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丘 - xp1024.com
《东丘》


第一章,凄冷的苇荡

绯红之月似圆盘缺了一角,静悄悄的挂在惨淡星稀夜空中,很像是高门大院下挂着的一盏灯笼。

皎洁的光芒洒在一片葳蕤的芦苇荡里,显得极其慵懒冷漠。犹如在苍茫间铺上了一层晚霜。

肃风乍起,涟漪荡漾。芦苇摇曳,飒飒作响。

几只自在盘旋在星夜里的老鸦,发出一声声凄凄惨厉的啼鸣,绕树三匝,在枝头上落定。

那是一棵生在蜿蜒水道旁的桑柳,茂密粗壮,盘根错节。在它的旁边的芦苇中,此间正泊着一艘外表普通的小船。

陆谦玉躺在弥漫着朽木气息的舱里,透过头顶乌篷上露出拳头般大小的窟窿,他瞅见同样孤单的月亮。

它红的惨白,白的模糊,似乎有谁一不小心把血洒在了上面,渲染了一副萧索的图画。

绯月悬在他的头顶,近在咫尺间,上面的山脉、山谷、沟壑、宫殿、树林的轮廓隐约可见。仿佛在举手之间便能探知它的真谛。

于是,他把手向空中探去。

这时,他的耳边传来啮齿动物啃食的。

接着,他闷哼一声。

手臂上的伤口裂开了,鲜血沿着胳膊流了下来,疼痛将他裹成了一只挣扎的春蚕。

他微闭着眼睛,意识即将离开了躯壳。

他感觉不到脉搏的涌动,血液的流淌,温暖的残存。

唯独耳边传来虚弱的呼吸声,让他明白自己仍然活着的事实。

他在臆想

在这片漫天芦海,无主之地,昔日麟州城赫赫威名的陆大少爷,应该以怎样一种方式自居呢?

要不是盗贼浪流,冒死把他从一群黑衣杀手里抢出来,藏匿在这艘小船上,他兴许早就死在乱剑之下了。

他在脑海里迅速拾起记忆的碎片,再把它们一一拼接成画面。

昨天傍晚,夕阳垂暮,麟州城笼罩在一片红晕之中。

陆谦玉带着俩江湖道儿上的朋友,从赌场中赢了钱出来。于是,三人有说有笑,兴致勃勃的漫步在路上。道路两侧栽种着高大的柳树,枝条紧挨着地面,阴影下可闻见徐徐花香。那种惬意,令人陶醉。

当他友人中的一个,偶遇搔头弄姿的佳人,色心大发,三人尾随女子拐进一条小巷的时候,厄运之门便被打开。

俏女郎,一入巷子,痕迹无踪,惟独留下鞋履与地面摩擦的踢踏声。

目之所及,夕阳被两侧高大屋宇遮蔽,青石板路层层叠叠向黑暗延伸而去,三人被寂静包围,陆谦玉这时察觉了到了异样。

接着,几十个带黑纱面罩,着黑衣,踏黑靴的剑客从房顶跳下来,拦住前后出口。不等陆谦玉反应过来,一个朋友最先惨死在剑影之下。

对方见他似不共戴天的死敌,拔剑冲来,打了陆谦玉一个措手不及。

双方短兵接战,另一位朋友陪着陆谦玉战至最后,不离不弃。身中几十剑,流尽鲜血,靠墙而亡。

陆谦玉凭借娴熟剑法与来犯之敌苦苦周旋,力斩数十人后,后背遭人暗算。刹那间,他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剧烈的疼痛让他招式走样,疏于防范。于是,身体各处又连遭重创。胳膊上、后背上、腿上,伤口不下十余处,形势万分危机,犹如进入维谷绝地。

正当千钧一发之际,盗贼-浪流及时赶到,一手扶住将倒的陆谦玉,一手挥剑乱砍,杀退黑衣人,带着他跃上屋顶,往陆家逃去。

哪曾想,黑衣人在早有准备,沿途设下天罗地网,一路搏杀,一路坎坷。才杀了十个,又冒出来二十个,敌人数量之多,如同牛毛,预先设想的逃走路线近乎失败。

再三思忖下,二人一路逃出城外,暂时躲在芦苇荡里。

当时,陆谦玉伤势太重,即将昏迷,心中的忧虑多过伤势,故而托付浪流返回麟州城。

一为寻求增援。二为查看陆府上下情况。

陆家本是麟州城首富,祖上出现过众多名震一时的优秀剑客。

往前三代,这一辈儿陆老太爷掌权,厌倦了江湖纷争打打杀杀的日子,当着群雄面前金盆洗手,走上了经商之路。

传至陆谦玉父亲-陆铭这代,府上堆金叠玉,麟州城独树一帜,方圆百里无人可及。

命运对陆谦玉开了个很大的玩笑。

在他尚处于襁褓里的年纪,陆铭夫妇在深夜里离开家门,神秘失踪,至今未归。

又过几年,江湖传言,莱州曾出现了一场灭门惨案,死伤无数豪杰,一场大火烧得干净,废墟之下发现了陆家断剑。

几经辗转后,断剑被送回到陆府之上,让陆谦玉相信了父母双亡的事实。

而断剑,正是躺在陆谦玉身旁的这把两尺‘孤寒’。

从小,陆谦玉幸有管家-石翁代为照料。他习得陆家剑法的皮毛,经过百家功法的淬炼。自认为武功高于浪荡侠客一筹,却不想在黑衣杀手面前一败涂地,这让他愧色难当。

陆府中,还有陆小楼,石翁从街上捡来的孙女,陆谦玉的童养媳。

再过几日便是他们的婚礼。

现在,陆谦玉伤得太重,徘徊在阎王殿外,一脚在里,一脚在外。举行婚礼怕是奢望,只得推迟再议。

然而,他最为焚心的还不是婚礼。

他预感,依黑衣人此番阵仗,并非为财,而是为人。他担心陆府也将成为他们的目标。

若一语成谶,纵然陆府有石翁坐镇,也将难挡暴徒锋芒。同时,他又想到了陆小楼三脚猫的功夫,如何保护的了自己?

百感交集之下,陆谦玉急火攻心,竟全然不顾胸前迸裂的伤口,猛的起身。接着,疼痛从伤口上释放,迫使他忍不住大叫一声。“啊!”然后,他感觉浑身好像被大火包围一般,他大骂道:“简直就是一群混蛋!妈的,混蛋!”

此刻,月光依旧是一片惨淡,水下升起了一连串的气泡,微波扭曲了水上的

月影。

“叫这么大声!”船舱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嗓音,“担心杀手听不到吗?”接着,陆谦玉听见芦苇荡被人撞开的声响,的脚步朝着乌篷船而来。

陆谦玉没有警觉,反而放松下来,他瞪着大眼睛,看着船舱入口。

很快,幔帘掀起,一个男人弯着腰钻了进来。

“情况如何?”陆谦玉见到来人焦急的询问:“陆府上下一切可好?”

接着,一股奇怪的味道瞬间闯入他的鼻腔,他望着面前的人影。陡然见着男人腰上挂了个酒葫芦,脸上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你喝酒了?”陆谦玉脸色铁青,“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有心思喝酒?”陆谦玉继续责问,然而对方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男人耸肩一笑,摘下酒葫芦,在陆谦玉对面坐下,咕嘟嘟大喝了一口,然后低着头,手垂着放在屈膝上,依然保持着沉默的态度。

“你聋啦?”陆谦玉大声吼道:“我问你陆府可好?”

“这酒不错。”男人送来酒葫芦,惨笑道:“你常喝的老珲春桃花酿,不尝一尝吗?”

陆谦玉以为他喝多了误事。一掌打过去,酒葫芦落到舱壁上,滚到了船舱深处。他揪住男人的衣领,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咆哮:“浪流!为什么不回答我?”

“你可真是浪费!”浪流爬过去翻找酒葫芦,终于在杂物中间发现了它,脸上露出了灿笑,自言自语的说:“幸好没洒!这么珍贵的桃花酿。”

“你到底有没有去陆府?”陆谦玉像一头吃人的野狼,对着他的背后用力打了一拳。喊道:“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告诉我,小楼在哪?”

浪流吭咳几声,背上的灰衫上瞬间沁出一片红印。

陆谦玉心头愕然一震,怒火顿消。

“你受伤了?”

浪流不以为然,坐到原位,拧开了葫芦喝酒又灌了一大口。

咳咳咳

“你到底喝不喝?”他再次对陆谦玉扬起手里的葫芦。“不喝我就抱歉啦!”

蓦然间,陆谦玉心头隐隐作痛,抄来桃花酿,猛灌一口。

辛辣的味道从他口鼻灌入,热浪从舌根一直滑到了脚趾,贯彻整个肠胃。

一刹那,那种剧烈的感觉,如熊熊烈火在燃烧,如万千虫蚁在叮咬,如呼吸着的肺在溃烂。

他双眼紧闭,仰起头颅,想起浪流冷漠的态度,心里便有了论断。

“小楼她是不是已经”

“那我还说吗?”

“说。”

浪流唉声叹气,抢过酒葫芦,仔细端详。

酒葫芦跟了他多年,是它最好的伙伴。刚被陆谦玉一摔,葫芦已经瘪了。于是,他不禁露出可惜的神态。

“小楼死了!”

第二章,回归的二叔

绯月如血,大地凄清!

天云流动,水波不兴。

一艘小小的乌篷船荡在漫天飒飒的苇丛之中,就像天地之间的一缕浮游,一粒尘埃,一盏渔火。

地虽大,无处安身,天虽远,怎可攀缘,人虽生,不知有命!

这便是陆谦玉此刻真实的心灵写照。

这时间,恰逢冷风灌入船舱。浪流大醉方醒,猛然打个冷颤。

他望向陆谦玉。

只见他,后背贴在舱壁上,双手下垂,微微仰着不再高昂的头,眼睛在半开半阖间呈现出一片迷离,宛如一座经历过百年孤独的半残雕塑。

浪流晃了晃手中葫芦。

没酒了!

他欲语还休,学着陆谦玉的姿势,坐在他的对面。在心灵上与这个悲伤的男人同行,在行为上不便作出任何表态。他可能并不明白,陆谦玉此刻心间的伤痛到底有多么巨大,但他相信一个事实。

陆少爷绝不会在厄运面前苟且,他有铁做的心脏。只不过,他的心正在被烈火烘烤着,融化着!

书上有句话说得极好!

浪流在脑海里倒墨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劳。

他无奈的尬笑,摇头晃脑,想不出接下来的几句了。

陆家上下,八十三口,包括护院黑狗,无一幸免,一夜间全做了土。

浪流告诉他这些的真相的时候,心如禅定,没掉一滴眼泪,心却开了一个口子。

陆谦玉侧耳聆听,也没流泪,甚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人只有在到达绝望的时候,心才会真正的回归平静。

现在,他正回忆着浪流讲述的每一个字眼,每一个语气。

他的思绪踏上了一次远行,飞离了破碎驱壳,飞去了惨淡夜空,飞过了跌宕浮云,飞越了漫天芦苇,直到他落在陆府门前。

他仿佛看见

肃穆的大门敞开着,像是鬼门关开了一个口子,暗淡的红光从里面射出来,穿过他的魂魄。

门板上剑痕道道,台阶上血迹累累,院子里尸体叠叠。

忠厚的黑狗身体僵直,来不及挣脱锁链,便已死去。

美丽的婢女仰面躺在冰凉的地上,她们身上罗裙被撕开,露出白皙香肩,眼睛里不再有闪烁的光。

小楼闺房的门倾倒着,三个男仆的尸体躺在碎木屑上,血凝固在他们的脸上,武器落在了一边,表示着他们曾试图作出激烈的反抗。

房间里,打翻的八仙桌,裂开的椅子,摔坏的茶杯,带血的烛台,撕碎的床幔,一片狼藉!

小楼平静的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两条柳叶眉微微紧蹙,就像是在生他的气。玲珑的双眼,填满了空洞,嘴角微翘,已了无笑媚。苍白爬上了面颊,两道泪痕似干涸的长河。红润的唇,难吐出幽兰之气。紧握的小手里,攥着一个未完工的鸳鸯荷包。

她就那样睡着。干干净净的,沉沉默默的。浑身上一丝不挂,胸前插着一把闪亮的钢刀,鲜血染红了床单,在墙上溅出了几朵艳丽的梅花。

“小楼!”转眼间,滴滴答答的声响把陆谦玉拉回到了现实,乌云裂开了一道口子,雨点拍打在船舱顶上,水面激起了密密麻麻的涟漪。他仰头长啸:“为何对我陆家赶尽杀绝?”

“没见石翁的尸体。”浪流细听风雨,心绪凝重,当时陆府之景,惨绝人寰,他绝对不想再提第二遍,他说:“你冷静一下,喊,解决不了问题。”

“他还活着吗?”陆谦玉抄起断剑,陡然起身,“我无法冷静,要回去看看!”

“你先养伤!”浪流跟着起身,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了陆谦玉的的肩上。他接着说道:“雨停之后,我再去城里打探石翁下落!”

“百年陆家,怎可在我手中葬送?”陆谦玉悲恸专为愤怒,一口鲜血由口中喷出,溅射在舱壁上,他近乎于咆哮的说:“此仇不报,我陆谦玉再不为人,去了下面,如何跟祖宗交代?”

大风吹开了舱头的幔布,烛火猛烈的跳动,不肯屈服的挣扎了几下,还是熄灭了,船舱里一片漆黑。

大雨急骤。

顷刻间,似乎有千万只猛兽在不断的撞击着小船。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浪流递过手帕,趁机从陆谦玉手中夺走断剑,平静的说,“只是,江湖事,江湖里岂容的下你单打独斗?”

“陆家经商这么多年,难道还没有远离江湖?”

“只要我们还活着,就在江湖里!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那何人说了算?”

“你手里的剑,我葫芦里的酒!”

“去你娘的酒。”

“总之,你现在不能回去。”

陆谦玉冷静下来,借助黑暗,悄然流下了两滴眼泪。

浪流的鞭策更似长剑,痛苦而又犀利,直插心窝,让他恍然醒悟。

世上人,本无心。

就像陆谦玉,本想做个洋洋得意,衣食无忧的阔少爷。此番身不由己,皆是因为他人所迫,他不信命,命却因果。

从此后,麟州城再无陆少爷,只有跌跌撞撞,一脚踏入了江湖的陆谦玉。

一场大雨之后,将麟州城街道冲刷的干干净净。

就像尘封在岁月里的历史,无论往日有多少尘埃,都已冲刷落定。就像搁浅在乱石滩的小船,无论往日穿梭过多少波澜,都已侵蚀腐烂。就像浸染在青花瓷的茶叶,无论之前多少清香萦绕,都已洗涤变淡。

麟州城外,土气蒸腾,小溪潺潺,幼芽萌发,几处新坟茔在阳光下静听天地。

转眼,几日过去,陆谦玉在芦苇荡安心静养,伤势已有好转,石翁的依然下落不明,黑衣剑客不留痕迹。。

浪流几次往返麟州城,买来必备的食品和药材的同时,带来了城内的消息。

陆府灭门,在全城引起了轰动。百姓们无不震惊叹息。

受之恩惠者。亲自登门,办了一场大型的吊唁会,修建了坟茔,掩埋尸体,打扫了院子。

杞人忧天者。三五成群,在茶楼里落座,揣度陆大少爷的生死下落。

憎恶妒忌者。在大街上,窃窃私语,谈及家族盛极必衰的道理。

冷眼旁观者。继续着千篇一律的生活,对此不闻不问。

往日竞争者。趁此良机,茶话密谋,大肆低价抢夺陆府产业。

曾被陆老太爷扫地出门的陆家不孝子二儿子-陆刃回来了!

这天上午,八个粗壮结实的汉子抬着一顶大轿,一路从城门口洋洋洒洒的走向陆家大院。

陆刃下了轿子,抬头仰望屋檐下挂着的陆府两个大字,旧日回忆,便如潮水涌上心头。

于是,陆刃感慨万千,当着麟州百姓面前轻弹眼泪,“作孽啊,作孽。”他以极为坚定的口气说:“石景山,你个老混蛋!我陆家平日对你不薄,你竟然勾结匪徒,为了钱财,痛下杀手!我陆刃在此立下毒誓,不捉住贼人,下辈子不为人矣!”

陆刃擤鼻涕,抹眼泪,模样凄楚,恸哭到呼吸不畅,在仆人的搀扶中走进陆府。

陆府的大门,轰然关闭。

麟州城百姓众说纷纭。

大致分成了三个派别。

一说:石翁吃里扒外,贪念陆家财富,勾结江湖上的强盗,杀了陆家八十三口。添油加醋之人更言之凿凿,说自己看见了石老贼在陆家灭门惨案当晚在酒楼里宴请了几十个剑客。

一说:石翁到陆家六十余年,不辞辛劳,大小事务均打理的井井有条,一手将陆少爷抚育长大。若是贪恋财富之流,有大把的机会反客为主。怎么会铤而走险,留下身后骂名?为石翁辩护的人,大都是石翁平时好友,与陆府走动亲密之人。他们仅仅是一小部分。

陆刃一连哭了几日,嗓子喊哑了,眼睛哭肿了,大腹便便的肚子也憋下去了。

于是,他开始振作起来,打点陆府事必躬亲,重新粉刷了陆府大院,梳理陆家各处产业,在落井下石的奸商小人前面力挽狂澜,让破败的家族又走上了正轨。

麟州百姓见到他如此焚膏继晷,诚心诚意,不由得心生敬佩。

石翁就是该千刀万剐的恶贼!这一观点,基本坐实,群众们坚信不疑。

陆谦玉从浪流口中得知此事的时候,陆刃走马上任已有半个月余。

他的脸瞬间变成了一块冰,看得浪流不禁凉气入体。

“一派胡言,血口喷人!”陆谦玉一拳砸在老柳树上,力量之大,老树颤了三斗。“石翁若真是那种背信弃义,穷凶极恶之人,难道我叔叔比我还了解他?”

“气归气,你何必对老树撒泼?”浪流瞧见老树上喜鹊窝给陆谦玉一拳震了下来,幸而他眼疾手快,伸手将其接住,窝内几只黄嘴的小鸟险些成了冤魂。他娓娓说道,“你的拳头,跟人言一样可谓。”

“城中百姓都信了?”

“你若不信,他们信了又能如何?”浪流用手指拨弄着雏鸟的小嘴儿,它们拍打着肉嘟嘟的翅膀,竞相张开嘴,争夺他的手指。“瞧瞧它们,俨然把我当成妈妈了。”浪流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得回去一趟。”陆谦玉一时气不过石翁遭人污蔑,他伤势恢复的极好,留在芦苇荡已毫无意义,若是再不回去,只怕麟州城要变了天,他转身钻进船舱,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启程。”

浪流放下小鸟,听得他忙活的声响,不禁笑道:“还不是时候!”

陆谦玉钻出船舱,手里拎着断剑,怔怔道:“二叔离家多年,与陆家早已脱离干系。如今回来,怎么像是要雁过拔毛?”

浪流点点头,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接着他又摇摇头说,“天真!陆家可是姓陆。”

“有屁快放。”陆谦玉被浪流摇头又点头的模样给弄糊涂了,他如此聪明,怎么会听不出来,他是话里有话,他问,“你什么意思?”

“晚上再说!”浪流说完,大笑着钻进了芦苇荡里。片刻,传来他的呼喊,“我去弄些吃的东西!”

第三章,夜间的访客

夕阳,不告而别。

夜幕,悄然而至。

斑驳的余晖,穿过层层芦苇,洒在浪流的脸上,留下了猪肝似的红。

他正挽起袖子,卷着裤腿,哼着小曲,把两只倒霉的野兔洗净扒皮,麻利的动作,看的陆谦玉眼花缭乱,他竟然不知道,浪流作为一个盗贼,还有这档子本事。

咕嘟,浪流嘬了一口小酒,他说,“你瞧好了”,于是,他大展身手,把一截树枝穿过野兔的尸体,架在火堆上烘烤,他说,“这都是本事,你可学着点,以后说不定能用上!”

陆谦玉坐在船头,用衣角上扯下来的碎步反复的擦拭着孤寒。剑身上映出红彤彤的火焰与绽放的晚霞,他说,“你快点,我饿死了。”

火焰噼里啪啦的作响,烟柱飘向了穹顶之间。

一过十余天,陆谦玉昼伏夜不出,活动范围不过乌篷船周边的芦苇荡,这种日子实在是无聊透顶,幸而他伤势恢复不错,找个空地,练了几天《千军破》,他只练了前面三章,从头练,反复练,也只能练到第三章。他把剑法要领背的滚瓜烂熟,招数挥舞的乱花渐欲,但他只能练到第三章。

陆家剑法《千军破》传承自陆家先祖,共有九章,二十七式,到了陆谦玉这一辈,只留下了残旧古页,三章,九式。

此刻,他正想着那不翼而飞的六章,十八式,究竟是如何遗失的。

“第一章,三千大道,第一式,破剑式,第二式,离剑式,第三式,飞剑式,第二章,千山暮雪,第三章,千鸟无痕”

倏然间,嚯的一声,浪流发出喝彩,“太他娘的香了!”他凑近了黑乎乎的兔子,手掌往鼻子里扇了扇气味,烟熏的面庞舒展开来,眼珠子夸张的直往上翻,自吹自擂的说,“谦玉,你快点来闻闻,这肉简直就是人世间不可多得的美味,就是神仙见了都要流泪。”

“可以吃了吧!”陆谦玉被打断了清修,于是,忘记了《千军破》的章节,他放下断剑,抬起屁股,走向了火堆,他说,“你这玩意,能不能把神仙毒死?”

“冲着我忙活了大半天的时间的份上。”浪流撕下一大块兔肉,往上面吹着气,他叹气道:“你嘴上就不能积点德?”高温把兔肉变成了烫手的山芋一般,在他的手里跳动了几下。

看着浪流滑稽的模样,陆谦玉说,“你能不能积点德,这兔子本是一对,活生生变成了亡命夫妻!”

“能入了他浪大爷的肚子,算是它们几辈子修来的服气。”说完,他咬下一大块,嚼得津津有味,再举起酒葫芦,呷了一口,美美的说道,“肥而不腻,爽嫩不柴。这叫美食配好酒,越喝越有!”

“有个灯笼!”陆谦玉站在他面前,抄过酒葫芦,拧了一条兔子腿。他问,“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浪流吃的正香,没回答他,他宛如在品尝一道饕餮大餐,满嘴的油光,不时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陆谦玉撕下一小块肉,小心的放在嘴里,肉经过牙齿的淹没,变成了碎末,碎末在舌尖上,留下了一股烟火和肉的混合,然后,经由陆谦玉的食道,进入他的胃里,陆谦玉皱了皱眉,他说,“淡了,而且硬的好像是个石头,你他娘的烤焦了。”

微风徐徐,垂柳轻抚。水面出现了一圈圈荡漾的涟漪。袅袅炊烟在半空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巨大的黑幕降临在芦苇荡里,四周静的出奇,只留下火焰不安分的跳动着。

“别着急!”浪流舔着嘴角,枕着双臂,躺在苍柳树下,贪婪的允起了手指上的肉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不急连狗屎都吃不上!”陆谦玉捡起一枚石子,丢在了水里。于是,一圈巨大的波澜从水面升起,他自言自语的说,“这些贼人,我要用剑捅他们的腚。”

寥寥星斗在云层间若隐若现,像是一颗颗盘中落子,不知是那两位天神相互博弈。这场博弈是恒久的,下面的凡人,看了几千年,等了几千年,寻了几千年,发现没个结果。而万山平川,沧海桑田,也为一个棋盘,人是盘上的棋子,生死相搏,往往一瞬间,就有了结果。

“你说什么?”浪流问。

“我们什么时候行动!”陆谦玉说。

“你要捅人腚眼儿?”浪流坐起来,他笑道:“捅谁的腚眼?”

“粗俗!”

“唉。”浪流叹了一口气,“陆大少爷,我没文化,但我知道,应该捅谁的腚眼儿!”

“能不能换个称呼。”陆谦玉说,“从此以后,叫我陆谦玉,谦玉,我不是少爷了,我的家没有了。”说到这里,一阵悲伤的风刮过了陆谦玉的心头。

曾几何时,他以为少爷这个词是对他最大的敬畏,所以开心的不行。然而现在,他听到这个词,就觉得恶心。他如今一无所有,就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他感觉自己暂时配不上少爷这个词了,他以后也不想用少爷这个词了。因为,属于少爷的那段美妙的光阴早已一去不复返。

“那么,陆少爷,我们应该上路了。”浪流伸手拍拍屁股上的灰尘,他说,“去捅他们的腚眼儿。”

“娘的,能不能不提腚眼儿?”陆谦玉说。

“可我就想捅那些人的腚眼!”浪流撇撇嘴,“陆大少爷,稍等片刻。”他转身回到船舱里收拾东西。

“就不能不叫我少爷?”陆谦玉对他的屁股亮了亮孤寒。

“不是我的腚眼儿。”浪流回头说。

“粗俗!”

陆谦玉不知道浪流为什么不划着乌篷船,将它留在远处,反而改撑一截竹筏在蜿蜒曲折的水道里徜徉,时间在走远,陆谦玉没在跟浪流讨厌腚眼的问题,他一直在问还有多远,浪流撑着竹竿,一句不答,小船约走了一个时辰,到达无人的渡口,二人下了船,往北又约步行了十里的羊肠小径,途经三个灯火熄掩,家犬狂吠的村落。最终艰难的爬上一座开满油菜花,香气弥漫的山岗。

站在这里,

灯火点缀中的城池,像一条匍匐在大山脚下的年迈苍狼。

“麟州!”陆谦玉眺望远方的城池,他从未从现在这个角度上窥视麟州,但他依然认识,那就是麟州,因为他们的心灵之间似乎有一条绳索,牢牢地牵引着两者,那是逃离不了的桎梏,他轻声说道,“小楼,我来了。”

“你又说什么?”浪流站在他的身后,也看着那座遥不可及的城市,他说,“你是不是又说捅人家的腚了?”

“粗俗!”陆谦玉旧伤未愈,走了这么远的路,这会儿双腿如同带着两个巨大的铅块,此时不得不一只手搭在浪流的肩膀上,他说,“我腰疼。”

浪流尴尬的把手伸向他的腋下,他说,“陆大少爷,我就是粗俗的人。”

山岗的小路曲折延伸,碎石头像是长在路上似的,两个身影在月色下,闪烁不停,活像是一双狼狈

站在城池下,人是渺小的。

陆谦玉缄默不语,他走向了护城河上的石桥,摸着冰凉的栏杆,望着匆匆的行人,听着哀怨的梆声,心中万千感慨。

再归来,城市依旧繁华,少年却不见了一身桀骜。

孤寒凌冽,月影寒光,孤单的麟州对两个寂寞的访客,敞开了怀抱。

走进麟州大门,今闻与旧事,永远相隔。

走在街上

青砖黛瓦依然辉煌,绮户巷陌暗藏酒香,近水楼阁烛照残花,无数熟悉的街景映入陆谦玉的眼里,于是勾起了无数往日的回忆,曾经簇拥他的陆府佣人不见了踪迹,曾经等着他吃饭的小楼又在哪里?曾经手持教鞭教习他功课的石翁还活着吗?

时过境未迁,黄花昨日开。

他的步伐机械式的紧紧跟随着浪流,全凭心绪在悲伤夜里纷飞,他们走街过巷,最后停在了一处阔院门前,浪流将他拉入了树的阴影之下。

“为什么来这里?”陆谦玉一眼就认出了这里是钱富贵去年才建的府院。门前俩石狮,凶神恶煞的张着大嘴,好像要吃人一样。当时陆谦玉还说,摆这个与钱富贵的性格反冲,不吉利,他胆小怕事,应该摆俩猫。他问浪流,“你他娘的,带我来这干嘛?”

“我能干嘛?”浪流猥亵的笑了笑,“当然是捅人腚眼啊!”

“粗俗!”陆谦玉摇摇头,他说,“钱富贵跟我是朋友,他的腚眼,我不捅!”

“他死了。”浪流说。

“我怎么没听说?”

“你伤着。”

“谁干的?”陆谦玉说。于是,钱富贵那两条小短腿支撑着一个大肚皮的样子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人不错,那么胆小,能有什么仇家

?”他说。

“有钱,就是原罪!”

陆谦玉点点头,“这倒也是。”

这时,那扇尘封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一行几人,语声朗朗,慵慵懒懒的走出来。

两个男人,一高一小,走在前面,其余几个人后面跟着,地位一目了然。

其中小的那个,瘦的像个猴子。

“瞧,那个瘦猴。”浪流说,于是陆谦玉很自然的去看那个高个子。

他身材魁梧,像一座移动的大山似的。

瘦猴走下台阶,停住脚,转身对后面的大个子点头哈腰,他说:“武老爷,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客气了。”大个子说。

接着,两个人继续往街上走,谁也没有注意到树荫下的浪流和陆谦玉,在他们眼里,那就是个黑暗的角落。

“不过。”瘦猴偷偷笑道,“我们老爷还有个要求。”

“哦?”大个子驻足,问道,“小兄弟,但说无妨!”

于是小个子,又弯下腰鞠躬,他说,“那小子不能再活着了,我们老爷睡不好觉。”

大个子环顾左右手下,笑道:“告诉你们老爷,我答应他的,一定照办。”说完,他的手下哈哈大笑起来,他瞪了他们一眼,接着说,“睡不好觉,可以找郎中看看。”

瘦猴感觉到对方好像在羞辱自己,他脸色稍稍一沉,他说,“武老爷记得就好,小的这就告辞了。”

“不送。”

“听清楚了吗?”浪流用手肘碰了碰陆谦玉。

他正在发呆,从这几个人出来之后,他就开始思忖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钱富贵是被他们杀的吗?

“谁杀了钱富贵?”陆谦玉问。

“你是不是得问,谁杀了陆府上下八十三口?”浪流无奈的道,“我让你见的,可都是我要捅腚眼的人。”

这会儿就算陆谦玉是个榆木疙瘩也明白了。“他们是杀害小楼的凶手?”他问。

“聪明!”浪流点点头,他一只手拉住陆谦玉的胳膊,这个消息在他的脑海轰然炸裂,踏破铁鞋无觅处,陆谦玉想为小楼报仇已经要疯了,如今见到仇人,分外眼红,浪流不禁死死的扣住他的手腕,担心陆谦玉气过了头,直接冲上去跟人拼命。他说,“陆少爷,别冲动。凶手找到了,我们得从长计议。”

陆谦玉手握断剑,气的双唇颤抖,深沉的杀意从冒火的双眼弥漫而去。

“还议个灯笼!” 陆谦玉气愤的说,他把孤寒握的咔咔响,几番挣脱不得,他喝道:“别拦着我。”

“嘘!”浪流伸出手,示意他小点声,“你他娘的再喊,全世界都听到了。”

高个子见瘦猴走远,说了一声,“什么东西!”接着,往地上吐了一口,他对手下说,“你们听听,那个老贼给自己吓得睡不着觉,找我有什么用?”

摇曳的火光,将他的体态和样貌映照的分外明亮。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两个手臂露在外面,上面长满了虬实的肌肉。脸上胡子拉碴,最醒目的是左半边脸上,带着一道从眼皮下一直延伸到了嘴唇的伤疤。

陆谦玉见到此人的伤疤,心里咯噔一响,他似曾相识,一时忘了在什么地方见过。

麟州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十万人口上下,脸上带疤痕的凤毛麟角。

“他是谁呢?”陆谦玉平静下来,他问浪流,“这人,你见过吗?”

“什么记性?”浪流的手,丝毫不敢放松,他说,“你上个月才在赌场见过!”

“是他!”经浪流提醒,陆谦玉倏然间想到了,就是他。“他被我踢过屁股?”

“错啦!”浪流喃喃道,“那是他弟弟,这个是哥哥,长得有点像,不是同一个人。”

“那他是?”

“踢你屁股那个!”

陆谦玉想起来了,血气上涌到脸上,里面有一部分羞涩,更多的则是火气。

“什么庄的庄主!”

“武林山庄-武陵风!”

“这个恶贼。”陆谦玉握着拳头,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时,钱家大院的门,关闭了。

第四章,出现的石翁

陆谦玉浑身每一个毛孔无不在向外释放怒火。

他即将化身为一头狂狮,恨不得将武陵风骨头咬碎,生吞活剥。

浪流伸手拦着陆谦玉,防着他一时冲动做出傻事。

“别傻了!”他喝了一口酒,甘烈辛辣的味道,令他眉头紧皱。“那院子我探过,里三层外三层,至少住着二十几个剑客。”

“那又何妨”陆谦玉露出鄙夷之态,推开浪流的手。即便有伤在身,看上去一副孱弱模样,若对付平常的剑客,未必不应付自如。他说,“最难对付的是武陵风一个,你我联手,未尝不可一试!”

回到一个月之前。

陆谦玉看不惯武陵风弟弟-武陵雄,骄横跋扈的作风,与其做口舌之争,继而演变成大打出手。他就是个假把式,三招之内,屁股被陆谦玉踢开了花,头撞到门框上磕掉了一颗门牙,狗吃屎似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惨状不忍直视

武陵风为弟寻仇,双方说话半句多,动了剑,交手了三十招,不分胜负。

陆谦玉发出一系列猛攻,开始之际,便牢牢占据了上风。

岂料,对方以退为进,设下招式陷阱。

终于在第三十一招后,陆谦玉大意轻敌,输了半招。

他从容不迫的避开了武陵风慢悠悠刺向自己胸前的一剑,转眼便发觉上了当。武陵风临战变换,出剑是个幌子,一脚踢向了自己的屁股。

陆谦玉踉踉跄跄,险些摔倒,闹出笑话。于是,他好汉不吃眼前亏,两脚抹油,溜回去寻求援助,听得武陵风在街上大放厥词。

“陆家废物!”武陵风面向围观群众,指着陆谦玉的背影大喊,“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他的讥讽,引来街上百姓哄堂大笑。不出半天,麟州城百姓众口皆传,陆少爷给武陵风打了。更有甚者,谣传陆谦玉被武陵风打掉了门牙,跪地求饶,言辞里充满了真实感,气的陆谦玉三天吃不下饭!

“武陵风不足为患!”浪流摇摇头,坚决不同意打上门去。他语气蔑视的说,“在江湖里,他充其量就是个小虾。怕只怕,小虾背后,站着大鱼。”

“莫非还有推手?”陆谦玉诧异。

他对武陵风知之甚少,情报皆来自于浪流之口。

武陵风在庄内养了一群亡命剑客,名声臭的可比茅坑里的石头,除了好事,什么都干,钱大爷就是被其坑杀。

“你忘记了一个人。”浪流提醒。

“哦?”陆谦玉恍然大悟,“那个离开的瘦猴子!”他想,“莫非,浪流指的大鱼就是他?”

“现在,我就带你揭晓答案。”浪流说完,掖了酒葫芦,跳上高墙,身影在惨淡的月光里闪烁了几下就消失了。

“喂,你去哪里?”陆谦玉飞上屋宇,追着他而去,“你小子,把话给我说清楚”

陆谦玉一头雾水,两人在房屋楼阁之中辗转腾挪,不一会儿,便穿梭了小半个城区,来到了一条罕有人至的狭小巷子。

夜已深了,里面一片黑灯瞎火,贯穿的巷子的风,让陆谦玉感觉后背一阵阵发凉。

浪流,继续往前,“跟上!”,于是,陆谦玉悄悄跟着,约走了百十步,拐角处忽然出现了一家昏暗的小酒馆。

烛火悠悠,穿过半开的门扉,霜洒门前的台阶上。店小二模样的人,翘着二郎腿,悠哉的坐在光火里,不时把瓜子投入嘴里。

“就是这了。”浪流看也不看店小二一眼,直接跨过了门槛。

陆谦玉心有疑虑,跟着从半扇门挤了进去。

咣当一声!

陆谦玉刚进门,半扇门也给关死了,小二迅捷的锁了门闩。

陆谦玉感觉事情不对,猛然回头,手不摸着断剑。只见店小二眨着一双人畜无害的眼睛,咧开了大嘴对自己笑。

“陆少爷!”店小二彬彬有礼的鞠躬,“久违了,今晚一定很凉吧。”他说。

他的肩上搭着一块油乎乎由白变黄的毛巾,腰间扎了一条围裙,身体瘦弱,像个糠了的萝卜,说话的时候,飘着瓜

子的清香。

“你怎么认得我?”陆谦玉见他是个陌生的面孔,心里一头雾水,于是,不解的问,“我们在哪见过吗?”麟州城诸如店小二这号人物,多如牛毛,全都一个模样,他怎么会都认得?

“我在等你啊,陆少爷。”小二话里有谀,眼中有活,两条腿倏地开动。擦桌子,拉椅子,倒茶,动作非常连贯。他请陆谦玉入座,问道,“你们两位一定饿了吧?”

“吃过了。”浪流打着饱嗝说。随后,他掏出酒葫芦,客客气气说,“请把它装满吧。”

陆谦玉犹豫不决的坐下,不安的四下打量,酒馆里的一切尽数收入眼中。

它并不大,设五六张餐位,装饰一般,墙的一侧堆满了酒坛子,柜台里面没有掌柜,上梁歪歪扭扭的垂下几块木头菜牌,上面写着,盐水鸭、酱牛肉、白烧鸡、醋花生等名字。

接着,他用手摸着茶杯,试试了水温,发觉刚好,这才端起来,吹散茶烟。茶水像一面劲风吹过的潭水,荡漾起了涟漪,可他随即放下了杯子。

“你怎知道我会来?”他困惑不解询望着浪流,他正大开口喝茶,心安理得的享受。于是,他继续询问小二,“店里,就你一人?”

小二的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眼珠子转了几圈,仿佛答不上来。

“茶无毒,放心喝。”浪流抖着腿,呷了一口茶。

陆谦玉瞥了他一眼,顿时很是尴尬,只得浅尝了一口。

“他是我们的人。”浪流指着小二,小二点头。

“这就是你的答案?”陆谦玉抱怨

“你先下去。”

小二走后,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时间,静的令人心情压抑。

桌子中央的蜡烛还剩下半截,光亮忽明忽暗,蜡油滴滴答答的下流,形成了千奇百怪的形状。

“你那么着急干嘛?”浪流借机去拨弄了几下灯芯。他说,“有些事情,得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火苗在房间里悦动,将两个人的影子,映照在墙上。陆谦玉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望向烛光,眼睛里出现了两团火焰。

“慢了,连狗屎都吃不上!”陆谦玉不客气的说。

“其实。”浪流呷酒,他胆怯的说,”我不是瞒着你,这不是我的主意!”

“哦?”陆谦玉哼了哼。“你隐瞒了我什么?”他问。

在养伤这段时间,陆谦玉自顾不暇,对麟州城失去了一切感知,全靠浪流传递,只有他想说的,陆谦玉才能知道,他不想说的,烂在心里,成了秘密,陆谦玉讨厌浪流对自己有所隐瞒,尤其是关于陆府的事情。

“这一切都是”

“一切都是我让他做的。”

不等浪流把话说完,一道浑厚沙哑的声音从后门传来。

陆谦玉浑身一震,侧身望去。

一个鬓发星霜的老者走进来。他的神态自然严肃,不苟言笑,大步流星,把地面蹋的咔咔响。下巴上一撮白色的山羊胡,分外引人注目。

“石翁,竟然是你!”陆谦玉激动不已,“见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他主动迎上去。

陆府灭门当日,石翁仓皇出逃,销声匿迹半个多月,陆谦玉还以为他凶多吉少。

如今,他真实的出现在了陆谦玉面前,身体硬朗以往,气息不比从前。

他凹陷枯燥的眼眶周围,长着几个黑色的老年斑,一双如豹子似的锐眼里映出陆谦玉高兴的样子。他伸出一只手,拉住陆谦玉的胳膊,手臂上的骨头关节凸显出来,青筋一圈圈缠绕着胳膊攀缘,皮肤如同老树的皮那般粗燥。他的灰袍上皱皱巴巴,沾染了大片泥土,许多地方磨破了,大大小小窟窿好像蚂蚁洞。

“少爷!”石翁平静的说,“好久不见。”接着,他摸了摸陆谦玉的胳膊,还有肩膀,他叹着气说,“让少爷你受苦了,伤势恢复的怎么样?”

“一点小伤,不足畏惧!”他勉强做出一副精神矍铄的模样,浮现出困惑,他问道:“这么多天,石翁去了何处?”

翁缄默,指了指椅子,示意陆谦玉坐下。

家境变迁,生离死别,此番重逢,并未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主仆二人的了脸上,挂着同样的凄楚。尤其是陆谦玉,见到石翁这个胜似亲人的老仆,就好像是一艘穿过风暴孤苦无依的小船,找到了可以小憩的港湾。

“是我让浪流这么做的!”石翁语气平淡,他说,“这些天,多亏了他!”

一个小的谜底似乎已经揭开了,陆谦玉明白了,“原来如此,浪流早就找到了你!”他诧异的看着浪流,“这种事情,你为什么瞒着我?”

浪流眯眯眼,一只手拖着茶杯底,用嘴唇叼着杯子的白色的边缘,似乎是在酝酿答案,他说:“我也不想骗你。”然后,他喝下一口,巴巴嘴,“你伤得太重了,我们不得不从长计议。”

“你恢复的很好!”石翁点点头,他补充道,“现在事情也水落石出了。”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绸包裹,一层层剥下绸缎,露出精致的小盒。

“这个给你。”

陆谦玉双手捧过,掂量一下,还挺重。

“什么东西?”他问。

“你父亲留下来的,具体是什么我无从知晓。”然后,石翁叹了扣气,“想必非常贵重,如今物归原主,你随时可以打开看看!”

陆谦玉收好盒子,询问石翁:“你说的水落石出是什么意思?”

“武陵风,你见过了?”

“一个鼠辈!”陆谦玉回答,“听浪流说,他的背后,还有大鱼?”他问。

浪流把玩着茶杯,看了看石翁,示意他说。

于是,石翁不知道从何说起,娓娓道来。

那天深夜里,石翁喝了一杯水酒,早早睡下了。黑衣人突然来袭,见人就杀,五六个黑衣人闯进了他的房间,双方从房间里打到到了院子里,从院子里打到了花园里,石翁杀了十几个人,岂料黑衣人太多,陆府成了地狱,大势已去。石翁误以为贼人为了抢夺盒中之物前来,双拳难敌四手,无奈只好跳墙逃走。

听着简短的回顾,陆谦玉发觉,石翁眼里已是老泪扑朔。

“老朽对不起陆少爷,对不起小楼,对不起陆家上下那么多无辜死去的人。”石翁激动起来,一拳拳砸向自己的胸脯,他悲痛的叫着,“要死的人,活了下去。不该死的人,先一步离去。我无能啊。”

“石翁住手!”陆谦玉噙着眼泪,抓住他的手,他说,“这不怪你,小楼也不会怪你。”陆谦玉很想给自己一刀,好结束心里的愧疚。他若不是无能,武陵风怎敢如此。石翁古稀之年,为陆家兢兢业业,奉献了一生,这份情谊,岂容质疑?

“石翁!”陆谦玉忍住了悲伤,他说:“现在最重要的是给陆家报仇!”

陆家遭难,前后因果,十之**,石翁皆已查明,但是此刻,他掩面而泣,情绪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谦玉,你先看看这个!”浪流看了看石翁,在怀里摸了摸,拿出一份书信,交给陆谦玉,他说,“一会儿,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什么?”陆谦玉问。

“你先看吧。”浪流说,陆谦玉仍然不为所动,于是浪流接着说,“是陆刃写给武陵风的信,我顺手牵羊来的。”

“陆老太爷。”石翁大喝一声,“您当初为什么对这个逆子如此仁慈?”

“是我三叔?”陆谦玉对这个称呼非常陌生,似乎那是源于上古的记忆。“他是背后的始作俑者?”

“自我逃走之后,暗中藏在麟州城,查询黑衣人身份。岂料事情刚过去几天,陆刃大张旗鼓走入陆府,当众诬陷于我,我觉察此中端倪,沿着陆刃一路查下去,果不其然”

陆谦玉一边听着石翁讲述调查经过,一边慢慢打开书信,查阅上面内容。

等石翁说完了,陆谦玉将信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巨大的力量,震得桌子上壶杯跃起,掉在地上四分五裂,四条桌子腿顷刻间断了三条,浪流敏捷伸出大腿,在桌面倾斜前撑住了它。

第五章,城市的风雨

信纸上笔记潦草,却丝毫不影响陆谦玉认清他的三叔丑陋嘴脸。

上面记录着陆刃与武陵风的苟且勾当。字里行间全是设计安排,看得陆谦玉火冒三丈。

在陆家还没有陆谦玉的时候,陆刃便已在麟州城声名鹊起,家喻户晓。

他一双吊眼小如鼠,两道横眉似柳条。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陆老太爷对逆子说教无用,积怨已久,气的大病了几场。

有一次陆刃酒后犯浑,强暴了一个姑娘,因为此事,父子之情走向了冰点,他被陆老太爷赶出家门,一去经年,德行不改。

陆谦玉根本没见过这个叔叔,血缘关系,不过停留在宗谱之中。

今日,他勾结外敌,酿成惨剧,陆谦玉断然不会手下留情。

“这个恶贼。”陆谦玉气的嘴唇颤抖,他为陆家上下八十三口鸣不平,“我要亲手宰了他,为陆家清理名门。”说着,他朝桌面又是一掌。

这一拍,百十斤力量灌到了浪流撑桌的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身体趔趄,桌面裂开了一道痕迹,惊得石翁不禁叹气。

“陆谦玉!”浪流骂道:“你个榆木疙瘩做的脑袋。”

“你说什么?”他冲着浪流龇牙,面色发黑,“你再说一遍?”

“哈?”浪流推倒了桌子,站了起来,提高了嗓门,“你就是个榆木脑袋。”

陆谦玉气得发疯,举起手来,可他看见浪流扬起的脖子,随即又放下了,他说,“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陆刃伙同武陵风,不可小觑。”浪流揉了揉大腿,说,“你在我跟前拍桌子没用,还是把怒火收起来,想想办法对付他们。”

“我正在想!”陆谦玉说。

“尤其是武陵风!”浪流说。

“他就是废物!”陆谦玉接着说。

“放你的臭屁!”浪流坐到椅子上,他瞪着眼睛反问陆谦玉,“哪个废物能指挥那么多剑客?”

“一群废物!”

“到底是谁废物?”浪流用脚踢开地上的碎木头,他可惜着好端端的一张八仙桌就让陆谦玉这个混蛋给毁了,他问,“陆家八十三口是什么死的?”

“你说谁是废物?”陆谦玉腾地一步跨到浪流跟前,伸手揪住他的领子,“你再说一遍?”

“谁揪着我,谁就是废物。”浪流并不服软,他挣脱着,结果陆谦玉越来越紧,他喘不上气,红着脸说:“你给我松开,跟我撒泼算什么本事?”

石翁坐在边上,摇摆不定,并不打算帮忙。

“娘的!”陆谦玉松开手,“我就是一个废物,我没有保护我爱的人,你骂的不错,骂得对!”陆谦玉扬起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他发誓这是最后一次这么没用的打自己。以后,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爱的人,再受到任何伤害。

“你疯了。”浪流推开他,骂道:“这个不响,你他娘的再来一个。”

陆谦玉觉得浪流说得对,于是,又给了自己一巴掌,两边的脸都麻了,嘴角流出了血。

这次,他记住了,他是陆谦玉,不是陆少爷。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自以为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陆少爷死了。只因为,少爷是个废物,废物无法改变一切,小楼不能死而复生,时间不能倒流。

“谦玉。”浪流叹气道,“现在你知道,什么是江湖了吗?”浪流轻按他的肩膀,发觉他的身体在颤抖不已。

“吵完了吗?”石翁平静的观望两人,他说,“都找个位置坐下,听我说。”

于是,陆谦玉拎着一把椅子坐在了床边,浪流靠在墙上。

陆谦玉在芦苇荡养伤期间,麟州城发生

了很多纸面上的大事,自然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小事。

石翁暗中调查了武林山庄,收获颇丰。

武陵风,武陵雄两个兄弟,于三年前搬到水古镇,拿出一大笔钱,建立了一处山庄。前身名为水谷山庄,后来觉得不够霸气,变成了武林山庄。

他们二人,不知道从何处习得一些本事,哥哥比弟弟厉害一筹,其人剑法精炼,绝不可小觑。虽然如此,也不能说武陵风就是个高手。放眼江湖浩瀚,豪杰芸芸,他的三脚猫,充其量就是个鱼吐泡。

武林山庄,养着数百剑客,看似一群乌合之众,实则不是一般混江湖。他们的本事,陆谦玉也曾见识过。他们招式简单,极其凶狠,本源归一,想必是师承一脉,高低各不同罢了。

石翁寻藤摸瓜,想找出武陵风兄弟二人的功法出处,可惜时间未能允许他继续追查下去。

陆谦玉依然处于愤怒状态,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听石翁说,这会儿也明白了。

“石翁,”他盯着拇指上斗纹,“你的意思是武林山庄的背后,还有黑手操纵?”

“也不尽然!”浪流摸了摸下巴,胡须有点扎手,他说,“凡事,我们都的往坏处去想,那会给我们带来惊喜!”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陆谦玉并不纠结,他冷笑着说,“哪怕他们身后站着整个江湖,又能如何,我就不报仇了吗?”

江湖里,侠客如潮,门派如林,一层层关系网错综复杂。

路人皆知,皆道,江湖乱,就乱在了世故羁绊上。

陆谦玉注重情怀,却也认得一个理字。

“静观其变吧!”石翁叹了一口气,“再等几天,将情况摸索清楚。”

“还有何变?”陆谦玉问。

“事情明摆着!”浪流推开窗,抬头望了望低沉的天空,他呼吸了一口空气,说“乌云来了,要下雨。人活着,要呼吸。做坏事,有天收!”

“什么意思?”陆谦玉问。

陆家大院的门关闭着,门板的刀痕得到了妥善的修理,刷了一层深重的红漆,并扣上了几排黄色的铆钉。门前垂柳的枝条自然伸展,树叶在风里婆娑。台阶两侧新摆着了几十盆娇艳的花,街道上一片安宁,灭门的惨剧似乎是一场昨日的噩梦。

陆刃身在内堂,面前是张华贵精雕的檀木八仙桌,上边摆着几碟精美小菜,一壶上等烧酒,两个婢女得到他指令后,刚退出出房间,陆刃才拿起筷子,夹了一颗花生,门不等关上,一个男人闯了进来。

陆刃抬头瞅了一眼,然后把花生放在嘴里,用牙齿咬碎了。

男人把门带上,站在桌前。陆刃咽下了花生,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于是,伸手去摸酒壶,它距离他很远,只怪婢女服侍不周,陆刃需要站起来才能够到。

“老爷。”男人机灵的拿起酒壶,为陆刃倒了杯酒,他哈着腰,轻声道:“你交代的事情,小的办完了。”

“武。”陆刃怔了怔,坐下来,他说道:“那混蛋什么反应?”说完,他继续低头吃菜,腮帮子鼓鼓囊塞,嘴里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瞅着一桌子美味佳肴,男人默默的咽了一口吐沫,他说,“他答应会尽快给老爷一个交代。”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他看起来很高兴。”

“真高兴,还是假高兴?”陆刃放下筷子,开始喝酒。

“小的不知道。”男人摇摇头,一脸茫然。

“女人,还有笑容。”陆刃呷了一口酒,推开杯子,站了起来,他走向男人,在他的脸上多留意了片刻,他问,“猴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说,女人还有笑容?”

“小的不知。”男人说。

“最会

欺骗人的东西,就是女人和笑容。”陆刃说。

“小的明白了。”男人回答。

“跟这种人打交道,你得学会留一手。”陆刃背着手,走向门口,他忽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于是背着手退了几步,他说,“我要你马上去办一件事。”

这时候,一位婢女端着热茶来到门口,见到门关着,正想退回去,只听屋子里传来男人断断续续的话。

“是,我马上去办他不敢三天可能不够我明白那需要很多钱好办多了您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然后,门被推开,男人走出来,他看见了婢女,于是气冲冲的瞪了她一眼,说:“还像个葫芦的似的站在那?马上进去服侍老爷!”

小酒馆,亮了一夜的灯,烛台下流下了一大片晶莹的蜡油,它们凝固的样子,像是一座小山。

店小二趴在柜台后,呵欠连天,凉风夹带着黎明的潮气,穿过窗户,灌入他的脖子,他猛的清醒,揉了揉眼睛,向外看了一眼,天空雾气蒙蒙,像是鱼的白肚皮。然后,他站起来,朝着楼上的房间看去。

陆谦玉三人在楼上房间,促膝长谈了一番,不知不觉天已经放亮了。

陆谦玉顺势聊到这间馆子掌柜。他原来从陆府归田的老佣,念及陆家对其有知遇之恩,帮了石翁大忙,这么多天,石翁一直住在这里。

风越吹越大,酒馆外旗帜哗啦啦作响,街上草屑似群魔乱舞。转瞬之间,麟州城上已经是空乌云密布。

少顷,黄纸纸上印出一个个湿润的小点。

掌柜的起得很早,他穿了一件披风,挺着个大肚子,慢悠悠的来到大厅,看见店小二正伸直了脖子往上瞧,于是在他后脖颈上打了一下,吓得店小二嗷一嗓子,“看什么呢?”掌柜的再度扬起手,吓得店小二缩了缩脖子,他说,“给上面去送些早点。”

房间里,浪流坐在椅子里,两条腿搭在窗户框上,忍不住悄悄打了个呵欠,他说:“事情就这么定了?”然后,他站起来,伸个老腰,骨头哒哒响了几声。接着,他推开窗户,新鲜的空气让他顿时心情舒畅,寒冷让他哆嗦了一下,他的鬓角飞向了阴雨,他眯着眼睛,重新把窗户关上,“下雨了”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扭头说。

“休息吧。”陆谦玉说,他累了。

这时,小二站在门口,“几位,我送来了早餐!”

“谦玉。“石翁叫着他,声音嘶哑的说,“我给你的盒子,记得千万收好,有空的时候,打开来看看。”石翁毕竟是上了年纪,挨不过年轻人,一夜过去,竟然让他衰老了许多。

于是,小盒之中的玄机,又浮现在陆谦玉脑海。

它是个精致紫檀木小盒子,外面雕琢一圈圈祥云图案,上面挂了一把锁头,表面整洁如新,一点划痕都没有。可见石翁平常保护的何其周到!

“是的!”陆谦玉说。“我把他放在枕头下面了。”

石翁为陆谦玉的妥善安排而点点头,接着,他叫了一声,“哦!我差点忘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他说:“老爷说过,一旦家中生变,让你去金乌谷找上官族人,他们会给你解答一切。”石翁说完之后,自己感觉到匪夷所思,他为什么要现在说这种事情?

恍然昨日。

陆谦玉父母离家的晚上,月亮躲在云里,鸟雀归入了巢穴,院子里静的出奇。

陆铭将石翁叫到自己的房间,将交给他这个小盒,同时告诉了他那些话。

陆氏俯身在陆谦玉的摇篮旁,哼唱着轻快的小曲,亲吻他的粉嫩的面颊,陆谦玉的小手里攥着垂下母亲额头的一缕秀发。

第六章,愤怒的庄主

淅淅沥沥的小雨,带着时缓时急的节奏,覆盖了麟州城大地,给予万物蒙上的一层润色。

陆谦玉躺在床榻上,被子推到一旁,他眯着眼睛,枕着胳膊,闻到了潮湿的气息。

雨敲打在窗棂边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像是一粒粒珍珠掉在盘中。

跳跃灵动的雨声,将陆谦玉拉向了深邃无边的瞎想之中,他的记忆像墙上的爬山虎一样肆意伸展。

梦境里,阳光在一处庭院中舒服的徜徉。

树木成荫,长廊曲折,栏杆上摆着几盘黄色的小花,池塘碧水幽蓝,水草轻轻的浮动,荷花粉的像姑娘的脸。

有个陌生的男人站在池塘边,他的身躯,像一座雄伟的大山。他的手里攥了一把鱼食,鱼儿从水中探去头来,水面掀起一个个波澜。

温文尔雅的女人从远处走来,她舞动的秀发,像晴天里的彩带。她挽住了男人的臂弯,两人相互间说了什么,接着转身离去。

阳光照着他们的背影,分外刺眼。

在路的尽头,是一扇虚空的大门。

陆谦玉追上去

他摔倒了。

“爹娘!”

陆谦玉呼喊着,但他们不回头,他们没听见。

他趴在地上,看着掌心流出了鲜血。

这时候,一个漂亮的粉色裙摆映在他的黑眸里,白色的长靴一尘不染。

他抬起头

一个笑靥如花的小姑娘向他伸出了粉嘟嘟的小手,她的双马尾,在风中摆动,她温柔的说:“我们回家!”

他愣住了。然后,他说,“小楼你来了。”

“等我一下。”小姑娘突然转身,马尾辫在她的手里甩动着。

陆谦玉惊慌失措的大喊:“小楼,你去哪?”

小姑娘没有回答。

他又问:“你不是答应我一起回家吗?”

小姑娘露出比阳光更加灿烂的微笑,她的脸蛋上开出了一朵粉红的杜鹃花。

“你在这里等我!”小姑娘清脆悦耳的嗓音,宛如唱歌的夜莺那般动听。带着无穷的穿透力,在陆谦玉的耳边萦绕翩翩。

她也走向了扇虚空之门,男人和女人停在那,似乎在等他。

接着,小姑娘站在他们之中,拉着男人和女人的手,三个人一起消失在门中。

很久很久

“不要!”陆谦玉大声呼喊,他从睁开眼睛看见的是轻纱的床幔,耳边又传来滴答滴答的雨声。

他知道这是这一场白日梦。

“你还好吧?”浪流木然的倚在门口,他说,“你好像做梦了?”不等陆谦玉回答,他尴尬的走过来,坐在椅子上,望着陆谦玉,似乎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陆谦玉的脸上挂着两道勒痕,悄悄的将它们拭去,陆谦玉问,“你来了多久?”

“梦见小楼了?”浪流的语气里带着慰藉,他回答,“我

刚到,带来了好消息。”

陆谦玉觉得,现在最好应该岔开关于梦的话题,他揉搓着太阳穴,头脑昏昏沉沉的坐起来。

“什么好消息?”陆谦玉往门外看了看,问“石翁去哪了?”他整理衣衫,正襟危坐。

“去做他的事,我没多问!”看见陆谦玉回归正常,浪流松了口,他倒了杯水,喝下了,不慌不忙的说,“有空,你就看看小楼吧。”

“你似乎跑题了!”陆谦玉接着问,“先说什么好消息。”

浪流笑了笑,走到窗边,推开窗,去看外面。

不知不觉间,雨声戛然而止,天空放晴,一道光芒穿过云层照耀在下面的街道上。

一条斑斓的长虹飞跃两座大山,架起了一座人间通往天国的桥梁。

“是彩虹!”浪流回头说,“美丽的事物,总是能让人心情大好。”

陆谦玉也来到窗户边,但他不去看彩虹,他没有任何与复仇无关的兴趣。

“少卖关子。”他说,“雨下了这么久,陆刃肯定有所行动吧?”

浪流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他指向下面,“自己看吧。”

窗户正对着一条宽敞的街道,不远处有个十字路口,雨水将路面冲刷的干干净净。

陆谦玉先看见几个小孩子在水泊里跳来跳去。接着,一个妇女拎着扫把骂骂咧咧的跑过来。

在一间店铺的屋檐下,伙计正在轰赶一个避雨的乞丐,只见那乞丐翻了一个身,继续睡去。

然后便是两匹黑马,迈着碎步,哒哒的走来。

马上的人穿着被雨水打湿的青衫,斗笠上滴着雨水,背上的剑鞘格外扎眼。

在两匹马的前方,一堵墙下围着一群人,仿佛在议论着什么,马上的人经过这里,翻下身来,凑上前看。

他们从人群中挤进去,不巧踩到了一个男人的脚,他大叫说一声,“他娘的,不长眼睛啊。”接着,他的大腿莫名其妙的被人踢了一脚,身体迅速的萎靡下去,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起来。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扬起斗笠,嘴角上带着微笑,粗略的查看告示上的内容。

“师兄,你们看?”其中一个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张俊俏的脸,他接着说,“山下还真是好玩得很!麟州有钱的人,这么多吗?”

“此事有些蹊跷。”另外一个压了压斗笠,他说,“这次我们得令下山,任何事情都不能麻痹大意。”

“那人何时能到麟州?”俊俏的男人问,他抖去了斗笠上的水,重新戴上了。

“我不知道。”另一个人回答。

“我以为你知道。”俊俏的男人说,接着,他又问,“消息上没说他会来这里,万一他不来呢?”

“我不知道。”

“师兄,我以为你知道的。”

“少杰,你够了。”师兄拉着他钻出人群,瞄了眼还在地上打滚的男人,他抱怨道,“你的问题

,总是那么多,师傅为什么要我把你带上?我本来要带着三师弟的!”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护送他?”少杰咽了口唾沫,他在掏了掏怀里,找到一个小瓶,扔给了地上的男人。

“你不仅问题多。”师兄补充道,“而且毛病也多。”说完,他们二人翻身上马,拉紧缰绳,马朝着前方走去。

“你踢那一脚太重了。”少杰摇摇头,摸了摸马脖子,他说,“那个人会残废的。对了,师兄,我们到底怎么找到他?”

“往人多的地方去。”师兄叹气道。“你就不能闭嘴吗?”

“他们在干什么?”陆谦玉扭头,发现浪流不在窗边了,他坐在椅子上拿着个酒葫芦,他问:“一群人,围在那看什么呢?”

浪流不忙不忙,扭开葫芦,喝了口酒,他说“再看陆刃贴出告示。”陆谦玉满腹狐疑,“老贼,贴的什么告示?”

“宴请群雄!”浪流说。

“玩的什么花样?”陆谦玉问。

“无非是个幌子!”浪流笑道,他猜测道,“估计,是陆刃与武陵风合作的不愉快,怕对方黑吃黑吧?”

陆谦玉一时愚钝,脑袋转不过那个弯,他说,“你说清楚点,武陵风和陆刃之间怎么了?”

“与虎谋皮,下场是什么?”浪流反问。见陆谦玉纠结,浪流哈哈大笑,他带着满嘴酒气,说:“别想了,陆刃宴请群雄是假,豢养杀手是真,这一手未雨绸缪,可不是咱们准备的,武陵风现在慌着呢。”

陆谦玉恍然大悟,笑道:“能想出这个办法来,陆刃可真是个人才!”

陆刃满麟州城,挨个驿站,酒馆,茶楼,客栈发英雄帖。

武陵风得知之后,越想越不对劲,他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站在一旁的手下不明所以,不敢吱声,忽然间,他冲向桌上的花瓶,把它狠狠的摔在地上。

“这个老狐狸!”武陵风气的脸色煞白,瞪着大眼,指着门口大骂,“他可真是精明到家了!”

“庄主,您消消火。”手下根本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于是唯唯诺诺的开口,“像是这种宴会,庄主去了,肯定是座上宾客。麟州城不过弹丸之地,英雄豪杰?庄主能说二,谁能说一?”

“闭嘴!”武陵风冷哼,“你个龟儿子懂什么?我若去了,岂不成了鸿门宴?”

手下吓得低下头,他逐渐意识到,问题没他想的那么简单,于是他说,“莫非这老东西要卸磨杀”他认真想了想,“要对付庄主爷您?”

武陵风越想越气,,一边摸着下巴,一边踱步。他绕着八仙桌转了几圈,手下眼睛盯着他转。

“他娘的!”武陵风突然一掌把桌子拍碎,喝道,“他不仁,休怪我无情。”

手下躲开飞溅的木屑,耳边仍然嗡嗡着桌子的炸裂声,这一掌,武陵风用了全力,他问,“庄主,您打算怎么做?”

第七章,众人的决议

古人有云:未雨绸缪,趁着还没下雨,及时修缮门窗。

武陵风深谙其道,陆刃露出狐狸尾巴,他又怎能束手就擒?

故而,武陵风马上调集各处力量,以备不时之需。

这天上午,一匹骏马飞出钱家大院,信使一副束身打扮,怀揣武陵风的亲笔信,从麟州赶往水古镇。马蹄声,踏碎了长街两侧的宁静,积水漫天飞溅。

陆刃则是稳如老狗,英雄宴按部就班,如火如荼的进行。

结果大大的出乎他的预料,他原想能有一百个人参加便谢天谢地了。

岂料,这个数字在一个上午就已超过了三百。他乐不可支,下午狂饮,醉醺醺的吩咐下人将陆府最大的庭院清理干净,备下了成山的酒肉。

麟州本是僻静之域,处于江湖外圈,侠客诞生不多,廖若星辰,沽名钓誉之辈却是密密麻麻。陆刃避质就量,甭管什么人,照单全收。

这还不算结束,为了防止陆谦玉反扑,他把目标放在了他的朋友身上,威逼利诱轮番登场,势要断绝陆谦玉与麟州城所有关系。

此乃釜底抽薪,最恶毒的手段,陆谦玉浑然不知。

到了这天晚上,武陵风的信到达了水古镇。陆府住进二百人。

下午,长虹消弭,宣泄涌上麟州街头。

陆谦玉打发了浪流去继续盯着武陵风,他思虑再三,决定去看小楼。走的时候,摸着口袋,比脸还干净,于是到掌柜的那借了十两银子。

他走出门去,在人少的巷子里穿行,尽量避开人群。偶遇一个扎花店,忽然想起陆刃那张嚣张的老脸,于是订了一个花圈,给了街上乞丐五两碎银,遣他给陆刃送去,然后,他继续走,见城门口有一家花店,随手买了几支白牡丹,揣在怀里,出城去了。

乞丐得了银子,先跑到酒馆饕餮一番,酒足饭饱后,在就近的屋檐下挠着下巴小憩,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朝着扎纸铺跑去。

按照浪流指引的路线,陆谦玉踏上一条往东的泥泞的小路。

于是,他看见一路上尽是葳蕤的草地和遮天蔽日的树木。

雨后的土壤宛如是新生的,原野里一阵阵释放着神怡的气息。碧绿的草地铺满了平川,山花在中间点缀着,红的,黄的,白的,缤纷绮丽。蝴蝶翩翩,蜜蜂成群。石桥流水,叮咚脆响。岩石一隅,癞蛤蟆趴在配偶身上。树枝上头,两只鸟儿喳喳嬉戏。

陆谦玉轻行胜马,不觉被自然景色深深地感染。他的心里,既浮现着往事的悲凉,也带着天地的恬静,他的脚步由身体本能的牵引,完成一个个前进的动作,思绪却成了纷飞的尘埃,随风飘荡。

他穿过潮湿的荆棘,新雨打湿了旧鞋,寒凉刺入了衣衫,他甩去头上的水滴,阳光透过树叶,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了斑斓。

埋葬小楼的花田,在一处流水潺潺,鸟语莺莺的天地里,绚丽的绽放。

孤单的坟冢,覆盖着一层黑土,四周开遍了山花,香气弥漫。

余烬未散,木碑至简,上书,陆小楼之墓。

陆谦玉的眼睛模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俯身把几朵白牡丹插在坟前,然后,席地而坐。

“小楼,我来了。”他说,“你听得到吗?”陆谦玉抚摸着木碑,恍如隔世触及小楼的面庞。往事由内而生,才上心头,又上眉头。

雨水净化了空气的尘埃,冲刷了人间的浮躁,带走了岁月的铅华,滋养了草木的生命,却不能进入人的心扉,中和它的悲伤。

情难自已,眼泪如泉,陆谦玉抱着木碑嚎啕大哭。

花田里,刮过最冷的风,飘着最淡的香。

昨日,已是夜昙尽开。

追忆,只剩黄花遍地。

哭过之后,陆谦玉站起来。他的心情

突然间豁然开朗,沉闷多日的悲伤似乎随着眼泪消失在了泥土里。

天色渐晚,夕阳遗留了遍地红,云层在慢慢的烧尽。

他手握断剑,割下一缕长发,系在了木碑上,又咬破了手指,在“陆小楼之墓”几个字上,稍作修改。

吾妻小楼之墓!

红霞唱晚,星辰作伴,陆谦玉返回酒馆。

店小二照例坐在门前嗑瓜子,见了陆谦玉,便说楼上有人等他。

陆谦玉走到门口,听见屋子里传来石翁,浪流加上掌柜三人的交谈声。

“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迷路!”浪流惊讶的看着陆谦玉走进来,他的样子有点狼狈,鞋上,衣服上,到处都是泥点,他问,“见到小楼了?”

“我要请石匠打造一块石碑。”陆谦玉往那一坐,浑身散发出一股泥土的味道。

“你造石碑做什么?”浪流品咂着杯中美酒,脸色红扑扑的,他说,“你最好先换一套衣服,脏死了。”

“小楼是我妻子,虽在荒郊野岭,岂能寒酸?”陆谦玉答。

“此事交付与我。”掌柜的说,他低着头,摸着酒杯,他说:“我会请麟州城最好的工匠!”

陆谦玉点头致谢,看着浪流,问道:“武陵风有什么动作?”

于是,浪流不紧不慢的说,“武陵风给武陵雄送去了书信。”说完,他沉思了一下,接着说,“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他手里了。预计明日,武林山庄的人就会到达麟州。”在陆谦玉进门前不久,浪流才探听到情报回来,屁股还没坐热。

“那么,他们要开始对决了吗?”

“不会那么快!”石翁捋了捋胡须,说,“至少,这几天他们会很老实。另外,我这边也有收获!”

三人,洗耳恭听

石翁早上离开,乃是求援去了。

武陵风坐拥武林山庄,陆刃大肆招募手下,各个羽翼丰满,实力雄厚。

陆谦玉想要复仇,只靠眼前这点力量,不啻以卵击石。瞻前顾后了一番,石翁不得已动用昔日关系。

陆家纵横江湖数百年中,救济了无数困苦之人,他们呼之即来,事了而去,将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然而,事情出乎石翁预料,这是一趟极其屈辱的行程,以至于完全改变了石翁的普世观。

如今,陆刃锋芒正盛,陆少爷生死不明,谁肯冒险与陆刃针尖对麦芒的大干一场?

陆家救助过的那些所谓豪杰好汉,听闻陆家灭门之事,一个个变得胆小如鼠,为保全自己,避而不见。

这让石翁在七十载人生之旅中,彻头彻尾的品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即便有些人见了石翁,也如同见了鬼。他们收起阿谀笑脸,变得冷峻异常,讲明利害关系,抛出上有老,下有小的选择题。

石翁在心里愤愤难平,嘴上仍说没有关系。

江湖这个词,在他的印象里慢慢扭曲了。

然而,在你于黑暗中陷入绝望的时候,总有人会点亮微弱的希望之光。

有几个人找到石翁,以鲜血的名义起誓,他们站在石翁这边,与邪恶对抗到底。

最后,数来,不过寥寥数十人尔。

“少爷。”石翁说完经过,已是面容憔悴,他长长地叹气,说,“他们正在家中静候少爷的命令。”

陆谦玉为忘恩负义的小人伤心。

很淡的伤心!

他板着的脸缓缓的展开,他说,“陆家之事,不应该牵扯无辜的人,他们不必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此话有理!”浪流笑着点头,他说,“大千世界,森罗万象,人性是唯一一成不变的东西,怪不得他们明哲保身。毕竟世界上,没那么多傻子。”

壮美山川

,需要用脚去丈量。

乡间美食,等待舌尖去品尝。

缘分之人,将以生命去邂逅。

陆谦玉对于生死,早有了属于自己的认知。

勇敢又何必瞧不起苟且?只不过是他们对生活的妥协程度不同罢了。

石翁低着头,两个拇指不停的上下绕圈,老半天没吭声,房间里静的掉落根头发都能听见。

“快点吃东西吧。”浪流见状,立即缓解沉重的气氛,他招呼道,“吃饭啊,饿死了我了,酒呢,我的酒哪去了?”

“我老了!”石翁的嘴唇倏然开动,他的情绪里带着一丝悲恸,他说,“少爷。老夫一入陆府五十载,今年七十岁了,身体老朽,黄土没到了脖子。如果还能为少爷流尽最后一滴热血,也算是我给老爷的交代了。”

浪流看了看他,脸上露出了笑容,“陆大少爷,你知道,你跟别人不一样吗?”

陆谦玉诧异了,“怎么说?”他的思绪仍停留在石翁的话中。

想起石翁二十岁进入陆家,那时候还是个壮年小伙,样貌应该不差,一把长剑伴随陆老爷太爷闯天下,大大小小历经几百场战斗,也是一号叱咤风云的人物。

可如今,经过岁月的打磨,他两鬓斑白,爬满皱纹,英姿不复当年。他把一生都奉献给了陆府,陆谦玉叫他一声爷爷也不为过。想到这里,陆谦玉难免心情憋闷。

浪流看出陆谦玉不太高兴,于是嘿嘿一笑,他说,“你可知道,我是个盗贼,从小孤苦无依,没人把我当人。”

“你喜欢的话。”陆谦玉掩嘴笑道,“我可以不把你当人。”

“滚!”浪流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他继续说,“你跟那群混蛋不一样。你把我当朋友,我唯一的朋友。你遇到了麻烦事,我得为你插刀。我要死了,一张席子,一片地,一片天,草草埋了,不后悔。”

“放心吧。”陆谦玉拍拍他的大腿,他说,“你死不到我前面去。”

于是,他想到了与浪流乍遇的场景。

去年元宵节,陆谦玉带着仆人游逛花灯,玉佩给浪流偷了。

于是,一个追,一个逃,一直来到城外破山神庙里。

浪流见着逃不掉,脱光了衣服,身上擦上黑灰,蹲在石台上装神弄鬼。

陆谦玉识破他的伎俩,卷走了衣裳,敞开了破庙的大门。

吹了半宿的寒风,浪流冻得浑身瑟瑟发抖,不得不显露真身,甩着鼻涕与陆谦玉决一死战。

陆谦玉用剑,浪流用掌,两人搏了个半斤八两,打了三四个时辰,数千个回合,正月十五过去了,还未分出胜负。

最后打到身疲力竭,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一个鼻青,一个脸肿,两人心有灵犀,相互瞅了一眼,皆被对方的窘迫样儿逗得哈哈大笑。

掌柜的是个富贵体态,肚皮鼓鼓的,他之前插不上话,怔怔的坐在一边。此时,他呵呵一笑,搓搓双手说道:“陆少爷,我们等你半天了,先吃东西,先吃东西。”说完,他起身,挨个递上筷子,伸手试了试菜的温度。他说,“哎呦,菜凉了,我让伙计热一热?”

“就这么吃吧。”浪流说,“其实,我有酒就行!”

胖掌柜俯身坐下,看罢三人,接着语重心长的说,“我不会武艺,当年要饭,差点饿死在水沟里,要不是陆老爷给条活路,还不知被那条野狗给叼了去吃。我能做的不多,你们若是死了,别担心,我给你们收尸。”

“太好了!”浪流拍着手哈哈大笑,他说,“这下,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掌柜巴巴嘴,红着脸说,“一定,一定。”

这时,店小二儿轻轻叩门,缓解了尴尬。

“掌柜的,桃花酿送来了。”

第八章,膨胀的野心

酒中极品,恰似世间珍奇,可遇而不可求。‘老珲春’的桃花酿,远近驰名,在麟州称酒中第二,再无第一。

此酒,淡粉色,爽口甘甜,辣味清淡,弥留口齿,酒香绵长,深得陆谦玉喜爱。

啜饮一杯好酒,如品味人生百态,辛酸苦辣,一并涌上心头,时间仿佛变慢。于是,好像有几棵桃树在口齿间生根发芽,香气徜徉徘徊,令人如痴如醉,怡然自得。

陆谦玉坐躺在椅子里,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这是一把新椅子,上面散发出淡淡的油漆味。

他忽然想起了一首诗。

天地桃花开一处,人间大醉几回闻。

江湖三千浪荡子,世故流水尽无常。

咕嘟!

桃花酒先由他的口腔调和,再经过他的喉咙,最终滑入他的肚腹。接着,陆谦玉哆嗦了一下,一丝妙不可言在他的肠胃里跌宕起伏,似乎大江决堤,翻涌澎湃的也许不仅仅是酒,还有他的心绪。

陆谦玉,面色粉熏,待到三人离去,此番感受又弥留了许久。月色催人,他兴尽于此,踉跄上床,倒下就睡。

夜黑风高,凉风习习,窗外的传来树叶沙沙的声音。

陆刃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面前的花圈,那上面的挂着一副挽联,令他义愤填膺,甚至他很想生气的大笑。

陆谦玉送给他的挽联上写着:

天惶惶,地荒荒。

陆老贼,莫嚣张。

许久之后,他终于发出一声冷笑,他抚摸着纸张,惊喜的说,“动不动脑子的?他居然还敢在麟州!”他又问,守在堂下的瘦猴,“送花圈的人呢?”

瘦猴是他的心腹,保持着毕恭毕敬的姿态,尽管挽联上的内容挑动着他的笑点,可他仍然坚持基本操守。那就是,不能取笑自己的老板,他忐忑的看了陆刃一眼后,回答,“那乞丐跑的快,来不及追。”

“抓住他,杀了他!”陆刃瞪着眼珠子,随后,扯下花圈上挽联,在手里揉成了一团,他哼道,“我说的是,不惜一切代价,你明白吗?”

瘦猴点头,他也许明白,又不明白。

那么杀的是谁?

乞丐,还是陆谦玉?

“要通知武陵风一声吗?”瘦猴揣测着,他说,“那样会事半功倍,我们给了银子,不能白白浪费。”

“荒唐。”陆刃先是大吃一惊,脸色变青,指了指他,恨铁不成钢的说,“人跟猪,还是要有区别的,我不希望自己的手下,是一个蠢蛋。”

于是,瘦猴恍然大悟,他们现在已经不再需要武林山庄的力量了。

钱家大院门前的灯笼随风摇曳,光芒飘忽不定,一个黑衣门卫裹了裹衣服打了一个呵欠,然后,他身边的伙伴也跟着打了一个呵欠。

街道上,突然传来马蹄的声响,他们两个人相互望了一眼,提高了警惕。

一匹马不紧不慢的迈动猫步从阴影里走来。

接着,一个膀大腰圆,甚至可以用肥胖形容的大汉,出现在门卫的眼中,如同马背上托着一个水缸。

“吁!”

大汉到达院落门前,倏的勒紧了马缰绳。他瞥了一眼门卫,撇开了长衫,小心翼翼的翻下马。

“二庄主!”

黑衣门卫

大叫着迎上去,一左一右搀扶着大汉,其中一个说,“真是盼星星盼月亮,可把您盼来了。”

烛火微光,填满了整个房间,武陵风的身影在墙壁上被放大了数倍。

他伏在案前,正埋头看一本书,仿佛读到费解处,他用手指不停的敲击着桌面,仰起头,仔细的琢磨,他自说自话,“什么意思呢?上气下移,进而缓击?这他娘的什么意思呢?”

他站了起来,按照自己的理解,在空地上摆出一副进攻的架势。接着主导着体内真气,由上而下的运转,它们流经多个穴道,逐渐在手腕处汇集。

接着,他向空气辟出一掌。真气由手中鱼贯而出,形成了一道似有还无的杀力。

这时,门突然打开,风吹了进来,武陵风慌忙收手,真气从手臂上急速回流,落差之大,让他毫无准备。于是,真气在丹田中像小鹿一样乱撞起来。他有了一种刹那间肚子上中了几十拳的错觉。所以,脸色铺上了一层白。

“我的哥哥!嘶呀,他妈的。”

大汉先把左腿迈进门槛,然后才是右腿,脑袋比身体先到,声音异常的洪亮。“哥,哈,你脸色不好,怎么了?”他咧着嘴,对着武陵风笑起来,

武陵风瞧了一眼来人,深吸一口气,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坐回到椅子上,平静的调整着气息,那股乱窜的丹田之气,才得以乖巧下来。

“不理我,装深沉?”大汉拉开椅子,坐在陆刃对面,他口渴的厉害,倒了一杯水,溢出了一些,于是水朝着桌子上的书本蔓延过去,他说,“你这么着急把我叫过来,是不是抓到小混蛋了?”

武陵风眉头紧皱,用袖子扫去水势,小心的将书收起来。

“暂时还没。”

“还没有?”大汉急了,他龇牙咧嘴的道,“我等的花都谢了,哥哥你效率比牛还慢。”

他正是武陵风一奶同胞的弟弟武陵雄。两人长相一般无二,尤其是鼻子和眼睛宛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身材相距甚远,武陵风体态健硕,武陵雄则是大肚臃肿。

“他精的很,像一条泥鳅。”武陵风说。

“泥鳅有泥鳅的抓法,要不是,哎呦”武陵雄比比划划的说话,激动时,屁股的伤又发作了。

陆谦玉下手狠辣,一脚不偏不倚踢在腚门上,害得武陵雄的尾巴骨差点缩了回去。好吃慢养半个月没下来床。尤其是在如厕的时候,令他意识到原来吃饭也是一种灾难。

“伤势如何了?”武陵风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他娘的!”那些屈辱的回忆从武陵风的脑袋里一个个的蹦出,令他气的发根竖立,他骂道,“屁股开花了,拉屎都疼。要是被我抓到他,非在他的屁股上刺出三四十个窟窿出来不可!”

“这次幸好是屁股!”武陵风惆怅的说,“我告诉你多少次,可你偏就是不听,在江湖上走动,要低调行事。”

“哥哥,瞧你这话说的,哎呦,妈的。”武陵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他说,“哥哥,这院子是谁的,你这样子,也算是低调?”说完,他缓缓坐下,屁股刚挨上椅子,疼得他又跳了起来。他质问道,“现在可不是数落我的时候,你把我叫过来,不是为了秋后算账吧?”

“我哪有秋后算账?”武陵风摇摇头,他太熟悉自己这

个弟弟了。他就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主儿。招灾惹祸,一天不给自己出难题,像个两个人娘,白生了这个孽障。接着,武陵风说,“这次,要不是陆家狗咬狗,凭空生出这么多好处给我们,我才懒得招惹上陆家这个大麻烦。”

这是武陵风真实的想法。

想他虽然在水古镇呼风唤雨,可比陆家在麟州只手遮天,还是相形见绌,差的太远。

说句不好听的,陆家在江湖上纵横多少年?江湖里的关系盘根错节,谁知道背后站着什么大佬?再者,陆家经商多年,家财万贯,用钱就能砸死自己。

这时,武陵雄嘴翘得老高,他不悦道:“象虽大,鼠能克之,你怕他做什么,就凭陆谦玉那个败家子,即便我们不出手,陆家在他手里也完啦。”说完,武陵雄笑嘻嘻的贴过去,又说:“何况我们身后,还有山中之人撑腰。”

“闭嘴!”武陵风勃然大怒,“告诉你多少次了,这件事情不可对外宣扬。”

武陵雄微微一愣,低着头说,“这里不是又没有外人?”

“到此为止!”武陵风哼了一声,没在继续发作,他说,“我既叫你回来,必有重要的事情。”

“说来听听,弟弟愚笨,猜不出来!”武陵雄阴阳怪气的说。

武陵风将陆刃招兵买马之事和盘托出,他说,“那老狐狸,胆子不小,想要吃了咱们,就怕牙口不够锋利。”

“真的?”武陵雄惊讶,“他可真会异想天开!”

“有些人睡着了,就会什么梦都做。”武陵风道。

“大哥,是要除了这个老东西吗?”

“是他不仁。”武陵风转了转,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那就休怪我不义,风水轮流转,他能得了陆家之主,我就不能?”

武陵雄哦了一声,点点头,忽然一拍自己的脑门,他说,“大哥,弟弟这里还有一事。”

“何事?”

“山中前几日送来一个消息。”

“何不早说?”闻听,武陵风一时急躁起来,“他们又有什么指示?”

“他们下山来了。”

数日前,一封书信快马加鞭送到水古镇来,武陵熊打开来看,只见到寥寥数笔。

他掏出书信,递给武陵风。

信上书:

大事迫近,尔等做好准备,我们已经下山,等待后续联络。

武陵风看完书信,折了折,走到烛台前,点燃了。

顷刻之间,书信化作了灰烬。

“全是些废话!”他吹了吹纷飞的灰烬,数落道,“他们在搞什么,每次都让我们猜?”

“肯定是那群老家伙搞出来的!”武陵雄舔舔嘴角上的水渍。“那我们怎么回应?”他问。

“暂放一边。”武陵雄由紧张变成泰然,他说,“先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

“刚才讲到哪了?”武陵雄一打岔,自己都给忘了。

“取而代之,岂不美哉?”武陵风道。

此时此刻,武陵风在心里正在谋划自己的人生蓝图。铲除陆刃后,夺得陆家财富,届时,武林山庄便可一朝乘风起,遇雨化作龙。

扬名立万,功成名就,江湖里,留下属于武家兄弟璀璨的一笔,指日可待。

第九章,夜晚的袭击

悠扬的梆子声从街上传来,月亮躲在了云层里,麟州城自白日里的喧嚣中难得脱身,宁静的睡去。

忧郁的光透过一家酒馆的门投射在街道上,几个醉鬼踉踉跄跄的门里出来,沿着长街走去。

少顷,一个带着高帽,掌柜的模样的人火急火燎的追出来,但见醉汉们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破口大骂,“一群混蛋,躲那个老鼠洞里去了,还没给钱呢!”

冲着某个方向,掌柜的矗立良久,随即返回屋中。

大厅里四处空荡荡的桌椅,预示着酒馆即将打样,伙计正用抹布擦拭着桌子,掌柜的余怒未消,瞪了一眼伙计,但没说什么,他的视线被角落里的两个人吸引了过去。

他们俩穿着青色的长衫,竹子编的斗笠放在桌角上,剑依靠着桌子腿。其中一个模样俊俏的,皮肤白皙的小生,穿了双破了洞草鞋,脚趾从中露出来,他却不以为然,无伤大雅的从桌下伸出来。

掌柜的刚做了一场吃白饭的坑人买卖,整个人变得疑神疑鬼,他觉得这俩人不像是有钱的样子,于是转身回到柜台,双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二人,但他们毫不知情。

“田师兄。”少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他接着说,“我们要在这里等多久呢?”

“大约两天吧,等掌门的消息。”田守义端着酒杯,举止不定,相对而言,他更喜欢店里的烧鸡,于是,他放下酒杯,撕下一条鸡腿,吃了起来。

“然后呢?”少杰也撕了一条鸡腿,他的模样像师兄那样,大口的咀嚼,“我们去哪?”

“你总是这么多问题。”田守义把骨头扔在桌子上,他说,“你该担心的是会被鸡骨头卡到了嗓子眼。”

咳咳咳,少杰咳嗽了几声,真的被鸡骨头卡到了嗓子,他急忙吃了一块馒头,等把鸡骨头咽下去了,他才轻松地说,“师兄,你可真是神机妙算呐。”接着,他话锋一转说,“但,可真不是师弟问题多。这次事件,非同小可,江湖上十二大赫赫有名的门派都参与其中,我们要挣得头筹,可不容易。”

“重在参与。”田守义呵呵一笑,“师门让咱们两个下山,无非是充个脸面,免得其他十一个门派背后说闲言碎语,说我们在这事情上,没个大门派样儿。”

“大门派?”少杰噗嗤笑出了声,他自我贬低道:“那个说我们是大门派?那是三十年前的了事情了吧?”

田守义哼了哼,“至少,我们现在也还挂着天门山的招牌,别那么看不起自己。”

“对呀。”少杰说。

“一惊一乍的,哪里对了?”

“无论怎么样,这次都是重振门楣的好机会,我们得加把劲,给他们看看,天门之上,华剑依然!”

田守义尴尬的望着一脸憧憬的少杰,很难一盆凉水浇下去,他说,“天门之上,华剑依然,就靠你了。”

“不不不!”少杰晃动着两个臂膀,“师兄才是未来掌门的继承人。”

“那好,我该去梦里当掌门了。”说完,田守义冲着掌柜的挥挥手,’“掌柜的,嘛呢,有客房吗?”

此刻,掌柜的已经换个姿势,翻看起账目来。

自从陆家灭门惨案发生以来,搞得麟州城人心惶惶,这段时间,晚间喝酒的人少了大半,收入比不得从前。尤其是,陆家新主人宴请群雄,在这里赊了几十坛酒,见不得还了,掌柜的不禁愁容满面。

“客官,有什么吩咐?”伙计跑过去服务,他说,“掌柜的正在忙着理账。”

“哦。”田守义低头翻着内衣,拿出几枚碎银子,他问,“住店,有上等客房吗?”

“呀”伙计搔搔头,笑道:“真不巧,上房满了。”

“中等的呢?”少杰问。

“没有中等的。”伙计挺着胸脯说,“我们都是上等客房。”

少杰失落收起斗笠和剑,说,“师兄,那没办法了,我们得去下一家。”

“慢走。”伙计收了钱,挥手道别,等他们走了,关好了门,回到大厅,等待的却是一张冷脸。

掌柜的抱着账目,正不悦的看着伙计,他一脸无知,送上去银子,“掌柜的,咋回事?这是那两位客官的钱!”

“怎么没有上等客房?”掌柜说。

“你说什么?”伙计微微一愣,他问,“客房不是住满了吗?”说完,他向楼上瞅了一眼,酒馆一共二十间客房,几乎两天之内都住满武林人士了,他是店里唯一

的伙计,鞍前马后的服侍这些江湖大佬,怎么会不清楚?

“把我的房间倒给他们不行?”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掌柜的只是骂了一句,“猪脑子,有钱不赚?”

田守义,冯少杰两个人牵着马走在街上,麟州虽大,但他们不熟,所以要找客栈并不算容易,即便找到了,客栈也满员了,他们只得走街串巷,一直找下去。

“麟州城,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外人?”冯少杰边走边问,他郁郁寡欢的心情,此刻正写在脸上,偏巧今晚的月亮似一把弯刀,不够光亮,田守义看不见他的烦闷。

“不能说都为了那事而来,可也差不多。”田守义说。

“十二门派,哪有这么多人?”

“想得美。”田守义打了一个呵欠,“你问题真多,动动脑子好嘛,你这样,天门山上,华剑可不一定能依然了。”

冯少杰嘟嘟嘴道,“我哪没有动脑子,我唯一想到的就是,那件事暴露了。”

“对咯!”田守义又打了一呵欠,他说,“整个江湖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安波涌动,这就好比,我现在的困倦,由来已久,难得找到客栈倒下就去,所以早晚会爆发的。”

“神来的比喻。”冯少杰暗叹道,“田师兄,不愧是田师兄,嗦都这么富有哲理。”说完,他便扭头转向一条巷子里,顿时停住了脚步,因为他听到了一些的声音,仿佛有几十个人在巷子里蹑手蹑脚的走动。

田守义摸着剑鞘,他说,“别搞得紧张兮兮的。”然后,他把剑拔出了一截。

冯少杰非常好奇,他抱着剑,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漆黑的巷子,他说,“麟州城,真热闹。”

陆谦玉躺在床榻上,眼睛睁的最大,借助一缕幽暗的月光,他看见微风抚动床纱,蜘蛛在棚角结网,窗户纸上印着几只昆虫的影子。

毫无疑问,他是失眠了。他做了一个梦,小楼站在闺房前,含笑向他招手,他走了过去,正在这时,一把刀从后面插入了小楼的心脏,她倒在了血泊中,陆谦玉就被吓醒了,不觉得流了一身的冷汗,所以他很渴,翻身下床去找水,随便,他也想把棚角的蜘蛛处理掉。

然而,这时窗棂发出轻微的声响,一个猴子的黑影蹲在窗台上,等发现那是一只没有尾巴的猴子时,吓得陆谦玉抽身取剑。

“谦玉,别紧张!”猴子从窗户上跳到房间里,用的是浪流的口气,他说,“孤寒快收起来。”

“装神弄鬼,什么毛病?”陆谦玉放下剑,没好气的说,“有门不走,恶习难改。怕看家的本事生疏了?”

对于陆谦玉的讥讽,浪流不以为然,发出爽朗的笑声,他说,“习惯了,一时半会儿改不了。”接着,他坐下来,掏出火折子,点了火,屋子里亮堂了起来。

陆谦玉眨了眨眼睛,他闻见了一股酒味,所以阴阳怪气的说,“就不怕喝死你?”

浪流哼了一声,说,“莫使金樽空对月。酒是好东西,多少人醉着,却无比清醒,而多少人,醒着,却假装喝了酒?”

“闭嘴吧。”陆谦玉倒了杯水给他,说道:“你无缘无故的跑进来,就为了跟我讨论这件事?”

“自然不是。”浪流放下杯子,一抹下巴,身体凑上前,像隔墙有耳似的,小声的说,“好戏,就要开场了。”

“说清楚点。”陆谦玉推开他,带着一脸嫌弃的说:“我讨厌你身上这股味。”

于是,浪流举起胳膊,闻了闻腋下,他诧异的说,“什么味,男人味吗,哈哈哈。”

“神神秘秘的味!”陆谦玉说,“武陵风,或者是陆刃,又有什么动作?”

接着,浪流将他在武陵风那边打探到的消息娓娓道来。

“武陵雄到了麟州?”陆谦玉听完,发出一声喝彩,“太好了,免得我再去水古镇找他算账。”

然而,话音刚落,忽闻窗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两人相视一眼,预感不妙。

“我去看看”浪流快速移到窗前,低头往下一瞧。接着,一个黑影射入窗户,擦着他的面庞,当的一声钉在了柱子上,那是一枚黑色的剑形飞镖。

“我们被发现了?”浪流喊道,他看见对街的屋顶上站着几个人影,飞镖正是从那边射过来的。

“通知石翁。”陆谦玉转身取剑,向门口跑去。

这时,房门前突然出现三四个黑影,木板四分五裂,被人一脚踢开,木屑

纷飞,黑影强横的闯入。不等陆谦玉做出防御态势,只听有人大喊,“陆少爷藏得好生严密,让我们找的苦啊。”

“你们是”

“取你狗命的人。”

话落之际,三个黑影大步向前,已然来到了陆谦玉跟前,幸而他反应敏锐,避开了当头劈下来的一剑,闪到了别处。

接着,黑衣人眼中似乎只有陆谦玉,所有人追上来,对着他乱砍。

陆谦玉不再客气,使出最擅长的剑招,撩拨之间,拦下了不少致命的攻击,随后浪流从后面帮他解围,两人,三下五除二,极为轻松的便结果了三个敌人。

“他娘的!”浪流俯身,揪起其中一个,仔细瞧了瞧,喃喃自语道:“这些是什么饭桶,武陵风的?”

楼下紧接着也响起了一片打斗声。

陆谦玉与浪流迅速赶到楼下,只见酒馆大厅,人和打翻的桌椅挤在了一块,差不多有二十几个。他们穿着各异,更像是一伙毫无组织性的绿林强盗。

但麟州城附近哪有胆子这么大的一伙强盗敢来城内打劫?

陆谦玉以为,他们也不是武陵风的人。

首先,武陵风手下的黑衣剑客,用的是剑,不是刀,抑或乱七八糟的武器;再者,黑衣剑客,穿着统一的黑衣蒙面,哪有这么招摇过市;最后,黑衣剑客,全是练家子,用的出完整的剑法,极难对付,否则陆谦玉就不会在芦苇荡里躺半个月了。

“掌柜的!”

浪流喊了一声,把陆谦玉从冥想中拉回到战场。

只见掌柜的连滚带爬,正被两个人追杀。他毕竟不是练武之人,缺少保护自己的手段,已经受伤了,灰色的长衫上沁出了一大片红色。一个歹徒追上了他,拉住他的衣服,掌柜的挣脱了,接着被那人踢了一脚,像个石头似的撞向了桌子。歹徒跟上去,举起短刀,朝着掌柜的砍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陆谦玉掷出孤寒,刺倒那人,接着从二楼飞跃而下,落地踢翻两人,来到掌柜的身边。

石翁此时也杀将到此,后面跟着三四个穷追不舍的歹徒。

“他们是陆刃的手下!”浪流不知何时揪住了一个胖墩墩家伙,仔细打量他的脸,“我在陆家打探的时候,见过这个家伙,错不了!”

“陆刃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石翁诧异道。

陆谦玉看着浪流踢开重重的踢开胖子,心想“难道是送去的花圈?”

“还在背锅的呢?”浪流挥了挥拳头,“先打翻这些家伙,逃出去再说吧。”

转眼之间,十多个敌人,朝着浪流围了上去。

答案很快便揭晓了。

陆谦玉蹲下去扶起掌柜的,把他的脑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查验他的伤势,这时店小二不噗通一声跪在掌柜跟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痛哭。

“掌柜的,你不能死,撑住啊。”哭时,店小二推开陆谦玉,搞得他困惑不已,只好从尸体上抽出孤寒,摆出防御。这时,店小二变得又气又恨,他指着敌人,大喊:“你们这群卑鄙的家伙,说过不会伤害他的。你们骗了我。”

陆谦玉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对,旋即抓住店小二的脖子,把他拎了起来。

“你说什么?”他问。

店小二望着呼吸停止的掌柜,哭着说,“我这条是掌柜的给的,我害死了他,我不是人啊。”

“哭丧个屁!”人群中,突然站出一个瘦子,他说,“老子平生最恨的就是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叛徒,还不给我滚开,想死吗?”

陆谦玉认识这个瘦子,他就是陆刃身边的亲信,瘦猴。

接着,瘦猴朝着手下大喊:“陆谦玉在哪,看准了,老爷只要尸体,碎了不要紧,一根手指,五百两!”

“五百两?”浪流忍不住讽刺道。“谦玉,瞧见了吗?你的命便宜了点!”

陆谦玉不太喜欢浪流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开玩笑,他瞪了一眼店小二,犹豫之后,举起的剑还是放下了,毋庸置疑,他被店小二出卖了,他松开手,说:“等会再找你算账。”

“狗日的小兔崽子!“浪流没陆谦玉那么大气,他气得直跺脚,心想陆谦玉为什么不一剑砍下这个叛徒的狗头,也好出出气。他愤怒的吼道,“小爷我走南闯北,总是我出卖别人。还没被别人出卖过!没想到啊,没想到,小爷我竟然在你这条阴沟里。”

他未说完,敌人一拥而上。

第十章,酒馆的鏖战

陆刃的手下多以麟州各类三教九流,地痞流氓组成。

他们武艺稀松,兵器林总,秩序混乱,看起来更像是一群卖艺的草台班子。

总之,对付起来并不费力。

飒起肃风,血腥味在酒馆里弥漫。

此间,陆谦玉立于狼藉之中,脚下是三个死去的倒霉蛋,眉头紧锁,冷峻的面庞不容一缕轻松。

乌压压的身影,如潮水涌入船舱漏洞,他们挤进酒馆大门,似乎无边无际。

他初步估计,屋子里此时足有几十个人,窥斑见豹,总数说不定超过了上百,这将是一支小型的军队了!

手起剑落,剑落起手,转瞬之间,陆谦玉手腕酸痛,敌人又一次冲杀过来。

他麻木的重复着、挥、砍、劈,刺的基本剑术动作,根本不必动用真正意义上的剑法,只有当面对上稍有实力的敌人时,才多加了几分力道和专注。

在惨淡的月光下,他的身影闪烁不定,孤寒像一条在敌阵里飞舞的蛇。

眨眼间,鲜血飞溅,残肢剥落,呻吟声响成了一片。

敌人又一次退却。

浪流三进三出,杀了一个痛快。一边施展掌法,一边猛灌。喝的越多,越是凶猛。一套排山倒海般的掌法挥过去,无人匹敌。

至于石翁。陆谦玉和浪里加起来尚且不是他的对手,无能鼠辈又怎能近他三步?

他的剑下不留活口!

“一群笨蛋!蠢货!”瘦猴抹去前额的冷汗,眼见手下一个个丧命,战局未发生实质变化,他又气又急,对手下人大骂,“不动脑子的东西,快把他们分开。分开,快!”接着,他慌得左右踱步,像个得了胃病的猴子。

陆谦玉的实力出乎瘦猴的预料。传言陆家少爷是个纸糊的汉子,三脚猫的功夫,岂料那都是假象。加之石翁和浪流从旁协助,三个人形成了一道攻不进去的防御之墙。

敌人仰着脑袋一味的猛冲,就好像皮球铛铛铛撞到了墙上,全送了人头。

众人得到瘦猴的话,不再猛冲。但如何将三个人分开,他们毫无头绪。所以翘首以盼,希望瘦猴继续发挥他的聪明才智,作出指示。

无奈瘦猴庸才一个,那有什么战斗天分?“娘的!”他推着身边的人,喊道,“怎么停啦!给我冲,逐一击破,明白吗,逐一击破!”

“什么是逐一击破?”有人问了一声。

“就是一个个的给老子收拾他们!”瘦猴气的大骂,“娘的,现在懂了吗?”

“可我们怎么破?”又有人问了一声。

“是逐一击破!娘的,我怎么知道。”瘦猴朝着众多黑影看去,几乎是怒吼了,“你们都不知道吗,真是一群废物!”

于是,战场上出现了尴尬的一幕。

敌人跃跃欲试,但谁也不敢往前一步。双方中间,似乎隔了一片雷池。

此间,酒馆里光线混沌。

陆谦玉露出惨淡的一笑,伤多了两处。因为它们像猛兽撕咬,火辣辣的疼。

“一丘之貉!”浪流哼了哼道,“要不要,我告诉你们,什么是逐一击破?”

“你闭嘴,等会我就撕烂你的嘴。”瘦猴道。

“逐一击破呢,讲究战斗之中,当你们的敌人,哦,也就是我们联合在一起,你们打不

过,然后需要”浪流说到这,笑出声来,“可就算我们把分开了,一群废物,还想怎样呢?”

瘦猴气的发狂,暴跳起来,“你才是废物!等会就让你看看谁才是废物。”

陆谦玉顺着声音,望着门外,心中另有所想,陆刃之所以没出现,便是在来的路上,到时敌人数量还将增加,多了陆刃这么个强力的敌人,胜负难料。

“浪流,速战速决!”

正在这时,他的侧后方,忽然一个人影冲来,明晃晃的短剑反射着月光。陆谦玉余光凌冽,侧身一闪,顺手抓住这个家伙的手腕。

稍稍用力,那人闷哼一声。

接着,陆谦玉举起断剑,斩下之际,面色哗然。

“王大虎?”陆谦玉认得此人,他问,“你拿着匕首刺我作甚?”

“我我!”王大虎支支吾吾了半天,倏然扔掉短剑,双膝跪地,“我不是人啊,陆少爷,我不是人。”

“还不快走?”陆谦玉扶起他,“别跟我开玩笑了,好好回去杀猪,行吗?”陆谦玉说完,暗出一口气,不由得心如刀绞。

回想起,数月前,他与城南杀猪王大虎在饭桌上把酒言欢,谈天说地,好不畅快。今日却落得个刀兵相见,朋友相残。

常言世事难料,反差之大,仍然陆谦玉猝不及防。

“陆少爷,对不起。”王大虎带着哭腔说,“我一时鬼迷心窍,我该死。”

陆谦玉不想说话,挥了挥手。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并非所有恻隐之心皆能唤浪子回头。王大虎走得太远,回不了头了。

陆谦玉发觉一把匕首刺向自己时,来不及防御,用胳膊挡了一下,匕首穿透骨头,只差半寸,便触及心脏。

这时,浪流一脚踹开王大虎。张嘴骂道,“不要脸的东西!给你留了条命,竟然还不知道感恩?”

这一击,浪流动了九成力量,亏的是脚,而不是掌法,否则王大虎必死无疑。

王大虎撞到墙上滑下来,连咳了几口血,他呻吟着道:“陆少爷,你若不死,我全家上下,十几口人,全完啦!”

“那你全家就去死好了。”浪流冷冷的说道,于是,大步向前,途中被陆谦玉拦住了。

“让他走吧。”陆谦玉说。

“神经病啊?”浪流推开他,“这厮可要杀你!”

“不过陆刃使出的肮脏手段罢了!只怕这些人里还有不少是我昔日的伙伴朋友。”陆谦玉说完,面向一众黑影,淡淡的问道,“你们说,我说的对吗?你们的家人都在陆刃的手上!”

这时,人群骚动,当啷一声,不知是谁的武器掉在了地上。瘦猴大喊,“谁的?给我捡起了,谁他娘的敢退后,我就杀了他。”

“对!”有个人说。

随即又有人说,“我是武器铺的王达,我妻子被陆刃捉了去,她是我最近亲的人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所以”

“我姑娘也在他的手上!”

“够了,狗东西们,你们没有退路了!”说话时,瘦猴突然发威,抽出剑来,砍向黑影中的一个。那人应声而倒,临死前轻轻的说了一句,“陆老贼,不得好死!”

瘦猴哼了哼,又喊,“杀了陆谦玉。否则,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都得死。

只要他一死,陆老爷承诺给你们的一个大子儿都不会少。”

其中厉害还需揣摩吗?

陆谦玉看罢,不禁为陆刃的阴损手段而懊恼,他说面朝众人,心平气和的说,“谦玉惭愧,不能保护你们家人的周全。尔等今日与我为敌,事出有因。尔等若是退去,我既往不咎。只等杀了陆刃那厮,来日把酒。但你们真想要我陆谦玉这条命,那就来吧。”

“说得好,说得妙!”瘦猴一边鼓掌,一边不耐烦的说,“陆少爷真乃大肚量,豪杰啊!不过,你有没有听过一句古话?”瘦猴故意在这里停顿,笑了几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陆刃面前的一只狗,还敢在我面前叫唤?”浪流大喝一声,音浪层层叠叠,回荡在屋子里。接着,他阔步走向瘦猴,隔着人墙,瘦猴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陆少爷,对不住了。”

“来生做牛做报答你。”

“束手就擒,别反抗了。”

“你们一个个平日阿谀奉承的脸庞都哪去了?”陆谦玉双目紧闭。

“别说了,陆少爷,今时不同往日了。”

“人在何种情况下,才能变得如此卑微?”陆谦玉又说。

“请你别说了,你是斗不过陆老爷的。”

“你们想看看,自己的脸,究竟有多么可憎吗?”陆谦玉叹了一口气。

“求你别再说了,够了,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陆家上下,八十三口,我的小楼,谁曾放过他们一条生路?”陆谦玉仰头问。

“真的求求你了,别再说了!我们会为下跪,会给你立碑,给你烧纸,给陆家族谱上香!”

“灵魂已经泯灭,空留驱壳又有何用?”陆谦玉圆目怒瞪,断剑一挥,大喝一声,“我命由我,尽管来取”

“一个个嗦什么?”瘦猴踢着身边的人,催促道,“都给我上啊!”

于是,黑影再一次压上来。

陆谦玉扬起憔悴的面庞,露出诡异的微笑,他挥剑而去,将怒火掺进剑招之中,手臂呼呼生风,施展出令人惊叹叫绝的陆家剑法《千军破》。

杀人不过头点地,门前落叶秋风扫。陆谦玉,一人,一剑,杀了个血花绽放,酣畅淋漓。

最后,地面上密密麻麻的躺着一层尸体,敌人一个面露恐惧,停滞不前。

陆谦玉前进一步,他们便后退一步,陆谦玉前进两步,他们就后退两步,陆谦玉前进三步,便有人退到了外面。

敌人斗志荡然无存,此乃天赐良机。石翁喊了一声,“趁现在,冲出去。”

于是,陆谦玉和浪流两人,化作了暗影疾风,从人群中穿过。敌人似乎忘记了抵抗,像木头一样站立不动。有好几个人,吓破胆,丢下武器,逃之夭夭。

瘦猴嘴唇上沾着吐沫星子,无论怎么喊也没用,即便他用长剑威胁也无济于事。

所谓兵败如山倒,神仙难力挽狂澜。

眼见败局已定,陆谦玉断剑将至,瘦猴顾不得别人,脚底抹油,先逃一步。

慌不择路之际,犹如撞到了一堵墙,他钻到了一个人怀里,身体反弹回去,踉跄的几步才停稳。

接着,他抬头要骂,“混蛋,那个”

对方一巴掌拍下来。

第十一章,石翁的决议

“你他娘的”

瘦猴遭人当头一拍,原地转了两圈,顿时火冒三丈,吐沫星子飞溅,大骂,“谁打的老子,活腻歪了?”

“混蛋!”

接着,又是一个大嘴巴呼过来。

这次瘦猴身体一趔趄,嘴里传来一丝腥味,他闻声不对,抬头一看。

“陆老爷!”他浑身一颤,吓得脸色苍白,“我不知道是您!”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陆刃再次扬起手,吓得瘦猴急忙闪到了一边,他哼了一声,“躲,躲什么多,谁让你擅自行动的?”

陆刃面色铁青,眼光瞥着战场,只见遍地尸体,凄惨至极,手下一个个跟吓破了胆的小鬼似的从门里跑出来。

在见到陆刃后,他们的脚步才停下来,一个个耷拉个脑袋,像斗败的鸡。

“陆谦玉那小子太厉害了,我们”瘦猴咽了一口吐沫,眼珠子翻了翻,不时瞥着陆刃的手,担心再来一巴掌。

“一群饭桶!”陆刃指了指所有人,无奈的说:“瞧瞧你们一个个的,都什么德行?兵器呢?哪去了?给我找到!”

月光冷淡,街道上一片死寂,风里传来有人嗫嚅的声音。

“老,老爷!我们折损了三十几个兄弟!”

陆刃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他转过身,眯着眼睛望着酒馆的门口。那里,一扇破门板被众人践踏的成了无数片的木屑,上面沾着红色,有血还有漆。

忽然间,一只脚踢开碎木,飞了出来。

“陆老贼!”浪流大吼一声,同时掷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你来得正好,免得我去找你!”

陆刃侧身躲过一块砖,嘴角咧开,不屑的说:“我当是谁,原来是一个盗贼!你好大的口气。”

“你好大的胃口!”接着,陆谦也走了出来,“区区鼠辈,也敢觊觎陆家,怕你吃得下,咽不下!”

“呦!”陆刃狡黠的一笑,“我的侄儿,你还活着呢,真是太好了。”说完,他望着陆谦玉,

此时,陆谦玉一身白色长袍被染成了鲜艳的红色,孤寒正往下滴着敌人之血。怒瞪着双眼,面孔狰狞,宛如一头猛虎。

“陆老贼,你为了私吞陆家产业,滥杀无辜。”陆谦玉甩去孤寒的血迹,指着他说,“我可真想扒开你的胸膛,看看你的心,是个什么颜色。”

“铁定是黑色的!”浪流说。

“我的侄儿,何必如此动怒呢?”陆刃呵呵一笑,脸上随即严肃起来,他说,“一些碍事的小人物而已,死了也就死了。不过,有一个女人,叫什么小楼的,有点可惜。”

一听到小楼,陆谦玉气的浑身颤抖,他咆哮道:“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吼什么,人又不是我杀的。”陆刃不耐烦的说。

“我先送你去见爷爷,跟他老人家请罪,然后再送武陵风那个狗东西下去陪你。”陆谦玉恶狠狠的说。

陆刃嘿嘿一笑,“想不到你还挺行的,这么快就知道武陵风的存在了嘛,干得不错!”接着,陆刃扬起长袍,从腰间摘下剑鞘,放在手中边看, 边惆怅的说:“我知道那是我侄媳妇,只怪我当时并不在场,要不然,也不会让那禽兽唉!罪过啊!”

“老爷,其实谁也没动她。”瘦猴在一旁说道。

“还好。”陆刃诧异的点点头。“那她怎么死了?”

“武陵风去扒她的衣服,她誓死不从,踢了他一脚。于是就被武陵风一刀杀了。”瘦猴解释着。

“罢了!”陆刃摇摇头,“人都死了,说这些干什么。”

“厚颜无耻之徒!”隐藏在暗处的石翁也走了出来。

“早就知道你这老头在场了,还藏起来了,要偷袭我吗?”陆刃对石翁笑了笑。他说:“十几年不见了,脾气还是那暴躁,气大伤身啊,你也活不了几年了吧?”

石翁历经世事,早已养成了能容百态的度量,但这次,依然被陆刃气的脸青。他叹了一口气,“作孽啊,早知如此,老太爷当初就应该杀了你。”

“虎毒不食子!”陆刃得意的说,“幸而我爹把我撵出家门,不然,哪有我今天成为家主的机会?话又说话来了,这个家主,本来

就是我的,今日,我只是拿回我的东西,不算是偷,也不算是抢。”

遥想当年,陆家生有三子,长子-陆铭,次子-陆刃,小儿子-陆晨。

陆晨不喜锦衣玉食,专爱游山玩水,离家出走多年,至今查无音信。剩下陆铭和陆刃成为家主最有利的竞争者。

陆铭温和谦顺,办事认真仔细,深得周围人的喜爱,不过胆小怕事,遇事有点犹豫不决。

陆刃性格残暴,迷恋酒色,喜欢傍门佐道,擅长把控人心,并且非常聪慧,武功高了陆铭一截。

兄弟两人,因性格迥异,而产生情感罅隙,互相看不上对方,尤其是陆刃,对这个哥哥,极不尊重,陆铭倒是处处包容。

陆老太爷确有偏袒陆铭之嫌,但对陆刃绝不怠慢,希望他能浪子回头。不过,接连的失望,让陆老太爷暗下将陆家交给陆铭的决心。

后来,陆刃勾结外人盗卖陆家产业东窗事发,陆老太爷盛怒之下,将其赶出家门,宗谱除名。

陆刃始终认为这一切都是陆铭夫妇在背后搞鬼。这么多年,他在外游历,尝遍苦楚,受尽冷眼,为的就是报复。

“陆家早与你没有任何瓜葛!”石翁亮出长剑,恶狠狠的说:“今日便要做个了结!”

“要不是我那侄儿送来的花圈,我还找不到这里!”陆刃狡黠的笑道。接着,他吟道:“‘天惶惶,地荒荒,陆老贼,莫嚣张’是这几句诗吧?还挺有才气的。”

陆谦玉心里一沉,果然这样!

“老爷!”瘦猴站在一旁,精神焕发的说:“何必跟他们做无意的口舌之争,只要您一声令下,他们就完啦!”

“找死的蠢东西!”浪流瞪了他一眼,说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

瘦猴缩了缩脖子,望着陆刃,再不言语。

“到此为止吧!是该有个了结了!”陆刃抽出长剑,冷笑道:“看来,今天晚上我们只有一方可以活着离开这里。”

“一定不是我!”陆谦玉不想跟陆刃废话下去。

长街虽宽,而他毫无退路,生死之间,而只能抉择一条。

“我的好侄子,你就那么希望早点见到你的父亲?”陆刃话落,收敛表情,刹那间,身上内气涌动,长剑一指,作出攻击姿态,旁边众人皆虎视眈眈,暗暗欲试。

“你根本不配提他的名字!”陆谦玉大吼一声,无尽的怒火驱使着他提起孤寒,使出陆家残剑。

第一章,三千大道。

第二式,离剑式。

只见陆谦玉身影如梭,断剑在手中以诡异的姿态旋转起来,其状,像是旋转的风车一般,直奔陆刃而去。

陆刃对陆家剑法了如指掌,找寻克制之法岂不是信手拈来?

他站立不动,从容的出手,长剑拨去孤寒,直刺他的肩膀。陆谦玉仓促收手,孤寒与陆刃长剑撞在一起,反弹之力令他倒退了几步,刚刚停稳,他不顾手臂酸疼,挥剑再往。

第三章,千鸟无痕。

第三式,凌空式。

陆谦玉从地高高的跃起,展开双臂,化作了一只飞鸟,孤寒当空,一剑劈下,凶悍至极。

江湖之中,所有剑招,不外乎撩、拨、扫、挥、刺、斩、砍、劈这几种方式,出手力量,各不相同。其中,以撩程度最低,劈力量最高。

陆谦玉情绪所致,必然思考一招必杀,然而,他深知同为《千军破》的使用者,陆刃的剑法比自己更高更妙,防御起来,想必得心应手,所以才故意把剑招打乱,选出第三章,第三式。

“拿《千军破》对付我?幼子儿戏!”陆刃面对此招,仍是一副泰然,不慌不忙的往后拉了一步。持剑往上,准备硬抗陆谦玉这一剑,以显示他在《千军破》上的更深的造诣,但他似乎想过了。

下劈仅仅是陆谦玉虚晃一招,在两把长剑即将对撞之际,陆谦玉在空中夸张的扭动,孤寒由左手移到了右手,避开陆刃长剑的锋芒,向下扫去,直奔对方的手臂。

陆刃毫不惊慌,撇嘴一笑,“这还不错,招里有招,有自己的想法。”说完,陆刃躲闪不得,干脆扔掉长剑,后撤大步。接着,他趁陆谦玉一剑扑空,出现空档,一脚踢出,陆谦玉在空中躲闪不得,胸口正

中,便听得肋骨咔嚓一声,他从半空栽下。

“冒冒失失,你太嫩了。”陆刃伸手,瘦猴送上一把新剑,他说,“人到应该放弃的时候,就要放弃。倘若执着,必定深受其害。”

“老爷说的极是。”瘦猴奉承道。

陆谦玉落地,捂着胸口,踉跄几步,浪流一把将其扶住。

“陆刃习得《千军破》,又在江湖浪迹多年,武功招数变化颇多。谦玉,你还不是他的对手,就交给老夫对付吧。”石翁说罢,大步向前,停在陆刃身前。

“石老头,我早就想领教你的剑了。”陆刃不屑的哼道。

“只有一次机会。”石翁手腕一抖,长剑在前,脚下生风,刺杀而去。

两人也不废话,随即打在了一处。剑气四射,电光火石之间,便已交手了几十招,处于关键时刻,谁也不得脱身。

长街上,肃杀之气弥漫,月亮洒下来一地的白霜,房屋的影子印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只听得刀剑之声,连绵不绝。

陆谦玉的胸膛,犹如翻江倒海,猛地喷出一口血。

瘦猴将陆谦玉的情况看在眼里,觉得眼下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带着人攻击而来。

“你还能打吗?”浪流关照陆谦玉一声,他说:“这个卑鄙的小人,让我看着十分不爽,多活一刻,都令人浑身难受!”

陆谦玉点头,提剑杀向来犯之敌,浪流在前开路,一套《拂云手》劈开一条血路,但见他面前的敌人,像禾苗似的向两侧倒去,陆谦玉跟在其后,孤单挥去,吓得敌人不敢向前。

转眼之间,浪流便来到了瘦猴跟前,那瘦猴连三脚猫的功夫都不会,硬充自己是江湖好汉。简单的比划了几下,眼见吓不住浪流,于是转身就逃。

浪流岂能再放过他,一把抓住他的后脖颈,稍稍用力,听得咯嘣清脆,把他的脖子捏的粉碎。

瘦猴瘫倒在地,剩下的敌人踟躇片刻,继续攻来。

又是一阵混战,几十把格式武器一起涌来。两人且战且退,杀来杀去,力气下降的厉害。

疲倦之时,浪流的腿上,不知被谁刺了一剑,血流如注。左肩上也有一处伤口露骨,至于其它地方,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

陆谦玉亦是浑身疼痛,搞不清楚什么地方受了伤。

“你们且走,我拦住他们。”石翁厚重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接着是一阵刺耳的兵器撞击声。

“想逃,没那么容易!”陆刃喊道,“赵全才,拦住他们,杀了陆谦玉重重有赏。”此时他还不知道赵全才,就是那个瘦猴,已经死于浪流之手。

“车轮战啊。”浪流抹去脸上的血迹,笑着对陆谦玉说:“你杀了多少了?我杀了三十个,没力气啦!”

“我不知道。”陆谦玉杀红了眼,那还记得谁死在了自己剑下,不过,他的手臂抬不起了。孤寒不是一般的剑,它是由玄铁铸成,异常沉重,即便只有半截,也差不多将近三十多斤,舞动着它,可是个力气活。

“他奶奶的,我后背好疼。”浪流拍了拍陆谦玉的肩膀,喘着粗气说:“撤吧,他们不要命了,再这么耗下去,他们死完了,我们也没命啦!”

“走?”陆谦玉微微一愣,他想走,但是走不得,他说:“我们走了,石翁怎么办?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石翁不是目标”浪流一掌推开冲过的敌人,喃喃道:“再说他本事那么高,他若不想死,谁能杀他?”

陆谦玉好像明白了什么。

陆刃的目标是自己,只要他得以脱身,陆刃必定来追,便可以放弃与石翁纠缠,到时候,石翁方可退出战斗。

“带谦玉去老地方等我!”石翁的叮咛再次传来。

陆谦玉内心思忖了片刻,喊道:“石翁,你且小心,我们在那边等你。”

“快点。”石翁回答。

陆谦玉说完,孤寒一挥,逼退了数人,然后与浪流跳上屋檐,扬剑而去。

敌人见此,也一跃而上。

“休想逃走。”陆刃面对石翁的猛攻,抽不得身,眼下只能依靠这群饭桶。他近乎于咆哮的怒吼着,“赵全才,你不宰了陆谦玉,就别回来了。”

第十二章,大船的影子

这天清晨,江面上起了一层雾,视野所及,无处不朦胧。

一只小船,飘飘荡荡,沿江下行,像苍白世界里的一片树叶。

麟江两岸,模糊如卷,山峰陡峭,密林翠郁,不时传来老猿的啼叫,沙哑的声响如同山谷的绝唱,让旅人心头攀上压抑。

然而,在这悲呛的歌唱里,仍有一点希望之音。

竹篙划水,单舟向前。清脆的水手号子,仿佛是为了故意呼应着老猿的鸣啼,在两山之间,跌宕起伏,回荡不息。

陆谦玉睁开沉重的双眼,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号子渔歌。

一支竹篙耶,水中划耶,山峰排对排,从中过耶,打渔的汉子呦,披太阳呦,比得过星辰仙君

陆谦玉愣了愣神,发出一声惨笑,“谁唱的啊,还怪好听的。”接着,伤痛遍布他的全身,他眉头紧皱,透过船舱上密密麻麻的小洞,索取渔歌的出处。于是,瞧见了一片混沌,让他误以为置身于一处云霄天国。

他陶醉般的继续听着渔歌,他的思绪开始无边无际的延展。倏然间,感觉自己的身体化作了一只轻盈雨燕,飞出了船舱。

他穿过重重迷雾,向云层之中飞翔,他越过云层,继续攀援,欲求世人皆爱慕的凌云宝殿。

突然间,场景变化,狂风肆虐,暴雨降临,一道雷电从天而降,将他的羽翼打断,他痛苦的向下跌落,最后回到了船舱。

陆谦玉再次睁开了眼睛,后背上传来巨大的疼痛,他伸手摸了摸,发觉够不到,只好作罢。

此间,渔歌仍然在耳边萦绕,他挣扎起身,手边忽然触碰到什么东西,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个干瘪的酒葫芦,上面印着一道道梅花血印。

凝固的血糊满了他的白衣,于是,衣服硬的好像是一张牛皮,自己的亦或是敌人的血,依旧散发着腥味,飘进他的鼻子,刺激着他的回忆。

陆谦玉盎然叹息,惆怅的仰头,一瞬间,什么都想起来了。

酒馆一战,石翁一人挡住陆刃,他与浪流两人得以突围。

当时,陆谦玉与浪流在房屋顶上飞奔,一路向城外逃去,敌人在其后穷追不舍,途中相继爆发了几场战斗,两人再添不少新伤。岂料,最后一次战斗,敌人阴险的发出十字镖一样的暗器偷袭,伤了陆谦玉的背后,应该是在肩膀处。

陆谦玉记得很清楚,他像个皮球一样从屋顶上跌落的场景。当浪流背着他的时候,他还是是清醒着的。最后浪流与数十个人鏖战,杀出城门,那番血粼粼的场景,他就不记得了。

等他醒来,是在原来的乌篷船上。芦苇絮粘在他的嘴唇边上,闻到的是水草的气息。

浪流卷曲着一条腿,背靠着船舱边坐着,手里握着酒葫芦,仰头小口啜着。

他已是遍体鳞伤,衣衫因刀剑所致,破烂不堪,两条袖子不翼而飞,血淋淋的胳膊裸露在外面。接着,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低头看了陆谦玉一眼。

“暗器,帮你取出来了伤势不是很严重!”浪流笑的勉强。

“你呢,没事吧?我看你”不等陆谦玉把话说完,小船附近响起了大队人马嘈杂的脚步声。

很显然,陆刃的一群恶犬找到了这里!

“我去引开他们。”浪流放下了酒葫芦,陡然起身,他猫着腰掀起遮挡船舱的帘布,回头叫陆谦玉的名字。

“谦玉。”

“嗯?”

“天高路远,后会有期!”

“等等!”

陆谦玉话刚出口,浪流毅然决然的钻出了船舱。随后他听到,脚步跳到岸上,解开绳索等等一系列的声响,最后,噗通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入到了水中,小船不情愿的动了动,在蜿蜒的水道里飘荡而去。

陆谦玉一时急火攻心,天地昏昏暗暗,又睡了过去。

小船不知在水道里飘荡了多久,竟然奇迹般的找到了入江口。行至此处,大雾弥漫,俨然不知过去了多少时日。

“石翁和浪流,是生是死?”想到这里,陆谦玉心如刀绞,在心里骂着自己,“我他娘的是个糊涂蛋,为什么要送花圈给陆刃?如果没有意气用事,也许”他可真想给自己一巴掌,他也这么做了,可惜手臂重的抬不起来。浑身疼痛,仿佛让他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失去了支配身体的权利。

于是,他开始绝望的巡视船舱。

浪流的酒葫芦空了, 瘪了,但幸好没坏。断剑-孤寒躺在他身边,上面血迹斑驳。一些瓶瓶罐罐东倒西歪,五光十色的药物粉末洒的到处都是。干燥的毛毯像是一片豆皮。

除此之外,船舱里别无他物。

没有可以饱腹的食物,没有可以润喉的水,没有一点可以拥抱着的温暖。

他生出的第一个想法是回去。

回到麟州,查询两人讯息。生也好,死也罢,事有开头,总的有个结尾,人有来处,也得有个归途。

他竭力移动行将就木的躯干,艰难跋涉一段距离,用爬这个字眼,则更为贴切。

他来到船尾,掀开帘布的刹那,一望无际的白色迷雾将他包裹起来。

清风拂面带来湿漉漉的水汽,空气乍凉,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耳边又传来渔歌:

打渔的汉子呦,披太阳呦,比得过星辰仙君,不穿袈裟呦,不做佛唉,一二两的小酒下了肚,嘿,天地谁人奈我何哈,天地谁人奈我何!

他闻听渔歌就在近处,于是缩着眼眸,寻找起来,待得视线穿过迷雾,两艘渔船的轮廓在江面上起起伏伏。

等一艘小鱼再飘近一点,一个黝黑身影,也看得清楚了,光着膀子的年轻水手站在船头,一手撑着竹篙,篙伸入水下,带起一道道浪花。

“渔夫!”陆谦玉想了想,觉得这个称呼并不恰当,他喊道,“兄台,可否问个事?”

水手瞪着俩黑黢黢的眼睛,找了半天,终于发现了陆谦玉的小船。隔着薄雾,他对着这边微笑了一下,热情的招招手,“我的朋友。”他解下长篙一段的毛巾,在脖子上擦了一把,接着说,“你说什么呢?我的朋友,你可以再大声一点!”

随后,水手挥着长满肌肉的胳膊,竹篙在水下加快了搅动,靠近过来。

看见陆谦玉,水手不由得暗暗吃惊。

只见面前这人,手扶船舱,茕茕孑立,头发凌乱,一身长袍沾着血迹,布满了大大小小洞和划痕,伤口清晰可见。此刻,他的脸色比迷雾还苍白,带着一丝秀气,双眼翕动,发出明亮的光芒。

“哎呀。”水手慌张的大叫,“你这是怎么了?”

陆谦玉苦笑,说道:“跟人打了一架,敢问这是什么地界了?”

“往前不远便是麒麟峰!”水手不假思索的说,接着他更详细的补充着,“我们正在它的脚下。很快,你就能见到麒麟峰的壮丽之美了。”

“那么,距离麟州城,还有多远?”

“莫非你要去麟州?”水手脸上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陆谦玉点头,“对,我迷路了。”作出这个简单的动作,对他来讲,极为痛苦。

麒麟峰,闻所未闻,他那也没去过。

他的人生,此前是一个被框住的世界,离开了边框就像是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回麟州,不可能了。”水手带着坚定的口气说:“你知道吗,你正在往麟江下游去,而麟州在上游。”水手说完,用手指了指迷雾,那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

陆谦玉弄清了方向,拱拱手道:“可我只能去麟州。谢谢你的提醒,你可真是个仗义的好人。”随后,他思考着,如何划船回去这个问题,船上没见船篙,或是其它什么能够加以利用的东西,那么这就成了首先要解决的问题,他想再回到船舱去看看,刚走了一步,腿好像两只柳条似的,无法支撑着他的上身,他摔倒下去,幸而手扶着船舱,他才没倒下。

水手皱着眉头,连连哀叹,“看你伤的不轻,我很担心你。”

陆谦玉没在言语,咬着牙,再次倔强的挺直腰杆。

水手带着一丝苦笑,说道:“我劝你,还是先养伤比较现实。这里距离石头城不远,你可以到那落脚,等身体痊愈了,才方便返回麟州!”

陆谦玉用微笑回应,继续跟支离破碎的残躯作斗争,最后他向命运折服了,他甚至没办法轻松的回到船舱去,更别说没有船篙,他该怎么划回去了。

“听我的吧。”水手又说:“这里距离麟州城,至少三天行程。按照你现在的样子,怕是要走上十天,或者,你可以找一个水手来打代替你撑船,那样快得多。”

陆谦玉认为这不失为一个办法。可他又意识到,那需要钱。他摸遍了全身,除了大小伤口,分文没有。

“我没有钱。”

“恕我爱莫能助”,水手耸耸肩,红着脸,颇为不好意思的说:“朋友何不照我说的办,先去石头城养伤,等家人过来?”

“家人?”陆谦玉想。

他仰起头来,空洞的眼神在水手看来一点也不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而像是历经生活大起大落的耄耋老人。

小楼被武陵风迫害致死,浪流与石翁下落不明,陆家被陆刃霸占。

天地悠悠,大无边际,家在何方?他仿佛一无所有。只剩下他一个人,一条船,一把剑,剑还是断的。

这时候他愕然想起,事发突然,父母留给自己的神秘小盒遗留在了酒馆房间,说不定此时已经被陆刃

所得。

一时间,陆谦玉陷入绝望。

“祝你好运,我可怜的朋友。”见陆谦玉不再说话,水手继续哼着渔歌,撑篙远去。将陆谦玉的小船,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此间,天地陡然换了一个颜色。

太阳从山峦一角高高跃起,一瞬间光芒万丈,火焰熊熊。

江面上的薄雾逐渐散去。

陆谦玉一点点看见了江面的情况,小船正在两座大山形成的峡谷里缓行。

江水幽兰,深不见底,小船驶过,留下一道痕迹。

灿烂的阳光,铺在江面上,形成了一处奇异的美景,一半波光粼粼,犹如银辉,一半倒影着大山的沧桑墨绿。

两岸峭壁,约有几十丈高。形如刀削,笔直矗立,从石缝里艰难生长的弯曲树木,在石壁上点缀着斑斑翠绿。几只灵猴在树枝上荡漾,跟着江面上的小船一直走了很远。

转眼间,在大山的一侧,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天然雕塑,像是一个端坐着威严猛兽,也许正是麒麟。

它垂头缄默,如同俯视大江的守护者,望着从水上驶来的一条条帆船。

正当陆谦玉慨叹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时候,忽然之间,平静的江面上波澜大作。

船身剧烈的晃动起来,他不得不抓着船板,水道仿佛断层了似的,水流湍急,向下急转。

于是,小小的乌篷船跟着水流一头栽了下去。

接着,一块块的尖锐的石头出现在江面上,水面上形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漩涡,浪花拍打着船身,犹如武器猛击着盾牌。

小船擦着一块岩石驶过,船身摩擦出一阵尖锐的声响。

接着,可怜的船板被刮出了一个大洞,江水灌入进来,很快就淹没了陆谦玉的双脚。

他惊慌失措,背上孤寒,拿上葫芦,左右一看,没有任何补救措施,洞口越来越大,水越来越多,小船即将沉没。

然而更加危险的是,小船急速往前正朝着一块巨大的岩石撞击过去。它就像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对面毁灭毅然决然,陆谦玉暗叫大事不妙。

轰的一声。

小船最终不偏不倚一头撞击到了石头上。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小船断裂了两段,又四分五裂。

陆谦玉被巨大的冲击力抛向了空中,跌入江水里。

江面宛如张开大嘴的噬人猛兽,死死的咬住他的双腿,将他拉到下面去。冰冷的江水沿着他的口鼻耳朵灌入。他感觉自己像是块石头似的落入水中,迅速下沉,不能自拔。

他的脚在水下毫无支撑,他的手奋力的向上抓着,但是他无能为力,身体依然在下沉,他很快就筋疲力尽了,水压着他的胸膛,他难以呼吸。

正当他几乎绝望的时候,一道阳光透过水面照射在他的眼睛上,他明白,那是上苍带给他的唯一指引。

他必须向着光的方向拼命攀登。

终于,他抓住了一块漂浮过来的木板,他的脑袋露出了水面,呼吸到了久违的空气。

刺眼太阳,冰冷江水,令他眼睛隐隐疼痛。

江面的暴动仍未平息,他在激流里浮浮沉沉,时而在水下,时而在水下,血衣被江水冲刷的干净了,伤口也获得了漂洗,他顾不得刺骨的伤痛,死死的抓着木板的手不敢放松。

突然之间,厄运再临。

他的身体像是遭到了什么东西猛烈的重击。他感觉到自己的肋骨断了三根,眼前一片漆黑,将要昏死了过去,就在他的手离开木板的,身体迅速下沉的时候,心灵某处,出现了一个温柔的声音。

“孩子,活下去!你的路,还没有走完,怎么能在这里休息?”

“是啊,我不能就睡在这里。”陆谦玉想,“我还有仇没有报,石翁和浪流还没有找到,留个我的江湖还在岸上,我不能倒下,不能休息!谢谢!”

那个甜蜜的声音仿佛给了他醍醐灌顶的能量,他倏然恢复了意识,接着又被一股力量推动着撞到了石头上。他的手抓住了石头凸起,手指扣着岩石的缝隙,奔腾的江水向从地狱里伸出的手,他正在做出最后的斗争。

这时,他想起了背上的孤寒,将其抽出,插入坚硬的岩石,一点点的挪动身体,最后上半身趴在石头上。

太阳从山的一侧完全显露了阵容,炙热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仿佛是在嘲笑他刚才挣扎求生的可怜样子。

他仰面躺着,大口的呼吸,思想沉沉,任由阳光把他的寸寸肌肤沐浴。

正在他处于迷离之际的时候,一个硕大的阴影从远方驶来,将他覆盖住了。

一个声音,穿过剧烈的水流声,钻入他的耳朵。

“爹呀!看,那有一个死人。”

第十三章,船上的刀客

江面上的风,吹得不是很急,夹带了江面上的寒气,沿着毛发的空隙往身体里钻。

少年零散的头发在风中高高地扬起,他忍不住先打了冷颤,然后身体开始陷入一阵不安分的哆哆嗦嗦中。

他站在栏杆之后,身后是空旷的甲板,所以他能很清晰的感觉到风的力道。

他的两只手抓紧了身前的横木,往出探着半个身子。大船在江水里无谓的前进,撞碎一块块凸出的尖石,船身随之一颠一簸,他的身体像落叶那般在船上摇晃不止。

于是,他看见,躺在石头上的那具尸体也在摇晃。咆哮的江水,吞没着他的双腿,正把他一点点拉向无底的水下深渊。

少年脸上带着一丝急躁不安的神态。心底里升起一种某明奇妙的情绪,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意念驱使着他对身后那个强壮如牛的中年人大喊,“爹呀。”他咽了一口吐沫,身体差点摔下船,他不由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继续呼唤着,“你倒是想想办法呀!他就要沉下去了。”

中年人男人双脚立定站在木头甲板上,岿然不动,好像是颗钉子扎在了门板上。

他抱着一双手臂,一把刀被夹在腋窝下,带着一副冷峻的面庞。在他儿子的叫喊声中,他很不情愿的低头看了一眼船头。

忽然间,他看见前方升起的巨石,不禁让他开始担心大船的命运。尽管他对大船的工艺了如指掌,船头上厚重的金属足以撞毁更巨大的岩石。

可他还是担心了。

“别管他了。”男人在缄默了片刻之后,淡淡的说:“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我们去做!”说着,他缓缓的转身,正对着他的是一个华丽巨大的船舱。

此刻,桅杆上的旗帜在风里飘扬,发出噼里啪啦如同火焰一样的声响。

舱门紧紧的闭锁。

他的目光似乎可以轻松的穿过木头的罅隙,能够清晰的预见船舱里发生的事。

在一张虎皮包裹的舒适大椅上,此刻正深深陷着一个面相凶煞的男人。在他两条粗壮像猛兽的前肢的手臂里,分别搂着两个绝色倾城的佳丽。

她们穿着轻纱罗裙,扭动着丰腴屁股,将开阔的胸膛展现在男人的面前,不时把美味的葡萄和甘醇的酒送入他的嘴里。而他的手,在她们的身上不断的游走,偶尔掐那么一下,惊得某个女子失声的尖叫。

“爹呀!”少年喊破了嗓子,打断了中年男人的臆想,“你不是说过,江湖事,有所为,有所不为。”少年瞧着石头上那具尸体在阳光的照耀下,愈发的显得干瘪。

“那就是不为。”中年人不为所动。

陆谦玉瞧着大船的影子靠近自己,他听见了风带来的少年的呼喊,“那人,真的死了吗?”

“我没死!”陆谦玉从喉咙里发出声响,他很想说,“我还活着。我活着,是为了报仇。”可他的声音几度落在江水里,淹没在它的愤怒里。

他翕动的双唇,品尝着江水的腥味。他举起一只手,在空中像枯树枝一样摇摆。

“还活着。”少年倏然间露出了笑容,他说:“爹呀,那人还有一口气。”说完,那少年越过栏杆,一头扎进了江里,然后消失不见了。

中年人依然雷打不动,直至少年的脑袋浮出水面,像个鸭子似的朝着石头游过去,他才轻叹一口气。

陆谦玉只觉得一只不大的手握住了他的胳膊。然后,他的面前出现一张期待已久的稚嫩的脸,他的笑容像裂开的花朵,他额头流下的水滴在他的脸上。

“爹呀。”少年蹲在石头上,扭头朝着大船呼喊:“救我。

接着,一条绳索从大船上扔了下来。

陆谦玉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面前这个人捆绑。接着,他重新跌进了江水里,喝了几大口江水,正当他要憋死的时候,他的头最先浮出了水面,然后沿着大船节节攀升,他距离水下的猛兽越来越远了。

一番折腾之后,他昏死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面前一片漆黑。

一支幽蓝的鬼火,突然在黑暗里出现,朝着他飘忽而来。

他警觉的摸了摸身边,抓到了一把干草,于是,他又抓了一把,是一张毛毯。

他没有发现随身断剑。只见那蓝色的鬼火愈来愈近,他紧张的无法呼吸,他顷刻间坐了起来。

这时候,又是那张略显稚嫩的脸迎了上来,只见他手里拿着一盏昏暗的马灯,正往外散发出蓝色的光晕。

“醒了?”借助微弱的灯光,少年满腹狐疑的打量面前这个男人,他刚才一连串敏捷的动作,实在令人惊叹不已,一点也不像是个垂死之人。

“你受了很重的伤,我爹说,你能活下来,真是一个奇迹!”少年继续说。

“你是谁?”

陆谦玉回想起来,他是被眼前这个人给救了!

于是,他放松了警惕。手仍在枯草堆里不断的摸索着断剑。

此间,水面激起的浪花不断的冲刷着船身,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周围弥漫着浓重的干草和发霉的味道。

于是,他联想到自己可能正在一艘急速行驶的船上,这里是它的底部船舱。

毫无疑问。

这正是他望见的那艘大船!

劫后余生,暂时寻得了一处安身立命的地方。

陆谦玉找到了让自己身心轻松下来的理由。

“别紧张!”少年把马灯挂在柱子上,接着充满关心的说:“你幸好遇到了我。不,是我爹!”他挠着自己的头发,“是我爹给你上了金疮药,不是我。”少年转身过来,又开始盯着他看了。

陆谦玉也能更清晰的看见他的脸。

他是一个约十三四的少年,下巴上已经有一圈模糊的胡须了,他的眼睛很大,炯炯有神,在烛火的照射下,像狼的眼睛。头发蓬松着,穿着一件并不合适的大长衫,露出了细长的脖颈。腰上扎着一条黑色的细带,带上别着一把刀库,刀柄上有一颗明闪闪的宝石。他是蹲在自己面前的,仍能看出他的个子不高。

“我的”陆谦玉欲言又止,拱拱手,道了一声:“真的谢谢你,救命之恩,难以为报。”

“你是在找你的武器吗?”少年噗嗤一笑,“我爹说,江湖事,有所为,有所不为。”说着,少年神奇般的将陆谦玉的断剑和浪流的酒葫芦拿出来。

“我叫小刀。”少年热情的伸出一只手,陆谦玉瞧见那只手背上,有极多的沧纹,随后,少年又转为了抱拳,询问道:“你浑身是伤,可是被人追杀吗?”

“是这样!”陆谦玉毫不隐瞒的点点头。随后惨笑着说,“我以为自己死了。”

“阎王,可能并不想收你!”少年说。

接着,陆谦玉的伤口这会儿又开始疼了,他挪动着,依靠着船舱坐下。

他问:“你救了我,不担心卷入是非之中吗?”

“我爹说。”少年席地而坐,他改了口,“不,这是我说的!江湖里,是非曲直,哪里说得清!”

咳咳咳!

他话音刚落,阴暗里传来了一串沙哑不沙哑,沉重又不沉重的咳嗽声,“小刀,又在胡说八道!”

“爹呀。

”小刀站起来,“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说完,一个高大的身影由黑暗里走出来。

陆谦玉挣扎着起身,只听他说,“别动,我救你了,可不希望你死在这艘船上!”

“我叫陆谦玉!”陆谦玉还是站了起来,他抱拳说:“英雄,救命之恩不言谢,只等来日,报答二位。”

“嗯!”男人点点头,“我儿子不是说了,江湖事,有所为,我救你,也算是你我有缘,从未想过索取回报!”说完,他递过来一个精美的小瓷瓶,“你且安心养伤,早些离去,这里不是你久留之地。”

陆谦玉接过瓷瓶,他认为里面可能装着疗伤药。那一瞬,他呆住了,说不出一句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内心五味杂陈,他与两位素昧平生,何德何能受此恩惠?

少顷,他由口中挤出几个字,“敢问,英雄大名?”

“何谈大名?”男人语气缓和,平静的说,“小刀是我儿子,我就是老刀。”

“老刀前辈!”陆谦玉弯腰行礼,便觉得腹部的伤口一一迸裂,他忍着剧痛,说道:“我本麟州城陆家少爷,逆贼害我全家性命,又伤我至此,等我复仇成功,一定千倍,万倍报答与您。”

“那我祝你早日手刃仇敌。”老刀皱着眉头,面前这位白净的年轻人看似孱弱,却生性倔强,尤其是疼痛入骨,岂是一般人可以受得了的,而他偏偏面不改色,放在江湖上,也算是一个好汉了。于是,在惊讶之后,他笑道:“我等从江湖中来,往江湖中去,若是日后,还能再见,说明缘分使然,我定会欣然接受你的报答。”

听对方如此说,陆谦玉心里这才好过一些。他与面前二位父子萍水相逢,幸得他们搭救,否则自己必然溺死在江水里不可,谈何复仇大计?此乃是再造生命之恩,无论日后如何报答都不过为,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哪怕是奉献出自己这条性命,又有何妨?

“天涯海角,能够在此相聚,还真是缘分。”陆谦玉感慨万千,他继续说:“老刀前辈!敢问,这船通往何方?”他心心念念,都是复仇,浪流石翁生死未卜,而他不知身在何方,哪能任由自己像个浮萍一样在江水里飘荡?

“沿江而下,去往东丘!”小刀郎朗的说道,接着,老刀打断了他。

“休得胡说。”

老刀深情黯淡,看似非常不悦,他瞪着小刀一眼。

“是这样的,既然我们有缘,也不用隐瞒。”他向陆谦玉解释,“我等本是江湖中的散人,喜欢四处游历,前几日正要下中原去,顺路讨了个活计,保护一位雇主,去往东丘。”

陆谦玉慧眼如炬,早已从老刀和小刀一身平凡朴素的装扮中品出他们并非这船的主人。

然而,他也不想了解雇主又是何人,他说:“老刀前辈,小刀兄弟,二位能在船舱下留宿我一夜,又替我疗伤,已经是天大的恩德,我陆谦玉感激不尽。”

“你们公子哥,都如此寒暄吗?”小刀立在一边,撇着嘴说:“感谢长,感谢短,听起来别扭!”

“哦?”陆谦玉一时费解。

“都说了是缘分!”小刀解释道:“缘分是很微妙的,他让我们成为了朋友。”

“哦!”陆谦玉展露了笑容,“承蒙小刀兄弟抬爱,能与二位成为朋友,我将倍感荣幸之至。”

“喂!”

此刻间,船底舱室的门被拉开,走下来一个提灯的水手,他朝着三个人大叫:“刀客,还有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家伙,老板让你们过去。”

第十四章,蒙面的男人

水手是一个浑身长满肌肉的高个子男人,上半身光着膀子,下半身穿了一条过膝的宽松短裤,光着两只脚走路的样子,像一头成年的棕熊。他说话时脸上不苟言笑,钻出底部船舱便径直往前去了。

陆谦玉起初不知道他并非水手,实际上他是大船的百十个护卫之一。之前走江湖的,跟老刀父子里没得渊源,谈不上交际,所以很不客气。

等待这个秘密揭开,还是在陆谦玉见到一群“水手”之后,小刀告诉他的。

走出船舱的一刹那,陆谦玉有些眩晕。

只见得空中白月弯弯,星辰寥落,四野里黑蒙蒙一片,分不清东南西北。大船驶过,留下一长串哗啦啦的水声,陆谦玉在底下舱室睡了很久,早已不知大船行走了多远。

待他站稳,心中忽然想起了一个地名。

“小刀。”陆谦玉活动着双臂,伸了一个懒腰,浑身骨头咔咔作响,伴随痛疼而来的还有几分舒坦,他问小刀:“我们距离石头城还有多远?”他问完,目视着前方。

这是一条极大的船,四周围栏,桅杆高耸,挂着满帆,甲板上有稀稀落落的几个身影,他们正在灯光下攀谈。

江面上风声很大,浪声很急,灌入陆谦玉的耳朵,故而陆谦玉听不到他们所言芸芸。

“前面就是石头城。”小刀爽快的回应,他走在陆谦玉的后面,一只手试探性的向陆谦玉伸过来,仿佛是贴着他的腰部,但没有触碰到,这是因为他担心陆谦玉会因为伤势不便会摔倒。“你是要到石头城吗?”小刀机灵的问道。

“快点走!”前面的水手走得很快,影子即将消失在夜幕里,他停止在灯光闪烁的船舱附近,喊着:“老板在里面等着,别磨磨蹭蹭的!”此人态度非常蛮横,若在平常,早已超越了陆谦玉的忍受极限,现在他是寄人篱下,不得不收起陆大少爷的威风,故而没有表态。

“就来。”老刀三步变作一步,赶了过去,他回头看了一眼小刀和陆谦玉,说道:“小刀,你照顾他一下。”

“如果可以!”陆谦玉迈动着碎步,小声说道:“你们可以把我丢在石头城。”

“爹!”小刀喊着,“这位大哥要去石头城,咱们的船能否那停靠?”

之前说过,大船的终点是到东丘。该地正与麟州城背道而驰,一南一北。

那在什么地方,又要走上几天,陆谦玉全然不知。

眼前形势,迫在眉睫,不允许他从长计议,作出南辕北辙之事。于是,陆谦玉内心深处反复思量,最终确定要在石头城短暂停留,等待伤势恢复个七七八八,便返回麟州去探知情况。

他主要是打听石翁和浪流的下落,至于陆刃和武陵风两兄弟,他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日后再找这些杂碎算账也不迟。

“你要去石头城?”老刀驻足,尽管两人距离很远,陆谦玉看不清他的脸,仍能感觉到他满腹狐疑的神情,“莫非你在石头城中有朋友?”老刀继续问道。

“我在那边休息几天,然后回到麟州去。”

“回去报仇吗?”老刀问。

陆谦玉点点头,“大仇不报,寝食难安。”

“那你怕是要疗养几个月才行。”老刀摇摇头说。他比陆谦玉自己更了解他的伤势。

站在他的角度看这个年轻人,陆谦玉的身体就像是被撕碎的风筝,即便得到了修补,也再难想冲上云霄自由自在的翱翔。他之前几乎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共有几十处之多,很多伤口因为多次迸裂又经过江水的侵入而发生了溃烂,刚被老刀救上来那会,伤口周围的皮肤肿的像

发酵的面团。

当然了,经过老刀对症治疗的老道手法,又不惜拿出珍藏多时的疗伤猛药,这一情况得到了暂时缓解,后面更需好生照料才是,否则脓毒入骨,回天乏术。

“大哥!”小刀拉着陆谦玉的衣服袖子,说:“我爹说的不错,你伤势太重,险些伤到根本。如果那样,这辈子你就甭想练武了。”说完,小刀偷偷笑了起来,“不过,你也别担心,我爹有疗伤圣药,包你没事。”

“你们三个!”只听水手说:“老板有重大决定,别误事。”

水手打断了陆谦玉的好奇之心,他倒是很想问问,所谓疗伤圣药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生平第一次受这么严重的伤,平时极少生病,又不钻研医道,药理知之甚少。

但他能够体会到,老刀用药确有一套,他的身体轻松了不少,大伤得到了缓解,小伤在开始慢慢愈合了。

“来了。”老刀紧走几步。

于是,陆谦玉收起疑问,只得容后再请老刀解答,也好寻个秘诀,方便日后救济。

站在矗立在甲板上的船舱的门前,好像是站在了大屋下面,它的形状跟陆府偏厅差不多,门口两盏灯笼在风里摇曳不止。

推开门的瞬间,陆谦玉最先看见的是两个抱着剑的武士,他们俩站在门口左右,活像两尊立体门神。俩人不约而同的瞧了陆谦玉一眼,然后无视他的存在,热情的跟老刀打招呼。

“老刀,你总是婆婆妈妈的。”

“老板等急了,有你好果子吃。”

“吃什么果子?”老刀不以为然,说道,“别吓唬老子,我可不吃这一套。大不了,下船,不干了。”

“不干了?”

“那可是钱啊,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花这么多钱雇守卫的,你真的舍得?”

“怎不舍得!”老刀小声说道:“别是到最后,有钱赚,没处花。”

“快活一遭,是一遭,谁管它将来怎么办?”一个身材干瘦的武士用胳膊肘碰了碰另外一个,继续说:“阿泰,你是说不是这么个道理?”

“对。”阿泰狡黠的一笑,“据说我们今晚要在石头城落脚,正好去岸上找几个娘们消遣消遣。”

“你们两个,一对骚包。”老刀无奈的摇头,他转身提醒小刀和陆谦玉,“等会见到了雇主,你们不要说话。”

“爹呀!”小刀问道,“我们晚上真在石头城落脚?”

“我也是听说的。”干瘦的武士低头,神神秘秘的说,“小刀,要不要晚上我们哥俩带你去窑子里转转?”

小刀露出鄙夷的神态,学着他爹的口吻,“你们两个骚包,教不了啥好东西。”

“你个小没良心的!”阿泰哼道,“这一路上,我们哥俩多照顾你,好事可都想着你呢。”

“那就给我买糖葫芦。”

“糖葫芦没有,女人你要不要,大胸,白屁股的。”阿泰哈哈大笑。

陆谦玉身陷江湖人的调侃里,显得与之格格不入,他没有插嘴的必要。于是,直立在一边,打量着船舱。

入眼的是一处玄关,里面才是内庭。玄关处非常宽敞,摆设一般,面前有一堵木墙隔着,隔音效果不好,可听见内庭里嘈杂的声音,墙的左右是两个出入口,没有门。

此间,阿泰再次留意到了陆谦玉。

“老刀。”阿泰瞥了陆谦玉一眼,神态警觉,“这就是你救上来的那个人?”

“在下陆谦玉。”陆谦玉听到后,对其抱拳。可惜,阿泰并未回礼。

“他是麟州人,我的朋友。”老刀瞪了阿泰一眼,对他的态度

很不满意,“安全,别疑神疑鬼。”他说。

“好小子!”干瘦武士挤眉弄眼的笑道,“你还真走运,如果不是老刀,你就在江里喂鱼了。”

“废话少说。”老刀哼了一声,“谦玉,小刀,我们快点进去。”说完,他推开挡道的阿泰,走向了内庭。

陆谦玉对阿泰两人客气了笑了笑,贴着阿泰走过去。

“别理他们。”小刀小声说,“其实他们人很好!”他补充着。接着,他的腰带被阿泰抓住,他挥手去打。

“小刀。”阿泰躲开小刀的拳头,笑眯眯的说,“哥知道你没碰过女人,我请客,保证你**一刻,从此爱上女人啦!”

“滚!”

进入内室,灯火辉煌。一瞬间,陆谦玉便感觉自己被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盯上了。

他们的光线,比烛火还要炫目。

大厅里站着几十个衣着各异的江湖人士,虽然人数出乎陆谦玉的预料之外,但在开阔的大厅里,并不显得拥挤。

他们个个高大威猛,膀大腰圆,盯着陆谦玉的眼神,既有好像防范敌人似的警觉,还有对待陌生路人的冷漠。

陆谦玉感觉自己像个猎物,出现在了众多猛兽面前,但他没有哆嗦,他非常沉着,他经历过比这更可怕的情景,知道真正的猛兽,从来不会轻易显露自己的目的。

这时,一个舒缓的声音穿过了人群和满屋的臭汗,传到了陆谦玉的耳朵里。

“老刀,你怎么才来!”那声音停顿了一下,大致是留意到了陆谦玉,于是,话锋一转,“你身边这个陌生人是谁?”

人群闪出一条通道,陆谦玉得以面见言者真容。

在宽松的椅子上,此刻出现了一个蒙着面的男人。他穿着黑色的高领长袍,看不见脖子和脸,半躺半卧在一张白虎皮里。左右各是一个俏丽的女子,她们姿色尚可,细柳腰条,妩媚却少了神韵。

“到前面来。”蒙面人吩咐着。

于是,老刀带着陆谦玉站在了人群前面,陆谦玉缄默不语,听得老刀介绍,“主公,这是我朋友。”

“你几时的朋友?”蒙面人张开嘴,接过一个女人送来的葡萄,他问,“他是你救上来的?”

“当时情况危急。”老刀回答时多了几分谦卑,他解释着:“我要是不救他,他就淹死了。”

“那么就是非亲非故咯?”蒙面人喉咙微微动着,咽下了葡萄,他继续说,“他淹死了,关你何事?”

“主公。”老刀弯着腰,他说,“江湖中人,不会见死不救。”

陆谦玉这时想要说什么,但老刀回头给了他一个眼色,示意他莫开尊口,陆谦玉只好继续故作缄默。实则在心里,已经把眼前这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家伙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在他眼里,白虎皮上面那个家伙,跟他自己原来一个穷德行。

他无非就是个有两个臭钱混蛋,完全不懂江湖道义是怎么回事,不屑于尊重它人,自以为很了不起,

“事已成舟,我便不过问此事了。”蒙面人见老刀犯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先坐起来,挥手驱散了两位佳人,她们扭扭捏捏,慢吞吞的离开,气的蒙面人朝她们扔了一个苹果,吓得她们跑开了。

“什么玩意?”蒙面人骂道:“这俩臭婊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明天丢你们到江里喂鱼。”说完,蒙面人才转过头来,继续说,“今日召集你们前来,是另有要紧的事情。”

“何事如此急迫?”老刀眉头紧皱,一道寒流涌上心头。“可是接到了什么消息?”他问。

第十五章,夜泊石头城

石头城是一座极小的城市。

它前靠麟江水,背靠大青山,算是一块山水宝地。整个城池无论围墙、街道、屋宇、榭台等等,皆由各类石头打造,原住民多为石姓,故而得名。

此时此刻,大船正朝着不远处的石头城笔直进发,不久之后,便会停靠在码头。透过薄薄迷雾,莹莹渔火依稀可见,两者之间,已不足十里水路。

舵手故意将速度放缓,江面由急转稳,大船在水面上自然漂浮,像一块移动的原木。时间好像正在把大船推向一处神秘的空间。

内庭之中,灯火辉煌,声音嘈杂。

众人各持己见,商议的就是此事。

陆谦玉属于唯一的外人,缄默不敢多言,立在一边,融入了空气,众人忽视了他的存在。

在人群中有很多同陆谦玉一样的木头,他们站在一边不言不语,抬头低头便是表了态。倒不是因为他们是陌生面孔,这间屋子里本没有他们说话的份,够资格的人就那么几个,其中老刀算是一个。若有哪个不够格的高谈阔论,首先遭遇的便是众人的白眼,然后挨蒙面人一通臭骂,估计谁也不想讨这个晦气。

旁观者清。在陆谦玉看来,整件事情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停泊。因为他搜寻了半天,发觉众人的脸上丝毫见不到在一番舟车劳顿之后得以放松的喜悦神态。更有几个人,犹犹豫豫,一副愁容。陆谦玉仿佛看见了一场麻烦的开端。

“我们为什么要停靠在石头城?”

“据说,那的人可不好惹。”

“不如我们绕过石头城,去铜陵落脚可好!”

“铜陵可行。那边地势开阔,城池也大,尤其是妹子,水嫩水嫩的!”

“你他娘的,竟想到了娘们,我们谈的是正事!”

“够了!”蒙面人忍了半天,终于大喝了一声,他伸手指了指其中几个说的最欢的人,骂道,“一群混蛋!我不是在跟你们商量,我是让你们拿出办法。”

内庭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低下头去。接着,人言啧啧之音再起。

“主公,石头城太危险了!”

“是啊主公,此地方圆百十里全是群山峻岭,一道遭遇敌人,我们进退两难!”

“兹事体大,还请主公三思而行。”

“如果必须这么做的话,我们至少要派些人手到四周去巡视,防范于未然!”

陆谦玉听得,有人好言相劝,有人权衡利弊,有人出谋划策,更让此事多了几分扑朔迷离的滋味。

他满腹狐疑,不禁联想到,自己可能上了一条贼船。他的心里一时间生出无数问题。

他们所谓的危险是什么?敌人从何而来?他们又在保护什么?难道如此兴师动众,小心翼翼,仅仅是为了面前这个带着黑纱的神秘人物?

陆谦玉百思不得其解,邃去观望老刀,他一直没

有表态,蒙面人似乎也在等着他的答案。

“老刀。”蒙面人等不及了,他问:“你怎么看,我们在石头城落脚,预计要半个月时间。护卫一事,全权交给你负责。你可有什么异议?”

“这!”老刀话到嘴边吐不出来,他皱着眉头,仍在反复思量,众人投之目光,侧耳倾听。于是,老刀在“这”字上卡顿了一会儿之后,才最终确定,“没问题!”

“你们只管做!”蒙面人摇摇头,老刀迟疑的态度,令他有点失望,他笑了几声,慷慨激昂了一番,“你们看看,跟着学学,老刀才像是一个合格的护卫。做事嘛,不要瞻前顾后。只要可以顺利到达东丘,你们从此之后各个都是土豪,再也不用在江湖上卖命糊口了!”

蒙面人的话颇有望梅止渴的味道,陆谦玉倒不觉他是在画饼充饥,因为整个事情,他完全被蒙在鼓里,真假难辨,他只好期待老刀可以给予解答。

这一招颇为奏效,不再有人持有反对意见,抑或,他们根本无力反驳。

会议在一阵宣泄声中走到了尾声,老刀吩咐着小刀带陆谦玉回到船舱,他自己则与几个人留在了内庭,看似蒙面人还有吩咐。

在返回的路上,陆谦玉见到了隔岸不远的星星渔火,他询问小刀,是不是石头城就在眼前了。

小刀虽小,阅历极深,他回答说是。

此刻,碰巧又遇到了阿泰和他的兄弟干瘦武士,他们从后面追上来,拦住小刀和陆谦玉。

“石头城就在眼前!”阿泰眉飞色舞的说着,“小刀,我跟六子商量好了,等大船靠岸,我们哥俩就去寻欢作乐去!”

“我不去。”

“你个小子。”六子便是那个干瘦的武士,他哼了哼说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女人早晚要碰,你不现在不碰,打算一辈子当处子吗?”

“我不去!”小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们再嗦,我就告诉我爹,你们就完啦。”

“又拿你爹压人!”阿泰说。

“其实,他跟我们差不多。”六子翻着白眼说,“我们压根就不怕你爹!”

“天差地别。”小刀挺起身板,骄傲地说:“我爹,就是比你们都强,你们还不承认,哼!”

“强是强那么一点。”阿泰小声的说。

“你爹武功厉害。”六子点点头,他接着说:“可惜,我们还是不怕他。”

几个人说着话的时候,大船又朝着渔火靠近了一些。陆谦玉可以隐约看见码头上的情形了。

那是一片空旷之地,鲜有人影,大小驳船躺在港口里,桅杆上挂着马灯,光亮正是它们发出来的。岸上则是一排屋宇的黑色轮廓,整个场景极为宁静祥和,好像一副水墨作的湖面。

接着,他举头望着天空,依照星辰变幻,辨别时间已经到了子夜十分。石头城正像是婴儿般熟睡着,那么宁静便不奇怪了。

回到船舱之中,陆谦玉首先爬进干草堆里,平稳的坐下去。

他在内庭站了快一个时辰,觉得身体沉重如铅,伤口隐隐作痛,坐下来之后,一切就轻松多了。

“你知道吗?”小刀提着一个水壶走过来。

“洗耳恭听。”陆谦玉揉搓着大腿上的伤口,他故意逗着小刀:“难道你真想尝尝女人的滋味?”

“无聊!”小刀在陆谦玉面前坐下来,手指不由自主的在木板上画圈,他说:“这里的人,不是一般的人。”

“看出来了。”陆谦玉说。

“你很聪明。”小刀露出微笑,“你都知道他们不是水手,而是江湖中人了?”

“才知道。”陆谦玉看着小刀踟躇的样子,感觉他有似乎有不愿意说的心事,于是他问,“那个家伙是什么人?”

“鬼才知道。”小刀继续用手指画圈,他明白陆谦玉问的是谁,那人在他的心里也是一个哑谜,他犹犹豫豫的说,“他的身份很神秘。船上的人,全是雇佣来保护他的江湖侠客。阿泰是,六子是,他们个个都很厉害。当然,我爹比他们都厉害。”

“你见过他的脸没有?”陆谦玉对蒙面人的身份也别好奇,因此也顾虑重重。

他思考过三种可能。

第一,此人天生面相丑陋,因为自卑,不得已为之;

第二,他要隐藏身份,不想被人认出,以免麻烦;

第三,这家伙性格古怪,就喜欢这样,是个变态。

陆谦玉自己更倾向于第二种猜测。

他是刻意隐瞒自己的长相,所以才出此下策。

“他一直带着面纱!”小刀说,“至少,我见他的时候就是这样,其他人就不清楚了。”

“你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起这个?”

小刀笑了笑,他说,“我吃准了,你一定会问。在船舱里,你的表情,出卖了你。既然我们是朋友,早晚都要告诉你,不如就是现在。”

“你也很聪明。”陆谦玉拍了拍小刀的肩膀,心道,“我这张脸真那么藏不住事情吗?”,接着,陆谦玉面对答案,如饥似渴,他说,“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木板上有什么吗?”

小刀微微一愣,停止了画圈,他哈哈大笑,“我在不开心的时候,就会这样。”

“不开心?”陆谦玉觉得奇怪,“是因为阿泰和六子捉弄你吗?”

“他们不敢,我爹会收拾他们。”小刀说完站起来,他似乎不想往下说了,“你会跟我一起上岸吗?”他问。

陆谦玉点点头,“分别就在今晚。”他个人打算等船靠岸之后就拍拍屁股离开,无奈船马上就要停靠了,老刀还没回来,那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告而别,显得不近人情。“你爹何时回来?”陆谦玉问。

“喊我何事?”

他话音刚落,老刀悄然而至。

第十六章,破败的神庙

面对老刀的时候,陆谦玉总是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称呼。

他很想称呼他老哥哥,年龄是合适的。但是,两个人在此之前形同陌路,他这么叫,有套近乎的嫌疑。于是,他还是打算直呼大名。

“老刀!”陆谦玉对他的影子招招手,他说,“我们正等你回来。”

说话的时候,老刀走近了,脸色在马灯的光照下,露出一丝疲倦。

风在舱外无情的怒吼着,浪轻轻的拍打着船身的木头。甲板上传来水手一二三的号子声,他们正把大船上沉重的绳索扔到岸上去,再由岸上的劳力拴在木头桩上。

于是,船慢悠悠停稳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老刀说话直来去,他现在的确非常的疲倦。有两个原因令他很想倒下去就睡。第一个是来自蒙面人的任务;第二个,源自身体的本能。“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需要保密,这对你很重要。”老刀神神秘秘的说。接着,他绕到了陆谦玉的身后。

“其实,我不该问。”陆谦玉感觉老刀正在掀自己背后上的衣服,他说,“我就是有点好奇罢了。”

“人生总是充满了无数的好奇,但不是什么事情都有答案。”老刀叹着气说。陆谦玉承认,他回答的非常完美,成功规避了陆谦玉很多问题,省下了自己的吐沫。“我看看你的伤口,小刀,去把马灯拿过来。”老刀的手触摸到陆谦玉后背的伤口上,手指划过的时候,陆谦玉感觉到好像有一只虫子在自己的后背上乱爬,顿时,奇痒难忍。

于是,陆谦玉大笑了几声。“对不起,我不习惯。”这时候,小刀拎着马灯来了,他说,“老刀,你轻点。”

“爹呀,大哥怎么样?”小刀把脸凑过去,但他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

“溃烂了。”老刀按了按陆谦玉的伤口,问,“疼吗?”

他摇摇头,如实说道,“不算疼。”陆谦玉看不见自己的伤口,他以为感觉不到疼痛就是好的,所以他问,“溃烂的话,应该是严重了吧?”

“这是暗器所伤吧!”老刀在怀中摸索出一小瓶药,把粉末倒在手上,他说,“幸好没毒,但也不乐观。”

“死不了吧?”陆谦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洒在了伤口上,疼痛感明显了,他咬着嘴唇,尽量保持镇定,问道:“老刀,你的药,为何这么神奇?”

“走江湖的,谁还没有个保命的技能?”老刀拉下陆谦玉的衣服,他说,“好了,尽量不要沾水,如果溃烂再持续下去的话,我就不能放你离开。”

陆谦玉惊讶,他认为问题还不及老刀说的那么严重。不过,老刀刚才这一套下来,倒让陆谦玉回想起浪流来。

当初在芦苇荡里,多亏浪流细心的照顾,鞍前马后,上药送水,才让他好的那么快。

想到这里,陆谦玉不禁黯然

,他询问自己,“浪流,又在哪呢,他还活着吗?”

老刀绕到前面,将小瓶子递过来,他说,“这个你拿着,之前给过你,这些都是救命的良药。但是,有个前提,你的活下来。”

“谢谢!”陆谦玉本不想收,他受了老刀太多恩惠。这笔账,他怕以后还不清,他最怕的就是欠人情。既然老刀盛情难却,药物的确有用,陆谦玉只得勉为其难的收下了。他脸上带着笑意,说,“你把药都给我了,你以后用什么?”

“我自有办法。”老刀笑道,他的耳朵同时正在聆听舱外的情况,他打折呵欠说,“船停了,你们先休息吧!明日一早,可以下去看一看。”

“爹呀。”小刀高兴的问,“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爹有更重要的事情。”老刀摸了摸小刀的脑袋,然后向外面走去。他即将走到舱口的时候,回头对陆谦玉笑了笑说,“如果相信我,就不要到处乱跑,你的伤势,让人非常揪心!”

陆谦玉去意已决,片可不想耽搁,碍于时间和伤势,他只好再留一晚了,他点头致谢,“你的好意,我收下了。”

“为了你好。”说完,老刀走出了船舱。接着,陆谦玉隐约又听见他吟了这么一句话,“江湖没想象中那么好,也没有见到的那么坏。哼,江湖,毛一堆的江湖!”

“你听到了吗?”陆谦玉问小刀。

“什么?”

“你爹说的。”

“他说,江湖就是根毛。”小刀哈哈大笑。

“粗俗!”

风席卷着草屑从破门里刮进来,撞在窗户纸上,发出一阵阵呜咽,像极了女人的哭声。

浪流在睡梦之中,感觉有个人在抚摸他的面庞。

于是,他警觉的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双布满老茧的手,一个乞丐模样的人攥着沾了水的毛巾,正小心翼翼的望着他,毛巾上的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淌。

他的确就是个乞丐!尽管光线暗淡,浪流还是要一眼就认出了他。准确说,浪流在一年前就认得他,他是浪流的救命恩人。

一年前,浪流初来麟州乍到,碰上了致命的疟疾,晕倒在城外的水沟里。正是这个慈悲的老者,将他从鬼门关拉出来,像现在这样,用一条湿毛巾,奇迹般的把他救活了。

“我吵醒你了吗?”老乞丐把毛巾折成了长条,放在浪流的额头上。一阵凉意袭来,令浪流非常舒服。他伸了伸疼痛的胳膊,对老乞丐笑了笑,又听到他说,“别起来,你昏睡了好几天。”

于是,浪流很放心的躺下来。

他的头上是沾着灰尘的蜘蛛网,风吹来,灰尘正的往下落。他的左边是一张三条腿的八仙桌,一条腿用树枝支撑着,上边摆着几个破碗。他的右边是一座缺了条胳膊的雕像,五六个人高,正向他露出狰狞

的面孔。他的脚下,是一叠温暖的干草,它刺痛着他背上的伤口。

浪流又回到了令他熟悉的地方,城外十里的山神庙。

“为什么受这么重的伤?”老乞丐坐在他的面前,一束月光从门口照射进来。草屑在光里纷飞,几片落到了他的蓬发上。他伸手摘取草屑,笑着说,“别这么看着我,你还活着。”

“老谭。”

“诶!”

“你又救了我一次!”浪流没法作揖。他的脸上充满了感激之情,他还记得自己身上有些银两,他说,“你摸我的口袋。”

老谭照做了,摸到了一些碎银子,他诧异的说,“干什么?”

“你拿着!”浪流惭愧的闭上眼睛,他郑重其事的说,“我没什么可以给你啦。”

“傻孩子。”老谭说,“我要这钱,有什么用呢?”于是,他把钱扔在地上,像往空中扬了一把瓜子。

这时候,几个人立即拥上来,把地上的银子洗劫一空了。他们是住在这里的其他乞丐,山神庙临时的主人。

浪流非常尴尬的看着两个乞丐因为抢银子扭打在一起。一个家伙先揪着另一个的头发,于是,另一个打了他一拳。对方踢了他一脚,他又给了对方一拳。两个人不光打,还骂骂咧咧的。一直扭打到了外面。很快,屋子里跑出去好几个乞丐,战斗的胜负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不久之后,呻吟声与大笑声一起传进来。

“你这是干什么?拿着钱,买点好的。”浪流责备道。

谁知,老谭竟然露出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他说,“你真以为我是个乞丐?”

“你不是乞丐?”

“我吃天上的,喝下地上的,睡在月光里,走在阳光下,我无欲无求,怎么是乞丐呢?”老谭这番话,饱含深意,令浪流异常吃惊,这哪像是一个乞丐说出来的话?这分明就是一个看破凡尘的圣人才能理解到的天地至理。

“你不是乞丐!”浪流肯定的说,“你是一个高人,但我睡了多久?”

“三天!”老谭回答,“有好几次,你差点没了呼吸,是我把你救活了。”他骄傲的说。

“我可以坐起来吗?”浪流说。

老谭摇摇头,“你屁股上有伤!”

“他娘的!”浪流感觉屁股上果然很疼,钻心的那种疼,屁股上好像漏了一条缝。不知道是血还是屎沾在他的裤子上,所以硬邦邦的像垫了一块牛皮。他严重怀疑,那极有可能是屎!他不禁骂道,“究竟是哪个下三滥对我的屁股下手?”

“谁知道呢。”老谭变戏法似的递过来一个馊馒头,问,“吃点吗?”

“快。”浪流挣扎着,他说,“帮我一个忙,扶我起来。”

“你屁股上有伤,走不了路。”老谭说。

“那我就爬着去。”

第十七章,石翁的意志

浪流倚在神像下方的台子边上,眼神空洞,两条腿弯曲的向前伸着,枯草扎进他的裤腿,他感觉不到痒,露在裤子外面的小腿肌肤上布满了伤痕,老乞丐看着那些伤痕,不禁在一边摇头叹气。

“城中乱了。”老乞丐说,“你回去没用,改变不了什么。”

“真的死了吗?”浪流语气阴冷,他说,“你亲眼看见的,还是听别人说的?”

老乞丐伸了伸脖子,望着门口,天微微放亮了,黎明的天空挂着荒芜的月亮。破庙里传来其他乞丐们的鼾声。

“我听说的。”

浪流听后,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听途说,算不得数。”他支撑着地面,腿上的伤,好像骤然减轻了很多,他试图站起来。他肯定的说,“我熟悉那个老家伙,他强着呢!你不懂功法,所以不知道他拳法有多么高超,他的剑法有多么犀利。三十招。我跟陆谦玉都敌不过他三十招!”

他弯曲着身体,往前蹒跚了几步,摸了摸身上,发觉酒葫芦不见了,于是,他回头去找,看见了老乞丐那张哭丧的脸。

“浪流!”他顿了顿,声音低沉,缓缓说道,“别自欺欺人了,我是听说你逃了出去,才跑到芦苇荡找你。但是陆管家真的死了!我亲眼看见的。”老乞丐说完,浪流的腿弯了下去,他噗通跪在了地上。老乞丐去拉着他,却被一把推开了。

“胡说八道!”浪流喊道:“别跟我开玩笑,我酒葫芦呢?”他在一堆干草里翻找起来。

“不过!”老乞丐握住他的胳膊,仰起头说,“陆管家是我见过的真正的英雄!”

浪流甩开他的手,他想喝酒了,他不记得酒葫芦是不是掉在了芦苇荡里了。如果是那样,就太糟糕了。他说,“你真没看见我的酒葫芦吗,就是那种很普通的葫芦?”

老乞丐摇摇头,他不知道浪流是不是在听,所以他继续说,“他倒下去的时候,像一座山塌了!”

“你有酒吗?”浪流喊道,他的声音像炸雷一样掠过天空。破庙里的乞丐都被吵醒了,但他们不敢出声,继续灰溜溜的佯装睡觉。“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这些胡。我想喝酒。”浪流感觉自己的心有种莫名的空洞,急需用酒来填满。于是他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腿上很疼,他咬着牙坚持,迈了几步之后,他还是倒下去了。于是,他就向门口爬,爬了一会儿,他的脚踝被老乞丐拉住。

“你听我说!”老乞丐声音颤抖的说,“别这样!”

“好,我听你说!”浪流翻个身,躺在一束月光里,冰凉的空气吹着

的头发,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眼里噙着泪光,他骄傲的说,“他倒下去的时候像一座山塌了。”

在陆谦玉和浪流逃走之后,石翁独自面对一众敌人,陷入了一番鏖战。

此刻,他毫无保留,平生所学,尽数展现,杀了一个天昏地暗,鬼哭狼嚎。

冲到他面前的杀手,往往敌不过一招,便倒在了长剑之下。

剑身之上满是豁口,可依然锋利无比,最后,从这位悠悠暮年的老者身上,敌人看见了一望无际的杀气,他们胆怯了,推推囔囔,再也不敢妄动。

石翁站在尸体堆里,平静的望着一脸惊讶的陆刃,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笑容。

“你这个忤逆门楣的恶贼。”石翁扬起手中的剑,长血洒向了空中,落在了陆刃的脸上,“老夫这就替天行道,为陆家清理门户。”

陆刃嫌弃的摸了摸脸上的血,笑出声来,他对手下说,“尔等暂时退下。”于是,他的手下跑到了十丈开外的地方,瞪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陆刃转身见到这一幕,不由得脸都绿了。他面向石翁时,诧异的说,“老头儿,你这又是何必?念在你曾经服侍过我爹的份上,不要再拦着我了!等谦玉一死,陆家就是我的了,你可以继续做你的管家,不是很好吗。”

“八十三口人呐!”石翁跺着脚说,“他们都是陆家的子孙,你怎么下得去手?”

“自我离开陆家,我就不再是陆家人了。”陆刃说。

“是你咎由自取。”石翁用剑指了指他,说,“孽障!你配不上陆家的姓氏。”

陆刃望着陆谦玉逃走的方向,发出冷冷的笑声,“那个没有父母的可怜虫,值得你为他死吗?”

“我可以死一次,而你要死一万次。”石翁说完,起了一手刺杀式,长剑伸直了,奔向陆刃。

“顽固的老东西!”陆刃抽出鞘中长剑。刹那间锋芒毕露,凌冽寒光映在石翁的眼睛里。

石翁所用,是一套攻速极快,精妙绝伦的剑法。剑法以刺为主,辅以挥砍,极为简单,却难以防范。近身之后,似荆棘缠绕,更显剑法威力,非常难防。

陆刃用的则是陆家的《千军破》,前面的三章,九式。与陆谦玉所学如出一辙,但是比陆谦玉老练许多。

陆刃此人早年间也是个练武的奇才,在江湖上浪迹多年,钻研过百家剑法。

他学以致用,尽取之长,把其它剑法与陆家剑法三章合二为一,自成体系。他把这种混合剑法命名为《千刃剑法》,说白了,就是在固有的陆家剑法

里加了许多有效的流氓招式。

陆家《千军破》本就在江湖上久负盛名。想当年,老太爷在世,多少江湖剑客慕名而来,折戬而归。

再往前数,陆家先祖,以一把孤寒长剑,一部《千军破》傲立江湖数百载,未尝一败。

石翁深知陆家剑法精髓,对战之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然而他步入风烛残年,身体行将就木,力气大不如前,不适合持久战。在剑招上,他先天落了下风,须得速战速决。

双方交手了几十个回合,胜负不分,华丽的剑招在旁人眼里留下了眼花缭乱的印象。

在旁的杀手们,无不惊讶,原来石老头与陆刃全是深藏不露之人。

他们的武艺不知道甩了在场众人几条街。

石翁名号,或许有人早有耳闻。然而陆刃平时里大腹便便,一副无能小人的模样。谁能想到,他的剑法竟然领衔群雄?

一时间,其他人插不上手,只得在一边观摩欣赏。

剑气纵横,人影攒动,战场上刮起了狂风,将两个人笼罩在其中。

剑碰剑,拳对拳,掌对掌,各种声音,形成了惊涛骇浪。

等待狂风落尽,尘埃散去,众人无不瞠目结舌。

石翁站立不动,陆刃在他的跟前。

他的剑,穿过石翁胸膛,石翁的剑嵌入他的肩膀。两个人像不动的雕塑,鲜血从他们各自的伤口上缓缓流淌。

石翁发出了一声闷吭,胸部以下的衣服染上殷红,喉咙翕动,嘴里倏然涌出大口鲜血。接着,他把血吐在了陆刃的脸上。

“老东西。”陆刃的脸抽动着,他讨厌石翁的血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那似乎是热油一样滚烫,他笑不出声来,他说,“你给我放开!”

“到此为止吧!”石翁握着他的剑刃,鲜血让他的左手成了血手,他翘着嘴角,笑出声来,“你的右臂,我收下了。”接着,他手下的剑斩下,陆刃的右臂滚落到地上。

“啊!”像是雷电击到他的身上,陆刃长啸一声,松开手,踉踉跄跄退了几步,疼痛几乎让他昏厥过去。幸好一边的手下不在犯怵,两个人抵住了他的后背,他才没有倒下。

“咳咳咳,我也只能到这里了吗?”石翁瞥着一口气,猛的抽出插在胸口的剑,鲜血溅射而出,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都留下了石翁的气息。

他倒了下去。然后,看见了月亮高悬,云在流动,一片绯红悄悄侵染了苍穹,他缓缓的闭上眼睛,念着,“谦玉少爷,保重啊!”

第十八章,时间的公平

翌日清晨,和煦的阳光照耀着大地。几只鸟儿在树梢上跳跃,叽叽喳喳的叫唤个不停,溪流反射着斑斓的光辉,潺潺流向远方,一条杂草丛生的下路,从山神庙下延展而去。

老乞丐睁开朦胧的睡眼,最先朝着旁边看去,浪流早已不见了踪迹,空留了一堆干草。于是,他发出暗笑,“走了好,走吧。”说完,他伸了一个懒腰,走到门边,看着碧蓝的天空中飘着的朵朵白云。转眼,墙角的蛛网映入他的眼帘,他喘了一口气,说,“这个庙小,不是人待得地方。”

“陆谦玉会在哪里?”

浪流揣着疑虑沿着小路缓慢的前行,他的伤势没有恢复,也不可能好的那么快,山神庙里没有药,疼痛和脓肿也许会持续折磨他很长时间。

索性都是些与生命无关的皮外伤,未能伤及到骨头,浪流并未牵肠挂肚,扛住了心疼,其它肉疼,不过是小儿科。

麟州城,他是回不去了,不然可以购买一些草药。

石翁仙逝,陆刃重伤。

麟州风云突变,宛如一场梦幻,使人应接不暇。武陵风不费功夫,坐收渔翁之利,堪称最大的赢家。至于他会和陆刃爆发什么火花,那不是浪流现阶段要考虑的问题。

他走了两个时辰,来到麟江某个僻静渡口,但见几艘小船停泊。

三个中年船夫加上一个少年,正在凉亭慵懒落座,围成一圈。

见到来客,他们话音嘎然,扬起脑袋瞟了一眼。然后,发现来的是一个破烂衣服,蓬头垢面的家伙,顿时索然无味,继续低头聊天去了。

“娘的,又是个穷鬼!”

“生意现在可真是不好做了。”

“顺子,嘿嘿嘿,你爹死了,你娘晚上怎么办啊?”

“滚!”

“嘿,你这不孝龟孙,还敢骂爹。忘记爹给你和你娘送的猪头肉啦?”

“滚,谁稀罕你的肉!”

“嘿,顺子,你干嘛去?”

“要你管?”

“快回来吧,爹不说你娘了。”

“哈哈哈。”

浪流立定,听见了船夫们正在打趣那个少年。

少年看似十一二岁的模样。个子不高,穿着长短不一的短裤,开衫无扣,所以前胸就那么暴露着,几道泥水的痕迹在胸脯上匍匐,很像是纹身。他光着脚,鞋子或许放在了一边,正朝着浪流走来。

转眼间,少年来到了浪流跟前,他行了一礼,缓缓说道,“天气可真不错啊,客官可是远行?”

浪流眺望着江面。此刻,它平静的好像是一面镜子,云好像是长在了水里,一群野鸭和水鸟荡漾嬉戏,银辉铺满,绚丽明亮。他转过头,正视少年,他说,“天气很好。”

少年打量浪流,这一身随意的打扮着实让人怀疑他是哪来的逃荒客。

浪流的衣服在战斗中被撕碎了,布满血污,所以他正穿着老乞丐捡来的衣服。宽大的麻布衫大了他整整一圈,裤脚飞着毛边,衣服裤子上大大小小的窟窿约有几十处,有很多地方甚至是用线在遮羞。另外,草屑寄居在他的头发丝里,脸上黑一道,紫一道,全是淤青,这副摸样,很难不让人疑心。

少年的惊讶的反应是正常的,不过浪流很不自在,他动了动干裂的嘴唇,问道:“我脸上有金子吗?”

“没有。”少年摇摇头,他说,“你受伤了!”

“一点点江湖印记。”说完,浪流摸摸身上,余有几两银子,心道,“付船钱应该够了。”他说

,“这条江,通向哪里?”

少年笑了,可能是不知道,亦或是怀疑浪流的身份,不想说。

这时一个船夫走过来,趁着少年不注意,他揪住少年的耳朵,“顺子,干嘛呢?”

少年疼的咧嘴,支支吾吾的说道,“蔡大哥,你放手。”

“放开他!”浪流瞪着眼睛,杀气随即向四周散去,“我再问他话呢!”浪流说,他之所以这么激动,与之前船夫的窃窃私语有莫大关联,他虽然落魄潦倒,可也轮不到几个船夫嘲笑。

“吼那么大声?”船夫并非是江湖人士,对杀气什么的敏感度不高。依他看,这个人吹胡子瞪眼睛,脾气可谓不小,他自言自语的说,“这什么世道,乞丐都这么神气吗?”

少年趁机挣脱了,他跑到浪流的身后,他对船夫说,“蔡大哥,他受伤了,你别这样。”

“小兔崽子。”船夫挺直了身板,大放厥词,“跟你爹我都不亲啦,跟个外人亲,你娘让的吗?”他刚说完,便觉得对面一只手朝着自己抓来,他吓得妈呀一声,脖子当即被浪流掐住,血气上涌,脸色通红。

“你再说一句废话,我就送你去见顺子的亲爹!”浪流此刻已经知道少年是个单亲家庭,家中孀居着母亲。他突然触景生情,想到了自己孤苦伶仃的童年,顿时气的不轻,下手重了一点,掐的船夫近乎昏死过去。

“大哥,别伤他。”少年掰着浪流的胳膊,“你会杀了他的。”他喊着。

于是,浪流松开手,船夫瘫倒下去,咳嗽了几声,像陆地上的鱼那样呼吸,他说,“你是江湖里,哪个好汉?”

“呦?”浪流俯身下去,盯着船夫,吓得他赶紧捂住自己的脖子,“我是个无名之辈,你有何指教?”浪流笑道。

“服了你了。”船夫站起来,支支吾吾的说,“兄台,我蔡有庆是个粗人,生平最佩服习武之人,可惜我家境贫寒,没个习武机缘。”

“然后呢?”

蔡有庆嘿嘿一笑,“不如。”

“老蔡,你又来了!”这时有个船夫说,“你年纪一大把,还学什么武啊?媳妇还没着落呢!”

“哈。”蔡有庆摸摸头,骂道:“老子就是长得有点着急,今年才二十五。”

浪流瞅着蔡有庆的麻瓜脸,觉得他像是五十二。

于是,他哼了一声,拉住蔡有庆的衣领,问:“这条江,通往何处?”

“那您可是问对人了。”蔡有庆的脸上堆着笑容,他用手指轻轻拨开浪流的手,“那个,能不能松开一点,我的嗓子,嗓子”。

“快说。”浪流陡然用力,吓得他脸色发绿。

“海纳百川,麟江的尽头自然是大海啊。”

浪流踢了他一脚,“你他娘的,这不废话吗?”

“是东丘!”少年说,“大哥,麟江长达千里,途径城镇百余处,最终流入大海,但是我爹活着的时候说,麟江到东丘后,就算是到达终点了。”

浪流对少年的话深信不疑,因为他认为这是个不会说谎的好孩子,穷苦之人,最能坚守住生活的本真。他疑问重重,百思不得其解,问道,“怎说麟江到东丘而终?”

少年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说,“我不知道,我曾经也这么问我爹,他说等我去了就知道了。”

“好!”浪流说完,拉住蔡有庆的衣领,朝着小船走去。蔡有庆打了一个机灵,脚步很不情愿的迈动着。

“大侠。”蔡有庆哭丧着说,“好什么呀?”

“我就去东丘!”

“但是我不去呀。”

“容不得你。”浪流心里向着陆谦玉的模样,他问,“哪个是你的船?”

“大侠,我真不去呀,不顺路的!”

“你再多罗嗦一句?”

“大侠,哎呦,真,顺路,顺路,哎呦,别打了。”

“大哥,你醒醒。”

陆谦玉处于极度缺觉的窘境里,他躺在干草里,比睡在棉被里还舒服,船舱下一片漆黑,即是在白天,仍然密不透光,这为睡眠提供了绝佳的温床。当他觉得有人摇动自己胳膊的时候,勉强睁开了眼睛。于是,听见了小刀特有的嗓音,那是清脆里带了点沙哑,咬字又不是很准确。

“大哥,天亮了!”

“什么时辰了?”陆谦玉问。

“上午了!”

“让我在睡一会儿。”陆谦玉迷迷糊糊的道,“一炷香的时间。”

“大哥,我爹说”小刀看着陆谦玉重新闭上了眼睛,他内心几乎是绝望的。于是,他安静的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而陆谦玉只觉得时间仅是一瞬息。

“大哥,大哥,一炷香时间到了。”小刀继续摇动着陆谦玉的胳膊,但他不敢用力,陆谦玉手臂的伤还没康复。

陆谦玉哼唧了几声,翻个身,还想继续睡,“再给我一炷香时间。”他说。

“陆大哥,你是太累了吧?”

“嗯,我分配给睡眠的时间太少,所以,我现在要补偿它。”他说。

“我爹说,时间的分配从来公平的。”小刀,忽然安静下来。

“嗯。”陆谦玉迷迷糊糊的听到这句,觉得很有意思,他问,“什么意思呢?”

“就像我们这些走江湖的,时间分配给我们通常是冒险,因而我们掌管有更多的财富,时间虽然给予了其他人平淡,他们却生活安逸,你欠时间的,不是时间欠你的,我们把时间挪作它用,又怎么能可惜时间对我们吝啬?“小刀说完,补充了一句,“当然,我爹不完全是这个意思,有些是我的自己的理解。”

小刀这句话,如芒在背,陆谦玉猛地惊醒,坐直了身体,眼睛目视着前方,舱门罅隙仿佛射入了一道光。然后,他缓缓的转向小刀,激动的说,“你爹说得对。”

他的样子,吓了小刀一跳,他问,“你没毛病吧?”

“时间老人,从来不会欺骗他的信徒,也不会等待任何腿脚不便的人。江湖冷血,弱者得不到同情。这个世界上压根就没有公平,除非!”陆谦玉蓦然起身,朝着舱外走去。

“陆大哥,除非什么?”小刀追了出来。

站到甲板上,陆谦玉用手掩着眼睛,透过手指的缝隙,他看见一轮灿烂如火的朝阳,它迸射的光芒使人无法直视,很快,陆谦玉便双眼模糊,泪流满面了。

看着他怪异的举动,小刀不解的说,“别那么干,那会伤到你的眼睛。”

“嗯!”陆谦玉闭上了眼睛,随即感觉温暖的阳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他的身体像一块急速融化的冰块。他分不清,自己是水,还是人,亦或是汽,他浑身的血液在血管里肆意的奔腾。他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唯有阳光和人心,难以直视的真理。

“陆大哥,你还没说,除非什么?”小刀追着问。

陆谦玉放下手臂,大笑着,摸了摸小刀的脑袋,他说:“除非,你把公平的决定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第十九章,古怪的二哥

石头城沐浴在日光里,正向旅人释放出沧桑年迈的气息。那不是岁月的沉积,而是源自深山和丛林给予的馈赠。

陆谦玉站在甲板上,望着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码头,不得不改变在此之前给石头城下的粗浅定义。

俗人皆被道听途说蒙蔽了双眼,陆谦玉眼中的石头城,并非一处乏味幽静的僻野。

它在大山的阴影里孕育而生,充满了自然朝气。四周密林环绕,麟江从城前的空地奔涌而过。岸上的房屋,错落有致。街道井然,郁郁森森。水手的号子,买卖的吆喝,孩子的嬉闹,它们组成了一场源自生活的大型歌剧。

此时间,大大小小的船舶由水道入港,停泊在大船周围。水手们在船上忙活着,黝黑的臂膀在阳光下反射着油光,晾晒在桅杆上的渔网散发出鱼腥味,一切按部就班,有序的生活轨迹,使得它俨然间变成了一处世外桃源。

陆谦玉的身边站着小刀,他嘴里不停的嘟囔,“怎么掌握公平呢?”他拉了拉陆谦玉的袖子,“大哥,你会掌握公平吗?”

“别想了。”陆谦玉笑着说,“他们人都去哪了?”陆谦玉见过了石头城的冰山一角,心情大为畅快,便又开始在大船上寻觅,发觉甲板上空空荡荡的,仅有几个水手搬运着什么物品匆匆而过。

“哦。”小刀慌张的叫了一声,他说,“我差点都给忘了,爹让你去找他。”

“找我什么事?”陆谦玉不解的问

“他们一早下船去了,这我真不清楚。”小刀摇摇头。接着,两个人便从大船上移步到岸边的土地上。

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石头,在码头上铺设了一个小型的广场。

广场上聚集了大量的商贩,尤其是贩鱼的很多,在小贩中间,不乏有小孩子的身影,他们站在鱼篓后面,嘴里叫嚷着,“新鲜的鱼呀,三文钱一条。”

陆谦玉对吃鱼没什么兴趣,于是,他又开始观察小广场。

四通八达的道路以小广场为起点,像一条条长蛇似的引人前往城市中心,小刀选了一条,带着陆谦玉走过去。

踩在大地上,陆谦玉的心倏然间平稳了许多。他虽然不晕船,但在大船上密闭的舱室里活动多有不便,船在水面上摇摇晃晃,很难让人踏实。而现在,这种跌宕感不复存在了。

陆谦玉大步流星,眼睛不时瞥着人群和四周的街景。这是陆谦玉第一次走出麟州城,来到一处陌生的地界。所以对石头城的一切都感觉到新奇。

石头城,全是石头,这一点不假。

不过,那些是有生命的石头。

踩在石头路上,发出的摩擦声,好像是石头的低语。石头屋顶,沐浴着太阳的光辉,向旅客投以最热烈的欢迎,还有路边栩栩如生的石头雕塑,一个个仿佛被时间嵌入了生命。

此时,他正经过一间茶馆,小刀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苹果,他一边吃,一边说,“大哥,船上的疗伤药没有了,我爹说,等会让我带你去买一点回来。”

陆谦玉望着茶馆里,他说,“不忙,有劳了。”

然后,他看见,茶馆也全是石头。石头桌、石头椅、石头做的墙,墙上挂着石雕。茶馆里忽而传来掌柜的呼唤店小二的名字,“石不误,你他娘的竟耽误事,还不滚出来,给客人送茶去?”

陆谦玉笑了,小刀身子虚晃了一下,拐进了茶铺。

叫做石不误的伙计掀起后厨的帘布,探出个脑袋,端着石头托盘,嘴里嘟嘟囔囔的向着不远处的一张石桌走去。

老刀神色警觉的坐在靠窗的角落里,头不时的扭向窗外,手里尽管端着茶杯,但茶水没了热气。

他的身边坐着阿泰,六子,以及另外一个男人。陌生人引起了陆谦玉的注意,但并不确定他是不是船上的人。

他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宽脸,下巴上有一圈不清晰的胡须,身体孔武,此间挺直了身板,一副正襟危坐的姿态,然而嘴上带着轻松,正与阿泰和小六二人谈笑风生。

小刀来到老刀边上,轻声喊了一声,“爹呀。”老刀扭头看了看,与陆谦玉四目相对,小刀说,“爹呀,你咋不喝茶?”

于是,他尴尬的喝了一口茶,问陆谦玉,“伤势怎么样了?”

“好多了,我是来。”陆谦玉想说,他是来告辞的,即使大船要在石头城停靠数天,他可以继续依靠老刀的救济苟延残喘,然而,这不是他消极下去的正当理由,他着急去找石翁和浪流,不想耽误。

“来的正好。”阿泰瞧见了陆谦玉,热情的招呼,“船上的伙食不是一般的差,所以来换换口味吧。”他打断了陆谦玉的话。

陆谦玉只得抱抱拳,把话咽了

回去。他客气的说,“我倒真有些饿了。”

接着,他看见桌子上摆着几碟小菜,加上一大摞白面馒头,一盘带着血丝的肉吸引了他的目光,看上去应该完全是生的,随即,他联想到,这肉等会儿该怎么吃?

