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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生羡》


1、北风阵阵凉,生儿香又香

北域的冬季苍山负雪,一夜白头。

楚族的天空上挂着一轮朦胧的月,磅礴的建筑群依山而立。

远处鳞次栉比的屋檐灯火摇曳,一节节由夜竹雕制的阶梯。

散发柔和的浅绿光晕,在月光及皑皑白雪的掩映下如一派世外桃源。

这本是一个安静的夜晚,却被一个女人痛楚的叫声打破。

这个女人是楚老八的妻子,今晚她要完成一个女人一生之中的重要使命。

嵌玉雕凤的床上她正在努力,豆大的汗珠在额头哗哗直流。

屋内以琼灵鲸脂肪为燃料的火炉安静的燃烧。

散发着点点火光和令人心旷神怡的清气,一丝一缕的传入鼻中。

接生者族中早已接来了些时日,随时待命。

此人是从北疆最负盛名的医道势力谭灵院中,挑选出为其接生的医者。

屋外廊亭垂立,两道身影耐心地等候。

一人身披白绒衣袍身材笔直,高挺的鼻梁上是一对黑亮亮的眸子,恰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儿。

此人是屋内女子的夫君,名叫楚云飞。

因其在兄弟姐妹中排行老八,故熟悉他的人都称其楚老八。

他的腰间挎着个叼着栗子的红冠大公鸡,喙下的那坨肉不断打着颤。

显然被口中的大栗子噎的够呛。

本就鲜红的冠子给憋的更是娇艳欲滴。

楚老八低头瞧了眼腰上的大公鸡。

“你就忍一会吧!等我孩儿顺利出生,就在后山专门找个人照顾你到老,好吃好喝免受被抹脖放血之苦。”

原来这大公鸡是为降生图个大吉大利之意。

吉与鸡为同音,栗与利是同音,取个好兆头。

还别说,楚老八将把话说完大公鸡就不叫了。

像是听懂了楚老八说的话,身旁传来嗡嗡的低骂声。

“他娘的!感情这畜生还挺有灵性,不如扔到后山的猴子那,让猴子给它开开窍,难说以后又是个成精的珍兽!”

楚老八一旁站着个人,此人身形伟岸虎背熊腰。

宽阔的肩膀上披着一件赤色的毛皮,宛如钢丝的赤发根根直立。

露出一张浓眉大眼留着满下巴胡子的脸,乃是楚族的楚云忠,低骂声便是他传出的。

楚老八微笑摇头,轻抚挂于腰间的大公鸡。

“二哥,把这大公鸡送到猴子那还不让猴子把毛都给拔光喽!若说让它开开窍我看倒也不难“

“常人道亲元而善敏,不如就把它安置在后山钟敏之地。”

“让它吸食元气增加寿命倒也有机会开了窍,那时它若有报恩之心,自会再来寻我。”

楚老二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手指着大公鸡。

“小鸡崽子你可给二爷记住了!若你真开了灵智有了慧心,便将后山最好的珍植给二爷取来!”

“到时二爷再领你去猴子那,让猴子教你兽法,哈哈哈!”

显然让一个凡俗中的大公鸡开窍,勾起了楚老二的兴致。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倒也没注意一直沉默的大公鸡,眼神中焕发着异样的光彩。

北域的人们总提起一句老话“北风阵阵凉,生儿香又香。”

说的便是这北域的冷风那可是极北吹来的,却也被生儿育女来的暖实劲儿给结结实实抵掉了。

如今北域的冬季在楚老八眼里可不比盛夏凉快多少。

门前的雪渐渐积了厚厚一层层,院外隐隐传来“嘎吱嘎吱”越来越近的声响。

台阶上的二人皆朝前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单衣的头戴黑帽的男子快步走来。

路过院边挂满雪花的金须树还不忘跺上一脚,落下一大阵散落的雪,又急着加快了脚步逃离出去。

两兄弟被这一幕逗乐了,楚老二如蒲扇的大手就地一抹便刮下一大坨雪。

双手一握又变成了个小西瓜大小的雪球。

“小蹄子你是越来越皮了!这金须树可是珍植,给踹坏了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说罢抡起膀子便甩了出去“唰!”地一声雪球像是一道白电袭去。

黑帽男子反应也不慢,身子一顿单腿独立另一腿来了个干净漂亮的回旋踢。

“垮!”雪球直接来了个天女散花,缓缓散落在地上。

黑帽男子满面笑容,不大的眼珠里满是机灵,一路小跑到兄弟二人跟前行了个拜礼。

“小蹄子参见二哥!八哥!咱这是给二位哥哥带来个好消息呢!”

边说着摘下头戴的黑帽连连拍打身上沾着的雪。

面庞白净的楚老八语气温和,散出缕缕白气。

“小蹄子,你可别跟八哥耍机灵,这还有正事儿呢!说说有啥好消息?”

小蹄子收敛神色,左右都望一眼后神神秘秘用黑帽掩着嘴。

“二哥八哥,咱兄弟不负所望!找了个精通百鸟语的山人。”

“你猜怎么着,在兵星城一个叫古桐岭的地方发现了双生的雷爆树!”

“而且阴雷阳雷都已经完整孕育了出来!这算不算好消息?”

嚯!楚老二瞪眼,一双大手按在小蹄子肩上。

“小蹄子,这事可弄不得假!你跟二哥保证没有看走眼?”显然将这雷爆树看的很重要。

楚老八轻揉着指尖,兴致昂昂。

“小蹄子,那古桐岭我有所耳闻,是一处危机四伏的地方,荒遗极多,这颗双生的雷爆树难道是你们深入古桐岭发现的?”

小蹄子左右张望,像是怕被人听到他接下来说的话。

靠近兄弟二人耳边捏着嗓子道“二哥八哥,此事小人不敢作假!这颗雷爆树便是在荒遗中发现的!

“这处被我们发现的荒遗太过诡异,白天偶有魔骨仗剑行走,带着死气着实可怖!”

“夜晚又哀嚎四起,有极为可怕的珍兽大肆横行,兄弟们被困在荒遗之中。”

楚老二瞪圆大眼“他奶奶的!你们胆子可真不小,你回来了,那兄弟们呢?!”

他显得有些担忧,因为荒遗的太过危险,不由担心起小兄弟们的安危。

小蹄子连忙说道“二哥不必担忧,兄弟们虽困在荒遗,但遗迹之中却有很多供人参悟的石壁,还有奇奇怪怪的符文散发强悍气息“

”而且里面安稳的很,仗剑魔骨以及珍兽不敢入内,兄弟们助我一人出来把消息告诉二哥,现在恐怕就在荒遗之中盘膝练功呢!”

楚老二这放下了心,脸上浮笑。

“兄弟们这次立下了大公!这荒遗恐怕也是一座十分古老的存在,单这颗雷爆树与其相较恐怕也不值一提“

“还有,此事不要声张,你带着这块玉符前往族内宝阁支取一些元石丹药。”

“在我前去接应兄弟们时,他们过的滋润些!”架势大气豪迈。

小蹄子嘿笑着接过玉符“有二哥这句话就够了!”

“今夜我就出发,八哥这边我就先祝贺您嘞!等咱回来定给大侄子带一份好礼!二哥!八哥!小蹄子就先告辞了!”

双手一扣转头便走,端的是干净利落,伴着“沙沙”脚步声声匆匆消失在雪夜中,身形比来时静匿了不少。

兄弟二人目送小蹄子走远,感慨小蹄子倒是个会办事儿的人,想着以后若有机会给他安排个好差事。

楚老二呼出一口白气。

“太好了,双生的阴阳雷爆树足以淬炼体魄助我道法更上一层,日后更是奥妙无穷。”

“这帮兄弟也真是走了狗屎运,这座荒遗中绝对还有更多的稀罕物以及机缘!”

回头一看却见老八正在探着头,眼巴巴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屋子里。

语气嗡嗡大手一拍脑门道“瞧!这高兴的差点忘了正事儿。”

一捋黑粗的胡须“今夜可是双喜临门呐!”

屋外二人继续有一句没一句的唠着。

虽然此时两人皆没有多少闲聊的兴致,可打发这等待的时间还是聊胜于无。

天空小朵小朵的雪花先是如柳絮般不紧不慢的垂落,接着越下越大如鹅毛的大雪打着漩的落下,一阵紧过一阵。

不知今夜又有多少人在暖暖的房中煮着甘醇的烧酒消遣着夜色。

武道之人神觉通灵,兄弟二人很机敏的察觉到此时漫天的雪花都悄然一顿。

伴随着心头的那种隐隐的焦虑也一瞬散去。

谭灵院医者手指纤细,从怀中取出一枚手帕轻轻擦拭额头上的细小汗珠。

朝床榻上的老八夫人展颜一笑“夫人鸿福,是位公子!”。

抱起男婴很自然的在其一双小脚底轻轻拍打,几下过去男婴便发出响亮的哭声“嘤嘤嘤”

谭灵院医者笑意盈盈,满面红光

“夫人,您瞧瞧,公子嗓音嘹亮健康得很,也俊俏的很嘞!”

将裹好的男婴递给了老八夫人,心中对这次顺利完成任务长舒一口气。

自袖中将事先放好的一红一篮叶子挑出红色叶子交与身旁的丫鬟。

吩咐道“将红叶送到八爷手里。”

丫鬟双手接过红叶,转头颠着小碎步朝屋外走去。

屋外的两兄弟听到房内“咯吱”一声。

纷纷转头,只见丫鬟将医者交与她的红叶递给楚老八“八爷鸿福,夫人生了位公子!”

楚老八接过红叶,如释负重取下腰间的大公鸡“二哥!这鸡够灵!”

向丫鬟说道“小鱼儿,把这只鸡送到珍兽园,安排最好的灵食!”

扭过头便迫不及待的推开门帘便往屋里奔去,这一路欢快的小跑,别提多高兴了。

楚老二揪着黑胡子,咧嘴大笑“小子啊!以后又是个小混蛋呢!”

他因为避嫌,先没有进屋去,嘴中念念有词。

“这下好了,有了侄儿,老爷子该不会又催我给他生孙子了,嘿嘿!”

宽厚如熊掌的大手啪!一声合在一起!把门外负责守卫的人吓了一跳。

楚老八穿过一段幽长的门廊,看到了床榻上正乐呵呵看着怀着婴儿的夫人。

医者抬起头看到楚老八,嘴里跟涂了蜜一样。

“恭喜八公子,贺喜八公子!夫人生了个公子!”

“您看小公子俊俏的很,定如您一样将来也是个迷倒万千少女的俊朗英才!”

作为谭灵院的人,她深深知道,像是楚家这般势力,嫡系降生一个男婴是多么的珍贵。

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而她更是与有荣焉,也会得到天大的奖赏。

楚老八接过医者手中的男婴,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这是他楚云飞的孩子!

转过头朝屋外大喊“二哥进来吧!快看看你的侄儿!”闻声,楚老二也毫不犹豫,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楚老八是越看孩子越是喜上眉梢,这肥嘟嘟的小脸儿,白嫩如藕的小臂。

忽而轻蹬的小胖腿儿,使他有一种做梦的感觉,不觉间眼角有一丝晶莹。

楚老八的夫人轻哼一声,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让医者先走。

楚老八心领神会“哈哈哈,对了对了,辛苦医者了!回头我定会给你备一份大礼!”

闻言医者也是高兴的很“能为贵夫人接生楚家麒麟儿是我莫大的荣幸,咱这便退下了。”

楚老八偏头看着医者退出了房外,这才朝床上的夫人问道“夫人何事?为何要先支走医者?”

老八夫人没有多言只是一双秋水眸子看着眼前二人说了一句“云飞,二哥你俩可察觉孩子的异常之处?”

这一问不要紧,兄弟二人立马就联想到之前天空雪花忽然一顿的感觉。

楚老二铜铃大眼瞪的更亮了。

随着时间流逝越看孩子越透着古怪劲儿,如玉般娇嫩的肌肤上似有缕缕华彩流转。

光秃秃的小脑门上喷薄而出的霞光就像个小太阳一样刺目!

两兄弟懵了,他们的耳边竟传来宛如上古的吟唱,神音宏大不绝于耳!

意境是一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声音也是意境的一种。

用心去体会又通常会伴有画面出现,武道中人对意境的渴望绝不亚于助其破境所需天材地宝。

意境是可望不可求的,而这种送上门来的意境更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兄弟二人不知不觉缓缓闭上了眼,识海中他们看到了一幅幅闪过的苍茫古图,一股莽荒之气扑面而来。

各种闻所未闻的珍兽大肆横行,或一翅划开天穹或一吼震碎了乾坤,个个浑身笼罩着无比刺目的强悍金辉。

又闻一声惊雷震得云海都跌落了天际,直至遥远到无法描述的寰宇外梵音阵阵这一切又随风而散。

楚老八霍然瞪开双眸,食指元力涌动化作一道锋芒,挥手便在屋内不远处的锦柱上刻下:

“剑鸟振翅九万里,浮屠一啸苍穹裂。金辉笼罩气盖世,无岸惊雷云海上!”

一笔一划凝聚着他对意境中画面的理解,其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不可言喻的升华。

看来对意境的理解收获颇丰!

楚老二眼中涌出异彩,大声称赞。

“妙!二哥虽不精这文邹邹的词调,却也能感受这份大气磅礴,一记惊雷蕴含着力量绽放的道与理,若有人参悟此文定当受益匪浅!”

老八夫人看看柱上的字又瞧瞧怀中的婴儿,嘴中喃呢。

“生而不凡呐,刚生下来就给你父亲二伯送了份大礼!”

莹如精萃的秀手在婴儿的脑门儿上轻轻抚摸,传达着丝丝温意。

这一刻婴儿小小的身躯竟绽放璀璨的神辉!一道道刺目的彩环笼罩其身,宛如烈阳!

体内就像有着一鼎洪炉炙热燃烧,无数的粒子光团似九天的星辰有规律的转动。

观者无不震撼,惊得楚老二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楚老八呼吸急促“祥瑞!这是祥瑞啊!”就连挂在腰间的大公鸡都瞪直了眼,一对大翅膀不停呼扇着不停。

不由他不惊呼,族内有诸多古籍传承,其中当属万象秘事最具神秘色彩。

此籍中网罗天下奇事异异闻“体若洪炉,般衍星辰”。

描述的就是出自这里,书中有言此象暗合天道,是为武道中人登天难求的麒麟真龙之相!

屋内三人先是一惊,随后便是无比的喜悦,楚老二胡子都乐得乱颤,何谓麒麟真龙?

混沌初分时,万物有走兽飞禽,走兽以麒麟为之长,飞禽以凤凰为之长。

凤凰又得交合之气,育孔雀,大鹏,孔雀出世之时最恶,能吃人,百十里路把人一口吸入腹中。

而真龙则是能够震慑这些凶兽的存在,它的身世则扑朔迷离。

古老的传说中,万物之气便是其吐息而化。

也有说夭矫连蜷,烟云缭绕之中有一道神魔虚影便是真龙,其地位不逊于麒麟。

所以世人口中的麒麟真龙虽眼见不得,却是神鬼莫测的强大存在。

楚老八夫妇无声,对于不能成为如同父亲那般战力滔天的武修,楚老八并不遗憾。

他有着自己的兴趣和对道法的独特理解。

但作为家族的一份子更是万众瞩目的老八,他的孩子能够成为楚族的一座高山亦是他所期望的。

如今虽断言过早却有一副绮丽的画卷初初展开。

淡淡的檀木香与琼灵鲸脂的清气相得益彰,老八夫人怀中的婴儿已沉沉睡去。

“二哥,今夜赶上入冬的初雪,先坐下喝杯热茶,族人们到来就好。”

楚老二闻言倒也照做,朝床榻上的老八夫人道。

“弟妹真是贴心,刚刚生下侄儿还懂得关心人,哪像我家那婆娘!”说着还重重的叹了口气。

楚老八听出了点弦外之音。

“二哥,以你的身份在北疆行走难说引人注目。”

“以后再有不明不白带着孩子来楚族找你认亲的女子,可别再拉着我去打圆场,父亲那边我都做过保证了。”

楚老二倒也不遮不掩,心中有话不吐不快。

“我那小舅子三天两头给我惹事儿,而你们嫂子还是个扶弟魔!”

“每每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出了事就让我去给擦屁股!现在哪还有兴致去搭理她!”

俨然一副胸中有理的样子,却不知这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

坊间有条有趣的传闻。

“楚老二,应该把老二放在前面”

说的正是他楚老二,嘴上说着只有五个女儿,天知道他在外面留下多少楚家后裔。

大姑娘小媳妇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人抱着一个孩子找到楚家讨要说法,言辞凿凿让楚老二无法辩解。

谁当他的婆娘能受得了才怪呢!

惹得楚族之主楚河怒意大发。

至于到底是因为楚老二处处留情,还是因为让楚家后裔也就是他的孙子流落在外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晓得每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楚河都是第一时间来探查孩子究竟是不是他孙子。

口头上虽然每次将楚老二骂的狗血淋头,但却出奇的没有限制楚老二的行踪。

2、白猴鞭影

楚族,卧居茫茫北域一块极为庞大的地带,存有数种特有的名贵珍植。

楚老八院子里的那颗金须树便是其中一种珍植。

具有洗练体内元力,牵引神识入定的独特功效颇为宝贵。

其临近东边大海,后方更是崇山峻岭群岳环绕,各种珍兽山精满山跑。

恰是一片风水宝地,加之楚族之中一向卧虎藏龙,能人甚多。

战力彪悍之辈层出不穷,故坐拥这万里山河傲视一方。

楚老八的孩子降生了!标志着楚族嫡系新生代补齐了第三位男童。

对于以血脉相承的家族势力来说意义重大!

三为生数,有三不愁生便是如此。

“好!好!好!”

三个好字将这倪静的雪夜打破,漫天的大雪都震散了不少。

爽朗浑厚的笑声响彻楚家上空,音波滚滚。

闻者也是不禁莞尔,大家从声音的方向都能判断出是是族长发出的笑声。

楚家建筑群的最顶处,数层高的镂玉古楼上一个雄壮的身影抚栏眺望整片楚家。

略带白丝的鬓角满是威严,一对虎目更是旁人不敢与之对视。

结实的臂膀充满了力量感,而那对宽厚的手掌一握成拳时更隐约有一种随时炸裂的骇人气息。

楚河,楚族当代族长,人如其名。

只远处观看一眼便觉如滔滔大河气势磅礴,顾望之间睥睨四方。

拥有极为强悍的武道实力,此时眼前无数的灯火将雪夜照亮,也将他的双眼映成了璀璨星河。

他的双目刺穿灰蒙蒙的天障,云层之上皓月当空,众星闪耀着将其拱卫。

月的背面光华极盛,阴阳相薄化作雷电,激扬奋起交织成一副中正之图。

其背面阳彩熠熠,赤金从炽热的气团中喷出化作一只只巨大火鸟,落入红彤彤的西山之中!

这是吉兆啊!罕见的吉兆!

一幅幅时常在脑中出现的画面浮出,这茫茫北域无边无际。

多少年来起起伏伏,历史当空如江潮涌荡大风飘舞,数不清的势力崛起又覆灭。

然而却鲜有人知这座大地曾经的历史,它黑暗或辉煌。

它的下面葬着一个个时代,一个个纪元,一代代无比辉煌曽一统北域的神朝!

而如今距上一代神朝的覆灭早已过去上万年之久,无数老一辈人化作尘埃。

只留给后人盘根错节的谜团,以及数不清道不明的恩怨,须知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北域这片大地也正因为无尽的纷争,所以才亘古不朽。

他虽是大族领袖,却也居安思危,深深懂得天下有敌。

常常鞍不离马甲不离身,每每梦入开疆拓土之争无不气势最盛,道功最强。

可偶尔发现鬓角的一丝白发则使他有些心气沉沉。

后辈之中能够承载这厚望的人不多,放在这茫茫北域之中虽也出类拔萃。

但却没有一枪当空万物寂的角色,若强起战事,后继无人那便是鱼入沸釜自寻死路。

终究,也只是想想!

北域之广!之诡异!之纷争!之谜团!太多太多,纵他有心却力难持。

罢了!放下往日里族长的威严,一脚踏入了飞雪之中!

不知沿路的房檐上火红的大灯笼刮掉了多少。

待族中的侍者寻了过去却又差点被这股风的余劲吹倒。

打了一个趔趄嘴里咕哝着骂骂咧咧“哪来的邪风,敢在楚族乱吹!”

捡起掉在门前的大红灯笼又给笨悠悠地挂了上去。

楚老八的宅院十分宽阔,足以容纳数百人站立。

而此刻这院子内挤满了等待看望男婴的族人,锦衣绣袍或一袭单衫牵莹挂宝。

个个气质不俗,偶尔眉宇间透出的傲气无不彰显大族底气。

他们中自然也有老有少,老的们聚在一起朗声大聊,个个红光满面,中气十足。

小的们有如玉雕琢的女娃,也有鼻涕横流虎头虎脑的男童。

他们在院内闹哄哄的追逐玩耍,穿梭在大人们的腿间。

将这些大人的腿当作捉迷藏的掩护,把这些族人逗得哈哈大笑。

一个身形健壮虎背熊腰的长者体若蛮兽,站在人群中声音也如大钟般饶是响亮。

雪白的胡须没有将其显得老态,反而给人中精神抖擞的感觉。

“云飞是小滨子最小的儿子,如今都有了崽儿,你们这些混小子也都他娘的给我抓点紧!”

诺大的院落内他声音嘹亮,一些楚族年轻人不好意思低下头。

却被旁人嗤笑,往日里大族子弟的气质有些涣散。

小滨子是当今族长楚河的乳名,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

族内这位白胡子长者总是这样叫的,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当然这位老者自然是地位极为崇高的人物,他是楚河的亲叔叔,名为楚大地。

还未到来的楚河隔着大老远就听到了“小滨子”大手一拍脑门儿有些尴尬,但也只能厚着脸皮继续走!

越过一座亭台,脚下便是通向老八宅院的竹桥,桥头两侧站着身穿银甲的侍卫。

看到了楚河的身影立即双手朝前握拳又合在中间处向胸前结结实实的一顶“咚!”。

楚河踏上竹桥径直迈入宅院,举头便是一句“抱孙子咯!”宅院中气氛为之一悦。

“是族长!”“族长来了!”“族长!”院中的人们看到了楚河。

一身紫色蟒袍的楚河精神十足,虎目一扫,大步流星径直走向之前叫他小滨子的那位老者身前鞠了个礼。

“六叔,外面这天正下雪还是进屋里去吧!”

楚大地声音浑厚,哈哈大笑。

“无妨!小滨子你瞧瞧咱这些族人多热闹啊!我也好跟着乐呵乐呵,你且进屋瞧瞧自己的孙子吧!”

说着眼光微不可察的朝院中的一角闪烁,似在提醒着什么。

楚河点头继续前行,目不乱视神识却已经遥遥锁定了院中一处,脚步轻顿,霍然扭头!

顺着视线看到了一个身穿灰衣长着一副月牙脸,大红鼻头的干瘦老头儿坐在墙角下。

双手拄地瘦如柴火的小腿上下搭着。

造型属实独特,可怪就怪在即便在这么多的族人眼下,好像也就六叔察觉到他。

他双目紧紧凝神,只是一瞬间却让他心惊!脸颊肉微微抖动,这气息!

反观那红鼻子老头儿却神色悠哉,似乐得看楚河笑话,不似常人的尖利牙齿嘿嘿一笑。

抬起手抖了抖上面的雪,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屋内。

接着再指了指楚族的后山,翘着干瘦的小腿又乐了起来。

楚河是雾里观花似懂非懂,却也收敛心绪朝老头儿点点头。

转头径直踏上了台阶推开屋门,一股檀木混合着琼灵鲸脂的清香扑面而来,真是神清气爽!

“嗒!嗒!嗒!”楚河一手捋起紫色大袍脚步沉稳穿过长廊,一盏盏通明的烛火更亮了。

走过最后一盏灯,一席门帘内的三人,或准确说四人出现在视野里。

“爹!”楚老八跟楚老二发现了来到的楚河,站起身将楚河迎进了屋内。

“嗯?”还未见到孙子,却被一首词吸引了目光。

锦柱上龙飞凤舞的四行大字栩栩如生,只看一眼楚河便犹如身临其境。

这股苍劲中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震撼,这是怎样的世界?

“老八,这词可是你写?”他转头问道,眼中带着不可思议。

“回爹,是孩儿所写,不过孩儿却不是凭空所撰。”楚老八有些故作神秘。

“此话何意?”

“爹,是这样”

楚老二将婴儿出生后的异状绘声绘色说给了楚河,而楚河的表情则如连绵起伏的山峦一样精彩。

从刚开始的不相信到将信将疑转为惊奇最后又是震撼,这是祥云天降,江海涌福啊!

往日沉静的心如乘水势翻身冲浪跃,一念毗邻神土飘渺无疆!

好!咚咚咚!一对大拳敲起了胸骨,发出阵阵声响。

两兄弟对父亲表达喜悦的方式有些无语,却也都在旁尴尬陪着笑。

老爷子很少在人前表露过如此喜悦,即便在他们记忆中也没有过几次。

倚靠床头,立着半个身子的老八夫人眼中带笑,手轻拍被裹着厚毯子的婴儿。

“爹,您的大孙子睡得正香呢!可别敲了!”

今夜,独特又漫长,喜悦的气氛随着一件令人哭笑不得的事变得怪异起来。

这是一道十分粗壮的黑亮身躯,喘着呼呼的粗气。

嘴前的两根獠牙比这下着的雪花还要白挥舞着虎虎生风。

腿上的蹄角坚如金铁将身下的房檐踏的稀碎!

