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神大刀魔 - xp1024.com
《超神大刀魔》


1.“刀魔”天下第七

京城初秋,有小雨。

淅沥沥。

夏白坐在马车一边,车在人流汹涌的街道尽头,他身侧是出外采买的随行小宫女云锦。

这位容颜绝美,可令世上所有佳人黯然失色的年轻太监,一时间有些走神。

他本不会走神。

因为从小就负责打扫宫中藏经阁的他,闲暇时分早就练了一身绝世神功。

虽然那些书写神功的前辈,总是喜欢藏东藏西,你必须通过他们的解谜游戏,才能看到真正的功法。

...

比如一本陈旧前朝刀圣手札,翻开便是潦草的涂鸦,胡言乱语,但如果第一页只看第一个字,第二页看第二个字,如此一直翻到最后。

就可以得到一句话“刀德经在凌花客栈天字号厢房中间石砖之下”。

前朝的凌花客栈通过《大商京城地图》对比现在的《大周京城地图》,可以准确定位,不过是个现今住着乞丐流浪汉的破旧小石屋罢了。

于是,不知品级如何,来源于前朝刀圣的《刀德经》入手。

又比如,有一次宫中藏经阁漏了雨,打湿了些一本破烂的道家典藏,便是有些文字见水而现。

夏白看了看那文字的开头,似乎是洛...步什么,听着名字像是门身法。

待到那书本干了之后,所有文字消失。

小太监又用水泼湿了那本书。

于是,不知品级如何,来源未知的《洛神步》入手。

再比如,太后好佛,便是有人投其所好送来一本什么《四十二章经》。

喜欢解谜的小太监摸了摸便是知道夹层里有东西,他直接剪开,发现是一张藏宝图碎片,便随手扔了。

然后继续探索,返现那夹层的内侧,竟然有一篇文字,平时文字不显,只有在以热火烘烤时,才会浮现出蚂蚁大小的文字。

夏白瞪着眼看了半天,看明白了这居然也是本功法。

于是,不知品级如何,来源未知的《无相神功》入手。

...

本着闲来无事锻炼锻炼身体也好的想法,夏白从小就练了这三门功法,如今一晃已经过去十余年了。

他是觉得身体越来越好,动作越来越敏捷,闭目,便是连数百米外的轻声走路,几个人,甚至是呼吸快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只是,他却没想过自己就是个高手。

然而半年前,先皇死的晚上,夏白明白了。

那一天,月黑风高,数百刺客收买宫中侍卫,刺杀皇帝玄璋成功。

在撤退时,被散步的自己随手拍死了几个。

后来听说那几个人,好像是什么门派的掌教。

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强,夏白挺紧张的,当场就如一道光般,逃跑了,以至于江湖上始终谣传着“皇宫之中隐居着不世出的老怪物”,而这老怪物便如震慑天下的幽灵,俯瞰着这片被大周支配的国土。

又有人说,先皇玄璋太过残暴,和这位皇宫里的绝顶高手发生了争执,所以才被抛弃,才让前去刺杀的江湖义士们得了手,否则那老怪物只要出来,玄桦绝不会死。

最新的大周七强评点中,这位皇宫不知名的绝顶高手,更是直接占据了第七的位置。

之所以第七,并非因为他实力就是第七。

而是因为这皇宫隐居的高手,只出手过一次,而那一次,就轰杀了三大门派的掌教。

因为无名无姓,更不知相貌。

因为死去的三大掌教体内的五脏六腑,都被狂暴的刀气撕裂。

所以江湖称之为“刀魔”天下第七!

...

这样的夏白之所以愣住,是因为他眼前突然浮现出了些奇怪的文字。

当看向小宫女云锦时,文字显现为:【没有威胁,功法:无】

再闭上眼,又是一行文字。

【功法1:刀德经;大成;简述:三米之内,万物皆可附着刀气。

功法2:洛神步;精通;简述:三步之内,敌人攻击皆会落空,三步之后,几率递减。

功法3:无相神功;精通;简述:可模仿他人武功,甚至更胜一筹。】

这显然是自己嘛...

似乎是得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而再次闭目时,那三行功法之下,忽的浮现出有一行字。

夏白觉得自己好像在产生变化,玄之又玄,无法说清,细细看去,新增的一行字竟显出“??”的符号。

【??:宿主容颜不老,长生不死,且当处于濒死状态时,便不会再受到任何形式的伤害】

这伤害后,列举了一大串文字。

诸如物理伤害,毒素伤害,纯能量伤害,维度切割伤害,灵魂伤害,因果伤害,魔法伤害,粒子伤害...

约莫数万字。

夏白粗略看了看,便是直接跳到了最后一行。

那最后一行写着“以上仅为列举,并不完全涵盖”。

夏白想了想便是明白了,心中哂笑一声,若是真像这文字描述的,自己可不就是神仙了嘛?

神仙有什么好的。

能令自己不是太监了么?

他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这种自卑与深藏的痛苦。

就像习惯了自己没有三岁之前的记忆般,从睁眼以来,就一直是皇宫藏经阁负责打扫看惯的小太监小白子。

再试了试,夏白发现自己看向的每一个人,都会浮现出威胁程度,以及所修习功法名字,简述。

心念一动,这文字又即刻消失了。

再一动,便是又显现出来。

他嫌看着麻烦,便是调没了。

随后,眼前出现一只小手在舞来舞去。

“喂喂,夏白,你看我看了很久了,你想干嘛?”

云锦眨着大眼,不甘示弱地用目光进行着反击。

这宫女穿了身藕色贴身锦缎,除了眼睛大些,相貌只能算得中等偏上,比起宫里嫔妃美人们远远不如,所以便是只能做个打杂,为宫里采买些物资,做做杂事。

夏白回过神来,看了看不远处那青石板子拱桥,桥边一个布衣的老者扛着芦苇架子,红布裹着扎紧的干稻草,树着满插的山楂冰糖葫芦。

最下的是三颗一串,饱满大颗,卖三文钱,往上则是五颗一串的,小而酸,卖两文。

“今天我有钱,我请客。”

夏白和煦地笑着。

绝美的容颜令云锦呆了呆,“天呐,如果你是个女人,小皇帝一定纳你做妃子,说不定还能当皇后,躺在龙床上暖被窝呢。”

夏白神色骤然冷了下来。

云锦才想起面前这个宫里的伙伴,有两个禁忌。

第一禁,谈论他长相。

第二禁,鄙视他是太监。

但夏白冷着的神色并没有维持多久,他温和的伸出手,探向云锦满头的青丝,轻轻抚了抚,一股冰冷夹杂着狂暴的气息,骤然生出。

云锦身子颤了颤,她觉得自己看到皇帝时,都没这么紧张,或者说是惊恐。

眼前的这位伙伴,像是忽然化作了择人而噬的怪物,下一刻,自己就会身首分离。

“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连声道歉。

夏白温和道:“没关系,你上次也和我道过歉。走吧,采买物资重要,不要耽误了宫里贵人。”

说着,便是驾起马车,拉着车厢里的各种采买来的货物,向着皇宫的方向,咕噜噜地前行着。

初秋的落叶打着旋儿,忽的像是有了生命般,化作了一片又一片锋利骇人的刀。

迎面而来,温柔地掠过了云锦的脖子。

绯红鲜血绽放开来,而马车刚刚经过一个看似落魄潦倒,窝在街头的流浪汉。

2.秀儿

一个小宫女的死,在如今的动荡京城,连小水花都未曾翻起,似乎此刻的死人,都在某种奇怪的默许之下。

这事儿当然有缘由。

大周不过四代。

而开国皇帝玄冶是靠着大将军公羊猎,击溃了大商,夺得天下。

公羊猎隶属魔门。

理念不同,邪魔外道,正统的江湖自然人人得以诛之。

先皇玄璋便是见不得这些正统,于是联合着当初的大将军之子,如今的国之太尉,公羊屠,强制推行江湖禁武令,要求每个门派都将自己门中的人数,以及功法进行备案。

中间过程极其混乱,来来往往扯皮了三四年。

最终,就是正道义士们觉得不爽极了,跑来皇宫,刺杀了玄璋,而公羊屠只不过阻拦了几人。

而神秘的“刀魔”天下第七的名头,也就是在这一次刺杀里响亮起来的。

随后便是新皇登基。

玄明,乃是玄璋的亲弟弟。

但他却和兄长不同,他亲近正统,憎恶太尉公羊屠的一手遮天。

他的态度,便吸引了想要匡扶社稷的名门正派。

八大门派纷纷赶往京城,暗暗发誓要将让这大周回归正统。

公羊屠仗着京城经营四代的底蕴,一边暗中和各大正派明争暗斗,一边派人盯紧了这小皇帝,甚至自己不时的跑过去,想要改变玄明的想法。

可是皇帝哪是这么容易好改变的。

公羊家的《天将玄功》,修习方式,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一将功成万骨枯!

必须在兵戈厮杀之中,才能通过死气、杀伐之气的积累,使得这门功法圆满。

所以,历代公羊家都是主战派,唯恐天下不乱。

小皇帝玄明,深恶痛绝。

同样,这也是正道极其厌恶魔门的原因。

邪道,就是兵戈之源,是天下大乱的根源所在。

...

云锦死了,京城巡捕做了简单的调查,看了看伤口,询问了夏白两句,就是不了了之。

他们可不想卷入这恐怖的皇权交替,正邪之争中。

大人物们下着棋,落着子,聪明人都知道要离得越远越好。

若是不幸卷入了,那就要知道的越少越好。

谁敢查?

不要命了吗?

最终,宫女的尸体是被夏白带走了,他花了十多两银子,买好了棺材,刻好了碑文,这位绝美的白衣小太监便孤独地驾着马车,出了北门。

入土前,他又看了云锦一眼,便是直接盖合了厚重的朱红棺木,放入了雇人挖好的坟墓中。

立好石碑,碑上刻字“云锦之墓”。

夏白抓了把纸钱,点燃了,丢撒在墓前,温柔道:“云锦,你为什么要伤害我呢?

本来我都准备给你买两串四文钱,顶配的冰糖葫芦了,你却非要提我长得美,长得像个女人,可以去给皇帝暖床。

长相是父母给的,命运我自己也没有能够选择,甚至生我养我又弃了我的人是谁,我都不知道。

你却非要说这个...逼得我不得不杀你。”

深秋墓地的上空,巴掌大小的野外梧桐叶子,随着忽来的一阵萧瑟冷风,就是悠然而落了如海的黄色涛流。

绝美的白衣太监转过身,往后撒出最后一握的纸钱。

每一张纸钱都燃烧着。

像蝴蝶被火焰吞成灰烬。

返回皇宫时,天已入暮如血,夏白拿起藏经阁墙角的扫帚,将地面新铺上的落叶,开始一摞摞扫着堆叠起来。

因为藏经阁中收录得大多是些佛门道教典藏,所以除了偶然受到刺激的娘娘,或是为了演戏的娘娘,会跑来借走几本,其余无人问津。

连位置,都偏远的很。

夏白一边用慢动作踏着洛神步,一边用刀德经中的刀气控制着自己周身三米的落叶,向着扫帚汇聚。

旁人就算在一边,也是瞧不出名堂来。

只以为是风吹着叶子,而这小太监模样太俊俏了,连走路都如此的不凡,想来美人自有天生气质,这步法,就是生来自带的。

白衣太监,单手持着长帚,每一次扫起,周围新落的黄叶就卷起,汇聚成流,他往前踏着步子,三两步走出,人已突兀地出现在了十多米外。

于是,这十多米的所有落叶就成了一条真正的溪流,追随着夏白,而他只是一揽,一压。

那数百数千的黄叶,就团成了一个球,随着那扫帚直接跟到了墙角,然后堆入了已经有些高度的小山上,哗啦啦散落。

所以,本不算太大的藏经阁小院,夏白只是扫了几下,就让地面干净无比,而别的宫女太监来,怕是要忙上大半天的功夫。

将扫帚随意丢在墙角。

小院拱门外探出张可爱脸庞,“小白子,一起吃晚饭。”

来的是个小宫女,叫水秀,眼睛不大,有些眯眯的像新月,双颊各配着个可爱的小酒窝,便是不说话,也给人一种始终在笑着的味道。

那笑容很天真,因此也给人没有任何城府的感觉。

娘娘们自然不会挑选这种货色作为自己的宫斗搭档。

见到这位绝美的太监不动,水秀又说:“是被宫外的刺客吓到啦?还是因为云锦姐姐死了,在伤心呢?走啦,饭总不能不吃,你呀,一个人天天打扫着这藏经阁,其实也挺累的...”

夏白瞄了一眼,眼前浮现出两行字。

【水秀:没有威胁。

功法:辟邪针法;小成,简述:以快见长的邪异暗器手法,仅可处女修炼,如果使用针类暗器,速度会加快数倍】

夏白看了看这行字,然后点点头,便是跟着这可能有着故事的宫女一起走出了藏经阁。

一路上,水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前都是云锦姐姐陪着这位一起吃饭,现在云锦死了,水秀觉得这排队该排到自己了。

她心情很复杂,既难受,又开心,还有一点期待。

谁都知道,要不是娘娘们害怕这夏白抢走了她们的风头,这年轻的太监早被哪个贵人给带走了。

也难怪,和夏白站在一起,再美的女人,都会黯然失色,就如星辰与明月,谁主谁仆,倒是颠倒过来了。

若是他被带走了,别人第一眼会看向娘娘,说一声“娘娘万福金安”,第二眼绝对看向他,然后没什么城府的就会连眼睛都带着“您的侍从怎么比您还俊俏”的神色。

更夸张的,说不定还会有人直接向他请安,说一句“娘娘,您就别装了,谁是主子,谁是宫女,换身衣服以为小人就看不出来了吗”。

然而,宫女们却都很喜欢夏白,漂亮嘛。

而且因为夏白是男人,所以也没有任何嫉妒。

宫女寂寞,常常挑个太监进行组合搭档,也算是在这宫廷里,有个心头上的慰藉吧。

水秀入宫很多年了,一直没有看得上眼的太监。

自从某一天无意间经过藏经阁,在茫茫树叶间看了一眼那扫地的白衣,便是觉得这辈子在宫里,就要他陪了。

可惜有云锦捷足先登了,她只能排着队。

今天,她等到了,所以走起路来都带着风,以一种欢快的雀跃的姿势,伴在白衣小太监身侧。

走在迷宫般的宫廷回廊上。

3.正邪势不两立!

宫女太监侍卫挤着的屋子里,虽无异味,但采光不算好,略显暗沉的光线里,到处都闹哄哄的。

十数张淡黄色长木桌整齐排列,坐着不少人。

水秀的小眯眼现出凝重之色,她似乎知道些什么,也不埋头吃饭,只是死死盯着长桌中央。

随着一声公鸭嗓子的“容妃娘娘赏你们的”,一个长形白瓷鱼盘被放在桌子中央,盘上平铺摆放了烤全鸭,切工精致、香味四逸。

刹那间,水秀双眼放光,筷子电射而出,一骑绝尘,插在盘子中央的大鸭腿,在一片哀叹声里,笑眯眯地将战利品放在了夏白碗里。

“小白,你别只吃蔬菜呀。”

这秘制烤鸭腹中裹着药膳,奇香与肉糅杂一起,这本是献给容妃的,但容妃心情不好,不想吃,便是直接丢给太监了说是赏给下人。

但夏白看着碗里的鸭腿,皱了皱眉,“我不吃荤腥,太腻了。”

他推开碗,看了眼愣住的小宫女:“我饱了。”

水秀急忙补救:“喂,喂,我这一碗没动,你吃我的吧?”

但那一身的白衣小太监已经推门走出了这屋子。

门外,是秋天。

门里,宫女太监们捂嘴偷偷笑着,时不时侧眼看看那水秀。小姑娘跺了跺脚,碗一推:“我也饱啦。”

便是一提鹅黄宫裙,迈着长腿跟着跑了出去,追到夏白身后,一拍这白衣小太监的肩膀,“是我错啦。”

见到夏白不说话,她别着手,跳着走到了他一侧,略一沉吟,试着找出个话题:“喂,皇上最近可迷武功了,在到处招收小太监,说是一起陪着练拳,你要不要去呀?”

夏白也没生气,他只是不吃肉而已,所以接话道:“太尉肯定不许吧?”

水秀轻声道:“哪有不许,都是练的普通武功,太尉看过好几次了,似乎还挺支持的,每次都乐呵乐呵的走了。”

“皇帝有这么无聊?”

“谁知道呢,这些大人物的心思也不是我们这些奴才能揣度的,也许皇上受了半年前先皇遇刺的刺激吧。

而且,这些日子京城里又压抑的很,我前些日子去街上,看到好多陌生面孔,都是背着武器的,挺可怕。

皇上可能也看到了,这才练武吧?”

私议皇家之事可是大罪,所以水秀说话的声音特别轻,也借着机会,靠着这一身白衣的男人特别近。

鹅黄长袖里探出的小手指,不经意间带动着那白衣,轻轻摩擦着,一个宫女一个太监,就这般在雕梁画栋的回廊上匆匆而行。

回藏经阁的路,需要经过五彩鹅卵石铺筑的小径,两侧翠竹林早已枯黄,虽然来年会生出若仙境的新绿,但此时却是带着苍凉萧索。

竹林里,则是小皇帝休憩品茶的一座行宫,称为浮生殿,取自“偷得浮生半日闲”这句。

而最近皇帝也爱在这里陪着小太监们打拳。

两人便是不多言,匆匆而行,要快速通过这里。

夏白忽的停了停脚步,因为他听到隔着小竹林,又隔着那厚厚朱墙的浮生殿里,有着对话。

虽然只是听了一句,但他挺想听下一句的。

别人怕是把耳朵贴在墙上都未必听得清,但对于夏白而言,却是无比容易。

这位白衣倾城的绝美太监,若是晚上在宫里随意走一走,就连妃子们独自“呻吟”,都能听到,那销魂的声音可令男人心猿意马,心里头燥热无比。

可这又怎么样呢?

夏白心中没有任何波澜,就算那些妃子在他面前脱光了衣服,摆出各种姿势,他也没有任何感觉,顶多作为艺术品般欣赏一下,如果有特别精致的,未必不会产生带回去做个收藏的念头。

此时,隔着竹林,墙壁,他听到了小皇帝的声音。

“朕这不是鸟尽弓藏,也许开国皇帝打下江山,他公羊家确实功不可没,但我大周也许了他近百年富贵权势!

这世若要兴,公羊家必须灭了,魔门也必须都灭了!”

小皇帝声音挺激动。

然后响起了另一个颇为沉稳,令人一听就能安心的声音:“陛下明鉴,这魔门确是真正的动荡之源,也是盛世和平的最大阻碍!

陛下知道的不过是公羊家的《玄将魔功》,知道这法门若要练至圆满,求得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万千的杀伐,才能将兵戈之气糅入真元之中。

而陛下不知道的,还有许许多多。”

小皇帝声音响起:“还请先生赐教寡人。”

那被皇帝称为先生的人继续道:“任家的《血饮魔功》,便是要以鲜血为池,每日在池中修习功法,过上十年,便可大成,而这血池是人血,而且每日必须更换,如此,那一缕恐怖的血气才会融入真元。

这功法一旦大成,我等正派怕是唯有苦修五十余年的绝顶高手才能与之匹敌。”

小皇帝骇然道:“竟是恐怖如斯?”

那先生继续道:“臣便再说几个给陛下听听...譬如,屠家的《长生印法》,若要修至圆满,便是要新亡的死气,所以屠家一向出屠夫,他们出外历练,就是杀人,杀的几千几万,那印法就大成了。

死气入了真元,从此也是所向披靡,成为绝世的魔头。

又譬如,丁家的《星宿魔解》,靠的是以处子为容器,饲养魔虫,待得魔虫大成,便是以之造成大范围的瘟疫怪病,而这丁家便是会潜入这瘟疫的核心地带,吸收这诡异的毒气,将之融入真元,大成之后...便可以轻松侵蚀别人的内力,甚至真元...

当年那一场江湖的死河浩劫,便是如此,死了不少前途无量的正道翘楚,使得当时江湖新一代的高手锐减了四分之一。

又譬如...”

那先生侃侃而谈,而小皇帝却是听得越来越惊,不仅是惊这些魔门功法的残酷,暴虐,也是惊这些邪功的速成,只要修炼得法,条件具备,竟往往只需数年时间,便可以达到别人辛勤苦练近乎一辈子的效果。

更是惊这些魔功,果然是太平盛世的最大毒虫,若是没有正道平衡,这世界...怕是早被这些魔门的人给瓜分,成了修罗场了吧?

“皇兄是真糊涂啊!!他还偏袒那公羊屠,还发布什么江湖监管令,实在是糊涂,糊涂至极!!”

小皇帝低沉的咆哮着。

那先生叹道:“皇上也不必过多责备先皇,事实上,我们怀疑先皇玄璋极可能是被公羊屠控制住了,否则一个有着正常良知的人,不可能助纣为虐。

所以,我们刺杀他,其实也是帮着他解脱,摆脱控制。”

说到这里,这先生忽然顿了顿,良久的沉默后,他声音带着无比的凝重,又压低了几分,“皇上,还请您掏心掏肺地和为臣坦白,那刀魔天下第七,究竟是什么人?”

“这位大人...会否耳目通天...此刻就在听着你我的对话呢?”

4.万物都是刀

提及那神秘的“刀魔”天下第七,浮生殿里忽然死寂下来。

“先生,真要听朕的肺腑之言?”

小皇帝声音低沉。

“请皇上务必赐教,这位刀魔名扬天下,正是有他在,我们才不敢再次进入皇宫,匡扶正道。

否则皇上您只要一纸诏书,我们便可以直接去屠了那公羊家。

魔门虽然猖獗,但人数极少,又各自作战,比不得我们正道的团结。

与大周开国帝王并肩而战,打下江山的公羊猎固然恐怖至极,但他已经死了。

而如今和平盛世,那太尉公羊屠并未有机会利用兵戈之乱将《天将魔功》修至大成,他所依仗的不过是公羊家几代经营的势力。”

先生沉声道:“所以只要查明了“刀魔”天下第七的身份,公羊屠,不算什么!那么,还请陛下明言。”

良久的沉默。

灰色竹林里,浮生殿中传来一声还显着稚嫩的叹息:“朕翻遍皇家秘录,甚至阅览了未加修改的先皇起居录,但是...没有任何关于那刀魔天下第七的消息。

朕问一句,他有多强?”

那先生长叹一声,无比凝重道:“少林,武当,三山剑盟的三大门派掌教,都是被一招毙命,陛下觉得他有多强?”

小皇帝沉默了。

先生也沉默了。

竹林外,幽静的回廊上,水秀儿拉了拉夏白袖角,“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正待再说,忽的转角处传来脚步声,小宫女小声道:“有人来啦,我们快走。”

太监宫女懈怠,可是会被指责,甚至重重责罚的。

除了那些宫中的老太监,太宫女,以及贵人们身边的贴身太监,宫女,才有着些特权。

夏白也不为难水秀儿,便是随着她一起低头匆匆往前行出。

转角处,两人看着对面走来的美艳少女,同时微微躬身:“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这少女甚为年轻,瓜子脸,大眼珠子,身形颀长,裹着一身浮绣着金丝缠凤长裙,瞧样子才刚刚十二三岁,可谓豆蔻年华。

她是三个月前才入宫的,一入宫就册封皇后,成了小皇帝第一个妻子,自然是关系通天。

皇后姓公羊,名小浅,乃是太尉公羊屠之弟大将军公羊守的小女儿。

此刻,她匆匆而行,自然是去浮生殿找小皇帝,瞧瞧皇帝在做什么,行走之间,面色如霜,没有一丝温和。

夏白抬眼看了看,眼前浮出一行信息。

【公羊小浅,没有威胁;功法1:天将玄功,入门

简述:一将功成万骨枯,兵戈越多,吸聚杀伐之气越多,则越强大。】

白衣小太监看着皇后时,皇后也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就停下了脚步,面若冰霜的少女眼中露出震惊之色。

天下竟有如此绝世容颜?

公羊小浅眯了眯眼,她入宫三个月,小皇帝从未和她同床共枕过,这位年轻的皇后没有哭闹、

她只是明白了一点,小皇帝与她名为夫妻,其实根本不是一个阵营的人。

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的冷漠,让这位年轻的皇后彻底坚定了“站在公羊家一边,改造皇帝想法”的策略,若是改造不成,那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换个皇帝了,自己生一个也好,扶持一个傀儡也好。

而这改造的第一步,就是不能让皇帝和那些虚伪的正道们碰头。

如今京城看似平静,但其实早已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满城侠客尽带刀,人头攒攒,暗潮汹涌。

只待一个契机,就是兵戎相见,不死不休。

大伯也在想办法,可是半年前公羊家就没能守住玄璋,何况如今又换了个似乎亲近正道的皇帝。

即便公家的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要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架势啊。

战争,一定要有战争才行!

浮生殿后的小回廊上,皇后凝视着这位白衣绝世的年轻太监,一转念便是想了许多,末了说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轻声道:“奴婢水秀。”

皇后冷眼瞪了瞪她:“本宫没问你。”

一个本就不想着讨皇帝欢心的皇后,自然无所谓身边之人容颜胜过自己。

就如同一个普通的宫女一样,皇后现在想着的是需要人陪。

但是一般的人,她根本瞧不上,面首更不考虑,今日无意间看到了这位白衣如雪的太监,竟是有些心动。

“你叫什么名字?”皇后一双美目瞪着,凝视着面前之人。

“夏白。”

白衣太监声音温润如玉。

公羊小浅道:“不管你之前在何处当差,是哪位老太监带着,直接收拾一下,做本宫的贴身太监吧,三天后来明月宫。”

水秀小嘴一憋,才刚刚排上队,还没热呢,这墙角就被人撬了。

但是对方是皇后,她也只能憋屈地听着夏白淡然回应了一声“是”。

在藏经阁守了十多年的夏白,再次将佛经道藏仔仔细细翻了一遍,以各种解谜手法反复推导,发现再无其他秘密,便也是无所谓去留了。

换一个地方,换一片天地,换一种生活,也好。

至于皇后,他倒是没怎么注意,才这么一会的功夫,连什么模样都记不清了。

初秋月未圆,满地银光洒满。

一个小石台此时若银盘辉耀,小院里,夏白伏在石桌旁,心意稍动,周围落叶便是动了起来。

如今,他已经可以掌控三十多片落叶了,若是与人交手,无需动身,便等同同时出了三十多刀,每一刀上都附着着刀德经的刀气,就算铠甲也防不住。

月辉如霜。

白衣如雪的绝世太监忽的心生奇想,是否可以以月光为刀呢?

刀德经的运转原理,乃是丹田之中内力化刀气,刀气弥散成场,以神思同时锁定周围落叶,那场之中的单薄刀气,便会迅速凝结。

一片片叶,就如一块块放在了水里的海绵,海绵吸收水,落叶吸收刀气。

这种手段,匪夷所思,江湖中人根本无法想象。

夏白闭目,身周忽的弥漫出单薄的气场,他锁定了月光,想要以之入刀,化成绝世一斩,然而这光芒何其的虚无缥缈。

“失败了...”白衣太监摇摇头,也不气馁,再试了几次,依然不行。

他轻舒一口气,也不失望。

他还年轻,生命还长,总有一日,会将这漫天月光,都化作长刀。

长风也成刀,到时候带着一身刀气,踏上天阙,看看上面与人间有什么不同,有没有神话故事里说的什么大闹天宫。

5.互舔

次日。

小宫女水秀来依依惜别了,只是说了些诸如“你跟了皇后,从此飞黄腾达了”这类的话。

她语气也没有带上酸味儿。

毕竟在这深宫之中,太监宫女都如浮萍般,哪个能自己做主?

水秀知道以夏白的绝世容颜,绝无可能被她一直占有着,但这才一天时间,她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然而,好歹曾经拥有过,也算足够了。

这位显然藏着故事的小宫女自然也不敢再邀夏白一起对食,皇后钦点的贴身太监,已不是她这种级别的小宫女能够染指的了。

而夏白与她也本无深交,便是笑了笑,在初秋浅黄色调的回廊里,与她各站一边,算是道了别。

然后分道扬镳,从此各如熟悉点儿的路人。

再经过浮生殿时,夏白有意无意放缓脚步。

却殿里却已经没有了那先生的说话声,唯余小皇帝嘻嘻哈哈与太监们扭打成一片的动静,想来上一次该谈的事情已经谈的差不多了。

只是自己因为皇后的到来,没有能够听到下文。

夏白不以为意,他对皇家并没有太多忠诚,更是无意什么正邪之争。

他渴求的只是探索这武学一道,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够破碎虚空而去,拨云见雾,如出尘仙人般俯瞰人间。

那样,他心底深藏的自卑与痛苦,也许会稍稍缓解。

至于身世,以及为何三岁之前的事情都无法记起,他也并无深究的打算,查出了生他又弃他的父母又如何?

抱怨两句?

或是痛苦的问为什么抛弃他,然后冰释前嫌,抱头痛哭?

又或是告诉他们既然无法让自己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为何又要生他,再杀了他们解恨?

亦或再卷入什么是非之中,被所谓的亲情当做枷锁,利用他现在的武功去做那些本不该他背负的事情?

夏白连父母的样子都记不清晰,只是很模糊的一团带着争吵的碎片,他依稀记得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曾经拉住他的双手,走在空旷的大地上。

血色光华将三道影子投下,他蹦着跳着,如同普通孩子般,有着简单的快乐。

这些画面,都非常模糊。

他从有了清晰印象开始,便是随着一个看守藏经阁的老太监。

那老太监对他算不上好,但好歹教会了他宫里的一些规矩,以及打理这藏经阁的注意事项。

然后一次外出,那老太监莫名其妙地受了江湖火拼的牵连,而死于非命,他就接上了这个位置,一待就是十几年。

这十几年,对于旁人,也许是幸福的童年,但对他却是一种习惯的过程。

每次洗澡,作为太监的那种耻辱感,就如一杯掺杂了火焰的毒药,在他心底熊熊燃烧着,若是无人,他甚至会跪倒在黑暗里,死死揪紧头发,痛苦至极。

不知哭了多少回,无力地哀嚎了多少回。

直到麻木了,哭出了血,他就变得淡然了,接受了,习惯了。

而那份绝望与痛苦却未曾丝毫消减,反倒是深深地镌刻在他灵魂深处,再也无法得到任何救赎!

夏白一直很自卑,他觉得自己的身子肮脏、丑陋、畸形。

而从小生活在皇宫,夏白对于去江湖闯荡,也是兴趣缺缺。

他只是想着,盼着,若是有朝一日能够乘着万里刀气,破空而去,俯瞰这滚滚红尘,那么这人间曾给自己的一切伤痛,就都可以被遗忘了吧?

因而,他无时无刻不在修习着那本奇异的前朝刀圣手札里记载的刀德经,那位刀圣,他也曾试图去查询姓甚名谁,但却是不了了之,因为没人知道。

前朝的前半段历史,也是个谜,也许是在皇家顶端传承的一些秘密,自己这种级别没有资格知晓吧?

如今皇后既然叫他去,也许可以得到更多的信息。

毕竟夏白希望弄清楚,这本所谓的刀德经,有没有可能实现他破碎虚空的愿望。

三日后。

白衣如雪的小太监站在了明月宫的别院里。

皇后不喝茶,青玉桌案上,摆着一壶酒,两只酒杯,壶口正飘逸出几丝白气,看来是煮过的酒。

北方天寒,早秋就开始冷了,而此时,月渐圆满,中秋将至,更是添了几分萧瑟。

皇后煮酒一是驱寒,二自然是好酒,否则喝些热茶也一样。

“赐坐。”公羊小浅微醺,双颊淡淡酡红,慵懒地一指青玉桌案与自己相隔的石凳。

夏白就直接坐了过去。

“你知道本宫为什么要你做贴身太监吗?”公羊小浅开门见山地问。

夏白眯了眯眼。

你若是说因为我漂亮,因为我像女人,明日这大周就会少了国母。

公羊小浅浑然不知自己在鬼门关已经走了一遭,只是微微笑着把脸凑过来,轻声道:“因为本宫觉得你和其他奴才不一样。

你虽然躬身请安,但是本宫觉得你弓着腰,也比别人站得更直,这是傲气,刻在骨子里,学不来,仿不了。

本宫喜欢。”

皇后显然是虚伪到了极点,明明是因为这年轻太监白衣胜雪,容颜绝世倾城,若是女儿身,怕是真正的红颜祸水,能够乱社稷,毁苍生。

公羊小浅轻声道:“奴才的奉承只有俗人才爱听,本宫天天听,听的耳朵都起茧了。

出了这明月宫的门,本宫是皇后,但是在这门里,本宫想要有一个真正可以倾诉,可以像朋友一样聊聊天的人。

本宫觉得你是,所以就叫你来了,你是吗?”

夏白想了想觉得自己没那么多愁善感,也没那无聊,于是坦然摇摇头:“我不是。”

公羊小浅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你还说你不是?你还说你不是?哪个奴才敢在本宫面前说不是?”

夏白奇道:“那我若回答说是呢?”

公羊小浅如一只狐狸般,咧开了唇,露出两颗小虎牙。

她看的是人,一个人说什么可能作假,但是这个人的动作神情做不了假。

面前这白衣太监,就算弓着身,也是一身卓尔不群的傲骨。

就算那一双眸子看似温和恭顺,但却难掩其中的淡漠。

所以无论他说是或者不是,皇后都觉得他就是。

当然如果面前的太监丑陋无比,或者相貌常常,皇后管他有没有傲气了,理都不理。

但现在,公羊小浅就不提颜值的事儿,她就只说傲骨,只说欣赏。

这就是权贵们说话的艺术。

皇后显然深谙此道。

这种虚伪,也救了她一命。

公羊小浅拎着壶,为这位新来的“朋友”斟酒满了,“喝一杯。”

夏白摇摇头:“没喝过。”

“没喝过才要喝嘛...本宫小时候随着父亲出外历练,那时候我们中了埋伏,天寒地冻的时候趴在雪地里,周围全是搜查的敌人,父亲就把酒壶给我,让我喝一口。

本宫永远也忘记不了那烈酒焚烧着五脏六腑的感觉,温暖,灼热,甚至连身上的都雪全化开了,手脚也暖了起来,那一大口烈酒是真正的救了哀家一命。

从那之后就喜欢上这东西了,小白你试试嘛。”

公羊小浅很快利用称呼,拉近了和眼前“朋友”的距离。

夏白感受到她的善意,而且她是皇后,自己是贴身太监,没道理这样都不喝,于是便是端起那青玉酒杯,看着温热,琥珀色的酒水,一饮而尽。

辛辣感环绕在舌尖,随后是一种暖暖的感觉,从心底升腾起来。

这酒很烈!

但夏白不知道。

他觉得这种暖意,让他似乎心底的那种自卑与痛苦,得到了奇妙的缓解。

“怎么样?”皇后凑过脸,看着他。

这容颜,真是太完美了...

公羊小浅心底感慨着,偏偏因为他不是女人,又生不出任何的嫉妒。

夏白温和道:“皇后娘娘,以后每次喝酒,请叫上我吧。”

皇后像一只小狐狸笑了起来,因为宫女都被她赶出去了,所以便是亲力亲为,直接拎来了一坛子酒,带着一股江湖及军旅的豪气道:“明月宫,酒管够!”

6.伟大的皇宫图书馆管理员

当夏白再次走在皇宫里时,无论宫女,太监,还是侍卫,都会恭敬低头喊上一声:“白公公好。”

然后看着那白衣如雪的背影,无论在何处,都可入画。

小皇帝自然也第一时间知道自己的皇后,招收了这样一样绝世的太监,他只是冷冷哼了声。

玄明很聪明,没做皇帝时,就知道,也看到妃子有时候为了得到先皇宠幸,宫女为了在深宫之中能够少一些寂寞,甚至任由那些肮脏而畸形的物种,去占她们便宜。

从前他嗤之以鼻,觉得先皇收了那么多妃子,却不过是头顶上绿油油一片。

如今,他被迫联姻,但却完全不喜欢那公羊小浅。

这并非是容貌的问题,平心而论,公羊小浅很美,那是一种真实的,带着气场和傲气的美,她撑着那一股气,也藏着另一个真实的自己。

小皇帝并不讨厌她的样子,但是阵营天生而定,他与皇后注定不是一路人,甚至之后还会成为仇人。

只是,他没想到才三个月的时间,公羊小浅就耐不住寂寞,收了一位俊俏无比的小太监,她要干什么?

浮生殿里。

玄明哈哈大笑着,笑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小顺子,你这拳打的慢了,和我来比划比划!”

小皇帝也只是穿着练功的玄色劲衣,撸起袖子,便是从高台跑下空地上,一副按奈不住,好武到手痒的模样,随后与一名小太监便扭打了起来。

从一旁经过的太尉公羊屠看到这一幕,便是微微点头。

但今日,太尉散朝后不走,并非是为了拜见小皇帝,他要去见见自家侄女。

绕过几个小巷子,这位须发如戟,神色有力的权臣便是直接踏入了明月宫。

皇宫于他早如后花园,来往自然无人敢限制。

“参见皇后娘娘!”

礼不可废,公羊屠却只是随手一拱,目光里,自家小侄女正和那白衣太监凑在一起,不知再说些什么,脸上还挂着笑。

“皇后!”

公羊屠提高声音,若是晴天惊雷炸响。

公羊小浅一抬头,神色便是笼上了些冰霜,“太尉来此,有何指教?”

八个字一出,夏白就明白,两人相处未必融洽。

“老臣不敢,只是来替皇帝提醒提醒你,让你莫要忘了自己一国之母的身份。”

公羊屠眼如铜铃,又是瞪向那白衣太监,冷声道:“大胆奴才,见了我还不跪?”

夏白起身,看着这位权臣,目光里浮现出几行字:

【公羊屠,威胁等级3(共有10级,1级至4级是较低威胁,5级到7级是普通威胁,8级到9级是高度威胁,10级是极度危险);

功法1:天将玄功,精通;简述:需兵戈杀伐之气才能大成。

功法2:摧山掌,大成;简述:铁砂掌前置,需得圆满之后才可修习此武功。该掌法运力法门特殊,糅杂一丝奇力,便是铁甲也能崩裂。(功法分为入门,精通,大成,圆满)】

夏白暗探一声,不愧是一手遮天的魔门权臣,确实有些本事,然而他也是毫无惧色,只是淡淡道:“你见皇后不跪,我见你何必要跪?”

明月宫里鸦雀无声。

从未有人敢如此和这位一手遮天的权臣说话。

公羊屠哈哈大笑起来,随后爆吼一声“大胆奴才!”,威势滚滚而来,令人心悸,同时这权臣的身子已如狂风般掠动,右手之上流转着杀伐之气,他双眼已经锁定了那白衣太监。

这时,公羊小浅冷冷道:“太尉要先乱了自家阵脚吗?”

公羊屠神色一凝,已经挥舞至了夏白身侧的手掌硬生生停了下来,反手就是一巴掌向着这白衣绝世的太监脸上甩去。

夏白抬手格挡。

一粗一细两只手臂撞击在一起,所有力道若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动静,更没有巨大声浪。

公羊屠眸子微微凝了凝,他这一击未尽全力,何况未曾奏效,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会再出手,于是深深看了一眼这能够拦截自己的白衣太监,随后冷哼一声:“皇后莫要乱了阵脚才是。”

“哀家不会,也希望太尉不会。”

少女的气场比起那权势滔天的臣子,虽然微弱不少,但是她神色里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霜,冷冷看着太尉。

“不会就好!我的人得到消息,这几日宫里会有些乱,你自己注意分寸,莫要玩物丧志!”

公羊屠冷哼一声,便是甩袖而去。

皇后这才舒了口气,转身看向夏白,问道:“你没事吧?”

夏白摇了摇头,“也许太尉没用力吧,刚好被我格挡下来了。”

公羊小浅道:“他还用得到我,怕我不尽力,所以才没对你下狠手...”

随后,这位娇小的皇后笑道:“只是没看出来,你还有几分力气呀,他刚刚肯定是准备把这一巴掌扇实了,却是被你拦了下来,不错不错。”

公羊小浅平时穿着高跟的鞋子,这才显得身形颀长,而在这明月宫里,鞋子一脱,就立刻从一位冷傲的大女人,变成个娇小的少女。

夏白格挡下那一掌,心里毫无波动,他温和地问:“他算是你伯父吧,看起来你们并不算和睦。”

公羊小浅经过这些日与夏白的相处,也是适应了这一位白衣太监的直接,似乎他根本不把自己当个主子,而是一个还没有处熟了的朋友。

他看似温和,实则骨子里却很...

皇后也不知道怎么形容,那是冷漠,还是自卑,还是什么?

总之,这样一个人的友情很难得到,但若是得到了,只要不去触碰他的伤口,那便是真正的感情。

若是要个奉承的奴才,她随手一招,便是能来一片,但这般白衣如雪、绝世倾城、不卑不亢的男子,却是万里无一。

可惜...是个太监。

公羊小浅心里莫名的有些叹息。

听到夏白的问话,她便是回应道:“晚上和你说。”

说罢,就是穿上“高跟鞋”,换了个能支撑起冷傲气场的身高,然后拉上个宫女,便是匆匆的走出了明月宫,显然刚刚公羊屠的话里藏着玄机。

这玄机并不难猜。

白衣的男子看着漫天落叶,自喃道:“这几日宫里会有些乱?”

无所谓...

对他来说,怎么乱都没关系,随手拿起墙角的扫帚,他并没有因为住在了明月宫的隔间里,就忘记了扫地的习惯。

扫地,就是练武。

每一扫,就是出一刀,一刀三十斩。

他扫着地,扫帚的散穗糜子在明月宫的地面掠过,经脉里的真气自然的流窜着,从他丹田里散出,又弥漫覆盖在了周身三米的范围里。

奇经八脉,十二正经,他早已打通,这半年也是知道自己应该是早就过了江湖宗师所谓的“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甚至真元也凝练出来了。

真元,即内力的源泉。

丹田,即内力的容量。

内力有时而尽,然而只需盘膝打坐,或是睡上一觉就可恢复。

通常来说,五气朝元后的宗师,丹田基本都是固定了的,若要再进一步,那就是提高真元,以及真气的质量了。

夏白的真气容量,就只能覆盖三米,三米之内,他能附着落叶,飞花摘叶,若是漫天刀,但这远远不够。

他希望能够更好,但方向在哪里,他却看不到,刀德经他已经能够倒背如流,这门功法似乎着力于改变真元,让他的真气都变成了刀气,并且可以附着于物之上。

而无相神功,才是他内力的源泉所在。

这是一股奇异的内力,灵动,诡异,变幻莫测,几乎可以模拟一切的功法运行轨迹。

所以,这位白衣的身影扫着地的过程,就是在同时运行着无相神功,积蓄内力,以及刀德经,尝试锁定更多的树叶,凝聚更强的刀气。

7.投名状

当晚,皇后回来时,已经很晚了。

这位身形娇小的美人匆匆踏入明月宫,关门就睡,显然很累。

第二天早晨,她只是与夏白一起喝了些茶,便是匆匆又出了宫,不知忙些什么事情去了。

夏白坐在院里的青玉椅上,提起茶壶为自己倒茶,茶入紫砂杯中,他则是再控制着杯中的茶水翻腾而起,再入了壶中,如此往复。

水壶水壶水壶水,这般的循环着。

若是旁人在此,必然会大吃一惊,惊叹这世间竟有人能将内力运用至如此的出神入化。

茶水循环,热气四逸,这既是水的循环,也是真气的循环。

人体内的真气每顺着周天流动约莫百次,真元便会获得一定的成长。

而正常来说,一次彻底的周天流转或多或少,但最少需要花费三炷香时间,而且破晓黄昏时分为佳。

但夏白却无时无刻不在练习,月黑风高的夜色里,皇后依然未曾归来,白衣的男子随手一弹,几缕茶水便是化作散射而出的箭矢,串起半空的数十片落叶。

他觉得还不够,远远不够,今日落叶未扫,便是刻意存了以此为锻炼契机的想法,他希望可以驾驭更多的落叶,这意味着刀德经可以锁定更多的物品,也意味着自己的刀气更加精纯,更加精确!

正在这时,明月宫外忽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急促谨慎,竟然直接绕开了正门,从着侧边,似乎准备翻墙入内。

白衣太监眯了眯眼,身形掠动,便是融入了墙角的阴影之中。

目光里,琉璃砖瓦的朱墙上,翻越下一个黑衣男子,虽然光线极其微弱,但以夏白的视力,完全可以看清。

眼前浮现出几行数据:

【没有威胁;功法1:夜蚤长行身法,精通,简述:并不以快速见长,但是隐蔽性不错的轻功。

功法2:华山秘剑法,精通,简述:三山剑盟的华山剑法四平八稳,但其不过是这华山秘剑法的削弱版,秘剑法若是现世,也许会令华山派被正道质疑存在入魔门的隐患。该剑法,两招一杀,乃是脱离了强身健体,是杀人的剑术。】

那么...这是华山派了?

白衣太监也不去阻拦,只是静静看着那男子在他面前的“表演”。

黑衣人一个翻滚,身形还未曾完全着地,便是十指一压,再次若同夜色里穿行的跳蚤,身形弹起半米,急速贴地平移,而再次落入了另一个遮蔽物之后。

三番五次,极其迅速的纵跃。

黑衣人终于躲避到了正宫屋檐下的大木柱后,随后推开门扉,向着宫内悄悄摸去,他似乎是知道今日皇后不在,几番小心的试探后,便是直接推门而入。

他的腰间挂着一把剑,剑柄毫无宝石装饰,中等长度,未曾出鞘。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那黑衣人便是再次出来,手中拿了一个约莫半臂长的匣子,身形纵跃之间,已经又从墙壁翻出,踏行之间,没有半点声响。

明月宫上无明月,唯有落叶呲呲刮着地面的挠人。

夏白身形一跃,便是紧紧跟了上去,如同鬼魅般紧随在那黑衣人身后,就在三米之内,而那黑衣人竟然没有半点察觉,依然是谨慎而急速地赶路。

他施展身法,神色紧张地奔行着,夏白则是在他身后,好奇地看着这黑衣人背着的长匣。

一路跟随,然后看着那黑衣人入了浮生殿。

殿里黑灯瞎火,传来小皇帝急促的声音,“怎么样,得手了吗?”

那黑衣人舒了口气:“封某不辱使命,皇上请过目,这就是那屠家勾结异族,欲要发动大战乱的证据。”

夏白静坐在灰色竹林里,浮生殿里所有的声响,都逃不开他的耳朵。

那黑匣子打开,皇帝轻咦了一声,“怎么是把剑?”

随后便是机关按动声,清脆的分裂的声响传来,然后便是安静了下来,整个浮生殿里幽黑一片,只有一点烛火微微晃动着。

小皇帝喘气声越来越急,“好胆,真是好胆!竟然有这么多人勾结异族,亏朕平日里还以为你们是忠臣,是为了朕把守边关的良将!”

那黑衣人的声音传来:“皇上,这不过是皇后这一边儿的,并不是全部,太尉那边尤其之多,若不是他们之中被我们渗透了,根本无法知道这匣子的所在。”

小皇帝来回踱着步子,显然心中气愤无比:“皇后!这个贱人!朕不曾宠幸她,她竟然就找了个俊俏太监,贱人,贱人,贱人!!这对狗男女,关了门,还不知道在明月宫里做些什么肮脏事呢!”

浮生殿外,夏白有些无语,自己和皇后可是什么都没做,没想到这小皇帝竟然这么吃醋,那说不得要悄悄杀了他,以绝后患!

这念头刚起,却也是被掐灭了,杀死一个皇帝,可是会使得皇宫大乱,他现在还想着在这宫廷里安静修炼,通过寻找前朝前半段的历史,以及相关刀德经那神秘刀圣的生平事迹,而寻求突破的契机。

杀了皇帝,这份安静就没了,所以他暂不动。

至于勾结异族?

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让我不爽,你就是敌人。

此时,浮生殿里传来细密的抄录声,速度极快,随后便是剑匣合起的声音。

那黑衣人小心至极地从殿中摸出,随后隐蔽地穿行在黑暗之间,即便有巡更的太监宫女,距离他极近,也是无法察觉,顶多就觉着一阵轻微的风拂面而过。

秋风寒,夜里起个风,还不是常事儿?

黑衣人如同鬼魅般,带着半臂长的剑匣,再次翻越回了明月宫,推开门扉,将匣子放回了宫里头,再闪身而出。

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自己身后三米,那位白衣如雪的绝世太监,一直静静看着他。

夏白也没有生出去打开那剑匣的好奇,他猜都能猜到,里面无非是些投名状。

坐在青玉椅上,拎起雕饰着吉祥小物的紫砂茶壶,便是再给自己倒了一杯,看着无月的天空,心念微动,身侧数十片落叶,便是飞射而出,堆积在了墙角。

一念数十片,夏白起身,随意漫步着,地面落叶就成了横飞的骤雨。

刷刷刷!

当这位白衣太监从庭院的这头走到那头时,所有的落叶已经全部都到了墙角,安安静静地匍匐着,堆积着。风过,尖头的落叶又沙沙落下,摊平了些。

天色已经很晚了,明月宫外终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有些虚浮,想来是忙了一晚的皇后回来了。

夏白身形闪动,在宫门门扉打开时,便是回到了自己的隔间。该睡了。

7.图穷匕见

宫廷里。

“这几天皇后娘娘都很累的样子。”

“是呀,自从那白公公去了明月宫,皇后白天时看起来真的很虚...嘻嘻嘻...”

“毕竟,白公公那么美的人,两人在一起呀,真不知道谁占了便宜呢,嘻嘻。”

宫女太监们虽然平日里不说话,但是眼睛耳朵可灵着呢,待到无人了,便是嘻嘻哈哈地一起八卦着。

咳咳...

一位机灵些的小太监突然咳嗽起来。

这声音几乎就是拉响警报,顿时所有宫女和太监神色一变,从“八卦模式”顿时切换成了“礼仪模式”,施施然转身,看到对面的垂花门里走出个少年,龙袍加身,已初有威势。

“见过皇上。”

太监躬身,宫女们盈盈施礼。

玄明捏了捏拳头,这些奴才们说的话,他自然是都听到了,走在这条精致的回廊上,甚至觉得头顶上闪烁着绿光。

他还年少,即便是皇帝,也还是年少。

年少的少年心底总是有着热血的,他只觉得脑子都快炸开了,心底只是在吼着“贱人,贱人!!”

然而另一股声音却在告诉他“莫要打草惊蛇。”

两种声音令这位小皇帝几乎要发疯,他深吸一口气,虽然知道“皇后与那俊美太监”之事很可能未必如谣传所说,但少年的偏执,皇帝的威严,却使得他将那个女人,以及那个太监彻底的判了死刑。

玄明捏了捏拳:“没多久了,快了,快了!”

昨日,封大侠去往太后宫中偷取投名状,未曾遭到拦截。

而这几日,支持自己的正道也无数次与公羊家交手,那神秘的刀魔天下第七都始终未曾出手,这说明他要么不在意,要么根本就不在皇宫里了。

至少,说明了他不是公羊家的人,这一点就够了。

自己等人只要速战速决,不牵扯到那神秘的刀魔,就没问题了。

大周延绵百年,是时候中兴了!

小皇帝露出了自信的笑。

明月宫里。

公羊小浅完全不复在外的冰冷模样,嘟着嘴蜷缩在铺设了貂皮的大木椅上,一双长腿紧并着,舒服地将整个人塞入了那貂皮里。

雪白的足踩踏着木椅的护手,小指甲上涂抹着红艳的罂粟花油,右手随意拿着一边的葡萄,也不吐皮直接就嚼了一起吃下。

“昨晚我看到有人从墙上翻进来,跑到你屋子里去了,好像拿了什么东西,就跑了。”

夏白一边毫不客气的吃着葡萄,一边淡淡道。

公羊小浅整个人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咪,忽的炸起来了,一双杏眼瞪着白衣太监,奇道:“可是,我什么东西都没丢呀。”

夏白淡定的“哦”了一声,然后又说:“我睡得晚,睡前又看了一眼,看到那黑衣人又拿着个东西送回来了。”

公羊小浅娇憨道:“大胆奴才,你看到了为什么不阻拦?”

夏白知道皇后在开玩笑,若是此时他跪下来请罪,那这对话就无法继续下去了,所以他淡淡道:“你是我的主子,我自然要把消息带给你,如果出去阻拦了,说不定这会你看到的就是个横尸在地的小白子,而不是吃着葡萄的小白子了。”

皇后奇道:“你还知道我是你主子?”

“一直都知道,我是你的贴身太监嘛...”

公羊小浅也不急着回去查看,她略一思索,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神色显得有些落寞,“小白,你知道吗?

原本我来皇宫,并不是完全为了联姻,我对他是抱着期望和憧憬的,我觉得大周和我公羊家如此密切,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我觉得可以说服他,改变他的想法,毕竟他在深宫里长大,而我却是八岁就跟着父亲去了战场,甚至亲手杀过人,也中过埋伏,在雪地里匍匐着三天三夜不敢动弹,那一次...我觉得自己肯定要死了,我只是想为什么我要这样子?

我不过还是个八岁的小女孩,我还是个孩子,为什么别的孩子过着纨绔的生活,而我却非要承担这些痛苦呢?

我真的不理解,我公羊家大伯是太尉,我父亲是大将军,我不过是个女孩,我想混吃等死,嫁个英俊帅气的男人,过一辈子蛀虫一样的生活。

我为什么八岁就要去战场上,就要去杀人,就要去趴在雪地里三天三夜?!”

皇后声音有些急促和压抑,“后来,我父亲跟我说,因为我姓公羊,而他只有我一个女儿,他摸了摸我的头发告诉我,这就是我的命运...而我也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然后我终于嫁给了曾经想象过很多回的丈夫,他是皇帝,我以为这很好,可是新婚之夜,他连洞房都没踏进来过!

我还是不死心,我想改变他。

但是,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

我可以做个寡妇,但公羊家不能成为衰亡的家族!”

“至于我与太尉,便是互相看不对眼而已,只不过我们阵营一致,他也知道这一点。”

夏白道:“你一口气和我说这么多...若是我跑去告诉皇帝...”

公羊小浅露出了狐狸般的微笑:“你知道现在宫里怎么说我和你吗?”

夏白点点头,他自然是知道,凭着他的耳力,只需要站在一处,以他为圆形,方圆数百米的声音,都可清晰入耳。

公羊小浅笑嘻嘻道:“且不说,在他们看来,你已经是我这边的人,即便不是,你跑去小皇帝那里,你觉得他会不会杀了你?”

两人沉默下来。

夏白开始吃葡萄。

公羊小浅眯了眯眼:“吃慢点,你快把哀家洗的葡萄吃光了。”

夏白继续吃,不停歇。

“大胆奴才,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

夏白看着皇后继续吃葡萄。

公羊小浅看着越来越少的葡萄,似乎心痛的无法呼吸,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伸手就抢,没多久一大碗葡萄就全部没了。

她腆着肚子,裹在温暖的貂绒里,仰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既然皇帝已经图穷匕见了,派人来自己的屋子里翻走了那东西,那么...行动便要提前了。

8.天下和平需卿之头(第三更-求收藏,求推荐)

次日。

中秋时节,忽来骤雨,雨水敲击着每一块琉璃瓦,似是统一了天地之音。

早朝提早散了。

太尉公羊屠便撑着把伞,如往常般,前去拜见小皇帝。

顺着皇宫小道走至了浮生殿前,小太监们正在打斗,两两成对相互扭打着,只是今日下雨,却都是戴着斗笠。

小太监在秋雨之中依然对战着,这不禁令公羊屠想起了过往的沙场生活,一时间便是停了下来,静静观看。

玄明看到太尉,笑道:“太尉。”

公羊屠也走入了浮生殿,然后拱了拱手道:“秋意寒浓,皇上保重龙体。”

玄明笑道:“无妨,朕这几日在观看着大周之初,史官记录的史实,深感当初开国皇帝与你公羊家的先祖之艰难。

朕想着他们当初在雪中,在雨水中,在死人堆之中,依然在战斗着,而朕却如是生在温室之中,深感惭愧啊。

所以,才叫了这些小太监,即便大雨,也不躲雨,先人们当初未曾躲,朕今日也不会躲。”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静静看着太尉,然后唇角扬起,“只是我们的练习实在不成章法,太尉能否下场,来指点指点小孩子们呢?”

公羊屠露出欣慰之色,舒了口气:“皇上总算是开窍了,治国之道岂能温顺?杀伐之兵永不可藏!仁政终究比不过拳头的力量,也罢,老臣今日看着皇上如此,心里开心,希望今后你我君臣能够齐心协力。”

说罢,他便是将手中雨伞一丢,然后将乌纱官帽轻轻放在遮雨屋檐下的茶几上,摆出姿势,双拳握紧,一股无形的真气忽的从他周身浮起。

嗒嗒嗒!!

雨水忽的全部飞溅四射,无法再让他身子淋湿。

“公羊太尉,请!”

小皇帝哈哈笑着,往后退开几步。

须发戟张的公羊屠便是昂首,往前一踏,便是进入了小太监们的中间。

然而这一手遮天的权臣却忽的察觉了一丝不对。

因为,不少外围小太监似乎有些古怪,他们遮雨的斗笠压得太低太低了,以至于面容都无法看清。

浮生殿入口的门不知何时缓缓关闭,院落的大雨,滴滴敲击着,若是万千的小鼓齐鸣着密集的鼓点,遮蔽了所有的声音,

嗒嗒嗒!!

雨水狂落,但是公羊屠却没有出手,因为他看到周围的小太监已经开始跑开,而外围的小太监却开始缓缓摘下斗笠。

每摘下一个,公羊屠便忍不住看过去。

而每看一眼,便是心惊一次。

“少林的苦禅大师,你的三十二年禅今天破了么?”

“武当的风道人,你不是云游四海二十年未曾在江湖露面了吗?”

“三山剑盟华山剑宗的尹雨浩,尹掌教,你不是当年被当做魔教,被正道驱逐了吗?”

“这位想必就是四海枪社...凤门的童门主了吧,你年龄都这么大了,还跑来京城啊?”

“让我再看看...嵩山派,泰山派,长河,黄河也来了人...还有好多熟面孔,我公羊屠都是久仰各位大名,今天没想到一块儿见到了。

三山四海五湖,少林武当,今天正道来了不少人啊...小皇帝,你面子真不小啊。”

公羊屠深深看了一眼站在高处的玄明。

小皇帝冷声道:“太尉,你错了,这不是朕的面子大,是天下人的面子!今日也不是朕不顾旧情,而是天下和平需要卿将人头搁置于此!

你们公羊家,挡道儿了!”

公羊屠似乎没想到平日里温驯的小皇帝能够说出这番话来,便是楞了愣,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平日里,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都是哄我的!

虚伪!真是虚伪!

难怪你和这群人合得来,都是虚伪极了,都是一丘之貉!”

说罢,这权势滔天的权臣便是警惕环视四周,沉声道:“也罢,就让老夫见识见识。”

苦禅大师双手合十,轻轻诵了声:“阿弥陀佛,施主若是活着,这天下人便要受难,何不放下屠刀,随我回少林后山?”

公羊屠怒吼一声,“放屁!!”

漫天大雨落在他周身的护体真气里,便是即刻反弹。

两字说完,他整个人忽的冲天而起,转身就往大门跑去。

众人没想到他前一刻还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后一刻却是开始逃跑。

然而,他速度快,风道人的速度更快,若是一阵风比着一道光,风道人已经出现在了门前,拔出了剑,出剑,剑带着逍遥之意。

凌厉无比!

公羊屠爆喝一声,“滚开!”

右手便是拍出,天将玄功的浩大威势,糅杂入了那摧山掌中,如同秋雨里炸响的惊雷,这掌甚至连山都可拍地晃几晃,何况是一个人?

内力为基。

招式为载体。

天将玄功的刚极杀伐之气,配合着无坚不摧的摧山掌,可谓相得益彰!

然而只是这一停顿,苦禅大师,尹掌教,以及童门主一行人,都已经赶来,他们都是正道之中的隐居怪物级别的人物,此时,便是为了天下和正道的未来,而纷纷出山。

“天将玄灭!!”

公羊屠周身气息若是沸腾了起来,他此刻竟然直接动用了真元。

真元损耗,需要数年才能恢复,但力量却比内力大上许多倍!

而这群江湖正道的精英们,却也不甘示弱,纷纷用出了绝技。

在小皇帝紧张的神色里,撞击在了一起!

轰隆隆!!!

“打雷了?”明月宫里,公羊小浅从屋檐下探出小脑袋,看了看外面的天空。

再次嘀咕了一声:“作孽啊,秋天打什么雷啊,怎么没看到闪电?”

她赤着脚踩踏在屋檐下的木质小回廊上,踏踏踏,来回焦躁的走着,雪白的脚踝上凸出着几丝青筋。

没穿“高跟鞋”的皇后,实在娇小的很,她皱了皱眉:“早朝应该也散了吧,太尉怎么还不来?”

她准备今天把“小皇帝已经知道了投名状”的事情告诉大伯。

先下手为强,再也不能等了。

然而她却不知道,此刻博弈的双方早已王对王,正在浮生殿内厮杀着,从这一点来说,小皇帝也是果断的很,办事绝不拖泥带水,寻着机会,就直接出手了。

她终究是慢了一步,更致命的是,她还不知道自己慢了。

娇小的皇后看了一眼,静静坐着的白衣太监,他看着大雨,伸出手,接过一捧的悲凉,雨水在他半掬的掌心里积累成洼。

一丝一丝,雨线如箭,在那掌心的小洼里,开满了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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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斩草快除根,慢不得!

中秋月圆满,今日却是骤雨倾盆,反常的很。

随着雨水敲打地面,密集如鼓点,诸多奔行的脚步声,也被这雨声所掩埋,而不易察觉。

那些脚步,从远而至!

从四面而来,包围过来!!

匆匆踏雨而行。

而另一边,取着“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宫殿里,却是血水化作游丝,化开成了条条殷红的蛇,游走着,而逐渐淡开。

公羊屠歪着头,跪倒在地,戟张的须发染满了红,其中一双铜铃般骇人的眼睛,已经失去了所有光泽,血正从他背后潺潺流下。

他虽然死了,但却足以自傲了!

因为在一众高手的埋伏之下,他依然杀死了风道人,伤了苦禅大师,甚至击杀了不少高手,最后是被那四海枪社中凤门的童枪王,一手惊艳无比的炸裂之枪,从背后偷袭破体而出,穿过了心脏,这才令他身亡。

这位一手遮天的大周权臣,他苦练天将玄功五十载,可惜少了杀伐之气,未能圆满,且不说圆满,便是大成的话,五十年天将真气,足可让他逃离此地。

“魔门功法,真是恐怖。”

华山剑宗的尹雨浩看着那跪地而亡的太尉,心有余悸道。

“不错,这些魔门的玄功,每出来一次,都是江湖的一场浩劫,幸好有迹可循,不至于让他们悄无声息的练成。”

童枪王拄着枪,刚刚那惊艳的一枪,几乎是消耗了他所有的内力。

虽然他已经老了,但是枪法依然犀利。

转身看向另一侧被撕成两半的风道人,众人又是沉默下来。

小皇帝也是默然,然后深深鞠了一躬道:“诸位今日为这个国家所做的一切,朕深表感谢,今日之后,我大周便是与诸位名门正派,一起绞杀魔门,还天下社稷一个太平盛世!

风真人,他是为民而死,为天下而死!死的壮烈!”

说着,他又是向那死状凄惨的风道人深深再鞠一躬。

再抬起头时,目光却是看向了门外。

门外有着大雨,有着长道,还有着派遣而出,去往明月宫铲除奸佞的正道高手。

有了投名状在手。

太尉伏诛,皇后也在反抗中而死,之后,就是收拾那些公羊余孽了,但是魔门总是孤立的,屠了一个公羊家,不会惹来更厉害的对头。

反倒是自己,有着正道扶持,前途一片光明啊。

一对狗男女!

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苦禅大师道了声阿弥陀佛,便是开口道:“皇上,既然大局已定,老衲也该离去了。少林自会有其他人留在京城里,辅佐陛下。”

玄明道:“大师还请留步,暂做歇息,大雨赶路,岂不是朕的过错吗?”

苦禅大师见他真诚便是停步,然后忽道:“那皇后...老衲听说还年幼,出家人不欲多造杀生,老衲便是为她求个情可好?”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玄明摇头道:“大师知道她手上的投名状吧,她若活着,公羊家留了种子,天将魔功存了修炼之人,便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到时候又是祸害苍生。

大师今天救一人,而这一人却是还祸害千千万万的人。她是朕的妻子,若不是无奈,朕怎么舍得她死呢?

若是她得知太尉已死,怕是下一刻就会传出消息,通知正在边关的大将军公羊守,如此我们就失了先机。

快刀斩乱麻,雷霆之势,才是最好的杜绝动荡的方法。”

苦禅大师道了声“阿弥陀佛,皇上果然是一代雄主”,然后便是不说话了,站在了一侧。

数十名正道高手,却对付一个弱质女流,即便她修习了那魔功,但终究还未练成,如此算是绰绰有余了。

稳。

众人,都觉得稳的很。

小皇帝心里的火焰依然在烧着,他要看到那一对狗男女的头,然后才能消解心头只恨。

如果可能,他甚至希望将两人凌迟处死。

可惜时机并不允许这般。

便宜你们了。

玄明心中发出冷笑。

不要怪朕,谁让你们是魔门之人,是祸害天下之源,你们就是该死!死不足惜!

大雨仍然在下着。

赤着足的娇小皇后托着腮,凝望着雨帘里有些模糊的世界,“小白,你去洗些葡萄。”

然而夏白并不起身,他静静坐着,像是在等着什么。

“死奴才,你还当不当我是主子?”

皇后娇憨道,“你不是该说一声‘诺’,然后跪在本宫面前吗?”

夏白微笑道:“你真要我去洗葡萄?”

公羊小浅眼睛亮了亮,她体会到了一种征服的快乐,“那当然,快去吧,你可是我的贴身太监,总不能还要我自己去洗吧?”

夏白点点头,他自然知道葡萄放在哪里,明月宫后屋里的小地窖,盛放着不少冰镇的果子,还有珍稀美酒。

起身,撑开油纸伞,伞面哗啦啦地震飞了雨点儿,然后便是踏下了台阶,远去。

皇后看着那白衣的背影没入转角,莫名的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太尉怎么还没来?

都已经这么晚了。

不是约好了的嘛?

她蹙眉思索,大伯武功高强,不会被人所趁的,既然没来,那肯定是突发了什么紧急情况。

这种时候,她不能轻举妄动,不能打草惊蛇。

抱着一双雪白的长腿,幽幽看着这九月近末时反常的大雨,想着那白衣的身影正在冰窖里取着葡萄,不禁心里有些暖意。

起初只是因为小白的绝世容颜,才收了他算是有个说话的伴儿,经过这些日常的相处,公羊小浅觉得挺温暖的。

虽然没有轰轰烈烈,没有生死抉择,一切都平淡的很。

主子没有主子的模样,那当奴才的也没有奴才的自觉,许多时候甚至是她自己去洗水果,拿美酒,那奴才竟然就坦然受之...

“实在是太过分了。”公羊小浅嘴里说着过分,唇边却是带上了一抹微笑,笑容像是冰山心儿里烧着的火焰。

踏踏踏...

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公羊小浅终于察觉了不对,目光泠然,一个转身,便是取下了屋檐后,明月正宫门前挂着的一把弧月长刀,轻旋横卧,皱眉看向四方。

院落空空荡荡,只有大雨之声。

似乎刚刚那听到的脚步,只是自己的幻听。

“从云!”公羊小浅喊着宫女的名字,这宫女此时应该在门口守着,她是去迎接太尉的。

没有人回答。

娇小皇后又喊了一声:“从云。”

明月宫院落里,依然只有她的声音,这种空寂,带着一种压抑和山雨欲来的宁静。

公羊小浅套上靴子,再一抬头,便是看到大雨之中,一道道压着斗笠,带着寒光的杀手,从院子,从大门,如同奔涌而来的黑流,齐齐向她奔来!

10.今儿的雨真是喧嚣

公羊小浅拿着弧月长刀,她练过一些刀术,但却被驳杂的很,算是在军阵之中学来的。

家族担心学多嚼不烂,便只是让她修行天将玄功。

有了内力,再笨拙的刀法,也可以一力破万巧。

淡淡的真气瞬间从丹田之中流出,贯入了奇经八脉之中,

看着扑来的敌人,她第一时间若是鸟鸣般向天发出声音,这是暗号,意思是皇宫里公羊家的死士们可以过来了。

然后又放声尖啸一声:“别过来!”

三个字,滚滚而出,顿时响彻了整个庭院。

入侵的杀手们听到了,以为是皇后紧张了。

但公羊小浅却是说给那个人听得。

相信他即便在地窖里,也一定也可以听到。

刷刷刷!

齐齐的拔剑声,压低斗笠的黑衫客们,完全不介意大雨淋湿衣衫,他们持着剑,围住了屋檐下的皇后。

正道用刀的少。

因为剑以诚,而刀以极。

极端了,总是容易走向魔道。

雨滴从屋檐的琉璃瓦上,一滴,一串,垂落,天地难得如此静谧。

雨水里,忽的一个黑衫客动了,长剑割断了雨线,这画面随即凌乱!

一道道剑便是扑向了娇小皇后。

公羊小浅往后退了两步,利用宫门狭窄的地利,出刀了,一刀斩出,竟是有两把剑齐齐格挡,随后又是三把剑想着她空开的腹部刺来。

再往后,还有一把旋转呼啸破空的枪!

皇后娇叱着挥出一刀。

长剑压下。

枪又刺来。

公羊小浅不得不退,数十名黑衫客,则是继续围攻,步步紧逼,刀兵相接,金属清脆之声,不绝于耳!

出刀,回挡,再退,退,不停的退。

明月宫里女儿家的梳妆的镜台被一剑横扫,哗啦啦全部砸碎在地。

长枪刺击,每一枪都攻向要害。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都是就是发生在短短十多秒的时间里。

十多秒,公羊小浅就已经退到了明月宫的尽头,她一抓纱帘里藏着的暗器,左手甩射而出,靴子却是直接粗暴地踹开了花窗,身形也随之踏出,一个翻滚落地,堪堪避开了贴面射出的长枪。

那用枪的高手也是随着枪扑了出来,双手握住枪末,便是精妙的棍法,带着一道道鞭影狂暴砸落。

公羊小浅根本无法起身,便是在水汪汪的地面上,来回翻滚着,躲避枪势。

待到贴近了墙角,长腿蹬着靴子,才是猛然借着墙壁之势,若是一只飞燕疾翔,带着凌厉的刀光,以天将玄功真气驾驭,横斩而出。

那使枪高手,长枪一挑,便是迎着那刀光而去。

咔...

刀光直接斜斜削断了长枪,在那用枪高手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公羊小浅扑开,想要逃离,但是却发现再无处可走了。

刚刚被这枪客拖延的半点儿时间里,其余杀手已经纷纷围了上来,封锁了她所有的方向、退路。

“赵兄!!”一个黑衫客惊呼出声,然后便是去查探那用枪高手,发现其身首分离,便忍不住怒道:“妖女,你好狠的刀!”

而另一位声音沉稳的黑衫客沉声道:“大家小心,这妖女的魔功很是厉害,直接杀了,不要再顾及什么江湖道义了!”

“好!!”

“杀了这妖女,为民除害!”

公羊小浅完全不顾这些骂声,也不顾自己刚刚滚过地面的狼狈。

她此时如是换了个人一般,冷静的可怕,右手横刀,时不时转向,一对杏眼如刀锋般,冷冽地看着包围的人,忽的妩媚一笑:“你们杀了我有什么好处?”

皇后直接问。

然后一转念,又接着道:“不管什么好处,我公羊家给三倍!”

她很聪明。

所以没有问“你们是什么人”,“我是皇后,你们怎么敢来杀我”这样的蠢话。

一瞬间,她提出了交易,似乎觉得不够,她立刻又补了一句:“仔细想想,你们即便杀了我,好处肯定也轮不到你们。

不如放了我,跟我去公羊家,从此换一片天地,换一个世界,我公羊家在大周经营几代,底蕴深厚,绝不会亏待你们!”

暴雨之中,她急促的说着,带着轻微的喘气,这模样根本不复之前,赤足踩踏在屋檐下,慵懒摘着葡萄,和那白衣声音娇憨说笑的样子。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何况我是皇后,我父亲是驻守边关的大将军,这大周我也说得上话,你们要什么,有没有家人,有没有梦想?想想看,杀了我能有什么好处?不杀我,我就带着你们飞黄腾达!”

公羊小浅妩媚地笑着,雨水打湿了头发,顺着发尖的轨迹,流落在脸颊上,又从长睫毛前滴落,但她那一双明媚的眸子,却是一眨不眨,只是笑着,说着,若是庭前漫步。

她修长而雪白的手,却是稳稳地抓着刀柄,做好了一切角度还击的姿势。

皇后的一番话,无疑是让包围过来的杀手们愣了愣。

然而,骤然一声打破了这寂静。

“莫要听着妖女胡言乱语,赶紧杀了!”

那沉稳的杀手喝道,“正邪势不两立!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为赵师兄报仇!”

“杀了这妖女!她根本不算是皇后!”

低吼之声里。

一把把剑,以及长枪,终于从那暂缓的停顿里,再次围杀过来。

公羊小浅心中暗暗焦急,刚刚她未尝没有拖延时间的打算,但是自己明明已经放出了暗号,为什么公羊家安插在皇宫里的死士,还不过来?

她心里多了丝急躁,看着若是围拢的利刃,娇咤一声,刀光如雪,便是迎上了那一片凶厉的寒光。

明月宫外,四面约莫五百米之处,各有戴着斗笠的江湖高手站立。

他们的靴子下,横七竖八倒着赶来的宫女,侍卫。

血腥味儿,被这大雨覆盖了。

一击必杀的刀兵之声,也被很好的掩埋了。

小皇帝早就知道皇后这个贱人,会叫来同伙,他也将计就计,在必经之路上,早就请正道的高手就位埋伏。

之所以不叫侍卫或是大内,是因为担心这群人早被公羊家渗透了。

正道们一心想着“匡扶社稷”,自然也是不推脱。

何况灭杀魔门,也本是他们的宿命。

公羊小浅重重喘着气。

似已是穷途末路,四面楚歌。

然后,她忽的听到了脚步声,以及一声熟悉的、温和的、带着感慨的声音。

“今儿的雨,真是喧嚣。”

白衣如雪的身影推开了后屋的门,看着对面数十名黑衣人,露出了微笑。

他手里还端着洗好的紫葡萄。

11.你是我朋友,我帮你(第三更)

“不要杀他!”

公羊小浅忽的扬声道:“我明月宫里藏着宝物,可以赠送给你们,那些宝物能让你们功力再进一步!何况,小皇帝应该也只是让你们来取下哀家的人头,并没有提到他吧?

他不过是个小太监而已,和一切都没有关系。”

她等了如此之久,心已经坠入了冰窟。

太尉未曾出现,皇宫里安插的死士未曾出现,而这群高手却是直扑自己。

按照杀戮的顺序,自己绝对是排在末尾上的。

因为只要太尉在,自己若是受了伤害,只会逼迫的他雷霆大怒,然后动手。

小皇帝不会如此不明智。

所以...这群人既然对自己抱有必杀之心,那么,太尉此刻即便未曾凶多吉少,也是身陷囫囵,无法脱身了。

“小白子,谁让你私自去地窖的,快滚!”

公羊小浅看了一眼那白衣身影,露出决绝之色,声色俱厉,然而却是诀别。

傻瓜,我还以为你听明白了我的意思呢?

所以躲在地窖里,藏好了呢。

也对,毕竟若你是聪明人,又怎么会以区区奴才之身,却不顾阶层,平视着哀家呢?

聪明人,应该利用哀家来晋升,获取更大利益才是。

“什么宝物我们都不要!皇上口谕,你与这长得像娘们的太监,都得死!”

忽的,正道之中有人开了口。

还有人看向那端着葡萄的白衣太监,啧啧称奇道:“一个男人,长得如此倾国倾城,也难怪皇后动心,若是打扮一番,雌雄莫辨,便是我等也会心动啊。”

那沉稳之人催促道:“别贫了,赶紧都杀了,回去复命!”

公羊小浅心中戾气越来越大,皱着眉,弧月长刀一挺,便是娇咤道:“哀家和你们拼了!”

雨流狂落,苍凉的黄叶贴在地面,水洼之上,映照出娇小皇后冷冽的目光,还有冷冽的刀光。

困兽犹斗,但却不过是徒劳。

“杀了!!”

半围着皇后在墙角的刀兵,骤然往前刺去,竟成了一个封闭的环,要将这娇艳明媚、权势惊人的一国之母,杀戮在秋季的悲凉之中。

公羊小浅瞪大了眼,随刀出而甩头,一头的青丝带着湿漉漉的水滴,犹如珠帘泼洒,犹如水墨浸染入画。

她已无力回天,谁来了都没用,刀兵这么近了,下一刻,那些冰冷的刀刃就会插入自己的身体。

幸好...

有小白陪着。

这路程也不会寂寞了。

若是一起投胎,会否来世还在一起?

最后一刻,皇后脑海里闪过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她本是少女,少女怀春,却被重重的权势,森严的阶级,正邪、皇权、阴谋重重压抑着。

为什么会有这念头呢?

她已经来不及想了。

因为她肌肤已经感受到了剑芒的刺痛。

这时,她忽的看到了一道白影。

那白影如风,似光,更似是卷着雨帘。

公羊小浅不禁呆住了,呆呆的,连手中的刀都忘了再挥舞出去。

为民除害的正道杀手们,也有些好奇。

这皇后看到了什么呢?

于是,也有人忍不住侧过了头,想要看看这皇后在最后一刻,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的惊讶。

然后,他们看到了汹涌的雨潮。

刀如潮!

那白衣太监不知何时,一脚踏出,身如狂风,负手而行,周身雨水一丝一线皆如浪潮,随他而动,每一丝都带着狂暴无疆的刀气。

刷刷刷!!

雨水狂落,刀气却若是慑人的猛兽。

绝世的白衣太监如同鬼魅般,不知何时已经从天而降,右手揽住呆住的皇后,然后带着臂间的娇小身影一起转动。

漫天的雨也随着他转动,化作了可怖的利刃旋涡,淹没过三米之内的所有人。

“你没事吧?”

夏白看着揽住的皇后,公羊小浅正瞪大着眼死死盯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两人周围的剑客枪客,全如雕塑般静止不动了。

时间在这一刻似是定格住了。

嘭嘭嘭嘭!

连续不断的扑倒声,数十名正道杀手,几乎同时失去了力道的支撑,倒在雨地里。

鲜血很快融入了地上的雨流,连枯叶都染红。

公羊小浅眨着眼,再眨眼,看着面前白衣如雪的男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谈笑之间,杀人如麻。

娇小皇后还是不说话,眨着眼,死死盯着夏白。

“大...大胆奴...奴才...”她说话变得结结巴巴,“你...你...竟敢欺瞒...本宫?”

夏白温和道:“瞒你什么了?”

“你...你...”公羊小浅继续眨眼,“你一定是我公羊家培养的超级高手,被安排在我身边保护我的!”

她硬生生的没把“天下第七”四个字说出口。

因为她很聪明,越聪明的人,越是懂得糊涂,也是明白若是一切都清楚了,那么就到了尽头。

这回轮到夏白目瞪口呆了。

然后他哈哈大笑起来,坦然道:“不错,大将军担心你的安危,特意将我送来宫中保护你。”

两人心知肚明,夏白在藏经阁待了十多年,怎么可能是大将军派来的。

但却都不说出口。

“我就说嘛...小...小白。”公羊小浅猛然起身,站立直了,刚刚那一刹那,有着奇怪的心动之感。

然后,娇小皇后试探着问:“小白,陪着哀家出宫,可好?”

她决定坦言,所以指着地上的一群人道:“哀家若是料的不错,他们必然是小皇帝派来的,而杀手能抵达明月宫,就意味着太尉必然出了事。

你若是陪我出宫,那么免不了厮杀,甚至与天下正道为敌也不无可能。所以,哀家也不勉强你。”

说罢,娇小的皇后便是垂下手,握着弧月长刀,静静等了起来。

她没有等太久。

夏白轻声道:“我既然是你的贴身太监,你既然是我的主子,那么你去哪,我去哪,正道邪道,与我何干?”

刚刚这皇后的三番五次的维护,从开始的出声提醒,到自己现身之后的尽力维护,他都看在眼里。

人心肉长的,夏白虽然淡漠,但这小皇后的几次维护,以及日常的相处,都令他心里觉得暖暖的,那是滋生于平淡之中的温馨。

灰蒙蒙的中秋天空,别致的明月宫内,尸体横七竖八,血流成溪。

娇小的皇后斜挎着出鞘的利刀,长靴踏出溅射的雨花,她身后则是跟随着白衣如雪的年轻太监。

两个孤零零的,再无援助的人,推开了明月宫的朱红门扉,门外那名为“行云”的宫女早已身首分离,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皇后与太监,都未曾看她一眼,铺天盖地的悲凉秋雨里,两人信步走在这午后的大周皇宫。

十面埋伏,四面皆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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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那不是小太监,那是天下第七

浮生殿,檐牙高啄,琉璃瓦上雨幕垂落。

小皇帝玄明负手站在雨幕前,他神色有些凝重了起来。

苦禅大师、尹掌教,童枪王或是闭目调息,或是静坐养伤,皆是不言不语。

其余的人也是莫名的沉寂。

这么久了,那数十人还未回来,出乎了意料之外的违和,总是令人不安,但这一次的不安全不知出在何处,明明十拿九稳的局势...

“天下第七。”

玄明忽的吐出这四个字。

众人更沉默了。

“我大周皇宫里真有这么个人吗?”

小皇帝疑惑道。

没有人回答他。

但若说变数,无人能在想到其他。

太尉公羊屠已经伏诛,那明月宫周围更是天罗地网,将四处奔回的公羊家余孽一网打尽,皇后的宫里,更是派出了数十名高手。

这阵势,怎么输?

若不是那天下第七忽的又出现了,怎么会有这种违和?

秋日一道惊雷,炸响,反常的天气,密布的彤云竟被一道白蛇状闪电撕裂,将地上暗沉的一切照耀的光亮,而惨白。

公羊小浅裹着金黄而湿透了的衣衫,昂着头,走在大雨里,神色淡漠,脚步从容。

她身侧,那白衣太监静静伴着。

两人身后,竟然又是几具尸体,瞪着眼,惨死在雨地里。

出了明月宫外的幽静小道,前方是一尊绘制着百兽之图的铜鼎,又是两道黑影从那铜鼎之后窜出。

身在半路,剑已半出鞘,待到临近了,便会随着那踏踏的脚步声,将长剑一拔到底。

但是他们再也做不到了。

雨丝如刀。

三米之内,这两名剑客的脖子上便是浮出了一道血痕,他们的身体依然保持着奔跑的模样,只是再无方向。

从皇后与太监身侧跑过,扑倒在地,头颅滚了两滚,大量的鲜血从断口处近乎是喷射而出,又染得秋日的地面,一片桃花的艳红。

娇小皇后神色没动,从尸体上踏过,白衣太监唇边带着温和的笑,也是看都没看,他只是行走着,甚至没有带刀,却是一身的刀气,雨水皆是他的刀,一丝一线,就是一砍一斩。

两人走了一路。

尸体也铺了一路。

但偏偏没有人出手。

有的只是刀气,无需动,无需拔刀,雨线就割裂了那一颗颗人头。

没多久,浮生殿便是在远处了,皇后知道,这里是最后的决战之地了。

所以,她又轻声问了句:“小白,你真的决定和哀家一起进去?”

夏白温和道:“我不进去,难道看着你去送死吗?”

公羊小浅停下脚步,忽的问道:“你多大?”

夏白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皇后敢情把自己当成了返老还童的怪物了,于是他笑了笑:“没多大。”

“没多大是多大?”

皇后锲而不舍,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夏白温和道:“才刚过百。”

公羊小浅眨了眨眼,忽道:“那我叫你公公吧...白公公...嘻嘻...”

两人谈着笑着,却是已经向那冰冷的浮生殿而去。

殿内。

雨丝万千。

众人眼里,隐约可见远处现出了两道身影。

一个娇小的握着刀,一个白衣的静静伴在她身侧。

苦禅大师猛然睁开了眼。

受伤的童枪王也睁开了眼。

华山秘剑宗的尹掌教也是皱起了眉。

“是皇后与那小太监!”小皇帝玄明已经分辨出了来人,他拳头握紧了。

真是祸害活千年!

这对狗男女,祸国殃民,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还能来此?

苦禅大师轻轻叹了声:“陛下错了,那不是小太监。”

玄明愣了愣,又瞪大眼远眺大雨倾盆里的那两道身影,由远而近,从容不迫,这对狗男女的模样他怎么会忘记呢?

他没有认错!

于是,玄明道:“大师,那不是小太监却又是何人?”

苦禅大师神色无比凝重,凝重的连带着整个浮生殿的空院儿的压抑浮现在每个人的心里,他缓缓吐出几个字:“皇上不是想知道谁是刀魔吗?我想您现在看到了。”

“那不是小太监,那是天下第七!!”

一声若惊雷。

“尹大侠,你怎么看?”

玄明深吸一口气,他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尹掌教怔怔看着大雨中的两人,他的身子忽然在抖。

小皇帝凌厉的眼光一扫,便是看到他的手腕在抖,连动着紧握的剑,都在抖动,他忽然觉得已经不需要再问了。

虽然他还是不信。

可华山秘剑宗的这位掌教,他的身子不会说谎,他在恐惧吗?

尹雨浩左手运力压下颤抖的右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好浓的刀气!”

玄明不信邪,或者说他心底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所以回道:“可是他没有带刀!一个不拿着刀的人,怎么会有刀气?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不管有没有弄错。

很快就会知道。

因为,蒙蒙的带着些氤氲气息的垂花门下,娇小皇后与白衣太监已至了。

像是两位不请自来躲雨的客人,看着院子中央负手傲然而立的小皇帝,看着小皇帝身侧环绕的数位隐世高手,以及那铺展成了半圆的数十名剑客,枪客。

还有院子中央,正跪倒在地,双目圆睁,背后显出一个血窟窿的官服男子,这男子不是太尉又是什么人?

公羊家的家主死了!

“大伯!!”公羊小浅还是难以置信,那城府极深,一手遮天的大伯竟然死了?

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死在了一个小院儿里。

小皇帝玄明深吸一口气,威严道:“太尉叛国,该死!但此事当与皇后无关,还不速速退下!”

他心里贼清楚。

虽然他还是不信那狗太监竟然是“刀魔”天下第七,但是不妨碍他做出最正确的决断:先哄走两人再说。

见两人不动,玄明又道:“我大周与公羊家一向交好,太尉做事一人承担,与你们无关,朕知道皇后悲伤,也知道平日里冷落了你,朕...”

反正打嘴炮不需要钱,能哄就哄吧。

毕竟对于那位若是幽灵般盘旋在大周皇宫里,俯瞰着整个江湖的天下第七,这皇帝打心里的有些恐惧。

但是,公羊小浅却是露出了妩媚的笑:“皇上现在还这么说,莫不是当哀家是三岁的小孩?哄一哄,哀家就走了?”

她神色一凝,掷地有声道:“既然图穷匕见了,皇上的气魄去了哪里?!不就是一死吗?何必如此艰难?”

铿然一声,她拔出了弧月长刀,优雅的握着刀柄,拉出一个起手势。

夏白却是伸出手指,轻轻按了按她的刀身,温和道:“我来。”

13.成名不如无名

“阿弥陀佛。”

正在小皇帝有些焦急,不知所措时,一声佛号响起。

苦禅大师手指拨动着一百零八佛珠,身形已经是站在了院落里,大雨从他周身滑落,却是无法沾染上那一身袈裟。

这位少林三十二年不曾出手的高僧,第一次出手,便正面挡住了魔门公羊家魁首的全力一击,现在他要继续出手,甚至动用真元。

高僧抬眼静静看着面前的白衣太监,即便是他也忍不住赞叹一声,真是绝世倾城。

“第七先生,终于见到你了。”

苦禅声如诵经,“从前天下不识你,今天之后,天下无人敢不敬你。

皇宫里呆的厌倦了,不若跟着老衲回少林,你这般的人物何苦纠缠在俗事之中呢?”

夏白静静看着面前的僧人,心念一动,眼前便是浮现出几行字:

【苦禅大师:威胁等级3;】

【功法1:三十二年禅,圆满,简述:少林五大神功之一;三十二年不声不响,彷如平常,三十二年后直接从入门突破至圆满,可直接拥有翻倍、甚至三倍内力,隶属爆发力极强的真气】

【功法2:无相劫指,大成,简述: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一指昙花,一指黄粱,指如火焰,焚烧一切】

夏白观察完毕,这才开口,提醒着那位要请自己去少林做客的禅师道:“我杀了你们少林的方丈。”

苦禅大师默然了...

这是死仇,无法回避。

他虽然早已隐居不问少林日常之事,但依然无法绕开这一道槛。

夏白又微微笑道:“而且,大师你说错了一点,今日之后,天下还是不识我。”

苦禅大师了然了...

眼前这刀魔的意思是,他们将无人生还。

他往后拉开半步,比了个请的手势。

白衣太监站在了他对面。

大雨之中,一僧一白衣,静静对峙。

夏白这是第一次与具备威胁度的对手作战,他还未动,苦禅大师却已经奔行起来,身如疾风,踏出一步,两步,转瞬便是已经面前。

他双指并起,撕裂雨幕,骤然点出,其上竟然附着着极其浓郁的火红色真气。

一百零八佛珠彼此撞击着,碰出密集脆响。

夏白眯眼看着,身子不动,周身雨水化作刀气,刀气翻涌成流,与那一指对撞起来,轰然产生了圈圈无形波纹。

苦禅大师一指未竞,便是手掌翻覆,再次点出时,隐约之间,仿有昙花一现之惊艳,三十二年的禅的浩荡真气,也随着这一指点出。

此时,这惊艳至极的一指上充斥着无与伦比的毁灭之力!

夏白依然眯着眼,似乎是在静静观察。

同时,他身形闪烁,踏出无比梦幻的一步,洛神步!

他的身形宛如镜花水月,那惊艳至极的一指昙花竟是点空了。

浩荡的内力“哧”地一声刺破雨水,在空气里留下一道深红的真空轨迹!

这轨迹中的雨水,竟然化作蒸发的白雾,缕缕升腾。

苦禅大师显然未曾料到这一指会点空,让他白费了内力。

但这位佛门高僧也不惊慌,目光凛然,手指屈伸之间,以极快的动作变换姿势,刹那又再次点出。

一指黄粱,万般皆如梦,这一指乃是无相劫指的另一奥秘所在,敌人无可躲。

苦禅知道这一指缺了危力,但却要定出胜负了。

所以便是闷哼着,直接燃烧了真元,哪怕今后需要花费数年时间来恢复,只要今日能够击伤甚至击杀这天下第七,便是值得了!

三十二年内力翻倍是六十四年,再加上真元燃烧,这六十四再加成,可谓是百余年内力全部糅杂在了这一指黄粱中。

夏白也看出了这一招的凶戾,他面色顿时认真了一些。

随着那老僧的出手,他手掌以与苦禅大师同样的姿势翻覆,五指迅速伸屈,竟同时以一招无相劫指的一指昙花,点了出去!

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通过无相神功察觉到了这门功法的运行轨迹。

昙花爆发!

黄粱精准!

一指昙花对一指黄粱,算是讨了巧,也可算是夏白的战斗天赋。

只不过苦禅大师的这一指里,是三十二年禅的内力,以及无相劫指本身的灼热内力。

而夏白的这一指里...

却是浩荡如流的刀气!

无相劫指对无相劫指。

浩荡刀气对燃烧了真元的三十二年禅!

两指之间,空气炸裂,雨水弹射,化作烈日炸现耀眼之光芒,向着周遭急速扩散、激射而去。

苦禅大师倒飞而出,面如金纸,半跪在地。

夏白面色竟也是红了红,却是站立不动。

百余年的内力,即便再普通,糅杂在无相劫指里,确实具备着无比的威胁。

只不过在化作了刀气的内力之前还是不够看,这是内力纯度的问题。就如一群猎狗对战一只猛虎,能造成困扰,但不会胜利。

“你怎会我少林的秘传绝学?不...你不会...你...”苦禅大师面色虽虚弱,却还是睁圆眼睛惊声道。

但是夏白并不回答他,这位白衣太监奉行着“杀人要趁早,斩草不留根,求人不如求己,成名不如无名”的理念。

他心念一动,雨水边化作刀流,突兀,毫无停滞地抹过了苦禅大师的脖子,在这位高僧的项间留下了一道惊心动魄的红线。

便在夏白出手的时刻,观看对决的高手们,早已察觉了不对,三山四海五湖,少林武当的精英们纷纷扑来。

此时,夏白也终于察觉了眼前这随着意念就可以浮现或者消失的数据的好处了。

甄别。

甄别出威胁度的高低,区分开毫无威胁度的敌人。

白衣太监静立在雨水里,看着扑来的众人,看着地面践踏起的无数混杂了污泥的水点,看着各色的面容。

他已察觉出,这群人里有威胁的不过仅一人。

夏白静静看向那面色肃穆的青衣剑客。

【尹雨浩:威胁等级1】

【功法1:清风三仙秘剑术,大成,简述:华山派不可见人的剑术之一;以杀人为宗旨而创出的剑术,一共三剑,一剑一杀】

【功法2:华山高级内功心法,大成,简述:华山精英弟子可得传授;能修习至真元境小成】

当他目光移到“真元境”三个字上时,下面又浮现出了释意:

真元境乃是内力之境,分为入门,小成,大成,圆满四小境界,分别对应奇经八脉,接十二正经,三花聚顶,五气朝元。

白衣绝世的身影往后退着,但是雨水却在半空静止,随着他的退后,而化作数十道刀气向前。

哧哧哧!

一道又一道地斩向扑来的敌人。

那些在江湖之中,都可算得上精英的高手们,纷纷软下,在这大雨里,扑倒在地,身上伤口,潺潺流血不止。

夏白放出了一线生机,给了那尹掌教,任由后者一剑刺向了自己。

三仙剑,第一剑,狠辣,直刺心脏。

夏白神色淡然,双指点出,定在了剑尖上,产生刺耳之声,第一剑未曾奏效,那尹雨浩却是未曾如夏白想象里那般开始后退,再积蓄力量。

清风三仙剑的剑势不知怎的,竟诡异的未曾中断,尹雨浩只是手抖了抖,便又是第二剑毫无间隙地割向了夏白的手腕。

当当当当!!

雨水作环,环绕着夏白的手腕之间,飞快旋转,同时也在极小范围内,与那长剑的凌厉冲击短兵交接,发出一连串尖锐响声。

尹掌教见依然不奏效,终于用出了第三剑。

第三剑,是脱手剑,剑尖如离弦之箭,骤然甩射而出,又被手掌死死压着,化作狠厉的白影,射向夏白。

尹雨浩紧随其后。

三仙,即三剑,连绵不绝,三大杀招,一环套一环,可谓绝技。

但是夏白已经看完了,他的无相神功也模拟了个六七分相似。

这个华山剑宗的掌教也再无价值。

挥袖之间,漫天风雨,皆成刀,直接淹没了这华山剑宗的掌教。

尹雨浩,死!

14.一院血河,一伞桃花

温润如玉的白衣太监,站在满地尸体中间。

小皇帝玄明身边,只剩下那因疗伤而未曾下场的四海枪社凤门的童枪王,两人如今似还不敢置信,如在噩梦中。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噩梦里,白衣太监露出了温和的笑,却是带着调侃地意味,在大雨里喊出朝堂之上最常见不过的话。

“你...你是刀魔天下第七?”

玄明问了个傻问题,因为即便他再怎么镇定,大胜之时,却是突兀地兵败如山倒,他的心态已经炸了,只是随着本能提问。

白衣太监轻轻摇了摇头:“怎么会呢?陛下想多了。”

玄明新生出的喉结滚动了下,眼中带上了些希望:“你...你不是?你真不是?”

下一刻,他急促道:“朕错了,朕被蒙蔽了双眼,朕不该与你们为敌,你们一个是朕的好妻子,一个是朕的好臣子,朕会依仗你们,重用你们!朕...”

夏白笑了笑,心念一动,便是一道雨线如刀般掠出,将小皇帝后面的话全部卡在了心里,玄明瞪着眼,他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突然的死了。

奉天承运,承天景命...

江山社稷...

鸿图霸业...

原来朕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罢了。

那脸庞中还存着希望的神色逐渐暗淡下去,头颅咕噜噜滚了下去。

“天子又如何?死前还不是这般丑陋?”

夏白又转头看向那童枪王,微笑而有礼地问道:“前辈有何打算?”

童枪王猛然起身,脸上浮现出一片红艳,全身气息如焚,双手一撑,整个人便是若惊鸿而起,化作灰影飞扑向墙外。

夏白也不看他,弯下身子,开始搬移尸体。

而身后传来一声重重摔入雨水之中的响声,年迈的枪王瞪大着眼,脖子已经被雨线割裂,正潺潺流着血,身子抽搐着未曾死绝。

血液若支流,融入了那一团血河之中。

白衣倾城的太监,正弓着腰,像是勤劳农民在种植着田间作物。

童枪王瞪大的眼里,映出夏白将尸体左搬右般,时而停下思考,时而又拿起把剑硬生生塞入某个死去的高手手中。

夏白出手的力道很有技巧,让他无法动弹,却无法立刻死去,就如同每一个画家,都喜欢有人欣赏他的作品。

欣赏着他的心灵所作出的画。

黑暗,扭曲,以便深深埋葬那无人理解的自卑。

公羊小浅站在屋檐下,头顶的雨水滴滴答答,满地的死尸被移动成了一副自相残杀的画。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秋冷入骨髓,令人不寒而瑟。

画做完了。

童枪王的血也流尽了,他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那尹掌教手握着剑,整个人被那有着绝世容颜的太监拖着,砍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浮生殿精致的院落里,夏白舒了口气,在依然狂落的雨流里,转过了身,黑发贴着额头,贴着脖子,红唇边带着迷人的笑。

公羊小浅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

夏白的笑凝固住了,他不该在朋友面前展示自己的黑暗面,所以他真诚地向着皇后道歉。

他有着扭曲,却也期待着温暖。

在他眼里,皇后的身份不值一提,他能轻描淡写地杀死皇帝,皇后又算什么?

只是这个少女三番五次维护自己,日常相处里更是平淡地对着自己,没有因为自己是太监而露出鄙夷,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容颜而出言挑逗。

所以,他忽的有些懊恼,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所以竟解释道:“这样子就好多了,我们至少可以说...他们是自相残杀而死,太尉为了保护皇上,与一众刺客相杀,却不想皇帝依然遇刺,太尉力竭,也是为国尽忠而死。

先皇玄璋死在正道手里,那么小皇帝也这么死了,这很合理...完全可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他说完了这些话,却又懊恼了起来。

似乎是说的太多了。

说的多了,说的真了,人与人之间还能回到最纯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吗?

距离产生美,若是让人贴近了你的心,让人看到了真实的你,那么这个人还会是你的朋友吗?

夏白轻叹一声,神色黯然,站在大雨里,也不用内力护体,就这么任由雨水零落着。

公羊小浅也有些懊恼。

她觉得自己不该退那一步,那一步也许伤到了这位...

所以,她也不撑伞,将长刀入鞘,信步走向雨水中,任由自己也淋着雨,待到了白衣太监身前,这位娇小的皇后,才是“刺啦”一声打开了油纸伞,伞面开着桃花,地面流着血河。

油纸伞被遮在了白衣太监头顶,公羊小浅轻声道:“对不起。”

两人同时道歉。

又同时默契地走出了这里。

现在,皇后与她贴身太监不该出现在这里,他们应该在明月宫,疲惫地应对完刺客,便是精疲力尽,躲在宫里,哪里都不敢去,直到侍卫们发现这里的情况,并且将皇帝驾崩,太尉死去的消息传来。

然后再直接定性。

皇帝又被正道给刺杀了。

当回到明月宫时,血腥味儿浓极了。

两人换了身干燥的衣服。

然后,夏白去重新洗葡萄,公羊小浅拿出了腾龙图案的三足小鼎,端端正正的放在明月宫屋檐下,雨小了些,娇小的皇后点燃了一块宁神静气的阴灰色腊香,香是从东方上贡来的,是名贵的龙涎香,暗红的火焰很快在香上浮现,奇特而略带甘甜的香味升腾起来,令这片血腥杀戮,阴谋重重之地,被覆盖上了轻纱般的薄香。

公羊小浅又去抱了一把焦尾琴,横放在绉纱裹着的腿上,一抬头,白衣太监已经撑着伞,端着一大碗冰镇紫葡萄来了。

转轴拨弦三两声,皇后原本握刀的手竟也可以弹奏出美好的曲子,她竟然忘记了抢夺那碗里越来越少的葡萄。

公羊家家主死了。

短短一年时间内,大周皇帝就被刺杀了两个。

正道的几位徒孙满天下的高手也是横尸皇宫。

这天,要乱了。

幸好,幸好还有一个只有她知道身份的天下第七,坐镇在皇宫里,让魑魅魍魉们不敢觊觎。

未知,才最可怕。

夏白毫不客气地吃完了所有葡萄,当太监当到“主子弹琴,自己享受”这份上,也是前所未有了。

夏白忽的开口道:“皇后娘娘,前朝的秘史你可知放在何处?”

公羊小浅停下弹琴的手指,刚想说话。

夏白又补了一句:“是前半段的历史。”

15.善后

“前朝前半段的历史?”

公羊小浅小拳头压在了红唇边,露出一副思索的模样。想了又想,她这才发现自己对这部分的历史竟然一无所知。

于是便坦率地摇了摇头。

夏白正待说什么,远处却忽的传来尖叫声。

没多久,便是侍卫们匆忙的踏步声,带着铠甲片片鳞铁的撞击,使得空气都凝重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密集,夹杂着“有刺客”的尖叫,还有混乱的嘈杂。

雨已停了。

大周的皇宫沸腾了起来。

皇后与白衣太监这才起身,走下了台阶,步出了明月宫。

一如之前般,皇后蹬着可以撑起冷艳气场的“高跟鞋”,白衣如雪的太监则是垂手温和站在她身侧偏后一点。

两人漫步在这沸腾、混乱的宫中。

“参见皇后娘娘!”

如同无头苍蝇般乱跑的宫女们,见到那冷艳的皇后,像是寻到了主心骨,捂着胸口,压抑着紧张颤声道:“皇上...太尉...他们...”

公羊小浅平静道:“有哀家在,不用慌,慢慢说。”

那宫女才冷静了一些,讲话说完整了:“皇上和太尉都遇刺了,都...”

听了这早已知道的消息,公羊小浅露出震惊之色,然后一抹悲伤浮现在了脸庞上,这悲伤是真的。

她似是强压下所有的情绪,淡淡道:“哀家也遇刺了,幸好刺客武功并不高。只是皇上身边高手如云,还有太尉,怎么会...”

她脸庞如同表情包般迅速变幻,神色一转又急促道:“快,快带哀家去看看!”

“是!”

三五个宫女盈盈一拜,便是簇拥着公羊小浅与那位白公公,向着浮生殿方向而去,一路又有小太监,侍卫加入了这支队伍,待到了浮生殿门扉前时,门外早已聚集了约莫三四百名全副武装的侍卫,列阵在外。

门内,则是三个统领模样正不知所措。

“皇后娘娘到!”

小太监扯着尖嗓子喊道。

那三个呆住的侍卫统领这才若大梦初醒,身子一激灵,便是迈出了浮生殿,半跪在地,“参见皇后娘娘!”

公羊小浅带着冷艳之气,看也不看跪倒的三人,便是和夏白一起冲入了浮生殿里,看着殿中院落里,那浸泡在血河里的尸体们,身子颤抖着。

这个时候应该由贴身太监出面,来责备。

所以,皇后微微侧脸,拼命向着夏白眨眼睛。

夏白无动于衷。

公羊小浅拼命地挤眼睛。

夏白看向了旁边。

他可不喜欢这种演戏的筹码。

皇后娘娘无奈,只能自己上了。

于是转身,厉声尖叫:“你们这群狗奴才,怎么守护皇宫的?!刺客来了这么多人,就太尉一人在保护皇帝吗?!”

三位统领急忙道:“皇后娘娘,是陛下,是陛下让我们去其他地方巡逻,说是今天这里有要事相商,还说让我们不要靠近这里!否则直接论罪!若非如此,就是给我们一百个一千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在这里。

还请娘娘明鉴,明鉴呐!”

公羊小浅气场爆发,压得一群侍卫都不敢抬头,她的视线缓缓扫过那三人,然后开口道;“失职之罪再议。皇帝驾崩,太尉护驾而死,此事事关重大,有伤国体,在场的诸位最好都不要泄露半点,否则诛杀九族!”

皇后略作思索,看向第一个统领:“宫中可能还有残存的刺客,你赶紧调派所有人手,保护好皇室,加强巡逻,遇到可疑人物第一时间向哀家汇报。”

又看向第二个统领道:“你带人去封锁皇宫城门,皇帝驾崩,太尉遇刺之事,绝不可出了这宫门!”

然后又看向第三个统领道:“你带人封锁这浮生殿,此处列为禁地,哀家...哀家要再看看自己的夫君。”

皇后的眼中浮现出了些雾气,似乎颇为悲伤。

侍卫们纷纷应下,他们深感此时这皇后还能遇乱不乱,安排事情井井有条,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浮生殿的门扉关上了,公羊小浅嘟了嘟嘴,缓解了下脸皮,然后长舒了口气,第一关总算过去了。

如此大事,她自然需要朝中重臣来主持大局,而且公羊家也需要知道这些事。

皇后几乎是一晚没睡,将所有事情都安排了下去,侧头往窗外一看,明月宫隔间已经灭了灯,公羊小浅不禁恨得牙齿痒痒的。

次日,如她所愿,大臣之中颇有威望的蔡太傅被请入了宫。

公羊家,三位位高权重,有着“三头羊”之称的长老也是入了宫。

浮生殿院落里,刺客的尸体已经被完全处理了,小皇帝玄明,太尉公羊屠的尸身也是入殓。

门扉封锁,匆匆行走之人讳莫如深,两个朱红色长棺,横放在院中。

五人站在长棺前。

商议之后,定下了“让公羊家大将军公羊守,亦即皇后父亲立刻回京城稳定局势,以及迅速物色新皇帝”的策略。

与玄明同辈的皇子还有三位,其中一位做着逍遥王爷在京城中花天酒地,另一位有了封地作为一方诸侯,颇有贤德之名,还有一位有着极北的封地,家族势力很强大,在北方算是根深蒂固。

至于扶持哪位?

还是由公羊家来抉择,虽然太尉死了,但是公羊家党羽势力还是极其强大,便是这蔡太傅,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公羊家的人,否则也不会此时出现在皇宫。

纸包不住火,所以才要速战速决。

谈论到了末端。

三头公之一的长老公羊茂,嘴唇嚅动了下,才压低了声音问出个问题:“皇后...老朽便是老眼昏花,也识得那些刺客的身份,所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公羊小浅轻叹一声,神色凝重起来,正色道:“哀家其实也发现了...”

蔡太傅很适时地起身告辞,不是该他听的东西,他绝不听,如此才能做一棵朝堂上永远不倒的常青树。

那太傅一走。

另一位长老公羊明直接道:“皇后莫要欺瞒我们了,家主一死,带来的影响远比你想得要可怕。

我们就挑明了说吧,这些正道的刺客都是小皇帝的人,趁着今日古怪的雷雨天气,便是击杀了毫无防备的家主,这本是覆灭之局,却能力挽狂澜到如此地步...

恕老朽直言,你啊,做不到!”

公羊小浅答应了夏白不会暴露他身份,所以摇了摇头,试图转移话题:“会不会是哪位我公羊家的前辈?”

公羊明双目有神,死死盯着面前的少女,像是在分辨她有没有说谎,然后毫不客气道;“皇后虽然身份高贵,但是莫要忘了你还是要叫我们三个老不死的一声爷爷!!

直说吧,你认不认识那位?他又凭什么两次出手?是看上了什么?

孙女,此事事关重大,若是能得这位相助,甚至拉拢过来,我们公羊家将会安然度过这次难关,你明白吗?!”

在连番轰炸式的追问之后,三位长老确认了皇后与那神秘的刀魔天下第七,并不认识,便是不再理她,甚至挥挥手让公羊小浅先出去。

公羊家的女人,因为无法去战场厮杀,所以《天将玄功》注定无法大成。

所谓的皇后,其用处也不过是为了能诞下大周皇族玄家的血脉,来稳固家族地位罢了。

16.抄皇宫的“狗男女”组合

宫中混乱,太后似乎并没有太看得清楚局势,竟也想着出面掌控皇宫,但那女人才开口说了几句话,便是在某一日清晨,发现死在床榻之上。

太医检查完,给出的答复是“突发疾病,心脏停止跳动”,只是这太医在诊断时,却一直满头大汗,明明是深秋了,却像是热得很。

他身后站满脸担忧的皇后,以及垂手而立的夏白。

那日之后。

大周皇宫便是由着这公羊家的皇后,一手遮天,不论外面局势如何混乱,江湖如何动荡,至少在这暴风雨压来之前,皇宫的主人短暂的变为了公羊小浅。

也因此,两人可以尽情探索这皇宫所有隐藏的秘密。

...

御书房的朱红门扉被推开。

皇后与夏白缓缓走入,此处乃是皇宫的禁地之一,通常只有天子可以踏足。

“查了这么多宫殿了,也翻阅了许多的藏书,但是都没有前朝前半段的秘史,也真是奇怪了。”

公羊小浅反手关上门,小脸儿上的冷艳高贵瞬间消失,她在嘟着嘴,舒展着脸皮,同时小嘴嘀嘀咕咕着。

起初,她根本没在意这什么历史,但夏白却很执着于调查,因而皇后才被勾起了兴趣。

公羊小浅本想着顶多不过是些未曾解封的秘密,有了地位,就可以轻松查看。

于是,她掌控皇宫后,便是带着夏白去往了史官们藏书存经的秘密档案室。

两人翻找了一天一夜,却是越翻越惊。

因为档案室里,本朝的历史有,前朝后半段的历史有,甚至远古时候的朝代也有,唯独中间那一段,缺失了。

空白的历史,令人细思恐极!

公羊小浅这一下,是真的有了兴趣。

这位娇小的戏精皇后每天一处理完事情,就是凭借着此时身份,带着夏白四处搜索,结果这历史没找到,倒是寻到了不少宝物,名器之类。

从中挑选出了一件刀枪不入的软猬甲,又寻到了两把一看便非凡品的长刀。

这对死去小皇帝眼中的“狗男女”,便是又瓜分了。

两人更换了装备,便是继续抓紧搜索。

公羊小浅深知自己掌控这皇宫的时间绝不会长久,所以恨不得此时将整个皇宫翻个底朝天。

既然翻查史书未曾有效,“狗男女”便是将目光又投向了宫中的密室机关,但这些机关哪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

两人只能从太后,皇帝,甚至冷宫的宫殿开始调查,毕竟这些地方最容易藏有皇家隐秘。

这一查,又是过了三天时间。

这种抄家的方式,令“狗男女”获得了一笔横财,公羊小浅却之不恭,直接放回了明月宫,想来就算不要,卖了,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呐。

如今,两人一路开开心心地抄着皇宫。

这御书房算是最后一站了。

...

夏白站在御书房里,满眼的黑漆描金的装饰风格,炕几木案,文房四宝,多宝架,藏书架,大师手笔的插画屏风,御字帖满眼皆是,富贵而雅致。

“抄家”经验极其丰富的这对“狗男女”很快站在了书房中央,白衣如雪的太监双手运力,澎湃的真气便若是上下两层天,在手掌轻轻拍动之间,产生了一道道沉闷炸响的雷鸣。

这些巨大声波,若是无形的蝴蝶,向着四面飞快扩散而去。

回音四起!

夏白闭上了眼,似乎在分辨着声波的回音。

“怎么样?”