这时,小六起身拉开了椅子,说:“谦玉兄,这边坐,小刀坐在你爹边上吧。都别傻站着了,时不我待啊!”

如此客气的礼遇,与他们之前不温不火的态度大相径庭,陆谦玉一时发怔,受宠若惊的坐下去,身体尴尬的扭了几下,端着茶杯摇摆不定。

“伤势真的没什么吗?”阿泰充满关切的说,“如果有需要尽管可以跟我们提。”他俨然是把陆谦玉当做了自己人看待。而陆谦玉却不这么认为,他与阿泰等人,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走江湖,自己则是在闯江湖。他们要去东丘,自己则是要回到麟州。两者之间,不在一条线上,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啊!”陆谦玉这一声里分别包含了,惊讶、困惑、尴尬等多个情感变幻,他说,“承蒙关照,已经好多了。石头城可真热闹啊。”

“热闹?”阿泰嘿嘿一笑,“你指的是他们?”他用眼神加以示意。

陆谦玉看去,茶铺用餐地方颇大,摆放着约有十几张桌子,即便如此人有空余。其中武林装束模样的人,占据了其中一半席位。他们大嚼大咽,推杯换盏,发出嘈杂的声音,当然,其中也有人只顾得低头聊天,目空一切。他们大部分把形形色色武器随手放在桌面上,少部分背在背上或者挂在腰间。

小六这时候开始倒酒,他对陆谦玉递过来杯子,说,“不见得是好事,你来一杯吗?”

“杞人忧天!”阿泰不屑的说,然后,他挥手招呼店小二,“那个谁,你过来一下。”

陆谦玉没早上喝酒的习惯,他顺着小六的话,往下说,“六兄,多谢。但我不便饮酒。不过,何以见得好事坏事?”

“有武林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小六啜饮一口,接着说,“江湖是个纷争的地方,我讨厌纷争。对了,你受伤了,饮酒有害,那么自便吧,别客气。”

“赶紧吃的你饭去。”阿泰说。

“我想安心的吃饭。”小六说,他看见店小二跑来了。

店小二穿了一件灰色麻布的衣服,腰上系着一条黄色的缎带,他哈着腰问:“客官,有什么吩咐?”

这时,老刀突然开了腔,他说,“别紧张,饭菜很香,我只是有些事情要麻烦小兄弟。”说话的同时拿出一锭碎银子,悄悄塞到他的手里,拍了拍他的手腕。

伙计怔了一下,脸上倏然露出微笑,从容的把钱掖在了缎带里。

“有事您说!”伙计快速的打量了桌上的人,他把声音放到很小,说,“各位大爷是第一次来石头城吧?”

陆谦玉低头吃饭,不参与其中。他掰开一个馒头,一半给了小刀。于是,俩人自己顾自己的,吃了个痛快。除了他们飘然物外,陌生脸仿佛眼睛里只有食物,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轻松样。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差点毁掉了陆谦玉的三观。

陌生脸吃的是盘子里的生肉,他刚撕下去一块,闭着嘴咀嚼,血沿着他的唇纹和嘴角流出来,很像是泥石流从山顶滑落的情景。腮帮子约莫着动了七八下,他嗓子一动,咽了下去,接着擦了擦嘴唇上的血,又饮了杯中酒,然后巴巴嘴,品咂了一下,皱着眉也咽了下去。

陆谦玉瞧着他吞咽的模样,仿佛是一头贪婪食肉的怪兽。

首先是生肉,那滋味陆谦玉没尝过,可一定不好受吧?然后就是酒,可能不大符合他的品味。

陌生脸似乎也注意到了陆谦玉在偷看自己,于是向他投来闪电般的目光。

陆谦玉慌忙低头,继续猥琐的啃起来馒头,毕竟盯着人家看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出门在外总得表现的光明正大一些。

“吃肉吗?”陌生脸推过盘子,语气上很客气,“我喜欢吃这种新鲜割下来的牛脊肉,嫩嫩的感觉好极了。”

“谢谢。”陆谦玉犹豫了一下,手臂僵直,伸着筷子在盘子里挑选了一番,最终夹走了最小的一块。

其实他并不想这么干,他讨厌吃生的食物。

他觉得吃生肉跟丛林中的猛兽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但猛兽换个称呼就是畜生,人不是畜生,所以得吃熟肉以便与畜生区别开来。他倒不是比喻陌生脸是畜生,他仅仅是匪夷所思,为什么还有人像畜生那样吃生肉?

大致是因为从来没吃过,人都是好奇生物,甚至比猫还好奇那些怪诞的事,所以他就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像畜生那样吃生肉了。

陌生脸嘴咧着笑出声,那不是和善的微

笑。至少,陆谦玉感觉不到任何温度,他说,“吃吧,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他是在嘲笑自己吗?也不尽然!

陆谦玉总觉得怪怪的,心想,“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事已至此,他自作自受,咬了一口牛肉。血先为嘴唇染上了朱红色。接着浓郁的血腥味在他的嘴里徜徉。牛肉带着一丝冰凉与它的牙齿很不友善的打了一声招呼,他的牙齿开始了抵抗情绪。不过,陆谦玉还是指挥着牙齿撕咬了下去,恶心在胃里翻江倒海,通过喉咙发出了抗议,陆谦玉揪了揪脖子,试图安抚它的急躁不安。然后闭着眼睛,怀着巨大的勇气,把一团嚼不烂的不明物质咽了下去。

等他控制住眼泪,缓缓仰起头的时候,他看见男人笑的比刚才更加灿烂了,这次有了点温度。

“怎么样?”他问。

“好极了。”陆谦玉说。

“那么,再来一块?”不等陆谦玉拒绝,陌生脸夹起一块牛肉放在了他的碗里。

“好极了!”陆谦玉轻松的笑道,陌生脸自以为是的样子,让他有点火大,要不是作茧自缚,他早就发火了。

“你得慢慢品尝,方能感觉出牛肉在齿间被慢慢撕碎的真谛。”陌生脸呵呵一笑,他的话好像是发布的命令。

于是,陆谦玉把牛肉高高举起来,笑着说,“真谛,我来了。”他故意表现的如此从容不迫,是为了表明没任何事能让他丢脸。

陆少爷的尊严,随着生肉一起吃到了肚子里!

“鲜血的味道很不好受,一开始会令你作呕。”陌生脸自说自话,不管陆谦玉露出的复杂表情。他把一大块牛举在面前,舔舔嘴唇说,“不过,你要相信,鲜血会让你对此印象深刻。你会品尝到野性在身体里迅速蔓延,从而形成一股巨大的能量,这就是我喜欢生牛肉最重要的一点。”

“好极了。”陆谦玉擦擦嘴,他说,“能给我再来一块吗?”

“好极了!”男人说,“都拿去吧。”

前面两次陆谦玉的确没有吃出生牛肉的妙处,甚至生出从此以后再也不碰牛肉的想法。不过,接下来他开始慢慢喜欢上这种味道了。生牛肉韧性十足,嚼起来趣味横生。唾液混合中血腥味,充斥着他的味蕾,不觉身体里的血液也加快的流动,让他的大脑保持最佳清醒。而牛肉到了胃里,提供了真实的饱腹感。陆谦玉打了一个饱嗝,放下了筷子。

这段期间,他的耳朵并没有闲着,他仔细的听着老刀和店小二的对话。

“石头城,在我印象里,一直是块繁荣的宝地,只要是靠麟江过日子的人,总少不了到这落脚,如今一看,真热闹啊。”老刀说着无关紧要的感慨。

小二很聪明,听出了老刀弦外之音,抿嘴笑道说,“真是奇怪了呢。这些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太平吗?”老刀身体前倾贴近了小二,“没发生乱子?”

“那倒没有!”伙计嘿嘿一笑,“就是青楼里的姑娘们,这几天晚上鬼哭神嚎。”

“哈。”阿泰猥亵的看了一眼店小二,他眼睛里放射着光,“青楼在哪?”

“出门直走,左拐,然后遇到一家租船行,再右拐,直走,门前有两棵桃树。”店小二狡黠的说。

老刀叹了一口气,他说,“你可以去忙了。”

“好勒”店小二高兴的拍了拍腰间缎带,他说,“需要帮忙,尽可以找我。”

转过头来,老刀对阿泰说,“你怎么看?”

小六这时也凑了上去,他说,“青楼门前俩桃树桃树。”他对阿泰眨眨眼静,问,“他娘的,桃树之前,左拐右拐的跟绕迷宫似的,你听清了吗?”

阿泰摇摇头,“没听清。”

“你他娘的!”小六骂道。

“二哥。”阿泰把头扭向陌生脸,因此陆谦玉知道了他叫二哥。

谁家的二哥?

为什么是二哥而不是三哥?

今年多大了?

何许人也?

许多问题在陆谦玉的脑袋里打转,之所爱管闲事,陆谦玉并不觉得意外,一切皆因生牛肉闹得。

二哥此刻背靠着椅子上,心满意足的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说,“我吃舒坦了。”

“此地不宜久留。”阿泰说。于是,陆谦玉心里升起一团迷雾,从中搞不清楚,为什么阿泰说此地不宜久留?

“爹呀!”这时,小刀呸呸的把吃下去的牛肉吐了出来,他表情凄惨,他说,“什么鬼东西呀,都没熟。”

第二十章,暴躁的女人

此世间种种因缘际会,无不让人暗暗称奇!

倘若小刀没效仿陆谦玉的模样,偷吃了一口生牛肉,那么他就不会发觉牛肉比死老鼠还要难吃。

如果他没有觉得难吃,而是美滋滋的把牛肉咽进了肚子里,那么牛肉就不会吐出去。

他把能牛肉准确的吐在地上,谁也不会可惜。

但事情的发展偏偏不受人的控制,像是跟众人开了一个玩笑。

牛肉划出诡异的弧线,优雅的飞向了邻桌。

那桌前坐着个宽额粗眉大汉,生的虎背熊腰,凶神恶煞,一脸络腮胡须。这间,他眯着双小眼睛,兴致勃勃的端起酒杯正欲牛饮。忽见面前飞来一团不明物质,还以为不要脸的人用暗器偷袭,妈呀叫了一嗓子,立即扭身规避,但为时已晚,牛肉像投壶似的,刚好落到酒杯里,酒花溅到了男人的大胡子上。

陆谦玉见此状况,惊呆了。暗自思忖了片刻,马上抽身站起来,想去说一声抱歉。

大汉脸色由黑转青,瞅着杯子里的东西古怪,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别人嚼过的肉,不禁恶心的干呕起来。

“他奶奶的。谁呀。”大汉抹了一把胡须上的酒,立即向陆谦玉看过来。

实木对视,可能是陆谦玉胆怯的神态出卖了他,大汉用皴裂的手指着他大骂,“原来是你这狗养的小子,胆敢撩拨本大爷,活得不耐烦了?”

小刀吓得小脸煞白,猥琐在了老刀身后。不等老刀说什么,陆谦玉心平气和的走了过去。

“一场误会。”陆谦玉对大汉微微施礼,他说,“小孩子不懂事,误吃了生牛肉,这才。”往下陆谦玉不知道怎么编了。

这么巧合的事情无论怎么解释都显得漏洞百出。正所谓言多必失,何况在江湖上跟大老粗讲道理,不啻于对牛弹琴。

“误吃?”大汉身旁,一个脾气暴躁的吊眼胖墩顺手抄了家伙。陆谦玉见,那是把三尺长剑,胖墩右手握着粗制的黑铁剑柄,抽出了一截,明晃晃的剑身,反射出一道冷光。

接着,他听到胖墩冲着老刀的方向骂骂咧咧,“多大的小孩,断奶了没有,就是他吗?”

“真是,真是抱歉,我给你,不!给您赔个不是!”陆谦玉在你与您这个字眼上犹豫了一下,又在到底需不需要弯腰的问题上耽搁了点时间。

这两个看似无关紧要的举动,足以决定接下来事情的走向。最后,他决定向理性低头。

古人有云,恶棍不打笑脸人。

于是,陆谦玉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可以对三个陌生人笑的花枝灿烂,“您看,要不这样,我这位小东西打搅了诸位大侠的雅兴,是我们的不对,我让掌柜的重新上一桌,费用全包了。”

“嘿。”听到这里,阿泰带着一脸的不屑,瞥向老刀说:“这小子,什么时候给我们做起主来了?”

茶馆里,此间鸦雀无声,万籁俱寂,所有人不约而同的观摩肇事双方。

在他们眼里,陆谦玉眉清目秀,大眼有神。身材单薄犹如柱子。穿着一条并不符合气质的灰色的大褂,衣角有几个黑色的霉点。他两只手十指互钩放在肚子前,小腿弯曲,前身微倾,白不白黄不黄的脸上堆着微笑,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病怏怏的感觉。

“你想就这么算了?”胖墩身边又站起来一个胖墩,两个人一样的矮个头,但这位身材比吊眼的缩了一圈,眼光锐利,冒着火气,他说,“门儿都没有。”

陆谦玉观察三人,他们一身走江湖的穷酸行头,衣服邋邋遢遢的。每个人用的武器各不同,分别是刀,剑,棍,并且各个身材强壮。尤为这俩胖墩,粗胳膊,短腿,小脑袋,塌鼻子的模样,猥琐又喜感。当然了,他们的脾气臭的让人生厌。

“诸位切莫动怒,大家都在一个江湖上走动。”陆谦玉顿了一下,想了想,然后说,“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为了一点小事而大动干戈!”

接着,茶馆里传来一阵唏嘘声。

“搞什么嘛,你们到底是打,还是说?”

“耽搁老子喝茶。”

“行个方便,去街上,别打坏了老板的桌子。”

“你们说什么?”大汉怒目四射,把头扭向了众人,掐着腰,挨个人看了一遍,然而大喝,“那个孙子再看老子的笑话?”

堂里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走江湖的,胆气有时比武艺更重要,听他大放厥词,有几个人面露怒色,想必要讨回面子。

“除了喊,你还有点其他本事吗?”

“长得人高马大,其实就是个废物。”

“冤有头债有主,这里风大,说话别闪了舌头。”

大汉懒得与他们舌战,更不知道该对那个发威。于是,在座的都骂了一顿,“狗日的,一群垃圾。”

“呦!”这间,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这位大哥,好大本领,莫非是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魄,断然不敢如此嚣张的。”接着,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踢开了椅子,凶狠的抖了抖前胸,从背后抽出一对儿精致的短鞭。

这下,场面再度鸦雀无声,陆谦玉更不敢吱声,心道,“哪有人手痒痒成这样的?”

“小骚娘们,站出来干嘛!”胖墩望了女人一眼,狡黠的笑道,“是不是胸前那对

核桃痒痒了,等着大爷我帮你止痒。抖什么抖?”

“岂有此理。”女子气的面红耳赤,骂道,“话如其人,一样的恶心。”

她线条还算是婀娜,丰腴的双腿抬着一个翘屁股。年纪约在二十多岁上下,皮肤是健康的微黄色。长发盘起,鬓角下垂,插着一根玉簪。

“江湖里,还真是什么猫猫狗狗都有!”她喃喃自语,朝着陆谦玉走来。

陆谦玉有点六神无主,不解这位暴躁的姐姐是为哪般,结果听她在自己面前说,“小兄弟,长得挺漂亮,不知道可有婚配?”

陆谦玉被这话惊的失神,女人便在他的脸蛋上摸了一把,瞬间一股电流传遍他的全身,陆谦胳膊上起了一层疙瘩,然后,女人又说,“别紧张,姐姐我就喜欢看着天下的美男子,就像你们男人爱看女人屁股一样。”

“爹呀。”小刀捅了捅老刀的屁股,他说,“那女人轻薄陆大哥,你也不管?”

“小兔崽子,先闭上嘴,你陆大哥的艳福,还真让我眼馋。”六子在小刀的后脖子上拍了一下,疼得他咧嘴呲牙。

陆谦玉仍是一副麻木的姿态,站在那心绪不宁,他哪曾想,江湖里的女豪杰都这么奔放?

“等着。”女子指着三兄弟,她的话,淡淡出口,“姐姐帮你教训教训这三个混蛋。”

大汉一听,哈哈大笑起来,他向众人哼道,“就凭她,教训我们哥仨?”随后大汉盯着女人的腿看了看,龌龊的说道,“你这小娘们,脸虽然普通,身段倒是不错。也好,就去床上教训教训我们哥仨吧。”

“三男一女?”六子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给了阿泰一拳,笑道:“这三个家伙会浪费资源的,不行,不行。”

“你们两个!”一直没说话的二哥开口了,“闭上嘴,好好的看。”

说时迟,那时快,女人来到了三兄弟面前,一对儿短鞭当的一声撞在一起,她扬了扬头,说道:“老娘洛城王燕,江湖人送外号双鞭燕子,向来不杀无名之鬼,尔等无能之辈,速速报上名来。”

“嚯!”大汉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沉思了一下,变得很不耐烦,“双鞭燕子,的确听过这么个人。传她克死了丈夫一家,寡妇一个,尚有几分姿色,妩魅骚气,常常跟男人睡觉。这个人,就是你吗?”接着,他冷笑起来。

“哈哈哈。”

屋子里传来众人的哄笑。

“强啊,真的强。”小六一边拍手,一边笑,“搞不好,我也想跟她睡觉。阿泰,你看看,这肥而不腻,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阿泰点点头,骂道,“骚包!”

陆谦玉回头,露出不悦,觉得这俩人简直不可理喻。

“我喜欢跟谁睡觉,你有意见?”王燕轻蔑一声,脚下站成八字,微微弓腰,一副要上的姿势。

这时,陆谦玉按耐不住了,甭管她是什么双鞭燕子,短鞭燕子,还是小燕子,花燕子,她毕竟是一介女流,他哪有躲在女神身后装死的道理?所以陆谦玉准备上前去帮忙,这时老刀拉住了他的胳膊。

“别去。”老刀说,“看看情况!”

“一个女人,哪打得过三个男的?”陆谦玉困惑的挣脱,他说,“如果坐山观虎斗,胆小怕事,让旁人为自己出头,男人躲在女人身后,是这个江湖的规矩,那么我无话可说。不过江湖最好还是换个名字,就叫,“监狱”!所有大侠,小侠,都是囚徒。”

他本以为这话会引起老刀的共鸣,岂料老刀发出冷笑,“屁的大侠,你以为是江湖就有大侠?怕是理解错了,江湖就是个水泡子,水浅王八多。”

这话说得陆谦玉冷汗直冒,他确不知江湖的庐山真面目。但自小便从石翁那耳濡目染,知晓些江湖上的豪侠壮士,英雄事迹。他们个个义薄云天,艺高胆大,那像现在这样龌龊?

他想,莫不是江湖被后人披上一层华丽的谎言,那便是他自己认错了往江湖里进的门,这才走到了它二表哥家。

三兄弟趁着双鞭燕子说话之际,以大汉为中心,化作了一个阵型,大胖墩在左,持剑,二胖墩在右,拿棍,三人面面相觑,神情满意。

陆谦玉看出,这是很典型的以多打少的阵型。大汉应为主力,两个胖墩左右侧击。王燕单枪匹马要防住三人出招,还要反击,只怕没那么轻松。想到这里,陆谦玉着实为她捏了一把汗,更为自己站在后面羞愧的脸红。

“骚里骚气的!”大汉说完,提起桌旁的大刀,不知道是刀沉,还是他用力过猛,脚下的地面轰的凹了下去,他接着笑道,“既然你这么喜欢睡觉,那我就送你黄泉路上多陪陪孤单的小鬼!”

战斗一触即发。

王燕怒瞪的双瞳释放出杀机,她绷直了双腿,蹬着地面,腾地一下弹了出去,速度倒是不快,却陆谦玉预料之外。

王燕脑筋转的极快,方寸之间,便洞察了对方阵型,明白此战以多打少,必然寻求弱点方才是突破的关键。因此她没有选择直接攻向长刀大汉,转而去对付那个二胖墩。

在她眼里,二胖墩身上的气息稍弱,说明内力不足,属三个人中最弱,而那个长刀大汉,浑身气盛,则为最强,大胖墩次之,有着不输于长刀汉子的内力。

然而这仅仅是内力观察,并不能说

明一切,实际战斗还要看对方的出招。

二胖墩眼见女人的影子奔向自己,咧嘴一笑,手臂灌入巨大的力量,一棍子当空砸下,势要一击而就。王燕前进之时,身影骤然一停,早有防范,她放佛早已知晓对方棍子的落点,抽身从容的躲开。

等二胖墩棍子落空,不由得咦了一声,女人已经离开刚才的位置,来到了他的跟前。此刻,她的双鞭化作了剪刀的形状,对其脖子狠狠的挫下去。

二胖子先是一惊,急忙后撤了几步,躲开了致命一击,暗暗嗫嚅,“这母老虎出招甚是凶狠,还好大爷我反应敏锐,不然真着了她的道。”不想他心里话刚刚落下,王燕紧跟了几步,双鞭一分为二,再次朝着二胖墩脑袋和腰部扫来。

“还来?”二胖墩慌忙中寻求对策,长棍护住头顶,硬抗了一鞭,木棍终难与精铁抗衡,所以应声而断,他虎口隐隐作痛。木棍断裂之时,他的腰部躬成一只虾,避免腰上的骨头落得跟木棍一样的下场。

生死差在毫厘之间,稍有松懈,极易中招,二胖墩恍然醒悟,豆粒大的冷汗挂在额头,心呼,“双鞭王燕绝非浪得虚名。”

陆谦玉依旧被老刀所束,眼见二胖墩打的节节败退,不禁为王燕暗自叫好,可形势并未转危为安。

兄弟三人的阵型乱而有序,其余两人的脚步随着二胖墩进退自如,尚未展开攻击。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把这种阵法练就的炉火纯青了,不知有多少豪杰败在此招之下。若是三人同时出手,王燕仍然凶多吉少。

“臭娘们,你就这点本事?”大汉大喝一声,眼见王燕避他的锋芒而不见,只得主动攻击。

他先是对王燕的功夫加以鄙视,随即长刀挥了过去。王燕目光锁死了二胖墩,余光扫着长刀,再它即来之时,挥出短鞭硬抗。

结果立现,双方的武器撞在了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一缕长发飘沾在她的嘴角,手臂微微发麻,短鞭颤抖了几下,整个人却丝毫不动。

大汉的双手险些握不住刀柄,刀锋之上嗡嗡作响,身体趔趄了半步。

“奶奶的。”大汉吐了一口,默默了收了半步,长刀往胸前一横,诧异道,“你这娘们,倒是有些手段,竟然能接住我一刀?”

大胖墩在一旁着急了半天,方才的打斗仅在一瞬间完成,非眼尖的练武之人,或许还看不清双方的招数,他没有出手的机会,如今场面瞬间安静下来,给了他表现机会,岂能错过?

“我雷云,前来会你一会。”大胖墩一个箭步飞跃而去,快如疾风,长剑在手中化作了无数的剑影,瞬间把王燕笼罩其中。

王燕眼观八方,防御仅在一瞬间完成,双鞭拨开缤纷的剑招,却只闪不攻,连连后退。

大胖墩一出手就是十几招,竟然连对方的衣服都没摸到,顿时脸色黯淡。随即加紧了攻势,出剑的速度变得越拉越快,但也与刚才不分伯仲,因为他的功夫就摆在那里,除非能够突破极限,再入境界,否则胜负已分,不将有奇迹。

最后,王燕推到墙边,脚步骤停,抓住了一个机会,一鞭子打在大胖墩的剑背上。力量之大,令对方猝不及防。

于是,大胖墩哎呦一声,长剑从手中震脱,径直飞向了空中,碰到了石头屋顶,跌落了下来。

“够了。”老刀窜了几步,赶在对方之前接住了此剑,他站稳后,向对方递出剑柄,说,“本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何必搞得如此兴师动众?”

长刀大汉瞅了一眼老刀腰间的刀库,一改之前忙横无礼的态度,露出不自然的微笑,“这位兄台所言极是,江湖小打小闹,不必非见生死。”说完,他将长刀一立,说:“双鞭王燕,果然名不虚传,大青山雷明受教了。”

王燕此刻收了短鞭,她对老刀拱拱手,说道:“这位朋友,你可不怎么厚道。”她的确是在埋怨老刀在一边看了半天。

老刀尴尬的回礼,赔笑道:“一切都是犬子惹下的祸端,回去之后,定当严格管束。刚才多谢女侠仗义出手。”

“谢就免了。”王燕拂袖而立,指了指陆谦玉,哼道:“我又不是帮你!那面的小哥,看样子受伤极重,需得好生照料才是。”

陆谦玉惊讶,“这王燕究竟是何方神圣?仅凭一眼便能洞察秋毫,发觉自己受了重伤?”太可怕了!

此事之后,陆谦玉才明白。

原来,江湖中人,看人,不仅看脸,而且看气。

气在其内,附流于行。絮在其内,神在其外。

气盈身强,行损力竭,絮败血阻,神乏将亡。

只要是练过内气之人,皆能做到衣眼观气,以气洞之,这更是衡量对手实力的基本准则。

在高手面前,在厉害的掩气手段都是徒劳。

“大哥。”这时,二胖墩甩着胳膊走过来,他说,“什么意思啊,就这么算了?”

雷明嗔怒,“休得放肆。”接着,他凝视着王燕,说道,“双鞭王燕,我们改日再战个痛快。”说完,他拉着三弟雷雨转身就走。

“甘愿赐教!”王燕站在门口,面对三个人的背影,她冷笑到,“大青山,三雷不过如此!”

第二十一章,门楼的影子

大青山三兄弟是何许人也,陆谦玉已无暇计较,他们走了便是好!

双鞭女不等陆谦玉说一句谢谢,走的像一阵风,也许对他有点失望,总之,她飘出了酒馆,径直往街的一端去了。

一袭黑衣在阳光下额外扎眼,被风吹落的发髻洋洋洒洒,扭动的臀部,像天上软绵绵的一坨云。

陆谦玉望着双鞭女的背影,有点怅然若失。不过,他露出的却一副泰然处之。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善于自我宽慰。心想,此女性情过于轻薄狂放,说不定一旦搭上话,她还会生出其它奇奇怪怪的想法。

陆谦玉总是搞不定难缠的女人,那一套套妖媚的言辞蛊惑下来,说不定自己会败下阵来,反而搞得一身狼狈。

另外,他对自己的样貌颇为自信,放在江湖里,怎么也算个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玉面郎,女人真看上怎么办?

“这就走啦?”小六趴在窗台上,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摇摇头道,“唉,可惜了,虽然骨子里水性杨花,可毕竟也算是一个美女啊!阿泰,她这就走啦?”

“不然,你还想怎样?”阿泰鄙视了看了小六一眼,说道,“洛城王燕倒不是什么大名号。不过,我可不想跟她睡觉!”

“好像她能跟你睡觉似的!”小六说。

“不是不能!”阿泰撇着嘴,“是我不敢!”

小六大笑几声,“瞧你这个熊样,让鞭子吓到啦!”

“陆谦玉这小子,艳福不浅,艳福不浅啊。”阿泰接着看了一眼陆谦玉。

“他生的白净,跟那二十多岁的糟婆娘睡觉,岂不是吃亏了?”小六说。

陆谦玉回到屋中,听到俩人谈话,觉得猥亵至极,于是没理会他们,来到了老刀身边。

小刀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坐在椅子上玩手指。他本来就是孩子,所以露出一副无辜,别埋怨我的表情是应该的。

“老刀前辈!”陆谦玉敬意满满的开口,“这些时日,多有叨扰,我。”

“陆大哥,你不能走。”不等老刀表示,小刀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角,他说,“不是我爹留你,天大地大,陆大哥要走,谁也不会拦着,只不过”小刀欲言又止,露出伤心的表情。

“不过什么?”陆谦玉望着老刀,期待他的答复,“老刀前辈,您有话可以直说。”陆谦玉问道。

“不是他有事。”二哥淡定的坐在那,他说,“你过来一下。”于是,陆谦玉走过去。二哥又说:“再过来一点,我又不会吃了你。”接着,陆谦玉把耳朵放在二哥的嘴边。

瞧着俩人如此神秘,小刀想要偷听,无奈只听到了陆谦玉断断续续的回答。

“这个,不不不,谢谢了,的确有事,嗯,非常重要,不不不,无需麻烦,耽搁不了那么长时间,既然二哥盛情难却,那我岂能不给您这个面子?”

两人谈完,陆谦玉抬起头来,面色稍显放松。

二哥坐直了身体,笑了笑,他说,“既然如此,陆兄弟,可先行在城中转上一转,船上还有事情,我等先回去了。”

陆谦玉点头,“二哥慢走。”

接着,二哥起身,带着阿泰和小六走出茶馆。

老刀跟上去,没走几步,突然回头问道:“二哥是这船上的管事,老板的亲信,我们都听他的,他让你留下来?”

陆谦玉也不隐瞒,如实相告,“确如前辈所言,他念我与他有缘,又身受重伤,不便在江湖走动,观察我有武艺在身,便让我在船上当个护卫,同去东丘。”

老刀笑了笑,抱着肩膀,“你拒绝了,不是吗?”

“我的事情,前辈已经知道。”陆谦玉娓娓说道,“朋友因我受难,我恨不得化作飞鸟,插上翅膀,越过这麟江。”

“罢了,你答应二哥留几天?”老刀问。

“三天。”

“小刀。”老刀叫着,“你陪着他去找药铺,早点回来。”

小刀应了一声,“爹呀,我怕再惹祸。”他伸直了脖子,小声的说,“要不,您也一起去吧。”

“大事怎可耽搁,你只要做到,不听,不看,不说,就不会惹祸了。”老刀摸了摸小刀的脑袋,看着陆谦玉在一边偷笑,接着又说,“你也一样。江湖险恶,你刚才也看见了,言行一定要小心谨慎。”

陆谦玉又不是孩子,被人叮咛嘱咐,顿时心里不爽。

不过,老刀说的头头是道,不容反驳。于是,陆谦玉说了声,“放心吧,我记着你说的话呢,水浅王八多!”

“你这小子。”老刀露出了笑容,转身走出了茶馆。

接下来,便是自由的闲逛时间,陆谦玉再次开启了好奇心,先是小刀带着他沿着茶馆面前的长街一直走,到达一处香火鼎盛,香客云集的佛堂,在外面逗留了一阵,小刀为了赶热闹,很快就把老刀嘱咐的话抛之脑后。

“求神拜佛呢!”小刀拉着陆谦玉的衣角,“进去看看吧。”

“浪费时间。”陆谦玉拨开小刀的手。于是,将自己那一套理论倾囊相授。

他以为,佛本心生,是德行,与礼拜毫无瓜葛。

佛身本为人塑,人求的,跪的,哭的,不过是一块石头,一块泥土罢了,香火袅袅,皆化作了天上的云。

倘若真的有佛,那么为何好人早死,坏人久活?

难道,佛天生无眼,不分善恶?

人间疾苦,福祸灾难,每天都在发生。求佛仅是心灵寻找安慰的借口,轻易的迷恋上他,致使思想颓废,丧失斗志。那么佛就是恶。

小刀听完,似懂非懂的点头,“那我以后也不信佛了。”

“也不是让你不信!”陆谦玉说,“人生需要信仰!”

“你都给我说糊涂了。”小刀搔搔头,“那我到底信不信?”

“随你。”

打从佛堂离开,这次由陆谦玉引着小刀尽兴而行。

初来乍到,石头城因陌生而衍生出新奇。一块砖,一片瓦,一棵树,一处庭院,一个老叟,无不带着陌生的风气,让陆谦玉产生浓重的趣味。

陆谦玉眼花缭乱,在每一个角落流连忘返,小刀则最为中意食物,俩人兴趣不同,一样盎然。

糖人、杂耍、纸鸢、坚果、晚茶,这些东西在麟州城大街上随处可见,称之为俗。

时非昨日,人不如初。

陆少爷,向与俗不沾边,闲情看书,雅兴练武,郁闷畅饮,何曾流连过市井风光?自然将这等生活零碎不屑放在眼里。

然而,陆谦玉踏入了江湖中,方才明白,雅俗无定论,街头是人间。人的心境变了,那么眼光也就变了。

看得见冠冕堂皇,宝马香车的是眼光,看得见简单无华,朴素冷暖的方是境界。

远从亘古,近到眼前,想来那些个

江湖奇士,圣杰伟人,那个不是立足于市井凡尘,小中窥大,取得真奥,直达高境?

走街串巷看民俗,四处奔波为江湖,陆谦玉困在石头城的风土人情里,忘乎了时间的存在。

他们走到一家简易的茶室门前,顾不得台阶上的灰尘,陆谦玉一屁股坐下去。

经此活动,他非但没感觉重疾缠身,反而身上的伤势因此而缓解了不少。

“我现在才明白一个道理!”陆谦玉垂着胳膊。

“什么?”

他对小刀说,“生命在于运动,眼睛在于观察,心要像窗一样敞开。”

“可累死我了!”小刀可能不再听,他手里拿着个芝麻烧饼,是经过一个小摊时买的。他咬了一口,摇头晃脑的说,“不过运动一下,也挺好的,至少有好东西吃。”

陆谦玉暗自摇头,觉得跟小刀说这些没用,本来就是他临时想出来的妙语连珠,算不得大道理。何况,道理说得再多,还得用得上不是?

用不上的大道理,不过一堆废话。

眼见着石头城天边泛红,天空蒙纱,陆谦玉想起来还有正事没办,于是拍拍屁股坐起来。

“小刀。”他说,“我们得去药铺了。”

“怎么去?”

“走着去。”

“我问,它又在哪呢?”小刀吃完了烧饼,舔着手指。

问了路人孩童,还算热情,对方表情严肃正经,伸手一指。

陆谦玉和小刀实实在在,顺着大概方向走了半个时辰。

天,黑的很快。

直至街道两侧的店铺亮了烛火莹莹,行人稀疏,他们才来到吭哧吭哧来到门楼遥望的宽敞街道。

放眼望去,沿街两侧有树,茂密喜人,碎石路上的石头,像月影里一颗颗蘑菇。

铁匠铺、裁缝铺、玉器行、典当行、镖局,林林总总,应有应有。

但他们要找的草药铺好像在天上。

陆谦玉眼望空中的寥落星辰,一时忘了时辰。于是他问小刀,小刀摇摇头。接着,他拿出一个糖人,伸出舌头正在舔,并时不时的发出吧唧声。于是,陆谦玉只好带着他继续往前走。

走近了门楼,陆谦玉比了一下高度,发现自己竟然这么渺小!

它雄伟肃穆,高大耸立,约有十丈高,十丈宽,横跨街道。由四根灰色的石柱上支撑,上面雕琢着罕见的花纹,饱经岁月沧桑,表面无华,纹路模糊。而上方是一处小平楼,像是个房间,有纸糊的门窗,一圈玉石栏杆,楼顶青砖琉璃在淡淡的月光里反射一抹亮。屋檐的四个角各雕琢着一只看不清样子的猛兽,想必也是传统的朱雀、玄武、青龙、白虎之流。

陆谦玉得出这个观点,源自人们就是喜欢用那些传说里才有的圣物装点具有意义的地方,它们带着力量、重生、强大、权利等等千变万化的美好寓意,时时刻刻激励着那些被生活折磨的跪地求饶的人们,唤醒他们重新振作。

不过,屋顶上坐着的是谁?

陆谦玉定睛一看。

那人端坐如钟,正坐中央,胳膊耷拉,闭着眼睛亦或者睁开,太远,看不清。总之是一副老和尚禅定模样。他穿着一身整洁的夜色衣服,不见披风,戴着一顶黑色纱帽,身躯精瘦,完美的融入了周围的场景。

毫无疑问,他是个男人。

在他的身前,还有一把

琵琶?琴?二胡?

第二十二章,江湖的仇恨

此间,陆谦玉一双眼睛瞪着如同黑珍珠一般,他瞧清楚了。

那人身边是一把抚琴,黑漆漆的抚琴。

琴弦,在月光中像一根根晶莹的蛛丝。

那人察觉到了陆谦玉的存在,然而,眼神空洞,不屑一物,继续保持禅定的姿态,仿佛进入大乘世界。

陆谦玉觉得奇怪,一个人,一把琴,他独自在门楼上干什么?

所谓人间高处不胜寒,晚上的石头城弥漫着凉气,难道不冷?

于是,陆谦玉脑袋里不知道那根神经没搭对,润了润嗓子,仰起头问,“兄台,我等途径此处,忽然迷失了方向,请问草药铺怎么走?”

琴声,在话音之后,骤然响起。

刹那间,不似林间悦耳的叮咚清泉,则如同哀怨凄清的女人啼哭,声声搅动,弦弦撩心。只听得陆谦玉思绪不宁,汗毛乍起,心口好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转眼,琴声由缓转急,又好似一千只乌鸦在空中盘旋,遮天蔽日,黯淡无光。

故而,陆谦玉堵上了耳朵。

琴声仍是无孔不入,闯入他的脑海。一瞬间,陆谦玉竟从萦绕的琴声中,见到了生离死别之景,一幅幅悲伤的画面在眼前浮现。他大惊失色,不寒而栗,心道,“莫非对方的琴声,还有勾心夺魄的能耐?”

想到这里,他尚存一丝理智,屏住呼吸,保持镇定,摇晃着脑袋,驱散压抑在心头的哀伤,虽然他不忍心见到小楼的身体在幻境里四分五裂,但他必须任思想回归到本体。不然,非要走火入魔不可。

时间仅在片刻之间,陆谦玉觉得仿佛过去了一年。

他又见小刀,双眼迷离,已然入梦,于是给了他一巴掌,喊道:“别听!”

此间,琴声又悄然落幕,听得那黑衣人恍然吟道,“伤离别,一曲肝肠断,扶摇琴,何处惹尘埃,几多眷恋,几分遗憾,一入今朝梦,拿来此生还。”

陆谦玉想说这是一首什么好诗,听的人差点肝肠寸断,心头溃烂,果不其然。

岂料,话未曾出口,云霄之间传来一嗓子。

“还你大爷的还!”

那声音稳如星河,急骤如雨。天空中忽而乌云密布,不一会儿,有一身影出现在门楼下方,面向陆谦玉的方向,佝偻而立,他能看的清清楚楚。

那位老者面色沧然,鬓发如霜,骨瘦如柴,褴褛衣衫隐约透露出一种随性自然,左手下拄着一支拐杖,后背弓起,仿佛一只在陆地上移动的河虾。此间正把鸡爪似的手伸入衣领抓了几把,眉宇间充斥着不厌其烦。

陆谦玉心头一沉,暗暗叫道,“这又是哪路神仙?”

“秦老三。”来人仰起头,讥笑了一声,“少在那装神弄鬼,念你的破句子。我们之间的账,今日也该清算了吧?”

“刘河山!”黑衣人喝道:“你来的这么晚,是怕另外一条腿也给我弄断?”

柳河山嘿嘿一笑,不顾旁人在场,似乎眼睛里只有门楼那个人和那把黑色抚琴,他骂道:“你个龟孙,上次是我一时大意,才着了你的道。爷爷我隐忍十年,苦心钻研,早就破了你的《肝肠断》,。今日再战,新仇旧恨,咱们一起来算。”

原来是一对寻仇的冤家!

陆谦玉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他虽然不擅长观气分辨两人的实力,而听

这两位的高声的口气,丝丝透露出强悍的气场,应该是江湖上的两位高手。他留在这里,难免卷入是非,误伤就不划算了。

于是,他抓起小刀的衣领,迅速离去。

“慢着。”楼门上那人突然开口道,“小兄弟,既然赶上了,何不留下来做个见证?”

陆谦玉停下,回头问:“大侠说我?”

“就是你。”

“我有事,你们忙。”陆谦玉打了一个寒颤,表现的极为泰然,低着头继续拎着小刀走,不觉加快了脚步。

“你不是要找草药铺吗?”

“对呀。”陆谦玉回答。

“走错方向了。”

“哦。”陆谦玉不由自主的掉个头,朝着柳河山走去。但是他越走越慢,腿如灌铅。好在这时小刀懂事,一句话不说。不然,初出茅庐的他碰上此等江湖恩怨,真不知道怎么办。

“慢着。”这时,一根拐杖横在路上。

柳河山慢悠悠的开口,“这位小兄弟,既是缘分使然,你何不留下,见证我柳河山宰了他秦老三?等日后回到江湖中,也好说说,今日一战,我柳河山是何等的英姿飒爽?”

“哦?”陆谦玉抬头,猛见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两个凹陷的眼眶,以及一条跛腿,心道,“这也算是英姿?”

“大放厥词。”秦老三笑道:“这十余年来,你日夜苦心钻研我的《肝肠断》,怎知我没有洞之你的《河山剑》?”接着,他又对陆谦玉说,“这位朋友,你就留下来,且看好了,免得日后说错了嘴,他柳河山是什么栽在我琴声之中的。”

“有那么重要?”陆谦玉搔搔头说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为什么看完一场打斗之后,还要跑到江湖中去吵吵这种事,他大仇未报,闲出屁来了?

“很重要!”这次,两个人非常默契一起开口。

于是,陆谦玉点点头说,“那请问二位,我该站在何处观摩?”

“那!”两人又是不约而同的说道。

柳河山指了指三十丈开外的空地,大气凌然的说:“我的《河山剑》威力太大,恐伤了你,所以躲远点甚好。”

“一派胡言。”秦老三哼了哼,说:“我《肝肠断》,琴音能传三里,你再躲远点!”

“这俩憨货!”陆谦玉嗫嚅道,心想,“怎么不让我直接退回到船上去,一个《河山剑》,一个《肝肠断》,神乎其神,难不成真有十步杀一人的本事,还是俩吹牛大王碰一块了?”

陆谦玉暂退到了柳河山说的地方,因为退的太远,他担心眼神跟不上。

他放下小刀,盘腿坐在拔凉的石头地上。小刀瞪着一双眼珠子,期待好戏上演。

那俩人相互对视一眼之后,秦老三先开口了,“柳河山,你出招吧!一个瘸子,我让你三剑,又有何妨?”

柳河山则摇摇头,他说,“秦老三,你反而龟孙,风大别闪了舌头。只要是在这江湖里混的人,那个不知道我柳河山外号柳三剑,杀人最多只用三剑。让我三剑,你岂不是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秦老三发出一声讥讽,“柳三剑,这外号不是一个傻子给你起的吗,真拿自己当块料?”接着,他手抚琴弦,表情严肃,又说:“只要我现在一出手,你就完了!难道你忘了,自己那条废腿是怎么没

的了?”

往事浮上心头,犹如品咂美酒。柳河山沉寂了片刻,淡淡一笑,说道:“秦老三!我得承认,你那一招离恨天,着实厉害。但是,我那一招山河永寂也非常出色,不是吗?你还记得,你下巴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了吗?”

“我的离恨天,专克你的山河永寂。”

“狗屁!我的山河永寂,你再也克制不了了,因为它变成了山河无寂。”

“哼!我的离恨天也不是离恨天了,它现在是离别天。”

“愿意讨教。”柳河山不屑道。

“承让承让。”秦老三说。

“还不动手?”柳河山问。

“那么,你出招吧,让你三剑。”秦老三说。

“我说了不用,我讨厌你目空一切,里嗦的样子。”

“我更讨厌你,自以为是,嚣张跋扈的样子。”

陆谦玉啊的一声,打了一个呵欠。上下眼皮控制不住的往一起聚集,心想,“这俩老江湖,怎么还不打,跑这来叙旧来了?”

地上寒凉,冻得屁股疼。

他不得不站起来,蹲在那,屁股挨着小腿,胳膊放在膝盖上,双手捧着脸。

三十丈距离太远了,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隐没在了云层之后,光线只靠店铺的幽幽烛火,他有点看不清,于是往前挪了挪。

小刀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直接躺在了街道上。

“你,别动!”柳河山指着陆谦玉说。

“我看不清!”陆谦玉问,“两位大侠,你们何时出手,告诉我一声行吗?”

“为何?”秦老三诧异道。

“我打算先睡一觉!要不,你们改天?”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陆谦玉张着大嘴,又打了一个呵欠。

此间一股小风朝着他的后背吹来,好像无数根细针刺进他的肌肤中,他打着激灵,接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冲上他的大脑,像一盆冰水将他浇醒。他扭头细看,长街上空无一人。小刀细细的鼾声丝丝传来,店铺的旗帜低垂不动,哪里来的风?

于是,陆谦玉问道:“两位大侠,你们察觉到了吗?”

“什么?”柳河山没好气的哼道。

“空气有点凉。”陆谦玉说。

“是有点。”秦老三裹了裹衣服,接着不耐烦的说:“可是,这跟我们之间的决斗有什么关系?”

“不可能因为天气原因,我就会放弃的。”柳河山点点头。

陆谦玉精神了,他挺直了身体,这次也不顾及会不会被卷入决斗里。他走到了门楼下,活动着臂膀与胳膊,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二位,真不是我不够仗义。我叫陆谦玉,身上有伤,原本随我小友去草药铺抓药,没想到遇见这档子事。我就住在码头的大船上,你们若是不忙,再约个时间,我定来见证伟大的历史时刻。这样行不行?”

“不行!”柳河山干脆的说道。

“小心。”正在这时,秦老三突然开口,接着他手指拨弄琴弦,刹那间,一根飞针由抚琴发出,快如闪电,直奔小刀而去。

陆谦玉惊讶回身,但见一个黑影从半空缓缓落下。

接着又听秦老三骂道:“何等阴险小人,竟然当着你秦爷爷的面,行苟且偷袭之事?”

第二十三章,到来的刺客

来人穿了一身黑衣,落地之际,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好快的飞针!”

他左脚先挨在地面上,接着是右脚。

然后,他以掩耳不及之势,稍稍往前蹭了那么小半步,陆谦玉竟是没有察觉。

随后,那人驻足看了看门楼上端坐的秦老三,厉声厉色的说,“大路朝天,咱们各走半边,井水不犯河水。尔等,莫非当真插手此事?”

秦老三嘿嘿一笑,手里按捺不住,轻抚琴弦,眼下还有一击,悬而不发。他缓缓开口,“我秦老三生平最恨狗贼偷袭,一把抚瑶琴,专治江湖里各路小人。而今碰到了,算你倒霉。废话少说,留下名号。看我这井水,冲不冲得了你这尊佛?”

“话是不错!”柳河山紧接开口说道,“不过!秦老三,你个龟孙,下手也太重了,这一针,真要了命了。”

陆谦玉此刻,心心念念的只有小刀的安危。

黑衣人仿佛并不是冲着秦老三和柳河山而来。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他是奔着小刀和自己其中一个来的刺客,这一点从他一身夜行衣上可见端倪。

陆谦玉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陆刃或者武陵风,除了他们二位,自己在江湖上没有仇敌。

那人看了看小刀,咳嗽了一声,随即开口大笑,“你们真以为那点小玩意,就能伤的了我,痴心妄想!”说罢,他手捏一根银针,扔在地上。

接着,他扬起衣袖,露出一把精致的短匕。乍一看,灵光闪闪,短小精悍,像是一件宝货。其后,匕首以一种奇怪的飞行轨迹,直刺小刀。

小刀早已醒来,不明所以,只得躺在地上继续装死。眼见对方动了杀心,吓得他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我的妈呀。”小刀大喊,朝着陆谦玉跑来,“陆大哥,救我。”

陆谦玉摸起孤寒,要冲过去战个痛快,别管对方什么来历,要杀小刀,他可不允。

怎料,救火太远,杀手太近。陆谦玉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缩短生命的距离,一时竟然急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千钧一发之际,陆谦玉只听得当啷一声,那匕首在小刀跟前倏然跌落。

门楼上,秦老三摸了摸抚瑶琴,轻叹了一口气。

“幸好赶上了!”

一击不成,引得黑衣人闷哼一声,望向了秦老三。

“你这厮!”秦老三低着头,对着黑衣人大喊:“不问我手下的琴,就猴急的动手,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江湖里,从来没人敢对我这么无礼,所以我就得对付你!”随后,他弹奏一曲。

哀怨之声再度响起,时缓时急,忽高忽低。

陆谦玉心有余悸,堵上了耳朵。岂料,这次不单单是勾心夺魄那么简单,甚至是想要四方生灵的性命。

嗖嗖嗖

伴随琴声,一根根白色银针从琴底发出,在夜幕的掩饰下直奔黑衣人而去。

黑衣人微微失色,迅速脱去了黑衣,亮出一把剑形长兵,相对匕首而言,这更像是一把可以作战的武器。

他往后拉了几步,挥舞长剑,在身前画成了一个个圆圈。接着,便是银针在空中被击落的脆响,以及丢失了准头的银针没入后方物体的沉闷。

陆谦玉此间大步向前,似流星赶月,赶至小刀处,拉了他一把,然后往后跑。

打出的无数银针,此刻已全部用尽。门楼上的秦老三暗暗惊叹,竟然一击不中,可见对方是个实力不俗的强者。他继续弹奏《肝肠断》几乎成了无用功,便随着一声悲呛收尾,琴声戛然而止,黑衣男则收住了剑。

“这个龟孙。”柳河山拄着拐杖,一颠一跛的走向黑衣男,他边走边埋怨道,“秦老三,你终究还是老了!《肝肠断》弹得不错,就是不顶用啊!不过,幸好有我的《河山剑》。你知道,我这一招山河无寂练了多久嘛,整整三年,就为了取你狗命。”说完,柳河山站在了黑衣男跟前。

两人相视一眼,黑衣男知晓来者不善,故而长剑一挥。

“柳河山,你又来?”

“嘿嘿,既然知道你柳爷爷的名字!”柳河山朝秦老三望了一眼,得意道,“龟孙!瞧见了没有,我的名声还是比你响,连这个鼠辈,都叫得出来了。”

秦老三脸色一黑,耷拉个眼皮,鄙视道:“柳河山,你能要点脸吗?明明是你刚才告诉他的。”

“我真的说过?”柳河山仰起头,思忖了半天,他说,“秦老三,你个龟孙,妒忌我。”

“我说了吗?”接着,柳河山用拐杖敲了敲地面,他问黑衣男,“我真告诉你我名字了吗?”

黑衣男微微一愣,旋即哼道,“柳河山,你这个死瘸子,也想趟一趟这浑水?”

“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柳河山变脸比翻书还快,他皱纹攀援的脸上见不道一丝表情,严峻的像一个冰坨,他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破口大骂,“你个龟孙,对你柳爷爷太不尊重了,居然叫我瘸子,你死定了。”

“柳河山。”黑衣男压抑着怒火,笑道,“你和秦老三,那点恩怨,搞得江湖上人尽皆知。我还知道你那条腿是怎么瘸的!”

“那么,必须得杀了他。”秦老三喊道,“柳河山,你听到没有,必须杀了他。”

柳河山点点

头,伸出手指掏了掏耳朵,他说,“你喊什么喊呀,我瘸,但不是耳背。”

“我来这,可不是听你们两个嗦的。”黑衣男瞥了瞥长剑,一点寒芒正映月。他说,“柳瘸子,识相的就给我快点闪开、小心我这凌霄剑,伤了你这个老残废。”

“那么。”柳河山发出一声阴笑,“就让我来会一会,江湖人称凌霄花,花千鬼的剑吧。”

黑衣男,正是那凌霄花,花千鬼!

陆谦玉哪听得这什么名,什么号。

他问小刀:“他是凌霄宝殿里的谁?”

“凌霄花,花千鬼!”小刀说了一遍,接着揉了揉太阳穴想了片刻,说,“色鬼,恶鬼,酒鬼,这些鬼我都见过。花鬼又是什么鬼,我没听过。不如我们回去找我爹,他肯定知道。”

“回什么回?”陆谦玉在他的脑门上拍了一下,小刀疼的低头,陆谦玉接着说,“见到敌人就跑,这算是逃。留下两个老人家跟那个黑衣男战斗,这种不仗义,有损德行的事儿,也是你爹告诉你的?”

“那怎么办?”小刀耸了耸肩膀,他说,“陆大哥,你有伤在身,我又肯定打不过他。刚才我差点就见不到我爹了。”

“打不过也得打!”陆谦玉按着小刀的肩膀,他严肃又不失和蔼的说道:“江湖从没有给人设计退路,逢敌亮剑,这是规矩。”

“你不是刚进入江湖吗?”小刀诧异,到底是谁给了陆谦玉勇气?

“总之,我是一入江湖,就出不去了。”陆谦玉瞥向黑衣男。此间,柳河山正在用他的拐杖与对方的长剑对决,打的不可开交。他继续说,“逃也许是别人的江湖,而我的江湖里,只有前进这两个字。”

小刀哦了一声,可能还是不太明白,他问:“那我能干什么?”

“跑!”秦老三抢着说。他此刻站在了门楼边上,怀抱抚瑶琴喃喃道,“凌霄花绽放之时,必然有生命陨落。可能是敌人,也可能是自己。那老鬼在江湖上除了好事什么都做,杀人无数。这是一场硬仗,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只有逃!”

陆谦玉诧异,“他真有这样厉害?”

秦老三落到地上,微微点头,“很厉害!我与柳河山纵横江湖数十载,虽没与他交过手,但能全部接住我银针的人不多。众口皆传,花千鬼,习得一套诡异的剑法,凌霄花便是他的绝技,多少剑客,不信邪,曾找他决斗,最后都销声匿迹了。”接着,秦老三又问,“你们何时惹上了这个瘟神?”

“是啊。”陆谦玉瞅了瞅小刀,小刀眨着无辜的大眼似乎是在说,不是我!

陆谦玉疑虑重重,既然是这么厉害的人物,莫非真是陆刃派来的?

他问小刀,“有没有可能是你爹的仇家?”

小刀摇摇头,“我不知道。”随即,他笑道,“有可能吧,毕竟我爹那么厉害。”

秦老三撇撇嘴,“哪个是你爹?”

“老刀,黄大年。”小刀挺起了胸膛,傲慢的说,“我是小刀,黄少年。”

陆谦玉惊讶,这还是真是一对亲父子!

“原来是他!”秦老三摸了摸下巴上的一撮长须,他表情神往的说,“江湖人生快刀斩,黄大年。”

“前辈知道我爹?”小刀高兴道。

“没打过。”秦老三摇摇头,“等我们解决了花千鬼,我愿意找他讨教几招。”

“前辈。”陆谦玉说,“既然敌人那么厉害,你们为何还要战?”

此间,他才算是看清了秦老三真面目。

他细长脸,皱纹远没有柳河山那么多,故而显得年轻,约四五十岁。下巴上留着一撮长须,隐约可以看见一道疤痕。此外,他的眼睛较小,说话时,眯成了一条缝。他双臂交叉,十指修长,皮肤白皙,如果单看他的手指,陆谦玉发誓,他可能只有十八岁。“大概这就是他长期抚琴所致吧”,他想。

此外,再看他双臂里那把长琴,琴身漆黑,琴弦如雪,不见隐藏银针的暗格。

“那么银针是从哪发出去的?”陆谦玉非常好奇。

“为何而战?”秦老三疑问了一声,慢慢的弯下腰,盘着腿坐下来。他把长琴放在膝盖之上,调整着琴身的平衡。待一切就绪,他才淡笑一声,“因为,我自称是这江湖里的大侠!大,为何存在,侠,又从何而来?皆在,你是不是敢直面比你强悍的敌人;要不要为这天下的弱者鸣不平事;肯不肯毫不顾忌的向恶人拔剑。你刚才说的好,江湖虽大,我们为江湖人,注定毫无退路。”说完,秦老三手指按在琴弦上,投放出犀利的目光。

陆谦玉感叹,原来在这江湖里,真有大侠!

他还不知道,秦老三此番豪言,对他的未来造成了深刻的影响,以至于后来,陆谦玉所行之道,全都脱离不了这几句话的本真。

柳河山那一招山河无寂,似乎还没有发出来。花千鬼也没有使出凌霄花这等神鬼莫测的绝技。

两个人,你来我往,打了几十招,胜负不分。最后,柳河山的拐杖与花千鬼长剑碰到一块,发出清脆的声响,震得天空仿佛裂开了一个口子。

接着,雨点密密麻麻落下来。

陆谦玉握着孤寒朝着柳河山走去。但见,雨点落在这位老者的眉梢。他一手拄着拐杖,

一只手伸向了衣领里掏了掏,眯着眼睛,带着一副鄙视的神态,冲着花千鬼冷笑。

花千鬼一动不动的窥视着柳河山,似有防备。见到陆谦玉走过来,他的余光里,露出了杀意。

“柳河山,你的《河山剑》不过如此。”花千鬼得意的说。

“你的凌霄花,又是个什么东西?”柳河山说。

“用在你的身上浪费。”花千鬼瞥了瞥陆谦玉,接着说,“用在他的身上比较合适。”

“口出狂言。”柳河山提起拐杖,指了指对方,他说,“用我的山河无寂,换你的凌霄花。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江湖上传的那么邪乎。”

“不值得!”花千鬼眨眨眼睛,雨水沿着他的额头流下来,他怅然道,“你会死在这里,为了保护这两个小子,又是何必?”

“谁会保护他们?”柳河山摸了摸拐杖,突然间褪去拐杖外的一层伪装。接着,一把细长的剑,出现在雨中。

陆谦玉这才明白,柳河山,真是用剑的,他不是用拐杖的。

这拐杖就是剑,剑就是拐杖,他用拐杖代替了一条瘸腿,就是剑支撑着他走完了这些崎岖不平的江湖路。

“前辈!”陆谦玉望着柳河山的剑,充满了敬意,他感激的说,“这是我的事,前辈还是退下吧。”

“滚开!”柳河山瞪了他一眼,他说,“现在这是我的事,我就要施展精妙绝伦的山河无寂了。你给我滚开,到一边看着去。顺便记录一下我的飒爽英姿,日后好去江湖上说,我今日是如何轻巧的打败了名震一时的凌霄花。”

“找死的老东西!”花千鬼骂道。

“不过,可惜呀。”柳河山和蔼的望着长剑,雨水正把它冲刷的分外闪亮。他不顾花千鬼,继续说,“我这辈子,留下个遗憾,就没收个徒弟。这一招山河无寂再怎么举世无双,等我入土百年之后,江湖里,将再也不记得这一招了。”

“人生难免都有遗憾。”陆谦玉擦去脸上的雨水,他想起了石翁,浪流还有死去的小楼,他继续说,“人生真是寂寞如雨啊!风来了,雨来了,白天里下,夜幕里狂,之后终归还是要尘埃落定,重归平静的。老前辈,又何必伤感?”

“你个龟孙,说的还蛮有道理的。”柳河山满意的看了看陆谦玉,继续说,“不过,雨水虽然可以洗去尘埃。但你看,那一砖一瓦,甚至是一枯树,大雨之后,岂不是仍然茕茕孑立?这叫什么,这叫存在。只有存在的人生活着才有意义。哪怕时间很短,几年,几十年,几百年,但是总比尘埃一瞬间消失要强的多了。”

“是!”陆谦玉说。

“你还不退下?”柳河山道。

“不过!”陆谦玉笑了笑,“这毕竟还是我的事情啊!跟你老人家没关系。让我在一边站着,只怕我手里的孤寒不答应。”

“臭小子,别着急送死!”花千鬼喊道,他用剑指着陆谦玉。陆谦玉见到,其实那不是剑,单纯的像,但不是。如果形容那是个什么东西,介于刀和剑中间吧,毕竟它很奇怪,剑身而单刃,长如剑,宽像刀。就在陆谦玉困惑不解想给这把怪武器寻个亲戚的时候,又听花千鬼说,“柳河山,我先送你上路,在杀了这个小子。”

“孤寒?”柳河山蹿了几步,来到陆谦玉身边,抓过陆谦玉的手腕,仔细的打量孤寒。然后,他高兴的哈哈大笑,声音洪亮的说,“错不了,错不了啊,正是孤寒,正是孤寒!想不到,我柳河山,毕生学剑,为求得精髓,承受了多少苦难。今日能够有幸见到孤寒,也不枉此生了,哈哈哈!”

陆谦玉满腹狐疑,说道,“前辈,难道你认识孤寒?”

“我不认识。”柳河山摇摇头,接着他神采奕奕的说,“可绝对错不了,你用的就是孤寒。传说几百年前,孤寒为天下第一剑客陆星河所有,为万剑至尊。可惜,几百年后,它却败了,至此一分为二。一半在陆星河族人手中传承,另外一半下落不明。此事,还引得江湖里轩然大波。为了寻找另外一半断剑,多少剑客踏遍万水千山,最后皆无处寻觅。由此说来,你就是陆家的人?”

陆谦玉晃了晃孤寒,回答,“我叫陆谦玉。陆星河,正是先祖。”

“陆家人!”花千鬼说话时,额头上落下了几颗豆大的雨点,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并不明显,他故作镇定的说,“真想不到,在这个穷乡僻野,居然还能见到陆家的人!”

“这么害怕吗?”柳河山鄙夷的说。

“那倒未必。”花千鬼冷冷的道,“陆家早就在江湖上金盆洗手,不在过问江湖事了。传言,陆家剑法《千军破》大体已经失传,只剩下了几页残章,早就不能尽数施展,实力下降了一大截。今日,我则正好讨教几招,也好验证一下,陆家现在是不是在苟延残喘!”

陆谦玉暗暗苦笑,看来这人消息不够灵通,还不知道陆家早就在一个月不复存在了。

“陆谦玉,你去对付他。”柳河山叫着发愣的陆谦玉一声,他说,“给这个老东西,展示一下,千军难挡,万剑朝拜的陆家《千军破》!”

第二十四章,峰上的教派

群峰叠嶂,林海连绵。

八十里古道迤逦蜿蜒,一百座宫宇连横交错。说的便是,大陆西北有一座雄伟的大山,名为小仙登峰,上山之路长约八十里,山中隐有宫宇无数。

三万众教徒朝天吟阙,万世仰烈火炎魔亘古。说的便是,小仙峰中有一教派,名为魔炎教,三万教众无一不信奉烈火,欲与天公试比高。

小仙登峰之上,此夜有雾海,群星隐没,无风无声,白茫茫一片,犹如天外天,境外境。

此间,峰顶上一处楼宇内,有一女子,窈窕婀娜,质若玲珑。着轻纱裙,蹬鹿皮靴,盘流云鬓,戴翠玉钗,脸色微凝,樱唇翕动。她欲言又止模样纠结,最后只得轻轻吐出一口兰气。她左脚尖点着地,小腿弯曲,伏在窗前,托着下巴,望着外面密境似的朦胧。

在她身边,站着个脸蛋光嫩,年纪不大,浑身散发出少女香气的女孩,此时,她正端着一个青釉托盘,上面有一小碟白色的糕点。

在少女的身后,是一张皮椅子,一个面色严肃的宽脸男人懒洋洋坐在其中,身体斜着,半躺半倚。他瞪着一双老虎眼,目视着婀娜女人的背景,保持沉默。

房间里,气氛寂清,随着,男人咳嗽了一声,静止的空间被瞬间打破。他说:“洛洛,大哥就要下山去了。”说完,他右腿抬起来,放在左腿上,坐直了身子,问道:“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尽管可以告诉我,哥哥一定给你全置备齐了。”

“是吗,爹这么快就让你下山了?”女子回眸一笑,嘟嘟嘴说,“可我什么都不需要!”

“你总得需要些东西,毕竟是女孩子嘛!”男人喜欢保持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那样更符合他威严的地位。但在妹妹的阳光般的笑容里,他的威严荡然无存。他和煦的说,“要知道,你可是我最爱的妹妹,哪怕是要那天上眨眼的星星,哥哥也会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接着,洛洛的眼睛里仿佛真的出现了星空,她眨了眨眼,光芒四射的说,“我不要星星,人家在天上成双成对,过的无比快乐,为什么要摘下来。”

“我就是比喻一下。”男人说。

“那么!”洛洛朝其走过来,他嘻嘻笑道,“大哥如果要送东西给我,不如”

“肯定不行,万万使不得。”男人随即摇头,他说,“爹说过,你不准下山,江湖乱的不像话。”

“有哥哥陪着,我不怕!”洛洛施展了撒娇**,胳膊勾住男人的脖子,半挂在他的身上,她露出惨兮兮的表情,“待在小仙登峰闷死了,哥哥,是不会拒绝我的吧?”

男人憋得脸色通红,他嗫嚅道,“我当然会拒绝了你了,因为我怕。”

这时,端着点心的少女,掩嘴笑了一下。

“小颜雀,不像话!”男人哼道,“你笑什么笑?再笑就把你从这扔下去。”

小颜雀吐吐舌头,把点心放在茶桌上。

“你不是说,最爱我了吗?”洛洛说。

“哎呀,我要被你勒死了。”男人无奈的叹了一声,他轻轻掰开洛洛手,板着她的肩膀,直视着她说,“我这次下山,又不是去玩。白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爹火冒三丈,气得不轻,已然动用一切力量,不惜代价要把宋白甲追回来。这次下山,定然免不了要有几次大战。”

洛洛揉着男人的肩膀,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跟哥哥下山,也好帮哥哥用用劲,出出谋,划划策。”

“不行!”男人舒坦的扭着脖子,“在往左边一点,不是那,对,就是这里,轻一点,轻一点,哎呦!”。

“还不行?”洛洛说话时,加重了手劲。

“大公子!”小颜雀在一旁小声道,“你就从了小姐吧,她在山上可真是闷坏了。”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不能带你下山!”男人挥挥手,瞪了丫头一眼,说:“小颜雀,你少在一边添乱。”

“邱大锅!”洛洛吹鼓着半边脸,她气愤地说:“你不仗义,你不爱我,你骗人。”

“武林那些个杂毛一个个道貌岸然,诡计多端。此番派出了不少高手,眼下情形像一团麻,尚不明朗,你去太危险了。”男人站了起来,随后,他不满的抗议着,“我叫邱鼎,不叫邱大锅。”

“鼎就是锅!”洛洛仰着白皙的脖子,继续说,“你不带我去,我就这么叫,邱大锅,邱大锅,邱大锅,怎么样?”

气到发狂是什么状态,也许现在就是邱鼎的表情,他说,“邱洛洛!我真是怕了你了,你去找咱爹吧,他点头了,我还能不带你下山?”

“邱大锅!”

“嘛?”

邱洛洛甩着一缕垂下来的长发,扭了扭手腕,哼道,“我这就去找爹。小颜雀,别理这个没心肝的,我们走!”

“求之不得!”邱鼎似笑非笑的说,“别碰了一鼻子灰,到时候怪我这个做哥哥没提醒你。”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我偏不信,腿长在自己身上,区区小仙登峰,还能困住我邱洛洛?”她说完,拉着小颜雀转身就走。

“这小姑娘的火爆脾气跟咱娘可真像。”邱鼎嘟囔一句,旋即不见了邱洛洛。于是,慌忙起身去追,他边跑边喊,“我的好妹妹,亲妹妹,漂亮妹妹,你可慢着点走。咱爹这几日正为白旗的事情发愁,茶饭不思,你行行好吧!别再给他气出什么好歹。哎,你等会,等会,小颜雀你拉住她啊!”

邱洛洛大小姐脾气涌上来,压根不听邱鼎说什么。

出了房门,外面是一个高墙围绕的小院。

院子不大,栽种着成片成片的露

寒花,绿色的花蕊,粉色的花瓣,生的异常绚丽。

据说,它好寒喜露,对生长环境要求极为严苛,因而得名露寒花。

它的花蜜可以入药,专治心气郁结之症;它的花蕊暗藏奇香,经过淬炼,沾染于身可数月不消;它属于小仙登峰特有,天下仅此一处,经过三年发芽,四年成长,三年绽放,而死去却只需一个晚上,十年一个轮回。

此间,香气暗涌,令人心情畅爽。雾水打湿了花枝,一颗颗饱满的水珠浮在叶子和花朵上,像是天上仙子悲伤的眼泪。

邱洛洛的裙摆拂过花枝,染上了湿,小颜雀后面一步变三步的跟着。

“小姐,这边,这边。”小颜雀指了指一旁的台阶,她说,“君主可能正在缥缈殿与众人议事,不在房中!”

于是,邱洛洛看着头顶迷雾,不禁蹙了蹙眉,轻轻叹气,她问,“小颜雀,你想下山吗?”

“想!”

“跟我上!”

缥缈殿为小仙登峰最高峰的一栋楼阁,上下共分四层,是魔炎教派最神圣的地方,通常用作重大会议、祭奠礼仪等使用。站在最顶层,便可以一览整个小仙登峰的全貌。若在平时,有专人看管,门禁森严,旁人不得进入。

邱洛洛跳上第一级台阶,举头望去,蜿蜒曲折的台阶像是一条巨长的蜈蚣被云雾拦腰截断。她一想到接下来还有九百九十八级,不由得泄了气。

转眼,又听到邱鼎从后面追上来。她咬了咬牙,拉着小颜雀飞奔而去。

此间,缥缈殿第一层会议厅中,教派群英聚集,场面鸦雀无声,灯火发出的声响似乎是有人在敲闷鼓。

位于大厅正前方的紫檀交椅上,襟危坐着一个男人,他身穿一件黑色的皮甲,面色严肃,手扶着椅子两端,一言不发。

在他之下,则站着一众衣着各异的人等。

“君主,宋白甲已经出现了,我们的安排在江湖里的人,正在朝那处聚集。”

“此外,碎片仍不见踪迹!”

“听闻他的身边有不少高手。若是硬拼,我们会蒙受不小的损失。”

人群中间,站出三个人,分别说着事态进展情况。

男人听后,半闭着眼睛,身体晃了晃,两只手无节奏的拍打着椅子边,仍是一言不发。

“那么。”这时,有一个穿着青色大褂的男人站了出来,他反问道:“经过你们打探,那些门派现在是何动静呢?”

“回修罗王!”一个穿着短小红衣的男人走上前,恭敬的抱抱手,他说:“跟我们预想的一样,宋白甲异常狡猾,深谙魔炎办事的风格,为了摆脱我们,他故意隐藏了行踪,其他门派的人,竟然也像无头的苍蝇一般,找不到他。”

“按照君主发布的悬赏令,有的人,估计这会儿已经按耐不住动手了。”接着有人说。

“可是,找不到碎片,就着急动手,岂不是打草惊蛇吗?”又有人说。

“对!我们的目标是碎片,宋白甲就是个虫子,即便逃到了天涯海角,也会被我们捉回来。”最后有人说。

“耽误之际,是找到碎片,万不可让其落入到其他门派手中。”修罗王摸了摸下巴揣摩了一番,接着他望着交椅上那人,毕恭毕敬的说:“君主!我们既然发现了宋白甲的踪迹,避免夜长梦多,理应全力围剿。江湖上那一帮人,三教九流,实力参差不齐,终究还是信不过。所以,这次大公子亲自下山,为了保险起见,我愿意同往,助他一臂之力。”

“主要是找到碎片,尽量活捉此人。”听到这里,交椅上的人终于开口了。他嗓音异常洪亮。一瞬间,大厅中仿佛充斥着大海的破涛。众人皆感觉有风扑面而来。他又说:“修罗,你就别去了。留下来,照看教务。我近些天,要闭关!”

修罗点点头。随即,脸上大放异彩,他高兴的说,“您这次闭关如此匆忙。莫非,您的功法,即将大乘?”

“何来大乘?突破瓶颈而已!”男人走下来,面对众人,尊尊教诲着,“中原武林,绝学无数,尔等须知,学无止境,不得放松的道理。尤其是我所学的《逆苍天》,它正是这样无穷无尽的功法,武学远没有终点,明白吗?”

下面的人,异口同声的应允,“是!”

话落,修罗王灿笑,“君主,您武学造诣,全天下无人可敌,却还有这份求知不倦,真让人赞叹不已。我修罗佩服之至,不过。”修罗王思忖了片刻,接着说;“不过,这次宋白甲携炎煌碎片叛逃,兹事体大。只靠大公子一个人,恐有不妥,我建议再派一人从旁协助。”

“你有什么建议?”

修罗长于一口气,淡淡的说:“白旗此番出了如此严重的事,引得教中各部混乱,需要彻查整顿。其它黑、黄、红、绿各旗各司其职,旗下任务繁重,抽不得身。那么,能调用的人,只有四月了。”

“那就从四月里妥善选择一个陪邱鼎一起下山去吧。”男人应允道。

“我觉得冥月可以。”修罗王说。

“就是她吧。”

正在这时,缥缈殿的两扇大门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轰的一声敞开。



众人不由得皆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魂观望。

修罗王心道:“谁敢这么放肆,不经传话,擅闯圣地,这是把缥缈殿当自己家了?”

还真有人敢这么放肆!

邱洛洛小脸累得通红,气喘吁吁的扶着门框,一只脚正刚要踏进来。小颜雀低着头尾随。她边闯边叫,“爹,我爹呢?女儿有事找你。”

邱凌云面色稍稍一沉,无奈的对修罗挥手,他叹息道:“这个小瘟神来了。让大家先散了吧。”修罗点点头,转身就走,接着又听邱凌云说道,“按约定去办,让冥月陪着邱鼎,她办事雷厉风行,刚好弥补邱鼎的犹豫性格。”

“是!”修罗王回答道,接着扭头喊着众人,“散会吧,今天先到这里,尔等回去之后,继续各自反省,严查不明人员,预防白旗事件再生。”说完,他跟着人群向大殿外走。

邱洛洛在人群里直来直去,众人只得让道,唯恐躲避不及,只有修罗王向她走去!

“修罗叔,你到哪去?”邱洛洛拦住修罗王。

接着,她伸手去摸修罗王滑稽的耳朵。

修罗王的尖耳,在江湖中闻名遐迩。由娘胎里带来,天生异于常人,细长又尖,活像两根插在脸颊的翎羽,跟传说里树林中精灵的尖耳差不多,非常具有特点。

“回去睡觉,洛洛,你不困吗?”修罗王刻意的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

“我找我爹有事说。”洛洛嬉皮笑脸的盯着他的尖耳,又说:“修罗叔,你别躲,耳朵真好玩,快给我摸摸。”

修罗王欲哭无泪,闪到了一边去,他沮丧道:“洛洛,别调皮了,你爹在上面。”

“我看见了。”

“还不快去?”修罗撇撇嘴,教训道:“下次别这么闯进来了。缥缈殿好歹也是教派圣地,给我们一点面子。”

“那你给我摸摸耳朵,它好像又变尖了。”

“请给我一点面子。”修罗王一本正经的说,他抬起一只手,为的是随时都能挡住邱洛洛的袭击。

“就摸一下,真的!”邱洛洛眨眨眼。

“真的?”

“修罗叔,我们之间难道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邱洛洛高兴地伸出手,岂料扑了一个空。

他的身体化作了一道残影,贴着她的跟前闪了过去,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是这么快!

“下次吧,哈哈!”修罗王大笑着走出大殿,他的尾音传来,“洛洛,你都十六芳龄啦,得有个大姑娘该有的样子。”

邱洛洛气的跺脚,咬牙,心道:“逃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我下次遇见你,一定要摸个够。”

“放肆。”邱凌云走过来,表情凝重的说:“爹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许这样没大没小的跟长辈开玩笑。”

“可他的耳朵就是好玩啊。”邱洛洛拉过邱凌云的大手。她旖旎般样子,像是一头温顺的小鹿,她说,“爹,我要下山。”

邱凌云正被她拉着往里面走,闻听,骤然停下,脸刹那拉下来。

“不行。”

“你怎跟大哥一样?”

“你哥做的对。”邱凌云甩开女儿的手,回到椅子上坐下。他语重心长的道:“我们这么做是为了你好。山中什么好玩的, 好吃的,好看的没有,你老是要下山去要做什么?”

邱洛洛臆想起来。

小仙登峰有翠绿的山,有碧蓝的水,有肥硕的鱼,有自由的鸟,有香甜的空气,有可爱的松树,灵活的兔子,多汁的果子,朦胧的云雾,可谓是应有尽有!

正是陪伴她长大的,是她必须的。

但,这些不是她想要的。

这里的人,怕她,哄她,爱她,让她。她可以像山里的空气一样,漫山遍野,肆意走动,甚至是闯入缥缈殿也不会受到惩罚。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感觉自己太安逸了。

生活一旦全是安逸,便缺少了一份真。倘若没有了真,如同心没有了血,大脑没有了思想,天地没有了太阳,这不是真实的世界,是被阉割的遮蔽的可怜的犄角。

在这不真实的世界里,她吃的果子不甜,她呼吸的空气刺鼻,她睡觉的床榻太硬。

她感觉自己正像院子里栽种的露寒花,被困在小仙登峰永远出不去。她香气满园关不住,却寂寞风雨无人嗅,这是何等的心伤?

她是绚丽多彩的风景,经过发芽,成长,绽放,最后终将在一个无人问津的夜晚凋零,又有多少凄凉?

想到这里,她的双眼噙满了泪水。不由自主的眼泪!

然而,以上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

二八芳龄的少女,走过了无知、懵懂、叛逆、终会走向关于萌动春心的情感远征。

那是个夜色阑珊,露寒花香气盈盈的日子。

邱洛洛,入梦之后,但见自己处于一片茂密的竹林之中。月光悠然的洒下,满地的银霜。前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小路,路上开满了荆棘,四周是彻骨的寒,她绝望的抹着眼泪。这时,但见一位神秘少年从路上翩翩而来。风吹着他的发髻,竹叶落在他的肩上。他手持长剑,一袭白衣,桀骜而立,但遗憾的是,看不清他的脸。在梦里,他对邱洛洛说了一句,“跟我走。”

于是,邱洛洛便跟着他走了,她的心似乎也走了。

次日醒来,邱洛洛翻身下榻,喊来小颜雀,取笔墨纸砚。摊开了纸,笔沾了墨,小手一挥,咻咻咻,不到一会儿功夫,便大功告成,取名《竹林邂逅图》。

虽然,他仅由一梦使然,在宣纸上留下了落寞的背影。然而,邱洛洛却仿佛为它赋予了真实的灵魂,

笔下春风,惟妙惟肖。画中,每一个线条,每一棵竹树,每一片落叶,每一处光晕,无不宛如亲眼所见,亲临现场。尤其是那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精气神,更令人叹为观止,以为天人。

小颜雀当即不经意瞥了一眼,不免直呼,“我的亲娘,小姐居然会画画了。”

第二十五章,雨下的纷争

所谓千军难挡,万剑朝拜的陆家剑法《千军破》,至今仅存寒酸的三章九式。想来,着实是丢人又现眼。

雨幕之下,陆谦玉脸色似有燥热,如被赶鸭子上架一般往前踉跄了那么几步。站在了花千鬼面前,他顿感压力巨大,隐约间似有一阵强有力的威能包围着他,令其腿脚发麻。

不过,陆谦玉很会控制,冰凉的雨水,让他冷静下来。他想:“该来的总是会来。逃避是人之常情,可惜那并不属于陆家传统。”

陆谦玉擦去眼眶上的雨水,观察花千鬼,他的眼中犹如惊涛拍岸,正掀起层层杀机。

“花千鬼!”陆谦玉摸着孤寒,他说,“让我陆家《千军破》,来会一会你。”

花千鬼的眼睛,一大一小,如果仔细看,竟然还是一对异瞳。模样长得一般,宽下巴,小鼻子,脸上皱纹没柳河山那么密集,但也绝对算是道道丘陵。

花千鬼不耐烦的冷哼道:“讨教《千军破》,求之不得。”接着,他很认真的拉开阵势,往后退了两步,长剑甩出一道雨水,又说:“陆家小辈,你莫张狂!我这凌霄剑,似剑非剑,远非你可想象。陆家《千军破》剑术超然,素有耳闻。可对上我手里这把凌霄剑,未必能占了便宜。”

“那就试试看。”陆谦玉说完,特地扭头看了看柳河山。

他正得意的扬起脖子,示意陆谦玉继续。

于是,陆谦玉故作蔑视的说:“凌霄剑不是剑,你却还叫它是剑,可见你这人不过是欺世盗名之辈。”

“随便你怎么说。”花千鬼说,“这世间,众生芸芸,何人不虚名?你看不透的,不是旁人,只有自己。这一招凌霄花老夫珍藏了多年,如今送给陆家《千军破》的传人,倒也不可惜。”说罢,花千鬼一改之前镇定的态度,倏然间发起了抢攻。

他健步如飞,纵身一跃,直奔陆谦玉而来。

长剑当空,形影如梭,其力度犹如开山之劲,斩开了雨幕。

陆谦玉虽有准备,却也哗然。于是,提剑去档,仓促之间,力度运转不够,只听得砰地一声,两剑硬拼,孤寒无恙,陆谦玉的手臂却抖了三抖,剧烈的疼痛传来,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大步,幸而柳河山以肩抵住了他,这才没有摔倒。

“为何不用《千军破》?”柳河山满腹狐疑,咦咦说道:“那又不是宝贝,谁能抢了去?别藏着掖着的,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然后,他推了陆谦玉一把。于是,聪明的陆谦玉,巧借这股力量,施展了一招:

第一章,三千大道。

第一式,破剑式。

孤寒随着陆谦玉绷直的手臂,在雨幕的掩护下,行踪诡秘的由上而下,挑向花千鬼胸膛。

花千鬼冷笑一声,似乎早有提防。他长剑下压,挡去孤寒。

陆谦玉露出狡黠的微笑,对方上当了。他这一招仅是伏笔,就等对方出剑,露出空虚的中门。

此间,陆谦玉抓住机会,跟上脚步,孤寒右手换左手,兜了一个大圈子,猛扫其腰部。

花千鬼余光一瞥,暗暗惊叹,心道,“实中有虚,真假难辨!原来你小子在这等着我呢!”

于是,他往后遁步,以距离防御。嚓嚓嚓,三步之后,孤寒空扫。

陆谦玉非但没有失望,反而加快速度,不想给对方喘息机会,连着使出了第二招。

第一章,三千大道!

第二式,离剑式。

孤寒在陆谦玉的掌心急速旋转,剑锋与剑柄首尾相连,在雨幕里画成了一个圆圈,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故弄玄虚,雕虫小技。”花千鬼不以为然的鄙视道,“陆家剑法,花招不少,实力平平,如果这也是算是绝妙的剑法,那街头卖艺的,舞台班子,岂不都是高手?”

他顶着陆谦玉的剑招而上,长剑刺入陆谦玉飞旋的剑招里。接着,发出一连串的撞击声,陆谦玉感觉到孤寒的攻击犹如碰到了岩石,层层受阻。

两把武器相互咬合、磕碰、摩擦、猛撞,不知过去了多少次。

火星四射,犹如烟花。

陆谦玉见离剑式行不通,又临时变阵。

第一章,三千大道。

第三式,飞剑式。

孤寒瞬间脱手而出,化为秦老三的银针一般,飞向花千鬼。尽管他知道,这一招扔不可能简单取胜,却足以令花千鬼手忙脚乱,赢得片刻喘息。届时,他便可以寻其弱点,抓住空挡,使出一套足以击败对手的连招。

《千军破》剑法,套路诡异多变,要活招,不要死招。一招比一招要快,一招比一招要狠,一招比一招精髓。这最后面的一章千鸟无痕,包含着飞天式、落羽式和凌空式,可是都是他引以为傲的杀招。以往与石翁对练,甚至连他都要顾忌三分。

他不相信,花千鬼难道还比石翁的剑法更高?

于是,趁花千鬼推剑格挡之际,陆谦玉选了第三章第二式落羽式先行试探。然后,反手接第一章第一式破剑式。最后,加上第二章第二式破冰式,整个剑术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变化有序,一气呵成。一时间,竟让花千鬼看似难以招架,像败者似的连连后撤。

实则,花千鬼规避从容,这套连招虽然紧密迅捷,凶狠至极,但根本伤

不到他。

他的脸上逐渐流露出兴奋的表情。

“真是精彩!”柳河山看到此处,忍不住在后面拍手叫好,他说:“《千军破》虽然遗失了不少剑招,但其凭借残章,仍可挥舞的这般潇洒,果然是精妙绝伦啊。”

小刀在后面目瞪口呆,陆谦玉入化出神的招数,超越了他的对这个人的认识。于是,他问坐着的秦老三,“我陆大哥,这套剑法真是绝了,你觉得呢?”

秦老三摇摇头,轻轻说道:“落了下风了。《千军破》固然强悍,不过也是几个残招。如若不能完全施展,充其量是个花架子。”他话声刚落,陆谦玉已然落败。

花千鬼以退为进,等待陆谦玉耍完一套,长剑见缝插针,猛地出现在他面前,陆谦玉止住了又发起的攻势,以孤寒格挡,他则顺势拨开了孤寒。

“有点意思,有点意思了。”花千鬼夸张的大喊,“《千军破》今日着实让我大开眼界!但美丽的事物,总会留下些许遗憾!”说完,他反手猛攻,凌霄剑风驰电掣般,上、中、下,三路齐发。

陆谦玉涉足江湖为深,所见强者寥寥,所以从未见过一把剑竟还能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攻击而来,于是顿时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防御。

不过,他已然敏锐的看出上面一剑比较关键,他以孤寒全力格挡。然而,一击不成,连对方剑都没摸到,原来这是假的!

接着,中下两招,直奔陆谦玉而来,他此刻身体前倾,回剑不及,这两剑难以防范。

但陆谦玉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他瞬间明白了花千鬼这招的精髓。

剑从三个方向来,其中两个方向上不过是剑快速掠过的虚影,只有一剑最为致命。

陆谦玉思忖之际,俨然,被花千鬼抓住了机会,他的长剑从中下两路合二为一,忽的急转直上,挑向陆谦玉的肩膀。

陆谦玉回过神来,不禁黯然失色,长剑一到,他无可挽救。

偏偏这时,花千鬼的长剑戛然而止,有一把长剑在陆谦玉眼前浮现。

柳河山及时赶到,用河山剑为他接了一招。花千鬼挑出的力量不小,令河山剑像鼓面一样跳动着,柳河山叹气道:“陆家小子,你毕竟还是年轻。”他抽回河山剑,又意味深长的笑道:“不过,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的确没有你这般剑法。这就是命啊。有此剑法作为基础,相信你的前途仍是不可限量啊。”

“柳河山,你误我好事,真是找死。”花千鬼恼羞成怒的道。

“生什么气?”柳河山嘿嘿一笑,故意讥讽道:“你这龟孙老鬼头一大把年纪,陆家小子不过一个晚辈后生,打赢了又算什么本事?我方才不过让他跟你耍几下罢了。瞧瞧你的模样,竟然还认真起来了,难不成,你凌霄花的名号,都是恃强凌弱积攒下的?”

“放屁!”花千鬼突然大发雷霆,他大声喝道:“我凌霄花,从来不杀无名之辈。”

“那还是由我来吧。”柳河山顿了顿,他说,“虽然还是搞不懂,这陆家小子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不过,自称为大侠,终身是大侠,我柳河山总得为弱者出出头了。”

“那么!”花千鬼算是看明白了,他说,“如果不杀了你,便没有办法动这两个小鬼了吗?”

“明知故问”秦老三慢悠悠的说,“这就叫,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陆谦玉此时,侥幸退至一边,仍是惊魂未定,心有余悸。方才若柳河山出手搭救,后果不堪设想。

这次遇险,也让他明白了许多道理。

这个江湖并非是一处浅滩,王八群里总有几个真正的大哥。

正所谓,心比天高,天依旧是高,伸手摸不到。

江湖之人,胜似山外海,放目望不尽。

“两个老匹夫!”花千鬼红着脸,他仰头观察着夜空,乌云消散,雨幕转小,他说:“既然你们两个那么急着想死,今天我就成全你们,凌霄花!”

凌霄花现,红尘斩断,时空扭转,万物凋零!

此间,流水漫过陆谦玉的鞋底,他眼睛眨也不眨,凝视着花千鬼!

只见他傲然而不动,提手中剑,在身前一划,又一划,接着,再一划。然后,动作越来越快,剑身越来越模糊。其后,无数的剑影在他身边缠绕,如有蚕丝包裹。剑划开了空气,形成了风,风发出一阵阵低吟。最后,交错的剑光,竟然真的像是一朵绽放的苍白的花朵。

“这就是所谓的凌霄花?”柳河山警觉的退了几十步,仍可听见对方剑气形成的风在耳边呼呼的响。“好强的内力”他暗想。他扭头对秦老三说:“这花,是由不断的向四面八方出剑而形成的,没有个好手腕,可耍不出来!”

秦老三眼睛眯成一道缝,脸色一点也不轻松,他说,“凌霄花久负盛名,不可小觑。”说完,他手指按在琴弦之上,笑道:“我且先来试试。”

咚的一声之后,一枚银针从扶摇琴下飞出。接着,秦老三十指全部上场。

琴上弦,抖如波,声声快,伤叠叠。

他弹奏起了最强的一招,离别天。

柳河山侧耳聆听,不觉品出曲中真谛,他忽然吟道:“离别天外九重宫,当属月殿最有情,玉树银河两相思,不见白兔笑嫣然。这难道就是离恨天上的离别天吗?真的

太强了,配得上我的山河无寂!”

顷刻间,无数的银针,与绽放的花朵对撞。

雨幕骤然停歇!

绽放的凌霄花打落了所有银针,朝着柳河山移动而来,又听花千鬼犹如天外传音般的笑声,“见我凌霄花的人,通常都见不到明日升起的太阳,两个乡野村夫,速速受死吧。”

“明日的太阳虽好,可等待太过漫长。”秦老三继续弹琴,他说,“花千鬼,人生还需看今夜!”

琴声如同鬼泣,这次不再是银针梭影,而是无形的气化作了无形的把把利箭飞向了凌霄花。

陆谦玉虽然看不见气从何来,又往何去,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耳膜正在饱受摧残。

小刀在后面啊的惨叫一声,立即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蹲在地上,宛如被蚂蚁啃噬般的难受。

陆谦玉跑了过去,搀扶起小刀,两个人又往后走了十丈远,他不是在逃跑。他明白,这场战斗,已经不是他能掌控了得。

柳河山笑眯眯的看着凌霄花游走而来,他能够感觉到琴声化作的利箭撞击在凌霄花上又一个个被弹开的场景。

砰!

琴弦扯断,一支巨大的利箭直奔凌霄花而去。

“来得正好!”花千鬼大喝一声,凌霄花光芒骤增,利箭打在光芒之上,顷刻间弹了回去。

琴声蓦然,秦老三正襟危坐,低头不语,抚琴的手指动了动。随后,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染红了面前的石地,又转眼被雨水冲淡。接着,扶摇琴在他怀中愕然四分五裂。

看到这里,柳河山跳了几步,来到秦老三身边,他一把扶住欲要倒下去的秦老三,“离别天,败了?”他问。

秦老三应声惨笑,“输了。”

“真这么强?”柳河山诧异的问。

“不强!”秦老三摇头道。

“那你败了。”柳河山叹气道。

“可也伤了他!”秦老三说完又吐了一口血。

陆谦玉见此情况,马上跑过来。岂料,刚到地方就看见柳河山对自己挥手,他谈定的说,“秦老三败了。”

“他没事吧?”陆谦玉关切道。

“死不了。”柳河山此时的手已经放在了秦老三的手腕上,他说,“你快逃。”

陆谦玉摇头,他说,“我不逃,我再也不会逃了。”

“那么。”柳河山拍了拍秦老三的肩膀,他说,“你照顾他,我还有一招山河无寂没用呢。”

陆谦玉一头雾水,柳河山与秦老三之前不是宿敌吗,怎么忽然间的变得肝胆相照了?他说,“别用了,为秦前辈疗伤要紧。”

“离别天打中了那个龟孙,这是机会。”说完,柳河山毅然决然的起身,跛着腿向凌霄花走去。

阴雨逝去,月亮重新占领了夜空,一席月光照着柳河山的背影,此时,他不像个瘦弱瘸子,而像个受伤的狮子。

陆谦玉见到花千鬼的速度的确是放慢了需多,也许柳河山说的是对的,他受伤了!

“花千鬼!”柳河山举起长剑,他得意的说,“这一招山河无寂,我还是第一次用,你赚大了。”

“秦老三难道还没死吗?”花千鬼说。

“他能长命百岁!”柳河山暗暗操作,全身内劲都调集到了长剑之中,他接着说,“但是你,只能到此为止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柳三剑吗?”

“你有用的剑招,就那三个。”花千鬼冷笑。

“错了。”柳河山凝视着近处的凌霄花,他说,“平时只有三招有用,但对付强者,我还有一招。”

“愿意领教!”

“你不愿意,也得死。”话落,柳河山用他不瘸的腿蹬着地面,高高跃起,“山!”他大喝一声,河山剑当头向凌霄花斩下。

于是,陆谦玉貌似一瞬间看见了一座大山压在了对方头顶。

轰!

凌霄花光芒暗淡,花千鬼脚下的石板断裂。

柳河山落在地上,倒退了几步,右脚跟狠狠扎在石板上,掀起一道气浪。他持剑的胳膊微微颤抖,衣袖一寸寸裂开,露出了树皮似的肤色。

紧接着,柳河山再度施展山河无寂,这次喊出一个,“河!”身体像一把利刃朝着凌霄花飞去。利刃刺穿了空气沉寂的临界点,发出哗哗哗的声音。

于是,陆谦玉的眼前,仿佛浮现了一条湍急的大河。

当!

这次,凌霄花光芒再度暗淡,花千鬼与柳河山各自退出了十余丈,接着,柳河山捂着胸口,嘴角流出一丝殷红。

“无!”柳河山咆哮一声,从二十丈开外,发动了攻击,河山剑的身影隐没在夜色之中,陆谦玉仅捕捉到了柳河山的一个残影,下一刻,他撞在了凌霄花上。

砰!

凌霄花光芒几乎消失,花千鬼的身体显现出来,此刻只能用狼狈形容他的窘迫。他瞪着眼睛,散发出怒火,双脚狠狠的插在石板里,身上各处的衣服破烂不堪,像是刚爬过层层荆棘。

河山剑距离花千鬼的左肩不到半寸,但柳河山面向对方,站在那一动不动。

那把似剑非剑的武器,反而插在柳河山的肩膀上。

陆谦玉瞧得仔细,不是柳河山的剑短了,是他的剑断了。

第二十六章,悲伤的吟唱

鲜血滴滴答答的由柳河山肩膀上跌落下去,犹如地上绽放了一朵朵娇艳的红莲。

陆谦玉见此情况,不由得心头一沉,提着孤寒跑过去,心道,“柳老头,你可千万别死了啊,那样我可就欠你一条命了。”

“且慢。”柳河山扭头冲陆谦玉挥挥手,嗓音沙哑的说:“陆家小子,站在那。先别过来。”

“为什么?”陆谦玉怔了怔,脚下踟躇,仍慢慢的走过去,心里黯然咒骂,“顽固的老东西,这种时候了,还想着逞强?”

“我还有一招没用!”柳河山说。

“柳河山,这最后一招,你用不上了。”花千鬼冷冷的笑道。接着,他抽回长剑。鲜血刹那间犹如泉涌,从柳河山的伤口喷射而出,溅到了他的黑衣上。此间,花千鬼面色好不到哪去,好像瞬间老了十几岁,他抹去脸上的血迹,大声笑道:“柳河山啊柳河山,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聪明了一世,怎么到老了却犯糊涂。为了这个小子死了,真的值当?”

“传说中的凌霄花啊!”柳河山叹气,然后上身不由得晃了晃,双脚却像根入地底,岿然而立。他对伤势不管不顾,甚至不多看一眼,接着说,“也就那么回事吧。”

花千鬼非常淡定,他笑道:“要你命,足够了。”

“你真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拼命吗?”柳河山问。

“为什么?”

“因为!”柳河山捂着嘴,吐了一口血,他大声说:“你个龟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花千鬼嘲讽的一笑,接着皱眉,感觉自己体内升起一团莫名的燥热,鲜血的腥味直奔喉咙而来。他暗暗以内劲,强行镇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他早就在刚才受了重伤!

柳河山不要命的冲进凌霄花,大大出乎了柳河山的预料之外,那三招,一招比一招凶狠,寻不得变化,就是用蛮力形成的奇快剑招。在那种攻击下,还能安然无恙,几乎是不可能的!

凌霄花令人谈之色变的主要原因在于,它几乎可以对付江湖里绝大部分的绝技,对付绝技的秘诀在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就是反弹。

可谓是对方用力越大,自身受到的伤害越大,柳河山此前不知道,等第一招打过去,这才明白,但他没选择退避,仍孤注一掷,直至五脏六腑全被自己的剑招震碎了。

“我是混蛋!可那又怎样呢?”花千鬼不屑的哼了哼,远眺远处的秦老三,脚尖碰了碰地上的一块金属,那是河山剑的剑尖。他仰着头说:“你的剑断了,秦老三也身受重伤,你们还拿什么跟我斗?”

于是,柳河山看了看河山剑,它反射着一股月色的凄凉,他轻轻叹气,不禁摇摇头,说道:“这么好的一把长剑,跟了我有段时间了,可惜了!不过,天道轮回,它也算是寿终正寝吧。”

陆谦玉不知道柳河山伤得多重,但看上去仿佛不太妙,他灵机一动,讥讽道,“花老鬼,我们的比试还未结束,难道你不想击败《千军破》了吗?”

“你算什么东西!就凭你那《千军破》,真以为我把你放在眼里?”他用余光看了眼陆谦玉,冷笑道:“年轻人,别把自己看得太高,那样会摔得很疼!”接着,他长吁了一口气,暗中调整着内息,以便迅速稳住伤势,为接下来的战斗铺陈。

目前状况,花千鬼仍然危险重重!

他虽然尚有一战之力,但也需谨慎为之。陆谦玉和小刀不足挂齿,可一旦再遭遇到柳河山那势如破竹的三招,只怕会伤到根本。就算侥幸不死,实力也会下降一大截。他是个善于精算的人,这本是江湖人对决时的必要习惯。柳河山相继施展了,山、河、无三招,还一招“寂”捏在手中,想必又是一招惊天地泣鬼神的绝技。

想到这里,花千鬼面色凝重,更不轻松了。

逃?

也许不会,那样岂不是让俩小辈笑话,日后在江湖上,凌霄花的威名将荡然无存。

战?

只好如此了,他也不想白来一趟。

“神经病,老变态!”小刀骂骂咧咧的走过来,他愤怒的说:“你可敢,与我爹一战?”

“你当我在寻你们比试武艺,玩过家家的游戏?”花千鬼发出无奈的苦笑,他说:“我就是想杀了你们而已,没别的意思。”

“如此说来。”柳河山顿了顿,他仿佛看出了端倪,他嗫嚅道,“花千鬼这个龟孙,平时鲜有露面,犯不上与我等这么拼命,莫非是为了那桩大事而来?”

“什么大事?”陆谦玉疑问。随即,他也想起了早上发生在茶馆里的一幕,大青山三雷,洛城王燕,以及那么江湖侠客。除此之外,街道上还有其他江湖人的身影,石头城俨然变成了一个小型江湖。都说江湖人的鼻子很灵,他们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到同一个地方,想到这里,;陆谦玉困惑不解,他问,“柳前辈,你能否说的详尽一些?”

“等会儿说吧。”柳河山摆摆手,他说,

“趁我还有力气,我想用出最后一招,你小子刚才都看清我那些了吗?”

“看清了!”陆谦玉点头,其实他根本就看不清,他说,“您老的剑法,可谓是登峰造极,举世无双!”

柳河山高兴的大笑,接着,又吐出一口血来,陆谦玉冲上扶着他,却被他一掌推开。他说:“陆家小子,你个龟孙,休得诳我,我那三剑,固然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下的招数,但你绝对看不清!”

“是!”陆谦玉怅然道,“老前辈耍的太快,我来不及看。”

“这就对了!”柳河山哼了哼。接着,他喘了一口长气,慢悠悠的吐出,继续说,“山河无寂虽然谈不上登峰造极。不过,它们却是我苦修多年,最得意的招式。如今剩下这最后一招了,你一定得好好领悟,也不枉老夫我这么多年煞费苦心。”

“别!”陆谦玉看得出来,剩下的一招几乎是柳河山毕生最后的一招,他说,“您这一招,何不留着,容我对付他?”

“你?”柳河山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低头思考自言自语道:“我本来要收个徒弟,一直寻不到脑袋瓜子开窍的,虽然你看起来也不聪明,好歹也是陆家后人,那么传给你也不错。”

陆谦玉听到柳河山要把这致命的三剑传给自己,顿时受宠若惊,他说,“柳前辈,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传给陆大哥。”小刀兴奋的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过些时间,陆大哥学会此招,再找花千鬼寻仇,他打败花千鬼,也就相当于您打败了他,江湖里仍会留下您的美名佳话。”

“这里可不是拜师学艺的地方。”花千鬼不屑的冷哼一声,不时的瞥着柳河山的动作,心有余悸的说道,“你以为我,我会让你们活着离开吗?”

“千手倾苍天,炎煌屠九州!”秦老三突然开口吟出两句诗,他之前在后面疗伤,这会儿身体好多了。他淡淡的说,“如果连你都调动了,看来,那件事情必然是实锤了。”

“难道你不是为了此事而来?”花千鬼诧异。

秦老三白了他一眼,艰难的站起来,他说,“我是追着柳河山来的,那种东西,已经撼动不了我了,若是再年轻个十岁,说不定我也会心驰神往!”

“巧了。”柳河山站了一会儿,也开始动了动,往后收了一步,手中断剑轻轻举过头顶,他扭头对秦老三灿笑道:“我也是追着你来的!”

“你就这么想杀我?”秦老三惨兮兮的笑道。

“难道,你不是很想杀我?”柳河山扭过头去,面向花千鬼,用背影对着秦老三。

“不想!”秦老三说。

“那我也不想!”柳河山握剑的手此刻咔咔作响,脸上爬上了青春的色彩。

看到这里,花千鬼额头上青筋显露,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随即,暗中准备。他知道,那最后一招,终究还是来了。

“十年不见了!”秦老三表情惆怅,慢慢的走过来。

“有点想你,所以来看看。”柳河山怔了怔,脸上布满了满足的笑容,他说:“你的样貌一点没变,还是那个龟孙样。”

“我以为你会把瘸腿治好。”秦老三停住了,他遗憾的说,“难道治不好了吗?”

“曾经有机会的。”柳河山陷入一段低迷之中。接着,他笑眯眯说,“后来,我一想,还是算了,就这么瘸着吧,我们之前,总得留下点见证。”

“别再叙旧了,你们两个让我觉得恶心。”花千鬼见着柳河山那一招始终不发,不禁有些急了,他吼道,“这些成年旧事,江湖情意,还是留给你们去下面说吧。”说完,他抢先一步,长剑倏然出手,凌空带着寒光劈向柳河山。

“柳老头。”秦老三空空的伸出手,喊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柳河山凝视落下来的剑,嗫嚅道:“谁说不是?”

咔嚓!

时空仿佛冻结了一刻,接着,一道苍白飞向了夜空,那是花千鬼的长剑。

花开无声,月落无痕,河山吾心,永不归寂!

柳河山这一招精髓之处,在于一个快!

快到看不清他的身影,快到时间来不及追赶,快到天地万籁皆无声,快到花千鬼来不及反应。

啊!

夜空里徜徉着花千鬼的惨叫声,他的身体像个飞行的石头,撞碎了门板,直直飞尽了后面的店铺里。

陆谦玉跑过去扶住将倒下的柳河山,倏然间,感觉一座山倒在了自己的手臂里,此时,柳河山瞪着圆目,河山剑断成了一截截,浑身发出寒冰一样的温度。

“陆家小子。”柳河山虚弱的说,“你摸,在我的口袋里!”

于是,陆谦玉去摸,感觉他的身体越来越凉了,最后,摸到了一本书。

“我毕生的心血咳咳咳都在。”柳河山像是疲倦急了,他闭上眼睛,又缓缓地睁开,接着说,“都在这书里,你咳咳咳我有缘,既

然认了我这个师傅,就当是我送徒弟的见面礼吧,你需要好生参悟才是。”

陆谦玉知道那是功法秘笈,自然是求之不得,可他现在高兴不起来,他忍着悲伤,装作平淡的说,“柳前辈,这,太宝贵了,我不能收。”

“臭小子!”秦老三这时靠过来,他说,“柳老头就要死啦!给你的,你还不要,得了这书,你的武艺至少多精进十年。”

于是,陆谦玉只能勉强的把书揣进了怀里。

“还不叫一声师傅?”秦老三说。

“师傅。”

“诶!”柳河山痛快的答应着。

陆谦玉把牙齿差点咬碎了,他说,“师傅,你挺住,这附近就有医馆,我这就去找郎中,你会没事的,吃了药,很快就会好起来。”

秦老三双唇翕动没有说话。

柳河山则笑了笑,淡然的道,“即便大罗神仙在场,也没办法挽救我这个腐朽的身体了,你不要悲伤。江湖人,就是这样,从何处来,到何处去,万事万物,有因有果,我沾染了因,就要吞下这果!”

“可是!”陆谦玉很悲伤,很想哭,很想发泄自己的怒火,但是他没有眼泪,他曾经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再掉落一滴眼泪,因为江湖里,不相信眼泪。他吼道:“可是,你总得负点责任吧?既然你收了我做徒弟,还没教我那旷世的《河山剑》呢!怎么能说走就走了?”

柳河山露出惨笑,他说,“真抱歉,这个只能靠你自己领悟了。”说完,他仰着头,看了看天空中的繁星,他伸出手,向空中摸了一把。

“你要干什么?”秦老三握住了他的手,他颤抖的问,“你是想回去了吗?”

柳河山扭过头看了看秦老三,头微微动了一下,他说,“我想那土地上的芬芳,它们正在我的脑袋里蔓延,草地绿油油的,软绵绵的,好像是一张毯子,躺在上面,我可以惬意的睡上一整个下午。那的树木,郁郁葱葱,树上有几只黄鹂鸟,你听,它们好像在唱歌。还有门前那条河,水面上泛起了微波,阳光投射在上面,五光十色的,真的好漂亮啊。还有,还有,水下的鱼,一个个都呆头呆脑的,一网打下去,准有一条最大最傻的,放在锅里,青煮,什么都不放,鲜美得让人闻着都流口水!”

“是啊,那是我们的故乡。太美了,我们有三十年没回去了。”秦老三仰起头,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他说,“别急,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柳河山又咳了几声,他微笑着,继续说,“那么,你能答应我,把我葬在小欣的身边吗?我特想她,可我忘了她模样,我这次去找她,若是找见了,可一定得多看她几眼。”

“不行!”秦老三说,“你休想得逞,小欣是我的!”

“可我就要死了。”柳河山说。

“那我也去死。”

“放屁!”柳河山激动的吐出好几口血,他骂道,“你个龟孙,得好好活着,答应我,你晚点下来。还有,把我葬在小欣身边,另外一边归你。这样,我们两个就能继续守护她了。好吗?”

“好。”秦老三呜咽着,突然笑了起来,他说,“我们两个,前半生是个悲剧,后半生,也是个悲剧。”

“也许是你的悲剧!”柳河山微笑着说,“我们孤孤单单的来到这个世界上,能遇到令之欢欣的人,哪怕是短短的一瞬,也已让我们疯癫至狂,何来的悲剧?”

“可惜,我们一生都活在自责和斗争中”秦老三说。

“你个龟孙!”柳河山说完,疲倦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永远不愿意醒来。

小刀在一旁哇的哭了起来。他怒吼道:“挨千刀的花千鬼,害死了陆大哥师傅,我要杀了你。”然后,不知哪来的勇气,他摸出腰间短刀,朝着残破的店铺跑过去。

“别去!”陆谦玉拉了一把,没拉住。担心小刀情急出事,不得不把柳河山转交给秦老三,自己也跟了上去。

花千鬼飞去的路线上一片凌乱,门板露出一个大窟窿,屋子里黑漆漆的,地上散落着一些布匹,可见是个绸缎庄。正对着门窟窿的是个货架柜台,此刻也四分五裂的。

小刀发疯的找了一圈,不见花千鬼的踪迹,最后站到一处开着的窗户前,他跺着脚,失望的喊,“陆大哥,那个老混蛋,从这逃走了。”

陆谦玉把头伸出窗外,发现绸缎庄后面是一条巷子,此刻一个人影也没有。

于是,他放弃继续追击穷寇的想法,拉着小刀转身回到街上。

只见惨白月光照着秦老三落寞身影,他背着柳河山,俩人一起走向模糊的黑暗。

“秦前辈。”陆谦玉双手放在嘴边,大喊:“你带着我师父去哪?”

水何潺潺,南山下。雾气蒙蒙,竹林外。芳碧连连,茅草间。清风习习,琴声残。云幕沉沉,青寒

秦老三的吟唱悠悠传来。

第二十七章,码头的安静

砰!

房间的门板惨遭一击,整个飞了出去,结束了在原地彷徨的一生。

几乎同时,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也飞了出来。

他躺在门板上,痛苦的捂着肚子,像个蚯蚓似的扭曲着身体,嗷嗷的叫唤。

房间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和哭声。似乎还有瓷器哗啦啦掉落在地上粉碎的声音。

“抓住他们。”接着,一个身穿豹子皮短衫的大汉一只手拎着弯刀,一只手扶着门框,一瘸一拐走出来。他看了地上的人的一眼,朝着下面大喊,“他奶奶的,那俩杂毛跳窗户跑了,还不快去追?”

接着,楼下大厅像炸开了锅,一大票衣着各异的人涌向了大门口。

下过雨的街路,在月光的照耀下,犹如展开的银河似得。

空气微凉带着一股惬意的香甜,四周寂静,屋檐下正滴滴答答的时不时落下残留的雨珠。

阿泰跟在小六身后,两人脚步,深一处,浅一处,的前行,四溅水花,很快便将他们两个人的鞋子打湿了。

“那些混蛋,竟坏老子的好事!”前面原本健步如飞的小六忽然停下来。他把头扭了半圈,看了看阿泰,说道:“我都到关键时候了,差点吓得尿出来。”

“差点尿出来?”阿泰抖了抖肩,不屑的哼道:“那算什么,我差点拉出来。”

“你也太夸张了吧?”小六低着头说,然后又慢慢的往前走,越想越不对劲,他问:“你小子是不是抢了谁的相好?”

“鬼才知道!”阿泰很不耐烦的扭了扭手腕,刚才那一拳出手太重,仿佛砸到了对方肋骨上,他听到了咔嚓声,差点伤到他自己。他没好气的说:“一群青楼里面的娘们,难不成是香饽饽,他们犯得上动杀机?”

“犯不上!”小六点头。

“就是嘛!”阿泰失落的嘀咕道:“能找到这,费了我们多大劲?没想到,竟然他娘的白走一趟。”

小六嘿嘿一笑,袖子一抖,拿出个书来,“阿泰,咱们也不算白来。”

“那是个什么玩意,书?”阿泰满腹狐疑,定睛一看,还真是书。于是,他扫兴的骂道:“你他娘的,不舞刀弄棍,打算要当穷酸文人了?”

小六哼道,“你懂个屁!”接着,他把书扔给阿泰,说道:“你仔细看看!”

“你大字不认识一筐,还!”阿泰接过来,边翻起来,接着兴奋的怕了拍自己的后脑勺,“这是好东西啊!你这个骚包,算干了一次正事!”

“那是当然!”小六狡黠的一笑,“我顺手牵羊来的,你往后翻翻,精彩部分都在后边。”小六一边说,一边思忖着被袭击的原因。

阿泰在后面翻着书,发出语无伦次的尖叫,“这,这,还有这样的,我的天,这个是高难度吧?”

“别兴奋了!”小六忽然严肃起来,一本正经的说:“你先把书收起来。情况有变,我们得马上赶回去告诉二哥。”

“你指的是那事?”阿泰低着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他说,“这么快就被人盯上了,不应该啊!难道有人故意泄露了我们的行踪?”

“如果真是那样!”小六脸上挂着一道阴霾,他说,“那我们可就真的危险了!”

“不会是新来的那个陆谦玉吧?”阿泰诧异道。

“不会!”小六肯定的说,他骂道,“你他奶奶的别乱猜,本来这事纸里包不住火,能瞒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幸而二哥做了多手准备,别胡思乱想了。总之,我们先回到船上再从长计议!”

“并非我小人。那陆谦玉来的蹊跷,要不是老刀!”阿泰说了一半,就看见小六在嘴唇上竖起了一根手指,接着,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隐约传过来。

“追上来了?”阿泰小声道,他接着说,“要不是老刀在一旁维护他,我早就!”

小六堵上了他的嘴,他说鄙夷的说:“你还能怎么样?还说你不是小人。二哥都信得过那人,你凭什么不信?”

“你让我把话说完!”阿泰道。

“你怎么不当着二哥的面说?”小六抱着肩说。

“他是他,我是我。”阿泰掰开小六的手,喃喃道:“毕竟,这关乎我们所有人的生命,岂可儿戏?”

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怒吼。

“两个杂毛哪里逃!”

接着又是一个男人的咆哮。

“站那别动,给你们留个全尸!”

小六眉梢一黑,心道,“跑不跑都是个死,谁留下,谁混蛋!”

“快跑。”阿泰喊了一声,如慌了神的鸡似的,拉着小六就跑。

小六跑了几步,发觉不对劲,回头一看,骂道:“阿泰,你个孙子,造孽啊。书,我的书!”

这时,俩人身后,追兵从两个变四个,四个变成八个,黑压压一片,少说也有十几个,其中,有几个不乏飞檐走壁,轻功了得的高手。

小六本想“逃不掉大不了拼了”,

现在看来,拼也拼不过。

“还管什么书啊。”阿泰甩开了膀子,像一只狗那样的全力奔跑,他说,“那本《闺中图》我仿佛看见二哥那有一本,找他去借,一定成!”

“名字一样吗?”小六仰头,看见了屋檐。于是,脚下一蹬,嗖的一声,跳到了上面,继续飞驰,“那是我见过,姿势最多的书。”

“好像不太一样。”

临危之际,可为平时所不能,还真是这样,阿泰轻功远比小六要差,纯粹就是个陆行动物,此刻也飞上了屋顶。

“二哥手里的都是宝货,你还信不过我?”

“二哥,还有这种癖好?”小六诧异,此时,他已经跑出了很远,后面那些人,除了会轻功的高手还在苦苦追击,其他人皆被甩在了身后。

“人之常情,谁还不能有个七情六欲?”阿泰气喘吁吁的说,“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其实二哥隐藏的深着呢。”

白天是码头最喧嚣的时刻,各色人等来来往往,好不热闹。夜幕降临,犹如洒下了催眠药剂,码头上一片清静。加之前面下了一场雨,连水手们都跑到了屋子里暖和。此刻的码头上,成排的房屋亮着灯火,很像猛兽露出一对发光的眼睛,别说一个人影,就是一只老鼠的影子都看不见。

大船停泊在水道里,风吹着湿滑的甲板,火把呼呼的跳动着,静的让人感觉到心里发慌。

老刀身板挺直,双手拄着刀,站在大船的甲板上,一丝不苟的望着寂静的岸边,脸上带着夜的颜色。

他的边上站着一个黑黝黝的汉子,他背对着老刀望着银光铺满的水面,神情同样严肃。

旗帜噼里啪啦的响了一阵,忽然垂下来。

风,停了。

“小刀还没回来?”汉子问。

“我正在看岸上的情况,你也打起精神。”老刀说。他的心里,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担忧,一方面关于小刀和陆谦玉;另外一方面,源自莫名其妙的躁动!

“我知道你担心他。”大汉偷偷笑道,“这个小子,又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野去了,你就放心吧,他总会回来的。”

“让我放心不下的,是夜晚。”老刀叹了口气。他的视野里,忽然出现了几个醉汉似的模糊影子,他们踉踉跄跄,沿着码头上的堤坝,直奔大船而来。

“我也讨厌晚上。”大汉揉了揉眼睛,直勾勾的瞅着江面,他说,“有情况了。”

此间,三艘小船撞开微波,缓缓驶来。

第二十八章,水下的袭击

小船慢悠悠的从远处驶来,船头像一把锋利的剑,划开水面的宁静,使它像镜子那般破碎。月亮的倒影在水中扭曲着,星星起伏着,水黾跑动着。

那是三艘小型的帆客船,长不到两丈,两头尖尖,此时,齐头并进,距离大船越来越近。老刀甚至能清楚的看见船尾挂着的几棵水草,以及桅杆上马提灯跳动的火苗。

接着,他转身安抚似的拍了拍身边男人的背后,对视一眼后,男人默默的点头,离开了甲板,直径往船舱里面去了。

老刀独自走到栏杆边上,刀抱在怀里,带着提防的目光,一脸严肃的望着小船飘荡而来。

每艘船上配备了两个水手,分别处于船头和船尾的位置,船桨在他们的手中有序的一下下深入水中,船中间部分是个狭小的舱,用布遮挡着,一团黑,什么都看不见。

在老刀的注视下,客船行将大船脚下,其中两条像鱼那样的敏捷,轻松地拐了个弯,向了大船左边而去,一条正泊停在了老刀的面前。

接着,从黑漆漆的船舱里走出一个男人。

他的个头不高,一身精骨,穿着黑色的披肩,戴了一顶斗笠样的帽子。背对着月亮,看不清脸。扶着桅杆而立,手中见不到任何武器。他正抬头望着大船,把披肩往上拉了拉。然后,又搓了搓手,嘴里发出嘶嘶哈哈的声音。

“天气可真冷!”他向老刀搭话,声音有点尖锐,似乎还带着那么一点焦虑。

“是啊,刚下了雨,呼吸的空气都是冰凉的。”老刀客气的回应着,他说,“兄台,在这种坏天气下走动,为何不多穿一点?”

“我也想,可穿太多了,又会热。”他对老刀抱抱拳,说,“您可不知道,我们船太小了,舱里憋得很。待久了,人可受不了。”

“那你应该快点上岸!”老刀斜着眼睛,随意的说,“岸上还有几家亮着灯的酒馆,你们可以去那落脚。”

目之所及,在岸上成排的门市中,有几家门前灯光通明的便是酒馆,客栈等等,它们一般通宵达旦的营业,聚集着大量的水手,其它的店铺则昏暗一片,门可罗雀。这时,老刀特别留意着之前见的几个醉鬼模样的人,他们不见了踪迹,也许是走了,或者,老刀希望他们还是走掉的好。

“那我可真是要去喝几杯,暖暖身子了。”男人抖了一下身子,披肩滑了下去,于是,不得不重新往上扯了扯。他眼睛自始至终就没离开过老刀,然后,视线转移到大船上。与小船对比,它就是老虎和猫的区别。接着,他羡慕的说:“这艘船

可真大呀!你的吗?”

“别人的船!”老刀说。

“那一定是位很有钱的家伙。”男人寒暄。

“他可能并不喜欢你这个称呼。”老刀认真的说,“这里的人,都叫他老板。”

“他喜欢这个称呼?”

“有一点!”老刀说,“没见得很多,总之这个称呼令他感觉到满意!”

“钱多的人,一般脾气都很奇怪,不是吗?”男人阴阳怪气的说,“不过,我觉得,还是平易近人些最好!他认为老板这个称呼,可以提高他的地位吗,是这样的吗?还是你喜欢叫他老板?”

“人和人之间总要有点区别的,至少这个世界需要这样!”老刀呵呵一笑说,“如果所有人的称呼都变成了你、我、他,那还有人去拼搏吗?”

“有道理!”接着,男人的眼神又开始变得无聊起来,他似乎对天气抱有很大的意见,于是,又讨论起了冷热的问题。他问道,“这位朋友,您说说。穿得少了,冷。穿太多了,又热的心烦。这可真办才好?”

老刀眯着眼睛,怀中的刀悄悄的溜到了右手上,他说,“除了冷,自然就是热,温度和心意其实是一样的,总是不能正好合适。这么说来,你的要求还真是苛刻。脾气也挺奇怪的!”

“什么?”男人微微一愣,随即诧异道,“你说我脾气怪,还苛刻?”

“何止!”老刀说完,缓缓的拔出刀,“而且还很暴躁呢!”

“你口气听起来令人很不爽!”男人浑身颤抖,急躁转为了愤怒,“这位朋友,您是不会聊天,还是故意找茬!”他的披肩再一次滑下去了。

“找茬吗?”老刀冷冷的一笑,“算是吧!”接着,他短刀一挥,刀尖上亮出一道寒芒,指向了男人。

“简直不可理喻!”男人抱怨了一声。

“别再演戏了。”老刀大笑道:“藏着掖着干什么,船舱里难道不是憋得很吗?”

话音刚落,只见面前的小船在水上剧烈左右晃了几下,船舱像锅盖那样掀起了起来。

一时间,五六个穿着黑衣的威武大汉显现了真身,手中不出预料的带着各式武器,老刀迅速打量了一眼,单从外表的气看出这些家伙,一个个都有些手段,不是酒囊饭袋,可也不至于是高手。

充其量,是混江湖的级别吧!

老刀以他的角度给江湖各类人等做了一个排行,江湖虽大,组成它的也就这么七种人!

第一类,背着刀剑滥竽充数的普通人,江湖上的下等人。

第二类,会三

脚猫的功夫,自以为是的混江湖。

第三类,武艺平平,造诣不高,多为各门派的子弟。

第四类,功法精湛,游刃有余,称之为高手。

第五类,身怀绝学,以一敌百,大名鼎鼎。

第六类,登峰造极,以一敌千,如雷贯耳。

第七类,脱凡入圣,一夫当关,群英朝拜。

老刀?

自诩一把快刀斩,在江湖中也算是大名鼎鼎之辈,只不过,他喜欢低调,江湖上名声不响罢了。

“看来,你早就知道我们的动机了。”男人扯开了衣服,从背后拿出一把短枪,银色的枪头在月光里额外扎眼,他用短枪指了指老刀,威胁道:“不想惹上麻烦,就给我速速退下,可留一条性命!”

“你什么名号?”老刀问。

“无名无号!”男人回答。

“既然无名无号。”老刀鄙视道,“那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叫嚣?”

“大胆!”男人喝了一声,得意的说,“我们魔炎教派的事,你也敢拦?”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老刀淡淡的说,“此乃江湖上规矩,从始至终,没有变过!”

男人顿了顿,说道:“莫非,你没听过魔炎教派?”

“西北方近些年兴起的江湖教派,传言三万教徒!中土的人叫他们蛮夷、邪教、异教徒、魔教,总之,很多称呼,你喜欢那个?”老刀说。

“胡说八道!”男人情绪激动的说,“魔炎教派,为了维护江湖正义,制约世间平衡,信封天地烈火而存在,你们竟然把伟大的教派叫做邪教、魔教?”

“是他们说的,我可从来没这么叫过!”老刀淡淡说,“不过,魔炎教派纵容其弟子在西北为非作歹,强抢民女,滥杀无辜,欺行霸市,我个人倾向于叫它是畜生!一群披着人皮的两条腿牲口。这样的教派,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不是个东西,越早毁灭,对江湖才是福音。”

“岂有此理!”男人气的短枪一提,怒发冲冠喝道:“你找死!”话落,大船下的水面忽然绽放起了一个个巨大的水花。接着,一根根带着抓钩的绳索从水下飞出,宛如一条条黑黢黢的水蛇。抓钩卡在了栏杆等地方,绳索绷直了,暗藏在水下的敌人像飞鱼一样跃出水面,他们抓住了绳索,快速的往大船攀缘而来!

敌袭!

老刀心头一凛,随后大喝一声,“一群鼠辈,来的倒是不少!”接着,他目光如炬,挥刀砍断栏杆上的两根绳索,船下顷刻间传来噗通噗通的落水声。

第二十九章,船上的大战

敌袭并不来自一个方向上,而是四面八方全都来了。犹如蝗灾一样,那些看得见角落,看不见的角落,全是陌生的面孔,乌压压的武器反射着明晃晃的光,湿漉漉的身体散发着浓浓的杀意。

大船上的护卫们从后面增援过来,不经任何人的命令,尽可能的分散,到最需要他们的地方去。

其中,左侧船舷战斗吃紧,敌人已经爬了上来;右边的船舷,战死了三四个护卫,敌人数量不少,眼看就要失守。只剩下船尾和船头仍在掌控之下,但老刀认为,眼前的情况只会更糟,敌人迟早会全都爬上来。

这是大船航行以来,受到的最大的一次袭击,其它林林总总都是些小规模的暗杀。起初,他还担心船上的护卫会因为慌张而导致场面混乱。

但真实的情况,令人非常满意。

随着大批护卫加入战斗,局势得到了一定的缓解。

敌人从水上水下源源不断的冒出来,转眼之间,岸上的进攻也拉开了序幕。

老刀之前见到的那些醉汉模样的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不知从何处杀出,数量突然增多了不少,喊着乱七八糟的口号,朝着大船大步杀来。顷刻之前已接近了船头,大船上立即抽出了一队人,前往阻拦,双方很快打到了一块。

老刀心头一震,瞅着眼下的局面,分明是被包围了!手中连续挥刀,又斩断了几根绳索,敌人噼里啪啦的掉在水里,声音很像是下饺子。

敌人的数量不可计数,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

幸而之前,二哥未雨绸缪。晚饭之后,发布了一道指令,今天暂且禁止一切外出行为,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不准睡觉,所以袭击发起的时候,护卫们最多是眯着眼睛,所以方能在短时间内整理装备,加入战斗。

他此番神机妙算,令老刀佩服之至。

否则,面对这种程度的偷袭,只靠平时那些防御力量肯定不够。

“增援这么快就到了吗?”男人望着大船上的局面,不禁眉头一皱,他扯下了帽子,嘀咕道:“真是一群可怜又难缠的家伙们啊!”说完,他脚尖轻轻点了一下船头,船头猛然扎入了水下几尺,然后像鸭子那样钻出来,老刀始终用余光观察着他,他从船上笔直的飞过来。

“来得正好。”老刀微微一笑,道:“我还以为你要一直在下面苟全!”说完,他迎着男人刺过来的短枪,挥出不紧不慢,不急不躁的一刀。

对方以短枪挡开了

去,在空中扭动了一个特别奇怪的姿势,站在了栏杆上,随即扬起了骄傲的脑袋。

“就这?”男人用短枪指了指老刀,他说,“这是我见过的,最普通的一刀。”

“招数不在于华丽。”老刀说,“实用就好了。”

“张狂,吃我一枪!”男人说完,刹那间,脚蹬碎了栏杆,如同离弦之箭,直奔老刀而来。

老刀从容不迫,并不着急出手,等待男人的短枪到达自己的胸前,他才提刀一挑,短枪改变了路径,向斜上方刺去,男人大吃一惊,心道,“大事不好。”

接着,老刀手里的刀只剩下了道道残影,飞舞的眼花缭乱。

男人从空中落到地上的只不过经历了短短一瞬,却身中了无数刀,他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就这?”

“就这!”老刀回答之后,一刀斩下。

趁着老刀解决男人的时候,同艘船上的几个男人也跳到了甲板上。然后,顾不上死去的同伴,立即朝着船舱杀去。

“保护主公!”老刀喊了一声,追上其中一个人,一刀挥去,那人顷刻倒下。接着,两人同时转身,与老刀交战在一起。不过,在快刀之下,他们顷刻间就变成了尸体。

与老刀料想的一样,敌人涌上了大船的甲板,与护卫们展开了殊死搏杀,场面混乱不堪,双方互有死伤。老刀带着几个人往船舱移动过去,连续砍翻了几个从傍边杀过来的敌人。

站在门口处,老刀朝里面问,“主公可好?”

船舱里,这会儿站着十几个护卫,其中一个男人回答,“吓坏了,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

“敌人来势汹汹,估计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老刀以命令的口吻吩咐下去,“你们守住这扇门,从现在开始,无论什么人从这里进来,全都解决了。”

“那我们自己的人呢?”

“一样!”老刀斩钉截铁的说。

“遵命!”

说完,老刀把带来人分散到门口四周,自己独自守着大门。

此间,甲板上完全是一个血腥的屠戮场面,护卫和敌人完全交错在一起。

刀剑声、喊杀声、呻吟声、落水声、所有声音组合在一起,不绝于耳,胜似两军战场。

敌人目标一致,像发了疯似的源源不断朝着船舱冲过来,路上遭到了护卫的层层拦截。突破了拦截的人,继续杀到门口。最后还得过老刀这关。

可他们那是老刀的对手?

尽管每个敌人都会些手段,但在老刀快刀面前,一个个都成了花拳绣腿,往往都扛不住老刀一招,就殒命当场。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老刀便斩杀了七八个敌人,鲜血溅射的到处都是,他自己也像个血人一样。

其他护卫,各有所获。当然,也有护卫倒下去,没再站起来。

敌人的数量并没有对大船上的护卫形成压倒性优势,大船上的护卫个人实力略胜一筹,在这两个前提下,白热化的战斗,注定持续不了多长时间。

敌人不可一世的锋芒在受到了护卫们阻挡之后,立即黯淡了下去,加之领导层面上的指挥失误,使得战斗步入了垃圾时间。

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敌人实力上的缺陷现暴露无遗,等于是在被护卫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屠杀。他们中不乏有几个普通强者,至于一流高手,老刀倒是一个没见。然而,大船上护卫的实力各个经过精挑细选,虽然不如老刀那般武艺超群,却也不是空有虚名之辈。敌人的高手,被好几个护卫围攻,也惨死了不少,剩下的人,绝大部分带伤。

打到最后,敌人无心恋战,有人突然吹响了一声哨子,可能是撤退的命令。于是,老刀看见敌人如同老鼠过街慌不择路退却的模样,有不少甚至直接跳入了水中,挣扎了几下,沉了下去。

船上的护卫个个心照不宣,没人下去追。而是转身开始默默的查看自己的伤势、打扫战场、搬运尸体、照顾伤员,一个个表现的极为镇定,俨然是一幅司空见惯的模样。

整个战斗持续了不到两炷香的时间,草草结束了。

双方均有伤亡,敌人付出的代价更大。

负责打扫战场的人,统计了一下双方损失。

甲板上一共发现了三十具敌方尸体,这还不包括落水后失踪的,重伤后活不下来的,加上敌人强行登船时付出的代价,初步认定敌人的死亡人数应该在五十人左右。

大船这边,损失数字精准到了十一个护卫,另有十二人受伤,其中三人重伤,活不活下的来,还要看后续的治疗。

老刀听完了汇报,让人把重伤员抬到了底下的船舱救治,又在水下,水上,岸上,分别安排了暗哨,以防敌人卷土重来,再从这几个方向偷袭。

尤其是水下,这在老刀的之前的准备中,是个空白领域,敌人今晚则用血的代价给他提了醒。

接着,老刀脱下了血衣,敞着胸膛,在门前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敲门。

第三十章,花花的世界

秦老三带着柳河山的遗体离开了石头城之后,陆谦玉没心情去找药铺了,带着小刀只得返回大船。途中遭残月映照,孤寂缠身,不觉勾起了内心五味,生出感慨万千。

经此一遭天人永隔的惨剧,陆谦玉心情仿佛低落到了地上,脚步也郁郁寡欢,极为沉重。

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清风洁来还洁而去,江湖本是一场缥缈之旅,不问来处,又何必关心归途?

陆谦玉关心的不再是柳河山的死,而是活着的人该怎么活下去。

围绕着他心里的问题,只有一个,却又如同一团乱麻,缠绕在一起,捋顺不出个头绪。他迫不及待的需要找一个人来答疑解惑,于是他看了看小刀。

他手插在口袋里,一副懵懂落魄的模样。找他?

肯定不是明智之选!

老刀倒是个合适人选,亦或者寻找二哥。

陆谦玉想到了某个点上,距离真相很近,可就是捅不破这层窗户纸。大船,护卫,蒙面人,花千鬼,这几个关键的名字相加在一起,他似乎是明白什么,可又不是太明白。

至少,他不明白花千鬼为什么要来对付自己和小刀。

然而,这一切还只是陆谦玉的推测,在得不到正确的答复之前,他只能埋在肚子里,脚步踟躇的往回走。

“陆大哥!”小刀跌跌撞撞的在后面跟着,他问:“秦老前辈,最后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南山下,竹林外,茅草间,琴声残,青冢寒?”陆谦玉默念了出来。只听了一遍就记住了,这让他也很意外。他向来对文字有排斥反应,也许是今夜之事在他心里留下了太过于深刻的印象,一想到柳河山战死的情景,陆谦玉心里难受的好像有一把刀子一下下的捅过去,他摸了摸怀里的那本书,回答小刀:“他说的是一个地方!”

“什么样的地方?”

“我不知道。”陆谦玉加快了脚步。他回答不出小刀奇奇怪怪的问题,总之,他是不想欺骗一个小孩子。

“你为会柳前辈报仇吗?”小刀扫兴的低下头。

“会!”陆谦玉认真的说,“我会亲手杀了花千鬼那个混蛋,就用山河无寂!”

“他们是真正的大侠!”小刀又说。

“大侠?”陆谦玉仰起头看着夜空,他问:“你知道侠字怎么写吗?”

“知道。”小刀痛快的说,“一个人,加上一个夹。”

“所以!”陆谦玉摸了摸小刀的脑袋,他说:“夹在人群中的那个人,就是侠!大侠从来都不是什么大侠,那不过就是个称号罢了。大侠之下,是一个人,一个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

此间,月亮正从天空的正中央沉下去,其中似乎飘了一丝红色,很像是那天晚上,他躺在芦苇荡里看见的绯红的月亮。

繁星点点,寂静的夜空,像一张被人间烟火熏黑的盖子,笼罩众生的无名。不过,黑暗却让街灯光影扑朔,又闪又亮,足以照亮陆谦**下的街路,为他回到大船,指引着方向。

忽然之间,他看见一个发光的小点划过苍穹,那是流星,尾痕一闪而过。

“那我知道了。”小刀恍然大悟的说。

“什么?”

“大侠是什么。”

“别钻牛角尖了。”陆谦玉抱怨道,“追求一个名号,有什么用呢?”

“大侠就是夹在人群里,受窝囊气的那个人。”小刀得意的笑道,“我说的对吧?”

陆谦玉微微一愣,觉得这个解释非常新颖,但是他并不赞同。

他想,“夹在人群里受气的便是大侠,却还有那么多人为个名号打破了脑袋,是不是脑袋有病?”

“陆大哥!”小刀拉着陆谦玉的衣服,他似乎很喜欢这么干。他说,“你是不是认为我说的对?”

“好啦!”陆谦玉心情低迷的说,“你说是,就是吧。”

如果世间要选出两朵最奇怪最香艳的花,那么女人这朵花肯定会入选,然后还有小仙登峰上的露寒花了。

此间,邱洛洛梳着公子头,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穿在身上,衣服有点紧,将她婀娜的身材暴露无遗,一张黑纱面罩遮住脸,仅仅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眨啊眨的看着成片的露寒花。

“小姐!”小颜雀同是一样的装扮,黑衣服,黑鞋子,黑面罩,她站在邱洛洛身后,但两者比较起来,小颜雀总像是少了一些什么东西,她扭扭捏捏的说,“我们就这么走了,不太好吧?”

“现在,马上,立刻。”邱洛洛转身冲着小颜雀大叫,“再叫我一遍。”

“少爷!”小颜雀尴尬的说,“万一老爷发现了,怎么办?”

“我留了书信给他。”邱洛洛摸了摸发髻,整理着衣衫,接着发出咦咦声,“不对,我声音不对,是不是?”

“是。”小颜雀点头。

“小颜雀!”于是,邱洛洛学着邱鼎的声音叫了一声,主要是她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了,亦或是邱凌云的声音,他想了想,还是选择模仿邱鼎的声音,邱凌云嗓音显得太老气,又霸道,并不适合她如今的身份,她问:“这次呢,像不像男人。”

“像!”

“钱揣了没有?”

“带着呢。”

“我那件公子装呢?”

“没带,山下可以买。”

“马呢?”

“也在山下。”

“那我们走吧。”邱洛洛笑嘻嘻的转身,蹦蹦跳跳的朝着院门走去。

“我们去哪?”小颜雀小心翼翼的说,“小姐,你总得有个去处啊!这么盲目的下山,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去帮邱大锅!”说话时,邱洛洛已经悄悄越过了第一层守卫。他们正打着呵欠在哨位上闲聊,根本没发现从阴影中走出的邱洛洛。

“你怎么知道大公子去哪?”小颜雀问。

“你小点声。”邱洛洛手指放在嘴唇上,猫着腰,扶着墙角,头向左右看了看,山路上一片寂静,她说:“石头城!”

“什么是石头城?

”小颜雀困惑道:“石头城在东边,西边,南边,还是北边?”

“不知道!”邱洛洛说完,继续往前面走去。

小颜雀突然拉了她一把,前面的山路上,正有一排巡逻的人走过,她说,“小姐,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敢下山啊?”

“山下又不会有老虎!”邱洛洛扒开面前的灌木丛探出脑袋,对着小颜雀抬起圆滚滚的屁股,而它们好像并不打算老老实实的待在裤子里,要跑出来似的,她说,“小颜雀,记住了,你得叫我公子。还有,你哪找的衣服,根本不合身!”

“库房偷的!当时太急,守卫就要过来了。”小颜雀说,“小姐,你这屁股可不像公子。”

“放肆!叫我公子!”邱洛洛观察到巡逻的人走远了,她回头狠狠瞪了一眼,生气道,“屁股这么大,我能有什么办法?限你一炷香的功夫,马上给我想个办法出来。”

小颜雀嘟嘟嘴,低下头去。

越过重重守卫,穿过道道难关,邱洛洛终于到达了久违的山下。不过,此时已经是炎热的中午了。

八十里山路,数不清的台阶,看不尽的荆棘,绕不开的溪流。走起来绝非易事。逃跑则更不轻松。

邱洛洛自幼在山林中长大,对小仙登封各处地形,关卡暗哨,机关陷阱,无不了如指掌,洞察于心,可现实里,仍是废了一番功夫。

期间,她不得不把各种明哨暗哨的位置,一一在脑袋里过一遍,因此,有时候不得不带着小颜雀另辟蹊径,绕了不少路。当然,肯定也抄了不少近路。

花费了小一天时间,对她来说,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

若是换做一般人,别说八十里山路要走上两三天,能否踏上山路还是个问题。

因为,小仙登峰,有一条命令,决不允许与教派无关的外人进山。山林之中布置了无数陷阱机关,若是硬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会儿,她有点累了。

于是,她弯曲着一条腿,倚着一棵树休息。

马儿在边上的啃食着青草,微风习习吹拂着她粉嫩的脸颊,阳光透过树冠和树叶的缝隙,照在了她的头上。她摘下了黑色的面罩,把小手当成扇子,汗水沿着她白皙的玉颈往下流淌。

如果不是没可更换的衣服,她想尽快脱掉这一身紧巴巴的夜行衣,一来是燥热,二来是因为美观。

小颜雀累得坐在树下,一直捶着双腿不吭声,思想困在小姐的屁股问题里。

“小颜雀。”邱洛洛有气无力的叫着,“你好了没有,我们该出发了!”

“小姐。”小颜雀吐着舌头,仿佛意识到了错误,小心翼翼的抬头瞅了邱洛洛一眼,轻声说:“公子,我的两条腿好像要断了似的,再多休息一会儿吧。”

“平时让你好好练功!可你呢?就是偷懒,现在怎么样?”邱洛洛边说边走,来到马边上,不管马是不是愿意,接着翻身上去,冲着小颜雀哼了哼:“你不走,我可自己去外面的花花世界啦!”

第三十一章,失魂的婢女

小仙登封的清晨,一如往常的宁静平和。

几株茂盛的柏树伸展着纸条,树叶上几滴晶莹饱满的露珠留恋似得滑下,草尖上悬停着几只红绿相间的蜻蜓,蚂蚁密密麻麻的爬满了一块果胡,穿着罗裙的婢女提着裙子慌慌张张的跑出门外。

院子里,露寒花在娇艳的绽放着,这是它们绽放的最后一个年头。仿佛知道自己即将死去,它们在朝阳里格外卖力的展示着芬芳。

到了中午十分,小仙登峰上一片喧哗。

教众们成群结队,浩浩荡荡的向山林进发。鸟儿们扇动着翅膀,惊慌失措的逃离枝头。兔子和松鼠之类的穴居动物,躲在洞里不不敢露头。女人们的脸上挂着红糖似的焦急,露水一样的汗珠沿着下巴流淌。

一时间,小仙登峰像一锅沸腾的开水,其激烈的程度,足以用汹涌澎湃,惊涛骇浪来形容。

小颜雀竟然拐跑了魔炎大小姐邱洛洛!

不!

是大小姐邱洛洛带着小颜雀出逃了!

不!

大小姐去后山啦。



大小姐去前山了。

总之,邱洛洛不在房间里。

修罗王此时站在邱洛洛的门前,背着手,仰着头,眯着眼睛,脸上露出怅然的表情,他的耳边萦绕着种种关于邱洛洛去向的猜忌。

天空是湛蓝色的,云非常稀疏,太阳直射进修罗王的眼睛,他对抗了片刻,不得不低下头。

小仙登峰正直多事之秋,先是白旗旗主宋白甲盗走了炎煌碎片叛逃。然后,邱鼎带着人下山追杀宋白甲。接着,邱凌云闭关修炼。现在可好,邱洛洛也不见了踪影。

一瞬间,好像无数的重担都压在了修罗王的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了。

“如果破军王那个混蛋还在就好了。”修罗王忍不住嗫嚅道。“多少也可以为我分担点教务!”

“修罗王!”此时,一个教众气喘吁吁的跑到他的面前,然后,恭恭敬敬的施礼,说道,“从早上到现在,我们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就是不见大小姐的踪影。”

“后山的小仙滩去了吗?”修罗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那是洛洛最喜欢去的地方。”

“去了!”身为一个合格的下属,最重要的就是要懂得上边在想些什么,以及察言观色的本事万不可少。他说,“我问了把守后山的人,他们根本没见大小姐去过。我不仅找了小仙滩,更沿着小仙溪附近搜查,都差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哦,还有。我们的人还去了神仙洞。只是那里是禁地,我们的人只是到了洞口,谁也没敢进去。不

过,我们在洞外仔细的查验了一番,还是不见大小姐留下的任何痕迹,她可能没有进洞。”

修罗王点点头,原本还想说出几个他知道的可疑地点,岂料这个手下会办事,一股脑的都说出来了,他就没什么别的问题了,“我知道了,你们接着去找吧。”他叹气道。

“那我们要不要进洞去看看?”教众低着头,拿着块手帕献上。他说,“小仙登峰,我们掘地三尺,就差神仙洞了。”

“既然知道那是禁地,相信洛洛不会那么胆大妄为!”修罗王用手帕揉着还是不舒服的眼睛,说:“毕竟她从来不会去那种地方,依我看我”说到这里,修罗王便没有声音了,他把手帕递给手下,皱着眉头,仿佛是在思忖什么。

“修罗王,你的意思是?”教众问。

“她真的下山了。”修罗王长吁一口气。“派人去山下找找吧,不过,记住了,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宣扬出去,一切为了小姐的安危着想,行动要秘密进行。”

“是!”教众搔搔头,一脸困惑的问,“我们山中有那么多暗哨,小姐怎么会跑到山下去的?”

“按照我的吩咐去办吧。”修罗王挥挥手,遣走了手下,忽然张嘴笑了笑,自言自语的道:“小仙登峰,就算建立在哨卡上,谁又能困住的这个小机灵鬼?”

修罗王转过身,这时候,一个婢女从房间里走出来,也许是匆忙了些,一只脚绊在了门槛上,往前踉跄了几步,被修罗王一把扶住了。

“修修修罗王!”婢女本身不是个结巴,但见到自己差点扑到了这个俊俏硬朗的男人怀里,不禁还是吓坏了,脸上浮现着惊吓,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温暖。

“毛毛躁躁的!”修罗王松开手,他问:“我让你检查小姐房间,发现了什么没有。”

婢女仍然神游在那条结实强壮的臂弯里。他的体香是满满的男人气息,有少许的汗味,但更多的是一种妙不可言的气味。他的语言是那么的充满了诱惑,硬气却又不失温柔。他的姿态是那么的飒爽风流

“干什么呢?”修罗王大声斥责,“我再问你话呢,在小姐房间里发现了什么没有?”

婢女如梦方醒,马上从手里拿出一个纸条。此时,它已经被手心的汗水浸湿了,皱皱巴巴的像一团废弃的草纸。她小心翼翼的说,“这是我在小姐书桌柜子里发现的。”她双手递上纸条,脸刷的一下红了。

修罗王感觉到莫名其妙,毫不怜香惜玉的夺过纸条。

他沉思了片刻,决定要不要读。

现在邱凌云正在闭关,俨然不知道此

事,近些天是不太可能出关。至于何时出来,邱凌云给的时间一般都不太准确。跟了他多年,修罗王太了解这个人了。他一旦钻入到武学里,就等于饿狼见到了肉,鱼得了水,肯定会不攻克瓶颈不罢休,足以到了废寝忘食,夙夜匪懈的地步。但是,等他出来,若是仍找不到邱洛洛,肯定会大发雷霆,仙峰颤抖他。

为自己,也为了邱洛洛,修罗王黯然一笑,决定还是打开纸条读一读。

爹:

我下山了,勿念。

岂料,纸条上之有这么短短的六个字,加上称呼,勉强算是七个字,修罗王拍了拍自己疼痛的脑袋,把纸条折了折,放入自己的怀里。心道,“这小丫头,你给你爹留下个地名也好啊,你的心比江湖还大,让我哪找去?”

此间,婢女望着修罗王又入了神,只听修罗王问,“你,叫什么名字。”

“蓝采!”

“蓝采,你就守在这里吧!屋子里一切设施,保持原样,等小姐回来。”修罗王望着婢女如痴如醉的神态,顿时间一头雾水,想数落她一顿,却有于心不忍。谁让他是魔炎教派里脾气最好的一个护法亲王呢!若是碰到了破军王那厮的臭脾气,这个婢女也许早就给轰下山去了。一想到那个家伙,修罗王的眼前就会浮现起,他那一双丹凤眼!他说,“听见了吗,要保持原样!”

“是!”婢女躬身屈膝的作揖,说道,“修罗王,您慢走。”

“呆头呆脑的!”修罗王哼了一声,大步向门口走去。接着,他看见了一院子的露寒花,不禁又被绚丽的花朵吸引了,他本来不喜欢花花草草,怎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他知道这露寒花仅生长在小仙登峰上,有着十年轮回的惊艳传奇。而小仙登峰几乎全部的露寒花都汇聚在邱洛洛的洛云院里。

这个地方,他几年不来一次,不是因为他不想来,是根本来不了。邱凌云下令,邱洛洛喜欢安静,这里是不言而喻的禁地。

再说了,他没事,跑到这里惹她干嘛来了?平时他躲这个小瘟神还来不及呢!

“蓝采。”修罗王一想到邱洛洛,内心又担忧,又恐惧,百感交集起来。

“在!”婢女娇声娇气,羞答答的问:“修罗王还有什么吩咐?”

“这一院子的花,你可照顾好了。”

“您放心吧!”婢女含情脉脉的笑道,“我保证它们一个花瓣也不会遗失的。”

修罗王微微点头,蹲下去,折了一个花枝,径直走出了门外。

看着修罗王的背影,婢女又陷入了短暂的失魂状态。

第三十二章,真相的背后

天亮了,但是又不太亮,四周流淌着一种黎明的萧索气氛。

此间,太阳突破了层层浓云,刚从江面上露出了一角,瞬间洒下了万丈光芒,水上立即漂浮着一片火红。

大船底下的一间舱室里,弥漫着淡淡的凉意和血腥味,老鼠明目张胆的沿着舱壁走来走去,马灯发出昏暗又压抑的黄光,隔壁传来伤员痛苦的哀嚎和轻微的呻吟,接着,甲板上走动的声音,也加入了这场集会。

陆谦玉和老刀隔着一张腐朽不堪的八仙桌相对而坐,舱壁上印着他们两个人狰狞的影子。

“事情就是这样!”老刀脸上露出惭愧的表情,边说着,边把陷在椅子里的身体抬起来,他说,“我对此真的感觉很抱歉,没有早一点告诉你这其中暗藏的秘密。但事出有因,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就是因为不可乱讲!”

“我能明白,任何人都会这么做的!”陆谦玉点点头,他盯着桌面上的一小块凸起的地方,质疑道:“没有遗漏了吗?”

“事已至此,完全没有必要欺骗你。”老刀伸出手敲了敲桌面,他向前倾了倾身子,盯着陆谦玉的眼睛说,“现在决定权在你的手中,你可以选择留下来。当然,最好是离开!”说完,老刀伸手去够茶壶。

陆谦玉把茶壶推了过去,他轻声笑道:“我暂时不会离开,尤其是现在!”

“你不是要报仇去吗?”老刀倒水,呷了一口。他盯着陆谦玉扣动左面凸起处的手,说,“看样子,你根本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的确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陆谦玉的脑子里浮现了柳河山倒下去的情景,他在凸起的地方掀起了一块漆,用嘴吹了吹碎屑,他说,“上船容易,下船难。这件事情,已经与我脱不了干系了。因为花千鬼杀了我的师傅。”

“魔炎的人,不好对付。”老刀摸着茶杯说道。

“我还没对付过,试试看吧。”陆谦玉起身,拉开椅子,拿着孤寒,向舱外走去。

老刀看着桌面上露出的一大块原木色,摇了摇头,忍不住说:“这又是何必呢?”

来到外面,陆谦玉深吸了一口气,站在甲板上,双手握着栏杆,眺望远处的江面。

红花江水,碧波湛蓝,水面起起伏伏的模样,像女人在大风天扬起的裙摆。

远山之上,翠绿森森,烟笼萦绕,宛如仙天。

秀山丽水,天地浑成,组成了一幅波澜唯美的画卷。

接着,陆谦玉收回目

光,又看了看近处。

薄雾弥漫在大船的周围,附着在空气里的水珠正在阳光里一点点的点燃,出港的渔船三三两两,水手吟唱着渔歌,船舟翘首,行进匆忙间,惊扰了一群水鸟。

几只水鸟扑打着翅膀飞向了云霄九天,发出悦耳的啼鸣,几只则发懒的搁浅在江水里,把头埋在翅膀中间,梳理着绚丽多彩的毛羽。

甲板上,昨夜的战斗无迹可寻,水手们正用水把血迹冲刷的干干净净,似乎连同真相也一起冲了出来。

显而易见,陆谦玉与老刀促膝长谈,并不是为了寒暄。

陆谦玉从老刀口中得到了所有问题的答案,心里麻团瞬间化解了,这本是一件豁然开朗的好事,可他却一点轻松不起来。他也认为自己的心里会有巨大的起伏,然而,却胜似寒潭,毫无波澜。

悬在头顶的大石,一下落了地,他的心随之松了一口气。

回忆了一下谈话的内容,让陆谦玉哭笑不得。

最近江湖上发生了一件顶天大的事情。

西北魔炎教派发生叛乱,有个高层人员盗取了教派至宝,远渡而来,魔炎教派因此调动各路英雄好汉,半途截杀,一场血雨腥风,由此掀开。

一时之间,十二门派,正义之士,贪婪之辈,绿林好汉,多方势力磨刀霍霍,为了夺宝而暗中角力。一场惊涛飓浪,风云暗涌的混乱,正在江湖上迅速蔓延。

而盗宝之人,就是船上的蒙面人,魔炎教派的核心人物之一。

消息一出,陆谦玉惊出了一身冷汗,内心几乎崩溃,“看来当初料想不错,果不其然是上了一条贼船!”

有一就会有二,再三就会在四,因而连绵不绝。

魔炎教派既然知道了大船行踪,接下来仍会不断的发动袭击,且一次比一次凶狠,这就好比男人瞒着妻子乐娼一样。

昨晚战斗刚刚结束,大船上的人,临时召开了一个会议。

逃,或者不逃,成为了会议的中心思想。

会议经过,陆谦玉是不知道的,因为他与小刀回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很久了,只剩下打包好的尸体,等待着被运下船。

他听老刀说,会议上,秉承不同观点的人,吵得不可开交,吐沫星子飞溅。激烈的时候,差点打起来,场面几度失控,又几度平息。

主张逃的人,观点一针见血,至情至理。魔炎教派过于强大,经此一役,肯定会重振旗鼓,一雪前耻,下一波的攻击马上就到

。届时,人数将是这一次袭击的两倍,三倍,甚至是几十倍,高手强者也将多如牛毛。大船上人数有限,得不到补充,死一个少一个,大船在石头城进退两难,如果现在不逃,届时肯定要全军覆没。

持有不逃观点的人,二哥是主要几个代表人之一,但他很少参加这种会议,这次会议最初阶段也没有出现。小六和阿泰帮他传达了意见。意见代表了很少一部分人的固执己见,其中当然少不了顽固的老刀,他选择站在了二哥这边。

当小六滔滔不绝的讲完,一个秘密也自然随之模糊的浮出了水面。

为什么大船一定要去东丘呢?

原来,蒙面人此番为了投奔江湖第一大派连横派,他们会在东丘进行接应。届时,魔炎至宝将会被奉献出去当做投诚之礼。

传说这个连横派,称为江湖第一大派,有弟子十万。近些年来,号召武林群雄,会同其它各门派,组成以十二门派为主的武林盟,一起对付新崛起的西北魔炎。

这些年间,双方在江湖里大大小小打了几场,互有死伤。对于谁占了便宜,双方唇枪舌剑,各执一词,无从查起。

言而总之,武林盟和魔炎教派势如水火,绝不两立,已是实锤。

在不久之前,蒙面人接到了武林盟发出的密函,指出他们已派了人接应,石头城为汇合的地点,在信中,他们迫切的要求蒙面人,一定要等待增援,不可轻举妄动,一切为了保护至宝要紧,蒙面人觉得自己还没有至宝重要心情大为不爽,但他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只有武林盟才能救他,只得依计行事。

其实,在陆谦玉刚被救上来的那一晚,大船上召开的会议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然而,这次不一样了,魔炎教派先发制人,赶在了武林盟之前,没有人知道,大船是不是能够坚持到武林盟的人到来,连蒙面人一时间也失去了信心,到头来,还是二哥亲自上阵,讲明利害关系,力挽狂澜,稳住了局势。

他的意思是很简单,逃是个死,何不在这里跟魔炎教派的人拼了,还能有一线生机?

不过,今天拂晓前,就有几个护卫卷着铺盖,悄悄离开了。这种动摇军心的事情,老刀自然不会告诉陆谦玉,可陆谦玉也不傻,他回来之后毫无睡意,从的动静中不难判断,大船上的形势已经到了危机。

“武林盟、魔炎教派、江湖、正义?”陆谦玉的脑袋里串联着这几个词汇,冷笑一声,朝着岸上走去。

第三十三章,牢房的臭虫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昆虫的生命力极为强悍,甚至仅仅需要潮湿和一点点温暖,就能孕育成长。

比如说臭虫,倘若不加以控制,它们能在短短的时间内,由最初的两三只繁衍出一大群。

而人?

人不行,人比较脆弱,比不得臭虫!

人不仅腿比昆虫要少,而且不能长期生存潮湿看不见阳光的环境里,那会让他们的眼睛感到不适,接着是身体里的器官慢慢的枯竭。最后,人就会丧失理智,开始胡思乱想,逐步发疯。

此时,陆刃蹲在地上,模样像是一只黑身白毛的丧家狗。一束光透过墙壁上方的小窗口射到他像杂草一样的头发上,他眯着眼睛,不管像鸟屎一样的眼垢,他的视野里刚刚爬过去的一只体态肥硕的臭虫,其大摇大摆,悠然自得的步伐像一个招摇过市的流氓,态度异常的嚣张。

“混账东西!”陆刃蜡黄的脸上不禁浮现起愤怒,于是,他伸出大拇指,狠狠的碾在了臭虫身上。随着一声轻微的闷响和喷射而出的臭虫体液,陆刃的眼睛里露出了一抹闪亮。他拎起臭虫的一条腿,让它倒立在空中,眼睛凑近了,去看它支离破碎的尸体。陆刃恶狠狠的说,“这么胖,这么圆。肯定吸了老子不少血,混账东西,混账里面不是东西的东西。”说完,他的余光里又相继出现了几只同体型的臭虫,他顿时高兴的从地上跳起来,情绪激动不已。

它们到处都是,床上,被褥上,草席下,在这间阴影笼罩的小房间里,到处弥漫着莫名其妙的臭味,每一个角落里统统都是该死的臭虫!

“好啊,你们都来了!”陆刃哈哈大笑,挥舞着一只手,像将军冲阵似的跳到了床上,与臭虫们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厮杀。他喊道,“来吧,我要一只只,捏死你们这群可恶的臭虫,一个个只会吸血,不懂回报的臭虫!”

隔着一道重铁栅栏,武陵雄望着陆刃疯癫的模样,脸上露出嘲笑,他扭头哼道:“这老东西,是不是疯了?”

“还没有。”武陵风得意地说道,“老东西忍受不了人生巨大的落差,仅仅是一时气血郁结,想不开而已。等他想通了,自然会好起来的。”

“那样就好。”武陵雄摸了摸比小孩胳膊还粗的铁杆,他说,“大哥,你为什么只废了他的武功,而不干脆杀了他?”

“他浪费不了多少粮食。”武陵风走到牢房近身,目光里浮现着陆刃张牙舞爪的滑稽模样,他笑道:“留着他,日后说不定,有大用!”

“大用?”武陵雄摸摸下巴,一头雾水的说,“他现在连武功都没有,还被人砍掉了一只手,废物一个,能有什么用?”

武陵风淡淡一笑,没有继续回答,他敲了敲栅栏,发出重重的金属声,对里面喊,“老东西,你既然这么闲,干嘛不现在默写《千军破》的修炼方法呢?只要你写出来,我马上放你出去,那样你就不用在担心臭虫了,怎么样?”

陆刃仿佛没听见似的,他继续在床上与臭虫大军作战。这会儿,他旗开得胜,五六只大臭虫,三四只小

臭虫,被斩落马下。并且偶然间在草席子下面发现了一个臭虫隐藏的巢穴,密密麻麻的幼崽,像白色的芝麻似得。这让他喜出望外,高兴的大喊:“你们这些畜生、垃圾、恶棍,原来都藏在这了。很深嘛!是不是要趁我睡觉的时候,出来咬我。偷偷摸摸的干这事,一定非常爽吧?”

“现在不想写?”武陵风不理会陆刃说什么,他长叹一口气,淡淡的说道,“不要紧,我相信你早有一天会说的。”

“臭虫!”陆刃突然大叫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盯着臭虫窝说,“肮脏又卑微的生物,你们只配活在阴影之下,我即刻就要铲除你们。”

“哦!对了。”武陵风怔怔说道,“差点忘了告诉你,我已经命人把陆家大门上的匾额换上了武家。从今以后,麟州城将再也没有陆家了,只有麟州武家。”

“恶心。”陆刃大喊着,用拳头砸向巢穴,转眼之间,臭虫窝尸横遍地,一阵阵臭熏熏的气味弥漫开来,他揪着鼻子,说,“你们不仅名字里带着一个臭字,连身体都是臭的,你们的臭,与生俱来,真让人恶心。”

“不识趣的老东西!”武陵雄心平气和了半天,这时突然瞪了一眼,他说,“你装疯卖傻也没用!我劝你还是趁早把《千军破》交给我。你知道,反抗是徒劳的,我们可以慢慢等!不过,这里的虫子,只会越来越多。”

“区区几个小虫,真当我会害怕?”听此,陆刃停下手,背对着武陵风发出轻蔑的冷笑,“你这只臭虫,别白日做梦,痴心妄想了!《千军破》乃是我陆家立足于江湖的根本,深奥至极,威力无穷,鼠辈根本不配拥有它!”

“真是这样吗?”武陵风捂着嘴,打了一个呵欠,摇摇头说道,“你这张嘴,比你的剑还厉害。那么我们走着瞧,总有办法让你开口。”

“如果这样。”武陵雄仿佛想到了什么,哈哈大笑道:“大哥,我倒是想到个办法!”

“说!”

“既然他力气这么多,那就从明天开始,饿上他一饿!”武陵雄狡黠的说,“我看,米饭也不用吃了,用狗食就好了。”

“这个办法好。”武陵风点点头,“那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吧。”

正在这时,从外面快速走进了一个家丁,他神色慌张的来到武陵风身边,对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来的这么快?”武陵风微微一愣,表情暗淡,问,“一共来了多少人?”

“三个人!”家丁说。

“什么事啊?”武陵雄十指交叉,伸着懒腰问道,“到底是谁来了?”

“少罗嗦!”武陵风严肃的说道,“快跟我回去。”

“老东西!”武陵风转身之际说道,“你最好这几天就想清楚,不然,这里不仅会有臭虫,还会有其它什么东西。”

“听见了没有?”武陵雄转身踢着栅栏一脚,哎呦叫道,“疼疼疼。”接着,他瞪着圆目骂道:“老东西,你笑什么笑。信不信我把你另外一只手也剁掉?”

“臭虫!”看着武氏兄弟离

去的背影,陆刃把头顶在铁杆上暗暗骂道,“总有一天,你们会像我一样,遭到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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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灿烂的从山后投射过来,夏风温和的轻抚着面庞。

这个清晨,让人感觉到格外的舒服。

此间,浪流微微闭着双眼,双手放在脖子后面,翘着一条腿,躺在船尾,沐浴在懒洋洋的阳光下。

船桨吱呀吱呀的声音在耳边有节奏的响起,小船平稳的向前行驶,流水的哗哗声,让他误以为自己躺在一条小溪边上,接着,他翻了一个身,看见了一个不大的棕色的瓷坛。

“顺子。”浪流坐起来,拿过瓷坛,打开了盖子,酒香味瞬间弥漫而去,他美滋滋的问,“我们到哪了?”说完,他灌下了一大口酒。

“前面不远处就是石头城了。”顺子从船舱里钻出来,说,“我们刚过了麒麟峰,大哥你睡了太长时间了。”

“没酒了?”浪流晃了晃手中的瓷坛,随手把它扔进江里,他说,“一定是我昨晚喝醉了,这才睡的太死。”

“你的伤势,最好的不要饮酒。”顺子红着脸,皱着眉。此时,手里正拎着两条鳞片刮了一半的鱼,浪流不是认识鱼,觉得像是草鱼。顺子接着说,“但看起来,大哥你好像没事!”

“酒能疗伤,你不知道吗?。”浪流盎然笑道,“今天早上,我们吃鱼吗?”

“鱼汤,清淡一些,对大哥的伤势有好处。”顺子说。

“我感觉红烧更好,不过,清煮味道应该也不错吧?”浪流说着,爬起来。接着,双手伸直举过头顶,左拧一下,又拧一下的活动着筋骨,但他不敢太用力,怕把刚愈合的伤口撕开,他问顺子“你刚才说,我们快到哪了?”

“石头城!”老蔡在船首喊道。他光着黑黢黢的膀子,肩膀披着一块灰不拉几,用来擦汗的破布,握着船桨的胳膊,清晰的鼓起了结实的肌肉,他接着说,“那城中有草药铺子,会对浪英雄的伤势极有好处。”

“那么!”浪流驻足眺望远处朦胧的城镇模样,想了想,说“先去石头城打一壶好酒,然后顺便找些草药来!”

“若是去郎中那看看,就更好了。”老蔡说。

“无碍!”浪流得意揉了揉手腕,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于是说,“老蔡,你最近乖了不少嘛,怎么不嗦去东丘的问题了?”

“浪英雄,你可真厉害。”老蔡眉飞色舞的讲起来,“那天,你教了我一招巧用力的方式。我掌握了要领,如今我划了几个时辰,感觉力气仍然充足,都不觉得累。这两个膀子也不酸疼了。”

“小伎俩!”浪流呵呵笑道,“改天我再教你几招,到达东丘之后,你少说也是个武林高手了。”

“还是不能去东丘!”老蔡犹犹豫豫的说道,“那太远,就像天堂!”

“那我就让你活在地狱里!”

“哎呀呀浪大侠英雄别打脸!”

第三十四章,到访的三人

麟州城原本是一座把山临水,极为平静祥和的城市,在江湖里偏安一隅,向来不是人们关注的重点。

生活在这里的人,长时间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太阳的起落,潮信的来去,四季的变换,无数的人和事儿,全都有条不紊,像是遵循着某种轨迹那样的行进。尽管这里的街头上每一天都会有新鲜的事情发生。不过,它们最多就像是往死水里扔进了一块块小小的石子,掀不起太大的波澜。

但是,某一天,这潭死水突然被人扔进了一块更大的石头,掀起了一朵巨大的浪花,平静瞬间被打破了。接着,无数意外不期而至,使人应接不暇,像有人拿着竹篙不停的搅动着它,使它成了一潭浑浊的活水。

这块大石头,就是陆家惨案。八十三口,无一生还。回想起那天,仍然使人心有余悸。

接着,陆家二儿子接管陆家。然后,陆管家惨死在他的剑下,上天给了他丢掉了一只胳膊的惩罚。最后,有一伙人黑衣人暗中偷袭了陆家。到现在,陆刃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引起了街头巷尾的猜测。

当陆家门上代表身份的匾额,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摘下,匆匆换上了武府两个字匾额的那个下午,满腹狐疑,惴惴不安的人们才恍然大悟。

麟州城原属于陆家的历史,将在异彩纷呈的表演中悄然落幕。

等过了几天,终于有人暗自发声,惊天一问,“陆家大少爷去哪了?”

朽木成林,积水成湖,化茧成蝶,精卵成鱼。

时间会让很多事物在无声无息间从弱小走向强盛,从个体变成群众。同样也会在无声中将鼎盛变作衰败,再从衰败中落入最后的无声。只不过,陆家衰败得太快,令人意想不到,从而胆战心惊!

此间,一个门窗紧闭的房间内,一炉香薰上飘荡着袅袅的青烟。靠近窗户的地上,摆放着一些木质的花架。几盆菊花、百合、月季,争芳斗艳的开放着。

武陵风、武陵雄两兄弟对面坐着两个穿着青衫,背着剑匣的年轻男人,双方隔着两丈的距离。武陵风显得局促不安,因为他从对方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心悦的表情。

准确的说,对方应该是三个人。

此时,另外一个人站在花架前方,他背着双手,弯着腰,眯眯着眼睛,观察着花的长势情况,脸上笑眯眯的,武陵风揣摩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说。”看花的男人突然转过身体,掐着腰,说:“武陵风,你们哥俩,现在真是有雅兴啊!从什么时候起,喜欢摆弄起花草来了?”

“我哪有这个闲工

夫和兴致啊!”武陵风尴尬笑了笑,从容的说:“剑卿,你是高看我了。这都是原来房间的摆设,我觉得留下来点绿色点缀一下会客厅还是不错的,便没有扔出去罢了!”

“麟州陆家!”一个男人自言自语般的嗫嚅着。接着,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茶碗便悬在半空,没有放下,他群疑满腹的问傍边的人,说:“剑峰。麟州这个陆家,你有印象吗?你觉得是不是传说中那个陆家?”

“可能是吧。”剑锋点点头,说道:“我从师父那听说过。江湖论剑那会儿,无数剑派在东丘顶上相互切磋,唯有我麓剑派的《割麓九剑》与陆家的《千军破》领衔群英,誉满天下。然而,这个陆家却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后来传言,陆家金盆洗手,经商去了。想来错不了,麟州陆家,就是江湖陆家。”

“这事,我也是后知后觉。”武陵风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低声冷笑了几声,他说,“原来这个陆家,就是曾经名震江湖陆家啊!谁能想到,原来我居然这么孤陋寡闻呢!”

闻听此言,两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对看一眼,脸上不约而同的浮现着惊讶的神情。

“这么说。是你把陆家给灭了?”看花的男人转过身,口气里充满了质疑。他快步来到武陵风身前,从上至下的打量了一番,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接着,他咧嘴意味深沉的一笑,说:“武陵风,我们是很久不见了。你在山下的所作所为,我们给予了极大的放纵,尽量不去过问。但是,关于这件事情,你确定没有夸大其词,欺骗我们?”

“陆家那有传说的那么厉害?我看不过是徒有虚名。”武陵雄显得很不满意,吐出嘴里嚼着的一片茶叶,眼神反而鄙视着其他三人,他哼道,“陆刃就被关在后院的地牢。若是不信,你们尽管可以去看看,问个清楚。”

“住口。”武陵风厉声厉色的吼道。接着,他瞪了武陵雄一眼。他慢慢的仰着头看了看天花板,沉思了片刻,才怅然道:“准确的说,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毁灭陆家的,不是别人,正是它自己!”

“我可不想在这种问题上浪费时间。”看花的男人不耐烦的摆摆手。他推开了一扇窗户,有风吹来,令燥热的屋子有了一丝凉意。他盯着小院里的一棵枯黄的桃树出了神,它的花枝上光秃秃的,树下是堆积的落叶和风干的花瓣,看起来刚死去不久的样子。他低声说:“陆家死不死,跟我们关系不大。得了这么大的院子,你发财了,我们也不管。让我感兴趣的反而是陆家剑法《千军破》。它真有传说中那么神乎其神?竟还能跟我们的《割麓九剑》比肩?”

“可惜,陆刃的武功被我给废了!”武陵风遗憾的说,“不然,你可以找他去切磋一下!”

“剑卿!你先过来坐下,我们要谈的又不是关于陆家的事情。”这时,一个男人抱怨道,“你总在那边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把我搞得心绪不宁。”

“剑黎师兄,你总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麓剑卿朝其撇着嘴说,“我们为什么还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去石头城!”

“石头城?”武陵风诧异的问道:“你们去那做什么?”

“剑锋,你来跟他说吧。”麓剑黎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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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听麓剑峰简短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武陵风发出一声惊叹。他迫不及待的询问,“现在既然乱成了这个样子,那山上要求我做什么?”

“自然是与我们一道前往东丘!”麓剑卿伏在窗台上,他说,“但之前,我们先去石头城,不仅是我们,现在所有人,都像去那赶大集。”

“这!”武陵风长长的拉了一个声调,卡在了这个字上。他思考着,首先想到的是关在后院的陆刃,以及还没到手的《千军破》,然后一大堆想起来头疼的问题都相继出现了。

现在的局面并不稳定,他虽然得了陆家,但陆谦玉没有铲除,随时都有可能杀回来。若是他跟着麓剑黎三人一起前往东丘,不问归期,时间太长,恐生变数。

再者,他走后,不得不把一个大烂摊子交给无能的弟弟手中,他想想都觉得胆寒!

但若是拒绝麓剑派的安排,此后只怕

时间过了片刻,武陵风的脑袋里犹如过去几天。在麓剑黎,麓剑峰,麓剑卿三个人困惑的眼神里,武陵风淡定的回到椅子上坐下来,揭开杯子盖,一边吹去了水面上茶叶浮渣,一边轻声笑道:“要去东丘,武某人自当从命!”

“犹犹豫豫,婆婆妈妈!”麓剑卿这人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直起腰,板着脸说,“武陵风,你小子在山下这么长时间,是不是翅膀硬了,不打算在受剑派的约束?但是你别忘了,当初剑派培养了你,是为了什么。”

“武陵风,我们当然不希望你会拒绝我们。”麓剑黎安抚着武陵风,笑道,“不过,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可以跟我们说嘛!”

“剑卿,你看错我了!”武陵风用余光扫着一旁翘着二郎腿的弟弟,咬了咬牙说,“我本就是剑派的人,为剑派办事,是我应该做的,别说去东丘,就是下刀山上火海,我武陵风,义不容辞。”

第三十五章,倒下的门板

陆谦玉正漫无目的向岸上走去,为什么是漫无目的呢?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上岸,那种心中彷徨迷离的感觉,就好像当你走在路上,看见一石头,你就想踢上一脚,看见了舒展在墙外的花枝,你就像折下来。非常莫名其妙!

也许他仅仅是为了随便走走,单纯的缓解一下心里的压印而已,也许是冥冥之中,仿佛岸上有什么牵绊在召唤着他。

总之,他的脚步显得既迷茫又,只想着离开大船,哪怕是短暂的半个时辰也好。

“陆兄弟。”正在陆谦玉心怀惆怅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二哥!”陆谦玉熟悉这个富有威严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二哥生吞牛肉的饕餮样子。他回头,不禁尴尬的一笑,说:“您叫我有事?”

“去哪里?”此间,二哥面带倦容,穿了一件紧身的绸缎面料的衣服,外面套了一层动物的皮甲,看上去应该是水牛皮,非常的结实可靠。

陆谦玉则从中读出了另外一种味道,这是应对危机来临之前的紧张。无论怎么做,都不显得做作!

二哥缓缓朝着陆谦玉走来,头却不时的瞥向岸上,眉宇间,写着两字,担忧!他说,“老刀都跟你说了吧?”

“我不会离开!”陆谦玉点着头,手脚似乎无处安放似的,仿佛二哥的气息让他无缘无故的紧张。这种咄咄怪事,还是陆谦玉面对石翁的时候才有的。他像嘴里喊着一颗栗子似的说,“您这么早就起来了,干嘛不多睡一会儿呢?”

“睡得着吗?”二哥来到近前,款款深意的拍了拍陆谦玉的肩膀。其后,他又一次把头转向了对岸,他说,“我有预感,魔炎下一波的攻击马上就到了。”

“我觉得还是暂时规避他们锋芒比较好。”陆谦玉说。

“你的意思是离开这?”二哥的眼中浮现出一丝不屑。

“留下来,只能任人宰割。”

你不会明白的!”二哥说完,趴到了栏杆上,胸口贴着木头,凝视着远处一些担着鱼篓的小贩,他喃喃道,“只要是逃,那就没有个终点。人在人生中,总要有面对一些事情的时候!”

“那好吧。”陆谦玉笑了笑,他说,“总之,我会留下来,也许并不是为了船上的任何人!”他指的是保护所谓的大人物,他压根没这个兴趣。

“好啊!这才是大实话!”二哥双手拍了拍栏杆,站直了身体,爽朗的笑着,“像你这么说真话的人,很少见了,我非常喜欢。”

“也不尽然!”陆谦玉面色轻松的说道,“毕竟,老刀救了我的命。我留下来,一方面要会一会这个魔炎教派,为师傅报仇!另外一方面,权当报恩了。”

“一起下去吃点吗?”二哥露出狡黠的一笑,不再继续往下说了。其实那不是笑容,至少透露的不是喜悦。

“牛肉就免了吧?”陆谦玉打趣的笑着,“我还是不去了,二哥您自便。”

“我这里还有一事相求。”二哥拦住陆谦玉。

“你我之间还用不到这么客气。”陆谦玉诧异道。

“可惜,你的心并不在我们这边。”二哥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说道,“客气,还是必不可少的。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方便的话,帮忙去药铺按照这个方子,抓些草药来。”

陆谦玉接过来,想也没想就直接放在了口袋里,他说,“何乐而不为,我也正要去草药铺呢!”

“船上有几个兄弟伤的不轻,其他人忙不开了,你知道吧?”二哥解释着。

“那需要买的药材,一定不少。”陆谦玉说。

“这是钱。”二哥又递过来一个袋子。他说,“方子里写着要购买的数量,是不少!”

“中午之间一定回来。”陆谦玉摸了摸胸口,疑惑道,“干嘛,不送他们去医馆呢?”

“我可不想把船上的情况向魔炎的人透漏半分。”二哥目送着陆谦玉离开。他耐人寻味的说:

“那些家伙,有着鹰一样锐利的眼睛,有着狗一样的嗅,有着狮子一样的凶,有着狼一样的坚持,他们会通过认可可能的机会,想尽办法来击溃我们。”

陆谦玉哦了一声,已经走过了踏板,来到了岸上。他背对着二哥挥挥手,说道:“那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说完,他沿着石子路朝着城中走去。

自从昨晚的混战之后,陆谦玉眼中的石头城,仿佛换了另外一番模样。

一场雨,恰似给它洗了一个澡,让它露出了本来的面貌。陆谦玉有些分不清真假。

他看见小贩,不以为那是小贩,思索他是不是伪装的敌人,他们的货物下,是不是藏着刀剑。遇见小孩也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总觉得他们的目光充满了监视。瞥见巷子,也不想走进去,怕那里面藏着魔炎教派的余孽。

就这样,陆谦玉沿着大街一直走,直到走出了很远,他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药铺在哪!

左右张望,人生地不熟,恍惚间,寻个热闹的茶馆,他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正在他低着头,刚到门口的时候,只见一把椅子模样的东西迎着他飞出来。陆谦玉敏捷的躲开椅子,接着看见一个男人抱着头从里面跑出来,慌慌张张的模样,像是吃白食被老板打出来似的。

老板似乎是个身材不错的女人,她举着两把短鞭,口中念念有词的追着男人的屁股。

“哪来的混蛋,敢调戏老娘,活的不耐烦了?”

说话间,女人追到了男人屁股后,二话不说,狠狠的挥出一鞭子,男人幸运的多走了半步,那鞭子落空了,打在了门板上。于是,门板咔嚓裂开了。接着,脱离门框的束缚,轰隆一声向外侧倾斜,倒在了地上,扬起了一层灰。女人的小脚在门板踏出个窟窿,继续追杀那个男人。

“我的姑奶奶,亲奶奶。”男人捂着头呼喊,“别追了,你别追了,我怕了你了,我道歉,道歉!”陆谦玉看见,他的头上流血了。

第三十六章,变脸的女人

“道歉?”女人双鞭往一块打去,发出金属的轰鸣声,她大声骂道:“你这个有眼无珠的孙贼!今天,不留下第三条腿,休想走。”

等陆谦玉看见了这个女人的样貌,不禁开怀的一笑,竟然连之前的惆怅也悄然消失了。

“双鞭燕子!”陆谦玉惊呼道,他像遇到了老熟人似的朝着迎着王燕快步走去。这会儿,他心里光想着该找个什么话题叙旧,并没有顾虑太多,哪曾想,双鞭燕子见到他之后,好像不认识似的,高高举起一只鞭子,胳膊抡圆了砸下来,等陆谦玉发现的时候,只剩下目瞪口呆,半分余地都没有了,刹那间,短鞭已至面门,陆谦玉扭着脖子,闭着眼睛,心道,这下栽了!

那鞭子呼呼的带着风,砸下来的力度少说也有几十斤,人的骨头挨不了一下,别说是脸了!

不曾想,鞭子到了面前,却踟蹰不前了。

陆谦玉睁开眼睛,看见王燕收起鞭子矫捷流畅的动作。

“哎呀!”王燕把双鞭插在背后,哈哈大笑道:“我当时那个臭流氓又在调戏老娘,原来是昨天在茶馆碰见的小帅哥啊!”

她这么一说,反倒让陆谦玉无话可说了,他尴尬的张张嘴,把嘴边的寒暄咽了下去,他话锋一转,哭丧个脸说,“大姐,我什么时候成臭流氓了?”

王燕随即又是一声爽朗赛过汉子大笑,“抱歉,抱歉,我看错了!”接着,她很自然的把一只手搭在陆谦玉的肩上,顺势搂着他的脖子,由茶馆的门口往街上走,她边走边按捺不住内心的欣喜,她说:“幸好,我还记得你的脸,要不然,这一鞭子砸下去啧啧啧,我可能就再也认不出你来了。”说话的时候,她的棕色的皮质小短靴踩得飞快,不像是在地面上一样。

“大姐,你这话我倒是同意。”陆谦玉回想着刚才那一鞭子,不禁背后发凉。他尝试着摆脱这种暧昧不清的肢体接触,他痛苦的说,“你慢点,慢点,我鞋跟都要掉了。”

王燕咦了一声,不以为然,脚下反而

更快了,陆谦玉两只脚好像不听使唤的跑起来。最后,王燕由搂着他脖子的亲昵动作,变成了拉着他衣服的暴力行为,陆谦玉感觉自己像个某个绳索牵引的动物。

“臭婆娘,你给我回来!”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怒吼,“跑得咋跟兔子那么快!你给我回来,赔老子的门板。”

哈哈哈,在一阵金属质感的笑声中,王燕扯着陆谦玉扬长而去。

两个人来到一处凉亭,才停住脚步,一前一后坐在石凳上。

陆谦玉气喘吁吁的解开胸口的纽扣,额头上流下一道汗水,他打量着四周的情况,一来是陌生,二来是为了确认一下,是不是有可疑的人,比如说魔炎教派!

这是一个不大的类似小广场的空地,中央是这个石头做的凉亭,四周则栽种着几排长势葳蕤的柳树和杨树,树荫之下,一些老人和妇女正在各处闲聊,不见任何可疑的人出没,除了一个妇女刚刚把手深入内衣里的动作引起了陆谦玉的警觉。

王燕的屁股刚往石凳上一挨,便目不转睛的盯着陆谦玉看了一会儿。她伸出小手手扇着风,粉红的脸颊上汗水沾着几缕头发,她抿嘴笑个不停,“我看你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她问。

于是,陆谦玉镇定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吐出去,内息算是平稳了,他反问,“大姐,你刚才”

“别问!”王燕打断了他的话,“一群无聊透顶,跑到我这里寻开心,找死的臭男人而已。”

“那酒馆的门板!”

“不赔。”王燕又一次抢着说,”老娘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就没“赔钱”这个陋习,一年不知道打碎多少门板,如果每一个都赔,那还不要了老娘的命了。”王燕说着,抽出一对双鞭往石桌上一放,接着发出当的一声,她的力气虽然不大,但桌子真真切切的裂开了一道缝,也可能之前就有。被她这么一拍,半个桌面差点掉下来。

陆谦玉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只见王燕一只手按着桌面,把它重新固定在

了原来的位置上。

“咦,你怕什么?”王燕侧头仔细打量着陆谦玉,脸上浮现起一丝阴云,像夜幕似的逐渐黑了下来,同时她的眉头紧锁,目光在陆谦玉的身上不断游走起来,接着,视线中漫射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陆谦玉早已神经兮兮,被她这么一看,顿时预感到事情可能不妙,于是手悄悄的伸向腰间摸了摸孤寒。

正在这时,王燕的一只手忽然抓过来,像蛇攻击猎物那样快速。警觉的陆谦玉反应迅速,伸手格挡,轻轻拨开王燕的细臂,王燕微微一愣,身体卡顿在了原地,仍做着抓取的姿态,她诧异道,“小兄弟,你躲什么躲?”话音刚落,王燕傻兮兮的一笑,接着,手臂在一起化作了一只出动的细蟒,对着陆谦玉的腰部抓来,陆谦玉认为她可能要夺自己的孤寒,于是一只手护住孤寒,连连后撤。

“你小子倒是挺灵活,像猴子似的!”王燕紧追着不放,身后的石桌轰然落在地上,引得旁人相继观望,她接着说,“放心,我不是要脱你衣服,你又躲不开!”

陆谦玉根本不听她说什么,脑袋里都是可怕的念头,他是怎么想的?

他以为王燕也是冲着大船而来,毕竟在石头城出现的江湖中人,不外乎敌人、朋友、以及舍命求财捞便宜的。这些都是老刀告诫给他的, 让他在石头城防范于未然,他遇到王燕,不知道她又是那种人,哪敢放松?

岂料,在陆谦玉思考的罅隙之间,王燕脚下用更快的速度追上他,她简直像是飞过来一样,速度早就让陆谦玉领教过了。

迫不得已,陆谦玉蹬着地面,抓住了凉亭上的横梁,手臂用力,挂在了空中。

“像个猴子似的。”王燕仰着头,挥挥手道:“你下来吧,瞧你胆小的模样,是不是昨天晚上给吓到了?”

“这你都知道?”陆谦玉问。

“当然,当时我就在边上!”王燕哼道。

“那么!”陆谦玉盯着王燕发髻上插着的玉簪,他无奈道,“那你是敌是友?”

第三十七章,无形的套路

王燕看了看悬挂在横梁上,像个猴子似的陆谦玉,顿时兴致骤减。

她嘟着嘴,摇摇头,甩着头发,头发上飘着一缕花香,慢悠悠的吸入陆谦玉的鼻子里,然后,她叹了一口大气,转身到了石凳上,重新坐下来。

“我说。”王燕坐了一会儿,看见陆谦玉丝毫没有落地的意思,只好问道,“你小子,就打算着这么一直挂到天黑,还以为我是敌人?”

“那是你朋友咯?”陆谦玉听到这,手一松,从上面落下来。但他没有靠近王燕,就在边上站着,手里不自然的摸着孤寒。他说,“这可不是我要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谁让你不明不白的袭击我?”

“你夺了。”王燕没好气的说,“你以小人之心度女子之腹,可以充分的表明”她仰起头,把垂到下巴上的头发,掖到耳朵后面。这个动作,充斥着女人知性的美。她接着说说,“这表明,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球,混球!”

陆谦玉认为自己的身份配不上混球这两个字。因此,他据理力争,言辞凿凿的说,“大姐,你武艺太高,尤其是那一对招牌的鞭子,让我不得不防。”

“我用了鞭子吗?”

“没有!”

“那你防个屁!”王燕翘着二郎腿,她穿的还是昔日那条紧身的黑色裤子,腰上是一条可有可无的黑色的装饰短裙。两条丰腴饱满的大腿,就那么紧紧的由一层布包裹着,对陆谦玉露出一副分外妖娆的姿态。她充满鄙视意味的说,“就算你个混球,会些手段,耍的了剑。可我敢保证,你绝对赢不了我的鞭子。”

陆谦玉撇着嘴,点头道,“这个我必须承认,赢不了!”他收回落在王燕大腿上的目光,悄悄咽了一口吐沫,接着说,“尽管如此,我还可以逃,你准抓不住我!”

“真是混球应该说出来的话!”王燕无奈的笑道。此间,她陡然起身,碎步走到陆谦玉跟前。

这次陆谦玉没有逃,他背靠着柱子,王燕把身体压上来,前胸紧紧贴在他的身上,没有一点间隙。她的口气吐在陆谦玉的脸上,那是一种花朵无法绽放出的芬芳,她说,“你现在仔细看看,不要眨眼。我还是敌人吗?”

“不是了。”陆谦玉感觉自己的胸前像是被两座大山压着似的,喘不过气来。不仅如此,而且他浑身似乎在冒着火。尤其是他的脸上,火烧

火燎的。他把头扭向了一侧,不敢直视王燕水汪汪的眼睛,他说,“大姐,你不是敌人,我刚才误会你了。”

王燕哼了一声,这才退后一步,陆谦玉得以自由的呼吸了,只听王燕说,“你的身份,我早就知道了,保护大船上的人对吧?”

“对,但也不对。”陆谦玉支支吾吾说,他不想把秘密透露出去,即便是面对一个了然于心的人,还是应该刻意的保护这个秘密。他犹豫不决的问,“昨天晚上,你真在码头上?”

“看个热闹罢了。”王燕挥挥手,不耐烦的说,“我不是你的朋友,更不是你的敌人。我来到这里,就是赶个热闹。江湖上传言,石头城有魔炎教派的宝贝,我这人好奇心特重,就想看看是个什么玩意。”说着,王燕朝着凉亭外走去。

“你不想要那个宝贝?”陆谦玉跟上去,虽然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他把她当成夺宝的人了。

“我?”王燕被陆谦玉逗笑了,“别扯了,老娘可怕死。”

陆谦玉赞同王燕的说辞。既然是魔炎教派的宝贝,想必其后牵连巨大,远非陆谦玉见到的冰山一角。窥一斑而知全豹,魔炎教派不惜费这么大劲来夺回宝贝。那东西,岂是江湖上,一两个人能染指的?

思考时,王燕已经走到了大街上。

尚不清晰她要去哪,陆谦玉认为自己总不能这么跟着,相遇的欣喜,总赶不上即将逝去的护卫的性命,他们正等着药材救命呢。

于是,陆谦玉跑上去道,“大姐,你到底要去哪?我可不能一直陪着你走下去。”

“混球!”王燕猛地骂了一声,陆谦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娘在陪着你走啊!”

陆谦玉咧嘴着,惊讶道,“莫非大姐知道我要去买药?”

“原来你去买药?”

“带回去给船上的伤员。”陆谦玉刚说出口,发觉自己是个笨蛋,这事儿,他怎么能说?他还没意识到,自己无形之中把自己的行踪给出卖了。

可能是源自对王燕的信任,他遵循思想的本能,逐步打消了对这个女人的层层顾虑。

“好吧。”王燕扭动着屁股,调转了一个方向,鞋底哒哒哒的踩着石板地,走向了一条狭窄的巷子。陆谦玉对这种地方有所顾忌,接着,听王燕大吼道:“混球,还磨蹭什么呢,跟着我找药铺去。”

走在巷子里,王燕话题一转,再也不提船上的事,她在前面小步缓行,速度却丝毫不慢。她说,“你的伤势,看起来恢复的不错,不过,伤得很重,是被何人所伤?”

“一个仇家,说来话长。”陆谦玉眼神飘忽不定,看着四周的屋顶,这让他响起了自己被武陵风的黑衣剑客偷袭的时候,他们就是从这样的巷子里发动了袭击。因此,陆谦玉不太确定,自己不是从此换上了巷子恐惧症,他现在心里跳动的厉害,一下一下特别明显,浑身血液流速加快,腿脚甚是沉重。

“那么,买了药。介意喝上一杯上吗?”王燕转过身,对陆谦玉春风一笑,她眉梢上也带着笑媚,那是一种只有漂亮的女人,才能做出来的无形挑逗。她说,“我们可以把酒言欢,好好聊聊这段长话!”

陆谦玉心中不禁微微一震,下意识的道:“好,好吧。”接着,他对王燕的身世好奇了起来。但他没有直接问,那样太唐突了。他聪明的把话题转移到了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去,他问,“自从茶馆一别,大青山那三个混蛋,没有再找过你吗?”

“谁给他们的胆子?”王燕不屑的哼道,“他们三个加起来,还不够老娘一鞭子打的,上次是留了他们一条小命,老娘才懒得对他们三个浪费力气。”

“他们太过分了。”陆谦玉充满同情的问,“他们居然可以那么说大姐你。”

王燕停下脚步,眉头一蹙,问道,“他们说我什么了?”

“说你!”陆谦玉觉得自己像个套话的小人。那种关乎到个人自尊问题怎么能问?

但他就是忍不住好奇,这是好像是一种治不好的绝症。

“说我克死了丈夫,喜欢跟男人睡觉是吧?”王燕不难从陆谦玉纠结的脸上看到他心里的盘算的小九九。

“这!”陆谦玉笑道,“我才不想知道这种**问题。”

王燕走过来,盯着陆谦玉的眼睛看了看,突然笑了,咦咦道,“你个混球!居然信以为真了。认为老娘真的喜欢跟男人睡觉?”

陆谦玉沉默了片刻,挤出尴尬的笑容,“我当然不信了。”

“可老娘就是喜欢跟男人睡觉。”王燕高兴的摇晃着脑袋。接着,用手指点了点陆谦玉的胸脯,语气里带着一丝诱惑,她含情脉脉的说,“尤其是跟你这种俊俏的男人睡觉。”

第三十八章,医馆的郎中

“这药有什么问题吗?”花千鬼对面的年轻郎中发声质问。

其人,身姿比筷子还要笔直,亦如筷子一样羸弱,精瘦的躯干,好像一副骨架装在一件宽大的白色大褂里。他的脸上,见不到一丝多余的肉,两个脸颊凹了下去,颧骨高高的凸显出来,不过,他却生有一双在男人中少见的有神大眼,额头上的两叶眉毛也极为的茂密浓黑。

如果不是他此时出现在一间医馆内,花千鬼无论如何也不会认为他是一个郎中,或许用文弱的书生来直视他,更加恰当妥帖。

此时,郎中与花千鬼隔着一张桌子,身后是一排塞满了各色草药的货架子,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草药味,他白净的手里拿着一个精巧的小铁盒子,打开了盖子,里面呈现出的是一团黑漆漆散发着臭味的浆糊状的东西,臭味于草药味中脱颖而出,时时钻进花千鬼的鼻子里,令他又恶心,又感觉到费解。

对方说起这种奇怪的物质时,振振有词,美名其曰:此乃江湖独此一家,再无分号的接骨的良药。只要一点,便能顷刻间脱胎换骨,像胎儿一样荣获新生。

这会儿,花千鬼屏气凝息,耷拉着眼皮,一副百无聊赖的盯着手腕上高高隆起的红肿而发呆。作为江湖上一代杰出的豪杰,让他相信这种华而不实,夸大其词的宣传,郎中的三寸不烂之舌可能还不足够。

“这位英雄好汉!”郎中眼神坚定的望着花千鬼,苦口婆心般的说,“难道您现在还觉得这种黑色的,像牛屎似得药膏,让你的伤势变得更糟吗?”

“你说的很对。”花千鬼把受伤的右手缩回来,撸下了袖子,他不悦的道,“它的确像是一坨屎!”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这句话,您总该听说过吧?”郎中自顾自的说,“自然界中,有一种伪装效应,不知道英雄听过没有。”

花千鬼用余光不时的扫着郎中白皙的脸,心生急躁,他不耐烦的说:“我需要你把我的伤势治好,而不是听你说什么伪装效应!”

“绚丽的蘑菇,漂亮的蛙类,往往都藏有剧毒!”郎中压根就不瞧花千鬼不高兴的表情,继续滔滔不绝的说着,“这说明,美丽往往都不可靠!”

“从现在这个角度上看,它更像是一团新鲜的牛屎!”花千鬼不屑的哼道,“这种臭味是怎么一回事?”

郎中笑呵呵的把药放在鼻子边上闻了闻,不禁挑了几下眉毛。他掩着嘴,咳嗽了几声。接着,郑重其事的说:“英雄,您尽可放心。本人行医多年,为

名不为利,救治的病患好评如潮,怎么敢用牛屎欺骗患者呢!这不是自毁招牌吗?”

“有些道理。”花千鬼揣摩道。

“再不可拖延了!”郎中啧啧的说,“英雄这个伤啊,可要了命了。如果不及时把断掉的骨肉接上,后顾不堪设想。”

“这个我自然清楚!”花千鬼哼了哼,不耐烦的嗫嚅道:“柳河山那个老不死的,最后一下还真是狠。他什么时候练就了那种招式?”

“这位英雄啊!”年轻人又开口了,“既然在茫茫人海,让我们遇见,有幸能为您治疗,那可是我们之间上辈子的缘分。我想我们之间,应该保持医生与患者的信任。你这个伤啊”

“够了。”花千鬼把手伸出去,冷冷的说道:“像你这么嗦的郎中,我还是头一次见。还不快点给我上药!”

“你这个伤啊!”郎中摇着头,一边往一块红肿的手腕上抹着药膏,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看起来不严重,又不能不重视,这是极大的隐患,可能连累整个手臂都会废掉!”

“这股臭味究竟是怎么回事?”花千鬼心里困惑不已,“怎么越来越像是牛屎的味道了?”他一瞬间被熏得睁不开眼睛,喉咙发痒。

他自己也很纳闷,石头城这么大,医馆好几家,为什么偏偏就找到了这么一个看起来极不靠谱的家伙,而自己还要听他在耳边像个苍蝇一样的烦人个没完没了的。

既然有充足的时间,他干嘛不去找一个更像郎中的人呢?

莫非自己也正想试试这药膏的神奇功效?

“你这一手,是跟谁学的?”花千鬼问。

郎中手脚非常麻利,很快在伤口上涂好了药,正在缠着绷带。他笑逐颜开的回答,“这是我爷爷传给我的本事。”说着,他用极快的手法打好了绷带,用眼神示意道,“已经好了,很快吧?”

“这药膏,叫什么名字?”花千鬼收回手。在意识里,感觉不是那么疼了。

“山中玉!”郎中清了清嗓子,隆重的介绍道:“英雄可不知道它的厉害,等我把它的配方告诉你,保准吓你一跳。”

“吓我一跳?”花千鬼发出一声冷笑。他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自认为什么事情没遇见过,什么人没接触过,一个臭气熏天的药膏,就能吓他一跳,他是该有多么孤陋寡闻,胆小怕事。他收回手臂,又卷下袖子,问道,“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它可是用雪山下的腐土,加上蝎子、蜈蚣、蛇等一系列珍惜名贵的药材,花

费七七四十九天,精心熬制,再装入坛中,封盖发酵。所以,臭在所难免。”郎中说完,仰起头,两个大鼻孔对着花千鬼,慢悠悠的伸出一只手,他说,“一共是二百两银子,鉴于我们第一次见面,给你打个对折,只要一百两银子!”