这股子狂野劲儿属实与这倪静的夜晚格格不入。

之前在门外拾起大红灯笼差点被风刮倒的侍者黑着脸。

这灯笼今夜已经是第二次掉落了!

而且听声音就连门上刻画山水的梁子好像都受到了破坏!

他怒气冲冲奔向门外想要一瞧究竟,可这一瞧后却变为了惊呼。

“乖乖!猪跑上屋顶啦!!”

随着这一声叫喊,这一片楚族人的聚居地顿时鸡飞狗跳。

噼里啪啦乱飞的瓦片,被踩塌的屋檐以及留下的巨大蹄印,无不着彰显始作俑者的凶残!

这头黑亮的巨型野猪!光是大猪头就有一堵门的大小,身上的壮肉丝毫也不垮。

一根根充满野性的线条无不极尽力量感。

只是滚圆的猪身上一道道卷着皮肉带着血丝的伤痕有些显眼。

“嗷嗷!嗷!”粗重的吼叫随着一记清脆的“啪!”变得急促起来。

一些走出门来观望的楚族人却张大了嘴。

他们的视线随着一道快如闪雷的鞭影,遥遥望到了位于楚族建筑中心处一座很高的阁楼尖顶。

一个毛茸茸的白猴儿,挥舞猴臂,长长的尾巴缠在楼角上格外醒目!

虽无明月皓皓,它却在万家红灯火,和舞动白雪花的映耀下灵动跳脱。

它手持黑色长棒大开大合,棒上连着一条极长的银鞭!

这鞭子长到竟能跨越如此遥远的距离远程抽打黑野猪!银鞭划破空气在楚族上空盘旋。

发出“嗖!嗖!”撕裂空气的刺耳音爆。

“啪!”这声音清脆又响亮!

野猪仰着大脑袋又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叫。

仔细一瞧原来是壮硕的猪身上又被银鞭抽出一道血痕。

现在的它只能尽量躲避抽来的银鞭,可奈何白猴无论在力量还是准度上都几乎无懈可击。

“唔唔唔!唔唔唔!!!”

白猴兴奋地手舞足蹈,银鞭在它手中如同长了眼睛般紧追着大黑猪不放

“啪啪啪啪!”这一鞭竟打出了四响!

忍无可忍的大黑猪挺着小山般的身躯,猛地扭头,猪鼻哼出一股粗气怒意十足。

可眼见着迅猛袭来的银鞭又下意识去闪躲,它是真的被白猴打怕了!

很没骨气的扭过头又狂奔了起来,蹄子踏过的地方一片狼藉。

楚族这一片地域的护卫们傻眼,他们个个身披银甲腾空四起。

见到阁楼顶正兴奋直叫的白毛猴子一阵愕然,待又看到大黑猪的怂样儿,他们又是一阵摇头。

楚族后山有数只不凡的灵猴不是什么秘密,这些护卫更常听人说后山的猴子是楚族的宝贝不可招惹。

可这猴子踏入族中还当属第一次!这种情况如何处理他们没有任何经验。

众人发愁之际,一道身穿劲装的身影悄然腾空,他项带金圈背手而立,冷冷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深深瞥向楼顶那白色的猴儿,心道这白猴的鞭法竟如此犀利,楚族后山的珍兽真是不容小觑。

男子神色冷毅,内心有些同情起大黑猪来,身形如此壮硕的野猪即便在广袤的后山也是不多见的。

若有山人看到定会脱口而出道一句“黑爷!”以示尊敬。

其手中流光一闪,出现了一杆寒光长矛,脚下元力涌动,几息间便堵在了狂奔的大黑猪路线前方。

天知道等大黑猪被白猴蹂躏成啥样才算完,那时候楚族的房瓦都得被它霍霍光了不可。

一不做二不休!眼见黑猪渐渐跑进了他的攻击范围,劲装男子鹰目瞪圆,气息瞬间大变!

手上长矛冰冷的寒光一闪而过,瞬间便失去了踪影!眨眼间竟如奔雷袭去了数百米远!

正在狂奔的大黑猪寒毛倒立,常年在深山中养成的危机感使它心脏狂跳。

咕噜个大眼睛满四周寻找,它感觉到一股冷到骨子里的杀意锁定了它!

它看到了,这是一杆要命的银矛啊!

逃!可这巨大的身子奔跑起来惯性太大,它连转个弯都费劲。

但相比直冲脑门而来的长矛,能躲开致命要害就好!

呼!电光火石之间,长矛涌起劲风已然洞穿了过来,噗哧!

随着一声更加凄厉的哀嚎,刺透空气的长矛犹如一颗天外流星直直轰在了大黑猪的脖子上!

形成了个模糊不清的大血坑,黑亮的身子如爆着红浆般狠狠砸向了前方一处空地!

直到轰的一声撞烂一堵墙壁才止住了翻滚。

护卫们都惊呆了,这是何等强势的一矛!

这股子无坚不摧的狠劲儿他们想想都后怕,不过当看清劲装男子后又变得释然,原来是楚族九卫之一的闰土!

传闻中,楚族九卫个个身怀绝技,而闰土是其中一位颇具神秘色彩的人物。

年少崛起于凡尘,道法能力很是诡异强悍,但少有人知晓其真正的战力。

闰土眉头微挑,他没想到大黑猪竟能抗下自己的一矛。

不过随着金色项圈流光一闪,他的手中又出现了一杆长矛!

若有所感,眼睛朝远处阁楼顶的白猴一眺,却见白猴的身影已悄然消失在这雪夜中。

也好!他的手很稳,这一矛与上一矛隐约有些不同,矛尖竟环绕着缕缕打着旋儿的元力!

此时的矛尖只是看上一眼,便能感觉有种凛冽的锋芒刺痛皮肤!

嘶嘶!!!

这一矛,肉眼只能隐约看清长矛的虚影。

远处撞在墙上七荤八素的大黑猪只能感觉到一股快要窒息的压迫感。

脖子被上一矛戳出的巨大血洞血液四溅,将它的眼睛染红。

“嗷!!”

它不甘怒吼,有妖力从体内迸发,獠牙生生拉长了几尺!显得很是狰狞,挣扎着将破碎的墙体踢得石屑乱飞。

没用的,这等攻势面前一切都太弱了,咔嚓!

下一瞬大黑猪听到了长矛洞穿自己头骨的可怕声响,快!太快了!

它的思维在这一刻竟有些缓慢,往日在深山中咬碎珍兽脑袋的画面一幅幅浮现出来。

它们会不会也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闭上眼睛前它还不忘深深问候了一下白猴的八辈祖宗,脑袋一热炸裂开来,溅的四周满是红白二色。

劲装身影站立虚空之中,右臂缓缓放下,散去一阵元力波动,四周的雪花不能靠近。

“大人!”“大人!”

一行身披银甲的护卫遥遥朝男子躬身鞠礼,眼中满是崇敬。

心中期盼着有一天也能有这样傲人的英姿。

不过眼下如何处理这死翘的大黑猪他们还得询问闰土。

劲装男子降下身,扫视一众护卫,心中稍有不满。

但他也明白,这头大黑猪的难对付,以及白猴的特殊,否则以他的性子定要惩罚一番这些护卫才是。

谁也没注意到一个年轻的护卫,奔向大黑猪并将两只长矛拔了下来。

从身上抽出一块白布将沾满红白的长矛擦的干干净净,寒光迸发。

“大人!您的矛!”

这个年轻护卫赶来,双臂高举,半跪着将双矛呈上,看得其余护卫一愣,这是孺子可教啊!

闰土看着身前半跪的年轻护卫,少年面庞坚毅,眼神清澈。

他仿佛从年轻护卫身上看到了从前那个金黄的圆月下,一望无际的碧绿西瓜地中手拿钢叉的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他拿起一根长矛温和问道。

“回大人!小子叫吕通!”年轻的护卫有些紧张,眼睛不敢直视闰土,但声音依然洪亮。

闰土点点头看了眼年轻的护卫,转身便走“这根长矛送你,黑猪送到八公子宅院。”

随着声音越来越小,身形也消失无踪。

一群护卫瞪眼,闰土大人的矛听说每一根都是由寒铁锻造的兵器,品阶不详,可承受元力的加持。

对战时寒光凛冽威吓敌手,对他们这些普通护卫来说,绝对是极为珍贵的宝器!

羡慕吕通的同时,大伙也对自己没能有这股机灵劲儿错过这杆矛有些懊恼。

趁机上前摸了摸这杆划破夜空的长矛,感受曾经带给他们的那股威势,啧啧称奇。

手上的冰凉渐渐激起了他们内心的火热。

平日里总是欺负吕通的那几个老油条不再放肆,看着被大伙夸赞的年轻护卫。

偶尔在一旁尴尬陪着笑,也附和上一声夸赞。

一个护卫大拍脑门“哟!队长让我们将这大黑猪送到八公子宅院,这是不是”

“这便是去给八公子讨个彩头,给我们做赏呢!”

一旁的护卫也反应了过来,一群人不禁看向远处的的大黑猪

此时的大黑猪在众人眼里便比那床榻上搔首弄姿的美人还要妩媚了。

3、挑事儿

火通明的大堂青砖碶木,雕着异兽金边的柱子被烛火染的带着一丝妖异。

大堂的中央处,数簇高高隆起的火焰滋啦滋啦散发浓浓的肉香。

蓝色的火焰像是个精灵在妩媚跳动。

但仔细一看,火焰下包裹的竟是之前被闰土以矛击杀的大黑猪!

此时如小山的身躯此时正被架在火上炙烤着,那一对如牛角般的巨大白色獠牙格外吸人眼球。

原本黑亮的皮肤已被烤出了油脂,外表金黄油亮。

一旁不时有人拿起巨大的叶片蘸着香料往大黑猪上撒着,香气更诱人了。

即便如此宽敞的大堂都满满是勾人味蕾的小馋鬼儿。

堂中长长的桌案上,一大堆楚族人端坐其中口中不时传来啧啧称奇声。

这么大个的山猪还真是不多见啊!

一位头戴黑玉的男子独自喝着闷酒,他的右眉生生从中间截断,一道疤痕清晰可见。

疤痕下一对眼睛透着股让人不自在的寒意。

相较其它桌的热闹,他这桌显得冷清不少。

望了一眼肉香四溢的大黑猪,他冷笑一声。

“老八,你可真能摆谱儿,生个儿子还要搞这么大排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这北域闯出啥大名声了!”

话中带刺,而且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是故意找茬。

此言出口,邻桌的一排楚族人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有些清冷下来。

一个微胖的男子拿起酒杯便“啪!”的摔碎在地上酒水溅落满地。

显然脾气不咋好对着男子呵斥。

“你少在这跟八哥阴阳怪气,呆不住自己滚出去!”

男子又是一声冷笑“楚御,我看你在凝雾岛呆的时间长了,现在竟敢顶撞我了!”

说着捋起黑袖露出一只白筋四起的手,一拍桌案杯中酒顿时腾起,唰!

随着一指清弹,见那酒滴竟由晶莹之色转为墨黑!如利箭猛地洞穿空间般,向青年袭去。

被称为楚御的微胖男子也不惊慌,第一时间侧身拉开身距,双拳齐出虎啸大作!

嗡!忽然一道极其锋锐的气息猛地冲来,看不到亦摸不到“噗”的一声。

袭来的酒滴却化作一缕白雾消散,将争斗的二人隔开。

谁?!

男子四望,却见楚老八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项戴金圈,鹰目白净的男子刚刚放下一手。

方寸之间尚未消散的元力波动无不表明方才出手正是此人,不正是闰土!

男子冷眉相对“你阻我出手?”

他自然认得闰土,不过没想到当年那个灰头土脸的臭小子,现在也敢跟自己叫板了!

男子身旁,一个长相老成的中年人轻扯他的衣角,缓缓低语“讯公子别冲动!”

“今时不同往日,闰土已入九卫现在可不好惹,等一会儿”

话还没说完便被他一把轻甩而开,眼神中泛着缕缕煞气。

他当然知道,闰土作为新晋的九卫,实力已不俗,但他又有何惧?

身上若有若无的凶悍气息显然已经激起他的了战意。

楚老八笑着深深看了眼男子,饮下一杯清茶后开口。

“我当是谁呢,感情讯哥在江陵呆久了,而今见到这么一头小山猪都能当上个大排场了!真是越活越年轻咯!”

说着双手轻拍竟鼓起了掌,话中不见起伏。

却隐喻楚讯在北域一处叫江陵的地域混的不如意,可谓蛇打七寸直中要害了。

这句话,确实是楚讯现在最不愿听到的!

他从江陵回族不久,因其在江陵苦心经营的一个势力被贼寇一把荡平,死伤惨重,丢人丢的着实有些大发。

楚讯寻求族内的支持,给予其人手和资源想要再度征战江陵。

可族内的回应甚至是冷水让他颇为心寒。

饶是以往族中支持自己的长辈对自己的态度都有些敷衍。

他的心情很差!他的眼神更加阴郁了,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四顾堂内,楚河等一干族内长者高坐大堂顶端,全然不在意他们下面人的打打闹闹,跟没事人一样欢谈饮酒。

显然是随他们去的不干涉态度。

在他们看来,这些小插曲与穿梭在大人们腿间的孩童玩闹无异。

楚讯的脸上突然挂着一种奇怪的笑,那股紧绷绷的勉强笑意使身旁的中年男子暗道不妙。

讯公子是想要动手吗?

他感觉楚讯有些莽撞了,在这种场合挑起事端本就不讨喜,若还要再近一步动起手来那可真大发了。

中年男子不由得想起这些日子郁郁寡欢的楚讯,难道常年在江陵那等地域行走。

已经使楚讯拥有了极为好战的思想?

楚讯断眉下的眼睛落在了闰土身上“我很好奇你是凭借怎样的能力加入九卫的!”

“我这些年在行走倒也见识了不少实力卓群的人物,让我看看你能排上几号!”显然是打定主意拿闰土开刀了。

闻言楚老八脸色就沉了下来,这是要祸水东引到闰土身上啊!

以九卫在楚族中的地位,即便是楚讯输给了闰土,那他楚讯也算不得丢人。

但若是闰土输了,那场面可就绝不是一次胜败就可以解释得了了,即便是赌也是双方筹码差距过大的赌局,这对闰土很不利。

大堂下方两排桌案的族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着。

“别小瞧楚讯,这货在外可学了不少阴人架势,毒着呢!”

“哼!我看他是狂妄了!九卫是我族中的中坚力量。”

“每一位都是经过极为严苛的选拔考核出来的,实力以及潜力都得是上上之选才可,他楚讯有何资格战闰土?!”

“放屁!即便闰土是九卫那又如何?楚讯少年时便是我楚族中的天才。”

“除了那几位还有谁能压得过他?这些年在江陵大风大浪也闯荡过来了,傻子才会觉得楚讯会落下风呢!”

“唉?小崽子你咋没大没小呢?!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镇压了?”

闰土神色依旧淡然,他直视楚讯语气平稳。

“我的职责是维护楚族的安宁,我手中的矛只会朝向楚族的敌人,讯公子还是莫要咄咄逼人。”

“好!好!好一个维护族内安宁!若我强行对你出手又当如何?!”楚讯喝到。

“挑衅族卫,无论是谁,当以族之规严惩!”闰土立马回道。

这时高堂上传来一阵恐怖的波动,堂下众人只感觉心脏都随之一动!

只见高高的桌案上,一位端坐的楚族老者轻抬起一只手,满是褶皱的面庞挂满了的红光。

稀疏的白发不影响其飘然的气质,一对似能看破虚妄的神瞳闪烁着光泽。

宝体挪动之间隐隐竟有洪涛之啸,气血之力惊人!

堂下一众喧闹的族人顿时肃穆,他们纷纷低着头,就连之前颇为嚣张的楚讯也都低垂下耳不敢造次。

显然老者轻抬起的一只手有着无比的力量,众人莫不噤声。

只看老者端起一杯酒,大口入腹后放声一笑,神采奕奕的眸子扫过堂下众人。

“按说,咱这棺材板子进半截的人也不乐管你们小家伙的屁事儿!”

一旁的楚河赶紧端起身前的刻龙酒壶酒壶。

干净利索的把老者放下的空酒杯倒满,老者随手拾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唔!但老祖我今儿实在是高兴!下面那俩小子也甭拘谨着了。”

“你俩就打一架给大伙助助兴!小滨子!你看如何!?”

红润的脸庞顺势转向了身旁的楚河,也带去了一股浓浓的酒气。

老者所坐的一排只有五人,除去中间的楚河,其余四人如是如他这般的老家伙。

虽说是老家伙可一个个神眼如电,气血旺盛到骇人的地步。

单单一靠近便仿佛能听见血液流动的轰隆巨响。

诡异的是之前在老八宅院中没被楚河认出的红鼻子老头儿竟赫然在列,而且是紧靠着楚河的另一侧!

族人们早就发现这个眼生的很的红鼻子老头儿了,可族中长辈们也不解释。

只是看着偶尔白胡子老头也就是楚大地,朝红鼻子老头儿投去的略带谄媚的眼神。

族人们隐隐觉得这事情不大简单。

被叫小名的楚河不见尴尬,点着头斩钉截铁道“老祖说的话便是我说的话!”

缓缓站起魁梧的身体一对虎目朝下方扫去,声音浑厚道“你们听到了吧,别扰了老祖的兴!”

“是!”“是!”

楚河的话音将落,两声是便响彻堂内。

楚讯跟闰土同时向堂上一躬身,起身后两道身影并列着便向屋外走去。

这下倒不用在乎那些枝枝杈杈了,老祖跟族长都发话了,他二人倒可大打出手较个高低了!

堂内的气氛伴着高高燃起的烧烤焰火变得更加火热起来,楚讯对战闰土!

一个是楚族的天才人物,一个是族内地位极高的九卫之一,二人的战斗想想就让人期待不已。

一场龙争虎斗啊!

“老祖!此事因我而起,我去现场观战!”老八出席朝堂上一拜后转头跟了出去。

“老祖!族长!小子也去!”之前朝地上摔杯子的青年也跟着楚老八屁股走了出去。

到最后坐的满满当当的大堂走了一小半人到现场观战,而留在堂中的族人们也不急。

因为他们眼前正展开一副动态的画卷,画中四周矗立着挂满雪白的高山。

高山上劲松如枪如剑,包围着一座直径约数千米的巨大圆柱石台!

此地赫然便是位于楚族后山的比武之地!

天上的月有些朦胧,雪花垂落在比武台的一角,一个没落稳便掉入了深渊。

胆小的人只站在边缘处向下望一眼就会吓得腿脚发麻,忽而吹来的一丝凛风更为此处增添一抹冷意。

前来观战的楚族人很安静围站在比武台四周,神情专注看着场中遥遥相对的二人。

他们心中不免掂量着二人各有几分胜负,这样观战的机会属实很难得。

武道便是一座座高山,而这山便是人!哪座山高便只有比比才知道了。

楚讯,楚族大长老亲孙,多年前便在北海扬名的楚族年轻强者,实力不可谓不强。

多年过去,现在有多强势没有几人知晓。

但其曽独自在江陵中立起一个势力便足以证明他的强悍之处。

闰土,新晋楚族九卫之一凡俗崛起之辈,被族长看重培养的神秘人物。

成功完成被委以的诸多重大任务,曽被九卫总管国士称为未来楚族的基石。

常见其使用的武器是矛,道法具体能力不详,巅峰战力未知。

“唔唔唔!”

极远处几声熟悉的叫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闰土凝神抬头朝更高山上的一颗挂满雪花的大树上四望。

颇有些艰难地寻找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猴子,正是之前在族内阁楼尖顶上挥舞银鞭的那只白猴!

这白猴也不知从哪搞到的一根足有四米之长的红皮儿大甘蔗,一节一节透着光泽看着就非常甘甜。

它倚着树干双爪抱着大甘蔗的样子令人捧腹,双眼皮下一对黑亮的眸子更显灵动。

“看!白猴!”

很多观战的楚族人也看到了大树上的白猴,没想到竟在这比武场看到了白猴。

不过随即他们便想到了今夜挥鞭赶猪的白影,原来它还没走啊。

他们面露喜色“这可是咱族内的宝灵猴呐。

老人们说茫茫后山有灵猴,镇着我族的气运,见者更会有吉运缠身,是好事!”

一个约有五六岁,头戴青巾的少女唇红齿白嗓音清脆,嘟着小嘴扯起楚老二的大手。

“爹爹,我要那白猴儿跟我一块玩儿!”

一手遥遥指向远处大树上正找地方下口吃甘蔗的白猴,显然这个灵动的小家伙吸引了少女的目光。

楚老二俯身一把抱起小囡囡。

溺爱的摸了摸少女的小脑袋,完全不像平日里那般土匪样儿。

“轻语呐!这猴儿可顽皮了,过了今晚爹肯定想办法把它抓来陪你玩,你说好不好?”

这幅慈眉善目的样子,把站在一旁前来观战的人们搞得浑身不自在,这混货也忒会装了!

“不好!”

少女一口回绝,态度十分坚定,就这么直直盯着楚老二不放。

“爹爹又要骗人!”嗓音依旧清脆不含杂质,楚老二顿时苦下脸。

大脑袋正想着再编出什么好理由骗骗闺女。

却被少女的一句话整愣了“其实,其实我想要那根大甘蔗”

似不好意思般小脑袋直接伏进了楚老二的大胡子里,样子实在可爱极了。

一旁的楚老八转过头,挠了挠少女的痒痒肉惹得一串银铃笑声。

“小馋猫别急昂,八叔记得后山的一处灵泉旁就长着这种红甘蔗,这就给你取来!”

楚老八一挥皮袍,怀中顿时窜出一只精神抖擞的黑鹰,一抚黑鹰的羽毛轻轻在其耳边低语。

再将手一抬黑鹰便展翅腾空,如一道黑色闪电般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身旁的人很羡慕楚老八的这只鹰,这可是登云隼啊!

一阵凉风吹过,众人才从白猴处散去了注意力,眼下大战在即他们可不想错过一场好戏!

4、五品道法能力

五品道法能力

楚讯的断眉微抖,横穿眉毛间的疤痕霍然大张!

闰土脚下的冰凉一触即发,嗡!

众人眼中二人四周的雪花宛如被一道空气波震向了外围,还未交手却已有轰鸣之声大作!

滴!闰土猛地腾空而起,原来脚下的砖石竟不声不响被一汪笼罩着整个场地的水泽吞噬!

不同的是此泽没有泛起任何波涛。

但那漆黑如墨的颜色使人如临深渊,感到更刺骨的冰寒。

楚讯视腾空的闰土他嘴角挂着讥笑“这就跑了?!”

自己雷霆般发动了攻势,却一击没有得手。

随之双臂猛地刺入漆黑的水泽中,一阵阵愈发急促的波动如落入平静的漆黑水面。

嗖!黑水中涌出一束看不清的黑色影子,猛地袭向闰土!

嗖嗖!第二道紧随其后,第三道!

闰土没有多余动作,依然站立在虚空,项上金圈一闪手中一下出现了三支矛。

他眼中袭来的三道黑影速度极快,在他即将出手阻下时却猛地一分为三!

整整九道黑影!

哼!闰土眼中厉色闪过,手起残影,第一时间并没有被突然变招的黑影惊退。

张开身子直接对着下方的楚讯猛的掷出一根矛,闪烁着寒光的长矛竟传出了虎啸之声!

同时以右腿夹住另两根矛,左腿猛蹬虚空直接来了个迅猛的后空翻!

嗖!!!这一瞬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袭来的九道黑影竟然就是细竖状的黑水!

不同的是这细细的黑水上有着微微闪烁的光点,九道黑水围绕楚讯四周,轰地爆炸开来!!

闰土来不及躲避,爆炸产生的冲击力被其浑身光华一闪以元力所化的光团抵消。

隐隐感受着上面的元力波动,闰土对楚讯的危险程度有了认识。

同一时间,人们只见从天而降的一矛如惊天落雷轰向了楚讯。

轰!黑色水泽风波大作,人们发现此水即便翻涌起来,竟也是黑的过分,着实怪异得很!

轰!!一声巨响在矛尖即将抵到楚讯眼前时。

楚讯身影突然沉入了黑水中,随之黑水竟无缘无故产生了爆炸!

长矛只在爆炸中坚持了不过几秒,便被产生的极高热量融化!这是什么能力!

有人惊呼,这黑水是炸药吗?说炸就炸啊!

但有些知晓楚讯底细的人却不以为然,却也心惊楚讯道核能力竟开发到了如此程度。

楚讯身形浮现,战意十足四肢大开大合,一道道黑水冲天而起“你再瞧瞧这个!!”

他双手猛抬挤压出一个高度浓缩的黑水,这色泽已经黑的发亮。

其内部高速旋转着越来越不稳定,光看看就觉得头皮发麻,在黑水光华一闪后瞬间发出攻向闰土!

闰土被黑水淹没,那个高度浓缩的黑水就像一个霹雳。

刺目的火光将夜空都划破了,被层层包围在黑水中的闰土身形被照耀了出来。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身体外部悄然涌现出一股绿意。

咔嚓!!!见而后闻,宛如雷鸣响彻比武场。

“唔!”骑在树上吃甘蔗的白猴被吓了一跳,眨巴一双灵动的眼睛。

探出鼻子四处嗅了嗅,便双腿一蹬腾空而起朝楚族的建筑方向奔了去。

风波平息,楚讯身影不知消失在哪里,闰土还是手持长矛站立虚空。

不过他的气息稍微有点乱,金圈上沾染了数滴爆裂开的黑水渍,他用手轻拭掉黑水渍感受着手中的触感。

自语道“四极中阶境界,道法能力便是这黑水?或是?!”