不在外人面前的公羊小浅就是个有些活泼的少女,只是若无夏白,也许她的这一面永远不会展现出来。

夏白并不答话,身形闪动间,已经不在原地。

公羊小浅抬头看去,后者正站在个金灵芝纹理的藏书架前,皇后便迈开小腿,跟了过去。

“要推开这个书架吗?还是书架上的几本不动的书是机关?又或者这些书的封皮上,藏着密码?”

一路抄家而来的“狗男女”组合里的皇后显然痴迷与抄家这个职业,舔着嘴唇,小嘴就吧唧吧唧地翻了起来。

若是她这模样被侍卫们,或是公羊家的人看到,怕是惊到眼珠子都弹射出来。

这位展示着“抄家心得”的娇小皇后,正踮着小脚,一双白嫩小手在书架上抚摸着那些大而重的...书本。

翻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生。

公羊小浅不信邪,又换了种手法,但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皇后深感自己“黔驴技穷”,小嘴一憋,双手抱胸,扭过了身子,虽然...她没有胸。

“你来吧。”

皇后有些忧郁,身为主子,打不过自己的贴身太监也就罢了,连破解机关这种靠脑子的活也比不过,真是...

此时,她心里不停反省着,真诚的问着自己:“要我何用?要我何用?”。

夏白没想到自家“主子”心理活动这么丰富,他直接将右手抬起,无形之气,带动着藏书纸页哗啦啦翻动,随即割裂,化作一张张,一片片纸片蝴蝶。

轰!

那右手按在了书架上,若是白昼时分惊雷炸响,黝黑的窟窿从书架上生出。

这力量凿穿了这金纹藏书架,在其后的大理石墙壁上留下了个深坑。

皇后愣住了。

这么直接?

找不到机关,就用拳头砸?

而这时,夏白又轰出了第二拳。

无疆的刀气伴随着这一拳,若是平冲的龙卷,再次落在了那墙壁的深坑之上。

轰!!

依然巨响,在这空旷的御书房里尤其的刺耳。

只不过这一次,木屑石屑飞溅的坑洞里现出了一个深洞,而这轰击之声,钻入那深洞里,反弹出阵阵空灵而遥远的回音。

墙壁后竟然是空的!!

而且听着回响,似乎深的很呐!

公羊小浅只觉一股违和感从心底生出,她皱眉肃然道:“小白,你等等!”

说着,这皇后便是甩开小胳膊,推开门,就在肌肤触碰到阳光的瞬间,那张“虽然比不上夏白,但也算妩媚”的脸庞瞬间变得冷艳高贵,无法亲近。

她傲然走到了御书房外,虽然此处早被她随意找了个名头下了禁令,但皇后依然保持着一贯“绝不毁形象”的神色。

当然,她之所以出来,是因为这违和感非常之大。

她寻思着:那墙壁后若是能有如此之深的空间,那么这御书房的墙壁怎可能这般薄?

很快她检查完毕,带着一脸古怪的神色跑了回来。

夏白问:“有什么发现吗?”

公羊小浅道:“我看过了,这墙壁上的深洞有古怪。按照御书房墙壁的厚度,早该被你这一拳砸穿了...根本不可能存在这样的洞。”

她有些发毛地瞄着那窟窿,漆黑、深邃,若是通往阴曹地府的入口。

夏白并没有被吓到,他冷静地做出了进一步判断:“这其中肯定藏着有关这个国家的奥秘,甚至我觉得很可能与空白的历史息息相关。”

皇后托着腮,嘴里碎碎念着不知在说些什么,然后眼睛一亮道:“要不我去叫几个小太监,小宫女,让他们先进去试试看?”

“喂,别这么狠吧?”

夏白不是太希望自己的朋友这么黑暗,之前的一系列杀戮,可谓是形势逼人,不得不杀,但此处让小宫女小太监来试,那就是有些太过残忍了。

每一条无辜的生命,都值得去珍惜。

他自己可以残忍,可以扭曲,甚至享受杀戮,享受生命终结前的丑陋与美感,但是...他不希望朋友这样。

这是一种,很奇怪,很复杂,却又真实的心态。

公羊小浅眯眯眼,嘻嘻笑着凑过脸,美滋滋道:“你关心我呀?”

夏白不说话,他直接弓下身子,往前探出双臂,将那只有脸盆大小的窟窿再砸开了些,石屑砖块纷纷而落,一股古老的空气从中传来。

下一刻,白衣太监直接进入了其中。

娇小皇后屁股一撅,准备就跟着进去,抄家惯了的“狗男女”组合,从不落单!

但这一次,窟窿里传来淡淡的声音,“你别进来,看好入口。”

公羊小浅:......

好奇心可以杀死猫,也可以杀死女人,皇后想进去,特别想进去,可是她知道不能不听夏白的话。

夏白是她的朋友,这不意味着她可以因此任性。

而且这通道通往何处,神鬼莫知,其中也许暗藏了危险,夏白这么说,其实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可是,她还是不爽,脸颊气的红了红,像一只熟透了的苹果,然后狠狠跺了跺脚,心里咒骂着:死小白,死小白,啊啊啊!讨厌!

17.恐怖武学

夏白没有点燃火折,在封闭的秘洞中如此操作,无异于找死。

这位白衣太监在入口处静站了片刻,待到视力略微适应了黑暗,便是往着深处走去。

这里显然不可能是御书房墙壁的内部,但墙壁却是这诡异秘洞的入口。

身后光明逐渐远去。

黑暗里,时间概念变得很模糊。

夏白在心头静静数着数字,测算距离,在数到四百二十九的时候,便似是已走到尽头了。

感觉到墙角有什么黑糊糊的浓影,白衣太监猛然回头。

黑暗里,一抹幽蓝色的光华似乎觉察到脚步声,而逐渐亮起,如水波般开始流淌,顺着某个轨迹若有生命般游走着。

轨迹勾勒出了一个人体骸骨的模样,那骷髅保持着靠墙而坐的姿势,手中捧着一张兽皮卷轴,而身侧的地面则似是落着一支笔,很容易推测是临死前在记录着什么。

夏白略一沉吟,直接抓向那卷轴,然而就在手指触碰到卷轴时,那幽蓝色光华像是猛兽忽的苏醒,骤然静止,死死盯着来人。

嗖!

如电般,一抹幽蓝若是狩猎之蛇,从黑暗刺出。

白衣太监只觉手指如被天雷击中,强烈的麻痹感传来,这麻痹感直接突破了他雄浑无比的护体内力,直奔心脏大脑而去。

嘭!!

只觉头疼无比,心脏欲要炸裂,若是一些奇诡无比,无法分辨的嘈杂之音在灵魂里嘶吼。

近乎是同一刻,他已经调动了内力去搜索、镇压这幽蓝的不速之客。

这是什么?

他心里同时产生了疑问。

还未来得及思考,只觉胸中一股深沉的恶寒之感传来,喉间暖甜,“噗”的一声,鲜血便是喷出!

自己依仗的雄浑内力,竟然完全无效?!

但即便如此,夏白的眼神却没有一丝慌乱。

只是一种感觉,似乎在告诉他,他就要死了。

他软倒了下来,目光里,那原本流淌在骷髅身上的幽蓝色光华,正在自己身上流动,若是肌肤之下藏着的一条蛇,在飞快游动。

夏白躺着,这里是墙壁通往的异空间,地面冰冷,他仰望着头顶,可惜没有星空。

白衣太监思索着,自己是否需要发表什么死前感悟?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夏白想了想,用尽力气吐出一个字:“草!”

然后就闭上眼睛等死了。

这个秘洞后面的空间,诡异程度远远超过自己想象,不过无妨。

生又何欢,死又何苦?

后悔?

没有的。

求道之路,生死不论!

顾头顾尾,鼠辈尔!

再来一次,他还是如此。

闭眼等了很久,却怎么都等不到死亡降临,夏白甚至等到厌倦了。

什么鬼玩意?杀个人都磨磨唧唧的,这风格自己真受不了,换成自己来,早就秒杀了。

他忽有所感,睁眼再闭上,眼前自然地浮现一行字:

【宿主处于濒死状态,将不再受到任何形式伤害】

然后,他听到身上那一抹幽蓝发出刺耳的杂音,像是在痛苦,在恐惧的哀嚎。

“濒死不受伤害,居然是真的...呵呵呵...是我错怪你了。”夏白唇角动了动,夸张的扬起,发出比恶鬼还得意的笑声。

他唇边带着森然而虚弱的弧度,下一刻咬了咬牙,毫不介意自己躯体的疲惫,甚至是那种踩踏在死亡边缘的本能恐惧,用力支起了身子。

重重喘着气,看着皮肤之下里那幽蓝越来越暗淡,同时自己的躯体里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奇妙的力量,好像是自己在消化着这一抹幽蓝。

消化完之后,夏白觉得自己恢复了些体力。

再查看自身状态,却是发现在功法,天赋的下方多出一行新的数据。

【恐怖点数:1;来源:骸骨】

视线聚集到其上,便是有释意自现:

【可将武学进行恐怖化改造的力量,因这力量根本不为人所有,凡人触之九死一生】

“将武学进行恐怖化改造?”

夏白丝毫不顾及自己此时依然是濒死状态,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再看自己的功法栏,后续竟也是多出了相应的条目。

【功法1:刀德经,大成,恐怖化所需点数10】

【功法2:洛神步,精通,恐怖化所需点数1】

【功法3:无相神功,精通,恐怖化所需点数2】

“唔...”夏白思索片刻。

便是直接将这1点的恐怖点数丢在了洛神步上,随后他只觉自己的身体内部似乎在发生着什么奇怪的变化。

片刻后,功法栏目出现了相应变化。

【功法2:洛神步(恐怖化-程度1),精通,简述1:三步之内敌人攻击皆会落空;简述2:可以从任何存在着空间联通的入口,将身子塞进去并通过】

再细细看,那空间联通上进行了些简答的释义:门缝,针孔等等。

“唔...”夏白再次思索片刻,伸出了右手,拇指和食指扣成了一个圆,然后便是把自己的头往这小圆里挤去。

但头颅却是被挡在了双指扣成的圆前。

“骗人的嘛...也对,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又不是什么鬼怪志异,不过我似乎没动用内力...”

夏白深吸一口气,支撑着坐起,盘膝打坐,迅速调理着丹田之中刚刚因抵抗那幽蓝,被消耗殆尽的内力。

三炷香的时间后,他已经恢复了近半的真气。

“再试试。”

白衣太监拇指食指再次扣成个小圆,然后运起内力,将自己的头颅往着这小圆靠去,待到近了,微一运行真气。

“还是不...”

正吐槽着的夏白,忽的发现自己的眼睛鼻子都已经钻过了自己的手指孔,头颅若是被压扁了揉圆了,嘴唇正好对着自己的手指交接处...

“唔...”夏白来回试了几次,然后淡然着自喃,“没想到是真的,有趣。只是这消耗内力的速度有些可怕,只是几个来回,就将我积蓄起来的过半真气全部消耗殆尽了。”

静坐着,继续调息,再过了约莫三炷香的时间,夏白站了起来,握着兽皮卷轴,在黑暗里继续搜索。

但这似乎只是一个并不算宽敞的山洞,来回查看了几次,便是又在边边角角里发现了几具骸骨,而这些骸骨却已经没有了那一抹游动的神秘幽蓝。

只是这些骸骨生前,似乎是知道自己要死,每个人几乎都是拿着纸笔。

夏白毫不客气,直接将他们书写的东西全部笑纳了,他心里隐隐有着察觉,这应该和前朝那段空白的历史有所关联。

说不定,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

18.空白历史

御书房,烛火下。

兽皮卷被摊开在新换的漆金茶几上。

夏白盘膝坐着,一页页翻看,公羊小浅非要挤在他身边,让这位贴身太监给自己这当主子的空出点儿位置。

白衣太监嫌弃地看了皇后一眼,这才不情不愿的往右挪了点,空出约莫三分之一的位置。

娇小皇后嘟囔着嘴,“大胆小白,你眼里究竟有没有我这个主子?”

夏白侧眼撇了皇后一样,毫无半点严肃道:“呵呵,奴才该死。”

说这这样的话,他却是半点儿不动。

公羊小浅在这位贴身太监后,双手呈现爪子模样,恶狠狠地做了个鬼脸,然后安份地跪在绣垫上,裙裾里出来的白腿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若是划水般动着。

兽皮卷一共七张,其中两张已经完全模糊不清,还有五张则被摊开,两人一一看着。

文字是以书信的形式所写,其中夹杂着不少呓语,可见是排解心情随意所书,并未存在什么留下刻意线索之类。

第一卷。

【神明赐予了我们力量,却为何又要收回?!!

如今只剩下这一处藏身之所,却是哪里都去不了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

我们已经是陆地的仙人,却只能像老鼠般躲在这里?

不行,我要出去,我不相信!】

第二卷。

【一晃已经十年了,十年前,这江湖还是正邪对峙,皇权争夺。

自从皇上珍爱的和氏璧被打碎后,一切改变了。

我知道那块玉璧之中,藏着恶鬼的力量,它在改变整个江湖,至少皇城。

在此修行,不仅事半功倍,天赋卓绝之人,近乎是一日千里。

失去了理智的人,变成了恐怖的恶魔,挺过去的人,则成了陆地的仙人。

但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我猜测是那和氏璧中的力量毕竟是无源之水,水被我们吸收干净,现在是枯竭的时候了。

但我却也不后悔,毕竟曾经做过踏风而行的仙人,此生足矣。】

第三卷。

【门外有恶魔!!有恶魔!!有恶魔!!...恶魔!!】

第四卷。

【月圆则缺,水满则溢。世事无常,盈不可久。

老夫在获得这仙人般力量之时,就已知道有今日,可惜这力量也非我能拒绝,也无法拒绝。

为了家族,为了门派,为了亲人,老夫必须吸收这玉璧之中的力量。

皇城修炼三载,却远胜老夫半生功力。

一朝返老还童,白发成青丝,御风而行,挥手之间,天地皆可为兵,弹指之间,千军万马也不过是等闲。

可惜神明收回这股力量还是太早太早了,短短十年,不可一世的仙人,恶鬼,全都衰老而死,力量全无。

老夫想,这定然是天上神明无意之间,将这不属于人间的力量泄露了,现在是他们收回的时候了。

幸好,老夫早有所查,留下一篇刀德经,后人若有机缘,也许可从中一窥究竟。

此经中蕴含着老夫毕生心血,然而若无那力量,却...

不提也罢。

...

时间不多了,又有几位躲藏的同僚承受不住这黑暗的压抑,悄悄打开了门。

我看到他们的身体在门扉前,每一寸肌肤都似被凌迟片片落下,血肉之躯很快化作骨架,然后骸骨里的五脏六腑都在迅速衰老,最终化作灰烬。】

第五卷。

【崛起之地:凌花客栈,当初皇上赵应乔装打扮,携高手出宫,私会佳人水氏,却在炫耀和氏璧时,无意打碎。

终结之地:天机难泄露,本座如刀兄般,早已察觉此事不对,便是在爆发之刻,便迅速藏在八篇四十二章经之中,令不谙武学的老仆借着还经之名,送归少林。

后人若有机缘,当从中一窥当年究竟。

时间不多了,这秘境的门扉已经打开了几次,那恶魔已经察觉我们的存在了,它不会让我们再活下去。

本座,此生无悔,姓名就不必言传于世,徒做笑柄尔。】

...

夏白与公羊小浅看到最后一张。

两人面面相觑。

五张兽皮卷中,描绘了一个可怖力量的世界。

一朝返老还童,白发成青丝,御风而行,挥手之间,天地皆可为兵,弹指之间,千军万马也不过是等闲。

这已是真正的仙人了。

便是夏白自问也无法做到,别说千军万马,便是近千人,只要得法,消耗尽他丹田里的内力,他要么转身逃,要么继续耗尽体内真元,要么束手就擒。

至于御风而行,天地为兵,白发化青丝,更是难以想象。

这一切竟然是一块区区玉璧碎裂后所获得的?

而十年时间,便是力量收回?

能够躲藏到此地的人,很可能也是当时的佼佼者,只是这般的人却也恐惧那门外的恶魔,这恶魔又是什么?

夏白沉思着。

“我记得赵应是前朝前半段,那空白历史里的皇帝。”公羊小浅忽然开口,这信息如同最后一块拼图将信息补充的更完整。

果然...那空白的历史,藏着难以想象的秘密...

公羊小浅掰着手指,忽的又道:“我想起来了,那空白历史之后有一次极大规模的焚书坑儒...”

最后一块拼图接上了。

是有人在恐惧,或者担心着这种不详会延续,所以才焚掉了所有记录。

“总觉得有些不真实。”公羊小浅还在消化着其上的信息。

话虽如此,她却是知道,这些信息应该是无误了。

深藏在皇宫御书房墙壁的这秘境,应当是没有机关开启,否则这些兽皮卷轴早就被取走了,也不会等到他们来此。

“和氏璧...崛起之地,终结之地...八部四十二章经...”夏白复述着关键词,然后直接道,“我今夜出宫,凌花客栈我知道在哪里。”

公羊小浅提醒道:“我们需要抓紧时间,我能掌控皇宫的时间并不多,待到新皇被挑选出来,或是我父亲赶回来,这一切就结束了,再也不会有人任由我们肆意妄为。”

只是令两人颇为头疼的是,这御书房的秘境入口如何处理才好。

转身,查看着那被轰击而穿的藏书架,墙壁,正在思索,却见那秘境入口在缓缓蠕动,约莫三炷香时间后,竟是彻底闭合了。

墙壁依然破着,但是其后已经没有了那黝黑仿若幽冥入口的窟窿。

夏白心念一动,身侧一只狼毫毛笔糅杂这刀气,激射而向那墙壁。

哧!

墙壁破开个小洞。

毛笔直接穿墙而过,落在御书房外的空地上。

两人对视一眼。

秘境开启一次后,便竟是消失了。

19.你们只有一个能活下来

夏白换上带着黑色帽兜的袍子,在次日的夜色里,踏入了曾是凌花客栈、如今却是聚集着流浪汉的破旧小石屋。

门扉敞开,屋里篝火的光华晃了晃。

侧头各自卷着脏兮兮被子沉睡的流浪汉,顿时惊醒。

门外,长袍如黑火。

“娘的,什么人!不想活了吗?”能有屋舍居住的流浪汉,在这个小圈子里混的显然不错,称霸惯了,便是有人随即开口怒骂道。

夏白看着这行人,目光扫过,共有七人。

今日来此不可让人知晓,但是他不想随意杀人...

“喂,你是什么人?过夜不去客栈,来爷爷们这里做什么?又不是娘们!”另一名身形健壮,带着痞气的男子感受着屋内寒气渐浓,吼道,“把门关上!冷啊!”

听到“娘们”两字,黑袍人反手关上了们,往前踏出一步,篝火之中的一根尖木骤然悬浮,若是毒蛇探头,扭身,化作寒芒,直接贯穿那带着痞气的男子头颅。

“好了,别再叫了!!”

夏白嘶哑着声音道。

“啊啊啊!!!”还是有一人没有忍受住这种莫名的死亡,可是才刚开口,又是一道燃烧着的尖木悬浮,激射。

“扑”的一声,钻入了那叫嚷的流浪汉眉间,又从之后带着血突出。

剩余五人目瞪口呆,看着这半夜忽至,随意杀戮的怪人。

“嘘...别出声。”夏白温和道。

那剩下的五名流浪汉顿时噤若寒蝉。

夏白又说出下一句:“你们之间只能活一个,是由我来决定,还是由你们来决定呢?

这样吧,我数到六十。

六十之后,就由我来定了。”

说罢,他背手转过了身。

那五名流浪汉面面相觑,只觉自己在做噩梦。

但这噩梦太真实了,噩梦里这神秘人太恐怖了。

门扉打开,穿入的冷风让屋舍内温度降了不少,也让这五名流浪汉猛地清醒过来。

这神秘人不是在开玩笑。

“一,二,三...”

裹在黑袍中的夏白静静数了起来。

他心里自有计较。

犹若生命倒计时的声音里,一名瘦弱的,面带坚毅之色的布衣少年,手缓缓向后,摸到了一根废弃的尖铁棍,他心中一狠,既然这神秘人给了六十秒的时间,那么...与其求那五分之一的生存几率,不若先杀死身边的人,虽然平日里也是一起吹牛打屁,但生死面前可管不了这么多。

退一步说,即便杀不光,至少能提高生存几率,从五分之一,变成四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这便够了。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何况这神秘人明明可以轻松杀死自己等人,却非要来这一出,说不定是机缘所在。

那瘦弱少年想着,便是猛然起身,右手抄着的尖棍就像身边的伙伴刺去。

但是有个人比他更快。

那是个满脸横肉、强壮无比的光头,几乎在少年的动的那一刻,光头双腿一蹬,就弹射而起,一把扣住了他手腕,往后一掰,清脆的骨折和哀嚎声传来。

光头顺手抄过那尖铁棍,就直接刺入了瘦弱少年的脖子里,猛然拔出,看着其他三位伙伴,一边走一边说:“这小子不厚道,想玩阴的。我们大家亲如兄弟,生死面前各安天命,怎么能自相残...”

刷!

话还未说完,这光头又是一刺插入了自己身侧的伙伴脖子里,拔出之后,又是毫不停滞地向着另一个流浪汉而去。

那流浪汉急忙一个矮身。

光头急忙举起双手,摇摇头:“别...别害怕。这小子也想玩阴的,我看到他怀里藏着匕首,老子还说呢,上回我们几个人合力偷得想要去卖钱的匕首怎么丢了,原来被这小子私藏了,不厚道,不厚道。”

另外两人不禁疑惑住了,这光头乃是自己这帮人中最强壮的,只是连杀两人,令剩下的两个流浪汉也有些恐惧。

这两人竟是站在了一起,各自从地上挑出根铁棍做防御,“老铁,你别说了,也别过来。”

背对着三人的夏白继续数着:“四十一,四十二...”

那光头一副着急的神色:“你们怎么不相信我。”

说着竟然是弯下腰,在刚刚杀死的那同伴怀里摸索了一番,“你们看,这匕首是不是在这里,我有没有骗你们。”

两人远远探头,来看。

那光头却是猛然之间将手中尖锐棍甩射而出,刷的一道黑光直接撞击在其中一人的面孔上。

那流浪汉痛苦的喊叫了声,便是捂住了脸。

光头甩出尖棍的同时,又是低首迅速抄起一根新的铁棍,向凶神恶煞地着两人扑去。

那两人吓破了胆,哪里敢打,转身就绕柱跑。

“五十六,五十七...”

快到末端了,光头急了。

三分之一的生存几率,可不保稳啊,于是急忙吼道:“老于,赶紧干掉这小子!”

老于是两人之中没受伤的那一位。

这种形势之下,那老于也是顿时醒悟过来。

三个人活着,就是三分之一的生存几率。

而若是杀死了身边的人,那就是二分之一。

现在倒计时已经到了末头儿上。

那老于被这一“提点”,身子一个激灵,便是想也不想,将长棍向着身侧受伤男子狠狠甩去。

无独有偶,那受伤男子也若是“惊醒”了,竟同一时刻,长棍狠狠刺向同伴。

扑!嘭!

两声响。

老于的铁棍狠狠甩在受伤男子的头颅上,碎颅之声传来。

但是,那受伤男子的尖棍却也是近乎同一时刻刺入了老于的半边脸颊。

生死之间,两人都未曾有丝毫留手,也未曾有时间考虑,对方会不会出手。

两具尸体落地。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系列的兔起鹘落,不过在刹那间。

五名流浪汉,六十秒内,只剩一人。

这光头身体强壮,卑鄙无耻,笑里藏刀,最后又是挑拨离间,一系列动作花招玩的贼溜。

然后见到那神秘的黑袍人转身,光头“扑”的一声,跪倒在他面前,丢开尖铁棍,深深磕头。

帽兜里的夏白看着这光头,眼中显出信息:

【无威胁,功法无】

于是他露出一丝笑,“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姓铁,在这一圈混的大多都是没名字的,我们这七人结拜了,我排老三,所以一般外面儿都叫我铁三。”

夏白说:“你们还结拜了?”

光头重重磕了个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若是被别人给杀了,岂不是对不起俺死去多年的爹娘?这就是不孝啊,孝义两难全,我...只能杀了他们。”

“哈哈哈!!”

夏白大笑起来,“起来吧,以后跟着我。”

说罢丢出一粒药丸,“吃了,每三个月给你一次解药。”

这药丸乃是他和皇后“抄皇宫”所得,皇后见多识广,说这是“豹胎错骨丸”,对服用者大有裨益,但是若到期不服解药,将会痛不欲生。

铁三急忙捡起那药丸,想也不想就丢入口中,“不知大人...您怎么称呼?”

“和你一样,我也有着排位,只不过排的没你高,叫我第七吧。”

幽幽的声音里,夏白直接丢出了一本功法,“抄皇宫”收获甚多,宝物、丹药、功法都有,而这一本功法乃是在一位废弃大太监屋中地板夹层里寻到的,因为开头有一句“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夏白就留了下来。

功法名似乎叫什么葵花宝典。

他粗略观之,和刀德经有些运气法门上的冲突,而且略差一筹,便是未曾修炼,如今正好给了这光头猛汉,也算是刚好。

20.随手创建丐帮

“自宫,还是自杀,自己挑一个吧。”

满脸横肉的猛汉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这句话,篝火映照的他脸色阴晴不定,那黑袍人丢出一把短刀便是又转过了身。

“我数到十,如果没有决定,那就由我来给你拿主意。十...九...”

淡淡的声音里。

铁三咬了咬牙,他一把拔出了短刀,虽然这神秘人背对着他,但是铁三可不敢从后偷袭。

老子要绝后了,要绝后了...

想了想,比起绝后,终究还是性命重要,便是脱下裤子,手起刀落。

低吼的哀嚎里,血肉淋漓。

夏白看了看地上那块死肉,满意道:“不错,出去吧,在门外等着。”

铁三强忍着痛苦点点头,他的心灵受到了摧残,从此之后再也不完整了,但左手却是紧紧抓住了那本功法。

门扉合上。

夏白开始打量被称为“崛起之地”的曾经的凌花客栈。

拍了拍手上,掌心刀气若是蝴蝶般飘散而去,撞击在四面的墙壁,以及地板,甚至是屋顶。

然后这位绝美的太监闭上了眼,静静感受着回音。

没有任何动静。

可见即便存在着密道之类,也在极深之处了。

略一思索,便是想起之前取走《刀德经》门后的枯井,也许井底还有秘密呢?

枯井在这破败石屋偏后。

夏白身形闪动,便是直接跃入井中,约莫十数秒便是落地了,井壁狭窄,头顶成了一个亮圆,篝火的淡光晃荡着。

而井底的侧边夹层正是当初存放《刀德经》的位置,当时过来,夏白还是个不怎么会武功的小太监,如今一晃十多年过去,成了威慑江湖的刀魔,自是远胜当初。

他凑耳向那夹层靠去,拳头运气,重重敲了敲,然后闭目倾听。

空的!

只不过有些距离。

抬手之间,一指点出,强大的刀气化作龙卷,直冲前方,撞击出约莫一两米的圆孔隧道。

似乎还不够。

夏白连连出指,一道道细长刀龙卷附着在井底叶片,碎石,硬土片上激射而出,那坑洞又深了些。

轰!!

轻微的撞击,传来其后若是闷鼓的响声。

“是碰到地底岩石了。”

夏白做出了判断,但此处乃是井底数十米,若是贸然运力开辟通道,怕是会带来坍塌,将自己活埋了。

即便不怕活埋,闹出如此之大的动静,也不妥善。

略作思索。

那一孔之大的隧道前,黑袍太监骤然探出了手,那手忽的扭曲,然后他整个人都扁了,直接从那孔洞中钻入,若是一条扭曲了的蛇,“嗖”的一声,就带着满身真气,撞击在了那石壁上。

石壁被撞开,一条诡异的有着人面庞的“蛇”从破开的孔洞里钻了出来。

若是有人在此,怕是要失声尖叫“鬼啊!!”

这气氛悚然至极。

但却不过是夏白的恐怖功法所至。

拍了拍黑袍上沾染的泥土,夏白看着这深约百米的地下世界。

说看其实并不恰当,因为一片黑暗,有什么好看的。

哒哒哒...

并不沉重的脚步声,在这空旷封闭的地下回响极其之重,来回撞击着,若是有着无形的恶魔在低沉狞笑。

随着脚步的响起,很快黑暗里浮现出了一抹逐渐亮起的幽蓝,在飞快游动着。

夏白静静看着,那神秘的幽蓝照亮了周围的事物,也使得视力可以发挥一些作用。

“好大的骸骨!”

夏白露出了惊容,他极其冷静,但眼前一幕实在匪夷所思。

似乎是一个趴在地上的人形骸骨,但只是腿骨就长约两米多,而骨架,头颅更是恐怖,粗略估计,怕是有着五米多高,而提醒更是惊人,便是小指都有着夏白的大腿粗细了。

那一抹幽蓝带着贪婪的光华,在这巨型骸骨上游窜,顺着腿骨,游走到胸骨,在复杂的骨架上绕着一圈一圈的亮环,又上了脊骨,从后脑勺,游到了两个空洞洞眼眶窟窿里,令人悚然,而汗毛倒竖。

泥土很湿,带着腐烂的气息,空气极其浑浊,夏白只觉头有些昏沉,运行着内力做抵抗,他再观察了片刻,借着那一抹幽蓝,可以隐约看到这居然是个地下墓地。

只是埋葬着五米多高的人,也着实有些奇怪了。

夏白走近了,一指点在骸骨的头颅上,那一抹幽蓝若是饥饿凶兽发现了猎物,若是光芒,略一静止,就是狂暴着顺着那手指钻入了这活物的体内。

再次体会到了濒死的感觉,夏白静静躺在冰冷的地下世界,看着那皮肤之下蛇一般的恐怖幽蓝,在疯狂游窜。

不知过了多久,那幽蓝开始挣扎,然后被消化,一单位的恐怖点数再次入手,但是不够恐怖化任何一门功法。

夏白静坐调息,恢复了些内力,便是顺着来时的孔洞,挤了进去,再踩踏着井边回到了那小屋。

他也不担心有人调查着枯井,毕竟就算发现了那孔洞,也是无法进入,即便进入了,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看来...探索还需前往那终结之地。

八本四十二章经?

他记得自己曾经撕碎的那张“藏宝图”,上面所有的线条都记得,也许拼凑起来,就是通往那空白历史“终结之地”的地图了。

换句话说,如今,也只有他才能真正寻到这地图。

因为八张地图碎片中的一张,刻在他脑海里。

看见那正仔细翻阅着《葵花宝典》的新晋太监,夏白暗暗点头,至少心性不错,隐忍,杀戮,狡猾,还能迅速接受无法挽回的痛苦。

于是他看着这满脸横肉的光头壮汉,“有哪些问题,一并问吧?”

铁三先问了句:“第七大哥,您需要小三做什么?”

夏白道:“统一整个皇城的地下势力,做我的眼睛,耳朵,有任何风吹草动,有任何人进出,我都要知道。”

铁三愣了愣,不自信道:“我能做到吗?”

夏白说:“不追求权势,你这辈子还想追求什么?”

铁三呆住了,是啊,自己下面没有了,女人是碰不了了,如果不追求权势、财富,那么这一世还有什么乐趣?

这光头肌肉太监很是聪明,跪地道:“那么...还请第七大哥赐名,我们这势力叫啥名字?”

“丐帮,以后你就当个乞丐。”

铁三露出失望之色。

“乞丐里的皇帝,权势滔天,你这么聪明,想不到吗?”

夏白又点了一句。

铁三仔细回味了下,便是抱拳道:“好,第七大哥,就叫丐帮!”

21.你愿意加入公羊家吗?

皇城角落,破败石屋中。

夏白指点着这位铁三,后者似乎知道机缘难得,也是拼尽全力在学着。

“顺着奇经八脉运息调气,感受这气流的独特轨迹走向,切记不可修习运气法门冲突的武功,否则真气岔乱,走火入魔,轻则武功全废,重则身体残疾,甚至一命呜呼。”

“唔...这门葵花宝典的运气法门和绝大多数功法都不同,所以...铁三,练了这本,其他的你就碰不了了,招式类可以学习,这个无妨,但是真气类的功法,就别贪多了。”

既然决定了让这位铁三当自己的眼睛,夏白教导起来,自然也未有多少藏私。

“现在,闭目,感受,能记住多少记住多少。”

夏白一指点出,那位光头肌肉太监,顿时觉得自己腹部丹田暖气涌入,他不敢多想,急忙凝神,一边体会着体内那真气的流动,一边和葵花宝典记载的运气法门相印证。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这真气已经按照葵花宝典记载的运气法门,在铁三的经脉之中运行了一大圈。

这位光头肌肉太监只觉心神舒畅,身子也轻盈不少了,可见这门功法却是神奇无比,顿时他心底生出些复杂情绪。

这神秘男人逼迫的自己自残,但却是将自己引领到了一扇从未见过的大门之前。

想了想,铁三恭敬地跪下,还是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喊道:“老师。”

夏白摇摇头:“我不是你的老师,我只是在利用你而已,希望你能尽快成长为一个很好的可以被利用的工具。”

铁三还是真诚道:“谢谢。”

“谢我做什么?”

“我铁三在市井里混,虚伪的人见得太多了,面前说人话,一转身就不是人的太多了,所以像第七大哥这般坦诚相待的,我铁三反倒是服气!

若是大哥跟我提什么大道理,说些有的没的,我铁三虽然表面上会感激不尽,但心底里也会对大哥留个心眼,虽然不是您对手,但总归会存在防备。

大哥留我教我武功,我铁三就算是个蠢货,也明白大哥是利用我,但大哥如此坦诚相待,我铁三自然也不会辜负!”

夏白道:“一个不能坦诚的人,是成不了大器的,这京城即将再次动荡,乱世出英雄,浑水摸鱼,这也是你的机会。

但若是有这机会,你抓不住,你自己明白的...

好了,别说废话了,天色将明,你再运行一遍功法给我看看。”

铁三点点头,然后便是盘膝而坐,遵循着刚刚的记忆,以及葵花宝典之中的运行法门,再次运行,夏白手指触摸在他丹田处,闭目感受着。

又是一炷香时间,那光头猛汉满头大汗,但终究是运行通畅了。

“不错,天赋还行,只是还有几个小的问题,我来给你一一指出...”

皇城夜色里,破败的小石屋中,神秘黑袍人,站在那一脸欣喜的光头猛汉面前,“记住,内力修为循序渐进,欲速则不达,待到你奇经八脉打通之后,才可联通十二正经,若都是大成了,顿悟之后,便是三花聚顶之时。

你的力量是我赐予的,记住你的使命,不要把这力量用来炫耀,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光头猛汉重重磕头道:“多谢第七大哥!”

再抬头时,那神秘黑袍人已经消失在了门外,门扉半敞着,夜色尽头的天空灰蒙蒙,如是纸钱的灰烬,涂抹了整个世界,一点瑰色的霞云还未跃出地平线。

铁三关紧门扉,他还需要处理一下现场,目光扫过,便是决意将这六具尸体丢入枯井之中,再以重石覆盖。

待到处理完一切后,他决定闭关练上个几天,再出去招收几个小弟,至于这六位结拜的兄弟...自然是看着别城的情景好,便是离去了,而他是个恋旧的人,所以不曾走。

想妥当后,他便是盘膝,开始继续修习那葵花宝典。

...

...

明月宫。

娇小的皇后鸭子坐在小绣墩上,“我家的三位长老和父亲联系过了,他们已经定了新皇人选。”

“是谁?”

“他们说远水救不了近火,如今半年死了两个皇帝,国体再不稳住,就要产生大的动荡了,所以他们要这京城里的纨绔浪荡子来宫里,做天子。

这浪荡子叫玄荡,不学无术,作为一个傀儡,好控制的很。”

公羊小浅托着腮,雪白的大长腿架在一起微微晃着,与她皇后的身份充满违和感,更与她此时说出的这一番话格格不入。

“天子傀儡?”

夏白这段时间与皇后在一起,自然也是了解许多大周的局势,以及江湖的局面。

在公羊小浅面前,他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直接提醒道,“不要忘了你公羊家的支柱也已经垮了,若是公羊屠还在,如此扶持倒是没有大碍,但现在你们就不怕别人觊觎,想要换了你们吗?

我倒是觉得,你们该秘传那位在极北之地的皇子返回京城,他娘家势力极强,在北地是根深蒂固,有他回来,你们才能稳住大周,这才是强强联盟,而不是独木难支啊。

北地距此,路途虽然遥远,但是一旦你们会合了,那将是坚不可破。”

皇后愣了愣,眨着眼嘟囔道:“唔...倒是没想到这一茬...明日我去和家里再商量商量。”

公羊家横行惯了,在大周经营几代,势力强大,所以考虑问题,总是想着扶持一个傀儡皇帝,而未曾考虑自己连带着皇帝垮台。

夏白沉吟了下,继续说着自己的看法:“这个世界,个人武勇是难以想象的,你就算千军万马摆好了阵势,但对方若是暗杀,突进,直斩敌首,只要内力没有耗尽,乱军之中,杀灭主将并不是一件很难得事情。

说白了吧,这是一个精英的时代,你公羊家即便有着再多的人,但没有了太尉这个主心骨,你们觉得,若是有着觊觎你们的人,派出了你们无法应付的绝顶高手,你们如何应对?

派遣士兵,护卫吗?

怕是连人家的影子都摸不到。”

公羊小浅忽的问:“小白...你愿不愿意加入我公羊家?”

夏白皱眉:“你的主意?”

皇后摇了摇头:“是我父亲,还有三位长老的,他们说若是我在宫里有幸见到了天下闻名的刀魔,就不惜一切代价来拉拢他,让他加入公羊家。”

“那你呢?”

公羊小浅嘻嘻一笑:“我要你陪着我就好。如你是刀魔,那就这么一直藏下去,如你不是,中秋那晚的大雨里,我们已经死在一起了。

天呐...大将军和三位长老知道我这么说,肯定要杀了我!!”

但夏白也笑了起来:“可我不会让别人杀你,你是我的朋友。”

温暖的烛光,隔开了初冬的寒冷,明月宫上明月明。

皇后与白衣太监在漆雕描金的檀木茶几前,相对而坐,一时若定格此间,恍若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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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皇后改嫁,历代都有

“小白,你说那崛起之地里埋葬着巨大的人体骸骨?”

娇小皇后托腮思索,“换句话说,在那空白历史里曾经存在过巨型人类,五米多高的人...”

公羊小浅感慨着抬起了头,估计五米多高在明月宫里直起身子都会撞到头吧...

真是够高的。

同样,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是被生养出来的,因为皇后对于历史,以及各地的人文风情,传说故事还是了解一些的,但这等巨人,却是闻所未闻,即便有,也只是在故事里。

“是和氏璧的力量,或者说是他们所说的门外恶魔。”

白衣如雪的身影坐在紫檀木茶几一侧,给自己斟满茶水,新嫩小罐特供茶叶随着水流冲击,浮浮沉沉,淡香白雾氤氲,夏白静静分析:“假设那力量带来的变异并不止一种,其一造成了依然保持人类模样的陆地仙人,其二便是产生了这些巨人。

前者是针对人体内真气、血脉等的变异,后者是针对人的躯体,如此便能说的清楚了。”

“很有可能!”

娇小皇后充分表示肯定,然后笑眯眯的挤了过去,“前辈呀,那你觉得这样的力量还会到来吗?”

夏白听到这称呼,愣了愣,一侧头,便是看到那张妩媚瓜子脸上,略带撒娇的笑靥如花,不禁鄙夷道:“你作为一个皇后,怎么好意思勾引自己的贴身太监的?”

公羊小浅眼珠转转,挑了挑眉,一副挑衅的神色。

反正皇后知道无论自己再怎么“挑衅”,眼前这位都不可能把她“吃”掉。

“前辈白衣如雪,倾国倾城,又是赫赫有名的刀魔天下第七,小女子很仰慕呀...”

公羊小浅继续用自己从未用过的方式说着话,她觉得挺有趣。

很轻松,也很自由。

说着说着,她自己咯咯笑了起来。

明月宫里,在外冰冷无比、气场庞大、心狠手辣的皇后展示出了从未有过的一面,若是有宫女侍卫在此,肯定惊的眼珠掉了一地。

“好了好了...”

夏白不想在这莫名其妙的话题上再多纠缠,自己的这位朋友好像有些发春,他静静竖起手指,沉吟片刻道:“其一,既然有第一块和氏璧,那么就会有第二块,第三块,甚至更多,所以那力量重现,几乎是必然的。

其二,这可是变强的契机所在,我...会倾尽一切手段去让这力量重现于世。

所以,不可能也会变成可能。”

公羊小浅呆了呆:“你希望这力量重现于世?”

夏白道:“不错。”

“为什么?”

“我要变强。”

“你已经够强了。”

“但我想可以破开这尘世的虚空,站在最高处,坐在明月之上,俯瞰人间。”

说着这样话的时候,夏白脸上显露出近乎虔诚的色彩。

也许他心灵扭曲,心狠手辣,但是至少他不会乱杀无辜,会尊重同样尊重他的朋友,更有着一腔不染之心,诚心,疯狂,要破开天穹。

皇后想了想,轻声道:“小白,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这力量重现于世,那么必然是一场极大的浩劫。人间也许将不再是人间,而如同地狱般恶鬼横行?那五米多高的巨人就是恶鬼,那些陆地仙人何尝不是?”

她看的很通透。

强者有了绝对的力量,弱者再也无法抱团取胜时,那么...就是地狱。

短暂沉默。

夏白声音温和着说:“你要阻止我?”

公羊小浅摇了摇头:“我担心到时候...地狱空荡荡,恶鬼满人间,担心你我都会死在那已无法预料的新世界里。”

夏白低下了头,手掌压在额头上,五指插入黑发之间,身子带着兴奋地颤动,然后发出了低沉的狞笑:“死?谁能让我死?谁能让我死?即便是地狱,我也会做最疯狂最神秘的恶鬼。”

娇小皇后轻轻咳了咳,“大胆奴才...你...”

这一抬头,正好对上了面前白衣太监的瞳孔,那瞳孔里充满了疯狂、渴求,还有虔诚。

公羊小浅的话不禁戛然而止,轻吐了一口气:“其实在世人眼里,我也不过是个争权夺利的皇后而已。

我们都是坏人,故事里说,终有英雄,或是天降的神明,会将我们这些大坏人全部消灭。

小时候,我听父亲讲着故事,总想着自己是英雄。

但现在...”

她一双眸子亮了亮:“算我一个。去迎接新世界的到来。”

夏白为眼前的朋友也倒上了茶水,在满城风雨的皇宫里,轻轻碰了碰,算是盟约。

...

次日。

夏白手持着皇后的旨意,去继续探索前朝和氏璧的源头,而前往少林寻找四十二章经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

公羊小浅则是大早就令人唤来了公羊家的三位长老,在明月宫中议事。

“三头羊”之一的公羊明长老静静听完了皇后的意思,“你是说召回北地的那位皇子?”

“不错,虽然北地距此十分遥远,中间过程想必艰难无比,但一旦我们接头,便是强强联手,牢不可破,我公羊家失去了太尉,算是元气大伤...”

公羊小浅侃侃而谈。

公羊明猛地一拍桌子:“胡闹!!”

皇后眯了眯眼,再侧头看向一边垂眼低眉,静静品茶的令两位长老。

公羊茂放下茶盏,温声道:“皇后,此事确是你错了。”

“哦?哀家何错之有?”

皇后双手奉与膝上,神色冷傲,又静静看了一眼公羊明道:“明长老莫要忘了,这里是皇宫,而哀家是皇后,便是太尉也不敢在哀家面前失了礼仪!”

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公羊明哂笑着摇摇头,却不回答。

公羊小浅双眼眯成一条线,若是名刀的锋芒。

另一边,第三位长老公羊和急忙打圆场:“以和为贵,以和为贵,老明,皇后虽然在家族中辈分比我们低,但毕竟是皇后嘛,你也不能这样说话对不对?

皇后啊,这事儿,老朽来给你分析分析。

首先,北地那位皇子有着霸主之姿,我们公羊家失了太尉,他若是回来了,难保不会吞了我公羊家!

其次,我公羊家在大周经营数代,满朝文武有几个与我家没关系?这等根深蒂固的实力,需要什么强强联手?

召回那北地的皇子,无异于与虎谋皮啊。

而这京城的浪荡子就好控制的多了。

到时候呀,你作为他的皇后,他更是服服帖帖,等养个大胖小子,这大周就是咱公羊家的了。”

公羊小浅一愣:“我做他的皇后?”

公羊和笑道:“皇后改嫁,历代都有,何况小浅你不是还没和皇帝行洞房之事吗?那浪荡子也必定满意的很,怎么,你不愿意?”

23.屠家副家主喜好男色

“改嫁之事,大将军可知道?”

公羊小浅淡然问着,大将军是她父亲,她自然要问。

“此事自然是家族整体的意见,何况...皇后你入了这宫中,联姻目的所求为何?你不清楚吗?”

公羊明冷声道,“老夫说白了,就是留个有着我公羊家血脉的皇子,然后你母凭子贵,我公羊家也水涨船高,只可惜玄明是个蠢货,非要和我公羊家作对,去和那正道联盟,要不然皇后你早该怀孕了。

此事可拖不得,等到你们成婚那一天,不管愿不愿意,老夫都说在前头,调些催情香是必须的。”

公羊小浅静静停了片刻,眉头一挑道:“为家族,自然应当,既然三位长老不同意我的提议,那么便按照你们说的来。”

“皇后识得大体,自然最好,也省的我们这些老东西烦心。”

公羊明声音冰冷,然后便起了身,“老二,老三,我们回去了。”

公羊茂,公羊和便也是笑眯眯起身。

公羊家势力重新分配,在这个过程之中,他们三人都各自染指了不少曾经无法触及的东西,也知道了不少原本只有太尉和大将军才知道的秘密以及关系网,这令他们觉得稳如泰山,自信心也得到了相当程度的膨胀。

走到明月宫门扉之前,那公羊明忽的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对了,听说皇后和您那贴身小太监走的很近啊?”

公羊小浅微笑道:“哀家的事也需要长老过问么?长老手怕不是伸的太长了点吧?小心伸长了,回不去啊!”

公羊明冷笑道:“公羊小浅,我只是提醒你,不要沉迷于男色,何况是这种卑贱丑陋畸形的下人。

对了,最近我们家族在与魔门另一大家族屠家联系,需要送些礼物,屠家副家主屠乌喜好男色,尤其是这种有着姿色的,你若真有为家族贡献的打算,这美貌的贴身太监便割爱舍了出来吧,如何?”

三位长老站在明月宫门扉前,初冬风冷,煞气如刀。

娇小的皇后站立在屋檐之下,一双白玉般的手交垂着,与三人遥遥相望。

空气有些凝滞。

“滚!”

公羊小浅眼藏杀气,声如寒冰。

公羊明冷哼一声,他早就看着皇后不顺眼,到了宫中没能怀孕,此是一罪,挑了个美貌的太监做面首,这又是一罪,太尉出事,她竟然没有提前预警,这更是一罪。

若不是留着她做个生孩子的工具,这长老早要发作了。

公羊明觉得自己已经是一忍再忍,但这女子竟然不知好歹!便是准备开口回骂,但却被身侧两人拉着,低声劝着,说着些“不要和她一般见识”,“顾全大局”之类的话。

然后,三人甩袖而去。

...

明月宫,夜色里。

太后与白衣身影盘膝,隔着紫檀木茶几相对而坐。

“我查过了,和氏璧是在大周东部版图的荆山被发现的,碧绿如湖,浑然天成,无需雕饰,其中似是有云雾缭绕。

捧于手心把玩,甚至有凝望着湖心浮云飘动的幻觉,令人身心放松,效果神奇,乃是一块天然的奇玉。”

公羊小浅无精打采的“嗯”了声。

夏白拖出一张地图,用笔杆在地图上划着。

“从京城先去水南道的少林,骑马需要一个月左右,再转道往那荆山,只需五六日时间,再从荆上折返京城...唔,若无意外,我往返一次,加上探索,需要至少三个月时间。”

公羊小浅依然无精打采。

“你怎么了?”

察觉到朋友的不对劲,夏白问道。

皇后道:“公羊家没有采纳你的建议,他们依然坚持要立那京城的浪荡子为新皇,而我呢,需要改嫁做他的皇后。”

“那恭喜你了。”

夏白声音淡然,“那有了新皇,短期内应该还是能稳住的,之后会有多大的危机,就难料了。对了,你这贴身太监的位置给我留着,别趁着我出去,就换人了,在你身边行事,会方便许多。”

公羊小浅咬了咬唇,看着那旋即低头在地图上仔细研究着地形的白衣身影,神色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什么时候成婚,我看看等不等的到,来得及就陪你过了婚礼,我再出发去水南道。”

夏白眼也不抬,随口问着。

良久,没有等到回应。

白衣如雪的太监奇怪的抬起头,“你怎么了?”

公羊小浅道:“陪我出宫。”

“什么时候?”

“现在!我要去看看那未来的新皇,究竟是什么德行。”

...

两人裹上了灰色长袍,但自然不会正大光明地从正门出去,皇后大晚上的离开皇宫,这说出去可是难听的很呐。

在暗淡月色里,两道身影在大周皇宫建筑群的琉璃瓦片上轻轻踏着,带到了城南,侍卫却看守森严。

公羊小浅正想着不如折返,冒充个宫女什么的再出宫...

但耳边却传来声音,“趴在我背后。”

皇后一愣,男女授受不亲。

想了想却还是低低“嗯”了声,然后一双柔夷从后挽住了夏白的脖子。

“抓紧了。”

白衣太监轻声提醒。

“知道啦,啰嗦。”

娇小皇后低声回应。

然后,她就看到了琉璃瓦上铺着的落叶,忽然升腾而起,一片一片,化作旋涡,旋转在两人身侧。

夏白抬头看了看天空的月,待到一缕浮云遮住,天黑的那一刹那,落叶夹杂着狂暴的刀气骤然射出,他白袖卷起,踏上第一片黄叶。

同时第二片落叶已经激射而出,倾城的刀魔,带着深宫的皇后,又向前迈出了一步,凌空踩着漫天的落叶。

这落叶在他真气的控制之下,竟然化作了一条枯黄的长桥。

两人身形如电,竟踩着这一片一片的落叶,凌空而起,如同御风飞行。

虽然如此施展,消耗内力极快,但短短数百米的路程,对于夏白来说,完全没问题。

公羊小浅紧贴着夏白,实话说...她这辈子从没和哪个男人如此靠近。

只觉两人连接之处,传来阵阵温暖。

冬日寒如冰,人世亦如此。

“天下第七...”皇后轻声呢喃着,将脸颊贴在了那宽广的背上,红唇边浮出了一缕安心的笑容。

浮云散去,两人已在皇宫之外。

头顶,皓月当空!

24.荒唐的玄荡

京城,暖香温玉阁,红红翠翠莺莺燕燕,初冬如春。

新走入的男子面如抹粉,有着几分威严,但这威严却早被消磨殆尽,看着远处台上的清倌人低头续续弄琴,琴声叮咚。

但来此之人,几个是听琴的?

男人们莫不是死死盯着那清倌人的美艳的脸蛋,还有裹着樱红舞裙的婀娜身段,痴迷不已。

今日并不寻常,因为这位暖香温玉阁的才女要献出她的第一次。

至于谁能陪着她不如闺房,这自然又要经过一番考验了。

暖香温玉阁之外,近处的巷道挑着两排红灯笼。

裹着灰袍的娇小身影怔怔看着远处的喧哗,靡靡之音,女子欢笑声飘在风里,如是勾着男人的魂儿,让行过路过之人心头痒痒。

“走吧,进去瞧瞧吧。”

夏白从怀里随即掏出两张人皮面具,“宫里抄来的,你一张,我一张。”

公羊小浅点点头,便是将面具贴在了脸上,冰凉。

暖香温玉阁的姑娘远远见着两位灰袍人从远处走来,便是笑嘻嘻的迎了上来,来这里快活的什么人都有,别管人家身份,有银子就好。

“两位今天来的可真巧,刚好是我家冬儿姑娘挑选如意郎君的时候哩...”

两人看了看远处,似乎已经进行什么活动到了高潮,一阵阵起哄声传来,然后那面白而与玄明有着几分相似的男子,一把抱起了弹琴的清倌人,得意笑着,顺着回廊便是喊着“让让,让让。”

那冬儿姑娘似乎也是寻到了如意郎君,一张脸儿不知是兴奋,还是羞涩,竟然凝望着抱她的男子。

迎客的姑娘惊了一声:“哎呀,两位来的真是不巧,我家的冬儿姑娘已经名花有主了。”

不过旋即,她又笑道:“不过没事儿,我们这里美丽的姑娘多得很,什么样儿的都有,包您满意,哎...两位,你们...”

她正说的起劲,那两位灰袍人却已经转身了。

“穷鬼!晦气!”迎客的姑娘啐了一口。

被灯笼红光铺筑的小道上,两名灰袍人走着。

“是玄荡?”

夏白轻声问。

娇小身影点点头。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

夏白劝着。

便是说话的时候,两人忽的抬起了头,看着暖香温玉阁高处一间顶层的小房间亮起了灯,明月窗的油纸里,烛火晃了晃,然后趋于平稳,两道身影贴在那窗户上,合儿又分,显然是刚刚的两位入了屋。

公羊小浅目测了下高度,觉得以自己的轻功,想要无声无息上去有些困难,便用手指戳了戳身边的同伴:“小白,带我去屋顶上看看。”

倾城的太监与皇后走到了阴暗处,夏白忽的一拉少女的背后衣衫,两人便是腾空而起,轻轻悄悄落在了暖香温玉阁屋顶。

待到近了,便是贴耳在琉璃瓦上。

瓦片冰凉。

凭借着两人耳力,屋内声音却很清晰。

先是一段儿调情的小曲。

然后曲停,便是那冬儿的声音:“奴家真是心里有些儿谎。”

“小娘子,你一会就不慌了。”

男子声音里带着无法压抑的渴求。

然后,屋里便是传来两人短暂的追逐。

“官人,慢些,慢...”

冬儿的娇媚声音里带着些喘息。

但很快这喘息变成了一声惊叫。

这惊叫如同催情的香,点燃了那男子心中的迷乱,“怕什么,小娘子,今天我就是要吃了你,好好的吃了你,你真是太美了。”

随后便是烛火一灭,便是男女合欢的声音,床吱嘎吱嘎想着,是不是从圆月油纸窗传来男人的低吼,还有女子的娇喘。

屋顶上,两个灰袍人贴着琉璃瓦。

暖香温玉阁的顶屋内,传来两声亢奋的叫声,然后归于平静。

没多久便是那冬儿哭哭啼啼的声音。

“可惜今日和公子温存之后,没几日奴家就要去接客了...”

男子声音传来:“冬儿姑娘,实话告诉你,再过几日,我就会成为这大周的皇帝,便是明天,我就可以一句话让你离开这里。”

“骗人吧,冤家!”

冬儿撒着娇。

那男子声音有些急了,“你不信吗?”

“公子也别这么哄我,小心被人听了去,掉了脑袋,大周皇帝可不能拿来开玩笑,那可是权势滔天的人物。”

那男子嘿嘿笑了起来,显然得意的很。

然后屋内传来窸窸窣窣摸索东西的声音。

冬儿的惊叫再次传来:“这...这是宫里仙种的美玉,这种美玉价值万金,你怎么会有!”

“来来,我带你来看。”

旋即是一男一女的脚步声,推开了窗子。

明月光照耀着屋顶,趴在一起的两人,也落入了屋内。

“哇,这月光入了美玉,竟然会有字...”

冬儿的声音传来,像是在分辨着,然后一字一顿道:“玄...荡...”

“不错。”

玄姓,乃是大周国姓,加上这美玉。

冬儿惊疑不定道:“你...你真是皇子!”

男子嘿嘿笑了起来:“不仅是皇子,没几天我就做皇帝了,到时候,我带你去宫中,封你为妃。”

冬儿捶了捶他胸膛:“冤家,你怎么不封我做皇后呀。”

“嘿嘿,皇后可是我弟媳,这次改嫁给我,到时候我介绍你和她认识认识,然后啊,我们大被同床,一起玩乐。

我蒙着眼睛,逮到你们谁,就宠幸谁。

如果逮到她,我这要问问到底是我弟弟活儿好,还是我的好,哈哈哈!”

男子似乎是憧憬着未来的生活,而发出略显淫邪的笑声。

“公子,你真坏!”

“我还有更坏的。”

随后又是两人拥抱在一起,挤压着床板的吱嘎吱嘎声。

月色如霜。

夏白与公羊小浅两人对视一眼,后者带着苦笑。

两人神色接触,便是各自知道了所想。

这玄荡实在是个蠢货。

还没成皇帝,就与一个青楼女子讲明了实情,别人不信,他还非要证明,这是何等愚蠢。

事成于秘,败于泄。

再者,他是对局势没有半点儿担忧,心里所思所想都是荒唐至极的事。

还有那一句“大被同床,蒙着眼睛,逮到谁就宠幸谁”。

她公羊小浅是何等人,岂会和这种青楼女子,又岂会和这种不学无术、鼠目寸光的男人同床共枕,去嬉戏?

似乎察觉到了朋友的不快,夏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皇后抬头,露出一个憔悴的笑容,“小白,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25.杀!

月色下。

暖香温玉阁屋顶。

两人静静匍匐着,靠在一起。

夏白露出狞笑:“杀了吧,一了百,一个皇帝是杀,两个也是杀。”

“大周,还有公羊家...”

“我若不快,便快意恩仇,管他之后如何的洪水滔天。你自己做决定吧,是要委身这样的人,为他生孩子,然后母凭子贵,家族水涨船高...你是我的朋友,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明天我准备一下,就要出发了。”

夏白绝美的脸庞贴近了皇后,微笑着问:“杀不杀?”

“我...”

“算了,我给你做决定吧。”

夏白手掌一扬,月色之下,落叶飞旋,悬浮在不远的窗外,嗖嗖嗖,无数破开窗户的响声,如同一刀两刀三刀...数十刀。

狠厉的刀气,撕破了一切,直接将床上的一对男女斩杀,无声无息。

这声响显然引起了暖香温玉阁内护卫的注意,很快楼底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嘈杂的声音,随后是一声尖叫。

“啊!!!”

推门而入的青楼女子,看到一对赤身男女全身是血,在床上血肉模糊。

这就杀了?

杀皇帝跟杀只鸡似的?

公羊小浅有些懵了。

这位娇小皇后懵着的时候,夏白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的后背,化作一团灰蒙蒙的影子,踏风穿梭向远处,但是两人没有回皇宫。

在京城黑月满是的屋顶上,白衣太监与娇小皇后快速而轻声的踩踏着砖瓦而行。

“那天你和你们三位长老的对话,其实我听到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

皇后眯了眯眼,轻声吐出一句话:“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既然做了决定,那么就决意到底。命运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命运。”

夏白笑了起来,“我真是忍不住有些喜欢你了,主子!那么...如那三位长老死了,你能掌控住公羊家吗?”

公羊小浅道:“我公羊家有一块杀伐之玉,那玉髓之中藏着无数的冤魂,只要将那块玉拿到手,还有家主令,这两样东西在我手里,控制公羊家没有问题。

你这么帮我,要不要我以身相许呀?”

忽的,皇后露出了妩媚的笑容,在月色下显得艳丽无双。

夏白自然不会把这话当真,他既然要行动,自然需要一个大势力在背后支持,势力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

这皇后心性上佳,杀伐果断,最关键是对自己坦诚相待。

于公于私,他都会尽力帮助。

只要帮助皇后度过艰难的成长初期,待到她羽翼略微丰满了,与自己自然是天然联盟,牢不可破。

帮她就等于帮自己。

“别开玩笑了,你公羊家的府邸快到了。”

公羊小浅应了声,选择了一块较大的屋顶暂歇了下来,然后简单的比划着公羊家府邸的地形图,“那三人此时若非在各自房中休息,就是在密室。

而杀伐之玉也是藏在我公羊家之中,只有有功劳的弟子才会被允许在那玉旁修炼武功。

家主令本是太尉藏着,此时也该落在了公羊明三人手里。”

夏白点点头:“你别去了,我一个人进去,这算是我临别时送给你的礼物。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也不待皇后恢复,他身形闪动之间,已经化作一团黑黝黝的影子,随着各处的阴影,迅速消失不见,便是公羊小浅追着他的影子,却也再见不到人了。

身体融入了阴影,夏白时而跟随着在公羊家仆人身后,时而静静跟着谈笑夜归的公羊家弟子,但是竟然没有任何察觉自己身后竟然有一道灰色的影子。

夏白如同鬼魅般,潜行在阴暗之中。

先行到了那三位长老的住处,却是空无一人。

夏白便是直接根据皇后所描述的,往着密室方向去了。

路上已经空无一人,而这密室乃是在地下,由天然巨石作为机关,自巧匠建造以来,仅能从内部开启,外物便是雷火轰炸,刀剑砍砸,也无法留下任何痕迹,可见其固若金汤。

密室前虽然有看守的公羊家弟子,但两名精英弟子只觉一阵微风掠过,便是抓了抓头,继续谈话去了。

灰袍的影子很快便是贴耳在了密室之上,屋内正传来声音。

“明日就扶持玄荡登基,这事儿不能再拖了。”

“皇后看起来很不配合,我看她是受了那俊俏小太监的诱惑了,沉迷男色,不能自拔。”

“这事儿无妨,我和屠家副家主屠乌已经说了这个小太监,他很感兴趣,到时候皇后与新皇生米煮成熟饭了,我们就把那小太监送出宫,赠给屠乌玩玩,算是友好表示,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箭双雕。

毕竟现在我们式微,有屠家的帮助,就能很好的站稳脚跟了。”

“屠家会不会...趁火打劫?”

“不会的!他们求得是战乱,我们求得也是战乱,相得益彰,没有利益冲突。”

“皇宫里的天下第七还没查到是谁吗?他杀了正道那几位高手,这实力...是个隐患,不过他两次出手帮助我公羊家,究竟是什么渊源?”

“刀魔...不管是谁,一定要赶紧查到,然后为我公羊家所用才行。有了他在,我公羊家更是稳如泰山。

公羊小浅这个浪蹄子真不知道怎么做皇后的,太尉出事没给警示,生个孩子都生不出来,现在连刀魔也查不到,真是个废物女人,和大将军完全不一样。

大将军可是个很好的工具。”

“公羊和,到时候把你那欲念浓香给用了,我担心公羊小浅不肯与那新皇上床,但是这香只要点了,我估计她会索求无度啊...哈哈...

那冷艳的模样不知道装给谁看,也就是个生孩子的工具而已。

新皇肯定也会很满意。”

三位长老正谈笑着的时候,忽的觉得密室内烛火晃了晃。

密室里...哪里来的风?

如果没有风,这烛火怎么会动?

一股阴恻恻的感觉忽的从三人心中生出。

目光扫动,只觉得那天然巨石的密室大门门缝里忽的变黑了,暗沉一片,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里爬。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静夜里无比诡异。

缝隙里似有墨汁涌入。

可怖的笑声从门缝里传来。

一张被压扁的人从门缝里幽然挤了进来,露出倾城的面容。

“你是...你是皇后身边的小太监!”

“不,不,你不是小太监,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

三位长老只觉寒毛直竖,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灰袍太监并不解释,他狞笑着。

而这密室内的烛火,忽的熄灭。

随后便是传来三声带着无比恐惧的哀嚎,很快,又归于死一般的宁静。

只剩下一道可怖的黑影,在密室之中,缓缓行走着。

26.公羊家,有债必偿

密室之中。

黑影在血泊间的尸体上一阵翻找,获得一块奇异焦木令牌,手掌顺着纹理摸了摸,似乎是浮刻这某个带角的动物,而字体则是显着“公羊”两字。

想来可能是家主令,毕竟这等重要东西,长老应当随身携带。

再抬头,在黑暗里观察着。

小心翼翼地走过拐角,没有任何袭击和机关。

适应了黑暗的目光里,只见尽头则散发着氤氲浅薄的红光,照亮了周围的黝黑砖瓦,以及墙上的羊头木雕装饰。

在中间血红色水晶盏中,黄玉正浮在半空,玉面上有着密集条纹。

纹理似狭长细眼,又若伤口。

呈现浓淡不一的不详灰色。

这应当就是皇后所说的杀伐之玉了。

夏白走近,一指点破水晶盏,空旷密室里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他一把抓出杀伐之玉,握手处似有千万把细刃在摩擦着掌心。

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消耗着他的内力。

如是一般人拿取,怕是会被这玉散发出来的杀伐之气直接割裂手掌。

回头看了看密室之门,他从内打开机关,带着杀伐之玉跃出后,便是又迅速返回,从里关上密室,再返回,如此三位长老死去的消息就不会第一时间传出。

门口,公羊家守卫只觉察了一阵清风。

风冰凉,冬日里,尤其这般令人森然。

...

与外面的公羊小浅汇合后,两人趁着凌晨夜色,返回了皇宫,带着一点点刺激之感,若是私奔归来的妖男媛女,直到站在玉白的明月宫庭院,皇后才舒了口气。

夏白将杀伐之玉和焦木令牌放置在了青石桌上,“你要的东西齐全了,明日我就启程去少林了。”

他要去促成“新世界”的降临。

即便这新世界会带来浩劫,甚至会被无数人阻止,但他不管。

他只追逐力量,虔诚于刀。

这是一条没有回头的道路。

想了想,白衣太监又说:“希望我回来时,你已经掌控好一切了。”

他说的掌控好,自然是大周和公羊家。

公羊小浅虽然是他朋友,但是却还不是战友,盟友。

她需要展示价值。

既然她说了“家主令”和“杀伐之玉”可以让她控制公羊家,稳住形势,那么自己就信她,就为她取来了这两样东西。

现在是她实践诺言的时候了,当然如果她在这京城的浑水里死去了。

夏白自认会为她报仇,但再无其他感情。

娇小皇后妩媚笑着,将家主令放入怀中,又将那杀伐之玉捧在手心里,“公羊家的家训,有债必偿。

夏白,我既然欠了你,自然都会还给你,在还清之前,我不会有事的。”

白衣如雪的绝色太监温和的笑了起来:“我信你,那么...早些睡了,明天我是一身轻松,你有的忙了。”

说着,就转过了身。

走了几步。

但身后却传来有些犹豫的声音。

“夏白,今晚能不能...”

公羊小浅看着这男人,忽的生出一种难言的情绪,明日之后,三个月之后,是生是死,谁能保证?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主子,怎么了?”

月色里,夏白温和道。

娇小皇后落寞地吐了口气,堆上妩媚笑容:“能不能帮我再去洗一碗葡萄?我...我想吃!!”

“这么晚了吃什么葡萄?”

“我想吃,我想吃,我就是要吃,我要吃三串,我不吐葡萄皮,你要挑选那种无籽的,还有,你必须陪着我吃!不,你只能看着我吃!”

皇后像是个不要脸的姑娘,说着略带撒娇,像是变笨了的话。

也许...

她本就是一个笨女人。

夏白笑了起来,若是宠溺道:“奴才遵命。”

然后,皇后就坐在石椅一边。

但,夏白没有拿来葡萄,他拿来了一坛葡萄美酒,两个杯子。

夜光杯。

公羊小浅愣了愣。

“来喝吧,别说吃什么葡萄了,朋友分别,当喝酒才是,此去,宫里宫外,你我皆无故人,江湖朝廷不就是如此吗?”

说着,便是倒满了两杯。

娇小皇后看着夜光杯中琥珀色泽的美酒,思索着自己需不需要耍酒疯...

但是,待到这坛酒喝尽了,她也没有能成功。

倒是双腮一红,趴在了桌上装醉。

夏白摇摇头,直接抱起这位朋友,踏着如霜月色,推开静夜里的门扉,将皇后放在了床上,然后温柔的为她脱了鞋,盖上了凤绣被褥。

白衣太监转身离去。

黑暗里,一双眼睛睁开了,静静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息。

次日一早,夏白拿了些宝物,又选了把锋利的刻着“秋水”两字的长刀,然后持了皇后旨意,匹马奔赴少林,去藏经阁里挑选些佛经。

出了京城才小半日,便是在官道一侧停歇时听到了阴恻恻的笑声。

“公羊家的皇后,在这时候派你出宫做什么的?”

暮色的林子里走出一名黑衣男子,面相阴狠,在看到面前之人的容貌时,他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夏白抬头,眼中显出信息:

【威胁度1】

【功法1:长生印法,小成,简述:杀伐千万生灵,死气融入真气渗入真元,才可大成。极其暴虐的毁灭之力。】

【功法2:小白骨拳,圆满,简述:招式狠辣,蕴藏暗力,可轻松碎裂敌人骨头。】

长生印法?

夏白记得自己曾经听过,略一回想,便是道:“你是屠家人?”

“你居然知道屠家,看来皇后真的很宠幸你。”黑衣阴狠男人冷声道,“好了,废话我也不多说,你把你此行目的告诉我,然后我饶你一命。”

“看来屠家和公羊家的联盟,假的很呐。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

夏白回忆起听着长老们所说的话,便是又问:“你们和公羊家存在什么冲突吗?天将玄功,与长生印法,都是需要引起天下动荡,你们不应该是天然联盟,坦诚相待吗?”

他为自己那位朋友争取着可能的盟友。

黑衣阴狠男人见这般绝色,心想着难怪副家主喜欢,便是他也有点儿动心了,太监长成这副模样,真是可比祸水。

也许是颜值的问题,他声音平缓了些道:“这个你就不要管了,快些,按照我说的话,老实交代吧。公羊家的那个女人,究竟派你出来做什么?”

夏白声音同样温和,把这男子的话原封不动的返还:“老实回答我的问题,然后把你此行的目的告诉我,我就饶你一命。”

那屠家的黑衣男子一愣,然后发出夸张的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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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楚某从此就是皇后的狗

“你一个小小的宫里太监,井底之蛙,可笑...可笑生了一张极美的脸庞,却是搞不清楚状况啊。你可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你又以为我们屠家是什么?”

那屠家黑衣男子伸手,抚摸在身边的树上,那树与手掌贴合之处,顿时若被吸走了生机,而开始干瘪,枯萎,变黑。

随意收回手,那树竟然直接“咔”的一声从中折断,断裂处皆是失去了生命的灰黑色。

“小太监,我耐心有限,数到三,你再不说...你就会断一只手。”

那黑衣男子失去了耐心。

目光里只见白衣太监看着折断的树发着愣,不禁心中冷笑。

“三...”

“二...”

“一...可惜了,不识时务!”

那屠家黑衣男子冷哼一声。

但下一刻。

他看到了一道刀光。

如同月色摧城。

快无再快。

在他瞳孔之前掠过。

夏白神色平和,回刀入鞘。

那男子只觉手臂处一阵凉意,想要再动,却是完全无法控制。

嘭...

一声轻响。

他忍不住看向声音发来的方向。

那冬日的地面上,正落着一只血淋淋的手臂。

谁的手臂?

怎么掉在地上了?

而这时这黑衣男子才感觉到了疼痛,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

秋水长刀安安静静地架在他脖子上,夏白问:“说吧,回答我刚刚的问题,还有来这里做什么的?我数到三...”

那黑衣男子这才明白,眼前这小太监根本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而且他用刀。

皇宫里能一刀斩下自己手臂的高手?

猛然间,他似是醒悟了什么,冷汗涔涔,喉结滚动,就是连断臂的疼痛都有些忘却了,身形掠起,施展身法便是往着反方向逃跑。

刀魔!

刀魔!

刀魔,天下第七!!

他心里狂吼着这两个带着可怖的字眼。

江湖七强榜单,只收七人,而这一位皇宫之中的神秘存在,因为无人知道他身份,无人知道他真正实力,所以就是挂在了第七。

但估计,是真的没人想到,这天下第七竟然是一个小太监。

黑衣男子心里狂震,身如疾风,急退!

他眼里,那白衣如雪的身影并没有追赶,只是依然在倒数着。

“三...”

“二...”

“一...”

三秒时间,黑衣男子已经掠出数百米,右手点了左肩穴位,暂时止血。

他身后的白衣身影不知何时,彻底消失不见。

这屠家黑衣男子又看到了雪白的刀光。

一闪。

那懵了的黑衣男子另一只手臂又觉得一寒,随即剧痛传来,疼痛传遍他整个大脑,令他如要发疯。

夏白静静站在他身侧,他似乎已经等了这男子很久。

嘭!

失去了双臂的男子跪倒在他面前。

“命是自己的,秘密是家族的,你如果死了,家族不会在乎你这么个人,说罢。”

夏白俯瞰着跪倒的男子。

那男子双臂流血不止,然后再不坚持,直接吐出两字:“互补!!”

然后急促道:“我屠家的长生印法和公羊家的天将玄功可以互补,如此真元被相性的两种玄气所浸染,会产生叠加的作用,会事半功倍!!

公羊屠死了,公羊家那三位长老联系我们时,家主就制定了吞并的计划。

我...我真的只是出来阻拦您,事实上,京城四处城门都有我们的人,盯着公羊家的一举一动,待到稳当了再出手。

我...不,小的刚刚也没打算伤您...

您就饶了我吧?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生命可贵,尊严算个屁。

夏白温和道:“你知道我是谁?”

那男子一愣,强忍着疼痛,“您...您不是天下第七吗?”

然后,他看到了一道寒光,从他项上掠过。

眼前一片黑暗。

耳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你知道的太多了”。

夏白撕下尸体身上的黑布擦了擦刀身,然后回刀入鞘,将这尸体略作处理,他也是明白此时京城是真的要动荡了。

大周皇城无皇帝,公羊家三位长老也死了,公羊守从边城而来,正在路上。

屠家在暗,公羊家在明。

屠家包藏祸心,而公羊家却还不知晓。

但是,他并没有返程,这种事情公羊小浅需要自己应对。

策马加鞭,朝饮晨露,暮栖晚霞。

白衣如雪的刀魔一骑绝尘,向着少林方向马不停蹄而去。

...

皇宫。

死囚天牢。

宫女打扮的公羊小浅带着两名侍卫走在监狱最深处,这里关押着最穷凶极恶的犯人。

所以最深处是在第四层。

这第四层,又和第三层之间隔了近乎七八米距离,上下需要吊篮才可,便是防止犯人逃脱。

若非此时皇宫还在皇后掌控之下,她是绝对没有可能,也没有权力来到此地。

此地荒芜,黑暗的牢笼,坐落在冰冷的地底。

壁灯里的烛火三两根,随着来人的走动,而晃着。

囚笼是单排,每个之间又间隔了数米,更是以彻彻底底的纯钢打造,外面是个铁笼子,而纯钢密闭的牢笼内还有一个笼子。

三层隔离,杜绝了任何可能性的逃脱。

走到第一号牢笼前,公羊小浅点了点头,然后侍卫便是打开第一层囚笼,然后拿着迷烟,向着密闭囚屋里吹起来。

直到吹了足够的量,才打开了这一个笼子。

皇后走了进去,看着密闭囚笼里,微弱烛火里,那蹲在墙角的巨大身影,肌肉爆炸魁梧,满身是伤痕,浓雾令他陷入了沉睡。

她转身,示意侍卫将囚笼关起来。

皇后在宫中,自然有着隶属于她,也隶属于公羊家的死士。

这些死士对她忠诚无比,无需怀疑。

听到主子的命令,两名侍卫也不多说,直接关闭大门。

咔...

铁门封锁。

密室之中,皇后笑眯眯看着笼中身影。

公羊小浅来之前自然了解过一号囚笼犯人的资料。

所以,她冷冷开口道:“天王楚长恨,别装睡了,这点迷烟只能让你打个小瞌睡而已,这二十年的黑暗生活,你还没过够吗?

你也别想着燃烧真元,撕裂牢笼,然后以我为胁迫出去。

我不过是个小小宫女,为皇后办事而已。”

笼中传来一声嗡嗡的冷哼声:“玄家的女人,也这么不安分吗?说罢,皇后派你来做什么。”

公羊小浅微笑道:“楚长恨,皇后让我问你一句,在光明里失去自由,与在黑暗里老死,你选哪一个?”

铁笼外。

扮作宫女的皇后耐心等待。

而笼中,那狂暴的野兽身子猛然一颤,抬头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笼子前的宫女。

宫女毫不畏惧的与他相视。

“皇后要放我出去?她有资格放我出去?她知不知道当年你们大周是花费了多少力气,又用了多少阴谋诡计,才将我关押到这里?”

瓮声如雷,在密室里四处皆是回音。

宫女声音不变,继续说:“现在做选择的是你,而不是我,更不是皇后。”

沉默。

很短,又像过了很长。

黑暗里,没有时间的概念。

那巨大声音瓮声道:“我要出去,只要带我出去,我楚长恨这条命就是皇后的,我发誓。”

宫女忽的笑了起来,咯咯笑着:“你我都知道,发誓就是狗屁,说这些话哄人,楚天王不觉得无聊么?”

“那你要怎么样?要让我吃什么毒药之类的吗?没问题,都拿来,你给什么,我吃什么!”

“楚天王百毒不侵,又来骗人了。”

宫女将手上的烛盏放在地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碧玉盒子,打开之后,却是半块黄玉,黄玉上充斥着渗人的狭长灰斑,如一颗颗眼睛。

笼中巨大身影死死盯着宫女手掌上的半块黄玉,猛然肃然起来:“公羊家的镇族宝物!”

宫女淡淡道:“不错,你知道怎么吸收这半边的力量吧?只要吸收了,你不仅可以恢复功力,还能再进一步。”

那身影嗤笑道:“只是楚某人从此之后,也就成了公羊家的狗了吧?”

宫女声音平静:“每个人都需要做出选择,至少你该为自己还有选择感到庆幸。”

巨大身影回应道:“不错。你说的不错...”

他低着头,似乎在思索,忽的问:“杀伐之玉的另半块是公羊家哪位吸收了?”

宫女直言不讳:“皇后。”

“皇后??”

“皇后???”

巨大身影声音里带着惊讶,他自然知道这杀伐之玉对于公羊家的重要性,正是因为这块神玉,公羊家的弟子才可以不上战场,就能将天将玄功修习至入门,随后若是在这黄玉旁继续修炼,还能有着缓慢进展。

如此神玉的地位,可想而知。

如今,一个女人竟然拿了这玉,并且偷偷让宫女来天牢深处寻找自己,并且提出交易,这可很值得玩味,而且有趣的很。

“成交!带我出去,楚某,从此就做皇后的狗了!”

宫女唇边露出了妩媚的笑。

28.一个香客

皇宫天牢,关押最恐怖囚犯的第四层,巨大身形直立起来,缓缓舒展身体,古铜色肌肉若是充气般缓缓膨胀,触碰到了灰锈栏杆时,猛然一顿。

宫女往后退了两步。

那身形才低沉吼着,肌肉继续膨胀,带着他整个人膨胀到了足足两米半,两只蒲团般的大手扣住栏杆。

吱嘎吱嘎...

空荡囚笼里传来刺耳的声音。

栏杆开始向两边变形,天王楚长恨从分开的牢笼里探出身形。

他已经吸收了半块杀伐之玉,果如宫女所说,不仅力量恢复,还更进一步,原本真元之境的大圆满,随着这杀伐之玉赐予的玄气,而瞬间突破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但这玄气也使得他大脑混混僵僵,只能听得见一个人的声音,对于这个人,他也会绝对的无条件地服从,因为他本能的知道,如果这个人死了,他也会死。

这个人,就是消化了杀伐之玉另一半的皇后。

“带我...去见皇后。”

巨型身影瓮声道。

但是他面前的宫女却没有动弹,而是托着腮,若是观察着艺术品般看着他。

“带我去见皇后!”

巨型身影似乎暴露了起来。

宫女依然不动,笑眯眯地抬头看着他,像是在欣赏一把刚出炉的神兵。

“带我去见皇后!!!”

楚长恨眼中有戾气闪过,他咆哮着,无法抑制住内心被杀伐包裹住的狂暴。

肌肉发出轻微爆破声,钵大的拳头如同死星坠落。

密室内的空气都疯狂流窜起来。

宫女抱胸,看着这拳头,拳风吹起了她的青丝,发钗也随之而落。

但那拳头却在距离宫女两尺处停下了。

楚长恨无法将拳头继续挥舞出去,一种灵魂深处的本能约束着他,令他无法做。

这位巨人用一种带着敬畏,带着恐惧的声音问:“你...究竟是谁?”

烛光里,公羊小浅被照亮的红唇,勾起了些弧度,她轻轻吐出四个字:“你的主人。”

...

白衣身形勒住缰绳,暂歇小镇客栈,在表明自己香客身份后,客栈小二很热情的带他去请香。

夏白未曾还价,花费了些碎银两,带好了香火,换了身低调的灰衣,就从山下小镇于次日一早出发,混在同样上山的香客中间,向着远处山峰少林的方向,拾阶而上。

少林,在外有传“天下武功出少林”,所说的是其天地人七十二绝技,五门神功,以及广收门徒。

各地庙宇众多,俗家弟子也很多,功法流传甚广,而不少杰出的俗家弟子则更是添加了自己的理解,而创出了新的功法,但这些功法怎么都脱不了少林的影子。

久而久之,延绵数百年,这“天下武功出少林”的名头,就传开了。

这少林脚下,甚至方圆数百里,几乎都是少林笼罩的势力,家家户户就没几个和少林扯不上关系的。

与之相比,同为天下正道魁首的武当,就低调很多。

一路上,上山祈福还愿的女施主也有许多,少女少妇走着之间,本是虔诚的目光在看到人群里的灰衣少年后,只要瞧见那张脸庞,无不是愣住呆住,若是走火入魔。

回头率奇高无比的夏白,完全是打消了此时潜入的计划。

他也不以为意,旁人的目光与他何干?

即便穿着低调的灰衣,却还是能被人盯着,甚至有人在猜测着他的身份。

夏白听了两句,就是彻底无语了。

什么浊世翩翩佳公子...

什么世家天才...

什么风流才子...

什么女扮男装...

他只是个太监而已,这些人所说的和他彻底无关。

走到山门前,就看到有人跪着,外面围着些人在看,夏白略一驻足,便是知道这些人是拜师学艺的,但似乎是心思不纯,所以他们在试图用“诚心”感动庙里的和尚。

随着香客,夏白不徐不缓的走着,而不知何时,他周围都成了不时对他暗送秋波的女香客们...

秋波全部送给了瞎子。

灰衣太监转头之间,在迅速观察着少林的地形,入口处的这些盛放金身佛像的殿堂,没什么好看的,每个香客都能来此,藏不了秘密。

一路走,一路观察,唇边时不时上翘,每一次上翘,夏白就觉得周围的女香客们心跳骤然加快...

翻阅过主峰,来到山顶殿外的平台上,晨练的武僧们早已停下了动作,带着一身汗气回黄屋略作休息。

夏白凭栏极目远眺,眼睛微微眯着,迅速观察着周边。

“公子是一人前来的吗?”

腰间配着云纹青玉的富家少女也抓着栏杆,站在他身侧。

夏白微微一笑,随口胡诌:“小生第一次来,有些不熟悉,去年家父重病,是母亲来祈福的,如今病虽好了,但还在床上躺着修养,就由我这个做儿子的来还愿了。”

富家少女心跳加快,轻笑道:“公子真是个孝子。”

夏白又随口问:“姑娘你常来少林吗?”

富家少女露出忧郁神色:“我也是第一次来,家里安排着抛绣球招亲,心里烦躁的很,所以来祈福,希望能够找到如意郎君...”

说完,便是含情脉脉地看着夏白。

夏白一听,原来是个不熟悉少林的,于是抱抱拳:“小生突然想起还有事,告辞。”

说着头也不回就走了。

“哎,公子,你...”

富家少女眨着眼,目瞪口呆,她身后很快出现了两名风度翩翩,裹着名贵貂绒的公子。

“林姑娘,没想到这么巧,能在少室山上遇到你,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今天的月如姑娘也是这么可爱。”

富家少女看了看那离去的灰衣身影,再看了看身边这两位,面无表情道:“本姑娘突然想起还有事,告辞。”

这事儿对于夏白只是个插曲,他很快是打探到了这少室山之后,在经过几个山峰后,便是所谓的少林后山,这后山是绝对不允许外人踏足的。

寻了处视线不错的空地,夏广隐约见到那后山似乎有着座高塔,藏经阁应当也在其中。

拿着魔门皇后的旨意去拜山,无异于直接开战。

而若是自己硬闯,却也未必能讨好。

虽然少林之中未必有人是自己对手,但自己如果内力耗尽了,却是会极其麻烦。

所以,夏白花费了大半天时间,了解了少林的地形,一些传闻故事,以及些八卦,然后便是决意当晚直接潜入后山。

29.扫地僧对扫地太监

深冬月下,山林之间,只见树叶发出哗啦啦轻响,如被风掠过,即便再精明的猎人也无法觉得有什么异常。

但一道鬼魅般的暗黑身影,却是飞快穿行着。

灰衣,腰间配了把长刀,刀尾每次扬起,又带着节奏落下,随风而动,随身影而动,没有任何声响,只是在气流里微微荡着。

攀附在临近后山的树上,黑影俯瞰着远处的情形。

黄墙围城,里面一座塔,一个阁楼,一座大殿。

大殿中央隐约可见慈眉善目的玉身佛陀,以及内侧的僧舍。

阁楼则是单独有个小院。

那座塔高约九层,质地古怪,而且窗户密闭,隐约可见流转金色梵文的锁链在月色下反光。

除此之外,这黄墙的阴影里,却是坐着不少盘膝的金身罗汉,夏白粗略计算,至少有七八百僧人,这些僧人腿上放着长棍,和外面的武僧气质完全不同。

换句话说,无论从哪个角度潜入,都会被第一时间发现。

唔...

这可如何是好?

那只能从正门潜入了。

冷月寒烟起,后山石阶上不知何时,走着灰衣身影,到了后山山门之前,这身影轻轻敲了敲门。

敲门声在空寂夜里,很是刺耳。

没多久,门后传来一个僧人的声音:“深夜何人前来?”

“一个香客。”

“香客?”那僧人声带疑惑,“施主若要烧香拜佛,待到天明了去少室山上吧。你走错地方了,这里是少林后山,外人不可踏足。”

“月色照明之处,心性所指之处,就是路。路在这里,佛在这里,我的香在手里,这里就是我烧香拜佛之处。”

门外传来淡然的声音:“我来斗禅。”

那僧人一愣,不知如何反驳,但却不开门,只是说:“斗禅找方丈去,不是这里。”

嘭!!!

门扉忽然被一脚踹开。

门后,走出携刀的灰色身影,那张脸庞没有表情,显得有些僵硬。

来人正是戴着人皮面具的夏白。

“我斗的是武禅。”

灰色长袖舞着,少年高声道:“偌大少林,谁来与我论禅?”

那僧人见门被破开,便是一怒,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佛前问罪?你问的是什么罪?可是代佛祖问罪?若是代佛祖问罪,你的愠怒可是佛祖的愠怒?”

夏白侃侃而谈,一步一步往前走着,身上气势逐渐攀升。

那僧人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此时,玉佛正殿中传来声音:“圆真,退下吧,你不是这位施主的对手。”

那僧人满脸羞愧,便是双手合十,急忙跑开了。

远处传来声音:“施主所来,究竟为何?”

夏白道:“斗禅,然后求经,佛祖托梦,让我今日来藏经阁一观,我就来了。”

短暂沉默之后。

远处玉佛正殿传来声音:“藏经阁就在施主眼前,施主若是认得,就能走的进去,若是认不得,那么即便老衲带你去,你也进不去。”

夏白抱刀,一步踏出,身形就在直在了玉佛正殿左侧的小阁楼前,门前泥土色的枯木门半掩着,未曾上锁。

而黄墙阴影下的金身罗汉们也未曾起身。

夏白推门而入。

门中一个老僧正在月下扫地。

“看什么经?”老僧轻声问。

“扫什么地?”夏白温和问。

“地上有尘土,所以常扫。”

“尘土在哪?我怎么看不到?”

“施主既然看不到,又何必求经呢?”

“放不下,所以才求。”

“施主放不下什么?”

“放不下这世间,所以来求。”

夏白坦言,他立誓要迎接来那在空白历史中,昙花一现的恐怖新世界,所以他这话倒是坦荡的很。

“求之不得,何必要求?”

“地狱从不空,为何地藏不成佛?”

“阿弥陀佛。”

两人言辞激烈,快速交锋,老僧道了声佛号,便是继续埋头扫地了。

夏白看了看墙角,还有一把扫帚,便是过去抓住了。

想了想,将腰间的刀暂时挂回了腰间,单手握着长帚竹柄。

既然在对方的地盘,就要按照对方的规矩来,如此就不算闯入,而是都斗赢了,才进入,这就是他的思路。

然后,这位在皇宫藏经阁前扫地十多年的小太监,再次拿起了熟悉至极的扫帚。

扫地太监对扫地僧。

两人都在扫地。

尘土却是被完全压制在地面,毫无沸腾,甚至连升起半寸都做不到,只是如同一道道灰流在地面平静涌动。

灰流缱绻在扫帚之间,又在地面奔腾着向着对面而去。

接触的一瞬间。

没有浩大声浪,只是两波明明色泽都一致的灰流,却是完全无法融合到一起。

挤压,撞击,呈现清晰边界。

如同锯齿,如同波纹。

期间,夏白看了一眼对面扫地僧,看了看入眼的信息:

【威胁度:6】

【功法1:青灯如来禅,圆满,简述:少林五大神功排行第二,深谙经文,然后禁足禅五年,闭口禅五年,闭目禅五年,只需每日沉浸于日常事务,期间运行真气轨迹,便可知足而乐,功力自增,真元自会凝结如来宝光。圆满后,可踏足玄气境。】

至于玄气境?

夏白略一凝视,却已是明白了。

练功之人,若是要修习内力,先通奇经八脉,这一步已经是阻拦了不少人。

贯通之后,接十二正经。

顿悟之后,便是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凝聚真元。

这是第一境:真元境。

而所谓玄气。

何谓玄?

天以不见为玄,地以不形为玄。

玄气,即天地之气。

公羊家的杀伐之气,是玄气。

屠家的死气,是玄气。

丁家的瘟疫之气,是玄气。

任家的血饮之气,是玄气。

而这老僧,修了几十年,得来的如来宝光,也是玄气。

有了玄气,对于真元境的人来说,便是以天地碾压,摧枯拉朽,自然不在一个层面上。

所以之前苦禅大师,那三十二年禅的功法,即便将内力堆叠到了百年,也是无法与夏白匹敌。

而某种程度上来说,夏白刀德经所得到的刀气,也是玄气。

如今,刀气对着佛气,凝聚在灰流之上,在地面互相撞击着。

两名扫地人,都踏着步子,地面没有任何灰尘漾起,端的诡异无比。

“施主就是天下第七吧。”

扫地老僧忽然开口,“老衲从未见过如此之强的刀气。”

夏白也不慌张,只是轻声问:“那么大师在外俗名如何?”

扫地老僧微笑着,“名乃身外之物,何足为外人道哉?一说就是着相。”

“哦。”

夏白应了声。

下一刻,他周身气势如焚,轰的一声,地上的灰流全部卷起,边缘成了刀锋,那老僧一愣,未曾想到这神秘的刀魔,这么快就直接动用全力了。

扫地僧一时不查,只能运起全身功法,将青灯如来禅的如来宝光迅速包裹在自己身上。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被这骤然而起的刀气,轰飞到了半空,然后又重重撞击在了墙壁上,五脏六腑略有移位。

老僧喉间一甜,便是喷出一口血。

夏白刚刚这一下动用了不少内力,此时却是俯瞰着老僧,“大师说的不错,名乃人外之物,如今胜了大师的也不是天下第七,只是无名之人罢了。无名之人现求入藏经阁一观,可好?”

老僧笑笑,却是摇了摇头。

而骤然,整个寺庙围院里,响起了沉重而密集的脚步声,只是略一倾听,就知道是墙边围着的金身罗汉们跑来了。

寺庙沸腾起来了。

“刀魔”天下第七来访。

当得他们如此礼遇。

何况刀魔和少林本就有着仇怨,这怨今日就该结了。

夏白冷冷看了眼扫地僧,猛然一脚踹去,骂了声“去你妈的傻逼”。

那老和尚猝不及防,整个人再次如球般被踢飞,撞击在了另一侧墙上,但有着如来宝光真气护体,只是微觉有些痛楚,并无大碍。

夏白听着声响,知道无法进入阁中寻找四十二章经,整个人就翻出了院子,人在高处,入眼皆是持着熟铜棍的金黄罗汉,从四面席卷而来。

他目光一扫,便是看到了那九层高塔,塔门紧闭,只露半点门缝,塔身则被无数条锁链缠绕着,月色下,金色梵文流光溢彩。

灰衣人想也不想,直接扑向了那高塔,在罗汉还未曾追来时,整个人挤入了门缝之中。

这门出乎意料的宽广,他被压扁的身子在门缝下爬着。

越爬越是无语...

这塔的厚度有些过分了。

突然,他看到对面有个灰白的东西也在门缝里爬着,那东西显然也发现了自己,爬行的动作顿了顿,一阵咕噜噜的翻动,露出了一对只有眼白的骇人眼珠,直勾勾盯了过来。

盯了片刻,那骇人的眼白眨了眨,露出一种奇怪的欣喜之色,似乎在说“等到个同伴不容易呀”。

夏白脑海里闪过这高塔上牌匾上的名字,似乎是...镇妖塔。

于是让压扁的脸庞露出个友善的微笑。

微笑,就是默认。

那灰白的东西一愣,然后也翻出有些可怖的嘴唇,露出了友善微笑,唇里一排密集的锯齿獠牙。

塔外,罗汉们奇怪的找了一遍又一遍,却是发现那入侵的刀魔,像是从人间蒸发了,完全没了踪迹,便是在疑虑之中,各自退去,复位到了黄墙阴影里。

30.姑娘,你有内在美

少林后山,梵文锁链缠绕的镇妖塔下,显然镇压着一只真正的妖怪,有多强夏白不知道,但是有多“热情”他很快就明白了。

夏白扭了扭身子,那糅杂着苍红锯齿、渗人眼白的扁平身体也扭动身体。

夏白如同一条蛇般,在塔缝隙之下,绕着半月游行,那扁平的灰白身体如同“衔尾之蛇”随着他一起动着。

内力在逐渐消耗...

那扁平身体上忽然窜出一道黑光。

刷。

黑光触了触夏白的身体,那灰白的怪物就开始缓缓往里爬去。

见到夏白没跟上,那怪物又停了下来,在塔缝下再探出水草般的黑发,拱了拱夏白压扁的脸颊。

点点...点点...

示意“这位同伴”跟着它走。

夏白需要尽快寻找到一处地方进行恢复,然后再次杀出去,所以也是随着这怪物开始爬行。

如在外人看来,这场面实在是诡异。

但若是同类的角度去观察,竟能察觉到一点点温馨。

滴答,滴答...

远处传来水底从高处落入枯井,又在井壁上制造出萦绕的声音。

那怪物从塔缝里爬了出来,露出了真容:一个头发极长的姑娘。

夏白也很快挤了出来,身形恢复后,才舒了口气,再看向刚刚在塔下和自己打招呼的怪物,不禁露出惊艳之色。

“姑娘,你真美。”

夏白仔细打量着面前少女,眼中显出一段儿信息:

【威胁度:10】

【功法:????】

威胁度10?

唔...那就确实很美了。

这就叫内在美。

有些女人空有躯壳,却是能被风一刮就病倒,甚至吹跑了,需要人哄着开心,逗着玩乐,天天跪舔。

而像面前这位,才是真正的有着内涵和教养的女子。

不知多久的岁月造就了她独特的形象:

黑乎乎的长发,犹如铁笼将她整个人罩在其中。

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只能看到浓密的头发。

除了正面,青丝缝隙之间,露出只有眼白的美丽眼睛。

时不时莞尔一笑,则会露出灰白嘴唇里...那一口苍红色的锯齿獠牙。

想来便是连钢铁都可以咀嚼吧?

不挑食,就会吃得多。

吃得多,就会健康长寿,要不然,她怎么会在镇妖塔下呢,又怎么会修炼成妖呢?

虽然夏白自己也是长生不老,但是比起人家靠着自己努力得来的。

这位绝世的白衣太监不禁心底生出了些羞愧。

他不禁开始拿公羊小浅,和眼前这位如同“立着的半颗黑杏仁”的少女作比较。

皇后在外是座腹黑的冰山,本质上其实是个只会撒娇的小女孩。

而眼前这位少女,却是表里如一:内外都是鬼气森森。

“姑娘,你有内在美。”

夏白很欣赏这种威胁度居然能达到10的少女。

那怪物愣了愣,不明所以的摇头晃脑,然后伸出两只惨白的小手,就要拨开头发。

夏白摇摇手:“不不不,姑娘,这样就已经很美了,朦胧产生美,我很喜欢你的头发。”

话音刚落,那怪物似乎听明白了这赞扬,而开始扭动身子...

骤然之间,黑发如同一根根铁丝猛地蓬起,上扬,若是漆黑烈日的光华,炸开。

无数密集黑发穿透了她身后的“井壁”,在那牢固的钢铁之上,留下密集的孔洞。

而另一边的黑发,则是直接插入了夏白的面部、颈部、躯体、四肢...

还有一簇青丝,直接插向了他的心脏。

时间恍若静止。

这镇妖塔内部,却是一个“深井”,天空有一束月光从银河垂落,滴答滴答的水,带着令人晕眩的甜味从空而落。

如果抬头去看,就会看到这深井的入口处,盘着一条巨大的浊黄色鳞片的蛇,在赏月,长着血盆大口,流着蛇涎,似乎想要吞月。

而井底,无数青丝在井壁之间,如无光的铁线,千回百折,插在夏白身体里,带出了一行行殷红的血液,只是却无法贯穿这个绝色的太监。

夏白感受着眼前显出的信息:【触发濒死状态,宿主将不再受伤】。

他微笑着,毫不顾忌那诡异的黑发,如同穿过了荆棘,捏了捏“铁荆棘”中央的少女惨白的脸颊,温和道:“小姑娘,做的不错。”

嗖嗖嗖...

井壁里地狱般的长发顿时收回。

少女害羞的跑开了,蹲在墙角,似乎在掏着什么东西。

夏白一屁股坐在井壁边,背后冰凉。

濒死的状态这是第三次体验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这一刻,心会特别安静,准备迎接死亡,却偏偏迎来了复苏,是在生与死之间的边界上,孤独的行走着。

就如这具丑陋的身体里,却藏着一颗想要破碎虚空,迎来新世界的心。

他一边运气疗伤,一边观察着那少女。

至于刚刚少女炸开头发,似乎要将他秒杀,他却是没有太大怒火。

因为这少女并未怀有恶意,她只是在打招呼,或者说是情绪产生了波动。

也许,只有一个怪物才能理解另一个怪物。

夏白,觉得自己就是个畸形的怪物。

“喂,你在干什么?”

夏白好奇的问。

那黑发惨白少女一转身,头发搭起了黑帐篷,然后整个人坐在井壁中央的月光下,拨开一点头发,任由双手碰着的东西被照明了。

夏白目光扫了扫,发现似乎是一本书。

黑发惨白少女见到“同伴”在观察她,扭了扭屁股,把背对着他。

夏白舒了口气,他也不疗伤了,反正在这镇妖塔里,随时可能进入濒死状态,即便现在养好了伤,又有什么用?

反正,面前这诡异少女可以秒杀自己。

他走到诡异少女正面。

少女再转身。

夏白再绕。

少女再转...

然后头发再次炸开,如同定格的铁线,在井底百转千折,纵横交错,一根根长发犹如万箭齐发,嗖嗖嗖地攻击在夏白身上。

然而夏白早已处于濒死状态,莫说这些攻击,便是世界毁灭了,他也没事。

哒哒哒哒...

冒着黑火的少女长发,无力地抗拒着夏白。

但是这位灰衣早已千疮百孔,染满鲜血的太监,却如浊世佳公子般,温柔地走到了诡异少女面前,定神看了看她手上捧得书。

“人之初,性本善?”

这是一本常见的私塾老师教导识字的启蒙读物。

那少女收回黑发,恶狠狠地一把抢过那本书,顺着井壁,丝毫不遵守物理规律地开始飞快往上爬。

31.碧落黄泉

月光井壁里,呈现出了奇怪的一幕。

浊黄巨蛇盘在井口望月。

黑发及脚踝的少女贴在井中段,捧着书细细翻着。

而井底却是个满身是血,但却一脸无所谓的绝色少年,正盘膝运气疗伤。

月落,乌啼。

朝霞里,长风追逐着瑰红的云朵。

夏白抬头,只见那诡异少女与浊黄巨蛇开始睡觉了。

看来夜晚才是它们活动的时间。

入乡随俗,夏白觉得这座塔里很可能藏着秘密,而且以自己现在这半死不活的躯体出塔,实在没多大作用。

既来之则安之,他往后一仰,头垫着镇妖塔中垂落百丈的井壁,便开始睡觉。

这一觉睡得香甜,可惜腹中有些饥饿,发出咕咕的声音。

被饥饿感弄醒时,井口没有月色垂落,看来是个阴沉的只剩下鬼哭狼嚎的山中深夜。

月黑风高,夏白内力也恢复了不少,伤口在一股神奇力量驱策下在迅速恢复,似乎只要触及了濒死,就会这般恢复。

“饿?”

惨白少女不知何时,赤着脚,毫不讲道理地跳踩在笔直井壁上,挺着身子,昂着头,拨开头发看着夏白,一双只有眼白的瞳孔直勾勾盯着年轻太监。

夏白丝毫不畏惧它,“你会说话?”

“刚...刚学。”

惨白少女吃力的组织着语言。

夏白扫了一眼少女垂落的小手捏着的《三字经》。

“你听得懂我说话?”

夏白再试探着问。

少女不组织语言了,点点头。

短暂沉默。

少女惨白的唇嚅动了下:“我...想你说。”

夏白眨了眨眼,少女也眨了眨眼。

年轻太监终于明悟,少女的意思是“我想和你说话,所以才开始学习人类的文字”。

不要问一个怪物是如何明白另一个怪物的。

就是这么简单。

夏白细细看着这位渗人的、有着内在美的姑娘,“我可以教你,这些字自己看,也许会有些困难。”

“你...饿。”

少女艰难吐出两个字。

“没关系,饿不死的。”

夏白觉得自己对待这种生物的态度,比对人类好太多了,也许他心底觉得,这种怪物也是畸形的,在外面,也是会被人嘲笑。

但一旦释放力量,则又会被人所恐惧。

剩余的唯有孤独。

不管怎么样,都是不会被理解。

咔咔...

少女忽的掰断了自己的一根小拇指,放在手掌上,待到了夏白面前时,却是幻化成一碗清淡面条的样子。

“吃。”

少女依然言简意赅。

夏白也不客气,在幻境里拿起了筷子,三下五除二就将面条吃完,把热汤喝了个底朝天,美味至极。

他全身每一个感觉都在欺骗着他自己,告诉他刚刚吃下的就是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但他摸了摸肚子,却是实实在在的饱了。

少女露出了诡异的笑。

夏白理解,笑起来就这模样,天生的,改不了。

接过那本《三字经》,他趴在地上,向着爬在井壁上的少女招招手,少女就扑了下来,凑在他身边。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年轻太监这这么教着,小女鬼就跟着后面鬼声鬼气的学习。

镇妖塔,恐怖的古井深处,月光里,传来朗朗读书声。

威胁度10的诡异少女,显然成了夏白的学生,天天半跪着,绞尽脑汁在学着人类的文字。

夏白偶尔抬头,看向当空皓月时,也会见到井口的浊黄巨蟒正低头看着他。

【威胁度:10】

【功法:???】

这是那浊黄巨蟒的数据...

对于这种威胁度可以达到10的存在,夏白一般都不在乎它的外形,内在美就如同自己这般,虽然畸形,但却是同类。

于是,他露出了微笑,向着巨蟒点点头。

浊黄巨蟒吐了吐蛇信,继续赏月去了。

《三字经》终于学完了。

一根小女鬼的手指,夏白竟然不再感到饥饿,他的力量也在这段时间里恢复恢复。

诡异少女又屁颠屁颠跑到了井边,挖了一阵子,又从一个似乎是地底尸体手里,揪出一本书。

夏白目光扫了扫,残破的封面上隐约可以辨认出三个字:《百家姓》。

真是一个好学的弟子。

“喂,你叫什么名字?”

夏白觉得这少女应该可以表达了,她已经学了好几天了,而且学习能力极强,如果进入私塾,应该是学霸级别的人物。

诡异少女叽咕叽咕了两声,第一次说完整的句子,像是有点紧张:“很久前,人类叫我碧落。”

惨白手指一指井口:“叫它黄泉。你呢,很久前人类叫你什么名字?”

“夏白。”

年轻太监直接坦然,然后又好奇问道:“你们怎么被镇压在这里?能和我说说吗?”

夏白很好奇对他威胁度10的存在,是如何被囚禁在此处的,又是被什么人,在什么时候囚禁在这里的。

这个原因似乎是很难表达,碧落想得眼睛都花了,仿佛“想不出如何解题”的少女,死命揪着悚然可怖的长发,然后再一次送夏白进入濒死状态。

夏白已经“濒死”惯了,心里毫无波澜。

所以,他转变了思维,开始询问:“是因为你们是妖,所以才被佛门大能镇压在此处?”

碧落摇摇头。

“那...其实这座塔无法镇压你们?”

夏白顺着进行猜测。

碧落点点头。

“那你们不出去,其实只是将这里视作庇护所,是因为害怕?”

碧落点点头。

夏白眼睛眯了眯,“你们在害怕门外的怪物?”

年轻太监很直接就想到了,在密室里看到的那几卷日记。

碧落摇摇头,然后似乎是寻找到了表达方式,抬起惨白小手指,指了指头顶,吐出一个字:“天。”

“害怕天?”

夏白无法理解了,他也害怕天,天灾难测,若是降临了,谁也逃不了。

只是,却没有必要因此去惧怕天吧?

但三言两语,他也是弄明白了,这群和尚根本没有用这座“镇妖塔”镇住黄泉碧落,这两个恐怖的存在。

反倒是黄泉碧落,以此处为庇护所,躲避着什么。

日子又恢复了平和。

白天睡觉,晚上便是开始学习《百家姓》,很快翻完了,碧落又掏出诸如弟子规,四书五经,诗经等等书籍,开始学习,而说话也越来越流畅。

冬,已经很深了,只是不知道新年过了没有。

某一日,夏白忽的又开始感到饥饿,想来是彻底消化完了那根小女鬼的手指,但饥饿之前,他却是猛地一凝,因为他发现眼前多出一行数据:

【获得恐怖点数1点,来源:碧落手骨】

【合计:2点】

“碧落,我又饿了。”

夏白看了看少女早就长出来的手指,有些馋。

碧落“哦”了声,直接扯下小指再递给他,言简意赅道:“吃。”

夏白一口吞下,熟悉的饱腹感传来,但眼前又是跳出一行信息:

【无法从同一来源重复获取恐怖点数】

32.黄泉,你就让人家吃一口吧

“黄泉!”

夏白抬头仰望着井口的浊黄巨蛇,“我想和你交易。”

月光染黄了片片蛇鳞都诡异如张张人脸,巨蛇吐着蛇信,低下了头,凝视着夏白:“嘶嘶嘶?”

长发白脸儿红唇的少女已经基本掌握了人类的文字,便凑过来卖弄着翻译:“黄泉问你要什么。”

夏白大声道:“我想吃你一口,就一口。”

碧落:...

黄泉:...

...

【濒死状态触发,宿主将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

“我只吃一口!!”

...

【濒死状态触发,宿主将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

“就一口!!”

夏白认真的喊着,如果能凑齐了三点恐怖点数,他就能够将那门无相神功恐怖化了。

他很期待这门功法恐怖后的效果。

但是对于这种威胁度10的存在,他却是没什么心思。

人家的威胁度10,并不代表他就只有10的威胁度,而是因为只有10的威胁度。

...

...

碧落古怪的看着再次完好如初的夏白,像看着怪物似的。

这位新躲进镇妖塔的伙伴...似乎很抗打,也很执着。

所以,白脸儿的少女侧着头奇怪问:“你为什么非要吃黄泉一口?”

再想了想,碧落又问:“你要吃多大一口。”

惨白的拇指食指扣成个小环,探到面前,白眼儿对着夏白:“这么大?”

两只手掌再张开,拇指食指对成环,小白脸儿在环里:“这么大?”

双臂又一张,抱成个大环:“这么大?”

最后,“啊”的一声张开了嘴巴,露出了满口獠牙,这红唇以极其夸张的韧性开始扩展,放大到可以一口吞下一个缸,“还是这么大?”

展示完了各个尺度的标准之后,长发的小白脸儿好奇地扭着身子,似乎在观察夏白为什么没事,一会掀起他的衣服。

一会把小脑袋凑过去,歪歪扭扭打量着他。

夏白运气稍作疗伤,他已经完全习惯了濒死之后的快速恢复了,支撑着站起来,看着面前在磨蹭着自己衣服的碧落,坦诚道:“我在修习一门功法,但这功法似乎需要吞噬一些血肉,才能获得突破。

碧落你给我吃的小指就挺有作用的,所以我才想吃黄泉一口,随便多大都可以。”

碧落听着,眨着眼睛,一抬头,看向月光里的井口。

井外银河浩渺。

长发的小白脸儿叽咕着:“黄泉,人家在修行功法,你就给他吃一口吧。”

盘踞在井口的浊黄巨蟒,如同漩涡般快速游动了起来...它也不攻击了,反正这下面是个打不死的。

于是,再次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碧落翻译道:“黄泉问你能拿出什么交换。”

夏白眯眯笑着:“自由。”

长发的小白脸儿仰起头,喊着:“黄泉,人家能给你自由,你就给他吃一口吧。”

“嘶嘶嘶。”

碧落继续翻译:“黄泉问你怎么给他自由。”

夏白道:“跟我出去,天有什么责罚,都由我来扛着,你们也见识过我的不死之身,没问题的。你们若可以变身,或者附身,那么可以依托于我而存在,届时天有责罚,我首当其冲,我们三位一体,什么样的攻击,我都能挡下来,不仅是黄泉,碧落你也可以和我一起。”

碧落:...

长发的小白脸儿忽的有些紧张,心中奶声奶气着:好复杂的语法,我完全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只是碧落不想丢脸,于是又昂起了小脸蛋,喊着:“黄泉,人家说*&&*&¥#,你就给他吃一口吧。”

“嘶嘶嘶。”

碧落尴尬地小白脸儿都红起来了:“小气鬼!”

“嘶嘶嘶。”

“小气鬼!!”

黄泉有些纳闷,它只是说了句“没听明白”而已...

当天的交易不欢而散。

小女鬼似赌气一般,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律地趴在井壁上,一头黑发如四处流淌的殷紫色血液,如海草蔓藤触手般蔓延着。

夏白也是讨了个没趣,无聊着便是去碧落经常翻书的地方,去看看有什么宝物,两人已经很熟悉了,他的动作完全被默许了。

“诗书...舞经...都是些古董级别的书了,还有本什么超神大刀魔?唔...这名字倒是很别致,很有特点,让人看了一眼就忘不掉。”

夏白频频点头,随意翻着查看着,却没有一本是功法,便是都放了回去。

井口,霞光漫天,亮白的晨曦覆盖在少室山的镇妖塔顶。

巨蛇,小女鬼,夏白开始睡觉。

九层镇妖塔外,八百铜人开始了晨练。

嚯嚯风声,甚至压倒了山林之中穿行的冷风。

熟铜棍影,连绵不绝若是金环相套,攻防一体,进退一致,俨然成了一个大阵!