“你说多少?”花千鬼听到着勃然大怒,他说,“莫非你这山里的蝎子、蛇、蜈蚣、都是喂了金子长大的?”说完,花千鬼伸手去摸凌霄剑。

郎中不慌不忙的站起来,瞥了花千鬼一眼手下压着的剑,笑道:“当然不是,但也差不多吧。,毕竟取材非常不易。”

“我看你是狮子大开口!”花千鬼拍着桌子站起来,脸色发青,低喝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这庸医,还想诳我?”

郎中非但没有紧张恐惧,反而脸上笑嘻嘻的,他说:“这位英雄,你别急啊,听我慢慢说。”

“你要是说服不了我。”花千鬼摸了摸剑,狠狠的说,“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年轻人吐着舌头,装作惧怕的模样往后躲了几步,他说,“您有所不知,山中玉药膏所用的蝎子不是一般的蝎子,那都是三个月大的蝎子,并且只要他它的尾椎,三十只,才能熬出一小撮药膏;这里的蛇,不是一般的蛇,他必须是青蛇,赶在它蜕皮的时候,抓住它,不能太早,也不可太晚,如此才能保证药效;还有这个蜈蚣,就更绝了。必须得是百足蜈蚣,一条腿不能多,一条腿不能少。再者,这里面还有,当归、牛黄、人参、茯苓、四叶荷花等等名贵的中草药”年轻郎中说了一大堆,花千鬼听的是云里雾里。

“所以,这些加起来,值一百两银子?”花千鬼诧异道,“你叫什么名字?”

“准确的说,是二百两银子。”郎中挠着自己的下巴,他的脸非常干净,胡须剃的极短,几乎到了看不见的程度,。说,“我给你打了对折,你难道忘了?”

“我问你,叫什么。”花千鬼瞪着一双异瞳,高声喝道,“老子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贵的药膏,什么狗屁山中玉?”

“我嘛,叫山杏。”郎中回答。

“为什么是女人的名字?”

“爷爷给起的。”郎中回答。

“你爷爷是谁?”花千鬼警觉的问。

“他是谁不重要,我是谁也不重要。”郎中伸平的手掌弯了弯,笑嘻嘻的道,“我比较关心钱的问题。”

“那么。”花千鬼面露凶光。接着,抽出剑来,“我若是说不给呢?”

第三十九章,斩落的手臂

意识到对方不打算给钱。郎中顿时从温顺的绵羊,变成了发疯的狮子。他抓起衣服的领子,撩去大褂,身上还穿着精致的短衫,一手抄起桌上的药匣子,将其抱在怀中。接着,一脚踢开前面的桌子。连贯的动作,让花千鬼瞠目结舌。

花千鬼化作一道影子,赶在桌子飞来之际,遁到了侧方。

那桌子在地上划出一声声尖锐刺耳的声响,一直顶到了门口,啪的一声,这才停下。

“果不其然。”花千鬼大喝一声,以剑指之,喝道:“你根本不是郎中!”

无论从对方出手的力度,还是身上镇定自若的气魄,花千鬼都已不能忽视他的存在,依然认为他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郎中。特别在这个虚弱难捱的时期,他重伤未愈,实力下降,此人若是一味相逼,可能对自己造成极大的麻烦。这让花千鬼犹豫不决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平时雷厉风行的做派。

趁着花千鬼思忖之际,郎中掀开了药匣子的盖子,从里面掏出一把精钢匕首,手指穿过下面的圆形小孔,匕首在他的指尖上不停的旋转起来。他带着一副蔑视的口吻说:“你算个什么狗屁英雄好汉!一百两银子,竟也拿不出,分明是个穷光蛋!”

“你究竟是何人?”花千鬼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说,“我见过的郎中里面,谁也没有你这么大的力气。”

“谈到要债,那我力气可就大了。”郎中笑道。

花千鬼细看他怀里的药匣子,那并非是木质的,而是在铁质的上面涂上了一层木色的漆,足以以假乱真。匣子上面刻着一个显眼的林字,他脑筋转的极快,忽然想到了什么。

江湖中,曾有这么一位医术极为高超的奇人,名字唤作林玉春,凭借一部《牧州谱》游走天下,济世悬壶,救死扶伤,只要不是已死之人,一旦得到他的救治,无一不能起死回生,再续生息。

所以江湖中人,称他为气阎王。

那意思就是说他医术高深莫测,鬼神难辨,敢于在阎王手里抢人性命。

传言,此人脾气怪里怪气,只医有缘人,若是无缘,千金难求其动一动手指头。

既可救人,亦能杀人。

这个林玉春,并非只在医术中登峰造极,武艺更是神乎其神。武器则是随身携带的一个药匣子,那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药匣,里面藏着无数精巧的武器和功效强大的药丸,足以让任何一个敌人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花千鬼之前并未留心郎中手中的药匣,这会

儿看起来,实则暗藏玄机,他问,“气阎王林玉春,是你什么人?”

“哎呀,真想不到!”郎中没好气的说:“竟然连你这种鼠辈都知道他的名字,他还真是名声在外呢!我要何时,才能追上他呢?”

“你不是山杏!”花千鬼一看见那个药匣子,尤其是那个林字,心中萌生了退意。他说:“少在那故弄玄虚,装模作样,何不报上真实名号?”

暂不论对方真实身份是什么阿猫阿狗,跟林玉春有什么亲密关系,抑或仅仅是张冠李戴,假借名号,狐假虎威。花千鬼都没有充分的理由留在这里与郎中斗,那将是浪费时间的一件事,即便可以轻松的杀了对方,并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实际上的好处,仅仅不过是撒气而已。

不过,花千鬼想要离去,时机已逝。大门被刚才飞去的桌子堵死了。

于是,花千鬼意识到,这个郎中,不是个好东西,从一开始就埋下了伏笔,打算把自己困在这里。

“莫非是自己某个仇家,寻上门来报复?”花千鬼在心里思考着种种可能。

“山杏,这么女性化的名字。”郎中叹一口气,自嘲起来,“我还真是才疏啊,竟然起了这么一个难听的名字,惭愧,惭愧。”

“你是林玉春的徒弟吗?”花千鬼见无路可退,知道不打不行了,对方露出的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风雨欲来,他又如何夹着尾巴逃跑,做缩头乌龟?

此事现在若是不解决,日后传到江湖中,凌霄花的名号将早早的凋零。

“那是我的爷爷。”郎中大声的说道,然后骄傲的一条腿踩在椅子上,前倾着身体看着花千鬼,他说,“凌霄花花千鬼,你现在还真是狼狈!”

“你居然认识我?”花千鬼的眼神继续在四处游走,他说,“如此,这一切原来真是你有心安排的吗,那”

“那当然不是什么山中玉,我胡乱编造的名字罢了。”郎中似乎知道花千鬼要说什么,他嘿嘿一笑道:“其实,你说的很对,那根本就是牛屎!”

“岂有此理!你这个林玉春调教出来的小混蛋。”花千鬼闻听,脸上气的铁青,他一握凌霄剑,怒道,“看我今天,我宰了你,把你的脑袋送给林玉春。”

“哦,是吗?你确定能要了我项上人头?”郎中指尖上转动着匕首停止了,他不以为然的说,“你先别急着喊打喊杀的,其实,我在牛屎中,还格外赠送了你一点其他东西。”

“你这个龟孙!”花千鬼哎呀

暗叫了一声,大事不妙,对方极有可能在里面下毒,他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意识到这么可怕的事情,居然让这个小混蛋得逞了。接着, 他马上撕开手上的绷带,刚见到那些黑漆漆的东西糊在伤口上,他想擦去所谓的药膏,一想到那些都是牛屎,又不忍动手。最后不得已,只能咬着牙,扯下自己的衣服,压制住干呕,一点点擦拭而去。

等清理的差不多了,他才看见,自己原本红肿的伤口已经发黑了,黑色并沿着手臂慢慢的往上蔓延,似乎还有什么黄色的液体从伤口里流出来。

花千鬼气的捶胸顿足,破口大骂,“你这个有人生,没人教的小王八羔子。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看看你那副吓破胆的熊样儿!”郎中咧嘴笑道,“现在就更不像江湖好汉了,我看你倒是像,江湖好憨!”

“给我闭嘴。”花千鬼急忙点住了自己身上的几个大穴,封锁住毒药继续向其他地方蔓延,他说,“你给我下了什么毒,马上把解药,给我交出来!”

“解药倒是没有。”郎中喃喃说道,“当初配置这些药的时候,本想只有混蛋才配的上它。混蛋都作恶多端,不可宽恕,那要什么解药?”说完,郎中退后了几步,手中匕首一横,做出了防御的态度。

“你这个混蛋!”花千鬼暴怒着,“再不把解药拿出来,我就把你碎尸万段。”

“真的没有!”郎中摇摇头,他指了指花千鬼的胳膊,笑道:“估计这会儿,药性已经发作了,是不是手臂有点麻痹的感觉?”

花千鬼果然感觉到自己的右手正在慢慢的失去知觉,“你这个家伙。”他往前跨了几步,接着凌霄剑突然从右手上滑落下来,他失去了对手臂的控制。他惊慌失措,左手抓住了剑,停在了原地。

“先是手麻,接着药性会进入你的血液里,一直往上,直至进入你的肺部、心脏、大脑,到时候你就会浑身僵直”郎中对着花千鬼说道。

花千鬼越听越急,脸色铁青,他高高的举起凌霄剑,情急之下,对着自己右臂斩了下去。

一瞬间,鲜血喷溅。

花千鬼叫都没叫一声,脸上满是溅射的血迹,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了下来,他看着地上自己的断臂,面无表情。接着,用碎布包裹好自己的伤口,缓缓的转向郎中。

“哎呀!”郎中惊叫了一声,他张着大嘴说道,“你这人倒是真狠,自己的手都能砍掉,我又没说,给你下了毒药,那不过是麻痹药!”

第四十章,医者的怒火

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这种窝囊的境地,花千鬼生平还是第一次遇见。

他看见地上一截血淋淋的断臂沾上了灰尘,此番心情犹如跌进了冰窟窿里,心想,完了,一切全都完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曾几何时,他只怕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般凄惨的下场!

斩断一条手臂之后,不啻于自费半身武功,尤其还是持剑的右手,自此之后,再想用出那一手惊骇世俗的凌霄花绝技,可就难了!

在这个强者林立的江湖上,倘若绝技加身,哪还有半分立足之地?当过往仇家听到这个消息,岂不是做梦都要笑醒了,还会放过他吗?

届时

往后余生,多忧少喜。花千鬼不敢往下想象,自己该用什么自保?

想到此处,他黯然心伤,满腹惆怅,伤口上传来的疼痛,远没有心里的痛苦来得更加汹涌猛烈。

长话不说,往后的日子可待商榷。此间,花千鬼看罢断臂,不禁默默的低吟了一句,“无耻小儿,用下三滥的招式。若不杀你,我花千鬼誓不为人!”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花千鬼苦心修习剑法三十余年,深谙其道,轻车熟路,哪怕以陌生的左手持剑,他确信仍能发挥出几分剑法威力来,对方毕竟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鬼,真刀真枪的打起来,又能发挥多大能耐?

郎中保持着淡定的神态,仿佛对花千鬼的下一步动作,心知肚明。

逼的对方舍命一搏,何尝不是他求之不得的夙愿?

放眼整个江湖,魑魅魍魉,妖魔鬼怪,遍地狼烟。

此间这位,却早已是声名狼藉,臭名昭著。即便是死了,坟墓也得遭人唾弃个几年。但凡江湖好汉,仁义侠客,人人得而诛之。要说人能坏到哪种程度,可能就是花千鬼现在这样五毒俱全,死而后快。

郎中以静制动,站在原地不动半寸,后背绷得笔直,手中匕首握的结实,脸上带着随和的笑容,与个笑面虎一般无二。

“小兔崽子。”花千鬼吭了一声,“现在,也是时候,该我找你清算一下了。”

他用袖子抹去脸上的血迹,慢慢朝着郎中走去。同时,心里暗中揣度对方的真实实力。

眼看那把巧夺天工的匕首,除了锋利的刃发出白色的寒光,并无多少深奥之处。

这个家伙身上的透露出的内气,盈而薄,动而慢,在江湖上绝对排不上号。

花千鬼心道,如今用不出凌霄花,便得寻个又快又恨招式将其拿下,免得时间拖得久了,夜长梦多。他有伤在身,力气大不如前,一旦战斗时间拉长,反对置自己于危险境地。

“大不了。”郎中这会儿故意表现的胆怯,说话支支吾吾的,“大不了,我就吃个亏。那一百两,我不要了吧!”

“小儿,胆敢取笑我?”花千鬼厉色疾言,“接下来,我看你是不是还能笑得出来!”

“取笑?我可不是这个意思!”郎中一脸惊愕,挥挥手道,“我的意思是说,我这个人怎么会如此不开眼,竟然会取笑一只丧家之犬。你见过一个正常人,去跟狗一般见识的吗?”

“你这小儿,莫要张狂。”花千鬼大喝一声,武器往身前一横,小腿鼓的的浑圆,那是标准的进攻姿态。他眯着眼睛道,“我知道你得到了林玉

春的真传。那位气阎王到底有何通天的能耐,我说拿捏不准。但你一定不知道,这江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真理。所以,你注定要为无知,付出应有的代价!”

“鸟儿能够站在树上,并不是相信脚下树枝,它更相信自己的翅膀!”郎中冷笑了一声,盛气凌人的说,“昨天的残阳如血,今天的太阳顶天。老头儿注定要垂史留名。而我林杏,才刚刚闻名!”说罢,林杏一只脚在前,一只脚在后,摆出了一副马踏飞燕的姿态。如此一来,他可退进有道。

花千鬼,凌霄花,盛名已久。他毕竟还是第一次遇到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对方高深莫测的剑法令他忌讳,小心一点总不为过。

“江湖?!”花千鬼感叹一声,沉吟道:“那地方,太挤,要出名的人太多了!”

郎中不再多嗦了,手中的精巧匕首,倏然发动开来,瞬间变作了一道梭飞的影子,脱离了掌心,直奔花千鬼而去,其凶悍的模样,仿佛是要一击结果花千鬼的性命。

花千鬼表面平平,实则不敢懈怠,当林杏是强敌一般看待。他目视紧锁着匕首刺来的方向,挥手即用凌霄剑拨开了去。

岂料,花千鬼把这一手想得过于简单,他的剑没摸到匕首。那匕首止于凌霄剑之前,敏捷的拐了个弯,兜出个弧线,绕过花千鬼的防御,朝着他的左侧而来。

鉴于常理,飞出去的匕首,岂能转弯?

花千鬼脑袋里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其实这并非什么费解不清的古怪招式。而是在这匕首之后,原本有一条肉眼察觉不到的细线。其一端连接在匕首柄上,一端则在郎中的手中,他足以能够在远距离操纵着匕首的落点和飞行距离。类似于可回收的暗器,是一种难以驱使,又不好防范的灵活手段。

匕首即来,花千鬼敏锐出手,他这番心里更静,作出两手准备。一是防御匕首,二是预防那匕首再有变动。

他不慌不忙的出剑,斩去的方向而非匕首,是它的后方,用意明显,只有斩断了那链接人与匕首的细线,方是破解此招的关键。

花千鬼的老谋深算,引得林杏偷笑。他既出手,怎会那么冒失让任轻松的破了自己这一招流星赶?

“老匹夫,想的容易!”林杏吼了一声,轻轻钩动着手指,匕首由进转退。花千鬼一招落空,当场收剑后撤。林杏瞅着对方忧心忡忡的模样,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个鼠辈,还这么怕死?残害忠良在前,滥杀武林同仁在后,一直能够活到现在,实在是天不开眼。既然天是瞎了,我就当这个眼,手刃败类!”

匕首在空中转了几圈,像一只俯冲的雄鹰,一头扎下,目标正是花千鬼的脑袋。

花千鬼连续出了几招,竟然连一把区区的匕首都没摸到。他心急如火又无可奈何,规避这一招时,他动作稍慢,刚刚侧过身去,匕首愕然而至,几乎是贴着他的衣服斩下,与**只差毫厘之间。为此,花千鬼飘荡的长袍一角,被匕首倏然斩落,如同树叶飘零。

不等花千鬼这边吐纳一口凉气,下一击,又化作电光火石而来。这次不只有匕首,还加了三枚十字飞镖的影子,它们的速度其实不快,但是覆盖面极广,令花千鬼,左、中、右,三个方向逃脱不得。

不仅如此,他的头上,还悬着一把匕首,除非花千鬼有遁地的本事,不然,

这波攻击,足以分出胜负。

而结果,便是他陨落至此。

“黄口小儿,你异想天开。”花千鬼大喝一声,左手飞速的舞动凌霄剑,逐渐在身前编织成了一张剑影的防御网,他说:“即便你设计断了我一臂,可想要我的性命,莫不是胃口太大!”

当当几声之后

两枚十字镖被剑影打落,匕首亦被弹飞了出去。这一击,更是斩断了林杏链接匕首的细线,他哎呀一声,不觉心疼的蹙眉。

细线可是由特质的金蚕丝制成的极品宝物,弥足珍贵,世所罕见。其轻便如同杨柳之絮,柔弱可比棉质细线,硬度更可比肩钢铁之物。能将其斩断,由此可见,这凌霄剑的确是厉害器物,堪称一柄宝剑。而花千鬼这个人,也名不虚传,竟还能再穷途末路时,拦下林杏精心准备的杀招。

“不愧是凌霄花-花千鬼,竟还有这般手段?!”林杏张嘴,露出一排皓齿,他说:“只不过,我终究还是赢了你一步!”

花千鬼斜看左肩,鲜血在滴,他仅拦下两枚十字镖,仍有一枚漏网,穿肩膀而过,钉在了后面的窗户上。

“我终于还是老了,要是在十几年前”花千鬼低着头,暗暗叹息。此间,手中的剑,突然有些拿不稳了,疼痛由肩膀上传来。

林杏这一手,多么阴险,是要废了花千鬼完好的左臂。即便他不死,日后在江湖上,那还能掀起风浪?

形势所迫,万分火急,眼下不可再战。

花千鬼想到了一个字,逃!

当初从柳河山的手里死里逃生,今日再从林玉春孙子手下逃跑,总是都是逃。他又何必在顾忌什么几分薄面?

弄不好,林家小子如今为给别人做了嫁衣,逃得出他的手,碰见了仇敌,终究还是要淹没在这滚滚的英雄海里。

“虽然是有点趁人之危,不太光明磊落。”林杏边说,边低着头在药匣子里翻找起来。“不过,以彼之道换之彼身,我这么做,也符合江湖规矩。”

这次,林杏拿出了一把寸长的银色飞刀,还有两个黑色的鸡蛋般大小的煤球。飞刀用途明显,可是这煤球?

花千鬼困惑重重,噤若寒蝉!

林杏颠了颠手中的黑蛋,说道:“我觉得,你可能并不需要遗言,有什么忏悔祷告,还是去下面说吧!”

“慢着!”花千鬼脸上复杂,把剑往地上一插,轻声笑道:“林家小儿,老夫行走江湖几十载,未尝一败,死于我手英雄豪杰尸骨成堆。万万想不到,竟然会命丧你手,真是天意弄人啊。”

“打败你的也许不是天意,而是你求死!”林杏暂缓攻击,眼皮耷拉着,指了指天花板,“我不是说,天是个瞎子,我就得做他的眼睛。”

“可惜啊!”花千鬼摇头说,“你这一双眼睛,还看不清混沌的江湖。”花千鬼顶着剧痛,拔出地上的剑。

刹那间,剑气掀起了地上石板。

石板变作了四分五裂的碎块,迎着林杏飞去,形成了一道弹幕似的。

借此机会,花千鬼转身就逃,撞开了一扇窗户。

他的脚步随着纷飞的木屑,一起落到地上。正在这时,忽然听到一个熟悉又非常讨厌的声音。

“王燕姐,你说的药铺就是这家?”

第四十一章,再遇的宿敌

鸭行鹅步,相聊甚欢。陆谦玉一路紧随着王燕之后,被她丰腴圆润的屁股,玉洁冰清的脖子,牢牢地吸引着,不知道穿过了多少条巷子。

时间已经来到了阳光慵懒的下午,他俨然是忘了跟二哥的中午之约。

在与王燕的闲聊中,二人从江湖传奇讲到了市井故事,从孩子时代说到了老年时光,从武学秘籍讲到了历史评书,可谓是无所不谈,谈无不欢。

正是从这些片面的辞藻之中,陆谦玉逐渐了解了王燕这个女人。

那些关于轻浮放荡的男女轶事,不过为仇家凭空捏造,对她的无端抹黑。负面讯息又以飞快的速度在江湖上传播,久而久之,成了王燕水性杨花的如山铁证。

言语是剑,杀人于无形,便是如此。

至于跟男人睡觉这种事情,陆谦玉认为,统统是无稽之谈!

倒是,王燕说到开心处,透露过这些传言并非完全是空穴来风,她的确是跟人睡过,三两事罢了,绝非那么多。

有一次是在船上酩酊大醉,跟一个结实的水手逍遥一晚;一次是在山上宿夜满心孤寂,与放牛的庄稼汉一番放纵;最后一次,下榻客栈,听闻隔壁男女行事,她忽然燥热难耐,尝试勾引小二,但他是个废物,当时吓软了;最近一次,便是她向陆谦玉抛媚。

陆谦玉汗颜之中,表示理解。江湖本是个风流场,不洒脱的侠客,全是和尚。说起和尚,佛说看破红尘,必然是先领略过红尘里的美景,才会看破。情爱不渝,人之欲也,几人又能真正寡心?

此间,来到草药铺,见门窗紧闭,他本不抱有任何希望。正仰起头来端详百草堂三个字的匾额,忽然从窗户里面飞出来一个人,等他瞧清楚了,手自然而然的摸着孤寒冲了上去。

弑师之仇,不共戴天,陆谦玉铭记于心,他还以为这辈子要找花千鬼报仇,需要花费些时间和力气不可,岂料天地高深莫测,缘分始料不及。

他暗暗自语,“铁破铁鞋无觅,天助我也!”

“你这恶贼,吃我一剑!”陆谦玉持剑便上,哪还打什么招呼,这一手,毫无有招式,趁其不备,一顿乱砍。

花千鬼脸色变得比比煤块还黑,举起凌霄剑匆忙格挡了几招。

他此刻哪还有实力跟陆谦玉这等满心是仇,浑身是劲的年轻人硬碰硬?虚晃了几招之后,他节节败退,差不多有三四丈远,趁着陆谦玉攻击暂缓,他脚下立定,气喘吁吁。

此时,林杏刚好弯着腰从后面的窟窿钻出来了。

他率先看见了拿着剑的陆谦玉,对这个红着脸,文质彬彬,一副少爷模样的人,心生好奇。然后观察了他的剑,剑是好剑,不过竟然是断的,实在可惜!

林杏扭过头去,对花千鬼呵呵一笑“老匹夫,想不到你的仇人还真多,这么快,就碰到了一,两个!”他随即看了王燕一眼。

花千鬼哼了一声,保持缄默,自是

在心里盘算。“一个气阎王的孙子尚且不好对付,转眼又来个陆家小子。等等,陆家小子身边还有个漂亮女人,也是同伙?”

林杏对陆谦玉抱抱拳,打着招呼,“嘿,这位兄台,真不凑巧,原来你也要杀这个老恶棍啊!”

陆谦玉瞥了林杏一眼,对他印象不深,只是感觉这个家伙怎么如此瘦弱,会不会来一阵风会将他吹跑?

“这正合我意”林杏悻悻然收回手,对花千鬼说,“恶贼,看来你的命自有人收。免得脏血,溅了我一身。”

“花千鬼,你拿命来。”陆谦玉吼道,声音之强,足以传遍整个街道。

此间,那些个路人都纷纷识趣的躲了起来。有不少武林中人,则是戴着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心态,个展神通,跑到了屋顶上,树上,安静的观戏。

“哦,原来是陆家小子!”花千鬼暗暗控制着自己的伤势,他平静的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去好生安葬柳河山那个老顽固?”他尽量让气汇集自己的周身,不想让陆谦玉发现自己的狼狈样。否则对方将更加毫无顾忌的冲过来,《千军破》在他鼎盛时期对付起来游刃有余,可现在

陆谦玉曾经那连贯的几招,给花千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若是再碰见了,他必败无疑。

偏偏陆谦玉是个不会观气的二愣子,他怒火中烧,只想到了不让花千鬼逃了,这次他再跑了,山高水长,在相遇,可就遥遥无期了。陆谦玉沉思了片刻,想出了一套剑招,他说,“上次让你侥幸逃脱,多活了几天。这次再也没有那种运气了。这就送你去见我师父他老人家。”

“你的师父?”花千鬼捧腹大笑,前俯后仰,他说,“柳河山那老东西,几时收你为徒,难道是那招山河无寂?”

“正是!”陆谦玉觉得不用柳河山那可歌可泣的,惊鬼动神的一招山河无寂结果了对方的性命,终是有点小小的遗憾。他黯然道:“师父他老人家,是在世的英豪,你这鼠辈,只配给他提鞋。”

王燕摸着背后掖着的两只短鞭,起初云里雾里,满腹狐疑,现在仿佛听出些眉目。她哼了哼,在一旁插话,“陆老弟,这厮就是打伤你的那个仇家?”陆谦玉曾在路上与她说起过过往种种,王燕指的仇家,并非是花千鬼,应该是陆刃和武陵风。

“是其中一个仇人!”陆谦玉回答。

“你的仇人还真多啊。”王燕感慨道。

“这位朋友!”林杏捧着药匣子,坐在台阶上,抬头仔细的看着陆谦玉。只要一打眼,陆谦玉的情况便逃不过他这个神医洞察,他很快就了解到了陆谦玉的伤势情况,但他没说这事。他警告着,“花千鬼,老奸巨猾,逃跑什么的,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你可小心着点。都说这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要咬人,他现在是黔驴技穷,可若是让他盯上一口,对你可没有好处。”

“坐着说话不腰疼。”王燕等着林杏,没好气的说,“那你还

在那边看热闹,不打算联手解决了这厮?”

“话可不能这么说!”林杏拍了拍药匣子,笑道:“我已经断了他一条手臂,另外一条手臂也伤了。他现在形如一个废人。你们寻他报仇,别说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吧?我这可是把好事让给你们了,等日后江湖上说起恶贯满盈的花千鬼是被何人杀死的,你们俩的名号,至少能流传十年。”

“多谢相助!”陆谦玉点头示意,多余的话不说,脚下一个跃步来到了花千鬼跟前,花千鬼退了一步,陆谦玉哼道:“恶贼,今日,就算你是一只有九条命的猫,也得死在这了。”

花千鬼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嗫嚅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最近还真是倒霉。”说完,他摆出防御姿态,等着陆谦玉出招,他说,“陆家小子,上次你那套《千军破》耍的还真不怎么样!今天,难道还想给你的祖先陆星河丢人现眼?”

“《千军破》?”林杏闻听此话,陡然起身,他声音颤抖的问陆谦玉,“这位朋友,莫非你是十大人杰,陆家的孩子?”

陆谦玉对林杏的过激之处,表示不解。他点头道:“麟州陆家,陆谦玉就是我。”接着,他把头扭向了花千鬼,说道:“此事容后再说,请你吃酒也是无妨!但现在,让我先杀了他。”

“何必轮得到陆老弟出手。”王燕担心陆谦玉的伤势会因战斗的加重,她拍着陆谦玉的肩膀走上前去,“就让姐姐我代劳,帮你教训教训这个老混蛋。”

“好强的气场。”花千鬼观察王燕身上的气,柔和而充沛,涓涓而不断,不禁暗叫一声。他想,“对方虽是一介女流之辈,可并非是无能之人,也定是江湖一号人物,强于这两个男人任何一个,只怕不好对付。”

王艳的加入,让花千鬼斗志丧失,,他二话不说,不等王燕展开攻势,突然间双脚抹油,转身就跑。

“嘿!老匹夫,你哪里逃。”王燕喊了一嗓子,接着,双腿开动,追了上去。她还不忘回头喊道:“陆兄弟,你在这里稍等片刻,容我取了这老东西的人头回来。”

陆谦玉见到花千鬼跑了,也起步去追。岂料,他的胳膊突然被林杏拉住。

“别去!”林杏笑嘻嘻的说,“那女人是个厉害人物,交个她,你放心吧。”

陆谦玉扭身,瞬间挣脱了林杏。他那有跟林杏废话的时间,让王燕一个人去追,他于心何忍,何况她还是个女人。不过,林杏这次换了一只手,还是牢牢的抓住他。陆谦玉感觉到似乎被一阵巨大的力量束缚着,接着林杏绕到了他的面前,瞪着一双特别大的眼睛,盯着他的脸看。

“这位朋友,我看你印堂发黑,不如让我给你诊治一下可好?”

“我看你才发黑。”陆谦玉推开林杏,发现推不动。于是费解的想,这个瘦猴,哪来的这么大力气。他诧异道:“这位朋友,你为何拦着我?”

“啧啧啧!”林杏摇着头,“你印堂发黑。”

第四十二章,江湖的家族

就在林杏滔滔不绝,阔论高谈谈起江湖上十大家族往事历史的过程中,陆谦玉的面前正有一只苍蝇绕着他一圈,两圈,三圈的乱飞着。等它飞到了第四圈的时候,陆谦玉吹出一口气,吓得苍蝇飞到了窗外去。

不大的房间里被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充斥着。熏的他眼睛涩,头发昏,好像肚子里有什么东西隐隐作祟,一阵阵反胃。当他趁着林杏不注意,默默的干呕了一下,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药铺的窗户向外打开着,下午的阳光温和的从西方照射过来,在陆谦玉的肩膀上留下了几分惬意,房屋的影子印在了街道上,行人不时的从阴影里走过,当他们看见一地狼藉的木屑以及被花千鬼的撞碎的窗户的时候,他们纷纷停下脚步,带着好奇的表情,低声谈论着。

对于这些嚼舌小事,陆谦玉和林杏不约而同的表现置若罔闻,漠不关心。

林杏依然在一旁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引吭高歌着关于十大家族的伟大事迹。

陆谦玉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旁边上是一张小茶桌,上面有一个盛满铁观音的紫砂壶,一个青花瓷的高茶杯,杯盖上描绘着一个衣不遮体,窈窕曼舞的女人,以及一个带着药渣的空碗,那是林杏为他调配的疗伤猛药,他当时想也没想,一口气全都灌了下去,除了苦涩刺鼻的滋味,他则没有体会到林杏吹嘘的那样舒筋活血,调和内息的神奇疗效,可能药效还未发生作用,他把这件事情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

一只手拄着左侧的脸颊,肉挤压到了鼻子附近,因而形成了怪诞的表情,陆谦玉露出呆滞的的眼神,把头微微扭向了窗外,甚至是长时间不经意的保持着这个动作,致使他现在脖子有点酸疼。

他主要是为了看人,并非是什么风景。正对着他的街道,是用青石板铺就的,一块块长条形的石头,好像是青色巨蟒的鳞片,从他这个角度上看去,仅能看见街的一小段,对面是几家店铺,分别是当铺、铁匠铺、以及干果铺子。

当铺最显眼的是一块当字的巨大匾额,高高的门槛,两个手持短棍的汉子,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露出一副凶狠的表情,犹如两条龇牙咧嘴的猎犬似的。来到这里的人,大多脚步蹒跚,犹豫不决,穿着简单朴素的衣服,怀抱各类物件,脸上带着苦涩的表情。他们匆匆而来,再悄然而去,出来的时候,往往都会更加的愁容不展;也有那么一小部分,大笑着来,得意的离开。陆谦玉揣测,之前那些可能是为了生计而迫不得已,而后面这些人,恰似一群赌徒泼皮。生活桎梏,各不尽同,无论脸上带着怎样的表情,来到当铺的,大多不幸!

铁匠铺子里,画面和谐,有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想必是跟老刀和小刀一样的父子关系。男人光着上半身,皮肤黝黑,衣服打着捆,围在腰间,手中拿着一块大锤,抡圆了臂膀,一下下砸着通红的铁片。火炉燃烧的正旺,通红的煤炭和钢铁,释放出的热量,仿佛隔着一条街都能烘烤着陆谦玉的脸。小孩子带着一脸的稚嫩颜色,个子不高,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短衫,蹲在地上,像一只土拨鼠,一双瘦弱的手臂狠劲拉动着风箱。他时不时的抬起头,瞅着男人的侧脸,洋溢着幸福,男人正在讲话,可能是向儿子传递打铁的秘诀。

最后,陆谦玉看见的是干果铺子。不大的铺子,租用了一间房子,两扇活板门大敞大开,门前是密密麻麻的瓜子、杏仁、山核桃的碎壳,一口大黑锅正冒着青色的熏烟。几个体型丰腴,穿着罗裙,带着头饰的妇女,拉着他们的孩子,围在一个正擦着汗的小贩前面,对一筐筐新鲜出炉的干果进行逐一甄选,她们的脚踩在弃壳上,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她们的嘴里叽叽喳喳,像一群野生麻雀似的跟小贩讨价还价,她们的孩子揪着母亲的裙摆,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

百无聊赖的市井,容纳了世间的百态,陆谦玉没想到任何关于活着的意义,但他却见似乎到了什么是平淡如水。

在这个江湖上,每个人,都是一个锲子,固有属于他的位置。就像那当铺,给了绝望的人们以希望,却是在温水煮青蛙,让人愈陷愈深,将穷富区分开来,成为一部分人嗤之以鼻的无赖作坊,有成为一部分人满足愿望的天堂。

而铁匠铺,如果没有它,江湖上,将不会再有刀光剑影,只剩下了拳打脚踢,只用拳脚,谁又能成为天下第一?老铁匠培养他的儿子,成为小铁匠,何不正像是江湖上,那些暴力一代代的传承。

再者就是干果铺子里,母亲在意的是价格,而孩童关注的似乎只是味道,甚至他们什么都不关注,一方看见的只有痛苦,一方得到的唯有香甜,还有哪儿满地果壳,虽然是废物垃圾,但在小贩眼中,它们却是物以类聚的外衣。

让陆谦玉格外关注的,

还是从街上走过来的人群。他们中,有坐在马匹上的江湖侠客,盛气凌人的谦谦公子;有手挽着手走过的聘婷少女,高下立分的主仆二人;有醉醺醺的乡下汉子;有浓妆艳抹的贵妇;更有光着屁股蛋儿和脚丫,手持风车一路奔跑的孩童;唯独不见王燕的影子。

王燕追击花千鬼而去,一晃过去了两三个时辰,陆谦玉的心里犹如竹篮打水,七上八下的惶恐不安。

这就是为什么,林杏坐在那,口干舌燥的说了半天,他就记住了十大家族这四个字的主要原因。

陆谦玉没有过多接触花千鬼,但也明白,他算是个江湖上一流高手,位居武学巅峰。往下看是一群群看似蝼蚁的江湖流氓,往上看是寥寥的巅峰大神。

并且,此人一贯诡计多端,狡诈恶毒。即使身受重伤,仍不可小觑,说不定暗藏保命手段。

王燕看起来内心清明,武艺高超,与花千鬼在伯仲之间。实则她这个人大大咧咧,容易傲慢。

陆谦玉担心她万一冲昏了头脑,着了花千鬼的道,伤及自身,这让陆谦玉怎么面对她?他还是没敢往更坏的方向去假想。

“自从东丘一战之后,十大家族相继归隐,据我所知”林杏单手持一本黄色的小册子,一边翻阅一边像个老学究那样的讲述着。过了半天,听不到陆谦玉发表任何建议。于是,他抬起头,见到陆谦玉一副心猿意马的模样,不禁眉头紧皱,敲了敲桌子,喊道:“喂!陆兄,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

陆谦玉闻声转过头来,最先看见了左手边为船上的伤员准备的一系列药草,这些都是林杏亲自上阵,按照方子上抓的,给足了数量。最主要的是,分文不取,慷慨解囊,陆谦玉自然是一万个愿意,这事是目前的关键大事,唯有办好了,回去之后,才能对二哥也有个交代,陆谦玉向来不喜欢用满口的答应来玩弄信任,他只要是答应的事情,必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办好。

“我听真呢!”陆谦玉傻兮兮的笑道,“后来是怎么回事?”

“我说到了据我所知。”林杏不满的撇撇嘴,旋即放下了手册,抱怨道:“你问的是是上一章的内容。而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是我知道的内容。书本上没有,但非常的最重要。”

陆谦玉微微点着头,拿起茶杯,呷了一口,他说:“那么,在上一章里,东丘大战之后,十大家族后来怎么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十大家族后来归隐了。”

“哦。”陆谦玉仰起头来,装作回忆的模样,挠了挠下巴,困惑道:“他们为什么要归隐呢?”

“你该认真一点。”林杏带着怒气起身,朝着陆谦玉走来。接着,他关上了窗户,陆谦玉虽然有所不满,但是也没伸手拦着。

林杏半倚半靠在墙壁上,抱着肩膀,侧着头看了陆谦玉一眼,过了片刻,他才继续说道:“陆兄,你为什么不能静下听我说呢?”

“你讲得很好!”陆谦玉惭愧的说道:“只不过我好像听不进去,很抱歉。”

“在担心那个女人?”林杏笑道,“她是你的妻子吗?”

“一个朋友!”陆谦玉摇摇头,“林杏,你别乱猜。”随即,他心想,王燕虽然武艺高强,长得貌美,可那个性格,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那还是先把这件事情放在一边,不用担心她。以她的武艺,对付两个花千鬼也不在话下!”林杏表情逐渐凝重起来,正经八百的说道:“你可听好了,作为十大家族的后裔。下面我要说的,是关系到整个武林安危的大事,没有比这个,对你更至关重要了!”

“好吧。”“陆谦玉耸耸肩,勉强的说,“林兄,你请讲。”

“自从十大家族归隐江湖之后,他们开始”

“林杏,你先等等。”陆谦玉轻叹一口气,弱弱问道,“你觉得,花千鬼被你斩断了手臂,还能用出凌霄花吗?”

“几乎不太可能,那不现实。”林杏确定的说,接着,他面露怒色,大声道:“陆兄,你就不能先别打岔,我要说的是十大家族的事情,你怎么又绕到那个女人身上去了?”

“抱歉,你说!”

“十大家族分散到了江湖各处,各自休养生息,时间过去了几百年后,他们”

“林兄!”陆谦玉挥挥手,喃喃道:“花千鬼在石头城会不会还有同党,你可知道他的老巢在什么地方?”

“够了!”林杏大喝一声。走到陆谦玉面前,弯着腰,把手搭在他的一只肩膀上,仔细的看了看陆谦玉的脸。陆谦玉则不自在的扭动着肩膀,把林杏的手甩了下去。被一个男人充满亲睐似得目光盯着,总是感觉怪怪的,陆谦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能不能先别提那个女人。”林杏仿佛是在央求,“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难道一个人,还能跟整个武林比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陆谦玉道。

林杏神情复杂,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胡乱抓了一个高茶杯,倒水,喝水,喝急了,咳嗽了几声,他哼道:“我可是怕了你了,这样,我向你保证,有我妙手林杏在,哪怕那个女人受伤了,我一准让她恢复如初,怎么样?”

“林兄,居然还有这等手段!”陆谦玉怀疑道。

“江湖神医,气阎王林玉春是我爷爷,你可以到江湖中打听打听,死的都能医活!而我可是他的孙子,耳濡目染,深谙其髓,从小便钻研救死扶伤的医术,已经有十余年。即便比起当神医的爷爷差了那么一小丢丢,在江湖里也是有名号的。”林杏观察着陆谦玉的质疑的表情,内心几乎快崩溃了。

他暗暗的想,曾经赫赫有名,威震江湖的《千军破》陆家,百十年间,怎么衰败成这样啊?家族子嗣,竟然对江湖上的事,一点都不知道吗?

“英雄出少年,林兄你一身本事,真令人刮目相看。”陆谦玉露出佩服的神情,惭愧道:“之前,的确对你有所怀疑,不过,现在,我选择相信你,请继续往下讲吧。”

“十大”林杏盯着陆谦玉,发现他嘴唇没动,这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往下说,“十大家族,据我所知,手中各自持有一块炎煌令碎片。也就是说,当初魔教的圣物炎煌令,被人一共分为了十块,只有聚齐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指的哪方面?”

“当然是炎煌令碎片,那是个什么东西?”

“你能仔细听着吗?我还没有说完。”林杏感觉到头疼,他现在是为了陆谦玉明白而用讲解的方式,这些事情,他在就铭记于心了。他说,“陆兄,看来你对此事知之甚少,那我今日就倾囊相授,你可听好了,我回答你第一个问题,首先,我们林家是十大家族之一,从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个时代,这个消息就一直流传下来,几乎每一个林家人都知道,那么我能说这么多,你不用感觉到任何奇怪。感觉奇怪的应该是我,你为什么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呢,难道你的家人,从来没有告诉你这些事情始末吗?第二个问题,关于炎煌令碎片,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要是想听,就不要插嘴,等我把话说完,你就全明白了!”

通过之前的讲述,陆谦玉逐渐明白了,陆家曾经也是十大家族之一,甚至现在还是十大家族。虽然这个家现在破败不堪,支离破碎,只剩下他一个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祖上封为江湖十大人杰的人,便是开创宗谱的第一人,原本江湖第一剑客,陆星河,陆星河之后,接任族长的是陆xx,陆xx之后,还是陆xx,这些名字,陆谦玉没记住,总之,陆家传承到了他最为熟悉的三代,即,他的爷爷,父亲,还有他自己

不过,关于陆家祖上的历史,之前他一直都不知道,全凭林杏一张嘴,可信度还有待商榷。他想石翁或许知道一点,然而石翁和浪流现在生死不明。即便这是真的,还有炎煌令碎片呢,十六年中,他从未见过这个东西!

“你的意思是说,在我家,也有一块,炎煌令碎片?”陆谦玉问。

“错不了。陆家贵为十大家族之一,甚至是十大家族之首,怎会没有碎片?”林杏苦笑道,“你该不会告诉我,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吧?”

陆谦玉摇摇头,“我爷爷可不像爷爷,我出生之前,他就死了,即便是托梦,也仅仅是告诉我,苦修《千军破》而已。”

“那么你爹呢,他也不知道吗?没对你说起过?”林杏问。

“我爹娘早就死了。”陆谦玉眼神憧憬着,平静的道:“那会儿我才不到一岁,可能还没有来得及说吧。”

“天呐!”林杏发出一声感叹,拍着陆谦玉的肩膀道,“如果你不是会《千军破》,我还真不能把你当成十大家族之一的那个陆家,还以为你是冒充的。”

“我是陆谦玉,如假包换!”

“我不是真的要怀疑你,可别当真啦!”接着,林杏满是同情的道,“陆兄,原本我以为只有自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母亲,是个孤儿,听你说完,何尝不是如此呢,我们两个还真是同病相怜啊。”

“幸会,幸会”陆谦玉反问道,“你的父母,又是怎么”

“此事说来话长了,留着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你了解一下过去的事情。”林杏说。

“那你可以说了。”陆谦玉暂时放下了对王燕的担忧,坐直了身体,专心致志的听林杏说起十大家族的事情。

第四十三章,逝者的真相

在林杏的讲述中,为陆谦玉描绘了一个更为简洁明朗的江湖格局,他这次听得非常仔细,一个字都没有错过。

大约,距今三百年前。西域之地,魔教兴起,大举入侵中土,血染武林,一路打杀,气焰嚣张。武林人士大意轻敌,各自为战,前期损失惨重,导致魔教很快便割据了半个武林,与天下分庭抗礼。期间,无数豪杰前赴后继,死于魔教之手,涌现了许多壮丽无比,可歌可泣的故事传说。

在这之后,武林众人,仁义侠士,结盟抱团,斗志空前高涨。他们推举出武林中武功最强的一位,名为人圣武,主导整个武林力量。其后又,举荐了十个德高望重,武艺高强侠士,为十大人杰,从旁协助。

在人圣武和十大人杰的带领之下,中原武林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惨烈的战斗。

战斗前后历经三年,山河恸哭,群星陨落。许多江湖门派从此销声匿迹,无数绝世功法就此失踪,遗留世间的孤儿简直比禾苗还要多,死去儿子的父母夜夜悲惨的大哭,丈夫战死的妻子吊死在歪脖树上。中原大地,满目疮痍,随处可见野狗在啃食着尸体的场景。

最后,整个武林集结了空前力量与西域魔教决战与东丘古城。大战持续了三天三夜,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魔教大败,几乎全军覆没。君主与人圣武同归于尽。魔教仅有一小部乔装庄逃出中原,在西域边陲的不毛之地苟延残喘。

魔教圣器,炎煌令因而被江湖联盟所得。

传说,炎煌令之中,暗藏魔教的绝世神功,可称天下第一,无可出其右者。只不过,一旦修炼,会霍乱心智,化身魔鬼,危害武林。

后来,有一位传奇工匠,花费数十天时间,将其打碎,一共分为十,分别由十大人杰看管。

如今,魔教的后裔,经过三百年的实力沉淀,改头换面,自称魔炎教派,卷土重来,占据西北大面积土地,欲求将所有的碎片十而合一,再起血雨狼烟。

林杏此番下山,便是林玉春听的了魔炎教派丢失了一枚碎片,让他过来参合一脚,随便寻觅十大人杰的族人,暗中保护炎煌令碎片,以防落入到魔炎教派之手。

林杏一路追寻魔炎教派的脚步,来了石头城,花钱买了个百草堂,干起了老本行,此意主要是用以掩盖自己的身份,等待时机出手。他毕竟也是十大人杰的林家的子嗣,家族之中,藏有一块碎片,江湖上知道此事的人应该不少,他们为了练就魔教奇功,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若是被他们缠上,将是个极大的麻烦。

林杏营业全靠心情,不巧今日碰到了求医问药的花千鬼,他一眼便认出了这个江湖上声名狼藉的老贼,于是,心生一计,替天行道,没曾想最终还是让他给逃了。

林杏说完这些的时候,陆谦玉已经把窗户再次打开了。

屋外,夕阳正在缓缓的落下去,点燃了天边的云彩,房屋的顶上泛起了红光。街道上的人骤然间稀疏了不少,卖干果的小贩正在打扫着门前,铁匠铺里不见了小孩,当铺率先点上了几盏昏黄的烛火。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林杏伸了一个懒腰,平静的说,“而你的意思是

说,根本不知道家里的碎片藏在什么地方了对吗?”

陆谦玉也在思索这个问题,他把这么多年的有效回忆都翻出来,挨个想了一遍,就是没想到碎片能藏在什么地方。或者说,根本就不复存在。

如今的陆家,不可同日而语。距离陆星河那一代,已经过去了快三百年了。

三百年光阴,说长不长,要短不短,日星不移,沧海善变,足以改变整个一条大河的流动轨迹,一个家族的命运有算得了什么?

在这期间,陆家先祖不知道带着细软家眷,天南海北的翻阅了多少大山,走过了多少个雨夜,建立了多少个府院。

到陆谦玉爷爷这一代,陆家才安稳下来,定居麟州城。说不定碎片早给遗失在什么地方了。

“只要找不到碎片,魔炎教派是不是就不会善罢甘休?”陆谦玉道。

“他们就是为此而来,据说,已经掌握了两块碎片!”林杏说

“他们从何处得来?”陆谦玉从小脑筋就比其他小孩转的快,虽然听得不太认真,可不代表他缺乏想象力。

他的意思是说,碎片既然藏在十大家族的手中,魔炎教派想要取得碎片,必然从十大家族入手。他们能够取得其中两块碎片,总不能是十大家族送的吧?

“一块不知道从而何来。另外一块,据说来自莱州!”林杏娓娓道来。

“是这两个家族倒向了魔炎,还是?”陆谦玉猜测着,接着他脑袋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字眼,“你刚才说什么,莱州?”

“十大人杰的子嗣,再不济,也只会在武功上退化。他们并不会输在骨气上面,你想多了。”林杏冷笑道。

“我更想听,莱州的事情。”陆谦玉瞪着一双眼睛问,看起来十分可怕,林杏不明所以,心里满腹狐疑。

“在莱州城。魔炎教派屠杀了一个孔姓的武学世家,取得了一块碎片。”

“孔家,也是十大家族吗?”

“并不是,说不好。”林杏摇头叹息道:“这个孔姓,根据我爷爷的记忆,并非是十大家族之一。亦或是改名换姓也说不定。总之,十大家族,历经岁月的变迁,早就面目全非,连我爷爷不知晓他们身在何处。若是想要寻找真相,只怕是要查阅不少关于历史的古籍。而我现在干的,就是这事。”说完,林杏扬了扬手里的黄册子,想来,那是一本记述江湖事的典籍。

“我爹娘,就是死在莱州。”陆谦玉淡淡的道。

“不会这么巧吧?”林杏大吃一惊,张着大嘴,“难道你的父母,也是死于莱州那场纷争?”

是的,听到莱州两个字的时候,陆谦玉的大脑也轰的一声炸开了,接着回忆像暴雨一样的扑面而来。

他清楚的记得,他当初向石翁问起过关于自己爹娘的事情。他们在十六年前,一去不返,地点不明,紧接着断剑孤寒在莱州的废墟之下被人发现。那是陆铭随身携带的传世宝剑,大火把尸体烧成了灰烬,却足以说明陆谦玉的爹娘出现了意外。

陆谦玉把心中猜测与林杏的话,联系起来,不难推测到,他的父母极有可能死在了魔炎教派对莱州孔家的

进攻之中。他现在仍还急需确认一件事。

“那场战斗大约发生在什么时候?”

“十六年前吧!”林杏长于一口气。

“那肯定不会错了。”陆谦玉苦笑一声,大脑里一片白雾,整个人的躯体仿佛都变轻了。

这一件积压在心头十六年的悬疑,今天终于拨云见日,水落石出,有了答案。

杀害陆谦玉父母的仇家,正是魔炎教派!

整整十六年了!日夜冥想的人儿,像是挂在九天的月亮,隔着一个遥远的苍穹,互相看着,永远不能拥抱!

陆谦玉有多少个日夜,是枕着忧伤入睡的?

又在梦里,经历了多少次,那抓不到温存的绝望?

暮云成雨,白驹过隙。谁人知道,空空的坟冢,落寞的墓室,掩埋的仅仅是父亲与娘的几件衣服。

陆谦玉安奈不住的想,江湖何以作弄自己,为了保护一个破碎片,就让双亲枉送了性命?

他呆呆的陷在椅子里,一句话也不想再说。

“陆兄!”林杏上前安慰着他,他倒伸手悬在半空,有些局促不安,无所适从,不知道从何处着手,又该说些什么,“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先人已去,犹似昨夜落花,化作了幼苗下的泥土,今日的我们,便可该骄傲的盛放!”

“难道这江湖,真如此令人生厌?”陆谦玉痛定思痛之后,忽然打起了精神。我本无意争明月,岂料乌云烦我心,陆谦玉坚定了目标,那便是手刃仇敌,为陆家洗刷屈辱。

“你要热,有冷风。你寻静,有蝉鸣。你欲行,天下雨,你想听,雷声急。一入江湖,身不由己!”林杏惨兮兮的笑道:“陆兄,你我一个姓林,一个姓陆。我看着那是什么姓氏,分明是厄运缠身,只要身上的血还在流,那就别想逃的了这轮回!”

随后,林杏又详细的为陆谦玉讲解了他现阶段对魔炎教派的了解情况。

魔炎教派,现如今,坐拥数万教众门徒,由小仙登峰,一路向中原发展,近些年来,发展速度极为迅速。

教派的主要力量分布在五旗之中,分别是,黑、白、红、黄、绿。

三大护教君王,各个实力强悍,分别是修罗王、破军王、麒麟王。传言,破军王失踪多年,麒麟王隐匿不出,江湖知之甚少,故而极为神秘。

在往上,教派的君主,名叫邱凌云。他武功高深莫测,剑法孤独求败,已经不能用凡人来比喻了。

此外,在江湖中,魔炎教派还设了不少据点,很多江湖中人为之卖命。

最后,林杏总结了一下,“这个魔炎教派,正在快速的发展阶段。如果不加以遏制,怕是要重蹈三百年,血洒东丘的覆辙!”

陆谦玉此前就从老刀口中得知了一点关于魔炎教派的情况,加之林杏提供的更加详细的内容,对魔炎教派的实力有了更准确的了解。

直面魔炎教派的庞大,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站在参天大树之下的杂草,连浮游撼树的资格都没有。

咚咚咚

正在此刻,草药铺的门,被人敲响了。

第四十四章,到访的老友

屋外,仿佛有人正用攻城锥一下下暴力的撞击着板门,轰隆轰隆的声音传进陆谦玉的耳朵,他见到门像在地震中那样的颤抖,门框上的灰尘一簌簌的落下来,门的下沿哐当哐当的磕着门槛。

“谁呀,把门当敲鼓呢?”林杏黑着脸,抱怨了一句,站起来去开门。

“来了,来了!”陆谦玉伸出手,示意林杏在那坐着,他脸上严肃,心里暗喜,想着会不会王燕回来了,“别敲了。”陆谦玉来带了门口,伸手拉住了门环,这时,敲门声戛然而止。

伴随吱呀一声,两扇活板门向内拉开,夕阳的光芒第一时间猛地照射进来,陆谦玉伸手挡了一下眼睛,一个男人的身影在他面前晃了一下,等他适应了光线,放在手臂,看清了这个男人,顿时高兴的大叫起来。

“原来你这个家伙!”

林杏满腹狐疑的寻声望去,只见百草堂的台阶下,站着一个套着灰不拉几长衫,个子高高瘦瘦,一头蓬发的年轻人。

陆谦玉热情的像老鹰捉小鸡那样的张开双臂,来到了浪流的面前,想了想,还是放下了,对着他的胸口来一拳。

浪流拎左手着一只酒瓶子,右手插在口袋里,向外冒着烈酒的气息。他被陆谦玉一拳打的倒退了几步,好像不认识他的似的,盯着陆谦玉有一会儿。一时间,嘴唇翕动,喉咙伸缩着,话到嘴边,却吐不出一个屁来。

“还不进屋?”陆谦玉拉着浪流说道,“我还以为你死在芦苇荡里了。”

浪流的胡子有些长,浓密的糊在脸上,应该是几天没有梳洗了,一副吊儿郎当,邋遢的模样。他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来,酒醒了一半,酒坛子也不要了,脱手而去,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酒水混合着地上的灰尘,流到了顺子和老蔡脚下。

“我不是在做梦吧?”他惊呼一声,不管陆谦玉愿不愿意,接着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哭笑不得的说,“你还没死,太好了,太好!”

“我快死了。”陆谦玉推开他,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咳嗽了几声道,“虽然我知道你想我了,但也不用这么发贱吧?石翁在那,没跟你一起过来?”陆谦玉伸着脖子,眼神分别扫过老蔡、顺子,和长街。

“渴死我了,给我先整点水啊!”浪流推着陆谦玉进屋,像没听见陆谦玉问话似的。

屋内,屋外的几个人,都看傻了。

林杏一头雾水,心道,“怎么回事啊,莫问人间小,天涯遇故人?”其后,他的目光紧随着浪流,越看这位吊儿郎当的模样,越像个市井无赖。他的身后,还唯唯诺诺的跟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中年男人的浑身向外散发这江水味,脸上有淤青,

特别是左眼上,紫了一大块;而另外一个小男孩,身上略显寒碜,短衫和裤子上打满了补丁,光着俩只黑乎乎的脚,两个大脚趾向外翻着,被人盯着的时候,他好像浑身还很不自在,于是脚不由得往后缩了缩。

“陆兄,这位是?”林杏询问。

“一个生死至交。”陆谦玉把浪流塞进了椅子里,接着,他指着林杏,介绍道:“浪流,这是林杏,我在石头城刚结识的朋友。”

浪流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刚坐下来,疼的他嗷嗷叫了一嗓子,立马弹了起来。接着,他对傻呵呵的笑道,“林兄见笑了,我这屁股不知道让那个小贼刺了一剑,像捅出个窟窿!”

“麟州,形势如何?”陆谦玉留意到了浪流的伤势,明显处,可见到手背上,胳膊上有几道丘陵似的疤痕,幸而都在愈合了,看不见的地方,说不定还有更多,可见不轻。

“送你离开之后,我跟陆刃的走狗打了一架,受了点轻伤,并无大碍。”浪流笑呵呵的说。

“我是个大夫,可以帮你瞧瞧。”林杏说,

浪流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他对林杏第一印象便是,瘦的好像是个撑船的竹篙,他说:“人不可貌相,想不到,林兄还有这等本事。”

“一点皮毛,一点皮毛!”林杏客气的说。

“你还是真是谦虚。”浪流拱拱手,“有劳了。”

“幸事,幸事!”林杏说道。他虽然是林玉春的孙子,但没有染上这个老头的古怪毛病,为人看个病,举手之劳。

林玉春生平只救三众人,有缘人,有情人,有心人!

林杏则刚好相反,他不救三种人,活死人,大恶人,老年人!

三个人寒暄了一阵,便都坐了下来,林杏着手准备为浪流诊治病症。

老蔡和顺子站在一边恭候着,浪流向陆谦玉提到了一嘴。

如今,浪流找到了陆谦玉,这便用不上他们两个人了。他思忖着,老蔡和顺子都是善良的穷苦之人,一路上承蒙他们两个人的细心照顾,自己才能顺利的走到石头城,稍后多给他们一些银子,放他们回去。如果他们不打算继续维持撑船的营生,可以有资本到麟州开一家小铺子,从此风风光光,衣食无忧。

总之,江湖太乱,毛太多,不适合老蔡和顺子。英雄名号,广厦楼阁,哪也比不上在家里安安心心的过日子来的惬意。

说话间,林杏准备完毕,他一边盯着浪流,一边说,“浪兄,你这个印堂啊,有点黑”

“林兄,你可别吓唬我。”浪流一听这话,刚坐稳了,立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原本他这屁股就不太适合挨着椅子

。在船上的时候,他基本是靠躺过来的,他胆战心惊道,“我这伤势,真有那么严重?”

“不严重,不严重。”林杏微微一愣,他示意浪流坐下,“你别对印堂发黑有什么无解,也能是倒霉。”

“那倒不错。”浪流把胳膊伸过去,翻个面,他抱怨道:“如果不倒霉,我这屁股上能被人,刺了一剑。为什么会是屁股,他奶奶的,腿上也好啊!”

陆谦玉在一边,不说话,他用余光打量着浪流,发觉他很不对劲。

他问过浪流石翁的事,又问过麟州的事,浪流听见了,却急忙岔开了话题,这会儿,还没有提及的意思,按照常理来说,见了面,浪流肯定回主动说的,除非

陆谦玉太了解浪流这个人了,他报喜不报忧。

“浪流,石翁没跟你一起过来吗?”

“林兄,我这脉象,怎么样?”浪流说。

“嘘!”林杏竖起一根手指,立着耳朵,侧着脸,几乎是贴在了浪流的胳膊上。他把脉从不用手,只用听就足够了,这么奇异的看病方式,浪流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见,于是,觉得有趣。

过了片刻,林杏缓缓提起头说“好了。”

“这就完了?”浪流觉得他刚把耳朵贴过去就结束了,这也太快了吧?

“有几处伤口发炎,三根骨头断了,这几天,好生静养,尤其是不要做剧烈的运动,比如说,械斗!”林杏言简意赅的说。

以往,有些病症,林杏只要一搭眼就能从外表看个所以然来,这次林杏听诊了片刻,算是时间比较长的一次,主要是看在陆谦玉的面子上。

“真是神了!”浪流猛拍着自己的大腿,站起来疾呼,“林兄啊,林兄!你可太厉害了。我浪流虽然不懂医理,但也知道,大夫给病人诊治,不外乎,望、闻、问、切这四字医家真诀,可还从来没见过靠听就能诊断病症的。难不成望、闻、问、切之后,还有个听字?”

林杏呵呵一笑,“这是我祖上传来的本事,区别于其它医学流派!”

“你说也有道理,世界这么大,奇人异事总有不少。我浪流,生平没佩服过几个人,你算是一个。我五体投地!”流浪毕恭毕敬的作揖。

“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林杏呵呵一笑,转身去抓药,他说:“我给你些药草,你按时去喝。我保证七天之内,你一定恢复如初,筋骨更胜从前。”在江湖上,如果他的医术敢称第二,那么敢称第一的只有林玉春了。他们两个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一想到老头子那一手回春之术,林杏羞愧的无地自容,追上老头子,也成了林杏毕生的心愿,不求超越。

第四十五章,林杏的丹药

林杏问诊的本事,令在场众人大跌眼镜。

尤其是浪流,一嘴一个陆神医的叫着,弯曲的膝盖恨不得贴在地上,阿谀奉承的模样,十足的小人一个。

陆谦玉的确也为林杏的手段暗暗称奇,很想大加赞扬,不过他被心结困扰,分不得心。故而,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仿佛针扎不透,水淋不进似的。

他并非心酸嫉妒,他觉得林杏术精岐黄的本事,可不像是后天而来,当然也少不了后天的努力,主要还是靠着他优良的家族基因。

身为十大家族的子嗣,林杏身怀绝技,自然不必感觉意外。

林家医术,天下闻名,发生在江湖上那些轶事,说上三天也说不完。何止一个气阎王林玉春,林玉春以前,林家所有大人物,那个不是名声在外,家喻户晓?

陆谦玉林杏能与林杏结识,完全是个意外

。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好比朋友,胜似朋友。

两人都是无父无母,同病相怜。同为一个脑袋,两个肩膀扛着同一个使命,又四只脚站在同一条抵抗魔炎教派的战线上。如此亲密,想要分开,怕是也不容易。

有了林杏这一手出神入化的行医本事,陆谦玉日后打起架来,将会事半功倍。他再也不必为了伤势而分神,只顾着对付魔炎教派便是。

浪流连续喝光了三大碗林杏端过来的药,一抹嘴,意犹未尽的说:“潜龙出渊唤风雨,壮士下山搅江湖,林兄你既然有这等妙手回春的本事,只怕,这座小小的石头城,可容不下你吧?”

浪流早就看出林杏并非是石头城的坐地户了,原因很简单,刚才去药柜拿药的时候,这个家伙找了半天,接着,在熬药的时候又开始找器皿。

一个医术了得的人,会记不住这些东西吗?

加之,在石头城这种一眼望尽的僻壤地方,若是出了他这等奇人,那些原住民还不吹上了天去,他哪能下了船,问了好几个人,才寻到这里来?

“陆兄猜得不错,我不是石头城的人!”林杏淡淡的一笑,指了指陆谦玉说道,“如果你想知道的更多,有空的时候,可以去问问陆兄,这我可不好说。”

“他?”浪流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陆谦玉犹如神游四方的模样,忽然开口大笑道:“还是不说这些了。自从喝了你这个药,我这感觉浑身轻松多了,真的管用,你快跟我说说,这里面都有什么,我也好学着点,免得日后再让别人刺了屁股。”

“怎么老是提你的屁股你这个人啊!”林杏掩着嘴无奈的

笑道,“这个药方,本无特别之处,几乎都是些常见的药。但有一味,乃我林家疗伤至宝,世间独有。可称这药的精髓,如果没有这个,你喝多少药都没用,有了它,七天之内,保你生龙活虎。”

“既然是至宝,怕是不会外传吧?”浪流失望的说。

“告诉你也无妨。”林杏想也不想,大方的说。

“君子不夺人之美!”浪流趾高气昂的说。

“真的不想知道?”

“若能告知。”浪流嘿嘿笑道:“以后,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力气活,我全包了!”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浪流拍着胸脯道:“你放心,我浪流虽然是个盗贼,可这辈子,我最骄傲的,就是言出必行的人品。”

“那浪兄,你可瞧好咯!”林杏说完,伸出袖子,一个小瓷瓶滑到了他的手心中,他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小瓶子,当着浪流的面晃了晃,神秘兮兮的道:“就是这个,里面分别有五十六味由高山上采集而来的天然中药,加上老虎鞭、豹子血、雪熊胆、沙漠蝎尾、金丝猴脑、寒潭鱼心、碧霄鹰眼、竹蜻蜓翅、粉蝶冬蛹、黑色处犬尿等动物的器官组织,加以九九八十一天慢火凝练而成,我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做玉春丹!”

“这么复杂?”浪流听了一大堆,老虎啊,豹子啊,黑狗之类的,脑袋都大了,“配制这东西会不会很难?”他问。

“江湖上,一直是救人比杀人难。”林杏说。

接着,他滔滔不绝的讲起了配置玉春丹的事情。

我从小,受到爷爷的熏陶,希望可以超越他,到达受人敬仰的地步,所以我非常刻苦,在十二岁那年,我初步有了钻研玉春丹的想法,等我把这个思路付诸行动的时候,我刚刚过完了,我十三岁的生日,也就是说,我是正式从十三岁开始研制玉春丹的。

对,玉春丹的名字,灵感来自于我的爷爷林玉春,我非常爱他,希望他长命百岁。我最初研制玉春丹的目的,正是为了延年益寿,可惜那时候我小,异想天开。现在我才知道,天罡伦理,万法不变,人命自有定数,那时的我,还真是愚蠢到家了。

我有了思路之后,便把全部的时间投入我的事业之中,前后花费了两年完善了配方药草的构成,大约用掉了半年寻遍群山找全了五十六味药草,其实,这些东西,不难找,时间都浪费在了脚程上,因为,你们可能不知道,有些草药,是生长在特定的位置上的。此后,我又消耗了三年到各地寻觅剩下的动物器官和组织。狗

尿?是挺恶心的!却是必需品,童子尿很干净的,狗的自然一样,相信我。

我要说的是,在这些药材里面,尤其以粉蝶冬蛹与雪熊胆最为难寻。

为什么难寻,听我继续往下说,这两个,可比求爱难多了。

粉蝶冬蛹必须要粉色的蝴蝶在冬天化成的蛹,色彩上不能出现任何差别。所以我在夏天的时候捕捉了几百只粉色的蝴蝶,把它们封锁在屋子里。每天以露水,花蜜好生喂养。你知道的,养蝴蝶,可不是养鸟,养鸡,养鸭,养大鹅。它们一旦被困住行动了,就会心情失落,对温度感知明显,极容易死掉。

我当初养了五百只饲养,到了冬天的时候,只剩下了一百只,等化蛹之后,我只找到了三个。

在者就是雪熊胆,比粉蝶冬蛹还要难寻一百倍,不,一千倍,甚至是一万倍也不至。

它必须要身上没有任何一点杂毛的白色的雪熊,而不是雪地里的熊。

雪熊是一种熊的名字。它们身材高大,动作灵活,比寻常的棕熊大上三倍,比猴子跑的还快。它们力量巨大,一巴掌就能拍死一只老虎,一口就能咬穿铁皮遁甲。沿途冲锋的时候,任何粗壮的树也拦不住它们的去向,即便是撞到石头上,也仅仅是晃晃脑袋,你说它们有多强悍?

不过,别紧张!它们不会成为其它动物的噩梦。它们是被困住的雪域王者,我很乐意这么称呼它们。

雪熊只生活在北方渺无人烟的雪山之巅,哪里的空气异常寒冷,常年下雪,最深的地方,足以建立一所庞大的雪下地宫。哪怕是最厉害的高手,我比喻一下,比如说魔炎教派的君主去了那里,都会被冻死,或者被成群的雪熊撕成碎片。

魔炎的教派的君主是谁,邱凌云!干什么的?先别管他,我的意思是说,那玩意在那种极端的环境里,几乎是无敌的神一样的存在。

我曾经也前往那里,到达山脚下的村落里,便不能走了。大雪封山,一点路也没有,白茫茫一片,我刚出去半天时间,就差点冻僵了。我在那里呆了几个月,住在了村民的家里。

村子吗?不大的小山村,只有二十多户。对的,是猎人,村子里的人靠狩猎为生,他们祖祖辈辈住在这里,有了抗寒的体质,打一些麋鹿、兔子、狍子之类的动物,我在哪里住了还吃过老虎的肉,是他们打来的,没错,还有老鼠肉,没有猎物的时候,他们也会选择吃老鼠填饱肚子,浪兄,你先别问了,听我慢慢往下说,下面到达最精彩的部分了。

第四十六章,无理的取闹

书接上回:

林杏为陆谦玉和浪流讲起了一段,他为研制玉春丹而发生在几年前的故事,情节正来到北方雪山取雪熊胆。

到达北方雪山之后,他在山下的唯一的猎人部落里连续休息了数个月时间,大雪终日封山,他寻不到进山的办法,曾终于有一天,幸运之神眷顾了他,北方雪山发生了雪崩,致使一只年幼的雪熊在山下了迷了路,于是闯到了村里来寻找食物。

村民们对雪熊带着一种天生的惧怕,他们为此专门召开了一个会议,决定处死这只有熊。

关于猎人村落和年轻幼熊的战争一触即发。

村里的男人和猎狗几乎全部出动,他们先是把幼熊围困在一家院子里,然后放出了猎犬。

我还可以告诉你们几位,那是我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最惨烈的一场战斗,没有之一。即便是江湖上两大高手过招,远不及这场战斗来得震撼。

一瞬然,大约有三十多只忠臣的猎犬,扑向了那只大概只有成年雪熊三分之一大小的幼熊,它的牙齿甚至还没有长全,它的四肢还没有发育,它傻傻的模样甚至有些憨态可掬的可爱,但它是我的制备玉春丹的关键所在,我不能因为他长得可爱,就动了恻隐之心。

可当它看见猎犬群的时候,爆发了作为雪山王者的掠食天性。猎犬和它的差距,好比长满肌肉的汉子,遇到了江湖上的豪侠,一番厮杀之后,幼熊浑身是伤,躺在雪地里奄奄一息。三十只猎犬,战死了二十七只。到处都是猎犬的残肢,与热血在雪地里融化出来的窟窿。猎人们为战友的壮烈牺牲而几度落泪,我就是趁这个机会,花了重金,买下了这头幼熊。天呐!真是的可怕,你们知道吗,那几乎花光了我身上所有的钱以及一块我最喜欢的玉佩。幸而我对身外之物不加以在意,否则那个数字,肯定会吓你们一大跳。

好了,我言归正传,继续说雪熊胆。

起初,它并没有死,此乃天助我也,要知道,鲜活的雪熊胆才最会有奇效。我当场把它开膛破肚,趁热取出了熊胆,正在这个时候,山上突然传来了几声怒吼,白茫茫一片的雪山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在叫唤。可我的心里依旧咯噔一下,暗叫着,大事不好,难道是成年的雪熊寻着孩子的气味找过来了!

而它们可怜的孩子,那只睁着眼睛死去的幼熊,正在被猎人们扒皮分肉。鲜血流了一地,体温凝结成了上升的水汽。

村民们被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坏了,他们带着比遇见了阎王还恐惧的神情四散而逃,而我趁乱带着雪熊胆悄悄离开了村子,很多年再也没有回去过,可我依然对此事念念不忘,多方打听。后来有一日,我听闻去北方雪山修行的连横派弟子说起。自我走后不久,村落废弃,猎人们一夜之间全都被雪熊杀死了,它们并没有吃他们的尸体,而且一个个像人复仇一样,把他们的尸体整齐的摆在了村口。

当然,倘若那头幼熊没有死去,村子里就不会因此遭受灭顶之灾,死去的人中,还有不少孩子,等于我害了他们。但是,如果我怀有善心,就无法研制出这震撼世间的第一疗伤圣药玉春丹了。

事物都有其两面性,就好像是铜币,一面是镂刻出来的图形或者是年号,而另外

一边,则是属于它的价值。通往至尊高位的台阶下面,暗藏了多少森森的白骨?而我们所在江湖,其实就是搅动众生的涅,一圈圈的旋转,终将残渣抛弃在外。

你们是否也赞同我说的不错?

后来,我返回到了山上,把所有材料进行了最后的风干、研磨、熬制等一系列工作,最后耗费了接近三个月才炼制了一小瓶,十二粒,玉春丹,这使得它,几乎每一颗无不价值连城,甚至是无价之宝。

现在还剩下了几颗?

让我想想

我给爷爷吃了一颗,自己吃了两颗,之前给陆兄吃了一颗,又给浪兄你吃了一颗,应该还剩下六颗!

什么?七颗?难道是我算了吗?哈哈哈,没错!是七颗!浪兄,多亏了你的提醒!

浪流盯着林杏手里的瓷瓶,生生的咽下了口水,他说:“林兄,就算把这配方给我,我也练不出来啊?算了,算了,我可惹不起雪熊。”

陆谦玉在心里暗自佩服,一想到刚才吃下去的药物竟然这么宝贵,倒让他觉得有点愧疚,对比之下,他可拿不出任何可以抵消这等珍奇的等价物来回馈给林杏。

“术业有专攻嘛!”林杏说道,“浪兄你妙手空空,探取宝物,如入无人之境,换做是我,估计早就死上几回了。”

浪流尴尬道:”哪里哪里,跟林兄比起来,小巫见大巫,你就别挖苦我了。”他这偷的本事,江湖上鲜有人能及,但总是见光必死的勾当,他总不能不懂得点寡廉鲜耻吧?

林杏笑而不语,他感觉到陆谦玉半天没有吭声,仿佛仍现在刚才的故事里难以自拔,故而问道,“陆兄,你吃了玉春丹有个把时辰了,感觉如何?”

“自以为是!”陆谦玉陡然起身,他的话让在场人微微一愣。

林杏张着大嘴,血气上涌,脸腾地一下红了,“陆兄!”他说,“莫非你是看不起我这玉春丹,觉得他没有我说的那般疗效?”

“对不起。”陆谦玉径直走向浪流,他说,“我说的是这个盗贼,林兄的丹药,自然是万里无一的好药,你拿出此等宝物,令我感激不尽!”

浪流瞥着陆谦玉气势汹汹的走过来,脚步不由得退了几步,“谦玉”他说,“你又对我耍什么无赖?”

“是不是石翁除了意外?他受伤了,还是”陆谦玉欲言又止,在林杏讲述之前,他便在思考这个问题,接着在林杏的讲述之中,他把问题看的更加透彻了。浪流之所以一直心不在焉,巧妙的回避着他各种问题,可见是为了隐瞒什么真相,陆谦玉尽量不往坏处去想。

但此时此刻,他越发的感觉到内心深处传来的恐惧之音。

在每一个人的内心之中,都藏匿着这样一个装满了恐惧之物的深渊,那似乎是关于应对各类厄运的提示,一旦听到它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则会令人坐立不安,茶饭不思。紧接着,悲惨就会类似秋霜一般悄然降临。

悲惨给予人痛快的时候,也曾给人以欢愉,因为,这使得他们再次面对悲惨的时候,心脏周围有了更结实的肌肉。

即便陆谦玉臆想变成了现实,他除了惆怅叹息,默记仇恨,还能怎么办呢?

“他来不了

了。”浪流抬起手,护住自己的脖子,说出了陆谦玉期待已久的话,“他死在了陆刃的手中,他毕竟是老了,不过他已经七十岁了”

“我明白了。”陆谦玉缓缓放下了手,他说,“你可以走了!”

“走?”浪流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去哪?”

“万水千山任你走遍!”陆谦玉怕他听不明白,又说,“就是离开这里,干你喜欢的事情去,别再掺和我的事情了,我不欢迎你!”

石翁一死,麟州城已成了身外之地,一栋破院子那值得留恋不舍?

只要陆刃还在,留着他,报仇早一天,晚一天,差不别不大,此事暂时不着急了,完全可以放在脑后。魔炎教派的阴谋浮现江湖,一场江湖纷争迫在眉睫,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浪流有伤在身,作为局外之人,不必以身犯险。以大船为例,陆谦玉有预感,魔炎教派很快将会不期而至,带来比上一次更难化解的危机,届时定然少不了一场混战,纵观全局,这场战斗,极易成为江湖正道与魔炎教派全面交锋的导火索,三百年前,那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即将重新上演。

“你让我走,我就走?”浪流鄙视的说,“腿长在我的身上,我或走,或停,我洗澡,拉屎,喝酒,我是个自由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陆谦玉什么时候管的比天宽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鸡要下蛋,树要开花,这些我管不了!”陆谦玉说,“不过,你必须走。”

说罢,陆谦玉拿出准备好的银子,原是二哥给的药钱,扔到了桌子上。他就只有这么多了,当做给浪流的盘缠。回去之后,他打算与二哥实话实说,相信对方也不会那么吝啬这点指甲缝大小的银两。毕竟,这草药是靠着他与林杏的关系白来的东西。

浪流伸手拿过银子,打开了袋子,数了数,发声骂道,“才这么点,老子帮你出生入死,你就拿着点钱,糊弄老子?”随后,他把钱扔给了顺子和老蔡。

“你不差我这点!”陆谦玉道,“我们之前的情谊,难以用钱来衡量。”

“这些你们拿着,这就走吧。”浪流对老蔡挥挥手,接着转过头来,又是一通骂:“你也知道跟老子的感情用金钱难以衡量,难道老子留下来,能拖你的后腿?”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谦玉有些词穷。

“那是什么意思?”浪流吼道,“你以为老子不知道,把老子撵走了,你好一个人跑回去找陆刃报仇,老子告诉你陆谦玉,石翁死了,我心里也难受,我浪流不怕死,也不想死,等我养好伤,用不着急,我自己回去找那个孙子,非把他大卸八块了不可。”

林杏站一边,用一种探究的目光审视着这两个人,眼珠子一转,在一旁说道,“浪兄,我觉得陆兄说的有道理!”

他怎么看不出来陆谦玉的本意?

“林兄,连你也这么说?”浪流把注意力转移到林杏的身上,吹胡子瞪眼睛的说,“你根本不懂这事情的始末,所以,你还在站在一边莫要开口,免得我一时情绪激动,无形中言语重伤了你。”

“这!”林杏可不想成为夹在两人中间的炮灰,“你们说,你们说,我去看看草药。”

第四十七章,庞大的商队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人间一日,山上一年!

此程一去星与月,天阔水远莫问归。

邱洛洛自下山之后,一行两人,扬鞭策马,遇山而叹,过水而驻,两鬓缠风,自在随身!

逃离了小仙登峰的牢笼,她犹如翱翔夜幕之流星,潜游海渊之蛟龙,生于山林之百鸟,心情舒畅,好不快意。

此间,她抬头俯身,小手抓着马鞍,身体一颤一颤的随着马背悦动,马儿疾驰在一条笔直的大道上。

两侧是葳蕤的密林,高大挺拔的松柏伸展着枝条,犹如指路的卫士。地毯似得绿油油草地上随着地势高低起伏,上面分布着一片一片的黄色、白色、红色的未知名小花。

这些本是小仙登峰上最是平常的景色,无人问津的杂草野花。以往她不会多看一眼,甚至一不小心,将其在脚下碾碎成泥。

然而换了一番天地之后,这些司空见惯的景色,反而成了碧瑶天池,玉树银花一般的美景,让她流连忘返,心驰神往。

阳光唯一片,四季各不同!

她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境界,风不是风,是自然的呼吸;路不是路,是大地的皱纹;水不是水,是天人的眼泪;此时阳光落在她的肩膀上,温度也比小仙登峰上的高涨。

她暗暗自寓,小仙登峰就是个困住了她这只金丝雀的无情牢笼。而山下则是让她纵情放飞的万里碧空。

一路走来,所见所闻,所品所尝,无不新奇,令她流连忘返,她与小颜雀曾在山下细柳镇下榻一晚,她竟然像个农夫进城似的,激动的一整晚没有睡着。一早起来赶路,仍然是精神饱满,神采飞扬。

在细柳镇,她先去衣服铺子制备了一身男装,淡蓝色的长褂,白色的短靴,加上一条绿色的绸子缎带。接着,她又见到了几个文绉绉的秀才,觉得好玩,学着他们的模样,买了一把手持的羽扇与挂在腰上的玉佩。

打开了扇子,一面是水墨色的大山寒松和滔滔流水,一叶扁舟飘荡,一人一船成双,使得画面冷漠萧索。扇子的另外一面,书写着小诗一首,表达相思之情,尤其得到了她的青睐。

诗云:

花开南山下,

雁过大江北。

秉烛夜游时,

梦里笑郎君。

这首小诗,不知出自哪个文人墨客之手,正写女人春心相思时的无奈,正应对了邱洛洛的心思。

此番下山,她那点小隐秘,天知地知她知,其余的人,一概不知。唯有她

心知肚明,历经辛苦,终究为何而来?

帮助邱鼎追讨叛徒是假!

游历人间是假!

唯有寻君问情才是真的。

小颜雀是个不懂诗文的人,指出,这首诗尽显了女子思念男人的悲凉,有点不符合邱洛洛的身份。

想她身为魔炎教派的大小姐,江湖上,谁能高攀,她那还用偷偷的想男人?于是,小颜雀曾规劝邱洛洛换一把写景的扇子,更显得自然。

邱洛洛非但不听,反而罚小颜雀把这首诗写了一百遍。从那之后,小颜雀再也不敢在扇子上妄言。

这会儿,太阳当空,接近了中午。邱洛洛看见了远处出现了一支赶着车队缓慢前进的商旅。仔细一数,大车十多辆,小车几十两,浩浩荡荡,好像一条长蛇。

车上的货物用绳索捆绑着,堆砌了老高。随行人员,低不得三四百。

在车队前后方向,各有十几匹单马。马上坐着的人,优哉游哉的摆动着身体。马身上套着甲,肚皮上挂着刀库和剑鞘。

邱洛洛的后面是紧紧跟随的小颜雀,马蹄子扬起的灰尘,让她品尝了土是个什么滋味。

她不敢怒,也不敢言,于是在马屁股上抽了几鞭子,追上了邱洛洛。

八只马蹄子,震碎了山林间的恬静,引得鸟雀叽叽喳喳的乱飞,马尾巴甩的像个风车,尘土像烟那样升上半空。

车队的护卫,敏锐的捕捉了到了两人,立即停下,调转了马头,迎面而来。

“小姐。”小颜雀小声的说道:“来者不善,您可千万小心。”

“叫我公子!”邱洛洛瞪着大眼睛,“管他什么人来!大路朝天,各走半边,难不成,路是他们家的,不让我走不成?”

“您话糙理不糙。”小颜雀看见,愈来愈近的三个身影,她冲着邱洛洛挑着眉说,“但是,您别忘了,这里不是小仙登峰。这里是江湖,容不得你耍小性子。这些江湖上瘪三,可是一个比一个难缠。最主要是他们一个个像猪一样蠢!”

“蠢猪,往往也挺有趣!”邱洛洛冷哼道。这时候,三个人三匹马一头撞了过来。

邱洛洛倏然的把马勒停,马的两条前腿高高的抬起,嘶鸣了几声,然后重重的砸向了地面。

“吁!”

邱洛洛抓着缰绳,望着对面拦住自己去路的三个形态各异的男人。

他们的脸上不约而同的带着将死之人的白色,其中一个正俯身摸着黑马的脖子,试图安抚它刚才被邱洛洛的马

带来的惊吓。他右边的一个人,笔直的坐在马背上,器宇轩昂的望着自己。最后一个人,嘴里好像嚼着什么东西,腮帮子像是蛤蟆肚皮似的一鼓一鼓的。

看过这三个人,邱洛洛没好气的说,“各位江湖上的朋友,有何贵干啊?”

“这位公子。”安抚黑马的男人,看似是个头儿,他冷笑道,“我们见你马鞭子抽的比天雷还响,于是只想问问,你这么着急,是想去哪啊?”

“拦住我的路,就要问这个?”邱洛洛在山上嚣张惯了,可没人敢问她去哪。到了山下,她的脾气收起了不少,可还是忍不住要发作,她接着说,“你们刚刚吓到了我的马!我觉得我要去哪,完全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吧?”

“看你文质彬彬,长得一张俊巧小脸,口气倒是真硬!”端坐笔直的男人,说话比之前那位不客气了很多,他气汹汹的道:“我们是这商队的护卫,为了保证货物能够安全顺利的交接,自然是要对可疑之人进行盘查。便是这个理由,要询问你。你若答的出,便可以相安无事,若是答不出,那么抱歉,可能会被我当做是绿林强盗。”说话的这段时间,此人,已经把手伸向了马肚子上的一把弯刀。

邱洛洛直视了他一眼,还不等吭声,便听到了小颜雀的怒吼。

“一群瘪三!”小颜雀哼了哼,纵马来到了邱洛洛跟前,骂道:“谁给你的勇气,敢这么跟我们家小公子说话?”

“呦。”男人看了看小颜雀,露出一脸奸笑,“你是这位公子哥的贴身丫鬟吧,模样长得倒是不错,身段也还可以。可你主子还没说话,那个轮到你在一旁插嘴?”

“我想说就说,你有意见?”小颜雀说着,把手伸向自己的腰间,“马上给我退去,可饶你们不死,我可不想让你们这些江湖瘪三的一身发臭的血,玷污了我这一身衣服。”

邱洛洛那想小颜雀的脾气这么暴躁,活像一头母老虎似的,她只顾在一边点头,这种污秽的言语,她是真的爆不出来,最多说一说流氓之类的。

“岂有此理,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极有可能是山林强盗!”马上的男人气的面色发青,抽出弯刀,是一柄烂货,刀刃上还余下几个豁口,“今天,看我不用这刀,伸进你的嘴里,搅烂了你那一口洁白的牙。”

小颜雀不屑的哼道,“那还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音刚落,车队突然间方寸大乱,只听得四周山林响起了一片喊杀之声。

第四十九章,强盗的攻击

眨眼之间,左右的密林之中,出现了大批的衣着各异的武林人士,他们挥着长刀短剑,甚至是农民用来种地的锤头、镰刀、钉耙等等农具,朝着商队直奔而来,看似是一支强盗队伍。

邱洛洛眼睛扫了一下全局,发现左边林子里大约有二十多人,右边有三十多人。在商队的正前方,约十几个人的身影,拦住了商队的去路,三面包围,已然形成。至于后方,邱洛洛自己这边,则是一个杂毛不见,看似是一条生路。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有预谋的伏击!

邱洛洛从未与强盗打过交道,但也深谙强盗办事的手段。

强盗出手,向来不拖泥带水,主要贪财,并不要命。

当强盗们冲出树林之后,紧接着变换了阵型,两侧之人,变成了一字行列,然后,密林深处响起了两军交战时才有的擂鼓声,轰隆轰隆的响动,震得林间鸟雀齐飞,野兽逃避,树叶飘零,声势之大,犹如猛捶人心,产生了一种千军万马暗藏其中的错觉。

这一招装腔作势,用得巧妙。分明出自经验老道的人之手,其目的主要是为了惊吓与恐吓,让商队知难而退,丢下货物逃走,为此,还在后面独留了逃生的路线。

可见,这是一伙,素养多么高超,训练多么有素的强盗集团!

然而,一切随它,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活该被吃,弱肉强食,此乃江湖规矩,与邱洛洛何干?

前路阻断,她打算看个热闹,将马头扭个方向,正欲抽身到边上去。然而,一匹马拦住了她的马头,那个嚣张跋扈的男人再出现在邱洛洛的视野之中。

“别想走。”男人弯刀在手,脸上带怒,喊道:“你这个狗贼,我就知道你有问题,这些劫匪,肯定与你脱离不了干系。”

“无聊!”邱洛洛愕然,接着气的骂道:“你哪只眼睛看着我像个盗贼,我懒得跟瞎子一般见识。”说完,她收起杀心,马匹贴着男人的马走过去。

岂料,男人这一刀,跟他一样毫不讲理,说来就来,从天而降。

当的一声。

男人面展恐慌,刀脱手而去,双手鲜血淋漓,疼得他哎呦叫了一嗓子。

不等他查验裂开的虎口,接下来,一道剑锋在他的眼中飘过,他便捂住了自己的喉咙,再难发生一点声音。

鲜血从男人的脖子上缓缓沁出,人倏然从马上跌落,鲜血迸溅如同山泉。

邱洛洛听到声音回来,已经晚了,男人死在了小颜雀手中,“小颜雀”邱洛洛不高兴的说“你小

手怎么不知道轻重,我可没让你杀死他!”

小颜雀盯着手中一柄银白色的短剑,“小,公子!”她笑道:“这种垃圾货色,根本不配同你生活在一片天空下。”

另外两个男人吓傻了,此刻一句话不说,调转了马头就跑。

小颜雀出手时,他们看得清清楚楚。那一剑出手极快,拦腰打飞了落下去的刀。接着,横向一划,他们的兄弟便去见了阎王。他们两个人自以为本事高不过死去的那个兄弟,碰上这位杀神,就像是小妖碰上了大佛,哪有不走的道理?

小颜雀杀人从不眨眼,因为她从小就经过魔炎教派顶级暗杀高手的培养锻炼,学会了最快、最恨、最无情、最有效的剑招。

如果杀人,需要一个理由。可能是因为她看着对方不爽,或者对方让邱洛洛不爽。对方三个人,俨然把两条都触碰了,她一忍再忍,现在是忍不住了。

见男人要跑,小颜雀脚下一蹬,屁股脱离了马鞍,短剑从掌中飞出,直没一个人的后心。

接着,那人倒在马下,小颜雀刚好落到了他的脚下,拔出短剑,正欲追杀最后一个,忽闻邱洛洛的喝止。

“够了!”邱洛洛抱怨道,“小颜雀,你这么凶,将来是铁定嫁不出去的。”

小颜雀的眼眸里那匹马逐渐缩小,突然间,马背上的人一头栽倒。她嘟嘟嘴道:“全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既然如此,何不一直陪着少爷,好过服侍一个混蛋。”

邱洛洛摇摇头,叹了口气,马首扭向了左后方,马尾巴对着小颜雀,她说,“等到你找到心上人的时候,就不会这么说了。”

商队里的马匹在鼓声的作用下,抛弃了作为一匹马应该保持的镇定。也许,它们中有不少年轻,没见过世面的青年。马匹受到了惊吓之后,四处奔逃,随行的人员跟着先去了惶恐,抱着头的,哭喊着的,慌不择路的,尽显丑态。

“龙祥号,整队!”

骚动大概持续了片刻,就在小颜雀看见最后一个男人被人一飞刀插死的之后,不知道谁在空中甩出一马鞭子,啪的一声,犹如晴天霹雳。他的声音粗狂而低沉,毋庸置疑,给予了商队极大的振奋。顷刻之间,慌乱的局势得以像冬天里的热水,迅速稳定下来,四下而逃的人开始以鞭子声发出的地方为原点,快速的集结。

林中的强盗,这会儿已经冲到了近前。

“龙祥号,防御!”

接着,马鞭在空中又是一挥。

商队中的各色人等,把曾经演练了无数遍的遇敌防御之法,尽数施展。

马夫和车夫不顾被马践踏的风险,死死的拉住缰绳,竭力的把车聚集到一处。马儿此间也仿佛受到了鼓舞,逐渐听起话来,马车一辆接一辆的首位相连,十几辆为一个小队,逐步在空场上形成了若干个圆形的阵仗,人在圈中,数量稳定的维持在几十个人,他们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武器。马车在外,由此形成了可供防御作战的阵线。

商队中的护卫精英,数量较少,但作用极大,他们在各个圆形的防御之中,扮演了指挥者的角色,他们往往两个人一组,一个人负责调度,一个人站在队伍最前端,面向最先冲过来的敌人,表现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魄。

此间,强盗的先头部队,已经冲到了车马前面,战斗一触即发。

那个浑厚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龙祥号,作战!”

接着,商队的车夫、马夫、担夫、伙夫、婢女、小孩、老人、护卫,几乎是所有能动弹的人,全部面向强盗,跃出了防御圈,进行了反冲锋!

没错,一群乌合之众,面向残暴的强盗,不仅仅在短时间完成了力量凝聚,并且发动了进攻!

这是不可想象的的疯狂行为。

看到这里,邱洛洛心头一震,不禁暗暗惊叹,这那还什么商队啊,简直就是一支铁血军队!

“按照现在这个打法。”小颜雀猜测道,“强盗必败无疑。”

邱洛洛点点头,“商队里的人,训练有素,人数占优,又打了强盗一个措手不及,不过。”邱洛洛不禁为商队中的某一些人担心,她眯着眼睛说:“不过,这些强盗并非善类,他们大都是江湖上穷滚撩到的侠客组成,虽然实力参差不齐,却也比平常人高上一筹,即便商队可以取胜,将会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

“小”小颜雀咳嗽了一眼,“公子,说的有道理,您能把局势分析的如此透彻,可见之前在山中上的课程,绝非是浪费时间,他们都说错了,您才不是魔炎的花瓶”

“这是最后一遍!叫我公子!”邱洛洛说,“那些山中的功课,都是纸上谈兵,还有那些个月啊,旗主什么的,一个个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样子,日后在必定要吃大亏。我看,整个小仙登峰上,只有修罗王叔叔,才是个真正的高人,有他相助我爹,比养了一群贪心不足,滥竽充数的废物更令人欣慰。”

“那么,公子你你为何不协助老爷?”

“我为什么要协助他,他做的又不是什么好事!”

“原来您都知道!”

“真当我是花瓶?”

第四十九章,崩溃的强盗

阿嚏

修罗王打了一个喷嚏,自言自语道:“是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修罗王,最近山中露寒,湿气较大,您是不是病了?”修罗王身边的一个手下焦急的询问。

修罗王眼下正坐在办事大厅中,大门对外敞开着,似乎是时刻欢迎着人到来。不过,比人先到的,却是屋外的夹带着花粉的风。

他披着一件不知名动物的灰色薄毛皮,此时披肩下垂,他用一只手往上拽了拽。身前是一张约一丈长的实木方桌,桌上的一角摆着一些古书典籍,以及等待他批阅的教派奏报。今日是每月的初一,正是教派各个暗支上报情况的日子,所以奏报有点多,摞了好几层,不过,他却对此丝毫不关心,由着它们越积越多。

他的近身处,是一个冒着热气的茶杯,几片茶叶和花浮在嫩绿色的水上面,他也不口渴,于是也不理会。他手里拿着一支笔,正伸向黑色的砚台里,沾了几下墨汁后,笔尖在砚台的边缘处反复刮了几下,墨水溢出了一些,沿着砚台流到了桌子上。

侍奉他的人是个年轻的小伙,一身整洁的穿戴,弯着腰,在他的面前,弹开一张草纸。

阿嚏

修罗王又打了一个喷嚏,捂着自己的口鼻,掌心中留下了一些喷出来的口水吐沫,激烈的抖动间,笔尖上的墨水溅射到了赶紧的草纸上,形成了一条条枯瘦的树枝。

“修罗王,要不,您还是休息吧,我来帮你给大公子写信?”手下说。

“信,由我自己来!”修罗王拿过桌上的手帕,擦了擦手,“下山的人,有消息传来了吗?”

“这还是两个时辰之前的消息。”手下说,“按照你的吩咐,我们调动了山下,几乎所有人查找洛洛大小姐的行踪,他们只是在山下的细柳城见过她的踪迹,至于后面,你都知道。”

“这个小丫头,竟给我出难题。”修罗王摇着头,“她既然买了一身男子的衣服,肯定是装扮成男人了。告诉山下的人,沿着大路一直往中原方向找,特别是前往石头城,东丘等地的路线,注意多留意年轻俊俏的男人。”修罗王把后背移向椅子后面,眯着眼睛靠了一会儿,看似在思考问题。

手下得令之后,前去办事。

魔炎教派办事,有一套套的规章流程,尤其是由修罗王这种高层下发的命令,需得一级级的传递下去。不过,这次修罗王直接取消了相关流程,任何关系到邱洛洛的事情,都可以直接上报,并且他派出去的全是得力的助手。

小憩了一会儿之后,修罗王睁开眼睛,把面前的废纸揉成了一团,重新弹开一张纸,笔沾了墨,快速的书写起来。

邱鼎贤侄:

自你下山之后,君主闭关,不知出关何日,教中大小事务,

一切皆有我代为经办。幸而一切照旧如常,汝在外,可心安。追铺叛徒事大,为我教入主中原万分重要的一战,若失败,则损我教威望。故事关名誉,不可小觑,还望全力以赴。如有所需,可尽数告知,我在教中,犹如在汝身侧。

综上所述,修罗肯定公子一定以大局为重。不过,今夕,洛洛大小姐离开小仙登峰,下落不明,我不相隐瞒,特此告知。凭我猜测,她极可能往汝处而去,我已派出力量将其追回,念及洛洛天资聪慧,失败在所难免。需汝协助,分派少量人手,与我两头寻觅,若找到洛洛,将其务必劝回。

望,诸事顺利,出山大吉。

修罗书

修罗王写好了书信,捧在掌心之中反复的观摩,发现并无言语中的不妥之处,又吹干了墨迹,折了折,装进了一个信封之中,最后写着,邱鼎侄儿亲启几个字。

他唤来恭候在厅外的手下,说,“把这封书信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大公子的手中。”

“是!”

“记住了,在君主闭关这段期间,加强神仙洞外的守备,不准任何人去打扰。”修罗王说完,打了一个呵欠,脱下皮毛的披肩,望着窗外的冉冉落日,从这里望去,红日就好像是挂在远处山峰之上的一颗柿子,露出令人垂涎欲滴的诱惑,他信步走出屋外,沿着小路,往东而去。

小仙登峰的东边,是一处人烟稀少的山峰,要到达这里,凡人需要走上三四个时辰,而修罗王飞檐走壁,仅需要一炷香。

这里有一处天然的断崖,陡峭笔直,山下是奔腾的流水,故而可称之为天险屏障。守卫力量投入甚少,因此相对于其它地方清静,是他喜欢来的地方。

此间,他的手中多了一壶不烈的清酒,自在坐在一块青色的大石头上,仰头喝酒。

青苔绕着大石长了一圈,散发着原野的气息。

小仙登峰的傍晚来得很快,修罗王刚喝了几口,太阳转眼间沉到了山下,月亮主宰了天空,月光最初还是苍白的,它投射在青石的前面,一块杂草稀少的空地上,萤火虫在四周茂密的草丛中翩翩起舞,蟋蟀正在引吭高歌,风一头撞在了峭壁上,发出了轻微的呻吟。修罗王放下酒壶,跳下青石,在空地上随性的打了一套行云流水的慢拳,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等他大汗淋漓的之际,忽然身心惆怅起来。

仰头望向夜空,繁星似乎也在相互倾诉,他喃喃自语的说道:“破军王

,我的老伙计,今天是又是一年之中的九月初一,如果你没死的话,已经有四十岁整了吧?”

邱洛洛一语成谶,战场情况,如她料想的一样,商队的反击打了强盗一个猝不及防,双方一个交锋,强盗团折戬而归。他们可能没有想到一群普通人加上十几个护卫,竟然敢这么猛冲,顿时之间,阵脚大乱,损失了一些人员,场面一度让商队占据了上风。

但是这仅仅是眼前的胜利,战斗并未结束。商队的指挥者,大概忘了,这是一群有备而来的强盗,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不得到货物,誓不罢休。

强盗饱尝了失败之后,马上鼓起勇气,振作骑来,人员重新调整,他们先是远离了商队,然后与之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再从树林中调动出了个把人员,就地进行集合。

树林中的擂鼓声停歇了一阵子之后,再次加紧,那似乎成了强盗团伙的指挥信号。他们密林的两侧迅速完成了集结,商队的人冲了一半路程,抵进树林边缘,如同潮水般退了回去。

“龙祥号,避战!”

商队的人又回归到了一开始的状态,他们纷纷回到了由马车和货物组成的防御圈中,集结待命。

强盗们的队形已经形成,指挥者痛定思痛,及时调整了进攻策略。

这次,左侧树林中的人按兵不动,右侧树林中的人蠢蠢欲动,看似佯攻之法。同时,强盗之中,多了些的长弓射手,他们手持粗糙自制的弯弓,单膝半跪在地上,箭在弦上,引而不发。

邱洛洛不难在人群和刺眼的阳光下找出强盗团的领袖人物,因为这种人,往往天生带着一种特殊的气质,这种气质,就好像是一种气味,而强盗中这位,则是一身令人讨厌的臭气。

强盗的指挥头目,是个胖子,脑袋上没有头发,穿了一件皮子甲,带着块护心铜镜,手臂上缠着一圈护臂,手中握着一把长刀,刀柄深深的插进了草地里,此时站在一块高地上,随着他做出个进攻的手势,右侧的强盗,摆成队列,缓缓朝着商队进发,人数超过了四十。

“公子!”小颜雀问:“难道我们要在这里等到他们打完,才离开吗?”

“不必,很快就结束了。”邱洛洛凝神道。

“那么谁会取胜?”

“商队吧。”

“何以见得呢?”小颜雀观察着战场上的动态,自己分析道:“第一波攻击,强盗虽然被打退了,但损失了仅仅七八个人。商队固然取胜了,但损失了十多个人。而这第二波攻击,强盗有弓箭,有策划,人数有所增加,不像第一次那么冒冒失失的冲过去,我看商队距离崩盘了不远。”

“崩盘?不存在的!”邱洛洛嘿嘿笑道:“因为本小姐,不同意!”

第五十章,失败的伪装

邱洛洛说出一声“我不同意”之后,纵马而去,目标直指强盗团首领,光头男。

小颜雀伸出手去,抓了一个背影,无奈的摇头,只得扬起了马鞭子跟上,两匹快马,一前一后,宛如两支离弦之箭。

光头男此刻面露微笑,手握刀柄,威风八面的站立在高坡之上,心想着,好你一个难缠的龙祥号,老子今日就破了你在江湖上,铁壁铜墙,安全第一的威名。

“右侧队伍,进攻!”他扭身对身后的吩咐道,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正被一道可怕犀利的目光盯着。

接着,一个个“进攻”的字眼,由每一个参与攻击的强盗口中传递下去。林中的大鼓,敲打的震天响。树林右侧集结待命的所有强盗,形成排列的姿态,迈动着坚定的脚步朝着商队进发。

“龙祥号,防御!”

商队在指挥者的命令之下,做好了低于冲击的准备。

这一次他们一改之前激进的打法,全部龟缩在防线之后,手握着武器,哈着腰,眼睛贴着防线,从车辆货物之间的缝隙偷瞄着强盗的动向。马匹在原地不安的踏步,不时的发出呜呜声,仿佛知道,接下来的攻击,将会比之前更加猛烈。它们正在为,即将死去的人叹息。

“公子。”小颜雀急促的呼喊,“您可不能多管闲事,强盗打劫商队,乃是天经地义。就好像是自然规律,比如狼要吃兔子,你不让它吃,兔子虽然可以免于一死,但狼会饿死的。”

“狼,不吃兔子,可以去选择去吃鸡、鹿、牛,还有别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饿死。”邱洛洛反驳道,“狼强,兔弱,既然让我遇到这等不平事,自然要管上一管!”

“如果您真要管!”小颜雀认输了。她劝不动邱洛洛,除了邱凌云之外,这个世界上,怕是再难有人能够说服邱洛洛改变主意。即便是邱凌云的命令,邱洛洛也心口不一,执行的时候少,她说,“您真要管的话,就让我代替你来吧。您的安全可得放在首要位置上。若是出现半点差池,君主一定把我生吞活剥了不可。”

“就凭这么几个山上的毛贼?”邱洛洛不屑的道:“能有什么能耐,伤的了我?这事,无需你来帮忙,看我一个人,对付这些蠢东西。”

这时,邱洛洛已经到了强盗团的边缘。

强盗看见了有人来,下意识间分出敌我,又惊又怕之后,分出几个人,朝着邱洛洛攻击而来。

“公子!”小颜雀唉声叹气,“您身子珍贵,请原谅我还是不能让您涉险!”她的马头超过邱洛洛的马屁股,接着是马的身子。她用极快的速度赶超到了邱洛洛身前。马仍在飞驰前进,她却已经翻身下马,在地上跑了几步

,拔剑出手。

冲过来的强盗还不等出手,只见面前女子飞舞手中短剑,两个人倏然间变成了尸体。

小颜雀杀人之后,再往前去,准备为邱洛洛扫除障碍。

强盗团和商队的人,正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注意到了邱洛洛和小颜雀的存在。

“哪来的两个不怕死的东西。”光头男斜眼看罢,哼道,“尔等继续进攻,待我去会一会这半路杀出来的野丫头。”在他眼里,只看见了挥剑的小颜雀,对一身男装打扮的邱洛洛并不放在心上。

强盗团继续进攻,转眼就到了商队面前。

“龙祥号,进攻!”

商队的指挥者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站在中间的一个防御阵列之内的马车上。他手中持有一把长剑,身穿灰色的长袍。此间,长袍的一角掖在了腰带上,露出了一条青色的长裤。他的脸上见不到临战的恐慌,泰然平静的模样,让人很难联想到商队的命运正悬系于强盗的屠刀之下。

“那一男一女两个朋友,有谁认识?”他站在马车之上,望着邱洛洛和小颜雀,向众多手下问道。

身边的人,全部摇头,有人喊道,“可能是江湖侠客。”

“莫不是,大当家安排的暗卫!”

“管他是谁,帮助龙祥号的,都是朋友!”

“好一个江湖侠客!”龙祥号的四当家-姜虎振臂挥剑,大声喝道,“尔等全力保护货物安全要紧,注意左侧之敌,切不可让一帮毛贼,侮辱了我龙祥号在江湖上的名声。”

“是!”手下人不约而同的喊道。

小颜雀如一匹猎豹冲阵,挥剑之间,遇到强盗,皆像割草收麦子那样轻松收获。

强盗中,并非全是废材,他们中有些会耍些手段,但与小颜雀的快剑相提并论,实在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上不到小颜雀一根汗毛。于是,越来越多的强盗围攻过来。

她一人一剑,如入无人之境,为邱洛洛杀出一条血路。

等着她又一剑对几个强盗横向扫去,小臂却疼的发麻,剑上发出嗡嗡的声响。

她抬起头来,发现短剑去路,出现了一把长刀阻拦,剑身正砍在了刀柄之上。那刀柄为精铁所铸,通体发黑,看似异常结实,而刀头则如初七八的月亮那样弯曲,反射着冷光。持刀人,正是强盗团的首领,光头男。

小颜雀从刚才的碰撞中发觉对方有点能耐,故而,迅速的回收短剑,以便防御。

对方似乎不打算放过这次绝佳的反击机会。刹那间,长刀斜斜的向小颜雀肩膀劈砍过来。听得光头男大喊,“野丫头,你拿命来!”

光头男这一刀不紧不

慢,却力大无穷,几乎用上了七八成的力量,指望着能有所收获,迅速解决面前这个柔弱的小姑娘。

可惜了,这一刀落下去,只是在地上砸了一个坑,小姑娘灵活的像是个泥鳅,往侧面一躲,避开了致命一击。

小颜雀脚下站稳了,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短剑往前一提,指了指光头男,笑道:“狗改不了吃屎,强盗始终还是强盗,即便是强盗头子,也只会偷袭这种下三滥的招式吗?”

“偷袭?”光头男大刀往地上一插,挺着个肚皮嚣张的笑道,“你是哪里来的女娃娃?胸还没有发育完全,就学会了多管闲事。与我对阵,你能接得住我三刀,我今日用后背给你当板凳!”

“此话当真?”邱洛洛见小颜雀有难,直接从飞驰的马上跳下来。落地轻如燕,然后,打开了羽扇,捂着半边脸,扇着风说,“只怕你这个板凳,坐起来极不舒服。”

“原来这位公子才是深藏不漏之人!”光头男目光一转,全神贯注的盯着邱洛洛。

只见这位少年,眉清目秀,玉树翩翩,双眼清澈明净如泉水,面颊白中带粉似桃花,双鬓像流云披挂,青衫白鞋,身形俊美,倒是有几分女子的神韵。

“你看够了吗?”小颜雀在边上喊道,“你的对手可是我!为了公平起见,我愿意接你三刀,免得你不服气,日后说我们,人少欺负人多。”

“有点意思!”光头男毒小颜雀充耳不闻,仍然关注着邱洛洛,露出狡黠的微笑,“原来是个女扮男装,我还奇怪,这世间怎么会如此漂亮的少年。想必这位姑娘脱下了男人的衣服,依然貌似天仙,令人浮想联翩啊!”

“你看出来了?”邱洛洛嘟嘟嘴,合上羽扇,满腹狐疑的问道,“你这个光头,我把脸遮起来了,还能看出我是个女人?”

“男人身上,哪能带着你这种陶醉的芳香。”光头男迎风扬起头,露出猪一样的硕大鼻孔,几根鼻毛还长在外面,他嗅了嗅,说,“错不了,这是一种奇特的花香,但我说不好,好像在哪里见过。”接着,他陷入到了短暂的回忆中。

邱洛洛身上的香气,乃是院子里露寒花所致。

邱凌云曾经令人隔三差五,采集花朵,碾碎成泥,经过蒸馏萃取,得了露寒花的精油,再让婢女逢邱洛洛沐浴之时滴入。露寒花的香气本就不容易消散,在沐浴之时,花香沁入肌肤,再由肌肤进入血液,在身体内贮存,花香停留,可保持数年之久。

尤其,露寒花为世间少有,香气奇特,令人闻上一闻,则众人难忘。这一点,邱洛洛却给遗忘了,让人引起怀疑的不是她的两个圆润的屁股,而是这弥久不散的露寒花香。

第五十一章,巨大的赌注

“功亏一篑了呀!”邱洛洛摸了摸脑门,额前一黑,失望的叹息道,“我千算万算,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小颜雀,你怎么也不提醒我呢!那我假扮男人还有什么意义?”

小颜雀哑口无言。她一直身伴邱洛洛左右,终日被露寒花香气环绕,自身也肯定沾着不少花香,虽然没有邱洛洛那般暴殄天物用精华沐浴,可也不失为香气萦绕,久处这种环境之下,自然对花香司空见惯,哪能注意这个。

“小姐!”小颜雀说道,“这个光头瘪三,心肠坏透了,眼下又知道了我们的秘密,所以不能留着他了,得杀了他。”

光头男哎呀一声,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瓜子,苦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接着,他脚踢着刀柄,长刀横在胸前。他说,“我本意放两个美人一条生路。待捉了回去,当个压寨夫人,岂不天赐姻缘,成就一桩美事,人生倒也快活。想不到,你竟然是个蛇蝎心肠,想着要杀我?”

“胆大瘪三,休的狂言。”小颜雀勃然大怒,“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东西,可敢,吃我三剑?”

光头男反倒嘿嘿一笑,“吃你三剑,又能如何?难不成,三剑之后,你便要从了我,跟我回山,生他个七个八个大胖小子,当个贤妻良母?”

“短命的鬼,我怕你无福消受!”小颜雀说罢,怒气外泄,提剑而去,岂料,短剑被邱洛洛以羽扇所拦。

这羽扇看似平常,其实也平常。竹子做的扇骨,宣纸做的扇面。可在邱洛洛的手里,反而成了坚固的武器。

她用扇骨拨开了小颜雀用力的一剑,浅浅的笑道:“你先别着急杀他!”接着,邱洛洛扭头向光头男,喃喃说道:“用不到跟她打赌,你能吃我三剑,我就嫁给你如何?”

“此话当真?”光头男伸着脖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咽下一口吐沫,“这位美女,你有了倾国倾城的容貌,这可真是天地之间的造化。我洪浩天若是能把你娶回山寨,将来肯定天天锦衣玉食,支起个台子,塑个雕像,给你供起来,让小的们天天跪拜。”

“用不到上供!”邱洛洛冷冷一笑,“你确定能吃我三剑?”

“别说三剑。”光头男色眯眯的笑道,“就是十剑,二十剑,一百剑,我也愿意。吃得,赢得美人归,吃不得,大不了一死。人生自古谁无死,牡丹花下死还能做个风流鬼,不过”

“不过什么?”小颜雀气急败坏,“你再

敢多说一句蠢话,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这位暴躁的小姑娘,你大概是这位小姐的丫鬟吧!”男人不屑的说,“模样倒是不错,可比小姐差远了,等你们小姐嫁给我了,你是不是也要一起陪送过来。那样,我可有的忙了,还得好好调教调教,你这个野性子。”

邱洛洛伸手拦下快气疯的小颜雀,哼道:“话别说得那么早。你也许拦不下我三剑。这样,我说了我的筹码,你也该说说你的筹码了。”

光头男,身侧有十多个强盗手下,他们一个个握着刀剑,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光头男陷入了短暂的冥想之中。

他暗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当着手下的面,做出丢脸的事情可不行,否则这临时拉起来的山头,说不定顷刻间就成了给别人做的嫁衣。

他洪浩天,自从习武以来,一柄长刀,一部《劈山刀法》在江湖上,不说横扫四方猛士,也从未遇到过真正的敌手,所以在兵器上,他不会输给对方。

长期练武,让他浑身骨棒结实,长满了精肉,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赘肉。上次在寨中比武选举山大王的时候,他依靠着一双手臂,举起院子中间百十来斤重的大鼎,从而不费吹灰之力,便吓退了所有竞争者,于是才有了今天这个地位。所以,自认为在力气上也不会落于下风,尤其对方还是个看似柔弱的女子。

“成!”光头男认真的算计了之后,傲慢的说道,“我就吃你三剑,如果我输了,愿凭处置,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我若是赢了,你得跟我回去,生他几个娃娃。”

“好,见你这么爽快,也算是个汉子!”邱洛洛把羽扇交给小颜雀,把青袍掖到了腰带上,蔑视道,“我今日不想杀人,不会要了你的性命,所以你也不用紧张。我的要求是,若赢了你,马上让你的手下撤退,并且这辈子,充当我身边的一只绝对效忠我的狗,给我随时随地当凳子,怎么样?”

光头男有所犹豫。

士可杀不可辱,给一个女人,当一辈子狗和肉凳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有几个男人能做得出来?

眼下,商队的货物马上到手,又何必多此一举?

于是,不等光头男答应,其手下窃窃私语的规劝他。

“老大,这不行啊,你给人当一辈子凳子,我们怎么办?”

“是啊老大,就算她长得有点漂亮,女人终究也不过是男人的玩物,没了这个玩物,江湖上还有

不少呢,何必立下这么严重的赌约?”

“等我们一起上,抓了这俩娘们,回去之后,一样给老大您当压寨夫人。”

不过,眼下这位,光头男,痴迷于邱洛洛的美貌之下,一时难以自拔,又大概对自己的实力颇为自信,他对手下的苦口劝说无动于衷,反而破口骂道:“你们这群狗东西,乱叫什么?老子设下的赌约,老子输了也高兴,去去去,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些狗娘养的龙祥号的混蛋,给老子一个不留的全杀光。”

“小姐!”小颜雀不是担心邱洛洛会输,她说,“为什么不杀了这个混蛋,留着它有什么用?”

“给你当凳子不是很好嘛,再说了,我感觉有个狗留在身边,也是一件趣事。”邱洛洛说。

“贪婪无耻,无恶不作,这种狗,留在身边也不安全。”

“打碎了他的牙就好了。”

“小姐啊!”小颜雀明知故问,“你真要这么干?”

“你觉得呢?”

“美女。”光头男趁着邱洛洛和小颜雀交谈之际,已经摆好了招架的姿态,“我准备好了,你何时动手。”

邱洛洛看了看光头男,只见他双脚一前一后的岔开,脚在地上窝成两个小坑,土和草浮在脚面之上。两只手紧握着刀柄,长刀举在面前,肩膀肌肉紧绷,弯着腰的姿态,像是一只备战的虾兵。于是,邱洛洛顿时感觉到特别滑稽,于是她指了指其中一个强盗手里的剑,“把那个给我,我不曾带剑,就用它了。”

“你他娘的, 把剑给她。”光头男见到手下有些犹豫,不禁骂道:“谁他娘的再哭丧个脸,老子一会儿,第一个收拾他。”

邱洛洛拿过长剑的一刹那,一股力量传至剑身之上,这是一把带着锈迹的卷刃长剑,普普通通而已。但是在邱洛洛手中,它却突然间好像被镀上了一层金,流露出一抹光亮,熠熠生辉。当然了,这一切都是错觉,在外人看来,那就是一把从乡下铁匠铺里流出的粗劣兵器而已。

“准备好了吗?”邱洛洛说。

男人动了动脚,发现脚下是结实的岩石,他像是钉在石头的钉子,不耐烦的说,“你来吧,我可爱的小娘子,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把你迎娶回去了。”

“我的乖狗狗!”邱洛洛说完,脚下跨出不可思议的步伐,宛如踩着天上星斗的轨迹一样,下一刻,长剑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直奔光头男而去。

第五十二章,大王的遗憾

邱洛洛这一剑刺过去,不偏不倚,正好刺中了对方刀柄之上。

洪浩天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便顿时感觉到刀柄向自己的胸前压来,两只胳膊在蛮力的撞击之下迅速的像柳条那样弯曲。

接着,他眼前一黑,脑海里一片空白,双膝不在身体的支配下跪倒在地,犹如臣服在仙子面前的贱民。

随后,他的膝盖摩擦着地面,往后面移动,硬生生的犁出了一垄地。

最后,他感觉心中犹如万马奔腾,燥热不已,倏然间,一口血没有含住,吐出了出来。

邱洛洛慢悠悠的收回长剑,哼道,“这才是第一剑,你就撑不住了吗?接下来,还有两剑,我是等你站起来,还是就这样攻过去?”

在场的强盗吓傻了,谁能想到,这弱不经风的小女子,竟然有这等开山断海似的力量?

再看洪浩天手中的长刀,刀柄已经弯曲了。整个人双膝着地,耷拉着脑袋,面色苍白,嘴里连续吐出了好几口鲜血。

一招之下,他已经只撑不住,变成了这副狼狈模样。再来一击,怕是性命难保。

有几个忠心耿耿的强盗看见老大被打的半死,有损强盗团的形象,于是提着刀剑,准备冲上去找邱洛洛挽回颓势,但他们往前蹭了几步,相互看看,谁都不敢再作出其它动作。

事实摆在面前,毫无争议可言。洪浩天的实力,在强盗团里力压群雄,无论拳脚,兵器,均甩了其他人等几条街远,连他都抵挡不住小女子一招,何况是他们这些个酒囊饭袋?

现在冲上去,无异于自杀!

“不必再打了,我认输。”洪浩天低着头说,“看来不仅是好运没有站在我这边,就连武功,我也比不上姑娘!”

他捂着胸口,从地上站起来,眼睛里早没了之前的嚣张和骄傲。他除了自认倒霉之外,还能怎么办?他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苦修多年,攒下了一身武艺,竟然比不过眼前这位十六七岁小姑娘轻轻松松的一剑。非他后天不够努力,他也不承认自己技不如人,这是因为两个人站在了不同的起点上,有些人,不管多么努力,也没有办法弥补地位上的差距,如果给他与小姑娘一样的起点,他觉得,自己一定会做的比她更强,可惜,命运里没有假设,人生不会重来,这是何等的悲哀?

“愿赌服输!”小颜雀跑过去,毫不客气,一把扯住了洪浩天的衣领,手臂瞬间避开洪浩天吐出来的鲜血,“你到底吐够了没有,要不是我们小姐手下留情,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小姐的剑法,真是独步天下!”洪浩天张开嘴,露出一副血淋淋的牙齿,“我洪浩天,还是第一次被人打成这样。”

“废话少说!”小颜雀冲着他喊,“从现在开始,你可就是我们家小姐手下的一只狗了。做狗,得有做狗的样子,给我趴下。”说着,小颜雀使用暗劲,压着洪浩天的肩膀,让他趴在了地上,泥土和杂草这个时候也很不客气,往他嘴里钻。

洪浩天呸呸吐出草屑和泥土,想要反抗,可力气全都被刚才邱洛洛那一剑都打散了,于是他只能趴着说话,“这位姑娘,请您手下留情。我输的心服口服,定当遵守约定。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小姐手下的一条狗。从此以后,让我往东,我绝对不敢往西,你让我往西,刀山火海,我也在所不辞,绝对不会有二话。”

强盗们再次哗然,发出一片唏嘘声,谁能到,一个人的命运竟然变得比天还快,曾经呼风唤雨的山大王,现在居然承认自己是别人的一只狗?

尊严呢?

面子呢?

邱洛洛瞪了强盗们一眼,吓得他们浑身哆嗦,武器不

由自主的丢在地上,撒腿就跑。唯恐跑得慢了,自己这条命也得丢在这个女人手中。

与商队纠缠在一起的强盗们,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故而战斗还在继续,并且打得热火朝天。

商队在有效的指挥下,虽然防御的密不透风,但强盗们个人的实力明显更胜一筹。主要是他们为了货物全都不要命了,前赴后继的冲杀,同伴死了,熟视无睹,眼中只有商队的人。

如此一来,即便商队是道铜墙铁壁,也有缝隙漏洞。

加之,山林左侧蠢蠢欲动的强盗团,以迅捷的姿态加入了战场,商队的腹背受敌,有几处实力分配不均的防线,接近了崩溃,商队人员损失惨重。

商队指挥着心里干着急,一时之间想不出办法,额头上流出冷汗。如今是个死局,商队左右两侧只能着重防御一边,而另外一边,势必会被攻破,无论怎么调动,商队都会被强盗团一点点的吃掉。

“小颜雀!”邱洛洛说道,“你先把放开吧,从今以后,这条狗,就是你的了。”

小颜雀面带微笑,把洪浩天从地上提起来,说道,“死光头,算你倒霉,落在我的手中,得让你好好守规矩,做一只乖狗狗!”

“两位女英雄。”洪浩天听得邱洛洛的话,心里冰凉,他祈求道,“你们究竟是何方神圣?想我洪浩天,也是一位高手,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竟然败给小姐的受伤。小姐究竟哪里来的神力,居然可以一招就把我给赢了”

“你是高手,哪门子的高手?”小颜雀鄙视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可告诉你,今天是我们小姐心情好,要不然非砍下你的狗头。”

邱洛洛不想隐瞒,但也不必说出自己是魔炎教派大小姐的真实身份,她说,“你输得并不委屈。我到底是谁,日后你自然会知道。现在,你只需明白,这个江湖里,从未真正出现过一个立于不败之地的存在。万物相生相克,相辅相成,是一个大轮回。老鼠虽然弱小,可使得大厦崩塌,老虎虽然凶猛,却也要规避猎人的陷阱!”

“我明白了!”洪浩天站了起来,“小姐说的有道理,您真乃是高人。小小年纪,居然有这等领悟,日后成就定是高的不可想象!可怜我洪浩天,白白活了三十四岁。我佩服的五体投地,此生愿效犬马之劳,决不食言。如果食言,我犹如此刀!”他看了看丢在地上几乎变形的长刀,露出尴尬的表情。

“别自以为是,阿谀奉承了。”邱洛洛转过身去,目光里出现战场上厮杀的情景,商队已是千疮百孔,摇摇欲坠,此番战斗,损失不下百人,强盗占据了上风,占据了其中几个防线。她说,“我的身边,总有很多你这种人,他们全部发誓效忠于我,可我不一定处处需要他们效忠。不过现在,是到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洪浩天顺着邱洛洛的眼色,往上战场,脸上不禁露出满意的微笑。此番,如果不是邱洛洛从中插手,他也许早就砍了龙祥号的旗帜,愉快的押运着货物在回山的道路上了。

“这就去制止他们。”洪浩天弯下腰,说道:“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有话就说。”

“我这些手下,虽然都是强盗,可有些是这附近村子里难民,天灾**,田里收成不好,他们都活不下去了,所以才入伙上山当了强盗。他们中有不少上有老,下有小,小姐是不是可以”

“我对他们的命不感兴趣,你去办吧。”邱洛洛说。

在强盗团攻势猛烈,正欲拿下其它几处防线的时候,洪浩天突然出现,他登高一呼,“都别打了,撤退。”林中传来的声音,也由鼓声,变成了一阵尖锐的锣声。强

盗们尽管非常不解,露出遗憾的表情,可还是遵守命令,有序的退出战场,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战场上,只剩下了商队的人和尸体。

“小姐,你放虎归山,万一这个秃头半路跑了怎么办,我们可没有时间满林子里找他。”小颜雀看见洪浩天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树林中。

“他会回来的!”邱洛洛自信地说,“你见过那个被驯服的狗,敢不听主人的话?”

强盗这边刚刚退去,姜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心照不宣,强盗这一退,犹如翻开的日历,危险将不会再出现。

他先让手下打扫战场,检查货品受损情况,其实,强盗虽然攻打的猛烈,商队人员损失惨重,但货物却没有毁坏几件,看似这些强盗也都是些明白人,毕竟打坏了货物,他们也将白忙一场!

“龙祥号,整队!”

姜虎带上几个人,直奔邱洛洛而来。

作为龙祥号的四当家,姜虎一向主持商号货物运输等工作,常年在外奔。在是江湖上算是一号人物。大名鼎鼎固然谈不上,只要是经商的,没有几个人不认识他。而龙祥号,贵为中原地带第一大商贾家族,生意几乎遍布任何一个有人居住的城镇,就连漠北,西域等地,也存在分号。富埒陶白,路人皆知,可不是麟州陆家可以比拟的,至少可以装得下一千个陆家不止。

姜家财富、势力、人丁具体有多少,有多大,有多众,只怕连姜虎本人也难以说清。光是每天穿行在城市与城市之间的龙祥号车队,大大小小至少得上百支。只要是龙祥号运送的货物,这些年从未出现过任何纰漏。

龙祥号靠着富可敌国的财力,在江湖中树立起了,“铜墙铁壁,安全第一”的响亮名讳。一般毛贼,遇见了打着龙祥号旗帜的车队,往往选避而不及,哪敢上去打劫?他们心里清楚,即便打劫了车队,日后也会有后续源源不断的麻烦,许多血淋淋的现实案例就摆在面前,那个不开眼的自讨苦吃?

不过,随着其他散户小商开始也打上了龙祥号的旗帜之后,狐假虎威,导致绿林强盗,大大小小的山头,断了不少经济来源,苦不堪言。

那些比较大的强盗团伙,开始跃跃欲试,准备找龙祥号的麻烦,洪浩天就是其中之一。

他自从当上了青松山山大王,就想着有朝一日杀杀龙祥号的威风,为其它同行不能为之事,打出青松山的名号,让四方强盗加入,迅速壮大青松山的实力。

故而,在前几日当他得知龙祥号有一批珍贵的货物途经此地,便设下了天罗地网。岂料,人算不如天算,这一切都被邱洛洛给搅了局,还把自己后半辈子给搭上去了,简直佩服了夫人又折兵。

此番回到山林里,说明了原委,有强盗劝他,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趁着逃脱,为何不一走了之,等待他日东山再起,可他断然不敢这么做,首先,他把自己定义绝非是一个出尔反尔的强盗头子,他是这江湖里的一个汉子,一个男人,一个英雄,那么就得遵守承诺,忍辱负重。

其次, 他从邱洛洛的身上,仿佛看见了一道明光,那是当一辈子强盗,都企及不了的高度。即便他现在是邱洛洛身边的一只狗,将来也总有拨乱反正的机会。

何况,邱洛洛貌美如同仙子,终日陪伴在此身边,就好像欣赏一道绝美的景色,又何乐而不为呢?

邱洛洛见着姜虎,感觉这个人,面色泛黄,颇有些病态。耳大脸圆,又有些富态。他站在自己的面前,整个人躁动不安,忍不住的乱动,仿佛有蚂蚁在他的身上爬一样。

“龙祥号!”邱洛洛困惑道:“你所谓的龙祥号,是干什么的?”

第五十三章,神奇的寒玉

邱洛洛突然一问,可成了姜虎遇到的第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要说在江湖上有人不知道某个江湖侠客,只因为江湖水太深,鱼太多,情有可原。但要是说不知道龙祥号是干什么的,除了眼睛里只看得见二亩地的乡野村夫,顽童老叟,以及不问世事的隐居山人,邱洛洛还是姜虎遇到的第一个江湖人。

姜虎不知道如何作答,“这位公子!”姜虎诧异道:“我们龙祥号,是这中原地区,第一大商贾,拥有店面几千家,门徒数十万,生意涉猎广泛,遍布各个领域,有布匹、陶瓷、食品、酒店、当铺、钱庄、驿站、甚至是成衣铺”

“够了。”邱洛洛摆摆手,“我知道了,你们不就是做买卖的吗?”

“做买卖的?”姜虎怔怔道,“如此说来,也对,我们就是做买卖的,不过是大买卖!这位公子,你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若不是你及时出手,我们龙祥号押运的货物,可能会被这伙儿强盗给抢了去,损失可大了。”

“既然如此”邱洛洛狡黠的一笑,“那你是不是应该拿出什么好处给我呢?”邱洛洛直奔主题,半开玩笑。她这次出手,主要是因为看不惯强盗持强凌弱,为其打抱不平罢了。

不曾想,龙祥号生意做得这么大,外弱内强,扮猪吃虎。反而是强盗看起来可怜兮兮,更为逊色。邱洛洛内心生出一种对强盗团的愧疚,感觉自己是帮了倒忙了。

“一定一定。”姜虎恨不得硬塞给邱洛洛一点回报,就不怕他不要。

“我这个人,特别实在。”邱洛洛绕着姜虎走了几圈,说,“咱们说话也别拐弯抹角,既然你们龙祥号,生意做的比天还大。身价一定不菲,我要了这点小小的好处,可是为了你们日后在江湖中的声誉着想,不然他们会不会私下埋怨你们是小肚鸡肠,一毛不拔?”

姜虎乐了,他想不到对方武艺高强,竟然还是个财迷,他说,“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这个我懂。不知道公子有什么喜欢的?”

“真金白银就免了吧,我不缺这个。”邱洛洛想了想,既然对方是中原地区,乃至全天下第一大商贾家族,那么要的少了,肯定显得的自己小家子气,要多了,人家也不在乎,倒不如要点好玩有趣的东西。

“您只管说!”姜虎笑道,“只要是在我姜虎力所能及的办法之内,我一定满足公子的要求。”

“让我先考虑一下。”

“你只管想,我们龙祥号,一向仰慕英雄,愿意慷慨解囊。”

“你押送的是什么东西?”

邱洛洛说话的同时,眼珠子在眼睛里溜溜的转悠,不停的扫着姜虎,觉得他身上全是值钱的好东西。一身裘皮绸缎自然不必说了,大户人家的标配,脚下一双马靴,沾染了尘土,在陈旧中透露着富贵。

左手大拇指上,晶莹剔透的玉扳指,熠熠生辉,纹路精雕,看起来比鸡蛋还大,绝对是一件好货。其脖子上挂着一条细细的金链子,下方坠着一颗绚丽的红宝石,光

泽细腻,奢华璀璨。尤其是他腰上的圆形玉佩,巴掌大的一块,翠绿流光,浑然天成,看似是珍品之中的珍品,宝物之中的宝物。比较起来,自己身上这块不到十两银子买来的装饰品可谓寒碜,就是个该羞死的垃圾货色。

俗话说得好,好马配好鞍,男人配好玉。

于是,邱洛洛心思揣摩了几回,想要这玉佩。

忽然之间,似有一道猛兽的凶光,向自己投射而来,姜虎感觉到浑身一阵阵寒凉,暗暗打了一个寒颤。他下意识的查看着自己身上,并不觉得哪里不妥,脚下退了几步之后,笑道,“英雄,告知你也无妨。本次我们车队运送到全是瓷器,共计一万五千五百件,其中有不少还是古代的东西,价值连城。”

“找出几件,给我看看。”

一听是古玩器皿,邱洛洛骤然间来了雅兴。

回顾小仙登峰后身,邱凌云封闭的书房内,有一个专门摆放着他喜爱的瓷器,包括各类碗、花瓶、酒瓶、酒壶等杂七杂八东西的高架子,数量保守估计也有数百件之多。

据说这些东西都是几百年,几千年的古物,俗称古玩。邱凌云从全国各地收集而来,尽管它们看似朴实,形态又丑,其实每一件都价格不菲,可抵万金。邱洛洛想着,遇见碰见了,要它几件拿回去,好在邱凌云面前表现一把,全当这次贸然下山的赔罪品了。

姜虎看见邱洛洛迟疑了片刻,于是说道,“莫非公子对古玩颇为喜爱,那这里所有古玩,任你挑选十件如何?”

说完这话,姜虎心头平静了不少。他想,十件古玩,对龙祥号来说,不过九牛一毛。摔碎了,他的眼睛都不会多眨一下。何不做个顺水人情,与对方这等一流高手交个朋友?别说是十件,就是一百件,若能结交江湖上的豪杰,都不失龙祥号占了便宜。

这么多年来,龙祥号日益壮大,能够避免被江湖有心之人迫害,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它的朋友够多。而这些所谓的朋友,基本上大部分都是靠着金钱喂养出来的。龙祥号深知这不是长久之法,所以在暗中秘密训练精英死士,作为家族护院,其中更有不少高手。

混乱的江湖,再大的家族,只要没有强有力的实力,都是花架子,穷摆设。

姜家这一代,原有四个兄弟,从小练武。聘请的都是江湖上一流的武师,他们中有些是真才实干,有些是滥竽充数,骗吃骗喝的。兄弟几个人,功夫师承不同的派系,五花八门,看似出类拔萃,实则在高手面前,全都是花拳绣腿。放眼江湖,风流人物,大浪淘沙,他们无非尘埃一粒。

“挑选起来太过麻烦。”邱洛洛笑嘻嘻的说道,“你有一万五千多件瓷器,我有选择困难症,你这是在为难我。”

“那我便选出青铜五件,鼎、敦、鬲、斛、,再选出瓷器五件,瓷碟、瓷碗、瓷勺、瓷杯、瓷壶,赠予如何?”

“九件即可,我信得过你!”

“九件,为何不是十件?”姜虎紧张起来,“莫非,这

其中有小姐不喜欢的?”

“送人把赏的玩意,何谈喜欢不喜欢。”

“英雄,恕我愚钝。”姜虎一头雾水的说,“那这剩下的这一件?”

“不是一般货色!”邱洛洛指了指姜虎要上的玉佩,“我要这个。”

“这可!”姜虎捂住自己的玉佩,面露难色,心道,“这家伙,还真是眼贼!一万五千件一等一的宝货不选,居然瞧好了我身上这块寒冰玉?”

“莫非兄台,不想送我?”邱洛洛浅笑道。

“其实,也不是不能送。”姜虎犹豫的看着邱洛洛,“只是,这玉跟了我已有多年。不如,我按照这玉佩的样式,再选极品美玉,为英雄量身再打造一块,意下如何?”

“那我拿十件,换它一件如何?”

“英雄你这可是为难我了。”

“既然为难,那我便走了。”说罢,邱洛洛转身就走。

“一块玉佩而已。”小颜雀不屑道:“又不是老婆,何必如此藏着掖着的!”

“等等。”姜虎咬了咬牙,解下腰上的玉佩,“英雄若真的喜欢,赠与你又能如何?”

“此言不虚?”邱洛洛说。

“不虚!”姜虎松手把玉奉上,“我姜虎从未看错过人,您对此玉,绝非乍见之欢,日后定能好好待之。并且美玉应为美人所有,留在我的身上,反而暴殄天物,实在可惜!”

“你叫我什么?”邱洛洛诧异。

“小姐。”姜虎笑道:“您,皓齿明眸,仙姿玉貌,令我艳慕不已。”

“我的装扮竟会如此拙劣!”邱洛洛怒道,“连你都看出来了?”

“不不不,小姐的装扮出凡入胜,足以以假乱真,只可惜。”姜虎盯着邱洛洛的脸,献媚道:“小姐你,暗香涌动,实在令人意醉神迷,加之小姐的容颜,沉鱼落雁,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男人,所以我便认定了你是女扮男装!”

“岂有此理。”邱洛洛跟自己置气,恨恨的一跺脚说道:“小颜雀,给我想个办法出来,遮住这身上的香气。”

“这”小颜雀犹豫道,“小姐,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身上的香气,已经深入骨髓,只怕这辈子也挥之不去了”

“难道我就扮不成男人了?”

“非也非也。”姜虎笑道,“这位小姐,我送你的寒冰玉,可能正合小姐的心意。”

“此话怎讲?”

“寒冰玉,可是采集玉王鼎上的千年寒玉去边截角,研磨而成。此玉,有精心凝神,养颜美容之表面功效,无论酷暑,还是严寒,始终保持着恒温。然而它更为厉害的是能够收敛内气,让小姐看山去,就是个普通人,因此,隐藏实力。此外,它可能,抑制小姐身上的香气。”

“还有这等奇事?”邱洛洛诧异道。

“我也是刚刚发现的!”姜虎在空气中嗅了嗅,说道:“不信,你闻闻看。”

第五十四章,不同的剑法

陆谦玉向浪流讲明了缘由,道出了始末。

浪流的意志雷打不动,无法改变,只告诉了陆谦玉一句话。

“您说什么都是废话,要不拿一条鞭子试试?”

此时,浪流背着双手开始在房间里踱步。

从货架走到了门口,从门口走到了的货架,看似非常焦虑。

陆谦玉身陷椅子里,浅浅的打了一个呵欠。

月亮不知不觉间主宰了天空,繁星像是芝麻粒似的围绕着它。晚间寒凉,湿气凝结,屋宇上飘着一层朦胧的白雾。于是,月色可有可无,投射无力的光芒。街道上,一片像是墨汁似的黑色。

风婆娑的吹动着窗棂,出发吱吱的声响。

穿过窟窿的风,在内堂中乱窜,空气骤然冷上一筹。

陆谦玉鼻子上一酸,流出少许的鼻涕,他抄起桌上的毛巾,很大声的擤着鼻涕。

窗外的街道,行人偶尔会三三两两的出现,没了傍晚时分的热闹,几乎是昏昏沉沉的,像是睡着的了似的。

行人们的脚步踩在石板道上,在匆忙和急切之间抉择着最佳的速度,踏出湖混乱的交响。九月里,将死的老蝉格外叫的清脆,墙壁里的蛐蛐附和着,随即加入了合奏。

“谦玉!”浪流走了十几圈之后,转个身,朝着他走来,“你要必须要留在石头城,跟林杏一起对付那个什么魔炎教派?”

“是”

陆谦玉耷拉着眼皮。

“那麟州城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的看着陆老贼作妖?”

“饭先挑碗里的吃,事情先捡着急的办!”陆谦玉淡定的说道:“陆刃一条烂鱼,能掀起多大的风浪?等我对付了魔炎教派,再去找取他首级,不必慌张!”

“不可理喻!”浪流瞪着一双大眼珠子,气势汹汹的说,“我的意思你可能不明白。就算你和林杏是什么十大人杰的后裔,有家族的责任。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何必这么较真!”

“该较真的时候,就得较真。浪兄,这你就不懂了。”林杏正在一边熬制着汤药。手里拿着一个木勺子,一圈一圈的搅动着黏糊糊的像是土豆泥似的黄汁。

这药不如之前那些疗伤的药猛烈。

味不浓,不刺鼻,闻起来还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和食材的味道,令人忍不住咽下几口口水。

“自东丘一战,江湖又三百年。无数花开花落,豪杰来来去去,看似平淡无奇,实则与十大人杰脱不了干系。”林杏把俯身低头,冲着炉火吹了几口气,火苗变得更加活跃了,焦炭噼里啪啦的响着。

“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浪流不解,“如果没有十大家族,这江湖就玩不转了?”

“你还真说对了。”

林杏盛了一小勺,放在嘴边吹凉了,放在嘴里品尝起来,然后觉得味道不错,露出享受的模样。

“东丘一战,让江湖平静了三百年,魔教卷土重来,江湖再赴灾难,十大家族,首当其中。如果我们胜了,或许江湖还能存在又三百年,倘若我们败了。江湖,此后,再无历史。”

浪流毫无兴致的挥了挥手,“随便你怎么说。人生一场,何不如与你们大闹一场。”

“随便你怎么做吧。”陆谦玉说完,提起屁股。

大半天时间过去了,王燕仍不见踪迹,他不能一直无休止的等下去。大船上还有人等人药材救命呢,他这已经耽搁不少时

间了,怕是回去,难以跟二哥解释。

“陆兄。”林杏察觉陆谦玉急不可耐的要走,马上盛了一碗汤,端过来,“吃了再走吧,百草汤,顺气活血,补充精神,长期饮用可以增进骨骼,对身体益处多多。”

陆谦玉想都没想,端过来猛灌。

此物,入口如同玉米面糊糊,粘粘的,滑滑的,甜甜的,还有淡淡的香草的气息。总之,味道值得人仔细品味。

“味道好极了。”陆谦玉称赞道:“等明日再来品尝。”

“谬赞了。”林杏义正言辞的说,“陆兄可知,你我的背景,极为隐蔽,乃是魔炎教派追查的关键。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告知他人,免得惹祸上身。”

“我明白,浪流就暂时住在你这里吧。”

陆谦玉朝着天空看了一眼,黑云像是棉花那样的从远处飘来,把月亮遮盖的严严实实。

街道下,忽然间一个人影也没有,接着,几声梆子敲得响亮。

“夜深人静,小心火烛。”

陆谦玉原想把浪流带到大船上去,两个人相互有个照应。后来思忖了一会儿,改变了主意,浪流有伤在身,留在林杏这里更为妥当。并且在这个紧张时期,带浪流回去,难免遭人采集。他们三人,一个在明,两个在暗,观察魔炎教派的动向,更为方便。

“陆兄,尽可以放心,浪流是个比较有意思的人,我自己住非常无聊,自然是非常欢迎的。”林杏送陆谦玉来到门口,将门打开了一套小缝。

浪流基本没有跟着陆谦玉的打算,那大船上人生地不熟的,寄人篱下,做起事来蹑手蹑脚,还不如林杏这里来的惬意舒。

“走好,不送!”浪流喊着。

“七天之后,会不会有点太长?”陆谦玉一只脚跨出门外,他听到林杏说,让他七天之后再过来,顿时感觉到诧异,“夜长梦多,怕是魔炎教派不会等那么长时间。”

“船上若生事,我与浪兄会及时赶到。”林杏从门缝里看了看四周,一个更夫的背影,渐行渐远,“我们两个要保持一段距离,这个石头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尤其是江湖上那群侠客,一个个目光雪亮”

陆谦玉明白他的意思,船上的人与船下的人交往过密,肯定要受人猜忌,现在大船周围,不知道有多少魔炎教派的眼睛,他们可一直在盯着呢。

林杏能想得这么周全,仔细的态度,让陆谦玉自愧不如。他顾头不顾腚的性格,在江湖上,显然是个要命的缺点。

“林兄,那么,王艳大姐的事情,就靠你了。”陆谦玉站到了台阶上。

“一有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

“你最好出去找找。”

“忙不开。”林杏苦笑道:“你得相信那个女人!有她帮忙,相信以后我们做起事来,将会如虎添翼。”

“利用人,可不是君子所为。”陆谦玉笑了笑,“还是赶紧把你窗户上的窟窿修好吧,那样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回到大船之后,陆谦玉寻了一圈二哥,到处找不到。便将药材交到老刀手里,由老刀吩咐下去熬制给重伤员喝。

他还是迟了,有两个重伤员,在下午的时候便死掉了,但谁也没有责备陆谦玉的意思。

老刀询问了一声他去了哪里,他把遇到王燕的事情一说,但没有说林杏的事情,此事便不了了之。

至于二哥,显

然不在大船上。

蒙面人,陆谦玉觉得应该称呼他宋白甲更为妥帖。

宋白甲一直待在紧闭的船舱里,里外差不多有二十个护卫日夜守护着。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过去。饭菜都是由专门的人送进去的。当然了,在他的房间里,肯定是少不了女人。之前有两个婢女跟他作伴,现在怕宋白甲无聊,这个数字变成了四个。所以船舱里时而隐约传出女人的欢笑声。

这些守卫全是船上的精英,武高人一等,老刀负责着领导他们,担任护卫的队长。小刀不随着老刀一起行动,而是跟其他护卫一起,负责巡逻、放哨、警戒等繁重的任务。

这会儿,轮到小刀休息,正在船舱下的一角小憩。几乎每一个人睡觉的姿态都跟小刀差不多,半睁着眼睛,依靠着舱壁,由一件披在身前的小毛毯御寒,这么做,是为了在魔炎教派杀过来的时候,可以有效的进行集合。

小六和阿泰,也不在船上。陆谦玉想着,他们可能跟二哥在一起。他们三个人的关系,看似非常亲密,友好中带着一种尊敬,这倒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陆谦玉说不清。因为是船上的事情,他不方便多问。于是,把这个疑虑放在了心里,钻到了船舱里睡觉。

无聊的日子在期盼中过去了五天。

魔炎教派跟消失了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武林盟的人查无音讯,城中静的出奇,一切照旧,大船上却无时无刻不带着紧张。颇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在这段时间,陆谦玉按照与林杏的约定,一直没有再去百草堂。没跟任何人取得联系,自然无处寻觅王燕的踪迹。除了夜里陪着小刀在大船的甲板上沐浴着寒风,放了几个时辰的哨之外,剩下的时间,他不去打搅别人,别人也不来打扰他,就算是二哥,也仅仅是过来探望了一眼,鉴于大船上闲来无事,他吃饱了饭撑得,就坐在船舱里,或者站在甲板的栏杆前方,拿出柳河山给予他的秘籍翻看。

书陆谦玉小心的保管着,因为有些地方,本身就破损了。

上面记录着柳河山的亲笔写下的剑法心经,笔记潦草,需要认真的辨认,像山河永寂等等奇妙的剑法,自然也在其中,不过是在心经里,并无准确的招式。

陆谦玉先是用最快的时间,浏览了整部秘籍,发现柳河山的《河山剑法》一共只有三招,与他的外号特别匹配,他号外柳三剑,所以剑招就只有三招。在这一点上,陆谦玉觉得自己这个师傅特别有趣,他本想调侃几句,可惜柳河山已经被秦老三带走,魂归故里,他有再多的话,只能对着风去说了。

虽然,《河山剑法》只有三招,但这三招之下,却高达五十一种变化,并不像是陆家《千军破》那样每一章之下,只有三招,较为固定,而使用时,再加以随意组合,从而形成不同的招式。

柳河山的《河山剑法》怪诞的地方就在于,它每一招之下,招式的数量都不固定。比如说,第一招之下,拥有三十一种变化之多,第二招之下,仅拥有区区的八种变化,而到了第三招,变化又增加到了十二中变化。

陆谦玉想把这三招的五十二中变化拆分了,像《千军破》那样组合,可惜他失败了。

他记得石翁曾经说过。

这世界上有一千个剑客,就有一千种剑招。

每一个人用剑的方式不尽相同。即便是照本宣科,深谙其道,难得其髓。

第五十五章,剑法的境界

书接上回:

陆谦玉尝试着脱离照搬照抄的传统方式,以自己的方法来修炼柳河山临终时赠予的《河山剑法》而不得,这剑法之中的怪异之中困扰的焦头烂额。

他回想着,孩童时代,石翁关于剑道方面的浅薄教诲,探究其根本所在。

剑,为万千武器中的至尊,蕴含变化之多,无以计数,远不是其它武器可以比拟的。

每一种剑法,无论高低,简单抑复杂,均能在优秀的剑客手中衍生出无穷的变幻,华丽的招式,让人目不暇接,叹服之至。

即便是江湖上最强的剑客,也难以掌握一步剑法所有的变化,他只能接近于无穷一点,至深之处,则如同飘渺星辰。

如水有源,如人有生,有物有死。

剑,万变不离其宗。

看似复杂,其实也简单。

简单到。

一招,开天地。

一招,隔黑白。

剑虽有一万万种变化,可招数,大致可以分解为,撩、 拨、挑、扫、挥、刺、斩、砍、劈九种出手方式。

剑法的形成,便是这九种的交错变化组合,从而演化出不同的剑法。

剑客出手的力度,角度,方式等,均会使剑法进一步演化,固成其妙,唯妙成奥!

剑客,是双手持剑,还是单手持剑。

右手,亦或是左手。

用的是短剑,还是长剑。

硬剑,还是短剑。

细剑,还是宽剑,

木剑,还是铁剑。

数见不鲜的因素,都会让剑招变中生变,让剑法难以成道。

陆谦玉寻不得《河山剑法》之中的关键,便在于此。

因为这部剑法,创建于柳河山,适用于河山剑,量身而定。陆谦玉没有柳河山的跛脚,没有柳河山的年纪,没有河山剑,自然难以领悟到《河山剑法》的精髓。

江湖上,数几百年间,曾经出现过一种剑术流派,他们振聋发聩,喊出一种区别于其它流派的声音。

剑,始于形,而终于心。

从中产生一种令人普遍接受的观点。

世界上没有最强的剑客,只有最懂剑的剑客。

正所谓,剑招是死的,剑法也是死的,而人是活的。

剑法皆出自剑,这就成为了剑法的桎梏,框住了剑法真正的意境。

只有真正的懂剑,才能领悟到剑法的大境界。

懂剑之人,不问招式,挥之即来,出手洒脱,往往无剑招胜有剑招,但凡能够达到这一点,就算是摸到了最强剑客的门槛了。

《千军破》为什么强,江湖上的人为何都对它有所忌讳呢?

这一点,陆谦玉也曾问过石翁,他给出的答案,非常简单。

就是因为,《

千军破》只有九章,二十七招,因为简单,所以至强。

陆谦玉那时候还搞不明白,现在也还是搞不明白,为什么越简单的剑法反而越厉害。而越复杂的剑法,反而表现平平呢?

石翁已为长逝者,能给他揭晓答案的人,还未出现。

陆谦玉在这个问题上至少困扰了两天时间。

《河山剑法》的招数,他背的滚瓜烂熟,按部就班的耍了一套,感觉不出什么深奥之处,与其他平庸的剑法比较起来,甚至更为不堪。

他见过柳河山从此剑法中用出惊天动地的山河无寂,剑法本身肯定不会犹如表现出来的那版拙劣。问题主要出现在他,而不是剑法本身,如果是他一个人,用不出这剑法的绝妙之处也就罢了,就连小刀也尝试过。他摇摇头评价这部《河山剑法》简直就是下三滥,当然了,出于对柳河山老前辈的敬重,小刀并未直言不讳。

他说,这剑法可能过于精妙,他才疏学浅,本身又是个用刀的,肯定理解不到剑法深层之中蕴含的大道所在啊。

这句话让陆谦玉感同身受,似乎有些道理,如同小刀所讲,可能是陆谦玉本身对剑法的理解仍有偏差,迟迟摸不到蕴含山河无寂这一招的大道罢了。好比同样使用《千军破》的陆刃,他剑法明显高出陆谦玉几个等级,这只可说明陆谦玉学而不精,难不成怪他学的是水货《千军破》吗?

所以,在第五天的时候,陆谦玉冥思苦想,终于从中找寻出了自己对于练剑的理解。

剑,不在于学,而在于熟。

熟,不在于精,而在于解。

解,不在于破,而在于道。

唯有寻其道,才能成其器。

唯有炼其魂,方能成其境。

以无剑,胜有剑,才是剑客的最高境界。

此后,他的目标,不仅仅是心中的《千军破》与手中的《河山剑法》,而是问其剑道,寻其剑境。

认清了这一点以后,陆谦玉整个人精神抖擞,似蝴蝶破茧而出,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河山剑法》,也不修炼《千军破》。在船上像个闲人似的游逛,能帮忙的地方,自然就帮,比如说打扫一下舱室的卫生,捉几只胆大妄为的老鼠,与护卫们谈论武学。甚至是有时候,还过与护卫们上几招。

在过招的时候,双方往往是点到为止,用的是扫把、树条等等,而非真剑。

与他交手中的船上护卫,有几个功夫小成的老家伙,也有一腔热血的年轻人,用剑的,用刀的,林林总总,不下十人。

自从陆谦玉打败了一个用连环刀的刀客之后,挑战络绎不绝,似乎他们把同陆陆谦玉比试当成了在大船上消遣里的一项。有人在比试过程中,开设了赌局,不少人买陆谦玉赢的,一下都发了财。

第五天,一个上午,陆谦玉相继打败了

两个刀客,和一个剑客,另有一个用大锤的人。

那使用大锤的人,给陆谦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有一身石头似的坚硬的肌肉,两支手臂比他的小腿还粗,力大无穷。

两人为了不伤及大船,特地选了码头上的一块空地比试,使用大锤的这人唤作鲁成远,年纪大不,二十左右,两只大锤舞动起来非常老辣,比试之中几次收不住手,险些飙血。

大锤本就难以驾驭,他力气又大,锤子又沉,陆谦玉用孤寒跟他的大锤硬碰硬了几下,震得陆谦玉浑身酸疼,孤寒要不是一把好剑,兴许早就给砸弯了。

即便是比试,陆谦玉也绝对不想输。

在场围观的人,有大船上的护卫,也有江湖上的其他豪杰,甚至是船夫、渔民、坐地户,都来看热闹。

于是他改用巧力跟鲁成远抗衡,孤寒只要一贴上大锤,他马上收力,不仅是孤寒被大锤打飞,连他自己也跟着一起飞。接着,他借助对方的力气,巧妙的辗转腾挪,顺势出剑,一剑比一剑力气要重,一剑比一剑角度刁钻,鲁成远几乎一刻不停的挥动着大锤,一个人有再多的力气,也架不住无休止的浪费。

最后,鲁成远没摸到陆谦玉几下,自己累得气喘吁吁。陆谦玉抓住机会,一剑扫向了他的脖子,只差毫厘之间,便能斩下对方的首级。

鲁成远,气不过,等着圆眼镜说陆谦玉耍无赖。

而陆谦玉则笑了笑,告诉他,如果是在决斗中,他早就死了,自己玩赖不玩赖又有什么区别,江湖有时就是这么残酷,只在于结果,可不管方式。

此话一出,鲁成远哑口无言,心中暗暗佩服陆谦玉起来,因为陆谦玉说的极有道理,敌人从来不会给你机会,输了就是输了,要输得起。

一系列的比试下来,陆谦玉在船上的名气越来越大。小刀自然也就来了兴趣,他明知道打不过陆谦玉却还是要试试,被陆谦玉几句话给骂跑了,可他仍旧不死心,追着陆谦玉纠缠了半天。结果,陆谦玉刚一出手,不到三招,小刀便举手投降。

他说,这不过是在跟陆谦玉开玩笑而已。他指,这些是他爹告诉过他:

刀,从来不是用来面向朋友的,如果必须要动刀,他可以插朋友的两肋,却不能插对方的胸膛。

陆谦玉虽然悟出了剑法最高之境的理论门槛,又连续赢得了比试,被人看重,连称呼都变成了陆少侠。不过,他可高兴不起来。魔炎教派迟迟不动,实在令人寝食难安,而一旦他们有所行动,必然将是一场恶战,一想到,这些大船上豪杰,甚至是与他交手的几个人,都有可能命丧黄泉,当然也包括他自己在内,他的内心,难免波澜起伏,忐忑不安。

此间,他正在马灯之下,枕着胳膊思考魔炎教派的事情,小刀趴在船舱门处,大喊,“陆大哥,吃饭了。”

第五十六章,山中的追击

石头城百里之外,山中有山,林中有林,年兽成群,奇珍无数。

其中在某座山即将接近山顶的山腰上,这里的巨石一块挨着一块,苔藓攀援在巨石周围,杂草从石头缝隙下坚强的长出来,一片片的簇拥着,十分葳蕤。

树木比人的头发长得还要密集,它们奇形怪状,却非常茂盛,枝条乱伸,树冠遮天蔽日,无数的叶子,组成了月光难以穿越的界限。于是山林里一团漆黑,接近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如果不是长着猛兽的眼睛,那么将很有可能迷失方向。

王燕依靠着一块青色的大石头休息,面色憔悴,嘴唇干裂,脸上糊着厚厚的一层油脂,一只手咚咚咚的捶打着脖子,她瞥着宛如无尽的黑暗,眼睛里闪烁着一缕警觉的光芒。

她的裙摆,经由灌木丛的时候被割破了,呈现出丝状,短裤上布满了创伤,一双灵巧的靴子满是山里的泥土和树叶,肮脏的失去了光鲜。

这时候,山林中静的只能听到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远处猛兽的低吼,她停下捶打,闭上了眼睛,吐出均匀的呼吸。

忽然间,一只猫头鹰在她附近的一棵发出一声哀嚎,紧接着,声音像是唱歌一样的连绵不绝,似乎是在嘲讽她。

“给老娘滚开!”王燕随便抓起一块石头朝着树上砸去,“老娘可不会死在这里,少在那哭丧!”

猫头鹰停止了啼叫,树枝颤抖中,她飞走了。不过,它在空中转了一个圈,似乎故意要挑战王燕的耐心似的,又落在另外一棵树上,开始哀怨的叫唤了。

“叫,叫什么叫,再叫老娘就把你的翅膀给扯下来。”王燕大骂着,“让你像花千鬼那个老匹夫一样。”

她声音在山林之中回荡,一时间,好像有好几个王燕在重复着这句话。

不久之后,她在猫头鹰的目送之下,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树林中疾行而去。

她从石头城追着花千鬼而出,一直来到山中,一共见证了五次日出将山林中的迷雾蒸干的景象。

花千鬼逃得很快,王燕低估了他的轻功,当然,还有他逃命的决心。这个老东西像是不要命的奔跑,比山林中兔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个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个视野的距离。

具体有多长?

可能有两三里。

到了山林中,追人是件很困难的事情,王燕也不例外,她有时候会把花千鬼跟丢了。

幸而她长了一双慧眼,能从对方留下来的蛛丝马迹中,及时修正方向,每每等花千鬼以为甩开她的时候,她总来为其带来绝望。

王燕启程之后,发现了花千鬼遗留在草地上的痕迹。

灌木丛中的荆棘扯下了他身上衣服的一块碎片,尽管是很小的一块,还是没能逃过王燕的眼睛。

由此,王燕沿着痕迹而去。

这是她和花千鬼两个人在这片山林中斗智斗勇,追逐的第三天了。其它两天,是在另外一个陌生的山头。

接近了山顶,树木开始稀疏,地势趋于平坦,星空密布,月色照人,可是不见花千鬼的人影。

一块石头上,又再次出现了他逗留过的痕迹。

于是,她无暇留恋山顶的景色,从怀中拿出一个果子,啃了一口,苦涩的滋味从她的口腔一直传递到大脑。

她咬咬牙,想着,“陆兄弟,老娘这次为了你,可真是拼了命了!”

她继续往山下走。

这一段好走多了,因为是下坡,她的速度将会更快。

追不上花千鬼不要紧,王燕正在等待花千鬼自己倒下。

这样,免得与对方交手。

花千鬼的伤势发展下去,必然坚持不了几天。

断臂虽然不是什么致命伤,但也需要治疗,靠着他自己那点恢复能力,杯水车薪,远远不够。

王燕曾经发现过花千鬼寻找草药的痕迹,可惜,那些草木无济于事,对伤势缓解不大。

花千鬼此时此刻正走在一条弯曲的下山小道上。这条小道也许是猎人和山人开辟出来的。

花千鬼心想,只要沿着它,那么很快就能到达山下。到了山下,花千鬼第一件想做的事情就是饱餐一顿。

吃什么都行,只不要是生蘑菇和野果子。

这几天,他得感谢大自然这个造物主奇迹般让这等弱小的生物活了下来,才能填饱他的肚皮,给了他继续逃命的力气。

他已经五天五夜没有真正意义的合眼了。

最长的一次,还是在逃亡生涯的第二天的甩开了王燕后的傍晚,在山下破庙地上卧着,小憩了一个时辰。接着,女人便化身瘟神似的追了上来。至此之后,他连超过两柱香的休息时间都没有。累了依靠着大石头半闭着眼睛,时刻还要提防着那个女人,再这么走下去,他怕自己会一头栽下去,永远睡不醒。

此刻,他脚步蹒跚,犹似一条犁地的水牛。头脑昏昏沉沉的,身上不时发出恶臭,伤口腐烂的到达了几乎不能治愈的地步,苍蝇长时间的围绕着他转。

他曾经采集了一点草药,嚼碎了敷在伤口上,并用衣服上扯下来的碎步简单的包扎。无奈对药理知识知之甚少,有些药草根本不对

症状,非但没用,反而捣乱。

有些草药加速了伤口化脓,幸而他发现的及时,否则伤及肩膀,他的性命休矣。

自从伤口变成了无以复加的困境之后,花千鬼想到了死亡。

说到花千鬼的衣服。他上半身的衣服,早就只剩下了几块布条还堂而皇之的挂在身上,惨不忍睹,还不如个乞丐,可他现在无暇顾及与生命的事。

他想能甩开那个女人是上上策,若是失败,或设计伏击也不失为一种手段。

用他仅有的力量,杀了这个恶毒的女人,胜算几何,他还在盘算,迟迟下不了决心。

“老匹夫,你往哪里逃!”

王燕在很远的地方,看见了远处山道上缓缓移动的绿豆大的人影,揉揉眼睛,基本可以断定就是花千鬼。

从花千鬼的老年人的步伐上,王燕看出,他的耐力仿佛接近了枯竭。正是她动手的好时机。于是,王燕把双鞭拿在手上,调动着几乎也是最后一丝力气,快速的拉近距离。

花千鬼跑不动了,他很绝望,第一次这么绝望!这远比在石头城被林玉春的孙子弄断了手臂,还要看不见未来。他放弃了继续逃跑,在原地坐下来,等着王燕跑过来。

王燕在距离他五丈远的地方停下,弯着腰,双手拄着膝盖,气喘吁吁。

“你早跑啊,你个老匹夫。”

“这位姑娘。”花千鬼苦笑道,“为了一个姓陆的小子,你不用这么卖命吧?”

“要你管?”王燕哼道,“你作恶多端,杀了你,说不定还能在江湖上留下个好名声。”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花千鬼笑道,这是他最后的办法了,他觉得打十个下下策,自己将有可怜的一成的机会可以反败为胜,其他九成机会,便是自己这把老骨头被女人的双鞭敲碎。

“什么交易?”

“我这些年,攒下了不少银子。”花千鬼得意的道,“你要你放了我,这些钱,我都给你,保证你一辈子都花不完。”

“要我那么多钱干嘛?”王燕冷笑,“江湖人,一向钱够用就好,你见我缺钱吗!不过,你要是把钱给我,等我杀了你,再送你个一具华丽的棺材,一场体面的葬礼,这笔买卖或许值得考虑。”

“姑娘!”花千鬼严肃的道:“人在江湖,都有所求,有人求财,有人求名,有人求武学,有人求境界,而你,这么做,到底求什么?”

“求一个舒坦!”王燕冷冷的一笑,“废话少说,你以为我会中你的缓兵之计?”

她人,双臂一提,冲了过去。

第五十七章,山道的人影

女人变脸、文人翻书、天有风云,世间变化最快的事情,不外乎这三种。

王燕与花千鬼话不投机半句多。

攻击转瞬即至。

花千鬼不亏是江湖上的老油条,对付即将发生的危机,游刃有余,伤势一点也没耽搁灵机应变。

他从地上弹起来,剑跟着也飞出去,双方兵器相互之间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这一击,双方仰仗的是力量之间的博弈,打了一个半斤八两,不分伯仲,接触即分开。

王燕面色淡定。

花千鬼一副死相。

这是王燕第一次跟花千鬼交手,方才用力,只有不到三成。

事实是,她只有三成力,多一分都是奢望。似在赌场里押宝,这一击,她赌花千鬼会死,然而大概率事件,并没有顺理成章,她内心有点小小的波动。是失望!

连日来的追击,让她将力气全都消耗在腰部以下,于是,手上分配的力气弱了,鞭子挥出去,软绵绵的,像是给对方瘙痒。

然而,花千鬼比实际情况要惨得多。他连一成力气也没有,凌霄剑无精打采的磕在对方鞭子上,瞬间的对峙,让他一败涂地。剑险些脱手而去,手腕震得发麻,五脏六腑搅合在一起乱颤,差点丢了大人。

“好鞭子!”花千鬼故作镇定。

“用在你这种人身上可惜了。”王燕脸上从容。

“女人!”花千鬼讥笑,“你的力气,就像你的黑眸,看见底了,不如算了吧!”

“老匹夫!”王燕握了握双鞭,“如果我还有力气碾死一只蚂蚁,就有能耐送你去见阎罗王赎罪。足够了。”

花千鬼嘴里像含了泥,哼道:“老夫一把凌霄剑行走江湖多年,打败无数豪杰,女人也杀了不少,轮到你小看与我?”

“真把自己当成一颗蒜了?”王燕不耐烦的说,“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看的?”

“在你还是一个娃娃的时候,江湖上便已经有了我的名号,你想杀我?”

“名不过只是一个人名。我劝你,临死自重。”

力气就像是奶牛的乳汁,只要肯挤一挤,还是会有的。

王燕在不被花千鬼察觉之际,悄然运力,三成力气没有,二成还是能挤出来的。

不杀了花千鬼,她这几天,可就白跑了。不杀了花千鬼,回去之后,她将在陆谦玉面前抬不起头来。狠话泼出去了,机会又在眼前,不取之狗头,誓不休。

不用算计,不用招式,后路索性也不要想了。王燕下一招,只靠蛮力血拼。

老贼虚张声势,还能逃过她的法眼?

刚才一剑,是他还能用处的最后一剑,更是告别这个江湖最华丽的表演。

花千鬼黔驴技穷,无计可施,想光靠一张嘴,多污染一片空气,没门!

“带你的名号,见鬼去吧。”王燕大喝一嗓子,鞭子飘飘然,朝着花千鬼打过去。

她设想着,倘若花千鬼垂死挣扎用凌霄剑防御,鞭子将展现它的无情,将凌霄剑打飞。而后鞭子会轻轻的落在他的骨头上,随便哪一根骨头,主要取决于对方的姿态。

骨头与兵器抗衡,无疑于粉尘对抗疾风。除非他曾经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的本事,否则她肯定能听到,骨头碎成一条条,刺破皮肉的美妙的声音。

易筋强体之术,仅是一个传说,浩瀚江湖,几人能成?

尤其是现在这个充斥着虚假和浮夸的江湖,任何一个侠客,包括一流高手,顶峰强者,并不存在这个假设。大家同是水做的血液,肉做的躯体,血液在躯体内流淌,带来源源不断的生机,躯体承载着思想,带去侃侃而谈的话语。

据说,每一个人在生命即将逝去的时候,最先看见的便是迷雾一般的黑暗。

花千鬼眼中的山林,黯淡无光。他自知无法防御,还是执着于在最后一刻不想丢掉侠客的尊严。

他艰难出手,潇洒的挥剑。

四两拨千斤,力挽狂澜,乾坤倒转?

对不起,没有!

有的只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命运重量。此刻,凌霄剑上足有一千斤的绝望。

两把武器遵循着各自固定的轨迹正在往一起聚集。

等到的却不是人为的审判与猛烈的撞击!

一只鞭子被一个未知名的小东西击中,高高的抛向空中,远远地落到了王燕后面。

她感觉起来,应该是一块小小的石头!

她还有一只鞭子,继续挥出去。

黑暗中,一把短匕贼贼的飞来,一头撞在了鞭子上。力量很大,王燕很稳,她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几步,脚跟狠狠扎地,甩去额头上垂下来的碍事发丝,满腹狐疑的凝视。

山路上忽然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小鬼。

八十不少,一百不多。

暗影笼罩之下,有一个人粗暴的喊道,“花老鬼啊花老鬼,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王燕闻听此言,不必多余考虑,转身就跑,用所有的力气跑!

逃!

路边草丛里的兵器也不要了。

不跑就是脑子进水了!

对方是老匹夫的援军,且人数众多,不乏强者之流。她自诩干得不错,可惜现在地狱里好像处置混蛋的房间不多,不肯收老匹夫,有意让他再活上一段时

间。

她没必要用自己的弱小挑战天命的权威,用自己的傻缺来诠释对陆谦玉的好感。

好感和爱情这种东西,还是可以在空闲的时候慢慢培养的嘛。

“别追了,一个臭女人而已!”

一群武装到牙齿的人听到声音,像木偶似的停下了。

人群后走出一个盛气凌人的身影。他一身利落的短衫长裤的打扮,是个男人,标准的猛男,并不是肌肉型的。

月光模糊,群星无光,他的脸比月光还模糊,比星星还黯淡,不是看不清,是根本看不到。

花千鬼往地上一坐,冲着男人苦笑了几声,“虽然知道你们会来,可是有点晚啊。”

“不晚了!”男人脚步不急不缓,站在花千鬼身前,“山路难行,花了大把时间,时机看起来刚好!”

“我还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于此。”花千鬼道。

“所以我才说,时机刚刚好。”男人说。

“那我是不是得好好感谢你们,救命之恩,嗯?”花千鬼语气里带着怒气,仰起头来。

男人的脸,这次清晰了一点,棱角依旧淹没在阴影之中,他的眼睛像老虎那样光芒四射。

“谢就不必了!”男人扫了一眼花千鬼的断臂,不由得叹了口气,“你怎么搞成这样?”

“你们好意思问我?”花千鬼不客气的说,“情报上为何对林家、陆家的人也在石头城,只字不提?我大难不死,还能活着,真是托了您的洪福了。”

男人抿嘴一笑,“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情报难免有误。你就别抱怨了。”

“不敢抱怨。”

“按你的说辞。”男人严肃起来,“林家和陆家的人,都在石头城?”

“一切皆拜他们所赐,这两个诡计多端的小混蛋,将是凌霄花花千鬼一生之敌。不报此仇。”花千鬼悲伤的看了看自己的断臂,一想到凌霄花不能继续绽放了,他的心就在滴血。“誓不为人!”

“一代豪侠,竟然会被两个小家伙算计,真是可怜!”

“你是在挖苦我吗?”

“非也,我在同情你。你的伤势不能再托了,去后面养伤吧,至于报仇的事情。”男人安慰道,“我帮你捉住他们,随你处置,如何?”

“我要亲手宰了这两个小混蛋。”

“用一条手臂?”男人忍俊不禁。

几个人走上前,架着花千鬼,往后走。

“邱鼎。”花千鬼的声音隐约传来,“你是在笑话老夫吗?我劝你遇事镇中,这俩小鬼,可不好对付。只怕到时候笑不出来。”

“不老你费心!”

看着花千鬼渐行渐远,邱鼎默默说道,“这些江湖上的老家伙,全都一个德行,仗着自己那点陈年战绩,总是自以为很了不起,高高在上。嗯?可悲的人啊!是不是他们觉得,只要是他们办不成的事情,别人也休想成功?”

“大公子,花千鬼那种人,冥顽不灵,思想腐朽,怎么配跟你比较!”邱鼎傍边一个手下站了出来。

“我爹的心思,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留着这些被时代抛弃的废物,到底有什么用?一点小事都办不好!”邱鼎哼道。

“大公子,您先消消火。”手下阿谀奉承道,“君主英明神武,可能有他的想法,然而事实却不容改变,无论他们是不是废物,他们都是您的马前卒,只要您一声令下,他们就得死。”

邱鼎余怒未消,心道也罢。

现在正是教派用人之际,留着废物,无非多浪费些粮食,远比杀了有用。自己作为教派大公子,权威的象征,下人的标榜,与这等茅坑石头置气,倒小家子气。日后怎可领导众人,帮助教派登顶武林至尊?

眼前,将有大事。

此番下山而来,邱凌云对他寄予厚望,历练殷切。

他贵为叫派大公子,可圈可点的战绩,寥寥无几,几乎是没有。教众怕的不是他的人,而是站在他背后邱凌云和残酷的教法教义,魔炎教派上上下下,几万双眼睛可都盯着他的后脑勺呢,他可不想在石头城铩羽而归,丢不起这个人!

反之,这次他若是能够出色的完成任务,便可以一举大小教众心中滋生而出的种种猜忌疑虑,使得万众归心。

“石头城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邱鼎话锋一转。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大公子您下发最后的命令了。”手下得意的说,“那边刚刚传来的消息,宋白甲面对我们的精心布局,就像是个傻子,根本不知道,过了今晚,我们就能带着碎片和他的首级返回小仙登峰了。”

“话别说的太早,没有成功取得碎片之前,一切按照预先计划进行。”

“宋白甲那个鼠辈,嚣张不了几时了。如果听到大公子您来了,估计要吓得双腿发软。”

“令他发软的是武林盟吧?”邱鼎道。

“这一点就很有意思了。他居然妄想依靠武林那些个徒有虚名的大门派保护自己,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他们是什么德行,江湖上的人都给他们欺骗了,比起那些山林强盗,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手下把武林盟说的一无是处,引起了邱鼎的警觉。

邱鼎有些时候的确是个傲慢无礼的人,但他却膨胀到目中无人的地步。他从小就被邱凌云一手调教,灌以正确的思想价值观,可跟自

己那个不问世事,一天天只想着胡闹的妹妹有着云泥之别。

他是未来要接任教派邱凌云的地位的唯一人选,幸而天资不笨,让邱凌云不至于失望。因此,从幼年起,他就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魔鬼似的严格教育。

在功法上,他用的是长剑。基础来自于邱家一脉的《苍穹逆》,邱凌云是他最直接的师傅,后来又与修罗王修炼了一段时期《一苇横渡》的独家秘笈,等两种功法小成之后,最近年开始钻研教派从江湖四处搜集而来的各门派秘籍。武学造诣,可谓是一天一个样,进展飞速,绝不在全盛时期的花千鬼之下。

在文韬上,他对江湖格局,前查三百年,后阅三百年,无不了如指掌。

江湖中,二人以上为组,十人以上为队,百人以上为团,千人以上皆可成派,而万人以上,有的用帮自居,有的用派为名。

武林大大小小的门派,无以计数,多如河虾,大多是滥竽充数,名不副实之徒,有些根本可以被人无视。

然而,十二大门派,包括:连横派、会稽派、麓剑派、天门山、金乌谷、云顶三十六洞、烈阳门、东丘派、南坪派、书剑山庄、少林派、百结帮等等,它们能在江湖中立足百年,久经不衰,名气大振,都是有些真本事的。

这些年间,他们组成了以连横派为首脑,其余门派为重要盟友,无数小帮派充数的一个名为武林盟的组织。门徒的数量远远超过了魔炎教派。

武林盟打着替天行道的号令,处处与魔炎教派针锋相对。在历次交手之中,教派因为大意轻敌,吃了不少苦头,输多胜少。之所以赔本赚吆喝,与武林盟进行一轮轮口水战,仅仅是为了教派的名声着想,不得已为之,这些都是事实,并不是教派众人夜郎自大的缘由。

把暴风当成细雨,将猛兽视为家禽,不啻于井底之蛙,温水煮之,灭亡是早晚的事情。

邱鼎是既冷静又自负的一个人,往往能够看破问题的实质,从而蔑视他的对手。武林盟断然不是一个应该小觑的对手,因为它代表的几乎是整个武林。

综合了所有的情报资源之后,他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一张由武林盟编织的巨大的黑网,正铺天盖地,无可躲避的套在了魔炎教派的头上,魔炎教派不是主动求战,而是被动出击。

对方早就正式宣战了。

“把你们所有的力气都拿来赶路,我们务必在天亮之前赶到石头城!”邱鼎向身后所有人发出命令。

“是!”

回答声此起彼伏。

王燕逃跑是她这辈子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山道上,齐聚的魔炎教众,不止上百,而是整整五百人。一个个全副武装,即便二十个王燕,四十只鞭子,也得比花千鬼早一步去见阎王。

“等等。”

一个妩媚妖艳,婀娜多姿,浑身上下无不散发出令男人欲罢不能的气息的女人从人群之后来到邱鼎的面前。

“冥月,你有什么事?”

邱鼎让队伍继续前进。

“看看这个吧,修罗王的亲笔信!”冥月伸直露在袖子外的白皙手臂,把一封书信递上去。

“莫非是山中有什么变化?修罗王这个时候送亲笔信干什么?”邱鼎想着。

“你看过了没有?”邱鼎问。

“修罗王让你亲启的信件,我怎么敢看?”冥月撇嘴道。

邱鼎盯着冥月挺拔的胸脯,那里又圆又翘,可爱极了。他说,“小仙登峰上,哦,可能不对,我是说,江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冥月不敢做的吗?”

“开什么玩笑,我不敢做的事情多了。”冥月挑着两道柳叶似的眉毛,“比如说,上你邱鼎大公子的床!”

“上我的床,有何不敢?”邱鼎狡黠的笑道。

“有两个原因。”

“说。”

冥月手指尖一圈圈的卷着面颊一侧的长发,笑道:“不外乎,你太强。你妹妹,也太强!”

“她?”邱鼎作出尴尬状,慢慢摘下信件啥办法的封蜡,“她就是脾气强,你这么说,也没错,若是被她知道你我有什么瓜葛,她非绝了我的后不可。”

“真是一对令人羡慕的兄妹啊!”冥月长叹道,“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哥哥,人生别无憾事了。”

“可惜我只能做你的情人。”

“你好像忘记我刚才说过什么!”

“我真的不强!你想试试?”

“你的暧昧,有点诱人。”冥月挥挥手,“算了吧,还是不行,若是让人知道我勾引教派大公子,那下场”

“人生得意须尽欢嘛!”邱鼎色眯眯的说着,手在对方的屁股上捏了一把。

冥月发出一声娇嫩的喘息,“赶紧看你的信去。”

“你不说,我差点把它给忘了。你说你到底有多么诱人?真是一块让人垂涎三尺的美味点心啊!”

“不如现在来尝尝这点心是个什么滋味?”冥月面颊泛红,有点小小的动心,指尖勾住了邱鼎的衣领。

“改天。”邱鼎忽然严肃的说道,“修罗王的信来的如此之快,可能是山中出了事情。”

“他一向喜欢小题大做!”冥月做出很不屑的样子,“山中有君主坐镇,能发生什么大事?”

第五十八章,船上的饭菜

“陆大哥,今天船上准备了的食物有清水鲫鱼汤、熏白鸡、白面大馒头!”

小刀把整个脑袋探入船舱,在阴影里寻找陆谦玉的影子。

“可有酒吗?”

陆谦玉懒懒的坐在角落里,后背倚靠着舱壁,双手下垂,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

“船上,不让饮酒,以防敌寇偷袭,陆大哥,你给忘了?”

“酒能成事,亦能坏事,我当然记得。”陆谦玉低声道。

船中护卫,洒脱性格,善于饮酒,餐餐必酌,已成常态,无不面带微醺。

自上次遇袭之后,上面便颁下命令,严禁饮酒,喝一口都是罪过。

于是,诸位侠客们,只得暗中抱怨,抓耳挠腮,千方百计的抑制酒虫泛滥。

几日得不见酒,陆谦玉勿奢望,倒是馋,加之心情烦闷,唯有一醉,方可解忧。

“那我把饭菜端过来?”小刀喊着。

“大可不必!”

陆谦玉心无法平静,哪怕有一点点的空隙,脑袋里保准会有恐惧怪兽作祟,闪出许多个悲惨的画面。

画面一,夜色寒凉,月色迷茫,魔炎教派的匪徒,铺天盖地而来,像是一大群蝗虫,护卫与之死战,最后横尸当场,血流成河,大船在一把大火下,熊熊燃烧,沉没江中。

画面二,王燕衣衫褴褛,从街上归来,一头栽倒陆谦玉怀里,闭着眼睛,气息微弱,随便谈了几句,玉殒香消。

画面三,与魔炎教派,激战正酣,浪流深入敌群,身中数十刀,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胳膊,喊着自己倒霉,遇见了陆谦玉,来生不再做兄弟,做个自由人快活。

画面四,又是激战画面,林杏与群敌周旋,后背插着一把剑,站在自己的对面,面色绝望的喊着,这个江湖完啦!

只要一想起这些可怕的画面,陆谦玉便心惊肉跳,寝食难安。

半天听不见小刀的声音,可能是走了。

陆谦玉像一条狗似的蜷缩在角落里,终于又闭上了眼睛,可以安静一下了。

他原喜欢热闹更胜孤独,在麟州城的时候,屁股后面每天跟着一群三教九流的朋友,走街串巷,喝酒赌博,是最实际的证明。

现在,昨日难覆今朝,陆谦玉的胡子长长了。

他也爱上了孤独的滋味。

而与孤独最能搭配的就是酒!

酒能让郁闷和快乐,开出两朵本质不同的花。

如若有它,清风明月,如若无它,天地两色,妙从何来?

大船的食谱,昨天是,白馒头,鲫鱼汤,烧鸡肉。

今日的菜谱,是鲫鱼汤,白馒头,烧鸡肉。

明日的菜谱,应该是,烧鸡肉,鲫鱼汤,白馒头。

周而复始,穷则不思变,虽然丰盛,不过是暴殄天物,浪费食材。

世间之事,一旦墨守成规起来,就会让人感觉到厌倦恶心。

久而久之,将人的心智,打磨干净了,谈激情,故而徒劳。

好胃口,应由不断的琢磨里孕育而来。

船上的伙夫,是个武艺精湛的大胡子,他显然从未思考过,作为人而不是一只猴子,他们对食物的兴趣不仅仅限于香蕉那么简单,还有别的,人的**,是身后,而不是眼前!

当然,不喜食物,你也可以出去吃,腿长在自己身上,馆子在码头上。要是想远走,有青楼,女人们有西瓜一样的屁股与像奶牛一样的下垂双峰,你要解腰带,送钱财,船上不管,唯

有一条,不能饮酒。

说起逛窑子这类恶趣味,陆谦玉对此兴致索然,亲身经历发生在麟州,唯有三四次,听雅妓弹奏小曲,如此而已。

小六和阿泰曾说,搂着小妓的情形,就好像抱着带香味的猪,猪知道不,一股子土腥味,丰腴,油腻,并且蠢。

陆谦玉对此见解,可以苟同。

岸上还有魔炎教派的人,即便运气一直低迷的人,也有大概率中彩。他们乔装打扮,就在大船附近,可能是小贩、是船夫、是酒店的小二、是路人甲、到处都是。

“陆大哥,我把饭菜端来了。”

这时,小刀走了进来。

陆谦玉睁开眼睛。

那是什么?

空气里,弥漫着的,刺鼻子的,辛辣的,让人飘飘欲仙的味道!

酒!

陆谦玉蹬地而起,面展微笑。

心道,“懂我者,小刀也!”

“小刀,你在哪弄的酒?”陆谦玉兴奋的大喊,单间小刀两手空空,随即改变了脸色。

“哪来的酒,白酒鸡要不要?”小刀笑了笑。

“白酒鸡?”陆谦玉很扫兴,也很好奇。

“用白酒蒸煮,烧酱的鸡,大胡子掌勺的独家秘籍。味道好极了。”小刀神采飞扬的说,“胡子大厨,几代相传,据说,该到菜肴,甚费工夫。火鸡,放血,去毛,掏去内脏,置于坛中,需以上等白酒腌制半个时辰,整只拿出,在腹腔内塞满了各种各样的调料,再在大锅里蒸上一个时辰,滚烂出锅,再用白酒浸泡半个时辰,这样鸡肉里就有了酒的味道,而且全是精华,又能喝酒,又能吃鸡,两全其美!”

“真是天马行空的想象力!”陆谦玉盛赞,盯着托盘里白酒鸡,作为一道美味,它显然是不合格的,只剩下了骨架。

“腿哪去了?”

“半路碰见了小六那厮,抢了去。”小刀抱怨着。

“二哥在做什么?”陆谦玉转而问道。

“正在船舱里开会!”小刀把托盘放在地上,上面还有两碟,三个馒头,一碗清水鱼汤。

“他们都吃过了?”

“也许是吧,也许还没。”小刀摇摇头,“总之,陆大哥,你先吃饭吧,今天不仅是白酒鸡不错,连清水鲫鱼汤也很不错呢!”

“真的?”陆谦玉勉为其难的笑道:“那我真要试试这白酒鸡和鲫鱼汤。”

“吃得饱饱的!”小刀抹了抹嘴角上的油性,眼神故意躲开了陆谦玉。

“所以,鸡腿真让小六吃的?”陆谦玉抓起小刀的胳膊,闻了闻。

一股小偷的味道。

“就一只。”小刀眼见事情败露,可怜巴巴的说。“另外一只,这让小六抢去啦,我发誓。”

陆谦玉端过盘,塞给小刀:“继续吃,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

“陆大哥,我也只是一时贪心,你可别生气呀。”小刀有气无力的说。

“我生你气干什么,我要去码头上去,吃更好的东西,比如酱牛肉,高粱酒,驴肉馅的薄饼,再来一大碗河鲜汤,你觉得怎么样?”陆谦玉故意逗着小刀。

小刀不吭声,眼神迷离,耷拉着个脑袋,身体晃了晃,往后仰去。

“白酒鸡吃多了?”陆谦玉一只手撑住他的后背。

“就一点。”小刀期期艾艾的说。

“吃它还会醉吗?”陆谦玉扶着小刀站起来。

“有点迷糊,陆大哥,我忽然间好累,我要睡。”小

刀话还没有说完,像一滩烂泥似的从陆谦玉手臂上滑下去。

他的屁股跌在了陆谦玉伸出去的脚面上,眼睛半闭着,一脸祥和,均匀地呼吸着,像是睡着了。

“小刀?”陆谦玉把他放在地上,摇晃着他,满腹狐疑,“说睡就睡,这才什么时辰?”

回应他的是小刀细细的鼾声。

真睡着了?

不!

“那个狗贼,居然敢下在饭菜里毒!”

陆谦玉大喝一声,深感不妙,小刀忽然昏睡不醒,必然是有人捣鬼,他抄起角落里的孤寒,几大步跨到了舱门口,不过没有急着窜出去。

他想了想,又转身回到小刀身边,把他藏在角落里,盖上一层干草。

等他来到甲板上,率先看见的是满眼的夜色阑珊,空空荡荡,以及寂寥的天空。

没有了星星和月亮的天空,是没有灵魂的, 仅剩下一大团乌云鸠占鹊巢。他接着查看了甲板,桅杆上的马灯熄灭了。没见到有魔炎教派的人,但地上躺着几个人,已然没有了呼吸,有杀戮的气息,被清风挟带着人,扑面而来,尸体身下的血在木质的甲板上摊开了一片笑泊。

浪拍打船,微波荡漾。

一串清晰的脚步声在陆谦玉的左边响起。

陆谦玉猛然侧身,一把弯刀差点亲吻到他的肩膀,接着,又是几招凶狠的劈砍。

陆谦玉开动脚步,左躲右闪,一连避开了对方所有招式,退至船舷一侧,孤寒紧握,迎接挑战。

他定睛一看,偷袭者浮现眼前,对方人模狗样,竟然还是个熟面孔。

“大胡子,是你搞的鬼?”

“陆小子,你怎么没吃饭啊?”穿着一身黄渍渍白大褂的大胡子笑眯眯的说。

“还不是因为你做的不好吃。”陆谦玉用孤寒指了指大胡子,“下次,别搞这么多名堂,白酒鸡?嗯?”

大胡子摇摇头,“鱼汤!”

“幸好,我讨厌吃鱼。”陆谦玉说完,刺杀而去。

“我也讨厌给你们做鱼,不过,鱼肉,可是及其健康的东西。”大胡子出刀拦截。

大胡子刀用的漂亮,力气大,虽大腹便便,灵活敏捷,连续躲开陆谦玉一刺,一挥,一扫,满身葱花味,传至陆谦玉的鼻子里,让他打了个喷嚏。

陆谦玉对大胡子,知之甚少,出手就是杀招,显然不是他的作风,所以他之前全是试探,大致了解了对方实力之后,于是着手猛攻。

《千军破》里随便节选了几招,打的对方,连连败退。

“好小子,你果然是个麻烦。”大胡子解下陆谦玉一招竖劈之后,刀被孤寒斩成了两截,他像猴子似的,往后逃了几步,一脸惊慌。

“我从不这么觉得!”陆谦玉斜眼道,“把解药交出来,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一点。”

“没有解药。”大胡子笑道:“你们很快就能解脱了,那才是最好的解药。”

陆谦玉并未搞清楚大胡子下的什么毒,看样子,像是蒙汗药,因为小刀,性命无虞,仍能呼吸。

“潜伏在这里多久了?”陆谦玉问。

“从一开始。”

“现在才动手?”陆谦玉诧异。

“因为,我有一个疑问。”

“何事!”陆谦玉问。

“大胆的狗东西。”二哥突然出现早船舱顶上,大手一挥,掷出匕首。

稳、准、狠。

大胡子说了一个你字,当着陆谦玉面,以头抢地。

第五十九章,悬殊的力量

陆谦玉仰头望着船舱上,像个暗夜幽灵似的二哥,他巍巍站立,像山上的雄狮。

“你从哪冒出来的?”陆谦玉问。

“在这里等了许久!”二哥淡淡的说。

“看戏?”陆谦玉火大。

二哥点点头,很不客气的说,“陆老弟切莫怪我刚才未出手相助,我得先找出是什么人下毒。”

“那你呢?”

“中毒了。”

二哥从舱顶跳下来。

动作分别是,身体往前趔趄,腰微微下弯,快速的起身,站稳并绷直了后背,回头看一眼,舒舒服服依靠在舱壁上,蜷曲左腿,低着头,缄默着。

“那你是怎么”

把匕首投掷的那么准?

陆谦玉诧异的发现,他脸色苍白,这时咧着嘴,额头上有汗珠,看起来非常难受。

“那种区区的卑劣手段,还对付不了我!”二哥解释着,“我感觉到毒性蔓延之后,封住了穴道,再用内力慢慢把药性逼了出去,这是个好费时间的活儿,还留下一小部分在体内。”

陆谦玉点点头,佩服二哥好内力。

他来到大船上时间也不算短了,见过护卫的异彩纷呈的绝学武艺,唯独没见过二哥出手。

实力几何?

打过抑或他跟别人打过才知道!

所以,他暂且将二哥划分到与老刀平等的一流强者的地位上。

除了他之外,看似大船上没有几个人能抵抗的了这记猛药。

“其他人呢?”

陆谦玉先后,想到了老刀、小六和阿泰,这几个,是船上的武功高强的人。

二哥摇头,“都上套了!我们得快点,魔炎教派的人,马上就来了。”

“陆兄弟,小刀在哪?”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老刀从舱室的一侧出现,手提着刀,刀滴着血,血在甲板上变成了一颗颗炸碎的豆子。

“地下的船舱里,睡的香!”陆谦玉指了指下面。

“太感谢了。”

老刀望向岸边。

黑暗笼罩了地面,像是浸泡在墨里。寂静之下,宛如一座孤岸。灯火长亮的酒馆,此刻也黯淡无光。人影在黑暗里,模模糊糊,蹒蹒跚珊,来的不少,约有百十人。

“老刀,你也用内力把药性逼出去了?”陆谦玉看着这一群黑色的幽灵,脸上杀机浮现。

局势明朗,无需虑焉。

一场鏖战,在所难免。

三个人,对百十个人,怎么打?

唯有两个肩膀抗一个脑袋,死战!

“我压根就没喝!”老刀说,“鱼汤是我的禁忌,不然,真着了大胡子的道,他竟然是个内奸,我的天!”

“你们太不小心了。”陆谦玉说,“魔炎的人,从一开始



“他们来了。”二哥打断了陆谦玉,打趣的笑道,“老刀,陆老弟,英雄末路,后会无期啊!”

陆谦玉不屑,扫了一眼,局面尽收。

魔炎匪徒步伐杂乱,貌似只从陆上整队。江面水波不兴,看似他们计划不周,收尾来了。

跑得最快的人,有二十几个,接近了船舷。

“陆兄弟。”老刀说,“小刀和其他人就交给你了。”

魔炎教派的人冲上了甲板,不止是魔炎的人,还有被收买的江湖犬侠。

“又是这群孙子!”

小六这时出现在船尾的位置上,阿泰在他身后,两人脚步轻盈,眼神清澈,看似相安无事。

“你记得这么清楚?”阿泰问。

“化成灰,老子都记得”小六抱怨道。“你什么记性,最前面那个,不就是在青楼破坏了咱们雅兴的大个子?”

“新仇旧恨!”阿泰道。“我得亲手宰了他!”

“劝你善良,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就好。”小六说着,抽出长剑,剑鞘飞去,正中一个倒霉蛋的脑袋。

小六,冲入了人群。牛泥入海!

“当心。”阿泰跟着冲了进去,“可别死在这群废物的手上。”

敌我悬殊。

陆谦玉仍满足的笑了笑,他们至少也有五个人了。

五个人对抗一百多个人!

打吧!

把全部的实力都拿到表面上来。

祈祷敌人怜悯,还不及期盼娼妓从良。

陆谦玉提剑回身,撤到了底部船舱的入口,扼守此处。就是死,也不能动。下面舱室,至少三十几个睡死过去的人。

二哥把守上部船舱门口。

陆谦玉认为,二哥是比较爱财的,因为宋白甲那厮若是被人砍了,可没钱拿了。

老刀随后加入战场。

双方一个照面,打得难解难分,不是白热化,是不要命了!

小六、阿泰、老刀三人组成了一道刀剑防线。

对方突破不得,短短时间内,倒下去十多个人。不得已,聪明的绕过三人。分成两队,直奔陆谦玉和二哥的位置。

二哥率先开荤,药性犹在,杀意更浓。长剑之下,没有冤魂,因为他真的强的可怕,那种剑招,行云流水,荡气回肠,令陆谦玉猛然想到了,大风天的风筝。

敌人冲过来,基本靠送。想摸到大门?奢望!

陆谦玉再无空闲,敌人接踵而至。

岸上,魔炎教派人完成了第二波聚集,这次是五十多个人。

两个戴着斗笠的,长衫侠客,突然出现,拦截了他们的脚步。好像从天而降。

其中一个侠客,扯下斗笠,大剑横挥,拦住了半边路,大声喝道:“天门山大弟子田守义在此恭候,恶贼止步!”

冯少杰拦住另外半边路,对敌笑道:“天门山冯少杰,我的剑,可不长眼睛。”

武林盟的人,真的到了?!

天门山是江湖上十二大门派之一,武林盟中里重要的一员。师兄弟二人追查大船的下落,曾经一度陷入迷茫状态。跌跌撞撞来到麟州,继而寻得若干线索,转至石头城。今天傍晚才到,在大船附近安置下,等时机,喝清酒。正巧,发现魔炎教派作祟,赶上了这次偷袭。

不知该庆幸,还是倒霉!

“敢挡魔炎教派行事,不想活了?”敌方为首一人,大个子,黑布衫,大言不惭。

“对。”冯少杰道,“挡的就是魔炎教派,尔等还不速速来送死?”

“嗦!”

田守义说完,转身看了看船上情况。他揣测,船上的人还能坚持多久?他跟冯少杰两个人,两把剑,到底能不能对付这些贼人?

“给我上!”带队的人喊。

敌人真的就上。

岸上,船上,让者死,进者生,打了一炷香时间。

敌人付出了几十具尸体作为代价,久攻不下。

小六左臂负伤,右边大腿中剑,行动不便,疼痛难忍,战斗力滑坡了一大截,照此下去,山穷水尽。

阿泰也不好过,长剑卷刃,气喘吁吁,后背被人划了一条大口子,正往五六个人包围下的小六身边增援过去,他砍到了两个人,把小六一把揪了出来。

二哥,杀气纵横,舱室门口,尸体成摞,血流涓涓。

老刀化身为一个战斗狂人,一把刀,一连串迷踪脚步,在人群中三进三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对方砰砰倒地,鲜血噗噗飞溅,敌人成了扑火的飞蛾。

陆谦玉,孤寒在手,敌人不近身,貌似五个人之中最为轻松,让他怒火中烧是,敌人根本没把他当回事,攻击马马虎虎,不死拼,触碰就逃,陆谦玉画地为牢,也不敢追杀,剑法妙是妙,收获甚少,花了三四成的力气,只干掉了三个人,他非常苦恼,想跟小六换换。

岸上,田守义和冯少杰间歇性的发威,二个人配合非常默契,一看就是亲师兄弟,一个在前,一个前后,前面的主攻,后面的辅助,轮换着来,力气保持的不错,敌人倒下去二十几个人,而他们似乎还游刃有余。

敌人的脚步几度停下,几度冲上去。这次,面面相觑,吓得不敢再进。

双方相对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

陆谦玉是这个时候看见岸上还有自己人的。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并且,他还看见,极远处,还有两个身影飞奔而来。

熟悉的脚步,熟悉的呼喊,熟悉的时机。

“谦玉,我们来啦!魔炎教派,这帮孙子,快叫爷爷!”

