出来的。
  大门虽已敞开,但却不见一个人影。
  三手真人目光如炬,呵呵一笑,回头朝东门奇说道:“东门道兄,咱们进去。”
  他当仁不让,随着话声,举步跨上台阶。
  东门奇知道这是因为进入敌人的阵地,他不好让自己走在前面,因此就和他并肩跨上石阶。丁盛也紧跟着两人身后,朝阶上跨去。
  就在三手真人和东门奇快要走近大门之际,门内就响起一个娇脆的女子声音说道:“二位请留步,在迎宾使者还没出来迎迂之前,二位还得暂请稍候。”
  东门奇耸耸肩,笑道:“玄女宫还有这许多摆场。”
  那女子声音道:“二位既是来拜山的,就得按敝宫接待来宾之礼。”
  三手真人点头道:“好吧,咱们就在这等一会吧!”
  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一盏热茶工夫,才见两名一身玄色衣裙,长发披肩的少女各自手持一盏六色纱灯,款步从灵宫殿后走出,一直来到大门口,才躬身一礼,说道:“宫主请拜山来的贵宾入内相见。”
  说完,就同时转过身去,手挑宫灯,走在前面领路。
  三手真人和东门奇也不客气,举步跨入大门,跟着她们身后走去,丁盛、英无双、钱电、孙风四人相继随行。
  转过灵宫殿,是第一进的大天井,但两名少女却领着大家从左首一条长廊进去,穿越第二进,一直来至第三进。
  这座大天井,地上铺着如茵细草,左右两边各有一棵高大的桐树,四周一圈,围着黑色玫瑰花,花大如碗,幽香袭人。
  中间是一条宽阔的石板路。一行人就是走在石板路上。迎面三级石阶,一排五开间的大厅,厅上灯火辉煌,看去甚是深遂。
  两名玄衣少女走近石阶,脚下一停,躬下身去,同声说道:“启禀宫主,拜山的贵宾来了。”
  只听从厅中传来一个苍老女人的声音说道:“有请。”
  两名玄衣少女应了一声:“是。”
  立即一左一右退开了一步,转过身来,躬着身道:“宫主请贵宾入内相见。”
  三手真人心中暗暗哼了一声:“这位玄女宫主好大的架子!”
  一面抬抬手道:“东门道兄请。”
  “请”字出口,已经大步跨了上去。
  东门奇和他并肩跨上石阶,走入大厅,丁盛等四人也跟着走入。
  这座大厅果然十分宽敞,灯火通明,中间一把高背披锦椅上端坐着一个面蒙黑纱、身穿玄色道装的白发者道姑,因她面上蒙了一层黑纱,看不到她面貌,但一双森寒的目光却从她蒙面黑纱中,透了出来,宛如两点寒星。
  这老道姑高踞椅上,自然就是玄女宫的宫主了。
  在她椅后,雁翅般站着十二名一式玄色衣裙,长发披肩的少女,一个个眉目如画,身材苗条,腰悬黑鞘长剑,看她们年龄,大概都是二十出头光景,一手持一支黑柄拂尘,目不斜视,一副虔敬模样,连厅门前进入来,都没抬眼望上一下。
  那白发宫主(老道姑)目光投到三手真人和东门奇两人身上,徐徐说道:“二位道友爱夜光临玄女宫,恕贫道有失迎近,请坐。”
  口气相当冷,也极为托大。
  三手真人和东门奇依然站在她对面。并未落坐。由三手真人说道:“贫道黄夜打扰宫主清修,是有一件事要向宫主请教来的……”
  自发宫主没待她说下去,就截着道:“玄女宫十年来从未接待过外宾,六位既然来了,就是玄女宫的贵宾,有话请坐下来再说,贫道还没请教二位道友如何称呼?”
  她这是明知故问,三手真人李静虚和东门奇成名数十年,她怎会不知道?
  这时正有两名玄衣少女手端托盘,送上茶来,三手真人等人并未落坐,她们依然把六盏茗碗,放到宫主前面左右两排茶几之上,才行退去。
  三手真人沉声道:“贫道李静虚,这位是东门道兄,单名一个奇字。”
  白发宫主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李道友、东门道友,不知二位爱夜光降,找上玄女宫,有什么事吗?”
  三手真人仰首大笑一声道:“宫主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白发宫主道,“李道友不说出来,贫道如何会知道?”
  三手真人脸色一沉,冷然道:“玄女宫的人劫持东海镖局两位副总镖头,那也许是你们双方结有梁子,本来与贫道无关,但你们却把他们沿路记号,改变方向,指向三茅宫,而且还在三茅宫外,掳走东海镖局三人,又以毒针杀死贫道师弟,贫道和东门道兄是要向宫主讨公道来的,宫主以为推说不知道,就能了事了吗?”
  白发宫主哦了一声,缓缓说道:“原来二位道友是向玄女宫上门寻衅来的,那只怕二位道友找错地方了。”
  东门奇道:“宫主之意,不是你们下干的?”
  白发宫主冷笑道:“你们有证据,谁看到玄女宫门下劫了什么人?谁又看到玄女宫门下用毒针杀害了什么人?”
  英无双气愤的道:“不是你门下,还有什么人劫持了我大哥?”
  白发宫主忽然格的笑出声来,她这一笑声,至少和她一头白发相差了三四十年,笑声出口,又恢复了苍老声音,缓缓说道:“贫道说你们找错了地方,是说你们不该找上玄女宫来的……”
  这话口气不善了。
  三手真人洪笑一声道:“咱们已经来了。宫主要待怎的?”
  白发宫主冷然道:“玄女宫建宫十年以来,从没人敢踏进玄女宫周围三里以内的,因为擅人玄女宫周围三里以内者死,诸位今晚就是擅入玄女宫周围三里以内,而且还是对玄女宫上门寻衅来的,玄女宫岂能轻易放过你们?”
  东门奇怪笑道:“这么说来,宫主有意赐教了。”
  白发宫主冷冷一哂,说道:“你们还不配和我动手。”
  三手真人发出一声嘹亮长笑,正待开口,突觉眼前一暗,厅上灯火在这一瞬间骤然熄灭!
  东门奇大声喝道:“大家速退!”
  一把抓起英无双,身子离地往后飞起,他算准了大厅门户方向,这一下快同闪电,往后飞射,喝声甫出,背脊已砰然一声,撞在一堵厚重的铁墙之上。
  这一下因他去势极快,撞得也极重,落到地上,眼前金星乱冒,口中忍不住哼了一声!
  三手真人目皆欲裂,怒喝道:“老妖妇,你不敢和贫道放手一搏,竟然使出这等鬼蜮技俩来!”
  四周一片黝黑,那里还有白发宫主的踪影?
  就在此时,大家只觉脚下起了一阵震动,整座大厅似乎正在迅速往下沉落。
  东门奇怒声道:“这狗娘养的老虔婆,原来厅上装了机关,咱们一时不察,竟然上了她的恶当!”
  楚玉祥只觉头上被人淋了一桶冷水,蓦地睁开眼来,满头满脸还是湿漉漉的,但他真的醒过来了。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坐在一只半人高的木箱之中,有如坐井观天,不知道木箱外面,是什么地方?
  他只感到人虽清醒,头脑还是又昏又胀,一时之间,根本想不起自己如何会坐在木箱中的?但不论如何,第一件事当然要站起来,跳出木箱去。
  于是,他站了起来,第二眼,他看到离木箱不远,站着一个人,他竟会是二师兄的大哥林孟达!林孟达手中还拿着木瓢,木瓢中有水,正朝另一只木箱中泼去。
  第三眼他看到离木箱不远的地上,还躺着四个人,这四人一身黑衣,一看就知是江南分令的人,他们似乎是被人制住了穴道。
  楚玉祥心中方自一怔,只听林孟达低声道:“二弟,你醒过来了?”
  接着只听林仲达的声音在木箱中道:“你又在弄什么玄虚了?”
  林孟达回头看了楚玉祥一眼,说道:“二弟,你和楚兄弟是愚兄从木箱中把你们救醒过来,总是事实吧,时间无多,你们快出来了再说。”
  楚玉祥、林仲达几乎在同一时间,从木箱中跳了出来。
  林孟达不待两人开口,指指对面一条板凳,说道:“你们先坐下来,听我把话说完了。”
  林仲达。楚玉祥依言在一条板凳上坐了下来。
  林孟达伸手从木箱中取起一块寸许见方的小布袋,布袋两边,缝着两条布带,他用力撕开布袋,里面是薄薄一层棉絮,中间裹着一颗黄豆大黑色药丸,抬目朝两人道:“这是岭南温家秘制的千日香,用带子缚在你们嘴上,可使你们一直昏迷不醒,是愚兄刚从你们咀上取下来的。”
  林仲达疑惑的道:“你不是江南分令的副令主吗?怎么会救我们的呢?”
  林仲达神色一黯,点头道:“不错,愚兄是江南分令的副令主,但愚兄是被逼的,不得不听他们摆布……唉,二弟,事情说来话长,现在只能以最简单的说了,你们是在林大祥绸布庄被人在酒菜中下了迷药,昨天下午就装在木箱中和一批装箱的绸布同时运出,再由愚兄把你们运到总坛去,是愚兄点了他们穴道,开启木箱把你们救醒的。”
  林仲达喜道:“大哥,你终于迷途知返,觉悟了……”
  林孟达微微摇头道:“我一直没有走入迷途,我方才说过,我是被逼的,十年前,他们为了觊觎绸布庄有雄厚的资金,可以作为他们的活动费,爹就遭他们劫持,再用爹威胁愚兄,投入她们一伙,才由秦大娘引到师傅门下……”
  林仲达道:“大哥,你说爹遭他们劫持,几时释放回来的呢?”
  林孟达切齿道:“爹几时被放回来的了?”
  林仲达吃惊道:“那……店里的……”
  林孟达道:“愚兄假扮陆总镖头,你们谁看出来了?”
  林仲达道:“这么说,现在店里的爹,是有人假扮的了?”
  林孟达道:“不然你们怎么会被迷昏了装箱运出来的?这些目前暂且不用研究,愚兄目前身份还不宜暴露,否则对爹恐怕不利,楚兄弟不但有许多人支持你,武功也大为可观,本来愚兄还不大放心,但看到楚兄弟连伤祁连铁驼、秦大娘、和葛令主等三人,愚兄心头才遏实了,如今连师傅都极为重视少要把楚兄弟擒回去,愚兄如果再不援手,东海镖局没有楚兄弟,就不可能和江南分令抗衡,但这样愚兄就无法回去覆命,因此愚兄有个腹案,楚兄弟最好坐人木箱之中,运功把木箱震碎片,乃是自己脱困的,只有楚兄弟脱困,才能一掌把二弟的木箱击碎,救出二弟来,不知楚兄弟能不能震得碎木箱?”
  楚主祥道:“大概可以。”
  “那就好。”
  林孟达道:“楚兄弟快回入木箱去,运力震得越碎越好。”
  楚王祥没再多说,跨人木箱坐下。
  林孟达把箱盖依钉上,然后说道:“楚兄弟,可以了。”
  楚玉祥坐在箱中,运起“纯阳玄功”口中大喝一声,双臂一分,但渐蓬然一声大响,木屑纷飞,“一只木箱。已被震得四分五裂,成了无数碎片!
  林孟达看看暗暗咋舌,欣然道:“楚兄弟果然神功盖世,愚兄算是开了眼界了,还有一只,楚兄也把它击碎了,愚兄收些碎片回去就可以有交代了。”
  他把另一只木箱也盖上了。
  楚玉祥走过去随手一拍,又把木箱击成了无数碎片。
  “好了。”
  林孟达道:“二弟,楚兄弟,还有一件事,愚兄说明了,大家就得离去,林大祥昨天把你们两人送出之后,东海镖局发现你们失踪。必然会派人监视,因为等到东海镖局查出有十几只木箱是昨天下午运出去的,自然已经迫不上了,那么只有监视林大祥中可疑的人物了。林大祥表面虽是由假扮爹的人负责,实际负责的乃是伺候爹的使女春花,她是总监秦大娘的心腹,她奉命配合愚兄,把营救你们的人引开,目前秦大娘已经回转总坛去了,只有把东海镖局的人引上茅山玄女宫去,才能一网打尽。”
  林仲达道:“玄女宫也是江南分令的党羽吗?”
  “不是。”
  林孟达道:“愚兄只知玄女宫主持极为厉害,详细情形我也不清楚,现在已是初更,你们从这里赶去茅山,大概还来得及,但也要快些赶路才成。”
  楚玉祥一指地下四人,问道:“他们……”
  林孟达挥挥手道:“你们只管走,这四人我会处理的,你们快些走吧!”
  林仲达道:“师弟,我们走。”
  楚玉祥问道:“林大哥,这里是什么地方?”
  林孟达道:“这里是袜陵关,你们一路从东走,不过百里来路,就是茅山了。”
  这时约莫三更已过,四更不到。
  天空星月无光,山色暮暗空蒙,茅山在七星岩前,此时正有两条人影连袂飞来,那是两个长衫飘忽,腰佩宝剑的少年,一齐落到玄女宫前面一片石砌的平台上。
  这两人正是从袜陵关赶来的林仲达、楚玉祥。
  他们赶到茅山脚下,就发现了赵雷在路边留下的记号,一路找到三茅宫,道士们正在大殿为被害观主诵经。
  楚玉祥以极快的身法抓到一个道士,询问之下,才知三手真人已和东门奇在二更左右赶去七星岩玄女宫,自己两人几乎迟了一个更次,这就问明七星岩的走法,匆匆往玄女宫赶来。
  就在两人飞掠上玄女宫前一片石砌平台之际,耳中听到一声极轻的衣袂飘风划空之声,在两人面前登时多了一个一身玄色衣裙,长发披肩的女子,手按剑柄,冷冷的道:“你们夜闯七星岩,是做什么来的?擅入玄女宫周围三里者死,你们叫什么名字?还不取下兵刃,随我进去,听侯宫主发落。”
  两人因玄女宫静悄悄的不见一点打斗迹象,一时弄不清情况,当下由林仲达接口道:“在下二人是找人来的,请问姑娘……”
  黑衣女子不耐的道:“我不管你们找的是什么人,凡是擅入七星岩的人,例无生还,你们还不弃剑受缚,听候发落,还想顽抗不成?”
  林仲达听她口气,这句“例无生还”岂不是说东门奇、三手真人、丁大哥、英无双等入已被她们拿下了?这不可能,三手真人,自己虽然不知他武功如何?但东门奇岂是等闲之辈?何况还有丁大哥、英无双、赵雷等人,无一不是高手,岂会这么容易被擒?
  心中想着,不觉朝黑衣女子含笑说道:“姑娘要在下两人弃剑受缚,这是贵宫的规矩,在下二人自当遵命,只是在下二人是找人来的,姑娘总该告知今晚来的人现在何处?是否还留在贵宫,在下二人再受缚不迟。”
  那黑衣女子眨着眼睛,说道:“我方才不是说过了,擅入七星岩的人,例无生还,你们要找人,见到宫主,就会知道。”
  楚玉祥听得暗暗吃惊,说道:“这么说,东门前辈、三手真人,都被贵宫留下来了?”
  “这还用说?”
  黑衣女子道:“你们两个那有这么噜嗦,快把剑解下来,放到地上,由我点你们三处穴道,就可以随我进去了。”
  楚玉祥现在证实东门奇等人全已陷身玄女宫,东海镖局的高手,几乎已全在这里,心头自然大急,口中朗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姑娘带路,在下找你们宫主当面去说了。”
  左手一探,闪电般抓住了黑衣女人的右手脉门。
  黑衣女子碎不及防,被他扣住右手,心中又急又羞,右手急忙用力一挣,娇叱道:“你找死!”
  左手二掌迎面直劈过来。
  楚玉祥含笑道:“在下只是要姑娘带路,去见宫主,并无恶意。”
  右手抬处,点出一指,黑衣女子劈出的左手就软软垂了下去。
  楚玉祥道:“姑娘请吧!”
  话声甫出,突觉被扣住脉腕的黑衣女子忽然身子一倾,朝地上委顿下去。
  林仲达咦道:“师弟,她怎么了……”
  楚玉祥扣着她的手,也发觉她身上起了一阵轻微的颤动,就一动不动,急忙低头看去,只见黑衣女子嘴角间缓缓涌出鲜血,显然自震心脉死了。不禁骇然道:“她竟然自戕了!”
  急忙放开左手。
  话音甫落,突听一阵刷刷衣袂飘风的破空轻响,四条人影疾如飞鸟,泻落平台,把两人围在中间。
  人影堪堪泻落,就响起四声锵锵剑鸣,四个长发披肩的黑衣女子迅快的拔出长剑,才由为首女子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在玄女宫前伤人,还不弃剑受缚?”
  楚玉祥抱抱拳道:“在下对这位姑娘,真是万分抱歉,在下只是要她带我们去见宫主,不料她竟然自震心脉而死”好个狂徒!“
  那为首女子柳眉一挑,厉声道:“玄女宫门下,岂能落在外人手中,你们还不跪下受缚?”
  说话声中,手腕一振,四支雪亮的长剑同时朝两人四周抵来。
  这四人出手迅速绝伦,四支剑尖几乎触到两人衣衫,这时你就想抬手拔剑都办不到了。
  “跪下受缚?”
  楚玉祥朗笑一声道:“男子膝下有黄金,岂能下跪?四位姑娘最好请把剑收起了。”
  他右手祥作护胸模样。
  为首女子因同伴是死在他手里的,心里甚是仇恨,怒吼道:“你还敢多说?”
  手中长剑朝前挺进了些,那知剑尖推进过去,依然没有刺到对方衣衫,心中暗暗奇怪,右手轻轻一送,剑尖又挺进了寸许光景,还是没刺着对方身子,前后几乎已挺进五寸多了,对方身子都没动一下,怎么会没刺着对方呢?
  楚玉祥的右手已在此时挥了起来,大笑道:“四位姑娘既然不肯收剑,在下只好得罪了。”
  衣袖挥出,身子随着像陀螺般一个轻旋,但听一连四声锵锵剑鸣,四支抵着两人身子的百炼长剑,登时一齐齐中析断。
  四个黑衣女子做梦也没想到楚玉祥的武功竟有如此高明,只是衣袖一挥,就震断了她们四支百炼精钢的长剑,口中惊啊一声,捷如飞鸟朝四周跃退。
  适时,玄女宫两扇高大的宫门正好徐徐开启,四女迅快的退了进去。
  楚玉祥目光一掠,说道:“二师兄,人家大门已经开了,咱们进去吧,小弟带路。”
  “带路”当然要走在前面,他话声一落,就潇洒的登上石阶,举步往里走去。
  林仲达一手紧按剑柄,跟在他身后,低声道:“师弟小心了。”
  楚玉祥已经跨进灵宫殿,朗笑一声道:“区区玄女宫,还没放在小弟眼中。”
  转过神龛,是一道通向大天井的门户,越过这座大天井,迎面就是第一进大殿了。
  大殿上没有灯光,自然一片黝黑,但楚玉祥已经看清楚大天井两旁,站着八个一身黑衣,长发披肩的女子。
  这八个人装束和方才四女完全一样,只是年龄至少比方才四个大过十岁,方才四女不过二十左右,这八个人少说也有三十以上了,她们分作两行,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没动,若非楚玉祥目能夜视,这样黑幢幢的谁能看得清楚?
  楚玉祥脚下丝毫没停,依然往前走去,一面回过头去,以“传音入密”朝林仲达道:“二师兄,前面有八个黑衣女子列阵等待、你站在这里不用过来,等小弟去把她们打发了。”
  林仲达对这位师弟,极有信心,闻言果然停了下来。
  楚玉祥连剑也没拔,只是举步走了过去,刚走近天井中央,那八个黑衣女子一声不作,但见剑光闪动,人影倏然一合,快得有如一阵风似的把楚玉祥围在中间。
  就在此时,只听身后响起一个冷漠的女子声音喝道:“楚玉祥,到了此地,你还是放下剑来受缚的好。”
  楚玉祥一怔,说道:“说话的是什么人?姑娘认识在下吗?”
  “我当然认识你。”
  那女子声音道:“你这时弃剑受缚还来得及。”
  楚玉祥朗笑道:“楚某为什么要弃剑受缚?”
  身后女子声音道:“你回过身来看看就知道了。”
  楚玉祥心中暗暗一动,急忙转过身去。
  那八个黑衣女子是按八卦方位站立,她们每人手上都有两柄长剑,此时围着楚玉祥,八个人双剑互相交叉,正好列下了一座剑阵,十六支雪亮的剑锋,一齐对着中间,相距虽然还有数尺,已使人有森寒凛烈之感!
  就是刚才走出来的门口,(灵宫殿神龛后面)这时忽亮起灯光,挑出一盏六角纱灯。
  其实她们不用挑灯,楚玉祥也可以看得见,二师兄林仲达本来就站在离门口不远之处,这时他身后一左一右多出了两个黑衣女了,两柄雪亮的长剑,交叉停在二师兄的颈子上,叉住了咽喉!
  不,黑衣女子一共有三个,另外一个面色冷峻,长剑并未出鞘,一手按着剑柄站在边上,敢情就是发话的人了。
  一望而知二师兄已被她们制住了穴道。
  楚玉祥看得大怒,剑眉一剔,冷然道:“你们把我二师兄怎么了?”
  那为首黑衣女子冷冷的道:“只要你弃剑受缚,二公子不会有事的。”
  楚玉祥听她说出“二公子”不由目光一注,哼道:“你是春花。”
  为首黑衣女子道:“楚副总镖头果然有些眼光,既然认出我来了,那就更好,告诉你,除了二公子已被我制住之外,今晚跟踪我到这里来的人,真还不少,先是赵雷、李云后,后来又有裴允文和化名蓝皋的裴畹兰,和迷上你楚副总镖头的贱人梁慧君,第三批,人更多了,有秃狼东门奇、三手真人李静虚。过江龙丁盛、东方英、钱电,孙风,他们都在等着你呢,你说,你值不值得受缚?”
  楚玉祥心头暗暗震惊,连东门前辈都会落在玄女宫的手里,实在使人难以置信,但这许多人确实是上玄女宫来的,到,了这里却又没有一点消息,又令人不得不信。
  为首黑衣女子看他没有作声,又冷冷的道:“楚玉祥,你再不弃剑受缚,只要我打个手势,双剑交叉一划,你二师兄的人头,我让他落地。”
  她这句话,可把楚玉祥激怒了,双目精芒迸射,怒笑一声道:“楚某找上玄女宫来,原无伤人之意,既然如此,那就不能怪我出手无情了。”
  为首黑衣女于道:“这么说,你是不顾林仲达的死活了。”
  楚玉祥嗅目喝道:“你们还不放开二师兄?”
  为首黑衣女子喝道:“你们困住他,把他拿下。”
  楚玉祥哼道:“凭你们这点阵仗还困不住我。”
  这几乎是同时发动,楚玉祥喝声甫出,但听三声惊呼也随着响起,八名黑衣女子十六柄长剑也在此时倏然一合,相继刺到。
  楚玉祥为了速战速决,左手扬处打出手截寸长的断剑,(方才在宫外平台上,四个黑衣女子中为首一人曾向楚玉祥连刺了三剑,都没刺上楚玉祥身子,那是被楚玉祥护胸右手夹断了三截,他从不使用暗器,这三截断剑,进入玄女宫,仍然留在手中)一下就制住了门口三个黑衣女子。
  右手同时拔出宝剑,剑光闪电般绕身而起,只听一阵急骤如雨的锵锵金铁交鸠之声,八个黑衣女子一齐被震得后退了两步。
  但这八名黑衣女子武功着实了得。刚被震飞出去的人,又以极快的身法飞掠过来,不但依然各自落到原位,而且立即发动攻势。
  她们都是久经训练,这一发动,八个人各按八宫所属,攻势也各有不同!
  乾兑属金,乾位上的纵身发剑。使了一招“白虹倒挂”兑位上的双剑剑芒飞洒,使的是一招“金迷纸醉”光莹四射。坎位属水,剑光汹涌如波如涛。震应属木,双剑竖推,势如原木滚滚。离位属火,蹲身发剑,使的是一招“举火烧天”坤、民属土,一左一右,贴地滚来,四支长剑,滚转如轮,比地趟刀还要凌厉!
  八人十六支长剑互相配合,刹那之间把方圆一丈,上下左右尽是交织的耀目寒光,几乎没有一丝空隙容你有躲闪的余地。
  楚玉祥没想到她们剑法竟有这般凌厉,他当然不会躲闪。一个精于剑术的人,讲究的就是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
  八个黑衣女子发动得虽极迅速,但楚玉祥目光何等敏锐,出手自然比她们更快,长剑陡地一圈,又是一阵密如连珠的金铁暴响,八个黑衣女子剑势才发,又被一齐震退开去。
  她们论武功当然比不上楚玉祥,但她们练的既是剑阵,身法自然极为轻灵,纵使被你震飞出去,剑阵未破,只消脚尖一点,又以极快身法飞了回去。
  楚玉祥因二师兄受制于入,急于飞身过去替他解开穴道,那么身形才动,八个黑衣女子又包围上来,不,她们飞身落地,就奋不顾身的发剑,攻势复炽!
  楚玉祥看得又急又气,眼看她们纠缠不休,自己可没有时间和她们纠缠,口中大喝一声,一道夭矫刺目的剑光发如雷霆,紧接着又是一阵慑人心的金铁大响,左手也同时接连挥出,森寒剑气之中,涌出一团奇寒澈骨的“太素阴功”八个黑衣女子几乎有半数以上长剑脱手,惊呼乍起,一个个脚下踉跄后退,面无人色,但退不了几步,就已扑地不起!
  楚玉祥没有再去理会她们,一个箭步,掠到二师兄身边,伸出手去迅快替他解开穴道。
  林仲达口中才“啊”了一声。
  楚玉祥早已一个旋身,出手如风,连点三个木立如鸡的黑衣女子穴道,才返剑入匣,说道:林仲达道:“师弟,这些人……”
  楚玉祥目光含煞,说道:“这些人都是玄女宫弟子,江南分令爪牙,命可以留,武功却留不得,我已经废了她们一身功夫。”
  说完,举步走在前面,穿行大殿,进入第二进的大天并。
  第二进当然还是没有灯光,但大天井也不见有人。
  人是站在殿前的石阶上,一共只有两个。这回不是长发披肩的黑衣女子,而是两个自发苍苍,手持黑色鸠杖的黑衣老妇。
  楚玉祥依然视若无睹,大步行了过去,越过天井,正待拾级而登。
  那两个白发老妇,四只炯炯有光的眼睛一直盯注着两人,从他们走出腰门开始,直到走近石阶,始终没有作声,现在已经忍不住“了,只听左首一个喝道:”你们还不给我站住?“
  楚玉祥脚下一停,昂首道:“你们有什么事?”
  右首一个道:“你们是不是没看见阶上有咱们两个老婆子站着?”
  楚玉祥道:“在下早就看到了。”
  左首一个道:“你当咱们站在这里玩?”
  楚玉祥毫不在意的道:“这关楚某何事?”
  右首一个怒声道:“好小子,老婆子就是在这里等着你们。”
  楚玉祥淡淡一笑道:“咱们不是来了么?”
  杜仲达看出这两个老婆子不是好惹的人物,就是看不出来,想也可以想得到,前面八个黑衣女子剑法已极高明,她们只是在第一进,如今是第二进了,黑衣老妇又只有两个,这不是说这两人武功要高过前面八个黑衣女子、但师弟好像丝毫没把她们放在眼里,他对师弟的武功,很有信心,因此就让楚玉祥去回答,他只是跟在师弟身后,一直没有作声。
  左首一个听楚玉祥口气托大,不觉有气,沉哼道:“好小子,在咱们老婆子面前,你还敢这样说话?”
  楚玉祥冷然道:“那要楚某怎么说法?”
  右首一个道:“小子,你年纪轻轻,当真不知天高地厚,老婆子给你一个忠告,见到老婆子两人,你只有束手就缚的份儿。”
  “哦!”
  楚玉祥漫不经意的轻“哦”一声,问道:“二位老婆婆,那一位是玄女宫的宫主?”
  右首一个道:“咱们是玄女宫的左右护法。”
  “那好!”
  楚玉祥点点头,说道:“在下也有一个忠告,希望二位转达宫主。”
  左首一个目光精射,说道:“你也有忠告,要老婆子转达宫主,你小子口气不小!”
  右首一个道:“且听他说些什么?”
  左首一个沉声道:“好,你说!”
  楚玉祥面容一正。凛然道:“二位老婆婆转告宫主,如果不想和东海镖局为敌,就把今晚擒住的人全部释放出来,否则……”
  左首一个没待他说下去,截着呷呷尖笑道:“东海镖局,老婆子听都没听说过,你拿东海镖局唬人,那只能去唬唬江湖下九流的人,唔,你这小子是东海镖局的镖头?”
  楚玉祥道:“楚某是东海镖局的副总镖头。”
  右首一个道:“你说下去,否则怎么样?”
  楚玉祥冷然道:“玄女宫如果不把人放出来,休怪楚某不客气。”
  左首一个现在已知道这两个年轻人只是东海镖局的人。意存轻蔑,尖笑道:“你不客气又如何呢?”
  楚玉祥道:“方才楚某已把拦截我的人,都废去了武功,在下一路进去,就要见一个废一个,包括你们宫主在内。”
  两位老婆子听得一怔。似乎还有些不相信,右首一个急急问道:“你把前殿的人废了武功?”
  楚玉祥道:“不错,包括你们八卦剑阵和偷袭我师兄的三人,一共是十一个人。”
  左首一个听得一呆,接着目光暴射,沉喝道:“小子,你真的废了她们武功?”
  楚玉祥朗笑一声道:“楚某一向言出必践,你们如果再不放人,我就见一个,废一个,就是连这座玄女宫,我也要一把火把它烧了,你们信是不信?”
  左首一个听得勃然大怒,喝道:“好小子,老婆子就劈了你!”
  喝声出口,左手抬处,一掌迎面劈来。她站在阶上,这一掌就像泰山压顶而下。
  楚玉祥不躲不闪,昂首站立,说道:“也好,在下就拿你做个榜样让你们宫主去瞧瞧不放人的后果。”
  他一直没有举掌封架,直等话声一落,左手才疾快的翻起,拍出一掌。
  他当然看得出这两个黑衣老婆子目中精光炯炯,准是旁门中的高手,因此说话之时,左手早已运起十成“纯阳玄功”志在一举废去对方功夫。
  其实“纯阳玄功”虽是各类旁门阴功的克星,就是“太素阴功”一样也是旁门阴功老祖宗,可以把对方功力废去。
  左首老妇这一掌虽未全力击出,但含怒出手,少说也用了八成力道,眼看楚玉祥不避不闪,不封不架,还在侃侃而言,心中暗道:“你小子这是死定了!”
  那知心念方动,楚玉祥手掌翻起,迎击而上,就在这一瞬间,顿觉不对,对方掌劲中,竟然含蕴着一股奇强无伦的纯阳之气,才一接触,突感心头狂震,全身如遭雷击,口中闷哼一声,砰然跌坐下去。
  右首老妇看得目瞪口呆,手中鸠头杖一立,急急问道:“田护法,你怎么了?”
  左首老妇跌坐地上,神情极为委顿,张口喘道:“老身……完了,被……这小子破去了一身……功力……”
  右首老妇做梦也想不到左护法一身武功,居然会被这小子破去,心头既凛又怒,鸠头杖一顿,沉喝道:“小子……”
  她只叫出“小子”二字,底下的话还没开口!
  楚玉祥已目射棱候芒,喝道:“在下废她武功,只是给你们做榜样而已,你还不把她抬进去,告诉你们宫主,在下要听她的回话。”
  右首老妇不觉一呆,数十年来,她从未有过今晚这般惊凛,江湖上武功高强的劲敌,她当然也遇上过不少,但没见过一招就能把一个武功和自己不相上下的人一身武功废去,而且对方竟然还是一个年甫弱冠的少年。
  这一瞬间,她似是已为楚玉祥的气势震慑住了,双手一下托起田护法身子,点点头道:“好,你小子就在这里等着。”
  说完,急匆匆往殿后而去。
  林仲达当时就看出这两个黑衣老妇一身武功极高,师弟纵能应付,只怕也会有一场激战,那知左首老妇被师弟一掌就破去武功,心头自然惊喜交集。
  但也暗暗攒眉,觉得师弟锋芒太露,因为江湖上人心滴诈,人家如果知道你武功高强,不是你对手,就会阴使诡计来计算你,俗语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第21章、火焚玄女宫

  两人跨上石阶,林仲达就低声道:“师弟,东门前辈、丁大哥、东方兄弟,武功都是极高的人,但都落到了玄女宫的手中,只怕另有缘故,等会见到宫主的时候,务必小心,当心她的诡计。”
  楚玉祥一楞,点头道:“二师兄说得极是,我也这样想,以东门前辈的一身功力。绝不会无缘无故轻易落入他们手中的。”
  林仲达道:“所以我们要见机行事,如果我们再失败于此,那就没有人来救我们了。”
  楚玉祥道:“小弟省得。”
  刚说到这里,忽然低声说道:“有人出来了!”
  大殿后面果然已有灯光照射出来,接着只见一名长发披肩的黑衣女子一手提着一盏六角纱灯,从殿后转出,目光一抬,问道:“哪一位是东海镖局的楚副总镖头?”
  楚玉祥应声道:“在下就是。”
  黑衣女子看了楚玉祥一眼,她以乎不相信这样一个英俊少年居然一掌就废去了左护法的武功,但仅此一眼,已看得她心头起了一阵跳动,粉脸不禁一红,低下头,脆声道:“宫主请你入内相见。”
  楚玉祥一抬头道,“姑娘带路,”
  黑衣女子转过身,才道:“二位请随小女子来。”
  举步往殿上行去。
  楚玉祥、林仲达跟着她转过大殿,跨出腰门,第三进的大天井上铺着芋芋绿草,中间是一条石板路。
  黑衣女子领着两人一直走到石阶前面,就躬身道:“启禀宫主,东海镖局楚副总镖头来了。”
  厅上传出一个苍老裔音说道:“请他进来。”
  黑衣女子身形一侧,躬躬身道:“楚副总镖头二位请进。宫主就在厅上恭候。”
  阶上一排五开间的大厅,灯火辉煌。者去极为深邃,楚玉祥、林仲达举步跨上石阶,走入大厅。
  只见上首高背椅上端坐着一个面蒙黑纱,身穿玄色道装的老道姑。
  椅后雁翅般伺立着十二名一式玄色衣裙。长发披肩的少女,一个个眉目如画,身材苗条,年龄部在二十出头光景。
  这一情形、不用说也可以看得出来,那高踞上首的老道姑,自然就是玄女宫的宫主了。
  两人刚一跨入大厅,那老道姑炯炯目光,透过蒙面黑纱,注视着楚玉祥冷冷的道:“你就是东海镖局的副总镖头楚玉祥?”
  楚玉祥做然道:“你就是玄女宫的宫主?”
  宫主勃然变色道:“好个狂妄小子,你敢在本宫主面前卖狂,那是活得不耐烦了?”
  楚玉祥朗笑一声道:“宫主问我是不是楚玉祥?我问你可是宫主?这句话狂在哪里?宫主不过是一个道观的宫主而已,在下就算在你面前卖狂,何至于死?宫主既非皇帝的妹子,也不是皇帝的女儿,竟然说出在你面前卖狂,在下就活得不耐烦了。大概宫主所凭仗的是你一身武功了?但在你没有胜过我以前,你这种狂妄口气,还是少说的好,说出来会令人嗤之以鼻。”
  宫主被他抢白得怒不可遏,神色大为狞厉,喝道:“你以为我胜不了你吗?”
  楚玉祥做然道:“能不能胜我,要动过手才知道,宫主说得不嫌太早了吗?”
  宫主沉哼一声,说道:“取我剑、拂来。”
  站在她身后的二名玄衣少女一个捧着一柄长剑,一个捧着一支铁拂,送到她面前。
  宫主霍地站起,双手取过剑、拂,两名玄衣少女迅快的退开。
  宫主一双炯炯如电的目光凝注着楚玉祥,冷然道:“你拔剑。”
  楚玉祥做然一笑道:“在下既然找上玄女宫,见了宫主,自然要向宫主领教,不过在下有一句,要请宫主先行答覆。”
  宫主道:“什么事?”
  楚玉祥道:“咱们交上了手,总会有个胜负之分,不知分出胜负来了,该当如何?”
  宫主盛气的道:“你说呢?”
  楚玉祥道:“在下胜了,就请宫主把今晚留在贵宫的人全数释放出来……”
  宫主道:“落败的是你呢?”
  楚玉祥道:“在下悉凭宫主处置。”
  宫主点头道:“好,你可以拔剑了。”
  楚玉祥道:“二师兄,你退后些。”
  林仲达依言退到大厅门口。
  楚玉祥呛的一声掣出长剑。说道:“宫主请赐招。”
  宫主目光一注,说道:“你是全真教门下?”
  楚玉祥道:“也可以说是。”
  宫主嘿了一声,身形突然离地三寸,平飞过来,左手拂尘挥处,一蓬灰影涌洒而出。
  楚玉祥但觉身前身后都是她拂尘的影子,心中也暗暗惊凛,对方这一招竟然是向周身百骸攻来,一招之中,包含了无数精妙招式,同时点上全身三十六处大穴,你闪得左边,右边穴道就得被点,避得开身前,身后的穴道就会受制。
  但怎知楚玉祥练成“太素阴功”和“纯阳玄功”根本不俱被人点中穴道,因此只是静立不动,没有闪避。但觉三十六处穴道上被她拂丝点得一点。
  不,每一点均有一缕阴气从穴道中浸入体内,但也立即无事。因为他练的两种神功中,一种是“太素阴功”为旁门各种阴功之祖,任何旁门阴气侵入体内,自然被“太素阴功”化去了。
  宫主铁拂出手,面露狞笑,说道:“你废我门下十人武功,(被楚玉祥废去武功的共有十二人,一个是左护法田婆子,一个是在林大祥绸庄潜伏的春花,这两人不是宫主的门下,她门下弟子被废去武功的,共为十人)我杀了你也不为过。”
  刷的一剑,当胸刺来。其实这原是雷光石火一瞬间事,她铁拂甫发,长剑也随着刺出。
  楚玉祥手中长剑一竖,朝前格出。但听“当”的一声,金铁大震,他在这一剑上用了十成功力,把宫主震得脚下浮动,后退了两步。
  宫主眼看自己拂尘明明点中他的穴道,他怎么可能还能还手呢?尤其第一招上,她就被震退,心头又奇又惊,一退即上,左手拂尘跟着拂出,右手长剑也剑尖一颤,直取眉心。
  楚玉祥这回不再怠慢,右手长剑一振,使出三十六式“全真剑法”左手忽指忽抓,使的是擒拿手,专向对方铁拂抓去。
  这一来,一个拂出铁拂,前后左右尽是她拂尘的影子,倏放倏收,如网如署,再加她长剑也是声东击西,剑光到处乱窜,你如果被她铁拂网住,再经剑光一阵搅动,就会非死即伤。
  一个却以剑为主,“全真剑法”大开大阖,玄奥多变,奇而不失其正。左手忽指忽抓,擒拿之中还以空手入白刃手法,不但扣拿关节,而且还专夺敌人兵刃。
  两人这一各展所长,登时打得剑光、拂影,纵横交织,满厅飞舞。
  宫主剑、拂同施。自以为是举世无人能挡的绝艺,如今却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打成平手,心头不禁大怒,剑、拂一紧,同时也把“玄女真气”贯注在剑、拂之上使出。
  她怎知楚玉祥使出“全真剑法”来。自然而然就含蕴了“纯阳玄功”他左手使出擒拿手法,就在不知不觉中运集了“太素阴功”宫主自以为在剑上、拂上贯注了“玄女真气”楚玉祥定然承受不了,那知真气才一贯注到剑、拂之上,立时发觉不对!“
  她感到的“不对”竟然产生了两种不同的反应,一是剑上贯注上的真气,和对方长剑一经接触,就如雪投汤,立时消失。一是拂上贯注的真气,竟然源源外泄,好似被对方吸了付去。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万想不到对方轻轻年纪竟然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功夫。
  这一惊之下,手上难免一缓。楚玉祥左手一把抓住了她铁拂的尘尾,轻轻一夺,宫主但觉手中一震,一柄铁拂竟被他夺了过去。
  楚玉祥口中大笑一声,长剑“嗒”的一占,同时压住了宫主的长剑,双剑相交,宫主但觉贯注在剑上的“玄女真气”也随着消失殆尽,赶紧抽剑后退。
  大厅上灯光骤然熄灭,大厅中间一丈方圆的地面也迅速往下沉去。
  这真是快得有如电闪一般,当时东门奇,三手真人等人是在和她说话之时,地面骤然下沉,先前毫无准备,等到发现不对,已经迟了,所以才中了玄女宫的诡计。
  楚玉祥在未见宫主之前,已有二师兄林仲达暗中嘱咐,提神注意,宫主往后跃退,灯火乍熄,楚玉祥目能夜视,你往后疾退,他也一吸真气跟踪追扑而至。
  大厅地面下落虽迅速,但在大厅地面上落之前他已抢到了宫主前面,长剑急如星火,指向她的咽喉。
  大厅中间一丈方圆正在迅速下落,但在宫主坐的地方,还有七八尺是实地。宫主没想到对方身法有如此快速,急忙举剑一架,当的一声,两剑相交,这回楚玉祥盛怒之下,已把“纯阳玄功”贯注到剑上。
  宫主但觉对方剑上传来一股炽热的纯阳之气,透过自己长剑,迅速从掌心渗入手腕,整条手臂刹那之间劲力全失,(纯阳玄功正是一切旁门阴功的克星)急忙五指一松,长剑“当”的一声跌落地上。
  楚玉祥剑光一挑,喝道:“宫主还不认输吗?”
  剑尖这一挑,竟然把宫主一头自发挑了起来!
  原来她一头白发,只是戴在头上的一顶假发而已,假发被挑起了,就露出一头乌黑油光的青丝,只是脸上还皱纹交织,是一张老妇人的脸孔,但只要看她这一头青丝,这位宫主的年纪绝不会太大。
  站在宫主身后的八名玄少女一见宫主长剑坠地,不待吩咐,一声娇叱,立时呛呛剑鸣,寒光飞闪,八支雪亮的长剑正待刺出。
  “你们住手。”
  宫主狞厉的道:“好,今晚我认栽。”
  她一挥手,大厅上灯光登时复明,陷下去的地面,也恢复了旧观。
  站在大厅门口的林仲达只觉眼前一黑,耳中也只听到两句话,一句是师弟说的:“宫主还不认输吗?”
  一句是宫主说的:“好,今晚我认栽。”
  接着灯光就亮了。
  楚玉祥把铁拂往地上一掷,大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宫主可以把人放出来了吧?”
  宫主铁青着脸,冷峻的道:“你叫楚玉祥,姓楚的,你给。我记着,这笔帐,我迟早会找你算的。”
  楚玉祥大笑一声,返剑入匣,朗声道:“楚某若是害怕别人向我算帐,我就不敢找你们江南分令了。”
  宫主回头吩咐道:“你们把人领来。”
  一名玄衣少女躬身领命,退了下去。
  宫主接着一抬手道:“楚玉祥,你们到前殿去等着好了。”
  一面抬目道:“领他们去前殿。”
  她话声一落,方才领路玄衣少女持纱灯,立即应声走入。躬身道:“楚副总镖头二位请随小女子来。”
  楚玉祥一抱拳道:“在下告辞。”
  就和二师兄林仲达随着玄衣少女回身退出。
  来至前殿,玄衣少女躬身一礼道:“二位请在此稍候,小女子告退了。”
  便自离去。
  林仲达欣然:“师弟,真想不到咱们此行,居然会有这般顺利。”
  楚玉祥笑道:“这幸亏二师弟方才提醒小弟,要处处小心,慎防诡计,若非事先有了准备,在那灯光骤灭之际,小弟及时抢到宫主面前,今晚就落人她预先布置的陷井中了。”
  正说之间,只见一名玄衣少女提灯走在前面,说道:“诸位要见的人,就在殿上了,小女子失陪。”
  灯光乍灭,人影也随着一闪而逝。
  只听东门奇的声音喝道:“小妖女,你们又在使什么诡计了?”
  楚玉祥听出是东门奇的声音,连忙迎了出去,叫道:“东门前辈,在下师兄弟在这里。”
  东门奇喜道:“是楚老弟,你们果然在这里,老妖妇怎么会把你们放出来的?”
  丁盛道:“是楚师弟,哈哈,咱们总算找到你们了。”
  英无双一下飞身掠出,叫道:“大哥,你没事吧?你们怎么出来的。”
  楚玉祥道:“丁大哥,我们先看看人数,还有没有人失陷在这里?”
  丁盛笑道:“一个也不少了。”
  他身后紧随着裴允文兄妹、梁慧君、和赵霄等四人。
  东门奇一指三手真人,说道:“楚老弟,快来见过这位三手真人李静虚李道长。”
  一面又朝三手真人笑道:“李道兄;这位就是楚老弟楚玉祥,哦,这位是楚老弟的二师兄林仲达林老弟。”
  楚玉祥、林仲达一齐向三手真人抱拳为礼。
  丁盛道:“呼们总算不虚此行,人都找到了,只是奇怪,这里的宫主怎么会把楚贤弟二位释放出来的呢?”
  林仲达道:“丁大哥,咱们被贼党运去金陵,是楚师弟中途清醒了,才脱困的,听说丁兄几位被人改变指标,引到这里来了,才找上玄女宫来的。”
  他把方才的经过简扼说了一遍。
  东门奇怒笑道:“好哇,老夫正在奇怪,老妖婆怎么会改变主意,把咱们都放出来了,原来是她败在楚老弟手下才放人的。”
  一面回头道:“李道兄,咱们在江湖上闯荡了大半辈子,各凭真实武功,栽在她手里,还有可说,这般预设陷阱,被她诱入埋伏,这口气如何能消,咱们去叫老妖婆出来。”
  三手真人道:“东门道兄说的是,我师弟无缘无故死在她毒针之下,贫道非找她算帐不可。”
  两人话声一落,转身往里就走。
  英无双道:“师父找老妖婆算帐,咱们今晚把玄女宫破了。”
  裴畹兰接口道:“对,这里是江南分令的巢穴,咱们自然要把它挑了。”
  东门奇、三手真人走在前面,两位姑娘立即急步跟了上去。丁盛、楚玉祥、裴允文、林仲达等人只好也跟着进去。
  一行人刚走到后进,三手真人就大声喝道:“老妖婆,你给我出来,咱们把帐算清楚了。”
  东门奇接口喝道:“老妖婆,你凭仗区区陷阱,算得什么,咱们各凭武功,分个高低,你再缩头不出,老夫就烧了你这座鸟道观。”
  第三进大厅上灯火全熄,任你们在外叫嚣,却是没人理会。
  英无双道:“裴姐姐、李道长、师父话已说得很明白了,这老妖婆装聋作哑,咱们就把这道观举火烧了。”
  裴畹兰道:“对,咱们说烧就烧。”
  回头叫道:“喂,赵大哥、钱二哥、孙三哥、李四哥,大家快来帮忙,不放它一把火,老妖婆不会出来的。”
  林仲达道:“放火,只怕不大好吧?”
  东门奇道:“烧,烧,你们只管烧,这鸟道观留在这里,对东海镖局总是威胁,何况仇早就结了,她们杀了葛道兄,咱们烧它玄女宫,也好替葛道兄出口气,有什么事,老夫一力承担。”
  经他这一说,丁盛和裴允文也不好再开口阻拦了。英无双、裴畹兰指挥着赵雷等四人,当真在四处放起火来,但玄女宫的人依然一个也不曾露面。
  东门奇口中骂声不绝,却找不到出气的对象,眼看玄女宫四处起火,烈陷渐炽,不觉呵呵笑道:“这老妖婆居然缩头不出,倒是便宜她了。”
  三手真人恨恨的道:“贫道要是不把这妖妇劈作两段,替我师弟报仇,贫道誓不为人。”
  东门奇道:“她是江南分令的爪牙,李道兄要找她,只有和东海镖局合作,咱们迟早总会把他们的根挖出来的。”
  丁盛趁机道:“李道长,楚贤弟是在下师弟,在下代表东海镖局,欢迎你道长光临。”
  三手真人眼看玄女观已将毁于大火,但仍然不见宫主等人出来,显然另有地道走了。这就点点头道:“贫道回观稍下摒挡,自当去东海镖局拜候诸位。”
  玄女宫这一阵工夫,早已列焰腾空,把整个山谷照得通红,一行人也就离开了七星岩。
  就因东门奇一句话,火烧玄女宫,却替东海镖局引出了许多麻烦,此是后话。
  由东门奇为首,一行人赶回东海镖局,天色已经大亮。
  东海镖局中,从扑天鹰阮伯年阮老爷子到每一个趟子手,昨晚整整一晚,谁都没有睡觉,澈夜守在大厅上等候消息,连西门大娘都坐在厅上,磕了一地的瓜子壳。
  现在天色已经大亮,大家还是在厅上枯坐等候。西门大娘不知骂过几百遍“老不死”去了会一点消息也没有。
  东门奇领头一脚跨进大厅,西门大娘劈头骂道:“老不死,你到这时候才回来,也不带个消息回来,大家眼巴巴的干望了一夜,你该死不该死?”
  东门奇翻着一双眼睛,怔得一怔,耸耸肩,尖笑道:“老太婆,你舒舒服服坐在大厅上,喝茶、磕瓜子,老夫来回奔波,不要去说它、还被人家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窖里,足足耗了一个多时辰,去的人全陷下去,还有谁给咱们捎消息来?”
  阮伯年笑道:“东门老哥且请坐下来喝口茶再说。”
  东门奇抱抱拳道:“别的事兄弟还能忍受,没茶喝,直把兄弟蹩得两眼都快冒出火来了。”
  西门大娘道:“叫你去打接应的,原来被人家捉了去,关在地窖里,还亏你说出口来。”
  东门奇双目一瞪,大着嗓门道:“谁说老夫被人家捉了去,关在地窖里?那是老妖婆预先设好的陷阱,灯光一暗,整个大厅都沉下去,换了你,也一样掉下去,哈哈,老夫虽然陷在她们地窖里,但那座鸟道观,却被咱们烧得一千二净了。”
  西门大娘看到楚玉祥,英无双两人并肩走人,不觉笑吟吟的道:“楚小兄弟,你没事吧,老不死口齿缠夹不清,来,还是你来说给老婆子听听。”
  英无双道:“师傅,昨晚的事,一个人是说不清的,还是请丁大哥和林二哥每人说一段经过。大家才能听得清楚。”
  这时大家都已坐了下来,各自斟了一盅茶喝着。
  丁盛先把赵雷四入隐身林大祥后门,跟踪春花,并在路上留下记号,一直说到自己等入夜探三茅宫,如何一同找上七星岩,玄女宫预计陷阱,大厅下沉,大家被困在地底地窖夕中……接着说道:“现在请林副总镖头说了。”
  林仲达站起身,他从自己两人误中贼入迷药,被装入木箱,运到金陵途中,就卸下了车,另由贼党准备接运,恰好楚贤弟及时清醒,震碎木箱,把自己也从木箱中救出,正待赶回镖局,忽然发现路旁有人留下记号,这记号楚贤弟一眼就认出是赵霄等四人留的,于是就循着记号找到三茅宫,却没找到赵雷等人的影子,讯问之下,才知东门前辈、丁大哥等人已经赶去七星岩,自己两人这就赶上玄女宫去,楚师弟如何接连废去宫中十二个人的武功,如何击败玄女宫宫主,逼她放出人来,后来三手真入和东门前辈进去找玄女宫主算帐调一个人影也没看到,东方兄弟和蓝兄弟等人就四下放起火来,把玄女宫烧了。
  西门大娘道:“好哇。老不死。你是去打接应的,却掉到人家地窖里了,如果没有楚小兄弟及时醒转,看到记号,把你救出来,咱们枯坐在这里,没有一点消息,别说救人了,就是连你们去了那里都不知道呢,你说,你这接应打得好不好?”
  东门奇道:“就是你去了,也非掉下去不可。”
  西门大娘哼道:“那楚小兄弟怎么会没掉下去?你老不死一向粗心大意,大而化之,老婆子还会不清楚,这是给你一个教训,你打接应去的人,一定要仔细谨慎,半点粗心不得,你还当自己是年轻小伙子,毛毛躁躁的脾气,一点也没改。”
  东门奇道:“你改了什么,就是改成了鸡皮鹤发。”
  “你说什么?”
  西门大娘这回瞪着三角眼虎的站了起来,一手叉腰,尖着声音道:“老娘嫁给你的时候,可是标标致致的黄花闺女,几时鸡皮鹤发的?你自己卞去照照镜子,弯腰驼背,两个肩肿打个头,活像个老猴精,还嫌老娘鸡皮鹤发,你看不顺眼,只管去找个年轻的,老娘不稀罕。”
  东门奇攒着眉道:“你……你说到哪里去了?”
  阮伯年忙道:“好了,大家总算都回来了,大家也一个晚上不曾睡了,还是去休息一会吧!”
  陆长荣道:“老爷子请大家都去休息好了,这里由晚辈和杜永留着照料就够了。”
  下午,阮老爷子、丁盛、裴允文、陆长荣、林仲达、楚玉祥、梁慧君、英无双、裴畹兰等人,在总镖头休息室中,围坐着喝茶。
  林仲达才把早晨因大厅上人多口杂,没有说出来的话,跟大家作了报告,那就是说出他父亲遭贼人留作人质,协逼大哥投到一个神秘门派之下,昨晚是大哥林孟达把自己两人从木箱中放出来的,因时机未到,他不好泄露了行藏,详细说了一遍。
  丁盛道:“林老弟,你没问令兄,贼党巢穴究在哪里?”
  林仲达道:“没有,昨晚时间极为匆促,又急着要去救人,是以一时没想到这一点上去。”
  丁盛道:“这个神秘门派看来势力不小,光是一个江南分令,已让咱们出动了这许多人,如果他们用全力来对付咱们,仅凭咱们这点人手,只怕不易对付呢,因此,兄弟觉得咱们与其等人找上门来,不如咱们找上门去。”
  陆长荣道:“丁兄说的极是,只是咱们直到现在,连他们究竟是一个什么组织,还一无所知,如何能找上门去呢?”
  丁盛道:“目前虽然查不到,但只有稍假时日,总可以查出来的。”
  阮伯年捋髯笑道:“丁老弟可是又下了什么棋子?”
  丁盛只是微笑不答。
  英无双道:“丁大哥最讨厌了,什么事都要卖关子。”
  丁盛道:“这不是卖关子,而是十分机密的事,万一泄漏出去,岂不前功尽弃?”
  裴畹兰道:“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说出来有什么要紧?”
  丁盛摇头说道,“你们还记得昨晚火烧玄女宫的事吗?”
  裴畹兰道:“昨晚的事,怎么会忘记了?”
  丁盛道:“不错,是你们二位女将领的头,还有什么人参与其事?”
  英无双道:“还有赵老大他们四人,你问这干么?”
  丁盛道:“孙风在后院放火的时候,看到飞起十几只夜鸟,但孙风一眼就认出那是十几只灰鸽……”
  裴畹兰道:“孙老三一定都把它们打下来了。”
  孙风精擅暗器,十几只灰鸽,自然没有一只逃得出去。
  丁盛笑道:“你猜得一点不错,孙风当时只是一时手痒,那知等到检起一只看了一眼,才知道这些灰鸽,原来竟是玄女宫的信鸽,他有此发现,急忙四处寻找,其中有两只虽然受了伤,总算没死……”
  裴畹兰急急间道:“丁大哥,那两只信鸽呢?”
  丁盛道:“他藏在怀里,带回来了,现在正在悉心替两只伤鸽治疗之中,只要养好伤,有信鸽带路,就可以找到他们巢穴了。”
  陆长荣道:“幸亏孙老三心思慎密,才能有此收获。”
  丁盛笑道:“他们跟随湖主多年,江湖经验自然极为老到,不然,湖主也不会要他们来跟随楚师弟了。”
  英无双道:“不知这两只信鸽,要多少时间才能养好伤。”
  丁盛道:“大概有三四天也差不多了。”
  英无双道:“丁大哥,咱们人手如何分配,你大概也有个腹案了?”
  丁盛道:“人手不用大多,但你是少不了的。”
  裴畹兰道:“我呢?”
  丁盛道:“你要去,自然也可以算一份。”
  裴畹兰问道:“还有什么人呢?”
  丁盛道:“咱们仍是原班人马,由东门前辈押阵,已经够应付了。”
  西门大娘道:“不行,这回老不死守在这里,我去。”
  东门奇道:“丁老弟是这里的总指挥,他已经派定老夫职司,你还是守在这里的好。”
  西门大娘道:“你去,只会出丑。这回楚相公要对付敌人,可没时间再去救你脱困。”
  东门奇道:“怎么,你也大小觑老夫,昨晚那老妖婆不敢和老夫动手,才使的诡计,你去了,一样会随着大厅沉下去,老夫岂会败在区区一个玄女宫主的手下?”
  丁盛忙道:“二位前辈不用争了,咱们出发之后,镖局人手去了大半,全仗西门老前辈和阮老爷子坐镇,这里是咱们的根本重地。更为重要。何况李道长和东门前辈约好的……”
  西门大娘呷呷尖笑道:“好、好,你帮老不死说话,老婆子不和他争就是了。”
  刚说到这里。杜永匆匆走入。说道,“总镖头,有一位从茅山来的老道长来了……”
  东门奇站起身道:“说到曹操,曹操就到,三手真人来了,阮老哥。咱们快出去。”
  阮伯年、东门奇、西门大娘三人走在前面,丁盛等人也一齐跟着走出。三毛真人李静虚肩背长剑,手持拂尘已经站在厅上。
  东门奇连忙拱手道:“道兄来了,兄弟失迎得很。”
  一面朝阮伯年道:“这位就是三手真人李道兄。这位是鹰爪门掌门人阮老哥。”
  两人各说了些久仰的话。
  西门大娘呷呷笑道:“李道兄,你这付打扮,倒像是三戏白牡丹的吕洞宾了。”
  “善哉善哉!”
  三手真人稽首道:“老嫂子差不多有二十年不见了,你还是者样子,足见修为功深了。”
  西门大娘听说她还是二十年前的老样子,自然大力高兴,尖声笑道:“咱们这点修为,比你道兄就差得多了。”
  阮伯年连连让坐,大家落坐之后,三手真人道:“昨晚你们大伙走后,那老妖婆居然率众找上三茅宫去,差点把三茅宫烧了。”
  东门奇道:“老妖婆找上三茅宫去了,道兄和她交过手了?”
  “没有。”
  三手真人道:“贫道回到观中,寻思玄女宫被毁,不见一个人影,必有藏身之处,老妖婆第一件事,必然会迁怒贫道头上,也可能给三茅宫放上把火,三茅宫道人,只会一点粗浅的防身之术,绝非老妖婆门下对手,因此回观之后,就略施小技,在观外稍作布置……”
  英无双好奇的道:“道长怎么布置呢?”
  三手真人笑道:“贫道略谙奇门之学,就在三茅宫周围布置了一些阵法,其实只是多放几块竹木石块之类而已!”
  英无双道:“道长的奇门之学,当真不可思议,昨晚我和丁大哥就是落到道长的阵中,东奔西跃,不知跑了多少冤枉路,如果没有道长要人把我们领出来,只怕非跑到筋疲力竭不可呢!”
  裴畹兰惊奇的道:“真有这样的事?”
  三手真人笑了笑,继道:“贫道此一布置,只有一处旗门,贼人如果来了,只能进,不能出,志在把来人一网拿下,这一旗门,就设在三茅宫大门前,那知贫道刚刚转身,忽然听到有入说道:”这些草木竹石的劳什子有什么用,有我四茅君在这里,谁敢动三茅宫一草一木?“
  “贫道听到奇怪,转身看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长发道人正在把贫道布置在大门口的旗门,一些石块,用脚扫了开。去,这人正是平日在三茅宫前山径上扫地的茅四,为人喜酒,有些疯疯颠颠,但使贫道感到奇怪的是奇门阵法一经布置完成,虽然只是些草木石竹,平常人就再也看不到它,除非把阵法破了,但贫道可以感觉到,四周阵法依然完好,只是大门前的旗门被他用脚扫开了,三茅宫大门也就掩不住……”
  裴畹兰问道:“道长,那玄女宫主还没来么?”
  三手真人道:“就在他把旗门扫开的同时,老妖婆率同十几个门人,也赶到了。她们分作三处,左右两处由一个黑衣老婆子率领,分别越入三茅宫围墙,那老妖婆带着两个门人却由正门飞落。
  贫道抬目之际,那茅四已经翘起二郎腿,坐在石阶正中间,也没理睬来人。
  贫道此时早已闪入暗处,隐住了身形,那老妖婆看到茅四蓬头垢面的模样,连身上一件道袍也又脏又破,自然瞧不起眼,喝道:“你是三茅宫的道人,快去叫三手真人李静虚出来。”
  茅四忽然站了起来,大声喝道:“吠,何方妖孽敢到三茅宫来兴风作浪,道爷四茅君茅四真人是也,快报上名来,否则本真人就要天蓬力士把尔等拿下了。”
  贫道看他满口胡说,还不知道站在眼前的是一位杀星,正待闪身出去,老妖婆已经抬手点出一指,说道:“你去找天蓬力士吧!”
  大家听他说得出神,没有一人插口。
  三手真人继道:“贫道心中暗暗怒恼,这老妖婆当真心狠手辣,茅四是个不会武功的人,她却骤下毒手,哪知茅四竟然若无具事,反而哈哈笑了起来,说道:”本真人瞧在你师父份上,这一指就让你白点了,你走吧!‘“贫道听得不由一怔,想不到平日在观前打扫山径的茅四。
  竟会是深藏不露的高人。那老妖婆当然也大吃一惊,厉笑道:“李静虚不敢出头,却叫你来替死,好,你再接我一指。‘说着果然又振腕一指直点茅四眉心,她这一指显然是旁门中极厉害的’玉女指‘了,一指出手,贫道就听到有一缕带着锐啸的指风直射过来。
  茅四右手一抬,竖着手掌道:“慢来,本真人还有几句话要告诉你。”
  说也奇怪,他手掌一竖,那逞有锐啸的指风忽然离他数尺的中途停了下来。
  只听他接着:“你第一指本真入瞧在你师父份上,可以让你白点,这一指你如果不及时收回去,本真人真的要叫天蓬力士把你拿下了,好,收是不收,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声一落,竖立的手掌忽然收回,他手掌才一收,突听那一缕指风忽然问锐啸又响了起来。接着‘笃’的一声,好像不偏不倚正射中他心腑。
  茅四双目乍睁,喝道:“好哇,你当真不把指风收回去,那是把本真人说的话当作耳边风了,来呀,天蓬力士何在,把这小妖精给本真人推过来。‘贫道只见他左手轻轻招了一下,那老妖婆果然身不由己的朝茅四面前走了过来。她当然不是自愿走过来的,在走过来的时候,还在挣扎着。但她两手就是举不起来,真像被人制住了推着走过来的一般,一直来至茅四面前,双目几乎冒出火来,就是无法挣动。
  茅四歪着头朝着她裂嘴一笑。摇摇头道:“冒犯本真人,本该废去你一身武功,但本真入总算和你师父相识,这一来,不是让人家说本真入以大欺小?算了,姑念你不认识本真人,本真人也不为难你,你去吧!哦,还有,你在本真人面前装腔作势可不成。‘贫道只见他对老妖婆吹了口气,呼的一声,老妖婆头上白发被吹了起来;原来她不但戴了假发,而且也戴了假面具,这回悉数被风吹起,露出本来面目,那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妖妇。
  她在假发被吹起的一刹那,身也忽然可以动了,口中惊啊一声,迅快往后跃退,再定眼看时,石阶上那里还有茅四的影子?茅四什么时候走的,连贫道也没看清楚,那妖婆撮口发出一声清啸,带着两个人匆匆走了。
  接着只听茅四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你们去吧!‘接着呼呼之声,连续响起,从围墙里接二连三的飞出十几条人影,这些人显然是被摔出来的,但等落到地上之时,已可站住,只是一个个面露惊惧之色,由一个黑衣老妇率领着飞奉而去。
  东门奇直等他说完,才道:“道兄不知茅四的来历吗?”
  三手真人道:“茅四在三茅宫扫了二三十年山径,观中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来历,今天早晨,贫道去看他时,有人说他刚才还在扫山径上的落叶,有人说他正在溪边濯足,贫道找遍了全山,就是没找到他。”
  阮伯年道:“天壤间尽多异人,这位道长既肯挺身而出,替三茅宫消除了一场劫难,说不定是道兄茅山一派的人,好在玄女宫主经此一来,再也不敢上三茅宫寻衅去了。”
  三手真人点头道:“阮兄说得极是,贫道昔年也曾听先师说过,先师有一位同门师弟,不喜练武,终年在山上乱跑,后来忽然失踪,据贫道猜想,这位茅四道长,很可能就是贫道那位失踪的师叔也说不定。”
  英无双道:“这位道长武功有这样高。怎么昨晚观主被人用玄女针偷袭,他会不加援手呢?”
  东门奇笑道:“也许昨晚他没在场。到底他是人,不是神仙,没有未卜先知之能。”
  三手真人问道:“东门道兄可知那妖妇去处吗?”
  东门奇道:“贫道只知那妖妇一行,是向南去的,依贫道推测,她们老巢可能是在浙境了。”
  阮伯年含笑道:“道兄宠临,不妨小住几日咱们已议定,由东门老哥领头,再过三四天就可动身了。”
  三手真人奇道:“东门道兄尚未侦查出贼人的老巢所在,如何追踪呢?”
  东门奇就把孙风截猎两只飞鸽的事,说了出来。
  三手真人大笑道:“如此就好,咱们有飞鸽领路,那一定可以找到贼巢了。”
  三天之后,那两头灰鸽经孙风悉心治疗,已经完全好了。“
  但飞鸽一经放起,要想跟得上它,就非有绝顶轻功不可!
  一行人中,屈指算来,只有东门奇、三手真人、楚玉祥和孙风可跟上。
  这就决定由孙风放起飞鸽之后,先由东门奇跟踪飞鸽,三手真人跟踪东门奇,楚玉祥跟踪三手真人,孙风跟踪楚玉祥,再接下来由赵雷,钱电、李云依将跟住前面的人,最后面是丁盛、裴允文、林仲达、英无双、裴畹兰五人走在一起,(丁盛没要梁慧君同去,因她原是江南分令的人,去了反而不便)一行人从镇江出发,一路南行,傍晚时分,到达庙山,就在附近一座小庙歇足。
  第二天一早,到了夏庄,孙风就放起一只灰鸽,那鸽子在空中略一盘旋,就往南飞去。
  东门奇、三手真人、楚玉祥三人,看它果然往南飞行,立即各自展开轻功,跟踪掠起,但见三道人影,同时激射出去,贴地低飞,宛如浮矢掠空,转瞬奔出老远。
  孙风、丁盛等人不敢怠慢,也立即各自展开脚程,跟了下去。
  大家虽然同时施展陆地飞行之术,但每人功力不一,自然有快有慢,而且也不能和飞乌比,时间长了,谩慢就会落后。
  丁盛早就想到这一点,所以决定由东门奇追逐灰鸽,后面的人,只要一个远远盯住一个,就可以全跟得上了。
  万一第一只飞鸽失去了踪影,那时至少已经追到浙界,第二天早晨,就可以放起第二只灰鸽,大概也就差不多可以到地头了。
  大家追逐第一只鸽子,一路由宜兴进入长兴,到得虹星桥,天色已黑,鸽子一下投入一片丛林,便自失去了踪影。
  东门奇堪堪停住身形,三手真人已经相继赶到,问道:“鸽子投入这片丛林去了?”
  东门奇道:“不过据兄弟看,它不过是中途打尖而已,应该还不到地头。”
  接着楚玉祥也踉来了,后面的人也陆续赶到。
  东门奇道:“好了,今晚咱们就在这里权宿一宵了。”
  大家整整赶了一天路,连中午都没有休息,每个人身边都带了干粮,也是边跑边吃的,这时早已跑得筋疲力尽,在林下找块大有坐了下来。
  裴畹兰道:“明天再这样跑上一天,真是吃不消了。”
  裴允文道:“明天再跑一天,只怕还没到地头呢!”
  裴畹兰问道:“赵老大,从这里下去,有些什么大山?”
  赵雷道:“名山大川可多着呢,天目山脉过去,是茅山山脉、会稽山脉、偏东是天台山脉,向南是括苍山脉,都是名山大川,多则一二百里,最少也有数十里方圆没有人烟的崇山峻岭深壑。”
  裴畹兰听得一呆,说道:“这到哪里去找。”
  三手真人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口中喃喃的道:“不错,严州附近,也有一座茅山,莫非……”
  丁盛道:“前辈想到了什么?”
  三手真人双眉微拢,沉吟道:“贫道想到这里也有一座茅山。”
  东门奇道:“道兄怀疑玄女官主是石丹门下?”
  三手真人道:“不错,贫道觉得此事大有可能。”
  丁盛星然动容道:“如果江南分令是石母支使的,这倒有些棘手!”
  楚玉祥出道不久,当然没听说过石母之名,这就问道:“丁大哥,石母是什么人呢?”
  丁盛道:“提起石母,江湖上没有一个人不感到头痛的,她武功诡异,行事也一向只凭自己好恶,门下收的都是女弟子,在江湖上自成一派,连少林、武当都不敢得罪她。”
  楚玉祥道,“石母有这样厉害?”
  丁盛道:“二十年前终南派有一个弟子,和石母门下女弟子相遇,发生情悸,本来也是一件好事,怎奈他师叔有一女儿,自幼在一起练武,师叔也极为钟爱这个师侄,经师父之命,终于涓吉成婚,石母门下女弟子却在他成婚之后,找上终南,得悉个郎已成了亲,伤心欲绝,回转石母岭,竟然自断青丝,作了女冠,事为石母获悉,大为愤怒,带着她女弟子,找上终南。”
  他口气略顿,接着说道:“其实终南派的弟子,只不过和她两情相悦,谈得较为投机,并无苟且之事,石母硬说他欺骗她女弟子的爱情,更要他回石母岭和女弟子成亲,终南五剑在江湖上也是名声极盛之人,对石母提出这等无理要求,也极愤慨,双方一言不合,动起手来,石母一怒之下,出手如电,接连点废了五剑的右臂,还把那弟子强行捉去,那弟子不甘师门受辱,半途趁石母不备、自震天灵而死、石母的女弟子也一恸殉情。从那时起,各大门派以终南派发生的事为殷铿,严令门下弟子行走江湖,不得与任何女子交谈,也严禁门下弟子如若遇上石母门下,必须退避三舍,石母的名头,从那时起,在江湖上真是锋芒不可一世。”
  楚玉祥道:“就是这样,才使她目空一切,欺侮到咱们东海门头上来了。”
  英无双道:“师父,她就住在茅山吗?”
  东门奇道:“她因姓石,又住在石母岭,才自称石母,那玄女宫主,很可能就是她的门下。”
  大家吃过身携带的干粮,就各自在林下坐息,运起功来。
  一宵过去,翌日早晨,丁盛因为前面横亘的是天目山脉如果放起鸽子,山区很难追踪,要孙风且等穿过天目山再放不迟。
  旁晚时分楚玉祥自告奋勇,到得临安就找了一客栈落脚,决定明一早再把飞鸽放起,明天一早,要代东门奇追踪飞鸽。
  英无双也吵着要和大哥一起追。
  丁盛知道两人轻功足可胜任,也就点头答应。
  其实,英无双是因为自太湖归来之后,不是和师傅及众人在一起,就是楚玉祥有事忙,俩人根本没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就是有,也怕师傅和师公突然找自己。这次时间虽然不多,但知道至少有两、三个时辰是能和大哥单独在一起,正好趁机与大哥“聚聚”在半路上与大哥一讲,楚玉祥也正有相同的想法。所以,在离开众人的视线之后两人便以全速赶到临安,以最快速度找了一家清静的客栈,要了几个最僻静的房间,关照伙计不得前来打扰后就一起进了一间客房。
  由于时间不多,在楚玉祥关上房门之后,两人便搂在一起,一边亲吻一边走向床榻。经过一阵抚摸,楚玉祥索性开始解脱英无双的衣服。一直脱到她精光为止,雪白细嫩,柔润凝脂股的胴体,呈现眼前。她那对高隆的乳房,尖挺高翘,尤其是那两粒鲜红如樱桃般的奶头,向上高翘的挺立在那艳红的乳晕上面,真是艳丽夺目,腰细臀圆,粉腿修长,嫩柔细腻光滑凝脂的肌肤,白中透红。小腹光泽平坦白净,阴阜隆起似个小山丘,两片肥肥厚厚呈粉红色的大阴唇,长满了浓密乌黑细长的阴毛,从阴阜一直延生到两片大阴唇上,中间夹着一个美艳迷人的小仙洞。楚玉祥的双手开始在英无双的娇躯之上轻轻抚摸着,一只手揉捏着她的左乳,另一只手顺着她的右乳向下滑去,滑过平滑微凸的小腹,接着往下而去。
  楚玉祥低头用嘴含住英无双的右乳,舌头舔过她乳峰的每一片肌肤,接着便不停的舔弄吸吮着她的乳头。这时的英无双直觉全身酸麻难忍,开始发出轻微的娇喘、呻吟之声,而且她的纤腰不住的扭动着,在阴道深处一股淫水油然而生,顺着那两片分红阴唇的缝隙缓缓的流了出来。
  “嗯……嗯……啊……啊……嗯……唔……唔……大哥……大哥……”
  英无双梦一般的呻吟着。
  楚玉祥的右手一直来到英无双的臀部,抚摸着她丰满的右臀,然后向下滑过圆润滑腻的大腿,到达膝盖之处后移到内侧向上,缓缓抚摸着英无双大腿的内侧,直到英无双的私出,这里一片细嫩的阴毛覆盖在上面,阴毛之下便是那双粉红的阴唇,这时在那阴唇之间已经流出大量的淫水,挂在浓密的阴毛之上。
  楚玉祥将手指探入那粉红的阴唇之间,轻轻的扣挖着她那从未被人探弄过的阴道,不断流出来的淫水沾在他的手上,他借着阴水的润滑,不停的轻轻扣挖着,使得英无双忍不住叫了出来,声音是那么的娇媚动人:“啊……啊……嗯……嗯……喔……喔……哎呀……大哥……别……别…这样……啊……好痒……啊……啊……痒啊……啊……不要……不要……弄……妹妹了……妹妹……好难过……好痒……啊……啊……”
  英无双的娇躯蛇一般的扭动着,粉臀左右摇晃,头儿摇摆着,一头的青丝被摇的散乱开来,散发遮在英无双的脸上,盖住她那充满情欲的双眼。楚玉祥的手指顺着英无双的扭动,不断的在英无双的阴道内出入,摩擦着她的粉红色的阴唇,顺着滑腻的淫水,不断的深入,在英无双的阴道深处蹭着阴道的内壁,给英无双带来一阵阵的痒麻感觉,使得英无双不断的娇声呻吟着:“啊……啊…唔…唔……大哥……别……别……折磨我了……妹妹……好……好难过呀……啊……大哥……快……快……快呀……我忍不住了……我要……我要……”
  楚玉祥知道英无双已经情欲高涨,阴道内也已经十分润滑了,可是他并不着急,调笑着英无双:“双妹,你想要什么呀,说出来呀……”
  英无双满面通红,娇喘嘘嘘的道:“大哥……我要……要你……你干我……快干我……啊……”
  听着英无双的叫声,楚玉祥右双手扶住英无双的双腿,将宝贝对准英无双的阴户,借着淫水的润滑,只听“滋”的一声,宝贝便插入进去。跟随着阴道内传来的逐渐变强的快感,英无双忍不住开始呻吟着:“嗯……嗯……啊……大哥……真好……真好呀……好舒服……喔……啊……啊……太好了……真好呀……啊……啊……嗯……嗯……大哥……大哥……太好了……好舒服呀……啊……啊……大哥……快呀……呀……啊……啊……”
  英无双梦一般的呻吟着,随着呻吟声,还不断的扭动着粉臀,迎合着楚玉祥抽插的动作,向上挺动着。楚玉祥的宝贝在英无双的阴道中摩擦着,抽动着,英无双也主动配合着楚玉祥的动作不停地摇摆着粉臀,宝贝不停地进进出出,刮着阴道内的嫩肉,一阵阵酥麻的快感由阴道传遍英无双的全身。
  “啊……大哥……啊……舒……舒服……你……不啊……不要……快啊……啊……人家啊……好……啊……啊……好……真好……太……太……舒服了……嗯……”
  英无双口齿不清的呻吟着,快感一浪高过一浪。
  英无双的一双玉腿勾住了楚玉祥的脖子,使得两人的下体结合的更为紧密,她一阵子呻吟后,继续挺动着:“哎唷……快……快一点……我呀……我……啊……啊……好……太好了……”
  楚玉祥听着英无双的淫叫,抽插的动作更是加快,双手伸入英无双的身下,搂住她的粉臀,帮助她挺动着。
  “啊……啊……啊……好……太好了……嗯……嗯……真舒服……怎么……怎么这么好呀……喔……喔……哎……哎呀……太好了……嗯……嗯……啊……啊……嗯……爽透了……哎……呀……”
  英无双摇晃着粉臀,身子左右摆动,胸前的一双玉乳也随着摇晃着,楚玉祥便一边在英无双的阴道内抽插着一边抓住她的双乳揉捏抚弄着。英无双的下体不断的传来由于楚玉祥的抽插的动作带来的舒爽的感觉,胸前又传来麻痒难耐的感觉,使得英无双更加用力的扭动粉臀来迎合着楚玉祥抽插的动作,口中不断的发出淫荡的叫声。
  “啊……啊……好……好呀……真舒服……好爽……啊……啊……太……太好了……喔……喔……嗯……嗯……啊……啊……真是太好了……大哥……哎…呀……呀……大哥……好好呀……喔……喔……嗯……嗯……”
  楚玉祥此时只觉得英无双的阴道内的嫩肉紧紧的裹住自己的宝贝,感觉好舒服,由于淫水的润滑作用,自己的抽插动作却不受限制,英无双阴道内一股股的淫水不停的涌出。
  “啊啊……大哥……妹妹……太舒服了……好……真好……呀……哎呀……哎……啊……啊……不……不行了……大哥……妹妹……又要……又……出来啦……啊……啊……喔……喔……”
  随着英无双的叫声,有一股淫水自英无双的阴道深处涌出浇在楚玉祥的宝贝之上,直爽的楚玉祥一阵哆嗦一股滚烫的精液射入英无双的阴道深处,两人一同达到了高潮。
  因为怕后面的人赶上来,二人尽管还想再来几次,可还是起身整理好衣物与床铺,静候后面的众人。
  临安是个府治,大街上商肆林立,相当热闹。几人连日来一路上都啃着干粮,难得今晚没事,大家都想上街去活动活动。
  东门奇和三手真人因江湖上认识他们的人多,不愿出门。
  丁盛就吩咐店伙要厨下做几式下酒菜,来一壶花雕,由自己陪同两人在房间里喝酒,要楚玉祥、裴允文等人只管上酒楼去,但却吩咐赵雷等四人,最好不要和他们走在一起,以防被人看出行藏来。
  裴畹兰拉着英无双的手,说道:“东方兄弟,我们快走啦!”
  裴允文道:“你们两个别惹事!”
  裴畹兰道:“我们不过先走一步,在街上逛逛,你们不是随后就跟来了,怎么会惹事的?”
  说着,匆匆走了出去。
  楚玉祥、林仲达,裴允文也就跟着走出。赵雷等四人稍后也跟着走出客店。
  大街十字路口,有一家天香楼酒馆,占的地势极佳,门前也很气派,一望就知道是城里首屈一指的大酒楼了。
  裴畹兰和英无双刚走近门口,一名伙计就躬着身道:“二位公子请高升一步,上楼雅座。”
  裴畹兰脚下一停,回过头来,叫道:“大哥,我们就上这一家去。”
  亡手拉着英无双跨进门去。
  伙计连声说“请”后面的楚玉祥三人也跟着过来。
  登上楼梯,一名伙计就领着五人来至临街的一张桌上,拉开板凳,连连说道:“五位公子爷请坐。”
  另一名伙计立即送上茶水。
  五人坐下之后,裴允文点过酒菜,赵雷四人也上来了,伙计把他们领到另一张桌上。
  楚玉祥拿起茶盅喝了一口,目光略一打量,这时楼上差不多已有八九成座头,人声糟杂,但都是些商贾人,坐到楼上来的,当然不会有贩夫走卒,但这些入还是鄙俗的市僧嘴脸,令人看了俗不可耐。
  只有自己这一桌的左首,隔着两桌子,坐着六个人,五个年龄都在六旬以上,看去貌相清瘤,一个约莫四旬左右,身材极壮,正在默默的喝酒,有时也细声交谈,但声音说得不响,壮汉身旁。还放着一只长形朱漆木箱。
  只有这六个人举止神情,和一般食客截然不同,楚玉祥不觉朝他们多看了几眼。
  六人中一个年纪约六十七八的老者也正好抬目朝自己这边看来,此人当然也感觉到楚玉祥这一桌上五个少年人,一个个生得丰神隽秀,有异于一般食客,自然也不自觉的会多看上一眼,心中可能还在暗暗纳罕,“这五个少年人,仪表挺拔,眉目之间极自然的流露出英气来,看来绝非寻常执裤公子!”
  楚玉祥也看出老者虽然意图掩饰,目中神光闪动,心中暗道:“这老者分明有一身武功,而且已臻上乘,不知是何来历?”
  这时正好伙计送上酒菜来,遮住了楚玉祥的视线,楚玉祥乘机以“传音入密”朝林仲达说道:“二师兄,咱们左首那一桌上坐着五个老者。都有一身极高的武功,你看会是什么来历?”
  林仲达转身看了一眼,微微摇头道:“看不出来。”
  裴允文问道:“林兄在说什么?”
  林仲达低声道:“楚师弟说咱们左首一桌五个老者,都有一身极高的武功。”
  裴允文正待回身看去。
  楚玉祥立即以“传音入密”说道:“裴兄,莫要转过身去,他们也正在注意我们呢!”
  英无双道:“大哥,他们会不会是贼人一党?”
  楚玉祥道:“似乎不像,那几个老者除了神色严肃,不像是坏人。”
  刚说到这里,只见那五个老者已经站起身来往楼下走,那壮汉一手提起朱漆木箱急步跟着下楼。
  那只朱漆木箱看他提在手中并不沉重,但从他踏在楼梯上的声音听来,显然不轻。
  裴允文道:“木箱中放的莫非是他们兵刃?”
  林仲达矍然道:“裴兄说的极是,他们各人把兵刃放在木箱之中,那是不愿让人识破行藏了。”
  裴畹兰道:“我们跟下去看看!”
  裴允文道:“江湖上人,最忌就是探入隐私,事不关己,何用多管闲事,你就是喜欢没事找事,我们明天还要赶路,这几个人并不好惹,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第22章、夜入石母岭