而若是细细再去分辨,又能见到这八百铜人之中,每百人又是一个阵法,每十人依然是一个阵法,甚至三人也是。

如果敌人落入这铜人之中,便如同同时面对着八百人的攻击,而造成的所有伤害,都会被这八百人同时承担。

面色悲苦的老僧拨着一串小叶紫檀念珠,站在玉佛大殿之前,目光在八百铜人略作停顿,便是眺望向少室山上,少林正殿的香火不断。

而,不远处藏经阁小院儿里,传来沙沙的扫地声。

这里是少林后山,也是山林之所以成为正道魁首的原因所在。

七十二绝技,若是精通了一门,就可以行走江湖,所到之处,人人尊敬,若是融入了自己的理解,而另辟蹊径,就是成为一代奇侠,也未可知。

五大神功,虽然排行第一的那门已经丢失了,但是青灯如来禅,往生经,三首金刚佛身,三十二年禅,每一门神功,都是极其强悍。

虽说无法如同魔门那些功法,只要条件具备,就可速成。

这些功法的修行,都需要时间,但练成后,却完全不比那些魔功差。

自己这些老不死的,就是少林屹立不倒的关键所在。

但即便以再妖孽的天赋,再卓绝的悟性,都无法学习再多的武学。

所以,这少林后山的僧人们,都是只学一门,只求一门圆满。

这样的少林后山,江湖禁地,本是固若金汤。

但如今,却是糅杂入了一丝的惊惶。

因为,那一天午夜踏月而来的刀魔,至今还不知下落。

“天下第七...”老僧喃喃着。

便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小沙弥有些稚嫩的声音。

“师叔,师叔,快过来看!镇妖塔的门缝下,有一把刀,好像是卡在里面了,会不会是那一晚刀魔落下的刀。”

“可是,刀魔的刀怎么会在门缝里?奇怪!”

33.七十二变

俯身,脸颊贴着地面,平视。

那阴暗森然的门缝里,赫然是一把长刀,刀未出鞘,只是从长度大小来看,却是那日午夜天下第七所配之刀。

老僧面色大变,急忙细细检查起着镇妖塔,待到发现外面的梵文锁链都完好无损,这才舒了口气。

拉开些距离,仰望着九层妖塔。

身形被踏影遮蔽,两个小沙弥问:“师叔,怎么回事?”

老僧道:“地可曾扫好?”

“没有...”

“那心可曾为外物所动?”

两个小沙弥:“...”

然后滚到一边扫地去了。

老僧凝视着镇妖塔,若有所思。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心里总是有些不太妙的预感。

但这座镇妖塔已经存在了数百年,其中镇压着什么他也不清楚,只是师父的师父就曾留下遗言,说不可离开后山,需得世世代代镇守此间。

门是打不开的,窗户也没有,只有一条一条时而闪过梵文的链条,将这塔重重包裹着,封锁着。

转身看向玉佛像。

佛像庄重威严,而一双不带人间烟火的眸子,正对着妖塔,双手掐着神圣的手印,古朴而令人只觉玄妙。

玉身晶莹剔透,在深冬暖光里,一阵流光溢彩。

噼里啪啦...

晴天里,一阵阵烟火在远处天空炸开了花朵,绚烂,却因为白日的缘故,而并无惊艳。

“今天是新年了?”老僧这才有些醒悟过来。

新年新气象。

但他这般青灯古佛前的僧人,却和这些世俗的热闹没有半点联系,顶多是看着远处少室山更喧哗些,喧哗到了夜色时分,明月起了,就静了,唯余风声穿过荒莽林子,月染一片白如海。

但今天,这夜晚似乎有些奇怪。

或者说最近的夜晚,总是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咚咚咚”的异响。

响声的方向并不难察觉,就在镇妖塔内。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折腾着,或者是想要爬出来。

“阿弥陀佛。”

老僧名为渡厄,裹着袈裟,燃了三柱清香,插在古铜色三足小鼎香炉里,看着笼于黑暗的玉身佛像,盘膝而坐,空旷的殿堂内,众僧皆睡,唯余“哚哚哚哚”的木鱼声。

空灵,而清晰。

人生这样度过,真的好吗?

用生时追求着死后的极乐,真的是对的吗?

老僧明明不该思考这些问题,却偏生忍不住冒出了这个念头,然而这念头才刚生出,就被掐灭了。

咚咚咚!!

诡异的声音又从镇妖塔方向传来了。

老僧以为幻听,猛然睁开眼,那声音却又急促的戛然而止。

细细去听,夜里山林里鬼哭狼嚎的风声尤其清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僧垂目,继续敲打着木鱼。

此时,镇妖塔内。

夏白吃下了一片蛇鳞。

他只觉腹中绞痛无比,想来这蛇鳞也是剧毒的厉害,每一次都消化到濒死,这才能抵挡下来。

镇妖塔内的“咚咚”异声,就是他痛苦撞击着井壁所产生的。

再一次处于濒死状态,夏白单手撑地,抹了抹唇边流下的血液,神色毫无波澜。

痛苦?

没有的事。

这不过是交换力量的代价而已。

...

新年过了。

少室山的香火却越来越盛。

而镇妖塔内的异香也小了许多。

夏白感受着眼前自己的状态。

【获取恐惧点数1点,来源:黄泉鳞片】

【合计:3点】

他直接投入了无相神功的恐怖化中。

【功法:无相神功(恐怖化-程度3);精通;简述1:可模仿他人武功,甚至更胜一筹。;简述2:可变形成他人模样,目前功力可支撑时间:12时辰】

“这...”

夏白有些失望,因为这并非是什么攻击类,或者是能够令自己实力大进的改变,只不过如同洛神步恐怖化后一样,能够令自己更方便行事。

他试了试。

一念稍动,便是变成了公羊屠的模样,然后又变成了小皇帝玄明的模样,再动了动,甚至成了之前见过的某位普通男香客的模样。

小二,行人,浪子,侠客,僧人,道人,商贾,将军...

一张张脸庞,一个个胖瘦高矮不一的身躯,在夏白身上不停变换着。

而每次变幻,都会消耗部分内力。

维持则消耗内力偏少,而变幻则会使用稍多些。

短短一会功夫,碧落已经看着面前的少年变幻出了数十人的模样。

但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无论夏白变成什么模样,胯下总是空空如也。

也许因为这是他心底的痛,扭曲和痛苦的根源,所以怎么都不会恢复。

但他也无所谓了,只是注意着观察面前小女鬼的眼神...

很平静。

很冷静。

毫无波澜。

“你不好奇吗?”夏白有些好奇了。

碧落咧开惨白的小嘴,露出一口猩红的好牙口,“因为我也可以变,但是即便变来变去,我们的气味又没变。”

一边说着,长发小白脸儿一边展示着自己的技术。

“你看,我美不美。”碧落摇身一变,换了张魅惑的脸,满头黑发也嗖嗖地缩短了,变成了微卷的小波浪,只是波浪顶头却是一只只蛇头,无数蛇头一起盯着夏白。

“你再看看。”

碧落继续变,然后又成了个皮肤苍白,耳朵变尖,长发温婉如淑女垂在肩头,面庞却是美丽的不真实的高挑少女。

“再变!”

下一刻,一个红皮肤有着六只手臂的血目佝偻女人,出现在了夏白面前。

“变变变!”

碧落兴奋地展示着自己的技术。

夏白:...

碧落,你以前存活的时代,究竟是什么个样子啊?

还有,你究竟多大了?

镇妖塔的月光下,小太监与小女鬼,如同斗舞般,一踏一变,几个来回,绕了几个圈子,两人便是千变万化。

夏白看得叹为观止,算是见识了各种奇怪物种,当然也有人类。

直到“玩”的累了,两人才靠着井壁,略作休息。

浊黄色巨蛇游走着,从九层高塔顶端垂下可怖的身躯,蛇鳞片片若是人面,它蛇信岔开,发出嘶嘶响声。

碧落说:“黄泉和我要与你签订魂契,然后就是兑现你的诺言的时候了。”

“嘶嘶嘶嘶...”

碧落继续翻译:“黄泉又说了,签订过程之中,双方信息完全自明,若是有一方觉察不对,可是随时中断。”

夏白问:“签订完魂契,你们就可以随我出去了吗?”

碧落昂起头,喊着:“黄泉,人家问你是不是签完魂契,我们就可以跟他走了?”

“嘶嘶...”

碧落翻译:“嗯,魂契之中,你是主体,所有伤害都是转嫁到你身上。”

长发的小白脸儿指了指头顶:“天的伤害,也给你。”

夏白坦然:“没问题。”

碧落又说:“我们会变成兵器玉佩之类的跟着你,因为我们不可以将真身显露太久,也不能离你太远。”

说完,小女鬼就变成了个大黑棺材,棺材上两只白眼翻着:“我就变成这个吧!”

想了想,又变成了一尊恐怖的巨大雕像,“这个也行,以前好多人类向着我的这个模样跪拜呢。”

夏白:......

...

魂契的实行很是肃穆,过程冗长,有着仪式般的神圣,却糅杂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当完成之后,夏白脑海里自明了不少信息,也感受到了自己与黄泉碧落的一丝联系。

有了魂契,一人一蛇一女鬼也熟稔了不少。

...

三日后。

某个暴雪的天气里。

镇妖塔门缝之下,挤出一道扁平的身形。

黑发披肩,面带绝美的微笑,右手拄着一把遍布鳞片的漆黑长刀,长刀的柄上则是亮着一盏幽蓝的灯。

灯闪烁着微弱光华,若是引着八方的鬼魂。

刀,是黄泉刀。

灯,是碧落盏。

大雪,漫天。

34.“如意”黄泉刀

暗白的雪被山风追逐,在天空化作一卷一卷的浪涛,拍打着踩踏其上行人的衣裳,如此深夜,如此积雪,就是山也被封了,千山飞鸟绝,万般小道不见夜归之人。

正殿的玉佛,眼睛似乎是动了动,白玉的瞳孔上,反射出庭院里挑灯而行的僧人,黑色的杖,幽蓝的灯,僧人如鬼魅,只是显出片刻,便是融入了风雪,再眨眼看去,已经是消失全无,不见踪迹。

这僧人来到藏经阁小院前,也不敲门,便是直接从门缝里挤入。

他手中持着的黑杖蓝灯,也是随之扁平了起来。

此时,藏经阁里,扫地老僧端坐着,点了三两根暖意的烛火,一张平和的脸庞带着松弛的皱纹,沐浴在柔光之下。

门外没有脚步声传来。

但是烛火却是晃了晃。

老僧似乎察觉了什么,便是伸手护住了烛火,待到平稳了,便是掸了掸僧袍,双手合十,无形之气直接撑起了他的僧袍,鼓起显得饱满而蕴含力道。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了。

风吹来,却被无形之气阻挡住,烛火纹丝不动。

老僧定神看去,却见门后显出一张陌生的绝美脸庞。

他虽有些困惑,但心境通明,很快便是道了声“阿弥陀佛”。

再抬头时已是双眼犹如明镜:“施主又踏雪而来,真是有心了。”

他明白眼前之人就是“刀魔”天下第七的真正模样。

而上次见到的那张平平无奇,带着僵硬的脸庞不过是张人皮面具罢了。

也对,如此绝世人物,当得这般的倾世容颜。

“施主如此执着?老僧却实是不解,我少林藏经阁虽然功法众多,一向为外人所觊觎,但这些外人,却绝不包括施主在内。

施主如此年轻,功法已臻至如此境界,老僧若是修行差一点,都忍不住会嫉妒。”

夏白见他并不声张叫嚷,只是与自己颇有气度,若是邻家客人来访般的聊着天,便是也坐下温和问道:“嫉妒什么?”

强者自然有强者的气度。

便是残忍的事情,也会做出自己的品味。

所以扫地僧不声张,夏白也不动手。

只是在这大雪封山的寒舍里,面对面坐着,聊着。

扫地僧道:“年轻,神功大成,绝世容颜,皇族身份,世人渴求的一切施主都已经拥有了,老僧所以不明白,为何你还要深夜前来,在我这深山老林里寻一本经文?”

天下第七乃是皇宫幽灵,这一点天下皆知。

所以扫地僧自然而然的做出了“皇族身份”的判断。

夏白微笑着,淡淡道:“我是个太监。”

扫地僧眼神略微凝滞,似是根本不曾想到。

“三岁那年,我被父母抛弃了,被带到了皇宫,净了身,皇宫压抑而复杂,宫斗激烈而凶残,带着我的老太监却是在外出时死在江湖纠纷里。

和尚,你只看得到光鲜,却看不到痛苦吗?”

扫地僧摇了摇头:“但施主不痛苦,痛苦的人达不到施主这个境界,施主看破了。”

“哼!”

夏白唇嚅动了下,咧开些弧度,然后大笑起来,笑声被风雪淹没。

扫地僧静静等待,强者总是尊重强者,这与立场无关。

他枯坐此处许多年,神明虽说极乐,经文虽说看穿,但是没有笑,没有哭泣,没有欢乐,没有伤悲,生时短短数十载,去换死后极乐,值得吗?

扫地僧已经很老了,和度厄一样老,老人总喜欢胡思乱想,尤其是生与死的问题,总归会在脑海里一一复盘,虽然这些念头早就被信仰掩盖。

但是像他们这样的人,却是清醒足够,能够再去思索自己的意义。

所以,扫地僧很想听听这位年轻的同阶的观点。

他很有耐心,也表示出了足够的尊重。

夏白的笑声停止了,“我没有看破,因为我更执着了,我永远放不下,永远执着。”

扫地僧道:“施主可曾手捧过沸腾的水壶?壶身滚烫,双手去捧,那炙热不仅灼烧皮肤,更火灼烧灵魂...老衲只是告诉你,痛了,就不会再执,就会放下。”

夏白淡淡反问:“为何要放下?”

扫地僧坦然道:“为了心中宁静,为了不再沉沦苦海,为了不沾三千烦恼。”

夏白问:“那你做到了?”

扫地僧轻声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如此而已罢了。”

夏白问:“那你开心吗?”

扫地僧道:“喜怒哀乐,皆是浮云,何必困惑于此?”

夏白又问了句:“因为...我没有放弃,因为我还执着,因为我不想劝自己看透,因为我觉得总有一日,我也会破开虚空,成为俯瞰众生的神明,去看别人看透。”

大雪寒舍里,两人沉默下来。

“施主要看什么经文。”

一翻论道,倒是令气氛略微缓和下来。

夏白直接道:“四十二章经。”

扫地僧本是起身的身子顿住了,他面露苦涩:“抱歉,唯独这经文绝不外借。”

他起身的时候,手已经抓住了身侧的扫帚。

夏白也握住了腰间的长刀,手掌压刀,刀柄幽蓝的光芒里,他面庞笼罩在神秘之中,而眼前这扫地僧的威胁度竟然变成了5,这说明自己又强大了几分。

只是再看手上的刀与灯,却还是妥妥的10。

“施主,我们出去吧。”

老僧手一扬,门扉便是被一股无形劲气推开了。

大雪灌入,风如凌迟之刀。

“不用了。”

夏白露出了绝色如妖的笑容,手腕翻覆之间,密布蛇鳞的长刀已经斩出,刀意宁静,宁静的压抑,压抑的扭曲,扭曲的邪恶。

扫地僧早已运起了青灯如来禅,如来宝光糅杂在内力之中,覆盖全身,他此时便是站着任由人攻击,也是只会消耗他的内力,可谓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他手中的扫帚挥舞了出去,去迎那把刀。

只是眉间却是带上了怒意,此处是藏经阁,在阁中厮杀,若是毁坏了经文,可是罪大恶极,你我之前交过手,虽是你强势半分,但我其实也未曾受重伤,可谓在伯仲之间,明知如此,还在此处动手,却是过了。

“呔!!”

一声怒喝,扫地僧也有怒火,扫帚之上顿时若燃烧着真气,带着恐怖的威势,向夏白推去。

上次是夏白瞬间爆发内力,这一次轮到他了。

然后...

扫地僧就看见夏白斩出的那一刀,变成了一条可怖的巨蟒,他所有的真气,刹那之间全部被那蟒蛇的血盆大口所吞没。

黑芒闪过。

那一刀明明未至,却竟突兀地骤然突出,变长了几丈,直接撕开青灯如来宝光的真气防护,狂暴地电射而至,洞穿了扫地僧的心脏。

嗖...

长刀缩短,又回复到了正常尺寸,握在夏白掌中。

血液拖成一线,在半空之中。

老僧皱着眉,满脸的不敢置信,刀为何可长可短?难不成刀也了精?

只是,他的生命却是在迅速流逝。

视线里,那倾城绝色的少年身形在快速变化,很快就成了他的模样,然后温和安慰道:“放心,藏经阁没有被我们的打斗破坏,你安心去吧。”

“这...是什么刀?你...是什么人?”

扫地僧用尽最后的力气,问了个自己没想明白的问题。

但是,他没有等来答案,就合上了双眼。

那把刀像是带着吞噬生命的力量,令人无法抵抗。

而他的生命,在此便是要画上句号了。

35.为了那我所期待的地狱

青灯古佛的寺庙,后山禁地的藏经阁里,老僧挑着幽蓝的灯火,推开藏书的门扉,吱嘎一声的轻响被淹没在暴风雪的冷冽里。

“四十二章经...”

老僧以极快的速度翻看着转轮架子上的书,入鼻的是冷冷的书香,那是岁月的味道。

蓦然,他眼睛一亮,手指停下,抽出一本经文。

看了看封皮,老僧点头:“第一本。”

继续翻看着。

“第二本。”

他急忙放入怀中,毫不停歇。

而小院儿之外,风雪浓郁,正殿巨大玉佛那一对白玉的眼珠忽的动了起来,死死盯向了藏经阁方向。

黑夜里,山林忽的有了某种奇妙的震动。

度厄睁开眼,看了看寒窗之外,雪影簌簌而下,似乎确实是震动,而非幻觉。

老僧急忙起身,披上了紫金僧袍,持了禅杖便是往门外走去。

玉佛正殿两侧的密集僧舍里,八百铜人也睁开眼。

...

“第三本。”

夏白只觉得出乎意料的顺利,但这种顺利却完全是基于他一身恐怖的功法,与缜密心思。

若非他能变幻万千,若非能挤入门缝之中,若非能一刀秒杀扫地僧,这一切根本都是空。

所以,这种顺利,是碾压的胜利,如果某一处出了问题,便是截然不同的后果。

忽然。

他的身体感受到了一种失衡,似乎地面在颤动。

夏白也不慌张,只是目光越发快速的扫着藏书,手指拨动如风,平稳而高效,借着烛火的摇曳,快速搜索着自己的目标。

只要凑齐了八本四十二章经。

那么...

就可以得知那前朝空白历史的终结。

这位白衣的刀魔,心中有着冥冥的感觉,这所谓的“终结之地”,就是打开新世界的钥匙。

他要拿到这把钥匙,然后打开这扇门。

无论这扇门扉后是幽冥,还是地狱,亦或是迎接来一群恐怖的生命,他都不介意。

这是他心底的执着,与狂热所在!

不知所往,但一往而深。

他此生,不求宁静,只愿携带着三万里刀气,破开长空,踏上明月,俯瞰人间。

“这本不是,这本也不是...”

夏白的浏览速度越来越快,藏经阁中,一座座古铜色转轮书架,如同奔行马车的轮毂急速转动,在他指尖掠过。

哒哒哒...

他耳中忽的传来了密集脚步声,从四方而来。

暴露了?

怎么暴露的?

夏白心里并无任何慌张,他脑海里只是闪过对应的疑问。

如果发现自己,早就该发现了。

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

“第四本!!”

他专心致志,并不分神,只要拿到了所有的四十二章经,他就算是成功了,其余的他没有任何好奇心。目光掠过之间,双指如电,急速夹起一本古朴经文,放入怀中。

门扉外,藏经阁的小院里,已经传来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快速而密集。

很快,屋舍外响起了度厄的声音:“师兄睡了吗?”

夏白此时变作老僧模样,便是略作回想,模拟着扫地僧的语气说:“雪夜造访,师弟不冷吗?”

门外声音短暂沉默了下来。

夏白手速如风,单身十多年的速度此时发挥到了极致。

猛然电射而出,再夹起一本。

第五本,还剩最后两本四十二章经,就齐全了。

嘭!!

便在这时,门扉忽的大开,风雪灌入,烛火尽灭,唯余一盏幽蓝的碧落灯托在黑刀上,在雪夜昏暗里散发着招魂的光泽。

八百铜人将小屋包围起来,更有不少点着火折子冲了进来。

度厄一看地面倒在血泊里的扫地僧,面色悲苦,道了声:“阿弥陀佛,佛祖警示果然不错。”

再抬头,便是怒道:“恶魔!”

夏白看都不看他一眼,信口胡诌着:“师弟莫要动心妄言,地上躺着的才是恶魔。”

度厄看着在急促翻找着什么的老僧,瞧着模样,确是是扫地僧一模一样,不禁又是一愣,但心中只觉不妙。

待到那老僧再次夹起一本经文放入怀中时,度厄像是接受到了某种讯息,再无迟疑,“罗汉伏魔!”

八百铜人,如同黄金洪流,顿时向着中央那老僧扑去。

夏白却是看也不看,迟疑也未迟疑,虽然不知如何被识破,但是他已经拔出了黄泉刀,手掌被幽蓝光泽照明,鳞片的刀身骤然变长,成了四十米的大刀。

翻覆之间,刀身此时若一卷银盘,横扫过身前,屋舍被直接斩断过半,而重来的黄金洪流,便是齐腰之处爆射出了猩红血液。

度厄早已踩踏而起,一手往生经上的大悲大灭手印,便是压下。

夏白左手急速翻着转轮,右手化拳,迎着那威势十足的手印而去。

刀气如流,大悲大灭手印带着往生的玄奥。

轰击在了一起!

气浪翻滚,藏经阁的转轮书架,便如风暴里断折的桅杆,漫天都是。

夏白身如疾风,抓住一块他还未及时查看的转轮,右手拖着缩回的黑色长刀,左手抓住那转轮扛在肩上,半空之中,看着扑来的度厄,又是一斩。

刀光,刀身!

在半空突出数十米,老僧一个低身,强行用着千斤坠的手法下落在雪地里。

嘭!!

少林后山的寺庙院落里,雪地砸出一个大坑,而剩余的八百铜人看着那踏雪而去、有着扫地僧面貌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短短的交手,就如神仙打架。

电光火石之间,一招定成败。

半空之中,夏白施展身法,裹着一身飞雪,一身刀气,扛着剩余的那一杆转轮书架,便是快速离去。

再也无人能留住他。

然而...

大地的颤动却是越发厉害。

正殿的巨大玉佛,在黑暗里睁开了不带人间烟火的双眸,唇边带着一抹嘲讽苍生不自量力的弧度,那白玉的手掌翻覆,掐出一个玄妙佛印。

天空之上,数十里风雪骤然凝结,化作一道遮天的雪白佛手。

轰轰!!

略一停顿,那佛手便是重重压下。

夏白只觉身形如遭重击,这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力量,直接将他压入尘土里。

【宿主处于濒死状态】

信息不断提示着。

夏白吐出口血,刚刚直起身子,天空又是一道佛手压下。

轰轰!!!

白衣刀魔的身躯,又往着地面深陷几分。

黄泉碧落的刀盏之中,传来轻声:它发现我们了。

夏白双眸一凝,深吸口冷气入了五脏六腑,在远处靠近的僧人的目光里。

雪地里,那位已经不再是扫地僧模样。

他容颜倾城,黑发披肩,满身是血,此时在佛手重重压迫下,竟再一次支撑了起来,狠狠啐了一口,吐出血水,带着狰狞笑容道:“死不了的,老子死不了的!”

36.跨越几十个境界斩杀玉佛

魂契。

从属契约者,可受到主契约者的庇佑,主契约者不死,从属契约者就可深藏其灵魂内,毫发无伤。

除非...其从灵魂里自己走出,并远离主契约者。

而若依然在主契约者附近,则会受到相应伤害,然而主契约者不死,其亦不灭

以上,为魂契大体内容。

...

说白了,就是只要夏白不死,黄泉碧落躲在他灵魂里,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而如果走出,但不走远,会正常受到伤害,但也不会死。

如果走远了,那么生死就和夏白没有关系了。

这是一个公平的合约。

...

轰!!

漫天飞雪化作的巨大佛手,再次带着狂暴风雷而下,将夏白碾入雪地深处,连带着群山崩塌,积雪簌簌如洪流,漫山白茫茫一片,如是深海覆盖。

此时,夏白脑海里。

碧落嘀咕着:“黄泉,你看人家多耐打。”

黄泉不得不承认:“比我耐打多了。”

因为灵魂之间产生了联系,所以黄泉若是开口,夏白也完全能听明白什么意思。

一条可怖浊黄巨蟒,一个长发的小白脸儿藏在灵魂深处,仰望着天空不时轰击而下的巨佛手,那佛手似乎也纳闷了。

为什么这蝼蚁就是不死?

在空隙之间,夏白在脑海里虚弱地传着话:“两位,帮我个忙。”

碧落一扭头就说:“黄泉,人家要你帮他的忙。”

黄泉纠正道:“是我们,是我和你两个人。”

碧落摇摇头:“我不行的,我一出去就会被打死。”

黄泉沉吟片刻,在夏白脑海里传音道:“这佛手我虽然能勉强对抗,但只要我对抗了,这力量就会立刻升级,现在它是隐约察觉了我们,但如果我们敢动手,它就是彻底察觉我们了。”

“它是什么?”

“天神,得天之势,降妖除魔,不死不休。”

轰!!

夏白再次被狼狈的轰击在地上,刚刚恢复的几丝力道,瞬间全无。

喷出口血水,他再次支撑起身体,恨恨地看着头顶那浩渺的雪海。

这位年轻刀魔的脑海里并没有闪过那一系列诸如“贼老天”,“逆天而行”,“我要这天再也遮不住我的眼”,“斗破苍天”之类的话。

天高高在上,天神俯瞰人间。

如今,他被一次又一次狼狈的轰击趴下,甚至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换做别人,也许就是瑟瑟发抖,或者想一句“何必与天斗”,又或者就是要拍案而起,直接逆天了...

但是夏白没有。

他双腿跪着,双手撑着地,感受到背后又是一道可怖无比的力道强压下来。

“可恶,总有一日,我也会成为天神,真正的...最强的天神,到时候所有的存在,都要被我这样狂拍。

今日之仇,我记下了!”

黄泉口中的天神,显然和他的目标颇为吻合,虽然他对于天神的概念还停留在“能坐在月亮上的,不和凡人住在一起的强大玩意儿”。

夏白并不在乎阵营,只要能高高在上,他就会往上爬,至于爬到哪个山头,他却不管,所以他才要去迎接新世界,这是他的契机。

如今这佛手似乎察觉到了他展露出的妖魔力量,察觉到了镇妖塔内的两只怪物已经逃出,所以他不死,佛手就不会停下。

每当他起身,恢复些微的力量后,这巨佛手又会瞬间送他到濒死。

如此往复。

远处少林后山的群僧们,都看呆了。

一次次似被轰杀成渣,又一次次爬起来。

这绝美倾城的少年,此时早已满身血污,只是这份生命力,却是恐怖如斯。

又或者这份精神,却是令即便身处敌对的他们,都感到敬佩。

但下一刻。

夏白做了一个完全无人能懂的动作。

他折下了转轮架子的暗铜金属一角,直接插入自己心脏。

那尖锐的角距离心脏极近之处停了下来,再无法寸进。

佛手,再一次轰下。

这一次,夏白却是没有被压倒。

因为,他已经时刻处于濒死状态,没有半点恢复,所以也不会再受到半点伤害,同样,他也没有力气再去厮杀。

仰着头,一头黑发如恶鬼般张牙舞爪着,带着得意的狞笑,一张满是血污的脸庞,目不转睛地盯着再次轰落的巨佛手。

他抬起了手。

人的手,对上了神明的手。

轰!!

夏白整个人被压入地下,但是却是毫发无损。

他已经是时刻处于濒死,踩踏在死亡的边缘,又怎么会受伤?

“两位,帮我个忙。”

夏白面无表情的看着再次轰落的佛手,这佛手已经只能让他移位,却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年轻刀魔灵魂里藏着的黄泉碧落,此时是目瞪口呆,它们第一次看到生命力如此顽强的存在。

脑海里回想了一圈,即便神话时代最硬最刚的存在,也不过如此吧?

“夏白你说。”

“你说吧,我们现在可是同舟共济。”

夏白唇边带着狰狞,脑海里说:“如今这状态,我根本使不上力气,勉强支撑着就已经很艰难了。

所以,碧落,我希望你能用你的头发,控制我的身体。

黄泉,我希望你能变为数十米的长刀...我要将所有目击今天事情的人,看到了我脸庞的人全部斩杀。

我知道,你们惧怕这佛手,但是...只要掌握好时间间隔,你们完全可以在佛手落下之前,钻入我灵魂里。”

...

片刻后,远处的僧人眼中见到了无比诡异的一幕。

天空飞雪化佛手,依然在轰砸着。

而在间隙里,那倾城少年却若是提线木偶般,以生涩而诡异的步伐,垂着的手腕握着黑刀,向着他们飞快扑来。

他身子在地面一两米的高处,忽上忽下,忽跳忽飘,一千一引,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鬼气森森。

而待到佛手压下时,他的身子会提前扑地,再被那巨手压落在雪中。

他拍拍身子,若无其事的站起来,以同样的诡异姿势前行。

待到近处,众僧才看明白,这少年手腕,脚腕、脖子、周身上都缠绕着墨色长发,长发从他黑刀刀柄之上的幽蓝灯盏中涌出,与他如是融为一体。

“这是什么妖魔?”度厄震惊了。

剩余的铜人震惊了。

下一刻,在巨大佛手落下之前,“提线木偶”拎着黑刀,腰间拧动,手掌被诡异长发带着翻覆,便是一刀斩出,如深秋死神摘下的一片红叶,宁静在风雪里。

黑刀突出数十米,撕裂了半空,在天倾之前,肆无忌惮地斩杀生灵。

度厄一众人虽是高手,此处虽是少林后山禁地,但是他们眼前,只是看到那浊黄色的恐怖巨蟒的虚影,穿梭在鹅毛大雪下。

空间掠过一道道凶厉黑光,黑光从僧人们身躯上经过...

满地红梅!

夏白不死,可于濒死时抵御一切伤害,但他没有任何力气。

碧落从灯盏里伸出头发,控制他的躯体。

黄泉化作的黑刀,可长可短,配合着进行斩杀。

三名存在,可谓配合默契无比。

这群并未踏入超凡,面对着妖魔的僧人根本毫无抵抗能力,便是被斩杀殆尽。

在佛手压迫之下,拖着鲜血痕迹、胸口插着尖锐金属、时刻处于濒死的刀魔,依然是走入了寺庙里,看了眼正殿的玉佛,这玉佛也正凝视着他,带着嘲讽的神色。

“斩了他。”

夏白自己没有力气动手,便是吩咐着碧落。

长发缠绕着这位刀魔的手,手上握着黑色长刀。

刀光横扫,将玉佛头颅直接割开。

那头颅脸上的冷漠双眸在坠落的半空眨了眨,死死盯着夏白的脸庞,但近乎瞬间便是彻底不动了,待到地面,更是发出脆响。

玉佛头像已是摔得粉碎,一块块儿大小不一的白玉,散落在殿堂石砖地面。

同时...天空的佛手也是消失了。

夏白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疲惫感袭来。

他强忍着这股随时要闭眼的冲动,将自己塞入一个正殿角落的水缸中,然后合上木盖,拔出了胸口的金属尖刺,这才闭上了眼,陷入了沉睡。

至于黄泉刀碧落盏,早已化作极小的模样,钻入了他的右耳之中。

37.寻找丢失的七部经文

不知睡了多久。

似乎大雪已经停止了,外面传来各色嘈杂的声音,有脚步声,有许多人发出的惊呼,糅杂着诵经的虔诚、木鱼的空灵,还有小孩子的尖叫。

夏白在黑暗里睁开眼,身躯因为长时间躺在冰冷水缸中,而显得有些僵硬,轻舒一口气,这濒死状态下自己虽然不会受到伤害,但是副作用可不小...

那就是需要睡眠来恢复。

踏踏踏...

某个脚步声以奔跑的速度近了。

一双小手推开了水缸的木盖子,光明从缝隙里洒入,落在夏白脸颊上。

探头的是个小女孩,粉棉袄,黑辫子护在围巾里,似乎是个和少林寺交情不浅的香客,见到水缸里“昏迷”着的人,听着有若游丝的呼吸,她急忙向着远处喊道:“爹,这里还有个小沙弥还活着,好像受了重伤。”

门外之人听说还有活人,便是安静了下来。

很快一个短须大汉以及挥舞着长袖的僧人冲了进来。

那僧人只是看了一眼,便是认出缸里的人:“是圆性师侄。”

但小沙弥却是昏迷不醒。

“救人!”

这僧人便是掏出一枚金黄色如是鸡蛋黄大小的丹药,塞入了幻化成小沙弥模样的夏白口中。

这丹药乃是少林秘药,对于疗伤补元有着极大的功效。

“好惨呐,只剩下一个小和尚了...”粉棉袄的小女孩吐吐舌头。

“瑾儿,慎言!”短须大汉厉声道,然后又是转身向那长袖僧人道歉,“静峰大师,小女无心之言,莫要见怪。”

那长袖僧人摇摇头:“老衲怎会如此着相,只是这少林后山怎会一夜遭劫...这还需问问这位仅存的师侄了。

圆性师侄一向机灵,这次能逃入大殿水缸之中,侥幸不死,也是佛祖保佑。”

两人说着,便是将幻化成小沙弥模样的夏白从井中拉了出来,然后护送至了一旁的僧舍,安放在床上,做了简单的疗伤,待到鼻息平稳后,已经入夜了。

少林与后山之间,平时也有往来,这许多日后山未曾来人,且那日暴雪时,似是传来山崩地裂的声音,少室山上终于派遣了人来。

这位恰好带着女儿拜山的镇东镖局主人林常岳,曾是少林杰出的俗家弟子,见此情况便是一起跟随来了。

入夜后,因为山中积雪还未曾全部化开,而少林众僧又担心后山师兄师伯的尸体会受到野兽啃食,便是留了下来,算是守夜。

粉色棉袄的小女孩叫林蓉蓉,她好奇的坐在小沙弥的床边,见到后者睫毛动了动,她急忙倒了杯茶,“你醒啦?”

“咳...咳...”

夏白自然知道重伤醒来的人要面色虚弱,然后咳嗽几声。

事实上,在这床上躺了大半天,他早已恢复的差不多了,对于一个他这种级别的高手,让自己面如金纸,实在不要太容易。

“请喝茶。”

林蓉蓉把水杯递过去。

夏白接过喝了一口,温和道:“谢谢。”

见到小姑娘就要起身叫嚷,他轻声道:“能先扶我起来走走吗,我想出去看看。”

林蓉蓉觉得小沙弥挺可怜的,便是跑到一边,给他拿了个厚僧袍。

夏白裹上之后,便是下了床,在粉棉袄小姑娘的搀扶下,出了正殿之侧的僧屋。

殿中,玉佛雕像的头颅碎片已经被清扫干净,而无头的佛像透着几丝诡异,门外,长明的引魂灯飘在空中,盏中的烛火排放整齐,在屋檐下一字拉开。

每一道烛火之后,都是一名僧人在静静敲着木鱼,拨弄着佛珠,也在诵读着往生安魂的经文。

夏白不在意这些,他想知道自己之前与玉佛厮杀时,那几本四十二章经去往了何处?

他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

“圆性师侄,你醒了?”

便在这时,灯火的走廊一侧,长袖的僧人便是踏步而来,“身子恢复的怎么样?”

“咳咳...”似是不经山中冬末冷风,夏白咳嗽了两声。

他不知道面前这个老和尚如何称呼,害怕露馅,便是惶恐道,“恶魔,有恐怖的恶魔,推开了寺门...魔掌从天而降,好可怕!”

他身子颤抖起来。

静峰大师露出凝重之色。

恶魔?

从天而降的魔掌?

夏白忽的问道:“经文呢,师祖他们一直记挂着经文,而不肯逃离,要与恶魔决战...那恶魔有着极长的爪子,像刀一样,我只看了一眼,就躲了起来。

经文呢!

经文在哪里!!”

他身子颤抖着,却还似是在关心着少林的传承。

静峰大师听这小沙弥说至此处,心里大概有了一副画面,便是低眉叹息道:“阿弥陀佛,浩劫问世,师叔他们也算为了护佑我传承而死。

圆性师侄,你无需担心,经文虽然潮湿,但是经过白日的晾晒,已经干了不少,如今摆放在侧殿的小房间里,等到明日,我们便一起带着回少室山吧。

你先好生养伤,待到好了,再与我们慢慢说来。

佛有慈悲,亦有金刚怒目,这事,没完!”

正殿偌大,侧殿房间甚多。

夏白出声问道:“哪个房间?”

静峰大师眼睛眯了眯,然后转过了身。

“我想看看...师叔们拼死保护的东西还在不在。看一眼就好。”

夏白声带激动。

静峰大师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只是他波动念珠的手指忽的快了些。

夏白闻声,眼珠便是撇过去,正好与这和尚碰在一起,一触便分开。

静峰大师:“师侄,随我来吧。”

踏在空旷的殿堂,诵吟的经文声似是遥远了。

烛火月色的光明也远了。

静峰大师推开一扇门,“就是这里了。”

夏白踏入其中,两个守屋的武僧便是起身合十,他亦是有样学样还礼。

入目则是一本本平摊着的经文,只是完全瞧不清楚。

于是,他又问了句:“都在这里吗?有没有遗失的?我...不想师叔他们用生命保护的成果在遭受损坏。”

静峰大师眯了眯眼,“都在这里了,圆性师侄且宽心去休息吧,一切都会好的。”

夏白似是有些涕零,声带呜咽:“好...好的。”

回屋舍的路上,林蓉蓉笑眯眯地从对面走过来,手上捏了一把烤素肉面筋,分给小沙弥一半,“小师傅,肚子饿了吧?”

夏白温和笑了笑,但是却不接过面筋,“谢谢女施主,只是...我现在觉得有些难受,没有胃口,不想进食。”

他不想欠下任何人情,所以他不接过这面筋。

接过了,就是欠了情。

欠了情,就一定要还。

可是,在这里,他却是注定还不了任何情。

不仅还不了,他可能还要妄造杀戮,只是希望这些和尚、大侠能够糊涂一回,也省的自己...

...

午夜过后,黎明之前。

一道鬼魅般的身形出现在了晾书的小屋之外,门扉轻轻拉开,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声响,似是惊动了守卫的武僧。

其中一人道:“好像来风了。”

便是起身来关门,只是才到门前,便是见到一双黑暗里的眸子,那眸子映照在幽蓝的微光下,有着地狱而来的神色。

门扉如被风吹开,一把尖刀直接贯穿了关门武僧的脖子,黑影如风般掠入,以武僧为遮蔽,卡住视线,左手随意关上门。

再一刀,将那才有所警觉的武僧斩杀。

将两具尸体摆放好后。

他便是急忙弯腰,去翻找丢失的七本四十二章经。

“一本,两本...这不是...三本...四本,五本...”

夏白飞快的翻找着。

而这时,门外忽的一片通明,密集脚步声从四处而来,火把照亮了这横尸众多的古寺。

夜色,开始沸腾。

38.黑暗(求收藏,求推荐)

断头玉佛的正殿侧边小屋外,站满了手持熟铜棍的僧人,月色暗淡,屋门破开,小沙弥的背影被火光映照的一片通红,而愈发衬托出正面的阴暗。

“你究竟是什么人?”

静峰大师声音冰冷。

夏白转身,微笑道:“我是圆性,您不认识我了吗?”

众僧见到他往前踏出一步,便是齐齐握紧了熟铜棍,嚯嚯风声带着屋内烛火晃动摇曳,明灭不定。

远处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很快僧人们分开,一具勉强能分辨面容的尸体被抬了上来,那尸体的容貌竟然和屋舍里的小沙弥一模一样。

气氛顿时诡异了起来。

充斥着无声的压抑。

众僧低头看看那地上死去多时的圆性,再看看屋中站着的小沙弥,不禁背脊发寒,毛骨悚然。

“说吧,你究竟是谁?”

静峰大师手中佛珠不知何时变了一串,原本的小叶紫檀念珠,换成了暗金色的百零八颗极大的珠串。

每一颗之上都镂刻着不同的花纹,有天女起舞,有火海刀山血池冰窟,又或者是阴曹地府的恶鬼匍匐,充满了神话色彩,一看就非凡物。

既然被识破,夏白也不隐瞒。

在火把的光芒里,众人只见极其渗人的一幕,那小沙弥整个身躯的皮囊开始蠕动,面容重组,肌肉突出,身躯拔高,露出了一张黑发披肩,绝色倾城的脸庞。

掌心一探,就是一把漆黑布满鳞片的妖异长刀出现。

刀柄有着幽蓝的灯盏。

夏白静静打量着这为首的老僧,眼中显出信息:

【静峰大师;威胁度:3】

【功法1:伏虎拳,大成;简述: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大成之后,声带威势,能够起到威慑人心的作用,配合阳属性内功,会有极大幅度加成】

【功法2:火焰心法,大成;简述:少林五大神功之首,十阳圣功蓝炎初境前置,隶属纯粹的阳性内功】

【道具1:大光明宝轮;简述:少林四大佛门圣物之一,对邪物有着极强克制作用,其上蕴含天神之力】

夏白只是看了一眼,心里便已经明白眼前之人的层次。

未曾踏入玄气境的顶级高手,对自己的威胁度顶多就是1而已。

之所以显示出3,怕是那大光明宝轮确实有着几分难以想象的威力,但也不过如此,又或者说这静峰大师所能发挥的程度极小。

夏白忍不住摇摇头,温和道:“其实我真的很讨厌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和尚,既然知道我有古怪,还不藏着掖着,非要来识破我。

难道你觉得,我和这少林后山一地的尸体没有关系吗?

还是傻到认为你手上那一串念珠,就可以擒拿住我?

能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吗?”

静峰大师面色凝重,双手揪住那一串暗金念珠,骤然撕开。

百零八颗暗金珠子飞射而出,但却未曾落地,而是化作一团团浮空燃烧的火球,如同一百零八个烈日。

“我当然知道你实力深不可测,但是我若是打草惊蛇,岂不是放你逃走?从此你就如鱼入大海,还让我们怎么找?”

静峰大师神色肃然,手掌翻覆,掐了个古朴手印,遥遥一指便是道:“降妖除魔,光明宝轮,去!”

百零八颗烈日,仿佛得令,皆是向着夏白而去。

后者只是闭着目,感受着灼热的气息。

这力量固然强大,但远远未曾到能够伤害他的程度。

众僧目光之中,那绝色少年黑刀抓于身前,也不斩出,只是身形急速拎动,往下重重如风雷压下,坠落之势,势如激瀑从万丈下落,飞溅起无数水花。

这里没有水。

有的只是刀气。

当刀尖触碰到地面时。

弥漫的,盎然的,若是水雾般飞射而开的刀气,轰然而起。

每一道无形的刀气,都撞击着一颗暗金的大光明念珠。

嘭嘭嘭嘭!!

一连串连耳膜都未曾来得及适应,就已经若要炸开的暴响传来。

火光金光从每一颗念珠上闪烁而起,将这个屋舍照耀的通明一片!

黑夜。

月色被黑云遮蔽。

后山,孤寺,某间小屋忽的一明,带动着周围都成了短暂的白昼。

白昼里,有一道纯黑的影子,如鬼魅般穿行,黑刀斩出,掠过,扬起,刀势无穷无尽。

光明里传出慌张的哀嚎声。

待到落定时,已是一地僧人死尸。

夏白抬起头,看了看正殿入口处那白日所见的短须壮汉,正带着小女孩,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镇东镖局主人林常岳好歹也是经受过大风大浪,猛然醒过来,手便是探向腰间的长剑,同时蒲团大小的左手抓着女儿的衣服,往后运力丢去,吼了一声:“跑!!”

那粉棉袄的小女孩林蓉蓉轻轻落地,便是咬了咬牙转身向着山道跑去,她出生镖局,自然也是不曾少学武艺,根基打算也不错,施展轻功起来,竟是不比成年人跑的慢。

林蓉蓉只觉身后甚至没有刀兵碰撞的声音,只有父亲的一声哀嚎。

她捂住了嘴,一行清泪就流了下来,“呜呜呜...”

跑了似乎很久,又似乎才一小会儿。

下一刻,她忽的撞到了什么人。

荒山野岭,身后是那惊鸿一睹所瞧见的恐怖魔鬼。

身前是一片无光的深山小径。

在这几乎完全绷紧的神经下,这撞击使得林蓉蓉的心骤然一震,便似要从嗓子口跳出来。

“啊啊啊!!”

她便是要尖叫。

但一只并不大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林蓉蓉重重喘着气,借着月光才看清这人的面庞。

竟是那寺庙里小沙弥,圆性。

“没事了,没事了。”

小沙弥安慰着这位镇北镖局的千金。

树影沙沙,山风深寒。

小沙弥的手掌上带着令人心安的温度。

林蓉蓉并不知道真正圆性已死,见到是认识的人,她便是舒了口气,然后拉着这小沙弥的手就说:“跑,我们快跑,后面有个大坏人。”

但是她这一拉,却没有能够拉动。

那小沙弥就如一座山,根本无法被她拉动。

林蓉蓉忽的想到什么,猛地身子僵住了,带着颤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沙弥温和道:“师叔让我去少室山,但我半路忘了拿个重要东西,就是折返了,正好碰到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林蓉蓉似乎察觉了什么,面色惨白,一边摇头,一边后退:“不会的,你受了重伤,他们不会让你一个人深夜回少室山的...不会的...”

她之前看到了满地的僧人死尸,听到了父亲的哀嚎,而那位可怖的绝美魔鬼,却是至今还未追上来。

只有这位小沙弥出现在自己面前。

林蓉蓉身子颤抖无比。

小沙弥叹了口气:“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一边说着,身形一边发生变化,肌肉蠕动、躯体拔高,面容变幻,眨眼间已经成了少年模样,月色下极美。

“为什么害怕呢?”

夏白温和着问。

林蓉蓉双腿打着摆子,牙齿“得得得”上下触碰个不停。

夏白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是个聪明的女孩,你知道当你看到我正面面容时,就会必死无疑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虽然我并不是你救活的,但是你始终对我保持着善意,还要送我烤面筋吃,如果可能,我真的不想杀你。

你和你父亲该早点下山的,这样,我就不会这么难过了,我真的很难过。”

林蓉蓉颤抖着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为什么要杀了大师,杀了我父亲?”

她已经连恐惧都忘记了。

夏白很耐心的跟她解释,周围数千米都在他的感应之内,便是有一只蚊虫飞入,他都能知道,所以才能安心的与这女孩解释,和她说明白前因后果。

就如同月色下,大哥哥与小妹妹讲着故事,画面冷艳而美好,若是定格。

交谈到末。

夏白温和问道:“这个新世界很棒吧,你喜不喜欢?”

林蓉蓉已经麻木了,脑海一片空白。

“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花?”

“红...红色。”

小女孩不明白这恶魔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但是面前少年的颜值,以及说话的语气已经让她情绪诡异的稳定了一些,甚至带上了点莫须有的希望。

下一刻,一道寒光掠过。

夏白抱住了女孩近乎瞬间断气的尸身。

目光一扫,便是看到了女孩怀中探出的一封信。

夏白眼睛眯了眯。

...

山间有白梅,血染了就可以成为红花。

倾城的太监做了个小墓碑,用美好的鹅卵石装饰,中间则是撒上了染血白梅。

在铺散经文的小屋舍里,又是一阵翻找,很快便是寻回了七部四十二章经,而满地的经文里,竟然还夹杂着少林的武功绝学。

少林七十二绝技,他是看不上的,倒是四门神功看起来还算不错。

青灯如来禅,往生经,六臂金刚身,三十二年禅。

如来禅太淡,他不学。

三十二年禅太久,他也不学。

往生经,需从喜怒哀乐之中来觉悟,他亦不学。

最后,则是抄起了那本少林五大神功之一的《六臂金刚身》放入怀中,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不适合他的,他就不要。

正殿外,天色已白,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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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这种黑暗不会经常出现的...

39.功法:六臂金刚身

夏白换了身简单的僧袍,在大雪融化后的一处山坳里,拆开从林蓉蓉怀中得到的那一封信。

信上笔迹娟秀,再看措辞就知道是这小女孩还未送出去的一封信,又或者说是根本无处可送。

【月如姐,你不喜欢镇东镖局了吗,回来吧,阿爹也是和你赌气的,你就算不抛绣球,不去结婚,我们大家也都喜欢你,回来吧。】

落款是你的妹妹。

“林月如?”

夏白脑海中掠过那一日自己还在少室山观察时,遇到的富家少女,当时她也提到了抛绣球招亲,心情郁闷,看来就是她了。

随意将信纸放入怀中,他闭目调息片刻,只觉自己依然有着疲惫之感,像是“没睡够”的感觉,应当还是之前频繁触发濒死的后遗症。

待到入夜后。

少室山后山,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急速穿行,在灰蒙蒙的林子间穿行而不见人影,便是夜间睡着的猛兽也才是刚有警觉就低下了头,以为不过是一阵掠过的夜风。

百里路程,对于夏白来说也不过并未花费太久,深夜时,赶到附近小镇,寻了处客栈,换了张普通路人的面孔,便是要住下。

少林脚下,俗家弟子众多,裹着僧袍也并不算奇怪,半夜被吵醒的掌柜也并不恼怒,毕竟开门做生意的哪有半夜来客而发火的。

只是他看着这位他以为的“俗家弟子”,苦笑道:“抱歉,客官,小店人已经住满了。你也是来参加镇东镖局大小姐的抛绣球招亲的吧?”

夏白结合着已有信息顺口问道:“林家大小姐不是出走了吗,怎么招亲?”

掌柜道:“客观有所不知,那大小姐赌气离家出走,昨日刚回来,就放出消息说是同意抛绣球招亲了,估计也是想通了。林大侠那般好的人,有两个女儿也是福气啊,听说他们去山上祈福去了,至今未归呢。”

夏白点点头,这间客栈住满了,便是换一间,如此走了两三家,终于寻到了一处,入住之后,封锁上门,闭目感受四周,确认安全后,便是将七本《四十二章经》中的夹层碎片一一取出,在火烛微熏之下,碎片上浮现出勾勒的线条。

夏白坐在木椅上,将几块碎片一一拼凑起来,同时脑海之中依然记着的那一块也加入了组合。

碎片虽多,但是这种拼图游戏对于他来说,实在是简单至极。

小半柱香的功夫,他便是将地图拼好了。

图形简单:一座若是铡刀的山脉,一条略微蜿蜒总体却是东西通向的大河,标注的圆点就是在铡刀的刀首,看样子似乎是山中,或是山腹。

整张地图竖写着“雪鼓”,横写着“洞藏”,想来是山名或是河名。

记好地图后,夏白直接将之放在烛火上烧尽,然后便是略作清洗,上床休息了。

次日午间吃饭时,他又抛了些碎银两给小二,让其去购买件衣物以及各类地图。

小二眼见这客官吃的清淡,但出手却是阔绰,又给了跑腿费,心里自然欢喜,腿脚也勤快,没多久便是带回了一件灰黑色的皮袍子,以及夏白所需物品。

一碗细面入肚,夏白才感觉到了些人间的气息。

便在这时,门外传来嘈杂声,说着“林大侠在少林遭遇不测了”,“不止是林大侠,还有少林的诸多高僧也是遇难呐!”。

又有人回:“不会吧,我才刚从少室山下来,早上才请香还愿去了。”

带来消息的人回应:“哎,是在后山。”

“就是那少林向来列为禁地的后山?”

“不错,林大侠死了,许多高僧也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邪恶组织做的。真是丧尽天良,林大侠那么好的人。”

“对呀,林家大小姐赌气才回来,这几日还要顺着林大侠的心意抛绣球的,这却没想到竟是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实在是造化弄人。”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这些消息自然从风媒口中传来,但即便风媒也认为这次杀戮是某个恐怖的神秘组织,有预谋的一次袭击,毕竟没有人能想象到夏白这样的存在。

作为造成了这场杀戮的罪魁祸首,正安静的坐在客栈角落里,将最后一口撒了香菜的胡椒汤喝下,舌尖味蕾觉到了辛辣,身子也感受到一股自然的暖意。

侧头看一眼正讨论着此事的人群,他颇感无趣。

自己怎么就丧尽天良了?

哪里丧尽天良了?

本想着悄悄将藏经阁的书拿了就走,也就死一个扫地僧而已,结果非要搞出那么大动静来,这怪谁?

当然是怪那个佛祖啊,要不是他警醒了正殿的和尚们,那群和尚绝不会发现自己,因此也绝不会死。

再之后,也不会有少室山查探的静峰大师来,那镇东镖局的林大侠也不会来,想要给自己烤面筋吃的善良的小姑娘也不会死。

本来他们只会死一个人,丢七本经文,现在搞成这个样子,怪谁?

夏白摇摇头,转身便是回了厢房。

反锁上门,他就开始摊开从小二处得来的地图,开始一一比照那“铡刀山”的地形,有大河作为参考,还是很容易寻找的。

很快,夏白就是寻到了那“洞藏”乃是黄河一道隐秘的小支流,与另一处高山处的溪水汇聚一处,又向着东而去,通往入海口。

那“雪鼓”也是铡刀山的名字。

小二买回了各种版本的地图,夏白也是不厌其烦的一一考究着,直到确认这所谓的“空白历史的终结之地”的位置后,才是又将地图全部烧为灰烬。

“看来这终结之地和东海荆山也是距离极近,也不知道是否存在着关系。”夏白微微沉吟着,但他并不匆促,因为他感觉自己体内还有些虚弱,那是濒死未消的后遗症。

自从在少林后山禁地与那佛手相杀之后,又有着耳中的黄泉碧落刀盏,他自然知道这个世界即便看似平静,却也还是存在着诸多的超凡因素。

自己虽然濒死无伤,但是如果有超凡的天神将自己囚禁镇压,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至少此时自己是无解的。

这终结之地,显然也不是寻常之处。

所以,他要将自己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再行出发,磨刀不误砍柴工,何况也不会花费几日时间。

思虑既定,他又翻开了那一本少林处得来的,五大神功之一的《六臂金刚身》。

前面章节写着需要虔诚,需要如何如何...

夏白快速翻着,待到接近中篇时,才是进入主题。

这位刀魔自然是知晓江湖练武之人的第一道大坎,乃是凝聚出真元,有了真元,内力便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恢复极快。

而一个拥有着完善真元的江湖高手,便是可以称之为宗师了。

那三十二年禅的苦禅大师,便是此中翘楚。

而再往上一步,就是覆盖于真元之上的玄气。

少林的扫地僧,有着“青灯如来”禅气,便是所谓玄气境,但是这境界跨度显然也是极大的,具体如何,却还不清楚。

玄气会使得内力真气,产生质的变化。

所以,自己的刀气可以破掉苦禅大师一百余年的内力。

思绪在脑海里一掠而过,再去细细翻看着少林五大神功之一,夏白却是越看越奇,难怪在少林后山之中未曾遇到有施展此功法的人。

“原来,这是一门玄气的技法。”

夏白露出了微笑。

这江湖之上,能够达到玄气境的人,都是凤毛麟角,这技法自然也无人可以修行了,这门功法待到大成后,据说可以凝聚出虚幻的四只手臂,可以执六把兵器与人相杀。

刀魔顿时来了点兴趣。

40.天人化生

“黄泉,快来看,夏白居然在修炼人类的功法。”

脑海里传来有些惊奇的声音。

这位威胁度为10的存在,显出真容能吓死人,只是听她说话却又能被萌翻,真是和公羊小浅一般...表里不一。

浊黄巨蟒没有搭理她,不解的询问在夏白脑中响起。

“你为何要修习人类的功法,我们妖魔自有妖魔的技法...”

显然,无论碧落还是黄泉,都是将这位充满了非人类气息的同伴表示费解。

“我是人,只是有些特殊罢了。”

夏白的声音很淡然。

“咦惹...”

长发的小白脸儿口中传来嘘声。

黄泉也是默然了,这三位一体,与天神的佛手厮杀,共同斩杀巨大玉佛,又有着魂契,这两位怎么看都不觉得夏白是人。

你是人,能做出那些挤入门缝的诡异操作?

你是人,能幻化成他人模样?

你是人,能被风雪凝聚的佛手压了数十次都弄不死?

但黄泉知道尊重,“随你吧,你高兴就好,只是我看你还不会内视,这在人类的修行之中似乎很重要。

这也是我当年一时好奇说得来的技术,你可以学学。”

夏白见两名存在显然误会了,但是他也不介意,只要能够变强就好,于是便是回应道:“好,还请教我。”

很快,一篇法诀在夏白脑海里浮现出来。

他尝试了几番,并没有用处,可能自己的境界还不够,未曾达到使用的程度,只是法诀里提到一句“真元覆玄,与天地相通,以天地之目观五脏六腑之气,内成一派,外亦成一派”,这内视之法可能就是“天地之目来观”的意思。

“天地之目是什么意思?”

有现成的老师在,夏白不会放着不问。

黄泉一愣,“这个我也不清楚,以前和我打的那些人,都是周身带着域的,那些域十分厉害,域不灭,人就不灭。”

碧落小声提醒:“人是会灭的,不灭的是怪异。”

夏白又问了些细节,心里大约有了些概念,明白这很可能是之后境界的描述。

自己以后若是修习到那一步,就不需要濒死个不停了。

暂且将这内视之法放在一边,他又问:“黄泉,你们是否存在其他什么人类功法?”

浊黄巨蟒摇摇头:“没有,这内视之法我当年也是觉得有趣,又见那仙人宝贝,才强迫着他说出来。

对于功法,人类藏得可是十分严密...几乎都是口传,绝不会留在笔墨之间,更不会记载在纸张上。

能记载在纸张之上的,都算不得厉害。”

“哦?”

夏白眯了眯眼,也不再询问。

默然片刻,脑海里又传来黄泉的声音:“倒是我有些妖魔的功法,你要不要练,但是妖魔的规矩你都明白的吧?”

“不明白,我是人。”

“咦惹...”碧落的嘘声传来。

黄泉不以为意,解释道:“妖魔的规矩,就是等价交换。

我给你自己的蛇鳞,你带我们离开镇妖塔,这交易已经结束了,不要以为此时我们三位一体,就可以无偿获得帮助。

我做刀,碧落为盏,这是我们与你配合,一起战斗的方式,因为我们也不希望你出事,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但是如果未来某一天,复苏的时代重新降临,我们的魂契就到期了,因为那时候,我们可以行走在外。”

夏白对于妖魔的功法挺感兴趣,而且黄泉说的很合理,于是问:“如果我想看一本最简单的妖魔功法,需要什么样的付出?”

“对于人类,我们会索要寿命,对于同类,我们需要另一本等价的功法作为交换。”

“那算了,我没有。”

夏白摇摇头,虽说这奇怪的天赋告诉自己“长生不死,容颜不老,濒死不受伤害”,但他并不敢测试,如果直接用寿元交易,而导致自己直接死亡,那就是真的可笑了。

虽说如此,他也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新的认识,算是开了眼界。

如此观之,凡人们简直像是活在梦里。

坐在厢房之中,静静看着圆月油纸窗外,有着叫卖声、吆喝声、儿童追逐嬉戏的声音、男女争吵声、侠客的讨论切磋声、马蹄牛车轮毂等等等等...

可谓是热闹非凡。

但这些热闹,都是镜花水月,是短暂的。

“对了黄泉,如果雄性人类的交配器官没有了,你可知道如何重生出来?”

夏白突然开口。

“咦惹...可怜的夏白。”碧落的嘘声变成了同情声,“你没有小弟弟呀?据我所知,这对于男人可是很丢脸的一件事...”

夏白沉默了,面容开始扭曲起来,从耳中掏出碧落盏,啪的一声就摔在地上,地面很快浮现出一张可怖的脸庞,惨白的唇大张开来,露出一口苍红的锯齿獠牙。

厢房的空气如是凝固了,獠牙之下是黝黑一片,如是通往幽冥的洞口。

“你干什么!”

碧落冷声问。

夏白看了看面前的可怖白色深渊,眼中信息令他清醒过来,这威胁度是10,自己的伤害对她不奏效。

“碧落,你不要以为你漂亮,你有内在美,就可以为所欲为!”

夏白声音冷淡。

“咦惹...”

地面的深渊很快缩小。

窗外白昼,忽的响起一声惊雷,似乎是天神发出警示。

碧落急忙娇羞的扭了扭身子,很快又凝聚成了碧落盏,嗖的一声窜回了夏白耳朵里,温柔道:“嗯,我以后不这么说了。”

“黄泉,你快点告诉人家,怎么重生那个东西呀。”

碧落催促着。

黄泉直接吐出八个字:“天人化生,万物滋养。”

“只需寻得成为天人的法门,就可以再次选择性别,若是选择成为男人,那么繁殖的器官自然会有。”

夏白一愣,竟然真有办法,“那么如何天人化生?”

“人类有这样的功法,但是这种程度的功法必然是口传的...我劝你先提升境界,如此才能不变应万变。”

“这个不需要你说,我也会去做。”

他如此想着,倒不是为了繁殖,为了交配这些事情,而只是单纯的想做一个不再畸形的怪物,如此而已。

随后,夏白又直接将人类空白历史的事情拿出来说,又说了“门后的怪物”,“和氏璧”。

黄泉见多识广,直接给出了答案:“不过是时间长流里一次短暂的灵气爆发罢了,从灵气爆发里获得了好处的人,在爆发结束时,自然需要偿还一切。

灵气消失了,他们所有依靠灵气而得到的力量,都会变成毒药,毁灭他们,除非躲避到某个夹层空间里,这样才能幸免于难。

至于你说的和氏璧,应当只是寄存着强大灵气的一个物件,当摔碎之后,就如同在灵气里点燃了,而造成了异常爆发,但因为这片土地现在的灵气本身就很少,即便爆发,时间也不会长久。

换句话说,即便你寻找到同样的和氏璧,或者其他物件,也无法带来灵气复苏,顶多不过是小范围短时间的又一次爆发罢了。

另外,灵气复苏可是会带来许多怪物的...简而言之,人间会变成地狱。”

夏白愣住了...

如此说来,即便自己找到了“终结之地”的秘密,也无法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不会的。

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

自己的心不能乱,如果乱了,怎么将伟大的地狱之门打开,让恶鬼们在人间爬行,让自己获得更强的力量,破碎虚空,成为神明?

他长舒一口气,调整了下心态,看向窗外。

窗外忽的传来一些嘈杂吵闹声,似乎是和那镇东镖局的林月如抛绣球有关的。

夏白,侧耳听去。

42.侠气今安在?

“牛少爷来了,闲人回避!”

粗犷的大嗓门在楼下响起。

“都闪开,闪开,好狗不挡道!我家少爷出行,都给我闪开。”

另一个颇为伶俐的声音又争着说话。

夏白推开油纸窗,只见青石街道上,粉面花衣衫的少年坐在银饰马鞍上,胯下高头大马一看便是有价无市的草原纯种马。

少年面容得意轻佻,两旁则是各站着四人,六人持着奇门兵器,另外一胖一瘦的两人正在驱逐行人。

便在这时,一旁看着的白衣侠客看不下去了,便是挡在了路中央,白衣飘飘,宝剑而立,剑眉星目颇有几分神采,只是神色之间颇有一种浪荡子的味道。

“行走江湖,莫要逞威风啊。”

那粉面花衣衫少年打量了他两下,挥挥手。

他身侧一名左手握着雷震挡、右手捏着闪电锥的虬髯男子,便是施展身法骤然冲出。

白衣侠客幽幽一剑刺出,也算是颇为熟练,夏白看着似乎有些熟悉,像是华山剑法,剑刺出还算中规中矩,糅杂着一定内力。

但是他的对手招式却是古怪的很,雷震挡架住卡死这一把剑,右手闪电锥便是带起一阵恶风,内力虽然算不得精纯,但也有些特色。

“撒手!!”

虬髯男子爆喝一声,那浪子气息的白衣剑客手腕抖动两下,发现剑真正的就被卡住了,眼见着闪电锥已经刺来,他只能松手,后退。

但那虬髯男子似乎早料定了他会退,身形去势不减,“啪”的一脚穿在那白衣剑客胸前,后者屁股坠地,往后翻了几个跟头。

粉面少年冷冷看着这一幕,哈哈笑了起来:“不过是个小丑,也敢来挡我的道。也算你运气好,今日是本大少去迎娶林姑娘的良辰吉日,不想见红。”

那侠客坐在地上,面色涨红,但是对方招式古怪,一式就败了自己,再上前也不过再受到侮辱。

但口头上却还是道:“可笑可笑,林姑娘抛绣球招亲,能不能轮到你还说不定呢。”

那粉面轻蔑一笑:“本大少会清场,到时候林姑娘只能把绣球抛给我,可不就是只能与我成亲了嘛,哈哈。”

但是旁观之人中,亦然有着不少侠义心肠的,听闻这些话便是摩拳擦掌,欲要上去。

但毕竟有认识这粉面少年身份的,急忙拉住那些上了头的,“你知道这是谁吗?”

“行侠仗义,需要知道对方是谁吗?”

“这位可是烟花三月楼的少楼主赵浩燃,他外公是朝廷驻扎这水南道上的大将军,母亲是隋南商会的会长,父亲更是烟花三月楼的楼主...

这镇东镖局势大,与隋南商会素有交集,而且似乎还有着什么秘密,所以林大侠不在了,这烟花三月楼就直接来吞并了。”

“不错,以我估计,这林月如小姐怕是只能做人家的小妾咯。”

“岂有此理!林大侠那么好的人,我...”

“你什么你,江湖就是如此,要出头自有高个儿的去,高个儿的不动,你除了头,就是愣头青,找死!小子,江湖的水深着呢,不要把才出来闯荡,就把性命弄丢了。”

“我...我知道了。”

那本准备着出头的激愤侠客长叹口气,便是打消了再上前的打算。

毕竟他也不傻,知道自己即便上去,也是螳臂当车,毫无用处。

人家这是有备而来,就是来吞并镇东镖局的。

你如果去拦,就是挡人路。

挡路了,就是敌人。

但是有傻瓜,那有些浪子气息的少年便是急急喘着气,一握被丢开的长剑,便是扑了上去,“林姑娘嫁给谁,关你们什么事,要清什么场?你们有什么了不起的,光天白日之下,难不成还要强抢了不成?”

赵浩燃冷哼一声,向着身侧的一名鹰钩鼻老者使了个眼色,那老者点点头,手持着鹤嘴锄转身,冷笑道:“小子,你师父一定没教过不要多管闲事,管的越多,死的越早,下辈子留个心眼吧。”

说罢,这鹰钩鼻老者手掌之上覆盖着一层寒霜,身如疾风般掠出,那浪子气息的少年还未反应过来,便是被一掌印在胸前,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倒飞出去。

在地上滚了几圈,手中长剑也是拿捏不住而滚落在了一边。

远处的哈哈大笑肆意远去,而竟无一人来救这侠客,显然是怕沾了因果,而被牵连。

这少侠出头是白出了,这若是死了也是白死。

客栈之上的夏白,静静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他并不在乎什么江湖道义,甚至觉得那位什么赵浩燃公子做的很对。

但是之前他杀死那小女孩,总觉得有些忧伤。

在他看来,在他受伤时陪着他聊天、又请他吃烤面筋的这份善意,就足以抵上黄金万两。

虽然他没有吃那面筋,但是却是打心眼里喜欢那可爱的小女孩,要不是她见到了自己的模样,还真是不愿意杀她呢。

既然如此,那么随手一帮,也算是完成她小小的心愿。

自己毕竟是个善良的人,杀人放火灭门,都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

为了能够打开那通往地狱的新世界大门,为了能让自己变强,人类变强,为了这伟大的梦想,必要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希望那些死去的人,在天之灵能够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吧。

...

“我...我要死了吗?”

那有着浪子气息的侠客躺在地上,只觉体内一股冰寒的真气在涌动着,吞噬着自己的生命。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后悔,但看着路人从身边走过,甚至远远绕开,只觉心中更寒。

侠气今安在?

可悲,可叹呐!

“咳...咳...”

这白衣侠客只觉嗓子口一甜,便是重重咳出口痰,待到吐出,却是结了冰霜的血液,甚是可怖。

他运力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匣子,捏开后,露出白绒垫子上一颗碧绿的丹药,这是华山派的小霜露丸,乃是治理内伤的灵丹妙药。

侠客急忙将这碧绿丹药吞服,然后勉力运气,试图调理。

“需要帮助吗?”

温和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这白衣侠客一看,却是个相貌普通的男子。

“来,我扶你回客栈疗伤,刚刚少侠行侠仗义我都看在眼里了。”

变幻出普通男人模样的夏白维持着一贯温和的声音。

这声音很令人信服。

白衣侠客点点头:“谢谢...”

这江湖上,终究还是有着侠气的,终究不是所有人都惧怕权势!

片刻后。

客栈内。

白衣侠客已经死去,眼中透着恐惧与愕然。

一条浊黄的大蛇从长刀刀尖探出,将尸体一口吞掉,然后又化作长刀模样。

夏白理了理刚刚得到的信息。

华山派,李冲,普通的气宗弟子,好像是因为违反门规而被逐出师门,在这里曾经得过镇东镖局林大侠的援助,所以才会强行出头。

夏白身形变幻,肌肉蠕动,骨骼移位,整个人很快变成了这有些浪子气息的白衣侠客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将黄泉碧落刀盏放入耳中,提起了那一柄普通的青锋剑,然后推门而出。

今日高兴了,老子就是侠。

转角的黑暗里,白衣侠客露出了森然可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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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浪子配长剑

晴空,距离小镇不远的城中心,傍水而建的府邸很是醒目,也显示出这府邸的势力在周围的地位。

两尊石狮子左右立着,中央黑底牌匾大书着鎏金四个字:镇东镖局。

只是今日,镇东镖局里却有些压抑,沉重。

一支黑甲的军队正包围成个大圈,三四层环绕着,将看热闹的民众,以及镖局的镖师们全部格挡在外,另有八名高手分别站在八个方位,如此阵势算的上水泄不通。

被包围的空地上,粉面华衣的少年嘻嘻笑着,看向高处:“林美人儿,快抛绣球吧,本少一定能接住。你就算跳下来,本少爷也能接得住。”

圆脸蛋的美丽少女正站在二层高楼上,身侧是瑟瑟发抖的侍女。

双手捧着红绸绣球,身子有些僵硬。

这少女正是林家镇东镖局的大小姐,林月如。

“王叔!”

圆脸姑娘向着镖师那里远远喊着。

那名为王叔的孔武镖师叹了口气,然后低下头,装作空间遥远所以没听见。

“张叔叔!”

圆脸姑娘又向另一位面色带笑,背负着精钢长枪的青衣中年人喊道。

这张姓镖师看了看周围局势,这小公子,以及周围的朝廷军队,他显然是认识的。

烟花三月楼,水南道大将军,隋南商会...

没一个他都惹不起。

如果林大侠还在,那凭借着与少林的关系网还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只是接着隋南商会的货物,两边做生意而已。

但现在,估摸着也就小姐不知道自己父亲已经死了。

形势比人强啊,此一时彼一时。

张姓镖师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从来都是识时务的。

所以张姓的镖师并不会拒绝这一次机会,于是走了出来,先是向着那小公子作揖,然后扬声道:“姑娘,这位可是烟花三月楼赵家的小公子啊,你嫁给了他,这以后的日子可不要太舒服。

赵公子平素里名声很好,武功天赋又高,要嫁他的女子排队能排到胭脂河,你呐听叔叔一句话,就赶紧抛吧。”

他转了转身,指了指被隔离在外的围观百姓还有混迹江湖的男女,“姑娘,你瞧,今儿个可是都看你抛绣球的,良辰吉时已经到了,你还不抛,大伙都等的急了。”

那赵浩燃本以为这是个来捣乱的,但是听到镖师如此说辞,忍不住笑了起来,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是个人才。

那张姓镖师见了这一眼,知道成了,眼睛一亮,便是准备继续卖力说。

但身后却是猛然传来一声怒吼:“张云敬,你个狗日的东西,林大侠生时对你不薄,今天你这反骨仔竟然胳膊肘往外拐,你真不是个人!你...”

众人投去目光,却见是个络腮胡子,粗眉毛,穿着黑色劲装的粗汉子,在又嚎又叫着。

尖声尖气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今日是赵公子大喜的日子,你这么哭丧,真是晦气,不会说话就闭嘴吧。”

说罢,赵浩燃随行八人里的一名伶俐男子便是阴笑着,踏踏踏几步之间,身形便是若飞鹤落地,而降在了那络腮胡子大汉身侧,抬手就去抓他。

这大汉鼻孔哼出两道白气,捏着钵大的拳头,拧腰踏退,肌肉绷劲,便是轰出一道拳影,恶风凌厉,在空气里衣物摩擦,带上了某种低沉的呼啸。

“黑虎掏心!”

大汉吼着。

伶俐男子嘻嘻一笑,瘦弱的手臂竟然探出,直向那拳头而去。

啪!

一声轻响,拳势顿止。

凌厉男人身子贴近,左手顺势点了那大汉穴道,然后便是一脚踹向这粗汉,使得其双膝一曲,便竟是向着赵少跪了下来。

“废物东西,也敢出头。”

伶俐男子轻声说了一句,便是转身离去,竟没有一人敢来解这穴道。

男儿膝下有黄金。

但这大汉,却是向着敌人跪下了。

高楼上,林月如愣住了,她听到了“林大侠生时”几个字,林大侠?这福迎城只有一个林大侠,那就是她的父亲林云天,镇东镖局总镖头,少林俗家弟子。

“我父亲...我父亲在哪儿?”

圆脸的少女忽的有些惊惶,猛然转身看着身侧侍女,“小绿,我父亲呢?我离家出走这段时间,我父亲呢?”

侍女轻声道:“前段时间带着小姐去少林为小姐祈福...只是到今天也没回来。”

便在这时,台下那名为张云敬的镖师扬声道:“小姐,总镖头和二小姐已经在少林后山遭遇不测了,如今这赵公子一是可怜我们,二是喜欢小姐你,这才带人来接绣球,小姐不要犹豫了,赶紧抛。”

林月如身子颤了颤,低头看着楼下,骚包的负手而立的粉面少年,那少年身子略微虚浮,一双眼珠子咕噜噜的,正盯着自己的胸口,忽的又看向自己的长腿,喉结滚动着。

毕竟林月如,也是附近有名的美人儿,不少公子哥儿垂涎已久。

赵浩燃只是想着这少女失了势,今后带出去在朋友面前玩,可是特别有面子,毕竟他们追都追不到的女人却可以被他随意亵.玩,想想都有些小兴奋。

“我..我...”林月如也不傻,只是忽闻噩耗,却是有些六神无主。

“小娘子,快点抛绣球吧,本大少可是已经准备好了宴席,姑娘红布盖子一戴,今晚就可以洞房春宵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呐,别再犹豫了。”

赵浩燃笑着。

他周围皆是空地,在外是三层的铁甲士兵,随行高手,围观众人皆是被堵塞在外,只能踮脚而看。

无形的权势,已经将这里变成了林家大小姐的绝地。

烟花三月楼,水南道大将军,隋南商会,三大势力的名头,无人敢触霉头。

当日入洞房,而非选择良辰吉日,这显然是小妾...

林月如咬住了嘴唇,她看不到希望,也找不到出路,泪水涔涔便是滑落双颊,父亲的死,小妹的死,世态炎凉,令她脑海里乱哄哄的,看不到一点光明。

猛然,风中闪过一点寒光,林月如只觉抱着绣球的手腕一疼,便是吃痛松开了手,“呀”的一声惊叫里,却见红绸绣球已经向着地面坠落。

那粉面华服的赵大少爷已经闭上了眼,展开双手,去已经从天而降的绣球。

绝望涌上心头。

林月如顿觉心如死灰。

但便是此刻,忽的一道潇洒的白影,带着爽朗的大笑,如同狂风般,三步两步便是凌空而起,在众人肩头快速踏着,双手一张,如是白鹤般飞行至此。

长剑一挑,便是截住了半空落下的绣球。

身形飞转,长发随之而舞,待到展露,却是一张浪子般的面孔。

嘴中叼着根麦秸秆,一晃一晃,神色里带着些沧桑,不屑。

赵浩燃一惊,张眼只见个布衣少年抢了绣球,便是怒吼道:“大胆,你可知我是什...”

那浪子般的少年哈哈一笑,猛然一脚化作鞭影直踹在赵家公子胸口,“老子管你是谁。”

后者面色涨成猪肝红,腹中下陷如波谷,喷吐出一口血,便是如炮弹般倒飞,激射而出!

全场鸦雀无声。

林月如怔怔看着台下接着绣球的少年,心跳忽然有些快。

但绣球却被那少年随意抛起,再次落到了二楼。

“姑娘,你的球掉了。”

少年露出温和的笑。

44.十步杀一人

“救公子!!”

嘈杂声里,顿时有人施展身法,远去寻找跌入人群的赵浩燃,另一群铁甲的士兵,却是“刷刷”纷纷拔出腰间长刀。

环绕的圆顿时展露了凶厉的寒光。

“大胆狂徒,竟敢强闯府邸,无故伤人!”

领头的银甲将军的随意编织了个罪名,然后一扬手道:“拿下!”

大将军的外孙受了伤,本来好好的一个差事,硬是变城这样,这将军很是恼怒。

数百士兵,从黑鞘里拔出了刀,步步逼近。

包围之中,布衣浪子模样的少年,正是刀魔夏白施展无相神功所幻化出来的,这对于他来说也算是一次尝试。

之前在少林后山,幻化成小沙弥居然会被人瞧出破绽,这说明自己需要在相貌改变的基础上,获得些演技方面的提高,如此才能刚好的给予自己方便。

这华山弃徒该是什么模样呢?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李冲,只是观其所演,心中也是大概明白一二。

侠客嘛...

他想起了一首诗。

看着包围过来的士兵,他露出了微笑。

而头顶忽的传来那圆脸少女的关心声:“公子,你与此事无关,不必为小女子强出头了。

你一个人,他们那么多...”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夏白忽的开始念诗。

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侠客,他也没有所谓的侠义之心。

杀人容易,但是扮演一个侠客,却是有些难了。

所以,他决定念一首侠客的诗。

以表明自己确实是个侠客。

听得布衣浪子吐出这一句,远处那银甲将军不禁冷笑出来,这江湖可不是一个人的江湖,就算是一代宗师面对数百人,也要担心刀剑无眼,担心内力耗尽,哪有人有闲心思念诗?

“明”字一字刚刚吐出,夏白就动了。

既然是华山派弟子,他就要用华山派剑术,幸好之前在皇宫杀戮时,从那华山秘剑宗的尹雨浩处,用无相神功将他那门“清风三仙秘剑术”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如今正好施展开来。

第一剑,刺清风。

只见白影一闪,长剑便是直接穿入了最近一名士兵的胸口,夏白以之为盾,往前急速冲去,剑尖转瞬之间,又是插入了之后一人胸口。

嗖的一声拔出。

却又是更多的士兵围拢了过来。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浪子大笑着。

第二剑,转雨。

刺势一尽,便是一道锋利的圆环以夏白为中心,随着身躯拎动而斩出,如同在这浪子腰间刮出一道凶厉的银盘。

盘呼啸着撕裂空气,周围冲着靠前的士兵,竟是纷纷被腰斩。

倒地二十多人,却只不过是这数百人里的一小部分。

只是见他杀的凶悍,后面的人便是不再上前,而是包围成了圈子,慢慢压迫,然后准备从各个角度攻击,毕竟人无三头六臂。

楼顶,抱着绣球的林月如有些紧张。

远处镇东镖局的镖师们,有些激动。

而银甲将军面上却是带着不屑。

八大高手之中,那探去的高手忽的一声哀嚎:“公子...公子被他给杀了!!”

赵浩燃死了...

这少年居然一脚就把公子踢死了?

他脑子有病吗?

他到底想干什么?

是来保护林家的?还是爱打抱不平?

但不管哪一个,都没必要第一下就把人弄死吧?

杀心这么重,还怎么做侠客?

银甲将军愣住了。

而八大高手之中,伶俐男子,手持鹤嘴锄的老者,握着雷震挡闪电锥的男子纷纷施展身法,提纵到半空,向着中央那浪子气息的少年扑去。

“受死!!”

“你这恶徒,纳命来!”

夏白站着,面带微笑,身为侠客,可不就是寻个正当的理由,然后杀着人,念着诗,自己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嘛。

本质上似乎和自己没什么区别。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他静静念着诗,似乎全然不顾周围的杀机,漫天的兵器,以及趁势而攻来的持刀士兵们。

如此局势,楼顶观看着的林大千金不禁惊叫起来。

而,远处的镖师们也是闭上了眼睛。

这场上局势,可谓是插翅难飞。

十面埋伏四面楚歌,那少年死定了。

只是他虽然还是在念着诗,但当“五岳倒为轻”吐出来的时候,身形化作鬼魅,带着一声声大笑,刀光剑影纵横,糅杂着混乱至极刀兵碰撞声。

一群渣渣。

一群威胁度为0的渣渣。

杀起来真是无趣啊。

夏白出剑,刺改为斩,拉开两步,一挥剑,带起一蓬鲜血,待到几把枪攒刺而来,又是身子一矮,若是花花蝴蝶般在杀气间穿行,出去之后,转身挥剑带起道道血痕。

抬手,刺死一个伶俐的渣渣。

再转身,又刺一个拿着雷震挡闪电锥的渣渣。

优雅的格挡,从容的退后两步,手中长剑再如毒蛇般,乱石穿空,一点刺杀那握着鹤嘴锄的渣渣。

一排长枪刺来。

那浪子模样的少年再退。

林大小姐只看得心惊胆战,身子打了个激灵,捧着绣球的手都僵硬住了,原本的担忧此时变成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每一个少女,都希望着若是自己落难了,会有一个英雄乘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

林大小姐觉得自己如在梦中。

只不过这位英雄为何杀心如此之重?

每一剑都不留活口。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夏白一边杀戮,一边念着诗,他脚下已经踏着尸山血海,不知不觉,包围他的数百士兵已经近乎全部死去,剩余的则是吓破了胆子般地往后逃跑。

这位白衣侠客却毫不留手,利用身法迅速赶上,一剑一个全部斩杀,末了又纵身如离弦之箭,向着银甲将军扑去。

那将军早已呆住了,拍马就跑。

但夏白速度何其之快,只是赶上,一剑就割了他的头颅。

身在马上,看着身后混乱的场景,那之前震动镖局的反骨也是瑟瑟发抖着,他便是又一剑飞掷出去,直接贯穿了那张云敬的脖子,然后看也不看,一扬缰绳,便是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公子,怎么称呼!!”

林月如急忙扬声喊着。

这位林家大小姐显然不知道这位,就是杀了她父亲以及妹妹的元凶,此时,竟还是目露感激之色。

但问完之后,她有后悔了。

因为这位公子为自己强行出头,杀死了这么多人,他的姓名如果暴露了,岂不是明日就会在各大城门上作为高额悬赏犯贴着?

说不定还会惊动朝廷的巡捕。

这公子,一定不会回答了,傻子才会回答。

远处,马蹄那哒哒哒的声音逐渐远去。

果然,再没有回应。

林月如不禁有些失望,但那原本跪地的虬髯汉子,忽的道:“这不是老爷曾经帮过一个侠客嘛...好像叫什么逍遥公子,姓李,单名一个冲字...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强。”

林家大小姐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只是又有些不解:“他为何帮完我们就要走呢?他就不能留下了喝一口茶吗?”

当局者迷,一旁侍女都能看出来,便是轻声道:“小姐,他不想牵连我们。”

林家大小姐默然了,这位逍遥李公子得到了父亲帮助,这是来报恩了。

听着那已经悄不可闻的马蹄声。

林月如静静念着什么。

若是细细去辨,确是能听出,是一首诗。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不留身与名。”

再抬头,那浪子般的男人已是彻底不见了。

“这就是侠吗?”

林家千金一时间有些惘然。

45.黄河沿岸

数日后。

城门之外,巡捕吆喝着走来张贴最新的悬赏。

便是不少人围拢过来,就算杀不得悬赏单上的罪犯,提供有用线索通常也是能拿钱的,所以每一张悬赏单,就是一棵摇钱树。

有村民猎户渔夫,还有江湖三教五流,护院家丁、游侠、镖师各类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过来。

悬赏的黄纸被巡捕按压在了砖瓦墙壁上,贴紧了,那巡捕才嚷嚷着推开众人离开。

围观者急忙看去,却见黄纸上方却是画了一张年轻的脸庞,浪子的气息。

再往下则是简介,罪名及悬赏。

众人细细看去:

“逍遥公子”李冲

华山派弃徒。

在镇东镖局杀死林大小姐未婚夫赵浩燃,以及随行侍卫八人,前去恭贺士兵三百人,连同偏将一员。

现烟花三月楼,隋南商会共同悬赏三千两黄金,而若是提供有用信息者这是悬赏一百两白银。

众人里不禁传来一阵喧哗,这从未见过的新面孔竟然被如此悬赏。

要知道三千两黄金等同于三万两白银,一两白银又等同于一万文钱,而通常来说六七两白银就是普通一家三口一年开销了。

换句话说,便是未曾能够击杀这逍遥公子,只是提供线索,就足以获得一笔巨资了。

围观众人心头火热,只期盼着这悬赏犯能被自己看到。

而三千两黄金的悬赏,也很快在朝廷编制的千首悬赏榜上火速上升,直至在第九十八处停了下来。

千首悬赏榜前百的悬赏犯,那每一个可都是小金山。

而且,这悬赏榜和风云榜不同,前百未必都是强大的。

其中有些只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而又善于隐藏,这才被硬生生的提高了排名。

所以,江湖各门各派都对这千首悬赏榜感兴趣的很,一般弟子外出游历,都需要将这榜上的人物记忆一遍。

尤其是前百的小金山们,更是不能忘记。

否则错过了,岂不遗憾?

毕竟这江湖上,金钱等同于资源,丹药、功法、暗器机关,都可以用价格来衡量。

当然,顶级的那一些则是有价无市。

譬如少林七十二绝技,在地下市场的价格是一千金到一万金不等,但是没人卖,也没人敢卖,卖了也没人知道就是了。

此时。

俊秀绝奇的华山之巅,山门之后,一名风度翩翩,留着长须,颇有儒雅气质的中年男子正看着手上更新版的千首悬赏单,不禁发出一声惊奇声。

“这逆徒竟然排在第九十八位?”

中年男子皱了皱眉,心中暗付:这奸猾小子有问题。看来怀疑他私藏了那一门绝学,确实不是空穴来风,可恨当时他还一副委屈冤枉、泪水直流的样子。

华山剑派最强的绝学,于气宗是《紫气东来神功》,于秘剑宗则是《百招万式一剑破之诀》。

《百招万式一剑破之诀》则是失踪已久,疑是被李冲在后山所得并且偷偷练习,只是后者却不承认。

随后,便是被废了内力,逐出师门。

今日发生此事,这华山的儒雅掌教决定再打听打听。

半日后,便是从自己渠道得知了当时打斗的一些详情。

儒雅掌教姓封,名五岳。

此时则是看着从渠道得来的信息。

虽然只是粗略的一观,但封掌教已经知晓这华山弃徒所用剑法,乃是华山秘剑派的《清风三仙秘剑术》,秘剑一脉向来人数不多,在华山北脉,与气宗虽未互为死敌,但却是老死不相往来,互不认可。

这恩怨由来已久,延绵几代。

因而私藏了秘剑宗绝学,并且偷练,乃是大忌。

“清风三仙秘剑术...是那百招万式一剑破之诀的前置功法,这逆徒果然是偷学了这秘剑一脉的武学,当真是混账东西!”

封五岳面色顿时冷了下来。

门外忽的传来“哚哚”的敲门声,随即是若是黄鹂鸟般清脆的少女声音,“爹,大师兄是不是被悬赏了?”

门扉打开,封五岳看着门前少女,碧绿衣衫,头发挽着编织出一个小辫子,一双眸子闪亮如星辰,让人即便忘记了一切,也会记得这双眼睛,还有眼睛下的微笑。

真是很有精神的少女。

“小玉,爹和你说了多少次,这逆徒不是你大师兄!!当初爹废了他全身内力,他竟然还能以残破之体在江湖作恶,这说明爹没有做错!

以气通奇经八脉,入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凝聚真元,才是正道。

那秘剑一脉的招式太过凶残,已经入了魔,我们华山正统恨不得将这些功法全部烧掉才好,这逆徒得到了秘剑派绝学,竟然偷偷练习,瞒而不报,实在是心术不正,可恶至极!

小玉,你要记住一点,我们华山是名门正派。

正邪势不两立,绝不能贪图一时的速成,而堕入魔道,否则便是万劫不复。”

“爹...可是,大师兄他对我真的很好...他一个人在江湖上,都这么久了...”

高挑的少女低着头,轻声嘀咕着。

“哼!”

封五岳冷笑着厉声道,“此等逆徒,若是在江湖见之,老夫必清理门户,一剑杀之。”

说着话的时候,竟是杀气四逸,令人心惊。

封小玉不敢再说一句话,只是咬着唇低下了头。

脑海里想起去年春深,神女峰下的百花丛里,自己受了罚心里难受的紧,但那浪子模样的大师兄却嘻嘻哈哈的为自己捕捉蝴蝶、做着鬼脸把自己逗乐的光景。

她轻叹着,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自喃道:“正邪势不两立吗?”

...

夏白显然不知道这些事。

更不知道自己随手为之的“行侠仗义”,竟然在江湖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他马不停蹄,直接向着八部佛经之中地图所示的位置而去。

雪鼓山,洞藏溪,黄河沿岸,濒临东海荆山...

这位白衣的刀魔记得很清楚。

过了几座小城,便是纵马来到了黄河沿岸。

在水味十足的冷风里,夏白摊开地图,比照着自己所在位置,而很快调整方位,往上游再策马而行了约莫两炷香时间。

绕过一大片荒芜的芦苇荡,便是在砂砾地的中段看到了一个小码头,一艘二十多米长的颇大的客船系缆于栈桥边缘的黑石墩子上。

桥头两名大汉正负手而立,纹身从后背直接攀爬到了颈部,似乎是黑狼的模样。

便在一会的功夫,便是有着百姓,商贾,江湖游侠各类打扮的人到来,纷纷交钱,然后那两名大汉点清银子,则是任由进入船舱中,之所以不开,似乎是在等着客满。

夏白卷好地图,随意拿在手上,将黑色帽兜边沿拉了拉,便是直接以马匹作为交换船票的代价,而登船。

两名大汉并不要求夏白展示面容,毕竟是做生意的,客人是什么身份,他们并不管。

他们隶属黑狼帮,是三山四海五湖之中,黄河一脉的下属门派,专门做着这黄河上的生意,虽然收费略贵,但是却是送客人平安过河。

江湖之人卖其面子,也不会有江盗前来掠劫。

入了船舱,便是一股异味传来,夏白挑了个角落坐下,双手抱胸,便是闭目养神起来。

或许因为他气质比较孤冷,所以竟无人坐在他附近。

又过了小半日时间,舱里人近乎满员了,这才有一对男女若是逃命般的赶来,匆匆进了舱,瞅见了空位,便是一屁股坐在了夏白旁边,腰间佩刀,看样子约莫十五六岁。

夏白明显能感觉到两人心跳都很快。

船夫见客满了,便是招呼小伙计去解开缆绳,自己则是戴着斗笠,拿着竹竿,站在了船头。

一竿荡开水心,波纹涟漪四散,也是惊破了这水中长天。

46.九阴之体关我什么事

客船在河心前行,夏白拉低了黑色帽兜,遮住半边脸庞,便是闭目打盹。

身旁少年少女似乎在恐惧什么,而低声急促谈论着,末了两人似乎是发现了身边的船客似是不凡,但再一看,却发现竟然连武器都没有,便是不再管他,转而打量起船上其余的客人来。

很快那少年便是开始走动。

夏白即便闭目也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这位大侠,我兄妹想请你护佑我们到青莲山庄。”

瓮声传来,“你们能给什么?可有敌人?”

“十两...十两黄金,如果能安全送我们到了青莲山庄,再奉上三十两。”

少年显然也有些小聪明。

声音稍稍沉寂了些。

那瓮声又响起:“说罢,有什么仇家,需要花如此多的银两?”

“没什么,就是些地痞流氓。”

少年声音有些迟疑,内容虽然没问题,但是这声调却是让老江湖一听就知道不对劲。

“嘿嘿...不说实话,这活儿老子不接。”

瓮声瓮气的声音继续传来。

夏白摇摇头,只是听着这对话,他就知道这少年少女在船靠岸后肯定会被人盯上,无他,四十两黄金足够别人动手了。

但他无意去多管闲事。

他有着他的目标,并不希望浪费自己的精力。

便在这时,脑海里忽然传来黄泉的声音。

“你身旁这位小姑娘体质特殊,似乎是九阴之体,若是练习阴寒类的功法,日后前途无量,这在人类之中算是不错的了。”

能被黄泉说前途无量,那确实了不起了。

但是夏白显然觉得无所谓。

天下奇才多了去了,他管不着,所以他连看也不看身侧少女一眼,便是一直等到船靠了岸,这才率先走出船舱。

踏在船头甲板上,水汽清新,而远处的小林子里忽的走出几名扛着鬼头刀,一看便是杀人越货的凶徒。

这几位却似是忌惮着黑狼帮的威名,而不靠近,只是在远处包围着船,像是在等着什么。

那需要前往青莲山庄的少年少女忍不住瑟瑟发抖,轻微的声音在迅速交流着。

“他们追过来了,怎么办?”

“哥,不行,我们就把他们要的东西给他们吧。”

“不可以,这些凶徒一旦得到他们所需的东西,就会立刻杀死我们...”

“那怎么办?”

两人声音越来越焦急,也越来越远。

夏白戴着黑兜帽,足尖一点,便是远远落在了远处的沙地上。

便是有一名扛着三环鬼头刀的壮汉狞笑着走上来:“让老子搜搜身。”

他们得到的信息只是“目标是少年少女,坐着黑狼帮的船从黄河彼岸而来”,所以自然不会放过一个人。

帽兜遮住半张脸,只露出其下温润白皙的下巴。

来人并没有因为壮汉的狞笑而止步。

远处船头那撑船的黑狼帮船夫似乎是识的这些汉子,心中叹着这少年要遭了。

便是紧张无比的少年少女,也从窗户边看到了岸上的一幕。

深冬长空,黄河彼岸的沙粒地上,凶徒扛着刀,但纯黑斗篷、瞧不清面容的少年却是往着包围圈处行走。

那壮汉伸手便是来抓,“小子,耳朵聋...”

话未说完,他便如被卡住了脖子般,声音戛然而止。

似是寒风掠过一线。

他脖子上顿时多出一道血痕。

其余凶徒见着模样似乎不对劲,便是纷纷向着黑斗篷少年走来。

但那斗篷之中的神秘人,却只是若散步般踱着步子,所到之处,冲来的人皆是忽如石雕般定住不动。

仿佛这神秘人身侧有着静止的空间,触碰了,就会无法动弹。

西风冷,从河岸吹来。

那神秘人走过这片沙地时,未曾有丝毫动作,身后那些凶徒,便是脖子上血线越来越浓,然后是颗颗人头落地。

扑扑扑!

一具具无头的躯体也倒了。

鲜血染红了荒芜的河岸。

船上鸦雀无声。

那少年少女呆了半晌,刚刚有一位如此之强的高手就坐在身侧,他们竟然毫无察觉?

不过两人也未曾敢追上去,说什么“雇佣”的话。

因为,邪。

这黑斗篷神秘人实在太邪了。

他从都到尾都未曾出手,那些可怕的凶徒,竟然就全部人头落地...

“小妹,我们快走吧,多亏了这一位,我们才能有一线生机。”

“可惜还不知道人家是谁。”

“他也不是为了我们,别惦记了,距离我们返回青莲山庄,还有很长的路。”

...

夏白顺着山道继续往前,没多远便是有个小山寨,瞧着打扮,似乎与刚刚包围小船的凶徒乃是一路人。

而去往雪鼓山,若是绕道则又远了。

踏行山间小道的黑斗篷中的年轻太监,皮肤血肉忽的开始蠕动,片刻便是成了刚刚被他斩杀的一名大汉的模样。

“老四,这么快就回来了?”

入门处,一名晃荡的瘦竹竿身形的短须汉子声带好奇。

“嗯。”夏白瓮声应答,便是直接入了山寨,走到后半段时,某个阴影里,身形又是一变,成了刚刚入门时向他问好的那瘦竹竿汉子。

继续往前行走。

“哎,瘦狗,又去后山销金窟玩啊,昨晚还没爽够吗?”

远远的一个坦胸露乳,似乎不惧严寒,腮下一颗生毛大黑痣的长腿胖子扯着嗓门,向着走向山后的夏白打招呼。

“嗯。”夏白声音带上了些嘶哑,与之前瘦竹竿嗓音一般无二,随后便是直接走出了这小盗寇营地。

又走了一段,取出怀中地图,夏白手指点在终点所在的位置,又辨认清楚自己的位置,两点之间划了一道直线。

“唔,就这么走吧。”

人力有时而尽,内力亦是有限,而越是接近终结之地,按理说越是可能危机四伏,何况一路走来,也能观察周围环境,说不定许多谜团就藏在路途之上。

如果不顾一切的乘风踏空而行,固然骚气。

但却是没有必要的损耗。

夏白不做这种事。

他一步一步踏踏实实,若是平常人一般,按着“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路径,行走着。

很快,他就走到了一个黑黢黢的山洞前。

洞门口之人显然认识他此时幻变的瘦竹竿模样,便是让他进去了。

夏白走过了一条深邃的路径,很快便是富贵堂皇的宫殿。

谁也难以想象到,这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里,居然还有这般的地方,当真如之前长腿胖子所说,是个销金窟。

高台之上空着,显然还没开场,台下却是极尽奢华的一张张黑漆描金的圆桌,绒皮垫着的大梨木椅。

桌上有美酒,客人身旁几乎都有着美人。

宫殿奢华的刺绣地毯下,显然设了地龙,即便是寒冬,又是山腹之中,也是显得春意盎然,美人们穿着火辣,或是陪着酒,或是如蛇般缠绕在客人身上,坐在客人腿上。

夏白经过此处,自然是继续往前而行。

果然,徒步行走,能够见到不同的风景。

但...如果换一个人,怕是连那第一道山寨都进不了,更别说这销金窟了。

很快便是有个娇媚的年轻女子,裹着粉色丝绸短裙上来相迎,娇滴滴的声音随着胭脂香扑面而来,“狗哥,你又来了,小妹想你想的很呢,今日的拍卖呀要到晚上才开始,这春宵一刻...嘻嘻嘻...”

夏白却不理睬她,只是道了句:“今天没兴趣。”

也可谓是入乡随俗了。

那粉裙女子吃了个没趣,便是走开了。

夏白绕过高台,却是目光略微闪动,侧目之间看到了一个“鹤立鸡群”的和尚。

之所以说鹤立鸡群,只因那和尚面前没有美酒,身侧也没有美女,只有一杯淡水,在冒着热气。

和尚闭目,双手合十,似有所感,而睁开眼,与那行走的瘦竹竿遥遥对视一眼,剑眉星目俊朗面容露出了些微疑惑,随后便是闭上了。

47.夏白拔出了威胁度为10的刀

“瘦狗,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璀璨灯光高台之后,光线阴暗,两扇铜门门扉紧闭着,门前守卫人高马大,双目有神至极,太阳穴鼓起,显然是炼体高手。

本是警惕的神色,见到熟悉的面孔便是略有松懈。

但那瘦竹竿并没有停下脚步,他往前继续走着,带动起一丝暖风。

两名壮汉正要来拦。

但暖风如刀。

刀掠过,两人便是一声都未曾发出,便是脖子间多了道血痕,双眼之中带着惊疑不定,但却是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目光里,那熟悉的面容迅速切换,变成了他们其中一人的形象,然后双手一展,便是担住了两人的尸体,以防放出坠地的响声。

两名守卫看着这最后一幕,双目圆瞪,像是见了鬼般的恐惧。

但他们已经不能再出声了,就此...进入了死亡。

铜门依然锁着,没有钥匙打开不了。

这钥匙显然不会守卫所有。

夏白也需要钥匙。

片刻。

一道诡异的身影,如同被压扁了,挤入了门扉之中,前方是一个甬道。

被压扁的诡影迅速膨胀,如同充气般,很快成了之前一个守卫的模样。

这自然还是夏白。

他掏出地图看了看,确认下方位,便是继续前进。

之前在皇宫中待久了,出来了,自然是要多走走路。

随着轻微脚步声,两侧山岩凹陷里的铜四雕壁灯便是迅速亮了起来。

走了一段,便是发现两侧皆是小型山洞,其中或是传来秘密交易声,或是传来女子浪叫声,或是玉石碰撞发出的轻响。

这巷道尽头似乎没有路,而是一块巨大的青色岩石落着,显然需要机关才能打开,夏白微微闭目,听到岩石底部似乎有着细不可闻的风声传来。

这显然是和外在相通的。

随后,一道诡异无比的身影,便是迅速被压扁,又被挤压成了人蛇状,而从小孔里钻入,恰好门外有个**上身的美丽女子走出,看到壁灯亮处尽头的恐怖一幕,不禁花容失色,无法抑制的惨嚎起来。

“鬼,鬼啊啊!!!有鬼,有鬼啊!!”

凄厉的尖叫声,令整个销金窟充斥在一种若有若无的诡异气氛里。

很快有人发现了门前死去的两名守卫,又有人发现瘦竹竿根本没来这销金窟,无形的可怖空气笼罩在其中,这销金窟的主人便是四处寻找,也未曾有半点发现。

但随后,又有人发现这两名守卫的伤口,居然和黄河岸边死去的几名江湖大盗一致,都是脖子间一道完美无瑕的斩痕。

这事儿,很快就传到了江湖一处神秘组织处。

而只在江湖高端范围之内流传的榜单,影子秘榜,之上,便是多出了一个存在,只是定榜之人似乎对于名字很是为难。

因为只有一个销金窟内去享受的女人看到了一条诡异的、如是被挤压扁了的人体,又似是一条可怖的蛇,从巨岩之下钻出。

所以,那定榜之人思索再三,调查再三,便是定下了名字。

于是,夏白在这影子秘榜上,拥有了另一个身份:影蛇。

说来也是...颇为奇妙。

在大周巡捕的千首悬赏榜上,他是逍遥公子。

在公推的大周七强榜上,他是天下第七。

而在这专门记录诡异存在、不分先后的影子秘榜上,他是影蛇。

但这世上,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不过是一个皇宫小太监。

他就是一个阴影里的幽灵。

而这一切,才只是开始。

这一路上,夏白一边观察着地形,一边纯熟的锻炼着自己的两个技能。

他走过的地界,或多或少的开始留下恐怖的故事。

比如说“同一个人居然出现在了两个不同地方”这一类的故事。

过了数日,夏白站在了一座刀劈斧砍的绝壁之前,仰头看了看,结合地图与四十二章经,那终结之地,就是在这悬崖之上的秘洞里了。

虽然可以用黄泉刀可长可短的特性,直接进入洞中,但如果贸然暴露,也许会再一次的吸引来“天神”的注意,而导致不可知的后果。

于是,夏白直接吸来了一把叶子,往上抛去,刀气很快使得落叶具备了可踩踏性。

黑衣身影如同一道黑光,左踩右踏之间便是达到了山崖中段,略一寻找,便是看到了黑黝黝的秘洞。

扑...

一声轻响。

空间呈现出某种扩散的涟漪,便是空气也截然不同了。

夏白知道自己又是踏入了某个夹层空间。

他也不是第一次,也没什么惊奇。

似乎感受到了脚步声,秘洞内忽的传来一阵嘶哑的笑声。

“这么多年了,本座终于等到人来了。”

夏白好奇地往深处走了几步,看到“本座”双腿张坐在一张血色的石制王座上,披头散发,一双眸子呈现出妖异的紫色,而他双手双脚却是被镣铐锁住。

那镣铐似乎也不是普通材质所作,其上不时流转过冰蓝光泽。

就在夏白打量他的时候,王座上披头散发的紫眸男人也在打量他。

“过来一点...让我瞧瞧你的模样。”

王座上的男人尽可能温和,声音却带着许久未曾开口的嘶哑。

夏白却是不动,声音淡然:“你是谁?”

“我...不过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你害怕什么呢?”那男人声音带着某种奇特的诱惑。

夏白依然不动。

骤然之间,空间里刀气浓郁起来,这山洞般的双壁上,发出“哧哧”泥土剥脱之声。

夏白眯了眯眼。

下一刻,所有剥落而下的泥土,糅杂着刀气向着夏白冲击而来,但并不狠厉,而是带着某种考究的意思。

夏白冷哼一声,也不动弹,脚下尘土忽的扬起,每一道便是一刀。

尘土之刀,对上泥土之刀。

王座上男人不动,夏白也不动,但空气里却是同时响起了数十数百道刀兵碰撞之声。

嘭嘭嘭!!

密集,而急促!

如疯狂敲击的鼓点。

黑暗里,不是有火光炸裂。

刀对刀,万物可为刀。

王座上男人忽的得意的笑了起来。

“我留下的武功,看来你练的真不错,而我真的没想到,你还如此年轻...能够遵循着我留下的线索寻到此处,当真是不易的很。

来吧,让为师好好看看你的身体。”

王座之上,披散凌乱的黑发之下,那紫色的眼睛显得无比邪恶,其中透出一股迫不及待的贪婪。

另一边。

夏白直接拔出了对他威胁度为10的黄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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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迷宫

窗外,街道上一个白衣侠客正与人扭打,一边骑着高头大马的华服粉面少年正在笑嘻嘻的看着,那等低级的较量,让夏白看的只打瞌睡。

又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夏白也是大致明白了。

那华服粉面少年名赵浩燃,似乎是集官二代富二代武二代于一身的纨绔,这时候镇东镖局总镖头死了,他这是来乘人之危了,要娶了那林月,顺势吞了镇东镖局。

而那白衣侠客就是个愣头青,一腔热血出来打抱不平了。

嘭!!

随着一声闷响,白衣侠客倒飞出去,捂着胸口,面色煞白,豆大汗珠在疯狂涌出,显然是受了不小内伤。

而他身前的内家老者却是冷冷一笑:“小子,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这一片地界上,我家公子就是天。”

夏白静静看着这楼下老者,微微笑笑,然后关上了油纸窗。

心里忽的想起那被他杀死的小姑娘怀里的信。

黑暗里,淡淡的自喃声响起:“就随手帮你一把吧,算是你善意的回报,虽然你死了,这恩泽就由你姐姐去接下吧。

就当散散心了。”

当日傍晚。

愁云惨淡。

镇东镖局林月小姐抛绣球,但整个场地被清空了,只剩下赵浩燃一人笑眯眯,站在空场之上。

结果就是强买强卖了。

镇东镖局,圆脸的姑娘坐在枯萎的树下,发着呆。

忽的看到镖局里一名老镖师走来,便是抬头问:“张叔叔,我爹和小妹真的不在人间了吗?”

她还是无法接受现实。

自己任性的离家出走,爹和小妹去少林为自己祈福,却是再也没回来,而镇东镖局转眼就被人吞并了。

从前不知江湖凶险,走到哪里都是有着公子哥追求自己,有着人捧着自己。

如今,这白昼时分的世态炎凉却是令她痛苦着。

手指夹着一片早失了水分的枯叶,轻轻捏着,枯叶便是碎成片片,从指尖溜走。

但今天的张叔叔却很奇怪,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小月,你想嫁给赵公子吗?”

林月想起白天受到的侮辱,摇摇头:“我恨不得他死了才好,但是...他爹是烟花三月楼楼主,娘是隋南商会会长,外公更是这水南道的大将军...

爹如还在,有着少林的关系还能和和平平做生意。

但现在,却是不行啦。

张叔叔你要走,也去取了银两吧。

到时候,这镇东镖局可是要大换血了。”

林月有一肚子苦水要吐,但今天的事情一过,镖师们也是知道这镇东镖局是倒了,都被人如此欺负了,几个出头的被人家带来的人轻松搞定。

总镖头一死,这镇东镖局就不复从前了。

所以,今日林月这边竟大多是是来告辞的。

这位圆脸的姑娘再一抬头,却看到那张叔叔已经消失不见了,苦笑着抱住双膝,把脸深埋入腿间,在这初春的料峭春寒里,若是一只迷失的小猫,双肩起伏,抽泣声里豆大泪珠落入泥土的浊黄里,又复消失。

这张叔叔自然是夏白所幻化而成的。

对于他来说,解决这样的事情完全是举手之劳。

...

次日。

赵家大院闹鬼,一家五十余口,连同那烟花三月楼的楼主,隋南商会的会长,全部死在家中,赵浩然也是如此。

五十余口全部躺在大院之中,被人排成了队。

得知此事的林月是彻底的惊呆了...

不知为何她忽的想起昨晚那诡异森然的张叔叔,心里有些发毛,背脊更是感到一阵恶寒。

夏白自然早就骑乘着马,远去了。

比对着地图,从黄河渡坐着一艘渡船便是渡河,这渡船生意是由三山四海五湖之中“黄河派”下属管理,价格虽然略高,但是安全却可以保障。

站在船头,看着远处灰茫茫的水天交接处,脑海里忽的响起碧落的话。

长发红唇的小白脸儿问着:“夏白,你这些天到底在找什么?”

“最近一段空白历史里的终结之处,我希望看看有没有线索。”

“没用的,终结之处不过是灵气归于虚无的地方,即便你寻到了也顶多见到一些残存的灵气。”

黄泉忽的接过话来,“如果你期盼着让灵气复苏,你需要寻找到一个极大的封闭灵源,然后解封它才行,但是即便如此,也只是会持续长久一些。”

对于这两位,夏白没有理由不信。

于是,在脑海里反问道:“那该如何才能让灵气永远降临人世?”

脑海里沉默片刻。

黄泉道:“如果真有这么容易,我们也不会躲避在镇妖塔里了,除非...天神更迭,否则一切复苏都是短暂的,就如同你所说的那空白历史一般,当结束时,一切曾经存在过痕迹的超凡者都会被抹杀。

除非像我们这种大妖,才能靠着神明的镇压之物苟且,或是在夹层空间里沉睡。”

夏白奇道:“那你们为何选择在镇妖塔里,而非去往夹层空间,我理解是在空间里不是更好吗?”

黄泉摇摇头:“夹层空间都脆弱的很,容纳不了我们的躯体,即便是沉睡,也是最大程度的减缓那夹层空间的毁坏程度。

而一旦空间毁坏了,其中大妖只会迷失在恐怖的空间乱流里,面对法则的力量,没有大妖能够生还。

即便是我与碧落,在消耗尽了力量之后,也只会被乱流的恐怖规则力量撕成碎片。”

夏白皱了皱眉,“先去终结之地看看吧,也许有线索呢?”

这位白衣刀魔并不准备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性。

有着地图的存在,过了三日,夏白便是站在了一个半山腰的山洞前。

往前踏出一步,空间竟是产生了涟漪般的流动感,入鼻的气息也充满了与外面完全不同的味道,有些霉味,还有些远离人世极久的古老气息。

有是夹层空间。

看来,这里就是终结之地了。

夏白点点头,便是在纯黑的环境里,摸索着继续往前。

经过初期的磨合,他的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周围入手皆是冰冷岩石,似乎是一个越来越窄的甬道。

而走到某一处时,山洞里的脚步声忽的向着几个方向而去,夏白稍做试探,便是明白,这里是个岔路口。

夹层空间,空白历史所说的终结之地,在此竟然分出了几个小路。

似乎,有七条。

那么,该走哪里呢?

夏白轻轻“啊”了一声,然后迅速退后,倾听着自己声音在山洞里的穿行。

面色更是古怪起来。

如果猜测的不错,这里面,应该是个迷宫!

42.公正斋,龙然天

此时此刻。

同时春风里,一名裹着银缎长衣的少年正站在少林后山,看着在空旷的大地上被摆放整齐的棺材,以及正在忙碌、祈福祷告的僧人们。

少年沉默不言。

并不突出的相貌,坚毅的面容,捏紧拳头,还有瞳孔里的愤怒,无不是在告诉别人他与少林后山有着不小的渊源。

“这位施主,此处乃是少林禁地,还请速速离去吧。”

小沙弥走过去劝着。

虽然少林后山已经被屠戮一空,但此处依然藏着秘密,少林并不允许外人靠近。

但是少年没动,只是怔怔看着远处发呆。

“施主?”