是浪流和林杏。

第六十章,天门的威怒

浪流和林杏,在混乱的场面中见到天门山两人身影飞梭,剑法妙哉,好不精彩,杀的对方一群人,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于是,这二位,二话不说,抄了对方的后路,立即加入战场,打算来个狠的,一锅端!

浪流这几天在林杏苦药汤的细心调养之下,身体渐入佳境,伤势几乎痊愈,功法更胜从前,力气多到用不完的程度,手心正痒痒着呢,岂能错过这等好事?

一套《拂云手》掌法,从中截取了部分,打将开去,十多个魔炎教众本已把他牢牢困住。奈何不得掌法无敌,粗中有细,柔中带狠,顷刻之间,五六个人砰砰倒地。

敌人面面相觑,心间一颤。

林杏在后面偷袭,用匕首把剩下的几个失神的倒霉蛋,一一刺倒。

自从用于连接匕首的金蚕丝损耗在与花千鬼的战斗中,林杏便一直没有时间寻觅金蚕丝,抑或可以代替它们的好料。

天花乱坠的匕首便成了拔毛了鸟,飞不起来了。

但影响甚小,飞不起来的匕首,可为袖珍长剑,他随意的刺刺,实力差距之下,敌人全然防不住。

四个人,对付五十个笨蛋,局势瞬间扭转。

留在岸上的魔炎教众本就稀落,之前就被天门山二位修理了不少,这会儿所剩无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开始后撤。

又经过一番战斗,最后只逃出去二三个人,留下一地的尸体。

岸上的战斗落下帷幕。

天门上两位,这边两位,四人见面之后,江湖老规矩,你对我抱抱拳,我对你拱拱手,客气了一下。时间匆忙,无聊的寒暄并不需要,不报名字,不约而同的朝着大船杀来。

大船上,魔炎教派猛攻受阻,进展有限,岸上援军被一时间屠戮殆尽,眼见要被对方两面夹击,围而攻之,不得已,做长话,抽身而去。

“撤!”指挥大喊。

众人像一群受惊的野鸭子,噗噗噗的跳入江中,泅水而去,很快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船上几人拂去汗水,皆松了一口气。

陆谦玉与二哥相视一笑,迎着林杏和浪流走去,天门上两位,对他来说,是对陌生侠客,不多关注。

“林兄,你们来得正好。”陆谦玉喜出望外,直奔林杏而去,拉住他的胳膊,不谈战斗,先告知最严重的中毒事件。

林杏一听,哈哈大笑,慷慨大方的从怀里拿出小瓷瓶一个,“陆兄不必着急,有它,一切好办!”

陆谦玉诧异,“这就是解药?”

林杏笑而不语。

“对方说没有解药!”陆谦玉天真的说。

“陆兄,你大惊小怪!”林杏将瓷瓶转交,娓娓道来,“听你说起他们症状,哪是中了要命的毒药了?分明是加大了计量的蒙汗药,亦或者什么让人困倦的东西。总之,这类龌龊的玩意儿,全都换汤不换药,我这个解药,专门对付它们!”

“如此神奇?”

陆谦玉将信将疑,打开了盖子,好奇的闻了闻气味,扑面而来的臭气,能熏死十头牛,让他差点把中午饭吐出来。

“老鼠屎都比这个好闻,不会真是屎吧?”陆谦玉捂着鼻子道。

“我管他叫,凝神白日丸。”

陆谦玉摇了摇瓶子,里面空荡荡的,哪来的药丸?

“药呢?”

“不是颗粒,它是一种气体,由数百种各类动物的粪便凝练而成的。专治气息捭阖,昏睡不醒,神经衰弱等症。但凡类似蒙汗药这种东西,少不了曼陀罗花,它的花瓣和花汁对神经有印制作用。寻常中招,等待自然苏醒,急以浓甘草汁灌下。而船上的人,吃的药,可能还有其他物质,无论中间加了什么,只要凝神白日丸闻了之后,他们自然就会苏醒。”林杏款款而谈他的医理,陆谦玉并不想听。

“动物的粪便!还真是屎啊!”陆谦玉嫌弃。

“在我国,万物皆可入药!”

“那万一药不对症呢?”

“你得信我。”林杏成竹在胸的说道。“万物皆有其宗,药也是一样。保证有效,无效你砸了我林神医的牌子。”

陆谦玉费解,“你什么时候成林神医了?”

“我起的!”浪流大摇大摆的走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肚囊子,展曲着手臂上的肌肉,“瞧瞧,我这幅残躯,枯木朽株都能逢春再生,林杏,这家伙,还真有些手段的!”

“客气,客气了。”林杏大言不惭的说,“都是小意思,对了,我那还有一味猛药,对你仍大有好处,沏茶即饮,或可入汤,只是尚未有理论依据,要不要试试?陆兄你呢?”

“真的?”浪流露出期待。“什么东西?”

陆谦玉才不要给林杏当试药的两条腿动物,苦笑道,“药不死他,就全给他吧,我还是别参合了。”

“那可是珍贵罕见的罗生花。”林杏道,“对你的伤势,绝对有用!”

“我从感觉到自己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还精神饱满,谢谢。”陆谦玉告辞了

,他去找另外一边老刀。

“这么快就恢复了?”林杏嗫嚅道,“我见你印堂发黑”

“罗生花是个什么东西?”浪流打破砂锅问到底。

“哎呀呀!”林杏啧啧道,“浪兄弟,你在江湖上,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愿闻其详!”

“罗生花又称冥王花,只生长在终日不见阳光的地方。每年只有十月中旬才会开放,故而又被赋予十月花之美称。其花,雌雄同体,高不过三尺,每一株上只有一朵花,三片叶子,叶子锋利,如同植刃,呈现出暗黑色,正棵植株也是黑色的,能生百年,永不凋败。花是白色的,蕊在开放之后会变成血红色。淡雅无香,可以入药,食之,可以让强心健骨,洗髓生肌,更有补气生精之功效。整棵植株,只有红色的花蕊才有药效,且必须尚再它开花前的由白转红前的一刻采摘。若非如此,采集而来的花蕊,不禁无法治病,反而有毒,令人浑身麻痹,幻听幻视。”

冯少杰夺过林杏的话语,侃侃而谈起来。

林杏微微一愣,心道,这个没规矩的大嘴巴是谁呀?

“我说的对吧,朋友!”

林杏带着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面前这个瘦子,笑道,“分毫不差,比医术记载的还要详细。莫非朋友闲暇时光也喜爱钻研医理?”

“我只对剑感兴趣。”冯少杰道。“药,可是救人一时,而剑,可以救人一世!”

“朋友,哪的人呐!”浪流阴阳怪气的问。

“天门山,冯少杰是也!”

“原来如此。”林杏微微点头,笑了,“你们即是天门山的朋友,自然了解这罗生花的全部奥秘。”

“怎么?”浪流问。

林杏答,“浪兄。因为罗生花多生在天门山下的天门窟中,那是个巨大的洞府。但不知此处,在七塔山、祁连山、蓬莱山等大山之间的山洞中均有发现记载,不过随着时光流逝,人为破坏,很多地点,已经寻不得罗生花的踪迹,故而,江湖只剩下了天门窟这一处!”

“在下,田守义,天门山大弟子。”田守义介绍道,“朋友能将罗生花生长地点讲的如此清晰,方才又拿出药物为船上众人解除蒙汗药,可见,你才是真正钻研医术之人。”

“兄台,言重了。”林杏带着一份严肃,“我乃林杏是也,钻研谈不上,闲来无事,喜爱摆弄些草药,看些医家书籍,略知一二,一点皮毛,何足挂齿?而我身边这位,名唤浪流,不是流浪,很容易叫错对吧?”

“林兄,听闻你有罗生花?”田守义急切的问道。

林杏微微一愣,淡淡的道:“有的。”

“敢问,你这罗生花,从何而来?”田守义追问。

“这个,这个嘛!”林杏期期艾艾,红着脸道,“事已至此,也不瞒着天门山上二位朋友了,我手中罗生花,正是从天门上而来。”

冯少杰忽然脸色一沉,没好气的哼道,“罗生花乃是我山中瑰宝,若是出山,只可作为上等礼品送与江湖各大掌门,一般人染指不得。我等师兄弟奉命轮流守护。林兄,你这花,又是江湖上那个掌门送的?”

“是我自己取得。”林杏脸披晚霞,后颈燥热,真是饶舌误事,他后悔为什么提起罗生花这不光鲜的一茬?

“偷?”冯少杰勃然大怒,“难怪如此!去年山中十月大典当晚,有人闯入我天门山捣乱,打伤了数名弟子,导致现在他们还痴痴呆呆,一副傻子模样,是不是因撞见了你做的好事,狠下的毒手?”

冯少杰火气说来就来,起剑,抽鞘,剑露出了一大截。

林杏愕然,旋即后撤。

“师弟,慢着。”田守义按住师弟的手腕,“先把问题搞清楚,切莫动怒,伤了江湖朋友之间的感情。”

“那守山门的小明,聪明灵机,多好的一个孩子,现在怎么样呢?整天在房间里疯疯颠颠,还还吃自己的屎!”说到这里,冯少杰激动的脸颊青了一片。

“谨言慎行。”浪流挺身而出,吼了一嗓子,“兄台。你可别冤枉好人,师弟吃屎,大概是因为喜欢,跟林兄有什么关系!”

他原本就是个点火就着的火爆脾气,靠着义气二字走江湖,这几日受了林杏那么多天照顾,为兄弟两肋插刀自然而然。

浪流的黑脸碰上了冯少杰的青脸,双方似乎在对比谁的脸更难看!

“岂有此理。做贼的,好生嚣张!”冯少杰激动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们本就蛇鼠一窝,沆瀣一气,那有道理可讲,今日,我需为天门山讨一个公道。”

田守义是个精明人,站在一边,心平气和,竭力控制着师弟的情绪。

因为他心知肚明,一旦真的动起手来,冯少杰非但占不到半点便宜,还会为目前的局势火上浇油,给魔炎教派看了笑话去,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美事。

“师弟。”田守义攥住冯少杰的胳膊,苦口婆心的说道,“袭山之事,掌门尚无

定论,你如何妄下断言,切莫胡乱了心智,冤枉了好人。”

“他是好人?”冯少杰瞪着林杏。

林杏羞愧稍逝,感到冤枉,弱弱道,“我借了几株罗生花,不假,天地为证,我未曾伤人。冯兄你何必如此激动?”

“是偷!”冯少杰道。

“好!”林杏款款道,“是偷!但我以林神医的招牌起誓,天门山贵为江湖大派,素以锄强扶弱为己任,我素来仰慕,如果我伤及你们的弟子,甘愿受天雷惩罚!”

“你真的没伤?”浪流拉过林杏,小声问道。

“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林杏怒道。

“那你胆怯什么!”浪里推开他。

“我哪里胆怯了?”

“那你发誓干什么?说话能不能大点声,你得像我这样。”浪流道。

林杏试图堵住他的嘴,未料失败了。

“我说你们两个。不对,他还好点,够沉稳的。”浪流指了指田守义,意思田守义比冯少杰强多了。他冲着冯少杰嚷道,“那什么毛的冥府花,黑花,白花,本来就是天地之间孕育出来的,本应造福整个武林,天下共享之,只可惜生长在你们天门山了,这就成了你们的东西?好,这个理论就是好比是自家院子里的菜,就当是你们的东西。但是几朵破花,干嘛那么小家子气,你们天门不是名门大派吗?我朋友不就是拿了你们几朵花嘛,日后还给你们便是!再说了,凭借他的能耐,我敢断言,若是他出手,你们什么弟子,早就死了,想吃屎都不可能。”

浪流此话一出,田守义的脸上也绿了。

“浪流,切勿多言。”林杏心道,你个蠢货,罗生花这种稀罕东西,与雪熊胆基本相当,怎么还?

“这位朋友,不必动怒。我们一定会找出证据。不会冤枉了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仇人。”田守义说。

陆谦玉与老刀站在甲板一端,望着小六被二哥和阿泰,抬进了舱室之中,显然受伤不轻。

“小六没事吧?”陆谦玉把瓷瓶递给老刀,“这是我朋友带来的药,想必有用,现弄醒小刀和其他人。”

“腿上的筋骨断了,怕是要落下残疾。”老刀收了药,问道,“你的朋友,既然是个医者,可能治疗这等伤势?”

“容我去问问,他是个怪人!”陆谦玉不敢打包票,这属于林杏的个人意愿,他若相救,谁也拦他不得,若是不想,刀架在脖子上岿然不动。

“那边好像吵起来了。”老刀说。

陆谦玉回望一眼,发觉情况有点不对,浪流站在对方跟前,态度非常嚣张。

“他们是谁?”

“武林盟的人。”

“你先去吧,我去看看他们怎么了!”说完,陆谦玉悄悄走到了几个人跟前。

“你们放不放过你们的仇人我可不管。”浪流没好气的道:“可如果有人硬是要跟我们结仇的话,我们乐意奉陪。”

“你以为你的掌法,能胜的过我手里的剑?”冯少杰道。

岸上打斗中,四个人各自的本事,相互间早就摸清了。

“那还要试试才行!”浪流不屑道。

“够了!”陆谦玉听了一个大概,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说话时,插入两人中间,伸出双臂,好像分开两只斗牛,“浪流,闹够了没有,要打架?”

“你又是那位?”

冯少杰打量着面前这位颇有风度的家伙,年纪或许不及自己,他已经过了加冠之年,对方大概还没有到,他面容干净,黑眉高挑,鼻子挺拔,双目有神,发鬓如丝,灰色的长衫上留有敌人的血迹,那血迹宛如一只抽象的猛兽,匍匐在胸前。

是个风流俊俏的男子!

“叫我陆谦玉便是!”

陆谦玉客客气气的。此刻还未发现冯少杰眼神中浮现出的杀机,那是一道似有似无的凶光,落在陆谦玉的脸上。

一切比我好看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又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冯少杰讥笑道,“陆谦玉,这两个是你的朋友吗,那么你们有三个人,我们两个是师兄弟,三个打两个,你们认为,打起来,你们赢面很大是吗?”

打?

借口是什么?

“我不想跟你们打,我们可以”陆谦玉想说坐下来谈谈,或者找个酒馆,喝点清酒,叙叙旧,大家都是朋友嘛,和气生财,气大伤身呐!

然而,冯少杰没给他这个机会。

“我们可以痛快的打一场!”

话音未落,冯少杰猛的用后肘冲撞田守义的肚子,田守义腹下传来巨痛,手下松动,冯少杰趁此良机,如脱缰之马,不管浪流,无视林杏,直奔陆谦玉一人而去。

田守义大惊失色,伸出抓住了冯少杰的衣袖,扯下了一截,表情落寞。

苦瓜拌黄连苦上加苦。陆谦玉暗叫倒霉,问心自问,这位朋友怕不是个神经病吧?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竟然让对方如此仇视?

第六十一章,林杏的假设

田守义呆呆的站在后面,对于冯少杰的发疯举动,放任自流了

浪流和林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相互看了一眼,两不吭声。

转瞬之间,冯少杰一厢情愿的与陆谦玉交上手了。

一个逃,一个追。

“谦玉莫怕,我来助你!”

浪流见着陆谦玉一副被欺负的样,气不打一处来,追着冯少杰屁股而去,刚跑了两步,迎面一个人影张开一只手臂,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要干嘛?”

“那是他们之间的事,需要他们自己解决,如果你不希望成全了魔炎教派,与我天门山为敌,就让他们两个打一场吧,不会出现任何意外的。”田守义说。

浪流撇撇嘴,没冲动的出手,哼道:“我可不怕与你们天门山为敌,但我不希望成全了魔炎教派,那帮孙子。”

田守义笑了笑,什么都没说,默默的咽下愤怒。

一方面他是为了保护冯少杰了周全,论打斗,对方三个人都不是省油灯,若事态真走到那一遭,他与冯少杰肯定吃亏,讨不到好处。

一方面也在保全整个武林并不牢固的关系。

如今,魔炎教派一家强势,武林纷乱,除了十二门派,各自为战。近些年,魔炎教派在江湖上四处募集江湖异分子,行双管齐下,软硬兼施的伎俩,几个月前刚刚吞并了几个小帮派、山庄以及强盗团伙,一帮虽小,百十个人不等,多了,就是一股不能忽视的力量,因而,魔炎教派借机实力日益增长,是不争的事实。

随着魔炎教派壮大,那么必然导致武林盟实力减弱。

整个江湖,东南西北,能有多大?恰用一张圆形烧饼比喻,形形色色的侠客就是饼上的芝麻粒子,饼上的芝麻数量或多或少,就那么两面,魔炎教派一刀切去了一半,还觊觎剩下的一半,那武林盟自然吃的就少。

情势危矣,江湖告急。放任这种趋势发展下去,大量的侠客放弃江湖道义,转而加入魔炎教派,信奉它那一套迷人心智的圣火之道,到时候,亡羊补牢,为时已晚,整个江湖,将变成一个空架子,不等魔炎教派动手,自己变成了颓唐。

陆谦玉这头,百思不得其解,谁能料到,自己居然有迷倒男人的魅力,让其在屁股后面猛追。

冯少杰武艺,实在不是平平之辈。他出自天门山主峰天门殿,为梨春秋掌门坐下五大弟子之一,青年才俊,剑法欧飘然,主修天门山秘传《十门剑法》。

该剑法,刚烈无比,素有九死一生之称,江湖人称不要命剑法。

但凡修炼者,须有过人胆子结合以强大毅力。

剑法精髓之处,在于绝处逢生的反击,是江湖上可对抗强敌的几大神奇武学秘籍之一,久负盛名。

修习之人,与敌交战,往往先把自己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地,潜心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从而发现对方的破绽和弱点。等全部了然于心后,对期薄弱处发起山洪乍泄般的猛攻,出招明确,处处设伏,近身缠斗,狠辣难防,不怕两败俱伤。

必是一心求胜,才能发挥剑法威能。

冯少杰自由孤苦,父亲早亡,母亲孀居,八年那年,母亲害疫病呜呼,他一个人,走了几百里山路,寻得天门山上来,昏死在山门之前。有幸成为梨春秋掌门坐下弟子。

他聪明伶俐

,求胜心强,胆大妄为,仿佛是为《十门剑法》量身定制的不二人选。黎春秋有意培养,于是,顺理成章的成为《十门剑法》为数不多的几个传人之一。

田守义,爱读书,宅心仁厚,为人精明,心境平和,无法修行《十门剑法》。他修行的是天门山另外一套剑法,名为《天下剑法》。

《天下》、《十门》一同成为天门山立足于江湖的根本。

此剑法,与《十门剑发》在运用上,正好相反,讲究,以柔克刚,以静制动,以弱胜强。

两种剑法,互为抵牾,究竟哪一种境界更高,这里暂时不表!

陆谦玉自家中生变以来,宅心仁厚了许多。避免事态扩大,并不着急出剑,只靠腾挪躲开对方的剑锋。

他发觉越来越不太对劲。

这家伙攻过来的时候,看似凶神恶煞,宛如一头猛兽。然而,剑法中规中矩,挥是挥,撩是撩,扫是扫,绝不设计阴谋,玩虚的,程度最高不过刺,甚是中庸。出手时,犹豫再三,举剑不定,慢条斯理,动作更是不紧不慢,好像是街上的小孩子过家家,装成了侠客,耍木剑。

一身上下,看见的地方,满是破绽,实在是看不出厉害之处,规避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陆谦玉绝不吹嘘,若是他出剑攻出,别说用《千军破》,只靠《河山剑法》的粗浅招式,三招之内,对方必将臣服。可惜他不会这做,大费周章,仅仅是为了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江湖太乱,何必引火烧身?

陆谦玉在甲板上,变了法似的逃,冯少杰就在后面追。

不攻,不出手,不生气,只是逃!

冯少杰面色难看,出手愈加踟躇,这《十门剑法》遇强则强,反之,遇弱则弱,对方攻击,基本靠吼,或者躲,去哪寻得破绽,没有破绽,如何巧借弱点。

谈取胜,难如登天。

谈怪诞,天门山剑。

“朋友,消消火。”

陆谦玉带着一副冉冉笑意,摆出我们是朋友,有话好好谈的样子,完全规避了《十门剑法》的优势。当然,他完全不知都自己小猫碰到了死耗子,胜的突然。

“少杰,住手。别打了。”田守义算是看出来了,照这两人这么打下去,能打的天亮去。

冯少杰闻听,最先停下来,长剑归鞘,咧着嘴笑,仰头看着桅杆上高处攀着的陆谦玉,拱拱手道:“朋友,我不跟你打,我们打了个平手。”

“这也算是平手?”浪流嗫嚅。

陆谦玉一条胳膊构筑桅杆,两只脚瞪着木头,蹭蹭往上爬,像个猴子,到达高处,闻听此言,低头回应:“真不打了?”

“朋友,高出危险,你还是下来说话吧。”冯少杰摇头苦笑,心道:“你也不跟我打,一点意思也没有,亏得你不跟我打,否则。”

陆谦玉信了他的话,从桅杆上跳下去,落地。咚的一声。

“林兄为人我可担保,断然不会做出盗宝有伤人的贼人之事。”陆谦玉见着对方心情沉静下来,马上为林杏求情。

“此事,容后再议。”冯少杰道。

“你这人,是怎么回事?”浪流插嘴,“如果你们早这么想,还至于那个吗?”

“你闭嘴。”陆谦玉怕了他了。

“方才听二位所言,天门山弟

子,应该是癫狂之症,我斗胆隔空猜测一下,发觉出一丝门道。”林杏说。

“何解?”田守义惊讶。

“邪毒入脑,导致发疯,丧失意志,因而才会出现,类似吃,嗯,就是这种匪夷所思的状况。”

“中毒了?”冯少杰摇摇头道,“不可能,我们山中的不乏高明医者,为他们全面检查过,证明体内无毒。”

“方才你说,他们不是当场发疯!”

“这种状况,是在他们昏迷了一段时间,苏醒之后才开始的,并且愈演愈烈。”冯少杰道。

田守义在一旁点头,“那次受伤的大概有十几个弟子,他们性命无忧,只是疯癫,或者是痴呆,不认识自己是谁,甚至攻击其他弟子,为安全起见,把他们隔离关押。所以,我们得出的结论,是他们的脑袋被打坏了。”

“这也太巧了吧?”浪流插嘴道,“一两个人的脑袋坏了,或许可以理解,十多个人脑袋都被打坏了,而且没死,你们不觉得匪夷所思吗?”

“可能是敌人故意这么做的。”冯少杰说。

“当然,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林杏随后道,“我这里还有个怀疑。”

“林兄请讲!”田守义说。

“他们若是没有中毒的话,那你们只能请云顶三十六洞的人上山去看看了。”林杏思索道。

“请他们?”冯少杰一头雾水,“难道,他们知道如何治疗?”

“不,治不了了。”林杏语气肯定的说,“假设,我的猜测没错的话,他们是中虫了,也就是蛊。可能有一种微小的虫子,侵入他们的身体,久居大脑,啃食着他们的神经,支配着他们的身体和意识。云顶三十六洞人,是用虫的专家。若是他们出手,相信可以成功。只不过,驱虫容易,痊愈太难。中虫存在的时间太长,大脑神经破坏严重,终身难以修复,即便他们好了,也会痴呆,只是不发疯了而已。”

林杏语出惊人,惊呆了众人,尤其是冯少杰,一脸狐疑,田守义还算淡定一点。

“我劝你们快点,虫蛊最后会把整个大脑吃光,届时,回天乏术,必丢性命!”

“田师兄!”冯少杰焕然大悟的叫着,“我这就马上飞鸽传书,回报山中,请三十六洞人过去看看。”

“三十六洞的人,是用虫方面的专家,而你们的人,可能也是中了虫那么,会不会是”浪流在一边小声的说着。

“不可能。”田守义态度坚决,厉声厉色道:“天门山与云顶三十六洞同时江湖十二大门派之一,武林盟的重要成员,可靠的盟友,虽然平时交往不深,但他们怎么会偷袭我们的人?”

“的确是没有理由值得他们明目张胆的做!”林杏应和道:“浪流,你切多言。天下会用虫的人,岂止仅有云顶三十六洞一家?南方苗疆境内,到处都是这等奇人异士。”

“无论如何,都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我天门山可不会蒙受这种羞辱。”冯少杰义愤填膺。

“虫蛊,虽然难祛,或用药控制它们,我这里刚好有一记药方,可以暂时控制住它们继续对伤者的大脑造成破坏。”

“真的。”田守义拱拱手。“那就有劳了。”

“事不宜迟,请随我来!”

林杏带着田守义与冯少杰返回百草堂去。

第六十二章,林杏的决绝

魔炎教派,经此屈辱的一败,损兵折将,陆谦玉晓之以理,认为,他们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定然不会反扑来。所以心情暂时放松。

陆谦玉想起小六伤势的时候,林杏与天门二人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之下。

待他陆谦玉转身之际,看见浪流戴着一副肮脏的笑脸。

“林杏这小子,真有一套。”

陆谦玉不搭理,指了指他,缄默不言,留下个疑问,让他自己好好反省去。

浪流见着陆谦玉一张紧巴巴的黑脸,嘿嘿笑道,“谦玉,这次我跟林杏来的足够及时吧?”

“差点被你害死。”陆谦玉装模作样的在他身上闻了闻,指责道:“我还以为你又喝醉了酒,既然是没喝,当着天门山弟子的面,乱说什么话?”

“我就是看不惯这些名门正派嚣张的劲,杀杀他们的威风。”浪流大义凌然的说。

“结果呢?”

陆谦玉带着他往船舱下面去,去找老刀,看看林杏的凝神白日丸是不是真的管用。

“我发现他们也还不错,一点也没有江湖上的臭屁脾气,是值得交的江湖朋友。”浪流笑道。

“别随随便便把人当朋友。”陆谦玉走下船舱,回头道,“你是怎么知道大船遇袭的?”

“顺子,你还记得吧。”

“那个小孩船夫?”陆谦玉当然记得那个瘦弱的小家伙,对他的家境有所了解,不禁同情他,相对而言,他至少还有个家,而陆谦玉连家都没了,“你不是放他回去了吗?”

“他没有回去,打算跟着我学武,我就收下他当个徒弟。”

陆谦玉忍俊不禁,打击道:“真是新鲜事,自在的江湖大盗,居然收徒弟了!”

“老子一身本领,总要有个传人。”浪流仰着头说,“我怕大船出事,于是,让他一直在码头上守着,够意思吧?”

陆谦玉长出一口气,全都明白了,难怪消息传得那么快,两个人来的这么及时。

“石头城,是非之地,让他留在这里,安全你来保证?”陆谦玉为顺子这孩子多舛的命运感觉到可怜。

“所以,今晚之后,我让他先回家了。”浪流早有准备。

“卸磨杀驴?”陆谦玉讥笑道:“你可真不是做师傅的料!”

抬眼之间,老刀的身影就在近处,小刀此刻清醒着,精气神不错,脸色红扑扑的。

“他也从我这学了不少东西!”浪流解释着,“等江湖太平了,我早回去找他,传授他一身本事,到时候肯定让你刮目相看。”

“学到什么了?”陆谦玉真不好揭浪流的短,他要是能教出好徒弟,猪都会上树了。

“喝酒!”浪流大言不惭的说。

“滚!你也好意思?”

“陆大哥!”小刀热情的挥挥手。

“感觉怎么样?”陆谦玉不理会浪流,摸了摸他的头。

“无碍。”

“老刀,这位便是我在麟州城的朋友。”陆谦玉介绍着。

“你要去找的那个?”

老刀,看似憔悴了许多,经此一役后,眉宇微沉,不知作何感想。

“正是他,不过”

“怎么?”

陆谦玉想到了石翁已经仙逝的事实,笑道:“没什么,说来话长了,既然小刀没事了,我们去看看其他人吧。”

老刀点点头,几个人一起走出了船舱。

“您好,叫我浪流就好,流浪反过来就是我的名字,对,很好的朋友,他曾经那么担心我吗,呵呵,真有他的”

浪流在陆谦玉身后跟老刀热络着。

打开书信,看到最后,邱鼎表情凝重,沉默了片刻。

冥月感觉事态严峻,趁机问道:“修罗王信上怎么说?”

“这死丫头,一刻也不让我省心!”邱鼎嗫嚅道。

“关于洛洛的?”冥月好奇的笑了笑。

“自己看吧。”邱鼎哼着,对她的幸灾乐祸的表情很不满。

冥月接过邱鼎的信,看了看,惊呼道:“山上防御,密不透风,她是怎么下山的?那现在怎么办?”

邱鼎权衡利弊,不过一瞬间,“取得碎片是本次下山的首要任务,无论如何也不可耽搁,至于洛洛,这么大的人了,古灵精怪,先别管她。”邱鼎说完,面向石头城的方向眺望。

石头城的灯火,已经隐约可见,宛如萤火,去往不过几十里,炎煌碎片,不过咫尺之间,伸手就能触及,说不定那边谋划业已成功,他怎么有停下来,掉头去找邱洛洛的道理,怎么跟手下人交代?

大船下毒之事,几经策划,不得到邱鼎的点头应允是万做不得的,一旦事成,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如若不成,那前面的五百武士,就会蛮横的出击,荡平整个石头城也在所不惜。

说起来干嘛要荡平石头城?

邱鼎为自己这个想法感觉到可笑至极,等魔炎教派统一江湖之时,石头城也就自然成为了其中一份子。

小六的伤势,说严重也不严重,也不严重,如若处理不善,将会留下隐患,林杏既然不在,陆谦玉很不好意思,阿泰则到岸上拎了一个郎中回来,凶神恶煞的扬言说,如果治不好,则要烧了人家的草药铺子,老郎中吓得双腿发软,岂能有不好好治疗的道理,但他显然对江湖上刀剑伤束手无策,随便在伤口上缝了几针,包上纱布,写下一记药方不了了之。

陆谦玉觉得这个马马虎虎的法子不成,肯定不成。

胡乱用药,只怕会对小六的伤势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无益于之后的发展,尤其是骨头上的伤势,如果不能有效的治疗,小六还年轻,今后的武艺,只怕会受到限制,再难攀高。这些事情,以前陆谦玉是不知道的,全部得益于他认识了林杏,杂谈之中了解到这些,故而我小六感到忧虑。

既然想到了林杏,见他还不回来,可能不会回来,那么陆谦玉只好带着浪流回去找他,谁知道,到了林杏这里,讲明了利害关系,居然吃了闭门羹。

“不行!”林杏咣当一声把门关上,严肃的说:“我这个人,有三不救。陆兄弟,你应

该知道吧?”

陆谦玉使劲的摇头,“我不知道!”

“那好,我告诉你。我这人有个规矩。活死人不救,因为白费功夫,救了也是白救。大恶人不救,因为他作恶多端,因果报应,天要收他,我怎可抗天?老年人不救,因为顺其自然,天道轮回。”

天门山两位正在一边交谈着什么,闻听双方吵了起来,注意力转移到了这边。

“小六,不是活死人,不是大恶人,你不救,是何道理?”陆谦玉诧异道,“这与你三不救原则有何出入?”

“是啊,那人受了一点小伤,你若出手,小事一桩罢了。”浪流也说。

林杏脸色一沉,拂袖坐在椅子上,耷拉着眼皮,低声道,“怎么,陆兄,你难道现在还不知道?”

“我不喜欢猜谜语,有话直言。”陆谦玉额头紧蹙,有点不开心了。

“好。”林杏看着陆谦玉阴沉不的脸,拍着自己的膝盖站起来,大声说道:“那我就跟陆兄弟,你讲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免得你气我林杏,是个见死不救的坏郎中!”

“我可没这么想过。”陆谦玉翻着白眼。

“你是这么想的。”

“你还是说的你话吧。”

这时候,天门山田守义和冯少杰两个人,凑了过来。

林杏娓娓道来,“魔炎教派,白旗旗主,宋白甲,在那大船上你是知道的。他反叛魔炎教派,投入武林盟,你也是知道的。但是,他若是想趁机洗去一身的罪孽,是万万不能的。痴心妄想!你可知道,他这个人在为魔炎教派卖命的时候,多么心狠手辣?”

“我承认,他之前,不是个东西,可小六呢?”陆谦玉道。

“你不要打断我,容我慢慢往下说。”

“说。”陆谦玉不耐烦的说。

“在我的记忆里,曾经就住过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子,而他的存在,一夜之间,惨遭魔炎教派的屠戮,无论小孩、妇女、还是老人,尸横遍野,惨不忍睹,他罪孽深重,此人该杀不该杀?”林杏问。

“该杀,的确该杀,可是小六呢?”陆谦玉道。

陆谦玉原本就对宋白甲的印象不好,但他是他,小六是小六,小六与他是雇佣关系,不应该让小六为宋白甲背黑锅才是。

“我说了,你别打断我。”

“是你自己问我的意见,我才说的。”

“很好,你的意思也说他恶贯满盈对不对?”

“对是对,林兄弟,你这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不分青红皂白,小六仅仅是宋白甲的护卫,与船上其他人一样,保护恶人的人,难道就是恶人吗,你这脏水泼的有点远吧。我在大船上,曾经也保护过宋白甲,是不是我也成了恶人,坏人,我是不是活该天诛地灭,你又为何救我?”陆谦玉语重心长的说。

“你这才是在跟我强词夺理!”林杏突然气的大笑起来。“陆兄弟啊,陆兄弟,你把问题看得过于简单了,你只见到了眼前,都没有看见人的背后,这小六的身份,岂是你见到那么简单!”

第六十三章,即来的敌人

说起,小六的身份,陆谦玉的确是一头雾水,对他原本的认知,不过护卫而已。

他是何许人也,之前家住何方,学的什么武艺,用的什么剑,真名叫什么,至今多大了,是否有婚配?这些一概不知。

仅凭在船上相处的这短短的几天时间,发觉这个人不坏,就是色了一点,窥斑见豹,不免行事草率,不符合江湖人的规矩。

不过,林杏似乎很了解小六的身份。

谈到小六,自然还要说起了一个人来。

阿泰。

小六和阿泰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左右相伴,超脱于一般朋友之外,游离在异性兄弟中间,这种微妙亲密的关系,显然不是在大船上可以养成的,即便他们之前经历过生死,在这一点上,陆谦玉没有询问过老刀,保留了自己的疑问,实属不该。

“陆兄,我说这么多,倒要问你,你可知道,当日负责屠村的那个人是谁?”林杏问道。

“你说过的,宋白甲!”陆谦玉道。

“非也非也!宋白甲仅仅始作俑者,在魔炎教派中,到了他这个级别,不用什么事都处处露面!”林杏说道。

田守义在旁思忖着,闻除了问题的实质。说是猜测,不如说基本可以确定,“林兄,莫非这个屠村的人,就是你说的那个小六?”

“罪大恶极,死不足惜。”冯少杰义愤填膺的握着拳头。“这种人,就是跟在宋白甲身边一只饿狼,宋白甲让他咬谁,他就咬谁,要是被我遇见,非要斩断他的两条胳膊不可,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陆谦玉看着冯少杰的过激反应,没法表示,想他也是个性情中人,这一点跟浪流倒是很像。

“我在此之前,研究魔炎教派多年。根据我的了解,宋白甲,身边有两个得力手下,其名不详,可能没有真名,出处不详,只有外号。一个叫六耳猴,一个叫泰山,一个瘦,一个壮,他们就是小六和阿泰。”林杏此言一出,陆谦玉倒吸一口凉气,一想起,之前在自己眼前晃悠的两个人,居然这等心狠手辣之人,不由得怪自己瞎了眼。

“他们藏得太深了吧?”浪流吃惊道。

林杏接着说,“宋白甲为白旗旗主,给予他们两人的权力很大,这次叛逃魔炎教派,就是在他们两个人的帮助下才完成的,可以说,小六和阿泰,就是宋白甲的左膀右臂,这样的人,十恶不赦,我又怎么可能救他?”

“此人不应该救。”冯少杰在一旁说。“不给他们一剑都不错了。”

田守义瞪了他一眼,“少杰,切莫多言。”

“他们不是你的盟友吗?”陆谦玉感同身受,苦笑问冯少杰,“你如此痛恨他们,是不是有点不够道义啊?”

宋白甲带着魔炎至宝投奔武林盟而来,天门山为武林盟主事的二十门派之一,小六是宋白甲的手下,陆谦玉这么说,一点也不为过,他们双方,被一种莫名的关系网紧紧的联系着。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把衡量道义的尺子,我们天门山也不例外。”冯少杰不屑的哼道,“他们算是毛的盟友,在我眼里,至多是个马粪。或许,连横派申屠烈那帮老家伙,可能把他们当门盟友看待。我们天门山,建立数千年,山规第八条,就写着,误当叛徒,叛徒没有好下场,宋白甲此人,双手沾满鲜血,既然可以出卖魔炎教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卖我们。”

“那你们还来保护他?”陆谦玉问。

“为了整个武林着想罢了。十二门派,均派出了精英,一路护送宝物前往东丘。不知道还要搭上十二门派多少人的性命

。即便顺利到达东丘,宋白甲手里的东西,又跟我们有何干系?多半还是要落到连横派的手中。也说不定是会稽派。他们两派,在江湖中体量最大,我们天门山,还差的远哩。”冯少杰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久的说起来,一发而不可收拾,田守义在边上拉着他的袖子,毫无用处。

但田守义还是不得不阻止他,祸从口出,这种挑拨离间,嚼舌根的事情,让人听见了,不禁对天门人的声誉有所影响。陆谦玉三人,对天门山来说,毕竟还是外人?

“少杰,够了,别再说了。我们首要的任务,是对付魔炎教派,不是让你怨这怨那,宋白甲手里的东西关系到了整个武林安危,事关重大,魔炎教派必定不惜一切代价取回,谁得了那个东西,就是抓住了祸端,在我看来,交到连横派手中再好不过!”

“师兄你这个道理说得通,引火烧身的事咱可不做。”冯少杰嗫嚅道:“我就是有些时候,想不通,气不过罢了。凭什么,十二门派大事他们说了算,好处他们得的多,就因为他们人多?”

“听起来,你们武林盟内部好像不太和平。”浪流掏出酒葫芦,呷了一口,脸色慢慢舒展。

“浪流,喝酒都堵不上你的嘴吗?”陆谦玉怒道,“你什么时候改改这个说话漏风的毛病?”

“事实摆在眼前啊!这天下间,鱼是鱼,虾是虾,乌龟是王八。那有什么公平可言,难道不是谁的力量大,谁的拳头硬,谁的底气足,谁就有话语权吗。”浪流微醺着反驳道。

“诸位,我们得往后看。”陆谦玉谈到这里,不想为这理不断剪还乱的事情理论下去了,他从椅子上抬起屁股,说道,“林兄,你坚守自己的原则,我定然遵从你的意思。那边,我需要回去一趟,在到达东丘之前,看来这个宋白甲还得好好相处,他手里那个宝贝,也得保护好了。”

“我不救人,你该如何解释?”林杏问。

“随便编造个理由,谁能不会?”陆谦玉淡淡的一笑,走到门口,推开门,冷风袭来,吹得他发丝凌乱。

正在此时,浓云消散,月色如水,长街如绸,四周似墨,街上不见一个行人,转眼之间,陆谦玉瞧见,一个黑影从长街上直奔自己而来,他警觉的退了一步,摸索着孤寒,又过了片刻,那人,像个麋鹿是的蹦蹦跳跳而来,熟悉的样貌逐渐浮现在他的眼前。

“王燕?”

陆谦玉高兴地大叫一声,快步冲上去,王燕见到了陆谦玉,脚下一滑,向陆谦玉倾斜而来,陆谦玉把手伸进她的腋下,将她一把扶住,并用力托举,王燕一只手搂着陆谦玉的脖子。

“陆老弟,好久不见了呀!”王燕说完,嘴角一咧。

陆谦玉瞧着她狼狈的模样,心中反而顾虑起来,此情此情,莫不像陆谦玉臆想出来的画面之一。

他想,莫不是上天在启示他什么?可怕的场景,就要成真了吗?

王燕面色土黄,沾着灰尘,土黄之下,便是苍白,一脸倦容,嘴唇裂的流血,浑身上下的衣服,抽丝漏洞,破破烂烂的,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后背上露出一大片的雪白的肌肤,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触目惊心,此外,还有两道浅浅的伤口。

两只鞭子,本掖在腰间的皮带上,不翼而飞了一只。

“王大姐,你?”

陆谦玉想到了她与花千鬼战斗过的情景,可他无法苟同,不敢相信,花千鬼那副身板,竟然还能将王燕打成这样?

只听她虚弱的喊道,“先别说话,陆老弟,快,快扶我进去。”

“花千鬼那个老贼呢

?”

陆谦玉把她拖到了屋里,其余的人,见此情况,全都微微一愣,浪流更是跳了起来。

“陆谦玉,你怎么如此轻薄无礼,男女授受不亲,你赶紧把人女孩放下,快放下。”

“闭嘴。”陆谦玉吼道。

“嘿,刚出门就捡个女人,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你碰见了。”浪流大叫,走到门口,四处看看,把门关死了。

“花千鬼那个狗东西,让他给逃了。”王燕喝着林杏端过来的水,一饮而尽,喝急了,咳嗽了几声,接着说,“不是他逃走了,我本有机会为你逮到这个老匹夫,不过可惜,他的救兵到了。”

林杏走过来为她诊治,于其实说诊断,不如说看了一眼,就明白了王燕的伤势。

“伤不重,只是过于劳累。”林杏喃喃道,“陆兄,让王女侠去床上休息,让我给你煎一副药,喝下去,好好休息个一天两天,便无大碍。”

于是,陆谦玉把王燕扶过去,让她躺下,盖上了被子,王燕还不肯,几次起身,都被陆谦玉按下了。

“你先别动,伤势要紧。”

“老匹夫的事情更紧要。”王燕道。

林杏逗留了一下,转身去寻草药柜子里抓了几把,转头扔到了砂锅里,让浪流在一边看着。

“你刚才说什么救兵,你是碰到了了花千鬼的同伴吗?”陆谦玉急切的问道。

王燕躺在榻上,呼吸变得均匀了,她一路逃回来,拼了命的跑,发现后面没有追兵之后,她还是不肯放松警惕,为了给陆谦玉通风报信,在迤逦的山道上绊倒了石头,不知道跌了多少个跟头,一双膝盖磕破了,脸上也花了。

“陆兄,你且听我说。”王燕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们是魔炎教派的人,大队人马,足有几百人,其中不乏有几个高手,我的鞭子,就被他给打掉了,你快点离开这里,说不定他们已经到了石头城!再晚,就来不及了。”

陆谦玉点点头,既然是王燕亲眼所见,相信错不了,魔眼教派的主力终于还是来了,而之前在石头城的这些,不过就是一堆散兵游勇,危险还在后头。

陆谦玉掖着被角,拍了拍王燕的胳膊,轻声道,“王大姐,我全知道了,你先冷静一下,到达这里,你就安全了,辛苦你了。”

王燕太累了,五天五夜没有睡觉,抑或陆谦玉的手,给了她安全感,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她现在需要睡一觉。

“陆老弟,姐开始一片好心,你们得快走”王燕似乎是在呓语。

陆谦玉看见她睡沉了,于是转身,王燕带来的消息,无异于雨天霹雳,众人心照不宣,响雷,终究会来,迟一点,早一点而已。

田守义和冯少杰两人,低着头,相互正在商量着什么。

“陆兄弟,看来,我们得先走一步了。”田守义忽然起身说,“这位女侠带来的坏消息,与我们接到的山上的消息基本一致。如果我们说的不错,这次出现的一伙人,可能是大麻烦。”

“是谁?”陆谦玉问。

“邱鼎,魔炎君主的大儿子,人称大公子。据传此人功法甚高,手段高明。不过从未真正露过面,对此,还不能全然相信。但绝对不可以小觑。而跟随他这种人一起来的人,肯定都是狠角色,只怕这次,要有一场血战不可。”田守义回答。

看着田守义和冯少杰紧张的样子,陆谦玉也杞人忧天起来。

这就联系到了他另外几个幻想出来的场景。

敌人来袭,大船沉没,浪流和林杏双双陨落。

第六十四章,临战的众人

臆想之事,不可为真。陆谦玉也不能让它变成真的。

天人永隔之事,经历一次足矣。

这次就算拼了他这条残躯,也不能再让自己的朋友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故而,他开动脑筋,寻觅办法,如何抵御魔炎教派大举进攻,成了头等大事。

靠自己终究是力量薄弱,他想到应该马上前往大船,以便,老刀等人能够未雨绸缪。

“林杏,你如何看待此事?”

陆谦玉打定主意之后,还要看众人反应如何,先从林杏下手,浪流是他至交,若是让他离开,还不如让他死了。

“既来之则安之,我倒要看看,这个邱鼎大公子有何能耐。”

林杏露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此刻正指导着流浪煎药,苦药汤的味道再一次充斥着整个房间,每一种药的气味略有不同,这次煎煮的显然不是陆谦玉与浪流喝的那种。

火焰在砂锅下面奋勇的窜出来,药汤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

“你们二位呢?”陆谦玉扭头望着天门山两个人。

田守义低垂着头,盯着地缝里一直爬过去的蟑螂,面无表情,闻听之后,呵呵大笑:

“我与师弟两人,翻山涉水,越过迢迢之途,可不是为了此事而来吗?如果在此退避,岂不枉费了一番功夫。回去又如何跟师傅他老家人交代?”

“武林盟其他人到了什么位置上,为什么暂时只有我们天门山一家?这是我正在琢磨不透的问题。”冯少杰沉思。

“十二门派其他人,不时就会达到!”

“靠山山倒,靠人人走。”冯少杰赌气道:“一切事情,我都听从师兄的安排。魔炎教派既然打上门来,我天门山若是退却,就成了胆小如鼠之辈,就给那些个大门大派们好好看看,什么才是能立足于千年门派的威严!”

“那好。”陆谦玉双手击掌,吸引众人的目光,“现在的局势,我们这边五个人,加上大船那边剩下的护卫,就是我们全部的力量了。”

陆谦玉在心里详细的计算着,大船之上,有阿泰,二哥,老刀等都是以一当十,甚至是以一当百的强者,加上在两次袭击中幸存下来的三十几个护卫,双方力量对比,跃然纸。以弱胜强,以少打多,面对强敌,战一定是一场血战,凶多吉少。

不啻于以卵击石。

“不要!”

这时,王燕从血淋淋的睡梦中惊醒,两鬓沁出了汗珠,在梦里,她看见陆谦玉正倒在血泊之中,花千鬼那个老东西拿着凌霄剑刺入他的胸口,接着,她听到了陆谦玉等人的谈话。

“燕子姐,你倦的厉害,再多睡一会儿。”陆谦玉道。

“陆老弟,你初生牛犊不怕虎,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对方足有好几百人,黑压压一片,又有强者压阵,可都不是废材,你们若是硬拼,无疑找死!”王燕咬着嘴唇,

狠狠的摇头,眼睛水汪汪的。

“燕子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有些时候,是该如此了。”

“你行的是什么山?”

王燕很不理解,陆谦玉到底跟魔炎教派什么仇什么怨,何止此哉?

“绝望山。”

“你又见的什么虎?”

“呲着牙,要吃人的,吊眼大老虎。”

“你不怕死?”

“怕死!”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王燕叹气道,“我劝不动你。随便你们吧,这种事情,恕我爱莫能助。”

“对付这些混蛋,那用美女出手,你好生在这里养伤,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浪流嘿嘿笑道。

陆谦玉敞开了草堂的大门,月下西山,夜色阑珊,宁静浓郁,吹来的空气带着潮湿。

风雨欲来风满楼,好一个大战之前的萧索。

陆谦玉带上几人,一同前往大船。

前方三里处,便是石头城,低矮的轮廓,像是一只伏在大地上的小猫,安静又随和的沐浴在雪色的月光之中。

天际欲晓,石头城中,闪烁着点点落寞的烛火,宛如一只只萤火虫。

邱鼎让队伍停顿,在一处高地小坡上做进城的准备。

他的面前,是一个狼狈的乌眼青手下,磕磕巴巴的汇报着之前战斗中的情况。

邱鼎腰板挺直,嘴里嗯嗯了几声,越听脸色越难看,有青转黑。

“失败了?”邱鼎怒吼着,“在得了先机的情况下,你们连把一群睡死过去的猪都解决不了?”

手下跪在那,浑身颤抖,期期艾艾的说,“大公子,是属下无能,属下无能。原本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宋白甲的脑袋唾手可得,岂料,半路杀出了几个强者。他们太厉害了,我们百十个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一战折损了我们一半的力量,再难组织起有效的进攻,所以在这里等待大公子,还请大公子,一定给我们做主啊。”

“那些高手,是武林盟的人吗?”冥月上前询问。

“应该有武林盟的人,这个我们不清楚。”

“不清楚?”邱鼎这次真气急了,狠狠一脚,把人踢出去一丈远,“xx废物东西,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告诉我,你们不知道是被谁打败的,你们到底知道什么?”

“大公子莫要着急。”冥月搭了把手,轻轻按着邱鼎的肩膀,笑道:“也不能全能怪这些小的。宋白甲那厮,又不是寻常人等。教派曾经白旗的旗主呢,若是这么容易就被我们抓到了,倒显得我们魔炎教派以前用的人都是废物。”

冥月的手指,纤细有长,柔而不弱,力量恰如其分,邱鼎舒舒服服的扭动着脖子,笑着问,“冥月,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大公子想听?”

自然。”邱鼎惬意的说,“把你带来,是我这趟下山,做的最为明智的选择之一。你想到什么边说什么。如若不然,我就准备直接攻取大船了。”

“大公子,你若是强攻,相信船上的人抵挡不住。不过,若是宋白甲给跑了,那碎片,可就一时半会拿不回去了。”

人如草芥,邱鼎自然不会在乎高位之下,会藏着多少白骨,但只要关系到碎片,那才是大事。

“冥月,你有何高见?”

“大公子,不如这样”冥月停下手,贴上去小声说。

“这个办法,嗯,值得一试。减少我们的伤亡,我没这么想过。可万一,哦,那就按照你说的去办,如果不成,我们再做强攻的打算。”邱鼎断断续续的答道。

林杏留在了岸上,找个幽静的地方闲聊。这样也好,免去很多不愉快。陆谦玉带着浪流和天门山二位找到二哥,还有老刀,详细的说明了眼前的情况,两人的表现令陆谦玉始料不及,他们至多是惊叹一下,他们来的这么快,便没有了下文。

老刀去报告宋白甲,转头要开会,于是,陆谦玉之好跟着一起去。

甲板上的船舱里,此刻簇拥着大部分的护卫,宋白甲则在里面的房间里,迟迟不肯露面,时不时传来男女的嬉笑声。

二哥等不及了,差人去请,宋白甲才懒洋洋的从里面走出来,踩在白色的袜子,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衣,依旧带着黑色的面罩。

“邱鼎带着人来了?”宋白甲把自己的舒舒服服的镶在类似床榻般大小的卧椅上,听老刀说完,露出了惊讶的声音,“他们现在何处,有多少人?”

“目前还不清楚,我们的人员短缺,没往远处派出更多的监视力量,他们可能还没有进城。”老刀回答。

“来的好啊!”宋白甲拍拍手,出人预料的笑道,“等了他们这么久,他们终于来了。”

“难道,敌人人数不会少于百人,更有邱鼎这等高手,主公还能高兴的起来?”老刀不解的问。

“他们人多,我们人少?老刀啊,老刀,你看错了。”宋白甲大言不惭的说:“邱鼎这个小家伙,平时狂妄至极,我与他相交不深,对他却嗤之以鼻。天堂有路,地狱无门,他既然来了,让他吃点苦头巴。”

众人暗暗唏嘘,宋白甲是不是疯了,以目前的状态,去挑战魔炎教派的铁军,怕不是脑袋进水了吧,还是他有了底气?

“主公,你是说,我们现在有帮手了吗?”老刀问。

宋白甲点点头,笑呵呵的道,“邱鼎是邱凌云唯一的儿子,要是杀了他,那个老东西肯定伤心欲绝,岂不是美事一桩?”

听他这么说,陆谦玉心存疑惑,莫不是宋白甲手中,有什么杀手锏?

正在陆谦玉思忖之际,舱室的门被打开了,走进来,一群人。

第六十五章,到来的侠客

舱门打开之际,众人回身望去,涌进来的人,若是星辰下了凡,形形色色,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

陆谦玉信从心意,一一看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眯眯着眼睛,穿着草鞋,半挂袈裟,拿着黑铁禅杖的光头行僧,他先行一礼,默念着一句经文,“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老僧身边,是一位长裙仙阙,清脂淡粉,眼睛又大又清澈的发少女,她眼皮眨啊眨的,好奇的打量四周人群,口中发出小鸟呢喃,“咦,怎么说甲板上不见个人影,原来都在这里?”

陆谦玉觉得,她至多只有十五六岁,雪嫩的小手中,提着一把比她个子还长的青色长锋剑,脚下一双金丝绣花的白色皮质长靴。她并非独善其身,身后站着两位装扮相当,同样带着是青色的长剑,仙里仙气的婀娜女人,生的样貌千娇百媚生,让许多女人忍不住妒忌。

扛着大刀的那名男子,膀大腰圆,浑身肌肉,生的壮如水牛,胳膊比陆谦玉的小腿还粗,站起来,头顶着棚,不说话时也哼声哼气的粗犷呼吸,一个人占据了至少三个人的地界儿。于是,让他身边依照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无地自容。

“我说你这个臭乞丐,能注意下,别让你身上的虱子,跑到我的身上好吗?”

乞丐边上有一个白色长衫的俊俏年轻男人,他露出万般厌恶的表情,捂着自己的鼻子,往边上靠了靠。

乞丐抬头,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的脸,脸上的皮肤像脚那样的皲裂,眼角带着眼屎和两道丘陵似的皱纹,他尴尬的冲白衣男子笑了笑露出一口黑黄相间的牙齿,缄默不语,往前挪动了几小步。

“诸位,诸位,看在天王老子的面子上,让一让咯,让一让可好?”这时,一个青衫男人出现在船舱之外,喊得正是堵门的抗刀的大汉,“烈阳门的那位大个子朋友,请挪动你的金步,放小生我进去凑个热闹,可以吗?”

抗刀的男人发出牛一样的哼声,往前移了半步,又去挤那个乞丐,乞丐又往前走了两步,白衣男子怕抗刀汉子挤到了自己,遂,马上跳开了去,来到仙气飘飘的三个女子身边,贴着最小的那个女孩,二人的衣角挨在一起。

“东丘小子,你离我小妹远点,要占她的便宜吗?”位于小女孩身后,一位身材较好,容颜漂亮,发丝飘扬的女人吼道。

这三位女子,生的甚妙,足以打动任何男人的芳心。

论打扮,最小的那个,身着淡蓝色纱裙,内衬粉色的短衫,面无胭脂自然透红,除了脖子上一根细小的银色项链,身上无一首饰点缀,气质略显稚嫩,但仙气最足。

说话的这个,有女人最标志的细长瓜子脸,下巴尖尖且上翘,像初七八的月亮,脸色微凝,有络腮红,灵巧的耳朵下挂着一幅金色的耳环一对,手腕上套着一枚翡翠玉镯,穿蓝天色的长裙,脚下一双褐色的鹿皮鞋子露在裙摆外面,一头黑色秀发,梳成了流云鬓,头顶插着一根玉簪,两道垂下的发丝如瀑布,挂在脸颊脸侧,颇有观赏性,三人之中,气质最佳,秀色可餐。

第三个女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长裙,举止得体,大方成熟,眉宇之间不生波澜,嘴唇透粉,樱桃小口,作有晚霞妆,显得有几分妖媚,沉默之时,双眼如深潭,可扫视而不可直视,放佛暗藏心事,颇为沉稳。

“金乌谷的

姑奶奶,我怎么敢,怎么敢啊!”白衣男子做无辜状,只得与三个女子分开,又来到了乞丐旁边,揪着鼻子,夸张的用手扇着风。

乞丐笑不以为然,呵呵的,低头整理着衣角,发现了一小块土黄色的污垢结痂,抠下来,放在掌心观摩。

“老乞丐,你太恶心了。”白衣男人恐惧的闪到一边,啧啧道。

“东丘小哥,你切莫要见怪。”老乞丐笑道,“雅在内,不在外,人在世间走,哪有尘埃不留身呐?”

“嘿。”白衣男人,讽刺道:“你是在对我作诗吗,说的头头是道,现在你们乞丐都这么闲的?”

乞丐,仍是笑而不语,继续寻找衣服上看得见的污垢,或者翻开了衣服领子,在里面找虱子。

“东丘派、金乌谷、白结帮、烈阳门、少林派、后面这位进来的朋友,你是什么帮派?”宋白甲的洪亮的嗓音在椅榻上响起。

接着,他鲤鱼打挺,翻身下榻,快步穿过人群,来到众人面前。

后来的年轻人,拱手作揖,笑道:“在下,南坪派弟子,南山南是也。”

“原来是南坪派掌门南远的大儿子,幸会幸会!”宋白甲愉悦的看着其他人,接着说,“诸位英雄好汉,可都到齐了,等了这么长时间,可算是没白费功夫。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得了众多侠士相助,何惧邱鼎那个混球儿?”

“到齐了吗?”白衣男子冷哼道,“连横派、会嵇派、天门、云顶三十六洞、书剑山庄的人在哪,是我眼睛不太好使吗?”一边说着,白衣男子一边目数着在场众人。

察觉对方话里带刺,冯少杰急了,喝道:“这位朋友,你是哪位?”

“东丘派弟子彦成正是本人!”白衣男子仰起头,大声说。“你又是哪位英雄?”

“那我劝你应该找个郎中好好检查一下眼睛了!”冯少杰讽刺道,“在下天门山冯少杰,恰巧比东丘派遭到了几天,让你失望了吗?”

“你是天门山的!”彦成愣道,“冯少杰,没听过。”

“那你可听过,《十门剑法》?”冯少杰微怒。

“自然听过,很想讨教。”彦成道。

“时间正闲,不如我们去外面比划比划?”冯少杰哼道。

“求之不得的好事。”彦成说完就要走,转身差点撞到了一根禅杖上。

“两位少侠。”这时,老和尚挪了半步,正好堵住了彦成去路,他行着佛礼,开口道:“阿弥陀佛,冤家宜解不宜结。两位少侠,稍安勿躁,你们火气太盛,莫非是要把我这个老和尚活活烧死吗?”

陆谦玉抱着肩膀,站在一边,笑而不语。

浪流的视线全被三个女人中的一个吸引了过去,陆谦玉瞥着他眼冒绿光,舌舔嘴唇,咽下吐沫,不知道谁能把他的魂儿勾了去。

陆谦玉用胳膊肘打了一下浪流,他这才收回目光,脸上带着一丝猥亵。

那金乌谷的三个女人,各个聘婷,美女在人群中,犹如鹤立鸡群,花开山岗,格外赏心悦目。

陆谦玉摇摇头,小声说,“浪流,使不得。”

浪流撇撇嘴。

眼见,冯少杰难奈不住怒火。

田守义马上出面,调节师弟的臭脾气。

他微微施礼,面带春风,客气的说,“东丘派的朋友

,我天门山素来,仰慕东丘一派秘传《山丘剑法》,故而很希望一睹风采,难怪我师弟如此急迫。但现在可不是自家比试的时候。魔炎教派的人,即将攻入石头城,我等应该竭尽所能,联合一处,共同御敌,浪费不得时间。”

“这位兄台说的有些道理,都是自家兄弟,归属武林盟。”乞丐在一旁插嘴道。“比武有伤和气,我看莫不如这样,等会魔炎教派的人杀到,我们比比,谁干掉的敌人多,你们意下如何?”

田守义举头望过去,顿时惊愕,感觉一团好强大的内气由老乞丐身上扑面而来,遂问,“敢问百结帮前辈,尊姓大名。”

“老朽,穆林江。”老乞丐一边扣着鼻子一边说道。

这一不雅举动,丝毫不会动摇田守义的敬佩之情的流露。

“原来是百结帮三长老,愁春风穆林江前辈!在下天门上大弟子,田守义,久仰穆前辈大名,请受晚辈一拜。”说着,田守义压着冯少杰的肩膀,就要行礼。

冯少杰一听这个名字,自不必师兄如此胁迫,也把腰弯的有那么几分正经。

天门山两人若是如此,也到罢了。众人闻听,皆露出一副毕恭毕敬的表情,不约而同的望着这个老乞丐

“江湖的侠客送给老朽的一个虚名罢了,天门山二位,不必如此较真。”老乞丐爽朗的笑道。

“前辈,刚才莫怪,莫怪呀。”彦成连连道歉,俯身作揖,双手抱拳,低下头去,“晚辈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前辈在此,刚才多有得罪,还请老前辈,看在后生不知者无罪的份上,给予宽恕。”

“年轻人嘛,心高气傲方是本色,你何罪之有。无妨,不必介怀,老朽我自由逍遥习惯了,受不得管教,这类邋遢早养成的习惯,自然是让人讨厌的。”

扛着刀的大汉,哼道,“江湖上,谁人不知道百结帮三长老的鼎鼎大名,谁敢讨厌您呀。”

彦成低着头,面色苍白。

什么个情况?

陆谦玉诧异,心道,“这个百结帮的老乞丐,竟能让江湖十二门派上的晚辈如此敬重,到底什么来头?”

片刻之后,答案即将揭晓。

金乌谷着蓝天色裙子的女人,在一边说道,“穆林江前辈,小女为金乌谷谷主上官百惠的二女,上官清扬,在此见过老前辈。常听家母在耳边告诫,江湖无数豪杰,而真正能称之为豪的人,不过尔尔,穆林江前辈算是一个,一套《春风化雨》棍法,出神入化,打遍天下无敌手,且有肝胆侠义心肠。今日没想到,连您都调动到这种小地方来了。大战之前,还真是给我们吃了一记定心丸呀。”

“原来是清扬姑娘。”穆林江举头,长忆,笑眯眯的说,“上次拜访金乌谷百惠谷主,隐约还是十二年前的旧事,那会你才九岁,有幸见过姑娘一眼,便知道,姑娘天资聪慧,日后必成大器。谁知道,时光如梭,弹指一挥间,昔日幼女,如今已长成落落大方的姑娘了,真是让我好生羡慕这天地孕育出来的卓越之色啊。”

“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宋白甲快步走到穆林江跟前,一改之前傲慢无礼,在他跟前,恭恭敬敬的行礼,“穆林江,江湖里,棍法最强,有了你的帮忙,要灭杀邱鼎那个小儿,岂不易如反掌?”

第六十六章,碎片的下落

面对宋白甲之时,穆林江一改随和,脸变成了一张针扎不进的铁板。

“白旗主。东西呢?”穆林江严肃道,“武林盟十二门派,此番兴师动众,皆是为此物而来,为了确保东西还在,我等需看上一看!”

宋白甲微微一愣,藏在面罩后的面看不见表情,话语间充满了卑微,“那是自然,自然。”

宋白甲连连附和,动口不动身,彦成见了,急切道,“那你倒是快点拿出来给我们大家看看啊,都说这炎煌令碎片是魔炎教派的宝贝,山上让我等不惜性命护送,我倒要看看,这玩意儿到底长了个什么模样,居然能在江湖上掀起如此大的波澜。”

“拿出来吧,搏众人一观,也好打消大家心中的疑虑。”南山南狡黠的笑道,“魔教的人,可就在城外了。”

“能是什么稀罕物件,藏着掖着的,那东西能下崽儿吗?”烈阳门的大块头说道。

“嘿,汉子。”彦成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澹台阳。”汉子把刀噗通一声放在地上,木板地被砸出来一条裂纹,“东丘小子,你有何指教?”

众人唏嘘不已!

彦成咧咧嘴,笑呵呵伸手,象征性的摸了摸汉子的胳膊,“澹台兄,你长得还真是壮啊!”

“爹妈生的。”汉子哼道,“你又有何指教?”

“没有,没有。”彦成尴尬的闪到了一边。

众人回身继续去看宋白甲,他仿佛被孤立的站在人群中。

“传说炎煌令中蕴含天地至高,无尚秘法,这是真的吗?”上官清扬拂发而谈,语气中,尽好奇。

宋白甲嘿嘿一笑,“既然诸位要看碎片,我岂有让大家失望的道理,只不过,那东西,现在可真不在我的手中!”

此言一出,所有江湖人哗然。

十二门派搞出如此大的阵仗,保护宋白甲是假,护送碎片为真。

诺大的武林盟多宋白甲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罪大恶极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哪个门派不顾背着黑锅骂名收留这等恶匪,他最好的去处应该是黄泉路。

“你说真的?”

南城南惊呼,“碎片不在你的手上,你没取乐我们吧?”

宋白甲点头。

“碎片在哪?”彦成暴跳如落地的弹珠,“瞧你这人耍的好手段,连我们都被你给骗了。”

“碎片重要,事关武林安危,我怎可带在身上?”宋白甲娓娓说道,“我骗你们,骗了武林,自然也骗了魔炎教派。”

“以我所见,你关心的好像不是碎片的安危,而是你的性命吧?”上官清扬道。

宋白甲点头。

“你把碎片藏在了别处,就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无论哪一方失败,你都能依靠碎片,苟且偷安。”上官清扬又说。她生气了,脸若红霞,胸脯高伏高落。

宋白甲点头。

“善哉善哉,老和尚活了大半年辈子,今日居然让你这厮,给诳了呀!”老和尚叹气。

“你把碎片藏在何处?”南山南脸色阴沉,“别再点头了,对你颈椎不好。”

宋白甲点头。

“我说了,别再点头了。”

“碎片在一处非常安全的地方,诸位可以放心。”宋白甲说。

“不肯说?”彦成怒道,“你这个老”

彦成险些骂出口,被人摆了一道,谁能高兴,正在这时,穆林江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拍拍。

“年轻人,莫要动怒。”穆林江笑道:“碎片之事,的确重大,否则武林盟也不必如此大费周折,派尔等到此,我曾云游四方,对炎煌令略有耳闻,山中奇人、隐士、豪侠,见过许多,众人皆说,那令中,蕴含旷古烁今的绝世功法,若是落得魔教一方,武林将永无宁日,故而,尔等需谨记,为了整个武林,碎片切不可落入魔教手中,必要时刻,方舍得自己的性命,造福后世,此乃侠义之心,壮士之志。”

众人面面相觑,当着穆林江的面,不好继续发作。

“碎片下落,仅我一人知晓,只要诸位护送我前往东丘,我当即会把碎片奉上,我若死了,碎片秘密,将永远深藏在地下。”宋白甲平静的说。

陆谦玉既为复仇而来,不为碎片,它在何处,又有何

干系,故而当下胜于众人的浮躁,淡漠冷然,独树一帜。

“这位朋友,碎片不在船上,你还能沉得住气?”南山南问。

陆谦玉不知道自己身边何时多了一个人,他笑道:“不在便不在,一个吃不得,穿不得,用不得,喝不得的东西,记着它做什么?”

南山南微微一愣,看见陆谦玉身下孤寒,眼睛迸发出万道光芒,“好剑,好剑呐,这位朋友,您尊姓大名?”

“小人物一个,不足挂齿。”

“骤雨因风起,江湖上,那个大人物,不是从小人物爬起来的。”

南山南目光锐利,观剑查人,可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孤寒巧夺天工,无坚不摧,世所罕见,虽是一把短剑,让人遗憾,威严岂能掩盖的住?

陆谦玉笑了笑,答曰,“在下,陆谦玉。”

“幸会,幸会,南坪派南山南,你可以叫我阿南,如若不嫌弃,愿与陆兄交个江湖朋友。”

“折煞我了。”陆谦玉道。

两人在一角的攀谈,不为人知,其余众人,仍在闷闷不乐,舱室里,气氛紧张。

宋白甲的小聪明,让人又气又恨,但不可否认,换做其他人,可能还不及他,能想出这等计谋。

物是死的,人是活的,自己的命运,当应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正在此刻,门外,一个武林盟人的来报,魔炎教派的人在邱鼎的带领下,已经入城了,正杀气腾腾的朝着大船而来。

鸡飞狗跳,乱做一团的现象,并不会在十二门派的队伍里出现。

每个人表情淡然,不约而同的望向穆林江,期待这位老资格能拿定主意。

老和尚双手合十,正在念经。

时光正在以肉眼看见的速度飞快的流逝,烛火在跃动,烛泪在消融,风在船舱外乱撞,一头撞在了窗棂上。

或退或战,众多侠士准备将自己的命运,交给穆林江。

穆林江摸了摸下巴,哼道:“大胆魔教,不知天高地厚,到我中原腹地撒野,诸位请随老朽一道,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第六十七章,战前的布置

武林盟与魔炎教派大战在即,陆谦玉随着他们一起行动,但也相对自由,不被武林盟的命令所束缚。

穆林江德高望重,全权负责行动指挥,无人站出来反对。

就当前局势,穆林江不愧是老江湖,心思缜密,经验丰富非年轻一辈能够攀比,他当即做出道道分析,言简意赅的安排。

魔炎教派人数众多,至少超过了五百人,其中,超过九成是精兵,高手十余个。一流强者,不可或缺,邱鼎算是一个,听闻队伍里还有个花枝招展的女人,看似本事不小,非同小可,也算是一个,不容易对付的,留在最后对付,围而攻之,才是上上策。

武林盟总人数有五六十人,且都是门派中的精英,论实力,当于一支三四百人的队伍衡量。

实力对比,跃然纸面。武林盟虽然处于下风,不至于悬殊,故而,有的打。

人数不够,战术来凑!

敌人在明,杀意在暗。

穆林江,入城之际,便探查过该处地形,指出:

石头城三面环山,一面靠水,是福也是祸。

遭遇包围,恐全灭。若入山,无影无踪。

大船临江,进可攻,退可守。

第一波战斗地点,当以城中三条主要街道为主,它们分别是奇石街、花石街、巨石街。

三条街,两长一短,短的宽,长的窄,直通码头,乃是敌人必经之路。

武林盟,按人头分配,沿三条街设下伏击,先打魔炎教派一个措手不及,当以杀灭魔教有生力量为首要原则,寻求决战时的力量对等。

第二波战斗,当以码头为主,此乃最终决战地点,经过一波激战,还活下来的人汇聚此处,给予魔炎教派致命一击,不战胜,毋宁死。

备选方案,倘若以上方案全不成立,武林盟全员当立即全体登船,直奔东丘。抑或在决战中失利,退至城外的山林之中,步步为营,化整为零,以自我牺牲,像磁铁一样,牢牢吸住魔教,保证大船有足够的时间离开石头城。

战斗开始之后,大船驶入江水之中,所有船中护卫不参与街上战斗,不保证魔教会从水路进攻,他们的任务,是拼死保护大船不失。

武林盟的人,分成了三个小组。

第一小组,负责奇石街,穆林江亲自带队,队员有南坪派南山南,东丘派彦成,及其三派所有弟子。

第二小组,负责巨石街,由少林派大智和尚,天门山田守义,冯少杰,及其三派所有弟子构成。

第三小组,负责花石街,里面有金乌谷三女,烈阳门大块头澹台秋,加上金乌谷和烈阳门的二十多个弟子。

小组分配完毕,武林盟的人散去,到各自的地点谋划,等待战斗打响。

陆谦玉没忘还有林杏,叫上他,三个人相加,论实力绝对不输给任何小组,他们为摇摆自由人,不算在武林盟中,更不是大船中人。

老刀曾劝陆谦玉留在大船上,一来保护大船安全,二来是恻隐之心,大船上相对陆地必然多了几分安全,可逃,可进,从水面上来的敌人,总不会多于陆地。

陆谦玉心意已决,非险地而不入,老刀拗不过他,只好放他离去。

陆谦玉本打算在外围支援,捡便宜,打游击。

浪流不肯,道理说了几十遍,一门心思要去花石街,上了倔强的劲,十头牛拉不回来。

一想到第三小组负责花石街,陆谦玉心里倒明白了,同意了浪流的馊主意。

天边拂晓,街上连一只流浪的狗都看不见,漂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按往昔来算,石头城的公鸡要开始打鸣了,可惜,等日头染红了雾蒙蒙的天空一角,石头城依旧沉静,好像是一座死去的城市。

三个人来到花石街,正看见金乌谷三个女人躲到一处二层的小楼埋伏,烈阳门澹台秋不知去向。

林杏遍观花石街全貌,向陆谦玉指出他的想法。

“陆兄,你看。”林杏知无不言,言无不详,“这花石街,三条街道中,这里是最短的一条,而且长街笔直宽阔,要拦截魔教不易,唯有两侧门店可以稍加利用。我觉得,硬拼肯定使不得。应该不急不躁,等敌人与武林盟的人交上手了,从后面包围他们,打乱其部署,你意下如何?”

陆谦玉暂无其它想法,点头,“就这么办。”

浪流不

吭声,头微微的扬起,脸出现仰角,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如同嚼蜜,眉开眼笑,满心欢喜在脸上暗藏不住。

陆谦玉观其貌,窥其心,这才搞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

金乌谷三女之一,竖着流云鬓的女子,蓝裙丝履在窗边隐约浮现,浪流看的目不转睛。

“是名字叫上官清扬的那个女子吗?”陆谦玉呵呵一笑,打趣道,“浪流,你个喝酒的癞蛤蟆,莫非动了春心,要吃天上的雪白的鹅肉?”

“胡说八道。”浪流回过神来,痴痴的笑。“我吃你大爷,快点布置。”

林杏忘了陆谦玉一眼,调侃道:“布置什么,难道为了保护你浪流心里的好上官妹妹?”

“开什么玩笑?”浪流脸红脖子粗,惶惶吼起来,“魔炎教派的人马上就到了,这可是我第一次跟这种对手交锋,你们两个认真点,别拖了我的后腿!”

“天底下怪事多,谁言癞蛤蟆不能吃天鹅肉?”陆谦玉笑道“要敢想,敢做,风未尝不可为你而吹,云未尝不可为你而升,鹅未尝不可为你而落,谁能一辈子低头?”

浪流不理会,向前走去,留个背影,挥挥手,自嘲道:“什么风啊,云啊的,给我闭嘴吧,老子就是个想活下来的癞蛤蟆。”

天依旧灰蒙蒙的,不见蓝底,云连成了一大片,空气不冷不热有点闷和潮湿,风断断续续的灌入花石街,刮起地上的碎屑,碎屑在墙角形成了小的龙卷风。

灿烂的艳阳突然被浓云困住了手脚,挣扎了几下,不甘心的黯淡了下去,几只叽叽喳喳的燕子飞来,像利箭低空掠过,扑捉着小虫儿吃,待得它们归巢,黄口的小雏叫唤的厉害,长街上不见一人,甚至是一只猫狗,充斥着悦耳的雏鸟的哭声。

陆谦玉此间坐在一栋建筑物的屋顶上,目光炯炯,犹似深渊,右手边孤寒,左手边好酒,呷一口,大美哉。不敢喝多,浅尝辄止,时间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淅淅沥沥的小雨,把石头城染成了深色,长街上朦朦胧胧。

陆谦玉还坐在原力的位置上,眯着眼睛,几个人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一个,两个,三个。

几个人,变成了一群人,至少有上百人。

第六十八章,宿命的对撞

时下正值多雨的季节,管理这江湖一隅苍穹的天公,变脸比翻书快,挥云布雨,说来就来,明媚的艳阳最多三五日高挂,再多两三日,仍不下雨,倒显得奇特。

雨,来与不来,全是人的谈资。

天气,是人类社会必不可少的热络。

雨太急,遭责怪,人无法出门,无法劳作,无法游戏,而当雨在该来的时候不来,又责怪雨太慢,这就是人心看不透的准则。

面对自然发生的事情,人总是最无能为力,最能抱怨,最滑稽,最忐忑的那个种群。

雨是天外的来客,街上的人,是不速之客,石头城,不欢迎这等流氓,他们仍带着杀气来了。

近秋的毛毛细雨,平添秋凉,绵长洋洒,雨幕如针织,描绘着长街队伍的轮廓。

他们浩浩荡荡,整整齐齐,足有两百人。

穿戴统一,皆黑袍,长筒靴。

步伐坚硬,踏石板,声如鼓。

表情严峻,不窃语,意笃定。

在一片灰白色调子为主的清晨里,他们的掌中的武器,林林总总,呈现出地狱一般的洞洞漆黑。

陆谦玉透过雨幕,屏息凝气,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刀手有三十,剑客有一百,短弩手七十。

敌人低头行进,速度不紧不慢,纪律斐然,像棋盘上一群为前进而生的兵。

队首,有三人。

皆灰袍加身,外披锁子甲,戴渔人斗笠,气质威严,区别众人,看似队中强者,全部持五尺长剑。出奇一致的是,剑都在左边挎,身材差不离。

在这个江湖上,终究是剑客较多,剑路最为好走。

历来的规矩,无可厚非争辩,看那从亘古传至下来无数精妙的剑法,培养了多少风华绝代,盛极一时的剑客?足以说明,江湖里未必全是剑,而剑,就是江湖。

三人众,步匆匆,小心翼翼,眼观三方,花石街左右两侧的店铺被扫了几遍不止,前方的街道空荡荡,不见活物,正因如此,警惕才显得必要。

陆谦玉在暗处,观人而不被察觉,与雨幕融为一体,像屋檐上的走兽雕塑。

针织小雨,一遍又一遍的清洗着空气,洗去了浮躁,剩下了淡漠。

陆谦玉浑身湿透了,凉若玉石,头发凌乱着,雨水沿着他的脸颊变成了小小溪,衣服贴合皮肤上,燥热在毛孔里堵塞,如落水鸡。

他摸着孤寒,虾似的弓身,目光像一颗钉子,紧紧锁定魔炎教派的队伍。

黑眸里,敌人的队伍正在一点点的变大。

敌人转瞬即至长街中央,是三人形列,头尾相距,约有五十丈长。

流浪在陆谦玉身后,一脸猴急,紧握双拳,雨浇不透,风撼不动。

陆谦玉深悉,他的急,不为敌人,不在此处,包括他的魂儿,全在那个名叫上官清扬的姑娘的身上。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摄人心魔,毫无道理可言。

“敌人杀到,何时动手?”浪流低吟,雨声密集的砸在屋顶上。

“该出手时就出手,陆兄,别着急啊。”林杏在浪流侧身,保持与陆谦玉同样的态势。

“再等,黄花菜都凉了。”浪流说。

陆谦玉转身,对唇竖手指,打趣道,“癞蛤蟆,你慌什么慌,莫不是怕白天鹅伤了?正所谓,好戏不怕晚,好菜不怕等,好男不愁娶,该你出手的时候,我倒担心,你怕!”

“我怕?”浪流脸上鄙夷,缩了缩脖子,“世间能有何事让浪大爷缩脖子?”

“下雨!”陆谦玉指天笑道。

“别说几场雨,下刀子,老子也不在乎。”

两人对话,

余音未落,敌人行进间的队伍,忽然停下,像受惊的羊群,失去了指挥,大乱方寸,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稳住队列。

烈阳门澹台秋,一马当先,拉开伏击序幕。

他一人一刀,如天神下凡,杀气腾腾,从街边的铺子里鱼贯而出。两扇板门先行飞出,砸倒一排的人,澹台秋冲入敌群,拎着厚实的大刀,抡圆了胳膊,再砍杀两人,嘴里振振有词。

“一群鼠辈,魔炎匪徒,到此止步,烈阳门澹台秋为取得尔等性命,在此恭候多时了。”

敌人不约而同的看一眼,倍感滑稽。

汉子虽猛,毕竟是个孤身,形单影只,拿屁来斗?

话不多说,几十个人,全力攻来。

两三回合,大刀下再添五六鬼魂。

澹台秋的刀,长六尺,厚如一本书,一刀斩下,当数百斤,那可不是普通兵器和腕力,能够抗衡的了得,冲上去的人,抵挡不住一下,武器横飞。

一位强者看罢,态度蔑视,说了声,“我当何人如此猖狂,原来是武林盟的鼠辈,待我解决了你。”

陆谦玉所见,那魔炎的强者,抽剑,阔步,出手,一气呵成,动作迅捷,剑法潇洒,先刺后砍,砍完再扫,招招逼迫。

澹台秋非庸人,刀法纵横,颇有套路,一把大刀在他的手中,像耍匕首那般灵活,攻守之间,转换不过片刻,十三四招尔尔,最后,竟然悄无声息的完成了由下风局面到上风的华丽逆转,抓住对方空挡,长刀举起,带着巨大的能量劈下。

魔炎强者手中的长剑,不是粗糙烂品,竟然扛不住摧枯拉朽的一招,倏然两声钝响,剑断了。

那人惊讶之余,后撤了几步,看待澹台秋的态度,已不是之前那般轻蔑。

其余人等,又如蝗虫,围攻而去。

三个身影,从楼顶窗口一跃窜出,如空中之缎带,雨里之细柳,舞中之仙子,飘飘落下,立于敌人中间,挥剑便杀。

“还不上?”浪流看到这里,等不及了,跳下屋顶,身影在雨幕下模糊。

“这个冒失鬼!”陆谦玉抱怨一声,“从来都是一意孤行。”

遂,跟着跳下。

“人家为了求爱,我们为了求死,这就是区别呀!”林杏嗫嚅着,在每两个相邻的屋宇之间跳跃前进,同时,瞅准了时机,打开了药匣子,掷出乱七八糟的暗器,一大堆。

魔炎教众面对袭击,表现出了高超的素质,他们迅速填补空缺位置,将金乌谷三女和澹台秋分开包围。

三名强者,首当其冲。

两个人直奔金乌谷三女而去,各与上官清扬和另外一位成熟女子战在一处。

一人带几十个手下,拦截陆谦玉。

手起剑落,犹如切瓜砍菜,两个敌人惨死孤寒之下。

血,绽如花,凝如脂。在雨水中慢慢变淡。

林杏的暗器又收割了几条生命。

场面一度向着武林盟想要的方向前进了一个格。

走近一点,陆谦玉见到魔炎强者,长得高高瘦瘦,其貌不扬,独两道刀眉赏心悦目,锁子甲,挂前胸,贴后背,分明是为了保护要害而准备。

照个面,那人对陆谦玉冷笑,“武林盟的小小杂碎,你们终于全都冒出来了。”

陆谦玉不喜欢这个称呼,他与武林盟,并无关联。于是,冷哼,“武林是武林,我是我,谁是杂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话音刚落,交上手后,对方闭嘴,因为陆谦玉的攻击又快又急,角度刁钻,需当做强者看待。

陆谦玉边战便思索对方招数,很快发觉此人是个异类。

为什么说?

敌人不

算强,也不弱,招式平平,陆谦玉自认胜过了他一截,但此人胆大心细,剑法古怪,只攻不守,采取的是两败具伤的打法,大大出乎陆谦玉预料之外,他有几次好机会,迫于对方不要命,陆谦玉不想受伤,只能把反击全盘推翻,另寻它法。

十五六招,很快打完,两人居然在伯仲之间,胜负难料。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等狠辣的招数,陆谦玉头疼欲裂,攻不是,守不是。

两条道路,总得选一条践行。

陆谦玉向来倔强,偏不信邪。

遇敌交战,比的是招,拼的是气,若想着还有退路,如何能发挥出全部实力?

所以,陆谦玉要比对方还狠。

此人是狼,陆谦玉要当虎,此人是鱼,陆谦玉要当水禽,他不怕死,陆谦玉则更不怕死!

以暴制暴,输也痛快,胜也痛快,陆谦玉重振旗鼓,第二次发力,便是一味的猛攻了。

无剑胜有剑之道,陆谦玉摸到了门槛,此时不拿出来实践,更待何时?在此之前,陆谦玉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对练,现在敌人给了他这个机会。

何为无剑胜有剑之道?

想到什么便用什么,无论用什么,皆指向致命要点。

事实证明,陆谦玉的想法是正确的!

那人力量,速度,灵敏,聪慧,全方面皆不是陆谦玉的对手,现在连在引以为傲的凶狠上也一败涂地。

陆谦玉十招破敌,对方败下阵来,扼腕之时,陆谦玉趁其不备,满怀杀心,一剑出手,孤寒轻松划开了锁子甲,入皮肤达一寸,破开了他的肚囊,这一破,对方生机丧生,器官流落了一地,倒在雨水里挣扎几下,很快气绝。

经此一役,陆谦玉力气微降,仍有资本,协助浪流而去,路遇几十敌人,伤三四人,斩三四人,落入包围,不免苦战。

浪流一路冲到金乌谷三女身前,四人合力,斩敌人二十余。

上官清扬也是在这个时候注意到浪流的:

那人是谁?

一身邋遢装,身材匀称,年纪轻轻,五官和谐,目露凶光,时不时用眼睛猥琐的瞄着自己。

是自己,还是自己的妹妹?

上官清扬不太肯定。

无论如何,有此人相助,如虎添翼,锦上添花,局势一度轻松,死死压住敌人,始终攻不进这铁桶一般的防线,外面是一个个倒下去的尸体。

林杏善用暗器,最好躲在高处,杀敌十余人。敌人才反应过来,它们应该重新制定优先击杀级。林杏威胁太大,不得不重视。

二三十人跃上屋顶,死两人后。林杏不得已,舍远求近,亮出匕首对抗,时不时有敌人从高处落下。

另外两条长街,情况不明,陆谦玉来不及多虑,按照预先战术,众人打了就跑,到达第二地点,为决战而眼睛蓄锐。

敌人伤几十人,死几十人,意图达到,岂有不走的道理?

金乌谷三女,实力最弱的是妹妹,两位大姐一边抗敌,一面将她保护,三个人业已被围,即便浪流从旁出手,仍然是短时间内无法突破。

转眼之间,花石街一头,又有大批敌人增援而来。陆谦玉身在外围,看得仔细,约有二三百之多。

陆谦玉恍然大悟,他们碰上敌人的主力了。

偷袭成功的轻松劲从各位脸上不见了踪迹,只剩下麻木不仁的砍杀。

陆谦玉朝着浪流喊了一嗓子。

“癞蛤蟆,此时不撤,更待何时?”

“想走?”其人在后冷笑,“问过我手里的剑了吗?”

陆谦玉惊讶,回头,见一魁梧的汉子,呆呆的笑。

第六十九章,宿命的对决

陆谦玉见此人,生的粗眉虎目不见善良,膀大腰宽,孔武有力,有几分威猛。便知,等会儿动起手来,将是个极为难缠的主儿。

男人说话时,桀骜而笑,表情做作。大手如熊掌,皮肤泛姜黄,持一把精美大剑,剑鞘褪去,剑身银光闪闪,毕露锋芒。

陆谦玉眼神在剑上留下时间不少,甚至发呆。

此剑,身长五尺,手掌宽,剑柄处嵌数颗光彩熠熠,晶莹剔透的红色宝石,宝石是稀罕货,剑的价值、品级,好坏,自不必妄加猜测,定是一等一的宝货。

雨水打在剑身之上,发出啪啪的声响,炸开了花。

男人倚剑独立,身侧无人。圆目怒张,无惧雨水,蔑视浅笑道,“尔等蠢货,遇到了我,还想活着离开?”

陆谦玉凭剑识人,不敢懈怠,心里严肃,口中轻薄,“废话从废物嘴里说,魔炎废物,莫要张狂,我这就要走,且看你如何留我!”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立场分明,注定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话落,动手。

仓促的出手,不留任何余地;

炸裂的剑招,不予半分善意。

男人之间的战斗,是一种暴力美学。

电光火石之间,陆谦玉与此人搏了两手,轮到第三招,难以为继,脚下一扭,从进转退,迅速后撤。

两招之下,胜负可分。

他的手臂上被对方两道连续挥出的剑锋震得发酸发麻,内息大起大落,极不稳定,血气在身体里乱窜,浑身力气泄了大半,孤寒嗡嗡的乱颤,竟险些拿不稳。

第三招,胜算渺茫!

陆谦玉心里琢磨,此人武艺高强,远在自己之上,何许人也?

请报有言:这一队魔炎教派中有两大强者,一是魔炎大公子邱鼎,二是一位妖娆的女人。

眼前这个男人,武艺领衔其余强者,莫不是大公子邱鼎?

第三招后,呼之欲来。

对方一剑劈下,陆谦玉躲闪不得,推送孤寒格挡。

咔嚓一声。

两把长剑,不亏神兵之名,刃与刃之间,安然无恙。

孤寒无碍,陆谦玉则遭了罪,这一剑,力量有几百斤,他整个人,像风吹的树叶,身不由己,鞋底摩擦着湿滑的石板地,退出去三丈之外,若非孤寒插入石板,十丈开外也是有的。

回想那一招,陆谦玉惊出一身冷汗,汗和雨水混合,对方看不出陆谦玉的窘迫。

“真是一把好剑!”邱鼎迟疑,不禁慨叹。

他手中这把泽川,乃取自九阳山玄铁铸成,经过巫妖水淬炼,重八十斤,一剑挥下,少说两三百斤,剑刃削铁如泥,吹丝断发,数十年间,未遇敌手

。方才一击,纯是力量与力量的制衡,竟然与对方手中的断剑打了个平手,这等稀罕事,如何让邱鼎不称奇?

陆谦玉手腕酸疼,差点震断了,接下去,得长个记性,不能硬抗才是。

邱鼎严肃的打量陆谦玉,计上心来,笑道,“这位汉子,你是姓甚名谁?”

陆谦玉直起腰,冷道,“我是谁,不重要。我来问你,你可是邱鼎?”

“算你是你有见识!”邱鼎笑道,“既知是我,还要打下去吗?束手就擒,我可勉为其难,破例一次,免你一死。”

“无聊的想法。”陆谦玉道。

“良禽择木而栖,我爱惜人才。”邱鼎止住攻势,善面笑道,“武林盟,一群不知寡廉鲜耻的废物,能成什么大事?迟早必亡,今日这战,你们毫无胜算。好汉何不及时转变思维,跟着我魔炎教派做事,一统江湖,指日可待,享尽荣华富贵,美人簇拥,岂不快哉?”

“如果邱鼎公子当真无聊,喜欢说这些无头无脑的大话,那我管不着,那你请自便。

”陆谦玉冷笑。

“你觉得你们能赢?”邱鼎仰头傲慢的说道,“你难道不懂,蜉蝣撼树的道理?”

“具体事情具体分析,蜉蝣撼树,有何不可?如果连试试的勇气都没有,怎么知道这树,其实就是个烂木头?”

陆谦玉重振旗鼓,正欲再战。

他敌不过对方,是事实,但也不能说走就走,弃所有人于不顾,他这边扛住了邱鼎,浪流等人那边压力就小,寻个逃出去的机会,再行打算。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投降,要么死!”邱鼎用看待蝼蚁一样的目光审视着陆谦玉。

“你是在浪费时间。”陆谦玉道。

“既不为我所用,就该被我所杀。”

陆谦玉提剑,走去,距一丈,目光苦大仇深,说:“魔炎逆贼,少在那大放厥词!”

“这个江湖,从来都是认剑不认人,说大话,也可要靠实力的,别说你能杀我,你若是能够在我手下不死,我就承认你一个豪杰!”

“区区虚名,用不到你来承认!”

“无可救药,可惜可惜!”

陆谦玉心间一横,脸色阴沉,余光扫视战场,正发现长街一隅,烈阳门澹台秋被几十个人围攻,深陷苦战之中,魔炎人数众多,晃动的人影和武器,将澹台秋的身影淹没,只剩下一把大刀在漫天飞舞。

澹台秋气喘吁吁,大刀左边一扫,是二十把剑,右边一挥,是三十把刀,敌人连绵不绝,战斗永无尽头。

他呼啸着,怒吼着,声嘶力竭。

“来吧,都来吧,你们这群可恶的杂碎,来尝尝大爷的厉害,杀光你们。”

话音未落,一把刀插入他的后背

澹台秋大刀一挥,将身后两人变成四段。

接着,又一把剑,砍在他的腿上

澹台秋微微屈身,抓过一个敌人的衣领,把他甩到了同伴的剑上。

然后,又是一道伤口

无数刀剑向着他身上砍去。

大个子,躺在了血波之中

“跟魔炎教派作对。”邱鼎指了指澹台秋的死,“那就是下场。”

陆谦玉则指着一地魔炎教派的尸体说,“你一意孤行,这也是你们的下场!”

邱鼎气的脸红,攻击已到,一剑斩下,力量更甚之前,陆谦玉怎敢硬吃,立即撤步跳开,原地石板,在力量的猛烈撞击下,碎成一块块。

邱鼎旋即跟上,连续出剑,陆谦玉只退不攻,不与对方做任何肢体接触,连续几个回合下来,邱鼎砸坏了不少石板,看出了陆谦玉耍的小伎俩。

“避而不战,你想在这里拖住我?”邱鼎哼道,“雕虫小技在我这里可玩不转,今日,除非九天神佛下凡,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们的性命。”

邱鼎再度发力,杀气腾腾,似乎要将陆谦玉淹没,这次陆谦玉有了更强的危机感,于是加速逃离。

丢人总比丢命强,陆谦玉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力量全都倾泻在腿上,他打不过,还逃不过吗?

陆谦玉从小在石翁的指导下学习轻功,后又在某些投宿陆家的江湖食客手下学习晋升,自我感觉轻功并不差。无论是翻墙入院,登台上树,皆不在话下。跑动起来,狮子别想追上。对方又不是个狮子,想追自己,怕不够火候,若是没有这点自信,陆谦玉还敢孤身一人拦住邱鼎?

邱鼎大剑挥洒,气势吞海,招招致命,猛攻了好一阵,陆谦玉不战而逃,逃的快,逃的巧,他在后面苦追。

两个人从地上打到了房上,邱鼎大剑把房上开出了一个窟窿,双双坠入店铺,剑气洗劫了一番,陆谦玉撞碎了门窗,出现在另外一条街道上。从那边兜了一个大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邱鼎浪费了许多时间,只差那么一点

便能置面前讨厌的家伙于死地,可差了半寸,结果却天壤之别,对方依然活着,他活着,便是邱鼎的耻辱。

“可怜的蝼蚁,你到底要逃到什么时候?”邱鼎停下来,喘着粗气,他一边要进攻,一边要追击,力气自然比陆谦玉下降的厉害。

陆谦玉觉得自己的心几乎要跳了出来。

“打是打不过的,不逃是笨蛋,你生气,要杀我,可要先追上我不可。”

邱鼎稳了稳内息,深吸一口气,提剑说道,“你这人,够混蛋的,老子可没时间陪你胡闹,暂且留你一条小命,日后再来取。”

见到邱鼎要走,陆谦玉讽刺道:“邱鼎小儿,现在哪个要逃?”

“无聊的激将!”

邱鼎哼了一声,不理会,转身离开。

陆谦玉紧握孤寒,追了上去,出手极快,一招蛟龙出海式,长剑直刺邱鼎的后背。

邱鼎有察觉,有准备,岂料陆谦玉速度太快,挥剑挡开,只差半寸,险被刺中后心,惊得他后背发凉,心头一颤。

战斗绝不容许有假设,那一剑足以致命。

陆谦玉被弹开了几步,笑道:“邱鼎小儿,想逃跑,问过了我手里的长剑没有!”

邱鼎无奈的摇头,“你还真是让我有非杀了你不可的**。”

“所以。”陆谦玉耸耸肩,“我就在这,尽管来战。”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邱鼎冷冷的说,“我见过有人求财,想要一生荣华富贵的,有人求福,想要一生平平安安的,有人求官,想要压人一等,偏偏没有见过有人求死的。我劝你一句,玉盘珍馐有无数,等你去品,魅色佳丽有万千,等你去玩,山水景致有重重,等你去阅,盖世神功有玄妙,等你去学,别在这里碍事!”

陆谦玉听后,捧腹大笑,“邱鼎啊邱鼎,亏你说得出这么多话来,你知道我是个贪人吗?玉食我要吃,美色我要拥,山水我要趟,神功我要学,而你,我也要拦。”

邱鼎勃然大怒,实力提升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真是被陆谦玉气的从内到外得冒火。

“蠢东西,我要抽了你的筋,剥了你皮。”

陆谦玉仰起头来,淡淡一笑,“你得先抓住我再说。”

“你以为能逃得了?”邱鼎往前走了一步。

陆谦玉往后退了两步,“应该可以逃,不妨你试试?”

“你能要点脸吗?”

“脸有何用?”

邱鼎何尝不想一举杀了陆谦玉,免得日后麻烦,通过刚才交手中就可以看出,这小子实力整体落后于自己,剑法妙是妙,力气不足,接触即溃,唯独这逃跑的功夫和嘴皮子着实厉害,邱鼎轻功在魔炎教派中公认的不高,二流达不到,三流水准,有不少护卫更胜过他。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轻功不强,并不能遮盖邱鼎的光芒,是因为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修剑上,在剑术上,鲜有敌手。

陆谦玉也就那样,两个人一比,流氓对恶棍,一丘之貉,半斤八两,分不清谁高谁弱。

只要抓不到陆谦玉,邱鼎固然有登峰造极的剑法,全无施展的余地,那点优势就在纸面上,做不得数。

邱鼎若是不追,陆谦玉就像是狗皮膏药似的贴过来,从背后偷袭,反复下去,总有成功的时候。

邱鼎进退不得,心情郁闷,恨得牙根子痒痒,于是,情急之下,想出还有一个办法。

呼来手下,将陆谦玉围而捉之。

并由邱鼎亲手宰了这个混蛋。

“杀了这人,赏金五百。”邱鼎大喊。

大批敌人掉头,向陆谦玉而来。

陆谦玉冲邱鼎做了个鄙视的动作,接着转身就逃。

吸引邱鼎来追,是陆谦还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第七十章,宿命的交流

时间约来到了上午十分,石头城外的无尽密林,仍有着夜晚一样的阴郁。

陆谦玉还是第一次跋涉此处,不知要到何处去。

邱鼎发了疯的狗一样的在后面穷追不舍,他走的是陆谦玉走过的路,远远地把一群手下甩在了身后,陆谦玉走的是从未走过的路,一路前行,以邱鼎的力气耗尽为终点。

陆谦玉穿过了成片的松柏,跨过像矮墙似的带刺荆棘,踩着绿草的地毯,看见一条鹅卵石为底的清澈小溪,有些黑身白肚皮的小鱼,正在水草间自由快活的游来游去,山中的树木葳蕤挺拔,傲然而立,无不生长着繁茂的枝叶,风习习的吹,落下无数的水滴。

淋淋的小雨,不再任性,天放晴,阳光灿烂,而树林中的雨还在下个不停。陆谦玉裤管沾泥,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爽的清洁地儿。

路程随着时间拉长,时间因为思绪儿变短。

陆谦玉累了,倦了,腿下沉,腰里酸,也无聊了,驻足回头看。

邱鼎,果不其然还在,正倚着一棵树看他自己。

“跑啊,我看你能跑多远。”邱鼎冲他挥手,吼道:“嘴欠的,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有办法把你抓回来。这个江湖,谁也不能杀你,你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陆谦玉恭喜自己,成功惹毛了邱鼎。

现实与他预想的差别很大。

他本来要把邱鼎从战场吸引到了另外一个街区,相信对方不是个浪费时间的人,看见追不上自己,自然离去。

届时,金乌谷三女,浪流,还有林杏几个人便可以化解危机,依靠他们的力量,对付魔炎教派的蟹将虾兵,自然不在话下,无论如何都能逃出升天。

届时,邱鼎返回,为时已晚,一切都在陆谦玉巧妙的算计之中。

天偏不遂人愿,人则不遂天意。人无法想到身后的事,视线无法直视人心,正如**密布,太阳会突然从密布的云层中挣脱,对着大地绽放万丈光芒的道理一样。

邱鼎穷追猛赶,直至此处,还不放弃,照此下去,陆谦玉力气见底,到时候,免不了要打上最后一场。

“邱鼎,想不到你如此心胸狭隘,追了我几十里,竟然还不放弃。”陆谦玉晃动着脖子,弯腰捏着自己的膝盖,挖苦对方,“你来石头城,难道不是为了夺碎片的,我身上没藏着碎片,你千方百计,追我又有何用?”

邱鼎语出惊人。

“十大家族是碎片的守护者,你说,陆家子嗣的手中没有炎煌令碎片,问天信不信?”

邱鼎心绪平稳,对暗中调和着气息有利,他不急不躁,信心装在肚皮里,迟早能追的陆谦玉吐血,届时要杀要剐,还不随他?

且不看邱鼎破烂的轻功,其本人的实力,搁在江湖里,站在第三梯队绰绰有余,多少侠客,苦其一生,挤破头了,终究也走不到这个位置上。

还是老刀那一套说辞。

江湖只有七种侠客。

第一类,背着刀剑滥竽充数的普通人,江湖上的下等人。

第二类,会三脚猫的功夫,自以为是的混江湖。

第三类,武艺平平,造诣不高,多为各门派的子弟。

第四类,功法精湛,游刃有余,称之为高手。

第五类,身怀绝学,以一敌百,大名鼎鼎。

第六类,登峰造极,以一敌千,如雷贯耳。

第七类,脱凡入圣,一夫当关,群英朝拜。

邱鼎这种身怀绝技的强者,花掉的力气,补充容易,他总有办法。

陆谦玉虽然有《千军破》和《河山剑法》加身,实力比邱鼎差了一大截,刚刚爬上了第四梯队,这已经用上了吃奶的劲。

在调集气息的要领上,陆谦玉比邱鼎,似孩子比成年人。因为他根本没学习过,如何在短时间内,提取力气。

按照世间常理,他唯独明白,人是铁饭是钢的白话真理,人饿了,需得吃饭,饭就是力气。

他看见,身边巧有一棵歪歪扭扭的无名树上,结着一些红色的浆果,像是苹果,比苹果小得多,又像是海棠,比海棠要大得多,管它是什么,陆谦玉趁邱鼎放松之际,去摘了几颗,放在嘴里快乐的咀嚼。

对于

邱鼎发现自己是陆家子弟一事,陆谦玉毫无意外,不想自通。他手中的孤寒,世间就这么一把,另外一把,是它的一半。邱鼎从此找出端倪,还不容易?

“邱鼎,你总不能看见个女人,就认为是美女吧?”陆谦玉无奈的笑道,“我是陆家人,不假,又能如何?陆家的碎片就一定在我身上?只怕这次,你要白忙一场咯!”

树林中的野果,看似丑陋,水分极多,咬一口,酸液满嘴流。

陆谦玉用门牙切开野果的一半,用后牙碾碎了果肉,口腔里充斥着苦涩的滋味。咽下去的时候,却有一种幸福的饱腹感,不啻于一道美味佳肴。

邱鼎冷笑几声,“十大家族的陆家,曾经赫赫有名,固然找不到碎片,若能杀了你,自然也是好的,随后我再自己去找碎片的下落,又有何不可?”

盯着陆谦玉吃东西的嚣张样子,邱鼎又气又馋,喉咙暗暗翕动,悄悄咽了一口吐沫。

他看了看周遭,惨得多,与野果子树无缘,不过不要紧,他耍弄心机,起身走去,不出所料,鸠占鹊巢。

陆谦玉看见邱鼎行动,以为对方要追,乖乖的逃开,退到了三十丈开外,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摘下两颗。

“你逃什么?”邱鼎嘲笑。

来到树下,仰头望着,一颗颗野果,像是点缀在树枝上的璀璨宝石,他的肚子很没骨气的小声叫了几下。跳起来,摘下一颗挂着水珠的剔透果子。

它红一半,绿一半,阳光照射充足的地方是饱满的,背阴的地方是青涩的。

“我不逃,等着被你杀?”陆谦玉一边吐出果核,一边不客气的说道。

“你逃了,你一样会被我杀。”邱鼎用衣角擦了擦果子,咬了一口,舌苔动动,不禁酸的皱眉,“十大家族,辉煌在三百年前,而现在无疑就是个笑话,如今,还能露面的也就那么几个。十二门派中金乌谷,连横派,只可苟延残喘。而你们陆家,就像是被丢尽了茅坑里的石头。遗忘了不要紧,又臭又硬的。你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狼狈样子?”

陆谦玉哼了哼,不言语,继续听邱鼎说。

“你手中那把断剑,想不让人好奇都难。”邱鼎解释着,“江湖里,好剑又不是好女人。能与我手中泽川抗衡的神兵,一双手便能数尽,而他的的名字,便是孤寒!”邱鼎说。

“你邱大公子,若是蝉不知雪,魔炎教派,将真是个笑话。”陆谦玉说。

两个人对着啃果子,隔着三十丈说话,场面一度非常和平。

树下的泥土很松软,陆谦玉大大方方的坐下去,屁股上沾着泥,压出一个小坑。

邱鼎则靠着树,屈膝,耷拉个眼皮,看地面。

“我曾经通读中原武林秘史,那里面,记录有江湖十大家族的秘传。虽然内容寥寥无几,终究还是能找出来一些的。”

“当真有闲人去编造这种无聊东西。这类秘史,空穴文字,你也敢相信,不怕引到了认知的沟里去?”陆谦玉嘲笑。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邱鼎把果核扔向陆谦玉,笑道,“上面说,你陆家有一本《千军破》剑法,可谓出神入化,万剑至尊,今日我很想一见,不妨你给我耍耍?”

陆谦玉解下零散的发髻,整理着湿漉漉的头发,信手几下,梳成了男子的流云鬓。口鼻里进出皆源自大自然馈赠的绿色气息,无比清新,使之心态平和。

“世间剑法,是有强弱,哪有至尊,我毫不忌讳,可以告你,《千军破》余下的几招,对付烂人还行,对付强者,拙劣无疑,我早有放弃的打算。”

“放弃?”邱鼎微微一愣,大声笑道,“有点意思。陆家人居然不用陆家的剑法,哪你用的是什么,方才打斗中,你那一招一式,甚是随意,莫不是《千军破》吗?”

陆谦玉摇头,“说是,也不是。不全是。祖上的剑法,怎么敢扔?”

邱鼎糊涂了,“是与不是,你最清楚,但要我说,《千军破》厉害自然有它的道理,江湖上的人不会乱说,想必之前这剑法当真称霸一时,然而,江水拍岸,春追冬去,青出于蓝的剑法,还是有的。”

邱鼎爱剑,对剑的理解到达了一定的高度,算是个大半个剑痴,魔炎教派人尽皆知,即便中原侠

客也有耳闻。至今二十岁年纪,才逐渐接手教派事物,为邱凌云分担,算大器晚成。

以前那段时光,令其人,无不泡在修剑之中。

小仙登峰上,有专门为邱鼎修建有练剑场一座,占地四百亩。邱鼎天天在此报道,每日练剑不少于一个时辰。邱鼎出手大方,该地汇聚了四方剑客,日日与强者比试,破招无数,赢多输少,也可能是对方故意承让,因而邱鼎的剑道,在于一个破字。

邱鼎本身就是个练武人才,后天又努力,武艺进展飞速,到了令人乍舌的地步。

且看江湖中这类高手,哪有这般年纪轻轻?

任何成功的背后,必然是汗水和天资的双重推动。

如今邱鼎剑术有大成,潜龙出渊,搅起风云,一鸣惊人。

谈起了剑,打开了陆谦玉的话匣子,他对剑,有兴致。

两队对视,气氛潜移默化。

邱鼎脸上的杀气消弭了大半,表情游离在友善和恶意之间,这很有意思。

陆谦玉心情放缓,揪着身边的嫩草,淡淡的说道,“邱鼎,我与你看剑的想法不同。”

“有何不同?”

“你在意的剑道,与其他剑客的道大同小异,照猫画虎,走的是别人的路,不是我要走得道,”

“你走什么道?”

“无剑之道。”

“何为无剑之道?”邱鼎兴趣盎然。

“你有剑,当无剑来用;你无剑,当有剑来用。剑在心中,从不离身。这便是无剑之道。无剑之道,才是一名剑客,通往巅峰大途之门。我在门口转转,尚不能进入,稍加时日,我便可以摸索的更深,你信与不信?”陆谦玉夸夸其谈。

“这是什么说辞,有趣,有趣。”邱鼎打破趋于静止的氛围,往前走了几步,大笑道:“依我看。有剑,就是有剑,无剑,就是无剑,无剑便是赤手空拳,怎么打得过有剑的人,你这是在开玩笑。”

陆谦玉猛地站起来,邱鼎微微一愣。

陆谦玉退了几步,邱鼎就笑了,停下来,不再走。

“人人对剑的理解不同,所行剑道不同,你不能说我说的不对,我也不善讲,你说的错误。可能我们说的都对,又都不对,剑道深不可测。犹如路在自己的脚下,一直往前走,要么是平川,也许是大山,可能是江河拦路。江河处,你以为路断了,其实,你看一看,在远处还有一座桥,很多人就到此为止,到不了对岸去,自然难成大道。”

“你说的可能也有道理,我不便与你争论。”邱鼎点头,笑道:“你不用退避,我跟你聊得正欢,你说的,我听起来新奇,难得有同道中人,可以吃果子论剑,等会儿杀你便是。”

“你别忘了,你抓不到我。”陆谦玉不屑的说,“你这人,他自以为是,靠着别人的剑法修炼,与照着图画临摹,有何区别?”

“你这个人不是自我?”邱鼎反驳,“若能把图画临摹的一般无二,便也是一种大道。先集合百家之长,后开创一家先河,此为亘古不变的道理。”

“你当这山,是什么形状?”

“山自然是长。”邱鼎诧异,“为何说起山?”

“我见它是圆的。”

“山哪有圆的?”

“山为什么不能是圆的?”

“因为它是一座山。”

“因为,我们在山中!”陆谦玉说。

邱鼎怔怔,当即笑道,“我明白了,你这家伙,不可理喻。”

“你明白的,应该是,局中者迷,山中者乱。”

“你非常有趣。如果不是陆家的子嗣,说不定我发发善心,就把你给放了。”邱鼎笑道。

“邱鼎,你不必放我。”陆谦玉冷冷道,“魔炎教派,乃是我一生之敌,我必杀你!”

“你的意思是,你用这套,什么无剑,有剑的怪招,可以打得赢我?”邱鼎抱着肩膀,一脸傲慢。

“现在肯定不能。”陆谦玉诚实的说,“你剑法高出我不少,我打不过你,可能被你打死。所以你的假设不成立,我压根不会跟你打。白驹过隙,时光摧残,待到几年之后,我们再战,你就明白了,无剑胜有剑,就是这么回事。”

第七十一章,冥月的计谋

邱鼎离去,魔炎教派群龙无首。

混战刚好持续到雨停,魔炎教派惶惶退去,尸体铺满了街道,涓涓细流冲刷着地上的血红。

和煦的阳光照耀着,筋疲力尽,刀钝刃乏的几人,水泊上泛着七种不同的颜色。

金乌谷三女,林杏,浪流几人,力斩敌人一百余,活了下来。

澹台秋的尸体,惨不忍睹,几乎成了刀下的泥。

浪流一言不发,屁股坐在台阶上,愣头愣脑。

一瓶药向他飞来。

“先把伤口处理好,注意不要沾水,那会减少药物效果的。”

林杏站在澹台秋的尸体前,感慨江湖额残酷,侠客的牺牲,脱下自己的衣衫,给它披盖。

浪流接住了,打开盖子,想也没想,把一些暗红色的粉末倒左胳膊的浅浅的伤口上,然后,扯下来的衣服布,一圈圈的包扎,最后,牙咬着布条,同手一起,将布条打了一个简单的活结。

“武林盟的事,我不想管了,我要去山里找谦玉!”浪流说。

“那人便是魔炎大公子邱鼎。”林杏喃喃道,“你认为,你打得过他?”

“我知道!”

浪流站起来,扭扭腰,展展胳膊,望着远去的金乌谷三女背影,她们连声谢谢都免了,这是让浪流极其失望的,不过一想到,码头那边可能要打起来,她们耽搁不得,浪流就不那么心灰意冷了。

“你既然知道,就不要去了。”

“我打不过,谦玉肯定也打不过,我怎么能见死不救?”

“谦玉带着邱鼎离开,必然可以应付,你得相信他。”林杏道。

“他这个家伙,只会逞强。”浪流不满的说。

“蕊,是要开花的,人,总会长大的,刀剑不磨,等同废铁,这次长个教训,未尝不可。 ”林杏语重心长的说,“他有他的事,我们也该做我们的事去了。”

“你认识他的时间太短,所以根本不懂。”

浪流极不情愿的跟着林杏朝着金乌谷三女离去的路线走去。

按照预先计划,伏击敌人之后,活下去的人要赶往码头,码头是什么情况,尚不清楚。

“有些人,终身相伴,貌合神离,有些人,哪怕偶遇,心有灵犀,这就是知己

。”

“你说自己是陆谦玉的知己?”浪流笑了。“大言不惭!”

“先从朋友做起。”

“那你可能是个很差的朋友。”

“他这个人,到底什么性格啊?”

“你不说是他的知己吗,为什么还来问我?”

“你这个人真较真。”

“他简单的像是一张纸。”

“是白痴吗?”

“差不多吧。你给我上的什么药?”

“”

“快说,老子的胳膊这么痒痒!”

“”

两人一路闲谈,朝着码头而去。

大船驶出港口,来到麟江深水道,距离石头城最近的岸边,二三里。

船不抛锚,人不离岗,护卫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手摸刀库,长剑褪鞘,立于甲板左右,盯紧江面。

老刀站在船头,二哥守在船尾,阿泰在船舱,贴身保护宋白甲。

“爹呀。”小刀从后面接近,脸上带着一丝忐忑,“陆大哥,他们不会出事吧?”

老刀不语,摸摸刀柄,继续望着江面。

小雨来时,江面上非常寂静,一艘船见不到,成群的野鸭子也归巢了。小雨之后,江面热闹了起来,水鸟掠过水面飞去,野鸭在水面嬉戏,风吹来的时候,都是暖的。

从石头城码头驶来的船越来越多,有些是走私运货的舢板,有些是外出打鱼的小渔船,有些是带客旅行的篷船,从大船上观望,它们小的像一只只水黾,在水面上徐徐而过,其中,约有三条小型的舢板缓缓驶向了大船所在的航道,这是极不正常的,引起了老刀的高度关注。

虽说武林盟的人在穆林江的安排下做出了详细筹划,对战魔炎教派的精英仍不可安心,万一武林盟失败,魔炎教派势必来攻大船,届时,能依靠的,只有宽阔的江面和船上的护卫了。

“但愿陆大哥不会出事。”小刀自然自语。

“别担心你陆大哥了。”老刀低吼。“回到你的位置上去。”

“爹呀。”小刀趴在栏杆前,把脖子探了出去,“出了什么事情吗,那些是什么人?”

每一艘舢板上,站着两个人,三艘,齐头并进,距离大船不到二十丈。

老刀目光炯炯,看清了来人。中间一艘上,站着一个持刀的优雅女人,穿一身蓝色罗纱裙,束腿裤,高腰靴,秀发飘逸,其余五人,个个带着武器。

那女人朝着大船的老刀挥手,清脆的喊着,“这位朋友,我们是连横派人,敢问船上的可是宋白甲?”

“爹呀。”笑道高兴道,“连横的派的人也来了。”

老刀摇摇头,“不是,这位姑娘,你找错了,我们大船,是一艘南下的游船,上面没有叫宋白甲的人。”

“为什么欺骗他们?”小刀小声道。

“我让你回舱里去,快点回去。”老刀扬起手赶着小刀。

三条船浮停在水面上,女人笑道:“老先生,别紧张,切莫把我们当做坏人做坏事。我们乃是连横派的弟子,奉命来保护大船上的人的。”

“真可惜。”老刀回应,“我们这里,没有需要保护的人,你可能找错啦。”

“游船,既要南下,为何在这里停靠?”女人反问。

“等风来,也等人来。”老刀说。

“等的什么风,又等的什么人?”

“等可以满帆的风,等能成朋友的人。”

“你如此固执,可能会错过朋友。”

“我们没有驾着舢板的朋友,那样的朋友太寒酸了。”老刀说。

冥月仔细的观察着这个中年男人,只见他,披着一件湿漉漉的长衫,阳光正把上面的水分蒸发,淡黄色面孔上显露出严肃的表情,一双黑色的眸子,无比认真的审视着自己,拿着弯刀的手中,不安分的动了动,结实的体格上带着江湖气,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少年,约有十三四的模样,大概是他的儿子。

“糟老头子。”冥月喊,“我问你船上的人是不是宋白甲,你居然冒出着么多话来。”

冥月与邱鼎分开行动,正是计划之一,武林盟在场保护大船,魔炎不好动手,硬功必然付出惨重的代价。等武林盟分开后,由邱鼎带人围杀武林盟,冥月假扮武林盟的人攻船,力量虽然分散,武林盟何尝不是,区区一个大船,几十个护卫,冥月还不放在眼里。

“女魔头,我可不是糟老头子。”老刀鄙视道:“既然来了,还说那么多干嘛,还不动手?”

冥月愣了愣,“居然被你给发现?”

第七十二章,冥月的手段

面对冥月,老刀不慌不忙,笑道:

“魔炎教派人的身上,总有那么一种被人讨厌的气味,虽说是漂亮姑娘,还是让人感觉到恶心。”

冥月脸色一沉,怒道:“糟老头子,你废话少说,快让宋白甲那厮滚出来,别畏畏缩缩,那样可救不了他。”

“他在船上,甚是安稳。”老刀冷冷的道,“你要杀他,尽管上来,要先过了我这一关。”

冥月哼了哼,让三艘舢板缓缓靠近大船

四周护卫闻声,向老刀之处聚集。

见对面只有三艘舢板,六个人,护卫们都笑了。

三十人对六个人,则将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魔炎教派是没有男人了吗,怎么连个女人都上阵了?”一个刀手笑道。

“竟还是妩媚的女人,让咱们怎么下的去下手啊。”到手边上有个剑客,他说。

“那女人,装扮的好看,表面光鲜,说不定,年纪能当你的母亲。别忘了,魔炎教派个个都是妖怪。”一个中年剑客说。

护卫们在甲板上纷说了几句,自己把自己逗得大笑。

冥月不以为然,跟着咯咯笑了几声,仰起精致脸蛋,甩动经风吹乱的长发,黄金美体摆出一个妖娆的造型,丰腴的臀部高高翘起,分外诱惑。

“嚯,魔教的女人,当真够味。”有人说。

“你们这些个臭男人,死到临头,让你们看个够!”冥月不屑道,说罢,扬起手中罗裙,随风荡去江中。

众人惊呼

女人身上还穿着一件裸露香肩的无袖短衬,脖子下面,一大片的圣洁的,不染杂质。

“这女的,白的好像是雪。”

“美得像是一朵花!”

“分明像是妖怪!”

痴汉们,纷纷说着

冥月把短衫圆形领子放倒了最低,死死的抑制着某种东西成长,护卫们不由得失望唏嘘。

“骗的人嘛,我以为脱了之后,是个黄色的兜肚。”有人失望的说。

“应该是蓝色的肚兜。”有人提出不同想法。

“黄色也

不行,粉色最配。”有人争辩。

“粉色的肚兜是少女才穿的玩意,你确定她穿着合?嗯,还不如什么都不穿。”有人大笑。

“对对对,什么都不穿,那才最好看。”一群人都在大笑。

老刀瞪了她们一眼,默默的说一句,“一个个色胆包天的玩意,当真要被这女人夺了魂魄去。”

“你们当真要看我这短衫下穿的什么?”

冥月故意解开了短衫上三只纽扣的上面的那颗,绷紧的胸膛一下子挣脱了束缚,又大又挺的胸脯,似乎是两座山峰,山峰之间,夹着一条幽谷,这种若隐若现,充斥着无尽的诱惑,让大船上的护卫浮想联翩,痴心一片,全都愣了神,想那两颗纽扣究竟什么时候会支撑不住山峰的挤压,自己崩坏?

“快脱下来吧,给我们众人看看,这魔教长出来的东西,到底有何不同?”有人起哄大喊。

老刀警觉的看着冥月,闯荡江湖多年,见识了无数妖艳的女子,他得承认,眼前这位,的确妖的妩媚,艳的炫目。

“魔炎教派中,有四位女子,名为四月,个个漂亮,红月狠辣、子月沉稳、霜月善良,冥月浪荡,见你,如此自作多情,放荡不羁,想必是跟随邱鼎而来的冥月吧?”老刀走江湖,对魔炎教派了解不少,因而判断。

“说的不错,算你有见识。”冥月将手伸入腰间,那处藏着一处圆形剑鞘,鞘里一柄细长锋利的软剑,摸出软剑之后,冥月忽然大笑,“哈哈哈,就是这个感觉,很微妙的感觉。”

她的笑不是普通的笑,响亮又尖锐,令人毛骨悚然。

“什么感觉?”老刀问道。

“杀人的感觉。”冥月鄙视道,“那是一群蝼蚁即将死在你手里的感觉,是不是很美妙?”

“只怕,你会被一群蝼蚁所杀。”老刀说。

“女人,你大言不惭。”一个男人站了出来,“我xxx,今日就来会一会你,有本事的,你上来。”

“诸位,不用着急。”冥月阴冷的扫视着围栏边上的男人们,“你们一个都跑不掉,我会把你们裆下那个玩意,切下来,一个个泡

在酒里。”

船上众人,皆是裆下一凉。

“你这恶毒的女人,不是个东西!”有人怒道。

“那东西,泡酒岂不可惜?”有人调戏。

话音落下,大船周围的水面沸腾起来,一串串气泡从水下冒出。

同样的江面,同样的场景,老刀记忆犹新。

“当心水下,暗藏危机!”

老刀万万没有料到,这几十丈的水下不比码头的浅滩,敌人竟然还能故技重施,他们是怎么游到这里来的?

一行几艘小船在老刀的眼前飘过。

有了答案。

“你们把人暗藏在过往的船只之中,混淆视听,趁机来到了水下?”老刀问。

“跟一个将死之人解释那么多,我岂不是在浪费口水?”

船上的护卫向下望去,水泡升起之后,一枚枚暗器朝着船上飞来。

众人惊慌,用武器抵挡,数人中招,栽入水下。

冥月脚踩着舢板,一跃而起,一下跳到了大船甲板上,其余五人,皆是个顶个的魔炎高手,他们轻功了得,一起飞上了甲板,老刀趁着一个人还未下落之际,使用出快刀,那人落地,变成了一具尸体。

冥月直奔老刀而来。

老刀见状,喊道,“保护主公!”随即,迎着冥月而去。

小刀当时也在甲板上,险些被飞来的暗器击中,看见敌人攻入大船,顿时手足无措,往船舱里跑,看见老刀爹与那女人交手,又停下来。

逃无可逃,大船飘荡在江面上,四周都是水,毫无落脚点,只有一战,杀退敌人,方能保全。

敌人数量众多,一个个黑影跃上大船,全是高手!

二十多个高手,一瞬间打的护卫毫无还手之力,船舷的一侧,已被占领。

护卫们,想要争夺,面对的却是从爬上的更多敌人。

力量,一瞬间,发生了倾泻,战力根本不对等。

老刀与冥月过了几招,两人胜负不分。

眼前甲板失守,老刀只得退出战斗,集合身边力量,指挥活下来的护卫,重新夺回围栏一侧。

第七十三章,老刀的秘密

大船上的战斗,进行惨烈,从一开始,便是白热化。

魔炎教众,大船护卫,抱团厮杀,相互咬吠,灵魂升天,尸体躺地,血溅三步,染红了甲板,一个个成了命运石碾下的豆粕,棋盘上的杀弃子。

激战约有半柱香之后,局势便如同山洪爆发,场面崩溃,胜利的天平朝着其中一方彻底倾斜。

双拳难敌四手,胳膊拧不过大腿,力量上悬殊的差距,扼杀了奇迹出现。

大船护卫,一败涂地。

这不是一场厮杀,是屠杀。

老刀喘着粗气,面颊带血,业已尽力。他曾经率领身边还能抓住的人,为争夺甲板控制权,进行了三次冲锋,全都以失败告终,敌人的数量太多,相对而言,甲板上甚至有些不够大,大船护卫,一个人要面对五个人围攻,下场可想而知,不言而喻。

最后一次,双方厮杀之后,老刀身边仅存三人,其中一个还是他可爱的儿子,另外一个是浑身浴血的刀客,他的刀,满是卷曲的锯齿,他的身体,伤口森森,像支离破碎刀痕累累的木头,鲜血滴答,止不住,眼看就要流尽。

他们退守宋白甲所在的船舱,老刀推着大门,纹丝不动,心间一颤,眼露怒色,继续推,大门紧紧关闭着,老刀不死心,连续快频率的推动,门闩卡扣在板门上撞击的声音回应着他,没有人拔掉门闩,听不见里面有人回应,哪怕是咳嗽。最后对着大门踢了一脚,大门纹丝不动,用同样的力度回答了他。

老刀翕动嘴唇,欲语还休,布满血丝猩红的双眼睛在大门口与身前围攻过来的魔炎教众之间来回游荡,似乎是在验证着什么想法。

身边一个身影忽然倒地。

最后一个刀客,流出伤心绝望的眼泪,靠着仓壁缓缓的滑了下去,侧着身子,手伸向了船舱大门,缓缓闭上了眼睛。

船舱四方,像棺材,没有人。

甲板上的人,是一群遗弃的棋子。

老刀回想,整个战斗,不见二哥的踪迹,阿泰不知去了哪里,显然,他们并不在船上。

人去了哪里?

老刀也想找到他们问个明白,他们两人,为什么不支援?

但这不是导致失败的重点。

冥月武艺非凡,让老刀眼界大开,他一把软剑,如流水行走,疾风骤雨,一个人突入大船护卫群中,轻松斩杀数人,其他魔炎高手,在一对一的情况,皆可以占的便宜。

人数不对等,实力不相称,便只剩下了碧水蓝天里,同一处你死我活的恶意。

老刀引以为傲的快刀,战至最后,出手越来越慢,扭转不了颓势,这是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战斗,血洒临江,毫无悬念可言。

魔炎教派的人围了上来,形成个半圆,人头压压,刀剑总总,如同江浪,要把父子二人淹没其中。

老刀横刀,威严的气势,一圈圈释放出去,发出冷哼,“魔教贼子,一群败类,你们那个敢来受死?”

“死到临头,还这么拽?”有人不屑。

“以卵击石,自不量力,这就来要了你的狗命!”说话人,魔炎高手,往前跨一步。

“住手。”是冥月的尖声细音。

人向两边闪开,向一道防波堤裂开了扣子,冥月扭动着屁股走来,站定在老刀父子跟前,瞥眼老刀父子的凄楚,发现大门内锁,不由得对周围人大笑,“不可一世的刀客强手,怎么忽然变成了丧家之犬,宋白甲那厮,让你们当替死鬼?”

老刀摇头苦笑,“这都是命!”

“宋白甲那个混蛋,在哪?”冥月问。

“这都是命啊。”老刀长叹。

“真是聪明混蛋。”冥月脸色微青,吐出一口无奈的气,“我设计如此巧妙周全,竟然还能让他给逃了。”

“爹呀!”小刀拉了拉老刀的胳膊,“我们现在怎么办,宋白甲跑了,他们都死了,陆大哥下落不明,没有人来救我们了。”

老刀面色倦怠,握了握弯刀,现在它有些沉,身上全是血,都不是他的,他说的话语,有些惆怅,“我的儿,我们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忘记老爹曾经告诉过你什么了吗?”

小刀眨着大眼,发愣,问道,“你说过了什么了吗?”

“不到最后一刻,一定不要放弃!”

“我不放弃,我们往哪走?”

“路是你的,山石平川,任你去走!如遇抉择,可问这里。”老刀指了指心。

“爹知道的多,为何不问爹你?”

“废话少说。趁着老爹还有一丝力气,送你下船!”

“爹呀。”小刀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豆大的泪珠落下来,他过了可以不必为情感左右的年纪,如今心头有一丝悲伤的悸动,他喊着,“你可不能扔下我不管,让我们一个人历经那么多。我们说好的,一起走江湖,有我也有你,江湖那么大,我会迷路的。”

“孩子,江湖大,但是路只有一条。”老刀抚摸着小刀的脑袋,这里的头发,带着凄凉的油腻和浮世的味道,软绵绵的,指尖上有小刀的体温。

一想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能够如此真实的触摸自己的儿子了,老刀不免忧郁,要对他今后儿有个实实在在的忠告。

“我的儿,千言无语,道不尽离别之苦,为父行走江湖多年,方才搞懂江湖的真理。你需得记住,万物善变,人心难测的道理。江湖灿烂,生死是局,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命中有时,当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冥月看着老刀父子,喉咙咕噜,双唇翕动,欲语还休,给了身边手下一个眼色,他们照令行事,一大群人离开正门,前往船舱身边。

这里有几扇紧闭的窗户,刷着图黄色的油漆,破烂的地方,露出了原木的色彩,为首的汉子,推了几下,发现窗户反锁着,于是拿出砍刀,再如何结实的窗户,皆是木头做的,一通乱砍之后,窗户破了一个大洞,魔炎教众像狗一样钻了进去,在船舱里四处搜寻起来。

“你们父子,好生叙旧。”冥月拂去衣袖上的一缕潮湿的江风,笑着说,“今日全当我大发慈悲了,等你们谈好了,我送你们一起上路。”

“妖女。”小刀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吼道:“你敢伤害我的父亲,我发誓,永远不会放过你。”

“小鬼,别不知好歹。”冥月已经转身了,听到后,对小刀不屑的哼了哼,“即便你做鬼不会放过我,也改变不了,你就要变成鬼的事实。强弱之下,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出生在了一个强者为王的时代,就得听从这个时代的安排,懂?”

“终有一日,我会成为一个强者。”小刀仰着头说。

“所以我才不会让你活下来。”冥月自言自语的离开:“嫩嫩的小鬼,若是死了,还真是可惜!”

推开了人群,她来到船首甲板,胳膊拄着栏杆,低头看下面,瑟瑟的江水泛着红色的泡沫,双方人员的尸体,像一片片秋落的树叶子,在江水里浮浮沉沉,起起落落。

老刀相对于其它游侠,的确是个汉子,冥月倒有点佩服,所以,打算做一件好事,给他们父子俩最后一点温存的时间。

人间相遇,悲惨抑或幸福,值得好好告个别。

一个游侠,本像山林中的鸟雀,自由无忧的在江湖里飞翔,为钱财卖命,愚蠢之极。

老刀让人敬佩之中,还怀着冷嘲。

像他这般不畏强敌,死战到底,放眼整个江湖,侠客一群群,仗义侠胆的,能有几个?

这不单单是钱与志向的问题,是背景的问题。

人站在了乌云之下,免难心怀担心大雨疯狂的忧虑。

侠客不为财,怎奈侠客也要吃饭呐!

“我的儿!”老刀擦去小刀脸上的眼泪,说,“人固有一生,便固有一死,死得其所,是侠义,没什么好伤心的,你明白侠义是何物吗?”

“爹,儿不明白。

“莫使金樽空对月,莫让冬雪笑春风,莫让邪恶压正义,莫让孩子骂爹娘,莫让自己的双瞳流眼泪!”

“爹呀,儿明白,你是大侠。”小刀不哭了,因为哭,便不是侠义。

老刀摇头,“爹,不是侠客,爹配不上这个字。你记住,真正的大侠,活着的时候,他是没有资格配得上这两个字的。”

小刀怒道,“大侠为什么一定要死呢?”

“因为大侠的血,是水做的,可以为墨,给书生用,可以为汁,滋润花朵。可以为食,盘活天下。大侠要有心甘情愿的赴死之举,才能填充这江湖的罅隙。”

“我明白了。”

“当真明白了?”

“侠是一道光。”

“臭小子。”老刀叹息,“别忘了,清明时节,给老爹装上一壶好酒,洒入这江水里,要不爹没有酒喝,一个人会寂寞。”

“你有我娘陪着,不寂寞。”

小刀始终不知道,老刀隐藏在心里的秘密。

十三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大雨在山中形成了洪峰,要挟着泥土和碎石,呼啸而下,冲垮了一座石桥,阻断了两山之间的通道。

一个骑着马的年轻男子,站在断掉的桥头,看湍急的山洪,大雨中寻一处山坳里的神庙之中下榻,在那私下透风,老鼠狂叫的破屋子里,墙角的干草里发出古怪的声响,年轻男人单刀拨开了干草,发现了一个浑身瑟瑟发抖的小婴儿。

他是那么的可爱,小小的胳膊,嫩嫩的肌肤,柔软的脚丫。

年轻男人,毫不顾忌,将他搂入自己的怀中取暖,挨过了寒风习习的一夜。

待雨停了,阳光普照大地,赶走了秋凉的第二天清晨,他牵着马,背后多了一个竹篓。竹篓里,婴儿允吸着自己的脚趾,安静甜美的睡着了。

从此之后,年轻男人,一生未遇到倾心的女子,将婴儿认作了儿子,取名,黄小刀。

父子两个,两把刀,两卷铺盖,从南走到了北,从北走到的南,经历江湖重重,寻求侠客之道。

“去找你陆大哥吧。”老刀推开小刀。“如果你能活下来,他会照顾好你的。”

小刀噗通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爹,我去哪找陆大哥,还请你指一条明路。”

老刀指了指净洁湛蓝的天空,日头正向中央缓慢的移动,他说,“真可惜,在这里看不见星星,如果到了晚上,我会在哪里,为你指引方向。”

小刀站起来,双眼噙泪,“爹呀,你走好。”

“儿呀,你也走好。”

冥月独自感慨了一番,回到人群中央。

闯入船舱的几个魔炎教派的人正抬着一具男人尸体放在她的面前的甲板上。

那是宋白甲,老刀不会看错。

他死了,何时被杀的,老刀不知道,当他站在舱室紧闭的大门前,就明白了,有很多事,他都不明白。

“这不是宋白甲!”冥月踢了踢地上的尸体,语出惊人的说,“这个混蛋,要比宋白甲长得好看,身上肥肉多,精肉少,宋白甲从那搞到的替身?”

“冥月大人,我们检查过了,这人死去多时了,同时舱里还发现了两个女人的尸体。”属下说。

老刀望着宋白甲的尸体,又是一番苦笑,内心思忖,“江湖,兴许就是这个死样子。”

“又让那老狐狸摆了一道。”冥月将头,转向了老刀,说道,“你们谈完了吗?说完,你们也该上路了。”

老刀点点头,弯刀横在身前,笑道,“既然这个江湖太糊涂,没有痛苦,便不会清醒。那我也该到了洒洒血的时候了。”

“人总得为愚蠢付出代价的。”冥月说完,招呼手下一拥而上。

老刀一路冲杀。

小刀跳入水中。

魔炎教派很快将老刀孤单的身影淹没了。

第七十四章,宿命的邀约

太阳出来了,树林中由寒凉向湿热转变,各类真菌将在烂树叶子下悄然的生长着。

陆谦玉所在的树下,高高隆起的一根长于地表外的树根,根下有一些深邃的洞穴。

那是人,没有办法企及的另外一番天地。

几只体型健硕的黑色蚂蚁从洞中探出头来,被陆谦玉鞋下果核香甜的气味,深深地吸引着,它们一往无前,不打算转个弯,直接从陆谦玉的脚面碾压过去,两只蚂蚁,又好奇的到裤子上观光了一圈。

陆谦玉留意邱鼎的时候,也看见了这些弱小的生灵,虽然吃惊于它们像豆子般长的体型,它们在人的面前,仍是无不足道。

蚂蚁的上下双颌,犹如两把巨钳,它们的六条腿,好像蜂针那么粗,两只蚂蚁走走停停,探出触须,一副趾高气昂的的模样,陆谦玉不管它们,它们的脑袋里便遗忘了恐惧这两个字眼。

兴许,他们小小的脑袋里,根本装不下这个东西。

两只蚂蚁,像是在街上闲逛的流氓,俨然把陆谦玉的兴致,当作了它们可以随意践踏一个人安全感的权利。于是,有一只蚂蚁很不客气,自来熟似的,爬到了陆谦玉的胸前,在破了洞的衣服线上当着秋千。

面对这只不速之客的拜访,还是觉得好玩,依旧不管不顾,过了一会儿,蚂蚁畏畏缩缩,爬上了陆谦玉的脖子,这把陆谦玉吓了一跳,他嗷嗷叫唤着,从地上弹起来,用手碾死了这只胆大妄为的蚂蚁,觉得刚才它爬过的地方奇痒难忍,手在身上胡乱的抓了几下。

其实都是心理作用。

人总是在受到一次伤害之后,并把与之联系起来的事情,都转嫁成了阴谋,陷入自我受伤之中,其实根本就没有受伤,这是人对伤害的敏感。

“你想好了?要跟我打一场?”邱鼎见陆谦玉反应剧烈,故而说道。

“打,是没兴致打的。”陆谦玉挠了挠自己的脖子,低头看见了一群蚂蚁围在果核上,他有踩一脚的充分理由,报复那两个蠢货的无知,脚抬起来,又不肯多杀生。他说,“邱鼎,我跟你说了不下三四遍,打可以打,不过再等个几年,等我练成了无剑之道,肯定打得你跪地求饶。现在不打,不打,不打。”

“那你站起来干什么?”邱鼎尴尬的笑了笑,也站了起来,扭扭脖子,活动着腰部,伸展着手臂,像是一头刚睡醒的猫。

两个人相视而坐,约有两个时辰。太阳在人来了兴致的时候,总是最扫兴,先走的那个,这会儿划过了天空中央。

陆谦玉趁着讨论剑道的舌战时间,悄悄的恢复着力气。

邱鼎也是如此,甚至起着表率作用。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又都心照不宣,出奇一致的默契。

邱鼎悔不当初,早没有意识到轻功好处,在这方面上狠下功夫,技到用时,方恨少。

如果他能把用在钻研剑法的时间,分出来三分之一用来学习轻功,也不至于落得个惨遭陆谦玉戏弄的地步。邱鼎大公子,二十年来的赫赫威名,全在这片林子里,毁于一旦。

陆谦玉就在近前,远在天边,就像抓不住的水里鱼,以为看见,就能抓的到,中间还隔了一片倒映的天。

邱鼎只要一动,陆谦玉便动,邱鼎不动,陆谦玉便稳稳的坐着。

邱鼎放弃了,这种机械式的动作,产出不了了后果,继续追下去,显然没什么意思。

“我站起来,是因为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陆谦玉解释着原因,忽略了蚂蚁,想到了浪流等人。

这时,蚂蚁正用双颌咬下果核上的果肉,原路返回到巢穴的入口。

邱鼎抬头,透过几片叶子,看见了天上的奇形怪状的浮云。

陆谦玉把手伸到屁股后面,打去泥土,“你在看什么,想什么?”

“叶子相近,人要分离。”

“不追了?”

“不追了!”邱鼎点头,“你逃去吧,我说过,江湖没人敢杀你,你得死在我的手上,如果你不能变成一只鸟,藏在树洞里,那么总有一天会被我逮到。”

“钻洞,那是动物做的事,我会活得堂堂正正。”

陆谦玉真要走了,他预计这个时候,石头城无论打的如何,胜负已分,无论谁赢谁负,抑或,友人血洒当场,他总得去亲眼瞧瞧,尝试着接受,你爱或者不爱,它都在那里等着和你叙旧的结局。

邱鼎一脸轻松,怡然自得,陆谦玉从中窥探,此战凶多吉少。

邱鼎在这里耗下去。并不是他有多狠,是个傻子。

他有自己的算计,这种人,最擅长算计。肚子里的蛔虫,甚至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隐藏最深得人心,在他眼前,都是浮云。

邱鼎吃辣的,香的,甜的,甚至是野果子,肯定不会吃亏。

“我看你没有必要回去了。”邱鼎说。

“这使你的安排?”

“你把我吸引过来,难道不是为了让武林盟那群杂毛突围?”

陆谦玉点头,“邱鼎公子,真是一位阴谋家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邱鼎得意地说,“偷袭最容易成功的时候,便是在敌人最放心的时候。”

“那么,你确定会成功?”

“因为我相当自信,甚至自负。”邱鼎大笑道,“武林盟那些个杂毛,你还没有我更能看清它们的本质,你若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他们总是自我感觉良好,以为天下无敌,其实呢,一群垃圾!”

“自以为是,是人的通病,不受伤流血,是治不好的。即便是粉身碎骨,也可能治不好。江湖上,有很多冥顽不灵的家伙,你确定魔炎教派不在之一?”

“你叫什么名字?”邱鼎话锋一转。

“我跟一个敌人,聊了几乎一个月要说的话,居然连这个都没说?”

“肯定是没有说,我只知道,你是陆家的子嗣。”

“你真聪明。”陆谦玉自嘲道,“我也想姓赵、姜、王、随便什么。可惜,是的,我姓陆。”

“为什么?”邱鼎问,“你讨厌这个姓氏?”

“为什么要说讨厌呢,我只是不想过这姓氏之下安排好的生活。”

“那你把碎片交给我,便可以不过这种生活。”

“那不可能。”陆谦玉坚定的道,“邱鼎你想什么呢,你这是让我抛弃这个姓氏之下的原则,没有原则的人,跟墙头草有什么区别?”

“你还真是纠结,那么,告诉我你的名字。”

“知道我的名字,日后方便在江湖上,让你的走狗通缉我,追杀我,暗算我,拎着我的脑袋,去你那领赏?”

陆谦玉才不会上当,他把邱鼎想的不能再坏了。

邱鼎见陆谦玉危险意识超重,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只好挥手作罢。

“你倒是提醒了我,但我不屑于这么干。你是我邱鼎看得上的对手,你的命,我自己来拿。”

“你可能拿不走。”

“比比看吧。”

“注意你的言辞,应该是死战!我才不要跟你比比看!”

邱鼎点点头,板着脸说,严肃的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吗?我们两个注定,到底是只能活下去一个人啊。魔炎教派和武林盟,也只能存在一个。其结果,必然是武林盟被魔炎教派所灭,而你被我所杀。”

陆谦玉摆摆手,“我说死战,是因为魔炎教派是我的仇人,你爹杀了我爹娘,所以你爹得死,你也得死。”

邱鼎陷入沉思,用手摸了摸下巴,眼神里出现了一道光,恍然道:“你这么说,我就全清楚了。那事情发生在十几年前的莱州,可能是我父亲做的。既然是他做的,就是我做的,你别妄图杀了他,你没有机会,你连我都打不过。”

“过几年,不就行了,你爹老了,我会赶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杀了他。”陆谦玉说。

“再过几年?”

“三年。”陆谦玉伸出三根手指,“只需要三年,你就是我的手下败将了。”

“我用二十年,练就一身本事,你用三年,就能超过我,我可不信!”邱鼎摇头。

“可以试试。”

“三年为期,地点你选,我邱鼎肯定赴约,希望你下次,不会逃走。”

“日头容易变,江湖容易乱,地点,我还没有想好,随机应变。”陆谦玉把孤寒插入剑鞘,这就准备走了。“但你记住,下次,我肯定不会逃跑。”

时间来到了午后,树林中弥漫着蒸腾的水汽,肉眼看不见的地方,蚯蚓在潮湿的土地里活动,昆虫们在草根下面觅食。近处蜜蜂在艳丽的花朵上停留,翅膀发出嗡嗡的声音,一团团的蠓虫在阴影里群魔乱舞。十几只五彩斑斓的鸟儿,落在了枝头上,叽叽喳喳的唱歌,随着陆谦玉的脚步踩着枯枝和树叶发出来的脆响,鸟儿惊吓的飞走了。

“时间还不紧。三年时间,可够长的。容你去想,我在小仙登峰,等你消息。”邱鼎冲着陆谦玉的背影大喊。

“你怎么走?”陆谦玉头也不回的问。

“往东走。”邱鼎辨别了一下方向,石头城大概在他说的位置上,往东是最佳路线。

“我往西。”

“你的名字?”

“陆谦玉!”

“把你的命,留在三年之后,决斗的时候。”

“等我便是。”陆谦玉高声大喊,传进邱鼎的耳朵里却很小,“这次回去,最好给自己预备好棺材。这几年时间,足够打造出一副上等的棺椁了,顺便把邱凌云的也打造出来,你死后,就轮到他了。”

“口气真大。”邱鼎摇着头,自言自语道,“陆谦玉,我期待,你那什么有剑,无剑的一套。最好耍的厉害,别让我白等。”

西去,

返回石头城,需要绕一座山,至少多一天脚程,那样太远,陆谦玉不干。他与邱鼎错了时间,看见邱鼎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之中,陆谦玉折返,也往东去。

码头决战,在紧张的期待氛围下,姗姗来迟,可能并不会发生,武林盟的人,全都心照不宣,散落在四处,保持着警戒的同时,在思考伏击之战的经过。

这次战斗,武林盟,损失较大,可谓是惨胜收场,尤其是花石街的战斗,占了伤亡数字的二分之一,撞上了邱鼎的主力,双方打的惨烈,一战下来,石头城中,烈阳门弟子几乎全军覆没,剩一个重伤的,双腿骨断,皮开肉绽,左眼少了珠子,被人抬到了郎中药铺,救活了也无济于事,此后将成为一个吃干饭的废物,因为在这里,毕竟只有一个林神医。其他两条街,进展还算顺利,也曾遭遇到围攻,牺牲了一小部分人。

在纸上面伤亡的数据对比中,不难看出,这一战武林盟占据了优势,魔炎教派,至少死去了两百多人,不乏高手。战斗取得了不俗的战果,令穆林江非常欢欣。

身在江湖,死亡近在咫尺,无人为烈阳门的人过度伤心,尸体,破烂的草席一包,搬上了马车,经人押送回几百里之外的烈阳门去安葬。

唯独那个少林派的老和尚,放下手中的禅杖,闭着眼睛,手里拿着念珠,盘膝坐在码头一处凉亭的凉地之上,犹如庙里的壁龛里的燃灯老佛,手指来回拨弄着珠子,嘴里念着亡魂超度的经文。

一遍不成,两遍,两遍不成,三遍,老和尚一直反反复复的念,直至装着尸体的马车,离开码头,消失在视野之中。

金乌谷三个女人,拖着一身的疲惫,来到老和尚所在的凉亭,上官清扬手掌从佛礼,披着长发,双腿并拢,笔直的站着,缄默不语。稚嫩的小妹,眼珠子东张西望,最后落地老和尚光秃秃头上的六个红点上,她很想,摸一摸,看一看,问一问,看着两位姐姐严肃悲伤的表情,又不好意思,只得暂时装作一副乖巧的模样。

三个女人,同老和尚一道,在抑郁的气氛下,将澹台秋,以及烈阳门的弟子送往西方没有纷争和江湖的圣洁净土。

浪流和林杏俩人,不与武林盟通道,此间下坐在码头上一家门半敞开掩的酒馆里,原本各色侠客,渔夫水手占据的位置上,空无一人,大战对酒馆的生意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影响,掌柜的逃了,剩下个愣头愣脑的店小二,约十五六岁左右,一看见他,浪流就想起了顺子来。

靠窗的位置,是一排桌子,打开窗户,从这里,正好能看见码头中央,无论从那个方面来的人,都必须经过这个点,浪流扭着头,正看着。

遣小二上了一壶好酒,要了一大碟牛肉,和花生米做酒菜,浪流倒了几大杯,像是渴驴喝水似的,咕嘟嘟,一饮而尽。

林杏不知从何处搞来一些青色的粉末,取了其中一点,抢过酒壶,药粉撒进入,晃动着酒壶,以便药粉可以充分与酒水混合,再从他们的食道进入嘟囔之中。

“林兄,你竟糟蹋好酒,快住手,住手。”浪流阻拦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浪兄,别不识货。”林杏笑眯眯的,呷了一小口,满意的神情,好像吃着蜜糖。

浪流诧异,学着林杏的模样,端起酒杯,小心地品尝一口,哇哇哇,统统吐了。

因为那东西太涩太苦,根本不像酒,像毒药,浪流明知道那是林杏的一番苦心,还是忍不住抱怨。

“糟蹋东西,等会你请!”

至林杏的不满,指责他不识抬举。“我请就我请,求之不得的好事,可如果下次,你可没有品尝我三丈青的服气了。”

“拿走,拿走,快点拿走。”浪流哼哼唧唧的道,“什么一丈青,老子要喝酒,你又给老子喝药,老子又没受伤,小二,你快点来,把这东西,拿走,拿走,快点拿走,换一壶来!”

“此等恢复元气,养身的宝物,怎么在你眼里贬的一文不值?”

“我可没有这个想法,是你在自导自演。”陆谦玉举起一只手,反驳着林杏的无端指责。

“你才是浪费东西那个。”林杏没好脸色的看着浪流,“你知道,江湖上,这一小捏一丈青,能换多少好酒?”

“多少?”

“一坛子都还不上。哈哈哈。”

“!”

“因为,我不换给他们,他们就没有。”

浪流吃惊,终于知道这东西的珍奇之处了。

两人就这样一边谈,一边吃,等敌人来,也等故人归。

南山南随后从外面迈着的脚步走进来,脚好像抬不起来,鞋子在地上摩擦出一连串闹心的声响。

见到浪流和林杏,三个人对视一眼,南山南死皮赖脸坐在林杏和浪流这张桌子上,浪流便请他喝酒吃肉。

第七十五章,谦玉的回归

南山南屁股坐定,一副哀伤脸,只吃酒,不说话,感谢二位豪侠的盛情邀请后,举杯畅饮,喝酒如喝水,连续三大杯烧酒下了肚,面带微醺,双颊泛红,哀伤的氛围更浓重了一些。随后,在浪流惊讶的注视下,酒里酒气的站起来,端着陶质海碗,走到窗边,双手搭在窗台上,凝望波光粼粼的江面,一边沉思冥想,一边惆怅小啜,俨然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一个孤傲的自己,怆然在心。

浪流不去理南山南怪异的举动,一边吃喝,一边对林杏百无聊赖的说,“这事情太怪,魔炎教众得了天时地利人和,占尽了先机,本以为老子要血洒石城,哪曾想,攻到了一半,人都不见了,难不成都回家吃奶去了?他们到底来不来,不来我就要走,进林子里寻谦玉去了,光在这里杵着,能生蛋呐。”

林杏举杯悬停,随意看了眼他,笑道,“浪兄,稍安勿躁,别自乱阵脚,还是继续喝一丈青酒去吧。”

浪流端着酒碗,靠着椅背,伸展躯体,酒像大浪拍打岩石似的撞击着碗边,溢出了一些,浪流全不在意,一口灌下,他以眼神模瞄了瞄南山南,表情困惑,“林杏,虽然你不关心谦玉的死活,但你总得关心关心眼前这个家伙吧,这个家伙在干什么呢,半天不说话啦。看他那样,难不成江水里藏有他的婆娘?”

“你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怎不担心谦玉。”林杏重放酒碗,涨红着脸,分不清是生气,还是喝醉了,“我现在比你都着急,可着急有什么用?”

浪流悻悻然,吐吐舌头,“你急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

“谦玉武艺高强,不会有事。你想多了,便是在诅咒他。”

“我怎么咒他?”

“那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谦玉会被邱鼎打死。”浪流辩解。

“还说没有咒他?为何邱鼎不能被陆谦玉打死。”

“你这是强词夺理。根本不是一回事。”浪流能言善辩,能让他词穷的时候不多,这算一次,他改了口风,义正言辞的说,“总之,我不会咒我的朋友。林兄,你还是多注意这个家伙吧,到底怎么回事呀。”他指指南山南。

南山南仍保持它对江面的一腔神往。

林杏叹口气,随意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别人心里想什么,隔了一层肚皮,外人哪能说得清?”

“没酒了。”浪流晃了晃酒壶,身体前倾,狡黠道,“再喝最后一壶,行是不行?”

“闲着无事,怎么不行,舍命相陪。”林杏转身招呼,“小二,拿酒来。两壶最烈的酒,一叠酱牛肉。你们家牛肉不错,要一大盘!”

久后。

林杏与浪流又各喝了一壶酒,对付了一大碟酱牛肉,可谓是酒足饭饱。浪流浑身都是力气,醉意朦胧扶着桌面,站起来,甩了甩脑袋,半醒半醉。

林兄余光扫着他,说,“你坐下!”

“时候不早了,谦玉还不回来。我找他去了,你喝多了,留在这里,我马上回来。”浪流吞吞吐吐的说。

浪流与沾染着江湖上浪荡游侠的秉性,无酒不欢,无肉不欢,天生有一副好胃,江湖行走,拼酒从无敌手。

陆谦玉与他对饮,一轮便倒地不起,两轮不省人事,是个讲义气的朋友,却不是个酒桌上的挚友。

再烈的酒,再多的酒,只要是进了浪流的肚子里,全都变成了淡酒,几泡尿,撒出去,三五个时辰,一准能清醒。此间,虽然灌下了不少,按照他的海量,再装个四五壶,仍不在话下。

酒能解愁,亦能壮胆。

他准备着借助酒劲进山,碰上了邱鼎那家伙,打起来,打不过,死的时候也不见得有多痛苦。

熟不知,林杏看似羸弱的外表,居然藏了一个大酒缸,两人对饮,浪流喝多少,他便喝多少,碗碗落不下,酒量不仅不输,面色比浪流红润,清醒几分。

他随着浪流站起来,抿着嘴笑,心不跳,大气不出,说话时,很中肯。

“浪兄且慢,再与我畅饮几碗,如果陆兄还不回来,我陪你去,那也不迟。”

啪!

陶碗落地,碎成了几十片。

“完了,全都完了。”南山南忽然在原地暴跳,指着江面,声音极度悲呛的吼道,“两位朋友,我的两位朋友啊。你们可知道,魔炎教派为何不来码头的道理?”

林杏的鞋底咔咔的踩着陶碗碎片走动,停在窗口,也去看窗外,他看见的是一片晴朗的天,天上浮着云,云间有几个小黑点,那是展翅的鸟,他仰头沉思。

“有何不知?”林杏淡定的说,“魔炎教派得逞,宋白甲被杀,

他们得了碎片跑路,还来这里找武林盟的麻烦做什么?”

南山南一个劲的点头,对林杏刮目相看,原来俩人心有灵犀一点通,想到了一块去了。

“宋白甲死了,南兄,你一直在那思考这件事?”浪流搔头,面向林杏,眼神诧异,“林兄,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你哪只眼睛看见宋白甲被杀,莫非你有天眼?”

林杏挠了挠下巴,换个姿势,这次是背倚着窗户,他喃喃道:“事实摆在眼前。你以为邱鼎是刚长大的孩子,对付容易?若不是,东西到手,他们怎会放过这次炫耀实力,灭掉武林盟的机会,东西才是重要的。”

“小二,再给老子来一壶酒。”浪流拍着桌子,冷哼一声,“他奶奶的,老子废了这么大劲,伤筋动骨,差点栽在魔炎教派的手里,到现在可好,东西人家拿回去了,老子白忙了一场?”

“南兄,胜败乃兵家常事,以后的路,可还长着,对付魔炎教派,有大把的机会,暂把东西放在他们手中保存几天,又有何关系。还不如我等坐下来喝酒,趁着魔炎教派不来,一醉方休,无论风尘多少,没它不能解的东西。”林兄把视线转移到南山南身上,语重心长的说。

“我等千辛万苦下山而来,饱尝失败,太遗憾了。”南山南摇摇头说。

“只要是有余机的事,便不是遗憾。”林杏笑道。

“林兄,我酒量不行,再喝就醉了。”南山笑了。他不是抑郁寡欢的性格,林杏说的又有道理,把他的心结理成了一个活扣。

武林盟与魔炎教派的交锋才刚刚开始,岂能轻易言败?凡事要往后看,眼前的困局存在,若是走不出去,武林的明天,将会躲在云层里面,暗无天日。尤其,不能让悲伤的气氛蔓延,士气不容易聚,却容易散,武林盟的人,倘若人人悲伤,下次对魔炎教派便是先输一步。

“醉了便醉了,躺下睡一觉,天有阳光,就会有明天。”林杏说。

南山南面露犹豫,倏然甩去长衫,哈哈大笑,坐下来说,“林兄,你说得对,说得好,说到了我心里去,当下这酒,应该喝。”

“今天有酒,今天当醉,酒在面前,碗在手中,若是不饮,才为憾事。”林杏说。

小二端来酒壶,审视着三人,轻叹着气,惶惶离去。

林杏为浪流和南山南二人斟酒,三人继续畅饮,直至阳光西去,转为了几分暮色。

陆谦玉低着头,沉着脸,揣着剑,一声不吭的来到酒馆,抬脚迈过门槛,稍加观望,双唇咧开了一条缝隙,嘴角微微上扬,便直奔这张桌子而来。

跟随邱鼎回来石头城的路途上,陆谦玉想到了很多个可怕的结果,心如火烧油煎,急切的心情,全变成了脚力,几十里的路程,一个时辰走完。

陆谦玉寻个偏门进城,到了城内,察觉空气里流淌着可以理解的萧冷。

他小心翼翼的穿过街道,来到战场上,结果,正看见了一片猩红之地。

尸体被抬走了,几个居民正在用水冲洗着疮痍的街道与血淋的路基。

大战之前,附近居民曾躲在家里不出,大战之后,一地的尸体。这让他们的脸上,带着不言而喻的恐惧。

邱鼎无影无迹,魔炎教派的人,好像凭空消失,变成了污浊的气。

陆谦玉一路走来,都在暗中寻觅,发觉不少江湖人士,也在出城而去。

这些情景,告诉陆谦玉一个道理。

战斗真的结束了。

所有人逗留石头城失去了意义。

他大胆了起来,穿行过侠客和居民的人群,直接来到空荡荡的码头。

武林盟的人在此分散休整,码头往日的宣泄还没从战斗中恢复,见不到几个出船人与商旅。

陆谦玉正瞧见了,东丘派的彦成坐在树下擦剑,贴过去询问。

“你不在战场上吗?”彦成抬头,停止了擦剑的动作,带着异样的眼神审视着陆谦玉,发现这个人,面色尚可,浑身是泥,裤腿上还挂着树叶,像是在树林里打了滚似的。

陆谦玉解释:“我引着邱鼎,前往了山里,对这里的战斗,一概不知。”

“武林盟,胜是胜,但打的惨呐,我们东丘派,十二个弟子,则损失了五个,你说惨不惨,再说我这把剑吧,你来瞧瞧。”彦成怪异的表情得到舒解,选择相信陆谦玉。

邱鼎全场就是个迷,谁也没看见他,这是好事,他不在场打成这样,他若出手,不知道要如何收场,金乌谷三女,忘了帮陆谦玉洗去嫌疑。

陆谦玉看见,彦成一身白衣,如今全然不见了本来飘逸,

成了板结的血衣,擦着的那把剑上,也布满了豁口。

“两位朋友,现在何处?”

彦成伸手一指,“酒馆,我记得,他们进去了,再没出来。”

“大船呢,宋白甲怎么样?”

“没有消息。”彦成慵懒的靠着树,眯着眼睛,“这事,你还是问穆林江去吧。”

“一起去喝一杯吗?”陆谦玉邀请。

“不必了。”彦成仍是闭着眼睛,摆摆手道:“不宰了一百个魔炎教派的狗东西,我不喝酒了。”

“哦!”

陆谦玉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酒馆。

大船的消息,别说陆谦玉关注,人人殚精竭虑。但消息犹如被江水截断了,迟迟没有传来。

大船上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谁能传送这个消息?

哪怕是飞鸟,也不愿靠近大船,鲜血混合在江水里,早融为了一体。

老刀为保护小刀,力战魔炎教派高手,斩杀三四十人,一代快刀游侠,落得个乱刀砍死的凄惨下场,冥月在场,看见老刀死而不倒,便吩咐人带着他的尸体,以游侠的礼仪安葬。

小刀进入水中,鱼游潜底,魔炎的人没去追,胡乱投出无数的暗器,小刀至此没有浮出水面,可能死了,可能还活着。

武林盟的人,一方面处心积虑的防范邱鼎反扑,尽管他们清楚,魔炎教派的人可能不回来了。另外一方面,他们组织了几只小船,下水去找大船的下落,这个任务落到了金乌谷三女的头上,他们的船在陆谦玉刚到码头的时候,正解开了缆绳,由船夫打着橹,缓缓驶离。

陆谦玉跨过酒馆的门槛,但见南坪派南山南也在,颇感意外。

浪流端着陶碗刚要把酒送到口中,余光中第一时间瞥见了陆谦玉的身影,立即激动的扔掉了陶碗,酒泼了林杏一身,他推开了桌子,抽出了双腿,力气太大,桌子腿断了一只,林杏一把撑住。

“你没死啊,谦玉?”浪流迎着陆谦玉走来,张开双臂,要给他一个熊抱。

陆谦玉伸手喝止,扇着浪流的酒气,故意说道:“好几个浪盗,我在树林中浴血奋战,你还好意思在这里饮酒?我没死,你是不是很不开心?”

“他这是高兴的。”林杏挑眉道。

“你们两个”陆谦玉瞅着三个人,话锋一转,关切道,“你们都没受伤吧?”

“哪能受伤!”浪流得意的拍着自己的肚皮,“这些魔炎教派的龟孙,还不如武陵风和陆刃的家犬厉害,你悄悄,身上一个伤口没有。”

“陆兄,邱鼎那人,现在何处?”林杏问。

“跑了。”

“你打跑的吗?”浪流像绕柱子似的,绕着陆谦玉走了一圈,摸摸这里,掏掏那里,甚至掀开了陆谦玉的衣服,想看陆谦玉的后背,被陆谦玉用眼神吓退了,他大笑道,“谦玉,你也太冒失了,一个人跑去跟邱鼎打,下次一定叫上我。”

“自己跑的。”陆谦玉也不自夸。

换了张桌子坐下,与三个人讲述他在树林中与邱鼎之间发生的种种趣事。

“陆兄,真要与邱鼎那厮决斗?”南山南感觉不可思议,堂堂一个魔教的公子,手下养着数万教众,为什么还要单打独斗?

“你俩,好像精神都不太好。”浪流说。

“三年为期,我准给这个家伙的脑袋给你提来,信是不信?”陆谦玉对浪流说。

浪流点了无数下脑袋,“信,信,怎么不信?”阴阳怪气的说,“邱鼎被你给折磨跑了,这小子是手下败将。下次准能杀他,但干嘛是三年,我看一年就行了。”

“你这酒蒙子还是不信。”

“你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浪流撇撇嘴道。

浪流和陆谦玉在麟州城的时候,闲来无事,便在陆府切磋,一个用掌,一个用剑,不分伯仲。

陆谦玉的剑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要说短时间内,飞速成长,进入大乘,超越邱鼎,浪流觉得,这个想法可以有,但不太可能实现。

小二在边上拾着因浪流搞出来的狼藉,嘴里嘟囔,“这张桌子,至少值一两银子,破坏酒馆设施,该罚。”

浪流瞪了他一眼,吓得小二缩缩脖子。

“三年时间,陆兄,你想好怎么打败邱鼎了吗?”林杏好奇地询问。

陆谦玉到了酒馆,看见酒肉,又馋又饿。

酒不忙喝,山里的野果子,吃多了胃酸,他得来点主食。

“各位,先别说这个了,要上一大碗面,我先吃着。”

第七十六章,到港的大船

石头城进入傍晚与白昼中间的某一个点,天地被镀上一层灰色,苍白的星子早早的挂在了穹顶一角,一两颗,隐约模糊着。

陆谦玉,放下酒碗,面前是三只空空大碗,里面原本盛放着加了牛肉片的葱油面条。顺着窗口远眺,天边是一片熊熊火烧的云彩,红与黄的光晕的与全部的灰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预示着明天将是个不错的好天气。

酒馆里,小二早早的燃了油脂烛火,暮色尚朗,这点光亮显得可有可无,却足以让萧条的酒馆生意复活。石头城经历了一天的沉寂,也仿佛苏醒。

酒馆里,陆陆续续来了几位年纪各异的水手,他们大声的吃喝,举止嘈杂,似乎不忌讳角落里靠着的这一桌。

水手们,似真似假的聊着,陆谦玉有心无心的去听,他们从老婆的姿色尚可,谈到了孩子的臭烘烘的尿布,从青楼姑娘的红屁股,讲及了江角的草鱼窝,从瘸腿的老太婆的春心荡起,转移到了鱼子酱的独特做法,唯独对白日里武林盟与魔炎教派的战斗,只字不提。

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似乎被某种力量胁迫,刻意的遗忘在了时间角落。

陆谦玉也不曾过度触摸,因为这类战斗,不过大江里的冰山一角,此后还会更多。

江湖行路既已走到武林盟与魔炎教派,正邪不两立的斗争时刻,不死几个人,不流一地血,不灭几门派,是不行的。石头城里的豪杰壮士,又有几个人能够在记忆深处对澹台秋的死,荡气回肠,追心谴责?

侠客之死,放在江湖里,就是江水泛起的涟漪微波,如同鱼虾之死,只有那些惊涛骇浪,波澜壮阔,才值得让人印象深刻。

陆谦玉喝下第二壶酒的时候,上官清扬所在的小船正行驶到大船不远处。

船首微微的翘起,斩开宁波,她立于前端甲板上,身体随着小船的起伏而忽高忽低,璀璨夺目的残阳,描绘着大船若隐若现的边角轮廓。她目光紧缩,黑色的眼眸中,逐渐浮现出空荡荡的甲板,孤独的桅杆,成群的白色水鸟从水面上跃起,展翅迎着火一样的天边飞去。

潮湿的江风吹散了她的头发,根根发髻向后飘荡,如绢美妙。

“二姐!”脸蛋粉红的上官小妹,望着大船的影踪,高声大喊,“是船,我们要找的船。”

“看见了。”上官清扬淡淡的说。

“它怎么停在那里?”

“这正是我们被它吸引过去的原因。”

上官清扬攥了攥手,摸着腰中

的青锋长剑,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的心头萦绕不去,她试图用宽慰将其驱逐出境,结果便是焦虑平添,暴躁滋生,因而柳眉微蹙,面露严色。

大船像个巨大的幽灵个体,小船不是驶向它去,而像是被它拉扯着去,两者之间,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是宿命的牵扯,线越收越短,越收越短。

等船首到达大船的近身约有五六丈长,摇橹声戛然而止,双方的距离不在继续缩短,江水唰唰的冲刷着小船两侧,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静止了,上官清扬挽起了发髻,跳到了船上。

“大船回来了。”

不知道是那个大嗓门的人喊了一声,传遍了整个码头,低迷的武林人士目露希望之色,昏暗的马灯冉冉放光。

醉态惺忪的陆谦玉向黑色的水道,幽幽的看了一眼,只看见一支落寞的烛火在风中摇曳,像黑夜的眼睛,凭空而来。他知道,那是挂在大船上桅杆上的一盏大马灯,在大船上下宿的几个夜晚,他走遍了大船任何一个角落,对大船的构造了如执掌,往往是刚刚入夜,水手便在桅杆上挂上一盏规格最大的马灯,长夜不熄,一直到天边破晓。

夜幕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填满了石头城的码头。

几十只火把,忽然出现,比酒馆里的烛火要亮上十倍,把码头照耀成了黎明,武林盟人朝着大船跑去。

“我们走。”陆谦玉放下酒碗,抓起孤寒,起身跃出酒馆。

“小二,拿去修你的桌子。”林杏扔了个把银子,随着陆谦玉扬长而去。

浪流起身时,踉踉跄跄,扶着桌子,狠狠晃了晃脑袋,终于看清了酒馆的门在何方,找准了目标,蹒跚大步而去,轰的一声,撞到门框上,大门在犹豫了几下之后,决定向外面倒下。浪流揉了揉脑门,跳过木门,大喊了一声,“等等老子。”

店里的小二拿着碎银子,来到门口,望着三人的背影,焦急的流汗,自言自语道,“餐桌一张,门板一扇,我说各位好汉,钱不够啊!”声音末了,回头一看,还剩下了南山南趴在桌子上,南柯大梦,口水淌了一地,不由得抿嘴苦笑。

陆谦玉最后一个来,最先一个到,他越过人群,直接跳上了大船,比武林盟的人快了一步。

等众人全部出现在大船的甲板,面对鲜血淋漓的场面,一脸惊愕,满心困惑的时候,陆谦玉已经从头至尾把大船查了一遍,甚至连鼠洞角落都没有落下,别说人,就是一个老鼠也不存在。

他来到

老刀生前坐在的舱室门下,缓缓的放下沉重的身子,面色凝霜,双臂自然垂下,把头埋在膝盖之间。

有个人缓缓走来,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陆兄,找到什么了吗?”

“什么都没找到。”

“别灰心,说不定都逃了。”林杏慰藉道。

“怎么回事啊,船上到处都是血。不见一个尸体,人呢,人都哪去了,真他娘的见鬼了?”浪流在人群里大喊大叫,被江风这么一吹,吹出来一身的冷汗,酒醒的差不离。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现实,不顾众人幽怨的眼神,骂道:“这群魔炎教派的孙子,搞偷袭,不是好汉行为。真他娘的,一群小人,混蛋!”

陆谦玉缓缓抬起头来,表情木然,内心是一泓平静的湖水。

种种迹象,将答案烘托出来。

大船上经过一番血战,胜负一目了然。他上船之后,就从刀痕和血迹里,清楚的认识了这一点。他要找的是老刀和小刀的身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两个人对他具有特别的意义。

若不是老刀父子,陆谦玉人生早已谢幕在了那块冰冷的江中巨石之上。

“如今没发现他们的尸体,是不是他们还活着?”

此类自我安慰的思想在陆谦玉的心间占据了主动,但客观打败了它。

“怎么能活着?魔炎教派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老刀性格倔强,侠气颇重,怎么能允许自己作出不战而逃的事情来?”

陆谦玉的思想走进了生与死的二重迷宫。

“谦玉?”林杏呼唤着他,“这里的事情结束了,我们该想想,下一步怎么办。”

陆谦玉微微一愣,苦笑道:“还是你林神医将生死看得透彻平淡,我暂时没有想好,你说怎么办?”

“医生都有一双穿透生死界限的眼睛,看得见生,就能看见死,生死是因果,让死而复生,也需要对死宽容,放它一马!”林杏说道。

“侠客之志,虽死犹生!”陆谦玉站起来,遥望夜幕之上的闪烁的豆大星子。

星子以月亮为中心,各处分散,彼此相距万里,熟悉又陌生,永远保持着同样的位置,亘古未变,不是它们不变,是因为,它们变得不,离开了月亮,它们便不会眨眼睛。

“生亦何哀,死亦何苦。”林杏长叹,“你看着悠悠的江水,故沿着泥土的做出的骨架,终往东流,如之奈何?”

第七十七章,新来的消息

命运毫无疑问是可怕、可气、可恨的。潜移默化之间,强权施加桎梏,为芸芸众生私自指派了此生千道万程。

求而不得,爱而不得,生而不得,恨而不得,所有不得,所有憾事,到头来,总有一句,这都是命,始为借口。

人从出生后,便沿着皈依之路,蹒跚往西。

雁过无声,流水无痕,唯一陈年旧书,记录几个点滴之名。

多少英豪壮士,去兮不复还,身作一捧土,无往昔。

陆谦玉几经痛苦挣扎,私下为老刀和小刀宣判了死刑,这为他的内心,再添一道伤疤。

悲喜之间,大起大落,差在是不是历经了一场虚惊。

在这一片九长天下,没有虚惊,只有空虚,因为人去踪灭。

武林盟的人稀稀落落,甲板齐聚,商讨下一步事宜。

陆谦玉参加会议,倚靠栏杆,远眺一片无尽的墨汁长夜,身侧是浪流和林杏两位朋友,三人心照不宣,不约而同的走神,无心去听。

穆林江发挥他的老资格,处于人群中央,举起手臂,悲恸不失激昂,声音朗朗的讲话。

他的话对别人有冲击力,在陆谦玉耳朵里,

“大船被屠,宋白甲被杀,碎片下落不明,这一战我们输给了魔炎教派,是的,我们的确是输了。回去之后,很多人没办法与山中交代。”穆林江脸色凝重,转了一圈,查看众人的表情,声调缓缓提高,“但是,十二门派的弟子们,我要你们记住一件事,你们还年轻。年轻是允许失败的资本。但绝对不能气馁,哭哭啼啼的。我们有时间,有精力,有人才与魔炎教派抗争到底,明天的明天的明天,还有很长一段路。你们气愤吧,你们感到耻辱是吧,你们不甘心对吗,那就把它们全都变成了手中的剑气,我们要知耻而后勇,彻底把魔炎教派赶出江湖!”

穆林江的话,消散于风,甲板上,死气沉沉。

“各位,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穆林江喊道。

“善哉善哉!”老和尚念着佛号,走出人群,对穆林江施礼,说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料是佛祖也算不得。石城战斗结束,老衲便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道理了,这就准备回山去了。”

“大师,你说这是什么话?”彦成双手拄着剑,站成了笔直模样,他激动的说,“虽然宋白甲死了,炎煌令碎片还在啊。难道你忘了,这个混蛋把碎片藏起来了吗?我们得找到碎片,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大智和尚微微一愣,唉声叹气道,“碎片想必藏得严密,哪有那么好找,我少林一派,向来不喜武林纷争,若不是魔教作恶太多,我们本无心与之为敌。”

“你说的不对,不对。”彦成脖筋凸现,红着脸,大声道:“大师,少林在江湖里,当于其他门派生生相惜。你们韬光养晦,弃我们于不顾,是一厢情愿!你们佛家不是主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魔炎教派不会放它他的屠刀,佛应该继续引导他,修成正果。”

大智和尚,冗长一叹,“这个,修成正果,这个。”

其余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场面一度像是闹市区。

所有人各执一词,观点大致分成了两派。

回山,或者不回山。

“诸位门派中的朋友”上官清扬悠悠之口,在嘈杂的声音中格外清晰,“金乌谷近日事务缠身,下山之际,母亲大人便让我等早些回去。寻找碎片,不知要花多少时日。我们三姐妹,将告辞了,寻找碎片一事,交由各位代劳。”

“清扬侄女!”穆林深色暗淡,嘴角咧开了一道不自然的微笑,“既然是百惠谷主吩咐的,老朽岂有阻拦你们的道理。那便回去,且以谷中事务重要,若是有困难之处,可与我说,百结帮能帮则帮。”

“在石城,多谢前辈照顾,”上官清扬拱拱手,“我回去之后,定转告家母,可惜家母无法出谷,不然,可以当面道谢。”

“不

必不必,你们的母亲,乃是女中豪杰,令人钦佩之至,你们三人,继承了你们母亲的性格,相信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说完,穆林江观望其他人,“你们呢,还有谁要回去的?”

“我天门山不走。”冯少杰瞥了眼金乌谷三女,坚定且大声的说道:“天门山是十二门派之一,有守护江湖之责,我们不走。江湖距离水深火热只差一步,在此紧要关头,天门山理应展现大派应有的行事作风。我们已经败了一次,若是对碎片不予追查,不了了之,岂不是让天下侠客耻笑我武林盟都是胆小怕事之辈?”

田守义点头,表示他认可师弟的说辞。

“由此一败,连横派、会嵇派、麓剑派、云顶三十六洞,全都脱离不了干系,一个别想撇清。”彦成在原地来回踱步,大声抱怨道,“他们的人,迟迟不到,导致石头城人手吃紧,抗衡不了魔炎。既然大家说好联合抗敌,他们却慢吞吞的像个娘们,真慢假慢,那我就不得而知了,留给你们自己去想。”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疑虑的氛围在甲板上流淌开来,困惑比江水还深,情绪比星子还多。

那又怎样,没有证据,还不是,抓不到狐狸惹一身骚?

倘若失败需要个原因,那么,人手不足,将是最直接的原因。

彦成矛头指向其它门派,顺理成章,并不过分。

此次行动,早前是连横派放出来的消息,由第一大派,连横派,加上第二大派,会嵇派,联合发起,主要战斗力,也从这两派之中出,事情搞到这个地步,要说其他门派对其没有怨言,倒不如说,忍受如牛,不开口罢了。

见没人回应,彦成尴尬的笑了笑,接着说:“各位,那麓剑派,距离石头城要比我东丘近了几百里,你们谁看见麓剑派的人了?我东丘派一接到了消息,便往这边赶,跑死了好几匹马。莫非他们是爬过来的,诺大的帮派,连个马钱也出不起?”

众人唏嘘

“东丘小子,到此为止吧。十二门派,理应和平共处,这是维护江湖稳定的重要因素。他们可能是耽搁了。”穆林江深沉的说。

“耽搁?”彦成高声低说,“穆前辈,他们该不该负主要责任?”

“现在不是推脱责任的时候。”穆林江神情无奈。“对抗魔炎教派是义务本分,事关整个江湖安危,我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实不该,什么事都忘坏处去想。”

“官大一级压死人,派大一级也压人!”彦成丧气的摆摆手,“谁让咱们都是小帮派呢?无论如何,我代表东丘表个态,我们东丘战至最后一个人,也不会离开,派中哪怕是身下一条狗,也要跟魔炎教派势不两立,得给某些人树立一下榜样,不然,这个江湖,迟早玩完。”

“你要给谁树立榜样?”

一个背剑的年轻男子随声来到了甲板上。

他一身精气的行头,灰布短衫,栗色筒靴,套长腿裤,面庞修长,棱是棱角是角,倒有几分俊俏,尤其是鹰钩鼻子,高高的挑起,引人注目。

他立定之后,嘴角上扬。那不是笑,是嘲。

彦成瞟一眼,“你哪位?”

“麓剑派麓剑卿!”

“麓剑派,是来收拾残局的吗?”彦成冷哼一声,“那你们的心愿达成了。”

“我的心愿是得到碎片,而不是在这里怨天尤人。”麓剑卿傲慢的说,他的傲慢,不仅表现在语气里,还有他的眼神。

他仰头,扫视人群,露出两个大鼻孔,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连穆林江也不放在眼里。

当他的视线,穿过人群的罅隙,看见神魂分离的陆谦玉,倒是停留了片刻。觉得这个家伙,有哪里说不清的熟悉,好像似曾相识。

“这用你说?”彦成,没好气的说,“人人都想得到碎片,碎片在哪?”

“在一处商队里。”

众人惊讶。

“你如何得知?”彦

成哼道。

麓剑卿得意的笑道:“宋白甲自作聪明,想把碎片偷偷转移,趁此与我武林盟叫板,充当交易砝码,这里一切怎么能够逃得过我们的眼睛?”

众人又是微微一愣。

麓剑卿所言之事,他们皆被蒙在鼓里。

这个消息来得及时,又充满了不可靠。

唏嘘之余,穆林江在旁缓缓开口:

“麓剑派小子,凡事要讲证据,不能靠你一面之词。我等经过一战,身心匮乏,你选这个时候,开玩笑,极为不妥。”

“那个跟你开玩笑?”

“你如何得知,宋白甲将碎片藏在商队之中?”

“我不是麓剑派小子,我叫麓剑卿。”

“好吧,麓剑卿,希望你有确凿的证据。”穆林江表情不悦。

“连横派、会嵇派、包括我麓剑派的人都往那边去,这算不算证据?”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大智和尚慢悠悠的开口,“麓施主,我们再此等候你们多时,行动有变,为何不早早告知?”

麓剑卿随意答道,“和尚,山路难走,你觉得我能否变出一双翅膀,飞到这里来?”

大智和尚嘴唇翕动,不再说话。

“各位,我来这的目的,就是告诉你们,连横派、会嵇派、以及我麓剑派,在追查所有往东丘去的可疑商队,碎片极有可能藏在其中一支。你们到底要不要跟着一起?”麓剑卿原地转了一群,冲所有人大嗓门的喊着,其状像是老师傅训斥一群不听话的学生,完全不像是善良,而是命令。声音落地,他又嗫嚅了一句,“简直是一团糟,你们把这里,搞得一团糟。”

“既然如此。”穆林江认证的想了想,面向众人,缓缓开口,“诸位,也许他们需要我们的帮忙。”

陆谦玉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里波澜再起,挤入了人群,在个角落里作半个观察者,浪流则凑到了金乌谷三女那边,靠着上官清扬的位置。

上官清扬瞥见浪流脸上带着飘来飘去,时隐时现的无限春光,眼神躲躲藏藏,像黑暗中的观察猎物的恶狼,不屑的哼了一声,不知是讨厌麓剑卿的无礼,还是浪流的猥琐。

林杏拍拍陆谦玉的后背,小声道:“这间这位,麓剑派的得意三弟子麓剑卿,剑法了得,麓剑派算是江湖三大门派之一,带来的消息不能出错,你什么想法?”

“我等不是武林盟的人,但身处武林,你说呢?”

林杏点点头,“不但要去,还要尽量争夺碎片。”

“与谁争?”

陆谦玉第一次觉得,林杏是个不折不扣的阴谋家。

“你不是说,我们不是武林盟的人吗?”

“我是说过。”

“亦正亦邪,与天争,与地争,与武林争,十大家族的活,岂容他人代劳?”林杏淡淡的笑道。

会议因为麓剑卿送达的消息,而被延长了。像无尽黑夜里出现的一抹光,为惴惴众人找到了方向。

上官清扬说过的话,泼出去的水,想不想收回都是多余瞎想,金乌谷离开,武林盟减员,是不争的事实。

大智和尚,念着善哉善哉,说了一大堆废话,选择留下来。

闻听邱鼎集结大队人马,正往那边。

碎片的下落,到底是经过了怎样一番暗箱操作,才进入双方耳朵的,这个人们不得而知。

武林盟众人决定连夜启程,与连横派与会嵇派的人汇合,又是一场赴汤蹈火。

明月高悬,繁星如萤。

陆谦玉心乏脑累,浅浅的打了一个呵欠,正欲转身离去,找个地方睡上一觉,醒了再说,麓剑卿见了,忙说:

“那边的朋友,你是何门何派何人,不跟我们一起行动?”

“无门无派无需行动。”陆谦玉径直而去,根本不给对方面子。

麓剑卿咬咬嘴唇,“这狂妄的家伙,谁呀?”

第七十八章,猫鼠的战斗

三人一路向城内走去,困意来袭,于是寻个门面堂皇,雕栏石砌的路边客栈,开了间上房。

客栈内部不如外表那样光线,狭小且破破烂烂,大厅墙壁的漆脱落了几大块,只点一盏烛火,与牢房一般阴暗,通往二楼的木质的台阶踩上去颤颤巍巍,发出咔咔的陈年呻吟。

伙计懒散,像不给食物就不会拉磨的驴,一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掌管的趴在账台里打着呵欠,说他们是来的最晚的一批,谢天谢地,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要打烊了。

这一切,不尽人意。索性,陆谦玉只求一夜安逸。

然而,客房的柔软的床榻,成为了意外之喜。

在细软铺盖里躺下,好像躺在了一堆鹅绒里,陆谦玉枕着大梦,这就睡了。

客栈天字号房间刚好是三个,伙计是这么说的,陆谦玉不太敢苟同。

浪流为了省钱,想跟陆谦玉挤一挤,对付一晚。那不成,陆谦玉怕他呼噜声吵上了天,一脚把他踢了出去。

店虽小,但掌柜的狮子大开口,陆谦玉约摸着他是看见夜深了,故意提价。

天字号的宿金是人字号的三倍以上,人字号是地字号的三倍,由于其它客满,陆谦玉只得委曲求全。

陆谦玉口袋干净如脸,那掏的出啊?

于是,便从林杏那里厚着脸皮,借了十两碎银,算上宿金、早餐、押金等等费用,一共用去九两。

这钱,不白借,陆谦玉俨然不知道借款是大爷的道理,他从未借过钱,老人言,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因为这事,俩人推搡了一会儿。

林杏大方说,“钱我可以花,你也可以花,不分你我。我今日借你的不是银子,是情。日后,还的是情义,要!钱,不要!因为,江湖侠客,身上的阑尾都要比钱有用。”

陆谦玉不予反驳,记着这事,心里思忖着,应该去哪搞点钱,他总不能一直身无分文吧。

老人俗话,说得那是极好。

一文钱,足以难倒英雄汉。一口水,足以渴死沙漠人。

吃肉、喝酒、穿衣、渡船、下榻,、那个不要钱?

侠是侠,胆是胆,脸是脸,寻常人,不认这这些个大道理。

倘若你去跟一个老农要二穗玉米,他或许施舍予你。

你说我是大侠,请给我两穗玉米,看他骂不骂你?

乱世人间,污邪纵流,固然缺不了大侠,更缺不了钱。社会这架机器要运作,靠的还就是这个“钱”字。

罪恶因钱而生,淫贪因钱而起,灾难因钱而来,大侠往往都不爱钱,所以他们才是大侠!

陆家从一大武学世家,改行成了富甲一方的商贾,另当别论,他们正以“财”这一浊物,为其完美的打掩护。

苦思冥想了一会儿,陆谦玉想不出个来钱的门道儿,也许去大城市卖艺是个顶棒的选择。顾虑是抛头露面,太丢人了,他拉不下这张脸。

于是,他想到了典当,又能典当些什么呢?

红口白牙的承诺,阿谀献媚的笑脸,还是如雷贯耳的名字?

他身上除了孤寒一把,盛气一坨,连命都不值二两钱。一路从麟州走来,他见证了太多死亡,他认定了一件事:

在江湖里,一文钱掉了,别嫌弃,要捡起来,它能买一个包子。

而人命,掉进了风雪,挣扎吧,虽然人们更留意包子上一个褶儿。

石头城的更夫特不勤快,梆子声,只有几下,断断续续的,更夫吼叫的嗓子斯斯文文,丝毫吵不到想要睡觉的人。只有那些假装入睡的人,才会被风声困扰。

周公布梦,陆谦玉与温存来了一场漫长的回顾,他不由得呓语:

“你们在哪里?”

谁?

那些在他生命里,来了又去,留下灿烂,又毁灭了色彩的人。

他们是老刀、小刀、石翁、陆小楼等等。

他们样子,一一浮现在陆谦玉编织的梦想结界之中,像排着队等待入场似的。

梦境里的情况,其实是这样的:

小楼站在陆谦玉的床前,俯下身子,正以一种温和的目光看着他,说话的声音,犹如夜莺一般亲昵。

“谦玉。”

“小楼,你来了?”

“你快起来吧。”

“你来了,太好了,快坐下。”

“你快起来吧。”

“为什么要我起来,天没有放亮。你快坐下,让我摸摸你的手,默默的脸,摸摸你的背。我想你,想呼吸你呼吸过的空气,想走过你走过的路,想睡在你睡过的床榻,你知道吗?”

“时间来不及了,你还是快起吧!”小楼冷冷的把头转了过去。

“为什么来不及了?”陆谦玉缓缓起身,亲切的问,“你不想我吗?”

“我也想你,但你要起来了。”小楼轻盈的向窗口走去。

“你要带我离开?”陆谦玉顾虑重重。

“看窗外。”小楼伸手指着。

谦玉来到她的身边,犹豫的伸手出去,尚未搂着她的细腰,便停下了。

他并不在意,自己是个流氓,但他的内心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小楼已经死了,死在过去的时间里,能见上她一面,知足吧。

从天上降下来的仙子啊,不然凡尘杂物,皆是一团灵气做成的,只要一碰,便会碎了。

“小楼,你还是老样子,很美。”目睹她的精致的侧脸,陆谦玉由衷的说,“你那是什么表情呢?”陆谦玉看见小楼的脸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那边,不要看我。”小楼说,“有个人,在等你。”

于是,石翁出现在落寞的街道中央。

“谦玉,你长大了!”石翁笑呵呵的。

“石翁,别开玩笑。”陆谦玉说,“我已经十六岁了,看得我肩膀,挥动孤寒的时候,再也不会酸痛了。”

“是真的长大了。”石翁转身。

“你去哪里?”陆谦玉问道,然后,他惊愕的发现,无数白色的尘埃在街道上聚集,它们重塑了小楼的身躯,两人一同走向长街的一端,头也不回。

“你们去哪里?”

“该回去啦。”石翁背对着他,扬扬手,“我们来看看你。”

“该常来看看我。”陆谦玉默默的说。

“一定会常来的。”小楼发出银铃般的嘻嘻笑声。

“你们听见啦?”

“笨蛋。”小楼咯咯的笑道,“因为我们在你的心里,我爱你,别欺骗自己。”

“等等!”陆谦玉声嘶力竭的大喊,“可以不可以告诉我,你们下次何时会来?”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如果怆然,是人与人相遇的结下的唯一恶果。

陆谦玉不奢望拥有,他宁愿拥抱一世的孤独。

可惜,相遇,又有数不清的美丽,怎能让人忍心无欲。

房间空荡荡的,地上的疏影像凶猛的兽,是月亮照在窗棂上面留下了遗迹。

陆谦玉睁开眼睛,大梦初醒,坐了起来,翻身下床,披件外衣,光脚走动,倒水,喝水,坐在椅子上,冗长叹息。

叹息之余,推开窗透气,面向街道,长长的漆黑,点点的烛火,石翁不可能在这里。

视线转移至一角,堆砌垃圾的地方,烂菜叶子散发出酸臭味,清晰可问,里面可能还有婴儿抑或是成年人的排泄物,否则味道不会传的那么远,那么“鲜”。

一只夜色发灰的短毛小猫,正是陆谦玉即将呕吐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的。

猫弓着腰匍匐,臀部上翘,细尾竖立成一只旗杆,这可不是求爱,而是摆出一副攻击姿态。

它还不够大,约陆谦玉两个巴掌,比一般的猫要瘦小好几圈,简直是瘦骨嶙峋,惨不忍睹。四肢是四双筷子,骨头上包着皮,唯有一双大眼睛,放出幽蓝。

在猫的面前,是一只个头差不多的大老鼠,腿有陆谦玉小拇指那么粗,身体像水獭那样光滑。

仇人见面,剑拔弩张,战斗即将在某一个未知的时刻爆发。

这极大提起了陆谦玉失落的兴趣。

他屏住呼吸,爬窗台,探出头,好像是学着猫的样子。

夜色浓郁,月影淡白,所有光亮,在这一刻仿佛全部聚集到这个角落,且把这场战斗映照的格外清晰。

陆谦玉兴趣盎然,很想看看,这两只小小兽,又能上演怎样的恶战。

老鼠是一副吱吱的凶相,牙齿露在唇外,异常尖锐。它作出的样子,活像一只林中之王狮子,遇到羸弱的小猫,并不怯战。

猫捉老鼠,乃是天经地义的自然法则,诸如此类,还有狼吃羊、鸟抓虫、鹰捉兔,可与猫叫板的老鼠,人间更得几回闻。

陆谦玉有意偏心那只老鼠。

弱肉强食的动物世界,正如江湖中强者和弱者手里的剑,迫不得已,弱者也将鼓起勇气,亮出自己的长剑,与强者拼死一战。那么这场战斗,注定精彩绝伦。

那小猫在月影下,像是一头小老虎,保持攻击姿态,一动不动,嘴里发出喵喵的战吼,叫了几声之后,忽然左右摇晃着尾巴,就像剑客要把出自己的剑,提醒、恐吓他的对手。它的叫声,似乎正是在宣告老鼠的死刑。

硕大的老鼠,在陆谦玉惊愕的注视下,微微抬起了两只前足,用尾巴和两只弯曲的后足支撑身体,直立起来,有陆谦玉小腿那么高。

有那么一瞬间,陆谦玉觉得,它像是一个人,一个真正的侠客。

猫见到老鼠突然的变化,表现的淡定从容,喵喵两声,仿佛在说,“来啊,你这个蠢蛋,即便你做出人的举动,也改变不了是一只老鼠的事实,而老鼠,需要臣服在猫的脚下”

老鼠听后,浑身毛发一根根的竖立,像一根根针,并用吱吱的声音回应对方,抑或是说着挑衅的话语。

动物界与人间,到处充斥着暗算与阴谋。

小猫好像也明白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它目光炯炯,神态威严,毫不顾虑窗户里

的窥视者。身体倏然下压,肚皮挨到了石板地上,地表的凉意传到了它的脑海,让它保持最清醒的状态,它瞅准了老鼠身上的一个点,脖子。然后,陆谦玉见到它,两只后腿,弯曲到了重叠的程度,狠狠的蹬地,像是飞出去的一支利箭。

战斗在这一刻爆发。

陆谦玉目不转睛,心无旁骛,将一切精神,全投入到了这场生死较量之中。

老鼠见小猫张开大嘴扑过来,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动作不紧不慢,恰到好处,用一个精准的后转身,躲开了小猫的利爪。

小猫扑空,毫不气馁,原地转了身,重新调整姿态,借机,尾巴像老虎一样扫过去,老鼠原地弹起,又躲了过去。等它落地,小猫的利爪又到了跟前,老鼠撤了几步,再一次躲开了。

连续三招落空,小猫仍是不急不躁态度,在原地踱步,转了三圈,仿佛在孕育第四次攻击。

老鼠趁这个时间空隙,也在思考反击。

如果把它们比作江湖上的侠客,一个持刀,一个拿剑。

小猫便是剑客,老鼠便是刀手。

剑比刀多了一刃,攻击路数,也比刀要多,正对应猫有剪刀一般的锋利的爪子,和尖刺一样的牙齿,而老鼠只有两颗牙齿能称之为威胁。

刀客的身体略微强壮,剑客的身材纤细,甚至是有些病态,先天的缺陷,在体质上得到一部分的扯平,故而,这两位旗鼓是相当的对手!

剑客出剑,迅捷凶猛,连续性强,但刀手也不是木头,站在那等剑客出手。

刀手虽胖,但动作灵活,剑客的攻击一次又一次的落空。

刀手趁势发起了反击,直击剑客要害,剑客并不迎难而上,采取规避的策略,双方调换自己的站位,谁也没有逃离现场。攻守之间,紧张的节奏,始终保持着,谁也不肯卖出重大的破绽给予对方。

短时间内,双方交手了几个回合,胜负尚不明朗。

剑客善用轻盈的步伐,身体在地上弹来弹去,有时还会跑到墙壁上,论跳跃能力,刀手自愧不如。

刀手有自己的破解之法,它并不追击剑客,等待剑客自己冲上来,它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边是反击,趁着对方攻击过后的短暂时间内,发起出奇制胜的反击,虽然这种反击,到目前为止,全部被剑客躲掉了,没形成任何实质意义上的作用。

终于,在数十招之后,刀手迎来了最佳的反击时刻,剑客在攻击之后,曾有一瞬间,背对着它。这让它信心大增,鼓起勇气,大喊了一声,像一头被惹火的蛮牛,冲了过去。待到到达剑客身前,后足蹬地,高高地跃起,试图攻击对方的脖子。

战斗,在这时便结束了。

陆谦玉目瞪口呆。

因为,剑客用出了一套组合,华丽的招数,让人眼花缭乱。

它的智慧和勇气,让陆谦玉甘拜下风。

陆谦玉自作多情的把这些招式命名为,引敌自杀式。

剑客露出后背,巍巍不动的样子,给了对方一个错误的信号。这是剑客等君入瓮的妙计。

刀手上当之后,剑客猛然转身,对着,尚处于冲锋状态下的刀手,挥出一剑。

这一手,深藏不漏,防不胜防,刀客被击中了侧面,巨大的力量,让它的身体在地上轱辘了好几圈。

剑客追了上去。

刀手刚刚起身,胸口又中一剑,发出一声惨叫,掉头就跑。

剑客怎能放过这落入到嘴里的鸭子?几步便追上了老鼠,一剑刺中它的后背,身体压在了刀手身上。

小猫寻着老鼠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锋利的牙齿,刺穿了它的皮肉,在老鼠痛苦的哀嚎中,陆谦玉可以想象,那是极为疼痛的,它用后腿,猛蹬地面,托着小猫走了一段,但小猫已经掌握了老鼠的命脉,老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从它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小猫,逃走的那一刻,死亡便已经如影随形的到了。

老鼠挣扎了一阵,摩擦地面的两只脚,渐渐的放缓了,尾巴好像是风中的枯草,在地上拍打下了几下,发出的哭嚎,像人绝望的跌进了四面湿滑的枯井里,接着,便一动不动了。

时间流逝的速度是看得见的,面对老鼠渐渐失去的气息,陆谦玉有些失望。

只有亲身经历过死亡的人,才能说得清死亡的滋味。

陆谦玉臆想着,老鼠再被小猫扼住咽喉的一刹那的感受。

当喉咙堵塞,气息有出无进,老鼠胸口会不会感觉到憋闷?