  五人匆匆用过酒饭,会帐下楼,回转客店,东门奇和三手真人都己回房做功去了。
  丁盛看到大家回来,含笑问道:“裴兄弟,你们都回来了?”
  楚玉祥道:“丁大哥,我们在酒楼上遇上了五个老者,一个壮汉,看上都有一身极好的武功。”
  丁盛笑道:“茶楼酒肆,时常会有江湖人光顾,这也是平常的事,事不关己,最好不要多事,明天一早,咱们就要赶路,大家还是早些回房去休息吧!”
  楚玉祥和二师兄林仲达一间,夜深入静,这时已经过了二更,客店里灯光已都已熄灭,楚玉祥在床上盘膝运功,蓦听一丝衣袂飘风之声,从窗前掠过!
  这声音当然瞒不过楚玉祥,双目一睁,人已飘然落到地上,披起长衫,轻轻推开南首窗户。一下窗穿而出,只见一条人影在前面屋脊上一闪,只是眨眼的工夫,就已掠出了十数丈外。
  这人轻功之高,着实让楚玉祥都为之一怔,既然有此发现,他岂肯不追?这就吸一真气,身形破空飞掠下去。
  前面人影去势极快,他似是没想到会有人跟踪他,因此只顾一路飞掠,连头也没回,楚玉祥跟在他身后,始终保持了七八丈距离。
  不多一会,已经追到郊外一座小庙面前,那人身形一停,举步走了进去。
  楚玉祥早已在他奔近小庙之际,身形一偏,从小庙右侧飞身上屋,在屋脊阴暗处伏下身来。
  这间小庙只有一进房屋,殿上点了一根蜡烛,火光闪烁,并不太亮,神龛前面围坐着四个老者,边上还坐着一个壮汉,那正是酒楼上见过的几人。
  这时一路奔行而来的那人刚跨上大殿,坐在中间老者问道:“三师弟,你可曾摸清楚了吗?”
  进入殿去的当然也是一个老者,他在中间老者的右首坐下,说道:“说来惭愧,小弟什么也没有摸到,他们很早就睡了,好像只是路过的人。”
  楚玉祥心中暗道:“好哇,原来你是踩我们的盘去的。”
  中间老者忽然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道:“只要和老贼婆无关,就随他们去吧!”
  楚玉祥眼看他们与自己一行无关,也就悄悄后退,飞身落地!
  就在这一瞬间,耳中但闻一阵衣袂飘风之声,紧逼而来,心中方自一怔,只见自己左右前后,一丈之外,已被五个老者围了起来。
  那中间老者朗然笑一声道:“朋友既然来了,还想走吗?”
  但当他看清楚玉祥只是一个弱冠少年,不禁微微一楞。
  楚玉祥心中暗暗怒恼,背负双手,也朗笑一声道:“在下是你们有人到客店去踩咱们的盘,才跟来瞧瞧的,如果不是你们踩盘在先,在下就不会跟来了,难道只准你们踩咱们的盘,咱们就不能踩你们的盘吗?咱们之间,虽非朋友,也应该不是敌人,五位何用如此气势汹汹?”
  那方才从客店踩盘回来的老三怒嘿一声道:“小子,你在咱们老五面前,还敢如此说话,咱们也不想为难你,你可随咱们回到庙中去,你师傅是谁?咱们自会通知你师傅前来,把你领回去就好。”
  楚玉祥目中射出两道寒芒,冷笑一声,喝道:“你这小子两个字是谁骂谁?通知在下师傅,把在下领回去,口气说得很狂,但你们配吗?如果在下早知你如此猖狂,你在进入咱们住的客店后进之时,早就把你拿下了,还容你回得到这里吗?要是你师傅把你领回去,这句话,在下也会说。”
  那老三听得气往上冲,厉声喝道:“小子,你找死!”
  为首老者就站在楚玉祥对面,眼看这年轻人气字不凡,尤其双目神光如电,一身功力似是不在自己五人之下,心中暗暗奇怪:“这年轻人内功修为和他年龄极不相称!”
  一面连忙右手一拢,制止他老三说话,一面朝楚玉祥道:“小友尊师是谁?你说出来听听,也许是老夫故人,亦未可知。”
  他这话自以为已经说得很客气了。
  那知楚玉祥因对方出言不逊,心头已有了怒意,闻言冷冷一笑道:“在下师尊,没有朋友,师尊名号,凭你们还不配问。”
  这话自然把五个老者都激怒了,为首老者突然纵声大笑一声道:“小友既然这样说了,老夫倒非把你拿下,让尊师亲自前来把你领回去不可!”
  楚玉祥傲然道:“五位有此自信,那就不妨试试!”
  为首老者道:“老三,你去试他几招。”
  老三应声走上,怒容满面的道:“小子,拔剑!”
  楚玉祥目光一掠五人,说道:“五位列下阵势,怎么不一起上?”
  老三怒笑一声道。
  “小子,你好狂的口气,老夫一个人还不够把你拿下吗?”
  锵的一声掣出一支细长长剑来。
  楚玉祥朝他点点头,笑道:“也好,到客店去踩盘的就是你,在下就把你拿回去,让尊师亲自前去领回好了。”
  老三手中长剑一指,似要出手,但他究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心中纵然狂怒,也不愿有失身份,强自耐着性子,喝道:“你尽是口发狂言,还不拔剑?”
  楚玉祥突然仰首向天,发出一声龙吟般的长笑,说道:“和你动手,在下还用得着拔剑吗、阁下尽管出手好了。”
  他这声长笑,声震九霄,铿铿震耳,听得为首老者脸色为之一变,仅凭他这声长笑,内力之厚,简直不在自己五人之下,心头不一震,急忙以“传音入密”朝老三说道:“老三,不可大意,更不可伤他,此人果然大有来历,必须看看他的师门路数。”
  老三早已被楚玉祥激怒,口中断喝一声:“看剑!”
  手中长剑朝前轻轻一送,嗡然有声,细长长剑登时幻起三缕精芒,细如银练,闪电般分袭楚玉祥胸前三处要穴。
  楚玉祥果然没有拔剑,他站着的人,连身子都没动一下,右手手腕抬处,骄起食中二指代剑,刷的一声,斜划而出。
  这一式根本不成什么招法,好像只是随手划出的一般,但他手指划出之际,已有一道森寒剑风透指迎出,截住了对方三缕剑光。
  这五个老者都是成名多年的剑术行家,数十年岁月都浸淫在剑术之上,自有他们独到之处,老三这攻出的一招三缕剑芒,原只是试探性质,但长剑送出,眼看对方手指轻轻一划,就把自己三缕剑光截住,再也刺不过去,心头也不觉一凛,暗道:“这小子居然练成了剑气功夫!”
  他是把楚玉祥的“太素阴功”当作了剑气功夫,心念一动,长剑突然变招,只见他手腕振动,倏忽之间,攻出了一十三剑。
  这十三剑绵密无比,迅疾无传,几乎快得如同在一招之间迸发出来的,精练如芒,连闪不已!
  楚玉祥以指代剑,使出来的正是绿袍师父的十三招剑法。
  老三攻出一十三剑,剑势虽极凌厉,但楚玉祥只使了五招剑法,均被他随手划出的指剑化解开去,依然无法把他迫退一步。
  这可直把五个老者看得心头大凛,却连楚玉祥一点路数也看不出来。
  老三心头又急又怒,又是一声大喝,手腕连挥,剑势再次加强,攻力猛锐至极,但见青光如虹,幻起一片如山剑影,挟带起嗤嗤轻啸的剑风,冷森逼人!
  他这回全力运剑,把数十年精修内功,贯注到剑身之上,每一剑都蕴含了极强内力,剑势果然大盛,楚玉祥一个人似是被他耀目剑光罩住了一般!
  但这只是表面而已,因为老三手中有一柄百炼精钢的闪闪长剑,剑势一紧,自然可以幻起一片剑光来。
  楚玉祥只是骄指如就,代替长剑,手指划出的剑招,含有极强的无形真气。把门户依然守得十分严密,在他周围七八尺远近,老三刺出的剑光始终无法逼近!
  这一情形,除了老三,其余四个老者自然也看得出来。
  老三一张老脸业已胀得通红,心头愤怒如沸,口中又是一声大喝,身形突然扑起,长剑挥处。一道剑光朝楚玉祥当头劈落!
  这一剑他运上了十成功力,剑势有如泰山压顶而下!
  为首老者看得吃了一惊,急忙叫道:“老三不可伤他!”
  楚玉祥原无伤人之意。只希望他知难而退,此时看他形同拼命,心头也不觉勃然大怒,手腕朝上一圈,以指代剑,朝上迎起。
  他心头这一怒,“太素阴功”自然也随着暴长!
  就在此时,突听耳边有人喝道:“小娃儿,他们是终南五剑,为人正派,和太湖龙王颇有渊源,你不可和他们伤了和气,还是快走吧!”
  话声入耳,楚玉祥划起的指风业已迎了上去,老三直劈而下的一柄长剑,如何承受得起“太素阴功”的震力,突然呼的一声,冲天飞起!
  楚玉祥不知说这话的人是谁?听他说他们就是终南五剑。又和敖湖主有旧,不便再留,这就朗声道:“在下领教了,失陪!”
  双脚一顿,一道人影同时划空飞起,去势如箭!
  老三长剑被震脱手,落到地上,再一点足,腾身接住长剑,才行飘身落地,已是脸无人色,恨恨的道:“这小子……”
  为首老者摇手道:“老三,这年轻人一身功力,远在咱们之上,看来他确无敌意,否则你早已伤在他手下了。”
  者三神色颓然,返剑入匣,说道:“看来咱们二十年苦练,真是白费了。”
  突听有人接口道。
  “那倒不是,你们练了二十年的一招‘五剑合一’,还是不错,刚才只是你一个人单独施展,威力自然减弱多了。”
  那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话声好像来自半空,却看不到一点人影!
  为首老者喝道:“说话的是哪一位高人?”
  只听那苍老的声音又道。
  “五十年前贫道曾在终南和孤石老人谈过剑,刚才只是提醒你们一句而已!”
  老三愤然道:“原来你就是那年轻人的师傅了?”
  只听那苍老声音已从遥远处传来,大笑道:“那娃儿的两个师傅,胜过贫道何止天壤,方才是贫道叫他走的,为的是不可伤了两家和气……”
  楚玉祥刚回到客店,丁盛就迎着问道:“楚师弟,刚才你到哪里去了,我看你长身掠去,去势极速,自知已经追不上你,以你一身所学,也绝不会出什么差错,所以就在屋脊上坐守了半个更次了。”
  楚玉祥就把刚才遇见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丁盛道:“会是终南五剑,不错,他们和敖湖主颇有渊源,哦,那个和你说话的又是什么人呢?”
  楚玉祥道:“不知道,小弟听他声音,好像就在我头上,我当时并无伤人之意,所以匆匆走了。”
  丁盛沉吟道:“终南五剑已有二十年不在江湖走动,忽然在这里出现,很可能是冲着石母来的,时间不早,快回房休息吧!”
  两人各自回房就寝。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出了临安南门;孙风就放起第二只鸽子,那灰鸽在空中略一盘旋,就振翅往南飞去。
  楚玉祥就展开轻功,一路跟着飞掠。东门奇、三手真人等人也各自展开身法,紧随着跟了下去。
  出了临安南门,经新登、桐庐一路往南,是一条大路,追踪鸽子,还不算太难,但出了桐庐,那鸽子突然折向西南飞、去。
  三手真人已经心中有数,身法突然加快,赶上东门奇,口中说道:“东门道兄,咱们快追上去,要楚副总镖头不用追了。”
  东门奇偏头问道:“道兄发现了什么?”
  三手真人道:“照那鸽子飞行方向,再过去是什么地方了?”
  东门奇道:“是什么地方?”
  三手真人道:“茅山石母岭,不把楚副镖头叫住,你要他单身涉险?”
  东门奇哦了一声,说道:“道兄怎不早说?”
  三手真人道:“你不认识路?”
  东门奇道:“兄弟从没到过这里。”
  两人口中说着,身形丝毫不慢,而且还在逐渐加快,渐渐和前面的楚玉祥拉近距离。
  东阿奇运起内功,把话声传了出去:“楚老弟,等一等!”
  楚玉祥正在奔行的人,闻言不觉脚下一停,目注飞鸽,一面回头问道:“前辈有什么事?”
  这两句话,的工夫,东门奇和三手真人业已奔近,也在这两句话的时间,那头飞鸽业已速去。
  东门奇道:“我们不用追了。”
  楚玉祥道:“我们追到半途,怎么放弃了呢?”
  东门奇道:“鸽子飞去的方向,正是茅山石母岭。”
  楚玉祥道:“那就追上石母岭去,咱们既然来了,还怕石母不成?”
  东门奇笑道:“咱们既已知道茅山玄女宫和石母有关,那就是找到正主了,石母岭可不比玄女宫,不可鲁莽从事,且等后面的人到齐了,再作计较。”
  说话之时,英无双、赵雷、丁盛等人陆续赶到。
  英无双跑得粉脸通红,一直走到楚玉祥身边,说道:“大哥,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轻功太差。
  丁盛道:“鸽子可是朝石母岭方向飞去了?”
  东门奇道:“不错,所以我们停下来且找个地方歇歇脚再说。”
  三手真人伸手一指,说道:“往西去,地名大市,是一个小市集,和石母岭只有一水之隔,那里有一家酒店可以歇脚。”
  丁盛道:“那里和石母岭只有一水之隔。咱们这一行人来至荒村酒店,不会太碍眼吗?”
  三手真人大笑道:“你以为咱们行踪。石母还会不知道吧?”
  东门奇道:“李道兄说得不错,咱们上石母岭去,本来不是想偷袭的,那就大大方方的和她明来,走,咱们就上大市酒店喝酒去。”
  大市,是一处荒僻的小市集,面临大江,(富春江的支流)酒店小得可怜,只是临江搭盖的芦棚,一共只有两张半板桌,一根松树柱子上挑着白布酒招。
  现在正是午牌时候,只有那张半桌上坐着一个瘦削老者,独自剥着花生喝酒。
  这老者满脸皱纹,面色苍白,身上穿一件洗得发了白的竹布长袍,看去像是三家村的老学究,他看到一行人走入松棚,似乎微感意外,但只朝众人打量了一眼,就自顾自的斟酒喝酒,没有理会。
  东门奇、三手真人一行十二个人,正好坐了两张桌子。
  酒店里只有一对老夫妻和一个女儿一十八,九岁的村姑三个人。
  老头腰背已弯,头上覆着一顶毡帽,巴巴结结的迎了上来,陪着笑道:“诸位大爷,是喝酒还是喝茶?”
  东门奇道:“有人喝酒,也有人喝茶,你问问大家,有几个喝茶的就好。”
  英无双道:“我喝茶。”
  裴畹兰道:“我也喝茶。”
  丁盛道:“这样好了,你打十斤酒来,再泡一壶茶就是了。”
  那老头道:“请位要不要面,小店不买饭,只有面条。”
  丁盛道:“那就下十二碗面来好了。”
  老头应着是,退了下去,不多一会,拿着杯筷在两张桌上排好,又泡了一壶茶送上,再回头就送来了两锡壶酒。
  荒村小店,一下来了十几个客人,厨下母女两人也忙着切下酒菜,烧水下面条。
  那村姑端了两盘卤菜,分别在两张桌上,才低垂着头转身就走。
  丁盛看她端盘子的双手,十指尖尖,洁白纤细,不觉微微一笑,立即以“传音入密”朝东门奇道:“前辈,这酒店只怕有些不对!”
  东门奇也以“传音入密”含笑道:“原来老弟也看出来了,方才那老头连说话走路都在发抖,可见其中有着蹊跷,问题应该出在那母女两人身上了。”
  丁盛道:“她们是石母手下了。”
  东门奇道:“还有那老学究只怕也有问题。”
  丁盛道:“这酒菜……”
  “照吃不误。”
  东门奇道:“你暗中知会楚老弟一声,要他把全真教的‘百一丹’取出来,每人先服上一粒,待回看老夫眼色行事,给他们来个将计就计。”
  大家已经在喝酒的喝酒,喝茶的喝茶,丁盛悄悄以“传音入密”告知了楚玉祥,要他在不动声色之中,把“百一丹”取出;然后一个传一个暗中分给了大家。
  反正喝上了酒,你找我干杯,我找你干杯原是常有的事,就在大家千杯之际,悄悄把一粒“百一丹”丢入对方酒杯之中,不露半点形迹,每一个人都服下了解毒丹,也把话都传到了。
  大家依然在开怀畅饮,还不住的叫着:“掌柜的添酒。”
  除了林仲达、楚玉祥、英无双和裴允文兄妹几个年纪较轻,江湖经验不足,东门奇、三手真人、丁盛和赵雷等四人,都有极丰富的江湖阅历,大家虽已服下解毒丹,但还是很细心的分辨着每一口酒,每一筷菜,但始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之处?
  东门奇心中止不住暗暗奇怪:“难道会是自己多心?”
  这时那老头端着木盘,送上面来,一碗碗送到了每个人面前。现在不论她们下迷也好,下毒也好,这已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这碗面里,一定会做了手脚。
  林仲达、楚玉祥、英无双、和裴允文兄妹,有的没有喝酒,有的人喝得不多,就先吃面了。
  其余的人还在喝酒,但大家都想证明一下面中是否做了手脚,也都吃了一口面,有的喝了一口面汤,竟然还是一无异处,人家根本没有下手。
  东门奇心里兀是不相信这是事实,放下酒杯,说道:“兄弟不奉陪了。”
  接着就吃起面来,直到一碗面快要吃完,还是没发现什么,就在端起碗来喝汤,忽觉左手四个指头微有麻木之感,这还是他一直在细心求证,才有此发现,因为面碗还是很烫,稍微大意,就可能忽略过去。
  心中暗暗骂道:“果然好阴毒的心机,她明明知道自己一行人中,不乏老江湖,要在饮食中下毒,绝对瞒不过自己等人,她们竟然把毒药抹在面碗的外面,只要你端起面碗,或是用手扶着碗吃面,手指就沾上毒药,那么这毒药一定十分厉害,很可能是沾衣毒了,何况左手为心包络,由左手指传人剧毒,很快就会传到心脏!
  不觉朝三手真人举目看去。三手真人敢情也已发觉,微微点了下头。
  东门奇立即以“传音入密”朝楚玉祥等几人说道:“你们几个先吃完面的,先躺下去,要快!”
  林仲达、楚玉祥等人果然一声不作,猝然倒了下去。
  丁盛大吃一惊,倏地站起,和他同时站起的还有赵雷等四人,他们还想取兵刃,但堪堪站起,就脚一软,跟着扑倒地上。
  东门奇看得又惊又怒,喝道:“掌柜……”
  只说了两个字,也身子摇晃,砰地跌坐下去,露出一脸惊诧之色,说道:“这……怎……么……”
  三手真人没有说话,右手一抬,要待拔取肩头长剑,上身已经起了摇晃,他左手五指如钩,一下朝桌面抓落,五只手指都陷入在桌面之中,身子缓缓倒下,插入桌面的五指依然抓得紧紧的没放!
  厨下下面的灰发老婆子和那村姑这时很快跑了出来。
  老婆子尖声笑道:“胡总管,你看,老婆子这一手不错吧?”
  被叫做胡总管的就是坐在那半桌上喝酒的老学究,他嘿然道:“兄弟真有些不相信,凭秃狼东门奇,三手真人李静虚,和太湖总堂主过江龙丁盛,都会毫不动疑着了你柳七娘的道?”
  原来这灰发老婆子竟是以用毒出名的毒娘子柳七娘。
  柳七娘一把掀起她一头灰发,朝地上一扔,格的笑出声道:“江湖上人,那一个不心里有鬼?一口茶、一口酒都相信不过,但他们哪里知道老娘根本没在饮食里下手,他们自然都放心了,只要他们放了心,就着老娘的道了,沾衣毒只要沾上一点,就会毒发昏迷,这还假得了?”
  她扔下假发,原来只有三十岁光景,眉眼盈盈,居然极俏!
  胡总管点头道:“好,柳七娘,真有你的,这件功劳可不小!”
  柳七娘道:“好啦,胡总管,人都交给你啦,现在是你的事了,我可要失陪了。”
  胡总管道:“柳姑娘不坐船吗?”
  柳七娘道:“不啦,人都放倒了,还会飞吗?有钱小妹跟你当助手还不够?”
  她举手掠掠鬓发,风姿嫣然的回眸一笑,转身往外就走。
  胡总管望着她妖妖娆娆的后影,不禁咽了一口口水,倏地一步跨到东门奇和三手真人之间,出手如电,一连点了两人四五处穴道,然后一个个的依次点了过去。
  他果然是心思慎密的人,做任何事情,都不肯假手他人,非自己出手不可。村姑钱小妹就站在边上,他还是要自己动手,每个人身上差不多都点了四五处穴道,才长长舒了口气直起腰来。
  钱小妹问道:“胡总管,可有要我做的事吗?”
  胡总管从他满布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丝笑,说道:“姑娘刚才已经忙了半天,现在只要把这些人运下船去,那是他们的事,怎敢劳动姑娘?待会下了船,请姑娘协助者朽押运回去就好。”
  说到这里,从袖中取出一面三角小旗,朝江面上挥了几挥。
  江面上立时有一条船缓缓驶来,等到船一靠岸,就见几条人影飞掠而上,身上矫捷,转眼之间,就已奔近茅棚,那是八名黑衣劲装大汉,朝胡总管躬身道:“小的见过总管。”
  胡总管颔首道,“很好,你们把这些人搬到船上去,”
  八名劲装大汉答应一声,两人扛一个,分三次把东门奇等人运下船舱。
  胡总管朝钱小妹抬抬手道:“钱姑娘请上船了。”
  钱小妹道:“胡总管请先。”
  胡总管也不再客气,举步走在前面,领着钱小妹来至江边,船家早已搭好跳板,胡总管依然领先走下船,进入中舱,才道:“钱姑娘请坐。”
  钱小妹娇笑道:“胡总管是姥姥面前红人,怎么和我恁地客气?”
  胡总管笑道:“钱姑娘乃是客人,在下自然不敢待慢了,哦,姑娘和柳七娘是……”
  钱小妹道:“七姐是我师姐咯!”
  胡总管大笑道:“失敬、失敬,在下还当姑娘是她门下呢?”
  钱小妹道:“我叫九妹,哦,胡总管的大名是……”
  胡总泛管道:“在下本叫无咎,加上了姓便是胡无咎,后来大家嫌这三个字不好叫。就叫在下胡咎,哈哈,胡咎就胡咎吧,令师姐是用毒名家,在下久闻芳名,还是第一次见面,她和姑娘怎么会赶来这里,帮忙咱们拿人的呢?”
  他是总管,原来并不知情。
  钱九妹道:“胡总管不知道?”
  胡咎道:“在下只是奉命准备船只,来这里拿人,旁的事前并不知道。”
  钱九妹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好像七姐和邵宫主是好朋友,邵宫主的什么宫被人纵火烧了,她请七姐帮她拿人,大概就是这样了。”
  胡咎点头道:“原来令师姐还是大姑娘的朋友。”
  钱九妹问道:“胡总管,你说大姑娘是谁?”
  胡咎道:“大姑娘就是姥姥门下的大弟子,奉命在江苏茅山主持玄女宫,就是姑娘说的邵宫主。”
  钱九妹又道:“那么这些人又是什么人呢?”
  胡咎道:“这些人,说起来来头也真不小,那个尖瘦脸老者是大名鼎鼎厉山双凶中的秃狼东门奇,那个老道士是三手真人李静虚,还一个壮汉是太湖帮的总堂主丁盛。还有一个小子叫做楚玉祥,据说大姑娘就是败在他手下的……”
  钱九妹口中哦了一声道:“我听说过,最近江湖上出了一个少年英雄,叫做楚玉祥,江湖上把他说成武功高不可测,是不是他?”
  胡咎微哂道:“武功高不可测,一样逃不出令师姐的手去。”
  钱九妹道:“胡总管把他们放在哪里,我要去看看可以吗?”
  胡咎道:“都在舱下,姑娘要去看谁?”
  钱九妹粉脸微微一红,说道:“先前我不知道这些人是谁,现在听总管这一说,好像都是很有乞的人物,我自然要去看看了。”
  胡咎道:“姑娘要下去,在下陪你同去。”
  钱九妹道:“不用,我自己会下去的,不用劳动总管了。”
  胡咎还是站了起来,含笑道:“姑娘请随在下来。”
  钱九妹不好再说,只得说道:“那就谢谢总管了。”
  胡咎走在前面,领着钱九妹从一道木梯下去,船舱底层较为黝黑,十二个人分作两排,躺在舱板上。
  他们虽被胡总管点了四五处穴道,但东门奇、三手真人、丁盛三人早已移开了穴道,楚玉祥和英无双是不怕人家点穴的,其余几人虽在骤不及防被制住了穴道,但在下了舱之后,舱中并不看守的人,东门奇、三手真人、丁盛、楚玉祥早就以迅快的手法替大家解开了穴道。
  当然上面胡总管和钱九妹说的一番话,自是全听到了,因此两人下来之时,大家依然躺卧不动,装作中毒昏迷模样。
  胡咎领着钱九妹走入,他指着东门奇。三手真人、丁盛三人,一一说了。
  钱九妹问道:“楚玉祥是哪一个呢?”
  胡咎道:“在下没见过他,总在这几个年轻人中了。”
  钱九妹听了江湖上的传说,楚玉祥如何少年英俊,武功如何了得,她虽没见楚玉祥,心中一直索绕着楚玉祥的名字,方才听说楚玉祥也在这众人之中,自是渴欲一见。
  在她想来,这十几个人中,楚玉祥一定是最英俊的少年,很容易认得出来,哪知依次看去,年轻人一共竟有五个人之多,(那是林仲达,裴允文、楚玉祥和两个女扮男装的英无双、裴畹兰)而且都长得很英俊、其中最美的美少年该数英无双了。
  她来回看了一阵,依然确不定谁是楚玉祥,心中暗道:“江湖传言,他是个美少年,那一定是他(英无双)了,我……如何才能救他呢?”
  想到这里,脸上不禁有些发烧!
  胡咎一手摸着胡子,说道:“姑娘,咱们上去吧!”
  钱九妹嗯了一声,只是懒洋洋的跟着他回上去。
  两人走后,英无双悄声道:“大哥,这妖女在找你,不知有什么事?”
  裴畹兰道:“你没听她说,她是听了江湖传说,想认识楚大哥。”
  东门奇道:“你们不可多说,这姓胡的外号三眼狐,是个老江湖,别让他发觉了。”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船已经进入汉港,终于停下来了!
  总管胡咎站起身道:“钱姑娘,咱们上岸去吧!”
  钱九妹问道:“下面这些人呢?”
  胡咎道:“咱们上岸之后,他们自会把这些人搬上去的,姑娘请吧!”
  钱九妹道:“自然胡总管先请了。”
  胡咎跨出船舱,左手一挥,但听嗤的一声,从他袖中飞出一支长箭,射上天空,就化作一道绀碧的火光,发出“叭”“叭”两声轻响,爆出两团火球。流芒四射,历久才熄。
  钱九妹问道:“胡总管,你这是做什么?”
  胡咎回头笑道:“船上这些人需人搬运,在通知宫中派人前来接应。”
  话声方落,突听身后有人接口道:“用不着有人来接应,老夫自己会走的。”
  胡咎惊然一惊,急忙转过身去,只见自己身后并肩站着两入,那正是躺卧舱中的秃狼东门奇和三手真入李静虚,不知他们是什么时候上岸来的?这说话的正是东门奇。
  胡咎这一惊非同小可,脚下迅速后退两步,他自知绝非两人对手,就是一对一,也和人家差了一大截,三眼狐在这一瞬间不知如何才好?
  钱九妹口中“啊”了一声,跟着胡总管后退,一只右手,正待朝腰间二个革囊探去。
  三手真人朝她微笑道:“钱姑娘,你最好不要妄动,你们且看看身后。”
  钱九妹闻言不觉转头着去。这一看使她更是大吃一惊,自己两人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人,躺卧舱下的人,全上了岸。
  英无双道:“钱九妹,你不是要认识我大哥吗?他就是我大哥呀!”
  英无双身边站着的正是楚玉祥,他一双炯炯有力的目光正朝钱九妹投来。
  钱九妹和他目光一对,好像他的目光有着强力的吸引力,使她感到脸上蓦地一红,全身都起了一阵臊热,勉强说道:“我是听江湖上把他说得武功很了不起,我想找他比比。”
  英无双披披嘴道:“你要和我大哥比武,哼,你连我一掌都只怕接不下来呢!”
  楚玉祥道,“东方兄弟,这时不是比武的时候,快别多说了。”
  三眼狐胡咎眼看自己两人已落入人家包围之中,心头更是惊骇,任他平日狡狯如狐,这回也大感手足无措。
  东门奇一手拈着疏朗朗几绺苍须,含笑道:“胡总管,咱们也不为难你,你走在前面,给咱们领路吧!”
  好汉不吃眼前亏,胡咎外号三眼狐,自然是老狐狸了,闻言呵呵一笑,抱抱拳道,“东门大侠说的是,诸位既已上岸,远来是客,胡某自当替诸位带路。”
  说完,忙朝钱九妹道:“钱姑娘,咱们快走。”
  跨开大步,和钱九妹两人果然走在前面带路。
  石母威震武林,反正这些人到了石母岭,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他乐得大大方方的走在前面领路。
  东门奇道,“李道兄请。”
  两人依然并肩而行,他们身后紧跟着丁盛、楚玉祥等人,各自大步行去。
  这停船之处,还是荒僻的港湾,但转过山脚,前面却出现了一条宽阔平整的石板路。
  就在此时,只见前面大路上灯球火把,照耀通明,正有一二十名黑衣大汉奔行而来。他们看来到走在前面的总管胡咎,脚下方自一停,一齐躬身叫了声:“总管……”
  胡咎没待他们说完,连连挥手道:“回去,回去,咱们的客人已经来了。”
  那些黑衣人大汉不知究竟,听总管要他们回去,自然奉命唯谨,回答一声,果然一齐回身就走。
  现在有这一二十名汉子手持灯球火把开道,当真颇为壮观。
  大家也可以远远的看到山麓间碧瓦黄墙,矗立着几进屋字,敢情就是石母住的地方了,光看它覆盖极广,这份气派,就可能想得到石母手下,人数定然不少了!
  山麓正在渐渐接近,如今相距已不到半里,突听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从半空中响起,说道:“胡总管,老身听柳姑娘说,东门奇一行入都已拿下了吗?”
  她是以“千里传音”之术说的。
  东门奇听得暗暗冷笑,半里光景传出“千里传音”那也不足为奇,他没待胡咎开口,就接着尖笑一声道:“你就是石母了,哈哈,老夫一行,多蒙贵属胡总管派船迎接,减少了自己长途跋涉之劳,真是多谢盛情了。”
  那老人似乎怔得一怔,突然厉声道:“你是东门奇,你们把胡咎怎么了?”
  东门奇哼了一声道:“胡总管,你向石母说吧!”
  胡络连忙说道:“启禀姥姥,属下没什么,是东门大侠要属下替他们带路,晋见你老来的。”
  东门奇沉哼道:“胡咎,你说什么?咱们是找石母来的,你们这些关起门来说的什么晋见、拜谒,都该收起来才是,老夫和李道兄等人,晋见谁?连皇帝老子,老夫也不用说晋见。”
  那老妇怒声道:“东门奇,石母岭可没你撒野的份儿!”
  东门奇大笑道:“石母岭那是你妄自尊大的地方了!”
  英无双气愤的道:“这老妖婆好大的口气。”
  裴畹兰道:“待回一把火烧了她的老巢,看她还这般自大的?”
  老妇声音厉声道:“小丫头,今晚教你们活着下山,我就不叫石母了。”
  裴畹兰笑道:“那你就叫丫头好了。”
  老妇声音愤怒的道:“胡总管,你把他们领到校武厅去,老身要亲自接待他们……”
  胡咎连连躬身应是。
  就在此时,突听山麓间响起一阵悠扬的云板之声。
  东门奇微笑道:“看来石母已经老羞成怒了,她要全力对付咱们呢!”
  三手真人大笑道:“咱们是向她讨还公道来的,满腔愤怒的应该是咱们才对!”
  丁盛道:“二位前辈,今晚之事,依在下之见,咱们既然挑明了拜山来的,应该按江湖过节行事,不可失了礼数。”
  东门奇点头道:“丁老弟说得不错,咱们正该如此,石母如果不按礼数,那是她贻笑江湖,”
  丁盛道:“所以依在下之见,咱们应该有两个人出面,一位自然是李道长,另一位却不能由东门前辈出面。”
  东门奇道:“老夫本来就是后援,是石母在叫老夫的名字,你看该由谁出面。”
  丁盛道:“东海镖局,本来该是由林副总镖头作代表,但依在下看,还是由楚师弟代表东海镖局较妥。”
  他没有明说,但谁都听得出来,代表东海镖局和石母对面,万一对方老羞成怒,骤然出手,以林仲达的武功,只怕接不下来,所以要楚玉祥出面。
  林仲达笑道:“丁大哥是咱们的总指挥,你派楚师弟出面,谁都唯命是从。”
  楚玉祥道:“小弟遵命。”
  走在前面的钱九妹忽然回过头来,朝楚玉祥看了一眼。她方才误认英无双是楚玉祥,但后来英无双说楚玉祥是他大哥,她有些不相信,因为一行人中,要算英无双是最美的少年了,她听江湖上传说,楚玉祥是个美少年,因此楚玉祥开口说话了,她要证实一下。
  这一眼,她看得脸上不禁又是一红!
  快近山麓,迎面直立着一座白石牌楼,上书“石母仙境,四个大字,再过去,就是一片白石铺成的平台,方广数十丈,左右两边各有三间房舍,东西相对,再过去则是一道宽阔的石阶,洁白如玉,不下百级。
  总管胡咎领着众人,走到广场中间,脚下忽然一停,抬抬手道:“校武厅就在东首,诸位请随我来。”
  所谓校武厅,原来就是东首的三间房舍了。石母要胡咎把众人领到“校武厅”来,那是不让众人进入石母宫去了。
  这三间房舍,远远看来只像三间小屋,那是因为这片平台广场,十分辽阔之故,这一走近,三间雳舍顿觉相当高敞。中间有两道高大的朱红大门,配以铜环,十分气概。左右两问,是一排搂花石棂,并无门户。
  胡咎领着众人还未走近,两扇大门徐徐开启,从里面透射出明亮的灯光,远望进去,这座厅堂居然极为深遂宽敞。
  这时从门内走出四名一式翠绿衣裙的少女,分左右站停,一齐躬下身去,说道:“请贵客人内奉茶。”
  胡咎抬手道:“诸位请。”
  东门奇、三手真人并肩走在前面,胡咎依然陪着走入。
  钱九妹也跟在他身后走入。接着是丁盛、楚玉祥等人相继跟入。
  厅上灯光通明,上首中间放一把高背太师椅,左右各放一把靠背稍低的太师椅,下首左右两边,各有两排八把椅几。
  胡咎陪同众人人内,就拱拱手道:“诸位请坐,姥姥即将出来亲自招待,兄弟那就告退了。”
  东门奇沉哼道:“胡总管请便吧!”
  胡咎连忙拱手道:“兄弟失陪。”
  转身匆匆往外退去。
  钱九妹跟着他转身之际,目光又迅快的瞥了楚玉祥一眼,才低头疾走,出门而去。
  东门奇一摸着苍须,嘿然道:“大家不用客气,坐下来吧,看这情形,石母要胡咎领咱们到这里来,那是准备和咱们动手的了。”
  大家各自依次坐下。
  裴畹兰道,“咱们本就是跟她了断梁子来的,江湖上了断梁子,还有不动手的?”
  丁盛道:“蓝兄弟,咱们就是动手,也该把是非说清楚了,待回由楚兄弟和她答话,你和东方兄弟两个,不可随便开口。”
  裴允文道:“丁大哥说得是,你们两个喜欢插嘴,说话出去了是收不回来的,最好多听少开口。”
  四名绿衣少女端着香茗送上,一面说道:“贵客请用茶。”
  她们分别把茶盏放到几上,便自退去。
  一行人,连东门奇,三手真人在内,只知石母是个出名难惹的人,对她详细来历,却也并不清楚、石母岭也被江湖上人视同魔宫,从未有人来过。
  对她既然并不了解,石母手下端上来的香茗大家自然并没去动它,只是枯坐着等候。
  这样足足等了一顿饭的时光,还不见石母出来,大家心中渐感不耐。
  就在此时,听听远处传来三声清磐之声!
  接着只见八名绿衣少女手提宫灯款款走入。稍后是总管胡咎和四个身穿墨绿长袍的老叟,然后是两个一身黑色衣裙的女子,年在三旬左右,另外两人则是柳七娘和钱九妹,然后是一个黄发鸠脸的黑衣老婆子,身后紧随着两个白衣女子,年约二十四五岁。
  接着又是一个手持鸠杖的黑衣婆子,此人楚玉祥曾在玄女宫见过。最后是一个自发如银,脸色红润的青衣老妇,双颧特高,脸色冷峻,手中拄着一支六尺长朱漆风头杖,她身后紧随着两个绿衣小鬟,一个手捧一柄白玉如意,一个手捧一柄形式奇古的短剑,跟在白发老人身后步步亦趋。
  这一行人走人大厅,各自就位,那就是八名绿衣少女走到上前便向左右两旁雁翅般排开,站定下来。
  总管胡咎和四个身穿墨绿长袍者叟走向下首最左边的一排椅上坐下。两个黑衣女子和柳七娘、钱九妹、黑衣婆子则走向下首最右边的丁排椅上落坐。(厅上一共有四排椅几,东门奇等人坐在中间的两排)黄发鸠脸老婆子则一直走到上首右边一把交椅落坐,两个白衣女子垂手站到她椅后,敢情是她的门下弟子了。
  白发青衣老妇走到上首中间一把交椅坐下,两名绿衣小鬟也站到了她的椅后。不用说,这自发红颜的青衣老妇,自然就是武林中出名难惹的石母了!这原是一瞬间的事,石母踞坐上首,两道森寒的目光朝东门奇、李静虚两人投来,冷然道,“东门奇、李静虚,你们两人率众远上石母岭,这还是江湖上四十年来的第一次,你们不妨先说说找上石母岭来的原因吧!”
  东门奇发出一声尖锐的大笑,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找你石母的正是李道兄和楚小兄弟二位,天下之大,不去找别人,偏偏来找你石母,当然不会没有原因,也不会是小事情,你问他们二位吧!”
  石母怒目刚朝三手真人投去。
  三手真人已经接着缓缓说道:“贫道李静虚退出江湖,不间尘事,已有二十年了,茅山派和你石母一向并无过节可言……”
  石母冷冷的道:“那你找上石母岭来作甚?”
  “问得好!”
  三手真人冷然道:“令徒在茅山创立玄女宫,已有十年,三茅宫的人也从未去打扰,但数日前玄女宫和东海镖局发生冲突……”
  石母冷然道,“玄女宫和东海镖局发生什么冲突?”
  三手真人道:“贫道不是东海镖局的人,不明其中内情,但三天前夜晚,东海镖局的人找上茅山,令徒要人把东海镖局留的记号,指向三茅宫,嫁祸于三茅宫,企图引起双方火拼,则是事实,后来经贫道和敝师弟三茅宫观主葛元虚再三解释,误会才告澄清,敝师弟代表贫道亲送东海镖局的人出观,不料竟遭玄女富的人隐身暗处,以毒针从背后袭杀,贫道找上玄女宫,又被邵宫主利用厅上机关沉入地底,贫道今晚前来,希望石母交出邵宫主和杀害贫道师弟的凶手,了断咱们两家这场过节。”
  石母脸上隐现怒容,点头道:“好,好!”
  她连说了两个“好”字,目光转动,说道:“谁是东海镖局的楚玉祥。”
  楚玉祥站了起来,应声道:“在下就是。”
  石母目光锐利盯注着楚玉祥问道:“现在该你说了。”
  楚玉祥双目神光直向石母射去,冷然道:“玄女宫的邵宫主,是你门下?”
  这话问得很盛气。
  石母心中暗暗一怔,忖道,“这少年人目光如此冷厉,练的是什么功夫?”
  一面沉声道:“是老身门下又怎样?”
  楚玉祥突然朗朗一笑道:“姓邵的既然是你石母门下,她所作所为,如果不是她本人和东海门有仇,那就是你石母主使的了,何用再问在下?”
  石母被他这几句话问得不禁一呆,说道:“邵若飞是老身门下没错,老身派她主持茅山玄女宫,她究竟和你们东海镖局结了什么仇,老身又主使了什么,少年人,你把话说清楚了。”
  楚玉祥双目精光如电,切齿道:“东海门和你们石母岭何怨何仇?你要玄女宫以江南分令名义,杀害我义父、义母,东海镖局复业之后,玄女宫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寻衅,还劫持我二师兄林仲达的父亲,凡此种种,难道不是你石母主使的吗?”
  石母哼了一声道:“少年人,你找上石母岭来之前,可曾查清楚了?”
  丁盛听得心中不禁一动,忖道:“听她口气,难道不是她们?”
  楚玉祥朗笑一声道:“事实俱在,难道还不够明白吗?”
  石母道:“你说的事实是指什么?”
  楚玉祥道:“玄女宫的人把东海镖局的人囚禁在地下密室,这还不够吗?”
  石母点点头道:“你们都说完了?”
  她缓缓回过头去,说道:“若飞,你跟他们把话说清楚了。”
  坐在下首最右一排第一位黑衣女子口中应了声“是”站起身来,她正是茅山玄女宫主邵若飞,三十出头,生得眉目如画,她在玄女宫之时,本来戴着面具,是一个白发者道姑,但此刻却是她的本来面目,只是一股气愤之色,朝石母躬身一礼,然后说道:“弟子首先要答覆的是三手真人李静虚,玄女宫在茅山创建十年,只是禁止任何人进入七星岩,和三茅宫从无过节可言,师尊门下,和玄女宫侍者从未有人使用毒针的,用毒针杀害三茅宫葛观主的,并非玄女宫的人。”
  三手真人道:“邵宫主门下既未杀害敝师弟,贫道上玄女宫之时,邵宫主何以不向贫道明说,却乘贫道不备,以机关把贫道沉入地底?”
  邵若飞道:“那是因为你和东海镖局的人同来,擅闯禁地。上玄女宫寻衅,我自然要把你们拿下了。”
  三真人道,“玄女宫劫持了东海镖局的人,东海镖局原是找玄女宫救人去的,是你要人把沼路记号改向三茅宫总不假吧?你们嫁祸三茅宫,一计不成,乘敝师弟送客之际,用毒针偷袭他身后致死,又图嫁祸东淘镖局,激怒贫道,好挑起贫道和东海镖局之间的误会,这科手法如何瞒得过贫道?岂能凭你一面之词,玄女宫的人从不使用毒针一句话,就能算了?”
  邵若飞道:“涂改记号和杀害葛观主的不是玄女宫的人,就是不是,你不信又待怎样?”
  三手真人朗笑道:“今晚贫道是向石母要公道来的,你不交出杀害葛师弟的凶手,贫适就向石母要人。”




  第23章、掌废毒母

  邵若飞道:“我正要找你交出火烧玄女宫的人……”
  石母一摆手道:“若飞,事情一件一件的来。”
  接着朝楚王祥道:“年轻人,老身可以告诉你,邵若飞是老身门下大弟子,老身派她主持茅山玄女宫。从未和江湖人有过过节,老身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更没有丝毫野心,你说的江南分令,并不是玄女宫,杀害你义父、义母,一再向东海镖局寻衅,也另有其人,和玄女宫一点关系也没有,老身说这番话,并非怕事,而是犯不着替别人背黑锅,这话你懂了吧?”
  丁盛看她方才一腔盛怒,才要胡咎把自己等人领到校武厅来的,分明已有动武之意,但现在听她口气却分明软了下来,敢情是她看到了楚师弟身边佩的是全真教长剑,她惹不起祖半仙,才想到她犯不着替别人背黑锅了。
  楚玉祥道:“既然玄女宫和东海镖局毫无半点过节,玄女宫的人可以向东门前辈明说,何以要涂改记号,先图嫁祸三茅宫,再杀葛观主,企图嫁祸东海镖局。而且还把东海镖局去的人利用机关,沉入地底,若非在下中途脱险,赶去玄女宫,把人救出,到现在尚有多人被困在地窖之中,以上说的是玄女宫,但你石母是前辈高人,既然知道咱们一行人与你无仇,今天中午,却又使人在大市酒店暗下手脚,要胡总管把咱们迷翻了擒来,那么你先前说的话岂非掩耳盗铃,欲盖弥彰吗?”
  这话说得咄咄逼人,数十年来。石母面前几曾有人敢对她如此说话,闻言不觉脸色微变,怒笑道:“年轻人,老身一向言出如山,说的话岂会骗你,江南分令,和老身无半点关系,邵若飞在老身面前,也绝不敢有半句谎言,因此涂改记号,杀死葛观主的,也绝非老身门下玄女宫的人,这是前面一段。”
  她口气略顿,接着又道:“至于玄女宫利用机关,把东海镖局的人沉入地底,是因为你们擅入七星岩,和东海镖局有无过节是两回事,圭于今天中午在大市酒店把你们迷翻,那因你们放火烧了玄女宫,鄂若飞自然要找你们这些人算帐,正好在路上遇到柳七娘姐妹,她们是多年好友,柳姑娘自告奋勇,要替若飞出气,此事直到柳姑娘到了这里,老身才知道。而且你们是向石母岭来的,犯我禁忌,胡总管得到若飞通知,才派船去接人,老身得知此事之后,本待问清楚了再行发落,你们却在中途醒转过来了,所有过程,就是如此。”
  丁盛起身道:“前辈说的话,咱们当然可以相信,但其中有一件事,也许前辈真的不知道,但邵宫主只怕并非不知情,而是不肯说出来……”
  石母道:“你指涂改你们记号,和以毒针杀死葛观主的人吗?”
  丁盛道:“正是。”
  石母冷冷一哼道:“此人不是老身门下,也不是玄女宫的人,她涂改记号,杀死葛观主概与老身无关,老身就算知道,也毋须告诉你们,你们这一行人,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不会自己去查吗?”
  话声甫落,突听一阵急乱的云板声,连续响起!
  石母脸色一变,厉笑道:“好哇,你们原来还有后援,居然擅闯石母宫……”
  就在此时,只见厅外人影闪动,三个绿衣少女右臂血迹殷然,急匆匆奔入,扑的跪倒在石母面前,一个说道:“启禀姥姥,宫中四处起火……”
  石母听得一怔,虎地站起,喝道:“纵火的是什么人,你们怎么了?”
  另一个道,“启禀姥姥,那是几个老头在到处放火,遇上弟子,手中长剑一震,就点废弟子右臂穴道,出手奇快,已有不少人都被他们废了右臂……”
  石母气得风头拐猛地朝地上一顿,喝道:“东门奇,原来你们约了帮手来大破石母宫的,很好,你们一个也别想生离石母岭……”
  东门奇也觉得事情来得兀突,口中大笑一声道:“石母,老夫告诉你,咱们没有帮手,也用不着另约帮手,那也许是你另有仇人找上门来,放火烧你石母宫和点废宫中女弟子,概与咱们无关,人就在你宫中,你不会自己去查查吗?”
  这时邵若飞和另一个黑衣女子、总管胡咎和四个穿黑绿长袍的老叟等人听说石母宫四处起火,不约而同纷纷站起身来。
  石母手提风头杖,白发飞扬,狞厉的道:“你们不用去,烧了石母宫,可以重建,这些人一个也不能放过,谁要硬闯,给我一律格杀勿论!”
  她却怒匆匆朝厅外走去。
  侍立她身后的两个绿衣少女(一个手捧玉如意,一个手捧长剑)立即急步紧随她身后走出。
  坐在她右首的黄发鸠脸老婆于呷呷笑道:“这几个人交给我老妹子就好,我包管他们一个也走不了。”
  三手真人朗笑一声道:“你是蛇母余丐婆,凭你玩几条长虫的人,也敢口出狂言,咱们若是要走,谁能拦阻得了?”
  石母刚走到大厅门口,突听一声苍劲嘹亮的长笑响处,门口已经出现了五个身穿古铜色,长仅及膝长袍的老者,每人手中执一柄细长长剑,当门而立。
  楚玉祥一眼就认出这五个老者正是昨晚在小庙中遇上的五人。
  只听为首老者沉喝道:“石母,你还认得老夫五人吗?”
  石母目光如炬,冷哼道,“终南五剑,原来是你们在石母宫放的火。”
  为首老者道:“对付你这种惨无人道,横蛮不可理喻的人,就是要火其炉,诛其心,这有什么不对?”
  石母但见从百级石阶上奔下来的玄母宫绿衣侍女,一个个右肩血迹殷然,这一阵工夫,敢情全被终南五剑点废了右臂,同时但见山上浓烟冲天,冒起火光。心头气怒交迸,厉喝一声:“你们都该死!”
  呼的一杖横扫过去。
  终南五剑来者不善,他们苦练二十年,就是为了报雪昔年被石母点废右臂之耻,一见石母挥杖击来,五个人不约而同身形飞旋,一下掠出数丈之外,落到石砌平台之上,五个人原式未变,由为首老者喝道:“石婆子,要动手到这里来。老夫五人已经等了二十年,正要领教领教你的杖法。”
  石母是气疯了心,厉声喝道:“老身还会怕了你们终南五剑不成?”
  人声随到,又是一杖扫了出去。
  终南五剑又是一个飞旋,让开她的杖势,但等到落地,五个人已像一朵梅花,分作五个方位把石母围在中间,五支长剑再也不容她先发制人,各自划起一道剑光朝中央攻到。
  石母怒极,喉头发出桀桀厉笑,手中龙头杖起处,宛如神龙乍现,旋身之际,一下漾起八九条杖影,纵击横扫,劈捣而出。
  但终南五剑岂是等闲之辈,列定的五方剑阵,乃是经过二十年苦心孤诣,专门用来对付石母的剑阵。
  虽然这二十年来石母的武功已经和二十年前比较精进甚多,但一个人的武功路数,任你如何变化入神,总是依然有迹可寻,不会脱出昔年的路数范畴,何况这二十年,你武功精进,终南五剑的功力,也同样在精进。
  这一拼搏上手,终南五剑五支细长长剑的剑光,也立时随着扩展,他们练了二十年,此进彼退,各有阵法掩护,而且五人剑法各不相同,攻上之时,好像是各使各的,毫无关连,不像旁的剑阵,不论人数多寡,剑法如出一辙,但等到你攻向某一人的时候,其余四人,有人发剑从侧封解,有的乘机向你袭到,因为五人剑法不同,攻守各异,却有相辅相成之妙。
  刹那之间,就打得剑光冲霄,杖影如山,当真是武林中罕见的一场凶杀,令入难以分得清敌我人影。
  这时除了跟随石母出来的两名绿衣少女一捧玉如意、一捧短剑,静静的站立在阶上,对大天井这场厮杀,并没有第三个观战的人,那是因为东首的校武厅上,也已有人动上了手!
  那是石母刚走出大门,蛇母余丐婆呷呷笑道:“李静虚,你能叫得出老婆子的名号,敢不敢接老婆子几手?”
  话声甫出,右手抬处,两支金色袖箭,就凌空朝三手真人当头激射过来。
  蛇母余丐婆一向住在蛇岭,(蛇岭就在石母岭西南首)以卖蛇药闻名江湖,她是石母的左右手。
  余丐婆的外号既是蛇母,自然是弄蛇的能手,她打出来的暗器,当然不会是暗器,暗器当然也是蛇了!那是两条不过五寸长的金色小蛇!
  三手真人正待出手,丁盛刷的掣剑在手,闪身撩起,口中说道:“对付区区一个丐婆,何用道长出手?”
  他长剑挥起,剑尖一振,幻起两点剑影,分向两条金色小蛇削去。
  哪知剑尖和两条金色小蛇才一接触,不但并未把它们削断,两条小蛇一着剑尖,竟然一下就现在剑上!
  不,那两条小蛇黏上剑尖,竟然一左一右缘着剑身滑了下来,游行极为快速!
  丁盛也是久经大敌之人,心头猛吃一惊,这情形已是非弃剑不可,他毫不犹豫,手腕一抖,长剑脱手飞出,朝蛇母当胸电射过去。
  他出手虽快,但滑下来的金色小蛇更快,最先和剑尖接触的一条已经快近剑柄,经他手腕一振。刚好落到他手背之上,等他长剑脱手飞出。已经一口咬住手背。
  丁盛只觉手背一麻,心知不对,低头看去,一条金色小蛇果然钉在手背之上。左手一把抓住蛇,运功一捏,这条连剑尖都削不断的金色小蛇,竟然被他捏得粉碎,但他两眼一黑,砰然往地上跌坐下去。
  他奋力掷出的长剑去势如虹,堪堪击射到蛇母身前,侍立她身边的两个白衣女子娇叱一声,一左一右挥起两条长鞭,闪电缠住剑身。蛇母门下使的那两条长鞭,正是一身细鳞,不畏刀剑的铁线蛇。
  丁盛这一摔倒地上,看得大家全都大吃一惊,英无双、裴畹兰口中惊啊出声。
  东门奇忙道:“你们看看那金线蛇死了没有,不可鲁莽!”
  楚玉祥俯下身去,注目一看,丁盛左手已把金色小蛇捏碎,这一瞬工夫,丁盛右手背已经色呈青黑,比平常肿大了一倍,心中暗暗凛骇,急忙取出祖师父的辟毒丹,倾了两粒,迅快纳入丁盛中,又倾出两粒,纳入自己口中,嚼烂了甫在他手背上。
  蛇母看得呷呷笑道:“被金线蛇咬上一口,没有老婆子的蛇灵丹,天下无药可解,不出顿饭工夫,就非死不可!”
  楚玉祥听得大怒,直起身,一个箭步朝她直逼过去,口中喝道:“那你就把解药交出来。”
  那两个白衣女子眼看楚玉祥朝师傅欺来,口中同时发出一声娇叱,纤手挥处,两条足有五尺来长,乌黑有光的铁线蛇,一左一右朝楚玉祥挥了过来。
  楚玉祥早已运起“太素阴功”双手如刀,嗔目喝道:“你们给我退开!”
  呼呼两掌对准两条吐着红信的蛇头上劈去。他这两掌使的正是厉神君三刀、十三剑中的一记掌法。
  铁线蛇周身细鳞如铁,不畏刀剑,但楚玉祥这两掌凝聚的“大素阴功”是至阴至寒之气,铁线蛇如何抵挡得住,遇上掌风,立被阴寒之气所冻死,两颗蛇头软软的垂籽下去。
  两个白衣女子还不知道手中变成了一条死蛇,娇喝道:“你不要命了!”
  蛇母眼光何等锐利,看出两个弟子手中铁线蛇和对方掌风乍接,立即软垂下去,心头也暗暗一惊,忖道,“这小子使的是什么手法?”
  口中喝道:“你们退下。”
  两个白衣女子不敢违拗,看了楚玉祥一眼,往后退去。既然退下去了,自然要把手中铁线蛇收回,这下才发现两条蛇均已死去,一时不觉惊呼道:“师傅,他杀死了弟子的铁线蛇。”
  蛇母朝她们一挥手,然后目注楚五祥问道:“小子,你用什么杀死了我两个徒儿手中的铁线蛇。”
  楚玉祥听说两个白衣女子手中的铁线蛇居然被自己掌风杀死,精神为之一振,双手一摊,朗朗笑道:“在下用什么杀死两条铁线蛇,你没看清楚吗?”
  蛇母心想:“莫非这小子练有什么极厉害的毒功不成?”
  但看他伸出来的双手,白嫩如同女子,看不出丝毫异处,一面嘿然道:“你是向老婆子要解药来的?”
  楚玉祥道:“不错。”
  蛇母道:“解药当然有,但老身凭什么要给你呢?”
  楚玉祥道,“依你要如何才肯交出解药来呢?”
  “问得好!”
  蛇母尖笑道,“只要接得下老婆子七种暗器,你才有资格向老婆子索取解药。”
  她口中说的“七种暗器”自然就是七种剧毒的蛇了。
  楚玉祥大笑道:“别说七种,你就是使出七十种暗器,在下也非接不可!”
  蛇母口中沉笑一声道:“好,那你就接着了!”
  左手大袖一抬,品字形飞出三种金线,直取楚玉祥电射而来。
  楚玉祥方才已经试出“太素阴功”可以杀得死毒蛇,早已运功等待,一见三条金线蛇朝自己飞射过来,左手手掌一横,迎着三条金线蛇击去。
  一道奇寒阴风随掌劈出,电射而来的三条金线蛇经“太素阴功”逼住,立即堕地死去。
  这下直看得蛇母心头大力凛骇,暗道:“金线蛇不畏刀剑,竞会被他掌风击毙,这小子使的什么掌风,竟有这般厉害!”
  一时黄发飞扬,口中呷呷笑道:“好,好!”
  两声“好”堪堪出口,双手陡扬,这回从她一双大袖中飞出一蓬十几条彩丝,有的赤红如火,有的雪白如练,有的碧绿如翠,有的乌黑如墨,才一射出,就倏地分散开来,朝楚玉祥上下前后,像网署般罩落!
  这十几条彩线,当然全是天下最毒的毒蛇,也是蛇母一身最厉害的法宝了。
  楚玉祥口中发出一声朗朗大笑,双掌同发,扬手劈出。
  这一蓬如是暗器,他双手同劈,自可把它全数击落。
  但这十几条活生生的毒蛇,而且蛇母双袖扬起之时,暗中已使了手法,十几条毒蛇,是分散开来袭敌的,其中有几条一出蛇母衣袖,已经迂回射到楚玉祥的身后,才突然回头,有的咬向肩头,有的咬向后腰。
  这还不说,就在这蓬彩丝射出之际,另有几条青色小蛇,却从蛇母竹布裙下游出,迅速朝楚玉祥立足之处游了过去。
  这真是电光石火般事,楚玉祥双掌拍出“太素阴功”随掌而发,迎面首当其冲的七八条毒蛇已立被纷纷击落,但没被掌风击落的,却已咬上他肩头、后腰等处的衣衫,这时也纷纷跌堕下去。
  不,那是因为楚玉祥此时运起神功,全身都在“太素阴功”包围之中,这些奇毒无比的小蛇还没咬上衣衫,就被“大素阴功”震落下去。
  只有从地上游过来的七八条小青蛇,游近楚玉祥脚下还有一尺来远,就发觉前面有至阴至寒之气,立时畏缩不前。
  要知任何毒蛇到了冬天,都要躲在洞中蛰伏避寒,“太素阴功”乃是先天至阴之气,比十个冬天还要冷,它们自然不敢再往前游过来了。
  楚玉祥目光何等锐利,一眼就看到七八条青竹丝游到离自己脚下还有一尺多远,便畏缩不前,伏地不动。
  他现在已经证实“太素阴功”可以制蛇,继双掌劈出之后,突然大步跨上,举脚朝那在地不动的青竹蛇踩去。
  那七八条青竹丝发觉阴寒之气突然大励,更不敢游动,只烛缩着身子蛰伏地上。
  楚玉祥行动何等快速,只两脚就把七八条青竹丝一齐踏死。
  这一段话,分开来说,好像已有不少时间,实则只是楚玉祥继双掌拍出之后,举足跨上两步而已。蛇母使出来的一身法宝,训练有素的二十几条天下奇小毒蛇,转眼之间,悉数死去。
  蛇母亲眼看见二十几条小蛇,只有七八条是被楚玉祥掌风击落的,还有七八条几乎已经咬上楚玉祥肩头,腰肢等处。并没被他掌风击中,也纷纷自己跌落下来,还有七八条青竹丝是游到他身前一尺光景就蛰伏不动,任由他举动踩死的。
  她简直做梦想不到遍历苗疆穷山恶水,找来的天下奇毒,竟会一齐毁在眼前这小子手里!
  普天之下,不怕毒蛇侵袭的人,只有一个,那是武林一怪绿袍厉神君。这小子莫非会是厉神君门下?
  一念及此,她一张鸠脸都不禁发白,纵然一身法宝全数完了,但惹上了天下第一大魔头厉神君,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蛇母色厉内荏,眨动一双三角小眼,望着楚玉祥,黄发颤动,问道:“小……兄弟,你是厉神君……门下?”
  楚玉祥还未开口,突听丁盛大笑道:“余丐婆,你知道就好。”
  原来他服下全真教祖半仙的辟毒丹,经过这一阵工夫,体内蛇毒业已完全消失,站了起来。
  蛇母听得身体一颤,苦笑道:“小兄弟,你怎么不早说?老婆子这一身家当,也不至尽失了!”
  回头朝他身后两个白衣女子说道:“素素、青青,咱们走。”
  说完,带着两个弟子迅快的朝厅外闪去。
  楚玉祥急忙回过身去,说道:“丁大哥,你没事了?”
  丁盛大笑道:“愚兄早已好了,只是不放心蛇母的金线蛇毒会好得如此快法,所以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在他说话之时,那坐在左上首四个身穿墨绿长袍的老叟一齐举步朝楚玉祥走来。
  东门奇沉笑一声道:“四位老哥,大概是商山四友了?”
  其中为首一人拱手道:“东门老哥请了,老朽兄弟正是商山四友。”
  东门奇大笑道:“四位……”
  为首老者摇手道:“东门老哥不可误会,老朽只是想请教这位小兄弟一事。”
  他伸手朝楚玉祥指了指,然后说道:“老朽方才听说小兄弟是厉神君的高足?”
  楚玉祥不知他们来意,但人家说得还算客气,只得抱拳道:“不错,老丈说的正是家师。”
  为首老者,又道:“厉神君一生从未收徒,小弟既是厉神君的人,不知可有厉神君的信物?”
  楚玉祥道:“老丈……”
  为首老者道:“小兄弟身边如有神君信物,务请取来赐我兄弟一观。”
  楚玉祥心中一动,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块色呈紫红的竹牌,递了过去,说道:“老丈说的就是这个吗?”
  为首老者乍睹竹牌,慌忙双手接过,神色恭敬的道:“果然是神君昔年的竹符令。”
  然后又把手中竹牌让其他三人看过,才双手递还,说道:“小兄弟把令牌收起了。”
  楚玉祥收好竹牌。
  那为首老者朝楚玉祥拱拱手道:“多谢小兄弟赐观神君竹符,老朽兄弟告退。”
  回身朝总管胡咎拱拱手道:“胡总管,请代覆上石姥,老朽兄弟吞为石母宫大护法,在强敌压境之际,本该稍尽棉薄,说什么也不应该在此时抽身而退,但这位小兄弟乃是厉神君的唯一传人,身边携有昔年神君竹符令,见令如见神君,老朽兄弟不敢抗命,只好就此退出,情非得已,务请石姥见谅了。”
  说完,四人飘然往外行去。
  东门奇暗暗喘了口气,商山四友成名在五十年前,武功橘异,真要动起手来,自己和三手真人一对一还不至落败。但也毫无胜算把握,他们居然只索看了厉神君的令牌,就不战而退。
  不错,厉神君昔年曾是黑道盟主,见令如见神君,原来他们还是神君昔年的属下!
  胡咎看得不觉怔住了,商山四友是石母宫的四大护法,平日视若上宾,这时竟然不别而去!
  蛇母走了,商山四友也走了,剩下来只有石母门下两个黑衣女子邵若飞(玄女宫宫主)和她师妹韦若云、(二十七八岁)柳七娘、铁九妹、另外还有一个黑衣老婆子、(玄女宫的右护法)总管胡咎等几个人,声势就大减弱了。
  这时半山腰上的火势,已经烧红了半片天,照得这座校武厅中满是红光。
  东门奇道:“李道兄,咱们出去瞧瞧!”
  三手真人道:“且慢,贫道要把姓邵的妖女拿下来。”
  邵若飞听得大怒,锵的一声抽出剑来,喝道:“李静虚,你以为姑娘怕了你了?”
  三手真人沉哼道:“你怕也好,不怕也好,贫道立誓要为我师弟报仇,你不交出杀害我师弟的凶手,贫道就要把你带走。”
  柳七娘格的一声娇笑,说道:“邵宫主正想把你留下呢!”
  楚玉祥因自己练成“纯阳玄功”不畏剧毒,他看柳七娘笑盈盈的走出,立即迎了上去,喝道:“柳七娘,你在大市酒馆下毒,在下正要找你。”
  柳七娘媚眼一瞟,晴了一声道:“你要找我,难道你不怕毒吗?”
  楚玉祥道:“你试试就知道了。”
  柳七娘以中掩嘴,轻笑道:“天底下那有不怕毒的人?”
  就在此时。楚玉祥突听耳边传来一个女子焦急声音道:“楚玉祥,我师姐手帕上有花粉毒,快些摒住呼吸后退,只要闻上一丝香气,就会中毒昏迷……”
  楚玉祥听得奇怪,举目看去,只见柳七娘的师妹钱九妹站在柳七娘身后,一只焦的的目光朝自己投来。
  他不但并未摒住呼吸。反而朗朗一笑道:“多谢姑娘,看来你的花粉毒也不过如此。”
  他这句“多谢姑娘”目光朝钱九妹投去,自然也是向钱九妹说的了,下面一句,才是朝柳七娘说的。
  这话只有钱九妹听得懂,双颊登时红了起来。
  这话听到柳七娘耳中。这句“多谢姑娘”自然是指她在说话之时偷使“花粉毒”了,不觉格格笑道,“看来倒使我真的有些相信你不怕毒了!”
  话未说完,左手倏扬,把手中一方香喷喷的绣花帕儿猛地朝楚玉祥迎面掷来。就在左手绣帕掷出之际,身形随着一个轻旋,右手五指齐弹,同时弹出几缕粉红色的细未,迅速散开。
  那几缕粉红细未,本来就是肉眼难见,一经散开,更消散得无形无踪。
  楚玉祥耳边又听到那少女声音叫道:“我师姐使出蚀骨散来了,你还不快退?”
  楚玉祥双眉陡轩,大喝一声,右手一掌朝前推出。
  这一掌他含愤出手,“纯阳玄功”像狂潮般涌出,轰然有声,别说飞来的绣花帕了,连整座大厅上的空气,都像百川沥海一样跟着朝前流去,这份声势委实非同小可!
  柳七娘“啊”声都没出口,一个人往后一仰,平空飞出去一丈开外,砰然一声撞到右首墙壁之上,再跌坐下去,人已昏了过去。
  连站立得和她稍近的钱九妹和一个黑衣老婆子(玄女宫右护法)闪避不及,也被一股炽热的无形劲气推出去了数尺来远,前面两排四五把紫擅雕花椅几,也被这二记掌风击得笋头脱散,倒坍一地。
  这一掌直看得东门奇和三手真人都不禁为之一怔。石母手下的邵若飞、韦若云不禁变了脸色,她们怎么也不相信楚玉祥这点年纪,竟有如此高绝的武功。
  钱九妹早已俯下身去,低头一瞧,只见师姐脸如金纸,双目紧闭。嘴角血迹殷然,不但昏死过去,而且气若游丝!
  她方才只是替楚玉祥担心,因为她深知师姐使毒的本领已得师父十之六七,只要她一举手,敌人再多,也会像放竹排一般的倒下去。但怎知楚玉祥这一掌竟有这么厉害,把师姐震得昏死过去。她心头又急又怕,猛地抬起头来,且含泪光朝楚玉祥含怒道:“你把我师姐震死了!”
  楚玉祥也不禁为之一呆,这一掌的威力之强,连他自己也大出意外,眼看钱九妹那份焦急模样,心中更觉歉疚,急忙探手入怀,取出药瓶,倾了一颗祖师父的治伤救死丹,递了过去,说道:“钱姑娘,真对不起,在下一时留手不住,误伤了令师姐,这颗治伤救死丹,只要有一口气在,多重的伤势都可以治得好,你快给令师姐纳人口中,自会随津化下的。”
  钱九妹听说丹药有这么灵效,急忙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你。”
  就把药九纳入柳七娘口中。
  裴畹兰披披嘴道:“楚大哥也真是的,这种人还用得着给她治伤药丸?”
  英无双道:“大哥不是说一时留手不住吗,大概原本不想打死她的,所以会给她伤药了。”
  现在,邵若飞和她师妹韦若云、黑衣老婆子、总管胡咎以及八名绿衣少女一窝蜂般退出大厅。
  东门奇、三手真人和丁盛,楚玉祥等人跟着退出校武厅。
  三手真人就仗剑朝邵若飞逼去,喝道:“姓鄂的妖女,你给我站住!”
  邵若飞眼看石母宫付之一炬,师尊和终南五剑缠斗未休,胜败极难预测,(她本来认为师尊是天下唯一的高手,但如今落在终南五剑的剑阵之中,一直没有获胜的机会,她对师尊信心也开始动摇了)三手真人这一逼近,不由急怒交迸,口中一声清叱:“我和你拼了。”
  手中长剑一抖,陡然迎面刺出。
  三手真人哪会把她放在眼里?朗朗一笑,连剑也未拔,左手拂尘一挥,往剑上卷去,一蓬马尾居然嘶然有声,千百细丝有如匹练一般,卷了过去。
  邵若飞急急向左闪出,人如逆水游鱼,长剑连刺带劈,朝三手真人右侧攻入。她不愧是石母门下的大弟子,这一连七剑,几乎形同拼命,周身剑光镣绕,宛如一片流霞,煞是凌厉!
  三手真人和一个后辈动手,自然不屑用剑,只是左手挥洒,挥起拂尘应敌,双方瞬息之间,已各自互攻了十数招之多。
  就在一片剑光拂影之中。响起邵若飞一声惊呼,手中长剑已被三手真人拂尘紧紧缠住。
  邵若飞自然不肯放弃长剑,急忙用力往后一抽,试想你长剑已被三手真人缠住,哪里还容你抽得回去?
  就在此时,三手真人执拂左手突然往里缩入。这一缩,就把邵若飞一个人往前拉近了两尺光景,他左手突然缩短,右手却随着暴长,手指连弹,一下点了邵若飞七八处穴道,口中发出朗朗大笑,一把把邪若飞提了过去。
  站在邵若飞身后的韦若云和黑衣婆子睹状大惊。双双急掠出来。
  丁盛左手一抬,朝赵雷、钱电二人打了个手势,二人立即大踏步迎出。
  赵雷洪笑一声,双锏一摆,喝道:“小丫头,你可是要找人动手吗?”
  韦若云气红了脸,怒声道。“你要找死就来吧!”
  手中长剑疾刺而出。
  赵雷嘿道:“就算赵老大找死,也不会死在你丫头剑下。”
  双锏倏分,左锏硬挡剑势,右锏疾发,刺向对方肩窝。
  钱电手中提着一双流星槌,挡在黑衣老婆子面前,冷然道:“你这婆子看来年纪不小了,把命送在石母岭,实在划不来,钱某放你一条生路,你去吧!”
  他这话是存心气气黑衣老婆子的,她当然不会被钱电这两句话吓退,是以口中虽然说着,可没丝毫大意。
  黑衣老婆子果然被他激怒,厉笑一声道,“好个狂徒,吃老婆子一杖!”
  右手铁杖呼的一声直捣过来。
  钱电横跨一步,喝道:“钱某从不和无名之辈动手,你先亮个万儿让钱某听听,再动手不迟。”
  这话把黑衣老婆子气得自发飞扬,冷声道:“老婆子是玄女宫右护法原大娘。”
  钱电大笑道:“玄女宫早已被火烧了,连宫主都已拿下,哪里还有什么右护法?你是石婆子手下的那两个老丫头对不?”
  玄女宫两个护法,左护法田婆子已被楚玉祥施展“纯阳玄功”破去一身武功。
  这两个老婆子确是昔年侍候石母的丫头,但几十年来,大家都尊她们“田婆婆”、“原婆婆”钱电这声“老丫头”自然听得她勃然大怒,厉喝一声:“你是找死!”
  铁杖压顶般劈出。
  钱电大声道:“我叫你老丫头有什么不对?难道你不是石婆子的丫头?钱二爷和一个老丫头动手,真是辱没了我钱二爷的身份。”
  他口中虽然说着。事实上可没敢小觑了她。因为原大娘是石母昔年的贴身丫头,一身武功出自石母,如论功力,还远在邵若飞、韦若云之上。他身形闪动,手中两颗流星槌早已相继打出。
  两对四人眨眼之间。就打得十分激烈。韦若云剑势飞洒。寒芒到处流动,在江湖上已可算得上是使剑好手,再加上石母的名头,走遍天下。应该没有人敢轻易招惹的了!
  但今晚遇上的是赵雷,太湖龙王敖湖主的八卫之首,武功之高,足可列入江湖一流高手的名单之中,如果他们武功较差,敖湖主怎会要四人追随楚玉祥?这就明明含有协助楚玉祥闯荡江湖之意。
  赵雷这一展开双铜,宛如两团雷电;倏合倏分,只一二十回合,就把韦若云的攻势压了下去。
  钱电和黑衣老婆子原大娘这一对,拼斗的更是激烈。原大娘一支铁杖虎虎生风,矫捷沉猛,她是拼上了老命。
  钱电两枚流星槌忽长忽短,忽左忽右,乘隙蹈暇,运转如飞,变化繁多,打到急处,但见漫天都是槌影,大有使人封也不是,磕也不是之感,虽然两人还没分出胜负来,但显然是钱电已经略占上风!
  就在此时,突听一个深沉而略带沙哑的老妇声音喝道:“好畦,什么人胆敢到石母岭来撒野,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白石牌坊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形略见佝偻的自发青衣老婆子,手中拄一支高出她半个头的朱红漆鸠头杖,眨着一双在黑夜中绿阴阴发光的三角眼,一下落到终南五剑的“五方剑阵”之中,忽然呷呷笑道:“老大姐何必和他们纠缠?还是由老妹子把他们收拾就好!”
  口中说着,举步缓缓朝剑阵走去。
  东门奇乍观此人,不禁一怔,低声道:“会是毒母谬寡妇,李道兄,终南五剑阵势虽然厉害,只怕无法御毒,咱们准备救人!”
  这边话声方落,毒母已经哈哈笑了起来:“五个老儿,倒也!倒也!”
  终南五剑竭尽所能,堪堪把石母困在剑阵之中,双方差不多已打出二三百招,虽把石母困住,但依然无法占到上风。
  这对石母来说,已是数十年来从不曾遇上过的劲敌,白发飘飞,一支龙头杖从横开阖左冲右突,兀是无法冲出剑阵。
  一张老脸都已气得通红,一支支杖影,就像她全身上下长出来的十七八条长脚,一个人远远看去,几乎像一只大蜘蛛一般!
  在激战中的六人,剑杖交击,不时响起当当金铁狂鸣,当然不会听到场外毒母谬寡妇说的“倒也、倒也”四字,但毒母这四个字就像巫术一般,话声出口,终南五剑竟然如响斯应,奉命唯谨,不约而同一个倒栽葱跌了下去,扑倒地上,再也没有挣扎一下。
  石母目光一抬,看到谬寡妇,点头道:“很好!”
  举起龙头杖,猛向终南五剑为首老者当头劈落!
  这是她气疯了心,若要换在平时,终南五剑已中毒倒地,绝不会再补上一杖。
  但就在她龙头杖臂落之际,突然面前微风一飒,紧接着“当”的一声金铁狂鸣,她劈落的龙头杖已被人家长剑架住。在她面前已经多了四个人。
  架住石母龙头的是三手真人,他左边是空着双手的东门奇,右边是楚玉祥,另一个则是东方英。楚玉祥已把祖师父的辟毒丹交给了东方英,要她去喂终南五剑解药。
  石母看清架住她龙头杖的竟是三手真人,不觉怒声道:“李静虚,原来你们约齐了来的。”
  三手真人大笑道:“错了,贫道和终南五剑素不相识,他们找你报昔年残臂之耻,贫道只是希望你交出杀害我师弟的凶手,虽然同是找你,各有各的梁子,贫道何用和他们约齐了同来?贫道只因找你石母报仇,应该各凭武功取胜,他们已经中毒,你还要补上一杖,难道不怕传出江湖,有损你石母的名头吗?”
  石母狞厉的道:“今晚上石母岭来的人,一个也别想活着下山,还有什么人会把今晚之事传出江湖?”
  龙头杖一抬,呼的一杖迎面劈了过来。
  三手真人剑拂交叉,一下架住了她的杖势,说道:“石母,你门下玄女宫主鄂若飞已为贫道擒下,贫道要的只是真凶,你只要交出真凶,贫道立时可以释放邵若飞……”
  “你只管把她杀了。”
  石母气呼呼的道:“要老身交出凶手也并不是难事,只要你能胜得我手中龙头杖就好。”
  “哈哈!”
  三手真人大笑道:“胜你何难?”
  石母抬手撤杖,再一抖手,立时幻起五道杖影,交错攻来。
  三手真人剑,拂一撒,身形转动,左拂右剑立还颜色,两人这一动上手,杖风、剑光,拂影,登时像风起云涌般展开。
  英无双迅即倾出药丸,正待给终南五剑喂药,毒母倏地欺身过来,口中赤赤笑道:“小娃儿,你给他们喂什么药丸,给我老婆子女瞧瞧!”
  口中说着,人已一下欺到,伸手朝英无双手中药瓶攫来。
  英无双身形像轻絮般飘飞开去。
  东门奇及时一空而上,拦在毒母面前,干笑道:“凭你毒母嫂寡妇的身份,居然想抢后辈手中的东西,当真可笑得很。”
  毒母一双绿阴阴的眼睛一注,冷声道:“今晚和终南五剑联手,来向石母岭寻衅的,居然还有你秃狼东门奇!西门飞霜呢?”
  东门奇阴恻侧笑道:“老夫一个还不够吗?”
  毒母柱着鸠头杖冷森的道:“你们两个一起来最好,否则只怕西门飞霜也要学我老婆子的样,当寡妇了。”
  东门奇沉喝道:“谬寡妇,你除了使毒,老夫想不出你还有什么高招?”
  毒母哈哈笑道:“用毒就够了,老婆子只要伸出一根指头。就可叫你东门奇化作一滩黄水……”
  楚玉祥倏地跨上一步,说道:“前辈还是去替李道长掠阵,此人由在下来对付她好了。”
  一面以“传音入密”说道,“前辈只管请退,在下不畏奇毒。
  东门奇听说他不畏奇毒,不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好吧!”
  果然后退了数步。
  毒母眼看楚玉祥只是个弱冠少年,他一上来,东门奇果然退了下去,心中暗暗奇怪,东门奇应该知道自己的厉害,他不会让一个弱冠少年来送死。那么这小子身手莫非比东门奇还高?“
  她心念这一动,一双绿阴阴的眼睛不觉盯着楚玉祥打量起来。
  要知毒母以用毒出名。使毒被称为毒母,自然不是寻常之辈,她和蛇母余丐婆,同为石母的左右手。(方才大厅上首放了三把椅子,石母居中,蛇母居右,左首空着一把椅子,正是毒母的坐位。
  此时经她这一打量,果然发现这弱冠少年。不但目光如电,肤色晶莹,眉宇之间还隐蕴紫气,分明身具上乘武功,但看他年龄却又不像,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内功怎么可能会练到这种境界?
  她纵然不信,却也不敢轻视了这年轻人,(这完全是因东门奇是成名多年,出名难惹的魔头,他居然自动后退,让楚玉祥来对付她,使她不觉有了戒心)这就间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师父是谁?”
  她不问间清楚,不敢贸然出手。
  楚玉祥做然道:“在下楚玉祥,至于家师是谁,凭你毒母还不配问。”
  “还不配问”足见他师父果然是大有来头的人,毒母哈哈笑道:“天下还有老婆子不配问的人吗?”
  胡咎接口道:“谬姥,方才柳姑娘就是被他一掌击伤,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什么?”
  毒母双目一睁,绿光暴射,说道:“七娘伤在他掌下?七娘人呢?”
  胡咎道:“回谬姥的话,柳姑娘现在厅中。”
  “难怪老婆子来了,不见七娘和九妹的影子!”
  毒母嘿然道:“早知如此,老婆子早就把你小子宰了。”
  楚玉祥大笑道:“只怕未必。”
  毒母大袖一举,挥手道:“小子,你对毒母逞强,那是死定了。”
  他号称毒母,挥手之间,自然已使上了毒。
  楚玉祥早已运起“纯阳玄功”嗔目喝道:“毒母,你是否已经使出毒来了?”
  毒母大笑道:“老婆子说你死定了,你就已经死定了!”
  这话表示她果然已经使出毒来。
  楚玉祥凛然道:“在下那也不用和你客气了!”
  话声出口,右手陡然朝前劈出,一道无形而炙热的潜力,朝毒母身前涌去。
  毒母使出无形奇毒,原以为对方必可及时倒下,那知楚玉祥恍如不觉,反而举掌劈来,掌风之中含蕴了炙热劲气,势道奇猛,心中暗暗冷笑,“原来你仗练成火门三昧神功一类功夫,以为可以不惧奇毒,但你岂知不发掌力,还能护体,这掌力一发,无形奇毒正好乘虚而入!”
  心念转动,右手迎着劈出。
  毒母除了以用毒出名,但她一身功力却也相当精纯,两股内力乍发,但听蓬然一声,楚玉祥被震退后了一步。
  毒母被震得后退了一步,依然站不住椿,又后退了两步之多,只见她目中绿光大盛,白发飞动,厉声道:“好小子,果然有你的!”
  左手鸠杖往地上一点,一个人突然飞起,疾如鹰隼,朝楚玉祥当头飞扑过来,身在半空,鸠头杖一抡,那杖上鸠头尖嘴朝楚玉祥脑门啄下,尖嘴中也同时喷出一蓬淡淡的绿烟,靠罪洒落!
  这是肉眼所能看到的,从她鸠杖头上放出,必然是最厉害的剧毒无疑,楚玉祥不敢大意。口中大喝一声,双手齐发,迎着向空劈出。
  这一记他几乎使出了十二成功力,纯阳玄功宛如风起云涌,朝上推展!
  一蓬从鸠嘴上喷出的淡淡绿烟。立时四散消失,当头扑来的毒母谬寡妇一个人就像一个青色的圆球,被楚玉祥掌风震得呼的一声,直飞上去三丈多高,滴溜溜在空中打着滚,斜飞出去。
  就在此时,突听两声惊呼:“师傅……”
  两条人影从校武厅冲了出来,那是柳七娘和钱九妹!
  正在和三手真人激战的石母,双方打出二三十招,石母杖势凌厉,业已渐占上风,此时乍睹毒母被楚玉祥掌风震得直飞上去,心头不由大凛,立即舍了三手真人,双足一点,凌空飞起,风头杖往胁下一挟,双手迅快接住毒母的身子,飘飞地面。
  柳七娘、钱九妹双双掠到。
  石母放下毒母,只见她双目无光,只是张大喘气,这就间道:“你还能运气吗?”
  毒母喘息道:“大……姐,我……一身……功夫……完……完……了……七……娘……快……喂我……毒灵丹……快。”
  柳七娘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倾出三粒乌黑的药丸,纳入师傅口中,锵的一声掣剑在手,切齿道:“我去和他拼了!”
  石母沉喝道:“七娘,你不是此人对手,只管守护住你师父。”
  手提风头杖,倏地转过身去,一脸俱是杀机。朝楚玉祥喝道:“姓楚的小子,你亮剑。”
  这时英无双业已把辟毒丹喂了终南五剑,经过一阵工夫,都已清醒,站起身来。三手真人大笑道:“石母,咱们胜负未分,你怎么去找楚小兄弟了?”
  石母狞厉的道:“你们两个一起上好了。”
  楚玉祥朝三手真人拱拱手道:“道长且请休息,石母既然向在下挑战,她杀害我义父母,和在下有不共戴天之仇,在下要凭手中长剑,替义父母报仇。”
  “大哥,我和你联手。”
  英无双掣出青霓剑。像一朵轻云般飘飞过来,落到楚玉祥的身边。
  “住口!”
  石母气怒已极,风头杖砰然一声砸在青石板上,厉声道:“姓楚的小子听着,石母一生敢作敢当,但老身必须把话说清楚了,你义父母不是我门下杀害的,江南分令,也不是我石母门下,你找错人了。老身这样说,并非怕你们寻仇,今晚你一样非死不可,只是让你死得明白。”
  楚玉祥看她说的不像有假,间道:“那么你总知道杀害我义父母的人是谁?”
  石母道:“老身自然知道。”
  楚玉祥问道:“你要如何才肯说出来?”
  石母厉笑道:“除非你小子能胜得了老身。”
  楚玉祥道:“好,在下就和你赌上一赌,你石母胜了,在下任凭处置,在下若是胜了,你就得告诉在下杀害我义父母的主使人是谁?”
  石母看他脸上英气勃发,心中也不禁暗暗点头,这少年人真是武林中后起的一代人杰,一面沉声道:“好,老身答应你。”
  楚玉祥回头朝英无双道:“你退下去,我要和石母单独决斗?”
  英无双眨动一只大眼,说道:“我和大哥联手也不成吗?”
  楚玉祥笑道:“你不是听到了?我和她约定单打独斗的。”
  石母眼看英无双不过十七八岁,肤色晶莹,似乎也练成了某种上乘功夫,心中暗道:“这几个少年,居然都有一身极高的武功!”
  一面接口道:“你们两个口管一起上好了。”
  楚玉祥仰首朗朗一笑,说道:“在下既然和你约定了单打独斗,自然要和你全力一搏,用不着两人联手。”
  一面回头道:“英弟,你退后些。”
  英无双不敢违拗,只好依言退下。
  这时终南五剑奇毒已清,走过来向东门奇、三门真人、丁盛等人致谢,双方互相说了几句久仰的话,大家合在一起。
  石母厉笑道:“很好,你年纪轻轻,这份豪气,倒是难得的很,你拔剑!”
  楚玉祥面对石母这样一位盛名久著的人物,倒也不敢托大,锵的一声;从腰间抽出寒螭剑来。
  石母脸色一寒,说道:“寒螭剑,你是厉神君的传人,无怪余丐婆、商山四友等人都不战而退!”
  楚玉祥大笑道:“在下出道江湖,从不向人说出师门来历,咱们各凭武功交手,你不用管我是谁的传人。”
  石母看到厉神君的寒螭剑在楚玉祥手中,心头难免生出顾忌来,凭她十个石母,也不是厉神君的敌手,结下这样一个强敌,今后会令你坐立不定。此时听了楚玉祥这番话,不觉沉笑道:“好,年轻人果然有志气,我让你先发招,你可以出手了。”
  楚玉祥两臂豁然展开,右手长剑向上划起一个小圈,剑尖由左向右,指向前方,说道:“这就是在下的第一招了。”
  这第一招谁都看不出他有什么苗头。
  石母是当今有数的高手,她也看不出来,只觉这年轻人中庭门户大开,颇反武术常规,如果这算是剑招的话,那就简直不成其为招式,但因楚玉祥是绿袍厉神君的传人,方才又有一掌击伤毒母谬寡妇的前例,他摆出来的架势,虽然不成其为招式,却也不敢小觑了他,手中头杖起处,不敢直劈,随手一送,斜点出去。
  直劈,力道一下用尽,不能收招,就不够灵活,斜点出去,就可以留点余劲,可发可收,随时可以变招。
  石母从来没有这样小心过,但对厉神君的唯一传人,她不得不小心将事,先看看对方的剑法路数再说。她这一杖堪堪点出,楚玉祥身形倏然一转,一下就转到了石母风头杖的左侧,上扬剑势,顺势贴着杖身疾削而下。
  这一着迅疾无比,本来看去不成其招式的剑法,一变而为轻快辛辣,真是履虎尾、至人凶!
  石母迅速抽杖,身形疾退半步,还没发招,楚玉祥身子忽然向右一转,左手振腕一掌,向前切出。风声飒然,一道寒锋像刀一般劈了过去,使出来的就是厉神君三刀、十三剑中的一记掌法。(厉神君传他的“三刀”其实乃是三记掌法)要知楚玉祥当初练三刀、十三剑,乃是分开来练的。(并非右手使剑,左手使掌、后来在青牛宫跟祖半仙练剑,祖师父教他“全真剑法”三十六式的同时,每一剑招使出之时,左手也忽指忽抓,配合剑势练习。
  楚玉祥认为祖师父教的剑招可以指掌同施,那么使绿袍师父十三式剑招的同时。左手自然也可以把三记掌法(三刀)一同施为。固此在练十三剑之时。左手就同时练掌,经过一段时间的苦练,终于剑掌可以同时施为了。