楚老八嘴边轻叹“楚讯的道法能力很不俗,如今这能力大有成熟之势,闰土境界不占优势,他想胜恐怕得拿出真家伙了!”

似是印证楚老八的话语,咕噜噜!

平寂的黑水面再次泛起涟漪,闰土没有丝毫犹豫,双眸扫过后紧盯一处又猛地掷出了长矛。

这一次二矛一前一后泛着夜的华彩!

眼尖的人却能发现矛尖已经裹着高速螺旋转动的元力了!

四周的空气都被猛地抽空!威力已是极为恐怖!

“好强势的攻击!”观战人群中传出阵阵惊呼声,闰土要绝地反击了吗?

咚!咚!又是如两道落雷轰入了黑水,但不同的是长矛将落入水中便极速翻转了起来。

四周的元力被极速抽干加持在矛身,使这股吸力更为强大!

黑水随其凭空四起,哗哗!巨大的黑水柱宛如两道数十丈高的巨大黑色龙卷水!

闰土的目标竟不是藏身黑水的楚讯,而转变为黑水了!

他看出了门道,黑水为楚讯提供了多变的强大攻击方式,更提供了完美的掩护。

可以说进可攻退可守的可怕能力,他便要剥离黑水让楚讯无从遁形!

“好胆!你激怒我了!”

随着一声怒喝,楚讯黑水中现身,他也不管逼他现身的长矛脚下猛蹬。

双臂一展涌起滚滚元力,肉眼可见覆盖在战场的黑水泽竟化作一道黑色皮肤般裹在了楚讯的身上!

他神色狰狞,通体的黑色与嘴角的血红形成瘆人的对比。

体表的黑色细细看去竟隐隐有着密密麻麻的闪烁光点,单单看这副造型就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随即便如一簇黑色箭矢直直射向了空中的闰土,

楚老二冷哼“这小子倒是有两把刷子,看闰土怎么应对吧!”

“他二人皆不知对方的能力,可以说是一场很公平的战斗了!”

楚族的大堂中,族人们眼中的画面也是这般。

当楚讯以浑身黑水的模样示人时,已经引起了大家的纷纷议论,显然对于这样的能力很是诧异。

一位威严的中年男子目光深邃。

“道法品级,每一品都对道法能力的开发有着极为严苛的要求,楚讯能够以黑水能力附身已是很不错了!”

“老叔,您是说他四极境便开发出了五品道法能力?这楚讯是个妖怪吗?!”

顿时堂中传来一个惊呼声,显然知晓将道法能力附于几身便有了五品阶数。

“大惊小怪!楚讯少年时便为我族中天才,其道法能力更是威力巨大的爆炸黑水。”

“你以为他能跟闰土叫板的底气来自哪里!”也有人显得没那么意外。

“闰土的境界不过四极下阶,除非他的道法能力品质高于五品!”

“境界他已不占优势,难道还能以四极境界的姿态开发出六品道法不成!”

很多人对闰土的形式不大看好,他是很强势。

但在四极境界中想要跨一个小境界,以及抵挡五品道法能力战胜楚讯也太难了!

闰土确实感受到了压力,楚讯四极境界便有了五品的能力,他能感受到楚讯的威胁力提升了!

眼看裹挟狂风直奔他来的楚讯,闰土手中一闪再次出现了一杆长矛。

不同的是这杆长矛表面竟泛有碧绿的纹路。

此矛长有二丈,矛头如蛇弯曲,绿纹编织其中,挥动之间空气震荡。

闰土的手持矛底衣袍鼓动,这一挥劲道如龙!绿矛如一道汹涌雷霆,瞬间使这片空间气息一凛!

哼!

楚讯神色狠戾,经脉中活跃跳动的元力涌出,包裹着层层叠叠的黑水被其一拳拳轰出!

一股股极为危险的气息不断攀升,时间只在一瞬停动便是四方震动。

阵阵狂风席卷场内,围观的人耳中能够听到巨大的咚咚声!

闰土赤手空拳与楚讯狂暴对轰,楚讯的黑水皮肤触之即炸!

那一个个细微的小光点会在受到压力的瞬间产生极强的能量,巨大的爆炸声顿时响彻高空。

闰土承受着极大的冲击同时,也逐渐洞悉了楚讯的能力,那就是这会爆炸的黑水!

感受了一下体内消耗的元力,境界本就不占优势的他此时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余光扫了一眼四周的山体,只见爆炸产生浓浓的气流中嗖的射出一道残影!

轰的一声!便狠狠撞在了比武台正后方的山体上!

又是一个震耳的声响,只见比武台后方的巨大的山体一角被生生破开一个大洞。

四旁的岩壁四分五裂,簌簌滑落的石块掉下深渊,好不惊险!

气流中奔出一道浑身漆黑的残影,还带着未散去的黑烟,周身元力滔滔挥手间火花四溅!

其目标赫然便是嵌入山体的那个人影!步步紧逼不给一丝机会!

观战的众人看清了漆黑身影,那么被轰进山体的人便呼之欲出了!

楚讯的五品道核能力竟然可以支撑其以赤手空拳的姿态,将强势的闰土压制!

“轰!!”

本来只有一个坑口的山体,生生被楚讯轰出了个巨大的深洞!

不断传出的爆炸声波,无不牵引着大家的神经。

现场观战的人群已经看不到山洞内战斗的具体状况,闰土怕是不妙了!

大堂的画卷中,破碎的山体已经被打出了个大洞。

不断传出巨大的爆炸音波,闰土双拳被震出了血丝,身上散发的元力隐隐有种不稳的趋势。

黑水能力太过霸道,每一次碰撞都会迸发出无比的爆炸力。

可偏偏楚讯又不受这股力量的影响,若不是以闰土浑厚的元力加持,恐怕坚持不了这么久。

楚讯满脸狞笑,周身的黑色光泽即便在如此昏暗的山洞里也显得很醒目。

他的笑容很夸张也很冷,不过在下一刻却戛然而止。

闰土只是盯着楚讯,擦掉拳上的血迹,抬起的右臂底部,缓缓生长出一根不断缠绕着的翠绿。

那带有细小绒毛宛如藤蔓的植物将闰土整个人衬托出比楚讯更妖异的感觉。

他嘴角低语“你有资格让我使出这个能力。”一句话回荡在山洞里,简短却有力。

楚讯竟在这一刻产生了极大的压力,以体自生的能力不就是五品道核能力?!

他竟以比我还低的境界开发出五品道核能力!

嘶!!!下一瞬,缠绕在闰土右臂的翠绿藤蔓竟突然暴涨!

一根茎,一只叶都是那么真实却也那么诡异,崩!

楚讯脚下突然爆裂!他脚下一蹬直接冲出了山洞,数不清速度极快的藤蔓虚影爆射而出。

就像山体伸出的一只大手向楚讯抓握过来!

喝!楚讯神色凝重,依旧轰出一拳,这一拳凝聚了他强大的元力。

黑水爆炸的能量远超以往,轰轰轰!!!

强大的气体波动冲击着战场外的人群,众人只能感受到一股狂风撕扯着衣衫,发出刺耳的咧咧声响。

本就朦胧的月已经见不到了一丝轮廓。

他们仰目,一片遮天蔽日的绿意涌上头顶,不断游走的藤蔓犹如沼泽中四窜的长蛇。

蛇身又偶尔蹦出一条旋转的蔓尖,而这一切远没有结束。

5、夜如白昼

夜如白昼

“开开,开花了?!”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众人可以清楚的看到在螺旋的蔓尖边赫然开出了一朵小黄花!

细腻的花粉如粒子般散落,用鼻子嗅一嗅竟有那么一丝眩晕感!这是什么鬼东西!

绿藤正下方的楚讯愣住了,只是愣神的这么一刹那绿藤上的小黄花褪落。

自根部瞬间鼓胀起了一个圆球体,球体上赫然有着跟之前闰土所持大枪相同的绿色纹路。

只是这纹路,这不是个西瓜吗?!

等等!

若说这藤蔓便是闰土的道法能力,那这藤蔓开出的花,结出的瓜便是高于藤蔓本身开发出的能力!

这是六品道法能力吗!!!

大堂中,之前那个质疑闰土不可能拥有道法六品能力的人,此时已经瞪大了双眼。

手中的酒杯微微抖动洒落出酒水。

作为楚族一员的他本就拥有远超绝大多数武道中人的眼界。

可如今的情景还是如这响雷在脑中乍现,这怎么可能?

“不是六品道法。”

堂上楚大地如此说道,语气中带有一丝遗憾,这句话吸引了大伙的注意力。

他缓缓道出缘由。

“何为六品道核?拥有比之以往未有的纵向进化,这藤蔓开花结果算不算进化?”

“当然算!但却是横向的进化,因为一根瓜藤本身便拥有开花结果的隐藏能力。”

“不过很多人即便拥有闰土的能力也未必开发的出来。”

“开花结果是一条瓜藤隐藏的横向能力,但若是瓜藤变为了金藤银藤,变成了犬牙交错的荆棘,甚至变成一条蛇!”

“那就是此能力踏入六品的时候!”

“到那时,开出的花结出的果也将一同变化,成为金花银瓜,成为利刺,成为蛇牙!”

这样的话题,作为武道中人都颇感兴趣。

一个面庞青涩的年轻人站起身向着堂上深鞠一躬。

“小子斗胆向老祖提问,道法的纵向开发既然如此艰难,那为何不横向将这个品阶的能力发挥到极致?”

“相比纵向横怕是简单不少吧!”

楚河一笑,摇摇头接过话。

“横向开发道核能力虽用的巧劲儿却也非等闲之辈可为。”

“或者说对自身能力没有深到骨子里的认知,都不会将能力横向开发出来,你们也许有的人知道。”

他抬起头,眼中的眸光似穿透了楚族的建筑群。

“真正的天才绝不止拥有一种道法能力!”

此话一出,惊呼声一片。

天才是什么?

能够在元力支撑其境界以及道法能力施展的前提下,拥有更高品质的元力以及道法能力!

比如在年岁不大的时候却拥有令同辈人望尘莫及的修炼速度。

或拥有令老一辈人都心惊的道法品阶,如此当称得上天才。

那真正的天才,便是在具备以上两种品质的前提下,拥有两种甚至三种道核能力!

那该有多恐怖??

楚河虎目扫了一眼大堂内的众人,接着说。

“道法能力受限与经脉神魂意志等诸多因素,一个人很难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能力。”

“所以多种道法能力也应是相互有联系的能力,而这种联系就是通过横向开发道法能力得到的!”



画面一转,是一张大写的懵逼脸,楚讯仰视西瓜的目光有些生硬,他倒是希望这个瓜真的只是一个西瓜。

即便是一粒沙子在道核能力进化到这种程度也是不可小觑的,他的心敲起了鼓。

噗通!噗通!

周身瘆人的黑色光泽与这一望无际的绿海相比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我要败了吗,他不禁问自己,紧握的黑拳缓缓松开,后又猛地闭拢。

不!!!我还没有败!!!

他眼中闪烁着极度的危险光泽,一声长啸过后体表的黑水变为了滚滚沸腾的气泡。

江陵的失利就像个噩梦一直提醒着他,不能再败了。

一个个气泡破裂出的微小光点全部凝聚在双拳之上,那对本就威力极大的双拳此刻变得尤为恐怖。

一丝一缕炸裂的气息弥漫开来,就像随时能插入太阳穴的钢针般令人发怵。

楚讯的身旁涌起了狂风,他不服,即便是输也要以他最巅峰的状态去输!

“拿出你的最强姿态战胜我!”他怒吼,像是一头发狂的珍兽。

闰土此时已经从山洞中迈了出来,他的右臂缠绕着一根翠绿欲滴的西瓜藤。

看向楚讯的眼神有些说不清的意味“你会死的。”

“最强!我只要战最强的你!”

楚讯依旧咬牙不松口,此时的他浑身的黑水已经全部聚集在双拳,身体的其他部位完全没有防御。

但气势却节节攀升,俨然一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模样。

“好!”

闰土一语落地,便见布满天空的藤蔓数不清的小黄花开又落,无数的花粉瞬间四溢在空间中!

那股令人目眩的感觉又来了!而且尤为强烈!

楚讯大喝一声提起精神,这散落的花粉有麻痹神经的作用,他必须保持清醒。

猛地一顿身便冲向闰土!他要速战速决!

闰土波澜不惊,右臂朝楚讯一抬。

便见藤上的西瓜轻轻摇动挣脱藤蔓爆射而出!

嗖!这速度极快,与正冲来的楚讯犹如日月相撞!

轰!!!一闪的白光将这一片比武场照耀的比白天还亮!紧接着是震人耳膜的轰隆巨响!

楚族的大堂内,一众族人内心暗颤,闰土的能力竟然也是爆炸!

而且这西瓜爆炸的威力比之楚讯的黑水更强!还有那小花黄散出的花粉。

一看就知道不是啥好相与的鬼东西!

堂上红光满面的老祖微微点头,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倒是楚河颇为淡定显然他早对闰土有了透彻的了解,在他二人走出堂门外的那一刻,结局便已注定。

后山重新被夜色支配,楚讯站在山石之上,脚下被踏出一个大坑,额头冷汗潺潺,只是一拳!

他的手臂便断了几截露出白压压的骨刺,强忍着身体传来的剧痛。

将体内经脉紧缩将所剩的元力全部挤压出来,再次发起冲击!

但这一次闰土没有想给楚讯机会的意思,右臂再抬,嗖嗖!

两颗西瓜挣脱藤蔓砸向楚讯,若是眼神够好便能察觉这两颗瓜的不同之处。

没有那形似雷电的纹路,只有密密麻麻的小线条,而这线条单是看上一眼都会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楚讯完了!”这是大家的想法,一颗西瓜以他当时最巅峰的状态都抗衡不了,如今废去一拳又如何能挡?

楚讯眼角打颤,眼看着两颗瓜来却无能为力,逼是他装出去的,那硬着头皮也要装到底啊!

噗!!

想象中的爆炸声以及那青天白光没有发生,随着两声似气泡破裂的声响。

楚讯在一瞪眼后,自高空落地,噗通!

在他落地还有微弱的意识前,耳中隐隐听到了人群中不知哪个倒血霉的喊了句话。

“楚讯死了!”。

这才被气的一翻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现场观战的人群顿时哄闹起来,几道人影飞快窜出赶向战场中楚讯倒下的地方。

楚老八脚下生风,在空中虚踢几脚便到达了楚讯身旁,看着脸色晦暗的楚讯,心惊于闰土的强悍。

这等能力即便是再多一个楚讯怕也敌他不过!

此时已经有人将食指放在楚讯鼻子处,探查他的鼻息,抬头看了眼楚老八说“没死,还有气!”

一片雪花落在楚讯脸上,人们抬头见闰土悄然落地,一步步走向这边。

“闰土队长!楚讯已经败了!”

有人大声提醒着,显然认为闰土会对楚讯再做出什么,但他多虑了。

闰土摆摆手道“他没事,与我对战倒下,也应由我带回!”

众人咧嘴,一颗藤上开花结果虽是理所当然,但其中的奥妙却是难以揣度的。

能够将一种道法能力开发出不同状态本就难如登天。

都说万法相通,哪一条枝枝杈杈修炼到极致都可以触碰大道,闰土都这么厉害,那九卫的其他八人呢?

楚老八看着闰土点点头,与身旁几个人纷纷让开,因为这是闰土的“战利品”。

大堂中的气氛有些火热,躬身笔直站立的闰土与躺在地上的楚讯形成鲜明对比。

两个同时站着出去的男人,现在一个依然站着,另一个却鼻青脸肿倒在了地上。

而且,那个挂着丝丝皮肉的白骨看着就让人头大,但人们可真没觉得楚讯丢了人,闰土实在太强了!

人们看向闰土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如此恐怖的能力同境谁敢战之?

一个西瓜的威力便震得后山悸动,夜如白昼,相较楚讯那爆炸黑水简直强的不要太多。

高坐堂上红光满面的老祖兴致高昂,神光熠熠的双瞳从头到脚好好观察了一番闰土。

他微笑着朝楚河另一边的红鼻子老头儿说道“老猴子,你瞧瞧这小子如何?”

话一出口,夹在二人中间楚河竖起耳朵,啥意思!什么如何?!

一旁红鼻子老头嘎嘎笑着,用手挠了挠那张月牙脸。

“还不错!还不错!是个有潜力的小家伙不如随我去后山搭个瓜棚子!”嘴上倒是给了闰土不错的评价。

“老猴子,少装糊涂!说吧,此次为何而来?”

楚族的老祖眯着双眼,像是要直视红鼻子老头的内心,散发出的一缕缕金光直将红鼻子老头看的脸都跟着一块红了。

楚河心中跟明镜似的,红鼻子老头儿今夜是带着目的来的,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罢了!

他难道想我或是老祖说出来?

老祖也不是简单人,看破了猴子的心思,鼻息一震。

“老猴子,你是不是想看我族刚降生的男婴!”

他气势逼人,瞬间堂内的众人只觉得被一头极为恐怖的珍兽死死盯住,冷汗直流。

那个红鼻子老头儿果然不一般,竟把老祖惹出气来!

“猴神让俺来的!”一语出,四野寂。

6、猴神的传闻

楚族的后山一直流传着一个故事。

很久远很久远前,曾有一位在无尽九州被称为剑圣的男人结庐在此。

最终,一代剑圣兵解于后山芦苇荡,他的身体化作了河石。

逸散的剑气孕育出剑流,剑鱼,剑苇,剑人!

芦苇荡中,剑流如无数宝剑汇集的虚流,不可碰触,沾之小则重伤,大则命陨!

剑鱼穿梭剑流之中,宝光寒华剑气凛冽,宛有自主意识会取人首级于无形的可怕存在!

剑苇外观与寻常芦苇一般,但可散发慑人杀意。

没人能够久呆其中,若是超过一定时间肌肤则会产生裂痕,直至浑身犹如被万剑洞穿惨死而亡!

剑人则被喻为这片恐怖地带的主人,也是被推断为最可怕的存在,却是千载无影,毫无踪迹。

同时,他的魂滋养了川天虚丝。

每一丝都似九天垂落的剑气,每一缕都有剑圣曾经的回忆。

都载着常人不可承受之重,实在难以想象剑圣的巅峰状态是何等的惊天动地。

曾有东海大能暗窥天机,剑流,剑鱼,剑苇都是无根之物,唯有剑人才是关键所在!

亦或说如剑圣那般本就不可死亡的人物,其目的便就是为了孕育剑人!

大能静掠天机以期寻找剑人下落,却无果,只留下一声叹息。

剑人若出世定当是惊艳青天之辈,若不能相遇便是此生为数不多的憾事之一。

而看守并知晓这一切秘密的,则是曽陪伴剑圣走过生命尽头的一只猴子。

这只猴子,就是楚族后山那些灵猴的祖宗!

它居住在芦苇荡与川天虚丝中,同剑鱼为伴与天丝相随。

故事终归是故事,真假难辨。

后山有一只道法无边的神秘人物却是所有人都默认。

伴随着这般传神的故事,大家都尊敬的称其为猴神。

没人知道猴神长什么样子,只知道敢在后山口吐对猴神不敬之语必遭凶劫,更为这一切披上厚厚的一层神秘面纱。

诸多前往后山寻找机缘,或是期望瞻仰猴神宝容的武道中人。

进山前都会先拜猴神,这个习俗不知流传多久了。

大堂中针落可闻,在座的楚族人张着嘴大眼瞪小眼。

而导致这一状况的,便是红鼻子老头儿的一句话,是猴神授意我来的!

老祖扯住红鼻子老头儿衣领的双手呆住了。

拿着红鼻子老头儿鞋子准备扔出去的楚河也僵住了,堂下人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

为什么红鼻子老头儿想看老八刚出生的孩子会引起老祖跟族长如此大的反应?

猴神让他来的?那这红鼻子老头儿老祖好像叫他老猴?!

楚老八与楚老二对视一眼,心中掀起大浪,这老头就是后山的一只猴子,而且还是已经化形的猴子!

那它的境界有多高?

想明白的众人眼角抽搐,一只化作人形的猴子竟与他们坐在一起吃酒聊天!

都说后山的灵猴是楚族的宝贝,那么这红鼻子老头儿算不算他们口中的宝贝?

“咳!楚小子你要是掐死俺,猴神肯定把你给阉了!让剑鱼给你那活儿刮成一万片做刺身!咳咳!”

尖脆的声音夹杂着咳嗽声传来。

红鼻子老头儿双手逐渐覆盖起黑毛,一张月牙脸渐渐弯曲,颌骨向前凸起。

就连牙齿也从之前的老黄牙变成了洁白利齿,再一看,赫然就成一只黑不溜秋的猴子了!

堂下一阵惊呼声!

“额!”楚老祖的双手僵硬放下,他看着面前这个红鼻头月牙脸的老猴子,尴尬笑笑。

“老猴儿,你早说嘛!”这话语比之前生生降了十个调不止,竟有些温柔?!

楚河看着光脚露出黑毛的老猴儿,一把将鞋子规规矩矩摆在桌案上。

大喊一声“秀儿!快给猴老爷端洗脚水来!”着实又惹了一阵眼球碎裂的声响。

“是!”

堂下一个如闷雷的声音响应,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应声而起,放下手中满是油脂的香酥大排骨。

单看这黑熊般的身形就跟楚老二有一拼了。

他舔着嘴随手拎起一个酒壶走到了红火的烧炭前,一把将壶中酒全部洒在火上。

呲!瞬间腾起了白色袅袅的酒雾。

他左手一伸,便出现一个黄灿灿的大铜盆,右手的袖子在酒雾下一挥。

瞬间所有白色酒雾化作了一条丝线,而此线的尽头则是朝向了他手中的大铜盆。

“哈哈!”

他大笑着露出满口白牙,右手食指中指相并,再看酒雾化作的丝线在经过这双指时竟凝成了水线!

直到最后一缕酒雾被大汉一口吸入肚中,这才陶醉地摇摇头。

再一看大铜盆中已满是散发着腾腾热气的水!

看清楚门道的人神情已经不知觉凝重起来。

被称作秀儿的大汉看似简单的做法,实则隐含着将元力运用于毫巅之间的内核,在酒雾腾起时就以元力将其困住。

同时以元力将其挤压成丝状,力量多一分水汽便散,少一毫则会凝不起水流。

更可怕的是,明明一壶酒出去怎能变成一大铜盆的水呢?

那便是本就存在空气中的水份!

他竟能以元力强行剥离出空气中的那一丝丝近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水份,将其化作看不见的水汽凝入水流!

当然这一切逃不过老猴儿的眼,它挑动的眉出卖了它内心对这盆洗脚水的兴致。

楚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爽,张口道“秀儿你退下吧!”一手摄出那大铜盆便已取到了自己手中。

笑意盈盈端到了老猴儿脚下“猴前辈请入脚!”

“唔!”

老猴儿不自觉爽叫出了声,这盆洗脚水内有乾坤。

大铜盆在双脚踩蹭之时发生波纹般颤动,以酒雾化作的水流则久热不散。

甚至还有更攀一度的趋势,随着一股热流,脚底寒气一散千里。

“太秀了!”老猴口吐人言夸了一句。

眼珠转动突然似又想起了什么“那谁,楚小子啊,俺今晚可是带着猴神的嘱托来的,这里不知道”

“不方便!”

话还没说完,沾着散发满满酒气的猴脚都没干,便被堂上老祖楚河以及另外几个老头子给架走了。

堂下众人扯着脖子大呼难受,这叫什么事儿啊!

大堂后方别有洞天,一行人穿过幽深的长廊直到尽头,是一堵散发柔和光晕的石墙。

每一缕白光像是不同节点的星辰般独特,楚河五指并拢成拳缓缓抵在墙体中心处。

这拳头被墙体吞噬,像是融入了进去,发出忽明忽暗的光泽。

嗡!

墙体一闪,光芒大作!而且这光,有种冰凉凉的感觉。

楚河拳头抵住的墙体,中间竟破出一个洞,随着洞口越来越宽直到完全可以供人通过。

老猴子眼睛瞪亮“嚯!好东西!”它用毛茸茸的肢体触碰石墙,感受着上面的冰凉,心中暗惊。

楚族老祖嘿笑,看到这一幕,心中暗爽。

“老猴儿,此石乃是月光壁,可凝聚了不下三千年的月华,我族先辈巧手得之,非绝世之力不可破,如何?”

他很喜欢看到老猴儿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是一种气势,一种无形的气势。

就像久居高城闹市的财主,看到乡下来的土包子,那一副看到宝贵物件儿瞪眼惊呼的样子,使他享受。

毕竟,如他这种地位的老家伙,还能够有保有一份世俗气已经很难得了。

老猴儿却好像混不在意,撅了一下嘴。

“一代巅峰武圣,可惜!曾经被猴神寄予厚望的男人。”似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场中几个老家伙默然。

楚老祖收起调侃的姿态,走在前头。

“猴神的话不是谁都有资格聆听的,此事不用老猴子你说,我也知道跟我族刚降生男婴有关,大意不得!”