鲜血流出的同时,伤口上的疼痛是不是从剧烈变成麻木?

在它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有没有生前无数的画面快速飞逝的场景,灵魂缓缓的飘出**的那一刻,它有没有回头看看自己的驱壳?

当死亡降临。

它是选择绝望的与这个灿烂的世界告别,还是,带着离开这个乱世洪流,下不为鼠的解脱?

随着喵的一声,他看见弱小的强者叼着它的猎物扬长而去,地上拖着一条细细的血迹。

第七十九章,忽然的剑法

猫与鼠的战斗落下帷幕,陆谦玉在月光的伴随下,转身回到房中。

心中五味杂陈,坐下,身体舒展,仰着头,半闭着眼睛,双手放在自己的脑后。

他对战斗的结果毫无疑问是失望的。

老鼠惨死在小猫的口中,是命运齿轮的咬合。

他不能因为自己心中期待的答案,就诅咒小猫被老鼠反杀,当小猫被其它比它强大的动物杀死的时候,是不是应该鄙视一切强大?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万物皆遵循着法则。

猫要生存必须捕捉老鼠,显然没有做错什么。

陆谦玉的偏心,对它太不公平了。

在这个庞大的世界上,猫也是弱者,可怜的小东西。

然而,为什么老鼠,会成为猫的食物?

弱者是不是活该这样,无论他们作出多少努力,到头来,换来的都是徒劳?

命运不会给予弱者任何反抗的机会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命运对一切生物都很公正,天有一半的阴沉,便有一半的阳光,为其关闭了一扇门的时候,便打开了一扇窗户。

千百万年来,老鼠成为猫的手下败将,并成为食物,原因在于,他根本不懂进化的道理。

既没有锋利的爪子,可以轻易破开对手的皮囊,连尖锐牙齿也不是为了撕咬,而是为了偷窃而生的。那么命运不该为老鼠的弱小负责,这是一个种群的悲哀。

正好像是人间森罗,自从人这种小兽儿,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便有高低、穷富、聪慧,种种区分,去处是相同的,来处是不同的。大家所处于的起跑线有长有短,有人天生就靠近美丽的终点,有人远隔万水千山,强者凌驾与弱者之上,弱者卑躬屈膝的活着。

强者是江湖画卷的点睛之笔,弱者就是线条的白色衬托,强者是星际长河的闪光点,弱者就是黑色的填充物。

弱者上位,将掀起波澜壮阔,弱者逝去,也将无人问津。

江湖,皆是是由弱者组成的江湖,没有弱者, 便没有强者,所以众人比的不是谁强,而是谁弱。

陆谦玉想到这里,忽然口渴难耐,倒一杯茶,呷了一口,凉茶入胃,浑身打了一个冷颤,神色不由得深沉起来。

猫与老鼠战斗的画面,烙印在记忆深处,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是一场在平常不过的捕食与反抗捕食,但蕴含着江湖之中最浅显的道理,为何战斗?

一想起猫与鼠战斗之中的飒爽英姿,陆谦玉心潮澎湃,所有臆想。

所以他的眼睛是呆迷的,深邃的,直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境界。

天地间是无尽的黑暗,仿佛只余下一抹光,照在两个小兽儿的身上,陆谦玉将它们的招数演化为剑招,它们在厮杀,在比试,在用生平绝学,置对方于死地。

一个个精妙的攻击与躲闪的画面,经过陆谦玉脑海的编排,形成了一幅幅剑法的图案。

保持着老僧禅定的姿态有一会儿了,风摇轻轻曳着床幔,把月亮的颜色吹淡。

街上传来了马蹄声,一连串的哒哒声,由远及近,渐行渐远。天拂晓了,灰白色的云有了清晰的轮廓,当马蹄声最终消失,陆谦玉手往大腿上一拍。

于冥冥之中,陆谦玉似乎寻到了一个难题的答案,故而,马上起身,穿戴衣衫,推开门,左面一拐,来到浪流的门前,重拳一下下的砸上去,像是跟门有什么过节。

浪流猛然惊醒,吸去嘴角的口水,揉了揉眼睛,带着微微怒色,翻身下床,随便

抄起来一件趁手的家伙,有备无患。

贴近门口,浪流小声道:“谁。”

“我。”

拉开门闩。

陆谦玉像抢劫的绿林大盗,推开浪流,一头撞进来,站在房间里,兴奋的劲头,好像如获至宝。

他看见浪流手里拿着把椅子,反问:

“你拿着它,干什么?”

“我拿着它,总不是为了迎着你准备的。”浪流望了窗外一眼,打着呵欠,继续揉了几下干涩的眼睛,把手里的椅子放下,“天还不亮,你抽的哪门子邪风?”

林杏的房间在浪流的隔壁,听闻杂音,忽然睁开了眼睛,轻轻吐气,平息了一下,翻身下床。

他睡得不死,历来的习惯了。熬夜对他来说,像是家常便饭。有时候为了熬制丹药,不出一点差错,他能像一块木头似的,一坐就是几天几夜,炼丹是个耐心活儿,非常人可以办到。

它要求不容出现任何纰漏,有些药物炼制的过程非常的考究繁琐,从洗净到取髓,先后历经上百道工序,错过一道,就有可能浪费其余全部珍贵的药材,达不到药效。

事无巨细,必有所成,一心求道,便有大得。

倘若没有这份辛勤的付出,哪来自称林神医的底气?

林杏聂声聂脚,来到门口,往里面瞄了一眼,看见浪流鼻子不是鼻子,脸不脸的望着陆谦玉,陆谦玉则是一副神往的模样。

“谦玉,你醒的这么早?”

陆谦玉朝林杏看了一眼,笑嘻嘻的道:“起的不早,不早,我几乎是一夜没睡。”

“失眠了吗?”林杏笑道,“要不要,我给你开上一副药,保证让你睡上三天三夜。”

“你若是有药,就写一副治疗精神不好的方子,送给他。”浪流气囊囊的转身,回到床上坐着,整理一下床铺,又重新钻到了被窝,裹上了被子,露出个脑袋,抱怨道:“陆谦玉,这是干嘛呀,干嘛呀!日头都还懒着呢,就不能让老子做个完整梦?”

陆谦玉哼了哼,去拉他起来,“别睡了,我突然想到了一套精妙的剑法,你起来陪我试试。”

浪流挣扎了几下,拨开陆谦玉的手,没好气的说,“什么狗屁剑法,还能抵得上,老子的千金美梦。你不睡觉,就在想剑法,神经病啊?”

“这将是一套,值得你起早的剑法。”

“老子是无利不起早。”浪流被陆谦玉拉起来,靠着墙坐着,一本正经的道,“你靠着一夜冥想,抵得上别人要花十年才钻研出的剑法?老子怎么偏不信,它能妙到何处去?”

“真正的剑法,不是钻研出来的。”陆谦玉说。

“那是怎么出来的?”

“他本来就存在。”

林杏边上笑了笑,缄默不语。

“你个疯子。”浪流不耐烦的说,“你就行行好吧,老子还以为天不亮,魔炎教派来了个回马枪,吓得肠子搅成了一团。你去找林杏练,找他。”说完,浪流又把身体整个撂倒在床上。

“有点意思!”林杏搓搓手,“陆兄,既然你想到了新的剑法,我愿意陪你试试,看看这剑法有何精妙之处。”

陆谦玉犹豫了一下,“也成,只是怕伤到了林兄。”

“无妨,你不用孤寒。随便找个树枝耍耍,若是能够伤我,则表示,这一夜,不睡觉是值得的。”

“有道理。”

“快点出去吧。”浪流把头蒙在被子里,苦苦哀求道,“两位大爷,你们可当个好人吧,求求你们。”

“陆兄。”

“哦?”

“你这剑法,从何而来,说说看。”

“我这剑法,来源于猫和老鼠。”

“哦,是吗,如此神奇。猫和老鼠,怎么回事?”

“我看见猫和老鼠打架。”

“所以就想到了剑法?”

“没错,我正是从此处受到了启发。”

“陆兄,你可真是个天才。到底什么样的启发?”

“何为剑法。”

“猫和老鼠还能衍生出剑法?有点意思!那是不是从,鸡、鸭、鹅这些动物的身上,都能想到剑法?”

“这个,嗯,也许吧,我只见到了猫和老鼠。”

“到底是怎样的招式呢,你是要学猫,还是老鼠?”

“一会儿,打过之后,你就知道了。”

“有点意思,哈哈哈。不过,陆兄,我看你这印堂怎么有点黑啊?”

“我在跟你讨论剑法。”

“没错,我跟你说的也跟剑法有关,我不会跑题。我只是留意到你印堂发黑。”

“怎么会黑?”

“一会儿,我给你看看。”

“我印堂,怎么会黑的?”

“一会儿再说嘛。”

两人边走边说,声音渐渐减弱。

从二楼,擦着咯吱咯吱的木板,走下去,推开门,街上一片秋天的萧寒凄静。

“这俩疯子。”浪流嗫嚅了一句,“可要把人逼疯不可!”他钻出了温暖的被窝,披了件衣裳,也跟着走下去。

按照林杏的办法,陆谦玉到附近去找树,走了很远,才见到一棵参天大柳,折了一条树枝,当孤寒来用。

林杏站在客栈门口,面带笑意,一动不动,等陆谦玉回来了,手摸到腰间,依旧是那把打败了花千鬼的匕首,链接匕首的线找到了,故而能够继续施展,飞刀乱舞的绝技。

自从金蚕丝被花千鬼斩断之后,林杏便一直苦苦的寻找代替的东西,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踏破铁鞋无觅处,在石头城一家养蚕的农户家中,偶然找到了银蚕丝。

顾名思义,金蚕丝,是金蚕吐出的丝,银蚕丝,是银蚕吐出的丝,二者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价格都不在一个量级上,品质就是云泥之别,得到银蚕丝的时候,林杏只需用不到三文钱,那农户显然不识货,林杏没占穷人便宜,给了一百两,吓得农妇,到底磕了几个响头。

手中这根银蚕丝,韧性不足,柔软不佳,重量约是金蚕丝的两倍,挥动起来,实力下降了三四成。银蚕丝比较其它材料而言,也是个珍贵东西,暂时用着,勉勉强强,好过于没有。

万物进化,得天者尊。金蚕和银蚕是蚕族之中的佼佼者,金蚕,通体黄金色,银蚕通体银白色,成千上万只蚕里面,大约只有一只银蚕,数以百万计的蚕中,能出现一只金蚕便是奇迹了。蚕的寿命很短,大约只有不到五十天的寿命,银蚕和金蚕的寿命则更短,银蚕只有不到二十天的寿命,金蚕一生,大概是三天,只会吐出一条蚕丝。

很多养蚕的农户,根本不知道金蚕丝的珍贵,即便幸运的采集到了一条,也成了穿在庸人身上的衣衫,不能物尽其用,所以要找到一条金蚕丝,何其之难,不亚大海捞针。

林杏寻它无需太多担心,因为江湖上有几个黑市,里面全是珍奇的宝货,只要有钱,找到一条并不是难事,或者发出悬赏令,自会有人带着金蚕丝送上门。

陆谦玉冲着林杏挑了挑眉,问道,“林兄,准备好了吗?”

“随便你来。”匕首在林杏的食指上转动着。

第八十章,保留的招数

破晓的天空,低而且灰暗,浮云在视线之外涌动,一层一层的,好像是浪花。

用于填充世间的空气,充裕着土地的清爽的气息,仔细品味,还有山林草木香甜。

屋檐上飞来了鸟群,几只大鸟正埋头梳理着羽毛,小鸟们叽叽喳喳,好奇的扭动着脖子,观望着街道上的两个人。

一家店铺的伙计睡眼惺忪的走出来,途经高高的门槛,差点摔倒,扶着木板,揉了揉眼睛,看清街道上的两团身影是两个人,正在对峙,他微微一愣后,转身回到店铺,出来时,一手里拿着小凳子,一手拿着一小碟花生米,坐下后,饶有兴致的抛出一粒,再用嘴在半空接住,用兴趣盎然的目光审视着这场比试。

“陆兄,你出招吧!”林杏停下转动的匕首,一本正经的说道。“让我看看你这一夜,到底想出什么样的花招?”

林杏脸上带着笑,不是嘲笑,其中的味道,无法说清。

也许是惊讶于陆谦玉的创造力,可能还是赞许成陆谦玉对剑成魔的痴心。

陆谦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林杏说不清。

想要看清一个人的内心是很难的,不亚于查寻梦的根源。

两人相识的时间很短,寥寥几日,陆谦玉的表现,值得林杏在心里下一个简单的定论。

这个家伙可以,拥有智慧和勇气,是一个值得托付意志的好搭档。

林杏虽然孑然一身,倚世孤傲,除了爷爷林玉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可他需要这样一个朋友,共赏江湖烟雨,共御魔炎强敌。

三百年前,原本关系密切的十大家族,因为炎煌令而分崩离析,自从分开,天各一方,独立发展,再无相聚之日,三百年后,彼此已经陌生,如今炎煌令碎片,重出江湖,源自祖上的羁绊,正在悄无声息的聚集。

年轻的一辈,不仅继承了老一辈的血脉,还有家族的使命,不管你愿不愿意,肩负挽救武林于危机的重担,落在肩上,唯有此志不渝的执行下去。

聚集十大家族的后裔,掀起对魔炎教派的反击,林杏需要陆谦玉,陆谦玉也需要林杏。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陆谦玉一边移动到林杏前面,一边暗想出手的招数。

陆谦玉从猫与老鼠的战斗中,得到的启发,是这样的:

两只动物之间,命运注定,为生死宿敌,狭路相逢,一旦遭遇,势必不死不休,双方竭尽全力,毫无保留。

所有出手,基本离不开本能的反应,是大脑驱动身体发出的动作。这些招式,是最直接,最简单,最实用的,得益于双方长时间逃生和觅食的经验。

老鼠见到小猫攻来,就会防御,防御的同时,便会反击。双方想到什么,便用什么,没有花俏,全是杀招,它们躲避追杀,或者追杀敌人,靠的就是这么比一瞬还短的条件反射,一旦它们反应的速度,要比敌人慢上半拍,等待它们的便是死亡。

这与无剑之道,有很大程度上,是吻合的。

陆谦玉追寻无剑之道,从中大受启发,以本能对抗强敌,在无招中寻求有招,才是小猫克敌制胜的最后一招。

大俗就是大雅,大简就是大繁,看似简单的一招,可以演化出无数种出手方式,比起那些不切实际的花招,更加有用。

陆谦玉从中学到的,便是用最简单的方式,让对方想不到自己要干什么,那么对方,就无从防御。

陆谦玉本来要找浪流来当沙包,因为他比较适合,双方实力,旗鼓相当,可以清晰的见证,自己能在这剑法之中提升多少。没想到,那家伙嗜睡,一口回绝了,林杏毛遂自荐,也还不错。

论林杏和浪流的武艺相距多少?

陆谦玉始终认为,两者基本相当,林杏略高一点,仅仅是皮毛一点而已,很难有质量上的差距。虽然两人没有直接打过,通过与魔炎教派的战斗可见一斑,然而这种对比,是缺少实战的。推测,不能当做凭证。

林杏有个药匣子,里面藏着无数的暗器, 擅长远距离狙杀对手,浪流使用的是掌法,在远距离上,就是个摆设,而一旦近身,浪流才能真正发威。双方的做重点,都不在一起,可比性,就不好说了。

“不用跟我客气,我也早想领教,陆兄的剑法。”林杏严肃的说。

“若是在接下来的比试中,伤到了林杏,那就不好意思了。”陆谦玉一副认真脸。

回想着老鼠和猫的战斗,它们二位就好像是老师傅一样,矫健的身姿,在陆谦玉的脑海里反反复复,挥之不去。

“你忘了,我可是神医,自救可是我的特长。”林杏淡淡的笑道。

“我会点到为止!”

“你最好全力一击。”林杏不客气道:“把我当成你的敌人,你要明白,我们的比试必须接近施展,你不能对你的敌人,仁慈,有些人不值得手下留情。”

“他们不值得,但你值得。”陆谦

玉说完,柳树条握在右手里,手腕一扣,把柳树条藏在了自己的背后,这便是起手的一招,藏剑,藏剑之后,对方便不知道,你下一招,如何出手。

林杏见此,诧异,“陆兄,难道是不打了吗?若是还没想好,千万不要勉强自己,时间,趁我们年轻的时候,还是不会缺少的。”

“不。”陆谦玉摇摇头,“如果要立足武林,我们必须要抓紧一切时间,只有死人,才会讨厌,时间充足,我已经明显感觉,时间正在从我的指缝之间逝去,时间不早了,这就开始吧。”

“这剑法是什么名字?”林杏问道。

“还没有名字。”

“不如给它命名一个,也是现在。”

“好吧。”陆谦玉在心里冥思苦想,笑道,“暂时想不到,说不定是废物剑法,那就没必要有个名字了吧?”

“你为何这般出剑?”林杏示意道,“我是说,你怎么把剑放在了背后,难道这样,不耽误你出手吗,若是我现在攻过去,你怎么防御?”

如果把柳树条真的当做是一个把剑,那么陆谦玉拿剑的方式,在原则违背了一个剑客基本的素养,任何一个剑客,不会把剑放在那个位置上,陆谦玉就像个初学者,不,哪怕是初学者,也不会如此拿剑。在一堂课中,他们的老师傅会告诉他们。一个剑客,如果没有把剑放在最缺的位置上,从一开始,他们落入到了下风。

林杏虽然不是个剑客,对剑颇有钻研。他见过所有的剑客,持剑的方式,最多是在腰部,这是为了快速地出击,游刃有余的防御,让自己始终处于相对有利的位置上。

江湖上,很多剑法秘籍,因此起手,之后再演变过程中,剑落在自己背后的都非常少,剑是一种进攻手段,也是一种防御手段,打出去的是进攻,收回来的是防御。

剑不在胸前,自己便失去了保护,陆谦玉的剑,既不处于进攻状态,也不处于防御位置,藏在背后,是何道理?

将中门完全暴露给了对方,是必要这么做的吗?

“是我的心,告诉我自己要这样持剑的。”陆谦玉笑道。

“看起来非常不妥,说必定非常有用。”林杏觉得,既然是陆谦玉新想出来的剑法,说必定这剑法的精髓就在这里,他掂量着等下如何出手。

虽然是一场试炼,他可不想输的太难看,赢得不光彩。

陆谦玉脸上带着一抹随意,脚下也任性的一站,双脚岔开,脚一前一后,战没站样,肚子挺起来,双肩耷拉着,于其实说是战斗,倒不如说是两个人在闲聊那样的放松。

这个动作,可以被人解读成蔑视,只有蔑视对手的时候,才不会表现的那么认真。幸好这个对手是林杏,否则真要多言几句,陆谦玉这个动作,多么令人厌恶,免不了要生出,杀了他的兴奋感。

“既然这就是你的剑法,那我就不客气了,小心。”林杏说完,再也不等陆谦玉先出手,他手中掷出匕首,如流星,似赶月,速度极快,直奔陆谦玉胸前而来。

陆谦玉看见了匕首,不躲不闪,表现得非常淡定。

林杏全力一击,匕首锋利无比,没人愿意挨这么一下。放眼江湖,林杏遇到过多少敌人,都往往扛不住这一招!

见陆谦玉原地麻木,不懂躲闪,林杏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手指勾着银蚕丝,匕首悄然收力,飞行的速度变慢,给了陆谦玉足以躲闪的机会,可惜匕首即将到达陆谦玉的面门的时候,陆谦玉仍是一脸的放松,背后的剑,一动不动,除非他能用拳头打飞匕首,否则这一击,便可以结果了陆谦玉的性命。

林杏大惊失色,全力收回匕首,匕首在飞行途中,银蚕丝绷直了,突然来了个急刹,又迅捷的返回去了,在林杏头上,像是一只牛氓那样的绕圈。

“谦玉,你为什么不躲?”林杏有些生气,要知道,他绝对不想伤害自己的朋友。

“为什么不攻呢?”陆谦玉反问。

“我攻过去,你会死的。”

“你不攻过来,怎么知道,我会死?”陆谦玉之所不躲,是因为他在计算匕首的距离,借以一招取胜,他对自己的敏锐反应从十足的信心,知道那匕首伤不了自己。

“因为这是我的匕首,我知道你会死在我的手里。”林杏显然不知道,陆谦玉心里在盘算什么, 哼道,“你是想让我背负,杀害朋友的骂名吗?”

“你放心,我在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我能看见你链接匕首的细线。”陆谦玉知道林杏是误会了。解释道,“方才我已经把攻击定在了你匕首的细线上,可惜你突然收手了,不然可要丢人了。林兄,不要顾虑,只管攻来。”

“你真能看见银蚕丝?”林杏不信,“银蚕丝,半透明状,加上光线不是那么明亮,你怎么能看得见?”

“用心去看,没有看不见的东西,哪怕我真的看不清金蚕丝,但我至少能看见你的匕首,匕首的

尾巴之后,难道不是银蚕丝吗?”陆谦玉继续解释。

“有道理。”林杏怅然,“我原本以为,众人皆看不见我这匕首后面的线,却没想到,你看事的角度这么刁钻,照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没有好隐藏的。”

“风来,树叶飒飒,光来,填满房间,这就是道理啊。”陆谦玉说。

这时,浪流从后面走来,摸了摸腰间,是个酒葫芦,将酒葫芦丢给林杏。

“用这个,千万别杀了这个神经病。”浪流补充道。“但是也别给我搞坏了!”

林杏把酒葫芦接在手中,笑道:“这个办法,甚好,只可惜要麻烦我解下匕首上的银蚕丝。”

“不必如此麻烦。”陆谦玉说,“你直接用匕首来攻。”

林杏点点头,酒葫芦扔给浪流,提醒道,“陆兄,那你可小心着点,因为我这次,可来真的了,躲不开,可是会丧命的。”

“为求剑道,流点血,又算得了什么?”陆谦玉微微一笑。

话音刚落,这次陆谦玉主动出击,脚下走出了一连串,稀奇古怪的步伐,身体左拧一下,右扭一下,在林杏的眼中,像是一条草蛇,而草蛇没有这么快的速度,转眼之间,陆谦玉便到达了林杏的身前,林杏甚至来不及出手。

观察陆谦玉身后的柳条,林杏满腹狐疑,不知道陆谦玉如何出手,暂时没有攻击,往后退了几步,这几步之遥,时间仅仅在一瞬间,陆谦玉倏然出手,柳条朝着林杏的腰上刺来,林杏往左边跨出一个大步,正躲开了柳条的攻击,手指稍稍一动,银蚕丝引导者,头上的盘旋的匕首,向猎鹰一般,朝着陆谦玉的头上飞去,这一记杀招,林杏说过要认证的,这更是对陆谦玉的负责,他知道陆谦玉躲得开,江湖中,比他强的人,比比皆是,陆谦玉以后,必将面对他们,他们会给陆谦玉留下任何机会吗,显然不能。

于是,林杏心里隐隐有了杀机。

浪流仿佛感觉到了,喊道:“林杏,你要杀了陆谦玉,我跟你没完。”

陆谦玉的心,好似一泓池水,沉静的让人感觉到任何杂念,他手中的柳条,在错开林杏身体的一瞬间,猛然停下,化成了横扫,同时,余光扫到了匕首。

林杏所遇的剑客,不乏有几个使用快剑的,简直是一招接着一招,不留任何喘息的机会,然而陆谦玉的剑,要比他们还快,说到就到,这一扫,抓住了林杏刚刚移动的罅隙,动作与动作之间,是需要思考的,如果在这个时间内遭遇攻击,便不好躲开了,,幸而林杏的反应速度和身体素质能够支撑着他作出原地一跳的动作。

柳条贴着他的脚下扫过,匕首此刻到了陆谦玉的身后。

陆谦玉嘴角上扬,身体忽然下趴,像是四足的动物,躲开了匕首的攻击,接着弹地而起,身体往一侧侧翻,林杏的匕首来不及做出其他动作,陆谦玉柳条右手换了左手,侧翻的同时,柳条扫过林杏刚刚落地的双腿。

这一招,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因为林杏无法在下落的同时做出其它动作。

林杏擅长远攻,自然不擅长近战,更或者,他根本就不擅长战斗,他是一个医生,冲锋陷阵的事情可不是医生要做的,学的个一招半式的在江湖里保命,遇到真正的强者,肯定栽了,包括他的爷爷林玉春也是这样,老家人的功夫在江湖上也就是个中上游,十大家族中,武功最低的就是林家。

陆谦玉一旦近身,他就要吃亏,但他没料到,自己居然败得这么快,甚至还没有用出第三招。

林杏盯着腿上被柳条扫过的位置,忽然一愣,收回匕首。然后,郎朗笑道:“陆兄,好招数啊。”

陆谦玉立定,扔掉手里的柳条,上前拍了拍林杏的肩膀,“要不是你手下留情,我总早死在你的匕首之下了。”

“是我输了,如果你手中是一把真剑的话,我这双腿,纵我是神医,怕是也保不住了。”

“不足以斩断你的腿, 最多划出一道伤口,流血是肯定的。何况你不够认真,这一招,你若是提高了警惕,未必就躲不开。”

“不不不。我是真的躲不开。”林杏摇摇头,“虽然我承认,与你比试,刚才只用了七分认真,怕伤到你。但就算我是你真正的敌人,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也躲不开那么怪异的一招,因为我根本没有想到,你会从那种地方出手。”

浪流的屁股才坐到台阶上,酒葫芦的盖子还没拧开,心想着两人比试,不知道要几十招,打完之后,正好去吃早饭,结果却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外,两人刚交上手,比试就结束了,他甚至还没看,陆谦玉是怎么赢得。

“林杏,你到底行不行啊。”浪流站起来,一脸困惑的说,“说了让你认真一点的嘛,你是不是故意让这个家伙赢得?”

林杏狡黠的一笑,“少在一边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你来试试,陆兄这奇怪剑法?”

第八十一章,忙碌的车队

胜利来的太过突然,陆谦玉本人也始料不及。

刚才那一招,全是即兴发挥,毫无章法,没想到不及用上全力,就赢了。

要说简单,其实也不简单,林杏实力处于江湖中游水准,剑法有待商榷,甚至是平平,药匣子才是大杀器,要轻而易举的打败这样一个对手,至少是一流剑客的水准。

那么陆谦玉是一流剑客的水准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从中游剑客,晋升为一流剑客,将是一场时间的拉锯战。强者,无不是用时间与智慧堆砌起来的,陆谦玉还差得太远。

如是林杏说的,他手里是一把真剑而非柳树条的话,他是万万不能取胜的,因为他不会亲手斩断朋友的双腿,看它们鲜血淋漓,皮开肉绽的模样。

正是因为他知道没有办法实际伤害到林杏,才会用出那一招。

他把那一招命名为,无中生有。

那一扫从无到有,角度刁钻,力度颇大,不是剑锋,更胜剑锋。

林杏悻悻然的模样,只不过是在强颜欢笑。

按照他行医多年的经验,估计,这一击,留下两道红印子无可厚非,皮肉之中的毛细血管切断了大片,致使接下来还会红肿一段时间,不加以调理,恢复起来快不了。但他是谁,林神医。早有对策,趁着陆谦玉与浪流说话的时候,他悄悄的从药匣子里,拿出一副膏药,名为,断续膏,挽起裤腿,贴上了,继续装成没事人似的,休息一个晚上可见情况

浪流带着挑衅的表情,大摇大摆的走到陆谦玉面前,嚣张的模样,很欠揍。他不信邪,因为没看见,所以不害怕,他说,“谦玉,你那一招,真有那么可怕,老子来试试,你可敢,与我一战吗?”

“我不介意,三个浪流,绑在一块。”陆谦玉的口气更是狂傲。

“刚过了一个晚上,你就学会看不起人了?”浪流冷哼一声,。“我的掌法,九九八十一变,无论是力度还是杀伤,在江湖中,难有企及。虽然到了我这,仍为练到精髓极致之处,对于你的《千军破》绰绰有余了。难道你好了伤疤忘了疼,麟州山神庙那一战,你是怎么一副惨样儿,摸摸自己的鼻子,是不是还算?”

陆谦玉一准猜到了他要拿山神庙初遇那场战斗说事。

回想那时候,陆谦玉剑法青涩,就是个小男孩,比现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云泥之别,岂可同日而语?

当然了,陆谦玉不是那个陆谦玉,浪流也不是那个浪流,时间会让蒿草长高,会让人慢慢强壮。

“别提《千军破》了,现在没有《千军破》,只有最实用的剑。”陆谦玉笑道。

浪流咧嘴着,翻着白眼,心想,“不提《千军破》,你陆谦玉的身上,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放弃《千军破》,真是脑袋病的不清。”

“你的武艺,最近精进了多少?”陆谦玉饶有兴致的问。

浪流笑嘻嘻的回答,“原本苦于没时间练功,武功进展的速度较慢。不曾想,魔炎那帮龟孙子来到正好,《拂云手》得以在实战中得到历练,掌握了不少杀人的经验,自然是精炼了不少。”

“《拂云手》中有一招,大罗慈悲手,你练成了没有?”

“那是大乘的一招,过于惊天动地,泣鬼泣神,那容易练成?”

“那样,就太可惜了。”陆谦玉撤了一步,拉开架势,“你会那一招,可能会对我造成一点麻烦。”

“吹牛不打草稿。”林杏鄙视道,“你现在如此轻浮,作为朋友的,我该给你一个忠告,免得你日后吃亏。”

“什么忠告?”

“强者如林,祸从口出。”

“真理,不也是从口出的吗?”

“你太过于气盛。”

“年轻,就是这样。”

“可别让我赢得太过于轻松”浪流动作娴熟的打开了葫芦盖子,仰起头,咕嘟,灌下一大口。畅快道:“我喝酒了,代表我认真起来了,所以,你小心点。”

“我知道。”陆谦玉表现的从容,柳条在手,与剑在手,区别无二。

战斗之前,爱喝酒,是浪流流浪多年养成的习惯了,所以,他非常珍惜的他的酒葫芦,就算没酒,也得灌一口,这叫提神,精气神的神。

浪流的酒葫芦,普通的葫芦。

据他说,采摘在一片断崖之上,那天栈道行路,抬头一看,一片片葫芦藤上,只长了这么一个,觉得有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手的,葫芦相伴他十余年光景,爱不释手,不曾损坏,自从上次送给了陆谦玉,葫芦肚子上有凹坑,差点丢在了麟江里,几乎遭遇了一生所有的危机,他果断要回了酒葫芦,再也不敢让陆谦玉经手。

喝了酒之后,浪流面颊泛红,整个人变得兴奋,他的眼神,越发清澈。

陆谦玉摇摇头,不再多言,突然间出手,柳条奔着浪流手中的酒葫芦而去。

“莫动我的宝贝。”浪流缩手,葫芦挂在腰上,往后拉了几步,打出一套《拂云手》。

他的掌法,讲究绵长

,源源不断,流畅飘逸,掌法像浮云和流水,速度像是狂风雨点。

掌法步步衔接,恰到好处,不多一分杂,不少一分威,一掌化为了两掌,两掌变成了三掌,一而生三,三是一个节点,目前能力所限,再无变化。

《拂云手》一生九变,三是入门,说明浪流,功夫还不到家,尚未突破。

掌法,最终一招,便是陆谦玉说的大罗慈悲手。

名曰掌法之名,其实不全是掌法。《拂云手》主要以掌法构成,包含了,抓、拳、腿功等等,大有一种,一掌打开去,攻击千万来的韵味。

浪流打的太快,陆谦玉来不及起手,暂时防御,而不攻,脚步连连后退,并不从容,脸上依然保持着一份轻松。

浪流抓紧了机会,攻势越来越猛,掌掌到位,次次到肉,脚下踏的是拂云手中的云浪步伐,这种步伐,讲究一个紧跟,几乎是贴着陆谦玉与之纠缠在一起。

终于在浪流第十次出手之后,陆谦玉逮到个出手的机会,柳条化锋,从左侧底下撩向浪流的双手。

浪流手臂抬起,抽身而去,躲开这一击,按捺心想,这一招,真够阴损的。

紧凑的节拍,稍稍一放松,便是陆谦玉进攻发威的时候。

陆谦玉一步踏去,垮了一丈远,来到浪流的面前,浪流惊讶于陆谦玉的速度有所长进,脚下踢出边扫腿,希望逼迫陆谦玉离开,岂料,陆谦玉手中的柳条,居然迎着他的腿而来,浪流不想硬碰硬,收腿而退,刚刚走了一步,陆谦玉的柳条便直刺过来,两者距离,不到一寸,陆谦玉倏然停下,再刺下去,浪流可能会受伤。

“你好像是输了。”陆谦玉淡笑。

“还没输呢。”浪流用手拨开陆谦玉的柳条,继续攻击。但是在这之后,他的攻击,次次慢了半拍,陆谦玉的柳条都能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挨上他的身体各处,又是十招之后,浪流撤了一步。

“不打了,不打了。”浪流挥挥手,不以为然的说道:“老子教训过的剑客,也不少了,就没见过,这么怪的招数,你这是什么套路?”

林杏在一边,旁观者清,眼睛始终离不开陆谦玉,倒是看出了一点门道,仅仅是一点门道而已,他不喜欢剑,甚至是杀人,这是所有医生的通病。

他见陆谦玉招数,随意凶猛,只能想到,毫不留情四个字。那不算是剑招,招式与招式之前,没有上下联系,分明是无招,杂耍。

一刺,一扫,一砍,一挥,每一个动作,不拖泥带水,简简单单,令人意外的是,如此简单的招数,却能以最刁钻的角度,攻击敌人意想不到之处。他们的死穴,他们的破绽。

攻击破绽势战斗双方首当其冲的要事,无论江湖走来了大大小小多少剑客,皆寻此道。

山中门派,绿林隐士,老师傅在指导门徒弟子的时候,在此观点上,无不重要论述:

破绽就是破敌,欲寻破敌,必寻破绽。

话说的容易,路走起来难,一流高手对决,双方皆在各自领域,登峰造极,哪有显而易见的破绽可寻?

换而言之,破绽到处皆是,须有破解之法。看见的猪跑,抓不到猪,难食其肉,就是这个道理。

习武之人,对自己的破绽,比对自己的武功还要了如指掌。对战之时,绝不将破绽露在明面上给人趁虚而入,哪怕是武林至尊,也得藏着掖着,小心翼翼。

陆谦玉攻击,便往对方软肋,屡试不爽。

他从猫与老鼠的战斗中,领悟中剑道关键,并不是剑,而是道。

以不变胜万变,以万变制不变,无不变,无有变。言简意赅,一句话。剑是死的,人是活的,人动,则剑动,人不动,剑还在动。招式要灵活,灵活便不能有固定的剑招,将它当作小孩子打架就好,因为小孩子,从来不懂什么招数,他一准稀奇古怪的招式,招呼上去,但是陆谦玉,不是瞎招呼。

陆谦玉剑锋所指,往往是对手无法设防的部位,这些地方就是破绽,而这些破绽,不是对手人露出来的,而是陆谦玉迫使对手做出来的,并不主观存在,而是客观的事实。

林杏和浪流例子在先。

陆谦玉引导二人出手之后,将其套在自己的剑招之中,形成自我剑域,以自己的攻击,引导对手做出动作,便在动作之中,暗藏下一招,这一招,足以破敌。

此乃,万物有法则,攻其不备也。

为此,陆谦玉总结出了一套剑道真诀:

出剑时,手必展,可攻其手;

收剑时,身向后,可用剑刺;

跳跃时,腿必曲,可攻上身;

下落时,腿必直,可攻其腿;

侧身时,腰必空,可攻其腰;

转身时,背必现,可攻其背;

下蹲时,头必露,可斩其首;

起身时,肩必挺,可斩其肩;

黑暗时,耳必聪,可用噪音;

风雨时,眼必混,可用快剑;

光亮时,必有光,剑可借之;

天下雨,必阴天;人要哭,必动情;火若旺,必有风,猫遇鼠,必咬颈。贴近自然的本真,寻得人体运作的规律,道便是此道,剑道,就成了!

“陆兄,你的新剑法,让我耳目一新。我忽然想出一个名字。”林杏微笑道,“就叫它《独剑》如何?”

陆谦玉觉得这个名字有意思。

独剑,独剑,孤独的剑,独舞的剑,独自的剑,独有的剑。

“为何叫做《独剑》?”

陆谦玉很想听听林杏的想法。

“自我进入江湖,还从未见过,有任何一个剑法,能够像你这样用剑。故而,它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叫做《独剑》比较合适。”

“我怎样用剑?”要说用剑,陆谦玉找不出能够具体描绘的词语,正式、乱舞、杂耍、自由、散漫、桀骜,这些词,统统合适。因为这根本不是剑法,是剑本能的反应。

“你完全是自己在打,根本不理会你的对手想法。”林杏说道。

“我要是的取胜!”陆谦玉说。

“能取胜的招式,就是好招!”林杏说。

“你的剑法太乱,根本分不清要从何处来,这不是《千军破》,我不服。”浪流抡着胳膊,在一边开口。

陆谦玉的攻击,基本全都落在了浪流的手上、胳膊上、这两处地方,现已疼的麻木,密布着红印子,他一头的冷汗,愣是一句喊疼没有。

“不服?”陆谦玉笑道,“我们可以再来打过。”

“我不跟你打,我就是不服!”浪流一屁股在台阶上坐下来,一边喝酒,一边说,“你现在了不起了,摇身一变,成剑法大家了,我打不过你,你就在我面前狂,我不跟你打,我看你还怎么跟我狂!”

“很有道理的样子。”陆谦玉想了想道。

“鬼知道,你这一夜,到底收到了那个神仙的指点,剑法竟然进展如此之快。”浪流伸出一根手指,“至少上升了一层,你晋升为二流剑客啦,不再是三流剑客了。”

陆谦玉苦笑,拿浪流没有办法,二流剑客,对他还真是合适,可三流剑客,等同于不入流,这个起点是不是太低了一点,陆家《千军破》何以这么寒碜了?

“《独剑》的名字不错,但我觉得,没有名字更好。”

“那就叫它,《无名之剑》!”林杏对起名字颇有兴趣,“爹给孩子取名字,再正常不过了,你也不想,它生下来,连个名字也没有吧?”

“兽,有兽的本能,人,有人的本能。有人打我,我就要躲,躲的时候,便要反击。至于如何反击,全看敌人怎么打我,忘记所有的剑招,依靠大脑的本能反应,就不会受到剑法的束缚了。此乃无剑。这么说来,你取得名字《无名之剑》的确非常的适合,何尝不可一用呢?”

林杏和浪流面面相觑,听个一知半解,一时间,消化不了。

拂晓已破,云层炸裂,天空放亮,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是红色的,攀缘到了屋顶上,穿过高低不平的瓦片罅隙,落到陆谦玉的脸上。

陆谦玉眯着眼睛,扬起一只手来遮目,远眺天外的几朵好像是怪兽的浮云,对林杏和浪流发出灿笑,“太阳还是昨天的,人间却是入今天。二位,天清气爽啊!动起来,我们先去吃个令人满足的早餐。接着,得为某些人,办正经事情了。”

当阳光越过层峦叠嶂,洒在一座山中小镇街道上的时候,街上上几只色彩斑斓的鸡,在为首一只大公鸡的带领下,正在昂首漫步的经过一扇敞开的大门,到处啄食。

忽然间,大院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吓得鸡落荒而逃。

一群体格健硕的男人们,陆陆续续的牵着马车从大门中走出来,车上堆满了箱子,箱子上捆绑着绳子,马车在街道上一字排开,足有几百丈长,男人们一个个的跳上车,这里翻翻,哪里看看,检查货物的状况。

随即,有个人站在门口,遥望车队,喊了一声:

“一群懒汉,告诉你们把衣服穿好了,现在不比以前。你,还有你,把上衣给老子穿好了。露出个膀子,当自己是姑娘,能勾引情郎?”

于是,所有人停下来手里的工作,低头整理自己的着装。

“报告一下货物的情况。”

“一车正常”

“二车正常”

“三车的货物有点倾斜,一定是那个家伙捆绑的不结实”

“那就绑好了。”

“这辆车的马,腿受伤了。不能用了,跑不快。”

“那就换掉。这种问题,还用来向我汇报吗?”

等待所有车辆情况汇报完毕,有个精干的年轻小伙,跑到门口,抬头望着板着脸的男人,笑道:“四当家的,时候不早了,前面的城镇,还远着呢。那两位小姐还在睡觉,我们是不是要?”

姜虎往院子里看一眼,指了指对方,“你慌什么慌,传令下去,队伍再休息一个时辰,时间还早,无需着急。”

第八十二章,姜虎的心思

九月的阳光,温暖柔和,像是轻盈的鹅绒,穿过敞开的窗户,落在邱洛洛的桃粉的面颊上,包裹她的躯体,她感觉到一阵发痒,伸手在脸上抓了抓。

这时,一道落寞的阴影从她的脚下爬上了她的腰,盖住了她的脸。

“小姐,时候不早了,该起床啦!我听见了龙祥号出发的信号!”

小颜雀穿戴整齐,一身淡青色的薄纱长裙,紧紧裹在身上,塑造了女性天然的形体之美,宛如瑶池小仙。为对抗烈日炎炎,她特别准备了一顶轻纱斗笠,拿在左手上。她的右手,从衣袖中悄悄弹出,试图放在邱洛洛露在蚕丝薄被外的胳膊上,并轻轻摇晃着她。

见到邱洛洛呢喃无声,小嘴翕动了几下,仿佛仍在梦中,小颜雀没忍心再叫一声,只好在床前犹豫,小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裙角。

两人为追随邱鼎,原本要去石头城。理应水路最近,顺流而下, 撑船不足三天,准到。

但邱洛洛突然放弃了水路计划,改走山林之中,并不安全的陆路。原因在于邱洛洛是个旱鸭子,不习水性,走水路,易晕船,正好龙祥号车队,一路南下,途经石头城。

两伙人,一合计,结伴而行,相互照应。车队一连在山林大道中走了好几天,期间遇到一场暴雨,几场烈阳,三支匪盗,匪盗见龙祥号旗帜,纷纷避让,再无交战的情况。

昨晚,行至子夜星子灿烂时候,来到一个名为“七泉”的小镇的地方,原来这里有一个龙祥号的分支,规模庞大,镇中设有一个宽敞的大院,商队在这里卸马安歇。

姜虎命人准备了一间上房给邱洛洛主仆二人,并设下一桌丰盛的酒宴,邱洛洛没给面子,推辞了。

不比小仙登峰闲休,这一路,舟车劳顿,人困马乏,商队只顾赶路,极少经过村落。山林之间,怪石嵯峨,树木森森,磨平了她的好奇之心,终日感觉到无聊,小颜雀也露出倦态。

幸而得到姜虎的照顾,两人过得还算舒心,礼遇可谓极盛。

自邱洛洛一战为龙祥号解围,被人看出了女儿身,小颜雀发现,姜虎这个长把严肃挂在脸上的家伙,莫名其妙的变得热心肠,甚至让人感觉到假惺惺,不怀好意。

吃饭、睡觉、送水、端茶,姜虎无不为邱洛洛鞍前马后,服务妥帖。整个队伍也不管了,时不时来找邱洛洛,就像是绕在邱洛洛的身边的一只苍蝇,赶也赶不走。

小颜雀知道他口是心非,嘴上说报恩,实则是迷恋上了邱洛洛的盛世美颜,内心有非分之想。

怎料,邱大小姐,一个石头脑袋,不开窍,看不出骚狐狸的尾巴,摆出一副江湖侠客的豪气,跟对方有说有笑,谈天说地,称兄道弟。

姜虎不愧为江湖第一大商贾的四当家,倒是豪气,不仅大方的把从未离身的寒冰玉佩送给邱洛洛当见面礼,更在接下来的几天,以这样或者那样的借口,不断送出了金玉古玩,不可计数,在小颜雀眼里,这不是送东西,而是在送心,他变着法的讨邱洛洛的芳心,招数俗到让人恶心。

小颜雀初步计算过,短短三四天时间,姜虎送出的古玩,二百件事有了,也许两辆马车拉不走。

龙祥号上下,只要是男人,全都一个偷窃老鼠的德行,一双眼睛,恨不得将邱洛洛,看个里外干净,只要邱洛洛看谁一眼,跟谁多少一句话,或者是在肢体上像是有什么暗示,那人立即像九月里盛开的花,不顾脸上的痘印、皱纹、还有胡茬,一准迷得发呆半天。

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们能用言语、呼吸、眼神、毫无留情的摧毁一切美好的东西。

免得大大咧咧的邱大小姐一个不留神,让盗窃犯见了不该见到的,小颜雀终日惶惶不安,茶饭不思,晚上睡觉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个时辰,看似不长,但对有要务在身的商队来说,太重要了。

姜虎心里藏着一个秘密。跟明镜似的,若是在规定的时间之内,不把押运的物件,送

到准确的位置上。龙祥号,不仅要背负巨大的赔偿款,还有赔上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靠着无数财力积攒起来的信誉。

做生意,信誉是最重要的,说一句话,就是一个钉子,那不是吐沫,说出口,得作数。

在这一万件古玩之中,有一件东西实在是太宝贵了,那是一个黑色的匣子。

他不知道是雇主是谁,当他找找上门来的时候,蒙着面。

姜虎回想那场景,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大概一个月前,入夜之后,三更天,有个黑衣壮汉,躲开了层层护卫,进入姜虎卧室,左手提着刀,右手提着一个包袱。刀架到姜虎的脖子上。

姜虎醒来时吓了一跳,当时差点尿裤子。

在遵循了壮汉的要求,不喊叫之后,两人坐在椅子上,相互看着。

男子揭开包袱,是个精致的小黑匣子,向姜虎推过来。

姜虎是认识好货的,多年走南闯北,迫使他对精美的物件都感兴趣。

那小匣子,并不普通,通体发黑,熠熠生光,隐约能味道柳树的气息,姜虎认为,它应该是水柳木制成的。

这种木头,是柳树在大湖、大江之下,浸泡了上百年形成的稀罕物,坚固异常,有价无市。但它仅仅是个匣子,放入里面的东西,自然比它的价格更高,匣子上有黑金锁,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壮男只问姜虎是不是龙祥号,姜虎不敢隐瞒,接着,壮男便说这东西要送往东丘,送到一家客栈,希望借助龙祥号之手。

姜虎想要拒绝,因为龙祥号商队,并不能客串镖局。

当壮男说出报酬之后,姜虎庆幸自己嘴笨了一会儿。

先期给一万两金子,到达地点之后,还有五万两金子。

是金子,不是银子,哪怕是富甲一方的龙祥号,也不得不心动不已。

姜虎当时,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那还有退路可言?

答应了,还有六万两金子可以拿,不答应,立即丢命。

姜虎不是个笨蛋,赚钱的买卖,送到自己的怀里,他干嘛不要?并且他有自己的如意小算盘。

在姜家,姜虎排名末尾,只因为母亲生他的时候晚了几年,导致他比较其他三位哥哥地位始终矮了一头,上面三个哥哥,分别娶妻生子,搬到了大院外面去住,把持着家中各个领域大局。唯有他自己,至今住在大宅子里,没有单独的府院,老哥一人,天天风餐露宿,穿梭在各大城市之间,进行贸易运输的劳苦工作。

途中,灰土众多,让他的嘴里,俨然不知道咽下去多少尘埃沙粒,脸色蜡黄,烈日爆,狂风肆虐,让他皮肤粗糙,比常人显老好几岁,抱怨积身,这些年,愈见明显。

若是说,成家才能立业,姜虎找个婆娘结束风尘仆仆,其实不难

整个江湖,秀女无数,皆仰慕英雄。姜家财大气粗,姜虎好歹也是财富堆叠的英雄,刚入婚配的年纪,登门的红娘,踏破了多少门槛,磨平了多少石板?

介绍的姑娘,那个不是红袖添香,姿色灼灼,书香门第?

然而,这些水灵灵的黄花闺女,富商之女,官宦千金,姜虎全不稀罕,全是庸脂俗粉。

他致力于寻找到天下间最美的姑娘,只要她动一动,花就会乱颤,只要她笑一笑,云就会展开,只要她哭一哭,天就会怒雷,只有这样一个女子,才能配的一世豪杰,财富霸主。

且说,姜虎心中怨念,由来已久,苦于找不到改善的局面,这运货的生意,做得好了,勉强入得了姜老太爷的眼,所得好处甚少,简直是在为家族奉献无私。

家中财富,三位哥哥,各占三成,余下一成,能有一二落入姜虎的口袋,属实不易。

倘若,姜虎仍然不为所动,在姜家的地位,岌岌可危。

在运输道路上,遇到强盗是常事,他左手、左腿上皆有伤疤,几次险象环生,不知道哪天,自己这条命就要

丢给那个无名小卒手中不可。

得了六万两金子,便可让姜虎直起腰板,在家族中名声大噪,有了跟上面三位哥哥,叫板的底气,何乐而不为?

于是,姜虎答应了壮男的要求,收了一万两金子。

岂料对方,外加条件。匣子里的物件,不丢不损,一切好说,若是东西丢了,或者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送到指定位置上,不仅要赔付对方十万两金子,还要姜虎一双腿。

姜虎仗着行走江湖的车马经验,一身武艺,身边养了几百个好手,又有龙祥号的强大后盾,对这一要求,不以为然,一笑了之。

现今,那黑色的木匣子被他藏在一处货物之中,具体在哪,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并且此事,整个商队,仅有他一个人知晓。

姜虎抬头瞥见太阳向午时高攀而去,心里不禁焦躁,眉头收紧,背着双手,不停的在门口踱步。

“四当家的。”还是那个精干的年轻小伙,跑过来,用手遮住炎炎烈日,身上的汗衫松垮着,脖子上淌着两道黑色的汗,“一个时辰过去了,还不见那两位姑娘起来,要不要小的过去叫一声?”

姜虎犯难,停下脚步,压低了头,问道:“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绅士?”

“赶路要紧啊,四当家的!如果再晚,怕是要走上一段夜路了。”小伙边说,边露出难言之色,“前面的道路,转眼就进入大虫岭了,里面不仅有吃人的大虫,还有成群的匪盗,晚上行进,怕有不妥。听闻最近有不少商队都被劫杀,不仅货物被抢光了,而且人一个不剩,尸体被一个个吊在树上,就像是吊死鬼那样,惨不忍睹啊。”

姜虎心有所想,闭着嘴,紧紧咬着牙,狠了狠心,说道:“大虫岭,果然是险恶之地。这样,你吩咐手下们,都带好武器,为马披上锁子甲,你最好亲自检查一下,不容有失。我去叫洛洛姑娘。”

“四当家,您可快着点。”

邱洛洛睡得极好,晚上蚊虫不扰,清风伴随。哪怕是在山林对月下榻,蚊虫根本也不叨扰,这因为她身上的奇香,露寒花对蚊虫有天然的拒止能力。

同一片竹林,同一场薄雾,同一匹骏马,同一个白衣少年,邱洛洛昨晚又做了这样的梦。这次,白衣少年走近了她,她甚至可以模糊的看见他的面庞。正在这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梦境,令她与少年,活生生的扯开。

邱洛洛醒来时,一脸不高兴,第一眼看见小颜雀,还以为是她搞出来的动静,没吭声,忽然听到敲门声与姜虎的嗓音一起传进来,不由得脸色一沉。

“洛洛姑娘,小颜雀姑娘,二位可休息好了吗,我们该上路了。”

小颜雀转身向门口走去,没好气的嘟囔道:“你慌什么呀,我们小姐,刚醒,需要静一静,这是多年的习惯了。”

“呦!小颜雀姑娘醒了呀,我还以为你们还在酣甜的做梦。”姜虎贴着门口,顺着两扇门的罅隙往里面偷偷瞄了一眼,门缝可是够严实的,什么都看不见,口气略有遗憾的说,“敢问小颜雀姑娘,洛洛姑娘要平静多久?”

“怎么也得个把时辰吧!”小颜雀擅作主张的说,“如果你们着急,可以先走,原本我们就是同路随行,没有一点瓜葛,迟早要分开的。”

邱洛洛却不这么想,她一边穿上白纱裙,一边下床,小脚伸进鹿皮的靴子里,俯身提上鞋跟,声音洪亮的喊道:“我们马上就来了,稍等片刻。”

一听邱洛洛的声音,不知道怎么的,姜虎就觉得想笑,痴痴的笑,他连声道:“好好好,不着急,着急,洛洛姑娘,尽管休息,这一路承蒙姑娘保护,我们再此恭候是应该的,应该的。”

邱洛洛冲着门口翻着白眼,假笑道:“你可别这么说,我虽然碰巧,救了你一次,却平白无故受了你们这么多恩惠,都有些羞愧了。”

姜虎说,“这恩惠还是少的,少的,我手中,那些个物件,都是俗物,与姑娘,不搭配,不搭配。”

第八十三章,面前的林海

邱洛洛迎面向哈着腰,狗一样守着门的姜虎,撞开了去。姜虎一脸媚笑,识相的退了半步,半只脚站在了台阶边缘,身体晃了晃。

“洛洛姑娘,您醒的这么早?”姜虎动作极轻的晃了晃右手,向天上看了一眼,笑呵呵的说。“今日天气真不错,天幕蓝的像是一块绸子。您看上去,气色很好,昨晚一定睡得不错吧?”

小颜雀在一边看着他阳奉阴违的笑脸,越发感觉到别扭,往前走了一步,对着太阳舒展着胳膊,故意用手肘将姜虎挤下了台阶。

“天清气朗,无风无云,正是赶路的好时候,你们怎么还不赶路?”小颜雀哼道。

姜虎灿烂的笑容突然扭曲了一下,提高了音节,一本正经的回答:“不与两位姑娘结伴而行,那可真是天地无色,姑娘们没醒,我们自然不敢走的?”

“你们有何不敢,堂堂龙祥号,难道不看天的脸色,却还要看我的主仆二人的脸色了吗?”小颜雀阴沉着脸,抱着肩膀说。

“天?”姜虎随意道,“天不过就是个天,它算个什么东西,太阳还不及美丽的姑娘一只眼眸灿烂。”

邱洛洛低头,知道姜虎的胡言乱语又开始了,暗自笑了笑,独自向着门口走去。

“美丽姑娘的眼眸?”小颜雀冷笑道:“你还真会比喻,读书少了,真是屈才。”

“有道理,有道理,我读书太少,我要是读书多一点,也不至于沦落至此,从小我爹就让我多读!”

“没人喜欢听你的历史!”小颜雀高声喝道,“我们本不同路,应该分开,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难道现在你觉得还有亏欠?”

姜虎闻听,拉下脸,紧张的道,“小颜雀姑娘,你可不能这么说。萍水相逢,一见如故,结伴而行,更解多少途中的寂寞。再说了,两位姑娘,身单力薄,固然强武加身,也不抵不过江湖险恶,我担心,两位姑娘不识人间烟火,再被歹人伤害了。”

“你不必担心!”小颜雀仔细瞧了瞧他,忽然笑道:“真歹人,并不可怕,杀了便是。假歹人,才深恶痛绝。”

姜虎听出小颜雀话里有话,但他不在意,说,“小颜雀姑娘,你们千万别逞强。过了脚下这座七泉镇,南下十里是个什么地界,也许你们还不知道。”

姜虎神神秘秘,态度略有傲慢的看了小颜雀一眼之后, 快步跟上了邱洛洛。

邱洛洛回身反问,“姜虎当家的,我们当真不知,南下十里,有何不可,你倒是说说?”

“洛洛小姐!”姜虎扬了扬脑袋,装作沉稳,脸色严肃道,“这七泉镇的由来,你可知道?”

“他爱说不说。”小颜雀在后面微怒道,“我最讨厌这种神神秘秘的口气,江湖无数事,不过太平常,能有多古怪?”

“小颜雀姑娘,有所不知,它要有多古怪,就有多古怪。”姜虎语气沉重的道,“古怪到,让你感觉起来,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初听七泉镇地名,便有些奇异涌上心头。怪我涉世未深,懵懵懂懂,是个庸俗,对中原武林,大事小情,不辨麦菽。这里只能靠姜虎当家的略告知一二。”

邱洛洛谦卑的话,刺激着姜虎的耳朵。

初见时,霸气的邱洛洛给他留下的印象是不可一世,目中无人,故而深深

的吸引着他;再见时,这个女人,摇身一变,大方得体,知书达理,也有可爱一面,不禁更被邱洛洛所折服。

邱洛洛话落时分,正跨过门口,有个穿着长衫,黄色脸的瘦汉子,牵了她的白马来。

白马毛色光线,一尘不染,显然是经过刷洗,嘴里不时的咀嚼着什么东西,胡萝卜吗?

邱洛洛会心一笑,“真是个贪吃鬼。”来到马的旁边,摸了摸马喘着粗气的鼻子,马头则往她身上靠了靠。

“哎呀!洛洛小姐,您的美貌,不禁令天下男人,甘愿跪拜,连马儿也动容呀。”姜虎兴奋的大喊,“您看,她正在臣服于你呢。”

邱洛洛尴尬的笑了笑,发出咯咯的声音,“姜虎当家,可真会开玩笑。”说完,要翻身上马,“难道你还懂兽心,知道马儿的欢喜不成?”

“事常常流于表面,而深藏于内心。无论人与兽,真正的欢喜,是隐藏不住的,你瞧,它的眼中,还带着笑媚。”姜虎一边说,一边给了牵马的手下一个眼神,手下突然在邱洛洛裙下弯腰,趴下,四足着地,露出自己骨凸的后背。

邱洛洛吓了一跳,扭头问道,“这是为何?”

“尊贵的姑娘,请踩在下人的后背上马吧。”姜虎向绅士一般弯腰施礼,呵呵笑道,“您是我们的大贵人,大恩人,队伍中的精神依托,自然界里美的皈依。您的躯体是金枝玉叶,您的话语是天籁之音,您的目光是烁光流金,我们对你的照顾还远远不够。”

邱洛洛无语,甚至是想吐,这是她从姜虎口中听到的,最不是人话的人话。

她在小仙登峰上的地位,这里怎么能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凌驾于众生,活在别人的嫉妒中。

从小到大,几时受到过这种至高的礼遇,和酸掉牙的谬赞。

将人当马凳的事情,她绝对做不出来,她虽然任性,蛮不讲理,喜欢恶作剧,但绝对不会对教派的人做出喊打喊杀的无故体罚,对每一个教派的人特别尊重,没有高不可攀的样子。

生而为人,理应平等,仅仅是所求不同。两只眼睛,一颗心脏,人没有什么不一样。

只有面对敌人的时候,邱洛洛才会表现出冷血的一面。

“姜虎当家,你看。我有腿有脚,大可不必如此。如是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是个残疾呢!”邱洛洛会心一笑,走到马的另外一侧,直接跳到了马背上。

姜虎点点头,对邱洛洛的印象又加固了几分,挥手对手下说道:“别愣着了,下去吧。”

接着,有人牵来小颜雀的棕色马,小颜雀一只脚踩在马镫上,一只手抓住马鞍,身体扭成了麻花,问道,“姜虎,你们江湖人,是不是都这么会享受?”

“享受?”姜虎微微一愣,笑道:“小颜雀姑娘,说的是人体马凳?”

“可不就是。”

“不,这不是享受。这是一个下人应该守的本分,告诉他们时刻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们仅仅对重要的人,才会如此。”姜虎冲着邱洛洛微微一笑。

邱洛洛已经把头转向了前方,看见一条笔直干净的街道,街上似乎没有什么人经过,一群鸡正在街边嬉戏。

“姜虎当家,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七泉镇,因何得名?”

“路上再说,相信洛洛姑娘一定会很感兴趣的!”姜虎看了眼

,三竿上的日头,翻身上马。故意留了一个话题,这样便有了一路上靠近邱洛洛的理由。

“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首先从谈话开始,只要女人肯给你说话,就代表,他对你的印象还不错。”姜虎心想着不知道从哪看到的格言。

小颜雀哼了哼,勒紧马缰绳,双脚夹着马肚子,催着马出发,靠近邱洛洛,小声说道:“小姐啊,这种人,面慈心不善,什么东西,你理他做什么?”

“不听个故事,路上会有多无聊?”邱洛洛笑嘻嘻的,催马向前。

整个车队,浩浩荡荡的出城,接着便一头扎进了一条悠长的古道之中。

如若南下,这是必经之路。

在古道的不远处,还有几条幽静的小径,开辟在荒野之中,生长有大片荆棘,夜晚有野兽出没,无法行走马车,人通行也极为困难,虽然路程较短,但不太合适车队行进。

不选此路,需多走上几百里路,绕过七泉镇,时间来不及。

马蹄下的古道笔直漫长,地面平坦,夯的结实,但极为狭窄,是邱洛洛生平走过最吝啬的官道。与其说这是一条路,倒不如说,这是一条宽敞的荒野小径。

道路只容一辆马车通行。为此车队不得不采用一字长蛇的姿态,队首队尾,相距好几百丈远。坐在马背上望去,还真像是一条在草地里行进的长蛇。

牵着马车的车夫,不得不放下库管,束紧了裤腿,提高了警惕,因为,他们要往边上靠靠,就只能踩在半人高的荒草里艰难跋涉,否则,就要惨死在车轮之下。

两侧葳蕤的荒草里面,不时有各种小动物发出的声音,蠓虫一群群的跑到路中央拦截。

路的中央,长着一层杂草,把路分成了两条黄色的丝带,马蹄子蹋过的杂草,显得一片血肉模糊。两个车轮,准确无误的压在两道平行的黄土色地上,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车轮不时的将两边伸展过头的杂草卷入轮毂,搅成了一堆碎末。

邱洛洛处于车队的中间部分,马缓行在左侧的路径上,身后是一副沉闷的小颜雀。姜虎则优哉游哉的坐在马背上,在另外一条道上滔滔不绝,阿谀献媚。

“山路难行,蚊虫较多,洛洛小姐,请多担待。”姜虎绅士般的说道。

“姜虎当家,怎会因此自责?”邱洛洛随和的说,“世界上的路,通往何处,立于何处,一切始于第一个开拓者。我担待些什么呢!比起无路可走,我觉得还好!”

“我原本要为您准备一辆马车的,那会更舒服一点,姑娘们可以在车上喝喝茶,眯一小会儿。”

“那你怎么不准备,马后炮!”小颜雀哼道。

“可惜,走完了好走的路,剩下的便是不好走的路。大虫岭的路,百折千曲,不允许我们这么做。”姜虎的眼中露出愧疚之色,望着前面。

天际尽头,一片密林缓缓的朝着车队移动过来。云层之下,阴森灰暗,像是一张气象凝结的大嘴,要把面前的一片荒原吞噬到胃里。

视线所及,虽然能看见它郁郁葱葱,甚至是发黑的绿色轮廓,然而它距离众人,至少还有半日的行程。

“那是什么地方?”

小颜雀顺着姜虎的视线望去,地平线尽头,与面前荒草一样高的林海,接天无穷。

“大虫岭的入口,七泉老林。”

第八十四章,七泉的传说

七泉老林!

这四个字深深地刺激着邱洛洛的脑筋。

“这就是身后那个小镇名字的由来?莫非因为这树林中有七口泉眼,因而得名?”邱洛洛惊异的问道。

姜虎赞许的点点头,“洛洛姑娘,真乃聪慧过人,事事瞒不过你。您说的不错,这老林深处,的确有七口泉眼,但是仅仅是传说,因为没有人找到过,看见七口泉眼的人,也都疯疯癫癫的。”

“还有这等怪事?”小颜雀说。

“传说之所以是传说,原本就是奇闻,没有道理可讲。”姜虎说。

“既然有人找到过,说明七口泉眼一定存在。”邱洛洛双眼放光,兴趣盎然的说,“那些见过泉眼的疯子,有没有说出只言片语,关于泉眼的事情?”

“一群疯子的胡言乱语,不作数。”姜虎摆摆手。

“有时,疯子说的话,才是至简名言。”邱洛洛追问。

“姜虎!”小颜雀问,“你寻找过这些泉眼没有?”

“我找它做什么,求得长生之法吗?本来就是骗人的玩意,只有疯子、傻子、妄想者,才会去相信这些并不存在的东西,把时间浪费在做白日梦上。”

“难道你没有做过白日梦?”小颜雀看了看姜虎,又看了看邱洛洛,没好气的说:“既然知道是白日做梦,醒来之后,肯定会四大皆空,愚蠢之极。”

姜虎不明所以,怔怔道:“两位姑娘,有关七泉老林的事情,我的确是知道不少,你们想听,我便说给你们,其中道理,相信你们自会品咂。”

“时间如流水,白驹过隙去,那就别浪费了。”小颜雀态度蛮横无理的说,“打从七泉镇开始,你起了一个好头,吸引了我家小姐的注意力,你走了一路,马上就要到七泉老林了,才想起说。用这点东西,吊了我家小姐半天胃口了,是何居心?”

姜虎表情瞬间凝重,急忙解释道,“小颜雀姑娘,你冤枉我也。我一直在说,我怎么会,怎么敢对洛洛姑娘有所隐瞒?”

“那就快讲。”

邱洛洛凝望宛如天之外的密林,那的天空似乎很低,低的与树梢持平。

这边艳阳高照,光泄千里,而那边却一片灰暗,似乎处于暮色之中,好像是另外一番领域。

一片天地,各有不同,自然万象,人说不清。

“时间还多得很,慢慢讲,无妨。”邱洛洛瞪了小颜雀一眼。吓得小颜雀喉咙一动,欲语还休。

这一路上,小颜雀处处提防姜虎,在两人谈话过程中,时不时插嘴,冷嘲热讽。无论姜虎内心是不是火冒三丈高,倒真是让邱洛洛受够了。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姜虎那点鬼使神差,心思伎俩,那能瞒得住?

一个细节不落,皆逃不出邱洛洛的火眼金睛。

只是邱洛洛对其故意放纵宽容罢了,犯不上与日后还能用的人,因为

这么一点小事就撕破了脸皮,邱洛洛有大局观,更有大度心,这是办大事的基础。

天生丽质难自弃,引起男人们的关注,无可厚非,怨不得别人。

何况,邱洛洛自从男扮女装暴露了之后,便换上了一身女儿装,行将所致,难掩一身风光,不动心的男人,反而是在侮辱她的美。

男人装对她来说是极不合身的,穿在身上别扭、宽松,冥冥中之中,似乎味道也很奇怪,可谓是一百个讨厌里找不到一个喜欢。她此番既不用刻意隐藏身份,为何对自己苦苦相逼?

姜虎察觉到邱洛洛的恶意,瞠目结舌,半天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姜虎当家。”邱洛洛询问,“这条路,你走了不少吧?”

“每年至少走上五六次。”姜虎老老实实的回答。

“为了押运物资?”

“有时候也为了和强盗打交道。”姜虎摸了摸马的脖子,笑道,“不瞒洛洛姑娘,我们龙祥号,能有今天,一方靠的是头脑,另外一方面靠的就是跟各方势力打交道,打交道是一门学问,它可以为我们编织一张密集的人员关系网。”

邱洛洛点头道,“每一个家族壮大的背后,皆离不开尔虞我诈,没有一个干净的。”

姜虎憨笑,“可众人,只能看见辉煌,他们通过成功与失败,明辨是非,根本不会关心,中间的付出或者是权术,这一点狭义,注定让他们此生无成。”

“江湖,需要蝼蚁,只有弱小,才能体现出强大!”

“落落姑娘,真乃神人也。”

“别夸赞我,我不过讲述事实。夸赞多了,便是诋毁。”邱洛洛迫切的温问,“你对这一代轻车熟路,了如指掌,与我说说,这大虫岭,以及七口泉眼的事情。”

“洛洛姑娘合一对此如此感兴趣,莫非是要去寻找七口泉眼?”

姜虎有点摸不到这位绝代佳人的如针心思,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邱洛洛到底是什么人。

邱洛洛曾说,它来自大漠边缘,初到中原武林,姜虎深信不疑,但没有价值。

姜虎想知道,她真名字叫什么,李洛洛这个名字,显然是个假名,想知道,她家住哪里,而不是漫无边际的大漠黄沙,想知道,她家中亲人还余几人,小颜雀又是什么人。

姜虎动用自己的小心思,不是没有做过努力,直接盘问,怕是不妥,所以他全靠猜测。

按对付一般女子的道理来说,他送了那么多珍贵的东西,等于奉上了几千两白花花的黄金,对方肯定激动不已。她非但不为所动,如数家珍,还照单全收,一点也不矜持客气。

此番举动,看似是个见过世面的人,面对宝物,如视粪土。难道家中,也是一方财富霸主,或者是一方英雄豪杰,朱门绣户?

邱洛洛的武功,高了他不是一头,两个人差距,千里之外。

此等武艺,放眼整个江湖,跻身一流强者绰绰有余,她才多大,十六七岁?最高不超过十八岁,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到底是什么样的家族,才能给予一个女孩这样的优渥条件?

任,姜虎头皮抓破,也绝对想不到,她就是魔炎教派的大小姐邱洛洛。

“找不找泉眼,皆无所谓。”邱洛洛打断了姜虎的沉思,“如果有缘,我不去找它,它自然会来找我,若是无缘,众里寻他,也会失之交臂,我仅仅好奇,关于长生的传说,以及泉眼让人发疯的原因。”

“那样就好!”姜虎嗫嚅了一声。

他原以为邱洛洛一时兴趣要搞出什么幺蛾子去找那泉眼,时下,为了匣子之约,时间吃紧,耽搁不得,他不能陪邱洛洛胡闹,到那时,保命要紧,不得不与邱洛洛分开了,这一分,便是天涯海角,相逢无期,遗憾,遗憾呐!

“你说什么?”邱洛洛瞪着大眼睛问道,“好在哪里?”

小颜雀刚要出声,梦然想到邱洛洛刚才可怕的眼神,便把话咽了下去。

“哦,没什么!”姜虎笑道,“这些传说,走江湖的,大多耳熟能详,容我慢慢往下说”

事情要从极远的时代说起,相传当时江湖中,出现过一个奇人,号称天人居士。

江湖对此人无不顶礼膜拜,用老神仙来称呼他。

此人活了一千两百岁,使得一手独步青云的仙术。因为厌倦了江湖纷争,寻得一处山中密林隐居不出。并在山林之中,找到七口涌动黄金液体的泉眼,在边上搭建了居所,终日饮用黄金泉水,靠泉水沐浴周身,又活了一千两百岁。两千四百岁,诞生之日,在石台上坐化成仙,化成了星辰一子,留下毕生所学,《延益经》一部。据说上面记载了,长生不老的仙术,配合以黄金泉水,便可以得道飞升,凌驾于众生之上。

江湖豪杰,一时之间,趋之若鹜,千里迢迢,先后到达七泉老林,寻觅泉眼所在。但是一连数百年间,泉眼如同海中一沙,无数豪杰,失望而归,疯了不少。

疯癫的人中,不乏一流强者,他们神志不清,嘴边常常念叨呓语,没人辨别那是不是胡诌。

他们说,那泉眼,是七只巨大的人眼睛,浮于大地,日夜不睁,遇人则开,神目之下,视线笼罩的万物,无不丢魂失魄,逃脱不得。

“世间,真有此人?”邱洛洛汗颜,“二千四百岁的怪物,怎么可能?”

姜虎一副呆板的面孔,显然不知道此事,“违背天理纲常,不能信以为真。”

小颜雀则暗暗窃笑,“什么不能,偏偏就能。”

“你知道?”邱洛洛问。

“书上,见过一些。”

小颜雀在山中,伴读于邱洛洛,染上了不少读书气,闲暇无事,便找寻奇怪的书,在山中凉亭温读,上面正记录着几千年来,江湖里所有的奇闻异事。

第八十五章,地狱的大门

“小颜雀姑娘,你真的知道天人居士?”姜虎疑问,心想,既然知道,为什么推迟到现在才说?

“天人居士我知不知道,又有何妨?根据记载,江湖中,最长寿的人,实际上只活了五百多岁,哪有两千四百岁之多。能活那么大岁数的,根本就不是仙人,而是彻头彻尾的怪物。”小颜雀一本正经的回答。

邱洛洛对小颜雀这番见识,颇感意外,有能理解。

小仙登峰上,时光空闲,当以取乐,她平时邀小颜雀去山中游玩,她总能以读书为借口搪塞,邱洛洛便说她是假正经。

这次,便是书本派上了用场!

“我就说,江湖传言不可信,一定是江湖上那些家伙在夸大其词,故弄玄虚。”姜虎得意的说。“真是一群可悲的人啊,到头来,追逐一个并不存在的梦,而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小颜雀,你既然说得有理有据,想必对此十分熟悉, 详细跟我说说。”邱洛洛道。

“小姐,就算是书上写的,也不能信以为真啊!”小颜雀叹气道:“人活百岁已经是大限,死后成为喜丧。活了五百多岁,便是与天作对,乱了自然道理,能出个什么好东西?”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无有不怪。那些世俗奇人,皆可称道,能活五百岁的人,未尝不可。想必,此人定有天助,真有延年益寿的办法。”邱洛洛反驳说。

遥望七泉老林,森森林海仍在远处向众人招手,投之以神秘的色彩,蕴含无数的离奇。

天空阴沉之处,昏暗如同迟暮,云层破裂,突然射下一道光芒,万丈华彩,灿烂恢弘。

脚下的路,笔直而萧索,荒草连天,碧绿无穷,车马之声,,不绝于耳,这一去,莫不像灵魂,游走黄泉。

小颜雀有所忧患,还是滔滔不觉得讲起来:

此话,来自《江湖轶事》一书中,小颜雀曾花了一个月读完,完成年月不可追溯,由某个穷酸,小人物的书生写成。

其中有一长篇人物介绍,特别有趣,篇幅名为“血色老人”,而不是天人居士。内容通俗易懂,直击人的心灵,见者无不动容。

初读时,小颜雀钻到了文字中间,废寝忘食。那段时间,邱洛洛正无所事事,在邱鼎处,纠缠着他练武。

为此篇,小颜雀更专门涉猎过此类奇人传记,唯有血色老人,给她留下了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将书中故事与江湖传说联系一处,小颜雀胸有成竹的认为,天人居士的原型,便是这边血色老人。且有说服力的例子加以赘述,可一一对照,江湖上千人,寿命长久之人,无出其右者。小颜雀的猜测,**不离十是正确的。

血色老人,名字中略有古怪,江湖送的外号,也可能是后几百年,突然某一天想起这样一个著名的存在,后世人按照生平事迹,贴合还原的,总之他就是个称号。

老人,真名原为,任长生,任意妄为的“任”,长生不老的“长生”。

他的出生是一段津津乐道的传奇。

人类怀胎,多为十月,一朝分娩。而任长生却在母亲的肚子里,待了十三个月,迟迟不出。

乡野郎中,无不称之为怪胎,他们行医多年,只见过早产的儿,还是第一次见晚出的孩儿。

第十四个月,任长生呱呱坠地,成为困苦农民家里的长子。那一日,天无星辰,云层密布,电闪雷鸣,天地震荡了几个时辰,下了一阵血雨,伴有阵阵恶臭。

第二日清晨,村民们走出家门,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突然沉浸在血水之中,污秽在沟渠里纵流,绿色的庄稼地变成了黑色,草木纷纷枯萎,池水上飘满了死鱼,婴儿们大哭流涕,家禽们吵闹不止,牛羊停止反刍,柴火点而不着,鸟儿一去不返。

农民慌作一团,求得村里的老先知解答。

装模做样的老先知,端坐室内整整半日,期间金蝉脱壳,跑到任家黑钱,被任长生父亲撵了出去。于是,老先知在蒲团上掐指一算,走出门外,摇摇一指苍穹顶端,面对乡亲们说,任家这孩子是个妖孽,上天派来惩罚他们的,理应处死,消除天怒。

任父亲为了保护襁褓中的婴儿,被农民用各种农具活活打死,临死时,为儿子取名,长生。

母亲穿过人群,带着任长生进入山林。

任长生生长的速度,远超常人,不出一个月,已可下地走动,不出两个月,便能咿呀学语。天下间没有哪个母亲不喜爱自己儿子的,母亲对此并不在意,岂料厄运降临。

在任长生能够自己觅食采摘野果的时刻,母亲采食途中,遇到大虫,被其残忍吞食,这一切正巧被躲起来的任长生看在眼中。

大虫还是发现了他,见他幼小,当做虎崽儿,带回巢穴,抚养至三岁。

三年时间,任长生长成十五六岁的孩子的模样。鬓发浓密,体格健硕,孔武有力。

夜里,念及大虫弑母之仇,起身与大虫战斗,将其一拳一拳的打死,自身毁了一只眼睛,伤了颜面,变得丑陋无比。

他饮尽大虫鲜血,走入山林,白日靠狩猎动物为生,习得一身野兽的本事,晚间下榻于山林洞穴之中,渴了便喝动物的鲜血,饥了便大口的撕咬动物的肉。

又过了十年,任长生的身体来到了五六十岁,浑身野性十足,两鬓斑白,皱纹丛生,形如老者。他很聪明,明白照此速度发展下去,自己时日无多,故而日夜寻求改变之法。

某日,他觅食无意中来到村落边缘,认出这边生养他的村落,想到父亲的悲剧,一怒之下,杀尽全村所有人,第一次饮用人血。

他惊讶的发现,身体的身体在喝过人血之后,头发不再掉落,皱纹不在增多,身体停留在了五十岁这一刻。这一惊人的发现,让他找到了可以久存于世的秘密,为此一发而不可收拾。放弃猎食其它动物,转而化身为食人恶魔。

时间又过了几年,被任长生袭击的村庄越来越多,死去的人,不计其数。有时候,他还要乔装打扮,混入城镇之中,找寻处子之血,他觉得未经世事的女子,血液纯洁,更有延年益寿的效果,事实如此。从此之后,隔三差五,他都要寻一位少女。

某日,一位城中院外的小女儿在街上嬉戏,落入任长生之手,化作了一具尸体,老员外不惜重金,雇佣江湖侠客,追杀任长生。

经过几次大战,侠客们损失惨重,任长生被抓,被老员外关在地牢,拔去了一口牙齿,终日折磨。却还是疏忽,被任长生逃脱,杀了老员外一家,皈依山林,重新成为一只流浪的猛兽。

武林上,为此展开了又数十年的追杀,逃到林中的任长生,并没有闲着,他为了保证自己在有限的人血供应下可以延年益寿,不得已,寻求它法,品尝千草,偶尔还能碰到了几个可怜的猎人,和倒霉的追猎者,漫漫度日。

时间过去了,几十年。终于有一天,他在山中找到了一处泉眼。

此水,清澈无比,甘甜芬芳,饮之,可让浑身轻松,充满力量。沐浴之,可洗去一身疾病,快速愈合伤痛。不失为一个延年益寿的办法。

就这样,日子在时间长河里徜徉了三百余年。

当日月已经把食人魔鬼照耀的暗淡无光时,有个年轻的猎户,在山中见到了一个佝偻的老者,便是任长生。任长生孑然一身,多有寂寥,于是没有杀他,将其留在身边,传承延年益寿的秘诀,从此后,小小猎户也化身成为食人恶魔,又掀起了江湖风波。

最后,据说,那任长生,自作自受,因为对弟子做出了违反自然纲常的猥琐事,被自己的弟子深深记恨,最终被那名猎户所杀,血被吸的一干二净,而那猎户,在记录的最后,被追杀的侠客合力围杀,坠入山涧,身体被老虎撕碎。

至此,人间再未出现过吸血恶魔。

小颜雀在故事的最后总结了一下。

“两千四百岁的天人居士,比江湖存在的时间还长,只要是聪明人,都知道是假的。而任长生,活了五百多岁,倒有可能,至少在书本上,一笔笔的记者。历史上的有很多长命之人,延年益寿之法更不是秘密。江湖上的人,都喜欢以讹传讹,颠倒是非,我看这个任长生,就是那天人居士,你们以为呢?”

“像眼睛一样的泉眼,怎么可能?这些信口胡诌的家伙,还是真有想象力。”姜虎说。

“沧海桑田,百年之前无我,则不谈。今日,既然有幸到了故事的起源之地,那便要去看看。”邱洛洛对于哪一种说法,都不可苟同。

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只有她亲自见到了那七口泉眼,才能辨别真假。

“小姐。”小颜雀头摇的好像是拨浪鼓,“万万不可,别忘了,我们还有要事在身。那山林就算没有诡异,寻找泉眼,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

“遍寻是非,揭露真相,只要是有趣的事,就是我要做的事。”邱洛洛愉悦欢快的说道。

“那大公子他?”小颜雀轻声道。

“哥哥他身边自有人助,先找泉眼,不必管他。”邱洛洛对邱鼎的能力,却是格外放心。

虽然两个人的武艺,尚有差距,邱鼎在比试之中,曾屡次败给妹妹,未尝一胜,仍是江湖中强者中的佼楚,身边又有冥月等,几十个强者相助,追回碎片,自然是囊中取物,无需挂心。

“这落落姑娘,不可啊,万万不可!”姜虎忧心忡忡的说道,“七泉

老林,成林已有千年,林深草密,多出无人涉足,里面野兽众多。靠近大虫岭一侧,更有大虫出没。它们可不是闹着玩的,区别于其它大虫,它们往往成群行动,一次出动,就是五六只。我的车队,曾遭遇过它们,百十个人,折损了一半,才逃出生天,落落姑娘去了,我不是诅咒姑娘,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姜虎将内疚一辈子。”

难得让小颜雀高兴了一次,意见与小颜雀保持一致。

见姜虎胆小的模样,邱洛洛应声大笑,“我命由我,姜虎当家,不必忧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虫自有弱点,遇见我,嚣张到了头。这一次,我非去不可。若能遇见,岂不正好为过往商旅做做好事,杀了它们,永绝后患?”

“固执又胆大的女人啊。”姜虎瞪着圆目,暗暗自语。

“我这就去看看,大虫岭上,有多少大虫!”

邱洛洛纵马而去,马蹄子在荒草之中,趟出了一条绿色血路。

“小姐,你冷静一下。”小颜雀唉声叹气,追逐而去。

“我的亲娘呀。”姜虎大腿一拍,扬起了马鞭子。“你们两个,真是疯了。”

马蹄子在路上,踏出了一道道扬尘。

距七泉老林一步之遥,姜虎追上了邱洛洛,小颜雀的嗓子都喊哑了。

“小姐,听人劝吃饱饭,老人言,你可不能不听。这里不必家中,任性了是要付出代价的。此地群山峻岭,猛兽成群,连蚊子也特别大。可谓是危险重重,万一发生意外,我如何跟家中交代?”

“人间哪有神鬼,全是胡邹!即便遇见了,也得怕我,敲下他几颗门牙来。”邱洛洛玩性大发,仗着一身超高的武艺,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那还有大老虎呢?”

“老虎,难道不怕我手里的剑吗?”邱洛洛一边说着,一边从马背上飞下来。

站在老林之前,她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一望无际的老林,威严壮丽,阴郁波澜。阔叶树木,高大挺拔,郁郁森森。犹如在外披上了一张绿色的面纱,隐在人间,不至深处,难揭其面,难言其壮,何言其美?

树与树之间,还是树,层层叠叠,连绵不绝,眼睛无法穿过树木的罅隙,望到里面。

树下是荒草萋萋,落叶堆积,灌木丛生,荆棘遍地。

阴风习习,从树林中吹来,使人浑身发凉。

车马古道悠悠,直通树林深处,路上漂浮着白色的迷雾,宛如一处地狱的入口,牢牢的吸引着人的灵魂,又发出庄严的警告,一旦进入,只剩下骨头。

马儿发出嘶嘶声,抬起了头,不安的蹴地,绝不再往前一步。

小颜雀拉着缰绳,正怒骂着与棕色的马角力。

“小姐,你看看,你看看!”小颜雀苦苦地哀求。“马到这里也不肯走了,鸟一只看不见,静的好像是地狱。这说明,你有剑也无用啊!想必这树林中,聚集了无数的死者的冤魂,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侠客埋骨这里。”

姜虎将车队远远的甩在身后,翻身下马,跑了几步,大声道:“落落姑娘,你切慢走。我知道,拦不住你。你若是要去,我跟你一起。”

“你添什么乱?”小颜雀怒道。“起哄?你能保护好小姐?”

“亏你还是落落姑娘的贴身丫鬟,居然不了解姑娘的脾气!一旦是她认定的事情,怕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吧。”姜虎咬着牙说。

他本来不想去,树林多危险,大虫有多凶梦,他岂能不知?

但只见天色渐晚,而在晚间,正是大虫和强盗活跃的时候,这一夜车队肯定不能及时越过大虫岭了,明日一早再进岭不迟。押运事情不怕耽搁一天,接下来的行路,追回来便是,遇到劫匪,丢掉了东西,得不偿失。

七泉老林远没有大虫岭可怕,只是个带着传说色彩的原始树林罢了。林中猛兽,最多是几只猎豹,不爱袭击人类,他让队伍在树林中休整,问题将不会很大。

那么今晚,他便可以舍命陪君子,在邱洛洛前面好好展现一下男人本色。

为了吸引这个女子的注意,他可谓是煞费苦心,无所不用其极,因为他觉得,这一切值得。

以邱洛洛的武功、样貌、背景,世间女子,能有几人,他是在高攀,是在做梦,是在犯傻。

若得美人一笑,多少男人死又何妨?

若得此女,此生无憾事矣。

邱洛洛转身一笑,“姜虎当家,你说的不对,撞了南墙我也不会回头。”

姜虎跟着笑,“无论有多少危机,我都站在姑娘身边!”

“你愿意为我而死?”邱洛洛问。

“人间过客,疯狂一回,是一回!”

第八十六章,泉眼的所在

世间男子,当有大抱负、大山水、大武艺、大风度,望千帆,立万世,拓无疆之业。

然而,为了女子而慷慨赴死,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

能为万人,而弃一人乎?

不守一人,焉守江山?

人间多少不值得,但有一人,值得。

“人间过客,疯狂一回,是一回!”姜虎说出这话之后,整个人巍巍然,觉得一腔热血在心头萦绕,这几乎是他行走江湖,说得最为霸气的几句。当以语录,沉淀肺腑。或者大笔一挥,写在宣纸上,放在书房里,用象牙木做的表框,裱起来,时而警示自己,究竟要怎么活着。

邱洛洛对姜虎一番真情流露,感而不感动,嗤之以鼻。

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远,想得美,只怕是要辜负。

因为邱洛洛在天上与仙人对舞,从未想到某一天,要来到地面,接触这些癞蛤蟆。

“江湖再上,其人在下,江湖在左,其人在右。人生一时,草木一秋,草木枯荣,人有苦乐。”邱洛洛微微一笑百媚生,“我们当为了自己而活,身后的事,盖上土,留给其他人去说。”

小颜雀牵着马缰绳,马不肯往前一步,她露出一脸愁容,“小姐,你看看,马也不走了,怕是这山林中,真有古怪。”

“小颜雀姑娘莫怕,对付这样的牲口,我自有办法。”姜虎笑嘻嘻走上前,腰间扯下两条缎带,蒙住马眼,再牵马,马真就走了。

“被蒙住双眼,便不知道路往何去,忽略了危险。你这是在欺骗马!自欺欺人!”小颜雀哼道。

“恐惧是让懦夫停止不前的根源,只有看不见恐惧,才能昂首向前。胜利与失败之间,往往只差一步,或者是半步,半个手指,半个眼皮!”姜虎反驳道。

“你少在这里说这些无用道理,怂恿!”小颜雀气红了脸,喝道,“我且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我们家小姐少了一根汗毛,擦破了点皮,只怕你们整个龙祥号拿来陪葬,也不够。”

姜虎无声的翕动双唇,不知如何作答,干脆不说话,发着愣,在心里说:

“你小丫头,是谁在大放厥词?嗯?我龙祥号,从第一代家族开始,发家至少百年。家大业大,非一般世家可以比拟,如今在江湖上到处都是我们的门徒,没有八千,也有一万。试问谁能撼动?今日若不是看在洛洛姑娘的面子上,非要与你争个结果不成。”

“怎么不说话了?”小颜雀冲着姜虎大喊。

姜虎理了理头发,摸着小巴,从容笑道:“小颜雀,你无需担心,只要有我姜虎在,我保证洛洛姑娘不会伤到一丝一毫。”

“你的保证,毫无用处。”小颜雀撇嘴,鄙视,“你三脚猫的本事,连我三分之一都达不到,距离我们小姐,更是霄壤之别!”

姜虎再一次说不出来,他的武艺的确是硬伤,可绝对不像是小颜雀说的不那么不堪,不敢称一流高手,二流肯定是有了,对付一般强盗之流的小角色,还是绰绰有余的。

邱洛洛听到这俩人争吵,牵着马走了。

跨入老林之门,犹如跨越两个时空的中间线,一处是光明人间,一处是阴暗森罗。

遮天蔽日的树冠,阻隔了阳光,浑身带刺的荆棘,规划了路径。

荒草和隆起的树根,填满了树林的缝隙。青苔一圈圈,攀缘着古树的周身,藤蔓在树与树之间延伸。

这里的古树,一人难以环抱。

这里的空气,发出腐叶的气息,仿佛是这座千年老林的深沉的呼吸。

邱洛洛沿着幽静的道路,走了约有几十步,阴暗,让她的眼眸汇聚,一眼看不见头的路径,不知终点在哪。

如果是单人独马,肯定要颤颤巍巍,不情愿走这种死一样沉寂的路,哪怕你心怀若谷,无所畏惧。

多么骇人的自然的力量,多么渺小的人类。

邱洛洛徜徉在一种无穷无尽的威严之下,身体被紧紧的束缚。

姜虎和小颜雀边谈边走,随后而到。

三人,牵着三匹马,一起往树林深处走去。

老林有一种天然潮气,雾气在上空漂浮。

湿冷直扑人的衣裳,钻入丝绸的罅隙,接触人的肌肤,有一种深秋的凉意隐约来袭。

小颜雀抱了抱冻得发抖的肩膀,警惕的查看四周情况,可能在防御什么,却什么都没有出现。忽然开口问道,“姜虎,你可知道,七口泉眼的位置?”

“泉眼所在,林深草密。”姜虎堂而皇之的说,“事实上,小颜雀姑娘,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要找到泉眼,不啻于,在树林中,找到我丢掉的一只扳指。”

小颜雀知道自己问了一句话废话,冲着姜虎翻着白眼,不再说了。

邱洛洛缄默不语,悄悄的往前走,路把她引到哪里,她就走到哪里,似乎是漫无目的。

但她不是个没有思想的人。

只要七口泉眼是真实存在的,上天必然会给予她冥冥的指引,她将在密林无数的草木之中,找寻一根线索,它的一端将捆绑着真相。

三人走了很久,林中模糊了时间这个概念,分不清是下午,还是傍晚,阴影将他们的包围。老林称奇之处,便是草深树密,接着是千篇一律的场景,走过了树,还是树,这棵树,是这棵树,与另外一个长得太像,路过了草,还是草,这一片草地,与另外一片草地一样的高。

数不清的小兽,它们是,松树,野兔,大老鼠,蛇等等,在灌木丛中觅食,成群的鸟儿在天空中鸣啼。

夜晚不分人在哪里,准会降临,那才是老林,最活跃的时候。

萤火虫是夜晚到来的标志,它们像星辰似得在草地里闪烁,会有动物在夜晚发生集体暴动,会有更寒凉的空气附在人的肌肤,这是自然的本能。

三人极少说话,不饥不渴,各有想法。

夜幕渐渐的笼罩下来。

萤火虫的光,一颗颗从黑暗中浮现。

白马甩着尾巴,弹走了趴在它屁股上的萤火虫。一束光亮,如同孤独的流星,坠入了草地,忽闪忽灭。

邱洛洛的耳边传来了风声,风声一直存在,树叶沙沙,草地簌簌,溪水潺潺。

“就是这个声音。”邱洛洛骤然勒住了马缰绳,马腿绷直了。惊讶的问道,“你们听,听到了吗?”

姜虎在马背上,直着腰,四周巡视着,耳朵竖起来,一脸诧异,“洛洛小姐,什么声音?莫非是猛兽的声音,那可是一群不要命的家伙?”

小颜雀同是一头雾水,拔出软剑,“小姐,你是不是幻听了?”

“是水声。”邱洛洛兴奋的说。

“哦,水声!”姜虎嗫嚅着,“难道落落姑娘口渴了吗,要不要我到附近去给姑娘取些水来?”

“那还不快去?”小颜雀催促。

“树有根,水有源,这就是上天给予我们的解释!”

邱洛洛跳下马来,辨别流水声的方位。

脚下突然一瞪,身体轻盈而起,发动了飞鸟凌波的轻功。她先是贴着一棵树,抓住了藤蔓,接着飞向另外一棵,在树与树之间辗转腾挪,眨眼的功夫,身影消失在两人眼中。

远远有话传入两人的耳朵:

“泉眼所在,肯定与水源有关,这附近有一条溪流,我们去看看。”

姜虎在为邱洛洛燕子穿纵的轻功瞠目结舌之际,小颜雀也施展了轻功,双手一拍马的背,叫了一声,走!

屁股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沿着邱洛洛的轨迹,扬尘而去。

轮到姜虎时,他摇摇头,缓缓下马,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叹了一口气。一头钻入草丛,硬生生在灌木和荆棘之间撞开一条路,速度竟然毫不落下风。一抬头,瞥见了在空中飞翔的两个身影。

邱洛洛每每横渡,便是几丈远,如果不是树与树之间过于密集,行动受限,她一跃至少十丈,攀岩走壁,如履平地,轻功造诣,超过许多当世强者。

小颜雀在后面紧紧跟着,着实费了不少力气。

两人同时瞥见一条银色的丝带潜入黑色的地表,离近了一点,原来是泛着白色月光的蜿蜒小溪,那里的树林裂出了一条缝隙,在两侧分开,沿着溪流分布,荒草变成了青苔,地面上布满了大小不同的圆润石块。

邱洛洛跳下去,来到溪

边,先看了看水的流向,然后走近了小溪,看见了水中映照的美丽面庞。

小颜雀气喘吁吁的跑来,这几乎到了她的极限,两人至少在空中,跨越了好几里。

“小颜雀。我有预感。”邱洛洛弯下腰,小手轻轻拂去溪水上的落叶,捧着一轮弯弯的月光,甘冽的饮下去,接着说。“七口奇妙的泉眼,不可凭空而来,肯定在这水流的上方。”

小颜雀点点头,泉眼比连通水道,水道化作了小溪,这个道理说得通。

姜虎从后方而来,一身的狼狈,弹开肩膀上的枯叶,笑道,“洛洛姑娘,你的轻功,好生了得,让我好生追赶啊!”

邱洛洛指了指源头水源, 说道:“姜虎当家,你觉得,七泉老林有没有高山?”

姜虎摇头,“没有山,这里是一处坡地,从我们走过的路,就能看得出来。”

邱洛洛又问,“大虫岭,可有山?”

“大虫岭,有山,不高。”

“大虫岭,在南,而溪流自西向东流淌,这水,来自哪来。。”

“泉水!”姜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我怎么就这么笨呢,居然没有想到这么浅显的道理,还是洛洛小姐聪明,你说的对,无山便没有水源,这里的水源,是泉水!”

于是三人,沿着溪流而上,走了大概三四个时辰。

深夜,是猛兽活跃的时候,他们毫不以为的遇到了两只猛兽。

它们是一只年幼的豹子和一头衰老的灰狼。

豹子匍匐在大树上,对小颜雀颓然发动了攻击,身体刚一显现出来,便被小颜雀一剑解决。

接着,他们与一只在河水的老狼发生了遭遇,在对峙过后,老狼觉得对方人太多,夹着尾巴逃走。

来到溪水源头的地方之后,众人皆已筋疲力竭。

源头处,乱石丛生,是一片空地,不长草木,有一处泉眼,泉眼在一处巨大的石块中。咕嘟咕嘟的冒着清澈的凉水,泉眼周围,是一个小池,十余丈方圆,小池有豁口,水流出去,成为消息,一泓池水,不深,水面清澈,水下有鱼栖息。可见大鱼,在月光下游动的疏影。

小颜雀看着一处泉眼,暗暗庆幸的说道:“小姐,你看,这山泉,只有一口,也不是传说中,冒着黄色液体。说明这里没有七口泉眼,这是假的。”

邱洛洛不以为然,不想放弃,蹲在池塘前面,说道:“这泉水,从大石之中冒出,甚是诡异,说不定,其中暗藏玄机,既然找到这里,若不是探查个究竟,如何安心?”

姜虎在一边笑道,“那我就下去,劈开了着巨石,让洛洛姑娘,看个明白。”

“姜虎当家,那巨石,如何劈得开,麻烦你到四周看看,是否能有发现?”

江枫与林杏,浪流两人,吃过了早饭后,匆匆忙忙离开了石头城。

他们先与王燕道别,王燕伤势已近痊愈,不肯与三人同行,打算直接去东丘看看,毕竟对付魔炎教派是他们的事情,王燕又何必多踩一脚,陆谦玉绝不强求,总觉得,天地虽大,与王燕后会有期,不知道何时又会再见。

告别王燕之后,三个人在衣服铺子里,各自买了一身衣裳,之前那一身,破烂不堪,有损形象。

陆谦玉与林杏,穿着白色的长袍,胸口刺绣的部分略有差距,陆谦玉的是一只麋鹿,浪流的是一只苍鹰,浪流则还是一副老样子,邋邋遢遢的装扮,像个猎手,三个人启程的时候,已经是上午。

出了城,踏上小路,沿着武林盟的路线而去。

武林盟的人连夜出发,走是管道,自然快,留下了许多痕迹,他们正在向连横派,会嵇派强者所在的方向聚集,而他们在何处,陆谦玉不知道。

陆谦玉三人,整整跑了一天,饿了就吃些野果子,渴了遍寻找溪水,或者泉水。

天空的浮现着寥寥星辰,火烧的云彩失去了华彩,傍晚降临到了宁静的大地,萧索遍及了人间,笔直的站在官道上,聚精会神的望向了远方,一家火热的茶棚,灯火在道路的一侧扑朔。

“真是江湖可怜我等!”浪流晃了晃空空如也的葫芦,像一条狗似的奔跑过去。

第八十七章,路边的茶棚

小茶棚,在道路的右侧,守望着夜晚的寂寥。棚后长着几棵参天的大树。整体是木质的结构,四个柱子为骨架,上方撑起了一个毛草盖,草在风中舞。四壁非夯实的土墙,皆是用竹子做的简易栅栏。在远处看来,似乎是个瘦弱无比的羊圈。无风不透,无光不漏,无音不流,幸而山风不急,又赶不上下雨,在三人筋疲力竭的时候,等于捡到个宝贝。

棚前,一片清空的平坦圆形空地,像是城市的小广场,边上立着一棵杆子,上面挂有旗子,隐约看不清文字,应该是茶棚的三字名讳。

店内,掌几盏昏黄的灯,所以有密密麻麻的人影显现,光影扑朔之间,好像是演绎一场皮影戏,吵杂的声音,能在岑寂的荒野里,传出很远很远。

陆谦玉精神还好,浪流耷拉着脑袋和眼皮,林杏伴随着几声呵欠声,用手轻轻拍打着嘴边。三人朝着茶棚徐徐挺进,同样又饥又渴,同是沉默不言。

“各位,兄弟我饿的是前胸贴后背,肚子就要造反了。先走一步。”

浪流走着走着,突然跑起来。

茶棚近在咫尺,食客映入眼帘,浪流钻进了棚子里,四下里扫了几眼,对情况了然。

他的视线几次与抬起头的食客们生硬的碰撞,冒出无声的火花,接着,形态各异的食客们又继续低头吃东西,或者是闲聊没有营养的江湖琐事。

“掌柜的呢,先给我装一葫芦好酒。”

拍了拍门边的柱子,大嗓子门喊老板,又有几个食客抬头看了他一眼。

“就来,就来。”

掌柜从角落里的桌子边上走来,原来是大胸脯的妇人家。样貌一般,谈不上漂亮,气质犹存,半老徐娘。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足见白皙,脖子上有一颗黑色的美人痣,穿着低领的粉色长裙,走路的时候,两扇屁股,一扭一扭,说话的时候,涂满朱红的樱桃小口微微上扬,眉眼之间带笑梅,能对大部分男人,造成**上的杀伤。

“您可快着点。”浪流应了一声,倚靠柱子,举头望去。

茶棚里简单的桌子,五六张,坐满了武林人士,他们低头啜饮,或茶或酒,桌上摆满了食物,武器和碗碟放在一起,衣着各异,器宇轩昂,互相有联系,交头接耳的说话,不是生面孔。

在流浪细致观察的时候,感觉到边上有不止一道辛辣的目光盯着自己,他会瞪了回去,看见几个人,正好像看怪物一样的审视着他,隐约还有一种凌盛的杀气。

浪流非常不爽,要当场发作,肯定不妥,上下眼皮一阖,哼了哼,又冲老板娘说。

“这一路翻山越岭,兄弟我累得很,老姐姐,能找个空位吗?”

“哎呦,大兄弟,姐姐我真是心疼你呀。但你可莫要着急。”老板娘背对着浪流,弯腰拧了拧屁股,让它们摆正一些,打开了角落货架上圆鼓鼓的大酒坛子盖子,掏了一勺,往葫芦里灌酒,手抖了一下,酒沿着葫芦壁,哗啦啦的流到了到地上,沁出了一片水渍。

“老姐姐,你这生意,还真是红火。”浪流瞥着老板娘的丰腴屁股,随意的说。“一定不少赚吧?”

“近日可真不知道是怎么了,咱们这官道,平时哪有这么多人,就怕这生意不长久?”老板娘甩了甩手上的残酒,提了酒葫芦走过来,“大兄弟,你要是不嫌弃,可去外面去喝,我帮你制备个小方桌,有星子,有月亮,有山风,岂不美哉?”

“会做生意呀,老姐姐。”浪流笑了笑。“如你所愿,我们喝了酒,便马上离开!”

“行夜路,多危险。”老板娘关心道。

“遇到我的人,才危险哩。”浪里与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仗着自己《拂云手》,他还没怕过谁。

“势单力薄啊,大兄弟。”老板娘在货架下

藏着小凳子,拿出来,转交给浪流,“不妨,按照姐姐说的,沿着官道,再走个十里,过了一条窄河,便是一处小镇,名为,夏虫,你可以去哪里落脚。”

说话时,老板娘小心翼翼的向江湖人瞥眼。

“多谢,老姐姐关心啦。”浪流哈哈笑道,“您可真是一个好人。”

“好人?”老板娘黯然失色,有点落魄,“我要是好人,老天爷就不会早早的带走当家的了,剩下我这一个孤儿寡母,日子过得苦啊!”

“不,你会有好报的。”浪流望向一屋子的绿林人。说,“天欲灭亡,必先疯狂,好人有好报。您还是将饭菜,给我端出来吧!”

“应承,大兄弟的话。”老板娘会心一笑,转身忙活去了。

浪流一手拎着酒葫芦,一手提着三只鲁班木凳,来到外面,正与姗姗来迟的陆谦玉和林杏碰面。

粗浅的查看一眼茶棚情况,陆谦玉心生忌讳,这大晚上的,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武林人士,聚集在这里,武林盟的人吗?

老板娘手指扣入盘中牛肉,一手拿菜,一手拿酒,腋下夹着一张方桌,手脚并用,姿势奇怪的走来。

方桌在旗杆下的空地摊开,放上柔和的蒲团,三个人坐下。

迎面是吹来的山风,带着人间的清苦气息,头顶是高悬的皎月,洒下了一地的银白,脚下是踏实的大地,蛐蛐正在打洞。

陆谦玉坐下后,酒先倒在陶碗里,喝一口,不难喝,也不好喝,辛辣的让人咳嗽,但是能够解渴,于是,陆谦玉连续喝了几大碗,打着酒嗝。

原以为酱肉也就平平,不敢奢望,实则,让人大快朵颐,味道倍棒,也许带了点老板娘手指上水粉的缘故,比城镇酒家,有过之而无不及,量大十足,大盘子,冒了尖。

“那些什么人?”浪流饮用几碗之后,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端着酒的林杏,小声的问道,“是武林盟的人,不是?”

猝不及防间,酒水从林杏的碗里,洒出来一些。

林杏很不耐烦,故意咳嗽一声,“莫问,莫说,莫打听,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酒,我们得找个地方休息。”

“老板娘说,往前十里,才有城镇。”浪流伸展着懒腰,呻吟道:“这帮武林盟的人,脚步这么快?我们追了一天,居然还被落在后面,你看看我这个脚。”

“我们在野外睡。”林杏蹬开浪流伸过来的臭脚。

“那不喂了蚊子?”浪流低头,靠近林杏,嘿嘿笑道:“我知道你那药匣子里藏的东西多,有治疗脚丫子疼的良药没有?”

“药虽多,全是救命的。”林杏鄙视道。

“我这脚疼,也要了命了。”说话时,浪流看见陆谦玉胳膊上飞来一只大蚊子,一巴掌打过去,案发现场,留下了一具悲惨的尸体。

陆谦玉被吓了一跳,手中的陶碗,倏然滑落,幸而没碎,他低头去捡碗,想要发作,狠狠给浪流来一下,抬起头,正对着官道的方向,忽然出现了几个落寞的身影。

“好大一只蚊子。”浪流解释着。

陆谦玉不说话,直视来人,走近一些,发现是四个。

走在最前面的一人,长得高高大大的,虎背熊腰,手中提着一把长剑,头戴一个斗笠,身体藏在黑色的披风之中,看不见脸,走路的时候,双臂有节奏的摇摆,虎虎生风,颇具威严。

“这些人又是”不等流浪说完,茶棚里已不再和谐。

不知是谁,大喝一声,“兄弟们,抄家伙,他们来了。”

所有人几乎同时放在酒碗,或者摔掉酒碗,抄起了武器,一个接着一个的冲出茶棚,或者撞开了栅栏。

老板娘被人群撞到了货架上,打碎了酒坛子,大屁股坐在了碎片上,

哎呦呦的叫唤着。

陆谦玉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护住一碟牛肉,闪到了一边,避免成为别人的脚下亡魂。

“小心点啊!各位。”浪流骂着躲闪,没好气的喊道,“一个个这是怎么了?横冲直撞的,千万别打碎了老子的酒。不然,老子就要翻脸啦,有你们受的。”

“这位朋友,你是感觉自己的日子过得太清闲了吗?”有个年轻的小伙,忽然停下。扛了一对紫金大锤子,每一锤,有流浪三个脑袋那么大。

“嘿。”浪流挽着袖子,做出要打架的样子,“你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崽子,跟浪大爷叫嚣是不是?”

“你可少说一句吧。”林杏堵住浪流的嘴,对那年轻人哈腰道,“我这朋友,脑子有病,还请见谅。”

“懒得理你,等我解决了前面那四个人,再回来算账。”年轻人直奔前面而去。

“嘿。”浪流喝了一口酒,“浪大爷不在这里等你,就是你爷爷!”

四个人,见到人群冲来,立即作出反应,为首的猛汉,喝道:“尔等何人?”

人群冲到面前,在一个相对的安全距离停下来。

“来人可是,申屠鸿志,申屠鸿海?”人群中,一年长的人喊道。

“既然知道是我兄弟二人,还敢拦着?”猛汉高声回应。亮出大剑来,剑锋长五寸,剑身发银色的光芒,拎在手中,看似颇重,并非一般长剑。

“我们在这等了一天,等的就是你们。”年长的武林人,长柄的短刀,往胸前一横,问道:“你是那个,申屠鸿志,还是申屠鸿海?”

“自然是你鸿海爷爷。”申屠鸿海怒吼,“哪来的杂碎,速速报上名来!”

“我们是要砍了你们脑袋的人。”依然是年长的那个人说话,留下重重的尾音,“申屠鸿海。”

“原来是魔教的走狗,一群武林的败类,杀了你们,都怕脏了我得剑。”申屠鸿海话音未落,大步往前,迎着数十号人冲去,身后三人,在缄默中也全都发起攻击。

“竟然是连横派的两位公子。”林杏一边摸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一边低估。

“你说他们是十二门派之中最大的门派连横派?”陆谦玉略有吃惊,这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他们难道不是应该在我们的前前面吗?”

林杏略加思索,笑道:“这个我可不能回答你!”

“那么他俩是什么人?”陆谦玉问。

“连横派,姓申屠,现任掌门,申屠烈,他下面有两个儿子,就是你见到的申屠鸿志,申屠鸿海。申屠鸿志是申屠烈的大儿子,指派的接班人,申屠鸿海,示申屠鸿志同父异母的弟弟,两个人长得不一样,性格迥异!”林杏详细的介绍着,而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原来如此,那么连横派的人,算不算是我们的朋友?”

陆谦玉瞅着战斗激烈程度,担心着四个人,会寡不敌众。

“你喜欢把他们当什么,就当成是什么,不要来问我。”林杏微微笑道。

“你这么说,可不太好!”陆谦玉道。

“其实还有一事,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什么事情,如此神秘,我们之前,还存在什么秘密吗?”陆谦玉问。

“秘密嘛,当然还是需要的,我不可能全都告诉你,比如说我拿手的药方,你说是不是?”林杏说起了玩笑。

“现在可是生死关头,这些家伙是魔炎教派在武林上的走狗,我要去帮帮他们,有话等我回来再说。”陆谦玉说。

“陆兄,你着急什么!这些话,我现在就得说,你看看他们,撑得住,没问题,别把连横派人的想的那么弱,连这些个死鱼烂虾都对付不了,连横派,还拿什么脸面统御武林?”

第八十八章,金乌谷的事

陆谦玉转头一想,林杏说的极有道理,既然对方灭几个江湖上的杂毛,不在话下,自己又何必暴露。他跟连横派根本不熟,一个人都不认识,不想搭上任何关系,犯不上出手帮忙。

“谦玉,你可知道,一个事实?”林杏打哑谜。

陆谦玉摇头,有些着急,“什么事实,有话你就说。”

“这个连横派,可不得了。”林杏长叹,“它从创立之初,到现在,先后历史,不过只有短短不到二百年间,试问江湖多少门派,能够发展的这么快?”

“申屠家这么厉害,他们凭什么,能够在武林立足,是不是动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浪流这个时候插嘴道。

林杏看了浪流一眼,示意他不要多嘴。

陆谦玉干脆得多,用手指了指浪流。

浪流马上就闭嘴了,但是眼睛里,却是不服气。

“浪流说的不错,申屠家族,的确有些手段。若非如此,断然不会胜过存在于上千年的江湖门派,成就武林至尊的宝座。就像是,东丘派与麓剑派那样,他们是很古老的帮派,发源,不下千年之久了,可一直处于中游水平,门派长期没有长劲,门派功法,一代比一代还差。其实江湖之中,烟尘滚滚,古往今来,多少名震一时的门派,都消失在了历史的云烟里面,仅仅三百年前那场大战,就让上百个门派销声匿迹。格局是随着世道变迁的,也不知道再过几年,如今的联盟就会被打破,从而建立起来的,便是新的格局,乱世出英雄啊。”林杏说。

“时事造物,连横派,能够发展,自然有他的道理,然而,这些道理,不是我们要所求的,你要说的也不是这些吧?”陆谦玉说完,看向了战场。

连横派,除了申屠鸿志,申屠鸿海两个人之外,还有其他两个武艺精湛的弟子,申屠鸿志与申屠鸿海的武艺要技高一筹,可那俩人,也不落下风,剑法行云流水,招数出于同宗,总有些相似之处。

四个人的武艺,加在一起,要比一堆江湖上的杂毛强得多了,双方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这是人数优势,所不能弥补的,武林杂毛,也渐渐发现了这个问题。

连横派人的四个人,全部用剑,剑锋不同,尤其是申屠鸿志,和申屠鸿海。

申屠鸿志,身材苗条,像是身患疾病,剑法之中,有气无力,略有阴柔的气息,像个是女人。

申屠鸿海,则高高壮壮,像是水牛,剑法刚毅,异常凶猛,剑锋所到之处,片甲不留,杀的武林里的杂毛,毫无招架之力。一来二去,武林杂毛,能有个十七八个人,全都萎靡不振,之前对话的那个年长人,早已一剑被创,倒下在了地上,身体痉挛,看似活不成了。但其他人没有撤退,拿出来的江湖人的斗志,死战不退,地上已经倒下去了,五六个人。

两个兄弟之间,剑法一刚一柔,身材一壮一弱,气质一阳一阴,着实让陆谦玉感觉到非常有趣。

这边的战斗,呈现的是一边倒的局势,不知时武林杂毛们,故意抬高了自己,还是看低了连横派,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他们除了逃走之外,只剩下死路一条。就像是林杏所说的那样,用不着陆谦玉瞎吃萝卜淡操心,所以他就可以倾听林杏所讲的话了。

林杏又说:“陆兄啊,陆兄,你可不知道,你我虽为十大家族的后裔,而十大家族其他的人又在哪里?这申屠家族的前身,本就是江湖十大家族之一,连横派中,也具有一块炎煌

令碎片。这申屠烈,最近这些年,正在加紧扩充门派的实力,招募了不少弟子,意思就是要与魔炎教派在江湖上分庭抗,而宋白甲护送的碎片,正是为交到连横派的手中。”

“这岂不是于当初的盟约是背道而驰吗?”陆谦玉问。

他还记得,林杏说过,十大家族,在后世不再见面,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为了守护碎片,不让碎片相遇,免得有人给予碎片之中的秘密,再掀起波澜。

“今日不同往日,十大家族,早就不如三百年前那么辉煌,多少已经家道中落,没有能力可以保护的了碎片了,连横派,现在有与魔炎教派抗衡的实力,将所有碎片,聚集到连横派,有利也有弊,就看申屠烈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了。”林杏怅然的说道。

“他曾寻找到你?”陆谦玉问。

“不,他现在还不知道。”

“现在,已经出现了三大家族?”

“不对,应该是五大家族?”

“五大家族?那五大家族!”陆谦玉惊讶道,“你居然把这件事情,隐藏的这么久?”

“有些时候,告诉你太多,也不好。”林杏淡淡的笑道。

“你最好还是全都告诉我比较好。”陆谦玉撇撇嘴。

“而我正在这么做。”林杏说,“现在我就一股脑的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不能说是全部吧!受时间所限,能说到哪里,就算是哪里。”

“嗦的很,我发现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卖关子。”浪流,抱着个肩膀,站在一边开口说道。

“这五大家族,其中还有一个关系到你。”林杏指了指浪流。

浪流微微一愣,脸色凝重,“别开玩笑了吧,十大家族的事情,跟我有什么有关系,我就是一个臭流浪汉而已。”

“难道这事情与你没有联系,事关你喜欢的那个姑娘,你就真的不想听听吗?”林杏狡黠的笑道。

“我看上的女子,我什么时候看上人家姑娘了,你可别乱说。”浪流脸微微地张红,把头扭到了一边去。

林杏还是不准备放过他,就说,“我明明都已经看见了,你还以为你能够隐藏的了吗?再说了,你盯着人家的眼神,也太直接了吧,就就好像是一只饿狼,看见了一只羊,即便我这个人,情感阅历甚少,但也曾爱慕过女人。你的眼神,不仅是爱慕,而且还是仰慕。不信,你问问谦玉,他是不是也看出来了?”

陆谦玉歪着头,想了想,哦哦说道:“林兄,你要是不说,我都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我想起来了,是不是金乌谷的上官清扬那个女子,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浪流?”陆谦玉去看浪流,浪流已经把透彻的扭过去了,也不吭声,脚像马那样的蹴地。

“浪流,是不是这个女子啊?”陆谦玉追问,他是故意说道:“其实喜欢一个人,是正常的。我就说,你也有十七八岁了吧,跟我年纪差不多啦。老大不小的,都说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闭上你的嘴巴,陆谦玉。”浪流哼道。

陆谦玉则呵呵一笑,继续说,“不过,你喜欢什么人不好,偏偏喜欢上了金乌谷的女人。虽然我不知道,金乌谷什么样,十二大门派之一,肯定也不好惹,穆三江都要客客气气的,江湖上的人,更是不敢招惹它。

“你们要说的事,说你们的, 跟金乌谷有什么关系吗,莫非金乌谷,上官家。也是十大家族之一?”

“爱情嘛

,这种东西,真是说不好,看不透。你喜欢人家,就不要错过,错过了以后,就不在有了,至少不是那个叫上官清扬的女人。”陆谦玉说。

“闭上你的嘴巴,陆谦玉。”浪流哀求道。

“你急也没用,我要说的, 就是关于这个上官清扬的,你害羞什么,你一个大老爷们,害怕这个吗?再说了,你要知道,同上官清扬比较起来,你就是一个癞蛤蟆。癞蛤蟆,还要吃天鹅肉,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啊!我不反对,你喜欢人家,可要人家也喜欢你,那你从现在开始就得努力了,躲躲藏藏的,单相思,算是什么事情,只有抓在自己手里的女人,才能说爱。”林杏说道。

“去去去,一边去,老子的事情,老子自有我的办法,不用你们来教我怎么办,我再说一遍,不要拿这件事情,跟我开涮。”浪流大声道。

“这就是承认,你喜欢人家了吗?我就知道,我猜的错不了。别说我不帮你,我还真就可以帮你,你信不信?”林杏哼了哼。

“我信你个鬼,你说我是癞蛤蟆,你自己不是癞蛤蟆,那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我浪流,此生愿意,为她倾倒。”浪流说道。

“陆兄,我懒得跟这个家伙瞎扯,至少这个家伙猜得不错。现在我来跟你说说,这个金乌谷!”

“金乌谷,也是十大家族之一?”陆谦玉问。

“上官家族,从三百年前,便在武林上,威震八方,是一个老牌的家族了,也是十大家族中,历经变迁最少的家族。”林杏说道。

“那金乌谷,现在怎么样?”浪流一听到上官家族,便双眼放光。

“哪里的谷主,可能成为你未来的丈母娘。”陆谦玉笑道。

“你可闭嘴吧,陆谦玉!”浪流挥挥手。

“金乌谷的谷主,现在是上官百惠。在江湖中,门派排名靠前,谷中没有男子,全是女人,甚至是一只公鸡也不存在,上官百惠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传言她不喜欢男人。”林杏说道。

“不喜欢男人,又是怎么有的上官清扬呢?”陆谦玉故意把这个名字说的很大声。

“这我怎么知道,肯定不是捡来的,我无从调查,上官百惠的丈夫是谁。”

“这样嚼舌根,是不是有点不符合侠客作风?”流浪抱怨道。

“也好,暂时不关系金乌谷的家事了,你继续讲讲,其他事情吧。”陆谦玉做出一个抱歉的手势,催促着林杏快点说,因为那边的战斗,马上就要结束了,江湖上的杂毛们,站至了最后几个人,准备掉头就跑的时候,却连横派四个人拦截,战斗马上会随着他们的倒下而结束。

林杏看了看战场一眼,说道:“谦玉,你得承认,连横派的武学,在江湖上,的确是登峰造极,申屠烈,号称武林第一人,手持一把屠戮刀,心怀一部《屠戮刀法》,所向无敌,他的两个儿子,正是继承了他的衣钵啊。”

“他们是用剑的。”

“但他们是用刀啊。”

“随便用什么。我想听金乌谷的事情。”陆谦玉说。

“金乌谷是一个很奇怪的门派,门派建立在一条山谷之中。大约十几年前,金乌谷突然颁布了一条法规,不许男人靠近山谷一步,除了在邀请名单上的男人,谁要是靠近金乌谷,至少断手断脚,即便是放羊的牧童也不行。也包括联盟在内,逐渐与其他门派断绝了来往。”

“这又是怎么回事?”陆谦玉问。

第八十九章,朋友的关系

陆谦玉带着一种求教的眼神,巴巴的看着林杏,期待他可以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林杏哭笑不得。

“你问我那么多问题,我怎么可能都知道,我又不是武林通。”林杏摊开手,“我只能告诉你我知道的事情,你不能把自己当做那么无知,也不能把我当做无所不能!”

“那你还知道什么事情?”陆谦玉追问,他现在太需要了解武林中是是非非,错中复杂的关系网络了,这有便于他找到自己的敌人和盟友,虽然他觉得盟友不如朋友那么可靠,但现在就是拼团体的时候,因为谁也没有办法跟一家独大的魔炎教派抗衡,哪怕是武林中最大的门派,连横派,若没有武林盟,其他门派协助,连横派的实力,还不及魔炎教派二分之一,这是武林中人公认的分析,然而谁也不能说破,传到了连横派的耳朵里,将会激发矛盾。

大门派就是这样,谗言听习惯了,就不会喜欢听忠言了。

“据我所知,连横派、金乌谷、你我、还有会嵇派,这些是浮出水面的十大家族!剩下的,还有什么家族,经过上百年时间,有没有改头换面,那我就不知道了。”林杏说。

“会嵇派也是十大家族?”陆谦玉觉得这个江湖还真是让他刮目相看,连横派贵为第一大派,会嵇派紧随其后,为第二大门派,十大家族,难道都有这等本事?

“连横派,会嵇派,金乌谷,莫说十大家族在武林中,而是武林套在了十大家族之中。”林杏说。

“会嵇派,究竟何人为掌门?”

“郭孙雄,又是个厉害人物,非常老辣,会嵇派与连横派一样,建立的时间,一前一后,掌握了整个武林,近乎三分之一的势力,真是太可怕了。”林杏叹为观止。

“如果陆家也往这方面发展发展,是不是也能成为江湖门派前三甲。”浪流假设者。

“历史没有如果。”陆谦玉肯定的说道,“陆家永远不会建立自己的门派。”

“现在已经没有陆家了,我真

想回去,干掉陆刃那个老狐狸。”浪流触景伤情,不忍想到了石翁。

“有朝一日,会回去的。”陆谦玉道。

连横派与武林杂毛的战斗,结束了,最终以连横派一名弟子负伤,三个武林杂毛逃走为结果,浪流看了一眼,使用双锤,要与自己过几招的那个人年轻人,没有躺在地上,说明他还活着,顿时有点失望。

申屠鸿志,申屠鸿海两个人,巡视着战场,找到个还有气的人,申屠鸿海,怒瞪着眼珠子,双手抓起将死之人的衣领,像是拔萝卜似的,拉起来,怒吼:

“告诉我,邱鼎那个家伙在哪,是谁派你们来的?”

“连横派,迟早会被教派所灭的,申屠鸿海,你苟活不了多久了。”伤者气息微弱的说。

“说是不说?”

“你还是杀了我吧,我是不会告诉你任何一个字的,你们这些武林的害虫,这个武林,在你们的手中,迟早完蛋,教派会拯救你们的。”

“你的教派,可以拯救任何一个人,但不会拯救你了。,”申屠鸿海是个狠人,一掌击碎了伤者的天灵,这时候,他也看见了陆谦玉三个人。

陆谦玉想着是不是要过去打一声招呼,林杏却先一步走了过去,顺便讨好一般的从药匣子里拿出一点金疮药。

“连横派的朋友们,你们辛苦了?”林杏态度尽量放的很热情。

“你们是何人?”申屠鸿志说话的声音,小并且尖锐,拉着长长的尾声,目光如炬,眼睛里涌动着一种警戒。

陆谦玉想,“真像个娘娘腔。”

“这里有点金疮药,我是个医生,拿去给你们的人擦上吧。”林杏扔过去药瓶子,申屠鸿海接在手上,想也没想,转扔给自己的师弟。

“一个会武的医生?”

“医生可以救别人,但不可以救自己,我学一身武艺,全是为了自保。”林杏笑嘻嘻,他微笑的样子,嘴角裂到了鼻子上,露出一排的皓齿,眼睛眯眯着,看多了,总有

一种阳奉阴违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陆谦玉不知道,他心里又在搞出什么花样。

大概是看出了林杏笑里藏刀,申屠鸿海提着剑警觉的朝他走来,“我看你不仅仅是要自保,你伸手应该不凡吧,真是救人的医生?”

“医生若是不救人,怎么能叫是医生呢?”林杏道。

“坏人也救?”

“也救,没有天性就坏的人。”林杏说。

“你们三个人,是敌是友?”申屠鸿志在身后开口道。

“你觉得呢?”浪流道。

“若是朋友,为何刚才不出手,若是敌人,为什么还不出手?”申屠鸿志哼道。

“若连横派,两大公子出手,解决不了这些小麻烦的话,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连横派吗”林杏直言不讳。

申屠鸿海听后,哈哈大笑,“这位朋友,你说的不错,我连横派的事情,向来不喜欢让外人插手。”

“那我可否敢问一句?”林杏弱弱的说。

“你有什么问题?”申屠鸿海表情严肃道:“虽然我比较喜欢跟医生聊天,但是这并不能代表,我就是一个容易接近的人,你明白吗?”

“你虽然不容易接近,那是因为,他们不是你们的朋友,而我,是你的朋友。”林杏说道。

申屠鸿海,想了想,道,“你要知道什么,问吧。我愿意结交一个医生作为朋友。”

“鸿海,他们来路不明,小心为上。”

“不要紧张,我的哥哥。”申屠鸿海虽然暴躁,但很尊敬自己的哥哥,对他可不敢造次,“他们并非是我们的敌人,否则,刚才他们就已经出手了。”

“谁知道他们的葫芦里,买的什么药?”申屠鸿志说道。

“哥哥,你就是太小心了,所以我们才落在了后面,会嵇派。麓剑派的人全跑到了我们的前面去了。”申屠鸿海说。

“你们为何出现在这里,不是应该去追查商队吗?”林杏问。

第九十章,老板娘的话

林杏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流出了不少信息,将自己隐藏在内心的小秘密,全盘抛出。

陆谦玉,想拦,拦不住,想说,插不上嘴,在一边,抬起头,欣赏月亮。月色淡斑,似乎永远都是这么淡泊,像个不懂纷争的剑客,但陆谦玉喜欢这种自我挂在天寂寥,星子作伴,岑静的感觉,好过于,烈日炎炎。

申屠鸿海可见不是傻子,聪明的不能再聪明了,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不是盖的,林杏的话,告知了目的、身份、甚至还有点阴谋的味道,他自然是能品的出来的。

申屠鸿海,收剑,擦去剑上的血迹,归剑入鞘,脸上露出轻松的颜色。他个人喜好,并不心善林杏这种聪明人。因为要对付聪敏人,总要付出更多的力气。

与聪明人交流,想要自己不吃亏,要么你比他笨,让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不知吃亏。要么就在智商上牢牢地占据高峰,压他一头。

聪明人杀人,无缝不钻,见血封喉。

“这位朋友,原来知道我们的目的。看来你们在石头城,遭遇过邱鼎那一群人了吧?不如我们去里面去,一边说, 一边谈,你们以为如何?”申屠鸿海看了眼灯光昏黄的茶棚,娇媚的老板娘,正在里面忙活。

申屠鸿志心中的疑惑得到了释放,对三人的身份,了然于心。

追查商队这种事情,属于天大的机密,仅有少数人知道,林杏等人,若不是魔炎教派的人,便是武林盟的同道。眼下情形,看似是一些朋友。

杀人又不是砍瓜切菜,一场大战之后,众人都非常的疲惫,去茶棚里坐一坐,喝上几杯,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魔炎教派攻击石头城大船,你们肯定清楚,我们在那,为了宋白甲,与他们斗了一场,便从武林盟人的口中得知此事,是很正常的。”林杏给了陆谦玉一个莫名其妙的眼色,陆谦玉思忖了一下,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在林杏抬脚往茶棚里走的时候,陆谦玉并肩与申屠鸿海一起往茶棚走去。

申屠鸿海,看了身边的陆谦玉几眼,欲言又止,因为陆谦玉根本没有去理会他,他找不到开口的理由。

“你们打的惨,这我知道,但我们没法,增援过去,一切以碎片事大。”申屠鸿海把头转向前方,盯着林杏孱弱的背影,带着一种抱歉的口气,这显然与他江湖传言的火爆脾气不相匹配。

内疚,不属于他的情感表达,可以证明,他是在迎合现在的场景。

他还发现,林杏实在是太瘦了,像是一根杆子似的,浑身不缺少侠客之风,有气的流动,足见是个高手,至于他的能力,不得而知。精致的药匣子,可能是个关键。申屠鸿海是个识货的人,在江湖里,能背上的那种檀木精雕药匣子的人,能是普通人吗?

换句话说,普通人遇到连横派的两位公子,还能表现得如此镇定?

“只要能够得到炎煌令碎片,付出一点代价,是默许的!”林杏淡定的说道,“武林盟的人,虽然损失惨重,魔炎教派也不好过,即使死了几个人,以后可能还会死的更多。”

林杏,说话时,样子表现得很冷血,这让陆谦玉不喜欢。

陆谦玉珍惜每一个上苍赋予个体的生命,自然包括敌人,如果不杀人,可以解决问题,那么陆谦玉情愿封剑,可往往有些时候,不杀人,真就解决了不了问题,有人把生命当成儿戏,历史证明了这一点,所有辉煌,皆是红色的。

红色,取自于血,不流血的江湖,

少了那么一点精气神儿,是一潭死水。

陆谦玉从未把自己当成是武林盟中的一个成员,他在江湖,犄角旮旯,武林盟,在光面之地。

武林盟与他,不过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一群人罢了,头顶一样的黑暗。

武林盟的人,是武林盟的人,他们是各大门派的子弟。

陆谦玉是陆谦玉,他是麟州的陆家子弟。

申屠家族的关系,与陆谦玉距离较近,因为他是十大家族之一。

三百年前,往日不可追忆,那时候的十大家族,是一个整体,牢牢抱成一团,不可被分割。

谁道命运总是无情的变动,十大家族,像如今这副冷淡的模样,就是命运给人强加的枷锁。

申屠鸿海与林杏的想法,不谋而合,随意说道:“成就大事之人,无法在意一得一失,我们与魔炎教派的交锋,才刚刚开始!”

“现在情形如何?”林杏顺着申屠鸿海的话,往下问,“我说的是,碎片追查到哪一步了?”

“会嵇派,麓剑派的人,正在前往其它地点!我们分开行动,之前追击一伙可疑的商队,没想到是魔炎教派的阴谋,与他们打了一场,故而慢了一些。转而来到这里,又遇到魔炎教派的人设下了埋伏,看来,我们都在他们的洞察之下,正在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申屠鸿海很不爽的说。

几个人,边说,边进了茶棚。

陆谦玉一脚踩在了陶碗的碎片上,鞋子险些被刺穿出一个窟窿。

地面是一片狼藉,那些个武林上的杂毛似乎跟老板娘有仇,几乎毁了所有。

风韵犹存的老板娘正在收拾着打翻的桌椅,扫起地上的陶碗碎片,竖起倒下去的竹子栅栏,小店变成了废墟。因为刚才被人推搡着,撞到了货架上,老板娘腰上很疼,干活的时候,哎呦哎呦的叫唤着。

当看见有顾客上面,老板娘收起痛苦的表情,重新挂上了灿烂的笑容,将客人往收拾好的桌子上引。

“各位好汉,这边请,你们要吃点什么?”

茶棚不远处,便是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等着有人去收,鲜血的味道,随着风来到茶棚,老娘们似乎见怪不怪,脸上毫无恐惧,只顾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只要能够卖出去酒,卖出去肉,衣食无忧,生命无虞,她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还有酒吗?”浪流坐下来,眼睛瞟着老板娘,同时看见货架下,打碎的酒坛子,被酒淹过的地面,不免痛心。

“大兄弟,要喝酒,哪能没有?”老板娘对浪流的印象不错,抛了一个媚眼。

“老姐姐,你是真让刮目相看。”

“大兄弟,精挑,好话说你你老姐姐。不过,此话怎讲?”老板娘转身去拿酒去了,弯着腰,翘着大屁股,小手在石头和木头堆里翻了半天,要不是几下真翻出来压在下面的几坛子好酒,浪流就要上去帮忙了。

“遇到杀人的事,你也能不慌不乱,是见过大场面,一般的女人,早就吓的,鬼哭神嚎了,我这个人,最受不了女人发出那种声音。”浪流笑道。

“老姐姐虽然没得多少本事。不如大兄弟,一身武艺。可我在这江湖上,知道一个道理。只要你不去打打杀杀,厄运就找不到上你。”老板娘,袖子口是挽上去的,可见有一条细长又浅的伤口,鲜血沁了出来,她吃劲的把酒坛子放在桌子上,身体微微靠近浪流,一双胸脯,几乎要从衣服里蹦出来,浪流把头扭了扭,免得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影

响他身为侠客的名声。

“此话在理!”浪流说。

“真不瞒,大兄弟你。在这官道上,我丈夫死得早,一个人生活了十多年了,干过很多生意。自从经营这家茶棚,开了两三。过往的江湖人,见过了无数。这里处于两个城镇中间,赶路的人都过来喝一杯再走。就在前天,我这茶棚里,历经一场战斗,死了几个人,还是我给他们收的尸呢,就埋在着茶棚的后面的林子里了,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去看看,这么多年,我埋了不知道多少英雄豪杰。”老板娘说着,叹了一口气,“大兄弟,你说,这人啊,生前无论多么嚣张跋扈,死后,都是盖着一捧土,我还亲手埋葬过几个娃娃哩,也就十一二岁吧,扒开他们的衣服一看,毛还没长全呢,这就死了。”

“江湖,就是这样。”陆谦玉在一边听着,汗颜道。

“是啊,搞不懂你们江湖中人,就几句话,说的不对了,拎起了武器就打,不死不休,人好像就不是爹娘养的,要是他们爹娘知道,自己的儿子,死在了这种穷乡僻壤,他们应该多伤心啊?”

陆谦玉点点头,“老姐姐,你说的极有道理,人最可怕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而生,又为什么而死。”

“这位兄弟,我见你眉清目秀,可比一般人强多了,身上没有多少杀气。”老板娘笑着看陆谦玉。“你在江湖里行走,又是为了什么呢?”

“每个人的生存方式不一样,你在这里卖酒,就需要买酒的人,是不吗?”陆谦玉回答。

“有道理,有道理。”老板娘咧开嘴角,笑的很自然,“那我祝福你,可以在江湖上,早点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承你吉言!”陆谦玉看着林杏,说道:“拿些跌打损伤的药来,给着老姐姐疗疗伤。”

“你们可真是一群很奇怪的人。”老板娘补充道:“是好人。”

“好与坏,可不要这么早下定义。”陆谦玉直言,“我也杀不过不少人。”

“可没有人在意我们这种人的死活,或者是否受了伤。”老板娘说。

林杏拿来了一小瓶的药,这自然不是一般的药,从林神医手中哪来的药,那个不是药到病除,珍贵至极的好药,可好药,不一定是非要用在英雄豪杰的身上,普通人,未尝不是豪杰。

老板娘表示感谢之后,在浪流身边,坐下来上药,这个,别人就帮不上了。

陆谦玉笑道:“其实老姐姐,我是有事情问你啊。”

“我知道的不多。”老板娘,放下袖子,遮住了伤口,转身继续忙活,“大兄弟,真的相信,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还能有利用的价值?”

陆谦玉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无非就是要问问,是不是见过武林盟的人,或者是魔炎教派人的从这里经过。话到嘴边,他咽了回去,她的身份,仅仅是个孀居的妇人罢了,偏安一隅,也许是她最幸福的事情,他不想把她卷入到这场是非之中,人总是进入实非容易,逃出去太难了,既然这样,那就索性,徘徊在外。

“大兄弟,你要问什么?”老板娘追问。

“哦!”陆谦玉尴尬的笑了笑,“我是要问,等下,你也要去收拾对面的狼藉吗?”他指的是武林杂毛的尸体。

“如果没有好心人的话,我会给他们埋葬的,入土为安,是每个死者,最希望的事情啊。”

“你是个好人。”陆谦玉说。

“店里这么忙,怎么不雇佣几个帮手呢?”浪流问道。

第九十一章,命运的羁绊

“雇佣的帮手,干几天全都跑了,谁愿意天天看见打杀的事情,那人就死在你的面前,你说你晚上会不会做噩梦,大家都图一个安逸,要不是生活所迫,我早也不干这个了,多活几天不好吗?”老板娘放好了酒肉,又去打扫地上的狼藉了。

申屠鸿志,打量着茶棚的情况,一句话不说,酒来了,就喝上一口,肉来了,就拿起一块肉。

申屠鸿海,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桌子上,笑道:“老板娘,这是补偿给你的,算是我们连横派的一点小意思,现在这个江湖太乱了,不过迟早有一天,他回归于平静的,到时候,你这个茶棚,就能安安静静的开下去了。”

老板娘过来收了钱,眉眼之中,带着感谢,“您说的极是,不过,这个江湖安静了,谁还来我这里喝茶呢?”

几个人都是微微一愣,老板娘说的,未尝不是一个道理,乱江湖,有乱江湖的好处,对有些人来说,让他们希望江湖越乱越好,对一大部分人来说,江湖安静了,反而失去了它们的价值。

“老板娘,难道过安稳的日子不好吗?”浪流问。

“大兄弟,你们是不会懂得生活的,没有人懂的生活。”老板娘又去打扫了,“你们先吃,先谈,不过时间可不早了,再过一个时辰,我就要打烊,回家睡觉去了。”

“一个时辰,足够了,我们做一下,马上就走。”申屠鸿海说道。

“那敢情好。”老板娘说。

陆谦玉吃不下了,抱着肩膀,看着连横派的几个人。

申屠鸿海,注意到了浪流和陆谦玉,便询问林杏,“这两位,也参加过石头城的战斗?”

“我们曾经与邱鼎战斗。”陆谦玉道。

“那人实力如何?”申屠鸿志问道。

“是个不折不扣的强者,一旦遇到他,不能大意。”陆谦玉曾与邱鼎一战,故而最有发言权,他见过申屠鸿志与申屠洪海的实力,他们二位,比较邱鼎还差了一截,若是论剑法,陆谦玉不相信,自己不如这两个人,只是他们之间,不需要切磋。

“原来如此,早就听闻,邱鼎武功了得,深谙计谋,这一次,我们略有体会,我们的行踪,一般不会暴露,而他们却能了如指掌,看来接下来的事情,难办得很,有人出卖我们,或者是说,武林盟已经被魔炎教派给渗透了。”申屠鸿志说道。

“哥哥,你此话当真?”申屠鸿海,可能没有往这边去思考。

“事实就摆在眼前,鸿海,你要动动脑筋,我们追着举止古怪的商队而去,与他们发生了战斗,它们可都是魔炎教派伪装的,返程的路上,又遇到了江湖人的截杀,你以为这是巧合?”申屠鸿志说。

“宋白甲,真的死了吗?”陆谦玉问,连横派毕竟不同,他们是武林盟之首,有许多的一首的消息。

“那个老东西,非常的狡猾,不瞒你们说,我们也不知道他的死活,不过从他以往办事的风格来看,他一定还活着,要不是我了炎煌令碎片,我们早就跟他一刀两断,一个魔教的叛徒,还敢跟我们讨价还价,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申屠鸿海是个真性情的人,虽然傲慢无礼,但内心之中,可见没有多少城府,至于申屠鸿志,虽然羸弱,看似是个平庸的人,其实内心城府极深,让人一眼看不见底,这类人,最是可怕,也可能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能成为申屠烈指派接管掌门人之位的好儿子,申屠鸿海就不行了, 他就这个爽快的性子,是不能成就大事的。

“鸿海,你住嘴,不要在往下说了。”申屠鸿志瞪了他一眼,申屠鸿海意识到自己多话了,就不再说了。

“实不相瞒,我们不是什么门派子弟,也

是为了碎片而来。”林杏自我招来。

“这个我自然明白,十二大门派的人,多多少少我都认识,而且他们可绝对没有你们这班淡定从容。”申屠鸿志疑问道,“让我猜不到的是,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要说武林中的小门派,我也知道不少,你们又不是小门派的人,如果还想从我们这里得到更多的东西,那么是时候,亮出你们原本的身份了。”

陆谦玉看了林杏一眼,这话是林杏起的头,应该林杏自己来说,看样子,他们要隐瞒自己的身份,怕是不成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们是十大家族的人,申屠家也是,十大家族,必须联合起来,才能对付魔炎教派。

“我的爷爷是林玉春。”林杏说。

“见你抱着一个药匣子,又有这么胆识,我已经猜到了,江湖传言,林老前辈,一直隐居在山林之中,我等小辈,没有机会拜访,真是稀罕。”申屠鸿志说道。

“林家。”申屠鸿海吃惊,娓娓说道,“就是十大家族那个林家,你是十大家族的后裔?”

“在下,林杏。”

申屠鸿海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父亲让我等一直在苦苦寻找十大家族的后裔,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林家的人,真是命运上的羁绊啊。”

“申屠家族的碎片,可还安在?”林杏问道。

“在我连横派的保护之下,碎片自然完好无损,当初,申屠家族,创立连横派,就是为了保护碎片。那么林杏的碎片呢?”申屠鸿志神情愉悦的说。

“这个要问我的爷爷。”林杏说。

申屠鸿志显得失望,“现在,魔炎教派,正在发动一切力量,想要将碎片全都聚集在一起,我们十大家族,应该从以往的分散之中,重新聚集了,免得被魔教各个击破,碎片落入到他们的手中。”

“可现在的结果呢?”林杏问。

“没有结果。”申屠鸿志喝了一口酒,笑道:“我们正在朝这方面努力。”

“连横派的意思是,将所有的碎片,都放在申屠家的手中吗?”陆谦玉问。

申屠鸿志与申屠鸿海对视一眼,申屠鸿志笑道:“这是眼下,保护碎片最好的办法了,你们觉得呢,对了,你是哪位?”

“他也是十大家族的人,陆家。陆谦玉。”林杏说。

申屠鸿志张大嘴巴,吃惊得道:“如果我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我们的父亲,父亲他一定会高兴坏了,这一趟下山,就算是没有得到宋白甲的碎片,一下子就遇到了两个十大家族的后裔,也算是圆满了,不知道二位,可否跟我们一起行动?”

“其实”林杏说到这里,故意看了看浪流,又摇头说,“我们还是自己行动比较好。”

“你们身单力薄,哪有跟着我们行动,安全!”申屠鸿海说道。

“人少,才方便与我们的行动,遇到邱鼎,或打或走,他拦不住我们。”陆谦玉的意思也很明显, 要不是今日林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才不会告诉连横派的人,主要是为了安全。

“也罢,你们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也不阻拦,不过这次,我希望我们可以站在同一条占线上,一起对付邱鼎,魔教的碎片,原本属于莱州孔家,而孔家的前身,便是万家,十大家族之一的万家,万家的人已经全都死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把这块碎片抢到手,高位死者的在天之灵。”申屠鸿志说道。

“果然如此。”林杏说,“原来孔家,就是万家。”

他一早就跟陆谦玉说过莱州的事情,陆谦玉的父母也死在了莱州,那场保护碎片的战斗之中,现在真想,进一步被揭开了,同时也不得不为万家的遭

遇,感觉到一腔怒火。

“所以,我们要求你们二位,帮助我们一起夺回碎片。”申屠鸿志说,他忘记了一个人,那就是浪流。

“是我们三个人,我们的目的,也是得到碎片。”陆谦玉说,“我们会从魔炎教派的后方发起进攻,间接帮助武林盟。”

“帮助武林盟?”申屠鸿海诧异道,“你们难道不是武林盟的人吗?”

“我们是十大家族的人。”陆谦玉解释。

“我明白了,你们打算单打独斗。”申屠鸿志说。

“这一项是我的作风。”陆谦玉也不隐瞒。

“也好,凡是,强求不得,只要我们对付的都是魔炎教派的人,那么我们就是朋友,十大家族的使命,是连接在一起的。”申屠鸿志说,他很失望,本来他想着,陆谦玉和林杏能够将碎片也带来,交给连横派,但他们的意思不是这样,这与申屠烈的目的是相违背的,但也不能强求。

“各位,好汉,时间到了,我应该打烊了。”不知不觉, 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老娘们收拾好了残局,提了两坛子酒过来。“你们要不要带一些酒在路上喝,从这里往前,十里路,是一个小镇,你们晚上,可以到那里下榻。”

申屠鸿志不好意思要求老板娘什么,起身道:“林兄,陆兄,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启程了,相信,会嵇派与麓剑派那边的日子也一样不好过,我们应该赶到前面去,与他们会合,不知道你们的意思是?”

林杏也起身了,“这一战,我们肯定会协助武林盟,争夺碎片要紧,毕竟我们遇到的是一个难缠的对手不是吗?”

陆谦玉不答话。

浪流则接过来两坛子酒,是要带在路上的,他这次倒是一句话不插嘴,就在一边听,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好像是被人故意冷落了一样,陆谦玉则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一点安慰。

“想什么呢你?”

“有缘人。”

“上官清扬?”陆谦玉故意去取笑,“人家不是回到金乌谷去了吗,至少我们知道她是金乌谷的,等忙完了这些事情,再去金乌谷,找她不迟,她又不是真的天鹅,还能飞了不成?”

“金乌谷的人,我就不敢奢望了,我说的有缘人,可是那一支带着碎片的商队,说了这么半天,那支商队到底在哪里,如果我们这么漫无目的的寻找,他们可能从我们裤裆之下,钻过去了。”浪流说道,他提醒了陆谦玉。

“你们可知道,到底是那支商队在保护碎片?”陆谦玉问。

申屠鸿海微微一愣,显然是知道,但又不好说,不知道在臆想什么,他看了申屠鸿志一眼。

“具体那支商队,我们不知道!”申屠鸿志说,“我现在没有必须要欺骗你们,我们只是得到消息,宋白甲在上船之前,就把碎片,转移了出去,我们的人,看见那是一支庞大的商队。既然是商队,必然要走大路,我们只好去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拦截。”

“现在可有什么收获?”林杏着急的说,“怕是这个时候,邱鼎正在往那边去,他们掌握的情况,要比我们多。”

“大概在几个时辰之前,我们接到了,会嵇派留下来的线索,他们正在往大虫岭方向,距离此地,约有一百里,正有一支庞大的商队,从哪里经过,与我们得到情报,非常吻合,如果我们星夜兼程,明日上午,就能感到大虫岭,与所有人回合。”申屠鸿志说道,他需要林杏和陆谦玉的协助,就得毫无隐瞒的说,不拿出别人看得见的诚意,怕是不会取得自己想要的效果。

“邱鼎也在那边吧?”林杏问到。

“他最好在。”申屠鸿海哼道。

第九十二章,老狼的死亡

泉眼找到了,远没有邱洛洛料想的那么花费时间和力气,更无神秘可言,就那么一个小小的石中小洞儿,突突的冒着带着矿物质的清水,手捧一捧,喝上一口,甚是甘甜畅快,却又与其它山中的泉水,并无本质上的区别。

邱洛洛白忙了一场,表现得淡然,从容不迫,一点也不失望。

“七口泉眼”这四个字,在她的脑海里翻过来覆过去的出现,她在默念,有些出了神。

“小姐,事实证明,这泉眼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嘛。”小颜雀蹲在一块巨石之上,把手伸入清澈的泉水中,顿时有一种凉意传来,她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眼睛时不时扫着四周的情况,防止有动物突然袭击,尤其是那只老狼。树林中,一片漆黑,她只能看见邱洛洛模糊的脸。

小颜雀总觉得,危险就在附近,从未走远。

狼果然是没有走远。

它瘦骨嶙峋,四肢如同枯枝,眼皮耷拉着,尾巴沉重的翘不起来,威风尽丧,锋利的牙齿,打磨的平滑,尖锐的爪子,褪去了光泽,不能继续捕食猎物。

在它还没有被时间摧残之前,它可能是一只狼王,或者是狼群中健硕的战狼。

可现在,它老了,老眼昏花,行动不便,丧失了求偶的权利,以及现任狼王吝啬分它一块肉,它连留在洞穴中,看管孩子的义务也被剥夺了。

无奈之下,它不得不选择离开了狼群,独自一个人在树林中求生,或者是寂寞的死在一个树洞中。

它在山中跋涉了很久,没找到可以栖身的洞穴,碰见了不少野兔和山林中的小鹿。溪水边,偶然还能发现水老鼠。

不过,它太老了,僵直的四肢,猛跑起来,便会摔倒。它有狼的尊严,坚决不会碰地上的尸体。只能靠食草为生,可它是一只狼,它不会反刍,不能吃草,那会拉破它的肠胃,刺穿它的骄傲。让它患上肠胃溃疡和忧郁,从而进一步减短它的寿命,它需要吃肉才能活着,这是王者的信仰,它无法背弃上苍给予它的使命,因此它盯上了邱洛洛,一个特别的存在,它相信,她可以给它带来永生的希望。

对于狼来说,袭击人,是可怕的一件事。他们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猎食者,可邱洛洛身上的气味太好闻了,苍狼喜欢这种未知名花草的香气。因此觉得,这些香气是从它的血肉里面传出来的,所以她的肉,一定非常好吃,她的血,一定非常好喝,她会帮助自己的身体,得到历练,重新焕发光彩,就算是死,也将在所不惜。

总之,老狼此刻就在距离三个人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匍匐着,眼睛半垂半睁的散发出幽蓝的光芒,一动不动,好像是死了,心却在胸腔里跳动,砰砰砰的声音与大地联系在一起。血液像溪水那样流淌。

姜虎一泉眼为中心,巡视了一圈,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以供他吸引住邱洛洛的目光。

邱洛洛屁股下压着裙子,坐在石头上,裙摆落入水中,她正在冥想着什么。

星子的灿烂,孤单的萤火,投射在溪水中。

姜虎站在岸上,看着邱洛洛,不知如何开口。百无聊赖之际,拿着长剑对准了月下游动的鱼,猛然出击,有所偏差,鱼扑棱几下,游走了。姜虎不想放弃,在此出剑,这次对准的是一只大鱼。

泉水养育的鱼,煮了吃,或者,烤了,味道是极其鲜美的。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小颜雀在水中洗了一把脸,喊道:“姜虎,你的队伍现在在哪?”

“见到我们的马匹,他们就会停下。”姜虎回答,这次,他剑锋偏下一点,几次失败之后,他自我总结到,一定要刺,鱼的下面,水会带来视觉上的偏差,大自然是欺骗人的行家。长剑出手,扎入鱼的身体,姜虎笑了笑,看着鱼正在长剑上痛苦的挣扎着。

“我们真的找错了地方?”邱洛洛说。

“林子这么大,就算是野兽也会迷路。有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愈想愈找它,它偏偏就不出现,你若是不找它,过几日,你就发现,原来它在这呢,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小颜雀说,她用裙角擦了擦手,直起腰来,走到邱洛洛

面前,看见姜虎又在捉鱼,“你为什么这么残忍呢?”

姜虎把鱼扔进了溪水,剑也伸入进入,溪水,冲刷着剑上的血迹和鱼腥味。

“它活不成了。”小颜雀说。

“一条鱼罢了。”

姜虎不以为然的态度,惹怒了小颜雀,“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洛洛姑娘。”姜虎收了剑,说道,“七口泉眼,说不定,就是个骗人的东西,小颜雀姑娘说的对,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在跟你讨论,鱼的问题。”小颜雀瞄着邱洛洛的表情,冲着姜虎大叫,“我很难想象,居然有人,可以这么残忍,难道你抓住它,不是用来吃的吗?”

邱洛洛阴沉着小脸,看上去是在生气,又不像是生气,忧伤的严肃着。

“它只是一条鱼啊,小颜雀姑娘。”姜虎欲哭无泪,“我只是在发泄一下心里的情绪罢了。”

“骗人的?”邱洛洛听到这句话,忽然灵机一动,“对,七口泉眼,会不会是骗人的?”

“小姐,你可算是觉悟了。”小颜雀松了一口气,“江湖里,那么多人来来去去,为什么都没有找到泉眼,说明,它并不存在,并不存在。”

“那发疯是怎么回事?”邱洛洛问。

小颜雀眨眨眼,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上来,因为她没有看见那些人是怎么发疯的。

姜虎在一边应道,“洛洛姑娘,天色不早了,差不多了,子夜了吧?我觉得,我们不必为了一个传言而纠结不已,泉眼长生,找到了最好,若是找不到,我们又能损失什么?”

邱洛洛望着溪水蜿蜒向下,溪水在岩石的缝隙中开辟出一条道路,水流动的声音,是哗啦啦的,像是一首温柔的小夜曲,沁入浓重的夜色里。水道的两边长着一片片青苔和茂盛的水草,会有一些水生的生物在水草下栖息着。

泉水的发源之地,是那么的岑寂,星子和月亮的光芒在这里汇聚,草地和鲜花也开在一起。

如果在这里隐居,搭建一个茅草屋,为上一圈篱笆,门前开垦一块土地,将其翻新,栽种瓜果蔬菜,屋内摆上桌子,藏有一些消遣书本,搭上了一间灶台,将是个很优雅的地方。

“正如你们所愿,我们应该离开了。”邱洛洛的固执,不体现在此处。

追查七口泉眼而不得,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邱鼎第一次下山,执行大事,山中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呢,虽然有冥月在一边协助,仍是让人担心。

那个女人是如此的可恶,浑身的皮肉,包括每一根发丝,无不向外释放着骚里骚气。邱洛洛能穿透她的眼神,看见她的肮脏的内心。她恨不得化作一头猛兽,把自己的哥哥拉到她的床榻上蹂躏一番。

邱洛洛相信邱鼎并不是一个坐怀不乱的人,其实,他这个人,对女性极不尊重,花心肠子。当然了,这世间,除了两个人之外,邱洛洛,以及她的母亲。

邱洛洛对冥月,几乎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在小仙登峰上,俩人见了面,邱洛洛只有几个白眼给她。但是冥月不敢以牙还牙,如果邱洛洛不是大小姐的话,她相信冥月一定会这么做的,私下底搞些小动作,小猫腻。

小颜雀闻听邱洛洛妥协,喜笑颜开,脸上挂满了轻松,紧抿的嘴角也放松了,眉梢之上,像画纸一样舒展。她走到了前面带路,脚步砰砰跳跳的,从这块石头上,跳到那块石头上,看起来,非常兴奋,前后情绪,落差之大,让姜虎越来越搞不懂女人的心思了。

“小颜雀姑娘,注意脚下,这里山石凌乱,可不扭了脚。”姜虎善意提醒着。

“注意你的身份,本姑娘的事情,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来过问了?”小颜雀翻着白眼,大声说道:“小姐,我看,就跟着龙祥号在这里住上一晚,明日过了大虫岭,前面就该去找大公子了。”

邱洛洛讨厌小颜雀在有些事情上给自己做主,谁也不能抢夺邱洛洛的自我意识,他来这里并不是帮邱鼎的忙,她是来找那片梦中竹林的,所以她应声一笑,对姜虎发问。

“姜虎当家的,这附近

,可有竹林,或者,哪里有竹林?”

“洛洛姑娘,问这个干什么?”姜虎微微一愣。

“我喜欢竹子,在我们那里,没有这种植物。”邱洛洛说道。

“你们明天,当真要离开了吗?”姜虎失望的说,他知道,与君千里,终须一别,这是早晚的事情,邱洛洛的脚步,不可能为他而停留。

世界上,似乎并不存在能够困得住,这只金丝雀的地方,或是什么风景。

“明日,说不定也是后日,总之我们会离开。”邱洛洛说,突然之间,一丝血腥的味道传入到了她的舌尖上,又腥又咸的滋味,令其猛然一震。

她基本可以确定,就是鲜血的味道,她对这种味道,有种天生的敏锐,它是从一边的灌木丛中飘出来的。

“大虫岭上,正有一片竹林,这里比较靠近南方,所以长有竹子,不过,竹林面积不大,我们的车队,正好能够穿过那里,洛洛姑娘可以”

邱鼎还没说完,邱洛洛脚步一转,快速的朝着不远处的灌木丛走去,同时他也问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小姐,你去哪里?”小颜雀寸步不离的跟着。

来到灌木丛边上,邱洛洛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只从灌木丛里伸出来的狼头,他好像是被卡在树枝中了,身体一颤一颤的,还有呼吸,地上有一滩血迹,味道浓郁,刺激着邱洛洛的鼻子,邱洛洛,暗暗封住鼻息,大胆的走进老狼,或许说是走进一具尸体,把手放在狼的脖子上,这里是流血的地方,伤口在一层覆盖的杂毛之下,皮毛湿漉漉的。

“小颜雀,这是我们刚才遇到的狼吗?”邱洛洛用安抚似的动作,摸了摸狼头,发觉,它的体温正在一点点的散去。

老狼感觉到有人在接近,恐惧的瞪了几下后退,想站起来,可它没有力气,眼睛还在眨着。

当她看见了邱洛洛,又是那种熟悉的芬芳的气息第一时间让它陶醉,于是,老狼心甘情愿的闭上了眼睛,心脏在痛苦的挣扎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停止了跳动,一切都归于平静了。

“它怎么死在这里了?”小颜雀吃惊的问道,接着,突然间拔出软剑,向四周投出警示的目光,身体摆出防御的姿态,精神高度集中。“当着我们的面,居然无声无息的杀死了一只狼,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

邱洛洛正在思考这个问题,老狼的尸体距离他们不到十丈远,谁能够杀了一只狼,而不发出一点声音,如果有一点声音,怎么会逃得过邱洛洛的耳朵?

姜虎觉得事情不妙,他在附近巡视,查看了一下地面的痕迹,发现没有狼没有挣扎过,种种迹象揭露一个可怕的真相,姜虎的脸,瞬间阴沉下来,说道,“这里没有发生过打斗的迹象,可见是一击必杀。这不是其它猛兽做的,因为在这里,根本不存在可以伤到狼的猛兽。”

“会不会是猎人?”小颜雀说话之际,跨越了灌木丛,跑到了树林中,冲着岑寂空荡荡的树林大喊:“是谁,究竟是谁,给我出来,少在那给姑奶奶,装神弄鬼的,让我抓到了,把你第三条腿打断!”

邱洛洛用手拨开苍狼油腻的毛发,查看着脖子上的伤口,这将直接告诉邱洛洛,行凶的罪犯,到底是什么东西。

伤口不大,颈动脉上,呈现出咬合状,皮肉向里面翻着,这种伤口说无法自动愈合的,血不可能止住,所以狼的血已经不流了,流尽了,然而,地面上的出血量,与狼本身的血量,并不对等。

于是,她第一时间,还原了案发经过。

是某些东西,一口咬住了老狼的动脉,控制住了它,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快速的吸食了老狼的血液,使得它连呻吟的机会都没有。

旋即,一个可怕又兴奋的念头,在她的心里油然而生。

“会不会是那个传说?”邱洛洛说。

“那个传说?”姜虎询问。

“任长生,或者是天人居士的传说。”邱洛洛站起来,眼睛里放着光彩,说话时,眼睛瞥向了漆黑的树林深处,“我知道,它们一定还活着”。

小雀岩找了一圈,刚刚跑回来。

第九十三章,像鬼的男人

面向小颜雀跑来的方向,邱洛洛听到了不同于小颜雀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在邱洛洛的耳朵里无限的放大,她亮出长剑,大声质问。

“何人在此作祟,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小颜雀顺着邱洛洛所指的方向看去,一把长剑旋即飞来,快如一道闪电,小颜雀要规避,来不及了。

幸而邱洛洛眼疾手快,一剑劈去,对方的剑在空中旋转了几圈之后,落入到一个黑衣人之手。

与其说他是一个人,还不如说他是一个半人半鬼的东西!

此人因为身体佝偻的缘故,看起来,比邱洛洛还矮了半头,像个地精老头,身上穿着一件破洞的短衫,肩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外套,布料已经抽丝,上面沾着一大片大一片的血迹,还有草屑。

他的头发凌乱的披着,挡住了半张脸,仅从这一班脸上,可以看出病态的苍白,像是涂了一层面粉,他开口说话了,“真是可惜,居然把这一招给躲开了?”

站在近处,邱洛洛,能清晰的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像是街上乞丐的酸臭。

“大胆狂徒,你当我们是何人,竟敢偷袭。明人不做暗事,还不速速报上名来,受死?”姜虎拿出男人的气概,往前走一步,来到男人面前。

对方冷冷的一笑,说话的时候,像是动物在低吼,双方距离不到五丈远,男人从宽大的衣袖中探出一只皮肤泛白褶皱的手,摸着一棵树的树干,他的指尖,掠过树皮的时候,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像是豹子用剃刀般锋利的爪子,划开了猎物的皮囊。

“我是谁呢,我应该是谁呢?”

“老匹夫,死到临头,还敢在这里跟我打哑谜,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姜虎激动的吼道。

透过垂在前额的头发,男人露出一只散发着蓝光的眼镜,看了看姜虎,咯咯笑道:“我想起来了,我是谁呢?”

“找死的东西!”姜虎拎着长剑冲过去。

“住手。”邱洛洛喝止,“姜虎当家,不必着急,杀他!”

“这位姑娘,你想知道,我是谁?”男人对邱洛洛讲,“那么,你能跟着我来了。”

邱洛洛还在打量这个男人,发现它不仅驼背,而且一双腿也用一种很奇怪的姿势弯曲着,两个膝盖往出凸起,腿往两边撇,是个外八字。

那不太像是正常人的骨骼,要么天生如此,要么后天遭遇过重创,如今导致他身材矮小。

他手中那把剑,是个普通货,锈迹斑斑。他随意的站着,毫无防范,说明,他并不担心遭遇袭击,或者说,他有足够的信心,可以在袭击中活下去。

“一般人可请不大动我,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价值,让我可以听从你的安排?”

“你们来到这里,不是要找七口泉眼吗?”男人淡淡的说,“天下间,只有知道,七口泉眼的秘密,要求长生,须有毅力,你们若是打不过我,不但求不得长生,反而要被我杀死。”

“好大的口气。”邱洛洛道。

“是我有这个能力,你们三人中,除了你之外,剩下两个废物,我一点兴趣也没有。”男人说道。

小颜雀极不服气,小脸腾地一下爆红,“你个鬼东西,哪来的乡野村夫,在那大放厥词,可敢与我手中的剑,大战几个回合?”

“这位姑娘,长得漂亮,说话不要太过分。”

“漂亮,就是过分的资本。”

“要不是这位姑娘为你挡了一剑,你早就死了。”

男人说话的时候,转身,缓缓走向了黑暗。

“老东西,你先别走,打过再说。”小颜雀要追上去,邱洛洛一把拉住。

“小颜雀,姜虎,你们二人,在这里等候,我去去就来。”邱洛洛艺高人胆大,凭借自己精妙的剑法,她并不见得此人会对自己有什么威胁。

“小姐,万万使不得,你可不能过去。”小颜雀反而拉住了邱洛洛,“此人,古里古怪,一身杀气。并不是江湖里,泛泛之辈,这摆明是个圈套,你哪还有自己往里钻的道理?”

邱洛洛哼了哼,淡定的摆脱小颜雀的手,“既然是江湖里,人人都想得到的长生之法,我倒要看看,如何长生!无需多说,你们在这里等这便是,在这个江湖上,还没有人,能够把我怎么样。”

“洛洛姑娘,你若非去不可,我姜虎跟着你一起。”

此间,那黑衣人,只留下一个背影,走得很慢,放佛在等着邱洛洛,摸准了她的脾气,知道她一定会来。

“姑娘,这是你,唯一的机会!”男人的声音传来,“只允许你一个人来,我会为你解答所有问题,记住,只能你一个人过来。”

“人说人话,鬼说鬼话,这个人虎头蛇尾,畏畏缩缩,不是什么好东西。哪里有什么长生之法,活了百岁不死,都是怪物,怪物。”小颜雀哀求。

邱洛洛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她慢慢的跟上了黑衣人,回头道:“小颜雀,没有我的命令,你们不许过来。”

“小姐!”小颜雀气得跺脚。

“如果有什么危险,洛洛姑娘,你大喊一声,不管多远,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的身边,我用生命保证。”接着, 姜虎又对男人喊道,“老鬼,若是洛洛姑娘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你连死在我手上的价值都没有,可怜人,别把自己看的太重。”黑衣人说完,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三个人看不见了,随即,又传来隐约的大笑声,“我才是这片树林的主宰,我是黑暗的主宰,呵呵呵。”

邱洛洛加快脚步,顺着笑声跑过去,脚蹬着地面,高高跃起,施展轻功,很快就追上了黑衣人。

黑衣人不用轻功,只靠一双看起来不灵便的双腿,在灌木丛与大树之间穿行,活像一匹狼。他走得很快,对这一代地形看似非常的熟悉,绕过一棵棵的树木,邱洛洛在树上跳跃,眼睛盯着不远处的一团黑影,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个相对静止的距离,黑衣人甩不开他,邱洛洛,虽然能够追上他,但是故意落在后面,目的便是留个心眼,防止这个老东西搞鬼。

在邱洛洛走后不久,小颜雀和姜虎对视一眼,发觉不能听从邱洛洛的安排。

“不行!”小颜雀急的在原地踏步,“小姐一个人过去会有危险,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姐落入那个鬼东西的圈套。”

“那我们悄悄在后面跟着!”姜虎说。

“不,你不用跟我一起过去!”小颜雀眼珠子一转,想到一个办法,“你回去找你的人来帮忙,我担心,林子太大,老东西贼得很,我们要捉住他!人手自然是越多越好。”

姜虎点点头,说道:“我怀疑这个老东西,就是杀死狼的那个家伙。”

“他是吸血人,任长生的徒弟?”小颜雀,一想到这个,她就更加着急了。

邱洛洛知道这个人要把自己故意引向一个地方,她回头看看,小颜雀和姜虎没有跟来,这样是最好的,免得他们两个帮了倒忙。

即便这是一个陷阱,邱洛洛也决心要独自闯一闯!越发接近真相所在,越让她不能控制自己的脚步,她信任的仅仅是自己的实力,无论遇到那种危及,她都能凭借手中的长剑,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大约在走了半个时辰,邱洛洛没有计算时间,总之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了一大片树林,接着还是一片树林,邱洛洛搞不清楚自己在哪。

越过一道密不透风的树林之后,黑衣男人,停在了一片空地上,抬头一看,邱洛洛正站在树枝上,威风凛凛的看着他。

空地不大,四周有茂密的树木围着,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围墙。一侧,建有一间破败荒凉的茅草小屋,屋子的一半垮塌了。门前长满了半人多高的荒草,看起来,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即便,这里是黑衣人的家,他也许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下来吧,姑娘,我们到地方了。”黑衣人,仿佛换了一个口音,嗓子沙哑的说道。

邱洛洛淡定的从树上跳下来,脚踩在荒草里,裙子刮在了荆棘上,她为了方便,不得不挽起裙摆,掖到了腰间,长剑指了指对方,面色冷淡。

“如果你是为了把我单纯的吸引到这个地方,那么你已经成功了。如果你还有进一步的打算,没有可能,一定会报偿失败的果实。”邱洛洛说。

“你们这些人,总是把人想得太坏。”男人惨兮兮的说。

“难道,坏人的脸上,还贴着好人两个字不成?”邱洛洛冷冷的说,“我可不会自欺欺人。”

“你还真是一个有趣的姑娘。”男人说话时,脱下了他的披肩,朝着房子走去。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邱洛洛跟上去,时刻保持着警惕。

“我的名字?”男人咯咯的笑道,“我早已经不记得,我还有名字了,你记得吗,如果你记得,就告诉我。”

他笑声非常人,具有极强的穿透力,好像是鬼魅的声音,加之在这一片老林之中,便让邱洛洛感觉到后背发凉,可她并不恐惧,天下间,还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她心生惧怕。要是比冷血和残暴,她也从不怀疑,自己更具备这样的特性。

“即便你现在不说,也不要紧,我有非常多的时间,可以等着你开口。如果你真的忘了,等我打得你,满嘴碎牙的时候,你自然会跪地求饶,痛苦会帮助你,回忆起很多事情来的,当然除了你的名字,还有之外的一些事情。”邱洛洛说道。

男人忽然转身,“是我在老林中,生存了太长时间的缘故吗,怎么这江湖里的小妮子,脾气都这么火爆?”

他直面邱洛洛,两人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怎么说,在这个距离上,最攻击的最佳距离,邱洛洛保证一个跨步,三剑之内,便让这个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老东西,死在自己的手上,是的,只有三剑,不用再多了,同邱洛洛比较起来,他不仅矮,像个侏儒,还足够老,老的抵挡不住邱洛洛的剑锋。

可惜她不会就这么快速的结束这场奇遇,她觉得,这个男人,是个有故事的人,极有可能与任长生,或者说天人居士有关系。

至于长生秘法,纯属虚构与事实存在,无伤大雅,那不是邱洛洛所求。

即便可以长生,也是靠着药物,或者其它举措,延年益寿罢了,邱洛洛,不求长生,但求无悔,所以兴趣不是很大。

正如小颜雀说的,活了几百岁,她就是个老太婆了,女人一旦容貌尽失,那么她就死了一半了。

第九十四章,男人的住所

邱洛洛观察着黑衣男人的一举一动,但是他没有动,他立在那里,像一根柱子似的,手中长剑,并无进攻的打算。

“你把我引导这里,寓意何为,现在可以说了吧?”邱洛洛问。

男人点点头,不准备说话,走到了茅屋前面,那有个颓败的台阶,坐下来,望着邱洛洛,流出疑问的表情,他的半边脸,始终被头发遮挡着,看不清原来的样子,剩下的半张脸表现出来的神态,足以见到他整个人的心里在想些什么,这一点,绝对不难窥视,邱洛洛,试图走入他的内心。

“姑娘身上,有一股暗香,敢问是什么香气?”

“亏得你的鼻子灵敏。”邱洛洛还站在那。

“是花香。”

“露寒花的香气。”邱洛洛说。

“小仙登峰?”男人微微一愣,半张脸,闲得很拘谨,“你是魔炎教派的人?”

“你不是一直在山中,如何知道我魔炎教派?”邱洛洛如果记得不错,黑衣男人刚才自己说话,他一直没有走出过这片林子。

“天下间,藏不住的只有秘密。”男人缓缓道来,“魔炎教派,盘踞小仙登峰已久,魔君,邱凌云,是你什么人?”

“不打算隐瞒事实,告诉你也无妨。”邱洛洛仰起头来,“不过,你问了我很多问题,而我讨厌别人一直在质问我,作为交换,你可以表示表示。”

“你还是想知道我的名字?”黑衣男人叹气道。

“人若无名,何以为人?”

“也罢。”

男人撩起垂在半张脸上的头发,露出原来的面目,那是一张受伤的脸,密密麻麻的铺满了伤口,应该是烧伤,形状如同,蜘蛛网格,一张脸,从鼻子线上分开,呈现出两种不同的状态,一半为人,一半是鬼。

“你看见了吧,这就是我原来的样子。”

“怎么受伤的。”“说来话长。”男人盯着邱洛洛,说,“见到我这样子,你一点

都不害怕?”

“就算你是鬼,我也不怕。”邱洛洛早有准备,面对一个怪人,再奇怪的事情,都会发生。“无非是一张丑陋的脸,还吓不到我。”

男人笑了,大声道:“果然是非同寻常的女子,想我刮目相看,我现在对你,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什么样的兴趣?”邱洛洛笑道。

“吸了你的血。”男人很认真的说道。“我一直在等着你这样一个女人的出现,那可以帮助我脱离苦海,你知道我这幅样子,活着有多难受吗?”

邱洛洛哼道,“既然活着难受,那我可以送你下地狱去,你的容貌,应该与那里的景色最配。”

“当然。”男人站起来,“我有可能被你所杀,你有可能被我所杀,但我要说的是,我活了这么大年纪,等的就是这一天的到来,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把你等到了。”

邱洛洛走上去,到一定距离停下,举剑:“我并不着急杀了你,只想了解,七口泉眼的秘密。”

男人微微一愣,抿嘴,说道,“姑娘你如此聪明,难道现在还不明白?”

“这一切都是你散播出去的谣言,其实这里根本没有七口泉眼,也没有长生之术。你是任长生?”邱洛洛反应过来了,一个人为了得到食物,设下一个天大的谎言,等着人主动送上门来,几百年来,这成了它的食物来源,面对一个食人恶魔的时候,难怪有些人要发疯。

“你很聪明,我有点不想杀你了,我的战斗,可以等一小会儿,我现在并不是那么饥饿,而美丽的东西,往往要等到最后,那才最符合,珍贵的身份。”男人道。

“你到底是不是任长生?”邱洛洛问。

“他死了。”男人说。

“那你是任长生的徒弟?”

“江湖上,都这么说,到底是谁在传播这种可怕的言论,任长生怎么会有徒弟,他会死一个如此自私的人,为了活下去,不惜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杀

掉,他怎么会有徒弟,他所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成为他腹中的食物了。”男人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激动地手舞足蹈。

这让邱洛洛诧异,为何谈及此事的时候,他的反应,这么强烈?

“那么,这一切都不存在,你不是任长生的徒弟,那你怎么也吸血?”邱洛洛道。

“你们江湖中人,就喜欢自我欺骗,难怪,那些愚蠢的家伙,会千里迢迢,到这里献出他们的脏血,就是因为吸食了太多这种蠢货的血液,才让我的身体,一天比一天不健康了”男人快步走到邱洛洛面前,两人距离不到一丈。“不过,幸好你来了,你的血,可以拯救我,只要喝了你的血,就能够清除,我身体里的毒素,我可以返老返童,哈哈哈。”

邱洛洛可以清晰的看见他的容貌,他竟然还是一个兔唇,额头高突,鼻梁垮塌,双眼,发出狼一样的光芒,眼眶凹陷下去,她从未见过一张这么丑陋的脸,男人一张嘴,露出一排尖牙,牙齿发黑发黄,还少了几颗。

“你是在做梦,任长生,是你的父亲。”邱洛洛猜测道。

“不,我不是那个变态的家伙的儿子,我讨厌这个身份。”男人听到这话,又一次陷入到了绝望的呐喊之中,他抱着自己的脑袋,双手插进自己的头发,发疯似的往后跑去,“他不是我父亲,不是,他是一个魔鬼,我不是魔鬼。”

“可你就是一个魔鬼,一个食人恶魔,人人得而诛之的混蛋,一个大骗子,妄想者,你就是第二个任长生。”邱洛洛故意刺激着对方,“这是上苍对你的惩罚,地狱更欢迎,你这种混蛋。”

“够了。”男人停下,猛然大笑起来,剑插入地下,那一击,发出来的剑气,扑面而来,邱洛洛感觉到,他是一个强者,至少不在自己之下。“姑娘,这是生存的法则,我必须要活着,上天给了我活下去的理由,而我要尊重天道,我是天选之人,我活了多久,我到底活了多久,还要继续活下去,这不是我的错。”

第九十五章,过去的事情

一个活了四五百岁的老者,长得却像个受灾的中年男人,严重的违背了天理,于是,天便降下了惩罚。

他的背是垮塌的,眼窝是凹陷的,皮肤是惨白的,骨头是弯曲的,因为常年不理发,导致头发疯长,发丝打结,成了一根粗壮的麻绳,像寂寞一样的长。

山林之中的潮湿,让他的膝盖,患上了严重的疾病。不通药理的他,只能按照几百年前,从一本书中学到的知识,找到一些草药,嚼碎了,放在伤口上缓解,一旦打雷,便是他最为痛苦的时候,他是多么想要读书啊,可惜,长期的悃,让他先忘记了时间,后来忘记了书本,最后是文字,他看不懂文字,却喜欢在茅草屋里面的案台上,放在基本卷边缺页的古书,那些书籍,也有些年头了,只要一番动起来,就会散开。

他走路的时候,不得不扶着树干,样子跟鸭子没有区别,两条腿,非常不均衡,一颠一簸。只有在他追赶猎物的时候,他才像个健康的,丑陋的,卑鄙的中年人那样,他跑的很快,流星追不上追不上他,豹子也要输给他,他跃上大树的样子,比猴子还要灵活,他跳过巨石的时候,又变成了一只麋鹿,不,麋鹿,不会让他那样优雅的落地,留下一个背影,让敌人,发出痛苦的喊叫。

他可是肺部不好,患有某种顽疾,又有可能是喉咙,因为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是肆意的长年的咳嗽,所吃的食物,只有一样,人血!

吃多了人血,导致他丧失了味觉,各种器官组织,发展慢慢地衰竭,脾气变得比猛兽还要暴躁,逐渐丧失了自己的人格,会在某一件事情上特别专注,这件事情,便是如何吸食更多的人血,来保证他不会在岁月里孤独的死去。

在一个遗忘中的日子里,他在树林中独自生活的几百年,某个清晨,这种情况,发生了改变,他刚刚抓到了一个男剑客,他们过了几招,那剑客,甚是厉害,出招凶狠,他受伤了,不过,剑客还是死在了他的剑下,剑客是个壮年,显然忘记了,它有几百年的战斗经验。

他把两颗磨砺的尖锐的犬牙刺入了男剑客尚处于温暖的尸体,感受到鲜血进入他的喉咙,再从他的喉咙,缓缓落入到胃中,一瞬间,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冠,照在他的脸上,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地复苏,他整个人也燃烧了起来,就在他的惬意的想在树干上打个盹的时候,一名女剑客一边喊着一个陌生的名字,一边朝他走来。

在女剑客看见了尸体之后,还来不及发粗一声尖叫,她的喉咙便被他的剑抵住,她无法发出任何声响,她甚至不敢回头,只能闻到一个不属于人的气息。

闻着她身上清新的问道,与走过一片开满山花的岗地,他那一刻,没有习惯性的用剑解决了她,在他吃饱喝足之后,绝对不会有豢养猎物的想法,所以往往都会用剑,而不

是牙齿,杀了他们,他犹豫了。

几百年,一个人孤独的日子,让他忘记了女人是什么生物,她们的身体的结构,到底是怎么样的?她们与动物有哪些不同?

因为他很少在这里遇见女人,所以他作为男人的兴趣被调动了起来,他拨开了女人的衣服,第一件,是外衣,蓝色的裙子,穿裙子在树林里游荡,显然有点不太合适,女子发出一声尖叫,她惊慌失措的回头,露出一张惊恐的脸,男人看了看他,没有说话,继续挑开女人的第二件衣服。

那是一件黑色的短衫,好像是皮质的,非常结实,男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它弄开,可能是因为,他的剑,有点钝了,山林里没有上好的磨刀石,他手中是一把普通的剑,没法削铁如泥,如果真的钝了,就在溪水边的石头上磨几下,现如今,剑身上布满了豁口。

这次,女人大喊,“你这个怪兽,你要干什么,你还不如杀了我。”说着,为了保卫自己的贞洁,女剑客,要用脖子去撞男人手里的剑,男人早有准备,他用手扼住了女剑客的脖子,她动弹不了,她连死的权利也没有。

“我就是这山林之中的猛兽,转为了捕猎而生,而你,而他。”男人轻蔑地看着地上男剑客发冷的尸体,笑道:“你们,来到我的领地,就成为了我的猎物,我对猎物的方式,往往是杀死他们,吸食他们的血液,所以你们称我是食人恶魔,没错,我就是恶魔,我是所有贪得无厌之人的梦魇,但是现在,我准备对你法外开恩,我不会用见剑杀了你,也不会用牙齿,你的血液,可以愉快的在你的身体里流淌,你的美丽,要被困在这片山林之中,为我生一个孩子。”

孩子!

提到这个字眼,男人的脸上,焕发了一种神奇的光泽,这将是他延续传奇的秘诀,没错,生一个孩子,继承他的一切,主宰这边山林,他知道,它就要死了,终于要死了,不用与天斗,可他喜欢跟天争夺享受生命的权利,上苍根本就不懂得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活着,才能为了更好的享受痛苦带来的滋味,那种味道美妙极了,宛如烈酒,无时无刻,不让你沉醉在其中,深深的难以自拔,忘我的享受,这种乐趣。

痛苦是什么,是一种清醒的药剂,使人变得愈来愈强大。

“我呸。”女人狠狠的吐了他一口,吐沫的味道,是甘草的味道,自然的滋味,“我不会给你这种人生孩子,你刚刚杀了我的丈夫,我要跟你拼命。”

男人冷笑,“你永远不会明白,我对你多么重要,忘记你的丈夫,回归山林的怀抱,体验长生不老的滋味,这不是更好?”

“然后变得像你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女人恶心的说道。男人的脸,像是一张扭曲的纸,没有表情,才是最可怕的表情。

“要得长生,必须要处于生与死之间,你

得到了时间,就变丧失每种东西,比如说自由,你来到这里,难道不是为了长生?”男人说完,拉住女人的裤子,在她猛烈的反抗之中,给了女人一拳,这一拳,力道太大,女人被打晕了过去!

迷离之际,半醒半睡之间,女人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上的衣服,正在被一只禽兽一件一件的剥光,然后那只猛兽扑了过来,在自己的身上,进行着某种肮脏的事情。

当她真的醒来,一切已经瓜熟蒂落,她屈服了,是的,就这么容易屈服了,不然还能怎样,她来这里,不是为了长生吗,她与自己死去的哪个丈夫,从江湖朋友那得到了关于七口泉眼的消息,他们不远千里,星夜兼程,他们见到了传说中的那个人,体验了厄运的抚摸,丈夫死了,为了他的目标,死了。

死就是那么回事,他闭上了眼睛,一觉睡了过去。

过了十个月之后,女剑客放下了她的剑,她的尊严,她的骄傲,怀里抱着一个婴儿,男人给他的儿子,去了一个长天的名字,意味着,长过苍穹,这是对天的一种挑衅,所以得到了天的惩罚,这次惩罚更加严重,因为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难以站立,是一个残疾,他的眼睛与别人不一样,他的势力范围很狭隘。

在男人清晰的认识到这个男孩无法继承他的衣钵之后,他便将男孩定义为一个不合格的失败品,这是他做人的失败,他怒骂了上天,诅咒了大地,然后,没日没夜的与女剑客,在草地里,在树洞中,在溪水片,在阳光下,不断的发泄着兽语。可惜上天对他的最大的惩罚,便是只能面对唯一一个失败品,他不甘心,他失落,他开始殴打女剑客。

对他来说,她不是妻子,她是工具,供自己消遣的乐子,现在,这个乐子不存在了。

又过了几年,他带着儿子一起狩猎,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残次品,总好过没有,他开始锻炼这个孩子,吸食鲜血,他学的很快,七八岁,就已经能够自我捕猎了,但是猎物越来越少,男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父亲显然也不知道。

原本两三天就能饱餐一顿,现在却变成了半个月,也只能见到一两个猎物,他们不在送上门来了,所以,他们开始吸食动物的鲜血,兔子的,老鼠的,鸟累得,雨的,只要是有血肉的动物,男孩全都品尝过,但自从品尝过人血的美味之后,他便丧失了对于其它食物的兴趣,他的父亲也是这样。

他整日在山林中游荡,脾气差到了极点,唯一能够消遣的地方,就是用头,用手,用脚,用语言,狠狠的攻击,被称之为母亲的人,母亲正在加速衰老,她的头发白了,她的后背有些弯曲,她吸食了第一次人血之后,便开始讨厌了这种味道,所以她再用食草的方式,暗暗的反抗着男人。

终于,有一天,事情想着不可逆转的方向,走了一小步。

第九十六章,过去的仇恨

当暴力习以为常,那么虐待,便是应运而生。

在男人不断的发作下,女剑客,最终选择一颗歪脖子的老杨树,用腰中的缎带,打了一个死结,头钻进了套子里,踢掉了脚下的板凳,就那么吊在那,像是风中摇头的信子。

男孩目睹了这一切,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定格,不在流动,无风无雨,闷热潮湿,他的眼睛发涩,泪水却没办法留下来。

他知道,从此之后,他没有母亲了。

它是什么概念,也许他的一生,即将孤苦无依。

他的伤心,逐渐在发作,他看带父亲的目光,充满了敌视。

男人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他试图安抚自己的孩子,把他的母亲,描绘为一个异类,一个不食人肉,不饮人血的异类,她是不属于这片山林的。那么最好的归途,便是地狱。

男孩反驳他的父亲,他说,母亲是对的。

长期饮食人血,让男孩的身体发育不良,他有好几天没有大便了,他一旦大便,便是肚子疼,一阵阵的,如同刀绞一般,所以他恐惧大便,它的恶臭,时他闻到的,比爬满苍蝇,死去动物的尸体还要臭,那是罪恶的味道。

他的腿,变形的更加严重,他的眼睛不再有光泽,并且惧怕阳光,阳光如同点燃的火把,会把他一起给点燃了,他过起了,昼伏夜出的生活,它变成了真正的夜行动物,尽管他也不想,可他不得不这么做,他的住所,就是一剑茅草屋,屋后有一座坟茔,看起来就是个小土包,埋葬着他的母亲。

有是多少过去了,父子两个的话语,变得比冰雪还要冷,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男人总是在捕猎,男孩也在捕猎,两个人捕获的猎物,一样多,虽然男孩并不擅长,与动物或者人战斗,那会导致他受伤,虽然不致死,伤痛在所难免,他得需要躲在茅草屋里,暗自疗伤。

但是他必须活着,他不能像是母亲那样吃草,他的脸,从白的,不能变成绿色的,不得不战斗,幸而那些可悲的侠客,一旦遇到了自己,往往丢下他们的兵器,跑丢了他们的鞋子,刮坏了他们的衣服,不战而逃,他体验了很多追杀的乐趣,不啻于,猫将老鼠在掌中玩弄。

直至有一天,男人狩猎归来,回到了茅草屋,浑身是血,虚弱到了顶点,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眼睛也不眨一下,翻个身,也不可能。他需要喝水,男孩便去打水,他需要食物,男孩便去狩猎,他需要说话,男孩便陪着他说话,他说,自己大限将至,

男孩信以为真,因为他早就诅咒这个称之为父亲的恶魔,早点的死去,他甚至想到,不给他翻身,褥疮就会发生,他的伤口会先溃烂,然后流出浓汁,苍蝇们,还有其他的爬虫,一旦闻到了这种气味,就会飞到屋子里,在他的伤口上,产卵,加重他的病情,他的伤口,

会慢慢地扩大,成为大窟窿,血会流出来,最后流尽了鲜血,男孩,将会像见证母亲的死亡一样,来见证父亲的死亡,他就那么看着,看着他死。

这一次,就是一个机会。

男人的腿受伤了,在床上躺了数个月,后来,他饿了,男孩出去寻觅,就在溪流边,一躺,等待太阳升起,空着手回家,告诉他的父亲,他一夜,是如何跟猎物搏斗的,将战斗的画面,尽量细致的描绘,跟真的一样,事实上,他最多把脚试探着伸入到溪水中,找几条大鱼,决斗。

溪水太冷了,他在此之前,从未下过水,他不是一个旱鸭子,因为他天生对水,有一种恐惧感,这一切都要是执行谋个轨迹。所以他不大可能洗澡,身上的气味,比他父亲的还重,这一家子里,母亲是干净的,死的时候也是,她每天都要去溪水里洗澡,鱼儿是是认识她的,冰冷的时候,也认识她,鸟儿见过她美丽的**,青蛙对着她唱过歌。

一想到自己的母亲,坚定了,一定要让男人下地去陪着她的信念,为了有效的,按部就班的执行自己的计划,有时候,他不惜在自己的身上,开上几道伤口,足以蒙骗过去,男人太精明了,男孩太熟悉他了,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瑕疵,都无法逃过男人的眼睛,他的不得不小心翼翼。

哦,那个时刻,他已经不是男孩了,他也变成了男人,算起来,他已经有五十多岁了,容颜驻足在二十多月左右,时间在他的身上,总是走的很慢,老的很快,他好像是活在世界之外的那个人,他一旦睡觉,就能触摸到地狱的寒冷,他一旦醒着,就要感受到时间老手恩赐的苍凉。

终于,父亲就要死了,疾病的进展,比男孩想象中的要慢许多,这得益于父亲强横的生命力,他的皮肤因为饥饿而贴在了骨头上,像是一具即将风干的尸体。

他的眼睛,因为缺水,而失去了光泽,他说他自己看不清东西了,就要瞎了,男孩不知道真假,不去佐证。

浓汁,将父亲的后背与被子和干草黏合在一起,他想要翻身,他也这么说了。

“儿子,给老子翻个身,老子感觉自己的后背,有虫子正在爬进去,他们会啃食掉老子的神经,钻进老子的血管,它们是一群吸血的魔鬼,它们要杀了我了,我的血,一点点的从身体里流入到它的胃中,所以,你的快点给我翻身,我要死了,你就没有亲人了,你没有了母亲,你接着是失去了父亲,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跟你做朋友,鸟不行,跳蚤也不行,你得自己活着,而自己活着,是可怕的,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啊,你绝对不想接受的,我命令你。”

男孩白天要睡觉,假装没有听见,他起初会一天给他翻一个身,现在他尽管要求了,脾气不好的时候,还要咒骂。男孩决不会那么做了,他要睡觉,做一个梦,梦里会出现

他的母亲,她和蔼的样子,是多么的仁慈啊,她的大手,充满了温度,像是阳光,像是月光,像是星光。

在父亲大喊大叫之后,男孩在地上,身上穿着一件从死者身上扒下来的大衣服,它有多么的不合身,就像是穿了一件被子,所以它可以当做是被子来使用,男孩把自己装在了包裹里,成为一只蚕,翻了一个身,没有听见,父亲的喉咙,喊叫的嘶哑了,发出野鸭子一样的声音,气息微弱的像是蚊子。

这会儿,就算是一个蠢蛋,也能感受到来自于儿子心里,深深的恶意,他用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艰难的坐了起来,剑,挂在床头,他瞄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装睡的儿子,嘴角咧出了一抹深意的微笑,他拿到了剑,转身,看见儿子站了起来。

男孩问他,“你拿着剑,要做什么?”

“我要去狩猎。”父亲说。

“没有猎物,已经没有人相信,七口泉眼的传说了,反而, 他们在流传,这里住着两个恶魔!”男孩说。

“你根本不同人性的特点。一个贪得无厌的人,是不会顾虑,危险的!”父亲说着,走下来,光着脚,踩到了冰凉的地上,身体晃了晃,头前倾,“他们真的叫我们是恶魔?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男孩点点头,也抽出了自己的剑,“你是一个恶魔,我可以确定,从你逼死母亲的一刹那,你就化身成为了恶魔,原来,你仅仅是个怪胎。”

父亲一点也不介意被自己的孩子忤逆,他笑道:“我是怪胎,那么你呢,你可是我生出来的。”

“我是母亲生出来的,母亲是一个善良的女人。”

“如果她真的善良,就不会被我抓到了,也不会出现你。”父亲举起了剑,不再犹豫,是时候有个了解了,上苍给予了他格外的恩典,他不想把这种恩典浪费掉,尤其是被自己的孩子,无情的剥夺。

“我的出现,可真是错误,你知道,野果是什么味道吗?”男孩说。

“酸酸甜甜的,有些是先酸后甜,有的是先甜后酸,就像是生活。”父亲打量着长剑,从上往下,从下往上,它沾染了太多的鲜血,导致剑身已经生锈了,他从未想到过,这把剑会用来刨开儿子的肚囊,取出他的内脏,尽管他知道,他的心,只有可能是黑色的。

“可我不知道,我自从一出生,就开始吸食人血,我很想尝尝野果的味道。”男孩说。

“它们都是毒药,吸血,是上天赠送给你的礼物!”

“脸上的伤疤,佝偻的双腿,丧失的人格,不人不鬼的生活,也是上天恩赐的吗?”男孩反驳。

“当然。”

“我不需要当然,我要改变。”男孩大喊道。

“这都是命,你改变不了!”

“杀了你,就可以!”

第九十七章,女子的剑法

黑衣男为邱洛洛讲述了一个很长的故事,关于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接着便陷入到了一阵沉默之中。

“你杀了任长生,而你就是任长生所生的那个怪物?”邱洛洛问道。

“没错,是我杀了他,但我不知道他就是任长生,他是一个混蛋,一个恶魔。”男人抬起头来,表情极其痛苦,面部的肌肉,扭曲在一起。

邱洛洛,哼了哼,“貌似,你这个家伙,非常讨厌自己的父亲,可是现在的你,又跟你的父亲有什么区别呢?”

“怎么会没有区别?”黑衣男大声道,“至少,我不会殴打自己的妻子,不会逼着他去死,不会连自己的儿子,也要杀死,万物生存,皆有法则,我不会顺应天道而已。”

“你若真的相应天道,就该早点轮回。”邱洛洛说。

“他的悲剧,不会在我身上发生。”

“可我见到的, 悲剧正在你的身上上演。”

“无需多说了,姑娘,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要么被我杀死,要么留下来,作为我的妻子。”男人说出了他的目的,毫无疑问,令邱洛洛大吃一惊,没想到,他这种男人,居然还敢妄想?

“痴人说梦,我不会成为你的妻子,我是你的敌人,我要替天行道,首先必须杀了你。”邱洛洛说。

“我虽然很不喜欢我的父亲,但是他对女人的手段,我还是很能赞同的。”男人逼近了邱洛洛,邱洛洛往后敏捷的退了几步,噌的一声,跳到了树上。

“你在玷污你的母亲,我发誓,他可不想见到你重蹈覆辙。”邱洛洛说。

“你很漂亮。”男人抬起头,扬起手,剑指了指邱洛洛,笑道:“这样漂亮的姑娘,我不会,让她离开这里。”

“感谢你分享的秘密,现在你可以安心的去死了,而我,会向江湖说明,七口泉眼,原本就是假的。”

“难道你不想要长生之法?”男人似乎还有保留,他不忍心,就这么杀了一个美丽芳华的女人,那是一件多么令人惋惜的事情啊。

这个问题,我早就回答过了,而所谓的长生之法,不过是吸食人的献血而已。”邱洛洛直白的说。

男人笑了,“人血只是其中的关键,真正的长生之法,是一种功法,我父亲传授了我,而我可以传授给你,这样你就可以永葆青春。”

邱洛洛也笑了,“然后,我就像是废物一样的活着,变成一个瘸子,一个丑陋之人,那么我选择死亡。”

“看来,我们当真是无话可说了。”男人冷冷的道。

“想说的话,你留着下地狱去忏悔吧。”邱洛洛说完,手持长剑,跳下来,迎头便是一剑刺过去。

黑衣男身体往后拉了一步,躲开邱洛洛的刺杀,手中,还是不准备出手。

然而,这个时候,四周响起了,灌木丛被人践踏的声响,几个人影出现在茅草屋旁边,接着把黑衣男包围起来,邱洛洛一眼就看出他们是龙祥号的人。

“洛洛姑娘,四当家的吩咐我们来到这里保护你,就是这个家伙要欺负你吗?”一个黄皮肤的大汉子,手持一把刀,神气活现的说道。

不久之后,这一组人,全都到齐了,他们把黑衣男人团团围住,大约有十多个人。

姜虎与他们分开行动,小颜雀在树林中也迷失了方向,这个小组,是唯一穿透了树林,找到邱洛洛的人。

“一群鼠辈。”黑衣男人大笑道,“你们是来到这里送死的吗,谁也阻止不了我要做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

“尔等,退下来,这个家伙,非同小可,不必枉丢了自己的性命,且留给我独自来对付。”邱洛洛十分友善的说。

“不,您是千金之躯,这等小事,还是让我们来。”龙祥号的人,几乎把邱洛洛捧在了天上,在他们眼里,邱洛洛,好比天神下凡,身上的肌肤是用瑶池的水沐浴过的,气质,是被银河熏陶过的,嫦娥住在月亮上,她能算了的什么,画上的人,也没有邱洛洛三分神韵,这个女人,值得男人为之倾倒,她的裙摆,一抹就是天边的云彩,她的微笑,撩动人的心弦,她的话语,曼

妙如同笙歌,瞎想和沉醉, 一并袭来。

“你们若是想死,我肯定不会留着你们,你们若是想活,就给我退下?”邱洛洛,那跟这些肤浅的男人废话一箩筐,这会儿有点发怒了,她用名伶的口吻,毋庸置疑,男人们胆怯了。

还是有人不分好歹,执意前往,“洛洛姑娘,我等愿意为姑娘慷慨赴死。”

“混蛋。”邱洛洛瞪了他一眼,“可我并不需要,你们连为我死的资格都没有,明白吗?”很强势的眼神,穿透了男人的身体,让他的心脏骤然停止了一下,男人低下头去。

“明白了。”

“姑娘请您小心。”

“我等就在这里,为姑娘,摇旗呐喊。”

旗呢,没有旗帜,所有人,围成了一个大圈,举起他们手中杂乱的武器,喊出响亮的口号。

“洛洛姑娘必胜,洛洛姑娘最美,洛洛姑娘”

“够了,一群混蛋。”邱洛洛,剑指黑衣男,叫道:“任什么东西的,此情此景之下,看来你是必死无疑了。”

“我叫任长生。”男人说。

“任长生不是你的父亲吗?不是被你杀了吗?”邱洛洛微微一愣。

“我没有名字,我就是任长生,我吸了他的鲜血,我就变成了他,我任长生咒天老,可不能被你小瞧了。”

“那就试试看吧。”邱洛洛,左脚一滑,右脚向前,噌,踏出七星连珠步伐,手中之剑,好似龙蛇飞舞,身凌月光,打压而来,这一招直接就是十步一杀,虚实不分,剑影晃的人眼睛痛。

邱洛洛所学功法,来源于小仙登峰藏经阁,之中有一部,《八荒**》剑法。

此剑法,不知何人所创,不知从何而来,江湖中,尚且无名。藏匿于一本普通书册之中。

邱洛洛,因缘际会,偶然得之,从中悟道,一学便是六年,已成剑法上乘。精进遇到瓶颈。本为邱洛洛的秘密,世人,皆不知道,小女子,有绝学。

她出招,便直接要决定胜负。

第九十八章,长生的消失

剑招,当以精妙绝伦,令人防不胜防,破敌于无形之间,便可称之为好剑。

邱洛洛这一剑,不仅奥妙无穷,还摧枯拉朽,势之大,一剑之下,万剑之上,仿佛要吞噬山河,染色日月。

剑在她的手中,银河般的光芒洒下,只去任长生脖颈,是杀招,没有任何余地。

在场众人,全都惊呆了。

他们走江湖的,最短的也有三四年,见过大多数的剑招,皆不如邱洛洛的《八荒**》有气势,有曼妙,有章法,华丽的一场糊涂,眼花缭乱。

“洛洛姑娘,真乃是天神呀。”

“此剑只应天上有,人间更得几回闻。”

“洛洛姑娘,在下佩服了,请姑娘收我为徒,收我为徒啊!”