  第24章、东方第一剑

  石母不防他右手使剑的同时,左手会劈出一掌来,而且掌风奇寒,分明连厉神君的“太素阴功”都已传给了他,一时之间不敢硬接,杖头点地,身形倏然向左飘出。
  仅仅一招接触,石母就接连两次飘身闪退,直看得终南五剑和三手真人、东门奇等一千成名多年的高手莫不耸然动容!
  这对石母来说,真是数十年来,会过多少一流高手,所从未有过的事,数十年盛名,得来不易,一时不禁把她激得心头狂怒,就算得罪厉神君,那也是日后的事,今晚非把这小子劈了再说!
  心念这一动,身形堪堪向左飘出,口中冷哼一声,凤头杖疾然挑起,没待楚玉祥发招,左右连挥,立时幻起十七八条杖影,宛若十六八条黑龙张牙舞爪般飞起,一齐攻到。
  她这一发动攻势,当真有风云陡变之势,漫天杖影,所带起的急杖风,直逼一丈开外,光是这股风势,就逼得人站不住脚。
  但尽管一丈开外劲风还是呼啸如涛,楚玉祥站在她对面,一袭青衫却连衣角也没飘动一下,那是他运起神功,护住了全身,从容发剑,一道接一道的白光,从他身前划起,清晰可数,左手配合剑势,也一掌接一掌的劈出。
  英无双站立之处,距离楚玉祥最近,她手中青霓剑早已返入鞘中,但一双清澈大眼,却盯着大哥,几乎一霎不霎,看出了神!
  她的剑法,就是跟大哥学的,自然看得比别人清楚,最使她感兴趣的还是大哥在使剑的同时,左手还能发掌。
  她从小跟师娘(西门大娘)练的就是掌法,(厉山双凶不使兵刃)虽然和大哥使的“三刀”不同,但她可以触类旁通,大哥可以把掌法和剑法同施,自己为什么不能呢,于是她看着大哥剑掌同施,她也思索着使一招剑法的同时,自己也可以使师父的一记掌法,心中想着,忍不住右手以指代剑,比划着剑招,左手也跟着挥掌,一记又一记的演练下去。
  石母和楚玉祥这一战,对英无双来说,真是获益非浅,从此英无双也学会了剑掌同旋。
  武功威力大为增强,此是后话。
  只说石母钢杖挥舞,连攻了四十九招,依然未能占到一点胜算,心头愤怒已极。口中厉声喝道:“住手!”
  楚玉祥听她喝出“住手”立即收剑,望着石母说道。“咱们胜负未分……”
  石母脸色狞厉,沉哼道:“不错,咱们是没有分出胜负来,但很快就会分出来了。”
  说到这里,回头朝阶上喝道:“拿剑来。”
  原来她使杖胜不了楚玉祥,也要使剑了!
  站在阶上的两名绿衣少女,一个手捧玉如意,一个手捧一柄形式奇古的短剑。
  这时那捧剑的绿衣少女口中答应一声,右手一按吞口,但听呛然剑鸣,抽出一柄长仅一尺有奇,色呈墨绿的短剑,上身一躬,一道墨绿光华脱手朝石母身前激射过去,几乎是直贯前胸,但剑到石母身前三尺光景,忽然凭空翻了个身,本来剑尖在前,这下倒转过来,剑柄在前了。
  石母左手一探,就接住了剑柄。
  那绿衣少女虽然这一手只是使的巧劲,短剑射到石母身前才会倒转过来,但要做到这一点,也需把劲力拿捏得极准才行!
  强将手下,毕竟没有弱兵,大家看得不禁暗暗点头。
  终南五剑为首老者钟子奇目光一注,脸色微变,矍然道:“绿沉剑!”
  三手真人奇道:“难道她会和昔年号称南疆一叟绿竹神翁有关?”
  绿沉剑正是昔年绿竹神翁藏在绿竹杖中的一柄短剑,绿竹神翁把此剑视为瑰宝,从不示人,也从不轻使,据说此剑出必伤人!
  石母接过短剑,本来红润的脸色,此时业已满布杀气,变得惨白而狞厉,目中神光如电,直注楚玉祥,狞笑道:“楚玉祥,方才老身力战终南五剑,并未使用此剑,你小小年纪,倒教老身要动用五十年来从不轻易使展的剑杖同施,你纵然伤在老身剑下,也足可自豪了!”
  她方才力战终南五剑,确实并未使用短剑,由此可见她剑杖同施,威力一定凶猛无比!
  楚玉祥朗笑一声道:“方才咱们胜负未分,你纵然多上一支短剑,胜负之数,也未可逆料。”
  石母沉哼道:“你试试就知道了。”
  楚玉祥道,“好,你只管使出来就是了。”
  这话就是丝毫没把石母放在眼里。
  石母怒极,口中沉笑一声道:“好!”
  好字出口,右手钢杖杖头一昂,划起斗大一个杖花,直捣而出,杖势甫发,身形随即扑上,左手短剑闪电攻出。
  一个人只有两只手,你一手使杖,一手使剑,已是十分难得,但石母在这一瞬间,却好像多出五六只手来,那是她左手短剑在这一刹那间攻出了七招之多,锋利森寒的剑尖同时朝楚玉祥眉心,咽喉、锁心、幽囚、血阴阻、斩命等七处要害刺到。(斩命为双穴)江湖上使剑的高手。也大有人在。一招之间如果要刺出七剑,至少也要刺出一剑,收剑再刺,所谓倏收倏发,总是有先后之分,但石母刺出来的七剑,竟如有七支剑尖同时攻出,没有一剑是虚招。
  楚玉祥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立时想到绿袍师父传自己的“十三剑”属于快攻剑招,没有一招守势,自己若是和她抢攻,那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只有祖师父的“全真剑法”讲究守中有攻,自己先立于不败之地,才能攻敌,这就决定使用“全真剑法”另外,祖师父传自己“全真剑法”之时,左手配法剑势,忽指忽抓,属于擒拿手法居多,但此时对付石母右杖左剑,擒拿手法并不过宜,只有施展绿袍师父的“三刀”三记掌法,才能抵挡得住对方杖剑同施的凌厉攻势。
  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实则仅是楚玉祥心念一转的事,右手长剑当心一竖,使出“全真剑法”的一式“玉笏朝天”守住门户,左手迅若奔雷,连劈两掌。发掌之际,迅疾后退了一步。他虽然被逼退了一步,但也把石母攻出的七招剑势逼住。“
  仅此一招,看得石母冷电般的眼神定住了,杖影剑芒,同时消失,石母好像未曾出手一般,瞪着楚玉祥冷冷的问道:“你方才使的一记剑招,是全真剑法?”
  看到楚玉祥忽然使出“全真剑法”来,使她心头不期而然又多出一层顾虑!
  剑法被人家认出来了,楚玉祥自然不好否认,点头道:“不错。”
  石母疑虑的问道:“你是青牛宫门下?”
  “全真剑法”不传外人,会“全真剑法”的人,自然是全真教门下了。
  只是她奇怪这小子手中使的是寒螭剑,明明是厉神君的传人,怎么又使出全真教的剑法来了?
  楚玉祥大笑道:“在下方才已经说过,在下出道江湖,从不自炫师门来历,今晚行动,是楚某个人之事,与师门无关,咱们各凭武功交手,你不用问我是什么人门下。”
  这话虽是实情,但口气未免极狂,石母数十年来,从没听到过有人敢在她面前这样说话,一时怒火复炽,把刚才从心头暗自升起的一丝顾忌又悉数抛开,沉哼道:“好!”
  杖先剑后。随着这声“好”字,倏然攻出。这回钢杖乍起,接连攻出三招,但左手短剑在三招杖势中,却攻出了十招之多!
  谁都可以看出石母的龙头杖固然招式沉猛,气势极壮,但她的剑法更为快速凌厉,一片绿芒,令人目不暇接。
  杖势沉猛,剑势快速,两种不同的劲道,不同的招法,居然同时在一个人的双手施展出来,可见石母能够威震江湖数十年,各大门派都对她退避三舍,实在是名非幸致,放眼武林,大概能和她动手的人,为数也已不多。
  终南五剑目睹石母剑杖同施,竟有如此威力,也不禁相顾失色!
  楚玉祥右手寒螭剑施展“全真剑法”挥出一道又一道的白光,剑势来去如电,人影进退如风,老远看去,只见他全身白光缭绕,人影反而有些模糊。
  左手随着剑势,劈出一记又一记的掌风,全真剑法,守多于攻,但厉神君的“三刀”三记掌式,可全是攻势,遇上石母左手绿沉剑的快速攻势,以攻还攻,居然毫无逊色!
  瞬息之间,双方已打出数十招之多,浓然不分胜负,谁也没有占到上风。
  这对石母来说,当真是一生中最难堪的一刻了,凭她成名数十年,竟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弱冠少年打成平手!
  何况对方还有许多高手如东门奇、“三手真人、终南五剑等人,全在作壁上观,良己若是胜不了这姓楚的小子,石母这两个字,从此就在武林中除名!
  ‘她越想越气,越打越怒,一头白发几乎根根直竖起来,咬牙切齿,把全身功力运到了剑杖之上,杖势随着加重,记记如泰山压顶,剑势随着加快,剑剑如流星划空!
  楚玉祥右手使出“全真剑法”自然也使出祖师父的“纯阳玄功”左手使的是绿袍师父的“三刀”自然也运起了“太素阴功”这了阴一阳两种神功。同时在一个人身上运起,施展出来,可以说是武林中旷古未有之事。
  石母在和他动手之际,也已发觉楚玉祥护身剑光炙热如火,但劈出来的掌风却又其寒如冰,她当然想不到楚玉祥小小年纪,居然会一身兼两家之长,练成两种性道完全相反的绝世神功,任何人连做梦都无法想到的。
  石母曾经说过:“老身要动用数十年来从不轻易使展的剑杖同施,你纵然伤在老身剑下,也足可自豪了。”
  这一段话,如果反过来说,她如果知道楚玉祥在和她动手之际,施展了武林中从未有人同时施展过的两种绝世神功,纵然落败,也足可自豪了。
  何况现在石母并未落败,楚玉祥却被她全力施为,剑杖交击之下,渐渐露出缚手缚脚之感!
  有两句话,原是对下棋的人说的,那是“棋高一着,缚手缚脚”但这两句话,对会武的人来说,也是十分恰当。
  石母数十年修为,在功力上,胜过楚玉祥何止“一着”她这一全力施为,楚玉祥顿觉身外压力大增,他纵然练成两种绝世神功,到底时日尚浅。
  本来右手长剑施展“全真剑法”可以护住全身,此时四周压力增加,推出去的剑势十分沉重,左手三记掌法,已经一使再使,连续劈出,但对方剑势加快,绿沉剑森寒剑气,有时居然刺透掌风,直逼过来。
  楚玉祥自然知道这是自己功力和对方悬殊得大多,只好使出全身力气,支持下去,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支持几招?但却非硬着头皮支持下去不可。
  这样打法,自然苦不堪言,尤其连“全真剑法”都已经渐渐有守不住之势,(不是剑法守不住,是功力不如对方,剑法受到压力,施展不开)心头更是又惊又急!
  就在此时,他忽然想起祖师父最后传授自己的一招剑法来。
  不,那只有四句口诀,没有招式的一招剑法。
  此刻“全真剑法”和绿袍师父的“十三剑”已无法破解对方剑杖攻势之际,心中不觉默默念起这四句口诀来。
  这四句口诀,他在青牛宫揣摩研究了足足有一个月之久,历代师祖对这一招剑法的注释。也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莫衷一是,他也都背得滚瓜烂熟,心中时有所悟。也时有所失,捉摸不定。
  平日有绿袍师父的“十三剑”应付强敌,已绰绰有余,如今他和石母这一战,发现连剑势谨严的“全真剑法”都已挡不住对方攻势,心中忽然领悟到剑法如有常法,(一定的剑路)就容易受制于人。只有剑无常法,才能脱出巢臼,不受到剑法拘束,不在常规之内,才能不受制于人,而使人无可封解!
  一念及此,顿觉心智明朗。豁然贯通,精神立时为之一振,口中不觉大喝一声,挥手一剑直劈过去。
  他是在极度的困境中发生了豁然大悟,心头由被压迫而突然狂喜,感到精神大振,才喝出口来的,这声大喝出口,只觉全身糨络,四肢百骸,也随着突然贯通!
  本来右手使剑,使出来的是“纯阳玄功”左手使掌,使出来的是“太素阴功”此刻随着这声大喝,竟如水到渠成,两种神功忽然水乳交融,化合为一,随着剑势划出。
  石母一张狞厉的脸上,已经流露出得意之色,她奋起全身功力,已把数十年来唯一的劲敌楚玉祥的剑势压制了下去,不出十招,他就会招架不住,那时就是东门奇、三手真人、终南五剑抢着出手,也已救不了他。
  因为楚玉祥已被她剑杖困住了,准出手也没用,除去这小子,东门奇、三手真人、终南五剑,也将在她剑杖之下一一击败。
  就在此时,楚玉祥发出一声春雷般的大喝,连石母这样修为的人都被他震得两耳嗡嗡直响,眼前突然大亮,一道白虹般的匹练迎面席卷过来,自己右杖左剑攻出去的杖势剑招,竟然没有一招可以抵挡得住!
  “当!”
  战场中,继楚玉祥一声焦雷般的大喝之后,紧接着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金铁狂鸣,杖影剑光之中,一个人影登登的连续后退了七八步。
  绿色剑芒。白色剑光,同时倏然尽敛!
  大家刚听到一声大喝,又听到一声金铁狂鸣,此时剑光乍没,有人被震得连连后退,最感到心头狂跳的是丁盛和林仲达、英无双、裴允文兄妹等人,在他们想来,这被震出去的多半是楚玉祥无疑!
  等到大家定睛看去,楚玉祥手持寒光如电的寒螭剑,站在当场,似乎怔住了。
  原来这被震出去的竟然会是石母!
  她一支风头杖已被齐中削断,只剩了半支,左手那柄出必伤人的绿沉剑也跌落在她身前五尺之外,披散一头白发,本来红润的脸上,此刻也平添了无数的皱纹,生似经此一战,她突然苍老了二三十年。
  这时她瞪着眼睛,神情颓然的道,“楚玉祥,你……赢了……”
  楚玉祥直到此时,才口中啊了一声,连忙抱拳道:“承……让了。”
  石母有气无力的道:“老身答应过你,你胜了老身告诉你杀害你义父母的仇人是谁,其实老身并不知道杀害你义父母的仇人……”
  楚玉祥怒道:“你……”
  石母没待他说下去,微微摇手,说道:“老身不能妄指谁是杀害你义父母的人,但老身可以告诉你,江南分令是勾漏夫人的手下,当日创设江南分令之初,曾来见过老身,老身这样答覆,你是不是满意?”
  楚玉祥问道,“勾漏夫人在什么地方?”
  石母道:“勾漏山,老身还是二十年前见过她一面,那时她并不叫勾漏夫人,至于她的情形,老身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
  三手真人问道:“那么杀害贫道师兄的凶手呢?究竟是谁?”
  石母道:“你放开邵若飞,老身会要她交代的。”
  三手真人道:“好,贫道相信你。”
  回过身去,举手拍开邵若飞的穴道。
  石母喝道:“若飞,你告诉李静虚,是什么人杀了三茅宫观主?”
  邵若飞一怔,立即躬道:“回师尊,弟子也不清楚,不过那晚秦大娘的义女宫月香到玄女宫来过,她因江南分令被东海镖局所破,本来想到玄女宫暂住,后来东海镖局的楚玉祥赶来,把人救出,又在玄女宫放火,她就悄悄离去,弟子不知道三茅宫观主是不是她杀的。”
  “一石三鸟!”
  石母气愤而感慨的道:“这是一石三鸟之计,她们创立江南分令之初,还来征求为师意见,好像对为师极为尊重,其实从那时起,已在计算为师,她们在江南失败了,临走还要拉上为师,可惜为师直到此时才想通……”
  东门奇道:“李道兄、楚小冗弟,这是一场误会,却闹得如此不可收拾,好在咱们已经知道这幕后人物是谁了,咱们该走了。”
  石母眼中露出痛苦之色,望着楚玉祥,好像想说什么,几次都没有说出来,此时听说他们要走,忍不任喝道:“楚玉祥,你慢点走。”
  楚玉祥抱拳道:“不知你有什么见教?”
  石母道:“年轻人,你能不能告诉老身?你方才明明败象已露,剑势受制,不出数招,定会伤在老身剑杖之下,最后忽然反败为胜,那一招老身练剑数十年从未见过,不知是什么剑法?如果你不愿意说。老身绝不勉强。”
  她这话,也正是东门奇、三手真人、终南五剑等人都想知道的事。
  楚玉祥道:“大丈夫事无不可对人言,在下那一招是‘东方第一剑’。”
  石母听得动容道:“是重阳真人晚年参悟的一招神剑,老身败在重阳真人的‘东方第一剑’下,那也是值得的了。”
  一面抬目道:“钟子奇,昔年老身废了你们五人一条右臂,二十年后,你们右臂功力恢复,今晚又烧了我石母宫,咱们二十年恩怨,应该已可了结,老身经方才和楚玉祥这一战,已感万念俱灰,再无争胜之心,你们如果同意,咱们这场过节,就此揭过,如果还要向老身寻仇,老身也不勉强你们。”
  东门奇朝三手真人笑道:“石母这话说得极是,依兄弟之见,咱们两个不如替他们双方作个鲁仲连,冤仇宜解不宜结,这场过节就此揭过,正是最好之事,五位道兄点个头,大家就没事了。
  三手真人点头道:“五位道兄能和石母化干戈为玉帛,自是好事,贫道完全同意。”
  钟子奇是终南派的掌门人,他看了方才石母和楚玉祥动手的情形,自己五人在自苦练了二十年,虽然练成剑阵,但对方剑杖同施,依然不是人家对手,今晚火焚石母宫,连伤了宫中二十几名侍女,等于已经报了仇,终南派在江湖上也已争回了颜面,能够就此揭过,自然是最好的落场势了,何况又卖了东门奇和三手真人两人的面子,这就抱抱拳道:“东门道兄、李道兄都这样说了,老朽兄弟自当遵命。”
  东门奇大笑道,“好,好,咱们来这里闹了一场,石母宫也烧了,总算也替双方解决了一场纠纷,石母能够及时大澈大悟,更是难得,咱们就此告辞了。”
  东海镖局今天可热闹得很,第二进膳厅上,灯火辉煌,筵开八席,一来是庆祝大家远征石母岭归来,二来也是给终南五剑接风。
  大家正在兴高采烈,喝酒欢笑之际。突听大天井中忽然响起一声鸡啼!
  这时候天色刚刚全黑,那来的鸡啼?
  何况镖局里没人养鸡,这鸡声是如何来的,这如果是普通人家宴客,此刻正当宾主酬酢之际,谁也不会去理鸡啼狗吠。
  但厅上宾主,可都是江湖人,江湖人唯一和普通老百姓不同之处,就是神经比较紧张,也就是反应特别灵敏。
  大天井上这一声鸡啼,就有不少人停下杯来。
  事若反常,必非寻常,此刻不该是鸡啼的时候,听到鸡啼,岂非有反常情?
  丁盛回过头去,朝总管事杜永说道:“杜总管,你出去瞧瞧,天井上这声鸡啼,是怎么一会事?”
  杜永答应一声,举步就往外行去。
  过没多久,从厅外走进来的并不是杜永,而是一名趟子手,他神色慌张。
  一脚跨进厅门,就抱着拳道:“总镖头,杜总管突然在大天井上昏倒了,两名弟兄看到杜总管昏倒在地,急忙赶过去,但那两名弟兄刚奔到杜总管身边,也突然昏倒过去,事出离奇,请总镖头出去看看。”
  陆长荣听得一怔,说道:“会有这种事?”
  虎的站起,正待朝外走去。
  丁盛跟着站起叫道:“陆兄且慢。”
  陆长荣道:“丁兄有什么见教吗?”
  丁盛道:“方才那声鸡啼,兄弟就觉得来得突兀,才请杜总管出去看的,现在杜总管突然在天井中昏倒,而且另外两名弟兄也在奔近杜总管身边,就一起昏倒地上,可见其中必有缘故,咱们当然要出去看个究竟,但在情况未明之前,不宜走近。”
  他们说话之时,林仲达、楚玉祥、裴充文、英无双、裴畹兰、梁慧君等年轻人听得好奇,不觉纷纷站了起来。
  阮伯年道:“丁老弟这话不错,你们出去瞧瞧可以,但不可走得太近。”
  丁盛和阮长荣走在前面,林仲达、楚玉祥等人一起跟了出去。
  大家都看到杜永和两名趟子手一齐昏倒在大天井的正中央。但因有阮老爷子的吩咐,谁也不敢莽撞撞的奔过去,只是走下石阶,也就停了下来。
  丁盛朝那趟子手问道:“你看到杜总管和两名弟兄走到什么地方,就昏倒的?”
  那趟子手道:“属下三人本来就站在阶上,杜总管走到天井中间,忽然身子摇了两摇,就昏倒过去,两个弟兄急忙掠去,刚到杜总管身边,也一声不响倒下去了。”
  楚玉祥道:“丁大哥,会不会有人使毒,小弟不畏剧毒,想过去看看!”
  丁盛知道他练的“纯阳玄功”不畏剧毒,这就点点头道:“也好,不过你要小心一点。”
  楚玉祥运起“纯阳玄功”缓缓走近,只见离杜永身前不远的地上,站立着一只锦毛公鸡,作出引颈高鸣之状,但你再看上一眼,就可发现它一动不动,似是已非生物。
  那公鸡脚下却铺着一张名帖大的黑纸,看来极为诡异。
  楚玉祥俯下身去,探了探杜永的鼻息,幸亏只是昏迷过去,这就双手抱起杜永身子,回到阶前,交给一名趟子手,先抱回左首厢房中。然后朝丁盛道:“丁大哥,杜永昏倒的地上,有一只公鸡,站在一张黑纸上,那公鸡一动不动,好像是死的,但却站立得很稳,看去极为怪异,杜永昏迷不醒,很可能和那公鸡有关。”
  丁盛攒攒眉道:“有人在公鸡身上下了毒,怎么……”
  “有人在公鸡身上下毒?”
  东门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急急的问道:“什么地方发现了公鸡?”
  楚玉祥道:“就在天井中央。”
  东门奇道:“公鸡下面是不是有一张黑纸?”
  楚玉祥奇道:“前辈怎么知道的?”
  东门奇变了脸色道:“果然是酉阳公……”
  说到这里,目光一注楚玉祥,说道:“糟了,你把杜永送到里面去了?”
  楚玉祥点点头,说道:“杜永昏迷不醒,晚辈要他们先把他送到左厢房去了,还有两名弟兄,待晚辈也去把他们搬来……”
  “慢点!”
  东门奇摇手制止,说道:“凡是发现酉阳公的瘟疫使者,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它一丈之外,引火燃烧,然后举家撤走,如今你却把杜永搬了进来,这两名弟兄……这样吧,你先把他们移到左首檐下去,然后……”
  他回头朝英无双道:“无双,你快去给你大哥取一件长袍和一双靴子来。”
  英无双答应一声,匆匆走去。
  东门奇回身朝陆长荣道:“陆总镖头派两个人等楚老弟把两名弟兄移开之后,就在公鸡二丈开外,引火燃烧。”
  陆长荣答应一声,立即派了两名趟子手准备火种,楚玉祥一手一个夹起昏迷的两人,放到左首檐下,两名趟子手立即围着那只公鸡一丈以外,就点燃火种,烧了起来。
  英无双已经迅快的替楚玉祥取来了长袍和一只靴子。东门奇要他脱下身上长袍,掷入火中,换过长袍、靴子,才能进入大厅,一面又要陆长荣吩咐镖局中人,不可接近那两个昏迷中的趟子手。
  这时厅上的人也纷纷走了出来。
  西门大娘道:“老不死,真是那个瘟道士在作怪吗?”
  东门奇神色凝重的点点头道:“他送来了黑帖,那是和咱们干上了。”
  英无双道:“师父,你说的西阳公,和师傅说的瘟道士是一个人吗?”
  东门奇似是不想多说,只是含糊的道:“咱们到里面再说吧?”
  西门大娘尖着嗓子说道:“瘟道士有什么好怕的,他既然冲着咱们来了,还顾忌个屁?”
  东门奇经她一激,瞪着双目道:“谁怕他来了?”
  三手真人接口道:“看来这些久已潜伏的魑魅魍魉,都出现了,这一定有人引出来的了。”
  东门奇道:“自然是勾漏夫人了。”
  大家回入膳厅,阮伯年神情凝重的道,“东门老弟,真是西阳公……”
  东门奇颔首道:“不错,是他的黑帖。”
  阮伯年失色道:“那……”
  他本待说:“那怎么办”但因眼前像东门奇夫妇,三手真人,终南五剑,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自己说出这句话来,岂不有失身份,是以只说了一个“那”字,底下的话就没有再说出口来。
  楚玉祥问道:“东门前辈把脱下的长衫、靴子都付之一焚,这人究竟是谁,会有这么厉害吗?”
  大家经这一闹,已经无心喝酒,由杂工收过盘碗,又替大家沏上一壶新茶。
  英无双倒了一蛊,送到东门奇面前,说道:“师父,你快些说出来吧!”
  东门奇道:“这人就是自称西阳公的瘟疫道人,据说他幼时在西阳山下牧牛,在一处石穴中得到一册奇书,叫做瘟疫经,从此就渐渐出名,只要得罪了他,就会无缘无故的死去,据说昔年雄据诸广山的霍氏兄弟,就因得罪了他,诸广山庄一百七十余口,一夜之间,染上瘟疫病死亡殆尽,江湖上人只要提起西阳公,莫不谈虎色变。”
  楚玉祥道:“他为什么用公鸡下毒呢?”
  东门奇道:“因为他出生在西阳山下,又在西阳山上得到奇书,遂自称西阳公,酉,就是鸡,于是他就以鸡作为他的代表,称作瘟疫使者,那张黑纸,叫做黑帖,凡是接到他黑帖的人家,就是死亡标致,示意你鸡犬不留。”
  英无双道。“这人坏死了。”
  裴允文道:“方才他既然来了,就该和咱们见个真章,这样偷偷摸摸的放一只死鸡,又算得什么人物?”
  裴畹兰咕咕的笑道:“只能算是偷鸡摸狗之辈咯!”
  话声一落,忽然用手掩着朱唇,“呵”了一声,打着呵欠。
  东门奇目光一注,问道:“裴姑娘,你怎么了?”
  他问话的神情显得极为注意。
  裴畹兰道:“没有什么,我只是有点困。”
  说着,不觉又了一个呵欠。
  打吹欠这玩意,读者想必都有经验,你就是并不困,但看到人家打呵欠,你也会情不自禁的跟着打起呵炊来。
  裴畹兰刚“呵”出声,梁慧君也跟着打了个呵欠。
  东门奇两颗小眼睛中精光烙烙,又转向梁慧君投来。
  楚玉祥问道:“东门前辈,杜总管和两个趟子手此刻都昏迷不醒,可是中了瘟疫道人的毒吗?”
  东门奇摇头道:“他使的既非毒药,也不是迷药,而是瘟疫,一种流行的疫症,中了瘟疫的人,烧得很凶,一个人得病,传染极快,一夜之间,可以传染一个村庄……”
  楚玉祥道:“不知祖师父的解毒丹能不能治?”
  三手真人道:“祖半仙的百一丹,武林中视同解毒仙丹,小兄弟不妨让杜总管服一颗试试。”
  楚玉祥道:“我这就去。”
  东门奇叮嘱道:“楚老弟,你进去最好先运纯阳玄功护身,能不用手指去碰他,最好不要碰他,用一只筷子拨开他的嘴就可以了。”
  楚主祥道:“晚辈省得。”
  起身就往左厢走去。
  这几句话的功夫,阮传栋、陆长荣、林仲达、裴允文、和阮伯年门下的王元美等师兄弟六人,都在打着呵欠,好像已有几个晚上没有睡觉一般,这个打了,那个接着打,大家轮流着打呵欠来了。
  东门奇一张瘦削脸上,神情越来越凝重,望了三手真人一眼,攒攒眉头说道:“看来咱们镖局中已经被他做了手脚!”
  英无双睁大一双明澈的眼睛,问道:“师父,你说是谁,瘟疫道人?”
  年轻的一辈中,只有她没打呵欠。
  西门大娘尖笑道:“别听你师父胡说八道,老娘就不信邪,瘟疫道人连面都没和咱们照上,他就会在咱们身上下了瘟疫不成?那不成了邪神?”
  东门奇道:“他比邪神更可怕。”
  西门大娘呷呷尖笑道:“老不死,你真是越来越窝囊了,好像人家都比你高明,怕事也没有这样怕法的?”
  东门奇道:“老夫几时怕事了?老夫只是就事论事,瘟疫道人……”
  西门大娘虎的站起身道:“不怕事就走,咱们找瘟疫道人去。”
  东门奇跟着站起,说道:“走就走,老夫要是怕了瘟疫道人,就不叫东门奇了。”
  阮伯年呵呵一笑道:“二位一大把年纪,真像人家小两口一般,瘟疫道人既然下了黑帖,还怕他不会来吗,快请坐下来,别斗嘴了。”
  三手真人也笑道:“贫道昔年还去喝了东门奇老哥的喜酒,不知那一位说了一句戏言,说,西门姑娘从现在起就要冠上夫姓,该叫东门西门氏了。那知东门大嫂大声道:”我为什么要叫东门西门氏?他怎么不可以叫西门东门奇?‘东门老哥立即道:“我又没有招女婿,我是娶的亲。’东门大嫂怒声道,‘我可以不嫁你。’东门老哥又顶字一句:”你不嫁给我,我一定要娶你吗?‘两个人为了一句话,一下就斗僵了,幸亏这场婚事是西门前辈(西门大娘之父)主持的,双目一瞪,喝道:“你们今天也要吵?还不给我滚进洞房里去?’他们两个果然一言不发,乖乖的进洞房去了,照说喝过喜酒,该闹新房,但大家怕一句戏言,又可能让新郎、新娘吵起嘴来,索性就放过了他们,这话差不多五十多年了,他们还是这个样子,谁也不肯让谁!”
  他这话听得大家都不禁笑了起来。
  西门大娘道:“你记性倒是不错,那天要不是爹喝住,我才不嫁给老不死呢!”
  东门奇道:“你不嫁给老夫,老夫就讨不到老婆了吗?”
  西门大娘道:“你也不去照照镜子,你这老不死,有谁会嫁给你?”
  东门奇道:“好,好,当着这许多年轻朋友,老夫不想和你抬杠了。”
  西门大娘道:“谁要和你抬杠?”
  东门奇不待她说完,抢着道:“好,好,不抬就不抬,你若是抬起杠来,就唠叨个没完,我只是为了耳根清静。少说两句罢了。”
  钟子奇笑道:“二位快别说了,楚小兄弟出来了。”
  这时楚玉祥已从左厢回出。
  东门奇间道:“情形如何?”
  楚玉祥道:“晚辈喂了杜管事一颗解毒丹,但看样子好像药不对症,他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阮伯年忽然也打了一个呵欠。
  楚玉祥忙道:“时间不早了,老爷子,你去安息吧,大家也该去休息了,今晚不会有事,这里有晚辈和丁大哥两个留着就够了。”
  一面和丁盛使了一个眼色。
  丁盛就点头道:“不错,大家坐着也没事可做,只管去休息好了,这里有在下和楚师弟留下来就足够了。”
  英无双看了大哥跟丁大哥使着眼色,就道:“我还不困,我也留在这里。”
  阮伯年点头道:“这样也好。大家枯坐着,不如去休息的好,真要有事,咱们赶来也来得及。”
  陆长荣,林仲达、裴允文等人,原想说也留下来的,但每个人都感到打了呵欠就大有睡意,连眼皮都重重的,这就不再和三人客气,各自回房休息。
  英无双等人众人走后,忍不住问道:“大哥,你方才和丁大哥使眼色,有什么事呢?”
  丁盛笑道:“你也看到了?”
  英无双娇笑道:“我自然看到了,我想大哥一定有什么事的。”
  楚玉祥坐下来,低声说道:“我刚才从左厢退出来的时候,有人在我耳边说:”瘟道士今晚不会来,你要他们都去睡好了。‘我听得不觉一怔,这人声音如蚊呐,却十分清晰,我却连他一点影子都没发现。“
  就在此时,那人又道:“祖半仙的百一丹,如何能解瘟疫散?别浪费了,镖局中人,大概除了你练成纯阳玄功,不畏瘟疫,就是东门奇夫妇都靠不住,明天午前,只怕就会发作,你要姓丁的今晚连夜赶去笆斗山,把住在山下一个名医叫做费清河的秘密接来,此人九代祖传,专治瘟疫病,他有祖传秘方辟瘟丹,纵然不能完全解除瘟道士的瘟疫散,却有暂时抑制之功,不过千万别让瘟道士发觉,明晚初更,才能活捉瘟道士,他身上的解药,才是治瘟疫病唯一的解药。”
  丁盛矍然道:“这么说镖局中人全中了瘟疫散,这人会是谁呢?唔,费清河我知道,他和湖主是老朋友,既然如此,我此刻就走,天亮前就可以把他接来了。”
  说完,急匆匆就走了。
  英无双道:“大哥,现在我们要做些什么呢?”
  楚玉祥笑道:“什么也不用做,坐着喝茶好了。”
  英无双道:“你刚才说连师娘、师傅都已中了瘟疫散?”
  楚玉祥道:“这是那位老人家说的,我想也许不会错了。”
  英无双问道:“大哥,这位老人家是谁呢?”
  楚玉祥道:“不知道。”
  英无双道:“你不知道他是谁,怎么会相信他的话呢?”
  楚玉祥含笑道:“这位老人家至少对我们很关心,不会有恶意的。”
  英无双问道:“你练成纯阳玄功,不畏瘟疫散,那么我呢?我难道也中了瘟疫散吗?”
  楚玉祥道:“你练的是九阴神功,是不是也能不怕瘟疫散,我就不知道了。”
  英无双道:“这位老人家说明晚初更估捉瘟道士,怎么活捉他呢?”
  楚玉祥道:“明晚瘟道士来了,自然要把他活捉了,才能取到解药。”
  英无双道:“这种人,专做坏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废去他武功,他就不会再作恶了。”
  天色刚刚黎明,丁盛已从笆斗山赶回,翻墙而入,走入厅来。
  英无双迅即站起,迎着道:“丁大哥,你把费清河接来了吗?”
  丁盛双手一摊,苦笑道:“我还是去迟了一步。”
  楚玉祥吃惊道,“怎么?费清河被瘟道士害死了?”
  丁盛道:“死倒没死,只是他也被瘟士下了瘟疫散,还逼着他交出配好的几瓶辟瘟丹,警告他不得给镇江东海镖局的人看病,过了明天,自会给他解,否则一家鸡犬不留,我看他躺在床上,连说话都有气无力,心里不禁冷了半截……”
  英无双道:“那怎么办呢?”
  丁盛道:“费清河昔年受过敖湖主的大恩,他知道我是太湖的总堂主,听我说出来意,他从枕头下面取出一个瓷瓶,塞到我手里,低声说:正好昨天傍晚他去出诊看病。有半瓶辟瘟丹放在身边,没被瘟道士的徒弟搜去,给我带来了,重症每服三丸,不可多服,普通瘟病,三丸即可痊愈,但他已试出辟瘟丹对瘟道士的瘟疫散,只能减轻病势,无法根治,但支持十二个时辰,应该没有问题。”
  楚玉祥道:“半瓶不知有多少颗?”
  丁盛笑道:“他塞给我,我就塞入怀里,连看也没看,就向他告辞……”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鼻烟壶大小的青色瓷瓶,接着说道:“大概总有六、七十粒吧。”
  英无双道:“每人要服三粒,只有六、七十颗,怎么够呢?”
  丁盛道:“整个镖局,有五、六个人,自然不够,但此药也只能暂时抑制瘟疫散不让它发作,我们这半瓶辟瘟丹只要先让武功高的人服下,等瘟道士来了,取到解药就好了。”
  英无双道:“镖局里的人现在不知怎样了?”
  丁盛道:“只怕全已发作了,我方才进来,就没看到人,哦,就拿我来说,刚才回来的半路上,也感到不对劲了。”
  英无双抬眼望着他,问道:“丁大哥,你说你也中了瘟疫散?在半路上发作了吗叶”没错。“
  丁盛道:“我先前感到有些困卷,打着呵欠,后来全身都像火烧,头重脚轻,我想到恐怕中了瘟疫散,就取出瓷瓶,倒了三粒纳入口中,又坐了一会,才赶回来的,不然早就回来了。”
  英无双问道:“丁大哥,你现在没事了吧?”
  丁盛道:“比刚才好多了,只是头还有些昏沉沉的。”
  这几句话的功夫,天色已经大亮。
  英无双道:“丁大哥,你在这里坐一会,我和大哥进去看看。”
  丁盛点点头。
  英无双取起瓷瓶,说道:“大哥,我们走吧。”
  楚玉祥和她走出大厅,先去看了大师兄陆长荣、二师兄林仲达,两人果然躺在床上,已经发作,连脸孔都烧得通红。
  英无双立即倾出六颗辟瘟丹,分别喂两人服下。然后又去看了阮伯年、阮傅栋父子,和赵雷等四人,也都已发作了正在发着高烧,英无双也分别喂他们服下药丸。
  再转到第二进楼上宾舍,三手真人和终南五剑的住处,这几位盛名久著的高手,敢情发现情形不对,正在盘膝跌坐,运起数十年功力,和瘟疫散相抗,坐着的人,全身起了一阵又一阵颤抖,病势丝毫也不见减轻,但他们仍然竭力支持,谁也不肯躺卧下去。
  楚玉祥、英无双走到三手真人身边,三手真人究是数十年勤修,功力深厚,虽在运功抗拒之际,发觉有人走近,还是倏地睁开眼来。
  楚玉祥低声道:“李道长,中了瘟疫散,运功是无法把它逼出体外的,这是辟瘟丹,可以暂时抑制瘟疫散发作,道长快请服了。”
  三手真人问道:“楚老弟这辟瘟疫丹是那里来的?”
  楚玉祥就把昨晚有人以传音人密和自己说话,丁盛赶去笆斗山取来辟瘟丹之事,大概说了一记。
  三手真人接过三颗药丸,纳入口中,一面说道:“瘟疫道人的瘟疫散果然厉害,贫道运起三昧真火,还是无法把它化去。”
  楚玉祥又倾出十五颗丹经,交给三手真人,请他转交终南五剑,就退下楼来,出了东首腰门,朝花园中走去。
  英无双问道:“大哥,瓶里还有几棵药丸?”
  楚玉祥从瓷瓶中倒出药丸,数了数,说道:“还有十五粒。”
  英无双道:“如果师娘、师傅也中了瘟疫散,加上裴姐姐、梁姐姐,就需要十二粒,只剩下三粒,喂谁服呢?阮老爷子间下就有六个门人。”
  楚玉祥道:“我看这三粒暂时留着的好,万一你……”
  英无双唁唁的笑道:“大哥是怕我中了瘟疫散吗?丁大哥半路上就发作了,阮老爷子、李道长少终南五剑,内功修为都是有数十年火候的人,都已发作?你看我有没有发作?这时候不发作大概已是不会发作了。”
  楚玉祥看她神色果然和平常一样,这就点点头道:“看来妹子练的是九阴神功,也是不怕瘟疫散的了。”
  一会工夫,来到精舍楼下,楚玉祥脚下一停,说道:“妹于一个人上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英无双眨着眼睛问道:“大哥为什么不上去呢?”
  楚玉祥含笑道,“我上去不方便。”
  英无双奇道:“这有什么不方便?”
  楚玉祥道:“西门前辈、裴姑娘、梁姑娘都是女的,我怎好上去?”
  英无双道:“这有什么关系?好吧,那你就在楼下等我好两人进入精舍小客厅,英无双拿着瓷瓶匆匆上楼而去。
  过了不多一会,才见她下楼而来。
  楚玉祥迎着问道:“东门,西门二位前辈怎样……”
  “嘘!”
  英无双口中嘘了一声。低低的道:“走,我们到外面再说。”
  两人退出精舍,走了一段路,楚玉祥忍不住问道:“二位前辈到底怎样了?”
  英无双吐吐舌头,低声道:“我进去的时候,师娘和师傅都在坐着运功,情形和李道长、终南五剑差不多,连脸都烧红了,我把那丸给了二位老人家,师傅间我辟瘟丹哪里来的,我把经过说了一遍。师父就说:他差不多就可把瘟疫散逼出体外了。师娘就骂师父:连老娘都无法把瘟疫散逼出体外,你少在徒儿面前吹牛,两位老人家差点吵起来,所以我要你快些走咯!”
  楚玉祥问道:“裴姑娘和梁姑娘呢?”
  英无双道:“她们自然发作了,我已经喂了她们药丸了。”
  楚玉洋道:“这可好,看来整个镖局的人大家都已发作,目前只有我们两人没有发作了。”
  英无双道:“不知服了辟瘟丹,要多少时间,才能没事?”
  楚玉祥道:“只怕最少也要过上半个时辰,药性才能慢慢行开。”
  两人回到第二进膳厅,丁盛问道:“你们都喂了他们?”
  英无双道:“瓷瓶里一共只有六十二粒药丸,现在还剩下三粒。”
  楚玉祥道:“丁大哥,你一晚没有休息了,快去休息一会吧!”
  丁盛道:“你们不是也一晚没有休息了?”
  楚玉祥道:“小弟和无双,都没中瘟疫散,你目前虽然已经没事,但昨晚往返奔波,耗去了不少体力,还是先去休息一会,现在又没有什么事,养足精神,今晚还得对付瘟疫道人呢!”
  英无双道:“是啊,丁大哥,你还是快去休息的好,今晚可不能放过瘟道士。”
  丁盛确也感到有些疲累,这就点点头道:“好吧,那我就不和你们客气了。”
  说着,就起身回房而去。
  丁盛走后,楚玉祥走到英无双身边,搂住她,将嘴凑到她耳边,轻道:“双妹,你好象比以前更漂亮了!”
  英无双轻笑道:“是吗?比慧姐呢?”
  “你们春兰秋菊,各有所长。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在‘那’方面你就不如慧姐多了。”
  英无双小脸羞得火红一片,不过却大胆的道:“那得大哥你多多‘教导’才行呀!”
  楚玉祥大喜,道:“好双妹,现在正是机会,瘟道人今晚不会来,你师傅、师公和其他人现在也不会来,我们正好‘相聚’。”
  英无双点点头,两人遂找了一间僻静,少有人至的房间,迫不及待的抱在一起,深深相吻。英无双坐在床上时,楚玉祥早已迫不及待靠坐在她身旁。楚玉祥那双星目似乎已看透她的心,令她脸颊一阵红晕,楚玉祥不由自主轻轻地为她解下衣物。
  英无双全身细皮白肉,白的就像雪般晶亮,妙的是还微透着那苹果般的粉红,衬上那洁白的床,映成她全身的肌肤呈粉红色。她那坚挺的双峰,己经作着那不规则的颤动了。英无双忙着躺了下去,面向着楚玉祥,欲火如焚,眉眼如丝。
  楚玉祥就在英无双躺下的时刻,双手齐来,轻轻地拉下她身上唯一的亵裤。此时一股像火般似熔岩一样,滚热的烧遍英无双的全身,使她失去女人固有的持着。全身不留片物,那光滑柔润的胴体,色香肉嫩那粉红的粉颊,结实而富有弹性的乳房,及那丰满而肥大的阴户,围绕在周围的黑色毛茸茸的阴毛。
  楚玉祥移动全身对准英无双的阴户,他即压了上去,左手与英无双的右手紧紧地握着。英无双慢慢地把双眼闭上,四片嘴唇紧紧地合一起了。她的香舌又嫩又软,尖尖地在楚玉祥的嘴中有韵律的滑动,楚玉祥亦用舌头翻弄着,当他将舌儿伸入英无双口内,她便立刻吸吮起来,她吐着气,如兰似的香气,渐渐地英无双狂吻着楚玉祥的舌头,一次比一次用力,她的粉脸更是红透了,像个熟透了的苹果般。
  英无双这时浑身麻痒,颤声叫起来:“哎唷……哎唷……不要……这样……哎哟……啊……你……这样……哦……哦……啊……噢……啊……唔……”
  英无双呻吟的声音如鸟鸣一样的迷人。那性欲之火,由舌尖传遍了全身,每个细胞都活跃着抚弄且兴奋不已。
  这时楚玉祥使自已的宝贝尽量地摩擦英无双的阴户,英无双的乳头亦呈粉红色,坚挺高耸着。当楚玉祥将乳头含在口中吸吮时,那乳头在他的口中跳动着,真是逗人喜欢,於是把英无双吻得左腿真往上抬,嘴上更是浪哼着。
  “哎唷……哎唷……大哥……不要……这样……这样……是……是……在……在折磨……折磨我哦……啊……噢……啊……唔……”
  楚玉祥由乳头慢慢地由上往下吻了下来,那凸起的阴户,整个一片就好像是裂开的水蜜桃似的,那密密的阴毛,黑的发亮,与那洁白的肌肤,互相辉映,可爱极了,真叫人垂涎三尺呢。英无双那又细又嫩的的阴户,在那黑褐色的阴毛下,有两片白里透红又细嫩的外阴唇,还有那道小溪,更有隐隐约约的朝露湿润着那小溪口,引人入胜。楚玉祥坐起来,倚靠在床上的墙边,伸出右手,轻轻地挑弄着英无双的乳头。
  英无双抬起肥臀,不停地呻吟:“哎……哎唷……嗯……嗯唔……哎唷……哎……哎啊……唷……啊啊……哟……嗯嗯……啊啊……”
  一边浪叫着,身体一边挺了上来,好让她那痒得利害的小穴,能够接触到楚玉祥的宝贝。
  楚玉祥边用嘴吸吮着英无双的乳头,下头更是不停地蠕动,以便能更充分地磨着她的阴户,这直把英无双磨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头难过万分,那阴户更是浪水如潮涌般,喷流在楚玉祥的宝贝上。楚玉祥知道再这样玩弄英无双,将使她止不住痒了,於是双手一抱,双双滚在床上了。
  英无双被他用力一插,觉得阴道涨的满满地,阴道壁被挤得直径外张,绷得紧紧,一种充实而麻痒的感觉袭上心头:“啊……哎……唔……唔……好……好……好极了……不要停……不要……用力……再用力……好……插重点……用力插……”
  楚玉祥采取由后向前的姿式,俩人双眼相看,她在下面奋战不已,似又成另一番情趣。楚玉祥连续抽送百馀下之后,便将英无双的身子旋转个身,把她仰放在床上了。
  “哎唷……好……好……大哥……插得好……好美妙……插到花……花心里去……插得我……我……我……我好美……好爽……大哥……我要……哎唷哎唷……好酥……好妙……好美……好美……啊……啊……唔……唔……”
  英无双两条粉红色的大腿分开,让那根粗黑的宝贝插的更深入,且两腿向上交叉把楚玉祥的屁股夹住,摇摆臀部,迎接抽送。楚玉祥边抽送,一面又用嘴去吸吮那乳头。只见英无双娇呼连连,脸上也露出快乐的神色,她已尝到好久好久没有过的甜头。楚玉祥渐由慢而急,由浅而深,有时候把那宝贝在子宫口旋转磨擦,使英无双更是有忍不住的快感并颤抖。
  楚玉祥又叫英无双跪着,他由背后跪着挺着宝贝,往前一送“滋”,应声而入。英无双意柔态变,摆动着臀浪,双乳颤抖,秋波直落楚玉祥的心坎上,生起阵阵无法名状的快感。软酥的表情,只见星目半闭,喘出歇斯底里的音符来,不停地呻吟:“哎……哎唷……嗯……嗯唔……哎唷……哎……哎啊……唷……啊啊……哟……嗯嗯……啊啊……”
  楚玉祥躺在床上,英无双八字分开着两条白嫩的大腿,坐在他的大腿部,让阴道尽量露且张得大大的,淫水早已是泛滥於阴户内,“噗滋”一声,不偏不己,英无双把她的阴户对准楚玉祥的宝贝,即套了上去,全根应声而入。
  两个乾柴烈火,只听见一连串的渍渍阴水声,卜卜乍乍的响着,她的媚眼已经细眯得像一条缝,细腰扭摆得更加急,那两扇肥厚的肉门呀!一开一合一张一收便紧紧咬着那粗大的宝贝不放了。英无双摆臀,里夹,外夹,俩人边说边套玩着,充满无限春情。
  英无双心醉了醉得像一匹发狂的野马奔腾在原野上,不住的起伏一上一落一高一低,下下是那样的重真达花心,次次是那样的急来回抽插。突然,英无双加速套弄着,她更加淫浪了,口里的喊声更是含糊不清了。楚玉祥也阵阵快感袭上了他的心头,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将她一抱,那个大龟头吻住花心一阵跳动,阳关一阵紧缩,宝贝一挺,一串热滚滚辣辣的精液像连珠炮似放直射深处进了子宫,英无双好似得了玉液琼浆液,夹紧了肥大饱满的阴户,一点也不让它流到外面去。
  楚玉祥只觉得全身,轻松无比,英无双此时全身癫倒在他的身上,有如窒息般,她瘫痪了也满足了,灵魂轻飘飘的随风飞荡了。她那两个高耸乳峰,更是紧紧地压住在楚玉祥的胸部之上,只觉软绵绵的,舒适无比。松驰之后,也觉得这等肌肤相亲的感觉,也是舒适快乐无比。
  休息了一会儿,二人起身穿妥衣物,前往大厅。大厅内仍无一人,两人便坐下调息。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但听一阵脚步声从外走入,两人及时醒来,睁目看去,那是阮传栋陪同阮伯年走入,后面还跟着裴允文、陆荣、林仲达、和赵雷、钱电等四人,一起走了进来。
  楚玉祥、英无双慌忙站起,楚玉祥道:“老爷子已经好了?”
  阮伯年一手抚髯,含笑道:“服下解药,自然很快就好了,你神通还真广大,这解药是哪里去弄来的?”
  楚玉祥道:“回老爷子,晚辈给你老人家服的并不是解药。”
  阮伯年一怔,问道:“那是什么药丸?能解瘟疫散之毒。”
  楚玉祥就把听到有人以“传音入密”和自己说话,丁大哥赶去笆斗山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阮伯年奇道:“这位在暗中以传音入密和你说话的高人,会是谁呢?”
  正说之间,三手真人和终南五剑也一起走入。终南五剑之首的钟子奇朝楚玉祥拱拱手道:“楚小兄弟,老朽兄弟承蒙惠赐解药,老朽谨此致谢。”
  楚玉祥连忙还礼,说道:“五位前辈服的并非解药,只能暂时抑制瘟疫散的发作,真正解药只有瘟疫道人才有。”
  阮伯年让六人落坐,一面说道:“这位高人既然嘱咐咱们不可露了形迹,咱们在初更以前,务必小心,瘟疫道人未露面之前,咱们也不宜露面了。”
  楚玉祥道:“老爷子,丁大哥从笆斗山取来的辟瘟丹,一共只有六十三粒,大家已经服了六十粒,还剩下三粒;你老人家看给谁服用好?”
  阮伯年道:“就给金和尚去服吧,他是东海镖局的老人,手底下也很不弱。”
  楚王祥就把剩下的三颗“辟瘟丹”交给了林仲达,由他去给金和尚喂服。
  接着东门奇、西门大娘、裴畹兰、梁慧君也一起走来。
  西门大娘满脸怒容的道:“死瘟道人,他敢对我西门婆子下瘟,你们全在这里就好,我和老不死这就找他去,非把杀千刀的瘟道人找到不可……”
  三手真人连忙摇手道:“嫂夫人千万忍耐,咱们服的辟瘟丹,只能暂时抑制瘟疫散不发作而已,并非业已解去,真正解药,还是要从瘟疫道人身上着手……”




  第25章、瘟疫道人

  西门大娘道,“所以咱们趁目前还没有发作,就得去找上他,等到发作还来得及?”
  阮伯年拱拱手道:“老嫂子,瘟疫道人今晚一走会来,咱们最好以静制动,不可让对方警觉,才能把他擒住,目前千万鲁莽不得,二位还是坐下来,咱们好好计议计议。”
  楚玉祥也道,“西门前辈,这是昨晚有一位隐身的高人指点的……”
  西门大娘没待他说下去,呷呷尖笑道:“老婆子已经听无双说过了,这人鬼鬼祟祟的连面都不敢露,他说的话可靠吗?”
  英无双道:“大哥说,这人一定是一位前辈高人……”
  西门大娘尖笑道:“你这小丫头,只要是你大哥说的,就信以为真,这人不敢露面,还高个屁?”
  话声方落,突听屋梁上有人细声道,“不是我不敢,是你们露面不得,露一面瘟道士就不敢来了……”
  这人话声说得极细,但在座的人全听到了。
  大家不由得一怔,厅上坐着这许多人,却没有一个发觉梁上有人!
  西门大娘尖着声音喝道:“是什么人,还不下来?”
  阮伯年慌忙站起身,朝上拱拱手道:“不知是哪一位高人。务请下来一叙。”
  大家都忍不住抬头朝上望去。梁上那人再也没有作声。
  西门大娘尖笑道:“朋友既然出声,何用再躲躲藏藏,不肯下来?”
  说话之时,人已比闪电还快。一下飞身而上,探手抓去,等她扑上。目光一注,梁上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人影?
  不,上面只有一张信笺大的白纸,直竖在木梁之上。白纸自然无法竖立的,那是有人以内力把白纸钉在木梁上的,这就一探手取下,随着飞身落地。
  大家看她手中拿着一张白纸,却没见到有人,心中都暗暗纳罕。
  西门大娘朝白纸参看了一眼,纸上写着两行字,她可一个也不认识,这就朝楚玉祥递去,说道:“小兄弟,他在纸上写了些什么,还是你来念给大家听吧!”
  楚玉祥接过白纸,低头一看,就念了出来:“今晚初更,捉拿瘟道士,只须姓楚的娃儿一人足矣,诸位只要坐在厅上看热闹可也。”
  字迹歪歪倒倒的,下面也没有具名。
  西门大娘哼道:“这人果然会弄玄虚,他先把纸条放在梁上,方才却在屋瓦上说话,咱们受了他的愚了!”
  阮伯年道:“他既然这么说,想必已经胸有成竹,只是咱们也要有个安排,反正今晚瘟疫道人来了,绝不能再让他出去。”
  西门大娘道:“阮老哥说得没错,咱们不截住他,如何取得到解药?”
  三手真人道:“阮老哥也定已胸有成竹了?”
  阮伯年笑道:“李道兄好说,兄弟想是想到了一点,也只能说是配合那位高人而已,总之,咱们必须分散人手,四面设伏,才能截得住他。”
  东门奇道:“阮老哥是东海镖局的主帅,咱们全听你调度就是了。”
  阮伯年朝大家低低的说了一阵,大家才点头称好。
  东海镖局上上下下六十几个人,几乎全病倒了,而且全在发着高烧,陷入昏迷不醒之境。
  目前,能够起来的,就是服过辟瘟丹的人。
  厨下,当然也没有人了。阮传栋、林仲达两人自告奋勇的到橱下去做饭,裴畹兰、梁慧君也跟着进去帮忙。
  今天镖局大门,当然也没有开,大司务病倒了,也没人上街去买菜。大家为了不让瘟疫道人得知虚实,也不好去街上去买莱了。
  四个“大脚”厨司,凑合着做菜的做菜,煮饭的煮饭,总算把一顿饭做好了,居然也有四菜一汤,大家也吃得津津有味。
  本来这是镖局的一场大劫难,但在几个年轻人的心里,反而觉得挺新鲜,很够刺激。
  傍晚时光,阮传栋、林仲达、裴畹兰、梁慧君等四人又要下厨了,东海镖局的人,大家摩拳擦掌,准备初更时分活捉瘟疫道人,那自然要早些做饭,饱餐上顿,才有精神。
  这回除了阮传栋等四人,还有裴允文、楚玉祥、英无双都跟了进来帮忙。
  裴畹兰道:“你们都出去,别来越帮越忙了。”
  裴允文笑道:“我们是不好意思坐着等吃饭吧!”
  英无双道:“裴妹妹不要你们帮忙,你们还是快出去吧,不然,只怕连我也要被轰出去了呢!”
  裴允文笑道:“楚兄,看来我们不受欢迎,还是回厅上去吧!”
  楚玉祥只得和他一起退出厨房,经过柴房,突听有人在耳边细声说道:“喂,姓楚的小娃儿,吃过晚饭,一个人到柴房里来。记着,别让人知道了。”
  楚玉祥一怔,柴房里竟然躲着一个人,但听他的口气,敢情就是在梁上留柬的人了。
  晚餐之后,楚玉祥把刚才有人要自己到柴房去的事,悄悄告诉了丁盛,就独自溜了出来,到了柴房,轻轻推门而入。
  只听里面有人低声道,“姓楚的小娃儿,你来了?”
  楚玉祥听了应了声“是”举目看去,只见里首柴堆上蹲着一个蓬头长发长须老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脸,朝自己招着手道:“快些过来。你再来迟一步。就来不及了。”
  楚玉祥依言走了过去,鼻中已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他知道这柴房中堆了十几缸酒,是镖局准备宴客用的,这位长发老人敢情是酒鬼,躲在柴房里穷灌黄汤!
  那长发老人没待他走近,就低声道:“小娃儿,快把长衫脱下来,换上这个,时间不多,咱们得快些走了。”
  随着话声,果然递过来一团黑黝黝的衣衫。
  楚玉祥道:“晚辈要把长袍脱下来才能穿吗?”
  长发老人道:“自然要把你身上的长衫脱下来了。否则怎么扮得像?唉,时间不多,你动作要快一点了。”
  楚玉祥只得依言脱下长衫。把他递过来的一件衣衫抖开,穿到身上,这才发现竟是一件洗快要发自的黑色道袍,心中暗暗奇怪,付道:“他要自己去扮道士?”
  长发老人又道:“你再过来些,把发辫打开来,老道的徒弟,越邋遢越好,头发那有梳得这样光的?”
  他伸过手来,在楚玉祥的头上一阵乱摸,打开发辫,好像还在头发上撒了许些泥沙灰尘,然后那双手又在楚玉祥脸上乱抹了一会,当然也在他脸上涂了许多灰尘泥土,低声道:“你把祖老道的这把剑也留在这里,别让瘟道士瞧出来了。”
  楚玉祥腰间还有一柄寒螭剑,就依言把全真派的青钢剑放到木柴之上。
  长发老人又道:“你把鞋袜也得脱下来才行。”
  楚玉祥不知他胡芦里卖什么药,只得依言脱下了鞋袜。
  长发老人道:“好了,来,这里有两缸大曲酒,你捧一缸,老道也捧一缸,咱们走吧!”
  楚玉祥心中暗道:“你要喝酒,还要我给你捧酒缸。”
  一面问道:“我们还要带酒去吗?”
  长发老人道:“没有酒,怎么去和瘟道士换取解药?”
  楚玉祥听得大奇,两缸大曲,就能和瘟疫道人换取解药了,大曲酒到处都有,并不是什么名贵的好酒,瘟疫道人怎么会肯把解药换你大曲酒呢,心中想着,正待发问。
  长发老人催道:“老道说过时间不多,你不用再问了,快些走吧,到了地头,老道自会告诉你的。”
  说完,双手抱起酒缸,朝外就走,在门口探头朝左右望了望,低喝道:“快来。”
  楚玉祥看得暗笑好笑,自己是东海镖局的副总镖头,别说拿两缸酒,就是二十缸,也尽可堂而皇之拿出去,如今却好像和他搭档偷酒来的了。
  心中想归想,还是抱着酒缸跟在他身后走出柴房。
  现在楚玉看清楚了,这位怪老人家原来是一个长发者道,身上穿一件黑布道袍,洗得已经变成灰色,下面赤着双脚,难怪要自己也脱了鞋袜,陪他光脚板走路。
  长发者道个子不高,双手抱着酒缸,走起路来,好像天生的八字脚,本来就跑不快,他一颗头还要东张西望,其实这时候这后进厨房根本就没有人。好不容易走近墙脚,长发老头回道:“咱们上去,小心!”
  双脚一顿,身子一纵往墙头跃起,东海镖局的围墙,不过一丈来高,这位老道敢情手上抱了一缸五十斤的酒,纵得刚好比墙头高了一些,酒缸上了墙头,他人就压在酒缸上面,脚下晃动,几乎要一个倒栽葱跌落下来,他一急之下,抱着酒缸往墙外滚了出去。
  楚玉祥看得暗暗攒了下眉,像他这样的身子,镖局中四五十名趟子手都比他强,今晚还能活捉瘟疫道人?
  心中想着,也就点足飞上墙头,注目一看,长发老道居然已奔出去十来丈远,洒开八字脚,一摇一摆的正在朝前跑着。
  楚玉祥飘落墙外,就跟着奔了过去。
  这回楚玉祥才发现方才是长发老道故意逗着自己的。
  因为出了围墙,楚玉祥眼看自己和他相距足有十丈来远,就急着赶上去。
  哪知你看去长发老道好似天生的八字脚,根本跑不快,他跑的实在也不算快,应该只要几个起落,就可以追上他了,但任你楚玉祥提气掠去,追了一阵,双方还是保持着十丈距离。
  再看长发者道还是一摇一摆的半跑半走,分明跑得不快。楚玉祥当然不信,自己提气飞掠,还会不如仍然一摇一摆,连走带跑的快?这就提吸真气。加速掠去,奔行了一段路,双亢相距,竟然还有十丈来远。现在他知道这位长发老道果然是一位风尘异人,对他信心也增强了。
  这一阵功夫,少说也奔行了七、八里路,前面的长发老人已经在路边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来,吁了口气,放下酒缸,说道:“到了,咱们就在这里坐下来吧!”
  他一停步,楚玉祥也跟着到了,放下酒缸,问道:“道长,我们……”
  长发老道从肩头取下一只黑布袋,放在身边,然后在树根上坐下,说道:“还好,时间还早。”
  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的打开,挑了两颗药丸,一颗自己纳入日中,一颗递了过来,说道:“快把这药丸吞了。”
  楚玉祥接过药丸,迟疑的问道:“道长,这是什么药丸?”
  长发者道笑了笑道:“这是专解碧玉丹的解药。”
  楚玉神奇道:“碧玉丹是什么?”
  长发者道朝他小布包中一个小纸包指了指说道:“就是这个,你快吞下去,时间不多了。”
  楚玉祥不明就里,但还是依言把药丸吞了下去。
  长发者道朝他神秘一笑,手掌拍的一声,拍开酒缸上的泥封,又揭去了包缸口的竹菩,然后用两个指头取起小纸包,打了开来,里面是一颗色呈碧绿,约莫黄豆大的药丸,他把纸包一翻,碧绿药丸投入酒缸之中,才低声道:“这碧玉丹可名贵得很,老道还是三十年前经过四川唐门,顺手取来的。”
  顺手取来,那是不告而取了。
  楚玉祥道:“道长方才要晚辈吞的是碧玉丹的解药,那么此丹一定是毒药了?”
  “一点也没错!”
  长发老道压低声音说道:“祖老道的百一丹为什么叫百一丹,你知道吗?”
  楚玉祥心想:“祖师父的百一丹,善解天下奇毒,百无一失。”
  但这话他没有说出来。
  长发老道已经接着说道:“祖老道练制的辟毒丹,是全真教祖师王重阳真人遗传下来的方子,又名百一丹,就是说,这药丸能解天下一百种奇毒,就只有四川唐门秘传的碧玉丹解不了,王重阳真人把它称做百一。丹,就是含有警惕之意,告诉后人,辟毒丹还是有一种奇毒无法可解。”
  这话,楚玉祥从未听人说过,不觉问道:“这碧玉丹毒性有如此厉害?”
  长发老道大拇指一翘,说道:“天下奇毒,无过于此,但它有一好处,和入酒中,可以使天下最劣的酒,变成天下一等一的佳酿,别的毒药,和在酒里。毒性会立时发作,碧玉丹至少也要一顿饭的时光,才会慢慢发作,毒性发得越慢,也就越厉害。”
  楚玉祥道:“道长把碧玉丹投在酒缸里,是准备喝的吗?”
  长发老道吃吃笑道:“老道嗜酒如命,当年只从唐门取了五颗碧玉丹,三十年之中,只喝过四次。剩下的这一颗,老道几乎把它视作宝贝,咱们已经服过解药,自然要痛痛快炔的喝了。”
  楚玉祥道:“晚辈不会喝酒。”
  “那怎么成?”
  长发老道眨着一双炯炯目光,笑了笑道:“老道不是叫你脱了鞋袜来吗?你内功已得祖老道和厉老怪的心法,毒酒已经有了解药,你就不用去管它毒不毒。酒喝下去,可以要它从脚底心钻入地下,不过你要记住,待会在瘟道士面前不可露出破绽来,纵然把酒从脚底心逼出去,也要一直逼入泥土里,不可让他看出来。”
  楚玉祥听得暗暗奇怪,自己有两个师父,他都知道,一面问道:“我们还要和他喝酒吗?”
  长发老道笑道:“不和他喝酒,咱们为什么要老远跑到这里来等他,这瘟道士一生没有一件好事,只有喝酒这点嗜好,和老道相同,老道方才投下了一颗碧玉丹,等他来的时候,老道只要稍运内功,把缸里的酒香逼出来,他闻到了,非和咱们喝不可,不过这瘟道士心思毒辣,他必然会在酒中暗下瘟疫散,你喝酒之时,务必运起祖老道教你的纯阳功,才能把瘟疫散化去,你除了和他喝酒,其余的都不用管。”
  楚玉祥点头道:“晚辈记下了。”
  长发者道歪着头看看天色,道:“他差不多也该来了,咱们还是先喝起来了。”
  他从布袋中取出两只饭碗,和一条熏狗腿,一大包咸花生,一起放到地上,然后端起酒缸,倒了两碗酒,自己先咕的喝了一大口,说道:“真是好酒,你喝一口试试看,醇而不烈,一点也不呛喉。”
  楚玉祥在他倒酒的时候,已经闻到一股浓葫的酒香,就算是不会喝酒的人,闻到这股酒香,也会滴下馋涎来,又有谁知道酒香四溢的好酒,竟会是天下第一奇毒的毒酒?
  楚玉祥取起酒碗,也喝了一口、说也奇怪,毒性如此强烈的碧玉丹,下在酒里,竟会把性道本来很烈的大曲酒,变得如此醇和,后味无穷,不觉赞道:“果然是好酒!”
  长发老道听得极为高兴,低笑道:“小兄弟,你有兴趣,此间事了,咱们就去一趟四川,再去弄他几颗来。”
  他本来叫他“小娃儿”的,这一高兴,就叫“小兄弟”了。
  楚玉祥笑道:“道长既然如此嗜酒,当时为什么不多拿几颗来呢?”
  长发老道哈了一声,看看楚玉祥,说道:“你道这东西容易弄到手的?他们(指唐门)练制之时,十分秘密,据说有几种药材,还是稀世之物,一次最多不过练制成十几二十颗,如果上代掌门人练制了下一代就未必再练,三十年前被老道弄来了五颗,唐门之中已经闹得天翻地覆,到处查访,幸亏老道一向躲在茅山,从没出过名,也没人知道,不然,那唐老儿岂肯甘休?”
  楚玉祥听他说出躲在茅山,不觉心中一动,自己听三手真人说道:“三茅宫有一个自称茅四的道人,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异人,这就间道:”道长莫非就是茅四道长?“
  长发者道笑了笑,忽然侧耳一听,嘘了一声道:“他们来了,来,你别去看他们,咱们喝酒,哦,老道这只熏狗腿味道好得很,你撕一块吃吃看。”
  接着又低声叮嘱道:“待会记住了,你要叫我师傅!”
  说着,咕的喝了口酒。
  北首大路上,这时果然出现了一行人,而且来得很快。
  这一行人,前面是四个了身灰衣的汉子,中间是一顶敞轿,由四个黑衣汉子抬着,轿后又是四个黑衣汉子。
  敞轿上端坐着一个身穿黄色道袍的老道人,苍发披肩,连纂苍须,面如青懈。身材高大,看去甚是威武。
  长发老道以“传音入密”说道:“这十二个人是瘟道士的徒弟,前面四个穿灰衣的叫做四瘟,八个穿黑衣的叫做八疫。”
  一面拿起酒碗,喝了一口,然后朝酒碗中轻轻吹了口气,就撕着熏狗腿自顾自的吃着。
  楚玉祥自然看得出来,他吸口气以内功吹出,已把酒香吹了过去。
  这一行人脚下极快,眨眼功夫,已从大树前面奔行而过,沿着大路奔去。
  突然间只听坐在轿上的瘟道人口中咦了一声,喝道:“停。”
  四个抬轿的黑衣汉子真还如响斯应,听到“停”字,八条腿动作如一,立时刹住!
  瘟疫道人坐在轿上的人鼻子向空嗅了嗅,又道:“倒行十七步。”
  四个黑衣汉子听到口令,连头也没回,迅快的倒退了十七步。
  他果然算得很准,这十七步倒退,就退到了大树前面。
  瘟疫道人目光一动,看到树下两人正在喝酒,浓馥的酒香随风送来,使人有陶然非醉不可之感!他裂开大嘴,森笑一声道:“好酒!”
  一脚就跨下轿来。
  敞轿抬在四个黑衣汉子肩头,距离地面,少说也有五尺多高,他就像跨在平地上一般,朝树下走来,目光一注长发者道,问道:“喂,本真人路过此地,口渴得很,你肯卖一缸给本真人吗?”
  长发老道啊了一声,连忙放下酒碗,站了起来,陪笑道:“原来是一位道爷,咱们同是三清弟子,道爷快请坐下来,喝几碗没关系……”
  温疫道人道:“本真人问你卖不卖?”
  “啊,啊!”
  长发老道摇着手,馅笑道:“不瞒道爷说,这缸酒是小道替西村柳员外家里捉了妖,才要来的,柳员外是一位大善人,他家大少爷被南山的狐狸精迷得骨瘦如柴,是小道遣六丁六甲神把狐狸精捉了,柳员外要送小道一千两银子,小道出家之人,银子乃身外之物,又有何用?素闻他家有一缸窖藏了百年的汾酒,乃是酒中极品,所以向柳员外要了来,柳员外说:窖藏了五十年的酒,这样喝太可惜了,就又送了一缸大曲给小道,最好兑着喝,小道和徒儿走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所以打来先喝上一碗,道爷想想看,柳员外送我一千两银子,小道还是舍银子而取这缸酒,道爷要买,小道怎么会卖?不过道爷路上口干,只管请坐下来喝,同是三清弟子,小道请道爷喝酒可以,银子是断断不能收的。”
  一面叫道:“徒儿,把这缸大曲酒打开来,一碗之中,兑上半碗大曲……”
  楚玉祥答应一声,正待去开另一缸大曲的泥封。
  瘟疫道人这一走近,闻到的酒香更是浓郁,连忙摇手道:“不用开了,兑了大曲,就无如此香醇,本真人闻酒下轿,就是为了要喝这一缸汾酒,兑了大曲进去,岂不可惜?”
  说着就在两人横头坐了下来。
  长发老道一拍巴掌,耸着肩笑道:“道爷真是小道的酒中知友,平常小道没酒喝的时候,就是漉些酒糟,都胜过琼浆玉液。可是方才喝了一碗害藏百年汾酒,觉得若是兑着大曲酒,有点暴珍天物,来,小道给你道爷倒一碗。”
  说着取过楚玉祥的酒碗,倒满一碗。送给瘟疫道人,然后给自己倒了一碗。
  瘟疫道人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倒酒,但却以极快手法,把长发老道给他的一碗酒,和长发者道自己倒的一碗掉换了过来。
  因为他刚看到长发老道喝过酒,而楚玉祥的酒碗,则早已放在地上的。一个惯于使毒、使迷、或者使瘟的人,都是疑心特别重的。
  长发老道只作不知,举碗喝了一口。谄笑道:“道爷,这酒如何?”
  瘟疫道人嗜酒如命,自然是识得好坏的人,喝了一口,不觉怔住了,仰天发出狼曝般一声大笑,说道:“六十年来,本真人喝遍天下佳酿,却没有好过此酒的,果然不愧是百年陈酒,醇而不烈,好酒!”
  再是一口就把一碗酒喝了下去。
  长发老道把一只熏狗腿递了过去,说道:“道爷吃不吃狗腿?这是最好的黄狗腿,小道用竹叶熏的。”
  瘟疫道人大笑道:“本真人没有不吃的东西,唔,看样子,你熏得不错!”
  用手撕了一块,慢慢吃着。
  长发老道忙道:“徒儿给道爷倒酒。”
  楚玉祥答应一声,先给瘟疫道人倒了一碗,然后又给长发者道倒了一碗。
  瘟疫道人又以极快手法把他喝过的一碗送到长发者道面前,把长发者的一碗取了过去。
  他手法虽快,如何瞒得过楚玉祥的眼睛,心想:“他第一次互掉酒碗,是疑心刚才自己喝过的那只碗中有问题,那是防人之心,这回又互掉酒碗,那是没好心,他喝过的酒碗中,敢情已下了瘟疫散了!”
  这就馋涎欲滴的道:“师傅,你老人家已经喝过一碗,这一碗给徒儿喝可好?”
  “哈哈!”
  长发老道大笑道:“这叫做有其师,必有其徒,小道是老酒鬼,收了个徒弟却是小酒鬼,好吧,这种酒百年难逢,你再喝一碗吧!”
  楚玉祥装出大喜过望,日中说了声:“多谢师傅。”
  捧起酒碗咕咕几口,就把一碗酒喝干。
  这时瘟疫道人也把第二碗喝干了,楚玉祥就举缸倒了两碗,瘟疫道人果然又把两只酒碗很快互换了。
  长发者道只作不知,也喝了一碗。瘟疫道人每喝一口,都赞道:“好酒。”
  转眼工夫,已经喝下了五碗。他觉得自己这样喝人家的好酒,不和长发老道攀谈几句,岂不显得有悻人情?一面抬目间道:“你们师徒二人,叫什么名字?”
  这话听来毫不客气,但从瘟疫道人口中说出来,可说已经算是十分客气了。
  长发老道耸耸肩,馅笑道:“不瞒道长说,小道其实并非真是三清弟子,小道俗家叫做尤老爹,替人作法的时候,就穿上一件道袍,无非是糊口罢了,我徒儿叫尤小叔,也不是真的出家,平常替小道跑跑腿,做些零碎事儿,像沽酒,捉野狗等杂事。”
  一面又道:“徒儿,给道爷倒酒,古人说得好,酒逢知己千杯少,咱们真假道士难得遇上,小道既然作东,就喝个痛快,哦,小道还没请教道爷贵姓?”
  道人只有道号,那有问他贵姓的?
  瘟疫道人大笑道:“本真人姓温。”
  长发老道肃然起敬,忙道:“哦。原来是温真人,小道久仰得很。”
  瘟疫道人道:“你听到过本真人吗?”
  长发老道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没有,小道听说过有一位瘟道人,据说他的瘟疫散,放在酒里,就是劣酒也会变成天下第一佳酿,比四川唐门的碧玉丹还好,三十年前小道喝过碧玉丹浸过的酒,那真是好酒,又香又醇,和这缸百年汾酒差不多,可惜小道没喝过瘟疫散浸的酒,这是小道唯一憾事!”
  他提起碧玉丹浸的酒又香又醇,和这缸百年汾酒差不多,这话听到瘟疫道人耳中,心头猛然一震,他一生嗜酒如命,什么酒没有喝过?但从没有像今晚喝的这缸“百年汾酒”如此香醇的,他纵然没有喝过碧玉丹浸的酒,他是江湖人,江湖中黑道魔星,听是听人说过,只有四川唐门的碧玉丹投入酒中,可以使天下至劣之酒,变为天下之至美之酒。
  莫非这缸酒中下了碧玉丹不成:不然,“百年汾酒”那有这样香醇而不烈的?他一双倒垂的三角眼精芒电射,喝道:“你这缸酒中放了什么?”
  长发者道一呆,接着馅笑道:“道长在说笑了,这是柳员外家害藏了百年的汾酒,一点没假,酒香浓郁,醇而不烈,一点也不呛喉,道爷再喝一口试试,哦、哦、嘻嘻,道爷是听了小道方才说的四川唐门的碧玉丹浸在酒里,就可以把劣酒变美酒,香醇而不烈,起了疑心,碧玉丹,可是唐门宝贝,怎舍得给小道放在酒里?再说喝了碧玉丹浸的酒,发作虽极缓慢,但只要运功一逼,不但整个人会发绿,连指甲、头发都会变成绿色,不然怎么会叫做碧玉丹?你道爷好好的,哪有什么地方发绿了?”
  瘟疫道人看他模样,一点也看不出是会武功的人,这样一个邋遢道人,哪会是什么唐门中人,但听他说话,却似乎对碧玉丹知之甚捻,心头大惑狐疑,尤其是自己在和他们互掉酒碗之时,早已下了瘟疫散,这师徒二人怎会还没发作呢?一念及此,不觉暗自运气检查。
  长发老道突然之间,口中鄙咦了一声,一手抱起酒缸,一手抓起半条熏狗腿,急急忙忙的后退了三步,望着瘟疫道人好似遇上了鬼胜一般,睁大双目,失声道,“道爷……你的脸色怎么会变得发绿了呢?”
  瘟疫道人听得一怔,急急举手看去。这一看他不禁脸色大变,他双手果然已经变得碧绿,骇然道,“碧玉丹,你在酒中下了碧玉丹?”
  “没……有的……事……”
  长发老道也吓白了脸,说道:“那是柳员外……他也……不会,这……缸酒……是小道……师徒……到了这里……才开启的……”
  瘟疫道人当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口中发出狼曝般一声大笑,双目绿光暴射,双手缓缓提起,沉喝道:“你究是何人?”
  长发老道耸着肩往后连退了两步,说道,“小道不是告诉你叫尤老爹吗?你呢?你到底是什么人?”
  瘟疫道人怒审道:“本真人就是瘟疫道人酉阳公,你总听人说过了?”
  长发老道忽然嘻嘻一笑道:“原来你也姓尤,(酉)这么说小道尤老爹,还是姓尤(酉)的老爹,小徒叫尤小叔,也是姓尤的小叔了,你可比咱们小了一辈呢!”
  直到此时,瘟疫道人才知道这师徒二人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了,心头不禁大怒,双爪扬起,厉喝道:“本真人先毙了你。”
  “慢来、慢来!”
  长发老道连忙伸手朝他抓出的双爪摇了摇,才道:“中了唐门碧玉丹,要解只有四川唐门才有,你逼急了,小道就一下纳入口中,嚼烂了吞入肚里,你再要解药,就得赶上四川唐门去,那……嘻嘻,你明天中午以前赶得到四川?”
  瘟疫道人不由得一怔,他明天中午以前当然赶不到四川,但碧玉丹的奇毒,却会赶在明天中午以前发作。
  但使他发怔的却并不是长发老道说的这句话,而是他扬起的双爪——“瘟疫爪”竟然被长发老道摇了摇手,就把自己的内力逼住,再也发不出去。
  能把别人的内力逼住,不让你使出来,这人的功力,岂非已经到了不可思议之境?瘟疫道人心头这份凛骇,当真非同小可!
  就在此时,长发老道忽然脚下微现踉跄,口中互了一声,脸色为之一变,哑声道:“徒儿,我头好昏,不好,咱们着了这姓尤的小辈的道了,他……在酒中下了瘟疫散……”
  一面以“传音入密”说道:“你快扶住我,说你没有什么感觉。”
  楚玉祥依言急忙伸手把他扶住,说道:“徒儿怎么会没有感觉?”
  长发老道说道:“你酒没为师喝得多……快让为师坐下来……”
  楚玉祥扶着他在地上坐下,一面问道:“师傅,你老人家不要紧吧?”
  瘟疫道人心中一喜,狼曝般笑道:“你说对了,本真人确实在酒中下了瘟疫散。”
  楚玉祥急怒于色,喝道:“你敢在师傅酒中暗做手脚!”
  “彼此彼此!”
  瘟疫道人大笑道:“你师父不是也在酒中下了碧玉丹吗?”
  长发老道道:“小道在酒里下碧玉丹是为了把劣酒变成美酒,咱们师徒喝了不会有事的。小道又没勉强你喝。是你……自己闻酒下轿,找上来讨酒喝的,你怎么可以在酒中暗下瘟疫散?”
  楚玉祥故意问道:“师傅,瘟疫散很厉害吗?”
  长发老道:“比起碧玉丹来,瘟疫散可差得远呢,它只会让人感到有些头昏,其实也没什么,咱们和他耗下去就好,他……不出六个时辰,就会发作,一发作就没有救,为师……支持六个时辰可没有问题,其实为师只要半个时辰,把它逼出体外,就没事了。”
  楚玉祥道:“那你老人家就快运气吧,能够把它逼出体外,自然越快越好。”
  “也好。”
  长发老道道:“这姓尤的小辈如果想乘为师运气之时,突起发难,你应该应付得了。”
  楚玉祥道:“徒儿应付得了,你老人家只管运气吧!”
  “不成。”
  长发老道道:“万一你也中了瘟疫散,在半个时辰之内发作起来,那怎么办?这样,你去问问他,他身边可有解药?”
  楚玉祥抬头喂了他一声,说道:“我师傅问你身边可有瘟疫散的解药?”
  瘟疫道人道:“本真人的解药就在身边,你想怎的?”
  长发老道坐着的人打了一个呵欠,说道:“交换……咱们……交换……”
  瘟疫道人惧惮的就是长发老道,此时看他打着呵欠,说到交换,神情似是十分迫切,心中暗道:“原来你发作得快,哼,任你武功通天,也逃不过本真人的瘟疫散。”
  一面说道:“可以,你先把碧玉丹的解药交出来。”
  长发老道喘息道:“徒儿……你在为师怀里……把那个小布包……取出来……里面还有一颗……解药,不……过要他……也把解药……取出来,大家一手交来……一手……交去他坐着的人已经身躯发颤,大有支持不住之势。
  楚玉祥依言探手朝他怀中探去。
  长发老道以“传音入密”说道:“你把解药递过去的时候,他一定会给你一掌,你要装作被他掌力震飞出去。”
  楚玉祥从长发老道怀中出取出一个小布包,抬目道:“你的解药呢?咱们说好了是交换的,你的拿过来,我的交给你。”
  “好!”
  瘟疫道人右手从怀中一探,取出一个药瓶,朝楚玉祥递来,左手一摊,说道:“拿来。”
  身形如风,一下就闪到楚玉祥面前,左手抓住小布包,右手闪电一掌,迎面拍到。楚玉祥故作毫无防备,右手小布包被他劈面夺去,口中闷哼一声,一个人被震得飞了出去。
  瘟疫道人得意的发出一声狼曝般大笑,迅快的跨上敞轿,喝了声:“走!”
  四个黑衣汉子立即举步朝前奔行而去,轿前四灰衣人和轿后四个黑衣人,居然和他们一步不差,如飞而去。
  楚玉祥从地上一跃而起,急急间道:“道长,他抢去的真是解药吗?”
  长发者道笑道:“当然是真的解药了。”
  楚玉祥道:“但他没把解药留下……”
  长发老道忽然伸手一摊,笑道:“他瘟疫散的解药全在这里了。”
  他掌心托着一个黄玉小胡芦,正面镌有一行小字,正是“瘟疫散解药”五字。
  楚玉祥喜道:“他解药怎么会到道长手里的?”
  长发老道笑道:“他一心想夺取解药,又要把你一掌震飞,自然不会再有防人之心,老道正好趁机就从他怀中取来,现在你赶快赶回去,每人服一粒就好,瘟道士中了碧玉丹之毒,服下解药,没有半个时辰,不会到镖局去的,你快去吧!”
  楚玉祥伸手接过,问道:“道长呢?”
  长发老道挥挥手道:“老道还要在这里喝酒,这么一缸好酒,岂可不喝?你快去了,再迟就来不及啦!”
  楚玉祥也知时间紧迫,这就点头道,“晚辈那就走了。”
  说完,转过身,就施展轻功,一路急掠,回到镖局,连换衣衫都来不及了,一吸真气。
  越墙而入,刚从大天井泻落。
  突觉四周风声飒然,八条人影,如影随形,同时落到自己左右前后。
  只听东门奇的声音大笑道:“瘟道士,老夫等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楚玉祥急忙叫道:“前辈,是我。”
  “你……”
  西门大娘的声音从左边传来:“是楚小兄弟?”
  楚玉祥定睛看去,围着自己四周的人,那不是东门奇,西门大娘,三手真人和终南五剑还有谁来?
  东门奇诧异的道:“小兄弟,你怎么扮成这副模样?”
  楚玉祥道:“此时晚辈也无暇多详尽,晚辈已把瘟疫散解药取来了,诸位快请到厅上来。”
  大家跟着他匆匆进入大厅。阮伯年、丁盛、裴允文,陆长荣等人也一齐闻声走出。
  英无双咦了一声道,“大哥,你怎么穿了一件又宽又大的破道袍?”
  裴畹兰抿嘴笑道:“楚大哥还赤着脚呢!”
  楚玉祥看到了丁盛,立即把瘟疫散交到他手里,说道:“丁大哥,这是瘟疫散解药,每人只要服一粒就好,快分给大家服下,瘟疫道人大概要半个时辰之后才会来,咱们服下解药之后,还有时间加以布置。”
  丁盛接过黄玉胡芦,就揭开瓶塞,倾出药丸,从阮伯年分起,依次给大家吞服,然后又倾出若干粒药丸,要陆长荣、林仲达去分别喂给镖局中人吞服。
  楚玉祥也在这时候急匆匆奔入后进柴房,换过衣衫,回出大厅。
  英无双急不容待的问道:“大哥,你方才去了哪里。害得人家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快说解药怎么弄来的呢?”
  楚玉祥没有回答她,却朝阮伯年问道:“老爷子,服下解药,觉得怎么了?”
  阮伯年欣髯笑道:“这是瘟疫道人的解药,自然很灵,服下之后,到现在差不多只有一盏茶的工夫,就没事了,你是怎么弄来的?”
  楚玉祥就把有人要自己晚餐之后到柴房去,那是一个长发老道……
  三手真人问道:“是不是长发长须,看不清面貌的老道友?”
  楚玉祥点头道:“是的。”
  三手真人大笑道:“果然是茅四道长。”
  楚玉祥接着把今晚的经过情形,大概说了一遍。直听得英无双、裴畹兰、梁慧君三位姑娘笑得喘不过气来。
  钟子奇问迎:“这位老道长是茅山派的高人吧?”
  三手真人道:“这个贫道也弄不清楚,他说茅山供奉三茅宫,他是四茅真君,所以自称是茅四,贫道从小在茅山长大,从未听人说过,但这位前辈应该是敝派的前辈高人无疑。”
  镖局的人服下解药,此刻已经全都痊愈了。
  丁盛是大家公认的总指挥,对付敌人,完全由他发号施令,调遣人手。
  现在,半个时辰快到了!
  东海镖局早已熄去了灯火,也听不到一点人声。
  这时候,二更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
  蓦地,半空中响起一声鸡啼!
  这时候并不是鸡啼的时候,鸡声乍起,大天井中,忽然括起一阵黄沙旋风,同时也多出一簇人来!
  那是簇拥着一乘敞轿的壮汉,轿前左右站着四个灰衣汉子,轿后又是四个黑衣汉子,中间另有四个黑衣汉子肩头抬着敞轿,并没有放下来。
  敞轿上端坐着一个身穿黄色道袍的老人,苍发披肩,连纂苍须,面如青懈,身材高大,他身后撑起一柄黄布伞,轿椅左首挂一柄四尺阔剑。
  不用说,他就是瘟疫道人西阳公了,他服了碧玉丹解药,果然延迟半个时辰才来,但来得却极为准时。
  瘟疫道人坐在敞轿之上,发出一阵咯咯怪笑,目光一动,尖声道:“徒儿,咱们已经到了,就该放起信号,通知他们前来了。”
  站在前排的四个灰衣汉子中,有人答应一声,举手之间,但听嗤的一声,一道黄色火花冲霄而起。
  过没多久,但听砰然一声,镖局两扇大门被人一掌撞开,从门外走进一行人来。
  为首一个头戴瓜皮帽,身穿青缎夹袍,年约六旬,中等身材的老者,此人生成一张瘦狭脸,双颧间都是直条皱纹,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居然会是徽帮老大笑里藏刀卢寿同!
  他身后紧跟着四个身穿天蓝长袍的俊美少年,每人都佩一柄长剑,只是剑穗颜色不同,第一个是黄穗,第二个是白穗,第三个和第四个是红穗,但同是红穗,第三个是火红,第四个是紫红。
  这四人年纪虽然不大,但在江湖上名头可不小,就是人称“武林四公子”的便是。
  一般被称做“公子”的,总是世家子弟,能被称为“武林四公子”当然是武林世家出来的了。
  佩黄穗长剑的是黄山万少骏。黄山万家,祖上三代当过武林盟主,是江湖上首屈一指的武林世家。
  佩白穗长剑的是徐州徐从云。徐州云龙山庄,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世家,他老子连任过两届盟主,交游遍天下。
  佩火红剑穗的是衡山宾仲华,五狱剑派中的衡山派,别树一帜,他就是未来衡山派的继承人。
  佩紫红剑穗的是剑门宋君天。剑门山不在各大门派之中,也不是算是门派,但江湖上提起剑门山,可谁也不敢轻视,因剑门山独创一派的“万流归宗剑法”据说天下无人能敌,最厉害的是“剑门百剑”他门中子弟个个练剑,号称“百剑”就是有一百个精干剑法的高手、接着进来的是九个人,那是背叛大湖龙主,从太湖逃出来的总管许常胜、副总管田胡子、张慎、外三堂堂主李万里、陆上总巡迟来福,和巡山四猛。
  显然,当日太湖叛变,是由笑里藏刀卢寿同所策动,这批人逃出太湖,就投到了卢寿同的手下。
  最后是由两个大脚婆子抬着的一顶黑色软轿,垂着轿帘,但轿后紧跟着两个女子则是柳七娘和钱九妹。由此可以猜想得到轿中人应该是毒母谬寡妇了。
  不过谬寡妇在石母岭一战,已伤在楚玉祥手下,功力尽失,无怪她要坐着软轿来了。
  这一行人就是不把瘟疫道人算在内,也是一支劲旅了。今晚,他们居然相约而来,大举出动,那是非把东海镖局一举荡平不可!
  笑里藏刀卢寿同走在最前面,他皱起了一脸笑容,好像新年里遇上熟人拜年一般,老远就拱着双手,呵呵笑道,“道兄辛苦了,兄弟等人已经在附近恭候多时。”
  瘟疫道人虽然坐在敞轿之上,但对卢寿同可也不敢托大,连忙拱手还礼,呵呵笑道,“卢道兄好说,贫道和诸位本来约好了二更在这里会合的,但贫道来时,在半路上遇见了一位多年来未曾晤面的老友,他酷嗜杯中物,非要贫道下轿陪他喝上几杯叙叙旧不可,贫道情面难却,以致迟来了半个时辰。”
  卢寿同连连点头道:“多年未见的老友,自然要叙叙旧不可,好在今晚之事,道兄早有安排,早来迟来也都是一样的了。”
  “哈哈!”
  瘟疫道人仰天发出一声大笑,说道:“对付东海镖局区区几十个人,贫道昨晚已要小徒把他们全放倒了,今晚贫道只是如数移交给卢道兄就可了事。”
  卢寿同连连拱手道:“这是全仗道兄神威,如果换了一个人,不知要费多少手脚呢?”
  瘟疫道人得意的大笑道:“卢道兄好说,这是仙子交代的事,贫道敢不尽力?哈哈,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小徒们举手之劳的事。”
  “哈哈!”
  卢寿同也得意的大笑起来,说道:“妙极,道兄果然神通广大,今晚可把仙子所要的人,都一网打尽了……”
  突听有人尖沙着声音说道:“你们一网打尽的不知是些什么人?”
  这话声从北首屋脊上传来。
  卢寿同目光一抬,沉喝道:“屋上是什么人?”
  那尖沙声音沉笑道:“卢寿同,你吆喝什么,我是你老子。”
  另一个老妇人破竹般声音说道:“还有老娘。”
  这两句话出口,北首屋脊上已经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秃顶枯黄脸老头,脸型瘦削,生得獐头鼠目,颏下一把山羊胡子。一个是高头大马,面长如驴的花白头发老妇人。
  这两人只要是江湖上人,纵然没见过他们,也总听人说过他们的长相,那不是厉山双凶东门奇,西门大娘还有谁来?
  卢寿同看到两人,神色不禁为之一变,但他仗着今晚自己带来的人中,高手不在少数,对方充其量不过两人而已,心头不觉也随着放宽,拱拱手道:“原来是东门老哥贤伉俪,久违,久违。”
  瘟疫道人望望东门奇两人,说道:“东门老哥贤伉俪从何处来?”
  东门奇耸耸肩道:“兄弟从何处来?愚夫妇一直就往在东海镖局。”
  西门大娘响起破竹般声音。喝道:“瘟道士,老娘正要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好极,你说说看,你用瘟疫散毒害东海镖局的人,是什么人支使的,是不是卢寿同这老小子?”
  东海镖局的人服下瘟疫散解药后,由总指挥丁盛调派人手,准备生擒瘟道人,却没想今晚对方竟会来了这许多人,这自然是大出丁盛意外之事。
  因此原先布置的人手,不得不重作调整,衡量对方武功,加强己方人手,才要东门奇夫妇在正面屋脊上出现,藉以吸引对方注意,才能重新布置。
  瘟疫道人青懈脸上神色微变,冷冷的道:“西门大娘以为贫道是受入支使来的吗?”
  西门大娘哼道:“你受人指使。还情有可原,若是你自己来的,那就更该死了。”
  瘟疫道人道:“贫道有一事未解,不知西门大嫂可肯见告吗?”
  西门大娘冷冷的道:“什么事情。”
  瘟疫道入道:“二位既然住在东海镖局之中。怎么会不受瘟疫散波及的呢?”
  这是他最关心的事,自然要问个明白。
  西门大娘呷呷尖笑道:“别人怕你瘟道士的瘟疫散,老不死和老娘可不在乎你瘟疫散?”
  瘟疫道人听了她的“别人怕你,老不死和老娘不在乎”这句话,心头就遢实了,她口中的“别人”岂不正是东海镖局的人?由此类推,东海镖局的人,也只有东门奇和西门大娘两人不受瘟疫散之害,只有东门奇两人,他就放心了,闻言呵呵一笑道:“二位既然不受瘟疫散波及,那又何苦强出头呢?”
  西门大娘喝道:“强出头?好个瘟道士,你总听说过老娘一向抱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回是你瘟道士先向老娘下手的,你说,老娘要怎么办?”
  瘟疫道人因对方只有两人,胆气壮了,口气也硬了起来,说道:“要怎么办?”
  西门大娘道,“事情很简单,你瘟道士爬下轿来,在老娘脚下磕上八个响头,交出瘟疫散解药,老娘还可以让你爬着滚出东海镖局大门去。”
  瘟疫道人仰首怒笑一声道:“西门大嫂应该弄清楚,二位强煞也只有两个人……”
  话声未落,突听左首一排厢房的屋脊上,传来一声朗笑,说道:“谁说只有东门老哥两位?”
  东首屋脊上现出的是三手真人李静虚,肩背长剑,手持拂尘,看去道貌岸然!
  接着西首一排厢房的屋脊上出现了两个人,那是一对俊美的年轻人,正是楚玉祥和女扮男装的英无双。
  南首门楼上也出现了五个人影,那是终南五剑。
  四面屋上出现的人,和对方相比,人数虽然不如对方之多,但这几个人,除了楚玉祥二人除外,无一不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楚玉祥年事虽轻,如今在江湖名头之响,可还要超越厉山双凶、三手真人等人。(他在石母岭击败石母,废去毒母武功,如今已是轰传江湖,无人不知)卢寿同更看得心头打鼓,暗暗诧异,这些人怎么会全没放倒呢,心中想着,不觉转脸朝瘟疫道人看去。
  瘟疫道人也睁大一双凶眼,看着四周屋脊上出现的人影,心中觉得溪跷,这些人应该都已被瘟疫散放倒了的。一面咯咯笑道:“原来你们还预先布置了这点阵仗……”
  话声甫落,突听正面楼窗口忽然响起了一声金锣!
  锣声乍起,大家骤觉眼前大亮,大厅前面和左右两条长廊上各有十几名劲装健儿挑起数十盏气死风灯,刹那之间,照耀如同白昼!
  和灯光同时现身的,大厅前石阶上。是扑天鹰阮伯年、阮传栋、总镖头陆长荣,副总镖头林仲达和总管事杜水率领的十六名趟子手,在两旁雁翅排开。
  阮伯年发出龙吟般一声长笑,说道:“卢寿同,你在江南捣乱,已非一日,在裴家堡暗下归心散。在太湖暗中策动叛变,但那是隐身幕后,施展阴谋,今晚你却原形毕露了。”
  话声一落,又抬目朝瘟疫道人沉声喝道:“瘟疫道人,你以瘟疫散肆虐江湖,已非一日,恶行擢发难数,昨晚居然到东海镖局寻衅,在食水之中暗下瘟疫散,今晚还敢找上门来,那是你恶贯满盈之日子。”
  他话声甫落,四五十名趟子手齐声吆喝起来:“活捉瘟疫道人!”
  “活捉卢寿同!”
  他们全被瘟疫散放倒了,方才服了解药才清醒过来的,因此这份同仇敌汽之恼,当真是众志成城,喝声壮烈,大有惊天动地之概!
  瘟疫道人听得勃然大怒,厉声道:“道爷就在这里,你们谁敢过来?”
  阮伯年喝道:“玉祥,你去把这西阳妖道给我拿下了。”
  站在西首屋脊上的楚玉祥,躬身道:“晚辈遵命。”
  话声一落,他和英无双人影同时点足掠起,朝坐在敞轿上的瘟疫道入飞扑而下。
  楚玉祥人临上空,才双掌扬起,掌先人后朝瘟疫道人当头击落。
  英无双另有任务;直等身形快要扑落之际,翩然斜飞,挣的一声,青霓剑出匣,一道耀目青虹,矫若神龙,朝瘟疫道人身后撑着的黄布伞劈落,剑光绞动,立把瘟疫道人视同宝贝的随身兵刃瘟疫伞绞得粉碎。
  瘟疫道人虽然端坐在敞轿之上,但对面有人迎头扑击而下,自然无暇兼顾身后的瘟疫伞了,仰首敞笑一声道:“来得好!”
  双手陡然往上翻起,朝楚玉祥迎击上去。