正在主持仪式的火山大师看了这里一眼,忽的摇摇头,扬声道:“圆意,回来吧,他可以在这里。”

名为圆意的小沙弥奇怪的看了一眼这相貌平平的少年,便是不再管了。

大悲的往生咒文,念了一天又一天。

这少年看了一天又一天。

他姓龙,单名一个然天字,然是扫地僧与他起的,天是他自己原本的,在他眼中几乎无敌的扫地僧却是随着整个少林禁地一起被埋葬。

龙然天不敢相信,他才离开后山两三年时光,竟会发生这些事。

“师叔...”

待到仪式结束了,龙然天走到那一身红色袈裟的僧人面前,那僧人静静看了他一眼,“你是他的弟子,与我平辈,叫声师兄就可以了。”

“师兄。”

龙然天也不矫情,何况这两三年他在江湖之上闯荡,也是有着不小的名头,如今更是公正斋的七名公证人之一。

公正斋乃是江湖神秘势力,大势力、大人物赌斗,他们进行监督,督促失败的一方付出约定好的代缴,而他们在从中提取酬金。

龙然天显然气运很是奇特。

他本也只是叫龙天。

年幼时,父母双亡,没有妹妹。

被仇人追杀,掉落悬崖,却是与巨狼为友,又在秘洞之中,发现了一门名为《人皇诀》的绝世神功。

这神功偏偏只有不谙武学,未曾修炼内力的童子才可练习,本也需要许多年时间才能入门,偏偏洞中那六十年一开花,六十年一结果的洗髓朱果就在此时生出来了。

巨狼看守着神果许多年,本是想着占为己有,但却被人兽之间的深情说打动,硬生生将这神果送给了林然天。

于是龙天顿时突破了《人皇诀》的门槛,从此内力突飞猛进。

少年时候,又被误入山中的长河商会的千金遇见,并且带出。

只是与狼为友,使得这位龙天花费了足足三个月的功夫,才学会了与人类的正常交流,而这长河商会的千金,偏偏是一直好生照顾。

直到某一天,长河商会的大仇家带人杀了过来,将这长河商会灭了满门,便是那救了龙天的千金大小姐也被人轮死。

极度痛苦里,龙天发了狂,在江湖上四处杀戮,即便报了仇,却依然控制不住杀意。

就在这时,扫地僧出手了,他将痛苦的龙天带回了少林后山,从此青灯古佛,静静平息了这位坎坷少年的杀气。

并且又传授其少林五大神功之一的《青灯如来禅》,教会了他平常心。

然后为显其新生,为这龙天中间加了个字。

龙天自己喜欢傲字。

但是扫地老僧却说,还是用“然”字吧。

万事皆然,不悲不喜。

这就是龙然天的经历,他与扫地老僧的感情极其深厚,如今见到这等情形,自然是放下了在公正斋的一切事务,便是跑来了此处,想要追根究底。

他有着庞大的关系网,自身实力也是恐怖无比。

普通少林弟子认不得这位,但主持仪式的乃是少林少室山上颇有威名的火山大师,这位大师自然认得。

若论江湖地位,龙然天地位超然,公证人的身份,使得无论正邪都会给几分面子。

此时,火山大师静静看着面前的少年,等待着下文。

龙然天略作沉吟,直接道,“我怀疑此事与前段日子,林家老宅一家五十余口死亡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两件事情我分析过,都与镇东镖局有关系,总镖头死在后山,而他女儿林月被纨绔霸道地求婚,结果纨绔死了。

只是师弟不解的地方颇多。

林家之死,可以说是他打抱不平。

但在这后山,他最大的嫌疑却是杀人夺宝。毕竟这后山的大师们,都是与世无争,哪里来的什么仇人,即便有仇人,也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

这也只是我的初步猜测,一切还需考证。”

火山大师一愣:“师弟确定是他?而不是他们?”

龙然天点点头,但不欲多说:“大师让我看看现场吧,此仇我必报。”

火山大师轻念一声“阿弥陀佛”,便是让开了。

深夜。

烛火点起,如同引魂的光。

龙然天在这处僻静的古寺里静静走着,观察着。

他的目光很快落定在了玉佛大殿的断头佛像上,略一停顿,又看向了大殿之后的镇妖塔,这座镇妖塔他曾听扫地僧说过,年代久远,其中镇着两个大妖,而外面缭绕的梵文秘链,会时刻发挥着神力,隔绝妖气,镇压妖魔。

龙然天觉得有些不对。

他站在那九层高塔之前,良久,又良久,才确认了这种不对感觉的来源。

梵文秘链不再发光了。

换句话说,它没有再发挥神力,也没有再隔绝着妖气。

作为公证人,龙然天有着缜密的思维。

他立刻做出了判断。

其一,梵文秘链损坏了。

其二,塔中所镇压的妖魔不在了,所以梵文秘链自然无需再发挥神力。

无论哪个推断,都有很大几率说明,这塔中的妖魔已经不在了。

那么,一切可以得到解释,为何强大的少林后山禁地,会被屠戮一空,据龙然天所知,这在江湖之中无人可以做到这一点。

如果是脱困的妖魔,那么就可以解释通了。

只是之后为何又发生了第二次杀戮?

龙然天静静思索着。

这说明凶手并没有离开这里。

为什么不离开?

为什么它明明得手了,却不离开,一个大妖魔又什么需要少林后山的宝物?

在静夜里来回踱着步子。

龙然天再侧头看了眼断头的玉佛雕像,忽的明悟过来:它也受伤了!

这位公正斋的公证人觉得自己已经寻到了一丝脉络。

便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极其威严的声音。

“孩子,过来...”

龙然天以为自己幻听,但这声音很快又响起。

他看向声源之处,却是断头玉像!!

作者感言

正在进行些微的修改调整,稍晚会有一个更好,更有趣的背景呈现给大家大体是...与半架空的古代挂钩。

这个大周,就是分封制的大周。而夏白会在历史长河里,活到一个分叉的平行世界里去。

《超神大刀魔》作者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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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无获

龙然天站在空寂的殿堂内,周围一切如被水隔,声音都遥远了。

石板地上投着佛像的巨大投影,威势莫测。

这使得龙然天忍不住跪了下来,虔诚的喊着:“佛祖。”

如果此时换成夏白,肯定是桀骜的昂着头,问一句:“你是哪个?自己滚出来!”

似乎很满意与来人的乖巧。

投影只是一波动,便是有一段波纹传递向龙然天脑海里,这波纹赫然是那晚所发生的事情。

“孩子,少林后山屠戮一事,就是这恶魔所为,但是他已经释放出镇妖塔两个大妖,你不是他的对手。”

龙然天消化着得到的信息,咬了咬牙,捏拳道:“这仇我一定会报,各位师父们不可以白死!!不管这恶魔多强,正义一定会战胜邪恶!就算现在不行,我再苦修十年,十年不行,二十年,一定可以杀了他!”

他脑海里闪过那白衣恶魔的身影的模样,他持着到,浴血在大雪里,绝美的脸庞被幽蓝灯盏的光华照亮,一刀四十米,使得后山的各位大师近乎没有反抗之力。

当真是恐怖无比。

可是,他不会害怕的。

“孩子,你能这般明白事理,我很是欣慰,只是这恶魔却是难以杀死,只能镇压囚禁。”

威严的声音在龙然天耳中响起。

“还请佛祖告知,我究竟该如何做才好?”

这位公正斋的少年强者叩拜着。

“去大周分封之地的赵国吧,寻到一位姓嬴的质子,他的孩子有着真龙的运势,扶持他,然后以真龙运势之力,才可封印恶魔。”

“如今人间,灵气凋零,便是我等也无法轻易下凡,只能借助着香火投影,所以,这一切...还需要靠你了。

你此去,就去做那孩子的老师,传授他人皇经。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恶魔也不过是时间长河阴影里的昙花,一现便会枯萎。

去吧。

大劫...不远了...”

龙然天双手撑地,身子往前俯着、拜着,既然是神明给的指示,那一定不会错。

只是在此之前,他想弄明白这白衣恶魔究竟是何人。

...

此时,迷宫秘洞之中。

夏白刀悬着碧落盏,往前摸索着。

山洞嶙峋,怪石如勾,在幽蓝光泽里明灭不定,还有那绝美少年被照亮的下巴。

“黄泉...他把我当做灯来照明。”

脑海里,长发红唇的白脸儿开始哭诉。

浊黄巨蛇闭目养神,显然不太想理睬这位开始向着活宝转化的同伴。

看着夏白探寻了一次又一次,黄泉开口道:“算了吧,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

“已经?”

夏白皱眉问,“你的意思是曾经有过?”

黄泉回应:“我能感受到这里曾经盘踞过一个存在,但似是也已在灵气覆灭时死去了,甚至从人间蒸发了,魂飞魄散,这里曾是他的窠臼。”

夏白沉默了下来,这么久的寻找,这就是答案么?

双手空空,一无所获?

黄泉继续道:“灵气只会随着大劫而来,据我所知只有过三次,第一次是世界初开,一片混沌,第二次是妖魔横行,天地大乱,第三次是封神之时,天地归于秩序,这三次之后的灵气覆灭,末法时代,便是神明也不敢再行走于人间了,妖魔们也只敢沉睡着,或者藏在某处而不敢出世。

你即便寻找到了蕴藏着灵气的宝物,也只是能持续很短暂的片刻,没用的。”

夏白静静听着,他没说什么“我不信,我命由我不由天”之类的话,只是轻声道:“再找找吧,说不定有什么线索呢?”

这位一心想让地狱降临人间的白衣刀魔,在迷宫里来回寻找着,足足三天三夜,便是只发现了一些奇怪的骨头、铜器以及一些古董样的装饰物。

他捧着一个陈旧的花瓶,用手抹干其上的尘土,将黄泉刀插入岩石,吊着的碧落盏发出幽蓝光泽。

夏白仔细观察着花瓶上的纹理,虽然有些皲裂,但是能看出显然是一副叙事图。

第一张图上描绘着无数妖魔在地面奔行。

第二张图则是出现了妖魔被人膜拜,与另一方沐浴在天神光华的人,持刀对峙。

第三章图,就是天降光明,恶魔们纷纷死去。

黄泉的声音适时的响起:“这是很常见的叙事,应该是由我们的崇拜者所绘,我们...是注定无法战胜天神的。

所以只能存活在阴影里,苟且偷生,如今天神在天外天上建了仙都,在混沌海边搭建了小屋,他们越来越强,我们越来越弱。

所以,千万不要生出和神明对抗的念头,否则大劫一至,天神下凡,我们就是真的万劫不复了,魂飞魄散,再无投胎可能。”

夏白随手丢下那古董花瓶,地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咔擦声,便是碎裂开来,在这空旷的迷宫山洞里尤其刺耳。

之后。

夏白又马不停蹄的奔赴了东海沿海的荆山,这传说之中和氏璧的发现之处。

他直接幻化成别人模样,丢了些银子向着山野村民购买信息,然后很快得到了和氏璧的发现地点。

连夜进入深山。

黑黢黢山脉里,夏白裹着麻衣,神色淡然,无悲无喜,手中拄着变为了黑杖的黄泉刀,仗身上则是悬挂着碧落盏。

如是探寻,又似是迷路的旅人,在山中一步一步坚定的走着。

待到信息指明的地点一看,却是有些错愕。

因为这里早已被挖的坑坑洼洼。

显然是有人在这里发现了宝物的消息不胫而走,便是无处山民或是投机取巧的商人前来挖掘,所以就导致这座山几乎被挖空了。

坐在这巨坑的边缘,夏白双手撑着身后,仰望着初春时候的皓月当空,也许那些卖与自己信息的山民们还以为自己是个冤大头,是个傻子。

不过无所谓了。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夏白微笑了起来,在月色下绝美。

“碧落,你可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大妖魔?也许...我可以找到它们,与它们做交易,只要可以让灵气降临人间,敞开这地狱之门。

我就也与它们定下魂契,所有的恩怨,都由我来接着。”

灯盏微微晃动,然后软绵绵的声音传来:“你想把自己变成妖魔巢穴啊...”

夏白笑笑:“有什么不好,富贵之人穿金戴银,像我这种,只能一身妖魔了。”

44.回京

碧落吐了吐舌头:“笨蛋夏白。”

黄泉倒是接过话来:“没用的,自从封神之后的末法时代,即便大妖也是自顾不暇,我与碧落能躲在镇妖塔里存活,已是运气极好了。

而即便有着其他大妖魔存活,也必然将自己的气息掩藏的严严实实,根本不可能让别人发现,否则早就死了。

这只是个普通的世界。”

夏白默然片刻,忽的仰天哈哈大笑起来,月色里,飞鸟惊散,黑压压的若是斑点儿遮蔽过天,“求而不得,不如归去吧!”

碧落眨了眨眼:“夏白,你要去哪?我们找个山洞躲起来吧,或者找个棺材躺到地下去吧,这个世界现在太不安全了。

之前看你在佛掌下,像是开车一样,一会一个漂移,随时濒临死亡,我看着都害怕。

你知道吗?你一死,我和黄泉也是死定了。”

夏白摇摇头:“我不会死...既然求不得,那我返回大周皇宫。”

“皇宫啊...夏白,你不会是公...”

碧落露出一股糅杂着同情还有关心的神色。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小太监,可这又如何?”

夏白站起了身,握着布满鳞片的黄泉黑刀,站在这万里长空之下,虽是麻布遮体,但不掩绝世气质。

黑发如魔,一张倾城的脸庞羡煞天下佳人。

如此人物,若是不说,谁又能知道他是畸形的怪物?

...

初春的桃花一路蔓延,也终于暖到了北地。

京城的屋顶上不时摇曳下几片儿花,被吆喝着的贩夫走卒踩在脚下。

牛车轮毂声,马蹄声,吆喝着“水粉墨宝”、小孩玩具,或是京城糕点的声音,不绝于耳,这座城市依然热闹的很。

京城边缘。

破庙。

铁八穿着一身灰麻布衣衫,拎了根铁棍站在正中,周围环绕着近百名乞丐,其中每一人都是身强力壮。

这就是铁八创建丐帮以来目前的班底,他正在听着信息的反馈,虽然这京城的地下势力很排斥新势力来切蛋糕,但是铁四却是硬生生闯出了一片天。

如果,他这般的心思加上速成的葵花宝典,还不能做到这些,那么他也可以去死了。

吱嘎...

门被推开。

近百名人高马大的乞丐顿时侧头,带着不怀好意的神色。

门前站着的是一位穿着带兜斗篷的人,帽沿拉的很低,看不清模样。

“铁帮主。”

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些冷漠。

“你谁呀!不知道这里是我们丐帮的地盘吗?”

“快走快走!”

小乞丐们顿时闹腾起来了。

但铁八忽的冷汗直冒,他心里正想着下一期保胎错骨丸的解药,这神秘的第七大哥就出现了,这段时间,他自然也是花费了心思去探查第七大哥是谁。

但是一无所获,除了江湖上那位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七”,似乎再无人与这第七有着联系。

想到两者同样的神秘,同样的强大。

铁九算是隐约猜到知道自己是谁的小弟了,所以他不敢叫铁三,立刻改了名字叫作铁八,此时看到来人更加恭敬。

对着门前大吼:“滚,都滚。”

小乞丐们看着门前,“听到没有,大哥不认识你,让你滚。”

铁八一瞪眼,二话不说上去一脚就直接踹飞着小乞丐,吼道:“是让你们滚。”

顿时,近百乞丐消失的干干净净,但都是好奇这位神秘人究竟是何身份。

要知道铁八可以如今京城地下帮派,一颗冉冉升起的黑暗新星啊。

待到门被关紧后。

人前威武的铁八“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来人自然是夏白,他丢出一个瓷瓶子,“里面有四颗解药,够你一年。”

“谢谢第七大哥!”

“说说吧,京城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有关皇宫的尤其说清楚。”

听到“皇宫”两字,铁八眼睛一亮,果然...果然是那位神秘的天下第七大人。

这位传说乃是皇宫幽灵的存在,可是在江湖上有名的很,每一个试图闯入皇宫的人,都需要先掂量掂量。

他的存在,使得皇宫在威严之外,多了一层无形的恐怖气场。

面对这等传奇人物,铁四也有了底,便是理了理思绪,极有条理的开始汇报。

“第一件大事,自然是公羊皇后把持朝政,同时召回北方封地为燕国的皇子丹,皇子丹在北地势力很强大,有着刺客世家的扶持。

但半路上却是与突然出世的屠家会军了,然后于一个月前进了皇城。

如今宫中局势很混乱,屠家和刺客世家都要皇子丹上位,但公羊家的皇后与大将军似乎在勉强拖延着。”

夏白想了想,自己离开京城时,曾经遇到过屠家的狙击,后者似乎是为了夺取公羊家的《天将玄功》,那么...他们第一次试探失败了?

公羊小浅果然有几张底牌,不愧是自己看好的盟友,这算是通过了测试,证明了她不是个废物。

至于后续发展,他听了描述也是大概明白了。

公羊小浅毕竟是个非皇家的女人,自然需要从剩余的两名皇子中挑选一个盟友,她选择了当初自己所说的北地皇子丹,两人必然达成了某种协议。

但皇子丹一定不希望自己头上还架着一把刀,所以在半路上,与曾经攻袭皇宫失败的屠家结成同盟,欲要让魔门屠家彻底取代公羊家。

而这,完全在公羊小浅的计划之外。

现在她应该度日如年,在两大势力之间使尽浑身解数,但幸好有她父亲大将军公羊守返回了,否则怕是早一败涂地了。

看着面前汇报的乞丐头子,他毫无情绪波动道:“继续。”

“第二件大事,京城江湖势力似乎有人带头开始整合,起名为六分堂,这堂中势力极强,已经笼络了不少大势力的头子,堂主姓雷,我曾经和他打过照面,只是这雷堂主从始至终都带着面纱,我怀疑可能是女人。”

夏白眯了眯眼,“六分堂是否是皇子丹入京后出现的?”

铁八一拍手,惊道:“大哥真是神算呐,小八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夏白摇摇头:“我不需要这些虚的东西,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如果六分堂要收你,你和我说,我出面解决。其余的事情,继续说吧,我听着呢。”

铁八继续开口,将这小半年里京城的大事,一件一件婉婉到来,其中来龙去脉都很是清楚,甚至连他自己的猜测和预感都说了出来。

末了,夏白又指点了铁八一些修炼之中的问题,便是离开了。

...

皇宫门前。

青石桥外,一名太监正奉命出宫采买物品,因为面熟,两名侍卫便是让人直接通过了。

小片刻后,有着同样面容的太监,又返回了。

皇宫城门守卫奇道:“小邓子,你怎么又回来了?”

小邓子低着头说:“忘了些东西,回来取。”

说罢,便是很顺利的进皇宫,然后直奔皇后的明月宫而去。

45.皇后没有凶

“夏白,好多人类,看的我好兴奋。”

脑海里,长发红唇的小白脸儿有些激动,如果有人仔细去看,就会发现这低头行走的小太监小邓子的瞳孔里,趴着一个小女鬼。

眼膜如是巨大落地窗,而小女鬼双颊嘴唇,全都贴成了扁平,看着两侧经过的宫女、侍卫、太监,一副土包子进城的模样。

“难道你的时代没有人吗?”

白衣刀魔有些好奇。

“哎...人家好久没见了嘛。黄泉,你也出来看,真的好多人类!”

黄泉爱理不理的说:“出了镇妖塔你不是见过好几批了嘛。”

“不一样的,那时候提心吊胆的,生怕天神一道雷就劈死我们,现在不是确认夏白很耐打了嘛,心情舒畅了,肚子也饿了。

夏白,要不要深夜我用魔音勾引几个人出来,月黑风高,正是吃大餐的好时候呀。”

碧落嘟囔着。

“不可以吃人。”

夏白很果断的回绝了碧落,又问,“你之前吃过没有?”

他对吞噬同类很是反感,而史书上曾有故事,说是饥荒时候易子而食,为讨好诸君烹饪长子,夏白对这些人都是极其厌恶。

他会为了目的、利益杀人不眨眼,但若是换地而处,他便是饿死,也绝不会吃一口人肉。

没什么原因,他有着他的原则。

很强的,不可触碰的原则。

如同逆鳞。

碧落眨了眨只有眼白的大眼睛,咧了咧唇,露出一口暗红色锯齿,然后坦诚道:“顶多是别人生杀献祭,但我没吃过...”

“以后也不许吃。”

“为什么?”

刚想开开荤,觉得从今以后过上好日子了的大妖魔,顿时如遭雷击,满地食物...不能吃?

凭什么?

碧落觉得心痛的无法呼吸,难以抑制的悲伤涌上心头,带着悲愤、横眉冷对着质问道:“凭什么不能吃?

又不是你家的食物,都是野生的,凭什么不能吃?

又不是吃的时候不带你,凭什么不能吃?

大不了吃的时候,把据说最热乎的心脏留给你,好不好嘛?”

灵魂拷问,带着这位大妖魔真挚的愿望。

“因为我是一个人...”夏白的声音很是坚定,然后在脑海之中眼里的苛责道,“碧落,你不要以为自己漂亮,就可以胡作非为!明白吗?这样,我就不喜欢你了。你要吃好吃的,这皇宫里有的是,人间美味都有。”

此刻春中。

桃花瓣儿,漫天舞着。

皇宫里的人,都是在密密麻麻的穿行着,各自有着自己的事情,见到娘娘了便是躬身问号,但这种时候哪有什么娘娘,大多是低着头,匆匆行走,甚至不敢多看其他人,生怕惹来不测之祸。

这也让夏白方便了许多。

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前之前皇帝所留下的珍稀禽兽们,都还在没心没肺的跑着,跳着,振翅飞着。

碧落顿时转开了目光,看向三只在欢快跑着的米色羊驼,流着口水喊着:“夏白,那我不吃人了,我要吃这个。”

三只米色羊驼似乎感到了莫名的杀气,纷纷侧头,看了过来:“咩?”

“哇,有仙鹤,那长长的脖子,吸血一定很不错。”

“还有大象,夏白...我们全都吃了吧。”

碧落大惊小怪的喊着。

夏白也是由着她来,只是突然问了一句:“如果你们显形,可以持续多久,而不被天神发现,不会招来雷劫佛手之类?”

黄泉带着沉稳的声音响起:“十息之内,必然无恙,但一个月之内不可在同一处显露气息,否则就存在着被发现的可能。

除非斩断源泉,否则我们便会如之前在少林后山一般,面对着无知无尽的镇压。”

夏白细细问道:“如果我分开使用呢?譬如今日让你出现十息,明日让碧落出来十息,可行?”

黄泉摇摇头:“不可以的,天神的鼻子跟狗一样,他们会发现的。”

“嗯,我明白了。”

绕过几个曲折回廊,紫竹生出了绿叶,花圃也不乏人打理,四周环境越发清幽,只是夏白却闻得出,花香里有着不少血味。

目光随意一扫,便是可以看到诸如石雕,萧墙,地板之上的斩痕,虽然已经做过休憩,但却是逃不开夏白的眼睛。

看来,要在这皇宫里活下去,第一法则就是入夜了不要出门。

夏白心里想着。

再往前就是明月宫了。

白衣刀魔的身形便是开始变幻,皮肤拉扯,肌肉蠕动,骨骼变幻,很快便是恢复了原本模样。

他如风一般穿行在阴影里,绕至了明月宫后墙,闭目倾听,隔墙没有心跳,便是如同鬼魅般直接从缝隙里游了进去,站在主殿之后,而大殿之中,显然有着对话。

夏白侧耳听去。

...

“公羊小浅,我既是天子,而你是皇后,你对我如此冷淡,可应该?玄明没碰你,我这个做哥哥的可要好好尽职,否则你如果成为真正的一国之母?

连孩子都没有,怎么做母?”

一个带着轻佻的声音传来,这声音越发张扬。

“玄丹,你不要忘了,是我邀你从燕国入京的,你我之前谈妥的东西,你不是单向撕约了吧?”

冷傲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声音响起,继而妩媚一笑,“公羊家虽然死了太尉,但却还有我这个皇后,还有大将军在,我公羊家与大周共生数代一来,一向忠心耿耿。

天子如今刚入京城,就迫不及待的亲近屠家,就怕养不熟的狗,反咬你这主人一口啊。”

嘻嘻嘻...

公羊小浅忽的笑了起来:“也许人家根本不把你当主人,只是当成一个冤大头,当成一个未来的傀儡。”

“这事就不用皇后管了,你公羊家既然对大周忠心耿耿,而如今我是天子,你为我生个孩子可是应该极了...朕可是会重用你公羊家,但也不会舍弃屠家。”

新天子显然很聪明,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偏向某一方。

制衡,才是君王之道。

“何况,公羊家送来的皇后,可不就是留着养孩子的嘛,皇后,你那雪白的肚皮,还有...”

玄丹眼睛微微看向了女子该当最傲然之处,然后愣住了:“你竟然没有胸!”

新天子这才发现了最严重的的问题。

他之前一直想着权谋,倒是没注意这个。

特么的,皇后居然没有胸!!

难怪玄明不碰她!

这位北地的雄主,有着刺客世家背景的原燕国国主,此时呆住了。

本来挑逗的心思一时有些淡了,但是为了联盟,却还是勉强说着:“皇后,今晚我们就洞房,做朕的女人,朕不会亏待你。”

46.夏白装逼了

刷刷刷...

几道悄无声息的刺客般的影子忽的出现,在明月宫正殿周围迅速绕行。

夏白眯了眯眼,顺着窗户的空隙挤入,便是一张被压得扁平的人儿直接挤入了明月宫中,悄无声息。

背对着一扇大理石插画屏风,夏白继续听着。

那天子原本轻佻的声音忽的变得沉稳了起来,甚至还带着笑。

笑容通常有很多,嘲笑,讥笑,大笑,苦笑,惨笑,欢笑等等等等...

可是有些笑却是能让人瞬间平静下来,有些笑却是能令人觉得毛骨悚然,只有有着自己信念的人,才会笑出不同的味道。

天子玄丹的笑很恰当,完全不会令人觉得不舒服,不会让人产生僭越、傲慢、鄙视之类的想法,他似是忽的从一个泼皮流氓变成了温润如玉的君子。

看定了面前狐狸般的小皇后,天子开口断言:“你心里有人了。”

公羊小浅一愣,脑子里瞬间闪过那位白衣绝美太监的模样,神色出现了短暂的失神,但随后妩媚一笑:“本宫常在深宫里,能有什么人呢?莫不是皇上以为我会喜欢上什么侍卫?这莫不是看低了本宫?”

玄丹表情得很玩味,忽的哈哈大笑起来,起身便走,走到明月宫之前,忽的像想起了什么,身子不动,头颅猛然转过,若是饿狼回顾:“三日之后,鹿渠山的田猎,皇后也来吧。”

公羊小浅微微眯起了眼。

看着人走出之后,才缓缓吐出一句话:“狼顾之相,竟然生于帝王身上...”

...

当原燕国国主玄丹走出这明月宫时,十多道白影从四面八方,如是百雀归林。

一道道光影掠过。

刺客们全部以天子之影而寄居、隐藏,若是有人正面与玄丹相遇,永远无法知道他身后还藏了十多个高明的刺客。

玄丹只需五指张开,这些影子就会四散开来,遍布周围,进行探查。

而一个小小的握拳动作,就会令影子集并回来。

而如果有刺客想要对这位刺客世家的天子动手,也许还未等他靠近,便是无数暗器飞射而出,将他扎成了刺猬。

“除了皇后那条巨大的忠犬,还有其他人在偷听我们的说话吗?”

出了明月殿,天子突然开口。

“公子,我们探寻了整个明月宫,绝无第四人在。”

位列第一的影子刺客汇报着。

玄丹皱起了眉,自喃着:“这就怪了,我连续七天来明月宫,甚至做出了攻击性的举动...”

看了看如锦的繁花,恰如京城的繁华,谁不想占据这号令天下之地,做一代君王。

只是君王首先要能保住自己的命。

明面上兵权固然在握,但这个世界上,个人武力虽不足以与大军相抗衡,但刺杀,或是小范围交战,却是令人胆寒。

君不见,玄璋死在正道刺杀。

玄明亦死在正道刺杀。

但后者...天子却不信。

不说其他,以他的能量早已摸索清楚了,那死去的正道之人里,有着少林苦禅大师,三十二年禅施展开来,可是百余年的内力,武当风道人剑走逍遥,华山秘剑宗封掌教三仙剑绝杀,四海凤门童枪王老当益壮,这些...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就凭公羊屠,还做不到杀了他们。

何况,玄明一向亲近正道,他会被正道刺杀?

玄丹觉得这话还是骗傻逼去吧。

虽然许多时候,做人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做天子尤其是,但是玄丹还是觉得“玄明是被正道中人刺杀而亡”这个信息,实在是...侮辱他的智商。

可见这北地雄主,确实名不虚传。

但是,玄丹却是知道了一件事。

皇后心里确实有人。

面对面,所有的感觉都是异常微妙的,也许一个问题里,眼角细微的跳动,就能告诉人答案。

皇后愣住了,凭着这种精密的政治机器,她会卡壳,说明真的有问题。

那么就是她心里的那个人,杀死了所有的来犯正道么?

这个人...

玄君仰起头,看着白云悠悠的蔚蓝穹苍,似是无物来遮眼,但他却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似乎在那最高处,有着某个幽灵正俯瞰着他,俯瞰着大周的版图。

“天下第七...”

这位有着儒雅外貌,温润如玉,却又可以装作流氓的天子,静静吐出了这四个字。

皇后心里的人一定是天下第七!

而天下第七也一定帮她出手了!

我不是傻逼,这种东西,用脚指头都能推理出来吧?

玄君不怕大将军,甚至某种程度上也并不是太畏惧皇后的那条恐怖的忠犬。

看不到,黑暗里的,才是最可怕的。

他...

害怕天下第七。

天子坦荡。

固俯仰天地,而无畏。

...

哚哚哚...

如是敲门般的响在插画屏风后响起。

穿着明黄色绣凤长裙的皇后,骤然转身,抓刀,身形一个太阳色的圆舞,踏踏踏迅速拉后几步,眼神如鹰隼般,死死盯着屏风。

屏风上绘着田田莲叶下的百鱼戏水,屏风后走出一名绝美的少年。

“是我。”

公羊小浅看着这熟悉的面容,上并没有半分松懈,右手紧握住长刀,裙裾拖在地上,她忽的问:“中秋那天,大雨时,我让你去地窖做什么?”

夏白也不恼怒,有着这种警惕才是应该的,于是他笑着道:“去拿瓜子。”

皇后微笑着故作收刀,脚步却是慎重的往前,待到三米之内,她身形飘动,便如天女穿梭,手中长刀化作一道寒芒。

刀出半寸,便是整个人向前倾倒,带着整把刀一拖到底,竟是杀无赦的架势。

无他,答案错了。

刀凌厉,一去不返。

其上覆盖着天将玄功极强的厉芒,杀伐之气,无法遮掩,斩铁也能一破到底!

公羊小浅吞噬了一半的杀伐之玉,功力大进,使得天将玄功达到了近乎大成的境界,而另一半却是控制住了天王楚长恨。

两人之间的这种联系,可以让楚天王吸收的杀伐之气,全部归于皇后。

唯一的后果,就是摧毁了整个公羊家,使得后来之人再也无法依靠这块神玉获得提高。

可谓涸泽而渔,极端的很。

刀,已落!

随着经天的明黄倩影,一斩到底。

但那绝美的少年似乎是吓傻了,只是从桌上的小果子盘里拿起个葵花籽便嗑了一口,一抬手便是以赤手空拳迎上了无坚不摧的刀。

啪...

一声轻响。

皇后呆呆看着自己必杀的一刀,被那双指夹住,绝美少年似乎未曾抬头看她,只是温和着说:“小半年不见,进步了不少嘛。”

“你...”

皇后眼睛大睁,瓜子脸上写满了问号。

夏白抬起完美无瑕的脸庞,温和笑道:“逗你的,那天我拿葡萄去了。”

脑海里。

碧落扯着嗓子大喊:“黄泉,你快来看,夏白装逼了。”

黄泉:......

47.皇后的脸红了

嘭!!

突然,明月宫门扉大开!

恶风带着低沉的咆哮而至!

汹涌狂暴的气流令宫殿内的各色文玩宣纸,淡红纱帐顿时都扬起,如是静止而被彻底掀翻。

似是皇宫里闯入了一只可怖的大虫。

只是这却不是大虫。

而是一个比大虫更凶上百倍千倍的巨人。

夏白看着那闯入的不速之客,全身包裹在古铜铠甲之中,头部似是倒扣了一个金属水桶,只是在双眸之处挖了两个铜铃大小的黑洞。

幽深,黑黢黢的,显得森然,死死盯着夏白。

公羊小浅只是伸出了左手,手掌张开,那巨人便是“扑通”一声跪倒下来,在硕大的明月宫里静而不语。

夏白看着眼前的信息:

【楚长恨】

【威胁度:4】

【功法1:不灭真我奇功,大成,简述:恢复能力极强的内力,伤口几可瞬间愈合】

【功法2:七伤重山劲,大成,简述:劲道七重,可怖的力量,便是城门也可轻松击穿】

【天赋1:兽躯,简述:被极北之熊养大的孩子,身如猛兽,普通刀枪不入】

【状态1:杀伐之奴,简述:自身能力大幅度提升,但奉人为主】

要知道,在夏白从少林后山出来时,便是扫地僧的威胁度也只有5,何况距离那时又过了些日子,如今公羊小浅身边的这个巨人竟然能达到4的威胁度,这就意味着...

某种程度上,这名为楚长恨的杀伐之奴,隐隐之间已经是与扫地僧近乎同级的高手了。

魔门花样就是多。

根据这些数据看来,这楚长恨几乎就是个不知疲倦的杀人机器。

刀枪不入,即便被砍伤了也能迅速恢复,攻击力很强,无坚不摧,还有能力大幅度提升。

看来...这就是皇后的底牌了。

“退下!”

冰冷的女王范儿的声音里,古铜铠甲的巨人便是又如猛兽般,纵跃出了宫殿。

明月宫正殿。

安静下来。

两人隔着描金镂刻的紫檀木茶几,相对而坐。

“夏白,你查探到什么信息了吗?”

公羊小浅显然指的是空白历史。

“一无所获。”

夏白摇摇头,他脸上并没有颓废,同时也是隐瞒了碧落黄泉的存在。

虽然他没有能够得到令世界灵气复苏的办法,但至少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也算是不小的收获了。

“此次我回来,甚至到你这里,并没有人知道。”

夏白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面前的皇后,补充了一句必要的话。

显然那天子之前大笑着离去的样子,以及那句话“你心里有了人”,他稍微有了些留意。

既然皇后心里有了男人,那么可就需要和她保持些距离了。

毕竟,恋爱里的女人都不是太聪明。

泄露秘密乃是常态。

所以,他说话都有所保留。

显然,白衣刀魔在爱情系的情商上,低的可怕。

“嗯...在你走了之后,我挑选了一个体型与你相似的小太监做贴身太监。

人皮面具之术我学过,只需要将这小太监杀了,做成人皮面具,你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我身边了。”

公羊小浅竟然早有了对策。

只是这一步先手,确实狠毒无比,实在未曾将奴才的命当做命。

“这做法太过歹毒,不用这样,我自然有办法跟在你身侧。”

夏白轻声劝着这个朋友。

“不行...我就要你天天和我在一个屋檐下。”

冷傲的公羊皇后不依。

一个外表女王范儿的女人,心底却是需要另一个更强的男人来呵护。

夏白脑海里。

碧落小声嘀咕着:“黄泉,你快来看,这个人类女人对夏白发春了。”

黄泉:“碧落,你无聊不无聊?你好歹也是个大妖魔,有点儿身价吧。”

两人的说话是单向的,类似私聊,所以夏白无法听到。

此刻,夏白倒是坦然,开门见山道:“天子说你心里有人了,我再在你身边并不是太合适。”

公羊小浅愣住了,脸红了,红的桃花灿烂,红的如成熟蜜桃皮,红的像九月天里高粱,红的像黄昏晚霞。

“你发烧了?”

夏白皱起眉。

“滚啊!!”

皇后发飙了。

夏白起身,女人真是不可理喻,若不是没有恶意,自己说不得早就动手了。

看到夏白皱眉起身。

公羊小浅一下子怂了,“对不起,夏白,你不要走。我心里没有别人,只有你这个朋友,我向你发毒誓...你知道我的,我不会骗你的。”

“嗯,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夏白看着皇后真诚的道歉,虽然不明所以,但觉得可能事情并非如自己所想。

何况对于朋友骂几句这种事,他并不在意,只要不提他漂亮,像女人就好。

随后,两人商量了目前的局势。

天子玄丹目的是制衡。

新的太尉则是换成了屠家的屠休。

屠家的目的有两个:第一,吞并公羊家,获得与之《长生印法》相补的《天将玄功》;

其二,借皇权,挑起天下大乱,而这个目标却是与公羊家不谋而合。

所以,整个朝堂都是主战派,天天吼着“要打出国门,扬我大周国威”,但实际上都不过是屠家和公羊家的走狗。

大将军乃是自己的父亲公羊守。

总体来说,公羊家处于很大的劣势。

至于京城那欲要统一地下势力的六分堂,却是天子手下刺客世家扶持着的。

那神秘的帮主别人不知晓是谁,皇后却是知道,是雷清,一个女人,也是一个真正的刺客。

形势就是处于现在的微妙之中。

因为明面上,玄丹是帮着屠家打压公羊家的,所以他们是明面的盟友,但这位皇帝却是在不停的试探着皇后,想要通过成婚的手段,来达成平衡。

毕竟和皇后滚床单,实在是天经地义的事。

夏白对这些权力之争没太大兴趣。

他现在一心想着“妖魔”、“天神”、“灵气复苏”。

但皇后是他朋友,而且作为皇后的贴身太监,在宫里行事确实方便的很。

至于被敌对势力盯上?

被苍蝇来烦,能叫盯上吗?

次日,便似是演练好了般,夏白重新出现在了皇宫入口处,手里捏着两本花了十几个铜板买来的《金刚经》。

他才一出现,便是有着宫女跑来,“白公公,皇后娘娘召见。”

如此这般,公羊小浅便是辞退了原本的小太监,然后明目张胆的将夏白再次收入自家屋子里,让其住在隔间。

有着天下第七的坐镇,皇后睡觉都安心了不少。

而白衣的刀魔,则大隐隐于皇宫,在纷乱暗藏杀机的八方风雨涌动里,静住着。

难知如阴,不动如山。

48.流氓天子

吱嘎一声,门扉被推开一条缝隙,御书房里,新天子正端坐着,听闻声音,他放下了手上的狼毫,搁置在一边的树根雕龙架子上。

“公子。”

入内的是刺客带着面纱斗笠,一身灰衣,胸口有着些微的波澜,即便有着裹胸依然不能束缚住那跳脱。

玄丹招招手,往后坐了坐。

那女刺客便是扯下面纱,露出一张美艳的脸庞,然后竟直接越过书桌,如同乳燕投林般坐在了天子的大腿上。

软软的双股顿时被那健实的大腿所压迫,贴紧,干柴烈火,便是烧了起来,女刺客发出一声轻吟。

玄丹也不客气,直接探手从领口深入,扯开黑纱束缚,开始大肆揉搓。

新天子感受着掌心的温热充实感,嘀咕着:“那公羊皇后如果有你一半,不,三分之一,哪怕四分之一也好,我就将就了...

但她那样子,我实在提不起半点兴趣,小兰,你说说看,一个女人居然连胸都没有,每天还装着一副冷艳高傲的模样,她就不自卑吗?”

这刺客,正是刺客世家小公子的贴身五名刺客之一,极有天赋,极具成长性,而且是在刺客楼里长大的孤儿,从小被灌输了要对小公子忠心。

这样的女刺客原本有足足百人,在经历了各种历练,任务,刺杀之后,只有最优秀的、存活着的五人,才能成为玄丹的贴身影子,满足他的各种需求。

这小兰,正是“午夜幽兰浓”五名影子刺客之一。

玄丹一边揉搓,一边嘀咕着:“本来我还想着和她公羊家联盟,既然她没有胸,那就算了吧。

妈的,蜡烛一灭,搞得我像和个男的在做似的。

我们找个机会做了公羊家,但是一定要让那屠家去打头阵。

狗咬狗,一嘴毛,就算屠家活下来,也一定要在我的掌控之下。

对了,天将玄功,一定不可以被屠家得到。

否则,这群狗日的还不翻了天,眼睛里还会有朕?

皇后没有胸。

所以公羊家,一定要死,必须死的干净,寸草不生,一个人都不能留。

小兰,回头安排一下,出个方案给我。

楼里的那些老家伙也该动动了。”

玄丹越揉越起劲,跟着说话也是越来越兴奋,越来越暴露了本性的粗鲁,他平日里的威严,温润如玉,都是装出来的,这帝王骨子里就是个大粗人。

同样,也是腹黑的雄主。

掌心已经湿了,而小兰也有些动了情,媚眼如丝,呵气如兰。

“公子,我是来向你汇报一件事的。”

“皇后那边的事吧?毕竟你是我安排专门盯着她的...唔,事无巨细,任何事情,任何异动,都必须向我汇报。”

“皇后换了个贴身太监,小兰查探下来,似乎是去年初冬她派去少林为她求些佛经的,小兰看过了,似乎没有武功。”

“什么佛经呐?”

“金刚经。”

“金刚经?!!”

玄丹揉搓的手骤然停了下来,“金刚经需要去少林求取?这东西,京城的街上,或是寺庙里都有出售吧?”

“也许...是一本藏着秘密的金刚经?”

名为小兰的影子刺客做出猜测。

玄丹顿了顿,继续大力揉搓起来,如此是疏通血液,促进循环,有利健康,他好这女属下也好,双赢!

“继续说说这新来的贴身太监,什么样的个人?”

流氓天子继续大大咧咧的问着。

但是小兰忽的停顿了下来,似乎露出古怪之色,然后才简概道:“是...一个很漂亮的人,小兰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男人。

没见他之前,小兰以为倾国倾城这个词,只有魔门任家的那位女王才能当得...”

说到魔门任家的那位,玄丹顿时身子一凝,脑海里浮现出那绝世的脸庞,凶厉诡谲的小黑刀,与拖着云霞火焰般的留仙裙,从天空飞过的孤冷身影。

小兰继续说:“只是在见过了那太监之后,小兰第一次觉得倾国倾城他也能当的,但是他不会武功。”

玄丹问:“你怎么试探的。”

小兰说:“我只是用身法就可以在他身后肆意走动,他根本感觉不到我的存在,我如果要杀他,随时可以...看来真是个绣花枕头一包草,那公羊小浅估计也就是贪图男色。”

“贪图男色?”

玄丹身子突然停了下来,他抽出了手。

事出反常必有妖。

公羊小浅那胸怀狭隘的女人,不可能贪图男色,否则应当早就和自己滚床单了,毕竟自己是这么的帅气不凡。

她也不会做出派遣贴身太监去少林求佛经的举动。

因为她根本不信佛!

这位刺客世家的小公子,原燕国国主,如今的大周天子,有着对危险极其敏锐的嗅觉。

“怎么了,公子?”

小兰正享受着呢,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张突然转变的脸庞。

那脸从色眯眯的流氓转变为道貌岸然的君子,只花费了一息时间。

“摆驾,明月宫!”

天子向外面喊着。

随即便是老太监公鸭嗓子般的声音传递出去。

“摆驾,明月宫...”

...

一个小太监的回归,对于整个皇宫而言,简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人物们忙忙碌碌,眼中自然有着江山社稷,神兵玄功。

谁会管皇后身边的太监换了这种事?

简直是无聊。

所以,夏白难得的享受起了空闲时光,翻阅着皇后刚刚从公羊家得到了几本江湖更新秘榜。

百晓先知楼编纂的的“雏龙榜”,见证了当代年轻豪杰的风采。

同由其编纂的“风云豪侠榜”,则是展示了依然存活奇侠的名次,其中由三个部分组成,分为“七甲”,“三十六天云”,“七十二地风”。

除此之外,还有着大周巡捕总堂编纂的“悬赏榜”,只有赏金达到三千两黄金以上的才会在榜上,这样的榜单每半年会快马加鞭送给各大江湖势力的掌教,但更新却是快的很,没有定数,有了变化就更。

除此之外,皇后还能拿到一些只在高层流传的神秘榜单,譬如“黑榜”,这神秘的黑榜之中记载的,都是如今一些神神秘秘的事情,以及人物。

与其说是榜单,不如说是经过考证的事实。

这黑榜的存在也时刻提醒着那些高层,这个世界没那么简单。

四份榜单是早上由一个小宫女送来的,皇后在吃葡萄,夏白就是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

49.前七甲

雏龙榜没什么好看的,他直接丢到了一边。

风云豪侠榜,他直接看起了前七甲。

最末一页,便是画着一团神秘的阴影,写着“天下第七”。

身份:皇宫之人,其余未知

功法:未知(似乎只出手过一次)

境界:玄气四品纱罗以上

战绩1:

于正道刺杀大周国君玄璋之战中,击毙少林方丈,武当掌教,三山剑盟盟主,死者五脏六腑被刀气绞灭。

战绩2:

大周国君玄明中秋之死,疑似出手,无法证实。

战绩3:

少林后山禁地灭门之战,疑似出手,无法证实。

继续翻动。

七甲第六(少林扫地僧死去后从三十六天风第一位递补而上)。

则是个身着狮子铠甲,双肩之上更是覆盖着金色鳞片的将军模样男子,他傲然而立,右手握住剑柄。

“武安杀神”白起。

身份:大周征东将军

功法:百战一线剑,神机罩,生生不灭太阳神功

境界:玄气四品纱罗大圆满

战绩1:

因未婚妻死于函谷,立誓终身不离函谷,麾下三千士卒,便是扼主三国咽喉,使得“秦”、“赵”、“魏”每年如期朝贡。战场之上当之无愧的杀神,可惜太过痴情。

七甲第五。

则是一个坐在黑暗里,面容模糊,甚至不变男女的阴影,似乎是个刺客。

“夜帝”燕必

身份:刺客世家天下第一刺客

功法:未知(见过他的人都死了)

境界:玄气三品骤雨以上

战绩1:

人数过多,不加累述,上至帝王,下至隐者,无论千军万马重围的宫殿,还是隐居深山老林的茅屋,夜帝出手,必死无疑。

“不错。”

这七甲之上的记录虽然简单,但夏白却是仔细看着,细细思索着,同时记住他们的面容和信息。

再往前翻。

则是七甲第四。

眼前浮现出一个身形高挑的美人,裹着血红留仙裙,握着把小黑刀,身后则是血海滔天的一片红。

“血魔”任三

身份:魔门任家家主

功法:血饮魔功,镜中花水中月如刀

境界:玄气二品沉山初期

战绩1:

虐杀北地二十八名门大派,饲养血奴,庇佑当地野人,将北地苍狼崖打造成正道禁地。

战绩2:

与原正道盟主纯阳道人于北琼山落,孤独峰上交手,一把刀斩破琉璃不坏身,将纯阳道人斩入迷幻之中,自行坠崖而亡。

从此奠定了天下第六,以及魔门任家的位置。

其指定的任家家训“巧取不如豪夺”,很的任家年轻一代的魔头们喜欢,使得任家整体作风极其彪悍,可谓是江湖上的土匪。

七甲第三。

则是一个踩踏在孤舟上的女装男子,手握翠竹玉箫,腰间则是一把碧玉剑。

“桃花妖”安如邪

身份:一个四处旅游的游侠,其余未知

功法:未知(每次使用武功都不同)

境界:玄气二品沉山以上

战绩1:

游历大江南北,从无一回之敌。

继续往前翻页。

质量良好的纸上显出一个翘腿托腮,坐在木椅上,手托一方乌檀木般的小鼎的绿肤男人。

这是七甲第二。

“老仙”丁不厌

身份:魔门丁家家主

功法:星宿魔解,百毒归鼎一方奇现

境界:玄气二品沉山大圆满

战绩1:

制造了骇然听闻的南地瘟疫,毒杀越州三十二城数百万人,以之为基,锻造自身毒玄,期间杀戮前去组织的江湖俊杰,使得江湖近乎倒退了十年,后与叶公出手,三招重伤败退,吓得躲入南方沼泽之中,不敢外出。

丁家家训“最毒不过人心”,使得丁家之人用毒狠,心更狠,江湖便是正道也无人敢招惹。

很快翻到最末,夏白凝神看向最后的那个男人。

七甲第一。

神色淡然如水,儒雅似玉,满头银发,却是少年面庞。

“天下奇侠,刀剑痴狂”叶公望

身份:名门正道“一人二门三山四海五湖六大帮”之中的一人

境界:玄气一品飞仙

功法:白云圣心宝鉴,天涯一寸刀,无心破体剑气

战绩1:

曾和原魔门第一人邪帝与咫尺湖边论道,三日三夜便是说尽了邪帝一生,使其满头长发朝如青丝暮成雪,竟是死在咫尺湖畔。

以区区一人之力,力压精英众多的魔门各大家,使其只敢偏安一隅,而不敢大肆猖獗。

夏白合上风云豪侠榜的七甲名录,在明月宫外的春中暖风里,静静思索。

以一人之力,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而且这七甲之中除我之外,那夜帝,桃花妖,皆是境界不知,功法不明,看来这个江湖并不是那么简单。

至于有趣,他并不觉得。

自己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看到这些人只是生出了些比试之心而已。

既然替补扫地僧的“武安杀神”白起乃是天玄四品纱罗大圆满。

那么原本的扫地僧应该至少和他持平。

如此,威胁度5便可以定位为“天玄四品纱罗大圆满”。

夏白知道,天玄之境,乃是完全凌驾于真元境之上的。

四品纱罗。

三品骤雨。

二品沉山。

一品飞仙。

纱罗之境就可以对自己造成5的威胁度,那么一品飞仙呢?

夏白皱了皱眉,在脑海里问道:“碧落,你是什么境界的。”

他眼膜后,长发红唇的小白脸儿嘿嘿一笑:“我们不在这个里面,而且也不是用的这个标准...夏白,你关心人类的境界干嘛?”

夏白回应:“我就是天下第七。”

碧落皱起眉,嘀咕着:“不会把,这什么四品纱罗就这么厉害了吗?而且夏白你明明是妖魔,装什么人类呀。”

夏白觉得和这位无法继续交流,还是黄泉开口说话:“人类境界,我和碧落确实不清楚,人间过去这么久...我只记得,那时候我们的对手周身都存在着地域,至于他们境界确实不知。”

说罢黄泉便是沉默了下来。

碧落一个劲的喊着:“黄泉,以后我们也说自己是人类吧。”

黄泉摇摇头:“如果真的变成人类就好了,至少能够修法,再入轮回。”

夏白奇道:“作为大妖魔不是更好么?”

黄泉带着些绝望道:“没用的,我们都只是躲着天神的地老鼠而已。”

“天神真的这么强大,那一天佛掌我们不是一起应对过了么?”

“夏白,千万不要想着和他们作对,等到真正天神下凡时,即便是你,也会万劫不复。”

白衣刀魔眯了眯眼,没有再说话。

便在这时,门外响起老太监公鸭嗓子般的报喊:“皇上驾到!”

成绩好惨淡

但逆境不就是用来愤起的吗?

我知道书名很烂。。。

简介也挺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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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待他如待我

门前的宫女,侍卫见到天子而至,一路便是盈盈拜倒,那看似儒雅的天子便是很快跨入了明月宫的门槛,一抬头就看到了母仪天下的皇后正坐在屋檐之下。

那明金色的长裙里藏好了还没吃完的葡萄,以及吐的到处都是的葡萄皮。

别致园林般的院落里,那绝美太监一袭月白色长衣,坐在金色天光下,正翻看着些什么。

听到天子来了,夏白起身,微微点头,“见过天子。”

他杀过两个天子,所以对于这个身份并没有太多感觉,何况如今局势,他也注定和这天子扯不上关系。

“大胆奴才,见到天子为何不跪!”

公鸭嗓子的老太监张口,便是把话直接压下。

夏白一愣,随后温和笑了起来,随后便是往前走了两步,“奴才跪天子,确该如此。”

但远处皇后不应了,正要说话,开口苛责。

可是,却有人抢在她前面说话了。

“谁让你开口了!”

天子莫名其妙“啪”的一巴掌就甩在了身侧老太监脸上,“滚出去等朕。”

老太监不明所以,但还是捂着脸告退了。

玄丹一转头,见到那绝美的太监往前要跪,便是急忙躬身,双手去扶住他双臂,然后托起。

“白公公莫要跪,我身边的这老奴说的话不算数,朕说的才算。”

这一幕,让正要反击的公羊小浅檀口半张,大到足以塞下两根手指。

这是什么情况?

“见过天子。”

夏白又点了点头。

玄丹抿着嘴,近距离看着这面前的白衣太监,确是如小兰所说倾国倾城...

而且,他很冷。

孤冷,绝冷,不入人世之冷。

他说着“奴才跪天子,确该如此”,但是话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虽然温和,但是...

却是那种冷到骨子里的温和。

这种温和,玄丹从未见过,即便是再冷漠的刺客,也没有这种似是“静谧燃烧之火”的温和。

另一方面,玄丹早已仔细调查过皇后。

甚至也翻阅过风云豪侠榜前七甲,天下第七的资料信息。

其中,战绩二,战绩三,的发生时间与这太监出没地点,竟是不谋而合。

去年初冬,前往少林为皇后求佛经。

而玄明是死在中秋。

少林后山是被屠戮与年后。

刺客世家的流氓公子,有着狗一般敏锐的嗅觉,这一刻,他嗅到了危险,所以...他决定拥有狗一样的舌头。

“哎呀,白公公真是气度不凡,朕一见如故,不如去朕御书房坐坐,燕国之地其他没有,北地的烧酒却是出名的很呐,这季节便是搭着春末的桃花,酿了桃花美酒,公公不去尝尝,实在是可惜啦。”

玄丹顿时换成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

夏白倒是很直接,直接问:“天子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玄丹眸子凝了凝,然后哈哈笑道:“朕从不在乎长相,只有俗人才看长相。”

随即,这位流氓天子拍了拍胸口,“知道吗,朕在乎的这儿。”

公羊小浅看不下去了,吐出一句:“你在乎的是胸吧?”

玄丹身子一激灵,顿时生出一种被人看破的感觉,但是无妨,他的表情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而是深沉的摇了摇头:“不,当然不,朕在乎的是人心。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朕只是看了白公公一眼,就觉得公公一定有着一颗伟大的心。

您的这种伟大,使朕生出了一种结交之感。

权势,富贵,长相,这些都不重要。

朕,想做你的朋友。”

说完这句话,玄丹凝聚出十二分功力,使得眼睛带上了无比的真诚,看着眼前这位太监。

如果后者有半点畏惧,害怕,甚至是激动,又或是扑通一声跪下不知所措,那么他今天会就这么算了。

看着面前这惊艳绝伦,没有半点瑕疵的脸庞,他想起出发前曾在刺客楼最高处,黑暗的玄铁小阁楼外,他低首垂发半跪着,然后恭声问:“孙儿此去京城做天子,叔叔有何教我?”

阁楼里坐着的正是天下第一刺客“夜帝”燕必。

这神秘的夜帝,在刺客世家有着绝对的威名,绝对的统治力,便是令麾下去死,那得命的刺客也会毫不犹豫的自杀,甚至使得身子利用惯性,直接将头颅捧在双手里。

便是令女刺客剥光衣服,跳入冰水,那刺客也会毫不犹豫,甚至在闹市也是如此。

黑暗之中,便是一言令得一家兴,一言令得一家亡。

夜帝神秘,强大。

他就是黑暗之中的君王。

听得玄丹询问,他只说了一句,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是镌刻在了天子脑海里。

夜帝说:“若是见到天下第七,待他如待我。”

玄丹很不理解,但自从少林后山被屠之后,他理解了。

别人还在猜测着这是不是天下第七干的。

但天子有着狗一样的鼻子,对于危险的敏锐达到了极致。

更疯狂的是,这天子不仅是流氓,还是个赌徒。

他相信他的感觉。

哪怕这感觉多么的荒谬不堪,他也相信,必要时候,甚至会据此而行,不寻证据。

“皇后,朕带你的贴身太监去御书房坐坐,你没意见吧?”

天子看着端庄而坐,一副母仪天下模样的公羊小浅问道。

皇后却不说话,只是看向夏白。

这一切都被玄丹看在眼里,天子更是完全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眼前这位,一定是天下第七。

至于自己此刻小兰说什么试探,说什么站在他身后,他却像是没有发现。

天子自问,换成是他,他也会这么低调。

可笑小兰还以为自己随时能置他于死地,却不知道自己是命悬一线,如同小丑。

见到夏白没有反应。

玄丹又说:“皇后平时有劳白公公照顾,朕知道公公辛苦,怎么...陪着朕喝两杯不可以么,朕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

白衣刀魔笑道:“夏白不过一介太监,哪里得到陛下看重?”

“心,因为白公公你有一颗伟大的心。”

说着说着,玄丹忽的放低声音,“朕真的一见如故,便是私下里叫你一声白大哥也无妨。”

天子已经彻底不要脸了。

心里只是想着夜帝那一句“待他如待我”。

“你知道我是谁?”

夏白奇道。

“那当然。”玄丹笑道,“你就是朕皇后身边的贴身公公,朕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皇宫之中...唔...

白公公和皇后亲近,如果和朕也亲近,那这皇宫可不就成了你的家了吗?”

说完之后,天子微笑着看着面前的绝世男子。

他的话已经提点到了。

他没有恶意,甚至有仰慕。

他已经知道天下第七的身份,但也没想利用威胁,更没想揭穿,而只是想做个朋友。

有了他的支持,夏白在宫中是固若金汤,无人能动。

他很真诚,尤其是对他认定了的人,尤其真诚。

真诚到恨不得现在就拉着夏白出去拜把子,喊大哥。

就如当年,他死不要脸的对七甲第三的“桃花妖”安如邪,硬生生的喊出那句“安兄,您从今以后就是我燕丹的亲大哥。”

51.厚颜如斯

公羊小浅眯着眼,一副嫌弃的模样,看着远处正热情无比的天子。

她心里忽的生出一种自己的宝贝要被拐走的感觉,便是“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天子前来寻本宫的吧?”

她这句话算是提点眼前的天子,你好歹是个皇帝,有点儿骨气吧。

你作为皇帝,跑来皇后的宫殿,却不和皇后说话,只是拉着皇后的贴身太监热情无比,还说什么“皇后平时有劳公公照顾了”...

天子,你想干啥呀?

正常一点好不好?

如果换成玄明,那肯定是心中怒火中烧,面子上装作若无其事,觉着头顶绿油油,同时就在酝酿杀机了。

公羊小浅显然想起了前一个明媒正娶,将自己迎入宫里的小皇帝。

玄明隐忍,密谋,下手果决,悄无声息就弄死了一手遮天的公羊太尉,如不是刀魔在自己这边,怕是自己也已经是白骨骷髅,葬在黄土之下了。

人家那才是皇帝好不好?

玄丹,你这算什么?

你这样的货色,为什么还能有雄主之称?

但是,玄丹显然比她想象之中的更不要脸。

可以说,公羊小浅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玄丹就当没听见皇后说话,他已经把自己催眠成了一条狗,甚至连称呼都已经升级了:“夏白大哥,您若是不嫌弃,无人时候喊我一声小老弟,你我一见如故,不喝点酒实在说不过去。

凡间虚名权势,都是假的,小弟我不在乎,人贵在真情。”

夏白眯着眼,很快也是明白了眼前天子所思所想,笑了笑便要回答,毕竟玄丹很真诚,真诚如此,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但是,远处皇后却吼了起来:“天子!!”

玄丹依然装作没听到,只是双眼放光看着面前的白衣刀魔。

“天子!!!”

河东狮吼在明月宫里如是平地一声雷,滚滚散开。

玄丹还是装作没听到。

“你来明月宫找本宫何事?”

公羊小浅大声质问。

天子耳朵不好,听不到,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天下第七。

现在就算是皇后凑在他耳边,把他叫聋了,他也不动声色,反正就是没听到,如果朕不想听,你说一万句,朕都听不到。

至于皇后这个女人,他早就不想碰了...

玄丹的脑子极好,前因后果,蛛丝马迹,在他脑海里迅速的勾连成线,凭着狗一般的敏锐,赌徒一般的直觉,他知道刀魔和皇后关系匪浅。

至于不浅到什么程度,有没有滚床单,他也不想知道。

但是,玄明以及那一众的正道高手,一定是刀魔杀的,是刀魔为了皇后杀的。

玄丹突然明悟,并且在这一瞬间已经确定了一件事。

皇后是夏大哥的,俗话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皇后,他不要了。

在热情的攻势之下,夏白自然没有意志上的松动,他只是觉得这位北地的雄主,原燕国的国君,刺客世家的公子颇为有趣,而且自己之后的行动,确实少不了一张大网,既然天子有意寻求结盟,他也不会拒绝。

于是便点点头:“既然皇上盛情邀请,那夏白就却之不恭了。”

公羊小浅不应了。

这什么情况?

玄丹一瞬间展露的本质,令皇后被彻底打乱了。

见到两人便要离开,皇后压抑着心底的烦躁,只是冷声道:“皇上来本宫这里,直接带走本宫的贴身太监,未免过分了吧?”

走在前面的天子笑了笑,身子不动,头便是如饿狼般旋转过来了,笑道:“朕带走的可不是皇后你的贴身太监,朕带走的是朕的大哥。”

说罢挑了挑眉,挤了挤眼。

厚颜如斯,令皇后震惊。

夏白倒是觉得没什么,转身道:“皇后娘娘,奴才晚些时候回来。”

奴...奴什么奴!!

皇后心中狂暴无比,但是她还没能天子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厚颜无耻之中,挣脱出来,只能维持着形象,温柔笑着,“我等你回来一起用晚膳。”

她此刻已经明白了一点,天子一定知道了夏白的真正身份,但没有关系,以她的理解,夏白是重感情的人,自己是他的朋友,他不会这么就离开明月宫的。

何况,她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

待到了门前,天子又显出了威严的架势,迅速换脸,让人只觉他是在明月宫中获得了一场空前的胜利,此时竟是把皇后的贴身太监都带走了。

贴身太监自然知道皇后不少秘密。

看来天子是要从这里为突破口,对公羊家进行更多的掌控。

当这份消息被放在太尉府上时。

屠家的副家主屠乌眯着眼,细细思索着。

屠家家主修习长生印法,正是紧要关头,闭关三年,还在本家之中未曾出关。

屠家家训:死人不会说出真话。

这句话告诉了每一位屠家子弟,杀人可以不择手段,成王败寇,真相都是屁,历史从来由胜利者书写。

“玄丹带走了皇后的贴身太监?”

屠乌想起当年公羊家那有着“三头羊”之称的三位长老曾经献给自己的画像,那画像上绝美的太监令他心动,而这太监就是皇帝带走的这位。

后来,屠家派出精英弟子去拦截过那位太监,只是那弟子却是消失了。

再后来,自己带着屠家大肆入侵皇宫,入侵公羊家,本想着公羊屠死了,三头羊死了,这公羊家必定会被轻易攻破。

但是,皇后却是异常坚挺,她麾下的那条巨大忠犬,戴着倒扣水桶般的面具,有着极其恐怖的实力,竟是硬生生逼退了屠家的攻击。

所以,他才生出与当时还名为燕丹的北地雄主合作的念头。

入了京城,燕丹换回了皇室之姓,改叫玄丹,也确实是配合着屠家打压公羊家。

只是大将军公羊守的及时回京,使得这种打压处于一种“虽然占着优势,但无法碾压”的僵持之中。

嗒嗒嗒嗒...

手指在黑暗里的桌面上敲击着,屠乌在想皇上为何要带走那太监。

会不会是天下第七?

这念头闪过之后,便是被掐灭了,应该没有可能,天下第七如果是站在公羊家那边的,那公羊家还未被屠家如此打压,几次差点要灭门?

屠乌自然不曾过问这小太监去了哪儿,他只是换地而处思索,力气花在刀刃上,如果自己手上有天下第七这种武器,必然是早就用出来了。

除非没有。

他作为副家主,存在着家族观念,他的角度没有错。

只是他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世上有一种人...

这种人不论正邪,不问对错,不管家族,但这种人却是最好的朋友。

你很难得到他的友谊,但如果你尊重他,不去触碰他的逆鳞,得到了他的友谊,那么这就是天下最好的馈赠。

52.鹿渠山田猎

那么,试试天子的态度吧。

田猎之时,野兽发狂,弓箭无眼,可谓是铲除敌人的最好时机。

到时候无论是皇后,还是那小太监,都逃不掉。

屠乌做出了决定。

如果他知道此刻的天子在干什么,一定会打消自己现在的念头。

...

御书房。

三杯两盏桃花美酒之后。

玄丹已经点燃了三炷香,然后就说:“夏大哥,你我一见如故,不如结拜兄弟吧。”

夏白摇头拒绝了,直接开口道:“天子想做什么交易就直说吧。”

玄丹道:“夏兄需要什么,也可以直说。”

夏白道:“我不要什么,我要的东西自己会去取,如果别人给了,那就是欠了情,我从不想欠下人情。”

天子笑道:“那如果我告诉你,我是真心想和夏兄结拜,夏兄信还是不信?”

夏白淡淡道:“自然不信。”

非亲非故,首次相见,除非被冲昏了脑子,才会信,夏白的态度很正常。

天子却是道:“夏兄不了解我这个人,我这个人很简单,就是想活的不同而已...与俗人相交自然是天子,国主面目。

但是与夏兄这样的人,我却是真心结交,然后用我世俗的权力为你提供些方便。”

夏白温和道:“你了解我吗?”

玄丹摇了摇头:“不了解。但是我知道...夏兄一定与我是同类。”

也不等夏白说话,这位天子迅速而小声的说道:“夏兄可知道大劫将至?大周龙气溃散,而集聚向西方?

我询问过许多异人,花费重金,不惜代价,骗的他们折损阳寿,而占卜算卦,虽说论断各有不同,但是却都是在告诉我,改朝换代的时候到了,新的天子不是大周的皇室,而在西边函谷之后。

神明高高在上,而我们已经被舍弃了。

我知道夏兄去往少林后山,也知道那等天崩地裂的景象非同寻常,如果我猜测的不错,夏兄的对手一定不是常人?

甚至...不是人。

甚至...就是神明。”

玄丹死死盯着面前绝美倾城的男子,见到后者没有神色变化,一字一顿继续道:“我玄丹不想顺从天意,夏兄显然也不愿意,所以,我才说我们一定是同类。

我不是为了这个皇位,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神明能够指点人间,拨弄运势?

什么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玄丹不信!”

说完之后。

御书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良久。

夏白摇了摇头,温和道:“天子找错人了,我信。”

玄丹眯了眯眼,下一刻顿时肃穆的神色又换了成了嬉皮笑脸的风格。

脑海里...

黄泉轻叹一声:“夏白,其实这人间帝王如此想法很是常见,在我们远古妖魔的时代,不少存在是这种想法,但是我们都失败了。

神明在天外天,在混沌海,他们强大无比,越来越强,他们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们不该想着和他们作对。

因为,一切都是徒劳,是没用的。”

夏白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冰冷的小玉壶倒出温醇的酒水,忽的却是卡住了,玄丹摇了摇,再倒,却还是不行。

伸指在壶口的曲嘴上一弹。

清脆的响声里,一朵桃花却是悠然突出,随着酒水一泻而下。

在青玉酒杯里,沉淀下一团久经浸泡,而逝去了原本光泽的红影。

似是春天已到末,盛夏也快逝去。

人间也会更迭。

大势终将不可逆去。

“干杯。”

天子举杯邀客。

夏白举杯,杯中有酒,也有桃花。

桃花凋零了,酒却不会。

因为酒中有着最辛辣的火焰。

即便这火焰如何静谧,却依然焚烧着五脏六腑,依然灼热着,提醒着酒客,自己依然活在人间。

...

第三天的时候。

公羊小浅也换上了一身轻便的银色猎装,在箭筒里悄悄藏好了三支唐门定制限供的暴雨箭。

这箭一旦射出,在半空之中,会炸裂开来,幻化做三百根细碎的尖针,可谓是极好的道具。

只是这价格确实着实不菲,而且渠道很隐秘,一般都是单向密谈的。

换句话说,唐门为你公羊家定制了这样道具,便不会为其他家定制,当然其他家族有什么,你也不知道就是了。

这是唐门在各大家族高层之间流传的规矩。

夏白自然也是跟随着皇后一起在皇宫门前集中,前往鹿渠山。

至于大将军公羊守,太尉屠乌,一左一右护在天子身侧,见到皇后来了,便是让开了些,两名朝廷的大员竟是不约而同的齐齐回头,看向了在队伍后方的那位白衣太监。

大将军听自家女儿提过这位,并且说这位在宫里给了她不少助力。

只是现在看来,却似只是容颜绝色倾城。

自家女儿至今不孕,莫不是是便宜了这太监吧?

太尉则是不声不响的看了眼。

他昨日已经拜访过了皇帝,并且隐晦提出想要在田猎时除掉公羊家的想法,甚至说“不如杀死这皇后身边的太监,算是敲山震虎”。

按照他的想法,皇帝老婆身边有着这样一位极其俊美的太监,皇帝肯定也是很不爽的,换成他,他也不爽。

再瞧瞧皇后,翘臀长腿,贴身的银色猎衣更是在天生的冰霜之中糅杂了一丝英姿飒爽,而偶然的一笑里却是带着妩媚的风情。

明月宫门一关,还不知道这皇后在床上有多风骚呢。

这种风骚便宜了贴身太监,皇帝能接受才怪。

但是玄丹的态度很古怪,只是说“屠家和公羊家是朕的左膀右臂,太尉不可妄动”。

这是制衡的想法,屠乌很理解。

但后一句话他显然没听进去,所以他今日的袖子里藏着唐门定制的“转轮三千”,这是极其昂贵的暗器,看似不过是一个乌金手镯,但是一旦启动,却是可以瞬间发射细如发丝、染着奇蛇之毒的细针,足足三百发。

更可怖的是,发射开关随时可以控制发射数量,屠乌曾经试过,这针可以扎入铁甲半寸,虽然无法穿透,但劲道也是极强了。

他已经想好了,夏白,皇后,大将军,都是他今天的下手对象。

今日他带了屠家五名精英,而鹿渠山里更是提早埋伏了八十名家族高手,可谓是倾巢而出了。

如此阵势,就是为了在敌人以为他只是小敲小打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实行斩首!

皇帝要制衡。

他可不要。

他要的是公羊家覆灭。

要的是那本天将玄功。

“出发!!”

精兵开道。

换上猎甲的权贵们,便是策马往北而去,春末山中野兽众多,此时正是踏青射箭的好时候。

53.天外的一箭

片刻之后。

鹿渠山脚,林道里依然能见到远处飞瀑碎末,如雾笼罩。

而只是走了些时候,便是见到了不少山兔,野鹿被马蹄声惊散,此处占地很大。

天子开了首射之后,随行的年轻骑士们便是开始了赌斗,攀比谁能打到更多的猎物。

夏白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就当散步了,夹了夹马腹,也不控制方向,任由麾下之马随意东西。

大将军和太尉各自带着公羊家与屠家的人,在一处岔道分开了,向着迷宫般的鹿渠山深处而去。

屠乌虽然有着狠厉的准备,大将军显然也不差。

大家都阴险的很,谁会不留几手?

夏白随着麾下黄鬃马的前行,身子一颠一颠着。

别人抢出风头,各怀诡胎。

但他却毫不在意这些。

银衣的女骑士策马而来,随他随行。

公羊小浅没说话,话语会打破宁静。

这时候,只要静静的陪伴就可以了。

马蹄踩踏在繁花绿草林子里。

汁水散发的草味儿,很是浓郁。

遥远之处忽的传来隐约的刀兵相击之声,随即是死亡才会产生的惨叫哀嚎。

林中鸟儿惊散了。

但是越是往着深处行走,瀑布的涛声越是会压下一切。

无论厮杀,还是惨嚎,都被初夏丰水期,那从空而悬的银瀑撞击在带苔巨石上的轰隆声所掩盖。

“打起来了。”

夏白没有任何意外。

但也没有任何参战的打算。

“嗯,打起来了。”

公羊小浅知道是公羊家和屠家在交手。

“你是不是在想怎么骗我哄我,我才肯过去帮忙?”

夏白露出了笑。

“没有。”

皇后就算是这么想的,也断然否决,“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把你当做杀人的工具。”

两匹马儿,在瀑布声掩埋的杀机里,悠然如真正踏青般的踩踏着。

两人身形宛如璧人,在这猫儿也发春的时节里,悄悄约会。

“其实,你可以去参战。”

夏白忽然道,“如果你处于危险之中,我未必会坐视不理?”

公羊小浅摇摇头:“我早让天狗去了。”

天狗就是她为天王楚长恨变为傀儡后起的名字。

说完,她妩媚一笑,带着些挑逗,“而且我可不是经常需要别人来救的那种花瓶。”

“我知道。”

夏白点点头,“但你不知道其实我是要杀屠乌的。”

公羊小浅挑了挑眉,脑袋一转,便是想起了之前三头羊所说的“要把夏白献给喜好男色的屠家副家主”。

如果夏白不提,她都忘了这件事。

但夏白却记得。

睚眦必报,哪怕是曾经试图触碰他的逆鳞,自己的这位朋友也不会原谅。

“对不起,我为公羊家向你道歉。”

皇后急忙补救。

因为她担心夏白把触碰逆鳞的迁怒,发泄到除了屠家之外的公羊家之上。

“你是你,公羊家是公羊家。”

夏白很是随意的说着。

两匹马越走越高,竟是在平静的交谈之间,已经顺着蜿蜒的山道走上了远处的孤峰。

山路不算崎岖,路面上是两侧探出的绿色。

蝴蝶也飞舞,山间小虫鸣叫之声,此起彼伏。

“我们去哪儿?”

公羊小浅忍不住问。

夏白转过头,看着这位一路同行的朋友,银色猎衣包裹着性感的躯体,蹬着的棕色马靴恰到小腿中段,高腰的黑束带使得双腿显出难以想象的长,而胸前则是勉强被挤出了些波度。

皇后瞪了瞪眼,毫不介意面前朋友的打量。

她甚至在想如果你是个真正的男人就好了。

所以,她挑衅的昂了昂头,甩了甩秀气的长发,露出妩媚的脸庞。

这种妩媚不同寻常。

是冰山融化之后,那一刹那的明艳。

因为有着强烈的对比。

所以,公羊小浅,媚到了骨子里。

骚到了每一根头发。

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到春暖花开,这位皇后只是甩了甩长发就完成了。

“你在干嘛?”

夏白不解,“我只是想问你借一下弓箭。”

春暖花开的百花顿时枯萎了。

公羊小浅低头,像是赌气一般,一把抓起长弓还有箭筒,“拿去!箭筒里那三根单尾箭别用。”

夏白不明所以,这少女似乎是产生了奇怪的情绪波动。

“你是不是不开心?”

作为朋友,夏白关怀的问了句,“发烧了?”

公羊小浅涨红了脸,本想着吼出“滚”这个字,却是生生被憋了回去。

她不敢。

“脸都红了。”

夏白自然而然的伸出了手,摸向皇后的额头,额头倒是冷的。

手臂再往下,触及皇后的脸颊。

公羊小浅只觉得那只手上带着强击电流,她身子一个激灵,脸颊更红了,滚烫,如烧到最烈时的晚霞。

“你没发烧,那是中毒了?”

夏白奇道。

“对,中毒了!”

公羊小浅不敢再待,夹了夹马腹,赶紧往前策马而去,口中莫名其妙地喊着令她自己也尴尬无比的:“冲鸭。”

“什么毒?”

夏白更奇怪了。

皇后喊着:“冲鸭!冲鸭!”

“莫名其妙...”夏白平生就没见过少女的这种反应。

就算以前的云锦也从没这样过。

这种古怪的行为模式,让夏白很是费解。

捏了捏手中的硬弓,手指轻捻绷紧的弦,闭目侧耳,听着远处的打斗声,似乎在估算方向。

当顺着山道到了半山腰时,已经很高了。

两匹马凑在一起,啃着山上的野草。

这是一块天然的空地,地面的缝隙里生出些杂草绿藤,甚至是褶皱树根,黑色小虫子在里面缓缓爬着。

银色猎衣的皇后抹了抹汗,山风一吹,生出些凉爽。

手掌扇着风,目光里,夏白却是站在悬崖边,看着远处。

“喂,你在看风景吗?”

公羊小浅很是放松。

夏白却是不回答,静默着,如是狩猎之前的安宁,良久,他似乎是寻到了什么,而随意回答了一句:“不是。”

两字吐出,便是俯身往崖底跳去。

公羊小浅一惊,面带担忧,急忙跑了过去。

长空里,那白衣刀魔唇边带着一抹狰狞,左手握弓,右手搭箭,俯冲而下的时候,他眼睛微微眯起。

皇后这才看到此处空地之下,竟似正是公羊家和屠家决斗的地点,虽然隔了水雾,隔了绿荫瞧不清晰,但刀兵撞击声便是隐隐从下方传来。

这一次公羊家派了不少人,屠家显然也派了不少。

身坠落如风,黑发逆冲狂舞,夏白眯着眼,拉弓,而在某一刻忽的拉到圆满,松手之时,却是无声无息,箭穿出云,激射如电,在瀑布声的遮盖下,糅杂着凌厉刀气。

崖下,那如今的屠家副家主,当今太尉正与大将军厮杀在一起,两人拉开了距离,各自凝重。

他的长生印法与大将军的天将玄功,可谓是不相伯仲,谁也奈何不了谁。

而近乎倾巢而出的屠家,遇到了近乎倾巢而出的公羊家。

这两个魔门功法类似,竟连想法都接近的很,都是想着在无声无息之间,突然下狠手,将对方彻底灭绝。

公羊守对屠乌。

两人都谨慎的很。

便是这僵持之中。

一道寒芒忽的从天外而来,极其突兀的穿过了屠乌的头颅,从后脑勺而来,又从口部射出,余力不减,重重插在了坚硬的岩石上。

箭羽发出轻轻的翁声。

嘭!

屠乌未曾有任何反应,直接倒地而亡,鲜血流散如红色蛛网。

一时间,大将军公羊守感受到的竟不是兴奋,而是一股透体的寒意。

54.如果爱有天意

屠家精英一看副家主死了,便是一哄而散,向着四方逃去。

至于带回副家主尸体,却都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带着人跑还跑的了吗?

换做正道,肯定是要带着尸体走的,然后被一网打尽,一个都跑不了。

这就是正道和魔道的区别。

公羊家的人还以为是大将军安排的后手。

欢呼声里,便是追杀而去。

一边逃,一边追。

但事实上,追击的公羊家弟子和逃跑的屠家弟子在实力上相差不大,都是位于真元境中期,放在江湖上都能算是内家高手。

“别追了,都回来。”

逢林莫入,何况这是田猎之地,皇帝的面子还是要保着的。

公羊守是个身形颀长,肌肉均匀,双目有神,有着典型军人作风的中年男子。

他何尝不想把屠家的人都留在这里?

但他只有一个人,而屠家的弟子们如鸟兽散,根本不宜追击。

很快,公羊家弟子便是跑了过来。

在公羊守的默许下,其中一个弟子熟练的进行了摸尸,掏出些屠乌贴身的宝物,甚至那还未来得及使用的“转轮三千”也被脱了下来。

摸尸,是江湖正常操作。

完了之后,这弟子又拿出了化尸散,拔出橡木塞,将那暗哑的黑色金属瓶微微倾斜,泼洒下点粉末。

哧哧...

粉末遇血发出融化的声音。

那死去的屠乌如积雪遇汤,躯体开始快速消失。

“家主威武!”

“家主威武!!”

相比于丧了胆气的屠家弟子,公羊家的精英弟子们则是士气高昂。

自家家主竟然面对面打败了屠家,这是何等力量。

虽然未曾看到那从天而降的一箭,但是公羊家的精英弟子们一直觉得这是公羊守的底牌。

大将军也不解释,他抬头看着天。

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其实,他只是再看这箭是从哪里来的。

但是头顶是一片绿荫,是水雾腾腾。

再往上隐约可见绝壁。

他忍不住身子颤了颤,背脊发寒。

这一箭如是妖魔所射,如是对着他,他也死了。

目光再一扫,却看到了那箭矢,突然发出一声惊奇的“咦”。

这箭矢...

是皇后的!!

出外狩猎,为了辨别猎物为谁所射,所以在箭的款式上会有些微的不同,这只有少数几人才能分清。

大将军弯下腰,悄悄将那根箭放入了怀中。

士气昂扬的公羊家弟子处理完现场,便是又躲了起来,按理说,他们不该出现在田猎现场。

屠家败了,他们就该躲起来,直到田猎散去,他们才会各自折返回家。

人去,场空。

瀑布边,公羊守细细辨认着那根箭矢。

他已经完全确认了这就是自家女儿的箭。

可是自家女儿的实力,他是知道的。

女儿为了大局,当时吞噬了杀伐之玉,并且养了一条黑暗里的可怕忠犬,抵御了屠家进攻。

她的实力某种程度上和自己已经接近,只是缺些作战经验。

那位曾经需要自己照顾的女儿,如今已是公羊家的半边天了。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可能射出这恐怖的一箭。

那从天外而来。

如同死神敲门的一箭。

无声无息,屠乌那么厉害,那么心思缜密,那么狡诈的人,就这么死了?

他的底牌都没来得及用,就被一根普通的箭夺走了生命?

明明是春末初夏。

公羊守却觉得手足有些冰凉,天空之上,仿佛有着无形的幽灵,正巡视着,俯瞰着他们。

他口中的这位幽灵,却是踩踏着几片半空的树叶,悠然返回了悬崖。

对于刀气蕴于物,夏白已经纯熟至极。

他甚至有时间采摘了一把山崖的花,放在鼻前闻了闻,淡香。

花茎细小纤弱,浅蓝色,五瓣花,蕊形如星辰。

踏着树叶,再次出现在悬崖上时,夏白将这束花放在了皇后面前,“给你的,别不开心了。”

杀人对他来说,就像是个赶场子的插曲。

他似乎就是去为了采一束花。

顺便杀了个人。

这个人曾经的罪过他。

所以被他记在了心里,正好在恰当的时候出手杀了。

至于公羊小浅,这是他的朋友。

他相信他的朋友不会出卖他。

如果出卖了,那他会很伤心,伤心的杀死这个朋友,再为她立一个墓碑,花上自己九成的身家去买个棺材。

去年,他就是这么对云锦的。

如果云锦不触碰他的逆鳞,那么云锦就会收获四文钱的顶配糖葫芦,而不是十多两银子的棺材。

所以,现在公羊小浅收获了一文不值的一束悬崖上的野花。

而不是夏白的九成身家。

皇后从未收到过如此廉价的礼物。

她隐约猜测到夏白刚刚做了什么。

但是,她却不以为意,

她把那张妩媚到娇羞的脸儿,深埋在淡蓝色花束之间,然后抬起头,明明带着陶醉的神色,却是“呸”了一声,啐道:“臭的!”

她明明笑着,却是说着相反的话。

这个套路,让邪恶的白衣刀魔完全吃不准,不知道自己朋友想干嘛?

怎么这么矛盾的?

所以,他冷冷转过了身:“下山吧。”

公羊小浅露出了甜笑,将这束花儿捧在胸前。

她认得这花。

这是勿忘我。

花语是真爱。

她自然知道夏白肯定不知道这是什么花,也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花语。

但是她知道,就觉得这一定是冥冥中有着天意。

是老天让他采到了这束花,又送到了她手上。

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演技派皇后,在坠入爱河之后,也不过是个傻子而已。

有什么天意呢?

天上的,都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谁会管人间蝼蚁腹中的小小的感情?

大将军为了避嫌,早早就回到了田猎入口,说是身体不适,就算之后太尉消失了,他也可以说不是他干的,因为他和太尉实力相当,不可能这么快分出胜负。

至于太尉身上的宝物,他早让弟子带走了,衣服也带走了,躯体化成了脓汁,早就不见了。

屠乌已经从人间蒸发了。

他眯着眼,装作有些咳嗽,然后很快看到了满载而归的各路年轻俊杰,还有...

路径尽头与自家女儿骑马并行的那位...

绝世的白衣太监。

公羊守似有所感,脑海之中彷有雷电击穿僵化的思维,诸多片段骤然连接在了一起,他身子忍不住颤抖,喉结滚动,瞳孔猛然收缩。

55.无可对抗的神(求收藏,求推荐)

当朝太尉死去的消息,本该是满城风雨,甚至直接引发两大家族的厮杀。

公羊家甚至做好了准备。

但结果却是风平浪静。

安静到了诡异。

直到仲夏时节,天子令人叫了夏白去御书房。

这位白衣刀魔此段时间也没闲着,一直在查阅了皇宫资料,历史资料,并且有了些只能算是推测的收获。

老太监是在皇宫藏经阁里找到的他。

当屋门推开时,夏白正拿着一副古地图,用尺子在度量着。

“皇上召见你。”

老太监也不是傻子,隐隐察觉了这位白衣太监的地位,似乎有些奇特,自己绝不能在他面前摆架子。

屋顶投下的光柱里,夏白将那地图卷起,插入画筒中,轻轻应了声,便是跟着老太监去了散朝后的御书房。

“夏兄!”

天子脸上带着笑迎来,而御书房的名贵木料的书桌上,放着一个锦盒。

夏白只是撇了一眼,“皇上召见我,不知有何事。”

玄丹将锦盒反转,做了个请的手势。

夏白见此情况,也不扭捏,便是直接上前打开了盒子。

他眼睛眯了眯。

因为锦盒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人头。

“这是屠家家主屠傲。”

玄丹微笑着,“是我刺客世家送给夏兄的礼物。”

夏白愣了愣,他脑海里过了一遍,便是理清楚了前因后果。

自己在鹿渠上田猎杀死屠乌的事情,已经被天子直接推测出来了,天子知道自己与屠家结了仇,便是以雷厉风行和不只花费了多少代价的方式,将屠家闭关的家主给斩杀,为自己永绝后患,并且把头放在了自己面前。

其中过程之艰辛,风雨之飘摇,江湖之动荡,以及黑暗之中的牺牲...不知凡几。

看似轻轻松松的一句“礼物”,却是藏着难以想象的付出。

“夏兄是个怕麻烦的人,所以朕就帮你把麻烦给扼杀了。”

玄丹很坦率的看着白衣刀魔。

夏白想了想,田猎之行确实是存了漏洞,毕竟有心人那么多,只要前后联系进行判断,未必得不出结论。

这颗人头某种程度上是帮自己解决了麻烦。

所以,夏白问:“你如此讨好我,要什么。”

天子凝重的看着面前之人:“只求关键时刻,夏兄帮我出手杀一个人。”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届时,我刺客世家的夜帝也会出手。”

夏白脑海里浮现出在风云豪侠榜上,所见的七甲第五的那位天下第一刺客。

眯了眯眼,“天子要杀第一的‘天下奇侠,刀剑痴狂’叶公望?”

玄丹摇了摇头。

夏白奇道:“那天子是要杀七甲第二的‘老仙’丁不厌?”

玄丹依然摇了摇头。

夏白又问:“那是...未曾列在榜单上,但实际实力极强的隐者?”

玄丹继续摇头:“不是,都不是。夏兄弄错了。我要杀的很可能只是个不会武功,或者武功平平的人。”

夏白笑了起来,做出正常人的反应:“那么天子甚至无需请出你家夜帝,只要夜帝派出个一流杀手就绰绰有余了。”

天子摇头:“不,不够的,夜帝一人即便是拎着头颅,抱着必死之心,也未必成功,届时只有夏兄在旁,无论是你主还是夜帝主,只有两人,才有希望。”

玄丹的语气无比凝重,说的也是严肃无比。

严肃的整个大殿上气氛都显得压抑无比。

“天子究竟要杀什么人?”

夏白是真的好奇了。

玄丹似是不敢说,只是提笔,在纸张上写下四个字“天命所归”。

当归字才落下时,宫殿之外便是一声晴空炸响的霹雳,天子急忙将那纸撕成碎裂,然后指了指西方。

“朕现在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夏白已经明白了。

天子之前说大周气运已尽,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那么现在他就是要找出这暗合天命的人,并且让夜帝搭档天下第七,形成恐怖的刺杀团队,将这个天命之子彻底杀死。

但有天神庇佑,这场刺杀将是无比艰难,生死不知。

见到夏白在沉吟,思索。

天子却是很有耐心,忽道:“朕不是贪恋这荣华富贵,如果真为这个,朕在北地已经享尽了一切...”

他之前曾经说过,如今还要再解释。

但夏白脑海里。

黄泉却是炸了起来:“拒绝他!”

碧落跟着起哄:“夏白,拒绝他吧。”

“为什么?”

夏白是单纯的不解。

黄泉沉声道:“没用的,天命之子是动不了的,就如这大势不是凡人、甚至连我们都无法阻拦。”

夏白已经听这条大蛇妖魔说了许多次“不可对抗天神”。

“天神究竟有多强?”

他忍不住再次好奇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黄泉自嘲道:“夏白,你觉得我和碧落力量如何?”

夏白感受着“威胁度10”的提示,诚恳道:“我从未见过比你们更强的存在。”

黄泉笑了,但笑得比哭还难听:“当初灵气复苏,妖魔乱世的末期,天神下凡,碾压众生,后来...我才知道这下凡的天神,不过是个神将,在神界不算什么大人物。”

夏白皱了皱眉:“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黄泉沉声道:“地面灵气和天外天灵气相差太大,如此实力的差距就是拉开了,譬如妖魔需要花费十年达到的境界,天神在灵气充裕之处,也许一年就够了,甚至是...一天。

这种差距,随着时间的积累,已经完全无法抗衡了。

除了在第二次灵气爆发的初期,我们曾和天神正面勉强对抗过,再后来,便都是徒劳了。”

“那怎么才能成为天神?”

夏白忍不住问。

“成不了的...”

“为什么?”

“天神是与我们妖魔一样,都是天生的,有着最纯粹的血统...你生来不是神,那么便永远不是神。即便苦修升空,也只是神的奴仆...

他们给仙人一些洞府,但其实那不过是最贫瘠最荒芜的地带。

但即便如此,那些洞府也比人间的灵气充裕太多了,所以不少仙人还以为这是神明的恩赐。

但实际上,不过是一种奴化。

如此,夏白,你该知道...天命之子是受到天神庇佑的存在,这是天神意志的凝结,凡人是动不了的。”

夏白已经听明白了。

而天子见到刀魔忽的陷入发呆的状态,“夏兄,你怎么了?”

夏白双目恢复清明,舒了口气,然后道:“抱歉,我拒绝,我不会去参加这次刺杀。”

玄丹露出了失望之色。

但这失望很快被掩埋了起来,只是微笑道:“夏兄再考虑下吧,这个人还没出现,到时候再决定不迟。”

夏白点了点头,便是推开门。

门外阳光刺眼的很,刀魔深吸一口气,神色冷冽。

56.少年嬴政

青铜马车在赵国都城北门停下,驾车的正是公正斋的龙然天。

检查的士兵们掀开厚布帘子,车内坐着的却是普通的一家三口。

便是放行了。

龙然天不慌不忙的策马出了赵都,他已经在神明的指引下,带出了最好的宝物。

“师父,我们这么离开赵国都城...赵王一定会气的暴跳如雷,想起来就开心。”

说话的人一身痞气,但是面色却很僵硬。

说完之后,却是又担心了起来,正要说什么。

龙然天却是轻轻咳嗽了声,打断了他,而把视线越过这痞气少年,“你们可以走了。”

这痞气少年身侧的男女急忙起身,接过龙然天抛过去的银子,便是匆忙下了车。

跟着这车出一次城,就能拿到五十两银子,实在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这次回去,可以好好改善生活了。

“师父,没想到出城这么容易,只是爹还在城里。”

少年僵硬的脸庞上看不出喜怒哀乐,显然是戴了人皮面具。

“你和你爹不同。”龙然天正色看着这注定成为帝王的气运之子,“你爹一做质子十余年,早就没了锐气,而你...注定不凡,登临九五。”

“怎么可能?”

少年摇摇头,“王权可不是这么容易得到的,现在那王位是我叔叔坐着,他还有儿子,他的儿子还会有儿子,怎么都轮不到我。”

龙然天笑了笑,“我们去大周都城。”

“去大周干嘛?师父,大周是不是有漂亮的女人?赵国的青楼我都玩腻了...”

少年的身体随着马车前行,而上下颠簸着。

龙然天苦笑着摇摇头,他自然知道这孩子是在吹牛,在赵国的时候,他哪有什么钱,从来都是站在青楼前意淫,就算和人赌博赚了些银子,也是很快进去花掉。

但是青楼之中消费何其之高,他得到的那些钱根本玩不到头牌。

可是这小子喜欢喝酒,喝醉了之后黑灯瞎火的玩的什么也不知道。

龙然天面对这个少年并不藏私,直接道:“政儿,如今大周虽然看似强盛,但实则都是各方诸侯的托衬,你让他召诸侯国入京看看,估计去的都是小猫小狗两三只。

这个世界是个人武力的世界,大周当初打下这天下,锋芒之上,最尖锐的一点就是那公羊家的公羊猎...

天将玄功确实不同凡响,那公羊猎据说手中屠杀之人便是过万,而经历过的厮杀更是数不胜数,从而以战养战,滚着雪团,将那魔功练到了真正的大圆满,便是如今玄气境的一品飞仙也比不上。

有他作为枪尖,自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后来几代,大周也招揽供奉,着实有过极其辉煌的时候,但这种辉煌随着分封制的推行而开始瓦解。

起初,诸侯们对于大周还是敬畏至极,朝贡从不落下。

自从北地犬戎的一次突然袭击,令得大周关门被破,烽火狼烟里,靠的诸侯支援才存活下来,诸侯王们就不再看得上这只显然虚胖的猛兽了。

其中,又以秦国为甚,秦国民风彪悍,已经两年不朝贡了。”

这被唤作“政儿”的少年,哈哈一笑,“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龙然天道:“我去大周,是问皇上要一个名义,有了这个名义,你就可以师出有名,继位有名,这名义是什么都好,甚至说当今秦国国主已经被妖魔附体,或者荒淫无道...”

痞子气的少年一愣:“这都行?”

龙然天笑笑:“有个理由就可以了,反正是说给百姓们听的,他们又不会调查,也调查不了,我们成功了就是未免秦国沦陷,所以大义灭亲。”

这位公正斋的公证人,对于气运之子有着极其盲目的信心,根本就不曾考虑过失败。

“秦国的那几位高手我都知道,我们公正斋会站在你这边,虽然其余六位不方便出手,但我会用一个大人物,一场赌局,引诱秦国公入局,只要他入了局,一切就都好说了。

关键,在与名!

政儿,这个世界永远是邪不胜正,也是弱不胜强,因为邪恶的就是弱小的,正义的就是强大的。”

少年喃喃着重复了两句:“弱小的就是邪恶的?因为弱小,所以邪恶?”

龙然天纠正:“不,是因为邪恶,所以弱小,你说反了。”

少年眨眨眼...

似懂非懂。

“我们此去大周,就是求名...而大周国主会给我们的,因为他只需要盖上一个章,写一纸别的诸侯王未必在乎的圣旨,就可以收获一个可能的强大盟友。

何况当年我在燕国,曾和这位燕丹喝过酒,他现在虽然改名玄丹,但总不会忘记我这个朋友的。”

“哦...那老师可以一定要带我去大周皇宫看看,在赵国皇宫里,那些妃子就已经很漂亮了,这大周皇宫里可不是更美,更挠着人心啊。”

少年提起女人顿时兴奋了起来,哼着莫名的带着痞气的小曲儿。

龙然天苦笑着,不知说什么好。

自己这位弟子聪明,有着野心,痞气十足,而且是天神指引,命定在未来一统天下的真龙,可就是好色。

“别胡思乱想了,把为师教导你的那一篇运气法诀再练上几遍,什么时候等你奇经八脉打通了,再想女人。”

“知道啦,知道啦,啰嗦。”

痞气少年盘膝,按照龙然天传授的法门开始运息。

如果有人可以内视,就能看到这少年体内的真气,竟然呈现出太阳般的金色,行走在血脉之间,赫然是一条条龙在游走。

这是真龙之气。

是天生的玄气。

换句话说,这少年只要开始练习内力,天生就算直接跨越了一整个大境界,直接过了真元境,而成就了玄气境。

而且真龙之气,在玄气之中的排名,几为第一,其中糅杂着无上运势,根本不是凡人可以阻拦。

“不知道大周的妃子们,皇后漂不漂亮...如果漂亮,如果我真如师父所言,以后登临了九五,就建个宫殿,把她们接到那宫殿里,天天由我享用,哈哈!”

少年又开始意淫。

真龙之气。

人皇诀。

命定之子,坐在这青铜马车上,碾压着秋初的黄叶,向北去了。

至于那一对冒充他父母的男女,自然没有能够返回赵国,他们圆睁着眼,死在小路上,片刻后,便是从人间蒸发了。

大半个月之后。

一辆青铜马车,在漫天黄叶里,进了大周京城。

57.与未来帝师的第一次见面

“大周皇宫里情况很复杂,政儿你随我入皇宫的时候,切不可多说。”

龙然天再三叮嘱。

他已经得到了入宫的许可,明日一早,就可以前去拜见天子了。

客栈里,少年嬴政对这种复杂毫无兴趣。

他就问着:“老师,我们晚上能不能去街上逛逛。”

趴在客栈厢房内的窗户前,可以看到不远处的灯红酒绿,看到京城的繁华。

入夜的寂寞,令嬴政心底痒痒的。

可是次日要入皇宫,龙然天自然不会允许这位徒儿的调皮。

半夜,这嬴政几番要出去,都被阻拦了下来。

后来闹腾的累了,自然就停歇下来了。

...

次日。

公公在前领路,两人随在其后。

嬴政左看右瞧,看着迎面走来的宫女,偶然能见到一两个妃子。

而遇到漂亮的,嬴政就是眼珠子咕噜噜盯着直看...

他这副架势,使得龙然天都忍不住产生怀疑,这天神指引的究竟是一个真正的天子,还是色中恶鬼?

但是他也能够理解。

毕竟这位从小在赵国长大,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他还没有经过帝王铁血的洗礼,换句话说,他此时只不过是一个名为嬴政的浪荡子,而不是未来的帝王。

从浪荡子到帝王...

还有一段路。

“大胆!!”

随着华妃出行的侍卫看到这痞气的少年,忍不住出声喝骂。

华妃刚刚经过这里,去往百果园,途经这里,却是遇到这少年直勾勾盯着自家主子看,随身侍卫见这副模样,自然是不应了。

龙然天冷喝道:“政儿,还不道歉。”

那嬴政却是嬉皮笑脸,似乎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恐惧般的,看着那雪白皮肤,胸前波澜起伏的华妃道:“小生这厢有礼了...”

“大胆!!”

侍卫闻言,按奈不住,腰间之刀一拔到底,便是要恐吓这无耻之徒,毕竟是皇宫之中,调戏妃子还得了。

他只是想着小施惩戒。

但是刀还未能出鞘,便是一只手压迫在了他的手背之上。

龙然天不知何时已经在他面前,缓缓压下。

那侍卫也是内家高手,竟然感觉自己全身的功力都消散了,而面前这个男子竟是带着无比的威势,令自己想要跪倒。

这便是人皇诀的威力。

“小孩子不懂事,在下便是替他向娘娘赔礼了。”

那侍卫吃了亏,面色通红的退到一边。

龙然天转身,见着这华妃,似乎在北地燕国时,曾经见过,便是恭声道:“龙某在北地燕王府与天子曾把酒言欢,当时见过娘娘,今日却不想在京城再见...龙某所带少年无礼之处,龙某便是再代为道歉。”

华妃自然认不出这男人是谁,但是她知道自家夫君好结交朋友,但能别他夫君结交为朋友的,都是了不起的人物。

面前这人当年能进燕王府喝酒,如今又能被请入皇宫,可见其不凡,自己就算争吵下去,夫君来了也未必会帮自己。

想到这里,华妃便是道:“先生多礼了。”

然后便是也不想多待,带着依然沉浸在震惊中的侍卫迅速离去。

“政儿,不可无礼了,今日带你出来见识一番...这里是大周皇宫。”

龙然天小声道。

“我在赵国皇宫里也是这般模样,那些妃子可是喜欢我的很呢。”

嬴政不以为意,他生性如此。

之后这一路上。

龙然天是不停的道歉。

道歉不行就露两手。

他原本实力就极高,在风云豪侠榜上也是在三十六天风之列,加上少林后山的玉佛点化,实力更是大进。

这样的水准已经足以傲视江湖了。

随后两人便是进了御书房。

原燕国国主燕丹,如今的天子玄丹热情的迎接了两人,并且当场就完成了一张代表着“大义”的圣旨,盖上了玉玺。

他微微眯眼看着这位即便坐着,也给人放浪形骸之感的少年,也就是龙然天代表着整个公正斋所扶持的秦王王室。

公正斋所行公正,为江湖公证,七人名公证人,实力自然强大,这龙然天就是其中之一。

自从原本的“武安杀神”白起从三十六天风上升到前七甲之后,这第一的位置就是公正斋之人。

相比起公正斋在江湖的名头,在各大诸侯国的这个组织还有这另一个名字:法家。

而江湖豪侠榜中,三十六天风如今的第一,正是那七位公证人之一的“难剑”韩非。

其剑法大巧无华,而与人相斗之前,即似可以完全洞察对方的弱点,然后一击判成败。

这一点于“桃花妖”安如邪很相似。

安如邪也从来都是一击败人。

玄丹一度怀疑自己这位强认的亲大哥,很可能是公正斋的七大公证人之一。

毕竟即便是刺客世家的情报能力,也只能知道公正斋七位公证人中的五位。

而另外两位,则是神秘莫测,即便出现在了某处,也不会留下任何能够深挖他身份的蛛丝马迹,甚至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无法知晓。

江湖就是这般,当别人知晓你实力的时候,即便你再强大,也都会弱上几分。

而如果知晓你的武功,那就更是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猛虎。

别人完全可以针对你这个人,甚至你的武功,来一次完美的“以弱胜强”。

所以,只有蠢货才会有十分武功,就发挥十分武功,然后将自己彻底暴露。

真正的高手,都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玄丹温和笑着:“龙卿此去西方,可是艰难无比,只是恕朕直言,公正斋一向中立,如今是寻到了辅佐之人了么?”

说完,他的目光便是扫了扫一旁坐姿不正的少年,似乎在打量他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他占卜所得的天命之人,就在函谷之外。

而函谷之外就是秦国。

现在这法家突然又像疯了一般要来保这样一个少年,而这个少年又偏偏一身痞气。

这充满了违和感的事情,令玄丹忍不住深思。

天子相信公正斋的人不是傻子,也相信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他才问。

甚至他生出了“要么直接杀了”的念头。

但,在没有任何确定之前和公正斋为敌,并不是一个冷静帝王该有的决策。

龙然天只是中规中矩回了句:“如果政儿能够成为秦国国主,一定不会忘记天子恩赐。”

玄丹左看右看这嬴政,怎么都看不出个值得辅佐的模样。

可谓是要城府没城府,要模样没模样,就像个浪荡的街头痞子。

他更是好奇了,于是出言试探:“想当年,嬴家与我大周也是有着姻亲,说起来,政公子和我也是亲戚,你这第一次来我大周皇宫,今晚便是留下用餐吧。”

嬴政也不答,他知道他说了不算,都要师父来回答。

龙然天自然是答应了,毕竟人家这么帮忙,留下吃一顿饭都不肯,那就过了。

...

晚宴。

大殿之中,长桌摆开。

天子坐正中,右侧下首分别是龙然天,嬴政,而左侧下首则是陪同出宴的皇后。

如今这左侧位置还空着,天子也不催促人去喊,他知道公羊小浅很有分寸,两人虽无夫妻之实,甚至有过某种程度上的敌对。

但最了解你的通常是你曾经的敌人,所以天子才明白这位皇后一定会准时来。

龙然天和天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嬴政觉得很枯燥无聊,但想到能见一见这母仪天下的皇后,便是又兴奋了起来。

没多久,太监拉长声音传报:“皇后娘娘到。”

宫殿大门,出现了两道身影。

嬴政急忙侧过头,但第一眼却看到了皇后身后的白衣太监。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他真正的老师。

但绝不是最后一次。

此时的秦王还不是杀伐铁血,霸道冷酷,一统天下的帝王,他只是感受到了那白衣太监的气势。

另一边正和天子交谈的龙然天也忍不住转过了头,当那白衣太监的面庞,在光明里清晰时,龙然天脑海里猛地浮现出“少林后山”的杀戮,以及那杀戮画面里绝美的脸庞。

找到你了。

龙然天感到庆幸,但同时背脊生出了一股难明的寒凉。

他知道这白衣太监...是如何的恐怖。

所以,他要视而不见。

58.新计划!堕落吧,真龙

夏白看向陌生的两个人,目光在龙然天身上清扫而过。

视线里跳出一行字。

【威胁度:3】

【功法1:青灯如来禅,小成,简述:少林五大神功排行第二,深谙经文,然后修禁足禅五年,闭口禅五年,闭目禅五年,只需每日沉浸于日常事务,期间运行真气轨迹,便可知足而乐,功力自增,真元自会凝结如来宝光。圆满后,可踏足玄气境。】

【功法2:人皇经,精通,简述:天下奇功,暗合大势,乃为帝王之诀,一旦与龙气契合,将势不可挡。圆满后,可踏足玄气一品飞仙。】

青灯如来禅?

夏白心中已有计较。

温和低下头,紧随着皇后。

皇后坐定,夏白则是负手在后。

碧落忽的有些惊疑不定的发出一声“咦”。

随即,黄泉也是奇怪的“嗯?”了一声。

天子皇后与贵客开始了彼此间的交流,而珍馐美味开始渐次上来,玄丹不时试探着,想要得到更多的信息,他的问法很巧妙,只似是关怀日常生活,处处为对方着想,但事实上,却是不停的在真相的边缘试探。

夏白没有位置,他也不在意。

他略微低着头,面庞沉浸在宫殿的无尽阴影里。

“你们两个怎么了?”

“等等啊,夏白,我还没确定。”长发朱唇的小白脸儿咧着一口锯齿牙,细细思索。

这一次黄泉也变得凝重无比。

既然两个妖魔不说,夏白也不催促。

他开始思索那个名为“龙然天”的男子的身份。

少林五大神功绝不会亲传,而这男子既然得到了扫地僧的青灯如来禅,自然和少林关系不浅,那么按理说便一定会知道少林后山被灭。

那么,此番他来,究竟是巧合,还是?

夏白一双如眯笑着的眼睛微微瞥向那男子方向,龙然天也是恰好看向了他,两人视线在半空中偶然一触碰,龙然天便是立刻避开目光。

夏白心中忽的笑了起来。

他已经得到答案了。

这龙然天竟然知道自己是罪魁祸首,而且知道自己的强大,否则以他身份,以他的实力,必然不会躲过自己的视线。

有趣有趣。

如今,他在等碧落黄泉的答案。

目光继续扫动,却是与那痞子气的少年碰在了一起。

嬴政心里有一股很奇怪的感觉,面前这位太监美的不似人间人物,他本该流露出好色,甚至是占有之欲,但他偏偏感到一股奇怪的危险。

这危险的直觉在刺痛着他的神经。

这种感觉他只有过一次,那是赵国的人屠将军才刚从战场上下来,满身浴血还未曾洗净,似乎是冤魂太重,血气太浓,他才感到了一股危险。

但这一次,这危险的直觉却是远超以往。

所以面对夏白的目光,这位放荡不羁的少年帝王,竟然低下了头,不敢对视。

“似乎只是个普通的少年。”

夏白有些疑惑。

宴会上,君王皇后贵客的谈话依然在继续。

夏白的心里谈话也突然开始。

“夏白...你可能遇到大人物了。”

碧落嘀咕着开了口,“啊...黄泉,你快和人家解释。”

黄泉略带沉稳的声音响起:“夏白,你这次可是看走眼了,这不是普通的少年,而是天神命定的君王,他身上有真龙之气,这气息和天神的灵气之源相通,他...是天神转世。”

夏白奇道:“那我此刻杀了他,是不是就会破坏天神的运势,阻碍历史的车轮前进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

自己此时只要突兀的出刀,这名为嬴政的少年必然死定了。

黄泉叹息道;“没用的,夏白,即便你现在突然出手,也杀不了他,当你刀气逼近的那一刻,会有各种意外发生,这一点不需要试探。

你不知道真的天命之子有多么恐怖,所以我才说之前大周皇帝刺杀的想法是多么幼稚。”

夏白奇道:“我杀他只在刹那之间,这也会有意外么?”

黄泉极其肯定道:“会。”

夏白皱起了眉,他已经知道天神是生而为神,他无论多么努力都不可能获得天神的身份。

那么...

那么...

如果,他能让一位天神堕落呢?

那么一定大有可为。

黑暗里,他静默片刻,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计划,随后露出了无人能见的獠牙。

当天宴会之后,玄丹自以为自己得到了不少信息,便是开始整合。

明月宫里,公羊小浅突然见到夏白敲响了她的屋子,便是抛了个媚眼,“怎么,半夜敲门,想和我一起睡吗?”

夏白已经习惯了这位朋友的玩笑,便是摇了摇头:“小浅,我是来告别的。”

他已经有了目的,有了方向,在这完全没有灵气、妖魔蛰伏、天神高居天外天的世界里,他想要更进一步,就不能安于这看似和平的歌舞升平,或者自己这天下第七的身份。

世界那么大,前后几万年里,比自己更强的更是数不胜数。

他想要变得特别一点。

他要让世界进入新的纪元。

如果神天生为神,魔天生为魔,那么他就要硬生生的杀出一条中间的血路,挤入它们之中。

公羊家面对的屠家已经彻底被灭,只是他和玄丹却不算朋友。

玄丹看似豁达无比,但实则心机较深。

他屠了整个屠家,为了讨好自己,希望自己能够作为刺客,去刺杀那天命之子,这其实依然是一种交易,而不是出于朋友的担忧。

可玄丹这么一来,公羊家却是又站稳了地位。

所以夏白说:“天子如问,就说我外出历练去了...另外,等我稳定了下来会告诉你我在哪里。”

公羊小浅咬了咬嘴唇:“我和你一起去。”

“你都不知道我去哪。”

夏白有些无语。

“你去哪我去哪。”

皇后决心跟自己的贴身太监私奔。

她这辈子已经不想生孩子了。

“你...你想干嘛?”

夏白奇怪极了,这位朋友的反应真是很反常。

“我想你洗的葡萄。”

皇后随口编了个理由,她觉得正常男人都会懂。

“别的仆人也能洗。”

夏白更奇怪了。

公羊小浅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人,她面色涨红,很想吼出“滚”这个字,但是她怕她吼出之后,眼前之人会永远消失不见。

“你真的想跟着我?”

夏白有些奇怪,而他更奇怪的是自己脑海里碧落“咯咯”笑着,满地打着滚,长发把她包成了一个黑色的蚕宝宝,跟疯子似的。

显然这女人之间有着自己不明白的暗号。

这位白衣刀魔对于人心的揣度很在行,但是偏偏自己当局者迷,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过自己也会成为“爱”的对象。

他这样畸形的人,是不值得被爱的。

所以,他很早就把“爱”从自己的思维判断里删除了。

或者说,他已经失去了“爱”和“被爱”的能力。

听着夏白的问话,公羊小浅猛点头,表示就是要跟着他。

“我明白了...那你可要努力变强,否则可跟不上我的脚步。”

夏白温和一笑,他觉得这个女人一定是想做他的长期盟友,跟着他一起做大事,如此也好,“十年之内,你如果能臻至七甲之内,我一定告诉你我在哪里。”

说完,他满怀友情的抱了抱这位呆住的皇后朋友,便是拎着简单的行礼,飞身上了宫墙,在黑暗里飞快穿行,远去,他需要跟上那龙然天和嬴政的脚步。

他也要去秦国。

公羊小浅脑海里只是夏白最后的那句话。

“十年之内,你如果能臻至七甲之内,我一定告诉你我在哪里。”

皇后咬紧了牙。

七甲...