一时间,群雄言起,称赞而来。

只是这破荒的一剑,让任长生轻松的躲过,他用手中之剑,拨去邱洛洛的剑,轻轻的,似乎没怎么用力,邱洛洛连同长剑,就给拦截了下来。

邱洛洛冲的太急,这一去,任长生闪身,两人错开,调换了站位。

各自退了几步。

邱洛洛脚下深入土壤,踏出一个深印。

从中读出,任长生,不愧是活了几百年的怪物,要说他会什么剑法,基本也是小剑,不成剑道,当在邱洛洛之下,三招搞定,莫不是现实,但此人,活了足有几百岁,遇见了无数高手,无一不死在他的手中,他与强者为敌,从强者剑法之中,得到了淬炼,招数非常实用!

“姑娘,好剑法!”任长生笑道。

“你的剑,也跟不错。”邱洛洛,她在酝酿新的招数,遇强敌,让她不得不认真起来,《八荒**》之中,有一招,惊天地泣鬼神,就用这招将其枭首擒拿。

“我若赢了你,是否可以留下来,做我的妻子,此生无论风雨,与我偕老相依?”任长生挑眉说道。

“我可不想活的那么久!”邱洛洛说。

“要忍心杀了这么漂亮的女子,我很不甘心。”任长生说罢,撩起长剑,低矮的身体,低的更矮了,像个土地公,动作完成后,不等邱洛洛发起进攻,任长生,主动出击,化作一条飞蛇,长剑在前,刺杀的动作。

邱洛洛目视长剑奔来,快速躲闪,任长生几乎是贴着地面,一剑挥向邱洛洛的双腿。

“若不能留下你,那么便斩断你的手脚,看你哪里跑?”

“大言不惭。”邱洛洛跳到树上,任长生随即攻来。

“我会把你装进一个大瓮之中,只留下,一张漂亮的小脸,就足够了。”任长生,单手攀缘,几下就来到了树上,邱洛洛从树上跳了下来。

“那我就斩断你的双手。”

任长生见邱洛洛不与自己硬碰硬,以为对方是哦怕了自己,他对自己的剑法也相当的自信,从树上跳下来。

邱洛洛抓住了这个机会,一剑刺过去。

任长生中门打开,大吃一惊,以剑拨开邱洛洛的剑,邱洛洛重腿,便踢到了他的胸前,三两

根肋骨肯定是要短的,任长生在空中缩成了一团,落到地上,勉强站稳,手中之剑,插入地下,身体颤颤巍巍。

邱洛洛,举剑又来,尤其是华丽的招式,斩出一个x的形状,任长生退后几步,速度不及邱洛洛。

长剑挥来之际,他用招数破解,不曾想,邱洛洛,出招太快,一剑被挡开之后,第二剑,正斩到了他的手中,手腕被切开,骨头直接断掉,紧握长剑的右手在胳膊上分离出去,落到了地上,血液喷张,如同雨溅,邱洛洛为了躲避污血落到自己的皮肤上,用袖子挡在脸上,衣服上,落满了,血点子。

邱洛洛的剑,太锋利了,致使任长生感觉不到疼,当他感觉到的时候,也看见了自己的断手。

“你!”任长生痛苦的大叫,“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还我的手。”

邱洛洛不给他机会,嘴角冷笑,又一剑朝着他的左手扫过去,任长生原地轱辘,从站起来,可算是躲过去了。

断了一手,任长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我说过,要你双手,你躲不了。”邱洛洛仗剑而去。

任长生知道自己不是邱洛洛的对手,心想,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在这边山林之中,依然还是主宰,没有必要葬送了自己的性命,所以他要逃走,等他回头,才发现自己的路径,居然被其他人给阻断了,龙祥号的人,将他包围了起来。

“怪物,你哪里逃!”

“死在洛洛姑娘的手中,将是你一生的服气。”

“洛洛姑娘,只要你一句话,他就是个尸体了。”

邱洛洛,剑刺后心,任长生回神之际,已经太晚,他同时也挥出一剑,打算两败俱伤,就算是死,也得在邱洛洛的身上留下一点纪念,邱洛洛认识到了这一点,仍是从容的出手。

任长生,作乱江湖几百年,他们两个父子,残害了无数无辜的人命,比恶魔还要可怕,不能存在于世间。

邱洛洛剑入任长生后心,胳膊也被划了一剑,伤口不大,但也不小,鲜血沁出。蓝裙变成了红色。这引起了众人的担心,所有人向邱洛洛围过来。

“别过来。”邱洛洛挥挥手,“我没事。”

“洛洛小姐,你受伤了啊,我的天呐!”

“罪过罪过,这个老贼,我要把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

“对,割下来喂狗。”

任长生手里抓住剑锋,猛吐一口浓血,不是纯正的红色, 更像是黑红。怒吼道:“普天之下,竟然还有人,胆敢刺我?”

“有何不敢?”邱洛洛拔剑,发现拔不出来,被任长生牢牢地控制着,他的手流血了,伤口足到达了骨头,斩断骨头,未尝不可,邱洛洛尚未这么做。

她手中的这把,小青峰,乃是世间少有的神兵,邱凌云花费了多年,从江湖深处寻觅而来,因为慈爱自己的女儿,在邱洛洛十五岁的时候,送给她当做生日礼物。

小青峰,剑刃之下,钢铁如泥,吹丝断发,

锐不可当,不破敌人,不会收鞘。

邱洛洛用暗劲拔剑的时候,任长生的脸上不断地抖动,疼痛是他最不熟悉的滋味,今日就尝了一个够。

“杀了我,你违背了上苍的旨意,你会遭到报应的,报应马上就会出现的,我用命运的旨意,诅咒你!”任长生说。

邱洛洛大笑,“命运,不会站在你那边的,恶贯满盈的东西。”

“我诅咒你,此生无爱,此生坎坷,诅咒与你接近的,每一个人,都得不到好下场。”任长生吐出血沫。

“可恶的东西,嘴臭的厉害,死到临头,你以为你的诅咒,可以在本姑娘身上体现,天是什么东西,容不得,怎会听得你这些闲话?”邱洛洛转动剑柄,长剑在任长生的手中转动,将他的掌心的皮肉,尽数剥去,接着一剑上调,斩断左手。

剧烈的疼痛让任长生哎哎呀呀叫唤,吐出一口鲜血在邱洛洛的脸上,邱洛洛来不及防范,感觉到自己圣洁的身体,受到了巨大的玷污,怒气顿时增长到了极点,杀意席卷而来,一剑刺向任长生的喉咙。

任长生断掉双手,对命运已不可畅想,决心要走死路,不躲不闪,躲闪也是没用的,邱洛洛这一剑太快太快。

剑,把任长生的喉咙,刺穿。

鲜血沿着小青峰留下。

令人瞠目结舌,把在场所有大男人,震惊的后背冒冷汗的事情发生了。

任长生并没有直接死去,而是面带笑容,喉咙翕动,“我说啊,死亡,竟然是这种感觉吗?”

邱洛洛惊讶,拔出长剑,又是一道鲜血落到她的胳膊上。

“你说什么?”

“死亡。”任长生没说一个字,脖子上的伤口,就要迸射出一道鲜血,“死亡,倒是个什么东西,我现在终于理解了。”

“那你是最好的归处,连同长生的秘密,一起下地狱去吧。”邱洛洛说,他本可以砍掉这个家伙的脑袋,不过眼下,让他在弥留之际,好好领悟一下自己的身体,慢慢走向死亡的过程,也是一件德行的事,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邱洛洛本不想杀人,怎奈人不可以活。

“温暖的风,明亮的树林,光鲜的太阳,那我是最喜欢的东西。”任长生说了这几句话之后,倒下去了,从此事件,又少了一个传奇。

男人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唯有邱洛洛,一个人站在那,有点发呆。

她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点发热,那是被任长生的血,溅射过的地方,她摸了摸,发现没有任何不妥,结果,有一股气在身体里乱窜,直冲大脑,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出现了无数的幻觉,可怕的幻觉,一幅幅血淋淋的画面,挥之不去,最后,她眼前渐渐黑下来,天地相互倒转,她的腿脚软绵绵。

“这个老东西,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传言之中的长生之术,就这么没了吗?”

“可惜,可惜。”

“快点去看看洛洛姑娘的情况。”

“洛洛姑娘,你这是怎么啦?”

第九十九章,洛洛的梦境

龙祥号的兄弟们,一拥而上,把邱洛洛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问着。

邱洛洛的情况不太好,她眼帘低垂,额头微蹙,留下汗珠,小嘴长着,说话不清不楚,脸色粉中透着惨白,站在那,身体不由自主的左右摇晃,摸到了一棵树,才勉强站稳。

“洛洛姑娘,你可别吓我们呀。”

“姑娘,你这是中毒了吗?”

没错,邱洛洛也设想着,自己是不是中毒了?

可是哪里来的毒呢?

她从未跟任何有毒物质接触过,除了任长生死前吐出的血,莫非是它?

邱洛洛慢慢的把后背挪到树干上,倚着,站不住了,头脑发昏,眼睛上蒙上一层黑雾似的东西,看人不清不楚,她感觉到自己的面前站着好几个男人,他们是谁?来到这干什么?

邱洛洛的记忆出现了短暂的模糊,他摸着手中的长剑,还在,幸好还在,她往前挥了一剑,虽然软绵绵的,幸而威力还在,剑招走样的太多,原地底子不差。

这一剑,差点让前面的几个人中招,他们惊呼,“洛洛姑娘,您疯啦,我们可是你最忠诚的仰慕者。”

嗯,仰慕者。

“他们倒是会自居。”邱洛洛心想着,“你们不要过来。”

“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快点去找四当家的,他就在附近。”

邱洛洛慢慢闭上了眼睛,她不想闭上,是大脑逼着她这么做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拉着她的上下眼皮。

她几乎是睡着了。

耳边传来了自己的鼾声。

梦里,她出现在一片竹林之中,熟悉的情景,熟悉的气息,似曾相识。她想起来了,这竹林无数次的进入过她的梦境,正是白衣少年出现的那片竹林,可少年在哪?

邱洛洛站在原地,孤独的像个夜行动物,她惊讶的发现,自己浑身,竟然布满了泥土,蓝色的裙子,破损的厉害,两条袖子不翼而飞,露出肩膀上的如霜似雪的皮肤,还有纤细

的锁骨,一条金色的吊坠在胸脯上摆动着。

下身的靴子,仅剩下了一只,一只脚踩在了土地中,五根脚趾分开着,依旧白皙,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裙摆居然莫名其妙的提到了膝盖以上的部分,两条修长的腿,就这么裸露在月光之下,无形之中,充斥着一股诱惑的气息。

这不属于她以往清纯随性的打扮,让她想起了,歌姬,只有歌姬才有如此露骨的打扮,她想着自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可她发生了什么呢,身上的衣服,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向远处眺望。

一条笔直的小径穿过竹林,竹子,高高大大的,垂着头,月光照到了竹叶上,风一吹,飒飒作响,正在这时,小路的一段走来好几个人。

他们张牙舞爪,带着一脸猥琐的笑容。

邱洛洛望着他们,感觉到事情不妙,摸了摸长剑,还在,所以他放心了。

“巧啊,一个大美人。”一个男人飞快的跑过来,眼睛里闪烁着恶人的猥亵。

“大美女,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有人问。

“要不要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也好能够帮你。”男人说话的时候,舔着嘴角,仿佛发现了一顿饱餐。

他们正在用眼神和语言,亵渎小仙登峰的大小姐。

邱洛洛拔出长剑,逼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后退,她试图经过月光,看清这个家伙的长相,可惜,他的五官,好像是一泓水,模模糊糊的,“你们是何人,收起你们的目光,给我滚蛋,趁我还不想杀人。”

“大美人。”一个男人,带着刀,他抽出了刀,像是故意给邱洛洛看一样,“脾气不要这么暴躁吗,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好好说。”

邱洛洛怎会就范,把他们的所作所为,当做可悲,“一群无知的混蛋,你们惹上了不该惹上的人。”

“深夜在这竹林之中,姑娘可是要等人?”男人似乎没有看出邱洛洛发怒的表情,一个人继续直奔邱洛洛而来,他伸出手,要抓住邱洛洛的

肩膀,在此之前,还有邱洛洛的剑,他必须要解决了邱洛洛的剑,才能触摸到邱洛洛,她显然不会给任何人机会,于是,一剑毫不犹豫的刺过去。

男人紧紧地捂住胸膛,瞪圆了眼睛,缓缓倒下去。

后面的人全都慌了。

“你这是做什么,你杀我们的兄弟!”

“大美人,你好恶毒的心肠。”

“我让你们离开,熟不知,那是你们最后生存下去的机会,既然你们不要,就别怪我不客气。”邱洛洛手中的剑,在感受到了杀人的乐趣之后,就蠢蠢欲动,停不下来了。

男人们见到邱洛洛举剑而来,纷纷拿出自己的兵器,他们不进攻,因为毫无进攻的余力,他们连防御都不行,邱洛洛剑下,鲜血飞溅,肢体横飞,一剑便是一个人,仅仅几下,男人们,全都命丧当场,一个活着的都没有。

等邱洛洛解决了这些人,光着的脚,踏过地上的血泊,越过尸体,朝着小径的一头走去,直至,她的面前,重新出现了一个人。

白衣少年!

他面对邱洛洛,缓缓地举起拔出腰中之剑,对邱洛洛指了指。

邱洛洛不明所以,喊道:“为什么?”

少年没说为什么,他转身离开,消失在夜幕之下,竟然是那么快,好像是魂魄。

邱洛洛追上去,无力的大叫着,“为什么,为什么,用剑指着我,难道我们是敌人吗?”

没有人回答邱洛洛,她流泪了,走在竹子下面, 蹲下来,双手抱着腿,头低垂着,看见眼泪一颗颗的落下来。

月光柔和的打在邱洛洛的脸上,她睁开了眼睛,发觉自己还在树林之中,眼睛竟然还有些湿润,身后倚靠的不是竹子,而是一棵古树,她的头发上沾着古树上的苔藓,她的胳膊算账,好像经历过一场战斗。

她站起来,想到了龙祥号的那群人,结果,一阵血腥味传到了她的鼻子里,她四处寻觅,脚下踩到了一具尸体。

第一百章,中途的篝火

邱洛洛浑身困顿,眼皮不时的合在一起,所以看东西不是很清楚,她很想休息,也很诧异,龙祥号的人哪去了?他们之前还在这里,一转眼不见了踪迹,殊不知,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天边拂晓,太阳正在云层下酝酿,她急需要找个地方好好的睡一觉,虽然她刚刚醒来。

脚下踩到了尸体的时候,邱洛洛还以为踩到了一截树枝,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个,面朝天,脸上带着血的短发男子,这是龙祥号的人,错不了,邱洛洛回忆着,当时她与任长生决斗,他就在傍边,打算出手帮忙来,不过他们的实力,邱洛洛不敢妄加猜测,没让他们帮忙。

他怎么死了?

他们怎么全都死了?

邱洛洛揉了揉眼睛,看见附近躺着好几具尸体,有些还重叠着,任长生的尸体,倚靠着一棵树,身体冰凉了,有爬虫在他的鼻头上,还要往他的脑子里面钻。

不过,邱洛洛的注意力并不在任长生的身上,她努力的回想,到底是谁杀了龙祥号,十几个人,而且,均是一招必杀,创口多半在致命的位置上,可见对方是个一流的强者,龙祥号的人连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他的头很疼,越往深处想,越是一团漆黑,她的记忆,只停留在杀死任长生的那个画面,其它的就不知道。

正在这时,一个男人的话,传到了邱洛洛的耳朵,他蹲在一棵树的树杈上,像个猴子,撅起屁股,说话的声音,很沉重。

“这位美人,你在诧异什么?”男人的话,断断续续的传来:“难道是在为你做的好事,而自责吗,我看你的样子,好像不是自责。”

邱洛洛便更加困惑不解,顺着声源的方向,看了一眼,一个影子,落地了地上,并往自己这边走了几步,停下,手中持剑,高高瘦瘦的,看不清脸,以及什么颜色的衣服,两人距离还远着呢,那男人说话,需要用喊的。

“你在说什么,你是谁?”邱洛洛问,她提起长剑防范,刹那间觉得事情不妙,她浑身无力,四肢发僵,对了,她想起来了,她中毒了,应该是毒性还没有消散,她用不出剑法,直接结果,便是无法保护自己。对方是敌是友还不清楚,她希望是朋友,而不是该死的敌人,否则,邱洛洛,可能会出现人生第一次逃跑,免得落入到这种男人之手。

“瞧你做的好事,还不承认?”男人大笑道:“你杀了那么多人,还想赖账不成?”

“你是说,我杀了龙祥号的人?”邱洛洛不敢相信,她怎么会对一群无辜的人,下毒手,并且他们并不是陌生的人,一个个对自己颇为尊重。

“龙祥号?”男人举头,思索了一下,“原来他们是龙祥号的人,正是我要找的商队呢,那么你也是商队的人?”

“我再问你,我杀了人,一切你都看见了?”邱洛洛问。

“我一直在树上,不不不,也不对。”男人期期艾艾的说,“应该是在你举起长剑杀人的时候,我刚好来到这里,听到了打斗声,作为一个剑客,你非常出色,这么多人,你一招全都解决了,即便是我,可能也无法做到。”男人走过来了,胆子很大,因为他察觉出了邱洛洛身体的异样,所以他不怕,邱洛洛会伤害自己,他没有欺骗邱洛洛,与邱洛洛比较起来,麓剑峰的确是太弱了,他极有可能,连邱洛洛三剑都拦不下来,不过现在,时来运转,邱洛洛,自身受伤,步伐柔软,内气紊乱,无法用处任何杀招。

“我中毒了。”邱洛洛内疚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我不是故意的。”

“所以,他们是你的朋友。”

“不是我的朋友!”邱洛洛说。

“那没有关系,死了也就死了。”麓剑峰的话语变得柔情起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当着一个绝世美女的面前不温柔,虽然邱洛洛浑身是血,像个恶魔。

“这件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邱洛洛反应过来,对方这个人,并不是自己的朋友,她懒得与一个陌生人,浪费口舌,可她又不能惹恼了对方。因为她受伤了。

“我需要知道,你是什么人,龙祥号在什么地方!”麓剑峰走近了,眼睛不断的在邱洛洛身上巡视着。

邱洛洛裹紧了自己的衣领,扶着剑,抬起大眼皮,看麓剑峰的样子,并不突出,军力俊俏差少许,个子高的是长处,可无奈,不够强壮,中庸的一个人罢了。

“你找龙祥号干什么?”

“自然有我的事情,我不打算插手姑娘的事。”麓剑峰直白的说,“你很漂亮,我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

邱洛洛冷了冷的一笑,“你可以这么说,我不要胡思乱想,就算你知道我受伤了,丝毫影响不到,我杀了一个混蛋。”

“姑娘!”麓剑峰呵呵笑道,

“我可不是混蛋,不会乘人之危,我们江湖大门派,不会这么做。”

“何门何派?”邱洛洛问。

“麓剑派在下麓剑峰,很高兴与姑娘结识。”

“那是你一厢情愿,实际上,我对中原武林的所有门派都嗤之以鼻,特别是大门派。”邱洛洛不利用任何情面,因为她是小仙登峰的大小姐,中原武林,处处与魔炎教派作对,麓剑派,她听说过,十二大门派之一,是魔炎教派的生死宿敌,如果不是如今自己伤了,实力下降,她可真想,一剑杀了面前这个家伙,杀人灭口也是好的,谁让他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邱洛洛基本可以确定,龙祥号的人就是自己所杀了,人都死了,说再多也无用,她中毒了,那种毒,差不多可以扰乱自己的心性,变得嗜杀,她会想办法跟姜虎解释,所谓不知无罪,她会拿出一个满意的解决方案。

“姑娘为何,对我麓剑派如此不屑?”麓剑峰在心里揣度邱洛洛的身份,“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总之我们不是朋友。你要找龙祥号,我不知道在哪,你可以去别处了。”邱洛洛指了指反方向,“趁着我还没有生气,你最好快点离开,别等到我发火。”

“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姑娘!”麓剑峰发现自己遇到了硬骨头,若是个男人,他早就冲上去,三下五除二,剑架在脖子上,逼着他说出龙祥号的下落了,对方是个女人,还是个如花似玉的少女,这让他怎么动手啊,一时间,麓剑峰可就难了。“我找龙祥号有要紧的事情,姑娘不必把我当作是敌人,其实我对姑娘,一点威胁也没有,如果我要动手,趁着姑娘刚才睡觉的时候,我早就动手了。”

“那就能说明,你是正人君子吗?”邱洛洛说。

“心存正义,是江湖人的基本操守。”麓剑峰挑着眉说。

“但我听说,中原武林,一个个,全都是道貌岸然之辈。”

“姑娘,你是不是对中原武林有什么误解?”

“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都是美人难伺候,果不其然。”麓剑峰平时不跟女人有什么沟通,当这个一个美女的面,更是被羞辱的体无完肤,他说,“姑娘,既然不想回答,那么我只能逼着姑娘你说了。”龙祥号中,是否藏匿炎煌令碎片,一问便知,他听说过龙祥号这个名号,如果不是为了碎片,他才不会动江湖里最大的商贾之家,可若是为了碎片,龙祥号又能算得了什么?美丽的女人,也不过是个过眼的风景,麓剑峰对邱洛洛,没有其他人那种**,也不能说没有,少得可怜,明知是奢望,还要去失望,那不是笨,是蠢,他麓剑峰何德何能,怎么能赢得美女芳心?

“那你是什么意思?”邱洛洛知道对方要动手,眼中不敢有恐惧,一旦被对方抓住,他马上就会进攻。

“姑娘,知道我的意思,我不想趁人之危。”麓剑峰拔出长剑,“若姑娘一直苦苦相逼,我也只好如此了。”

“江湖上一群败类,见一两个,未尝不可。”邱洛洛也拔出长剑。

“漂亮的剑。”麓剑峰好眼力,看见了小青峰,通体发青的一把剑,好过自己手中这把精钢剑。

“漂亮的剑,却要用来杀丑陋的人,真是可惜。”邱洛洛直言不讳。

麓剑峰,真是火大,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机,笑道:“姑娘,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要么带我找到龙祥号,要么”

“怎样?”

“我将你打败,剥光了你的衣服,做男人想做的事情,你知道的,天生丽质难自弃,你太吸引男人了。”出水的芙蓉,湖上的初荷,云上的霞光,三月的阳春,无数美景,皆不如眼前这位女人分外明媚,她是一道光,刺入人的心脏,又似一首歌,令人陶醉,麓剑峰绝不说胡话,他是这么打算,不见得这么做,寡廉鲜耻之心,须得记住了,不能败坏了麓剑派的名声,传了出去,说弟子在山下遇到个绝色美女,管不住裤裆里那管东西,那他的前程可就毁了,事实证明了一点,在女人的诱惑和远大前程之间,女人就是一件衣服,随时可能被丢弃。

邱洛洛哼了哼,“子与畜生,不相上下。”并不在意对方说了什么,见过她的男人,他们嘴上不说,猥亵的内心,都在思考这种肮脏的桥段,这是她阻止不了的,除非她能把所有的男人杀光,否则,便要放宽心,给他们一个臆想,让他们在自我幻想中,毁灭。

“随便你怎么说。”麓剑峰,手中剑,兜个圈子,脚下加紧,一跃而来,剑到邱洛洛面前,邱洛洛用剑弹去,麓剑峰手中剑偏差了,停下来。

邱洛洛尚在恢复之中,至多恢复了两成左右,她把所有能够调动的力量,都运用到了受伤,这毒,光靠她自己是解不了了,她对药理,一

窍不通,不仅是二把刀。

小仙登峰上,修罗王是会些医理皮毛的,然而邱洛洛与他混了一段时间,什么都没学会,扯皮都是学了一箩筐,可强着呢。

“居然还有此等实力?”麓剑峰诧异,他看邱洛洛,应该是没有底气了才对。

“对付姜虎鼠辈,一只手就足够了。”邱洛洛轻狂道。

“好大的口气呀,我美丽的姑娘。”说话时,一个男人出现了。

“武陵风!”麓剑峰招呼道,“你怎么才来,我的哥哥在哪?”

“他在后面。”武陵风瞧瞧了邱洛洛,双目放光,笑道,“这位姑娘,生的还真是好看,这就是不死的资本,我说,剑锋,你可别伤了他,那是一个毛发,也不要。”

“那交给你来处理?”麓剑峰本就违心,现在最好不过了,武陵风是个混蛋,他可是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对付女人更有一套,像他这么活着,非常潇洒,可唯独,是个杂碎,让人指着脊梁骨骂,就不太妙了,有的人啊,活着就是为了一张脸面,脸剥了去,可要没法活在这个世界上,麓剑峰,就是这样一个人,“武陵风,你好生陪这个姑娘耍耍吧,可以当做我不在旁边,在此之前,我可要告诉你一声,他可不是一般的金丝雀,不小心,给啄了一口,疼的要命。”

“知道,知道。”武陵风笑呵呵的,抽刀。“越是火辣的姑娘,才越有意思,我有了好几房娘子,一个个全都死气沉沉,没得意思,眼前这位,给我带来了,不少新奇。”

“我看你主要是见人家长得漂亮吧?”麓剑峰忍不住笑,武陵风是个什么德行,他还能不知道,心想着,这漂亮的姑娘,要是给武陵风糟蹋了,不免痛心。

邱洛洛,气的翻白眼,“哪来的蠢货,杀你,真怕脏了我的青锋剑!”

“姑娘,切莫动怒,等下我,会好好补偿你的。”武陵风摸了摸嘴边的胡须,长不长,短不短,灰不拉几的胡子,看起来非常邋遢。

陆谦玉随着连横派进入了大山之中,中途遇到了武林盟的一伙人,仅是几个人,南坪派的南山南,东丘派的彦成,这两人,身边跟着格子门派的弟子,大约十多个人。他们关系,相处的比较融洽,原先沿着大路,一直往七泉老林,前面是大虫岭,碍于是晚上,有些顾虑山中的大虫,多又不安全,打算天亮再去,所以在入岭的几块大石头下休息,点燃了一堆篝火,篝火上架着不知道从哪里哪来的野味,陪喝小酒,几个人,都喝醉了,冷风不禁,坦胸露乳的。

陆谦玉被篝火吸引了来,见到仅有彦成一个人,穿的体面,他似乎非常喜欢穿白色的衣服,三个人的颜色上有点接近,差不多又都是同一家衣服铺子买的。

见了面,相邀喝酒,陆谦玉就坐下来了,屁股下的石头有点凉,晚间,山林之中降下了漏露水,便是这种原有,所以陆谦玉蹲了起来,一只手拿着浪流的传家之宝酒葫芦,一只手拿着一块野味的肉,吃起来,好像是兔子,因为肉的味道很土,无盐巴,不怎么好吃,怎么不如浪流的手艺,烤肉的是东丘派的两个弟子。

经过询问之后,众人才得知,武林盟,其他人,少林派,天门山,百结帮的人,早早就进山了,他们分开行动,是为了不使一个商队成为漏网之鱼,因为找不到,连横派和会嵇派的下落,所以他们只好这么干了,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一路上也截获了不少商贾,甚至好几次,险些打起来,因为当武林盟的人报出名号的时候,赶马护镖的人根本不相信,只得好言相劝,才给检查。

江湖上,颇有名气的镖局和商贾,对魔炎教派都有所耳闻,他们非常配合武林盟的工作,其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几个人,比较颓废,但是现在,又活跃了起来,因为他们见到了连横派的人,知道他们要寻找的方向,便是碎片所在的位置。

邱鼎带领的魔炎教众,忽然之间不见了踪迹,是在树林中行动,不走大路,陆谦玉问他们发现了蛛丝马迹没有。

彦成,抖了抖身上的尘土,搓搓手上的黑色,苦笑道:“别说我们没有发现,就算是发现了,我们也对付不了他们!”

申屠鸿海听到这话,不等陆谦玉有所表示,便哼了哼,“怕他做什么,只要有我连横派在,就让他邱鼎死在中原,给邱凌云那个老家伙,绝后。”

“连横派,自然不怕,可我们,你看看,还剩下几个人,邱鼎好几百人呢。”彦成道。

“现在我们会聚在一起,就是要跟他决战。”申屠鸿海道。

“先需要找他们再说。”申屠鸿志道。

“前面便是大虫岭了吗?”陆谦玉看见了一个界碑,地上长出来的一块石头,上面可这几个字,模模糊糊的,看不见。

第一百零一章,进山的准备

因为看不清石碑上的文字,陆谦玉好奇的走过去,仔细的端摩,那是一种纂体雕刻的小字和大字,青灰色的石头,因为年代久远,字迹已经模糊。

陆谦玉见到过纂体的文字,手指抚摸而过,宛如划过了一段沧桑,大字写着,大虫岭三个字。

有趣的是小字。

“大虫岭上,竹林丛中,折磨人间,归路苦多!”林杏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陆谦玉的身后,轻轻拍了拍陆谦玉弓起的后背,“当初写下这一碑文的人,看来是顿悟的透彻,我们皆是,在这人间,一回游,寻找着快乐,遭受着苦难,折磨,总是要比幸福要多。”

“少扯。”陆谦玉直起腰,望着通往大虫岭的路,它在进入树林的一刹那,有了向上的坡度,高大的树木,耸立在路的两侧,形成了一个拱门的形状,道路上是无尽的黑暗,林间的风,静悄悄的。

“想必这山中,大老虎居多,就算是白天里,也得小心一点。”林杏说。

“他们什么意思?”陆谦玉问,“准备何时启程?”

“等待天亮,难不成要跟大虫硬碰硬?”林杏道。

“我倒是希望见一见这岭上的大虫,到底有多厉害,在我们休息的时候,邱鼎可不会闲着。”陆谦玉不以为然,他对大虫毫无畏惧,量是这么多人,大虫又能如何?他只想快点找到碎片,以免夜长梦多。

巨石边上,连横派,东丘派,南坪派的人正在交谈,计划着什么,火光映照着他们的脸,还有一张一合的嘴唇。

申屠鸿海的脸色被火照的红彤彤的,说话的时候,动作幅度很大,似乎是在咆哮,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大虫,大虫又能怎么样?我偏不信,我这剑,害怕了区区几只也收不成。”

彦成带着微笑,“我也不怕大虫,既然连横派的人也到了,我们三派,加在一块,即便是遇到了邱鼎的人,也不是不可以一战,洗涮我们在石头城留下来的败绩,要不然,那东西留在身上,是一辈子的伤疤,简直非常的疼,疼的人,死去活来,我还能清晰地回忆出,烈阳门全灭的景象,太惨了。”

南山南,眺望着陆谦玉和林杏,浪流坐在他的边上,低头喝酒,吃肉,一句话不说,“彦兄,你可能忘了,我们身边,还有其它帮手,这三位朋友的实力,可不能小觑。”

陆谦玉看见了南山南看起来,所以对他微笑了一下,然后,继续揣摩着事情

,无非是关于,进入大虫岭的,正如他所说,时间留给他们的可不多,邱鼎带着好几百人,下落不明,武林盟那点人,若是遇到了邱鼎,怕是争不过,遭遇到重大的损失,损失是小,碎片是大,武林盟此番兴师动众,若还是让魔炎教派的人带着碎片回去了,将是耻辱。

林杏回头看一眼,缓缓说道:“陆兄,你的意思是什么?”

“坐以待毙,可不是我的性格,又在这里喝酒的时间,我们已经走出好几十里了,遇见的大虫也有几只了吧,话说,大虫岭上,真的有那么多大虫吗?”陆谦玉笑道。

“我对这一带的地形,可是不怎么熟悉,既然连石碑上都写着,只怕是名不虚传,你看我们前面这座山,整体不高,草木繁盛,连绵不绝,正适合大虫栖身。”林杏解释着。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得不过这一关,岂能在这里待到天亮?此地,是不是必经之路?”

“这一条路,是我们所求,最近的一条。除此之外,我们要绕过大虫岭,将要多花费很长时间。”林杏说。

“魔炎教派的人走得,我们就走不得?”

“当然走得。”

“即便绕过了大虫岭,说不定还有大狼岭,黑熊岭,难道我们都要绕过去?”

“我喜欢走直路。”林杏笑嘻嘻的说。

“那你喜欢走夜路吗?”

“也不是不能走,要走走看,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你说呢?”林杏说。

陆谦玉点点头,“我也不喜欢走弯路,只不过,走夜路的话,会有很多不方便之处,比如说我们遇到什么意想不到的危险,还要在黑暗之中,分辨方向。”

林杏搓搓手,笑道,“若是有一身的本事,夜有多长,我们就能走多远,你说呢?”

“那么,叫上浪流,我们走吧。”陆谦玉说完,冲着人群挥挥手,不知道为什么,浪流和其他人一起站起来了。

“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分开行动,一旦遭遇到魔炎教派的人,以火箭为信。”申屠鸿志弹去衣服上的尘土和烤肉的味道,对彦成和南山南说。

南山南点头,“我们南坪派,沿着大虫岭往东。”

“那我们东丘派只能往西去了。”彦成笑呵呵的道。

“我等往北,所走路径最近,到时候会在前面等着诸位。”申屠鸿志抬头看了眼陆谦玉和林杏,“各位,千万小心,遇到了邱鼎,

切不可,意气用事。”

“放心,我还没有找死的打算。”彦成道。

“再过几个月,便是东丘大会,我们必须要赶在武林大会召开之前,得到碎片,让江湖人看看,我武林盟的实力,和对抗魔炎教派的决心。”申屠鸿志略有沉思的说。

“大会前期事宜,早已准备完毕,就等着大会召开呢。”彦成与申屠鸿志一起向陆谦玉的方向走来,边走边说。

“请帖,已经发下去了?”申屠鸿海插嘴。

“中原武林,只要是称得上豪杰的,只要够得上门派的,全都一个不落,连横派不久前,也派人手来帮忙,现在这事儿,不用我们操心,我们掌门,相当重视,不会有任何差错。”彦成胸有成竹的说道。

“这一场武林盛会,一定能够在中原武林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南山南奉承着说。

浪流听了个一知半解,比他们早一步来到陆谦玉和林杏身边,掖好了腰中的酒葫芦。

“你们两个,站在这想什么呢?”浪流问。

“山中有虎,是什么样的虎。”陆谦玉回答。

“见了不就知道了吗,我正好想要一套虎皮的靴子。”浪流笑道。

“陆兄,林兄。”申屠鸿志大腹便便走来,剑扛在肩上,看起来非常随便,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不拘小节,人倒是不坏,心机还没有申屠鸿志多,这时陆谦玉对他的印象,可能正是因为心机不够,才不能继承掌门之位,让于了心思更为缜密,但是胆小的申屠鸿志,不知道为什么,陆谦玉喜欢这个粗犷狂放的汉子,却不喜欢,申屠鸿志这样扭捏,暗藏玄机的聪明人,连横派,加上申屠鸿志,这双重的身份,总是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若不是他们是十大家族的人,也许陆谦玉早就走了。

“陆兄呀,我们要进山了,不知道你们怎么打算?”申屠鸿海说。

“正合我意。”陆谦玉为进山坐着准备,弯下腰,紧了下裤腿,防止山中的杂草,钻进去,同时,孤寒拎在手中,为了以防万一,遇到了大老虎,也可以第一时间有反应,不至于束手无策,陆谦玉没跟野兽交过手,不知道山里大虫的厉害,所以小心一点,总是不为过的。

待得申屠鸿海说出他们的计划,陆谦玉明确地表示,既然是分开行动,他与林杏,连同浪流,愿意也寻找一路,这样,可以更大面积的搜索魔炎教派留下来的痕迹。

第一百零二章,鸿海的约定

申屠鸿海不想陆谦玉等人与连横派分开行动,原因是,这样会分散自己的力量,另外他也喜欢与陆谦玉等人为伍,如此便可以一路聊一点关于陆家的事情,申屠鸿海对十大家族的事情了解的比较少,对此很有兴趣,而申屠鸿志就不一样了,他没同意让陆谦玉离开,是因为,他不想陆谦玉有什么闪失,若是陆谦玉被杀,陆家碎片的下落,可就不知道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碎片。

“陆兄啊,你看看,我们才刚刚遇到,就要分开了,干嘛不跟我们一起行动呢?”申屠鸿海与陆谦玉并排走,走的是大路,到了树林中,大路也变了小径,道路的两侧,长着荒草,荒草中还有碎石,岭上一直往上,坡度不是很陡,走起来,一点也不吃力,支持蚊虫比较多的出现,无孔不入,让人心烦意乱。

浪流走在最前面,挥舞着手臂,驱赶着蚊虫,林杏见他这么可怜,就从药匣子里拿出了一瓶水,号称是神仙水,可以驱散蚊虫,浪流惊讶,好奇之余,要打开林杏的药匣子里到底都有什么宝贝,林杏不让,两个人就吵起来了。

“给我看看,又能怎么样,我还能抢了你的宝贝不成?”浪流噘着嘴,把神仙水倒在了手心上,闻了闻,然后涂抹到自己的皮肤上。

“我这药匣,可不是一般的药匣,里面暗藏玄机,哪能碎片给你看的?”林杏死死的抱住药匣子,看见浪流涂抹的方式方法不退,感觉到痛心,“那东西不是这么用的,你可真是能浪费。”

“来日方长,并且,我们与各位分开,也是为了寻找魔炎教派和碎片,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再遇到的。”陆谦玉回答着申屠鸿海。

“罢了,罢了,既然陆兄弟有了自己的主意,我还真不好让陆兄,硬跟着我们一起行动。”申屠鸿海一脸的不高兴,但还是在笑,笑的不自然,陆谦玉有点搞不懂。

“不知道,陆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申屠鸿海问道。

“你指的是什么?”陆谦玉问。

“这件事情之后,你们要何去何从,返回陆家吗?”申屠鸿志变得法的逃陆谦玉的话,陆谦玉心知肚明,他没有说陆家发生的惨事。

“我会回去一趟。”陆谦玉并没有骗他,他是打算忙完了这里的事情,回去找武陵风两兄弟和自己那个叔叔算旧账,如今他的剑法已经有所大成,再面对他们的时候,绝对不会落于下风,灭门之仇,石翁之死,小楼

之死,是要有个了解的时候了,“我必须要回去的。”

“你们一起?”申屠鸿志看了看,两面斗嘴的两个人。

陆谦玉点头,也拿捏不准林杏是什么意思,不过浪流的主,他倒是可以做。“可能吧!”

“过完了新年,在东丘山脚下的东丘城中,中原武林会召开一次武林大会,到时候,你会参加吧?”申屠鸿志说。

“武林大会?”陆谦玉并不知道此事,“召开大会,是为了什么?”

“召集武林同道,对魔炎教派发出战书,正式组建武林盟。”申屠鸿海一旁说道。

“武林盟,不是早就组建了吗?”陆谦玉不解的问,关于这个称呼,据林杏说,已经在武林上,传了好几年了。

“武林盟是由十二大门派组成的骨架,也有不少武林豪杰加入,但是一直没有对外正式宣布,也没有对魔炎教派宣战,所有还有很人,在观望,这次武林大会,武林盟会选出一个盟主,统御整个武林,掷地有声的对魔炎教派下达战书,到了那个时候,江湖就不能太平了。”申屠鸿志解释着,陆谦玉也就明白了,连横派,这是在整个武林巩固自己领导者的地位了,因为除了连横派之外,没有任何门派,走上盟主的宝座。

“那我是不是应该,尽情的享受,这最后的悠闲时光,免得大战一起,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了。”陆谦玉笑道。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陆兄,你要清楚,十大家族,肩负着,整个江湖的命运,陆家有林家有炎煌令碎片,我们希望,将所有碎片,全都交到武林盟的手中,由武林盟统一保护,这样比十大家族各自为战,要安全得多。”

陆谦玉哦了一声,对此持有保留的态度,还是林杏说过的,十大家族手中的碎片,不能汇聚一起,那会搞出大乱子,因为这些碎片之中,蕴含着无上的秘法,江湖上,贪心的人很多,就算是十二大门派的人,也无法逃脱,贪恋的原罪,没有人可以不贪婪,哪怕是圣人。

“那我可要回去好好找找,我爹死的时候,并没有把什么碎片,交到我的手中。”陆谦玉如实说道。

“碎片太重要的,陆家人不会不知道的,那就烦请陆兄,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找找,以一己之力,想要保护碎片,就是痴人说梦,莱州万家,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他们既然能够找到万家,相信也能够找到陆家。”申屠鸿志苦口婆心

的说道。

陆谦玉不得不表示了,“一旦找到碎片,我一定送道连横派去,如今,江湖上,也只有连横派可以保护碎片的周全了吧。”

“陆兄,不必如此,只要碎片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我连横派虽然是江湖第一大门派,那都是江湖人给予的谬赞而已,要保护碎片,需要靠整个江湖,这是每一个人的使命,若是碎片落入到了魔炎教派的手中,那么这个江湖,将永无宁日。”申屠鸿志急忙解释着。

“鸿志兄,言重了,大事小情,我陆谦玉还是明白的一点的,就这么说定了,若我找到的碎片,一定送到连横派教派,三百年前的忠告,我相信,鸿志兄,一定也听说了。”

“我们仅有守护碎片之责,对碎片,并无奢望。”申屠鸿志读出了陆谦玉的弦外之音,脸上挂不住了,这是对连横派的一种侮辱。

“那样就好,老祖宗的规定,毕竟谁也不能破。”陆谦玉说完,向前面走去,“我说的尽是找到碎片,找到与找不到,相差的可是两个结果。”

“陆兄一定要尽力而为,东丘大会上,我们等你。”

“现在还未分离,对付了邱鼎再说。”陆谦玉道。

“来点神仙水吗?”浪流笑嘻嘻的说。

陆谦玉停住脚下,在这里就要与连横派的人分开了,东丘派和南坪派早就离开了。

“诸位,就到这里了,我们从这里,去岭上找魔炎教派。”陆谦玉取了一点神仙水,涂到手臂上,脖子上,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神仙水有一种,并不是很好闻的味道,闻起来,就像是喂猪的泔水,只要是好用那就行了,本来肆无忌惮的蚊子,一旦闻到了这种味道,就不敢乱飞了,全都躲得远远的。

“我们在前面等人,凡事小心。”申屠鸿志抱抱拳。

陆谦玉把剩下的神仙水扔过去,申屠鸿海接在手上,开始涂抹,“陆兄,我听闻陆家剑法,精妙绝伦,要是有机会,我可要与你讨教几招啊。”

“愿意奉陪。”陆谦玉说。“只是,陆家剑法,可不如传说中的那样厉害,可能会让你失望了。”

“陆兄,还真是谦虚,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交个朋友吧。”申屠鸿海说道。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陆谦玉笑道。

接着,双方就在原地分开了,连横派一直往前,陆谦玉等人则插入到了一边的丛林之中。

第一百零三章,虎王的级别

岭上难行,自然不必说了,杂草有半人多高,荆棘遍地,灌木丛的枯枝不时的划着衣服,很快就割开了几个大口子,陆谦玉这一身,白色的长衫,算是白买了,所以他吃亏长记性,下次买衣服,一定要短小精致的,而不是长衫,不方便于林中行动。

浪流拿着一把刀,在前面开路,劈开了树与树之家相连的藤蔓,有时候是沟壑拦路,有时是巨石阻隔,有时能够见到一些小兽,兔子,和松鼠之类的,这里没有松鼠,全是桦树,椿树,还有杨树,杨树处处可见,并不稀奇了,阔叶很大,有陆谦玉巴掌那么大,经风一吹,响声像是山林的呻吟,而不是什么音乐,在这种环境下,四周黑暗,暗藏危机,谁人能联想到曼妙的音乐呢,还不是提心吊胆着。

三个人,一入山林,陆谦玉就嘱咐在前面的浪流,一定要小心,小心,岭上有大虫,大虫不止个头,听起来骇人,众人有剑,能对付江湖里的猫猫狗狗,一旦遇到大虫,还不知如何是好。

谁知道,走了两个时辰,天边拂晓,浓雾飘荡,唯独不见大虫的踪迹,在此之中,听到了几声虎啸山林,极为震撼,听得陆谦玉汗毛树立,那声音不断的在山中回荡,久久不消失,宛如大虫就在跟前,因为注意力,都放在如何防御大虫上,精神高度集中,三个人,话不多。

浪流喝了几口酒,见到前面有一块石头,是个空地,四周是几颗两个人抱不住的大树,走过去,一屁股坐下,揉着膝盖。

“这岭上,还真是大,我们何时才能走出去?”浪流苦叫连连。

陆谦玉在风中闻到了一股特别的清新的味道,但不知道从何而来,也坐下来,喝水。

“这是什么味?”

“竹子的气味!”林杏回答。

“竹林吗,在哪?”浪流塞好了葫芦,问道。

“应该就在前面,我的老家就在竹林之中,对这种味道,再熟悉不过了。”林杏说。

“你和你的爷爷一起生活,那样的日子,不敢想象。”浪流笑道,“是不是很无聊?”

“空闲的时间很多,可以用来钻研医理,一旦你全身心的投入到某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不会觉得时间难捱了。”林杏说道。

“那一定是个很美的地方,对不对?”浪流神往起来,“要是我在一片竹林之中隐居下来,我就会每日喝喝小酒,去水里垂钓,盖一所竹子的房子,门前栽种一些小花,就把

椅子放在门口,摇椅,在摇椅上喝酒,那才爽啊,然后,开垦一块土地,土地上种着高粱,玉米,大麦,春天的时候,我就卷起了裤腿,把土地翻开,没有犁,不要紧,我可以用简单的工具,挖一些小坑,把种子撒进去,一定要密集一点,因为这样容易让它们存活,你们敢相信吗,我曾经在流浪的时候,被一个农户所救,跟着他学了不少年,种地的本事,我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情,比如施肥,除草,肥还不是主要的,除草就是关键了,你让它们放任自流,那么夏天的时候,它们就会疯长,生命力极强,像是要把,小小的苗,一口吞掉似的,在完成了这些工作之后,我就可以收获粮食,把它们发酵,做成米酒,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岂不美哉。”

“看来,你的舌头,一点也不累。”陆谦玉揪起一棵草,在嘴里咀嚼起来,“世间还有不平事,英雄则能潇洒归?”

“我就是这么想想,人可不能缺乏想象力,这是对抗无聊的日子,最好的挑战。”浪流说道。

“除了喝酒,还是喝酒,浪兄,还真是无酒不欢。”林杏笑道,“我住的那个地方,没有你说的悠闲,但是非常美丽,有机会的话,你们两个人可以过去看看。”

“人生岂能无酒,谁人能够不醉,醉把长河三千年,一剑横扫生死劫。”浪流胳膊放在脖子下,躺下了,仰望着一片绿叶,无数跳舞的树叶中,有一张引起了他的注意,它的根部脱离了树枝,飘飘荡荡的落下来,正好盖住了浪流的脸,浪流取下树叶,高高举起,在眼中观摩,“林兄,何必我们去看,不如你来说说,你住的那片竹林,有何美景?”

“山色空蒙雨亦奇,溪流婵娟花儿笑,风吹篱笆光飞舞,夜里阑珊月影斜。千竹成林,有一院庐,篱笆围墙,爬了藤蔓,厢房几年,我与爷爷,各有一处炼丹炉,几个学徒,除了大门,有一条小径,石头铺就的,石头从山中来,下大雨,泥土不沾鞋,竹林中,是有一条小溪,浪流,你可真听好了,那条溪水,清澈如同明镜,鱼虾成群, 碎草在上,碎石在下,一网打下去,就是一筐的鱼,味道极其鲜美,溪水边,是一片一片的山花,浪漫之处,不亚于花。我每日开炉炼药,可是要看看云,看看溪,嗅嗅风,那将让你心情大好,什么样的药方都能想得出来,像是陆兄,喜欢练剑,那么更好,竹林之中有一大块空地,无人打扰,仅有几只小兽围观,四处是花,能够帮助人,聚集精神,

思想清明,在此环境下,对陆兄你的无剑之道,会有极大的帮助吧?”林杏心驰神往的说。

“倒是不错,那地方很好,我都有些神往了!”陆谦玉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对了,你出来多久了?”

“快有一年了。”林杏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外面寻找珍贵的药材,随便来到石头城,寻找碎片。”

“何时回去?”浪流问。

“等江湖和平了。”林杏笑道,“我答应过家里的老头子,可要在他最后几年好好的服侍他呢,哎,没有办法,爹娘死的早,老头儿含辛茹苦,把我抚养长大,做人,都有做人的道理,要不是江湖大乱,我可要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毕竟,他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教给我呢。”

陆谦玉沉默不语,林杏上有归去,而他却无依无靠了,麟州城,陆家,就四个地方罢了,那不是家。

“谦玉,你怎么不说话了。”浪流发现陆谦玉有点失落。

“不想说话,我正在思考。”陆谦玉说。

‘“思考什么?”浪流四下看了看,天已经放亮了,树林里,视线,却不是很好,空气中有些潮湿,他的眼睛掠过一片灌木,忽然之间,发现一双蓝色的眼睛,顿时吓了一跳,抄起了一边的刀,鱼贯而起,样子非常凝重,呼吸也加快了,心要跳到了嗓子眼。

陆谦玉也听到了的声响,瞥了一眼,马上站起来。

林杏掀开药匣子,手塞进去,抓到了几把飞刀。

蓝色的眼睛从灌木丛飘出来,一只黄白的大虫,出现在三个人的视野里。

只见,它身材巨大,比一般老虎都要大,至少两圈,虎斑纹,并无不同,毛色光线,双眼放光,虎尾如同鞭子,横扫着灌木丛,只听咔咔的树枝折断的声音、

“这么大的老虎?”浪流鄙视的看了陆谦玉一眼,“是不是你这个家伙给盼来的?”

“废话少说。”陆谦玉对比三个人,加在一块,也不够大虫几口吃的,他提剑,面向大虫,不能退缩,与野兽对阵,与剑客交手,肯定有区别,但不同的是,一定要看气,兽就是兽,他不会分析对手的实力,只看对方的气,如果气若,它一定会猛扑过来。

“大虫岭上的老虎,果然比一般地方的要大!”林杏说,“我走过无数的山林,遇到过猛兽,不计其数,也杀了不少,狗熊和老虎,可这一只,足是虎王级别的。”

第一百零四章,虎群的包围

陆谦玉看大虫的时候,大虫也在看陆谦玉。面对陆谦玉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大虫反而紧张起来,率先退了几步,但它没有离开的意思,在原地徘徊着,是否在寻觅着尤物可趁之机,那就不知道,陆谦玉感觉不妙,依靠恐吓,是无法让这只大虫后退了。

“居然还是一只母的。”浪流笑嘻嘻的说。

“什么意思?”陆谦玉问。

“我是说,这是一只母老虎,可厉害了,难道你没有听过吗,男人们称呼那些厉害的女人为母老虎。”浪流回答。

“陆兄,你说这个畜生,更垂线我们三个人,谁的肉?”林杏说。

“当然是谦玉的啊,你一身的药水味,难闻得很,而我一身汗臭味,闻起来,就不好吃。”浪流颠了颠手中的糙刀,“谦玉就不一样了,这家伙细皮嫩肉的,看起来就好吃。”

“陆兄,那你可小心一点了,我觉得也是如此,这大虫看你的目光都不一样。”林杏说道。

陆谦玉被这俩人搞得哑口无言,不知如何作答,“当下,难道不是要解决麻烦吗?”陆谦玉不高兴的说,“我可不跟你们开玩笑。”

“我们的三个人,还怕这个老虎不成,三个人,三面积极,了解了这畜生便是。”浪流说。

陆谦玉点点头,双方不能一直这么耗着,老虎不走, 他们也不能走,老人言,不能把自己的后背留给老虎,老虎一旦抓到了空隙,就会露出吃人的模样。

大虫不安的走了几圈,尾巴不时的甩动着,呲着牙,露出两颗白花花的利齿,吐出的舌头,如同针毡,毛发锃亮,肚皮垂在草上,距离地面不高,四肢就好像是小树苗一样,巨大的爪子,比陆谦玉的脸还要大。它停了下来,冲这陆谦玉低吼一声,音浪一阵阵的拂面而来,好像是飓风一样,吹的陆谦玉,忍不住眯着眼睛。

“畜生,还不让开,难道要老子砍了你?”浪流以怒吼回音,力度照大虫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陆谦玉觉得老虎猛然来这么一嗓子,可不是兴致,他打定主意,“林杏,浪流,你们攻击两侧,我攻击正面,天都亮了,我们再不走,非要耽误事不可。”

林杏点头,飞刀当即而出,直奔老虎的面门,同时快步往老虎的左侧而去,浪流提着刀跟上,陆谦玉也开动了,短剑孤寒,直刺老虎的

心窝。

三个人刚一开动,老虎这边也有动作,而且反应速度,更快,比林杏的飞刀还快,飞刀打过去的时候,老虎正好跳开,接着,林杏指挥着飞刀追着老虎而去,老虎绕着一棵树,聪明的躲开了林杏的追杀,林杏避免链接飞刀的银蚕丝缠在树上,只好作罢。

“还是一只聪明的畜生。”林杏说,树林,本就不适合飞刀作战,加上,老虎比老鼠还要敏捷,想要靠飞刀来结束战斗,那是不可能的,随即,浪流收了飞刀,在药匣子里掏出一把飞镖,一个个的投过去,老虎落在那,飞镖就跟在那,老虎左躲右闪,同时往前进攻,右侧碰见了浪流,浪流一刀劈下去,中了。

老虎的后背上留下了一道很长的伤口,浪流几乎是用了全力,伤口不深,不够致命,刀已经看不动了,浪流得逞之后,被大虫一尾巴扫到了一边去,浪流跳开了,没有命中,他也不想被老虎尾巴扫到,那样不死,也残了。

老虎用仇视的目光看着给予他伤害的人,掉头过去追浪流,浪流妈呀一声,嘴里叼着刀,手脚并用,快速地爬上了一棵树,老虎刚来到了树下,又撞见了陆谦玉的断剑。

此时,剑招对老虎就不管用了,因为老虎可不是剑客,没有章法可言,攻击往往都是随意的,充满了未知数,陆谦玉一剑刺到了老虎的脖子上,刹那间,孤寒没入到了剑柄的地方,老虎吼了一声,陆谦玉早已抽剑,一大鲜血迸射而出,大虫疼痛的哀嚎,掉头就跑,陆谦玉也不打算追,除非他对虎皮感兴趣,在江湖里,老虎皮还算是值钱,那都是完整的老虎皮,如今这大虫后背中了一刀,脖子上中了一剑,整个皮囊早就分成了几半,不能用了,就是送给商家,对方也得想想加工之后,是不是合算成本。

老虎跑了没有几步,一头撞到了树上,死去了,地上稀稀拉拉,留下了一道血痕,不等陆谦玉去查看大虫死的彻底,又听到了几声,熟悉的吼叫。

几只大虫从三个人的身后出现,浪流做在树杈上,大喊,“还来,居然这么多?”

陆谦玉背对着一棵树,看了看,前方,差不多有四只体态差不多大的老虎,其中有一只还是白色的,另外三只,身上纹路,略有差别,但是不大,可见是一个种群中的。

“老虎不是独居动物吗,怎么一下来了这么多?”林杏嘀咕着,还不等

他说完,左右两侧,还有更多的老虎出现,他们的脚掌,压碎了灌木丛,尾巴抽打在树上,导致树叶纷纷下落,好像下雨一样。

“十多只!”浪流吃惊的喊道,“我门捅了老虎窝了不成,是不是大虫岭上的老虎,全他娘的来了?”

“是它叫来的。”陆谦玉回想起来,死去的那个老虎,为什么最后吼了一声,可能正是为了召集它的同伴前来,型号在它们没来之前,解决掉了一只,不然,老虎的数量,还会多一个。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林兄,攥着飞镖,“打吧,我可不想在丛林中与老虎玩追逐游戏。”

浪流正在观望着地上的老虎,突然之间,一只老虎从树下,跳了起来,一口差点咬到了浪流,距离浪流的屁股,不到几寸,它的弹跳能力,让浪流心惊胆战,他不得不跳了下来。

一群老虎,没有像一支老虎那样顾虑重重,它们人多势众,为了分食,不管不顾的发起了进攻,没有头领,公的母的,老的少的,瘸的瞎的,什么样的都有,比如陆谦玉对付的这三只,其中一个眼睛是瞎的,所以很瘦,体格大,就剩下了一副骨架,利爪伸开了,跟剪刀似的,见了面,它扑向了陆谦玉,陆谦玉绕树而走,且战且退,老虎爪子在树上抓到了一块皮,陆谦玉一剑砍到了它的爪子上,老虎痛苦的大叫,此刻一只老虎绕到了它的背后,它身上的花纹十分漂亮,四肢健壮,背部弓起,像是一只公老虎,公老虎的力量要比母老虎大得多,它作出攻击的样子,扑过来的时候,好像是一堵墙倒向了陆谦玉,陆谦玉身体一压,在地上轱辘一圈,马上弹起来,手抓着树皮,蹭蹭几下,来到了树上。

林杏扔出去的飞镖,尽管命中的几只老虎,可早成不了多大的伤害,老虎的皮肉,过于结实了,林杏只能伤到它们分毫,见此状况,林杏把手放在药匣子里,抓出了一瓶,扬起白色的粉末,老虎似乎非常惧怕,见到了纷纷躲避,有一只老虎还是中招了,立即发出痛苦的哀嚎,倒在地上,先是眼睛迸出鲜血,接着,倒在地上,开始胡乱的蹬着地面,毛发被快速地腐蚀殆尽,最后在挨着白色粉末的一点,出现了一个腐烂的窟窿,不仅是老虎,当地上的草和木头,挨上了白色的粉末,也都纷纷枯萎,甚至是变黑,死掉了。

“这什么东西?”浪流还在往树上面爬。

第一百零五章,白色的虎王

树下,大虫倒地,痉挛了一阵,身体逐渐变成了脓水,这个过程非常血腥,看的陆谦玉不禁心头一颤,伴随滋滋啦啦的声响,还有皮肉腐蚀的味道,那是一种什么味道呢,陆谦玉不得不用衣服袖子捂住了口鼻,恶心要吐了。

大虫死了一只,林兄丝毫没有洋洋得意,因为,白药粉不是很多了,出门在外,这种纯是杀人的东西,又能带多少,他可是救人的医生,不是杀人的恶魔。

“它是腐蚀分,极为刚烈,就算是钢铁,沾染一下,也得变形。”林杏回答浪流的问道,三个人在树上,暂时是安全了,距离地面,三四丈,大虫的弹跳力再如何了得,也没法脱离地心的引力,除非它们长着翅膀。

“腐蚀散,好东西呀。”浪流摸了摸嘴巴,看见地上的大虫,表情非常嫌弃,给震撼到了,“那你快点,多用用,等我把它们吸引到树下,你就撒上去,把这群畜生,一口气全杀光,不过可惜了,这么多上好的老虎皮啊,越大的老虎皮,越值钱,被你的腐蚀散这么一弄,太可惜了。”

“别想着钱了!”陆谦玉往下看去,“林兄,我觉得浪流说的有道理,这些家伙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只能找个机会,把它们一网打尽”

几只大虫正在树下绕圈,它们仰起头,盯着树上的三个人,没有撤退的意思,有两只试图跳上来,跳了几下之后发现距离太远,够不到,于是开始爬树,幸而它们都是大体型,爪子抓不住树干,抓住了,也承受不住它们的重量,爪子掀起了几块树皮之后,又掉了下去。愤愤不平的老虎开始踱步,不时发出低吼声,像是在商量着什么,一种不祥的预感,在陆谦玉心中油然而生,他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们暂时是安全的,仅仅只是一时,老虎们若是还不离开,实质的问题得不到改善,还是要免不了一战。

“对啊,快点用,马上就要到中午了,没有人增援的,凡事都是靠自己。”浪流催促道。

林杏羞涩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我是个神医,腐蚀散也不多了。”

“不多了,什么意思?”浪流吃惊。

“刚才全给用了,那种东西,最大的用处就是毁尸灭迹,杀人性命,谁能带多少在身上?”林杏低头道。

“那怎么办?”浪流失声大叫,“看下面,这群畜生,越来越多,把我们围在这棵树上了。”

陆谦玉所在的这棵杨树,是个老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高耸挺拔,若是在这上面待着,老虎肯定是攻不上来,说来也巧了,这棵树附近没有其他的树木,也就是说,陆谦玉不能指望着三脚猫的轻功,从这棵树上跳到另外一棵树上,在树上行动,他们也不能下去,双方这么一耗,人是受不了,因为没有食物和水。

林杏点点头,“让我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用再等了!”陆谦玉说,我去引开他们,你们两个趁机下去,与连横派的人汇合。

“你?”浪流张着大嘴,狠狠摇头,“不行不行,谁下去,谁死,你以为是你是钢做的,老虎的牙齿咬不透?”

“我看这个办法可行。”林杏说。

“林杏,你存心要啥了谦玉是不是?”浪流不满的说。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林杏道。“陆谦玉的轻功,要比你我要好一点,他手中的孤寒,锋利无比,可以轻易的劈开大虫的皮,你手中的刀,还有我的飞镖,都不能对它们构成实质上的伤害,所以,换作你我,谁下去,才真是死路一条。”

“那我们可以一起下去,我就不信,这十多只老虎,全都不怕死?”浪流哼道。

“它们若是害怕,再看见我的腐蚀散之后,就已经撤退了,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三个,赤身**的鲜肉,它们嘴里的食物。”林杏说。

“那我们还可以留在树上。”浪流说着,撸下了一把树叶,放在嘴里,“我们可以吃这个,睡在树杈上,我就不信,老虎不去捕食,现在它们数量多,我们打不过,等它们数量少了,我们还打不过?”

“异想天开,我们三个人,合力才能杀死一只,这里是十多只,就算是走了一半,我们也打不过,你明白吗?”林杏说着,在药匣子找了找,拿出一一小瓶药,送给陆谦玉,“它是臭味药,是用几十种,腥臭的植物,熬制而成的,涂在身上,可以让老虎失去嗅觉,它们可不大爱吃腐肉。”

陆谦玉接过来,点点头,着手开始涂抹,他心意已决,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只要他离开这片区域,往前一点,便是连绵的树林,树与树之间的距离很短,他安全可以靠轻功在树上飞奔,这样就能甩下老虎了,林杏的意思,他也明白,给了这臭味药,万不得已,也能保证,自己不会给老虎吃了。

臭味药,名不虚传,刚起开了盖子,这味道

,不禁刺鼻子,而是刺大脑,闻上一闻,臭醉了人,吐出来的空气都是臭的,陆谦玉差点当场晕过去。

“这东西?”陆谦玉几乎说不出话来,“也太臭了吧?”

“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畜生害怕,人都受不了,就说别它们了。”林杏得意的说。

“我能不能不用?”陆谦玉哭丧着脸。

“这是屎吧?”浪流在鼻子前散着风,“林杏,你这家伙,到处是怎么熬制的啊?”

“长期与药材打交道,我的鼻子,早就被各种气味锤炼的百味不惊了,所以根本感受不出来。”林杏说着,示意陆谦玉可以行动了。

陆谦玉心里一横,握紧了孤寒,把半瓶子臭味药涂抹在身上,观察地面,十三只老虎在树下,两只在远处,老虎群,中出现了一个空档,正适合穿梭,陆谦玉估计了一下老虎的速度,对比一下自己的身法,只要拼命地逃跑,不被老虎围起来,它们要抓住自己也不太容易,离开这棵树,只需要攀缘上另外一棵,他就安全了。

“我们在树林的尽头回汇合。”陆谦玉说。

“不见不散。”林杏点头。

浪流诧异道:“真走啊?”

陆谦玉夺了浪流身上的酒葫芦,喝了一口,“这个先放在我这。”

“千万别给我弄丢了。”浪流嘟囔着。

借着酒劲,陆谦玉从树上直接跳下了去,双脚刚一接触地面,展开双臂,直线跑去。林杏在树上,投掷飞镖,用以掩护陆谦玉行动。

老虎看见从树上落下个什么东西,微微一愣,当他们发现是个人的时候,陆谦玉已经扬长而去,几只老虎不过后背上的飞镖,四脚着地,向陆谦玉追去。

老虎非常的狡猾,大部分去追陆谦玉,在远处一只慵懒卧躺的两只留下来,在原地等着林杏和浪流。

“也该我们行动了。”林杏看见只剩下这么几只,也不担心了,他跟浪流对付得了,于是也从树上跳下了下去,手中一把飞镖,全朝着其中一只射过去,那老虎被活活,刺成了一只刺猬,痛苦地倒地,而林杏手中的飞镖也见底了,这东西不是什么稀罕货,去铁匠铺子,很容易补齐。他淡定掏出了匕首,和浪流一起围攻另外一只。

这老虎力气甚大,浪流砍出一刀,把它一巴掌,连刀,带人一起拍飞,左前肢上留下了一道伤口,浪流在地上踉跄的几步,才站稳了,发现手里的刀,竟然变弯了,于是,扔掉武器,赤手空拳冲过去。

林杏一把匕首,缠住了老虎的右前肢,银蚕丝狠狠一拉,入肉三分,疼的老虎双膝下跪,趁着这个机会,浪流一拳砸到了老虎的眼睛上,珠子崩裂,老虎张开大嘴,向浪流的肩膀咬过去,浪流扭身躲过,充满力气的一掌,狠狠地拍在了它的天灵盖上。老虎发出一声呻吟,前肢用力,拉着林杏,林杏在力量上那是老虎的对手,脚下一插,整个脚面深入地下,再也不同,躯体绷直了,特别是手臂,匕首和银蚕丝也拉伸到了极点,如此,老虎的右前肢,骨头也被切开,身体向前摔倒,地上留下来一只脚。

等林杏收回银蚕丝一看,银蚕丝也几乎是断了,这就可惜了。

浪流善于抓住各种各样的机会,《拂云手》一套打过去,老虎的脑袋成了沙袋,瘪了下去,打的老虎七孔流血,处于濒死状态,几乎是死亡了。

浪流喘息了一下,依靠着老虎背后,喃喃道:“打虎,这件事情,比杀几个恶棍还难。”

“我们走。”林杏指着远处,气喘吁吁。

“谦玉呢?”浪流望着陆谦玉逃去的方向,那边依稀有老虎的吼声传来,距离很远了,依靠陆谦玉的脚力,很快就逃出去了十多里。

“你不用担心他,按照原计划行事。”

陆谦玉笔直的跑,与到低矮的灌木丛直接跳过去,脚步在草地上飞一般,老虎在后面追,双方的距离,逐步拉近,他低估了老虎的速度。有时候,还能闻到老虎身上的气味。

在这么在地上跑,怕是不行,陆谦玉看见前面有一棵树,于是想着跳上去,谁知道,手刚摸着树干,老虎一爪子飘过来,幸而陆谦玉在余光中看见了老虎的爪子,一个闪身,躲过去了,孤寒随即出手,一剑挥到了老虎的脖子上,将其皮肉切开,老虎又做了几个攻击动作,应声倒地。陆谦玉则继续向前跑,根本没看,老虎是不是死了,随即,他看见,几只老虎,逐渐到达了与他平行的位置的,从左右迂回过来,陆谦玉的速度已经到达了极限,心想不好,他要被老虎包围,他还想上树,老虎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追的紧迫,根本没有给他停顿的时间。

陆谦玉看见两只老虎斜着来到了自己的前面,猛然停住脚步,同时回头就是一剑,身后那只老虎,刚刚跳起来,在空中被陆谦玉一剑刺中

,大爪子拍在了陆谦玉的肩膀上。

只觉得自己的骨头碎了,陆谦玉飞了出去,撞在一棵树上才停下来,他背靠着,这棵树,老虎则围了一圈,被刺中的那个,趴在了地上,嘴里喘着粗气,很快就一动不动了。

这不是陆谦玉希望看见的局面,被十多只老虎围着,他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一个即将被分食的肉。

林杏的臭味药,此刻发挥了作用,老虎们在原地低吼着,似乎在交谈什么,却不敢行动,反而有几只还在后退,陆谦玉趁这个时间完成了防御工作,后面这棵树,比陆谦玉的肩膀还宽,是他的保障,他不能把自己的后背亮给老虎。

“一群胆小的畜生,来吧。”

陆谦玉双手握剑,做出一个向前劈砍的动作。

老虎们相互看了一眼,觉得是这是对他的挑衅。二话不说,直接扑过来,幸而地方太小,老虎太大,它们无法一起发动攻击,一次,只有两三只,陆谦玉用孤寒在跟前,形成了一个飞舞的防御,像旋转的风车,一头直接扎进来的老虎,脑袋被削去了大半,鲜血迸射,陆谦玉白衣,梅花点点。

老虎善于吸收经验教训,见到一个同伴死去,其它的,都不敢再冲,有几个绕到了陆谦玉的背后,发现是一棵树,完美的挡住了陆谦玉,没有办法,它们最多只能从侧面,寻找切入点。

陆谦玉的防御,似乎是密不透风,可是极大的损耗着陆谦玉的力气,他在跑动的时候,就消耗了不少力气,这会儿,施展类似于《千军破》破剑式的招式,时间长了,也受不了,力气是对抗猛兽的最好方式。

陆谦玉计算着,不用此招,还要如何对付老虎。

这时,他发现,老虎们在狭窄的地形之中,活动并不自由,而他身材矮小,反而成了优点,他可以利用树木,与老虎周旋,想到这里,正有一只老虎直奔陆谦玉而来。

按照陆谦玉的策略,他花费了好些个力气,受了重伤,才把七八只老虎解决,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战斗是漫长的,陆谦玉力气几乎见底,背靠着一棵树,缓缓坐下来,其它老虎,退到了远处,在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之后,它们也不敢跟陆谦玉战斗了

陆谦玉查看自己的伤势,左肩被咬了一口,一块肉没有了,露出了骨头,腿上被一爪子,抓出了三道伤口,也见了骨,鲜血直流,胸口被老虎蹬了一脚,不知道肋骨是不是也断了。

老虎看着陆谦玉,陆谦玉也看着老虎,它们安静下来,有些甚至在陆谦玉的面前,趴下来,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后用腿瞪着自己的脖子,好像是在抓痒。

陆谦玉不敢大意,调整内息,尽量多的养足力气,以便接下来再战,他不知道老虎还想干什么,为什么不进攻了,也不撤退。

“还打不打?”陆谦玉问了也是白问,又不能没有个表示,他看这些个老虎,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是给杀怕了,“谁说畜生不知道生死的,活着有什么不好?”

老虎看了陆谦玉一眼,继续做着自己的事,陆谦玉缓缓起身,“你们不打,那我可就走了,朋友们正等着我呢,你们的朋友,也等着你们呢!”

老虎们没反应,看着陆谦玉走,他提着刀,穿过老虎的身边,左右巡视着,突然间,滚滚音浪震得陆谦玉再也迈不动脚步,他的前方,一道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巨大的身躯,出现在他的眼眸中,那是一只他此生见过的最大的老虎,通体白毛,犹如披雪,血盆大口,像是山洞,四肢如柱,双眼放光。

它站在陆谦玉的面前,像是一座小山,比其它大虎,高了一倍不止,低吼的声音,像是军中的战鼓。

陆谦玉心里惊慌,想到,这只白虎,应该是岭上之王。

虎王见到陆谦玉的第一眼,慢慢走来,陆谦玉则缓缓后退,退到树前,不能再退,陆谦玉咳嗽了一声,额头上留下冷汗,浑身力气泄了一半。

林中之王果然名不虚传,在它的威风之下,陆谦玉感觉到自己的气场正在被一点点吞噬,他拿着孤寒的手,提不起力量,他的眼睛下垂着,看见地面上的一层曹,不敢睁眼看大虎,他的双腿,正在打颤,是的,打颤,抖得厉害,他不能任由自己的勇气支离破碎,他要找个办法,稳住自己的情绪。可掏空的身心,该拿什么弥补,对抗这庞然大物,多少人都放弃了挣扎,一死了之?

“你不用那么看着我,你的子子孙孙,皆是被我所杀,这个仇,结大了。”陆谦玉说,他想到了酒,喝了一口,不行,又喝了一口,一口气全喝光了,正所谓酒壮熊人胆,陆谦玉心中,有一股热气在乱窜,他脸红了,呼出的是酒气,不那么害怕了。“人总有一死,虎也是一样,摊上你,算我倒霉,遇到我,算你不走运,想要杀我,你来吧,我不怕你。”

第一百零六章,好好的说话

陆谦玉被巨大的虎王拦住了去路,不想打一架,也不行,平安的离去,成了奢望。

其它机制幸存下来的老虎,见到虎王,头缩着,立即站起来,退到了一边去,虎王之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陆谦玉对比了一下,它的大嘴,一口便能把自己给吞了,这东西,一爪子,能把人直接撕开,所以等会打起来,他不能冒冒失失,绝对不可以被虎王碰到一下。

虎王做事风格,像个老者,脾气不暴躁,慢慢的走来,定这陆谦玉,陆谦玉感觉到自己的魂魄正在被刺痛,皮肉在虎王的眼里,一点点的被扒掉,还没有打起来,早已经遍体鳞伤,他紧握的孤寒的右手,正在热涨,他的心情,像是沉入到了冰霜,非他不能对抗,非他担心受伤,这一战,比对付江湖里一流高手,有过之而无不及,还不止一个高手,而是一群,虎王就是这么强。

“你再动一下。”林杏褪去了长衫,用剑指了指虎王,“那我的脾气,可就没有这么好了,你的子子孙孙,被我杀了不少,冤家宜解不宜结,难道不成也想死在这里?”

虎王看见陆谦玉用剑,眼睛里闪出一道光,一爪子直接抓过来。

陆谦玉哎呀一声,“真来。”敏锐的跳开。

虎王的样子,像是一只大猫,玩弄它的猎物似的。

陆谦玉飞速的攀缘倒一棵树上,然而,这保护不了他。

虎王来到树下,身体撞了撞树,它就开始左右摇晃了,陆谦玉抓住树枝,差点被摔下去。

“有话就不能好好说么?”陆谦玉喝道。

虎王见到陆谦玉还不下来,有点着急了,它回头去,看了看其它的老虎,仿佛正在给它们命令,老虎们看见了,将树围成了一个小圈,陆谦玉往更高的地方攀登,直至感觉到安全,这才停下,低头一看,虎王的后背,像是一张巨大的平榻。

树木左右不停的晃动着,能听见咔嚓咔嚓的声响,树叶像雨似的落了下去,虎王高高的跳起,这一爪子,吓到了陆谦玉,胆汁,差点吐了出来,比刀还锋利的利爪,就从他的脚下掠过,然后,虎王重重的落在地上,山塌了似的,其它的老虎,一起发出吼叫,为老大助阵,而虎王的确有老大的风范,它跳起来,居然有十丈高,十丈高啊!没错的,陆谦玉看着地面的大老虎,都变成了小老虎,看其他东西已经模糊,他来到了树梢上,这么高的距离了,虎王几乎是要飞起来了,并且它还不用助跑,

陆谦玉觉得这里并不安全了,接着,虎王就给了他当头捧喝,这一次,虎王准备充分,跳起来,爪子向陆谦玉的腰间抓来,陆谦玉看见爪子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不得已只好用孤寒去抵挡,这一撞,陆谦玉给弹飞了出去,从这棵树,落到了另外一棵树,要不是抓住了树枝,就要落下去,而下面,是张着大嘴的三只老虎,可见是落地必死。

再去看虎王,爪子被砍了一剑,安然无恙,血都没出,它的毛发和皮肉,既然抵挡了孤寒的锋芒!

陆谦玉仰仗的孤寒失去了作为,瞬间没有了对付虎王的法门,他打算逃走,于是在树冠上逃窜。

虎王紧紧的跟在后面,不时的跳起来,用爪子进行攻击,往往只差了一步,就要把陆谦玉抓死。一些小树在他的撞击下,应声而断,大树也得抖上三抖,终于,在一次腾挪之中,陆谦玉被撞了下来,落地之后,虎爪奔来,陆谦玉在地上轱辘了几圈,躲过去,站起来,又是三只老虎一起进攻。

陆谦玉退无可退,不得不战,一剑刺去,扎进了一只老虎的心脏,老虎倒在地上,另外两只加紧了攻势,陆谦玉后背又被抓伤,他回剑,砍掉了老虎的耳朵,跳到了老虎的背上,长剑往下刺去,一剑毙命,只剩下一只老虎,它扑来的时候,在空中被一只大爪子打飞。

是虎王!

它可能生气了,这些手下,一个比一个废物,否则也轮不到它亲自出手。

“多谢。”陆谦玉客气的说了一声,这次不再逃避,他不击杀虎王,别想逃出去,虎王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总有弱点可言,从动物普遍脆弱的地方来看,虎王的肚皮是陆谦玉取胜的关键,幸而,陆谦玉身材矮小,比虎王至少矮小,他可以钻到虎王的肚皮下面,用锐利的孤寒,破解虎王的防御,而他就这么做了。趁着虎王发呆的时候,他来到了虎王的下面,只见它的肚皮是白色的,长着一些短毛,看起来不那么坚韧,用孤寒刺一下。如果孤寒不是一把断剑,没有剑尖儿,这一击肯定能够伤到对方,可惜这次不能。

虎王发现陆谦玉的小伎俩之后,用四只脚,在原地践踏,陆谦玉一一躲闪过去,孤寒顺势在他的四肢上划了几剑,虎王对自己的防御格外有信心,这点小打小闹,无非是在抓痒痒,陆谦玉还是放弃了,来到了虎王的屁股

后面,发现了一处,被他忽略的地方。

那就是虎王的尾巴根,这里是虎王的死穴,所以他一剑刺过去。

虎王像个老谋深算高手,早在这里等着了陆谦玉呢,陆谦玉冲过来的时候,它扬起了尾巴,直直的朝着陆谦玉砸下来,这一下,陆谦玉接了个结结实实,落在了肩膀上,陆谦玉直接躺地,手里的断剑也飞了出去。

肩膀毫无疑问是断了,而且断的厉害,骨头已经刺破了皮肉,肉眼看得见了,疼痛从伤口传来,陆谦玉翻身站起来,如果不这样,虎王一爪子,就要送自己去西天。

来到孤寒处,拾起来,陆谦玉靠着一棵树,筋疲力竭。

虎王调转过来,一张大嘴,朝着陆谦玉撕咬。

陆谦玉疲于迎战,仿佛是孤寒在自己移动,等着虎王大嘴来到自己的跟前,一剑刺去,虎王嗷的一声叫唤,掉头就跑。

陆谦玉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地上出现了两颗血淋淋的牙齿。

原来如此,这一剑,正好击中了它的牙齿。

陆谦玉没有追,情况也不允许他这么做,他身上都是伤,需要找到林杏,治疗一下不可。防止虎王卷土重来,他捡起了自己的衣服,朝着远处走去。

路上没有发现林杏留下来的痕迹,走了不久之后,发现一片竹林,堪称一道奇观,一边是阔叶树木,一边是竹子,连空气的味道也不一样了。

陆谦玉在竹林之中漫步,向臆想的方向走去,竹子很高,地面铺着一层小草,有小动物在移动。阳光穿过竹叶落入到地上,他来到一片空地,抬头一看,已经是上午了,但是很快,天上的云层,想流淌的水,聚集在一起,使得天气变得灰蒙蒙的,看样子,好像还要下雨,陆谦玉并不喜欢下雨,想要快点走,可无奈,伤势在哪,走的不动了,疼得让他流汗,正在这时,他忽然看见一条小路,两边的竹子分开,小路幽静,通往不知何处去,陆谦玉来到路上,打算在这里歇息一下,养足了力气再走。

他闭上眼睛,靠着一棵竹子树,大概过去了半个时辰,这个时间,他的确是睡着了,可是没做梦,忽而睁开眼睛,被一阵脚步声吵醒。

邱洛洛与麓剑峰和武陵风对阵,主要的对手还是麓剑峰,此人用剑,非常的老成,一招接着一招,招招有所保留,看似并不想伤害自己,邱洛洛当以全力应对,可她又能如何,中毒症状,毫无减轻,这毒怕是没有外力的帮忙,清除不干净了,小颜雀和姜虎全都不在,她只能靠自己。

武陵风登场的时候,气势颇大,则实力不怎么样,对邱洛洛来说,他足够恶心人,唯独威胁不到自己,邱洛洛对战武陵风不到几十招之后,依靠软绵绵的剑招,差点把武陵风的脑袋砍掉。武陵风这就怕了,不敢在上,又觉得不好意思,在麓剑峰的面前献丑,丢了大面子。

结果是,麓剑峰根本没把武陵风当一回事,早就知道,凭他对付不了这个姑娘,还是要他自己上场,他上场了之后,这才发现,这女子,不止长得漂亮那么简单,实力了得,这是中了毒了,若是不中毒,他不超过一百招,肯定要被这姑娘击败,双方交手了至少二百招有余,麓剑峰尚且不能取胜,于是对邱洛洛的身份感觉到了好奇,江湖中人,能与麓剑派,《割麓九剑》抗衡的没有多少,而眼前这位,还是个少女模样,他何时听过江湖中出现过这号人物了,他在心里不禁揣测,这位姑娘,可能是那个大家族,大门派之下的女子,可是她的剑法,有那么古怪,招不是招,非常的杂乱,令人看不清楚,不像是江湖上大门派的招式。

“你到底是谁?”麓剑峰问出这句话之后,邱洛洛虚晃了三剑,接着转身离开。麓剑峰看罢,只得和武陵风去追。

邱洛洛跑的很快,发动了轻功,且比追赶的二人要高上不少,所以很快就把他们甩在了身后。

诺大的树林,让邱洛洛迷路,她忘记了回到车队的路,而车队这个时候,也遭遇到了武林盟人的盘问,江湖不在,车队的护卫,很好的诠释了,护卫车队的重担,正在于穆三江为首的武林盟的人对峙。

穆三江,带着少林派大智和尚,天门山田守义和冯少杰两个人,来到了龙祥号车队,要求检查其货物,遭到了护卫的严词拒绝。

“我们四当家的不在,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说。”

穆三江知道龙祥号在江湖上的地位举足轻重,并未没有直接动手,何况,动起手来,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车队护卫,有五六十人,其他人等,好几百,姜虎在七泉镇的时候,补齐了人手。

所以,穆三江就在这里等,等不是办法,还是要求检查,因为两个时辰过去了,还不见姜虎回来。

“你们当家的去了哪里?”穆三江问。

“林子里,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对话的护卫,也是个高手,至多是江湖上的游侠,实力比武林盟众人,还差了一截,可他并不怕,就是因为人多,人多办事就容易多了,在姜虎不在的时候,守住商队,是他的责任,当用命来保证,他让所有护卫,都聚集起来,刀出库,剑出鞘,弓搭箭。

双方就在一条狭小的道路上,分成了两个阵营,双方火气都很大。

冯少杰,一看这个,顿时就急了,指着龙祥号的旗子说,“我知道你们龙祥号,江湖上的第一大商贾,可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耽搁了我们的事情,管你什么龙祥号,我天门山,也要跟你们算账。”

“别说天门的人来了,就是连横派的人来了,如果没有经过四当家的允许,谁动龙祥号的东西,我们都将他视为敌人。”守卫队长,横着脖子喊,“正是因为我们龙祥号在江湖中,才没有无视你们的请求,要不然,早就把你们收拾了,还让你们在这里,大放厥词。”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大智和尚,平静的说,“龙祥号的各位施主,当下,江湖危机,事关大局,与龙祥号不无关系,你们何必一意孤行?”

“我们很乐意配合武林盟的人行动,不过我们龙祥号有我们龙祥号自己的规矩,这一车都是名贵的商品,我们尚且分不清你们是不是武林盟的人,如何看得?”

穆三江点点头,“龙祥号,近些年来对武林盟帮助较大,我们并非针对龙祥号车队,而是所有车队,都要检查,希望你们离开,我们可以在这里等。”

“等?”冯少杰又急了,“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现在都什么时候,邱鼎的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万一我们等不来龙祥号管事的,等来了邱鼎的人,怎么办?”

“师弟,你冷静一下。”田守义把冯少杰拉到了一边去,小声的说,“你想想看,龙祥号是江湖上第一大商贾,以后武林盟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仰仗他,我们如果,蛮横行事,若怒了龙祥号,那可得不偿失了,何况我们并不清楚,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车队里。”

“我有预感,东西就在龙祥号车队之中。”冯少杰说。

“为什么?”田守义道,“说说你的看法。”

“既然炎煌令碎片那么宝贵,肯定不会交给一半的是车队来护送,而龙祥号是江湖第一大商贾,林绿强盗没有人敢动他,岂不是正好合适?”冯少杰说着自己的意思。

田守义点头,赞同这个看法,“只是,穆三江前辈已经说了,让我们再等等,我们就等等好了。”

“也只能这样了,难不成,我们真要跟他们打起来不成?”冯少杰走回到商队,朝着龙祥号守卫队长喊道,“你们管事的到底去干什么了?”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

“是你们不想说吧,我告诉你们,不要挑战我们的耐心。”冯少杰说。

“是谁在大声喧哗?”这时候,姜虎回来了,带着一队人,这下,护卫的数量又增加了十多个,更加不用惧怕武林盟的几个人了。

邱洛洛下落不明,而且好几个队伍,也都失去了踪迹,姜虎在树林中晃悠了几个时辰,还以为邱洛洛回来了,所以带着人回来看看,结果看见了一堆武林人士,下意识的觉得不妙,联想到他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可能为了盒子里的东西而来。

走进了一看,姜虎对大智和尚的印象比较深,和尚嘛,给人的感觉就是慈悲为怀。

“你是什么人?”冯少杰问。

“龙祥号姜虎。”

“你是管事的?”田守义问。

“真可惜,你们没有听过我的名字吗?”姜虎耸耸肩,“无奈呀,我的名声,居然在江湖上这么不响亮,不过,从今往后,你们就会记得了,先说说吧,你们为何,堵住我们龙祥号的商队?”

“我们不是强盗。”穆三江走上前去,露出微笑,“希望姜虎当家的不要误会,龙祥号在江湖上,声名远扬,我的确是听过的,但是无幸见到几位当家。”

姜虎还在忧心邱洛洛,时间过去的越长,他的心越是紧张,“你们有什么事情就快点说吧,我还有要紧的事情,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事情,我知道你们不是强盗,所以我的人,才没有把你们消灭。”

“我还以为,守卫的口气为什么,原来是当家的口气也大。”冯少杰说。

“这位朋友,如果您在阴阳怪气的,将不会得到我的好脸色。”姜虎硬碰硬的说。

“那样更好,我们可以打一场。”冯少杰抽出剑,他这一下,搞得气氛紧张,龙祥号的人还以为对方要动手,所以全都往前一步,逼得武林盟的人,惊慌失措。

穆三江赶紧稳住阵脚,“诸位,我们有话好好说。”

第一百零七章,竹林的宿敌

穆三江是江湖上的老资格了,姜虎有所耳闻,交到不深,不以个人,对百结帮也是如此,江湖十二大门派,与龙祥号向来,瓜葛平淡,桥归桥路归路,原因不是龙祥号不善于巴结,而是十大门派根本没把龙祥号当一回事,这姜虎明白,所以对十二门派,印象并不好。龙祥号发展,是建立在,结交人缘上的,它们都是些小门小派,一旦遇到了大门派,那一套人情世故,借花献佛,就不奏效了。

“老前辈,你这话说的在理,我龙祥号,是江湖中的商贾,当为这个江湖尽一份自己的力量。”姜虎扫了冯少杰一眼,浅笑,“天下间,朋友这么多,我可不想为龙祥号平添敌人。”

田守义又把冯少杰拉到了一边去,“师弟,现在可不比山上,流水无情,人心险恶,没人处处让着你。”

“谁让他一个小小的商贾让着,岂不,跌了我天门山的身份?”冯少杰冷言冷语的说,他观姜虎,中庸之辈,腰上一剑,是个剑客,可气不足,实力,也就那样,只要是,打不过自己的,冯少杰都不放在眼里,他以为,想要在江湖中站位,必有实力担当,如果没有,便是欺世盗名之辈。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过于自信了师弟。”田守义小声说,“天高,谷深,神仙之上是神仙,地狱之下是地狱,凡事不能看表面,不然,你会输。”

“好了,我明白,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冯少杰把气受了,脸上随即缓和,他与龙祥号又不是杀父弑母,不共戴天之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退一步,自然海阔天空。

田守义道,“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冯少杰嘿嘿一笑,“我实在担心,魔炎教派的人,会摸到这里。”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就让他们来吧。”田守义不以为然,实则心里很慌,这个节骨眼上,魔炎教派,寻来的可能性很大,他们消失了有段时间,踪迹全无,谁知道,会搞出什么计划。

穆三江松了一口气,对姜虎道,“事关重大,我们需要对过往的商贾,进行检查,希望龙祥号,能够给予我们配合。”

姜虎觉得对方这个态度不错,黑匣子之物,他早以藏好,任他们去查,故弄玄虚之后,他点头一笑,“如果,诸位可以早点拿出这个态度,只管去查。”

穆三江尴尬,十二大门派,后面的几个还好,前面的几个门派,那个不是嚣张跋扈习惯了,若不是碍于不耽搁时间,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天门山方才就要跟龙祥号打起来,面前这个小子,是过于自信了,其实,他穆三江很生气,出手教训他,仅仅是几招的事,给他一个教训也是好的,但他没有这么做,做老的的,需要有个态度,让别人传出来去了,以老欺少,就是笑话了。

“龙祥号这次押韵的是什么东西?”穆三江问。

姜虎着急,便说,“一堆古董,你们等下,小心一点,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古董之所以的是古董,就是因为,它们记载了古老的事情,读的懂那时候的人与情怀,有些天下无双,打碎了,就没有了。”

“一定,一定。”穆三江挥挥手,其他人走来。“大家检查的时候,不要毛手毛脚的,这里面装着的都是易碎品,天工精巧之物,若是打碎了。可要按价赔偿?”

“赔偿就不必了。”姜虎道,“此类东西,放在江湖里,件件都是宝物,可对我龙祥号来说,太多,反而平常。”

无形之中,姜虎炫富了一把,穆三江啧啧嘴,没说话。

“端上来茶水。”姜虎喊道,他面向手下,喊道:“开箱,让他们检查。”

接着,田守义和冯少杰两个人,也参与到其中。

碎片是什么样的,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就算是穆三江,也不清楚。

他们要找什么?

只好凭借感觉了。

上万件的古董,足够让他们找上一段时间。

“来人,去把我的马,牵来。”姜虎喊道,他还要继续去找邱洛洛。

“阁下,为何牵马?”穆三江问。

“我有朋友,被困在山中。”姜虎回答。

“可需要我们帮忙?”穆三江客气的说。

“你们不要把货物搞乱,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姜虎拉过马说道。

“阁下如此深明大义,非常感谢。”穆三江看着姜虎,还有他的马。

这匹枣红的马,可不是俗货,后背平坦,蹄大如盘,四肢如柱,毛发旺盛,双目有神,马尾张扬,气色饱满,看似一批汗血宝马,套黑色的马鞍,威风凛凛的,此刻,黑色的鼻子,一张一合的呼吸着,两只前蹄,在蹴地。

“你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保障中原武林,一方安宁,侠客风范,天下太平了,对我们这些经商的,自然也是好事一件,有帮忙的地方,我们自然要尽一部分力量,别说,开箱验货,就是要我姜家,为武林,

卷入几百万两,我龙祥号,义不容辞。”姜虎翻身上马。

百结帮是十二大门派,最穷的帮派,旗下全是乞丐,穆三江自是如此,口袋里空空如也,对钱财并不艳慕,可姜虎一开口就是几百万两,着实吓了他一跳,那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从这一刻起,让穆三江心里有了拉拢龙祥号的念头,毕竟有个巨大的财团在后面支撑着,百利而无一害,有钱有人,对付魔炎教派,又有何难?

“姜虎当家,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为武林安危,习武之人,首当其冲。”穆三江目送姜虎离去,

姜虎摸了摸马脖子,沿着大陆而去,后面跟着,数十轻骑。

陆谦玉在竹林里休息,先听见习的脚步和人言之声,接着看见了两个身影,那两个身影,也看见了他,接着,陆谦玉提着孤寒站起来,怒不可支,他见到了,一身仇敌武陵风。

“那个臭婆娘能逃哪去?”武陵风走在左侧,扭头对右边的麓剑峰说,“真没想到,他身中剧毒,居然还能跑得这么快。”

“许多事情,我们没抓住,就会错过,那女子虽美,注定不是你我手中的货,离开了,便离开了。免得我们浪费力气。”麓剑锋心胸宽了许多,打,不一定能打过,何不如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武陵风唉叹气,“那女人的模样,早已刻入我心,我原以为,女人一个个都是妖媚货色,再美,能长什么样,还不是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睛,两个耳朵,却没想到,没想到啊,人间桃花,竟然能开在一个女人的脸上,难道你不承认,这女子,就是天上仙,地狱里勾魂的女鬼吗?”

麓剑峰回忆,邱洛洛的莹莹之眼,灼灼之面,袅袅之音,习习之气,立即在他的记忆深处浮现,原以为自己仅仅是心动,却没想到,居然在心之土壤里扎根,他灿烂的笑道:“的确如此,可用女鬼比较,就不太符合了,我见水中,有一朵花,不是荷花,叫做芙蓉,从清水中长出,不沾片尘,那女子,婀娜多姿,真不像是人,像洁玉一样无暇,像冰晶一样清纯。”

武陵风听闻,悄然停住脚步,大喝一声,“陆家小子。”他看见了,迎面站着的陆谦玉,认出了他。

麓剑峰思路打断,定睛一看,一位少年,横在路中央,一手持剑,一手伸直了,指着自己,或是武陵风,一袭白衣,沾满鲜血,破烂不堪,飘飞的发髻,贴在脸上,高高瘦瘦,气色不佳,应该是受了重伤。

“武兄,你认识他?”

“就算他被火烧了,化成了灰,我都认得。”武陵风大刀一挥,露出一副凶面孔。“他就是麟州城,陆家的可怜虫,陆谦玉!”

“原来是他!”麓剑峰唏嘘命运不巧。

陆谦玉双目迸火,气的发笑,“武陵风,真是不巧,天赶着让你跑到我面前送死,那么,今日,只能留下你的人头,来告慰我陆家,八十三口亡魂。”

“我还以为你死在了麟江里面,没想到你命大!”武陵风道。

“大仇不报,我怎么会死?”

“今天,你想不死,也不行。”武陵风用手拦下麓剑峰,“这是我的事,看来我们要耽搁一小会儿时间了。”

“既然是你的事,你请自便。”麓剑峰也不打算帮忙,就来到一边,席地而坐,看一出好戏。

武陵风走上去,见到陆谦玉受伤,信心倍增,若是平时,两人实力相当,现在他有了机会可以一雪前耻。

陆谦玉剑法已有大乘,即便受伤了,还有杀了武陵风的余力,他扬起孤寒,走向武陵风。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停下来。

“这几个月,你可活的好啊。”陆谦玉道“美丽的日子,到头了,你犯下的罪孽,地狱也不会原谅你。”

“你应该感谢我才是,我把你的叔叔给抓了,那个混蛋,正被我关在柴房之中,日日折磨,我这可是为你们陆家除害!”武陵风说。

“他该死,自作自受,与我无关,你也该死。”陆谦玉说。

“你受伤了,口气还这么大?”

“你不算强人,我以一只手,杀你足矣。”

“口出狂言,看来,你还是没有收敛脾气,陆大少爷。”武陵风冷笑,摆出架势,说话间,就要行动。

“这里没有陆大少爷,以后也不会有。”陆谦玉先下手为强,浑身很疼,对剑招有影响,挥出一剑,支取老贼的首级。

不是千军破,陆谦玉的剑法与平时不太一样,武陵风有些慌,岂能料到,短短两个月时间,陆谦玉就已经领悟到了无剑之道的门槛。

这一剑看似轻微,走向确定,武陵风,用刀去撞击陆谦玉的武器,哪想,陆谦玉不给机会,孤寒突然偏走,直刺武陵风的肩膀。

武陵风扭身躲闪,已然是落了下风,脚步踉跄,做出这个动作,已经超出了他的势力范围之外,陆谦玉的剑,如同鬼魅

,比鬼魅更加难以分辨,游走之中,不断变换,从左到右,从右到左,看的武陵风眼花缭乱,动作勉勉强强的跟上,要知道,这仅仅是重伤之下的陆谦玉表现出来的实力,若是健康的陆谦玉,岂不早就一剑要了自己的性命,两人交手了十多招之后,武陵风处于绝对的下风,招架的时候,几次险些被刺中,只要一剑,就有可能结束武陵风的美梦,让他的人生走上终点。

“这是什么剑法,你从哪里学来,这两个月受了高人指点?”武陵风转身就逃,再也不跟陆谦玉颤抖,他是个聪明人,再打下去,自己就算不死,也得受重伤,他这个人,虽然喜欢杀人,却把自己的命,看的很重,赔本的买卖,他可不做,尤其是,赌上自己的性命。

陆谦玉则在后面追赶,叫道:“逆贼,你休走,以往的威风哪去了?”

疼痛到了极点,陆谦玉的伤口裂开了,流出鲜血,大红了白衣,可他坚定信念,一定要趁着另外一个人没有插手之间,啥了武陵风,这是最近一段时间,唯一的机会了,让武陵风逃了,下次还不知道何时,才能遇到,尤其是打草惊蛇,陆谦玉将全部的实力展现了,武陵风下次肯定不会跟自己打。

这一切,麓剑峰都看见眼里,他看陆谦玉的剑法,颇为认真,起初不以未然,他觉得,武陵风对一个受伤的人,应该不会那么费劲,早点杀了,两人好继续赶路,暂把女人的事情放在一边,去与自己的两个师兄弟汇合,可玩完没又想到,不入他眼的少年,却能用出这么厉害的剑招,不,根本一点都不深奥,这剑招平平,简单到了一招一式,都能看清,这不是剑法,就是胡乱的进攻,乱中遵从法则,只取破绽,而武陵风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再打下去,不到十招之内,武陵风肯定被杀。

麓剑峰觉得留着武陵风还有用,麓剑派耗费了多年,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培养的人,怎么可以让一个复仇少年给杀了,何况在他的面前,这个责任他可担待不起。

“陆谦玉,都说陆家《千军破》天下闻名,我来讨教几招。”麓剑峰拔地而起,持剑而来,帮助武陵风挡住了一剑,接着一挥,把陆谦玉逼退。

“你是何人,多管闲事。”陆谦玉气势汹汹的说。

“我怎么是多管闲事,武陵风是我朋友,我可不想看见他死在你的剑下。”麓剑峰说。

“鸡鸣狗盗,蛇鼠一窝,那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今日正好,替天行动,为江湖,清除你们两个败类。”陆谦玉觉得此人,武功颇高,在两个武陵风之上,以自己的残躯,对付起来不容易,可他并不想丢掉这个机会,只好,硬着头皮试探,若能杀了,最好,若是不能,转身就逃,只能等着下次找机会了。

“随便你怎么说吧,今日,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麓剑峰狠狠瞪了武陵风一眼,责备武陵风在山下过分的事情做的太多,已经影响到麓剑派的名声了,大门派,都看重自己的名声,所以为了保证麓剑派在江湖里的形象,麓剑峰动了杀心,只有死人,才不会出去乱说话。

陆谦玉冷冷的说,“狼狈为奸,丧尽天良,我与你已经无话可说,先杀了你,再杀了武陵风。”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千军破》有多厉害,让我看看。”麓剑峰说。

武陵风在一边气喘吁吁,吓得不轻,一来为陆谦玉的剑法,二来,为陆谦玉的进步,这才多长时间啊,陆谦玉居然在剑法上对自己进行了无情的碾压。

“剑锋,你可小心一点,这小子,不知道从何处学来的古怪剑法,不可同日而语,那不是《千军破》剑法。”武陵风提醒道,麓剑峰是他最后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了,若是连他也打不过陆谦玉,武陵风可真要死在这里。

麓剑峰又凭什么打不过陆谦玉呢?

麓剑派中,得意的弟子,三岁就上山习武,天资聪慧,对剑痴迷,后天努力,练得一身真本事,《割麓九剑》练到了中间部分,炉火正旺,凭什么打不过一个只出道不到两个月的江湖牛犊?

“你用的是什么剑法?”麓剑峰好奇的问道。

“杀人的剑法!”陆谦玉回答,“这套剑法,专门为了你们这种人准备,别管什么剑法,你打赢了我再说。”

麓剑峰呵呵一笑,“不瞒你说,我麓剑峰,行走江湖,还没有遇到对手,你这杀人的剑法,依我看,不过如此。”

“没有尝试过失败的人,总以为宇宙都是他的,你可以自信,但若是过了,付出的可是生命的代价。”陆谦玉道。

“求武问剑,毕生的追求,如何能够攀缘巅峰,便是敢想,敢做,要把人踩在脚下,你若可以打败我,那么,你距离这个巅峰,就更近了一步。”麓剑峰说。

“可我不求武道巅峰,但愿世界安好。”

第一百零八章,背后的一刀

麓剑峰并非要杀了陆谦玉不可,武陵风与他有仇,他与陆谦玉像是路人,都说陆家《千军破》剑法,所向无敌,与麓剑派《割麓九剑》有的一拼,今日麓剑峰倒是要看看,《千军破》剑法到底强在什么地方。

“陆谦玉,碍于你受伤,我麓剑派是名门大派,不会趁人之危,故而只用五成力气,让我来看看,你的《千军破》到底如何?”麓剑峰说完,看了武陵风一眼,对其不满,放在心里,不挂在脸上。

武陵风哼了哼道:“剑峰,你最好还是杀了他,留着他,对我们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此事,我自有主张。”麓剑峰不满的说。

“我劝你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以赴比较,孤寒之下,再无生机。”陆谦玉说。

“年少可以轻狂,但这不是你自负的理由。”话音落下,麓剑峰发起了进攻,一招奔月式的剑招,直刺陆谦玉的前胸。

《割麓九剑》作为麓剑派久负盛名的剑法,江湖上人尽皆知,此剑法,以刚猛著称,与《千军破》有异曲同工之妙,它的剑招分为九段,《千军破》则是九章,故而称之为《割麓九剑》,一剑,可以演化几十种剑招,复杂程度,比《千军破》更深,麓剑峰只学了前面的五剑,还剩下后面的四剑,连续图中,遇到了瓶颈,第六剑,暂时学不会了,根据师傅说,只要学会了这第六剑,后面的三剑,便是顺理成章,不再为难。一旦学会了全部的《割麓九剑》还不算完,九剑之后,还有第十剑,那是惊天动地的一招,所向无敌,麓剑派上除了天选的几个掌门人,无一学得会,即便是现在的掌门人,也无从领悟,毫无疑问,只要是谁,顿悟了割麓第十剑,那么掌门人的位置,稳了。

麓剑黎,麓剑峰,麓剑卿三个人中,以麓剑卿最为聪明,深得掌门人的喜爱,冲破了瓶颈,在 《割麓九剑》中有大成,已经学到了第八剑,突破第九剑,只是时间问题。所以掌门人选,他最合适,这不仅让其他师兄弟们眼馋,眼馋又能怎样,上次麓剑派单独会武,上千个中游高手弟子,打了整整半个月,还不是让麓剑卿出尽了分头。

《割麓九剑》每一个剑段,实力均相差一级。

至于麓剑峰,剑招稳扎稳打,基础牢靠,提升较慢乃是正常,故而比同段的人,实力更高。

陆谦玉不识得此人,但是他的剑法,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麓剑峰的剑法, 高抬高走,低出低走,忽而攻击自己的面门,忽而攻击自己的下路,出手速度不快,但变化无穷,一剑之下,藏匿十余种变化,分不出他到底要攻击自己哪里,陆谦玉打起了全部的精神,有时候,勉勉强强的挡住,防御起来,并不容易,出手反击,暂时被压制。

两人交手了,二十几招之后,陆谦玉伤势发作,伤口疼得厉害,气下降了一成。

麓剑峰抓住了这个机会,手中的速度加快,一招劈向陆谦玉的肩膀,以孤寒挡去了之后,陆谦玉与麓剑峰拉开了一段距离。

“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陆谦玉思考,“对方的实力,在自己之上,即便在自己全盛时期,也不容易对付,别说自己受伤,动作有所变形,腿脚不便,未来一百招之内, 自己肯定落败,还不如。”

“陆谦玉,这就是你的《千军破》?”麓剑峰满怀期待,结果是失望的,陆谦玉防御多,攻击手,一味的抵挡,没有反抗之心,他逼得并不仅,可见对方的攻势,比较颓废,按照这个样子打下去,麓剑峰赢了,也不光彩,他不是不想赢,更多的是为《割麓九剑》证明。

“世间本无最强剑法,争个高低,有那么重要?”陆谦玉笑道。

“自然重要,我麓剑派的《割麓九剑》与你陆家的《千军破》齐名傲视,今日非要分出个精妙不可,看看是你《千军破》是至高剑法,还是我《割麓九剑》天下第一。”麓剑峰说道。

“没有天下第一,根本不存在这个说法,作为一个江湖人,你更需要知道这一点,最高的剑法,并不在书本和招式之中,他在这里。”陆谦玉指了指自己的心,“我不与你争,我只想杀了武陵风,管你是他什么人,拦着我行事,那就是我的敌人。”

麓剑峰哈哈大笑,“你还真是有点意思,我与你无瓜无葛,当成敌人,就当成敌人,我有何不敢,难道还怕了你陆谦玉不成?”

“日后,你将为今日所作所为的傻子,付出代价,还有麓剑派。”陆谦玉说。

“这我可不担心,我只希望你用出真本事来,别让我扫兴。”麓剑峰说。

武陵风这时在一边着急,麓剑峰在打斗里,一直处于上风,但这不能取胜啊,陆谦玉甚至都没有受伤,与战斗结果无关的战斗,就是在白费力气,如今他得了麟州陆家,也算是称霸一方了

,可陆谦玉一日不死,他就心神不宁,只有陆谦玉死了,他才能睡得安稳。

“麓剑峰,麓剑派,我已经记下了,来日方长,劝你自剑法多多用些时间,日后我定然会找你算账。”陆谦玉收了剑,不打了,虽然他很想杀了武陵风,不太现实,他无力做到,暂且留他一命,等日后来取。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让你离开?”麓剑峰道,他也收了剑。

“对,不能让他离开,这个家伙,以后将成为我们的敌人,还不如,现在就结果了他。”武陵风喊道,他提着刀走过来,要与麓剑峰一起围攻陆谦玉。

“武陵风,你怕了?”陆谦玉笑道。

“我怕你?”武陵风说完,举刀攻过来,陆谦玉经过与麓剑峰一战之后,实力有所下降,既然麓剑峰不与自己持有一心,那么只能靠他自己了,拼一把,能杀了陆谦玉最好。

“够了!”麓剑峰拦下武陵风,“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吧,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以后处理好。”

“剑峰,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呀。”武陵风失望的说。“我们两个加在一起,一定可以杀了这个家伙。”

陆谦玉抱着肩膀,笑道:“为什么,你不自己过来,还是怕了,怕我杀了你?陆刃在你手上吧,我希望你可以留下他的性命,过不了多久,我就回去府上,拿回我的东西!”

武陵风目光楚楚的看着麓剑峰,“你都听到了,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这小子,若是就这么走了,以后,我将鸡犬不宁。”

“当初在你做下这些事情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点。”麓剑峰不为所动。

“这么说,你是在责备我?”武陵风道。

“我希望你在跟我说话的时候,可以端正一下你的态度,最好换一个口气,不要惹怒了我。”麓剑峰脸色一沉,“要不是你不遵照我们的意思,擅自做出这种事情,怎么会与人结仇,你霸占人家家产,杀人性命,这个锅,难道要我麓剑派来帮你背吗,此事,我还要上报给上面,让他们定夺,不能让你在山下这么肆意妄为下去了。”

武陵风愣在原地,心道,“完了,全都完了,这件事情一旦曝光,被上面知道,肯定要责备他。”

“武陵风,原来是麓剑派在你背后撑腰,自作孽不可活,我迟早会杀了你,用不了多久。”陆谦玉说。

“别以为,没有麓剑派,我就会怕你!”武陵风道。

“以后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去说,今日,就到此为止吧!”麓剑峰转了一个方向,被对着陆谦玉说,“我放过你,他日,等你养好了伤,我再来讨教。”

陆谦玉对麓剑峰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他似乎不是那么坏,与武陵风是两个世界的人,“好,我接受你的挑战。”

“武陵风,你还愣着干什么,难道忘记我说的话?”麓剑峰喊道。

武陵风涨红着脸,气的浑身颤抖,他原本气不能杀了陆谦玉,而现在内心发生了一丝丝偏移,反而在埋怨麓剑峰为何不杀了陆谦玉,还要去山上举报自己。

陆谦玉与两个人分开之后,心情失落,不能杀了武陵风,为小楼和石翁报仇,真是可惜。他取道竹林,朝着远处走去。

麓剑峰和武陵风,转个方向,又回到了小路上,武陵风一声不吭的跟着,麓剑峰知道他心中有怨气,于是警告他。

“武陵风,我知道你的为人,不太合适成为麓剑派的山下人了,我派自从创立之日起,就以正义为行事准则,没想到你,一次次的让山上失望,难道你真的觉得, 没有了你,山上再培养你这样的一个棋子,需要多大的力气,你这种人,放眼江湖还有很多,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回去之后,把陆刃给放了,把陆家交到陆谦玉的手中,我还可以在师傅面前为你求求情,让你一命。”

武陵风越听越气,“剑峰,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这么做, 也是为了山上,何况我在下山之前,就已经与山上说过,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山中从来不过问。”

“但是这次,你损害了山上的名誉,师傅他老人家,将门派的名誉,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你一错再错,我有什么办法,这事,日后传了出去,对我山中名誉影响如何,我说麓剑派,伙同你武陵风,嚣张跋扈,霸占房产,杀人妻女?”

“所以我说要杀了陆谦玉那小子。”武陵风停下来,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就不理解了,为什么自己为麓剑派,忍辱负重,在山下全心全意服务,带头来, 还是被认为是一颗棋子,有用的时候,取之,用之,无用的时候,扔之,弃之,他难道不是一个人吗,自己的尊严,竟然可以被这么践踏,他武陵风,难道就要听麓剑派的,对麓剑派唯命是从,不能有些自己的想法,做了事情,还要考虑门派的

声誉?

“你说杀了他,就能杀了他,你是如何失败的?”麓剑峰脾气也不太好,转身道,“武陵风,你好自为之。”

“我辛辛苦苦为山上办事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对我的,现在呢,就因为我做错了一件小事,你们就要对我赶尽杀绝,现在还让我为你们去追查碎片的下落?”武陵风怒道。

“你什么意思,难道打算与麓剑派,分道扬镳吗,你要知道,没有麓剑派,就没有你的今天。”麓剑峰骂道:“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如果你想离开,那么现在请便,今天这事,我一定会一个字不拉的告诉山中,如果我说的有所偏差,仅仅是我个人的意见,你的事,全有山上定夺。”

武陵风不再说话了,沉默了一阵之后,俩人走了一段距离,武陵风心里越想越气,他早就受够了,麓剑派的吆五喝六,他不是一个物品,他是一个人。

“剑峰,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你知道,这事情,一旦捅到了上面,那惩罚肯定不轻!”武陵风心口不一的说。

麓剑峰,绝对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他在练武的同时,还信奉一点佛教,对佛家的理论,有自己的理解。

“回头是岸!”麓剑峰点着武陵风说,“这件事情,可以到此为止,我可以守口如瓶,但是前提,你要把本不属于你的东西,还给陆谦玉,否则一切免谈。”

武陵风点点头,“多谢,剑峰兄,我一定是知错就改,一定是这样。”

“你可以保证?”

“当然,就像你说的,要是没有麓剑派,哪有我的今天,我无法脱离剑派,我的血肉,已经与剑派相连。”

“那就好。”麓剑峰安心了,毫无防备的往前走,“你打算何时,交还?”

“要不了多久,要不了多久。”武陵风期期艾艾的说。

“我希望你能给出我一个具体的时间。”麓剑峰说。

“既然如此!”武陵风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迎着麓剑峰走去,“我这就把东西交给陆谦玉那小子。”

“现在?”麓剑峰猝不及防,心口一痛,匕首已经刺入了心脏,“你这个害虫!”麓剑峰一脚踢开武陵风。

“我真的搞不明白,你一个麓剑派的弟子,为什么要管我的事情,还要把这件事情搞到上面去,你是要我死吗?”武陵风一屁股坐在地上,弹弹身上的尘土,“既然你要杀我,我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你竟敢对我下手,你这个败类,我要杀了你。”麓剑峰捂着胸口,感觉到眼前发昏,他就死了,死之前,他还能做的,就是杀了武陵风,这个狡诈恶徒,倘若还活着,肯定会继续祸害自己的两个师兄弟。

“你可能会死在我的前面,这一切可不怪我,你太爱多管闲事了,而且嗦个没完,到嘴的肥肉,你还让我吐出去,怎么可能呢,我难道不痛心吗?”武陵风站在原地,不激进的冲过去送死,他打不过麓剑峰,特别是将死的麓剑峰。“你们这些大门子的弟子啊,比我们还要嚣张,自从我下山之后,你们就从未把我当过麓剑派的弟子,你们把我当成了一只狗来使用,什么时候顾忌过我的感受,嗯,有这个时候吗?”

“武陵风,你会遭到报应的。”麓剑峰刚走了几步,吐一口鲜血,身体跌倒在地,呼吸逐渐平稳,慢慢消失了。

“坏人都会遭报应的,这个用不着你来告诉我,可好人,又能怎样,这大千世界,站在高处,享受人生美好的人,那个是干净的,只有心越黑,才能站得越高,杀的人越多,才越出名,你杀的多了,别人就会怕你,奉你为尊,你要杀一个人,就会触犯天理,会被制裁,这是什么道理?所以道理,只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武陵风慢慢走过去,把麓剑峰翻过来,只见他瞪着一双眼睛的姿态,吓了一跳。“死了还这么多事。”于是,又补了一下,确保麓剑峰不会复活。

干完了这件事情之后,武陵风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在自己的大腿上划出一道伤口,觉得不妥,又在胳膊上割了两道,然后默默的掏出信号烟花,对着天际释放。

接到了信号之后,麓剑黎,麓剑卿两个人赶到,他们看见眼前的一幕,目瞪口呆,麓剑峰尸体已冷,武陵风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谁干的?”麓剑黎询问武陵风。

“是,陆谦玉,是他,我们在这里遇到了他,一言不合打了起来,剑峰被他所杀,我真没用,我不能为剑锋报仇。”武陵风掩面而泣,流下了眼泪,越哭越伤心。

“陆谦玉,麟州陆家那个活着的小子?”麓剑卿道。

“是,就是他。”武陵风哭着说。

“可恶,我要杀了他。”麓剑卿大喊,突然间拉住武陵风的肩膀,“不对,是你。”

第一百零九章,错误的白衣

麓剑卿提着武陵风的衣领,双眼冒火,面容狰狞,把他吓坏了。

“不是我,怎么会是我,我不可能杀了剑峰的!”武陵风摇着头,他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

“就是你杀了剑峰师兄!”麓剑卿扬起手,要一巴掌打下来。

武陵风举起手格挡,“剑卿,你不能这么冤枉我,我与剑峰无冤无仇,怎么会平白无故杀了他,再者,我也杀不了剑峰,他的能力在我之上。”

“剑卿,你冷静一下,剑锋已经死了,放了武陵风,让他安息吧。”麓剑黎抓着麓剑卿胳膊说道。

“要不是武陵风,去招惹麟州陆家, 剑峰怎么会被陆谦玉那个小子所杀,一定是剑锋为了武陵风出头,才跟那个小子大打出手,失手被杀,还说这件事情,跟他没有关系?”麓剑卿道。

武陵风听到原来是这么回事,松了一口气,“剑卿啊,你说的不错,是我欠了剑峰一条命,我本以为那小子已经死在麟江里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他,他要寻找,剑峰出手帮我,没想到,他们两个打了几十个回合,剑峰一不小心,被那小子出手暗算,都怪我技不如人,怪我,你杀了我吧。”武陵风哭丧着脸,眼睛低着,时不时的偷瞄麓剑卿。

“杀你?”麓剑卿松开手,冷讥道:“杀了你有什么用吗,剑峰师兄可以复活了吗,不会。这一切都是陆谦玉那个小子干的,快点告诉我,他去了哪里?”

“他不是连你都打不过吗,怎么会杀了剑峰?”麓剑黎道。

武陵风摸了摸脖子,那被麓剑卿掐出了一道血痕,他喘了几口大气说,“陆谦玉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邪门歪道的剑法,短短几个月,进步飞快,剑峰是大意了,才着了他的道,我已经提醒过剑峰了,可是事实发生了,不允许假设。等我释放出去信号之后,陆谦玉那小子觉得事情不妙,于是逃到了树林之中,我发誓,一定会找到他,把他碎尸万段,给剑峰报仇。”武陵风沮丧道。

“可怜的剑峰,就这么去了,一身的武艺啊,还没有来及好好施展,命运还真是不公正。”麓剑黎摸着麓剑峰的身体,一脸的哀伤,“这件事情,我们需要告知山上,不过眼下,我们发现了龙祥号的车队,正要过去,武林盟的人,都在那边,我们不能再输了。”

“师兄的尸体怎么办?”麓剑卿道。

“找个好地点,先把他埋葬了,我们不能带着他一起行动,向心他会理解我们的。”麓剑黎说干就干,抱起了麓剑峰的尸体,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挖个坑,尸体放在里面,盖上土。

麓剑派,一代精英,就这样黯然陨落,长眠于地下了。

几个人各自沉默了一阵,想着龙祥号的车队走去。

陆谦玉扎入山林之中,伤势加剧,不得不停下来休息,还不知道, 他在无形之中,已成为了杀人凶手,杀的还是武林盟的人。

林杏与浪流来到竹林之中,一路上再未遇到大虫,开始担心陆谦玉的情况。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谦玉应该脱险了吧?”浪流在后面说。

沿着树林小路走,林杏心里非常挂念陆谦玉,但是嘴上不说,他点头,“相信谦玉,他现在一定正在追赶我们,或者在前面等我们。”

“我们要去哪?”浪流问,“谦玉知道我们去哪?”

“如果我猜测的不错,我们距离武林盟的人已经很近了,这地上有他们留下来的痕迹。”林杏的眼精很贼,很快就发现了小路上被踩过的树叶,还有灌木丛上留下来的剐蹭。

邱洛洛,逃开武陵风和麓剑峰的追杀之后,逐渐放慢了脚步,也来到了小路上,深处一片竹林之中,身上的毒素仍在,她找个地方休息,顺便运用内力排除身体里的毒,不曾想,这毒素非常的顽强,只靠内力,难以派出,她气息微弱,身体非常虚弱,不久之后,听见路上响起脚步声,猛的一看,居然是两个人,一人穿白衣,一人穿灰衣,那白衣的少年,步伐飘逸,风度翩翩,让她想起了自己的梦境。

她再熟悉不过的梦境里,正是有这样一个白衣少年向她走来。

难道这一切都不是幻想,是冥冥上苍的故意安排?

邱洛洛喜极而差点哭出来,从林中走出来。

林杏看见一个女人突然从树林中冒出来,顿时诧异,停下脚步,观察此女,犹如林中仙子,一袭蓝色的裙装,蕙兰香草,但浑身上下,释放出一种羸弱的气息,她受伤了,嘴唇有点发紫,眉头一筹莫展,面容苍白,是中毒了。

浪流被眼前美丽的女子吸引,小声道:“林杏,这山林中,竟然还能此等绝色美女来,我们这次可走了运了。”

“收起你的色样,不要丢人。”林杏道。

“二位。”邱洛洛开口道,“从何而来,要往何处去?”

“莫名而来,莫名而去。”林杏轻巧的走过去,

观察道:“姑娘,你印堂发黑,唇间现黑,可是中毒了吗?”

邱洛洛脚下松软,摸着一棵竹子站稳,冉冉一笑,人面桃花,“刚才被恶人偷袭了,打了一架,或许是中毒了。”

“正好,我是医生,是否能为姑娘效劳?”林杏道。

“你这家伙,谦玉还生死不明,现在可不是你泡妞的时候。”浪流看了看林杏,再看了看邱洛洛,怎么感觉俩人都这么奇怪呢。林杏面若桃花,神采奕奕,一副花痴的模样,那女子,欲语还休,羞答答的,像是含苞遇水待放的兰草,俩人,莫不是一见钟情了吗?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那林杏可真是够美的,不枉此行啊。只不过,这两个人,并不般配,林杏虽然俊美,但是缺少了一种神韵,不太阳光,而那女子,身体纤细,双腿修长,双胸傲立,实在是人间极品,林杏想要配得上她,还是差了一截。

美女有意,君郎有情,俩人一拍即合,毫无道理。

浪流看了个稀里糊涂,站在一边不说话。

“谦玉,不必管他,眼下,这位姑娘中了毒,你没听见吗,要是得不到治疗,可能会有性命危险。我是谁啊,我可是林神医,怎么会见死不救呢?”林杏悻悻然说道,接着朝美丽女孩走过去,早就被美丽冲昏了头脑,怪诞的场景之下,必隐藏了一颗异心,忘了山林中,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美丽仙阙的女子?

浪流本意劝阻,岂料被林杏略过,在说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姑娘,你叫什么?”林杏的目光,落在邱洛洛的身上,她的症状和基本情况,便一目了然了,“你中的毒,说实话,我并不知道是什么,那很奇怪不是吗,你是不是浑身无力,而且内息不稳,无法发挥出武艺?”

“我叫,洛邱邱!”邱洛洛把名字颠倒,骗了林杏,虽然她认定这与自己的梦境相近,但不确定,林杏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关系,邱洛洛初见林杏,并不高兴,觉得这个人,有点轻浮,并且她不喜欢学习的男人,“不瞒英雄说,我之前在山林之中,遇到了,七泉老林的”

邱洛洛把任长生的事情一说,故意隐瞒了一些东西,基本都是事实。

林杏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传说,我也听过,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这么说来,姑娘是中了血毒了,如果能够采集到毒样的话,我会更能了解到它的成分,可以尽快作出解药。”林杏说。

“是不是没有毒样,你就不能作出解药了?”邱洛洛问。

她的声音是因此的曼妙,多姿,好像是鸟儿在唱歌,林杏沉醉了,“也不尽然。”

“你是何人?”邱洛洛问。

“林杏。”林杏笑道:“有幸结识姑娘,我愿意帮助姑娘解毒,这天下之毒,虽然品类不同,但都大同小异,对人体血液,进行攻击,从而引发器官衰竭,而我这里有一剂良药,可以帮助姑娘,清除血液里的毒素,对器官进行清洗,见效非常快。”

“那就有劳了。”邱洛洛说。

浪流把林杏拉到一边,“你小子走火入魔了,被一个姑娘,迷得神魂颠倒,把自己的真实身份都告诉她了,这姑娘,身份不清不楚,万一是我们的敌人怎么办?”

“人家一个姑娘家,一个人在树林中,受了伤,怎么会是敌人呢,你就是太神经了!”林杏道。

“我是怕你,魂给人勾勒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子心里有数,你可千万别乱说话。”林杏脸色一沉。

浪流撇撇嘴,“岂有此理,你看看你是个什么样子,我不是怕,而你的魂, 的的确确是已经丢了,千万可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老子心里有数。”

“随便你吧。”

“你少嗦。”

“一个姑娘,能够在这种地方出没,手中持剑,浑身是血,你自己联想去吧。”浪流抱着肩膀站在了一边。

林杏松了一口气,因为浪流终于不嗦了。

“二位,可有什么顾虑吗?”邱洛洛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身份,你们也不知道我的身份,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不是你们的敌人,你们可以放心,你们为我疗伤,我非常感激,你们不为我疗伤,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会找到解药的。”

“不不不。”林杏走过去,拿出解药来,“姑娘,你误会了,你误会了,我们同是江湖中人,互帮互助,是应该的,这里就是解药,你要信得过我,就吃上一点,但不要太多,我的药,非常猛烈,无论是那种药,其自身都是带有一定毒素的,所以都不能多吃。遇到了我,是姑娘的运气好,这血毒,过于霸道,姑娘也试过了,依靠内气,难以排出体外,能为姑娘服务,也是本人的幸事。”

“那就太感谢了,林杏,是吧?”邱洛洛接过来,想也没想,从瓶子里,倒出一颗,吃了,感

觉没那么明显,药丸无味,谈不上不好吃。

“我叫林杏,这位是我的朋友,浪流。”林杏客客气气的说。

“二位,为何来到这片树林。”邱洛洛问。

“为了追查一支商队。”林杏说,“姑娘,你在树林中,可能遇到商队?”

浪流狠狠跺脚,没想到林杏居然是个盘子嘴,遇到个美女,什么真话都往出冒,这还不算,看看他趋炎附势,献殷勤的样,像个哈吧狗似的。

“商队吗?”邱洛洛心思一转,自己就明白了,林杏和浪流是奔着姜虎来的,在这诺大的山林之中,只有龙祥号一支商队,“你们为何要找商队?不瞒二位,我的确见过一支商队。”

“在哪?”浪流问道。

“先告诉我,你们要干什么,那支商队,是我的朋友,若是好事,我便带两位过去,若是坏事,那我恕难从命开口。”邱洛洛直言不讳。

“不是好事,也不是坏事,我们两个人,不是强盗,对商队货物没有兴趣,我们去,是为了找一样东西。”林杏说。

“是个关键的东西吧?”邱洛洛没往下问。

“非常关键,洛邱邱姑娘,你若是可以带我们过去,那就非常感谢了。”林杏说道。

“你们为我疗伤,我相信你们,其实我就是商队中的人,在此迷了路,不知道应该往什么地方去,所以要找商队,还是一件困难的事情。”邱洛洛说。

“我等,愿意与姑娘同行。”林杏说。

“那就再好不过了。”邱洛洛的身体正在缓慢的恢复着,可见林杏给的这东西,的确是有用,但他的身体,依然非常虚弱,再遇到了武陵风和麓剑峰,怕是还难以保护自己,倒不如带着两个人,一路上也好保护自己,至于对方要找什么东西,她全然不知道,更没有联想到会是自己哥哥邱鼎要找的魔炎教派的碎片。

三个人,一起上路,沿着竹林小道往回走。

路上,正好碰见了陆谦玉。

陆谦玉走的很慢,正苦于迷失了方向,忽然听到了脚步声,以为是武陵风和麓剑峰,于是躲了起来,他最先见到到是邱洛洛,接着便是林杏和浪流两个人,他们两人什么时候遇到个姑娘,陆谦玉这就不好猜测了。

“邱邱姑娘。”林杏笑道,“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称呼你呢?”

“你随便,怎么叫我都行,我感觉身体恢复了大半,你的确有些手段。”邱洛洛说。

“我的外号,可是神医。”林杏笑道,“邱邱姑娘,你想必剑法高超,一个人就能对付任长生,那个家伙,具体长什么样?”林杏并非要知道了,他在搭讪罢了,而面对林杏的媚态,浪流强忍着恶心,在后面,一直不说话,不是说他,不喜欢美女,邱洛洛实在是太漂亮了,无论姿色,还是气质,皆无从挑剔,可他的心里,装着上官清扬,便再也没有办法对旁人动心思了,另外他还觉得, 如此完美无瑕的女人,简直就是一个怪物,真是因未她无可挑剔了,所以才人不寒而栗。

“他是一个丑陋的家伙,少说也有几百岁了。”邱洛洛说着。

“我倒是对他养生的方法有,只靠吸血吗,或许,那是一种病,而不是什么延年益寿的办法,人是不能不吃绿色的蔬菜的,长此以往,会导致体内缺失一些东西,人的身体,就好像是一个天平,只有两端平衡的时候,才不会出乱子,这是保持健康的关键!”林杏说道。

“我也这么怀疑,只是对”邱洛洛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感觉到前方有人,故而,喊道:“是谁,在那鬼鬼祟祟的,还不滚出来?”

林杏和浪流微微一愣,只见一个人影快速从竹林中远远地逃去。

搞出动静的,并不是陆谦玉,他也看见了这个人,是个男人,有点像是魔炎教派的人,于是陆谦玉没有跟林杏碰面,追着黑影而去。

浪流追上去,被林杏拦下来,“不要追,这里并不安全,可能是敌人,还是先找到谦玉,和武林盟的人再说。”

邱洛洛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但是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人在偷窥自己。

陆谦玉追上了这个人,那个人的速度不及陆谦玉要快,当他发现陆谦玉之后,停下来,亮出弯刀,要跟陆谦玉战斗。

陆谦玉一看这个人的装扮,魔炎教派的人,俩人交手了几招之后,这人受了伤,从陆谦玉的手下逃走,之后消失在树林之中,陆谦玉沿着痕迹,继续寻觅,希望探知到魔炎教派的行动。

车队这边,有人发现了邱洛洛的痕迹,也就是与任长生战斗的地点,龙祥号死了十几个人,他们回来报告,姜虎双眼一黑,感觉到大事不好,邱洛洛可能凶多吉少。

穆三江还在带着人,对货物进行逐一检查,龙祥号的护卫们,心有不甘,又不好发作,只能看着他们行动。

就在这时,一伙人,正在接近车队。

第一百一十章,正邪的争辩

众人纷纷见到了来人,有很多人不认识。

为首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牛一样的后背,马一样的双腿,腰中挎了一柄宽刀,离远了,是一张圆脸,走了是一张宽脸,额头突出,脖子短小,穿着一件青白色相间的衣服,白多,青少,走路的时候,脚步摩擦着地面,发出的声响,身后跟着,数十个人衣服统一的人。

看衣服,是会嵇派的人,错不了。

穆三江立即赢了过去,打招呼道:“诸位,可是会嵇派的朋友?”

“是我,郭猛。”为首的汉子,有些骄傲,表情上表现着蔑视一切,这让穆三江和其他人非常不爽,男子见过了众人的表情,依然我行我素,张嘴笑道:“武林盟其他帮派的人,都到了吗?”

郭猛是会嵇派掌门郭孙雄的二儿子,江湖上人尽皆知,此人有个缺陷,特别好色,到了沉迷的程度,其他方面,算得上杰出俊才,深谙谋略,刀法出众,江湖上,也是一号人物,《煌泉》一出,谁与争锋。

“还缺连横派,东丘派,南坪派众人,其余人等,差不多都到齐了。”穆三江说,“想不到这次,郭掌门,居然派郭猛贤侄下山来了,听闻贤侄在山中,久居不出,是在钻研刀法,不知现在如何,刀法可有突破?”

“对付一般人等,足矣。”郭猛见过穆三江,略微的表示了一下尊重,他毕竟是百结帮的前辈,十二门派中重量级的人物,他怎敢逾越了辈分,郭孙雄这个人,也是好面子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免不了惩罚,要说郭孙雄这个人,天下第二大派,会嵇派的掌门人,十大家族的后裔,当然了,很多人并不知道他是十大家族的后裔,这件事情,瞒得密不透风,仅有少数人知道,要说此人,能力颇强,在他即位门派掌门之前,会嵇派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帮派,实力甚至还不如最小的南坪派和颓废的东丘派,可是在短短数十年前,在郭孙雄历经千辛的壮大之下,会嵇派犹如海山之明月,雨后之竹笋,进步速度飞快,将所有老牌门派都摔在了后面,一跃成为了第二大门派,并且门派弟子的数量,直逼连横派,仅仅在弟子的质量上,略逊一筹,按照这个态势发展下去,要不了几年,会嵇派就会超越连横派,成长为新的中原武林第一大帮派,把所有门派都踩在脚下。

最近这些年连横派有了危机感,加紧了训练弟子,增加了投入,扩大了规模,在上升速度上,基本与会嵇派持平,会嵇派也并未闲着,励精图治,双方保持了一个稳定的距离,谁也不敢松一口气,两大派在江湖中,暗中角力,已经不再是暗地里了,这就导致了,有才之人,纷纷踏入这两大门派,致使其他门派越来越不堪,毕竟武林的体量摆在那里,会嵇派和连横派不顾吃相的吸引了大批的弟子,其他门派的弟子,自然就会顺应减少,久而久之,陷入恶性循环,在未来,有人预测过,中原武林将形成两极的局面,十二大门派,最红也会变成两大门派。

谁的门派大,谁的弟子多,谁的话语权就强,所以,郭猛有点小小的桀骜,是在所难免的,当今,繁重的事务,积压在众人身上,对抗魔炎教派刻不容缓,没人懒得去跟郭猛理论,他为何可以如此目中无人,践踏武林同道的尊严,说话的时候,不能低头?

就连天门山的冯少杰,此刻也不多话,若不喜欢他,那就不理会,一个人,翻查着货物,一件件珍贵的古董经过他的手,从一个箱子,转移到另外一个箱子,原本要轻拿轻放,这会儿因为赌气,变得大起大落,为此,一个晶莹剔透,看似价格不菲的玉净瓶,从他的手中滑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咔嚓一声。

冯少杰哼了哼,对姜虎抱歉道,“龙祥号当家的,这东西,我能不能赔得起?”

姜虎心里有事,哪想又来会嵇派的人,会嵇派,他惹不起,走不能走,心里焦急万分,这里又打碎了珍贵的瓶子,在他眼里,几万两银子,虽然就是个尘埃,但谁的钱,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难免要小小的肉疼一下。

“无碍,无碍,小小的瓶子,如何敢要赔偿?”

“龙祥号的车队吗?”郭猛来到姜虎面前,仔细打量,笑道:“果然是财大气粗,敢问,龙祥号,你是几当家的?”

“在下姜虎。”姜虎说。

“我看你非常着急的样子,脸上已经流汗了?”郭猛说。

“天气有点热,树林里有点闷,而且,我真的有事,如果你们可以快点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姜虎说。

“你有什么事情?”

“我会完全配合武林盟行动的,这个,你们无需担心。”

“我再问你,你有什么事情。”郭猛的态度变得

很差,他不像是穆三江把龙祥号的位置摆的有多么靠前,在他眼里,龙祥号不过是一个有钱的小家族而已,这就是大门派的气量,不是金钱可以压迫的,会嵇山上,钱财不缺,也有经商的买卖,而且生意非常不错,倒卖山货,更能大赚一笔,此外,还有一条江湖上的传言,会嵇山上多古墓,以前是达官显赫之人的葬身之地,内含不少金银财宝,全都是取来急用,不用浪费的东西,所以会嵇派,还组织了不少弟子盗墓,后来,盗墓逐渐成为了会嵇派一个分支,参与盗墓的弟子,达到了数万人。

会嵇山上的墓穴挖空了,他们就去其他的山里挖,无论是大墓,还是坟茔,只要是有利可图,大部分逃不过被人一窥究竟的境地。

当然了,这就是个坊间的传闻,会嵇派,不予否认,不予证实,态度上模棱两可,这让很多门派就明白了,这件事情无需多说,碍于是第二大门派,除了连横派能出面说上几句这么做是不够道德的,违背天理纲常,要遭报应的之外,其他门派就插不上话了,谁想跟会嵇派,冷鼻子,冷眼的针锋相对呢,那不是用骨头掰弯了钢铁吗,胳膊肘子,还能拧过了大腿不成?

连横派因为要联合会嵇派一起对付魔炎教派,两大门派的实力,占据了整个武林盟的三分之一,剩下的小帮派属于锦上添花,连横派这几年,与会嵇派举行了很多次大型的单独会议,表现的非常漏骨,何尝不是把其他门派不放在眼里的表现,盗墓之事,虽然众人都不满,可没有人去与会嵇派理论,这些年,他们做法愈演愈烈了起来。

“我有几个同伴失踪了,我正要去找他们。”姜虎在郭猛的威压之下,非常局促不安,像是小孩子被老夫子用戒尺训诫,为什么要偷东西,姜虎心里有愧,根本不敢看郭猛的眼睛,他这个人心思缜密,只有在女人身上的事后才糊涂,这又引起了一桩秘闻,传说,这个郭猛色胆包天,以玩女人为乐趣,会嵇派山上的女弟子,没有几个处子之身,而且各个具有腐女的神韵,一年之中,不断有女弟子身怀六甲,诞下孩子,然而给了金钱,下山而去,这些人被谁中了种,不言而喻,不仅如此,说郭猛色胆包天,这还不算。

郭孙雄年事已高,也是个好色之徒,此为他身为一个知名之士的污点,难以洗去了,但也要看这事情到底怎么看,角度不同,看法不同,身在山中,不知山深,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郭孙雄,有十多个妻子,最小的还不错十五六岁,自从郭猛的母亲死后,这些个小媳妇,再未诞下任何活物,一来,是因为郭孙雄,年事已高,对于行房之事,再无**,陷入钻研刀法的乌龟路上,二来,郭孙雄娶妻,是为了排遣寂寞,他已有三个孩子,对他们过于腾安。

老大郭达,郭猛的哥哥;郭猛,郭岳,郭猛的妹妹。

他不再需要孩子了,所以在这些女眷的吃食里故意下毒,让她们不孕,免得对其他兄弟形成竞争局面。

久而久之,女眷们难免寂寞难耐,要逃出婚姻的牢笼。

那几个最小的,都被郭猛玩过,老子玩过的女子,儿子玩,这事情,爆料出来的那阶段,整个武林沸腾了,旋即,短短两天之内,又被会嵇派给压了下去,死了不少人,所以此事,没有人再敢在市面上提,只能在心里,私下议论。

郭孙雄,在三个孩子之中,最喜欢的就是郭猛,这不难看出,郭猛武功高,手段强,又聪明,除了好色之外,没有其他致命弱点,可往往就是这个弱点,足以杀死他。

面对传言,郭孙雄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早早给郭猛成了亲,早于他的哥哥,郭达。

要说这两个兄弟的感情,不温不火,郭达指责过郭猛几次,郭猛根本不听,对于哥哥管束,他持有蔑视的态度,对亲人尚且如此,可见郭猛的傲慢无礼,并不是针对其他人的,是所有人。

“哦。”郭猛笑道,“姜虎,你是说,你的人失踪了,好吧,我相信你不会骗我,但是我要告诉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什么傻事,恕我愚钝,根本不知道郭猛公子,你究竟再说什么事情。”姜虎故意装傻,他很不高兴了,脸上保持着一丝微笑,比哭还难看,这正是郭猛期望的样子,他喜欢看别人痛苦,用来弥补自己内心的虚荣。

“你知道说什么。”郭猛坐在了车辕上,其他人还在查找东西,一万件古玩,可不是那么好查的,众人只进行到了五分之一,江湖人,粗手粗脚的习惯,打坏了不少,这让龙祥号的人,无不咬牙切齿的痛恨着,现在打,是打不过了,武林盟的人,各个身手了得,他们惹不起,有气不过,所以气就要找个地方撒泄,于是到了脸上,导致龙祥号的人,一个个都沮丧着脸,眼

睛里冒着怒火。

“我真的不知道。”姜虎作出欲哭无泪的表情,惨兮兮的说,“武林盟的人,突然拦住了我们的车队,要检查,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事情的背后,藏了什么秘密,我愿意配合武林盟的行动。”

郭猛冷笑两声,“难道你们的车队里,没有藏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吗?”

姜虎这次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一直处于发作的边缘,“你若是不说几个名字来,我倒是可以让我的手下,告诉你上万个古董的故名,这些可是你要找的东西吗?”

“不用跟我来这一套。”郭猛摆摆手,一只手摸着大刀,“鉴于你们是江湖上的大门户,我不好直接动手,你若是直接交出来,我们也免得动手,伤了大家的和气,你可以继续押运着其他的货物前进,我们也好尽早回山去,你以为如何?”

姜虎哼了哼,“你的意思是说,你们要的东西,一定就要在我们的车队里了吗?”

“我们的人已经看见宋白甲与你秘密相会,你们谈了什么问题,难道要我说吗,我若是真的知道,还用得着在这里,跟你嗦?”郭猛大声说。

其他人感觉到事情不妙,纷纷凑过来,姜虎这边,几个护卫站到了他的身后,现场的气氛,变得一片寂静。

姜虎沉默着,“我还是不太明白,郭猛,我们龙祥号,与武林盟一直关系不错,虽然不是朋友,但更不是敌人,如果你们觉得,你可以肆意冤枉我们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如果你觉得,我们龙祥号,一无是处的话,你太小看我们了,我们龙祥号,行走江湖,看的就是团结,我们武功可以不高,可我们这么多人,是一个团体。”姜虎把话说的很明显了,那意思就是告诉郭猛,打,他是不怕打的,他的退让,有一个度,超越了这个底线,他就不管不顾了。

郭猛不为所动,拍着车辕,力气大的直接把车辕拍断了,吼道,“证据确凿,碎片在哪,你还不肯交出来?”

“你一面之词,要我叫什么碎片,这地上有很多碎片,都成了垃圾。你喜欢,可以拿去。”姜虎怒道。

“这是怎么了?”穆三江上前圆场。“两位,有话可以好好说,大家都是武林中人,现在对付魔炎教派才是第一要务。”

“穆三江前辈,难道你还没有听清楚吗,在我们这里,有人勾结魔炎教派的人,又该怎么办?”郭猛道。

穆三江搓搓手“这,这不可能吧,你的意思是说,龙祥号的人,为宋白甲运送了碎片?”

“穆前辈,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查找这些货物?”郭猛道。

“什么宋白甲,你们说的不是太明白。”姜虎义正言辞的道,“如果有你们说的那个东西,你们找出来,如果找不到,就不要血口喷人。”

“不见棺材不掉泪,原本我要跟你们好好商量,现在看起来,不需要了。”郭猛亮出弯刀的一截,姜虎微微一愣,旋即表现的镇定。

“这么说,你要跟我龙祥号动手,武林盟,要把我龙祥号当成敌人?”

穆三江急忙插入到两人中间,说,“两位,平息一下,姜虎当家的,武林盟,绝对没有要把龙祥号当做敌人的意思。”

“我也没有这个意思。”郭猛悻悻然道:“你们可能并不知道此事,不过我也不介意,把他们当做是敌人,任何人与魔炎教派有染,都是武林盟的敌人,龙祥号,若是被蒙在鼓里,交出碎片,此事便罢了,若是一意孤行,那我只好采取必要的手段了,江湖里有一个龙祥号,没有一个龙祥号,都是江湖,不会发生任何改变,在碎片面前,任何一个帮派,个人,都是渺小的,姜虎当家的,我希望你可以明白。”

“郭猛,你别欺人太甚,我可不惧怕武林盟,我手中,没有碎片。”姜虎已经猜到了,那黑匣子里就是武林盟要找的东西,他见得那个人,就是宋白甲,可事到如此,他不能出尔反尔,承认龙祥号与魔炎教派有瓜葛,这无疑就确凿了,龙祥号与魔炎教派合作的事实,这样一来,死所有舆论的压力,就会把龙祥号逼入死胡同,其他门派,更不会放过龙祥号,他先后悔也晚了,只能硬着头皮,赌上一把,随便也向江湖宣告一下龙祥号的决心和体量,他想不出,一个十多万人的家族,会被一个门派吓倒。

“有没有碎片,要找过之后才知道,我要你明白,与魔炎教派合作,就是在与整个江湖为敌。”郭猛松了口,刀回了鞘。

“龙祥号不会与江湖为敌,因为我们就在江湖里,你们若是能够找到碎片,那我自断一臂。”姜虎说。

“好!”郭猛拍手道,“难道你有这样的决心,我看我们也不用找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林间的回音

郭猛把腰中的弯刀拔了出来,众人不懂他的意思,穆三江微微一愣,便听他说。

“姜虎当家的,不是我信不过你,我更相信我们的情报,龙祥号虽然心向武林盟这边,但是你,可就不一定了,要不是看在龙祥号对武林盟有帮助的份上,我懒得与你这么多废话,早就灭了这支商队,所以,你还是自断一臂吧,这样我便不去找其他人的麻烦了,你觉得怎么样?”

姜虎听到此处,勃然大怒,亮出长剑,身后众人,全都怒不可支,跃跃欲试,要与郭猛拼杀。

“郭猛,你欺人太甚,就凭你们,所有人,加在一块,真以为能吃得了我这支商队?”姜虎吼道。

郭猛看了看,武林盟人数不过二三十,龙祥号的人有四五百,差距很大,“现在吃不动,不代表以后不行,龙祥号的总部在洪湖城,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如果你们要与武林盟彻底为敌,怕是力量太弱,你若是不想这样,还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交出碎片,要么交出你的手臂,我倒要看看,你还要冥顽不灵到什么时候,把我会嵇派和武林盟的人,当傻子一样耍吗?”郭猛挑着眉,态度非常轻蔑。

姜虎的心里反复的做着斗争,看似郭猛真要动手,武林盟的人各个都有手段,反观龙祥号这边,护卫们尚有一战之力,其他人,都是不会武的,打起来,自己占不到什么便宜,体量虽大,外强中干。莫不如把东西叫出去,自己的脸是打了,逃不过一个丢人的结局,但是能够帮助龙祥号的人,渡过难关,虽然送黑匣子的男人不好对付,好过于与武林盟的人结下梁子,以后在江湖上行走,龙祥号靠的还是武林盟。

“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慢慢考虑去吧。”郭猛挥挥手,让检查中的众人,暂时停手。“都别查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等龙祥号,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郭家小子,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一定要把龙祥号逼向魔炎教派那边吗?”穆三江把郭猛一把拉到了一边,可能是拽疼了,郭猛的嘴咧了一下,看是长辈,又不能发作,只好忍着,穆三江又说:“又是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你的情报可靠吗,碎片一定在龙翔的车队里,如果冤枉了龙祥号,怕是我武林盟以后要在江湖上,名誉扫地。”

“穆前辈,你就放心吧,我会嵇派,这么多年,经营的情报网络,遍布了整个江湖,人才济济,岂会有错,你就相

信我,龙祥号一个区区的中原商贾,贵在钱多,而实力平平,这类人,爱财如命,就是墙头草,趋炎附势,若是真与魔炎教派有所瓜葛,还不如,当断则断,灭了他,龙祥号,又能如何?”

穆三江当然知道,会嵇派的情报部门在江湖上,无出其右者,甚至是连横派的情报也不如他,这么多年,他们重点发展的就是这个部门,不由得不相信。

“我只是要告诉你,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穆三江说。

“穆前辈,这请你一定放心,我自由主张。”郭猛说道。

姜虎这边,盘算好了,这事,他当然是被蒙在鼓里,到现在才知道是碎片,而这个碎片,他略有耳闻,整个江湖炙手可热,谁人不想得到,留着这个东西在自己的时候,就等于手中碰了一个雷,不知道何时,就会爆炸,将自己毁灭,连带着整个龙祥号一同埋葬,他现在不得不交出去了。

“都给我放轻松。”姜虎对手下说,防着有几个胆子大的,真的动起手来,这个疙瘩,可就系死了,再想解开,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还不等一柱香的时间过去,郭猛就急躁起来,大刀一提,说道:“姜虎当家的,这是我最后一次尊敬的称呼你,你想明白了吗,到底要不要交出碎片。”

“此事上,我是个局外人。”姜虎态度变得冷静下来,“相信,你们的情报那么准确,一定知道,我接到这个东西,对方是出了高价的,我刚才不过是在执行我的指责操守,龙祥号的东西,从未在我的手中出现任何闪失。”

郭猛呵呵笑道,“我已经调查过龙祥号了,除了这一次之外,你们与魔炎教派没有任何联系,所以我才会给你们这么多次机会。”

“既然如此。”姜虎缓缓道,“那我便把手中的东西教给你们,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条件,你知道,我们是生意人。”

不等姜虎把话说完,郭猛抢先道,“生意人,就是会讲条件,可以理解,如果可以兵不血刃的办了此事,我还是愿意接受的,但是还有一个前提,若是这个条件,太过于苛刻,那我不会同意。”

“我要说的是,龙祥号,实力太弱,这东西,我可是打了包票的,如果不能按时送达,可能会付出代价。”

“我会帮你杀了宋白甲,这样你就不会有任何损失了!”郭猛想了想又说,“另外,我可以代表

会嵇派,承诺你们,东西交到我会嵇派手中,我们会嵇派,会在接下来的三年之内,对龙翔号派遣,一百名弟子,保护龙祥号安全,并在江湖中,发布信息,龙祥号,与我会嵇派从此以后,便是朋友了,这样你们日后押运任何货物的时候,都不会有人来找你们的麻烦。”

姜虎在心里微微一笑,郭猛比他好会做生意,让龙祥号与会嵇派捆绑在一起,无异于寄人篱下,受人权柄,他不傻,这种求荣的事情,他可办不出来。

“我头上还有三个哥哥,这件事情,请原谅我,没有办法直接给你答复,但你说的,杀了宋白甲,是最基本的条件,其他无不奢望。”

“一言为定。”郭猛笑道。

在场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他们也不想打,包括龙祥号这边也是,跟武林盟作对,就是在跟整个武林为敌,龙祥号,体量再大,也不敢如此啊。

“牵我的马来。”姜虎喊道。

“牵马?”穆三江诧异。

“东西被我藏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就算你们翻遍了这里所有的货物,也无法找到。”姜虎说。

“当家的,真是聪明,那碎片,在马背上?”郭猛说。

姜虎点点头,马牵来了,他取下马鞍,转手交给郭猛,“就在这里。”

郭猛笑呵呵的接过来,拆开了马鞍,见到了一个小黑匣子,偏平状,有锁,问了,没有钥匙,于是一怒之下,一张劈开了,一个绸缎包着沉甸甸的东西落在地上,正在这时,忽然听到左右两侧的树林中,荡起了一个回音。

“武林盟的诸位鼠辈,饭桶,放在碎片,可以饶你们不死。”

郭猛迅速的把东西藏入怀中,龙祥号车队中的马匹受到了惊吓,那声音好像是雷声,又想起来了。

“道貌岸然,让人恶心。”

穆三江抽出长剑,所有人,做出了防御阵型,龙祥号的人也在其中。

“是魔炎教派的狗贼!”穆三江说。

不多时,树林中响起了,一大片的脚步声,转眼之间,邱鼎带着一群人,出现在道路的一端,拦住了去路,林子左右,前后,都是黑压压的魔炎教派的人。

有人数了一下,至少有千人,高手过百,盛气凌人。

武林盟这边刚刚稳定下来,穆三江意识到,这将是一场死战,邱鼎来的还真是时候。

第一百一十二章,洛洛的身份

邱鼎身边站着冥月,冥月手中掐着一个人的脖子,对方低着头,一副垂死的模样,血从脸上,滴答到了地面。

“武林盟的一群混球啊,谢谢你们,帮助我找到了碎片,现在,就老老实实把碎片交给我,我可以给你们留下一个全尸。”邱鼎摆出一副蔑视的态度,对所有人说道。

“你就是邱鼎?”郭猛走上前,刀插在地上,“听说你很厉害,我郭猛,有意讨教讨教。”

邱鼎笑道,“就凭你,会嵇派的一个小杂碎,还敢在我面前叫嚣?”

“原来,我们落入到你们的陷阱里了呢。”郭猛说。

“只怪你们太傻,自以为是。我们应该没有什么话好说,你是要现在死,还是晚些时候死?”邱鼎亮出长剑,轻轻怕打着冥月手中的那个男人,“宋白甲这个混蛋,让我真是好忙,所以晚了一点,不然你们早就死了。”

“他就是宋白甲?”穆三江道。

谁也没见过宋白甲,双方在联系的时候,都是单线,郭猛小声道:“应该错不了,邱鼎没有必要欺骗我们。”

宋白甲还能说话,他的声音,虚弱的响起,“邱鼎,你别高兴的太早,还有邱凌云,你的父亲,你们全都是一丘之貉,想要霸占武林,是不可能的,魔炎教派,迟早有一天,要被毁灭,一点也不剩,全都毁灭了,而我会预感到,你会死的很惨。”

“东西已经找到了,貌似留着你也没有什么用,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就到下面就亲眼看看,武林如何被教派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吧。”邱鼎说完,示意冥月动手。

“等等。”宋白甲突然开口,“你真的以为,这个碎片,就是真的?”

“管他真假。”邱鼎笑道,“你这个狡猾的狐狸,就算这碎片不是真的,我也不准备让你多呼吸一口空气,你就隐藏着这个秘密,去下面说吧。”

“慢着!”宋白甲喊道,“你杀了我,找不到碎片,就不怕邱凌云怪罪于你吗,要称霸武林,碎片是必须的东西。”

“谁说一定要把碎片聚齐,教派称霸武林,只要杀了这些武林中的各门各派就足够了,你抬起头来,给我仔细瞧瞧,就面前这些酒囊饭袋,个个心怀鬼胎,拿什么跟教派交手?”

宋白甲的脑袋被冥月抬了起来,冥月对着武林盟的人,笑道:“你们好好看看,就是这个家伙,以为偷走了教派的碎片,就能加入你们。”

“一

个叛徒,我们怎么会收留他?”郭猛说。

“你说什么,会嵇派?”宋白甲道。

“我们的目标是碎片,而不是你,你要死,就死,不能怪我们。”郭猛说。

“可恶,一群狡诈的混蛋。”宋白甲道。

“哦,对了,这个家伙,现在称呼自己是什么二哥,一个多么土气的名字,你们有些人,应该见过。”冥月说。

“他就是在大船上,失踪的那个人?”冯少杰问田守义,记得当时在登船的时候,陆谦玉说起过这个名字。

“我宋白甲,辛辛苦苦为魔炎教派打江山,到头来,怎么样,处处遭遇排挤,君主还要杀我,还有你们这些武林中的败类,一个个枉念什么名门正派,其实都是小人,比魔炎教派,有过之而无不及!”宋白甲绝望了,他没想到自己是现在这个局面,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从未想过自己的下场,居然是这个。他查看众人,没有看见陆谦玉,没问他去了哪里,他对陆谦玉的印象不错,眼下局面,武林盟的人,斗不过邱鼎太正常。

邱鼎有备而来,早就在这里埋伏好了,车队的事情,根本不是宋白甲自己说的,一切都怪武林盟的人,太过于疏忽,被邱鼎带人盯上,一群愚蠢的人。

在大船上的时候,宋白甲觉得事情不好,江面上过于安逸了,于是带着阿泰逃走,进入山中,一路打探龙祥号的车队,没想到,邱鼎早就设下了埋伏,双方打了一场,阿泰被杀,自己被冥月打伤,拷在树上审问,他无论如何也没有说出碎片的下落,被打了一个半死,满口的牙,掉了个七七八八,双手均被折断了,这还不如杀了他。

“这一切,只能怪你自己,若是你无二心,怎么会排挤,我记得父亲,早就提醒过你,做人一定要脚踏实地,老老实实为教派做事,可你一直贪得不厌,不断中饱私囊,你的贪婪,是毁灭你的根源,无须再多说了,冥月,动手吧。”邱鼎说。

冥月二话不说,拿出匕首,向宋白甲的脖子上扎下去。

宋白甲也算是一个人物,曾经在魔炎教派中声名显赫,八面威风,可是在匕首直下,还是一块肉。

他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这就死了,与死掉了一只老鼠没有区别,魔炎教派与武林盟的人,没有叹息的。

“这个老混蛋,死了真好,耳朵根子,也都清净了呢。”邱鼎作出掏耳朵的动作,伸出一根手指进去,吹了吹指尖,说,“诸

位,你们比宋白甲还算是好一点,至少不会当叛徒,不过我很喜欢叛徒,现在你们若是有谁要加入我们魔炎教派的,我将逃过你们的性命,对你们既往不咎,还有大礼奉上,按照各个人的能力不同,而给予一定的职位,从此之后,呼风唤雨,一步登天,怎么样,这可比你们在一个门派中,当一辈子武艺奴隶要好得多,你们可以考虑一下,我话说完了,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邱鼎这是根本没有给他们时间。

冯少杰这时候开口了,“痴心妄想,你以为我们武林盟的人,都是你们魔炎教派,这么喜欢当叛徒,你要战,便战,废话少说,宰了你这个家伙,拿走了碎片,我们也可以会山了。”冯少杰性格冲动,这就要上,被田守义拉着。

“师弟,这个人,可不好对付,你还是冷静一下比较好。”

“连横派的人,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魔炎教派至少上千人,这是死局,我们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冯少杰说。

“防御。”穆三江喊道。

姜虎一时也犯了难了,魔炎教派人数众多,他龙祥号,应该洁身自保,还是帮助武林盟的人呢?

“龙祥号,防御!”姜虎排除了杂念,这个节骨眼上,只能跟武林盟站在一起,拼上一把,无论如何都不能退缩了。

“干得不错。”郭猛对姜虎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双方人数,在林中道路上对峙,这时候,小颜雀急匆匆的从树林中跑出来,一眼就看见了邱鼎。

邱洛洛不见了,小颜雀正心急如焚,依靠龙祥号的人,怕是不行了,他马上朝着邱鼎跑过去,路上有人拦着,亮出自己的腰牌,魔炎教众纷纷后退。

见到小颜雀出现,姜虎非常诧异,心道:“这个小女子,不要命了,居然去找邱鼎。”

“小颜雀姑娘,那边是,魔炎教派的人,都是大恶人!”姜虎喊道。

“你找到了小姐没有?”小颜雀问。

姜虎摇头,“洛洛小姐,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我带人找了很久,没有找到,不过,我们发现了自己人的尸体。”

“自己的人的尸体,说明,小姐跟人交手了吗?”小颜雀掉个头又朝着姜虎走来。

“小颜雀。”邱鼎喊道,“你站住,洛洛在哪?”

“大公子,小姐丢啦。”小颜雀哭喊道。

“小姐,难道?”姜虎忽然醒悟,“洛洛姑娘是魔炎教派的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战斗的触发

面对邱洛洛确凿的魔炎教派的身份,姜虎真是哭笑不得,他应该早就想到,邱洛洛不是一般人,那样的女人,如花似玉,怎么能可能与一**凡胎比较呢?

“我可真是太傻了,居然现在才知道,洛洛姑娘居然是魔炎教派的人。”姜虎怅然说道。

“姜虎!”小颜雀道:“不瞒你说,小姐,正是魔炎教派的千金,四海洛洛,是也,鉴于这一路上,你对我们的帮助,赠送与我们礼物,我可以让大公子不杀你,放你一马,你带着你的走吧,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如果小姐在的话,一定也会这么做的。”

一道关闭的绝望之门,打开了一条裂缝,姜虎十分兴奋。

武林盟与魔炎教派的交锋,实在不是龙祥号可以左右的,别看这里有几百人,投入战场,起不到任何作用,都是白白牺牲的小角色而已。

“小颜雀姑娘,我非常感谢。”姜虎心里五味杂陈,别说现在有一线生机,知道了邱洛洛的身份之后,他已经不想跟魔炎教派的人交手了,他喜欢不喜欢邱洛洛,跟魔炎教派和武林盟没有关系。

“姜虎,你什么意思?”郭猛叫道,“你想带着龙祥号的人逃走是吗?”

“不!”姜虎摇摇头,“我龙祥号,仅仅是不想成为这战斗值中的炮灰,我们虽然在江湖中,还是洁身自好的比较好,我已经把东西交给你了,要我与魔炎教派作战,我做得不到,我的手下,你来看看,全都是拖家带口的普通人,江湖上的人,能有几个,战斗与否,这还要问他们,而我姜虎,愿意同武林盟一道作战。”

姜虎说得极有道理,郭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只是,龙祥号的人,一旦撤退,实力的天平瞬间就会倾斜,武林盟这区区一点人数,怎么能对付上千魔炎教派的人?

“姜虎当家的,我们留下来,生是龙祥号的人,死是龙祥号的鬼。”

“对,我们愿意同当家的同生共死。”

“患难与共,不离不弃。”

说这些话的人,大都是商队里的侠义之士,其他的人,马夫,伙夫,力工等人,则面面相觑,有些已经被这阵仗给吓傻了,瑟瑟发抖的躲在马车的后面。

“小颜雀,给老子跑过来。”邱鼎骂道:“到底在搞什么,我妹妹到底在哪,是谁允许你擅自做主,饶恕了这些笨蛋,有没有问过我这个指挥,是不是不把你们的大公子,放在眼睛了!”邱鼎只是说,手里是招呼的动作,脸色则没有变化,不那么生气,像是开玩笑。

冥月则拉着一张脸,怒道:“一个区区的小小婢女,居然这么大的胆子,应该好好的修理一下。”

小颜雀对冥月横竖看不上,哼道:“你说话时,请注意自己的身份,我是婢女,你又算什么东西,普天之下,能修理的我的人,有很多,偏偏你不行,不信你就试试?”

“岂有此理!”冥月气的跺脚,“大公子,你瞧瞧这个小婢女,已经这么嚣张了,一定是洛洛小姐给惯坏了。”

邱鼎拿小颜雀也没有办法,只能在口头上挖苦,咒骂,却一只手指头也不敢动,这不仅仅来自于邱洛洛那边的压力,还有邱凌云,邱鼎若是惩罚小颜雀,邱洛洛肯定不会放过他,两个人,一起长大,从小相伴,小雀岩又深得邱凌云的喜爱,有好几次,小颜雀连邱凌云都敢顶撞,邱凌云宽容和蔼,从不惩罚,别提他这个大公子了。

“冥月,不要再说了!”邱鼎笑道:“这个鬼丫头,能够尊重我,已经不错了,这样,你带上一群人,前去周围,找找大小姐的下落。务必将她给我完整的带回来。”

“大公子!”冥月认真脸,“这里的战斗力,武林盟那边都是强者,你一个人,可以吗?”

“少了你一个,没有太大关系,在我看来,这些武林盟的人,都是有名无实的混蛋,我一个人,足以对付他们,正好,拿他们,练练我的泽川剑。”邱鼎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大剑。

“公子,那你千万小心。”冥月咬咬牙,她并不想去找邱洛洛,甚至在心里,一定也不喜欢她,恨不得邱洛洛死在了树林之中,可她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邱鼎的命令,就是她的命。

遥想当年,冥月三岁时候,娘亲父亲的一次争执过程中不幸落井淹死了,她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

父亲嗜赌成性,喜欢喝醉,每次烂醉,回到家里,便拿她出气,很不喜欢这个女儿,她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经常被人欺负,换作小泥孩,猥琐的男人们,把手放在她刚刚发育的胸部上抚摸,探入她的裤腿里索取,男孩子们,会把尿,尿在她的嘴里,耳朵里,衣服上。

只有一个孤苦无依的老奶奶可怜他,给她吃的,帮她擦洗,躯干角落里猥亵她的臭男人。

十三岁那年,她得到了人生之中第一件裙子,那时的她,除

了邋遢的衣服和身体上的泥,长得非常漂亮,让很多人,看上一眼,便浮想联翩,难以自拔。

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在路上碰到了她,把她带到了自己家里,拿出了裙子,褪去了她的衣服,然后是她的裤子,把身体压在她的身上,恶心的呻吟,让她至今难忘,她还记得,臭男人弄疼了自己,不过,与那件漂亮的裙子比较起来,不算什么,还不如父亲打响自己的一拳。

也是经过这次遭遇,让她明白了,她可以脱离父亲的大骂,开始自己想要的生活,于是她把自己的身子,沉入湖中,再钻出来,洗净了,与胭脂店的老板,睡了一觉,让他压在自己的身上,忙活了一阵,就换来了一盒胭;他与街边的小贩,睡了一夜,就得到了一些瓜果,打鱼的汉子褪去了她的裙子,给了她一篓子的鱼,他与一位大腹便便的珠宝商是最愉快的,她陪着他走了一遭,一个月,便换来了一身的珠光宝气,彻底改变了原来的面貌。

后来越来越的男人主动上门找他,提亲的媒婆也来了,可她觉得这远远不够,她要索取的更多,凭借出色的长相,虏获越来越多的男人,她不仅被男人们玩弄,还开始玩弄男人。她让男人们亲自己的嘴,亲自己的脸,亲一口,就是一锭银子,那些有钱的男人们对此趋之若鹜, 毫不吝啬自己的金钱。她用积攒下来的钱,开始大肆挥霍,投资自己买更多的珠宝,更好看的衣服。

终于有一天,噩梦降临了,喝醉的父亲,强行霸占了她,撕碎了她的裙子,打肿了她的脸,她昏死了过去,所以父亲就得逞了。

当她醒来发现自己一丝不挂,一边是鼾声如雷的父亲,她拿起了剪刀,对着父亲搏动的脖子刺了过去,一时间,鲜血四射,她被人送进了牢狱,可她不后悔,虽然她没有上过私塾,但她知道,被自己的父亲占据了身体,是最丢人的事,她没有脸了,再也没有了。

在牢狱之中,她被判了死刑,没有一个人来看望她,给她一些吃的,那些平日里,对自己阿谀献媚的男人们,在欣赏了她芳华绚丽的生之后,又要欣赏她黯然凋败的死。

直至走上刑场的那一天,她才顿悟,这个人间,雪月风花,皆是冰冷刺骨,从未有任何一个人,真正的去爱她,他们需要的,只是趴在她身上的感觉,**的索取,等价的交换,美丽即毁灭,这为她带来了灭顶之灾。

幸而,天无绝人之路,走上法场,面对死亡,何来又不是新生呢?

她遇到了魔炎教派前来劫法场,至此走入了邱凌云的视线,那时候邱凌云,早已丧妻多年,身边没有女人,冥月,就是那几夜,填补了这个空缺,从此之后,只要邱凌云有需要,她随叫随到,成为了邱凌云的工具。

在小仙登峰上,众人皆怕邱凌云,包括,邱鼎,邱洛洛也是一样,可唯独冥月不怕,她了解邱凌云的一切,只要是男人,他的软肋,就是趴在女人身上那一刻,他内心在如何的孤傲,他平日里再如何的威风八面,都变成了一个不断索取的小男孩。

当然了,与邱凌云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冥月有恃无恐的理由,她无法告知其他人,邱凌云是如何把她的手绑住,让他穿上一些稀奇古怪的衣服,搞出那么多花样的,说了,别人也不会相信,因为他们更相信邱凌云的能力,可以杀了一切造谣的人,实力,就是真理。

冥月对邱凌云死心塌地,他是征服她身体和内心的男人,冥月虽然不喜欢邱洛洛和邱鼎,但她只能无条件的无从,因为她知道,在邱凌云的眼中,她就是一个工具,随时都可以丢掉的工具罢了。

冥月带着一队人离开,去那里寻找,她没有想好,不过队伍里,少不了对追击颇有研究的追踪者,他们可以利用鼻子和眼睛,寻着邱洛洛的气息,树林中的蛛丝马迹,找到邱洛洛,邱鼎既然说,完好无损的把邱洛洛带回来,那么冥月就不能在半路对邱洛洛下手,否则,邱鼎一定会把她的皮一点点的拔下来,再拿去喂狗。

邱鼎瞪着小颜雀,她可不敢在邱鼎的面前放肆,弱弱地说,“大公子,你别这么看我,给我一队人,我也要去找大小姐。”

“找什么找,你把大小姐弄丢了,等我消灭了这些武林盟的人,找找你算账。”邱鼎喝道。

“是小姐自己把自己弄丢的。”小颜雀小声说,“我已经试图阻止她了,你知道的,除了君主,谁也阻止不了她呀。”

邱鼎点点头,“这倒是说的不错,我看这样吧,把这一切都交给冥月来处理,她对追踪比较在行,你就不要掺和了,留在这里帮我,灭了他们。”邱鼎指了指武林盟的人。

“龙祥号的人,如果可以不杀的话,就不要杀了,我和小姐这次下山,他们帮了我们不少。”小颜雀有一次说道,邱鼎意识到,这个龙祥号,还真是能放则放。

“也好,你说说

,他是怎么帮的你们?”

“这个。”小颜雀虽然不喜欢姜虎,但也不想见到这个家伙死在自己的面前,邱鼎一出手,这里的人,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总之,他是帮了我们不少,还送了不少东西给我们呢。”

“那就让他们留下所有东西,然后离开。”邱鼎笑道。

“那么多古董,你拿回去干什么?”小颜雀问。

“让我放过他们,总的付出一点代价,否则,他们武林盟的人,会小看我们的。这些古董,我们带不回去,打碎了,听个响,也是好。”邱鼎说。

小颜雀无语了,向姜虎喊道:“你也听见了,马上,离开,带着你的人离开,否则,大公子改变了主意,你们就走不掉了。”

姜虎翕动双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可以生,谁希望死啊。

“今日,我们怕是要跟魔炎教派有一场生死之战,而情况对我们不利,郭猛贤侄,我们可以死,因为我们是武林盟的人,但是龙祥号中有那么多无辜的人,以我所见,还是让他们走吧,也好带消息回去。”穆三江深思熟虑之后说道。

郭猛叹了一口气,“穆前辈,事到如今,也只能怎么做了。如果,连横派,东丘派,南坪派的人,都在,那就好了,说不定,还有一战之力,不瞒你说,你看那个邱鼎,实力如何?”

“大剑有锋,非同小可,周身之气,盈盈饱满,怕是需要你我联手。”穆三江说。

“龙祥号的人,还不快走?”郭猛道。

“你让我们离开?”姜虎诧异。

“退长在你们的身上,想走就走。”

“那我就不走。”

“这一战之后,我们可能都死了,没有人知道,你们临阵退缩。”郭猛笑道。

“如果这是你的真心话,那我可以告诉你们,龙祥号是龙祥号,武林盟是武林盟,我们留在这里是为了侠义,不是义务。”姜虎纠正了郭猛。

“一个商贾家庭,做好生意就是了,说什么侠义,所以,你们可以走了。”郭猛直白的说,“你无非是担心,我们会责怪龙祥号,放心吧,东西交到我的手上,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非但没有罪过,还有功劳。”

“你能这么说,太让我安心了,那么,我们就离开了,我无法决定这么多人的性命,我会把你们的事迹传递到你们的门派的,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有什么东西要交给家里人?”姜虎说道。

郭猛哼哼道:“你这个家伙,真是你不讨人喜欢,要不是仗着龙翔号的身份,我早就一刀把你给杀了,刚才知情不报,耽搁了多少时间?”

“这一切,可怨不得我。”姜虎辩解道:“干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江湖人,走的是侠胆之路,我们走的是信誉之桥,如果信誉不能保证,以后谁还来跟我们做生意?”

“我们又不一定会死,你就不用说得这么决绝了。”

“还不快走?”穆三江着急了。

“我说,你们到底是要生,还是死,我给你们最后一柱香的时间,马上让开。”邱鼎喊道。

“小颜雀,如果找到了洛洛姑娘,请送信到洪湖城来,让我安心。”姜虎摆摆手,龙祥号的人,放弃了马车,开始走动起来。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想多了,小姐怎么能够看上你这种人呢?”小颜雀说。

“但是,我龙翔号,日后还是小姐的朋友。”姜虎道。

“何不加入魔炎教派?”邱鼎无耻的说。

“我怕我的几个几个爷爷从坟冢里爬出来,灭了我这个不肖子孙。”姜虎转身道,“我只把洛洛姑娘一个人当做是龙祥号的朋友,一生的朋友,至于武林盟和魔炎教派,你们都不是朋友,尤其是魔炎教派。”

邱鼎微微一愣,大笑道“你还真是有种,就不怕,我忽然间改变了主意?”

姜虎也笑道,“那是你不想干大事了吗,我看你也不像是那种小人,既然是魔炎教派的大公子,做事情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说话一定是说一不二的。”

“说的不错,快点离开,一炷香时间。”

半柱香的时间刚过去,姜虎已经带着人离开了,邱鼎派出了几个斥候在后面继续跟着一段路,防止他们偷袭,他信得过自己的决定,可不相信江湖中人,中原武林,对他的印象,糟透了,一波一波言而无信的小人,让他的吐沫都吐干净了,对此非常蔑视。

郭猛把小黑色匣子往自己的后背上一绑,作出防御的姿态,武林盟的人聚集到了一处。

会嵇派,郭猛为首十二人。

少林派,大智和尚,加上二十多个弟子。

百结帮,穆三江几人。

天门山,冯少杰,田守义,几个人。

这就是武林盟的全部实力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群雄的陨落

“江湖上,中豪杰,今日同赴死,何尝不是一件快哉事!”穆三江哈哈大笑,其音,如雷似浪,扑向魔炎教派的人。

邱鼎立在最前方,淡淡一笑,“江湖中人,一群败类,何言壮志,你们就是一群长着人皮的牲口罢了,这个江湖,一半光明,一般黑暗,都说邪恶是魔炎教派,我看武林种种,全都是一个德行。”

“胡说八道,一片胡言。江湖之上,有我无你,有你无我,魔炎教派,我百结帮,于是势不两立。”穆三江说完,转向了郭猛,他可没赴死之心,胸怀炎煌令碎片,到手的东西,岂能轻易的交给魔炎教派?

“穆前辈,东西在我手上,大家保护我,突围。”郭猛说道。

冯少杰哼了哼,露出一脸的不屑,“你说的倒好,说是突围,如何不死,我们当以生为后,与魔炎教派打个痛快,若是死了,东西自然是他们的,若是活了,我要把邱鼎的脑袋瓜子拧下来,当自己的夜壶。”

“师弟,切莫急躁,大战之前,千万记住,唯有心静,才能寻得破敌的玄机,我们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不要放弃,若是赴死,千万别怕,师兄就在你的面前,若是师兄还在,必有师弟,一条生路,若是师兄到在你的前面,可不要悲伤,勇敢的活下去,壮大我天门山,就靠你了。”田守义抓着冯少杰的胳膊,对其激情豪迈的说道。

这俩师兄弟,天门上有故事,关系非同一般,冯少杰自由孤苦,被人放在了天门上门口。

那一日,田守义下山砍柴而归,看见了这个婴儿,他躺在一张破旧的席子里。其他的师兄弟们逗他,他不笑,唯有田守义一伸手,他就笑了。

田守义将他抱回到了山中,终日陪伴,早些时候,冯少杰的功法多是田守义,亲自指点,长大一些,两个人,形影不离,后来,冯少杰聪慧的天资,逐步被挖掘出来,在山中崭露头角,成为天门弟子中,最厉害的那个,大有接任天门山掌门之位的趋势,原本,这位置是属于田守义的无疑。

田守义并不对此妒忌,反而教习冯少杰做人的道理,当武艺已经精进到瓶颈,那么处世为人的道理,尤为重要。

冯少杰天性莽撞,不善人情世故,亏得田守义在一边指点迷津,督促检查,冯少杰才没成为个不懂世事的武痴人。

到了最近,天门上,掌门之位,撩去面纱,浮出水面,田守义凭借老城和干练,成为了天门人选,冯少杰由衷的祝福,执行这个任务之后,田守义就要接替掌门,管理一些事务,向掌门之位昂首阔步了,其年岁比冯少杰打了十岁,三十多,山中有个牧羊女,为红颜知己。两人相识于一个傍晚,感情深厚,受所有弟子的祝福。等待回山之后,田守义也将着手操备婚礼,日后,生子,掌管整个天门山,可谓是年轻有为,人生赢家,前途不可限量,扶摇直上青云九万里,令人羡慕不已。

听到师兄说后,冯少杰大言不惭,“师兄,你回去之后,还要接管掌门呢,为了这事,师弟我很早就在准备礼物了,可我寻找了很久,不知道师兄你到底喜欢个啥,这世间,所有的礼物,都比不上师兄对我的事宜,现在可好,我想到了,就让我的命,当做师兄的龙门之礼,师弟我啊,生下来,什么也没带,死了,也什么也不带,就这样吧。”

“阿弥陀佛,后生晚辈,当由此意志,则江湖立于不败之地也,我大智和尚,度苦海之人,自己却也在苦海,本以为可以作乐,可佛不高兴,佛为众生,天下危矣,身为出家之人,必定献出自己的身躯,为济济之人,开拓一条道路,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一群将死之心,却还在这里发表遗言,我允许你们这么做了吗,你们有什么话,就到地狱里去说吧。”邱鼎说完,下令进攻,数千人,冲向几十个人。

穆三江与大智和尚相互看了一眼,彼此点头,迎着魔炎教众冲杀而去。

“保护我手里的东西。”郭猛指挥不动其他的人,只能凭借自己这一股会嵇派的力量,向魔炎教派最为薄弱的一点冲杀,邱鼎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如何能让郭猛得手,他怕手下的高手,放了郭猛,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主动出击,直面郭猛,两个人打了一个照面,不怕死的会嵇派弟子,攻击邱鼎,三招之内,死了两个人,再为绝望的局势增加绝望。

郭猛一路冲杀,也有几个魔炎教派的人死在了他的手中。、

“保护碎片要紧,我等虽死,也要死得其所。”穆三江喊道。

“舍一物,方可活。”冯少杰被几十个人围攻,战场被分成了一个个小块,“干嘛还要那个破东西?”

喊杀之声,音浪滚滚,淹没了冯少杰的话,穆三江与大智和尚,

两大高手,几乎是无人可挡,魔炎教派的高手,碰到了的两人,也被打得一顿惨,不死,也收了不同程度的伤,其余的小卒子,就是脚下的尘埃,来一个,死一个,上两个,倒下去一双,两人一路护送碎片,逼近了邱鼎。

魔炎教派的强者,一看大公子这边要对付三个高手,有点寡不敌众,纷纷围攻过来,再一次把两个老人家分开。

实力平平的,武林盟弟子,早已死在了乱剑之下,突围的机会,仍然是渺茫,不见生机一点。

穆三江见到这个情况,还想着能不能发威,事实告诉他,魔炎教派的人无边无际,刀钝刃乏,筋疲力竭,也斗不过这么多人,只恨自己一身的本事,无力施展,力挽狂澜,不属于他这个年纪了,他太老了。

大智和尚,一杆子的禅杖,耍的是虎虎生风,谁说出家之人,不能大开杀戒,大智和尚,为众人,手上沾满了鲜血,每杀一个人,就会说一句,佛度有缘人,无缘不需度,苦海无涯,我处于深渊,如果佛要惩罚我这个老僧,那我也是无悔。

念佛了几十年,大智和尚,终于悟出了佛的道理,佛为救人,必先杀人,有人偏不信佛,那么,佛也不收他。

杀!

田守义一直处于冯少杰的前方,为冯少杰承担了大部分的敌人,冯少杰在后面施展,绝妙之剑,说是绝妙,那还是绝,哪里还有妙,没有头绪,没有来源,只有挥砍,这一招最实用的剑法,称之为最高,像是陆谦玉求得无剑之道,有时候,功法, 招式,内气,全都无用,凭借一腔意识杀人,才是最好的招数。

一柱香的时间,战场,余下了几百具尸体,穆三江,大智和尚均是百人敌,天门山两位,联手可杀一百多人有余,会嵇派这边,损失掉了所有弟子,未尝能够图为半步,郭猛的剑,在邱鼎的泽川之下,有防守之力,没有攻击之余,处于绝对的劣势,好几次,险些落败,要不是郭猛有真材实料,怀里的东西,那就落入到了邱鼎之手。

邱鼎看不上郭猛这种人,最是不屑一顾,还不及穆三江和其他人,其他人敢打敢拼,死了也值当,受人尊重,死后,当有墓碑,或是把尸体送回到各个山门之中,而郭猛,不说是胆小,过于自私,临了大战,还在权谋算计碎片的事情,邱鼎杀死他后,还要唾弃他的坟墓,把他的尸体,砍碎,踏成肉泥。

几百招之后,又是几招,郭猛支撑不住了,手中之剑,是有名气的,非一般的武器,会嵇派的公子啊,手中的武器,怎么能是寻常的角色,当有个名字,可惜这个名字,没有邱鼎手中的泽川要响亮。

泽川在整个江湖中都赫赫有名,不啻于陆谦玉的孤寒,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老旧的英雄,难以在新生的江湖里,在骇人听闻了,年轻一辈,兴许早就忘了,这个江湖里,打起架来,靠的是武功,还有武器,没有一把好武器,就好像是马,没有好的马鞍,不仅仅是丢人那么简单,还要丢掉自己的性命。

郭猛对自己武器的自信,就好像是对自己的自信,武器断了,自信也就断了,他打不过邱鼎,是石锤,被杀,是早晚的事情。

再观察,其他战场,全部结束了,站着的,只是这么几个英雄。

冯少杰,田守义,虽然生猛,剑法超群,免不了受伤,力竭气喘,剑法早就没有锋利,越来越弱。

趁着郭猛发愣的时候,邱鼎一脚踢在了他的胸前,脚尖带动着怀中的碎片,飞向了空中,郭猛大吃一惊,不顾疼痛,想要夺回,可身体还在飞行,撞到了一棵树上,这才停下来,再看的时候,邱鼎已经稳稳的把碎片握在手中。

“大功告成!”邱鼎哈哈大笑,非常满意,“郭猛小儿,会嵇派一群废物,早晚灭了你们。”

只是还不等邱鼎继续高兴,一把剑影朝着他的手臂看来,邱鼎一惊,长剑已经到了,是穆三江的一招平沙落雁,打的邱鼎猝不及防,收回手臂的时候,穆三江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邱鼎的一剑刺过去,穆三江根本没有想躲开,中了一剑,胸口迸血,而手上的力,却是一丝一毫的不减,抓着邱鼎的胳膊,甩了出去。

要说邱鼎也是个力气大的人,怎么也没想到这老头,在临死的时候,还有这股牛劲,自己飞了出去,手掌被穆三江打散了开,碎片落入到了他的手中。

邱鼎轻轻的落在地上,只见穆三江,颤颤巍巍,脸色苍白,已经是强弩之末,那一剑,刺的凶猛,非穆三江可以防住,他既然不防守,那么就是想要。

穆三江把碎片扔给了郭猛,弱弱道:“侄子,我穆三江,打拼了大半生,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唯有求得我喜欢这个江湖,可以继续五光十色的流传下去,江湖中的

晚辈们,都能像花儿一样,绚丽的盛开着,而我也就到这里了,拿着碎片,马上走,趁我还有一丝力气,拦住这个邱鼎。”

“老东西,你一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你,受了这伤,你必死无疑,我不愁在补上一剑,让你死的更加彻底。”邱鼎说完,迎着穆三江走去,穆三江举剑招架,双方打在了一起。

郭猛接过了碎片,起身便走,毫不顾虑,时间不允许他多说什么,只穆三江的举动和言辞,任凭是任何一个心肠冷血的人,都要动容,都是江湖上,多是侠客,真正的侠客,又有多少,无非是汉子的自诩罢了,穆三江,真的算一个,一生之中,很少有做错的事情,出错的手,杀错的人,他在的名声,在诺大的江湖里,很少有人说出一个不字,无人黑他,他却自黑。

他云自己,一个穷人,百结帮的长老,身无分文是常事,思想也不够充盈,做事还欠缺考虑,不能为太多的弱者鸣苦,身上最多的就是与背负。

他到底背负了什么?

可能是一个名。

十招之后,邱鼎一剑之下,泽川大显神威,当头劈下,穆三江的剑,断成了两截,泽川则是余威更甚,直接把穆三江劈成了两半,一代侠客,死的凄惨。

大智和尚看到这里,禅杖一推,十多个魔炎教派的人倒地,他大喊着穆三江的名字,禅杖往邱鼎的脑袋瓜子上招呼。

邱鼎只用剑一挡,再去看郭猛,天门上的两人,正在与汇合,来到了包围的边缘。

这一战,魔炎教派也是惨,一地的尸体还有伤者,呻吟之声不绝于耳,付出代价,已经超过了邱鼎的预期,他原本想,只用不超过五十个人的性命,就拿下来这些武林盟的虚名一辈,现在想起来,多么好笑,武林盟能在江湖上壮大,各门各派当真是有几个厉害的存在,比如说,面前的老秃驴,死去的穆三江,这两个人,实力了得,绝对不在自己之下。

然而经过了一系列的战斗,车轮战,消耗了强者绝大部分的警力和体能,大智和尚的出手也不那么灵便了,禅杖的威力,至少比较一开始,下降了八成八,剩下的二成二,还是在咬牙坚持。

他有点坚持不住了,跟不上邱鼎的脚步,他的进攻,非常凶猛,邱鼎避开他的所有锋芒,连连后退,大智和尚的禅杖在天空中飞舞,砸碎了不少魔炎教众的头盖骨。

邱鼎到底还是抓住了一个完美的机会,他能抓住很多个机会,这一次,是必杀。

大智和尚漏洞百出,一禅杖砸下去之后,邱鼎一脚踩住了禅杖的一端,大智和尚连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这时候邱鼎一剑扫过去,大智和尚抽身不得,双腿被齐刷刷的斩断,身体一沉,倒在了地上,结果还是站立着的。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大智和尚不喊疼,不呻吟,面色泰然,“邱鼎小儿,我败了,就要去见佛祖去了,人间浑浑噩噩,坏事好事,一样多,我经历了沧桑,也该走了。”

“那我就成全你,到了那边,麻烦你跟你的佛祖说一声,老子不信它。”邱鼎说罢,手起,剑落,一颗人头,掉在了地上。

冯少杰和田守义两人护送着郭猛,一路冲杀,眼见着,前面就是一望无尽的树林,逃到了出去,就可以安全了,可魔炎教派的人好像是一个个屏风,砍了一层,还有一层,源源不断,他们前来送死,送的也很快乐。

大智和尚,穆三江已死,田守义来不及悲伤,他预感到也是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事情的时候了,所以一推冯少杰,转身冲向了追上来的敌人。

冯少杰微微一愣,前面已经是柳暗花明,郭猛这个家伙,跑得很快,头也不回。

“大师兄,快走。”冯少杰见到田守义被围杀,孤身而来,却被敌人拦住。

“回去告诉师傅,我没有给天门上丢脸,他老人家,对你很好,对我很好,对所有弟子,都很好,可是他已经老了,我不能照顾他,这个任务,我就交给你了!”田守义说话时,被魔炎教派三大高手围攻,他杀了两个人,被另外一个,一剑刺中了咽喉,再也不能说话了。但是他没有死,这一剑,不足以致命,只是破坏了他的声带。他用嘴唇,继续哑语道:“师弟快走,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师兄弟,兄弟,江湖里,可没有我,但是不能没有你,我的故事,交给了你,你要活下去。”

接着,便是一剑封喉,魔炎教派十几个人,对着田守义一顿乱刺,田守义倒地而亡,血溅三尺,化作了血色的花,在空中飘荡。

冯少杰看到这里,掩面痛哭,天地失色,“大师兄,我谨记你的赠言,我们的故事,不会到这里就结束的,我会活下去, 照顾好师傅,照顾好江湖。”

第一百一十五章,郭猛的下场

郭猛两条腿,跑得飞快,顾不上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尽管是逃了,可是没有逃多远。

武林盟众人,仅剩下冯少杰和郭猛两个人活了下来,剩下的人,全都成了地上的尸体。可谓是惨烈至极,然而邱鼎要是的全部歼灭,让两个人跑了,可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于是分开去追,郭猛带着碎片,是重点追杀的对象,邱鼎亲自上阵,所以很快就把郭猛拦截在树林之中。

冯少杰这边,轻功发动,魔炎教派的人追不上,三个高手追了一会儿,还是让冯少杰给跑了。

郭猛遇到邱鼎,还没有打,气就消了大半截,见势不妙,身边已经无人保护,只得用碎片威胁邱鼎。

“你再过来,我就毁了这个碎片,我们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郭猛背靠着一棵树,前面是一脸傲气的邱鼎,身后是数不清的魔炎教派的人。他当着邱鼎的面,打开了瞎子,拿出碎片,说是碎片,其实就像是铁块一样,为黑铁色,表面有残缺的纹路,不规则,手掌般大小,说话的时候,郭猛暗暗升起了一团内力,要将碎片捏了一个粉碎。

邱鼎见状,冷冷的笑道,“枉你还是一个会嵇派的高层,之上看有没有,你能毁了这玄铁打造的碎片,还不如跪下求饶!”

郭猛不信,手中加大了力量,果不其然,这碎片纹丝不动,他根本毁坏不了,“邱鼎,你少得意,我郭猛就算跟你拼一个鱼死网破,也不会跪地求饶,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真的如此,你若是求饶,我会放你回去。”邱鼎扬起手,吩咐手下,按兵不动,杀了郭猛容易,但是他要摧毁的可是郭猛的意志,让郭猛心如死灰,来验证这江湖,就是个浪得虚名之辈扎堆的地方。

冯少杰逃得很远,本想着回来搭救郭猛, 转头一想,已经是死局一个,回去之后,只能搭上自己的性命,让田守义白白牺牲,故而一走了之。

郭猛还在于邱鼎对峙,因为邱鼎没有下令进攻。

寻个干净的地方,邱鼎坐下来,“我有很多时间,杀你,就好像是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所以,你为什么不怕碎片交出来,跪在我的面前呢,如果我杀了你,后果也是一样的。”

郭猛的心,动摇了,他若是死了,碎片一样要落入到邱鼎的手中,他必须低头,可以保命。

“邱鼎,你说可是真的?”郭猛垂着头道:“如果我跪在你的面前,你就可以不杀我?”

“之前是这样,因为你犹豫了,所以你还要叫我几声爷爷别杀我,这样,我就放过你。”

“好。

”郭猛看了看碎片,犹豫道:“东西给你,我叫你爷爷!”

“时间可不等人,你再是嗦,我就会要你一条手臂,可没有这么划算的买卖了,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样,才是最好的局面。”邱鼎说。

郭猛扔过了碎片,直接跪在地上,“爷爷。”

“好听是好听,就是太远了,不够响亮,我让你跪着爬过来。”邱鼎说。

郭猛咬了咬牙,这一跪,基本上不能要脸了,索性没有外人看见,等回到会嵇山上,还是一条好汉,即便邱鼎满江湖的流传自己下跪, 他也能向人说这统统都是谣言,信他的人,自然比不信他的人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碎片没了,可以再夺,命若是没了,前程尽毁。

“爬过来。”邱鼎怒道。

郭猛四足着地,像个狗一样的爬过去,抬起头,看着邱鼎的目光,自己的神色涣散,“我爬过来了。”

“在叫爷爷。”

“爷爷。”

“我问你,会嵇山上的人,是不是都是鼠辈?”

“是鼠辈。”

“全部一文不值。”

“全部一文不值。”

“都是妓女养的。”

“是妓女养的!”

“我是你的爷爷。”

“您是我的爷爷,是我的救星,这个江湖,就是个破烂,这里的人,全都是垃圾,魔炎教派天下第一,武林盟与教派对抗,就是在做傻事,那些个侠客,全都是道貌岸然之辈,是妓女生的,乞丐养的。我是您的孙子,孙儿,希望爷爷能够放我一马。”郭猛喊道。

“哈哈哈,我的好孙子。”邱鼎大笑起来,“虽然不是认真的,但是听起来,也格外的舒心,江湖?毛的江湖,你这种人,至少有一大半,太无趣了,还不快点给我滚?”

郭猛站起来就走,邱鼎没有追上来。

装好了碎片,确保万无一失后,邱鼎带着人,前去找邱洛洛,现在他开始担心自己妹妹的安全了。

竹林小道上,林杏和浪流两个人一前一后把邱洛洛夹在中间,三个人,随便的闲聊着。

林杏出于尊重,别的不问,默默的前行。

浪流心有佳人,对邱洛洛的美貌,只是欣赏,所以对邱洛洛有所怀疑。

“这位姑娘,你不像是武林盟的人,一个人,女儿家,为何出现在这片林子里,又被追杀?”要说邱洛洛是魔炎教派的人,浪流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来追杀这里的任长生,任长生,你们知道是什么人吗?

”邱洛洛问。

“没有听过,他是什么人?”浪流问。

林杏也不知道,但是有比较熟悉,“他应该是个坏人吧。”

“长生的秘密,你们可是知道?”邱洛洛说。

林杏这会儿就想起来了,“这里是大虫岭,前面便是七泉老林了吗,传说,这老林之中,住着一个怪物,活了很久,有长生的秘密,我是学医的根本不信这一套说辞,难道邱洛洛姑娘来到这里,也是求个长生?”

“长生,开什么玩笑,谁能与天斗,到老了,不下黄泉?”浪流说。

“我不想长生,只想着今生。”邱洛洛温柔的看着林杏,柔声柔气的说,“任长生,关于这个人的秘密,有很多,我在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这个家伙,就是个怪物,以靠吸血为生,那有什么长生的秘密呢,这个秘密引诱着江湖中的人,来到七泉老林,然后成为任长生的食物罢了。”

“姑娘,可是把他给杀了?”浪流作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杀了。但是我又遇到了几个歹人!”邱洛洛说。

“何人?”林杏问道。

“麓剑派的人,非常无耻,趁我中毒, 想要暗算我!”

浪流生气,他对这些个名门正派本来就有意见,“我相信,江湖门派总有那么几个比较混蛋的,还好姑娘武艺高强。”

林杏淡淡的一笑,对此不做表示,从他对麓剑派的了解,他们目中无人,骄纵跋扈,有些不是个东西,垂涎洛洛的美色,做些猥琐的事情来,并不奇怪。

“你笑什么?”邱洛洛问林杏。

“我笑他们,打不过一个女人,麓剑派的脸,都给丢尽了,这种本事,还出来显眼,还不如回去,闭关个几十年,以后不要下山了。”林杏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这是邱洛洛第一次正经的问。

“不是坏人,至少跟麓剑派的人,不是一路人。”浪流说道,“林杏,我们应该等等谦玉的,再往前去,我们可是越来越远了。”

“是该等等。”林杏指着前面说道,“哪有几块石头,适合歇脚,就去那里。”

“谦玉是谁?”邱洛洛问。

“我们的朋友,一个剑客,非常有趣。”浪流说。

“那我到时也要看看。”

“你不着急离开吗,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可能不能带着你多远,你该自己走的。”浪流说,“我们这些个江湖中的浪荡子,虽然没有大责任,可遇到的小危险,也少不了,你跟着我们并不安全啊姑娘!”