  第26章、大获全胜

  一个飞身扑下,一个虽没站起,双掌已经往上迎击,两人四只手掌自然很快就接触了。
  但听“啪”的一声,四掌接实,楚玉祥才把运集在掌心的功力透掌而出。
  就因为他飞扑下击之时,并没把凝蕴在掌心的内力发出,是以击下的双掌丝毫不带风声,也没有强劲的内劲,不但敌我双方的人都一无所觉,就是连瘟疫道人都并不觉得对方会是他唯一的克星,只是发觉此人扑来的身法极快而已。
  因此也丝毫没把楚玉祥放在眼里,托大得连站都没站起来,只是坐着翻手发掌。在他想来:“你小子这般飞扑过来,只怕连本真人一掌也吃不消。”
  现在楚玉祥双掌在先,头下脚上,和瘟疫道人双掌击实。他一个人好像被瘟疫道人托住了,只要瘟疫道人掌力一吐,怕不把他震飞出去?
  瘟疫道人的内功好像并没吐出,但往上翻起托住楚玉祥的双手忽然起了一阵颤抖!不,他整个人起了一阵轻微的颤抖!
  那是被楚玉祥掌心透出的“纯阳玄功”透体而过,勤修了数十年的“瘟疫神功”一旦被破,焉得不全身战栗?上托的双掌随着软软垂下。
  楚王祥翻身落在敞轿之上,左手一探,抓住瘟疫道人衣领,双足一点,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提着瘟疫道人的衣领腾身而起。瘟疫道人竟是一点抵抗也没有,任由他提着飞起。
  这一段话,看起来好像已有不少时间,实则不过是楚玉祥飞扑而下,四只手掌,甫一接触,楚玉祥就提着人飞起,前后也不过是眨眼工夫的事。
  那瘟疫道人门下四瘟(站在轿前的四个灰衣汉子)八疫(四个抬轿的和四个站在轿后的黑衣汉子)平日师父没有下命,他们是不敢妄动一步的。楚玉祥、英无双双双飞扑而下,他们都只是睁大双目看着,连英无双挥动青霓剑绞碎瘟疫伞,他们因没有师父的命令,还是站着不动;但此刻目睹楚玉祥一把抓起师父腾身而起,师父被人抓走,他们当然要出手了。
  十二个人吃喝一声,四个抬轿的迅快放下敞轿,各自从身边掣出瘟疫剑,纷纷纵身而起,朝楚玉祥身后追扑过去。
  却没有入朝削断温疫伞的英无双围攻上来,那是因为他们的师父在楚玉祥手中,自然要把楚玉祥截下来。
  英无双口中清叱一声,身形跟踪扑起,挥手拍出一掌,“九阴神功”一道奇寒澈骨的冷风朝他们横扫过去。
  这下大家都是身起半空,楚玉祥在前,十二道人影稍后,英无双落在他们身后。
  楚玉祥看他们冲尾扑来,右手一记“龙尾挥风”一道奇猛无伦的纯阳真气有如波涛汹涌,往后卷出。
  这一下当真变成了前后夹击,英无双一记“九阴神功”冷风横卷,四个抬轿的黑衣汉子纵起稍后,被寒风扫中,打了一个冷噤,立时跌落下来。
  楚玉祥这一记“龙尾挥风”首当其冲的四个灰衣汉子,也各自一个筋斗,跌落下来。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十二个人一下被人家打落了八个,其余四个黑衣汉子慌忙施展干斤坠身法,跃落地上。
  眼看八个师兄弟委顿在地,四个师兄(灰衣汉子)似是被一下废去了武功,跌坐在地,只是喘息。四个师弟(黑衣汉子,抬轿的四个)却全身颤抖,好像跌在冰窖里一般,冷得连嘴唇也发黑了。
  一时不禁大惊,其中一个急急问道:“你们怎么啦?”
  英无双一手持着青霓剑,跟着飞落,接口道:“你们马上就会知道。”
  话声出口,左手一掌,朝四人横扫过去。
  那四个黑衣汉子并不知道英无双这一记可不是普通掌风,四人口中叱喝一声,手中阔剑扬处,正待围攻而上,突觉一道奇寒澈骨的冷风涌到身前,连躲闪都来不及,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噤,刹那之间,宛如坠入了冰害,全身起了一阵颤抖,手中又阔又长的瘟疫剑呛呛坠地,四个人脚下一软,一起跌坐了下去。
  英无双披披嘴道:“没用的东西!”
  自顾自朝阶前走去。
  这时楚玉祥已先她一步飞落阶前,左手五指一松,把瘟疫道人摔到阶下,朝阮伯年抱拳一礼道:“晚辈已把瘟疫妖道拿下了,特来向老爷子覆命。”
  瘟疫道人被“纯阳玄功”破去一身真气,武功已废,就由杜永指挥两名趟子手把他押下。
  阮伯年呵呵一笑,额首道:“很好,你们两个仍旧回到屋上去,待回如果有人企图从西首屋上逃走,只管给老夫拿下,若敢顽抗,一律格杀勿论。”
  楚玉祥躬身道:“晚辈遵命。”
  话声一落,就和英无双两人一起退下,双脚一顿,两道人影又朝西首厢房屋脊上飞去。
  这下直看得笑里藏刀卢寿同等人莫不凛然变色,他们此行,可以说全仗大名鼎鼎的瘟疫道人支持。
  先前,瘟疫道人夸下海口,由他们四瘟,在东海镖局撤下瘟疫散,不论人畜,全已中了瘟疫,无一人可以幸免今晚,他(卢寿同)率众而来,只是来点收东海镖局全数人员的,已经没有一个人有反抗之力了。
  那知一进东海镖局大门,对方竟然全数好好的,没有一个人中瘟疫散的,已使他心头感到不安。如今他们所凭仗的瘟疫道人,连楚玉祥一招都没接下,眨眼之间,就被人家拿下,连他十二个门下号称瘟疫使者的徒弟,也一齐瓦解了,岂不令他感到无比震惊?
  阮伯年呵呵一笑道:“卢寿同,你此时束手就缚还来得及,再迟等到老夫下令格杀无论,就来不及了!”
  卢寿同当然也看得出来,今晚大势已去,东海镖局四面屋上,都布置了高手,自己这一行人落入了人家重围之中,就是要想突围而出,也未必容易,一时之间,真把平日笑里藏刀,极工心计的卢寿同给僵住了,过了半晌,才露出满脸皱纹的笑容,拱拱手道:“阮大哥……
  他只说了三个字,底下的话还没出口!
  陆长荣呸了一声喝道:“卢寿同,你是什么东西,配和阮老爷子称兄道弟?”
  阮怕年道:“传栋,这姓卢的既然不识抬举,你去把他拿下了。”
  阮传栋躬身道:“孩儿遵命。”
  举步走下石阶,朝卢寿同喝道:“卢寿同,你还要阮某动手吗?”
  卢寿同还没开口,站在他左首的黄山万少骏一手紧按剑柄,大步迎出,冷峻的喝道:“阮传栋,你猖狂什么,本公子向你领教几招。”
  阮传栋故意哦了一声道:“在下还当是谁?原来竟会是黄山万松山庄的万少庄主,万少庄主竟会当上了倡乱武林的江南分令的爪牙卢寿同的手下,这倒真是大出阮某意外之事,万少庄主不怕辱没了万松山庄的名头?辱没了你祖父,你父亲的威名?”
  万少骏瘦削脸被他说的铁青,锵的一声掣出长剑,叱道:“姓阮的,你亮剑。”
  “哈哈!”
  阮传栋仰天大笑一声道:“富贵人家有不肖的纨裤子弟,没想到武林中也有不肖的纨裤子弟,也好,阮某把你拿下了,自会把你送去万松山庄,交给你守寡十八年的母亲,好好管教管教。”
  随着话声,呛然抽出长剑。
  万少骏听的大怒,暴喝一声:“狂徒看剑。”
  刷的一剑贯心刺来,出手急如星火,剑光一闪即至。
  阮传栋刚掣出长剑,看他一剑穿心射来,急忙举剑一格,锵的一声把对方长剑封出,口中怒喝道:“亏你还是黄山万家出来,连发剑的礼数都不懂吗?”
  万少骏怒哼道,“既然动手。还有什么礼数好说的?”
  陡然又是一剑急刺而出。
  阮传栋身形一闪,避招还击,刷刷两剑还攻过去。
  两人这一交上手,立时剑光飞闪,各出奇招,展开了一场抢攻,但见剑光人影,有如星丸跳跃,起落如飞,互有攻守,打得极为激烈。
  这时站在东首廊下的丁盛伸手一指,喝道:“太湖叛徒许常胜、田胡子、张慎、李万里、迟来福,尔等给我听着,你们此时给我立即放下兵刃,束手就缚,丁某还可以向湖主面前讨个情,从轻发落,若是还图顽抗,那就休怪丁某不留情分了。”
  许常胜大笑道:“丁盛,许某并没要你留情,咱们既然遇上了,多言无益,还是手底下见真章的好。”
  丁盛目光如电,沉哼道:“看来你果然至死不悟!”
  右手一抬,亮出了长剑,一面回头喝道,“赵雷、钱电、孙风、李云,还不快过去把这几个太湖叛贼给我拿下了?”
  赵雷、钱电,孙风、李云四人答应一声,立即各执兵刃朝田胡子、张慎、李万里、迟来福逼去。
  另外还有鹰爪门下的王元美、高伯勋、潘敏功、洪本中、祖可望、张淄阳等六人,是方才丁盛眼看随同卢寿同来的太湖叛徒共有九人之多,怕人手不够,才调过来的,这时也各自亮出长剑,随同赵雷等四人身后走出。
  双方一触即发,立即动上了手,那是丁盛接战许常胜、赵雷对田胡子,钱电对张慎、孙风对李万里、李云对迟来福、鹰爪门下的王元美,高伯勋、潘敏功、洪本中对叛离大湖的巡山四猛,还剩下祖可望、张濮阳两人没有对手,就站在廊前,算是替大家掠阵。
  东首廊下的人刚一发动,站在北首阶上的陆长荣、林仲达和西首廊下的裴允文,也及时抢出,朝武林四公子中的徐从云、宾仲华、宋君天三人迎了上去。
  跟在裴允文身后走出的还有裴畹兰和梁慧君二位姑娘,但陆长荣逼近宾仲华、(衡山)林仲华逼近宋君天、(剑门)裴允文找上徐从云、(徐州云龙山)比二位姑娘先了一步,裴畹兰和梁慧君只好站定下来。
  西首廊下还有金和尚、向传忠两人,他们没有随同裴允文等人抢着出来,依然站在廊下。
  这下大天井上立时刀光剑影,打得极为凶猛,只有停在最后的一乘黑色软轿,轿前站着柳七娘、钱九娘二人,依然没有出手。
  不,就在大家纷纷出手之际,柳七娘忽然抬脸朝西首屋脊上的楚玉祥叫道:“楚王祥,我师父叫你下来。”
  楚玉祥还没开口,突听耳边有人细声说道:“喂,徒儿,你可要小心,那顶轿里的毒婆娘此悉来意不善,除了你练成纯阳玄功,不畏奇毒,旁的人可不能让她碰上一下。还有,和你在一起的小姑娘,老道看她九阴神功,已有五六成火候,也可以斗斗那个叫阵的毒女,不过你们不能下去,要叫她们上来才行,记住了,你们千万不能下去。”
  楚玉祥听出这细声说话的,正是戏耍瘟疫道人,取得瘟疫散解药的长发老道茅四道长,他因倾听茅四道长说话,是以没有开口。
  英无双叫道:“大哥,那个姓柳的妖女在向你叫阵,你怎么不答话?我去把她拿下了可好?”
  楚玉祥道:“你和我在一起,但我们不能下去。要她们上来,你对付她,由我对付她师父。”
  英无双道:“她师父就是毒母嫂寡妇,不是被大哥废去了武功吗?”
  楚王祥道:“毒母大概就在轿中。她的确被我废去武功,但方才柳七娘明明是说她师父叫我下去,那就是说毒母已经很快修复被废去的武功了。”
  柳七娘看他没有作声,又叫道:“楚玉祥,我师父要你下来,你下不下来?”
  楚玉祥不知茅四道长叮嘱自己千万不能下去,究是为了什么,莫非她那顶软轿中,藏了什么花样,但他相信这位茅四道长既然这般叮嘱,想来必有缘故。这就朗笑一声道:“在下奉命守住这里屋脊,不能擅自离去,令师若是要向楚某找场,(即是找回面子)怎么不请令师上屋来,和楚某一决胜负?”
  英无双低声问道。“大哥,我们为什么不能下去呢?”
  楚玉祥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刚才听茅道长以传音入密说的,要我们千万不能下去。”
  英无双道:“这为什么呢?”
  楚玉祥道:“我也不知道,但茅道长这样叮嘱,我们听他的就不会错了。”
  柳七娘听了楚玉祥的话,口中冷冷一笑道:“上来就上来。”
  口中说着,人已回头走到软轿前面,伸手摹起轿帘,一面朝小师妹钱九妹吩咐道,“师傅和我上去了,你好好守在这里,不准走开。”
  话声一落,伸出左手从轿中取出一支八寸长的黑色玉圭,在胸前直竖,然后朝轿中躬身一礼,说道:“启禀师父,你老人家可以找楚玉祥去了,他在西首屋脊上。”
  毒母端坐在软轿中,今晚好像变了一个人,本来一头白发,如今却变成了一头红发,本来一张枯瘦的脸上,如今黑中透灰,闭着双目,但听到“楚玉祥”三个字,眼睛倏地睁了开来,射出凌凌红芒,大有择人而噬之意!
  柳七娘缓缓举起黑色玉圭,朝西首屋脊上的楚玉祥一指,说道:“师傅,楚玉祥就在那里。”
  她话声甫出,毒母谬寡妇口中发出一声厉啸,人如离弦之箭,直向屋脊上楚玉祥电射而至,挥手一掌,拍了过来。
  来势之速,掌风奇猛无匹。
  楚玉祥没想到她被自己废去武功的人,只有数天功夫,不但已经修复武功,而且比未废武功之前,还要厉害,心头方自一怔,急急往旁闪出。
  毒母一掌出手,第二掌又急拍而出,第二掌堪堪出手,第三掌又接连拍出,目射红芒,一头红发飞扬,状如鬼魅,双手轮替,身形步步逼进,一掌接一掌的拍到,这一连几掌,几乎一掌比一掌沉猛,瞬息之间,已拍出了八九掌之多,她身前宛如起了一层灰蒙蒙的烟雾,一个人就像在雾中挥动双手,更显得她狞厉无比。
  楚玉祥在第一掌上就发现毒母掌力比从前不知强了多少倍,心里暗暗震惊不止,只是闪身趋避,一直没有还手。
  突听茅四道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喝道,“徒儿,你怎么一回事?还不发掌还击?这老婆子服了强烈的毒药,一个人已经变成毒人,每一记掌风,都含有大量剧毒,只有你发出纯阳玄功,才能把剧毒化去,老道要你们到屋上动手,就是为了不让剧毒波及他人,你就该及早出手,现在却苦了我老道,白喝一坛酒,要替你出力气了!”
  话声人耳,鼻中隐隐闻到一阵酒气,从屋檐下飘上来,心中暗自忖道:“大概茅四道长怕毒气往下蔓延,他是在屋檐下喷着酒气,把剧毒遮隔起来了。”
  心念转动,立即舌绽春蕾,大喝一声,挥手劈出两掌,朝毒母身前的灰雾轰击过去。
  这两掌他运集“纯阳玄功”使出了十成力道,掌风出手,轰然有声,毒母身前缭绕的灰雾立被击散,一个人也震得连退了数步。
  但毒母是服下了强烈毒药来的,志在复仇,神志早已被剧毒迷乱,心里只知道“复仇”“复仇”人虽被震后退,却一退即进,双手挥动,又全力劈击过来。
  英无双本来和大哥站在一起,毒母飞扑来之际,她耳边响起了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女娃儿,你看到没有,那毒婆子的徒弟,站在下面,手中拿着一块黑圭,好像是指点老婆子的东西,你下去和她打起来,她就没功夫再指点毒婆子了。”
  英无双知道这说话的定是茅四道长了,这就点着头,双足一顿,一个人凌空拔起,朝柳七娘当头扑了下去,口中叱道:“毒婆娘,看剑!”
  一道青虹飞劈而下。
  茅四道长虽然看出毒母谬寡妇为了复仇,不惜服下剧毒,变成毒人,向楚玉祥寻仇,她神志迷失,就靠柳七娘手中那块黑色玉圭指点,所以要英无双飞扑下去和柳七娘动手,不让她有指点毒母的功夫。
  可是茅四道长也知而不详,这一要英无双去对付柳七娘,使她没有时间替毒母当眼睛,反而误事,此事后话。
  却说笑里藏刀卢寿同眼看随同自己前来的人,均已动上了手,但对方高手如厉山双凶、三手真人、终南五剑等均未出手,今晚不仅人手众寡悬殊,就是强弱也相去甚远,看来失败已成定局,要想全身而退,只怕也未必容易。
  正在忧心忡忡,计无所出之际,顿觉身前轻风微飒,心中暮然一凛,他反应也极快,连人影还没看清,已经迅捷的后退了一步,才定睛看去,只见来人竟是秃狼东门奇,自己竟然连他如何从对面(北首)屋脊飞下来的,都没看清,此人身法之快,于此可见,急忙抱拳陪笑道:“东门老哥不知有何见教?”
  东门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没什么,老夫只是看他们动手过招,有些手痒,想和你过几招玩玩。”
  他说得轻松,但过几招玩玩,岂不是要和卢寿同动手?
  卢寿同心头不禁一窒,连连拱手道:“东门老哥说笑了,兄弟这点庄稼把式,在你老哥面前何异萤火之与秋月,相差十万八千里,兄弟万万不敢……”
  东门奇不待他说下去,不悦道:“老夫只是手痒,要你陪我喂上几招玩玩,老夫又不会真的取你性命?你怕什么?”
  不会真的取他性命,只要把他拿下而已!
  卢寿同苦笑道:“东门老哥,兄弟真的不成,你老哥饶了兄弟吧!”
  东门奇脸色沉了下来,哼道:“卢寿同,老夫因你是徽帮龙头,瞧得起你,才要和你过上几招,松松筋骨,你是不是不识抬举,老夫说出来的话,几时有人打过折扣?你不想动手,老夫也要出手了!”
  话声甫落,右手一探,五指勾屈如爪,朝卢寿同左肩抓来,出手一寸队,五道锐利尖风已经激射而至。
  卢寿同已知此时此地,自己逃走已无可能,自己不是东门奇对手,想不和他动手,也不成了,这叫做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倒不如和他一拼。心念闪电一转,眼看东门奇一爪抓来,急忙向右闪出,口中说道:“东门老哥既然这么说了,兄弟就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他闪得也不慢,但还是被东门奇指风余劲扫上了些,左肩火辣辣生痛!
  东门奇咯咯笑道:“老夫说过并不要你的命。”
  左手又笔直抓了过来,他根本没用什么招式,只是随手抓出,但卢寿同已是接也不是,架也不是,只得再次闪避,身形一幌,矮身左旋,就在旋出之际,突然开气吐气,双举由胸口往上击出。
  这一记双冲拳,她可用出了十成力道,拳风嘶然,劲直如捣,倒也不可小觑了!
  东门奇干笑道:“这还差不多!”
  右手呼得一声推出一掌。
  拳风掌劲乍然一接,卢寿同只觉似是被人推了一把,脚下再也站不住椿,登登的连退了三四步。
  东门奇右脚猛地跨上一步,这一步就跨到了卢寿同面前,左手又朝他右肩抓来。
  卢寿同连喘息的机会也没有,不,这回连躲闪都已不及,只得咬紧牙关,双拳再次捣出。
  砰!拳风击上人家手爪,竟然也会被震得往后直退,一退又是三四步。
  此时大天井上到处都有人捉对厮杀,卢寿同这两次被震后退,就已退到了别人正在动手之处,耳中听到东门奇的声音说道:“你再后退,就没地方可退了,来,咱们换个位置再动手。”
  突觉右腕一动,一个人被东门奇拉着转了个身,本来他面向北首,东门奇面向南首,两次被震后退,是向南首退去的,如今被东门奇抓着手腕转了个身,两人就已互易了位置,变成东门奇朝北,卢寿同朝南了。
  东门奇才五指一松,放开了他手腕。他手腕虽然放开,卢寿同只觉被他五只手爪抓过之处,几乎骨痛欲裂。
  东门奇望着他,深沉一笑道:“来。这回老夫让你先发招。”
  卢寿同心头气愤已极,自己也是堂堂徽帮一帮之主,竟然被他像猫耍老鼠一般的耍着!但心头怒归怒,面对这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不敢丝毫流露出来,只是苦笑道:“东门老哥,你这是做什么?兄弟……”
  东门奇不待他说下去,挥挥手道:“老夫不是告诉你了吗,老夫看他们动手,也感到手痒,所以要和你过几招玩玩,玩玩当然是不会玩真的了,要玩真的,哈哈,卢寿同,老夫一爪就可以把你一颗心从胸口里掏出来,你信不信?”
  卢寿同看他说话之时,双目凶光熠熠,口中利牙暴露,一副馋延欲滴的模样,笑得好生狰狞?秃狼,他真像择人而噬的凶狼!
  卢寿同身为徽帮龙头,一生之中,也经历过不少大小阵仗,但从没像今晚这样狼狈不堪,让人如此戏耍,可还是第一次,尤其对方凶名久著,此时虽然还不至于向自己骤下杀手,但厉山双凶喜怒无常,说翻脸就会翻脸,遇上这样一个凶人,当真比什么人都难伺候,稍一出言不慎,他真会把自己的心从胸腔里掏了去。“
  他越想越怕,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噤,感到毛骨惊然!
  东门奇站在他对“面,不耐的道:”卢寿同,老夫等着你,你怎么还不发招?“
  卢寿同连声应道:“是,是,兄弟发……招……”
  呼的一拳,朝对方当胸直捣过去。
  说实在,他双脚已经发软,那里还用得出力道来?
  东门奇左手五指如钩,一把抓住了他拳头,森笑道,“卢寿同,你真差劲的很,这记‘黑虎偷心’跑江湖卖艺的都比你使得好,老夫真不相信,你竟然还是徽帮的龙头,还居然替什么江南分令当狗腿子,统率几个三脚猫,敢到东海镖局来上门寻衅,老夫还要你过几招玩玩,这样的招式,真使老夫失望得很!”
  他口中缓吞吞的说着,左手比铁钩还利的五指抓着卢寿同的拳头,也慢慢的抓紧,几乎要把卢寿同的拳头连骨头都捏碎了!
  卢寿同在江南武林中,还算得上一号人物,但在东门奇手里,好像变成了十岁都不到的孩子,拳头在人家铁爪包围之中,骨头都快碎了,东门奇缓吞吞的话声还没说完,他已经痛得额头上绽出黄豆大的汗珠,顺着他满脸皱纹滚落下来,一个人也随着往下蹲去,口中杀猪般叫道:“东门老哥,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东门奇赫然笑道:“你这是做什么,要投降也该向阮老哥(阮伯年)去投降,老夫只是手痒,和你玩玩的。”
  他口中说着玩玩的,左手五根指爪可丝毫也没松动。
  卢寿同求饶道:“求求你……快放手,兄弟……这就去向阮老哥求降……投降……”
  东门奇道:“你真的要投降,那也不难,老夫送你过去,你自己向阮老哥去说吧!”
  右手五指倏落,一把抓住卢寿同头顶,把他提了起来,抬头朝站在阶上的阮伯年洪笑道:“阮老哥,这位卢老哥愿意投降了,兄弟要他亲口对你说,现在就把他送过来了。”
  随手一抛,卢寿同一个人像草稿人一般呼的一声凌空朝阶前飞来,卢寿同被他五只铁爪抓在头颅上,人早已痛得昏了过去,“拍达”一声落到阶前,业已不省人事了。
  阮伯年一抬手道:“杜管事,先把他押下去。”
  杜永立即要两名趟子手把卢寿同抬了下去。
  这时大天井中激战正殷,谁也没去注意卢寿同被擒之事。
  先说武林四公子吧,和黄山万少骏动手的是阮传栋,有入说鹰爪门并不擅长剑法,那是因为大家很少看到鹰爪门的人使剑之故,实则鹰爪门的“鹰扬剑法”独创一幅,以飞扑为主,击剑之中,杂以鹰爪,完全是侧重于攻击的手法,极少守势,因为你攻击他的时候,他立即飞跃开去,但当他和你接近的时候,也就是他出手攻击之时。
  阮传栋使出来的虽是“鹰扬剑法”但他和万少骏动手之初,并未展开扑击,只是以游走代替飞跃,一柄剑也使得剑光如闪,令人捉摸不定。
  万少骏一手剑法,出自家传,“黄山剑法”大开大阖,有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他在江湖上,大家因为他是黄山万松山庄的少庄主,自然会对他忌惮三分,没有人敢和他动手,就是动手也不是什么高手,当然都是他胜的,也因此养成了他的高做自大。
  这回遇上阮传栋,才是真正遇上了对手,不,“黄山剑法”大开大阖,一经展开,就如长江大河,波涛滚滚而来,使这样一套剑法,就得有深厚的内力支持,万少骏年纪不大,刚一上手,所谓一鼓作气,出手剑法凌厉无匹。但时间稍长,内力渐感不继,剑法也逐渐缓慢下来。
  阮传栋和他打到百招以外,看他剑势渐渐松懈下来,心中暗喜,立即剑法一紧,喝道,“万少骏,你母亲茹苦含辛把你扶养长大,你居然不顾黄山万家声誉,和你父一世英名,去投靠一个江南分令,甘心作贼人的鹰大,倡乱武林,危害江湖,你真是畜生不如……”
  他是有意要激怒对方,但说来却也义正严词,责备得极是。
  万少骏一张俊脸气得色如喋血,大吼一声,长剑加急攻去。
  阮传栋大笑一声,右手见招拆招,和他硬打硬砸,剑剑交击,发出一连串的金铁交鸣,左手直到此时,才使出鹰爪擒拿手法,五指如钩,记记拿扣对方关节大穴,迅疾凌厉,兼而有之。
  万少骏一柄长剑已彼对方磕得手臂酸麻,虎口隐隐生痛,看他左手又不时的抓出,心头又怒又急,本来这几招急攻,已如强弩之未,这一来,不得不回身后退。
  阮传栋又是一声大笑,身形突然凌空跃起,挥剑下刺,万少骏不敢和他硬接,又后退了一步,阮传栋倏地坠地,左手化爪疾向他左肩抓来。万少骏只得又向右闪出。
  阮传栋一落即起,又向空跃起,回身下扑,错落剑光笼罩而下。
  万少骏更是不敢去接,又连连后退了两步。阮传栋再次飞身落地,左手如钩,疾抓过去。
  万少骏大喝一声,挥剑击出,阮传栋长剑骤发,一下敲在他剑上,发出当的一声大响,人已乘势腾空而起,发剑下击。
  这回他倏起倏落,发剑如风,左爪配合剑势,乘隙出手,忽抓忽拿,剑爪同施,登时把万少骏逼落下风,除了回剑自保,身形不住的左右闪避,己无还手之力。
  和徐州公子徐从云动手的是裴允文,徐从云使的是“游龙剑法”这套剑法,取象游龙,身形曲折起伏,每一屈一折,剑光就像游龙嘘气,喷洒而出。
  裴允文使的是家传北峡流云剑法,剑势轻灵,每一剑如流云出帕:舒展自如。
  两人年岁相仿,功力也差不多,使的同是家传剑法,各出奇招,互不相让,人影闪动,剑光纠缠,兀自难分高下。
  和衡山公子宾仲华动手的是陆长荣,宾仲华是衡山高手,一手“衡山剑法”熟练精纯,施展开来,每一剑都有三叉剑芒,取法于火,快捷无伦。
  陆长荣是东海门的大弟子,东海门创自闻天声(陆长荣之师)的祖父闻沧海,当时有剑、掌,镖三绝之称,东海门的剑法,以凝重著称,遇上武功较差的人,一剑就可以磕飞你的兵刃,如果遇上劲敌,或强过你的人,就可以守代攻,反正剑上胜不了你,还有掌、镖可以乘隙出手。
  现在陆长荣遇上宾仲华,这是他出道江湖以来,第一次遇上的劲敌。衡山派乃是名闻天下的五岳剑派之一,剑法变化奇奥,着着都是进攻的招式。一剑接连一剑,快到令人数不清他的剑招。
  陆长荣身为东海镖局总镖头,又是东海门的大弟子,当着这许多人,他自然不能落败,因此一上场就采取守势,稳扎稳打,先求自保,剑势凝重,拙于攻敌,守却有余,他虽然不及宾炉华的快捷,但身随剑走,防范严密,一时之间,也打成了平手。
  和剑门公子宋君天动手的是林仲达。
  剑门山在武林中别树一帜,一套“万流归宗剑法”号称天下无人能敌。林仲达和他甫一交手,就已发觉自己不是人家的对手了。好在东海门的剑法,原是以守为攻,先求自保,一开始就和大师兄一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身随剑走,严守四门。
  宋君天号称武林四大公子之一,凡是“公子”都是自视甚高,狂傲不可一世之辈,宋君天当然也不会例外,那会把林仲达放在眼里?尤其他一连几剑连绵出手,对手就没敢和他抢攻,退处守势,自然气焰更高,白中发出一声狂笑,长剑连振,“万流归宗”源源出手,刹那之间,当真如万流奔腾,争先汇海,剑光像流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攻到,把林仲达一个人卷入在一片汹涌澎湃的剑光之中,声势之盛,令人几乎怀疑林仲达已被淹没了。
  也所幸林仲达有自知之明,发觉对手剑法迅猛凌厉,先行采取了守势,他年纪和宋君天差不多,在内力上宋君天也未必强过他多少,因此这一采取守势,任你宋君天攻势绵密,他以逸待劳,以拙抵巧,还能守得住,一剑一式,用心运剑,四外压力虽重,还不至于被逼得忙乱。
  但在外人看来可不同了,林仲达的人影,已被宋君天一片剑光所笼罩。
  梁慧君、裴畹兰两位姑娘,原是随同裴允文身后走出的,只是被陆长荣、林仲达抢先一步,接住了宾仲华、宋君天,她们就站定下来,算是给四人掠阵,此时眼看林仲达连遇险招,情形不利,梁慧君附着裴畹兰耳朵,低低说道:“兰妹,你去接应林副总镖头,但出手几剑,必须全力施为,咱们就可以把姓宋的拿下。”
  裴畹兰问道:“你呢?你出不出手?”
  梁慧君道:“你只要依我的话去做,三招之内,咱们可以制住他。”
  “好!”
  裴畹兰道:“我就去。”
  梁慧君叮嘱道,“记住,上去这三招,务必全力拼搏,越猛烈越好。”
  裴畹兰点点头,口中喝道:“林二哥,我来了!”
  喝声出口,人已一跃而前,长剑疾发,刷刷刷,剑光如链,朝宋君天扑攻过去。
  “北峡流云剑法”虽以轻灵著称,剑光发如流云,但梁慧君要她全力拼搏,因此她出手之际,就用上了全力,这三招剑法,她蓄势而发,剑光飞洒,果然如出岫浮云,层层涌上,极为迅猛!
  宋君天自以为再有几招,就可以攻破林仲达的守势,耳中听到一声叱喝,眼前剑光大盛急攻而至,不觉被逼得退后了一步。
  就在他往后退下之际,突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笑声入耳,双肩陡然一麻,心知中人暗算,一个急旋,转过身去,右手长剑正待劈出,但举剑才到一半,就软软的垂了下去,长剑“当”的一声跌落地上。
  梁慧君轻笑道:“好了,兰妹,快点他身后穴道。”
  宋君天双肩穴道受制,两手下垂若废,但听了梁慧君的话,口中大喝一声,“本公子和你拼了!”
  身形闪电般一个急转,飞起有脚朝后踢去。
  裴畹兰长剑一扬哼道:“你再敢逞强,我就斩下你狗腿来。”
  梁慧君却在他转身之际,一下点了他身后两处穴道,急忙叫道:“快住手,我已经把他制住了。”
  裴畹兰长剑一收,喜道:“梁妹妹,你出手好快!”
  梁慧君婉然一笑道:“我是乘其不意,用飞针定穴,打了他双肩的穴道。”
  林仲达这一阵功夫,已经打得汗流侠背,吁了口气,回剑入鞘,拱拱手道:“多谢两位姑娘出手相助,不然真还冲不出来呢!”
  梁慧君朝他嫣然一笑道:“林二哥不用说客气话了,快叫人把他押下去,我们还要去帮总镖头拿人呢!”
  站在阶上的杜永早已着到两位姑娘制住了宋君天,不待林仲达招呼,已指挥两名趟子手走了过来,拾起宋君天长剑,连人一同押下。
  梁慧君悄声道:“兰妹,我们还是老法子。”
  裴畹兰点点头,两人悄悄分开,朝宾仲华走去。裴畹兰走到宾仲华左侧,梁慧君已经绕到了他身后。
  裴畹兰喝了声:“总镖头我来帮你。”
  她已经有了先前的经验,话声出口,双脚一点,连人带剑朝宾仲华飞扑过去。
  陆长荣一身武功较之林仲达自然高明的多,他一直采取守势,正在等待机会,听到裴畹兰的喝声,看她连人带剑飞扑过来,心头一惊连忙叫道:“裴姑娘小心!”
  右手长剑疾挥,“当”“当”两声,架开宾仲华剑势,左手蓄势已久的紫金飞镖脱手打出,身形一晃,左手随着飞镖拍出,一起插掌,直向对方右肋袭到。
  东海门下剑。掌,镖三绝,同时出手。
  宾仲华长剑被他荡开,他武功确也了得,右足疾退半步,左手一下抄住飞镖,再横格而出,截住陆长荣左手,右手缓开长剑,一记“举火烧天”划出一道发出七八又流芒的剑光,叮叮叮连三声,也封住了裴畹兰的三招攻势,出手之快无与伦比。
  但他怎知梁慧君就是要他双手都架住人家的攻势,就无暇顾及身后,两枚飞针已经悄无声息打中他肩后穴道。
  宾仲华左手堪堪架开陆长荣一记插掌,右剑封住裴畹兰剑势,突然两条手臂缓缓垂了下去。
  梁慧君一击得手,就一下欺近,连点了他身后三处穴道,然后抬手起下两枝银针。
  裴畹兰看他刚刚架住自己剑势,两手就软软垂下,不觉含笑道:“总镖头,好啦,不用打了。”
  陆长荣惊奇的道:“他已经被你制住了?”
  裴畹兰得意一笑,朝梁慧君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翩然飞起,又朝徐从云掠去。
  裴碗兰人还未到,口中叫道:“大哥,我来帮你。”
  裴允文和徐从云打出百招,依然未分胜负,听到妹子的喝声,忙道:“畹兰,别过来,今晚我要和他分出高低来裴畹兰人已冲到,说道:”丁大哥要我来帮你的,今晚要把来人一起拿下,不能放走一个,和江南分令贼人讲什么江湖规矩?“
  长剑挥动,刷刷刷划起一片剑光,急攻而入。
  她和裴允文是兄妹,平日喂惯了剑招,这番两人使的同是“流云剑法”两支长剑联手,相辅相成,威势顿是大增!
  徐从云和裴允文本来是半斤八两,株两悉称,这一加入了裴畹兰,自然受到影响,被逼后退一步,身形一弓再长,长剑疾挥,一招“天龙喷雾”剑光像扇面般展开,把两人攻去的剑势一齐截住!
  但你截住两人剑势的同时,背后双肩也同时一麻,右腕劲力顿失。
  裴允文那还怠慢,长剑一翻,拍的一声击落了徐从云长剑,剑点颤动,分点了他三处大穴。
  裴畹兰欣喜的道:“我们又制住了一个。”
  裴允文道:“你说什么?”
  裴畹兰咭的笑道:“你以为是你出手制住他的吗?”
  裴允文一怔道:“难道不是?”
  裴畹兰抿抿嘴笑道:“大哥不看看这姓徐的身后还有什么人吗?”
  裴允文举目看去,梁慧君已经从徐从云双肩起下银针走了过来。
  裴允文道:“是梁姑娘的银针制住他的?”
  裴畹兰道:“我们两人合作,已经制住了三个武林四大公子,还有一个……”
  梁慧君举手整理了一下鬓发,笑道:“还有一个没有我们出手的份了。”
  裴畹兰急忙回首看去,只见阮传栋已经退回阶上去了,那一定是他已经得手了!
  原来阮传栋剑爪同施,早已把万少骏逼落下风,万少骏吃亏在自小失父,没有严父督促练功,内功根基不深,纵然练成家传剑法,平日里还不觉得如何,一旦和功力比他深厚的人动手,就显露出他的缺点来了。
  阮传栋明明占尽上风,还是和他打出百招以外,正是要消耗他的体力。
  等到打出百招,万少骏已成强弩之未,阮传栋眼看剑门宋君天、衡山宾仲华已被相继拿下,口中发出一声大笑,剑招骤然一紧,把万少骏一支长剑摒出门户以外,左手探处,一把扣住了万少骏右手腕脉。
  万少骏心头一急,左手一掌劈面击来。
  阮传栋右手长剑一丢,五指如钩,抓住他手腕关节。
  徒手相搏,正是鹰爪门的擅长,你被他抓住关节,那里还用得出力气来:阮传栋左足倏地跨上,双手往前一推,已把万少骏摔到地上,右手抬处,连点了他两处大穴,笑道:“我说过要把你送去黄山,自然非把你拿下不可。”
  俯身拾起长剑,插入剑鞘,举手拍了两下,招来两名趟子手,把万少骏押了下去,他也从容的回到阶上。
  阮伯年一手捋须,含笑道:“传栋,看来你武功精进不少,对敌之时,也颇为沉稳,不过,优胜劣败,要胜得堂皇,你后来这一阵,迹似戏耍,这是大忌,和人结怨,也就在此。”
  阮传栋道:“爹这是冤枉孩儿了,换了别人,孩儿早就可以胜他了,但他是万松山庄少庄主,孩儿既不能伤他,只有让他多消耗一点体力,才能把他拿住。”
  阮伯年颔首道:“为父是告诉你,以后对敌,切不可如此。”
  这边武林四大公子全已拿下,大天井东首一场拼搏,也已接近尾声。
  那是丁盛率领赵雷等四人扑向叛离大湖帮的一千贼人,这叫做仇人相见,份外眼红,丁盛长笑一声,喝道:“许常胜,你束手就缚,还可留得一条性命。”
  人随声到,青钢剑霍地进招,分心便刺。
  许常胜原是太湖帮的总管,一身武功也极非等闲,一看丁盛剑势凌厉,身形一偏,立即避招进招,右手长剑向下一沉,往下一展,上刺小腹,下斩双腿,这一招不但迅捷凌厉,变招更快。
  丁盛又是一声大笑,突然纵身而起,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剑尖颤动,一蓬剑光化作万点寒芒,朝许常胜压顶罩落。
  许常胜不敢硬接,施展移形换位身法,向右闪出,等到了盛飘身落地,他倏然欺身过来,剑如匹练,拦腰扫到。
  丁盛已如飞鹰般掠过,右手使了一记“龙尾挥风”“当”的一声击在许常胜扫来的长剑之上。
  这一招双方都用了八成以上的力道,在一声震耳金铁交呜声中,两人各自震得后退了两步。
  不,丁盛是飞掠过来的人,青钢剑往后挥出,受到震动,不是往后退,而是往前冲出去了两步,但他身若陀螺,一个轻旋,卸去震力,又朝许常胜挥剑扑上。
  两人一分即合,各展剑法,瞬息功夫,就拆了十多招。
  论武功,许常胜要比丁盛逊上一筹,但两人都在盛年,这一拼上了命,丁盛纵然比他略胜一筹,但在一时之间,也休想胜得了他。
  丁盛和他激战了三十余招。也只是略占上风,对方依然见招拆招,丝毫不肯退让。所谓略占上风也者,就是丁盛记记都是攻势,一派进攻招术,许常胜屈居守势,当然也有几招反击,只是守多攻少,如此而已!
  丁盛心头暗暗怒恼,忖道:“这样与他缠斗下去,要打到几时去?”
  心念一动,口中大喝一声,青钢剑一紧,刷刷刷一连三剑,剑剑都磕上对方长剑,响起三声急骤的金铁交鸣,许常胜被震的脚下浮动,后退了两步。
  这回是丁盛有心磕他长剑的,早有准备,两脚站稳,一动也未动,口中大笑一声,左手扬手一掌劈了过去。
  这一掌出手,但听嗤然有声,宛如利刃破风,异于一般掌法!
  许常胜久经大敌、听出风声有异,急急闪身躲避,但已经迟了,掌风如刀,端端正正击中他前胸,口中闷哼了一声,往后便倒。
  原来这一掌,正是绿袍神君“三刀、十三剑”的三分之一。当日楚王祥在海岛上练了三个月,绿袍神君要亲自送他上昆箭山去,就是丁盛驾的船。
  绿袍神君答应过丁盛:昆箭回来传你几手。他传给丁盛的就是“三刀”(三记掌法)丁盛一向从未使过,这回还是第一次出手,就把许常胜劈倒,毫无反抗之力,走上去一看,许常胜脸如死灰,业已气绝,他想不到这一掌的威力,竞有如此大法,许常胜分明是被自己一掌震碎内腑而死,心头不由的又惊又喜,精神也为之大振。
  赵雷的对手田胡子,是太湖帮的副总管,使一柄厚背扑刀,个子不高,肩膀极阔,生得满脸络腮胡子,大家都叫他田胡子,时间久了,本来的名字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此人练成一身横练功夫,臂力特强,一柄朴刀也特别厚重,是个猛张飞一类的人。
  赵雷是太湖龙王敖如山的八卫之首,展开双锏,着着紧逼。
  田胡子直到此时,才知湖主身边八卫的武功,并不在自己之下,也立即展开刀法,和赵雷抢攻。
  两人这一战,刀光如雪,霍霍生风,锏影参差,流芒点点,真如闪电惊飚,越战越烈,越打越快,三件兵刃交织成一面光网,谁也不肯让谁。
  就在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之际,忽然听到许常胜的一声闷哼,传了过来。
  赵雷大笑道:“田胡子,你也不看看卢寿同业已成擒,许常胜也卧地不起,你再拼命也没有用了。”
  田胡子闻言一怔,说道:“谁说的?”
  赵雷短锏一指,说道:“不信,你自己去看看。”
  突然铜交左手,右手振腕一指,点了过去。
  田胡子大笑道:“赵雷,老子连你精钢短锏都不在乎,还在乎区区一指吗?”
  笑声未落,口中忽然惊咦一声,膛目道:“你……这是什……么……指……”
  原来他已被点中穴道,身子再也挣动不得。
  赵雷笑道:“使什么指,你已经不需要知道了,反正我已把你制住了,对不?”
  接连点了他两处穴道。
  另一个叛离大湖帮的副总管张慎,面貌白皙,身子瘦弱,像个白面书生,手中一柄长剑,使出来的是峨嵋派剑法,宛如垂柳临风,飞舞起千百条柳丝。
  这是峨嵋派名闻天下的“乱披风剑法”但张慎剑法虽使得极为纯熟,内力显然不足,不过二三十招,就被钱电一双流星槌忽长忽短,忽左忽右,打得节节后退。
  钱电大笑道:“张慎,你此刻弃剑投降,过来得及……”
  呼的一声,一记飞槌直奔张慎当胸。
  张慎急急向左闪出,那知钱电早就算准,另一个流星槌紧接着向他左首射去。
  张慎堪堪向左闪出,流星槌已经射到他身前,急切之间只得用剑磕出,当的一声,流星槌总算给他封开了,但执剑右手,被震得一阵酸麻,长剑几乎脱手,心头不由大吃一惊,就在此时,突觉双脚一紧,已被钱电另一个流星槌以一记“老树盘根”在他双脚小腿上连缠了三匝。
  钱电一记得手,左手流星槌又呼的一声直射面门,他右手因槌已脱手,使了一记摔碑手,朝前拍来。
  张慎被他流星槌细链缠住双足,一时摆脱不开,只好右手举剑硬磕飞来的流星槌,左手化掌,迎拍出去。“当”剑、槌交击,右臂本已酸麻尚未复原,这回但觉五指剧震,长剑脱手飞出,左手和对方乍接,只觉对方掌力沉重无比,再也站立不住,双脚被缠,无法后退,一个人被震得往后仰跌下去。
  钱电呵呵一笑,跨上一步,手起指落,制住了他穴道。
  和孙风动手的太湖叛徒外三堂堂主之一的李万里,武功原也不弱,他一柄长剑,只能和孙风尺八长的摺扇打成平手,还差一点,但孙风另一门绝技,是他身上暗器之多,令人防不胜防,他只要轻轻转一个身,就可以打出七八种细小暗器。
  李万里和他打了不过七八个照面,右手背就钉上了一支飞针,接着时弯,脚弯都被暗器打中,咕咚栽了下去,孙风手起扇落,就把他制住了。
  和李云动手的是叛离的陆上总巡迟来福,使一柄开山板斧,势道沉猛,李云使的是三截棍,两件外门兵器,砰砰碰碰,打得十分激烈。
  这一战,对李云来说是擒拿大湖帮叛徒,自然要全力以赴,对迟来福来说,今晚若是失手,准被押回大湖去,叛帮罪名,可得三刀六洞治罪,更非和李云拼命不可。
  因此棍影斧光,各竭所能,作强存弱亡的生死之战。
  但却没想到两人激战方殷之际,他们左首的一对孙风和李万里之战,已经迅快结束。孙风笑嘻嘻的走了过来,说道:“迟总巡,你也该歇手了吧?”
  迟来福声音入耳,突觉右手“臂儒穴”骤然一麻,一柄开山大斧再也掌握不住,砰的一声跌坠地上。
  李云三截棍一收,左足飞起,右足跟上,踢出连环腿,又是“砰砰”两声,把迟来福一个人踢得连翻了两个筋斗,飞身过去,一脚踏在他背脊上,怒笑道:“姓迟的,你终于也落在老子手里了。”
  迟来福被他蹬得两眼一黑,闭过气去。
  李云脚下一松,手中三截棍连点了他几处大穴,招来两名趟子手,把他押了下去,一面朝孙风道:“孙老三,你真多事,咱们打得好好的,我还没施展独门功夫,你就把他板斧击落了,岂不扫兴?”
  孙风耸耸肩笑道:“对付叛徒,还和他们客气什么?”
  再说鹰爪门下王元美、高伯勋、潘敏功、洪本中四人,凡战巡山四猛。他们都是扑天鹰阮伯年的嫡传弟子,号称鹰爪八英,一身武功虽然不及大师兄阮传栋,但身手却也不弱。
  鹰爪门使的器械,有剑、棍,胆、爪四种,除了“鹰扬剑法”和铁鹰爪、“鹰爪棍法”取法兀鹰抓一根山木扑击兽类,“鹰爪胆”也取法兀鹰爪一块山石下击之法,大都是以扑击为主。
  但鹰爪门人不论你使剑、使爪、使棍、使胆,他们左手都会配合器械,施展鹰爪擒拿手,在对敌之时,乘隙出手拿取敌人关节大穴,这是一大特色,比其它门派厉害之处,也在于此。
  太湖巡山四猛,不仅武功不弱,把他们四人称之谓“猛”足见个个都是极为漂悍之人。
  王元美等四人冲上去连话部没说,就和他们展开了一场激战。
  四个对四个,本来正好捉对厮杀,但王元美等四人早就商量好了,要四人联手。
  那是因为鹰爪八英来至镇江,就中了江南分令的诡计,不但被人家一网成擒,二师兄(卞长根)、三师兄(何大复)两人还送了命,最后还是由丁盛和楚玉祥救出来的,好像鹰爪门弟子甚是窝囊,派不上用场,真是把师付阮老爷子的脸都丢光了。
  今晚大敌临门,他们六个师兄弟也只分配迎战太湖叛徒巡山四猛,巡山四猛算起来只是今晚来人中的第三流人物,如果师兄弟六人连巡山四猛都对付不了,岂不更是颜面无光了?
  好在他们师兄弟平日经常喂惯了招,彼此之间心意相通,因此他们约定虽然四个对四个,等于一对一,但他们还是四人联手出战,可以彼此互有照应,只要发现不对,两个后备师弟(祖可望,张濮阳)就立时登场,务必把对方四人一起拿下。
  巡山四猛不知情由,和四入甫一交手,才发现他们是四人联手应战,对付其他的人,譬如你和王元美的长剑正在展开抢攻,高伯勋的左手却会乘你不备,突然伸手扣拿你的左肩。
  另一个人明明在和洪本中动手,但王元美的左手却会乘隙而入,扣拿你执刀右腕,诸如此类的分工合作,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但巡山四猛却也名不虚传,四把扑刀精光耀目,霍霍生风,使得沉猛无匹,剑走青,刀走黑,有如猛虎出山,虎无回顾,直来直往,出手之快,令人连闪避都来不及。
  四个鹰爪门弟子有的使剑,有的使爪,使剑的剑尚轻灵,以走青为主,自然不会和对方硬打硬磕,使爪的铁鹰爪原是锁拿敌人刀剑的利器,但对方四人力猛刀沉,也不敢和他们硬接。
  这一来纵然四人联手,还是占不到半点上风,而且有被逼落下风的趋势。
  祖可望、张濮阳看出情形不利,两人互望了一眼,各自一挺手中铁鹰爪,冲上去加入战团。
  这时正好孙风、李云已经得手,眼看鹰爪门六人还是对付不了巡山四猛,李云呶呶嘴道:“孙老三,咱们上去帮他们把四猛解决!”
  孙风连忙摇摇头,悄声道:“不成,他们是阮老爷子的高足,如果六个人还对付不了四猛,要咱们出手,对阮老爷的颜面不好看,我看我们只能暗中相助,不让他们看出来才好。”
  李云笑道:“说来说去,还是只有你一个人出手。”




  第27章、大获全胜

  孙风也笑道:“兄弟正是这个意思。”
  俯身拾起几粒碎石,一面说道:“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被他发现。”
  说话之中,手指连弹,把几粒碎石朝巡山四猛激射过去,一面拉了一把李云衣袖,说道:“咱们走开些。”
  巡山四猛正在和六个鹰爪门弟子大打出手,被孙风这几颗碎石,有的击中右腕“曲池穴”有的被击中身后“凤尾穴”一个被击中“肩井”一个被击中“腕脉”因为碎石体积极小,击中之后,便自掉落,不留痕迹,不像暗器击中了就钉在手上,鹰爪弟子在他们手势一缓之际,就顺利拿住,转眼之间,巡山四猛也就依次成擒,他们还兴高采烈,以为这下多少总可以给鹰爪门挣回一点面子了。
  再说英无双听了茅四道长的话,双足一点,一个人凌空拔起,从西首屋面朝柳七娘当头飞扑而下,口中叱道:“毒婆娘,看剑。”
  一道青虹飞劈而下。
  柳七娘看她第二剑追踪劈到,心中不禁有气,喝道:“小师妹,快拦住她。”
  左手同时朝英无双斜劈过去,身形一晃,又很快的闪出。
  钱九妹听到师姐的喝声,赶紧纵身掠来,喝道:“要动手,就和我动手好了。”
  刷的一剑,直奔英无双面门。
  英无双冷笑道:“你给我滚开。”
  左手一记掌风朝钱九妹拍了过去。
  钱九妹可不知她练的是“九阴神功”哼道:“师姐要我拦住你,我就要拦住你……”
  话声甫出,陡觉一阵奇寒澈骨的冷风透体而过,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哄,牙齿颤动,说道:“好冷……”
  英无双一掌出去,陡觉一道劲风从侧面涌来,那是柳六娘拍来的一掌,她理也没理,身形飘起,又是一剑朝柳七娘刺了过去。
  柳七娘眼看小师妹突然中掌倒下,心中不禁吃了一惊,但最使她惊异的是自己左掌拍出的一掌,使的是无形毒掌,明明已经击中,他怎会若无其事?难道她不畏剧毒?心念闪电一转,人已斜闪而出,右手黑圭突然朝英无双点来。
  这黑圭长约八寸,乃是毒母积数十年心血练成的毒圭,号称千毒圭。此次毒母为了要向楚玉祥报一掌之仇,服下了她独门练制的“毒功奇应丸”乃是天下最毒的毒药,服后立可恢复毒功,但因药性猛烈,一个人会迷失神志,但举手投足,均可把一丈以内的人畜,闻风立毙,就因为神志受到迷失,必须有入拿着千毒圭指点,她可以循着毒气扑向敌人,等敌人消灭之后,仍须有人告诉她可以回来了,她就可以循着千毒圭的指引,回转轿中,柳七娘必须立即给她服用解药,恢复神志,神志恢复之时,毒功也消失了,她虽依然是个失去武功的人,但她被废去武功的大仇也得报了。
  千毒圭顾名思议,该是十分厉害的奇毒,柳七娘因自己一记无形毒掌,伤不了英无双,才用千毒走朝她指来。
  英无双这第三剑出手何等快速,眼看又被柳七娘闪开,但对方手中的黑圭却朝自己指来,她一直记着茅四道长的话,这东西是指点毒母的,早就有心要把它毁去,一连两剑因柳七娘身法极快,没有削着,这一下她送上门来,岂不正好?青霓剑突然加快,寒芒一闪,朝千毒圭刷去。
  照说在一丈之内,只要被千毒圭一指,(当然这指向对方仍然要以内力发出)无不立时中毒倒地,但柳七娘举着千毒圭朝英无双指去,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反而举剑削来。
  要知千毒圭乃是千年玉根制成,质地极为坚硬,寻常刀剑削上了,连一比痕迹也会不留,柳七娘自然不惧,对方举剑来削心中反而暗喜,右手一转,反而朝英无双剑上砸来。
  因为两人相距至少有数尺远近,你不畏千毒圭发出的毒气,但如果你长剑和干毒圭交击,自己就可施展“借物传毒”那自然要比虚空指点,仅凭毒气伤人更厉害得多了。
  双方出手何等快速,但听“嗒”的一声,千毒圭纵是千年玉根,但英无双手中的青霓剑岂是寻常宝剑,剑圭乍接,八寸来长的千毒圭竟被齐中削断,跌落地上!
  这一下,直惊得柳七娘面如土色,师父视作镇门之宝的千毒圭,毁于一旦,待会又如何指引师父回轿?
  英无双一剑削断对方黑圭,心中方自一喜,就在此时突觉一阵头昏目眩,几乎摇摇欲倒!
  柳七娘一惊之后,不由得怒从心起,急忙把半节千毒圭纳入怀中,咬牙切齿一下抽出一柄细长黑剑,喝了声:“我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手腕一振,当胸直刺过去。
  这时英无双正在昏眩之际,自然不会发剑封架,眼看这一剑就可以透心而过,只听“拍”的一声,刺去的长剑,竟然齐柄无故自断。
  不用说,是骑坐在西首屋檐上的茅四道人拾起一粒瓦砾,掷过来震断的了。
  柳七娘心头怒恼已极,她刺出的长剑无故折断,但人已到了英无双面前,岂肯罢休?左手一掌,朝英无双当胸拍去。
  站在北首屋顶上的西门大娘看得大怒,尖喝一声:“小丫头,你敢欺侮我徒儿?”
  纵身扑起,突听耳边有人说到:“没关系。”
  声音入耳,扑起的人,好像身前拦着一道无形气墙,竟然扑不下去。
  这时柳七娘含愤出手的一掌已经结结实实拍在英无双的胸口之上。
  英无双练成“九阴神功”体内俱是纯阴之气,不惧剧毒,(纯阳玄功可以化毒,九阴神功的纯阳之气,不能化毒,只是不惧剧毒而已)方才一阵昏眩,只是她本身功力尚浅,削断千毒圭,毒气太强了,才使她有昏眩的现象。
  练成任何内功,只要受到外来的侵袭,都会自生抗力,如果敌人的掌力比你强,你就会因内腑受震而负伤,看你掌力的强弱,伤势也有轻重之分。设如你的掌力,不如他内功来的强,你自然伤不了他,这是一般的常情。
  英无双练的是“九阴神功”练到了十二成,天下无人能敌,她目前虽然只有五六成火候,别说柳七娘,就是比柳七娘身手高上一倍的人,也休想伤得了他。(这道理西门大娘自然懂,她之飞扑而起,只是看不得有人欺侮她徒儿而已。
  英无双闻到了毒气,本在昏眩之际,但经柳七娘这一掌击上前胸,激起她体内的“九阴神功”头脑登时为之一清,有人袭击自己,她连人影都没有看清,本能的左手一挥,朝前拍出。
  她此刻体内“九阴神功”受到外来的刺激,已如引满的弓弦,这挥手一拍,“九阴神功”一股奇冷的真气,就像潮水般涌出!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柳七娘一掌堪堪拍上英无双前胸,英无双左手也及时挥出,柳七娘但觉一股奇寒澈骨的冷气,一下拂过全身,连打冷噤都来不及,砰然一声,往后倒去。
  这时西首屋上,楚玉祥和毒母嫂寡妇依然打得十分激烈。
  毒母是服了毒药来的,一个人不但失去神志,也失去了理性,一头红发飞扬,双目也射出凌凌红芒,脸色和两只手爪,却比墨还黑,看去简直比鬼漩还要狞厉可怕!每一扑都是双爪同发,傈悍无匹,只要被她抓中,怕不洞穿血肉,抓上十个血窟窿?
  楚玉祥早已运起“纯阳玄功”他上次和石母之战,无意之中把祖师父教的“纯阳玄功”和绿袍师父教的“太素阴功”两者豁然贯通,此种豁然贯通,乃是功力修到了某一程度,更上一层的精进之象,也就是说这两种神功,到了分合由心的地步。如果把两种神功合而为一,所发出的威力自然比单使一种不知要强若干倍,但也可以单独使出一种来。
  他此时正以“纯阳玄功”护体,和毒母交手;但最使他伤脑筋的是毒母完全成了一个毒人,全身四肢,好像不是她的,不论你击中他什么地方,她都一无所觉,你把她震退出去,她一退即上,又扑击而来,除非你一举把她击毙,你想制住她,她身上几乎没有要害,也没有经穴。这样的人,简直和僵尸没有两样,不,僵尸至少没有剧毒,她可以说是一个活的毒僵尸!
  两人起落如飞,进退如风,转眼功夫,已经打出百招之外。
  这一战当真使楚玉祥头痛无比,他擅长的是剑法,徒手相搏,除了绿袍师父的三刀、三记掌法,和祖师父在传授剑法之际,教他右手使的指法和擒拿,就没有什么招法可使。
  现在使他感到为难的是绿袍师父的三记掌法,只能把她震退,祖师父的指法,击中对方,因为对方是一个毒人,根本伤不了她。
  他能和毒母硬拼一百余招,全仗功力深厚,随手劈出一掌,都可把对方扑击之势截住,根本没有什么招式可言。
  茅四道长骑坐在屋檐上,看的直是摇头,叫道:“喂,徒儿,你没学过拳掌,这样一点招式也没有的蛮打,要打到几时去?”
  楚玉祥听得心中突然一动,暗道:“毒母没使兵刃、自己也不好动用长剑,但自己可以用指代剑,不是可把剑招从手中使出吗?”
  一念及此,立即骄指若剑,招式一变,把“全真剑法”从手中指出。
  “全真剑法”守攻兼顾,他虽然只是以指代剑,但以他此时的功力,一指划出,剑风嘶然,数尺方圆,全是他纵横的指影,毒母连番扑攻,都无法扑近,更是厉啸连连,绕着圈在他数尺之外不住的张臂舞爪,凄厉已极。
  英无双双脚一顿,纵身朝屋上扑来,口中叫道:“大哥,我来帮你……”
  茅四道长一摆手道:“你快下去,上来不得。”
  英无双纵到一半,一个人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被逼落地上,仰首说道:“你到底是在帮大哥,还是帮毒母?”
  茅四道长笑嘻嘻的道:“老道叫你不可上来,是为你好,你以为练了几成‘九阴神功’就不怕剧毒了,那是只能对付对付她徒弟,你总看到了,连你大哥的‘纯阳玄功’都胜不了她‘,你上来有屁用?”
  西门大娘朝她招招手道:“无双,茅道长叫你不可上去,你还是回来吧!让你师父去帮他好了。”
  茅四道长呵呵笑道:“你们谁也不可过来,嘻嘻,没有老道坐在这里,替你们挡住了,你们这些人早就闻到毒气了,毒气不是好玩的?”
  楚玉祥三十六式“全真剑法”已经用到了最后一式,也只不过把毒母的扑击攻势阻遏住,依然没有胜得了她。心头也不禁暗暗焦急起来,心想:“这要打到几时去?”
  他突然想起自己当日战胜石母,使的是一招“东方第一剑”此时何妨一试?心念闪电一动,右手业已随着划出,这一招剑法,无招无式,就心意一动之间使了出来。
  他一直以为只有“纯阳玄功”可以御毒,因此自后和毒母动手迄今,运行全身的也一直是“纯阳玄功”殊不知他目前已可把“纯阳玄功”“太素阴功”运化为一,一阴一阳,相生相成,功力就不知要比单独使用一种神功强了多少倍,此刻他心念闪电一动,“东方第一剑”出手,两种神功又豁然贯通,合而为一,划出去的指风,剑气嘶然,森寒如剑,快若掣电。
  毒母看他纵横交织的指影倏然敛法,(那是楚玉祥收起“全真剑法”之时)立即双手箕张,当头扑来,她扑到之时,也正是楚玉祥剑势(手指)划出之时,一个人随着指风倒飞出去,但听一声比鬼哭还要凄厉的尖曝,随着她倒裁葱般往大天井中跌落下去,砰然一声、摔在地上,就再也不动了。
  茅四道长叫道:“好了,好了,你们快去挑几担土来,要快!”
  杜永听了他的话,立时要几名趟子手快去挑土,大家也不知道茅四道长要人去挑几担上来,究有何用。
  楚玉祥和茅四道长一同跃落地上。
  阮伯年等人正待上前,茅四道长连连摇手道:“你们慢点过来。”
  众人经他一说,便自停步,举目看去,只见毒母躺在地上的人,在这眨眼工夫,业已渐渐化去,变成一滩黑水,她四周的青石板遇上黑水,发出一阵滋滋之声,随着往下陷落,变成了一个土坑,土坑也愈陷愈深,可见这滩黑水有多毒了。
  这时三名趟子手已经挑了三担泥土走来。
  杜永现在已经知道茅四道长要人挑几担土来的用途了,这就指挥他们把泥土填到土坑上去。
  茅四道长一摆手道:“放下来,你们不能过去,还是老道来填。”
  三名趟子手依言放下担子。
  茅四道长走过来,挑起第一担泥土,朝那土坑走去。大家只见他挑着泥土,一路走去,快近土坑之时,双脚虽然迈着大步,但却离地数寸,在悬空跨着步,在土坑上倾下一担泥土,才回身走来,等离开土坑数尺,双脚方始落地。
  这一手他虽然不是当众表演,但却把所有的人看得暗暗咋舌。
  在场的人,都有一身极好武功,一跃数丈,差不多都可以办得到,但要像他这样挑着一担泥土,能够离地数寸,依然和平常走路一样,迈开双脚的走过去,就是三手真人、厉山双凶等人也万万办不到。
  茅四道长来去走了六次,才把三担泥土一齐填上,然后双脚在一堆泥土上走来走去踩了一阵,才把泥土填平,接着微笑道:“好了,现在没事了。”
  阮伯年、三手真人。东门奇人等人才一齐迎了上去,阮伯年拱着手道:“今晚多承前辈相助,请到厅上奉茶。”
  “奉茶不必了,老道不大喜欢喝茶,你们要喝茶,就请进去吧!”
  茅四道长朝大家打了个稽首,就朝楚玉祥道:“徒儿,老道不善应酬,方才和毒母斗法,耗去了老道不少酒气,柴房里有酒,老道还是柴房里坐的好!”
  说完,也没理会大家,梯梯拖拖的拖着鞋子,往里跑去。
  楚玉祥道:“老爷子,这位道长既然喜欢到柴房里去喝酒,就让他去吧!”
  阮伯年点点头,道,“这位老道长真是风尘奇人,诸位道兄请里面坐吧!”
  大家回到厅上落坐,两名趟子手立即送上新沏的茗茶,杜永早已吩咐厨下,准备了酒菜,在膳厅上摆好酒席。请大家到膳厅宵夜。
  只见一名厨房打杂的匆匆走人。朝杜永悄悄说了几句,那是厨房司务做好的一大盘熏鸡,一盘卤牛筋和一笼蒸饺,竟然不翼而飞,特来禀报总管,局中会不会有奸细潜入。
  杜永一听,心里立时明白,连忙叮嘱他回去告诉大司务,和厨下二人,厨房中缺少了什么。千万不可出声,也不准大惊小怪。
  那杂工满腹狐疑,答声连声,退了下去。
  这一顿宵夜,也等于是庆功宴,阮老爷子满面春风的向大家敬酒。
  西门大娘也兴高采烈,呷呷尖笑道:“今晚这一仗打得真是漂亮极了,所有贼人,一网成擒,这也就是告诉江南分令,多强的敌人,到了东海镖局手里,管教他们一个也回不去。”
  东门奇道:“江南分令早就破了,这些人只不过是卢寿同招来的而已!”
  西门大娘瞪了他一眼道:“卢寿同难道不是江南分令的人?”
  东门奇道:“江南分令明明已经撤走了,卢寿同应该说是勾漏夫人的爪牙才对!”
  西门大娘哼道:“什么勾漏夫人,你倒称呼她这么好听,老娘偏要叫她勾漏老贱人,咱们人手齐全,老是耽在这里,老贱人也会一批又一批的找上门来,还不如干脆杀奔勾漏山,找老贱人去。”
  三手真人笑道:“老嫂子这话没错,她一再向咱们寻衅,咱们连她是何方神圣都没弄清楚,倒不如找上勾漏山,作个了断。”
  阮伯年道:“西门老嫂子和李道兄说的,正合兄弟之意,今晚时间不早,至于咱们如何找上勾漏山去,且待明天再行磋商,至于今晚擒下的人,应该如何处置,不知大家可有高见?”
  西门大娘道:“这些都是附贼之徒,死有余辜,一起点了他们的死穴,把他们埋了就好。”
  丁盛站起身道:“晚辈觉得今晚来人,各有各的来历,就以卢寿同来说,他是江南第一大帮徽帮的龙头,咱们如果把他杀了,必然会引起徽帮的公愤,而且他另一身份,可能还是勾漏夫人手下的得力爪牙。咱们还要上勾漏,此人可以为咱们作向导。”
  阮伯年点点头,唔了一声。
  丁盛又道:“至于黄山万少骏、徐州徐从云、衡山宾仲华。剑门宋君天四人,也许是受了卢寿同的盅惑,也许服了江南分令的归心散‘,所以死心塌地的跟着卢寿同,楚师弟身边有全真教的百一丹,可解’归心散‘之迷,晚辈之意,不妨先替他们解去归心散,去留让他们自行选择。”
  阮伯年连连点头道:“丁老弟这话正合老夫之意,这四人的令尊,和老夫都是熟人,这样处置最好不过。”
  丁盛又道:“至于拿下的一干太湖叛徒,只要废去他们一身武功,派人押送太湖即可。”
  阮伯年点头道:“好,好,丁老弟,你是咱们镖局的总指挥,今晚拿下的人,该当如何处置,就由你和长荣共同处理好了。”
  说到这里,忽然哦了一声道:“卢寿同老好巨滑。他说的话,没一句可信,你老弟可要小心些!”
  丁盛含笑道,“老爷子放心。他纵然老好巨滑,但人在咱们手里,就是他想使坏也使不出来!”
  这一席酒筵,一直吃到快近四更。才行散席。
  丁盛约了裴允文、陆长荣、林仲达、楚玉祥等人,来至前进,楚玉祥取出“百一丹”分别喂给万少骏等四人服下。
  过了一盏热茶功夫,丁盛道:“可以了。”
  楚玉祥走过分别替四人解开了受制穴道。
  万少骏等四人立即睁开眼来,看了几人一眼,万少骏冷然道:“陆总镖头,你们可是想问咱们口供吗?老子既然被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从老子口里问出半句话来。”
  陆长荣含笑拱拱手道:“万兄误会了。”
  万少骏道:“我误会什么?”
  陆长荣道:“万兄四位运气试试,就知道了,楚师弟已替四位解开穴道,这就表示咱们对四位兄台并无丝毫敌意。”
  万少骏略为运气,发现身上穴道果然已解,但他依然冷冷的道:“你们要待怎的?”
  陆长荣道:“万兄四位曾被贼人江南分令暗下‘归心散’,心志虽然清明,但对江南分令诚心悦服,永无二心,这就是始终听命于卢寿同,无法摆脱,方才楚师弟给四位喂了‘百一丹’,可解‘归心散’之毒,从此可以不再受卢寿同的控制,四位运气之时,应该也可以感觉得到了。”
  他此话听得四人神色一怔,耸然动容,丁盛续道:“今晚四位兄台随同卢寿同前来,乃是身心受到控制,无法自主,敝局当然也不会把四位兄台视作真正的敌人,但如果不把四位擒下,喂你们服下解药,任咱们如何说法,四位也不会听的,这一点还要四位兄台多多原谅才好,四位兄台都是名门正派的门下,如果不是被迷失心神,绝不会和敝局作对的,所以阮老爷子特别吩咐,服下解药之后,四位可以走了。”
  剑门宋君天问道:“陆总镖头说咱们四人被江南分令暗下‘归心散’,不知有何可以证明?”
  陆长荣道:“不瞒宋兄说,兄弟前些日子,也曾被江南分令暗下‘归心散’,此种药物对人心智并无多大迷失。只是觉得他们说的都是对的,他要你去杀人,不论是非,你都会觉得此人实在该杀,心中毫无半点怀疑,更没有半点考虑,就是如此而已,等到服了解药,从前种种依然记忆犹新,只是有点茫然,觉得自己怎么会如此盲从?因为没有特别清醒之感,是以有没有服解药,也并无清楚的界限,四位兄台现在的感受,大概也是如此了。”
  宾仲华点头道:“陆总镖头说的不错,兄弟正有这样的感沉。”
  丁盛含笑道:“四位要证实被人在身上下了‘归心散’,也并非难事,只是四位待会仍须装作穴道受制的模样,就可以听卢寿同亲口说出来了。”
  说到这里,抬手拍了两下,说道:“把卢寿同押进来。”
  一面朝四人道:“现在请四位闭上眼睛,装作穴道仍然受制。”
  他话声甫落,孙风、李云两人押着卢寿同走了进来。
  李云等他走到几人面前之际,一脚踹在他膝弯上,喝道:“跪下。”
  卢寿同穴道受制,只有双足可以行走,给他这一踹,双膝一曲,扑的跪了下去。
  他究是一帮之主,跪到地上,实在是十分难堪之事,怒声道:“卢某也是一帮之主,你们竟然对我如何折辱?”
  李云对他屁股又是一脚踹了过去,狞笑道:“老小子,你莫忘了现在是咱们手里的囚犯,总堂主要问你的话,你自然要跪着说了。”
  这一脚端得卢寿同跪着的人猛地朝前扑下,额头碰在地上,“扑”然有声。
  丁盛大马金刀的坐在椅上。喝道:“卢寿同,丁某有话问你,你得好好回答,不然的话,莫说丁某不给你留面子。”
  孙风看李云踢了他两脚,一时也脚痒起来,右脚提起,对着他尾脊骨上踢去,喝道:“总堂主间你的话,你若不老老实实回答,咱们两个先拆散你一身老骨头,你信不信?”
  他这一脚踢得卢寿同痛澈心肺,尾脊骨好似被踢碎了一般,口中杀猪般叫道:“在下说了,在下说了。”
  丁盛望着他笑道:“你说什么呢?丁某还没有问你哩!”
  李云左手五指如钩,一把朝卢寿同右肩抓落,喝道:“快闭上你的嘴,总堂主还没问话,你号什么?”
  他五指用劲一抓,卢寿同肩骨奇痛欲裂,但只张了张口,果然不敢再叫出来。
  丁盛看他神情,知道这下马威已经够了,这就伸手一指万少骏等四人,问道:“你在他们武林四公子身上,下了什么毒,他们才会对你如此服从?”
  孙风在旁喝道:“快说。”
  卢寿同道:“是……是‘归心散’……”
  他怕自己说得不够详尽,立即补充道:“凡是投效江南分令的人,都得服下‘归心散’。”
  丁盛冷笑一声,问道:“是他们自愿投效江南分令的吗?”
  卢寿同忙道:“不,不是,那是上面的意思,武林四公子各有实力雄厚的背景,吸收了他们也等于掌握了四个实力雄厚的门派,要兄弟竭尽所能,设法拉拢,正好有一次他们四人连袂路过徽州,兄弟在替他们接风的酒菜中下了‘归心散’。”
  丁盛问:“服了‘归心散’就会如何呢?”
  卢寿同道:“他们就永远听命于兄弟,永无二心。”
  丁盛又道:“你身边可有解药?”
  卢寿同道:“没有,‘归心散’是上面颁发下来的,兄弟只是奉命行事,没有解药……”
  他说到这里,万少骏第一个忍不住,口中在喝一声:“姓卢的老贼,你果然在咱们身上做了手脚,我劈了你!”
  一跃而起,挥手一掌朝卢寿同当头劈落!
  丁盛连忙伸手一拦,说道:“万兄不可出手,此人对咱们还有用呢!”
  徐从云道。“江南分令果然可恶得很!”
  宋君天道:“姓卢的,你看咱们是不是全清醒了?”
  卢寿同骇然道:“你……你们已经得到了解药?”
  宾仲华冷笑道:“若不是楚兄给我们解去‘归心散’,咱们不是一辈子都助纣为虐,听你摆布了?”
  丁盛拱拱手,含笑道:“四位兄台现在总算明白了,快请坐下,兄弟还有话问他呢!”
  万少骏等四人依言落坐。
  丁盛又道:“卢朋友,你也站起来,坐着说吧!”
  卢寿同面有愧色,挣扎着站起,在边上一把木椅坐下,说道:“丁总堂主还要问什么吗?”
  丁盛道:“咱们想知道你的真正身分。”
  卢寿同道:“江南分令只是临时的,令主奉命前来江南,等把江南各大门派都收伏了之后,就会回去,那时江南分令撤销了,大江南北各大门派,悉归兄弟管辖,兄弟的名义就是江南总制。”
  丁盛道:“你说的上面,是什么人?”
  卢寿同道:“是江南分令的总监秦大娘。”
  丁盛问道:“既有江南分令,自然还有总令,总令主是什么人?”
  卢寿同道:“这个在下真的不知道。”
  丁盛问:“你可知勾漏夫人是什么人?”
  “勾漏夫人?”
  卢寿同道:“在下连听都没听人说过。”
  丁盛点头道:“你还算合作。”
  一面朝孙风、李云二人说道:“你们先送他回去。”
  卢寿同道:“丁总堂主既然问完了话,不知要如何处置在下?”
  丁盛含笑道:“丁某保证不会再难为你,而且还希望你能和咱们合作,勾漏贼党和东海镖局,和江南武林结下的梁子,咱们自然要找上勾漏山去作个总结,等阮老爷子等几位前辈决定了,阮老爷子还要和你作一次恳谈,你是江南武林的主要人物,当然希望你能及时醒悟,弃邪归正,好了,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吧!”
  孙风、李云押着他走出。
  宋君天首先站起身,抱抱拳道:“兄弟多蒙楚兄慨赐解药,得能摆脱贼人控制,真如大梦初醒,诸位既有勾漏之行,兄弟虽非江南武林中人,但身受贼人之害,得罪江南同道,因此颇想追随诸位之后,同赴勾漏,稍尽棉薄,不知诸兄意下如何?”
  他此言一出徐从云,宾仲华、万少骏三人也立时附和:“宋兄说得极是,咱们四人义同手足,勾漏贼人既然对江南武林下手,自然具有极大野心,对整个武林,未尝不是祸害之源,咱们同是武林中的一分子,诸位勾漏之行,咱们自当稍效微劳,也可以出胸中一口恶气,丁兄诸位如果不答应咱们同行,咱们兄弟也要找上勾漏山去的。”
  丁盛大笑道:“四位兄台深明大义,咱们欢迎之至,只是此刻时光不早,阮老爷子已经安歇了,四位先去宾舍休息,明天一早,兄弟禀报过阮老爷子,阮老爷子和四位兄台的令尊,都是多年老友,自然高兴还来不及呢!”
  裴允文、楚玉祥等人过去和四人紧紧握手,大家前愆尽释,自然甚是欢洽。
  丁盛朝林仲达道:“林老弟,你陪万兄四位去宾舍休息,兄弟和楚师弟还有事要办呢!”
  丁盛道:“裴兄弟,现在也没你的事了,你快去休息吧!”
  裴允文道:“你们还有什么事?”
  丁盛笑了笑道:“其实兄弟也没事了,兄弟只是陪楚师弟去把毒母的两个徒弟释放了就好。”
  一面朝楚玉祥催道:“楚师弟,咱们走吧!”
  两人走出大厅,来至西廊,这廊下一排五间,面向大天井,靠左的一间。就是押禁着柳七娘、钱九妹两人,门口站着两个庄丁,看见丁盛和楚玉祥走近,立即打开木门。
  两人举步走下,里面一片黝黑,没点灯火,一名庄丁迅即随着走入,点起了油灯。只见柳七娘、钱九妹两人僵卧地上,一动不动,好像早已昏迷不省人事。
  丁盛回头道:“楚师弟,她们是不是中了英小妹的九阴掌?九阴掌有这么厉害?”
  楚玉祥点点头,说道:“无双的九阴神功,近日来又精进了不少,听东门前辈说,练到了十二成就天下无人能敌了。”
  丁盛哈哈的笑道:“大概你的纯阳玄功不在此内吧!这才叫做天生一对,地设一双。”
  楚玉祥俊脸不禁一红,说道:“丁大哥也取笑小弟了。”
  丁盛正容道:“我说的是真话,无双是个好女孩子,除了你,还有谁能配得上她。”
  楚玉祥走近钱九妹身边,一面运起“纯阳玄功”伸出手去,按到她“百会穴”上,把一股纯阳真气缓缓从掌心输入她体内。
  不过盏茶工夫,钱九妹一张清秀如玉的脸上渐渐有了红色,阖着长长睫毛的眼睛转动了一下,口中呵道:“冻死我了!”
  倏地睁开眼来。
  楚玉祥缓缓收回手去,说道:“好了,姑娘自己再运一回功,就可以无事了。”
  钱九妹翻身坐起,眨眨眼睛,望着楚玉祥说道:“楚玉祥,是你救了我?呵,大师姐她……”
  楚玉祥道:“在下这就给柳姑娘运气法寒,她和你一样,马上就会醒转过来的。”
  说完,又走到柳七娘的身边,俯下身去,用手掌抵在她“百会穴”上,运功输气。
  这样又过了一盏茶功夫,柳七娘也醒过来了,她霍地睁开眼来,看到楚玉祥蹲在她身边,心头一急,蓦地坐起身来,挥手就是一掌朝楚玉祥当胸劈去。
  她此刻九阴神功的寒气刚刚化去,手足依然感到僵硬,不听使唤,这一掌只是抬手拍出,毫无力道,这就怒声道,“楚玉祥,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恶毒手法,你要杀就把我杀了,还要这样折磨我吗?”
  钱九妹叫道:“大师姐,他是来救你的……”
  柳七娘道:“我不用他救。”
  楚玉祥含笑道:“柳姑娘,你身上中九阴掌,全身僵冻,在下刚以纯阳功夫替你法除寒气,因为你四肢血脉已经冻僵了好一回工夫,刚刚好转,一时无法灵活运用,只要再运一回气就可完全夏原了。”
  柳七娘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们?”
  楚玉祥道:“在下和你们无怨无仇,二位姑娘中了九阴掌,再过六个时辰,就无药可救,而且也只有在下纯阳功夫,才能替你们把体内阴寒之气化去,在下岂能不救?”
  柳七娘略为运气,发觉体内阴寒果然全已消失,这就问道:“我师父呢?你不是在和我师父动手?你会胜了师父?”
  楚玉祥道:“在下并没有胜她,是她忽然厉啸一声,从屋上跌了下去,落到地上,就像全身脱了力一般……”
  柳七娘神色大变,急急问道:“后来呢?”
  “后来……”
  楚玉祥略为迟疑了下,说道:“她整个人渐渐化去……”
  钱九妹睁大双目,说道:“师父她老人家死了吗?”
  柳七娘眼中涌出两行泪水,喃喃说道:“她老人家成了毒人,体内剧毒消耗多了,就要补充,但……但千毒圭已毁,师父得不到剧毒补充,全身剧毒就会反噬发作,我……劝过她老人家不可走上极端……如今……她老人家一生精于用毒,结果还中毒而死……”
  说到这里,站起身来,说道:“楚玉祥,师父为了被你毁去武功,才要找你报仇来的,她老人家虽是中毒而死,但说起来,还是死在你手里的,你又两次救了我的性命,也救了小师妹,我们这笔帐,也无法算得清了。老实说,我们也没有能力胜过你,因此大家从此揭过,你没有欠我们,我们也没有欠你的。好了,小师妹,我们走。”
  钱九妹道:“大师姐,师父的遗体在哪里呢,我们总要带回去吧?”
  柳七娘惨笑道:“师父被体内剧毒反噬而死,那里还会有遗体,我们走吧!”
  说完,举步朝外行去,对站在边上的丁盛,连正眼也没瞧一下。
  钱九妹一双盈盈目光,盯着楚玉祥看了一眼,低下头跟着师姐身后急步行去。
  柳七娘已经跨出门槛,忽然回过头来说道:“我听师父说过,勾漏夫人一再向东海镖局下手,就是为了你楚玉祥,只要你离开了,东海镖局就不再会有事了。”
  说完,身形闪动,掠上围墙,一闪而逝。
  楚玉祥听得一怔道:“勾漏夫人是为了我?”
  丁盛道:“咱们和勾漏夫人已经结下梁子,她不找来,咱们反正也要找去的了,好了,现在你也该休息了。”
  楚玉祥道:“是,不过稍停小弟还要去看看茅四道长。”
  丁盛道:“那你去吧!”
  楚玉祥别过丁盛回到自己的房间,坐息了一会儿,正要去找茅四道长,忽听英无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哥,你在里面吗?”
  他打开门,只见英无双拖着裴畹兰站在他门前,裴畹兰的脸似乎红红的。“双妹,兰妹,有什么事吗?”
  英无双放开拉着裴畹兰的手,凑到楚玉祥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些什么,然后又拉着裴畹兰走进楚玉祥的房间。而楚玉祥也在二女进房后关上了门。
  原来,昨日裴畹兰在服下辟瘟丹后,没一会儿便好多了,看到房里其他人还未醒来,她就出来找寻英无双,找了半天,竟被她找到了。那时英无双正与楚玉祥颠凤倒鸾,酲战正酣,两人并未发现她。而裴畹兰在门外听到两人发出的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一颗心不禁狂跳起来。她想跑开,但是却又抑制不住诱惑,听了半响,她心如火焚,不自觉往股间一摸,但觉手掌一贴裤布,立觉下身凉凉地,显然泛滥成灾已久了。她心如鹿撞,双颊火热,心中思绪大乱。此时,房内云雨渐收,裴畹兰拖着有些酸软的身子,先一步离开。
  回到房里,裴畹兰心里大乱,她从遇见楚大哥时,便将一缕少女情丝拴在了他身上,现在被她发现了楚、英二人的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想了一夜,她决定要努力追求自己的幸福,她不介意和英无双共侍一夫。于是,今天在私下里把自己的心思与英无双说了。英无双也早知裴畹兰对楚玉祥的爱慕之情,她也希望能有人和她一起侍奉楚玉祥,因为楚玉祥太猛了,她一个人根本应付不了。因此便鼓励裴畹兰向楚玉祥献身,以便确定二人的关系。所以,在现在将裴畹兰拖了来。
  楚玉祥反手掩上屋门,抱起裴畹兰,低低的道:“妹妹……”
  裴畹兰不让楚玉祥说话,自动的送上两片红唇。楚玉祥伸手就脱裴畹兰的上衣,裴畹兰早已春心大动,星眼微闭,一无反应的躺在楚玉祥的怀里。直到到楚玉祥用手抚弄她两颗软软的奶头,感到全身无比的舒畅,这才哼出声来。“大哥,我好喜欢你啊,你知道麽?自从第一眼看到大哥,我就喜欢上了大哥。”
  裴畹兰吻了一下谷飞云,说道:“不过,还是让双妹先来给大哥热热身。”
  说着,离开了谷飞云的怀抱,让位于珠儿。这自然是她们早就商量好的,裴畹兰毕竟是第一次,而英无双已经有过多次与谷飞云交欢的经验。
  英无双将娇躯依偎在楚玉祥的怀中,且玉手紧扣著楚玉祥的脖子。楚玉祥轻轻拥住英无双那微微发烫的躯体,手便落在英无双那黑色长发上,轻柔的揉弄着。
  英无双仰起了脸,让楚玉祥的唇吻住了自己的唇。那股女人身上特有的香味便经由英无双的唇、英无双的舌尖传遍了楚玉祥的全身,楚玉祥已是未饮先醉的仙翁了。英无双的唇生得那么妙,口中的那股芳香随著舌尖的滑动,让楚玉祥全能闻到、全能感觉到。
  楚玉祥抱著英无双的手,抱得更紧了,并且从头发落了下来,摸到了英无双那光洁雪白的脖子,然后是英无双背部那一片平滑柔细的肌肤。最后,楚玉祥的手落在英无双的肥臀上。英无双的下身是一条丝质的长裙,这使楚玉祥揉弄著英无双的玉臀的手感觉异常的性感、异常的柔和。
  正当楚玉祥的手揉弄得起劲的时候,英无双推开了楚玉祥的手,且英无双牵起了楚玉祥的手,走到床边去。楚玉祥吻著英无双的唇,一面把英无双压倒在床上,楚玉祥像一头疯狂的野兽,手托著英无双漂亮的下额便疯狂的吻起了英无双。
  “嗯……嗯……哎唷……”
  英无双禁不住的娇哼了起来,呼吸也渐渐的急促。原来抱住楚玉祥脖子上的手,这时也落了下来,伸到楚玉祥的下体处,揉弄起了楚玉祥的宝贝。这可非同小可,楚玉祥那根宝贝立刻如怒胀的野牛似的,马上抬头怒吼了起来。
  “嗯……嗯……嗯……”
  楚玉祥贪得无厌的狂吻著英无双的唇,任由英无双的手玩弄著自己的宝贝。渐渐的,英无双已欲火中焚,抑制不止了。楚玉祥任由英无双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永短炫羝著,英无双用手握住了楚玉祥的宝贝揉捏了起来。这时,楚玉祥也替英无双宽衣解带了起来。
  英无双的外衣很容易的就被楚玉祥脱了下来丢在地上,英无双没戴胸围,那一对的玉乳便好像圣母畃般的挺立著。楚玉祥没有立刻松懈下来,楚玉祥的手绕到英无双的背后,把裙子的扣子解了开来,然后将英无双的裙子也脱掉。最后,英无双那条亵裤也难逃此厄运,被楚玉祥丢在地上。
  天啊,这么美的胴体。一头黑色秀丽柔细的长发,直披到双肩上。那一对大眼睛,简直可以把人迷得神魂颠倒。那小巧而薄的红唇,菱角分明而性感,让人有想尝一口的冲动。光洁柔嫩的脖子,生得那么好,正好烘托出英无双的脸蛋的修长与姣好。
  胸前的那一对玉乳,却又白又挺的像圣母畃,每当英无双轻轻晃动身子,那一对乳房便巍颤颤的舞动了起来。玉乳尖上的那颗粉红色的乳头,高突的像颗可口的草莓似的。那细细的腰身、平滑光洁的小腹以及两条浑圆修长的大腿,就像是上帝的杰作,让人忍不住的想上前抱住,狂吻个不停。
  两胯之间那一丛细草是黑色的,中间露出一道迷人的肉缝。肉缝呈粉红色,宽窄适中,并且正一汨一汨的流著口水。英无双躺在床上,两眼絅絅著望著楚玉祥的胴体和楚玉祥那根又长又粗的宝贝,而楚玉祥也呆呆的看著英无双的裸体,英无双实在是太美了。
  英无双吃吃笑著的握住了楚玉祥的宝贝,便轻轻揉捏了起来,并且说道:“唔……你的宝贝可真是……哼这么粗……等一下……嘻嘻……”
  英无双一副欲言又止的。
  而楚玉祥则手捏著英无双那又嫩又挺的乳房,楚玉祥开始揉捏起英无双的玉乳、吸吮著英无双的乳头、抚摸著英无双的淫穴,英无双闭上了眼睛,张开嘴巴,可是却叫不出来,英无双仿佛已沉醉在淫乐中的模样。
  “呼……呼……呼……”
  渐渐的,英无双的呼吸变得短而且急促。止不住的热血,在两人的身体内燃烧。楚玉祥不再以揉弄英无双的身体为满足了,他把英无双压倒在身下,撑开英无双的大腿,一根巨无霸型宝贝便往英无双的阴户插了进去。
  英无双的淫水流的很快,立刻便满溢了出来,并且沾到阴唇和阴毛上。楚玉祥的宝贝靠著淫水之助,“滋”的一声便沿著柔润温暖的肉壁,顺利的全根尽没。只听得英无双闷哼一声,右手移到底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
  楚玉祥丝毫没有松弛下来,立刻便抽插了起来,英无双只是闭著眼睛,紧紧的抱住楚玉祥的脖子,并且吻住了楚玉祥的嘴、楚玉祥的耳根,任由楚玉祥的宝贝抽送。起初,楚玉祥的动作极其细腻。楚玉祥慢慢地将整根宝贝插了进去,再慢慢地将整根宝贝拔了出来,并用大宝贝套送著英无双的阴核与阴唇。
  英无双和楚玉祥相当的合作,当楚玉祥的宝贝往下冲的时候,英无双则把阴户挺上来,迎凑著楚玉祥的宝贝。当楚玉祥的宝贝缓慢的从英无双的肉穴中拔出来时,英无双则扭动著阴户肉壁,用力挟楚玉祥的宝贝。楚玉祥快的时候,英无双也跟著快;楚玉祥慢下来的时候,英无双亦跟著缓下来。
  “呼……呼……呼……大哥……妹妹……爱……死……你了……哦……好舒服……”
  “嗯……啊……啊……啊……嗯……鹏大哥……妹妹……爽歪歪……喔……”
  英无双的吻热烈而近乎疯狂,火热的舌头不停的舔著楚玉祥的唇。第一次射精后,楚玉祥的宝贝仍然插在英无双的肉穴内,享受著英无双那肉壁内层所带来的温润柔软的快感享受。楚玉祥伏在英无双的酥胸上,不出一会,被英无双混身上下所散发出的那股女人味所刺激,楚玉祥那根宝贝更加暴涨。接著,楚玉祥仍然又开始了轻抽慢插的工作,英无双仍然是合著楚玉祥的节奏,上下挺送著她的腰迎合楚玉祥的抽插。“呼……呼……呼……啊……大哥……你……是妹妹的爱……人……妹妹……爽……死了……呀……你是妹妹的心肝……哦……”
  楚玉祥喜欢英无双的夹功,肉缝竟似一口没有生牙的婴儿小嘴,咬住了楚玉祥的宝贝,不肯放开片刻。楚玉祥稍一用力将它拔出来时,就会发出“滋”、“滋”的声音,好像插水一样。不但如此,英无双还会自动地加紧动作,这种快感简直使楚玉祥快要发狂了。
  楚玉祥毫不留情地在英无双的肉穴内狠抽猛插著,英无双不胜负荷地娇哼道:“哦……美……大哥……哦……爽……死……妹妹……”
  “你真行……哦……呀……好……大哥……大哥……你……你……真利害的……喔……”
  英无双高挺著肥臀迎凑著楚玉祥的宝贝,楚玉祥猛力的往英无双的肉穴深处勘探,好像要把英无双的肉穴插通似的。英无双的阴户显得肉壁很厚,而且很深很柔。楚玉祥提劲的往下干,再提劲的抽出来。“噗滋”、“噗滋”的淫水声洋溢著满室。
  “呼……呼……呼……”
  楚玉祥气喘地在英无双的身上肆意摧残著。
  “哦……大哥……美……爽……爽……死……了……美……死……妹妹……了……哦……妹妹……愿意死……在你……你……的宝贝下……哦……”
  英无双简直只剩下喘息的份了。一室之内充满了楚玉祥呼出来的声音,和英无双嘴里哼出的浪叫声,以及英无双那阴户所发出的淫水声,交织成了一片。楚玉祥情不自禁的叫了出来:“妹妹,你真是十全十美的美人呀。”
  “嗯……”
  英无双娇喘连连,连说句话的力量都没有。说着,说着,一片红霞,不对,是红潮在英无双的脸上浮现了,英无双像朵娇艳的蔷薇花。楚玉祥如猛虎出闸般在英无双的肉穴内猛抽猛干,就像头狮子在大啃猎得的动物似的。楚玉祥疯狂的像一头野性发作的野兽,在英无双的身上猛烈的撕扯著,狂插著英无双的肉穴,连床也被震得发出了“吱吱”的怪声来。
  英无双全身发抖哼哼叫叫的,一副欲死欲活的模样:“哎……唷……大哥……尽……情……的……插……吧……干……死……妹妹……算了……啊……乐死……妹妹了……妹妹……会被……你干死……哼……”
  就这样子足足狂插了半个时辰,英无双已全身乏力,最后只嘘嘘地喘著气。这时,英无双已声歇力尽,腰臀乏力,但楚玉祥却越插越有劲,到了疯狂紧要的地步。楚玉祥见英无双一动不动的躺著,於是便索性打英无双的肥臀搂住,疯狂地猛插狂干了一阵。“呼……呼……呼……”
  英无双气喘如牛,娇呼连连。无边的春色,窗外的月亮娇滴滴的,像个害羞的大姑娘。窗内这位英无双,可不害羞,全是纵体承欢的呀。楚玉祥的亲吻配合著爱抚,一个节奏快过一个节奏,一阵胜过一阵的热情,形成了一首疯狂的乐章。这时,只见英无双紧咬双唇,眉头深锁,气息短促地舞动著双肩。
  “呼……呼……呼……”
  英无双浑身热情的烫人,并且微微地颤抖了起来。那两个富有弹性的玉乳,在楚玉祥的胸口磨擦著。这时,楚玉祥像一头发狂了的野兽,一直不停的猛干著英无双的肉穴。英无双的屁股不停地向上挺送,配合著楚玉祥的动作,英无双的挺送动作显得那么纯熟又老练。
  只见英无双不断的摆动著蛇腰肥臀,同时呻吟般的浪叫道:“哎……唷……大哥……妹妹……不行了……妹妹……爽死了……你……干快点……快用力……点……啊……流……流……出……水……了……喔……妹妹……乐死了……哦……丢了……”
  突然英无双的子宫一阵紧缩,随著一道阴精热辣辣的直泻而出,浇上了楚玉祥的宝贝,烫得楚玉祥不禁混身冷颤了一下。无限美好的一刻,两人痛快淋漓的丢了一次。当楚玉祥第一次射精在英无双的阴户里时,洞内的每一根神经、每一块肌肉都紧紧的挟住了楚玉祥的宝贝,快感使楚玉祥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楚玉祥的宝贝浸在英无双的肉穴内,两个人都不禁感到疲累的相拥而卧下了,楚玉祥的龟头紧抵著英无双的花心深处。
  “大哥今天要让妹妹快活到底。”
  楚玉祥说道。英无双听得格格地怪笑了起来。楚玉祥说罢,便又猛烈地狂干起英无双的肉穴来。楚玉祥的大宝贝就像雨点似的,落在英无双的花心上。过了一会儿,英无双的淫水就被带得“滋滋”地怪响了起来,由阴户顺著腰身直流到床上,沾湿了床单一大片。
  这时,英无双虽然仍迎合著楚玉祥疯狂的攻击,但英无双此刻却摇著头气喘喘的道:“不……不要……啊……大哥……妹妹……要……死了……呀……你……干的……太重……了……你的宝贝……太……利害……妹妹吃不消……”
  英无双的玉臀不时的向上挺,这淫荡的动作和呼吸声刺激著楚玉祥,使楚玉祥更是发疯,更是猛烈的抽插起来。只见英无双半闭著眼,手臂缠在楚玉祥的身上,英无双那肥大的屁股不停的扭摆。英无双被一阵阵的狂插猛干,全身猛烈地颤抖著,同时淫水直流。
  英无双的双腿勾住楚玉祥的腰身,肥大白嫩的屁股直摇,口中则不断地哼著叫道:“啊……好……大哥……妹妹……爽……死了……呀……妹妹……真……服……了……”
  英无双似乎尽尝人生美妙的快感与舒畅。英无双的一声声浪叫,一阵阵的摆动,导发了楚玉祥的欲潮,使楚玉祥精神百倍,插性高昂。楚玉祥一连疯狂的插抽,共干了四五百下。
  这时,英无双已如醉如痴,小肉穴也出了水。英无双的整个身体似乎已娇弱无力,但还是从纵体承欢,大屁股不停的上下挺送,迎著宝贝的抽插。於是,楚玉祥以半开玩笑的口吻道:“妹妹,别急,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说罢,楚玉祥又猛力无比的抽插起英无双的肉穴。
  楚玉祥的大宝贝冲进那紧小而温暖的肉穴内,直抵英无双花心的最深处。每当楚玉祥的宝贝和英无双的花心接吻的时候,英无双便从陶醉中惊醒过来,同时口中浪叫道:“啊……大哥……你怎么这样……利害……妹妹……可让你……整惨了……哎……唷……”
  英无双说完后,开始扭转那美妙的臀部,很美很恰到的迎著楚玉祥的挺送,时上时下,时左时右,时而转运几个圆圈。这使楚玉祥更是发狂,於是楚玉祥如一头凶猛的狮子一般,凌辱著英无双的胴体。“啊……妹妹……会死……啦……”
  楚玉祥一听此浪劲声,更形发狂。这一对男女尽情承欢,干了又干,终于两人同时泄身,再次达到高潮。
  楚玉祥转过头来,发现裴畹兰浑身只剩胸围和亵裤,全身几乎透明,双乳和神秘地带,乌亮的阴毛若隐若现。迷人的肉体,就像上帝特别制造的似的,令人心跳气喘不己。裴畹兰大胆的走到楚玉祥面前,眼睛直视著着天鹏。由裴畹兰脸上的红霞,楚玉祥知道她看到了那九寸长的宝贝已经勃起。楚玉祥由上而下仔细的欣赏裴畹兰修长的躯体,裴畹兰把她的手轻轻的放在腰上。这样的姿势实在是很可爱,而她也知道自己这样看起来是多么的可爱。
  裴畹兰伸手慢慢的把楚玉祥巨大的宝贝握住,她的眼睛睁的很大,似乎不相信楚玉祥的巨大。而楚玉祥把眼光描向裴畹兰双腿深处,想从裴畹兰透明的亵裤中得到更多。
  “妹妹,你知道吗?你是那么的秀色可餐,我要你。”
  怀著期待的心,裴畹兰却已经开始抚摸楚玉祥巨大的宝贝。楚玉祥靠向裴畹兰把她拥进怀里,裴畹兰把那湿热的阴部触向楚玉祥的勃起,两人都因此而发出嘘喘声。楚玉祥握住裴畹兰的美丽乳房,透过胸围开始抚摸她,裴畹兰的乳头很快就有了反应,慢慢的凸立起来。
  裴畹兰开始爱抚楚玉祥的宝贝:“天啊,你真的是很大。”
  楚玉祥拉起裴畹兰,然后脱下她的胸围。楚玉祥轻轻的拉起裴畹兰铅笔般大小的乳头,直到那可爱的紫葡萄因刺激而挺立起来。然后楚玉祥解除了裴畹兰的亵裤。楚玉祥的手指轻轻的滑过裴畹兰的肌肤,直到她那稍稍开启的门户,跟随而来的是由裴畹兰喉中倾出的呻吟声。
  楚玉祥和裴畹兰在一个深深的热吻时紧紧的抱着,他们的舌头探刺了彼此口中的每一部份,而他们的手则不断的在彼此的身上探索著,犹如瞎子摸象般的寻找彼此身上的每一个点。慢慢的,楚玉祥的手指深入了她那深邃的隧道。
  裴畹兰的洞穴是紧紧的,但也已经是热呼呼而淫液横流了。很快的,楚玉祥可以伸入三根手指,为待会将发生的美妙情事做准备。楚玉祥的宝贝已经是硬梆梆了,裴畹兰加快了爱抚的动作。在裴畹兰急促的喘息中,裴畹兰拉著楚玉祥躺下去。
  楚玉祥压在裴畹兰的身上,就好像是既定般的开始再一次的进入裴畹兰最美的阴户。楚玉祥的宝贝在裴畹兰的花房外围不停来来回回的摩擦,禁忌的刺激使俩人更大声的叫喊出彼此的感觉。楚玉祥伸出双手扶著裴畹兰的腰,而裴畹兰也挺起她圆滑白褶的屁股作为回应。楚玉祥感到有一只手抓著楚玉祥的宝贝,导向玉户,那是裴畹兰的手。
  当楚玉祥觉得宝贝已经到了裴畹兰阴户的穴口时,楚玉祥稍稍的向后弯了弯身子,就轻轻的向前推进。裴畹兰的阴道非常的紧,非常非常的紧,幸好刚才长时间的前戏高潮已经使得裴畹兰的阴道充满淫液,得以让楚玉祥的宝贝进入。一点一点的,楚玉祥慢慢的进入裴畹兰的体内。突然,楚玉祥感到的阻挡。楚玉祥毫不犹豫,勇猛闯关。
  “喔……啊……痛……喔……喔……”
  “兰妹妹……放松些……我会慢慢的……不会弄痛你的……”
  经历了短暂的痛苦之后,楚玉祥终于“剪彩”成功,裴畹兰也发出了饥渴的呻吟。裴畹兰的阴道在呼唤著楚玉祥的进入,楚玉祥一点点的往更深的隧道前进。而在一会之后,楚玉祥再度感到阴户紧包著宝贝的舒爽。
  “进来吧……用力的干我……”
  裴畹兰用双脚夹住了楚玉祥。
  “喔……干我……”
  想不到娇小玲珑的裴畹兰,在床上也是如此风骚。
  “这感觉真是舒服……大哥……啊……用力的……干我吧……”
  楚玉祥稍稍的退出的一点,把膝盖伸入裴畹兰两腿的中间。巨大的宝贝嵌入在裴畹兰的门户。这样的情景真是淫靡啊。楚玉祥忍住冲动,伸出一手去抚摸裴畹兰的阴核。
  “喔……喔……天啊……喔……啊……啊……太美了……太舒服了……大哥……”
  梅馨的身体剧烈的颤动著,楚玉祥的心脉跳动的异常激烈。裴畹兰用力的挺起她的美臀,示意楚玉祥更深入。强烈期待的心情,让楚玉祥毫不犹豫的再度挺进。
  缓缓的深入,龟头的尖端又再一次的触到她的子宫了。正当楚玉祥想点火触发时,裴畹兰已先一步采取的行动了。不得不的发出了低沈的吼叫,喔,天,裴畹兰的阴道是那么的湿热温滑。
  “干我。”
  裴畹兰叫了出来。
  “让我知道……被一个……像你这样的男人插入……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享受……啊……”
  然而,这样的鼓励对楚玉祥却是多余的。在裴畹兰的话还没说出口之前,楚玉祥就已经开始了最原始的冲动了。但这一声喊叫,却使得彼此更为兴奋,两人因此更是尽情的放纵自己。这真是一个最美妙的世界啊。
  楚玉祥不再浪费时间,开始抽插裴畹兰的嫩穴了。重而慢的深入使的楚玉祥和裴畹兰,都不自禁的发出低吟。楚玉祥慢慢的推动著阴茎,在裴畹兰的阴道里进进出出,每一下都是深深到底,下下入肉。楚玉祥完全发挥了巨大的宝贝的长处,在裴畹兰又紧又湿的深穴里徘徊。
  “喔……不要停……用力……我快要泄了……”
  裴畹兰真的泄了。裴畹兰高潮来临时,就好像是大爆炸一般。她的整个身体不停的摇摆,阴道里更是强烈的收缩。
  楚玉祥从巨大的男性象征感到裴畹兰的阴道好像活了起来一样。包围在宝贝外的肌肉不停的收缩颤抖著,甜美的爱之液一波又一波的冲向的宝贝。楚玉祥继续的享受这美好的抽动。楚玉祥不停的在裴畹兰的身上抽插着,细听由裴畹兰口中溢出的淫声燕语。好一会儿,两人才结束战斗,裴畹兰才平静下来。想起和茅四道长的约会,楚玉祥起身穿好衣服,将两女劝走,然后向柴房走去。
  一脚来至后进柴房,刚走到门口,只听茅四道长的声音说道:“徒儿,你怎么这时候才来?”
  楚玉祥心中暗道:“昨晚为了戏耍瘟疫道人,自己才假称是你徒弟,你倒真好像是我师父了,还在一口一声的叫着徒儿。”
  一面推门而入,说道:“道长还没休息吗?”
  茅四道长斜倚在柴堆里,右首是一坛开了封的酒,左首地上放着两个大瓷盘,一盘卤牛筋已经盘子翻天,一盘薰鸡也只剩下一条鸡头。
  茅四道长眯着醉眼,说道:“为师就是在等着你,你来了,咱们就可以走了。”
  楚玉祥道:“道长要和晚辈到哪里去呢?”
  茅四道长喷着浓重的酒气,说道:“去找根呀!”
  “找根?”
  楚玉祥道:“道长要找什么根?”
  茅四道长道:“找人,谁说找根了?”
  楚玉祥道:“那去找谁呢?”
  茅四道长道:“找一个你从未见过的人。”
  楚玉祥心中暗道:“大概这一坛五十斤酒,全装到他肚里去了,不然,不会酒话连篇。”
  茅四道长看他没作声,又道:“你不想跟我老道长走?那你就会后悔一辈子。”
  楚玉祥道:“道长究竟要找什么人呢?”
  茅四道长道:“好吧,老道先给你说一个故事再走,你坐下来。”
  楚玉祥觉得好笑,这位道长一定喝醉了,一回说要和自己去找人,一回又要给自己说故事了,但他还是依言在柴堆上坐了下来。
  茅四道长道:“五十年前,武林中有三个很有名气的人物,叫做‘一正一邪,亦正亦邪’,其实这话就狗屁的很,难道武林中就没有比他们三个强的人,哈,旁的不去说他,茅山茅四真君,就不在他们三个臭老儿之下。”
  楚玉祥听得暗暗好笑,问道:“道长说的这三个人是谁呢?”
  茅四道长道:“这三个人,你认识的就有两个,一正一邪,一正就是祖半仙,一邪就是厉神君,其实祖半仙又正在哪里,整天躲在青牛宫,不肯管事,我老道倒觉得厉神君还邪得可爱……”
  楚玉祥发现茅四道长真的醉了,只有喝醉了的人,说话才会如此嘈叨,一面问道:“还有一个呢?”
  “哦!”
  茅四道长哦了一声道:“这人就是勾漏山君。”
  楚玉祥心中一动,问道:“勾漏山君是什么人呢?”
  茅四道长道:“勾漏山君,就是勾漏山君,还是什么人?”
  楚玉祥问:“晚辈是问他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茅四道长道:“大家都叫他勾漏山君,没有人叫他姓名的,姓好像有,大概是姓左吧,老道说一句,你就问一句,这故事说上三天三晚也说不完。”
  楚玉祥心想:“你自己说话吩叨不说,却说我打你的岔。”
  茅四道长道:“老道说的故事,和这三个人有关……”
  楚玉祥这回不再开口。
  茅四道长裂齿一笑道:“对了,你不插嘴,老道说起故事来,也较为完整,你每句话都要插上一句嘴,就会把故事插的鸡零狗碎了。”
  楚玉祥还是没有开口。
  茅四道长接着道:“这个故事,不但和他们三人有关,和老道也有关连。”
  楚玉祥依然没有说话。
  茅四道长忽然朝他看来,说道:“你怎么不问问如何和老道也会有关的?”
  楚玉祥道:“晚辈听下去,道长自会说出来的了。”
  “对!”
  茅四道长在他脚上拍了一掌,伸手捧起酒坛,凑着嘴,倒了过来,坛中早已没酒了,他只吸了几滴余沥,说道:“可惜这一坛又没有了。”
  楚玉祥道:“道长喜欢喝酒,怎么不再开一坛呢?这十几坛都是十年以上的陈酒。”
  茅四道人道:“再开一坛?喝多了不好意思。”
  楚玉祥道:“道长要喝,只管开好了。”
  茅四道长听得大喜,说道:“没有不好意思,老道那就再开一坛,哈哈,你这徒儿,真是善解人意,老道是收定了!”
  他也没站起来,盘膝坐着的人,原式不动,呼的平飞出去,右手一把捞住了一个酒坛子,又倒飞回来,左手刻不容缓一掌击碎封口泥盖,手掌再一拂,把紧扎坛口的落叶抹去,双手捧起酒坛,咕嘟咕嘟的连一口气也不透,就连续喝了一二十口之多,才放下酒坛,用袍袖抹抹嘴角,笑道:“这样喝上几口,说起故事来,就不怕口干了。”
  楚玉祥心想:“你说了半天,只说了三个人,连一点故事都没说出来。”
  茅四道长似是对方才那一阵狂喝,还觉得不过瘾,双手再次捧起酒坛,咕咕的喝了一阵,才放下来。
  楚玉祥暗自估计,他这两下灌下的酒,一坛五十斤,他至少也喝下了四分之一。
  茅四道长迷着醉眼,精神抖擞的道:“青牛宫的祖老道有一个徒弟,那时候也和你差不多,二十来岁,人品武功,都极为出色,小伙子一生得英俊漂亮,就会有小妞对他倾心,老道年轻的时候,就邋里邋遏,从没有一个小妞对我倾过心,不然,我也不会一辈子当道士当到老了。”
  楚玉祥没有作声。
  茅四道长续道:“说也凑巧,这小伙子竟然碰上了厉神君师妹的女儿。厉神君虽被武林中目为一邪,但他邪只邪在出身,生性古怪些,人却极为正派,据说在西崆峒得到一部道书,潜心学道,他师妹可是邪得厉害,江湖上称她白衣魔女赛观音,你想想看,被人称作赛观音,自然是千娇百媚的娘们,她女儿不用说也是娇滴滴的美娇娘了,因此江湖上就替她起了个外号,叫做小魔女……”
  楚玉祥听他说绿袍师父邪在出身上,不知绿袍师父是何出身?忍不住问道:“厉神君是晚辈的师父,但晚辈却不知道他老人家是哪一门派的人?”
  茅四道长道:“他是魔教首徒,其实魔教中也有正直之士,各大门派也有不肖之徒,岂可以出身论英雄?咳,老道不也是你师父?茅山派也同样被人家看作只会尽符念咒的旁门左道,老道除了喝酒,又左在哪里?”
  楚玉祥心想:“你怎么老要做我的师父?”
  茅四道长又道:“咱们言归正传,那小伙子和小魔女一见钟情,两人就私订终身,出入双双,形影不离,这话传到祖老道的耳朵里,祖老道是个食古不化的倔老头,一脑门子的以名门正派自居,徒弟和魔教女徒混在一起,这还了得?一怒之下,就把小伙子逐出门墙,不料这小伙子在行走江湖之时,认识了一个老酒鬼,认他做老哥哥,小伙子被逐出门墙,可把老酒鬼激怒了,找上青牛宫,和祖老道评理,两人言语说僵了,就约在昆箭绝顶比武,打了整整三天三晚,还没分出胜负来,还是老道给他们解的围……”
  楚玉祥先前以为他口中的老酒鬼就是说他自己,后来听出老酒鬼竟然另有其人,还和祖师父打了三天三晚,不分胜负,可见此人武功甚高,不知什么人,一面问道:“道长说的老酒鬼是什么人呢?”
  茅四道长道:“老酒鬼就是老酒鬼,老道虽然喜欢喝酒,没有酒喝还活得下去,老酒鬼可是片刻也少不得酒,没有酒就要了他的命,他在昆箭绝顶,和祖老道动手,还喝了三坛酒。”
  他一提起酒,就捧起酒坛,又咕咕的直喝了一阵,才砸砸嘴,接着道:“老酒鬼找祖老道没有得到结果,他也是个倔老头,下山之后,找到小伙子和小魔女,就由他主婚,让两小口子结成夫妇,哈哈,老道那天也喝了他们的喜酒,还和老酒鬼拼了一晚酒呢!”
  他口气微顿,接着又道:“这也合该有事,两小口成亲后没有多久,小魔女就有了身孕,那时正当几个门派围剿赛观音那一派魔教之后,小魔女不敢在江湖上露面,小伙子却被另一个女娘们看上了,硬把小伙子劫持了去,逼他成亲楚玉祥道:”天下那有这样的女人?“
  “怎么没有?”
  茅四道长道:“小伙子伉俪情深,自然不肯屈就,那女娘们打听之下。才知道小伙子已经成亲了,就秘密派人把小魔女接去,百般威胁企图拆散他们夫妻,先前她还不知两人来历,等到事情闹出来了,才知一个是全真教的大弟子,一个是白衣魔女赛观音的女儿,赛观音那时虽已死去,但小魔女是绿袍老怪厉神君的师侄女,厉神君可不好惹,也所幸这点原因,没有遇害,等到小魔女十月临盆、生下一个孩子,那女娘们要侍女拿去山下丢了,没料到这奉派的伺候小魔女的使女对小魔女起了同情之心,私下问小魔女可以把小孩送去什么人抚养,小魔女想来想去,只有师伯厉神君可以托付,就写了一份血书,由那使女悄悄抱着下山,去找厉神君……”
  他说到这里,又捧起酒坛,喝起酒来。
  楚玉祥问道:“后来呢?”
  茅四道长道:“这事情终于被那女娘们知道了,就派人下山去追杀那使女,恰好被老酒鬼遇上,救了下来,就抱着小孩去找厉神君,厉神君一向不肖他师妹赛观音所作所为,是以连几个门派联手围剿之事,都置之不问,但看了小魔女的血书,也极为感动,答应将来孩子长大了可以收为徒弟,但要祖老道也负些责任……”
  楚玉祥听得心间一阵波动,急急问道:“后来呢?”
  茅四道长道:“老酒鬼又抱着小孩去找祖老道,祖老道也和厉神君一样说法,只肯将来孩子长大了可以收列门墙,却不肯收留,老酒鬼一生是酒鬼,没了辙儿,就来找老道商量,老道想来想去,就想出一个办法来,把小徒儿送给了一个老朋友去扶养,后来老道还送去一本内功口诀,你说这小徒儿是不是老道的徒弟?”
  楚玉祥听到这里,不觉扑的跪在地上,说道:“道长这故事说的就是晚辈,对吗?我爹娘呢?”
  茅四道长道:“你起来,这故事说的当然是你,不然,老道化了这许多口舌,说了不是白说?”
  楚玉祥没有站起,流泪道:“道长请你快告诉我,我爹娘现在哪里?”
  茅四道长道:“小伙子两小口自然还被那娘们囚禁着……”
  楚玉祥问道,“这女人是谁呢?”
  茅四道长道:“这娘们来头可不小,她就是亦正亦邪勾漏山君的独生女儿。”
  楚玉祥星然道:“勾漏夫人?”
  茅四道长耸耸肩道:“老实说,若非被困在勾漏山魔宫里,老酒鬼早就把你爹娘救出来了。”
  楚玉祥心想:“老酒鬼为了爹被逐出全教门墙,还去找祖师父打了一场,怎么不去勾漏山把爹娘救出来呢?”
  一面问道:“勾漏山魔宫,有这么厉害吗?”
  茅四道长道:“勾漏山君亦正亦邪,武功纵然人化,老酒鬼也未必怕他,有一次他约了老道一同找上门去,见到勾漏山君,他不知真的不知道?还是故作不知?推得一千二净,老酒鬼和老道当然不会就此干休,晚上悄悄进去,找遍了整个魔宫,依然找不到一点影子,却被魔宫的人发现。把咱们围上了,差点吃不完兜着走,最后还是惊动了勾漏山君,才放行的,他声言咱们两个酒鬼再找上勾漏山去,就没有这样便宜了,这句话,已经快二十年了。”