身后月光壁形成的空洞渐渐愈合,这一片空间也将完全封闭,里面发生的事无人可知。

大堂中议论纷纷,大家都在讨论一个人物,猴神。

往日里,茫茫后山是北疆数不清武修们的历练场。

既有令人眼红的机缘,自然也有能使人丧命的危机。

但不管多少人,或是多强的人跨入后山,心中都会不由升起一种敬畏。

举头三尺有神明,后山的牛鬼蛇神真很多,震天的蛙鸣,强大的剑意,莫名来由的雷电。

种种诡异充斥着这里,说不得一根河边毫不起眼的青草枝,都会成为过路人的项上寒刀。

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人们发现当遇到一些离奇可怕的事时,道心默念猴神之名。

颂其庙宇香火之缘,便可解危。

这才让猴神这道从未出现在世间的形象愈发神秘且恐怖起来。

猴神真的是一尊神明?谁也说不清。

楚老二注视着老祖们离去的方向,说道“猴神显圣,看来事由不小。”

眼中闪烁,似是有些猜测。

“二哥,此事不必挂在心上,是福是祸自然有父亲老祖们判断,祖庙那边应该也知道了。”

一旁,楚老八低语。

嗅觉敏感的人自然能够在这个特殊时机,出现这般不同寻常的事,看出一些端倪。

有的人很聪明,在楚族这种大势力中也不会缺脑子聪慧的人物。

他们不会说破,只是在心中揣测,老八的孩儿到底有何不同?

“大哥那边”

“我已经给他传音了,相信不久他便知晓,祖庙那边,让他去就可以。”

“嗯。”

7、横刀雷霆

距楚族遥远的一角。

一片宽广湖泽中,咕噜噜腾起滚滚气泡。

炙热的水使湖泽水面泛起浓浓的雾气。

隐约可见水里一个人中留着一戳小黑胡子额上黑发中分,光着膀子的男人低语。

“呦西!这里滴水大大的好!”说着手还扑通扑通翻起浪花。

不远处的岸边上,站着一位身材挺拔身着黑龙袍的男子。

他单手背在身后一对虎目凝视远方,将手中散发着不同异香的枝叶投进水中。

水中男子看到这一幕朝岸上喊道“楚兄,泡温泉就泡温泉,你老往水中放些香香的草叶作甚?”

黑龙袍男子抬起头“菊桑,你好不容易来炎泽一趟,除了领略这里的风景,当然还要试一下这里有名的酸甜苦辣浴。”

那男子摸摸脑袋又喊道“不是说好一起泡的吗?楚兄为何不下来啊?”

被称作楚兄的男子又随手撒下一把散发着异香的草叶。

“这乃是专门为菊桑准备的,我还要回族内给我刚出世的大侄子带份礼物呢。”

男子大笑道“想不到,楚兄这般冷酷的人竟会如此挂念亲情。”

“不过,你要回族内给你侄子带礼物与我泡酸甜苦辣浴有啥关系?“

“你闻,我身上的肉都散发香味了!”

岸上黑龙袍男子将最后一把枝叶撒入水中,蹲下身直勾勾盯着远处水中男子。

“菊桑,你有没有被人注视的那种感觉?”

水中男子用手挠了挠那戳小黑胡子,摇摇头咕哝。

“没啊!楚兄不就在注视着我吗?”显然被黑龙袍男子这一问搞得有点懵。

这楚兄往身后一撩黑袍,手指着湖泽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我说的不是水上,是水下!”

菊桑愣了一秒,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也不管这未着片褛的浪里大白条,双手捂着关键部位,直接从水里蹦了出来!

嘴中大叫“楚兄你滴良心大大的坏了!这水底下是个什么鬼东西!啊啊啊!!”

肉眼可见菊桑的脸色都青了!

黑龙袍男子不管大喊大叫的菊桑,站起身神色凝重注视着水下。

猛自腰间拔出一柄六尺大刀,两面寒光四溢,挥动之间宛有雷鸣之音,身上一股可怕的元力波动蓄势待发。

不远处的岸边,光着屁股的菊桑因为双手有必要的事去做,所以他的身形佝偻因为寒冷还有些哆嗦。

他不禁看了眼黑龙袍男子,又瞅了瞅湖泽嘴巴成了个o型“疯了!这个疯子!!”

菊桑算是看明白了,他这位楚兄请他泡温泉是真,但随着他楚家一个小王八蛋的降生,打乱了原先的计划。

使他成为了一个活人诱饵,什么酸甜苦辣浴纯是扯淡!

他的脸皱的像个包子,很委屈“有朋来不亦悦乎,可我却成了个诱饵,鱼食,蚯蚓!”

远处的楚兄朝菊桑吆喝一声“菊桑何不留下帮我掠掠阵!”

“哼!还想要我帮你对付珍兽?!”

他双手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封印了,只觉得裆部一阵凉凉,哪还能腾出手去帮那个没良心的?

做梦去吧!高抬着双腿便一股烟跑没影了。

岸边黑龙袍男子似是对这一幕毫不在意,他的感知全部用在水下。

滚滚元力自四肢散发,根根黑发直立,手中的刀寒光大放。

一对虎眸泛出骇人的煞气,整个人弓起身子,像是个随时爆发的凶兽。

远处的水面不断腾起细小的气泡,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直至一个赤红色的巨大虚影缓缓浮出水面,来了么。

一声尖啸雷鸣,清冷的寒光映射出约有百十米长的可怕刀影!

黑龙袍男子出手,快!准!狠!一刀便劈在了还未露出水面的赤色影子上,轰隆!

翻起的水花足有数十丈高,在隐隐空出的缝隙中可以看到几片红鳞。

几簇红色毛发,以及一只令人发怵的恐怖眼球。

这只眼球内有密密麻麻的紫色纹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纹路竟是一个个人影。

无不悲惨绝望,狰狞的面容在这只眼球里都是那么清晰可见。

一处斑驳坑坑洼洼的大石后方,石屑唰唰掉落。

菊桑发着哆嗦“怪物!这是怪物!赤鬼红鳞兽!!”

他认出来了,北域陆地湖泽中有名的凶兽。

想不到在这一片温泉湖泽里竟也存有一头,为何之前的没有发现?

菊桑不笨,他想起楚兄往水里扔的各种散发异香的草叶,顿时捶胸顿足起来。

扭头闻了闻肩膀上还未散去的香气,神色大变,并拢双手高抬双腿又狂奔向远方。

黑龙袍男子眼神冷酷,一刀斩下,提刀的身形随之暴动,迅如雷霆。

他单手持刀,刀身上有着元力波动,刀刃划过空气时发出音爆声!

一气斩!这一刀声势极大,裹挟着无坚不摧的气势,随着黑龙袍男子袭向水中的赤影。

啊啊啊!!!

水下,赤影发出人一般的尖叫声,凄厉异常,令人恐惧,黑龙袍男子神色不变,将这一刀狠狠斩下!

“是你!是你杀的我!我又杀了谁!”似喃呢,似怒喝!似一个人类年轻男子的声音传荡在湖泽中。

刀身被赤色的毛发紧紧箍住,这毛发犹如一丝丝肉须。

须上又有一道道似人脸的纹路,神情惊恐,面容扭曲。

“畜生!也敢口吐人言!”

黑龙袍男子爆喝,眼前的生物绝对可以用怪物二字来形容。

布满赤色鳞片的脑袋上镶嵌着一枚漆黑中泛着紫色的眼球,眼球四周满是奇奇怪怪的图案,说不出的诡异。

它没有嘴也不知从哪里发出的鬼嚎,赤色的肉须盘满整个浑圆的脑袋上,两只枯瘦的小爪子闪烁锋利的光芒。

腰部挂着一条似人类苗条女子肋骨制成的梳子状白骨。

下身则是一截截黑紫色腿脚状的东西,密密麻麻一动一动令人作呕。

它就这么瞪着眼,瞳仁里放佛倒映着炼狱,谁被这么瞪上一眼便要被其吸入,承受着永世的痛苦。

黑龙袍男子无惧,他直视怪物的眼眸,杀意来袭,怪物的两只利爪割破了空气,无声却无比可怕。

黑龙袍男子反应极快,他单手弃刀,身体瞬间腾空后又猛地一脚踏在刀柄之上,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伴着一阵牙酸的声音,只见这两米长的大刀直接猛贯穿进了怪物的体内一米半有余,赤色的肉须被隔断了数根。

不知从怪物身体哪个部位传出的尖啸声响彻湖泽上空,这声音透着刺骨的杀意。

宣泄着无尽的戾气,就连跑到很远处的菊桑都感到头皮发麻。

这一招果断狠绝,直接把这头赤鬼红磷兽激怒了,它的眸子寒光大放。

发出一声人类女子的凄厉嚎叫“杀!我要杀了你!”

它身上的红磷倒立,下身密密麻麻的黑紫色肢节积蓄着一股阴冷无比的力量。

“装神弄鬼!”黑龙袍男子脚踏水面,浑身元力滚滚,湖泽的水面澎湃而起,狂暴的气息大作。

掌心一道贯穿五指的金光忽明忽暗,对付这怪物他当然有着准备,呼!

金光笼罩全身,嗖!

大浪翻天!黑龙袍男子双臂展开再次发起攻势,而这次赤鬼红鳞兽亦选择主动出击。

一截截黑紫色的下肢已经全部变为了骨头般的惨白色,骨尖却是黑的,黑的可怕!

一人一兽战的是昏天黑地,短短时间交手次数便难以计量,黑龙袍男子金光护体赤手空拳大开大合。

赤鬼红鳞兽双爪犹如死神镰刀划出一道道恐怖弧线,下身的惨白骨肢更是寒意慑人。

挥动之间凄惨的叫声影响敌手。

一时间,本就白雾涌动的湖泽已经完全看不清了面貌,只有打斗产生的声响传出。

若有人靠近这里必定会全身发寒,这等层次交手的气息哪怕沾一下都会大病一场。

战斗的气场对弱小的武修影响是巨大的。

但菊桑此时却看的津津有味“嘿!嚯嚯!喝!”

手舞足蹈比比划划,显然是入了戏,着了魔,隔着浓浓白雾也能看清打斗的场面。

浑然不觉一个诡异的老妪此时就站在他椅身的大石头上,老妪身穿红花大棉袄佝偻着身子,手上还挎着一个竹篮。

她的脸庞却如同个黄花大姑娘一样,肌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

她微笑看向前方,水灵的大眼睛透出一股调皮劲儿。

只是这画面无论怎么看都有些令人头皮发麻。

因为老妪的竹篮里赫然装有几个头颅,最上方露出一副男子惨白的脸色。

双眸白翻着未闭,额头上的暴露的青筋直至死去都未平息。

狰狞的嘴角咧出最可怕的弧度,其惨相简直不忍直视,他是怎么死的,应该只有老妪一人知道。

滴嗒,滴嗒,滴嗒。

菊桑感到了一滴温热在肩头,从湖泽中一人一兽战斗的场景扭过头。

看到了肩头的那一抹殷红,面部瞬间僵住了。

他愣了好几秒,滴嗒!又是一滴温暖的鲜红。

艰难的缓缓抬起头,他看到了身着红花大棉袄的老妪,正在滴血的竹篮,面色发苦。

人生没有如果,菊桑的直觉知道他,想活命只有一次机会!

石头上的老妪探下头,正好与懵逼的菊桑对上了眼,老妪笑颜如花。

大眼睛打量着菊桑声音竟出奇的甜美。

“你可发现啦!”

这一瞬菊桑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柔意,有的只是无比刺骨的冷意。

因为发出声音的是被提在竹篮里的男子头颅!

菊桑惊声尖叫了起来!这声音刺破了浓浓的白雾,甚至让正激烈酣战的一人一兽懵了那么一瞬。

老妪都下意识掏出怀中的镜子,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妆容出现了瑕疵,可之前菊桑蹲着的位置哪里还有人影了。

“小滑头!”老妪声音悦耳,似在嗔怪菊桑的无礼,一把将手中的镜子扔上了天。

镜子迎风而长,不断变大,直到小半边天空都变成了光滑的镜面。

一只水灵的大眼睛霍然占据了整个镜面!

瞳仁的每一道纹路都是那么清晰,漆黑的瞳孔像是九幽的深渊,恐怖的氛围弥漫了起来。

狂奔的菊桑汗毛颤栗,后脑勺发怵,天空上的那只大眼睛简直就是噩梦!

他速度飞快,脚踩石子沿着湖岸不显眼处狂奔,找到之前脱掉的衣物,藏在了一处小山丘后。

看着还在湖泽中大战的楚兄跟赤鬼红磷兽,胸腔剧烈起伏着。

比之那赤鬼红磷兽,这鬼婆子给他带来的惊惧感强过百倍!

湖泽中打斗声依然高亢,菊桑了解楚兄的实力,如果使出真正实力,战斗应该早就结束了吧,为何拖到现在?

这神叨叨的鬼婆子又是什么人,是打斗声将她吸引过来,还是她存着什么用心来此?

“找到你啦!”

一声娇甜的话语带着暖流萦绕在菊桑耳边,将他满脑子的思考打断。

如当头棒喝,绷紧的神经被一根手指轻弹,掀起狂浪。

覆满小半边天的镜面中,乌黑的大眼中分明透出戏谑,像是玩捉迷藏逮到了一个露出屁股的小笨蛋。

菊桑下意识从衣中抽出一柄樱花软剑,浑身的元力瞬间凝聚在腰肘方寸!

猛地爆发旋转身体活生生将自己舞成了个剑光刺猬。

可这一道道凌厉的剑气连花棉袄的边都碰不到,因为根本没有鬼婆子的身影。

天空上的镜子没了,但那只恐怖的大眼睛却深深印在菊桑心里,他知道那鬼婆子是要寻来了。

他重整气势,将神识放大,眼神警惕扫向四方,没有!这里也没有!那里也木有!

呼吸声逐渐急促,每一秒对菊桑的心理都是严峻的考验。

人在最紧张惊恐的时候往往会有隐藏的感官被唤醒。

发丝能够感受到湖泽中浪花翻腾的波动,脚底能感受到正在打着地洞准备越冬的老鼠。

可他依然感觉不到鬼婆子的踪影。

“小帅哥我在这儿,嘻嘻嘻!”一阵娇笑声,伴随的是一个清脆的脑瓜崩,嗒!

菊桑蹦高了,这个脑瓜崩差点把他的小脑袋给弹开了花,眼中隐隐啜着泪花,可想这是一个多狠的脑瓜崩。

8、鬼王烛

谁在钓谁

这鬼婆子逗我玩!菊桑瞪眼,心中做出了大胆的猜测。

他双手紧握剑柄做出挥劈状,动作显得很僵硬,额头冷汗吟吟。

身体中,有一股熊熊的怒火灌入肚中,如随时爆发的火山。

他脸颊涨红,活像个被清蒸煮熟的大螃蟹。

从来只有他玩弄小娘皮,哪有被人家玩弄的道理?

想到这里,他恶向胆边生,手中剑微微抖动,随之越来越快,竟发出阵阵嗡鸣。

剑尖已成幻影,一朵朵剑花绽放,十分漂亮。

“小娘皮!别躲躲藏藏,陪爷爷出来玩玩!”

见没人回应。

菊桑接着调转了一个方向,剑光缠绕着身体化作一道弧线,剑身有精光大作。

“爷爷改主意了!你可别让我逮住了,你要是让我逮住了,看我扎不扎你就完事了!”

可耳边除了剑气刮出的风声,没有任何声响。

他举目四望,除去一些光秃秃的野草和走势怪异大小不一的石丘,哪里寻得到那道身红布花棉袍的身影。

“对!这鬼婆子一定在附近!她肯定藏在哪处大石后,正偷偷看我的笑话!”

菊桑内心恶狠狠想到。

滴嗒!

菊桑的耳朵清晰的听到液体滴落在脑门上的声音,它浸过毛孔,漫过鼻梁嘴中流淌在了嘴角。

他感觉自己在做梦,一个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的噩梦。

血越过了嘴角进入了口,触碰到了舌尖,感受着这一丝腥咸。

菊桑发现自己错了,这不是梦,因为血是真的!

“人家有那么让人讨厌吗?大坏蛋。”

一声嗔怪从菊桑的头上传来,声线依旧是那么柔美清脆,像是个未经世事的姑娘。

只是这声音却有种渗入灵魂的穿透力,更像是是个魔咒。

菊桑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能动了,嗓子也开不了声,只有一个对小眼珠可以转一转。

自己就像个行尸走肉,灵魂被封印在了这具躯体里一般。

老妪降下身,一副与体态完全不相符的清纯大姑娘脸上满是笑意。

难以想象这双漂亮的大眼睛在映入镜子时是有多恐怖,骇人。

“嘻嘻!”

她围着保持劈剑姿势的菊桑踱步,兴致勃勃打量着菊桑。

伸出玉手拨弄着菊桑人中的那戳小胡子,略带遗憾摇摇头“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帅哥,可惜是个短命鬼!”

最后一字落下,声音陡然转冷,五指并拢成掌,掌面寒光一闪如一面刀,顺势便要砍在菊桑的脖子上!

而菊桑只能瞪着无比惊恐的眼睛看着这一切,他终于理解竹篮里那张苍白的脸庞为何那么惊惧了。

这一掌寒光锋锐无比,刺痛着眼眸。

就连下手老妪的都觉得这个小可怜必死无疑了,另一手拎着竹篮准备接住掉下的头颅。

嗷!!!

一声高亢的咆哮犹如破雾麒麟的暴怒,将老妪掌上的寒意震散,她满头的银丝应声四散开来。

顺手丢掉装有头颅的竹篮,将之前那个镜子掏出来,呼!

镜面一道绿火喷涌而出,直接对上了嘶吼而来的黑影。

二者冲击直至消弭,谁也没有奈何了谁,产生一股极强的波动。

袭来的黑影不见了,但其后却缓缓走出一道穿有黑龙袍的男子。

男子面庞冷毅,一对虎眸气散出缕缕霸气,看着老妪。

老妪银丝垂落,细腻的双手却长出了白丝,像是个炸了毛的白狐狸。

那张原本粉嫩嫩的脸庞变得更加妩媚妖异了起来,她笑意盈盈。

“哟!这不是楚大公子嘛!奴家这厢有理了。”

她双手掐在腰间微微欠身算是行了个礼,但浑身气势不散。

眼中泛着淡淡的精光,警惕的看着身前的男子。

“鬼姑,人人总说你是嗜杀无情的冷血女子,想不到还会整出半个儿子出来。”

楚云阳微扯嘴角,只是这角度很是冷酷,没有温度。

他面对的可不是一般的人,死在这个鬼婆子手里的倒霉蛋,能够满满当当塞住一座大湖了。

他右手的食指上牵着一条白色丝线,遥遥伸向湖泽深处。

紧接着,指头如鹰爪一弯!便听到湖泽中传来的戾啸声!

“杀!杀了你!杀了我!”声音中既有男也有女,格外诡异。

老妪的脸色变了,脸上笑容化为冷霜,手上的白毛又长了一寸“住手!”眼中露出些许焦急,声音也不再柔和。

楚云阳注视着老妪的神色变化,轻轻一笑。

“这头赤鬼红磷兽我盯了许久,能成长到如此程度实属不易。”

“我一直在想,它是从哪里得到的那些怨气化作的邪灵,直到你出现,我心里才有了答案。”

鬼姑手抚银丝,白毛与银丝根根交错,隐隐有电光乍现,给人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你不是看到我才知道答案,而是早就猜到此兽与我的关系吧,真是个小滑头呢。”

楚云阳开门见山“我侄子降生,就想求你一物,这面子你不会不给吧!”

鬼姑神色警惕,身体丝毫不见放松“你要从我这拿走什么?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还有你楚大公子束手无策,需要求奴家的事?”

“上月初,汪罗寺一战闹的满城风雨,你与小圣门四小金刚大打出手,谁人不知,楚大公子强行占有他小圣门数件珍贵物品!”

“那等珍品连我这个黄花大闺女都垂涎不已,现在你却想找我讨要礼物?”

鬼姑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双手扯着凌乱不堪的脖领子。

差点就要按着楚云阳的脑袋,让他好好看看还有什么货了,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你看看!我还有什么,还有什么?!那竹篮里的几个脑壳你要不啦!”

“成天就会欺负我这样的黄花大闺女!等我回炎泽城肯定好好宣扬宣扬你的所作所为!”

一边说着甚至把脖领扯的更低了露出白花花一大片,让人不得不怀疑她回了城会向大家如何描述被楚云阳欺负的。

“闭嘴!”

楚云阳一喝,鬼姑顿时就不说话了,更显得委屈了起来。

楚云阳瞄了眼不远处被定住身的菊桑,走向前一手元力轻弹点在其天灵盖上。

可怜菊桑可算能动弹了,捂着之前被鬼姑弹脑瓜崩的脑门儿,张口便要大骂鬼婆子,却被楚云阳打断“有话回头说!”

他转过头指着湖泽道“鬼姑,这赤鬼红磷兽与你血脉相通,算是你小半个儿子。”

“现在它的小命儿就在我手里,我要向你讨一株鬼王烛,不过分吧。”

鬼姑冷笑,把自己儿子的小命儿捏在手里,向她讨要鬼王草?

她将散落的银丝盘起,轻蔑说道“鬼王烛乃是天生地长的奇植,非极阴之地不可生,便是你楚族的后山也不见得轻易寻上一株。”

“你好歹也是大族公子,要挟他人,张口便讨要珍植,真当本黄花大闺女是好欺负的?”

她嘴上虽然强硬,但却隐隐承认手中有楚云阳所要的鬼王烛,进退倒还把握在自己手里。

楚云阳从鬼姑的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眼中带着深意。

“此物将栽种在我侄儿卧房为其驱邪辟秽,免得他少时沾染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那么,作为条件,我可以向族内谏言将这一片炎泽湖划归你的私人领地。”

“再有人打这头赤鬼红鳞兽的主意便是与我族作对,你看如何?”

鬼姑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些异动,回话也不冷不淡。

“哟!原来是要给你楚族的麒麟子辟邪之用,只怕这么一汪烂水,就想答复本黄花大闺女可就太欺负人了!”

楚云阳道“你在跟我谈条件。”

鬼姑的表情很丰富,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又恢复了之前笑意盈盈的状态,嫩手半掩着小嘴。

“楚大公子名声在外,要的东西向来势在必得,奴家哪敢不给?”

“鬼王烛珍贵无比,怎舍得拱手相让?奴家倒是知道楚大公子手中有一稀罕物,不知楚大公子能否”

菊桑在一旁看愣了,楚云阳以他做诱饵引赤鬼红鳞兽出水,将其掌控并引出鬼姑讨要鬼王烛。

可鬼姑却好像也早有准备般提出自己的条件,让他觉得这事儿里到底是谁在钓谁,还未可知。

楚云阳沉默了好一会儿,大手一挥掀起黑龙袍,自怀中掏出了一块淡紫色晶石。

这晶石散发奇异香味,可若仔细观察可见其中似躺着一个寸长大小的白嫩婴儿,活灵活现,让人忍不住摸上一把。

但了解此物真面目的人可一点都不会觉得这个婴儿可爱,甚至有种头皮发瘆的感觉。

此物将一出现,鬼姑便大喜过望“就是它!楚公子只要把这个交给我,鬼王草奴家双手奉上!”

本就水灵的大眼睛中满是期许,显然垂涎此物到了一定程度。

楚云阳倒也干净利落,直接一把便将此物朝鬼姑扔了过去。

被鬼姑双手小心翼翼捧住,如获至宝般瞧个不停,是不是咂吧咂吧嘴,让人怀疑这东西是不是啥好吃的。

鬼姑将此物收起,咯咯一笑“奴家是真的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她从红花棉袄中掏出了一株散发光晕的物体,或说是植物。

说它是草有些勉强,因为它无根无叶,只有光秃秃的一根茎,但这根茎却散发暖洋洋的气息。

就像一根盈盈的烛火,又似晨起的旭日,单单看上一眼都会觉得身上的寒意减轻了不少。

“哝!”鬼姑也将鬼王烛扔了过来,并抛了个大大的媚眼,让看到的菊桑心中大骂老狐狸精。

楚云阳看也不看一把将其收起,弹掉右手食指的白丝“菊桑,走!”周身元力震荡,化作滚滚气流,身体踏入了高空。

菊桑看了眼正笑眯眯盯着自己的鬼姑,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赶紧收起了临走前回弹一个脑瓜崩的想法,一踏脚,也是跃起了身紧紧追赶楚云阳去了。

“妾身欠公子一个人情,他日若有机会必定相报!”鬼姑清脆的声音传到了楚云阳耳边。

“随你。”淡淡的两字回荡在天空,慢慢便消失了音讯。

9、眸震晋门

炎城是位于楚族西南方的一处繁华的武修聚集地。

此地火山众多,地底常年涌荡着炙热石气,温泉湖泽星罗棋布,水路四通八达。

这里不光有令人愉悦的温泉,更有三道九流七鬼八怪,各方势力的子弟人物等等。

他们在这里或争强斗狠,较一较高下,断一断情仇,或历练交流见见世面,淌一淌浑水。

倒也使这里成为一处人声鼎沸武修聚居之地。

除去无尽的炎气,此地距沧浪峡谷亦不遥远,距大荒也不过几日之遥。

大荒中生存着数之不清的莽荒珍兽,泛滥异常。

它们日夜冲击沧浪堤坝,那里,驻守着楚族最精锐的武修。

也正是因其这一特色,此地成为了诸多武修首选的历练之地。

这些炎城武修们偶尔会组队一齐,自发登上沧浪堤坝。

挥剑斩上几头莽荒珍兽,发泄发泄对武道路途的不满。

斩杀莽荒珍兽数量多,战绩耀眼者,会被很多观战卖呆儿的武修们记住名字,倒不失为一个扬名立万的大舞台。

少数展现出非常强悍武道实力之人,若得沧浪堤坝镇守者认可,被其出面招揽。

自此飞身一跃,成为镇守沧浪堤坝的一员,攀上楚族的大船,可谓风光无限。

日后若再有不俗成就,大功绩,武道实力进境飞速,更可被纳入楚族卫士序列。

拥有那等尊贵身份,可真是鲤跃龙门,距楚族九卫不过一步之遥,自此成为他人口中谈资。

一些务实的武修,也会趁机向驻扎那里的楚族精锐们讨上几招几式。

楚族精锐们,对这些自发登上沧浪堤坝斩杀莽荒珍兽,缓解他们压力的武修们态度还算友好。

会给上几分面子露上两手。

每每博得满堂喝彩,战意愈浓,又奔身飞赴堤坝,杀得莽荒珍兽们丢盔卸甲,好不痛快。

楚云阳与菊桑二人一路向北,自炎泽湖出发,越过数座冒着腾腾热气的火山及面积极广的水域。

口鼻中不时吞吐出温热的呼气,拨开一层厚厚的云雾,一座五颜六色的城池隐隐现出了影子。

“哈哈!”