第一百一十六章,垂死的谦玉

自从用了林杏给的丹子,邱洛洛的血毒清理了不少,尽管还是虚弱,可她觉得, 一起打败浪流和林杏,也不是吹牛。

“我不怕危险,而且觉得,你们这些江湖里的浪荡子,很有趣,我要跟着你们一段时间,过一过,这种飘摇的生活,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要经历什么危险。”邱洛洛说。

“我们要跟魔炎教派打架,你不害怕?”浪流说道。

“魔炎教派吗,那是什么门派,他们很厉害吗?”邱洛洛早就猜到了,浪流和林杏会成为魔炎教派的敌人,这个江湖里,走着的,佩剑的,带刀的,有志之士,所谓的侠客,没有几个不把魔炎教派当敌人的,虽然她很是反感,但因为林杏在场,白衣依然,她就有兴趣了,很想听听,江湖对教派是个什么看法?

“一群外邦的人,想要霸占武林,怎么可能呢?”浪流说,“姑娘,你若是遇到这些家伙,要么逃走,要么杀了他们,他们都是坏人,杀人不眨眼的。”

“这么可怕?”

“非常可怕,你根本想象不到。”浪流认真的说,“姑娘,你难道是第一次来到江湖吗,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被爹爹困在家中练剑,一直不曾出门。”邱洛洛说。

“原来是个大家闺秀。”浪流说。

“魔炎教派,可能就在前面,毫无疑问,我们要与他们作战,而到时候,难道以保证姑娘的安全,所以,我们在这里就分开吧,江湖虽大,可要找一个人,也很容易,只怕姑娘,回去之后,又开始练剑了。”林杏言外之意,在这里分开后,以后再见面。

邱洛洛不清楚他们会不会遇到自己的哥哥,遇到了,就是个麻烦,她会暴露身份,他与林杏两人可谓是天生的敌人,改变不了的事实,故而离开是个不错的选择,俗话说得好,现在的分别,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遇,若是林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后,怕是再难有碰面的机会了。

“我不练剑了,现在是历练江湖,随处走走,你倒是提醒了我,我还有事,在这里分别,再好不过。”邱洛洛说。

林杏坐在石头上,有点不舍,说,“姑娘,还是要保护好自己,虽然你有一身的本事,这个江湖吗,人心险恶,切记切记。”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浪流哼道,“人心在如何的险恶,对付起来,也很容易,我不杀伯仁,伯仁就不会死。”

“感谢诸

位的指点,我准备东丘转转,据说那是武林的发源地,是每一个江湖人,必须要去瞻仰的地点,你们说呢?”邱洛洛准备装傻到底。此外,他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会这么快就回去,主要是找到小颜雀要紧。

“东丘之地吗,风景秀丽,适合游玩,但愿姑娘开心。”林杏暗暗窃喜,他原本也要去东丘,那边还有个武林盛会,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碰上邱洛洛,他是有点害羞的,觉得自己配不上小女子,固然自己是个神医,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在美丽的女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像个孩子一样的扭扭捏捏?

“我们也去东丘,真是太巧了,但是我没去过,不知道东丘有这么大的魅力,引得天下习武之人,都要去。”浪流说道。

“那相当于一个朝圣的地方,不去东丘,怎可为侠?”林杏说。

“早知道的话,我就问问彦成那个家伙了。”

“有你见得。”

话音刚落,一个人跌跌撞撞的从竹林里冲了出来,浑身是血,衣服破烂,一把长剑,看见浪流和林杏三人的时候,长剑一指,随即发现了是认识人,放下剑。

“浪兄,林兄。”冯少杰快跑了脚步,眼泪要流了出来,他一直都在逃跑,连为田守义师兄哭的时间都没有,见到浪流和林杏,他就像是见到亲人一样。

“冯兄!”浪流大吃一惊,急忙去迎接,“怎么回事,你受伤了,田兄呢。”

冯少杰抓住浪流的胳膊,哭诉道,“都死了,他们全都死了,我们遇到了邱鼎,我的师兄,大智和尚,穆前辈,他们”

浪流说不出话来,在几日之前,还鲜活的侠客们,这就死了?

“冯兄,先为你疗伤,慢慢的说。”林杏拿出金疮药。

“别。”冯少杰道,“我们快走,碎片很可能已经丢失了,魔炎教派的人有很多,他们就在附近,我刚刚甩开他们,他们就要追上来了。”

林杏和浪流看了一眼,觉得冯少杰说的有道理,像是大智和尚,穆三江这种高手都战死了,碎片落入到邱鼎之手,怕是再难抢回来,所以这里的事情,基本上已经结束了。

“武林盟失败了吗?”林杏仰头叹气。

“谦玉。”浪流叫起来,“这个家伙,若是去找邱鼎怎么办?”

“是谁在叫我?”陆谦玉的话,从竹林中响起来,他正好来到这里,之前在树林中看见了一个人影,追

了上去,发现正是魔炎教派的斥候,他逮住了这个家伙,问了一通,对方像是个哑巴,陆谦玉有不擅长逼问,所以打晕了,继续走,走着走着,又发现了一个身影,这个人就是逃走的冯少杰了,难怪他觉得这么熟悉,跟进了一看,还真是冯少杰。

陆谦玉从竹林里钻了出来,一身狼狈,伤势比冯少杰还重,追赶的时候,没感觉有什么不妥,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浑身酸疼,酸疼的,好像是散架了一样。

浪流跑过来,扶住陆谦玉,陆谦玉的身体顺势滑了下去。

“谦玉,你这是什么搞得?”

“说来话长了。”陆谦玉觉得眼皮很沉,闭上眼睛的一刹那,看见了邱洛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哪有这么漂亮的姑娘,在盯着他自己看啊,她那一双大眼睛,比天上的星子,还要闪亮,她的脸蛋,比作桃花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的一袭长裙,自是一道风景靓丽。

“谦玉?”浪流背着他,把他平方在地方,林杏本来要走,现在是走不成了,只能为陆谦玉疗伤,给了冯少杰一些药,让他自己去抹上,冯少杰受伤不重,可陆谦玉就不同了。

林杏为陆谦玉检查伤口的时候,邱洛洛凑过来,小声的问,“这就是你们的朋友,怎么伤成了这个样子?”

尽是露骨的伤口,邱洛洛便见到了七八处,小伤口无数,这让她非常揪心,这个人,还能活着,还是了不起,他的伤口,不时的流出鲜血,按照这种流法,怕是早就没有血了。

林杏为陆谦玉涂上了药膏,又帮他缝合了伤口,吩咐浪流去吩咐找水。

“他之前去对付一群老虎。”林杏说。

“对付老虎吗,很有趣。”邱洛洛看着陆谦玉的脸,承认这是个面容柔和,棱角圆润的漂亮男人,脸上带着的泥土,更是凭条了几分落魄的俊美,要不然,太过于漂亮,反而没有了男子气概,浑身是伤,就弥补了这一点。

“他情况怎么样?”邱洛洛见到林杏紧张,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

“不太好,伤口太多了,导致他血流了不少,现在昏迷了,应该是之前就提着一口气,我必须要为他造血,否则,他会死掉的。”林杏哭丧着脸说。他是内疚的,如果不是陆谦玉引开了老虎,他和浪流能不能活着,还是一个未知数。

“连,造血你都会呀,那你刚才是让浪流去找水,就是为了这个?”

第一百一十七章,血缘的羁绊

林杏虽然是自诩是神医,但不是神仙,造血这种事情,做不到。

邱洛洛问他,“怎么造血,用水就能造血吗,我虽然涉足江湖不深,不了解你们神医的能耐,可若是造血,还是头一次听说,心里非常惦念,现在总算是可以大开眼界了,这会不会成为我以后行走江湖,可以拿出来吹嘘的一个资本啊。”

“为什么这么说?”林杏大吃一惊,“造血并没有什么困难的,我经常这么干,不光是人,就是小动物,受伤了,。我也会给他们造血。”

“造血难道不是一件神乎其神的事情吗,有这样一个朋友,还不值得我骄傲?”邱洛洛说话的时候,蹲在陆谦玉的前面,陆谦玉睡着了,躺在干燥的地面上,放着蚊虫叮咬他,林杏还为他施了一点药粉,这东西果然是好用,蚊虫不敢靠近,让他睡了一个好觉。

“只是把我的血,输送给陆谦玉,这就使造血,一点都不难,你可能曲解了我的意思。”林杏说道。

“原来是这样吗,把你的血,还能给他,那么他流的血,以后是不是就是你的了?”邱洛洛按着陆谦玉身上的伤口,昏死过去的他,还是感觉到有点疼痛,蹙着眉,呻吟了一声,吓得邱洛洛赶紧收回去手,藏了起来,装出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话说,你这个朋友,这家伙叫什么来着?”

“陆谦玉,姑娘,他不是这个家伙,你这个称呼好像不怎么礼貌。”林杏说。

“他长得还算是漂亮。”邱洛洛实话实说,圆润的脸,玉色的皮肤,大眼睛,长睫毛,就算是长在女人身上,那女人也是个鹤立鸡群的美女了,只是这是个男人,就不好办了,男人总是吸引女人的目光,女人也吸引男人的目光,这两种东西,相互吸引着。

“是吗?”林杏看了陆谦玉一眼,哼道:“算这个家伙走运,长得有点好看,不过,好看的皮囊有很多,有内涵的灵魂,才更可取呀。”

“有趣的灵魂是吗,那么这个家伙呢?”邱洛洛笑道。

“也挺有趣的。”林杏说。

“接着说说,你怎么给他造血,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这时候,浪流采集水回来了,用捡来的破陶罐子装着水,放在地上,接着坐下来,屁股插进一堆甘草里面,衣服染上了青苔的颜色,头上有一片蜘蛛网,胳膊上被树枝刮出了两个口子,林杏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从药匣子掏出一把刀,和一个小烛台,刀非常的锋利,反射着光,现在是下午,阳光照在上面,熠熠生辉。

小烛台是个十分好东西,邱洛洛阳光独到,一下就发现了,大喊:“这是赤练金打造的烛台吗,这种金属,非常宝贵,听说是从黄金里面提取到的。”

“姑娘喜欢,就拿去,不过要等等。”林杏大方的说。

“君子好逑,不夺人之美。”邱洛洛说,“我欣赏一下就行了,还有这烛台上的一截蜡烛,想必也是好东西吧,是那种动物的油脂?”

“林鳄的油脂,非常稀少,长燃,不出黑灰,温度高,是用来给刀子,消毒用的。这是我动手术的必要物件。”

“林中鳄鱼呀,了不起,了不起。”邱洛洛奉承道,她那见过什么林中鳄鱼,就这么一说,这么一问,只要是小仙登峰上不存在的,他基本都没见过,这个怪不了他,生长环境,造就一个人的见识多少,她的学习能力和情商极高,无论是对什么人,称赞,好过于指责,这是万古不变的世故法则。

邱洛洛当然也不会昧着良心说胡话,接触陆谦玉和林杏时间不长,但他能够隐约觉得,这几个人的出身都不一般,经历过大风大浪,才能对危险,一见如故,不生波澜,论实力的话,这个不用说,他有信心取胜三个人任何之一。

浪流坐下来半天了,喘了几口大气,看着林杏把刀烤红了,才说,“我在树林中,转了一下,找到了一条小溪,回来的时候,发现了几个魔炎教派的人,他们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人,我被发现了,打死了几个,这才回来。”

“我这里非常着急,就算魔炎教派的人找到这里来了,我也得首先为谦玉进行手术,到时候,就只能靠你支撑了。”林杏说。

“谦玉的伤势,真的有这么严重?”浪流吃惊的说。

“比你我想象中的还要坏,我要给他造血,造血就是输血,将你我的血液,输送给他,但是还有一个前提,是我们的血,能够使用,这个不能乱用,你把水给端过来,在把自己的血,滴在里面。”林杏吩咐着,把一包白色的粉末倒在了水中,搅拌了,再用刀先把陆谦玉的手指割破了,滴一滴鲜血在水里。

浪流诧异,也把血滴在了里面,两滴血,并不融合,各自成为一个小点,林杏非常失望。

“这种情况,怎么办?”浪流寻问。

“代表你的血不能和陆谦玉的血混合,不能用,再来试试我的。”林杏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

手指割破了,他的血,和陆谦玉的血,还是不能重合,倒是跟浪流的血混合在了一起,“你来看看,我们的血混合了,说明,我们的血是同样的,而我们与陆谦玉的血是不同的,若是把我们的血,输送给陆谦玉,陆谦玉必死无疑。”

“可我们的血,都不行,去哪找跟谦玉一样血液的人。”浪流无奈道,“要不然,我再去树林中转转,抓几个魔炎教派的人回来?”

“也只能这么办了,可是我担心,谦玉不能坚持到那个时间点了。”林杏说道。

邱洛洛深陷在浪流杀了魔炎教众的事情里,人死了,他倒是不在乎,他知道,这些人在寻找自己,若是发现了自己,肯定要把自己带回去,他可不想回去至少不是现在。

当林杏看她的时候,他看了陆谦玉一眼,笑道:“你们可以试试我的血!”

林杏点点头,“其实不也不想这么做,毕竟,姑娘是一个外人,我这怎么好意思。”

看着林杏递过来的刀,邱洛洛笑道,“虽然你嘴上这么说,身体上还是很诚实的,流点血,这点事情,我还是不怕的,如果可以帮助你道你们,何乐而不为呢?”

“只用一点就行了,主要不要割开太大的伤口,否则会留下疤痕,这对姑娘来说,可就得不偿失了。”

浪流被林杏的话,酸的够呛,心道,“是一个疤痕重要,还是陆谦玉的生命重要?”

邱洛洛又不是没流过血,拿过刀,隔了一个小口子,放血出来,立即与陆谦玉的血融合了。

“不可思议。”林杏呆呆的说,“想不到,姑娘的血液,竟然能够陆兄得如此温和,这真是一件缘分啊。”

“怎么说呢?”邱洛洛道。

“我早就说过,人的血液,分为了几个种类,差一点,没有什么问题,完全一模一样,就少的可怜了,谦玉这个情况,我没想能够找到一模一样的血液,打算借助一些草药的功效,总的来说,还是在赌博罢了。但现在姑娘的血液,居然可以跟谦玉的血液如此的温和,那么谦玉就有救了。”林杏说道。

“那你要我怎么做呢?”邱洛洛高兴的说。

“我会在你们的手掌上,各开出一个伤口,把你的血液一部分,送入到谦玉的身体里,届时,我会用内里帮助你们,准确无误,只是。”林杏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怎么,你说吧?”邱洛洛道。

“只是,失去了一部分血液之中,你的身体会变得非常虚弱,姑娘你刚中了毒,这样做的话,会让你更加虚弱,所以我担心”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邱洛洛道。

“那太好了!”林杏高兴的说,“浪流,你在这里护法,保护我们,不要让魔炎教派的人靠近。”

“我还没有说完。”邱洛洛笑道,“我没有答应你们呀,你的意思是说,我的血,可以救他,这个我明白,但是男人授受不清,我的手,怎么能让一个男人摸呢,再说了,我的血,没有了,我怎么办?”

林杏一下就失望了,“姑娘,血是可以补救回来的,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干保障,你不会出现任何情况,包括,你的手上,不会出现伤疤,作为回报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件珍贵的药物,当做是补偿,你以为如何?”

“什么样的药物。”邱洛洛渴望的说。

“姑娘天生资质,岁月年华无情,我可以送姑娘一瓶,保颜养生的丹药,这东西,可是我珍藏多年的,不会拿出来,轻易示人,所含药物,样样珍贵,可让姑娘保持至少五年的青春不老,你以为如何?”林杏这次是豁出去了,美丽对女人来说,是她们愿意付出一切东西都要得到的东西,诱人程度可想而知,虽然是保持三年容颜不老,试问又有什么东西能够与时间抗衡,这不亚于长生不老之术,真真切切的长生不老。

“可我现在正值青春,这东西并不需要!”邱洛洛说。

“可你总有衰老的时候。”

“仙女还会有衰老的时候吗?”

“你对自己还真是自信啊,姑娘!”

“难道我说错了吗?”

“没说错,你真的打算,眼睁睁的看着我这位朋友,死去?”林杏拿邱洛洛一点辙也没有了。

邱洛洛笑道,“要我救他,不难,你们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去附近的馆子里,请我吃一顿。”

“就这么简单?”浪流道。

“当然不是,这是你们应该做的,至于答应我做什么,我现在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我在告诉你们,肯定在你们能力所及,不违背任何道德。”邱洛洛把玩着一绺头发,翻着大眼睛,笑嘻嘻的说。

“好,我答应你,一言为定。”浪流说道。

“不,不是你。”邱洛洛指了指林杏,“我说的是你。”

“我?”林杏诧异道

,“姑娘要救的是谦玉,要答应姑娘什么,应该是陆谦玉才对,怎么是我呢,姑娘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怎么会搞错呢,就是你,你要是答应我,我现在就救他,他要是你的朋友,你可不希望他死了吧?”

“好。”林杏咬咬牙,道,“就这么办,我答应你一个要求。”

“那就这样,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林杏点点头,按照他的安排,邱洛洛在掌心上,割开了一个小口子,也把陆谦玉的手掌割了一个,让他们伤口对着伤口,林杏抓住双方的手臂,暗暗用内力,将邱洛洛的血,输送到陆谦玉的身体里去。

这个过程,持续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浪流在一边守护着,期间有一群鸟,几头鹿,一阵风来过,不见魔炎教派的人。

手术之后,陆谦玉的眼皮微微动着,似乎是要醒了,林杏又给他闻了闻一瓶药,他继续睡了下去,这样有助于,他快速地恢复,免醒来,乱动。

邱洛洛脸色煞白,苦笑道:“输血这种事情,想不到这么受伤,我感觉自己现在一点都没有了。”

“血有再生的功能,要不了多久,姑娘就会无碍的,现在我得马上离开这里了。”林杏说道。

魔炎教派的人说到就到,陆谦玉昏迷不醒,邱洛洛又没了力气,只剩下林杏和浪流还要照顾他们,肯定是打不过的。

“也好,你们答应过我,要去喝酒的。”邱洛洛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头重脚轻,不得不扶着一棵树。

林杏前去扶着她,她就把手搭在林杏的肩膀上,那一股体香传来,林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股奇香,到底来自哪里,区别于他以往闻到的任何一种气味。一开始还没有,现在却越发浓郁了。

“姑娘,你身上的香气?”林杏问,“带了什么香包吗?”

邱洛洛也很诧异,回忆起来,中毒之后,她身上的气味就消失了,现在怎么又突然间回来了呢?她肯定不能说,这香气的来源是露寒花,普天之下,只有小仙登峰上有露寒花,说出花的来源,也就直接告诉对方,她是什么人,这样只能加深对方的误会。

“没错,我怀中有个香包,你要看看吗?”邱洛洛道。

“不,不必了。”林杏笑呵呵的道,“我只是感觉到奇特罢了,我以前去山中采药,许多山花都曾见过,但却没有任何一种,能有如此浓郁清淡的气息,让人心情气爽。”

“你若是喜欢,改日我送你一个表示,这东西,来来源于西域,或者是更远的国度,是从一个古怪的人手里买来的。”邱洛洛说。

“只有姑娘,才与这种香料匹配,我就不需要了。”林杏说道。

接着,三个人,取道竹林,从中穿行,浪流负责背着陆谦玉,林杏搀扶着邱洛洛,三个人从下午,走到了晚上,晚上在西边小憩,找个石头,架起了火堆,逮住了几条鱼,烤鱼吃,这个就要看浪流的手艺了。

陆谦玉过了药劲,这会儿醒了,张开眼睛,先看见一个陌生的面孔,她背对着自己,前面是潺潺小溪,脚下是一块石头,她的裙摆挨在了水中,伸手滑动着水面。

火上,噼里啪啦的烤着鱼,香味传过来,陆谦玉问道:“姑娘,你是何人?”

浪流笑道:“她是救你的人。”

邱洛洛闻声回头,灿烂的一笑,让陆谦玉目瞪口呆,他还以为自己在天上,遇到个水边嬉戏的仙女。

“谦玉兄?”邱洛洛缓缓走来,她也恢复了,彻底的恢复了,连毒素也一点都没有了,她说,“我叫洛洛,你见过的。”

陆谦玉的确是感觉不太陌生,他想起来,自己在昏过去的时候,见过邱洛洛一面,不过这种熟悉,又好像不是一面之缘,源自于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就见过了,在什么地方呢,陆谦玉记得不了,他站起来,发觉自己身体不那么疼了,各处伤口,也都敷上了草药,毫无疑问,这都是林杏的功劳,陆谦玉找他的时候,林杏正在吃鱼。

“姑娘,我们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吗?”陆谦玉问。

“也许是吧,我对你也觉得熟悉,可是在什么地方呢,可能在上辈子吧,哈哈哈,我这辈子,好像是第一次下山呢。”邱洛洛笑道,“你的伤势好点了吗?”她的笑,胜似一切良言,陆谦玉感觉到心情顺畅,大脑也灵光了不少。

“姑娘可真会开玩笑。”陆谦玉道,“我与姑娘,也算是一见如故了,不瞒姑娘,我还从未见过姑娘这等美妙的仙子!”

“皮囊,还能有灵魂有趣吗?”邱洛洛借用林杏的一句话说。

“我看姑娘的灵魂和皮囊,一样倚世独立!”陆谦玉道。

“谬赞谬赞了。”邱洛洛说。

“好了,刚醒了,就开始胡说八道,谦玉兄,现在你要是去玩命,记得叫上我们,你不知道,自己到地上的多重,要不是及时找我们,后果不堪设想。”

第一百一十八章,结下的仇恨

陆谦玉身体已无大碍,当然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活过来的,身体里流淌的血液,一半都是邱洛洛的,无形之中留下了牵绊,也许在以后,邱洛洛的血会被取代,但这种羁绊却永远不会消散,陆谦玉总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样,又说不清。

几个人一路往南,冯少杰前去打探消息,已经回来了,整个人不是太好。趁着陆谦玉疗伤的时候,他去战斗地点查探,连田守义的尸体都没有找到,本想着把师兄的遗体,带回到天门山上去,对上,对下,都有个交代。

看来是被邱鼎安葬在了不知道的地方,他找了很久, 都没有找到,唯一能做的, 就是回到山中。

他整个人非常惆怅,悲恸,时不时流泪,对此,其他人没有好办法,等把战斗的情况一说,碎片已经落入到了邱鼎之手,大智和尚,穆三江等人全部战死,估计他们这几个人,也是无法对抗邱鼎领衔的魔炎教派的队伍,只得放弃北上去找邱鼎了。碎片不是不找,这件事情失败了,毋庸置疑,继续投入力量,也是徒劳一件事,只得仰仗以后,还有机会。

武陵风的事情,陆谦玉晚一步,也跟浪流说了,气的浪流只说可惜,若能杀了,武陵风,也不枉费走上这一遭。

“麓剑派,为什么要保护武陵风这个杂碎呢,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要跟我们结仇?”浪流义愤填膺,说是要把麓剑派当成敌人,麓剑派还是十二门派之一,与他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可若是不是敌人,武陵风怎么办,他这个人,必须死,无论如何,陆谦玉也不会原谅他。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林杏问。

“去他的误会,我看麓剑派,也不过如此,是个十足的小心聚集的帮派,跟他们为敌,又能怎么样?”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不是敌人,就是朋友,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吧?”邱洛洛说。

陆谦玉不说话,举棋不定,不是他的性格,既然上次因为受伤了没有复仇成功,再让他碰见了武陵风,就算麓剑派的人打算插手,他也不怕,自己未必就不是麓剑峰的对手,对的,就是这个名字,陆谦玉记下了。

“东丘派,最近要举行武林大会,这里的事情结束了,各门各派都要去,说不定,我们在哪,能够碰见你的仇人。”林杏说道。

“麓剑派长期以来,目中无人,你们尽量不要把它想得太好。”冯少杰说。

“田师兄的死,我感觉到非常抱歉。”陆谦玉说,他看见冯少杰已经好多了,而这已经距离田守义死于,有两天时间了,他们一直都在树林之中,据说再走不远,就是个镇子,他还欠了邱洛洛一顿酒肉,正好去还了,在哪里休息个几天,休整一下,虽然身体伤势好了一点,但没有完全好,伤口愈合,需要时间,长途跋涉,并不太适合伤口恢复。

“事情已经过去了,相信师傅他老人家听到之后,一定非常痛心,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还记得师兄当初告诉我,走上了江湖这条路,就不能回头了,人总有一死,师兄只是提前走了而已。”

“那你打算怎么办?”浪流问。

“我先回到天门上,告知此事,操办师兄的葬礼,让我内疚的是,我居然连师兄的尸体都没有找到,我是怎么做师弟的呢,我根本就不陪做师兄的师弟,我几乎没有听他的话,一直让他为我费心,我可真不是个东西啊,如果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发誓,一定会好好听师兄的。”冯少杰又来了,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默默地哭,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让听着伤心,闻着落寞,陆谦玉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由着他去,自己在踏着匆匆的脚步,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来到了小镇子的外面。

这个镇子不大,人口不多,民风较为懒散,应该距离石头城不远,城中有侠客的身影,他们都是追逐碎片而来的那群人,但相互都不认识,在得知了情况之后,从什么地方来,回到什么地方去,碰巧来到这里,就歇息一阵子,比较之前,大家都心平气和了许多,没有了利益的追逐,很多江湖人,还是非常热情的的,总能看见,酒馆里,街道上,赌场里,有不同的侠客聚在一起,谈笑有风声,往来无顾忌,切磋的人,二两酒,下了肚,点到为止,大呼过瘾。

镇子上的小市民,看到侠客们,一点也不恐惧,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卖油纸伞的小贩,要在晴朗的天气里,卖出去伞,可不容易,大嗓门的吆喝着,卖胭脂水粉的,在铺子前面支起了一个小摊位,全是一些劣质的货色,经营水果行当得老妇女,带着他的儿媳妇,或者是小孙子,蹲在大树下,阴凉的地方,叫着早秋的水果,多么香甜。

邱洛洛像个古灵精怪的小孩子,一路上砰砰跳跳的,丝毫没有痛苦的感觉,来到买胭脂水粉的摊位前面,踟躇不前了,这里摸

摸,哪里看看,伸出来一只手,朝林欣要钱,她囊中羞涩,钱都在小颜雀这里,为了能够跟上林杏这个梦里的白衣少年,她是什么都不要了。

林杏只好给钱,拿了钱,卖了水粉,外面的摊位当然不是好货,配不上邱洛洛,就去铺子里面选,拿最贵的,最好的,买了一大堆,林杏背着,大家钻进了一家酒店。

“姑娘,我们要去东丘,难道你也要去吗,你的家里人,会不会找你?”林杏坐下来之后,觉得是时候谈这个问题了,这个问题,他与陆谦玉和浪流三个人,早就合计过,陆谦玉和浪流一直以为,这姑娘是喜欢上林杏了,看林杏的目光都不一样,说话的口气,娇小温柔,林杏上辈子是积了大德了,不然怎么会有一个大美人投怀松柏,可林杏胆子太小,不敢招架,只要他在稍稍努努力,用用功,这事就能成了。

林杏道说,“你们看看人家,是什么人,天上的仙子,我就是地上的渔郎,怎么配得上人家,癞蛤蟆吃天鹅肉都算不上,我这算是,阴曹地府的小鬼,奢望碧瑶池里的仙女,怎么可能,并且我对自己足够了解,哪有一点,能让对方看得上,这小女子,武艺非凡,远在我们三个人之上,这类人,莫不是大家闺秀,也是一方豪杰之女,接近我等,若是说每个什么想法,我是不相信的,可我不好怀疑他什么,不能靠近了就是,就让他早来,早走,陪她一程也算是感谢她对陆谦玉的救命之恩了。”

正是因为邱洛洛救了陆谦玉,陆谦玉才不能有任何表示,“她若是不走,我们也不能赶她走,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不用再有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

“我看你的魂,也让这个女人,给勾了去吧,怎么你们两个,都这么相信她呢,万一她是个坏人,我们三个人,就目前的架势,都得死无葬身之地,一个都别想活下来,你们两个死就死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可就成了陪葬品了,哎,我是多么无辜!”

“那你可以走啊。”林杏说。

“对,你可以提前赶到东丘去,说不定上官清扬,也会提前一步。”陆谦玉说。

三个人计划里,对邱洛洛,是一副放任不管的样子,吃喝总是能保证的,林杏口袋里没钱,有药,去药铺里,买点药,激动的老郎中,差点顶礼膜拜,钱什么的,自然是不缺的,但是这么下去,始终不是个办法,林杏的药草,都不是一般的东西,采集何其困难,还要冒着生命危险,有些药物,没有办法出售,要留着备用。所以还是要找个办法,搞点钱出来才可以,至于用什么办法,这个暂时没有想到。

陆谦玉要了几个菜,查看酒馆里的情况,内有五六桌子,只有两桌是武林人士,喝酒聊天,说的都是碎片的事情,当然还有东丘武林大会的事,他们是前往东丘的,碎片的事情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听说了吗,邱鼎带着碎片已经返回了,据说这次武林盟损失惨重啊, 好几个门派,全都灭了,那些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魔炎教派深入中原地区,就怎么放他们跑了,武林盟到底行不行啊?”

“兄台,你也不能这么说。武林盟是不能怀疑的,除非你打算加入魔炎教派。”

“让我加入魔教,怎么可能?”

“那就只能相信武林盟了。”

“但是这次,武林盟太让人失望了,出动那么多人,又在自己的地盘上,哎。”

武林人士,对这次行动,毫无疑问是失望的,陆谦玉也非常失望,只是陆谦玉没说。

这次行动中,不知道十二大门派如何总结分析,是不是能够找到不足,陆谦玉有了自己的看法。

首先是武林盟的指挥不到位,没有成为一个整体,全是在各自为战。

其次,武林盟的人,并不齐心,麓剑派,连横派等迟迟没有到位,有了他们参与,邱鼎未必能够如此顺利的得到碎片。

最后,就是中原江湖,就是一盘散沙,还有不少武林人士串通魔炎教派,成为魔炎教派的走狗,这大大的减少了,武林盟的实力。

对付魔炎教派,还真不是几个门派的事情,就算连横派,会嵇派,麓剑派,再强,也不是魔炎教派的对手。

希望这次东丘大会,能够改变一下局面,否则,陆谦玉并不看好武林盟。

相信别人,不如相信自己,陆谦玉打算自己干,伺机而动,查询碎片的下落,然后把它们聚集到一起。

正谈话之时,邱洛洛开始了大吃大喝,小二端上来一盆子酱牛肉,邱洛洛,一边吃,一边大口的喝酒,不亚于浪流,连浪流都惊呆了。

邱洛洛并不想听关于武林盟和魔炎教派的事情,她对陆谦玉三个人的身份,有所怀疑,可不外乎,不是教派的朋友,她正在和敌人们一起喝酒,这种感情,

很差。

“姑娘,饮酒伤身呐,慢点喝。”陆谦玉说。

“东丘大会,到底有什么好玩的?”邱洛洛问。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在要选出武林盟主吧?”林杏说。

“号召武林的人?武林的老大?”邱洛洛问。

“表面是这样。”林杏点头。

“是不是谁的武功高,谁就能成为武林盟主?”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全对。”林杏道。

“那我可真要去看看。”邱洛洛喝下一大杯酒,已经醉醺醺的了。

“你不能再喝了,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住下,寻几匹好马,以后的路,都是大路,骑马走,将会更快。”林杏道。

陆谦玉不说话,看着门口,像是在等待什么,忽然间,一个人影闯进来,他拔剑而起。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武陵风,武陵风并未看见陆谦玉,低着头喊小二上酒,要个座位。

浪流对这个声音也很熟悉,举头看见武陵风的时候,立即拍着桌子站起来,大吼一声,“小儿,踏破铁鞋无觅处,今天是你撞到了小爷的怀里,别想活了。”

武陵风看见了浪流,然后是陆谦玉,吓得他,马上转身,陆谦玉直接出手,那还有废话。

众人全都惊呆了,场面轮转的太快了。

邱洛洛发现的时候,陆谦玉的剑,正被一把剑给弹开了去。

麓剑卿出现在门口,一剑刺来,陆谦玉停下。

“武陵风,这是怎么回事,我让你进来要一杯水酒,怎么碰见了仇人?”麓剑卿说道。

“那里是什么仇人,剑峰,就是被他所杀,他就是陆谦玉,他身边这些,估计都是他的朋友。”武陵风说。

“你就是陆谦玉,为我师兄偿命。”麓剑卿气的脸色涨红,变化之快,让陆谦玉猝不及防。

陆谦玉愣了愣,问道,“你们是麓剑派的人?”

麓剑黎随后走来,怒道:“小儿,杀我师弟,还敢问我们是什么人?”

“杀你师弟,你的师弟是麓剑峰?”陆谦玉整个人是发蒙的状态,“你们的意思是说,麓剑峰死了,是这样吗?”

“人是你所杀,还敢赖账,今日,我就为剑峰报仇,都说你陆家剑法超群,就来尝尝我们麓剑派的厉害,我要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拿到剑锋的坟前谢罪。”麓剑黎抽出剑来,二话不说,直接冲上来,陆谦玉放了一手,退到了一边。

“来得正好,你不来,我还要去找你们,你们把我兄弟打个半死,与武陵风这种人同流合污,什么十二门派,我看麓剑派,养了一群无心的狗。”浪流也怒了。

只有林杏还算是淡定,“诸位,慢着,你们是说,谦玉杀了麓剑峰,有什么证据吗?”林杏说话的时候看着陆谦玉,陆谦玉则表现的很无辜。

“人不是我杀的,我当时与他交过手,可没有下死手,更打不过麓剑峰。”陆谦玉道。

“废话少说,我麓剑派,与你不共戴天,不管天涯海角,都要杀你,为剑峰报仇。”麓剑黎道。

“这屋子太窄,我们去外面打,今日若是不倒下去几个,我也不会罢休。”浪流挽起了袖子说道。

“什么麓剑派,一群鼠辈,在树林中偷袭我,其中就有这个家伙,你们的人死了,也算是老天开眼!”邱洛洛也站了出来,她认出了武陵风,那一夜的事情想起来了。

冯少杰在一边,忙着伤心,说不上话,喝了一杯酒之后,才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天门山的弟子也在,你们是一起的?”麓剑卿急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跟谁做朋友,管你们何时,少在这里,像个疯狗似的乱咬人,有这个力气,怎么不去对付魔炎教派的人,要不是你们迟迟不到,我师兄怎么会死在邱鼎的手上,我现在倒是明白了,你们原来去欺负一个弱女子去了,来不及支援是吧,这件事情,回去之后,我一定要详细的跟掌门人说清楚,让天下人看看,你麓剑派到底是个什么德行。”冯少杰把憋在心里的火气,一股脑的全都发泄了出去,麓剑派的人成了他的目标,他抽出了长剑,武林盟内部也要打了起来。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小女子,与我师兄有什么过节,我不清楚,你为何确定,我们没有出力,我看你才会在狗血喷人,劝你收回这话,免得我麓剑派与天门山,结下什么恩怨。”麓剑卿望着武陵风,这事情,他们不知道,遇到女人的事,只有他跟麓剑峰清楚,现在陆剑峰已经死了,还能道出缘由的人只有他。

场面现在很乱,不管怎么样,陆谦玉看见了武陵风,这次不能再让他跑了,就算麓剑派要保护他,那就打上一场,他又不是武林盟的人, 哪有那么多的顾虑?

第一百一十九章,仇恨的凝结

麓剑峰的死,并不是对方搞出来的借口,应该是真的。

陆谦玉回忆起来,他哪有杀了麓剑峰的能力,这事应该跟他没有关系,可他是怎么死的呢?当时在场的只有,他跟麓剑峰,武陵风两个人,后面武陵风与麓剑峰又遇到了什么事情,陆谦玉就不知道。

不是自己做的事情,陆谦玉肯定不能承认,杀了麓剑派的弟子,毕竟不是一件小事。

“麓剑派的弟子死了,我表示同情,不过人不是我杀的,你们要报仇,找错了对象,若是要跟我打一场,那我却非常欢迎,因为我根本不喜欢你们,相互之间可以大打一场。”陆谦玉说。

“你杀了人还不承认,这可不是君子所为。”武陵风在一边说道,低着头,不敢睁眼看陆谦玉,心思如履薄冰,眼睛忐忐忑忑,陆谦玉反而是明白了什么。

“武陵风,你红口白牙,说我杀了麓剑峰,有什么证据吗,仅靠你片面直言,就能冤枉了我,你以为,你身边,麓剑派的弟子,都没有脑子的嘛?”陆谦玉反问,“我是不是能说,是你杀了麓剑峰,反而栽赃陷害我?”

“胡说八道,我有什么理由杀了剑峰?”武陵风怒吼道。

“这只有你自己最清楚。”陆谦玉道。

“别以为你能够转移视听,混淆大家的注意力,我看你要逃走吧?”武陵风道。

酒馆里,此刻,已经是人去楼空了,想看热闹的人,不少,听见了麓剑派的人在此,谁敢看他们的热闹?

麓剑派,不好惹的印象,早就在整个江湖上传开了去。

不仅是麓剑派,其他十二门派,也不是江湖人能够调侃的对象。

酒馆里,空余下了众人,门口给麓剑卿堵住了,麓剑黎在门口里面,其余的麓剑派的弟子在街道上,人数不少,七八个人左右,各个都有好手段,打起来,麓剑卿和麓剑黎是难办,其他弟子,也难处理。

林杏善于计算,得罪麓剑派的事,最好还是不要做比较好,若是得罪了,日后不好行动,特别是这两位,麓剑派上,当红的弟子,最可怕的是,死的那个。

“逃跑可是我最不擅长的事情,武陵风,你流汗了。”陆谦玉说,孤寒亮出,摆进攻的姿态,武陵风在屋外,不好刺杀,这个家伙非常聪明。

“陆谦玉,武陵风与剑峰是好朋友,你这一招挑拨离间,好像并不管用,正是因为我们不是傻子,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麓剑黎左右看看,“你们这是要打算跟我们麓剑派为敌了,那就来吧,我们不在乎多几个敌人。”

冯少杰在一边摇摇头,“瞧瞧你们义正言辞的样子,如果我不是天门山的弟子,可真要跟你们好好打一场。”

“你当然可以不把自己当做是天门上的弟子。”麓剑卿说,“今日,你要打就打,就让我看看,你天门上的绝学,到底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麓剑派,最出名的,不过也就是割麓九剑,我正要看看,割麓九剑,哪里强?”冯少杰说罢,就要上,他们来的不巧,冯少杰一肚子的气,没有地方发泄,麓剑卿和麓剑黎主动投怀送抱,不打他们,还打谁啊,冯少杰《十门剑法》早就饥渴难耐了。

“诸位, 何必要拼个你死我亡,这件事情,尚且还有诸多疑点。”林杏在一边说道。

“今日我若不痛宰了几个麓剑派的狗东西,那我就不是浪流。”浪流说完,踢了桌子,《拂云手》打了过去,步伐极快,直奔麓剑黎。

“树林之辱,也该了解了。”邱洛洛要杀麓剑派的借口,更加充实,不容反驳。

浪流转眼之间,已经和麓剑黎打了起来,麓剑黎刚出剑,被浪流用推手防了下来,两人颤抖在一起,分不出个胜负。

邱洛洛则去找武陵风,武陵风在外面,中间隔着一个麓剑卿,要杀他,可不容易,需要过了麓剑卿这一关,二麓剑卿,意不在邱洛洛身上,与女人打架,是他不太喜欢干的事情,他去找陆谦玉,因为他很想试试,自己的割麓九剑,到底能不能胜了陆家的千军破。

不过,邱洛洛的实力,在纸面上,明显高于麓剑卿,出剑的时候,便是杀招,麓剑卿警觉了,格挡了一次,下一次,不得不提高了警惕性。

“好厉害的女子!”麓剑卿诧异的看着邱洛洛说,“想不到,武林之中,藏龙卧虎,竟然还有这种套路的剑法。”

邱洛洛刚才展示的是一招,极快,如风,暴雨一般的打击,出手就是三剑,麓剑卿废了好大得劲,才拦下,有一个疏忽,自己的身体,肯定要开个口子不可。

“我对畜生,一般可不会手下留情。”邱洛洛说完,继续围攻而去。

武陵风见此,硬着头皮上,结果遇到了天门山,冯少杰,同样是毫无疑问的碾压,几招之下, 就被冯少杰打的抱头鼠窜。

谦玉来到了街上,困在了,麓剑派其他弟子的包围之中。

他们用的是长剑,统一,普通材质,孤寒占有优势,长剑对撞了,力气大了,就会直接把对方的长剑斩了两段,失去了武器的麓剑派弟子,那就是一群不知所措的普通人,哪里还是陆谦玉的对手。但是他们可绝对不是不堪的对手,毕竟是麓剑派中的高等级弟子啊,能够参与到这次追踪碎片的行动中来,要说是没有个几把刷子,那怎么能行?

他们最初是各自为战,随便围杀,发现打不过陆谦玉,倒是让自己这边的人受伤了几个,绝对不妥,所以改变了策略,变换了阵势,组成了一个七个人组成的剑阵,把陆谦玉困在了其中。

剑阵威力初见,非常难缠,这相当于,七个剑客的能力加在了一起,防御密不透风。

剑从不同的方向上来,陆谦玉防不胜防,出手受到了极大的约束,可他很快就找到了突破口,用快剑,专门攻打一个人,以一个点,来破解整个剑阵。

陆谦玉的剑法,让所有见过的人,都费解不已,那是什么剑法,招不是招,胡乱攻击,每次都能恰到好处,让人难以防范,总是不能舒舒服服的应对。

陆谦玉的办法,很快就凑效了,被他主攻的那个人,在剑法上,输了陆谦玉几个阶段,招架不住,依靠边上的几个人掩护自己,陷入到了防御循环,见真没有办法发挥进攻的威力,一味的防守,只会让人破解。

陆谦玉找到了一个间隙,长剑挑开了几把长剑,剑刃放在了主攻的那个弟子的脖子上,吓得欺压人不敢动。

剑阵,就这样被破解了。

陆谦玉不想杀人,于是叫停了战斗,“别再打了,你们的弟子在我的手上。”

所以麓剑卿停手,他被邱洛洛逼得一招都发不出,只能防御,束手束脚,身上还被邱洛洛挑衅似的踢了好几脚,这些伤势,都不严重,邱洛洛故意这么干的,羞辱了麓剑卿,在这么打下去,邱洛洛很有可能一剑就把他给杀了。

浪流这边,因为自己不是麓剑黎的对手,两个人差了一点,打起来非常吃力,林杏没闲着,看见陆谦玉以一己之力对付七个麓剑派的弟子不在话下,自然要去帮忙浪流了,两个人一起对付麓剑黎,轻松了很多,四只手,怎么也比双手强,但他没有用全力,怕伤了麓剑黎。麓剑黎可是麓剑派的大弟子,以后不出意外的话,是要接管麓剑派的,得罪了他,以后行走江湖,那就美那么轻松了。

三个人,相互打了一个平手,麓剑黎频频用出了全力,是要杀了浪流的。

浪流和林杏死死的控制住了麓剑黎,让麓剑黎不能支援到其他的地方。

麓剑派,想要这凭借自己一派之力对付这么多,根本没有可能,打到了最后,只能让自取其辱,所以趁着这个台阶,走下来,可保住自己门派的荣誉。

“陆谦玉,你不要乱来,放了我的师弟。”麓剑黎退出战斗后,气喘吁吁的说。

陆谦玉根本没想着杀死任何一个人,推开了那个小弟子,说道,“麓剑峰死因有古怪,我没有杀人,你们最好向武陵风问个清楚。”

“还有什么要说的,人不是你杀的,难道还是我杀的不成,你们现在人多,总有一天,你们会付出相应的代价的。”武陵风说。

麓剑黎摆摆手道,“这件事情,我们自然会调查清楚。”

麓剑卿的意思则跟麓剑黎相反,战斗达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谈撤退,就是丢人。“师兄,你还跟他们费什么话,他们要跟麓剑派为敌,那他们就是我们的敌人。”

武陵风被冯少杰打的不轻,捂着胸口说,“剑卿说得对,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江湖上,难免让人取笑。”

“不怕死的东西,你这么喜欢血口喷人,那我就要掰开了你的嘴,看看你的舌头,到底是什么颜色的!”浪流狠狠的说。

“师弟,不要莽撞,我觉得,剑锋的死,也的确可疑。”麓剑黎说。

武陵风慌了,“剑黎,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杀了剑峰吗,这不可能,我们无冤无仇,而且还是朋友,你可千万不能让这些小人的话,给骗了啊。”

麓剑黎有些犹豫,浪流见此,笑道:“现在是谁,在一面之词?你们要打,就打个痛快,如果不打,留下了,武陵风,全都他娘的给老子滚蛋,免得老子看见你们心烦。”

陆谦玉点点头,“麓剑派的人要走,我不会挽留,但是武陵风勾结,内贼,杀我家中百十口人,必须要死在我的手中。”

武陵风惊慌失措,看门外,想要寻个逃跑的去处,他对麓剑黎没有信心,怕给自己交出去。

麓剑卿微微一笑,“你真以为我们怕你们吗?”

“难道不是如此吗,手下败将,嗯?”

邱洛洛说。

“别欺人太甚了,我麓剑派,好歹也是江湖中,排名靠前的三大门派之一,若是打到了最后,不知道谁会取胜。”麓剑黎说。

“废话少说,我让你交人,你交是不交?”浪流问。

麓剑卿怒道,“不交,我选择继续打。”说完,他快走到了门口,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邱洛洛要阻止,拿了一步,他从怀中拿出一支信号烟花,放到了空中去,嗖的一声,之后,邱洛洛已经从背后动手,打了麓剑卿一个措手不及,伤了他分毫。

“是增援吗?”陆谦玉问。

“要不了多久,你们就会死在这里,天门上的那位,现在可是玩命的时候了,难道你真要代表天门上与麓剑派为敌?”麓剑卿最后警告道。

此次下山,麓剑派带了不少人,其余弟子,散到了各处去,刚才的信号,便是召集他们来到这里。

冯少杰微微一愣,笑道:“靠人数取胜吗,麓剑派,还真是一个大门派。”

“少杰兄弟,你帮忙已经足够多了,现在是我们的事情,你就不必参与进来了,让我们自己来处理我们的事情。”陆谦玉说。

说话的时候,麓剑派的人聚集到了一起,酒馆的老板站了出来,是个中年人,额头上,肿起了老高,不知道是被谁砸了一下。再看整个酒馆,没有一张完整的桌椅,小二不知道怎么回事,昏死了过去,可能是误伤的,总之是没死。

“我说诸位,好汉,我们门店小,经不起折腾,我求求你们了,饶了我们吧,你们要打,可别在我的酒馆里打呀,我一辈子的心血都在这里了。”掌管的一副哭腔,甚至是有眼泪留下来。

“哭什么哭,给你钱,打坏了东西,修补上,这些够不够?”邱洛洛倒是非常大方,一摸自己的口袋,没钱,所以仍给对方一个玉佩,这东西价格也不菲,是姜虎送给他的那个。

陆谦玉见了, 在空中拦下来,“姑娘,这怎么能让你破费?”

冯少杰自然有自己的考虑,现在战斗的层面升级了,他不能代表天门上与麓剑派为敌,上升到了门派方面,后果不堪设想,他拿出了一袋子钱,拍在桌子上。

说:“诸位朋友,为了门派着想,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你们与麓剑派的恩怨,我管不了,但是我想管,以后,麓剑派,你们记住,我冯少杰,对你们不会有任何尊重。”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对我们有什么尊重,你的尊重,有什么用?”麓剑卿笑道。

掌管的,打了钱,笑了起来,“你们打,你们打,诸位英雄,若是喜欢,把这个店拆了也行,对,就拆了他吧。”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麓剑派的人已经增援过来了,三三两两的,可见他们距离这里不远,人数不少,十多个人,加上原来的,差不多二十个人了,有了这么多人,他们就有了底气。

“怎么,人多了,要打架,你们就不害怕了?”邱洛洛傲慢的说道。

“女人,我师兄的死,与你也脱离不了干系,你休想置身事外!”麓剑卿对邱洛洛扬了扬手里的剑。

“我看你是刚才被打的不够,再来一百招,我让你跪地求饶。”邱洛洛哼道,麓剑卿瞪着大眼睛,说不出话来,刚才一战,历历在目,邱洛洛一个人,挑战他和麓剑黎两个人都绰绰有余,别说对付他一个了,这么一个小女子,能有如此高超的剑法,着实让当男人的汗颜,自愧不如啊。

她的剑法从何来,麓剑卿从未见过这么夸张的剑法,剑剑都是狠招,招架不了,就要受伤,所有的力气,全都拿来防御了,自然没有余力进攻,这种打压之下,即便是个高手,也只撑不住啊。

“怎么,你不说话了,是不是还要跟我斗一斗?”邱洛洛仰着头。

“你觉得我还有必要跟你决斗吗,那是傻子,才做的事情,我师兄之死,你们今天,必须给一个交代。”麓剑卿说道。余下的人,全都在等待着他的命令,只要他一声之下,他们顷刻之间,就会冲进来。

这是陆谦玉所希望的,如果无路可走,那就打吧。

“别再说了,我看你们麓剑派,也不分轻松皂白,出息不了几个英雄,狗熊倒是不少,你的师兄,是我杀的又能怎样,不是我杀的又能怎样,我陆谦玉,走的是自己的江湖,与你们无关,谁拦住了我的路,那就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陆谦玉说完,握剑向前,只是一个踏步,就来到了麓剑卿的面前,“你想尝尝我陆家千军破的厉害,那么今日,就看好了,可能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求之不得,看我《割麓九剑》!”麓剑卿与陆谦玉一言不合,直接打了起来,随后,整个场面,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浪流,林杏,邱洛洛,各自去找对手。

邱洛洛直接杀入到人群之中,长剑之下,多了几个冤魂。

第一百二十章,浪流的大意

陆谦玉与麓剑卿挑战,照面就是一剑,次过去的时候,随意软绵绵,毫无大力量,落点极刁钻,向麓剑卿的左侧腋下方。

麓剑卿的剑法,绝对不在陆谦玉之下,也不在麓剑峰之下,麓剑峰与陆谦玉打了一个平手,占有一定的小优势,陆谦玉也处于下风,而现在,在陆谦玉的招数主场下,并未显得那么颓废,时间一长,就会暴露出来。

麓剑卿艰难的防下了这一招,不舒服到了极点,退了几步之后,又见到了陆谦玉的猛攻,他还心里纳闷,对千军破剑法,有了浅薄的认识,觉得这个剑法,就会这样的,诡秘!

是的,应该用诡秘来形容陆谦玉的剑法。

“千军破,名不虚传,可你也要看我的割麓九剑,麓剑派看门的剑法,绝对会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麓剑卿说道。

割麓九剑,顾名思义,有九剑。

麓剑卿连续躲过了陆谦玉的几十招,接着要用出第一剑。

三剑之内要结束战斗,没那么容易,麓剑卿原本带着这样的打算,看陆谦玉厉害,只好作罢,改成了无剑之内。

割麓九剑,过于深奥了,剑上有剑,招外有招,连横一片,永不断绝,其招数凶狠异常,几百年来,杀得江湖中人闻风丧胆,奠定了江湖排名,剑法前十的地位。

麓剑派自然自夸,说割麓九剑是最强的剑法,招致了很多人的反驳,走江湖,有见识的人,知道了陆家还有千军破这个剑法,可与割麓九剑一战,所以为两种剑法,比出一个究竟所以然来,铺设了基础。

古往今来,麓剑派中,以剑为尊,以强者为尊,以割麓九剑为尊,但是精通,九剑之人,甚少, 寥若晨星,不见古人,又不见来者,麓剑卿算是个天才的弟子了。

它并非出自寒门,人来自于豪绅之家,天生自傲,目中无人,此为为人的缺点,对战的大忌,山中掌门,苦口婆心的规劝了许多时候,讲明了事理,皆被麓剑卿当做了耳旁风,如今是要吃大亏的。

他把剑练到了第六招,还有三招,就能扶摇青云,成为一名威震武林的剑客,这是他的求武巅峰,一生崇拜。

第五招,是对陆谦玉的尊重,相对于陆谦玉的三章千军破,麓剑卿毫无疑问是强大的。

双方都了几个回合,出手就是几十招,向一百招,慢慢的叠加,陆谦玉猛攻了一阵子,中间添加了一点,千军破,并未完全使用无剑之道。这是为了摸索出对方的能耐来。

麓剑卿的剑法,要比麓剑峰的还要强大一点,出手快,底子好,四平八稳,时而威风,勇敢不屈,一往无前,陆谦玉打得他,防了几十手,他防御有序,层层跌进,步步后撤,暗藏杀招,反击之下,也令陆谦玉难受至极。

战场其他方面,邱洛洛,一人,杀五六,再难有所建树,因为,对方毕竟是大门派的弟子,不是江湖上氓流子,是学过剑法,花费过时间,有真本事的人。

在多次失利之后,麓剑派的弟子,不再犯傻,他们一个个的冲过去,就是送菜,邱洛洛太强,太厉害,下手不留情面,杀人的时候,从仙女变成了恶魔,脸上见不到一丝一毫的表情。

麓剑派弟子们,组成了剑阵,将邱洛洛困在了其中。

麓剑七星阵,一般是麓剑派的看家本事,只有武功高强的弟子才能学得。

此阵发,由七个人组成,每一个人,对应一个星子位置。

七星,对应天上的北斗七星。

一个最强的人为核心,其余的人为帮扶,打起来,核心是进攻,其余六人是防御。

攻守兼备,极大的把七个人的武艺,叠加在一起,达到了七人胜过二十人的可怕力量,这也是阵法的精髓所在,几乎所有阵法,都是这个目的。

江湖之中,又有多少强者,死在了这类似的阵中,被一群无名小卒,除去了名号,真是一件可悲至极的事情。

邱洛洛陷入阵里,初次,还不为所知,后来在对付中,发现了这一点。

这七个人的动作东西,每一个人留下的破绽,都被另外几个人所代替,邱洛洛的攻击,达不到预想的效果,她明白了,这是对方玩的花样,好在,她发现的还算是及时,能够按照对方的安排,而进行自己的调整,她的剑,不再大幅度的游走,专门挑最弱一个对手。

只要是一群人,那么就有最弱的那个人。

邱洛洛之前没有收到过类似的训练,哪知道,剑阵的可怕之处,她学的《八荒**》,是以进攻作为防御,用威力进行取胜,只有不断的进攻,才能得到喘息的时间。

那弱者,在邱洛洛的连番猛攻之下,有些疲惫,其他人上面帮忙,邱洛洛,总要面对的剑,是三把,甚至是更多,

对方留下了至少三个人防御,分给进攻的人就剩下了四个,四个人,的确是发挥不出进攻的威力,可邱洛洛,要彻底解决了这个麻烦,需要点时间才行。

也许是下山之后,麓剑派的弟子们,还从未遇到过,能让他们刮目相看的人,而这个弱女子,排山倒海的攻击,让他们吃尽了苦头,被他杀死的五六个人之中,那个不是山中的杰出青年,之前还在一起谈笑风生,现在就生了尸体一具,怎么能不哀怨惋惜,化作悲痛为力量吧,又担心自己也步入了死者的后尘。

麓剑派的弟子们,很是迷茫。

“哪来的小女子,居然这般厉害。”

“什么样的剑法,能够与我们割麓九剑抗衡?”

“鼠目寸光的笨蛋,江湖里,留着你们还有何用,你们只知道,割麓九剑,而不知道《八荒**》,谈什么,大门大派,不知道是从那个老鼠洞里钻出来的,垃圾!”

邱洛洛边说边打,困在阵中,从容地应对,她有个预计,不出百十招,这些个混球,肯定要一命归西,留下他们的尸体,让麓剑派的掌门人,扼腕叹息。惹上了她邱洛洛,她会让对方绝对,对不起,这是肯定的,即便不是现在,也会在以后。

麓剑派这个名字,她记下了,狗东西,贴上了标签之后,下一步,他们就成为了魔炎教派的敌对,仇恨之上,再加仇恨,麓剑派的命运,会变成了水中的浮萍,书中的扉页,不可算计。

浪流和林杏分别对付麓剑黎和武陵风,四个人,战斗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论实力,五五开,谁也不强,谁也不弱,浪流去对付武陵风,武陵风打不过,麓剑黎便在一边帮忙应付。

“武陵风,你坏事做绝,今日,即便我浪流拼了这一条性命,也要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浪流边走边说,拂云手,打完了一套,接着又打了一套,他并非只有这一种拳法,还有其他,都是小招数,厉害不厉害,皆要从使用者的本身来看待,总之是对付武陵风已然足够多了。

武陵风其实也不是很弱,放在江湖,那就不一样了,是江湖强人太多,才显得其他人平常而已,他为了保护自己的性命,一定要全力以赴,同时心里还是在记恨着麓剑峰,如果不是他一定要把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武陵风又怎么会设计杀了他,没有了这一幕,他也不会自残,身上的伤口,多次崩裂,血流不止,降低了他的实力,不然,他对付一个区区的靠掌法吃饭的臭小子,绝对不至于这么狼狈。

“浪流,有什么话,你还是去地下跟你的朋友们去说吧,其实你们应该感谢我才对,是我抓到了陆刃那个老混球,所有的事情,可不是出自我的手,我不过是帮凶,始作俑者,是陆刃,即便不是我动手,还是会有其他人代替我行事杀人的权利,江湖就是这样,弱者就应该被淘汰,陆家虽然富有,可是缺少了保命的手段,在强大的武力,和万恶的社会背景之下,就活该被瓜分。”武陵风说道。

“小人一个。”浪流猛打一拳,“你还有脸,给我提什么谁强谁弱,如果不是陆家善良,怎么会让你们得逞,这个江湖,弱者是弱者,强者是强者,但是善良,绝对不是活该被欺负的借口,你可能曲解了这个含义。”武陵风躲不过去,幸而是有,麓剑黎在一边用胳膊肘子,挡住了一下,这一击,出手重,力气大,威力强,直接打的麓剑黎抖了抖胳膊,身体也退了几步,林杏抓住了这个机会,一把飞刀,在头上飞,落下去,好像是发现了兔子的苍鹰,这一招,可是把麓剑黎下了一个大跳,他面色瞬间变得黑白,咬着嘴唇,认真。

“什么善良,这个江湖,需要什么善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为了自己而活,你又为什么而活,我可以给你一笔钱,放下你心中不应该有的仇恨,与我成为朋友不是更好,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个什么局面,跟着陆谦玉那个臭小子,有很么出息,他现在自身难保了,而且还惹上了麓剑派,即便今天不死,明日也要死,你的命运可想而知,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武陵风的话,被浪流的攻击所打断了,他越是说,浪流越是生气,于是手上也越快,不知不觉之间,竟然有多突破了,多年以来,没有突破的一个小小的瓶颈,就是这个小小的阻碍,让浪流困在了三流强者的等级,不能继续往前一步,越过这个,拂云手在杀伤力上,又得到了进一步增强。

今日若是可以杀了武陵风,则是好事一件,如果不能杀了,武陵风,浪流也收获颇多。

拂云手,本来就是一套,快速,凶悍,变化的掌法,浪流的力度,和出手速度得到了一定的提升,突然来了这么一阵。

武陵风一时间,竟然身中,好几掌,打的骨头都碎了,这他是知道的,肋骨,至少折断了五六根,其中有

一根,差点,插到了他的内脏上。

武陵风连续后退了好几步,身体撞开了一堵墙,然后躺在地上,陷入到了濒死状态。

麓剑黎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来不及搭救,还是要搭救,林杏虽然攻势不减,能够提供的威胁, 毕竟还是不够。麓剑黎得以抽身来到武陵风的身边,查看武陵风的伤势,殊不知,武陵风是个小人,他善于算计,他假装死去,等的就是浪流前来,并在手中刚准备了一根毒针,非常霸道的毒针,只要沾上一点,足以要了浪流的性命。在这一点上,冒冒失失的浪流,肯定还是蒙在鼓里,不清不楚。

他不会放过这么好机会,与林杏两个人,直接去攻击麓剑黎。

打了几个回合,。麓剑黎护不住武陵风,可他还是在尽力而为。

终于,林杏的飞刀加上浪流的拳法和腿法,逼得麓剑黎不得不后退,要么他后撤,放弃保护武陵风,要么被林杏和浪流联手干掉,他不是傻子,岂能为了一个奴才是牺牲自己的性命。

武陵风对麓剑派来说,就是一条狗!狗有属于狗的使命,和去处,不能把它当做人来看待,否则,狗就会记不住,自己的地位,混淆了身份。

麓剑黎退了,留下了躺在那的武陵风,浪流心情激动,多少日子了,大仇终于迎来了落幕的时候了,他做梦都想为石翁和陆家的八十三口报仇,虽然,石翁不是武陵风杀死的,这跟他有脱离不了的干系。他很想把这个机会,留给陆谦玉,可惜,陆谦玉没有这个机会,他跟麓剑卿打的难解难分,只能靠浪流来了。

浪流走过去,蹲下来,一掌劈下去,接着疼的咧嘴,掌心上扎着一根针,同时变成了黑色,这是中毒的表现。

“你这个狗东西!”浪流举手还要进攻。“居然暗算我!”

地上的武陵风,顺势从地上弹起,一掌打在了浪流的额头上,这一掌,差点把浪流的脑袋打碎了,浪流没有防范,眼前一黑,顿时仰头倒地,一动不动。

“姜,还是老的辣,难道你连着一点也没有听过吗?”武陵风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查看了地上的浪流一眼,他知道, 一掌好像并不足以杀了浪流,所以要补上一剑,那他就死透了,“年亲人啊,跟我斗,你还是太嫩了。”武陵风捂着胸口,他也受伤了,而且是重伤。

林杏目睹了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在浪流要杀了武陵风的时候,他还在高兴,没想到浪流会败给了武陵风这种人。看见武陵风要刺杀浪流。他放弃了与麓剑黎打斗,回去要搭救,麓剑黎阻拦着他的,他便不管不顾,身上被麓剑黎开了一个口子,忍住了疼痛,赶在武陵风剑落之际,一脚踢开了他,从地上扶起了浪流,查看了他的眼镜,还有伤口,他的伤势,一目了然了。

头被击中,昏死过去,身中剧毒,已经陷入到了假寐状态,若是不能现在救治,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改变不了事实。即便现在为其治疗,活下去的可能也不大。

这里又是战场,双方的不可开交,林杏想要静心下来,为浪流进行疗伤几乎不可能,他先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塞入到了浪流的口中,暂时帮助浪流吊住了一口气,让他不会马上死去。

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个药,这不是林杏的妙手,而是来自于林玉春这个老神仙的毕生所学,只要是将死之人,服下之后,便可以保留一丝气息,长久不灭,此药的珍贵程度,可想而知,不到万不得已,林杏绝对不会拿出来用,真到了拿出来的,就是一个坏局面,林杏也不分不清药量了,喂下去了一大颗,至此身上,包括林玉春那边,此药已经全部用尽,从此之后,再也不会出现。

陆谦玉看见了浪流受伤,推开了麓剑卿,支援过来,立即与麓剑黎打在了一起,天门上冯少杰看到这里,也想加入战斗,可是有言在先,他不能参战,只有提醒陆谦玉等人。

“还不快走,现在局面,已经没有必须要再坚持了。”

林杏背上了浪流,说道,“谦玉,浪流受伤太重,我需要找个地方,为他安心疗伤,我们得走了,不然他会死的。”

事到如今,陆谦玉之能先救浪流,与林杏撤去,可是刚走了几步,就有麓剑卿在后面拦住了去路,陆谦玉一起对付,两个人,麓剑卿和麓剑黎,一时之间难以抽身。

“林杏,带你浪流先走,一定要救下他,尽你自己最大的努力。”陆谦玉说。

邱洛洛也想离开,但是她依旧被困在麓剑七星阵中,进不得一步, 退不得一步,心里干着急。

“我一定会救活他的,你们自己小心。”林杏看了邱洛洛一眼。

“我陪你们一起走,离开这里,我看谁敢拿帮派的事情威胁我。”冯少杰来到了林杏身边。

第一百二十一章,结伴的行程

流浪具体伤成了什么样子,陆谦玉还不知道,观察起来,不太好。

浪流在林杏的背后上,陆谦玉一边要防住了麓剑卿的扫来的剑,还要当着麓剑黎的刺杀,在动作的间隙,看了一眼。

只见,浪流头垂向了一侧,闭着双眼,面无血色,失去了知觉,身体跟随林杏的动作而起伏着,嘴角控制不住的流着血。

“千万别死在这种地方啊,臭小子。”陆谦玉在心里惦念着,有冯少杰帮忙,陆谦玉倒是不太担心,麓剑派的人会追击过去,他与邱洛洛两个人,减量拖住了所有麓剑派的人,又两个麓剑派的弟子是追了过去,半路遭到了冯少杰的阻击,打不过,受伤倒地不起,人倒是没死,冯少杰在不耻麓剑派的作风,可也绝对不敢,在明面上杀了麓剑派的人,那样天门上和麓剑派,非要结仇不可。

麓剑卿看着三个人远处,观察陆谦玉被师兄麓剑黎打的节节败退,小女子依然被困在麓剑七星剑阵之中,觉得胜券在握,没有了林杏,浪流,冯少杰三个人,仅仅凭借,陆谦玉加上个女人,想跟麓剑派这么多人斗,怎么可能呢?

“陆谦玉,今天,你就休想走了。”麓剑卿说完,联合麓剑黎,再度夹击陆谦玉。

陆谦玉被迫放弃,只攻不守的策略,着力防御,同时研究麓剑黎和麓剑卿的剑法招式,照此下去,肯定不行,双拳难敌四手,他若是落败,下一个就是邱洛洛,他要赶过去,与邱洛洛站在一处,共同御敌,好过于一个人苦苦而斗。

这一打,时间就过去了半个时辰,陆谦玉在两人的打击之下,拦住了上千招,半步动弹不了。

最后时刻,邱洛洛终于发威,一剑挑死了麓剑派弟子一名,七星剑阵破解,冲到了陆谦玉这边来,从后面,一剑迫袭麓剑卿,他知道这小女子的厉害之处, 不敢硬抗,哪还能把自己的后背扔给对方,正面迎战,小心翼翼。

双方都累了。

陆谦玉力气见底,动作变慢,相对而言,麓剑卿和麓剑黎两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麓剑卿不敌邱洛洛是必然,一剑之下,就落了下风。

再打下去,可见不会有任何收获,麓剑卿只恨自己的剑法不够炉火纯青,如果可以接下来,冲破了割麓九剑之中的第七剑,后面的第八剑,第九剑,都是小儿科,他已经被困在第六剑,又三四年的时间,在山中,每日苦苦钻研,就是想不明白,割麓九剑,集合了前面的六剑,如何能够化作第七剑,而第八剑, 第九剑,也是如此,是集合了前面其他剑招,化作的新剑招,所以割麓九剑,一剑比一剑厉害。邱洛洛的武功,也就是那样,凶猛异常,招招逼迫,让人就范,可要是到了真正的实力面前,威力就发挥不出来了。

麓剑黎也不想打了。以他的实力,对付陆谦玉并不难,可以一直压着陆谦玉打,可若是想要杀了陆谦玉,基本不可能。陆谦玉的身法比他要敏捷的多,脚步没有章法,寻不到破绽,或者是浑身都是破绽,不知道要往哪个点上进攻,当你进攻的时候,这些破绽,又变成了绝对的防御,尤其是陆谦玉这把剑,不是普通的货色,每每对撞,麓剑黎花费的力气要比陆谦玉多,陆谦玉凭借孤寒,只用巧妙的力量,就能抗衡得了麓剑黎,而且锋利无比,打过了这一场,麓剑黎回去之后,就要换剑了,又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啊。

事实摆在前面,双方谁也不多说,陆谦玉给了邱洛洛一个眼神,决定率先走,留个台阶给对方下,他不存在逃跑的羞耻,时间浪费不得,浪流还受着伤,陆谦玉牵肠挂肚,完全没有必要跟对方整个一时风光,来日方长,路还很远,走着瞧就是了,又不能手刃武陵风,陆谦玉也不失望,几次相遇,让他想明白了一些问题。

从此之后,他与武林盟的恩怨纠葛还有很多,与麓剑派的仇恨,不会就此化解,要杀武陵风有大把的机会。

邱洛洛得到了陆谦玉的信号之后,在麓剑卿面前,虚晃了一剑,故意挑逗,麓剑卿脚下一滑,屁股坐地,差点成了邱洛洛小青峰下的亡魂,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摸了摸额头。

邱洛洛笑道:“手下败将,以后还是在山中待着,好好习武,别出来丢人现眼了,不然下次,还是要被我打的满地找牙。”

“大言不惭,等我下次见你,定要给你好苦头吃。”麓剑卿说。

“看看你现在这副德行,今日先不打了,打下去,也没意思。麓剑派,鼠辈扎堆的门派。”说完话,邱洛洛几步,就离开了战场,消失在树林中。

陆谦玉从后面跟上去,麓剑派的人,不约而同,谁也没跟着,跟上去也留不下,只能等着下次在算账了。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啊,这么厉害?”麓剑卿问麓剑黎。

“应该不会是中原武林的人,看他的装扮,好像是漠北之人。”麓剑黎说。

“漠北,不是魔炎教派的发源地

吗,难道他是魔炎教派的人?”麓剑卿问。

“管他是谁,杀了我们这么多弟子,此时我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现在去看看,武陵风怎么样了。”麓剑黎赶过去,武陵风昏死了过去,让弟子抬上他,几个这就走了,这一战,很不划算,麓剑派几乎是什么都没有得到,还结下了几个仇人,要说他们不够重视,是不可能的,陆谦玉等人一个比一个年轻,日后肯定还要成长,麓剑派,纯属是在自讨苦吃。

陆谦玉在树林中追上了邱洛洛,她等着呢。

“受伤了没有?”邱洛洛询问。

陆谦玉查看了一下身体,发觉没有受伤,于是摇头,“还好,就是消耗了太多的力气,你呢?”

“那些鼠辈,还能伤的了我?”邱洛洛转身就走,目的是找到林杏和浪流,“麓剑派这些大门派,一个个都不要脸,我看整个武林盟,也就是一堆烂人,组成的流氓组织,成不了气候。”

“江湖之中,如果没有几个败类,那是不可能的。”陆谦玉说,“姑娘,你的剑法,我有所留意,觉得奇怪,非常厉害,他叫什么剑法?”

“一套简单的剑法罢了。”邱洛洛谦虚的说,“何足挂齿呢,说说你吧,你的剑法,从何而来?”

“有些是陆家的千军破,有些则是我自创的剑法,我认为,世间最厉害的剑,没有法则可循。”陆谦玉说。

“很有趣。”邱洛洛走着走着,使用了轻功,速度较快了,陆谦玉还是可以跟上,“以后,我可要跟你好好切磋一下,在我的印象里,能自创剑法的朋友,还只有你一个人。”

“若是时间来得及,我愿意为姑娘,答疑解惑,但只是现在,浪流生死不明,林杏不知何处,我们首先要找的他们才行。”陆谦玉说。

邱洛洛变得惨兮兮,无奈的耸耸肩,“可惜,我可不通什么追击的技巧,我有几个朋友懂的这个,无论是隐藏再深的人,都能找到。”

“那你的朋友们呢?”陆谦玉问,他四下打量,束手无策。

“朋友的话,也不用一直在一起。”邱洛洛说。

“有点道理。”

“林杏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对于你的评价,可是很不错的。”

“他?”陆谦玉好奇,“他说我什么了?”

“人长得漂亮,而且幽默。”邱洛洛笑道,“从一个女人的目光而言,你的确是有几分姿色。”

“姑娘,你这个年纪,如此轻薄,怕是不太好吧?”

“我就是这个性格,有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说谎话,哦,我不善于说谎,而女人,还是应该学会说谎的。”邱洛洛步伐轻快,灵动如同山林中的小鹿,陆谦玉若不是全力以赴,肯定会跟不上,他可不想在这个小女子的面前丢人,轻功这个东西,拿来赶来,还是真不错,陆谦玉学了个皮毛,看来以后,还要在此多下点功夫才是。

“那你到底是什么人?”陆谦玉笑道。

“你难道忘了我刚刚说过什么吗,我不善于说谎,可有时候,也会说谎,你问我,我说的若是谎话,你觉得,听起来,还有多少意义?”

“原来如此。”陆谦玉在一棵树边上停下来,发现了林杏留下来的痕迹,也可能是冯少杰留下来的,“那么姑娘,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不杀人的时候,就是好人,我杀的人的时候,就是坏人,我高兴的时候,是好人,我不高兴的时候,是坏人,我对朋友,是好人,我对敌人时坏人,哪有好人没有做过坏事,那有坏人,没做过好事,你只管放心,我对你无害,不必防着我。”邱洛洛说完,也来到了陆谦玉身边,“瞧,他们就在前面。”

陆谦玉觉得这个女人非常神秘,但对自己,看似有益无害,于是也不多问了,问了,也是假话,“姑娘,千方百计帮助我们,以身犯险,我陆谦玉,真不知道如何感谢你。”

“朋友之间,还说什么感谢的话,我也是第一次这么做,如果我说,十六年前,我还一个人也都没杀过,你信?”邱洛洛道。

“我信。”陆谦玉笑嘻嘻的说。

“别看我第一次来到江湖,但我要告诉你,天真的人,在江湖上,活下去的几率,可是不大。”

“可我们还是要保持住我们的初心,我也仅仅对朋友。”

“那倒挺好的。”

“什么?”

“你能把我当朋友。”

“是你把我当朋友。”

“我没有几个朋友。”邱洛洛回忆起来,在小仙登峰上,他只有小颜雀一个朋友,亦是朋友,亦是仆人,至于其他人,修罗王,算是长辈,邱鼎,是熊掌,邱凌云是父亲,魔炎教派四女,冥月是她最烦的人,其他三个,红月、子月、霜月,是她感觉不错的人,尤其是霜月,以前没少照顾她,她算是一个朋友,称之为姐姐。

“可怜的人,那你以前

,一定非常孤独。”陆谦玉说。

“也不算是,孤独有时候并不可怕,我有清风为伴,云雾为友,鸟兽为伍,怎么会孤独,你说的孤独,我能理解,那是对人的感情,一旦有了感情,才有孤独,而我若是没有其他感情,也就不会有孤独,你既然对孤独了解的如此透彻,难道是你自己很孤独?”

“岁月能有多长,孤独就有多久,毕竟,为人不容易。”陆谦玉说。

两个人,走上了半天,到了晚间,已经走出了一片树林,前面又是一个镇子,傍晚的时候,天边灰暗,雾霭沉沉,貌似要下雨。陆谦玉与邱洛洛一起走到镇子里,镇子不到,入口是个桥,桥上写着,镇子的名字,陆谦玉没细看,闯了进去。

“他们会不会在这里?”邱洛洛问。

“我觉得不可能,在树林中,我们与他们错过了,就在这里等,他们一定会经过。”陆谦玉说。

找个酒馆,钻进去,打探消息,小二说,没见过,那就作罢,喝酒,要上了牛肉,还有其他的小菜。

陆谦玉与邱洛洛喝酒,劝女子某要喝多,酒对女子,无益处,而他心情不好,几大口,喝了一壶,再要一壶,小二也蒙了。

“客观,我们这里是自酿的酒,喝多了,肯定醉。”

“醉就醉,不醉不痛快。”陆谦玉把头扭向了邱洛洛笑道,“以前我就喝酒,那时候是快乐,现在我喝酒,全是寂寞。”

“那我陪你喝。”邱洛洛饮下,学着男人的模样,摸摸下巴,喊了一声,“好酒!”

很滑稽,可爱,机灵, 脸色微醺,若是桃花。

陆谦玉呆呆,看的入了神,轻薄浅笑,不以为然的说道,“姑娘,你可真是好看,我常听人说,或者是从书本上而见,文人们就是喜欢拽词,他们说,名江大川,秀丽风景,全都不如,女人一张脸,你一颦一笑,美如画,我说是你,天仙,都觉得她们配不上你。”

“真想不到,你还是个情种!”

“我有娘子,不算是情种,只是情根深种罢了,少年少女,哪还有比爱情事大的东西,不过,她死了,正直华年。”陆谦玉想到了陆小楼,小楼之容貌,自然比不上邱洛洛,气质相差十万八千里,但也是一抹绚丽的芬芳。

她在最美丽的年纪,遇到了一个她喜欢的人,喜欢她的人,时间刚刚好,胜过一切偶遇。

“真是可惜,他一定是个不错的姑娘吧。”邱洛洛吐了吐舌头。

“很美丽,很有礼貌,出身低微,有一颗善良的心。”陆谦玉说。

“这种女人,以后少有机会遇到了。”邱洛洛道。

“喝酒。”陆谦玉大饮一口,吐出酒气,脸色带着微微的醉意,“谈起那些往事,宛如就在昨日,可人生就是流水,一去不复回,鲜花凋败,女子陨落,星辰黯淡,谁又能够说得清楚呢?”

“说不清楚,珍重眼前,才是我们要干好的事情。”邱洛洛说。“喝酒。”

“不能再喝了,不如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住下,等上几日。”陆谦玉起身,喊来小二,要上等房间两间,结果发现,只有一间房,镇子不够大,本来房间就少,加上,最近这段时间,有侠客经过,好房间都被抢先,留下的下房,不足以让邱洛洛屈身,所以又要了一件下房,在楼下,楼上是好房,俩人吃饱喝足了,时间来到了深夜,各自回去睡觉。

下房和好房区别很大,下房, 就好像是个柴房,屋子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老鼠屎在角落里,清晰可见,烛光不够亮,床榻硬的好像是冰块。

就这样吧,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乌篷船上还睡了几个月呢。陆谦玉心里想着,得过且过,刚躺下,蚊子在窗外吵闹,所以不敢开窗,初秋还不够凉爽,夏天的气息依旧还在,所以温度骤然上升,热的陆谦玉要光着身子,脱了上半身的衣服,下半身,不敢了,怕出情况,出门在外,不知道何时何地会遇到何人,孤寒在他的床下,伸手就能够到,门上的栓拉的结结实实。

大约睡了一个时辰左右,陆谦玉猛然惊醒,不是做梦,不为什么,就是醒了,心里堵得上,所以预感到不是不妙,会不会是浪流他?

陆谦玉不敢继续往下想,推开了窗,正对着大门,看见了有一伙人走进来,月光不够亮,躲在云层之后,小雨点滴滴答答的砸下来,下雨了,淅淅沥沥的,所以空气乍凉,非常舒服。

门口的人很吵闹。继续吸引这陆谦玉的注意力。

看不清他们的脸,人数有十多个人,手中提着刀,是江湖侠客的模样。得不到陆谦玉的太多关注,收回了目光,陆谦玉拉开了门,走到了屋外。

客栈有个内院,栽种着花草,几棵凋败的丁香树而已,一侧是个马厩,另外一侧是工具房,柴房,厨房等等,小院里有个地窖,锁着。

陆谦玉向门口走,忽然听到一阵窃语声。

第一百二十二章,草十的风波

陆谦玉探头观察, 屏住呼吸,对方三个,小人模样,鬼鬼祟祟,居然没有发现,还有人在一帮观察。

三个人,穿着黑衣,没有蒙面,看不清脸,正在往楼上来,哈着腰,像是强盗劫匪,观察身上,没有配剑和刀等武器,可有匕首两把,暗器若干。

陆谦玉对于这些人,非常好奇,可不知道哪里有绝对不太对劲。

客栈虽然不严,可也不能让坏人嚣张行事,酒馆的老板,小二,去了哪里?

正当陆谦玉观察之际,只见他们来到一处门前,趴在了窗户上看,捅破了窗户纸。

那里正是邱洛洛下榻的上房,这些人,有眼无珠,偷窃,居然偷到了太岁头上。

陆谦玉从阴影中站出来,大喝一声,“哪里来的贼寇,好大的胆子,竟然窥视姑娘的房间?”

三个人闻听,在二楼往下一看,一个黑人影,知道自己暴露之后,打算杀人灭口,是一群狠人。

暗器什么的,一股脑的想着陆谦玉照顾过来,以孤寒弹飞之后,陆谦玉疾步往上。

此时,大门砰地一声飞出,砸到了一人后背,那人吐口一道血花,从空中坠落,摔在地上的石板上,死了。

邱洛洛站在门口, 手扶门框,生气道,“一群小鬼,打扰本姑娘好觉,真是找死来了。”

两个人一看自己的兄弟死了,决心一战,奔向了邱洛洛,结果,是毫无疑问,全被邱洛洛一人一下,给打发了,并且,邱洛洛下手,绝对不留下活口,不用剑,用掌法,全把他们的胸口骨头拍碎,这种杀意,让陆谦玉不寒而栗。

两个贼人,跌落在陆谦玉面前,他上去检查,发现气息全无,顿时脸色一变。

“姑娘,这三个人,虽是贼人,其罪不至死,又何必赶尽杀绝?”陆谦玉说。

“我的朋友,你仔细看看,他们手中可是带着匕首,还有迷烟,我若是稍有疏忽,死的可就不是他们,而是我了,这要怪我对他们赶尽杀绝吗,他们可想放我一条生路?”邱洛洛面对陆谦玉的质问,反而不生气,以道理说服他。

陆谦玉点点头,被邱洛洛说动了。

“死了也好,江湖这滩浑水,又能清净点了。”

“我看此地,不宜久留,有人盯上了我们,贼人到这,如入无人之境,我猜测,这黑店一个,**不离十,待我去找掌柜的算账。”邱洛洛说完,直接从二楼飞下来,身上穿戴整齐。

“姑娘没睡?”陆谦玉问。

“有事情需要思考,从长计议,另外,我早就觉得,这家店们不妥,左右房间,皆是空荡荡的,掌柜的却说没有空房,这是何道理,只是谦玉兄,大意而已,我虽然进入江湖比你还晚,但也知道一个道理,无论你武功再高,也休想全身而退。”邱洛洛说罢,直接去后庭,找掌柜的理论。

陆谦玉听个一知半解,仔细想来,这家客栈,确有嫌疑,于是跟着。

刚出了门,没几步,前面是一个小院,与后庭之间,隔着一道屏风墙,过了这墙,两人身后的门,突然被关紧了。

掌柜的从后庭正面的房子里走出来,披着一件长衫,面色凝重,捋顺着一绺山羊胡,年纪不大,四十多,身材不大腹便便,倒有些孔武,一只手上,一把蒲扇,另外一只手上,一杯凉茶。

他的身后三五个持棍棒的家丁,看上去,皆是有点三脚猫的功夫。

这些个不入流的人,还犯不上邱洛洛暴躁,她立定,指着掌柜的浅笑了一下,“原来还真是一家黑店,那些人,是你派来的吗?”

掌柜的撇撇嘴,饮茶,说道,“小姑娘,你生的这么漂亮,是个男人都要动心,就不能怪我铤而走险,另外,这可不是我的意思,落草山上的三个毛当家的,不知道从哪里看见了姑娘的芳容,可是特别准备了金银财宝到小店来,一定得把姑娘请上山去,我看姑娘,是个女侠客,若是不用点手段,姑娘哪里能够就范呢?”

陆谦玉冷冷一笑,“原来是山下山下,蛇鼠一窝,被你们请上山的女人,一定不少。”

“但是没有几个惹人心意的。”掌柜的说。

“落草山,便是此镇,后面那座山,三个毛当家,又是何人?”邱洛洛问。

“姑娘你不是本地人,自然是不知道,我也是实属无奈啊,要说我与山中有什么关系,那是假的,只要是他们吩咐的我不能不办,常年受到压迫,三个毛当家,大毛,二毛,三毛,天生神力,好手段,镇子里的年轻人,一大半,掳上了山去,成了他们的狗子,山下的小娘子,多少被他们糟蹋了,这草十镇,原本有人口两三万,被他们闹得只剩下了五六千,大都是老弱病残。”掌柜的道出事情缘由,引起了陆谦玉极大的愤慨。

“少在那边,为自己的罪恶开拓,你偷袭我们在前。卖弄可怜,也改变了事实

。”陆谦玉说。

“你当我们想这样,我们没有试图反抗吗,我们草十镇,也算是方圆百十里的大镇子里,以前有一伙侠客,加上镇子里的年轻人,前去围剿落草山,上午去,下午回来,一百个人,剩下了三个人,打的多惨,从此之后,落草山,三茅兄弟,不断对草十镇进行偷袭,抢劫,杀人放火,糟蹋妇女,我们是敢怒不敢言,只得定期较上一笔保障金,这才能够生活,你们看看我这小店,一年能有多少创收,八成给了三毛,剩下的还不够维持开销。三毛的命令,对我们来说,必须执行,他们看上了姑娘,我们没得办法,那三个人,可能死了,而他们就是三毛的手下。”掌柜的说着说着老泪纵横了,听起来,声情并茂,并不像是谎话,陆谦玉为草十镇的人感觉到悲恸。

“既然如此,就是落草山,惹上了本姑娘,而不是你咯?”

“我从刚才的打斗中可以看出,姑娘是个厉害的人,这么久了,我忍气吞声,暗中积蓄力量,寻找帮手,就是为了清理这三个混世魔王,虽然期间,在他们的胁迫之下,我也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也没有办法,我若是没有个交代,死的就是我了,包括这次事情,也是一样,若不能把姑娘带上山去,他们就会卸了我一条胳膊。”

“你尽然还是一个忍辱负重之人,说来可笑,那三个毛,我来对付,我生平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恃强凌弱的人,但我们这笔账,也得算。”邱洛洛走过去,掌柜的吓得后退了几步,手中的茶碗,砰地一声掉在地上。

陆谦玉追上去,拦住邱洛洛,“他们也是迫不得已,得饶人处且饶人!”

“陆兄,你误会了。”邱洛洛嬉笑道,“掌柜的,我决定管一管这事,晚上去,早上归,这三个毛若是不给本姑娘好好认错,我就提着他们的脑袋下山,他们若是认了错,草十镇,我敢保证,未来十年,他们不会再作恶。”

掌柜听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双膝跪在地上,又被陆谦玉马上拉起来,“姑娘,公子,二位是江湖中的侠客,你们若是真的能够为草十镇解了围,别管杀不杀了三个毛,都是我们草十镇的大恩人啊,我们还有一些钱,作为给二位的报酬,愿二位,不嫌弃少,这已经是我们可以拿出的最多的钱了。”

“钱不要。”邱洛洛小手一挥,“给我去准备一桌子酒菜,酒多,菜少,我们吃了就走,走后,你便去告诉草十镇其它人,落草山,以后就不叫落草山了,应该叫什么呢,管他的呢,总之,这三个毛,我收拾定他们了。”

陆谦玉觉得邱洛洛做得很对,患者是他,也会为这里的百姓出头,强权之下,民不聊生,又加上山林匪患,人民苦不堪言,江湖中,无数侠义之人,当如此。

“姑娘,你可想好了,要怎么对付那三个毛?”掌柜的引着邱洛洛前面走,其他人,感激涕零,去准备酒菜了,这是不敢怠慢的,有什么,全都拿上来。

“直接攻上去便是,一般小地方的山匪,能有多大的出息?”邱洛洛说。

掌柜的猛摇头,拉开了椅子,用袖子擦了擦,请邱洛洛坐下,说,“姑娘,你有所不知,这三个毛,可绝对不好对付,我得提醒你,不止有一个江湖人,像你一样,要为草十镇的百姓出头,可他们去了山上,便再也没有活着下山,还有一些,就是欺世盗名之辈,江湖上的骗子,我们给了钱,他们第二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所以我刚才,也是为了试探姑娘,故意留了一个小心眼。”

邱洛洛瞥了掌柜的一眼,鄙视道:“现在,你认为,我实力如何?”

“姑娘怎么着,也算是一流强者,对付三个毛,有胜算,有胜算。”掌柜的说。

“看见我边上这位少侠了没有,他可是一流剑客,别说是三个毛,就是八个毛,十二个毛,来多少,把他们的毛都能剃了。”邱洛洛看着陆谦玉说。

“姑娘,你这么说,可容易让他对我产生误解,我们还没有见过三个毛本人,不知道他们的厉害,或许他们可能是当世高手也说不定,所以我们还是小心为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陆谦玉说。

“真是谦虚了,在这山野小地方,还能有什么高手,我看充其量就是三个毛贼,不过,掌柜的,你最好也要说一下,山中的情况。”

接下来,酒端上来了,饭菜异常丰盛,另外还有一摞银子。

掌柜的讲起来,事无巨细。

落草山,在距离草十镇,约有三十里远的地方,山下是一片密林,林中有暗哨若干,那些个人常年不睡觉,所以别想着,用轻功什么的上山,不被发觉,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山上多了一只兔子,他们也能看出来。

落草山,半山腰,坐落着一个寨子,那是三个毛的总部,有五六百山匪,武器精良,训练有素,不乏有走投无路的强者加入,实力不可小觑。

在山

顶上,还有一处寨子,那里是三个毛住着的地方,大毛一般在上面,不下山,露面的时候少,山中大小事务,全是由二毛和三毛在主持大局。

二毛和三毛的实力,在掌柜的看来,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因为在草十镇地界上,他们是可以横着走的生物,想去哪里,就去那里,想打谁,就打谁,想跟睡睡觉,就得跟谁睡觉,没人敢反抗他们。

大毛极少出手,所以实力应该更高。

除了强者,落草山,还有狗头军师,是个穷酸的文人,在草十镇比较出名,学富五车不假,多少年,考取功名而不得,所以一气之下,上了山,当了军事,想了很多坏道道,取得了一点成效,深受三个毛的喜欢,号称是第四个毛。

一边听,一边喝,把酒三巡后,掌柜的言尽于此,陆谦玉和邱洛洛也听明白了。

“只能智取,不能强攻。”邱洛洛放在酒杯,掌柜的立即斟酒,陆谦玉不想让她多喝酒,瞪了掌柜的一眼,搞得他,手臂悬停,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就不用倒了,酒,我也喝的差不多了,到此为止。”邱洛洛挥挥手,“陆兄,我同意你的意见,那三个毛,在山下留了许多暗哨,你我不知道地势地形,突兀上山,肯定会打草惊蛇,万一这三个家伙给跑了,肯定是要报复草十镇,我看不如按照我这个办法。”

“什么办法?”掌柜的问。

邱洛洛狡黠的一笑,看了看陆谦玉,“这要问,陆兄,你答应不答应了。”

陆谦玉一时间感觉事情不妙,微微笑道,“姑娘,你先说吧,不知道要我做些什么?”

“你可以叫我洛洛,若是喜欢姑娘,可以叫洛洛姑娘。”邱洛洛说。

“好的,姑娘。”

“是洛洛!”

“洛洛姑娘,你如何打算?”陆谦玉问。

“喏,这个称呼,我就非常喜欢了,一点也不见外。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将计就计,让掌柜的,通知山上的人,说他得手了,把我们两个人,绑上了山。”

掌柜的摇摇头,“二位,这么做太危险了,若是把二位绑住了,其实不是正中三个毛的下怀?”

“不必紧张,你又不用金丝绳,谁能捆住我?”邱洛洛自信道。

“这个办法很好,我同意,一路之上,可以免去暗哨的盘问,直接面对三个毛,杀入他们的大本营。”

“但是要委屈一下陆兄。”

“我?”

“你得男扮女装,否则,带个男人上山,他们会在半路,就把你杀了。”邱洛洛说。

掌柜的哈哈大笑,拍着桌子说,“姑娘真是好计谋,虽然没有见到三个毛,就已经这样了解他们了,他们就是这样的人,贪财好色,我见少侠,长得标致,可不招三个毛的喜欢,刚才还想说,少侠要小心, 那三个毛的妒忌心理很强,外表丑陋,见不得别人比他们漂亮,在山中,好看的山匪,往往都干着,最脏最累的活计,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陆谦玉瞪着大眼睛站起来,“让我男扮女装,还不如杀了我。”

只要想想自己女装的样子,陆谦玉就忍不住的脸红。

“你打扮起来,一定也非常漂亮,不会出错,足以以假乱真。”邱洛洛嘟着嘴,唯唯诺诺的说道,“可是如果陆兄你不同意,那就只能在草十镇等我了,我一个人上山,你就不怕,他们会对我不利?”

“那是当然!”陆谦玉认真道。,“洛洛姑娘,虽然剑法卓越,可毕竟也是个姑娘,对方有五六百人之多,万一败露,姑娘的安全,不能保证,我可放心不下。”

“那你不是不跟我上山?”邱洛洛微微一笑。

“上山,就上山,但我不希望穿女装。”

“不穿女装,就不能上山。”邱洛洛撇过脸去,失望的说,“看来只能我自己一个人上山去了,不过,你也不用紧张,五六百人,我虽然对付不了,但要是杀个一两百人,外加上,三个毛,还不在话下,一群乌合之众,怎么能齐心协力?”

“哪也不妥。”陆谦玉道。

“你不放心?”

“我很担心。”

“那你扮不扮?”

“扮!”

邱洛洛点点头,大叫道:“掌柜的,去给我准备一套草十镇最漂亮的女装来,还有女人需要的胭脂水粉,一个都不能少,我们陆少侠,要好好装扮一番。”

掌柜的点头哈腰,马上吩咐身后的人,“你们还都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去给我找东西去,按照姑娘的意思去办。”

接下来,众人又商量了一下,详细的细节。

掌柜要带着陆谦玉和邱洛洛一起山上,这是考量他勇气的事情,他孤注一掷了,对邱洛洛非常信任,大概是受够了压迫,拼死一搏。

过了不久,装扮拿来了回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谦玉的女装

罗纱裙,短白衫,鹿皮靴,红胭脂,紫缎带。

客栈的伙计,不按照任何人的吩咐,拿来了女人用的一切用品,还差点了首饰加以点缀。

陆谦玉见到这些东西,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长这么大,他想过会在自己身上发生或许多事,最丢的人,也不够如此,男扮女装,是谓荒唐,幸而周遭没有认识人,只有邱洛洛一个,否则,若是有个地缝,他恨不得钻进去。

“东西全都到齐了。”邱洛洛把东西往他怀里一塞,笑道:“陆兄,是我帮你来,还是你自己来?”

“自己来,自己来。”陆谦玉惆怅不已,脸色如灰,欲拒还迎的说道。

“我看还是我帮你来,你根本不知道,一个美丽的女人,是怎么打扮出来的。”邱洛洛不请自来,拥着陆谦玉回屋。

“打扮成女人的样子,又有何难?”陆谦玉把问题想得很简单,套上了裙子,穿上了短衫,涂上了胭脂,抹上了眼影,含一片红叶,以润色双唇,他与小楼朝夕相处那些年,哪能没有见过女人是怎么梳妆打扮的?

梳妆台,铜镜圆,中间出现了一张俊俏的脸,陆谦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邱洛洛的小脸,出现在他的左侧。

“你要知道,我这么做,全是为了解决落草山那些个混蛋。”邱洛洛说着,拿起了梳子,为陆谦玉梳头,盘成水云鬓的形状,陆谦玉是小脸,一切发型,看起来都相得益彰,不浮夸,水云鬓,是高处隆起,两侧鬓发下垂自然的发型。

“此事之后,姑娘最好把这件事情给忘了,我这么做,可不全是为了落草山那些混蛋。”陆谦玉看着邱洛洛在自己的身后忙活,感觉到邱洛洛手在自己的头发上野蛮的抚摸,顿时一股羞辱之心,再一次涌上了心头,便不敢在看了,他的头发, 一直是自然垂下来的,那就是最好的发型,自然,飘逸,洒脱,他喜欢这种感觉,而像是这种盘发,他此生绝对不会再投第二次,他发誓。

邱洛洛嬉皮笑脸,化妆也是个二把刀,这种事情,小仙登峰上,完全是小颜雀的活,她自己装扮的次数,几乎很少,倒不是因为小雀岩不在,而是因为她喜欢素颜朝天,除非山中有重大的节庆典,她才会梳妆,无疑成为全场的焦点,就算不加以修饰,她也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魅力,让人欲罢不能。

“那你是为了谁?”邱洛洛捂着嘴角,鬓发梳好了,开始涂胭脂,陆谦玉的面颊,渐渐出现了红晕。

“还是为了姑娘,你大概是想看我出丑的样子?”

邱洛洛摇摇头,认真地看着镜子里的陆谦玉,笑道:“谁说你女装就会出丑,我看你现在的样子,比一般的小娘子,还要漂亮,陆小娘子,不信,你自己看看,你干嘛闭上了眼睛?”

“还是劳烦姑娘快点,时间可不等人。”陆谦玉咬着嘴唇说道。

大概过去了一柱香的时间,陆谦玉吐出唇齿之间的红叶,怀起了巨大的勇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顿时被面前这个精致的脸蛋惊到了。

这还是陆谦玉自己吗,他不敢相信,以为哪里来的漂亮姑娘。

桃花面,柳叶眉,红嘴唇,这些都是美人的标准配置了,他都有了。

女人没有的气韵,男人更不可能有的柔气,在他这张脸上,也表露无遗。

眼影一抹霞,腮红两道花,玉簪头上戴,鬓发如瀑丝,蕙兰香草,颦而立。

一张口,吐出个芳华。

“这还是我吗?”陆谦玉惊魂未定的大叫,掐着自己的脸。

“别动,别动,刚刚画好的妆,让你这么擦,就给擦掉了,那可如何是好啊?”邱洛洛感慨万千,不外乎,自己亲手将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办成了一个初长成的美少女。陆谦玉,观起来,不过是二八芳龄的女子,长在深闺人不识,气质温柔,娇嫩含苞,不经历人世打造,比起自己,是有那么几分相似,不比自己漂亮,可也是一等一的绝色佳丽。

陆谦玉不动就不动,仔细地摸着自己的脸,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也爱上了自己。但是为了脸面,他还是表示拒绝,“这样不太好,不太好,被你这么一搞,我差点忘了自己的性别。”

“我看就挺好,如果你不适当的逼自己一下,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原来这样也可以。”

“是你逼我。”

“好,就是我逼你的。”邱洛洛转身,取来衣服,命令道:“把这个穿上,本姑娘就不伺候了,外面等你,一定要快,我着急上午的时候回来睡一觉,下午的时候,还要继续赶路。”

“我们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剿匪。”陆谦玉说。

“我知道。”

“姑娘,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叫我洛洛。”

“好的, 洛洛姑娘,你怎么如此成竹在胸?”

“因为本姑娘胸大,所以相信,一定会找到林杏和你的朋友的。”

陆谦玉顿时无语,偷瞄女人

的胸部,毕竟有损男人的形象,所以他抓过了衣服,打算就此止住,“他叫浪流。”

“真是好名字,天生不能安稳。”邱洛洛出了门口。

“怎么说?”

“流浪啊,你的朋友,怎么这么奇怪。哦,不对,应该是林杏的朋友,怎么都这么奇怪。”邱洛洛把头扭向陆谦玉,做了一个鬼脸。

“你是什么意思,为何多提了一句林杏?”

“因为本姑娘喜欢他。”邱洛洛也不隐瞒,通过段时间的接触, 他对陆谦玉彻底放松了警惕,视为朋友,所以能说。

“你喜欢他,怎么可能?”陆谦玉诧异道。

“为何不能?”

“也不是不能,我以为凭你,是不食人间烟火呢,林杏为人非常不错,是个好男人,只是这件事情,他是否知道?”陆谦玉问。

“当然还不清楚,时候不到,我怎么能提,再说了,我可是个姑娘人家,再豪放,也不能着急把自己送出去吧,还有一点,最最重点”邱洛洛点到为止,已经出了很远。

掌柜的和小二们等着,也已经换好了装扮,门口有马,小二们,穿上了夜行衣,带了武器,掌柜的也把一把生锈的朴刀拿在了手中。

“姑娘,我们何时出发?”掌柜的笑语相迎。

“等他出来。”

“姑娘,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掌柜的唯唯诺诺,伙计们,一个个面面相觑,看似对此事没有信心。

“你还是想说,那就说吧。”邱洛洛抱着肩膀,来到了台阶上,坐下来,以往大小姐的模样,在这乡野之地,彻底沉沦了,哪里还见?

“这一次,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不是我不信任,姑娘你,如果我们失败了,落草山的三个毛,势必会寻找我们报复,草十镇,已经无人可以抵御他们了,留下来都是老弱病残,对他们的屠杀,毫无还手之力。”

邱洛洛知道他要说什么,“三个毛,一个都不会少,到时候,你们躲起来,我把他们的脑袋,送给你们,至于山上其他贼寇,以前全是你们镇子里的人,应该不会恩将仇报,你说是否?”

“姑娘实力,我们已然知晓,无不敬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乡里乡亲,多置备了一些银子,就是希望姑娘一定要记住现在所说的话。三个毛,我们真的惹不起。”

邱洛洛想了想,自己身上没有银子,要在江湖上行走,靠脸还是不行,还是得铁疙瘩,硬通货,故而欣然笑纳,“我若是成功的灭了三个毛,你们的银子,我取走一半,若是不能杀了他们,我就住在这里,保护你们,一城百姓的安全,你觉得如何?”

掌柜的忽然间,哈哈大笑,“姑娘,我信你。”

陆谦玉穿好了衣服,又在镜子边上,走了一圈,越看自己,越感觉到不可思议,他比一个女人,还要像是一个女人,小蛮腰,细长腿,白皙的胳膊,如玉似的脖颈,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不正是为了男扮女装而长成的吗?

像极了女子的男人都好看,陆谦玉是那足以迷倒一片少女的男人。

他作出了几个动作,发觉有点生硬,这是硬伤了,不少改变,他没有女人的胸,和屁股,这两点是最为致命的,至于其他,以假乱真,即便是阅人无数的采花大盗,也看不出来。

陆谦玉听到了屋外谈话,走出来,鹿皮靴子有点小,挤脚,所以走路别扭,可以忍受,算是将就。

“呦,看啊,一个美女出现了。”邱洛洛转身笑道,不过还是被完全体的女装陆谦玉给小小的震惊了一下,他打扮起来,比小颜雀还是漂亮一些的,不知道她的这个想法,让小颜雀知道之后,是什么想法。

面对邱洛洛的调侃,陆谦玉满不在乎,木已成舟,多说无益,他只是回应,“我们何时出发?”

“那个,再让我好好看看,这么漂亮的姑娘,哪里找,如果我是个男人,我发誓,一定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邱洛洛说。

掌柜的,还有其他人,全都看呆了,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掌柜的最先发言道,“姑娘,这还是刚才那位公子?”

“你说对了。”邱洛洛说。

“比起姑娘,公子这一身装扮,还是差了一点,但是比我们镇子里其他女人,尤其是以前买豆腐的那个西施,还是要更漂亮一点。”掌柜的说。

“掌柜的,你别闹,公子,毕竟还是个男人,你说的那个豆腐西施,现在在哪?”

“山上,成了二毛的压寨夫人。”

“唉,又是一朵被糟蹋的花,这些男人,还真是可恶。”邱洛洛说。

伙计,牵马来,另外还带了一些绳子。

陆谦玉对邱洛洛说,“你觉得,我这个打扮,能不能骗过,山上的三个毛?”

“一定可以,你连我都给骗了。”邱洛洛忍俊不禁,但说的也是真话。

“这样就好。”陆谦玉准备上马

“这样还是不好。”邱洛洛拦下了陆谦玉。

“怎么?”

“还差了一点东西。”邱洛洛道。

掌柜的不理解,问道,“姑娘,所言,究竟是差在了什么地方?”

“声音。”邱洛洛说。

“这个我就没法改变了。”陆谦玉说。

“没有关系。”邱洛洛对掌柜的说,接下来就看你了,“陆兄,等下你别说话,就把自己当成了哑巴。”

陆谦玉为邱洛洛的机灵,深深的感觉到折服,“很好。”

众人,这就上马了。

时间是子时。

按照掌柜的所说,草十镇,距离落草山山脚,有三十里,快马,只需要走一个时辰就够了,慢马,一个半时辰也足矣。

夜幕之下,四野寂静,月色如水,一行人,沉默不语,因为掌柜的说,三个毛的暗哨,甚至已经布置到了城中,预防,隔墙有耳,大家都把话放在心里,但是邱洛洛忽略了一个问题,既然三个毛在此地的影响力如此之大,招募了大量的草十镇的青年,怎么知道,这一群人之中没有几个内奸?哪怕出现了一个内奸,今晚的奇袭计划,也就算全都泡了汤啦。

陆谦玉在马上做,观察四周,一条大道,笔直,坦途有如霜的白月光,云层在流动,秋天里,盛开在荒野的花,肆意着芬芳,加之,他在邱洛洛身后,邱洛洛的马,矫健的奔驰,留下了一道道的残香,这种味道,自然是露寒花,陆谦玉误以为是其他花香,所以沁透心脾的时候,无法多说,总觉得奇怪。

出城后,不远处,有一个小亭子,众人下马,再装扮了一番,这次是,把绳索在邱洛洛和陆谦玉的身上套牢了,也不敢太用力,邱洛洛千金之躯,陆谦玉也细皮嫩肉,伙计们下手轻,就那么缠了几圈,做做样子,也罢了,然后,慢马而行,子夜刚过,就来到了落草山的山脚之下。

这里有几件茅草屋,紧靠着进山的门,山不是高山,但是草多,非常的荒芜,树木稀少,进山的道路,是一条蜿蜒的小径,有碎石头,往上去,还要走上几里路。

根据掌柜的说,此山,虽然是不高,但是易守难攻,这一条碎石的小径,走进去了,难以出来,四处都是荒草,里面有大蛇叔,有时候会出现猛兽,最低的地方,还有一人高,行进困难,不熟悉的人,容易迷路,死在里面的侠客,也有许多个,无名枯骨,下落无踪。

山门的茅草屋,是落草山贼寇在山下建立一个门户,里面一般有十个人看守,预防有人攻山,前几次,侠客们来围剿,就从这里直接往上打,茅草屋的旧址,是建立在一片灰烬之上的,之前就被烧了几次。

刚到这里,掌柜的就下马,给邱洛洛和陆谦玉套上袋子,不用敲开茅草屋的门,就有酒气侧漏的草寇出现,两个人,拎着白色刀,大声喝止。

“来的是什么人?”

掌柜的毕恭毕敬,迎上去,举起手来,说明自己没有武器,嘴上说,“我是草十镇的,钱掌柜,给三位寨主送美人来啦,你们不信,可以过来查验一下。”

钱大军掌柜的,已经是老熟人了,对方明显是认识,还是故意刁蛮。

“钱掌柜的,这美人,你最近送的可是不勤快了啊。”一人说道。

“最近下榻小店的女人少,算是美女的人更少,送给寨主的一定要经过精挑细选,正巧,傍晚的时候在本店,来了两个美人,一主一仆,主,像是个千金大小姐,仆长得也貌若天仙,我估摸着,二当家,最近有点火气,便迷晕了她们二人,送给了二当家,当小妾。”掌柜的说说有鼻子有眼,正如他说的,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他用这种办法,断送了不少姑娘的前程和贞洁,也是一个坏人,但是在大局观之下,他有时不得已而为之,心有内疚,已经对这些人有了补偿,可他不过是一介草民,最多手底下有个小店,能有多少钱,多少实力,能做的不多,可以得到原谅。

“呦,大美人啊,让我们先瞧瞧。”一人上前,来到了陆谦玉身边,陆谦玉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但是却看不见他,于是轻轻压着怒火。

另外一个人,同时,来接邱洛洛头上的罩子。

“还真是一个大美女。”揭开陆谦玉头套的那个男人,回头对掌柜的说。同时,他的手,不安分的像陆谦玉的胸前摸来,陆谦玉佯装后撤,男人动怒,一巴掌挥过去,陆谦玉闪了。

“不能打,不能打啊,这位美人,皮肤细腻,可打不得,打了,就留下了痕迹,送给二当家的宝贝,到时候,你们可没有办法交代。”掌柜的忙上前。

男人长得一张丑脸,四方的,像个黄山,上面有刀疤,陆谦玉已经生厌,又听男人说大话。

“二当家的女人,有几十个,我见这个漂亮,不如就送给我们哥俩好了。”

“大哥,若是要,也要这个,这个更漂亮,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千金大小姐。”

第一百二十四章,神秘二当家

不怕死的男人,短命鬼,说着话的时候就要对邱洛洛动手,手刚到邱洛洛的脸边,身体便微微一动,被邱洛洛一只手,点中了穴道,死亡的时间,还不到一瞬间。

陆谦玉见了,这边也动手,抽剑给另外一个男人来了个贯穿,两个贼寇死去,陆谦玉和邱洛洛相视一笑。

掌柜的则是苦恼,“这可如何是好?”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这又有何难?”邱洛洛说完,抛向了茅草屋,里面有人,五六个,正在休息,邱洛洛一一全给杀了,他们也许还在做梦,却不知道,自己竟然做了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这样也许是对他们最好的结局,免得见证自己的死亡。

茅草屋里,血光四射之后,邱洛洛走出来,身边不沾染半点血迹,陆谦玉暗暗称奇,再次捆绑住自己,吩咐掌柜依计行事。

几个人一起上山,路不好走,不用下马,速度却大大降低了。

暗哨不少,明哨更多,在路上,架起了一个木头架子,就当是哨卡。

掌柜的带着陆谦玉和邱洛洛,一一顺路通关之后,来到了山腰上。

这里的营寨,就像样了很多,不如山脚那种茅草屋寒酸了,但与其他的山寨比较起来,充其量,就是个柴房,没有可取之处,防得住侠客,倒是让陆谦玉十分不解,究竟什么样的侠客,才能被这种乱七八糟的防御给拦住了脚步,还要献上自己的性命不可,难道是三个毛太过于厉害了,侠客们,都死于他们三个人之手,这就不知道,在陆谦玉眼里,自从学会了无剑之道,无论是何种高手,陆谦玉皆有一战之力,打不过,就跑,打得过,就打的对方半死不活,此为陆谦玉的应对之策。

对贼寇,没有怜悯之心,陆谦玉套在套子里,一句话不说。

掌柜的站在了寨子下面,高声大喊,“里面的兄弟们,我钱掌柜,带着美女,献上,还请把门打开。”

只要门打开了,奠定了贼寇的命运,可惜这些贼寇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开了门,陆谦玉走了进去,当然是被押着的,这些个伙计,这会儿就懂了真格的,捆绑结识了,可小小的绳索,在陆谦玉和邱洛洛的眼里,等于一根丝线,一扯就断,此乃江湖侠客最基本的技能,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怎么行走江湖?

所以江湖上的人都知道,要捆绑自己的对手,至少也要有上好的蚕丝绳。

进了门,迎面走来一群人,七个八个的样子,到这里,就有了脸面人物,是个小头领,生的是黑黝黝的,身材魁梧,没有佩戴任何兵器,身后的几个人,泽就没有这么强壮了,可能是山寨里的伙食不怎么合格,这些人,比较瘦弱,年纪也都不大,一个个是少年模样,陆谦玉实在是不忍心杀他们,现在不着急动手,还有这么多人呢,不能一一杀光,到时候,三个毛,肯定是跑了。

拿去了两个人头上的袋子,陆谦玉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半山腰的寨子,是一片空地,有点大,他正站在了一个小小的广场上,可能是校场,因为陆谦玉看见了武器架子,上面有一些废铜烂铁,地上铺着整齐的石板,在后面,是一些房屋,比较低矮,大多为木质结构,除此之外,小广场上,点着火,火在盆子里,立在铁架子上,所以光线足够了。

“钱老板,多日不见了,近来可好啊?”小头领笑嘻嘻的说,笑里藏刀,说的就是他这张脸了,似笑非笑的模样,让人胆战心惊,尤其是钱掌柜的,以前肯定没有少吃亏,被这个小头领教训过,所以说话的时候,谦卑到了地下, 身体弯曲着。

“周统领,小人得了二当家的命令,一直在山下为当家的寻觅佳人,这不,好不容易,寻个机会,捉到了两个,怕夜长梦多,今早上山,送给二当家的才是。”

“你怕什么,难道落草山不能给你撑腰?”周统领摸了摸宽腰,往上提了提裤子,大步流星的朝陆谦玉走来,见了陆谦玉和邱洛洛的长相,他先是微微一惊,饶有兴趣的大笑,“我说,钱掌柜的,这次你可是寻到宝贝了,这两个美人儿,跟从画里走出来的似的,与山中那些个糟糠比较起来,可真是仙女啊,二当家的,这次看见了,一定高兴,会重重赏你。”

“周统领,你说的这是哪里话,我给山上办事,哪还敢央求什么赏赐,只求山上给我们小店,带来庇佑,既然二当家的喜欢,那就好,我以后,还会为山中,殚精竭虑的办事。”钱掌柜走近了周统领,小声道:“只是,这两个美人儿,长得太好看,反而是一件麻烦事,你看看他们,一个个的穿戴,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我盘问过,其中这个大小姐,好像是什么门派的千金,我知道二当家的一定喜欢,又不知道,会不会惹祸上身,所以带了上来。”

周统领绕着邱

洛洛走了一圈,点点头,“这个女人,的确是有些天仙的气质,是绝色佳人,比花都好看,不过,钱掌柜的,你就放心,我落草山是什么地方,别管是什么门派,只要是到了山中,都的低头,二当家的,若是看了哪家的女人,是他们的福分。江湖上,那些个杂毛游侠,又不是没有来过,又被杀了多少,他们再敢来,我们就再敢杀,来多少,杀多少。”

周统领大言不惭,邱洛洛冷笑,讥讽道:“放屁,你真把落草山,当成是南天门了,别人够不到这里,江湖上的一半侠客,拿你们没有办法,若是十二门派到了,你们怕是不怕?”

周统领听后,哈哈大笑,“天高皇帝远,落草山,虽然在江湖上,但是这里是落草山,又是一个小江湖,江湖十二门派,虽然厉害,听起来,唬人,可是他们,压根就不会把手伸到我们这里来,即便他们来,也不一定要打,好吃的,好喝的,金银玉器,随便选几样,也就过去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的时局,十二门派,忙着对付魔炎教派,哪还有什么力气,来管我们的闲事,所以你问我怕不怕,你的意思是说,你是十二门派的人吗?”

邱洛洛哼了哼,“你们落草山的口气还真是不小,江湖十二门派,那个不是具有千人万人的门派,你们一个小小的落草山,充其量,五六百人,不能再多,遇到了十二门派,只能跪地求饶,再说,十二门派一直以匡扶正义为己任,你们未免把他们想的太过于铜臭了吗,若是能够用金钱,收买,好那是什么十二门派?”

周统领走到了邱洛洛的身边,狡黠的笑道,“姑娘,是不是我说大话,等会你就知道了,十二门派的人,我们又不是没有见过,这个世界上,我可以告诉你,没有人不爱钱的,小钱若是办不到的事情,那就上大钱,既然来到了我们这里,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老老实实在山中服侍我们当家的,做一个压寨夫人,就以你的容貌,肯定在山中,吃香的喝辣的,那些个庸脂俗粉,可是比不上你。”

“你们落草山,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邱洛洛道。

“天在上,地在下,那管得了我们,我这就等待你们去见二当家的,让他晚上,好好陪陪你们两个。”说着,周统领,命令人从钱掌柜伙计的手里,接过邱洛洛和陆谦玉的绳子,往里面走。

钱掌柜在后面跟着,没有几步,周统领回头,“钱掌柜,时间不早了,这俩人交给我,你先回去吧,或者在寨子里住下,我命人给你们准备上房,备下酒席,这件事情,你干的不错。”、

钱掌柜的很识趣,知道这是个离开落草山的好机会,在计划里,邱洛洛也正是让钱掌柜的这么做,他们手无缚鸡之力,真的打起来,不能自保,会有性命危险,这里的事情,全权交个陆谦玉和邱洛洛就好了。

“住下, 就不必了,山下还有事情,我们需要赶回去。”钱掌柜的说。

“那好,我让人送你下山。”周统领说。

“这也不必了,我们自己下山就行,有马,在门外,下山很快。”钱掌柜怕山下的事情暴露,贼寇的尸体,还没有清理呢。

“随便你吧,改日,我相信,二当家的一定会亲自登门拜访。”

“事先可要给我一个通知不可,我要布置好了酒菜,欢迎二当家的前来,近日,我窖藏多年的好酒,可就要出土了,到时候周统领,也要来好好品尝不可。”

“一定一定,那是肯定的!”周统领说完,命令人压着两个人,继续走,他在后面跟着。

计划全在掌握之中,邱洛洛和陆谦玉对视一眼。

邱洛洛表现的反抗,“一群臭流寇,我再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放了我,你们还可以活命,若是不放,我少了一根头发,你们的山寨,我保证,不会有一棵完整的草木,而你们都会死去。”

“我说小姐,你就不要发牢骚了,这方圆百里,都是我落草山的地盘,看来你路过这里的时候,是没有好好的打听打听,这里的百姓,哪还敢说也不字,所以你失踪的消息不会有人知道的,除了钱掌柜的,而钱掌柜的,你也看见了,他是我们的人,即便是你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的,我劝你还是少说多做,给我们二当家,伺候舒服了,这样, 才能免遭痛苦,不瞒你说,我们山中,这么多人,还真就不用怕谁,你觉得呢?”周统领说。

邱洛洛挺住,人拉了几下,拉不动,“那么魔炎教派若是来了呢?”

“魔炎教派?”周统领笑了,其余的几个人也都笑了,“别跟我说什么魔炎教派,难道你是魔炎教派的人,就算是这样,也不用搬出魔炎教派来吓唬我们,你真以为我们是被吓大的吗,江湖之中有谁不知道,魔炎教派,正在对付十二门派,双方剑拔弩

张,都在扩从自己的实力,忙得很呢,再说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可是中原,除非十二门派,抵抗不了魔炎教派,在斗争中输掉了,要不然,魔炎教派,怎么来到我们中原?”

“你对江湖的事情,知道的还真多。”邱洛洛说。

“那是自然,落草山上,可是有大抱负的三位当家的,谁甘心情愿,当一辈子的贼寇,等我们再壮大以点,就要成立自己的门派,然后,未尝不能在十二门派的基础之上,加上我们落草一派。”

“那我可要好好等待不可了。”邱洛洛说完,已经被带到了一个房屋门前,这里好像是一个大殿,里面有长桌和椅子,是用来集会的地方,在大殿的后面,有一个小门,直通后院,院子不大,有少量的花草,贼寇也喜欢侍弄花草,这让陆谦玉感觉到十分滑稽,由于他一直没有说话,引起了周统领的注意。

“这个姑娘,怎么一句话不吭,难道不成是个哑巴?”

“你猜的不错,他是我的婢女,的确是一个哑巴。”

“真事可惜了,估计,二当家的不喜欢哑巴,我倒是勉强可以接受,瞧瞧这个身段,还有小模样,真是可怜。”周统领惨兮兮的说。

“周统领是吧,你知道,你的未来是什么样的吗?”邱洛洛问。

“你不必在这里跟我说,马上就到了二当家的寝室,有什么话,跟当家的去说。”

“若是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要把你的眼睛挖出来不可。”

“你要真有这个本事,说明,二当家的,不信任我了,但是我要告诉你,千万不要把二当家的想简单了,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要说,为了你这个烂女人,就寻个借口杀我,那是不可能的。”

“谁说,我要靠别人的力量?”

“就凭你?”

“所以你把我放了,可以饶你不死。”邱洛洛表现的很狂傲。

“痴人说梦。”

说话间,几个人已经来到了后院一间房的门前。

周统领走过去,到门边,说道:“二当家的,睡了吗,我带来了两个小点心,方便二当家的就寝。”

屋子里还亮着灯,可见对方是没有休息,不久之后,门被推开了,一个衣衫不整,半披着男人长袍的妙龄女子趴在门口,她模样俊秀,裸露锁骨,脖颈,光着腿,长袍不足以掩盖很多地方,所以看起来,有一种诱惑力。但是跟邱洛洛比较起来,对方的诱惑是在**上的,而邱洛洛的诱惑,也是在心灵上的,灵魂深处,邱洛洛有一种勾人魂魄的美丽。

“二当家,刚要睡,周统领有何事,二当家的让我问你。”女人说。

周统领对这个女人,很不客气,直接指着她对邱洛洛说,“看见了吗,这个娘们,原本就是山下买豆腐的,长得好看,被我们二当家的看上了,死活不同意,性子倔得很,上山的时候,整天寻死腻活的,现在可好,被我们二当家的调教了几个晚上,你看看她现在的幸福模样,真让人艳羡不已。”

陆谦玉开始为这个无辜的女人感觉到可悲起来,要说女人,不一定天生就是男人的玩物,不算你是不是有武艺,一样可以活出自我,但很多女人,在现实面前,都选择了退避三舍,得过且过,总的来说,都是一生,大梦一场,命里蹉跎,怎么都是活。

陆谦玉当真是无话可说,不哑也得哑巴了。

邱洛洛得知这个女人,就是掌柜的说的豆腐西施,看她现在这般轻薄模样,心里生出一股厌恶。

“一个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的女人,有什么可以值得人艳羡的?”邱洛洛说。

女人不反驳,眼睛眨着,有泪光,邱洛洛的话,似乎是点醒了她,她还没有沉沦,只不过是为了生活所迫,如果不当二毛的玩物,那么等待她的下场,也许会更惨。

“周统领,你说的点心,就是这两个美女?”豆腐西施说。

“还不快去告诉二当家的,愣着干什么呢,另外,这里也许没有你的事情了,还不给我退下?”周统领喊道。

“周海,你在外面干什么呢,这么大的嗓门,吓坏了我的小宝贝。”一个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二当家的,这女人留在这里,怕是要碍事,我让她滚了,也要让你品品鲜。”

“你又送来了什么好东西?”里面的人说,就是二毛,听声音,有内气,不一般,高不高,低也不低,是个会武艺的,不知道, 具体什么本事。

“是两个小美人,二当家的要是不要,不要,我可就不客气了。”周统领说。

“你这个周海,知道我的脾气秉性和兴趣爱好,总想着跟我抢好东西,既然是你看上的, 想必不差,带进来,给我看看。”

第一百二十五章,洛洛的杀招

说是陆谦玉做好了应对二毛的准备工作,可见不到人,心里依旧是没有底气,不知道这个家伙实力几何,要是不好对付,又能怎么办,正所谓,天外有天, 人外有人,夸下去的海口,无论如何都得完成。

邱洛洛却是衣服大度模样,第一个走了进去。

门开了,有桂花的香气,想必,二毛也是个闲云野鹤的性情中人。

陆谦玉跨过了门槛,正好看见,真有几坛子的桂花,盛开的十分娇艳。

门前,一个屏风,描绘着,大川河山,丘陵道道,墨迹,不一定是出自某个知名的画家之手,仍然可见,功底十分不错,能够把山川的壮美,在笔下,吞吐无疑。

屏风之后,是一个小厅的空间,摆放着桌子,椅子,墙壁上挂着书法墨宝。却是不见了二毛的影踪,邱洛洛轻轻的咳嗽,根本不把对方放在眼里,摆出一副大小姐的姿态,仿佛二毛,要给她跪下,才能弥补,云泥之别。

周统领说话小心翼翼,绝不敢大声,说:“二当家的,人我给你带来了。”

二毛在内庭,那是他的起居室,他在里面说,“离老远,就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气,这个女人,定不一般,我马上就来,见一见,这是哪尊仙女大佛。”

说话间,陆谦玉站了位置,摸着腰间的孤寒,因为男扮女装,所以不受检查,这一点,是陆谦玉没有想到的,他将孤寒,藏得也特别严肃,卷曲在自己的衣服里,只要对方不搜身,肯定查不出来。

邱洛洛笑着对里面说,“二毛,二当家的,久闻不如一见,今天,你算是惹到了阎王爷,还不速速出现,给我赔礼道歉,如若不然,有苦头给你吃个饱的。”

“这位姑娘,落到了我这落草山,居然还敢这么大言不惭,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还是觉得我落草山,二王的威风是白白叫的?”话落,从内庭走出来一个人,其貌不扬, 个头不高,一身内衣装扮,发髻垂下,稍有凌乱,说话的时候,掏着耳朵,一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表情。

陆谦玉见了,杀心已起,握了握孤寒,继续往下看。

二毛见过了周统领,挥手致意,“周海,你这次带来的货色,还真是不一般。”

“小女子,当然还不知道我们落草山的厉害,一路上,被她给威胁了。时不时搬出十二门派,还有魔炎教派来吓唬我,要不是我周海见过一点世面,还真是要被他吓死了。”周海鄙视着的说。

二毛仔细打量邱洛洛和陆谦玉,烛火的光,正好照着邱洛洛的面前,判若春风拂面,犹如桃花一株,艳丽芬芳,顿时把他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见识过太多的女人,二毛对女人几乎也不感兴趣,觉得天下女人,美丽的,丑陋的,端庄的,灵动的,可爱的,泼辣的,都是脱了衣服,一个**,白白的肉,粉红色的皮肤,能有什么特别,可眼前这位,真是一幅画,一片天,一场梦,太过于妖艳了。

“你是何人,加什么名字。”二毛说。

“洛邱邱,你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这样的男人,我见到的多了,可最后,都跪在了我的脚下。”邱洛洛说。

“小姑娘,若得你放心,跪下又何妨,说说看吧,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二毛浅笑。

“给你一把刀,然后杀死自己,自刎在我的面前,这是你应该做的。”邱洛洛翻着白眼,周海听见了这话,是对二毛的侮辱,所以面色骤变,抽出随身的刀,威胁着邱洛洛。

“放肆,是谁给你的勇气,敢这么跟我们的二当家的说话!”他把头转向了二毛,说,“二当家的,这姑娘,顽劣的很,脾气很大,是个美女不假,可你一声令下,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给他一点厉害瞧瞧,这样她才能臣服在你的脚下,做一个服服帖帖的女人,这普天下的女人们,一个个傻得厉害,就是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角色,在强大的男人面前,她们没有得到伤痛,就不会老实,爱谁不是爱呢,跟谁睡觉,不是睡觉?”

二毛瞪了周海一眼,“别再说了,你还不懂,女人的角色,当然是男人的玩物,不过,有些女人,能够让男人神魂颠倒,否则就没有祸水红颜这几个字了,你以为呢。”

只是一眼,便是万年,之前千万百次的等待,放佛就是为了一个人来,二毛,动了情了。

在邱洛洛面前,何种男人不会动情呢,即便是山林中的动物,也要多看上一眼。

陆谦玉入不了二毛的眼睛,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是扫过去。

“当家的,你不是爱上这个女人了吧?”周海瑟瑟发抖,这跟他印象中的二毛,可不一眼。

“二毛,这可不是你的名字吧,都说这落草山,有三个毛,一个,两个,三个,你们

的名字,倒是简单,搞得神神秘秘,你具体叫什么,等你自刎之后,我也好知道,死的是个什么毛!”邱洛洛说。

“口出狂言,我可以理解,美丽的女人,都会有些脾气的,我原谅你对我的不尊重,下面我跟你可以慢慢的谈谈,感情这个东西,是需要培养的,这么说吧,你让我春心荡漾,我喜欢女人,更喜欢美丽的女人,你若是答应了我,做我的夫人,此后,我便不会继续再沾花惹草,为你前前后后,保你衣食无忧,你以为意下如何?”二毛说。然后,他坐下来,事宜周海不要说话。

“那么。”邱洛洛也坐下来,不顾陆谦玉,当着二毛的面,邱洛洛竖立着长发,说,“先告诉我你的名字,然后我觉得好听了,就嫁给你,又有何难,如果我觉得不好听,你就去死,怎么样?”

“真是一个奇怪的请求,不过我很喜欢,那好我这就告诉你,我的名字叫做,毛天,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以为就是这样。”二毛说了话,对邱洛洛抛了几个媚眼。

“哦?”邱洛洛笑道,“一个这么难听的名字,什么毛不毛的,毛在我眼睛里是轻的,而你这个人,也给长轻贱,我觉得不好听,实在是太难听了,那你就去给我去死好了。好吗?”

陆谦玉忍不住笑出来,但是没出声,这邱洛洛挑衅的功夫,真有一套,杀人还需要找这么无聊的借口,真是有她的,而她到底是什么人,陆谦玉不感兴趣了。

周海一直憋着不说话,一股火蹿上来,对这陆谦玉开骂,“你这个小贱蹄子,你笑什么笑,今晚,我就把你活剥了,交给守门的十几个兄弟,让他们开开荤,到时候,我看你是不是还能笑得出来,估计哭都没有了声音,你这个小浪货,小贱蹄子。”周海说着说着,走到了毛天的跟前,又说,“二当家的,那边站着的是这个女人的婢女,若是论地位,不能与二当家的相配,我恳请二当家的,把他让给我,让我好好教训教训她,应该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女人。”

“也好,你就把他带下去吧,随便你们处置,从现在开始,她是你们得了。”毛天见了陆谦玉的长相,总觉得哪里奇怪,可是说不上来,现在有了邱洛洛在跟前,他也不能表现的太过于色胆包天,想要一口气,两个都要了,胃口太大,对追求邱洛洛显然没有好处,换一句话说,如果今日站在这里的不是邱洛洛,只有陆谦玉的女装,或者是其他什么女人与陆谦玉比较起来,比如刚才路过的豆腐西施,也不过一般般。那么毛天,肯定就会对陆谦玉刮目相看。

周海听了,兴趣大开,说道,“感谢,二当家的,二当家的, 真是体谅我们这些下属,跟着二当家的,我就知道,肯定不会有错,周海在这里谢过了。”

陆谦玉按着孤寒,马上就要发作,他不能与邱洛洛分开,虽然还没有见到,三毛和大毛,时机不太成熟,免得出现任何差错,让邱洛洛单独与毛天对面,动手也是必然的选择。

邱洛洛见了陆谦玉的脸色,马上开口笑道,“周海,你这个胆子大的,简直没有边际,你是什么人,一个区区的小手下,还敢于你们的当家的争女人,你到底是何居心?”

周海笑道,“我何时与当家的争女人,你难道是耳朵聋了吗,这明明是二当家的赏赐的,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你以为你说的话,能够被二当家的轻言相信吗?”

邱洛洛站起来,指着周海说道:“你这个人,真是人前一套,一面一套,再来的路上,你对二当家的有多么不尊重,我是亲耳听到的,还能有假不成,你说了什么,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别人怎么能够猜透。”

周海气急败坏,“你这个女人,真是岂有此理,二当家的,你别信她说的话,她是要离间我们,太不要脸,不如现在就把她杀了,好过于,当那祸水,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怎么,周海,你是要杀人灭口吗,是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之后,你要杀我灭口,你真是太狠心了,周海,你这个人,刚才明明说喜欢我,说这样的女人,送给了二当家的岂不可惜,你还说了,二当家的什么,要我亲口告诉二当家的,还是你来说?”邱洛洛激动地说,拍着桌子,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周海举起刀来,毛天及时阻止了他,“周海,助手,这个女人很有意思,我知道他是在挑拨我们的关系,我们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你是什么人,难道我心里还没有数吗,岂能让这个女人,几句话,就破坏我们之间的友谊,那是她,想的太过于简单了,。不过,这个女人,我非常喜欢,我要定了,就让他把话说完。”

周海哼了哼,“听见了吗,女人,就算你的嘴里,能够说出花来,二当家的也不信,我看你怎么办,你说,你随便说。

邱洛洛立即哭了起来,“二当家的,你还不信,你还说喜欢我,不相信我,还喜欢我,岂不是太假了吗,我为什么要欺骗你,我凭什么欺骗你,难道周海跟我有仇,没错,周海就是跟我有仇,上山的时候,让他就差点要抢占了我,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私欲,我想这个,不用我来提醒你吧,二当家的,你该知道,你的手下,他表面上,尊重你,爱护你,可背地里,不一定在说你什么坏话,作出什么坏事,留着这样的人,在你的身边,那可真是太危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在背后捅你一刀,你看了没有,刀就在他的手上,他太过于目中无人了,眼睛里,哪里还有你。”

“胡说八道,我的眼里,怎么没有二当家的?”周海哼道。

陆谦玉,就在一边听着,一句话不说,觉得有趣,哪里知道,邱洛洛认真了, 他就是看中二毛的多疑性格,通过初步的了解,知道这个人,信不过任何人,借着这一点,可以杀了周海。

这倒不是因为周海是个威胁,邱洛洛太不喜欢这个人了,玩性大发,玩弄人心什么的,真是有意思。

“你的眼里,若是有你们二当家的,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讲话,还敢拔刀,瞧你做的好事,你路上,难道没跟我说,只要是我从了你,我就能吃香的喝辣的,我还以为你是这山中的老大,问你,凭什么,你怎么说的。”邱洛洛流泪的了,正所谓美人流泪,天都要悲恸,大地都要多情。

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毛天有些犹豫。“周海说了什么?”

周海微微一愣,没曾想毛天会这么问,于是说道,“二当家的,我什么都没说。”

“别怕,让她说,我什么都明白,就是想要听听,他是怎么编的。”

“编吧,你就接着编吧。”周海收了刀,坐下来。

毛天看了周海一眼,没说话。

“周海啊,周海,你说你不是这山中的老大,你的上面还有人,不过那些都是废物,你为他们白白打了江山,一直寄人篱下,功夫不错,应该有自己的一番成就,难道你的意思,不是取而代之吗,你的手下,一个个,只认识你周海,而不知道其他人的存在,二当家的,被你说成了令人不齿的色狼,三当家的,你说他是个废物,只有大当家的,更是平庸,常年住在山上,不管任何事情。”这里面有些事情是邱洛洛从钱掌柜哪里听来的,是最佳的证据,因为他之前并不知道,山中的关系,因此触动了毛天的某个神经,也触动了周海,让他感觉到了危机正在迫近。

“你是怎么知道,我大哥,一直深入简出的?”毛天问道。

“二当家的, 你现在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在自我欺骗呢,难道我会说假话吗,我没有理由说假话,这一切都是周海自己说的,你要知道,周海就是这么想的,再发展个几年,然后按照培养自己的手下,找个机会,秘密杀了你们三个兄弟,他还说了,你这个人,喜欢女人,若是我可以帮助他成就大业,那么以后,这山中,有一半都是我的,所以我才回来,可我现在想好了,二当家的,你孔武在世,对他周海,仗义多情,不应该,被这种卑鄙小人所害,其中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我感觉到你对我真正的爱意,这份爱意之下,我不一定也要爱你,可我想要帮你一把,你要死了,也能死个明白,别死在了小人的手中。”这句话说完,毛天脸色微微一变,站了起来。

周海黑着脸,发现气氛有点不太对劲,忙着说,“二当家的,天地日月可鉴,我若是有非分之想,何必要等到今日,三位当家的对我有知遇再造之恩,我岂能恩将仇报啊。”

“周海。”毛天勃然大怒,抽出自己的匕首来,吓了周海一大跳,他退了几步,掌中刀,似乎有防御的姿态,又见毛天向着邱洛洛走来,“周海,你是我的兄弟,你放心,这个女人的,一席话,我听在耳朵里,怎么能信,要说我今日,杀了你,就是在斩断我的手臂,天下间,怎,怎么会有人做出这么傻的事情来呢?”

毛天走近了邱洛洛,匕首架在邱洛洛的脖子上,邱洛洛一点也不害怕。

陆谦玉却是紧张的够呛,担心这会伤到了邱洛洛。

邱洛洛则十分的淡然,“二当家的,我还那句话,我要你死不假,周海,要你死,也是真的,你可以杀了我,不过此后,落草山,休想再有一日安宁,你若是放了我,我也帮了你,落草山,则继续可以在这里称王称霸。”

“胡说八道,你要我杀了兄弟,万万不能。”毛天说。

“二当家的,我周海,愿意誓死追随你,不要被这个女人吓到了,他就是在虚张声势。”说话间,周海走了过去。

毛天点点头,向着周海猛刺一击。

第一百二十六章,毛天的盘算

这一击可说来得太郭突然,就算是陆谦玉也很难躲闪,别说实力不高的周海了。

周海胸口中了一击,直插心脏,性命休矣,踉跄了几步,退到了墙边,然后滑下去,指着毛天,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二当家,你怎么?”

毛天走上去,摸了摸周海的肩膀,哀伤的说道,“周海,你别怪我,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在我的心里,别有人更清楚了,你虽然忠心耿耿,可你太过于傲慢了,不把我的命令放在眼里,这些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毛天绝对不说周海背叛了他,因为他知道,周海没有背叛他。

“我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二当家,你却为了一个女人杀我?”周海道。

“不,我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杀我,你知道,落草山,不能一辈子都当草寇,这样不利于我们发展,我们要成立帮派,现在时机已经很成熟了,可以前,我们坐下了太多的错事,让我们名誉扫地,所以我们需要找到一个替罪羊,而这个人,不会是我,也不是三弟,和大哥,只能一个人来默默地承担那些过往的罪责,你若是死了,才能铺就我们落草山的未来,要不是因为这个,你还会活的时间更长。”毛天半闭着眼睛,笑了笑,“周海,兄弟,你就去吧,你帮了我这么多了,在帮老哥哥一次,去死吧,我会厚葬你的,我知道你也喜欢女人,你死后,我会让几个女人给你陪葬,我们下辈子见了,今生你就到这里吧。”

周海现在是何等的绝望,陆谦玉就不知道了,看清了毛天的真面目,陆谦玉不寒而栗,我更为周海的命运,感觉到可悲。

为了落草山的发展,需要牺牲一部分人,周海就是这个牺牲品,而今天,不过是计划事件里的锲子,即便没有邱洛洛,周海未来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毛天,你这个畜生。”周海看清了事实,破口大骂。

“你说吧,我对不住你了兄弟,安息。”毛天,又刺了一击,周海歪着头,死去了。

“二当家的,好手段,为了自己的利益,当真可以牺牲一切。”邱洛洛拍手叫好。

“难道这不是你希望看见的事情吗,我的爱人?”毛天站起来,笑道,周海的死,并未给他带来多少悲伤,而他表现出来的悲伤,实际上,是高兴的。

“我想要的结果,是你死,而不是周海死。”邱洛洛说。

“你就这么想要杀我?”毛天道,“我可以给予你一切,包括你在落草山上的地位,也许你不屑于成为草寇的女人,但我要告诉你,落草山,正在积极转变,很快在江胡上,就会出现一个新的帮派,我们会招募大量的弟子,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好人若是有污点,就会变成坏人,甚至有些时候,根本来不及解释,而坏人要成为一个

好人,只需要一个醒悟和表示,就会让人感动,世间存在这样的道理,真是可悲的,好人,做了一生的好事,坏人做了一辈子的坏事,一个乞求原谅,一个要求放过,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坏事做绝,就得有天来收拾,天若是无动于衷,那么只能靠人,世间的正义,不是这样的,好人不应该怕失误,而坏人,别想变好,这就是你必须要死的理由,我说的够不够,你明白了吗?”

“现在你要做的,我已经做了,周海死了,而你必须嫁给我。”毛天说道,屋子外,这时候,聚集了大批匪徒,陆谦玉有所感觉,贴着窗户一看,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看来这个毛天失是早有准备。

“在我的字典里,不存在必须两个人,毛天,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邱洛洛剑不在自己的身上,小青峰是长剑,不方便带着,所以邱洛洛拿出来的是一把匕首,看到这里,毛天就明白了。

“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来杀我的吧。”

“你说的很对,外面那些家伙,也是你早就准备好的吧,你知道我要来杀你。”邱洛洛看出来了,从一开始,估计毛天就在演戏呢。

“不错。”毛天闪到了一边,虽然他的实力不怎么高,比较陆谦玉和邱洛洛差了很多,但是他的眼力还在,邱洛洛是个高手,深藏不漏,所以他准备的很充分,在外面,至少布置了,五六十个人,他在里面打不过,逃到外面去,邱洛洛就别想追了。“姑娘,从你们上山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们的真实目的,男扮女装那位, 你也不用躲躲藏藏了,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我感觉这个造型很好。”陆谦玉第一次开始说话。

“的确是有几分姿色,如果不是我事先知道,可能就要落入到你们的圈套之中。”毛天说,门开了,外面的人,打开了一个缺口,要进来,毛天要出去。

“是被人出卖了吗,钱掌柜的?”邱洛洛问。

“不,这个老东西非常的狡猾,我就知道,他不会对我一心一意,所以在他的酒馆里,安插了一些人,不过那些人,都被你们杀了,可怜我进行培养出来的手下。我今日,就让你们死的明白一点,高密的人,是钱掌柜身边的亲信伙计,应该说,没有钱办不到的事情,人要是为了钱,连自己的家庭都可以出卖,又何况是一个掌柜的,等我收拾了你们,再去收拾钱掌柜的,这个老东西,我会让他痛不欲生,后会来到这个世界上,幸好我发现的及时,要不然,就被这个老东西算计了呢。”

“原来如此,看来这次我们就不能失手了,否则会有很多人,因此这件事情而死去。”陆谦玉说,背叛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只是陆谦玉一开始没有想到,虽然没有等到三个毛会聚在一起,来个一锅端,能杀了一个二毛,也不枉此行,剩下的两个毛,留后处理。

“你们

还能杀我了不成,也不看看,现在到了是谁的地盘。”毛天说完了,往出走,陆谦玉还能让他跑了不成,脱了女装长裙,拿出了孤寒,一剑刺过去,想要把毛天拦下来,因为没见过毛天的身手,陆谦玉出手极重,是要要了对方的命去的。

的确是低估了毛天的实力了,他手中没有武器,抄起了身边的椅子,这么一档,椅子破碎了,毛天破门而出,而后是一队人涌入进来。

邱洛洛踹开了一个,夺了武器,大步走出去,一剑五六个人死去,其他人一看,拦不下来,纷纷后撤。

毛天,来到了外面,陆谦玉和邱洛洛破窗而出,好端端的房子,变得破烂不堪。

“好手段啊,两位朋友,不如我们握手言和,留在我山中,成为我落草山的一员,我肯定以礼相待,你们觉得如何?”毛天躲在了人群之后说,大批的人,还在赶来的途中。

“就凭借我和陆兄的能耐,杀了你,可以成为这山中的王,你觉得,我会寄人篱下,听你的命令吗?”邱洛洛说道。

“姑娘,你这么说,可就错了,这山中,五六百人,都听我的。”

“都杀光了,就行了。”邱洛洛指着所有人说,“你们,不想死的,就马上给我滚蛋,下山去,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都是山下的百姓,家里的娘亲,正在等待他们的儿子回去,不要为了二毛而卖命,杀了你们,不是我的初衷,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这已经是我,给你们最大的仁慈了,还不给我退下?”

邱洛洛的能力,他们见到了,打不过,是肯定的,他们的能力,没人比自己更清楚,真的打起来,白白为了二毛,丢掉了自己的性命而已,这五六十个人中,至少有一大半都是山下草十镇的镇民,以前过的是什么生活,种种田,养养蚕,开开饭馆的清闲日子,迫不得已,成为了一个流寇,生死掌握在别人的手中,没事的时候,在山上,享受日子,也还行,可若到了生死之际,谁能不选择,下山。

人群开始犹豫了。

毛天内心很焦虑,喊道,“你们这些混蛋,别听这个女人胡言乱语,他最喜欢欺骗人,杀人不眨眼,就算你们下山了,也改变不了,你们以前就是草寇的事实,莫不如跟我,在江湖里,拼杀出一片天,试问你们自己可以想想,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是不是要活出一个人样来,当你们看见身边的人都飞黄腾达了,你们自己的心中,就真的如愿吗,你们不想有朝一日,可以改变一下,现在跟着我,就是唯一的出路,杀了阻拦在我们的面前人,银子,金子,女子,都是你们的。”

这一招,是有效果,人群平静了下来。

邱洛洛看见了,笑道,“你们真相信,靠这三个毛,就能在江湖上,立足,你们见过刀剑,血腥的场面吗,你们知道,血淋淋的江湖是什么模样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毛天的死亡

邱洛洛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的众人,一点打的意思都没有,只剩下了一个二当家的, 加上他身边的几个亲信家伙,还真是没有什么意思,陆谦玉抬手的事情,全都能宰杀了,包括毛天在内,所有人都不用感觉到恐惧。

目的还是身后的事情,解决了落草山这个麻烦,相当容易,可要防止落草山的欲孽对草十镇的百姓进行报复,那就难了,除非陆谦玉在草十镇,找个大院住下来,日夜保护这里百姓的安全。

“姑娘,你这一招攻心之计,的确奏效,但是你忘了,就算没有他们,我身后,还有几百个兄弟,你们只有两个人,凭什么以为你就能够灭了我落草山,或者是把你们的命留在这里。”毛天心有余悸,淡定从容的对手下说,“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今日,谁若是背叛了我们落草山,我死了,还罢了,若是我还活着,你们的老婆孩子,母亲,一个都落不到好。不要忘了,你们当初为什么上山,你们的初衷是什么。”

毛天说完,又是一阵骚动。

邱洛洛抓住这个机会,进攻毛天,要用实力说话,她刚刚出剑,就有手下拦着,邱洛洛一剑一个,全都搞定了,毛天这个时候,退到了更远的距离。

“姑娘,你已经丧失了最后的退路。”毛天说道,然后,他抓过一个手下,低头说了一些什么话,那手下走了。

邱洛洛扬了扬手中剑,说道,“看见了吗,这个二毛,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混球,你们跟着他,能有什么好出息,我可与你们之前见到的那些个游侠略有不同,今日我既然能够来到这里,知道这么多事,就是因为,你们的老婆,你们的孩子,你们老母亲,老父亲,希望我把你们可以安全地带下山去,但也不能保证,你们若是犯傻,我就不会大开杀戒。”

“我们走,长久以来,我们被三个毛压迫,现在也是时候,反抗了。”流寇里,有个人站出来,发表了自己

的决议之后,比邱洛洛更有说服力,其他人,纷纷交出了兵器。

“不打了,在这里,受着夹板气,不是大丈夫,要不是我母亲在老家等我,老子才不帮他办事。杀人,这种事情,是我最不希望做的事情,幸而我也没有杀人,趁着我们没有铸成大错,还是信了这位仙女姐姐,和这个,公子吧,你是公子吧。”有个青年看起来,二十五六岁了,对陆谦玉的性别出现了误差。

陆谦玉头大,“我是公子,没错的。”

“哦,这位公子,可见你们也是江湖上的英雄豪杰,我们信你,杀了这个家伙,我们能够提供帮助。”

“到底是谁仙女姐姐?”邱洛洛在一边问,看起来不高兴了,她明明只有十六岁,让一个二十多岁的叫姐姐,这心里也不怎么好受。

“我说的就是你啊,仙女姐姐。”

“放屁,本姑娘,可不喜欢这个称呼。”邱洛洛道。

“哦,仙女,你长得实在是太美了。”

这个人说完,还有其他人,有个瘦子,刚放下武器,就拿起来了,对着毛天骂道,“这个狗东西,昨天才打了老子,一棍子,就因为老子说了几句思念老婆的话,这个账,等一会儿,我可要好好跟你算算。”

“我在家,连鸡都不敢杀,他却让我杀人,这可不行。”又有人说。

接着,就是七嘴八舌的议论。

毛天心烦了,挨个指着他们,“好啊,你们,胆子大了,真的以为,就这两个人,能帮你们撑腰了,一群废物,胆小,贪生怕死之辈,你们注定了,活该一辈子没有出息,没有出息,知道为什么吗,你们天生的, 就是奴性,等我杀了这两个人,再去找你们算账,一个都跑不了。”

“兄弟们,你们听见了我,如果公子和仙女,不能战胜毛天,我们都得死,那还等什么呢?”

“今天就跟二毛子拼了。”

“我同意,我要把剑,插在他的屁股上。”

这时候,连草十镇的豆腐西施也来了,她恶狠狠的说,“毛天这个混蛋,不得好死,你们最好帮我,把他裤裆里那玩意也掏出来,砍成了七八段。”

“臭婊子,现在轮到你逞能了,忘记你在床上,求饶的时候了。”毛天骂道。

“大毛,在山上,三毛昨天出去,现在还没有回来,趁着不现在动手,等其他人都到齐了,那就不容易了。”、

“在山上,还有一个大营,上面住着的都是落草山的原班人马,人数众多,赶来还需要一点路程,但也不慢,所以,姑娘和公子,我们帮你们,宰了这个二毛子再说。”

二毛子愣愣道,“你们说得好,杀了我,一个都跑不了。”

“我们根本就没想着逃走。”有人说。

“顺了你们的意,就在边上给我瞧好了,本姑娘杀了这个狗东西,从来不会再用第二招。”说着,邱洛洛往前走去。

毛天不与邱洛洛为战,因为打不过是事实,沾上了必死无疑,他是个惜命的人,退了几步,让身边的几个亲信上来送死,他自己则有点转身就跑的意思,那几个人,都是个忠心耿耿的人,说死就死,也不退让,颤颤巍巍的冲上来,邱洛洛等了他们一眼,吓得丢掉了武器,然后就被邱洛洛给杀了,陆谦玉不会怠慢了,从侧面夹击毛天,不能让他跑了,落草山上,林子茂密,跑了进去,就别想再找了。

陆谦玉移动时,毛天也在移动,两个人对上了,毛天的腿脚还是不便利,陆谦玉出一剑,被毛天低头躲了过去,再来一剑的时候,毛天抽出了长剑,两剑对撞,咔嚓一声,后果可想而知,毛天的剑,断了。

大惊失色他的,还来不及尖叫,就被邱洛洛跟上来,一剑刺穿了胸膛,挑过了半空,落在地上,犹如死猪,而后,其他人冲上去,对着一具尸体,出气。

第一百二十八章,山上的老大

肢解了毛天,众人仍然不觉得过瘾,然后,抢了刀剑,一起往山上攻打,其中走了大约两成人,对于此,陆谦玉没拦着,再往前去,就危险了,全都是落草山的原本人马,斗志比这些半路出家的百姓的要昂扬。至于攻过去的人,大多数都被山上的坐地户匪徒欺负过。

陆谦玉和邱洛洛在前,众人在后,点燃了火把,一路突破,从小校场往上去,要经过一条小小的山道,弯曲,不好走,两侧是陡峭的山坡,花落下去,后果可想而知,所谓天险,不过如此。

迎面,有把守山道的匪徒,十多个为一组,出面阻止,双方就打了起来,陆谦玉仰面进攻,用孤寒开路,倒下去的人,纷纷跌落,毫无生还可能。

大可突破了五六道防线之后,陆谦玉的脚步,踏上了有一个山峰,而这里就是落草山的大本营,有一扇小门,铁栅栏的,死死地密封,不好进攻。

门上,有个塔楼,伏击有四五个弓弩手,清一水的连弩,弩箭射过来的时候,躲不了,很多人中招,受伤,或者直接死去。陆谦玉的队伍里,出现了伤亡,攻打塔楼成了关键,但要这么做,想要突破一道高墙。

墙上,设有一面面的旗帜,无风天气,旗帜低迷,远处天空,微微泛红,昭示着马上就要天亮了,晨鸡,已经醒来,啼鸣了几声。

高墙之上,站着一排排密密麻麻的人影,一开始还没有这么多,随着战斗进行,人数多了起来,双方形成了对峙局面,好似攻城。

对这群由普通人组成的队伍来说,他们并不擅长,攻坚之战。

几个人叫唤了几声,被射来的弩箭,打的哑火,边上有不少的石头,树木,躲在后面,瑟瑟发抖。

“我先去灭了这他楼上的弓手。”邱洛洛原地蹬起,施展了轻功,身体化作了燕子,飘飘然而去,弓弩对着天空白射了几轮,对邱洛洛造成不了任何困扰,他从容的落在塔楼中,吓得几个人,纷纷逃跑,但在邱洛洛的剑法,很快就交代了自己的余生,邱洛洛捡起了弩箭,对着高墙上的人射击,人如砍伐的树木,纷纷坠落,也有一大群,向着塔楼攻击而来,邱洛洛射光了弩箭,抓起了火把,点了一把,塔楼是毛草盖和砖头碎石头的结构,毛糙的盖子,点燃了,好大的一堆火,照亮了战场。

陆谦玉抓住这个机会,一马当先,带着人进攻高墙,他需要打开了城门,所以原地跳起来,来到了高墙上,有人拦着,全都不是孤寒的对手,杀了后,来到内墙中,只见是,全是人。

匪徒足有几十个人,武器比较统一,不少穿着藤甲,还有铁甲少量,打起来,他们死死的护住了小门,小栅栏门,是重力结构,推不开,需要转动一个开关,陆谦玉距离那开关,不到十步,可惜,再难往前去。

这伙敌人的战斗意志,绝对是

强悍,死战不退,即便倒下去了十多个人,明知道,打不过,还是要把自己命,往里面填,打开这就是为什么,落草山可以在小小的江湖上,能在几万人的城镇下,立足的原因吧,只有手下的人,不畏惧生死,那么这支队伍,在未来得到,属于他的东西,女人也好,财富也好。

陆谦玉这边陷入了苦战,随便轻松,力气消耗极大的,寸步难行。

邱洛洛那边,则是杀了几个小虾米之后,遇到了几个强者,说是强者,武功也就那样,学会一点拳脚,不足为据,这个江湖上,会点武艺的人,一抓一大把,其中以街头卖艺的为主,他们掌握少量的技巧,就以为可以横走江湖,殊不知,遇到了真正的强者,命不能留。

他们也就是钱掌柜的曾经说过的流浪侠客,他们留在落草山的唯一目的,不外乎,想借着这波实力,走向飞黄腾达的未来,但在此刻,未来已经不在,他们只面了死亡,在地狱和人间徘徊了一个来回,邱洛洛,宛如一个杀神,所到之处,鸡犬不宁,片甲不留,十步杀一人,或许是多了,三步就能杀一个人,千里不留行,几个浪荡的游侠,纷纷倒在地上,致使防线全面崩溃。

正在这个紧要关头,从远处的高楼上,飞下一个人。

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内墙里的布局。

内墙靠着一个大广场,大约是山腰小校场的三倍还大,正对着铁栅栏的小门,是一处雄伟的大殿,好像是佛殿的构型,那人就在大殿上端坐着,一袭白衣,一头白发,手中一剑,剑锋七尺,冷峻的脸,孔武的体型,加上,老护士的眼睛,放射着寒光。

他飞下来,来到了陆谦玉的面前,一剑出手,力大无穷矣,恰好是陆谦玉出剑,对撞得了一下,陆谦玉整个手臂,震得微微发麻,后退了几步,发觉此人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能有此能力者,让陆谦玉对落草山刮目相看,在他印象里,这一群小人组成的强盗团伙,能有多大的能奶,充其量,是这一方的强者,还不是霸主,天高皇帝,没人管这闲事罢了,以前来的,都是些小游侠,打不过是正常,他有无剑之道,剑法超群,多少群英,都不如,灭了一个小小的落草山,岂不是信手拈来,前提是,要敢杀。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杀人更容易的事情了。

“大胆,狂妄之徒,竟然赶来我落草山找麻烦,是活的不耐烦了吗?”这人说道,语气很重,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好似瀑布就在耳边流,一落千丈,震耳欲聋。

陆谦玉顶了顶,笑道:“那里来的村夫,还不夹着尾巴逃走,难道也想步毛天的后尘。”

“你们既然来到这里,说明二弟他。”那人怒不可支,怎么说呢,大眼睛瞪得溜圆,恨不得一口咬碎了陆谦玉的脑袋,把他吞到了肚子里。

“你说他是你二弟,

那么你就是大毛了吗,来得正好,我还想去找你,听闻你不喜欢下山,我准备将山顶,当做你的埋骨之地,现在你只能死在这里了。”

“小儿,你口出狂言,看招。”

大毛子,长得又和毛天有些相似,尤其是鼻子,下巴,眼睛就勉强了,其它各处,皆有神韵,活生生的两兄弟,不容怀疑。

他出剑,是一招,海上生明月,长剑举起来,人也在上面,高高落下,当啷的一声,陆谦玉硬碰硬的用孤寒挡了去,手臂找就是发麻,这一招对方还没有用尽全力,估摸着若使用了,后果便是陆谦玉手中的孤寒脱手而出。

再硬碰硬,陆谦玉已经不敢,他擅长巧妙细算,挥手一剑,在一剑,剑招随性而为,刁钻不能躲闪。

毛再天,可能是从未见过如此招数,一时间,找不到出个对策,所以连续躲闪了几次之后,停稳了,询问道:“你这个什么剑?”

“问道之剑。”陆谦玉随口应了一声。

“问道之剑,又是什么剑,我毛再天,已经许久没有出手了,一直在山中,苦修剑法,求得一个对手,又有多难,今天,却让我碰见一个用剑的高手,难怪你们敢凭借两个人的力量,攻打我落草山,杀了我二弟。”

“那你三弟在哪,我本打算,一口气,一次性,全把你们修理干净了,不留任何垃圾在这个世界上,由此来看,你不好对付,苦修有所成就,我看你的剑招,强悍,硬气,杀气凌然,可不过,对上了我的剑,我让你有力无处用。”

“那么接下来来看看!”毛再天说完,举剑又来攻打,邱洛洛从侧面杀过来,一对一的比试,这里就不需要了,快速结束战斗,然后清理战场,才是最终目的。

“你个糟老头子,半百的岁数,才有这样的成就,真让我感觉到可笑,此生注定不会有什么大成就,我就成全你吧,去地狱,做个高手,你觉得如何?”

“小小姑娘,真的那个老夫,一事无成,我有一剑,从未败绩,且让你看看什么才是,举剑无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长远剑!”说话间,毛再天,长剑出手,直奔陆谦玉而来,那剑,忽然间变长了几寸,原来是伸缩剑,剑中有剑,陆谦玉孤寒绕着长剑转了几周,化解了这一击,而后出腿,碰到了毛再天的胳膊,双方斗了至少十多招,不分胜负,各自退了几步。

陆谦玉在打斗中,突然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毛再天的剑法,有点莫名其妙的眼熟,时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只因为时间太急了,陆谦玉来不及去思考,找出他的来源,这是这长远剑,奥妙,就出现在了这剑上,剑法也就一般般,循规蹈矩的,不能称之为奇。

因为年纪的原因,毛再天的经验却是丰富不少,比陆谦玉强,陆谦玉攻不破它的防御,无剑之道,只能造成压力。

第一百二十九章,老大的身份

陆谦玉久攻不下,实力所限,没有办法,再交手几十招,几百招,也是一样,换人实属无奈。

与毛再天,再一招之后,两个人全都停手,换了邱洛洛前来。

邱洛洛的剑术,比一定要比陆谦玉要高,但此刻,她的实力,远在陆谦玉之上,陆谦玉不想承认也不行,女人,比男人强,看上去总有点别扭,陆谦玉表现不成,在一边眯着,半句话不说。

邱洛洛上来之后,先对着毛再天冷笑,讥讽道:“毛天,毛再天,你们哥俩的名字,还真简单,让我猜猜,三毛子,是不是应该叫,毛毛虫。”

“大胆女子,简直放肆,看我今日,不斩了你。”毛再天嘴唇翕动,气得脸色铁青,其中还有点气喘吁吁,他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人了,论体能,那里还是陆谦玉的对手,两个人,交手了至少百招,下降点力气,是应该的,邱洛洛在与他交手百招,估计他的力气就会下降到最低,在难有什么作为。

“如此,不洗怜香惜玉,你死去的弟弟,可是给了我不小的评价,说什么来着,哦,本姑娘承认,我是仙女,你这个糟老头子,就是这么对待,仙女的吗,现在,立马,马上,臣服在我的脚下,我可以饶你一死,不然休怪我的长剑不留情面,送你早早就跟你的弟弟团聚。”邱洛洛起手一剑,扬过了头顶,落下来,有开山的劲头,只可惜,剑并非是小青峰,有点遗憾,难以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剑朝头上来,恶向胆边生,毛再天,错开了一步,躲过了去,似乎是忘记了邱洛洛这一招,怎么会那么简单呢,虚晃的一招之后,邱洛洛长剑在半路拐了一个弯,扫击毛再天的肚皮囊,毛再天,这次要防御,只能用长剑格挡。

当啷的一声,剑与剑,火花四射,天边这时候,也已经破晓。

其他人看着,不动手,陆谦玉注意着这边,防着这事,只要毛再天的手下稍有动作

,陆谦玉也不能如此轻松的在一边看着了,对付十几个毛头小伙,陆谦玉还是无所畏惧的,要来就来,要战就战,孤寒没有喝了毛再天的血,要杀几个小鬼,尝尝鲜,未尝不可。、

眼前着老二惨死,老大要败北,剩下的这群人,在如何忠心耿耿,也需要对自己的后路展开了担心,再打下去,他们的命运如何,可想而知。

还不如悄悄的退出。

所以走了几个人,不会被人察觉。

邱洛洛与毛再天,短时间内,交手了十几招,毫无疑问的是,邱洛洛一直压着毛再天打,这不再是经验可以力挽狂澜,改变天平的战斗了,邱洛洛的剑法,比毛再天要高明太多了,只要出剑,毛再天,必须防御,一来二去,落入了下风,只顾得上逃跑,不会出击,这样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陆谦玉一直盯着毛再天的剑招路数,回想着到底在哪里见过,最后他终于想到了,一拍脑袋。

“毛再天,你用的是,麓剑派的招数,我见过。”陆谦玉大喊。

毛再天被邱洛洛一脚踢在了肚皮上,踉跄了几步,笑道,“小儿,亏你知道,那么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我用的就是麓剑派的割麓九剑,稍稍的改良了一下而已。”

“还真是麓剑派的走狗,正好我与那个帮派有大仇还不得报,今日,你算是栽倒了我的手里了。”陆谦玉说道。

“怪你是什么仇什么怨,惹上麓剑派,算你不够聪明,既然本派,与小儿是仇人,那么今日就当我为帮派做点好事吧,杀了你, 还有这个臭娘们。”毛再天道。

“我可不喜欢别人这么叫我。”邱洛洛,挥剑又去,走的路数,有点奇妙,踏出了流星赶月的步伐,毛再天低头看了看,马上往后跑,陆谦玉觉得不妥,这家伙,经验老道,是个老狐狸,出招,必然有狡猾。

“洛洛当心,他的奸计。”

邱洛洛听到了也晚了,毛再天逃着逃着,忽然间停下来,挥手就是一剑,世间有回马枪这一绝技,那么毛再天用的就是回身剑,冷不丁来一下,着实太危险了,可他还是小看了邱洛洛。

邱洛洛发现时,是晚了,身体扭成了一个麻花状,剑插到了她的长群里,没有击中身体,有惊无险。

毛再天不放过,长剑横着扫过来,邱洛洛后撤步,拉开了距离,而衣服被割开,腰带断成了两截,身上的长裙,敞开了,露出了内衣,邱洛洛马上束紧了,美丽的春光,却早已经暴露无遗。

陆谦玉碰巧看见了,眼睛瞪得很大,圆滚滚,比牛眼还亮,那群躯体,比纤细杨柳还要阴柔几分,粉红色的小内衣,可爱的雕花,一切,让陆谦玉一眼万年,再难相忘。

“看什么,还不帮忙?”邱洛洛退回来,困住了衣服,看陆谦玉一副痴迷的样子,顿时很生气。

陆谦玉点点头,迎着追过来的毛再天而去。

毛再天逮到了陆谦玉实力不高的事实,打起来不怕,直奔而来,未了,两人站了两招之后,并无胜负,旗鼓相当,毛再天,觉得这是个机会,逃跑!

他转身就跑,大殿的门敞开着,冲上了阶梯,关上了大门,留着外面,一群六神无主的小杂碎,陆谦玉回头看了邱洛洛一眼,她跟了上来,两人一起斩杀外面的流寇小贼,然后劈开大殿之门,走了进去,单间这里面的装饰,宛如一个武堂,石板地面一尘不染,窗户紧紧的关闭,唯有亮着几盏昏灯,陆谦玉正在小心翼翼的搜寻毛再天的踪迹,来到了一座雕像之下。

它高几十尺,坐在一块石台之上,持刀,粗臂,样子好像是阎罗王。

正当陆谦玉查看雕像之际,雕像猛然动了,朝着陆谦玉砸下来,邱洛洛退了陆谦玉一把,免得被巨大的雕像砸死,毛再天从雕像后面跳出来一剑砍向陆谦玉的后背。

第一百三十章,洞口的阻击

这一剑,一去有力量,陆谦玉不得防御,邱洛洛及时出手,又一次化解了危机。

她一长剑拦下了毛再天的剑,一手推在了毛再天的胸口上,看似轻轻然,实际力气颇大,非毛再天的老骨头可以承受得住。

鲜血由毛再天的口中喷出很远,陆谦玉抓住这人手臂,咔嚓一拧,毛再天,嚎啕大叫,手臂耷拉,已经断了。

“断我一臂,毕竟承受我的诅咒,在这里,就是你们的买骨之地,一对狗男女。”毛再天破口大骂,转身要逃,邱洛洛,一剑刺个寂寞,倒真让他给跑了,跑就跑了,逃不出这处大殿,邱洛洛,后面跟上,来到了大殿的后门,毛再天夺门而出,很快不见。

邱洛洛出去之后,迎面一刀拦下,差点伤了邱洛洛的脸,等她立定,又见一个强者。

此人,身材不高,眼睛有神,皮肤是黄色。

天气是晴朗,云雾在缭绕,万丈光芒,穿破山峦,乍泄而来。

已经是上午十分了。

陆谦玉和邱洛洛深入落草山,已经有五六个时辰,单单是对付毛再天就已经花去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男人穿着灰色的马甲,手中一刀,宽,厚重,刀锋银色。

“女子,休走,再吃我毛定天一刀。”

刀下,砍在了邱洛洛身后的门上,一寸后的门板,瞬间变成了两半,陆谦玉刚走过来,规避了木屑,冲出了门,与邱洛洛两人一起围攻此人。

左右站位好了,把对方包围。

“我当是谁,原来是三毛子。”邱洛洛不难猜测,这个姓氏为毛的人,就是久不出现的三毛。

“算你有眼力,你杀我二哥,打伤我的哥哥,这笔账,由我来算。”毛定天一刀斩,可惜斩不到邱洛洛,他的武功与毛再天,别无二致,相差无几,与邱洛洛差点的远,一刀竖下砍,一刀又横着挥扫过来,连续打斗约有二十几招后,陆谦玉方才加入战斗。

两强打一个,无论怎么打,都是赢。

毛定天看罢地上的血迹,那是毛再天留下来的,一直往山上去,他掉头就跑。

原本只为了掩护大哥撤退而已,何必要做着不切实际的事情。

“三个胆小鬼,我看你哪里跑。”邱洛洛追上去,论轻功,邱洛洛继续可以在江湖上排上名号,但毛定天的轻功也不赖,邱洛洛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追上他,稍有一点停顿,毛定天就跑远了。

山路崎岖,路途中有人拦着,一招之内,全都杀了,毛定天,逃到了山中。

这不是陆谦玉希望看见的。

经过了山道的追击,来到了一处山洞,里面漆黑,可能有埋伏。

陆谦玉和邱洛洛在此停下,后知后觉,地上血迹明显,毛定天与毛再天两个难兄难弟,定然是逃到了里面去。

“追还不是追?”陆谦玉问了一句。

“小心便是,今日若不杀了他们,日后,受灾的就是草十镇的人!”邱洛洛说。

此间,山洞中正出发了一种声响,听起来,是猛兽的吼叫。

陆谦玉微微一愣,往前几步,回头一笑,“我在前,你在后,出了什么事情,我来担着,你还能逃走。”

“像个男人,不过,本姑娘,何尝怕过这些小鬼,我们两个一起进去,不分你我。”说完,邱洛洛持剑而去,俩人刚进洞口,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二位大侠,慢点走。”

一见,是钱掌柜身边的一个小跟班,陆谦玉见过,见他手中抱着一把剑,正是邱洛洛的小青峰,于是问道,“钱掌柜在哪?”

小伙计,哭哭啼啼,抹着眼泪,送上了小青峰,“掌柜的死了,被人一剑刺到了心脏上,我们把他留在了山下,弥留之际,掌柜的让我务必找到二位,将长剑送上,还说,这一事,出现了叛徒,二位大侠,还要小心啊。”

邱洛洛取得了小青峰,如虎添翼,难免惆怅,“我们已经知道了,可惜钱掌柜,居然被小人所害。”

“那人已经被我们乱棒打死,掌柜的仇,得报了。”伙计说。

“山下大致已经清理完毕,你守在这里,还剩下大毛和三毛,我们这就去杀了他们,为草十镇免除后顾之忧。”陆谦玉说。

伙计情绪激动,噗通往地上一跪,叩首说道,“大侠,谢谢你们,你们可是草十镇的再生父母啊。”

陆谦玉出手扶起了伙计,没有注意,伙计的眼角出现了一抹笑意,他猛地抽出一把匕首,刺到了陆谦玉的心口,陆谦玉及时发现了,用手挡住,匕首刺破了皮肉,未能再进一步,陆谦玉命悬一线,踢开了伙计。

“你干什么?”

“真是可惜。”伙计从地上爬起来,这一脚踢得不轻,从伙计痛苦的表情上就能看得出来,他强颜欢笑,“你们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为什么来到这里,多管闲事,如果不是你们,这里的生活,还很安逸,你们是破坏这份安定的罪魁祸首,你们应该死在这里。”

“岂有此理,你才是哪个奸细。”邱洛洛说,“我

平生就见不到就是你这种卑鄙小人,钱掌柜的,现在怎么样了?”

“他,他早就死了,你们刚刚离开,我就找个机会,把他弄死了,你们以为为什么可以如此顺利的进入落草山,还不是我们让你们进来的,你们真以为能够杀了二当家,这一切,都是大当家的意思,二当家的, 一贯嚣张跋扈,贪财好色,要争夺山上的控制权,正好这次碰见了你们,来了一手借刀杀人,二当家的,死得不冤。”伙计语出惊人,震得,陆谦玉思绪混乱。

等缕清了头绪,不过是,大当家的要借助他们的手,杀了二毛,故意放他们上山的。

陆谦玉有一种危机感,他以为自己和邱洛洛在暗处,而大毛在明处,这全是对方的计谋。

“真是找死!”邱洛洛不在跟伙计废话多说,一剑刺过去,伙计是个练武的,功夫不高,半招都拦不下来,这就要死了。

“你们绝对好不了。好不了,这里是你们的埋骨之地。”伙计说完了一命呜呼去,邱洛洛猛然的想起,手中这把小青峰。

剑当然还是那把小青峰,却被对方在上面动了手脚,涂了毒药了,邱洛洛看看自己的手心,发黑,毒素正在入侵。

陆谦玉忙上前,封住了邱洛洛的几个穴道,防止毒素攻心。林杏不在身边,这毒,只能暂缓,而不是解除,陆谦玉心急如焚。

“不用紧张,一点小毒,这穷乡僻野,还没有致命的毒药,等我运功,将它们全部逼出去就是。”邱洛洛所言不虚,这毒,只是江湖上最普通的一类毒药,是个郎中,几乎都能解除,苦于没有解药,只能用内里逼出,但是在运功途中,人不能动弹,动了则有可能毒气倒流,直接攻心。

“那我们先找个地方。”陆谦玉说。

“就是这个山洞。”邱洛洛指着说。

“不可,毛再天,毛定天,肯定有所准备,这事已经成了, 他们会抓住一切机会反击。”陆谦玉说。

“那就靠你了,我需要半个时辰。”邱洛洛说。

此间,山道上,已经有人影。

毛再天,来了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落草山的贼寇才刚刚冒出来。

而参与反击的那些草十镇的百姓,大多数都被杀了。

这让陆谦玉非常痛心,自责之感,不可言表,如果他们可以小心一点,完全可以规避这个错误。

陆谦玉点头,搀扶着邱洛洛走入山洞。

洞中宽敞,犹如山的鼻孔。

陆谦玉找个地方,安排好了邱洛洛。

她,席地而坐,靠在角落,可抵御两面,陆谦玉在前,护法足够。

这时候,毒性发作了,邱洛洛眼下发黑,双唇颤抖,浑身发冷。

“我必须尽快把毒逼出去,谦玉,助我。”邱洛洛双手合十,心无旁骛,归于一处,正要运功。

陆谦玉提着一把剑,成了一堵墙。

正这时,毛再天,毛定天,杀了一个回马枪,带着人疾驰而来。

不得已,邱洛洛睁开了刚闭上的眼睛。

“不行,看来我要运功,必须要杀了这些杂碎。”邱洛洛说,她撑着小青峰,站起来,背靠着墙壁,力气全无,陆谦玉搀扶着她。

“你好生运功,一切包在我的身上,除非我死了,否则不会让他们摸到你一下。”陆谦玉说。

“话是这么说,你若是死了,我也得留在这里给你陪葬,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个更安全的地点。”邱洛洛劈了一眼,看了一个小洞口,于是示意陆谦玉,那边可行,站稳了脚跟,就比怕对方人多势众。

陆谦玉也觉得这个办法好,于是抱着邱洛洛就走。

邱洛洛一脸的惊愕,哪想到陆谦玉这么直接,她这副身体,何曾有男人抱过。

此时非彼时,邱洛洛不再多说,手臂轻轻扣住陆谦玉的脖子,闻着陆谦玉嘴里的吐出的呼吸,竟然有一种,格外的香气。

陆谦玉抱着邱洛洛,宛如抱着一朵受伤的花,依然释放着芬芳。

两人进了小洞口,这里只容一个人经过。里面是一个小密室,空地上,有个石台,邱洛洛坐下来,双眼闭合。

“谦玉,我要开始了。”

谦玉这两个字从邱洛洛的嘴里蹦出来,总有一种特别的味道,陆谦玉道了一声好。

拎着长剑出了洞口,迎面走来了,毛定天两个兄弟。

毛再天捂着自己的手臂,站在队伍的后面。

人数有四五十人,密密麻麻,人头攒动,陆谦玉回身一望,压力很大,他若是拦不住这些人,邱洛洛性命休矣。

“那女人中了毒,活不了多久了,而你只有一个人,拿什么跟我们打?”毛再天说。

“打不过,也要打,难道让我坐在这里,等死吗,你们有种,尽管冲上来,我手中的断剑,正饥渴难耐。”陆谦玉堵住了洞口,颇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毛再天看了,哈哈大笑,“江湖险恶,岂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你们不该来到落草山。”

“外面的太阳,如此的灿烂,你认为,龟缩在黑暗里,会一直安全下去吗?”陆谦玉说。

“忍辱负重,一鸣惊人,我前进的路上,必须要绊脚石。”毛再天说。

“所以你连自己的弟弟都杀。”

“那是你们杀死的,与我有什么关系,现在,废话少说,你们几个,给我上。”毛再天下令后,一群人攻过来。

陆谦玉背靠洞口,一动不动,只用孤寒御敌,不放一个人过去。

冲过来的几个人,悉数被杀,血溅了陆谦玉一身。

“再去,把这个家伙杀死,快。”毛再天下令。

转眼之间,又有一队人冲上来,陆谦玉照单全收,但是这一次,他的胳膊被人化了一剑,鲜血直流。

“他受伤了,好,你们几个,再去。”毛再天喊道。

陆谦玉的战斗意志,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再去一队人也是送死,他的脚下,已经有十多具尸体。

毛再天喊完,不再有人动弹。

“一个个胆小鬼,愣着干什么呢,他若是不死,你们就得死,去,这次给我都上去。”毛再天拉过来一个人,推着他走,那人刚动了一步,陆谦玉踢起地上的武器,刺死了他。

众人一看,全都慌了,任凭毛再天,再怎么说,就不是不在往前。

“贪生怕死的狗东西。”毛定天看到这里,只能自己上去了,对付陆谦玉,他还有信心,过去后,立即与陆谦玉缠斗在一起。

因为要守住洞口,动作幅度不能大,陆谦玉发挥有限,在招数上有点跟不上毛定天的动作,胳膊,肩膀,肚子等地方,均被刺伤,还好陆谦玉有所躲避,伤势不严重,流血不止。

两人一打,就是一炷香的时间,陆谦玉的招式过于出奇,毛定天不要命的打法,让他自己也受到了重创。

其他人一看毛定天都在打,也都纷纷冲上来,猛攻。

毛定天退下去休息,养足了力气,包扎了伤口之后再来。

即便是用人的性命堆砌,也要把陆谦玉堵死。

陆谦玉知道的目的,想保存力气,肯定不行,他渐渐有些站不住了,所以靠着墙壁,孤寒拦下一击,紧接着反击,对付一般人,就不需要那么多技巧了。

人一个个的倒下去,陆谦玉把尸体堆砌在了洞口,逐步就要把洞口隐藏住了,他在洞外,不惜余力的,发挥出自己全部实力。

生平所学,尽数施展,不久之后,毛再天身边,还剩下十多个人,陆谦玉一个人,竟然杀了,四十多人,浑身伤口,数不清了。

“好你一个青年才俊,居然这么能打,来人啊,继续给我上,我要看看,你能抗住多久。”毛再天说。

轰隆隆。

整齐的脚步声在山洞中激荡。

又来了一批人,他们加入了战斗。

陆谦玉心有余,力不足,渐渐支撑不住了,他脚下一软,滑了一跤,然后迅速的爬起来。

十多个人,十多把武器,一起压过来,陆谦玉总有千钧之力,也无可奈何。

只杀的口干舌燥,身疲力竭,脑眼昏花,陆谦玉到了最后,只剩下了机械的动作。

而面前,这一片地面,倒下去的敌人,足有百人。

敌人来了三四波,最后再也不敢往前了。

即便是毛定天也愣在了原地,他那见过百人斩的,血流成河,或许是过分了,但血汇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涓流,流过了他的脚底,这是事实,血腥味在山洞中,蔓延开去,呻吟声不绝于耳,他的心里升腾了一股敬佩之意,面前这个年轻男人,绝对非同小可,不能以常人待之。

“你果然有些手段,竟然杀我如此多的手下,我还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人,再下,只能说一声佩服,可若是为了保护一个女人,就这么死在这里,未免可惜了吧?”毛定天叹气说道。

“她是女人,也是我的朋友,你们若是还要打,就派人来,不打,就等着死吧。”陆谦玉说。

“那我现在亲手宰了你。”说话间,毛定天向陆谦玉走来,陆谦玉提剑,手上没了力气,所以提了好几下,才拿住了,胳膊上流血,似乎能听到哗啦啦的声音,舔舔嘴角,也都是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尤其是双腿,几乎被尸体掩埋了,以这样的残躯,如何能够对付得了毛定天呢。

陆谦玉笑着,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毛定天诧异。

“这就是你的死期。”陆谦玉说。

“不,死的那个人,只有可能是你。”说着,毛定天来到陆谦玉面前,举剑,落下。

一切归于了平淡。

毛定天望着自己胸口的小青峰剑,最终断断续续的说道,“你,居然,没有中毒?”

邱洛洛赶来的及时,又一次救了陆谦玉,反之,也是陆谦玉救了她。

踢开毛定天,邱洛洛抓住陆谦玉的肩膀,摇晃着,陆谦玉则闭上了眼睛,昏死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被遗忘的人

斩杀三毛子毛定天之后,靠着一条断臂,难有资格与邱洛洛面对面为敌手,战,则必死,不战,则可以生,他志向远大,岂能容自己在这里折腰。

死去了自己的弟弟,把悲伤搁留在了心底,毛再天,带着人撤退。

陆谦玉昏死,情况危急,邱洛洛无法再战, 想法与毛再天不谋而合,目的不同。

她为了保护陆谦玉而推至山洞中,见到了洞口有一个石门,从内部,关死了。

毛再天逃到了半途,听闻邱洛洛把自己关在里面,于是折返回来,把守洞口,命人用泥浆,火烤,将洞口封死,成为埋葬邱洛洛与陆谦玉的墓穴。

隔着石门,邱洛洛能听见敌人的动作,眼下,管不了那么多。

疗伤要紧,片刻不能耽误。

邱洛洛把脉陆谦玉,发觉气息微弱,徘徊在生死边缘。

“你可不能死了,那我会内疚一辈子的。”邱洛洛摇晃着陆谦玉,把他的身体摆正了,移动后侧,一双手输送内力,不惜内力,只求陆谦玉可以醒来。

她不是林杏,手中没药,而内气,是他唯一能够运用的东西。

习武之人,比较常人,生命更强,身体更健,只靠一口内息吊着,陆谦玉就是如此。

倘若陆谦玉此刻,身体里内气弥失,生命难留。

邱洛洛,一边输送内气,一边尝试着与陆谦玉讲话。

“你这个家伙,要给我支撑住,你不是还要报仇呢吗,怎么可以死在这里,怎么可以?”

陆谦玉似乎是听到了有个人在呼唤自己,又回到那个梦境。

父母与小楼进入了跨界之门,消失无踪。

转而光门之中,伸出一只手,对着陆谦玉招呼。

陆谦玉以为那是要带着自己离开的举动,于是走过来,拉住了这只手。

纤纤玉手,可安心灵。

陆谦玉抓住了,感觉到了温暖,那手非但不把他往里面拉,而是抓住了他,从里面缓缓走出来。

一袭白纱裙,半边桃花面,玉钗头上戴,笑语红樱唇。

是邱洛洛。

有所牺牲,就有新生。

陆谦玉醒来,睁开眼睛,面前漆黑,看不见有人,听到邱洛洛的声音,宛如在茫茫的大海,找到了一处靠岸。

“洛洛,是你?”

“是我,你受伤了。”

“我还以为我死了。”

“有我在,你怎么会死?”

“你在干什么?”

“别再说话了,保存力气,我正在为你疗伤。”

于是,陆谦玉感觉到有一股股的真气,在自己的身体里乱窜,助推着他脉搏的涌动与心脏的跳跃。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快点停下。”陆谦玉喊道,武者的内气,说多少年内养成的, 一朝输送给对方,量大则会折寿,量少也会对自己的实力造成影响。

“本姑娘愿意的事,你管不着,你听我说,我们现在身在一处密洞之中,外面那些烦人的家伙,正要把我们堵死在这里,你若是好不起来,我们都得死在这里。”邱洛洛说。

“你为何不逃走,我为你抵挡了他们,就是为了,你可以活着走出去。”

“说的胡话,我怎么会丢下你呢。”

洞外阴雨霏霏,天空已经骤变。

毛再天站在洞口,询问事情的进展,得知洞口用石头和泥土封死之后,加上火烤,已经很快,凝固干燥了,保证一丝空气也不会透进去。

毛再天这就放心了,带着人离去,走后,留着几个人看守。

他们搬个桌子,忘记了之前战斗的痛楚,开始喝酒吃肉。

陆谦玉缓和了一点,从鬼门关走了出来,邱洛洛把他安放在石台之上,平躺下来,自己则去周围查探,看看如何才能离开这里。

这个洞室不大,有风,说明有出口,邱洛洛要找。

最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风口,不大,一拳足矣,在高处,人不能企及,所以开大是不可能的。

退回来,邱洛洛安抚陆谦玉,“我找到了出口,等你稍稍能动,我们就能出去了。”

在火折子的光亮下,陆谦玉看了看邱洛洛,尴尬笑道:“我现在就能走,可要出去,真有那么容易吗?”

“说起来,是不太容易,可你也别灰心啊,难道你想死在这里吗?”邱洛洛说。

“能够与你死在这里,倒也不错。”陆谦玉道。不求同生,但求同,陆谦玉就这个意思。

“想跟本姑娘死在一起,你想的美。”邱洛洛说完,又站起来了,去找另外的出口,她用小青峰,运了三次气,去攻击洞口,不果。

洞口的石门,巍然不动,加上邱洛洛内气消耗过大,出手没有以前的力气,想要开门,难如登天。

外面的人,听见动静,一边喝酒,一边调侃,“还想着出来,做梦去吧,这山里的石头特别硬,就算你们砍上个三年五载,也不一定能够出来,只是那里面的空气,可容不得你们活那么长时间。”

“别管他们,一对男女,折腾去

吧,我们喝酒。”

邱洛洛罢手后,原地坐下来,气喘吁吁,“打不开,这道石门,极为艰苦,你有什么办法。”

陆谦玉摇摇头,“除了回忆之外,我不想做其他事情。”

“你放弃了?”

“我从不放弃,只是可惜时间匆匆罢了,如果你累了,可以坐到我的身边来,休息一下!”陆谦玉说。

邱洛洛走到陆谦玉身边,忽然间在石台上发现了一行小字。

一生苦求江湖,争强好胜,如今兀自醒来,大梦阑珊。

“你看这是什么?”邱洛洛读出文字,陆谦玉则感觉这石台有些异样,身体上传来的凉意,并非来自石头,而像是玉。

传言,玉床性寒,可供疗伤,睡在上面,益寿延年。

陆谦玉用孤寒敲打石头,掉下去了碎渣,发现一抹亮光,再敲开一片,露出庐山真面,原来是一块巨大的玉床,通体晶莹,翠绿森森。

邱洛洛惊奇,称道:“想不到这石室之内,别有洞天,这玉床的主人留下了文字,想必是个高手。”

“一生苦求江湖,争强好胜,如今兀自醒来,大梦阑珊。”陆谦玉念着此话,突然之间,玉床缓缓升起来,陆谦玉跳下,发现玉床之下,出现了一个小洞,足以让他们一个下去。

陆谦玉喜出望外,道:“机会来了。”

别管下面是什么,走进去,便知晓一切。

邱洛洛在前面,陆谦玉在后,进了洞口,下面是一条螺旋的台阶,沿着台阶走了约有个八十一百的台阶,进入一间新的密室。

这里,全部采用玉来装饰。

玉做的地面,玉做的墙壁,玉做的桌椅,玉做的床榻,玉做的酒杯,玉做的人面像。

人像在一个角落,雕琢而成,身材飞扬,自然传神,棱棱角角,惟妙惟肖。

陆谦玉轻抚玉人像,他披着一件衣衫,手里配着宝剑,表情微笑,目视正前,气概威严。

“这应该是一个人的肖像,为自己而琢。”陆谦玉说。

邱洛洛,早已去找寻其他地方了,密室虽然不大,五脏俱全,在床榻上,邱洛洛找到一本书,上面写着,《研玉传》三个字,打开来,仔细看,上面却是一套完整的武功,为剑法。

邱洛洛马上拿给了陆谦玉看,陆谦玉见,这套剑法,绝非一般,简直要比陆家的《千军破》还要玄妙一点,《千军破》虽然不是全本,但窥一斑而知全豹,照书上,落了下风,当今世上,麓剑派的《割麓九剑》陆家的《千军破》均是一等一的剑招,这《研玉传》,丝毫也不逊色,甚至要高出不少。

只要见到剑法之后,陆谦玉的眼睛便无法移动了。

邱洛洛知道他爱剑,胜过一切,所以吐吐舌头,不打扰,也不关注,《八荒**》是上乘剑法之中的上乘,邱洛洛尚不能完全掌握,对其他剑法,自然没有兴趣了,且,再看一眼之后,邱洛洛就知道,原有的主人,虽然是个高手,却不是剑法的巅峰,不值得她在这里浪费时间。

陆谦玉翻阅剑法,邱洛洛便去寻找密室。

密室一处,还有一个小门,很隐蔽,基本上与墙壁无疑,但留有缝隙,推开了是个小房间,这里就不是玉石所做的了,而是一般的墙壁,地面嵌进了石头,在周围,有武器架,有个可供休息的摇椅。

邱洛洛坐在摇椅上,舒坦的晃动着自己的身体,望着空地,迷迷糊糊,可以看见,一个人在那练剑。

人便是那尊玉像。

陆谦玉查阅剑法之间,脑海里也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

那人的剑法,浑然天成,剑锋所指,皆有寒气。

以玉为名,以玉为剑。

陆谦玉痴迷其中,感悟到了玉人生前的点滴。

回想那句话。

一生苦求江湖,争强好胜,如今兀自醒来,大梦阑珊。

多么痛的领悟啊,多么现实的说辞。

人活一生,为了目标,不断进步,不断索取,不断历练,不断杀人,到了最后,发觉,不过一生是一场大梦,死前一刻,梦醒了,发觉身边空荡荡,人又能在江湖上留下些什么呢?

听到邱洛洛叫自己,陆谦玉合上《研玉传》,放在怀中,向密室走去。

邱洛洛正站在一个武器架子上,慨叹。

“谦玉,这是一个剑痴啊!你看看他收藏的这些剑,那个不是能够江湖上,称雄的好剑,这把寒玉剑,剑身通体为玉做成的,但是异常的艰苦,我用小青峰试了一下,根本砍不动,打不坏。还有这把,天下剑,如此之大,没有剑刃,可锋利却逼人,视为天下第一,还有这把细长之剑,好像是一个筷子,锋利无比,我觉得,这寒玉剑,才是他的主要武器。”

陆谦玉点点头,一一把玩这些剑,全都是好剑,武器架子上,最次的剑, 也是宝剑,具有特色的,就这三把。

对比了孤寒之后,陆谦玉觉得还是孤寒趁手。

“《研玉传》上除了剑法之外,还记录着个人的生平事迹,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么一个人,他含玉石而生,做

梦的时候,常有天神下凡,在梦中教习剑法,最后这个人,成为了天下第一。”陆谦玉说。

传言,比三百年前更早,武林与魔教,尚未出现,江湖上出现了一位剑客。

持有一把玉剑,打遍天下无敌手,一生之中,未尝一败,喜好挑战高手,有无数死在了他的剑法,他成为了天下第一之后,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女人。

两人相恋,并生下了一双儿女。

因为长期挑战各门派的强者,此人有很多仇人,仇人一次寻仇,杀了,他的妻子与一双儿女,男人悲痛欲绝,一个月内,从南而起,向北而战,斩杀世间一流剑客,一百八,就此隐居,无人知道他的下落,以至于,往后七十年,江湖上再未出现过一个有名的剑客。

他的面子,叫做玉面狼君。

名剑玉狼剑,已经与他一起埋葬,下落不知,落下《研玉传》一部,留给后人谈。

后人谈,又能谈些什么呢?

谈他之前有多么霸气,怒发冲冠为红燕,怒斩江湖侠客一百八十人的壮举吗?

谈江湖纷争多缭乱,无处惹尘埃吗?

谈,身虽死,而心犹存吗?

谈,江湖还是老样子,生死不过个人事吗?

陆谦玉没得谈,心里只有平淡。

过去人,成白骨一堆,过去事,付一江东逝水。

陆谦玉对此人,颇为好奇,但时间久远,已经不可追忆,只能去查找资料了。

“这么说来,一本《研玉传》的确要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邱洛洛说。

陆谦玉把书拿出来,“你拿去吧,玉面狼君所行之道,与我不同,留在这里,也没有用。”

邱洛洛诧异,“如何不同,没有不同,万剑归一,全是一道,你以为你行的道,在六道之外吗,要我说,你了解的还不够透彻。”邱洛洛又说,“现在可好,我们有了消遣,既然出不去,那就留在这里谈剑。”

陆谦玉知道邱洛洛是个剑道高手,不低于自己,无论实力,还是领悟。

陆谦玉说,“好,我就与姑娘,对玉说剑。”

这次谈话,给了陆谦玉极大的启发。

陆谦玉总以为无剑之道,是剑法的最高,殊不知,邱洛洛说,剑法不成道,道为象来生,何为象,何时剑,在人间。

天上地下,是个混元,一体的。

剑是人生。

无论何种剑法,离不开生活。

剑出手,是抗争,收剑,是退缩。

进退之间,不过百年。

什么是剑?

没有剑!

有了无剑之道后,陆谦玉多多少少就会撇弃一些剑法,对《研玉传》便是如此。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陆谦玉翻阅《研玉传》这次,带着心灵去看,窥视了玉面狼君的剑之道。

邱洛洛在一边舞剑,八荒**乱,还真是乱,陆谦玉看不懂邱洛洛的出手,总结而言,邱洛洛强的可怕。

《研玉传》中,所讲的剑法不多,字里行间,都是忏悔,都是爱憎,都是人生道理。

比如说,玉面狼君为何杀那一百八十个剑客,他以为,他们不是真正的剑者,侮辱了剑。

他自己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剑客,因为他心里有恨,为了恨,杀了人,到了百年,他才懂得这个道理,已经太晚了,

剑不是用来杀人的,而是用来救人的。

年少时轻狂,招惹了祸端,让妻子和孩子付出了代价。

因果报应,不是不来,时候不到。

如果他能早一点明白,锋利的剑,是为了斩断灾祸,抚平人心,那么他就不会杀人了。

陆谦玉想不明白,如果持剑,不是为了杀人,不能抚平自己的情绪,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邱洛洛这边还有收获,他在练武之地,发现了地面是空的,招来陆谦玉一看,居然是一个地下室,搬开了石板,走进去,漆黑一片,有个梯子,下面有一个棺椁,初见,吓了一跳,任是何种人,遇到一口棺材,都要受惊不小。

棺椁是石头做的,平放在地上,陆谦玉估计着,里面应该埋葬着玉面狼君。

死者为大,就能不用打开来看看了。

“一岁习武,壮年杀人,多少侠客死于我手,想来报应加身,晚年疾病蹉跎,奉劝后辈,各自珍重,长路漫漫,莫要虚名。”邱洛洛长长的读着。

陆谦玉思考,对方毕竟也是一个剑客前辈,当年,天下无敌,自己跪拜一下,无伤大雅。于是双膝着地。

“前辈在上,晚辈陆谦玉,无意之中闯入洞窟之中,找到前辈尸骸,过了几百年间,大事小情,想必逃不过前辈的眼,今日晚辈跪拜,只为了当年前辈的飒爽英姿,并聆听前辈教导。”

邱洛洛站在一边,看着陆谦玉下跪。突然间,石棺的盖子松动,引起了邱洛洛的警觉。

一缕白烟飘出,犹如鬼魅飘忽,吓得邱洛洛拔剑大喊,“老头,你死都死了,还要装鬼吓人?”

“晚辈,今日,你既然拜我,我定有好礼相送。”

第一百三十二章,狭路的相逢

神灵在天上,魍魉在地底,偏偏人间好,没有妖魔鬼怪,最古怪的,不过是人心一处,最清澈的, 也不是泉水,亦然是人心。

所以陆谦玉不相信有什么灵魂出窍。

这道白烟,无非是暗藏机关。

人的局面,转而就变得平静下来,那飘忽的白色鬼魂,如何能够发出声响,陆谦玉并不清楚,只是,那人,只顾自的说话,根本不理会陆谦玉和邱洛洛。

“晚辈,上前来。”半空中的鬼魂越来越模糊,即将消散,是很快的事情,“上前来,继承我衣钵的年轻人!”

“玉面狼君前辈,我等无疑来打搅你的清修。”

“你若是下跪,变是对我的尊重,快来,在我的棺材里面有一柄宝剑,世人皆知道我玉面狼君,使用的是寒玉剑,实在可笑,那是因为他们不太了解我这个人,他们不知道,我最厉害的,不是寒玉剑,还有一柄问道剑,拿去此剑,问道去吧。”说完这些话,白色的鬼魂消失了。

邱洛洛吃惊不小,去查看棺椁,打开了盖子,发现了一堆白骨,随着时间的流逝,白骨已经成灰的形状,应该是玉面狼君。

无论生前如何威风八面,死后,皆是白骨一堆,长埋于地下,不染风霜。

在白骨之旁有一个小匣子,三尺长,是一把匕首长度,并非长剑。

邱洛洛取出来,打开去,发现一柄匕首式的的短剑来,与孤寒比较,长度相当,但要精细。

问道,此剑,光华无限,深埋于地下好几百年,一尘不染,锈迹不见,剑刃为三棱,奇奇怪怪,剑柄处,镶嵌有宝石。

“好剑,实在是好剑,摸上去,手感极强,似有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剑中来,让我想杀人,可想杀人,有难免悲伤,究竟为何悲伤,我不知道,这把剑的名字,叫做问道,看来是真的能够问道,谦玉,你快来试试。”邱洛洛艳羡道。

陆谦玉接过来,一股力量从剑上钻进陆谦玉的血脉之中,问道,并不重,一般匕首的重量,可握紧了,越来越重,不是在表面上,而是在心头,像是有一片压在了陆谦玉的心里,心情也变得沉重了,甚是奇妙,于是陆谦玉有感而发,点头称是,“这是一把,绝无伦比的剑,问道人间,江湖,与人,送给姑娘你正好。”

“你比我更需要它。”邱洛洛说。“我有小青峰,已经足够了,而你的剑,是断的!”