  第28章、幡然醒悟

  楚玉祥切齿道:“晚辈爹娘落在他们手中,如果不能把爹娘救出来,晚辈何以为人?”
  茅四道长点头道:“你现在当然可以去了,你可知道厉神君传你太素阴功,和祖老道传你纯阳玄功,究是有何用意:因为只有把这两种神功融会贯通后,才能抵挡得住勾漏山君的玄天真气。”
  他又举坛喝了几口酒,又道,“他们两个可聪明得紧,教了你武功,由你找上勾漏山去,勾漏山君就不好跟一个后生晚辈计较,但是勾漏魔宫岂是容你随便上得去的?别说他女儿已尽得勾漏老儿真传,就是魔宫侍者,也不简单,二十年前,老道和老酒鬼就是被这些魔鬼子困住的,老道和老酒鬼碍着勾漏山君,不好杀了他们,他们可给你来真刀真枪。不过你去了不同,一来是找你亲爹亲娘,二来是要给你义父义母报仇,就是痛下杀手,也占了一个理字,就算把勾漏山君引出来,也不要紧,这个倔老儿自视甚高,他心里如何没人知道,但表面上他是个讲理的人,人家所以称他亦正亦邪,也就在此,你只要占住了理,他对你就无可奈何了。”
  楚玉祥听得热血沸腾,虎的站起身,说道:“道长,你老不是说要带晚辈去吗,咱们这就走。”
  茅四道长道:“你要老道带你上勾漏山去,那还早呢,咱们先得去找一个人。”
  楚玉祥道:“还要去找谁?”
  茅四道长道:“老酒鬼,要上勾漏山去,非找到他不可,老道一个人和你去,那可保证吃不完兜着走。”
  楚玉祥道:“这位老前辈在哪里呢?”
  茅四道长道:“这老酒鬼两个肩胛扛一个头,云游四海,居无定所。”
  楚玉祥道:“那到哪里去找他?”
  茅四道长道:“他一生很少离开过三州一京,好找得很。”
  楚玉祥道:“三州一京?”
  茅四道长笑了笑道:“三州是杭州、苏州、扬州,一京就是南京,老酒鬼说过,三州一京,吃着不尽。”
  楚玉祥道,“四处地方也不好找。”
  “好找得很。”
  茅四道长道:“春杭夏扬、秋京冬苏,现在正是秋天,他就在金陵,咱们只要到几个大酒楼转上一转,保证可以找得到他。”
  楚玉祥道:“找到他,就去勾漏?那么晚辈要不要去告诉阮老爷子一声?”
  茅四道长摇摇头道:“这些人去勾漏山,一点用也没有,跟在后面反而是累赘,老道留几个字在这里就好。”
  楚玉祥道:“好吧,晚辈就跟你老走。”
  “等一等。”
  茅四道长道:“这坛酒开了不喝完,多可惜?等老道喝完了再走不迟。”
  说完,双手捧起酒坛,仰着脖子,一口气咕咕的喝个没停。
  楚玉祥估计这一坛酒,他方才喝了大概已有半坛,还有半坛,至少还有二十五斤,这回老道连气没换一口,就咕咕的一直灌了下去。
  不过一会功夫,他已把大半坛酒一口气装入肚里,才放下酒坛,透了口气道:“喝得真过瘾,好,咱们可以走了。”
  楚玉祥道:“你老不是要留字吗?”
  茅四道长笑了笑道:“老道已经留下字了。”
  天色已经大亮,镖局中人全起来了,独独不见楚玉祥的影子!
  英无双只要一刻见不到大哥,就会坐立不安,一大早她几乎找遍了整个镖局,依然没找到大哥。心里急。就找丁盛问道:“丁大哥,你知不知道大哥到哪里去了呢?”
  丁盛道:“楚师弟不在房里?”
  英无双道:“人家到处都找遍了,就是没见大哥的影子?”
  丁盛笑道:“有一个地方,你没去找吧?”
  英无双问道:“你说什么地方?”
  丁盛道:“柴房,昨晚楚师弟最后说要去柴房看看茅四道长,只怕是被茅四道长留住了,在一起喝酒呢……”
  他话还没说完,英无双早已一个转身,像一阵风般往后进柴房奔去,到得门口,伸手推开木门,鼻中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心中暗道:“丁大哥说得不错,大哥一定被茅四道长拉住不放,两个人可能都喝醉了。”
  柴房中堆满了柴,又没有窗户,自然极为黝黑,英无双凝足目光,朝屋中看了一阵,只见靠东首地上平放了两把稻柴,凌乱得好像有人坐过,边上还有两个盘子,和两只空酒坛,却不见茅四道长和大哥的人,这就大声叫道:“大哥……”
  屋中当然没人答应。
  英无双匆匆的回了出去,刚走出膳厅,(第二进)就看到丁盛和陆长荣。林仲达两人一起走了进来,这就叫道:“丁大哥,柴房里没有人。”
  丁盛奇道:“茅四道长呢?”
  英无双道:“也不在。”
  “茅四道长也不在?”
  丁盛奇道:“他们会到哪里去了呢?”
  林仲达道:“咱们快去看看。”
  英无双道:“柴房里只有两个空酒坛,有什么好看的?”
  丁盛说了句“走”当先朝后进走去。陆长荣、林仲达也跟着走去,英无双也只好跟着他们走了。
  丁盛一脚跨进柴房,目光就朝四周打量着,一面说道:“茅四道长和楚师弟一同走的,他们会到哪里去了呢?”
  林仲达道:“这两个空酒坛,都是新开的,两个人喝了两坛酒;一坛五十斤,两坛就是一百斤,还不醉倒吗?”
  英无双道:“大哥也真是的,和老道长到哪里去,也不和大家说一声。”
  陆长荣道:“小师弟为人一向谨慎,这一定是老道长不让他和大家说的了。”
  丁盛眼看地上两个空酒坛,一个直立,一个横卧着,心中不觉一动,走近过去,俯身一看。只见横卧的一个,坛肚上似有字迹,因柴房光线黝黑,看不清楚。一面说道:“这酒坛肚上像有字迹呢?”
  英无双急忙闪了过去,说道:“在哪里?”
  丁盛一指横卧的酒坛,说道:“如果不是要我们注意,这个酒坛为什么要横着放呢?”
  英无双如今“九阴神功”已有六成火候,目光一凝,就看得清楚,酒坛肚上有四个歪歪倒倒的字,好像用刀刻划的一样,这就念了出来:“咱们走了,这字不是大哥的笔迹。”
  丁盛道:“那是茅四道长写的了。”
  英无双气道:“不写我们也知道大哥和他一起走的,写这四个字有什么用?又没说到哪里去。”
  丁盛突然心中一动,想起昨晚柳七娘临走时说的那句话来:“勾漏夫人一再向东海镖局下手,就是为了你楚玉祥,只要你离开了,东海镖局就不会再有事了。”
  晴道:“奠非楚玉祥和茅四道长找上勾漏山去了?”
  一念及此,不禁暗暗攒了下眉,这话目前还不能说,不然,英无双心急楚师弟安危,很可能也会偷偷的追上去,当下俯身提起酒坛,说道:“茅四道长可能约楚师弟出去走走,很快就会回来的了。”
  英无双道:“不,老道长一定和大哥去了什么地方,如果很快就会回来,老道长就不会在酒坛上留字了。”
  林仲达矍然道:“小师弟会不会是到勾漏山去找勾漏夫人的?”
  丁盛晴叫了声:“糟!”
  英无双道:“林二哥说得对,大哥一定是找勾漏夫人去了,我去告诉师娘。师父,我们要快些追上去才是。”
  说完,急急一个转身,往门外冲去。
  丁盛一手提着酒坛,急急跟了出去,喝道:“无双,你快站住。”
  英无双听到丁大哥的喝声,脚下一停,说道:“我去告诉师娘师父呀!”
  丁盛道:“楚师弟和老道长如果真的去了勾漏山,我们大家也得计议计议,分拨上路,如何走法,如何联络,你师父、师娘都是急性子的人,万一听了消息,马上就走,我们又如何联络得上?”
  英无双道:“好嘛,我不去告诉师娘师父就是了。”
  丁盛道:“不是不告诉他们,我们先去报告了阮老爷子,然后再请二位前辈过来,大家商议,两位前辈就不会单独行动了。”
  口中说着,一行人脚下加快,来至前进。
  阮老爷子阮伯年和三手真人、终南五剑刚用过早餐,在总镖头休息室闲聊,看见丁盛一手提着一个酒坛匆匆走人,不觉抬目笑道:“丁老弟,你拿着这个空酒坛走入,想必有什么事了?”
  丁盛道:“茅四道长和楚师弟一同走了。”
  阮老爷子一呆,说道:“他们到哪里去了?”
  丁盛这回不好隐瞒,说道:“很可能是到勾漏山去的。”
  阮老爷子道:“玉祥怎么会不声不响走的呢?”
  丁盛道:“这酒坛上是茅四道长留的字。”
  他把酒坛送到阮老爷子面前。
  阮老爷子目光一注,说道:“咱们走了……啊,老道长没说到勾漏山去,说不定只是在附近走走,过一会就会回来英无双道:”老爷子,如果大哥和老道长走走就会回来,那就不会在酒坛上留字了。“
  阮老爷于一手拂须,说道:“但老道长只说他们走了,也并没说到勾漏山呀!”
  丁盛道:“这有可能,昨晚楚师弟替毒母门下两个女弟子解去‘九阴神功’,释放她们之后,柳七娘走到门口,说过几句话……”
  阮老爷子问道:“柳七娘说了什么?”
  丁盛道:“她说:”勾漏夫人一再向东海镖局下手,就是为了你楚玉祥,只要你离开了,东海镖局就不会再有事了‘。楚师弟可能和茅四道长说起,茅四道长就要他一起去的。“
  三手真人听得直是皱眉,这位茅四道长,自己从小就认得他,只是不知道他武功竟有这般高法。这人语无伦次,疯疯癫癫的,是个出了名的疯道士。
  茅山供奉的三茅君,是汉时茅盈和他两个大哥茅固、茅衷在茅山得道成仙,大家都称之为三茅真君,他就自称茅四真君。纵然武功高强,但神志有点不大正常,两人这样找上勾漏山去,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
  阮老爷子道:“玉祥和老道长走在一起,绝不会出事,而且此去勾漏,路程遥远,咱们及时赶去施救,也来得及。”
  说到这里,就抬头朝英无双道:“英姑娘,你去请令师娘和令师到这里来,咱们商量商量……”
  英无双没待他说完,口中答应一声,转身往外就走。
  不多一回,只听西门大娘的声音在外说道:“阮老爷子,玉祥和茅四道长上勾漏去了,我们快赶上去才好,这勾漏贱人,很可能和昔年的勾漏山君有关,那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她人还未到。破竹般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阮老爷子听得不由一怔,勾漏夫人,自己怎么会没想到勾漏山君?
  东门奇接口道:“勾漏山君是老夫想起来的,你也没有想得起来。”
  两人已经走到门口,西门大娘忽然脚下一停,哼道:“勾漏山君早在五十年前就名满武林,大家称他为亦正亦邪,老娘会想不起来?”
  东门奇道:“你想得起来。怎不早说,等老夫说出来了,你就抢在前面说,好像是你想出来的。”
  “这还想不出来?”
  西门大娘叉着腰道:“我只是在想,勾漏山君至少已有二三十年没有他的消息了,会不会又有什么稀奇?”
  两人为了一句话,就在门口争吵起来。
  阮伯年站起来,呵呵笑道:“东门老哥贤伉俪快请进来,大家就是等着二位呢?”
  西门大娘道:“你们都听到了,是老不死在和我争勾漏山君,好像老婆子不知道勾漏山君似的。”
  东门奇道:“谁和你争了,是你堵在门口,不进去,在和老夫争论。”
  两个人终于走进来了,三手真人含笑道:“二位快请坐下来,咱们讨论正经事儿要紧。”
  西门大娘一屁股在椅上坐下,说道:“这茅四道长怎么和小孩似的,也不通知大家一声,就和玉祥偷偷的上勾漏山去,如果那勾漏贱人真和勾漏山君有关,勾漏魔宫,岂是两个人就能闯的?”
  三手真人老脸被她说得一红,不觉唉了一声,说道:“这位老前辈,贫道小时候,他就住在观里,平日疯言疯语,自称茅四真君,大家背后都叫他疯道人,除了喝酒,谁也不知道他是有武功的人,只怕连先师也不知道。楚小兄弟和他在一起,真是……咳,咳,这叫贫道怎么说好,他可能还是贫道的前辈……”
  西门大娘气道:“玉祥也真是的,茅四道长武功虽高,是个疯子,和疯子上勾漏山去,这有多危险?老不死,咱们先追上去,别让玉祥吃了亏!”
  她刚坐下的人又虎的站了起来。
  阮伯年连忙摇手道:“老嫂子,你先请坐,从这里前去勾漏,路程还远得很,咱们先计议计议,如何走法?咱们人数多,最好分作几拨入上路,如果大伙走在一起,还未到半途,勾漏夫人就先知道了。”
  西门大娘又回身坐下,说道:“就是知道,咱们也不怕她呀!”
  阮怕年道:“不是怕她,她先知道了,就会多一分准备,以逸待劳,总是咱们远去的人吃亏,如果她知道不是咱们对手,躲了起来,咱们又到哪里去找?”
  他最后这几句,是知道西门大娘生性好强,这样说,她会高兴。
  果然,西门大娘口中唔了一声,点着头道:“这话不错,偌大一座勾漏山,她躲起来了,咱们找上一年,也找不到她。”
  阮伯年笑道:“所以咱们应该分批上路,而且中间还得互相联系,等到了勾漏山,才不至有落后和走迷了路。”
  西门大娘道:“咱们这里的总指挥,不是丁老弟吗,咱们就听他调度好了。”
  丁盛站着的人,连忙抱抱拳道:“在座的都是在下前辈……”
  西门大娘没待他说下去,就拦着道:“丁老弟,不用客气,你看咱们应该怎么,就怎么分配,玉祥走了半天啦,你分配好了,咱们就得上路,别再前辈后辈了。”
  三手真人也道:“丁老弟,听说你几次调兵遣将,都获全胜,那就不用客气了。”
  丁盛目光朝四周转了转,才抱拳道:“在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这里是咱们的根本,总得有人留守,陆总镖头和林副总镖头二位,再加上阮老爷子门下留下四位,和何镖头、(金和尚何尚)向镖头、(麻面张飞向传忠)一同留守镖局,人手应该够了……”
  陆长荣道:“丁兄,上勾漏是给先师报仇去的,兄弟武功纵然不济,自然也非去不可。”
  阮伯年道:“你且慢点再说,让丁老弟说完了。”
  丁盛道:“在下方才说过,东海镖局是咱们根本重地,开了门,总得有个有份量的人坐镇,陆兄是总镖头,最好坐镇镖局……”
  林仲达道:“镖局有大师兄坐镇了,兄弟就可以去了。”
  丁盛朝终南五剑抱抱拳道:“五位前辈已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动,认识的人不多,最好自成一路,是第一拨,另由孙风追随五位同行,可以沿途留下记号,而且孙风轻功极佳,有什么事,可以和第二拨人取得联络。”
  钟子奇点头道:“好,老朽兄弟就担任第一拨。”
  丁盛又道,“东门、西门二位前辈,认识的人较多,不过二位前辈初来的时候,都戴了面具,这次乃宜戴上面具,那就是以南荒双奇的身份上路,由钱电改扮二位的大弟子,为第二拨。”
  东门奇尖笑道:“好、好,咱们南荒双奇带着徒儿,倦游回去……”
  西门大娘道:“无双呢?不和咱们一起?”
  丁盛道,“三位姑娘都是第四拨。”
  东门奇道:“好吧,就这样好了。”
  丁盛又道:“阮老爷子,李道长,武林四公子、阮兄、赵雷,以及阮老爷子门下王三元、高伯勋为第三拨,如果林副总镖头要去,亦无不可。”
  林仲达道:“老爷子,晚辈家父和大哥都在贼人手中,晚辈是一定要去的了。”
  阮伯年点头道:“好,长荣,那你就在镖局留守吧!”
  陆长荣只得应了声“是”裴畹兰道:“丁大哥,我是第四拨吗?”
  丁盛笑道:“不错,咱们第四拨有裴兄、裴姑娘、英姑娘、梁姑娘,李云、和兄弟一路,另外再调四名趟子手,归李云指挥,不过咱们第四拨现在就要上路了。”
  钟子奇道:“老朽兄弟是第一拨,该什么时候上路?”
  丁盛道:“第一拨午餐后稍事休息,即可上路,第二拨迟上半个时辰,也可以上路,第三拨必须等晚餐之后再行上路,四拨人的联系工作,自有赵雷等四人负责,如果路上没有意外,诸位就不必过问他们。”
  说完,就拱拱手道:“老爷子,在下另外有事,要先走了。”
  他举步走出,裴允文兄妹、英无双、梁慧君一同跟着他走出。
  第四拨走在最前面,七匹骏马上坐了丁盛、裴允文、李云和四名趟子手,另外是两辆马车。
  一行人开了镖局大门,直驰出去。这一情形,就像东海镖局保了一批镖上路一般。
  出了镇江城,就一路往西行驰,中午在东昌街打了个尖。傍晚时分,赶到龙都。
  这是秦淮河下游的一个小镇,镇西有一座小庙,一共只有两进庙宇,一个庙祝,一行人就在这小庙的前进大殿上过夜。
  两辆马车驰进天井,从第二辆马车上跳下来的只有裴畹兰一个人。
  丁盛、裴允文、裴畹兰、李云和四名趟子手,两名车把式,就坐在殿前石阶上吃着带来的干粮。
  一名趟子手却拿着干粮送给停在天井中的车上去,可见还有人坐在车上。
  等大家用过干粮,天色也已黑暗下来,于是由四名趟子手从车上搀扶着两个人下车,走进大殿。
  这两个人,赫然是瘟疫道入和徽帮卢寿同,只要看他们需人左右搀扶而行,明眼入一望而知是被点了穴道,不能自己行动。
  如今天色已经全黑,小庙大殿上只点燃一支蜡烛,烛光荧荧,并不很亮,一行人经过一天奔驰,大家都休息了。
  丁盛和裴允文兄妹在大殿神龛前面坐地调息,李云和四名趟子手,两名车把式则在大殿左首地上躺卧下来。
  瘟疫道人和卢寿同因穴道受制,也在大殿左首靠壁席地而坐。
  神龛前一张青石供桌上,虽然点了一支蜡烛,但时间渐渐过去了,蜡烛已经只剩下半寸光景,烛光也渐渐暗了下来,眼看快要点尽了!
  就在此时,小庙左首围墙上,轻如落叶飘下一个黑影,好轻快的身法,一下就闪近石阶,左手抬处,发出两声极其轻微的破空细声,敢情打出了两支极为细小的暗器,立即一个转身,双足轻点,长身掠起。
  他丝毫也没有惊动正在休息的人,就一下飞越过围墙,朝庙外泻落。但当他飘身落地之际,忽然发现和他相距不到两丈来远,对面站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他都认得卜一个是东海镖局的东方英,另一个是江南分令投到东少镖局去的梁慧君。
  原来了盛算准今晚有人会来暗杀瘟疫道人和卢寿同两人灭口,因此要英无双、梁慧君躲在车中,直等天黑之后,才悄悄到庙外埋伏。
  黑影人方自一惊,正待后退。
  英无双冷笑道:“朋友既然来了,还想走吗?”
  黑影人心知上当,一手按剑,哼道:“你们要待怎的?”
  梁慧君道:“她叫宫月香,是秦总监的义女。”
  宫月香(黑影人)怒声道:“姓梁的贱人,你吃里扒外,真是该死!”
  喝声出口,抬手间长剑出鞘,身发如风,连人带剑疾冲而上,一剑当心刺出。
  梁慧君冷笑道:“宫月香,你已经落入重围,还发什么狠?”
  当的一声,格开她刺来长剑。
  宫月香冲向梁慧君,是因为她知道梁慧君的武功,不如自己,只要把她逼退,就有逃走的机会,因此一剑出手,一言不发,手腕摇动,刷刷刷一连三剑紧紧接着攻出。
  梁慧君岂肯示弱?后退一步,挥动长剑,以攻还攻,和她硬拼了三剑,但听一阵锵锵剑呜,两人各自震得后退了半少。
  突然一条人影疾欺过来,叫道:“梁姑娘,让我来接她几招。”
  这说话的是裴畹兰,她见猎心喜,自然也要插上一手,话声出口,剑声出口,剑光一闪,已朝宫月香左肩刺了过去。
  梁慧君看她抢着出手,只好往后退下几步。
  宫月香心头又急又怒。口中哼了一声,回身发剑,刷刷攻出。
  裴畹兰展开家传“流云剑法”一面喝道:“丁大哥算准今晚会有贼党前来行刺,没想到咱们出动人手,只截住你一个臭丫头,凭你臭丫头这几手三脚猫的剑法,也敢出来丢人现眼,这时候弃剑受缚,蓝大爷只要挑断你双手大筋,还可饶你不死。若是再图顽抗,蓝大爷一生气,管教你丫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时莫怪蓝大爷心狠手辣,不懂惜玉怜香。”
  她口中说得恶毒,那是存心要激怒宫月香的,但她手上却也毫不松懈,“流云剑法”一招紧过一招,剑光快得有如行云流水,参差飞洒,漫天都是流动的银芒。
  宫月香可也不是弱者,手中长剑左旋右转,在身前划起一道又一道的剑光,三剑之中有两剑化解来势,一剑反击,但这反击的来剑,往往逼得裴畹兰忙不迭的回剑封解。
  瞬息之间,两人已打了十几个回台,双方似是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宫月香难免心焦起来,对方人手不少,没有现身的不去说他,光是眼前,东方英(英无双)还没有出手,梁慧君的武功,也只比自己略逊一筹,这三人如果联手上来,自己就绝非他们的敌手。
  心念这一动,口中突然轻叱一声,长剑急振,陡然一剑斜划而出。
  裴畹兰只觉她这一剑来得极为奇诡,一时之间,剑势不觉稍现迟疑,才举剑封出。
  但听“当”的一声,两剑交击,宫月香争得半拍先机,就得理不饶人,手中长剑闪电般一连刺出九剑之多。
  剑光如匹练横飞,银蛇乱闪,直逼得裴畹兰连连回剑自保,身形闪动,飘来飘去不敢硬接其锋。
  宫月香眼看机不可失,身形一晃,从裴畹兰右侧闪出,双足一点,身如箭射,一下飞掠出去三丈来远。
  她堪堪落到地上,陡觉一股疾风从身边掠出,一个人已拦在面前,那是东方英!(她只知道英无双是东方英)此时她急于离去,眼看英无双轻功身法虽比自己快了一步,但对方抢着掠到前面,脚步还未站稳,她岂错得机会?
  一言不发疾欺而上,探手就是一掌;掌随人上,笔直朝英无双当胸印去。
  英无双哼了一声道:“来得好!”
  左手一抬,也没击出。
  宫月香的手掌已经印到,两只手掌“啪”的一声击个正着。她满以为自己这一掌用了九成力道,定可把对方推震出去。
  那知“啪”声入耳,但觉自己手掌好像拍在冰块上面!“不!比冰块冷十倍都不止,掌心骤然一冷,半条手臂立即奇冷澈骨,一股寒气就迅速往上渗透!
  “天底下会有这么冷的手掌!”
  她心头大吃一惊,急切之间,迅速剑交左手,右手朝左肩连点了几处穴道,封闭住经穴。
  那知这眨眼之间,左手业已冻得麻木不仁,右手把长剑交到左手,左手五指已经僵硬得无法弯曲,“当”的一声长剑跌落地上。
  宫月香究是久经大敌,临危不乱,左脚脚尖一挑,右手一抄已把长剑接住,咬紧牙关,删的一声朝英无双刺去。
  英无双只和她对了一掌,就没再出手,只是冷冷的看着她,此时看她举剑刺来,披披嘴道:“宫月香,我要杀你,你长剑跌落之时,我至少可以刺你三剑。”
  身形一闪,避了开去。
  宫月香横下了心,叱道:“你没刺我是你的事,我偏要刺你。”
  刷刷两剑又急刺而出。
  英无双冷晒道:“你这样的剑也能伤人?”
  青霓剑随手划出。
  她如今已把楚大哥教她的十三剑全练熟了,虽然只是随手划出一剑,却把宫月香刺去的两剑都接住了,只听“呛”“呛”两声,宫月香手中长剑立被削断了两裁。
  宫月香大吃一惊,急忙后退,手中已只剩下尺许长一柄断剑,心知今晚绝难讨好,身形一个急旋,朝左掠去。
  英无双也没追击,任由她掠去。
  宫月香掠出三丈来远,只见前面站着身穿蓝布大褂的汉子,一手持一支三截棍,嘿然道:“臭丫头你怎么才来,老子已经等候了好一会功夫了。”
  宫月香但觉整条左臂都已冻僵,连身上也冷得直打寒噤,她咬紧牙关,举起断剑使了一招“飞鹰击兔”双足一点,跃起三丈来高,右手一圈,划起一圈剑花,朝李云当头飞击去。
  那知刚刚纵起,陡觉一个寒噤,一日真气再也提吸不住,一个人忽然从空中跌坠下来,落到李云面前!
  李云在笑道:“没用的丫头,去吧!”
  这便宜他可捡到了,毫不待慢,把她一个人像皮球般踢出一丈来远。
  只见一道人影飞泻而下,一把抓住宫月香左臂,笑道:“她是秦大娘的子女儿,别伤了她性命。”
  宫月香左臂已僵,被丁盛抓住了还一无所觉,耳中听到有人说话,目光一动,才发现自己已被丁盛抓住,心中一急,右手断剑疾刺过去。
  丁盛右手一探,一把扣住她执剑脉门,左手放开了她左臂,回头笑道:“东方兄弟,你的‘九阴神功’真还厉害,我抓住她左臂,冷的我五指还隐隐生痛呢!”
  说话声中,左手疾落,连点了宫月香几处穴道,提着她越墙而入。
  英无双、裴允文兄妹、李云等人也随着越墙而入。
  这时趟子手们已经换上了一支蜡烛,烛光就明亮了许多,丁盛把宫月香往地上一放,抬头道:“你们可以去把瘟疫道人和卢寿同请下来了。”
  两名车把式答应一声,走近马车,打开窗帘,喝道:“你们两个现在可以下来了。”
  瘟疫道人被楚玉祥破去了一身武决,启然不敢反抗,任人摆布。卢寿同却只是穴道受制而已,但他前晚被孙风、李云“修理”了一顿,此人老好巨猾,好汉不吃眼前亏,也学得很窝囊,听到车把式的喝声,两人乖乖的跨下马车,跟着走上大殿。
  丁盛和裴允文等人都已在神龛前面围着坐下。四名趟子手却站在两边,地上还扑卧着一个身形瘦小的黑衣人。
  卢寿同看到这般情形,心中不禁又暗暗打鼓,老实说,他看到丁盛就像老鼠看到了猫,连忙说道:“总堂主有什么见教吗?”
  丁盛伸手朝神龛左首一指,含笑道:“两位先去看看那是什么?”
  瘟疫道人和卢寿同依言走了过去。目光一注,这靠壁而坐的两个人,衣着打扮竟然和自己两人一般无二,甚至连面貌、肤色都十分相似,但走近了,你就可以发现那不是真人,只是两个木偶而已!
  瘟疫道人和卢寿同不知丁盛弄来两个和自己两人相似的木偶,葫芦里卖什么药?方自一怔,还没开口!
  丁盛已经含笑道:“两位再仔细看看‘心坎穴’上钉着的那是什么暗器?”
  瘟疫道人和卢寿同依言俯下身子,凝目看去,这两个和自己两人相似的木偶“心坎穴”上,果然钉着两支比绣花针还细的钢针,只要看它通体色呈乌黑,显然是淬了剧毒的飞针!卢寿同看得神色为之一变!
  丁盛问道:“二位认得出这是什么针吗?”
  瘟疫道人道:“这针上淬过剧毒,好像是见血封喉的毒针!”
  丁盛道:“道兄不知此针来历吗?”
  瘟疫道人道:“贫道不知道。”
  丁盛面含微笑,朝卢寿同道:“卢老大想必知道此针的来历了?”
  卢寿同心头暗暗一震,忙道:“在下……知道……”
  他原想说“不知道”但看到丁盛的笑容之中,双目隐露神光,紧盯着自己,心头一害怕,连忙改说知道了。
  丁盛点头道:“丁某早就知道卢老大一定认得出来的,卢老大已经不用害怕,此针虽毒,但放针的人不是已经被咱们拿下了吗?哈哈,二位如果一到此地,就下车来休息,这两支毒针就不会只射中木偶的心坎穴了,在下委屈二位在车上多耽了一会,现在大概不会再抱怨在下了吧?”
  这话已说得很明白,在抵达小庙之后,依然要瘟疫道人和卢寿同坐在车上,不准他们下来休息,却把两具木偶抬了下来,靠壁而坐,乃是李代桃僵之计,如果两人早下来了,此刻被毒针射中的就不会是木偶,而是他们两人了。
  瘟疫道人听得脸色大变,颤声道:“这是什么人,竟然用如此歹毒的毒针来取贫道的性命?”
  丁盛笑道:“那自然是为了灭口,道兄也许知道他们的秘密,留之无用,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杀之灭口。”
  卢寿同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神色变得极为难过,忽然叹了口气道:“卢某真该死,今晚若非总堂主以木偶代替咱们两人,咱们岂非死得太冤了?”
  说到这里,愤然道:“总堂主,卢某一直为虎作伥,至死不悟,直到今晚,才知卢某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可以利用,还可以让我活下去,到了不能利用,就是该死之日,卢某何用再替他们卖命?总堂主若是信得过卢某,准许我改过自新,卢某愿意尽我一己之力,稍尽棉薄,决不再作勾漏魔宫的爪牙了。”
  这回,他想通了,连“勾漏魔宫”都说了出来。
  丁盛大笑道:“卢老大想通了就好,人孰无过,错而能改,菩莫大焉,不但丁某,所有江南武林同道,谁都会对卢老大一翘大拇指,说声了不起,丁某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站起身来,走到卢寿同身边,双手疾发,替他解开了受制的穴道。
  裴允文跟着过来,伸手和卢寿同紧紧的握了握,笑道:“卢大叔,你能幡然醒悟,真是太好了。”
  卢寿同道:“这种毒针,名叫天绝刽,是用针筒发射,丁总堂主搜过她的身上没有?”
  丁盛笑道:“她用左手打出两支毒针,转身就走,可见她对这种毒针十分有信心,认为被毒针打中,决无生理,也由此可见这种针一定十分厉害,她发针之时,只是左手抬了抬,极可能是由针筒发射,而针筒一定藏在她左手腕下。因此在下要东方兄弟以‘九阴神功,废了她左手,使她在情急之下,无法用毒针伤人,只是还没搜过她的身。”
  说完。朝英无双道:“东方兄弟,你去搜搜她身上,针筒可能在她左手腕底,另外看看还有些什么东西?”
  英无双答应一声,翻过宫月香身子,果然从她左手腕底搜到一管针筒,然后伸手从她怀中掏摸了一阵,除了一方手帕,只有几两碎银子,和两张叁百两银子的庄票,就别无他物。
  卢寿同目光一注,说道:“此女叫宫月香,是秦总监的义女。”
  瘟疫道人眼看卢寿同已经解开了穴道,自己一身功力尽废,不觉黯然久之,才道:“贫道武功已失,虽然形同废人,但勾漏魔宫竟然要用毒针对付贫道,杀以灭口,贫道这口气也咽不下来。丁总堂主若是相信得过贫道的话,对付勾漏魔宫,贫道也未必真是废人,贫道要让勾漏魔宫看看贫道的厉害。”
  丁盛是什么人,只要看他一脸俱是激愤之色,已知他说的不是空言,这就拱手道:“道兄言出至诚,在下自然相信得过,只不知道兄要在下如何做呢?”
  瘟疫道人道:“丁总堂主只要把贫道身上搜去的东西发还贫道,贫道就可以对付勾漏魔宫的人了。”
  丁盛设下今晚之计,原是为了想使他们知道悔改,说出勾漏魔宫的方向来,如今听他们的口气,不但已经觉醒,还有相助之意。
  心中自然大喜过望,连忙拱手道:“道兄吩咐,在下自当从命,咱们一行人,原是要上勾漏山去的,能得二位参加,自是最好不过之事。”
  一面朝梁慧君道:“梁姑娘,西道长有一个黄布袋,楚师弟交你保管,不知带来了没有?”
  梁慧君点点头道:“我带来了,自然带来了。”
  裴畹兰笑道:“那是我要你带出来的,布袋里有一瓶瘟疫散,我说到了勾漏魔宫,如果他们人数多的话,我们就可以把那个瓶子朝他们丢过去,让他们闻闻瘟疫散的厉害。”
  说话之时,梁慧君已从包裹中取出一个黄布袋来,递还给瘟疫道人。
  瘟疫道人面有喜色,连忙双手接过,口中说道:“多谢梁姑娘。”
  卢寿同问道:“总堂主擒下此女,不知要如何发落?”
  瘟疫道人道:“此女一定知道勾漏魔宫,贫道去过一次,自信还记得路径。”
  丁盛道:“如此就好,此女曾用天绝针杀害三茅宫观主葛道长,那就送交李道长去处置好了。”
  这一晚就在庙中过去,第二天一早,三位姑娘依然坐了第一辆马车,瘟疫道人和卢寿同坐了第二辆,丁盛等人各自上马,依然和保镖一样,继续上路。
  他们名义上是第四拨,实际却走在最前面,自有李云留下暗记,后面的三拨人,也都有一个同导,只要依照记号赶路,绝不会走迷方向。
  尤其有赵雷等人互相联络,那一拨人在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三拔人都了如指掌,其中任何一拨只要遇上事故,其他三拨可以及时赶来施救。但这一路上,四拨人都没发生什么事故。
  他们由镇江出发,穿越安徽、江西。湖南三省,赶到贺县,已是广西境界,一路上多方打听。都没有楚玉祥和茅四道长的消息。
  本来只有三位姑娘焦急,丁盛和裴允文只急在心里,面上却丝毫不曾流露出来。
  现在连裴允文都忍不住了,目的地勾漏山一天天的接近,他耽心楚玉祥的安危,也不禁忧形于色,朝丁盛问道:“丁大哥,我们一路上都找不到楚兄,他会不会一个人去独闯魔窟?”
  丁盛道:“应该不会,这一路上,咱们已经查问得很详细,楚师弟如果只是一个人,那么穿青衫、佩长剑的少年人,不一定只有楚师弟一个,还不容易问得出来,但楚师弟是和一个蓬头垢面的老道士走在一起,只要有人遇上,很容易问得出来。因此,兄弟认为咱们第一、走的是近路,第二、马不停蹄的赶路,只怕已经超到前面来了,大家也不用心急,再有三天,就可以赶到容县,离勾漏山已近,纵使楚师弟走的路径,和咱们稍稍有异,但要去勾漏,容县是必经乏路,咱们有四拨人,在容县会合,只要分头留意,一定可以等着楚师弟的。”
  英无双道:“万一楚大哥比我们先到,已经走了呢?”
  丁盛笑道:“只要赶到容县。还会问不出来?楚师弟如果比我们先到,最多也不会超过半天,咱们赶上去也来得及。”
  英无双道:“我们那就快些到容县去,这里不要再耽搁了。”
  丁盛道:“咱们今晚在这里落店,明天一早再走,才能和后面三拨人联络得上。”
  落了店,天色已渐渐昏暗下来。
  丁盛因这里是通往勾漏山的必经之路,可能有对方的人往还,自己一行,能够不和他们照面,总是不和他们照面的好,因此就吩咐店伙把酒菜带到房向里来吃。
  这一顿饭吃毕,天色早已全黑,晚饭之后,照例赵雷,钱电、孙风三人,都会赶来和丁盛见面,报告他们今天一天的经过,也请示明天走的路径,和该做的事项,因此丁盛饭后就回到房里去了。
  三位姑娘住了一间,这时也已回房。
  裴畹兰轻轻掩上房门,说道:“英妹,丁大哥方才说,三天之后到了容县,就可以知道楚大哥的下落,我看我们应该早些赶去才是。”
  英无双道:“你没听丁大哥说,他每天都要和三拨人联络……”
  裴畹兰嗤的笑道:“英妹,你这人也真是的,每天和三拨人联络的是丁大哥,又不是我们。”
  英无双点点头。
  裴畹兰问道:“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英无双想了想,忽然张目道:“畹妹妹,你是说我们先赶到容县去?好呀,丁大哥分不开身,我们早该先去了。”
  裴畹兰道:“你赞成我们先走?”
  英无双点点头道:“赞成。”
  梁慧君较为持重,沉吟道:“这样不大好吧,丁大哥对四拨人都有联系,一拨有事,三拨人都可以及时支援,如果我们先走了,也等于失去了联系,万一有事……”
  裴畹兰道:“不会有事的,我们只是先赶到容县去,比丁大哥他们早到一两天而已,何况我们有三个人,还怕谁来?”
  梁慧君道:“勾漏山我没有去过,但容县既然已是勾漏山脚下,任何一个门派,在它附近的城镇,必然都有眼线,何况盘踞勾漏山的是一个有阴谋野心的组织,容县岂会不安置他们的人,我们三个人没有后援,实是一件危险的事。”
  英无众道:“我们只是找大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裴畹兰道:“梁妹妹怕事,我们两个人去好了。”
  梁慧君道:“我不是怕事的人。”
  裴畹兰道:“不怕事就好,我们那就走吧!”
  英无双道:“对,梁妹妹,我们说走就走。”
  梁慧君拗不过她们,只得点点头道:“要走自然一起走了,老实说,光你们两个人走,我真还不放心呢?”
  裴畹兰道:“你不放心什么,难道我们还会怕了什么人不成?”
  梁慧君笑道:“以你们两人的武功,自然不怕什么人;但你们都没出过门,江湖经验不足,我不和你们一起去,准会吃亏上当。”
  裴畹兰道:“好啦,不用说了,我们快些走吧!”
  英无双道,“这时候出去,给丁大哥、裴大哥碰上了怎么办?”
  裴畹兰道:“我们从后窗出去,就不会碰上他们了,来,要走就得快走。”
  她一口吹熄了灯火,悄悄掠近后窗,轻脚轻手的推开窗户,外面已是街后的一排民房,这时早已熄了灯火,一片黑黝黝的,当下就用手在窗槛下轻轻一按,跳出窗去,伸手招了招。
  英无双跟着双足一点,穿窗而出。梁慧君只好跟着她们出去,回身掩上了窗户。
  三个姑娘家身手俐落,轻蹬巧纵,宛如三缕轻烟,眨眼功夫,就已消失在黝黑的夜色之中。第二天一早,天色才朦朦亮,大家都已起来,盥洗完毕,店伙送来了早点,却不见三位姑娘起身。
  裴允文道:“她们三个人住在一起,可能睡得很较晚,我去叫她们。”
  跨出房门,走到三位姑娘的房门口,手指轻轻叩了两下,叫道:“蓝兄弟,你们怎么还不起来?咱们就要上路了,等着你们吃旱点呢!”
  房中没人答应。
  裴允文又叫道:“蓝九桌,快起来了。”
  房中依然没人答应。
  裴允文已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举手重重的在门上拍了两下,叫道:“东方兄弟,你们听到了没有?”
  房中没有人,当然不会有人答应。
  丁盛听到他拍门的声音,也赶了出来,问道:“她们怎么会睡得这样熟的?”
  裴允文道:“我看她们出了事了!”
  手掌按在门中,轻吐内力,木板门“喀”的一声,被他震开,一脚跨了进去,目光一动。床上被祷摺得好好的,就是不见了三位姑娘!
  丁盛跟着走人,一怔道:“她们走了!”
  一下掠近后窗,伸手一推,两扇木窗只是虚掩着,应手开启,说道,“她们从后窗走的,一定是追楚师弟去的,唉,梁姑娘江湖经验丰富,为人持重,怎么也会随着她们去的?”
  裴允文气愤的道:“这一定是畹兰出的主意,无双不懂事故,梁姑娘又不便坚持,所以只好一起走了。”
  丁盛唉了一声道:“离勾漏山一夭比一天接近,对方不会不知道咱们的行动,随时随地,都得时刻防范,她们偏偏这时候不告而去,真是要命,万一出了差错,教我如何跟阮老爷子交待叶匆匆走出,要李云立即回去禀报第二拨东门奇夫妇,和第三拨的阮老爷子。
  李云答应一声,立即翻身上马,急驰而去。
  丁盛因英无双等三人可能会回来,只好在客店中多耽上半天时间,盼望她们及时回来。
  直到中午时光,李云赶了回来,跟在他身后走进来的是武林四公子,丁盛和裴允文一起站起身来,迎了上去,和武林四公子紧紧握手。
  李云朝丁盛抱抱拳道:“属下禀报了阮老爷子了,阮老爷子怕总堂主这边人手不够,特请武林四公子赶来协助。”
  丁盛笑道:“欢迎欢迎……”




  第29章、三女作前锋

  李云又道:“总堂主,属下还有一件事要向你禀报。”
  丁盛哦了一声,问道:“什么事?”
  李云道:“属下去禀报两位南大侠,(东门奇夫妇改扮为南荒双奇,一个叫南方豪、一个叫南方侠)他们听到东方少侠夤夜走了,就急着上路,要属下转告总堂主。他们会在勾漏山下等候咱们的。”
  丁盛一呆道:“他们也走了?”
  李云点点头道:“有钱老二和他们同去,就不至失去联系了。”
  接着挥手道:“咱们也该上路了。”
  差不多快近午牌时光。
  太平山下一条婉蜒的山径旁,一家卖酒菜兼卖茶的松素下,来了三位青衫飘逸的少年公子,在一张板桌旁品字形的坐了下来。
  一名弯腰老头端着三盅茶送上,间道:“三位客官,要些什么?”
  这三位少年公子敢情跑路口干,不约而同的把三盅茶喝干了,其中年纪较长的一个用手抿着嘴打了个呵欠,说道:“老人家,再给我们来一盅茶好吗?”
  弯腰老头笑了笑,过去拿了一个白瓷茶壶,放到桌上,说道:“客官自己倒吧!”
  三人各自倒了一盅,又喝干了,才由年纪较长的一个说:“老人家你给我们下三碗面,再切些卤味就好。”
  另一个间道:“老丈,你们这里附近,可有客店?”
  弯腰老头笑了笑道:“咱们这里都是山区,那来的客店,客官们若是要投宿,从这里去再走三十里路,就是榕木寨,可以给过路的客官借宿。”
  过不一回,弯腰老头送来三碗面和一盘卤莱,三位少年公子低头吃喝,他们敢情跑累了,每人的一碗面,还剩了大半碗,就停筷不吃,其中一个探怀取出一锭碎银放到桌上,就站起身来。
  弯腰老头走了过来,陪笑道:“客官不吃了?”
  年纪较长的道:“我们吃不下了。”
  弯腰老头伸手取过银子,说道:“老汉给客官找钱……”
  年少的一个道:“不用找了,老人家,榕木寨怎么走法?”
  弯腰老头拿着银子不禁一呆,这锭碎银足有一两来重,别说三碗面,就是一百碗也要不了这许多银子,他连说声谢谢都忘了。
  年少的又道:“老人家,榕木寨怎么走法呢?”
  弯腰老头口中喝了一声,如梦初醒,忙道:“从这里去,朝南偏西,不过三十里多一点,走得快些,一个半时辰,就可以走到了。”
  “多谢了。”
  那年少的说完,三个人已经跨出松察,急步走去。
  这三人正是裴畹兰、英无双和梁慧君,她们已经赶了一夜的路,到这时候还没休息过,三人虽有一身武功,也不无倦意,出了松素,就急着赶路。
  这一带都是山岳地带,人烟稀少,一路上很少碰上赶路的人,三人就脚下加快,一路奔行,三十多里路,普通人要走上一个半时辰,她们连半个时辰都不到,就赶到榕木寨。
  这里是一个镇集,四周倚山围着一个木栅,进了寨门,是一条黄泥的道路,有着不少矮平房,东一簇、西一簇的,颇有鸡犬相闻的山居恬静之趣。
  只是都是些平民的房舍,那能容得下三人借宿?
  裴畹兰暗暗攒了下眉,走近一家门日,正好有一个老人坐在檐下,这就拱拱手,问道:“请间老丈,这里有没有可以借宿的地方?”
  那老人伸手一指,说道:“从这里去,不到半里,就是龙家大院,有几间客房,就是准备给过路的客官借宿的。”
  裴畹兰说了声“多谢”三个人就循着黄泥道路一路寻去。黄泥道路尽头,果然有一座庄院,那是在一座小山脚下,看去有几进房舍。
  三人走近大门,就有一个老苍头模样的人迎了出来,陪着笑问道:“三位公子光临,可是找人吗?”
  梁慧君抱抱拳道:“老丈请了,在下兄弟是路过这里,想在贵庄借宿一宵,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老苍头忙道:“有,有,敝地百里方圆,地瘠民穷,没有客店,敝庄主特地辟出几间客舍,专供过路的客官歇脚,三位公子请随老汉来。”
  说完,就在前面领路。
  梁慧君道:“多谢老丈。”
  老苍头边走边道:“不用谢,这是现成的。”
  他领着三人,走入庄院,然后又折而向西,穿过长廊,来至庄院西首。
  这里是自成院落的一排五间房舍,走到一问房门口,伸手推启房门,说道:“三位公子请进,敝庄客房,每间可以住四个人,三位公子就住这一间吧!”
  三人跨进房中,果见两张靠壁放着四张木床,被祷俱全,中间还有一张小方桌,围着四个木凳,地方还算宽敞,收拾得也很干净。
  梁慧君道:“太好了,真该谢谢老丈。”
  老苍头道:“三位公子不用客气,老汉就是专门招呼过客的,你们请坐下来休息吧,老汉马上叫人送茶水来。”
  梁慧君又说了声:“多谢。”
  老苍头退了出去,随手掩上房门。
  裴畹兰打了个呵欠,就在木床上躺了下来,说道:“总算找到了住的地方,真累死人了。”
  梁慧君抿抿嘴笑道:“我没说错吧,你们从没出过门,不知道路上的辛苦,才一个晚上没睡,就困成这个样子了!”
  裴畹兰道:“你不睡觉的?那不成了夜猫子?”
  梁慧君道:“出门咯,那有在家的舒服?所以就要学会忍耐,有时前不靠店,后不靠村,只好在山岩树林里坐息上一夜,也就算是睡过了。”
  英无双道:“梁妹妹说得是,我们以后就要练习练习。”
  裴碗兰道:“在山岩树林里坐息?还用得着练习?”
  梁慧君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东方兄弟,你又忘了,我们出来的时候说好的,我叫魏君良,你叫我什么?”
  英无双哦了一声,说道:“对不起,我叫惯了,不小心就叫出来了。”
  说话之时,房门开启,一名小厮给三人送来了一壶茶水,放到桌上,就退了出去。
  三人一晚未睡,亟待休息,梁袁君过去闩上了门,大家就在床上盘坐调息,运气行功。
  天色渐渐接近黄昏,只听老苍头的声音说道:“老奴把三位公子就安顿在这间房中。”
  接着响起另一个中年人的声音说道:“你快去叩门,这地方只能让过往的行旅歇脚,怎好委屈读书公子?”
  三位姑娘听到脚步声,早已睁开眼来,此时不约而同的轻轻一跃下床,围着方桌坐下。
  梁慧君取过茶壶,给大家斟满了茶,好像正在围桌闲坐模样。
  接着只听门上响起剥落叩门之声,老苍头叫道:“三位公子请开门。”
  梁慧君起身拉开弓门,老苍头一脸歉疚的陪着笑道:“三位公子,敝庄主前来拜会。”
  说完,立即向旁退开。
  老苍头身后是一个四十来岁身穿蓝缎长袍助中年汉子,不但衣着体面,人也生得面貌白皙,温文庄重,老苍头向旁退开,他就跨上一步,连连拱手:“三位兄台光临寒庄,真是蓬革生辉,兄弟正好去城中拜会一个朋友,不克亲自接待,下人无知,把三位兄台安顿在这里,这是敝庄接待普通过往行旅歇足之处,岂不怠慢了三位贵宾,兄弟刚才听龙福一说,特地前来赔罪,还望三位兄台多多海涵才好。”
  梁慧君连忙拱手道:“原来是龙庄主,在下兄弟幸会,贵地附近没有客店可以落脚,才冒昧前来贵庄借宿,这里已比一般客店好得多了,龙庄主请里面坐。”
  龙庄主连连播手道:“不,不,三位兄台乃是敝庄贵宾,怎可住在这里?兄弟特来奉邀,务请三位到兄弟书房奉茶,兄弟已经吩咐他们收拾好三间宾舍了。”
  梁慧君道:“龙庄主不可客气,在下兄弟出门在外,能有这样的房间,已是很好,明天一早,就要赶路,龙庄主盛意,实在愧不敢当。”
  裴畹兰也道,“庄主不用客气,在下兄弟叨扰一宿,明日还要赶路,这里可说已经比一般客店好得多了。”
  龙庄主哈哈一笑道:“三位兄台,这已经不是客气不客气的事了,因为三位兄台宠临敝庄,兄弟如果让你们住在这等简陋的房间里,一旦传扬出去,说是某天有三位佳公子到了榕木寨龙家大院,兄弟竟然把你们当作普通过往的旅客看待,这一来,教龙某这张脸还往那里搁?”
  此人当真是好客而又好名者了。
  梁慧君看他这么说了,就不好再推辞了,望望两人,说道:“龙庄主既然如此好客,咱们如果再要推辞,岂非不识抬举了?”
  龙庄主忙道:“言重、言重,二位肯赏光,乃是兄弟的荣幸。”
  一面抬着手道:“
  那就请到兄弟书房奉茶。“
  梁慧君道:“龙庄主这般客气,在下兄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人各从墙头摘下长剑,佩到腰际,就由龙庄主陪同,走出西跨院的客房,再从长廊折而向东,跨出一道圆洞门。
  眼前花木葱郁,已是大宅院东首的一座花园,白石铺成的花间小径,傍花依柳,倍增幽趣!
  花径尽头,出现了五栋精舍、晶窗书槛,掩映着主钩酋纱,富丽而清静。
  龙庄主陪着三人进入书房,分宾主落坐,两名眉目如画的青衣小鬟手托金漆茶盘,送上香茗。
  这时外面天气已经渐渐昏暗下来,但书密中四壁点燃起琉璃灯,如同白昼,使人毫无天色已经黑下来的感觉。
  梁慧君拱拱手道:“在下兄弟还没请教龙庄主的大号呢!”
  龙庄主笑道:“兄弟也正想请教三位兄台尊姓大名哩,兄弟龙在田,一生淡泊名利,就是喜欢结交朋友。”
  梁慧君道:“在下魏君良。”
  然后一指裴畹兰、英无双两人,说道:“他叫蓝九臬,他叫东方英,是在下的结义兄弟。”
  龙在田连连拱手道:“原来是魏兄、蓝兄,东方兄,兄弟真是幸会得很!”
  接着说道:“兄弟看魏兄三位,文质彬彬,俊美如玉,先前还当是过路的赶考相公,后来看到三位都身佩宝剑,想必还精通武功了?”
  梁慧君道:“出门之人,佩剑防身,在下兄弟略谙拳剑而已!”
  龙在田喜道:“这真是太好了,兄弟就是喜欢结交身怀武功之士。”
  说到这里,目光一注,问道:“三位兄台不知是到哪里去公干的?”
  梁慧君道:“在下兄弟是寻找我们结义大哥来的。”
  龙在田道:“三位的结义大哥不知是谁?周围百里之内,兄弟或可稍效微劳。”
  梁慧君心想:“自己三人是找楚大哥来的,他既然说出百里之内可以效劳,想必在这一带颇有势力,那就告诉他也好。”
  心念转动,这就说道:“我们大哥叫楚玉祥,他是往容县去的。”
  龙在田沉吟道:“你们从哪里来的?”
  梁慧君道,“金陵。”
  龙在田又道:“一路上都没追上他吗?”
  梁慧君道:“是的。”
  龙在田又道:“不知这位楚兄有多大年纪,相貌如何?”
  梁慧君道:“和我们差不多,哦,和楚大哥走在一起的,是一个蓬着头发的老道士,穿一件灰布道袍,喜欢喝酒。”
  龙在田点头笑道:“这就好打听了,一位少年公子和一个蓬头老道走在一起,容易引人注意。”
  他站起身道:“三位且请宽坐,兄弟这就去吩咐庄丁,要他们出去打听一下,近日之内,可有这样两个人从这里经过?”
  梁慧君道:“如此就麻烦龙庄主了。”
  龙在田含笑道:“魏兄不用客气,只要那位楚兄这百里之内经过,敝庄庄丁一定可以打听得出来。”
  说完,急步朝夕怖去。
  英无双道:“这位龙庄主不但好客,人也热心得很!”
  裴畹兰低声道:“听他口气,百里之内的事,他都可以查得出来,可见他势力不小了。”
  梁慧君道:“方才他急步往外走去,脚不扬尘,步履轻捷,看来还是个练家子呢!”
  英无双道:“他很可能是雄霸一方的人,自然练过武的了。”
  梁慧君压低声音道:“所以我有些后悔,不该把真话告诉他的。”
  裴畹兰道:“我们不把真话告诉他,他如何去替我们打听、楚大哥的下落呢?”
  梁慧君微微摇了下头说道:“你们也不想想看,这里离勾漏山不过两三百里了,他在这一带如果有相当势力的话,不是勾漏一党,会容得了他吗?”
  裴畹兰低啊一声道:“那我们怎么办呢?”
  梁慧君笑道:“那也不要紧,他就是勾魔的手下。也不过是这一地方的土豪而已,不会知道江南分令和东海镖局的事,当然也不会知道我们是找上勾漏山去的。所以他能帮助我们打听楚大哥的下落,自然很好,如果他真有不利我们的举动,我们也未必怕他。”
  裴畹兰道:“对,我们连勾漏山都不怕,还会怕他吗?”
  梁慧君低声道:“但我们也要小心些为是。”
  刚说到这里从窗外望出,龙在田正从花径上走来,跨入书房,含笑道:“三位兄台只管放心,兄弟已派出几个庄丁,分头去附近几条通往容县必经之路的镇甸上去查问了,最迟明天中午以前,必会有消息传来,但三位兄台明日一早恐怕走不成了,要在敝庄多盘桓上半天才好。”
  梁慧君感激的道:“如此麻烦龙庄主,在下兄弟真是不好意思。”
  只见两名青衣小鬟并肩走人,躬身道:“启禀庄主,酒筵已经摆好,可以入席了。”
  龙在田点点头,站起身,抬手道:“三位兄台远来,兄弟无以为敬,刚才吩咐厨下,做了几式粗肴,聊表地主之意,现在请入席了。”
  他右手抬处,书房的客厅左首,两名青衣小鬟站在一左一右,拉开一道紫绒帘幕,露出一个圆洞门,里面是一间雅致的膳室,一张紫檀八仙桌上,果然银环牙著,摆满了菜肴。
  梁慧君道:“龙庄主怎好如此破费?”
  龙在田爽朗的大笑道:“三位兄台如果是读书人,当真风流名士,如果身怀武功,也是少年侠士,难得光临敝庄,这是兄弟的荣宠,粗肴水酒,实在不成敬意,魏兄何须客气?请请!”
  当下引着三人进入膳厅,分宾主落坐,两名青衣小鬟手持银壶,给四人面前斟满了酒。
  龙在田举杯道,“三位兄台远来,兄弟先敬三位一杯。”
  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斟满的是银杯,当然可以放心酒中不会有什么手脚,三人只好和他干了一杯。
  青衣小鬟立即替四人斟满了酒。
  接着梁慧君举杯道,“在下兄弟都不善饮酒,但主人这份盛情,实在令在下兄弟无比感激,这一杯是在下兄弟敬主人的,干了这一杯,在下兄弟实在不能再喝了。”
  说完,三人一同举杯喝干。
  龙在田和他们对于了一杯,举筷道:“三位兄台那就请用菜吧!”
  满桌佳肴,海陆杂陈,不但丰富,而且厨司的手艺也极为不俗,每一盘菜,都做得色香味俱佳。
  梁慧君举筷道:“龙庄主菜肴如此丰盛,真是不好意思。”
  口中说得客气,但举筷之际,却只拣龙在田下过筷的菜肴下筷。
  英无双、裴畹兰两也只是跟着梁慧君下筷。
  龙在田只当他们客气,主人没动过筷,他们都不好意思先动筷,于是他在每一种菜肴上都先下了筷。
  两名使女还是替三人面前斟满了酒,三人已经声明过不会喝酒,是以主人虽然殷勤劝酒,三人只是略一沾唇而已。
  龙在田因为和三人还是初交,不好勉强,因此只是殷勤的要三人多用些菜,两名使女装上饭来,三人只好各自吃了一碗,便自住筷。
  龙在田连声说着:“简慢。”
  就站起身引着三人回到书房落坐。两名使女端上新沏的香茗。
  龙在田陪着三人闲聊了一阵,才站起身拱拱手道:“三位兄台长途跋涉,还是早些去休息吧,兄弟已要她们收拾好宾舍,那就请吧!”
  一名使女不待吩咐,点燃起一盏纱灯,走在前面引路。
  龙在田抬着手道:“三位兄台请。”
  梁慧君拱手道:“龙庄主请留步了,在下兄弟由这位姑娘引路就好,不敢再劳动庄主了。”
  龙在田道:“魏兄三位初来,兄弟乔为主人,怎好……”
  梁慧君道:“方才叨扰盛宴,在下兄弟已是心感不安,龙庄主千万不可再客气了。”
  龙在田道:“兄弟应该陪同三位去看看房间……”
  裴畹兰道:“龙庄主也该休息了,在下兄弟自己去就好,实在不敢再劳相送。”
  龙在田迟疑了下,才道:“好吧,兄弟那就不送了,三位兄台去看看如果还缺少些什么,只管吩咐春香就好。”
  一面又朝春香道:“春香,三位公子需要什么,你就要赶快送去。”
  那使女躬身道:“小婢省得。”
  龙在田又拱手道:“三位兄台请吧,那就恕兄弟不送了。”
  三人也朝他拱手称谢,才跟着那使女走去,走出书房,经过一条花架长廊,来至一幢精致的小楼前面。
  春香领着三人走上楼梯,一面说道:“楼下是客室、膳室和一间书房,卧室在楼上,中间一问是起居室,这里正是三个房间。”
  她一面说着,一面过去打开了三间房门,又道:“三位公子看看还需要些什么、只管吩咐小婢好了。”
  房间内摆设精致,一矣雕花木床,罗帐银钩,锦祷绣被,看去都是新的。
  梁慧君道:“大好了,这里已经应有尽有,不需要什么了,姑娘回去,给我们谢谢龙庄主。”
  春香道:“不用谢。”
  裴畹兰问道,“你家主人如此好客,这里想必时常有宾客来住的?”
  春香嫣然一笑道:“西院是普通客舍,经常有人住,这里两幢楼宇,乃是庄主接待贵宾之处,一年之中,难得有一二位贵宾在这里下塌。”
  梁慧君道,“多谢姑娘,你请回去吧!”
  春香道:“三位公子请坐,小婢去沏茶。”
  梁慧君摇手道:“姑娘不用忙了,我们刚才在书房里已经喝够了,不用再沏了。”
  春香道:“三位公子没有什么吩咐,小婢就告退了。”
  梁慧君道:“姑娘只管请。”
  春香躬身道:“小婢走了。”
  她提着纱灯,下楼而去。
  英无双道:“这位龙庄主真是好人,这样好客的人,真是少见得很。”
  裴畹兰打了个呵欠,说道:“时间不早,我们两晚并做一晚睡,该早些休息了。”
  英无双笑道:“看你像个瞌睡虫,说起睡,就打起呵欠来了。”
  梁慧君道:“我们已有一晚未睡,是该早些休息才是。”
  三人就各自回房睡觉。
  梁慧君在三人中是江湖经验比较多的一个。她原本不赞成这样不告而行的,为了拗不过裴畹兰、英无双两人,只好跟着她们出来。
  她内心却有着沉重的压力,在路上万一出了差错,她如何向阮老爷子,丁大哥等人交代?
  因此她在两人不注意的时候,都偷偷的留下了记号,好让丁大哥一行人知道她们的去向。
  现在,她掩上房门,就熄去了灯,但她并没有立即脱衣就寝,只是在床上坐息了一回。
  算来快已接近二更,两位姑娘都已睡熟了,就悄悄一跃下床,闪近后窗,轻轻推开窗户,一下穿窗而出,掩上窗户,目光迅速朝四周一阵打量。
  这时夜色已阑,园中一片宁静,除了树林间时有天风吹过,发出细细的吟声,已是万籁俱寂,龙家庄院,也都没有了灯火。
  她双手一划,长身纵起,还是很小心的眼观四方,耳听八方,一连几个起落,就已飞越出花园围墙。
  榕木寨依着山麓,围以木栅,在接近路口的一棵大树下,检了几块拳头大的石块,运用内力,嵌入大树根部。
  这种记号是她跟李云学的,因为石块嵌进树根,只露出一点,就算路人或牧牛顽童经过,也休想挖得出来。
  这记号是告诉后面的人,她们曾在这里过夜,第二天就走了。
  就在她直起腰来之际,忽然听到路上似有人声,急忙双足一点,纵身上树,隐住了身形,低头朝下看去,只见两条人影从大路上奔行而来。
  到得树下,前面一个一指栅门,说道:“到了,时间不多,咱们快些进去。”
  后面一个道:“这里就是龙家大院?”
  前面一个道:“这是榕木寨,龙家大院还在里面。”
  梁慧君忖道:“原来是来投宿的了,哦,这两人脚步轻捷,身手显然不弱!”
  只听后面一个道:“戚真人就要到了,我们只要通知龙在田赶快出来迎接就好。”
  说话之时,两人已经奔近栅门,纵身而入。
  梁慧君听得不觉一怔,先前自己还当两人是投宿来的,如今听后面那人口气,居然托大得直呼龙在田的姓名。
  龙在田在这一带,至少也是一号人物,他连庄主都不称呼一声。
  戚真人马上就要到了,不知戚真人又是什么人?
  心念一动,立即飘身落地,越过栅门,一路远远跟着两人身后进去。
  两个汉子奔近龙家大院,前面一个跨上石阶,举手就把兽环敲得当当作响。
  过没多久,只听那老苍头龙福在里面答应着道:“来了,来了,”
  半夜三更,什么人把门敲得这么响?“
  两扇大门开启,龙福披着大褂,连扣子都没扣好。
  前面一个大声道:“老管家,你快去告诉你家庄主,戚真人三更就会到,要他赶快收拾一间静室,出来迎接。”
  龙福迟疑的道:“戚真人?是哪一位戚真人?”
  老管家显然也不清楚。
  后面一个大声道,“快去,你只要说戚真人是从玉阙神宫来的,你家庄主自会知道。”
  “玉阈神宫?”
  梁慧君从未听说过。
  龙福道:“好吧,你们二位请在这里稍候……”
  后面一个大声道:“你要快点走,再慢吞吞的就来不及!”
  龙福听了他这几句话,心知事情不同寻常,答应一声,果然脚下加紧,往里行去。
  梁慧君隐身在附近的暗处,心中忖道:“看来玉阈神宫戚真人的来头一定很大了。”
  过没多久,只见龙在田神色匆忙的带着几名庄丁奔了出来,看到门口两个汉子,连忙拱着手道:“两位兄台来了,多多失礼……”
  后面权子没待他说下去,就略为抱拳,截着道:“你就是龙庄主了,咱们没时间说什么客套话了,玉阙宫戚真人三更前就会赶到,请你吩咐庄上马上收拾一间静室,随咱们出寨去迎接。”
  龙在田口中低“哦”一声,就说了两个“是”一面连连挥手道:“快去两个人打开栅门,龙福;你去关照春梅,快去收拾一下东阁宾馆。”
  两名庄丁应了声“是”匆匆先走了。龙福也答应一声,转身往里行去。
  龙在田这才朝两个汉子拱拱手道:“二位兄台,咱们走吧!”
  两名汉子也没和他客气,转身就走。
  梁慧君忍不住又悄悄的跟在他们身后,往栅门走去。
  栅门内,两旁有着不少矮瓦屋,虽是两排,并不整齐,正好给梁慧君作为掩蔽藏身之用。
  这时栅门业已打开,两名庄丁手挑气死风灯,站在栅门两旁。
  龙在田和两个汉子则站在栅门前的右方,只是目注远处,连话也没和两人多说。
  约莫枯等了一刻工夫。才见远处出现两点隐隐的火光。
  后面那个汉子低声道:“来了,来了。”
  龙在田似是怕他长袍上沾上了灰沙,赶紧双袖一抖,挥袖在身上掸了掸,才神色虔敬的躬身鹊立,状极恭敬。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两点火光来得极快,这时相距已不过十数丈光景,来得有如一阵飚风。
  前面两个手提灯笼的汉子,和赶来向龙在田报讯的汉子同样穿着蓝布大褂,有些像庄稼人模样。
  稍后是一顶软轿,由两个灰衣道人抬着,轿后跟着两个灰衣道士,年纪都在三旬左右。
  龙在田看到软轿,赶紧急步趋了上去,躬着身抱拳道:“在下不知戚真人黄夜光临,有失迎接,还望真人恕罪。”
  软轿中响起一个粗旷的声音笑道:“龙庄主好说,贫道来得突然,所以事前没有通知施主,怎能怪得施主?”
  龙在田抬手道:“真人请到庄内奉茶。”
  软轿中人道:“龙庄主请。”
  龙在田拱拱手道:“道兄们请,轿子抬到书房去好了。”
  说完、立即转身走在前面领路,抬轿的道人并没有停下来,一路朝龙家大院而去。
  梁慧君眼看抬轿的道入步履如飞,一身武功分明大为可观,心中不无疑窦,想看看戚真人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夤夜赶来又有什么事?
  这就身形闪动,悄悄绕到龙家大院东首,越墙而入,一路疾走,来至龙在田的书房后面,隐入暗处,再矮着身子悄悄移近窗下。
  只听龙在田的声音在书房前面招呼着:“道兄们把轿子停在廊下就好,诸位一路辛苦,龙福,你陪他们到外面去用茶。”
  一面又躬着身道:“真人情下轿了,书房待茶。”
  他话志方落。突听书房中响起一个粗犷的声音大笑道:“龙庄主快请进来吧,贫道早已在你书务中了。”
  这话不仅龙在团大吃一惊,连躲在后窗的梁慧君也蓦然一怔!
  龙在田“啊”了一声,急步奔入,连连拱手道:“真人真是神人,已在书房之中,在下还一无所知。”
  戚真人大笑道:“贫道三年前来过一次,知道施主书房在那里,所以先进来了。”
  正说之间,只听春香的声音道:“真人请用茶。”
  戚真人呵呵一笑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春香羞答答的道:“小婢春香。”
  “好,好,这名字好得很!”
  戚真人似是对春香极为欣赏,接着又间道:“今年几岁了?”
  春香道:“十七。”
  “哈哈!”
  戚真人大笑道:“果然是一个上好的鼎炉!”
  梁慧君想找个缝隙往里面瞧瞧,可惜后窗不但关着,还下了一层窗帘,根本无法看到屋中的情形。
  只听龙在田道:“真人远莅,在下已吩咐厨下准备了酒菜……”
  “不用了。”
  戚真人道:“贫道今晚先行赶来,明天还有几位道友要来,这附近百里,只有龙庄主这里可以下塌,所以要麻烦贵庄,准备几间客房。”
  龙在田忙道:“真人难得光降,平日请都请不到,真人约了朋友,那就更为难得,客房是现成的,并不费事。”
  “哈哈!”
  戚真人笑声怪得刺耳,说道:“贫道平日是难得下玉阀宫来,这次是为了有一批不开眼的小辈,听说要找上玉阈宫去,如果让他们闯到勾漏山下,岂不笑话?所以贫道要在这里等候他……”
  他提到“勾漏山”三字,听得梁慧君心头猛地一动,暗道:“他这话不是在说自己等人吗?玉阙宫,那就是勾漏魔宫了!”
  这话听到龙在田耳中,也大大的吃了一惊,在他心目中,玉阙宫乃是武林至高无上的权威,如今这位戚真人居然说有一批不开眼的小辈要找上玉阙宫去,普天之下,有谁吃了熊心豹胆,敢去冒犯玉阙宫?心中想着,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人,胆敢找上勾漏山去?”
  “哈哈!”
  戚真人又是一声怪笑,说道:“好像是金陵一家叫什么东海镖局的人,仗着厉山双凶,和茅山一个自称三手真人的李静虚撑腰,要上勾漏山寻仇。这些小辈,不值贫道动手,贫道只要把厉山双凶和姓李的三手真人擒下了,其余的人就不足道也。”
  说到这里,站起身道:“好卞,贫道要休息了,龙庄主可曾给贫道准备一间静室吗?”
  龙在田忙道:“早就准备好了,在下给真人带路。”
  “不用。”
  戚真人道:“只要春香姑娘给贫道领路就好。”
  龙在田道:“真人难得光降,在下自当……”
  戚真人一摆手道:“你去了又有何用?哈哈,春香姑娘,咱们走。”
  梁慧君听到这里,知道戚真人就要出来,这就悄悄退下,然后长身掠起,一路疾奔,回到房中,才推门走出,朝英无双、裴畹兰两人房门上轻轻叩了两下。
  两位姑娘虽已人睡,但练武的人,就是在睡梦之中,也经常保持警觉,听到叩门声,就各自开出门来,同声问道:“魏兄,有什么事吗?”
  梁慧君招招手道:“你们来。”
  说完返身就走。
  英无双、裴畹兰急忙跟了过去,进入房中,梁慧君随手把门掩上了,一面低声把刚才见到听到的,和两人详细说了一遍。
  裴畹兰道:“我们那要怎么办呢?”
  英无双道:“他不是说明天还会有人赶来吗,咱们今晚先下手为强,把他除去,然后来一个,诛一个,反正这些人都是魔宫出来的,杀了也不为过。”
  裴畹兰道,“对,我们这就找他去……”
  话声未落,突听一个女子的尖叫声音,划破黑夜,从西首不远传了过来。
  英无双矍然道:“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迅疾掠到南首窗下,一手推开窗户。
  只见一个女子声音继续的传来:“不要,小婢求求你……不要这样……”
  英无双听出声音来自西首一幢楼字,楼上还射出明亮的灯光,一时那还犹豫,足尖一点,人已穿窗飞出。
  梁慧君低声道:“东方兄弟,慢点!”
  裴畹兰催道:“快走!”
  也跟着穿窗而出。梁慧君只好急忙跟了上去。
  英无双这时早已掠到西首那幢小楼面前,纵身跃上一棵大树,纵目看去。
  这幢小楼和三人住的格局完全一样,中间一间灯火通明,南首两扇窗户也敞开着,连窗帘也没放下。
  屋中,一个懈青脸、连鬓苍须的老道,搂住一个青衣少女,满身乱摸,正在替她宽衣解带,淫笑道:“小宝贝,你们庄主不是叫你伺候真人来的:你就得伺候真人一次……”
  那少女正是春香,她一面挣扎,一面哀求着:“求求真人,不……要……”
  英无双看得面红耳赤,心头不由大怒,清叱一声:“好个无耻妖道。”
  随手折了一段树枝,扬手朝那懈青脸老道激射过去。
  这懈青脸老道就是戚真人,此刻搂着春香正在上火的时候,叱声入耳,但听嘶然有声。
  一缕劲急的暗器从窗外激射进来。
  他双手搂着春香,忽然腾出左手。一下把射去的暗器抄在手里,只觉来势极锐,但接到手中却是极轻,低头一看,接在手中的仅是寸许长一截树枝,心知遇上了高手,不由抬目喝道:“什么人偷袭真人: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话声未落,又是嗤的一声,一点细小黑影朝他口中激射而来,有人喝道:“妖道,你给小爷滚出来。”
  戚真人真不含糊,及时呼的一声。朝射到面前的细小暗器吹了口气,就把暗器吹开,那只是一粒细小的石子。他在这一瞬间,右手疾发,点了春香的穴道,一团人影快如闪电,已经穿窗射出,朝英无双隐身的大树飞扑过来。
  英无双冷笑一声,叱道:“下去!”
  挥手就是一掌迎着拍出。
  戚真人扑来的人,右掌疾发,迎着英无双掌风硬接一掌。
  两股掌力乍接,但听蓬然一声大响。戚真人似是没想到来人功力极高,而且掌风阴寒如冰,心头不由一凛,飘身落地,大笑道:“贫道还当是谁?原来是东门老儿。哈哈,贫道正要找你们二位!”
  他在掌风之中,业已发现英无双练的是“九阴神功”只当是厉山双凶来了。
  英无双和他掌力乍接,只觉对方虽是身在半空,但这一记掌力竟然压力奇重,令人气为之窒,被逼得往后跃落,然后缓步从树后走出,冷笑道:“你就是姓戚的妖道?叫什么名字,快报上名来。”
  戚真人看到从树后走出的仅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相公,心头不觉一怔,目注英无双说道:“小子,你怎么知道本真人姓戚?”
  英无双冷笑道:“小爷不但知道你姓戚,还知道你是从勾漏山魔宫来的,对不?”
  戚真人大笑道:“小子,”
  你是东门奇的徒弟?哈哈,你师父呢?是不是躲在树上?快叫你师父下来。“
  英无双冷然道:“打发你姓戚的妖道,小爷已经绰绰有余了。”
  戚真人怒笑道:“本真人只是看你年纪轻轻,不想让你把小命丢了,东门奇,你再不现身,莫怪真人对你徒弟不客气了。”
  他不立即出手,还是认为厉山双凶隐身在附近大树之上。
  英无双冷声喝:“你穷嚷什么?小爷并不认识东门前辈,谁是他徒弟了?”
  戚真人道:“那你是什么人的徒弟?”
  英无双道:“本公子是什么人的徒弟?本公子就是你的师父,你就是本公子的徒弟。”
  戚真人突然目射厉芒,沉喝道:“小子找死!”
  挥手一掌迎面劈了过来。他这一掌和方才临空发掌又是不同,掌势出手,一道强猛绝伦的掌风,几乎扩及一丈,势道之强,武林罕见!
  英无双不仅不让,左手一抬,凌空直劈!她这一掌,使的是楚大哥教她的“三刀”三记绿袍神君的掌法之一——第一刀!
  目前她“九阴神功”已有五六成火候,这一掌寒风如刀,极为凌厉,若是换了旁人,武功纵然极高,也绝非她的对手;但她怎知眼前这个戚真人,乃是勾漏山君门下的三弟子,一身武功岂同小可,英无双劈出的第一刀。虽然凌厉无匹,“嗤”的一声,真像一把利刃,刺入涌来的掌风之中,但只能剖开前面的三尺光景,三尺以后掌力就坚如铁石,遇上了阻力!
  不,对方掌力汹涌撞来,你劈去的手掌,遇上了阻力,无法再进,但对方掌力却源源不绝的朝前推来。
  不进则退,英无双劈出的第一刀掌力,立即被对方逼了回来。
  这原是快得如同电光石火一瞬间的事,英无双骤觉不对,心头上止不住暗暗凛骇,急切之间,赶忙右手疾发,劈出第二刀,左手迅即收回,一收再发,劈出第三刀。
  这三记掌法,乃是厉神君毕生精研的绝学,威力之强,旷世无比;但英无双和戚真人年岁悬殊。功力不如对方远甚。三掌同发,才堪堪把对方一记掌力挡住,但还是脚下浮动,被震得后退了两步。
  但戚真人也被她这接连三刀,(掌)震得上身浮动,后退了一步,不由目中厉芒连闪,惊诧的道:“你是厉神君门下?勾漏山玉阈宫和厉神君素无过节,不可伤了两家和气,阁下请吧!”
  他没把厉山双凶放在眼里,但厉神君他可惹不起。
  英无双冷冷的道:“请什么?”
  戚真人道:“贫道之意,你小施主可以走了。”
  他平日目空四海,这话已经说得十分客气了。
  英无双依然站着不动,冷冷的道:“我走:我为什么要走,走到哪里去?”
  戚真人攒攒眉,心想:“你不是厉神君的门下,真人早就送你上路了。”
  一面说道:“贫道已经说过,玉阙宫和厉神君一向和平相处,毫无过节,咱们不可伤了两家和气,小施主自然该走了。”
  英无双冷哼一声道:“你仗着是玉阙宫出来的,就可以胡作非为,没人管你了?今晚给本公子撞上了,你以为抬出王阙宫三个字来,本公子就会走吗,本公子一走,春香一个弱女子,岂不是羊落虎口了吗?”
  提起春香,戚真人当真是千金一刻,恨不得英无双快走;但他居然硬要伸手,破坏自己好事。一时不由得凶心突发,厉笑道:“好小子,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戚真人不过因你是厉神君门下,不好伤了两家和气,可不是怕了你,你硬要找本真人的岔;可以各凭武功,放手一搏,生死存亡,和两家师门无关。”
  英无双冷笑道:“本公子没说要你怕,更没说要你客气,万恶淫为首,本公子要诛的是淫贼,自然和师门无关了!”
  “那好!”
  戚真人目光一掠英无双身边长剑,沉声道:“你可以亮剑了。”
  英无欢一手按剑,问道:“你剑呢?”
  戚真人仰着发出一声破竹般长笑,说道:“玉阙宫门下戚真人对付你小子若是还要用剑,本真人就不用在武林中走动了。”
  “那好!”
  英无双锵的一声撤出青霓剑来,长剑一振,嗡然有声,学着他的口气,说道:“你可以发招了。”
  戚真人究是见多识广之人,看出英无双撤出长剑,宛若一汛秋水,青芒流动,分明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名剑,心头不禁暗暗攒眉,深悔自己话说得太快了,这小子功力不如自己,但这柄剑却不易对付。
  听到英无双要他先发招,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口中狂笑一声:“好,你小心了!”
  左手迎面直劈而出。
  他因英无双手中是一柄利剑,这一掌自然要先声夺人,掌势甫发,一团强劲无匹的掌风,宛如怒潮汹涌击撞过来。
  英无双早有准备,对方掌势一发,她身形晃动,向左欺进,长剑也随着化作一道青虹,避招进招,像闪电般激射过去。
  戚真人先发左掌,正是要她欺身发剑,左掌未收,身形半旋,右手紧接着一记“横澜千里”挥掌横扫而出。
  他这一掌已是蓄劲而发,一道狂贼,当真有如壮阔横澜,席卷横扫,比之先前一掌,不知凌厉了多少倍!
  英无双展开“十三剑”一招甫发,第二招又紧接着出手,现在她对这套剑法,已是纯熟无比,剑势如虹,身法如电,等你掌风横扫过去。
  她人随剑走,一道森寒剑光所到之处,竟然从戚真人横扫的掌风中闪身而出,把一道凌厉壮阔的掌风齐中截断,匹练似的青光朝戚真人迎面劈去。
  勾漏山君昔年在勾漏石窟得到少阳神君的一部“少阳经”一生精研“少阳神功”他门下弟子练得自然也是“少阳神功”“少阳神功”虽能克制旁边阴功,英无双练得却是“九阴神功”这两种神功同属玄门道家内功,但“少阳”乃是初阳,九阴则是属纯阴,以初阳的“少阳神功”自然无法克制纯阴的“九阴神功”于理甚明。
  只是英无双年事极轻,在修为上无法和数十年修为的戚真人相提并论,是以方才戚真人劈出的一掌,她要接连使出“三刀”才能接得下来,双方谁也无法伤得了谁。
  这回英无双使出剑法来,第一、这套剑法,创自厉神君,虽然只有一十三剑,已可包罗了各门各派的剑法精华。第二、她手中这柄青霓剑,乃是剑中名器,不仅削铁如泥,而且本身就含藉了精铁寒英之气,加上英无双挥舞之际,“九阴神功”在不知不觉间贯注全身,精铁寒英得到“九阴神功”之助,威力自然更加增强。
  所以一下子就把戚真人的一记含有“少阳神功”“横澜千里”壮阔掌风齐中截断了。
  闲言表过,却说戚真人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横扫过去的一道掌风,居然会被眼前一个年轻人挥剑切断,心头上不住猛地一惊!
  就在此时,瞥见青芒耀目,一道剑光已经迎面劈到,一时之间,不敢再举掌迎击,赶紧一吸真气,身子离地数寸,往后疾退。英无双展开剑法,就一路使了出来,你往后疾退,她就紧迫追击,一支青霓剑化作一道青虹,又朝戚真人闪电般攻出,厉神君的精妙招数,饶你戚真人如何了得,也给迫得连连后退。
  戚真人又气又怒,仗着几十年功力,功运双臂,双袖连挥,紧守门户,右攻左守,左攻右拒,一双衣袖,有如两块铁板,只要被他拂中,就是山石也会击成粉未。
  英无双究竟临敌经验不足,只顾施展剑法。着着逼攻,有时长剑也会被对方掌风震荡开去。
  戚真人却越战越惊,他根本看不出英无双的剑势路数,只觉周围剑风飒然,对方从剑上发出来的凛然寒气,凭他修习“少阳神功”数十年,依然感到寒覆肌骨,奇冷难耐。
  就在此时突听半空中响起破竹般的一声长笑,喝道:“无双,你只是困住他有什么用?怎不削他双袖?”
  另一个夜桌似声音尖叫道:“老不死,削他双袖有什么用?无双,要削就削他两只手臂才行!”
  十丈外的一棵树梢上站着两条人影,发话指点。
  英无双听到师娘、师父的喝声。精神陡然一振,青虹乍闪,声如裂帛,戚真入右衣大袖已被剑光削落!
  英无双听到了,戚真人当然也听到了,右手大袖被削,左手奋起全力拍出一掌。
  英无双来不及使剑,左手跟着击出,但听“砰”然一声,英无双内力不如对方立被震得后退了两步。
  戚真人却趁着这一掌之势。吸了口气,身子离地数寸,像流水行云般疾退出一丈开外,沉喝道:“来的可是厉山双凶吧?”