“不就是七甲吗,老娘...老娘一定完成给你看!!有什么了不起的!!”

59.吕府!夏白再见嬴政

半日后。

紧随上了嬴政与龙然天,夏白如是阴影般,目视着青铜马车在前方奔驰。

他甚至无需用多少力气,便是可以紧随而上,赶路的消耗对于他浩大而高质量的真气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以那两人的能力,根本无法察觉夏白的存在。

赶路约莫花费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一路上,夏白白天跟着马车,夜晚如是入住客栈,他则是住在两人隔壁。

龙然天也算是老江湖了,而且身为法家公正斋七名公证人之一,他的实力自然是顶端的那一小撮人,但即便如此,他也无法察觉到这个幽灵般的存在。

秋已深。

深的泛了黄。

如同墙角久未开启的画卷。

叶子打着旋儿,从天而落,北地萧瑟,而出了函谷关的萧瑟更浓。

古城。

随意可见人高马大,负剑而行的游侠走过。

酒家为了吸引人,将青瓷瓶装满了酒,在街头吆喝“客官,来一杯北地的烧酒,只有十文钱,驱寒又壮气咯”。

时而几辆厚皮的牛车拉着货物缓缓如城。

龙然天和嬴政才到秦都东门,便是有人来迎,显然这是公正斋安排好了的。

法家似乎已经将未来的宝压在了这真命天子的身上。

夏白紧随其后,在熙攘人群间穿行。

他早已准备好了一份假做的通关文牒,反正公羊小浅那里有的是这些章。

甚至他行李里还存了不少。

不远不近的跟着那一行人,很快便是见到了龙然天和嬴政入了“吕家”的府邸。

关于吕家的信息,根本无需过多调查,便是在周围闲逛了一圈就能知道。

吕家家主吕不韦,是个大商人,原本是赵国之人,但不知为何突然起身往秦国,四处打点,并且拥有了一座豪华的府邸。

吕不韦乃是吕氏商会的主人,可谓富甲天下,其门客也是众多,其中不乏高手。

夏白此时正是一个普通秦国百姓的模样,花了些银子,在就近客栈住了下来,随后便是观察起这吕府。

几日时间,他白日观察,入夜则是前去探索。

很快明白了吕府之中的作息规律,门客,还有每日外出的买菜之人,甚至是安排给嬴政的侍女他都知道了。

深秋。

吕府门前,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看着突然折返的一位身高体硕的门客,便是笑道;“项兄,今日怎么不去北山练习刀法了?”

这门客带着笑容,“今日不想去。”

随即便是走入了吕府之中,他眯眼在府邸中行走着,这个时候,嬴政应该是在修炼那人皇诀,而那龙然天却是外出了。

这名门客自然已经不是原本的门客,而是夏白所化。

他恐怖化后的无相神功,已经可以变成任何人的模样了。

之所以挑选这个门客,是因为他的身家最干净,似乎就是凭空降临到了这个世上,不存在被人认出的可能。

而这位门客姓项,单名一个白字,和他只有姓氏不同。

这项白也用刀。

夏白快速走在秦国吕府的庭院之内,而因为他此时身形健硕,充斥着一股野性而夹杂着邪异的味道,经过的美貌侍女纷纷侧目,然后低首笑着捂嘴离去。

秦国民风彪悍,也是率直开放,而入夜之后的生活更是丰富无比。

如果夏白幻化的这位项白愿意,只要一个挑逗的笑容,也许就能晚上搂着一位美娇娘入睡。

但是,夏白对于这些不感兴趣,而且他的心理对于这种约炮行为并不喜欢。

正想着,便是站在了一个爬满枯藤的拱门之前。

其后,梧桐落叶纷飞之间,带着痞气的少年正持剑而舞,隐约已有大家之风。

那少年正是嬴政,感觉到有人前来,他本是不看。

但一股极其浓郁的危机感袭击而来。

这危机感,他只在赵国人屠,大周皇后身后那太监身上感受到,而这吕府竟然有第三人!

嬴政急忙停下舞剑,而侧头看向来人。

目光里,这来人身形健硕,关节之处覆盖着镂刻黄铜护甲,一张脸庞充满了野性,而带着些邪异,双目有神正笑看着他。

这人好厉害!!

嬴政心里震惊了,即便是龙然天老师也没有能让他感受到如此的危机。

而吕府之中这门客打扮的男人竟然如此厉害,当真是藏龙卧虎。

面对这种级别的强者,嬴政自然不敢嬉皮笑脸,便是谨慎的抱了抱拳问:“请问先生是?”

夏白回礼道:“项白。”

“项先生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公子贵为吕公上宾,项某也是听闻击剑之声而来,可惜...”

夏白摇了摇头。

嬴政心里的傲气被激起了,便是追问道:“可惜什么?项先生还请明言!”

“剑太过君子,这剑法也四平八稳,确如君子姿态,只是政公子也是君子吗?”

嬴政自问自己是屁的君子,如果有人说自己是君子,简直是侮辱他的人格,但是在如此强者面前,他不敢发作,便是道:“当然不是,谁会做个君子?”

“哈哈...”

夏白却是不再说,只是再次摇了摇头,一副要转身离开的模样。

他要的是这未来的天子对他产生好奇,然后出口来问他,而不是他直接说。

求人和被求,这是完全不同的。

嬴政哪里受得了这种被吊着话只说一半的感觉,何况他觉得自己进步迅速,自家那师父似乎除了功法挺适合他,其余的已经无法满足他了。

眼珠一转,便是三两步上前,喊道:“项先生,请留步。”

夏白也不摆架子,只是转身道;“政公子得名师传授武学,我如果说了,却是不好。”

嬴政一听,急了:“有什么不好的?项先生说说看,我如果觉得有道理,一定听。”

夏白静静看着这未来的帝王,轻声道:“那就试试吧,你我都不用内力,只是比拼招式。”

说罢,他就拔出了腰间项白配的那把战刀。

他修习刀德经,又兼无相神功,刀法自然是一通百通,便是在北山悄悄看这吕府门客练习刀法,便是已经掌握他的招式。

然后更是以他高屋建瓴的视角,进行了彻底的修改和完善,将项白这名为《百炼刀法》提升到了相当高的境界。

江湖皆知,内家高手乃是真元境通八脉,度三境,之后则是神秘的玄气境,四品纱罗,三品骤雨,二品沉山,一品飞仙。

而招式却也有着精妙与粗糙之分。

如果招式使用得当,只要不是在内功里跨越大境界,甚至可以击杀内力胜过自己的人。

而其中,杀招以及用力法门尤其重要。

这百炼刀法本是脱胎于军阵的招式,虽然有着杀招的痕迹,但完全不够狠厉,算不得真正的一刀一人的招式。

可是经由夏白的完善,却是已经凝聚出了三大杀招。

嬴政有着好胜之心,一听便是眼睛亮了起来,“好,便和你试试招!”

这位天子有着傲气,他自问自己确实是那种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无论修习什么,都极其快速,现在他和龙然天对敌,如果后者不用内力,想要单凭招式拿下他,一定会到十回合开外。

他有些期待,也有些好胜心生了出来。

庭院里,秋叶旋落在两人中间,嬴政爆喝一声,便是剑出如龙,直奔夏白!!

60.北山练刀!上钩了

这一剑是法家的势剑。

在奔跑过程之中,逐渐积累气力,然后在与敌人相击时,会产生更大的力量。

这是力的用法。

也是法家独有的招式。

嬴政如猛虎般,长剑刺出。

夏白微笑着往后退。

一旁观看着的绿衣侍女却是不明所以,以为自家公子取得了些优势,便是轻轻拍掌。

剑还在刺。

夏白还在退。

这是...

这一瞬间,嬴政忽有所察觉。

面前这位项先生之所以退后,并不是为了躲避自己的剑,而是为了能够让他的剑身之上积累更多的势。

但势也有临界点,过犹不及。

就在嬴政觉得这一剑已经积累到了极致,这一剑便是连巨石也可破开,连钢铁也能插入时。

夏白忽的停了下来。

那剑就向着面前之人的躯体凶厉的直插而去。

“公子,好厉害!”

绿衣侍女只见那吕家的门客被公子一剑逼退,一退再退,似乎是退无可退了才被迫停了下来。

但嬴政却忽的满头大汗。

因为夏白左手拇指一戳,腰间长刀连同刀鞘便是瞬间弹射起来。

这狂野而带着邪气的男人如苍鹰般,右手握住刀柄,身形竟向着剑势直接扑来。

而就在剑尖触碰他的那一刻。

刀出一寸,恰恰卡在了那剑刃之上。

巨大的拔刀力量,将这剑势凭空斩断。

嘭!

嬴政只觉虎口一麻,剑竟是直接脱手而出。

再看对面那人,却是刀都未出。

嬴政心中生出一种耻辱之感,他心中桀骜,有着帝王之气,岂能认输?

“啊!!请再赐教啊!”

带着痞气的少年扑身过去,想要捡起长剑,忽的只觉面前一道黑影骤然逼近。

随之而来的是一条呼啸的腿枪。

嬴政只觉心窝一通,五脏六腑移位,身形便是向后摔倒而出,然后趴在地上,再也无法起身。

夏白皱了皱眉,刚刚他本想着使出更多的力量,说不得直接就将这天命之子踹死了,但是这念头才刚生出,便是本能的生出了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这感觉告诉他,如果他真敢这么做,一定会先死。

所以,他在踹出的半空中,又是更改了力道,那种极度危险的感觉才消失了。

果然有些门道。

夏白眯了眯眼,然后往前走上两步,一脚踩踏在长剑剑柄上,“公子是不是认为你的剑脱手了,敌人还会给你捡起兵器的机会?”

“我...我不服,刚刚是我大意了!”

嬴政很不爽的喊着,他连对手的刀都没能逼出来。

一旁侍女早已呆住了,便要去扶。

但嬴政却一把把她推开:“滚开!”

绿衣侍女“哎呀”一声,就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目含泪。

这位带着痞气的少年却是完全不管她,也不顾胸口疼痛,只是恨恨的看着夏白。

“试试这个。”

夏白忽的笑了,将腰间的刀一把抛出,“你会发现用刀砍杀,远比用剑来刺爽快的多。”

嬴政抬手,“啪”的一声握住刀身。

这是一把普通的刀,可是这样的刀竟然未曾出鞘就弹开了自己的剑。

“换我用剑。”

嬴政一咬牙,拔刀就冲了上来。

夏白却是以剑为刀,不停的互相砍击着。

嘭嘭嘭的声音在这深秋的庭院里来回响着。

片刻之后。

嬴政满头大汗坐倒在地,无论他如何攻击,面前男人都可以一击令他败北,即便单论招式,龙然天也是远远不如。

“剑乃君子之兵,四平八稳,砍不能尽兴,刺依然有余,男儿当尽兴,所以,项某用刀。”

夏白弯腰,握住被击落在一旁的刀,吹着口哨便是转身离去。

“等等!!”

嬴政此刻是全身酸痛,但却是向着那狂野男人远去的背影喊着。

“怎么?”

夏白转过身。

“您还会来这里吗?”

嬴政大声问。

“我是吕府的门客,平日里除了执行任务,其余时候皆是在北山练刀,今日是回来早了才碰到公子练剑,好奇之下循声而来...今后,怕是不会来了。”

夏白回应完,便是转过了头,唇边露出一丝笑。

上钩了。

...

既然幻化成了门客的模样,夏白便是直接进入了原主人的屋子,变为原本模样,细细翻了翻,找到了些衣物,小额银票,还有压在枕头下的一封信,似乎是某个女人写给他的。

其余则是写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些日子夏白也是弄清楚了这项白的全部关系。

他来项府并不久,还未能融入这里,加上身家清白,则直接成了自己谋划的踏板。

盘膝在床上,运转着刀气。

他经脉之中全是刀气,这就是刀德经的效果。

待到暮色时分,门外传来其余门客们喧哗的声音,他们是前往吕府百味斋用餐了。

夏白也是遵循着规律,再次幻化成项白的样子,吃完晚饭之后,其余门客便是三五成群去往夜色里的秦都玩乐去了。

秦地民风彪悍,女子开放,晚上可是有趣的很。

月色里。

夏白坐在某一处酒楼的最高处,斜靠在琉璃瓦上。

此处月白,风高,深秋之后极为寒冷,但却也可以看到周围发生的事情。

对于普通人这自然是极难。

但对于夏白,他的感知能力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便是在此处看地上一只蚂蚁,都能隐约辨析出来。

没多久。

吕府主人吕不韦匆匆返回,满脸的愤怒,而他身侧则是紧随着公正斋的龙然天。

两人从马车下来后,似乎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声音压的极低,争吵速度也是极快。

这一切都被夏白看在眼里。

但是,却没有离去的打算。

心中盘算着白天与嬴政比试时,自己产生杀机的那一刻,那莫名的死亡威胁感从何而来。

“难不成,还会有一道雷忽的下来劈了我?但是黄泉,你知道,即便是雷...想要把我劈死也有难度吧?”

脑海里,夏白询问着。

“夏白,不要尝试这个了,神明的手段匪夷所思,如果你杀机真的即将实现,你突然消失,进入时空乱流都有可能。”

黄泉显然曾经见到过,声音里还带着恐惧。

“夏白,我饿了,想吃。”

碧落流着口水,站在夏白的眼珠之后,隔着眼膜,在狂敲着,

如果有人在此,就会看到这狂野妖异的男子双眸之后,左眼有着女鬼,右眼有着蛇,很是骇人。

数日之后。

夏白再一次看到了吕不韦与龙然天争吵,只是两人并非在街头,而是在吕府大院深处。

这一次争吵极其激烈,而最终是以吕不韦的叹气而告终。

似乎这位秦国的大商人妥协了什么。

那一天之后,吕不韦就开始频繁的出入钱庄,然后开始编辑自己的财产,使之成为名录。

而夏白,则是看到嬴政悄悄出了吕府,然后策马出城,似乎往北山的方向去了。

这位白衣刀魔知道,这位未来的天命之子终于无法满足龙然天传授他的东西,而需要前往北上寻找正在练刀的自己。

他眯眼笑了笑,很快消失在了原地。

61.三千越甲的一道诡影

秦都,咸阳,北山在天的北边,当一匹赤色骏马哒哒哒踩破了风声赶到时,嬴政看到了那个男人在练刀。

刀霸道而邪气。

每一刀,只割裂一片天空的红叶。

落叶狂舞,即便落地了,却依然随着刀起刀落,如是浮沉的人世沉沉浮浮。

嬴政不禁从马上一步而下,高喊道:“项先生!”

但夏白却不停下练刀。

他的眼里似乎容不得其他人。

刀不停,人也不停。

竟是化作一道长龙卷向着嬴政直奔而去。

“来的好!”

嬴政进步飞快,那一日被彻底败北后,更是痛定思痛,苦思冥想自己的失败之处,今日一见这梦境里常常出现的刀,再次直奔过来,便也不畏惧,大笑一声便是挺剑迎了上去。

同时运起人皇决。

威严加身,龙气虽然低伏,但也挥散而出。

他察觉到了一点点违和。

随着刀的逼近,他的违和感越来越重。

似乎随着这一刀的迫近,这个男人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刀。

刀光,刀浪,刀成海。

人还未近,一股极度烦躁之感已经从他心头生出。

那是还未交手,就已经失败了感觉。

因为失败,所以嬴政特别烦躁,他不想败,他是未来的帝王,他凭什么要失败。

“啊啊啊!!”

雏龙爆发出狂吼,剑出,顿时间,他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渺小感,就如同旅人在仰望着星辰大海。

刀还未曾临近,他就已经放弃了继续出剑的念头。

他输了。

夏白刀距离这少年依然还有着三米的距离。

三米,就是嬴政承受的极限。

“我输了...”

剑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这一次我没有让你。”

夏白面不红心不跳的说着骗人的话,事实上,这一次他只用了三成的力量。

三成,刀气成海。

“我要学刀。”

嬴政已经想明白了,剑用起来碍手碍脚,他要砍人,就体会爽快就要用刀。

只有刀才会有刚刚的那股如海的霸气吧?

他喜欢这霸气。

“你有老师了。”

夏白的回复更简单。

“我...”

嬴政思索着如何才能换回这位的教导。

他知道龙然天在帮他谋划着皇位,所以他无法离开那位法家的高手。

“项某不要金钱,不要权势,不要美人。”

夏白微微一笑,把嬴政脑中所有闪过的东西全都拒绝了。

“那你要什么?”

嬴政脱口而出。

“我什么都不要,可是我什么也不教。”

夏白哈哈一笑,身形便是如狂狮般向着远处飞奔而去,刀出斩落一片叶子。

刀势不断,在叶海之间穿行。

如果这是人头,那么这刀也能砍飞这么多的人。

“老师,等等我!!”

嬴政在后面追,再也顾不得称谓了。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时候拜师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老师,教我啊!”

嬴政心里痒痒的,脑海里哪还有龙然天教导他的剑,只想着那如同妖魔的霸王之刀。

刀成海,让他窒息。

也让他疯狂。

...

月色隐没。

吕府。

龙然天和吕不韦的入府动静全部在夏白的感应之中。

两人一进府邸便是不同平常,随后便是进入了后花园的一处密道里,将入口的巨石机关启动后。

轰鸣的方形重石落下。

而巨石之后,还有着一条甬道,只要有人进入就会令得两侧的壁灯亮起。

而这甬道的尽头,则是一间地下密室。

两人有秘事相商,自然需要进入这样的地方。

这巨石可以封住敌人,甚至封住任何偷听的可能,但是对于夏白而言,却是简单的很,他从石缝之下钻入。

踩出一步,灯火很快通明。

屋舍里的两人一惊,门扉打开,却见甬道里空空荡荡,一目了然。

“怎么回事?”

龙然天皱着眉问。

这甬道只有人进入了才会亮起。

可是眼前明明什么人都没有。

“可能是机关失灵了吧?毕竟有一段时间了。”

吕不韦皱了皱眉,给出了最合理的答案。

“那,吕公,我们继续商量这件事吧。”

两人关上门扉。

而甬道远处的石缝里,夏白再次钻了进来。

原来有机关...

这么一来,他也不往前走了,只是站在巨石的入口处。

反正这里,他也能清晰的听到屋内两人的对话。

“我们已经将吕公要与秦王赌斗的信息传递过去了,吕公的筹码准备好了吗?”

龙然天声音淡然。

“这可是老夫一辈子的家财,你们万一输了怎么办?”

吕不韦的声音有些颤抖。

“吕公不要忘记当年...那时候你可不姓吕啊,要不是我公正斋为你作证,帮你讨要对方的筹码,凭你怕是早被真正的吕不韦给杀了吧。”

龙然天的声音带着冷漠。

“你们公正斋可是也从中吃了不少好处!怎可旧事重提!”

吕不韦声音里带着恐惧。

“吕公怕是忘了这事,也罢,我来给你温习一下...那一年,你还只不过是街头的一个混混,也不知那真正的吕不韦脑子怎么了,竟然被你激的以他的身份与你对赌,他输了就将他的身份给你...包括他的妻子,他的一切...

“够了!”

吕不韦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

龙然天笑道:“吕公也不必惊慌,此事如果成了,你好处也很大,这就是从龙之功,等到天子上位了,你就是相爷。

何况我公正斋办事,何曾失败过?”

吕不韦叹息道:“好吧,我的家财已经全部统计好了,地契,银票,全部折合完毕,用这些筹码来对赌秦王的继承人废立,相比这秦王开心的很。

毕竟即便他输了,也不过是立一个他不喜欢的秦家血脉为王位继承人,而他赢了,却能得到吕某全部的家财。

只是这一次的对赌方式是什么?”

龙然天一笑:“秦国民风彪悍,自然是赌斗,一局定胜负。”

“前三的大人会来吗?”

吕不韦忽的充满了信心。

公正斋的前三位可是强大至极。

第三的“难剑”韩非如今位列风云豪侠榜三十六天风的第一风。

而前两位身份神秘,便是吕不韦都不知道是谁,只是曾经见过其中一位大人,站在那吴越之战的战场中央,他混在三千越甲之中,而硬生生的杀死了当时吴国所有的大将,令得那八万大军,被三千越甲冲击的溃败。

当他感到时,只见那大人满身皆是血,压低的斗笠里,是一双如刀般锋利的双眼。

那一日,奠定了他对法家的信心。

所以,他才敢将自己所有的身家,当做筹码。

一把压在这奇怪的对赌上。

胜和败。

生或死。

留给天定吧!

龙然天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轻声笑道:“我们就是天。”

与两人只是一门之隔的夏白站在甬道的阴影里,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62.老师,我想爽啊!

“是不是有冷风?”

吕不韦忽的感受到了一点阴冷的气息,像是门外的黑暗里有什么再注视着他们。

莫名的悚然在两人之间生出。

两人忽的同时向门扉看去。

门缝之外阴沉沉,黑压压,乌黑成了一线,如同恶鬼的眯眼。

“谁!!”

龙然天忽的扑出,双手推开了门。

重响声刺激的整个甬道通明一片。

但是甬道里空空荡荡,哪有什么人。

“是我们最近太紧张了吧?毕竟是与秦国之主的豪赌...”

龙然天怔怔看着甬道。

他知道自己刚刚的感觉没错,门外确实有着什么,这是来自于武者的直觉。

忽然...

这位法家公正斋的公证人忽的想起了什么,忽的正色看着面前的大商人问:“吕公,这吕府之前可曾出过怪事?”

吕不韦奇道:“什么怪事?”

龙然天沉声道:“莫名其妙的自杀,连续的失踪死亡,午夜诡异的哭泣,床下伸出的小红手,镜子里的女人,走往河中的送葬人...”

吕不韦身子颤了颤,“龙大侠...你们法家还兼职道士啊...这都整的什么东西,我当初来秦国这风水可是都看好了的,绝不可能有这些脏东西。

不过...吕某走遍了大江南北,也算是阅历颇深,鬼怪之事,大多是骗子手段,哪可能是真的。”

看着面前这公证人肃穆的模样,吕不韦愣了愣,“不是真的吧?”

龙然天身子抖了抖,然后在吕不韦不敢置信的神色里吐出三个字:“是真的。”

“但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天下邪不胜正!!”

...

“政儿,最近为师一直忙碌,没能管你的武学进度,修习如何?”

返回的龙然天开始关心这位未来的天子,以及利用龙气去镇压大周皇宫的可怖恶魔。

嬴政看来自家师父一眼,“老师,你教我的势剑,我都学会了。”

龙然天眼中掠过惊喜之色,便是点燃了院落火盆里的火焰,院落红光灼灼,“政儿,你与我来试试手。”

“好!”

嬴政来了兴趣,他想比较下自家老师和那位“自己苦苦追着、却还没有答应自己”的项先生,究竟差距大到了什么地步。

对影。

成双。

两道剑影。

脚步声响起,踩踏在冰冷庭院,碎裂枯叶。

“啊啊!!”

爆喝声里,拉开了距离的师徒两人同时用处了势剑,从远而至,积累剑势,待到面前相触时已经是近乎圆满。

身形交错。

嬴政的势对龙然天的势,一时间竟然有些僵持不下。

师徒两人用着同样的招式。

对击声,碰撞声,不停响起。

约莫十多回合后,龙然天将剑架在了嬴政脖子上,“做的很好!”

龙然天震惊于嬴政的进步速度,“看来为师要将我法家不传之剑的第二剑教导给你。”

说罢,便是拿出了一个薄薄的小册子,放在嬴政手上。

“此乃捭阖之剑,剑有势,捭阖纵横,无往不利。君子不立围墙之下,进退得宜,知难,知灾,趋吉避凶,便是捭阖之道。”

“来,待为师演练给你看看。”

龙然天说罢,便是摆了一个起手势,但是嬴政兴趣缺缺...

妈的,人家项先生连刀都不拔就能把我打飞,师父你居然和我打了十多回合,你行不行啊。

看着龙然天在认真仔细,而颇有风度的舞着剑,教授着其中的注意事项,嬴政强打精神看着。

末了。

“政儿,这势剑,捭阖之剑皆是我法家不传秘剑术,你一定要好好学,今后你可是要一统天下,登临九五的男人。

对了,为师这边还有一套附着修习的运气法门,你可以参照下,乃是我在法家秘窟里寻到的。”

龙然天想了想,决定把自己的家底都掏出来献给这位未来的君王。

毕竟,在少林后山玉佛的指示,还有画面里他看的那恶魔实在匪夷所思,龙然天觉得他这辈子都无法战胜那不死的妖魔,所以需要天子的龙气镇压。

而且,扶持真命天子,让法家的道能够贯彻,也是平生所愿。

嬴政接过一张皮革,皮革上浮现着一只白狼,而狼身上犹如星座般有着许多亮点,还有轨迹。

“顺着亮点的轨迹,在心中观想,你的注意力会调动着气息运转,从而令你使用捭阖之剑,甚至势剑是产生更大的效果与威势。”

嬴政接了过来,“老师,你辛苦了,快去休息吧。”

龙然天欣慰道:“政儿,你果然是个练武奇才,你准备准备,没多久,你就可以成为秦王太子了。”

龙然天离开后,嬴政翻看了两遍那捭阖之剑,以及白狼图策,便是觉得无趣,直接丢在了枕头边,仰头就要睡,抬头看着纱帐的垂下,脑海里想着的都是项先生的刀。

刀成浪。

快如电,一去不复返,连绵不绝,实在是厉害无比。

如果项先生能教导我就好了。

...

次日一早。

龙然天又出去了。

夏白自然也准备出门。

嬴政本想提剑,想了想则是丢开了剑,换成一把制式长刀,便是也策马跟了上去。

“项先生,等等我!!”

但夏白却不等他,策马出了北门。

嬴政在后面追喊着:“老师,老师,等等我!”

两匹马,一黄棕一赤红,逐渐离开了咸阳的城区,即便墙头值守的士兵也看不到他们。

荒野连天,枯草枯槁。

山谷盆地,溪流西来,此处正是练刀之处。

“老师,教我刀法吧,政儿真心求学。”

嬴政眼巴巴的看着夏白。

至于龙然天昨天给的那什么捭阖之剑,还有白狼图策,他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刀法不外传。”

夏白爱理不理。

“求你了,老师。”

嬴政想着那狂霸的刀。

渴求着也有那样的霸气。

至于君子之剑,积累气势,捭阖纵横,见鬼去吧。

我一刀能破,何必玩这些圈圈绕绕?

夏白淡淡一笑,也不再拒绝,只是道:“刀,练的是心,我先问问政公子的心是如何?”

“唔...我生于赵国,与身为质子的父亲共同度过了十余年,但心中却是一刻也未曾忘记奋发图强,我...”

夏白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政公子请回吧,我的刀不会教授给一个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的人。”

说罢,他就转过了身,每踏出一步,刀气就骤然上涨一些,走出了十步时,刀气已经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草纷飞。

寸寸如刀。

便是风也似刀,令人觉得他是如此的遥远,如此的难以靠近,又是如此的孤独和冰冷,但是却强大,难以想象的强大。

嬴政脑海里对比一下舔狗师父和这位,简直天差地别。

于是他果断地将龙然天丢到一边,发自内心的向着那背影大声道:“老师,您才是我的真老师,我的心告诉我...”

“我想爽啊!!”

63.偷龙气一缕

“我想爽!!”

注定成为天子的少年,此时还未上位,他发出直指本心的咆哮。

“女人,权势,一切的一切,我都要最好!”

嬴政握紧了拳头,瞳孔里充满了野心。

“我若要人生,阎王夺不走,我若要人死,不拖更白天。

我要所有曾经看不起我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我要所有我曾看上的美人,都在榻上剥光了相迎!”

此时的嬴政,还没有想到一国,他只是想着自己曾经的嫉妒,曾经的痛苦,还有曾经的渴求。

说白了,就是个受了委屈的浪荡子。

浪荡子的野望,加上帝王的运势,在嬴政身上展现淋漓尽致。

而前面正走着的夏白停下了脚步,侧身过半,摇摇手指:“只是这样还不够。”

“啊?还不够?”

嬴政愣住了。

他说的这些都是他心里所想的,甚至在青楼喝醉了都没和抱着的女人说,今天是第一次暴露在阳光下。

这项先生,居然还说不够。

但是,夏白没有再考究。

替他说出了后面的话:“我要你追逐风云,成为天下第一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开创新国,万世不灭!

如果做不到这些,我是不会传授你刀法的。”

嬴政呆若木鸡。

“能做到吗?”

夏白转过身,两人之间间隔并不远,只是荒原上的离离枯草被风吹低,被云压下,被远处的烈日烘烤。

“我...我不知道...”

嬴政觉得这个志向太大了,他还真没想过。

他成了帝王就想玩玩女人,杀了看不起他的人,如此而已。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开创新国,万世不灭?

这位在赵国做混混做了十多年的少年确实没有想过。

“那你不配学我的刀。”

夏白摇摇头,轻蔑的笑了笑,那笑声忽的放大,变成了大笑,狂笑。

笑声糅杂在风里,似乎成了全世界的嘲笑。

嬴政在这嘲笑里,捏紧了拳头,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什么被点燃了,“你们一个个都说我是未来的天子,一个个都将希望寄托于我身上,可我不过是个赵国的小混混!!

我求的东西,没你们想得那么伟大。

我对于什么诸子百家一无所知,似懂非懂。

我知道,做了皇帝,就要束缚越来越多,一言一行都会被记载于史,甚至我也变得不像我自己...”

夏白停下了笑,反问:“谁说的?”

嬴政问:“不是这样吗?”

夏白淡淡道:“那要刀干什么?你以为刀是什么?”

嬴政愣了愣...

刀是什么?

刀是一种武器。

似乎是洞悉了他的想法,夏白轻声拍了拍胸口,“刀...是你的心。有去无回,一往无前的锋芒,怎么会被束缚?

剑不求第一!刀却无第二!

你若是没有斩断一切的野望,怎配提起刀?

想要变强,就要先学会对命运说不,对一切压迫着你的存在说不!”

反抗,不屈。

就是夏白要为这位天神转世的天子种下的魔种。

有了这个,这位真命天子在日后被神明压在头上时,可不会坦然受之。

嬴政在风里沉思。

黄马长鸣,红马低头散着步,吃着草。

天地静寂。

而嬴政不知过了多久。

他想了很多。

他觉得这个老师很不同。

对命运,对压迫的一切存在说不吗?

...

扑!

蓦然之间,未来的天子双膝跪倒,双手撑地,重重磕头,高声道:“请先生教我!”

男儿膝下有黄金。

天子膝下更是气运无双。

便是龙然天都没敢让他跪,但嬴政此时却跪了。

他还不是天子,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如同一片白纸的少年。

夏白看着匍匐在长草里的少年,露出了笑。

他的两个眼眶里,小女鬼和浊黄巨蛇都是无语的看着这一幕。

还能这么操作?

这两位可以想象,一旦天神命定的真命天子,这浩荡大势随了夏白,随了妖魔阵营,这世界将会如何的动荡不堪。

...

接下来几日。

夏白倒是没藏私,直接将刀德经进行了传授,这等层次的刀法,果然令嬴政震惊无比,他顿时觉得龙然天教导自己的是垃圾。

夏白也不算没藏私,因为他只教了一半。

毕竟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然后借着运功调气,视察经脉为名,开始查探嬴政体内的龙气。

每一日。

嬴政都刻苦练习着。

龙然天偶然几次,都看到自家徒儿很早就起来,盘膝运气,暗自点头,觉得未来天子确实勤奋,可他却不晓得自己的徒儿早就被人拐走了。

又是几日。

夏白以灌输刀气之名,将一缕气息灌输入了嬴政体内,后者运用着这一丝刀气,凌空破体斩断了一棵树,便是震惊无比。

随后,夏白也不客气,让嬴政将内力传给他,让他来感受分析一下徒儿体内的真气成分。

嬴政自然不疑有他,这些日子与夏白的相处,已经令他很尊重这位师父。

因为夏白不仅传授他这闻所未闻的神功,更是指点着他的为人处世,许多地方他领悟了“快刀斩乱麻”的快感。

并且未来的天子产生了一种“能通过杀来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树下。

嬴政将一缕真气赌给夏白。

后者闭目沉吟了下,似乎还不行,龙气藏得太深,要挖掘出来需要这天子体内气息完全打乱才行。

否则就如金沙沉淀在水底,如无大力,抽出的全部都是水,而不会有金沙。

夏白忍不住了。

“政儿,你以为习武之道,该当如何?”

嬴政想了想龙然天教导的,回应道:“当然是打牢根基,循序渐进,这样才能以武入道。”

夏白摇摇头,“这是君子之道,这是俗人之路...用刀之道,先养三分亡命之气,气不疯狂,刀不猖狂。来吧...为师让你感受一下,经脉里充斥刀气的感觉。

你既然要成为真命天子,就不可以走普通的道路。”

嬴政这段时间已经打好了刀德经的根基,偶然生出的一丝刀气,都能令他爽的起飞。

那种飞花摘叶,刀气射出的感觉,真的是爽爆了。

“来吧,老师。”

嬴政双手推出,与夏白对在一起。

骤然感觉掌心处传来两股洪流般的刀气,顺着自己的经脉疯狂游窜,汇聚在了丹田之处,便是如同两道龙卷从天而降,插入了湖水之中。

轩然波浪而起。

黄泉碧落都很紧张,毕竟从上古以来就没人这么试过。

“行不行,政儿!!”

夏白头发无风自动,狂舞。

“没问题,老师!!”

嬴政觉得身体里充斥着即将爆炸的内力,让他更进一步的感受到了老师的强大。

夏白轻哼一声,刀气再次催动。

这一次,嬴政整个丹田是翻江倒海,而湖底的一缕金黄色,放入真龙骤起。

夏白自然有所感受,无数刀气在那丹田的空中,凌空斩过,截走一段,然后右手继续催动气息,左手却是卷着那龙气飞快倒退。

他的心跳很快,生怕天神忽然发现,这短短的小片刻时间,对于夏白却如经年。

但最终,那一卷龙气竟真的被他从嬴政体内偷出,沉入自己丹田之中。

轻舒一口气,夏白开始缓缓撤出刀气。

成功了。

64.

“黄泉,如果我把嬴政的龙气全部盗取了,会如何?”

夏白忽的在脑海中询问。

他此时感觉良好,如果能将这些龙气全部吸收,自己岂不是就可以成为天命之子?

浊黄巨蛇正要作答,却忽的想起了什么,而感受到一丝战栗。

“夏白,我觉得你的麻烦要来了...”

话音刚落。

夏白只觉腹中一阵绞痛忽的升腾起来,他先是一愣,然后便是感觉到刚刚盗取的那一缕龙气犹如苏醒了一般,开始游动。

它每动一次,夏白只觉得灵魂如被一把刀子割了一下。

“政儿,为师有急事,你先调息运气,消化为师刚刚给你的真气。”

夏白不敢再留,匆匆交待完。

便是身形如同鬼魅般闪出。

而一股金色的龙形气息,在他丹田之中经过了初始的游动,试探,而似乎产生了疑惑,而动作越来越大。

每一次动作,都犹如在夏白腹中割上一刀。

与夏白类似。

嬴政此时也极其不好受,因为夏白盗取他龙气的时候,他也吸取了一丝刀气。

这一缕精纯的刀气,令他此时也忽的开始腹疼无比,便是急忙盘膝坐下,额间渗出豆大汗珠,然后捂着腹部发出一声低声的痛呼。

...

深秋长空之下。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在秦朝都城咸阳之外的北山深处狂奔着。

忽的那身影一个踉跄,滚入了林子深处,蜷缩成团。

似乎是惊动了周围的猛禽。

很快,便是有几只正寻找猎物的北地狼,从枯槁的树木后探出了身子,踩踏着枯叶,而逐渐逼近似乎受了伤的人。

四处散开。

北地狼高大,毛白,却极其狠厉,此时便是发出低沉的呜咽,在周围观察着那在地上颤抖着的人,准备扑击。

但那人却是忽的抬头,露出一双只剩下金色的眼睛。

这几只北地狼便是骤然一惊,悲鸣着跑开了。

没多久,又是一条蟒蛇游了过来,然而看到那双金色的眸子,也是如同见到了天敌,扭头又游开了。

倒地的人双手五指握紧,指甲掐入掌心。

黑发凌乱,露出其后一张绝美的脸庞。

他身子在颤抖着,只因为他五脏六腑都在被撕裂。

此人,真是夏白。

那被他盗取来的龙气似是已经彻底察觉了,而动作越来越大,甚至开始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游动之间,却是带起起一跳一跳极其浓郁的金色火焰。

“忍...忍...”

夏白跪在地上,痛苦的全身痉挛。

他全身皮肤也开始缓缓转变为可怖的金黄色,皮肤之下,是不是产生凸起,就如有一条长蛇在他皮肤之下游动。

“怎么回事?”

夏白强忍着凌迟般的痛疼,而询问着。

“夏白...你夺取了你不该碰的东西,龙气,是神血所化,神血是强大力量的汇聚,进可以化为气运,退也会成为无解的毒药。可惜之前...我未曾记起。”

黄泉忽然想起了什么,而喃喃着说,“夏白,你永远无法融合这一滴神血...将它逼出体内吧,这是唯一的生机。”

“不!!”

夏白忍着痛苦,低喝着,“好不容易得到这变强的机会,我怎么能轻易放弃。”

【宿主触发濒死状态,不会再受到任何形式伤害】

虚弱感和强烈的沉睡感传来。

夏白强打着精神,此时他早已经恢复了本身的模样,然后拖着身子,将自己藏在一颗树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快速的恢复速度,让他再一次进入了痛苦。

待到平息,他才急忙抄起一块尖锐石头,深深插向自己的心脏,在距离心脏还有半寸距离,那尖石再无法寸进。

这样,他就会一直处于濒死状态了。

虽然痛苦,虚弱,但不会再恢复了。

本是等待着提示这是恐怖点数,但是这样的提示却是迟迟未来。

夏白只觉面前的世界在不停的晃动着,产生奇怪的叠影。

他只觉脑中欲要产生炸裂。

这就是天神的力量吗?

他需要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很快,脑海里便是想到了那一本《六臂金刚经》。

试图调动伤痕累累的丹田之中的玄气,来运转,每一次都是真正的刀割,就像是一条巨蛇游走在已成焦土的大地上。

这本运转着,便是陷入了彻底的虚弱。

但在沉睡之前,夏白又是尽力往着这密林深处走了段距离。

半夜在密林深处醒来,却是午夜了。

天色极寒。

而夏白皮肤之下的那金色龙气却依然在游走着。

如果换成旁人,怕是早已死于非命了。

便是黄泉碧落也忍不住感慨...

第二日。

一整日,那金色龙气依然处于无法融合状态。

第三日...

依然如此。

夏白坐着一日又一日。

第四日的时候,他轻叹一口气,决定先将这龙气逼出体外,今后再说。

...

三炷香时间后。

夏白手上托着一块凝结的如同泪滴状的琥珀。

这就是龙气的凝固体了。

手掌托着这泪滴,便也能感觉到其上的焦灼在焚烧着掌心。

显然此物无法正常存放。

这一刻,碧落的价值得以体现。

这位长发血唇的小白脸自告奋勇的将这龙气吞入腹中。

黄泉说:“碧落的体内是一个独立空间,里面可以储藏任何物件。”

夏白已经顾不了这些了,他需要时间来休息和恢复。

在密林里又是度过了约莫三四日的时光,这才缓缓恢复了元气,起身去了咸阳街上,换了一套衣衫,便是再度化作项白的模样,前往了吕府。

门客们在外不归也是常事,这一点并没有引起太大怀疑。

倒是回归后的第二日,嬴政兴冲冲的来敲门,说自己功力突破了些。

夏白也有收获,虽然未曾能够吸收那龙气,但是似乎自己的功力又隐隐进了一层,四散而出的真气不再如薄纱,而是呈现液体状。

而这种迹象,在境界之上,便是从四品纱罗晋升为三品骤雨的征兆。

而且有着那龙气在,他随时可以进行吸收,而某一日,他如果能够获得这龙气,那么实力怕是会有极其恐怖的突破。

与嬴政随意聊了一会,便是借着休息之名将这名徒儿逐出了屋舍。

闭目躺在床上,夏白开始静静思索如何破坏秦王与公正斋的赌斗。

他可不能让法家获胜,否则嬴政就会走上被安排好的路。

65.

以夏白的能耐,调查出赌斗的日期并不算困难。

秦王与吕不韦最终确定在冬至之日,在咸阳城外的帝王祭天的丰雨山进行决斗。

距离此刻约莫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显然秦王与公正斋都在寻找着能够赢得这场赌斗的高手。

夏白的计划也很简单,无论秦王选择谁,他都会去替换下那个人。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接近一切可能的将自己实力提升。

这段时间,他也对自己的力量进行了定位。

之前在少林后山与扫地僧对杀,其实自己占据的优势并不大,起初的对战里,自己是依靠着爆发力才将那老僧一脚踹飞,但后者其实并未伤筋动骨。

再后来,之所以老僧能被自己一刀秒杀,其实更多的是黄泉刀的作用,自己肆意妄为的使用,以至于惊动了天神。

根据江湖风云榜上的排序,那扫地僧原本是排名第六甲。

境界至少是玄气境的四品纱罗大圆满往上,但却不及夜帝的三品骤雨。

自己如单纯论实力,应该只比那扫地僧高出一筹,加上自己的理解,那么应该确是四品纱罗。

当然,如今被这龙气折腾了一下,竟然是突破到了三品骤雨了。

心念随意一动,面前的尘土便是卷袭成了一条扭曲的灰蛇,其中有着连贯的刀气,在彼此呼应着。

如此说来,自己当初与那扫地老僧应该是同一境界。

那老僧之所以无法战胜自己,应当是存在着玄气质量的问题。

他的玄气是青灯如来。

自己的玄气是刀。

公羊家的天将玄功的玄气是杀伐。

屠家的则是死气。

玄气质量不同,精纯度不同,应该也有着极大影响。

“还是需要再试着吞噬这一滴龙气凝结的神血才行。”

夏白坐在吕府的窗前,门外的熙攘嘈杂,侍女们之间的欢声,都似与他无关,他的手指轻轻摸着方木桌的一角。

眼前是灰暗的暮色里最后一缕斜落的光华,映着那黄木的桌角。

夏白轻轻敲打着,就如同摸着一把可斩人头的刀。

而这把刀的光泽,悄然隐没。

窗外的最后一缕光明也消失了。

夏白蓦然起身,他需要抓紧一切时间,来发挥着神血的最大作用。

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境界定位,也知道了天神的存在,更知道前七甲之中还有胜过自己的人,他就更不想浪费时间了。

出门,隐入黑暗,双手缩于斗篷,极快在街道上行走,咸阳夜市一切的热闹都和他格格不入,他似乎就行走在自己的世界里。

便是街头的多情的秦女对着抛着媚眼,他也是无动于衷。

此时他还是项白的模样,狂野奔放,很得女人欢心,而骨子里却是夏白,所以这种粗犷里又糅杂了一丝刻在骨子里的邪意。

奇特的气质,对于秦女充满了吸引,以至于后来夏白直接将帽兜遮住脸,这才无人注意。

“跟上,看看他去哪!”

巷子里,显然也有人注意到了这男人,可能是秦王属下安插在市井之中的探子,用来侦察吕不韦究竟作何安排。

也有可能就是纯粹的追踪着落单之人,想打打闷棍,收获些意外之财的流氓。

但不管如何,夏白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只是几个拐弯,那几名跟随的人便被彻底甩开了。

夜禁,城门早就关上了。

夏白站在护城河边,河流与外的链接之处,只有几个细微的小孔。

在确认周围绝对无人后,他便是直接跳入了护城河。

如果有人在此,看到河中的一幕,绝对会尖叫着“有鬼啊”,甚至胆小一点的会吓得直接晕过去。

那是一条诡异的影子,从那不过拳头大小的水底孔洞里,硬生生的挤了进去。

他的脸庞,身子,全部以诡异、和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在变形,就如一个还未定型的泥人被塞入了某个新的模子里。

更恐怖的是,整个咸阳都没有人知道夏白的存在。

他就似一个真正的幽灵,在暗中谋划着,策动着,改变着,但却无人知晓。

出了咸阳,夏白直奔北山,进入山坳之中,寻了一处僻静之处,这才叫出了碧落。

碧落是四肢都趴在地上的,在爬着。

夏白看着这披头散发,面色惨白,没有眼黑,红唇的少女,忍不住笑了。

“你真像一只白猫。”

夏白对于小女鬼的形象,有着独特的认知。

碧落一抬头,长发甩开,露出其后有些阴恻恻的脸庞,“哎,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哎。黄泉...我就说我像猫,你还不信。”

黄泉:“我该给你拿个镜子。”

夏白笑了起来,摸了摸碧落的头发,挺顺滑的,看来平时没少保养,看来即便有着内在美的姑娘也是很注重自己形象的。

这碧落的腹中竟然可以储藏物品,这一点倒是他之前没有想过的。

夏白忽的想象着,今后是不是可以随意丢出些什么东西,扔向远方,然后放出碧落跳起来去吞下呢?

碧落不爬了,她赶紧变成了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灯盏,妖魔之态并不能持续多久,否则就会引起天神的注意,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刚刚她也只是出来透透气而已。

“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夏白又摸着碧落盏。

“啰...啰嗦。”

碧落盏里传来害羞的声音,然后忽的变化,极小如尘,进入夏白耳中。

后者看着面前静谧的森林,已近午夜的冬日月华,照耀的整个林子一片冰霜。

夏白抽出了一把提前买好的匕首,这是为了让自己时刻处于濒死状态使用的,又拿出了一大块腌制好的熟肉,这是为了自己补充体力用的,再拿出一瓶买来的疗伤丹药,算是聊胜于无。

深吸一口气,便是侧了侧耳朵,碧落盏“噗”的一声,弹出了那泪滴状的金色神血。

夏白只觉手指之上传来一阵熟肉的焦味,随之而来的是难以想象的剧痛。

果然,这神血对凡人就是剧毒。

但,即便是剧毒,他也要再吞一次。

一边想着,他一边直接将这神血咽下,同时,左手毫无犹豫的拿起匕首,插向自己的心脏。

【宿主触发濒死状态,不会再受到任何形式的伤害】。

“不错。”

夏白露出了微笑,匕首插在心脏部位,会令他全身产生难以想象的痛苦,体力也会迅速流逝,但是...这神血却竟是无法再对他造成丝毫的伤害。

以至于,他可以静静感受着神血在体内化作一条龙,顺着他的经脉狂暴游窜,甚至在丹田处炸裂开来。

深吸一口气,夏白继续尝试运用刀气来包裹这一丝龙气,只要龙气融入了刀气,那么...

就是成功。

66.小青

一日之后。

夏白拿起腊肉,大口大口的咬了起来,但才吃到一半,便是开始狂吐。

他体内似乎盘旋着什么怪物,而这怪物拒绝着凡俗的食物进入。

剧烈的痛疼感令着夏白几次昏迷过去,忽的他感觉到刀气里似乎糅杂入了一丝金黄,这是融合的征兆?

忽的他插在胸口的那把刀似乎被某种力量弹射出去,随即便是难以想象,如同凌迟般的剧痛传袭而来。

夏白痛苦的捏着双拳,在无人的夜色里,跪在地上,身子不断的抽搐着。

不行了!

如果再忍下去,怕是自己会成疯子了。

夏白再也忍受不住,将神血再一次逼迫而出,随即那融合在刀气里的那一丝金黄也是随之而出。

似乎着神血乃是一个整体,要么全部融合,要么就一点都无法融合。

将神血丢入碧落口中。

长发的小白脸儿“啊呜”一声,吃下龙血,安静躺在夏白耳朵之中,感受着地震般的起伏,还有大口的喘气。

“你没事吧,夏白?”

碧落忍不住关心着问道。

“死不了的。”

夏白咬着牙。

他全身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随后,又以极快的速度恢复起来。

不出所料,他的玄气再次凝实了几分,果然神血带有着淬炼的作用,即便无法吸收,也能帮助他进行跨度极大的提高。

只是这种方式,怕也只有夏白能够使用,如果换做其他人,怕是早就被这神血弄得魂飞魄散了。

吞下疗伤药,将刀气顺着已经焦灼的经脉开始缓缓运转,待到次日黎明时,夏白已经能够起身行走了。

距离冬至还早,他并没有想着现在就回去,可是作为人类,他也会觉得饥饿,便是想着去北山上寻些食物果腹。

便是走到一处山谷深处的悬崖下,忽的头顶传来一声惊惶的叫声,夏白忍不住抬起了头,却见一个小猴子双手抱在一根松枝上瑟瑟发抖。

那松枝是从山壁缝隙里伸出的,在冬日里本也枯脆,此时承受着那小猴子的重量,便是开始了越来越大幅度的摇摆。

小猴子吱吱叫着,极其慌乱,它试图爬到松枝与岩壁的接壤处,但却是不敢动弹。

悬崖顶上隐隐显出一个人影,在喊着“小猴子,小猴子。”

咔...

松枝的根源处产生了些裂缝。

那小猴子一慌,不能的便是向着崖壁处爬去。

咔...

松枝彻底断裂,小猴子却也借着这一晃之力,努力跳跃到了崖壁之上,但是那崖壁却是陡峭垂直,根本没有借力之处。

小猴子吱吱惨叫着便是从百米高空往下坠落。

崖顶的女声也惊惶了起来,“小猴子!!”

吱吱吱...

小猴子尖叫着,但预想之中的落地,剧痛却没有传来。

因为它被捧在了一双手里。

这是一只漂亮的,有着雪白毛发的猴子。

夏白摸了摸它的脑袋,明知它听不懂,却还是温和的说了句:“真可怜,下次注意点。”

然后便是弯下腰,将依然呆着的小白猴放在了地上。

随后,他又是继续向着山林深处走去。

之所以不把这猴子烤了吃掉,也与源自于这猴子的弱小。

若非诸如灭口之类的必要情况,夏白并不喜欢杀戮弱小的存在,相反,他还会保护弱小。

因为...

这些弱小的生命,会让他想起自己的幼年时候。

那夕阳里,被父母拉着手的小男孩,与之后一个人在深宫之中扫地扫了十多年,艰难存活的苦楚。

“哎,夏白,我和你说,猴脑子特别好吃,你不该放过它。”

碧落开始嘀咕了。

夏白并不回答,他就是这样矛盾的人。

何必需要解释什么?

走了一阵子,一无所获。

夏白忽的感觉到头顶传来“吱吱”的声音。

抬头一看,却是一群白毛猴子,坐在前方的树上看着自己。

猴子之间,那只小白猴便是挤了出来,窜上窜下,在树枝之间攀援跳跃着,然后一跃而下,蹲在了夏白面前。

一人一猴静静对视着。

小白猴见到夏白似乎很开心,扫耳挠腮,又跑上前揪了揪夏白的裤脚,然后便是往前走去,走了几步见到夏白没跟上来,又是跑回头,继续在夏白脚下跳来跳去。

“是要我跟你一起走吗?”

夏白第一次见到这么有灵性的动物。

当然,黄泉这种蛇不算在此列。

“吱吱吱...”

小白猴像是听明白了,猛点头。

夏白笑了笑,他本是生的极美,如果不露出杀气,简直就是倾国倾城,此时这模样更是带着些虚弱,令无论男女看了都自惭形秽,甚至生出好感。

小白猴一动,那数十只白毛猴子也跟着动了起来。

松林枯枝之间,便是晃荡起了一袭一袭的林涛,若是几道波纹向着远处延伸而去。

猴子们吱吱叫着,令枯寂的山下林子忽的热闹起来。

夏白看着头顶,一道道白影在交叉如雾的树枝间跳跃,哪里是数十只猴子,简直是数百只...

夏白心生好奇,反正也是在这深山之中修炼,便是紧跟上了猴子的脚步,足尖一点,便是翩然如仙,紧随而去。

山道渐高,虽然是狭窄至极,但却是依然可供行走。

只是此处已无石阶,也无脚印,枯草尖石,都未曾动过,显然是人迹罕见之处。

猴子们在前面领路,夏白便是在后面跟着。

七拐八绕,便是登上了原本那座悬崖的顶部。

那是一块三面环山,如同扇面曲起,包着一块空地的地形。

地形往里处,竟然有一间小木屋,门前两块田,此时入冬,左侧的田里则是有些冒出泥土的白萝卜。

而木屋的门前,却是站着个穿青衣,正在抹着汗的农家小姑娘,她长发过肩,只是用麻绳子简单扎着,双袖撸起,手掌上还有着泥土。

听到动静,小姑娘侧头了头,显出一张勉强算的上清秀的脸庞,如果她的左脸没有被刀刃毁容的话...那可能就是美艳了。

只是她的眸子,却令人印象深刻,水灵,没有任何瑕疵,污垢,像是天外的白云,永不沾染尘埃。

见到夏白,小姑娘似乎也呆了呆,叉着腰给了个淳朴的笑容,然后抬手招了招,那小白猴子便吱吱叫着跳到了她肩上。

小姑娘亲密的捏了捏小猴子的耳朵,“你还真是幸运呢,下次让你再调皮!”

小猴子一双爪子便是与姑娘的手指,互相拨弄了起来。

“我叫小青。”

农家小姑娘看向夏白,露出淳朴的笑,“谢谢你救了小猴子,农家没什么好招待的,便来屋里坐坐,用些便饭吧。”

67.天下?我不在乎

所谓便饭还真的就是便饭,简单的很。

青菜拌饭,米饭里添了些黄豆,加上萝卜汤,倒是猴儿酿存了不少,被小白猴拿来了,放在桌上,吱吱叫着蹲在窗棱上。

看着对食的两人。

小青左脸的毁容,也许对其他人而言,是一种丑陋。

但对于夏白而言,却是生出了些亲近。

他自己残缺,对于残缺的人,就会感到相处起来没那么多尴尬。

午间的天光悠然地从缝隙里投落,照亮了那近乎不带油汁的豆饭,还有两人的脸庞。

夏白的神色如渊,静谧里藏着无人能察的火焰。

小青的眼睛则干净的像一片湖,带着西子湖特有的温婉。

“你生的真好看,如果我有你一半的模样,也许...”

小青托着腮,看着夏白吃饭。

说到末了,却是叹了口气,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

目光在夏白身上扫了扫,又闻了闻,入鼻的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这位农家的小姑娘便是起身,跑到床边,打开个绿松木盒子,从中拿出个绸布塞口的瓷瓶,“疗伤的药,算是答谢你救了小猴子。”

夏白将药瓶子推了回去,示意不用。

小青也不再推回,似乎对方拒绝了,她就不会再如凡人般推拉客气,她只是托腮好奇的看着面前漂亮的过分的男人,托着毁容的左腮,露出清秀的右边侧脸,然后自言自语道:“我从前喜欢过一个人,我为了他做了许多,也成就了他,可是...他却跟着另一个女人跑了。

因为那个女人很漂亮,然后我就去找他,要当面问个明白,可是当我冲到他面前,当我刺出剑的那一刻,他拦在了那个女人面前,两人似乎都愿意为了对方去死。

我就没有出剑...

想想觉得一直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也许,人类的生活并不适合我,还是陪陪小猴子,种种菜会比较开心。”

夏白捧着萝卜汤喝了一大口,热汤入腹,只觉四肢都暖洋洋的,然后似是回应般说:“我小时候曾经依赖过两个人,我以为我这辈子就是和他们一起过了,但是他们抛弃了我,让我一个人在冰冷和痛苦里成长。

我恨了他们很久,恨他们为什么要抛弃我,有时候也会为他们找原因,想想他们也许是迫不得已,但无论我怎么想,他们都没有再出现。

后来,我就忘了他们,自己一个人有了目标也挺好的。”

“什么目标?”

小青似乎有些迷茫。

“就是个小目标,可惜一直无法做到,毕竟力量太过弱小。”

夏白想着地狱之门始终无法打开,天神在上,便是连神血也无法融合,他是生出一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

只觉自己一个人行走在天地间,做着别人无法认可,也不会明白的事情。

至于眼前的小青,他觉得也并不简单,但是却难得的没有开启那观察数据的能力,去勘测。

其实,他并不是太喜欢这个能力。

以威胁度来进行实力评估,他只有在对战,或者在局中时才想着开启。

“真是羡慕你呢,能找到目标...”

小青笑了起来,笑得如同水莲花绽放,提起猴儿酿,为自己和对面的男人同时倒了一杯,“怎么称呼呢?”

夏白想了想,微笑道:“小白。”

小青愣了愣,摇摇头,岔开话题,“你也喜欢小动物吗?我看你挺善良的,喜欢动物的人总不会太过坏心眼。”

夏白第一次被人用善良来形容,显得有些诧异。

他没有再说话。

小青也没有再问,转身给自己盛了一碗豆饭,和夏白面对面坐在山顶的午间。

天空很宽,应能容得下两个小小的人儿。

夏白吃完之后,便是离开了,继续在山脚寻了一处僻静之地,来运用那神血进行尝试融合,以及修炼。

在之后的某一个上午。

那山顶的小屋前,却是迎来了一批盛装的人。

为首之人正是负剑的龙然天。

身后则是一批持着法家制式长剑的少男少女。

法家长剑颇为独特,类似戒尺,直上直下,只有在顶端才有着些微的弯弧,显出一个可供势剑发挥的尖。

看着在农田里弯腰拔着白萝卜的浅绿衫子的少女,龙然天眼中忍不住显出尊敬之色。

他虽然也有着一些传奇故事,但是比起这个少女来说,却是差了太多。

这位...

可是真正的凭着一己之力,颠覆了整个吴越的女人。

那一袭布衣,混在三千越甲之中,在决定成败的一战中,将吴国大将一一斩杀,而帮助越国取得了最终胜利的那个女人。

她也是公正斋最神秘的七位证人之首。

平心而论,龙然天觉得扫地僧老师,根本不是这女人的对手。

按理说,魔道才能进境极快,而正道则是缓慢。

七甲第一的叶公望是沉寂五十年,不鸣则已一飞冲天。

第二的老仙,第四的血魔,第五的夜帝,甚至第六的武安君,其实都是魔门速成之法。

第三的桃花妖,与第七的天下第七,则是神秘无比,根本不知道来路。

他们再神秘,却也被记录在风云豪侠榜上。

唯独眼前这位,是真正的无名。

因为,她的故事都被当做了神话。

如今,这决定天下的一次赌斗,龙然天想要保险,所以便来请她出山。

“青王...神明传旨,这天下即将更迭,新的真命天子便是秦王之侄嬴政,某已寻到嬴政,并且设下赌斗,冬至之日在丰雨山祭天之处,各派一人决战,我方获胜,即可让秦王册封嬴政为太子。

事关我法家意志能否贯彻,也关系到杀死我师父的那恶魔会否被镇压,还望青王能够出山,代吕不韦一战。”

龙然天恭敬的做着汇报。

青衣的农家少女摇摇头,“我不喜欢。”

龙然天一愣,“青王,这是决定天下的赌斗啊!”

少女温和道:“那关我何事?我在这里,只是为了报恩,你公正斋未曾到生死存亡之际,我就不会出手。

天下?神明?

我不在乎,也不喜欢,请回吧。”

“青...”

龙然天还欲再说,但那青衣农家少女却是哼起了山间的小曲,轻轻蹲下,将菜篮子放在泥土上,然后小心的用手拨弄着萝卜,葱白的手指上染满了泥土,她似乎在观察哪个萝卜白嫩了,长熟了,用来煲汤最好喝。

想到汤,她又想起前几日和她一起吃饭的那个男人。

真是漂亮呢。

68.造化帝刀(求推荐)

龙然天下山之后,又过了几日。

小青拿了根碧绿的,似是牧羊棒般的青竹棍子,蹦蹦跳跳下山去了,她知道有一处结着野生雪桃,还有另一处会有寒冷时候才会生长的小蘑菇。

整座山白毛猴子很多,这些猴子会带她去往各处地方。

早晨出去。

晚上归来时,小青哼着山曲儿,胳膊间挎着篮子,一副采蘑菇的小姑娘的模样,但是背后却是背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

极美的脸庞上沾满了污泥,而长发上甚至还有着不少红色,凝固的血甚至让发丝黏在了一起,而衬托的那张脸愈发苍白。

“真是个不让人放心的男人呢。”

小青背着捡来的夏白,这一点负重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推开屋门,将一篮子蘑菇桃子丢在一边,然后将这绝美的少年放置在了床上。

双指一点,其上显出极其浓郁的青色气息,这气息里带着难以想象的生机之力。

小青手指顺着夏白的经脉,缓缓游动,其上的青色气息,则是一缕一缕的度入夏白体内。

忽的...

这位浅绿衫子的少女心中猛地一跳,感受到一股难明的危机奔袭而来。

随即,她看到躺在床上的名为小白的少年,骤然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有着金黄眸子,毫无感情色彩的眼睛。

随着眼睛的张开,夏白绝美的脸庞彻底扭曲了起来,无数青筋在眼睛处暴突而起。

“这是什么?!”

小青心中惊觉,但是却依然没有撤回手指,因为她觉得这少年需要帮助。

决意之间,便是更多的生机之力从指间涌向了夏白。

人就是这么奇怪。

有的人在一起,相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也还是关系一般,甚至成为敌人。

有的人只是初见,就已经觉得是朋友了。

她不愿出山,却愿意倾尽全力的帮助这个少年。

因为他救了小猴子,因为他喜欢小动物,因为他...和自己一样,都有那么一点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小青手下亡魂无数,她从不觉得自己无辜,只是遇到了同类,却是难得的生出了一点“至少还有你,至少还能取暖”的感觉。

这种感觉从心底迸发而出,一个眼神,甚至伸出筷子夹着同一碗的青菜,都会有这种默契。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如果自己已经无法被拯救而注定成为魔呢?

那么,这样注定会被消灭的魔,是否应该乖乖等死呢?

“小白...不要死。”

农家装扮的姑娘显然不知道夏白不死的奥秘,她此时只觉得如果自己撤回手,那么这少年体急剧流失的生命力就会将他彻底摧毁,将他带入死亡。

青色的生机之流,顺着夏白的奇经八脉开始快速流动。

汇合了刀气,一并向着那金色的龙气奔袭而起。

似乎是夏白和小青两人,一起向着那一滴神血挑战。

夏白在昏厥的黑暗里,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一股忽来的强大助力,便是本能的运起了全部力量。

刀气与生机之气,混杂在一起,化作滔天的潮,包裹向那一滴神血。

然而...

少女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手指如电般收回,双眼一黑,便是趴在了面前少年的胸前。

窗户打开,小白猴看着两人,吱吱叫着,不知如何是好,时而跳过来拉拉浅绿衣衫少女的裤脚,时而又去扯扯夏白的头发。

但是两人竟然都是晕了过去。

然而,即便在晕眩之中,青色的生机之力,依然从小青的身上不停的流向夏白,宛如游丝在缓缓沉浸下来。

夏白如同海绵,疯狂吸收着。

最狂暴的刀气,最延绵的生机之气,宛如两条完全不融洽鱼儿,但在夏白丹田里飞快旋转起来,如此竟然达成了某种奇妙的平衡,而将那一滴神血带动着稳定了下来,只是那神血却没有任何与气息相容的感觉。

只是在夏白体内“住”了下来,但却没有与他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

夏白幽幽醒来,疲惫的睁开眼,下山后的尝试实在太过疯狂,“用匕首插向心脏造成濒死”的办法已经完全无用了,这神血会将匕首反弹出去。

在周而复始的折磨之下,自己是真的痛晕了过去。

只是似乎有一股力量在帮助自己。

他感到身子上有什么东西软软的趴着,微微抬头,却见是个满头银发的女人。

视线一扫,周围很是熟悉。

简单的四方木桌,堆积在墙角的猴儿酿,锅碗瓢盆,还有洗干净了的白萝卜,门前还有一篮子新采的蘑菇雪桃。

闭目再睁开,眼前显示出自己的最新状态。

无相神功,洛神步都经过了恐怖化,而未曾有任何改变,但是另一栏,却是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刀德经不再了,取而代之,换成了另一个陌生的字样。

【功法1:造化帝刀,入门;简述:融合最纯粹刀气,生机之气,以及真龙之气的神通,兼并着毁灭,生机,以及运势】

夏白舒了口气。

似乎是成功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不清楚,但是脑海里的碧落黄泉却是清楚的很,这两位看着夏白如此作死,生怕他就突然死掉,自己两人也连带着死掉,见他无恙,便是也都舒了口气,随后便是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述给他听。

听完之后,夏白第一次露出了苦笑。

“看来欠了个不小的人情啊。”

这小青没想到竟然实力高到如此地步,其体内的玄气竟然能与自己匹敌,而且若要再说,其实还要再胜过自己一筹,因为她只是度过来的真气,就能与自己体内的全部刀气形成平衡。

也偏偏是因为她的真气乃是和自己截然相反的生机之气,这才能够形成平衡,换作其他真气,怕是根本没有用处。

只是...

这次度气,却是使得小青满头青丝变白发。

此时,夏白只觉得连动一根指头都难,他只是勉强拉起了床上的棉被,为趴在自己身上的银发女子盖了些,便是沉沉欲睡。

一觉再醒来,已是次日白天。

深秋的寒冷,在山顶尤烈。

夏白终于能动弹了,起身后,小青依然没有转醒,他便是拦腰抱起这个女人,将她放在了床上,只是细细去看,却是愣住了。

因为这少女不仅是青丝变白发,便是面容也枯皱了。

夏白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体内的龙气能被制约住了...

这少女竟然消耗了阳寿!!

他捏紧了拳。

这人情,还不了了。

他便是急忙运气,再度了一丝与小青,但已成老妪的少女依然没有转醒,夏白急忙去探她鼻息,感觉到呼吸犹在,似乎只是耗尽了力量,而陷入了深度的沉睡。

这位白衣刀魔这才略微舒了口气,便是转身,淘米煮粥去了。

69.成全,选择

米粥很容易,之后则是切萝卜烧汤。

夏白一抬手,便是万千刀气斩落,水灵的白萝卜与垫着的砧板同时被切得粉碎。

白衣的刀魔显然没学过做菜,也没切过菜,看着眼前狼藉的桌面不禁有些无语。

“煮粥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熟?”

夏白在脑海里询问。

黄泉很果断的没吭声,它从上古活到现在,杀过人放过火,被祭拜过,甚至做过扰乱世间的浩劫,但维度没有煮过粥。

碧落想了想说:“夏白,上次你来这里时,我大概估算了一下,她煮粥的时间应该在三炷香到四炷香的时间。”

夏白眯了眯眼,“也许还存在着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她很早就开始煮粥,只是我们来了之后,她是去动了一下锅子。”

“但也可能是她早就淘好了米,那时候才加水开始煮呢?”

碧落开始反驳。

“那么...这些米到底需要多久才可以煮成粥?还有加水该加多少才是...”

“那就掀开锅盖看啊,如果不够,半途在加水就是了。”

过了片刻。

“不对不对,锅盖需要盖上,一直这样的话,水汽全部流失了,我在皇宫里常听着娘娘们说煲粥煲粥,那么这个煲字,所蕴含的奥秘就是需要盖上锅盖,而不能随心所欲的打开锅盖看。”

“这样就困难了...”

碧落放弃了,“没想到煮好一锅好粥也不是容易的事,做人真难。”

一两个时辰之后。

夏白煮好了一锅带着焦味的米饭。

这位擅长杀戮的白衣刀魔,再扭头看看砧板片和萝卜屑的混杂物,第一次生出了无力感。

但他并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便是准备把米饭倒掉重新煮,萝卜拔一颗重新切。

每个人都有第一次。

只是他的第一次施展厨艺,确实有些失败了。

然而打开米袋看了看,里面只剩下一顿饭的米粒子,夏白又犹豫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陷于这样的问题。

便在这时,他听到床榻之上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随后则是一阵平缓,满头银发、已成老妪的小青缓缓支撑起身子,“小白?你醒了...”

话才出口,她只觉自己的声音苍老无比,再一看双手,却都是枯皱如树皮,“我...怎么了?”

一扭头,桌面上摆放的铜镜里映出一张老妪的脸庞。

小青愣住了,摇了摇头,那镜子里的老妪也跟着摇了摇头。

空气里充满了沉默。

小青已经明白了,毕竟身体里的生机玄气已经消失殆尽,她从一位在史书上虽不留名,但却实际以一人之力颠覆了国战的强者,变成了一个弱不禁风的老妪。

而一切,全部是拜眼前之人所赐。

小青并不笨,她水灵聪明,这一瞬间便是明白自己的内力玄气,被这名为小白的绝美男人吸收殆尽了。

“你醒了?”

夏白放下米袋。

气氛有些尴尬,他欠了这女人很大的人情。

“嗯...”

小青嗅到了一丝焦味,她并没有张口就尖叫,就哭泣,也没有去质问,她似乎醒来了,明白了,就接受了,然后轻声咳嗽着,“你把饭煮焦了。”

“第一次...我想煮粥让你醒来喝的。”

“哈?原来你不是煮饭?”

短暂的对话之后。

夏白将锅顶那一层未能焦的米粒子刮下,盛放入碗里,端给了银发老妪,然后轻声说:“对不起,我没想这样。”

银发老妪却是笑了起来:“我不怪你...我死了之后,把我送往越国青梨山下葬,可以吗?”

夏白愣住了。

忽的问:“之前那负心汉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杀他全族,无论他是谁,无论他是什么地位,我都会杀了...”

这算是补偿。

但是银发老妪摇了摇头。

“那我屠他一国。”

夏白沉声说着,他心里很不舒服。

如果这个女人大吵大闹,甚至是哭泣,他反倒是好受些,但如今她一副坦然面对、甚至没有半句质问,却是让他心里总觉得像被卡住了。

银发老妪坐在阳光里,天窗里的天光成了金色光柱,她双眼眯着,身子微晃着,显然是恹恹欲睡,就如经历了许久岁月,已经到即将死亡时候的老人。

她的心很老。

“你怎么和我以前一样?”

银发老妪微笑着开了口,“从前,我总是很自私,想着用自己的力量去占有,得不到就毁灭。

但是范蠡给我上了很好的一课,他告诉我人是可以为了别人而牺牲的...只可惜他是为了另一个女人牺牲,真是很遗憾呢。

但是,从那之后,我也学会了成全。

那一天,他要牺牲,但我选择了成全。

今天却也成全了你,所以我并不难受,小白,你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吧?去做吧。有了我的力量,希望能够帮到你。

你...真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呢,你可以直接走的,将我丢在这里,不管不问,但是你没有。”

一口气说了许多话的银发老妪轻轻咳嗽起来,然后便是低头吃了两小口米饭,却是再无食欲,而是躺在了床上,闭目休息起来。

夏白坐在床边,他心里很不是味道。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他欠了人情,欠了大人情,如果还不了,他这辈子心里也难安。

所以他从来不想欠下人情。

即便是朋友,也是秉持着等价交换的原则。

公羊小浅为他提供调查灵气复苏的皇宫便利,给他尊重、信任,所以他也顺手为她解决一些简单的小麻烦。

只是眼前这一位...

自己随手救了她的小猴子,然后她请自己吃了饭,算是扯平了。

如今,她消耗了阳寿,消耗了一身功力,帮助自己稳固住了神血,领悟出了造化帝刀,这等人情,他根本无法还...

夏白恩怨分明,他不是觉得理所当然,可以一走了之的人,那样他一辈子都会难安。

似乎担心面前的老妪忽的闭眼离去,夏白开始在床边说话。

“其实我是个小太监,我小时候,父母抛弃了我,我被净了身,一个人孤独的在深宫里成长,后来得了些机缘,所以才拥有了力量。”

银发老妪听着,却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没有同情,也没有嘲讽,“我也没有多好呢,小时候在山里长大的,出了村子,就像个土包子似的,在山里至少还有小绵羊,出了山,却是孤独一人...”

夏白还要再说,却是听到了轻微的喊声,小青睡熟了。

“夏白,你该返回咸阳,冬至近了,你该为吕家和秦王的赌斗做好准备了。”

脑海里,黄泉做着提醒。

但是白衣的刀魔,却是坐在暮色里的山顶门槛上,他没有回应黄泉的提醒,只是忽的问:“我想救她,有办法吗?”

“阳寿耗尽,生机耗尽...除非是神明,否则没有办法。”

“有没有什么宝物可以拯救呢?”

黄泉碧落却是沉默了。

白衣的刀魔在山顶来回踱着步子,再看看屋舍内依然躺着的银发老人,他知道他必须要做出选择。

或者说,他应该离开,去继续执行自己的计划,他为此奋斗努力了很久,绝不能前功尽弃。

而领悟了造化帝刀的他,注定在这次赌斗之中立于不败之地。

他已经获胜了。

但是不知为何,却没有一点开心。

那欠下的情,沉甸甸的压在心上。

“算了,不去了。”

白衣刀魔转身看了一眼虚掩门扉里的老人,做出了决定。

说出短短五个字,夏白忽然觉得心气顺了。

70.篝火

日子过得简单而平淡。

夏白扶着只能蹒跚行走的小青,走到院落里晒晒深秋午间的太阳,老人满头的银发拨弄着他的手背,有些痒。

小青也没再催促他离开,她似乎也还存了些自私,或者说恐惧。

在死亡前,总是渴求有人陪伴着。

虽然这个人只是个才相识没多久的人。

“冬至节快到了,我想看城里的灯会。”

银发的小青微微佝偻着身子,坐在山顶的小院儿里。

“明早我带你去,刚好晚上到咸阳,住上些时日,就到冬至了。”

夏白给老人捂着手。

“不,我不去咸阳...我想回越国会稽城,那里是我出生的地方,也该是我埋葬的地方。”

小青眼睛似乎有些浑浊。

从秦地去往会稽,花费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这么一来天命之子如何,与夏白可是真的没有半点关系了,之前的一切努力都是化为东流水,再无可逆。

但这绝美,如今更是带上了些威势的少年抱了抱银发的老人,温和道:“我带你去。”

他像是宠爱着最心爱的女人般,宠爱着这个已入暮年的老人。

虽然,他也不知道什么叫心爱的女人。

但是却是竭尽全力的去掩饰自己骨子里的冷漠,而表现出温柔。

他面前的,并不是一个绝世容颜的女子,而是一个左脸毁容,满头银发,满脸枯皱,甚至会被嫌弃的老妪。

有所为有所不为。

夏白觉得,值得。

...

秋风萧瑟里。

一辆马车自西往东,碾碎了满地已落定的枯叶。

绝美的少年驾着马车,车厢里,银发的老人裹着毛毯,随着车身的颠簸而有了困意,白毛小猴子吱吱叫着,也缩在内里,趴在一张平铺的厚绒垫子上。

“驾!”

夏白扬起马鞭,驱策着马车向东而行。

朝饮甘露,夜宿栖霞。

至于一路上遇到的不长眼的盗贼,结果可想而知。

冬天大雪封山。

途经小镇,又是停歇了几日,酒楼里的江湖中人似乎在聊着江湖里发生的大事,而其中最大的一件自然是秦国新立太子之事。

太子嬴政,以别人根本无法想象的顺利,直接登临了秦国的继承之位。

夏白听了一阵,却是觉得有些无趣。

这些事情都是注定好的,如果没有自己搅局,公正斋的赌斗必胜无疑,毕竟是他们设下的局,而嬴政一旦坐定了太子之位。

凭借他自己的实力,以及无与伦比的运势,根本无人能动他。

即便是秦王的子女,当地的权贵,想方设法布下杀局,也顶多有惊无险,只能令嬴政地位更加稳固。

何况,自己窃取了嬴政的一丝龙气,他何尝没有得到自己的一丝刀气?

从这种程度上来说,天子确是自己真正的徒弟。

如果小青没有帮自己稳固住神血,如果自己没有遇到她,自己一定是获得提升之后,再奔赴赌斗,令公正斋输掉这赌斗,令嬴政从今往后只信服自己,然后再慢慢寻找天子与神明的联系,再来破译神明的秘密。

可惜这些,都是可能了。

猛然间,夏白愣了愣,是否自己和小青如此的情形,都是被运势估算了进去,所以带来了自己无法去搅局的结果。

他抬眼看了看天空,只觉那云,那天,那温暖的光芒后,越发的深不可测,而神秘无比。

莫非真的天意不可违?

大雪封山,不觉已经过去了五六天。

化雪时,天地冷得可以冻彻人的灵魂。

夏白扶着银发的小青坐在酒楼的大厅,这里腾出了空地,升腾着篝火。

两人来的还算早,后来的行人纷纷因大雪封路,而不得前行,而这小镇的酒楼厢房都是客满了,酒楼的东家就是出了这么个主意。

而在厢房里觉得冷,又不想早睡的人,便也会来到底层大厅来聚聚。

一名绝美的少年,与一个银发的老妪,两人这奇怪的组合,很能引来众人的侧目,心底里也许猜测着这是奶奶和孙子的组合,甚至因为夏白的容颜绝美,却又是温和而不张扬,所以很得人亲近。

两人一来,便是有几个江湖客让出了一块靠近火堆的位置,丢出两个厚垫子。

“大兄弟,这里坐。”

夏白道了声谢。

而又有出外历练的小师妹大师姐,在自家师兄师弟的嫉妒目光之下,为夏白送去些养胃驱寒的暖茶。

夏白一一道谢。

待到人去,小青轻笑一声:“你真的很受欢迎呢。”

夏白摇摇头不说话,只是递了一杯暖茶给了银发的小青,“捂捂手。”

如果这些人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不知道还会不会这样。

但他们不知道。

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绝美倾城,脾气温和,又孝敬老人的少年。

凡人的眼睛,永远只看到表象。

但又也许,夏白未曾拔刀前,没有人会知道他是天下第七,也没有人知道他差点颠覆如今正被热议的秦国,更没有人知道他如同真正恶鬼般,会带来降临人间的恐怖。

他轻轻为银发老人披上毛织的披风,捡拾着干燥的木柴,往着炽热的篝火里丢去,看着跳跃的火星子,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

听着江湖行客们从秦国的太子说到江湖轶事,又说到虚无缥缈的鬼故事,再扯了几句,又是有人试图聊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这些小事却没人爱听,所有又换成了午夜提神的鬼故事。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少室山脚下,那黑白两道通吃的赵家,居然一夜之间无声无息之中,一家老小全部横尸惨死的诡异事件。

然后又说到了之后没多久,相继也有几个实力不弱的大家族被以同样的方式进行了灭门。

又说官府讳莫如深,根本无法调查这没有任何作案动机,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的杀戮,而且...许多人怀疑,这是阴曹地府的恶鬼从深渊爬出,来到人间。

夏白添着柴火。

这些人说赵家灭门,是自己所为,只是后来的几件事却和他无关。

虽然无关,但却被当成了一个系列,放在了一起说,可见风格是极其相似。

近乎是一瞬间,夏白脑海里就有了最直接的猜测。

有人在仰慕自己,所以他在模仿自己。

大厅篝火旁的众人听着这些江湖客说到投入,便是都觉得阴风阵阵,似乎篝火的热度都无法令他们生出暖意,便是各自又靠近了些。

71.白猿

肩头忽的一沉,夏白感受到银发小青睡着了,靠了过来,他便是轻轻的双手一担,公主抱般的抱起了老人。

然后准备着悄无声息的离开这声音小了下来的篝火堆。

天南地北的八方江湖客,在讲着鬼故事,讲着江湖不解之谜,讲着怪谈。

可这些令小女孩小男孩害怕的东西,完全无法刺激夏白哪怕一根的神经。

他自己就是这些鬼故事里的主角。

他自己就是大恐怖,有什么好害怕的。

夏白只是觉得小青其实并不想孤独,所以才带她下来听人说说话儿,取取暖,一群人凑在一起,挤在一起。

现在小青睡着了,他就要带着这位老人回去了。

至于热闹,从来都和他无关。

他静静悄悄的来,现在又要不引人注意的离开了。

但...

酒楼的门忽的打开。

篝火晃了晃。

人头攒动的影影绰绰也晃了晃。

门外走近一个人穿金戴银的公子哥儿,左搂右抱着两名娇艳的女子。

他才走入,便是两排统一衣着的人闯了进来,两边站成列,更是一个勤快的狗腿子跑向柜台,“掌柜的,天字号厢房一间,如果客满了,让那客人挪一挪位置,我家公子出十倍的钱!”

围绕篝火坐着的不少是出外历练的江湖年轻弟子,这些人最爱打抱不平,听着这狂妄霸道的态度,便是有年轻侠客要提剑而起。

但很快被老成的师兄按住了,或是师姐给了个眼色。

“是山南钱家的人...你们看那衣服左胸刺绣着的猎鹰...”

“这公子莫不是前往秦国的钱家小公子,钱大夫人的心头疙瘩?这...可是惹不起的主。”

篝火边显然有人认识这突来之客的身份。

而那原本准备起身行侠仗义的热血少年,便是低下了头。

强出头,无异于作死。

掌柜的也认识,可是如今入夜了,将客人驱逐出屋,实在不是钱的事,这根本不是开门做生意的模样。

可是这时候,有一个极其违和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生冷。

“关门。”

众人抬头,想看看哪个愣头青在这时候敢如此说话。

然后,他们看到了夏白。

酒楼篝火的黑暗里,绝美少年抱着银发老妪,声音里充满了淡漠:“关门。”

冷风灌入,令屋内温度都冷了几度。

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暖意,都已经全部消散。

短暂的沉默之后。

那钱家小公子左右的娇艳女人咯咯的笑了起来,把脸儿埋在了那公子哥儿胸前,悄悄侧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那公子哥儿也是看着那黑影里孤零零的少年。

生的美,但可惜是个傻子。

狗腿子们从来都很尽职。

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便是走了上前,“哟呵,这兔儿哥胆子挺...”

“关门。”

夏白沉声再说了第三遍。

他周身忽起了一股帝王般的威势,一言以令天下,而莫敢不从。

这是真正的龙气。

如果帝王之气还不足够,他周身忽的炸现的冷漠杀气,便是令得那群本还逞着口舌之利,在嘲笑着的狗腿子双腿一软,普通便跪了下来,裤裆失禁,湿润了一片。

钱小公子只觉看着九五之尊,又像在独自一人时,在黑暗里看着最恐怖的杀手,无论是敬畏,还是恐惧,都令他牙齿打颤。

扑通一声,也是跪了下来,身子抖个不停。

第一次,无人应答。

第二次,众人嘲笑。

第三次,夏白面前却是黑压压跪了一片。

然后不知哪个急忙跪着爬过去,将门赶紧关紧。

风小了。

篝火渐渐恢复了炽熊熊的灼热。

温度又升了些。

“怎么了?”

小青似乎被吵醒了,又像被冻醒了,干瘪的嘴唇嗫嚅了两下,便是问。

“没什么,大家都很开心,像是过年一样。”

夏白温和的说着,然后一转头,看向那一群早已惊呆了、吓呆了的人,轻声问:“是不是?”

没人敢回应。

“是不是?”

夏白声音冷了几分。

他的冰冷,顿时点燃了现场。

“哈哈,对的,没多长时间就要过年了,真是开心。”

“喜庆,喜庆的很。”

“恭喜发财,恭喜发财啊。”

酒楼大厅里,无论是狗腿子,钱家的公子哥儿,还是篝火边的人都忽的变得活跃了起来,彼此之间寒暄着,只是心底里却是颤抖不已。

这个男人...

究竟是什么存在?

“我听到很多人在说话,在笑,像是回到了会稽。小白,你有没有看到长明灯...还有,我想白猿爷爷了。”

小青呢喃着。

“雪化了,我们就回去,到时候我为你点一千盏,一万盏长明灯。”

夏白再不停留,起身上了楼梯。

楼梯没有灯火照明。

在午夜里黑漆漆如幽冥般。

所有虚假的热闹都在远离,只剩下孤零零的绝美刀魔,和孤零零的银发老妪。

没几日,雪化了。

两人又恢复了行程,换了通关文牒,函谷被甩在了身后。

如此,车轮滚过了深冬,张灯结彩的新年都是属于别人的,两人只是过客,但鞭炮烟花终究是算是冲喜了。

银发小青的脸颊红了起来,像是有些兴奋,但疲惫很快降临,她总是说着说着就突然睡着。

似乎是生命越来越走向尽头了。

有时候在车厢里睡着,呼吸细若游丝,像是随时可能死去一般。

夏白不得不寻些话问她,“喂,你说的白猿爷爷是谁?”

“啊...你怎么知道白猿爷爷的。”

小青听到这几个字,便是醒了过来,但又有些迷惑。

“前段时间你和我提过。”

夏白一边驾驭着马车,一边转身说着。

“啊...我说过吗?”

小青的记性已经变得很差了,明明在夏白耳边提过好几次白猿,却是完全记不得了。

“没有,可是我猜到的。”

“哎?我不说,你为什么会猜到...”

银发小青愣了愣,似乎在纠结着为什么夏白会猜到她心里想的东西,想着想着便是又睡熟了,满头的银发褶皱枯槁,毛毯覆盖在她身上,又遮掩了半边脸庞,只留下左边那并不美丽的侧脸暴露在空气里。

路途遥远,两人互相聊着天。

夏白也算是弄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小青的武功是那什么白猿爷爷教导的,而白猿爷爷就在越国青梨山中。

脑海里,刀魔询问碧落黄泉,“你们可知道这白猿的来路?是不是同类?”

两名妖魔纷纷摇头,表示不认识。

夏白转念想了想,这白猿可以教导出如此厉害的绝世高手,那么本身应该也是极其不俗,说不定可以为小青延续生命呢?

他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在之后的旅程里,更是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往“白猿爷爷”身上去引。

途径的小镇上,天南地北的江湖客也是不少,夏白又是刻意地询问些越国的神话故事,甚至是怪谈。

这么一路走,一路查探,待到春暖花开时,他已经有些概念了。

这白猿,确实不简单。

72.青梨山坐忘峰

冬去,春过,初夏。

一匹瘦马停在了青梨山山脚,夏白解开缰绳,拍了拍马背,那陪伴着一路西来的马儿似是知道自由了,便是撒开蹄子窜入了林道里。

冬至节,长明灯的事情早已被银发小青忘记了。

这位曾经水灵的姑娘,现在越来越容易忘事,甚至前一刻说了的,后一刻就会遗忘。

每天也是睡多醒少。

丢了个银子给当地的山民,后者便是在前面引路。

夏白背着小青,亦步亦趋的跟随着。

青梨山,坐忘峰传闻是仙人之峰。

而小青也曾提过这里。

所以,坐忘峰就是夏白的第一站,如果寻不到白猿,也能找到些线索。

小道越发狭窄。

山民擦了擦汗珠,初夏的烈日已经当头了,很是炎热,便是从怀里掏出个草帽戴上,想了想又转身问:“官人,要草帽不,要的话给我个银豆子就好了,这可是自家编的。”

夏白抬眼,双瞳中带着龙气的金黄。

那山民哪里见过如此威势,吓得扑通一声便是跪了下来,草帽也是奉上。

夏白将草帽轻轻扣在了老人头上,继续背着她前进。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但这刁民见到了阎王,却也放弃了再讹诈的打算,老老实实的带到了一座吊桥前。

桥下,水流潺潺,而远处则是隐约笼罩在雾气里。

山民指着最远处的一座山峰道:“官人,就是那里了,只是这坐忘峰没有上山的路,之前也曾有求道、求愿、求仙的人来过,都是放弃了。

所以坐忘峰顶多有些写字的文人来这里聚会。”

正说着,远处便是“叮咚”一声响起了琴音,搭配着这青山绿水,倒是添了几分雅趣。

“嘿,说啥还来啥,官人,我就带路到这里了。”

说完之后,山民眼巴巴的看着这恐怖的煞星,他平日在市井里就算跟王屠夫都敢拉着膀子吵架,今天竟然被人看了一眼就吓趴了。

这事儿还从未有过。

所以,他还在害怕,不敢离去。

夏白看了看远处的山峰,随意说:“嗯,你回去吧。”

那山民才如释重负,转身慢走了几步,便是溜了起来。

坐忘峰下。

文人雅士们正汇聚于此,青石上摆着杯筋茶具,还有酒壶文玩,书童展开木桌,宣纸外一个儒雅长须的男人正提笔在书画。

而身后则是弹琴的女子,其余围聚着的人都是在谈笑着。

忽的远处出现了一个极不和谐的身影。

布衣少年背着一个银发老妪,从吊桥彼岸一步一踏走来。

“今日坐忘峰已经有人了,你们还是去别处吧。”

文士们的随行侍卫便是走上前,拦在了夏白面前。

这里的吵闹声,似乎引起了不远处舞文弄墨的文人们的注意,弹琴的姑娘身着交领的浅红纱衣,所谓正色以红黑为贵,她弹琴之时,也是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就让她呆住了,手中探着的弦也是猛然停住了。

琴声断。

天下竟然有如此绝美的男子?!

夏白虽穿着布衣,但却无法掩盖那绝世的容颜。

这姑娘乃是越国名门大家的闺秀,周围的文人们莫不是都藏了几分爱恋之心,便是也纷纷向着远处看去。

随即,他们看到了那绝美的少年。

心中忽的生出一种强烈的嫉妒。

天下怎有男人生的如此之美?

不过可惜是个布衣。

见到自家侍卫拦住那两人,便是有人想要逞威风,在女人面前表现一番,轻咳两声,便是威严道:“带他们过来。”

他自然是想看看这般绝美的男人面对自己等人颤颤巍巍、小心谨慎的模样。

可是,他没等到。

下一刻,前面的侍卫忽的跪了下来,那绝美男子眼中金色光华一闪而逝,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恐怖气息。

“公子,可否过来一叙?”

甜美的嗓音响起,浅红衣衫的弹琴女子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抬头以自以为最美的笑容看向阳光里走来的少年。

但夏白却没看她一眼,只是侧头跟着背着的老妪说:“快到了。”

说着,便是视如无物般,走过了这群文人雅士。

青山之高,直插云天。

坐忘峰更是直上直下,巅峰之处已入浮云,根本无处可上。

他看着山峰。

文人雅士们也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这人莫不是个傻子吧。

那浅红衣衫的姑娘则是恨恨地看了一眼少年背上的老妪。

这个男人难道是个瞎子吗?

只是,无论是谁,都猜不到这绝美少年要做什么。

忽然之间,他纵身而起,右手反抱住背后银发小青,左手猛然插入山壁之中,然后双脚顺着山壁的微凸之处,骤然运力踏起。

到了力尽之时,他又再次将左手插入岩壁,如此这般,上下如同猿猴般起纵着,几个来回,便是人到了数十米的高处,再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又只剩下了黑点,没入了云间。

坐忘峰下,那群舞文弄墨的文人雅士像看神仙一样,看着这情形。

无论是哪个,都被这一幕震撼了。

甚至有人想着那男人忽的从高空坠落下来,毕竟坐忘峰极高。

但夏白的手却很稳。

他已经临空了数百米,脚下的山川河流都变小了。

“小白...我还能活多久?”

背后的银发小青忽的问。

“一百年。”

夏白回答的没有任何犹豫,然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抓紧我!”

小青笑了笑,然后自嘲的叹了口气:“你真的好善良,如果当年我遇到的是你,不是范蠡就好了。”

夏白自然知道范蠡就是她所说的负心汉,利用她的力量完成了吴越的颠覆,可是却爱着另一个女人,只因为那个女人更漂亮,更温柔。

而小青虽然也算水灵,但毕竟左脸有着毁容,在战场上带着没什么,但如是作为伴侣出入殿堂,却是丢人了。

“别多想,我们很快就到坐忘峰顶了。”

半空之中,夏白也算略作休息,单手悬着,“也许你的白猿爷爷有办法救你。”

小青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但却放弃了,温婉一笑,乖巧的应了声“嗯”。

73.浪里个浪

风声,从双耳边掠过。

夏白身形如电,转瞬已是出现在了青崖之上,崖顶是有一颗桃树,瞧着年份怕是有了百年,如此之久居然没被雷劈也算是不凡。

桃树下有桃花朵朵。

硕大的水蜜桃饱满多汁,而最高处的树杈之间,则是有个大白猿呼呼大睡,左腿垂下一晃一晃的,口水垂了一线,落在其下的一颗桃子上,在粉溜溜的桃外细绒滚了滚,又一滴一滴落到地面。

白猿爷爷...就特么这幅惫懒德行?

夏白先将银发小青背到了树下。

听得动静,大白猿猛地睁开眼,发出人的声音,那声音是相当的充满了威严:“此乃仙家洞府,谁人来此放肆?”

一边喊着,一边吼着从桃树上摘了根桃花枝便是跳了下来。

“嚯嚯嚯!”

口中发着逗比的声音,“你是什么人?”

夏白看着那在动个不停的大白猿,才刚想说些什么。

那大白猿却像是狗一般忽的嗅了嗅,然后又嗅了嗅,似乎是闻到了什么味道。

忽的...

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啪”的一声匍匐在地,威严尽失的喊道:“天神大爷,一百年前你都杀了俺主人,俺也一直留在坐忘峰,哪儿都没去...”

夏白看着这一直唱着独角戏的大白猿,指了指树下的银发小青,“大猿,你认识这位吗?”

大白猿一双膀子鼓起,拍了拍胸,便是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然后吓得跳了起来,“这人世间已经过去六七十年了?一转眼...阿青头发都白了?”

听到声音,银发小青睁开了眼,只见到一张大猿猴的脸凑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

“白猿爷爷...”

虚弱的声音被风吹散,但依然能听清。

大白猿双眼一下子就红了,“阿青...你怎么这样子了?”

白猿好动,它在坐忘峰数十年实在无趣,一天听到峰底有女娃喊救命的声音,便是下去驱散了围困的猛兽,将女娃带上了坐忘峰,每日与她玩耍,也教她武艺,暮色时候又将她送下山峰,这一晃就是十年。

它与小青的关系自然是非常好。

“白猿爷爷,阿青快死啦,阿青很想你呢...”

银发老妪说着话。

白猿猛然抄起小青,往前了几步,打开了桃树门,钻了进去,夏白也跟了进去,这门后竟然是个小型夹层空间,空间之中更是奇石异宝数不胜数,洞壁上还斜挂着一把明月似的仙剑,当真是仙人洞府。

白猿在天然的储物夹层里摸索着,很快掏出个朱色的瓶子,倒出一粒丹药先塞入了小青口中。

银发老妪在桃洞里的床上睡下了。

便在这时。

黄泉碧落忽的跳了出来。

此处是夹层空间,与外隔绝,所以现身,并不会引起天神注意。

大白猿忽的看到面前这两位,不禁愣住了。

长发红唇的小白脸儿上去就踢了猿猴一脚,“我还以为大白猿是谁呢,原来是你呀,浪里个浪。”

浊黄巨蛇直起身,吐着蛇信子,“浪里个浪,好久不见。”

夏白面容古怪...

这白猿爷爷的名字叫浪里个浪?

一时间,小青口中描述的那慈祥、充满了仙气的形象彻底崩塌。

“休要血口喷人,谁是浪里个浪,你们认错猿了!”

大白猿立刻否认。

碧落上前又是一脚:“认错个鬼呀,你这个大白猿三百年前就到处浪,你主人虽然是厉害的仙人,但也被你浪死了...

你当年到大妖魔宫里参加女娲寿宴,我和黄泉都见过你。

本来夏白说着青梨山上的大白猿,我和黄泉还没想起来,没想到却还是个熟悉的。”

提到浪死了主人这个话题,大白猿沉默了下来...

它是一只喜欢到处浪的猿猴,似风一般、又寂寞如雪的猿猴。

而它的主人是当年仙界数一数二的真人,可即便这样的真人也被他浪死了,因为它偷看七位女神洗澡,又偷吃天外天的桃子,还到处约架,打不过还搁下诸如“我主人是真阳仙君,你死定了”之类的狠话...

如此种种的作死行为,终于坑死了一心求道,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真阳仙君。

但大白猿依然能苟活在坐忘峰上,在真阳仙君的秘密洞府里,隐藏气息,躲避着天神的探查。

浪里个浪也不否身份了,只是狂笑一声,用鄙视的神色看着面前两位:“你们两个大妖,如今竟然成了天神的走狗,你们这样不能从一而终保持自己身份的妖魔,没有资格说我!!”

碧落叉腰瞪眉,咧开锯齿獠牙:“浪里个浪,你再说一遍试试!”

大白猿挑了挑眉:“哼,不要以为你说话大声了,俺就怕你!”

夏白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一幕,只是两三句话一过,他就知道这大白猿真的很浪,这种自带嘲讽的浪法,没被打死真是奇迹。

还是他开口解释了:“我不是天神,相反...我可以给你自由。”

“骗鬼啊!!”

大白猿一副你当我是傻子的模样,随即又醒悟过来面前之人的身份,猛然趴下,“天神大人,我错了...”

夏白无奈,只能摸着碧落的头发,拉开已经撸起袖子、捏紧拳头的小女鬼。

黄泉显然更有威信,便是游上前与这只大白猿交流了起来。

许久知道,大白猿才知道了夏白原来是一个很耐打的存在,可能也是妖魔,只不过是融合了一滴神血,代价之一就是阿青的寿元。

这也是为何夏白带着阿青来坐忘峰找它的原因。

续命之法,它记得之前纯阳真人曾经提到过,好像是在他哪本书里的。

浪里了浪便是在洞府里翻腾了起来,夏白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仙人洞府,颇为好奇的打量着。

黄泉似乎看明白了夏白在想什么,便是解释说:“仙人设为洞府的夹层空间,都是极其稳定的,这里的空间几乎不会崩塌,也算是神明给他们的赏赐吧。

仙是修道有成的人,而妖魔与天神则是天生的,妖魔吃人,天神奴仙,又以人间苍生为蝼蚁,本质上其实并无太多差别,只不过天神占据了更好的资源。”

三言两语,夏白就明白了。

黄泉又说:“刚刚浪里个浪和我说了,它也想和你签订魂契,毕竟它想出去浪一浪。”

夏白想起恐怖点数,便是道:“老规矩了,让我咬一口就可以。”

“嗯,我和它说,它会答应的。”

碧落则是在一边拿着瓶瓶罐罐往嘴里丢,她身体里是储物空间,所以养成了看到好东西就吃下去的良好作风。

“不许吃了!”

浪里个浪一阵风般跑来,挡在了碧落面前。

长发朱唇的小白脸儿叉着腰,一副“刚刚要打架没打起来,不如现在做个了断”的姿势。

夏白轻轻咳嗽了声,上前对碧落使用了摸头杀,又对浪里个浪闪了闪黄金的瞳孔。

两边顿时偃旗息鼓。

大白猿手里捧了本书,细看了一会:“续命之法倒是有...但返老还童,增补阳寿,是逆天而行...所以主人这异法是有着很强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

“续命三年,除非另有奇遇,否则死后魂飞魄散,再无来世。”

一人一猿一蛇一鬼,面面相觑。

74.你要对我负责

“要么,问问阿青自己怎么选?”

浪里个浪显然也没主意,它毕竟没有人脑子。

“不用了,三年之内,一定会有奇遇,直接进入续命的正题吧。”

夏白觉得欠了人家的就一定要还,如果死了,还还怎么还?他不想心里留下亏欠。

看着躺在床榻上的银发老妪,呼吸如游丝般,似乎随时可能死去,夏白眯了眯眼,对大白猿道:“快看怎么续命。”

但是...

大白猿目光飘忽,看向夏白身后,忽的身形闪动,声音如是炸了起来:“碧落,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身后,传来小女鬼嘀咕的声音:“我又不是人。”

夏白回头一看。

只见长发朱唇的小白脸儿正在神仙洞府里飞快的爬着,一边爬一边把诸如丹药,仙剑往嘴里丢。

大白猿目光看过去,她就停下。

目光移开,她就继续开始吞噬宝物。

黄泉在一边淡定的解释:“碧落腹中是储物空间,所以她对于储物有着很大的兴趣,以前在上古时候,碧落还有个外号叫吞宝小妖。

只可惜在灵气复苏的那一次妖魔对天神一战中,之前的存货全部耗尽了。”

夏白有些无语的看着面前这一幕。

那被自己称为有内在美的女鬼,正飞快爬着,只是刚刚那一会的功夫,她已经将小半个神仙洞府搬到了自己腹中。

浪里个浪怒火中烧,便是要追上前。

很快,一只猿猴追着一只女鬼的奇怪场景便是在这里出现了,女鬼毫不遵循物理规律的爬行着,猿猴身子灵便,即便如此,却也追不上。

“够了,都回来吧。”

夏白声音冷然。

小女鬼啪嗒一声,从头顶翻转掉落,躲在夏白身后,大白猿也是气鼓鼓的擂着胸跑了上前。

刀魔很快定下基调:“看看怎么救阿青吧。”

片刻后。

浪里个浪开始翻书,然后开始读:“这个要从境界开始说起,内气入门,贯通奇经八脉,待到经脉打通,可修成真元境。

真元催散真气贯通周身运转,而一些特殊功法以及机缘,可以获得特殊之气,名为玄气,玄气有四品,四品纱罗,三品骤雨,二品沉山,一品飞仙,这些都是量的积累,只是一品飞仙的巅峰之时,玄气与真气的融合达到了巅峰,真气为自己,而玄气为天地,这便是天人合一。

巅峰之时,就是孕育玉像之期,成功后,便是臻至玉像境。

玉像各有不同,而一旦凝聚,自身则能与天地沟通,而所有的功法力量将会呈爆发性的增强。

玉像代表着另一个自己,这个时候,因为你身兼两种思维,便会特别情绪化,直到尘埃落定,如果能够融合玉像,那么才有这问鼎大道,成就仙人的机会。

而如果被玉像吞噬,那么会成为祸害天地的杀人机器,直到力竭而亡。

而如果你毁灭了玉像,玄气也会随之消散,而境界跌落真元境。”

夏白虽然也很感兴趣,但还是打断了浪里个浪:“直接说重点。”

“哦哦...”

浪里个浪很快翻着,“所以呢,我的主人真阳仙君真的很了不起,他与玉像完美的融为一体,而成就了仙君之境,然后他花费三十年时间又成了了不起的金丹方士,所以我主人真的是很了不起,炼丹师固然多,但是这金丹方士用的却不是凡炉与凡火,前者需要大价钱,后者需要大机缘,啧啧啧...”

“说重点。”

夏白忽然生出了要打死这浪里个浪的想法。

大白猿加速道:“而这返老还童,续命三年的丹药,正是当年我主人得到金丹方士荣誉时的作品之一,因为这丹药的效果独特,近乎断绝了来世,所以一直存放未曾使用,刚刚应该被碧落吞下去了。”

长发朱唇的小白脸儿问:“什么瓶儿的?”

“蓝瓶儿的,外面绘了两只仙鹤。”

大白猿看着书上的记载。

“哦...”

碧落点点头,“扑”的一声吐出个仙鹤外绘宝蓝琉璃瓶。

大白猿接过瓶子,又拔出瓶盖,嗅了嗅:“不错,应该就是这个了,书上说其味辛辣呛鼻,体内如有火烧,皆是因为这续命丹药中融有一丝命火精元,而这精元会烧断来世之命,使得死后魂飞魄散,再不入轮回。

但燃烧了来世之命,却也是一个机缘,从此修行会进速极快,但是...却是不能再死。”

看着床榻上的银发老妪,大白猿却是变得慈祥了起来:“我们还是等她醒了,问问她的选择吧。”

夏白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往前迈出步子,一把拿过那仙鹤宝蓝琉璃瓶,走上前,伏在床榻边,拔出瓶塞,道出一粒流转着火红星芒的丹药。

“我替她选,今后的路她若是走不了,我替她走,哼。”

说完,便是双手一捏老妪干瘪的嘴,将那红色丹药塞入了她口中,一招手,“水!”

大白猿还没动。

碧落“扑”的一声,吐出一个白瓶儿的,递了过去:“夏白,里面是仙界甘露,我刚刚开过一瓶试过了。”

浪里个浪狠狠瞪了一眼小女鬼。

这甘露就是洞府里的,只是现在救人要紧,大白猿也不多说。

绝美的刀魔将白瓶凑到阿青唇边,右手微微从银发老妪颈下探过,往上抬了抬,便是将其中的甘露倒入口中。

银发老妪睁开眼,轻声说:“我身子有些烫。”

“很快就好了。”

夏白温和说着,摸了摸银发阿青的额头,却是冰冷冰冷。

“好烫...”

老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但夏白入手处却还是冰冷至极。

“这是命火,也是刺激之法,刺激今生的命,而断绝来世,所以这很正常。”

黄泉淡定的解读着。

阿青的视线已经完全模糊了,瞳孔前是大片大片的燃烧,可是身体却是冰冷无比,夏白双手握住她的手,尽力为她捂暖。

不知过了多久。

夏白忽的只觉手上一皱,一抹却是带下了一层枯皱的人皮,他目光扫过面前的阿青,后者竟如同蛇蜕般,新生的肌肤包裹在外面的老人皮肤之下。

一双如同越国湖水般清澈的瞳孔咕噜噜转着,带着天生的笑意瞧着面前男人,抹去脸上的皱皮,露出一张清秀的脸蛋,左脸的毁容伤疤也是消失不见了,肤色如是婴儿白,糅杂了些霞云的红。

虽算不得绝美,但却是小家碧玉,汇聚着江南的水秀山青。

阿青带着一些娇嗔,一些恼怒:“我是不是没有来世啦?”

夏白有些尴尬,他以为阿青是一直睡着的,没想到都听到了。

阿青又挑着柳眉问:“我是不是只能活三年啦?”

夏白淡淡道:“我既然为你做出了决定,自然会与你一起寻找机缘。”

他一开始就想好了。

只要灵气复苏,只要打开了所谓的地狱之门,那么机缘肯定会大批次的爆发,可谓是与他变强的目标一致。

阿青别过头:“我不管,你要补偿我。”

“补偿?”

夏白微微眯起了眼,如此也好,“你说吧,要什么?”

阿青翻了个身,把秀美的脸蛋藏在枕头下,蚊子般的声音传来:“你害的我没了来世,只能活三年,所以...你要对我负责。”

75.妖魔聊天群1

坐忘峰上。

浅绿衣衫的少女坐在树上吃着桃子,眼前的悬崖上,坐着的白衣少年却是眺望着远处的云海,不知在想些什么。

至于大白猿也是与夏白达成了魂契。

它已经化成了一方白环,进入了与黄泉碧落一起进入了夏白耳中。

此时,三妖和一人正在商议着。

夏白重复着:“我要打开地狱之门。”

“啥是地狱之门?”

浪里个浪是新来的,表示不明白。

黄泉淡定的解释:“就是灵气复苏,我们的契主想要变得强大,可是他又成不了天神,所以他想要通过灵气来寻找到另一条路子。”

浪里个浪“哦”了一声,然后说:“那我们寻找天脐啊...从前我都没敢去,因为那里的灵气太狂暴了,如果得当,说不定我们可以直接升上仙界,甚至借着仙界再去神界。”

大白猿兴奋了起来:“我们那里浪一浪。”

碧落吼道:“闭嘴!你是要让我们一起去死吗?夏白,千万别听这头浪猴的...”

但是,夏白眼中闪过兴奋之色:“什么是天脐?”

浪里个浪更兴奋了:“曾经灵气复苏的几次源头所在,因为各种浩劫和难以想象的能量冲击,导致那些源头被封锁了。

就如同天空的肚脐,其后是仙界,甚至神界的浩荡灵气...

我们只要寻找到这个地方,然后像小虫子一样钻进去,就可以偷渡入仙界神界了。

否则,你还要突破玄气境,再凝聚玉像,融合玉像,成为仙人,这才能成为登记在册的仙人。

仙界势力很多,我以前全盛时候去很多地方逛过...”

碧落吼道:“你是去浪的吧!”

长发朱唇的小白脸儿不知为何,只要与这只猿猴说话,就想要生气。

浪里个浪狡辩道:“没有!我只是去登门拜访,表示出切磋的意思。”

碧落“切”了一声:“你赢了就说在座的都是垃圾,输了就说我主人是真阳仙君,你死定了,对吧?”

浪里个浪倒吸一口凉气,似乎是回忆切过去的美好时光,真是怀念那样的日子啊。

它突然开始仔细观察夏白,心想着能不能做它第二个主人,毕竟没人罩着的日子,真的像是地老鼠一般。

夏白听着它们的讨论,觉得走寻常路子确实太过缓慢,毕竟这境界的提升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天脐这般的地方...

唔,自己应该死不了才是。

“天脐在哪儿?”

“在海外。”

“海外哪儿?”

“不知道!之前是主人带我去远远看过一次...反正那里的气候很恶劣。”

碧落捂嘴开始笑了起来。

夏白也觉得寻找这虚无缥缈的地界不是太靠谱,只能等有缘了。

“行了,白猿,我和你商量那么久,也知道阿青的续命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大福缘,寻找到神明炼制的丹药,第二是自身修为提高成就仙人,这两种可能只要达成一项,那么三年之后魂飞魄散就会被解除了吧?

灵气可以极大速度的增快修炼速度...所以,我们还是要想尽办法灵气复苏才行。

你们都想想,集思广益,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主意了。”

一人三妖在坐忘峰上,讨论着如何让灵气复苏。

阿青已经在吃第二个桃子了。

她倒是没觉得自己三年后还会活着。

毕竟,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福缘,即便有,凡间的福缘也是不够的。

夏白对她说白猿爷爷救完她,就离开了。

其实白猿是害怕自己慈祥的形象被打破,所以才没有和醒来的阿青见面,而是直接进入夏白耳中。

毕竟...

如果让阿青知道,那位慈祥白猿爷爷的真实面目,怕是会露出极其古怪之色。

浪里个浪天不怕地不怕,却害怕这个。

当你的寿元只剩下三年。

当你知道三年后,你会魂飞魄散,没有来世。

而改变的机会却是微乎其微。

你会选择做什么?

“夏白,山顶冷不冷?”

少女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浪里个浪嘿嘿一笑,“我打赌,阿青下一句要问你要不要喝热水,她以前也是这么关心我老猿的。”

果然,阿青又问:“夏白,你要不要喝热水。”

浪里个浪继续道:“下一句她肯定问你胃好不好,如果不好她一定让你少吃些凉的东西。”

夏白:...

“那么,这是什么意思呢?是在关心我?”

碧落更是费解:“凉的东西很好吃,我特喜欢吃生的。”

黄泉淡定解释:“据我了解,这应该是人类的一种委婉的表达爱意的方式,通常以多喝热水,多穿衣服,胃不好这样的话来开头。”

夏白:“可是热水,衣服,胃和爱有什么关系?对了...爱是什么,黄泉你知道吗?”

黄泉摇摇头。

碧落摇摇头。

浪里个浪摇摇头。

妖魔们没有恋爱过,它们都不知道。

夏白是个太监,从小就把爱给绝缘了,他也不知道。

“算了,我们还是讨论灵气复苏的问题吧。”

夏白想了想,决定把话题掰回到正轨上。

“或许...你们不清楚,但是其他妖魔知道呢?你们三位有知道其他妖魔所在之地吗?”

白衣刀魔眼睛一亮,寻到了路子。

黄泉碧落在镇妖塔带了太久,对近代的事儿不了解,倒是浪里个浪开了口:“唔...我见过的最后一个妖魔是褒姒,当年这大周衰败就是她搞出来的。”

“烽火戏诸侯?”

夏白迟疑道,“我听过这故事,只是褒姒不过一个女人...”

浪里个浪得意起来了:“这你就不对了,一般长得特别漂亮,能破坏气运的女人,都是我们这阵营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

三名妖魔忽的沉默了下来。

夏白奇道:“怎么了?”

黄泉碧落浪里个浪,突然觉得自己等人的这位契主就是“长得特别漂亮,现在还一个劲的在想办法让灵气复苏,夺取龙气”...

上古灵气复苏陨落的大妖可不少,那褒姒就是当初大魔烛九阴被天神杀死后,糅杂了妖魔印记的蛇涎所化,历经夏商,直到这大周才敢出世。

那么这位口口声声自称着自己是人类的契主,上辈子是啥?

76.妖魔聊天群2

“夏白,你记得你上辈子是什么吗?”