“剑不怕断,我觉得孤寒正好,既然姑娘不要,那边我收下,这剑,跟我有缘,我能感觉到。”

“我们能够找到玉面狼君的坟冢,便是真的有缘,有了此剑,相信以后,谦玉你的剑路,一定可以马踏飞燕,直冲云霄,切莫辜负了,这把问道。”

问道苍天,活者如何,逝者如何?

陆谦玉藏了剑,顶礼膜拜玉面狼君的尸骨,盖上了棺材之际,那里面的一堆白骨,顷刻间,变成了一股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世事不过如此。

流依旧向东,长恨不曾消弭。

“可我们要怎么出去呢?”邱洛洛诧异。

“总有办法,既然此番,我们有奇遇,相信,上天无绝人之路。”陆谦玉说话间,只听得风声,从一处来,“你听。”

“有风,就是有出口。”邱洛洛道。

两人返回到地面,封死了石板,此处,将在无人来。

玉面狼君之名,长埋于地下。

洞外,毛再天一遍遍的催促手下,查看两个人的情况,守在洞外的人,听不到里面有动静,以为两个人已经死了,就说两个人,魂归长天,大当家的可放心。

有医生为毛再天诊治,医术不高明,束手无策。

毛再天气的大骂,举剑要杀了这个医生,“你个老东西,是什么意思,要是治不好,我的手臂,我让你下地狱去给小鬼致病。”

“大当家的,莫怪,莫怪,老头子我活了大半辈子了,已经活够了,所以不怕死,只是,大当家的伤得太重,杀了我也无济于事,你的胳膊,断成了好几节,血肉里的脉络,也几乎缠在一起,恕我医术不精,无法为大当家的诊治,不妨去找好的医生来,世界之大,比老夫还要高超的医者,不乏其数。”老郎中托着后背,一副委屈的模样,见到他真的用尽了全力,毛再天没有再施压。

“你们,都去,给我找,找最好的医生来,草十镇没有,去其他地方。”毛再天对手下说。

山道上,林杏与冯少杰两个人,架着浪流走,很慢,浪流清醒是清醒了,而且毒性,清理的差不离,可身体依然是虚弱的厉害,没有个七八天,恢复不过来。

他们正要往东丘去,路上不见陆谦玉和邱洛洛,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逃得出来。

“别担心,洛洛姑娘的实力,远在我们这些人之上,麓剑派那几个渣滓还不是她的对手,他们可能在我们的前面,或者在我们的后面,总之现在先去东丘,在那边,自然会碰面。”冯少杰一边走一边安慰着浪流。

“这次,因为我们几个人,让你惹到了麓剑派,十分抱歉。”林杏说。

“他们,他们就是一群混蛋,丢十二大门派的脸,我的事情,是我的事情,与门派之间无关,再说了,我没有杀他们任何一个人,他们能拿我怎么样?可怜了我的师兄,这次我们一起下山,是要闯出一番天地,现在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了。”冯少杰又陷入到了痛苦的回忆中。

“你怎么会一个人,我们都是你的朋友。”林杏说。

三个人正走着,迎面看见了一群人,不巧,正是毛再天派出去的人。

双方碰了个照面,对方停下来,仔细打量三个人。看见林杏背了一个药匣子,眼贼的人,知道林杏是个郎中,年纪轻轻,有所犹豫,可还是忍不住问。

“这位朋友,可是郎中?”

林杏一见这些人,带着匪气,不像是什么好东西,于是不理会。

对方有些暗火难消,追问道,“快

说,你是不是郎中,我们有个病人,就要死了,你若是能够治疗,重重有赏。”

林杏虽然不想管,但是作为一个医者,有个职业病难以治疗,自己本身就是个病人,而且还是治不好的那种,多管闲事的问了一嘴,“什么样的赏赐,什么样的病情?”

对方一听,有戏,老老实实的回答,“胳膊断了,郎中,可有办法?”

“断臂,可以治疗,只要不是将死之人,都是小事一件。”林杏说。

“那样就好,先生不妨与我们回到山上,为我们大当家的治疗,至于赏赐,你若是治好了,我们肯定不会亏待你们,金子,银子,玉器,一定都少不了,你以为如何?”

“就随他们上山,浪流需要休息。”冯少杰小声说。

林杏点头,“不要银子,我要金子,前面带路去。”

对方可笑林杏年纪轻轻,还不等见过毛再天的伤势就开始大言不惭,有他丢人的时候。

林杏苦于囊中羞涩,不得已要弄点钱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卖弄自己的手艺,治疗几个有钱的,狮子大开口,也是应该的。

“你们大当家的,你们是这山上的土匪?”冯少杰直接问道。

“你们三位是?”对方问。

“你认为呢,我们这身装扮,还有个人受了伤。”林杏说。

三个人一边说,一边走,逐步摸清了一些情况。

一男一女,打伤了他的大当家的,从对方对这两个人的描述来看,与陆谦玉和邱洛洛越来越相近,这就极大引起了林杏的兴趣。

在想多问,对方却什么都不说。

难道难走,林杏让人背着浪流,对方不愿意,但又没有办法,治不好毛再天,他们定然要挨罚,跟着他吃饭,怎么能不为他着想,所以有人主动抬着浪流走,林杏和冯少杰解放了双手,一路轻松。

半个时辰后,几个人就到了山上。

战斗的痕迹还在,那一战,陆谦玉和邱洛洛如同猛虎下山,杀了不下二百多人,致使整个落草山的实力,下降了三成,二当家的毛天没有葬礼,匆匆掩埋在了一个山坳之中。

山门处事冷冷清清,凄凄惨惨。

林杏以前采药,曾经有不少山里的流寇有所交流,有些是好,有些是坏,有些乐呵呵的接待过往的游侠,有些还要打劫林杏,林杏对流寇,持有公正的态度,不好也不坏,但是关系到了陆谦玉,那就不能客气了。

“你们山上,怎么会如此得冷情?”林杏跨过山门,目光往四处打探。

“刚刚经过一战,折损了不少兄弟,怎么会不冷情?”

“对方是何人,这么厉害?”

“之前说了,一男一女,身份不知道,可能很神秘,但现在,它们可能已经变成尸体了,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不巧我们一路走来,碰见了不少武林人士,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武林盟的人在这里行动,所以难免会有猜测。”

第一百三十三章,林杏的偏方

在内庭坐下来,端上茶水,糕点,还有一大盘的金子。

同样是冷冷清清,不见一个婢女。

请来了毛再天,他一出场,带着一身匪气,林杏看不惯,于是不想搭理,坐在那慢慢的品茶。

“哪里来的郎中?”毛再天一看三个人,一个比一个年轻,不像是医生模样,问手下,“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那边坐着的,带着药匣子的人,就是郎中。”

林杏起身,“大当家的,找个地方,让我好好看看你的手臂。”

“你是郎中,好年轻的郎中!”毛再天怀疑道。

“医术高不高,可不能看年纪,要看用药,还有手法,手法高不高,还要大当家,你自己来看。”林杏说。

毛再天还不是不信,哼道,“小伙子,你要知道,欺骗我,可没有好下场,你少在这里大言不惭,我们真招上见,你若是治好了我,金子拿走,你若是治不好,命留下。”

“大当家的。”林杏站了起来,笑道:“我的命,可不能留下,手臂,我肯定治得好,不过,你这金子,可要再加五倍,不然,我不会出手,这就马上走。”

“好一个狮子大开口,现在是一百两金子,再给你五倍,就是我五百两,你真以为你的手段,值这个价钱?”

“难道大当家的你的胳膊,不值这个钱?”林杏反问。

“好。”毛再天大笑,“好你一个不怕死的郎中,就给你五百两,有奖赏,就有惩罚,你若是治不好,那就给你切五段。”

“我说了,没有我治不好的伤。”林杏肯定道,“我的命,谁也拿不走。”

“别在这里狂,我们里面去。”毛再天说完,转到了内部的房间。

冯少杰看着浪流在大厅中坐。

浪流对冯少杰小声提醒,“不该来到这里,这个大当家的,打眼一瞧,不是个东西。”

“难道你还没听出林杏的意思,这大当家的被谁所伤,你不会有怀疑吗?”

“难

道是谦玉和那个姑娘?”

“你在这里,容我去调查一下。”冯少杰起身。寻个人问,“厕所在哪,山间行路,肚子疼。”

“出门左拐。”

出了门,径直走,走着走着,冯少杰就消失不见了。

室内,毛再天坐下来,边上几个手下,他受伤了,在不知道林杏是何许人也的时候,绝对不敢大意,这是为了保护自己。

“大当家的,是被何人所伤?”林杏问道。

“你何必问这么多,只管来治。”毛再天说。

“我需要两样东西。”林杏说,“只有问清楚了,才能对症下药,若是此人,内力深厚,那么大当家的手臂,损伤必然要比表面上还要严重,那我用药就要加大剂量,如果对方只靠蛮力,伤势正常,我则要适量用药,我这药,可不是一般的药,必须刚刚好,用多了,反而会害了大当家的手臂。”

听到林杏这么说,毛再天觉得有道理,“那我就告诉你,上的我的是用内力,年纪不大,内力应该没有多少。”

“好,我明白了,那他用的是剑,还是其他?”

“这个也属于内力的范围之内吗?”

“不,我就是随便问问,帮助大当家的解除一点紧张。”

“可是我一点都不紧张。”毛再天说。

“那我们可以开始了,”林杏道。

“你要给我用什么药?”

“我用的是,锅底灰,黄牛粪,池边草,河下泥,为药引子,加上我这里,上等的名药,不瞒你说,我这药,价值连城,五百两金子,的确是有些少了,有很多达官显贵,用了我这的药,至少上万金子,要不是我急需用钱,大当家的, 可不一定能够接受的了。”

“你要跟我临期提价吗?”毛再天有些怒了。

“当然不是,我只是让大当家的相信,我的手法。”

“黄牛粪,锅底灰,池边草,还有河下泥,这些都是什么鬼东西,真的管用?”

“你必须无条件

的听从于我。”林杏补充道,“我的手法之所以高,就是敢用别人不敢用之物,这些药引子,可以发挥出全部药效,非用不可,不过,大当家的可以不用,至少好的要慢,不彻底,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到时候,我也回天乏术,大当家的, 可以自我权衡利弊,觉得可行,就派人去找,相信这些东西不难找,若是觉得我说的有误差,可以现在治疗。”林杏希望借此拖延一点时间,他与冯少杰早已商量好了,他把人引开了去,冯少杰潜入到山中寻找陆谦玉和邱洛洛的踪迹,山林的贼寇说了,那两人被困在了山里的某一处,生死不明。

断了一臂,对此后的发展,有深远的影响,毛再天,可不想自己的武道,因为这个而断送了,所以他妥协了,让人去找。

黄牛粪是最难找的东西,山上没有,只能去山下找。

池边草,在小溪边就能采集到。

河下泥,只能去大河里面去挖。

至于锅底灰,是最容易找的东西了。

等了两柱香的时间,三样东西备齐了,只差一个黄牛粪。

林杏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还得不到冯少杰的消息,于是又提出一个药引子。

“大当家的,我这里还有一个方子,不仅能够让大当家的好起来,还能提升大当家胳膊的力量,大当家的可否愿意试试?”

毛再天一听这个,来了兴趣,虽然林杏的方子很古怪,但他觉得,越是古怪说不定越是有用,渐渐的相信了林杏,任由他安排,“什么东西?只要你提出来的,无论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我都会想办法弄到。”

林杏暗暗一笑,“其实这个东西,非常容易得到,就是不知道,大当家的会不会喜欢。”

“什么东西?”毛再天问。

“桃血。”

“扯淡,桃还能有血?”毛再天诧异。

“桃子当然没有血,现在是秋季,桃子漫山遍野,但是桃血,可以制作!”

“桃血,应该如何制作出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反击的时刻

林杏以笑回应,“我说着桃血,大当家的不知道,情有可原,可若是知道了,将会连连作呕,怕是到时候会责备我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大当家的毛再天,拍着胸脯保证,“朋友这是说的哪里话,今日你若是可以助我一臂之力,我怎么可能责备与你,有话就说,无论这桃血是何东西,有多难取得,我都会想办法,我这一臂,实不相瞒,暂时还不想丢弃,一身的武艺,可是缺不得它。”

林杏大笑之,神神秘秘道,“好,听得大当家的一席话,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毛再天与其手下,侧耳倾听,屋内安静异常 ,一根针落在地上,亦能清晰可辨。

“桃血,是讲新鲜的桃子,放入女子的下体,此女,必须处于经期,温养两个时辰之后,食用之,不仅可以活血化瘀,还能增加伤口处,组织肌肉快速的生长,强身健体。”

谁知道,大当家的喜怒无常,勃然而起,指着林杏大骂,“好你一个贼郎中,居然取笑我,让我试用女人阴下的脏血,你找死。”

其,手下,纷纷拔刀。

林杏不紧不慢,笑道:“大当家的,早已经把话说在前头,只怕你不会同意,所以给你一个选择,这不是必须要有的引子,大当家的若是嫌弃,尽管可以不取,但自古以来,女阴之物,非常宝贵,特别是处子之身,可以为习武之人,增加不少内气,这个办法,已经失传,在古代较为流传,到了现在,会此法的人,已经不多了。”

大当家的平息怒火,仔细,从前开始,一直把林杏的话,好好揣摩了一番,说道:“这个办法,真的有用?”

“女阴之物,其实也不脏,只是碍于大男子的面子罢了,食之,饮之,也是无妨,何尝不可一试。我可以保证,此法,我经过几年实践,非常成功,桃本为养心之物,而女血则养身,身心俱养,武艺登封,并在以后,大当家的可以长期如此,不出三年,实力定然可以如日中天,在嘈乱江湖,成就一番宏图霸业,指日可待。”

林杏的大饼画的圆满,毛再天听了,打定了心思要试一试。

“那我就信你一次,来人啊,去找山里的桃子,再找个女人来。”毛再天吩咐下去,手下们,一个个吃惊地离开。

“女人,必须要来月事。”林杏提醒。

“为何不能用,女人的血,浸泡了桃子,再来食用?”

“杀了女人,放了血,是死血,死血没有活性,而在女人身体内的血,是活物,日月精华,阴阳之气,都在其中,而女人,隐蔽之处,甚是玄妙所在,故而”林杏有点编不下去了,点到为止,让毛再天自己思考去。

“那郎中在这里休息片刻,我命人送些茶水,糕点等等,等东西置备齐了,我们马上开始?”

“就依照大当家的所说,我们即刻开始,只不过,在此之前,大当家的得去用我给的方子,放一大盆热水,在里面沐浴,浸泡,最好不要短于两个时辰,此乃为了药物可以在身体内快速地吸收,不至于浪费,要知道,我这里每一滴药,都价值连城,甚至世间少有,用过一次,在长时间内都不会再出现了。”

“就按照你说的办。”

“我要一壶碧螺春,谢谢了,大当家的。”林杏说。

“来人啊,泡一壶上好的碧螺春来,什么,没有碧螺春,你们,他奶奶的, 你们平时都不饮茶的吗?喝酒,酒,当然不行,刚才谁他娘的说的, 给我站出来,砍了你的舌头,胡说八道。”

“如果没有碧螺春,随便什么点,红茶,绿茶,都行。”

“那就搞点茶来,要好茶。”

毛再天按照林杏的吩咐,前去沐浴更衣,林杏坐在大厅了,安静的品茶。

冯少杰这边,接着上侧的机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把整个山寨都走遍了,中山腰上不见陆谦玉,或是其他什么人,只有山上没去,此去,正要上山,迎面遭到了两个人的拦截,山下的事,山上不知道,他们不知道,毛再天何时请了三位贵客登门,见到冯少杰的背影不像是自己人,于是叫停了。

冯少杰来了狠劲,双方一照面,迅速杀了,拖到了树林中掩埋,之后,来到山中。

封闭的密室里,温度这会高涨起来,热的人汗流浃背,碍于邱洛洛在跟前,陆谦玉苦于忍受,不能脱掉衣衫。

邱洛洛飞霞般的眉梢上带着含住点点,平添几分妩媚,好像清晨微露,挂在荷叶之角,莹莹之光,让人极为心动,怦然间,陆谦玉的心,滑落到了地上,无处安放,即刻六神无主,不知是该看,还是不该看,邱洛洛身上的香气,越发的浓郁了,正把密室,打造成了一个大花圃,连瑶池神仙,都要流连忘返,人就醉了。

找了半天,不见通风地点,两个人,坐到

玉室里面,玉含量,温度比较低,体感好些,可无奈外面往死了烧柴,在这么持续下去,两个人都讨厌脱水而死。

玉室之内,不见水源,唯有一些杯子,茶壶,都是好物件,古董级别的,拿出去,能买不少钱。

邱洛洛调侃,时间几百年,在睡死之间,就是一瞬,只有生活在当下人,才觉得漫长,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办。这自然就讲到了她的梦,梦里的白衣少年,听闻是这样,陆谦玉想到了林杏,那一日晚间,他与林杏同穿白衣,过竹林,月下山静,景色疏离,虫声啾啾,邱洛洛看见的却是林杏,而没有见到陆谦玉,这就是命运的巧妙安排,陆谦玉喜欢邱洛洛,更胜第一眼,以前是在眼里,现在是在心头,忘也忘不掉,可一转头,是林杏的身影,他怎么能割舍求爱,再说了,邱洛洛,蕙质兰心,绝非常人,人间尤物,他又什么可以值得称赞的点,能够为邱洛洛铺设爱的长路,他大仇还有,生死不知还有明天,说不明,今夜之月,会变成明日之盖,自己一捧黄土加身,来了一个荒野寂寥残冢,如果爱,那就不要辜负了,天那么大,风那么清,邱洛洛有属于自己的天空。

先到这里,陆谦玉闭眼,小憩,装着有眠,扭转不该有的想法,放在逃出生天。

邱洛洛像个倾诉者,滔滔不绝。

“谦玉,你说,你为什么要在江湖里跑啊,这个江湖到底有什么好的,十二门派,魔炎教派,都在争什么第一,第一有那么重要吗,你怎么不说话呢,是不是不喜欢说话了,你就不喜欢理我了,你烦我了,不过我还是要说,我有点热,我想要喝水呢,你口渴了吗谦玉,其实你长得挺好看的,是我下山之后,看见过的,少有的几个顺眼的男人,我们从现在开始,就是朋友了吧。”

“我们很早以前就是朋友了,这里太热,没有水,少说点话,这样你就不会口渴了。”

“可是我们当朋友,你知道有多难吗?”

“嗯。”

“我可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样。”

“嗯。”

“因为我是?”

“你是什么?”

“一个漂亮的人。”

渐渐的,两个人并坐而闭上眼面,休休而眠,邱洛洛的头,微微靠近了,陆谦玉的肩膀,贴在了陆谦玉的肩膀上,睡着了。

陆谦玉则一半清醒,一半迷糊,忽然听到,外面有打斗的声音,猛地抱住了邱洛洛,将她摇醒了。

冯少杰摸索着来到了山洞,看见酷似有人在烧窑,打扮像是流匪的四个人,围着一个桌子上坐,大块的吃肉,河口的喝酒,期间,有人站起来,去一边添柴火,大山之中有窑洞,本就多疑,隔墙听了一会儿,冯少杰知道他们是在烧人,里面关了俩,手段残忍,不忍直视。

冯少杰走上去,对方吓了一跳,扬起了武器就打。

杀了三个,剩下一个,打得半死,拎起来询问,里面关着什么人。

流匪性格绝强,不肯说,于是冯少杰上了狠劲,断了对方一条手臂,对方还是不说,又断了一条腿,对方疼的昏死了过去,被冯少杰用酒水浇醒,而后,在问,说了,一男一女。

冯少杰以为那是陆谦玉,灭了火之后,打开了山洞,还真是陆谦玉。

陆谦玉见到冯少杰的第一眼,还很差异,冯少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随后想到,是不是林杏也在。

邱洛洛伸展着腿脚,要去找毛再天算账,听得冯少杰说,林杏正在给毛再天疗伤,气得不轻。

“那个老匹夫,被我断了一臂,又把我们关在这里,想置我于死地,这次让我抓到了,非要他尝尝,火烤的滋味。”

冯少杰让邱洛洛稍安勿躁,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为了防止毛再天那个人跑了,林杏已经把他困在了房间里,三个人还要解决,不少外面的小猫小狗,小麻烦。

陆谦玉第一想到的事情,则不是什么报仇,而是浪流的伤势。

“浪流现在怎么样了?”

“毒已经清了,身体在恢复之中,需要大量休息,为了找你们,我们着急赶路,所以一直没停留。”

陆谦玉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现如今,可以重提报仇的事情。邱洛洛担心他的伤势,陆谦玉的确伤得很重,但活动筋骨,对付对付几个阿猫阿狗,还不在话下。

冯少杰要回去,因为他出来了太久。

外围的人,要靠邱洛洛和陆谦玉自行处理,这很简单,只管杀,不管埋。

陆谦玉对这些流寇,再也没有人同情心,他们就是一群疯子,不知道原谅,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行动这就开始了。

冯少杰回去之后,浪流还在,只问了一句是不是陆谦玉,冯少杰点点头,告诉他陆谦玉无事,接着就有人来好

奇的询问。

“上个厕所,怎么这么长时间?”

“迷路了,山上太大。”冯少杰说话的时候,已经摸了剑,剑对方没有几个,关了门,说打就打。

陆谦玉与邱洛洛,找水,喝饱了后,先去找地牢。

在大营的一侧,里面关押着,几十个劳工,多为山下人,有不少游侠,它们有些被折磨的体无完肤,有些则还能再战,跟随邱洛洛一起,暗中隐藏,对山中的流寇,发动了暗杀。

在毛再天沐浴在热水里的时候,他的手下,正在一个个的消失。

一个时辰过去了,毛再天再也待不下去了,擦干了身体,换了一套衣服走出来。

林杏依旧在喝茶,举着杯子,一边把玩,一边冥想,见到毛再天出来了,笑着打招呼,“东西准备的差不多了,可还差了一点时间,桃血,需要温养,所以我们还不能现在进行治疗。”

“你小小年纪,那里学来的这套本事?”毛再天问。

“哦,这些都是祖上的能耐,我就是传承人,得到了不少知识,从小就耳濡目染的学着,学着自然就会了,这是什么,大环境的影响,很重要,那我还要问,大当家的,你为什么走上这样一条路?”

“作为一个有理想的男人,怎么会安于现状,以前我是一个门派弟子,山上,让我学什么,我就学什么,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们说不能做的,就一定不能做,这种生活,你过过吗,兼职非常难过,所以后来,我就离开了门派,打算自立门户,现在这山中,开辟一个小天地,然后一步步发展起来,眼下,我的山中,聚集了一些有能之人,有志之士,可还是远远不够,故而我还需要更多的人才,我看朋友年少有为,妙手丹心,是可塑之才,不如来到山中为我办事,以后我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分金子,分银子,分玉石,在天地之间,江湖一隅,肆意逍遥,人生之事,岂不美哉?”这是毛再天在沐浴的时候,突然想到的事情,二毛死了,三毛也死了,这一战, 对落草山,简直就是毁灭性的,损失了不少的战力,想要发展,又要往后推迟一段时间,不过也有好处,他们两个死了,山中只有毛再天说了算,以前毛再天看似不理琐事, 一心求武,主要还是因为要利用这两个弟弟,为自己平步青云做保证,他这个人,是极为自私的,甚至到了变态的地步,连自己的弟弟,都要利用,所有的事情的,都想要侵占,现在他的武艺,已经有所小成,对付高手不行,可以用贿赂的,对付一般游侠,则不在话下,再次依靠之下,他觉得时机成熟了,刚刚成熟罢了,可以让权利回归,而在二毛和三毛还在时候,他是不好收回权利的,因为这两个弟弟在山中的名望,要比他还要高,到最后,恐怕,这山中大王的名号,要落入到旁人之手,故而阴险,自然还是要有的, 无论兄弟,在权力面前,一文不值钱。

林杏明白毛再天的意思,笑着说,“大当家的, 我这个人,以小神医,自诩,医术,等下,你就看见了,货真价实的,而且武艺高超,在这山中,除了大当家的你之外,只怕在没有一个是我的对手,邀请我入山,你觉得,你应该开除多大的筹码才行,开低了,你以为我会心甘情愿吗,那样你就会等于藏了一只猛虎在自己的身边,不会害怕?”

“那你的意思是?”

“我还有其他事情,到底,无非是赚取一些金子,近日,消费比较高,花费如流水,有点难以支撑,所以我只要钱,其他的一概免谈。”林杏说完了,喝茶。

毛再天想要发作,没个理由,只好作罢,笑着说,“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朋友的心意,生活的常识告诉我们,强扭的瓜不甜,逼着做的事,往往都不成功,你喜欢就好,年轻人,就是这样,时间来得及,一位做什么都行,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发现,男人能在江湖上的立足,靠的不是钱,我有钱,但是地位更重要,故而我有一句话,要带给你,我在这里可以等着你来,落草山的大门,时刻为你敞开。”

林杏听了抿嘴一笑,而这时候,陆谦玉已经杀到了中庭,解决了外面几十个人之后,护着这院子的人,仅剩下屋子里的几个。

与冯少杰和浪流碰面后,几个人,一起往里面强攻。

谈的正欢之时,有人来报告,“大当家的,不好了,关着的那两个人,活过来了,正往这边打呢,还有新上山的这三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毛再天,听了之后,还不信,拍着桌子站起来,大骂,“岂有此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两个人都看不住?”

林杏这时,则掀开了药匣子,掏出了匕首,手指尖,一转,骂道:“老匹夫,害了我不少口水,你害我朋友,今日就准备好受死吧。”

毛再天者就明白了,一切都是真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三剑的对手

毛再天剑在身边,提手就能拦住林杏的一下,林杏出手不慢,岂料对方是个老狐狸了,早有防范之心,可惜不中,匕首比弹开了去,在空中变换了姿态,飞翔。

从上而下,再去一击,这一下,防不胜防,毛再天扭转着身体,呼唤身边手下,一起上。

手下还有三人,听命之后,果断处置,一起冲上来,林杏手中匕首一晃,扎死一人,被收回在掌心之中,毛再天转身要跑,一个林杏不足为惧,加上陆谦玉,特别是邱洛洛,生死也就由不得他了,他须得为自己的生命着想,手下人,皆可以抛下,东山再起,他日再来,可还是一条好汉,故而他说。

“老子不跟你们这些小年轻的玩了,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到了嘴的鸭子肉,林杏岂容他给逃了去,飞去了匕首,横着拦下毛再天。

毛再天长剑轻轻一拨,斩到了流星匕首的银蚕丝上,发觉斩不断,微微一愣,“什么东西,竟然还有这种玄机?”

“江湖之大,岂是你这等小人可以思想企及,今日这里,就是你的死地。”林杏说完,匕首兜了一个圈子,再打,毛再天很难防了,匕首刺入胸口。

毛再天不死,捂着胸口夺窗而去,可偏偏没有想到,强弩之末,再难有登场的机会,外面邱洛洛刚到这里,看见一个人冲出来,发现了竟然是毛再天后,果断一剑,送他归西。

毛再天死后,屋内之人,全给林杏干干净净的收拾,陆谦玉到了,也晚了,只能拍着林杏的肩膀说,“你小子行啊,怎么找过来的?”

发现陆谦玉受了伤,林杏二话不说,先治疗,一边喂了药,一边笑谈,“你怎么搞得如此狼狈,区区一个小破山,就能困得住你陆谦玉了?”

“一时大意,在所难免,我这伤势,没有大碍,倒是,你的心里人,中了毒了,虽然为内力逼出,恐怕不够奏效,你再去给瞧瞧,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又得不到花开。”

林杏有点不自然,面色如同晚霞,拘束跫然,道:“你说的话,我可听不懂,什么心里人,我哪里有心里人。纵然是有,也是人世之间,万千穷困潦倒的大众,我指望着有生之年,可以改变这天。”

“他天是他天,此天是此天,一个大,一个美,两不耽误。”陆谦玉说花间,邱洛洛提剑走进了,见了林杏,邱洛洛抿嘴一笑,素颜绽放,比千娇百媚的花儿还要灿烂,陆谦玉是个明白人,夺了药丸子,这就走了。

“谦玉,你去哪里?”邱洛洛问。

“看看浪流,我的好兄弟,鬼门关上走上一遭,我问问,地狱的空气,寒不寒。”

“他比你还要康健,那容得你心里乱。”林杏站起来,对邱洛洛不自然,反倒是邱洛洛,收起温柔,变了一张脸,冷若玉石,傲慢起来。

“这里的事情还未结束,别等那些个流寇都给逃了去,草十镇,变成血染的天。”邱洛洛地点,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鉴于剩下的人,都是三毛的忠实手下,三个毛死了后, 这里就是他们的天下,卷土重来,是可期之事,陆谦玉可不想做过的事,留下个危险的尾巴,坑害了山下草十镇的老老少少,所以,提了剑,荡平整个落草山。

落草山上,腥风血雨,追杀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方才结束。

落草的好汉们,大多数成了一个个尸体,剩下的人,受了教诲,卷铺被下山,再做山下人,陆谦玉让他们发誓,并且给了盘缠。

若不是流年,天灾加之**,哪有这么多匪患,陆谦玉得饶人处且饶人,不爱杀生,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好生之德。

傍晚,星辰子,照无光,山色空,有迷雾出现,林虫四野,叫得欢,点了一盏浑灯,在毛再天的大殿里坐下来,吃着饭菜,喝着好酒,几大盘子的黄金摆在面前,至少有数千两,可见此人,平日里,作恶多端,将所有的恶果都变了黄灿灿的金属。

陆谦玉之前打开了毛再天在山上的藏宝密室,里面有金银财宝无数,陆谦玉只取得了一点,剩下的分了一些,更多的,则打包好了,下山去,准备分给黎明百姓。

“既然大家全都相安无事,就是好事一件,如今,钱有了,盘缠多,我们可以骑马去东丘,一路避免颠簸,但是时日还长,我们可以四处游历山水吗,浪流与谦玉,你们两个,初出茅庐,一定没有走过这么多名山大川,我们可以随行,看看这中原武林,多少好山好水好佳人,放松一下心情,以后,这么好的日子,可就不再有了。”林杏在饭桌上提议。

浪流光顾着喝酒,说什么了,点头说好。

陆谦玉心有所想,期期艾艾的说,“游山玩水,未尝不可,去往东丘,也可行,只是这麓剑派,三番五

次,与我作对,去了东丘,难免碰上,又怎么说?”

“有了实力,就灭了他麓剑派,他能怎样?”浪流因为武陵风,差点做了鬼,对麓剑派,恨入骨髓。

“其实都是误会,我想息事宁人,这次,东丘会武,麓剑派肯定有高人参与,而高山在山中,往往都说的上话,麓剑峰不是我所杀,可能是武陵风这个胆小鬼,只要我走的直,做得正,就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到时候,讲清楚了,免得麓剑派,再江湖上,与我为敌。”陆谦玉思考了很多,这才如此说。

“难道你还怕他不成,现在十二门派,都是个什么样子,满口的大局为重,其实小肚鸡肠,我觉得,诸位,在与他们为伍,不会有什么出息。”邱洛洛一脸不屑的说。

“就算如此,对抗魔炎教派,非十二门派莫属,江湖并非是姑娘说的那么坏,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心怀鬼胎,可以理解,只要他们方向统一,不四处用力,拖了后腿,成为叛徒,一切都能接受,要不然,十二门派,高举的武林盟旗帜刚刚倒下,中原武林,顷刻之间,就会被魔炎教派血洗成河。”林杏说。

陆谦玉遵从林杏的意思,个人恩怨,在大义面前,都可以暂时安放一旁,等待时局稳定了,再去找对应的人算账,江湖路上,也算是走了一遭,陆谦玉明白了一些事情,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进了尘埃,有些事,得放且放,执着起来,没个头绪,到时候,只能让自己徒增烦恼罢了。

冯少杰陪着浪流喝酒, 一句话不说,邱洛洛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其实心里早有算盘,这次她下山,虽然是为了游荡,为了白衣少年,翡翠珠林的一帘幽梦,可现在,他作为魔炎教派的大小姐,无意之中打入了,中原武林之中,成为了其中一员,为教派搜集一些情报,听闻这个江湖是怎么看待教派的法子,也很有用,于是她更加不想回去了。

“今晚之后,我就要动身,回到门派中去,后面的路,你们要自己走,不过我要劝告各位,江湖险恶,远非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从小师傅就告诫我们,江湖多侠义,也多小人,尤其是笑里藏刀之辈,不得不防,不然你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尤其是谦玉和浪流加上这为姑娘,林杏兄台,或许还好些,他走过江湖的角角落落,见过了很多风风雨雨,遇到了人群形形色色,江湖之大,一眼看不穿。”冯少杰开了口,几杯酒下肚,有些醉醉然。

他要走,众人不留,正如时间留不住,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在世界上的位置,岔路口上相遇,走了一段,便是朋友,可要让朋友一直随性,那便成为了知己,自古就是,朋友好找,简直难寻,不求朋友都是知己,但愿朋友永不相忘,不成为敌人。

陆谦玉把世界人,氛围三路人,知己红颜,道义好友,可杀之人,可杀之人,不一定就是敌人,敌人不一定就不是朋友。

“我们东丘再见,随便,祝你一路顺风。”陆谦玉站在山下,轻拍冯少杰的肩膀,一骑绝尘而去,踏起地上的落叶,冯少杰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后会有期。”冯少杰背对着陆谦玉默默的说。

第二天,在几个浪子回头的落草山匪的帮忙之下,驾着马车,拉着满满的银子,金子,几个人下山了,来到草十镇。

镇民,早就得知了消息,敲锣打鼓等候,高呼英雄凯旋,更有人,还要打造庙堂,供奉陆谦玉与邱洛洛,这个被陆谦玉谢绝了,他何等核能,敢于天空试比高,他知道自己不是神仙,仅仅做了一个游侠应该做的事情。

下发,金银的时候,不少姑娘,对陆谦玉投入来春心笑媚,陆谦玉招架不了,被邱洛洛一一挡开,因为邱洛洛在身边,这些年轻貌美的女人,再也不开对陆谦玉动心思,因为陆谦玉在身边,一些男人们,也不敢对邱洛洛多看一眼。

一个谦谦公子,一个颦仙子,此为天下鱼水之好,朝暮之合。

分了金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个启程而去,沿着大路一直飞奔,不曾停下,到了晚上,找不到城镇,就在旷野里住宿,捉鱼虾,猎野兔,为食物,饮用山泉之水,喝下自带的水酒,天为被,地为床,实在是快哉事。

如果找到了城镇,浪流就会独自去酒馆打酒,找客栈住下来,晚上,见城镇热闹,几个人游荡一番,往往是,林杏在药理上下功夫,没有空闲,浪流慵懒,要睡觉,只剩下兴致勃勃的邱洛洛拉着陆谦玉闲逛。

因为好长时间没有练剑了,陆谦玉的手中有柳河山留下山的《河山剑》,陆家自己的《千军破》再加上,玉面郎君墓中所得的《研玉传》再加上陆谦玉自己的《无剑之道》所有的剑法加起来,也有好多了,陆谦玉想要一一熟悉,所以也不太喜欢游

玩,但是邱洛洛不放过他。

这一夜,四个人下榻一个小城的客栈,林杏借了客栈的厨房,支起了炉灶,研磨药材,其中有一味药材,是在路途之上偶然得到的,十色菇,根据林杏自己说,这药材,不是不常见,更比昙花一现,不是所有的蘑菇都有十色,只有这一朵,或是等待十年,百年,此药,具有强悍的毒性,几乎无药可解,采摘的时候,林杏也是小心翼翼,在他的手中,炼制几天之后,加上其他的药材,可以得到一些药丸,这些药,可了不得。足以解决,普天之下,大多数的毒,他要在这里,住上几天不可,将药材炼制成功了,必须心无旁骛,日日看守。

客栈掌柜的原本不想借厨房,借了厨房,那其他客人的饭菜,如何有着落,钱,这个时候,就发挥了最大的好处,林杏一口气,将整个客栈买了下来,让掌柜的,成为了伙计,打下手的,出手阔绰,让陆谦玉刮目相看,心道,果然是江湖中人,不把钱财当一回事。

手头上,林杏可是个土财主,落草山上,留下来一千二百两金子,足够挥霍到东丘,省一点花,更是够四个人,活两辈子,在陆谦玉深处麟州城的时候,陆家家大业大,他也不敢这么做,千八百的银子,可以一蹴而就,但金子,另当别说。

林杏被十色菇困在了厨房里,整个人专心致志,是走不了了。

浪流,喝大酒,早就醉死了过去。

邱洛洛找到陆谦玉的时候,陆谦玉正在练剑。

《河山剑》中有三招,陆谦玉即将摸索到了真理之处,用无剑将其演化,一时间,不知道邱洛洛到访,运剑的时候,差点伤到了后面接近的邱洛洛,其实这根本伤不到他,还是让陆谦玉惊出一身冷汗。

陆谦玉的房间,在一个小院的正面,小院不是很大,四周栽种着花花草草,一副田园风光,无比的悠闲,黄昏的光,洒下一片,陆谦玉收了剑,对邱洛洛说了一声抱歉。

“真不知道姑娘来了,你怎么不出个声,万一被我的剑,伤到了,怎么办?”

邱洛洛笑道:“你还伤不到我,你自己不是也知道吗,我看你练剑,如此的投入,就没有打扰你,怎么,练的如何了?”

“这剑有三招,只有三招,要集合最强的力量,打击对方,三招取胜,我正在摸索门道,在按照原来的招数,肯定与我现在的剑道背道而驰,所以我打算,重新改变。”陆谦玉在一个石头椅子上坐下来,放桌上,有毛巾,擦拭着汗,邱洛洛是个懂剑的,对剑的理解,似乎还超越了自己,陆谦玉不耻下问,自然是应该的。

“只有三招吗,三招之内,就想打败你的对手,弱者,就不说了,弱者根本就不是对手,用不着使用杀手锏,你既然要学习这一招,怕是准备对付高手,而高手,一定比你厉害,三招打败对方,那就不切合实际了。”邱洛洛背着手,在原地转了转。

“姑娘说的是,所以我才在找,如何与高手,拉平实力的要点。”

“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你花了三年练剑,与别人花了三十年练剑,那怎么能够一样呢,你是在痴人说梦。”邱洛洛直白的说。

陆谦玉摇摇头,“姑娘,你们可能误会了,我怎么会傻到恣意出这种想法来呢,我的意思是说,既然差距不可避免,而有些时候,你又不能不战的时候,那怎么办,难道要死在对手剑下吗,那一定不是我的作风,就算对方是强者,在短时间内,也能把你的实力,提升到与他对等的地步上,这就是三招的诀窍,也是我练习他的原因。”这一路走来,让陆谦玉深深地明白了一个道理,江湖就是一出汪洋大海,而麟州就是一个海湾,他以为,麟州就是江湖,里面的人,一个个,都不过如此,但是在大海上,水面之下,有藏了多少潜龙,他可以在小江湖里翻云覆雨,但是到了大海上,就是一朵浪花,江湖上,鬼才奇人太多了,不知道哪天,陆谦玉就会碰到一个真正的对手,“我打个比方,据说,魔炎教派的邱凌云,就是天底下,一等一的高手,我的目标就是他呢,我遇到他,我怎么能够打过他,如果我们不能不打,我一定会亮出长剑。”

邱洛洛听后,哈哈大笑,“你居然这么想,那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个念头,你这是在杞人忧天。”

“谁又能说的准呢,这就好像是因缘际会。”

“好,那我可以告诉你,就算你修炼一百年,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何以见得,我只是听说,难道洛洛姑娘,你见识过邱凌云的实力?”

“那倒没有见过,虽然我们都姓邱,只不过我是听了一些坊间的传言,据说此人,已经把剑修炼到了顶峰。”邱洛洛暗暗发笑,陆谦玉还真是个天真。

第一百三十六章,算命的先知

陆谦玉不是天真的想法,而是的确是对付强者的唯一本钱。

“传言只是传言,人也只是人,邱凌云再强,也终究是一个用剑的,只要用剑,就有招数,有机可趁,纵然谁也抵挡不住他,可岁月可以,我这三剑,不仅仅是为了对付邱凌云,打个比方罢了,你觉得如何,我在询问你的意思。”

“对付强者,在一瞬间,达成实力平衡点,这个想法不错,我从未这么想过,我想到的是,打得过,就杀了他,打不过就跑,等打得过他的时候,在杀了他,你这是个鬼才的想法,我觉得很好,你这三剑,相信在以后,能够派上大用场,现在就学。”邱洛洛认可了陆谦玉的想法。

“可是现在没有办法,我刚才一直在反复思考这个问题,遇到了一个难点,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可能只等冷静几天之后,再去想了。”陆谦玉说。

“你这三剑,万一是成了,跻身江湖一流剑客,指日可待,或许我可以帮忙。”

“我就是这个意思。”陆谦玉给邱洛洛倒水。

“你真以为,我能帮你?”邱洛洛调侃。

“以你对剑道的理解,加上出云流水的剑法,你不能帮忙,那天底下的剑客,便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帮助我了。”

“谬赞了。”

“诚心实意的赞美。”陆谦玉说,“我可不喜欢说胡话,夸大其词,拍姑娘的马屁,对我没有好处。”

“怎说没有的好处,万一,我喜欢上了你,怎么办?”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梦还是不要做了,时间很忙,姑娘开玩笑了。”、

“那就是在开玩笑了,毕竟,你不是竹林中白衣少年。”

“什么意思?”

“我梦里的那个人。”邱洛洛,摆弄长发,心生愁绪,眼神无处安放,“别讲这个,今日,我打听过,小城之内,甚是热闹,原来是当地的习俗之一,相思结,诗云,相思结,相思到深处,结成人间网,人间网,网络天下有情人,眷属千年,等待一棵,花开花落,潮涨潮汐,何处说愁,说愁登高楼,日月是何颜色,苍白一半瑟瑟!”邱洛洛说完,跃动的挑起了随性而为的舞蹈,舞姿比不过歌姬,却是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陆谦玉,击掌合拍。

“洛洛姑娘,天地有颜色,而你却唯独,失颜色,万物皆灵动,但你却死气沉沉。”

“你可真会说话。”邱洛洛有点不高兴了。

陆谦玉立即反驳,“姑娘,你可理解错了,天地你没有颜色,那是因为,你的色彩,不在天地之间,属于唯一,万物都能动,都有灵性,唯独你没有,那是因为,你的灵动,不言其说,你若是一动,整个天地,都将倾颓而去,所以你还是行行好吧,千万莫动,动了,这人间春色,就要留不住,羞愧难当。”

邱洛洛乐了,露出皓齿,明眉大眼,眨啊眨的,说,“谦玉,本来以为你是个武痴剑魔,不懂风情万种,想不到是个嘴甜的,我听哥哥说过,这男人

,嘴甜,就好像是蜜桃,往往都骗人,最擅长,骗女人,骗的女人最伤心。”

“我怎么会欺骗洛洛姑娘呢?”陆谦玉笑道。

“废话不多说了,你要三剑,我可以给你指点,并且,一点即通的那种,你信不信?”邱洛洛抱着肩膀,一副自信的模样。

“我信。”陆谦玉拱手,“感谢洛洛姑娘的指点。”

“这个先不着急,着急无用,你先陪我走一趟。”

“去相思节?”

“聪明。”邱洛洛拍了拍陆谦玉的肩膀,咯咯笑道,“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别瞎闹,你若去,现在就走。”陆谦玉收了剑。

院内安静,院外喧嚣,陆谦玉与邱洛洛争论了一阵子,起身来到客栈意外。

天昏昏,临傍晚,苍月出现,轮廓似乎被天狗咬了一口,挂在九天之上。

街道上,行人如梭,叫声似河,鼎沸热闹,不亚于一座百万人口的大城市。

人群之中,老少,年少多,多是俊男靓女,虽说是个伤心节,反过来说,何尝不是一场情人节。

当地习俗,讲究,男人盛装,女人打扮,胭脂粉,脸上带,罗纱裙,身上穿,笑语盈盈,身材曼妙。

多少饮食男女,痴情的情侣,直惹得整个小城,爱意阑珊,蓦然回首,孤单单的,那人在安静的地点,细看繁华,时光锦绣,爱河烂漫。

小贩等等,沿街摆开了摊子,要啥都有,好不热闹。

邱洛洛前面走,好奇的打量,这个摊位前,驻足看,那个摊位前,狂撒钱。

陆谦玉在后面整个拎包人,嘴上有苦,心里甜。说到底,满眼爱恨,触景生情,在所难免,而他一个人过于孤单,想起了,从前荏苒,那是什么年前,陆谦玉也有小楼在身边,一转身,不见她,花开茶蘼,阴阳两边,如今呢,有邱洛洛在身边,两个人的世界,至少不必一个人,更加寂寞,多少间,还有了,与陆小楼,一样的温柔,爱意的感觉,没有一个人不需要,倘若人心真如石头,心肠坚韧,那爱,就可是滴滴之水。

水滴石穿之后,铁石心肠也要出现缺口。

陆谦玉心里的高兴,嘴上不说,他看紧了邱洛洛,手上大包大包,拎了不少。

逐渐,两个人来到了城市一处小广场,这里是热闹的**,一**的男女,向天祈祷,在这里拥抱缠绵,唇对唇,爱与爱,孤单对孤单。

有一个舞台,上面有一棵神仙树,树上有神仙索,男男女女,所求的,是开花结果。

台子下,卖锁的的小商贩,赚了一个盆满钵满,算命的老仙道,自顾自的说,姻缘问他,说的准了,收钱,说不准的,莫给钱,引得男女,竞相去话姻缘签。

邱洛洛,好奇道,“算命的,真能知晓,天上天下,说月老的姻缘,那我也去看看。”

陆谦玉阻止不了,就陪着一起去,人们在排队,邱洛洛来了傲慢,说,“让一让,让一让,本姑娘给你们赏

钱,你们都散了吧。”

陆谦玉慌忙间堵上了邱洛洛的最,“洛洛,还是按规矩办事,你看这里如此多的人,都为了求一个开心,别把开心,变得不开心。”

“那不用让了。”邱洛洛点点头。

无论她站在哪里,都是一道绚丽的风景,星子是她的眼睛,叶亮是她的光鲜,灯火,焰火,则是她的气质。

男人看了,无不沉醉,女人看了,无不羞愧。

今日有十几对男女,可能要谈婚论嫁,不知有几人是真假,见了邱洛洛,有女人灰溜溜的走开,男人则仇视着陆谦玉,用眼神把他杀了数百遍。

陆谦玉在这种目光之下,显得是坦然自若,他们要看,就看,要杀就杀,今夜晚,万家灯火,这里最明亮。

“老神仙,我算姻缘。”邱洛洛正椅子上一座,落下了凡间,算命的,是个老头子,白发苍苍,神采奕奕,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风范,穿黑衣。

一见邱洛洛,老神仙眯起了眼睛,装深沉,带笑不笑,实际上是高兴地不得了,眼缘很重要,“姑娘,是要求姻缘,那么与谁呢,今夜来的,成双对,姑娘容貌,风华绝代,可想不是一个人吧。”

“如果有人,我就不必求了。”邱洛洛说。

陆谦玉跟过来,笑道:“老神仙,你就给他算算,何时可以出嫁,嫁了给什么样的男人,我是他的朋友,真为她物色。”

算命的老者,看了陆谦玉一眼,点头道:“你这年轻人,又何须问,何须与我说谎呢,你对这姑娘的心思,可全都写在眼睛里,眼睛是不会欺骗人的。”

“是这姑娘求的姻缘,与我有何关系?”陆谦玉道。

“你是在逃避姻缘的光临,年轻人,爱人要趁早。”算命的说。

“老神仙,别管他,先来看看我,我要姻缘,而不是他。”

“你的姻缘就在面前,我有何须多说啊,姑娘!”算命的,支起了腰杆子说。“世界万物,真奇妙不是吗,尤其是明知故问,是要我给你一个确定的答复,还是要来取笑我这个糟老头子呢?”

“你说我的姻缘是他?”邱洛洛指着陆谦玉大吃一惊。

“不会的,你在开玩笑。”陆谦玉摇头道。

“年轻人啊,月老的红线,岂是你们可以揣摩的,岁月漫长,慢慢细看,今日之卦,我不收一文钱,但是只求一样东西。”算命的盯着邱洛洛看,把她都看慌了。

“你求什么?”

“求姑娘几句话。”

“好,你要听什么?”

“此话,只能姑娘单独告诉我。”算命的一副认真脸。

“故弄玄虚。”陆谦玉道,“这姑娘能告诉你的,我也能!”

“谦玉,你先一边玩去,我看见那边有卖棉花糖的,那东西好吃,我就吃过一次,你去给我买来。”邱洛洛说。

“少年,你且去,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一个老头子,哪能对姑娘有什么非分之想?”

第一百三十七章,老头的意思

陆谦玉见这个老头子没多大的能耐,分毫武艺不见,剩下的一副老骨头,不够一剑碰撞的,于是乎让开了去,给邱洛洛买棉花糖,陆谦玉走后,算命的,招呼邱洛洛叫姑娘。

“这位姑娘,心事,不必藏在心上,你脸上虽然没有显现,可是心,却已经藏不住了。”老头子说完,饮用桌上的凉茶,邱洛洛带着笑意。

“你说的倒是不错,可惜我没有心事,那又怎么说?”

“粉面丹心,眉梢上扬,双眼明亮,姑娘,你可不是一般人,要我说,以后,你莫不是万人之上,就是万人之下。”

“有点意思,一出成功,一处是失败,人生两种路,我自然不会普通,你这是模棱两可来到说辞,我可不信。”邱洛洛故意说。

“姑娘,你又何必找茬,不容你不信,这就是命运,姑娘,喜欢,就要亲手抓住了,那公子,对你有意,你对公子也有情,为何不能相交知,换得人间美满。”算命的不管邱洛洛怎么狡辩,这句话说了后,邱洛洛面颊戴上了红晕。

“你别管我怎么办,就当你说对了,又能如何,时间还很长,总得要边走边看。”

“姑娘说的极是,命中注定,姑娘,情路坎坷,老头子,我觉得与姑娘,所以如实相告,那公子,前一世与你结缘,这一世又在这里等待,可是两世轮回,都是爱恋,难免尤为天道,故而,你们还要经历一场大风大浪,如若度过去了,那此生,姑娘肯定无憾事,一辈子高高兴兴,神仙眷侣,也不如你,那公子,想来也是不错的。”老头子望着陆谦玉在远处挑选棉花糖的背影,暗暗说道,“天命不可说,不可违,可偏偏,你们两个,一个是天狼星, 一个是紫微星,紫微星与天狼星,一旦对撞,不起波澜,怕是不成了。”

“这就是你支开他的原因?”邱洛洛说。

“你们命中相爱,但又相克,所以姑娘,你们之间,必有一个人有血光之灾,老朽,我只能说这么多了,为了不短命,折损了阳寿,姑娘还是自己去权衡利弊吧,其实也不用权衡,你与这公子,就是这种命,正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也!”老头子说完,隔着人群,招呼着陆谦玉过来。

邱洛洛陷入到了短暂的沉思,说道,“什么命,我可不信,天要我干什么,我偏不干什么,如果真有天公,也是个闲出屁来的人,若无大事,怎么能去玩弄其他人的命运,又凭什么,他能主宰,偏偏我们不能?”邱洛洛很不服气的说。

“因为,天会下雨,也会打雷,你猜,这事情,若是让那公子知道了,他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呢?”

“废话无需多说,我看你是老糊涂了,给你的钱。”邱洛洛扔了一锭金子,转身就要走。

“姑娘家,老夫只渡有缘人,姑娘你,无需给我钱,要是肯收留老夫,让老夫在姑娘身边死去,老夫这命,就是姑娘你的了。”说着,算命的人站起来,腿脚好像还不太利索,追上邱洛洛,表情严肃。

“你要跟着我,为什么?”邱洛洛道。

“我不是说了,我信自己,更信命运,姑娘是人上人,我想看看,未来,姑娘如何度命运,过人世,去何方。”算命的说完,陆谦玉也到了。

“算的如何了?”陆谦玉递上了棉花糖,看着邱洛洛的小脸色,有点不太对劲,说惊慌不惊慌,说淡定不淡定,说高兴,还有点委屈,说委屈,谁又能欺负的聊她呢?

“这个老家伙,我们带着了。”邱洛洛说。

“带上他,这怎么行?”陆谦玉想,这两个人,又暗中达成了什么交易,竟然带着一个老头子上路,不啻于带着一个移动废人,遇到了战斗,还要保护他,处处不方便。

“公子,不要多怪老头子我,体力不支,岁月难捱,但老头子我,还是有点本事的,我出道在天台山,宁古塔,师傅是宁古真人,我号王半仙,真名叫做,王作古,作古,作古,就是死,那是人,必须经过的事情,我活了大半辈子,就等着这一天,但下山之日,师傅就告诉我,我这一生,注定有所波澜,可我度过的,尽是一些平静的岁月,多闲愁,那有什么波澜,不过今日,遇到了公子和姑娘,我看公子不是凡人,以后江湖,一片天,公子要取得三分之一。请原谅老夫我,半截身体已经埋进了土里,却还是要求一个虚荣心,公子若是带上我,日后有大用处。”老头子期期艾艾的说,说话的时候,喉咙之音,就好像没力气似的,可能马上就要死了,陆谦玉要带上他,他充其量,就能算个命,管他什么半仙,不半仙,陆谦玉绝对不想找麻烦,可无奈,邱洛洛满口答应。

“也好,你就跟着我们,路上也好给我们算算命,解解闷,不过,我们丑话,可要说在前面,此去,我们尚且不能自保,就不能保护你了。你不会武艺,在战斗的时候,难以保全自己,可能死得更快,也许这就是你说的波澜?”邱洛洛说。

“老头子,我命不值钱,留得身后之名,才是此生的追求,在这市井野地里,想要出名,几乎没有可能,但跟了姑娘,老头子我,还是有眼力的,以后仰仗的,都是姑娘和公子了。你们千万莫把老头子当做废人一个,老头子我,可是有些本事的,三寸不烂之舌,能说的天花乱坠,能够观察天星夜象,来为公子和姑娘出力,多好的一件事情啊,这就是老头子我所追求的,与英雄为伍,那自己自然就是英雄了吧。”算命的,说起来,原来是在下赌注,他一大把年纪了,在想出名,何其之难,可陆谦玉不同,他还年轻,一腔的怒火,壮志难酬,所以以后,还有的拼。

第一百三十八章,孔家的巨剑

王作古,号外王半仙,仙不仙的不知道,倒是很清闲,一辈子,做这么一个算命的生意,还没有节操,上至八十岁,下至半周大的孩子,找他算命,他都给算,算的准不准,不清楚,可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算命的嘛,往好处去说,总是不会错的。

开这个,王作古,赢了一个半仙的名字,赚钱不多,可供温饱,身上不是没有钱,衣服穿着旧的,自言其说,有味道,只有,沧桑,才是一个半仙应该有的气质。

三个人,找个酒馆,坐下来,吃点饭菜,喝点小酒,王半仙,酒量惊人,一坛子酒,捧起来喝,一会儿就喝光,说起了往事,能有三五十年,他今年六十三,也就是说,二十多岁,上了山,二十多年前的少年事,他没说,可能是无言启齿,直说这三五十年的事情,在此之前,他还对命运做了一番说辞。

似乎是算命的都从来不给自己算命。

知天命,尽人事,王半仙是个异类,他给自己算过,能过七十岁,也就是说,还有七年可以活命,他目前这个状态,是等死的节奏,在没有遇到邱洛洛和陆谦玉之前,觉得生活,已经百无聊赖,出头无望,得过且过,曾想到了自杀,可自杀,有违天道,他只能活着。

遇到了邱洛洛之后,王半仙燃起了火焰,对七年时光,有进一步的规划。

他说,人活一辈子,不该平平淡淡,得为自己,为某些人赴汤蹈火,他长了这么大,历经了多少岁月,不曾有身边人,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甚至是喜欢他的,他全给遗忘了,只剩下成名这一天路。

早年与宁古真人学习天道,平生喜欢饮酒,学业还未成,就因为饮酒,做错了事情,而被逐出师门,后来回去了一次,宁古真人还活着,真不是宁古真人有意责罚与他,而是命运到了,王半仙必须下山,下山后,他跟了几个侠客,年纪轻轻的那会,不懂看人,都跟错了,侠客一个没有侠客之心,自私自利,妄称侠客,而真为侠客的,大多早死,实力又不高,他给自己算了一卦,只等今年,才能遇到一个主人。

他是用奴才自居的,对邱洛洛是百般的尊重,这让陆谦玉十分不舒服。

“你别再叫我主人了,我小小年纪,被你这么叫,众人听了,还以我是返老还童的老妖怪,你可以叫我洛洛姑娘,甚至是直呼我的名字,我全都不在乎,但是千万别说,我是你的主人,我们是平等的关系,这是你留在这里的唯一理由,谦玉,你觉得呢?”邱洛洛说。

陆谦玉点头,“话不是,王作古,你就是王作古,王半仙,我尊重洛洛姑娘的意思,你可以跟着她,在我们的队伍里,但这不是长时间的,我们不久之后,也会分开。”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也不会从此后不再交集,你们两个人,命运已经连接在一起了,无论是,分别多久,都能想遇见。”王作古说道。

“那你现在怎么办?”邱洛洛拍了拍肚皮,“我吃饱了,我要去四处逛逛,你的故事呢,也不能吸引我的兴趣了,但我不希望你跟着我,你自己找个地方,我们游逛了之后,再去找你,你觉得如何?”

“二位若是去游玩,那老夫自然不会跟着,城中,最热闹的地方,要属于,河道,晚上会有释放许愿灯的环节,男男女女,在灯上,写满了真心话,给天人听,许下了愿望,对彼此都有个期待,我看姑娘和公子,未尝不可去热闹热闹,你们觉得怎么样呢?”王半仙,说着,就站起来,他的身子骨,可不硬朗了,走路的时候,甚至是有点跛脚的,有个拐棍,“姑娘只管告诉我,你们下榻的地方,我去那边等你们就好了,若是说,我再年轻个十几岁,还能有有玩的心思,人过了六十啊,就是到了顺耳之间,和不动之年了,人说什么,好话,坏话,都是这么回事吧,以前听的话太多了,自己也说了一些,而人也变得懒惰了,等着死去,所以不爱动。”

“那你去城东的成德客栈等我们吧,那里有我们的两个朋友,见了他们,不用打扰,这事情,等我们回去去说。”邱洛洛说。

“是,洛洛姑娘,祝你们好好玩,年轻,年轻可真是好啊。哈哈哈。”王作古起身,这就走了。

“你真想知道我为什么留下这个老头子?”邱洛洛笑着,走出酒馆,沿着大街,向河岸走去。

城中有一条贯穿的河流,两岸修有景观提拔,杨柳依依,岸上都是人。

“难道是你有自己的打算?”陆谦玉说。

“那是当然有,这个老头子,行走江湖,一定去了不少地方,知道不少江湖奇闻,我们可以稍加利用,毕竟多了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兴许你还没有看见他的作用有多大,慢慢就会发现的, 他吃的不多,只爱这就,为浪流找了个酒伴,我们花费不了多少时间还有金

钱,多好的一件事啊。”邱洛洛。

“浪流,可是不一定可能比他喝得多。”

两个人说这话,穿过了人群,还有杂耍的圈子,来到了河岸,这里已经被人群给占据了,人数还真是不少,沿河两岸,至少上万人,全是青年那女,浓妆淡抹。

杨柳倒垂在水面之中,一艘艘小船在河里经过。

这河,就好像麟州城的内河,勾起了陆谦玉的回忆。

每每到了春节,八月十五,端午,麟州城的河道里,全都是这种祈祷用的花莲灯,灯忽闪胡亮,就好像漂浮在水面上的星辰,流水淙淙,灯顺流而下,到了下游,就会倾覆,有好奇的男女,会一直追着花莲灯来到了城外,找出了自己的,再一次修改,或者查询对方的心里是。

邱洛洛要玩这个,不得已,陆谦玉之能陪着她胡闹起来。

买了两盏莲花灯,写下了一段话,邱洛洛将花灯丢入水中,看它飘荡荡的远去,驻足了良久。

陆谦玉则在灯中,留下了一片空白,他这一刻,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你写的是什么?”邱洛洛问陆谦玉。

“无心。”

“无心是什么意思?”

“空白的意思。”

“那就是什么都没写,为什么,难道你没有什么愿望吗?”邱洛洛说,“你想知道,我写的是什么啊?”

“是什么。”

“你猜猜!”

陆谦玉搔搔头,“我就是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才什么都没写,难道不成,你跟我一样?”

“你没有喜欢的,可不是我,你真没有喜欢的?”

“没有,那你写的是什么。”

“天涯海角随君去!”邱洛洛笑道。

“哦,原来是一首情诗啊。”陆谦玉有点失望。

“你难道不会喜欢上一个人吗?”

“喜欢难道不是相互的吗,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喜欢,你要知道,是两个字,两个人。”

“说的有道理,我们到别处去走走,我看这里的热闹,也不过如此。”

“内心孤独,在热闹的地方,都是别人的狂欢,而唯一的填充物,只剩下了过不完的时间。”陆谦玉说道。

正在这时,河中,传来了落水声。

岸上有人,大声呼救。

“有人落水了,谁会水性的,救救她。”

望去,水里,真有一个女子在痛苦挣扎,水一下把她淹没,又把她托举起来。

又听有人喊道。

“不是抬举的臭娘们,竟然敢勾引我们少爷,我看你们谁给敢救他。”说话的人,是个穿粗布衣服的青年,看身份,应该是仆人,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一招华丽的美少男,文质彬彬,拿着一把纸扇,初看,还以为是个书生,再看,其实不过是一个,手底下,豢养了一群暴徒的恶棍,邱洛洛爱打不平,不用他说,鹿虔也是这样,那女人,在无人出手,就有性命危险,这不是惩罚,这是杀害。

邱洛洛,比陆谦玉还提前一步出手,在众人尖叫声中,跳入水中,发动轻功,脚尖轻轻点了几下水面,一只手将落水姑娘拉起来,那姑娘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半天没有啃声,身上往下滴水。

“还真有人敢救她,真是找死。”说话的仆从,玩着袖子走过来,没武功的不能对有武功的这么嚣张,这仆从不是个普通角色。

陆谦玉走过去,有人拦住了他,是个小孩子,年纪不大,约十多岁的样子,光着脚丫,皮肤黝黑,面色蜡黄,应该是个看热闹的穷苦人家的孩子,这忽然之间,让陆谦玉想到了小刀。

“大哥,别去,千万不要招惹孔公子啊,他可是这里的地头蛇,家里人又在朝廷里做官的,自己会些武艺,谁拿他没有办法!这姑娘被他看中了,不从了他,就落得了这个结果,你若是去了,结果也跟这个姑娘差不多。”

陆谦玉安抚这个少年,仍是走过去,“别怕,世间多少不平事,我就管多少,我也有一身武艺,一个为了欺负人,一个为了帮助人,那就看看,谁的武艺最高。”

“这小娘子,是谁家的, 脏的这么水灵,比一朵花还要漂亮,公子,你快点来来,是不是你的菜,我们在这破城里,转悠了半个晚上,终于有所收获,发现了一个姿色灼灼的小娘子呢。”仆从见了邱洛洛一眼,就有点如痴如醉了,在场众人,没有敢说话。

孔公子,走进了一看,纸扇子,打开了,扇扇风,眼睛露出了欲火,拍手叫好,“好好好,妙妙妙,美美美,真不错啊,我长这么大还真是没有见过这么水灵的大姑娘,这是谁家的女儿,谁的媳妇,给我站出来,我买了,多少钱,你们尽管说话。”

“只怕,你出

多少钱都无济于事。”陆谦玉说道。

“他是你的妻子?”孔公子道。

“是有如何,不是又能如何,我劝你一句,给这被你坑害的女子送到医馆去,并且给他赔礼道歉,从此之后,不要在再干这种欺压百姓的事情,否则,我要你去河里洗个澡。”

邱洛洛查看了女子的伤势,发现了无大碍,也站起来。,“谦玉,你跟他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一脚把他踢进去,这种人,不杀了他,民愤难平。”

“小姑娘,脾气不要这么暴躁,公子我喜欢你,看你不是本地人吧,这本地的姑娘,我都认识,谁家的姑娘,多大的胸围,我都摸得一清二楚,怎么偏偏就不知道,谁家还藏了你这么一朵鲜花。如果你不是本地人,那我就能理解了,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孔祥,孔公子,这双坪城的人,都知道我的名字。”

“孔公子,你最好按照我说的去办,不然,我会让你付出代价。”陆谦玉道。

“呦,代价,我看看,我能有什么代价,今日,我还就要会会你不可了。”说完,孔公子身边,几个人走上来。

陆谦玉不着急亮剑,毕竟杀人不好,只用拳脚,趁着对方动手之前,全部撂倒,就这么简单,粗暴。

孔公子看了看陆谦玉,跟地上横七竖八的手下,顿时变了脸色。

“在这双平城,还没有人敢招惹我孔祥,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今日,若不把你这姑娘带回去,以后我还怎么在城中立足?”孔祥说完,打开了扇子里的机关,一瞬间,射出了五六个扇骨,这是暗器,陆谦玉用孤寒,拦下来,几乎不用大力,没有那么麻烦,对方的实力,从这几发暗器上来看,可见是不够高。

孔祥微微一愣,“小子,有两下嘛,在这城里,能够接我,几镖人的还不多,你算是一个,有点手段,那么打起来,就有意思了,来人啊,送我的长剑来,今日我就陪这个小兄弟好好玩玩。”话音刚落,有人给孔祥送来了一把重剑,能够使用此剑之人,定然力气颇大,陆谦玉看孔祥不像是个力气大的人,怎么能够用的了重剑呢,管不了那么多了,陆谦玉提起孤寒,迎了上去。

孔祥提起重剑,就像是提起一般的长剑,重剑通体发黑,又长又宽,陆谦玉尝试着硬碰硬一次,便被震得双手发麻,虎口隐隐作疼,单单以一只手力量,很难握住手中的孤寒,幸而孤寒不是凡品,否则这一撞,一般的长剑,就要卷人不可。

“小子,今日,我变你看看,双平城,长夜阎罗的厉害。”孔祥说罢,步伐急速,重剑当头斩下。陆谦玉便不敢再接,马上后撤,地上被重剑砍出一个大坑,石板碎裂,无数的粉末纷飞而去,看热闹的人,不少都被砸伤,对方不存在花里胡哨的剑招,就简简单单,所有能耐,都落到了重剑之上,扔对手不看硬撞,他就取得了优势。

又不能说对方不会其他的剑法,这重剑,初次使用起来,并无什么不妥,可要是连续挥动,那么副作用明显了,所以连续几次之后,孔祥有些气喘吁吁,强忍着疲惫,拄着重剑,道,“逃,逃什么逃,有本事,就跟我大战三百回合。”

“长夜阎罗,很不错的名字,你不配叫阎罗这个名字,谦玉,你且退下,这个家伙交给本姑娘来收拾。”陆谦玉不敌,邱洛洛自然上阵,不是说陆谦玉不是孔祥的对手,他拿灵活的陆谦玉又能怎么样呢。

“洛洛,你先照顾伤者,这个家伙,我自然可以对付。”陆谦玉说完,主动进攻,孤寒还是不跟对方的重剑对面碰撞,擦着重剑,触及离开,加快的孤寒的运转速度,攻击,显示从上至下,再从左及右,一招之内,变换了十招,十招之下,变化无穷,在这种错乱的攻击之下,孔祥第一次感觉到剑法的精妙,原来,剑,还是这么用的。

孔祥在第三招之后,就已经敌不过,连连后撤,用重剑设防,身体躲在了重剑之后,两个人,又走了几招,陆谦玉一剑斩下,直奔孔祥的持剑之手,为了保全,孔祥不得不放开,这样,重剑就落入到了陆谦玉之手,陆谦玉刚提重剑,胳膊下沉,忽悠一下,千斤之力压身,陆谦玉险些站不住,重剑铛的一声巨响,落在了地上,原来这剑,至少有四五百斤,是神兵一件,陆谦玉的力气, 不足以撼动它。

邱洛洛不信,也来试试,自然是拿不起来,拿的起来,废了好大劲,手臂酸疼,无法使用。

“这是什么剑,竟然有如此重?”邱洛洛问。

“此剑号阎罗,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乃是我孔家祖先,从深山之中,取山中精铁,耗费了十余年,打造的神兵,非力大无穷之人,不能使用,还要配合我孔家的功法,至于你们,使用此剑,可以拿起来,使用的时候,也会深受内伤,重伤你们的五脏六腑。”孔祥说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孔家的老二

陆谦玉在阎罗重剑之上差点闪了自己的老腰,不敢再碰这剑,正如孔祥所言,此剑,有所不祥,不是陆谦玉能触碰的东西,而他本身,依靠重剑的力量,若是不靠近,对抗起来,更无妨。

此间,陆谦玉护住重剑,不让对方靠近一步。

祖上的重剑,落到了对方手中,着急的自然是孔祥。

万一,被人拿了去,丢在炉子里,化了,孔祥如何跟上面交代,即便他是家中的独子,双平城最大家族,孔家的大少爷,随便嚣张,也不能对祖上对抗,做个不肖子孙。

“我说,你们两个人,从哪里来的,千万别动我的剑啊。”孔祥一半哀求,一半威胁。

“你这破剑,就是白给我,我也不要,今日,若是不想死,就给我道歉,给这个姑娘,陪个不是,然后剪掉你一绺头发,以此发誓,不找这姑娘的麻烦,我们二人,就放过你,你觉得如何?”邱洛洛说,他本来想要留下孔祥的性命,转头一想,杀人只能徒增仇恨,她与这个姑娘,非亲非故,就不必帮人帮到底,为自己惹上麻烦,这孔祥,有此重剑,定非池中之物,说不定以后还能派上用场。

“让我给她道歉,想都别想,那是不可能的,我孔祥,这辈子最不可能说的三个字,就是对不起。”孔祥抱着肩膀,目光瞄着阎罗重剑,态度极度嚣张。

邱洛洛淡然一笑,“那你的意思是, 让本姑娘,胁迫这你说了吗?”

噌的一步,邱洛洛已经发动轻功,不允许孔祥逃走,一手抓向了他的肩膀,孔祥防范,两人在拳脚间对抗了十招,邱洛洛掌管上风,抓住了他的肩膀,大喝一声,“孔祥啊,孔祥,你是要面子, 还要要命,就看你自己了,本姑娘,可是杀人不眨眼,初到贵宝地,不想杀人,才给你这个机会,千万别一时冲动,给脸不要脸。”

小青峰剑,随即落到了孔祥的肩膀上,渐渐下压,孔祥的脖子,出现了一道血痕,

在深入一步,就是动脉切断,铸成大错。

孔祥被这气势吓得说不出话,只说,“姑娘,你且慢动手。”

“那要取决你的表现,别跟我玩花样,谁管你孔家在这个城里的地位如何,我若是杀你了,即便你的家族找上门来,就能奈何我?”

孔祥慌慌张张,“姑娘说的对,你有着等本事,即便我孔家三位长老,齐上阵,也绝对不是你的对手,你别动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哪有什么花样,命都被捏在你的手上,这种滋味太难受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不就是道个歉吗,又有何难?”孔祥哭丧个脸,傲气全无,浑身颤抖,就怕邱洛洛一个不留神,在宗族的祠堂上,多了自己的牌位,老爹留下伤心的眼泪。

“还有呢?”邱洛洛笑道。

“我剪发,我剪,我发誓,这个姑娘,我从此后不再找他的麻烦,不光是我,还有我的手下,谁若是去找姑娘的麻烦,我就给他阉割了,那不是个男人,男人说的话,就该是一口吐沫,一颗钉子,你信我,信我。”孔祥就差下跪了,而跪是不可能的,孔家好歹也是名门望族,即便孔家主是老来得子,也允许任何人,侮辱了祖宗家法,孔祥不是一个人,代表是整个家族,在这一点上,孔祥是不会退让的。

“那我就信你一次,过去,道个歉,说。”邱洛洛说到嘴边,闻听街边响起乐一片喧哗,围观的人群退却,从中间走来了一个白胡子的男人,他脸是三十多岁,白发苍白,身体微微佝偻,较为瘦弱,有点弱不禁风,其实,这就是错觉,仔细地看,这鹤发童颜的老者,一脸的威严,不漏则以,一漏惊人,气在身上,飘在远方,浑身萦绕的,是一股子历经多年沙场的江湖之气,正所谓,一剑霜寒十九洲,他拎着剑,大而宽,长而重,又是个力量型的剑客。

“二叔!”孔祥见到来人,委屈巴巴的说,“二叔,你来的正好,救我啊,二叔救我,我没给孔家丢人,是

真打不过他!”

本想抓一个马蜂好好地蹂躏一番,杀鸡儆猴,却么想到了,一竿子捅到了一窝马蜂,陆谦玉迎着来人,拦下来,不得让他靠近一步,孔祥在邱洛洛的长剑,宰割就在一瞬之间,来人也不敢妄动。

陆谦玉推测了一下对方的年纪,既然是年纪应该不是很大,与孔祥的父亲,是一个年级,可为何,沦落到这般沧桑,难道是为了练剑而消磨了时间,在留下了痕迹?

陆谦玉不多想,问道。“后面这个,是你的侄子,你来得正好,你侄子做的错事,你做长辈的难道不需要好好约束一下吗?”

孔立军见到陆谦玉如此傲慢无礼,不禁怒起来,“哪里来的江湖游侠,胆子不小,放了我侄儿,可以免你们一死!”孔立军颠了颠手重剑,杀意流出,见到邱洛洛小青峰的锋利之处,又犹豫起来,现在他不能动手,须得沉住气,要不然,邱洛洛这一剑下去,孔家的未来,就全部斩断了,他们哥三个,只有大哥,孔立国有老来得子,他自己两个妻妾都没有,原因在于,他一声求道问仙,练就剑法,没时间女儿情长,而自己的三弟,更不得了,简直就是个武痴,早些年,被一个烟花柳巷的女人伤到之后,便一发而不收拾,岁月有多长,他都心甘情愿的与酒和剑作伴,简直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孔家传到了这一代,是一代不如一代,尤其是接班人,让三个兄弟上了大火,不交给孔祥,还交给谁呢,可偏偏这个不肖子孙不争气,一天到晚,在外面惹是生非,得罪了无数英雄豪杰,虏了不少少女,连寡妇的门都要敲一敲,气坏了大哥孔立国,要不是他常年给自己的侄儿擦屁股,这个侄儿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了,还能在这里叫嚣,今日,就是这个局面,且情况危急。

前面几次,孔立军只是去解围,不至于于此,而现在,却连命脉都被人抓住了,那还得了?

对方若是抛出什么条件,孔家又要是损失一笔了。

第一百四十章,孔家的赌局

因为孔祥在邱洛洛的受伤,孔立军不敢轻举妄动,不得不思虑再三,可挡不住心中还是充斥着,视陆谦玉为废物的高傲姿态。

陆谦玉对此心知肚明,单单看上去,这个人也不好对付,但是只要孔祥在自己的手上,量他有多少能耐,全都使不出来。

“我们无意与孔家结仇,江湖这么大,我们就是四处走走,如今遇到了不平事,谁也管不了的,我们就要管一管,免得有些人,觉得自己就是一方霸主,目中无人,无恶不作。”邱洛洛说道。

孔立国听明白了,笑道,“姑娘,我这侄儿,多有冒犯之处,也是多年来,娇生惯养的,我们也在私下里教育了一番,发现啊,这个小子,就是个糊涂蛋,无药可救了,今日,不管他有什么得罪二位的地方,就让我补偿而为如何?”孔立国要把大事化小,不惜降低了颜面,拿出了金钱的诱惑也是在所不惜。

在场的人,无不为陆谦玉和邱洛洛的举动拍手叫好,但这仅仅发生在内心之中看不见的地方,天下有光,但不能处处都可以照亮,比如说人心,他们不敢表现出来,多半还是怕孔家报复,陆谦玉和邱洛洛爽了一把,可转过头来,拍拍屁股走了,孔家还是要找他们算账的,到时候,又有谁来保护他们的安全呢,还有一点,双平城,陆谦玉和邱洛洛,真的能惹得起孔家吗,他们两个人是什么来头,别管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神仙,强龙难压地头蛇,有人奉劝陆谦玉,还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女人,也是活该,大过节的为什么不在家里好好待着呢,跑出来干什么,偏偏还让孔祥这个混蛋给看上了,看上了,那就没办法了, 从了便是,何必要反抗,反抗是反抗不过孔家的,丢了自己的性命不值当。

这话都是有人暗中在背后提醒陆谦玉的,陆谦玉听了之后,内心五味杂陈,心道,到底是受到了孔家什么样的欺负,才让这些懂得了逆来顺受,完全成了无心的,毫无主见的奴才啊。

陆谦玉气不过,这事情,他必须要管一管,狂妄和嚣张,终于还是要付出代价的,孔家在这城中的好日子到头了。

“前辈,你们约束不了,这个家伙,那正好,我们有办法,可以让他改邪归正,岂不是正好,若能浪子回头,孔家在谢谢我们也不迟啊。”陆谦玉说。

见陆谦玉如此不通情面,孔立国的面子上挂不住了,他大喝一声,“哪里来的臭小子,好话说了千百遍,你真把我们孔家当猴子耍?”

“约束不严,纵容作恶,我看你孔家,真不是个东西,有一句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位前辈,想必,孔祥的这一身无赖泼皮的本事,都是从你处学来的吧,若是真的如此,那你我也顺便要管教管教了。”陆谦玉说完,就要战,邱洛洛以孔祥为最后的手段,杀他是不会的,主观上

,杀一个人,比咳嗽一声还容易,邱洛洛不想让小青峰上沾染了脏血。

“谦玉,我相信你,就去教训教训这个老无赖。”邱洛洛说。

“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见棺材不掉泪,今天,就让你们看看我,双平孔家的剑法。”

“什么剑法,尽管使来,瞧我如何破解了你孔家仗以为势的剑法。”陆谦玉起脚,出招,孤寒化作了一阵风,一片黑影,一根利箭,出手迅捷而凶猛,现在也许正是演练三剑的时候,陆谦玉虽然没有想明白,拿来练练手正是不错的时机。

孔立国算一个用剑的强者,陆谦玉这第一剑,不仅洒脱,而且随意,攻孔立国的下三路,然后连续变化,招里有招,虚实结合。

孔立国见了陆谦玉的剑术,内心中大为惊叹,看起来,陆谦玉内气不足,实力也就平平,往往内息能够反映出一个人强弱,内里若是不高,那么剑法定然也不会强到哪去,可偏偏就是这种想法,让孔立国自己给自己下了一个圈套,钻到了里面去,出不来了。

他在凌乱之中对战,已经失去了先机,幸亏自己经验丰富,看出来,陆谦玉剑法虽然精妙,可惜下盘不稳,那么他以不变应对万变,陆谦玉攻来,他就用重剑去挡住。

陆谦玉在孔祥的重剑之下,已经吃了一次亏,同样的错误,不会再犯,第一招,孤寒贴着对方的重剑,往下直接斩孔立国的双手。孔立国提剑荡开了去,陆谦玉灵活的翻腾,躲过了一击,随即,第二招,毫无保留的奉上。

《千军破》破剑式,荡剑式,离剑式,三种招式,汇聚成了一招,往上三路招呼,第一招若是不能取胜,那么第二招,取胜的可能也不是很大,所以,第三招,接着第二招用处,这接下来的两招,才是陆谦玉战胜的根本。

剑挥来,看似软弱无力,实际上,力量运用到了极致,孔立国虽然强悍,不至于马上落败,仍是被陆谦玉的两招,打的节节败退,一时之间,竟然好像是输了。

“好小子,那里学会的如此好剑?”孔立国,大剑往地上一立,剑气纵横而出,俨然是之前没有用全力, 接下来他就不客气了,“的确是我,无视了你的能力,现在看来,你是我值得一战的对手,我曾经辛苦练剑三十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飘逸的剑,如今就来试试,你还有何能耐?”

“老无赖,谁跟你真的打,也不看看你多大的年纪,练了三十年的剑了,我们才练了几年,就这水平,也把你打的差点跪下,还想着挽回颜面,你丢人去吧。”邱洛洛长剑一提,吓得孔祥嗷嗷的叫唤。

“姑娘,我的姑奶奶,你手下留情,看着点啊,当心,当心。”

孔立国一看这个样子,马上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真是可惜了,原来是怕死,竟然用我侄儿的性命来

要挟我,不过,真是没有办法了,看样子,没得来了。”

陆谦玉也不想跟孔立国他,毕竟不是一个水平上的,孔立国一旦认真起来,它肯定抵挡不过啊,只说刚才的三剑,几乎是陆谦玉的巅峰了,尚且不能取胜,别说接下来,陆谦玉连突破重剑的实力都没有。

“用你侄儿的性命要挟你,本姑娘根本就不需要,我朋友身上有伤,我是担心他,跟你比试,在引起伤口发作,趁人之危,也是你不希望的吧,我知道你挺厉害的,不如,来跟我过几招如何?”邱洛洛放下了小青峰剑,一把将孔祥推了出去,这下子,孔祥解放了,逃到了孔立国的身边。

“二叔,保护我,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他们欺负我。”孔祥哭丧的样子,倒是很委屈。

“别哭哭啼啼的,我们孔家子孙,只有流血,从不流泪,这次你铸成了大错,损害了家族的颜面,回去之后,看你父亲,怎么收拾你,二叔我也帮不了你。”孔立国当头便给了自己这个不争气的侄子当头一棒。

孔祥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低头说道:“二叔,是这两个人,有损我们家族的体面,怎么能怪在我的头上,那个男人,很好对付,与我剑法,不相上下,这个女人,可就厉害了,你别看她长得好看,都是骗人的,她可强着呢。”

“虽然放了你,走得,走不得,还是我说了算,你,老无赖,可敢与我大战几十个回合,看我不在一百招之下,将你擒住,到时候,让你孔家何止是颜面扫地,还要让你们付出更惨中的代价。”邱洛洛傲慢的说。

“女娃娃,做人别太狂,我倒要看看,你有何厉害之处。”孔立国此后没了顾虑,可以痛快的打一场,围观的众人,让开了更大的区域,陆谦玉则死盯着孔祥,以防他跑了,在孔立国面前,他还不能表现的如此之孬,好歹也得给二叔助助兴,看孔立国打败了邱洛洛。

“别说那些虚词,语言不能杀人,也不能给自己壮胆,那是虚伪的。我若是胜了你,你该怎么办?”邱洛洛问。

“你若是胜了我,老夫我随你处置。”孔立国。

“我对你不感兴趣,甚至是对孔家,也没有仇怨,我胜了你,你就让你的侄子给这个女子道歉,并且把这个女人接到你们的孔家去,用好吃的好喝的,好穿的好玩的,给我供起来,而你们孔家以后在江湖上,我随叫随到,无条件为我服务,如何?”

这个,孔立国并不能答应邱洛洛。

“家族事怎么是我一个人说的算的,我的上面还有大哥,别的不说,你若是胜我,让孔祥道歉可以,甚至可以给这个女孩提供一些物质的帮助,至于其他的条件,请恕我不能答应你,也答应不了你。”

“你觉得打不过我,所以一定会输,会付出代价是吗?真是可笑。”

第一百四十一章,孔二的失败

事关重大,关系到了孔家的门楣荣耀,孔立国不敢擅自做主,他对战胜邱洛洛至少有九成九的把握,量邱洛洛才多大,不到二十的年纪,十岁耍剑,才不过有十年时间而已,短短时间,怎么能达到高峰成就,而孔立国,可是练剑有三四十年了,具体数字已经不可获得,在他胎教的时候,母亲就是枕着剑谱入睡的,现在的成就,可想而知,孔家只有剑,而没有剑法,剑是统一,全都是重剑,最轻的也有两百斤,最终的就是孔立军使用的玄铁重剑,重大六百余,挥了出去,排山倒海,无人可挡,哪怕是最出名的剑客,遇到了这把玄铁大剑,那无可奈何,只得撤退。

孔立国手中这把,也有四百斤,剑法为从小学习的一套,游侠剑,说来是一段奇遇。在他三岁的时候,孔家来了一位游侠,背着一个大布兜子,里面装着一些书册,打开来,兜售,全都是剑法,刀剑,枪法, 内功心法等等,芸芸,价格并不便宜。感恩孔家收了他一个晚上,他送了一本太白星剑赠送给了年幼的孔立国,觉得两个人投缘,离开孔家后,这个游侠就消失不见了,以年纪计算,即便他现在不死于江湖纷争之中,也已经是悠悠暮年,正在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养老呢吧?

太白星剑,以天辰星子为布局,剑法飘逸,行云流水,无往不利,孔立国,从小练习,已经早把剑法精髓学会了,后来又相继学习了其他的基本剑法,如今,厉害之处,在江湖上,也能排的上剑客前一千位置。

“女娃娃,你要打,边打,家族的事情,我无法与你承诺,但是个人的事,我可以保证,你若是赢了我,我愿意听候你差遣,从此以后,为姑娘马首是瞻,而姑娘,我说出了我的筹码来,你也不能空手套白狼。”孔立国仔细打量邱洛洛,从未这么仔细,那是一种从内而外,从心到头的惊喜,邱洛洛的容颜,自然是与天比拟,花也羞忌,孔立国第一次对女人有了心动的感觉,可惜,就可惜在,自己还有一个废物侄子,上面有个管制大哥。

孔祥先看上的女人,孔立国还有何话可说,自然是注重自己的面子,而不能为了儿女私情,天下男人,就一个德行,心再如何旁骛,也是个**东西,结婚生子,榻上缠绵,最是欢喜,一代孔家长老,自诩高风亮节,也不过如此,“可是姑娘,你的筹码,可见不是很多,这样,若是我打赢了你,此事,一笔勾销,我要你嫁入我孔家,当我的侄媳妇,你以为如何!”实事求是,这是一件好事,城中少女,不乏艳丽,而想要踏入孔家的女子,又有多少,多少烟柳,多少窗棂,就有多少姑娘,挤破了脑袋也要嫁给孔祥,从此之后,荣华富贵,妖艳出水,世人都说爱那出污泥而不染的清莲,可到底还是喜欢娇艳的富贵牡丹,女人便是如此,自爱自净者谁,不必太在意。

“又来!”邱洛洛有些头疼,怎么所有的赌注,都是这个,邱洛洛已经烦躁,天生丽质难自弃,也不必,人人都来所求她的华容,这样的男人,信不过,邱洛洛嗤之以鼻,花有凋谢时,容貌会褪色,到时候,人老了珠黄,改不了,遭到嫌弃,孤独下半生的凄惨命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本姑娘答应你们,而你的筹码,听起来也很不错,可惜我并不需要你这样的老仆,不过,你也拿不出很多东西了,就这样吧,准备好,迎接你的主人吧。”邱洛洛不在嗦,收了一步,做好了进攻姿态,在战斗里,他善于先下手为强,遵循主动进攻,把战斗的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牵着对方的鼻子走,先出手,必然是最狠最辣的招数,压制对方的实力,让其困在自己的剑法之中,在强攻之下,当做防守,或者说是舍弃了防守,一味的进攻。

“二叔!”孔祥还没有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喊道,“你可真是我的好二叔,你要是打赢了她啊,帮我赢回一个天仙似的老婆回去,我发誓,我一定好好学习,用功读书,不到一年,就给你和我爹,生个大胖孙子,哈哈哈。二叔加油,二叔加油。”

此事被搞得越来越大,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附近酒馆,还有一些游人,全都来了,他们都想看看,到底是谁,竟然惹到了孔家老二,在普通人眼里,孔家老二,鲜有出手,曾经也有江湖上的游侠,汉子在双平城里飞扬跋扈,孔家老二出手过几次,无不一招之下,就让那些人闭了嘴,落荒而逃。

孔家的人,也聚集而来了,这个消息,同时被送到了孔立军的房间里。

他正在与老管家对弈,壁龛之中,有鼎盛的香火一盏,向外徐徐的冒着白烟,房间里,有花草的香气,同时也有香薰的气味,非常好闻,能够帮人,提神醒脑

仆人汇报了之后,在一边恭候。

孔立军皮肤泛黑,一副宽脸,眼睛中等,发髻油光锃亮,竖着一个背头,老管家,则是双鬓落雪,一脸丘陵,下手慢吞吞的,似乎有所想法。

“家主,我看这次,来者不善,与之前,略有不懂,敢跟二爷如此叫板,而且逼得二爷打了一个平手,可见不是简单的人,这两个年轻人,很有作为,只怕是后面,还藏着更大势力,他们是不是冲着我们孔家来的,还未可知,所以此事,还是小心为上!”老管家,落下一子,孔立军一看,俨然是已经输了。

推开了棋盘,孔立军站起来,说,“先别管那么多,我孔家在双平城发展也有几十年光景,一拳一脚,打开来的局面,得罪了不少人,红眼的人更多,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被人欺负过,靠的是什么,是我们的拳头,这两个年轻人,态度如此嚣张,管他江湖上有什么名堂,先去看看再说。”

“我孔家在双平城,虽然可以称王,江湖上也有不少朋友,可江湖太大,势力太多,若是我们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对我孔家就是灾难,故而,家主,你可不能不想这些,由着性子来。”老管家好言相劝,这么多年,孔家靠打杀举起,实力自然不弱,眼前,已经形成了规模,附近城镇也有不少势力与孔家强强联合,但,越是拼杀,越能明白一个道理,你能杀人,也能被人所杀,没永远的强者,只有弱小而不懂得前进的人,要存在这个世界上,要么圆润,左右逢源,要么强硬,雷打不动。

“这个不肖子孙,一天天,竟给我招惹事情,让他学剑,他去玩女人,让他读文,他去掷骰子,简直无药可救了,要不是我孔家,不知道那一代得罪了老天爷,让我那两个弟弟对女人不感兴趣,让我老来得子,我真想把他杀了就是。”孔立军气得不轻,而且是越说越气,脸色泛红,脖子上青筋突出。

“家主,少爷还在年幼,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利用,好好教育就是,这次事情,反过来想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有了教训之后,相信,少爷以后行事,作风可以收敛一下。”老管家跟在孔立军的后面,走出了门外。

孔令军哼了哼,“管家,你就不必为这个不孝子开脱了,你对他抱有希望,我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难道我会不知道吗,好话说尽,也是没用,浪费那口水,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将孔家不断地壮大,四处寻求强者,还与强者结盟,为的就是百年之后,这个不孝子,能够再给我生出一个英雄来,从而彻底改变我孔家的局面,向更高处攀缘,我还记得,我的父亲临死的时候告诉我,他抓着我的手,把我交到了他的窗前,他得目光里,充满了体谅,他让我一定要照顾好弟弟,还有孔家,我还不能忘记,那种目光,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番滋味啊,这么多年了,强压在我身上的重担,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日益加重,老二,痴迷剑法,老三也是如此,本来以为娶个妻子,能够给我生出来一个像模像样的,没想到,又是一个失败品,我的人生,也即将化作一个句点了,哎。”孔立军最近,特别容易感伤,随着年纪的增长,回忆也多了起来,想当年,他也像是孔祥这个年纪,早就练就了一身的本事,而且还会读诗写词,是何等的英姿飒爽,风度翩翩,可现在,自己肚子也大了,练武的时候少了,读书的时间更不多,全都困在家族的琐事之中,难得下棋。

老管家跟了孔立军很长时间,对孔家发展,也看在眼里,一个家族的诞生,不容易。

“家主,放眼江湖,我们孔家已经非常不多了,生意,遍布一个地域,盟友几十个,族人,小有百人,手下,不下千人,应该不会有人找我的麻烦。”老管家又乐观了起来。

“说这些都是谈不完的血与泪啊。”王立军招呼身边的手下,一众人上了马,“通知老三,以及族中的侍卫,一起赶过去。”孔立

军下达着命令。

孔老三,也是个名人,练剑出名,而且内气更足,为三个人,内里最高的人,剑法也就平平,喜欢钻研武道,困在了一个普通的剑术之中,非要把自己练的高明,起点本就不高,那又谈何容易,十多年前,就已经到达了瓶颈,这么多年,一直难以突破,即便突破,也是无望登上高手之堂,因为有天赋如此,底子薄,怨不得人,只怪人。

孔老三,把自己关在了后院,那有个竹林,里面有个茅草房,终日在此,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服侍他的是个小寡妇,俩人在一起,连个情愫也没有生出来,愁坏了不少人。

有人去请孔老三去了。

接下来,孔立军不等孔立人,带着人先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往事发地点。

邱洛洛料到此时难缠,不能耽搁太长时间,孔家若是都来了,那不好办了,打不过,撤退了,太丢人,灰溜溜的回去了,一定让林杏和浪流难堪。

决斗的地点,足够宽敞,能够让邱洛洛任意发挥。

孔立国摆好了姿态,笑着说,“小姑娘,现在,就来尝尝,我的高招,太白星剑!”

“管你什么剑,要来战,就战,废话不多说!”邱洛洛说完,已经开动了,直冲而去,似一支利箭,不容对方反驳,两个人立即交手。

邱洛洛认真起来的样子很可怕,像是一头小狮子,目光紧锁孔立国,把所有剑招,都想到了第五招之后,她的头脑在飞速的旋转着,计算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而这些,孔立国一点都不知道,邱洛洛表现出来的锋芒,让孔立国实在是太慌张,她的剑, 挥之即来,连绵不绝,从一开始,孔立国就慢了一步,然后处处受限,出手变得迟缓,不得不举剑过来防,防,就意味着攻不得,攻击不了,太白星剑,就是摆设,他还是第一次,被打的连施展剑法的机会都没有,上气不接下气了起来,两人交手,身影已经模糊了,看的场外的观众,连连惊叹,快剑他们自然是没有见过多少的,而这么快的剑,就好像是天上的闪电,转眼即逝,根本抓不住邱洛洛的身影。

几十招之后,孔立国逮住了一次机会,太白星剑,得以施展了。

不过平平,很是一般。

陆谦玉只能用几个字来形容孔立国的剑法,看起来,与常见的剑法没有什么不同,招式缓慢,说妙有不妙,大致都能联想到,并非是没有长处,这太白星剑,出售大气磅礴,力气大,根基稳,这是陆谦玉见过的最稳重的剑招,邱洛洛对抗起来,力气肯定不是对手。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既然硬碰硬使不得,那就以柔克刚,邱洛洛素来用剑,都是强硬一面的,但是对面就是强中强,对付不了,那就转变思路,何尝不能用软的来。软的恰到好处,依然是强硬,正如流水,从来不会轻易断掉,而陆谦玉,还有邱洛洛,用到的软,就是这种,连绵不绝,巧借力量,邱洛洛的攻击,发生落差似的变化,开始慢起来,要慢,就慢的有节奏,还是把孔立国困在她的剑招里面,按照邱洛洛给的安排,孔立国长剑。

发现邱洛洛慢下来之后,孔立国心里是高兴的,以为邱洛洛要坚持不住了,刚才一番强攻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现在可是到了他反击的时候,所以他用尽了全力进攻,趁着这波将邱洛洛印制,然而,在几招之后,他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了,怎么越大,自己花费的力气越多,邱洛洛反而轻松起来了,他还是在按照邱洛洛给他设定的攻击出手,一切都在邱洛洛的掌控之中,就这样,又是几十招之后,邱洛洛一剑刺向了孔立国的胸口,剑尖顶着,没有深入,否则,孔立国就的死在这里。

“老无赖,现在可是你输了,想死的话,你可以在往前一点点。”邱洛洛挑着眉说,甚至连大气都没有喘一下。

孔立国败得心服口服,两个人,从一开始旗鼓相当,打到了最后,中间招式虽然充满了暴躁,可谁也没有伤到谁,孔立国是个剑术高手,知道,这分明是邱洛洛留了一手的结果,否则,在一开始,三十招之后,他就应该被杀了,是邱洛洛不杀人罢了。

“是我输了,输得起,不抵赖。”孔立国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些话的, 陆谦玉就不知道了,总之他的面色煞白,在个人荣誉和家族荣誉之间徘徊了很久,最终还是承认自己失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练剑几十载,虽然知道,人上有人的道理,可没想到,今天居然输给了一个女娃娃,我心服口服,甘拜下风,只求姑娘可以给我一个痛快的,别怠慢了,留下我侄子一条性命。”

“你还真是一个好二叔,我对你侄子的性命不感兴趣,对你的一把老骨头就更加不感兴趣了,我要杀你,谁也救不了你,既然你你承认了失败,那么我们按照事先所说的,为我服务,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手下了。”邱洛洛说。

孔祥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变迁,他平时对自己这个二叔,还是颇为依仗的,对二叔的实力也很佩服,在早之前,孔立国曾经指导过他剑法,那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学得会剑法啊,怎么就失败了,并且还不怕丢人,主动认错?

“姑娘,我从未想过要食言,从此以后,我为姑娘牵马,提鞋,在所不惜。”

第一百四十二章,洛洛的指点

邱洛洛收了个半老的仆从,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不准备路上带着,她已经带这个王作古了,那家伙更是个老东西,至于孔立国,就留在双平城,做个江湖落脚点,也是不错的选择。

“那么,孔老二!”邱洛洛想了想,“对,为了以后方便,我就叫你孔老二吧, 这个名字,听起来比较亲和,你说对吧。”

“是,姑娘!”

“我觉得,你应该叫我主人。”邱洛洛眉飞色舞的说,“你看,现在你已经臣服于我了,就应该这么叫才对,我们尊卑有别的,不过你也别不服气,你打是打不过的,年纪一大把了,估计着,以后武功很难有什么大进展,应该找个靠山,而我不会让你吃亏的,等着瞧吧。”

“是,主人。”孔老二说着话的时候,内心是怎样的想法,那外人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不服气的,非常无奈,他这一张脸,是不能要了。

“好,那么还有其他承诺,这姑娘就交给你们了。”邱洛洛指了指女孩子,吓得她往后缩了缩,这会儿,女孩子的老母亲已经到了,哭哭啼啼的,露出一副胆小的模样,鼠眉鼠眼的,邱洛洛一准就踩到了,他们可能不敢相信,孔家老二,居然被一个野丫头给收拾了,他么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能活在公道里,取得自己的尊严,在强者面前,弱者是没有尊严的,即便有,也是一种奢望, 口头上的嘉奖,自欺欺人罢了。

“姑娘,你别哭了,还有你个老姑娘,你女儿,你已经没事了,还不去孔家,接受报偿?”邱洛洛充满鄙视的口气接着说,“不用怕他们,只要有我在这,谁也伤害不了你们,你们得相信,我这把剑的实力。”

“姑娘,太谢谢你了,只是,你说不怕,我们就不怕吗,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呢。”老妇人冲着邱洛洛大叫起来,“如果你不插手,也许我女儿受受委屈,也就过去了,但是你打了孔家的脸,孔家会放过我们吗,我们一家四

口,被你给害惨了。”

面前老妇女的质问,邱洛洛三观出现了问题,难道他救人,还救出错了嘛?

“瞧你怎么说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帮你们赢回了尊严,你们居然恩将仇报,不要你们感恩戴德,至少也得道一声感谢吧。”

“尊严是个什么东西!”老妇人哼道,“尊严是可以当饭吃,还是可以当酒喝,我们穷人,只为了一日三餐,有个温饱,不去招惹孔家,你这样一来,我们尊严是有了,命却没了。”

陆谦玉被这个老妇人搞得深刻反省,好一番,现实的言论,这就是普通的百姓,活着才重要,从而与江湖里的豪侠们分开了距离。

“你不用顾虑这么多,当着如此多的人的面,孔老二立下了承诺,会给你们一个安全。孔家是个大家族,是不会啪啪啪打自己脸的。”陆谦玉说。

“就是嘛,你们还真是下贱,怕什么呢,你们越是怕它,它就是要欺负你。”邱洛洛说。

“两位,你们可以放心,我孔家,以后绝对不会找你们的麻烦,你们可以在双平城,想过去那样生活,不,比过去更好的生活,你们生活的一切花销,全都包在我的身上了。”孔立国这时候在邱洛洛眼神的示意下,给母女两人吃了一剂定心丸。

孔祥站在一边沉默不言,想到自己回去之后,还要挨一番收拾,心里就不好受。

自己这个二叔,也太完蛋了,居然认真起来,认个臭丫头当主人,已经把孔家的脸丢光了,他为孔立国感觉到不耻,但不敢说。

“孔老二,这里就没有我什么事了,以后我在来找你,哦,还有,作为你的主人,我有必要指点你一下,你的剑,耍得好,但是过于笨拙了,变化少,全靠蛮力是不行的,估计,你修炼,已经到了瓶颈了吧,不巧的是,我刚刚能发现突破这个瓶颈的办法,现在就告诉你八个字,千万记好。”邱洛洛说。

立国不信,邱洛洛能传授自己什么秘诀?

“主人,不知道,这八个字,又是什么?”

“捉其一点,往死里打。”

“有点不太明白。”

“你真是太笨了,我的天呐,我都告诉你了,就是主要攻击一个点,你的攻击,过于小心了,放下这个小心,大胆的用剑,相信,再过不久之后,你就能达到我现在的水平了,但是你不要想着,有朝一日,可以超过我。”

孔立国立即是茅塞顿开,困扰他多时的疑团散去了,好想了拨开云雾,见到了太阳。

他用剑,擅长在防守中寻找进攻的机会,而不是主动去进攻,这个情况会发生,但是很少,所以这么多年了,孔立国用剑,每每与人过招,都是长时间的交手,它已经一大把年纪了,磨蹭起来,力气自然不如对方,打赢了,也感觉到吃力,若是发挥重剑的力量,那效果可能就反过来了,可以轻易的取胜,免去了耽搁。

“还有,你的内息,一定要稳,我看你的内息,也已经到了极点了,突破之关键,就是突破内息,你用剑,力气会越来越小,那怎么办呢,还是那八个字,捉住一点,往死里打,你的内息,应该停留在某一个穴道上,那么就打通它,这个位置,是在百会穴吗,应该是的。”

“太准了,主人,你说的太对了,这么多年来,我的内息,已经停滞不前了,所以苦练剑法,希望用招式来弥补,但是内息,才是一个人强大的根源,若是不取得强大的内气,提升就会止步,只能黯然看着岁月,爬上了双鬓,我心里苦啊,不知道,主人你可有什么办法,帮助我,再把内息,进阶一个穴位。”

“不巧的是,以前的我,也在这方便,下了一点功夫,既然收了你这么一个仆从,拿我自然会告诉你的,你每日,将周身的力量,倒流一遍,一个月后,身体内息,就可以稳定,得到强化,然后再进行突破,或许可成。”

第一百四十三章,好戏又登场

邱洛洛的指点,毫无疑问是有用的,因为孔老二并不是一个白痴,他了解自己弱在什么地方,正是因为自己没有找到正确的修炼办法,所以才被困在这个层级而上,虽说自己的天赋不高,再往上走,也走不来多远了,谁还在乎自己的实力更强一点呢?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从前我并不觉得,江湖上,有多少天才,今天听了主人一番话,让我受益匪浅,按照主人的意见,我联系他个十天半个月,定然可以突破现有的水平,而主人对我的付出,我无以为报,只能在以后,为主人鞍前马后的伺候,无论刀山火海,我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孔老二行大礼,看得众人,皆张大了嘴巴,好生惊讶。不过,他们随即也平静下来了,毕竟今天他们惊讶的足够多了,剩下就是议论纷纷,孔老二这次在双坪镇,可是狠狠的漏了一波脸,让人刮目先看啊,当然了,称赞他的人,寥寥无几,诋毁他的,大有人在,舌头长在他们嘴里,随便他们怎么说,孔老二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就。”邱洛洛道,“按照我给你的办法去修炼去吧,我们也该回去了。”邱洛洛说着,就要走了,这边人群,也散了,因为热闹之后,只剩下了一地寂静,在看事情的发展,怕是没有看头了,就在这个时候,迎面走了几匹马,引起了观众的好奇,退场的人,又一次回来了。因为他们看见了一件很值得期待的事情。

孔家老大孔立军来了,随行的还有一干人等,大约几十个人,声势之大,好像是一群土匪,他们本来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人冠禽兽,至少双平城的百姓,没有不厌烦他们的, 在他们的淫威之下,不能发作罢了,他们走后,还有几个不骂他们的呢?

孔老二看见了自己这位大哥,预感到事情不妙,于是一边挥手,一边试图阻止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但不是他阻止了就不会发生,邱洛洛和陆谦玉同一时间瞥眼,。

马上坐着的孔立军,阔胸直背,神采奕奕,张嘴大叫,“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居然敢在我双平城撒野,马上给我站出来,让老子我好好瞧瞧。”

孔立军以一种不失威严的嗓音,叫开了去,整个街道,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哪怕是交头接耳,百姓们也不敢,他们的眼睛甚至直视马背上的人。

陆谦玉看到这个阵仗,知道是孔家的高层来了,他极不喜欢马背上那个大脸盘的男人,以及他身边的一个老头,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好东西,转眼之间,陆谦玉又看见了这男人的身后,有一辆马车,拉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你叫姑奶奶?”邱洛洛哼了哼,对孔立军的恐吓,并不在意,她往前一步走,拦住了孔立军的马,并有一种极微弱的内气,攻击着马的身体,使它受到了惊吓,马不安的

踏着双踢,要把孔立军给摔下来,孔立军对内气攻击,不太敏感,但是马的反应有点奇怪,一定是面前这个女人搞的鬼,他仔细的打量邱洛洛,发出由衷的赞叹。

难怪说,马这么暴躁,这个女人,美得沉鱼落雁,马见了,也要顶礼膜拜,受宠若惊。

“女人,那就是打伤我儿子的那个人?”孔立军抢在管家说话之前,抬起胳膊,事宜管家不要插嘴,“见你长得斯斯文文的,怎么会如此没有礼貌,到底是哪里来的?”

“我是哪里来的, 不太重要,刚才的确是打了一个畜生几下,没想到是你的儿子,那就是一个畜生,你确定他是您的儿子吗,那你岂不也是”邱洛洛掩着嘴,咯咯笑道,剑就在手中,时刻做着提防,对方刚到,邱洛洛就已经双目游走过了,发现这个人,能力的确是有,比孔老二还要高上不少,是个强者,一身的肌肉,说明力量很大,而孔家一家人,全用重剑,那么他也不会例外。

孔立军听道邱洛洛拐了弯得骂自己,心中微微一沉,旋即没有生气,而是有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小姑娘,看来你嘴皮子耍的厉害,既然惹上了我孔家,只怕是今天,你就别想走了。”

陆谦玉提剑站到了邱洛洛身边,以防情况发生突变,孔老二这时候急忙迎了过去,嘴上说,“大哥,且慢,眼下,这小姑娘虽然有得罪我们孔家的地方,但是二弟我刚才与他比试,已经输给了她,我们孔家与他的仇恨,已经完全解除了,至于孔祥之事,多半是他自己的责任, 他这么大了,相信有些事情,应该要自己去承担责任了。”

孔老二说的句句在理,孔立军听了,点头示意,众人还以为孔立军到这里来,是一回游,白忙一场,没想到,情况在孔老大的话语里,急转直下,到底不能挽救的地步。

“我说二弟,你打架输了,这个我不怪你,但,那是你的事情,你可以不找他的麻烦,我也当然允许,以前的仇恨,孔家与他一笔勾销,我可以给你这么大的权利,让你代表我们整个孔家。不过,刚才的事却能够,是刚才的事情,而现在的事情,是现在的事情,就是刚才,你也听到了,他居然诋毁我,这小姑娘的嘴巴,可是厉害着呢,就是不知道剑法怎么样,年轻人啊,现在真是越来越狂了,我之前就遇到不少朋友家的孩子,都是这般大年纪,学了几手,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敢于我们这些老资格叫板了,你说说,到底是谁给他们勇气呢?”孔立军说完一席话,孔立国心里瞬间就凉了半截。

他在家里,平时是绝对不敢忤逆自己的哥哥的,因为他天生就有惭愧,对家族的事情出力不大,还要享受着孔家带来的诸多便利,等于是白养了一个人,家族事宜,全权交给孔立军和管家来处

理,其劳累程度可想而知,更有,弟弟岂能去挑战哥哥呢,所以,一般时候,都是孔立军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但是现在,问题不一样了,他败给了邱洛洛,是邱洛洛的手下,孔立军要对付邱洛洛,他需要保护自己的主子,他还相信,这场闹剧,在他的调和之下,可以收场,那是最好不过的了,皆大欢喜,冰释前嫌,从此以后,孔家再多了一个江湖道上的朋友,岂不是美哉,有些争斗,原本就没有必要,如果不涉及生死,一切都可以趋于平淡,找个最适合的办法来解决。

“大哥,你不要发怒,先听我说,这个姑娘,虽然出手教训了,祥儿,但是没有严重的处罚,祥儿并没有受伤,再说了,祥儿有错在前,在家里面,是我们没有管教好,孔家只有这么一个孩子,若是管束不严,日后我们怎把家族交给他的,他一定能够处理的很好嘛。”孔立国拉着马缰绳说。

孔立军已经调下来了,左手握着马鞭子,击打着右手,斜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弟弟,“立国,你倒是怎么回事,胳膊肘往外拐呢,祥儿是个什么情况,我比你更了解,他生性顽劣,但是本质不坏,我们只是给他的时间太少了,给他的关怀太少了,这才让他养成了这么多坏毛病,我相信他,以后一定可以做一个英雄的,将我孔家门楣一步步的光大。即便他错了,有我们打,我们处罚,我孔家的事情,岂容外人插手。”孔立军说完,鞭子停下来,给后面的人,使了一个颜色,跟着一起来的马车被人牵到了前面来,马蹄子哒哒哒的,车辕像是散架一样的发出轰轰的声音。

孔立国的眼睛里留露出一种可怕的神色,急忙说道,“哥哥,你是误会我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孔家着想啊,并且我可没有责备祥儿的意思,祥儿是我的侄子,从小到大,我就非常的喜欢他,可喜欢不能与溺爱,大哥平时里太忙了,弟弟我都看见在眼里,一直感觉到不能为大哥分忧而自责,所以我打算约束约束祥儿的行为,让他做个正直,善良的人。”

“爹呀,我不想做正直善良的人,我娘说过,他说,正直善良的人,都是普通人,就是这些眼睛都不敢抬,却在用耳朵监视我们的人,谁做了正直善良的人,谁就活该被欺负。”孔祥大概是有点怕孔立军揍他,也许以前揍,涨了记性,说话的时候,隔着很远,而这充分的保护了他。

“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那个贱货能教给你一些什么好东西,他就会歪曲事实,你做的那些个好事,我全都知道,现在马上给我闭嘴,要不然,等回去之后,我打断你的舌头。”孔立军果然大怒,从眼睛里能冒出火来。

“家主,你先消消火,现在可不是责备少爷的时候,我看二爷,不想让我们去找他们的麻烦”老管家说。

第一百四十四章,怎样的态度

“我去找两个毛小子的麻烦,说出去,真要坏了我的名声不可!”孔立军好想再唱双簧一样的说,“老管家,你虽然老眼昏花了,可是心里不糊涂吧,现在是,我们孔家被两个小娃娃给欺负了,莫非是仗着自己学了几天的本事,就天地无敌了,不把我孔家放在眼里?”

老管家低着不说话,“家主,您说的也对,有些人,就是骄傲习惯了,不喜欢低头。”

“爹,他们的本事可高着呢,连二叔都不知他们的对手,而且二叔还认人家是主人,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当当孔家的人,怎么会认别人做主人呢,哎呀呀。”孔祥话里有话,把孔立国诋毁了一番,大致在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堂堂孔家,不可一世,何须低头啊,一个人的打不过,那就一群人,孔家偏安一隅,有权有势,还怕两个年轻的右下不成?

“你给我闭嘴,怎么说你二叔呢,退下。”孔立军怒道,“老管家,现在把少爷给我带回去,关在祖祠之中,锁好了门窗,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出来,没有我的吩咐,也不准给他任何吃的东西,谁要是敢违背了我的意志,那就卷铺盖给我滚蛋,一份情面不留,这个畜生,从今以后,我可真要下力度,教你好好做人了。”孔立军说完,下马,来到了孔立国跟前,斜眼看了看他,带着一种抱怨和责备。

“大哥,祥儿说的不错,但事出有因,我没有损害家族的荣耀。”孔立国小心的辩解着。

“这我知道,但还不清楚,二弟怎么会出卖孔家呢,但是今天这件事情,老二,你就不要多管了,退下去,休息休息,到一边喝喝茶,至于这两个小辈,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是何许人也,竟然敢在我孔家的面前,如此嚣张跋扈。”孔立军面向陆谦玉,露出了杀机。

看样子,孔立国是劝不住这个大汉了,想要和平的解决这件事情的争端,简直就是痴人说梦,邱洛洛不系孔立国了,这事情闹得比他想象中打了一点,还有收不住的意思,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试图控制了,再坏的结果,不过是与孔家为敌,大打出手,孔家凌驾在百姓之上,造孽一方天地,逍遥的不要不要的,现在这份莫须有的权力,天不收拾,人总得收拾,好比地上的垃圾,是该清扫一番,还整个地面以清洁。

“孔立军,你口出狂言,我小辈怎样,虽然不才,但也知道作为人的道理,而有些人,连人都不会做,却在祈求人们记住他们的家族的辉煌,何来的辉煌呢,或许在你的前一辈,真真正正的打拼出了一片天地,是个英雄,可若是他的子孙不争气,荣耀的光辉,也将会被染上污点。”邱洛洛说罢,仗剑而去。

孔立军一看,。“你这小丫头,果然是野的有味道,老二输给你了,说明你的剑法造诣在他之上,小小年纪,前途不可限量,可惜,可惜在,你不懂为人的道理,初入江湖,只有懂得了低调,才能活得下去,你多次找我孔家麻烦,就怨不得我孔家找你的麻烦,你若是要打,我求之不得,你若是不打,那可不行,江湖上的老规矩,用剑来说话,我真想看看,老二是怎么输了给你。”孔立军大手一挥,有四个人从马车上抬下来一把巨剑,此剑,甚至比孔立军的体型还要打上的一拳,剑柄之处,堪比陆谦玉胳膊,都说大剑无锋,可是此剑不同,此剑不仅看似锋利无比,并且同剑刃发黑,遍布了全身,目之所及,都是剑锋,其重量,不可猜测,四个壮汉,抬着一个架子,剑在架子上,他们四个人,表情狰狞,咬着牙,牟足了劲,这次艰难的移动,孔立军见了,摇摇头。

“别磨磨蹭蹭的,平时让你们多吃点饭,练练胳膊上的力量,就是不听,瞧你们一个个的都什么样子了!”

孔立军一手抓住了剑柄,提起来的时候,也不轻松可还是拿起来了,并在观众面前,挥动了一下,剑气从巨剑之中流出来,一阵风似的扑面而来,吓得之观众,唏嘘不已,妇女们尖叫起来,孩子们,则又几个还给吓哭了。

“娘,魔鬼,我看见了魔鬼了。”

“什么魔鬼,给我闭嘴。”母亲赶紧是捂上孩子的嘴。

“剑,好大的剑,我害怕。”孩子继续说。

“别怕,孩子,我的好孩子,他是不会伤害到我们的。”

“怕就对了,今日,你们且都给我看清楚了,我孔家造福一方百姓,却不受你们待见,你们可知道,失去了我们孔家,这个地区,你们那还有好日子过,一个个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被我发现,那个对我孔家不利,我就用这剑,砍掉你们的脑袋。”孔立军正朝着邱洛洛走。

别人不停的咽吐沫,眼神迷离,邱洛洛不管这套。

剑虽大,说明不了什么,大剑自有好处,也有坏处。这句

要还是看,用剑的人,这剑,固然有点骇人听闻,可还是一堆铁罢了。

“大哥,万万不可,你怎么把它也给拿出来了,犯得上,这么兴师动众吗?”孔立国张开了双臂阻拦大哥。

“老二, 你给我让开,你也知道,这把剑的名字,我孔家先祖,既然赐予了这把巨剑给我,我成为了家主,那你么就该明白,保护孔家,维护我们孔家的荣誉,就是我孔立军的使命,今日正是使用它的时候,自从我得到他之后,一直没有机会使用,现在就让你看看,我孔家真正的实力,也让他们都看好了,孔家凭什么可以在江湖上横着走,我们靠的可不是欺负人,而是本身具有的实力。”

“大哥,孔王之剑,老祖宗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它关系到了我们的孔家的命运,难道你忘了吗,我想老祖宗是想在我们孔家遭遇危险的时候,才使用,谁也不知道,孔王之剑,使用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孔立国喊道。

“孔王之剑吗?”邱洛洛仔细打量此剑,嘴上认真的说道,“不可谓不是一把好剑,有王侯的威力,天地的力量,看一眼,就令人深深的难以忘怀啊。”

“老二,不要再阻拦我了,祖宗把孔家基业交到了我的手上,若是不能在我的手中发扬光大,是我努力不够,百年之后,我甘愿受祖宗的责罚,但是孔家,若是在我的手中,颓废了,被人给欺负了,那我九泉之下,祖先肯定不会原谅我的,你给我退下,要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在你小人嘴里,无论怎么说,都合乎情理,你废话少说了,既然是家主,那我打的就是家主。”邱洛洛掖好了裙摆,对陆谦玉说,“帮个忙,看着点,其他小角色,不要让他们打搅到了我。”

陆谦玉摇摇头,“洛洛,看我,还是由我来接他几手,你在一边休息去,这人,这剑,可不简单。”

“你好心,还是自找麻烦?”邱洛洛笑道,“放心,这种人,还伤不到,我刚才打孔老二,只用了三成力气,这次我拿出全力,可以一战,你太小看,我邱洛洛了。”

“小心我大哥的剑,那是我们孔家的至宝,孔王之剑,号称锋利无比,没有任何剑,能够与它碰撞,此剑,重达六百斤,只要挨上一下,那就好不了了。”孔老二说到这,还没有被孔立军阻止,他又接着说,“记住了,我大哥有一招,力量极大,名为劈山,当头压下,一定要躲开,剑气也可以伤人。”

“老二,你在干什么呢,这种事情,也能告诉对方?”孔立军及时阻止了。

“大哥,此事是我孔家有错在先,我们不能一错再错,且不说,大哥与洛洛姑娘比试,有可能失败,你是家主,若是败了,孔家也就败了。”

“不用再说了,我的仆人,你好心一片,可我并不需要,我手中小青峰,也是很久以前的东西,纵横江湖不知道多少年,与孔王之剑,硬碰硬不见得失败。”邱洛洛说完,孔立军已经冲了过来,防止波及到了自己,场外的人都退散了,没有得到孔立军的命令,其他人不敢动弹。

陆谦玉落得一个清静,于是认真的观察战斗。

邱洛洛一改往前的轻盈姿态,脚下多了几分重量,蹋的地面,砰砰的响。

孔立军提着巨剑,可能难以掌控,对这个六百斤的大家伙,还不能从容的挥动,加上他自身的脚步,冲过来,无可匹敌,谁能阻挡?

两人刚一交手,邱洛洛完美的规避了孔立军的一招,一剑落到了地上,地面被砸出了一个坑,石头粉碎,破片纷飞,陆谦玉用孤寒挡开了碎片,在场的观众,有好几个被打伤,甚至是直接给打死了,可见这一剑之威力,间接就可以杀人,倒下去的人,呻吟不止,立即有人上去搀扶到远处去,足够远的地方,这怨不得别人,连孔家自己人都躲得远远地,其中就包括了孔老二,他甚至自己这个哥哥的实力,可是绝对不跟他闹着玩的,每一次出剑,对方都有死亡的危险,单单刚才一招,就让邱洛洛的裙子,划开了几个口子。

邱洛洛暗暗叹出一口气,心道,“好一个孔王之剑,不亏带了一个王字,居然有如此这般天威,若是挨上一下,整个身体,都要被敲碎了不可!”于是,邱洛洛长了一个心思,不跟对方硬碰硬,六百斤对任何人都是一个负担,相对于小青峰的重量,差了几十倍,即便是头水牛,要论起这么沉的武器,与人对战,也消耗不了多久,量孔立军的力气还比不上水牛,所以几招之后,就得气喘吁吁,到时候,筋疲力竭了之后,邱洛洛便可以一招取胜,思考到这么一个打法之后,邱洛洛只顾逃跑,从原地,跳到了屋顶上,而孔立军,攻击心切,知道自己软肋在哪,他的攻击虽然重,但是不够快,消耗

极大,他这么多年,一只培养的也是自己的力气,有见地,但是挥动孔王之剑,还是费力,他自然是希望邱洛洛跟自己硬打的,那样的话,无论对方剑法多高,只要挨了孔王之剑几下,必退无疑。

孔立军见到了邱洛洛的身法,巧蛇如燕,飞上飞下,自己几次攻击落了空,他便知道,小女子,不好对付,他追不上对方,只有找个台阶下。

他跟着邱洛洛来到了屋顶,可忽悠一下子,屋顶承受不住自己的力气,被踏出了一个大窟窿,他落到了里面去,邱洛洛转身一看,便迅速刮起了成片的瓦砾,投入到窟窿里面,试图要把这个房子给掀翻了,把人压在里面,让他不能动弹。

孔立军砍碎了一堵墙,走出来,额头上流着血,可能是被砸伤的,他气势汹汹,口中吐出粗气,喊道,“野丫头,你跑什么,有种的,吃我一剑。”

“有种的事,通常都是你们男人干的。”邱洛洛落下来,把这一绺头发,说,“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叫做,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孔老大,我也给你一个机会,放下你的剑,跟我道歉,尊称我一声主人,今日我就不杀了你,否则,我看在孔老二的面子上,也得要了你一只手不可,我看你以后,还怎么用剑,本姑娘,从来不打诳语,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我要你的左手,就绝对不要你的右手,那就要你的左手好了。”邱洛洛离了对方老远,非常具有心机,她厉害,也厉害在这里,一个聪明的人,在战斗里,不会乱了分寸,那么他的对手可就惨了。

孔立军领略到的不是邱洛洛的实力,而是她的心机,之不禁打消了几分胜算。

“要我投降你,小姑娘,你是在异想天开,今日,我就帮助你的父亲,教训教训你。”孔立军不再主动进攻,邱洛洛既然不动,那么他也不懂。

邱洛洛知道,孔立军借助这个时间可以恢复一点力气,由着他去。

战斗,出现了一个可笑的局面。

两个人对视,用嘴相互进攻,谁也不敢往前一步。

半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围观的人,绝对无聊,走了一大半,邱洛洛打了一个呵欠,双平城也从节日的喜悦中,逐步平静下来了,街道上的灯,除了这片,其他已经熄灭,马厩里,鸟窝中,到处都是一番其乐融融,战斗现场,更是落下一根针,也听得见。

陆谦玉坐在台阶上,抱着肩膀。不得不说,虽然是江南地区了,晚上还是有点凉意。

“孔老大,你还打不打,不打我就回去睡觉了。”邱洛洛说。

“打一定要打,女士优先,我可以让你几招。”孔老大说。

“你比我弱,应该是我让着你。”

“谁强谁弱,现在可分不清,敢问,姑娘有此手段,父亲是谁,想必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吧,既然如此,怎么教育出来一个这么目中无人的丫头。”

“那也比你这个不称职的父亲要强得多。”邱洛洛说。

“我懒得跟你废话!”

“天色太晚了,不如我们明日再战,否则,这么站下去,除了推算腰疼之外,我们得不到任何好处,还有到处飞舞的蚊子,我有点受够了。”邱洛洛给孔老大一个台阶。

孔立军早就不想在打了。趁着人都走了,他挥手,“那就散了,散了,等我明天,在去找你算账,下一次,我不用重剑,跟你公平的决斗一场,现在天色太晚了,免得人说,我欺负你一个小姑娘家!”

“回去之后,你还是想想办法,怎么教育教育你的好儿子吧,这里的事情,我基本已经完成了,明天也许不会等你,你要来,可要早点,再者,我还要劝你一句话,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比你强横的家族,我一路走来,见的多了,他们可多半比你们低调的多。”

“姑娘,这些话,还用不到你来告诉我。”孔立军道。

“那么。”邱洛洛往回走,“告辞了。”

“慢走,不送。”

陆谦玉搔搔头站起来,跟着邱洛洛往回走,看不见孔家的人了,他才问,“怎么回事呀,不打了?”

“以我目前的实力,不能取胜,今日遇到了敌手了,孔家能够在双平城立足,还真是有些本事啊,尤其是孔王之剑,那剑对小青峰是个大威胁,而我呢,如果敌人比我弱,那就打,如果比我强,可以当个朋友,你知道吗。”邱洛洛转身,长吁一口气,“行走江湖啊,靠的可不是一身武艺,靠的是什么呢,智慧,还有人脉,这个你都不知道吗?”

“难道说,你要把孔家当做朋友?”陆谦玉鄙夷道,“它们可是当地一霸,气焰嚣张,我可不屑于与这种人为伍。”

“那你可就错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你会饮酒吗

陆谦玉何知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到了早上,问题就有了相关的答案。

回去之后,浪流已经醉死了在了床上,喝了一大坛子的酒,不知何故,林杏自顾自的把自己关在客栈的厨房里,烟囱里升起了一大堆的烟,呛人的鼻子,根本不管陆谦玉和邱洛洛去了哪里,陆谦玉不讨无趣,回到房间里睡下了。

他距离邱洛洛不远,两个人,隔着一个小过道。

这一夜,陆谦玉睡得很不踏实,与孔祥与孔老二打过两场,看似平局,其实很困难,两把巨剑,皆是威力无穷,就连孔祥也给陆谦玉造成了不小困难,陆谦玉正个人就像是散了架似的,各种腰酸背痛,睡不着,快亮天的时候,就站起来,思考一些问题,接下来,他要去东丘,东丘之后呢,世事难料,于是他又摸出了剑法来学习,还有就是从玉面郎君的棺椁里,取得的一把精致的短剑,这把剑,看起来,非常的华美,仔细看,剑身之上雕琢着小小的花纹,剑身的中央,是前后两道细长的血槽,这就非常的凶狠了,一旦被击中,对方的伤口便不会那么容易愈合,血槽,毫无疑问就是放血用的,可见,玉面郎君再生前是个多么很辣的角色。

这短剑与陆谦玉的孤寒比较起来,坚韧应该在伯仲之间,陆谦玉甚至用孤寒撞击短剑,发出的声音,是两强对撞的脆响,剑刃上都没有留下创口,想来这短剑完整,陪着玉面郎君走过了无数场生死博弈的战局,至今保存的完好,肯定不是个一般较色。

短剑无名,陆谦玉翻看了《研玉传》上面没有任何关于短剑内容的记载,当时,棺椁之中,也没有留下任何消息,这剑的名字,是否霸气,是否唯美,早就遗失在烟尘里,不见了踪迹。

陆谦玉不得已,擅自做主,打算给短剑起一个响亮的名字,翻遍了脑海里,找不个词语,转眼想到了这剑是邱洛洛找到的,于是,响亮的名字,这就有了,叫做,洛英,洛洛,英姿,风华绝代的意思,既隐喻又丰满,陆谦玉觉得非常合适。

放着这么一把好剑不用,陆谦玉简直就在暴殄天物,而孤寒,用惯了手,肯定不能舍弃,对剑道理解已经超过了众人的陆谦玉,联想着,是不是可以同时需要两把剑,江湖剑客,有不少都能使用两把剑的,而一直用一把剑的陆谦玉,就要改变一下自己的风格。

他用两把剑,耍了一下《千军破》,除了不太习惯之外,真有惊喜之处,《千军破》的招式,在双剑之下,剑招演绎加快了,从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只要陆谦玉习惯了双剑的用法,将《千军破》在提升一个阶段,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双剑在《千军破》上展示了真实的威力,陆谦玉又加入到了无剑之道中,没想到,这就不行了,陆谦玉的无剑之道,明显不符合,双剑的节奏,他无法同时兼顾两把剑,也就是说,他的速度慢了,脑子也跟不上,实力有所下降,说个浅显的道理,原本他只需要想着一把剑的去处就足够了,而现在他还要兼顾另外一把剑,如果陆谦玉的面前有个敌人,陆谦玉遵照敌人的招数,孤寒可以往左,就足够让对方难受了,那么洛英就不能也往左,他不能完成这个东西,那么洛英也不能往右,往右就错了,正好落到敌人的进攻路径上,纯属是找死,那就不如不带洛英。

陆谦玉不是一个乐于放弃的人,他思考,是不是自己太过于执拗了,想错了方法,用错了做法,才让洛英无法融合进入自己已经有的无剑体系之中,一时间,他苦恼起来,这时候,天已经微微方亮,从北方来的燕子,刚刚在这片土地上落脚,轻盈的姿态,掠过潮乎乎的屋檐,新来的露水带着青涩的味道,鸟儿的一缕歌喉,清脆了乡人的好梦,陆谦玉放下了两把剑,推开了窗户,一片好时光啊。

阳光宛如美酒那样在沉寂着,酝酿,云层有些低微,貌似是个阴天,正对窗的位置,就是邱洛洛的房间,门窗都关闭着,陆谦玉看了一会儿,才见到缓缓打开的窗户,以及山水一般清秀的小脸。

邱洛洛的头发,稍稍的盘起,面庞上带着朦胧的睡态,一泓水,在她的双眼里荡漾开来,她穿着一件小短衫,胸前的几颗扣子打开着,露出里面红色的内衣,陆谦玉忙的收回视线,却不了,已经被邱洛洛看得一清二楚。

“谦玉,你起得这么早啊,嘿,干嘛,把脑袋给缩回去了呢,真是奇怪。”邱洛洛,搔搔头,揉揉眼,转身在衣架上取到衣裙,胡乱地套上了,无心整理衣裳的褶皱,推门而出,来到陆谦玉的门前。

陆谦玉收拾完毕了,刚打开了门,就看见了邱洛洛一副上扬的小嘴。

“谦玉,今天,好戏就要登场了。”邱洛洛略为神秘的说,她走进来,陆谦玉忙的退开,跟着她走。

“什么好戏啊,莫非是,

孔老大,不知打,还要跑过来送死不成?”陆谦玉停在邱洛洛身后,她拉出椅子,做好,伸手摸茶,陆谦玉抢先一步,帮她给茶水斟满,又说,“昨天不过是一句戏言,给他找个台阶下,他若是连这个都听不出来,那这人还是真笨蛋,他若是来,也不用怕,昨天只有我们的两个,而浪流和林杏都在,真打起来,孔家那些个下三滥,不是对手。”

邱洛洛推开茶杯,笑道:“你真把孔老大,当成一个白痴了吗,他可是个聪明人,我说的好戏,可不是孔老大来送死,而是他来送礼。”

“送礼?”陆谦玉看了看门外,浪流和林杏都没有动静,客栈甚至还没有开张,不见伙计和掌柜的,这几天,客栈已经不营业了,厨房都归了林杏让他去胡闹,掌柜的索性去给厨子里的人放了几天大假,自己也总不在客栈,留下了一个店小二看着, 还有一个半老徐娘的老板娘来料理一下客栈的日常。至于林杏等人的饭菜,全都隔壁的酒馆里买来的,甚至方便。

“送的什么礼,洛洛,我越发的不了解,你在说些什么了,都把我给说糊涂了。”

“你本来就是个笨蛋,大笨蛋。我们打了孔家的脸,打的疼了,他们反而不会报复,还会上门来求我们,你信不信?”

“这是什么道理?”

“把人逼疯的办法,我告诉你哈,以后行走江湖,要打别人的脸,比如说大家族,那就给他打疼了,打他的毫无办法,他就会主动贴过来,他们都要面子的,而所谓的面子,只有他们自己能够说得清楚,而与我们成为朋友,是他们唯一可以找回面子的方式。”

“我倒是有点明白了。”陆谦玉哦了一声。

“这个办法,对付大门大派,也非常的管用,你可记住了,门派越大,为了面子,他们越是可以没有节操。”

说话之间,客栈的大门,被人拉开,厚重的声音,传了出来,小伙计大声的呼唤,“客观,有大人物到了。”

浪流也醒了,推开了窗户,“哪里来的大人物,这客栈,我们不是包了,让他等等。”

“说他们,他们就来了,瞧瞧去,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邱洛洛转身回到房间里取剑,陆谦玉则带着一副战斗的姿态,把洛英插在自己的后腰上,那有一个剑库,而手里拿着一直使用的孤寒。

来到了楼下,大人物已经到了,是个陌生人,个头不高,下巴上有一圈黑色的胡须,身材甚至苗条,不像是孔家的人,但他的身后,跟着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孔家老管家,陆谦玉不会认错的。

来人没有几个,七八个人,不是来打架的,看态度就知道了,手下们,谁也不敢乱说话,保持一副平和的姿态,也许这是他们无数不多,不嚣张跋扈的时候,带头的,则一脸的正经,不苟言笑。

“这是双平城,有名的孔家三爷,孔三爷。”小二为陆谦玉介绍。

浪流跟了过来,大概是起床气,还没有消除,于是对着孔老三,很不屑的说了一声,“什么孔三爷,我怎么没听说过,难道真这么有名?”

“孔老大,怎么没来?”陆谦玉问。

孔立人,没陆谦玉想象中的那么暴躁,说话柔气很多,咬字非常的准确,他说,“想必我们面前这位俊俏的公子,就是昨天晚上与我大哥过招的人吧?”

“正是我。”陆谦玉说。

“想不到,还真是年轻呀,你才多大,居然有实力可以与我大哥,而二哥的巨剑交手了,普天下,又不少剑客,连我侄儿的巨剑都抗不下来,别说我大哥的了,你们让我孔立人,刮目相看。”

“我想,是你看见的江湖太小了吧,真正的江湖上,能硬抗孔家巨剑的人,应该不少,是孔家过于自信了。”

“公子说道极是,不知道,昨天那个姑娘可在?”孔立人左右看了看,看见浪流的目光闪烁着怒气,又说,“这位朋友,你不要双眼冒火,我这次来,可不是为了找茬,昨晚我有事情在身,没有及时赶到,否则,我相信,我一定可以阻止类似的情况发生,不会让它发展那种不能挽回的地步,不过,幸而没有发生严重的后果,这个还是令人感到幸运的。”

“他在说什么呢,谦玉,昨天晚上,趁我醉酒,你与邱洛洛干了什么?”浪流有点失望,“一定是我喝太多了,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真是气煞我也,你们没有被欺负吧,虽然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可若是有谁敢欺负我们,那就打回去。”

陆谦玉知道浪流的脾气,故而说,“没事,没事,一点小事而已,有洛洛那一流的剑法在,水能欺负的了我,你若是不信,可以问问洛洛。”

“本姑娘,一大清早,就在等你们孔家的人找上门来了,怎么,你们是要打,还要要握手

言和,我都可以接受。”邱洛洛从门中走出来,小青峰抱在胸前,格外扎眼。孔立人早就对昨晚的战斗听说了,听闻那女孩一把长剑,打的二哥节节败退,逼得大哥苦不堪言,不得不找个借口跑掉了,就是她吗?

孔立人道,“姑娘,我这次来找你,可不是为了大家,大哥让我一早就来,接姑娘和公子到府上去,有事情商量。”

“还商量什么呢,昨天打架,是你们输了吧,你们想要报复,尽管找足了人手啦,我们打一场先。”浪流说。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陆谦玉说。

“好啊,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回去,我就猜到了,你们大哥,会这么做,只有傻子,才会与我们一直纠缠下去,不过,我这早饭,还没有吃呢,等我吃过了早饭,马上出去,你们孔家的路,应该不难找,我顺便问问就知道了,哦,敢问你叫什么名字,如何称呼你呢,我总不能,你你的称呼吧,这样是不是不太好。”邱洛洛说。

“我是孔家三兄弟之中的老三,孔立人。”

“嗯,孔立人,你先回去等待,我马上就到。”

“姑娘,早饭,和水酒,还有晚宴,上等的房间,全都给姑娘和姑娘的朋友们准备好了,只要姑娘去,就足够了,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大哥已经懊悔不已,不该如此与姑娘大打出手,当做赔礼,我们应该这么做的。”

邱洛洛哦了一声,心道,这个家伙,与孔老大的脾气还真不一样,适合当个说客,会说好话,听起来舒服,派他来这里的目的,大概也是为了这个吧,“也好,也不是我贪小便宜,孔老大这个面子,我是非给不可,你们都已经到这来请我了,我哪有不去的道理呢,这样,你前面带路,我们这就走。”

陆谦玉哪知道,邱洛洛的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丸子啊,只好跟上。

“你们等会,我回去拿酒。”浪流也要跟着去,陆谦玉没拦着他,毕竟多个人,多个帮手,主动权都在孔老大的手中,特别这次还是深入虎穴,不能不防。

“不用拿你的酒了,孔家可是当地,有权有势的大家族,还能差你的酒不成,快点,我们得抓紧了时间,不能让孔家久等了,一番美意,不能辜负了啊。”邱洛洛说,孔家管家等人,已经走出了门外去了。

“那我去叫林杏一声。”浪流说。

“他在闭关,别去打扰他,昨天不是来一个算命的,哪去了?”陆谦玉忽然想起了王作古,昨天没有看见他,今天早上也没有看见,不知道人去了哪里,若是丢了呢,说不一定是个骗子。

“我来了,来了。”王作古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来,“各位,我昨天晚上睡在外面了,没好意思进来,对不住,对不住,让你们担心我个糟老头子。”

陆谦玉看了王作古一眼,比昨天还要狼狈,像个老乞丐似的,“你怎么不敲门呢?”

“我不是有点怕生吗,除了姑娘和公子之外,不认识其他人了。”

“你怕生,说出来,我怎么不信呢!王作古,我们有事,你就留在这里吧,看着点,还有个人在厨房里炼丹,他若是出来了,问起来,就说我们很快回来。”邱洛洛说。

“小姐,这个,你们是要去孔家吗?”王作古问起来。

“凶吉几何,难道你要给我们算算?”陆谦玉笑道。

“该去,该去,这都是因果之下的事情,若是昨夜,公子和姑娘没有遇到老夫,也便不会有这种事情了,你们该去。”王作古说。

“这老家伙又是谁啊?”浪流问。

“谁,他不是一般人,外号王半仙。”陆谦玉笑道。

“王半仙,装神弄鬼的,我说你们怎么回事,一晚上不见,居然惹出这么多事情来,下次有什么事情,能不能提前给我打一声招呼?”浪流沮丧道。

“告诉你做什么,你喝了那么多酒,怪不得别人,从此以后,我们的队伍里,就多了一个王半仙了!”陆谦玉说。

“你是说,我们要带上一个老家伙,闯江湖去?”浪流很不情愿的说。

“不是我们,是暂时的,我们到最后也要分开,别忘了,你还有一个金乌谷的梦中情人在等着你去。”陆谦玉说道。

“承蒙指教,承蒙指教。”王作古笑着说。

“别胡说八道。”浪流怒道,“老先生,我没说你,我说的是陆谦玉,你不要见怪。”

“不见怪,不见怪,你说的是我,也没有关系,毕竟,我们还不熟悉,等熟悉了之后,你就会发现,我是一个不错的朋友,别看我年纪大,其实我身子骨好着呢,我给自己算过命,阳寿能有八十八,阴寿还有七十二。”

“厉害,厉害!”浪流应和道,“你会饮酒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孔家的请求

把王作古留在家里,没有不放心的地方,反而是跟着去了,也是无用,等会打了起来,陆谦玉三人进退得意,多了王作古就不行了。

几个人跟着孔立人在双平城的大路上,走了一段,好像是游街一样。

孔家太远了,住在城郊,一个大院里,门前被打扫的干净,种着一些大树,是有些年头的,不像是新栽种上去的,门口一堆大户人家都有的石狮子,神态嚣张,张着大嘴,似乎是要把人吞了,这种气势,显然符合孔家的身份。

大门是双扇的红漆色大门,堪比城门,门口处,设有一个门楼,高大威猛,四周用砖墙围着,之有月季花盘满了,花开的不错,江南的气候,可以让它们四季开花。

门关闭着,站着几个人,是守卫。

孔立人吩咐他们把门打开了,触及之处,都是青砖铺就的路,进门,是个大院,兼顾着花园的作用,几个大的花圃上栽种着花朵,几个小的花圃上,有牡丹,芍药,月季等等,花香四溢。

“这里就是我们孔家的大院了,你们见到的是前院,后面是我们居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请慢走,注意脚下。”孔立人说。

陆谦玉观摩着大院,景色很多,干干净净的,是不是能看见几个俊秀的婢女,还有男仆人,不见任何一个持刀持棍的打手,过了大院,还是院子,中间是个小池塘,原来真正的花园在这里,假山,池子,小路,树木,花草,应有尽有,池子里,水草比荷花还要茂盛,逐步占据了荷花生存的空间,池子里必有锦鲤,有人正在投食,嘴里好像是说着什么。

那是个圆形的小亭子,土地往池子里延伸了一段距离。

“我大哥,二哥,就在那呢,各位请随我过来。”孔立人说。

“三爷,那我去准备午餐,不知道诸位,有什么忌口没有,我好吩咐厨房,遵照各位的口味,对酒水和饮食,进行及时调换。”老管家欲离去。

“你们还给我们准备了午餐呢,想得可真周到。”邱洛洛说。

“一壶好酒,双平城的酒,可不怎么样,少拿劣质的,不到年分的酒,来糊弄我。”浪流说。

老管家呵呵一笑,“这你放心,我们孔家的酒,都是我们自己酿造的,好酒埋入地下,几年,几个月不等,都是江湖上难得的好酒,而这些酒,三位爷,平日里不喝,就等着客人上门呢。”

“我们算是客人?”陆谦玉把持着一副警惕的心态不敢放松,黄鼠狼给鸡拜年,孔家能按什么好心?

“从某些程度上来说,几位,还真是我们的贵客,这是我们老爷吩咐的,你们若是有什么要求,还可以提出来,没有的话,我就去准备了。”管家说。

“牛肉也很不错,多来一点。”浪流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陆谦玉没告诉他,来这,可不是为了喝酒吃肉,他们是来找人家麻

烦来了。

“这些东西,都会为各位准备齐全的,各位尽可放心,我孔家,没有怠慢客人的道理。”

说话的时候,池子边上的两个人,已经注意到了陆谦玉等人,这是孔老大和孔老二。

孔老大把手中的鱼食全都抛洒出去,转身快步走过来。

“姑娘,公子,你们都到了,让我好生等待啊。”孔老大笑脸相迎,一副朋友模样,把陆谦玉搞得微微一愣。

“孔老大,这是什么态度?”陆谦玉问。

“公子,可不要这么说嘛,我们是不打不相识,今日请两位过来,可不是为了与两位为敌,而是交个朋友。”孔老大说。

“原来如此!”邱洛洛对着孔老二看了一眼,他走过来,微微欠身,邱洛洛接着说,“看来昨天晚上,孔老大是一夜没有睡好吧,是什么导致孔老大, 要跟我们这些江湖上的小角色交朋友的呢,我一时想不到,还望孔老大可以解释一番。”

“姑娘,不要误会了,你与公子一身本事,这里不是市井,不用把面子摆的那么重要,我大哥的意思,真是为了与二位交个朋友。”孔老二说。

“你不是该叫我主人的吗,这个面子,你们孔家,看的还是真重要,而我就不一样了,我不要面子的。”邱洛洛哼道。

“之前,孔家多有得罪,还请姑娘原谅,在私底下,我一直不敢忘记,输给了姑娘,就是姑娘的仆人,但是在这里,还请姑娘,顾及一下我的感受。”孔老二说。

“如果不给你这个面子,你是不是就要闹了?”邱洛洛走到了池子边上,看下面的锦鲤,孔老二跟在她的身后。

“姑娘,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孔立国绝不是出尔反尔的人,自从见识到了姑娘的高超的剑法,我对姑娘已经是心悦诚服,哪还敢有半点的忤逆,今日,我大哥,叫你们过来,其意思是”孔老二说到这里,被孔老大接过了话茬。

“姑娘,公子。”孔老大抱抱拳,说,“二位,都是江湖上的杰出青年,街道上一战,初露端倪,我孔家虽然爱面子,也喜欢跟强者交朋友,实不相瞒,我这次叫二位过来,是有一事相求,姑娘,公子,我且希望,我们双方的关系,可以融洽一点。”

“那好啊,我们坐下来谈吧,我很想知道,双平城中的孔家,还有哪里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邱洛洛反客为主,坐在主人的位置上,笑嘻嘻的说道。

“姑娘,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吧,有些事情,不方便我们孔家出面,只有外人出面比较合适,但眼下,我们招不到合适的人选,不巧在昨天晚上遇到了姑娘和公子,这件事情对姑娘和公子来说,并不困难,一旦办成了,我孔家一定拿出厚礼相送,并且愿意与姑娘和公子,歃血为盟,无论以后,姑娘和公子在江湖上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和困难,我双平城孔家一定会鼎力相助。”

孔老大也不拐弯抹角了,他向来也不是这样一个人。

邱洛洛哈哈大笑,“好,孔老大, 果然爽快,而且开出的价格,我也非常满意,但是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怎么能够相信孔老大你的承诺呢,事成之后,我们索要报酬,或者是我们以后遇到了困难来找你帮忙,你撒手不管怎么办,若是当时我们一战之力可好,若是没有,岂不是那你孔家没有任何办法?”邱洛洛说。

“姑娘还真是一个精明的人呢,我觉得,你们预期怀疑我会出尔反尔,还不是考虑一下,你们是否可以做到,这可是一件玩命的事情,报酬虽大,不一定能够得到,所以我才会开出这么高的价格。”孔老大说。

陆谦玉插不上话,觉得,孔老大说的事,肯定不简单,在这一片土地上,连孔家都办不到的事情,没有几件,它真的办不到,只能说明,不好办。

“那得说出来,我看看,是不是能够做到,才能回答你。”邱洛洛说。

“在双平城以南,有一个踏马山庄,庄主,叫做,稻成,是个高手,门下有不少剑客,实力强悍,素来与我孔家有过节,有一次,我们孔家,糟了贼人,家中宝物,莫兰心经,被人盗走了去,我们孔家找了很久,终于发现,莫兰心经,目前在踏马山庄稻成的手中,我曾经带着人去要了一次,对方说东西不在,我猜测, 他们早有准备,有意为之,借此来报复我们,那莫兰心经是我们孔家的不传之宝,我们孔家人人可以使用重剑,原因就在于,莫兰心经可以培养强大的体质,若是被人偷了去,那么以后,我们孔家后一代的子孙,就再也不可能使用重剑了,为此,我们肯定姑娘和公子,去一趟,踏马山庄,把属于我们的东西给拿回来,他的重要之处,我已经说完了,所以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们都能够承受。”孔老大,一五一十的把原因说了出来,让陆谦玉大吃一惊。

“既然是你们孔家的宝贝,怎么又会被人给偷了去呢?”陆谦玉问。

“实不相瞒,孔家的莫兰心经,放在江湖中,也算是一部排在前面的内功心法了,但凡是修炼者,都能够养成比别人更大的力气,而力量是江湖人人需要的东西,踏剑山庄的庄主,窥视我心经由来已久,早就在暗中策划了,他们在我们孔家安插了一些间谍,要不是证据不足,我早就带着人,打上门去了。”孔老大说。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刚才说的就是假话,你根本就不能确定,那莫兰心经,到底在不在踏马山庄是不是,我们去,是为你打探消息,顺便把东西给拿回来。”邱洛洛说。

孔老大点头,“不知道,姑娘的意思是什么、不过姑娘也可以更放心,就算是不同意,我也打算今日陪姑娘好好喝一杯,事关重大,孔家一直监视着踏马山庄,我们的决心是不会改变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洛洛的要求

邱洛洛直面孔老大的回答,轻轻的笑道:“都说,孔家势力,在双平城,家喻户晓,没有人敢企及的,却没想到,这光鲜的背后居然还隐藏了这样一个事实啊,不过呢,也难怪了,家家都一本难念的经,孔家的经,就在这里。”

孔老大和孔老二相继点头,孔老三不知道何处去了,看来是,平时无事,他懒得过问家族里的事情,只有到了用到他的时候,他才被动地接受,这倒不是说,他不负责人,单单从初步印象上来说,陆谦玉觉得,这个孔老三,比这两个哥哥,具有更深的城府,也更加会办事,会办事,不代表,就想办事。孔老大,和孔老二,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是个什么脾气。

早年读书,读傻了,后来又去练剑,练剑,又连傻了,原本让他分担点,家族中的事情吧,他几乎把所有的事情都干砸了,天生一个柔软的心肠,这怎么能行,后来,就随着他去吧,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做个逍遥人。能有什么办法,血缘上的牵挂,哪怕他是个废人,哥两个也得拉他一把。

再说孔老二,孔老大也不满意,极不满意,在家族事务上,他是出力,可力不够,帮不上什么大忙,有时候,帮倒忙,让孔立军给他擦屁股,所以尽量让他干一点力所能及的。

孔老二本身没有多少毛病,生命力,特别注重自己的言行,还有自尊,在一点,在邱洛洛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要让一个江湖汉子,管一个小女子叫什么主人的,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这怎么可以受得了呢,而这个人就受得了,难能可贵的品质,虽然人不怎么知道转弯,而这路言出必行的人,在江湖上,一般都不会混得太差,也不会活的时间太长。

“谁说的不是呢,姑娘,你可说到了节骨眼上,说得对,说得巧啊,对了, 姑娘,敢问尊姓大名啊,我这么总称呼姑娘

姑娘的,看似有点不稳妥吧,如果姑娘可以告知你的名字,那就最好不多了。”孔老大一旦不嚣张跋扈了,语言里充满了柔弱汉子的嗓音,还真是让人受不了。

“叫我邱洛洛就是,连你孔老大也解决不了的对手,那个叫做什么稻成的想必真是个厉害人物,不知道,他有什么过人之处,不妨说说。”邱洛洛鬼心思一出,不对自己有利的他是绝对不敢,这一路走来,他尽量拉拢江湖上的门派,先从洪浩天开始,接着是姜虎,王作古,孔立国等人,现在轮到孔家了。

想来孔家在当地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族中也有不少高手,光是看见的就有四个,看不见,不知道还有多少,既然孔家有这个打算,邱洛洛自然不会错过,一旦说拿下了孔家,平添了多少实力,他邱洛洛喜欢在江湖上结交朋友,与扩大魔炎教派的实力,不是没有关系,但关系不大。

打了一番算盘之后,邱洛洛有了注意,踏马山庄,不一定能够被自己收服,但孔家却是粘板上的鱼肉,岂有不吃的道理,自己这边,加上孔家的实力,对付一个踏马山庄,并不危险,十拿九稳。

“这个稻成,早些年,钻研一种剑术,双剑,使得非常厉害,神出鬼没,我曾经与他比试过,虽然给他造成了一点压力,可不能完全取胜,回想起来,还是三年前呢,时间不短了,却历历在目,你听我说,他的双剑,太过于奇怪了,根本就摸不清攻击路线,这么多年来,踏马山庄,能够在江湖上立足,靠的就是他的双剑,让多少武林人士败北,这三年,他的进步飞快,简直是日新月异,我早已不是她的对手,可洛洛姑娘不一样,洛洛姑娘以我比试,我是用了全力的,而姑娘还没有用力,边跟我打了一个平手,若是你认真起来,打败稻成不无可能,尤其是姑娘的剑,锋芒毕露,你我联手,必定可以夺回

我孔家的《莫兰心经》!”孔老大说道。

“你说他用的是双剑,还很厉害,你打不过他,那你到此为止吧,你打起来费劲,说明我打起来也不轻松,你要跟我你合作,诺,没有诚意,我可不干。”邱洛洛转过身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不时的瞥着陆谦玉,陆谦玉知道,邱洛洛又要占便宜了,所以不搭话,看她怎么接下来的表演。

“姑娘,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我说在最前面了,姑娘,你若是帮助我们多活莫兰心经,那么我孔家,将会为姑娘做几件事情。”孔老大无奈的说,面对这样一个现实的人,他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是他毫无方式了,要取回《莫兰心经》不靠武力,基本是不行的,而踏马山庄又有那么多人,即便用尽了孔家的力量,也是个拼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到那时候,踏马山庄死不死不知道,孔家一定会苟延残喘,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家业,毁于一旦,那显然不是孔老大希望看见的,若是有两个坏结果,必要的时候,应该选择对自己伤害罪轻的那个,而他现在做的,就是饮鸩止渴,亡羊补牢,不得不与邱洛洛合作了。

“你说在后面的事情,我觉得不放心,我觉得稻成,不是那么厉害,应该可以对付,而《莫兰心经》一定可以夺回来,但是我需要你的诚意。”邱洛洛把一只脚放在椅子上,傲慢的看着孔老大。

“主人,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只要《莫兰心经》可以回到我们孔家,一切都好说。”

“你说了不算,我的仆从,只有你的哥哥,说的话,我才喜欢听。”邱洛洛说。

“好,姑娘,你有什么要求,你来提,看看我们孔家能不能接受。”孔老大鼓起了巨大的勇气,失落的说道。

“爽快。”邱洛洛拍着手,绷直了,站起来,滔滔不绝的讲起。

第一百四十八章,女人过敏症

邱洛洛抿嘴一笑,这个笑,充满了深意,让孔老大和孔老二不寒而栗,因为这个小丫头的骨子里有一种让人不确定的因素,谁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奇怪的点子,这就让人捉摸不透了。

孔老二坐在那边,一个劲的往嘴里灌水,一杯喝掉了,之后再来一杯。

“孔老大,你在喝水,只怕是肚子要承受不住,要涨破了,你也不用紧张,我提的要求呢,你们能够办到,而且一点都不苦难,同夺回你们孔家的至宝《莫兰心经》比较起来,我相信你会同意的。”邱洛洛很自然地说道,同时嘴上带着笑意,只怕是这笑,不是微笑,而是嘲笑,想来孔老大一个威猛的汉子,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偏偏怕自己怕成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大气,这让邱洛洛有点失望,他需要的是一个信得过的伙伴,可不是个小人,若孔老大不能耽误邱洛洛心中所想的那个帮手,那么邱洛洛只能是白帮一场,这就要告辞了,哪有时间,跟他们在这里废话。

东丘大会,时间虽然尚早,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在路上浪费,但是路程上,并不短,这几个人,间断的行走,时间刚刚好,前提是不能耽搁了,同其他事情比较起来,这个东丘大会,才有更大的看点,邱洛洛相信,魔炎教派的人也不会闲着,放着这种大会不管,到时候会派什么人来,邱洛洛就不知道了,她暂时打算自己在江湖上闯荡,他的身边还有陆谦玉等人,也不寂寞。

“早上咸菜有点吃多了,这会儿口渴的厉害,口渴的厉害,姑娘,有什么要求,你就只管提吧,我既然找到了姑娘,就相信姑娘可以给我们带来帮助和好运气,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要求,只要是我孔家能够做到的,我孔立军一定让姑娘满意,让姑娘看见我们满满的诚意。”孔老大喝了一个水饱之后,打了饱嗝,继续说,“姑娘,我相信你也不会过分的人,凡事不必拘束,你就说吧,我洗耳恭听呢。”

“那我可就说了。”邱洛洛咳嗽道,“你是要让我找到你们孔家的《莫兰心经》那东西,你也说了,是你们孔家传承的秘密,想必是个绝世的好东西。”提到《莫兰心经》邱洛洛可以观察孔老大和孔老二,孔老二就淡定的多了,可是孔老大的面色变得忽然很难看了起来,青涩的脸上,还堆着笑意,非常难看,邱洛洛于是说道,“不要我一说《莫兰心经》你就以为我会要这个东西,那是你们孔家的东西,我不会拿,但是,我觉得很有趣,对这个《莫兰心经》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希望看上几眼,也就几眼罢了,学不去什么东西,不知道,是否可以?”

“这!”孔老大没有马上回答邱洛洛,反而是犹豫了起来,继续喝水,“没有什么不可以,莫兰心经虽然是我家族的至宝,但是如果姑娘亲手把它夺回来,那就借姑娘看一个晚上,又有何妨呢?”

“好,一个晚上,就一个晚上,我必须要亲手把心经交到孔家的手中,你还是要放心,免得晚上睡不好觉了,这一个晚上,想来是你仔细计算过的吧,我什么也偷不去,不过是看看,算你大气了,这种家族的秘密,绝对不可以轻易示人,你的诚意,我已经收到了,这是第一件事情,我还有第二件事情,你可听好了。”邱洛洛徐徐说道,“这第二件事情,我要求你们,孔家答应我三个要求,帮助我三个忙。”

“什么忙,姑娘但说无妨。”孔老大松了一口气,帮忙的事情,可比查阅《莫兰心经》让孔老大满意多了。

“有两件事情,我还没有想好,他们会在你们的能力范围之内的,有一件事情,是你们必须要做的,以后,遇到了我,一定要当做恩人来看待。”

“姑娘若是帮助我们得到了心经,那姑娘自然而然就是我们的恩人,这个要求好,剩下的两件,如果姑娘什么时候想起来,再来告诉我们,以后在江湖上,有姑娘的地方,我们都会非常尊敬。”孔老大早就看出了邱洛洛不是寻常人等,年纪轻轻,就有一身武艺,难道是凭空得来的吗,若不是有个了不得的师傅,背后就是站着一个极为强大的势力或者家族,孔家看似风光,实则已经是瘦死的骆驼,一代不如一代了,尤其到了孔祥这一代,不学无术,简直流氓, 拉出去了,就是给孔家丢人现眼了,孔老大要做的, 就是在他有生之年,为孔家铺就一点可以长远流传下去的路径,而这条路,靠孔家拼搏是不行了,他们哥三个的武艺,都已经到了瓶颈阶段,再往后很难有所突破,闯不出个更大的天空来,只能靠联盟,靠别人,而邱洛洛说不定就是他所能依靠的一个人,陆谦玉他自然也没有落下。

陆谦玉的剑法,上升的空间要比邱洛洛还要大,虽然现在不如邱洛洛,可往后几

十年,只要在江湖上能够站稳脚跟,不被人所杀,那前途不可限量,有了强者壮大自己的家族,这才是孔老大的良苦用心啊,而这次踏马山庄之行,夺回《莫兰心经》是真的,其实也是一个试炼,试试这两个人的真本事,踏马山庄的实力,绝非孔老大说的那么简单,稻成有个习惯,那就是喜欢接待天下英豪,门下有几百个门客,各个都是高手,而自己也是一个一等一的强者,精通百家心法,强的一塌糊涂,邱洛洛和陆谦玉若是失败,孔家自然也就不必付出自己的承诺。

“那就这样吧,有你的答案,就让我放心了,但是,我必须要把丑话说在前面了,你此番这话,没有人可以证明,有朝一日,你若是不能实现,那我可要找你们的麻烦的,到时候,我保证,你们孔家,不会有好下场,你能明白我说的意思吗?”邱洛洛狠狠地说,给孔老大吃了一个闷棍。

“我在江湖上,虽然不是什么名人,但是一方的人物,我说的话,就是一口吐沫一个钉,驷马难追,姑娘放心,若是姑娘成功了,而我不能实现姑娘的要求,那我回自刎谢罪,也用不到姑娘找上门来。”孔老大保证道。

“你们的酒席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话说了这么多,我看也没有必要继续说下去了,我们吃了饭,这就走,如果在踏马山庄遇到了麻烦,至多三日,就可以回来,若是麻烦有点大,那就五天。”浪流在一边说道。

陆谦玉则还是一言不发,既然邱洛洛答应了人家,他还有什么办法,何况这个江湖,乱花渐欲迷人,他真想去看一看,这个踏马山庄,到底有多强大,这个稻成又是个什么人物。

“酒席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诸位过去呢。”这时候,老管家回来了。

“你说那边最近有个宴会,什么宴会,何时?”邱洛洛转头开始计算行程了。

“应该就是后天傍晚,稻成最近偶然得到一株天竺花,据说有增强功力之效,同时他这个人,喜欢菊花,栽种了不少,山庄犹如花海,如今正是菊花盛开的时候,他邀请了江湖上的朋友,一起去赏花,随便为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如意郎君,这三种事情加在一起,被他称之为,三喜临门,所以宴会搞得很大,江湖一隅,都已经接到了他的请帖,根据我们的眼线,传来的消息,最先到的人,已经在踏马山庄里面住下来了,剩下的人,陆陆续续的也在路上,宴会会持续整整十天。”孔老大详细的介绍着踏马山庄的宴会情况。

“到时候,你们也会一起去吧。”陆谦玉这才说话。

“没错,我们也接到了请帖,可见是,几乎所有在地区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参加,另外,踏马山庄,在江湖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当然了,大门大派,自然是不屑于参与的,去的多半是游侠客,但是谦玉公子,你们可千万不能小看了这些个游侠,在我看来,在江湖上真正有本事的的,都是这些四处赴宴,或者隐居深山不出的游侠和豪侠,反之,在大门大派,关上了门,清修的人,不见得几个真正的厉害人物,所以,这次行动,你们将会遇到你们前所未有的强大的敌人,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莫兰心经》得到了最好,无法取得,我也不会埋怨二位,毕竟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你们是我孔家的朋友。”孔老大说。

“此去路程一百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要两天行程,这位朋友刚才说的时间不太准确,我们能够在宴会当地到达,还好是还有时间可以供我们利用,我们在那边还有不少人,里应外合,才是上上策。”孔老二说。

“孔老大,你刚才,对方再给自己的女儿找新郎官,哈哈哈,有点意思,谦玉兄,这次我们可要好好表演一番,说不定,我们不禁得到了《莫兰心经》还能得到一个漂亮媳妇呢。”邱洛洛故意逗着陆谦玉,前面,老管家已经在带路了,几个人一起前往餐厅,要说孔家大,餐厅和池塘,距离也有几百米了,路上都是仆从,见到了陆谦玉和邱洛洛,他们点头哈腰,礼数周到,可见这是孔老大最盛大的待客之道,真的把宝押给了邱洛洛了。

“什么新媳妇,管我什么事情。”陆谦玉觉得邱洛洛不可理喻。

“瞧你说的,你现在难道不是单身吗,主要是人长得俊俏,同江湖上那些个傻大黑粗的汉子比起来,你的容貌更具有优势不是吗,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计策,这个词不让你男扮女装了,我带着去打擂台,找个新媳妇,你看看,我对你多好。”

“你可真是胡闹,我既然不想男扮女装,也不想打擂台。”陆谦玉哭丧个脸说。

其余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我见公子,也不是一般

人也,必定是震惊四座,无论是剑法,还是容颜,正如姑娘说的,出类拔萃。稻成那个老东西没有儿子,一直心思着找到一个乘龙快婿,继承他的衣钵,让踏马山庄,继续壮大下去,肯定会对公子刮目相看。”孔老大在一边不逢时宜的说道。

陆谦玉瞪了他一眼,说道,“不要再挖苦我了,我这个人,对女人,还不大有兴趣,再说了,为了你们的事情,让我出卖色相,万万不能。”

“我也觉得洛洛说的有道理,你若是把人家的姑娘给娶了,要个嫁妆,自然也是合情合理的,咱们呢,就什么都不要,把《莫兰心经》得到就可以了,再说了,那个男人没有个三妻四妾的,就算你不喜欢稻成的女儿,然他做个小的,你再去找个大的,谁能拦得住你。”浪流说道。

陆谦玉缓缓拔剑,“浪流,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你宰了,你信不信?”

“信,我怎么不信,不要冲动。”

“我觉得也不好。万一谦玉看上了人家女孩怎么办,这个办法不好,浪流,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快点给我闭嘴。”邱洛洛哼道。

“我记着,这个主意,好像是你说的吧。”

“看不出个好脸,坏脸啊你,我是这么说的,但是只有我能说,你不能说。”邱洛洛道。

“你们女人都这么蛮不讲理吗?”浪流撇嘴。

“不讲理,又能怎样,你能打得过我吗?”

“打不过。”浪流得承认,邱洛洛的确是强横,就算他现在把《拂云手》都学会了,说不定才能压制住邱洛洛,但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了,浪流都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把《拂云手》的后面几章都融会贯通了,口诀是记下来了,遇到了瓶颈了,那么这段时间,邱洛洛就不成长吗,那是不可能的,看邱洛洛,根本没有遇到瓶颈,实力一天一天强,看不清她练剑,他都是在战斗中完成的,用实战和挑战高手来锻炼自己,这种修炼办法,更加高效啊,所以邱洛洛出手,就是杀招,逼得对方,十分无奈。

几个人坐在餐厅里面。

这是一个单独的餐厅,黄金色的棚顶,四周的窗棂上,雕刻着什么花纹,非常古典,奢华,而且餐厅很大,宽敞,可以容的下,几百个就餐,而此刻,这里就摆放了一个大餐桌,一丈长,一丈宽,台面上摆满了各色的菜肴,足足有几百道,在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后厨是怎么做出来的,这就令人好奇了,有人专门负责端茶送水,斟酒夹菜,服侍的非常周到,简直就是非人的礼遇了。

陆谦玉还不习惯这样,尽管服侍他的女奴一个个非常年轻漂亮,她们也乐意服侍陆谦玉,一个个脸上带着微笑,面色戴着粉色,不知道是胭脂,还是害羞。

“你们,不用服侍这个公子了,到我这边来,我需要,这个,这个,这个,还有给我斟酒,一点点的,慢慢的。”邱洛洛喊着陆谦玉身边几个女奴,可算是解救了陆谦玉,女奴呢,虽然不太愿意,可还是要过去,邱洛洛长的漂亮,她们除了妒忌之外,没有其他感情参杂在里面。

“公子,这些女奴,虽然出身低微,但是,你看看她们这个姿色,个顶个的漂亮,可都是我精挑细选的,公子可真是玉树临风,这些个女奴心花怒放,若是公子喜欢哪个,今天晚上就可以带回去,或者直接带走,在路上,也好服侍公子。”孔老大说道。

“那就不用了,他并不需要。”邱洛洛微微怒道,“孔老大,这些既然都是你精挑细选的,君子怎么可以多人之美呢,我朋友,陆谦玉,你也听到了,刚才说,对女人不感兴趣,你对女人过敏,这个你可不知道吧,所以你不能在他身边,强加女人,他也喜欢躲着女人。”

“过敏!”孔老大还看不出来邱洛洛的脸色已经上霜了,“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病症,我听过对花粉,对毛发,对天气过敏的,可唯独没有见过还有对女人过敏的,哈哈哈,真是太可惜了, 谦玉公子,没有这个福分喽。”

“难道孔老大,你不知道吗,女人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味道,他会让人呼吸不畅,浑身奇痒,终日,茶不思饭不想,逐渐身体消瘦下去,严重了,就会一命呜呼,所以,你的美意,他就心领了,可能是害羞,我就帮他说了,你不太了解他这个人,非常奇怪的。”

陆谦玉和浪流同时抬起头看邱洛洛,陆谦玉心道,“我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没来由的病症了,还对女人过敏,亏你个小女子,想得出来。”看在邱洛洛为自己解围的份上,陆谦玉只能点头。

“没错,我这个人,从小就这样。”

浪流在一边,喝酒, 狂笑。

第一百四十九章,马车上的公子

酒过三巡后,浪流喝了一场大醉,但是还能骑马。

时不我待,鉴于时间有点吃紧,孔老大招呼着各位就要启程了。

原来是,他一早酒准备好了,今晚起程,三天后到达,路上有人接应,一去共有三四百人,全都是个顶个的好手,就是说,这一趟,就算没有邱洛洛和陆谦玉帮忙,也势必此行,无人可以阻挡,孔家与踏马山庄的矛盾激化到了不能化解的地步,孔家剑拔弩张,决定要大干一场,这个不知道,踏马山庄是否知道,看样子,应该是不知道的,否则,怎么会在家里设宴,又去给自己的女儿找夫婿呢,孔家一旦偷袭,说不定会得手,但是不能得手,孔家就会遭到踏马山庄绝地反击,后果可想而知,整个孔家的体量,还不足以撼动踏马山庄。

这次随性的,几乎有孔家全部的实力,孔老大,孔老二,孔老三,自然是不能缺少的了,老管家也在,这么多年,苦心经营培养的高手全都上场,家里只留下了一个孔祥,还有一些老弱妇孺!

临行的时候,孔老大前往了孔祥的房间,不知道说了什么,陆谦玉此刻,骑在马上,见到身后随后的人,不难猜测孔老大是给孔祥交代最坏的打算了,一旦孔家失败,孔家遭遇踏马山庄反击,让孔祥主持大局,可惜这个家伙,傻瓜一个,难成大器。

客栈那边,林杏还在研究他的药丸,陆谦玉没有通知他的必要,这是一趟,危险的旅程,无需多带着一个人涉险,而成功,也不多一个人帮忙。

这是一个两极的事件,要么轻松完成,得到了《莫兰心经》皆大欢喜,要么失败,孔家被打回原形,陆谦玉和邱洛洛也将陷入到包围之中。

路上,行了两日,快马加鞭,到了第三天的上午,踏马山庄已经在不远处了。

一条小道从主干道上分开,前往踏马山庄。

它设立在山里,一做不大的山,长满了树木,猛兽不多见,只有些体型较小,不能威胁到人命的小野兽罢了。

在大路上的时候,就已经能够看见,赶往踏马山庄赴宴的人,三三两两,或者成群结队,人数不少,全是武林人士,观察实力,一般游侠,没有几个高手。

孔家人在这一代出了名的,所以会有人认识孔老大也不奇怪,其中也有不少,一边是孔家的朋友,一边还在讨好着踏马山庄,做个墙头草,这种人,还是不少,见到孔家人,就说孔家话,到了踏马山庄,再话锋一转,与孔家撇清关系,实属正常。

有人似乎是猜测到了孔家来赴宴的背后,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踏马山庄与孔家的恩怨纠葛,又不是秘密,反而成了江湖人,津津乐道的话题了,就看孔家和踏马山庄怎么斗,上一次,孔老大,带着人去找踏马山庄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饱尝失败,默默的吞咽了下去,这一杯苦酒,至今让孔老大难忘,而知道孔老大为人脾气秉性的人,很容易看出,这个人,不会善罢甘休。

在快到踏马山庄的时候,孔家人就分开了,在很早的时候,人就已经分散前进,毕竟,几百人,队伍过于庞大,要说拖家带口的去赴宴,显然不太实际,只能引起踏马山庄的警觉。

所以,到最后,就剩下了孔老大与陆谦玉等十多个人赴宴,走到山路上,旁边就是几个随行过来的,孔家的一些江湖朋友。

“孔老大,我们都以为,孔家还因为上次事情跟踏马山庄势不两立,没先到,这次请贴上,还有孔家的名字,而你孔老大,好大的胸襟,居然来赴宴了,我等真是敬佩。”说话人是个瘦猴,偏偏瘦子,还要用一对大锤,显得格格不入,一双眼睛,比老鼠大不了多少,尖嘴猴腮的,让人看上去,除了一个丑字,便只剩下了扫兴,他的目光再看孔老大的时候,同时也在看邱洛洛,他死皮赖脸的跟着孔家的人,其目的也是为了多看上这位绝代佳人几眼,饱饱眼福罢了,赶路,免难寂寞,而江湖中人,女人又少,没有几个汉子不风流的,除了那些个痴货,他看邱洛洛,邱洛洛则在看别处,山路上,有美景,这个必不可少的。

天清气爽,山明水秀,绿色盎然,一幅生机勃勃的景象,这就是江南,连山里的树,都充满了秀气,不如北方的那么粗壮。

孔老大听了对方的话,板着一张脸,很不给对方面子,一个个区区小人物,怎么能入得了孔老大的眼睛,孔家与小人结交,不过是结交他们的贪恋,希望他们有朝一日,可以为孔家挡风挡雨,成为死在前面的盾牌而已,这是一种纯粹的利用关系,甚至还不及陆谦玉和邱洛洛,经过两天多时间的交流,孔老大越来越自信了,改变了对于邱洛洛和陆谦玉的一些想法,他们看上去,虽然年纪,但日后江湖上,绝对会少不了他们挺拔的身姿,一个令人胆寒的侠客,

就是靠实力,一点点拼杀出来的。

“贾思量,瞧你这话说的,我孔家就是你口中那种小肚鸡肠的家族吗,我孔立军是个小气的人吗,《莫兰心经》不过是我借给踏马山庄庄主稻成翻阅的,我们的关系,一直都不错,你说这话,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听到了,岂不是在挑拨我们两家的关系,到时候,非敌对了不可,让别人捡了便宜去,现在这个江湖上,是能人辈出,日新月异,崛起的家族,可都在孔家后面排着队呢,那么老长,你是看不见吗,你走的江湖也不少了吧,所以,家族合作,那是必然,避免争斗,逐步发展,才是正确的路线。”

贾思量听了,张开口,露出来一排不整齐的牙齿,“孔老大说的是,不过,这些都是江湖上传言的,谁知道,是真是假,我初次听了,还以为是真的呢,这可愁坏了,我们上次一别,已经很两年前的事情了吧,这两年期间,我们来往可是不多,对孔家的消息,自然了解的少,既然孔老大都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否则孔家和踏马山庄一旦发生了矛盾,就凭借,你们两个家族的体量,那可是地区的灾难啊,再说了,两个家族对我都有恩德,我也不好出手。孔老大,我年轻的时候,受了你不少照顾,若是孔家出了什么事情,我肯定是要帮忙的。”贾思量,说着假话,还真是让人觉得恶心。

“感谢了,我孔家,一般不会发生大事,小事的话,自己也能处理的很好。”

“我上次去孔家,还没见到,这位姑娘,劳烦孔老大给我引荐一下?”贾思量盯着邱洛洛,怕是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同时是口水就在嘴里含着,稍不注意,就要流下来。

邱洛洛闻声,冷冷地看了一眼。“我是谁,与你有关系吗,收你的舌头,一路上,听了一大堆废话,你不烦,我不烦,这里的花花草草都烦了,再不给我闭嘴,我就割了你的个头,你信不信?”

“这位是我的朋友,贾思量,这位姑娘的脾气是不太好。”孔老大说。

贾思量被邱洛洛一句话,呛到了,忙的缩脖子回去了。

“姑娘真是火爆脾气,既然不喜欢听我说话,我也别讨这个晦气了。”贾思量说完,左右看了一眼,带着自己的几个朋友就要调转了马头离开,“孔老大,既然这里不欢迎我们,那我就去前面等你,免得惹姑娘生气。”这次是孔老大在场,贾思量不好发作,否则按照江湖人的脾气,话不投机,那就用手里的长剑来说话,打了一场,胜了神清气爽,败了,闭口不言。

“各位慢走,我们山庄见。”

“山庄见,我们可要好好的喝上几杯。”

正在这时,路上驶来一辆马车,五花大马牵引着,白色帘幔,棕色车身,跟着马车的有四个婢女,各个,身姿卓越,婀娜聘婷,成为一道风景,闪瞎了众人的眼睛,引人不得不思索,这车里坐着何人,又是那个富家小姐?

大路虽宽,马车走在最中央,扬起了一阵尘土。正被贾思量和其朋友的马,挡住了去路,车夫,是个穿青色大褂的,腰上插了一把扇子,作为鞭子的,也是这把扇子,他勒停了马,车急停下来。

“前面是何人,不要挡路。”车夫年纪轻轻,嗓门极大,喊话的声音,带着丝丝内力,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其余四个婢女来到车前。

贾思量被邱洛洛厌恶了一顿,心里有话,正好没有去发泄,碰见个倒霉蛋,自然不会退,这一退,退的是步子,可自己的脸也跟着退了。

“你们又是何人,路又不是你们家的,如何说挡住了你们的去路?”贾思量回应。

“道虽然不是我们的,可我们要走,你就得让开不是,看这个样子,你们是要打?”马车夫道。

“嘿,你个胆子大的!”贾思量拿起了两把锤子,跳下了马,怒道:“那么我们就按照江湖上的老规矩来办事,你觉得如何。”

“那就按规矩办,我看你让不让。”马车夫说完,带着羽扇跳下来。

双方一个照面,已经分出了胜负。

贾思量一双大锤子,笔直的砸下去,那马车夫勇敢的举起双臂,以扇子来挡。

扇子自然不是一般的扇子,铁做的扇子骨,丝做的扇子面,可以当武器来用。

锤子力量太大,直接压得马车夫跪下了。

马车夫大叫声,起,想要起来,贾思量嘿嘿一笑,一脚踢在他的胸脯上,马车夫原来是半跪着的,这一脚正中要害,直接把他提飞出去了,撞到了马蹄子底下才停下来。

陆谦玉目睹了整个过程,为马车夫暗暗提了一口气。

谁知道,马车夫倒下去了,还要爬起来,马这个时候是不动的,幸而没动,否则马车夫肯定逃不了被践踏的命运。

看到这里,贾思量气还未消除,紧跟上去,举起了锤子,是要砸死对方。

江湖就是这样,为什么丢命,这是人始料不及的。

这样可就过于残忍了,马车夫虽然蛮横,似乎是不讲道理,可罪不至死,陆谦玉打算出手帮忙,从后背抽出洛英,弹开了去,撞到了锤子上,贾思量微微吃惊,回头一看,竟然不知道是谁出手。

“那个不怕死的,扰了老子的兴致,你若是想要出头,就给我立马站出来。”贾思量骂街的时候,陆谦玉微微一笑,抽出孤寒,直接飞去。

落到贾思量面前,陆谦玉只觉得理亏,说话非常柔和,“朋友,冤家宜解不宜结,不过是争一争路而已,何必要置人于死地呢,你已经教训了他,路,还是由你们来走。”

“你不是孔老大身边那个?”贾思量认出来了。

“贾兄,他的事,是他的事,与我孔家没有关系,你随意就好。”孔老大看得出来,陆谦玉打贾思量,就是青壮年打小娃娃,不会让他多担心,贾思量,吃里扒外的东西,包藏祸心,孔老大也想亲自教训教训他,有陆谦玉出手是再好不过了。

“呐,孔老大这话可是你说的。”贾思量迎着陆谦玉来,三步远的距离,停下, 提高了嗓门,“我还以为看在孔老大的面子上,放你一马,却没想到,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老子的事,还轮不到,你个小兔崽子来插手,你若是要给人出头,先吃我三锤。”

陆谦玉挥挥手道,“我此举,不想与朋友结仇,我们本来无怨,又何必生出这么多的仇恨来呢,我只是不想看见,为了一点小事,就打赏一条人命罢了。”

“你不想就不想,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是武林盟主吗,我看你是在多管闲事,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江湖,血做的江湖。”贾思量说完,举着锤子就上,“看招,泰山压顶。”

这就打起来了。

陆谦玉早有防备,不与有蛮力的人硬碰硬,他本身就不是擅长防御的人,只好躲避,过了一招,大锤子持续不断的砸过来,陆谦玉连续躲闪,贾思量纯属是找死行为,一招接着一招,连接起来,势必要把陆谦玉也斩杀在这路上,断了陆谦玉的前程,陆谦玉见到对方有了杀气,自己还觉得委屈,他不过是要救人,这有什么错吗,这个江湖是怎么了,如此的浮躁,江湖的人,都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

“贾思量,你别处处紧逼,我们的事,可以到此为止,不要扩大。”陆谦玉边打边撤,孤寒咔咔的与锤子撞击。

贾思量又不是个真的庸才,看出来,自己不是陆谦玉的对手,这就要停下了,再打下去,陆谦玉一个反击,就能把他打趴下了。

收了手,贾思量稳住了呼吸,心跳的极快,长时间的挥动一双重锤,那力气消耗是惊人的,他说,“算你走运,这事,到此为止,我也不是嗜血成性之人,是这个马车夫太无理取闹,目中无人,此番有了这个教训,在以后,又能涨长记性,要不然,今日可以幸免于我手,他日也会死在别人的剑下。”贾思量说完,抱抱拳,就要走。

陆谦玉没拦着他,却只听一声叫:

“哪里来的泼皮,好大的口气,我的人,还轮得到你来教训,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得罪我的人,就得让你见识见识下场。”话音落下后,车马里,飞出个人,空中见,是一身白衣,竖着长发,不是个女人身段,说话的声音,颇为粗狂,咬字准确无误,是个男的,他跳到了贾思量面前,手持一把羽扇,风度翩翩,颇有大家公子的神韵。

“你才是主子?”贾思量安防了一手,话没说完,就发现,对方的羽扇,已经朝自己的肩膀上砸过来了,调度刁钻,防不住了,只听得咔嚓一声,贾思量的左肩,骨头尽碎,身体趔趄,一只锤子落在地上,他举起了另外一只大锤要还击,彰显了江湖人奋起还击的意志,可那位白衣公子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羽扇又落到了他的右肩膀上,接着咔嚓一声,贾思量的两个肩膀全都断了。

“狂,也是需要资本的!”白衣公子说。

“你到底是谁,居然”

“你把这话,还是留在地狱去考量吧,我到底是谁,你不用知道了。”白子公子,羽扇轻轻一推,奔着贾思量心脏而去,这一击,几乎是要杀了他,却不料,一把匕首突然朝着白衣公子飞去,他不得不防,看见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好在那匕首不是真的要了他的命,飞的速度不快,他挥手挡开了去,看见了陆谦玉刚刚完成攻击的动作。

“你是什么意思,我说那边的小子。”白衣公子诧异道。

“公子,我刚刚才保住了你手下一条命,现在你也不能杀了他。”

第一百五十章,老朋友的问候

白衣服的公子,左右,上下,来来回回,把陆谦玉看了一个遍,心道,哪来的小子,竟然比我还要帅气几分,可就是眼光太短,居然这么喜欢多管闲事,虽然说,觉得这个家伙有点演员,自己的尊严不能侵犯。

羽扇打开来,白衣公子扇着风,笑道:“伙计,你是谁啊,刚才你多管闲事,现在还来,是不是时间太闲,你无事可做,找麻烦,就这么好玩是吗?”

“公子,我见你斯文,也不屑于与这种人纠缠吧,何不放他一马,日后也好相见,我们同在江湖上,低头不见抬头见,退一万步,即便你用不到贾思量,佛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估计公子,在家里,也是连一只鸡也不忍心杀死的,那么何况是一个人呢?”陆谦玉有礼有节的说,态度极为温和,就怕在于白衣男引起不必要的纠纷,他为的不是树立自己,在这种场合上,鹤立鸡群。

“你说的不错,我在家,连个蚂蚁都不杀,可唯独,到了江湖上,这手上就发痒了,总有不怕死的跑到我的面前来,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他们就不知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敢惹,在我的眼中,他们的命,一文不值,甚至还不如一只鸡,你若要管,我不拦着你,看看你是不是有个本事。”白衣公子摆出一副臭脸,这让陆谦玉感觉到对方蛮不讲理,小肚鸡肠,样貌与心理不成正比,心理有点阴暗,似乎全部的大家公子都这么我行我素,让陆谦玉看不起。

“公子,你若是一意孤行,那我也只好如此了,众生皆苦,若非必须,留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陆谦玉说道。摸到了孤寒,要打,就打一场,这种人,就是要把他打服了,以后他才不会嚣张,长个记性,低调才是炫耀,傲慢是毁灭的开始。

“嗨。”白衣公子心道,这是哪里蹦出来的神仙,竟然这么不知趣,“你这是准备好了,要阻拦我?”

“非拦住你不可。”陆谦玉回答。

“我这一路走来,江湖上的怪人,可见的多了,自讨没趣的,就你一个,仗着自己有点实力吗!”白衣公子查看陆谦玉手中熠熠生辉的短剑孤寒,一眼就认出,那不是怂货,至少,也是上品兵器,更或者是极品之剑,剑从何来,引人遐想,而使用这种武器的人,必定是有点实力,要么背后站着什么人,他又相继观察了陆谦玉的气,气不够多,大约一层,表情冷静,透不过,看出个内心的真实想法,如此的淡定自若,岿然不动,岂不是见过大风大雨,白衣公子,本来不想打,无奈陆谦玉咄咄逼人,不打不行了,那就过几招,当做好玩,点到为止,立于不败之地,不会丢人,他说,“我的伙计,你是不是把我看扁了,以为我打不过你啊?”

陆谦玉摇摇头,“公子厉害,不用我多想,我无非是想救一个人的命,可不是要为了结仇,我不认识公子,公子也不认识我,我哪有那么多事。”

“随便跟你过上几手,旅途无聊,那就这样。”白衣公子说完,白色的长褂脱了去,一个婢女接过。

“许公子,此人,看似内息不稳,但剑招必定了得,你且小心。”婢女提醒。

“我正要试试他的剑法。”

“可以用主攻下路的方式来对付他。”

“下路,真的可行吗?”

“剑在手中,唯有上下两路最为难防,这是剑客普遍出现的通病,哪怕是高手,也注重这两个地方的防御!”说话的婢女,年纪不大,白色纱裙,头戴一支玉簪,竖着流云鬓发,身形如柳一般纤细,样貌喜人,眼睛灵动,实力高低,全在他的双眼上,好像一眼就能分辨陆谦玉的实力,这样的一个人,说的不可谓不准,陆谦玉脚下不稳,是他发现过得事实,手中出力,剑游风龙,是最强的地方,反之,有最强,就有最弱,陆谦玉的脚步,则是弱点之一,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被人找到了,顿时他很不高兴。

“阿水,你可退下了,这个家伙手上厉害,我偏偏就要攻击他的手,让他瞧瞧,我这《九州》的厉害。”白衣公子说。

“《九州》虽然厉害,但公子相信我,你的《九州》虽然很少有人能敌,但这次,你绝对会饱尝失败的,此外, 你也要注意到,他身后那些人。”这时候,有一个婢女走过来,比较前一个,他的模样就成熟了许多,彰显着女性的味道,身材凹凸有致,实在是佳人一枚,一双腿,挺拔傲立,翘臀如同山丘陡峭。

“阿月,这就不用你来操心了,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去吧,把阿土给我扶起来,好好的照顾他,等我打败了这个家伙,再去为阿土报仇。”白衣公子的眼睛向陆谦玉的身后撇了撇,看见个绝色的美人,世间无一,难掩心中心悦,指着

邱洛洛就说,“我的天哪,世间竟然还有如此芳华的姑娘,这次我就更不能失败了,臭小子,我出手了。”

白衣公子当是以羽扇为武器的,这不是一般的扇子,钢做的扇骨,与孤寒硬度不相上下,扇子里,还暗藏有机关,打开了,长的板寸,是尖锐的匕首,他的攻击,绝不平常,带着一种侵略性,脚下一步,扇子在手中转了个圈,刺向陆谦玉的正中央位置,陆谦玉回手挡开了去,挥了一剑,从侧面而来,有收力,但是快,白衣公子用扇子挡,两把武器擦身而过,擦出一道火花,刺耳声响,折磨着人的耳朵。

两人错开了身位,陆谦玉则发动了猛烈的攻势,长剑所到之处,并不留情,摧枯拉朽,渐渐陷入到了自己的模式之中,而一旦如此,对方遭遇失败,是早晚的事情,不过,白衣公子,非常聪明,交手的智商简直就是超级高了,至少陆谦玉越是进攻,自己也越是不舒服,陆谦玉按照自己的攻击来,对方也按照自己的攻击来,根本就不理会陆谦玉的节奏,陆谦玉虽然出手刁钻,随性,对方也出手刁钻,随性,但对方不是毫无章法的,他是有路线的,在看看准了陆谦玉的频率之后,在陆谦玉每一招之间,都加上了攻击,他防御的时候,就是防御,出手要把陆谦玉还要快,这得益于他用的是短小的武器,移动的更快,变化更速度。

两个人交手了一会儿,就已经打出了几百招,不分胜负。

陆谦玉收剑回身,不再打了。

白衣公子也到了极点了,他不善于人战斗,但也曾经与几个老师傅交过手,他们使用的武器各异,武力颇高,那个不是当今武林上的强者之上的强者,但与他们交手,白衣公子,绝非遇到这种困难,没有这么吃力,这里说的不是取胜,白衣公子,怎么能够打得赢,那些几乎将一辈子时间都花费在了修炼上的老东西呢,他失败,不过是在一瞬间,有时候切磋,也能进行一段时间,他们每一个人的功夫,都有频率和节奏,不太能抓住,而对方的频率和节奏,根本就抓不住,要不是白衣公子,曾经受高人指点,了解一点对付这种无招有招的变化,他早就败给对方了,所以论实力,他甘拜下风,勇者,正是要面对自己的失败。

“不打了。”白衣公子,先说,“一点意思都没有,再打下去,我们两个,有人就要丢人了,而我讨厌丢人,就这样吧。”白衣公子说完,退下了。

“那么,我们后会有期!”陆谦玉也退下了。

“这是高手!”

那个叫阿水的婢女,走到白衣公子的面前,轻声道,“公子,我就说这个人不好对付,他的剑,如果我没认错,就是曾经三百年前,大闹江湖的一把名器孤寒。”

“孤寒!”白衣公子微微一愣,眼睛里闪烁着咄咄逼人的目光,“阿水,你刚才说,他的那把剑,是孤寒!”

“孤寒,曾经断了,一半下落不明,一半还在陆家人的手中,而那剑,身上,雕刻陆家的麒麟纹路,剑柄上,有一颗麒麟之眼,我不会认错,就是剑中的传奇孤寒,我还以记得,关于这把剑,有一首诗,千山孤胆,大江东去,淘尽狼烟,一剑孤寒!”婢女阿水很肯定的说。

听到此处,白衣公子,猛然回头,正好陆谦玉也往回走,感觉到了一阵杀气从背后袭来,他回头,看见白衣少年飞奔而来,他抽出孤寒,设防,心道,这人怎么出尔反尔,不算是好汉,在打,就不像上次那么轻松,给你好看了,吃吃我无剑之道的三剑,陆谦玉之所以一开始就不用这三剑,是因为他不想取胜,这三剑具体多大的威力,他自己都拿捏不准,说不定,连邱洛洛都抵挡不住,何况是白衣公子呢,若是用了,打伤了对方,那就不好了,可这次不一样,已经握手言和,还要再打,对方搞偷袭,陆谦玉肯定不会放过他。

“这位朋友。”白衣公子走上前来,羽扇插在腰上,大笑不止,“我是许来风,书剑山庄的少庄主,江湖十二大门派之一的书剑山庄,敢问,你手中这剑,可有一个名字。”

陆谦玉诧异,原来遇到了十二大门派的人,书剑山庄,他听林杏说起过,书香门第,喜欢用剑,可观察对方,剑在何处,他的武器,不是一把扇子吗?

“书剑山庄,我听说过,幸会幸会。”陆谦玉摸出孤寒,“此剑,正是孤寒。”

“你是陆家的人。”

“这个。”陆谦玉犹豫,还是点头,“正是,我叫陆谦玉,麟州陆家人!”

“太好了。”许来风走上来,拥抱了陆谦玉一把,这让陆谦玉很难受,跟个男人有如此亲密的举动,让他浑身都不自在,不等他推开许来风,许来风自己

就说,“朋友,某要见怪,一时间,见到了老朋友,情绪激动,情绪激动,真是太妙了,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想不到居然在这里,谦玉,你叫谦玉是吧,来来来,我有太多太多的话,要对你说了,我们这边请,这边请,坐下来聊聊。”

大路上,正好有一个茶棚,很简易的,看上去是临时搭建的,有精明的小贩,得知了踏马山庄宴会群雄,而抓住了商机,地面都是刚翻的,木头也是新的,桌子等等,都带着新鲜的木头味道,茶馆里的地面铺设一层地砖。

陆谦玉被拉着走,走了一会儿,到了茶棚的门口了,他才立定,“朋友,哦,许公子,你说我们第一次见面,这就奇怪了,我觉得也是,可你为什么说我们是老朋友了,我的确没有见过你,更不知道,书剑山庄在何处。”

“这个是自然的,听我慢慢给你说,那边是你的朋友们吧,让他们一起过来吧,我请你们喝茶。”许来风拥着陆谦玉走进茶棚,坐下来,他这股子殷勤的劲头,让陆谦玉非常不习惯,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陆谦玉留了一个心眼,心里设下防线,相处了很多关于许来风对自己的算计,比如说,他是不是要在茶水里下毒,还是趁人不备,来偷袭自己?

邱洛洛和孔老大也被眼前的一幕搞得一头雾水,幸而,时间还早,可以耽搁,于是他们也跟着走进了茶棚。

许来风眼里早就没了别人,为陆谦玉亲自斟茶,高声说,“陆公子,陆谦玉啊,你原来叫这个名字啊,你不认识我,是太正常了,我们作为朋友关系,还是好几代之前的事情,自从我们的祖先分开了之后,我们俩家,就没有见过面了,而现在就不一样了,魔炎教派当道,入侵我中原武林,过去那些羁绊,也该重新牵连起来了,而我,此行,也是托家父的命令,来寻找老朋友们的,谁知道,半路上遇到个有趣的事情,就被邀请来了踏马山庄,这个山庄的庄主,跟我是老朋友了,当然了,我们是朋友,与上一代没有关系,我曾经救过稻成庄主的女儿,稻香香,所以就这么结缘了。”

陆谦玉听得稀里糊涂,大致也明白了少许,原来许来风也是十大家族的后裔,那么这个书剑山庄,自然也就是十大家族了,这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不过,眼下,是非常时期,整个江湖都知道,炎煌令碎片在十大家族之手,对碎片觊觎的人,可都盯着呢,自然不会放过抢夺碎片的机会,所以林杏告知陆谦玉,无论如何,也不要轻易说出自己就是十大家族的事实,免得引火烧身。

而如今,这个许来风,还真是在发疯,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自己的身份来,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我们也正要去踏马山庄,没想到,许公子与稻成庄主,还有这样的渊源。”陆谦玉说。

许来风见他不提自己是十大家族的事,于是追问,“陆谦玉,陆家现在如何了,我几乎要到麟州去了,可是因为这事,耽搁了一下,我正准备下个月前往,现在可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启程,否则我对路,还有点不熟悉。”

“书剑山庄在武林上,如雷贯耳,而许公子的武艺,更是卓越,让我甘拜下风啊。”

“话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西北魔炎教派正在蠢蠢欲动,你们陆家,有什么打算?”

“你什么只用扇子,而不用剑呢?”陆谦玉说,他没有胃口饮茶,连看邱洛洛的眼神,也变得怯懦了,茶馆里有几桌人,正在吃东西,或者是说装作吃东西,他们夹菜,在嘴里咀嚼,大概是品不出个滋味,耳朵假装起来是低着的,听得比谁都清楚。

“陆兄,我正在跟你说陆家的事情呢,你不要把我带跑偏了。”许来风还不懂陆谦玉的意思,大大咧咧的说。

陆谦玉在心里骂他,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货,“可是喜欢跟你谈谈,关注书剑山庄的话题。”

“书剑山庄有什么好提的,江湖上鼎鼎大名,虽然会有人,发表不实的言论,我就不用多加介绍了,说多了,反而显得我吹牛。”许来风说。

“原来是这样,书剑山庄,与踏马山庄有什么关系吗?”这话是邱洛洛说的,邱洛洛思考的不是十大家族的事情,这话他听到了,陆谦玉也是十大家族之一,他也听到了,但他不关心,她问的理由,在于,踏马山庄中存有孔家的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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