  第30章、剑劈四凶

  东门奇大笑一声,凌空飞扑下来,说道:“不错,老夫正是东门奇。”
  西门大娘跟着飞泻而下,呷呷尖笑道:“还有老娘。”
  戚真人沉哼一声道:“很好,你们是到勾漏山去的了,本真人明日日落前,在龙江岭脚候教。”
  东门奇大笑道:“慢点,你阁下是什么人?”
  梁慧君、裴畹兰就隐身在左首一棵大树之上,这时跟着纵身飞落。
  梁慧君不待戚真人开口,就接口道:“他是勾漏山玉阙宫来的,自称戚真人……”
  西门大娘晤了一声道:“那是勾漏君门下的三真了。”
  东门奇耸着双肩大笑道:“这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勾漏山君雄霸西南,他门下三真人中,竟然连厉山双凶门下一个十六岁的女弟子都打不过,还在老夫面前冒什么大气?明天你约了多少帮手,咱们日落前准到,你去吧!”
  说话之时,挥了挥手,好像是有意放戚真人走的。
  这可真把戚真人气破了肚子,玉阙宫弟子几时受过如此凌辱?但当他听到和自己动手的小子,竟是厉山双凶内下一个女弟子,心头也着实暗暗惊凛。
  尤其此时除了厉山双凶现身之外,还有两个少年也从大树上跃下,自己连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都无法取胜,何况对方一共有五人之多。
  他以英无双的武功,去衡量这老少五人,自然不敢再停留下去,口中沉哼一声道:“好,本真人那就先走一步,明日龙江岭脚恭候诸位大驾。”
  说完,双脚一顿,破空飞起,横射而去。
  西门大娘急着问道:“无双,你们没追上楚大哥吗?”
  英无双道:“没有,徒儿三人今晚到这里投宿,就遇上这老道士,据这里的龙庄主说,他已经派出几个庄丁,去帮我们打听了……”
  刚说到这里,只见龙在田满脸大汗的奔了进来,看到东门奇二人,不由得怔得一怔,朝梁慧君道:“兄弟听说三位公子和戚真人起了冲突,才赶来的,三位公子只是路过敝庄出门在外,千万不可得罪了戚真人……”
  西门大娘尖笑道。“姓戚的老道,已经被我徒儿打跑了,你急什么?”
  龙在田听得一怔,说道:“什么,戚真人……已经走了,这……怎么办,在下……一家……还有这片庄院……都……完了……”
  西门大娘瞪着三角眼,尖声道:“他逃得快,才保住性命,他已经走了,你还怕他什么?”
  龙在田哭丧着脸道:“这位……”
  他看西门大娘穿着男装,但话声明明是个女的,迟疑了下,才道:“戚真人是玉阙宫的三真人,这方圆千里,谁都对他奉若神明,他在敝庄作客,这一怒而去,在下一家十九口,都活不成了。”
  东门奇道:“你是龙庄主?这个你不用耽心,是咱们把他打跑的,与你毫不相干,一切有咱们担当。”
  西门大娘嚷道:“都是你老不死,依了老娘,绝不让这姓戚的妖道活着出去。”
  梁慧君道:“龙庄主只管放心,你只当不知道今晚发生的事就是了。”
  龙在田望望双凶,不敢多说,口中唯唯应是,正待退下。
  西门大娘问道:“龙庄主,你派人去打听楚小兄弟的下落,可有消息吗?”
  龙在田这一和她对面,发现这个不男不女的人,一双三角眼凶光烙烙逼人,好似两道寒电,心中更是发毛。连忙低下头不敢多看,说道:“在下已经派出四名庄丁到附近几个镇集去打听了,最少也要明日早晨才能赶回来。”
  西门大娘挥挥手道:“那就等明天听回音好了,你去吧!”
  龙在田犹如皇恩大赦,口中应着“是”急忙转身就走。
  东门奇问道:“无双,你们住在哪里?”
  英无双道:“徒儿三人住在那边一幢楼上,啊,魏兄,那妖道走了,这楼上正好给师娘、师父住了。”
  岭脚,在桂江之西,蒙江之东,污江之北,山岭间的一片荒地。
  这时正当红日西下。
  山林间渐渐笼罩起一片暮色。
  东首一条小径上正有两老三少五个人朝山麓间走来。
  山麓前,站着四个人,没有迎上去,甚至还大刺刺的连看也没向来人看上一眼。
  那两老三少,正是来岭脚赴约的厉山双凶、英无双、梁慧君、裴畹兰。
  站着的四个人,除了曾在龙家大院见过的戚真人,还有三个老者,每个人的神情都有些怪异。
  站在中间的一个,身穿黄衫、身材瘦长,一张枯槁得皮包骨的瘦削脸上,双眉低垂,两眼似睁似闭,毫不理人。
  站在他右首的也是一个老者,中等身材,穿一件青布袍,秃顶鸠面、牙齿全豁,下巴生得特别尖,看去形状极为怪异。
  黄衫老者左首,和戚真人站在一起的是一个白发披肩的头陀,头上箍一个银圈,连鬓白须,两眉之间,有一道刀疤,肩上背一个长形黄布袋,敢情是他的兵刃无疑。
  东门奇看得微微一怔,这三个人看年龄都已在七十以上,戚真人约来助拳的人,应该都是顶尖高手,但自己竟然一个也不认识!
  不!从未听说过有这样形状的三个人。他耸耸肩,发出破竹般一声大笑,说道:“这三位就是戚真人邀来助拳的人了?恕兄弟眼拙,戚真人怎不先给兄弟引见引见?”
  那黄衫老者从鼻孔中轻哼一声道:“要死的人,有什么好引见的?”
  西门大娘呷呷尖笑道:“老不死,他这话说得极对,要死的人,有什么好引见的?”
  戚真人沉笑道,“但本真人还是要给你们引见一下,好让你们死而无怨,这三位是玉阀宫八大护法中人……”
  他一指黄衫老者说道:“这位是闭目煞神字文化字文护法。”
  接着又指指鸠面老者说道,“这位是鸠面神叟司空不凡司空护法。”
  又指指自发头陀说道:“这位是三眼头陀去恶大师。”
  这三人敢情是久处西南。从未到过中原,是以他虽说出三人姓名,东门奇还是一无所知。
  西门大娘不耐的道:“不用说了,什么闭眼三眼的,老娘活了一大把年纪,听都没听说过,咱们既然来了,干脆手底下见个真章。”
  闭目煞神宇文化双目乍睁,射出两道慑人的精光,冷喝道:“匹妇找死!”
  突然扬手一掌,劈了过来。
  东门奇究是见多识广,对方这三人若无真实本领,玉阙宫也不会延聘他们担任护法:何况这三人形貌怪异,分明都练有外门功夫。
  其中当然以闭目煞神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武功应该是三人之首,是以早就暗中注意着他。此时看他挥掌朝西门大娘劈去,口中发出破竹似的一声长笑,左手突发一记“白骨爪”出手如电,身法更快,不带半点风声,朝闭目煞神劈出一掌的右肩“筋池”穴上抓去,左手更是悄无声息,五指枯白如爪,直落天灵,这一记使的是“九阴爪”他一生没练成“九阴神功”但他蓄势已久,“九阴爪”却是他的成名绝技。“九阴爪”专抓敌人天灵,练的是阴功,只要被他爪势扫上一点,外壳完好,里面完全被阴功摧毁。“白骨爪”练的是尸气,爪风划过,尸毒人骨,同样无药可救,这两种功夫,截然不同,但都阴毒无比。
  闭目煞神一掌甫出,陡觉一股尸腐臭气急袭而来,急忙身形半旋,左手随着身形一掌横拍出去。
  西门大娘也在他一掌拍来之际,身若旋风一下闪出,她这一闪,正好闪到鸠面叟身侧,右手疾拍过去,口中呷呷笑道,“老娘这一掌你接了吧!”
  她身若旋风,何等快速,话声未落,手掌已经印到鸠面叟胸前不到三尺。这一掌也使出了母豹西门大娘的拿手绝技“阴风掌”来。
  “阴风掌”顾名思义,掌势出手,就有一道阴冷澈骨的阴风,别说被她手掌击中了,只要让她掌上发出来的阴风透体而过,你武功再高,十二个时辰之内,一样性命难保。
  但鸠面叟也不是等闲人物,西门大娘一掌当胸印去,嘿然道:“你要和老夫比掌,那好!”
  他右掌一竖,疾推而出,只见他整只手掌,色呈青紫,练的也是外门功夫“青煞掌”江湖上练煞掌的人,大都以颜色来分,有紫、红、自、青、黑五种,大家都以紫煞掌。
  红煞掌,白煞掌相称,这是外行人的叫法。
  其实其中大有区别,紫色的应该叫紫灵掌,是玄门最上乘的功夫,红色的有朱砂掌、赤煞掌、火焰掌之分,白色的就是白骨掌,青色的才是青煞掌,其中以紫灵掌和朱砂掌,是正派功夫,其余均是旁门左道,黑色的毒煞掌,和蓝煞掌则是练的毒功。
  西门大娘一看对方使出来的是青煞掌,她身形忽然又像旋风般一转,右手阴风掌带转横拍,左手闪电朝对方青煞掌上拍去。她左手练的正是白骨掌,一只手掌白如枯骨,不带一点血色。
  “白骨掌”又叫“白骨摧心掌”是煞掌中震力最强的一种,在威力上又胜过青煞掌。
  鸠面叟一怔,右掌倏收。左手骄指如戟,朝西门大娘“白骨掌”掌心点出。这一记叫做“穿云箭”专攻各种掌功。但他左指才发,西门大娘右手“阴风掌”已经横拍过来,快要扫到肩头。
  两人正在电光石火之间,各出奇招,各自变换了两种神功,当真快速到了极点!
  此刻一个“穿云箭”指向“白骨掌”一个“阴风掌”横扫对方肩头,两人当然谁也不愿伤在对方手下,各自横闪开去。
  厉山双凶一个练的是爪功,一个练的是掌功。这时东门奇和闭目煞神却打得十分激烈。
  他们这一对,可不像西门大娘和鸠面叟那样比赛功夫,他们是真正卯上了,东门奇双爪如风,身形来去如电,“白骨爪”“九阴爪”忽左忽右,轮番出手。
  闭目煞神宇文化只是跨着大步,挥舞起一双大袖,就像两块铁板,原来他练的是铁袖功,有时双袖互撞,居然会发出“当”的呀然大响,武功稍差的人,被他衣袖砸上,准会把你砸烂。
  这一战也比西门大娘两人要凶险得多,但见人影晃动,一个爪风发出嗤嗤轻响,一个大袖漾起呼呼狂风!
  西门大娘身如旋风,堪堪横闪而出,一下就旋到了闭目煞神背后,右手一记“阴风掌”朝他“灵台穴”上拍去。
  “灵台穴”上若是被她“阴风掌”拍上,叫做“阴风入户”是一记杀着,闭目煞神赶紧右手向后挥出。
  鸠面史眼看和自己动手的西门大娘忽然朝闭目煞神攻去,这对自己是极大的难堪,岂不让闭目煞神笑自己连一个对手都缠不住?心头一怒,振腕就是一指朝西门大娘右侧“太阴穴”点去。
  他可不知道厉山双凶一向没有朋友,遇上最厉害的对头,也只有两个人联手对付,几十年来,联手成了习惯。
  今晚西门大娘发现对方两人功力之高,不在自己两人之下,革打独斗,自然不如联手合击的好,这才乘隙朝闭目煞神出手抢攻的。
  她一掌才发,鸠面叟的一指也及时点来。
  闭目煞神右手后挥,他正面的东门奇也可以腾出手来了,身形一个电旋,左手灰白五指飒然风生朝鸠面叟天灵抓落。
  西门大娘岂有吃亏,来而不往非礼也,左手一记“白骨掌”横切出去,拍向鸠面叟左“归阴穴”这下双凶联上了手,数十年夫妻,自然心有默契,何况两人练的都是“旋风身法”两个人就像两团旋风,忽东忽西,忽合忽分,白骨爪、九阴爪、阴风掌、白骨掌漫天乱舞。
  闭目煞神和鸠面叟如论真实武功,只在双凶之上,但他们两人各归各出手,进退之间,既无默契可言,自然总会觉得对方碍了自己手脚。不能尽情施展。这自然给厉山双凶占了许多便宜,但也不过只能和人家打成平手。
  打成平手,这就糟了,剩下三个小姑娘,岂是人家戚真人和三眼头陀的对手、也等于是他们(双凶)被人家绊住了!
  闭目煞神和鸠面叟既已出手,三眼头陀岂肯闲着?他撤下黄布袋,取出一柄紫金降魔杵朝戚真人单掌打讯,说道:“戚真人,这三个小子,交给咱家了。”
  只说了一句话,就大步走上,洪喝道:“呔,你们三个小子,佛爷慈悲,让你们一起上吧!”
  英无双披披嘴道:“你叫三眼头陀。对不?本公于一个人就足够打发你了。”
  她一手紧握着青霓剑剑柄,回头朝梁慧君、裴畹兰轻笑道:“魏兄,蓝兄,你们看着,不出十招,小弟包管叫他三眼头陀变成没眼头陀。”
  三眼头陀沉喝道:“小子,你说什么?”
  英无双笑道:“本公子一剑把你三眼削去,不是没有眼了吗?”
  她笑声方起,身形倏然飘飞过去,左手拍出一掌,右手青霓剑呛然出匣,一道青虹比闪电还快朝他降魔柞的手臂斜削过去。
  三眼头陀听到笑声,不觉一怔道:“你是女娃儿!”
  话才说到一半,陡觉一股奇寒澈骨的寒风业已撞到身前,眼前青光大亮,一支青莹长剑朝右手削来,但英无双出手虽快,他动作也奇快无比,左手竖掌推出,右手降魔杵跟着划出。
  这头陀左手练的竟然是天竺“大手印”两人双掌交接,发出砰然轻响,降魔杵和青霓剑也同时磕上,响起了“嗒”的一声。
  英无双“九阴神功”终究只有五成火候,但觉对方掌上震力极强,被震得往后连退了三步之多。
  三眼头陀双掌交击,口中忍不住啊出声来:“好冷的手掌!”
  五成火候的“九阴神功”当然也伤不了他,但他却立即发觉右手降魔杵比平日轻了许多,低头一看,自己一柄紫金降魔杵已经只剩了半截!
  英无双手横长剑,冷笑一声道:“原来勾漏山魔宫出来的护法,也不过如此!”
  三眼头陀一招被对方削断兵刃,心头自然怒极,洪喝一声:“小丫头,你找死……”
  突然风声一飒,一道青影从天而降,娇声喝道:“慢点,你们谁是勾漏山魔宫来的?”
  这人好快的身法,一下泻落在两人中间,那是一个一身素色衣裙的少女,腰间悬一支长剑,婷婷玉立,向两人发问。
  三眼头陀持着半支降魔杵,正待朝英无双扑去,忽然被一个少女拦在前面,心头本已怒极,沉喝道:“佛爷就是玉阙宫来的……”
  素衣少女哼了一声:“该死的东西!”
  突然白光飞闪,好快的一剑,三眼头陀手中只有半截降魔杵,连封架后退都来不及,一个人已被剑光拦腰扫过,切成两段!
  她出手之快,连英无双就站在边上,都没看得清楚。
  这下可把戚真人看得大怒,呛的一声,掣出长剑,喝道:“小丫头,你是什么人?”
  素衣少女面罩寒霜。长剑一指,说道,“你也是勾漏魔宫出来的了?”
  戚真人道:“不错。”
  裴畹兰接口道:“他是勾漏山老魔门下三弟子……”
  素衣少女叱道:“那就该死!”
  长剑挥处,一道白虹朝戚真人激射过去。
  戚真人挥起长剑,喝道:“好个狂妄的小丫头!”
  他长剑堪堪挥起,陡觉对方一支长剑倏起倏落,刹那之间,化作了千百缕银芒,在天空编织成一片网罟,当头罩落!
  这下看得戚真人心头大骇,喝道:“织绵剑法,你是天孙何仙姑门下!”
  奋起全力发剑。但你手上虽是一柄百炼精钢的长剑,人家手中却是斩金切玉的利剑。
  玉阙宫的剑法纵或可以挡得住“织绵剑法”但剑和人家差得大多了,但听一阵密集的“嗒”“嗒”轻响,戚真人一支三尺长剑,被一寸寸削断。
  还是戚真人见机得快,口中狂喝一声,左手劈出一记掌风,人却学懒驴打滚,在对方剑势未落之前,贴地滚出去一丈来远。
  但饶是如此,身上至少也被划破了十七八处,双足一顿,头先身后,急如箭射,破空腾掠而起。
  素衣少女冷哼一声,纤手一抬,一道白光朝他身后激射过去。她这道白光,正是脱手掷出去的长剑。
  一个人飞掠得再快,但体积较大较重,自然比不过用力掷出去的长剑破风穿云,来得快速。
  只听一声惨曝,传了过来,长剑从戚真人后心直贯前胸,像中箭的飞鸟,从半空中直坠下来。
  素衣少女掷出长剑,人也双足一点追踪过去,戚真人跌落地上,她也正好及时赶到,拔剑在手,连看也没朝他看上一眼,就回身走了过来。
  她诛杀三眼头陀、戚真人,最多也不超过一盏热茶工夫,这下直把英无双、裴畹兰,梁慧君三位姑娘看得目瞪口呆!
  素衣少女手持一柄银芒耀目的长剑,脸罩严霜一直走近厉山双凶等四人战圈,冷冷的喝道,“你们给我住手。”
  这四个高手激战正烈,但他们都已看到三眼头陀和戚真人不过片刻之间,丧命在素衣少女剑下,敌我双方的人都感到心头无比凛骇,因此她这声娇喝出口,大家果然依言停下手来。
  素衣少女没待人家开口,一双盈盈美目满含着浓重的杀气,冷冷问道:“你们谁是勾漏山的贼党?”
  光是这句话,就含有极重的仇视口吻。
  闭目煞神宇文化和鸠面叟司空不凡都是成名几十年的人,岂会因你转眼之间杀了三眼头陀、戚真人,就不敢承认?
  宇文化道:“姑娘可是和勾漏山玉阙富有仇吗?”
  素衣少女冷然道,“我问你们谁是勾漏山的贼党?你怎么不说?”
  数十年来,真还没有人和宇文化这样口气说过话,不觉怒笑道:“是以如何?不是又待如何?”
  素衣少女切齿道:“如果你不是勾漏山的贼党,可以走了,若是勾漏山的贼党,就得把命留下。”
  鸠面望右手提胸,早已凝聚了十成功力,闻言怪笑一声道:“丫头好狂的口气!”
  他本来就站在素衣少女左侧,笑声乍起,一个人倏然欺来,右手“青煞掌”随着笑声朝素衣少女左肩印到。
  西门大娘怒喝一声:“司空不凡你要不要脸?”
  挥手一记“阴风掌”直拍过去。
  素衣少女冷哼一声,身形电旋,一道银虹朝身后横扫过去,身法之快,简直莫可比拟。
  鸠面叟眼看“青煞掌”快要印上对方肩后,陡觉一道寒光耀眼的剑芒闪电劈来,心头猛然一惊,匆忙之间,急急撤招。
  但你眼睛看到银光,再要后退已经迟了,但觉右腕一凉,一只色呈靛青色的手掌已被剑芒扫过,和手腕脱离关系,自顾自跌落地上了。
  他右掌被剑光削断,一个人几乎楞住了,夭底下那有如此快速的剑招?心头急怒交迸,那还后退?口中哼了一声,左手骈指若戟疾然朝素衣少女右太阳穴点去。
  闭目煞神看得心神狂震,暗道,“会是大白替星剑!”
  四个人已经只剩下两个,如今两个人中又有一个人被削断了一只有手,一个人只有两只手,现在两个人只有三只手了,岂不是只剩下一个半人了?自己再不出手、只怕会只剩下自己一个。
  他看司空不凡被削断右手之后,不顾伤势,使出“穿云箭”来,那还怠慢,乘素衣少女转身过去之际,突然身形一晃而上,右手挥起铁板似的一只衣袖朝素衣少女后脑拂去,左手却紧随右手衣袖之后,五指如叉直插后心。
  这两个人一攻侧面,一个欺到身后,几乎是同时出手,只是作者一支秃笔写来,似乎分了先后而已!
  素衣少女堪堪削断鸠面叟“青煞掌”陡觉疾风一飒,一个没退,一个已欺到身后,同时袭到。口中发出一声冷笑,长剑未收,身子突然快若陀螺,由左向右旋去,手中长剑也使了一招“玉带围腰”随着身形电转,向后横扫过去。
  一片耀目银光,挟着浓重的寒气平扫而过。
  首当其冲的是鸠面叟司空不凡,指风点出,因素衣少女身形旋转而落空,但剑光却已从他腰际扫过。
  第二个是该死的闭目煞神了。他已经认出素衣少女手中的是“太白彗星剑”应该也已想到她使的是武林中无人能躲闪得开的“闪电剑法”(她方才对付戚真人的却是“织绵掣法”出自青衣江一系)自然也可以溯子(她是三十年前被江湖上称作青衣煞的青衣道姑的传人了。
  青衣煞,自然是青衣道姑的外号,青衣道姑没有人知道她的道号,她虽是三清弟子,却嫉恶如仇。黑道中人碰上她可以说无一活口,大家所能看到的也只是一个青衣道姑和一道银虹而已!
  因此江湖上就叫她青衣煞,就是说你只要看乡悟青衣的道姑,就是恶煞临头,想逃也逃不脱。
  闭目煞神宇文化既已想到素衣少女来历,还要乘她在鸠面受攻出一指之际,欺上身去,岂非自找死路,素衣少女陀螺般旋身,何等快速,“大白替星剑”从鸠面斐腰际扫过,毫无丝毫阻隔,剑光就扫到了宇文化腰际,当然也顺利扫过。
  等她身子转了一个圆圈停下,两个在江湖上凶名久著的魔头才砰然倒了下去,两人变成了四截!
  历山双凶看得心头也大感凛骇,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在瞬息之间,剑劈四个江湖凶名久著的高手。
  如果是听人传说,就算是少林寺方丈说的,他们也绝不会相信,但这却是亲眼目睹的事实!
  三十年前的青衣道姑,已经够心狠手辣,三十年后出了这个素衣少女,当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当然“闪电剑法”出手如电,占了一个快字,最主要的还是她手中这柄“大白彗星剑”煞气重,剑长虽然只有三尺,但只要剑尖一动,光芒可以射出一丈以外,如果贯注内功,据说可以杀伤三丈以外的人,最快的身法也躲闪不开。
  彗星,在天空不是只有米粒般大,但它光芒却可以拖长到十数丈长!
  青衣少女力劈四人,居然面不改色,目光一扫,问道:“你们之中,还有勾漏山的贼党吗?”
  英无双喜孜孜的走上去,说道:“这位妹妹,我们就是要上勾漏山魔宫去的,你和勾漏山魔宫有仇吗?”
  素衣少女这才返剑入鞘,脸上杀气也随着消散,切齿道。“我和勾漏山有不共戴天之仇。”
  说到这里,走到西门大娘面前,抱抱拳道:“刚才多蒙婆婆出手相助,小女子谢了。”
  西门大娘呷呷尖笑道:“姑娘不用客气,以姑娘这份身手,那用我婆子相助?”
  英无双道:“妹妹,她就是我师娘。”
  接着又指东门奇道:“那是我师父。”
  素衣少女朝西门大娘、东门奇二人抱拳为礼。
  英无双又指着梁慧君、裴畹兰两人说道:“这是梁妹妹、这是裴妹妹,她们都是女扮男装……”
  梁慧君笑道:“你说了半天,还没问这位姑娘贵姓芳名呢?”
  英无双哦了一声,说道:“我叫英无双、英雄的英、天下无双的双,妹妹你呢?”
  素衣少女觉得和她挺投缘,这就含笑道:“我叫闻家珍。”
  英无双惊喜的道:“你就是闻家珍,啊,师父、师娘、梁妹妹、裴妹妹,你们说巧不巧呢?”
  她自然听楚大哥说过,当日小师妹闻家珍失踪的事,所以听对方说出闻家珍三字,喜得叫出声来。
  闻家珍惊奇的道:“怎么?英妹妹认得我吗?”
  英无双道:“人自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妹妹的名字,我们都听得耳熟能详了。”
  闻家珍越听越奇,问道:“你们听谁说的呢?”
  西门大娘呷呷笑道:“姑娘是东海门闻天声闻老哥的千金对不?”
  闻家珍惊奇的道:“前辈认识先父吗?”
  东门奇抢着道:“咱们就是为东海镖局的事,找上勾漏山去的,楚小兄弟可能一个人找上勾漏山去了,咱们分成几拨人走的,阮老哥和林副总镖头是第三拨,也快到了……”
  西门大娘拦着道:“老不死,你噜嗦了半天,只怕闻姑娘一句也听不懂呢!”
  一面朝闻家珍道:“鹰爪门阮伯年、阮传栋和陆长荣。林仲达、楚玉祥,你总认识吧?”
  闻家珍道:“前辈说的是阮伯年,阮传栋,一个是我外公,一个是我舅舅,陆长荣等三人,是我师兄。”
  “这就对了。”
  西门大娘道:“楚玉祥为了替他义父母报仇,独自走了,很可能是找上勾漏山去的,那时,咱们大伙人都在东海镖局里,怕他一人有失,就由你大师兄陆长荣坐镇镖局,咱们等人分作四拨人上路,你外公阮掌门人和你舅舅阮传栋是第三拨,就在咱们后头,也快到了。”
  闻家珍喜道:“那人果然没有说错,要我到这里来等人……”
  梁慧君问道:“是什么人要你在这里等人的呢?”
  闻家珍道:“是今天早晨。我在梧州遇上的,那人好像喝醉了酒,说话疯疯癫癫的,从我身边经过,闻到一股沉重的酒气,我先前也没去注意他,那知眨眼工夫,他就走得不见了。我正在奇怪,这人走得好快,那知就在这时候,我耳边响起极细的声音说道:”喂,小姑娘,你要上勾漏山去,总得找几个同伴,巧得很,只要今天傍晚赶去岭脚,就可以遇上。‘我四顾根本没看到人,心想:那一定遇上异人了,所以赶来这里看看,果然遇上你们了。“
  西门大娘急着问道:“那人是不是穿一件灰布道袍的老道士?”
  闻家珍摇摇头道:“不是,那人……他从我身边擦身而过,我没有注意他,但绝不是道士。”
  西门大娘道:“这就奇了,这人会是谁呢?”
  正说之间,突见一道人影飞也似奔了过来,口中叫道。“两位师父,你们找得徒儿好苦,但总算给徒儿找到了。”
  这人正是假扮南荒双奇徒弟的钱电,他奔到几人近前,喜道:“原来两位老人家找到三位姑……公子了。”
  他因不认识闻家珍,口中几乎说出“三位姑娘”临时又改成了“公子”东门奇呵呵一笑道:“钱老二,咱们用不着再改扮什么南荒双奇,勾漏山早已知道老夫是什么人了。”
  说到这里,“哦”了一声,问道:“这里附近,前不靠店,后不靠村,看来今晚咱们只好在这里露宿一宵了。”
  闻家珍这一会功夫,已和梁慧君等三位姑娘谈得极熟,说道:“明天如果路过城镇,我也去买一套男装,改扮成男子才对。”
  英无双咕的笑道:“对啊,闻妹妹也改扮成男子,我们四个也是武林四公子。”
  裴畹兰道:“不,我觉得闻妹妹还是不改扮的好。”
  闻家珍道:“为什么呢?”
  裴畹兰道:“因为你要报伯父伯母的大仇,就要他们知道你是伯父伯母的女儿,堂堂正正的手刃血仇,自然不用改扮的好。
  闻家珍听得热血沸腾,切齿道:“裴妹妹说得对,我要他们知道我就是闻家珍。”
  容县,是前去勾漏的必经之地。
  东大街街尾,有一家小酒店。
  这家酒店小得像一条狭窄的小弄,跨进门去只有三张“半桌”靠着墙壁,边上已经仅容一个人可以通过,里首就是切卤菜,舀酒的地方。
  这家小酒店只有一个弯腰老头掌柜兼跑堂,夜晚打了烊,把三张“半桌”拼起来就是他的床铺了。
  这时傍晚时光,小酒店里走进来两个酒客,一个是蓬着一头乱发的老人,身上穿一件灰布道袍,本来是灰白色的,但不知他穿了多少年从没洗过,脏得已经变成黑色。
  老道人后面却是一个丰神俊朗的青衫少年,腰悬青穗古剑,飘逸潇洒。
  这两人如论衣着、年龄、身份,一个是又穷又老的道人,一个则是翩翩少年公子,怎么说都不该走在一起的,但他们却偏偏走在一起。
  他们当然就是自称茅山四茅君的茅四和楚玉祥了。
  茅四跨进门,还没落坐,就大声嚷道:“老伙计,快给老道来一壶酒,不用烫,要快,老道酒虫已经爬到喉咙里来了,又干又痒。”
  两人刚在一张“半桌”上对面坐下,弯腰老头连声应着,立即送上一壶酒来,笑道:“道长多年不见了,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茅四道接过酒壶,对着嘴一阵咕咕大喝,才吁了口气,大笑道:“自然是东北风了,不然怎会把贫道吹到西南来?”
  接着哦了一声,急急问道:“老伙计,我问你一件事,最近有没有看到醉鬼张老儿?”
  他口中的醉鬼自然是醉鬼老张三了。
  弯腰老头双目一瞪,说道:“你和他约好了到这里来的?你们莫非有什么事?”
  原来他们是旧识。
  茅四道:“你看到过他了?什么时候的事?”
  弯腰老头道:“昨晚他就在小老儿这里喝酒……”
  茅四一把拉住弯腰老道衣袖,急急问道:“他人在哪里?”
  弯腰老头摇着头道:“昨晚喝得醉醺醺的走了。”
  茅四砰的一声手掌拍在半桌上,说道:“这个醉鬼,老道从金陵找到这里,就是没找到他,他又充军似的充到哪里去了叶楚玉祥心中暗道:”看来这卖酒的老头,一定也是一位隐迹风尘异人了!“
  弯腰老头回身才切来了一盘卤菜,含笑问道:“小哥喝不喝酒?”
  楚玉祥道:“在下不喝酒,老丈这里有面就给在下下一碗面好了。”
  弯腰老头道:“有,有,老汉马上去下。”
  转身朝里行去。
  一壶酒,茅四喝不了几口,就壶底翻天。弯腰老头先送来一壶,只是给他应应急的,这回身进去,就捧了二十斤的一个小坛走出,说道:“道长自己倒吧!”
  茅四接过酒坛,笑道:“还倒什么:直接从嘴里灌下去,不是更过瘾吗?”
  说着举起酒坛,对着嘴就咕咕的喝了下去。
  不多一会,弯腰老头下了一碗面送来,楚玉祥就拿起筷子吃面。
  等他把一碗面吃完,茅四一坛二十斤的酒也已经灌进肚子,站起身道:“走,贺老儿大概也要打烊了。”
  两人走出小酒店,依然是茅四走在前面,但他并没朝大街上去投宿,只是朝一条小径上行去。
  楚玉祥知道他的脾气,不喜欢找客店落脚,这一路走了几千里,都是找庙字去打尖,自己跟着他,反正也已习惯了。
  正行之际,楚玉祥悄声道:“道长,咱们被人缀上了。”
  茅四打了个酒呃,只“唔”了一声,踉踉跄跄的一直朝前走去。
  一会工夫来至一座小山脚下的一间破庙,昂然走入,一句话也没说,就走到神龛东首靠着墙壁坐了下来。
  这时天色已经全黑,小庙就只有这么一间大殿,和草长没胫的小天井。楚玉祥就在石阶上坐了下来。
  和这位四茅君在一起,真是乏味之极,他跑路的时候,多半都是喝醉了酒,一路踉踉跄跄的,自然不好和他说话。
  打尖的时候,他要喝酒,而且喝起酒来,猴急得恨不得把一坛酒一口吞下去,根本没时间和他说话。等到睡觉的时候,他又喝得酪酊大醉,一坐下来,就阖上眼皮,呼呼作声。
  每天都是如此,只有今天,和卖酒老头说了几句话,那是说话最多的一天了。
  楚玉祥也习惯了,你打盹的时候,我就静坐练功。
  现在正待坐下来练功,瞥见庙门左首似有一个人影掩藏着身子往里觑探,心中不禁一动。身形一晃,飞越出墙头,轻如落叶,悄悄落到那人身后,以他目前的功力,那人当然不会发觉。
  楚玉祥这回看清楚了,这人一身黑衣,也是个驼背老人,他先前还以为是卖酒的弯腰老头,但却不像,卖酒老头只是弯着腰。这人背上却有驼峰。
  这下看仔细了,楚玉祥忽然发觉有些不对。
  这驼背老者隐身庙门之外,虽似向里觑视,但看他这姿势,似是正待举脚往里走去模样,但一直是这个姿势,身子一动也不曾动过。
  哈,原来这人被人制住了穴道,才定着身子没有动静,这自然是茅四道长的杰作了。
  既被制住了,他自然要去看看这是什么人,也要问问他是什么人派来的,楚玉祥举步走到这人面前,很快就认出来了,他是江南分令令主诸葛真的手下祁连铁驼。
  祁连铁驼身子被制,看到楚玉祥,似是有了喜色,眨动眼睛,好像有话要说,但却说不出话来。
  楚玉祥抬手替他解开了被制的穴道,问道,“铁老丈是跟踪在下来的?”
  祁连铁驼只活动了下手脚,就扑的跪了下去,说道:“求求楚少侠……”
  他底下的话还没说完,楚玉祥一怔,慌忙双手一伸把他扶了起来,口中说道,“铁老丈快不可如此,快快请起。”
  祁连铁驼却义要往下跪去。他老脸凄楚,续道:“楚少侠,铁光潜守候少侠,已非一日,为的是恳求少侠一伸援手,铁某感激不尽。”
  楚玉祥道:“铁老丈究竟有什么事,但请明说,只要在下能力所及,绝不推辞,千万不可行此大礼。”
  祁连铁驼道:“少侠一诺千金。令主就有救了!”
  楚玉祥道,“铁老丈是说葛大哥?他怎么了?”
  祁连铁驼道:“不瞒少侠说。当初诸葛真奉派担任江南分令令主之前,江南分令只有副令主,没有令主,一切由总监秦大娘代理。秦大娘一再失利,败在少侠手下,自然对少侠衔之切骨,回去之后,就在夫人面前进谗,指令主和少侠结为兄弟,吃里扒外,暗中支持少侠。夫人一怒之下,把令主囚禁冰牢,那冰牢之中,都是千年不化之冰,武功再高的人,被关上几天,就会全身血脉凝结,僵冻而死,铁某一直追随令主,也是看他长大的,这冰牢奇寒,旁人进去就会被寒气侵袭,只有少侠练的是九阴神功,不惧寒冷,可以救人。”
  楚玉祥道:“葛大哥虽是江南分令令主,但也是在下的结义兄长,救他是义不容辞,只是葛大哥是勾漏夫人门下,在下去把他救出来了,岂不更激怒了勾漏夫人,在下并不是怕她,但葛大哥……”
  祁连铁驼道:“事已至此,也管不得这么多了,只要把人救出来了,铁某自有主张。”
  楚玉祥道:“好,不过在下是和茅道长同来的,铁老请随我进去见见茅道长。”
  祁连铁驼道:“和少侠同来的这位道长,好生厉害,老朽刚到庙口,就被他制住奇经穴道,几次运气冲穴,都徒劳无功,休想自解……”
  楚玉祥领着他跨入庙门,目光一注,方才还在神龛东首靠着墙壁睡得呼呼作响的人,这一会却连人影也不见了。不觉咦道:“茅道长人呢?刚刚还在这里……”
  话声甫落,只听茅四道长的声音在耳边说道:“你要帮他去救人,老道不愿见他,老道不和你们走在一起,自然会跟在你们身后,这样有明有暗,救人也容易些,只是你不用和他说明,哦,还有,他若是问起老道是谁,你也别告诉他。”
  祁连铁驼是老江湖,也不待楚玉祥开口,就含笑道:“大概这位道长不愿见铁某了。”
  楚玉祥道:“铁老丈,你且请坐下来再说,咱们去救葛大哥,不知铁老丈可有腹案?”
  祁连铁驼在石阶上坐下,沉吟道:“冰牢在勾漏北峰之下,深处山腹,只有一道入口,而且人口处有人把守,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入,老朽实在想不出如何才能进去,不过那守关之人,和老朽原是素识,他也知道老朽一直跟随令主,只好动之以情,冒险一试了。”
  楚玉祥道:“从这里去,不知还有多远?”
  祁连铁驼道:“咱们是去救人的,自然要避开耳目,那就得多迂回一些路,绕道向北,只要到达山下,到处都有岩穴、可以栖身,就不怕被人发现了。”
  楚玉祥道:“勾漏山戒备很森严吗?”
  祁连铁驼笑道:“玉阙宫雄峙西南,武林中有谁吃了雄心豹胆,敢去惹事?所以除了宫中有人值日。四处很少有人防守,当然,那冰牢是有人守护的了。”
  楚玉祥道:“铁老丈是勾漏山的人,在下有一件事,想请教铁老丈,不知你肯不肯说?”
  祁连铁驼道:“老朽并非真君门下,只是昔年投效真君。充任过值宫武士,后来就奉派担任令主的卫士,那时令主才十二岁。夫人门下有三个嫡传弟子,每人都有一名卫士,出门都得追随左右,但老朽职位低微,活动也只在宫外,宫中的事,知道的不多,不知少侠要问什么?”
  楚玉祥道,“在下请问的是除了冰牢,勾漏山还有什么囚人的地方吗?”
  祁连铁驼听得一怔,说道:“这个老朽倒并不详细,除了冰牢,老朽从未听人说过,那冰牢,原先也不是囚人之处,那里是昔年真君练功之处。据说真君觉得练成玄冰神功,也未必胜得过‘九阴神功’,就放弃了,夫人执掌玉阙宫之后,就改为冰牢,凡是门下弟子,犯了大过,就送往冰牢。视所犯轻重,囚禁一天或两天、三天不等,但送往冰牢之人,如果超过三天,就十有九死,此外好像没有囚人的地方了。”
  他目光一注,问道:“少侠可是有什么人被囚禁在勾漏山吗?”
  楚玉祥道,“和铁老丈说也不要紧,在下也是救人来的。”
  祁连铁驼一怔,间道:“少侠要救的是什么人?”
  楚玉祥道:“不瞒铁老丈说,被囚禁天勾漏山魔宫的是家父和家母。”
  祁连铁驼身躯一怔,张目道:“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十八年前。”
  楚玉洋接着就把父母被勾漏魔女劫持之事,简扼的说了一遍。
  祁连铁驼双眉微拢,思索着道:“这件事老朽怎么从未听说过?如果少侠令尊令堂是被夫人擒去的,至今犹囚禁在玉阙宫,老朽多少总会知道一些……”
  “哦!”
  他忽然低“哦”了一声,自言自语的道:“莫非会是对峙峡?”
  楚玉祥问道:“对峙峡在哪里?”
  祁连铁驼道:“玉阀宫占地极广,内外森严,像老朽等人,只能住在宫外,非夫人亲信,不得擅入,宫外也有两处禁地,一是北峰冰牢,第二处就是对峙峡,是在北峰东南。据说里面两峰对峙,中问隔着一道千寻绝壑,上有石梁可通,列为禁地,除了这两处,老朽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囚人之处?”
  楚玉祥问道:“对峙峡是不是也有入把守?”
  祁连铁驼道:“这个老朽就不知道了,自从老朽投效玉阙宫,二十年来,好像山上从未有人提起过对峙峡,老朽只是在峡谷之外看到过一方禁碑,上面镌有:”入内者死‘四个字。“
  楚玉祥道:“这么说,家父家母很可能就被囚禁在那里了。
  他接着问道:“勾漏宫的主人,不是勾漏山君吗?老丈说的夫人,就是勾漏山君的妻子了?”
  “不是。”
  祁连铁驼笑道:“神君早已不问尘事,就是太君也很少过问宫中之事,现在执掌玉阙宫的夫人,乃是神君的女儿……”
  楚玉祥切齿道:“原来勾漏夫人就是魔女!”
  祁连铁驼轻轻叹息一声道:“老朽为了营救令主,这条老命已经豁出去了,不然像今晚这样向外人泄漏宫中机密,已经是死罪了,好吧,楚少侠令尊堂既然被囚在勾漏山,咱们救出令主之后,老朽就陪少侠去探一探对峙峡。如果令尊令堂确被囚禁在峡中,一不作,二不休,老朽拼着这条老命,也要助少侠一臂之力,把令尊令堂一并救出来。”
  楚玉祥听得极为感动,站起身作了个长揖道:“铁老丈这份高义,请受在下一拜。”
  祁连铁驼慌忙站起,还礼道:“少侠快不可如此,事情能否如此顺利,还不知道呢!”
  抬头望望天色,说道:“时间不早,咱们此时动身,四更光景。就可抵达北峰,天亮之前,咱们就得躲入岩石,才不虑被人发现,”
  楚玉祥问道:“今晚不能救人吗?”
  “不成。”
  祁连铁驼道,“咱们到达北峰,已经快天亮了,救人至少要等到明晚才能行动。”
  楚玉祥道:“好,那我们就快些走吧!”
  两人离开小庙,由祁连铁驼领路,由西门翻出城外,就一路由西而北,走的尽是山间小径。
  楚玉祥只是跟着他奔行,也不知翻过几重山岭,但觉夜色如墨,山林间一片黝黑,根本辨不清方向,只是在崇山峻岭之间,提气疾行。
  这样足足奔行了将近两个时辰,前面的祁连铁驼忽然朝身后打了一个手势。身形随着向右闪去。身法极为快速,一下隐人一处大石之后。
  楚玉祥现在屡经大敌,经验也增长了不少,眼看祁连铁驼正在奔行的人无故闪人石后。
  心中不禁一动,立即跟着飞掠过去。
  祁连铁驼早已急得只是向他打着手势,意思要他快点伏下身来。楚玉祥就在石后隐住身形。
  过不一会,只听得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从远处传来,来人身法似是极快,转眼已经掠到近前,那是两个人的声音。
  突听有人惊啊一声,接着又呼的跳了起来。
  另一个人问道:“你怎么了?”
  先前发出惊啊的人道:“兄弟给大石绊了一下,脚尖踢得好痛!”




  第31章、禁地对峙峡

  另一个人道:“你连山路都不会走了……啊……你怎么踩到我脚上来了?”
  先前那人也啊了一声,怒声道:“我又没踩到你,是你踩到我踢痛的脚尖上了。”
  另一个人又啊了一声道:“你还要踩我,你这是干什么?”
  先前那人又啊了一声,说道:“明明是你踩到我痛脚上,这回还故意踩了我!”
  另一个人道:“你胡说,啊,你又踩了我一脚,姓卜的,你还说不是故意的?”
  先前那人怒声道:“姓崔的,活见你娘的大头鬼,啊,你踩……老子……”
  “砰!”
  那姓卜的身上敢情挨了一拳,立即回手,也砰的一拳,打在姓崔的身上。
  “好哇!”
  那姓崔的大怒道:“这是你先动手的……”
  “砰!”
  他挥手一拳,击在姓卜的身上。
  两人先前互踩对方的脚,现在居然互殴起来,但听“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好像两人都不懂得闪避,你一拳来,我一拳去,记记都打到对方身上。
  而且两人愈打愈快,先前还互相指责对方,现在连话都懒得说了,生怕说话浪费时间,出手就会比对方慢了。
  不过几句话的工夫,两人身上至少都被击中了十六八拳。
  这可把隐身大石后面的祁连铁驼和楚玉祥听得大感惊奇。
  尤其是祁连铁驼,他在勾漏山玉阙宫耽过三十年,这两人的声音自然听得出来,一个叫崔百城,一个叫卜良,都是玉阈宫的武士。
  能当上玉阙宫武士,一身武功,在江湖上来说,都是一流的了,他们居然会和庄稼汉打架一样,一味的蛮打,岂不奇怪?
  只听有人在远处叫道:“喂,喂,你们二位老哥有话好说,怎么半夜三更在山脚下打起架来,这样打下去,是会出人命的……”
  那人尖着喉咙,边走边说,而且还拖着鞋子,一路梯梯拖拖的走来;但等他走过,崔百城和卜良两人,早已打得鼻青眼肿,遍体鳞伤,后力不继,双脚一软,往地上扑倒下去。
  那人好像吓了一跳,低呼道:“乖乖弄底咯,果然出了人命,这可好,我老人家还是快点走,别把事情弄到我老人家头上来,哦,慢点,且摸摸他们口袋,有没有买酒的银子?就算我老人家跟你们二位借的好了……”
  他俯下身子,伸手摸去,口中说道:“咳,真该死,身上一文钱都没带,出什么门?这面小旗有什么用?”
  随手呼的一声,朝石上丢来。接着好像又摸到了什么,气道:“这劳什子倒是铜做的,只是换不了酒,又有屁用?”
  又呼的一声朝石上丢来,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他又自言自语的道:“不过你们二位躺在这里总不大好,野狼野狗会把你们当点心,我老人家活了一大把年纪,就是心地好,就送你们去一个地方安安稳稳的躺着吧!”
  说完,一手一个,挟在肋下,又梯梯拖拖的朝来路走去。
  楚玉祥躲在大石后面,只觉这人说话的声音听来极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来。这就伸头看去,山径上已经只有一条瘦小的黑影,根本没看清楚他是谁?
  突然心头一动,暗道:“对了,这人不就是在无为州酒楼上见过的瘦小老头?他不就是茅四道长和自己找上金陵去,一直没有找到的醉果老张三,还有谁来?”
  就在此时,只听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别忘了把那两件东西带走。”
  祁连铁驼缓缓直起腰来,说道:“奇怪,崔百城、卜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他们怎么又会无缘无故打了起来……”
  突然目光一动,看到离身边不远的大石上,插着一面三角小旗,再定睛一看,旗下还有一块三角形的铜牌,端端正正嵌在石面之上!口中不觉惊咦道:“玉阙宫旗令,腰牌,这楚玉祥道:”铁老丈,方才这位老人家,好像是醉果老张三老人家!“
  祁连铁驼一惊,说道:“少侠认识他吗?”
  楚玉祥道:“在下有一次曾在酒楼上见过他,方才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来,是这位老人家用‘千里传音’跟在下说的,别忘了把两件东西带走。”
  “别忘了把两件东西带走?”
  祁连铁驼忽然唔了一声,点点头道:“对,这面玉阙宫旗令,正是夫人的金令,这方腰牌,也正是传达命令的人的身份证明……难道夫人要他们传达什么命令来的?”
  说到这里,忽然面露喜色、哦道:“有这两件东西,就可以把令主顺利的救出来了!”
  楚玉祥道:“那就不能等到明天了,这里离冰牢远不远?我们马上得采取行动才行。”
  祁连铁驼点头道:“少侠说得对,这两人是奉命出来的,办完事,就得回去缴回旗令,这样吧,少侠请把旗令、腰牌一起收好,咱们立时就去,不过少侠要沉着一点。”
  接着就低低的和楚玉祥说了一阵,楚玉祥听得不住的点头。
  “好了,咱们走。”
  祁连铁驼话声一落,就领着楚玉祥急步奔行,不过一刻工夫,已奔到一座插山高峰的山麓。
  祁连铁驼脚下放慢,回头道:“到了。”
  举步朝一条石子小径上走去。
  那是一道峡谷,祁连铁驼刚走近谷口,就听到有人喝道:“来的是什么人,还不站住?”
  两名黑衣汉子从谷口走了出来。
  祁连铁驼抱抱拳道:“铁某随同令使有紧急命令,要见原令主。”
  左首黑衣汉子连忙躬身道:“小的奉命守护谷口,请令使出示令牌。”
  楚玉祥把那方铜牌交给祁连铁驼,祁连铁驼摊在掌心,朝那汉子面前送去。
  右首汉子立即“擦”的一声打着火筒,左首汉子举目朝祁连铁驼掌心铜牌看了一眼,就躬躬身道:“令使二位请进。”
  祁连铁驼收回手掌,双手把铜牌交还楚玉祥,依然走在前面,楚玉祥端着架子,跟在他身后而行。
  谷道并不太长,折而向右,就到了一座石窟前面,石窟是一个圆洞门,门口仍然站着两个黑衣汉子。
  这回祁连铁驼没待对方开口,就喝道:“你们还不前来见过令使?”
  两名黑衣汉子抱拳道:“属下见过令使,并请令使出示令牌。”
  楚玉祥右手一摊,徐徐说道:“二位速替本座报知原令主。”
  情形和方才一样,向右首一个打着火筒,左首一个躬身验看了铜牌,说道:“令使请随属下进去。”
  说完,从怀中取出一支火筒,打着了走在前面引路。
  祁连铁驼躬身道:“令使请。”
  楚玉祥就大步跟在右首汉子身后,跨进石窟。
  祁连铁驼是令使的跟班,自然只有走在后面的份儿。
  石窟相当深透,两边各有一排十数间石室,敢情是原关主手下武士们的住处了。
  那领路汉子一直走到尽头左首一间石室门口,脚下一停,在铁门上轻轻叩了两下。
  铁门上开启了一个小窗口,有人间道:“有什么事?”
  领路的汉子凑着头说道:“快请关主起来。宫中有令使来了。”
  “好。”
  里面那人急忙掩起小窗,敢情去报告原关主了。
  这回很快,就听到铁门开启的声音,铁门立时打开,一道灯光随着照出,一个身穿蓝布长袍的高大老人急促迎了出来。
  祁连铁驼慌忙朝楚玉祥道:“这位就是原关主。”
  一面又朝原关主道:“这是玉令使。”
  原关主浓眉如帚,巨目凝光,看了楚玉祥一眼,连忙抱拳道:“玉令使请到里面坐。”
  楚玉祥也抱拳道:“在下还是第一次和原关主见面,但原关主的大名,在下已经久仰了。”
  原关主当然不会想到这位宫中令使会是假的,闻言连忙笑道:“彼此、彼此,兄弟也久仰得很。”
  一面又朝祁连铁驼拱拱手道:“铁老哥久违了,快请。”
  三人进入铁门,这是原关主平日的起坐室,放着几张椅几。原关主抬手肃客,请楚玉祥上坐。
  楚玉祥道:“原关主不用客气,兄弟是奉夫人金令来的。”
  他先取出铜牌,送给原关主验看。
  原关主心中暗道:“这位玉令使年纪轻轻,居然还是铜牌护法身份,敢情是夫人面前的红人了。”
  一面连忙拱手道:“玉令使快请收起令牌,兄弟和铁老哥相识二十年,由铁老哥陪同令使前来,那还有错?”
  楚玉祥收起铜牌,又从怀中取出三角令旗,说道:“原关主,夫人有令……”
  他故意拖长语气。
  原关主看到夫人旗令,慌忙躬下身去,说道:“属下原锦成参见旗令。”
  楚玉祥徐徐说道:“夫人要在下持令前来,命关主把囚禁在这里的诸葛真释放出来,随在下去见夫人。”
  “是。”
  原关主直起身,迟疑了下才道:“夫人颁下旗令,属下自当遵命,只是……”
  他不敢说下去,但显有为难之处。
  祁连铁驼道:“原关主,夫人要你把诸葛真放出来,这有什么好为难的?”
  原关主望望旗令,朝祁连铁驼苦笑道:“铁老哥,夫人颁下这道旗令,大概是你向夫人苦求来的,夫人念你追随诸葛令主多年,一片忠心,不忍使你失望,才颁下了旗令,其实并无放人之意。”
  祁连铁驼怒声道:“玉令使传达夫人旗令,难道还是假的不成?”
  原关主连连拱手道:“兄弟怎敢说旗令有假?铁老哥千万不可误会。”
  祁连铁驼道:“那你怎么说夫人并无放人之意?”
  原关主道:“铁老哥请勿激动,事情是这样,当初夫人命人送来诸葛真之时,曾有愉令,要释放诸葛令主,必须有夫人的玉牌方可主人。夫人要玉令使持来旗令,很明显的是并没有放人之意,大概念在你铁老哥忠心耿耿,才要玉令使持令同来,准你进去看看诸葛令主了。”
  楚玉祥冷声道:“原关主,在下是奉夫人面谕,要在下把诸葛真带去面见夫人的,你不放人,在下如何去向夫人覆命?”
  祁连铁驼只知诸葛真被囚禁在冰牢,却不知冰牢如何走法,自然不愿双方闹僵,忙道:“也许夫人忘了交代原关主的话,经兄弟在宫外苦苦哀求。才命玉令使持旗来的,这样也好,兄弟进去见见诸葛令主,回头再去禀明夫人,请她颁发玉牌,释放诸葛令主,这样二位都可以不用为难了。”
  原关主点着头,连连抱拳道:“铁老哥这话不错,这样,玉令使也有了交代,兄弟也可以不至失职了。区区愚忱,务望玉令使不介意才好。”
  楚玉祥只轻哼了一声,显然有些不高兴。
  原关主心中暗道:“你不过是夫人面前的近臣罢了,哼,老子投效玉阙宫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吃奶哩,现在居然端起架子给老子看了。”
  但这话他只是心里想想而已,这两个人,他可一个也得罪不起,一面陪着笑道:“玉令使,铁老哥,兄弟这就陪二位进去,看看诸葛令主吧!”
  祁连铁驼一抬手道:“原关主请。”
  原关主拱拱手道:“兄弟给二位带路。”
  当先举步走出,楚玉祥、祁连铁驼紧跟在他身后走出石室。
  原关主走到右首一间石室的铁门口,从身边取出一个铁钥,开启铁锁,用手拉开铁门,仍然由他领先,走了进去。
  两人跟着走入,原关主已从身边取出一个火筒,打着了,举步朝前行去,不过走了十几步,前面又有一道厚重铁门。
  他依然用铁钥开锁,打开铁门,举步走入,就有一阵寒气逼人而来。这铁门之内,就是一道往下的石级,他领先走了下去。
  两人随他走入,寒气也在逐渐增加,愈往下愈盛。
  走完一百多级石级,气候已如严冬,森寒之气,凛冽得使人感到身上好像没穿衣服一样,大概普通人到了这里,已会忍受不住。
  石级尽头,不过几步路,又有一道铁门。原关主脚下一停,说道:“诸葛令主就在里面了。”
  他过去开启铁锁,拉开一扇极为厚重的铁门,铁门乍启,一股奇冷澈骨的寒气,扑涌而出,连原关主、祁连铁驼两人都忍不住打着冷噤。
  铁门内是一问极为宽敞的石窟,一眼望去,四壁晶莹,都是极厚的坚冰,也许这石窟本来是一个深潭,现在潭水都结成了坚冰,平整光滑。
  窟顶也凝结了冰,许多冰条缨瑶下垂,就像是石钟乳,上下四面,都晶莹照人,宛如进了水晶宫一般。
  楚玉祥目光一动,就看到左首冰壁下垂首坐着一个长发披散的女子,脸色苍白,不见一点血色,看她脸型,遐宇之间,依稀就是结义大哥葛真吾!
  结义大哥会变成女子,一时之间,几乎愣住了!
  祁连铁驼看得身躯一震,急急问道:“原关主,令主她……”
  原关主道:“令主处身在这么奇寒澈骨之地,自然只好运功御寒,大概还不碍事,咱们过去看。”
  祁连铁驼立即以“传音入密”说道:“楚少侠,你要以极快手法制住原锦成,才能把令主救出去。”
  说话之时,三人已经走近那女子身前。
  楚玉祥问道:“原关主,诸葛令主是不是支持不住了?”
  原关主陪着笑道:“这里奇寒澈骨,诸葛令主已经熬了三天,换作旁人,只怕一天也熬不过。”
  楚玉祥道:“你快看看,她是不是还有救?”
  原关主答应一声,俯下身去,说道:“诸葛令主、玉令使、铁老哥……”
  话声未落,楚玉祥已经手起指落,点了他背后两处穴道。
  祁连铁驼急忙闪身而出,抢到诸葛真身边,急急问道:“令主,你怎么了?”
  诸葛真坐着的人全身僵硬,一言不发。
  祁连铁驼忍不住滚落两行老泪,颤声道:“看来令主已经没有救了!”
  楚玉祥道:“铁老丈,葛大哥也许只是忍受不了这里的寒气侵袭,才冻僵了身子,且让在下度气试试。”
  祁连铁驼流泪道:“老朽数十年苦练,进入这里不过一会工夫,身子已感到寒冷难耐,令主已经被关禁了三天……”
  “不妨事。”
  楚玉祥道:“她坐下来运功抗寒,脸上虽然毫无血色,但远不是死色,可能心头还肴微温,在下替她度入真气,可能还有救呢。”
  他因诸葛真是女儿之身,不便去摸她胸口,说完,立即伸出手去,按住诸葛真后心“灵台穴”上,然后运起神功,缓缓度了过去。
  要知他如今已把绿袍师父的“太素阳功”和祖师父的“纯阳玄功”修为合一,阴阳调和,这股真气,正是天道中和之气。
  度入诸葛真体内,本来已经被冰寒凝结的血脉,立如阳春解冻,循着她经络向四肢百骸流注,宛如水到渠成,丝毫无阻。
  楚玉祥面有喜色,说道:“铁老丈,葛大哥血脉经在下真气催动,已可畅通无阻,不会有事了。”
  祁连铁驼听得暗暗惊奇不止,心想:“他在和令主度气行功之际,还能开口说话,这份功力,自己勤修苦练了几十年,当真望尘莫及!”
  心中想着,却不敢和他多说,只是眼睛一霎不霎的望着诸葛真脸上。
  不过盏茶工夫,诸葛真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呼吸也渐渐恢复正常,祁连铁驼直到此时才算放下了心。
  但这一阵工夫,他已感到寒气从脚底传来,身上也愈来愈冷,心中大为惊凛,这冰牢果然厉害,自己如若被囚禁上三天,只怕也会全身冻僵了!
  这样又过了一盏茶热工夫,诸葛直才长长吁了口气,缓缓睁开眼来,看到自己身边站着原锦成和祁连铁驼两人。(楚玉祥在她背后)不知是什么人在替自己运气行功,这就叫道:“铁老,我已经好了,替我度气运功的是谁呢、快请他住手了。”
  祁连铁驼喜得滚落老泪,说道:“令主果然好了,真是谢天谢地……”
  楚玉祥收回按在她后心的手掌,说道:“葛大哥,是小弟救你来了。”
  诸葛真听得一怔,急忙站起身来,回过身去,看到楚玉祥,心间不禁一阵凄楚,感动的道:“是你,你救了我一命,你们怎么进来的?”
  他在凄楚之中,流露出惊愕和关切之情。
  楚玉祥一指原关主,含笑道:“铁老和小弟自然是原关主领进来的了。”
  祁连铁驼问道:“令主体内真气是否恢复了,我们那就快些走吧!”
  诸葛真黯然惨笑道:“铁老要我到哪里去?天下虽大,能有我容身之地吗,今晚之事,若是给师傅知道了,我固然难逃一死,你们也无法脱身。贤弟,你从死神手中把我救回来。诸葛真永远记在心里的,这里不可久留,你们快些走吧!”
  祁连铁驼急道,“令主,老朽和楚少侠冒了极大危险,好不容易诓进来的,此事可一不可再,你既已复原,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诸葛真微微摇头道:“铁老,你在玉阙宫多年,应该知道我如果跟随你们出去,徒自增加你们的困难,也会连累了楚贤弟……”
  楚玉祥剑眉一挑,说道:“小弟要是怕了玉阙宫,也不会找上勾漏山来了,大哥只管放心,快跟我们一起出去,时间不多,小弟还另有要事在身……”
  祁连铁驼点头道:“令主也不想想,夫人若有师徒之情,会把你送到这要命的地方来?今晚若非楚少侠神功相助,你这条命还保得住吗?好死不如恶活,连老朽豁出去了,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时间太长了会引起外面的人注意,此处深入地底,只要上面的人发觉不对,把铁门关上,咱们都出不去了。”
  诸葛真仰首道:“铁老,这一出去,我本无叛师之心,也永远说不清了。”
  祁连铁驼道:“说不清,说得清那是以后的事,时间宝贵,一切上去了再说不迟。”
  楚玉祥道:“铁老丈,这位原关主呢,怎么办?”
  祁连铁驼道:“自然要把他带上去,不然咱们出去就会有麻烦,而且少侠还要去对峙峡救人,咱们行踪不能泄漏了,把他留在上面,自然比留在这里要好。”
  一面以“传音入密”说道:“此人由少侠押他上去,到了上面,就得立时废去他武功,但不能让他知道,只说封住了他几处经穴,暂时失去武功,在十二个时辰之内经穴不解,就会终身残废,等咱们办完了事,自会替他解开经穴,他就不敢声张了。”
  他要以“传音入密”和楚玉祥说话,自是怕诸葛真反对了。
  楚玉祥也以“传音入密”说道,“在下省得。”
  祁连铁驼催道:“令主快些走吧!”
  诸葛真看了楚玉祥一眼道:“贤弟……”
  楚玉祥道:“大哥快先走,小弟还要替原关主解开穴道。”
  说着,举手朝原关主身上连拍了两下。
  原关主倏地睁开眼来,吃惊的道:“玉令使、铁驼,你们把兄弟怎么了?”
  楚玉祥冷然道:“诸葛令主全身血脉僵硬,你总看见了,兄弟已要铁老送她上去,请夫人开恩,此事自有兄弟完全负责,与你关主无关。”
  原关主道:“但令使何故点我穴道?”
  楚玉祥方才加拍两掌,仍然封住了他双手经穴,只让他双足能行动而已,闻言笑道:“铁老曾说原关主武功高强,在下若是不制住你双手,怕你未必同意咱们的行动,只要到了上面,在下自会立即解开原关主双臂经穴的,暂时只好委屈了。”
  原关主哼了一声道:“你玉令使持有夫人旗令而来,有你这句话就好,反正此事全由二位负责,兄弟穴道受制,夫人责怪下来,也怪不到兄弟的头上了。”
  楚玉祥道:“原关主知道就好,请吧!”
  两人走出冰牢,(祁连铁驼和诸葛真已经先上去了)原关主道:“兄弟双手不能动,这道铁门就烦劳玉令使锁上了。”
  楚玉祥只得替他关上铁门,又加了锁,两人一路拾级而上,一会工夫,已经登上石级,走出第二道铁门,楚玉祥依然关上铁门,也锁上了锁,就在回手之际,挥手一掌拍在原关主的身上。
  原关主陡觉全身一震,一缕寒气渗入体内,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张目道:“玉令使,你这做什么?”
  楚玉祥突然脸色一沉,双目之中射出两道森寒似剑的眼神,注视着原关主喝道:“原关主,在下方才使的是夫人的特殊闭穴手法,使你暂时失去了武功,如果十二个时辰不解,你会终身残废,你可知令主是被秦婆子谗言所害,咱们救出令主,在尚未晋见夫人获得恩准以前,绝不能让秦婆子知道。兄弟封闭你经穴,就是要你乖乖的在这里住着,不准有人出谷一步,等兄弟面见夫人之后,自会前来替你解穴,否则除了夫人,没有第二个人可以给你解穴的。”
  原关主双手果然已能活动,只是武功被封闭了,当然信以为真,心想:“看来这玉令使果然是夫人的亲信,听他口气,这种闭穴手法,除了夫人,只有他会了。”
  一面说道:“玉令使只管放心,此事由玉令使和铁老哥二人负责,兄弟怎么会去告诉秦婆子?”
  楚玉祥道:“如此就好,咱们可以出去了。”
  两人退出右首石室,回到左首原关主的起坐室,只见祁连铁驼扶着神情委顿的诸葛真已坐着等候。
  看到楚玉祥和原关主走入,祁连铁驼忙道:“玉令使,咱们该走了,令主体内被寒气侵袭,经络凝结,非夫人神功,无法救治,咱们要早些去宫外跪求才好。”
  楚玉祥点点头,回头道:“原关主,如果在咱们未见到夫人之前,让秦婆子知道了,那就莫怪兄弟会对你不客气。”
  原关主忙道:“玉令使方才已经告诉兄弟了,就是不再叮嘱,兄弟也绝不是多事饶舌的人。”
  祁连铁驼扶着诸葛真先行退出。
  楚玉祥朝原关主拱拱手道:“原关主请休息吧,兄弟告辞了。”
  原关主对这位夫人面前的红人,可真还不敢得罪,他虽然经穴受制;武功已遭封闭,(其实已被楚玉祥废去)还是送出铁门,连连拱手道:“玉令使好走,兄弟不送了。”
  楚玉祥回头以“传音入密”说道:“原关主放心,兄弟会在午前赶来替你解开经穴的。”
  说完,急步往前行去,赶上祁连铁驼,仍由楚玉祥走在前面,三人出了石窟,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
  这一路上,祁连铁驼已把楚玉祥父母可能被囚禁在对峙峡的事,和诸葛真说了。
  诸葛真听得一怔,说道:“对峙峡囚禁了人,我怎么会从没听说过呢?”
  祁连铁驼道:“令主进去过。”
  诸葛真道:“没有,那里谷口立有一方禁碑,‘擅入者死’,谁都没有进去过。”
  祁连铁驼道:“如果里面没有囚禁什么人,为什么要列为禁地,不准有人进去呢?”
  诸葛真望望楚玉祥,问道:“贤弟决心要进去吗?”
  楚玉祥站定下来,抱抱拳道:“现在诸葛姑娘已经脱险,铁老丈,你还是陪同诸葛姑娘赶快离开此地,在下家父家母可能被囚禁在对峙峡,在下是非进去不可,此事二位不用管了。”
  祁连铁驼还没开口,诸葛真已经说道:“贤弟这话就见外了,不说我这条命是贤弟救的,我们结为异姓兄弟,情同手足,诸葛真虽是女子,岂是不顾道义之人?贤弟令尊令堂既然可能被囚禁对峙峡中,自是义无反顾,非进去不可,我既然知道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贤弟一个人去涉险,何况我自己是叛离玉闷宫的人,好歹也要陪贤弟去走一趟。”
  说到这里,回身朝祁连铁驼作了个长揖,说道:“铁老,承你冒险相救,现在已经把我救出来了,你对我的恩情,诸葛真永远铭心刻骨也不会忘记的。楚玉祥和我是结义兄弟,他要进入对峙峡去,我决心陪他同去,纵然粉身碎骨,也要一死以酬知己,铁老不用去了,我们如能活着出来,自有再见之日,铁老还是……”
  祁连铁驼没待她说完,正色道:“我救出令主,心愿已了,此去对峙峡,我是陪楚少侠去救他令尊令堂的,并不是陪同令主去的。令主决心进入对峙峡去,是欠兄弟之情,铁某是楚少侠的朋友,陪同楚少侠进入对峙峡去,是欠朋友之义。这与令主毫不相干,今天,楚少侠是非去不可,铁某也非去不可,令主不用撵我走,我是不会走的。”
  诸葛真道:“好,既然铁老这么说了,事不宜迟,那就快走吧!”
  楚玉祥感动的道:“二位这份大德……”
  诸葛真不让他说下去,笑了笑道:“贤弟,你如果不忘我们结义之情,我比你大了一岁,我们就以姊弟相称好了。”
  楚玉祥连忙拱手道:“姊姊吩咐,小弟自当遵命。”
  诸葛真被他这声“姊姊”叫得心头一甜,粉脸微红,说道:“快走吧,玉阙宫的人虽然很少到这里来,万一遇上了总是麻烦。”
  三人加紧脚步,一路朝东南奔去,不过顿饭工夫,已经奔到一处峰峦之下。
  祁连铁驼抢先走在前面,循着山脚绕行过去。
  等到绕过山脚,但听水声洪洪,一道山涧奔流,从两山之间流出,水势湍急,前面已是两山夹峙的谷口。
  石崖上果然镌着海碗大的“擅入者死”四字。
  祁连铁驼回头道,“进去就是对峙峡了,老朽给楚少侠领路。”
  楚玉祥道:“铁老,还是在下走在前面。”
  诸葛真道:“玉弟,铁老就是这个脾气,你不用和他争了。”
  祁连铁驼话声一落,早已举步朝谷中走入。楚玉祥、诸葛真就紧随他身后而地。
  这道山谷,中间是一道宽阔的山涧。两边山峰壁立如削。他们是从左首石壁下沿着山涧往里行去。
  一路上居然没遇上人,只是沿途俱是嶙峋乱石,高低不平,人走在上面,就得连纵带跃,好在三人都有一身极高的武功,脚尖点动,起落如飞。却也丝毫不慢。
  片刻工夫,就已赶到谷底。但见一道玉龙似的飞瀑,从迎面一座高峰缺口,直挂而下。
  相距还有十来丈远,就细雨蒙蒙,寒气逼人,洪洪之声,震耳欲聋,硬把一座高山划分开来,变成了东西两岸,无法飞渡。
  从入谷一直到达谷底,始终没见过半个人影,可见这对峙峡根本就没人看守,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那么谷口何以要镌上“擅入者死”四个字,把对峙峡列为禁地呢?
  楚玉祥望着寂寂空山,不禁犹豫起来,爹、娘没被囚禁在这里,那会禁在什么地方呢?玉阙宫?
  诸葛真道:“玉弟,看来这里并没有人。”
  祁连铁驼接口道:“不错,这地方十分荒凉,好像很久没人进来了……”
  楚玉祥仰首向天,吁了口气,他本来只是吁一口胸中闷气而已,并没有什么意思,但这仰首,发现两座山腰间,有一道中间断去了十来丈的石梁。
  心中不禁一动,付道:“上面既有石梁,那就证明山腰上必有可以通行的路了,自己该上去看看才是。”
  但回身仰望上去,自己站立的一边,(山涧左首)峭壁如削,根本无法可以攀登得上去。
  诸葛真柔声道:“玉弟,看来令尊令堂不会在这里了,我们走吧!”
  楚玉祥伸手一指横在半空的石梁,说道:“姊姊请看,上面不是有一道石梁吗?如果上面没有通路,就不会有这道石梁了,小弟想上去看看。”
  诸葛真一呆道:“这两边的石壁,都陡峭如削,怎么上得去?”
  她沉思了下,回头道:“铁老,你看有没有路可以上去?”
  祁连铁驼看了瀑布附近霏霏蒙蒙的白雾一眼,说道:“咱们一路进来,者朽都留意了,两边山峰如削,根本无法上得去,只有那瀑布里面,无法看得到,楚少侠和令主在这里稍候,老朽进去看看。”
  楚玉祥道,“我也去。”
  诸葛真道:“你还是让铁老进去的好,他经验丰富,如果有通路,一定可以找得到,如果找不到,你去了也没用。”
  祁连铁驼在他们说话之时,已经举步朝白雾中走了进去。
  楚玉祥只得和诸葛真站着等候。
  诸葛真回过身朝楚玉祥道:“玉弟,我真想不到我们还有见面的一天,我被关进冰牢,自以为此生此世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坐在冰牢之中,阖上眼皮,就看到你站在我面前,等我口里大声叫出贤弟来,你就不见了,我自认必死,所以一直阖着眼皮,只想多看你一眼……”
  她从出了冰牢,一直有祁连铁驼在旁,直到此刻,两人才单独相处,这话藏在心里已经很久了,现在才有吐露的机会,但话声出口,晶莹的泪珠,忍不住夺眶而出。
  楚玉祥心头一紧,连忙笑道:“现在我们不是已经见面了吗?”
  诸葛真幽幽的道:“姊姊要把这话告诉你,我们自从结为兄弟,我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我说这话,并不是不顾羞耻。你从冰牢里把我救出来,我已经决定了,士为知己者死,我纵然粉身碎骨,也要一死以酬知己……”
  楚玉祥忙道:“姊姊快不用说了。”
  诸葛真含泪道:“我要说……”
  看着诸葛真梨花带雨的模样,楚玉祥心中一阵激动,猛的搂住了诸葛真,道:“姐姐的心我都知道!小弟真不知该如何报答姐姐如此厚爱!”
  “姐姐不求什么,只求弟弟心里能有姐姐,姐姐就心满意足了。”
  楚玉祥没再说些什么,只是抬起诸葛真俏巧的下巴,凝视着她,眼中充满了热情的火焰。诸葛真给瞧得心慌意乱,粉面飞红。楚玉祥缓缓凑近,他的鼻子几乎贴上了诸葛真小巧的琼鼻。诸葛真感觉到对方强烈的男性气息,心神恍惚给迷惑了,他的嘴唇以极缓慢的速度,向她的樱唇移近。诸葛真避无可避,稍一迟疑,香唇已被封住。
  楚玉祥吻得更加热烈了,诸葛真给吻得意乱情迷,鼻息更加凌乱了。楚玉祥的舌头巧妙温柔地撬开她的玉齿,诸葛真嘤咛一声,檀口半开,已被他的舌头乘虚而入,吸吮着她的香舌。诸葛真樱口失守,更是不胜娇羞,但又被这种新鲜的快感震撼得不知如何反应,只得任由他继续轻薄。
  楚玉祥熟练地吸吮着她的香舌,吸取她的香津,诸葛真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来,琼鼻发出一连串的娇哼。在楚玉祥努力不懈的热吻之下,终于使她放弃了抵抗,唇儿半开,让楚玉祥的舌头入侵她的嘴里,吻着……吻着……甚至还伸出了小香舌和楚玉祥交缠吸吮。两人吻得是那么的狂热,两个人的呼吸都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她的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起来,饱满丰耸的胸脯也上上下下地起伏个不定。楚玉祥爱怜地看着她娇艳的脸庞上透着晕红的色泽,一只急色的魔手悄悄地伸到她的胸前抚摸着,揉着饱涨的玉乳。
  诸葛真俏脸羞红,一双媚眼紧闭着,她知道楚玉祥想干什么,这一刻她等了很久了。事实上,她预备在向楚玉祥吐露心中爱意之时,便做好了献身的准备,因此,她刚才已暗暗嘱咐祁连铁驼在未收到她的信号之前,不要现身。
  楚玉祥的手慢慢的解开诸葛真的钮扣,终于露出了那对坚挺的乳房。一阵阵处子的泌香,从诸葛真的身上阵阵传来。楚玉祥的舌头,顺着诸葛真那雪白的脖子,到了诸葛真那性感的酥胸上。坚实的乳房,迷人的胴体,给了楚玉祥一股无名的诱惑,疯狂的刺激。楚玉祥的嘴对着那颗艳红的乳头,轻轻的咬,轻轻的含。另一只手,则旋转揉搓着奶头。
  诸葛真被逗得有点受不了,不自禁的把那丰满的胴体扭动着,口中哼叫着:“嗯……嗯……哦……”
  楚玉祥吻得心头火起,他挥动双手,三扒两剥之下把身上的衣物脱了个精光。然后快速的在地上铺好,抱起诸葛真的身体,将诸葛真轻放在“床”上,“姊姊,把衣服脱掉好吗?”
  楚玉祥急忙问道。
  “嗯。”
  诸葛真嗯了一声,点点头,算是默许。
  楚玉祥如奉玉旨,迅速替她脱下衣裙,退掉她的亵衣,赤裸裸的玉休,刹时横陈眼,前洁白而透红,细腻的皮肤,无一点瑕疵可寻。结实而玲珑的玉乳,在胸前起伏不定,均衡而有曲线的身材,滑溜溜的平坦小腹,修长浑圆的大腿,真是上帝的杰作。令人遐想的三角地带,充满神秘,像未开发的幽谷,令人向往。只见得黑细阴毛中,深藏着阴户,忽隐忽现,微微露出阴唇,红都都,就像婴儿张着小嘴,一开一台,还正流着口水呢!淫水沾着阴毛、阴户、屁沟,大腿根部。看得楚玉祥,眼里射出欲火,虎视眈眈的望着那可爱的地带。疯狂的搂住她曲线玲珑的娇躯,吸吮着她那鲜红的乳头,右手往那神秘的阴户抚摸。这时诸葛真的淫水更像缺堤的江水,直往外流。
  楚玉祥伸出中指,顺着淫水,慢慢的往里面插,插进一点时,诸葛真皱着眉头叫:“啊……痛……弟弟……慢点……”
  楚玉祥便按住不动,但手指她的阴道紧紧夹住,四壁软绵绵,暖杏很舒服,就这样将手指插在里面,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会,诸葛真感到阴道里,痒、麻、酥酥地,非常难过。
  “好弟弟,里面好痒。”
  说着,便将屁股用力的往上抬。楚玉祥一见,就将手指再往里插,便不时地将手指抽出,在她的阴核上挖弄,不一会儿,诸葛真的淫水更是越流越多。
  “好弟弟……嗯嗯……喔……”
  说着诸葛真伸出手,去握楚玉祥的宝贝,一抓之下,那原有七寸长的宝贝,刹时更君暴胀龟头一颤一颤,像是欲冲出重围的猛兽似的,把握不住。
  “啊……弟弟你的那么大……我怕……”
  诸葛真有点担心的说。
  “好姐姐,不要怕,我会慢慢的弄,你放心好了。”
  楚玉祥见她恐惧的样子,便安慰的说着。
  在她的玉手拨弄下,楚玉祥更是觉得欲火冲天,浑身火热热的,本能的便抽出手来,翻过身子,搬开她的双腿,用手扶着宝贝,在她的桃源洞口一探一探的,徐徐将宝贝插进玉门。
  “好弟弟……这么大……有点痛……”
  诸葛真略疼痛,反手握住宝贝,娇羞轻声的道。
  楚玉祥一翻身,把她的娇躯弄平,炽热的龟头,抵着洞口,一面深吻香唇,紧吭香舌,两手更不停地揉燃乳头。经过这样不停的挑逗,直到她全身轻抖,桃源洞口更似黄河犯滥,终于忍不住发自内心的痒,娇喘呼呼的呻吟着。
  “弟弟……好弟弟……你可以慢慢的……轻经的弄……”
  说话间,又把双腿八字分得更开,挺起臀部,迎接龟头。楚玉祥知道她此时芳心大动,便微微一用力,鸡蛋大的龟头,就套了进去。
  “啊……痛死我了……”
  此时龟头已抵处女膜,楚玉祥感到有一层东西阻碍。又见诸葛真头冒着汗,眼睛紧闭,眼角边挤出泪水,便按兵不动,不再往前推进。再说自己也不忍心使她痛苦,便用右手举起龟头,不停地在阴户口插送,左手却仍按在她孔尖上,一阵揉捏,一面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好姐姐,现在觉得如何了?痛得厉害吗?”
  “弟弟……就这样……等一会再慢慢的动……姐姐此时有点胀痛……而里面痒得难受……”
  就这样的轻怜蜜爱,尽情挑逗,使得她淫水如泉,不停的往外流,只见她双腿乱动,时而缩并,时而挺直,时而张开,同时频频迎起屁股,迎合著龟头的轻送,这十足的表示她淫兴已达极点,已到难以忍受的地步。楚玉祥见时机已经成熟,将含在阴道的龟头,轻轻的顶进,不时还抽出龟头在洞口捻动。
  诸葛真此时淫兴狂动,猛地紧拥住楚玉祥脖子,下身连连挺迎,娇喘连连的说:“弟弟……姐姐……现在不痛了……里面很难受……痒痒地……麻麻地……好弟弟……只管用力……插进去……”
  就当她咬紧牙关,屁股不佳往上挺迎的刹那时间,楚玉祥猛吸一口气,宝贝怒胀,屁股一沈,直朝湿润的阴洞,猛然插入。“
  叱。“
  的一声冲破了处女膜,七寸多长的宝贝,已全根尽没,胀硬的龟头深抵子宫口。
  诸葛真这一下痛得热泪双流,全身颤抖,几乎张口叫了出来,但却被楚玉祥的嘴唇封住。楚玉祥见她痛得厉害,伏卧不动,而整根宝贝,被小阴户紧紧的夹住,十分好受,舒服。他们就这样的拥抱了好一会儿之后,诸葛真阵痛已过去,里面反而痒痒地,麻酥酥地感到难受。
  “姐姐,现在还痛吗?是不是觉得好些?”
  楚玉祥在她耳边,轻柔的道。
  “好弟弟……现在好了些……只是你要轻点……姊姊怕受不了……”
  诸葛真轻轻地点头,俏脸微笑道。
  楚玉祥很听话的把龟头慢慢抽出,又缓缓的插下,这是逗引女人,情欲升高的一种技术,这样轻油慢送的半晌,诸葛真已淫水泉涌,娇喘微微,显得淫狂快活,情不自禁的摇动蛇腰,向上迎送。
  楚玉祥见她苦尽甜来,春情荡漾,媚态迷人,更加欲火如炽,紧抱娇躯,耸动着屁股,一阵比一阵快,一阵比一阵猛,不停的拼命狂插,不时的还把龟头抽出来用肉棱子揉搓着阴核。
  就这样的继续抽送,只插得诸葛真娇喘连连,媚眼如丝,娇声轻喘道:“弟弟……好弟弟……姐……姐……好……舒服……啊……嗳……喔……渍渍……真会干……美……美死我了……”
  诸葛真的小浪穴,淫水洋溢,被龟头的肉棱,冲括得噗叱噗叱奏出美妙的音乐。楚玉祥正值血气方刚,如狂蜂戏蕊,经震快活。诸葛真经过这一阵狠插,性感又达高潮,两臂抱紧楚玉祥的背部,粉腿跷上紧勾着他的屁股,同时颤动臀部,向上迎凑。楚玉祥见她春情荡漾,浪态迷人,更是紧紧抱住娇躯,用力抽插,并不时把宝贝抽出,用龟头磨擦着阴核,然后又狠力的插了进去。
  楚玉祥一面抽送,一面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姐姐,现在觉得怎么?还痛不痛?弟弟插得舒服吗?”
  诸葛真被插得欲潮泛滥,欲仙欲死,娇颊艳红,樱唇微开,喘气如兰,尤如一朵盛开的海棠,艳丽动人,口中娇呼道:“亲弟弟……喔……现在……不痛了……姐姐……太痛快了……舒服死了……弟弟……你也……舒……服……吗?……噢……你真会……干……好……极了……”
  她一面娇哼着,一面疯狂的扭转屁股,极力迎凑,同时两手抱着楚玉祥的腰部,帮助他加重抽送。楚玉祥知道她快要出精了,忙用劲抽插,一面吻香颊。果然诸葛真混身颤抖,阴户内缩收得紧紧的吸吭着龟头,一阵滚热阴精,喷射在楚玉祥的龟头上,两臂放松,平摆在两边,同时娇喘呼呼道:“哎……喔……大宝贝弟弟……姐姐……上……天了……太……舒服……了……美……美……死……了……”
  楚玉祥的龟头,被一阵热滚滚的阴精喷射着,心神震颤,从来没有的快感涌上心头,猛然打了个冷际。
  “噗、噗、噗。”
  一股阳精,猛然射出,射进了子宫口内。
  “喔……噢……噢……舒服死了……”
  诸葛真媚眼一闭,享受着无比快感。
  甜蜜的时光在愉快中轻轻地溜过,诸葛真道先醒来,睁眼一看,只见自己一丝不挂,脱得精光靠在楚玉祥怀里,交颈的拥抱在一起。什么时候,楚玉祥的宝贝,滑出自己阴户,自己大腿部及“床铺”沾满了处女血液及淫水混合斑渍,粉红色的,一块块地。回忆起适才和他缠绵缱卷时,自己疯狂浪态,不禁羞红双颊,深怕他会暗地里窃责。
  想不到男女性交,竟有这样无穷乐趣。想到这里不禁心中暗笑,她悄悄起身,穿着好衣物,又推醒楚玉祥,在他穿衣之时,偷偷发出信号,召祁连铁驼回来。
  楚玉祥道:“姊姊快看,铁老丈出来了,他在向我们打手势呢!”
  祁连铁驼走出白雾,正在朝两人招着手。
  诸葛真道:“铁老丈可能发现了什么,我们快去。”
  两人匆匆赶了过去,这里水声更响,说话己无法听到,诸葛真以“传音入密”问道:“铁老发现了什么了?”
  祁连铁驼也以“传音入密”说道:“老朽在里首发现一个石窟,似可往上通去,一时来不及察看,就出来通知你们了。”
  诸葛真喜道:“那就快走。”
  一面朝楚玉祥道:“铁老发现了一座石窟,我们快走。”
  祁连铁驼返身走在前面,楚玉祥、诸葛真紧跟着他,并肩朝白雾中走去。
  这当然不是白雾,乃是垂直倒挂而下的瀑布飞溅开来的水气,进入白雾之中,但觉细雨蒙蒙,沾衣欲湿,四周俱是白茫茫的一片。
  祁连铁驼走在他们前面,相距不过数尺,已经看不清楚,只是一个淡淡的人影而已!
  这一段路,当然不大好走,尤其脚下踩在青苔上,甚是滑溜,诸葛真把一个娇躯紧贴着玉弟弟,伸出一只纤纤柔荑。挽着他胳臂而行。
  这一段路,虽然只有十余丈远近,但愈到里面,白雾更浓,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三人小心翼翼的都走得很慢,一直等到走入石窟洞口,眼前一黑,白雾已经没有了,但因被沉重的白雾遮断了夭光,石窟中就显得幽暗。
  诸葛真跨入石窟,赶忙缩回手去。
  楚玉祥目能夜视,目光朝四周一瞥,发现这座石窟是在瀑布后面,自己三人是从后左首进来的。
  里面相当宽大,足有十数丈见方,右首也有一个窟窿,隐隐透进天光来,那可能是通向对岸(瀑布右首)的洞口了。
  祁连铁驼领着两人往里行去,一直走到尽头处,又有一个窟窿,就得拾级而上。
  所谓石级,并不整齐,只是有级可登而已,往上走了数十步,石窟分为左右两个。到了这里,瀑布的洪洪雷声,已经极轻,可以听到说话的声音了。
  祁连铁驼道:“这座石窟好像是天生成的,到了这里,分为左右两洞,如果老朽的猜想不错,这左右二洞,大概是通往崖上的路径了。”
  诸葛真问道:“这座洞窟如此隐秘,依铁老看,上面会是什么所在呢?”
  祁连铁驼道:“这很难说,从谷中镌着‘入口者死’四字看来,上面必然有着什么隐秘,也许真是一处囚人的地方了。”
  楚玉祥心头一阵激动,说道:“铁老丈是说家父、家母就被囚禁在这里了?”
  祁连铁驼道:“目前老朽也说不出来,不过从迹象看来,这里必然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
  楚玉祥道:“我们快上去。”
  祁连铁驼道:“不过老朽有一句话要提醒楚少侠,不论遇上什么事,一定要保持冷静,不可急躁。”
  他是老江湖,这句话中,隐隐含有深意!
  诸葛真心思慎密,已经听出祁连铁驼的口气,心中暗道:“铁老好像看出什么来了?”
  祁连铁驼领着两人朝左首一个洞窟上去。这可不是一条盘曲而上的石级,而是洞中有洞,窟中有窟,一个接一个串连而成的山腹秘道,有时须攀登而上,有时却像一条走廊。
  这样的洞窟,如在他处遇到了,一定会惊叹不已,认为是鬼斧神功了;但在勾漏山并不稀奇!
  因为勾漏山的岩穴皆勾曲穿漏,才有勾漏之名,许多洞、峰、潭、涧,都互相通连。
  尤以勾漏东峰为更奇,上下洞回环有如蜂房,岩穴皆通,一洞伐钟鼓,声满全山,处处回响,可称天下之奇。
  却说三人穿行山腹石窟,足足走了顿饭工夫,陡觉眼前天光大亮,原来跨进另一个岩洞,前面已是出口。
  这座洞窟之中,比旁的洞窟,多了一件东西,那是石窟中间的地上竖立着一个三尺高粗逾手臂的铁椿,椿上有一个大铁环,贯连着一条铁链。
  铁链委弃在地,铁锈剥落,足有十来丈长。
  祁连铁驼看了铁链一眼,没有作声。
  楚玉祥已经急不容缓的走出洞窟,原来这洞窟外面,不过数步,就是石梁,除了通向石梁,就别无通路。
  如果这座石梁中间不断,那么不但可以直通对崖,而且有如飞虹凌空,下临千寻,该是何等壮观之事。
  楚玉祥举步朝石梁上走去,诸葛真和祁连铁驼也跟着过来。
  两山对峙,中间相距约莫有三十丈光景,这座天然石梁,正好齐中断落,现在东西石梁,中间相距就有十来丈远!
  石梁折断了,本来是美中不足之事,但也平添了不少诗意,可以使登临的人,临风惆怅,不胜凭吊之思了!
  楚玉祥是寻找被囚禁的父母来的,当然不是诗人,走到断梁尽头,只朝对崖看了一眼,这里既没人看守,自然不会是囚人之处,心中就不免有废然而返。一无所获的感觉。
  但跟在他身后的祁连铁驼和他同样看了一眼,心中却已可证实了一件事。
  三人默默的从断梁回入石窟。
  楚玉祥双眉微拢,说道:“看来我们白走了一趟,这里什么也没有。”
  祁连铁驼道:“楚少侠,咱们且在这里歇息再走,老朽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楚玉祥嗅了一声,抬目道:“铁老丈可是想到了什么吗?”
  祁连铁驼点点头,说道:“是的,老朽确实想到了一件事,也可能有一半证实,但老朽想到的只是前一半而已!”
  楚玉祥口中又嗅了一声,急急问道:“可是有关家父家母的事吗?”
  祁连铁驼道:“楚少侠,令主且请坐下来,咱们走了大半天路,藉此休息一会,不过老朽想到的,也只能供少侠参考罢了。”
  三人就在石室中席地坐下,楚玉祥问道:“铁老丈,你想到了什么呢?”
  祁连铁驼道:“令尊令堂昔年确实被囚禁在这里。”
  这是惊人之言!
  楚玉祥身躯陡然一震,急急问道:“铁老丈是说昔年,那么现在家父家母到哪里去了呢?”
  祁连铁驼道:“老朽只能就看到的种种迹象推测,至于现在令尊令堂在何处,就无法说得出来了。”
  诸葛真问道:“铁老丈怎么看出来的呢?”
  祁连铁驼道:“老朽听楚少侠述说过他令尊令堂的遭遇,夫人遇到楚少侠令尊之时,已经成了亲,夫人虽一厢情愿爱上了楚少侠令尊,但楚少侠令尊却并不理睬,女人的胸襟总是比较狭小,哦,令主听了莫要介意才好。”
  诸葛真淡淡一笑道:“我不会介意的,铁老只管说好了。”
  祁连铁驼续道:“何况夫人是山主的独生女儿,从小骄纵惯了,心里除了爱,就是恨,她对楚少侠令堂百般威胁,楚少侠令堂又不受她的胁迫,于是就把楚少侠令尊令堂囚禁到这里来……”
  他口气微顿,接着说道:“这对峙峡,两山壁立,中间虽有一道山涧隔成了东西两岸,但瀑布后有一座洞窟,可以通到对峙峡的两座崖上,无巧不巧中间又有一道石梁,可以相通。夫人是个心计极深的人,他对这里的地形,自然极为熟悉,认为这是囚禁令尊令堂最好的地方,因此她就要人埋下了这支铁椿,把楚少侠令尊用铁链锁在这里……”
  楚玉祥心头一颤,说道:“这么说,她一定把娘囚禁对崖的石窟中了?”
  “不错。”
  祁连铁驼道:“这条铁链约有十一二丈长,令尊只能走到石梁断处为止,可能对崖令堂也是如此……”
  楚玉祥听得心头一阵激动,愤怒的道:“这妖女心思果真毒辣得很。”
  祁连铁驼续道:“事情并不止此,老朽说她心计极深,是这条石梁,本可通向对崖,她把令尊令堂囚禁在两处石窟,竟犹未足。就在石梁中间十丈的两端,用炸药把石梁炸断,这样,令尊令堂走到断梁尽头,就更可望而不可即,何况石梁上山风凛烈,瀑布声若雷鸣,就是连话声都传不到双方的耳中,她这样做,自然要增加两人的痛苦……”
  诸葛真道:“她这样做,会感到快意吗?”
  祁连铁驼道:“当初她这样做,无非逞一时之快,其实楚少侠令尊令堂固然痛苦,她也未必快意……”
  接着又道:“就因为这里囚禁了人,所以在谷口镌了‘入内者死’,不准任何人进来。”
  诸葛真道:“铁老说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祁连铁驼道:“这可从这条铁链上看出来,链上铁锈剥落,连山石都已被铁锈梁黄,少说也有四五年了。”
  楚玉祥站起身,手拉铁链,仔细察看了一阵,只见铁链尽头,又有一个铁环,环上却有两条三尺来长较细的铁链,但链上虽已铁锈斑落,却隐约可见凝结的血迹,不觉心头一紧,惊然道:“铁老丈,这铁链的两端,染有血迹,莫非家父已经遇害了。”
  “这……”
  祁连铁驼说了一个“这”字,似乎十分为难的道:“这……”
  说了两个“这”字。
  楚玉祥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切齿道:“我非手刃这妖女不可!”
  祁连铁驼道:“楚少侠不可激动,令尊可能并没有遇害。”
  楚玉祥流泪道:“爹如果没有被害,这链上怎么会有血迹的呢?”
  “唉?”
  祁连铁驼呗了口气道:“少侠如果没有发现,老朽原是不想说的。”
  楚玉拜道:“铁老丈只管请说,家父到底怎样了?”
  祁连铁驼道:“令尊是祖半仙的大弟子,一身武功自然极高,区区一条铁链,时间稍久,就未必困得了他,唉,夫人也真是心狠手辣,她怕令尊挣断铁链逃走,所以……所以穿了他的琵琶骨……”
  楚玉祥听说爹竟被妖女穿了琵琶骨,心头怒不可遏,愤然道:“这妖女真该万死,她这样折磨我爹。”
  祁连铁驼道:“她这样做,大概就是做给令堂看的,无非胁迫令堂屈服罢了。”
  楚玉祥道:“那么爹怎么会不在这里的呢?”
  祁连铁驼道,“这个老朽就不知道了。”
  楚玉祥道:“走,在下还要到对面去看看。”
  他们回到底层,再从通往右首的石窟上去,这里的情形和左边差不多,也是一个接一个石窟,互相穿通曲折往上。
  当他们登上最后一个石窟,情形和左首一样,石窟中间埋有一个铁椿,和一堆较细的铁链,也已铁锈落剥落。
  但在铁椿和铁链的右首,赫然还有一具枯骨!
  楚玉祥目光接触到枯骨,心头不由大大的一震,急忙走了过去。
  枯骨上没有衣衫,只有一具森森白骨,从骨骼上看,这人生前体型瘦小,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的枯骨。
  楚玉祥头上如中巨杵,眼中不觉包满了泪水,说道:“这一走是娘了,娘……”
  他扑地跪倒地上,痛哭失声的道:“娘,孩儿来了,孩儿终于找到娘了,你老人家死得好惨……”
  这座石窟,囚禁的只有一个人,白衣魔女赛观音的女儿——小魔女。
  这里除了铁椿,铁锭,只有这么一具枯骨,你说不是小魔女,还会有谁?
  祁连铁驼脸色一黯,只是摇头叹息:“夫人用这样的手段,对待一对恩爱夫妻,实在太毒辣,太过分了!”
  诸葛真缓缓的蹲到楚玉祥身边,柔声道:“玉弟,伯母已经去世,入死不能复生,你应该节哀才是,我看是不是把伯母的遗骸,就埋在这里,也好……”
  楚玉祥没待她说完,口中吐出一个“不”字,朝枯骨拜了下去,切齿的道:“娘,你老人家等一会,孩儿非把那妖女捉来,在你老人家面前,给她一刀刀的凌迟处死,替娘报仇,雪孩儿心头之恨。”
  说完,倏地站了起来,掉头就走。
  祁连铁驼看他双目通红,满脸俱是杀机,心头暗暗吃惊,忙道:“楚少侠,你等一等。”
  楚玉祥回头道:“我要把勾漏山魔宫的人剑剑诛绝,不把那个妖女捉来,誓不为人,铁老丈、诸葛姊姊,这不关你们的事。”
  人已飞快的奔了下去。
  诸葛真听他说要独闯玉阙宫,不由得心胆俱裂,急得流泪道:“铁老,这怎么办?”
  祁连铁驼也无计可施,说道:“楚少侠武功再高,一个人去闯玉阙宫,只怕……唉,我们快追上去。”
  诸葛真急得六神无主,说道:“追上去怎么办?他不会听我们相劝的,这教我……怎么办呢?”
  祁连铁驼道:“我们追上去再说,以后的事,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楚玉祥给满腔仇恨之火烧得俊脸通红。飞身急掠,冲出水气弥漫的洞窟,更是提吸真气,纵掠如飞,不过一会工夫,便已掠出谷口!
  突听迎面有人沉喝一声:“站住!”
  楚玉祥只看到两个人影拦在自己前面,他飞掠之势何等快速,一下就冲到了两人面前,口中大喝一声:“去!”
  双手已经平推而出!
  那两个人也只看到有人从谷中冲出来,连人影都没看清,“砰、砰”两声,两个人就被震得飞了起来,摔出两丈开外,落到地上,早已气绝!
  只听远处有人喝道:“好小子,你擅闯禁地,还敢出手伤人?你们给我拿下了。”
  楚玉祥直到此时,才脚下一停,抬目看去,那发话的是个青衣中年汉子,腰间还悬了一柄长剑,另外还有六个持刀大汉,听了他的喝声,迅速朝楚玉祥包围上来,身手居然十分矫捷。
  楚玉祥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前面两手持刀汉子跑得较快,楚玉祥说话之时,他们已经接近,其中一个喝道:“小子,你到阴曹地府去问吧!”
  两柄扑刀闪电般交叉劈到。
  楚玉祥大笑道:“你们大概是勾漏魔宫的爪牙了,那就该死!”
  双手一探,一下就抓住了两个大汉的执刀脉门,随手往外一挥,把两个汉子像草人一般凌空飞摔出去。
  他此刻在怒火头上,全身运起了“太素阴功”这一抓一摔,两个汉子那里还想活命?
  另外四个持刀汉子堪堪扑近,连刀也没有砍出,楚玉祥已经一下欺上,双手一探一抓,又抓住了两人的脉门,随手朝两边丢出,再一探手,又抓住了两个,同样丢出。
  要知这八个汉子能够被选上担任巡山任务,一身武功,自然不会弱到那里去,却在眨眼之间,被楚玉祥赤手空拳活活的摔死。
  这下直看得那个担任巡主的青衣汉子目瞪口呆,给震慑住了!
  楚玉祥一步就欺到他面前,冷然喝道:“快说,你是什么人?”
  青衣汉子吓白了脸,一时竟然连拔剑都忘了,转身就逃。
  楚玉祥冷笑一声,身形从他头上飞过,落到他面前,喝道:“你想从我面前逃走,那是作梦了。”
  那汉子看他依然赤手空拳,不由存了侥幸之心,突然抬手发剑,朝楚玉祥当胸就刺。
  楚玉祥只伸出食中两指,朝他脸上叠指轻弹,“当”的一声,把他长剑齐中弹断,冷喝道:“我问你是什么人,你再不说,休怪我手下不留活口。”
  青衣汉子自知武功比人家差得太远,只好说道:“在下是东区巡山主喻忠。”
  楚玉祥道:“很好,玉阙宫在哪里,你给我走在前面领路,走得快点,如玩什么花样,我就先毙了你。”
  东区巡主喻忠心中暗道,“你小子要去送死。那不是正好。”
  一面点头道:“好,你跟我来。”
  转身洒开大步就走。
  楚玉祥跟在他后面喝道:“你只管施展轻功,跑得越快越好。”
  喻忠听他这么说,正中下怀,果然展开脚程,一路飞奔。
  楚玉祥还在他身后不迭的催促,喻忠越跑越吃惊,他怕楚玉祥嫌他跑得不够快,在后头给他一掌,只好咬紧牙关没命的飞奔。
  这一阵工夫,已经跑得他汗流侠背,气喘如牛,但为了性命,他可丝毫不敢稍停。
  这样足足奔行了半个时辰光景,他们一路绕着山势向西,已经由东首转到南首,只听山林间有人喝道:“来的是什么人?”
  喻忠脚下可不敢停步,口中叫道:“你们快去通知沈巡主,有人闯山来了。”
  这时已从左边闪出两个汉子,其中一个咦道:“会是喻巡主?”
  楚玉祥在后喝道,“喻忠,你只管走!”
  那两个汉子看出情形不对,立即拨出刀来,放过喻忠,拦着喝道:“你是……”
  楚玉祥看也没看,双手朝前推出,“砰”“砰”两声,两个人已经应手飞出!
  喻忠知道仅凭沈巡主手下这两个是拦不住楚玉祥的,因此脚下不敢停步,只是低头飞奔,身后“砰”“砰”两声,他当然听到了。
  这时突听一声竹哨响处,前面出现了七个人,为首一人和喻忠一样,穿的是青布大褂,另外六个都是一身劲装,手持扑刀。
  喻忠没有楚玉祥吩咐他停,他哪里敢停?依然一路奔了过去。
  那沈巡主喝道:“喻巡主,究竟是什么事了?”
  喻忠喘着气道:“沈巡主,有人闯山……”
  楚玉祥喝道:“喻忠你只管先走。”
  沈巡主眼看喻忠后面紧跟着一个青衫少年,自己两个手下,敢情就是他放倒了,口中不觉大喝一声:“把他拿下。”
  喻忠奔走过去了,沈巡主手下六个持刀汉子立即围了上来。
  楚玉祥喝道:“你门都不要命了!”
  双手一分,朝左右拍出,两道奇寒澈骨的掌风,宛如浪涛般卷出,六个汉子正待发招,口中闷哼一声,分向两边震飞出去。
  楚玉祥已经一步跨到沈巡主面前,喝了声:“去!”
  沈巡主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砰”然一声,离地飞起。
  喻忠跑出去三丈开外,只听到楚玉祥喝了一个“去”字,再也没听到沈巡主的声音,心头更是害怕,身后跟了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神恶煞,他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气,也非跑得快不可。
  现在山前已经出现了一条石砌成的平坦大道。
  喻忠堪堪奔上大道,前面已经出现八个一式蓝劲装的武士,一下拦住去路,有入大声喝道:“喻忠,你好大胆子,竟敢在玉阙宫前如此狂奔。”
  喻忠看到八人,正是宫前护法,急忙停了下来,连连拱手道,“八位护法,沈巡主已死,在下被逼……”
  楚玉祥青衫飘忽的跟在他后面,喝道:“喻忠,他们是什么人?”
  喻忠抹着脸上汗水,说道:“是……是八位宫前护法……”
  楚玉祥道:“你站开去。”
  喻忠如奉纶音,慌慌张张的闪到一边。
  八大护法中为首一个看了楚玉祥一眼,喝道:“小子,你是什么人?居然敢闯到玉阙宫前面来撒野。”
  楚玉祥没有答话,只是朝八人瞥了一眼,徐徐说道:“你们八个是宫前护法,那好,我可以留你们一个,进去给妖女报信,就说楚玉祥找她报仇来的,要她出来,免得多伤无辜,否则莫怪楚某剑下鸡犬不留。”
  另一个人怒喝道:“小子你是疯子?”
  为首那个眼看楚玉祥仪表不俗,尤其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杀气,极为沉重,不觉问道:“小子,你要找谁报仇?”
  楚玉祥凛然道:“楚某口中的妖女,就是你们玉阙魔宫的夫人……”