菊桑饶有兴致打量着这座别具风格的城池,即便相隔遥远,耳边还是隐隐能够听到城中传出的热闹声。

不同于一些规规矩矩的城池,此城完全没有任何规划的痕迹。

一切建筑高矮走势随心所欲,各式光怪陆离的建筑随处可见,且占地极为广阔,望不到边。

更奇特的是,这座城陆地与水域相接,城的四周竟是一涛江水,自南向北无边无际。

菊桑用手抚了抚中分的黑发,显得更为精致了,竟有一抹潇洒出尘的韵味。

“楚兄,这里真是个好地方!神仙都难迈开腿啊!”

楚云阳表情玩味“地方是不错,但你不想走,怕不是因为这里水灵灵的姑娘吧!”

菊桑赶紧摊开手,神色肃整。

“楚兄此言差矣,这儿天天有温泉泡,夜夜有炎酒饮,乐子多的数不清,吃喝额赌样样不少。”

“姑娘算什么?!屁呀!”

楚云阳笑了“这可是你说的,今夜我可不带你出来了。”

菊桑急了“使不得!使不得!楚兄你这样做可就大大滴没良心了”

他二人落步城南,没有直接进入城中,站在城江码头上,静静遥望。

江水仿佛一条水龙在游动,城中人声鼎沸,街头巷尾的人们化作人龙。

水泽之上雾气昭昭中有一条云龙腾空运势,三龙汇集在一起气势不俗。

此江名为鄣江,江面浪花涌跃,舟船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鄣江两畔,鳞次栉比的楼阁沿岸耸立,高矮不一,形色不同。

这些古色古香的楼阁多是茶楼酒馆,武修们胳膊搭着窗檐,欣赏着窗外怡人江景,喝上一杯浊酒青茶。

俯瞰往来船只络绎不绝,如云争渡,好不自在。

江中兰桨舞动,振起朵朵水花,过路行人或神色匆匆,或不紧不慢悠然自得。

衣着光鲜,佩饰华贵的少年少女乘坐楼船,端坐楼阁窗檐。

楼船缓缓飘过,传出缕缕令人心神荡漾的琴声,和恬静悠远的笛音。

这引来不少窥视的目光,可见到楼船侧身所刻的晋字,赶紧将目光隐藏,显得小心翼翼。

眉目清秀的少年,手拨开雾霭般的纱帐,一摆折扇,好不潇洒。

折扇上绘着一颗青梨,旁边翩跹着数只活灵活现的蝴蝶儿。

这少年唇红齿白,微仰细脖扫视江畔“师妹,炎城的人好多啊!”

琴音消散,船楼窗檐中隐约可见一道盈盈倩影,发出悦耳的声音,如叮咚的泉音。

“有个痴汉真讨厌,用那种眼神盯着我。”

手持青梨扇少年眉目一挑“哦?我看看哪个吃了虎胆的痴汉,敢扰师妹?”

左眺右望间,窗檐中传出另一道莺语“师兄,在渡口有个干瘦汉子。”

少年目光转向渡口,一眼便看到一个干瘦男子,眼神痴迷精神涣散,盯着这边看。

哼!

少年一合青梨扇,眉间涌出一抹狠戾。

袖中锋锐之气一闪,便有细如蛛丝的寒光缕缕绵展,簌簌!!!

这细长寒光还未展开,一个粗壮的大手拍在少年小臂上,寒光消散。

“少爷,万万不可!”急促的声音随之传来。

“为何?”少年迷惑。

“您还年少,识人尚少,且看码头上身穿黑龙袍男子!”

少年视线转移,顺着大手的方向,看见码头上二人静静站立。

一人黑发中分,人中留着一戳黑色小胡子,显得有些猥琐。

另一人身材高大,身穿一袭黑龙袍,眉宇之间竟隐隐有龙虎之势,气质相当不俗。

他二人与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行人不同,像是观赏风景,又似等待着谁。

少年移目之时,码头上黑龙袍男子虎眸一瞥,微微一笑。

目光相对,少年身体猛地一紧,随之不停的颤栗,连手中折扇都被吓得掉落在楼船上。

“好,好可怕!那人是谁!”

少年身旁的魁梧汉子,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楚族大公子,楚云阳!”

“谁?!”窗檐中同时传出两道少女惊呼声,香风袭来,两位纤美少女同时拨开纱帐。

一位少女身着一袭白衣,浅眉玉瞳,腮部红彤彤的,额间还纹着一朵兰花。

另一位上襦下裙,柳眉凤眼,身材颇为高挑,二人皆是极为漂亮的人儿。

少年少女还有魁梧汉子,一同站在楼船窗前,少女捂着小嘴,眼中闪烁着后怕。

“此人不用我多说吧!汪罗寺独战四小金刚,两死两伤!唯他安好,腥风血雨历历在目啊!”

少女小声道“我们若真杀了瘦巴巴的汉子,会怎样?”

魁梧男子神色凝重,吐出句话“我们纵是晋门中人,恐怕也有性命之忧!”

“楚云阳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冷酷,还好,还好。”

少年更是浑身冷汗,牙关轻轻打颤“还好没动手”

渡口处,一个五大三粗的红衣汉子,长得虎背熊腰虬髯四起。

一挥大胳膊把正看的出神步履蹒跚前行的瘦弱男子,架在咯吱窝里。

瘦弱男子眼中印着楼船上一位少女的姿影,仿佛被吸入了漩涡之中,不能自拔。

红衣汉子一巴掌拍在瘦弱男子脸上,怒意昭昭。

“你他娘的找死吗?这可是晋门的少爷小姐,惹人不自在,小心剜了你的狗眼!”

瘦弱男子猛的惊醒,使劲摇了摇头,这才感觉脑袋清醒了不少。

“二哥,这琴声与笛音有古怪!我听着听着魂儿都被勾了去,好可怕!”

红衣汉子眉头微皱,暗暗心惊,脖后也泛起了一层冷汗。

“记住,以后不准站在码头卖呆儿!惹了哪个得罪不起的,谁也救不了你!”

被红衣汉子呵斥一顿,瘦弱男子苦着脸应是。

心想自己也太倒霉了,不让在这卖呆儿,以后怕是会丢不少乐子。

这一切,自然都被楚云阳菊桑二人清清楚楚看在眼里,二人瞧着楼船渐行渐远。

楼船窗檐上,少年少女,还有身穿锦衣的魁梧汉子神色庄敬。

半弓着身子,恭敬的遥遥朝二人这里施礼,久久不敢起身,直至楼船消失在茫茫江水雾气中。

菊桑嘴角一抹冷笑,露出鄙夷之色。

“楚兄,若不是楼船上那魁梧汉子眼尖,发现你站在这里,那个瘦巴巴的爷们儿怕是连命都要丢了!”

楚云阳遥遥头“那倒不会,晋门好歹也是名门大派,门内天骄行走武道,倒也不会把事情做的太难看。”

“我看那少年的样子,倒是很可能神不知鬼不晓放出袖中的几缕寒丝,将那人双目刺瞎。”

菊桑听后,神情愤愤。

“真是可恶!大门大派便可视人如猪狗,多看他们几眼便要裁罚他人,真当自己是谁了!”

小眼还带着怒意,话赶着话,眼神正对上了楚云阳眸光,菊桑嘴巴一紧。

“楚兄,啊哈哈!我可没别的意思啊!啊哈哈哈!”

楚云阳一笑置之,武道不就是这样么?

你若强大,路便是你家的,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你要是弱小,怕是连睁眼多看别人几眼,惹得人家反感,被人戳瞎双眼。

他的心中,也暗暗感慨,晋门到底是底蕴深厚的大门大派,魁梧汉子自不用说,数一数二的高手。

倒是那手拿折扇的少年,还有那两位菁丽的少女,小小年纪境界便非常不俗,武道资质恐怕也是上上之选。

若是好生栽培,日后行走北域,也是不可多得的人物。

四周渐渐传来议论声,很多穿梭在岸边渡口还有码头的人们,也看到楼船上朝这边久久躬身的四道身影。

他们心中皆是极为惊疑,那可是晋门的楼船啊,只有晋门的高层才会配的楼船。

少年少女便有了这楼船,想必身份更是极为尊贵,他们竟然朝这方躬身行礼,久久不起!

“我们这里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吗?”

“这里人来人往,谁看得清?”

“或许是在祭江吧,求一求好运兆!”

一叶扁舟飘来,驾舟人头戴斗笠,身披叶甲,手中撑着一根长长的竹竿。

“公子可要去城北?”驾舟人语气恭敬,轻声问道。

“不错!”

楚云阳与菊桑二人凌空一踏,稳稳落在竹舟上。

江水徐徐,驾舟人点上一盏灯火,放在舟头,轻声歌唱起来。

“青衣布袜,且将吾道付沧州”

“犹喜鄣江西畔,垂垂杨柳,任风游”

10、樱花

鄣江之上,碧波荡漾,来往船只悠悠穿行,如画笔轻撇挥捺。

笔墨散开,余晖下风帆泛起金泽。

江中满是绿柳的小洲上,杨柳青青,江心处的楼阁,鸟语莺莺,恰似那画眉问夫婿。

一叶扁舟逆水而行,驾舟人口中手中竹竿挥动,竹舟不断在浅色雾气中前行。

楚云阳与菊桑端坐舟前,灯火柔和,不远处摆着一个茶壶和两只茶杯。

抬手端起一杯青茶,一饮而尽。

菊桑瘪了瘪嘴,放下茶杯“此茶好苦!”

楚云阳则再饮一杯,如若无事,神色淡然。

驾舟人拍拍肩上凝了几缕水珠的叶甲,水珠滴嗒滑落,拍打在竹板上,溅起水花。

他在舟尾轻声道“我在青茶中放了点苦芥兰,出来行走武道总要吃些苦,苦尽才能甘来。”

菊桑恍然醒悟,心中顿时对驾舟人高看不少,执茶壶再倒上一杯,细细品尝起来。

驾舟人头顶的斗笠檐很长,只能看到鼻梁往下的面部。

“客官,你觉得此景可美?”

菊桑深吸一口清香,感觉心都醉了,回首道“当然!非常美!”

楚云阳目视远处的江中小洲,听到驾舟人的问话,没有说话,轻笑遥了摇头。

驾舟人再问“我观客官佩剑,应是一位剑修吧。”

菊桑抚了抚腰间宝剑,感受着冰凉道“当然。”

驾舟人微微抬起斗笠,隐隐可以看到一双沧桑的眼眸,那般坚定又坦荡。

“能坐我舟者,都是有故事的人,所以我从来不收钱财,只听故事。”

菊桑一愣,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在江畔,引起了过路船的关注。

“好!道友想听什么故事?”

驾舟人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就听你这把剑的故事。”

菊桑收起笑容,握住剑鞘轻轻一抖,只闻一声铮鸣,剑气荡漾开来,久久不散。

他注视着露出半截剑身的佩剑,收起轻佻的坐姿,好像要说一个很漫长的故事。

“我生于东海畔凡俗市井之中,是家中唯一的儿子,儿时顽皮总喜欢与人打架。”

“可我不会打架,那时,总是鼻青脸肿被人打个半死。”

驾舟人露出十分感兴趣的神色“我料想是个有趣的故事。”

菊桑也是一笑,接着说道“后来,我的家乡来了一位异乡客,初见时,那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可一双眸子却黑亮的吓人。”

“我父可怜他,将那可怜人安排在海船上,随船奔波大海。”

“这个人对我很好,每次出海归来,总是能够寻到大海中的稀奇玩物,给我玩耍。”

菊桑端起茶杯,咂了咂嘴,回忆起记忆深刻的往事。

“有一次他回来,看到我皮青脸肿,问我怎么回事,我说是被别人揍的,家中人都知道我顽皮,也懒得管我。”

“那个人眸子真的很亮,他看着我对我说,可以教我几招,让我以后少挨揍。”

“我肯定答应啊!那些俗透了的大人们,成天只想着教我仁义礼智。”

“他们哪管被揍的皮青脸肿的我,只想着小孩子不懂事罢了。”

“可我多想啊!多想让他们教我如何能少挨揍,或者能多揍别人的办法。”

“那个人却答应了我!他说好,但是要对我的家人保密,而且有些揍人的方法即便在与人打斗时也不可施展。”

“我当然也答应了,就这样,我学着他教的揍人法,很认真,每日偷偷练习,始终没被家人发现。”

“后来,我真的会打架了,每次,就总把别人打个半死,也一直记得与那人的约定,有些揍人的方法从未施展过。”

“我渐渐长大后,才知道原来他便是把我带入武道的人,我也理应称他一声师尊。”

“但那个男人听后却很生气,坚决不许我叫他师尊,从那之后他经常遥望大海,发呆。”

“我找他闲聊很多,得知他也有家乡,不过那里很远很远。”

“他总说家乡的樱花很美,以前,他哪怕走到天涯海角,也会每年回到家乡去好好看看樱花。”

“可那时,男人伸出双手,眼神有些晦暗,长长叹了一口气。”

“有一天,他突然消失了,消失在我的故乡,有人说看到了那个男人,在月夜下驾着一只小舟奔向汪洋中。”

“自此,他也在我人生的轨迹上画上了终点,唯独留下一柄剑。”

“以他那已是凡俗的躯壳,即便越过汪洋大海,也难以抵达家乡,却还是将这柄剑留给了我。”

“我想,可能是到了他家乡樱花开花的时候。”

“我想,他也许受够了这般平淡如水的日子,心中煎熬。”

“总之,我理解他。”

菊桑一把将剑拔出,剑气逸散,剑光一闪,刺透了雾气,他的目光深深印在剑身上。

“我长大了,理所当然踏入武道,凭着一身剑道打出了些名声。”

“再后来,我闯荡大海,一路上,我时常遥望大海,心想那人的尸骨也许就葬在海中。”

“我饮下一杯酒,便往海中倒上一杯。”

“终于在一次机缘下到达了那个人的家乡,真的很远很远。”

“他的家乡没有樱花,我想可能是我到达的时间不对,我便在山顶搭了一间草庐,整整一年过去,依旧不见樱花。”

“我心有遗憾,漫步在他的故乡,那里虽没樱花,景色却也很美,直到我在街头巷尾间忽闻一句樱花。”

“我心中一震,只感觉眼眶有些湿润。”

菊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眼中闪过一丝萧瑟。

“原来,樱花是一个女人,相貌普通,性格很温婉。”

“她是那个男人心中的执念,武道残酷,他依旧每年不辞万里归来,只为看这个叫樱花的女人。”

“这个女人很聪慧,见我身上的佩剑,什么都没说,只是眼泪止不住划过面颊。”

“后来,我去寻到真正的樱花,栽种在她家乡的漫山遍野上。”

“那个叫樱花的女人很感动,说她当这是那个男人送给自己的,此生了无心结,愿与樱花相伴终老。”

“我走了,便再也没有去过他的家乡。”

菊桑手握剑柄剑鞘,缓缓合上,故事也到此为止。

这个故事好像憋在他心中很久很久,这个机会,这种景色,使这个故事翻涌在他的喉咙中,不吐不快。

楚云阳大手轻拍菊桑肩膀,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

驾舟人唏嘘一声,手中竹竿悠悠摇动“很好的故事,可是我想问一句,你如何肯定那人死了呢?”

这一问,真把菊桑问住了。

在他想来,那个男人躯体受过极为重大的创伤,每每呼吸间都有剧痛席卷全身,经脉想来也是断的。

他拖着这样的病躯,孤身一人驾着小舟漂流汪洋,怎么可能还活着?

楚云阳道“世事难料,也世事无绝对,你没见到那个人的尸骨,便不能说他死去了。”

菊桑神色一阵,猛地站起身来“楚兄,你是说他,他有可能还活着?!”

舟尾处的驾舟人突然笑了起来“前几年,我曽载过一对夫妇,男人的眼眸非常黑亮,女子优雅温暖,头上还插着一株樱花。”

菊桑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他使劲盯着驾舟人“还有呢!还有呢?!!”显得十分焦急。

驾舟人看着菊桑缓缓说道“那个男人称女子为樱花。”

呼!!!

菊桑一脚踏竹舟而起,身上元力阵阵涌出,大步在江面上行走,翻起阵阵浪涛。

他大声呼嚷“啊!!呀呀呀!!!”在江面来回穿行,激起身后层层波澜,像极了个快乐的孩子。

过路江船的人们惊诧,只感觉得看到了一个大傻瓜,嘴里还巴拉巴拉不知道在呼嚎着什么。

本就雾气昭昭的江面,被菊桑这么一搅动,水汽就更足了,雾气也随之渐浓了起来。

“谁家的大傻子!再让你这么搅动,前方的水路都看不清了!”

过路船只上,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正吹胡子瞪眼,掐着腰嘴中骂骂咧咧。

更有闲情逸致之人,高坐船头,挥动画笔,把在江面撒欢的菊桑,描绘下来,十分生动。

竹舟上,楚云阳回首。

他眼神冷静,盯着驾舟人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驾舟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武道不易,本是苦中人,何必再添涩,手中若有一缕甘甜,又何吝啬他人。”

楚云阳点头,虎目精光闪烁,看着于江面奔跑的菊桑,心中稍暖。

他忽然想到,菊桑难道不怀疑吗?

他是真的相信这萍水相逢的驾舟人,或是心中愿意相信驾舟人说的话?

楚云阳挥去心中思绪,最难猜的便是人心,这样也好!

江水悠悠,江面上的雾气更浓了,驾舟人给灯盏中添上灯油,灯火也更亮了。

一艘足有五层的巨大楼船渐渐露出身影,似一座小山在江中缓缓漂动,能够听到江中两岸发出的阵阵惊呼声。

有人站在江畔道“这么大的船!难道是大派的掌门出行?”

“他娘的,今天江面的雾气怎么这么大,再好好看看!”

江中绿洲的阁楼上,妙音袅袅的曲裳停顿,衣着华贵的武修们站在窗檐,遥望巨船。

一位面庞白净,眉宇清秀的男子抻着脖子看向窗外,惊呼道“好大的排场!”

“难道是有大人物驾临炎城了吗?”

不时有话语四起,这艘藏在江上雾气中的巨船,激起了鄣江两畔,江中喧闹的议论声。

11、吾童

高处不胜寒,黑色大旗耸立,于高空中飘舞,咧咧作响。

巨大的楼船缓缓推开鄣江水,踏过水上云烟,渐渐显露身形。

深青色的船衣,散发阵阵肃然冷意,两岸围观武修眼皮不禁一跳。

五层楼船古朴庄重,足数十丈高,青砖镶檐,古铜色的凶兽木雕惟妙惟肖。

每层楼的四角朝上微翘,如掠空展翅的青鸾大鹏,有一种非凡的磅礴气势。

一道身影傲立,站在高高昂起纹有蛟兽的船头,姿态挺拔,静如卧虎。

仔细看,竟是个七八岁般,童子模样的人!

他身着磷龟玄甲,戎装大皮袍,手持高出他一头的红缨大枪!

少年面庞虽有青涩,却白净飒爽,神眼如电,额头上布着一道黑色雷纹。

两侧飘逸如云的鬓发在风中舞动,头顶扎着一束指向天穹的大马尾。

身后,一身着银甲之人神色严肃,垂头抱拳道“大人,路过炎城了!”

童子听罢眉头微皱,声音低沉“这里水气太浓了。”

只见他翻动手腕,元力如龙迸发,红缨大枪呼的离地!与船面平行,猛地向前一刺!

呼!!!狂风嘶吼!

枪身震荡,枪头进其锐!如蛟龙出水!白蟒吐信!

这一枪既出,鄣江广阔浓重的水气中,犹如奔出了一头凶兽!

一道赤红色的麒麟虚影面目狰狞,躯体涌火,嘶吼破开江雾,十分可怕。

大船前方,麒麟虚影狂暴奔袭,看不见尽头的水路通道形成,船身四周水气也消散了不少,露出密密麻麻渡舟江面的人影。

童子戎装大皮袍向后掀飞,咧咧作响,身子四周震荡着缕缕还未消散的元力波动。

一位江中端坐船中的白头老翁,浑浊的眼眸划过惊色,提起身前笔,于白色宣纸之上挥动。

“游龙一掷乾坤破,麒麟震水雾将绝。”

“狠绝天下百世兵,战得威风万里名。”

江畔,码头,渡口,江中小洲,舟船之上响起阵阵哗然惊声,这是怎样强势的武道实力!

一枪荡空渺渺江雾,怎一个强字了得!

几位青年站在江洲之上,目露无限崇往“这就是实力吗?若是自己有一天能够达到如此境界,死也值了!”

赫然便是那个面庞白净,眉宇清秀男子还有另外几位青年男子。

他们身后,一位身着蓝衣留着八字胡须的中年男子亦是感慨,语重心长。

“这等人物,一身道功深不可测,神鬼皆惊,徒儿们,你们的路还很长呐!”

几位青年点头应是,心中却暗自嘀咕师尊的厚脸皮,什么叫“你们”的路很长?难道不是“我们”吗?

只见,白头老翁自船中缓缓起身,手持写下诗句的白色纸张,如一道流光向船头飞去。

童子耳目神觉,凌空一端红缨长枪挑住宣纸,仰头看着几行大字,忽而狂笑。

他侧首向船下望去,视线抵达白头老翁身上,端量了一番白头老翁。

站在高高的船头,老气横秋道“小子,我看你文采还不错,不如随我走罢!”

白头老翁朝童子微微拱手,声音略显沙哑“叨扰道友!”

“小老儿观道友霸气侧漏,便忍不住写上两句,还望道友莫要怪罪。”

“而今,我毛血日益衰,志气日益微,年岁已有二百一十三,怕是不能追随道友了。”

童子回过首,一束垂落的大马尾遮住了半边身子,没有再说话。

巨大的船楼身形清晰起来,黑色大旗迎风招展,童子的样貌也被大家真切看清楚了。

“这是楚族的船!”

“这位!这不是那谁吗!”

“楚族九卫,吾童啊!”

“我想起来了!楚族九卫之中,有一童子模样之人,叫吾童!”

“吾童!我的天!九卫中排行老三的吾童!!”

“快看!那杆黑色大旗!上面写的楚字!!”

喧闹的议论声此起彼伏,鄣江四处满是惊语。

楚族统御这一方地域,多少名门望族,武道大派臣服。

九卫于楚族中地位超然,极为崇高,权势相当大,任何一卫皆为人中龙凤。

楚族疆域辽阔,又有多少人见过九卫真容?

皆因炎城位置特殊,聚集着数量庞大的武修,城中商业兴盛,是一座名副其实的蕃昌大城。

此处又是楚族边疆重地,距沧浪堤坝也不遥远,又临近大荒。

加之,水路四通八达,畅通无阻,每日往来船只争渡如云,所以城中武修常常有幸得见一些往日见不到的大人物。

江畔,码头,渡口,江中小洲,江船,数不清的武修们视线随着巨大楼船移动。

更近前些,五层楼船体量庞大,吃水很深,再看船上,心头震撼。

船上兵戈之气弥漫,细细看去,密密麻麻的银甲武修静立,藏兵密布于层层船楼之中,冷酷肃整。

他们缄默,一语不发,整条楼船屯兵银甲,弥漫着肃杀之气,蔚为壮观。

武道中人常有猜测,楚族九卫是取九龙拱卫之势,九龙合流镇压族运,龙首相聚之时,便是锋芒展露之际。

单远眺这一艘舟船,整体气象非凡,那吾童更是霸气侧漏,犹如龙首,一人争啸千军万马。

“哇哇哇!!!唔唔唔!!”

一个孩子看着楼船,忽然嚎啕大哭,正在江畔边手持大棒敲打衣裳的母亲赶紧踏波而来,一把搂住孩子向城中奔去。

楼船越近,观者愈能感受到一股气势汹汹的腾腾杀气,眼中不禁闪过烽火连天的场景。

吾童傲立船头,气吞湖海,他虽是童子样貌,却手悍长枪英姿飒爽,顺流而下,直指沧浪堤坝!

众人心有疑问,楚族于沧浪堤坝陈下精锐武修战兵,加之偶尔招纳进的零散武修,极少需要支援。

如今,九卫吾童亲自挂袍乘兵船前往,难道是沧浪堤坝战事有变?

或是那些大荒中的莽荒珍兽脑子秀逗,红了眼,全扑过来不成?

逆流而上的一叶扁舟,不紧不慢在江面划动,驾舟人抬头遥望着远处,手中竹竿依旧稳健。

巨大的藏兵船如一座小山,山顶的吾童很是显眼。

楚云阳眼中有异色,心道吾童怎么不在族中,跑到这来了,他与众人所想一致,沧浪堤坝难道出事了?