碧落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毕竟上了奈何桥就要和孟婆汤,阴阳两隔,前世记忆也会全部失去,就算是妖魔也不例外。

阴曹地府是一个很神秘的地方,传闻说是有什么什么大妖魔能去地府闹腾,纯属是扯淡。

因为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并不是说阴曹地府里的阎罗、判官、小鬼有多么强大,而是因为它们和这一方空间走的完全不同的修炼路子。

换句话说,阎罗到了人间、仙界、神界,实力会被削弱成狗。

而仙界的仙人到了阴曹地府,则会连狗都不如。

所以,一般来说,两边都是各自蹲在自己的地盘,绝不会越界。

即便是大妖魔,身死道消之后,进入死国,也只能老老实实喝下孟婆汤,然后投胎转世,至于六道之中进入哪一道,则是看运气了。

前世的记忆,自然全部消除,除非有其他妖魔知道,否则只是凭着自己,是想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所以,碧落问出这个问题,真是可谓问了一个蠢问题。

“那就寻找褒姒吧,也许她能有更多信息。”

夏白在皇宫是为了了解空白的历史,以及灵气复苏,曾经查询过打量的隐秘资料,而作为他这种玄气三品的高手,记忆力都是非常恐怖的,略一思索,便是说:“自大周靠着公羊家打下天下后,五十多年前的玄幽废弃原皇后,而宠爱褒姒,这导致了战乱,那场大乱之后,褒姒被犬戎夺走了。”

浪里个浪嘿嘿一笑:“犬戎也是我们的人,估计褒姒觉得她破坏大周运势被盯上了,所以才叫了犬戎巨人们去接她。”

“看来历史...还真不能相信。那么,我们该出发往犬戎了。对了,褒姒为什么要破坏大周运势?”

“龙气。夏白,既然你希望得到龙气,炼化天神之血更进一步,褒姒显然也有这个野心,这是破坏运势的唯一理由。”

黄泉出声解读。

“不不不,我觉得她是想要挑战一下高难度...”

浪里个浪做出他的解读。

夏白沉吟着。

不管如何,大周运势是衰败了,自从玄幽之后,大周的封地诸侯已经不把大周放在眼睛里了,若非公羊家这个魔门支柱,怕是更为不堪。

可笑玄明还想着联合正道,如果他成功了,怕不是发觉自己只能做个傀儡皇帝。

只是大周虽然衰败,但大势依然在,而玄丹却也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憎恶着天神,所以他的介入,使得大周算是再一次中兴了。

公羊家,加上强大神秘的北地刺客世家,再加上那位流氓天子,足以和还未崛起的秦国对抗上许久了。

目标既然确定了,夏白没有任何拖延时间的打算。

“阿青,我要出一次远门,洞府之中食物很多,你从小也是在这里成长的,应该可以适应。”

白衣刀魔走到桃树下,看着浅绿色衣衫的少女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长腿套着绒靴,露出藕似雪白的小腿微微晃着。

“我既然帮你做出了选择,会对你负责的。”

“多久回来?”

阿青直接问。

“唔...”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夏白也不知道,考虑了一下从越地到犬戎的来回路程,这大概就要小半年了,而在犬戎甚至会和秦国发生冲突,而秦王的龙气则是最稳妥的研究“仙界钥匙”的办法。

“快则一年,迟则两年,两年之内,我一定寻到秘法来救你。”

夏白信誓旦旦的仰头,看着晃腿的浅绿衣衫姑娘。

阿青侧着头,笑看着这个绝美的男人,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这可不一定呢,说不定我自己三年之内就成了仙人呢?

虽然我现在没有一点武功了,但是我感觉新生之后的身体比之前好了许多呢。”

她并不是一个需要男人来保护的女人。

她有着自己的骄傲。

夏白笑了笑,一路上和阿青走来,背着的那银发老妪已经成了秀气的小姑娘,但是感情却是没有变的,“那么,告...”

“等等,走之前,你陪我做一件事,好不好,就三天时间,三天就够啦。”

阿青乌溜溜的眼睛注视这树下的少年。

夏白沉吟片刻,道了声:“好。”

...

越国某处。

初夏的湖光耀眼,说着吴侬软语的姑娘们穿着火辣,泛舟弄荷,或是在如织画舫里,陪着才子侠客,聊着天南海北的事儿。

青砖瓦铺筑的桥上,更是不少舞文弄墨的文人雅士,在吟诵远眺。

越国此时乃为霸国,国力强盛,国中一切都是欣欣向荣。

湖面。

一艘豪华大画舫上。

中年男人身着披金戴银的富贵华服,外罩一袭水蓝色的披风,三尺宽的腰带露出半截点缀的宝石。

而尤令人注意的是那一双眼睛,似乎存着洞察世事的指挥,圆滑却总带着笑,令人感到亲近,而极难生出的敌意,鼻梁略微塌陷,额上则是佩着碧色玉圈。

他身后是正为他捏肩松骨的一名婢女,那婢女虽然低沉着眼,但是手法得当,气质肃杀,吐纳匀而有序,给人一种“锋芒内敛”的感觉,腰间则是个黑色细条,如同一根暗哑的毒蛇,似是随时可以跃出噬人。

堂前是正在鼓面上跳着的舞女,一时间好不热闹。

而画舫内舱的帘子忽的被掀开,轻轻的咳嗽声传来。

“夫人要多歇息才是。”

华服中年男人转过头,看着帘子后露出的绝美女人面庞,露肩长袖裙包裹着纤细的娇躯,

皮肤略带病态的白皙,但更令人生出怜爱之意。

长发上缠绕着精致的灰色水龙钗,向两边挽起,而露出眉间一点朱砂,和略带倦意和忧郁的瞳孔。

“我有事。”

绝美女人开口。

华服中年男人愣了愣,拍拍手,示意舞女们可以散去了。

片刻之后。

画舫的这个隔间里只剩下三人。

华服中年人急忙起身,护住这令人怜惜的女子双肩,关切问道:“西施,你怎么了?”

“范蠡...阿青,她来了,我看到她上了船,往我们这里来了。”

华服中年人脸色一变,“我就知道,当年她一定把相思珠用在了我身上...无论我到哪里,她都可以找到。

只是她这次来要做什么?

不行,鸱,你带夫人先走。”

婢女也不多说,松开按捏肩膀的手,便是做了个请的姿势。

77.此物最相思

嘭。

只听一声巨响。

船头似乎被什么东西砸落,而整个儿的产生了坡度。

华服中年人身子倾斜,往前从高处扑倒而下,绝美女人也是往前踉跄着脚步,名为鸱的侍女则是眼中闪过厉芒,伸手探向腰间。

腰间是黑色细条,暗哑光泽的握处,已经被侍女紧紧握住,而她双眼则是死死盯着这船舱的入口门扉。

啪!!

门扉被一脚踹开了。

门外显出一个穿着浅绿色衣衫的少女,大喊着:“范蠡!”

她话音刚落。

名为鸱的侍女身形如电,那手握的暗哑握处如是陀螺般飞速旋转,抽出而闪出一道亮晃晃的黑色软剑,向着入门的女人直刺而去。

她并不存杀机,因为她认识来人。

公正斋七位神秘公证人之首。

在越灭吴之中,起着关键作用的绝世强者。

也是被自己主人利用了,却又舍弃的女人。

但主人也算仗义,并没有坑她,甚至从商之后,三次散尽家财,支援公正斋,算是还了她的人情。

如此,她还来,那就是她的不对了。

鸱并不觉得自己能够伤到这少女,但她也没有准备留手,因为只有力量,才会将双方拉到对等的谈判席上。

她就是主人的筹码。

可是,她也没有想到,阿青此时没有任何力量。

所以,阿青在笑。

站在铺着红地毯的尽头,在豪华画舫的门扉间,微笑着看着那刺来的软剑。

甚至侧了侧头,像是在剑风里梳理了下长发。

夏白看不下去了。

这姑娘是咋回事啊?

明明没本事了,还装什么?

话说,她带自己来又是做什么的?

虽然隐隐猜到了一点,但是阿青没有说,他也不是个喜欢问的人。

只是被那一只小手拉着,便是从坐忘峰,一路而下,再奔赴往东,来到这里。

黑剑如蛇,抖动着身子,其中蕴藏着影影绰绰的杀机,娴熟,而冷冽,那握着剑柄的手显然杀过不少人。

夏白一步往前。

伸出了两根手指。

蛇落定,如七寸被夹住。

鸱一惊,看向此人,不禁呆住了。

不仅是因为他的实力,还是因为他的绝美。

美的令每个教养再好的女人都会生出心跳,又令涂抹胭脂水粉的女人都生出些微的嫉妒,因为他太美了,美的不真实。

便是这一愣神的功夫。

阿青已经背着手,笑眯眯的从一旁走了出去,骄傲道:“范蠡,西施,好久不见。”

华服中年人眯了眯眼,拱手道:“阿青姑娘...”

西施也是神色复杂的看着这水嫩的少女,不知说什么好。

阿青却是直接打断了,“别以为我今天是来找你们麻烦的,我来只不过是取回相思珠,因为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范蠡一愣。

西施也愣住了。

作为女人,她的天性使得她把头也转向了阿青身侧站着的白衣少年。

美。

绝美。

美的不真实,比自己还美。

一连串的词冲入这位吴越第一美人的脑海里。

只是这种美,却带着一种残缺,一种落寞,一种即便潇洒快意,即便邪异盎然,却依然藏着似是悲伤孤愤。

范蠡也注意到了夏白的存在,说实话,论颜值,他和夏白根本不是一个种族的人...

但是,他也经历过风雨,不在乎这些,只是道:“恭喜阿青姑娘,找到了真正中意之人。”

阿青骄傲的昂了昂头,似乎夏白真的很令她骄傲,然后便是从口中吐出一颗碧玉的珠子,一步步向着范蠡走去。

华服中年人眯着眼,但也不躲不闪,因为他知道躲不过,闪不了。

“阿青,是我蛊惑的范蠡,你要对付就对付我吧。”

西施在一旁忽的开口。

但阿青却根本不理睬这位曾经伤害了自己的女人,她只是走到了华服中年人面前,却未曾再看他一眼,手中碧玉珠子一吸,便是从这中年人体内带出了一枚红豆似的珠子。

握在手中,抛了抛。

“阿青...”

范蠡想说什么。

但浅绿衣裳的秀气少女,却是已经不想听了,她转过了身,拉了拉夏白的手臂,然后一把挽起。

如同一对璧人,向着前任展示过了“自己过得很好”。

这种调皮的小动作,带着一种小忧伤。

门扉关上。

人影远离。

似乎两人来此,根本不是找麻烦,而只是为了拿回相思珠。

“我以为你要我杀了这对狗男女,没想到你只是来取一样东西。”

夏白第一次遇到让他出乎意料的女人。

“因为我原谅他们了,我也祝福他们了,他们如何,与我在无关,和我也是两个世界的人了...而小白,你也无需再对我有所愧疚了,因为你刚刚救了我。”

阿青眨了眨眼。

夏白一愣,想起刚刚那软剑刺来,自己出手相助...

这不是正常的嘛?

“所以,你不欠我了。”

阿青拿着红色绿色的相思珠在手掌抛着,有些细的眼带着攀上眉梢的春意。

“嗯?真的不欠了?”

夏白觉得挺好,毕竟欠了债需要还,可是如果债主说不用还了,那他也不介意,这么一来为阿青寻找机缘的事情,就这么了结了。

没想到这么容易。

“对,不欠了。”

阿青笑眯眯转过身,丢过那枚红色的珠子,珠如红豆,光滑剔透,不似实质,只是流转着奇异的情绪波动,令人不禁去想着珠子究竟是何处生出。

“那么,小白,能不能吃了它?”

我问范蠡要回了我的相思,现在却要系在你的身上,你愿意接受吗?

南地,初夏的湖面上,长空下,小小扁舟上,少女少年静静对视。

“不,我拒绝。”

夏白不想吃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

“你拒绝,那你就还欠我。”

阿青开始耍赖皮。

“唔...你好歹曾经是个强者,怎么能言而无信?”

夏白没想过这种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话说出了口,怎么能变?”

“可是,我只是一个小女子呀,我说的话不算数。”

阿青将绿色相思珠吞入口中,也不知是何原理,这珠子便是化作一道氤氲的绿色流光,向着周身而去。

夏白有些头疼。

在脑海里询问:“这是什么?”

三名大妖魔之中,碧落捂嘴在笑,浪里个浪瞪着眼,看着这一幕,黄泉淡定解读:“这是古代的一种奇异的宝物,从作用上来说,只有两个,那就是定位和感应,如果夏白你吃下了这红豆的珠子,那么阿青就可以随时知道你在何处,此即定位。

而如果你受伤了,或是阿青受伤了,你也能感觉到,这就是感应。”

“没其他什么了么?”

夏白有些疑惑,“那么阿青为什么要给我吃这个?”

碧落笑得开始打滚。

浪里个浪在拍着胸脯,跳上跳下。

黄泉沉吟了一下:“也许,她爱你?通常这种情况下,如果你拒绝了,很可能导致因爱生恨的结果。”

夏白想了想,觉得没必要,便是接过红豆的珠子,一口吞下了。

78.犬戎营地

将阿青送回了坐忘峰,夏白直接离开了。

折返秦国现在的意义并不大,嬴政的势已起,正走在称霸的路途上,自己前去无非是争夺更多的话语权,这没必要。

绝对的武力,可以造成绝对的特权。

什么是权?

拳就是权。

所以,夏白要去犬戎,寻找曾经引发烽火戏诸侯的褒姒,也是曾经的烛九阴蛇涎所化的妖魔。

...

...

三个月后。

秦国西地,沿途不见一辆牛车,除却青草过膝,天空浩荡,边际一线。

虽说秦国与犬戎处于敌对状态,关卡甚至封锁,但是对于夏白来说,却是小意思。

这位刀魔,有着数种方法可以通过这关卡。

草原之上。

一个穿着秦国士兵衣衫的男子,身形开始迅速变化,原本有些平庸、瑟缩的脸庞,筋骨挪移,面皮肌肉蠕动,很快化成了原本绝世的面庞。

走了没多久,远处便是响起哒哒哒的马蹄声。

深草之中,数十道带着“呵呵”声的厉影,飞快穿梭着。

那是奇大无比的大犬,放在中原的盛世里,甚至能吓到平民百姓。

这哪里是狗,分明是一头头疯狂的小豹子,黑色的身子,闪烁着幽光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一匹马则是带着几只大犬,飞快包绕过来。

为首的骑兵叫狄金斯,面容和中原有着明显差异,而且皆是胡须长辫如干草,身形比大周人高大健壮,手握着之前从中原缴来的精铁长刀。

夏白站定在草丛里。

他已经被数十只猎犬,还有十多名骑兵包围了。

犬戎秦国处于敌对状态。

当年周王曾与秦王说“攻下犬戎,犬戎就是你的”,秦王也本是和犬戎有世仇,有了这圣旨,更是相互攻伐许多年,却是僵持不定。

所以,关内秦兵守卫森严。

关外,犬戎也是安排了人手,在四处巡逻。

夏白并没有隐藏自己的踪迹,被猎犬发现也是正常。

狄金斯冷冷俯瞰着这绝美的少年,忽的开口,叽里咕噜的说着完全无法听懂的话。

夏白听不明白,便是在脑海里问:“你们听得懂吗?”

碧落摇头。

浪里个浪道:“夏白,用拳头,用拳头告诉他你想做什么,这才是浪漫啊,他们都说我浪,却不懂我不是浪,我是浪漫。”

黄泉在进入镇妖塔时,犬戎还没出现,所以它也不是太听的明白。

狄金斯又是吼叫了一会,声音越来越响。

显然也失去了耐心。

于是便哇啦哇啦叫着,吹了声口哨,大猎犬们便是如绷紧而终放开的箭矢,相继扑出,流着哈喇子向着这落单的旅人而扑去。

恶风带着长草如旋涡而动。

十多道黑影,从周围扑至。

犬戎骑兵吹着口哨,俯瞰着中央那绝美的少年,带着一丝残忍的意味。

风至。

夏白如被吹倒。

他弯腰。

却只是折了一根草。

一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青草。

夏末,关外炎热,这样的青草很多。

他就像是想抓住救命稻草。

围绕的犬戎骑兵哈哈笑了起来。

他们已经预见到了猎狗扑去,将那绝美少年扑倒,然后作为奴隶带回营地的情形,这样的绝色,很有市场。

犬戎人如果被大周俘获了,下场悲惨。

反之,亦然。

但,他们想看到的并没有发生。

因为,扑出的猎豹大小的大犬忽的全部停了下来,痛苦地呜呜叫着,然后倒在了地上。

犬戎骑兵们根本没感觉发生了什么。

只是看着那绝美少年起身,刹那的目光转动,才发现了一点端倪。

那一根草上。

染满了血。

本是猎物的少年,却以一种看着猎物的神色看着他们。

咔擦,咔擦!!

十多把长刀出鞘。

犬戎骑兵骁勇无比,见此情形,便是大吼着,相继从马匹上跳下。

甚至有的直接靴踩马鞍,从空居高临下,双手握着长刀,一式简单粗暴的力劈华山砍落。

剩余的猎犬们,则是随着他们一起冲杀。

狄金斯显然想的更多,他悄悄从背后摸出了一张硬弓,眼睛眯起,身形一低,便是隐蔽地弯弓搭箭射出。

箭矢从人群里穿梭了过去。

而远处。

一个人拿着一根草,对着包围来的战士,拿着刀,带着猎犬。

夏白冷笑着,拇指食指拈着的那根青草,就如死神的镰刀,随着他极快的身影几进几处,割头如割草,染得一地的猩红。

待到现身,嘴上却是咬着那根箭矢。

夏白看了看最后一个犬戎骑兵,便是笑眯眯的丢开了草。

往前走出一步,狄金斯想也不想,转身狠狠用刀背狠狠拍了一下胯下骏马,便是飞快离去。

白衣刀魔也不追杀,只是看着远去的骏马,站在一地尸体露出了温和的笑。

“瞧,根本无需说话,只要杀的剩下了一个,那么这个就会带着我去犬戎营地,这可比交流有效多了。”

...

狄金斯心狂跳着。

他曾经和秦国士兵交手过,也曾经见过大将的对峙,甚至高手的对峙,但是如同这般恐怖的人,却是闻所未闻。

这一定是魔鬼。

犬戎信仰着狼图腾,对于鬼神之说很是信任,尤其是犬戎之王,更是据传获得了狂狼之力,甚至能够一拳碎裂一座小山。

魔鬼是存在的。

图腾的信仰也是存在的。

狄金斯从未怀疑过。

如果不是魔鬼,一根草,怎么可能杀死这么多战士。

这位巡查的犬戎勇士只觉的心脏都要炸裂,握紧弓身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水,时不时扭头往后看。

但身后,风吹草低,却是空旷一片。

明明什么都没有。

狄金斯却觉得愈发恐怖。

夏白以他视力的极限远远跟着,他能看的到那奔跑的骏马,但远处的骑兵却是根本看不到他。

过了小半天的时间,远处隐隐显出一片绿色,还有泛着光芒的水面。

是一个大型绿洲!

绿洲之上,则是驻扎着密集的帐篷,还有简单的拒马、木栏等防御工事,中央的帐篷尤其之大,甚至比之中原小型宫殿也不妨多让。

随着接近,可以看到祭拜的图腾,还有不少男男女女被高大的犬戎人鞭笞着,在做着各种各样的活计。

夏白眼睛一亮,到了。

79.幽姬

“娘...我们什么时候能回中原?”

正背着矿石的小篓子的小女孩面色可怜,右脸颊奴隶的红印被挤动着,她蹒跚着往前走了几步,经过一个女人时,轻声问着。

那女人名杜颜,有着几分姿色,原是赵国商人之女,只是为了赶路,冒险从关外抄道时被犬戎劫持了。

她心中痛恨着自己。

丈夫已经被犬戎们杀了,而作为奴隶的她根本没有任何人权。

甚至任何一个肮脏的陌生犬戎男人,只要支付一些代价,就可以以物易物,将自己带入帐篷里,把自己当做青楼女子般享用。

偏偏,她还不能说什么,因为她有女儿,她只能发挥着商人圆滑的特性,一边试图学着犬戎语,一边讨好着犬戎男人,希望他们能放女儿一条生路。

“这里挺好的,我们不回去了。”

杜颜露出笑容。

“可是,娘,我不喜欢这里。”

小女孩将矿石放在指定地点,看了一眼依然延伸向远处荒野的长队。

被劫持来的奴隶众多,男人们在那被犬戎称为“黑魔山”的山岭上开采奇异的矿石,而女人们则是负责运输。

入夜后,男人们如狗般被关押着,女人们则是可以被支付些代价,而带入帐篷过夜。

奴隶无人权。

再肮脏的事情,都会发生。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有骨气的人,早就死了。

而剩下的,则是渴求存活的念头战胜了自尊的。

“别乱说!”

杜颜狠狠瞪了小女孩一眼。

“可是,娘每天都去那些男人的屋子里,娘一定是忘了爹了,觉得这里好。”

小女孩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

这是杜颜为了给她希望,而刻意撒的谎言。

听到自己女儿的话这般说着,杜颜心中一酸,泪水便是涌了出来。

便在这时,远处响起脚步声。

一个高大的犬戎男人似乎察觉到了这里出了问题,便是走了过来,幸好语言不通,他也不明白小女孩说了什么。

只是见到杜颜眼角泛着泪光,楚楚可怜,而成熟女人的气息又是颇为诱惑,这犬戎男人的心便是又浮躁起来,于是哈哈一笑,从后一把抱起这大周打草谷得来的女人,感受着这柔软的躯体。

杜颜不敢反抗,她用学来的犬戎语,挤出些笑颜说着:“请等等...”

但那犬戎男人却不管,只是抱着她,拖着往回拖去。

远处小女孩见着不反抗的自家母亲,却是露出了鄙夷之色,然后咬了咬牙,便是飞快的背起空篓子,向着“黑魔山”矿山所在奔去。

这就是犬戎之中,奴隶的现状。

小女孩叫赵致,标致的致。

她心里像是堵住了什么,发足狂奔着,一边抹着眼角的泪珠。

突然,只觉得自己像是撞上什么人,便是瞬间从自己的世界里挣脱了出来,一边急忙低头,本能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一边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她如同受惊的小鹿。

等待着毒打,辱骂。

但是,什么都没发生,赵致只是感到一只手揉着自己的头发。

然而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姑娘,有没有见过一个住在犬戎里,却很漂亮的女人?”

赵致听到熟悉的语言,不禁抬起了头,只见一个绝美的少年正垂头看着自己。

这少年如此俊秀,绝美,令人觉得美的很虚幻。

“哥哥,你...”

小女孩忽的发现这个少年脸部没有奴隶印记,“你快跑吧。”

“为什么要跑呢?”

夏白有些不解。

“这里的犬戎怪物可厉害了,他们还有着大狗,那些狗能把人咬死!”

赵致才刚哭过,现在听到这温和的声音,却不禁有些平静了下来。

“没事,和哥哥说,有没有见过一个犬戎里很漂亮的女人。”

短暂的回想之后。

小女孩开口说:“见过,她好像在黑魔山的方向。”

“什么是黑魔山?”

“犬戎总是说着黑墨黑墨,然后让我们去那里采矿石,所以就叫黑魔山啦。”

“唔...那带哥哥去吧。”

“可是,哥哥,黑魔山有很多很多犬戎人,他们很可怕。”

“没事,我不怕他们。”

赵致愣了愣,她脑海里忽的浮现出也许这个绝美的小哥哥其实很厉害,所以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哥哥能不能救救我娘...她被那个坏人抱着去了那个帐篷里了。”

小姑娘手指往后一点。

夏白看了看不远处,这里地处绿洲边界,是堆存矿石之地,所以帐篷并不多,犬戎人也不多。

看着可怜兮兮的小姑娘,他随意点了点头:“可以。”

说完之后,整个人便是化作一道贴地的影子,向着那帐篷而去。

以他的实力,便是走在普通战士的身边,也不会被发现,何况是刻意潜行。

当夏白进入小女孩所指的帐篷帘子时,杜颜正被压在床上,长裤才刚刚褪下,一双白腿在扭动着。

而那犬戎男子却是发出贪婪的呵呵声,趴在她身上。

夏白如同幽灵般进入,无声无息。

甚至两人都没有能感觉到有人进来。

“肮脏。”

夏白冷哼一声,他最讨厌看到男人在他面前做这种事,想也不想,手掌一吸,便是地面尘土扬起,继而握在掌心之中。

继而随意屈指一弹,本是翻滚的尘土便是成了灰流般的长线,如同骤雨般的液态真气,悄然破空,直接从那犬戎男人后脑勺钻入,又从额前扑出。

杜颜本是准备着迎接屈辱,但直觉身上男人一沉,然后便是鲜血直流,她一愣,便是吓得尖叫了起来。

才尖叫一声,她便是急忙捂住了嘴,小心的、悄悄地提起了裤子,目光之中,帘子前却是站着一个绝美的少年。

片刻后。

杜颜和赵致便成了夏白顺利的第二批带路人。

颜值,使得他获取女性的好感度的速度极快,三两句话一过,基本上好感度都会升到相当高的地步了。

如果换成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即便他是大侠,怕是赵致根本不会理睬他。

而杜颜即便被他救了,也不会为他带路。

“公子所说的极美的女人,在黑魔山确实有一个,但是那却是个犬戎的女子。”

杜颜显然知道的更多,“不知公子是不是找这位呢?”

犬戎的女子?

换上了奴隶服装的夏白问:“还有其他大周模样的、却不是奴隶的女子么?”

杜颜沉思了片刻,摇头道:“没有...但是,犬戎之中,有一个神秘的用黑纱遮面的女子,似乎一直被称为幽姬,我们被抓来之前,她就存在了,但美不美,却是无人知道。

大家都猜测,她是因为被毁容了,所以才遮盖面容。”

夏白眼睛一亮:“那么,幽姬在哪儿?”

80.公子想要非礼我吗?

“我在犬戎营地的狼图腾大帐中见过幽姬一次,就一次,掀开帘子的时候远远看到过一次。”

夏白看了看远处,他来时曾经观察过这里,那中央的图腾很是显眼。

镂刻浮绘的狼,栩栩如生,即便在远处,也能觉出随时从石头里爬出的感觉。

而这一根五米有余的图腾旁,正是宫殿大小的厚帐篷。

帐篷里,虬髯威猛的犬戎王大刀阔马地坐着,听着狄金斯带着恐惧的汇报。

两人用犬戎语快速的对话。

“你是说那个大周人用一根草就将你的部下都杀了,而你却逃了回来?”

“王...幸好我见机行事,策马而归,否则也无法让您知道这个信息,荒野里真的来了一个恐怖的大周人。”

狄金斯又描述了当时的情形,他想着那绝美少年的模样,只觉得全身战栗。

虬髯威猛的犬戎王沉思着,摆摆手,示意这部下离去。

作为巡查兵,确实没有和对手硬碰硬的必要。

他能安全回来,传递信息,就是没有失职。

人去。

帐篷里空荡荡。

只是隔出内外的漆黑屏风里,却是响起个女人声音,娇媚如糖,甜的腻人。

声音能让人浮想联翩的女人,相貌却总会相形见绌。

只是这个女人却不会。

因为,她美的如同魔鬼。

她美的差点毁灭了一个国家。

声音甜腻,话语却没有一点温和。

“蠢货,他被人跟踪着找来了,杀十而留一,为的就是探路。”

犬戎王一惊,声带恭敬道:“他敢一个人来,即便是大周所谓的七甲,也未必能讨好,他大周用高手,我犬戎难道没有勇士?”

这位犬戎王本来还对屏风后的女人产生过欲望。

但被白狼托梦后,就变得老老实实的。

白狼,从图腾里化身入梦,只和这位犬戎王叮嘱了一句“她所言,就是我所言”。

“幽姬如是担心,我这就令人去叫醒青铜门后,我犬戎的勇士。”

犬戎王刚起身,准备发布命令。

但是屏风后却是响起甜腻,却毫不客气的声音。

“滚出去,没我的命令,不许回来。”

犬戎王傻住了。

却还是起身,窝火的走出了这帐篷。

宫殿般的帐篷,空的可以令琴音来回回荡。

拨弦转轴,便是流水般的声音响起。

流水从帐篷的地面生出,升高,过了足膝,又漫过人头,直到整个空间都是水。

桌椅似乎漂浮了起来。

如果犬戎王还留在这里,便会无法呼吸,然后溺死。

外面的一切声音都被隔绝了。

黑屏风后,甜的腻人的声音带着些挑逗:“公子从千里之外来寻我,妾身还没梳妆打扮呢...不如再等妾身片刻...”

然后是捂嘴带着娇羞的嘻嘻声。

“等到妾身脱了衣裳,躺在榻上来等你,好不好嘛?”

从帐篷缝隙里钻入的夏白身形快速变化,从犬戎人变成了原本的模样,只是帐篷里的琴声令他真觉得如在水底,而那腻人的声音却似最诱人的魔音。

虽然奇怪为何帐篷里有水,但夏白还是本能地双手运气,要撑开一方空间。

脑海里,黄泉的声音响起:“别费力了,这是真实幻境。

这不是妖气的使用,只是一种玄奇无比的功法。”

“公子,你可真俊,妾身可是喜欢你的很呢,春宵一刻值千金,过来呀,过来与妾身共赴巫山云雨呀,来呀!”

黑色屏风后,腻人的声音几令男人血管喷张,但续续的琴音却是始终未曾断。

既然是幻境。

夏白也不客气,闭目,双手舞动着似是水流,实则为气流。

手指之间,金色龙气,白色刀气,还有绿色生气,带着节奏,带着速度,造成了某种旋涡。

在交合之时,却是啪的拍出如鼓的重响。

这重响啪啪啪地,如同擂鼓。

琴声如流水。

掌声如战鼓。

咔...

琴声突然停止。

碧落震惊着:“夏白,你居然懂得用掌声破琴声的真实幻境?”

黄泉及时插话,淡定解释:“不是掌声破的,是对方察觉了龙气,所以让你过去。”

浪里个浪贼笑了起来:“给夏白留点面子嘛,让他沉迷在胜利的假想里,嘿嘿嘿...”

三个货疯狂吐槽着。

夏白将声音隔离,作为契主,他可以选择听或者不听。

帐篷里的流水瞬间消失了。

黑屏风里,传来腻人的声音:“公子,快进来看看妾身呀,昨日走多了路,脚有些酸呢。”

夏白倒是洒脱,直接绕过屏风,走到之后,看到一个甜腻的女人。

娇柔的身躯被一袭浅褐色的连衣开叉裙包裹着,金丝边缘更显出皮肤的雪白,如是玉脂,而裹胸却是充斥着性感、凶险的蛇鳞纹,丰满地可谓梦幻的雪峰将裹胸近乎要撑爆。

尤其令人注意的是那一双妖媚的眼睛,只是盯着那瞳孔,就会令人心跳不已,黑发上是两根龙角装饰,将垂落肩上的黑发微微架起,又落在柔滑的肩上。

小嘴微张着,像是在渴求,又像是在诉说,令人浮想联翩,总想着与她独处。

任何人看到她,怕是脑海里都会蹦出一句“真是个小妖精哩。”

夏白看到这个女人时,却没有丝毫被惊艳到的感觉。

反倒是,这蛇鳞裹胸龙角装饰的小妖精惊呆了。

居然还有这么美的男人?

所以她也不提上床的话了。

“你是褒姒?”

夏白开门见山,“我从越国浪...越国大白猿处得到的你的消息。”

浪里个浪这个名字太过羞耻,夏白能不说就不说。

“妾身只是一个累了的女人,在西地犬戎,寄居犬戎王下,聊度残生。褒姒不是五十年前在烽火戏诸侯里死去的女人嘛...妾身怎么可能是她呢?

公子找错人啦。”

蛇鳞裹胸的甜腻女人捂嘴笑了起来。

夏白温和笑着。

脑海里却是问:“是她吗?”

黄泉碧落不认识。

浪里个浪喊着:“是她是她就是她,当年她想拉我浪爷入伙去干一票大的,但浪爷我没答应!”

因为签订了魂契,结成了四位一体,所以夏白对于这大白猿的话还是信任的,见到褒姒抵赖,他也明白道理,温和笑着就坐在了这腻人的小妖精对面。

“公子...想要非礼我嘛?”

小妖精眼睛放电。

但是却不动手了,其一是因为龙气,其二是对方似乎还有话要说。

“我很好奇,史书上说幽王为博你一笑,才烽火戏诸侯,可是为什么我看你始终在笑...”

“公子在说什么,妾身听不明白,如果不想非礼妾身,那还请回吧。”

小妖精继续放电。

81.褒姒,完璧之身,恢复!

“浪兄,给我一撮你的毛发。”

虽然不明褒姒如何隐藏的自己,但此处并非是夹层空间,夏白不敢令三个大妖现身,伸手向耳朵。

“快点!”

见到白猿扭扭捏捏,夏白又催了一句。

对面褒姒很是奇怪,为什么对面的美男子在掏耳朵?

片刻后,夏白掏出了一块很大的白色毛发,丢在桌上,“你闻闻。”

褒姒:...

“没想到公子你是这样的人?”

但是美目一转,却是凝重起来。

桌上是一撮手指大小的雪白毛发。

夏白问:“有没有妖气?”

褒姒不出声,她还是摸不准。

“如果这个还不能证明,那么仔细看看我的眼睛。”

小妖精一听看眼睛,顿时娇媚了起来,“公子想用秋波俘获妾身的心嘛?不用这么麻烦...在看到你的那一刻,妾身已经准备让你非礼了。”

挑逗是她的本能,措辞天生如此,改不了。

夏白自然也不会当真。

秦关之外,荒野之中,崇拜狼图腾的犬戎王的大帐中,娇媚性感的女人托着腮,轻轻呵着气,与对面的男儿四目相对。

兹兹兹...

兹兹...

褒姒开始放电。

夏白无语:“别眨眼睛,仔细看看我眼睛里有什么。”

魂契藏着的妖魔可以出现在眼眶后面,而且完全不会被人发现,除非是可以探查。

褒姒这才认真起来。

然后,她看到夏白左眼趴着个长发朱唇的小女鬼,右眼则是一只白猿在对她拍屁股。

褒姒一愣,拍桌而起。

“你个混蛋,当年老娘起事,差一点就得手,最后功亏一篑,只能让犬戎来接我!如果你当时加入我,说不定我们就胜利了!”

夏白听着脑海里的话。

古怪的说:“浪里个浪让我告诉你,女人最信不过,你做的那些事都是自以为聪明的小事,他才不会和你一样傻...”

嘭!!

褒姒面前的石桌顿时被一掌拍的粉碎。

前一刻性感的女人,如同一只要发飙的毒蛇,阴恻恻的露出了獠牙。

夏白不想背锅,“是浪里个浪说的,不是我,我只是传话让你相信我。”

褒姒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情绪,“恕妾身眼拙,你究竟是?”

事到如今,她已经可以确信夏白是自家阵营的人。

而且之前的变身,从帐篷缝隙里以扁平身子钻进大帐,这些都不是人类能做的,更重要的是他身怀龙气。

当年她可是一碰龙气就差点直接灰飞烟灭,这男人是如何融合龙气的?

还是说他就是堕落里的神明?

两人既然放下了戒备,便是慢慢的由浅入深的交谈了起来,约莫小半天的时间,褒姒已经彻底明白了这个少年的身份。

载体。

他就是能带着妖魔到处浪的载体!

相比于困在各处,与这样一位结成魂契,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何况已经有三名大妖与他缔结了契约,其中包括那只大白猿。

虽说大白猿很浪,但自从他主人真阳仙君死了之后,它是一直安分守己,在坐忘峰上不敢离山,它都能相信,这就说明这个男人很值得信任了。

碧落黄泉做担保,让浪里个浪对夏白生出信任。

浪里个浪做担保,褒姒又生出信任。

一环套一环。

“能让我吃你一口吗?”

本着同时收集恐怖点数,夏白提出了古怪的要求。

褒姒一愣,随即笑靥如花,“莫说是吃一口,公子就是想非礼我,把我都吃了,妾身心里也欢喜的很呢。”

然后...

褒姒被扑倒了。

褒姒被吃了一小口。

然后,结束了。

魂契的签订很快完成。

娇媚性感,蛇鳞裹胸,双龙发饰,祸国殃民的人间尤物,便是成为了这个小团体的第四位加入者。

既然成了一家人,夏白也不客气,直接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褒姒,之前浪兄和我说过天脐之事,但这个法子不到最后一刻我并不想用,你可有什么办法能让灵气复苏?”

褒姒问:“你这一分龙气哪儿来的?”

“下一个运势之子,秦王嬴政,我在他未发迹之前,用刀气骗了他一分龙气,然后机缘巧合之下又用刀气和生气,将这龙气固定在了体内。”

“难怪,刀气是毁灭之力,生气是生机之力,以生死固定运势,这种平衡很是难得,也是真亏了你只获了一分龙气,也亏得你能凑齐这刀气和生气,否则...只是差了一份,你都会死亡,毕竟机会只有一次。”

随后,黄泉碧落浪里个浪现身说法,表示夏白不会死。

甚至当初在雪地里,他们还和天神交过手,虽然夏白始终被打压,但是就是不死。

而吞噬龙气的过程之中,夏白也是尝试了无数次,才融合成功的,机会不止一次。

褒姒接受了这个令人惊喜的现实,然后理了理思绪。

“一分龙气可乱天下。”

“乱不乱天下我不在乎,我只想让天门大开,让灵气复苏。”

“夏白,你既然有了龙气,那么其实你已经拿到了第一把乱世的钥匙了。

龙气源于运势之子,即便你融合了,这龙气的源泉依然在他,

我简单点说吧。

你只要将你体内的龙气污染了,秦王的龙气也会污染。

而秦王如是天神转世,他的龙气是跨过仙界,而通往神界的。

那么...神界的龙气之源也会污浊。

一旦如此,神界就会有相当一部分神明堕落,届时就会引发大乱,那时,浑水摸鱼,灵气复苏也是指日可待。

而掌握了这把钥匙的你,甚至可以以假乱真,反客为主。

因为污染的源头是你,那些堕落的神明极可能会对你产生认可,届时我们妖魔阵营就会多出许多大能...

到时候你是真的在三界之间,呼风唤雨,富贵、权势、美色,应有尽有。”

碧落小声提醒:“夏白他不能那个的...”

“哪个?”

碧落不出声了,她知道这件事深埋在夏白心里,会令他痛苦,所以只是小声的提醒这位新来的。

“不就是太监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哈哈哈!”

浪里个浪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似乎丝毫感觉不到忽然生出的杀气,在一个劲的发生大笑。

褒姒捂嘴笑了起来,然后正色问:“夏白,我可以帮你恢复,只是需要先问一句,你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后天。”

性感尤物便是从夏白耳朵里爬了出来,因为此处是白狼图腾覆盖的地带,对于她来说,在此中隐藏气息,极其容易。

下一刻,这位小妖精直接屈膝,把脸蛋儿凑到了夏白胯下。

她本是有着时间之妖烛九阴的烙印,对于一些简单的时间逆转之术也是可以使用的。

因为实力所限,她固然无法做出大的改变。

但如果只是治疗后天的伤口,却是极其容易,莫说是修复那里,便是恢复断肢残臂也并不困难。

却见,一丝玄奥的青色气息从她樱唇之中吐出,覆盖那处,纤细的双手在夏白胯下轻轻掐着些奇怪的手印。

小半炷香的时间,夏白只觉自己那里有了些反应,似乎有些鼓鼓的压迫感,而一股阳气骤然从那里生出,冲击入了他的体内。

自己完整了?

夏白生出一种错愕感。

没有什么天人化生,只是褒姒简单的弄了弄就好了?

但其实他并不知道,这天下唯有时间之妖的后继者才有这个能耐,换做其他存在,也是有心无力的。

“成了男人的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拿妾身的身体试一试呀?”

褒姒又开始放电。

夏白摇摇头,冷淡久了,即便完整了也是没什么感觉。

只不过心里还是生出些难明的感觉。

这感觉让他真诚的对着这位妖姬说了声:“谢谢。”

82.先杀韩非

能够高效的寻到褒姒,自然是拜了赵致母女所赐,夏白也没有忘记这一出,直接让这位西地犬戎的妖姬给出旨意,让犬戎放了这对母女。

但是只是两人显然无法安全回到大周,便是又给了两人十个名额,让其在奴隶之中挑选。

自始至终,夏白都没有再出面。

至于救下所有的大周人,令犬戎放人,夏白却没有这个要求。

战争就是如此,他管不了这么多。

三日之后。

一切安排妥当。

计划已经更改为“污浊一分龙气”。

至于如何污浊,褒姒给的路子很简单。

杀。

这杀自然不是几十几百的杀戮,而是需要数十数百万。

这等杀戮,自然是需要引动天下形势,用兵了。

而用兵,还有哪里比秦国更好?

一人四妖商议妥当了,便是往秦关去了。

这水泄不通的关卡,对于夏白来说如若无误,他很快时翻过了峭壁,进入了关后,随即幻化成普通巡逻秦兵的模样,一路往东去了。

咸阳。

依然繁华。

酒楼喧闹,女子开放,侠客众多,只是多了些肃杀之气。

太子嬴政与原本的继承人嬴荡之间摩擦不断。

秦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认赌服输,而且他也不是傻子,知道法家站在嬴政身后。

至于嬴荡因为是宗主缘故,军方,包括宗主子弟都是站在他一侧。

这些消息并不难打听。

夏白幻化成项白的模样,坐在一栋酒楼,点了一壶酒,半斤牛肉,一叠花生,便是放开意识,倾听着过往客人的谈话。

很快,他便是得到了这个消息。

坐了一整天,期间倒是有几个自来熟的侠客,或是开放的女子跑来搭讪,但夏白却是不冷不热的回应着,那些人便是很快离去了。

直到暮色时分,夏白才丢下两银子,离去了。

第二日。

他又是换了个酒楼,如此坐了一天。

第三日,第四日...皆是如此。

如今不觉已至初冬。

夏白又是点了碗热羊汤,仔细思索着这些日子得来的信息。

嬴政的称霸之路并没有想象的顺畅。

虽然有着吕不韦的打点,但原本的长子嬴荡却是羽翼已丰,本是准备继承太子之位,却是被这嬴政横空出世给插了进来。

若不是秦王有着话语权,又不敢抵赖,怕是嬴政根本无法立为太子。

即便如此,在太子确立之后,也是三番五次遭到刺杀。

法家可谓是应付不暇,而且公证人还需要去进行其余事情,越女失踪,而公证人中排名第二的那位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真正能在此主持大局的,也就龙然天,李斯,还有韩非。

但近期,却有着七甲第六的武安杀神不知道得了什么承诺,而从函谷带了十三骑,就回了咸阳,然后出现在嬴荡府上。

原豪侠风云榜的第一,与第二的“难剑”韩非之间本就有着不少磕磕碰碰...

平时见不到也就罢了,此番见到了,白起顺理成章的约战韩非。

而前日得到消息...

韩非败了。

白起败他只用了一刀。

如今,太子府上算是被笼罩在压抑之中。

毕竟韩非乃是太子府上的第一高手了,李斯虽然擅长出谋划策,但是论武功还比不上龙然天。

龙然天的人皇决固然强大,但是他却欠了火候,韩非败他不过十剑之内。

夏白整理这些信息。

“夏白,是时候浪一浪了!浪哥我建议你别管这些太子,直接杀了秦王,然后你变成秦王的样子,呵呵呵...那么多三宫六院的妃子,你可以试试你的新器官,呵呵呵。”

大白猿给了个建议。

“你这话听起来似乎还行,但你可知道天子运势并不是那么好得手的,当初妾身在大周,煞费苦心,才触碰到了龙气。

既然确定了嬴政是真命天子,妾身觉得,还是选择帮助他才好。”

褒姒反正就是和大白猿唱反调。

碧落讨厌大白猿,就选择了支持褒姒。

黄泉中立。

一人四妖现在是五位一体,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妖魔们又无法在主世界现身,只能出谋划策。

夏白自从完整之后,整个人的邪气之中,又待了几分阳刚,加上项白相貌的狂野,更是带着无比的美丽。

既忧郁又热情,既如烈日的豪迈又带着残月的阴柔,一双瞳孔如是深渊。

便是坐着的功夫,又是不知哪家小姐坐在了他对面,“公子,这里有人吗?”

“啊,有了。”

夏白连人都没看,就随意回答。

那颇有几分姿色的小姐头发带着鹿角发钗,穿着华贵的貂皮长衣,踩踏一双鹿皮小靴子。

身形玲珑,小脸蛋儿带着似是被冻红的春意,整个人像是带着些醉意般,往前侧了侧问:“那...公子,你看我可以坐这里吗?”

“抱歉,不可以。”

夏白依然看都不看。

那鹿角发钗的少女怒而起身,狠狠跺了跺脚,便是走开了。

这事儿不过是个插曲。

夏白静静思索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他既不走秦王路线,也不去帮助嬴政。

不到最危急关头,不见我的厉害。

裹着黑色大衣,依然是项白面容的夏白走入了阴冷街头小巷,往着黑暗里去了。

太子府。

“难剑”韩非正在运气疗伤。

忽的他听到门前传来敲门声。

初冬西地之风,很是肃杀,鬼哭狼嚎。

但此处是太子府中,门外守卫重重,韩非并不认为自己在这里有危险。

敲门声敲完了,却是停下了。

似乎有人站在门外,却忽的不说话了。

“是谁?”

韩非感觉到莫名的古怪,便是问了一句。

“韩公子,太子让我给您送些药膳补补身子。”

侍女的声音响起。

“进来吧。”

韩非舒了口气,看来是因为武安杀神的回归,以及自己的败北而有些太过紧张了。

门扉吱嘎一声被推开了,侍女将滋补的药膳放在了屋内中央的小红色木桌上,又从提篮里拿出一碗米饭,便是转身离去。

韩非看去。

桌上是一碗炖成乳白色,漂浮着红枣枸杞,以及腹中塞着各种药物的鸡汤,闻起来是异香扑鼻。

这位公正斋的难剑公子运气疗伤多时,晚饭并未出去吃,也是腹中饥饿了。

此时便是完全放松下来,坐在桌边。

只是他依然觉得又所古怪。

这种古怪并没有随着侍女的离去而消失,反倒是飞快的上升着。

甚至变成了强烈的近乎要爆炸的危机感。

难剑乃是他结合法家秘剑,自己毕生所学,而创造出的一门有着配套心法的剑术。

而这门功法的最强之处,就是对于危险的感知。

韩非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

他相信他的预感。

虽然他的感觉告诉他,什么都没有。

而且这里是太子府深处,怎么可能有敌人?

一侧身,手便是抄过传遍的黑剑,如临大敌般死死握住。

再转头,却是见到一道寒光,从黑暗里直射而来。

如同毒蛇狩猎。

韩非拔剑。

他,不是猎物!

83.咸阳幽灵

没有什么预判,没有什么试探。

那一点寒光之中,糅杂着金白绿三道雄浑的气息。

如同双蛇缠龙,激射,狂暴,突进,极端,没有后手!

韩非的难剑则是最擅长防御的剑术。

但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攻敌不得不防之处,就是胜利。

所以韩非不退反进,何况他法家有着玄气传承,四品纱罗,覆盖周边,顿时形成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凝滞真气。

这玄气撑开的微小气场,可是使得敌人行动受阻。

如果是玄气境之下,甚至会产生在水中的凝滞感。

玄气境以上,则可能产生零点零一秒的恍惚。

这一点时间,足以令敌人败北。

但韩非毕竟受了伤。

而那寒光又过于凶厉,在撞击在一起时,三色气息瞬间撕裂了那凝固的气场。

如是积雪遇汤。

韩非心中危机已至极限,瞳孔猛然收缩,便是准备格挡,撤后。

但半道之中,那三色气息竟然第二次加速。

这刺客居然留手了,而且算到了自己的反应,且在最后关头才猛然爆发?!

真正的战斗,从无试探。

一瞬间。

一招。

就定生死。

刀光,剑影,交错而过。

一闪之中,韩非脖子上已经现出一条血线,而那黑暗里的阴影微微蹲下,恰好用手担住这位公正斋证人倒下的身躯。

温柔地将其放倒在地,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烛光晃了晃,这才显出夏白绝美的面庞。

看着韩非还没有能够闭上的双眼,因为这位难剑公子在最后一刻看清楚了刺客的长相,但依然不明白。

“抱歉,你不是我朋友,所以我不会告诉你我是谁,也不会解释你为什么会死。”

夏白唇角勾起一点弧度。

他可不知道是否有什么临终传信的器械。

韩非的双目终究闭上了。

随手一提,将这尸体丢在床上,然后放上帐帘,来人又是退后,站在了烛火照明不到的阴暗角落。

屋中很快又是鸦雀无声。

第二日,晨。

当侍女再次前来敲门时,久敲无人应,便是折返了。

中午,再端着滋补的药膳、菜肴前来,依然无人应答。

侍女不敢贸然进入,毕竟这些高人动不动就来个顿悟,或者说修为到高深时一点自己的闯入可能导致走火入魔。

所以,太子对于侍女有一个要求,如未召进,那么便是不能自己推门而入。

这侍女很懂事,便又走开了。

晚上,依然如此。

直到第三日,侍女觉得不对,站在门前,门缝里隐隐传来些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她才急忙跑去汇报了。

片刻后,嬴政便是带着李斯前来了。

站在门前,这位太子轻轻敲门,“韩公子?我来看你了。”

无人回应。

李斯嗅了嗅,面色大变,便是急忙推门,只见屋内地上一摊血,而帐帘放着,掀开,里面确实躺着身首分离的难剑韩非。

侍女见此情形,手吓得一松,捧着的瓦瓦罐罐摔了一地。

刺耳的砸碎声极其刺耳,又在这诡异的沉静里如是在人心头砸着。

李斯喉结滚动,目光在屋舍之中急速扫过,空无一人,床下,屋顶,也都未藏人,看来刺客已走。

他身形闪动,便是开始细细检查是否留有蛛丝马迹。

嬴政却是只觉手足冰冷,站在床头,看着那虽然闭上,但却流露出惊恐之色的难剑公子,这位风云豪侠榜三十六天风第一。

这样的高手,就如此轻易、无声无息地死在了看守森严的太子府上?

他能杀死韩非。

是不是也能这般的杀死自己?

一时间,嬴政又惊又怒,脑海中无数思绪飞快转着。

明面上,秦国能够战胜韩非的只有自己王兄嬴荡府上那一位武安杀神。

但那白起擅长杀伐之道,大开大合,绝无可能做到如此刺杀。

而法家信息渠道很多,根本没有得到咸阳有什么高手进入的消息。

何况,秦国如是真有这般高手,当初秦王在与吕不韦赌斗时,就会派出来...

嬴政身子颤抖了两下。

他忍不住抬头看向高处,觉得恍如这天空有幽灵在盘旋。

另一边,李斯也已经查探完毕了。

这位戴冠帽着白衣,似文士而更胜过剑客的男人已近而立之年,他先是挥手令侍女下去,然后沉声道:“太子,斯已都查过...窗封未动...”

“那你是说,这个人是从韩非的正门推门而入的?然后韩非甚至没有传递出任何信息...就被瞬间秒杀了?”

两人看看正门,门外还有不少巡逻的甲士。

因为嬴荡的原因,太子府上巡逻、值哨极其森严,近乎没有任何死角,防备的就是嬴政派人刺杀。

而正门这些地方,更是始终有不少眼睛在盯着。

从正门进?

除非是隐形人。

李斯也被问住了,这位文士样的男人又去检查韩非的伤口,伤口就在脖子上,一线割裂,察觉不出角度,但是毫无疑问,刺客是在正面交锋之中杀死的韩非。

这个发现,令李斯也是如坠冰窟。

在守卫森严的太子府上,悄无声息的潜入,正面交锋秒杀了风云豪侠榜第一...

虽然韩非受了伤,但韩非为人谨慎,修行的又是难剑,他对于危险有着极强的感知能力...

这样的他,竟然连讯息都没有能够传出。

说死就死了?

一时间。

李斯和嬴政都不说话了,站在这屋中,只觉阴森恐怖。

...

另一边。

嬴荡府上,传来爽快的大笑声。

“韩非死了?韩非竟然突然死了?说说看,是不是你们安排的?”

坐下。

一帮谋士侠客面面相觑。

“武安君呢,快召他来,小王要问问他,是不是他悄悄立了这大公,为小王拔去了这如鲠在喉的一根刺!”

气血充足,身形高大的嬴荡威势十足,大刀阔马坐在高处。

而远处,很快便是铁片鳞甲碰撞的声音,不缓不急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名面色阴郁,极其沉稳,便是双目都沉静如水的男子拱了拱手,开门见山道:“主公,韩非之死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

嬴荡愣了愣,目光再扫:“你们谁安排的,别窝着藏着,站出来啊,小王重重有赏!一定赏的你不要不要的!”

这位秦国的长子并不傻,他想知道这个刺客是谁,然后再大力拉拢,最好直接去刺杀了嬴政才好。

手指啪啪啪有些兴奋地在扶手上敲打。

但是满屋静寂,无人敢应。

嬴荡激动的神色也是逐渐消退了,逐渐平息。

忽的,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双手一扬,哈哈大笑起来,“是老天,是老天爷在帮我啊!设宴,庆祝,哈哈哈!!”

十里之外。

咸阳中的一座酒楼上,坐在高处的男人,似是不明这秦地的风云卷动,似是与街道的嘈杂格格不入,他静静的温好了酒,加了些姜丝,提壶,斟满,饮尽。

窗外,小雪了。

84.三请夏白

踏踏踏...

酒楼下响起匆促的脚步。

一名文士打扮的人登上楼,身后跟着一名气质冷冽、眼角有着刀疤的剑客,再之后则是侍卫四人把守在楼梯上下入口。

文士看了一眼坐在窗前饮酒看雪的男人,似乎是在辨认,随后便是急忙上前,“请问是项先生吗?”

“你是?”

夏白明知故问。

文士说:“我是太子府太子伴读,太子知道先生回来很是开心,便是急忙令我来请先生,府上已经设宴。”

项白在咸阳出现如此多日,嬴政眼线不少,自然是知道了这位曾经教授自己刀法的老师回来了。

但对于项白,嬴政的情绪却是很复杂。

这个男人教导了他刀术,赐予了他刀气,但也看到了他并不威严的一面,这种越界的青睐使得太子心中生出了些不快与隔阂,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派人来请。

只是现在,韩非身死,他想着这位师父功夫卓绝,才派出太子伴读亲自来邀。

文士说:“还请项先生移驾,太子府上美酒远胜此处。”

但他只见那糅杂着狂野、邪异两种不同气质的男人忽的一笑,“你看着雪越下越大,整个咸阳的街道都会铺满,这座楼上远眺正是恰到好处,雪未落定,我不舍离去。”

文士一愣,而其后随他来的那名冷冽剑客则是冷哼一声,怒道:“太子好心请你,你却说要看风景,这是什么道理?”

夏白却不理这剑客。

似乎他眼里已经没了来客。

或者说,他已经委婉的拒绝了来客。

雪落无声,楼下嘈杂,而楼上却只有他提着酒入杯中的声音。

那眼角有着刀疤的剑客眼中怒火更甚,胸腔起伏不定,他猛然深吸一口气,跨前一步道:“某韩潇离,还请项先生赐教。”

“我不会和你交手的,你们回去吧。”

夏白看也不看他一眼。

而那文士却也是心中恼怒,只觉此人太过傲慢。

韩潇离冷哼一声,便是骤然拔剑,但剑才出一寸,便是突觉一股沉重的气势从天而降,重重压在他背后。

他虎口一麻,双腿曲折,便是扑的一声跪倒了。

他的剑未曾能拔出...

眼露骇然的看了一眼依然在喝酒的男人,心中惊惧莫名,便是不敢多说,而是低头退后了。

文士见此情形,也是明白了,便是躬身道:“那项先生慢用,我等便是先告退了。”

人去楼空。

天寒地冻。

下午时分,嬴政又是派了李斯来请。

这法家公证人心里正窝火,而待到他上楼是,却见到那狂野的男子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叫唤了几声,他根本不回应。

李斯当机立断,挥挥手道:“把人抬回去。”

随即,便是有两名人高马大的侍卫走上前,要抬这似是大醉的酒徒。

但是,侍卫还未走近五步之内,便是如着魔般,纷纷跪倒,再无法寸进。

李斯一惊,这是...

这种气场,除非是玄气四品纱罗之上的人才能凝聚而出。

而他还未曾达到如此境界...

那男人忽的像是被吵醒,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目光一拐,像是看到了有陌生人,“你们是?”

“项先生。”李斯唇角上翘,“你即将大难临头,斯是救你来了...”

说士常用手段,不管怎么先吓你一吓。

“怎么称呼?”

“太子府,李斯!”

夏白觉得颇为有趣,用来打发下午时间也不错,便是指了指对桌,“坐。”

然后拍了拍手掌,喊道:“小二,再上一副碗筷,开一坛酒。”

李斯眯了眯眼,他并不害怕,事实上他法家的玄气境高手就有三位,他早已能够在这些绝世高手面前侃侃而谈。

“项某怎么大难临头了?”

夏白想看看这些文士胡说八道的能力究竟多强。

李斯先是斥退了侍卫,待到这酒楼楼顶只剩两人时,他才忽的爆发出洪亮的哈哈大笑,足足十秒钟才停下来。

然后这位文士看定了面前的绝世高手,缓缓道:“秦地多是非,项先生曾教导太子,这便是被卷入了权力旋涡,除非不在咸阳,否则以项先生的身份是一定要站队的。

如果站在嬴荡一边,首先便是信任的问题,那王长子可会信任曾经太子的老师?

加上嬴荡身边人才济济,项先生过去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而项先生若是洁身自好,只想着旧地重游,来此处喝喝酒,看看雪,斯也觉得这是自欺欺人,王长子会放过一位太子潜在的高手吗?

斯甚至担心项先生某一日大醉后,便是会一醉不醒啊。

今日,项先生如果不与我回太子府,那么斯便是劝你远离咸阳。

这里是是非之地,是吞噬生命之地。

先生在此,如不欲一展宏图,扶持太子完成鸿图霸业,留名青史,便是去做个籍籍无名的江湖草莽吧。”

一番话,有理有据,有进有退,而神色表情,也是到位,抑扬顿挫,直指人心。

说完之后,李斯便是抬眉,用包藏野心的瞳孔静静盯着面前的男人。

如果不是韩非死了,他才不来呢。

说完之后,他也在观察这名为项白的男人的反应,如果可以,他是准备将这等高手吸纳入法家的。

但他什么都没看出。

他说的那一番话像是丢入河中的石子,很快便是没有了动静。

“喝酒。”

夏白给对面的文士斟满。

李斯一愣,“斯不会饮...”

“喝不喝?”

“项先生大难临头...”

“喝不喝?”

“项先生,我们聊点别的。”

“喝不喝?”

“斯...喝!”

片刻后。

李斯烂醉如泥,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夏白喊了喊楼下的侍卫,“把人带回去吧。”

那些侍卫见此情形,也知道自家谋主玩砸了,本是来抬这项先生的,现在却把自己人抬了回去...

一时间,这些侍卫只觉得有些梦幻。

大雪落到暮色时分。

夏白也坐到了暮色时分。

他在等。

他等的不是嬴政,他等的是话语权,他要乱这天下,要令龙气污染,甚至令天子堕落而成魔,他就需要如此。

雪渐大,如鹅毛,如绵绸压下。

天为刀,地为砧板,众生为鱼肉。

而天将彻底暗去之时,太子车驾,却是碾压而过这空无一人的街道。

嬴政掀开车帘一跃而下,龙虎之姿,神色霸气,在侍卫簇拥下阔步而行,待到酒楼门前,似有所感,而抬起了头,正好对上一双正俯瞰他的眸子。

嬴政唇边扯起些弧度。

老师,好久不见。

85.雪中对

酒楼上。

嬴政斟酒,敬酒。

恭敬后退两步,“请师父助我。”

夏白微笑着看着这名天命之子,也是唯一能够助他打通天地之间的关键,他若不成魔,神界不会乱,神若不乱,灵气焉能复苏。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是将人间仙界神界拉到相对公平的起跑线上,虽然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自己。

目光扫了扫嬴政身后,人头如簇,强壮而带着凶煞的侍卫,这些侍卫显然都是高手。

嬴政沉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一名短发,彪悍,裹着轻甲的侍卫名为蒙骜上前一步,“太子...此人来...”

他想提醒嬴政,即便面前之人是你师父,但是长期未见,身份不明,三番两次请了不来,说不定包藏祸心。

何况,他根本无法看出眼前之人究竟有什么本事?

项白,三年前落魄至秦地,因乌氏马场的推荐而成为吕府门客,之后也立了些小功,但如论刀技内力,顶多不过在真元境中排中等偏上而已。

这些信息,他都查探过,因为他是太子设立的黑熊卫首领,咸阳的大小信息他都会暗中查探,过问。

按理说,这般的人根本不值得太子亲自来。

也许,这是嬴荡的死士?

“下去!”

嬴政道。

蒙骜挥挥手,侍卫便是走的一干二净,但是这位彪悍短发的男子,他不走,反倒是更紧地握住了腰间的刀,如绷紧的弦,随时爆起。

“你也下去。”

嬴政知道这名部下的忠心。

“太子!!”

蒙骜沉声,“此时,咸阳...乱呐,我等冒然出了太子府已是冒险,属下任您一人在此,心岂能安?”

“这是我的老师,我不是一个人在这里。”

嬴政露出温和之色,但下一刻,却是沉如暴雨将至,“下去!”

蒙骜狠狠看了一眼对面的夏白,一拱拳,便是转身离去。

脚步声渐远。

夏白一直神色不变,在观察着,思索着。

“师父这段日子去哪儿了,自之前北山一别,政儿甚是思念。”

嬴政露出了笑,便是反客为主,拿起桌上酒壶为两人都斟满,很是自然的拿起,互相碰了碰。

“察觉不足,便是在山野之中游历了一阵子,所幸又有突破。”

夏白一饮而尽。

“难怪此番见师父,总觉得与之前有所不同了。”

嬴政也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他已非去年的嬴政,赌斗,太子之位,已经与嬴荡之间的冲突,都使得这位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在成长。

他看着眼前这位狂野而带着一丝邪气的男子,来前本是心里有着隔阂,毕竟他看到了自己真实的一面。

但来了之后,坐在他面前,却是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以及这个男人好像多了些暖意和霸气的感觉。

亲切感来源于一脉同源的龙气,刀气。

而暖意与霸气,应当是夏白身体完整之后,带来的一种整体的变化。

师徒,游侠和太子,在这彤云密布的天空下。

在这人迹罕见,天色已暗,大雪的酒楼上。

觥筹交错。

三杯两盏之后,夏白才指了指窗外问,“政儿看到了什么?”

太子听到这称呼微微皱眉,但也不以为意,毕竟只是两人相处。

嬴政侧头,顺着手指方向而去,他自然知道师父不是让他看雪,所以掷地有声地吐出六个字:“咸阳,秦地,天下!”

夏白一愣,这天命之子当真是不凡,确实不是小猫小狗能比的。

所以他沉声道:“不错,但太子现在连咸阳都拿不下,可知为何?”

“我实力不够,韩非前些日子也是被刺杀而死于非命,政儿在府上,只觉头颅都不是自己的,如那刺客愿意,随时能来提了走...可笑我还不知道这刺客是谁。”

嬴政这段日子是过得真慌。

“但白起未回之前呢?政儿明明占据着优势,却为何不曾让那嬴荡过得提心吊胆?”

夏白又问。

嬴政道:“嬴荡得军方,世家拥护,他娘乃是秦王王后,这层关系是天生的,政儿动不了,只能按部就班,等着继位。难道不对吗?”

夏白定神看着他,嘴唇嚅动了下,然后扯开些弧度,忽的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惊的屋顶雪簌簌而下,化成灰白帘子。

“老师,为何发笑?”

嬴政眼中藏着天空的阴霾。

夏白静静看着这乱世的关键,知道如何逆转,就在此时了。

“妇人之仁!”

四字吐出,夏白便是一口气接着说:“如嬴荡死了,支持嬴荡的人全部死于非命,那么可有人再召军方大将与你为敌?

可有宗室之人再来与你为敌?

有几个继位,那就杀几个。

有多少人拦路,那就杀多少。

你实力强大,露出雄主之姿,又身携太子大势,只要这些事有层遮羞布,那么天下豪杰就会纷纷来投。

你身处优势,白起未归时,你不杀?现在嬴荡叫回了白起,招来了能在你府上刺杀韩非的绝世刺客,政儿...你说你可是妇人之仁?”

四个字,如同惊雷在嬴政脑海里炸响了。

法家毕竟不是专业搞政治的,何况他们也没想如此极端,只是现在这种不利却是被夏白利用,直接化作一柄尖刀狠狠插入太子心中。

嬴政一时间有些恍惚,忽的对支持自己上位的法家的想法有了些质疑。

“蓄势,贿.赂大臣宗亲,而待时机。”

这是龙然天,甚至韩非教给他的,但现在这个策略显然将他逼迫到了谷底。

而且,他每天送出金银财宝,送出美人,却打点秦国上下,从心底来说确实是很憋屈,但想想这也是正确的路子,便是没多说什么。

而杀死嬴荡,他却是从未想过,其一同时秦国宗亲,其二杀了之后自己可能面临军方、宗亲的弹劾,届时秦王借此再安排一名王子接替太子之位,也是名正言顺,毕竟自己残暴...

所以,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夏白的四个字,却是将他的这些憋屈全部引爆了。

杀心,渐生。

忽的,这位未来的雄主拍了拍手,笑道:“不愧是老师,了解我!”

师徒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86.杀神对刀魔

白起在黑暗里席地而坐。

狮子铠甲,金鳞护肩被卸挂在床侧的铜架上。

名刀盛放在膝盖。

闭目运息。

调息运转着周天。

旁人只知他所修习的乃是生生不灭太阳神功,神机罩,百战一线刀。

百战一线剑是他结合毕生所学,以及在函谷之中的长期厮杀里,结合军阵所研究的几式杀招。

神机罩,与那生生不灭太阳神功则是年幼时在某个遗迹之中得到的传承。

只是那遗迹只能进去一次,然后便是无法寻到了。

如果夏白在此,肯定会明白,这是夹层空间,而这《神机罩》,《生生不灭太阳神功》就如他的《刀德经》一般,都是源自于空白历史,灵气复苏时候的人物。

但白起有着隐秘。

那就是《生生不灭太阳神功》的修炼法门。

其实并不是简单的运气就可以做到的,这神功与天将玄功,长生印法一般,需要杀戮。

杀生,夺取别人的生机,自己才能生生不灭。

但白起心仁,不想妄用这邪法,但却不得不用,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自己不强,身边人只会遭殃。

就如他那未婚妻...

“玟儿...”

黑暗里一声长叹。

他本是立誓不出函谷关,但却是隐隐感到龙势在西方,这才忍痛离开。

从龙,是每一个大将的心愿。

本以为这龙是嬴荡,但是这些日子观察下来,却越发觉得不像。

所以,他坐在黑暗里有些迷茫。

从坐下抽出一封信,这是今早自己外出,在咸阳街头漫步时,一个小童塞到自己手上的,当初他便是留了个心眼放入怀中。

因为他总觉得这封信,可能是他命运的转折点。

绝世武者的预感总是很准。

所以,他打开了这封信,借着微光,看到信上所写的八个字:明日午时,北山一见。

是陷阱?这也太拙劣了吧?

但即便是陷阱,白起也并不担心,迷茫的时候这位绝世的杀神似乎看到了一线光明,握了握拳头,掌心便是升腾起一股墨绿色的火焰,将那信纸完全烧毁。

...

午时。

咸阳北山。

听到脚步声,夏白转过了身,只是在白起的眼里,他依然是项白的模样。

“你是太子老师?”

白起眯了眯眼,他自然明白太子雪地三请那楼上独自饮酒的侠客,如此殊荣,便是他也有些羡慕,毕竟自己只是被王长子一封言辞恳切的长信召回的。

“要杀我,还是要招降我?”

白起想不出第三种可能。

何况,他这两种可能都不愿意接受,忠臣不事二主,而他是杀神,是天下第六,他不会死!

武人心直口快,不需要多啰嗦。

夏白静静看着面前的杀神,然后往后退开几步,拉开比武的距离,比了个手势,沉声道:“请。”

白起笑了起来,忍不住赞道:“爽快!”

无论是杀,还是招降,都必须拿出让他看得到的实力,而这位太子老师果然不凡,而且这说话风格,很合自己脾气。

他看到自己后,甚至没有半句寒暄,只是说了一个“请”字。

一个请,既是尊敬,也是麻利,更是自信,因为他能感觉到没有伏兵!

所以白起轻舒一口气,看定面前狂野而带着些邪气的男人,沉声道:“请。”

压刀,拔刀。

两人开始奔跑,越来越快,直到近乎拉出残影,如是闪电,从不同方向而来,又在中央交汇。

嘭!!

刀对刀。

百战一线刀对上造化帝刀。

浓郁如火的色泽在白起的刀上爆发开来,形成了一块微小的区域,这是灼热的气息,那其中每一丝的太阳火焰都在狂暴地缭绕着,撞击着。

但这样的火焰何止数百。

如若没有对应的实力,怕是即便拿着一把宝刀,也会被白起瞬间连刀带人一起斩杀。

当初韩非只是重伤,可见确是有本事了。

而夏白之所以能一刀杀韩非,也是时机选的好。

刀对刀。

刹那之间,两人便是战在一起。

夏白皱着眉,他倒是没想到眼前这位竟然能与他战的势均力敌,他固然没用全力,但白起何尝用了全力?

他眼中燃烧起了战意,不退反进,帝刀斩出,身侧之风皆成刀刃。

随着这位狂野邪气男人的冲击,风带起来的刀气便是嘭嘭嘭地与那灼热红浪对撞在一起。

如同两个格格不入的领域对撞在了一起,而彼此交锋。

每一丝三色刀气对上每一丝太阳火焰。

太阳火焰被淹没,带却又有更多的翻涌上来。

两人拖刀对杀,时而拉开距离,时而俯身冲击,战成一团。

白起被低估了。

这是夏白的第一想法。

这男人竟然如此恐怖?自己已经快用到八成功力了,他竟然还是完全无碍?他是什么人?

白起心中也是震惊无比。

便在这时,冬日的林子后传来毫不遮掩的脚步声,还有鼓掌的声音。

杀神与刀魔两人再对一刀。

红光与三色爆出耀眼的光华,随即两人便是收刀。

因为来人是太子。

“见过太子。”

杀神面子还是要给的,随即他抬起头,近距离端详着这位,果然是龙虎之姿,有着嬴荡没有的那一种霸气,还有吸引着自己的一股气息。

猛将投名主。

人与人之间真的是很微妙,有的人甚至不需要说话,只是看他走出来,就已经知道他是什么人。

白起虽然还未杀人数百万,但却在函谷杀了不少,出太行,剿盗寇,退散兵,零零散散也是死了十数万人在他手上了,他离去后,函谷便是换成了王龁镇守。

这十数万人的生魂,加上他获得的那两本神功秘籍,便是使得他臻至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毕竟,从那空白历史之中遗留出来的功法,却是恐怖无比。

甚至可以说,夏白如果还只拥有着刀德经,说不定还未必是白起对手。

但白起平日低调,他只是发挥出三十六天风第一的实力,扫地老僧忽然死亡,他才无奈接替了第六甲的位置。

这也是为何他能一刀就败了韩非的原因。

这样的人,对于气场,有着难以想象的领悟。

所以他尊重夏白,因为他知道这是个人物。

所以他用复杂的眼神打量着嬴政,因为他隐隐感到自己也许投奔错了人。

“白将军!”

嬴政似是完全不顾危险,上前拍了拍这杀神的肩膀,“好一员虎将!”

唇边带着一丝霸道的笑,开门见山道:“来助我可好?”

杀神从未见过这般的招揽方式,想当初王长子可是赏赐了自己不少东西,又是金银细软,又是美人,又是宝物,又是许诺...

但那些都不是白起所要。

所以,这位杀神静静问:“太子要我助你做什么?”

嬴政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神色落定,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咸阳,秦地,天下!卿来助我,可愿意?”

白起很想答应。

但内心终究是忠诚获胜了。

忠臣不事二主。

所以,杀神轻轻叹了口气,“可惜未曾早些见到太子。”

说罢,便是转身离去。

嬴政想要追,却被身后的夏白拉了一把,便是停下脚步,豪爽大笑道:“白将军,慢走!”

87.宗亲密谋(求推荐)

与白起战斗,令夏白明白了自己的定位,这也是他第一次触碰到势均力敌的对手。

虽然他有着诸多底牌,比如不死,比如妖魔,比如变幻身形进行刺杀。

但不死之时,他处于完全的虚弱状态。

而使用妖魔,存在被天神发现的危机。

变幻身形刺杀,只是一种手段。

而且他的功法...

“夏白,他和你一样,功法来源都是最近的一次灵气复苏时代。”

黄泉看的很清楚。

黑暗里,白衣刀魔盘膝而坐,听到此言眯了眯眼。

果然,获得刀德经这种层次功法的人并不止自己一人。

自己处于深宫修炼,固然是心无旁骛,又因为仇恨扭曲拥有着很大的动力,但相比白起这种常年镇守关卡、杀戮的将军而言,其实还是棋差一招。

但,自己又拥有了阿青的生机之力,以及嬴政的龙气,所以这弥补了两人之间的差距。

这只是白起,是否有其他人也获得了灵气复苏时代的功法呢?

那些功法又是什么?

夏白并不觉得全天下只有自己足够幸运。

想到此处...

他便是闭目开始运转体内的三色玄气。

运转一个周天需要花一个时辰时间,而每日三次精神就会出现明显的疲惫感,刀德经中记载的心法观想图乃是一把无柄、无镡,只有这刀刃的刀。

锋芒毕露,而深藏冷漠。

细细思索。

想当初,他应当只是花费了五年时间,便是凝聚出了了旁人也许永远无法达到的真元之境,再之后又是五年时间,便是完成了刀气的积累,随即突破至四品纱罗巅峰。

利用龙气和不死,突破至玄气三品骤雨。

阿青的生机之力,又使得他一举抵达了三品骤雨巅峰。

如今,自己如是想再进一步,那么就是参悟这造化帝刀,毕竟自己才达到入门程度。

所幸,当自己悟出这刀法时,相关的心法观想图竟然也随之在心中自明的生出。

想来还是那称呼自己为宿主的奇怪东西的作用。

闭目,沉浸在黑暗之中。

三色玄气开始顺着新的观想图而在经脉之中转动。

那是一个身穿龙袍,但长发披肩的持刀形象,只是面目模糊,不辨男女。

这样运转的一个周天,却是令夏白生出一种很疲惫的感觉,似乎刀德经三次的运转也抵不过这一次,然而他已经习惯了。

稍作调气休息,便是开始了第二次的运转。

...

嬴荡府上,正在设宴。

韩非死了对于他们可是个好消息。

虽然不知道是何人所为,但显然是站在自己这一方。

那么少了韩非,法家势力也是削弱了,也许是时候将这个莫名其妙上位的太子给拉下来了。

“也不知叔父他在想什么,不立大兄你为太子,却立了别人,真是...”

“对,依我看肯定是法家用了什么妖法,蛊惑了叔父,没看现在叔父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了嘛!”

“大王身体不行吗?”

“我亲眼见到前几日大王咳嗽,甚至咳出血来,这事要保密,你们可不能传出去。”

“自然自然。”

宗亲们信息很灵通,随即又是聊了聊秦王宫中的许多八卦。

这些宗亲都穿着一条裤子,而且既然来到嬴荡府上,自然也是把未来压在了这王长子身上。

至于嬴政?

在他们看来,不过昙花一现罢了。

从这一点来说,龙然天确实考虑不周,他让吕不韦打点上下,但军方却是无法渗透,宗亲更是不可能渗入,其后用赌斗的方式赢来了太子之位,这也算不得光明正大。

完全占优倒还好说,但现在韩非死,白起归,嬴荡利用各种关系在四处招揽好手,而咸阳局势不明,多的是明哲保身之人。

此消彼长,却是造成了如今局势。

也许正如夏白所说,优势之时不杀灭敌人,当真是妇人之仁。

“来来来,今日饮酒,不谈公事...那嬴政毕竟是父王所立,我也无奈啊。”

嬴荡一边听着,一边脑子转着,却是又故作叹息、实为激将地着举杯。

见到坐于正中的王长子如此愁眉苦脸。

宗亲们炸开了。

“那嬴政算什么东西!”

“大兄宅心仁厚,可不能被小人误了!”

议论纷纷之中。

忽的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大兄无需叹息,我有一计,可将这太子扯下位来。”

众宗亲听到声音,都是安静了下来,转头看去,却见是个相貌阴柔、此刻正带着冷笑,但却一副成竹在胸模样的少年。

此人姓赵名高,乃是外戚,平日里虽然不声不响,但是心中毒计百出,加上他与众人亲近,甚至和嬴荡同床而卧过,虽不是亲兄弟,但却胜过亲兄弟。

所以宗亲们本是不带他玩,但无论从能力、实力,还是感情上,都加上了这个名为赵高的男人。

如今赵高开口,众人皆知他有了计策,便是全都安静下来,静静倾听。

宴会之时,侍卫侍女早就被斥退。

而宗亲之中一个颇为精明的矮个子,却是一伸手,道了声“且慢”,然后转身去到门前,细细观察左右,见到侍卫依然在大院之外的门前值守,周围无人,这才将门再次关紧,向着主座的嬴荡点点头。

“赵兄弟可以说了,这里都是我嬴荡的兄弟。”

身躯雄壮的男人正色看向那阴柔少年。

赵高咳了咳,他似是未发育完,嗓音还带着些尖锐,“我大秦以武立国,只需在宫中来一次殿前比试,就可将那嬴政彻底打落深渊。

而大王如今生病颇重,大兄正好以冲喜之名,召歌舞团去宫中,待到舞后酒后,再提此事,那嬴政必然无法拒绝。

至于歌舞团,高也已经看好,乃是燕经赵魏再来我大秦巡回的月兮歌舞团,台柱子凤菲乃是大美人,定可令得大王欢喜。

至于比试,对方必然派出项白、龙然天,再加上一名未知之人,但我方高手如云,又有白将军压轴,可谓是十拿九稳。

如若嬴政败了,那么他仅有的声势也会一落千丈,到时候如何宰割,还不任由大兄?”

短暂沉默后,嬴荡哈哈大笑起来,“好!!赵兄弟,我敬你一杯!”

88.老师,您有几成胜算?

白日消逝后的咸阳街头。

夏白在冬夜里搓了搓手,走在街头。

脑海里响起声音。

“许多年前这些土地上,都是妖魔与人类并存,甚至有着妖与人类结合的例子。”

黄泉感慨着,“再之前,则是只存在着妖魔。而今,却是妖魔不存,只剩下人类了...很多年后,人类也未必会存在。”

“妖魔为什么会消失?因为凶残吗?”

“不...是因为触碰到了天神的领域,是越界了。当有朝一日人类能够看到神灵背影时,也就是大祸将至的时候。”

夏白静静听着。

忽的一只猫咪从身侧窜过,而矮墙一侧则是攀爬着小姑娘,粉袄,小辫,眼睛很灵,双颊有些雀斑,“小猫,小猫,你别跑!”

似乎太匆忙了,那粉袄小女孩脚下略崴,踏空,竟是直接葱栽而下,她忍不住骇地尖叫起来。

夏白身形一闪。

粉袄小女孩预想中的剧痛未曾到来,只感觉被一双大手给托住了,睁开眼,却见一个戴着黑色兜帽,遮蔽面容的男人,月光里,那张脸庞极其俊美。

“谢谢小哥哥。”

夏白放下她,“早些回家吧。”

“可是...小猫。”

小女孩有些委屈。

夏白看了看青石板巷道,月色下的白猫,在十多米外,停下脚步,晃着尾巴,似乎颇为得意。

踏...

小女孩只听一声轻响,面前神秘的俊美少年忽的成了一团模糊的虚影。

待到视线再能看见时,他已经出现在了那小猫处,双手一抄,便是抱起了猫,轻轻抚摸纯色的白毛,那猫咪竟然不敢动弹。

“你的小猫找到了,可以回家了,你一个小女孩晚上独自出来,家人会担心。”

提起家人,夏白只觉一阵恍惚。

粉袄小辫的女孩接过白猫,“谢谢哥哥,但是小敏不是一个人出来的,菲姐姐她们在后面呢,只是小敏跑的快而已,嘻嘻。”

“嗯。”

夏白点点头,便是转身要离去,他练那造化帝刀整整一个白昼,晚上用了些餐,便是出来散步,一张一弛,才是修炼之道。

才走了几步,便是听到脚步声由远而近,脚步轻盈,还有娇柔却急躁的女子声音,“小敏,小敏,你慢点!”

想来是那小女孩的家人。

有人担心...

这种感情,自己怕是永远无法感受到了。

说到底,他不过还是个二十未至的少年。

夏白摇摇头,将这莫名其妙闯入脑海的念头除去。

侧身进入了岔路的小巷。

青石巷子里。

粉袄小女孩看着跑来的绝美女人,“菲姐姐,刚刚有个小哥哥救了我呢,小布丁不听话,我追着时差点从墙上摔下来。

那小哥哥抱住了我,还帮我追回了小布丁。”

绝美女人正是月兮歌舞团的台柱子凤菲,她摸了摸小女孩头发,“谢天谢地,小敏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今天我收到秦王长子的邀请了,过几日我们要去王宫之中演出,小敏你现在可也是我们歌舞团的主力了,所以可不能受伤哦。

对了,救你的那位小哥哥呢?

我要亲自谢谢他。”

粉袄小女孩抬头看了看,明明只是一会的功夫,那黑兜的少年已经彻底没了人影,嘀咕着:“奇怪,刚刚还在这里的。

不过,菲姐,那个小哥哥很厉害,小敏觉得他比梆子叔都厉害。”

凤菲不以为然的笑笑。

梆子是歌舞团里负责驻营,搬运,守护这一方面的,他在加入月兮歌舞团前曾是一名极其有名的江湖豪侠,甚至在风云豪侠榜上都名列其上。

只是后来因为欠了人情,加上一些事,才隐姓埋名加入了歌舞团,这般的人作为主力,歌舞团的安全是基本可以得到保障的。

小敏说有人比梆子厉害,凤菲却是根本不信。

毕竟在这咸阳街头,哪会这么遇到个人就是绝世高手?

但她也不反驳,只是微笑着,宠溺地摸摸小女孩的头。

...

咸阳难得的平静。

无论太子府还是王子府都是毫无波澜。

而王宫大宴的信息很快传到了嬴政耳中。

这种宴会通常都暗藏杀机,所以嬴政召集自己的智囊们进行了商量。

几番议论后,还是李斯的话令太子凝重起来。

“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我方韩非故去,嬴荡本该趁此机会做出行动,但是他却没有,这该是应在了这次王宫大宴上了。

但太子之位却不是说废就废。

唔...

如果换成斯...”

李斯眼睛一亮,轻声道:“秦国以武立国,而宫廷歌舞、舞剑都乃贺喜仪式,而一旦太子不武,那么将可被利用。

所以,斯猜测此番必然有一场大战。

一对一,或是三对三。”

不得不说,谋士想通,尤其是在近乎同等的信息量之下,会达成出奇的一致。

无论赵高,还是李斯,都是想到一处去了。

“一对一...三对三?”

嬴政沉吟着。

自己麾下最强者毫无疑问当时自己的老师项白,而其次该是黑熊卫首领蒙骜,以及自己另一位老师龙然天。

而这一切都在明处,自然会被那位王兄算计进去。

换句话说,自己在明,他在暗处。

因为除了知道他会派出白起,自己知道的并不多,而如今不少高手入城,都是进了王长子府邸...

抱着这些忧思,嬴政还是寻到了夏白。

“太子只需将三局两胜变为车轮之战即可,除非战败或是认输,否则可以在台上继续挑战下一人。”

夏白很平静。

“老师对上白起有几分胜算?”

嬴政忍不住问,他起初对风云豪侠榜三十六天风第一的“难剑”韩非也是寄予厚望,结果韩非被白起一刀击败,实在是丢足了面子,也害的自己沦为笑柄。

但他也并不怪韩非,因为韩非实力确实极强,甚至能够蒙着眼睛与百名士兵对战,而一一跳落他们手中兵器,自己另一位老师龙然天也是自愧不如。

夏白看着面前的运势之子,他显然是有些慌了。

而这种慌张只会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

“太子觉得有几成?”

夏白反问。

“七成,那一日我在北山,观老师和白起对战,虽是势均力敌,但我相信老师。”

嬴政声音有些中气不足。

显然武安杀神,七甲第六,一刀败韩非的名气实在太响,而他前番又是招降不成。

夏白摇了摇头。

“那...六成?”

嬴政喉结滚动。

夏白笑笑,拍了拍自己这位徒弟的肩膀,“不,十成。”

89.契机

静室之中,焚香三支。

夏白沐浴更衣,席地坐在黑暗里。

观想着无面刀帝图,金白绿三色气流顺着他周天快速流动着,即便是李斯推测,但夏白自己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

大战在即,如果败了,那只能行刺杀之法了。

而胜了,才能用大势碾压。

此战,必须胜。

刀魔已经坐了足足二十时辰了,不吃不喝。

他的心脏处插着一把匕首,这把匕首使得他处于濒死状态,而可以无视伤害的进行修炼。

濒死之时虽然虚弱,但只要有着坚定的意志,修炼却还可以进行的。

玄气四品纱罗至骤雨之境,是通过龙气刺激而获取。

那么骤雨至沉山?

夏广细细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只觉液状的气息正在缓缓盘旋、凝结,每次运转周天,都会推动这种凝结的进程,每三次周天可以推动约莫千分之一的进度。

按照这种算法,以自己的资质,在每日勤勉完成三次周天运转的情况下,需要足足一千日就可完成三品到二品的突破。

其实这天赋当是很高了。

但原本自己就处于三品巅峰,这几日又是接连不断的修行,体内玄气已近乎凝聚如若实质。

呼...

长吐一口浊气。

夏白睁开了眼,同时拔开胸前匕首,一股疲惫之感袭击而来,他倒头就睡。

濒死状态下,他的身体以极快速度恢复着,这也是那寄生自己体内的奇怪东西的功效。

一觉醒来,竟已是恢复的七七八八,腹中饥饿,而嬴政早已命侍女送来了美味的早点,侍女身形窈窕,颇有几分姿色。

夏白狼吞虎咽,侍女看的只是咋舌。

而因为夏白此时是项白的模样,虽然相貌并无原本的绝美,但却是狂野邪气,全身肌肉收敛,但极具阳刚之美,蕴藏爆发力。

秦女看着这身体,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面红,只是轻声说:“项先生慢些吃。”

“小绿,帮我再去拿一笼馒头,和一些肉,多一点!”

夏白总觉得腹中饥饿。

因为项白平日里为人随和,尤其对仆人并不摆架子,甚至还会开几句玩笑,所以下人们都不怕他。

这位太子老师能够令嬴政雪中三顾酒楼,但却对仆人们不错,这一点便是令不少人折服。

其实夏白倒是觉得没什么,他虽然邪性,虽然杀伐果决,但都是针对自己的目标,而每一次行动都是有着自己原则的。

在这位震慑天下的刀魔眼中,有着两个世界。

第一个,存在利益相关时,万物皆是棋子。

第二个,而如是没有,那便是正常的世界。而在这个世界里,他同情弱者,憎恶持强临弱之人,结交人也是凭着喜好与感觉,而非强弱,或是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

秦女捂嘴笑着:“项先生昨日一整天没吃东西,我们都挺担心呢,又都不敢进屋。”

“真是饿死了...快去。”

夏白催促着。

这一顿夏白足足吃了十笼包子这才缓下。

秦女震惊地看着面前之人,说不出话来,目中秋波时不时在这狂野男人壮硕无比的身躯上掠过,又在他蕴藏爆发的肌肉上停留,有些羞涩和期待地问:“先生还需要小绿做什么吗?”

俗话说饭饱思什么,秦女开放,这位颇有姿色、身材良好的侍女有些期待。

“啊,不用了,和厨子说一下,多给我放些肉。”

夏白显然察觉不到女人这种莫名的情绪,也没存在运用自己新器官的打算。

稍作休息,便是再次运转周天,来加速三品液态玄气向二品固态过渡的进程。

三个时辰之后,三个周天运转完毕,但是却没有任何松动。

又是试着运转了两个周天,依然没有任何效果。

达到巅峰了?

那为何还不能突破?

夏白心中有了答案,但集思广益,他还是想听听体内那四位的,毕竟这几位最年轻的也该活了数百年了吧?

“夏白,肯定是你吃的不够,上次我看到北上有很多可爱的小动物,不如我们...”

这是碧落。

“不是我浪爷说你,男人就该边打边突破,越级也要上,管那么多干什么,你看你,什么谋定而后动,如果换成浪爷我,早就扛着刀直接怼上去了。”

这是大白猿。

“所以你主人死了。”

褒姒笑而不语,对着浪里个浪抛出几个字,对它造成了暴击伤害。

见到大白猿沉默,这位祸水模样的妖姬才娇笑着,“我倒是很喜欢夏白这个样子,我们妖魔里不缺没脑子的肌肉疙瘩,但夏白这种又能扛住伤害疯狂输出,又能谋定而后动的,实在令妾身怦然心动呢。

夏白,不如今晚我们...

当年幽王只是被我用幻术骗着,妾身可还是完璧之身哦...”

夏白静静听着,也不说话,或者说他实在是无话可说,抱着希望看向了他觉得最靠谱的那条浊黄色大蛇。

黄泉声音淡然,吐出两个字:“契机。”

“契机?”

一直顺风顺水的夏白有些不解,真元到玄气的突破可谓是《刀德经》的神效,而四品到三品的突破完全是龙气所至,所以他是第一次面临这种问题。

黄泉道:“或者说是顿悟...我从前和人类高手作战,他们每一位都有着自己的执着,心意坚定,而这种信念似乎对他们很重要。所以,我猜测很可能如此。出去走走吧,现在玄气的积累应臻至圆满了,再修习也是无用,只差一个契机,夏白你应该就可以瞬间突破了,而以我所见,关键在于你的心。”

“我的心吗?”

白衣刀魔略做沉思,但不得不说黄泉言之有理。

略作收拾,便是换上了佩帽兜的简衣,出了太子府,确认无人跟踪之后,换回了原本的模样。

午间的咸阳街道,吆喝声,熙熙攘攘。

风烟鼎盛的西地国都,人口密集,更是民风彪悍而开放。

茶肆酒楼中,欢笑不绝,时而又传来争吵之声。

行人步履匆匆,但壮男美女却是不时会抬头打量对方,如果遇到中意的甚至会暗送秋波。

夏白戴着帽兜遮着脸,又行走在阴影里,所以遇见的人并不多。

七绕八绕,却见不觉到了一处空地。

空地中央摆着台子,台上有鼓,几名舞女正在台上练着舞蹈,一名绝美容颜的女人正细细指点纠正着那些舞女的动作。

舞台之旁,却是个粉袄小女孩,肩头蹲着只打哈欠的白猫。

似有所感,小女孩转过头,看向空地与巷口连接处。

那里,正是个戴着兜帽、分不清面容的男人在静静观看。

小敏似是心有灵犀,眼睛一亮,便是双手招摇,高声喊着:“小哥哥,小哥哥!”

90.月兮歌舞团

这是一个歌舞团,旗帜上有倒扣残月图案。

不算小的搭建舞台上放着八张鼓,即便冬日,舞女们依然是红衣轻纱,投入地练舞。

嘭嘭嘭...

鼓点随着赤足踩踏而有节奏地响起,似是带着一股令人驻足观看的魔力。

舞女们双手持云霞色锦边折扇,时展时合,如是春日蝴蝶。

小敏雀跃着,似乎夏白给她留下的印象很好。

但夏白并不想热闹,便是欲要转身离去。

“先生,请留步。”

凤菲起身,微笑道,“是我们月兮歌舞团的舞蹈入不得公子的眼吗?”

夏白转身:“不是。”

凤菲手中折扇一展,笑道:“那为何不留下?你上次救了小敏,小姑娘对你可喜欢了,这场结束了就是小敏上台了,如果你能在台下观看,她会很开心。”

粉袄小女孩嘟嘟着嘴,摇着手:“小哥哥,别走。”

肩头名为小布丁的猫跟着主人,吼了声“喵~~”

...

夏白并不适应这种温暖。

但却还是走了过来,坐在简陋的茶几之前,余光一扫,便是见舞台侧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隐隐对自己投来敌意。

视线触碰,那男人便是躲开了目光。

夏白帽兜始终遮掩着,凤菲端茶来表示感谢时,正面看到那张绝色的脸庞,手掌一动,茶水差点泼洒出来。

“怎么了?”

凤菲压抑住心头的震惊。

这男人怎可能生的如此之美?

“没...没什么。”

凤菲岔开话题,随意问:“先生是哪里人,我听口音不像秦地。”

夏白道:“闲云野鹤,四处浪迹。”

凤菲眼睛一亮,折扇合起:“如果先生不嫌弃,也可随着我月兮歌舞团一起,反正歌舞团也是游历七国,不过多一双筷子。”

她莫名的伸出了橄榄枝。

甚至没有多问这男人是否有仇家。

也许是气质,是那一双伸展出来却如白玉般的手,又也许是这能令天下每一个女人心动的容貌。

如果换成一个肌肉大汉,那么...也许只是淡然道谢,顶多拿出些金钱作为报答,此事便是了结了。

“月兮歌舞团可是七国三大歌舞团之一哦,哥哥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和我们一起吧。”

小敏把头探了过来,“等到除夕前,我们去秦王宫演一场,过了年就会折返往南,去往楚地。”

夏白一愣,秦王宫演出?这世界还真小。

但转念一想,这些舞女应该只是幌子,是图穷匕见之图。

他便是抛开了这个,问道:“你们连我是谁都不问,就邀请加入么?”

凤菲阅人无数,她又细细扫了面前的绝美男子一眼,觉得没问题,便是捂嘴笑道:“先生如果是坏人,凤菲也认了。”

“小敏也认了!”

三人正交谈的时候,却是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插了进来,“凤菲,这些年你是越来越任性了,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就随便邀请入团?

可知月兮歌舞团并非你一人的歌舞团,你身为歌舞团的领袖,又是台柱子,也需要对全团百十人的安全负责。”

头发黑白糅杂,肤如鸡皮,身形虚浮的华服中年人走近了,“小敏,去换舞服,这一场快结束了!”

“许伯,先生他不是坏人,我看多半是哪个世家的公子。”

这般温润如玉,气质谦冲,据小敏说又有着不凡武功的男人,一定是从某个世家的落难公子。

凤菲觉得自己一向看人很准。

“不是坏人?凤菲,你常年在歌舞团中,不知道江湖的险恶,人的好坏岂是写在脸上的?”

那许伯警惕而排外地看着夏白,生怕后者答应,那么他还真是难办了,说不得要与这位大小姐吵上一架。

而且,他年纪也不轻了,秦地之后再去楚地?

他这副身子骨也折腾不起。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月兮歌舞团也是到了终场的时候了。

只是在这之前,他要想办法将这大小姐给送入某个权贵之家,谋些好处才是,当然...这也是为了大小姐着想嘛。

双赢。

有着梆子帮忙,还有着一些歌舞团对外联系的老人赞同,其实这事除了大小姐,二小姐,小敏,以及那些说不上话的舞女还蒙在鼓里,其实早已落定了。

这个时候,怎么能突然在插入一个什么先生呢?

许伯怀着敌意看着这穿着带兜斗篷的男人,“这位先生,希望你能理解,当然如果你死皮赖脸加入我月兮歌舞团,那么还请你证明身份,否则我为了全团上下百十人的安全考虑,是不会同意的!”

许伯狠狠瞪了一眼粉袄小女孩,声音提高了几度:“小敏,还愣着做什么?!”

凤菲冷声道:“许伯,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大小姐?这是我的客人!”

许伯笑道:“这是为了整个歌舞团考虑,还希望大小姐理解。”

然而...

便在这时,沉冷的声音响起。

“我给你三秒时间跪下,然后滚。”

凤菲一愣,许伯也愣住了。

这声音突兀至极,没有任何的人情世故夹杂其中。

许伯心中一喜,没想到是个雏儿,这般你是永远入不了歌舞团了,便是要再借势说话。

但话还未出口,却蓦然感到一股难以想象的压力压将下来。

糅杂着嗜杀的邪气,可怖的扭曲,以及帝王的尊严。

嘭!!

许伯扑腾一声跪了下来,身子瑟瑟发抖。

凤菲并无感觉异样,所以奇道:“许伯,你干什么?”

但许伯不说话,喉结滚动着,额上涔涔汗珠流落,而裤裆之间忽的湿了。

他竟是不堪这威势,吓尿了!

然后,许伯不敢出声,竟然真的滚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歌舞团注视着这边动态的人,皆是鸦雀无声。

凤菲奇怪的看了看这绝美的男人一眼,莫非是他做了什么?

但夏白已经起身了,拉了拉帽兜边沿,轻声道:“告辞。”

走出两步,凤菲又是追赶上去,将一枚木刻着月兮两字的知更鸟色小石牌塞入夏白手中。

“除夕过后,我们等两周时间便是离开秦地,在此之前,先生如是想随行,便是持着这令牌找到我月兮歌舞团的任意一人就可。”

夏白将牌子丢了回去,“我要来,不需令牌,我要走,没人可留。”

一时间,凤菲有些惘然,看着那背影,又只觉心跳加速。

刚刚许伯那副模样,实话说,她也是喜闻乐见的。

这个少年,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帮自己出了口气。

而且他这一副祸害女人的模样...

如是不守住心防,真是令人觉得死在他怀里都愿意呢。

91.突破,宴会

在外的一次散心,确实使得不少想法重新涌上心头,而又似隐隐寻到了一些突破契机,似乎只在刹那。

此时距离除夕时间并不久了。

夏白每日正常的完成造化帝刀的修行。

然后便是外出咸阳,在街头巷尾漫步。

中间又是遇到了小敏几次,便是被推攘着去看她的歌舞。

而经过上一次事件,那许伯、梆子等人也不敢再给他脸色了,只是却也远远避开,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夏白并不在意,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需以力量为基的,没有力量,什么都不是。

这般过了七日。

在大雪飘落的时候,夏白突破了。

其实这不过是三品向二品的过渡期间。

他早已达到二品沉山水准,只是需要一点缓冲时间罢了。

夏白只觉自身更为协和,五感愈发清明,甚至预感也得到了写无法言明的强化,这便是对于事理大势更为敏锐了。

而他体内原本流动的玄气也变得更为凝固,如若实质。

运用刀德经的操纵物体的手法则变得更加灵活。

原本只能酝刀气于物,现在却可以将玄气如触手般伸出,揽住物体,如同传说里的妖术般,进行短时间的操纵、变向,转弯都可。

但这却是极其消耗内力。

摘下一片长青积雪的叶子,抖落其上压着的一层银白,在屋舍之中,双指飞叶,刀气酝酿其上。

呼!!

飞叶锋利划破冬日空气,但却在半空诡异地转弯,绕了个半弧,力道不减,向着另一方向射去。

但未曾势尽,竟又是一个转折,啪地一声落在了夏白手中。

如是有夏白同一级别的高手在此,怕是可以隐约感觉到一根触手般的玄气线,正缠绕在那绿叶之上。

这所有的拐弯、绕道,都是这线所为。

“唔...竟然可以控制到这种程度。”

这也算是不大不小的一个惊喜。

随即,夏白又尝试了尖木,短刀以及其他物件,然而在现实世界质地越是沉重的物品,进行操纵越是困难。

因为刀气的增强,造化帝刀也获得了提升,但是其中的龙气是不增不减,而绿色的生机之力也是同样如此,显然因为这两种气息是外力所致。

“既然刀德经的作用是赋予刀气,那么那白起的神机罩,生生不灭太阳神功,同样是从灵气复苏时代的空白历史中所得,他的作用应当是...”

夏白细细思索着太阳神功生出的与自己三色玄气对抗的火焰,那火焰并非寻常之火,而是在极热的温度下蕴藏着生灵。

“应该是一种攻击性的作用,下次用那奇怪的数据观察一下好了。”

作为武者,夏白用了几次那数据之后,总感觉有些不适应,当武道、输赢,通过威胁度揭露出来了,这对于心境的发展并不好。

譬如说看到威胁度为1,他就会自然而然的生出松懈之感。

看到威胁度为7以上,则会先是气势弱上几分。

这种心态是要不得的。

武道之路,本是逆天而上,狭路相逢,唯有忘生。

坐屋内,听雪落。

而脚步声响起,在庭院留下一线脚印,侍女撑纸伞,提宫灯,随行在太子身侧,然后在登上木阶后,就站在一边,看着太子进入了项白屋中。

“老师,如何?”

这段时间,嬴政一直未曾打扰项白,因为他也得到晓除夕前三日宴会冲喜的信息,大战在即,他不能慌。

加上法家和黑熊卫的信息反馈,嬴荡府上近日汇聚了不少剑客,比武击剑,好不热闹。

太子哪里还不知道,这事儿真被李斯猜中了。

嬴荡这不只是在招人,还是在挑人。

“老师,此战我们必须要胜!”

嬴政握紧了拳头,“届时如是三人,我会派出老师,龙然天师父,还有黑熊卫统帅蒙骜,如是一人,那就烦请老师了。”

太子目光幽然,“而我那王兄,他派出的人我也大概探测到了,白起必然会出场,第二人也几乎是确定了,那是鬼谷学派刚出山的一名弟子,名为盖聂,这人境界不知,但剑术极其高明。”

“盖聂?”

夏白想了想,风云豪侠榜上似乎没有任何此人的信息。

随即也是释然,毕竟风云豪侠榜是以明面的事迹作为参考而设定的,这盖聂之前一直在深山修行,未曾上榜也属正常。

夏白随意安慰了嬴政几句,但太子确实有些紧张,走时又说:“老师如需什么,一切尽管和我说。”

...

日子接近。

而随着庭院外的马车轮毂声响起。

黑暗里,夏白睁开了眼,拿起膝上长刀,再抄过一袭主色为黑的华丽锦服,便是出了门。

马车在外恭迎多时了。

如此太子府的人携带着礼物,便往秦王宫而去。

酒宴摆设,宾客入座。

寒暄,三两句话。

秦王坐上主座,虽似是红光满面,但无论是夏白还是白起,亦或是有些武学修为的人都能看出,秦王可能不行了。

也许今日,就是决定这未来秦国归属之时了。

因雪依然纷扬,地面银装,所以宴席自然是设在架设地龙的暖殿之中。

殿堂空间极大。

没多久,就是月兮歌舞团的人上场了。

许伯陪着笑跑到了嬴荡身边,他是嬴荡找来的,自然对这位王长子感谢不已,说不得此番嬴荡或是王长子这边的哪个宗亲看上了凤菲,或是二小姐柳淑,他也可以顺水推舟,将两人送入权贵之家。

两位小姐得了好处,结束了四处巡游,自己也能得到不少好处,当真是双赢。

至于两位小姐愿不愿意,他就管不了了。

毕竟这等事情,如是木已成舟,女人又能掀起什么浪花?

歌舞渐起。

鼓声奏鸣。

金碧辉煌的秦王殿中,载歌载舞,香气缭绕,热闹非凡。

嬴荡平日里见惯美女无数,虽然凤菲貌美,但却也没什么心思,倒是宗亲里有人眼睛亮了起来,侧头问身边之人“此女是何人”。

这些都被许伯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待宴会结束后,就是去拜访商议。

歌舞结束,便又是穿着粉色轻纱的小女孩登场,项目则是杂耍。

夏白前些日子去了月兮歌舞团几次,自然知道小敏会表演这个节目,却见舞台中央,小女孩头换了身衣衫,粉纱,舞裙,露脐,踩踏在球面上,双手执扇,白猫却是极其默契的随着她越发高难度的动作,而跳上跳下。

见到这小女孩窈窕,未曾发育的身子,嬴荡莫名的来了感觉,便是低声问这月兮歌舞团的对外联系人,“这小女孩叫什么名字?”

许伯眼睛一亮,急忙道:“回禀王子,此女名为宋敏,原是宋国大将军子女,只是败亡之后,便是落魄街头,然后被歌舞团收留。”

嬴荡呵呵笑着,眼珠子也不离这小姑娘:“原来也是贵族之后。”

92.一弹,一刀

图穷匕见。

歌舞结束撤下,秦王宫显出短暂的平静,嬴荡上前便是如约提出了“大秦以武立国,今日比武为父王冲喜”。

秦王虽然病重,但心里也不傻,知道自己这长子是要趁机夺回太子之位。

他这段日子仔细复盘,也明白当初是被法家做了个局给坑了,见此情形便是顺水推舟,听之任之。

比斗方式很快定下。

果然是三对三。

在嬴政的坚持之下,又变成了车轮战。

王长子方派出三人分别是韩无双,盖聂,白起压轴。

而太子则是派出蒙骜,龙然天,项白压轴。

辽阔西地,鹅毛大雪里的宫殿金碧辉煌。

殿中,这酒宴带着奢侈与肃杀的味儿,殿门不知何时已经关闭,地龙暖气之上,披甲佩剑的侍卫静静注视中央。

不知何时,气氛有些凝重。

舞女们才走了没多久,便是听到那远处的雪中大殿传来尖锐的兵刃撞击声。

“菲姐姐...他们杀的好凶。”

小敏吐了吐舌头,紧了紧新裹上的绒毛大衣。

“这些事情与我们无关,慎言。”

凤菲急忙轻声道。

只是这大雪如天倾,而沉重兵刃交击之声,深深激荡在天地之间,令人只觉风也动了,云也动了。

秦王病重,也许秦国要变天了。

天变之前的舞女们,犹如逃离的蚂蚁,匆匆穿过庭院深深的宫廷回廊

...

“第一场,蒙骜对韩无双,蒙骜胜!”

...

“第二场,蒙骜对盖聂,盖聂胜!”

...

“第三场,龙然天对盖聂,盖聂胜!”

三场比试。

大殿之中,那微微合目的剑圣正剑指龙然天的咽喉,后者手中兵器已被挑落。

嬴政脸色很不好看。

提壶斟酒,却是抖了抖,酒水泼溅而出,捏紧拳头,强做镇定,看上身侧神色镇定的男人,心里才有了些平静。

太监公鸭嗓子的声音又开始宣布。

“第四场,项白对盖聂,请项白上场。”

夏白正盘膝,静坐。

周围很吵,局势很劣,但却如同完全隔离在外。

一双眼睛自喧哗中睁开,与场上同样年轻的眸子对在一起。

肃杀的气氛突然开始逸散。

这狂野的男人起身,提刀,经过嬴政时,却是有些有些压抑和惊怒的声音,“老师。”

夏白头也不回,“放心。”

太子双手握紧,看着他走上了场上。

两人互礼,然后拉开距离。

“来吧。”

夏白看向面前的年轻人,与他不同,这少年充满锐气,一双眸子如同鹰隼。

“请赐教。”

也许感觉到了对面之人的不同,盖聂抱了抱拳。

拉开起手势,缓缓站开。

蓦然,他开始奔跑,剑势随之而迅速积累,待到临近,竟是隐如白龙临近,剑风甚至能激荡起三米之外男人的头发。

夏白还是没动,在嬴政紧张的眼神里,待到那剑影临近了,他身如残影般往爬来半寸,左手屈指一弹。

弹入剑势,发出龙吟虎啸般的惊鸣。

那白龙般的剑势,竟然随着这一指弹出,而土崩瓦解。

夏白右手之刀极快,快刀如同两个定格。

第一个定格,手握刀柄。

第二个,刀在项上。

盖聂只觉一股难以想象的大力传来,自己的剑势就是震开了,而下一刻只觉自己被杀机锁定。

待到清醒时,刀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

云淡风轻。

一弹。

一刀。

那狂野而邪气的男人没有任何多余动作,简洁的可怕。

夏白优雅的收刀。

盖聂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只觉面红耳赤,本以为深山练武出山之后就可以扬名立万,但却没想到才第三战,就败北了。

而且是一招败北,余光再看看嬴荡阴沉的近可滴下水来的脸庞,心中更是一寒。

此时,太监的声音响起。

“第三场,项白对盖聂,项白胜!”

短暂沉寂后。

嬴政一方爆出欢喜的声音。

“好啊!!项先生果然厉害!!”

被盖聂三剑击败的蒙骜自然知道这年轻鬼谷剑客的恐怖,但这般的人物竟被项先生一弹一刀就败北。

而项先生又是代表的己方。

这份荣耀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便是忍不住喊出声来。

李斯也是忍不住赞了声,起初他还担心,但这一出手,他就是明白了这项白实力绝不再韩非之下,也是忍不住抿了口酒,带上笑容。

除了龙然天,这位法家被天神预示,而发现嬴政的男人,只觉自己一步一步已经被排挤到了边缘,原本还维持着的声望随着败于盖聂之手而烟消云散。

他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

“没用的东西!”

嬴荡狠狠看了一眼败退下来的盖聂。

那一弹一刀像是打在了他脸上,令他毫无光彩。

“白将军,有劳了。”

向着身后正缓缓起身的杀神,他的战意也随着站起而疯狂燃烧,向着自家主公点了点头,便是一提名刀,走上了宴席之间的空地。

“没想到你我终究还是要打上一场。”

白起眸子里逐渐有了光彩,“上次未完的战斗,终究要分个雌雄。”

夏白声音温和而清朗,“可我更想与白将军把酒言欢,咸阳的冬日,大雪封山,天寒地冻,煮上一锅美酒,也许可以忘记许多事。”

白起默然。

夏白道:“我想白将军有些事是想忘而忘不了的。”

白起为未婚妻在函谷驻扎十多年的事情,天下皆知。

而这一刻提起,白起却是眼中露出了一股忧伤之色,但他却是悲笑道:“你以为如此可乱我心?想多了...”

“不。”

夏白断然否决,“我只是看白将军功法杀气至强,只是有些压抑,所以才提这一茬,因为...我想看到一个不再拘束,能够爆发出全力的武安杀神。”

“爆发全力?”

白起沉默,眼前仿是遮着阴霾,蓦然之间,这个男人身上多了几分平日里见不到的残暴气息,目光扫了扫周围的宫殿,又似是担心这宫殿是否能承受住他的全力。

便在这时。

太监公鸭嗓子又响了起来。

“第五场,项白对白起!”

声音落下,场上两人也不再说话,互相行礼,然后拉开距离。

刀都未出。

只是凌厉肃杀之气,却是漫溢宫堂。

殿外大雪,殿内却温暖如春。

刀魔对杀神。

这一次,他们将再无退路,再无中断,必须在这大秦权贵的眼前分出胜负。

踏踏...

两声轻响,场上两人竟都是没了踪影。

众人目光竟都是无法跟上,只听得脑中嗡嗡,耳膜欲破,才看到半空之中,两名绝世的刀客,挥刀,出刀,刀撞碰一起,而发出压抑下狂风大雪,如同钟鸣的巨响!

93.完美胜利

两人方一现身,便是浓郁火焰与三色光华撞击一起。

如同两支敌对的重甲铁骑碰撞在了一起。

玄气汇聚,毁灭对三色。

秦国一众权贵本觉着是看一场比武,但竟却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耳膜嗡嗡作响。

眼中,却是两人忽隐忽现。

整个秦王宴席大殿中央空地,竟升腾起了火焰龙卷。

火焰之中,杀神拖刀,也拖着绚丽的火光。

但大火却是被对面刀魔的刀气,掀的翻腾而起,随即带着邪气的男人化身风龙,针锋相对地出刀。

刀对刀。

连珠,骤雨般对斩!

嘭嘭嘭!!

权贵们根本不曾想象到这般的一幕出现。

那火龙与风龙纠缠在一起,狂啸着在殿中绕行。

然而两人却竟是都能收束,而使得这股力量不至于逸散出去。

但,只是掠过面前带着的恐怖,就已经令人心惊肉跳,背脊生寒,权贵们只觉万千把凌迟之刀正放在自己周身,冷汗涔涔,呼吸近乎停止。

一时间,宫殿之中,天地之间,似只剩下这两把刀化作的双龙厮杀。

嘭!!

又是一声巨响。

两人分开,彼此缓缓绕步,眼中只有对方。

高台上,秦王哪曾见过如此的对决,本是红光满面的脸变得煞白无比。

一边太监见此情况,急忙扯着嗓子喊道:“休战!休战!”