  第32章、玉阙宫主

  群英会为首那人听得脸色剧变,喝道:“小子,你真是找死来的了,大家把他拿下了。”
  八人一阵锵锵剑鸣,撒出长剑。
  楚玉祥不屑的瞥了他们一眼,冷然道:“慢点,你们八人之中,那一个是去报信的?”
  为首那人大笑道:“你小子有本领杀了七个,自然会有一个去报信了,上!”
  “上”字出口,八个人已经迅快的围了上来,八支长剑同时出手,分向被围在中间的楚玉祥攻到。
  楚玉祥口中发出一声清朗的长笑,笑声甫起,寒螭剑已经划出一道奇亮无比的剑光!
  同时响起了一阵“叮”“叮”轻响,八支长剑已被他剑光削断。
  只有一招,八个人在迅疾后退之中,就有七个人倒了下去,一个没有倒下去的,右腕业已齐时削断!
  那人几乎不相信天下会有这般快的剑法,一时不禁呆住楚玉祥手中寒螭剑朝他一指。朗声喝道:“楚某留你不死。你还不快去报信?”
  那汉子不敢多说,左手握住断臂,转身疾奔而去。
  楚玉祥沉声喝道:“喻忠,还不给本公于领路?”
  喻忠本来以为有宫前八位护法出手,定可把楚玉祥缠住,那时宫中高手也及时赶到,一个人武功最高,终究架不住人多。
  那知楚玉祥只使了一招就把八个护法解决七个,剩下的一个,还是他剑下留下来替他去报信的。
  这可真把喻忠看得心胆俱碎,一个人就像瘫痪了一般,两条腿颤抖得发软,那想站立得住,听得楚玉祥的喝声,全身如遭雷殆,砰的一声跌坐在地,几乎吓昏过去。
  楚玉祥目光一注,喝道:“你还不站起来,给我带路?”
  喻忠伏在地上,连连叩头道:“少侠饶了小人吧,再进去,小人就没有命了,这条路直通玉阙宫,不用小人带路,你也会很快就到了。”
  楚玉祥冷哼道:“没用的东西,亏你还是东区的巡主?”
  飞出一脚,把喻忠踢得飞滚出去数丈来远,这一脚虽没要了他的命,却已废去了喻忠一身武功。
  当下一手提剑,举步朝白玉铺成的大道上昂然走去。但走没几丈,耳中就听到几声破空细响,人影连翩泻落!
  那是四个服饰各不相同的老者,只要看这四人飞射而来的身法,就可看出他们的一身武功不同凡响。
  这四个人,一个身穿蓝缎大褂,秃顶红脸,手中拿一支两尺长旱烟管。
  一个身穿古铜长袍,面貌阴骛,手中握一柄古铜量天尺。
  一个身穿半截及膝长衫,足登麻鞋,手持一柄两尺长阔剑。
  一个穿的是一身黑衣,宽袍大袖,花白胡子,手中拿的却是一面钿黑的有光的铁牌。
  这四人如果是老江湖遇上了,一看就会胆颤心惊,因为他们是三十年前就名震江湖的煞星,号称四方煞神!
  楚玉祥停下步来,只瞥了他们一眼,冷然道:“四位是从玉阙魔宫出来的了?”
  四人中秃顶红脸老者沉声道:“你就是擅闯玉阙宫寻仇来的楚玉祥的了?”
  楚玉祥道:“不错。”
  秃顶老者道:“小伙子胆子不小,好,你放下剑来,跟老夫四人进去。”
  楚玉祥道:“楚某想听听你们四位在玉阙魔宫是什么身份的人?”
  秃顶老者嘿然道:“好小子,你没听师父说起过老夫四人是谁?”
  楚玉祥微哂道:“楚某师尊怎么会和楚某说些勾漏魔宫的爪牙?”
  古铜长袍老者沉喝道:“小子找死!”
  楚玉祥剑收一竖,不耐的道,“你们既然不肯说,那就不用说了,不过楚某要问你们一句话,你们四人之中,那一个回去报讯的,楚某可以剑下留他活口。”
  黑袍老者勃然大怒。喝道:“好狂的小子,咱们四方煞神手下,例无活口,你想和咱们动手,那是死定了。”
  楚玉祥凛然道,“你们出手试试就知道了,”
  就在此时,突见一道人影飞奔而来,那是一个一身银色劲装的武士,还没奔到近前,就大声叫道:“夫人有令,四位护法务必留他活口。”
  四个老者一齐躬身道:“敬遵夫人玉谕。”
  直起身,秃顶老者喝道:“楚玉祥,夫人要留你活口,你还是随老夫走吧!”
  楚玉祥大笑道:“四位既是玉阙魔宫的护法,楚某就只能留你们一个活口,你们出手吧!”
  这话自然把四方煞神激怒了,秃顶老者一脸俱是怒容,沉哼道:“老四,你去教训这狂妄无知的小子,只是夫人吩咐过了,要留他活口,出手不宜太重。”
  黑袍老者点点头,目中神光直射,朝楚玉祥喝道:“小子,你可以出手了。”
  楚玉祥从腰间取下柔软的剑鞘,缓缓把寒螭剑纳入鞘中,然后目光一抬,朝秃顶老者做然道:“三位怎么不一起上,可是先要拈拈楚某斤两吗?那好……”
  他朝黑袍老者招招手道:“楚某让阁下先发招好了,不过楚某话要说在前头,阁下最好全力施为,因为你只有一招的机会,失去机会,就会后悔莫及。”
  北方煞神费仲,听说在他手下只有一招的机会,这话岂不是把他看得一文不值,是可忍,孰不可忍,手中铁牌一举,沉喝道:“小子,你接着了!”
  本来老夫叫他出手不宜太重,是为了夫人要留活口,但这一激怒了他,不由得凶性突发,喝声出口,人影突如闪电般欺来,高举的铁牌经他手臂一圈,化作一片乌云,朝楚玉祥当头劈落!
  楚玉祥站着连头都没动,直等他铁牌落到头顶不到一尺光景,才左手化掌,朝上托起,使了一记极普通的“天王托塔”向铁牌上托去。
  其余三个煞神看他竟敢用单掌去托者四的铁牌,不由暗暗冷笑,北方煞神费仲这一记铁牌重逾千钩,就算你用兵刃去架也未必架得住!
  秃顶老者口中哺哺说道:“原来这小子是疯子……”
  “呼!”
  铁牌直压而下,迅速落到楚玉祥的手掌之上,这声“呼”可并不是铁牌压落下来的风声,而是铁牌陡然往上飞过去的风声。
  北方煞神铁牌脱出,一袭宽大黑袍被风声吹得猎猎狂飞,一个人脚下留不住,跟着登登的往后运退了四,五步,砰然一声,往后跌坐下去。
  原来楚玉祥左手震飞他铁牌的同时,右手连鞘软剑已经比闪电还快,一下点在他右肩之上,废了他的右手。
  这下直把三个煞神看得剧变,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这年仅弱冠的小子竟然能够以一只左手震飞老四的铁牌,他们当然还不知道老四已被楚玉祥用“太素阴功”废了右臂。
  楚玉祥依然神色从容的站在那里。好像没和人动过手一样,朗朗笑道,“楚某说过要留一个活口给妖女去报信的,你已被楚某废了一条右臂,那就是你好了。”
  话声一落,两道森寒的目光一下落到秃顶老者三人的身上,凛然喝道:“你们如果不想出手,就走在前面给楚某领路,如果想出手的话,楚某说过你们四人之中只留一个活口的,你们自己去衡量衡量吧!”
  连北方煞神自己都并不知道右臂已被人家点废,闻言不觉一怔,急忙运气一试,一条右臂果然被人家点废,心头又惊又怒,大吼一声,一跃而起,喝道:“小子,老夫和你拼了!”
  秃顶老者等三人听说老四已被废去一条右臂,而且口气之中,他已经留了北方煞神一个活口,自己三人如果出手,就非送命不可。
  “老四,你且退下。”
  秃顶老者朝黑袍老者摆摆手,大笑道:“四方煞神若被你这两句话就唬住了,那么三十年前早就没有四方煞神这个名号了,好,你要如何动手,只管划下道来,就算老夫不自量力,也非要讨教讨教你几手高招不可!”
  楚玉祥道:“楚某不想多耽时光,三位一起上,只要能接得下楚某一招,你们就算捡到老命了。”
  “哈哈!”
  秃顶老者气得心肺都快裂开了,旱烟管朝左右一摆,洪笑一声道:“好,老二、老三,咱们就一起上,接他一招吧!”
  古铜长袍老者举起古铜量天尺。穿半截长衫的老者也锵的一声掣出了两尺长的阔剑。三人同时品字形走上了几步,仍由秃顶老者喝道:“阁下可以出手了。”
  四方煞神要联手对付一个敌人,这已是三十年来从未有过之事了;但三人因楚玉祥曾在一招之间震飞老四的铁牌,还点废了他一条右臂,是以不敢等闲视之。
  楚玉祥看他们走近过来,只是淡淡一笑道:“若是楚某先出手的话,你们连一招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是说三个煞神联手,连他一招都接不下来。
  秃顶老者洪笑一声道:“好,咱们那就先出手好了!”
  话声甫出,右手旱烟管陡然划起三个圆圈,圈中套圈,一个接一个的飞出。
  南方煞神当然也不怠慢,古铜量天尺也同时划起一道匹练般紫光,夭矫如龙,盘空飞来。
  西方煞神两尺阔剑也及时出手,一下就飞出一排七八道剑影。
  三人联手,一丈方圆,登时风起八步,光芒耀目,从三件兵刃中发出来的飞旋劲风,就足可把一丈外逼近过来的普通武师飞摔出去。
  光凭这份声势,就已十分骇人!楚玉祥在三件兵刃交叉逼到身前之际,口中发出一声龙吟般长笑,笑声甫起,一道晶莹如水的剑光才从他手中发出。剑光乍现,并无多大变化,只是像电光般一闪即敛!等到剑光消失,三件兵刃幻起的漫天光影,逼人劲气也随着消失!
  四个人依然各自凝立一方,(楚玉祥站在三个煞神品形的对面)楚玉祥却正在慢条斯理的把一柄软剑纳入鞘中,好像这一场已经结束了!
  北方煞神看出情形不对,(三人手中兵刃已不见)正待开口!
  东、南、西三个煞神的身子直到此时才起了轻微晃动,砰然一声往后倒去,原来三人已被剑光拦腰闪过,截成了六段。
  四方煞神一向杀人如麻,但此景此情也看得北方煞神费仲心头一阵发冷,几乎失声惊啊出来。
  楚玉祥已经朝他开口了:“阁下可以走了,快去跟妖女报信,要她出来见我,不然的话楚某就杀尽玉阙魔宫的爪牙,一个不留……”
  突听有人沉喝道,“小子好狂的口气!”
  这句话发言之时,还在远处。但说到最后一个字。一道人影已经泻落到楚玉祥面前。
  那是一个五十左右的道人,头簪玉如意,身穿天青道袍,腰束玉带,足登逍遥履,长剑悬腰,黑须飘胸,两道眼神清冷宛如严霜,掠过倒卧地上的三人。抬目道:“这三位玉阙宫护法,是你杀的?”
  楚玉祥做然道:“不错,楚某说过,他们四人只留一个活口,可以给妖女去报信……”
  说到这里,目光一注北方煞神,喝道:“阁下还不快去?”
  黑须道人道:“他不用去了,有什么事和本真人说也是一样。”
  他自称“本真人”从口气听来,可见他的身份比四方煞神高得多了。
  楚玉祥问道:“你在玉阙魔宫是什么身份?”
  黑须道人狞笑道:“小子,你不用间本真人是什么身份,你在玉阙宫前,连贯伤人,就死有余辜,不过宫主要本真人来把你擒回去,你束手就缚呢,还是要想顽抗?”
  “慢点!”
  楚玉祥道:“楚某先要问清楚你的身份再出手,你先说说你的身份?”
  黑须道人厉笑道:“玉阙宫三真,你可曾听师父说过?本真人就是公冶真人。”
  楚玉祥的两位师父并没提起过玉困阙只字,倒是这次和茅四真人走在一起,茅四却告诉过他。
  玉阙宫三真,是勾漏山君门下的三个徒弟,勾漏夫人的三个师兄,老大姓古、老二姓公冶、老三姓戚,他自称公冶真人,那是勾漏夫人的二师兄了。
  想到这里,不觉长笑一声,朝北方煞神费仲挥挥手道:“费仲,楚某留你不死,是要你进去给妖女报信的,你还不快去?”
  公冶真人道:“是本真人要他不用去了。”
  楚玉祥大笑一声道:“就是因为你公冶子来了,他更是要进去报信了。”
  公冶真人沉哼道:“你以为本真人拿不下你吗?”
  楚玉祥目光森寒如剑,凝声道:“因为你是妖女的师兄,就非死不可,我要费仲进去,是给你报信去的。”
  说到这里,回头朝北方煞神费仲嗔目喝道,“你还不快去?”
  这一声大喝,恍如焦雷,费仲听得心头一阵怔忡,急急后退了三步。
  公冶真人早已气得脸色铁青,沉喝一声:“好狂妄的小子!”
  右手突然凌空拍出一掌。他身为勾漏山君二弟子,这一掌含怒出手,自然要立时把楚玉祥劈在掌下,但他这一掌竟然丝毫不带风声,有如虚应故事一般,和他这声断喝,并不相称。
  楚玉祥面对勾漏夫人的二师兄,当然也不敢掉以轻心,喝声入耳,目光已经紧注着对方,此时眼看对方举掌拍来,也立即挥手迎出。
  他如今已把“太素阴功”和“纯阳玄功”练到合而为一,一掌出手。既没有奇寒澈骨的冷风,也没有乾天纯阳真气的暖风,同样不带丝毫风声。
  两人只好像是随手比划了一下,但两股无形真气自然很快就接触上了!
  勾漏山君的“玄天真气”虽是道家功夫,毕竟不是玄门正宗,比楚玉祥阴阳融会的真气,显然要稍逊上一筹,就在此时,公冶真人突然像被人推了一把,上身后仰,脚下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
  不,这是可以看得见的外形,还有外人看不见的,是他突感一道无形压力,直向身上涌撞过来。
  逼使他非后退不可,而且退后一步,还无法消卸,不得不身形一侧,闪避来势。心头这份震惊,当真不可言喻;但他终究经验老到,第一招上就被人家逼得后退一步还不够,还要侧身闪避,玉阈宫门下岂不太丢脸了?
  因此在侧身闪避之际,右手迅快的从肩头撒下剑来,随即侧身一欺而上,长剑一指,喝道:“小子亮剑。”
  这一来,倒像他侧身欺上,是他撒剑的身法了。
  楚玉祥眼看自己融会两种神功的一掌,只把他震退了一步,足见对方果然功力深厚,他要自己亮剑,也正中下怀,在没和勾漏夫人动手之前,先和他动手,正好藉此可以看看勾漏山君的剑法路数。
  当下也不说话,右手一抬,抽出寒螭剑来,长剑横胸,目光直射公冶真人,冷然道:“楚某让你先发招。”
  公冶真人气怒已极,口中哼了一声,剑光一闪而至,闪电般攻出一剑。
  楚玉祥以逸待劳,右手长剑朝前一推,使了一招“春水拍岸”只是用剑脊去拍对方长剑。
  但高手过招,纵然是随手一剑,也气贯剑身,双剑发出一声“铮”然剑鸣,两人各自被震得后退了半步。
  公冶真人一剑出手,突然间剑光连闪,挥手之间,一连攻出了八剑。
  楚王祥既然有心要试试对方剑招,长剑疾振,使出来的是一套“全真剑法”剑势飘忽,挥洒轻灵,一连封闭了对方八剑,紧接着洒出一片剑影,也向公冶真人还攻了七剑。
  公冶真人一怔,喝道:“原来你小子是全真门下!”
  楚玉祥道:“全真门下又如何?”
  公冶真人停下剑来,嘿然道:“玉阙宫和全真教素无过节,你小子找上玉阙宫来,究有何事?”
  楚玉祥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全真教门下,就不能找玉阙宫报仇吗?”
  公冶真人注目问道:“你要找谁报仇?”
  楚玉祥切齿道:“就是你们玉阙宫的妖女勾漏夫人,你去叫妖女出来,就没你的事了。”
  公冶真人脸色微变,狂笑道:“小子,玉阙宫只是和全真教一向并无过节,并不是怕了全真教。”
  楚玉祥凛然道:“楚某报的是父母之仇,只是以我个人身份找上勾漏魔宫,与全真教无关。”
  公冶真人点头道:“好,你击败了本真人,本真人就带你去见宫主。”
  楚玉祥做然道:“好,你只管放手攻来就是了。”
  公冶真人再次发难,剑光乍展,这回攻势绵密,一支长剑不但隐挟风雷,一个人也倏然来去,若隐若现,变化奇诡,令人不可捉摸。
  楚玉祥也剑势一变,使出绿袍师父的十三剑来。
  要知同样一套剑法,全真剑法创自重阳真人,精深博大,纵然变化繁复,总是道家正宗,使出来的剑招,正大光明。
  但厉神君的十三剑可不同了,厉神君为人虽极正派,但出身魔教,生性不免偏激,他所创的十三剑,博采各家之长,所取的都是最简单的手法,最凌厉的招式,一招出手,使你无法封架,非死即伤,所以如论克敌致果的效力,就比全真剑法简捷得多。
  再说,施展厉神君的“十三剑”自然要运起他独门神功“太素阴功”此刻楚玉祥手上使的是万年寒铁精华所铸的“寒螭剑”剑的本身,已是至阴至寒之物,再加上楚玉祥运起“太素阴功”可说相得益彰,刹那之间,森寒剑光划起一片寒雾,一二丈方圆,简直被贬骨寒气所笼罩!
  公冶真人身如流水,剑发如风,先前有“玄天真气”护身,只感到对方剑气森寒,凡是内功到了某种境界的人,和人动手之际,真气贯注剑身、都能逼出森寒的剑气来,他把“玄天真气”贯注剑身,也一样可以划出森寒剑气,因此也并不在意。
  那知打过八九招之后,发觉楚玉祥剑上寒气愈来愈强,竟然不似普通剑气,而是某种旁门阴功!(勾漏山主自视为玄门正宗)心头不觉大奇:“这小子既是全真门下,怎么会练旁门阴功的?”
  (他不知道“太素阴功”乃是先天至阴之气,真正的道家功夫)寒气愈来愈重,他纵有“玄天真气”护身,“玄天真气”既然不能化解“太素阴功”的寒气,时间稍长,就被寒气侵袭,身上就奇寒澈骨。
  天寒地冻,冻者,就是凝结之意。身上发冷,血脉就会受到影响,血脉受到影响,四肢就会不太灵活,这是有连锁性的。
  使剑最主要的就要手臂灵活,才能运用自如。公冶真人自己已可感觉到剑势开始渐有滞象!高手过招,分秒必争,你可以感觉到的,人家也会很快就感觉到了。
  楚玉祥也感觉到了,口中大笑声中,“锵”的一声,寒螭剑一下压住了公冶真人的长剑。
  压住,就是不让你再发招,但被别人压住,最多双方由动态的拼搏,变成静态的比拼内力,双方仍然要以谁的内力强来决定胜负,被压住的一方,也未必落败。
  此刻被楚玉祥压住长剑可不同了!
  他剑是寒螭剑,本是万年寒铁之精。再加上楚玉祥这时运起的又是“太素阴功”这柄剑年所含蕴的寒气,比散发在空气中的寒气,何止百十倍,公冶真人这一阵工夫连身外的寒气都已有奇寒澈骨之感,这下双剑相抵,陡觉从对方剑上传过来的寒气,登时使他握剑五指僵木不仁,“当”的一声,长剑坠地。
  楚玉祥手法比闪电还快,剑尖往上一抬,抵在他咽喉之上,朗朗一笑道:“公冶子,你给楚某领路吧!”
  话声一落,竟自收回剑去,缓缓纳入剑鞘,丝毫没把公冶真人放在眼里。
  公冶真入真是急怒攻心,一张脸胀得通红,脚尖一挑,长剑从地上飞起,伸手接住。一下归鞘,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楚玉祥一手提剑,跟在他身后,昂首阔步朝白石大道上走去。
  这时,玉阙宫中接二连三的接到报告,早已有值日的人敲起云板,“当、当”急促而悠扬的从宫中响起,传播在山林之间。
  这自然是强敌临境的警号了。这也是数十年来,勾漏山玉阙宫从未发生过的事,五阙宫居然会有强敌找上门来!
  白石大道的尽头,已是一座插天高峰的山麓。迎面有十数级石阶,登上石阶,是一片宽广的平台,中间矗立站一座白石牌楼,上面镌了四个大字:“玉阙仙境”这时牌楼里面已有三十六名身穿金甲,手按金戈的武士,分作两行站立。这是玉闭宫三十六名天罡武士。
  若在平时,你要想闯进玉阙宫去,就得先闯过这三十六名天罡武士所列的“天罡阵”不可,但公冶真人心里明白,以楚玉祥的武功,“天罡阵”绝难困得住他,反而徒增伤亡而已,是以一路走在前面,并没暗示天罡武士拦阻。天罡武士没有他的命令,当然不敢妄动。
  越过平台,迎面就是覆盖极广的玉阙宫了,但见碧瓦飞瓷,门楼高耸,气势非凡!
  大门前,又是三级石阶,阶上两扇大门业已敞开,左右两边,站着两个身穿青铜色的中年人。
  左首一个朝楚玉祥拱拱手道:“少侠请先到宾室待茶。”
  楚玉祥冷声道:“不必。”
  左首那人依然含笑道:“少侠前来拜山,敝宫就须按江湖规矩行事,少侠先到宾室待茶,然后再由宫主接见。”
  楚玉祥心想:“大概妖女先要听听公冶子交手的情形了。”
  这就颔首道:“好吧!”
  左首那人立即抬抬手道:“少侠请。”
  他领着楚玉祥朝进门的左首回廊走去。
  公冶真人就自顾自往一门里面行去。
  宾室,也就是前厅,在二门前面的左首,跨进一座雕花圆洞,里面陈设相当考究,最专门接待来宾休息之处。
  那中年人抬手肃客,恭敬的道:“少侠请坐。”
  楚玉祥也不客气,就在一张雕花椅上坐下,问道:“你们宫主要什么时候出来?”
  中年人陪笑道:“宫主马上会来见少侠的。”
  一名青衣下人立即端上一盏茗茶来,放到几上,说道:“请贵宾用茶。”
  就在此时,但听几声叱喝之声,隐隐传了进来,接着只听响起一阵密如连珠的兵刃交接和闷哼惨嗥之声,但很快就趋沉寂。
  接着只听一个尖沙的老妇人声音呷呷笑道:“闻姑娘,你把他们一下都干掉了,就没人给咱们领路了。”
  楚玉祥听得不由一怔,暗道:“来的会是西门大娘!”
  东门奇的声音接着大笑道:“到了玉阙宫,还用得着有人领路吗,大门不是敞开着,咱们进去就是了。”
  楚玉祥心中一动,暗道:“果然是他们。”
  勾漏山玉阙宫,一向被武林中人目为神秘之宫,也从没有人敢来轻捋虎须。
  玉阙宫纵然没有人敢来轻捋虎须。但在防范上却也并不疏忽,把全山划为东南西北四个巡山区,各有巡主率领。宫外并有四方煞神值日,根本不可能有人闯到玉阙宫前面来。
  但在东门奇和西门大娘到来之前。楚玉祥已经先到一步,把东区、南区两个巡主都清除了,连四方煞神都一起歼灭,是以一路如入无人之境,一直赶到玉阙宫前。
  那三十六名天罡武士,说得明白一点原是玉阙宫的仪仗队而已,平日用不着他们守卫,只有宫门开启之时,由他们站到宫门口,摆个威武排场的。
  不料楚玉祥进去之后,随后赶来了东门奇、西门大娘等人,三十六天罡武士看到有人闯来,自然要加以拦阻。
  闻家珍不待他们动手,就抢先出手,“织锦剑法”宛如一片网罟,不论你有多少人,剑法展开,就像网罟般当头撒下。
  再加上英无双使出来的是厉神君“十三剑”两位姑娘一个使的是大自替星剑,一个使的是青霓剑,任你天罡武士身穿金甲,只能抵挡普通刀剑,但遇上这两柄削铁如泥的宝剑,也毫不管用,是以只有几个照面,就悉数就歼。
  这就是楚玉祥听到几声叱喝和一阵兵刃交接之声,很快就寂然无声。
  却说楚玉祥听到西门大娘和东门奇的声音,不觉站起身往外走去,刚跨出圆洞门,就看到十名武士迅捷朝大门口奔去。
  只听英无双的声音喝道:“你们找死!”
  敢情她出手就使出“九阴神功”来,涌上去的人,前面几个首当其冲,口中闷哼出声,人已纷纷往后跃退,冷得直打抖索。
  就在此时,从二门中走出一个面目冷森的老者,他身后紧跟着六个青布劲装的中年汉子急步走出。
  冷森老者沉喝一声,“住手。”
  那十几名武士至少已有六七个被“九阴神功”拂过,冻得发抖,闻言纷纷退下。
  面目冷森老者目光一抬,冷冷的道:“我当是谁,吃了熊心豹胆,敢闯进玉阈宫来,原来是厉山双凶,嘿嘿,凭你们两个,居然也敢上勾漏山来滋事。”
  东门奇问道:“阁下如何称呼?”
  面目冷森老者微哂道:“老夫玉闹宫总管居天鹏,你们总听说过贱名吧?”
  居天鹏昔年人称血手屠夫,乃是极负盛名的高手,厉山双凶自然听人说过,东门奇拱拱手道:“原来是居总管,兄弟久仰。”
  居天鹏道,“本宫三十六名天罡武士,是二位下的杀手了。
  闻家珍道:“是我杀的。”
  居天鹏目光一注,嘿然道:“你是厉山双凶的门下?”
  闻家珍道:“我是何人门下你管不着。”
  居天鹏脸色微沉说道:“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闻家珍。”
  闻家珍道:“你是这里的总管,那好,我问你,东海镖局的副总镖头楚王祥,是不是已经来了?”
  “不错。”
  居天鹏点头道:“刚才确有一个叫楚玉祥的年轻人找上本宫来了。”
  楚玉祥站在前厅圆洞门口,和大门、二门之间,相距不远,听到闻家珍的声音,心中不觉惊喜交集,失踪的小师妹会和厉山双凶一起赶来勾漏山。忙举步迎了上去,说道:“小师妹,你也来了。”
  一面朝厉山双凶拱拱手道:“两位前辈怎么也赶来了?”
  闻家珍看到楚玉祥心头一喜,叫道:“楚师哥,你果然先来了。”
  英无双欣喜的道:“我们总算找到大哥了。”
  西门大娘呷呷尖笑道:“小兄弟,大伙是找你来的,你什么时候到的?”
  居天鹏冷冷的道:“这里不是诸位叙旧的地方,你们……”
  闻家珍柳眉一挑,喝道:“对了,姓居的,你快去通报一声,叫勾漏夫人这妖女出来。”
  居天鹏听得沉笑一声道:“楚玉祥要见宫主,已蒙宫主答应,正在宾室待茶,静候宫主接见,你们几个擅闯玉阙宫,杀死三十六名天罡武士,罪不可道,你们要见宫主不难老夫先把你们拿下……”
  闻家珍没待他说下去,叱道:“老匹夫,姑娘要你进去,叫妖女出来,你敢不去,是不是要挂点彩再进去,那好,姑娘就留你一条左臂。”
  话声出口,一道雪亮的剑光乍然平射而出,朝居天鹏左肩劈去。
  居天鹏没想到她说动手就动手,出剑竟有这般快法。眼前银光乍亮,森寒剑锋几乎已经到了面前,他毕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纵然骤不及防,赶紧吸了一口气,身子陡地往后平飞,退出去数尺远近。
  站在他身后的两名青衣汉子反应也极快速,及时掣剑,锵铬两声,两柄长剑交叉朝闻家珍劈的剑上锁来。
  但听嗒嗒两声,同时也响起两声惊呼,那两个劲装汉子交叉锁出的长剑立被截断,连两人执剑右手,也被齐腕削断。
  这下当真快得如同电光石火,居天鹏堪堪退下,两个手下的手腕已被削断,一时直看得他不禁耸然动容,目中神光连闪,冷嘿道:“彗星剑,你原来是何仙姑的门下,哈哈,今天就算是何仙姑亲自赶来,居某也要先把你拿下了。”
  他刚说到这里,只听大门口有人呵呵一笑道:“玉阙宫门户大开,看来没人通报,咱们就不用客气,进去再说。”
  这说话的正是扑天鹰阮伯年。
  当天从东海镖局出发之时,为了避入耳目,把人手分为四拨,一路上梯次行进,由丁盛担任总联络。
  后来东门奇夫妇找到了英无双等三位姑娘,也同时遇上了闻家珍,就由原先的第二拨东门奇夫妇为第一拨。
  阮伯年的第三拨,和第一拨终南五剑,第四拨丁盛等人会合在一起,跟在东门奇等人后面,相继而来。
  居天鹏目光一抬,矍然道:“原来是鹰爪门的阮掌门人,李道长、终南钟掌门人,嘿嘿,诸位果然约好了来的。”
  阮伯年拱拱手道:“这位老哥大概是玉阙宫的人了,那就请老哥通报一声,阮某等人求见。”
  居天鹏眼看来人之中,不乏高手,对方既然以礼求见,自己只怕未必阻拦得住,不如进去禀告宫主请示。这就略一抱拳道:“阮掌门人诸位请稍后,容在下……”
  话未说完,二门中已经走出一个身穿天青衣裙的少女,说道:“居总管,宫主请他们入内相见。”
  居天鹏点点头,抱拳道:“宫主请诸位入内相见,诸位请随兄弟进去。”
  说完,右手一抬,就领着众人住二门中走入,楚玉祥、闻家珍拜见了阮伯年,就随同大家鱼贯进入二门,二门内是一个大天井,此刻肃静无哗,不闻一点声音。
  越过大天井,迎面五级石阶,阶上两边伺立着两排一式天青衣裙,长发披肩的女子。年龄都不过二十以上,三十以下,一共有二十四名之多。大厅足有数丈来高,望去极为深广。
  居天鹏领着大家来至阶下,就躬身说道:“启禀宫主,鹰爪门阮掌门人、终南派钟掌门人,茅山三手真人李道长、厉山东门奇道长、和东海镖局的楚玉祥楚少侠等人都已来了。”
  只见大厅门口走出一个身穿浅紫衣裙的女子说道:“宫主有请。”
  居天鹏应了声“是”才回身道:“宫主有请,诸位请随兄弟进去。”
  说完,依然走在前面引路。
  阮伯年等人跨进大厅,居天鹏抬手肃客,把众人请到左首一排椅子前面,拱拱手道:“诸位请坐。”
  他等大家落坐之后,就立刻退到了右首站定。
  偌大一座大厅,雕梁画栋,陈设极为考究,却不见勾漏夫人出来。
  就在堪堪坐下,从屏后走出四对身穿淡紫衣裙的女子,她们两人一对,并肩而行,但一出屏风,就向左右两边分开,站到了屏风前面。
  接着走出来的是六个年在六旬以上的老者,只要看他们精气内敛,目光充足,显然都是内家高手。
  但阮伯年、终南五剑、厉山双凶等人竟然一个也不认识。
  这六人走到右首一排椅子上落坐。接着走出来的是两个老道人,一个是方才败在楚玉祥手下的公冶子,那么另一个该是玉阙宫三真的老大古维阳了。
  这两个老道走到右首一排椅子的上首两个位子上坐下。
  现在屏后响起了一阵环佩丁冬之声,缓步走出一个云舍高峨,脸垂金纱的宫装妇人来。
  她才一现身,坐在右边一排椅子上的人立即站起身来。坐在左首的人,却没有人站起来。
  这妇人不用说就是江湖上称为“勾漏夫人”的富主了。她虽然金纱蒙面,看不清她的面貌。但只要看她身裁苗条,看去只像三十许人。
  勾漏夫人两道冷电般的眼光透过蒙面金纱,朝左首一行人缓缓掠过,才转到右首,微微颔首道,“大家请坐。”
  她话声依然十分娇美。
  右首的人随即坐下。勾漏夫人也走到中间一张雕花高背椅上坐了下来。
  跟随她身后走出的两个紫衣女子,看去已有四十出头,一个手捧一柄镶嵌精致的古剑,一个手捧一柄青玉为柄的拂尘,此时一左一右站在勾漏夫人的两边。
  勾漏夫人目光一抬,朝居天鹏问道:“居总管,谁是楚玉祥。”
  楚玉祥霍地站起身道:“在下就是楚玉祥。”
  勾漏夫人道:“和江南分令作对的就是你?”
  楚玉祥哼道:“在下也在想问你,和东海镖局作对的就是你。”
  勾漏夫人道:“楚玉祥,你胆子不小啊,居然敢这样对我说话。唔,我手下两名巡主,八名宫前护法,三十六名天罡武士,都是你杀的?”
  闻家珍站起身道:“三十六名天罡武士是我杀的。”
  英无双跟着站起,接日道:“我也有份。”
  勾漏夫人目光朝两人投去,说道:“你们二个是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闻家珍在路上也改穿了男装。
  闻家珍道:“我叫闻家珍。”
  英无双道:“我叫英无双,”
  勾漏夫人道:“你们三个年纪轻轻,手段倒是毒辣得很!”
  闻家珍冷笑道:“我们手段只怕还没有你的毒辣!我们出手,只是为了自卫,你却支使手下滥杀无辜,我们是为了替父母报仇,阻我者死,你却为了扩展地盘,杀死和你无怨无仇的人,你手段不是比我们更阴狠毒辣吗?”
  勾漏夫人问道:“你父母是谁?”
  闻家珍道:“我爹就是东海门闻天声,你支使十二黑煞星杀死我爹娘,杀了人,你记不得了?”
  勾漏夫人诧异的道:“我没有要黑煞十二星杀你爹娘。”
  闻家珍冷笑道:“有一个叫秦大娘的贼婆,是不是你手下?你叫姓秦的贼婆子出来,问问她就知道了。”
  勾漏夫人道:“秦大娘是江南分令的总监,是我手下没错,我自然要问问她,这么说,你们是为了闻天声夫妇,向我寻仇来的了?”
  楚玉祥道:“闻天声是在下的义父,义父母,遭人毒手,在下自然要替二位老人家报仇,但楚某和你,还另有不共戴天之仇。”
  “不共戴天之仇?”
  勾漏夫人疑惑的道:“难道你父母也是我杀的吗?”
  “不错。”
  楚玉祥切齿道:“我问你,十八年前,被你囚禁在对峙峡的是什么人?”
  勾漏夫人在蒙面金纱之中的脸色、为之一变,轻哼道:“你姓楚,嘿,你是楚紫翰和那贱婢生的儿子!”
  “住口!”
  楚玉祥嗔目喝道:“无耻妖女,你仗着勾漏山君的势力,把我爹娘掳来,囚禁对峙峡,胁迫我爹娶你为妻,天下那有你这样不要脸的淫女荡妇,今天你不把我爹娘放出来,我楚玉祥就要把你玉陶魔宫的人,剑剑诛绝,寸草不留。”
  勾漏夫人听得不由大怒,喝道:“小畜生,你有多大的能耐,敢对我如此说话,很好,你找来的好,今天我正好把你拿下。”
  楚玉祥手提长剑,凛然道:“无耻妖女,你下来,楚某和你放手一搏,看看鹿死谁手?”
  古维扬沉声道:“师妹,这小畜生交给愚兄把他拿下就是了。”
  勾漏夫人一摆手道:“慢点。”
  一面朝居天鹏问道:“居总管,他们大概是替小畜生助拳来的了,你先说说,这些人是何来历?”
  居天鹏躬身应是,然后用手指指阮伯年说道:“这位是鹰爪门的掌门人阮伯年。”
  阮伯年洪笑道,“东海门闻天声是老夫的女婿,女婿、女儿遭玉阙宫杀害,老夫要不要替女婿。女儿讨还公道?”
  居天鹏续道:“这五位是终南五剑。这位是茅山三手真人李静虚,这两位是厉山双凶,这位道兄是瘟疾道人,这位是徽帮龙头卢寿同,这四位是武林公子,这位是太湖帮总堂主丁盛……”
  他能一口气叫出这些人的姓名来历,已是不简单了。只有裴允文兄妹、英无双、梁慧君、(戴了面具)和赵雷等四人,叫不出名字来。
  三手真人道:“贫道不是助拳来的,贫道茅山一派,和贵属下江南分令毫无过节可言,但江南分令却以毒药暗器杀死我掌门师弟葛元虚,贫道要请玉阙宫交出杀害掌门师弟的凶手来,才上勾漏山来的。”
  瘟疾道人接着道:“贫道也不是替东海门助拳来的,贫道原先是应江南分令之请去对付东海镖局的,但贫道失手被擒,江南分令总监秦大娘不但不予支援,反而乘机要把贫道置之死地,杀以灭口。听说秦大娘已经逃来勾漏山,贫道是以找上玉阙宫来,希望宫主把秦大娘交出来,咱们依旧井水不犯河水。”
  卢寿同接口道:“西阳道兄说得极是,当初秦大娘邀约兄弟相助,兄弟也替江南分令出过不少力气,最后兄弟落到东海镖局手中,秦大娘居然派人向兄弟下手。兄弟和西阳道兄同来,正是希望玉阙宫把秦大娘交由兄弟和西阳道兄处置,敝帮和贵宫的过节,也就没有了。”
  向玉阙宫指名要人,而要的人,又是玉阙宫派出去的得力手下,这是数十年来从未有过的事。
  三人说的是这番话,无非是找个藉口而已,玉阙宫除非不想在江湖立足了,否则岂会把人交出来。
  勾漏夫人气得罩着面纱都不禁拂拂自动!
  就在此时,突听从大厅外传来一个苍劲的声音说道:“周虹,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老夫和裴盟主等人来了。”
  这话声还在玉阙宫大门之外,但声音就像当面说话一样。
  勾漏夫人一怔,朝总管居天鹏道:“居总管,你出去看看,又有什么人找上玉阙宫来了?”
  居天鹏躬身应是,匆匆朝外行去,不多一会,只见他匆匆走人,躬身道:“启禀宫主,来的是太湖龙王敖湖主,和江南武林盟主裴三省、武当派白圭子、八卦门掌门人宁乾初、淮扬派掌门人高连升、六合门四杰等人,要见宫主。”
  勾漏夫人冷冷一笑道:“居然全找来了,好,你就去把他们请进来。”
  居天鹏转身走到大厅门口,拱拱手道:“宫主有请。”
  只听敖如山洪笑一声道:“你们宫主好大的架子,老夫昔年和山君也算得是旧识,老夫前来拜山,玉阙宫居然连江湖礼数也不讲了。”
  随着话声,走进一个身材高大,手柱龙头杖的白发老人,正是太湖龙王敖如山。
  接着是裴三省、白圭子、宁乾初、高连升、六合四杰徐子常、董龙纶、全遵义,吴燕娘。
  最后还有五个身穿蓝布道袍腰佩长剑的老道,只要是江湖上人,一看就知是武当派的道人,他们自然是随同白圭子来的了。
  坐在左首的阮伯年等人看到来人,大家一起站了起来。
  敖如山朝阮伯年拱拱手道:“阮老哥久违了,兄弟据报,楚小兄弟一个人找上勾漏山来,兄弟和山君有旧,特地赶来,在路上凑巧遇上裴老哥,白圭道兄等人,才成了一路,不想诸位却比兄弟先到了一步。”
  勾漏夫人冷声道:“原来敖湖主诸位都是给东海门助拳来的了,很好……”
  敖如山两道白眉微轩,洪声道:“宫主大概是山君的令媛了,老夫此来,倒想见见山君。”
  勾漏夫人冷冷的道:“老山主不见外客,敖湖主既是替东海门助拳而来,玉阙宫自会有人接待。”
  敖如山听得双目精光暴射,洪笑一声道:“听你口气果然比山君还狂,老夫何用替东海门助拳?当初你支使徽帮的卢寿同,阴谋夺取老夫太湖基业,串通老夫姬人窈娘,在老夫身上下毒,老夫不该找山君问问清楚吗?”
  勾漏夫人冷然道:“我不是说过了吗,你们找上玉阙宫自然会有人接待……”
  敖如山沉喝道:“无耻贱婢,你敢对老夫这般说话?”
  他龙头杖一指,喝道:“你们去给老夫把她拿下了?”
  他此话一出,跟在他身后的四名卫士由周虹为首,迅疾各掣兵刃,扑了过去。
  勾漏夫人身边两名紫衣女子把手中捧着的剑拂递给了勾漏夫人,各自掣出双股剑来,闪到勾漏夫人前面,双剑齐举,一下拦住了四人,动起手来。
  太湖龙王手下八名卫士,(其中包括赵雷、钱电等四人)都是敖湖主的亲信;武功也均经敖湖主亲自加以指点,一身所学,在江湖上足列入一流高手。
  但勾漏夫人身边这两个紫衣女子,双手使剑,四柄长剑施展开来,宛如四道雪亮的巨轮,来势滚滚,朝你迎面辗来。
  四个卫士以二敌一,还是被逼得连连后退。
  赵雷、钱电、孙风、李云等四人眼看同伴连对方两个女子都应付不了,四人心意相同,更不打话,同时掣出兵刃,飞身扑了上去。
  楚玉祥、闻家珍也双双掠出。楚玉祥大喝一声:“妖女,在下非把你拿下不可。”
  闻家珍道:“楚师哥,我要替爹娘报仇,你把她让给我。”
  古维扬、公冶子双双站起,两人同时掣剑,古维扬长剑一指楚玉祥,沉喝道:“小子,本真人……”
  楚玉祥剑眉一挑,喝道:“你是玉阙魔宫的三真之首,很好,楚某先收拾了你,再找妖女算帐。”
  寒暾剑刷的一声,迎面推出。
  公冶子刚拦到闻家珍面前,闻家珍娇喝一声:“妖道看剑!”
  手腕一振,大白彗星剑飞起一道银芒,直射过去。
  公冶子眼看对方只是一个十六八岁年轻人,(闻家珍穿了男装)未免大意,等到发现剑风森寒,对方手上竟是一柄神物利器,急忙吸气斜闪,右手长剑也跟着划出。
  古维扬乃是玉阙宫的大弟子,一身武功,自然比公冶子还要精纯,楚玉祥长剑推出,他朝前斜跨半步,身形一侧之际,一道匹练般的精练已经横扫而出。
  楚玉祥使的是绿袍师父的“十三剑”剑势奇诡,每一剑都挟着一道森森寒气的剑风。
  古维扬长剑展开,也早已运起了“玄天真气”但觉对方剑势划过,身外寒气弥漫,奇寒无匹,心头也止不住暗自惊凛,忖道:“这小子练的会是‘九阴神功’!”
  心中想着,长剑突然加紧,剑势绵绵,步步逼攻而上。
  楚玉祥发觉对方武功似乎还在公冶子之上,心中暗暗冷笑,右手使剑之际,左手也随着劈击出去。
  他使的正是绿袍师父的“三刀”一掌出手,一道森寒掌风,犀利如刀,直劈过去。
  古维扬大喝一声,左手同时翻起,迎击过来,但听“砰”的一声,双掌交击,两人都被震得后退了一步。
  楚玉祥又是一声大喝:“你再接我一掌。”
  左手第二刀紧接着劈出。
  古维扬真想不到对方一个年轻小子,竟然连师门的“玄天掌”都伤他不得,一身功力居然不在自己之下,左手迅疾翻起,又是一掌朝前推出。
  这回他当然凝聚了十成力道,但听蓬然一声,双方还是功力悉敌,又各自被震得后退了一步。
  古维扬又惊又怒,左手一发即收,不待楚玉祥发掌,迅若雷霆,抢先出手,一掌朝楚玉祥当头劈来。
  楚玉祥正待发第三刀,看他抢先击来,正中下怀,左手抬处,迎劈出去。
  要知厉神君这“三刀”威力之强,一刀比一刀厉害。古维扬这一记“玄天掌”最多不过凝聚到十二成功力,双方掌势乍接;又是蓬然震响,这回楚玉祥凝立不动,古维扬却被震得连退了两步。
  楚玉祥大笑一声,身形一晃而至,长剑直指对方眉心。
  古维扬连喘息的机会也没有,身形一个轻旋,避开剑势,右手长剑却随着他轻肇之势横扫过来。
  他这一掌试出楚玉祥的内力,似乎还在他之上,只好展开师门剑法,不求有功,先求无过,剑光大盛,护住全身,和楚玉祥抗拒。
  闻家珍和公冶子这一对,闻家珍剑势绵密如网,公冶子长剑飞闪,来去如风,但闻家珍的内力不如公冶子。
  她仗着手中是一柄大自彗星剑削铁如泥,几次想削公冶子的长剑,公冶子岂会上你的当,就是不和你长剑交击,双方陷于缠斗之中。
  但这对勾漏夫人来说,已是大感惊凛之事,这二位师兄,武功剑木都不在自己之下,对方出手的只是两个年轻小子,已有如此厉害,还有不少高手,都还没有出手,玉阙宫却已经出动了三真人。
  却说赵雷等四人扑入战团,八卫联手,只对付勾漏夫人手下两个紫衣女子,等于是四个人打对方一个。
  他们那里知道这两个紫衣女于,名虽侍女,实则从小就和勾漏夫人一起练的武,武功自然极为可观。
  此时展开剑势,一左一右两柄长剑舞动如轮,绞花飞舞,两道剑光,笼罩全身,扩及一丈方圆。
  任你四个人围在外面,纷纷抢攻,也只是像走马灯一般,休想近得了身,当然更无法占得半点上风。
  太湖龙王敖如山眼看自己手下八卫连对方两个侍女都攻不下,心头自然暗暗怒恼,手提龙头仗,呵呵大笑道:“赵雷、钱电,你们听着,既已出手,就用不着和她们客气了。”
  他这番话,孙风自然听得懂,这是授意自己,只管用暗青子招呼。
  当下那还犹豫,铁扇开阖之间,身形像陀螺般一个急旋!
  这一旋,就像起了一阵旋风,只听一阵密如连珠的叮叮轻响,他发出去的几十枚细小暗器。至少被两个紫衣女子剑光击落了百分之九十,但暗器只要被打中一二枚就够了,根本用不着全数击中。
  就在叮叮轻响之中,也响起了两声闷哼!
  要知两个紫衣女子是被八卫联手围在中间,只要她们有人被暗器打中,剑招稍微一缓,身上就不止一两处创伤,紧接着长剑脱乎,惊呼乍起,两个人也同时倒了下去。
  勾漏夫人看得大怒,左手一挥,喝道:“给我杀!”
  她“杀”字出口,站在她身后的八名淡紫衣裙女子立即手掣双剑,朝八卫飞扑过来。
  孙风大笑一怕,身子又是一个急旋,旋风再起,一阵比雨点还密的暗器,直卷过去。




  第33章、剑困太君

  八个淡紫衣裙侍女身形还没扑到,就像整排树被砍倒一般,纷纷倒下。就在此时,突听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喝道:“什么人敢到玉阙宫来撒野?”
  话声堪堪传入大厅,正和楚玉祥,闻家珍激战的古维扬。公冶子二人同声喝道:“住手!”
  长剑一收,霍地往后跃退。
  总管居天鹏已经大声喝道:“太君驾到。”
  刹那之间,大厅上登时静得坠针可闻!
  只听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屏后传出,首先走出来的是四名黄衣女子,手持拂尘,分两边站立。
  接着走出来的是一个手持古铜色鸣头杖,黄绒包头,身穿鹅黄绣金凤凰衣裙,白发如银,肤色红润白嫩的老太婆。
  看她模样,有些像戏台上杨家将里的杨老令婆!
  勾漏夫人早已躬下身去,叫了声:“娘。”
  太君目光一动,嘿然道:“这些人从哪里来的?居然敢找上玉阙宫撒野。”
  她口气虽是询问;但没待勾漏夫人答话,又道:“你没去请供奉堂的人?”
  勾漏夫人躬身道:“没有。”
  大君挥挥手道:“居总管,去请供奉堂的几位老供奉来。”
  居天鹏答应一声,躬身退出。
  太君就在上首一张高背椅上坐了下来,一面厉声道:“说,你们是些什么人?找上玉阙宫是做什么来的?”
  她那副目空一切的模样,托大得丝毫没把各门各派的人放在眼里。
  敖如山洪声一笑道:“老嫂子,连兄弟也不认识了?”
  太君目光投了过来,冷冷的间道:“你是什么人?”
  敖如山大笑道:“兄弟敖如山。”
  太君脸色一寒,冷声道:“老身还当是谁吃了豹子胆,敢上玉阙宫来惹事,原来是你敖湖主带的头。”
  敖如山道:“兄弟原是找山君来的,这些人找上勾漏山,各有各的事,可不是兄弟领来的。”
  “他们有这许多事要找玉阙宫吗?”
  大君望着敖如山问道:“敖湖主先说说来意吧?”
  敖如山道:“宫主派窈娘前来太湖卧底,在兄弟身上暗下慢性毒药,又命江南分令夜袭太湖,兄弟和山君还算是旧识,查明了真相,兄弟自然要来面见山君,不料宫主一口回绝……”
  太君依然冷冷的道:“山君确实已有多年不见外客了。”
  敖如山道:“但今天他非见外客不可。”
  大君道:“为什么?”
  敖如山道:“因为今天这在场的人,大半是江南各大门派的掌门人,都是来见山君的。”
  太君道:“见不到人,你们就在玉阙宫行凶了?”
  敖如山道:“这几个侍女意图阻挠,是兄弟要手下把她们制住的。”
  太君冷嘿道:“你知道杀了玉阙宫的人,后果如何吗?”
  敖如山道:“令媛手下也杀了我太湖的人,难道没有后果吗?”
  “好!你且稍待。”
  太君转脸朝各大门派的人问道:“你们也和玉阙宫有梁子吗?”
  阮伯年沉笑道:“太君要问得这么详细,咱们说出来了,可是还我们公道吗?”
  太君道:“只要你们说得出理由来,老身自会还你们公道。”
  “好!”
  阮伯年道:“兄弟女婿是东海门的闻天声,和贵宫毫无怨隙可言,贵宫指使黑煞十二星残杀我女婿、女儿,兄弟要不要向贵宫来讨还公道?”
  接着一指楚玉祥、闻家珍二人,又道:“楚玉祥是我女婿的义子,闻家珍是我女婿的女儿,一个要为义父母报仇,一个要替死去的爹娘讨还血债,该不该找上玉阙宫来?”
  口气微顿,接下去道:“再说在场的诸位道兄吧,江南武林盟主裴三省裴老哥、淮扬派掌门人高连升高老哥、六合门掌门徐子常徐老哥、八卦门掌门人宁乾初宁老哥、武当派白圭子道长,均被贵属下江南分令迷失心神,胁迫服从。
  如今神志清醒了,要不要找上勾漏山来讨还公道?这位是茅山三手真人李道兄,他师弟三茅宫观主葛元虚道兄是被贵属下用毒药暗器所杀。
  这位瘟疫道兄,这位是徽帮龙头卢寿同,这四位是武林四公子,他们原被秦大娘迷失心神,听令于江南分令,但先后在攻击东海镖局时被擒,秦大娘不但不予支援,反而藉机下手,杀以灭口,总算幡然醒悟,随同兄弟前来……“
  太君听得不由微微一怔,朝勾漏夫人道:“你纵容秦大娘,竟然结下了这许多仇家……”
  阮伯年道:“还有,楚玉祥生身父母十八年前被宫主掳来,囚禁对峙峡,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请问大君,知不知道此事?宫主又该当如何交待?”
  太君脸色骤变,冷哼道:“不用说了,你们找上玉阙宫来,理由都是你们对了。”
  楚玉祥道:“阮老爷子说的,都是事实,自然是我们对了。”
  太君两道凌凌寒光直注楚玉祥,问道:“你是什么人?”
  楚玉祥应声道:“在下楚玉祥。”
  太君满脸怒容,哼道,“你就是那姓楚的小畜生。”
  楚玉祥剑眉一剔,凛然道:“在下尊重你太君是武林前辈,说话最好不可失了你的身份,这小畜生三字,是你说的吗?”
  太君怒声道:“老身说了又待如何?”
  楚玉祥仰首道:“在下如果也骂出口来,只怕不大好听了。”
  大君怒声道:“你敢?”
  楚玉祥道:“在下是替生身父母、义父母报仇来的,你是仇人之母,在下有什么不敢说的?你骂在下小畜生,在下就可以骂你老……”
  阮伯年喝道:“玉祥,不可无礼。”
  楚玉祥道:“她无非仗着玉阙宫三个字,蔑视江南武林同道,不间是非曲直,要想护犊而已,但今日之局,就是你太君想要护犊,只怕也护不了。”
  太君被他顶撞得白发飞扬,脸色铁青,怒声道:“好小子就在此时,从厅外鱼贯走进九个人来。
  这九人个于虽然高矮不一,但却穿着一式黄麻长衫,白袜麻鞋,也同样庞眉皓首,年在七旬以上,手中也各拄一支扎紫红藤杖,除了面貌各自不同,几乎是同样的打扮。
  裴三省,高连升,阮伯年等人,都是数十年的老江湖,但对这九个黄衣老人,竟然连听都没听人说过!
  九个老人步入大厅,只有朝太君拱了拱手。古淮扬、公冶子立时抬手请他们在右首第一排的椅子上落坐。
  太君目射寒光,厉声喝道:“小畜生,老身如何护犊了?好,你们既然都来了,江湖上解决纷争的最好办法,就是各凭武功,分个胜负。你们如无必胜把握,就不敢找上玉阙宫来,玉阙宫如果任由你们纠众寻衅,杀伤宫中所属,今后也不用再在江湖立足了,因此,今日之事,既无法善了,只有放手一搏了。”
  闻家珍冷笑道:“说来说去,这还不是护犊吗?”
  太君冷厉目光投向闻家珍,怒声道:“小丫头,你们不是寻仇来的吗,玉阙宫的人不和你们放手一搏,难道要束手就缚不成?”
  敖如山道:“老嫂子说的话,似乎颇存意气,但今日之事。最好是评个是非曲直,譬如楚老弟的令尊令堂,是否仍在贵宫,如果在,老嫂子还是劝宫主把他们释放出来,事情可以一件件的解决,不可意气用事,双方一旦动上了手,难免互有死伤。玉阙宫雄霸西南数十年,盛名自非幸致,但今天上玉阙宫来的各位道兄,也都是享誉江湖之士,双方胜负之数,很难定论。就算玉阙宫占了胜算,亦将付出极大的代价,兄弟此来,原是以和为贵,想当面和山君一谈……”
  “不用了。”
  太君怒笑道:“你手下八卫伤我宫女,还说什么和为贵,你已经先行出手,给玉阙宫一个下马威,还有什么好谈的?”
  敖如山大笑道:“兄弟因令媛对兄弟出言无状,才要手下卫士把她拿下,兄弟岂会对几名侍女痛下杀手?孙风,你过去把她暗器起出来,每人再给她们一颗解迷丹,把她们弄苏醒了。”
  孙风答应一声,手持摺扇,在躺卧地上的十名侍女身上轻轻挥过,他这柄摺扇的扇坠,大如孩童的拳头,正是吸铁磁石所制。
  这轻轻一挥,侍女们身上所中铁针,都被吸到了扇坠之上。他再从身边取出一个瓷瓶,倾出十粒药丸,分别纳入她们口中。
  原来他刚才发射的飞针,淬过迷药,中针之后,令人昏迷不醒,非他的解迷丹,不能清醒。尤其那两个紫衣中年妇人,和八卫动手之际,六卫下手都极有分寸,只是点了她们的穴道,并不致命。
  孙风喂了她们解迷丹之后,又铁扇挥动,她们一一解开了穴道。被点住穴道的只有两个中年妇人,后来八名淡紫衣衫的少女,仅是中了迷针,穴道并未被制。
  等他解开穴道之后,解迷丹也生效了,十名侍女果然立时苏醒过来,纷纷从地上跃起。
  太君嘿然道:“姓孙的,你倒是有一手,居然到玉阙宫来漏脸了!”
  喝声中,突然右手一抬,凌空一掌拍了过来。
  孙风原以轻功著称,听出太君口气不对,急急向旁闪出。
  楚玉祥和闻家珍就站在前面,看到太君突然向孙风出手,楚玉祥怕他骤不及防,急忙推出右手,替他挡上一挡。
  太君这一掌虽是随手而发,但以她功力,纵然随手一掌,宛如微风轻拂,看去毫不着力,但也足可要了孙风的命!
  那知孙风为人机伶,轻功也高,一下就闪了出来,太君的一记掌力,却被楚王祥发掌拦住。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两股无形潜力,刹那间接触上了,大厅上立时响起一声蓬然轻震。
  本来双方都发掌无声,这回却风起数步,化作了一团狂飚,从横里涌出,飞旋呼啸,声势惊人。
  楚玉祥所幸练成了两种神功,这一掌上,虽然只使了七八成力道,还是像被人推了一把,脚下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太君不由一怔,她想不到楚玉祥不过是一个弱冠少年,竟然能够接得下她五成功力的一掌,不觉目光凝注,口中冷哼一声道:“好哇,你果然不错,再接老身一掌……”
  “老嫂子!”
  敖如山一摆手道:“且慢。”
  太君右手已经举起,闻言不觉一停,问道:“你有什么事?”
  敖如山道:“老嫂子既然认为非动手不可,也该明枪交战,兄弟手下一个卫士,而且已经替她们起下暗器,喂服解迷丹,老嫂子为何还骤下杀手?楚老弟不过替孙风挡了老嫂子一掌……”
  太君没待他说下去,就厉声道:“姓孙的该死,这小畜生敢接我一掌,自然敢接我第二掌了,问用你饶舌?”
  阮伯年仰首大笑道:“敖湖主不用和她多说了,玉阙宫一向自高自大,咱们找上勾漏,已经触怒了她,岂肯善罢甘休:今日之事,除了放手一搏,已无第二条路可走,诸位道兄,咱们就退出大厅去,在厅外候教好了。”
  说完,双手朝大家拱了拱,然后喝道:“玉祥、家珍,咱们出去。”
  当先朝厅外走去。
  楚玉祥、闻家珍随着他身后走出,阮传栋、英无双、梁慧君、裴畹兰也一起跟了出去。
  敖如山看得微微摇头,说道:“好,好,咱们就一起出去吧!”
  也跟着走出。
  裴三省、高连升、白圭子、宁乾初,三手真人、终南五剑、厉双双凶等人也纷纷相继走出。
  太君一手拄着古铜色鸠头杖,气得自发飘飞,鸠杖重重在地上一顿,愤然道:“自从玉阙宫创立到现在,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居然纠合各大门派,来威胁玉阙宫,走,大家跟我出去,今天不给他们一个厉害,今后玉阙宫还能在江湖立足?”
  左手向九个身穿黄麻长衫的老叟抬了抬手道:“九老请。”
  九个老者一齐拱手道:“太君请。”
  太君没再多说,手提鸠杖,由四名黄衣女子簇挤着走出。
  勾漏夫人让九老走在前面,然后也朝右首六个老者抬抬手道:“护法们请。”
  原来这六个老者乃玉阙宫的护法。
  六个护法也一齐躬身道:“宫主请。”
  勾漏夫人和古维扬,公冶子、六位护法一齐跟着走出大厅。
  阮伯年等人已经站到大天井左首。
  太君走出大厅,就在阶上站定下来,她一站定,其余的入也全站住了。
  太君鸠头杖一指阮伯年,哼道:“你们谁去把那姓阮的老匹夫给我拿下了。”
  古维扬道,“弟子去会会他。”
  楚玉祥一个箭步掠了出去,喝道:“古维扬,咱们方才还没分出胜负来,先和楚某分个高低再说。”
  古维扬大怒道:“姓楚的小子,本真人就先成全了你。”
  长剑锵然出鞘,大步走下石阶。
  楚玉祥剑眉一剔,凛然道:“古维扬:你敢对楚某如此说话,楚某若是不给你一点厉害;你在王闷宫坐井观天,还不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呢!”
  这几句话的功夫,古维扬已经走到离楚玉祥不过一丈来远,洪喝一声:“小子看剑,”
  刷的一剑直劈过来。
  楚玉祥面带冷笑,左足斜跨半步,便自避开对方剑势,身子随着斜转,右手寒嫡剑随着挥出,一道青光便已攻到古维扬身侧。
  两人甫一交手,闻家珍跟着跃出,太白彗星剑一指公冶子,喝道:“公冶子,你给我下来,咱们也该分个胜负才是。”
  公冶子听得大怒,喝道:“小丫头,本真人岂会怕了你?”
  果然大步走下。
  闻家珍一双凤目射出森冷的寒芒,叱道,“公冶子,你再出言不逊,我就要你横尸剑下。”
  公冶子抬手掣出长剑。大笑道:“小丫头,你有多少本领,只管使来。”
  闻家珍冷冷一哂道:“我别的本领没有,要杀你们玉阙三真,就像杀鸡一样。”
  公冶子大喝道:“你来杀杀看?”
  长剑倏然划出。
  闻家珍存心要气气他,右手挥处,使了一招“飞云舒卷”朝他剑上压去,口中冷笑道:“杀你们玉阙三真,还不容易?姓戚的就是姑娘一剑穿心,送他上路的……”
  口中说着,身形一偏,晃身欺上,一剑朝他当胸刺去。
  公冶子听得神色为之一变,凛然道:“三师弟……”
  话才说到一半,陡觉对方剑先人后急刺过来,急切之间,右手挥起长剑,朝前格出。
  他在匆忙之际,忘了对方手中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器,但听“嗒”的一声,长剑不但未能把闻家珍刺来的长剑格开,反而被齐中削掉,银光一闪,连公冶子一条右腕都被削断。
  公冶子只觉手腕一凉,心知不妙,他连看也没看,左手突发,拍出一掌,身形急急向后跃退。
  闻家珍吃亏在对敌经验不足,堪堪削断对方右腕,陡觉一记无声无息的掌力,宛如千斤巨石,一下撞上右肩,一个人被震得连退了三步,摇摇欲倒。
  英无双、裴畹兰双双掠出,一左一右把他扶住,闻家珍已经脸白如纸,几乎站立不住。
  敖如山忙道:“她中了玄天掌,快扶她坐下。”
  一面回头朝赵雷等八人吩咐道:“你们守着,老夫立时替他运气疗伤。”
  英无双、裴畹兰扶着她在地上坐下,赵雷等八卫就迅速站到四周。
  阮伯年急着问道:“敖湖主,家珍伤得很厉害吗?”
  敖如山道:“玄天掌专震内腑,内伤比外伤要厉害得多。”
  随着话声,举步走到闻家珍身后,右手掌心按在她背后“灵台穴”上,把真气缓缓度入。
  太君眼看公冶子被闻家珍削断右腕,而且还听说戚真人已死在她手上,玉阙三真,乃是山君门下嫡传弟子,如今一死一伤,教她如何不怒?
  手中古铜色鸠头杖猛向阶石上一顿,厉声道:“上,统通给我杀,今天闯上玉阙宫来的人,一个也不能留。”
  这回她动了真火,此言一出,九个手持紫藤杖的白发者叟,和六名宫中护法,(六名以上老者)勾漏夫人率同两名紫衣女子,八名淡紫衣裙少女,各自手持兵刃,迎着各大门派的人走来。
  阮伯年这边,早就看出对方后来的九个麻衣老叟身份极高,绝非易与,太君是勾漏山君的妻子,勾漏夫人之母,自然也是极顶高手。
  大家在退出大厅之际,早已交换过意见,如果双方动手的话,由敖如山对付太君。
  裴三省、阮伯年、高连升、徐子常、宁乾初、白圭子、东门奇、西门大娘等九人对付麻衣九老。
  丁盛、裴允文、武林四公子六人对付对方六个宫中护法。
  如今敖如山正在替闻家珍以内功疗伤,只好由终南五剑监视太君。卢寿同、瘟疫道人,英无双、裴畹兰、梁慧君、林仲达、似及六合四杰中的三杰董友纶、全遵义、吴燕娘、鹰爪门下的王三元、高怕勋和武当五个蓝衣老道等人,作机动接应,并监视勾漏夫人。
  这一番调配,还是丁盛暗中估计敌我双方,事先所作的准备。
  如以人手来说,己方并不少于对方,但如以武功来衡量,对方的人,连太君、勾漏夫人、九个麻衣老叟、六名宫中护法,究竟身手如何,谁都没有见过,但最保守的估计,己方的人极难是对方的敌手。
  这话丁盛当然没有说出来,而且这样的分配,原也只是防备对方突起发难,大家有个准备而已!
  丁盛当然不希望对方一起出动,而是轮流出手,那么己方还可以有选择的机会。
  如今对方人手一起逼了过来,已无选择的机会,只好按照方才议定的调配出手了。
  裴三省长剑一领,和阮伯年、高连升等人迎向麻衣九老。丁盛,裴允文、武林四公子迎向六名宫中护法。
  英无双闪身而出,青霓剑一指,朝勾漏夫人直欺上去,叱道:“
  妖女,你是楚大哥的仇人,来,我们较量较量。“
  裴畹兰怕她一个人不是勾漏夫人的对手,慌忙一拉梁慧君,一同跟了上去。
  勾漏夫人右剑左拂。逼近过来,听了英无双的话,不觉怒笑道:“小子,你是找死!”
  左手青玉拂尘一挥,喝道:“你们上去,只管给我杀!”
  跟着她身后的两个紫衣女子,八个淡紫衣裙少女立即一涌而上。
  这边卢寿同、林仲达,王三元、高伯勋、六台三杰董友纶、全遵义、吴燕娘、和武当五个老道也一齐各仗兵刃,迎了上去。
  只有瘟疫道人因入数已经够了,就站停下来,算是替大家掠阵,另外终南五剑的任务是监视太君,自然没有出手。
  大天井上,在这一瞬间,双方都有一个对手,迅速就爆出一片兵刃交击之声。
  太君站在厅前阶上,早已有侍女端来一把高背锦椅,坐了下来,她一张白皙的脸上,微露不屑之色,丝毫没把这些在江湖上久享盛名的各大门派中人放在眼里。
  好像各大门派的这些入都是酒囊饭袋,不成气候,绝非玉阙宫的敌手,找上勾漏山来,无非送死而已,因此连看也懒得去看上一眼。
  令她注意的却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正在和古维扬动手的楚玉祥。
  古维扬是玉阙宫的大弟子,一身所学已得山君嫡传,两人打出一百多招,兀是未分胜负。
  另一个是和她女儿(勾漏夫人)动手的小子,(英无双着男装)一手剑法,居然是厉神君的家数,和女儿也差可战成平手!
  这一场拼搏,可说是江湖上从未有过的大场面。
  一面是江湖各大门派的高手,平时江湖上偶而发生事端,当然不可能有这么多的人参与,也不可能大家同心协力联手来对付某一个门派。
  一面则是雄霸西南的玉阙宫的高手,数十年来也没有人敢向玉阙宫轻捋虎须,若非有这许多各派高手找上勾漏山来,也用不着九者和六大护法出手。
  因此这一场拼斗,纵然不能说绝后,也是数十年来江湖上空前的大会战了。
  太君的轻视各大门派,和丁盛的暗自估计,都没有错,这一场拼搏,一经动手,强弱之势,就极明显的分出来了!
  先说裴三省,高连升等九人,他们的对手是九个麻衣藤杖的老叟,这九人被称为“九老”乃是玉阙宫的九位供奉。
  供奉的地位,应该是玉阙宫的客聊,和宫主平起平坐,但从情形看,这九位供奉,可能还是老供奉。
  换句话说,就是在勾漏夫人还没当宫主之前,他们已经是供奉了,这可以从太君对他们都十分客气,就证明他们的身份不低了。
  勾漏夫人是继承她爹山君担任宫主的,那么这九位老叟,在山君手里,就当了供奉。
  山君是何等身份的人:能在他手里当上供奉,这九人的武功身份,也一定是和山君不相上下的了。
  裴三省迎战的是一个瘦高老臾。
  “裴家剑法”驰誉江湖已有百年之久,裴三省浸淫了将近五十年,一手剑法,已经练到精纯无比。
  只是他一向很少和人动手,外界知道他精干剑术的人不多。他虽然很少和人动手,但剑法可并没搁下来。
  此时迎着瘦高老叟,长剑出匣,右手挥处,使了一招“李广射石”剑似飞蛇,直射出去,一缕精练,大有穿山裂石之概!
  瘦高老叟紧闭着嘴唇,举起手中紫红藤杖,就朝裴三省行剑上压下,没有招式,杖头一昂直落,直截了当,快速已极了。
  裴三省当然不会在第二招上就和他硬拼,长剑倏然斜划而出,右脚斜跨半步,翻腕之间,身随剑走,立即展开“裴家剑法”精奇招数,源源出手。
  只见他一柄长剑纵横开阎,精芒乱闪,冷电纷披,势道可说十分凌厉,几乎把瘦高老叟包围在重重剑影之中。
  瘦高老叟对身外闪电般飞划的剑势,好像浑然不觉,你费尽力气,接连使出来的剑招,看到他眼里,就像走江湖卖解使出来的花拳绣腿,根本不当你一会事,手中紫红藤杖随手提起,随手点出。
  他杖头点处,就会发出“叮”的一声响,这一点也正好点在你剑尖之上,于是你用尽力气的三四招剑法,漫天剑影,就在他一点之中消失殆尽。
  裴三省当然不肯罢休,右手连摇,长剑又连番急攻而出。
  瘦高老叟似是懒得和你动手,等你攻了差不多有两三招了,他紫藤杖一抬,又顺势点出,紧接着又是“叮”的一声,点在你剑上,你好不容易布成的纵横交织之势,又被藤杖这一点,破解开去。
  经过两次急攻,裴三省才知道对方武功实在高出自己甚多,但此刻已经交上手了,等于势成骑虎。
  纵然不是对方对手,也要拼上老命和他一搏,最不济,也要和他拖延上一阵,才不至被人讪笑裴三省徒具虚名,不堪一击。
  一念及此,登时剑势一变,由急而缓,贯注全力,一剑接一剑的推出。他究竟练剑数十年,造诣不能说他不精纯,这一改变剑势,由急而缓,已可稳住。
  阮伯年迎着的是一个矮胖老叟,眯着两条眼缝却隐射金芒。
  阮伯年平日很少使用兵刃,但此番上勾漏山来,却带了一柄长剑。
  迎着矮胖老叟就呛然拔剑,沉喝道:“阁下如何称呼,咱们在兵刃上会面,总得报个姓名才好。”
  矮胖老叟托大的道:“不用。”
  阮伯年看他一副托大模样,心头不禁微有怒意,大笑道:“那好,阁下可以进招了。”
  矮胖老叟依然托大的道:“你只管出手。”
  阮伯年沉笑道:“好,阁下接着了。”
  刷的一剑朝前刺去。
  矮胖老叟右手提着紫藤杖轻轻一拨,就把阮伯年刺去的一剑拨开。
  阮伯年一剑出手,第二剑、第三剑自然紧接着出手,接连三剑,一剑快过一剑,剑风嘶然,快得如同灵蛇乱闪。
  矮胖老叟站着一动没动,只以手中藤杖随手拨动,不管你发剑多快,剑势多急,只要轻轻一拨,就把你招中套招的剑势拔开。
  阮伯年是鹰爪门的掌门人,给他如此轻视,心头自是怒不可遏,口中长啸一声,剑势一变,身随啸起,一下飞起一丈来高,凌空翻身,剑使“毒龙寻穴”一道“之”字形剑光朝矮胖老叟当头击下。
  矮胖老叟连看也没抬头看上一眼,右手一抬,紫藤杖往上就撩。
  阮伯年外号扑天鹰,一手“鹰扬剑法”全以扑击为主,矮胖老叟举杖撩来,他不愿和对方硬接,身形一偏,避开杖势,倏然朝对方身侧泻落,左手闪电朝矮胖老叟肩头抓落。
  矮胖老叟站着的人一动没动,只是把撩出的杖势带转,呼的一声反朝阮伯年肩头点来。
  阮伯年双足一点。再次凌空跃起,剑在半空中发招,扑击过去。
  矮胖老叟依然举杖向空潦去。
  阮伯年展开“鹰扬剑法”连番扑击,右手使剑,左手配合剑势,使出鹰爪门“大力鹰爪功”和一百单八手“鹰爪擒拿手”一齐出击。
  矮胖老叟不管你如何急攻,总是举杖撩出,他撩出的藤杖,毫无变化,但不论你剑势和擒拿手法如何变化,只都和他杖势接触,就被破解无遗。
  时间稍久,阮伯年就渐渐被逼落下风。
  阮伯年自己也知道,自己和对方相较,实在差得很远,对方没向自己急攻,还是手下留了情。
  高连升是淮阳派的掌门人,淮阳派以剑、掌同施,驰誉武林,“长江剑法”“淮阳九大式”都取法流水,施展开来,有如长江大河,彼澜壮阔,在长江上下游,久负盛名。
  高连升今年七十有八,看去依然只是五十许人,从外表上看,只是一个庄稼老头,也丝毫看不出他有一身惊人武功。
  他的对手,是一个和他同样瘦小的麻衣老叟,使的当然也是一支紫藤杖。
  两人交手不过数招,高连升就已发觉对手的武功,不仅是平生从未遇上过的劲敌,而且还可能高过自己。
  因为自己的剑招,被对方随手挥杖,就很快的封解开去,而对方的杖势,自己却一点头绪都摸不清楚。
  所幸这出手三招,自己使的只是剑法,尚未施展掌法,如果剑掌同施,也许可以稍稍扳回一些劣势。
  六合门掌门人徐子常一手“六合剑法”在江湖上也称得上是一流的剑术名家,剑法以轻灵快捷为主。
  “六合剑法”中,有一招威力极强的镇山绝招,叫做“横弥六合”代代相传,只有掌门人才能练习,据说这招剑法,一经出手,周围一丈以内的敌人,都会伤在强大极伦的剑光之下。
  自有六合门以来,这招剑法大概从未施展过,外入也从不知道六合门还有这么一招奇学,就是六合门的人,除了掌门人,也从未见过。
  徐子常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他看出对方九个老叟绝非易与,心中也早有预感,今日之局,仅凭一套“六合剑法”只怕未必会是人家对手,说不定到时只好施展本门从未使过的一招“横弥六合”才能克敌制胜。
  和徐子常动手的是一个中等身材的麻衣老叟,本来藤杖是轻便之物,但他杖势甫发,就如同钢杖一般,势道沉猛隐挟风雷。
  徐子常展开“六合剑法”只在他杖下走过几招,就被沉重杖势逼得施展不开手脚,连连后退了三四步之多。
  这对徐子常来说,真是二三十年来从未有过之事,“六合剑法”如果真要如此不管用,六合门早就无法在江湖上屹立至今了。
  这当然不是剑法不管用,而是对手实在太强了,徐子常到了此时,不得不施展六合门的镇山绝艺了。
  后退几步之后,口中大喝一声,右腕一振,六合剑向左右连劈了三剑,突然一晃而上。
  身形飞旋,一道精虹像匹练般横飞,刹那间剑光大盛,扩成一片如山剑影,笼罩住一丈方圆,精芒刺目,寒风覆骨!
  剑影中同时响起一阵急骤的锵锵剑鸣,麻衣老叟以一支藤杖,挡开徐子常六剑,却也被逼得连退三步之多。
  徐子常看得暗暗惊凛,自己这招本门镇山绝招“横弥六合”居然仅能把对方逼退三步,依然无法伤得对方分毫,可见对方身手如何高强了。
  心念转动,左手一振,一记“六合神指”挟着轻嘶,激射过去。
  麻衣老叟左手衣袖一挥,接住指风,藤杖又压顶挥出。
  徐子常身随剑走,避招进招,再次和对方展开对攻,现在他心中总算有了个谱。
  自己这招“横弥六合”纵然伤不了他,但在万不得已之时,施展出来,把对方逼退几步,还可以办得到。
  那就是说,对方要想胜自己,一时之间也未必能得逞。
  和白圭子动手的也是一个中等身材的麻衣老叟。
  白圭子一柄松纹剑使的是武当派的“太极剑法”剑招出手,划起一道又一道的青色弧形剑光,来去悠然,不徐不疾,柔顺如水,深得太极以静制动,以柔克刚的要诀,显得炉火纯青。
  麻衣老叟手中一支紫藤杖随手劈打。毫无招式,你每一剑要划着弧形兜圈子,他却直截了当的朝你迎面劈打过来。
  剑划弧形,要走三百六十度,他劈打的直径,一下就到了你面前。等你举剑封架,他杖势一转,第二招像毒蛇出洞,捣到你胸口。
  武当“太极剑法”名闻中外,但和他交手,这划着弧形的剑招,就成了中看不中用的花招,一记也封不着对方的杖执本来嘛,和人动手,刺就是刺,劈就是劈,何用去划太极圆圈?这话当然不能一概而论。
  “太极剑法”取形太极,自有它的道理,你认为徒自划着圆圈,毫不中用,那么江湖上还会有人去学“太极拳剑”吗?
  这是因为麻衣老曳的武功,高出白圭子甚多,所以随手发杖,就使白圭子忙于应付,把“太极剑法”视同儿戏,如果白圭子的功力和他不相上下,他就不会如此轻松了。
  和宁乾初动手的是一个扁脸阔肩的麻衣老要。
  宁乾初是八卦门的掌门人,一生浸淫“八卦剑法”一上场就足踏八门,剑划八卦,剑光指东划西,一个人不住的随剑转动,一剑也没和麻衣老更接触。
  麻衣老叟连挥几杖,都被他轻易避开,只是自顾的游走划剑。一道接一道的剑光,越劈越快,人也越转越快。
  因为他脚踏的是八卦方位,剑光也忽东忽西,纵横交织,布成八卦剑阵一般,一个人就在剑光中时隐时现。
  奇怪事情也随着发生了,他明明在绕着这不到一丈的方圆走动,麻衣老叟紫藤杖就好像找不到他一般,一杖又一杖都击在没人地方,几乎记记都落了空。
  麻衣老叟连劈了几杖,心头不禁大怒,一个人忽然像陀螺般疾转,紫藤杖随着飞舞,既而横扫而出。
  这一下,八卦剑阵中好像起了一阵紫雾,渐渐扩大。
  宁乾初纵然剑术精湛,却也不敢和他藤杖硬打硬砸,只是围着一圈紫雾的外围,绕场疾走,连连劈剑。
  从他神情看去,显然极为焦急!这是一定的道理,你困不住他,你的剑法就得为他所破。
  东门奇、西门大娘号称厉山双凶,夫妇两人练的是九阴门的爪功,从不使用兵刃。
  他们的对手两个麻衣老叟使的当然也是紫藤杖。以兵刃对徒手,好像是两个麻衣老叟占了便宜。
  但厉山双凶几十年的夫妻,心有默契,一动上手,虽然两个对两个,等于单打独斗,实则是厉山双凶夫妻联手,对付两个麻衣老叟。
  他们两人练的同是“旋风身法”这一施展开来,有如两团旋风忽东忽西、忽分忽合,东门奇的“白骨爪”、“九阴掌”西门大娘的“阴风掌”、“九阴爪”同时出手。
  刹那之间,阴风大盛,森寒刺骨,他们虽没练成“九阴神功”但数十年勤修苦练,功力深厚,和“九阴神功”也相差无几。
  两个麻衣老叟在藤杖上功力纵然已臻化境,但对双凶来去有如旋风的身法,也有杖长莫及之感。
  尤其双凶每一爪,每一掌,都挟着浓重的阴寒之气,令人生寒,也不敢让他们接近。因此双方缠斗多时,还能打成平手。
  三手真人李静虚剑、拂同施,剑如匹练飞卷,拂如一片轻云,施展开来,势道极盛。
  尤其他精擅“九转玄功”一个人只有两条臂膀,但他和麻衣老叟打了一会,臂膀却渐渐多了出来,一个人就像三头六臂,多出了七八条臂膀。
  麻衣老臾武功再高遇上这么一个有八九条手臂的人,有八九支剑拂和你抢攻,不落下风已经很好,当然占不到丝毫上风了。
  这是和九个麻衣老叟动手的情形。
  综观大势,裴三省等九人之中,只有三手真人李静虚、厉山双凶三人,还能和三个麻衣老叟打成平手。
  宁乾初“八卦剑法”虽然已是攻少守多,暂时还守得住。徐子常只是仗着六合门一招锁山剑法——“横弥六合”才能支撑得住。高连升纵然剑掌同施,还是被逼落了下风。
  裴三省、阮伯年、白圭子三人已是落尽了下风,只是在苦撑。
  再说丁盛、裴允文,和武林四公子万少骏、徐从云、宾仲华、宋君天等人,对手是玉阙宫的六大护法。
  这六人年龄都在六旬以上,玉阙宫的三真、六护,地位相等,如论武功,如果没有惊人之艺,怎么能和山君一手调教出来的门人并列名次?
  丁盛是绿袍神君的记名弟子,虽非正式门下,也经神君指拨,一身武功;自然极为可观,迎战一个护法,也正好打成平手。
  裴允文和万少骏等五人,都是二十睬岁的少年,也可以称他们为武林五公子。
  因为黄山、黑龙、衡山、剑门号称武林四大世家,但裴三省是现任的江南武林盟主,自可和武林四公子并列。
  这五位公子年事虽然极轻,各有家传武学,尤其在剑法上,都有相当造诣,足可名列一流高手,但他们若和五个对手比起来,人家是玉阙宫的护法,就差了一截。
  武功一道,和下棋一样,两人之间差不得一着,所谓棋差一着,缚手缚脚。
  武功比人家差一着,任你平日剑法练得如何精纯,得心应手,但到了此时,你就会感到缚手缚脚,应付失措。
  这五位公子就是这样,几招下来,就渐渐被逼落下风,平日里可以使得极为强劲的剑势,现在竟然发挥不出威力来。
  另外则是由徽帮龙头卢寿同率领的林仲达、董友纶、全遵义、吴燕娘、王元美、高伯勋以及五个武当派的老道,截住勾漏夫人身边两个紫衣中年女子和八名淡紫衣裙的少女。
  卢寿同因对方只有十个使女,自己这边连同瘟疫道人共有十三个人,自己就用不着上场,和瘟疫道人站在一起,替大家掠阵。
  董友纶、全遵义挥剑上阵,截住了两个紫衣中年女子,双方不用打话,就动上了手。
  那两个紫衣中年女子,使得是双剑,一见面就剑如飞轮,一派全是进手招式,剑势凌厉,招式极为奇诡。
  董友纶、全遵义是六合四杰中人,一手“六合剑法”使得精纯无比,但和两个紫衣中年女子交手没有几招,两人便已感到不对。
  对方虽然只是勾漏夫人手下两个侍女,武功之高,只在他们两人之上,双剑飞转,凭他们六合四杰身手,竟然接应不暇,被逼得施展不开手脚。
  吴燕娘、(六合四杰的老四)王元美、高伯勋、和五个武当老道,截住的是八名身穿淡紫衣裙的少女。
  你别看她们身材苗条,年纪不过十八九岁,双手一翻,掣出双剑,就精光连闪,剑势如轮,奇诡凌厉,不输两个紫衣中年女子。
  五个武当老道和吴燕娘一下截住了六个。剩下两个,林仲达和王元美,高伯勋三人联手,三支长剑还挡不住对方四支长剑的攻势。
  三个大男人还被人家两个少女逼得此退彼进,像走马灯一般,连连后退。
  吴燕娘展开剑法,和一个少女也不过打成平手。
  只有五个武当老道,剑剑划着太极圈,一圈又一圈的剑光,一人一个,把五个少女圈入在剑光之中,每一圈剑光就像一圈铁箍,任你双剑如轮,也休想突破。
  卢寿同看出大局形势极为不利,暗中以“传音入密”朝瘟疫道人说道:“西阳道兄,大局对咱们不利,我看道兄该出手了。”
  瘟疫道人双手拢在袖里,微笑道:“卢兄怎么知道贫道还没出手呢?”
  卢寿同一怔,笑道:“道兄出手了就好。”
  话声方落,战场上惊叫,闷哼之声,随着响起!
  首先是和五个武当老道动手的少女,剑势稍微一缓,就被道士们乘机点了穴道,这五个少女是最幸运的,遇上武当的老道士,不愿先开杀戒,只是制住了她们穴道就算。
  和吴燕娘动手的一个,双剑剑势一滞,就被刺中左肋,再一剑,才点住穴道。
  和林仲达动手的两个先前占尽上风,忽然问身形摇晃,剑势也乱了,林仲达,王元美、高伯勋三入岂肯放过,三支剑像毒蛇般刺出,结果了性命。
  另外和董友纶、全遵义动手的两个中年女子,此刻剑势凌乱,身形摇摇欲倒,被两人趁机乘虚而入,刺倒地上,再各自补上了一剑。
  他们这一场拼搏,结束的最快。
  卢寿同分别以“传音入密”通知董友纶三人,支援徐掌门人,五个武当老道,支援白圭子。林仲达,王元美,高伯勋支援丁盛。昏己和瘟疫道人赶去支援裴三省、阮伯年、高连升等三人。
  但他正在调遣人手之际,战场上也已有了变化。
  先前是楚玉祥和古维扬这一对。他们已经打出百招外,兀自未分胜负。
  这对古维扬来说,已是十分难堪的事了,自己乃是山君门下首徒,玉阙宫三真之首,如今当着太君,竟然连一个东海镖局的副总镖头,弱冠年纪的小子都收拾不下,虚耗了将近百招。
  楚玉祥呢?他从“全真剑法”使到绿袍师父的“三刀,十二剑”双方依然旗鼓相当,半斤八两,谁也胜不了谁。
  心中不禁渐感不耐,尤其双方混战乍起,己方的入已渐渐落了下风,他当然也看到了,心头更是焦急。
  正好古维扬因久战不下,口中大喝一声,长剑徒地一紧,剑光纷披,一片攻势,急袭而来。
  楚玉祥剑眉掀动,冷笑,“玉阙宫门下,原来也不过只有这点伎俩!”
  喝声出口,手中寒璃剑忽然漫不经意的朝前推出。
  这一剑看去漫无招式,但剑势堪堪推出,青虹暴长,化作一道膝膝的剑光,朝外飞卷出去,剑光如经天长虹,宽度几乎扩展到八尺有余。
  古维扬发动攻势,陡觉眼前青芒刺目。森森剑气,直贬肌骨,连对方招式都没看清,耳中只听“呛”的一声,顿觉手上一轻,长剑已被削断,他究是山君门下首徒,见多识广,暗叫一声:“会是剑气!”
  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一个筋斗往后倒翻出去,但已是迟了一步,剑芒扫过,右肩一凉,一支右臂齐肩削断,他还是一无所觉。直等筋斗翻出去一丈来远,站定下来,才发现血洒道袍,一条右臂已经不见!
  这还是楚玉祥不愿伤他性命,及时收剑,否则早就命丧在他寒螭剑下了!
  太君端坐在阶上,居高临下,战场上的情形,自然看得最是清楚,前文已经说过,整个战场,她都不屑一顾。
  她所注意的两个人,一个是和她女儿动手的英无双,她已看出使的剑法是厉神君的路数。
  另一个则是楚玉祥,既似全真门下,又是厉神君的剑路,她看了一阵,觉得这两人最多也只能和女儿及古维扬打成平手。
  那知在此时,陡见战场上出现一道青朦朦的剑光,光度奇亮,剑气破空,发出丝丝异响,心头不禁蓦地一惊:“会是剑气功夫!古维扬纵然武功极高,也绝难抵挡!”
  要知楚玉祥使出来的是这招“东方第一剑”无招无式,正是全真教祖师重阳真人所创的剑气功夫。
  太君自然识得厉害,一时无暇多想,手中鸠头杖一顿,一个人凌空飞起,朝楚玉祥扑去。
  她怎知终南五剑一直目不旁骛的在注意着她,太君堪堪从阶上飞出,终南五剑那还怠慢,五道人影也立即纵身飞起,迎了上去。
  五人左手提着连鞘长剑,连拔剑都来不及,直等到了上空,才右手一扬,呛然剑鸣,五道剑光像一朵梅花在半空中飞洒开来,拦住了太君的去路。
  太君没想到会有人在空中拦截,一簇剑光迎面飞来,连忙举杖撩出。
  “当”半空中爆出一声震慑人心的金铁交鸣!
  人,究竟不是飞鸟,凌空飞起,所凭仗的是一口真气,终南五剑能够在空中拔剑,再击出一招,已是不易,没有数十年火候,绝难办到。
  太君纵阶上飞起,发现有人拦截,在半空中挥杖,接下终南五剑五人联手的一招,自然更不容易了。
  双方经这凌空一击,各自身子一沉,往下泻落,六道人影几乎是同一时候飘落地面。
  终南五剑精擅合搏,经数十年演练,落到地上依然各按五行方位站定,把太君围在中间。
  太君被人从空中截落,这还是几十年来第一遭的事,心头气怒已极,手拄古铜鸠头杖,站在中间,自发飞扬,一脸俱是杀气,森冷如电的目光朝终南五剑一瞥,冷然道:“你们五个是什么人?当真敢不畏死!”
  钟子奇徐徐说道,“终南五剑,”
  太君冷哼一一声道:“老身从未听说过。”
  她深居玉阙宫从未行走过江湖,自然没听说过终南五剑了。
  钟子奇大笑道:“大君连武林各大门派都不在眼里,那有咱们终南五剑?”