竹舟之上,楚云阳起身凝望吾童,黑龙袍隐隐散出阵阵莫名气息。

菊桑亦站起身,瞪眼遥看,一戳黑黑的小胡子格外滑稽“哟!楚兄快看!这不是你族的船吗?船头那小子是谁啊,好威风!”

藏兵船头的吾童,目光投向江中竹舟,面露一抹诧异。

呼!!

只听一声狂风呼啸,吾童的身影便消失在船头!

叮!

竹舟一颤,红缨枪轻落,黑履稳稳踏在竹舟之上,一袭戎装气势刚健。

菊桑吓了一大跳,方才还隔着遥远距离的童子,竟转眼间到达了眼前!

吾童盯着菊桑,双眸犹如水月般清冷,额头的黑色雷纹显得很霸气,很难想象这般小小的身躯怎会有这般气势。

菊桑嘿嘿赔笑“啊哈哈,这位小大哥好好威风哈!!”朝着楚云阳挤眉弄眼,显得手足无措。

吾童冷笑一声,老气横秋道“你小子刚才不是问船头那小子是谁吗?”

菊桑额头冷汗潺潺,心道这老小子好厉害,之前那么远的说话声都能听到。

楚云阳憋笑,姿态坦然,双手作揖“吾叔,您就别吓唬他了,他胆子小的连水中鳖虫都不敢杀。”

吾童看着楚云阳,眼中精光一收,眉头微皱“云阳,你的身体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道一股血腥阴冷的气息?”

楚云阳摇头苦笑“上月在汪罗寺与小圣门四小金刚血战,伤势未愈,血中染上了戾气。”

“他吗的!!!我这便去平了小圣门!!!”吾童怒哼,手中长枪铮鸣,如万马奔腾横扫千里,气势全开!

菊桑只感觉小腿肚子在打转,站都站不稳了,什么叫霸气侧漏?他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倒是驾舟人如若无事,继续撑着竹杆。

楚云阳对这位护短的叔叔深有体会,赶紧扯住红缨大枪,他的手竟刺痛无比,隐隐有些握不住!枪身弥漫着极为可怕的元力波动。

“吾叔不可!我与四小金刚乃是私仇,他四人两死两伤,比我惨多了!”

吾童冷笑“怎么,你觉得很自豪?”

楚云阳连忙道“吾叔,一事论一事,我在小圣门前杀了他门人,他们不也认了,没有为难与我。”

吾童哼一声“他敢!等这边事了,我就亲自去小圣门,将他们门内那几个闭关的老家伙拉出来,好好练练!”

楚云阳暗自咧嘴,心道还好,就是苦了那些闭关老家伙们的老胳膊老腿儿了。

他赶紧换了个话题“吾叔,此去沧浪堤坝,为何还带着藏兵船,难道沧浪堤坝出事了?”

吾童面露畅快之色,轻点大枪“非也,你应该也知道老八之子降生,我族九卫商议送上一份礼物,左思右想毫无头绪。”

“忽闻沧浪堤坝传来的讯息,一头王级的莽荒珍兽现身,九卫商议一番,便派我携藏兵船前来,将其捕捉!”

楚云阳感叹“好大的手笔!王级珍兽可比肩武道宗尊圣境大高手,有这气魄做此事之人,也只有吾叔等九卫了!”

吾童道“你少拍马屁,此事自然也是经过大人允许的,猛虎虽强却也懂得珍稀爪牙。”

他用手拍了拍楚云阳的腰,说道“好了!就此别过吧!你要先回圣山疗伤。”

楚云阳再次作揖“侄儿谨记!祝吾叔直捣黄龙旗开得胜!擒下王级珍兽!”

狂风再次呼啸,吾童不见了身影,那藏兵大船却已行去很远,只留下两道绵长的八字波浪散向鄣江两畔。

一同消失的,还有菊桑嘴上的那一小戳黑色胡子。

“楚兄我的胡子呢?!”

“我哪知道”

炎城八怪

“快来瞧!都来看看啊!!”

熙熙攘攘的炎城北,红砖青瓦,店肆林立,楼阁飞檐处,俯瞰穿行其间的水路和舟桥。

一处挂着黑底金字大匾的酒楼前,密密麻麻的武修们聚在一块儿,闹哄哄,气氛火热。

“这货又开始了!”

“他还是个人吗?”

“小妹,我的刀呢。”

“师兄,我想打死他”

“贫道想还俗!贫道要杀人!!”

人流如织的围观群众们情绪很激动,很高亢!

正对着酒楼的门口,摆放着一个黄灿灿的木制大浴桶,不时传出哗啦哗啦的水声。

一个皮肤白净,面色润泽的男子端坐其中,上身不着衣,神色轻佻。

他手提一杯金樽,明眸善昧,搔首弄姿,时不时朝围观众人抛上几个媚眼。

隐隐能够听到四周节操碎裂的声响,或准确地说,是心碎的声音。

男子微笑单手掩嘴,提起酒杯缓缓饮入口中,神色悠然。

“加水。”

大浴桶边,一个下人模样的童子手拿水瓢,神色为难道“公子,这水够多了,再加就要溢出来了。”

男子瞪了童子一眼“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要不都听你的?”

童子赶紧瘪嘴,委屈巴巴的一瓢一瓢给浴桶添水。

男子满意哼哼一声,傲娇的扫了眼众人道“一个个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都很诚实嘛!不是都不喜欢看本公子洗澡吗?”

顿时,众人响起一浪高过一浪的指责声,使这一块地域炸开了窝。

“陆明!你这样做,良心不会痛吗?!”

“陆贱贱!炎城武修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陆少爷,我家老爷邀您共商开油坊大计!”

“你以为我喜欢看你洗澡?啊!!!我的眼!”

一时间,质问声,喝骂声,商谈声,绝望声,声声入耳。

陆明眉头一挑,神色傲娇跋扈,一条胳膊搭在木桶边,另一手对着围观众人指指点点。

“你!你你!还有你!诶?!那个站在桥上长得像头猪的瘪犊子别走!”

不远处的桥头上,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虎躯一震,神色惊悸!!

转身调头一气呵成,几息之间便奔逃而去,消失在街头巷尾舟桥水路之中,不见了踪影。

“额”

陆明楞了一下,面色古怪,自己还没开骂呢,杀伤力就有这么大?

他回过神,指着刚才点到的几人接着道“就你们!每次本公子沐浴都要来看,还他吗挤在最前面看!最可恨的是,还泥马要骂本公子!!”

“你!城南卖药饼的臭伙夫!成天与药草打交道,脑门儿都快绿了!跑这么远来看本公子洗澡,不怕家中如花似玉的娘子被南门大官人给偷了?!”

被陆明称作伙夫的男子,身材短矮,肤色黑不溜秋,闻言一瞪眼,粗壮的小腿儿奔走如风,一股烟也是没了影儿。

陆明露出鄙夷之色“吃屎的王八,祖坟冒青烟娶那么个美娇娘,有你罪受!”

他缓缓将眼神又瞥向下一人,嘴角带着冷笑。

被陆明看着的人瞬间面露惊恐,赶紧推开双手。

“陆公子!误会!误会啊!我才不屑与那些不懂欣赏美的粗鄙之人为伍!”

那人神色怅然,摇头悠悠道“观您沐浴,恰如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啊!”

他用眼睛余光扫向陆明,却见其面不改色,依旧冷笑,吓得浑身嘚瑟一下。

急忙又道“啊!我心澎湃昂扬!观您一澡,犹见清晨出现的瑰丽朝霞,抬头探出窗檐,迎来的第一缕金色光芒,第一股新鲜清香的空气,我欣喜!我陶醉!!”情绪高涨,手舞足蹈。

四周密密麻麻的围观群众都傻了,一个个目瞪口呆,看着此人,心中万头平原草羊滚滚驰骋在青青草原之上。

陆明终于露出笑容“知错就改,还是好兄弟,好道友嘛!”

那人如释负重,长吁一口气,抱拳道“陆兄!在下想起家中懒妻让我去酒楼取菜,就先告辞了!”

陆明点点头,露出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摆摆手“走好,不送!”

什么叫兵不血刃,不战而屈人之兵?

那道厚破天际的脸皮,狼狈奔逃的身影也将深深刻在众人心中。

围观众人见没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开该干啥干啥去了,有了这么一段插曲,炎城的日子好像也挺多彩。

陆明洋洋得意,仰头闭目自顾自舒爽起来了,嘴里哼哼唧唧“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小爷我洗个澡也要大惊小怪。”

“有道是数丛沙草群鸥散,万顷江田一鹭飞!哈哈,本公子便是那一鹭,飞飞飞!”

下了竹船,向城中迈步的楚云阳菊桑二人,正巧看到这滑稽的一幕。

菊桑是捂肚大笑,大脸涨的通红“楚兄,这人好有趣!哈哈笑死我了!”

楚云阳却见怪不怪,悠悠说道“此人名叫陆明,乃是我楚族疆域之中,名门陆家的嫡子长孙,一身家传的陆元神功十分强悍!”

“可此人却有一个特殊癖好,那便是喜欢在车水马龙熙来攘往的闹市中,当众洗澡,美其名曰享受生活。”

“说话更是口无遮拦毫无忌讳,着实给陆家抹了不少黑,他父拿他也没办法,只能任其恣意放纵,正因为陆明这一特殊癖好,炎城云云武修便给他赐了个绰号,澡怪!”

菊桑又是哈哈大笑起来“洗澡怪??啊哈哈哈哈哈!!!”这下可真是合不拢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

楚云阳轻笑摇头“你不知炎城有七鬼八怪,之前那鬼婆子便是其中一鬼,而这陆明则是八怪之一了。”

菊桑恍然,想起那面容如黄花大闺女,浑身却散发阴恻恻气息的鬼婆子,心中悱恻。

他又问道“楚兄,炎城既有七鬼八怪,那都是哪七鬼,哪八怪?”

楚云阳道“不说七鬼,我只与你讲八怪,分别是琴怪、酒怪、赌怪、刀怪,澡怪,蟾怪,盗怪。”

菊桑掰着手指头,疑惑地看向楚云阳“不对啊!楚兄,八怪你怎么才说七人,再想想,是不是漏了一个?”

楚云阳拍了拍菊桑的肩膀“这不就带你去见了,一会儿见到他人,你一句话都不要说,跟在我身后。”听这语气,还挺严肃。

菊桑虽看起来大大咧咧,心里却很有数。

在这地方,楚云阳不说的,那都不算事儿,但是楚云阳以这种语气说的,那便真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菊桑振作了精神,身板挺得直直的,面朝前方,目不斜视,嘴巴也绷的很紧,像个将要征战的戎装甲士。

二人一路走到街巷尽头,在一处舟桥上船,于炎城中水道穿行。

一路上,耳边不时传来喧闹的声音,缘是酒肆茶楼当铺作坊中传出的人声,

更有一截竹竿探出窗头,挂着一件粉红肚兜,散发着阵阵香气,好不香艳。

或是浓妆艳抹,高贵冷艳的女子露出一块香肌,哼着污词艳曲,手持绣花绢,在窗檐外来回舞动,频频抛着大媚眼。

来往行人听得是心头火热,口干舌燥,看得是百爪挠肝,搓手顿脚。

菊桑本着非礼勿听,非礼勿视的态度,谨守本心闭目养神,坐在船中不动如山,倒是让楚云阳刮目相看。

楚云阳看着菊桑打趣道“菊桑,炎城美女如云,你这般筑砖自封,岂不太不解风情。”

就连掌船的驾舟人都瘪瘪嘴,暗道这人太无趣。

菊桑睁开眼,摇头晃脑认认真真道“娇女眼中过,我心两边挪。”

噗哧!

掌船人忍不住笑出声来,被菊桑恶狠狠盯了一眼,才强忍着笑,死死憋住没出声。

楚云阳打量着菊桑,眼神愈发有趣,把菊桑看得心中一阵发毛。

“菊桑,你起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端坐的菊桑眼露警惕“楚兄,我观炎城景色如画,琼林玉树,心早就陶醉其中,还是不用看了吧。”

楚云阳眼中笑意更浓了,继续圈拢道“我给你看的是个宝贵物件儿,可不是这俗市凡景,你快起来!”

菊桑咬紧不放,语气可怜巴巴“楚兄不要再提了,就算是给俺看宝贵物件儿,拿来看便罢,为何还俺要站起身?”

楚云阳点头“也是!我这便拿来给你看。”

菊桑面色终于舒展,心思放松下来“这就对了嘛,楚兄与我情同手足,看个物件儿哪用得着大张旗鼓嘛!哈哈!”

只见,楚云阳一掀黑龙袍,伸手向里面探去,摸索了一下便伸了出来。

他五指握拳,能看得出来,并拢的五根手指被其撑开了一个小小的空间,里面应该就是他说的贵重物件儿了!

楚云阳走到菊桑面前,蹲下身,把握拳的手放在菊桑眼前“菊桑,你可要看仔细了!”

菊桑点点头,神情认真,他也很好奇,楚兄到底要给自己看个什么宝贵物件儿。

“看!流星!”楚云阳却突然大喝一声,手指向天际!

菊桑下意识便随着楚云阳手指的方向看去,身子不由得向前倾了倾,睁大了眼,可却什么都没看到。

下一瞬,他感觉到一股力量顺势将自己托起,让身子站了起来。

“啊!!!!!”

细长的水道中传来一声绝望的叫嚷,站起身的菊桑当真是威风凛凛,万众瞩目。

万丈高楼平地起,盘龙卧虎高山齐,菊桑的脸丢大了,大了,大,了。

品味简单的瞎子

舟船已缓缓穿过数条水道,船中的菊桑却很懊恼,他现在恨不得父亲当初把自己挂在墙上。

耳边不时传来掌舟人努力憋笑,却不时发出吭哧吭哧的声响。

楚云阳倒是不再取笑他,神色微微凝重“菊桑,就快到了,跟在我身后,什么也不要说。”

菊桑这才又好整以暇,打起了精神。

一位手执珠串,衣容华贵的男子正坐在三楼窗边遥看水道景色,看向远处缓缓行来来的舟船。

手中珠串紧紧一握,面露惊色“楚大公子!!”

朝身后严肃吩咐道“有贵客来了!快去接客!”

“是!”三位身穿素袍之人应是,转身便往楼下走去。

男子整理整理衣着,紧随其后。

舟船上,楚云阳与菊桑站立,遥遥便看到一处楼檐下恭敬等候的四人。

衣容华贵的男子,温文尔雅,眼神明亮。

待舟船行至十几米之距,男子拱手作揖“李斗恭迎楚公子大驾!”身后三人低眉顺眼,垂首而立。

楚云阳随手丢给掌舟人一块亮晶晶的东西,让其兴奋的手舞足蹈,飞吻连连。

温雅男子没有多废话容,直接转头命令道“给楚公子开暗道!”

三位素袍男子回过身,双手分别在楼阁中的斗、升、拱、翘、昂几处轻轻敲打按压。

被他们的手敲打按住的几处地方便“咯吱”一声陷了下去,显然构造复杂,很是奇特。

温雅男子再执珠串,两指取出一颗看似并无特殊的玉珠,一手在楼阁上一拍,便有一副虚影画面“嗡”的出现,隐约可见是一副山水之色。

男子将指间玉珠放入山水画面中间,似镶嵌了一颗明珠,光华一闪,山水虚影消失不见。

只见,这座建在水道一旁的楼阁竟如一头活着的巨大珍兽,抖了抖身上的烟尘,缓缓升起身!抬起整整几丈之高!

“哗啦啦!!”

水流倾泻向两旁,露出中间一条的长长阶梯,两侧烛火跳动,不知通向何处。

楚云阳带着菊桑步入其中,身影渐渐消失,楼阁又慢慢降了下来。

不知是何原因,整个过程中,水道往来船只竟无一发现异状,就连载着二人前来此处的掌船人都浑然不觉。

呼!!

一处湖泽中,突然白浪暴起,两位男子现出身形。

四周是满是低矮的小山与丘陵,树木郁郁葱葱,山花清香扑鼻,鸟语啾啾。

这里似乎刚下过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通向深处的山路云烟氤氲,一股微微凉爽的空气沁人心脾。

菊桑抖了抖沾在衣衫的水珠道“这条通道还真是够奇特!不过也太费周章了点!”

楚云阳抬头望山,悠然道“此人仇家太多,每一个向他寻仇之人都恨不得敲碎其骨饮其髓,所以藏身之地比较隐蔽。”

菊桑咧咧嘴“原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二人沿着条草木葱茏的蜿蜒小路行走,一路上垂落檐角的低矮建筑所处可见,匍匐在半山腰或丘陵上,俨然一派神鸦社鼓。

偶尔会看到趴在路边或廊梯道上的肥猫,伸出胖乎乎的爪子,张开圆鼓鼓的嘴巴,打上一个大大的哈欠。

这哪像仇敌满世界之人所居住的地方?

楚云阳和菊桑终于在一处停下脚步,楚云阳微笑,菊桑一脸懵逼。

二人前方,一个白发老头儿正倚靠着身后的树,嘴巴吧嗒着烟儿,吐出烟气。

趴在老头儿身旁的大黄狗斜眼见到楚云阳与菊桑,嘴巴低声汪汪叫了两下。

老头儿满是褶皱的脸笑了笑,褶子更深了,像是冬季被冻的干裂开的树皮。

他拿起手边酒壶,掰开大黄狗的嘴,往狗嘴里咕咚咕咚灌上了半壶“人生无趣,想来狗生也好不到哪里,饮上一口老酒,便去大梦春秋吧!”

大黄狗半壶老酒被灌下肚,头晕目眩,吐出留着汗喇子的大舌头便仰壳倒地。

“我这儿可许久没客人来了,很多武道中的老友也都怕我,不敢来串门,唉!人生苦事多烦忧啊”

老头儿缓缓起身,身着白色衣袍,敞领垂袖,腰束一根黑色绣带,下身着一马乘袴。

(袴:下装,我国称之为裙裤,袴分很多种,在岛国,有神官,巫女,祭典,歌舞伎的袴,武士的袴一般叫做马乘袴,袴前面有五条折痕,代表五伦,分别是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五常则分别为仁、义、礼、智、信。)

他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整个人显得精神焕发,可走到近前,却能看见其一双空洞的眼眶,没有眼珠只有两团模糊的血肉。

菊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不仅仅是因为老头双目无珠的造型。

更因为,他发现即便老头儿没了双眼,却仿佛还拥有着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光,若有若无在自己身上游走,几息之间便把自己瞧了个通透。

老头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这次还多了副生面孔,楚小友费心了!”

楚云阳眼神微凝,看着老头儿“他是我的朋友,你还是别打主意的好。”

老头眉头一挑什么也没说,转身悠悠踏上三层木阶,推开门步入其中。

菊桑朝楚云阳使了使眼色,手比划着自己的眼睛,好像在说,为什么老头儿没了眼睛,却什么都看得清楚。

楚云阳拍拍菊桑的肩膀“你便在这等着吧,不要进去了。”

菊桑道“好,那我便在这里等楚兄!”

楚云阳大步迈上,随着老头儿一同消失在菊桑的视野中。

菊桑左右看看,这里的环境是真好,空气也是舒爽的很,鼻子忽然闻到一股酒味儿。

“嘿嘿!”

他看着四仰八叉的大黄狗,蹲下身,用手扯着大黄狗的舌头,露出贱兮兮的表情。

刚开始,他还兴致高昂,把大黄狗的舌头拉出很长,见四处无人,嘿嘿捂嘴偷笑。

可过了一会儿,他发现不对劲儿了,这大黄狗的舌头越拉越长,越拉越长!

菊桑的心一咯噔,看着手中的舌头,还有十几米远外躺在地上的大黄狗,一脸懵逼。

他尝试将大黄狗的舌头送回其嘴中,却根本送不回去!

或是将大黄狗的舌头卷成一个大卷,摆在它旁边,可过了几秒呼呼酣睡大黄狗又把舌头给捋直了。

可怜的菊桑束手无措,只能坐在木阶上,看着躺在地上的大黄狗和被拉出的十几米长舌头,发呆。

略微昏暗的屋内,烛火点点“你知道我的,我是个品味简单的人。”老头儿的声音在回荡。

一袭黑龙袍的楚云阳好似融入了黑暗中,他的声音也不再如外面那般平淡,很是冷酷。

“你杀人我不管,但是屠展堂一门上下七十余条人命,你做的过了!”

老头儿嘴角露笑“我是个品味简单的人,我只喜欢杀人。”语气平淡的简直不能再平淡,可闻者却有种通体发寒的感觉。

灭门之祸,七十余条人命,就这么归咎于品味,实在惊悚。

楚云阳吐出一股沉重的鼻息,虎目冷冰冰盯着老头儿空洞的眼眶,语气冷意森然“你现在还活着的唯一理由,便是我还叫你活着,而不是因为你的品味!”

老头儿一愣,露出恍然之色“是啊,我差点忘了,我不过是你族的一条狗,专门咬人的狗”

楚云阳双目微凝,语气略缓下来“这些年,你为我族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你该明白,有些事只能由藏身黑暗的人去做,有时无关的旁人,你杀了便杀了,但从未有如此数目。”

老头儿沉默良久,幽幽说道“我自小于炎城中长大,自觉武道资质强悍,一路高歌猛进连连破境,于沧浪堤坝斩杀莽荒珍兽无数,被你族镇守者看重,收入银甲士。”

“可常年与莽荒珍兽的血斗,却使我染上了嗜杀成性的瘾,午夜梦回,眼中血气涌荡,我便剜去双眼!可我发现我错了!大错特错!”

“失去双目的我,仿佛被关上了与这片天地交流的门户!我的灵魂被禁锢在这副残缺的躯壳中!那些血色冥魂更是不依不饶折磨于我!”

“我便狠下心,那些血色本就是我杀出来的,我为何要惧它!!”

楚云阳深深看着老头儿道“所以你便要以杀镇它,镇住你心中的魔?这些年死在你手中的人命不下于那个鬼婆子了,难道你还是镇不住它吗?”

老头儿摇头“它已经扎根在我的血液骨胳中,除非我死我料想这把老骨头也撑不了几年了,只盼余生能过得舒服自在点,不受束缚。”

楚云阳看着身形越发佝偻的老头儿,心有不忍“此次我不追究你,你大半生为我族奔波,也该怡享晚年,你可还有何愿望?”

老头的枯槁的手抖了一下,空洞的双眼竟猛地泛起光泽“人!我要杀人,我要杀更多的人!”

楚云阳深吸一口气,思索良久道“好!我答应你这个要求,大荒接壤我族北疆,那里有数不清的流寇大盗,每年我族都会派九卫之一在入冬前,前去剿杀一番。”

“我料想今年应是新晋九卫闰土带兵剿匪,可他武道实力尚浅,有你一同前去,我倒也放心不少”

楚云阳探出手,指尖有元力化丝在身前木桌挥动几番,便有复杂纹路隐隐闪烁,手再一拍,纹路冷却化作一块木牌。

“入冬前一个月,你带着此牌入楚城,便会有人领你去见闰土,到时你可放手杀戮,你若不愿归来,便让闰土为你搭建一处住所,静待每年九卫之一带兵剿匪。”

老头儿点头,声音微微哽咽“老奴谢公子了!这一来,我也不枉此生”

咯吱!

门被推开,楚云阳与老头儿一同走出,本沉浸在略微沉重心情中的二人,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

菊桑一个屁股蹲坐起身,满脸羞愧,指着大黄狗道“额楚兄这狗舌头怎么这么这么长啊!”

楚云阳满脸黑线,自己让菊桑在这好好等着,他却在玩狗?还把狗舌头扯出这么长!

老头儿却哈哈大笑“这位小道友有趣的很!这条狗我养了多年,已经开智化为珍兽,倒是很难得,我看你如此喜欢它,倒不如送给你了!”

“啊?!”菊桑大惊,原来这条大黄狗是成了精的珍兽!怪不得舌头能扯这么长!这瞎眼老头儿还要送给自己?

“这,前辈!使不得!既是开智成精的珍兽,那太珍贵了!我可不能夺你所爱!”菊桑连连摆手。

老头依旧笑容满面“不用说了!今年入冬前一个月我在这等你,把他取走!”

楚云阳深吸一口气,也对菊桑道“就听前辈的,记得来取它!我们走吧!”

临走前,楚云阳与菊桑深深向老头儿鞠了一躬,便消失在郁郁葱葱的草木林间。

菊桑赶紧向楚云阳问道“楚兄!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何那瞎眼老头儿执意要把那条大黄狗送给我?”

楚云阳缓缓道“今年过后,炎城八怪,将会变为七怪。”

菊桑大惊“这老头儿要走了吗?”

楚云阳道“是的,而且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菊桑点点头,不再问什么问题了,跟在楚云阳身后走着。

他不知道的是,楚云阳与他说的走,与他想的走不是一个走。

老头儿前去楚族北疆杀贼寇,本就是要释放心中血恶,他又怎会回来?亦或是能够耐心再等一年?

这件事,楚云阳与老头儿心照不宣,所以楚云阳的心有些刺痛,老头儿会死在今年,死在北疆,待冰天雪地将他埋葬。

自己会暗中吩咐闰土,等楚族兵卫撤回之际,让他暗中留下,待老头独自拼杀死去后,将他的尸骨带回,不做那客死他乡的孤魂野鬼。

小女孩

自炎城向北,气温渐寒。

层峦叠嶂的山体连绵不绝,偶尔能看到几缕白烟,自山谷沿着山脊徐徐涌入高空,倒为这一片天地增添了不少凡俗气息。

一处被大雪覆盖的山腹处,披着厚厚兽皮的男子,身后背着一个箭笼,将皮弓夹在腋下,俨然一副深山猎人的模样。

他邋遢的胡须很长,上面满是冰霜,脸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一喘一息带出厚厚的白色雾气。

他嘴中低骂“又他娘的给跑了!这大山里的猪鹿狍子是越来越难抓了!”