但杀神和刀魔眼里哪还有别人。

可谓是真正的棋逢对手。

“我要动真格了。”

白起平日里的沉稳彻底消失了,眼中闪烁着暴戾之色。

“求之不得。”

夏白唇角勾起弧度。

武安杀神双手握刀,如野兽般低吼一声,他周身区域的空气忽的变为了淡红之色。

那些红竟是隐隐泛白,而周围空气的温度也升高了不少。

细细望去,竟然是空气在燃烧。

之前的火龙风龙,不过是随着两人刀气对撞而产生的,现在竟然真的影响到了外在,使得空气燃烧!

夏白视线扫过。

果然,以玄气对外物的控制,果然不是自己专属。

刀德经能够灌输刀气于万物。

而这武安杀神的生生不灭太阳神功,竟然可以使万物燃烧。

只是这一出手,就是玄气三品骤雨之境。

“休战!!”

太监扯着嗓子嘶吼着,但场地中央已经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那犹如火焰地狱里走出的杀神,正冷冷注视着他的对手。

“就此一击定胜负吧。”

夏白道:“可。”

白起双手握刀,火焰顿时攀爬上那名刀,使得刀身呈现出一种淬火的红。

他冲出,但对手却做了个他完全想象不到的动作。

掷刀!

白起速度不减,只是下意识的微微侧头。

然而一股浓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

他看到那把刀转向了,在半空之中调整了角度,依然向他刺来,

杀神栗色瞳孔猛然收缩,止步,刀倒回,格挡!

但预想之中的撞击声未曾传来。

那把刀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魔力,似乎能够躲避开一切的障碍,而必然命中对手,中间拖出的残影却如同蜗牛,但速度却又是极快。

一切在电光火石之间。

给人一种违和,甚至觉得晕眩,恶心之感。

明明看着刀在这里,你出刀格挡,但偏偏格挡空了,因为刀不在那里。

而你带动力量,利用敏锐的感觉,手腕调整,再去格挡,明明看的真切,但刀依然不在。

那狂野而邪气的男人投掷出的仿佛不是一把刀。

而是空气。

只是这空气,却带着致命的杀机,从远而来,不吮血液誓不归!

刹那之间,已是数百数千念而过。

武安君再不留手,爆喝一声,周身燃烧的泛白火焰形成难以想象的气罩,逸散出的太阳真火,如同万千红蛇,竟是射向了周围宾客!!

白起已经杀到投入,根本顾不了这么多。

太阳神机罩,一旦开启,便是行走在军阵万箭齐发的大雨里,那些箭矢也会全部融化,虽然持续不了多久,但却是极其可怕的能力。

果然,那投来的刀不过是凡刀,凡刀就会收到规则制约,在这极高温度里开始融化成铁水,而滴滴答答划过气罩。

白起隔着罩子,一抬眸子,却见对面那男人露出笑。

隐约之中,他只见一根犹如实质的气线,缠绕在那刀柄之上。

难怪刀会转向。

白起顿悟了。

但随即又是骇然。

因为那气线完全是真气所化。

真气破体,就已是杀招,而这种实化为肢体的法门,怎可能存在?!

他的骇然还没有到尽头。

下一刻,之间那捆住刀柄的气线,如电般激荡穿行,融入正在熔化的刀身之中。

扑!

一声轻响。

宛如流星穿过了大气层。

熔的只剩下半臂之长、一指之宽的金属长条,如是得到了强大的动力,电射过太阳神机罩,又直接穿透了白起的胸口。

杀神眼中闪过错愕,胸口一痛,气脉被破,万般堵塞涌上心头,竟然仰天喷出一口血。

泛白的火焰皆是熄灭,白起跪倒了下来。

双拳握紧,“我输了。”

夏白看看周围,之前白起爆喝那一声四射而出的太阳真火,已经伤到了不少权贵。

至于秦王,太子,嬴荡,却是被身后高手很快护住,以真气硬生生格挡。

尽管如此,这些格挡的高手却依然有不少重伤,再好的也是面色苍白。

全场鸦雀无声。

这究竟...是怎么样的怪物?!

...

嬴政掩饰了喜色,嬴荡满脸怒色,看着受伤的白起。

败北也就罢了,竟然还无法控制力量,而伤害到了这么多权贵。

岂不是将人都得罪尽了?

便在这时,主座的秦王重重咳嗽起来,咳的魂似都没了。

一声一声连绵不断,太监厉声道:“白将军,你可知罪?”

但秦王却似是已经不行了,本是身子虚弱,刚刚又受到如此惊吓,更是面色苍白,急忙搀扶着太监的手,绕过帘子,匆忙离席。

酒宴上还有不少伤员,也是在各自侍卫的搀扶下匆匆离去。

太子抬眼,看着对面的嬴荡,高声道:“王兄,我敬你一杯。”

嬴荡举起杯子,狠狠摔下,拂袖而去。

嬴政压住心里欢喜,也不急着离去,为夏白斟了杯酒,站起身,“老师,今日弟子敬你。”

在秦王宫中如此说,这可谓是对这老师身份的真正认可。

而龙然天却是眸子越来越冷,将面前苦酒一杯饮尽,便是低头不言。

夏白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与嬴政碰了碰杯。

饮下之前,却是深深看了一眼那从地上爬起的杀神,狼狈不堪,如丧家之犬。

94.雪中追白起,遗弃的猫

北地大雪,似是不会停了。

霜树银花,屋檐垂下的冰棱子已过臂长,侍女们将热水破开冲出主路,又瑟缩着回到屋中,搓手呵气,揉着冻得紫红的脸儿。

距离除夕前的酒宴已经过去几日了。

新年不觉而至,热闹非凡,虽是大雪纷飞,却依然是灯笼挂成了串儿,一溜排开,在风里微晃,而剪纸窗花红艳逼人眸。

秦都咸阳,随时冰天雪地,却也不掩喜庆和喧哗。

此时。

咸阳东门。

一辆马车前只有一个驾车的马夫,正在门前交换着通关文牒。

孤零零的马车,在一片银白里,显得有些凄凉。

“将军,真的要离开吗?”

马夫轻叹一口气,神色里糅杂些恼怒,“他们用得着您时,就对您客客气气,现在...却是避您如瘟神,便是受了伤,也无人再来问。将军,我真的为您感到不甘心。”

厚帘之后传来有些虚弱、却带着威严的声音,“慎言。”

两人对话简短而急促。

便是这会的功夫,门前守卫已是查好了通关文牒,让开两步,挥手示意可以通行。

“将军...”

马夫似是有些不甘。

“走吧。”

短暂沉默后,厚布帘子后终究是传来声平静的声音。

马夫长叹一声,便是要扬起马鞭而行。

但还未挥出,却是一个声音从西遥遥传来,“且慢。”

那身影看着还在路道尽头,一踏步竟然在百米之外,再一踏步,竟然是在了眼前。

两名城门守卫惊吓的如见鬼魅,但看到来人模样,却是恭敬行礼:“项先生!”

之前秦王殿上的比斗早已传于整个咸阳。

白起败北,实在是难以想象之事,但同时也是落定了这原本籍籍无名的项白的威名。

大秦第一高手!

夏白打着伞,站在大雪里,隔着帘子笑道:“天寒地冻,白将军不饮一杯热酒么?”

马夫对白起忠心耿耿,见到这杀伤自家主人的罪魁祸首,竟然是愤怒压倒了恐惧,双拳捏紧,愤然吐出一句:“别假惺惺的了。”

“阿忠!”

帘子里传来虚弱为威严的呵斥。

马夫急忙低头,不再多言,但却是依然面带怒色。

与将军在一起这么多年,何曾受辱至此。

马车里的男人幽幽开口:“项先生,是怜悯我这败军之将么?

白起不是受不起打击的人,既然败了,白某就认了,或是说太子不想我这个伤残之人活着离开,特意让先生来为我送行么?

也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留着白某这样一个敌人,确不是明智之选,换成白某,也会这般做。”

夏白道:“与武安君的对战项某觉得很爽快,今日不舍君走,既然你驾车来此,那么项某做你车夫,带你再回咸阳。”

说罢,便是跳上了马车,那阿忠迫于威势吓得急忙跳下了马车,然后握向腰间的兵器,只是那手却是颤抖不已。

“是太子要我效命么?”

白起问。

“不,是项某想和你喝酒。”

夏白哈哈一笑,“我有美酒,你敢喝么?”

白起愣了愣,旋即豪爽大笑起来,“有多少?够喝么?”

哈哈!

大笑声里,夏白调转马头,轮毂碾过雪地,向着来时的路而返,就如历史的车轮,随着时间而飞快转动着。

...

白起归心,便是在太子府住下了,但忠臣不事二主,君可负臣,但臣岂能负君,他心中依然存了愧疚,所以也只是在府上静养,而不出府。

嬴政因此竟也是越发看中这位武安君。

此事暂时告一段落,但越是平静,却越是酝酿着风暴。

夏白与白起也是不打不相识,从对手到朋友,产生的友谊是很坚定的。

两人斗刀,北山一次,王宫一次,可谓不打不相识。

新年后的第四日。

夏白又是修炼的乏了,而换上带兜斗篷,在雪停后的夜色里走入了喧哗的咸阳街道。

七绕八拐,便是往着原本那月兮歌舞团排练的地方去了。

这位刀魔平日里沉浸在杀伐,修炼,但却总是有些莫名地期待着一丝温暖。

那名为小敏的小女孩,让他想起自己还是小太监时,在皇宫见过的一只流浪猫。

那猫总是在清晨从墙顶跳下,等自己歇下来时走过来,轻蹭自己的裤脚。

自己拿了些米粒喂它,猫居然挑食不吃,饿坏了也不吃。

夏白觉得它又可怜,又倔强。

但却还是偷偷留下了些鱼肉,带回来给它吃。

过了一段时间,那猫不见了,后来有听说野猫夜半叫着如婴儿啼哭,甚是骇人,便是被娘娘们用法子毒死了一批。

还是小太监的夏白站在猫咪常常出没的围墙边,站了半个晚上。

谁人能知,这神秘的天下第七,可怖的刀魔,杀人不眨眼灭门如喝茶,形如妖孽,更是藏着大妖,蛊惑运势之子,欲开天,令人间灵气复苏,这般的人,竟然会怜惜一只猫?

竟然会珍惜朋友。

比任何人都珍惜。

月色里,刀魔站在月兮歌舞团排练之地,但面前空空荡荡,是人去楼空了。

他静站了一会儿,心中竟然生出一种当年站在藏经阁墙边的感觉。

拉了拉帽沿,转身,月色里,形单影只,落在晃眼的雪地上。

身后巷道里响起脚步声。

“是哥哥吗?是哥哥吗?”

小女孩惶恐的声音似乎要哭出来。

借着月色看清来人,便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夏白只觉一个柔弱的身子扑在了自己身上,抱住了自己大腿,脸颊埋在腹前的斗篷上。

“小敏等哥哥很久了,天天在这里等。”

夏白觉得这就是一只流浪的小猫,温和摸了摸黑发,很柔软,然后正色问:“怎么了?”

“救救菲姐姐吧...许伯把歌舞团卖给了嬴荡,梆子叔还有很多团里的老人竟然都参与了。

现在,嬴荡邀请了那天受惊的宗亲,说是要任由他们来从团里挑选,挑中哪个带回去做侍女,做暖床丫头,做小妾都可以,说是做个补偿。

我个子小,偷偷从狗洞爬了出来,哪儿也不敢去,也找不到人帮忙,只能在这里,期望着哥哥有一天能出现。”

夏白这才看清楚这小女孩满脸脏兮兮的,浑然是个小乞丐的模样,难怪不曾被人发现。

“你告诉我凤菲她们被关押在哪里。”

夏白沉稳的声音似是令小敏平静了下来。

“我只记得是从西边儿的狗洞爬出来的,而菲姐姐她们被关押在一个大院子里,院里院外都是守卫。

柳淑姐姐去吸引了那些侍卫注意力,菲姐姐抓着机会悄悄将我从窗外放下...我这才有机会趁着大雪的夜晚逃跑。”

西边,大院...

夏白记住了几个关键词。

便是准备先折返太子府取一些东西,小敏死死咬着嘴唇,看着夏白转身离去的身影,忽的问:“哥哥,你还会回来吗?”

夏白一愣。

回头看到一双无助至极,像是被人抛弃了的眼睛。

一时间有些恍然。

隐约间,他似乎见到那片夕阳里的大地上,一个孩子被一男一女拉着手,欢快地跳着、蹦着、笑着。

残忍邪气的刀魔温柔的吐出一个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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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日0点01分又要上架了。

这一次小水觉得自己扑惨了。

觉得这本小书还可以的书友,能不能来起点支持一波呢,到时候支持一下正版呢o(╥﹏╥)o

95.大小姐和二小姐(感谢“何必做路人”书友的堂主打赏喵)

夏白来回极快。

听得小敏所说,他心里早有了计较。

如是他一人来去,莫说是嬴荡府上,便是龙潭虎穴,他都照去不误。

但如今却要带人逃走,不仅要逃走,还要送出咸阳,或是能在咸阳躲避。

杀人与救人不同。

至于来回冲杀,在他脑中只是闪过,便是被列为次一级的计划。

因为嬴政上位需要磨刀石。

这石头,要将这位运势之子打磨成魔,所以嬴荡是必须存在的。

他还没有到死的时候。

再则,以一人之力挑战一方势力,虽说未必不可,但就如赌博,双方牌面都翻盖着,梭哈之是赌徒的行为。

夏白是赌徒,但他却不会在无意义的时候,做出无意义的一把全押的行为。

这位刀魔返回太子府,取回的东西则是从大周皇宫带来的人皮面具,以及一些仆人衣物。

当他赶回时,小敏正躲在堆积的草垛子下瑟瑟发抖。

夏白将黑绒的斗篷丢出,“裹上。”

小女孩接过,斗篷里还有这男人的温度,暖暖的,如是寒冬忽过,“哥哥,我叫宋敏。”

“嗯。”

夏白随口应着,然后拿出一张人皮面具,为小女孩戴上,转眼之间,古灵精怪的小女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些木然的小童。

带着小童,入住了一家咸阳西南角的僻静客栈。

安顿好宋敏,约定好了敲门声“一,停,六,三,四,七,三,停,一”为开门暗号,停则以两个呼吸时间为准。

如果敲门声不对,那么说明来人不是夏白。

小女孩这个时候需要躲到床下。

“哥哥,我等你回来。”

小女孩很是恐惧。

夏白轻笑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发,如是摸着一只流浪猫,“去去就回。”

...

月黑风高。

年后初五,巡逻的守卫显然不是那么多。

嬴荡王长子府上。

凤菲看着贴花铜镜,镜面在烛火里映照出一张端庄却眉眼如画的脸庞。

吱嘎...

门扉开。

烛火晃了晃,晚风带着些胭脂味儿灌入门里,还未飘远,门是被再次反带上。

凤菲看向身后。

朱红衫子的艳丽少女正撑着门边,面容惊惧,大口大口喘着气。

然后忽的身子一软,竟是直接摊倒了下去。

“柳淑!”

凤菲急忙跑过去,将她扶上了床。

来人自然是月兮歌舞团的二小姐,她与凤菲本是有着争斗,但此时落难至了一起,也没了这些,只是抱团。

可即便如此,又有什么用呢?

片刻后,艳丽少女悠悠转醒,露出恨色:“小婷被强令舞蹈,然后...

再之后还被他们赏赐给许伯了,那个老狗竟然坦然受之。

现场很乱,他们都不是人!不是人!!”

她似是想到那恐怖的场景,一个劲的呢喃着“畜生”这样的话。

凤菲只觉背脊生寒,她知道柳淑说的什么意思。

权贵的混乱生活难以想象,而一旦为奴,而又有些美色,那么结局是很可悲的。

“那小婷呢?”

“被那老狗带走了,那老狗真不是人,和我们一起四处巡游,却是不知不觉将我们都卖了。”

凤菲咬紧了嘴唇,蓦然扑向门,双手抓住门沿,她想去救人。

但救不了。

“凤菲,别去了...我们的下场并不会有多好。也不知道会成为哪个老头子的玩物,又或是被转手几次,再或者就如小婷一般。”

柳淑声音已经有了冷了下来,她很绝望。

她忽的自嘲的笑了一声,“想你我争斗数年,我永远被你的光芒遮盖着,旁人都只知道月兮歌舞团的大小姐凤菲,却从不知道我柳淑。

如今想想,真是好笑,你我姐妹,竟是落了个同样的命运。

也许,乱世里,女人就是这么个结局吧?”

眉眼如画的大小姐坐到床边,悲声道:“有你在,我才一直不敢懈怠,才一直磨砺舞技...也是有你在,月兮歌舞团才真正完整,柳淑,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抱歉。”

柳淑神色绝望。

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忽的柳淑道:“小敏逃走了吧?”

“嗯,多亏了你在外面吸引守卫的注意。小敏只是个可怜的孩子...”

便在这时。

门外如是催命般的敲门声响起。

随后是一个侍卫的叫声:“柳淑,大人传你去宴客厅。”

艳丽的少女眼睛瞪圆,面容在烛光里逐渐恐惧到扭曲,涂抹花油的手指死死揪紧棉被,“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

如是入了魔障,反复重复着这三个字。

门外声音有些不耐烦。

“柳淑,快点!大人们等不及了!”

凤菲肢体生寒,这位向来决断的歌舞团大小姐,已经无能为力,只能看着眼前柳淑身子颤抖着,眸子里带着无比惊惧。

“再不出来,我就进来了!”

侍卫实在等不耐烦了,推开门便是入了内,看着躺在床上的艳丽少女,还有坐在床边的端庄女子,手中长刀猛然出鞘半截。

凤菲与柳淑身子一抖,同时往里缩了缩,如是受惊的绵羊。

两人对视一眼。

这一眼,竟似生离死别。

便在这时,门忽的又关上了。

前一刻还叫嚣着的侍卫脖子上忽的浮出一道红线,线愈红,侍卫身子一软倒地,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响声,因为一道黑影同时蹲下,左手托着尸体的腰部,右手熟练的架着头颅。

“是我。”

烛光里,夏白绝美的面容若隐若现,忽黑忽白。

月兮歌舞团的大小姐二小姐,自然都认得这位。

凤菲激动的起身,却是压抑着兴奋,轻声道:“先生!”

夏白从身后包裹里丢出两件衣服,还有两张人皮面具,简短道:“换上,我带你们走。”

两名舞女愣了愣,便是急忙拿过衣衫,面具,放下罗帐,在其中换起了衣物。

半透明的白纱后显出一对正窸窸窣窣脱着衣物的窈窕剪影。

夏白快速问:“还有人呢?”

凤菲苦笑着摇摇头,“都被嬴荡送出去了,他就留下了我和柳淑,还有两个姐妹,只是那两个姐妹却是先后被...”

“嗯。”

夏白点点头,“准备一下,然后跟我走,路线我只说一遍,出了侧门往西走,遇到岔路就挑左边的,我在墙边带你们出去。”

他需要沿路清理,自然不能在明处。

凤菲忽的跪倒下来。

夏白眯了眯眼。

“先生可否帮我杀了许伯,还有那群畜生,凤菲愿为奴为婢报答您。”

见夏白愣着。

柳淑也是跪了下来,“只要先生杀了那些人,柳淑也愿为奴为婢。”

夏白道:“走吧,时间紧迫,他们发现叫你不去,便是又会来人,不要节外生枝。”

两女依然跪着。

绝美的少年温和道:“我不需要奴婢,我也不会来救奴婢。”

凤菲和柳淑,一个端庄,一个美艳,同时抬起眸子。

她两人身材极好,可谓绝色,风格又不同,而这个男人居然拒绝了?

“许伯这些人,你们难道不想亲手杀了?”

夏白露出了笑。

他无意于这些人的恩仇,只是前些日子在歌舞团里感受到了些温暖,而小敏又如那只流浪猫,令他想到了自己小时候,所以他才出手相救。

何况他出手杀人容易。

但杀完之后,凤菲与柳淑失去了动力,从此之后,会如何?

不过如行尸走肉般活着。

夏白这一句话,便是给了她们动力。

也是给未来的异国添了两名剑圣。

96.秦王病重,单刀入宫

凤菲,柳淑戴着男人面具,穿着灰扑扑的仆人服奔跑着。

只见沿路的侍卫全部软倒,如是睡去了,只不过脖子间都有着一道红线。

空气里隐隐着血腥味儿。

两人心惊不已,也同时庆幸当初没有对这位绝美的先生摆脸色。

此等实力,她们便是游历过七国,也不曾见过。

待到了约定地点时,夏白却早已负手在等她们,两人又是一惊,这先生莫非是鬼?

夏白正欲带两人离开,双手甚至已经揪住了两人背后的衣服,但却忽的顿了下。

凤菲柳淑自然察觉不到发生了什么。

但夏白却看着远方。

密林之间,有漂浮的黑影正在赶路,双眼孔洞,中有燃烧的幽蓝,而整个身形却是包裹在漆黑锯齿的斗篷里。

黑影密集,约莫数百,穿林而过。

随之而生的,是一股窒息溺水般的压抑,还有刺骨的阴寒。

悚然之息令人遍体生寒。

而似乎感觉到了这边的注视,黑影机械地转头,狞笑着看向此处。

夏白急忙侧过头躲过。

他可以确定,这些黑影的脚步未曾点地,换句话说这些当是幽灵!

王长子府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而且看模样,似乎是被人控制着的。

心中快飞思索着。

而待到黑影一过。

夏白便是抓着两名美人,纵身而起,翻过墙壁,落脚之处却是恰好避开火盆的光线,这些都是他提前计算好的。

...

客栈。

夏白丢出三本通关文牒,又放下一叠银票,正色看着宋敏,凤菲,柳淑,“明日你们便出城吧,只要出了咸阳就算安全,这秦都附近盗贼也少,你们戴着男人面具,也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通关文牒这种东西,他存了很多,都是为了自己假身份使用的。

“哥哥,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柳淑也是睁着艳丽如春水的眸子,充满期盼的看着这绝美的少年,此时此刻,这少年就是她的安全感。

凤菲未曾说话,她看到夏白眼中闪过的平静之色,便也是平复了心绪:“我们在客栈里等先生十日,十日之后,如是先生想与我们一同,凤菲欢迎至极,今后便是与柳淑伴随先生,游历名山,也无妨。

如是先生不来,那么我们便再离开咸阳。”

携天下闻名的美人,逍遥自在,哪个男人不愿?

哪个男人不肯?

三对期待的眸子便是落定在了夏白身上。

端庄大气,眉眼如画,沉稳的大小姐凤菲。

艳丽娇媚,有些小家碧玉,还有些小女人味道的柳淑。

还有古灵精怪,却又可爱亲近的宋敏。

夏白随便她们,他觉得自己已经处理完了这边的事情,便是要离开。

身后传来蕴藏魔力的声音。

“先生是不喜凤菲吗?”

大小姐使用惯用的留人手段。

她这么说,别人当然要回答,而以她的气质、相貌,别人几乎一定会说“当然不是”,这么一说,就留下来了。

夏白轻笑一声,却未回答,直接推门而出。

“先生可否留下名讳。”

凤菲急忙道。

夏白身子顿了顿,“第七。”

门扉紧闭。

只剩下三个女人静静想着。

“这第七先生是何方神圣?”

“不管他是谁,他都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菲姐姐,我真想哥哥和我们一起走。”

眉眼如画的美人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我也想呀,但第七先生似乎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处理,我们就在这里过上几日吧,世事本就讲究缘分,求不来的。”

“可是...”

宋敏嘀咕着,转身趴在窗前。

月色里,男人远去的身影逐渐拉长,去远,缥缈无踪。

...

九日后。

夏白正与白起席地对坐,黑白对执。

两人皆步入玄气境,前者是二品成山,后者三品骤雨,丹田之中真气早已转换为玄气。

前者是刀、龙、生机三色玄气,其中以刀为主。

后者则是糅杂亡魂的太阳真火之气。

前者能控制万物,使之为刀,为自己所用。

后者能令周身空气燃烧,甚至化作融化金属的极热熔岩罩。

至于两者玄气的来源,都是因为运气极好,获得了空白历史之中的玄气功法所致,这种功法显然和魔门的有所不同,甚至某种程度上更高一等。

魔门需要杀伐,死亡,祸乱,才能借着这些以秘法大量收敛玄气。

但无论夏白,或是白起,都没有做到这种程度。

这不得不说是功法的缘故。

如是但以力量和效率来区分功法。

能练出内力的功法算第三等。

能以秘术,但却完全通过灾祸获得玄气的功法算第二等。

而自己修炼出玄气的功法,则是第一等!

无论夏白的《刀德经》,还是白起对外宣称是《生生不灭太阳真火》的功法,显然都是这第一等。

两人境界相同,际遇某些地方也类似,便是有了共同语言。

甚至不用说话,只是对坐着,只言片语的几个字都能让对方生出“说的不错,本当如此”的想法。

而与魔门更不相同的是。

魔门功法修习至大成之后,大多会性情大变。

但是这两人,却是思路异常清晰,可谓心如止水,纵然是闭目,也能纤维毕现地感知周围的事物,无论脚步声,呼吸声,甚至是多少树叶飘落,全部能听得一清二楚。

更有甚者,两人就是别人的想法也能感知一二。

这也是白起之所以扼守函谷,成为无人能动之杀神的原因。

两人下围棋也很是有趣。

旁人要思索很久才落下一子,越往后越是如此,但这两人却是运子如飞,落子无悔,速度极快。

而若是以为他们在乱下,却又错了。

他们所落下的棋子,都带着一股凌厉收敛的杀气,可谓妙棋众多。

门庭外响起匆匆脚步声。

嬴政大步而来,之后紧随着李斯。

“老师,白将军,秦王快不行了。”

两人同时抬起头。

夏白神色淡然:“消息来源可靠么?”

一时间,庭院极冷,肃杀之气凝重如实。

李斯也是上前急忙道:“王宫信息已经封锁,这是我法家在宫里的内应冒死放出的消息!”

正说着的时候,又是一只白鸽扑簌簌的飞落,降在李斯手上,后者抽出脚爪上的纸条。

李斯迅速看完,抬头道:“宗亲们出门往皇宫去了,王长子在汇集门客,调动各方...具体多少,并不清楚。

如今之计,我们也需急忙安排,只是信息的滞后,我们显然是陷于被动了。

黑熊卫,我法家在咸阳的势力,还有白将军在军方的威望,吕府的门客,这些都是我们的筹码。

而王长子,有宗亲,门客,死士,还有支持他的咸阳军方,以及未知的底牌。

现在,就是看速度了,白将军,您这边亲信有多少人?”

白起自然知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略一沉吟,“蓝田大营都是我心腹,但远水救不了近火,在这咸阳之中,我能动用的人应该有一千。”

“好!”李斯转身看向太子,做请示。

嬴政也是果决,“李斯,此时全权由你来安排,我只听着就是。”

这种时候,需要的就是谋士的脑子,太子自然不会乱安排。

“那我们需要抓紧时间,待人齐全后,便是直接入宫。”

李斯一一安排着,先后有序。

夏白却是静静品了口茶,忽的问出一句:“那谋士认为,即便如此,太子什么时候能入宫?”

“暮色之前,必在宫内!”

“那谋士又认为,王长子什么时候能入宫?”

短短一句话,李斯却是不知如何回答。

宗亲在宫内信息及其灵敏,可谓秦王的病情完全在他们掌控之中,他们自然是早有准备,早有谋划,早就布下了有死无生的大网。

太子之位。

一则诏令就可废除。

而最终比拼的却是彼此的实力。

“政儿...”

夏白忽的抬头,看向此时有些急躁的太子。

“老师有何指教?”

“我现在就带你入宫。”

夏白起身,左手一抄,拿起斜靠着石桌的长刀,站定了看着嬴政。

两人就入宫,这是何等疯狂?

又是何等自信。

更是何等豪赌!

“不行,项先生,我知道你实力通天,但是此事太过危险!!”李斯急忙说。

但夏白却不理他,只是静静看着这运势之子。

以他之能,以运势庇佑,此行即便百死一生,那么这百分之一的概率也一定会发生,只要支撑到李斯,白起他们入宫就可以了。

在此之前,他要以雷霆之势,定下局面。

“政儿,兵贵神速,你敢随为师两人先去王宫吗?”

此时王宫,如是张牙舞爪的巨兽,而王权交替,从来都会死上许多人。

刀魔与未来的天子遥遥而望,咸阳的风云骤的而起,草吹低,云如铜。

嬴政忽的平静了下来,霸气万分的吐出一个字:“好!”

扑街的上架感言

2019年1月1日0点01分,这本小书要上架了。

成绩虽然很扑,但小水还想挣扎一下,妄想一下,毕竟这是个很精彩的故事。

上架当日。

四更打底,首订如果超过1000,每过100,加更1章。

舵主加更1章,掌门加更3章,盟主加更6章。

虽然没有存稿.......

唔,摔杯!

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存稿!!

不过没关系,士为知己者死,不论多少加更,上架后五日之内,全部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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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上架修改简介,也是没谁了,改了还没换过来,就贴在这里吧,也算是这本书的文艺版大纲了:

他曾是大周皇宫藏经阁,籍籍无名的扫地人;

他曾是秦王帝师,统九州扫六合;

他曾是东渡徐福,缔造扶桑;

他曾携三千妖魔登临天宫,

却被神明镇压;

南华老妖撒豆成兵,乱天下九成;卑弥呼西来大魏;隋炀帝运河斩天机...只为救他。

天道总是无情

那年春,太白绣口吐出半个盛唐,小尼姑牵白鹿持芒杖拎着半壶美酒,揭开符咒,“你就是我要等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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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起点首发,求支持啊o(╥﹏╥)o!!

97.今日,拦路者死

“菲姐姐,你看着天空,又要下雪了,这秦都的雪怎么就下个不停呢?”

灰扑扑装扮的宋敏趴在窗前,小心的推开一点,看着外面。

忽的小姑娘转过头,“明天就是约定的日子了,你说哥哥会不会来?哥哥又在忙些什么呢?”

凤菲没有说话,她在思索去向、未来。

倒是柳淑恢复了平静后,带上了一丝骨子里的妩媚,也趴了过来。

窗外,行人匆匆,游侠剑客快速而行,还有秦兵的鳞甲片儿拍打的声音,整齐肃杀的脚步在不时响起,仿是预示着什么即将发生。

“小敏都没对我们这么亲过。”

柳淑笑嘻嘻地调侃着小姑娘。

“因为哥哥真的很温柔。”

宋敏气鼓鼓,振振有词。

“温柔?”

柳淑脑海里浮现出那烛光里身形在明暗之间的身影,在王长子府上那一颗颗掉落的人头,全身而退,以及自己三人在王府疯狂的搜捕,城中戒严的情况之下依然活的好好的。

这等的手段。

这等的谋略。

温柔么?

“第七...第七...”

凤菲喃喃着,眸子抬起,穿过刘海,看着缝隙外彤云的天,她游历七国,脑海里辗转着思索着,第七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名字呢?

蓦然,她眼角舒展,她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盘旋在大周皇宫之上的幽灵。

“天下第七...”

她终于吐出了这四个字。

四字说出,她忽的明悟了,骤然起身,“小敏,柳淑,我们今日坐牛车出城,不等他了。”

“为什么呀,菲姐姐?”

宋敏不甘不愿。

柳淑也没研究过什么风云豪侠榜,自然不明白天下第七意味着什么。

凤菲看向已经席卷漫天的风云。

“因为他一定很忙,我们不该再给他羁绊。”

“忙什么呢?”

小敏嘀咕着,“有什么好忙的。”

凤菲却再不说话,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发钗,微笑道:“咸阳,快下雪了。”

...

大风骤起。

从街头巷尾,如是狂龙扫过,穿过。

长袍猎猎的狂野男子背着长刀,驾着马车,车中则是神色凝重、同样握刀的太子嬴政。

“站住。”

皇宫城门守卫拦截上来。

夏白一亮太子府手牌。

两名守卫对视一眼,目光里进行了短暂的交流,然后左侧一名守卫道:“原来是太子府的人,那容我先进去通报一声,先生是找谁?”

“通报?”

嬴政掀开帘子,冷冷看着两名守卫,“我就在此,需要通报什么?”

守卫一愣,显然都是没有想到太子会出现。

车马两人,就这么来皇宫?

一时间都是愣住了。

但很快响起自己头儿交给自己的指令“如是太子府来人,想办法拖,然后及时来通告”。

“见过太子!”

两人急忙行礼,但左侧那守卫依然道:“秦王有令,今日任何人都不见,即便是太子,我也需要先去通报。”

夏白忽的笑了,也不见有什么动作,面前便是扩散出半道透明的涟漪,激射扩散开,掠过两个守卫。

嘭嘭...

血射,项上人头落地。

无头尸体趴在护城河的青石桥上,血如蛛网散开。

他拔刀速度已是肉眼不可察觉。

“驾!”

甩了甩缰绳,那一匹马便是甩着蹄子,冲入了皇宫之中。

“老师?”

“守卫胆敢如此,必然是早得了命令,在拖时间。

政儿,今日便是定下乾坤的日子,

今日阻拦我们的人,不管是谁,统统都得死,

你可明白。”

车内传来低笑声,笑声里带着邪气:“老师,你误会了,我不是质疑,我只是突然有些兴奋,兴奋的难以自已啊。

做了太子,就没动过刀,老师教导的那些刀法,政儿都怕忘了呢。

今日,正好热一热手。”

夏白眯了眯眼,“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帝王?”

嬴政赞同:“不错!”

如此,运势之子脑中的魔念就是越发茁壮。

马车如龙,轮毂几乎飞起,在彤云密布下的秦王宫里,极快的前行着。

前方纵有千人,万人,死局,又有何妨?

...

“父王,荡儿来看您了。”

身形高大健壮的王长子扑在龙榻之前。

秦王面容枯燥,虚弱,眼中却是自己的一些宠妃,还有宗亲,离自己最近的则是自己的大儿子嬴荡。

“您有什么要教导荡儿的吗?”

嬴荡又问。

秦王虽然处于弥留之际,但心里却是通明,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来要什么。

他被法家坑了,自然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了想,便是挥了挥手,“你们下去。”

宠妃,宗亲看了一眼秦王以及王长子,便是都退下了。

秦王虚弱的说:“荡儿,我的遗召,你来写。”

嬴荡一愣,面露喜色。

便是摊开黄纸,研墨提笔,但才写了几个字。

正殿门前便是传来喧哗。

甲士的脚步声匆匆而近,然后停下来,似是在与宗亲里的某人汇报。

没多久,赵高掀帘而入,凑到嬴荡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这位王长子眉头皱起,但随即咧开,哈哈大笑起来。

“父王稍作歇息,儿子一会回来。”

说着,嬴荡跟赵高走出了此处。

“你说嬴政和项白两人就入了宫?真是不得不称赞我这位堂弟真是果决,果决的有些愚蠢,传令,今日特殊,这两人如是硬闯,那就杀无赦!”

...

车轮如飞。

骤然之间,皇宫前方出现一列约莫两百人的甲士,配备好的长弓直指着飞驰来的马车。

见这架势,夏白也不再问,只是冷哼一声,长刀脱手,半空之中,无形玄气如触手束缚在刀柄上。

来回一拉,扯出半径数十米的弧度。

前方甲士已经倒了十多人。

“什么妖术!放箭,放...”

夏白并不想在这边浪费过多力气,否则如果他愿意,完全可以等到箭如雨下之时,用玄气将所有落箭以气暂缓,再用刀气反射回去。

然而,这种消耗却会多一些。

今日持久战,他要用最快的速度,消耗最少的方式来解决。

“政儿自己注意。”

夏白丢下一句,一刀凌空数十米,直接斩杀了发号施令的侍卫长,但弓弦终究是放开了。

数百长箭激荡穿破空气,划着弧度,嗖嗖而来!

只是这点数量的箭,对于常人来说可能会因为反应、速度各方面原因,只能将兵器挥舞成圆盘,来无差别格挡。

但对于夏白这样感觉入微的存在来说,却是不值一提。

他右手操纵的长刀又是甩出一个来回,便是凌空拉回那刀。

左手则是随意的弹开射来的箭。

彤云的天下,飞奔的马车,轮毂发出令人牙酸的碾压,轮子几欲掉落,骏马受惊,夏白却是扯下一块黑布。

纵身跨越到了古铜色无鞍马背之上。

左手一绕,便是用黑布蒙住了马眼,恰在此刻,长刀入手,他顺手又是一割。

这骏马顿时发了狂,但有夏白在,却是偏不了方向,如是一道狂风,席卷着冲过了这甲士的阻拦。

马带着后车厢,从高处一跃而下,腾空而起,此处已经到了王宫正殿了,前方台阶如山,再也不是马车可行之处。

嬴政也是从车厢内跳下,面容凝重提着刀,“白起李斯他们需要三个时辰,我们需要在三个时辰里赶到秦王身边,这样才能支撑到他们前来。

见到了秦王,我们有了大势,他们即便要动手,也会有一些顾虑。”

98.用刀书写历史

两人一个眼神交流,便是离开马车,匆匆踏步而行。

但汉白玉台阶两侧,却是忽的翻爬上不少灰衣男子,目露凶光,手中耍着凶厉的刀花。

还有些则手负背后,佝偻着身子,如蜘蛛般矮着身子,右手点地,左手负背,紧随在前面的灰衣男子旁。

“是嬴荡的死士。”

太子对对手的势力还是有些清楚的,“狼兵和蜘蛛兵,配备精良,都是一等一的刺客,嬴荡以秘法操练,他们的攻击方式很奇特。”

“嗯。”

夏白点点头,目光一扫,却见那些死士并不急着攻过来,只是如兜状般展开,自己等人如是要过去,只能自入这兜。

隐隐可以看到,这兜的两边在延伸,汉白玉廊柱外隐隐着不少人头,刺客们正在将自己两人包围进去。

如果不退,还是要入这包围。

“政儿你退后。”

夏白抬手格挡住嬴政。

嬴政却是苦笑一声,“退不了的,那些侍卫追过来了。”

夏白微微侧头,却见身后那之前被马车冲破的甲士们也包饶了过来。

“那与为师并肩作战,如何?”

嬴政拔出刀:“求之不得。”

也许见到两人分神了,便是两道黑影,从石柱之后骤然贴地窜出,狼兵的攻击方式很怪,当他冲刺而出时,两旁更是有两名蜘蛛相随。

灵动至极。

脚步不带任何声音。

蜘蛛眼死死盯着猎物,狼兵只关注着手里的匕首。

待到临近时,蜘蛛背后负手突然伸出,便是几道寒光激射向严阵以待的两人。

狼兵也在此时出刀。

一刀如是三刀,而那蜘蛛射出的寒光也自然不是普通暗器,而是寻了唐门专门定制的“穿山飞刀”,刀上涂抹着诡秘毒素,这毒素采自腐尸之地,配方未知,但却可以穿破高手们的真气护罩。

刀尖设计精妙,加上极强的弹射之力,也能有破甲作用。

嬴政一惊,他终究战斗的少,而这些死士又无不是经过恐怖的训练,出手时机,配合,毫无缝隙。

他要拔刀应对盯着自己的狼兵,但两把飞刀却已难以躲避的速度射来。

脑子嗡的一声响起。

但却是只觉身体被只手一压,便是趴了下来,飞刀堪堪从自己原来的位置掠过,而射向了夏白!

“小心!”

嬴政惊而抬头。

夏白运刀如光,神色淡然,挥舞之间,已经是隔开了四把激射而来的飞刀。

只是那飞刀劲道实在太猛烈。

夏白手中的长刀刀身竟然产生了裂缝。

狼兵扑至。

夏白却是一笑,右手握柄,左手捏住刀身,运力一扯。

本是裂痕的刀被他撕成两把断刀。

一把有柄,一把有尖。

叮叮,两声清脆交击之声。

嬴政只见夏白手中的两把刀,竟又是断了。

狼兵手握的匕首,竟然是削铁如泥!

但是即便他们斩断了这刀,夏白的刀势却依然不断,四分之一的碎刀片咔咔插入两名狼兵咽喉,带出两蓬血。

像春天的花。

两名狼兵,四名蜘蛛兵的冲击,如是引爆了进攻的火线。

远处那包围着两人的“兜”开始收拢,至少数十名狼兵,双倍的蜘蛛,越来越近,他们手上的兵器削铁如泥。

而身后甲士也已经感到了,弯弓搭箭,要再射击。

越来越近。

杀机,死亡在迫近!

嬴政忽的有些后悔。

他实在低估了嬴荡的实力,但这后悔转瞬又被猛然生出的戾气淹没。

他直起了身,抬起了头,刚想要说什么。

却还是被夏白一按:“你趴着,我好发挥。”

嬴政:...

想了想,还是趴着吧。

刚低下头,却听到一声如是冷的有些萧索的声音,“起风了。”

头顶,一道难以想象的刀气,以夏白为圆形,刷的一声扩散出开天辟地的光。

风不是东西南北,而是成了夏白手中的刀。

刀气扩散。

风也扩散。

狼兵,蜘蛛兵,还是甲士,只感觉身上一凉,脑海里传来“冬天好冷”这样的念头,便是被这一击杀死了过半的人。

夏白随手拿起两名狼兵的匕首,双手一挥,便是犹如实质触手的真气缠绕在匕首柄上,遥遥数十米操纵着匕首,冷漠的刀魔如是世界的中心。

又如是君临的帝王。

两把刀在狂舞着。

将一切靠近的人肆意斩杀。

嬴政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他从未见过如此的战斗方式。

此时,他就如是遇了海难的旅人。

甲士,刺客,狼群,蜘蛛,都是那拍击要湮没这仅余地面的浪涛。

但那站在的男人却是凭着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他心中不由生出了仰慕,生出了感动,生出了正在缔造历史的豪情,千年之后,春秋笔法当时如何书写此时?

秦王、项白两人入宫,遇伏,胜。

后人当时如何去揣度此刻?描绘此刻?可否会有说书先生重拍着惊堂木,说上一句“春秋兴亡,霸业宏图,今日便来说说那秦王和项将军两人闯王宫”?

未来的秦王此时心底燃烧了起来。

一股无可察觉的龙气骤然之间升腾,盘旋在两人身周,护住了运势之子,也护住了这要逆天而行的大魔。

“杀!!”

嬴政瞳孔浮现出一抹金色,起身刚准备发挥,夏白却是已经双手收回,将两把狼兵的利刃倒握在手里。

嘭嘭嘭嘭...

他速度极快,所以许多甲士,刺客近乎都是在同一时间死去,待到刀如电退回他手里,才纷纷倒下。

侧身看了一眼太子,略作调息,恢复了些丹田的玄气,压抑住心头忽的升起的一丝倦意:“这里结束了,走吧。”

嬴政:...

再侧头看了看周围那死去的满地尸体,心中生出“幸好这是我的老师”的感觉。

当初,他雪中三顾高楼,请了项白出山,如今看来竟是最正确的选择。

“老师,待秦地定了,我封你万户,为上将军。”

夏白嘴唇动了动,侧过头提点,“专心点,看前面,我们的麻烦又来了。”

嬴政抬起头,只见天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去。

积压已久的彤云,终于飘落了第一片雪。

而空无一人的殿堂之上,忽的生出阵阵阴风,鬼影若隐若现从虚空里浮现而出,随后是印入耳中的重重马蹄声。

幽灵鬼马,持着金戈长戟,漂浮在半空,从高处如瀑布激射而下,冲向这两个渺小的,如是螂臂挡车的人。

夏白在王府见过,知道这是嬴荡的底牌。

嬴政没见过,但此刻龙气护体,他心中竟然也没了惊惧。

“政儿,你害怕吗?”

一人杀两百精锐甲士,再杀嬴荡狼蛛死士,夏白毕竟是个凡人,丹田之中玄气也有着储量,虽然在不停滋生,但这连番消耗,却是使得真气在锐减。

但他神色没有任何变动。

“朕既来继承王位,魑魅魍魉,又怎会害怕?老师,与朕一同来用刀缔造历史吧!”

嬴政的气息忽然不同于前,似是觉醒了什么,双眼之中金色越发浓郁,令人不敢直视。

但龙气却是护住了两人。

豪爽大笑一声,“杀!”,刀魔与运势之子同时拖刀,向着鬼气森然的幽灵骑兵正面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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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

秦王宫。

两人奔跑在铁灰色天空下。

对面,幽灵铁骑从高处冲击,如激流,伴随的森然气息扑面而来!

阴风阵阵,如是要割裂血肉。

死亡的气息随着铁骑临近,越发清晰。

夏白皱了皱眉,猛地一拉嬴政,往侧边闪躲。

铁骑的第一波已经与两人接触,两把长刀灌输着刀气斩向铁骑。

然而刀却是完全掠空,刀刃从铁骑身体之间穿过,没有任何实质的触碰感,倒似是砍在了空气里。

反倒是铁骑的金戈大戟刮过两人皮肤,而带起了两道血痕。

若不是夏白速度快,怕是两人都可能交代在这里了。

再回头看那浩浩荡荡一冲到底的铁骑。

之前围攻两人的甲士,死士还有未曾死绝的,此时被这铁骑踏过,却是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随后便是一道道幽蓝燃烧着的气体从幸存者身体里逸散而出。

“这是什么?”

嬴政眼中带上了凝重之色。

夏白与自己体内的妖魔们迅速交流,眨眼睁眼就已是明了,“这是被鬼火燃烧的生魂,反倒是之前死透了的直接去往轮回台转世了。”

而只是短短对话的时间。

这只铁骑又调转了马头,再次看向了刚刚幸运躲过的两人。

马蹄“得得“甩蹄两下,便是开始发动下一次冲刺。

眼部窟窿,鬼火燃烧的幽灵骑兵又是急速逼近。

嬴政与夏白对视一眼。

同时向着两边扑开,再次运起玄气,以及刀德经上记载的招式,从侧边斩出。

依然穿空!

幽灵骑兵身体似完全透明,但偏偏它们却可以对人造成杀伤。

幸而骑兵的冲刺并不灵活,而幽灵骑兵本身似乎也缺乏智力,所以只要察觉它们冲刺的方向,然后做出相应躲避就可以了。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嬴政很费解,他才刚有了感觉,才刚准备大显身手,却是刀刀落空。

今晚的战斗方式令他很迷惑,无论是老师的凭空数十米驭刀,还是这些幽灵骑兵,根本都是难以想象。

夏白很冷静,眯眼四处观察:“有人在控制它们...也许,是秦地的阴阳家。”

“阴阳家?”

嬴政重复着这三个字,脑中冒出一批神秘的身影,他们裹在紫色红边的长袍里,带着半黑半白的面具。

这信息还是李斯告诉他的,毕竟法家对于阴阳家也是了解些的。

能被公正斋如此严肃对待的,必然不凡,嬴政当时就留了个心眼,却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遇到。

这根本就没办法交手,要么逃,要么被杀。

夏白一边躲闪幽灵骑兵极快的冲刺,一边眯眼四处扫着,蓦然,他栗色瞳孔紧缩:“找到了。”

便是要冲过去时,幽灵骑兵却忽的同时有所感,立刻退后,从一字长蛇改为了雁行平展开来,封堵住了一切前行的路。

正狼狈躲闪的嬴政急忙靠到夏白面前。

这一刻,他对这位老师的认可再次升高。

幽灵骑兵之后的高台上,穿着龙袍的身影越来越近,待到石阶最高处,却见是嬴荡。

这位王长子哈哈大笑着,手握一卷圣旨,身侧跟随着不少宗亲,武者,将军。

王长子大声道:“嬴政!当初你密谋太子之位的事情已经泄露了,父皇如今传旨将你太子之位废除,同时传位于我!你还不束手就擒,我看在同宗情谊上,还能从轻发落。”

一道道俯瞰的眼神,居高临下,看着那两名似是已经彻底落败的蝼蚁。

历史,从来由胜利者书写,成王败寇,胜利的就是正义,弱小就是邪恶。

嬴荡冷哼着,幸好老师果决带着他直冲皇宫,否则待到李斯白起收整兵马再来,便是彻底晚了。

而老师也是厉害至极,但...

他抬头看了看俯势欲冲的幽灵骑兵,还有密集围绕在嬴荡身边的宗亲,嬴荡身上的龙袍,还有手握的遗旨。

无论是实力,还是名义,他似是都已一败涂地了。

夏白倒是不慌,他再次让脑海里的四位妖魔确认了嬴政身份,明白这位是真的不能再真的运势之子后,他露出了笑。

不知此时将嬴政当做盾牌使用,会如何呢?

这位与所谓阴阳家其实同样神秘的刀魔站在皇宫中央,低头,垂发,提刀,唇边带上了一丝笑。

既然嬴政必然是运势之子,那么自己何不一把押上呢?

连黄泉都说即便自己此时对着嬴政出刀都杀不死他,都已经有了这种程度的保证,有了这种程度的优势,如果还不敢全押,那就是真正的愚蠢了。

左手啪一声重重搭在了嬴政肩上,太子侧头,看到一张冷静、带着些癫狂的脸。

“龙气可斩妖孽,刀气可杀逆臣,政儿,你看眼前这些...都不过是土鸡瓦狗!可敢与我一同去抢了那圣旨,割下那人头?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夏白声音压抑着兴奋。

如果换成别人,也许就会退缩。

任何有理智的人,在此时都会选择逃离。

毕竟大局已定。

但嬴政不是别人,袖袍一挥,再次燃烧起来,他也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可以赢。

也许是师徒齐心,其利断金?

远处高台上,嬴荡正享受着胜利者的喜悦,也已胜利者的姿势俯瞰着那犹似困兽犹斗的两人,笑道:“跪下来,祈求朕的哀悯吧。”

他周围的宗亲,将军也是配合的哈哈大笑起来。

毕竟没有人认为此时形势还能再逆转。

这尘埃落定的局势,还会产生变数。

但台下那两人,却忽的拖刀,踏着石阶往上冲来。

“不自量力!”

嬴荡冷笑一声,手掌往前压下,随着他的动作,似乎黑暗里有人察觉了,那数百的幽灵铁骑甩了甩响蹄,森然可怖鬼火愈发燃烧旺盛,随即便如离弦的箭,整体的化作一道漆黑的洪流,往下碾压而去。

而或许是阵法,幽灵铁骑彼此之间竟似是生出了联系

从高空俯瞰,仿是一把有着幽蓝刃的黑刀光,贴地斜斩,如地裂山崩!!

“政儿,记得为师教你的刀法么?便是此时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何况区区魑魅魍魉?!”

夏白声音低沉,但却是刻意地紧随在嬴政身侧。

他在赌。

赌着运势之子的运势。

这一刻,他的命和嬴政的命几乎是完全捆绑在一起。

要么一起生,要么一起死。

虽然他不会死。

所以,他才赌得起。

嬴政此时双瞳中的金色越发浓郁,声如龙吟虎啸,“当然记得老师对我的教导,强者需要对内心坦白,而我...要做皇帝啊!”

说罢。

天地之间,彤云里的雪终于飘落。

却是被那贴地的悚然黑光又是卷起。

惊涛拍来,又如幽冥过道。

杀伐无疆,似是鬼神斩出的一刀。

师徒两人却是毫无畏惧,同时冷哼,又同时压刀,拔刀,出刀,动作一般无二,向着那延绵数百米的刀而去!

嘭!!

夏白只见金色骤然炸亮,余光里,只见嬴政双瞳之中的金色化作两条神龙,夺眶而出,缭绕周身,而其中一条竟也把自己包裹其中。

破!

幽灵铁骑组成的刀光,被摧枯拉朽的斩断,师徒二人如是神明,踩踏在金光之中,向着高处继续杀去。

夏白低头,黑发狂舞,遮蔽过面颊,唇边一抹邪气的笑。

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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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殿之后的建筑物阴影里,红边紫袍,黑白面具的神秘人忽的身子顿了顿,忽的发出娇柔的轻笑声,“没想到真龙竟然是嬴政,看来夜帝要感谢我了。”

自喃完,这被称为阴阳家的神秘人身形开始幻化,逐渐消散在原地。

夜帝,自然是七甲第五的那位,也是刺客世家的传说,当今天子的叔叔。

数千米之外,那数百幽灵铁骑也忽的全部消失在原地。

似乎被两人一刀斩破了所有精魂,而超度往生了。

嬴荡呆住了。

虽然自己这边有数百人,其中不乏高手,宗亲,但对面那两人的气势却是完全碾压。

宗亲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竟没人敢迎上去。

对面两人气势如焚,隐隐有金龙浮现,令人只想跪下臣服,而生不出半丝反抗之心。

“上啊,你们上啊!朕命令你们上!”

嬴荡身子开始往后缩,龙袍的长袖却是往前甩着,呵斥着。

虽在他身侧的毕竟也存了不少血勇之士,便是怒喝着从高台上纷纷冲下去。

一刀...

一人头。

无论是夏白还是嬴政,两人皆不出第二刀。

甚至夏白已经无需出刀了,他只是静静观察着,感受着。

嬴政的刀仿佛超越了时空,带着凝固的效果,无论对面来的人是谁,都会陷入恐惧,呆滞,在对击的那一瞬间,完全的失去勇气,而如鱼肉躺于砧板,任由宰割。

他看着同样被龙气包裹住的自己,随意的出了一刀,这一刀他甚至没有动用玄气,没有动用任何技巧。

只是简简单单,破绽百出的一刀。

然而,对面那显然是内家高手的一名军方大将,就被这一刀斩下了头颅。

这就是运势吗?

夏白心底感慨着。

秦王宫可谓大局已定,完全无需他再操心,这种超现实的力量令他见识到了运势的可怕。

“老师,你我师徒齐心,果然其利断金!这些人,当真是土鸡瓦狗啊哈哈!”

嬴政杀的起兴,大笑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这位运势之子显然还以为这是师徒齐心的作用。

夏白也自然不会告知他,他感受着缭绕在周身的那一丝龙气,也许...可以再做些什么。

当白起,李斯,龙然天带着军队闯入王宫时,大局早已定了。

嬴荡已被夏白斩杀,而宗亲们瑟瑟发抖,那名为赵高的外戚则竟是直接爬过来,“秦王饶命,赵高愿意为您效劳,帮您整合宗亲!”

这位深的嬴荡信任的谋士转眼就叛变了。

嬴政一脚叫着有些阴柔面庞的男人踩在脚下,仰天哈哈大笑起来,侧眼看了看此时才来的军队,却是冷哼一声,似乎在斥责“没用的东西”。

转向夏白时,却是面色好了许多:“老师,今日之事,朕永世不忘!”

再细看,却发现这位狂野的男子面色有些苍白,显得颇为虚弱,便是关切问道:“老师受伤了?”

话说出口,嬴政便是皱起了眉。

刚刚那一幕幕在脑海里顺序掠过。

从得知消息,到杀入宫门,穿箭雨,杀两百甲士,再对狼兵、蜘蛛两大死士,最后又与幽灵骑兵交手,老师他也是人,即便是再强的高手,也需要时间来恢复力气。

在嬴政看来,今日自己之所以能登上王位,功劳有八成都是眼前这男人的。

可以说,他单刀闯王宫,奠定胜局,将自己扶正上位。

自然,他也必然受了伤。

夏白温和笑着:“不碍事,我还要看着你一统天下。”

嬴政也笑了起来:“老师,从今往后,你就是政儿的亲人。

待政儿从秦王宗族里挑出一名最美的女子,嫁于老师。到时候,你即是政儿的老师,又是政儿的姐夫。”

两人简短的对话后,嬴政便是在李斯的安排,以及赵高的配合之下迅速的收敛权力,安排登基祭天的仪式。

而龙然天在人群里冷冷看着夏白,双拳越发握紧。

那个位置...明明该是他的!

怎么会横空出世,冒出项白这么一个人?!

即便法家的信息渠道也只能查出他突然出现在咸阳,做了吕家门客。

这个人,究竟是谁?!

真是,该死!

...

凤菲,柳淑带着宋敏作男儿装扮,匆匆出了酒楼,三人低调地雇了辆牛车,准备去往成都避一避,然而这才走到南门时,便是只见天空大雪纷飞。

片片如白羽凋零,在咸阳街道上覆盖了一层白。

“菲儿姐姐,下雪了,路不好走,我们还是回酒楼里吧。”

宋敏还想等她的第七哥哥,正好寻了理由,便是开始嘀咕。

凤菲看了看天空,铁灰一片,压抑无比,而风也狂,雪亦大,这等天气外出确不是明智之举。

何况山路难行,还要走上十日,才能抵达成都。

“就你精灵古怪,好吧,听你的。”

凤菲温婉的笑了笑,点了点小姑娘鼻子,然后探头向前:“车夫,我们调头,雪大,不出城了。”

咕噜噜的牛车顺着主道而行,而忽的远处秦王宫处爆发出极其嘈杂的声音。

那声音如潮水般飞速扩散。

“秦王驾崩了!太子继位!”

“秦王驾崩了!太子继位!”

这般的声音很快传遍了整个咸阳。

“居然是太子继位?”

凤菲闻声愣了愣,这结果显然和她想的有些出入,端庄大气的脸庞上显出些疑惑,嬴荡实力那般强大,竟然失败了?

便在这时,雷鸣般的声音从远处响起,地面也随之微微震动,酒楼的桌椅上的碗筷也是颤着。

那声音越来越近。

凤菲急忙招呼车夫躲闪到路边。

而另一边妩媚风骚的二小姐柳淑,却是忍不住掀开帘子,只见一道黑色铁流从秦王宫方向涌来。

这位美艳的舞女觉得无趣,毕竟政治更迭和她们无关,无论君王是谁,天子是谁,她们曾经是舞女,如今只是想着寻个地方安定下来的小女人。

至于姐妹们被许伯所杀的仇,她却是完全没有头绪,也不知道怎么报复,毕竟她只是顶多有一点小坏心眼的女人。

雪天里,轻叹出一口热气,柳淑正欲放下帘子,但手却猛然凝住了,她看到了一张脸庞,狂野、邪气、充满了男人魅力,那男人一马当先,身后紧随着黑色铁骑。

马蹄声如雷奔,看着那张脸庞,柳淑身如雷击,心也莫名其妙地跳了起来,双颊更是红如蜜桃。

蜜桃饱满多汁,柳淑年方二八,身柔如酥,也是多汁。

此时见了这男人,竟是芳心莫名暗许,难以抑制。

而周围路边的咸阳居民,则是在高声喊着“是项将军!”“是大秦第一高手项白,项先生!”

声音此起彼伏。

柳淑垂下了头。

这么威猛的一个男人,没想到还是大秦第一高手呢。

101.黑科技:裹着运势入神界(第三更)

短短几日时间,嬴政就已雷霆万钧的姿势稳住了各方形势,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秦王。

原太子府,也成了秦王府,只是府中诸多事物包括人,都在往王宫转移。

夏白以养伤之名,暂时在府中未动,侍女一日三餐好生伺候着。

毕竟谁都知道项先生一人一刀,护佑太子入宫,力挽狂澜,以铁血作风帮太子夺得王位。

如今,秦王虽未说什么,但只是对夏白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极其看中这位,所以近几日,无数权贵前来拜访秦王,送礼物时,也会分着送一份给这位项先生。

但夏白却是纷纷拒绝。

仆人们看来,这位狂野邪气的男子似乎在皇宫夺位之战中确是受了不轻的伤,所以这些日子很少露面,一直在屋舍里养伤。

暮色降临。

烛火在静室里噼里啪啦的响着,蜡泪流落。

夏白长舒一口气,丹田处玄气的亏空很早就已经补上了。

这几日,他完全是在研究那一缕别人无法察见的运势之气。

是的,那一日师徒两人并肩作战,那金龙般的护体运势依然还在。

“这运势,和我之前夺取的龙气似乎有些不同,我尝试融合也融合不了,有什么用处?”

夏白照常开始在脑海里询问。

“当然不同!”

碧落也不知道哪里不同,这些日子她可是闷坏了,就指望着和夏白聊聊天了。

浪爷不想说话,只是小声提醒:“过去大半年了,阿青的不死药,夏白你可别忘了。”

对这两位,夏白是哭笑不得。

幸而黄泉和妖姬比较靠谱。

“夏白,这一缕运势和龙气可完全不同,这是运势之子对你的认可,他不希望你出事,或者说对你抱着很大期望和感激,所以才无意之间分了一缕运势给你。”

淡定的声音做着解释。

黄泉一向是权威的解释者。

而褒姒却是深藏不少黑科技了。

“我有一个传说中的秘法,本来当初我试图侵吞大周龙气和运势时曾想那么试,只不过我龙气都沾染不得,自然失败了。

夏白你既然能融合龙气,获得运势,可有兴趣试一试呢?”

褒姒当初得周幽王信任,可谓龙气、运势都有染指,但却因为自身原因功亏一篑。

“什么秘法?”

夏白来了兴趣。

“你不是想去神界嘛?”

褒姒神秘的笑了笑,然后娇媚道:“可是呢,你现在便是连仙界也上不去,何况是再往上的神界呢?

但是我有办法,能让你从人间界一举进入神界,完成从三界最底层瞬间抵达最高层。”

夏白静静等着下文。

褒姒道:“你有龙气,又有天子给予的运势庇佑...而妾身恰好有这秘术,你携龙气、运势,便可在梦中以神魂进入神界。”

夏白道:“竟有这种秘法?”

褒姒捂嘴笑道:“神人托梦这可是常事,而帝王,传奇武将梦入神地,在历史上也不在少数,你可曾听过梦中得传九天玄女妙法然后大破蚩尤?研天地之理却无法悟道,然一枕黄粱便是得传大道写出易经八卦?梦入昆仑神地?这些都只是历史上的只鳞片爪...

事实上,这些人都是得了运势,背负着各自使命,从而被神灵在梦魂之中,招入神地。

但妾身却可以行秘法,神魂入梦,无需被召唤,即可自己裹着这运势之气,进入神界。”

“竟有这样的秘法?”

即便以夏白也忍不住感慨。

褒姒继续道:“即便如此,以这股运势之力,我们顶多只能前往神界一到三次,而且需要无比低调,因为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那是真正的神魂俱灭。

每一次前去,都会消耗你现在的运势。”

夏白想了想,这很合理。

嬴政作为运势之子,分了一些运势给自己,这运势就像是权限,使得自己可以通过神界的门槛,只不过作为运势的持有者,根本无法自己进入,需要神明发现了,再召唤。

褒姒就是可以使得自己无需被召唤,直接悄悄闯过这门槛。

夏白很是冷静,继续问:“我若是去往神界,一来一回需要多久,或是这时间比例如何计算?”

褒姒道:“这个也不清楚,但根据历史上的诸多记载,通常这一来一回也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不会太久。”

夏白唇边终于露出了一抹笑:“褒姒,那还等什么呢,现在天已经黑了,是入梦的时候了,我们...现在就去神界吧。”

“唔...现在可不行,我需要七天的时间准备。这中间的计算量很是庞大。”

褒姒摇摇头,“你真的确定去吗?”

这位妖姬很兴奋,当初寻到这秘术本来是准备给自己用的。

结果自己的身体强度不够,如今却是用在了同伴身上,也是阴差阳错,物尽其用了。

“浪爷开始兴奋了!!”

浪里个浪咆哮着。

但黄泉却是沉默了下来,“夏白,我劝你不要去,没用的,人是无法战胜神明的,妖魔也不行,我们...”

褒姒道:“夏白又不是闯进去,他现在有运势护体,梦魂入神界,只要不招摇,并不会有危险,黄泉你也知道神界很大吧?

神界,仙界,人间界,这是三界,但地域面积却是倒金字塔的方式呈现的。

即便在其中漫步,走上一年半载都未必能遇到一个神灵。

这是烛九阴的那一缕神魂告诉我的信息,不会出错。”

很快。

夏白脑海里的妖魔分为两个阵营,开始了短暂的争吵。

褒姒和浪里个浪是支持方,黄泉却是拒绝方,碧落中立。

这争吵很快结束,因为夏白插入一锤定音。

能去神界,这么好的机会,刀魔可不会放过。

即便是梦中前往,也是足够了。

“那夏白,我就开始准备了,七日之后,你需要寻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我们的探索不可以被半路打断。”

褒姒说完便是没了声息,她擅长时间秘术,又有着烛九阴的神魂传承,当年一心向着吞龙气夺运势,这方面的黑科技自然很多。

夏白又匀调气息,将三色真气运转了几个周天,完成了每日的正常修炼后,便是裹着被子沉沉入睡了。

病,他还是会装下去,因为他需要空间。

102.间曲(第四更-求订阅)

秦王宫的厮杀,对于夏白来说并不算什么大阵仗。

这比起当年少室山玉佛镇压却是小的多了。

至少,他连底牌都没有被逼迫出。

无论是耳中藏着的黄泉刀碧落盏,以及妖姬和白猿,还是自己不死之身的秘密都未曾被用处。

只是有一些玄气耗尽,需要时间恢复的感觉。

这一战,也令刀魔大概摸索到了自己真正的玄气存量。

单对单,他完全可以秒杀真元境。

在少林,则是讨巧的使用了四十米的黄泉刀。

这么算来,自己的玄气消耗,如果用精锐人数来统计,应该是两百甲士,加上两百精锐死士,还有幽灵铁骑的几次攻击,姑且粗略计算是五百人。

用自己爆发式外放玄气的次数来计算,应该是不超过二十次。

而自己的攻击方式,除却飞花摘叶、万物为刀之外,又添加玄气为臂、间隔百米也能凌空驭刀。

前者是四品纱罗、三品骤雨之时的方式。

后者是二品成山的方式。

夏白回想黄泉,以及大白猿在坐忘峰关于境界的言论,他心里大概是知道自己的定位。

玄气一品飞仙之后,会遇到劫难,成功则会突破,失败则会失去理智。

再往前一步,便是黄泉所谓的“内成一景”,也是大白猿所说的“凝结玉像”,这玉像就是另一个自己。

只是这境界还颇为遥远,夏白只是远远观着,也不见得心急。

也许这些思索,和对自己的再定位就是此番的另一收获。

大雪断断续续。

这时候又是飘洒了起来。

因为还是白昼时分,夏白仍以项白的形象,走到了咸阳外的一处横河之边,算是散心透气。

雪如盐粒,四处飘扬。

沾染落在皮肤上,冰冰凉凉的,夏白此时没有运气护住身体,也是感受着这股寒意。

咸阳风云刚起,嬴政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但是,他对于政治上的事并不感兴趣。

只要能够变强,能够登临神界,人间的权势之争不过就是小孩过家家吧。

何况,夏白他有着漫长的寿命。

眼前,水流还未曾冻结,只是显出一种肃杀的冷。

“项...项先生...”

身后忽的传来轻轻的呼喊,声音甜润,又带着些怯生生的语气。

夏白转过头,映入眼的却是一张带些狐媚的脸,裹着宝蓝衣衫,罩着防寒披风,长发盘绕成髻,其上插着一根在寒风里微晃着的木钗。

尤其令人注意的是那一对眸子,虽是寒风凌人,那眸子里却是如春水。

是熟人,原本月兮歌舞团的二小姐,柳淑。

夏白愣了愣,然后才察觉自己现在是项白的模样,便是问:“姑娘你是?”

柳淑只觉心跳猛然加速,忙站直了说:“民女柳淑,见项先生一人在河边,形单影只...不不不,我意思是说,项先生您就一个人出来,没带侍卫吗?”

夏白实在不明白这个女人要干什么。

如不是熟人,他根本理都不会理。

随意回答:“在府上住久了,出来透透气。”

柳淑往前站了两步,很协调的与这狂野面容的男人并排而立,她心跳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极限,双颊红如蜜桃。

虽然嬴荡死了,但是自己也不该这么抛头露面。

而且和这项先生才是第二次见面...

可是该死,为什么心里会有了这个男人,怎么甩都甩不掉呢?

柳淑就是如此。

她是一只飞蛾,遇到了属于她的火,就会奋不顾身的扑过去。

看着面前飘雪的水流,一点点白色落在透明的纹理间,瞬间又消失不见,甚至连半点儿涟漪都没有。

柳淑只觉脑中嗡嗡作响,眼前一片空白。

“项先生真会选地方,来这里散步,真的很有意境,你看雪入咸阳河,再往西山去...”

夏白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看她双颊红透了。

这情形好像之前在大周公羊小浅身上也看到过,如此看来,应当不是中毒了。

“你找我,就是陪我一起看风景的吗?”

夏白也没觉得这里有什么意境。

“啊...”柳淑像是被惊醒了一般,“是的。”

...

因为褒姒需要时间筹备借运势梦入神界,以及养伤之名,所以夏白还算清闲。

当天晚上。

刀魔从太子府走出,裹着一身黑色带兜斗篷,半路确认无人跟踪后,便是换回了自己本来的模样,轻车熟路到了西南之地的偏僻客栈。

按着之前的暗号,在厢房门上敲打着。

凤菲等人住回后自然还是在原来的屋子,听到暗号,小敏一喜便是扑来开门,“哥哥,你决定和我们一起走了吗?”

“我以为你们离开了。”

夏白进门随手关上屋子,“最近咸阳很乱,你们还是暂时住着吧,上次给你们的钱也够用了。”

凤菲看着这应该是天下第七的神秘刀魔,总觉得最近咸阳发生的巨大变故和他有关,见到他来,也不敢失礼,急忙起来倒茶。

夏白瞄了瞄托着腮看着窗外的柳淑,随意问:“她怎么了?”

宋敏捂嘴笑了起来,然后凑到夏白耳边,轻声道:“柳淑姐她得了相思病,她爱上别人了,还是一见钟情。

哥哥,我和你说啊,柳淑姐喜欢的人是太子府个那人称秦国第一高手的项白。”

夏白一惊:“真的假的?”

宋敏轻声说:“哥哥,你瞧她,茶饭不思,天天动不动喊两句项先生,民女柳淑...”

夏白:...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另一个模样竟然被女人爱上了。

不过,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将三人稳定下来。

当回到太子府,再宿了一宿后。

却是有一个美艳少女站在自己庭院里,外裹华贵金凤披风,里面是紧身劲衣,很不协调的装扮。

“你便是项白吗?”

少女上来就问。

“我是。”

夏白皱了皱眉。

“我是嬴清的妹妹嬴盈,我帮姐姐来看看你长什么样!”

自称嬴盈的少女说完,就开始绕着夏白转圈,像是要看看这个男人究竟是不是传说的那么厉害。

什么单刀闯皇宫,什么掷刀败杀神。

毕竟,新秦王钦点了这桩婚事,要将嬴清许配给项白。

103.一沙一世界

“看够了吗?”

夏白站在庭院里,嬴盈绕着圈子看着这雄壮、狂野而带着些邪气的男子,不禁小脸一红,忽的眼珠一转,双手摸向身后的双刀。

“都说你武艺厉害,今日本小姐就要来试试你。”

说罢,也不等夏白有反应,便是腰肢扭转,双刀呈双龙出水之姿破空而来。

夏白身形不退不躲,手指点出,拇指与食指岔开,正好架住两把刀的刀锋。

嬴盈一愣,看着这明明是血肉之躯,却是无法令自己的刀锋留下半点伤痕,“这...你练的什么功夫?”

面对这种什么都不懂,却刁蛮的小姑娘,夏白并没有继续交谈的兴趣,双指一捏,便是爆出一股强力。

嬴盈只觉双刀传力,便是被动往后跃开,踉跄了几步才停下,再看那人却是身姿笔直,眼睛一红,怒道:“你欺负人!我...我回去告诉姐姐!”

说完,美艳少女转身就跑开了。

夏白对于与谁成婚并无太多感觉,一个名份而已。

但如是成婚之后要同房而住,他就要拒绝了。

毕竟他藏了许多秘密,不能被人发现。

夏白无意于这些。

但另一边静室之中,得知消息的龙然天却是怒火焚烧,双手撑着桌面,鼻息重喘。

秦王竟然将赢清嫁给那项白!

当初得到神明指示的人可是自己。

他怒火中烧起来。

如同一匹狂狼将腰间之剑拔出,在黑暗的静室里疯狂斩砍着,发泄着。

呼啸之声,在狭窄的静室里化作一声声回荡。

冷静之后,龙然天静坐在地上。

脑海里却是浮现出当时神明给予的一个信息,或者说一张底牌:关键时刻可以借神子之力,而神子的联系手段他也有。

这关键的筹码本是留待帮嬴政,但此刻龙然天莫名的生出了些情绪。

也许,可以借机杀死项白。

毕竟此人来头不明...

自己在杀死他之后,才能拨正秦王的方向。

数日后。

薄冻初化的湖面。

一叶扁舟之上,戴着斗笠的男人隐见几率白发垂落,腰间挎着一刀,一剑。

“便是你以神法招来我么?说罢,这天下大势何处需我来补缺?”

龙然天看着这身形翩然的男子,那一丝垂落的白发,还有刀剑,以及难以形容的浩然正气。

扁舟随波逐流,那身姿却挺拔不变。

龙然天一惊,随后一喜,脱口而出:“你是刀剑痴狂?!”

斗笠男人笑笑:“虚名而已。不过残身留待斩杀邪魔,还这人间一份清明朗正。说罢,神需公望去往哪里?”

龙然天理了理思绪,“需斩杀一个变数。有他在,这天下会被导向未知方向。”

本是处于嫉妒而行的龙然天,却是歪打正着。

而烟波湖上,白发的神子,竟然是七甲第一的“刀剑痴狂”叶公望。

他曾和原魔门第一人邪帝与咫尺湖边论道,三日三夜便是说尽了邪帝一生,使其满头长发朝如青丝暮成雪,竟是死在咫尺湖畔。

更与“老仙”相杀,三招退敌,使得丁不厌终身不敢踏出南地半步。

以区区一人之力,力压精英众多的魔门各大家,使其只敢偏安一隅,而不敢大肆猖獗。

可谓真正的天下第一人。

也许那项白是秦地第一。

但比起这当之无愧的天下奇侠,却还是差了许多。

龙然天抱拳,“还请叶公斩杀项白此人。”

斗笠下白发男人微微笑笑,他显然知道项白是谁,扁舟调转船身,“既是神明所愿,叶某自当从命。”

舟身如电而射出,竟是有几分出尘洒脱之意。

这天地间,有执着的人。

也有但求江湖而游的人。

有嫉妒,心生鬼蜮的人。

也有执着倔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

...

此时。

秦王府密室,夏白点燃两根烛火静坐。

他已吩咐下去,需要调气养伤,如未出关,不可有人前来打扰。

为再加一重保险,他入密室前,便是将从外打开的机关给斩断了关键的一个枢纽,如此只要他不从内部开门,外人欲要闯入只能修好那机关,而这需要花费时间可不是一点两点。

坐定之后。

他将褒姒要求所买的几支香点燃。

暗金色的红点在黑暗里独明着。

“可以开始了。”

夏白深吸一口气,心情无比平静。

要直接跨过仙界,去往神界,他的心情并无忐忑,也无兴奋。

时至今日,他已忘记当初自己当初为何要去神界了。

如说是身体的残缺,如今已经完整。

如说是力量的增强,自己在人间也可纵横。

那么是为了什么呢?

他已经有些忘记了。

但是这却成了执念,成了支撑他这么多年变强的一种渴求。

人有执念,便不是强大,因为执念不过是一根稻草,抓着稻草才不会陷入这滚滚红尘的乱流里失了自我。

夏白从不觉得自己强大,他的心境并不和谐,也不完美,他一直如此知道着。

耳边传来褒姒轻声的提醒:“别乱想了,放开心神,我要暂时接管你的身子。”

魂契五位一体,夏白收回乱七八糟的思绪,盘膝闭目。

下一刻,褒姒进入了他的身体,而夏白体内的三色之气,表面的运势之力,忽的开始旋转起来,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方式,飞快缭绕,最终成就了一个越来越深,深不见底的旋涡。

“让你的意识抓住旋涡上的某一根线!”

褒姒声音传来。

夏白照做。

他锁定了那由运势构成的旋涡,随着那越来越快的螺旋转动,向着旋涡深处而去。

刹那之间有万念而生。

这些念此时却变得缓慢无比。

夏白只觉得在这旋转之中,自己的思想似乎得到了一层净化,变得更加纯粹,也更加坚定,同时也是更加孤独。

他坚守着本心,眼前一切皆不可见,耳边一切皆不可闻,只是无尽的旋转,再旋转。

明明新年是在下坠,他却是感到自己在升高。

高到看见了整个人间界,北地,中原,南地,西域,东海,还有海外那雾气层层的氤氲世界,还有一座奇怪的高塔直插天空。

进入云层后,过了不知多久。

他又看到了洞府林立,仙山云海,琼楼玉阁比比皆是,运用着神通的仙人,以及形象可怖的妖兽,以及神话之中的一些生物,都能隐隐瞧见。

身形继续往上。

这一次,却并非穿破云层,似乎此处高度已经没有意义了。

夏白只觉自己看见了一粒白沙似的亮点。

神魂钻入其中。

那一刹那,他真的惊住了。

便是心如古井的刀魔也是愣住了,不仅是他,连与他一起的四位大妖也愣住了。

入眼的,是密密麻麻的一片沙。

如是清风徐来的海边,蜿蜒海岸线上满是银沙。

而一沙一世界,如这里的每一粒沙子都是世界,那么自己所生活的世界只是其中的一粒沙?

这该有多么渺小?

104.梦入神界(感谢何必做路人的万赏)

这一缕神魂并没有出现在沙滩之上,似乎这其上的玄力就足以将他们的神魂冲击的粉碎,夏白只是余光一督,便是看到了一片五颜六色的海洋,距离海洋颇近的沙粒正被迅速卷入海中,而又有新的沙粒被推出海面。

自己所出的这一粒沙子似乎距离海洋的水面线也不远了。

“这是劫海,是归于混沌一切虚无的混沌海支流,我们到天外天了。”

黄泉尽管不乐意,但还是开口解说,只是后者很快以一种惊恐的声音说,“可是...我真没想到神界是这般模样,我以为当初妖魔与神灵相斗不过是落败,现在看来...其实我们只不过是一粒沙里的生命。”

褒姒显然也不知道:“烛九阴的那一丝神魂里没留下这种信息。”

碧落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大白猿即便再浪,也不敢动。

神念如是受到某种牵引,飞快的向着某处激射而去,这一路上竟是一个神灵都没遇到,就如同是死地一般。

很快夏白感受到了某种沉稳下来的感觉。

他睁开眼,却见面前烛火两三根,火焰扑腾。

三根异香依然在焚烧着,无休无尽,耳中无声,静谧无比。

这里...竟然和秦王府的密室一般无二!?

“我们是回到人间了么?”

“不,这里就是神界。”

“神界怎么会和人间一样?”

“虽然不清楚,但这里是神界,回去的引子还掐在我手上,夏白,你如果想做什么必须要赶快行动了,毕竟我们在此停留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燃烧着我们的运势。”

褒姒在提醒着。

“嗯,我明白了。”

夏白飞快爬起,略微运转了一下丹田内的真气,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只有皮肤之下忽的浮现的一条金色龙气。

真气消失。

只有龙气。

那么,神界里是只能使用龙气么?

夏白一边思索,一边从内打开了密室机关,巨石轰隆隆展开,门外浩荡的灵气如是稠密的江海决堤,顿时涌入,淹没了刀魔的身体,将他包裹在其中。

“快吸收,这都是好东西啊!”

褒姒眼睛都红了,一副乡巴佬进城,想要抓紧时间多呼吸几口城里空气的模样。

但没人笑着在人间算是倾城的妖姬。

因为,另外三个大妖都成了乡巴佬,几人感受着这浓郁的吓人的灵气,怕是吸上一口,就能多活几年,运气练上几天,境界就能腾腾腾地飞快上窜,本是废材的姿势在这里小住一会,也能立刻洗髓易经,成为天才之姿。

甚至如是身有绝症,在这里待上片刻,略作调养,也会痊愈,完好如初。

四名大妖眼睛红了,七嘴八舌的喊了起来。

褒姒说:“夏白,咱哪儿都不去了,就在门口搬个凳子坐着吧,在这儿修炼可是真的好,半天时间你就能突破到玄气一品,再花上些时候便能突破玄气境,然后内成一景。”

碧落呆住了,“天呐,这里的空气真新鲜,不愧是神界的空气呀。”

黄泉捂脸。

大白猿眼睛闪闪发光。

褒姒率先从夏白身体里分离了出来,“神界之中,灵气极其浓郁,我们的妖气在其中会被完全的隐匿掉。

而在人间,我们一旦出现,就如在黑暗里点燃了一根烛火,很是清晰,所以诸位,这里现身没问题的。”

四名大妖相继从夏白体内分离了出来,五个人站在门前,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神界的空气。

然而,夏白却是忽道:“褒姒,你对我出手看看。”

绝美的妖姬正在大口大口呼吸着,“夏白,你要妾身做什么,妾身都答应你,回去你就算要妾身剥光衣服躺在床上对你出手也没关系,等回去再做好不好?”

说罢,褒姒专心的呼吸了起来,这些神界的灵气即便对于他们妖魔也是大补之物,妖姬红了眼,烛九阴的神魂里可没告诉她这些。

余光瞄了瞄夏白身上的运势之气,心中估计了一番,然后迅速提醒:“上界下界时间应该是对等的,夏白,我们在神界顶多停留十二个时辰,然后就需离去了,赶紧抓紧时间呼吸灵气呀!”

夏白转头看看其余三个大妖,都是一副八辈子没呼吸过的模样。

好不容易摇醒了碧落,碧落等着惨白的眼珠子,“你干嘛,夏白?”

夏白道:“你对我出手看看。”

碧落很听话的头发一甩,如同一条条巨蟒骤然绷紧身子,狩猎般从四处向着夏白攻击而去。

刀魔也无什动作,只是抬起右手,其上一缕金色龙气缠绕。

龙气对上巨蟒般的长发。

碧落如被一巴掌啪的一下甩的飞了出去。

在地上滚了三四圈,将密室之中的石桌石椅砸的七零八落,碧落四脚朝天,眉头一皱,惨白的眸子便是瞪了起来,周边皱纹弥散开,“夏白,你干嘛!!”

刀魔忽的问:“你刚刚用了几分力?”

“三分!”

碧落很不爽。

夏白笑了:“你用六分力看看。”

“嗯,正合我心意。”

碧落头发再次甩出。

嘭!!

小妖魔这一次滚了六七圈,脸部直接和石壁来了一次重重的接触,然后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疼。”

夏白生出一种正在殴打小朋友的感觉,但是他要验证心里的想法,就只能如此。

“用全力试试。”

“夏白,你敢殴打我,你死定啦!”

碧落红了眼,咧开嘴唇,锯齿咔咔动着,惨白眼眸里流淌过一条条红蛇,如是血液漫过,模样很是吓人。

看样子是真的准备用全力了。

一时间,长发爆射而出,但威势却是一般。

夏白举起缠绕金色龙气的手臂,啪的一声又甩了出去,碧落小朋友被打的飞上了天,在半空之中惨叫着如同螺旋般飞快旋转着,最后嘭的一声坠落到地面,发出尖叫,再抬头,却是鼻青眼肿。

长发红唇的小白脸儿哭了,“夏白,你怎么突然这么强,我想欺负你都欺负不了了。”

刀魔很体贴的摸了摸她头发:“碧落很漂亮。”

小白脸儿不哭了。

夏白继续道:“我只是在测试,妖魔在这里的实力并没有削弱,只是变得可以受伤了,这说明神界的物体可以杀伤你们。

而我丹田里的玄气全部消失,只有之前偷取来的一丝龙气可以使用。

而且这一缕龙气,似乎是唯一的力量,在神界变强了难以想象的倍数。

碧落,你知道吗?

刚刚,我自始至终,只用了一成力。”

碧落吐了吐舌头:“你了不起,我不管你了,我继续呼吸去了。”

说着又跑到门口,不顾鼻青眼肿,跟着三位大妖一起吸收起神界的灵气。

夏白幽幽看了一眼灵气外的世界。

十二个时辰吗?

他需要去先去探索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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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订比连10都没有,首订800多(数据网上信息虚高了),小水调整下将要崩坏的心态~~

书友的打赏加更,稍晚会加上哦。

无论如何,万分感谢大家的支持!

105.初次探索

夏白检查着自己现在的身体,虽然如是实质,但实则是完全一团能量体的状态。

迅速走出神界的“秦王府”。

脑海里回忆着三界的结构。

人间界:中原,西域,南北两地,东海,海外群岛,还有一座奇怪的高塔,另外却是氤氲一片完全看不真切。

这种不真切,可能是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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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蟠桃园里放碧落

虽然不知道神界为什么有桃园,但夏白却知道这些桃园里的桃树肯定都是宝贝,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神灵巡查。

“碧落。”

夏白藏在暗处,盯着远处的桃树,四名大妖依然在做着深呼吸。

“碧落,别只顾着吸收灵气了,快醒醒。”

夏白摇着身较体弱的小白脸儿,长发来回晃着。

“昂?”

碧落迷迷糊糊,“夏白,不是我说你,要抓紧时间提升功力,这么多灵气都是大补之物呀。你说你来一次神界...

不说了,我赶紧呼吸了。”

夏白“啪”的一巴掌拍了拍小白俩儿的脸颊。

碧落愤怒了,瞳孔里漫过血蛇,一头长发无风自动。

夏白急忙道:“碧落生气起来也很漂亮。”

“真...真的吗?”

夏白抓着这机会急忙说:“看到远处的桃园没有?你腹中不是有个储物空间嘛,我带你去吃下几颗桃树,然后让褒姒立刻带我们返回人间界,这就发达了。”

“吃桃树?”

碧落没想到眼前区区凡人竟有如此胆大包天的主意。

夏白又是摇醒了褒姒,对这位绝世妖姬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褒姒当初想要夺大周龙气,然后登临神界,自然也不是怕事的主。

听到这种“志同道合”的点子,便是美目亮了起来。

一公一母两头“狼”带着幽幽的目光看着碧落。

红唇白脸的小妖魔吓得往后退了半步,“你们想干嘛?”

夏白与褒姒则是做着简短的交流。

“如果我们要返回人间,需要多久?”

“一念就可,毕竟我们现在只是运势为路,神魂出体...从梦中醒来需要多久,我们就需要花费多久回到人间。”

“那会不会被神灵追踪到?”

“这个不清楚...但烛九阴的神魂也给我留下了一丝当初战斗的回忆,如果神灵可以瞬间追踪,那么当初妖魔早就死绝了。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

但,应该问题不大吧。”

碧落惊了,凑过头来:“什么叫问题不大吧?”

夏白伸手把她的头扛开,一副“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的模样,然后继续和褒姒做着交流。

碧落气鼓鼓的看着这对“狗男女”。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我们放出碧落去吃桃树,见机不妙就直接返回人间。”

夏白和褒姒很快达成共识,然后一起转头看向碧落。

碧落吓得打了个激灵。

片刻后。

灵气如海的小径上,一道黑影迅速往桃园方向摸索而去。

夏白本是想着从侧面翻墙而入,但是这桃园根本没有墙,只有正对路径的简单篱笆。

至于桃园里是否有神,夏白是等了半天也没看到,所以这才出发了。

一人四妖心跳都是有些快了。

踏入桃园之后,面前只见古树如云,桃大如一个个灯笼,虽然还未完全成熟,但却带上云霞般诱人的红,一眼看去,桃子也不算多,每棵树上也不过十多颗。

夏白迅速以桃树为视线卡角,往角落跑去。

看了看这高达近乎数百米的巨树,“碧落,吃得下吧?”

碧落抬头看了看高耸入云的树,沉默了。

“那我们吃桃子。”

夏白看了看小妖魔这眼神,就知道让她吃树是真的为难她了。

便是施展身法飞速爬树。

爬到顶端,拿起桃子也不管熟不熟直接往碧落嘴中丢去。

但便在这时,远处忽的传来脚步声,小小巧巧。

夏白顿时停下动作,藏在树叶之后。

一人四妖一动不动,只待略有动静,便是立刻返回人间。

但那脚步声却是从此处走过了,显然并未察觉桃子的丢失,透过树隙,夏白也只能见到一团不见面容的能量体。

只是这一看却是坏了事。

那已经走过的身影却忽的回过了头,疑惑的看了看身后。

夏白急忙缩回藏好。

待到那人影彻底走过了,又是飞快的摘起桃子。

事已至此,碧落只能配合的张着大嘴。

这可是神界的桃子啊。

一人四妖压抑着心头的狂喜,只觉得发达了。

夏白也不贪心,在一棵树上摘完了五六颗桃子,便是悄悄下树,然后换了一边采摘。

如此这般,来来回回直摘了十多颗桃子,正待继续重复操作时,身后却是响起幽幽的女人声音,“神尊令你来取蟠桃的吧?只是桃子未熟,还要在等上数十年。”

四名大妖听到声音,全部炸毛了,褒姒就想着一念返回人间界,但夏白却是强压住心头的惊悚,淡然的转过身,轻轻点了点头,应了声“嗯”。

反正无论你脑补啥,我都不否认。

此时两人都是包裹在一团雾气之中的能量体,所以彼此并不能见到面容。

“神尊倒是底蕴丰富,不过采摘蟠桃,却是派出身携龙气的仆从,到底是大神尊。”

那不见面容的神女又是幽幽说。

夏白心中顿时转过千万念头。

这神女误会自己是神尊派来的。

身携龙气的仆从地位并不算底层。

这神女不认识自己。

那么...

夏白沉声道:“嗯。”

那神女似乎很久没和人说话了:“身携龙气,有朝一日你也会被派遣去人间界,做运势之子,虽然一条龙气无法成就帝王,但也能成为风云人物了。

总比在天上千年万年的好,至少留了一段回忆了。”

声音里带着一些羡慕。

夏白想了想,做出了回应:“嗯。”

“我和六位姐妹在蟠桃园里都很无聊呢,只是却不能离开此处...”

神女声音幽然,“真想下凡看看人间。”

夏白又“嗯”了一声。

神女声音带上了些欢笑:“你真是个好人,从前神尊派来取桃的仆从都不愿回应我,你却愿意听我说话。”

夏白顺着神女的情绪,用欢愉的语气回应了一声:“嗯。”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神女挺开心。

夏白:...

四名大妖:...

还有这种操作?

夏白重重点头,又是“嗯”了一声。

也是这一声“嗯”字带上了些温度,令得那神女心情也愉悦了不少,她似乎很少见过这么有温度的神灵,便是带着夏白在蟠桃园里飞快走着。

一路上,夏白本想着能多探索些神界的架构,但是便是这蟠桃园就已是极大,十二个时辰很快就要到了,这神女带着自己所去的目的地却还未到达。

于是,他顿下脚步,轻声回应:“神尊召我回去。”

前面领路的那团光影这才幽幽叹了口气,“下次再来找我,我叫织,你呢?”

夏白想了想回应:“白。”

107.注定的寡妇清(第三更-致书友“魔柒巫妖”)

再次睁眼,已在幽暗的秦王府密室之中,环境幽暗,看不到现在是白昼还是夜晚。

一人四妖开始清查这一次去往神界的收获。

十四颗未完全成熟的蟠桃。

而因为神界灵气远古,夏白也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阵轻松。

让碧落取出一颗蟠桃,他直接吞吃起来,其余四名妖魔不敢现身吃蟠桃,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刀魔狼吞虎咽。

只见那水灵灵的桃子肉入口即化,便会四散出来的桃香味都带着令人神清气爽的灵气。

四名妖魔咽了咽口水。

碧落问:“夏白,桃子好不好吃?”

夏白一边吃着桃肉,感受着体内充沛的灵气如同江海决堤,浇灌着这区区的凡人血肉之躯,一边回应:“不好吃。”

碧落:“骗人,你看你吃的这模样...有多好吃?”

夏白感受到四道充满杀气的目光,哈哈笑了笑,便是急忙将蟠桃全部吞吃而下。

随后开始了运气调息,有了灵气的加持,周天的运转效率提高了许多,只是运转了三次,便竟是堪比之前运转的三百次。

而桃肉更是吸附了夏白的五脏六腑,作为滋养补充。

只是小半天的功夫,夏白竟然是觉得自己玄气二品的境界又产生了松动。

要知道自己可是在与白起对战之前,才刚窥探到契机,从三品骤雨步入二品成山,也领悟了玄气化臂,百米操纵的法门。

如今只是去了一次仙界吃了一颗仙桃,便是直接松动了,而且看着样子似乎是要突破了。

七甲第二的老仙,瘟疫毒杀南地百万人,以星宿魔解的秘法,这才修至二品成山圆满。

这百万人只抵的上一颗蟠桃?

虽然计算未必是如此计算,但却也可见这蟠桃的功效了。

既然松动了,夏白便是趁热打铁。

细细感受着体内玄气的凝实。

仿是山崩动,化作一道道难以想象的流,覆盖向了五脏六腑,在其上抹上一层膜。

然后就此停止了。

难以想象的玄气像是被某个卡子挡住了,而无法再进。

“契机。”

夏白知道问题所在。

如是契机未到,便是实力达到了突破的标准,也无法再进一步。

他略作收拾,便是直接从内打开了机关,走到阳光之中时,却是有侍卫传令,说是门外有一个自称是柳淑的小姐求见。

夏白想想,便是招来了这位对自己项白身份似乎很感兴趣的女子,三言两语之后,便是以项白身份写了一封书信,有这书信在,柳淑等人四处几乎是通行无阻。

他的世界终究和这些舞女相差甚远,无法融合在一起。

勉强,只会在身份揭开的那一刻带来痛苦。

所以他甚至没有再以夏白的身份去酒楼探寻几人,尽管宋敏令自己想到那只流浪的猫咪,但他正被卷入越来越深的旋涡之中,是时候分别了。

书信里夹杂了一份皇宫里搜来的内功心法《葵花宝典》,说是转赠,之前他曾给过京城的铁九,如今也是顺便赠给了这三人,如此便算是了解了一桩心事。

然而夏白终究是低估了女人的决心,宋敏就是不走,柳淑也不走,反正银票足够她们在咸阳住到天荒地老。

但是,并无多久,项白拜上将军,赐婚长公主赢清的消息传来,咸阳张灯结彩,花灯红纸到处都是,大秦第一高手,秦国上将军的婚礼可谓是新王继位后的第一喜。

别人的热闹,却是柳淑的痛苦,但她也明白自己和项上将军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便是在初春之前,也同意离开咸阳。

凤菲本就想着重整旗鼓,也想着杀死许伯梆子等人报仇,便是带着不甘不愿的宋敏,雇了牛车,出了南门,去往成都。

这位端庄大气的女子手握着那卷项白赐予的无名功法,五指捏紧,她知道这是自己等人报仇的唯一希望。

“转赠?”

凤菲眯了眯眼,谁能令项上将军转赠此物?

这门功法显然入门极快,成小卓绝,即便放在江湖上也是会掀起小范围腥风血雨的功法。

她脑海里闪过那绝美男人的模样。

你到最后也不来见我们,这就是赠别之礼吗?

女人的直觉令她一瞬间抓住了重点,但即便她再如何聪明,却也是猜不透那天下第七与项白竟是同一人。

牛车远去,踩踏着清晨的薄雾,南下远了。

...

宫殿群立。

碧云天。

春回的飞燕从暖风里掠过。

屋檐下。

庭院里,石桌两侧,夏白静静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恬静娴熟,眸子里闪烁着智慧光泽,和公羊小浅,阿青都不是一般风格。

“长公主,你对项白了解多少?”

嬴清温婉笑道:“我只需知道你是我未来夫君,是秦国第一高手,也是上将军,就可以了。

那么,你需要了解嬴清吗?”

夏白点点头。

“清虽是公主,却是巴蜀商会会长,有牧场饲养良马,也贩卖金石玉器古玩,人参灵芝等药草。

除此之外,巴蜀商会在中原各处都有分设商会,甚至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还会派遣商队前往西域,北地,甚至东海,这些商路并不成熟,只是探索状态。”

温柔贤淑的长公主笑着:“所以,即便成婚了,我能够陪伴夫君的时间也并不算多。只是嬴清虽然女流,但这天下却也没有几人能入我眼。

本来秦王即便赐婚,清也是不想应下的。

只是清了解了将军的事迹后,却是发现有些心动了呢。”

温柔恬静的商会会长笑了起来,“上次小妹刁蛮,要来试你,她不过是个孩子,你别放心上。”

嬴清如此说辞,也是正合夏白之意。

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而这女人也有自己的事,那么这婚姻对于嬴政是拉拢自己的政治婚姻,对于嬴清是解决婚姻之事的契机,对于自己却也是无所谓,因为是项白与她成婚,又不是自己。

只是当项白这身份消失后,她便是要成为寡妇清了。

这本就是政治婚姻,夏白觉得嬴清并不会悲伤,何况一个执掌如此大规模商团的女人怎会脆弱?

又怎么会有几分真情?

“婚礼定在三月,项将军对清可满意?”

温柔的商会会长露出很是甜美的笑,只是这笑却是充满了礼貌与疏远。

夏白道:“七国纷乱,你我即便成婚,也是聚少离多,你能接受么?”

嬴清果然道:“清也有许多事情要去做,有项上将军这般的夫君,清也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上将军与长公主,如此便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这是政治婚姻,但彼此都满意。

108.洞房(第四更-致书友“何必做路人”)

婚礼举行的很隆重,算是冲喜。

宾客云集,各处势力也纷纷派人前来祝贺,礼物堆积如山,其中也不乏嬴清商业之上的关系。

至于婚礼,自然也是在长公主自己的府邸上举办的。

嬴清在咸阳之中就有两座府邸,在附近也是有一座山庄,一座湖边小筑,再远处还有不少资产。

美艳温婉的嬴清在商会圈子里一向是女神级别的人物,如今却是被赐嫁出去,不少人对夏白投来了嫉妒的目光。

但后者并不介意,他与嬴清手挽手,拜着天地,走着过场。

嬴政亲自前来祝贺,自从夏白单刀带他入宫,夺下了秦王之位,然后又是急流勇退,不沾功名,也不炫耀显赫,他对这位老师当真是亲近的很。

在这位运势之子看来,夏白近乎是圣人,武功高强,没有所求,一心扶持自己,又无意功名利禄,有这样的上将军在,便是晚上睡眠也好了不少。

心中安稳。

而嬴清长公主富可敌国,眼界甚高,当初赐婚时,他心中还有些担忧,但没想到这位长公主在明白结婚对象是那败白起,秦国第一高手,单刀入皇宫的项白后,竟然欣然答应了。

这样的联姻,直接令自己进一步绑住了老师的心,也使得自己的国库某种程度上有了保障。

所以,嬴政很开心。

婚礼是传统婚礼。

走完了礼仪的过场,项白便是拉着长公主的手入了洞房。

这两人的洞房是无人敢来闹的。

屋外,嘈杂的声音逐渐平息,春暖花开的季节里,喜庆的红绸步,剪纸贴花,书着喜字的大红灯笼,漫天的长明灯使得人间如同灯海。

而秦王亲手所书的“百年好合”,便是用白匾高高悬挂起来,饰以喜庆花纹。

酒宴的喧闹很快归于静寂,远处的咸阳城里还有些嘈杂。

“夫君。”

嬴清一直在等着揭开红纱。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未尝鱼水之欢的女人,此时也是隐隐有些期待。

夏白现在还是用着项白的身子,他却是不知该怎么办。

看了一眼坐在大床边的新娘子,赶紧询问褒姒。

这种问题,问天天说着“需不需要和妾身滚床单”的妖姬是最合适不过了。

褒姒捂嘴笑着:“夏白,你是不是男人,到现在都没有感觉吗?”

夏白楞道:“我已经完整了,自然是男人。”

刀魔对于杀人很在行,但是这一点却是没想过。

“我下面该怎么办?”

“揭开她的面纱,然后吻她。”

褒姒指导着。

“吻她?吻哪儿?”

夏白有些不确定。

“你想吻哪儿就吻哪儿。”

褒姒觉得和刀魔无法沟通,“放心,我们都是妖魔,我们不会偷看的,而且妾身见过的男人身体可是多了去了。你就顺从自己的本心就可以了。”

说罢,便是和三名嘻嘻笑着的妖魔刹那间无影了,只留下夏白一人看着头带婚纱的新娘子。

夏白温柔走上前。

双手搭在红纱上,他听到头盖之下的女人在微微喘息,心跳快了,血流加速了,但是应该没有真气,看来这位嬴清并不会武功。

余光一扫,却见双手雪白,柔如凝脂。

这手也不像是一双杀人手,看来是连兵器都没握过。

这般算来,即便保养再好,调理再好,寿元应该在百年之内。

之后,她死亡之后会进入轮回台。

轮回台在神秘的阴曹地府,如果那称自己为宿主的东西是真的,自己长生不死,容颜不老,那么自己是见不到这阴曹地府了。

“夫君,请怜惜清儿。”

女强人的声音有些柔弱,虽是政治联姻,但有这样一个完美的夫君,她芳心也可慰了。

夏白掀开了红纱,看着那双颊酡红如酒醉,一双眸子娇羞无比,不敢与自己对视,只是低低看着鞋子。

夏白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亲了亲。

以前皇宫的流浪猫,他心里喜爱也是这般亲的。

如此算是完成了褒姒所说的步骤了,下面就是顺从本心的时候了。

嬴清等了半晌没等来后续行动,只是看着上将军坐在了自己身侧。

“今日之后,夫人有什么打算?”

夏白顺从本心,开始问些问题。

嬴清娇嗔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夫君就与清儿谈论这个吗?”

“哦...那我们换个话题。”

嬴清愣住了,她虽然温婉,心中也有心机,但却终究是秦女,便是脱口而出:“换你个鬼呀。”

对于恋爱方面情商为零的刀魔来说,对于从小就将男女的想法彻底扼杀的刀魔来说,他真是不知该做什么好。

“上将军是否是后悔与清儿结婚了?”

西蜀商会会长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双颊也是有些冰霜。

夏白摇摇头,坦然道:“自然不是,你我夫妻,既然大婚,如今步入洞房,那自然要行夫妻之事...可是要怎么做?”

嬴清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位秦国第一的高手,可谓是霸气万分的绝世强者,竟然有着如此可爱的一面。

“闭上眼睛。”

女强人决定她主动一些,毕竟能她事务繁忙,能怀上孩子便是早些怀上的好,她醉心于经商,并不想在男女家庭之事上多耽误时间。

“不许偷看。”

嬴清轻轻吹灭了蜡烛,春虽寒,但地龙烘烤,屋内温暖。

烛火灭了,只听屋中传来窸窸窣窣、衣服脱落的声音,鱼水之欢便是在黑暗里开始了,从始至终,都是嬴清占据着主动,夏白就听之任之,最后也是摸到了窍门。

洞房花烛夜,春宵苦短,两人相拥而眠。

三日之间,两人算是极尽缠绵。

而一封商会上的急事传来,嬴清便是准备离开咸阳了,临走前丢下一块精致的令牌,外框刻画着复杂的纹理,“夫君持此令牌,可以在我巴蜀商会随时调动一万两白银以下的金额,如需十万两以上,当地商会的会长在获得我同意后,会一应全力的支持夫君。

另外,清儿的所有家事,无论山庄,湖边小筑,亦或是大宅,夫君皆可凭此令牌入住其中。

如若夫君想要给清儿召几个姐妹,还请先想想究竟是被美色所惑,还是真心实意,如是前者,清儿的每一处小宅里侍女管事都是精挑细选,其中不少是落魄贵族,都深谙礼教,琴棋书画也是精通。

夫君如是喜欢,便可随意享用。”

说到这里,嬴清面颊一红,她真没想到自己的夫君这么猛,现在自己还是全身无力,骨头散架,只是种子应当是有了,自己忙完这一次的大手笔,便是准备安心回秦生孩子了。

生完孩子,自己身为女人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之后就只剩下商会了。

投桃报李,夏白也是丢出了一双之前在大周皇宫“抄家”得来的宝物,双鱼佩,拆开一边赠给了面前女人,“你如身陷绝地,就向这半块玉佩里滴血,我自会知晓你的位置。”

嬴清并不觉得自己会遇到危险,她为人谨慎,思虑缜密,侍从里也是高手无数,各方关系更是打点的通透,又有秦王,上将军的关系,可谓黑白两道,政商七国,都任由她通行。

但夫君给予的礼物,她还是郑重其事的收好了,串成项链,挂在脖子上。

两人,各自交代完,便是告别,各奔东西了。

109.今日午夜,千里之外

洞房花烛,春宵苦短,这倒是令夏白停滞于玄气一品飞仙前的凝滞有所松动。

坐在妻子留下的府邸里。

无人宅院,各种奇花异草,暗香浮动。

别致的曲桥长流里,化冻后的各种鱼儿也是欢快游动着。

庭内雅趣,阁中铺设地龙四季如春,文玩字画,名帖藏砚,数不胜数,玉石点缀,随处可见。

便是走在院子里,只是看着走过的侍女,都会生出一种“这是谁家的千金小姐”感觉。

巴蜀商会乃是天下两大商会之一,与之对应的则是中原商会,而这两大商会如同两颗根须繁茂的古树,不知与多少势力有着利益关联。

因而,自然是常青不倒。

豪华,奢侈,这便是府邸给人的印象。

即便无人之时,夏白也是维持着原本项白的模样,毕竟这个形象才是此间府邸的主人。

树上,早桃已生。

夏白抬手,玄气贯出,便是直接化作了长臂,远远隔了百十米,就一把从葱郁的桃叶之间摘下了那蜜桃,甚至放在水中清洗了一番,这才取回。

吃着桃子,嬴清府上的男主人正细细感受着自己玄气的亏空情况。

在未登仙界之前,自己可以使用“玄气臂”不到二十次,就会进入虚弱状态,而此时自己摘桃,甚至清洗,中间时间计算起来,已是和之前使用玄气臂三四次的时间相抵了。

即便如此,却是感觉不到半点的玄气亏空。

似乎玄气才刚一使用,便是又迅速滋生出了新的玄气来做填充。

如此这般,夏白摘完了一树的早桃,垒在距离自己十多米的鹅暖石砌起的假山边缘上。

一树早桃合计有八九十只。

换句话说,夏白已经使用了等同于之前四百次的玄气臂。

依然没有虚弱之感!

似乎这种程度的消耗,仅仅是凭借着自身的恢复,就完全可以弥补。

一品飞仙之境,就只是差半步契机了。

完成之后,自己将进入到更大的世界舞台上。

夏白迟疑着中间是否需要回一次越境内的坐忘峰,一颗蟠桃应该可以让阿青修习速度更快一步吧?

只是...

根据自己与大妖们的讨论。

如果要获得寿元的提升,至少需要突破玄气,内成一景,凝结玉像。

而这蟠桃自己吃下后尚且还需要突破的契机,而卡在这里。

阿青真的能三年内突破玄气境,走出离开凡人境界的那一步?

另外,大周皇宫内的那位皇后也不知如何了。

三年之约,七甲之境,所求的只是一个福缘。

此时。

嬴清府上,另一方小院。

碧绿衣衫的侍女推开了二小姐嬴盈的门,然而门中空空荡荡。

三天时间了...

二小姐一直没回来。

虽说二小姐性格爽朗,仗义任侠,喜欢和江湖中人打成一片,但三天未回而没有半点音信的事情却是罕见的很。

侍女腿脚打颤,扶着门帘。

目光再在屋中扫了扫,却是什么都没动过,也没有留下书信,甚至文房四宝都被搁置在角落里。

二小姐一向不爱用笔。

这侍女本也是大户人家小姐,最基本的观察力还是具备的,再看看墙上,二小姐悬挂的双刀不见了。

这是自己的失职,可是二小姐跑开自己有什么办法?

是继续等等,还是去汇报给大小姐。

侍女忽的想起嬴清前些日子已经折返去了中原处理事情,这府邸的主人现在是项上将军,只是将军新婚,还在养伤,这些事能否汇报给他知?

再细想片刻。

侍女还是不准备隐瞒,便是急匆匆转身。

才刚走到回廊出口,便是有另一个扎着双髻的侍女匆匆而来,她手上拿着一张纸条,“玉弓,有二小姐的消息啦。”

玉弓自然这碧绿衣衫侍女的名字,也是嬴盈所赐。

听到声音,她惊喜的抬头。

双髻侍女略带气喘说着:“刚刚有一道黑影从门前经过,用飞刀将这纸条甩入门中,我恰好在门前,见到是二小姐的信,便是急忙拿来了。”

玉弓道了声谢,然后将那揉成卷的纸条缓缓展开。

上面写着:如要见嬴盈,午夜镜湖沙岛。

“镜湖沙岛?”

玉弓在脑海里搜索了许久,才浮现出在咸阳往北千里才有一片湖,那湖名为镜湖,至于沙岛,她却又不知笑了,估计是湖心的什么岛屿吧。

距离千里?

此时已至午间,只有十二个时辰,就算快马加鞭,想要赶到千里之外的一片湖,还要寻到岛屿,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古时,日行千里已是宝马。

这半日行千里...

玉弓手垂下,与双髻的侍女静静相对。

双髻的侍女轻声道:“玉弓姐,告诉姑爷吧,这事我们已经瞒不了了。”

玉弓叹息,“只能这样了。”

...

奇花异草的别致古式庭院。

夏白看着面前低头不敢言语的侍女,以及铺展在桌上的纸条,眯着眼不知再想什么。

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份毕竟是秦国上将军,也是嬴清夫君。

嬴盈按辈分也算自己小姨子了。

如果她出了事,自己置之不理,也说不过去。

千里之外镜湖?

这种刁难,消耗自己内力,甚至是调虎离山的做法,显然是不怀好意的邀请。

夏白只是略一思索,就知道这是个针对自己的圈套。

只是,有些拙劣罢了。

如果换成他,他就不这么玩。

不过,他现在正处于寻找踏过二品成山契机的时刻,反正自己不会死,便是去看看,说不定这就是契机所在。

“你下去吧。”

夏白声音温和。

本等着惩罚的玉弓“欸”了一声,抬起头看着面前狂野而藏三分邪气的男人,“谢谢姑爷。”

门外,双髻少女叽叽喳喳:“姑爷怎么样,凶不凶?”

玉弓回想着,“很平易近人。”

“有多平易呀?”

双髻少女笑了起来。

玉弓见到她这促狭的模样,哪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便是抬手欲打。

两女笑着追逐了起来。

这些夏白自然不管不问,既然今日午夜需要赶到镜湖,现在就需要出发了。

摊开地图,确定了方位,收卷成束放入画筒,悬背在身后,又是抄起一把墙上悬挂的长刀。

刀柄一把,出了一寸,露出刀身底部用古篆刻着的“惊鸿”两字。

再一把而出,却是一泓秋水,整个屋舍都生出寒气,显是宝刀。

自己这身份的夫人果然有钱...

夏白一时间生出了在吃软饭的感觉。

110.姐夫好厉害

从马厩中牵了匹骏马,夏白便是负着存放地图的长筒,挎着宝刀出城了。

马行百里之后,远离了咸阳,那狂野而带着三分邪气的男人似乎嫌弃马匹奔跑过慢,手掌一按,身形如狂风从马背掠下。

足近不点地,双目微闭,抱刀身形与春日里的南风融为一体,直卷北方。

南北之地山林较多,但也时有商队经过。

牛车内的公子小姐掀起布帘,只觉一道残影掠过。

而正策马奔行的江湖侠客,正在比试谁的速度更快,只是一道狂风就从他们中间穿过,远远望去,才一抬头的功夫,那身形只剩下背影。

这种赶路消耗的玄气,对于夏白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敌人抱着以此消耗他的想法,却是大错特错了。

日色渐暮。

瑰霞漫天。

夏白似已化身为了南风,从咸阳吹向镜湖。

今日月明,皎洁光华垂落。

夏白心境却是愈发清净,无暇,似乎成婚之后,自己残缺的心境也正在被修补,完善。

一阴一阳为和谐,太极生于混沌之虚无。

夏白只觉心中那些狠厉的、暴戾的、扭曲的正在逐渐变得和谐。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佛魔之间相差的,也不过是短短一念。

而刹那之间又有无数念头掠过。

人是风,风如刀,刀携着漫天月色。

...

此时。

镜湖。

美艳的少女揉了揉太阳穴,悠悠转醒,胸前的雪峰因为压迫而有些疼痛,入鼻的是领口的浓烈酒味。

嬴盈觉得之前在和人喝酒。

难道喝多了?

打量自身,衣物只是有些湿透,贴显出婀娜身段,但并无凌乱。

她舒了口气,晕晕沉沉的转头看了看四周。

浅沙,碧月,冰华之下雾气朦胧。

还有一道身影。

那身影背着刀剑,正踩踏在一片芦苇上。

芦苇浮在水面,这便是连小石子都无法负荷的芦苇,竟然能负担起一个人?