  第34章、一招胜山君

  太君冷然道:“你们拦截老身,可曾想到过后果吗?”
  钟子奇道:“咱们负责监视太君,不知道什么后果。”
  “很好。”
  太君气愤已极,沉笑道:“老身也不管你们什么五剑六剑,触怒老身的人,都得死!”
  手中鸠头杖一昂,陡然如风雷迸发,朝五人扫过来。
  这一杖太君含怒出手,一击之势,内力迸发,有若浪涛汹涌,朝五人狂卷而出,力道之猛,武林中无人可与匹敌。
  终南五剑自然不敢轻樱其锋,他们精擅合搏,心意相通,没待杖势扫到,同时往后疾退,你杖头发出来的如山内劲,能涌到一丈方圆,他们就退到一丈以外。
  但在一丈以外依然各自占了五行方位,依然远远的把你包围在中间,依然随时可以欺近,展开攻势。
  太君一杖扫过,眼看他们站得远远的,抱剑凝立,阵势丝毫未乱,心头更怒,口中暴喝一声:“老身看你们能躲得过我几杖?”
  右手一振,鸠头杖左右飞舞,迅若奔雷,瞬息之间,连发了五杖,这五杖几乎比别人的一招还快,但却向每人分别攻出了一枚。
  一个人武功如何,出手一招,就可以看得出来,终南五剑自可看出这位太君武功之高,自己五人联手,也绝非她的对手。
  只有缠住她,不能和她正面抢攻,于是不约而同的身形一晃,朝她攻来杖势的相反方向闪了出去。
  太君岂肯因你们躲闪,就此罢休?鸠杖连翻,人也随着欺上,纵击横扫,追逐着五人紧迫攻来,但见她白发飞扬,人影飞闪,杖影滚滚劲风呼呼,一丈方圆几乎全被她重重叠叠的杖影所笼罩。
  终南五剑对联手合搏之术,积数十年苦练勤演,其中只要有一人动了,其余四人就跟着移动。
  譬如太君飞身朝钟子奇欺攻过去,钟子奇迅速后退,其余四人就跟着上去。
  太君舍了钟子奇,转身朝左首杜逸夫欺去,杜逸夫往后疾退,其余四人就跟着向左首移动。
  总之,不论你太君攻向何人,此人一退,其余的人就会随着眼进,他们每个人永远和你保持一丈距离,也永远保持着五方阵势。
  这就是说,任何人的退走,五方阵势也随着移动,丝毫不受某一个人被逼退的影响。只是他们不和你硬打硬砸,任你攻向那一个方向,五方阵势都可以保持着原状。
  太君连番出手,劳而无功,更是怒不可遏,口中大喝一声,抖手一杖朝钟子奇直劈过去。钟子奇急忙往后跃退。
  太君身形闪电后转,左手扬处。一记“玄天掌”却向身后的伍扶风凌空拍去。
  伍扶风正待跟着移动,不防太君一掌向他拍来,“玄天掌”一团无形内劲,不带丝毫风声,等到发觉,再待向旁跃出,已是慢了半步,无形掌力已经涌到身前。
  伍扶风虽是五剑中的老五,但也是六旬出头的人,少说也下过四五十年苦功,此时迫不得已,只好运集全身功力,挽起一朵面盆大的剑花,朝前推出。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伍扶风剑上功力纵然深厚,但太君这一记“玄天掌”看去无形无声,但只要和它接触上了,威力就显得非同小可。
  此时剑花和掌力乍然一接,只听“当”的一声大响,伍抉风一柄百练精钢的松纹剑立被震断,一个人就像被人推了一把,登登的连退了四五步,还是站不住椿,一下跌坐下去。
  太君早已被激怒了真火,口中冷笑一声,霍地一步就跨到伍扶风的面前,冷然道:“触怒我的人都得死,你就是第一个吧!”
  右手抬起,古铜鸠头杖正待朝他心窝点去。
  这下看得钟子奇等四人大吃一惊,人影倏然一合,两左两右;右四柄长剑交叉架起,一下架开太君的鸠头杖。
  太君侧目而视,冷笑道:“你们倒是挺有义气,老身那就成全你们了。”
  鸠头杖运起全力往下压下,话声甫落,左手一掌朝五剑老二杜逸夫拍去。
  杜逸夫右手长剑正在合力架住鸠杖,但人家挥掌朝他拍来,他岂能不接,左手一立,朝前迎去。
  钟子奇、膝元章、岑延年三人同样举剑架住鸠杖,看到太君向老二发掌,三人同仇敌汽,决心和她一拼,不约而同大喝一声,各自挥手发掌,朝太君身上劈去。
  “蓬”“砰”“砰”砰“接连发出四声震响!
  第一声“蓬”是杜逸夫和太君一掌击实,杜逸夫一个人呼的一声,凌空往后倒飞出去。
  后面的三声轻“砰”则是钟子奇、滕元章、岑延年三人的左掌,分别击在太君身上。
  他们怎知太君练成“玄天真气”护住全身,凭终南五剑的掌力,如何伤得了她?三人但觉击去的手掌遇上极大震力,震得反弹而起!
  太君一掌震飞杜逸夫,左手一挥,又是一掌朝岑延年劈去。
  岑延年明知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但也不得不接,“蓬!”
  又是一道人影应手飞出。
  架住太君鸠头杖的本来有四个人,现在接连被她“玄夭掌”震飞出去两个,只有钟子奇。膝元章两支长剑交叉架住她鸠杖了。
  太君左手发掌,右手鸠杖下压之势丝毫不减,两支长剑就显得支持不住,鸠杖一寸寸下落,两人拼起全力,往上架起,执剑的右手都已在发颤了。
  此时太君如果再连发两掌,钟子奇,滕元章都已没有还击抗拒之力。
  就在这干钧一发之际,突听有人洪声道:“二位道兄只管退下。”
  “当!”
  话声未已,一声惊天动地的金铁交呜,随着响起!
  钟子奇、滕元章但觉剑上压力一松,已经有人替他们架住了太君的鸠杖!
  不,这一声金铁狂鸣,两支钢杖交接,太君被震得后退了一步,这人正是在替闻家珍运气疗伤的太湖龙王敖如山。
  钟子奇、滕元章汗流侠背,迅疾退下,此时被太君“玄天掌”震伤的杜逸夫、岑延年、伍扶风三人也已由退下阵来的林仲达、王元美、高伯勋三人扶着退下,由林仲达喂他们服下祖半仙的“治伤救死丹”(楚玉祥分了一半给林仲达)这时战场上人影飞闪,互相接应,人手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动。
  闻家珍一跃而起,仗剑朝正在和英无双动手的勾漏夫人欺去,口中叫道:“英姐姐,这妖女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让我来。”
  彗星剑一道银虹,直取勾漏夫人。
  英无双连使“十三剑”和“九阴神功”还是只能和勾漏夫人打成平手,她在内功上究不如勾漏夫人深厚,此时早已打得脸泛桃红,发鬓额头隐见汗水,闻言只得收剑后跃。
  一转身看到师娘、师父双战两个麻衣老叟,还稍稍落了下风,这就叫道:“师父,师娘,徒儿来了。”
  仗剑直欺上去。
  武当五个老道飞奔上去接替了白圭子。白圭子转身支援宁乾初。
  六合三杰董友纶、全遵义、吴燕娘三人眼看掌门人被逼落下风,同时仗剑而上,支援苦撑的徐子常。
  楚玉祥上去替下阮伯年,独斗一个麻衣老叟。
  阮伯年和卢寿同转而支援高连升。钟子奇、滕元章退下之后,立即上去支援裴三省。
  赵雷等八卫也飞身而上,去支援丁盛、裴允文、和武林四公子,对付玉阙宫六个护法。
  这一来,本来各大门派已经落尽下风之势,总算稳住了。
  裴畹兰、梁慧君退下来和林仲达等三人会合在一起,守护负伤的终南三剑,瘟疫道人也跟着走来。
  裴畹兰道:“西阳道长,你怎么不出手呢?”
  瘟疫道人双手一摊,苦笑道:“贫道方才早就出手了,这六个护法之中,其中大概有岭南温家的人,暗中解去了贫道的瘟疫散。”
  再说敖如山一杖震退太君,凛然道:“老嫂子,今日之局,你如果不善为处理,一味逞胜护短,双方只怕要落个两败俱伤,玉阙宫数十年英名,也会毁于一旦。兄弟希望老嫂子仔细想想,这样划得来吗?”
  大君满脸杀气,盛气的道:“敖如山,废话少说,你要出手,老身岂是怕事的人:今天就是落个两败俱伤,老身也要把你们这些找上玉阙宫来的人。一律处死,你有多少道行,只管使来,看看鹿死谁手?”
  敖如山白眉微拢,问道:“山君呢?老嫂子最好把山君请出来……”
  太君道:“山君不问尘事,玉阙宫的事,自有老身作主,你再不动手,老身不想和你磨菇,接招!”
  呼的一杖,迎面直劈过来。
  敖如山身形一侧,避开杖势,仰天大笑:“如此说来,玉阙宫设立江南分令,扰乱武林的这些事,都是你老嫂子一手包庇所造成的了。”
  太君沉声道:“你知道就好。”
  呼的又是一杖直捣过来。
  敖如山沉哼道:“很好,既然这些事都由你承揽过去,老夫就只好连你一起拿下了。”
  手中龙头杖起处,迎着大君鸠杖挥出。
  这一杖含怒出手,存心要掂掂太君斤两,龙头杖上含蕴了十成力道,但听一声震慑心神的金铁狂鸣,双杖击实,太君和敖如山各自后退了一步。
  太君自发飞扬,冷然道:“敖如山,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喝声出口,手中鸠头杖风雷迸发,像排山倒海般攻来。
  敖如山在第一杖上,已经运集十成力道,依然只能和太君平分秋色,各自后退一步。
  心头不期暗暗一惊,忖道:“自己满以为她在内力上应该不如自己,但这一杖可以看出她内力居然不在自己之下!”
  心念转动,龙头杖招式一变,也源源出手。
  这两人两支钢杖展开攻势,当真是龙争虎斗,风云不变,一二丈方圆,形成如山杖势,劲风呼啸,数丈之内,无人可以站得住。
  楚玉祥接替阮伯年,和矮胖麻衣老叟动上了手。
  矮胖老叟一支紫藤杖连接了楚王祥三招剑势,忽然杖势一收,眯着两条眼缝,喝道:“年轻人,住手。”
  楚玉祥手持寒螭剑,傲然道:“老丈有何见教?”
  矮胖老叟目注他手中软剑,徐徐说道:“年轻人,你是厉神君的门下?”
  楚玉祥道:“是又怎样?”
  矮胖老叟又道:“老夫和厉神君也有过数面之缘。”
  楚玉祥道:“老丈之意,可是老丈因认识我师父,不想和在下动手了?”
  矮胖老叟道:“你不是老夫对手,老夫不想伤你。”
  楚玉祥大笑道:“老丈既然和我师父相识,在下也不愿伤了老丈,依在下相劝,老丈最好退出这场是非。”
  矮胖老叟怫然道:“年轻人,凭你手中的寒螭剑,能伤得了老夫吗?”
  楚玉祥道:“那可说不定,不信,老丈请试在下一掌。”
  话声出口,左手一挥,朝前拍去。
  这回他运起“纯阳玄功”一道炽热的掌风直撞过去。
  矮胖老叟看出他掌力不同寻常,只得也举掌拍出,两股掌力发出蓬然一声轻震,矮胖老叟站立不动,楚玉祥却似被人推了一把,上身往后微仰,脚下不觉后退了一步。
  矮胖老叟眯着的双目,迸射出两缕金声般的目光,脸露诧异的道:“你还练成了全真教的‘纯阳玄功’,一个人能练成两种迥异的内功,老失倒还是第一次遇上,不过年轻人,在你还没有把这两种神功融会贯通之前,要想胜过老夫,那还差了一点。”
  楚玉祥道:“依老丈之意呢?”
  矮胖老叟道:“老夫劝你立时退出玉阙宫去。”
  楚玉祥凛然道:“我父母十八年前落在魔宫。至今生死未卜,我义父母又死在妖女之手,楚玉祥和玉阙宫有不共戴天之仇,老丈若是要阻拦在下复仇,在下只好先和老丈一拼。”
  矮胖老叟看了他一眼,才道:“老夫既然不想伤你,但你实在非老夫的敌手……”
  楚玉祥横剑道:“老丈再试在下一剑如何?”
  矮胖老叟微微摇头道:“试不试都是一样,年轻人,你不过二十来岁,已身兼两家之长,再假以时日,不难登峰造极,毁在玉阙宫,岂不可惜?”
  楚玉祥道:“老丈且等试过在下一剑,再说不迟。”
  矮胖老叟望着他,点点头道:“好,老夫就试你一招。”
  言下之意,似乎有些不信。
  楚玉祥抱剑当胸,双目凝注,说道:“在下要发剑了!”
  矮胖老叟一手拄着紫藤杖,颔首道:“你只管试来就是了。”
  楚玉祥寒螭剑随手举起,朝前劈出。这一剑漫无招式,只是随手发剑而已;但剑势甫发,一道森寒剑光跟着暴长。
  宛如一匹天青色薄绞,向天空飞卷,矮若神龙,朝矮胖老叟当头攫来,剑光未到,森森剑气几乎已笼罩住矮胖老叟全身。
  矮胖老叟自然识得厉害,他做梦也没想到,一个弱冠少年会有如此精纯的剑术,这明明是剑气功夫了!
  这一刹那,他右手赶紧挥起紫藤杖,一面忙不迭的一吸真气,双足离地数寸,向后疾退。
  等他退出一丈开外,站定下来,楚玉祥早已收住剑势。
  矮胖老叟只觉手上轻了许多,低头看去,自己一根紫藤杖已被剑大无声无息的齐中截断,只剩下半截,一时脸色灰败,长叹一声,苦涩的道:“年轻人,你胜了。”
  一个七八十年来从未落败过的人,忽然落败在一个弱冠少年手下,这份心情当真难受的很。
  他眯着一条缝的目光朝其余八个老叟瞥了一眼,沉声道:“你们给我住手。”
  这时裴三省有钟子奇。滕元章两人的支援,等于三个人联手对付一个麻衣老发。
  高连升有阮伯年、卢寿同的加入,是六合四杰联手对付一个宁乾初加入白圭子,是两打一。五个武当老道替下白圭子,展开“太极剑阵”是五打一。
  厉山双凶加上一个英无双,是三个打两个。只有三手真人李静虚依然是一对一。
  裴三省等人,虽然已有帮手加入,但仍然没有占到上风,三手真人一对一,也只是稍落下风而已。
  倒是接替下白圭子的五个武当老道,展开“太极剑阵”却把一个麻衣老叟围困在中间。左冲右突,无法突破五人联手的剑阵。
  这是各门派接战八个麻衣老叟中,唯一出现占了上风的一处。
  要知白圭子带来的这五个老道,乃是武当派中的五位护法,他们还是昔年上代掌门人紫阳真人(白圭子的师尊)的座前护法弟于,(应该还是白圭子的师兄)精擅“太极剑阵”白圭子代表武当派前来,怕实力不足,所以请了五位老护法随行,他们不计名份,江湖上也没有人认识他们,白圭子也没和大家说明,为的是隐藏实力,不愿人知武当派出动了五位老护法。
  这也说明了一点,这九个麻衣老叟武功实在高过众人甚多,方才裴三省等人一对一和他们动手的时候,他们只是不愿伤人而已,如今人手虽然增加了其实武功还不如人家。
  和九个麻衣老叟动手,真正获胜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楚玉祥,以一招“东方第一剑”截断了矮胖老叟的紫藤杖。
  另外就是武当五个老护法,把一个麻衣老叟困在“太极剑阵”之中,如此而已!
  矮胖老叟这声“住日”喝出之后,其余八个麻衣老要果然及时停下手来。和裴三省、钟子奇、滕元章三人动手的瘦高老叟问道:“大师兄有什么事?”
  楚玉祥心中暗道:“原来这矮胖老人是他们的大师兄。”
  矮胖老叟举起手中半截断杖,黯然道:“你们都看到了,先师遗训,你们应该记得,大家随愚兄回六诏去吧。”
  八个麻衣老叟见到他手中断杖,莫不凛然失色,瘦高老臾问道,“大师兄,紫金杖怎么会……”
  矮胖老叟没待他说完,就摆手道:“二师弟,九杖已断其一,这是师尊遗训,不用多说,咱们走吧!”
  八个老望一齐躬身道:“大师兄说得是。”
  话声一落,九人同时双足一顿,化作九道黄影,腾空而起。
  钟子奇口中低“啊”一声,凛然道:“他们会是六诏九怪!”
  就在此时,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九位老哥怎么走了?”
  这声音似在空中说话,令人不可捉摸。
  但听远处传来矮胖老叟的声音说道:“山君原谅,这是先师遗训,老朽兄弟不得不遵命回山去,情非得已,还望山君见谅。”
  说到最后一句,至少已在一二里之外了。
  “嘿,嘿……”
  这声冷笑,听到众人耳中,恍似有物,众人方自一怔,循声看去,阶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身躯伟岸的红脸白髯老人,面有怒容,沉喝一声:“大家住手。”
  他喝声不响,却震得所有的人耳朵都嗡然自鸣!
  现在场中动手的只剩下敖如山和太君。闻家珍和勾漏夫人两对,另外则是丁盛、裴允文、武林四公子、八卫等入联手和六个宫中护法犹在激战之中,六个宫中护法显然已落了下风。
  大家及时住手,勾漏夫人翩然朝阶前掠去,躬身道:“女儿叩见爹爹。”
  她就是不叫出来,大家也早可猜想得到在阶上现身的红脸老人,就是名震天下的勾漏山君了。
  敖如山大笑一声,拱拱手道:“山君终于出来了。”
  山君看到敖如山,点点头,沉声道:“这些人原来是敖兄带头率领来的,嘿,嘿,敖兄居然寻衅寻到勾漏山来了。”
  “哈哈!”
  敖如山打了个哈哈,才道:“山君怎不间问兄弟的来意?今天找上勾漏山来的诸位道兄,是不是兄弟带的头?”
  山君沉哼一声道:“那是什么人带头来的?”
  阮伯年应道,“我。”
  山君目射精芒,朝阮伯年投去。沉声道:“尔是问人?”
  阮伯年道:“阮伯年,鹰爪门掌门人。”
  山君道:“你和玉阙宫有梁子?”
  阮伯年道:“也可以这样说。”
  山君道:“此话怎说?”
  阮伯年道:“阮某只有一个女儿,嫁与东海门掌门人闻天声,他夫妻二人死于宫主一手创设的江南分令手中,阮某找上玉阙宫是替女婿女儿报仇来的。”
  说到这里,伸手一指闻家珍,又道:“她是我外孙女闻家珍,要报的是父母血仇。”
  接着又一指楚玉祥道:“此子叫做楚玉祥,他是我女婿、女儿的义子,替义父母报仇,也是天经地义之事,但他还另有一件大事,非找玉阙宫不可……”
  山君看了楚玉祥一眼,问道:“此子又有何事,非找玉阙宫不可。”
  阮泊年道:“他生身父母十八年前被玉阙宫掳来,如今生死未卜,向玉阙宫打寻父母来的。”
  山君一怔道:“玉阙宫岂会掳他父母?”
  楚玉祥抗声道:“我父母先前被囚禁在对峙峡东西两处石窟之中,难道还是假的吗?”
  太君一手拄杖,满面杀气,厉声道:“你还问他们做什么,今日之事,还能让他们活着下山吗?”
  山君大笑道:“老夫为人,一向思怨分明,他们闹到王阙宫来,理屈在彼,老夫岂能不问问清楚,就滥杀无辜?”
  裴三省道,“山君这句恩怨分明,倒是公允之言,只是闹上玉阙宫来,就理屈在咱们,就不公允了。”
  山君洪声道:“阮伯年和姓楚的年轻人,以及姓闻的女娃儿,就算他们是寻仇来的,倒也情有可原,你们呢?也和玉阙宫有怨吗?”
  裴三省大笑一声道:“今天找上玉阙宫来的,计有武当、八卦、茅山,六合、鹰爪、淮阳,徽帮等门派,其中茅山观主葛元虚死于毒药暗器。兄弟乔为江南武林盟主,和这些门派的掌门人,都被江南分令迷失神志,意图控制各大门派,连敖湖主都身受其害,事实俱在,山君怎不间问勾漏夫人?”
  山君听得脸上微露怔容,问道:“勾漏夫人又是何人?”
  敖如山道:“勾漏夫人又是江南分令的幕后主使入,也就是山君的令媛,玉阙宫宫主。”
  山君回过头去,朝勾漏夫人间道:“他们说的,果然如此吗?”
  显然他不知道江南分令之事。
  太君接口道:“老身要秦大娘去江南采购应用之物,他们就认定玉阙宫要去江南扩展势力了,容不得秦大娘,还把她废了武功,逐出江南,如今居然找上勾漏山来,江湖上没有一定的是非曲直,大家既已动上了手,还有什么好说的?”
  阮伯年道:“好,就算江湖上没有一定的是非曲直,但我女婿女儿被害,楚玉祥的生身父母遭玉阙宫困禁了一十八年,玉阙宫总不能抵赖了?”
  太君道:“杀害闻天声夫妇的凶手是什么人?”
  阮伯年道:“黑煞十二星,”
  太君道:“是玉阙宫的人吗?”
  阮伯年道:“是江南分令手下,难道不是玉阙宫的手下吗?”
  太君道:“玉阙宫手下并没有江南分令这个名称。”
  楚玉祥听得怒声道:“你可以把一切罪恶推得一干二净,但在下父母被你们掳来,囚禁了一十八年,难道也抵赖得了吗?”
  山君目光一注,道:“小友令尊令堂是什么人?怎么会被玉阙宫掳来的呢?”
  楚玉祥道:“山君真的不知道?”
  山君弗然道:“老夫知道,何用问你?”
  楚玉祥看他说的不像有假,这就说道:“在下也是最近才知道,家父楚紫翰,原是青牛宫祖半仙的门下。(他父亲是祖半仙门下,他就不能称师父了。家母是厉神君小师妹的女儿,家父行走江湖,遇上宫主,意欲委身相事。家父因已有家室婉拒,不料触怒宫主,竟将家父、家母掳来,胁迫家父,被囚禁在对峙峡东西两处石室,还用铁链穿了家父的琵琶骨。那时家母已身怀六甲,生下一个孩子,宫主就命一名侍女把小孩拿去山下丢了,那侍女同情家母,就问家母可以把孩子托何人抚养?家母想来想去,只有师伯厉神君可以托付,就写了一封血书,由那侍女抱着悄悄下山去找厉神君,这小孩就是在下。”
  山君看了太君一眼问道:“确有此事吗?老夫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太君道:“那时你已闭关静修,女儿之事,何用你烦心?老身看那姓楚的人品武功,确也不错,何况他和小魔女并无媒的之言。祖半仙也不愿意他徒弟娶一个魔教门下的魔女为妻,老身也劝过他,怎奈他被小魔女迷住了,竟然一口拒绝……”
  楚玉祥怒声道:“你胡说,我父母结合,还是醉果老撮合的……”
  山君听他提出醉果老,不觉微微动容,问道:“后来呢?”
  他这话是转脸向太君问的,楚玉祥当然不好开口。
  太君愤然道:“那小子既然不识抬举,就把他们放了。”
  山君目光回到楚玉祥身上,说道:“小友,你听到了,令尊令堂已经释放下山,你应该到别处去找了。”
  楚玉祥道:“不,当日如果肯释放家父母下山,何用以残忍手段穿了家父的琵琶骨?何况家母生下在下,至少也是几个月以后的事,在下怎么会在勾漏山出生,宫主何用要侍女去把在下丢到山下去?再说家父是祖半仙的门下,释放下山,祖半仙应该知道,家母是厉神君的师侄女,也应该去看厉神君,至少醉果老也应该知道,但却没有一个人见过家父母。”
  山君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沉哼一声道:“小友用不着搬出祖半仙、厉一怪、醉果老三个人的名头来压老夫,玉阙宫既已释放,就已经释放了。你父母也许因为怕事,隐居起来了,你找不到父母,也不能说玉阙宫没有放人,好了,老夫也不责怪于你,你还是找父母去吧!”
  一面朝敖如山。阮伯年等人说道:“诸位找上勾漏山,起因于江南分令,但玉阙宫下面并无江南分令这个组织,这是误会,你们伤了玉阙宫不少人,老夫不想和武林同道结怨,诸位也可以走了。”
  阮伯年大笑道:“山君还说不想和武林同道结怨,但山君听信一面之词,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这是公允的说法吗?”
  山君道:“老夫让你们离去,又如何不公允了?”
  阮伯年道,“因为事情并未解决。”
  山君温道:“你们要如何解决?”
  “合情合理的解决。”
  阮伯年道:“太君方才也承认了,她派秦大娘去江南,是负责采购事宜,但秦大娘却是江南分令的总监,负责在江南的行动。这里有徽帮的卢寿同卢老哥和武林四公子等人可以证明,因为他们以前原是秦大娘的属下。这里还有一位梁慧君梁姑娘,则是秦大娘的义女,她在江南分令的名义是使者,她也可以证明。后来宫主又派她门下弟子诸葛真担任令主,江南分令失败,她回转勾漏山,被宫主囚禁在冰牢之中,这些事实,山君既已不问尘事多年,自然不会清楚。既然不清楚,就不能说没有此事,山君不先查问,却要咱们离去,这算公允吗?即使哈们离去,这场过节,也依然未了。”
  大君气愤的道:“老身早已说过,不用和他们多说,了断过节自然要各凭武功,一决胜负,他们仗着人多,连九老都被逼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山君似是被她这句话激怒了,凌凌目光之中,射出愤怒之色,点头道:“也好,老夫已有二十年不问俗事了,你们既然集合了这许多门派,上门问罪。老夫纵然不问俗事,但老夫还没死,这玉阙宫是老夫创的,老夫还是这里的主人,你们口日声声要了断过节,江湖上最好的了断过节,就是各凭武功,决一胜负。方才你们已经在动手了,老夫既是玉阙宫的主人,大家不妨冲着老夫来,什么人要和老夫动手都可以,只要接得下者夫十招,就算他胜了,只要他提出合理条件,老夫都可以接受。如果他接不下老夫十招,就是他败了,老夫也不难为他,他个人的这场过节,从此了结,他就可以下山去了,老夫这样做法,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他这番话,虽然还是心存偏袒,但大致上还算是公允的。
  江湖上许多了断过节,到最后只有诉之于武,各凭武功,决一胜负,来决定是非,但问题是各大门派这许多人中,谁有把握接得下山君的十招?
  就在此时,楚玉祥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极细的声音说道:“徒儿,现在只有你上场了,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接得下他十招,你就挺身出去,说你可以代表大家,用不着接他十招,就要他接你一招,就是方才削断矮胖老小子藤杖的那一招就够了。不过要和他敲定,你如果胜了,提出来的条件,他是不是能办到?这老小子答应了的话,是可以作数的,好了,你和他谈吧,哦,对了,我老道忘记告诉你一件事,老酒鬼已经潜入他们地底去了,如果顺利的话,大概快出来了。”
  这话声,楚玉祥一听就知是茅四老道了,只有他叫自己“徒儿”的,真是人之患,在好为人师!
  茅四不知躲在哪里,一直不见他现身,这话,自然是以“传音入密”说的了。
  正当茅四在和楚玉祥以“传音入密”说话之际,山君好似发现了什么,他一双比电炬还亮的目光,不住的四处搜索,沉声喝道:“是哪一位高人,隐身说话,怎不现出身来?”
  此人果然厉害,茅四以“传音入密”说话,音丝在空中飘过,都瞒不过他的耳朵,茅四当然不会现出身来。
  楚玉祥却在此时,挺身走出,朝山君抱抱拳道:“山君刚才已经划下道朵,只是在下想略予修正。”
  山君方才当然也看到过他,那只是目光瞥过而已,此时看他从众人中挺身走出,面对面自然更多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山君忽然发现这弱冠少年不但眉宇之间,紫气盎然,肤色净洁如玉,还隐透宝光,分明练成了极上乘的某种神功,心头不觉暗一怔,此人绝不会超过二十岁,怎么可能练成高深的武学呢?一面问道:“小友要修改什么?”
  楚玉祥道:“在下认为不必每一个人都和山君动手,由在下代表今天上玉阙宫来的人,向山君讨教……”
  山君道:“小友能代表他们吗?”
  楚玉祥道:“在下认为应该可以。”
  山君抬目问道:“你们大家的意见呢?”
  敖如山含笑道:“可以,楚小兄弟既然说出来了,兄弟自表同意。”
  阮伯年也点头道:“兄弟也同意。”
  裴三省、高连升、徐子常、白圭于、宁乾初等人,见敖如山、阮伯年已经首先表示同意,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东门奇回头朝西门大娘问道:“你看如何?”
  西门大娘尖着嗓子道:“老不死,我能接得下山君十招吗?”
  东门奇被她这一嚷,不觉红着老脸,勉强说道:“那也不一定。”
  山君颔首道:“好,既然大家同意你小友可以代表他们,小友准备接老夫十招了?”
  “不!”
  楚玉祥道:“在下还有一点要修正,咱们以一招定胜负……”
  山君目光大盛,问道:“你接下老夫一招,就能算胜了吗?”
  楚玉祥道:“在下之意,是山君接在下一招。”
  山君目闪奇光,问道:“你一招就可以和老夫分出胜负来了?那是说老夫接不下你一招了?”
  楚玉祥道:“武功一道,不在招数多寡,所谓会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胜负之分,一招可决,何在乎多,山君接下一招,就是山君胜了,接不下在下一招,就是山君败了,这本来就是赌博,胜负之数,在未定之时,谁也没有把握可以预测。”
  山君听得目光连闪,连连点头道:“好,好,老夫活了七十八年,还从没有人在老夫面前说过如此豪语,就凭你小子这份豪气,老夫答应接你一招,咱们就以一招决胜负。”
  楚玉祥道:“山君既然同意了,那么应该先把话说清楚了,在下是代表今天上勾漏山的每一位道长和山君动手的,在下如果落败,山君要如何呢?”
  山君道:“老夫已经说过,老夫不想和诸位结怨,小友落败了,今天所有找上勾漏山来的人过节从此揭开,你们可以离开这里,从此不准再上勾漏山寻衅。”
  楚玉祥道:“在下若是侥幸胜了呢?”
  山君洪笑一声道:“老夫也说过,只要诸位说的合理,老夫都可接受。”
  他这声洪笑,当然认为他绝不会一招之间就败给楚玉祥的。
  别说楚玉祥了,就算和他鼎足而三的祖半仙、厉神君,这二位一正一邪的顶尖高手,若是和他动手的话,没有一,二千招,也绝难分得出高下来。
  “好!”
  楚玉祥呛的一声掣出寒螭剑,抬目道:“山君剑呢?”
  “哈哈!”
  山君又是一片洪笑,说道,“老夫认识小友手中这柄是厉神君的寒螭剑,千载寒铁所铸,削铁如泥的名剑,但老夫和小友动手,何用使剑?小友只管发剑好了。”
  两人这一对阵,敖如山、阮伯年、裴三省等人,忍不住都跨前了一步,大家几乎在楚玉祥身后成了一个半圆形,万一楚玉样不是山君的对手,大家可以出手挡上一招。
  英无双和闻家珍更是挤到了前面,一个手掌紧握着青霓剑,一个也握着彗星剑,准备随时接应楚大哥。
  梁慧君、裴畹兰二位姑娘自知武功不济,不敢挤上去,站在众人背后,心头也感到无比的紧张。
  当然,各大门派每一个人无不心情紧张、山君成名数十年,威震西南,楚玉祥武功再高,要在一招之间,击败山君,这实在是太不可能了!
  楚玉祥目光湛然,渊停岳峙,潇洒的道:“山君那就请接招了!”
  口中说着,右手寒螭剑徐徐举起,随手朝前挥出。
  这一招只是随手一挥,毫无招式,似乎也不使半点力气。
  所有的人目光紧紧盯注着楚玉祥,看他面对最强大的敌手,这一剑竟然使得如此轻率,莫不心头一紧。
  连站在他对面的山君也丝毫看不出他这漫无招式的一剑有何精妙之处?
  寒螭剑本来就是一柄名剑,你只要长剑出匣,它就寒芒闪烁,有如一汛秋水,光映毫发,轻轻一一挥,就有数尺长一道寒光,应手而发。
  这是说,剑的本身就有如此光芒;但这回可不同了。
  楚玉祥使出来的是昔年重阳真人集三十招“全真剑法”精华而独创的全真神剑——“东方第一剑”这招剑法,除了四句口诀,无招无式,除非你功臻上乘,水到渠成,豁然贯通,可说无可捉摸,否则皓首穷经,也揣摩不出所以然来,故而数百年来,全真教弟子能领悟贯通的不过数人而已!
  全真教的创教圣地是面对东海的昆嵛山,所以把这招全真神剑称之为“东方第一剑”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楚玉祥剑势堪堪挥出,情形就对了!
  本来寒芒吞吐,不过三尺数寸来长的剑光,陡然间,寒光暴长,化作一匹数丈长青朦朦的长虹,宛如银练凌空,天龙舞爪,朝前席卷过去!
  强烈剑光,在这刹那之间,几乎令人睁不开眼睛,森森剑气,发出嘶嘶异响,两三丈内,全被砭入肌骨的寒锋所笼罩!
  当真风云突变,天地晦冥,日月无光,剑光愈强烈,四外就显得黯淡无光,楚玉祥一个人早已被迷朦的剑气所淹没,那里还看得到他的人影?
  山君见多识广,一看剑光有异,心头止不住蓦然惊骇。他做梦也想不到、个弱冠年纪的小伙子,居然会练成剑术中至高无上,天下无人能挡的剑气功夫!
  他纵然神功入化,也万难抵挡,因此在楚玉祥剑光出手,立即一吸真气,身形暴退出三丈开外。
  所幸他见机得快,还是感到森寒剑气几乎涌上身前,急忙又退了丈余光景,才行站停,但垂胸白髯因他急急后退,随风飚起,还是被剑气截断了三才有余!
  就在此时,只听有人呵呵大笑道:“徒儿,好了,好了,可以收起剑来了。”
  这说话的正是茅四道长的声音。
  这一段话,说来较长,其实只不过是楚玉祥长剑一挥的工夫,茅四道长话声方落,匹练般的银光,和嘶嘶剑气,突然敛去。
  楚玉祥依然潇洒的站在原处,手中持着一泓秋水般的寒螭剑,如没有发招前一样。
  只是脸露愕然神色,敢情连他也想不到这一剑的威势竟有如此强盛?比之方才削断矮胖老者藤杖的那一剑,又增强了甚多。
  山君却已退出将近五丈来远,脸色很不自然,他数十年来目空四海,最近又闭阖潜修了二十年。自以为天下无敌,却没想到会被一个弱冠少年一招逼退五丈,还被剑气削断了他三寸垂胸白髯,自然又惊又愧,心头这份难受自是无法形容。怔怔的站在当场,沉默有顷,才目光一抬,黯然道:“小友,你胜了。”
  短短五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实在是每一个字重逾千钧,说得十分沉涩。
  他这一抬眼,也发现了在廊屋檐上蹲着一个长发长须的灰衣老道,不觉点点头道:“茅道兄居然调教得出如此一个出色的徒弟来,不得不令老夫佩服之至。”
  各大门派的人经他一说,不期而然回头朝屋檐上看去,现在大家心头踏实了,暗想:“原来茅四道长早就来了。”
  茅四道长呵呵一笑,连忙拱手道,“山君好说,其实贫道叫他徒儿,不过是过过瘾而已,他那是贫道的徒儿?”
  山君间道:“那么这位小友是哪位高人门下?”
  他败在楚玉祥剑气之下,自然想知道楚玉祥的来历。
  茅四道长竖起两个指头,说道:“这娃儿有两个师父,一、个是祖老道,一个是厉老怪,咱们两个其实只能算是他的朋友,贫道是气不过他两个师父每人只化了三个月心血,就调教出这样一个徒弟来,所以也随口叫叫罢了。”
  山君听他口气,好像和他一起还有一个人,也是楚玉祥的朋友,而且也到了勾漏山,心中一动,忍不住间道:“你们两个,还有一个是谁?”
  茅四道长伸手一指,哈的笑道,“说起曹操,曹操就到,啊,呵呵,大家居然全来了!”
  大家随着他手指之处看去,从大厅右侧的走廊上走出来的是三个人。
  当前一个是穿着一件灰布大褂的小老头,生得獐头鼠目,耸肩缩头,一副猥琐模样,这时嘻开了嘴,好像很得意,他正是醉果老张三。
  他身后跟着一个四十出头的蓝衫中年人,蓝衫虽然又皱又黄,却掩不住他眉手间的英挺之气。
  稍后一个则是四十来岁的妇人,蓬着头发,一身青布衣褂也很脏了,苍白的脸色,显得有些憔悴,但一看就可以使人想到她年轻的时候一走是个大美人。
  勾漏夫人本来傍着太君身边站着的入,一眼看到三人从右首走廊走出,身躯一阵颤抖,“呛”的一声抬手拔出长剑,寒光一闪,横剑朝自己喉咙抹去。
  太君一身武功,何等精纯,女儿拔剑自刎,她就在身边,岂会不觉?左手一挥,喝道:“珠儿,你这做什么?”
  又是“呛”的一声,勾漏夫人手中长剑还没抹上喉咙,就被太君一拂齐柄折断,当啷坠地。
  “娘……”
  勾漏夫人一下扑入太君怀中,泪珠夺眶而出,滚落下来。
  太君抱着女儿身躯,同样老泪凄楚,口中低低的说着。“乖乖女儿,不用哭了,这是冤孽!”
  这时大门外也正有两个人同时走了进来,大家目光不期而然都投注到前面两人身上去了,因此没有人会去注意他们母女两人。
  山君目光如炬,(他没有看到从大厅右廊走出来的三人)看到从大门外走进来的两人,不由得怔得一怔,连忙拱手道:“祖道兄、厉神君连裙远莅,兄弟有失远迎。”
  原来从前门进来的两人正是昆箭山青牛宫观主祖半仙,和身穿绿袍的厉神君。
  祖半仙目光一掠各大门派的人,呵呵一笑道:“咱们总算来的还是时候。”
  一面朝山君打了个稽首,说道,“贫道和厉神君听说各大门派的人都到勾漏山来了,特地赶来替双方调停的……”
  “调停,哈哈……”
  山君发出一声苍凉的长笑,接着说道:“祖道兄、厉神君说得好听,二位大概是怕令高徒伤在兄弟掌下,才赶来的吧,其实二位来不来都是一样,兄弟自惭学艺不精,早已在二位未来之前,败在令高徒剑下了。”
  祖半仙、厉神君方自一怔。
  茅四道长已经接口道:“山君不用自惭,小徒那一剑,说实在贫道也接不下来。”
  祖半仙听得一怔,回头道:“四茅真君也在这里?”
  右首长廊上有人应声道:“还有小老儿呢?”
  厉神君大笑道:“老酒鬼也来了。”
  楚玉祥看到两位师父来了,赶紧走上几步,拜了下去,说道:“两位师父在上,弟子叩见师父。”
  他正在跪地叩头之际,那跟随酒仙张三从右廊走出的蓝衫中年人也赶忙趋前几步,扑的跪伏在地,口中说道:“不肖弟子楚紫翰叩见师尊。”
  那青布衣褂中年妇人也朝厉神君拜了下去,说道:“师伯在上,侄女给你老人家叩头。”
  楚玉祥正在叩头的人,听到有人自称“楚紫翰”不由猛地一怔,急忙抬起头来。
  酒仙张三呵呵一笑道:“妙极,父子两个都叫我老哥哥,都是小老儿的小兄弟,而且父子两个也同是祖老道的徒弟,这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喂,楚小小兄弟,快爬起来,这就是你爹娘了,还不快来叩头,老哥哥好不容易一直摸到玉阙宫第九层地底才找的。”
  厉神帚道:“你们起来,夫妻父子十八年后终于围聚了,这是可喜之事。”
  楚玉祥听了老哥哥和绿袍师父之话,才知道这两人果然是自己生身父母,急忙站起,朝两人面前跪了下去,泪流满面,叫了声:“爹、娘。”
  中年妇人眼泪已夺眶而出,一把把楚玉祥搂在怀里,哭道:“孩子,天保佑你,总算娘又见到你了。”
  楚紫翰面有凄色,说道:“贞娘,你要孩子先去谢谢张老前辈,不是他老人家进入九层地底,咱们夫妻哪有见面之日?”
  酒仙张三口中“咄”了一声,不悦道:“什么张老前辈,老人家?你真该再在地底囚禁上十八年,满口胡说八道,我在十八年前是你老哥哥,十八年后,也是你小子的老哥哥,再过十八年,你小子的小子也叫我老哥哥,你连这点也不懂?”
  祖半仙朝楚玉祥笑道:“他是怪人,你就叫他老哥哥好了。”
  楚玉祥走到小老头面前,扑的跪了下去,叩头道:“老哥哥,你把我爹娘救出来,我给你叩头。”
  酒仙张三嘻的笑道:“这头倒是该叩的,你不知道我老哥哥化了多少力气,才找到你爹娘故,嘻嘻,你已经叩了七八个头啦,该起来了。记住了,你们楚家子子孙孙都叫我老哥哥就好,不过你对祖老道可得改改口了,他是最古板的了,你爹是他门人,你就得叫他师祖了。”
  他这话是因楚紫翰当年娶了魔教出身的小魔女,被祖半仙逐出门墙的,这话当然是故意试探祖半仙的口气的。
  祖半仙哼道:“老酒鬼,你不用把话拭探,贫道已经答应厉神君,准许他重回师门了。”
  小老头道:“好啊,你们本来就是师徒咯,早知这样,十八年前我和你打了三天三晚,也是多打的了。”
  楚玉祥连忙转身又朝祖半仙、厉神君二人拜了下去,说道:“从现在起,祖老人家和绿袍老人家都是徒孙的师祖了。”
  厉神君道:“好了,老夫和祖半仙赶来,是替双方调停来的,你父母业已重逢,冤家宜解不宜结,往者已矣,就不用再提了。”
  楚玉祥道:“但徒孙义父母是被玉阙宫属下江南分令害死的……”
  闻家珍也抢着走出,含泪道:“我父母死得冤枉,这仇我非报不可,你们都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前辈,我只求你们给我做个见证,让我和勾漏夫人放手一搏,她杀死了我,只怨我学艺不精,我也认了,我杀死了她,我父母大仇也得报了山君攒攒眉道:”闻姑娘,老夫听说杀死令尊令堂的黑煞十二星,当时已全数毙命,此事并非小女主使,你为父母报仇,无可厚非,但也不可找错了人。“
  闻家珍道:“江南分令难道不是勾漏夫人主使的吗?”
  太君气愤的道:“闻姑娘,小女是玉阙宫宫主,那是没错,山君闭关,由她继承,但你口口声声叫小女勾漏夫人,那就不对了,小女至今还未嫁人,何来夫人二字?老身认为其中必有误会,这些事情,很可能是玉阙宫派去江南采办的秦大娘,妄作非为,弄出来的。”
  山君问道:“她人呢?”
  太君道:“秦大娘被楚少侠废去武功,逃回山来,正在宫中。”
  山君喝道:“居总管,你去叫秦大娘出来。”
  居天鹏答应一声,转身往里行去。
  这时太湖龙王敖如山、裴三省、阮伯年等人也过来向祖半仙,厉神君等人互相寒暄。
  山君朝大家一抬手道:“祖道兄、厉神君、茅真君、张老哥都是难得光临,还有诸位道兄请到厅上坐吧!”
  茅四道长道:“十八年前贫道和老酒鬼来找山君,若是没有六诏九怪阻拦,也就没有今天这场是非了。”
  大家重又回入大厅。
  居天鹏已把秦大娘押了进来,她已是失去武功的人,居总管对她并不客气,用力一推,喝道:“秦嬷嬷,太君待你不薄,你却在江南捅出这大的漏子来,你自己去向太君招供吧!”
  秦大娘扑的跪倒地上,连连磕头道:“太君,都是婢子不好,请太君宽恕了婢子吧!”
  原来她是太君昔年的贴身侍女。
  太君还没开口,闻家珍已抢着道:“秦婆子,我爹娘是不是你支使黑煞十二星杀的?”
  秦大娘跪着的人,腰骨一挺,应道:“是我,我要夺取林厚福绸缎庄的财产,才能支付江南分令的开支,林仲达是东海门的人,我不先下手除了闻天声夫妇,就会被闻天声发现……”
  她刚说到这里,突听两个人同时问道:“我爹呢?”
  一个是林仲达,另一个则是武士装束的人,他正是林孟达。
  秦大娘狞笑道:“有人假扮了林厚福,真的林厚福留着还有何用?”
  林孟达、林仲达厉吼道:“老贼婆,你杀了我爹!”
  阮伯年喝道:“你们不可冲动。”
  三手真人问道:“那么又是谁杀了我师兄呢?”
  秦大娘回身看了他一眼,冷冷的道:“是老婆子的义女宫月香,不是已经落到你们手里了吗?”
  三手真人终于得到证实,杀害师兄的果然是宫月香,一面哼道:“果然是她。”
  (宫月香只被废了武功,还留在东海镖局)秦大娘又在地上磕起头来,太君脸上不期流露出凄然之色。
  山君嗔目喝道:“秦大娘,老夫夫妇待你不薄,你竟然在江湖上如此招摇生事,得罪了这多门派,居总管,你替老夫毙了这贱妇,以谢天下。”
  太君抬目道:“山君歇怒,她已经畏罪自戕,嚼舌死了,人死不记仇,她所作所为,虽然对不起各大门派,老身也有失察之处,居总管,你要人把她抬出去埋了吧!”
  秦大娘已经嚼舌死了,老江湖都可以看得出来。她只是代罪的狐狸。(她是老狐狸,当然不是羔羊了)把江南搅得天翻地覆的是太君和她女儿(玉阙宫主两人)山君是不知情的,但这件事既有祖半仙和厉神君赶来调停,为了不大使山君难堪,也只有到此为止。
  祖半仙和厉神君原先当然不是赶来作调人的,他们不知道四茅真君和酒仙张三已经赶来了。
  他们是怕楚玉祥和各大门派人,不是玉阙宫的对手,但事情能这样解决,已是相当圆满。
  玉阙宫终究死伤了不少人,再拼下去,纵然毁了玉阙宫,也要有不少人把命留在勾漏山。
  厉神君呵呵一笑道:“事情已经解决了,山君请恕兄弟要先走一步了。”
  衣袖一展,一道人影已冲天飞起。
  祖半仙打了个稽首道:“山君、太君,贫道也告辞了。”
  接着飘然走出。
  敖如山、裴三省等各大门派的人也一起跟着走出玉阙宫。
  一行人离开勾漏山,渐渐远去。
  山麓间一棵大树下,远远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一身青衫,是长发披散的少年。她正是楚玉祥的结盟大哥易钗而并的诸葛真,望着远去的一行人,面颊上忍不住挂下两行珠泪。
  站在她边上的是祁连铁驼,低声劝道:“令主,你既已无法回宫,老朽就陪你上江南去吧!”
  诸葛真摇着头,还没开口。
  突听身后有人接口道:“上江南去是没错的,小老儿完全赞成。”
  祁连铁驼暮地一惊,急急回过身去,右手已经暗暗蓄劲。
  只见一个耸肩缩头的小老头连连摇手道:“老管家,你别发掌,小老儿和这位公子爷,还有小老儿的小兄弟,在无为州酒楼上喝过酒,大家是熟人,小兄弟就是楚玉祥,祖老道和厉老怪的徒儿……”
  祁连铁驼道:“你认识楚少侠?”
  “小老儿的小兄弟,小老儿怎会不认识?”
  小老头耸肩嘻嘻一笑道:“小老儿知道,这位公子爷和我小兄弟要好的很,不然,我小兄弟走了,他怎么会远远的望着他后影流泪?所以小老儿赞成这位公子爷到江南去,小老儿……嘻嘻,也好喝杯喜酒……”
  只听树上有人叫道:“老酒鬼,贫道弄来了一坛上好茅台,你不要喝?”
  这几句话,声音已从头顶飞过,最后一句,至少已在半里之外。
  祁连铁驼听得方自一惊!
  站在面前的小老儿不见他顿脚纵身,一个人忽然像箭一般射起,叫道:“喂,喂,茅四,你等一等!”
  人影已在天空消失,但从远处传来他的声音:“姓铁的老小子,你陪她上江南去没错,一切包在我张三身上……”
  祁连铁驼惊喜的道:“他会是醉果老酒仙张三,令主,有这位前辈高人作主,你总可以放心了,我们走吧!”




  最终章、新婚大喜

  一个月后,“东海镖局”张灯结彩,因为这是东海镖局镖师、武林中一正一邪两大当世奇人亲传徒孙、一招击败勾漏山君的楚玉祥新婚大喜之日,自然是热闹非凡,江湖上的朋友,都来贺喜,将“东海镖局”都快挤满了,这可忙坏了招待的镖伙。新娘子有四位,是诸葛真、闻家珍、英无双、裴畹兰。梁慧君因觉自己乃残花败柳之身,死活不肯嫁给楚玉祥,只愿做他的情人。
  婚礼过后,好不容易应付了江湖朋友,楚玉祥先到诸葛真、英无双、裴畹兰三位娇妻房中逐一走一遭,揭盖头,喝“合卺酒”,这是不能少的。但是三人好像是商量好的,都是一刻也不多留他,喝过“合卺酒”就急急将他往房外推。楚玉祥自然知道她们的意思,这三位娇妻,都是有过亲密关系的,真正的没有碰过的娇妻,只有闻家珍。
  楚玉祥来到闻家珍房中,一如既往,揭盖头,喝过“合卺酒”,闻家珍娇羞地道:“大哥,这不是做梦吧。我做梦都幻想着这一天,想不到真的变成了现实。”
  楚玉祥笑着道:“这些话都不要说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娘子了。”
  说着低声道:“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上床吧。”
  楚玉祥锁上房门,转过头来,他发现闻家珍用被子盖住了娇靥。带着一颗跳动不已的心,来到大床边缘坐下,伸出颤抖的双手,将粉水绿的丝被轻轻地由闻家珍的脸上拉下来。只见她俏脸羞红,一双媚眼紧闭着,细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表露出芳心的悸动。
  她有一双漆黑清澈的大眼睛,柔软饱满的红唇,娇俏玲珑的小瑶鼻秀秀气气地生在闻家珍那美丽清纯、文静典雅的绝色娇靥上,再加上她那线条优美细滑的香腮,吹弹得破的粉脸,活脱脱一个国色天香的绝代大美人儿。
  闻家珍还有一幅修长窕窈的好身材,雪藕般的柔软玉臂,优美浑圆的修长玉腿,细削光滑的小腿,以及那青春诱人、成熟芳香、饱满高耸的一双乳房,配上细腻柔滑、娇嫩玉润的冰肌玉骨,真的是婷婷玉立。
  此刻,闻家珍已被楚玉祥压在了身下,俏美的小脸胀得通红,纤美柔软的胴体在他的重压下越来越酸软无力。楚玉祥的一双手,已隔着一层白纱,紧紧握住了闻家珍的一双柔软翘耸的乳房。闻家珍芳心一紧,他已开始抚摸了起来。虽然穿着一件轻薄的衣衫,还是能感觉到这秀丽清纯的绝色少女,那一双怒耸玉乳是那样的柔软饱满、滑腻而有弹性。那刚刚发育成熟的少女椒乳,正好是盈盈一握,坚挺结实。
  从来没有异性触摸过闻家珍如此敏感的部位,在他的抚摸下,艳丽娇美、清纯可人的闻家珍,全身的雪肌玉肤一阵阵发紧、轻颤。闻家珍羞涩地感到,一只大手已插进了她的衬衫下,火热地按在了她柔软玉滑的雪肌玉肤上,并紧贴秀美清纯的少女那光滑柔嫩的雪肤游动着、抚摸着。
  又长又黑的睫毛下,一双剪水秋瞳似的美眸含羞紧闭,秀美的俏脸羞得通红。楚玉祥的手贴着闻家珍柔滑玉嫩的雪肌玉肤,轻柔地抚摸着、撩拨着,渐渐滑向闻家珍那圣洁饱满的“玉女峰”。很快,楚玉祥已握住了闻家珍一双柔软的玉乳,柔软坚挺、饱满光滑的少女椒乳,是那样的滑溜温软,顶端两粒稚嫩的“花蕾”,柔软娇嫩,还带著一丝少女的羞涩和处子的芳香。
  闻家珍只感到楚玉祥的一双手,好象带着一丝电流在她柔滑的雪肤、娇嫩的玉乳上抚摸着,直把她抚弄得浑身绷紧,芳心如遭电击般直打颤。蓦地,闻家珍感到一只大手已插进她的裙子里,闻家珍羞涩不已。楚玉祥一只手在闻家珍的衬衫里握着少女的玉乳抚揉,另一只手伸进闻家珍的裙子,沿着她光滑玉嫩的修长美腿向上摸索着。
  闻家珍的裙子下只穿了一条又薄又小的亵裤,而楚玉祥的手就按在了闻家珍柔软温热的小腹上抚摸起来。从来没有哪个男性,接触过她如此隐秘的部位。由於异样的刺激,闻家珍那修长光滑的小腿绷得笔直,差点忍不住就要娇喘出声。
  楚玉祥越来越兴奋,用手指撩开闻家珍的亵裤边缘,把手贴着闻家珍柔嫩娇滑的肌肤,伸进闻家珍的内裤中抚摸起来。闻家珍的小蛮腰猛的一挺,修长玉滑的粉腿猛地一夹,把裙子中游动的手紧紧地夹在了下身中。他的手就这样在闻家珍幽暗的裙子内,撩逗着秀丽娇羞的闻家珍那光溜的下身。
  此刻闻家珍犹如一只温驯的小羊羔一般蜷缩在床上,俏美的小脸羞得通红,如星丽眸含羞紧闭,就如一具象牙雕塑的女神一般静静躺在床上。楚玉祥激动地向闻家珍柔软的玉体压下去,紧紧地抱住她那柔软的纤腰。闻家珍婉如一只温柔的小白兔一,样被他拥在怀里。
  闻家珍被他火热有力的搂抱弄得娇躯酸软、芳心如醉。一阵火热销魂的拥抱挤压之后,楚玉祥开始为身下这千柔百顺的美女佳人宽衣解带了。恍恍惚惚中,闻家珍感到胸口一凉,他已解开她的衬衫,一双玉美嫩滑、坚挺娇羞的雪乳怒耸而出。
  闻家珍羞不可抑,芳心娇羞无限、花靥晕红,羞涩地抬起雪藕般的玉臂,以便他把她的衣服褪下来。接着,楚玉祥又解开闻家珍的衣带,把她的裙子从她光滑玉美、修长雪白的粉腿上脱了下来。除了一条又小又透明的亵裤外,闻家珍的玉体已经一丝不挂了。
  只见秀丽清纯、娇羞可人的闻家珍,那晶莹剔透的雪肌玉肤闪烁着象牙般的光晕,线条柔美的雪白胴体婉如一朵出水芙蓉、凝脂雪莲。绝色娇美的芳靥晕红如火,风情万千的清纯美眸含羞紧闭,又黑又长的睫毛紧掩着那一双剪水秋瞳轻颤,白皙娇美的挺直玉颈下一双柔弱浑圆的细削香肩。
  那一片雪白耀眼的中心是一双柔软玉滑、娇挺丰盈的少女椒乳。颤巍巍的怒耸玉乳顶端,一对樱红如血、娇羞稚嫩的“蓓蕾”含羞初绽。那晶莹雪白得近似透明的如织纤腰,盈盈仅堪一握。柔美万分、雪白平滑的娇软小腹下,透过半透明的亵裤能看见一蓬淡黑的阴影。两条修长娇滑的雪白玉腿含羞紧夹,遮住了“花谷”中那一片醉人的春色,一双玉滑细削的粉圆小腿下一对骨肉匀婷、柔肉无骨的浑圆足踝。
  望着这样一具活色生香、千娇百媚的诱人胴体,楚玉祥欲火万丈地低下头,紧紧地含住了闻家珍的一只娇嫩柔软的乳头吮吸起来。
  “哎……大哥……”
  闻家珍一声情不自禁的娇喘:“怎……怎麽会……这样……”
  仿佛一记闷雷击在闻家珍的芳心,几乎一丝不挂的玉体,仿佛置身在万丈风浪之中。一阵紧张、酥麻似的痉挛轻颤,楚玉祥的一只手也握住闻家珍另一只饱满柔软的椒乳,揉搓起来。
  闻家珍顿时脑海一片空白,芳心楚楚含羞,花靥涨得通红,玉颊娇晕无限。楚玉祥伸出舌头,在闻家珍的柔软玉乳上,轻舔着那娇羞的乳蒂。他另一只手也温柔而有力地轻抚、揉捏著那嫣红稚嫩的处女乳头。
  “嗯……”
  一声迷乱而模糊的低喘,闻家珍终於忍不住娇喘叹息。少女娇羞万分,如痴如醉,那在她玉嫩娇羞的乳蒂上,吮吸轻舔的舌头,更是令她那紧绷的娇躯一分、一分地酥软下来。
  楚玉祥吮吸着少女嫣红稚嫩的圣洁乳尖,鼻中仿佛嗅到一股甘美清新的花香,以及处女那独有的如兰体香,把他刺激得欲焰高涨。他一边逗弄着她的乳头,一边用手飞快地脱光自己的衣物,挺着硬梆梆的粗大宝贝,压在了闻家珍柔软赤裸的玉体上。
  “啊……”
  闻家珍暗暗的一声惊呼,只觉一个火热的男性身体,已压在了自己已变得同样火热的、一丝不挂的玉体上,紧紧地贴著了自己雪白娇嫩的肌肤。一根又粗又长、硬梆梆象根“铁棍”的宝贝,顶在她柔软的小腹上,令她心惊肉跳。
  楚玉祥的一只手撩起闻家珍的亵裤伸进去,直接插进少女火热幽暗的下身中。闻家珍秀气的粉脸羞得更红了,更令她娇羞万般的是,随着他在她下身中的抚摸,她才发觉不知什麽时候,自己的下身已经变得湿润濡滑了。楚玉祥的手插进闻家珍的亵裤中,轻抚著那柔软细滑的少女小腹,轻捻着那上面柔柔卷曲、细软纤滑的少女阴毛。
  不一会儿,楚玉祥又顺着柔软微凸的处女阴阜上、那条娇滑玉嫩的处女玉沟,向少女的下身深处滑去。他只觉手指上越来越湿,越往深处伸去越滑。不一会儿,已是满手“泥泞”了。楚玉祥欣喜若狂,他的手指在闻家珍那越来越湿滑的玉沟中,划动着、轻擦着。
  渐渐接近了处女那神密圣洁的阴道口,那里已是一片湿润、淫滑,楚玉祥的手指沿着闻家珍的阴道口边上。那玉嫩淫滑的阴唇,一圈圈打着转的抚弄着、撩逗着。少女娇挺柔美的滑软椒乳上,那一张嘴也没有闲下来,而是加紧挑逗着。
  一个冰清玉洁、稚嫩娇羞的清纯处女,哪堪楚玉祥这样多管齐下地撩拨、挑逗,闻家珍秀美娇翘的小瑶鼻的喘息声,越来越变得急促起来,柔美鲜红的小嘴,终於忍不住那一波又一波、强烈的肉体刺激而娇哼出声:“嗯……唔……唔……嗯……”
  当他的两根手指轻轻捏住处女那敏感万分、娇滑柔嫩的阴蒂揉弄轻搓时:“啊……”
  声迷乱狂热而又羞答答的娇喘,闻家珍玉体欲火如焚。那下身深处的幽径,越来越感到一阵强烈的空虚和酥痒,一股渴望被充实、被填满、被紧胀,被男人猛烈占有、更直接强烈地肉体刺激的原始生理冲动,占据了脑海的一切思维空间。闻家珍芳心欲念高炽,但又娇羞万般,只见她那秀美的娇靥,因熊熊的欲火和羞涩而胀得火红一片,玉嫩娇滑的粉脸烫得如沸水一样,含羞轻掩的美眸半睁半闭。
  楚玉祥手中夹着闻家珍越来越淫滑不堪、因充血而勃起硬挺的阴蒂,嘴中含着少女玉滑娇美的乳尖,鼻中闻著少女那如兰似麝和处女体香,耳中又听到少女那越来越火热淫荡的娇喘呻吟,眼中又看见闻家珍那因欲火烧得通红的娇靥上,含羞脉脉的如星丽眸,知道这天姿国色的绝代佳人、娇羞清纯的可爱少女、千娇百媚的绝色尤物已经欲火焚身了。
  楚玉祥自己早就已剑拨弩张、昂首挺胸了,他从闻家珍的下身中抽出湿濡濡的手,脱下闻家珍的亵裤,闻家珍那羊脂白玉般晶莹剔透的玉肌雪肤,终於一丝不挂了。但见闻家珍甜美清丽的绝色娇靥,已如霞晕绯红,巍巍怒峙的饱满椒乳顶端,那一对娇小可爱的处女乳头,不知什麽时候已充血勃起,变得更加坚挺、翘耸。含羞挺立、娇小可爱的乳头周围,一圈嫣红玉润的处女乳晕,已变得紫红、紫红的。那柔柔纤细的阴毛中已露珠轻含,嫣红玉润的“花溪”边,一滴、两滴、三滴,亮晶晶、湿滑滑的处女爱液含羞乍现。
  楚玉祥不再犹豫,挺着硬大的宝贝向着娇羞清纯的少女压下去。当他脱掉闻家珍仅余的亵裤,把她脱得一丝不挂时,闻家珍这个清秀美貌的文静少女,由於还是一个冰清玉洁的清纯处女,虽然欲火如焚,但是还是不知道接下来要怎麽样,才能消除那如火如荼的欲焰,才能填满那空虚的芳心和更加空虚的下身“幽径”,所以她只有温婉柔顺地躺在那里,楚楚可人的娇美花靥,一副含羞无助的娇姿妙态。
  楚玉祥重重压在娇羞的闻家珍那柔若无骨、一丝不挂的雪白裸体上:“唔……”
  一声“如释重负”的娇啼,从闻家珍那鲜红柔美的樱唇中,冲口而出。仿佛他重重的压住她高耸挺拨的怒耸椒乳,反而让她感到轻松、愉悦一般。
  楚玉祥用膝盖分开美丽诱人的闻家珍那含羞紧夹、忸怩不开的一双修长优美的纤滑雪腿。在他的强攻下,只见闻家珍羞涩万分地一点、一点地分开了紧夹的美腿。楚玉祥硬梆梆的宝贝,顶进闻家珍湿润淫滑的“玉溪”,龟头上沾满了闻家珍下身流出来的淫水爱液。
  楚玉祥伸手搂住闻家珍娇柔纤软的细腰,轻轻一抬闻家珍那翘美浑圆的雪臀,粗大的宝贝微一用力,龟头挤开了她那稚嫩无比、娇滑湿软的阴唇。他再一挺腰,滚烫巨硕的龟头,就已套进了闻家珍那仍是处女的阴道口。由於本身还是“蓬门今始为君开”的处女,所以他那完全勃起的巨大龟头,把清纯绝色的处女那紧窄万分、狭小非常,从末有“游客”闯入的娇小阴道口撑得大大的。
  处女那嫣红娇小的可爱阴道口,被迫吃力地“大”张着勒紧、“容纳”包含着那强行闯入的巨大“异物”。自从觉得一根又粗又大的东西,顶着伸进自己的下身,“游”进她的“花沟玉溪”,闻家珍就已经如痴如醉了。就好象恍然醒悟般,她知道这根又粗又长的“宠然大物”,正好可以“填满”她那空虚万分的幽深“花径”,可以一解心头那如火如荼的肉欲淫火之渴。
  随着那条“庞然大物”在她处女下身中的游动、深入,闻家珍微微娇喘着、呻吟着,那强烈的“肉贴肉”、阴毛擦着阴毛的舒爽的刺激,令她全身玉体轻颤连连、舒畅万分。特别是当他的“大家夥”套进了她狭小紧窄的处女阴道口,阴道口那柔软、而又弹性的玉壁“阴瓣”,紧紧地箍住了那粗大硬烫的“棍头”时,闻家珍更是如被电击,柔若无骨的雪白胴体轻颤不已,雪藕般的柔软玉臂僵直地紧绷着,羊葱白玉般的纤纤素手痉挛似地,紧紧抓进床单里。
  “啊……”
  一声急促婉转的娇呼,闻家珍优美的玉首猛地向后仰起,一张火红的俏脸上柳眉微皱、星眸紧闭、贝齿轻咬,纤秀柔美的小脚上,十根娇小玲珑的可爱玉趾,紧张地绷紧僵直,紧紧蹬在床单上。少女芳心如在云端,轻飘飘地如登仙境。楚玉祥也被闻家珍那强烈的肉体反应,弄得欲焰焚身,猛地一咬牙,搂住少女纤柔的如织细腰一提,下身狠狠地向前一挺。
  “啊……”
  一声夹杂着痛苦的娇呼冲出闻家珍的樱唇:“痛……痛啊……痛死了……大哥……你……你……弄……弄痛我了……”
  闻家珍痛苦不堪,娇羞无奈的轻嗔道。
  楚玉祥的宝贝,已刺破了闻家珍那圣洁的处女膜,一股鲜红的处子落红,从闻家珍那被吃力“撑开”的狭窄、娇小的阴道口渗了出来。滴在洁白床单上的处子落红,鲜艳刺目。
  “好……痛……啊……唔……”
  随着少女的又一声娇啼,楚玉祥才回过神来,不由得略带歉意地低下头,温柔而火热地、含住闻家珍的一只娇嫩的玉乳乳头,吮吸起来。
  不一会儿,那刚刚因疼痛而消失的强烈欲火,又涌上少女的芳心。楚玉祥的一双大手又在少女柔若无骨、一丝不挂的、娇滑雪白的玉体上抚摸起来。虽然他的宝贝浸泡着闻家珍的处女落红,和少女爱液,还又紧又胀地“塞满”处女那狭窄紧小的阴道,但另一种麻痒难搔的撩人感觉,又越来越强烈的刺激着闻家珍的芳心。虽然由於玉胯中塞着一条“庞然大物”,一个冰清玉洁的少女,最圣洁神密的玉门关,已被强行“闯入”,闻家珍娇羞无限,含羞脉脉。但那种麻痒难搔的感觉,又使得她盼望着更激烈、更疯狂的肉体刺激和“侵略”。
  身下这个一丝不挂的清纯美少女的娇喘又转急促,柔美娇嫩的乳头又开始勃起变硬,那紧紧箍住巨大宝贝的又紧又窄的阴道膣壁,羞涩不安地蠕动了几下,一阵紧迫火热的快感,令楚玉祥飘飘欲仙,闻家珍的下身又变得淫滑不堪,一股乳白腻滑的处女爱液又流出闻家珍体外,濡湿了一大片洁白柔软的床单。
  楚玉祥开始“进攻”了,他缓缓有力地从美丽少女那紧小的阴道中抽出宝贝,仅留下一截龟头套在闻家珍的阴道口内。当他从闻家珍的阴道内抽出时,那又长又粗的“庞然大物”,与闻家珍那异常紧窄娇小的阴道内的膣壁嫩肉,紧密而火热地摩擦、挤刮。
  “唔……唔……”
  从那最敏感万分的阴道膣壁,传来的最强烈的刺激,令闻家珍忍不住又娇啼出声。可是,随着楚玉祥在她阴道中的抽出,一股可怕的空虚和失落感,迅速的漫向全身。闻家珍秀美的螓首,不安地左右扭动着,芳心饥渴难耐。一双修长娇滑的雪白玉腿,不知所措地绷紧、放松、又绷紧。
  闻家珍想要挺起娇美玉滑的雪臀,让那又大又硬的“大东西”,重新塞满她空虚万分的阴道“花径”,可是她毕竟是一个才破身落红的清纯处女,纯情少女特有的娇羞,使她只有我见犹怜地、娇柔地躺在床上,美眸含羞紧闭,娇羞无助。
  无奈中,蓦地,一根又粗又长,又硬又烫的“大东西”,又有力地向闻家珍紧窄娇小的阴道内顶进来。犹如久旱的干田乍逢春雨一样,闻家珍一丝不挂的雪白玉体,舒爽得直打颤,那“花房玉壁”与硕大的“侵略者”紧密火热的摩擦,令闻家珍又娇喘连连:“哎……唔……唔……”
  楚玉祥一直向闻家珍的阴道深处挺进,粗大长硬的宝贝完全进入了她的体内。他那火热巨大的宝贝,饱满充实地、紧胀着闻家珍娇小狭窄的阴道。
  “唔……好棒……”
  闻家珍满足而愉悦地低喘一声,绯红的娇靥上,嘴角掠过一丝娇羞而舒爽的笑意。
  楚玉祥又缓缓地从闻家珍的阴道中抽退着,那强烈无比的肉体刺激,和新一波的空虚失落感,令闻家珍又欣悦又无奈。当他再一次深深进入她体内时,闻家珍那紧窄娇小、柔嫩淫滑的阴道“花瓣”,急迫而又有点羞涩地,紧紧裹夹住那又粗又大的“巨物”用力勒紧。
  楚玉祥被这欲火如焚、欲语还羞的绝色佳人,那销魂蚀骨的痉挛,紧夹弄得欲仙欲死,他逐渐加快了节奏,越刺越重,撞得闻家珍那柔软平滑、雪白结实的小腹“啪”、“啪”微响。由於闻家珍是处女破身,处女阴道初容“巨物”本来就紧窄万分,再加上这美丽倾城的绝色尤物天生媚骨,阴道狭小异於常人,更加上他巨大宝贝也是不同凡品,所以闻家珍的阴道中虽有分泌物润滑,使“花径”淫滑不堪,但那强烈而异样的刺激,醉人而舒爽的摩擦,还是令闻家珍和楚玉祥都欲仙欲死。
  闻家珍更是娇啼婉转,含羞呻吟:“哎……唔……哎……唔……哎……唔……哎……唔……大哥……你……哎……唔……好棒……哎……唔……哎……唔……”
  闻家珍那一双修长优美、雪白浑圆的娇滑玉腿,随着楚玉祥的插入、抽出而曲起、放下、曲起、又放下。一颗娇柔的玉女,芳心沉浸在被他挑逗起来的狂热欲海淫潮中,已经不知身在何处。已经迷失在波涛汹涌的肉欲淫海中的闻家珍,忘情地和楚玉祥狂热地云雨交欢、颠鸾倒凤,如胶似漆地合体交媾着。
  柔若无骨、一丝不挂的雪白玉体,美妙而愉悦地随着楚玉祥在她的阴道内的抽动,而蠕动起伏。楚玉祥的抽插越来越快,越来越重时,闻家珍被那一波胜过一波的强烈的刺激,弄得一阵狂喘娇啼,银牙轻咬,秀美火红的优美螓首,僵直地向后扬起,美眸中闪烁着一股醉人而狂热的欲焰。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着她的扭动而飘荡着。全身的雪肌玉肤,渗出一层细细的香汗,闻家珍已经被这强烈的、经久不息的、最原始最销魂的刺激,牵引着渐渐爬上男女淫乱交欢的极乐高潮:“哎……唔……哎……唔……哎……”
  经过几百下疯狂而有力的抽插、冲刺,终於,楚玉祥深深地顶入闻家珍的阴道最深处。巨大的男性宝贝,把闻家珍那紧窄娇小异常的阴道玉壁的每一分空间,都塞得又满又紧。硕大浑圆的滚烫龟头,紧紧地顶住了闻家珍阴道深处,那娇羞初绽的柔嫩“花蕊”——处女的阴核。闻家珍那敏感至极的处女阴核被顶到,不由得一声哀婉悠扬的娇啼:“啊……
  第一次与男人合体交媾,就尝到了那销魂蚀骨的快感,爬上了男欢女爱的高峰,领略了那欲仙欲死的肉欲高潮。一个刚刚处女破身,刚刚还是一个清纯可人的娇羞处女的身心,都再已受不了那强烈至极的肉体刺激,闻家珍终於昏晕过去了,进入男女合体交欢、犹如“小死”的最高境界。
  楚玉祥经过这一番狂热强烈的抽插、顶入,早就已经欲崩欲射了,再给她刚才这一声凄婉的娇啼,以及她在交欢的极乐高潮中时,下身阴道腔壁内的嫩肉狠命地收缩、紧夹,弄得心魂俱震,他迅速地再一次抽出硕大滚烫的火热宝贝,一手搂住闻家珍俏美浑圆的白嫩雪臀,一手紧紧搂住闻家珍柔若无骨、盈盈一握的纤纤细腰,下身又狠又深地向闻家珍的玉胯中猛插进去。
  粗大的宝贝带著一股野性般的占有和征服的狂热,火热地刺进闻家珍的阴道。直插进闻家珍早已淫滑不堪、娇嫩狭窄的火热阴道膣壁内,直到“花心”深处,顶住那蓓蕾初绽般、娇羞怯怯的稚嫩阴核。滚烫的龟头,死命地顶住少女的阴核,一阵令人欲仙欲死地揉磨、跳动。一股又浓又烫的粘稠的阳精,淋淋漓漓地射在那饥渴万分、稚嫩娇滑、羞答答的阴核上,直射入少女幽暗、深遽的子宫内。
  这最后的狠命一刺,以及那浓浓的阳精,滚烫地浇在闻家珍的娇嫩阴核上,终於把闻家珍浇醒。被那火烫的阳精,在少女最敏感的性神经中枢上一激,闻家珍再次“哎”的一声娇啼,修长雪白的优美玉腿猛地高高扬起、僵直,最后又酥软娇瘫地盘在他股后,一双柔软雪白的纤秀玉臂,也痉挛般紧紧抱住他的肩膀,十根羊葱白玉般的纤纤素指,也深深挖进他肩头,被欲焰和处女的娇羞,烧得火红的俏脸,也迷乱而羞涩地埋进他胸前。
  那一丝不挂、柔若无骨、雪白娇软的玉体,一阵电击般的轻颤,从“花心”深处的子宫,猛射出一股宝贵神秘、羞涩万分的处女阴精玉液。汹涌的阴精玉液,浸湿了那虽已“鞠躬尽瘁”,但仍然还硬硬地紧胀着她紧窄阴道的宝贝,并渐渐流出阴道口,流出“玉溪”,湿濡了一大片洁白的床单。
  由於闻家珍那最后的淫滑粘稠的淫精的作用,她那本就淫滑不堪的阴道“花径”更加“泥泞”。楚玉祥那渐渐“威风尽失”、开始变软变小的宝贝,慢慢地滑出了闻家珍的阴道。
  “唔……”
  闻家珍绝色娇靥,羞红着一声满足而娇酥的叹息。
  ※※※※※※※※※※※※※※※※※※※※※※※※※※※※※※※※※※※※※※
  闻家珍和楚玉祥沉浸在高潮后的那种酸酥、疲软的慵懒气氛中,闻家珍还在低低地娇喘,云雨高潮后,全身玉体更是香汗淋漓,满头如云的乌黑秀发凌乱不堪,秀丽俏美的小脸上,还残留着一丝丝醉人的春意,秀美的桃腮还晕红如火。
  只见洁白柔软的床单上,片片处女落红,那刺目、鲜艳的处女落红,仿佛在证明一个冰肌玉骨、婷婷玉立的少女,一个雪肌玉肤、美如天仙的绝色丽人,一个冰清玉洁、温婉可人的娇羞处女,已被彻底占有了圣洁的贞操,失去了宝贵的处子童贞。
  闻家珍双颊潮红,香喘息息,一想到刚才自己挺送迎合、缠绕紧夹,娇啼婉转的情景,闻家珍更是丽色娇晕,娇羞无限,美艳不可方物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含羞脉脉,不知所措。
  休息了好一会儿的楚玉祥,从闻家珍一丝不挂的娇软玉体上翻下来,一只手在闻家珍羊脂白玉般、光滑玉嫩的雪肤上,轻柔地抚摸着,另一只手绕过她浑圆细削的香肩,将闻家珍那仍然娇柔无力的赤裸玉体揽进怀里。同时,抬起头紧盯着闻家珍那清纯娇羞的美眸,一看到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绝色佳人,国色天香、温婉柔顺的绝代尤物已被自己彻底的占有和征服,他不禁飘然欲醉。
  闻家珍那俏丽的小脸早就已经羞得火红一片,美丽多情的大眼睛娇羞万分地低垂着,不敢与楚玉祥那多情的眼神相碰。望着怀中这个小鸟依人般的绝代佳人,那吹弹得破的绝色娇靥上,那一片羞红如火的艳霞,那一副楚楚含羞的醉人娇姿妙态,楚玉祥心中不禁又是一荡,他俯首在她玉美玲珑的耳垂边低声说:“珍妹……”
  闻家珍美丽的脸羞得更红了,大眼睛越望越低。
  “珍妹……珍妹……”
  闻家珍张开乌黑的大眼睛,娇羞地望向他,一望之下,又不禁连耳根子都羞得通红,乌黑清纯的大眼睛又赶快闭上,真的是娇羞无伦。
  楚玉祥轻声说道:“珍妹……你真美……”
  闻家珍一张俏脸羞得越来越红,小脸也越来越烫,芳心娇羞无奈。只听楚玉祥又道:“珍妹,你开始怎麽那样怕,后来却又哼又叫,又扭又摆啦?”
  闻家珍顿时羞不可抑,连洁白玉美的粉颈也羞得通红了,芳心又羞又气。楚玉祥搂紧她,一股男人的汗味直透瑶鼻芳心,柔软的玉体又酸软无力了,柔若无骨的玉滑胴体,被他越抱越紧。被楚玉祥这样有力而火热的一阵搂抱,闻家珍的芳心又是轻颤连连,由他把自己紧紧地抱在怀里,芳心娇羞无限,含情脉脉。
  楚玉祥在她耳边低声问道:“珍妹……”
  “嗯……”
  一声娇羞而轻如蚊鸣的轻哼。
  “珍妹,刚才……刚才舒服吗?”
  闻家珍顿又羞得俏脸通红,芳心娇羞无限,不知道该怎麽说才好,只好含羞不语,粉颈低垂。看着她那副楚楚可人的娇姿美态,楚玉祥更是得势不饶人:“快说嘛……珍妹……你舒服吗……”
  闻家珍一张俏美如花的绝色娇靥羞得越来越红,还是欲语还羞。他见她含羞不答,他那只本在闻家珍雪白柔软、娇滑玉嫩的细腰上抚摸的手,开始不安分地游走起来,他的手沿着闻家珍洁白平滑的小腹向下滑去,很快就伸入“茵茵芳草”之中。他的手指温柔地捻搓著少女纤细疏淡、柔软卷曲的柔柔阴毛。
  随着楚玉祥的抚摸揉搓,闻家珍芳心不禁又羞又痒,那还没完全平息下去的肉欲淫火,又冉冉上升。楚玉祥感到了怀中这个千娇百媚的美人,那微微的轻颤和全身玉体的紧张,他高兴地一低头,就含住了少女的稚嫩椒乳,吮吸起来,牙齿更是连连轻咬那粒玲珑剔透、娇嫩玉润的可爱“樱桃”。
  闻家珍被他一阵侵扰撩拨,一股熊熊的欲火又不由自主地燃了起来,那虽然还有点破瓜余痛的“蓬门玉壁”,又有点潮湿了。闻家珍秀美的俏脸潮红阵阵,细滑玉嫩的雪肤越来越烫。少女芳心娇羞无限,不明白一向端庄矜持的自己,怎麽会在一夜之间重又燃起熊熊欲焰,难道自己真变成了人们所说的淫娃荡妇?
  闻家珍芳心又羞又怕,可如兰的鼻息,仍随着楚玉祥的爱抚而越来越急促、低沉。正当她又欲念如炽的时候,楚玉祥却停止了抚摸,抬头盯着闻家珍那已蕴含着浓浓春意的美眸。闻家珍娇羞不胜地望着这个自己的第一个男人,芳心楚楚含羞,不知道他又要干什麽,哪知道他又低声问道:“珍妹,舒服吗?”
  闻家珍俏丽的小脸,顿时羞红得就象初升的朝霞,丽色娇晕忸怩,明艳不可方物,鲜艳柔美的香唇欲语还羞,少女又深深地低垂下粉颈,不敢仰视。楚玉祥见她那欲语还羞的楚楚可人的神情,知道还得“加火”,他重又埋头“工作”。他一只手握住闻家珍饱满怒耸的玉乳揉抚着,用嘴含住另一只玉美光滑的柔软椒乳的乳尖,轻柔而火热地撩拨着,那越来越硬挺的少女乳头。
  另一只手轻抚着闻家珍那柔细卷曲的阴毛,插进闻家珍下身。四根粗大的手指,顺利地插进闻家珍下身、已开始湿润淫濡的玉沟,在那温润娇滑、淫濡不堪的柔嫩“花沟”中轻刮柔抚。随后,楚玉祥更把两根手指,捏着阴唇顶端那艳光四射、柔美稚嫩的阴蒂挑逗。另二根手指顺着那淫水泛滥的“羊肠小道”,插进了闻家珍那虽然已有分泌物淫润,但还是紧窄娇小的阴道,一阵淫邪的抽动、刮磨。直把闻家珍撩逗得欲火如焚,一张俏美艳丽的小脸烧得通红,急促的鼻息已变成了婉转的呻吟:“唔……唔……唔……唔……大哥……你……唔……唔……你……嗯……唔……唔……唔……唔……你……嗯……唔……”
  由於已处女破瓜,并在第一次与男人的合体交媾、云交雨合时尝到了甜头,当又一次更为汹涌的肉欲狂涛袭来时,闻家珍只是轻启朱唇,娇羞而饥渴难捺的娇啼婉转,无病呻吟起来。正当闻家珍再一次沉沦在淫欲肉海中饥渴万分时,楚玉祥又一次抬起头,把嘴印上了闻家珍那正娇啼呻吟的鲜红樱唇。
  “唔……”
  一声低哼,由於纯情处女本能的羞涩,闻家珍娇羞地扭动着玉螓,不愿让他轻启“玉门”。楚玉祥顽强地追逐着闻家珍吐气如兰的甜美香唇,终於,他把她的头紧紧地压在床边上,把嘴重重地压在了闻家珍柔软芳香的红唇上。
  “嗯……”
  又是一声低哼,闻家珍羞红着娇靥,美眸紧闭,感受着男人浓郁的汗味,芳心一阵轻颤。当他的富有侵略性的舌头,用力地顶开闻家珍柔软饱满的鲜红朱唇时,闻家珍只好羞羞答答地轻分玉齿,让他“攻”进来了。
  楚玉祥卷吸着闻家珍那甜美芳香的兰香舌,少女的小丁香是那样的柔嫩芳香,腻滑甘美,他忘情地用舌尖“进攻”着、撩逗着。闻家珍羞涩而喜悦地享受着那甜美销魂的初吻,柔软嫩滑的兰香舌,羞答答地与那强行闯入的“侵略者”卷在一起,吮吸着、缠卷着。一阵火热缠绵的香吻,闻家珍挺直娇翘的小瑶鼻,又发出一种火热迷人的娇哼:“嗯……嗯……嗯……”
  热吻过后,楚玉祥从闻家珍香甜温润的小嘴中抽出舌头,又盯着她娇羞欲醉的美眸问道:“珍妹,舒服吗?”
  闻家珍的俏脸又羞得通红,欲语还羞正又要低下头,避开他的纠缠,楚玉祥已一口堵住了闻家珍柔软鲜美的樱唇,狂吻起来。这一吻,直把闻家珍吻得喘不过气来,芳心“砰”、“砰”直跳,即喜还羞。再加上他的两只手还在闻家珍的酥胸上、玉胯中疯狂挑逗、撩拨,闻家珍那一丝不挂、柔若无骨的冰肌雪肤,兴奋得直打颤,下身玉沟中湿濡淫滑一片。一双修长雪白的优美玉腿,娇羞地紧夹着那只在她下身玉胯中挑逗、撩情的大手。
  当闻家珍又一次欲火焚身、饥渴难捺时,楚玉祥突然停止了所有动作,闻家珍犹如高楼失足,那全身如火般的滚烫和酸酥,令她不知所措地焦急不安。楚玉祥又一次抬头,盯着闻家珍那困惑的大眼睛问道:“舒服吗?”
  闻家珍又羞又急,芳心一阵气苦,被他这样百般撩逗起万丈欲火,却给吊在半空。楚楚可人的闻家珍,娇羞无限,但也知道如不回答他,还会这样继续作弄自己。只见闻家珍低垂着玉洁雪白的粉颈,一张吹弹得破的娇嫩丽靥羞得通红,只好娇羞无奈地轻吐朱唇:“嗯……舒……舒……服……大哥……你真坏……”
  话一说完,连耳根子和雪白的玉颈都羞红了,楚玉祥暗暗高兴,望着闻家珍那清纯娇羞的绝色娇靥,他一低头,含住闻家珍那正发红发烫的柔软晶莹的耳垂,一阵吮吸、轻舔。娇羞万分的闻家珍芳心又是一紧,异样的刺激令她全身汗毛发竖。
  楚玉祥猛地含住闻家珍樱红的香唇,趁机把舌头伸进去,强行顶开少女的洁白玉齿,一阵疯狂的卷、吸、吮,直把闻家珍的香唇堵得发不出声,又只好从俏美的瑶鼻发出连连的欲语还羞的娇喘:“嗯……嗯……嗯……嗯……唔……嗯……嗯……嗯……”
  楚玉祥的手也抓住闻家珍修长娇滑、雪白浑圆的美腿用力分开,本来就已经欲火难捺的闻家珍,被他这样强行进攻,只有半推半就地、羞涩万分地、分开了紧夹的玉腿。楚玉祥把闻家珍雪白细嫩的光滑玉腿大大分开,提至腰前,楚楚可人的闻家珍,那神密的玉胯下圣洁的“花溪桃源”已完全暴露出来,那里早就已经淫滑湿润一片了。
  楚玉祥挺起早就又昂首挺胸的粗大宝贝,轻轻地顶住那淫滑温嫩的“玉沟”,先用龟头挤开紧合温滑的娇嫩阴唇,下身顺势挺进,先把龟头套进闻家珍紧窄狭小的阴道口,然后用力向下一压。由於“花径”内早已有淫滑的分泌物湿润,他很顺利地就顶进了闻家珍的阴道深处。
  楚玉祥粗大的宝贝一直深深地、完全地进入闻家珍体内,才停下来。早已空虚万分、欲火如炽的闻家珍,终於又盼到了那令人欲仙欲死的一刻,早已兴奋得几乎痉挛的全身雪肌玉肤,更加激动得直打颤,芳心“砰、砰”乱跳,被他堵住的香唇虽然出不了声,但还是张大了嘴,狂喘不已,瑶鼻更是娇哼细喘、嘤咛连声:“嗯……嗯……嗯……唔……嗯……嗯……嗯……嗯……”
  楚玉祥如释重负地吐出闻家珍那嫩滑甜美的小丁香,低头又含住闻家珍的一只怒耸玉乳,疯狂地吮吸、擦舔着那稚嫩柔滑、娇羞硬挺的动情乳头。
  “唔……哎……唔……”
  当楚玉祥一离开闻家珍的香唇,那柔美鲜红的樱唇终於娇啼出声,闻家珍感到她简直被他粗大的“巨棍”,那温柔有力的进入她自己体内的感觉,弄得心摇神驰、头晕目眩,那种温柔而又坚定的顶入,令她欲仙欲死。
  楚玉祥开始在她的下身抽插起来,并且逐渐加快节奏,越顶越重地刺激着闻家珍狭窄紧小的阴道内、娇柔温润的敏感腔壁。楚楚娇羞的闻家珍,羞涩地觉得他那根“大肉棍”,好象比第一次破进她体内时还要粗、还要长,而且更硬了。闻家珍娇羞无限地、被在她下身玉胯中的连续有力的抽出、插入刺激得娇啼婉转、淫呻浪吟:“……唔……哎……唔……轻……轻……一点……哎……哎……大哥……哎……轻……嗯……轻……点……唔……哎……唔……哎……唔……大哥……你……轻……轻一点……唔……唔……哎……唔……”
  在楚玉祥奋勇叩关、抵死冲锋、直捣黄龙的努力抽插下,楚楚动人、清纯可人的闻家珍又一次娇啼婉转、含羞呻吟。在强烈至极、销魂蚀骨的快感刺激下,强忍着破瓜落红的余痛,闻家珍娇羞怯怯地挺送迎合、婉转承欢。当楚玉祥又在闻家珍的阴道中,抽插了近三百次后,闻家珍终於忍不住全身的冰肌玉骨、那一阵电击般的痉挛轻颤。
  “啊……”
  一声淫媚入骨的娇啼,闻家珍下身深处的子宫一阵抽搐,本就狭窄紧小的阴道内,娇嫩温软、淫濡湿滑的腔壁嫩肉,紧紧缠绕着粗暴进出的巨大宝贝的棒身,一阵不能自抑的死命勒紧、收缩。从美貌如仙的纯情少女那深遽、幽暗的圣洁子宫深处,射出一股浓滑粘稠的阴精,直向阴道外涌去。漫过了粗大的宝贝,然后流出闻家珍的阴道口。
  楚玉祥被闻家珍那火热的阴精一激,龟头马眼一阵酥麻,赶紧狂热地顶住闻家珍那稚嫩娇滑,还带点羞涩的子宫口,龟头一阵轻跳,又把一股又浓又烫、又多又稠的阳精,直射入闻家珍那圣洁火热的、深遽的子宫内。欲海高潮中的闻家珍,被他那又多又烫的阳精,狠狠地往子宫壁上一喷,顿时全身兴奋得直打颤,那一双修长玉滑的优美雪腿,也僵直地突然高高扬起,然后又酥软又娇羞地盘在他股后,把他紧夹在玉胯中。
  柔若无骨的纤滑细腰,也猛地向上一挺,雪藕般的柔软玉臂,紧紧箍在他肩上,把一对颤巍巍的怒耸椒乳,紧紧地贴住他的胸肌,一阵火热难言的磨动。同时,阴道内一阵火热的痉挛、收缩,紧迫的腔壁嫩肉,死命将正在射精的粗大宝贝勒紧,似乎要将巨大宝贝内的每一滴精液都挤出来。
  “哎……”
  一声娇酥满足、淫媚入骨的娇啼,闻家珍一丝不挂、柔若无骨、雪白晶莹的如玉胴体,如胶似漆地紧紧缠绕在楚玉祥的身体上,双双爬上了男欢女爱、云雨交欢的最高潮。那早已淫精玉液、落红点点、狼藉斑斑的洁白床单上,又是玉津爱液片片,污秽不堪。
  千娇百媚、温柔婉顺、楚楚绝色、清纯可人的娇羞丽人闻家珍,又一次被挑逗起强烈的生理需要和狂热的肉欲淫火,和楚玉祥颠鸾倒凤、行云布雨、淫爱交欢、合体交媾。这个美貌如仙的圣洁处子,又一次在楚玉祥的胯下被征服,并被彻底占有了完美无瑕的圣洁胴体。
  ※※※※※※※※※※※※※※※※※※※※※※※※※※※※※※※※※※※※※※
  合体交媾高潮的的闻家珍桃腮羞红,美眸轻合,香汗淋漓,娇喘细细。休息了好一会儿后,楚玉祥抬起头在闻家珍的耳边轻声问道:“好妹妹……舒服吗?”
  闻家珍娇靥羞得通红一片,微垂粉颈:“嗯……”
  细若蚊声的一声娇哼,已令闻家珍娇羞无限,花靥晕红。
  “好妹妹……”
  “嗯?”
  “我……我还想……要……”
  闻家珍羞红了桃腮,娇羞无伦,又有点吃惊地张开清纯多情的大眼睛望着楚玉祥,芳心又羞又爱,娇羞怯怯。看见她那楚楚动人的娇羞美态,和略带不解的清纯如水、脉脉含情的大眼睛,心神一荡,又一翻身,他又压住了那闻家珍一丝不挂的娇软玉体。
  在他身体的重压下,闻家珍又感到了一丝丝酥软,但闻家珍还是有点担心地娇羞问道:“大哥……你……你……身体……能……能行……吗……”
  闻家珍国色天香的绝色美貌上娇羞绯红,她怕楚玉祥把持不住,怕他身体吃不消。可是还没等他回答,闻家珍蓦然羞涩地发觉,一根粗大梆硬、火热滚烫的“庞然巨物”,又紧紧地顶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闻家珍立即又羞红了俏脸,芳心娇羞无限,不禁又羞涩又倾慕,清纯美丽的大眼睛羞羞答答、含情脉脉地望着这个占有了她的处子之身,占有了她纯洁的肉体和灵魂,并让自己两次在他的胯下被征服了的胴体的小男人。难道他还将第三次征服自己的身心,再一次把她带上那让人极度晕眩的欲海高潮之中。一想到这里,闻家珍羞涩地感到下身,又有点潮湿了。
  楚玉祥的手又开始抚摸闻家珍那柔软雪白、细滑娇嫩的玉肌雪肤,闻家珍那晶莹剔透的玉肌雪肤,真是滑如凝脂、细若丝稠,他的手在闻家珍一丝不挂、柔若无骨的娇美玉体上流连忘返,四处爱抚揉搓。楚楚含羞、美貌清纯的闻家珍,给他抚摸轻薄得瑶鼻低低的嘤咛、娇哼。
  楚玉祥紧搂住闻家珍光洁柔滑的赤裸玉体,略一用力,就将闻家珍娇软美丽的胴体翻了过来,他一只手伸在闻家珍的胸前,紧握住清纯美丽的少女那一双娇挺怒耸的柔软椒乳揉搓。另一只手在闻家珍那一大片洁白耀眼、晶莹玉润的玉背上,抚摸游走起来。
  闻家珍只感到他的那只大手,仿佛带着一股电流,在她那娇嫩细滑的敏感玉肌上抚摸着,把一丝酥痒和酸麻的电波,直抚进她全身每一寸冰肌玉骨,流进脑海、芳心,直透下身深处那一片又有点空虚的湿润之中。
  “唔……唔……唔……唔……唔……你……唔……大哥……你……唔……”
  美貌清纯、含羞楚楚的纯情少女在低低的娇喘、呻吟,绝色可爱的娇靥晕红如火。楚玉祥的手渐渐下滑,一路抚摸、撩拨着滑向闻家珍的翘美雪臀,那饱满浑圆、娇软挺翘的雪臀,一阵阵微微的紧张的轻颤,闻家珍娇羞万分,花靥羞红。
  “从来没有哪个人抚摸过自己的玉股,没想到,抚摸那个地方会是这样的舒服,真羞死人了。”
  闻家珍娇羞地想着,忍不住娇喘起来:“唔……唔……嗯……你……唔……唔……嗯……唔……唔……”
  闻家珍丽色娇晕,含羞轻啼,柔若无骨的娇滑玉体,又兴奋得连连轻颤,修长玉美的雪白粉腿,紧张得僵紧绷直。楚玉祥的手已经沿着闻家珍柔美细嫩的玉臀上、那一条粉红娇小而又有点青涩的玉缝,插进了美貌清纯的可爱少女,那已经开始温润湿滑的玉股沟。
  “……唔……唔……唔……唔……大哥……你……啊……唔……唔……你……唔……嗯……好……唔……好……痒……唔……唔……真……真……痒……啊……唔……唔……”
  闻家珍花靥娇晕,玉颊羞红地娇啼婉转,淫媚呻吟。
  楚玉祥的手已开始在闻家珍的玉胯中抚弄、轻搓着那柔嫩无比,但已淫滑不堪的玉沟,直把闻家珍那阴道口边上的、敏感万分的柔嫩阴蒂,撩逗得越来越充血勃起、含羞硬挺。闻家珍那一双修长优美的玉腿,即娇羞又紧张地紧夹着,那只插进她玉胯中心轻薄蹂躏的大手,娇羞无伦地娇啼婉转、含羞呻吟:“唔……唔……你……啊……唔……你……唔……真……好……痒……唔……唔……”
  闻家珍没想到楚玉祥从后向前、抚摸自己的下身,会这样的刺激万分,下身又流出一股股淫滑粘稠的“爱液”。当楚玉祥的手上沾满了她下身流出的淫津玉液之后,他已是欲火难捺了。他一只手搂住闻家珍娇软纤滑的细腰,用力一抬,把闻家珍那柔美娇翘的浑圆雪臀提至小腹前,下身那巨大的宝贝从闻家珍的股后,伸进她的玉胯中,龟头轻顶着那淫滑娇嫩的温润玉沟,让宝贝沾满了闻家珍下身流出来的淫津爱液之后,下身向前微一用力,龟头就已套进闻家珍那天生狭窄紧小、娇软温润的阴道口。
  “唔……唔……哎……”
  闻家珍一声淫媚入骨的娇啼,银牙轻咬,柳眉微皱,桃腮潮红,少女芳心又感受到了那销魂蚀骨的酥痒刺激,和充实紧胀的强烈快感。闻家珍娇羞万分地感觉到,他那又粗又长的“大东西”已经第三次直捣“蓬门”,进入她的体内了。
  楚玉祥缓缓地向闻家珍的阴道深处插进去,闻家珍的阴道中虽有分泌物润滑,但由於他那硕大无朋的宝贝和闻家珍本就天生媚骨,阴道无比的娇小紧窄,所以,那种温柔而又恒稳地进入,令闻家珍欲仙欲死。
  “想不到……他……第三次还那样的有力……还是那样的硬……而且似乎还比前两次又粗……又长了一点……我真幸运……能有这样一位夫君……”
  闻家珍羞涩万分地惊佩於他的超人的能力。
  由於闻家珍幽深的阴道中,那温润淫滑的爱液的浸泡,也由於闻家珍那天生紧窄娇小的阴道内温软、滑嫩的腔壁嫩肉,紧紧地箍住他粗大的宝贝不断地蠕动、挤迫,楚玉祥已忍不住欲火的高炽,开始在闻家珍的阴道中抽动起来。他一只手搂住闻家珍娇软纤滑的细腰,手掌握住闻家珍一只怒耸玉乳,指尖轻夹着那一粒稚嫩硬挺、娇羞可爱的动人乳头揉搓、轻拨,一只手轻抚着闻家珍玉滑光洁的雪臀,和那细滑晶莹的柔美玉背。他下身一下比一下有力地、向闻家珍的玉胯“进攻”着,逐渐加快了节奏。
  “唔……哎……唔……哎……唔……哎……唔……哎……轻……点……唔……哎……唔……哎……轻……轻……一点……唔……哎……唔……哎……唔……哎……轻……唔……轻……点……唔……哎……唔……哎……唔……哎……轻……轻……一点……唔……”
  闻家珍被他抽插得娇啼婉转,欲仙欲死,少女芳心娇羞无限:“没想到……大哥……他还能……还能……从……后……后面……进入……进入……我……我体内……唔……而且这样……这样……进入还……还更……深……更……更刺激……”
  闻家珍楚楚含羞地随着那越来越高燃的欲火,蠕动着配合楚玉祥的宝贝在她阴道内的进入、抽出。一阵云雨交欢、颠鸾倒凤,只见新婚大床上,两具一丝不挂的肉体翻滚交合、缠绕交媾。一对疯狂的男女,舍死忘生地疯狂合体。
  楚玉祥在闻家珍那淫滑不堪的阴道内,抽插了近五百下后,一次急促地低呼,只见他迅速地从闻家珍的阴道中抽出宝贝,然后又迅猛有力地向闻家珍的阴道深处刺进去。闻家珍欲仙欲死地娇啼婉转,淫媚入骨的淫呻浪吟,早就已经接近於崩溃的边缘,由於有了前两次交媾合体的的经验,她羞涩地知道这是他最后也是最销魂的一刺了。
  闻家珍娇羞而迫切地用力向后一送、光洁玉美的柔嫩雪臀:“哎……”
  楚玉祥深深地插进闻家珍娇小紧窄的阴道深处,硕大浑圆的滚烫龟头,直顶到闻家珍的阴道最底部,顶在那含羞绽放的柔嫩“花蕊”上,一阵跳动,将一股股浓浓滚滚的阳精,直射入少女的子宫深处。
  “唔……”
  被楚玉祥的阳精在阴核上这一浇,闻家珍那紧窄娇小的阴道中、柔软的腔壁嫩肉。紧紧箍住那粗壮的“庞然巨物”一阵痉挛、勒紧、收缩。少女圣洁深遽的子宫深处,喷射出一股淫滑粘稠的阴精。
  “唔……”
  一声娇喘,闻家珍梅开三度,娇羞无限,丽靥晕红。只见那紧紧“楔合”、交媾在一起的下身中,阳精爱液混杂着玉津淫水流出了闻家珍的下身。洁白凌乱的床单上又是淫液秽物、阴精玉露狼藉斑斑。闻家珍这个楚楚含羞、清纯可人、美貌绝色的妙龄少女,再一次在他的胯下被彻底征服、占有了。
  闻家珍已经和楚玉祥合体交欢了三次,每次都登上了男女交媾欢好的云雨高潮。她从一个千柔百顺、美貌清纯的纯情处女,变成了一个风情万种、千娇百媚的绝色尤物。由於楚玉祥经久不泄,鞠躬尽粹地奋勇叩关,直捣黄龙,而且闻家珍也娇啼婉转、忍痛迎合、婉转承欢,所以云收雨散后,已经快五更了。闻家珍娇羞地搂着楚玉祥——这个将陪伴她一生的男人,这个让她新婚之夜就梅开三度的男人,堕入了甜甜梦乡。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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