低身从厚厚的翻毛腿袖中抽出一根竹节,用力摇了摇,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嘿嘿!”

他用力在弓骨上一磕,竹节的一头便破开个小洞,酒气的醇香瞬间四散开来。

咕噜咕噜

这人微微仰头,竹节中的醇香缓缓涌入肚中,朝天大口哈气,释放者嗓子里的火热。

他胡乱地抹了一把沾着酒滴的胡子和嘴角,朝远处大喊道“老王!喝口酒吧!这天太冷了!”声音在林间谷中回荡。

远处一颗雪松下,背靠着个黑脸汉子,正磨着手中箭头。

黑脸汉子长得五大三粗,头发蓬松凌乱,一手拿箭,一手拿着乌黑的磨石,眼神认真。

噌!噌!噌!!

箭头与磨石砥砺,闪着森森寒光。

被称作老王的黑脸汉子面露不悦“李老疤子,你少说几句话!连山里的黄鼠狼子都知道咱俩在打猎!”

黑脸汉子站起身,将皮弓背好,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刀,在身后的雪松刻下记号。

“走吧!这座山里的野兽已经有了防备,换一个山头去!”

刀疤脸男子闻言,哈哈大笑“正合我意!”

二个猎人沿着山脊行走,一路冷风洗面,放眼浩瀚无边的白色林海,浑身却汗气升腾。

李老疤子走在前,突然在一个大石头边停下,瞪着眼珠道“老王你快来看!有口子了!”(书友可以把口子理解为路子,或者解决问题的途经,是一种绿林土话。”

后方的老王赶紧脚踩着雪,咯吱咯吱赶来,用手摩挲着石头上的蹄子状雪印,大黑脸露出一口大白牙“大青狍子!个头还不小,逮到够咱两家人过一冬了!”

二个胡子拉碴的爷们儿,心头顿时火热起来,沿着大石上的蹄印前行,王老手里攥着小刀,时不时在路过的树上划上一道痕迹。

一路上二人跌跌撞撞,越过了数座大雪山,几乎筋疲力尽,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深浅不一的蹄子印消失了,二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神色的失望落寞,这才意识到自己本就是在进行一场赌局。

李老疤子道“老王,现在调头往回走,我们还能赶在夜晚前回到村子。”黑脸汉子抿抿嘴,朝白茫茫的冰天雪地看了看“我们回去,老婆孩子吃什么?”

李老疤子沉默叹口气,明白了老王的意思。

凛冽的冬季,食物极度匮乏,每一口食粮都至关重要,对妇孺来说更是如此。

两个气喘吁吁,饥肠辘辘,两手空空的爷们儿,将对他们各自的家庭带来致命的打击。

二人交换眼神,心照不宣,选择在这片深山中死磕到底。

二人各自爬上一颗高树,以密密麻麻树枝将自己遮掩在其中,露出眸子眺望这一片广袤山腹,祈望能够察觉到一丝风吹草动。

太阳缓缓落入西山,刺骨的寒意在雪山中肆虐,二人的心也渐渐冰冷起来。

冷,咬咬牙还可以坚持,但黑暗,将会极大的限制二人的行动能力,对山林野兽的优势也将荡然无存。

模糊的视觉,会使二人把磨砺的锋锐无比的箭头射入树干之中,也会使二人一不小心跌入深渊。

两棵树上的四只眼睛,在夜幕彻底降临前,最后一次对视,黑脸汉子先闭上了眼睛,李老疤子也随之闭上了眼。

两个人在心中达成共识,今夜便在树上度过,睡眠是缓解饥饿疲惫和寒冷的最好办法。(树上虽冷,但至少安全。)

嗷嗷!!!

朦胧的月光下,山林中的野狼成群结队,它们体型巨大,眼中闪烁着绿色的凶恶光芒。

其中一只身形庞大的狼,龇了龇锋利的尖牙,吐出长长的血红色舌头,一跃踏上崖头仰头嗷啸。

其余数十头野狼也一同引颈长嚎,声震四野,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此起彼伏的狼嚎,把在树顶枝叶间熟睡的二人惊醒,透过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如鬼火般绿森森的狼眼,在林间窜动。

夜色很美,二人却没有丝毫心情去欣赏。

他二人将鼻息声压到了最低,死死盯着狼群的一举一动,不敢有一点懈怠。

呼呼!!!

穿梭林间的狼群如在水中遨游的凶鱼,呼啸而过,带起阵阵凛冽冷风。

这支狼群肯定十分了解这片山林,对于二人来说,狼群的动向除了要警惕外,更要紧紧观察,虽然有些危险,但这将是他们二人白天的行动路线。

狼群走了,留下雪地上密密麻麻的爪印。

二人便要继续睡去,可突然从狼群消失方向传来了刺耳的哀鸣声!

呜嗷嗷!!呜呜!!声音愈发凄惨,很是尖锐!

怎么了?!

二人猛地抬头朝那便望去,心脏剧烈跳动着,这声音太瘆人,这夜也太黑了,他们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二人只能默默在心中祈祷,对强留此处有些悔意。

狼群凄厉的呜嗷声不见了,森冷的空气却寂静的吓人,阵阵浓重的血腥味儿传荡在山林间。

除了寒冷,二人的心头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沙沙沙

突然,远处似踏在雪上却并没有踩下去的声音传来,很轻,很轻。

这声音在二人耳中却如九幽魔曲般可怕,天地诺大,可二人除了这方寸之间,还有哪里可藏?

月色下,柔和的月光静静洒在林间,黑暗中缓缓出现了一道人形影子。

沙沙沙

人形影子看不清面容,静静停在二人藏身的树下,抬头仰望。

李老疤子与老王的心脏都快骤停了,他俩只是凡俗中的山野村夫,哪里碰见过如此诡异恐怖的事。

人形影子一动不动,隐隐可见手里拿着个东西,有一副惨白的脸庞,狼血滴答滴答从嘴角滑落,钻入雪中。

二人大气不敢喘,吓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呜呜呜!!”

树下的人影竟在哭!呜泣声中带着哀怨,令人汗毛凛凛!

渐渐的,人影发出的哭声越发怨恨!凄厉!

“啊啊啊啊!!!”

瞬间,极度的恐惧感席二人全身。

李老疤子的眼眶都快瞪裂了,看到了人影染血的微笑,发出哭声的微笑!!!

他只感觉脑子呼的一下,便晕死在树端。

黑脸老王强忍心头剧烈的恐惧,深吸一口气哆嗦着朝树下说道“我我二人与你无冤无仇,可否饶我二人”

人影停止了哭泣,缓缓把头仰到最后,脸几乎与雪地平行,以一种近乎诡异的姿态静静看着老王。

月光下,一副惨白小女孩的面庞清晰出现在老王眼中,眼中仿佛有森罗地狱,有万魂哀嚎。

老王只是看了一眼便痛苦狂吼起来,他双手捂着青筋暴起的头颅,脑中无数画面闪过。

一个小女孩衣着单薄,小手冻得通红发紫,孤单的蹲在在寒风凛冽的冰天雪地中。

她努力扒开厚厚的大雪,直至露出又硬又冷的地表,她失望的摇摇头,因为地表光秃秃,没有她想要找的东西。

她翻啊翻,小小的身子冻得瑟瑟发抖,发紫的小手也快没了知觉,但她依旧咬牙坚持。

直到,她终于翻开一块雪地,地表不再光秃秃,而是有一根翠绿的嫩芽。

小女孩欣喜若狂,不顾虚弱的身子,和已破皮滴血的小手,使出最大的力气挖开地面,终于抠出了这根娇嫩的绿芽。

她小心翼翼把绿芽放在单薄的衣服里,转头向着远处奔跑而去,留下一堆沾着她血迹的雪。

小女孩终于跑到了一处茅草屋前,她鼓起勇气,手里轻轻攥着那根绿芽,推开了门。

眼前是一位相貌丑陋的妇人,妇人张着一张犹如癞蛤蟆般的皮肤,正把一晚冒着腾腾热气的米粥端给一个三四岁样子的男童。

妇人厌恶地看了一眼小女孩,声音跟鸭子一样沙哑难听“跟你死去的娘一样,碍眼的东西!”

小女孩瘪嘴,努力不让眼眶中的眼泪滴落下来,因为她知道,哪怕是一丝呜咽声或一滴眼泪出现,面对自己的都将是一顿残忍的抽打。

小女孩开口,似百雀羚鸟般婉转清脆“娘,我找到了一颗山野菜。”伸出手,满环期待把攥在手中的绿芽儿拿给妇人。

丑陋妇人的的神色更嫌恶了,语气也出离的愤怒,她转身拿起一个大的箩筐扔在地上。

冲着小女孩吼道“这么一根小破草你糊弄谁!给我去把这箩筐装满!如果装不满,你就不要再回来了!!”

小女孩伸出发紫肿胀的小手,颤抖着拿起这个几乎能把她自己装进去的大箩筐。

她看了一眼愤怒的妇人,还有正在吃着热腾腾米粥的弟弟,缓缓转身。

走出茅草屋的小女孩再也忍不住滑落的眼泪,感受着这难得的温暖,她忽然意识到眼泪的温暖对自己来说,都是那般奢侈。

“父亲应该还在哪片大山中打猎吧,他的脸本来就很黑,这样下去,他会变得更丑吧,要不要等等他?再最后一次叫声爹地?可是太冷了,我可能等不到吧”

小女孩扔掉手中的大箩筐,踉踉跄跄来到了一条河旁,这条河是活水,冬天也不会结冰。

她纵身一跃,好像生来第一次可以有自己的决定,她露出浅浅的笑容

水怨生灵-恻隐之心

“楚兄,我还是喜欢四季如春的炎城,这冰天雪地的,忒没劲了!”菊桑嘴中抱怨道。

此时,二人脚踏狂风,身体不断有滚滚元力涌出,二人速度的飞快越过身下茫茫的雪原高山,偶尔也会途经一些不大不小的城阙。

楚云阳一笑“你这么喜欢炎城,此次事了,不如就回到炎城定居吧!”

菊桑一愣“想一想还真不错!”

楚云阳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你觉得瞎老头儿那地方怎么样?”

菊桑脑中回忆起那一片世外桃源,神鸦社鼓,大肥猫,大黄狗。

“非常好!楚兄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楚云阳道“既然你喜欢那里,以后那里,便是你的了!”

菊桑惊喜“楚兄,说话可要算话!”

楚云阳点头道“当然不过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菊桑问道“什么条件?”

楚云阳“你顶替瞎老头儿,接过炎城八怪之一的大旗。”

“什么?”

二人停在一座被大雪覆盖的山巅上,几缕青烟袅袅从山谷中腾入天空,为这一方冰天雪地融入几丝烟火气。

楚云阳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黑龙袍咧咧作响。

菊桑的鼻子嗅了嗅,摇摇头道“味道不大对!”

楚云阳有些诧异“你是修炼了跟鼻子有关的道法吗?”

菊桑得意“在大海边长大的人鼻子都灵,闻一下海风的味道就知道海浪里的鱼长啥样。”

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凉意,浑身打了个哆嗦“开玩笑,开玩笑!”

山谷深处,零星分布着茅草屋,被厚厚的大雪覆盖后,更像是在雪中挖出的洞。

飘荡在山尖的青烟便是从这些茅草屋里传出的,这里理应是一派世俗祥和之地,可现在却处处透着怪异。

二人停在一滩血迹前,白白的雪地被渗出好几个血洞。

菊桑撅撅嘴“一丝元力波动都没有,要不是死个人,那便是死了只鸡。”

楚云阳看着从山巅直接垂落下来的浅浅小脚印“这片广袤的森林是世俗之地,元气本就稀薄,根本不应有武修或是珍兽的存在。”菊桑也看着浅浅的脚印,像是身体很轻的小女孩踏过后的痕迹,纳闷道“那就怪了!”

凡俗之人,怎么可能从那等高度和陡峭的山巅走下来?

山谷中,依旧有青烟散出,却诡异的仿佛没有一丝人气存在!

楚云阳突然虎目一凝,掀起黑龙袍,如头展翅的黑鹰,呼啸之间便冲入更深处。

菊桑也一脚蹬地,身体如离弦之箭,快步跟上。

此时,二人正腾空看着脚下的巨大深潭,楚云阳面无表情,菊桑感到一丝森然。

潭水并没有因寒冷而冻结,反而潺潺流淌,顺流而下,形成了山谷中的一条溪流。

潭水很清,也很深。

二人可以清晰看见潭水中站立着一个丑妇人,她身子在水下,头部顶着水面,四周是一片幽深的黑暗。

她满眼惊恐,仿佛生前看见了世间最可怕的画面,身体摆出了最扭曲的姿势。

二人也可以感受到深潭底部正有一对毫无感情的眸子,冰冷注视着自己,可二人却看不到这对眸子的主人。

菊桑虽然觉得眼前一幕有些阴森,但他并不怎么害怕“楚兄,这到底是什么?”

楚云阳深深看着水潭说道“水乃生生不息之物,有灵,也可以孕灵,但有一种情况却很特殊。”

“人有阴阳之差,死为阴,生为阳,亦有性别之分,雌为阴,雄为********备这两种阴属性,再加上一股冲天的怨愤之气,怨气化灵,便可能孕育出一种妖怪,那便是水母!”

菊桑恍然“如此说来,这水下的便是水母了,而这丑妇”

菊桑皱眉,这妇人长得端是丑陋无比,皮肤黑不溜秋像铁树皮一般,鼓出的蛤蟆眼,还有薄薄的嘴,真跟个癞蛤蟆一样恶心。

楚云阳淡淡说道“不出所料,应是导致水母形成的祸凶,水母乃怨灵,有违天和,留不得。”

菊桑说干就干,拔出佩剑“既如此,承影剑法一式!虎刺!”

嘤!!!

剑气如虹,呼啸而出,化作一道剑光,猛地刺入漆黑的水潭之底!

呼!!!

只见,水花飞扬溅起,潭水泛起阵阵波涛,水滴又被寒气凝固,化作冰雾,此地顿时一片雾霭。

静立观望的楚云阳不由想到,菊桑上辈子是不是一头蜃?怎么老能搅起雾气。(官方吐槽)

菊桑一剑既出,神色凛然,身形随之暴动,仗剑挥舞,袭入水潭之中。

顿时潭中水如一捧捧雪花,猛烈扬起后又缓缓落下,巨大的水潭四周更朦胧了。

“哈哈哈呜呜呜”小女孩凄厉的声音自潭水中传荡开来,恐怖森然。

楚云阳虎目微收,他强大的感知能力能够从声音中闻出一丝不同寻常。

潭中的打斗声也从平缓变为更激昂的战斗,有金铁碰撞声和剑身的铮鸣声。

“啊!!!啊!!!!!”小女孩的声音愈发尖啸,怨恨之力更如洪涛猛兽般将这片山谷填满。

楚云阳暗想“一个小女孩竟如此恨海难平!”

正在他思索之际,菊桑的求救声也不出意外的到来。

“楚兄!!!啊卧槽!!快救我!这小女孩太强了!!!”

呼!呼!!!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刺透潭水的雾霭,如两簇箭矢,飞跃而出。

菊桑脸色铁青,一手持剑,另一手拿着剑鞘,两手呼啸着交错挥舞,剑身与剑鞘都化作了残影!一身元力更是催动到了极致,承影剑法被完全逼了出来。

再看小女孩,她脸色惨白,一对眸子没有丝毫眼白,如墨般漆黑,很是可怕。

她拂开单薄的袖子,探出干瘦细小的胳膊,五指如寒刀雪白,锐势正盛,迫使菊桑且战且退,根本不敢正面争缨。

菊桑修行的承影剑法不可谓不强,可他境界略低,只能施展第五式。

如今紧要关头,他不得不咬碎牙齿勉强释放第六式!

“承影剑第六式!威吓!”

吼!!

只见菊桑将剑身一竖,执于双眉之间,中分的黑发如展翅的鸮一样,在风中飞舞。

他将把身上全部的元力注如这道剑招-威吓之中,因为他知道楚云阳将会在下一秒结束这场战斗。

只见,剑身瞬间爆发璀璨光芒,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声音如雷霆过江,响彻洲岸!

剑光化作一个王字!摄人心魄,震人心神!

小女孩不惧,尖啸吐出一道如晴天霹雳的白色匹练,与菊桑的剑招相撞。

轰!!!嗷!!!

菊桑被冲击而飞,楚云阳站在了小女孩之前的位置,掌间散发着炙热的温度。

小女孩则如悬崖上被掷落的石块,身体都化作残影,猛地砸入雪地之中,陷出了个深深的洞。

楚云阳看着雪洞,眉头微微皱起,他感觉小女孩化作的水母好像只是披了一层无比愤恨,仇怨的外衣,以至于她如此强大,但她本心却依旧无比纯净。

呼!!

楚云阳如蛟龙过海,一身煌煌气势,劈掌震开结冻的厚厚土层,降身冲入其中。

他再现身时,手中提着皮色惨白,正凄厉惨叫小女孩。

之前攻势凌厉的小女孩,在楚云阳手中却如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稚童。

楚云阳虎眸深深盯着小女孩漆黑如墨的眼瞳,他的眼中也隐隐闪过一道冰天雪地中的可怜身影。

原来那个丑妇是小女孩生前的后娘,种种打骂虐待,禽兽不如。

楚云阳露出一抹冷笑,依他来看,这个丑妇死的真是太简单了。

不过,他还有办法让丑妇死的再惨一些,因为丑妇刚死不久,魂魄尚未消散。

“菊桑!拿着这个,催动元力放在那妇人尸体上!”楚云阳朝远处踉跄赶来的菊桑扔了一个瓶子状的黑色东西。

菊桑接住,眼中虽有疑惑,不过倒也照做了去。

楚云阳眼中泛起了一缕血色,脑中再次出现一副画面。

老王生命的最后,他在冰天雪地中痛哭流涕,无比悲愤,一口口将自己的血肉咬了下来,他要向小女孩赎罪,亦要救赎自己的灵魂。

而小女孩就在一旁静静看着,直到老王死去。

“这个村落的人也都死了”

楚云阳不禁思考这一切的祸端,小女孩的生母在风寒和饥饿中身亡,作为祖辈居住在这里的村人们,面对老王卑微的祈求,他们选择了漠视。

除了李老疤子仅仅拿出的小半碗米粥外,没有任何人出手相助过,这也是小女孩没有杀掉昏死在树端的李老疤子的原因。

老王是个可怜人,也是个可恨的人,他妻子死去自己无能为力,他娶悍妻,使自己的亲女儿饱受摧残,投河自戕。

老王值得可怜吗?楚云阳不觉得。

小女孩可怜吗?他看着手中的小女孩,心生恻隐之心。

菊桑从远处赶来,嘴里骂骂咧咧“这个妇人不光丑,还他吗臭的要死!”一手拿着黑色的瓶子,一手捏着鼻子。

“楚兄,你要怎么处理这个水母啊!”菊桑问道。

楚云阳看着菊桑“你先别过来!把瓶子找个地方埋了,画一个笑脸!”

菊桑脑子大了“啥?埋了还画笑脸?啥样的?!”

楚云阳大手在空中比划了三笔“就这么画!记住要埋得深一些!”

菊桑努努嘴,这才又去埋瓶子了。

楚云阳轻叹一口气,从怀中掏出本要送给侄子的鬼王烛,温暖的光泽照在小女孩惨白的皮肤上,发出如冰雪消融般的静谧声响。

叹息西窗过隙驹,微阳初至日光舒。(黄庭坚-窗日,用在此处我认为刚刚好,雨过天晴,微阳初现,小女孩也将被温暖笼罩。)

好久不见,罗刹

楚云阳面色古井无波,手中的鬼王烛连同化作水母的小女孩一同消失不见。

他身前多出了一个约有三尺之长如水般,小女孩模样的剔透晶状体,像个小精灵令人怜爱。

菊桑瞪着大眼,啧啧称奇“乖乖!这就是之前那个凶戾的水母?”他横着看竖着看,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

楚云阳悠悠道“如此,便把她送往圣山,以梵音除去怨根,此行也算圆满。”

越过青江,便是青州!

二人飞行了数十日时间,终于到达了青州地界,这里更是人潮涌动,车马喧天,比之炎城更甚!

冻结延展数百公里的青江冰面上,车辚辚,马潇潇,行人刀剑各在腰。

来往行人服饰各异,五花八门。

身缠几束破布袋的丐帮众人手持棍棒,嗒嗒嗒拄在冰面上前行,惹人注目。

一列披头散发的白衣男子手持佩剑,脚尖虚点冰面,白衣飘舞,一步几十丈,匆匆越过江面。

还有些头顶戒疤的和尚,双掌合十,脚踏佛珠,曼茶罗,金刚杵,嘴中诵经,嗡嗡而去。

一道洪亮的声音惊动人潮!

“青州府洛大小姐借路!无关人众避让!!”

叮铃铃!!羊铃声清脆悦耳。

十来只两米高的踏雪绒羊形体俊美而健壮,长得弯弯柳鳞大角,蹄下生风,各自肩栓两根长绳,自远处奔来。

细长的绳索牵着后方的一个犁车,两侧各有一众神色冷毅,身着青州府卫衣的带刀侍卫,悍刀随行。

往来之人,见之避让,躲之唯恐不及。

犁车中,香炉静静焚烧,烟霭袅袅。

一个女子展露容颜,尖尖的脸蛋,眉如墨画,神似秋水,生的纤巧冷艳。

她手拿着一柄飞刀,纤指执白刃,如持花枝,斜眼瞅着窗外云云众人,神色淡漠。

“嗯?”

女子眉目忽而微紧,纤腰微挺,眼中光泽一闪。

视线中,远处一个鬓发如鹰,身着黑龙袍的男子,正踏冰而行,虎目余光正瞥向这里。

犁车行进如风,呼啸间便不见了踪影。

“小姐,是楚大公子。”

犁车中,一个老妇人银发如雪,站起身来,向女子说道。

女子黑漆漆的眸子中闪过异色,轻启檀口“他来青州作甚?”

老妇回道“楚大公子常年在西南疆界行走,是沧浪堤坝的五大镇守者之一,在青州出现确实不同寻常。”

女子看着手中玉鳞飞刀,黛眉一翘“难道是要去拜谒圣山?”

老妇人恍然“是了,楚八公子新子降生,从路线来看,途经此处也解释的通!”

老妇人眼睛看向年轻女子,嘿嘿一笑“楚大公子年岁虽长,却是风华正茂,道功鼎盛之强者,如今尚未婚配”

女子黑晶晶的眸一瞪“华婆!你怎么跟我爹一样,烦扰死人!”

老妇人笑笑不再言语,心道这青州府千金大小姐,若是连楚族大公子都看不入眼,还真得上天捞个神仙才行了。

楚云阳与菊桑行走在江中冰面上,看着呼啸而过的犁车,留下两道长长白色的痕迹。

“楚兄,那人是谁?”菊桑问道。

还未等楚云阳言语,身后便有个身披青色短袍的男子道“连她你都不认得?青州府洛道生大人的千金,洛仙啊!”

菊桑回首,看向说话男子。

男子眉宇轻佻,面容很是润泽俊秀,让菊桑想起了炎城的陆明。

“嘿嘿!道友见笑了,我叫陆谦,打扰二位了!”

菊桑眼神一紧,仔仔细细打量着此人,真别说,竟与那陆明颇有几分相似!

菊桑试探问道“道友可是陆家之人?”

青涩短袍男子听见,面露异色,双手抱拳“道友好眼力!难道之前见过鄙人?”

菊桑嘿嘿笑着,心中有数“你嘛,我是没见过,不过我倒是见过陆明!”

自称陆谦的男子一听,顿时面露鄙夷“不要把我跟那个浪货混为一提,我羞于同他为伍!”看样子对同族的陆明很不忿。

菊桑想到陆明在人流如织,擦肩接踵的闹事当众洗澡的样子,也不禁嘴中生笑。

“你是陆谦?”楚云阳回过头,虎目看着陆谦问道。

陆谦这才看清楚云阳的面容,顿时大惊失色“卧槽!楚!”

还没等陆谦说出云阳二字,他便感到两片嘴唇被死死定住,连喉头都颤动不了。

楚云阳神色如常“我问你,洛道生在沿江,青州城界各布下多少兵寨?”说罢,他轻轻挥动了一下衣袍。

陆谦感到嘴唇与喉头一松,便又能说话了,手抚了抚喉咙。

他看向远处,江面的尽头,高有几十丈由巨木巨石混制搭建的营寨矗立,每隔数里江面便扎一寨,延伸向远方。

他恭敬回道“小人谢过大公子!这个问题,别人不知,小人还是略知一二的。”看样子对这个事情还比较了解。

“大公子应知我陆家以兴建土木为名,青州的兵寨自然也有我陆家参与,而我恰巧负责石料运输事宜,据我所知,青江两岸兵寨大约百八余座,而青州界则至少建有三千兵寨!”

楚云阳听罢点头“洛道生有两下子,如此规模的防御工事,烽火涌起之时,应能抵御寒妖来袭了!”

陆谦却不以为然,靠近楚云阳,小声道“这还不算什么!”

他接着道“洛道生正四处招纳高人强者,准备今年抵御寒妖之时,亲自率着三支四极境以上的高手阵容,一支主冲杀,将寒妖其逼出青州境外,另两支从侧方袭杀,形成围猎扑杀之势,直到将寒妖杀回来时之地!”