嬴盈嗓子嘶哑,“你是什么人?抓本姑娘做什么?”

那人并不说话,只是转身一指,气流冲出。

嬴盈身子酸麻,便是又无法动弹,也无法再说话。

心中砰砰直跳了起来。

但那人长叹一声,却是再无动作,似乎他对这样的行为也颇为不满,但来此时已是这般。

他只是来斩杀神明所要求的异数,其余事情便是不欲去管。

闭目,站立在湖上一叶芦苇,他便是静静等待了起来。

嬴盈也看出了他在等人,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命运会如何,只是这荒山野岭,湖心沙地,自己无论被怎么样,怕是也没人知道。

她手足冰凉,却是无法动弹,心中那是万念俱灰。

目光顺着那背影的方向往外看去,湖上除了明月反光,再无他物。

正在眼倦眨动的时候,远处忽的出现了一个黑点。

越来越近,那人竟也是踩踏着一根随意摘下的芦苇杆!

嬴盈觉得自己的三观被刷新了...

天呐,一苇渡湖,这个江湖上什么样的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无论是在岛上等的人,还是从远处来的人,都是这般。

自己以前与江湖豪侠讨论的什么功法,刀术,与这两人比起来,简直是坐井观天,不知天高地厚。

那远处来的人面容逐渐清晰,狂野的面容,带着三分邪气,还有些风尘仆仆的模样。

嬴盈一愣。

这不是自己姐夫嘛?

难道说,姐夫劫持了自己?他想干嘛?难道姐姐还不够嘛?不过姐姐经常在外面...

唔...一切好像都解释通了。

他想用强吗?

嬴盈突然心跳加快了起来,看着姐夫强壮的身体,开放的秦女只觉胸腔里藏了一只不安的小鹿,在上蹦下跳着,连呼吸都快了几分,带动着胸前起伏。

等在岛上的人,自然是叶公望。

来人则是以项白形象面世的夏白。

夏白在看面前的人。

叶公望也在看来人。

两人静静对视,天地之间似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我午时从咸阳出发,千里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让你久等了。现在,嬴盈可以放了吗?”

夏白声音毫无波澜。

远处嬴盈一愣,显然她刚刚想错了。

只是姐夫半日横跨千里...本来她还觉得不可能,但看着姐夫踩踏的枯芦苇杆,却又信了。

心里忽的生出了些感动。

“她随时可以走,不管你信还是不信,她并不是我抓来的。我也并不知道你从千里之外半日赶来。”

叶公望的声音里竟藏着些愧疚,“明日黎明第一道光亮时,你我再在此处交手。”

说罢,也不等夏白回应。

转身踏着一踏水面的芦苇叶,竟是再不沾水,身如飞仙,在月下离去。

出尘孤高,光明正大之意,只是三言两语便是表露了出来。

他似乎不担心来人离开。

也不担心自己会落败。

他只是不愿意沾这么一点便宜。

夏白看着离去的声音,微微凝视了片刻,便是转过头,一跃上了岛,随手解开了嬴盈的穴道。

嬴盈半跪在狂野男人的面前,头发有些散乱,“姐夫,那人是谁呀。”

夏白看着月下已经成黑点的身影,他心中已经匹配到了人,但并不准备告诉这小姑娘,只是道:“就一个普通侠客。”

嬴盈眼睛一瞪。

普通侠客这么猛?你骗鬼呀。

夏白继续道:“我来此途中遇到一个小镇,我们去那里先做安顿,起来吧,总跪着也不像话。”

嬴盈双颊一红:“姐夫,我饿得没力气了,你能不能扶一下我。”

夏白右手穿过美艳少女的后背,从右肋之下托起,然后微微弯沉下身子,“趴上来。”

嬴盈看着宽阔的背,感受着男人的气息,心跳加快,只觉身软无力,便是正好趴了上去她如是趴在了一座山上,原本惊惶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

但对于夏白而言,只不过是负重而已。

踏水过湖,每一步下去,身形就在十多米外,湖心明月被搅碎了。

“姐夫,你怎么这么厉害。”

嬴盈想起婚前自己还想着去试试这姐夫的斤两,真是觉得好笑,自己在姐夫眼里,怕是连小孩都不算。

但自己的身子可不是小孩子了。

111.绝世之战1(第三更-致“耕坏天的牛”)

一路确认无人追踪之后,夏白将赢盈安顿在了小镇的酒楼之中,自己则是静坐在屋内调息,静心。

大战在即。

而对手是天下第一的叶公望,臻至玄气一品飞仙之境的绝世强者,他自然希望以此为契机进行突破。

门扉敲响。

“姐夫,我一个人睡不着。”

嬴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她倒没其他意思,只是这会想想觉得心里害怕恐惧。

试问一个少女被绑架后,怎会如此快速便平复下来?

夏白也不起身,玄气臂一动,那门锁便是打开了。

裹着睡衣的少女搭着鞋子,捧着棉被跑了进来,反手关上门,“姐夫,我打个地铺吧。”

“你睡床上。”

夏白简洁道,“再过两个时辰,我就要动身了。”

春寒。

嬴盈也不客气,谢了一声,就扑到了姐夫的床上,盖上了被子,“姐夫,对不起,我给你惹事了。”

夏白心里知道对方针对的是自己,嬴盈只不过是一个胁迫自己不得不来的棋子,这还真不是她惹事,只不过她仗义好侠,在外面着了道而已。

嬴盈眼珠一转,又说:“姐夫,你就别去了吧,我们天一亮就回咸阳,那个人难不成还敢到咸阳来找我们?

你是上将军,我哥哥是秦王,他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敢来咸阳吧?”

夏白也不回答少女的话,只是沉声说了:“你还小,不明白有些事,睡吧。”

说完之后,任由嬴盈怎么说,他都不再回应。

体内三色气流,随着蟠桃的灵气飞快运转,五脏六腑之上如是浮现出一层薄薄的膜,令夏白生出即便吃下木桌也能消化的感觉。

奇经八脉之中也是玄气充裕。

如将玄气二品成山和一品飞仙之间的境界隔阂比作一道巨大的堤坝。

那么夏白此刻,已经用玄气蓄满了堤坝这边。

一旦突破,那景象是难以想象。

做到这种程度,也是二品成山的第一人了。

即便是七甲第二的老仙,依靠瘟疫毒杀百十万人,也远远不及。《星宿魔解》的玄气转化率并不高,而且这种功法通常会影响心性。

他现在所差的,只是一个契机。

而随后的对战,便当是契机所在!

床上的嬴盈又轻轻喊了声:“姐夫,你不许偷偷上床来哦...”

夏白早就沉浸在自己的身体状态之中,沉浸在造化帝刀这门奇妙的功法之中,根本听不见床上的小姨子在说什么。

“姐夫,你如果偷偷上床你就是禽兽!”

嬴盈声音更小了。

然而无论她说什么,都是在和聋子说话。

夏白此刻无论精气神,都已经达到了近乎巅峰的状态,虽然未近,但只是留了一线,等之后在对战之中爆发。

心中计算着时间。

蓦然之间,黑暗里,一双冰冷而专注的眸子睁开了。

身后窗户骤然大开,刀魔身如长风便是抱刀从窗户入口而出,甚至没有运力。

嬴盈正睡得迷迷糊糊,见此情况便是急忙起身,搭着鞋子跑到窗前,再看远处。

只见月已近乎落下,天光暗沉,小镇依然在眠,几盏挑灯也已熄灭,而那男人的身形,却在半空远去如飞仙。

什么轻功,神功,这位秦国王室宗亲家的少女,只觉得比起此刻,都太弱太弱了。

“姐夫好猛。”

嬴盈再次觉得自己芳心动了。

但心里却又存了些担心,因为那背着刀剑的背影总会令她往不好的地方想。

好歹是沉醉于江湖的富家女,她自然知道大名鼎鼎的七甲第一。

“刀剑痴狂”叶公望。

“不会真的是天下第一吧...”

嬴盈觉得有些梦幻。

远处。

天色呈现即将黎明前的灰暗混沌。

当第一缕金色的光刺破世界时,夏白闭目踩踏着芦苇杆向着湖心而去。

他心里平竟平静无比。

骤然之间,一股玄妙的感觉从远处升起。

睁开眼,只见金光里也是同样的芦苇杆从远处飘来。

湖面划出两道相向的轨迹。

平静至极。

两人都不废话。

只是对峙。

夏白轻声道:“咸阳,项白。”

对面那人也轻声道:“叶公望。”

原本一边是绑架,一边是营救,只是寻常的江湖事件,是近乎每天都在发生的事情。

但这样的俗事,却因为如此二人而变得不同。

无比宁静而玄奥的气氛在湖面升起,两人衣袂飘飘,都不似凡间之人,而若只差契机就能羽化登仙,踩踏芦苇于湖面上,本就不是凡人能做到的,也不是江湖上那些自称高手的人可以做到的。

但这两人偏偏不传,不扬,无人知晓他们在此对决。

只因他们都似不在乎名声,也不在乎输赢。

如果在乎输赢,叶公望就会趁着夏白远道而来,半日奔行千里,风尘仆仆之时直接动手。

但他没有。

如果在乎输赢,夏白也许会掏出耳中的黄泉刀,虽然可能被神明发现,但是黄泉碧落一旦出手,刹那之间,叶公望也是必死无疑,然后夏白收敛气息,远遁千里,也当是无事。

但他没有。

因为两人都各自坚持着自己的道。

棋逢对手,虽不是时候。

但一旦在棋盘前,面对面坐下了,不管春夏秋冬,朝朝暮暮,任何时候都是最好的时候。

这个时候,天地之间,就再无他人,情人,友人,外人,敌人,故人。

只有对手。

这不是对敌,而是一种成全。

未曾遇见前,以为不过是一次厮杀,以为是一场对决,但见面之后,却发现完全不是这样。

夏白从叶公望身上看到了契机。

这位刀剑痴狂又何尝没在夏白身上看到契机?

“你再休息半日吧?时间不差这一点。”

叶公望似乎担心夏白不是最佳状态,体贴的像一位老友劝着。

“你裹着袍子,这样的服饰并不适合在战斗时穿着。”

夏白也在为对方考虑。

但两人同时笑了,同时说了声:“不用。”

又同时问:“准备好了么?”

芦苇杆荡漾在金色的镜湖上,天光湖影里,两人的手都缓缓握向了刀柄。

一时间,黎明还遮着金华的云,骤然一空,如被狂暴的气势,如龙卷般吹散!

112.绝世之战2(第四更-致“耕坏天的牛”)

半空之中,两人身形交错。

叶公望的袍子被吹开,露出满头银发,但他的脸庞很年轻,双目闭着,刀出一寸。

与之相抵的则是夏白的惊鸿刀。

刀出一寸对刀出一寸。

两人都还未拔出。

但天地已经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一瞬间似乎很短又很长。

之后,这种宁静就被无比狂躁夸张的巨响给击破了。

浩大的玄气,冲击天空,又逆冲湖面。

云散。

而湖面波澜升起数十米,水珠溅射。

两人错身又是各自踩踏在湖面上。

周围的一切动像是和他们完全无关。

刀仍然在鞘中。

只是夏白周身水珠却是悬浮不落,也不见有什动作,那每一粒细珠就如是弓弩强射,万箭齐发,带着刀气向对面那人攻去。

叶公望神色不动,只因为他周身的水珠已是骤然被切成碎片。

七甲秘录之中曾有过对“天下奇侠,刀剑痴狂”叶公望的介绍。

他功法有三门,其中一门便是无心破体剑气。

剑气破体而出,斩破了浪,斩破了水珠。

又与对面的刀气对撞。

两人中间,那蕴藏刀气的成千上万的细碎水珠竟然是全部爆炸开来。

一时间,漫天水雾,笼罩四方。

但水雾却是无法沾染两人的身体,只是在离体半尺处就开始滑落。

雾气落尽,满湖涟漪。

两人静静站着,似乎在感悟着刚刚的交手。

“某年少得奇功‘白云圣心宝鉴’,四十年汲汲无名,只因心有瑕疵,待到圣心无暇才敢出关,从此之后便是所向披靡,天下第二的老仙也不敌某三招。”

叶公望似是在感慨。

“刀德经。”

夏白只是吐出了自己功法的名字。

“你用刀,我也用刀,我的剑只是装饰,在不得不拔时,才用剑敷衍了事。因为我的刀,这世上无人配令我拔出。”

叶公望笑着,眉间很是年轻,“当年邪帝与我相斗,我刀只拔了三寸,他便是满头白发。”

夏白奇道:“为何会满头白发?”

叶公望说:“他在我的刀光里看到了他终其一生也无法超越的境界,而邪帝又是一个武痴,演算千遍万遍,心灰意冷,便是白发。”

夏白道:“所以,你的刀不仅能杀人,还能斩断岁月,斩断人的信心。”

叶公望儒雅的气质缓缓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微的狂态:“这些都不算什么,我只是遗憾今生无人能令我将刀完全拔出,也无人能令我体悟出更高境界。

没了对手,我的心并不完整。

原本龙然天找我,说让我对付你,我知晓你是击败了白起的秦国上将军,但我却依然不觉得你有资格。

只是想着光明正大的杀了你。

可是昨日,你来,我觉得你有。

你,就是某一直在等的那个对手。”

他竟然直接说出了龙然天的名字,显然觉得自己在如此对手面前不该隐瞒任何东西。

夏白再次握住了刀柄,“我这一式,之前从未用过,今日是第一次。”

叶公望笑道:“哦?”

然后礼貌道:“请。”

夏白也笑了,没有任何动作,脚下浪花溅射而起,每一丝都成了刀。

无数玄臂从他身体里伸展出去,握住了那无数的水刀。

水刀在天空融合,玄气的臂也在融合。

瞬间,水刀化作了一把巨刀。

玄气也成了粗壮的臂。

手臂握着巨刀,延绵百米,从天而斩下。

叶公望依然没有拔刀,因为对手没拔。

只是在这浩大的一击面前,他却是拔出了剑,密集无心剑气覆盖在这显是名剑之上,足尖踏水飞升而起。

剑对上水刀。

嘭!

水刀碎裂,又化作无数碎屑,每一碎屑又是一把刀,天空碎屑何止上万,漫天上万把刀顿时毫无规律的四射出去。

同时,叶公望只听清楚的“咔擦”声传来。

那陪伴自己数十年的剑竟然碎了。

他不惊反喜,看着落下的万千刀珠,心中无暇,周围空气也竟是化作了真空。

蕴藏刀气的碎珠落入真空之中,尽皆悬浮,然后滴滴答答全部落入湖中。

这便是白云圣心宝鉴的秘用。

这本功法,果然也非凡间之物,至少也是那空白时代留下的。

而叶公望曾被大势所托过,所以被称为神子。

幽幽落在水面。

第二场又过了。

依然看不出胜负。

两人平举起了刀。

一把惊鸿刀,一把白云刀。

“我要出刀了。”

叶公望提醒着,忽的问:“你受过伤?还是这本不是你的身体?”

夏白闻声未曾有半丝惊慌。

每个人都有习惯,而自己原本的身高比项白矮了几分,所以功法的使用角度,以及各个方面,都存在着极其细微的偏差。

这种偏差,白起看不出来,但叶公望看的出来。

因为完美。

因为他的对手该是完美无缺的,一点瑕疵都不可以留存。

他对面的狂野男人身形在急速变化,很快便是成了黑发飘扬,面容绝美的男子,身形瘦了几分,面容美了几分,只是握刀的姿势更加完美,更加协调。

没有半点的瑕疵。

叶公望似乎根本不在乎夏白的变身,也没有在乎他之前是谁,现在是谁,只是看到这种完美无瑕,他笑了,笑得很开心。

“我要出刀了。”

叶公望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然后补充道:“天涯一寸刀。”

夏白则是直接运起了三色玄气,浩荡的灵力在刚刚交手过程之中竟是直接冲破了二品与一品的界限。

战斗还未完成,契机就已寻到。

夏白只觉三色玄气完全都活了过来,化作三条长龙,缠绕在自己周身,而充沛的玄气则给了这三种气息源源不断的供给。

虽说生机之力,龙气是外来,但此刻,却是真正的与自己连接在了一起。

可以随意挥霍,也会重新滋生。

夏白感觉即便自己此刻被斩断腿脚,也可以依靠着这生机之力使得腿脚连接上。

三气环绕。

而对面的叶公望周身则近乎真空。

这就是一品飞仙。

“来吧。”

夏白也举起了刀。

下一刻,便是这人间最强的两名刀客的倾力一刀,无人能知晓结果。

113.嬴盈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求订阅)

天涯一寸刀对造化帝刀!

天涯一寸刀。

是斩断空间之刀!

叶公望明明才拔出了刀,明明他根本没有动,那刀却已经斩在了夏白的脖子上。

这一刀蕴藏了刀剑痴狂近乎毕生的领悟,而当年这把刀才拔出小半,就令邪帝绝望,生出毕其一生无法超越之感。

造化帝刀。

是运势之刀!

暗藏纯粹的毁灭刀气,与无穷无尽的生机之力。

所以当夏白拔出刀时,他整个人已经从叶公望的刀下消失了,而转瞬与这位天下第一拉近了十多米距离。

刀气破浪,溅射起的每一滴水珠都随他而行!

即便刀架在脖子上,但运势无穷,这一刀也会斩空。

所以夏白从白云刀下消失了。

但下一刻,甚至只是短短的一念。

叶公望的刀又出现在了夏白脖子上。

然后夏白再次消失。

只是他已经无法再进一步。

因为刀不停出现,而他不停消失。

这是一种充满了扭曲,违和感的战斗,如果有旁人在一边看着,一定会觉得特别难受,那是一种毫无道理的,甚至思绪都无法跟上的战斗。

明明叶公望一刀斩下了夏白的脖子。

但是那斩过的却偏偏只是个残影。

明明夏白一刀化作三道刀气,斩向了叶公望,后者却是能从容不迫的以一种看似如蜗牛般缓慢,但却是比闪电更快的速度,在近乎于刹那的间隙里,一一接下三道刀气。

两人的距离,已经拉的很近。

近到可以看见彼此的眼神。

但却不再靠近了。

因为这个距离,已经是决一胜负的距离。

绝美的刀魔与儒雅的银发刀痴,两人都似是入了道。

在进行着这诡异的对决。

两人周围极其宁静。

但如是有人此时来到附近,怕是会瞬间被刀气淹没,如是被施以凌迟酷刑。

之所以宁静,是因为两人的力量已经达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平衡之中。

因为平衡,所以宁静。

所以,也暗藏着可怖的杀机。

叶公望眼中越发的痴狂,心里也是生出一种“诸多事物正在融会贯通”之感,从前不解的,困惑的,未曾通畅的,如今竟是在飞快获得解答。

他如此。

夏白亦是如此。

他虽才刚打破二品与一品的桎梏,但神界蟠桃的灵气却如决堤了汹涌水流,直接灌入了他体内,随着他的感悟,在飞快推动着他的境界。

逐渐的。

两人对战的速度变慢了下来。

越来越慢。

慢到无法想象。

往往是同时沉静数分钟,然后才同时出刀。

两人的刀也是越发的虚无缥缈。

黎明时分已过。

太阳过了中天,竟已至午时,三月青草疯长,本该随风而动,但在两人四周的这一片宁静之中,竟是如同成了雕塑完全不动。

便是湖面水流也不动了。

像是时间停止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

两人再次同时出刀。

这一刀更加梦幻,因为根本不存任何神通,就如是两人遥遥隔了十多米,在挥舞着刀向对方示威。

刀出之后,两人都停了下来,陷入了思索的状态。

夏白不知道对手如何。

但他此刻已经触碰到了玄气一品飞仙再往上一步的契机。

障!

突破这个障,自己就能内成一景,凝聚玉像。

人心中如是无自己的光景,便会很快泯灭于世间,成为千万人里的一个,成为某种人,而非某个人。

如是无法突破,要么抓住关键时刻,自毁功力,玄气全无,倒退到真元之境,重头开始。

要么便是失去意识,成为只知道凭着本能行事的野兽。

而一旦破开了这个障碍。

首先寿元的障碍也会得到突破,原本不过百余年的生平,则能提升到五百年左右。

其次可与天地沟通,聆听万物之声。

自午间那一刀出后,两人便是眉头深锁,静站在水上,如是石像般。

春雨贵如油,忽然而至,如牛毛花针。

然而此处,却是完全的绝缘,真空,雨水甚至无法进入到两人身周五米,而两人之间也是同样的绝缘。

雨滴落入湖面,荡漾起的涟漪,也是无法进入两人之间形成的这一块地域。

雨水下了一整晚。

两人便是站了一整晚,知道第二日,黎明时分依然不动。

第三日...

第四日...

两人依然维持着姿势不动。

在小镇上的嬴盈实在是不放心,便是买了套行走江湖的夜行衣,购了把刀,趁夜悄悄摸摸的向着镜湖方向而去。

镜湖偏僻,嬴盈走了很远,才在芦苇荡栈桥之后寻了个简陋的渡船。

船上没人,她便是悄悄摸摸的上了船,解开缆绳,然后竹竿一撑便是向着记忆里镜湖中心岛的方向而去。

今日幸好月明。

许久之后。

就在嬴盈精疲力尽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月色下的那两人。

月如霜,照的很是分明。

“喂...”

她远远喊了一声,但没人答应,甚至她感觉这声音都未曾能进入两人之间。

嬴盈觉得古怪,本想着靠近,只是竹竿才往附近水域伸去,便是被绞得粉碎。

少女急忙用断杆使出全身力气,向着反方向划去。

幸好水流不往这里,简陋渡船很快离开了两人附近。

坐在船头的秦国王室女子裹在夜行衣里,因为练武缘故,长腿很是有力,身形整体也给人一种极有活力之感。

她目光带着些倦意望着远处,心里想着,这两人不会就这么站了三四天吧?

是怎么了?

入了魔了?

忽的,她生出一种奇怪之感,揉了揉眼睛,再定神看去,吓得近乎跳了起来。

怎么不是姐夫?!

月色下,面容很好分辨。

姐夫那狂野而藏着三分邪气的脸庞很有特点。

而眼前这少年,却是绝美。

这根本是不同的两个人!

明明是姐夫来和那人对决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成了另一个人?!

那么自己的姐夫呢?

嬴盈惊了。

再下一刻,她看到了那绝美少年手上握着的刀。

这把刀她记得,是姐姐府邸内堂挂着的名刀“惊鸿”。

而在小镇客栈之中,姐夫也是拿着这把刀的。

惊鸿刀刀身特殊,看一遍便是不会忘记。

嬴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一时间,这位秦国王室的少女面容变得古怪起来。

不管如何,姐夫去了哪儿,这少年一定知道!

114.破碎虚空(求订阅)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短,短的只有刹那,也许很长,长的星辰都已陨灭。

渡船早已远离了两人所在区域,在湖面随着水流飘飘荡荡。

舱里,嬴盈忍不住倦意,已是蜷缩着长腿,枕着手臂进入了梦想。

醉中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孤舟飘着,星光也成了碎银。

镜湖之上,静谧美好。

忽的,湖水开始疯狂涌动,如是大海上风暴来袭,而上下起伏起来,这种颠簸让舟里的少女身子侧了侧,继续睡。

但晃荡幅度越来越大。

嬴盈这才睁开了眼,不满的发出嘟囔声。

随后只见舱里的杯具、垫子一应生活物品都在翻滚,发出哐里哐当的声音。

而她也随着船体越来越强的侧摇,而滚了起来。

“哎哟!”

额头和船角做了个亲密接触。

她这才急忙起身,探出脖子往外看去。

这一看是惊得非同小可。

远处,忽的升腾起了巨大的水柱,带着强横的气息直冲云霄。

而天空之上,竟是显出了一个极大的窟窿。

这水柱便是支撑着天空和湖面。

这方向,正是那绝美少年和银发男人变成“石雕”的方向!

...

此时,水柱之中。

无论夏白还是叶公望,都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带着两人飞快升空。

两位绝世强者的对决,竟然造成了碎破虚空。

而显然,能够达成这个效果,是完全的势均力敌造成的。

换句话说,两人都成功突破了一品飞仙之后的障,而达到了初步的玉像之境,内成一景虽然还模糊,但是却已经开始逐渐成型了。

叶公望全身肌肤晶莹剔透,身躯虽在水流之中,然而一头银发却是滴水不沾,他双眼怀着感激的看着正在下坠的绝美少年。

虽然未曾言语,但夏白能看明白他的意思。

【谢谢你!】

两人交手,感悟,以对方为契机。

本是一场简单的绑架和营救,却造成了两大高手的突破。

而这一刻,夏白竟成了叶公望的知己。

这五天时间了,两人虽是不时攻伐,但却是切磋刀道,如有问题,也是各自以刀交谈。

无需任何言语,叶公望也已经放弃了再击杀夏白。

只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是他的朋友。

刀道见人心。

他看到了这位朋友的一腔狂傲之心,这样的人,值得尊重。

看到夏白没有飞升,反倒是在下坠。

叶公望又是露出疑惑之色。

夏白看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为什么不来?】

夏白温和的笑了笑,只是向着他点了点头,因为这个银发的男子也已是他的朋友,如今他破碎虚空,登临仙界。

但自己却不行,在人间他还有太多事情要做。

所以,他强行压制了境界,这才避免了破碎虚空。

叶公望也是点点头。

【朋友,再见。】

下一刻,银发儒雅男子已随水柱直冲入了那破开的天空之中。

天空如是缝补了起来。

窟窿边缘蠕动,飞快缩小,终于化为原样。

月色依然明亮,湖面也是恢复了平静。

嬴盈扶着船舱的木棱子,一副看着神仙的模样看着天空。

再转头看向背着惊鸿刀、明明该是自家姐夫、但却偏偏不是的那个少年,少年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也是看了过来,甚至露出了微笑。

嬴盈只觉自己炸毛了,心脏狂跳。

长腿的王室少女再看去时。

湖面上已经没了人。

她拍拍胸脯舒了口气。

“这么晚,姑娘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船舱里忽的传来声音。

嬴盈这一惊非同小可,“啊”的一声尖叫起来,整个人失去平衡便是往湖面扑去。

但一只手却及时的拉住了她,然后往后一扯。

长腿的王室少女只觉身子飘了起来,顺势躺入了那人的怀里。

刹那间的对视。

嬴盈只觉得天下再没有这么帅的人了,姐夫虽然狂野,但比起这个少年却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我这么吓人吗?”

夏白虽然被看到了真容,但此时他的心境已经有了改变。

人间界他已近乎无敌,甚至可以说取代了天下第一的位置,不仅如此,他的比原本的叶公望还强上了许多,

强者自有自己的气度,所以他再无灭口之心,而只是一股淡淡的随意的洒脱。

绝世容颜加上这一份气质,对于小姑娘的吸引简直如同毒药。

虽然夏白已经松开了手。

但嬴盈还是觉得脸颊滚烫,在夜里如是火烧了起来,燃到了脖子,燃到了耳朵,甚至连发根都热。

只是下一刻,她忽的想到了眼前这人和姐夫之间的神秘关系。

他背着姐夫的惊鸿刀。

他站在本该是姐夫迎战的位置。

“公子是什么人?”

嬴盈出声问,目光撇了撇惊鸿刀,又问:“这把刀又是哪里来的?”

“捡的。”

夏白洒然一笑,“怎么,小姐认识这把刀的主人?”

嬴盈被他看得脸红成了火烧云,语气都结结巴巴了:“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和人决战?”

夏白奇道:“我与小姐素昧平生,难道在下的事情都要告诉你么?”

嬴盈嘀咕了声:“也对...那你有没有看到我姐夫?”

夏白问:“你姐夫是谁?”

嬴盈莫名的对眼前男人充满了极度的信任感。

这么帅的男人,绝不可能是坏人!

所以,长腿的王室少女说:“我姐夫是项白上将军,本来我被人绑架了,是他来救我的...他把我安顿在了小镇上,就跑来镜湖决斗了。

我等了四天没见人回来,心里担心,就来查看,但是没看到姐夫,却看到了你。”

小丫头还算有良心。

知道担心自己。

夏白点点头:“我听过你姐夫,实在是秦国一等一的高手,只是我却未曾见到他,如果这把刀是他的,那么他想必是出事了吧。

否则何至于宝刀离身?”

嬴盈听他这么说,露出了些担心的表情,毕竟姐夫是来救自己的,再看了看面前的绝美少年。

这么帅的男人,一定很乐于助人吧!

于是,嬴盈开口说:“你能不能和我一起找找他,我一个少女在外面,挺怕遇到坏人的。”

夏白点点头,于是两人在镜湖,沙岛,甚至周围寻找,却是没有发现项白踪迹。

嬴盈自然不知道眼前这绝美少年就是自己姐夫。

毕竟,这么帅的男人,肯定不会骗人吧!

115.心境完整,聆听万物之声

此时。

咸阳,春暖花开,商队渐多。

秦王宫中,却是另一副模样,剑拔弩张,气氛紧张。

嬴政听着传来的急报,静静思索,随后看向两边的宗亲以及各方大臣。

急报所说是各国见咸阳乱,便是粮草在行,军马在动,竟是抱着趁火打劫的主意,而最迟春末就要行动了。

战争永远是无法避免的,诸侯国实力强大,带来的好处也是立竿见影,比如人才、财富的积累。

不同城市的在野侠客也是不同,而不同的强盛程度,所带来的名将文士侠客的投奔几率也是不同的。

一个没有野心的诸侯国国主,一群没有野心的文臣武将,也许是好人,但也是亡国之人。

好不好,与强不强,在许多时候完成是成反比。

人善被人欺,国弱被国侵,而日积月累,便是亡人,亡国。

生死之道,心慈手软还不如隐居到深山老林里,再不与世相通。

所以,嬴政很理解各国的举动,但不妨碍他愤怒!

啪!!

重拍在龙椅扶手。

环视四周。

只见宗亲们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再一看军方的几位大将,也是不动。

他上位的逆转虽然带来了胜局,但却并没有能得到宗亲军方的心,平时还好,遇到问题的时候,便是没有出场了。

“都说说看!”

嬴政声音洪亮,在大厅萦绕。

目光扫过那些不声不响的人,心中想着朕迟早杀了你们!灭了你们满门!

这种时候,也只有期待他原来的班底才会走出来了。

而白起显然自认为是最合适人选,他略作沉吟,也是不管周围宗亲军方其余大将的冷漠气氛,便是阔步走出。

“函谷天险,外接太行,敌如不破,便是无法踏足我大秦半步,臣愿往,必将外贼抗拒门外!”

狮子铠甲,而之前伤势已经恢复,此刻站在大殿之中,威势十足,杀伐之气,令人心惊。

嬴政凝望着白起,不知在想些什么,很快回复:“卿先退下,朕知道你的心意。”

“是!”

白起恭声又回到右列。

“项上将军何在?”

嬴政忽的扬声问。

这种自己上位后的第一战,也是一个不慎,就会灭国的大战,所以秦王看似云淡风轻,其实很紧张。

白起虽说对自己忠诚,但之前毕竟是站在宗亲那一边的,而且在军方里盘根错节的关系可以造就他,也可以令他背叛。

说到底,他还是不信任白起。

他可以摆出低姿势礼贤下士,但却无法忽略这位臣子的人际关系,甚至他还在想,当之后他对宗亲,对这些大将下手时,白起会站在哪里?

到时候要不要提前将这位杀神调走?

毕竟许多时候,忠义难两全,而作为合格的君王,可不能将自己的成败放在臣子的选择之上。

李斯在一旁悄悄说:“项上将军还在府上养伤,但前几日,似乎出去了,如今不知回来没有。”

嬴政皱了皱眉,他日理万机,自然不知道嬴盈失踪,夏白被约战这种事。

心中烦躁越来越盛。

“去看看,如在,便传项上将军来宫中!”

此时此刻,他还是将希望全给了这个男人。

随后开始商讨些其余国家社稷,民生,任命,财政之类的事情。

...

夏白早将赢盈甩开了,陪着这王室女子寻他姐夫,也就是寻找自己寻了半晌,便是假托有事,直接离去了,随后寻了个地方,直接将“惊鸿刀”毁了,便是回归咸阳的嬴清府。

嬴盈寻不到,又是孤身一人,只能也回去,然后就在回家之后,看到了自家姐夫正在喝茶,她愣了半晌。

“你你你你...怎么突然出现了?”

夏白心里好笑,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至于自己去了哪儿,他只说自己那日出去后昏迷了,醒来再去镜湖等了半晌,却发现早就没了人,再去小镇寻找,也发现嬴盈不在。

这位长腿的姑娘,虽然腿长,但是脑子并不傻,继续追问了许久。

但是她的行程,夏白可是比她自己都清楚。

完美的制造了自己的错开,以及不在场证据。

嬴盈只觉得“这一切还真是特么的巧合”,自己前一刻刚出小镇,姐夫后一刻就在哪里哪里,两人竟是完美的错开了。

“你呢?当时我寻你不到,也是有些担心。”

夏白将问题抛了回去。

嬴盈脸儿一红,刻意隐瞒之后的事情:“我...我没什么啊,就是到处找你,找不到,然后就自己回来啦。”

她心里想着那绝美男人的模样,似乎看到了他,心里就留了他的影子,怎么也抹不掉了。

“真的?”

夏白逗着她。

“当然是真的!”

这位身材火辣的秦女眉毛一竖,为自己狡辩,然后说:“姐夫,你先忙你自己的事,以后不能让人这么担心了。”

说着,就跑了出去,她要去找找看,能不能寻到那神秘的男人,怎么不声不响把自己抛开了,毕竟都抱过本姑娘了,嗯,在小舟上,那就算抱过了。

看着跑开的身影,夏白只觉得哭笑不得。

自己让人担心?

随着身体的完整,以及与天下第一势均力敌的惊世对战,他的心境也是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原本的扭曲、狭隘、黑暗、污浊,竟如尘屑杂质,在这一战之中,被淬炼干净,而心如碧玉,完美无瑕。

叶公望感谢他,他又何尝不感谢这位天下第一?

这一战,怕是会成为两人永无法忘记的回忆。

而叶公望飞升之后,寿元至少提升到了五百年,今后说不定还会再相见。

他是籍籍无名在仙界,还是依然能够扬名立万、一骑绝尘呢?

心中一念,三道玄气便如活了一般,在他周身缠绕,而运势、毁灭、生机,三道雄浑的力量,都是依托于他源源不断的丹田。

内成一景,凝聚玉像。

他虽然突破了,但丹田中的玉像才隐隐有了些轮廓,是人还是非人都看不真切。

而玉像周围的景,也是朦朦胧胧,有着一种水墨初画,还停留在勾勒线条之中的阶段。

闭目,心静,夏白只觉天地万物都似是活了过来,似在说着话。

花儿们在盛开,“我要开花,要开花。”

草儿们在说:“我要发芽要发芽。”

鱼儿在说:“饿了饿了,要晒太阳。”

只要细细去倾听,竟是能听到万物的声音,只是这些声音很远,也很朦胧,如隔着水,而通常都是自言自语,像孩子一般在嘟囔着,并不具备任何的价值。

这就是突破玄气之后,所谓的能够与天地沟通,聆听万物之声吗?

夏白笑了笑,看来这个新的境界还需要他继续探索。

116.刀藏混沌,震惊江湖的消息!

“秦王传项上将军入宫觐见!”

来人见到夏白在,自然是大喜,急忙传出口谕,让出马车。

夏白登车,便是往后仰着,一声鞭响,轮毂转动声便是响起,除了嬴清府,走过咸阳的闹市,听着商人吆喝声。

开春之后雪封之上解冻了,自然是贸易隆盛之时,而咸阳作为秦国国都,自然当是热闹喧嚣至极,但是这一路走来,却是并无那种繁华感觉。

也许是西地荒凉,又或是其他什么原因。

毕竟商人们的鼻子都是很灵的。

想到商人,夏白就想到了自己现在这个身份的夫人,嬴清,她说去中原处理事情,也不知如何了。

领悟了新境界,他抱着好玩的心思,听着万物的喊叫。

屠宰场的猪在叫着“我不想死,我还年轻,我还没有肥,我能再吃一点!”

屠宰场被五花大绑的鸡:“小花死了,二狗死了,铁柱死了,要轮到我了?快点快点,早死早超生啊!”

街边的石头:...

天上的浮云:“啦啦啦啦啦...”

河畔如烟的柳枝:“燕子呢,燕子怎么还不回来?”

阴暗巷道的砖瓦:“好多血,好多血。”

夏白只觉得天地这万物当真是有趣,如是孩子般。

孩子生来啼哭,万物也是发着奇怪的声音,别说,这感情还挺丰富。

春风度过秦王宫宫门。

车也入了宫门。

夏白又听到了兵器们的声音。

声音有些沉。

“喂,你砍过几个头?”

“两个,你呢?”

“三个,比你厉害。”

便在这时,马车停下了。

气派的皇宫,夏白已是第二次前来,上一次是生死之斗,而此番却是以上将军身份前来,身着轻甲、训练有素、魁梧强壮的侍卫两旁站成双线,见到来人,纷纷举枪有节奏地砸着地面,发出如是急促的鼓声,同时低头以示恭敬。

虽说宗亲和军方之前是站在太子对立面,但军方仰慕强者。

夏白战胜了他们的杀神,又单刀带着还未是秦王的太子奔赴王宫,一把刀杀出了一片天,将通往王位的道路清理一空。

如此事迹,当真是无愧上将军这一称号,更是无愧秦国第一高手。

夏白一来,就像是点燃了气氛。

“上将军,秦王在殿中等您。”

太监也觉得这氛围不同了,身子更是弯下了几分。

...

“项上将军到!”

远远的声音使得已至末尾的朝堂彻底静了下来。

嬴政看着那魁梧而狂霸的身影走入殿内,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上将军伤势如何?”

夏白既然来了,就不准备继续装伤了,他已经突破,现在是强压着境界才停留在人间,“回禀秦王,臣伤势已经痊愈。”

嬴政哈哈笑道:“好!寡人就知上将军从不会令我失望!各国趁乱来犯,函谷还缺一员上将,上将军敢出战否?”

夏白:“有何不敢?”

嬴政:“好!来人,赐刀!”

很快,有太监捧着一把黑鞘的宝刀匆匆走下殿。

夏白接过,一把拔出。

殿堂之中顿时显出诡异凶兽前低啸之声,文臣以及谋士们忽听这声,竟是有吓得面无血色,甚至往后退了两步。

“刀出异声,此刀传闻封印着上古四凶之一的混沌!凶刀配虎将,上将军正当用此刀,为寡人开疆土,守国门,创万世基业!”

夏白观察着这把刀,看不出什么不同,而刀柄刀镡刀身上,都未曾留下什么铸匠的姓氏,他静心倾听着,只觉刀中确实藏着什么东西。

便是多了声:“谢秦王赏赐!”

嬴政又道:“白起听令!”

狮子铠甲的男人出列。

“寡人令你为副将,随上将军一并去往函谷,此次大战,只能大胜,不能败!”

白起有些错愕,随即重重点头道:“遵命。”

随后,朝堂之上,又是说了些其余社稷方面的事情,便是退朝了。

嬴政又把夏白拉到皇宫里,谈说了半天,嬴清算是他堂姐,也是他身为太子时少数几个和他走的比较近的宗亲,如今抛却秦王身份不谈,夏白算是他姐夫。

说了些家长里短的事,算是拉近距离。

嬴政又隐晦地询问夏白,如何处理各方关系。

夏白想起法家的龙然天,其实对这位的恨意他并没有多少,要不是他,自己也无法寻到这种契机,只是惩戒还是要有的,何况他也确实挡在了历史车轮前进的路上了。

“百家争鸣。”

夏白只说了四个字。

公正斋法家只是其中一家,而百家争鸣的意思自然是暗喻嬴政该当引入制衡,法家虽然在初期扶持了他,但并不意味着他就该受到法家的控制。

嬴政聪明异常,听闻这话也是点头。

“那老师以为从何入手?”

其实按照夏白的本心,嬴政是运势之子,除非逆天,否则怎么都不会死,但此时他还要借着这龙气,来搅乱整个三界。

略作沉吟,夏白说:“阴阳,纵横两家。”

阴阳?

纵横?

嬴政露出思索之色。

阴阳家的实力他见过,当初他和夏白两人硬闯王宫,那可怖的幽灵骑兵就是阴阳家的杰作。

而纵横鬼谷学派的盖聂剑术高明,只是在当初被老师“一弹一刀”而败后,便被当时的嬴荡所冷落,嬴荡死后,他更是流落在街头酒馆。

也许自己尽弃前嫌,来邀请这两大家。

夏白只是抛砖引玉,剩余的路还需要嬴政自己走。

嬴政心里也本有想法,手段也是强硬,至少李斯已是彻底折服,如今让这位法家出生的谋士在法家和他之间选择,李斯十有八九会选他。

此刻,夏白的三言两语更是让嬴政的大思路之中又生出了些想法。

绝世的刀魔静静坐着,看着案几上一炉檀香烟气袅袅而上,烟气之后是秦王思索的脸庞,夏白一时间也陷入了沉思。

...

刀魔与刀剑痴狂,神秘的天下第七与无敌的天下第一,两名绝世强者在镜湖边对战五日五夜,然后破碎虚空,双双离去。

这个消息很快在江湖上传递开来。

可谓是惊天动地。

令天下震动,令酒馆茶楼,各大门派也是咋舌无比,年轻一辈、年老一辈,甚至诸子百家都开始讨论这事。

风云豪侠榜的创立者也不知怎会有如此神通,竟是得知,并且很快将这消息散布到了江湖之上。

只是,信息里有两个误差。

其一,他们知不知晓刀魔和上将军其实是同一人?

其二,刀魔并没有离去,而是压抑境界停留在了人间。

风云豪侠榜一向以准确著称。

从这个角度,那么创立者得到的消息就是如此,他并不知道这两个误差。

...

小水今后还是固定更新时间吧。

设定在下午5点,准时2更打底,因为还在双开的缘故,所以暂时无法爆发,请大家体谅~

然后,如果觉得这本小书还可以的话,请支持正版啊,吃土啦啦!!

117.皇后,老仙,夜帝,太一

“十年之内,臻至七甲。”

“第一第七,破碎虚空?”

妩媚的皇后赤足、足如白玉,小腿曲线婀娜,如莲叶,腰肢盈盈一握。

长发缠着精致长髻,穿三根罂粟色凤钗。

这红使得水墨画般的人儿多了些鲜艳,像是从画里走了出来。

公羊小浅慵懒地躺在榻上,雪臂舒展,胸前也终于有了些起伏,毕竟她可是悄悄派人四处寻找秘法,自己又是正处发育的时候,虽然先天不行,但是后天却是补的很足。

“你倒是把本宫给骗了,就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大周皇后喃喃着。

左手拈着葡萄丢入口中,指甲上还见艳红色的花油,右手则是捧着新入的风云豪侠榜。

前七甲也已经变人了。

从前往后分别如下:

第一,“老仙”丁不厌。

第二,“桃花妖”安如邪。

第三,“血魔”任三。

第四,“夜帝”燕必。

第五,“大将军”项白。

第六,“武安杀神”白起。

第七,待定。

“大将军项白?”

大周皇后又捻了捻葡萄,雪白长腿也是换了个方向叠在一起,带着逗猫的姿势,微微上下晃着,“大将军项白?”

她脑中回想着自己获得的信息,又呢喃了一声,“横空出世,之前从未出现过?”

原本有些如隔着浅雾的眸子有些亮了起来,手掌拍了拍,原本端坐在明月宫屋檐下的两名小侍女便是立刻动了。

也不见什么动作,便是半跪在了皇后面前,都是普通宫女打扮,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然而细细去看,却是能察觉双眼恹恹欲睡,似乎那双眼睛里藏着无穷无尽的暴戾,和杀伐。

这明明是女人的眼睛,却没有半点温柔,有的只是杀戮。

“给本宫去查查,这项白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查清楚了,那些大路货,本宫可不需要。”

公羊小浅声音依然慵懒。

两名小侍女也不说话,只是听完后,立刻转身,如同两道黑雾消失在了宫墙之外。

这些侍女,是她以皇后和半个家主的身份,在研究了公羊家的秘典之后,以杀伐之气生生造出来的怪物。

不知疼痛,忠心耿耿,只知行走在阴暗里,奉行杀戮。

为了完成当年的十年之约。

公羊小浅这两年可没有白过,在察觉到自身修炼天赋并不是顶尖之后,她就开始动起了其他主意。

除了被她彻底改造了的傀儡天王楚长恨之外,她又是造出了不少杀傀,那两名小侍女就是其中的典范。

保留着灵智,思维更加敏捷,甚至五感更为灵敏,体中糅杂了杀伐之气,论境界是玄气境之下最强,也是玄气境之中最弱,但贵在量产。

要知道,玄气高手都是极其稀有的,正道里本就没几个,魔门也就顶尖的那几位是,公羊小浅造出的黑傀,某种程度上,算是强大无比了。

“长恨呐,过来。”

声音响起。

后宫便是一道黑色流星冲天而起,落地无声,如同一座小山跪倒在了慵懒的皇后面前。

公羊小浅一边涂抹着指甲油,一边说:“墨家的矩子在京城里,本宫想他过来见一面,你去处理吧。

如果不肯来嘛,双腿可以打残,但是手和头一定要给本宫留着。

毕竟本宫想要臻至七甲,墨家似乎是不可绕开的一步了,嘻嘻嘻。”

嘭!!

吩咐完之后,楚长恨又如一座飞行山峰般,如光般远去了。

不要看公羊小浅派出了三人,但即便现在有刺客前来,也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明月宫,可是真正的皇宫禁地,明明二十未到的皇后,却被江湖不少人称为老妖婆。

可是这么妩媚娇艳的老妖婆,可真是令人心动呐。

...

南地沼泽。

绿肤男人却有着白眉,翘腿托腮坐在木椅上。

椅边缠绕着五毒,蜈蚣,长蛇,蝎子,壁虎,蟾蜍,更有不少细小的虫子在爬来爬去,甚至有些虫子会钻入他的鼻中,耳中,口中。

但这绿肤男人却是不以为意的很,似乎他和这些毒物早已融为了一体。

而细细看去,就能发现这些毒物也是与众不同,它们身上都裹覆这一层淡淡的绿色,这种绿色哪怕是内家高手闻了,也会头晕目眩,甚至晕倒过去,再过一些,便是身患瘟疫,不治而亡也属正常。

这绿肤男人如是变戏法一般,掏出一方乌檀木般的小鼎。

揭开鼎盖,毒虫纷纷向着鼎中爬去,彼此挤压厮杀,绿肤男人也是津津有味地看着,末了似乎是无趣了,手中才浮现出荧绿色玄气,如舂般碾下。

鼎中很快便是显出了绿色的黏稠液体,这绿肤男人运息调气,抱着享受和崇敬的态度,将这液体一口饮下。

便在此时。

木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星宿老仙,洪福齐天,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门外响起了少年的声音。

“说罢,让你查的事查清楚了吗?”

绿肤男人正是如今的七甲第一“老仙”丁不厌。

“查清楚了,这一次消息属实,叶公望和天下第七确是双双破碎虚空了。”

少年不敢推门,只能站在门外汇报。

门中响起了丁不厌阴恻恻的笑声,“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叶公望,我就知道你有一天会突破,会破碎虚空,终于让老仙我等到了。”

寿元束缚,到了他们这个层次的高手,谁想着只活百余年?

随手七甲高手都各有秘法,活过百年,甚至一百三四,都是可以的,但一旦突破,内成一景,则是五百年寿元打底。

便是此事不谈,叶公望追求武道的心从未变过。

当年,丁不厌为练奇功《星宿魔解》,以瘟疫毒杀南地百万人后,被刀剑痴狂三招击败,如丧家之犬般疯狂逃窜,但他也知道叶公望不可能一辈子不突破。

所以,他藏在沼泽里等。

现在他等到了。

屋内,绿肤男人深吸一口气,消化着刚刚吞下的绿色液体,体表的绿色忽的在暗暗消退,只剩下一抹难以言说的灰白之色,如是病态。

“天下,是我的了!老仙我是天下第一了!这么多地方,还真是不知道挑哪里下手好呢?”

老仙唇边带上了狰狞,没有了叶公望,整个天下,都是我散播瘟疫,修炼魔功的材料啊。

哈哈哈哈!!

...

同时。

北地,雾气之中的神秘高塔。

一个身形颀长,端坐在黑暗里的身影,面容模糊,此人是刺客世家的精神领袖,也是从无失手的天下第一刺客:“夜帝”燕必。

他对面竟同样坐着一个神秘,裹着兜帽的身影。

这显然是个女子,声音娇柔:“我在秦地见过王长子和嬴政之间的厮杀,我也出过手,所以劝你一句,运势之子不是那么好杀的,甚至你会把自己都搭进去。”

这女子正是当初夏白单刀带着嬴政闯宫时,幽灵骑兵的掌控者,也是神秘的阴阳家。

“太一,你...回来吧。”

夜帝的声音虽无波澜,但内容却是令人无法想象。

可谓是地下君王的夜帝,要什么便有什么,何曾如此以近乎于哀求的语气向一人说过话?

他对面坐着的又是何人?

何人值得他如此对待?

那被称为太一的女子缓缓起身:“燕必,你我之间,两清了。”

“太一...”

夜帝声音带上了些起伏。

女子停下身,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令我停留?”

夜帝沉默了。

女子也沉默了。

似乎两人都想起了年少时的一些事,然后不知何时,人去楼空,只剩下身形颀长的男人坐在黑暗的阴影里,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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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更下午5点,明天开始就是下午5点直接两更:)

118.收服饕餮,第五位妖魔

夏白即将出兵函谷,白起为副将。

但他此时没有在整理军情,相反,他在把玩着嬴政赐予的那把刀。

刀身里据说藏着四凶之一的混沌。

夏白闭目,右手手掌轻按在乱纹刀身之上,细细感受,静静聆听。

嘭嘭嘭...

他能听到极小的鼓声,又如心脏声,或者说是重物蠕动,每次抬起一点,又重重落下的声音。

“你们说这刀里会藏着我们的人吗?”

夏白询问,不知不觉他已经把妖魔阵营彻底划分成了“我们”。

同样,和他五位一体的黄泉碧落,白猿褒姒也没什么觉得奇怪的。

相反,如是有人和它们说夏白就是个人,它们才会用一副“你脑子坏特了吧”的神色看过去。

“黄泉,你说说看,毕竟你也是幻化为黄泉刀,这把刀会不会是混沌所化呢?”

“褒姒,你在近代混的,又曾在龙气鼎盛的大周皇宫里住过,这些宝物,你该都清楚些吧?”

“浪里个浪,你四处浪,总归见识广,说说看,集思广益。”

夏白一个个问。

碧落嚷嚷着:“夏白,夏白,我呢?”

夏白看了看毫无阅历的碧落,点点头:“你漂亮。”

碧落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褒姒摇了摇头,这种古物藏在不知何处,谁知道它的来历,即便其中真有妖魔凶兽,那也只能从表现进行猜测而已。

倒是黄泉依然表现出权威解读者的模样,冷静道:“夏白,你认为的不错,这是一方空间金属。”

“空间金属?”

“不错,远古时候,不少大妖逃入夹层空间里避难。

其中有些,则是因为夹层空间的不稳以及自身的过于强大,而导致空间崩塌,坠入了时空乱流。

还有一些,则是依然在空间里沉眠,这样的空间入口难寻,几乎不可能找到。

还有一种就是所藏的空间相对稳定,但是因为受束于现实,而外在形体在不停变化。

所谓一沙一世界,夹层空间入口很可能只是一粒沙,一块石头,一块山间的金属。

而这种蕴藏着空间夹层的金属,就自然被称为空间金属。

外在看来虽然不大,但是其中确是别有洞天,只是这内部的空间夹层从内部封锁了,除非藏在其中的生物自己‘开门’,否则我们是无法进去的,这是法则所限。

这世上所谓的妖刀,其中极大部分便是这种空间金属所铸造而成。

空间里的妖魔们醒来了,可是不能出外觅食,但是可以刺激用刀者,使得后者能够以血肉来养它,同样它也会赐予用刀者能力。

毫无疑问,这是一把妖刀。

至于刀中藏着的是不是当年的四凶之一的混沌,我便是不清楚了,毕竟当年梼杌,饕餮,混沌,穷奇即便在妖魔里也属于很无规矩的那种,它们的去向也是谜。”

“那如何唤醒刀中的妖魔?”

夏白并不担心妖魔现世,首先他是不死之身,其次妖魔如果出来,那妖气在几无灵气的人间,几乎是黑暗里的火烛,俯瞰下界的巡视神明话都不会说一句,便会丢来一簇天雷。

黄泉回应:“找到入口,或者等它自己出来。”

夏白:“入口?”

黄泉:“入口就在刀身之下,可能会非常非常微小,而且在不停的流动着,总而言之...夏白,你干嘛?”

话音未落,之间夏白身形已经化成了“一团”,缠绕在刀身之上,随后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竟是呈现出旋涡状。

难以想象,一个人的身躯竟然如同液态般,向着刀身的某处急速流转。

显然,夏白发现了刀身的空间入口,并且利用自身能力直接“钻”了进去。

只要有孔,就可以进入!

哐当。

混沌乱纹刀失去了支撑,砸落在了地面之上,夏白也消失在了原地。

扭了扭脖子,夏白直起身子。

褒姒惊住了:“这么小的孔你都能钻?夏白你好厉害,竟然能大能小,妾身真是突然兴奋起来了呢。”

夏白虽尝过男女滋味,但实在不明白这位绝世妖姬在惊讶个啥,所以直接无视了她的话,目光扫过,打量四周。

这是一片沙漠,看似无边无际,但如细细去看,发现边缘不过是些折射类似于镜面的东西。

闭目,用聆听世界之声的方法去倾听。

沙子们:“要被吃拉。”

“吃了还要吐出来。”

“吐出来又要被吃辣。”

“啊,吃啊。”

“只剩下我们啦!”

“对,它不吃也得吃!”

“又要去它肚子里玩啦!”

夏白:...

真是高深莫测的对白。

走了几步,这沙漠单调的很,而从沙子们本能的对话里,夏白可以猜到这里原本可能还存在其他东西,只是不知为何,全部消失了,只剩下单调的黄沙。

深一步浅一步在沙地上走出一行轨迹。

忽的,沙地显出旋涡,夏白停下脚步,他只觉身子在下陷。

陷了半寸,一米,越来越深。

夏白足尖一点,便是升腾起来。

然而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地下传来。

飞沙走尘,沙子们“啦啦啦”喊着“旅游去啦,去肚子里拉”,往地下而去。

夏白栗色瞳孔收缩,看来这刀中的妖魔便是在沙下。

吸力越发强劲,他竟然无法控制身形。

上冲的力量无法消除那吸力。

夏白身子被缓缓地、一点一点地下拉。

“诸位,此处是夹层空间,你们还躲着干什么?”

夏白提醒以自己身体为“巢穴”的四名妖魔。

“这种空间不稳定,我们出来万一撑爆了,就真的被卷入空间乱流了。”

黄泉解释的声音响起,它已经变成专业解读者了。

“没关系,妾身看过了,这里空间还行,我们能出来一人,夏白你自己挑。”

褒姒是“黑科技”提供者,这位拥有着烛九阴一丝神魂的妖姬,神神秘秘的,比如“残肢恢复”、“污浊龙气”、“借势上神界”,以及现在的监测,甚至当初以“白狼图腾”作为覆盖来隐蔽妖气,这些都是难以想象的。

显然褒姒还有着不少秘密,可谓是妖魔之中的“科学家”。

相比起来,碧落就是个储物空间,浪里个浪是个废物。

“碧落,你来吧。”

夏白也担心这里被撑爆了,虽说自己是不死之身,但万一空间破碎了,自己就不知道要去哪里了。

所以,他挑了个看起来最小的妖魔。

“夏白,夏白,你为什么要挑本姑娘呀?”

碧落最近常常被刀魔洗脑,洗的都觉得她自己是个漂亮的人类姑娘了。

“因为,你漂亮。”

面对碧落,夏白连想都不用想。

“嗯!”

碧落开心的跳了出来,周身散发出妖气,张大满是锯齿的血盆大嘴,竟然向着沙地反咬而下,而她满头长发如蛛网向着四处弹射,在飞沙走石的沙尘暴里牢牢地固定在了远处的地里。

地面深陷。

长发如蛛网,口如浴缸大小的妖魔,一边拉着夏白,一边散发着妖气。

长发带着两人凌空而立,即便足下已是深陷了数百米,去依然未曾动弹,只是在“黄沙旋涡”上一晃一晃着,颇有弹性。

沙下的怪物似乎感觉到了这股妖气,一时间吸力停了下来。

嘭嘭嘭!!

沙粒又如万箭向天齐发,全部喷射而出。

碧落冷哼一声,蛛网似的头发一拉,便是拉着夏白向着另一边去了,完美的躲闪过这些强劲喷射的沙粒。

“碧落,你其实是蜘蛛精对不对?”

夏白忍不住问。

“你才是蜘蛛精呢!本姑娘像是小虫子变得吗?不过你可以称呼本姑娘为蜘蛛女侠!”

碧落生气了,同时为自己正名。

谈话之间,两人已站定在了远处,而喷射沙尘落定后,一道身影慢慢显出,清晰。

其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

然后这货用稚嫩如同婴儿般的声音问:“现在又灵气复苏了吗?”

它的想法很简单。

如果不灵气复苏,妖魔们根本无法在人间行走,更无法来自己这里串门。

碧落根本不理它,一转头看着身侧的刀魔说:“夏白,我知道,它不是混沌,它是饕餮,就是很能吃的那种。

估计这夹层世界里,能吃的东西都被它吃光了,所以只能反复的吃沙子来让胃部有些感觉。”

夏白自然不质疑一位从神魔大战时期就活下来的妖魔的判断,他露出微笑,伸出手:“饕餮先生,外面没有灵气复苏,可是我却能带你出去,只要你让我吃上一口就可以。”

饕餮震惊了。

它自己都没得吃了,居然还有人要吃它,搞错没有?!

碧落似乎根本不害怕这所谓的上古四凶之一,她笑眯眯道:“饕餮,我们都被吃过,除了我,还有黄泉,烛九阴的神魂转世,还有一个...嗯,说了你也不认识。”

浪里个浪狂吼:“碧落,你给我说清楚!”

“哦?烛九阴的神魂转世?”

饕餮安静了下来。

它虽是凶兽,但对于这位曾经掌控时间的大妖神还是敬畏的很,至于黄泉碧落,它并没有太多印象。

见到有熟人,碧落乖乖的回去了,换了褒姒过来,三言两语之后,饕餮便是信了,然后心疼地从身上扯下一块新鲜的肉,放到夏白面前:“只要你能带我出去,我也和你签订魂契。”

夏白和饕餮又做了些交谈,才知道这位这千万年里过得是如何的凄惨。

夹层空间里的一切都被它吃了消化了,只能靠吃黄沙撑胃来度日。

而它的实力也是倒退的厉害,早已不复原本四大凶兽的实力。

119.食量大增

与饕餮签订魂契之时,这位上古四凶之一竟是要求提高契约。

原本契约内容是夏白为它们提供庇护,它们则变为兵器或是装饰品跟着夏白,并且无论什么时候不可以离他太远。

事实上,它们幻化成的兵器,夏白也无法动用,因为一旦兵器释放出超乎想象的力量,便会逸散出妖气。

而在没有灵气的世界里,妖气便是黑暗里的火把。

这一点,夏白在之前的少林后山已经见识过了,因为动用黄泉刀斩杀僧人,他引来了玉佛的巨手攻击,如不是自身特性,怕是早就一命呼呜了。

饕餮作为四凶之一,虽然平时只知道吃,但也知道魂契是什么,如今它主动要求签订第二重魂契。

第一重,契主提供庇护,从契提供力量。

第二重,则是从契提供神魂增强契主,而宿主动用这额外力量获得的增强则由双方共享。

然而缺点是,契主一旦重伤,从契也会感同身受,如契主死亡,从契会元气大伤。

夏白稍做沉思,便是同意了饕餮的这个要求。

经过冗长繁复,但双方自明的仪式。

他心底生出一种玄妙的感觉。

动用久未曾使用过的数据观察自己。

只见自己天赋一栏出现了第二行。

第一行:天赋1:??:容颜不老,长生不死,濒死不受伤害。

第二行:天赋2:吞噬1:吞噬万物,从中获得力量,饱和度100。

这个一百是什么意思?

夏白再细细看去,虽说他并不喜欢这种数据,觉得看着这些数据会影响自己修为,但最初的解读他还是需要知道的。

目光移上,释义自现。

“饱和度100”:契主借用饕餮的力量,每天可以吞吃100吨,无论食物,木材,金属钢铁,砖石瓦玉,兵器刀刃,泥土沙粒等等。

一吨相当于两千斤,一个寻常大汉平日里吃饭一顿顶多吃个三四斤肉。

夏白有些无语,换句话说,自己要吃下100吨的东西才会感觉到饱?

而且这还只是吞噬1?

那么有没有吞噬2,3...甚至10呢?

正想着这个的时候,脑海里传来饕餮的意念:“吃...吃...”

在饕餮眼里,万物皆可吃,如不是害怕被雷给劈了,它才不和夏白签订这个第二重魂契,它也早就一溜烟的跑出去,胡吃海吃了。

夏白召了侍女,说是自己刚刚修行功法,需要调补,让送饭过来。

没多久,一份精致的荤素搭配加上米饭送了上来,夏白几口就吃掉了。

随后,一桶饭空了。

两桶...

...

十桶饭空了。

夏白感觉到极其微弱的灵气进入了自己的肉身之中,这些灵气尤其是渗向了自己的五脏六腑。

不同于自身修炼的玄气,内成一景以及那面容模糊,处于丹田,只有着轮廓的玉像。

饕餮:“饿晕了啊,饿晕了...夏白,把这个房子吃了吧!”

夏白控制力很强,而且他与饕餮只是一丝神魂的融合,饥饿感远没有饕餮那么多。

看了看垒成小山的空饭桶,感受着这一丝奇怪的力量。

“这是...?”

黄泉习以为常:“这是饕餮魔身,你通过吞噬获得的力量也会增强你的肉身和五脏六腑,直至最后万物皆可吞。”

“哦?”

夏白依然有些疑惑。

黄泉继续说:“你现在所修习的真元,玄气,内成一景都是仙家法门,但是夏白你要知道世界上并非只有这一种力量。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神秘的阴曹地府之中,无论你在三界的力量多么强大,进入之后都会被极大程度的削弱,甚至完全消失,而在阴曹地府里,即便一个普通的鬼卒也可以押送最强大的仙人。

再举个例子,神明需要修炼么?不,他们不用,神明是天生的,他们的所有修行,都只是在凝聚这所谓的‘龙气’,又或者是‘运势’,他们居住在天外天,在混沌海,他们所见,与我们不同。

而作为妖魔,我们的修习法门与你们人类亦是不同,但我们其实也如神明般,会生来具备力量,这就是魔身。”

夏白理了理,重复道:“仙家修行的是气,地府对外隔绝,神明则是...能量?而妖魔是肉身?”

黄泉赞同:“虽说还存在偏差,但差不多是这个道理。”

夏白明白了,这饕餮的魔身来源于吞噬,吃的少了就会弱,吃的多了就会强,如果把漫天星辰都吃了,那么估计会很强,现在饕餮自己没办法吃,就将希望完全寄托在了自己身上,因为那一缕神魂的关系,自己也会感觉到饕餮万分之一的饥饿感,但是没关系,自己还能够忍耐。

那么,寻找到机会便似动用动用牙口吧。

毕竟自己的身躯也会变得无比强大。

秦王赐予的那把混沌刀自然也需要改名为饕餮刀了。

而饕餮也不在了,这名字也不可取,夏白则是简单的称之为凶刀。

因为饕餮的离去已经失去了光泽,凶刀更像是一把凡刀,这是这刀中依然藏着一个小小的夹层世界,虽然荒芜,但也是世界,关键时刻,自己未必不能躲进刀里去。

心中计算着阿青的三年时间,还剩下两年,期间自己需要寻个机会再回越地坐忘峰,将蟠桃送一颗给她才是。

蟠桃既然能够将自己的力量推动到内成一景的玉像,未必不能让阿青也突破,何况阿青原本就有着玄气境的实力,现在只不过是重新恢复而已。

“该出发去函谷关了,毕竟那赵魏韩楚的四国联军快要压境了。”

黑暗里,传来幽幽的声音。

...

此时,函谷关。

一个关中的简单红瓦白砖的石屋,周围种了些绿树,相比密集而简陋营地,此处也算是雅致而特殊了。

屋内。

桌上摆放着鱼肉,斑驳墙脚堆垒简单的酒坛。

外出作战不得饮酒,但长期驻守在关内,在非当值之时,饮酒并不禁止。

圆桌围绕的是八名刚刚卸甲的大汉,其中七名人高马大,彪悍无比,剩下一人则是有些儒士风范。

“大哥要回来了。”

其中一名双颊有些络腮,目光如鹰的大汉说,只是虽然这般说着,却并无太多兴奋。

他口中的大哥,自然是指白起。

“哼,大哥虽然回来,这一次却是副将!我老董是不明白,那项白究竟有何了不起,就算武功卓绝,但行军打仗可不是个人武勇!

我老董就服大哥!”

又一人说。

“谁特么不服大哥?我们又有哪个没被大哥提携过?”

“四国趁乱来犯,大哥也能解决这事,但是换了个没见过的人来指手画脚,我老缪就是不爽了。”

“那怎么办?军令不可违,何况是秦王调动。湘先生,你说怎么办?白大哥也是救过你的!”

那儒雅男人神色淡然:“给他个下马威,既然入了军营,自然饮酒为上,我们用酒灌醉他!

之后再看他作风,如有本事那么就听他的,如是浪得虚名,那...你们这些老兵痞不知道怎么处理吗?”

众人嘿嘿笑了起来。

儒雅男人忽的想起什么,又道:“先别和桑儿说,她知道大哥要回来,估计会乐坏了。”

120.说出“床前明月光”的白桑

从咸阳到函谷关,只是路程便需要十多日时间。

夏白与白起只是带着任命状,便是出发了,随行士兵对他们来说,完全是累赘。

何况,如果真遇到了什么事,还不知道是士兵护卫他们,还是他们保护那些士兵。

碧云天。

古道。

山道剑刺入云,路径盘如缠龙。

惊鸿掠过,三两片灰色长羽落在路畔那可过膝的野草里。

嗖嗖!

两道身影如风掠过,带着灰羽扬起,又落下。

无人视线能追及那二人。

一者白衣挎着把黯淡无光的刀,一者狮子铠甲负着暗藏杀气的黑刀。

这两人自然是夏白与白起。

两人都嫌弃骏马速度缓慢,而弃马奔行。

但其中未尝不曾存了再攀比的心思。

日升日落,月起乌啼,山中半夜寒冷,关卡之间间距也大,常常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篝火升起,噼里啪啦的火星里,面容狂野而藏邪气的白衣男子正在摆设着木架子,而远处忽的传来震撼的脚步声,每动一动,地面便是晃一晃。

没多久,荒草里,穿着狮子铠甲的男人扛着一头斑斓的大虫走了出来,然后远远丢在篝火边,火晃了晃。

“没找到其他的,项兄就将就一下吧。”

白起在野外过惯了,他生怕这位秦国第一高手没过过这样的日子。

不过,这位杀神显然想错了,夏白就算生吞这头猛虎都没关系。

但这种茹毛饮血的野外生存,他确实过得比较少。

白起将铠甲卸下,重重丢在一边,便会从腰间拿出一把小刀,开始剥皮分肉,夏白则是将肉上架开始烧烤。

这就是两人的晚餐。

“我白某人,这一生真是没佩服过谁,但却是真真正正的败给你了。”

白起一边处理这大虫,一边说着,“宫廷比试我输你,赶路我也输你。”

夏白笑道:“白将军没有输。”

白起瞥了他一眼:“别安慰我了,骏马也不过日行千里,你我这一天走下来,是日行了三千里了,我是不行了,再走一步都想吐,你呢?云淡风轻,气都不喘一下。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修炼的。”

说到修炼,两人都沉默了下来,显然各有秘密。

夏白翻滚着烤肉,见到肉身泛红,血水消失,便是又用小刀划割了几下生肉的部分,使得火焰的温度能够渗透进去。

噼里啪啦的声音,肉油滴落,火苗如蛇,骤然窜了窜。

“上将军,白某有一事求你。”

依然在处理着老虎的白起突然开口。

强者如斯,便是欠了人情都要及时归还,否则心性便是有了障碍,“求”之一字,便是一生也不见得会说出一次。

所以,夏白有些肃然:“白将军请说。”

“白某如是有朝一日失去了理智,沦为了疯魔,还请上将军能够代为照顾某的义女...”

“白将军杀伐果断,竟是如此在乎义女?”

“那一日,我在函谷遇到她,一碗豆饭,收她为徒,也为义女,我那未婚妻也喜欢她的很,平日里也是处的欢喜...

玟儿死了,白某知道是自己杀孽太重,所以立誓不娶,所以亲人只剩下这一位义女了。”

“那白将军就自己照顾她,堂堂七甲之一,照顾一个幼女都没信心吗?”

“没有。”

白起很果断的摇摇头。

“项某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夏白需要做的事难以想象,他带不了一个小孩。

“那是一个很特别的孩子,到了函谷,我带她来见见上将军。”

白起也不强求。

夏白点点头。

肉已熟,两人分而食之。

“此次出关,对外我是主将,对内还是一切由白将军来调度吧,在下对于军阵之道却是不甚明白。”

夏白决定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何况兵戈一起,以白起的暴戾,自然可以污浊龙气。

杀神没说什么,吃着肉,他的发有些白,但眼中却藏着深不见底的暴戾。

三天之后。

抵达函谷。

白起的脸就是入关的通行证,侍卫激动地半跪,城头守卫也是高呼着“白将军回来了”,远处匆匆而来的脚步声,则是留守的将军们。

杀神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夏白,他担心自己在此处的威名使得这位上将军不快。

夏白此时早已内成一景,心境通明,自然不会为这些小事而玷污心境,便是温和道:“白将军请便。”

白起也是生出些佩服,此情此景换作是他,即便不发作,也不会如此淡然。

便是这时,一个男孩打扮,然而却是面色粉嫩如雪的孩子跑了出来,高喊着:“义父!”

“桑儿,又长胖了嘛。”

白起笑着迎了上去。

那孩子自然是女扮男装,然而却也是英姿飒爽。

“桑儿,来见过上将军。”

白起拉着小女孩走了过来。

轻甲白衣,眉眼稚嫩,发如墨,俏皮里藏着些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情绪,腰间挎着把短刀,夏白打量着她,她也在打量着夏白。

只是她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讶。

这情绪被刀魔很好的捕捉到了。

“见过上将军。”小女孩盈盈拜倒,她跟着白起姓,名桑,白桑。

简单的仪式之后,便是接风洗尘的夜宴了。

军中宴会,也就杀猪宰羊,肉是大块大块的,海盐虽然珍贵,但是放的不少,酒不贵,但烈,管够。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

几个将军模样的人便是开始相互使眼色,然后纷纷上来向夏白敬酒。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夏白脑海里饕餮正在吼着:“夏白,快吃,都吃了,我吃沙子吃了不知多少年了...唔,现在才感到自己还活着呀。”

“哎?夏白,你为什么不把酒杯一起吃了?夏白,那菜盆子也吃了,多浪费。”

“夏白,你的嘴巴太小了,怎么一次就吃这么一点?”

夏白看着不怀好意前来敬酒的将军们,露出了笑。

“上将军,我函谷军队,能打仗,也能喝酒,所谓入乡随俗,今天您就别推辞了。”

来敬酒的人挺会说。

“能喝酒的一定是猛士,上将军是高手,自然能喝。”

又有人开始激将。

他们今天要把这位空降的上将军给喝趴下。

夏白温和地看着他们,看了看角落,“换坛喝。”

众将:“上将军够爽快!”

然而心中却是暗笑,这关中的酒后劲大的很,看来这上将军要出丑了,哈哈,不自量力,却还要强出头,这也怪不了谁。

酒水一坛一坛的来。

片刻后。

夏白安静的夹着菜。

整个宴席上,已经没有还坐着的人了。

不是趴着,就是躺着,或是跪着。

身后则是堆满了空酒坛。

饕餮依然在吼:“夏白,现在没人了,快把桌子给吃了!”

夏白自然不会干这种事,但是他发现自己也是失去了饱腹的感觉,于是将桌上的菜一扫而空。

稀薄的气息入了他的身体和五脏六腑,有着难以察觉的增强。

“吞噬作用怎么这么弱?”

夏白问。

“你要每天吃一百吨才行,你吃的太少了!只要维持一年,不,只要半个月,你的身子就可以真正的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只要把这个好习惯一直维持下去,终有一日,你的皮会厚到连仙剑都戳不穿,天雷都打不动!”

饕餮狂吼着。

一人一妖做着简短的交谈。

“上将军。”

稚嫩的声音从远处席位传来,白桑头盔已去,露出披散的长发,小女孩半跪在椅子上,目光灼灼看了过来,然后带着些犹豫在烛光里,似是试探着说了一句:“床前明月光。”

121.夏白的第二名弟子

吐出五个字之后,小女孩就盯着夏白看。

桌上杯盏狼藉,她脸庞在烛火里显着秀丽,黑发如墨,目光里带着些好奇和期待。

夏白也静静看了过来。

此处函谷关,夜宴之席上,除却两人,其余皆是或趴或倒或是离席,挡风的厚帘子外,还能听到士兵来回巡逻的脚步声,以及山风度过关卡的孤寒之声,时而呜咽如鬼哭狼嚎,时而低沉似轻语。

空气有些凝滞。

夏白怎么也无法看出这小女孩有何不同,她似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但是却被杀神推崇备至。

而此刻吐出的这五个字,更像是某种接头暗号,她对自己说,是因为怀疑自己是一路人么?

联想起这白桑的小女孩初见自己时那一抹惊讶之色。

她为什么惊讶?

她难道认识项白?觉得项白不该是这个模样?还是其他什么?

但项白的生前自也调查过,根本什么都没有。

嗖。

小女孩忽的低了头,不再看他,瞳孔里闪过些失望之色。

黑发从双颊侧下,如是两波儿星河,在这满是大老粗的关卡里,却显着独有的俏皮。

“白起之前说要将你托付给我。”

夏白忽的开口。

白桑“欸”了一声,抬起头。

“明日黎明时来找我,我教你刀法,只一招,挂个师徒名份。”

夏白不知为何,觉得这小女孩有些古怪,便是生出了做她师父的念头,虽说他在凡间未必久留。

白桑撇了撇夏白身后堆积如山的酒坛:“啊,上将军喝了这么多酒,明天还能教我刀法?”

如果换成其他人,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实力,听到自己收徒,都会恭敬至极,可是这小女孩却像是视自己平等一般,又如自己是她朋友。

夏白眼睛眯了眯,他再次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

目光扫过小女孩身后,却发现她身侧也堆叠了不少酒坛。

换句话说,她的酒量也很大,而且至今还保持着清醒,这就厉害了。

所以,他决定再多听两句,温和道:“酒量还行,只是他们不能喝而已。”

白桑嘟嘟嘴:“上将军是不是嫌这酒不够烈呢?”

夏白:“难道还有更烈的酒?”

白桑道:“我们现在喝的酒都是发酵酒,酒精度数不高,我意思是说像水一样。如果能进行蒸馏,嗯,酒精...不是,这个酒就会很烈了。”

“哦?发酵?蒸馏?”

“不错,每一种液体的沸点都是不同的,酒精的沸点会低那么一点点,只要加热得当,我们就可以得到纯粹的酒精,如此提纯,酒会烈上许多。

我自己做了些,上将军要不要试试。”

白桑露出了笑。

沸点?

夏白真的感兴趣了,这些知识闻所未闻,难道说这小女孩是上界之人,或者是得到了什么上古遗传?

他在脑海里询问各大妖魔,妖魔们纷纷摇头,表示没听过什么蒸馏成酒。

而且经过褒姒与黄泉的确认,这小女孩身上没有运势之力,换句话说,她也不是神界的人。

“嗯,谢谢你了,白桑,能带我去看看吗?”

看着这个小女孩,就觉得自己好像接触到了另一个世界,虽然还站在门前,但以夏白的敏锐,却是洞若观火。

“上将军真是好酒之人。”

“好酒当有酒友共享之,白桑你也不差。”

“好说好说。”

白桑抱了抱拳,一副豪气的模样。

看的夏白觉得挺好笑的,人小鬼大,这么一副江湖侠士的怪异作风,不知从哪里学来的。

他心境圆满,自然不会妄加杀戮,只是觉得这白桑确如白起所说,很特别。

没多久。

白桑哼哧哼哧地搬来了两个泥封的小酒坛子,“呐,这是我所有的劳动成果了,虽然道具粗糙,但也还行,上将军试试看。”

夏白挺好奇这蒸馏酒是何物,便是拿了一坛,拍开,凑过去闻了闻,一股辛辣而浓郁的酒味儿钻入鼻中,便是五脏六腑都有了些醉意。

不禁赞了一声:“果然是烈酒!”

...

次日黎明。

白桑抱着刀跑了过来,站在简单的小院儿里。

能在关中有如此小院儿,已是真正的礼遇。

夏白站在院子中央,也不拿刀,看着一身劲装、扎着两个小辫的小姑娘,便说:“你全力出手攻击我,用你最强的力量,最精妙的招式,我不用内力,你只要能逼我动一下,我正式收你为徒。”

白桑心中一喜,她天生神力,便是义父如不用内力也会难以招架。

来之前,她早听义父说了这项将军无数的好话。

白桑很少看到义父如此推崇一个人,无论是这一方的历史里,还以前看到的历史书里,这名为项白的男人也不该出现。

也许,是平行世界吧?

但对方性格温和,又挺豪爽,白桑觉得相处的来。

“那,我就来了啊。”

白桑提醒了一声。

夏白静立不动,整个人仿佛融入了天地万物之间,显得那么融洽。

白桑“呀”的大喊了一声,挺刀冲来,一把大刀使得跟泼风似的。

但夏白看得出来,白起没有将他的那门玄功传授给这义女。

果然,白起自己也觉得那玄功有问题。

生生不灭太阳真气,听来是极刚极阳,然修炼却也要靠着杀戮,夺别人生机,自己才能生生不灭。

功法修炼之道,如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退后便是无尽深渊,无论自身还是这个世界都不会再容纳得了你。

白起修行了这个法门,他就再无退路,只能进不能退。

所以,他明明宠着这个小义女,却是不教她这个功夫,然后甚至求自己收她为徒,只因为交手之中他感觉到了自己玄气中纯粹的刀气,以及生机之力,还有隐隐的运势。

刀风扑面而至。

猛入饿虎扑食,快如飞光过隙。

带动夏白鬓发后扬。

秀秀丽丽的小女孩的面容也满是严肃。

力道倒是不小,而且这刀法明显也得过名家传授嘛。

只是还不够。

夏白屈指一弹,白桑只觉一股难以想象的力量从那指头上传来,竟将自己的刀势彻底折断。

白桑只觉力量传来,她无法控制身形,狼狈地在地上打了个滚。

她只觉手腕发麻,这上将军的随意一指竟然恐怖到如此地步?

而且他还未曾使用内力?

然而,白桑并不服输,她右足一蹬,如是仙鹤翱翔,双手握刀向着夏白继续攻来,刀身在半空化作凌厉的白练。

身形瞬间逼近。

而忽的,那刀身竟然脱手而出,从凌厉白练变成了凶煞的银盘,呼啸着斩来,发出“呜呜”的声音,似是风也被斩断。

竟然出奇招?看来脑子挺灵活的。

然而,力量差距过大,夏白并不动,又是屈指一弹。

当!

重响之下,撕裂的银盘倒飞而出。

然而,却如算好的一般,白桑“呀”的叫了一声,身形跃起,双手正好抄过那倒飞的刀,握紧刀柄之时,人已在半空。

居高临下,势如破竹,那双秀丽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

对方势刚尽,自己势刚起,刀之力,高度,还有自己全部的重量,化作宛如可开辟巍峨高山的一刀,斩落!!

然而,白桑忽的感到了“急刹”。

她瞳孔里露出惊讶之色。

那刀前一刻还如泰山崩顶,此时却是动弹不得,被轻松地夹在上将军双指之间。

但她能感觉到,面前的男人并未用内力,而是一种自身的力量与技巧。

“哎,我输了。”

白桑有些怀疑人生,更加的怀疑历史。

“没关系。”

夏白神色温和,这古怪的小姑娘已经令他动了心,也许...她是变数也未可知,于是便道:“跪下拜师吧,从今以后,你和秦王是师兄妹了。”

“啊...还要跪啊?”

白桑露出不情不愿的样子。

这丫头,果然古怪。

然而白桑并未持续太久,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参见师父,对了,师父,我们是什么门派的?”

122.昆仑,蓬莱,大荒(求订阅)

门派?

自己之前是天下第七,现在是秦国上将军,功法源自空白历史、亦即那灵气偶然复苏的时代。

修习刀德经十余年,又得了如今已经被恐怖化的洛神步,无相神功,与人战斗至今,无相神功也是仿了不少功法。

后来又获当年助越吞吴的阿青的全部功力,以及秦王嬴政的一丝运势龙气,再与天下第一镜湖厮杀参悟至破碎虚空,也彻底将生机和龙气融入了自身,随后强压境界停留人间。

思绪折回,夏白看着面前秀丽的小姑娘,“我们没什么门派...这几日战事未起,我又将交战的事宜丢给你义父了,所以暂时闲着,便是来教你内力吧。”

夏白决定传她刀德经。

毕竟他教导嬴政的也是这门功法。

何况,对他来说,刀德经早就修至圆满了,又融汇入了生机与龙气,而化成了造化帝刀,三色刀气。

所以,这门当初改变了他命运的功法,已经可以拿出传授于人了。

第一名弟子,是运势之子。

第二名,似乎也是个变数。

看了下小姑娘,夏白露出了温和笑。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页薄薄的纸:“不可外传。”

白桑开心的点头接过。

自己终于要成为高手了,义父总是不肯教自己内功,现在有人愿意了。

...

函谷关下,赵楚韩魏兵已至。

夏白做了个甩手掌柜,便是任由白起劳心劳力,布局,抗衡,对峙。

几日后。

白桑却是没有半丝气感,只是依然很辛苦的练着。

战局僵持。

每日擂鼓鸣金,厮杀不断,然而函谷关高,又有白起守关,外围盟军想要破城是极难的,但白起想要出关也不容易。

这种针锋相对的局势一直持续着。

夏白趁此机会,一边随意指点着白桑,一边继续凝练自己的玉像。

丹田里那一张模糊的脸庞,暗淡的轮廓却是无论如何清晰不了。

即便从那镜湖一战过去了许久,却还是没有进展。

“你缺少一本玉像期的功法。”

这一点倒是大白猿更清楚,“你那本刀德经赋予了你玄气,现在你已经圆满了,三色玄气都有了,只是后续的路,却并不是自己能够感悟出来的。

当初我主人纯阳真君也是天赋异禀,但却也是破碎虚空后,才在仙界得到了功法,然后才能继续修行。”

大白猿的话提醒了夏白。

他需要加快进展了。

只是,他并不想去仙界,而是想将人界变为第二个仙界。

神界灵气充裕,其次是仙界,而人间则没有灵气。

至于功法。

“纯阳真人可有遗留功法?”

“这功法都是玉筒传授,可观可知但不可记,仙人死后,玉筒不知所向。”

大白猿也没办法。

夏白应了声,忽又问:“你之前有没有浪过什么仙人府邸,我们去借两本过来?”

在人间的仙人府邸,便是夹层空间。

带着五名大妖魔的夏白,能够把仙人府邸吃的土都不剩。

大白猿对这些比较熟悉,它终于发挥了自己作用:“西昆仑,东蓬莱,大洋之中还藏着一方天梯,海域之里则有天脐,还有着神秘无比的大荒。这些都是夹层世界。”

夏白:“详细说说。”

浪里个浪:“昆仑,蓬莱,是两处最大的仙家聚集之地,昆仑西王母凶名赫赫,蓬莱虚无缥缈,我以前最常去的就是昆仑了。

天梯太远没去过,天脐纯阳真人带我去见过次,大荒我也没找到过,只是据说我们见到的日月,都是从大荒诞生,又去往大荒。

我听主人说,十日十月,日夜更替,去往大荒后,还有仙人专门服侍它们洗浴。”

夏白:“那如是我飞升上了仙界,又当如何?浪兄你可知道?”

浪里个浪:“当年我主人上界后,进入了一处宗门,在其中只有塑造完成玉像,并且在展示之后,神明觉得‘善’,才会赐予人间的洞府。”

夏白一听,便是知道,这是“扼杀危机”加“登记在册”。

“浪兄,那些神明觉得‘不善’的玉像主人如何处理呢?”

浪里个浪呆住了:“这个没听主人说过,似乎是重新修炼吧?”

夏白:“玉像既已凝聚,能重修吗?”

浪里个浪不知如何回答。

夏白沉吟:看来还是污染龙气来的快一些,毕竟这是最好的令天门开启,灵气复苏的办法,灵气一旦复苏,自己在人间是主场...

与其把命运交给别人,不如自己来。

阿青那边,则是寻找时机折返好了。

便在这时,饕餮吼着:“夏白,你还能不能再吃些东西了?石头,树木,什么都行...”

大军交战,无需自己出手。

修炼到了瓶颈,缺少功法无法继续,吞噬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夏白在随意指点了白桑一番后,说了句“要外出有事”,便是直奔函谷北方的秦岭。

他速度极快,甚至狂风都无法形容。

秦岭作为秦国屏障,北接黄河。

半日后。

夏白便是出现在了深山老林中。

这里人烟罕至,正是就餐的好地方。

饕餮可算是过足了瘾,整整吞噬了一百吨的花草树木山石。

夏白只觉身体正在产生奇怪的变化,最明显的感觉就是皮更加结实了,牙口更好了。

当晚,在秦岭又是住了一晚。

次日早晨再次吞吃了一百吨“食物”后,才依依不舍离去。

奔行之中,躯体再次得到淬炼。

夏白只觉五脏六腑里都裹上了一层清晰的皮膜。

这些皮膜使得自己即便不运护体玄气,也无法用刀刃割伤自己,甚至吞吃刀刃也是无碍。

函谷关与四国联军对峙,后者在尝试了各种手法之后,发现依然无法攻破后,却也不急了。

白起站在墙头,观其军势,知晓这联军有了退意,只是似乎存着莫名的因素,他们却是始终不退,每日只来骂阵。

一旦出城,就是平原地带,胡服骑射改革后,赵军骑兵强大,白起自然不会以弱极强,何况如论兵力,对方兵力远胜己方。

他克制着自己的杀心,只是固守。

换地而处,他觉得对方应当退兵了,然而却偏偏不退。

这是为何?

白起有些陷入了沉思。

而此刻。

咸阳城外数十里。

一个身形颀长,却面容僵硬的男人打着把漆黑大伞,正在荒野里,一步数十米。

他身侧紧随着穿桃花衣,握碧玉萧的美艳少年,这少年竟是不落分毫。

如同鬼魅般,骤现骤隐,再眨眼,却已不见踪迹。

123.无头章,十纹章

大周天子玄丹,不声不响之间已经请出了如今天下第二的安如邪,以及自己叔父,天下第四的夜帝。

目标,就是那已经被确定了运势之子。

如今秦国两名高手都在函谷,被牵制着。

各国大军的逼近,天子未必没有推手。

如此,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数十万大军牵制着,却是两名刺客直入咸阳,要将那秦王一击必杀。

安如邪加上夜帝的阵容,可谓是华丽至极。

这两位,一个是败人不用第二招,一个是面容从无人见过。

如今合作去刺杀秦王,可谓是志在必得。

如果这人间还有谁能杀死嬴政,那么这两人必然在榜上。

风萧萧兮。

咸阳将天乱了。

夏白暂时无法继续玉像境的修行,便是隔三差五前往秦岭之中“饱餐”。

饕餮可是高兴坏了。

十多日里,夏白已是吞吃了近乎千吨的物体,而皮肤之下,五脏六腑之中传来一声轻微的爆豆声。

运起气息,之间皮肤之下呈现出一层薄薄的黑膜,而一旦松开放松,这层黑膜又会消失。

夏白忍不住问:“这是练出什么东西了吗?”

黄泉解答:“你这是踏上古代修魔者的路子了,按照之前的境界划分,你这算是进入吞天之境了。”

“哦?”

黄泉继续说:“远古,神魔交战,修仙者与修魔者是并存的。

你现在修行的路子是神明那一系的修仙法门,从真元到玄气,再到玉像内成一景。

但是修魔,则是炼体到吞天,再到魔身。

修士们从天地之气里获得玄气,锻炼自身丹田里的气。

而修魔者则从天地之物里来获取力量,增强肉身。

仙人们到了高阶,可是能以身化域,域不灭,身不灭。

而修魔者到了高阶,躯体防御力堪称可怕,同等级别的仙人根本无法破防,然而仙人速度极快,修魔者也是追赶不上。

即便头颅被斩断,身体被轰为残渣,依然可以复原。

夏白,你现在有饕餮的天赋,所以可以依靠吞噬飞快晋升,然而在远古时候,修魔可是一件极难的事情,死亡率也很高。”

黄泉不愧是百事通。

夏白知道了好处,便是对于“吃”这个字的定义有了新的认识,看着眼前此起彼伏的秦岭,感慨道:“如我将这山都吃了,岂非可以直接晋升到你说的境界?”

黄泉道:“人间灵气稀少,你就算把整座秦岭吃了,也未必能抵达那般境界。”

夏白略作思索:“意思是,我要去神界吃?如果早些时候遇到饕餮,我上次去神界就大吃特吃了...”

黄泉叹了口气,再次道:“夏白,没用的,不要想着和神灵作对,我们不是他们对手。”

褒姒声音顿时响起:“说到这个,妾身就不赞同了,凭什么天外天就让他们占着?凭什么我们就要像地老鼠一般躲在人间,或是躲在夹层空间里?冒个头就得死?这日子我是过够了!”

黄泉道:“你才过了多久?才见到多少?”

褒姒:“五千年总归有的。”

黄泉道:“你知道我和碧落活了多久吗?”

也不待褒姒说,它自己回答道:“我们从远古就活下来了,见过不少妖魔反抗神明,却是连神将都没能触及,就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那些妖魔之中不乏真正的怪物...

所以,没用的,我们不可能是神灵对手。”

夏白暗暗听着,也不反驳,他要走的路还很长,饭要一百吨一百吨的吃,路要踏踏实实的走。

当夏白再次回到函谷关时。

秦军与各国盟军僵持依然在继续。

白桑在辛苦的练着真气,夏白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这货还是连最基本的气感都没练出。

难道人真能笨到这个程度?

看了眼灰心丧气的小姑娘,他招招手。

白桑垂头丧气的走了过来,“老师,有没有入门的内功心法,我想先打一打基础。”

夏白乐了,自己练不出气感倒是怪起功法来了,便是呵斥道:“坐下,闭目,运息。”

“哦...”

白桑一直认为自己天生神力,天赋异禀,一旦拿到功法就能大成,然后一路逆袭,可惜她错了,此时便是顺着老师所言,按照功法中记载的观想图,以及运气轨迹开始运行。

夏白小心的抽出一指玄气,点在了她主脉之上,闭目感应着这位弟子体内真气的运转。

他微微皱了皱眉。

经脉之中,没有一点气感?

这不是闭塞,而是...绝缘?

那一缕玄气在小姑娘体内游行了片刻,便如水就入了干燥滚烫的通道,很快消失不见。

夏白睁开眼。

白桑也恰好睁开,看着老师的模样,轻声问:“我还有救吗?”

夏白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黄泉见多识广,直接道:“也许她是天生的修魔者,对于仙家修行法门完全绝缘。”

“哦?那你有魔修的功法吗?”

“我记了几篇,但是你用什么来交换?”

魔讲究等价交换。

“那你需要什么。”

夏白很好奇这位黄泉要什么。

浊黄巨蛇愣了愣,似乎发现自己没什么想要的,只是本能地遵从着恶魔交易法则说出了这样的话。

是啊,自己还需要什么呢?

连人身自由都完全没有的自己,而认识的妖魔都已经或沉睡在不知何处,或是死亡,自己还需要什么呢?

“算了,送给你了。”

黄泉语气有些颓废和落寞,它觉得自己似乎除了苟活下去,再无其他期盼了,“我记得两篇,一篇无头章,一篇十纹章,对应的魔身是无头魔身,和十纹魔身,这两篇都是可以练到修魔第四境不灭的功法,比你的刀德经高级多了。”

“无头章?十纹章?说说看...”

夏白来了兴趣,这功法显然和什么刀德经,生生不灭太阳神功,小无相功这些不同,完全就是两个体系的功法。

“无头章...远古时候,有一位名刑天的妖魔修行过,简而言之,就是会让头颅消失,对于魔身而言,头颅从来都是最薄弱的地方,而无头章便是很好的避免了这个弱点。”

“没有了头?”

“不错,但是却会获得难以想象的力量。当年,远古时代,刑天也是极少数与天神打的有来有往的大妖魔了。”

“那十纹章呢?”

“修习十层黑膜,融为一纹,再修十层黑膜,如此累积叠加...但此纹进展缓慢,且永无极限。

因为按照此章中的理论,黑膜可以无限叠加,你即便用百纹融为一纹,新的十纹又可化作一纹。

所以,这功法在上古甚至远古时候,算是修魔者的正统功法了。”

夏白想了想,觉得脑袋是个好东西,还是留着吧,于是道:“我选十纹章。”

124.秦王遇刺

“老师,老师,你怎么了?是不是我的天赋让您震惊了?”

白桑看着发呆的夏白,伸出小手,垫着脚在他面前舞了舞。

夏白看着小姑娘道:“今日暂到这里,明日此时你再来。”

说罢,他便是返回屋中,拿出笔墨,黄泉开始讲十纹章,他则是开始书写,一边写,一边暗暗领悟着,记忆着。

屋内光线渐暗,夏白也不去就餐,此时依是战时,士兵们轮换的速度都很快,步履匆匆,门外脚步声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带着紧张和紧绷的氛围。

点燃一根红色香烛,夏白已经书写了十多页纸,却依然在继续着。

门外响起敲门声,然后传来白桑的声音:“老师,吃晚饭啦。”

夏白想想早上才吃了一百吨东西,便道:“不饿。”

“哦...那我放在门口,您一会自己拿。”

小姑娘嘀咕着,心里想着,老师不知道在干啥,这性子放在她那个时代怕就是个死宅,到了吃饭时候不按点,真是个令人操心的上将军。

三炷香时间后,夏白这才停笔,闭目静静思索着其中的问题。

他有着五位大妖魔做辅助,理解这修魔者的功法,简直是轻而易举。

“这功法的核心,竟然是练胃,通过吞噬天地精元,以及辅以三套拳法再来淬炼肉身。”

当然,吞噬天地精元并不是胡吃海吃,毕竟夏白有着饕餮这位吃货界的老祖宗,这才能吞噬如此之多,否则他便是玉像境,吃上这些也要濒死。

十纹章中描述。

最初便是吞灵石,但如今灵气都已消无,哪有灵石?

但依然还有辅助秘法,那就是吞日月精华,同时辅以淬炼肉身的拳法来将这些精华扩散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吸收灵气,再将灵气融入胃部和肉身。

胃部达到一定程度,便是可以吞吃更多的灵石,甚至金属,从而吸收更多灵气,反哺肉身,从而形成黑膜。

再之后,则是黑膜十纹一叠的术法了,初叠称为描,再之后一次类推是束,拘,流,城等等。

“这功法在现在这种时代,根本是无法修行,即便能修行,也是大打折扣啊。”

夏白算是明白了。

修魔,自己估计也是独一份,毕竟即便这十纹章的修行法门也无法使得修魔者吃下如此之多的东西。

只是吞日月净化,以及淬炼肉身的拳法,还有灵气扩散,这些传授给自己的小徒弟倒也合适。

毕竟这是黄泉拿出来的功法,又是远古时候的正统修魔功法。

夏白思绪既定,便是放下了笔墨犹新的纸张,吹了吹,摊在桌上,这时腹中才觉得有些饥饿。

起身推门,门外放着个竹篮。

夏白拎了进来。

拿开遮盖在其上的倒扣保暖的盆子,显出半只烧鸭,一壶美酒,一叠花生,还有一叠蔬菜小炒及米饭,这样的菜在军营里算是真正的奢侈品了。

“还算有些孝心。”

夏白点点头,便是开始用餐,一边咀嚼着肉,一边则是在思索这十纹章的细节。

当晚,他将这这十纹章略作删减,去除了那些吞吃灵石,十纹合并的部分,只留下吞日月精华,远古淬体修魔拳法,以及扩散灵气至肉身的法门。

随后便是仰倒在床上,进入了睡眠。

隐约间,又是听到黑暗的风里传来擂鼓声。

两军交战,不让敌人睡好觉乃是常识,夏白见怪不怪了。

黎明,仲夏时分来了场暴雨,但很快便是更毒辣的阳光照射了下来,升腾起燥人的白汽,令空气都扭曲了几分,在其中走上一遭,便是满身大汗。

士兵们却依然穿着铠甲,握着兵器,持着盾牌,奔赴城墙,天亮便是换人之时。

上将军庭院里。

夏白问白桑要回了刀德经初篇,直接将昨晚写好的简化版十纹章递给了这位徒弟,简单说了句:“据此练习,不可外传。”

白桑看着字迹犹新的纸页,有些感动,只是她实在搞不明白自己究竟穿越到了一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平行历史里。

但幸好这里还有义父,现在还有老师,让她不至于彻底迷失。

她心里感到了些温暖。

这位老师看起来很冷,但其实骨子里是热的嘛。

“嗯!”

她重重点了点头,露出了带着两个小梨涡的笑。

暖如花,灿如不染尘埃的霞。

“对了,我不爱吃烤鸭,下次带些士兵们吃的东西就可以了。”

夏白又随口说了声,便是转身继续去秦岭进食了。

今日有了十纹章,他在吞噬了百吨食物后,便是据着那淬体的拳法先打了一套拳脚,果然,效果好了不少,昨日凝结出的黑膜凝实了起来,算是彻底稳固了。

吸收的效率至少提高了一倍。

而这算是一描的境界了。

在深山之中,夏白再试了试吸收烈日的灵气,然而却是见效甚微,远远不如吞噬来的快,便是放弃了。

待到回到函谷关,却是见传令兵远远跑来,面带焦急说白起寻他有急事。

夏白有些好奇,便是跟着去了。

入营,传令兵退去。

白起正面色铁青的独自坐在大营里,见到夏白之后起身,压低声音道:“秦王遇刺了!”

不知为何,夏白并不担心,“现在呢?”

白起道:“秦王宫禁卫全灭,只士兵就死了三千多人,其余诸如咸阳都骑都卫统帅,以及高手死的数不胜数。

但秦王只是重伤,却是没有生命问题。”

重伤?

夏白愣住了,能伤到秦王,这真不简单,“刺客是什么人?”

白起道:“夜帝燕必和桃花妖安如邪。

两人刺杀虽然失败,但却是让咸阳的王宫元气大伤,秦王也是无法下床,而这两人据说都是重伤濒死,只是施展秘法逃了出去,如今不知藏在秦地的何处。

如今咸阳需要人折返,上将军,函谷关有白某在就可,你回去看看秦王吧,王宫需要有人镇守。”

夏白想了想点头赞同,然后忽的问:“白将军认为此事是谁指使?”

白起一愣,他匆忙之间还未来得及思考这事。

听到夏白这么提出,才开始细细思索。

“夜帝”燕必,乃是刺客世家的领袖,而当今天子亦是刺客世家的公子。

各国盟军汇聚于此进行牵制,未尝不是敲锣打鼓,声东击西。

而这一切...

白起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天子...”

夏白微笑着拍拍杀神肩膀:“我们不喜杀伐,但却也不逆来顺受,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如今我们的君主是秦王才是,而不是那位天子。

君主受辱,当以血洗之。”

夏白要挑起纷争,污染龙气。

白起闻言皱起了眉,只是眉宇之间却是掠过一丝暴戾之色,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忽道:“上将军,把桑儿带走吧。”

“哦?为何?”

夏白停下脚步。

白起声音淡漠:“我怕她越来越不认识我这个义父。”

夏白静默片刻回应道:“明白了。”

转身,唇角有些笑意。

125.长生不老药

“桑儿,你功法修行如何?”

“老师,你新给的功法挺好的,居然可以通过吃来增强自己,真是太好了。”小姑娘骑在马上,虽在上将军身侧,想了想又问,“可是会不会变胖?”

“你没有好好看功法吗?从日月万物之中摄取灵气,再通过拳法淬炼扩散至肉身之中。而且,作为武者,你关心的问题不对吧?”

“哦哦,那就好。”

小姑娘先舒了口气,然后反驳,“老师,这我就要纠正你了,从前我上健身课,如果练错了,身材就会越来越难看,可见只有维持身材,才是修行正确与否的体现。”

“何谓健身课?”

“唔...就是我乡下大叔教的健身炼体的小法子,当然远远比不上老师您给的功法。”

白桑和上将军处熟了,开始闲扯瞎聊。

夏白越听越觉得小姑娘有古怪,她的思维新奇,语法独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但偏偏又不是神魔。

神的“龙气”她没有,魔的神魂她也没有。

有着五位大妖魔在,如果她是魔之阵营的,定然会直接看穿。

因为白桑骑马,夏白也是骑马,速度被拖慢了不少,一路上相处下来,这化身为上将军的刀魔竟然生出了些奇特的感觉。

在这个世上,他阅人也是不少,但言谈举止近乎都在自己的推断掌控之中,唯独这个少女动不动蹦出几个自己没听过的词,而且对自己也是真的当做老师看待。

她的性子,可谓是有些狡黠,却又天真无暇。

如是换成了过去扭曲的夏白,说不得就会剥皮抽筋严刑拷打,然后从她脑子里挖出这样的秘密。

但现在的夏白心境却是早已不同了,他开始明白杀神说的“这是个特殊的孩子”意思所在,也开始将这小姑娘当做真正的弟子。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在她面前展示刀魔的模样,毕竟这是自己的秘密。

两人一路闲聊。

踏过回归的山道,夏季山林郁郁葱葱,关中依然未曾被战火烧至。

起初因刚出函谷,周边还有些荒凉,两人甚至需要露天过夜,但逐渐的小镇城池多了起来,久在函谷的小姑娘也是欢喜了起来。

约莫十日后。

夏白将白桑安置在了嬴清府上,然后入宫见秦王。

皇宫惨烈,血腥味尤浓,虽有宫女太监打扫清洗,却依然可见缝隙砖瓦里的红如游丝。

而两旁原本颇为壮观的白玉石柱,也是坑坑洼洼,显出刀痕、刺痕,甚至是在背面儿显出突兀而惊厉的血红。

路上所遇之人,莫不是眼中藏着恐惧,而见到阔步而入的上将军,这才纷纷行礼,如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由此可见,“夜帝”燕必以及“桃花妖”安如邪两人,彻底刷新了世人对于绝世高手的理解。

从前,众人也许会觉得高手即便再强大,也不过一人而已,又不是三头六臂,也不能首尾兼顾,被数千精兵以及众多强者围绕,也是只有逃命的份。

但这两人此番入宫刺杀秦王,禁卫全灭,杀敌三千,宫内强者近乎灭绝,若不是最后天生异象,便是秦王也是死了。

原本太监宫女嫔妃们被精兵围绕的皇宫里,觉得很安全,此时却完全不这么觉得。

如今,同为天下前七甲的上将军走来,她们才感受到了一种安全感。

一种同为七甲的安全。

仿佛他一人,就超过了原本所有的禁卫,以及精兵,高手。

真元之境,也许是寡不敌众。

但一旦进入玄气,那么普通人真不过是个数字而已,即便玄气境初期不敌,但逃跑却是绰绰有余,而玄气境后期,人数的用处真的是被无限削弱。

而待到自己此时这破碎虚空之后的内成一景,玄气浩浩荡荡,人数是完全无用了。

也难怪,天地因此不容,不再允许这般境界的人停留在人间,而要排斥着去往仙界。

脑海里想着时,夏白已是入了一处殿门。

绕过屏风,入眼便是正斜靠在龙榻上的嬴政,面色苍白,双眼却是带着怒意和冷意,还有一股狠厉之意。

嬴政见上将军,便是斥退了身边之人,“老师来寡人身边坐。”

夏白走了两步,却见嬴政忽的大声咳嗽起来,面色涨红,他心中凛然,这天下七甲之中果是藏龙卧虎,夜帝与桃花妖竟然能将运势之子伤到这种地步。

仔细回想一番七甲中对两人的描述,无论功法和境界,都只是猜测,而未曾得到证实。

“老师,政儿感觉很难受,胸口很闷。”

“这段时间,我会在宫中,秦王安心休息,桃花妖与夜帝两人重伤,逃不了。”

嬴政应了声,这才安心下来,斜躺在床榻和夏白又聊了些东西,便是安心入眠。

夏白则是直接住在了秦王宫中。

他能感觉到嬴政眼中藏着的暴戾之色。

时间过得很快,数日之后,便是有士兵来报,说是在咸阳南郊一间农舍里发现了夜帝和桃花妖的尸体。

夏白生怕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便是坐镇宫中,未曾离去。

直到两具尸体被运来了秦王宫。

嬴政欢喜的哈哈大笑,“奸贼伏诛,真是天佑我大秦!”

夏白仔细看着两具尸体,他能确认这便是夜帝和桃花妖,因为玄气的缘故,也许外在看来是一般,但即便两人死后,尸体之中的气息依然在极其缓慢地流动着,虽是即将归于虚无,却还是未灭。

这般的境界,自然不可能作伪。

看看这两人,再看看嬴政,夏白忽的生出一种“天命不可违,神灵不可抗衡”的恐惧感。

他甚至觉得,如果此刻自己出手,下场未必会好多少。

这几日在宫里,他也打听清楚了,两名刺客在即将得手的关头,天降光龙,直接将两人笼罩其中,两名刺客这才重伤离去,否则秦王早是死去了。

“剁碎了!喂狗!”

嬴政面容狰狞,旋即重重咳嗽起来,面上浮现出一股病态的潮红。

忽的,他顿了顿转头看向夏白,低声道:“老师,可曾听过长生不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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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暂时一更,作者君对自己的状态很不满意

126.东渡求药,大闹天宫,五指山下,西天取经

嬴政被夜帝与桃花妖刺杀,而身受重伤。

夏白得到黄泉提示,长生不老药确实是存在的,而且有着嬴政的龙势庇佑,定然可以找到。

白起大捷传来。

嬴政受伤,处于狂怒状态,传令将降兵全部坑杀。

如此龙气已染,神界已被种下了一颗纷乱的种子。

随后,夏白借着嬴政运势准备出海寻找长生不老药,出发之前,先回归坐忘峰,带上阿青,又去大周皇宫接了公羊小浅,回归路上又遇到了凤菲等人,再接上嬴清嬴盈,然后出海寻药。

在秘境里寻到了丹药,只是这长生不老药却被夏白直接给了阿青。

大周已灭,七国统一。

嬴政杀戮无数,心中魔念已生,不再为运势之子。

他融天下之兵为铜煞,与下凡神明作战,终究不敌,二世而亡。

夏白在秘境迷宫之中,终于找到了出路,在异域传播文化,同时令繁衍生息。

数年之后,夏白东渡,回归中原,却发现秦王已死,以及一封留给自己的信。

夏白与神作战,失败,被镇压五指山下。

三国时期。

公羊小浅为卑弥呼女王,出使中原欲来救夏白出山,失败。

南华,隋炀都属魔之阵营,试图救夏白,失败。

直到盛唐时候,夏白曾经的那位小弟子白桑竟然做了尼姑,而且遵循着神意来带夏白出山。

天地浩劫将至,尼姑带着刀魔去往西天取经。

以上。

——

本书写的可谓是很难受,事实上从12月初开始,作者君每天都在想着结束这痛苦的感觉,但一直熬了下来,因为责编的鼓励,因为还有读者在看。

但是,原谅小水,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咬着牙都坚持不了了。

真的很对不起大家,也真的向支持着这本书的读者说一声抱歉(泪目ING)

这本书也让小水意识到了自己最大的几个问题,设定不严谨,前后风格不统一,然而之后,小水会好好克服这两个问题,甚至盯紧了自己。

现在小水就是老老实实地趴在桌上写大纲了。

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出这些字的。

嗯,会好的。

——全书完——

126.尾声

嬴政被夜帝与桃花妖刺杀,而身受重伤。

夏白得到黄泉提示,长生不老药确实是存在的,而且有着嬴政的龙势庇佑,定然可以找到。

白起大捷传来。

嬴政受伤,处于狂怒状态,传令将降兵全部坑杀。

如此龙气已染,神界已被种下了一颗纷乱的种子。

随后,夏白借着嬴政运势准备出海寻找长生不老药,出发之前,先回归坐忘峰,带上阿青,又去大周皇宫接了公羊小浅,回归路上又遇到了凤菲等人,再接上嬴清嬴盈,然后出海寻药。

在秘境里寻到了丹药,只是这长生不老药却被夏白直接给了阿青。

大周已灭,七国统一。

嬴政杀戮无数,心中魔念已生,不再为运势之子。

他融天下之兵为铜煞,与下凡神明作战,终究不敌,二世而亡。

夏白在秘境迷宫之中,终于找到了出路,在异域传播文化,同时令繁衍生息。

数年之后,夏白东渡,回归中原,却发现秦王已死,以及一封留给自己的信。

夏白与神作战,失败,被镇压五指山下。

三国时期。

公羊小浅为卑弥呼女王,出使中原欲来救夏白出山,失败。

南华,隋炀都属魔之阵营,试图救夏白,失败。

直到盛唐时候,夏白曾经的那位小弟子白桑竟然做了尼姑,而且遵循着神意来带夏白出山。

天地浩劫将至,尼姑带着刀魔去往西天取经。

以上。

——

本书写的可谓是很难受,事实上从12月初开始,作者君每天都在想着结束这痛苦的感觉,但一直熬了下来,因为责编的鼓励,因为还有读者在看。

但是,原谅小水,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咬着牙都坚持不了了。

真的很对不起大家,也真的向支持着这本书的读者说一声抱歉(泪目ING)

这本书也让小水意识到了自己最大的几个问题,设定不严谨,前后风格不统一,然而之后,小水会好好克服这两个问题,甚至盯紧了自己。

现在小水就是老老实实地趴在桌上写大纲了。

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出这些字的。

嗯,会好的。

——全书完——

相关说相明

本书初衷是写一个残忍而又慈悲,血腥而又优雅,随心所欲却又虔诚于刀的魔。

他杀人如麻,却心怀慈悲。

被世人惊惧,却又对到虔诚到近乎疯狂。

藏在阴影里无人能知,却天下无人不怕。

然而,作者君发现自己错了。

现在是一个弘扬正能量的时代,这种魔并不被人喜欢,所以作者君开始改...

(原本公羊小浅都是被安排了需要死的。而且现在看到的一些地方,都是修改过了的。)

然后越改,越和初衷相违背。

以至于产生了一种前后风格不统一,甚至改换几次的违和感。

小水是兼职写书的,业余时间近乎全部用来创作,双开本身就挺累的,但是这种违和感却让小水感到很累,很不顺畅,晚上失眠,白天头脑昏昏沉沉都是常事。

本来很早之前就准备停掉了,但是编辑鼓励之下,还是每天坚持着,收获也有不少。

因为两本书都没有存稿,所以这种违和感,以及双开导致两本书的质量都下滑了。

小水纠结再三,才决定给出这么一个结局,对于支持这本书的读者,小水真诚地向您道歉!

但,浴火必会重生,小水今后的故事,会注意到前后风格统一,故事流畅的问题。

剧情天马行空,设定瑰丽诡谲,人设真实而令人感动,更精彩的故事...

凡追求的,只要孜孜不倦,必能实现,小水坚信着。

最后,再次向各位道歉!也再次向各位感谢!

道歉小水的突然结局,感谢你们的支持。

唔......

撒花,撒刀片??ヽ(°▽°)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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