菊桑听不懂陆谦说的话,可楚云阳却心头微震“洛道生好大气魄,如此逆转攻守之势,兵伐寒妖,真是手笔惊人!”

陆谦嘿嘿笑着,继续跟楚云阳菊桑唠着,一路上倒多了不少乐趣。

三人进入城中,路过一座楼阁酒肆,酒肆中传出阵阵呛鼻的酒气,喧闹的声音中夹杂着个格外刺耳的尖音。

“你们都知道吧!楚族八公子的夫人生下了一位男婴!”伴随着一阵吵闹的呼声,路过此处的三人顿住了身。

“何时的事?!”吵杂的人声蹦出了一句音量较大的声音,这声音十分浑厚,使众人侧目。

这一看不得了,赫然是一位坐在楼角处的大和尚,这和尚如何称得上大?

单看其坐着的身形,站起来就该有个九尺有余!

肩膀头跟个牛屁股一样壮实,纹有修罗图案的后背裸露,足有两大酒碗粗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串歪歪扭扭的佛珠,大脑门上的戒疤密布,每一个戒疤都如个大红枣般大小。

“瞅!!老子脑袋上有花还是咋地!”

大和尚瞪着凶狠的牛眼,不满众人注视他的眼神,也不管嘴中还未咀嚼完的肉食,吐沫星大放,指着众人鼻子张口就骂。

众人也很委屈,你说话人家看着你不是很正常嘛!还有,你脑子上确实有花,而且还很多!

只是没人敢这么说出来,大家常年行走武道,哪些极不好惹的存在,看一眼大概就能分辨出。

类似大和尚这般一点就炸的人物,定有其底气存在,不然他绝不会活到现在。

“要说这位男婴降生的日子也才过去不足半月,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嘿嘿嘿!!”

“嘿嘿你奶奶个头!你也知道你说的不是重点?!”大和尚这暴脾气上来了,粗壮的脖子泛起红光。

那人眼睛轱辘转动,但也不怕凶神恶煞的大和尚,眼神中透出一丝狡黠。

“这位大师傅莫急,只是这酒太不经喝了”说着摇了摇只剩壶底那一点酒水的酒壶。

“你奶奶的!小二!把你们店最好的酒!统统给老子上来!让这瘪犊子喝个够!”大和尚指着这人,倒大方的很,一点也不吝啬。

“嘿嘿,大师傅高德!要说那男婴可有些不得了!据我得知,男婴降生那晚有人看见楚族城上空的异象”

那人美滋滋咂咂舌,他这一开口四周吵杂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下来。

酒肆外,菊桑看着楚云阳,又看看小楼四周。

一个青色大骨牌泛着光泽格外醒目,上面用朱砂镌着两个赤红大字,字字笔锋苍劲纹理深刻,老酒庄!

菊桑咧咧嘴“楚兄,要不?”

做出一个探探头的动作,意思进去卖卖呆儿,他也很好奇那位尚未蒙面却差点害了他小命的男婴有何古怪之处。(菊桑作为诱饵的事,他还牢记在心呢,偷笑)

楚云阳眼睛瞥向酒肆露出不满,自己的刚出生的侄儿竟被一帮酒鬼当作谈资!

不过,眼下好像还有一件更迫切的事

他脑中回荡着酒肆中传出的那道粗狂音线,虎眸渐渐释放凶气,胸中犹有恶龙抬头。

他支走了菊桑与陆谦,一步步迈向酒肆。

黑龙袍上,数条黑龙犹如活了过来,不断游走,发出阵阵高亢的嘶吼声。

刻有老酒庒的青色骨牌产生了裂痕。

楚云阳的气势太盛,此地竟如生生被割断了与外界的联系,此时的酒肆就像一株孤立在无垠草原中的黑木。

昏暗的天色,呼呼作响的狂风,被压倒的枯草,扭曲的画面,构成了这一切。

“罗刹,好久不见。”

澎湃杀意-罗刹之死

“谁他奶奶的在叫爷爷!”

大和尚眼神凶狠地朝四处一扫,脖颈左右扭了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酒肆外,楚云阳的声音淡淡传入他耳中“我。”

大和尚下意识便嘲笑“还敢回爷爷”神色却陡然一变。

他猛地站起身,瞪着大眼,身形十分骇人,脖子上的珠串碰撞,发出叮当的声响。

顿时嘴中大骂晦气“怎么是他!!”

酒肆众人都懵了,不晓得大和尚怎么突然跟鬼上身似的,一惊一乍。

直到他们看见一个身披黑龙袍,冷着眼的可怕男子,一步步走来

整个酒肆顿时寂静无声,众人眼角直跳,胆战心慌。

楚云阳气势太盛,每落下一步,都如一柄重锤擂在众人胸口。

“你们都出去。”

酒肆外,观者如堵。

这里是青州城南武修云集之地,数条纵横东西南北的街道如织。

丹药行,衣冠布履行,肉肆海味行,虫鸟花果行,棺木行,兵器行,珠宝行,文房四宝行,巫行等等遍布其间,酒肆,茶楼,戏院,青楼,赌坊等等数不胜数。

楚族疆域中武修常闻青州繁华鼎盛,每年冬季更有烽火抵御寒妖的重头大戏,所以他们历练行走武道也多会来此一游。

老酒庄远处,高高的楼阁上,观望台有二人站立,遥望酒肆。

一头银丝的老妇微笑道“小姐,有乐子看了。”

洛仙轻哼,飞刀在指尖嗡嗡旋转,化作了白刃幻影。

她话语清冷道“青州即便是楚族疆域,此地还是我青州府说了算,轮不到他撒野。”

老妇挑眉,又笑了“小姐,您好像对楚公子印象不大好,可与华婆说说?”

洛仙闻言一瞪眼“你又知道了?那厮与我有啥瓜葛?休要胡说!”

华婆露岀一副过来人的表情,不再说话,似一切都在不言中,使洛仙暗咬银牙,气的够呛。

老酒庒外,密密麻麻的武修们争相靠前,想要知道酒肆里的情况,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如一团乱遭遭的蚂蚁群。

一些闻声赶来的武修不了解情况,询问旁人“道友,可否告之是怎么回事?!”

一个面相看起来十分敦厚的中年男子回道“我也是听人说的,酒肆里有个大和尚在骂街,说什么爷爷奶奶的,可巧不巧,被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给听到了,进去就把其他人赶了出来,现在人还在里面呢。”

一个老气横秋的人插话道“小友,老朽知道比你多一点哦。”

“哦?晚辈愿闻其详!”

“嘿嘿!那黑袍男子身份可不一般,据说是楚族的公子!”

“楚族公子?!如果是这样,那大和尚可真倒霉了,楚族公子听到爷爷奶奶的叫骂,还不敲烂那和尚的木鱼!”

他们的对话又被旁人听到,有人再开口问道“这位老哥,可知道是楚族哪位公子?”

声音老秋横秋之人神神秘秘看了眼众人,道“有人说,在青江冰面行走时看见过这位公子,恰巧又在此处看见此人,说是穿着一身黑龙袍!”

问话之人面露惊色,深吸了口气道“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便是楚族的大公子,楚云阳!”

嘶!一阵倒吸冷气之声。

大和尚看着面无表情的楚云阳,抬手道“来喝一杯吧!”

手中便出现了一个雕有修罗图案的酒杯,将杯中满上酒,手上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楚云阳闻言,直接在大和尚对面坐下,挥袖端起酒杯,盯着大和尚双眼一饮而尽。

白醇入口带着一丝绵软的甜,而后入肚,浓烈的酒劲一冲天灵盖上,浑然的酒意便如水流席卷全身,激荡心肺,好不痛快。

“好酒。”楚云阳做出评价,脸上红光一闪而过,但眼睛中视线从未离开过大和尚。

大和尚顿时嘿笑,一身壮膘乱颤“好!楚公子的气度就是不凡,这酒给到别人怕还没胆子喝!”

“若无无边气概怎敢一口下肚,再来一杯!”

酒壶倾斜再次将酒杯注满。

楚云阳淡淡道“好酒当然更需一杯。”

说罢又是一口饮下,一股扶风折柳之气涌上心头,这酒竟有种淡淡的意境存在。

不似之前那杯纯粹的痛快,像是饮下了一杯故事,一盅画面,闭眼体会方得感悟。

大和尚深深看着眼楚云阳“汪罗寺”

楚云阳出口打断,嘴角冷笑“晚了。”

楚云阳站起身,冰冷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酒肆里回响,大和尚的眉毛还有前的酒杯,仿佛都布上了一层寒霜。

“我当时没杀你,是看在六鬼的面,而你怎敢以为就此事了,我本来只想卸你一只胳膊的。”

大和尚的鼻息很轻,他死死盯着楚云阳,似随时暴身逃走,又似随时雷霆一击。

一股血腥味渐渐在酒肆中蔓延开来,这股味道使酒肆外密密麻麻的青州武修们神色皆变!

楚云阳置身其中,宛如踏入了血河,地上流淌着,桌椅沾染着,屋顶溅射着,一切全部都是鲜红,赤的妖冶,红的恐怖。

咚!!!

一声震人心魄的巨大轰鸣,如响彻在春江之上的炸雷,猛然爆发!

街上的人群,甚至远处楼阁顶的人们,都能感到脚下一颤。

轰!轰!!轰轰!!

酒肆无恙,可酒肆的地底却传荡出一声强过一强的巨响,使人心脏跟着砰砰直跳。

怎么了!!!

有武道实力强悍之人,元力涌动,使神觉达到最巅峰,或是修炼过与眼睛有关的道法,催动视觉,向脚下的地底探查。

黑咕隆咚的地底,大和尚满头戒疤泛起熠熠星光,犹如闪耀着金辉的萤火虫,杀气浑然迸发。

他的自腰间别着一个高有两米的巨大葫芦,葫芦上刻着一个血红的禁字,恐怖的气息滚滚震荡。

大和尚催动葫芦,雷音滚滚,声势骇人“楚云阳!这是你逼我的!!”

赤色的霞光自大葫芦中喷薄而出,化作一道道匹练,转瞬间便全部袭向楚云阳!

楚云阳神色冰寒,黑龙袍上的龙纹宛如活了过来,一条条黑色的蛟龙虚影在其四肢百骸游走,不断发出嘶吼。

他身如蛟龙出海长啸而出!右手五指并拢成拳,元力如龙,与愈发璀璨耀眼的赤霞相撞!

轰隆!!!

震荡产生的无形波浪使地面上的众人,脚都生生离地一尺!

顿时,密密麻麻的武修们从此处撤离开来,飞的飞跑的跑,他们也就是卖卖呆,谁也不愿被卷入战斗之中。

从高空往下看,视觉更为震撼,这方圆数里的地域,如一条质地柔软的毯子,被掀的起起伏伏。

幽深的地底,二人生生打出了一个直径为三里的中空地带。

楚云阳火力全开,身上竟不断有微小的蛟龙虚影游荡而出,化作一道道黑金箭矢,猛烈袭击大和尚。

他杀意澎湃,黑发飞舞,手持大刀,发出轰隆巨响,刀气如决堤的大坝,洪潮化作怒涛滚滚将大和尚包围!

“活性战体!”大和尚高喝一声,脑门上的戒疤顺便明亮无比,大脑袋活像个孔洞的灯笼,战战战!

他像抱着一团烈火,头脑发光,元力自身体咆哮而出,招式大开大合,每一次舞动身体都会掀起滚滚波浪,像是一尊怒目金刚。

二人地底的大战愈发焦灼起来,两人的道法能力已全部施展出来,楚云阳化蛟龙虚影的道法,以及大和尚的活性战体。

楚云阳一刀横劈斩下,顺势猛虎回身,再竖劈一刀!速度越来越快,刀身与空气的摩擦带出滚滚火流。

狂风以及刺音爆鸣,无不极大考验大和尚的防御力。

地上,楼阁顶端的眺望台,洛仙神色不大好看“再折腾下去,青州城这一片区域还不得塌了!”

华婆也跟着点头“与楚大公子交手之人实力极强,我观二人再战下去,此处方圆几里地表都会全部落入空洞之中。”

洛仙黛眉一皱“华婆,要不你出手阻止吧。”

闻言,华婆却踌躇起来“小姐,若是别人我早就出手了,可楚大公子身份特殊,强行出手,惹他不悦,大人那里我可不好交待。”

“要不,我去叫青州府的侍卫来?”华婆话音刚落,再闻一声更为巨大的声响!

只见,老酒庒整座楼轰然化为碎片!如一座火山爆发!!腥风从地底狂涌而出!!!

大和尚面色如土,一手捂臂膀的另一端,而那里已没有了手臂!

如注的血流止不住的从大和尚指缝中喷出,他大脚连连在空气中踢蹬,庞大的身躯化作了一道疾风!

后方,楚云阳杀意盎然,紧紧跟上,浑身气息暴涨,几条黑色蛟龙如化作了实质,在其手臂胸膛全身上下来回游走,嘶吼阵阵。

手中白色大刀光影绰绰,五轮刀俎!!!随之一斩下去!!!

啊!!!

大和尚哀嚎一声,背后又挨一刀,身形猛顿,断臂处血流更是喷薄出了血雾!刀伤深可见骨!!

围观的武修们惊声阵阵,当真是猛吸凉气,这彪悍的打发,以及战斗的惨烈程度绝对超乎他们的想象。

大和尚的速度慢了下来,他感到全身无比剧痛,元力的超负荷支出使他的身体肿胀不堪,严重的刀伤和紧追不舍的楚云阳都是他黄泉路上的催命鬼。

“楚云阳,楚公子!能不能饶我一命!!”大和尚猛叫大喊,希冀楚云阳饶他一命。

楚云阳闻言,眼中杀意更甚,什么叫楚公子饶他一命?难道这蠢秃驴还以为喊出自己的名字身份,自己便会碍于此而不杀他?可笑至极!!

下一秒,围观武修更是眼角抽搐,通体冰寒!

楚云阳反握刀身,刀背贴着小臂,刀刃朝外,如一道雷霆呼啸轰向大和尚。

天,下起了血雨

剑履绝壁

大和尚死了,漫天的血雾化作一道修罗的模样,又淅淅沥沥汇作血滴散落四方。

楚云阳神色冷酷站立虚空,元力滚滚黑发飞舞,单手提刀,鲜血缓缓自刀刃流下。

这一战,闹得动静太大了。

青州城武修们看着这一幕,当真是冷汗潺潺,一袭黑龙袍的楚云阳在他们眼中,犹如一尊杀神。

他们自然也听见了大和尚临死前的求饶“楚云阳”“楚大公子”,使这一切变得更为耐人寻味起来。

街巷楼阁亭台近空诸多地方,关于对楚云阳的议论声顿时充斥了起来。

“我没说错吧!就是这位楚大公子啊!好冷酷”之前那人一脸感叹。

“我去!这也忒狠了,大和尚死的真惨!!”有人对大和尚的死状表示很不忍,心中也对武道有了更残酷的认识。

“爱僧保护协会表示强烈谴责!”一众光头和尚嗡嗡赶来,脚踩着不同佛器,金光闪闪,大声呼号。

“哇!楚大公子好帅!”也有些女子眼泛桃花,

“我听闻楚大公子常年在南疆沧浪堤坝斩杀莽荒珍兽,如今来看,果真强势无比!”

“嘘!!他正往咱们这走呢!!”

楚云阳收刀,俯身落下,一众人群顿时四散开来,腾出了一大片空地,原来菊桑同陆谦就站在这里。

“楚贤侄来到青州怎也不知会一声!!”

忽然,远处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明明见不到人,也是从远处传来的,却仿佛响在众人耳边一般。

楚云阳闻声望去,只见得天边一道影子踏空而来,如一只展翅翱翔雪鹰,气质十分不俗。

呼呼!!

裂空的风声阵阵,众人眼中来人的样貌也清晰了起来。

此人,脸庞白皙棱角分明,鬓发略带着几缕白丝,乌黑的眼眸透着深邃,身穿雪袍,腰间悬着一柄佩剑。

他落下身,也激起一阵哗然“府主!”“青州城府主!!”

“爹爹!”“大人!”

洛仙与华婆不知何时出现,与雪袍男子站在了一起。

楚云阳缓了口气,感受着雪袍男子的气息,心头震惊,这股气势怕是宗尊圣三境之一了!

他双手抱拳一扣,语气尊敬“云阳路过此地,打扰洛叔了!!”

洛道生语气温和,轻轻摆手“贤侄,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儿,你随我来,仙儿你与华婆安置贤侄的朋友!”

呼呼!!

洛道生真是雷厉风行,来去如风,浩浩荡荡而来,两句话,又浩浩荡荡而去。

天空上,楚云阳耳边狂风呼啸,身边有洛道生这位大吏相随,俯瞰青州城景,好不痛快。

洛道生笑道“贤侄若要在青州城杀人,知会一声便好,何需亲自动手,让那些俗子看乐子。”

楚云阳看向洛道生,语气惭愧“洛叔,云阳莽撞了,只是这贼秃确实该死!”

“哦?”洛道生道。

楚云阳解释道“这贼和尚名叫罗刹,乃是南疆炎城七鬼八怪之一鬼,此人为谋钱财连同小圣门四小金刚,虏获我安插在炎城内的人,寻我安置在城内的扒漏子。”

(旧时候,买菜的妇女怕钱掉了,就用一个别针把钱别在裙子上,私房钱因此而得名,在北方私房钱又称“扒漏子”)

“后来,我与四小金刚大战,其余六鬼知晓此事,求我饶下罗刹一命,我也答应了,却不想这厮竟敢一走了之,此次路过青州城见到此人,侄儿杀心猛起,便诛了这贼秃。”

洛道生点头,语气略有低沉“确实是死有余辜,不过这人武道实力竟能与侄儿你激战良久,也不简单啊。”

楚云阳听出话外意“您难道察觉到什么?”

二人已达青州城之城南外,远处白雾之中,数座石木高塔兵寨隐隐现出身形,如在梦境中沉睡的巨人,魁梧而神秘。

洛道生挥手指向前方,一绝壁峭崖如一柄锋利巨剑,刺破云雾耸然而立,绝壁之下山势,逸势奇状,连绵回绕。

壁面如镜散发温凉光泽,有数条陡峭蜿蜒的山路通向绝壁,沿途树木穿着雪妆。

在下方,许多武修行走其间,多是男男女女,女子显得很急切,男子则大多踌躇,有些不大乐意的样子。

其余一些山路中,更有女子哭哭啼啼掩面落泪奔走,男子垂头丧气,令人摸不到头脑。

峭壁底,还有很多人盘膝而坐,或嘴中低语,或沉默无言,身上皆有屡屡元力涌动。

忽而有一阵冷风刮过,带起一阵山中雪花,落在脸颊融化,他们也浑不在意。

此时,二人腾在云雾之上,身着雪袍,鬓发沾白的洛道生颇有副雪鹰姿态,气质如云如风。

他是武道宗尊圣境的大高手,心中自有凌云傲气,不蜇人,却很刺目。

一旁的楚云阳则显得比较缄默,在洛道生面前他是小辈,一袭黑龙袍在风中咧咧作响。

洛道生指着光滑如镜的绝壁道“贤侄,你可知这是何物?”

楚云阳虎目微凝,道“青州城南有一绝壁,鸟不可了留足,刀剑不留印,风雪不染,可照日月,可明心志,可醒烦忧,名为鉴壁。”

洛道生一笑“不错!这是广为流传的话,不过它还有个别的名字,叫棒打鸳鸯壁。”

楚云阳一愣,神色古怪“这名字”

洛道生指着下方一些男男女女“你看他们,也许前一阵还嘻嘻哈哈,过一会可能就鸡飞蛋打了。”

“而这自然也于这面绝壁有关,所以,很多人就给起了棒打鸳鸯壁这个名字。”

楚云阳咧嘴“如此想来,还挺有画面感的,不知洛叔带我来此是为何?”

洛道生手握佩剑,道“贤侄,鉴壁若是只用来鉴那些男女情爱之事,那还真不如当块破石头给踢了。”

他忽地将腰间佩剑拔出,寒光凛冽的宝剑棱角锋锐,似有风吟之声,在耳边回荡不绝。

“鉴壁鸟不可踏足,更是金刚不破,风雪之力难不可借,非超绝之力难以破进。”

“此壁有一隐秘,若不以元力相持,在那绝壁上方维持一炷香的时间,鉴壁便会大绽彩韵,神光照耀己身,诸如暗伤,隐疾,等等皆会明了。”

楚云阳眉头一皱“洛叔,不以元力支撑,如何在那如镜面的绝壁呆上一炷香的时间?而且您也说非超绝之力不可破。”

洛道生轻颤手腕,剑身四周的空气似浓浓的水烟般泛起如水流涌动的形态,缕缕剑气似安静湖泽中的游鱼,忽而吐出一道暗流。

嗡!

洛道生宝剑如锦里吐玉珠,光华收放之时,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只闻空气中的尖啸声,剑身如寒关降川!一往无前!!

嘤嘤!!!

一息过后,只见前方如镜面的绝壁之上,猛然刺入一把宝剑!剑身入其一半有余,剑柄颤动成了幻影,嗡嗡惊鸣!

绝壁下方,众多武修仰视绝壁之剑,震撼万分!

“谁干的???”一声怪叫,激起了千层波浪!

“多少年了!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够在此留痕超过两厘米的!而今,竟有有一柄剑直入鉴壁半截!震煞我也!!”

“我族老祖曾心有愧事,夜不能寐,思来想去后,提刀来此泄愤,老祖手持砍刀砍了这面壁整整一夜!你猜怎么着?”

“如何?”

“嘿!我族老祖手中砍刀都卷刃了!鉴壁却连一条像样的刀痕都没有!”

“卧槽!”

“师哥你骗人!你刚才明明发誓,对我的爱如这面绝壁牢不可破,不可能有任何兵器伤害到它!你这个大骗子!!!呜呜呜”

“师妹!师妹!你别走啊,你听我解释!!”

洛道生震声道“贤侄还不踏剑去!”

楚云阳神色一凛,黑龙袍一挥,宛有恶蛟咆哮,双脚在云间猛蹬!

呼!!!

他如一只大鹰,黑发狂舞,收翅自云端俯冲大地!

鉴壁下众多武修又是泛起阵阵惊呼声!!!

他们仰头望去,只见浓浓云雾之中,惊闻一道黑色雷霆闪现,呼啸之间直奔鉴壁!

楚云阳目光紧紧锁定被刺入鉴壁之上的宝剑,裹挟磅礴气势!他越靠近此壁,身上元力被束缚的越强!

“嗒!”

楚云阳黑龙袍持风缓缓垂落,他一脚稳稳踏在剑柄之上,依旧能够感受到剑身传来的颤动,即便震动幅度近乎于巅,但频率却可怕的吓人!

如他所见,踏在剑柄之上,身前是千尺高悬,鉴壁下方人影绰绰,手指向这里,嘴中惊呼声不断。

显然,能在鉴壁插上一剑,剑声直入一半对他们这些寻常武道中人来说,震撼是显而易见的。

若能再观一观,做出这骇人听闻之事之人,就更难得了。

“这人是谁?!”有人忍不住惊叹,这等事哪是普通人做的出的。

“据我所知,青州城能做出此事之人,绝不超过一掌之数!”

“骨道人,鹫老丐,神东御”

“不对!”楚云阳突然皱眉,脚底猛地一颤,剑身竟生生被逼出三指开外!

呲!!

剑身再度朝外延长三指!

楚云阳所踏之剑,剑身向下弯曲,他的身体也为之一顿,这样下去再过几息,怕是此剑就会完全脱离出来!

在他发愁之际,却见浓浓云端之中,一剑如天外飞仙,烽火雷云,再度直入绝壁!

嗡嗡!!!

楚云阳虎眸一抬,俯身一踏,便如猛虎扑食般直奔那剑而去!

呼!

楚云阳心中默念时间,一炷香的时间应该快了。

圣山倩影

绝壁之下,纷纷嚷嚷,众多武修目光不时从绝壁之上转向远处的云端。

浓雾中,刺目的精光一闪,一条无比璀璨的纤细之线贯穿两头,直直插入绝壁之上!

洛道生提剑起势,袖中如有神鬼出伏,一柄长剑再入手中,恰香檀把手虎口双吞玉,鲨鱼鞘龙鳞密砌珠。

他目视绝壁,手中挥动长剑,嘴中低语“先辈匣中三尺水,曽入深潭斩龙子!”长剑应声而出!

剑身如龙蟒斗惊涛,水声大作!

荡!!!

这一剑,将踏剑绝壁之上的楚云阳惊得心颤!剑尖凌冽之势如数九寒风,刺人心魄。

“好剑!!!”

楚云阳大喝一声,看此剑整个剑身刺入绝壁,只剩剑柄在外,内心澎湃果断向上一跃!

呼!

铮!!!

几息后,楚云阳脚下剑身再度向外抽出三指!

“就快到一炷香时间了!”

他紧紧注视绝壁,忽然,如镜的壁面散发一丝丝温热,紧接着,便有光芒大放!

一道道耀眼的光芒,如阳光从密密的松针缝隙间穿过,又似光线照射镜面,被折射出如光尺般的棱角。

一道,两道,三道,四道,五道,六道

绝壁的光芒一道道打在楚云阳的身体上,极具穿透力!

楚云阳感觉睁不开眼睛,耳边嗡的一声,自己的血肉骨胳都被照射成为了半透明状!

楚云阳观自身,筋骨经脉韧白健壮,滚滚元力在经脉中奔涌咆哮,只是五脏处隐隐有污血环绕,不用说,他知道这是与四小金刚大战留下的暗伤。

“这是什么?!”

他目光扫遍全身,突然紧紧一凝,只见自己的后心处,一个黑色的神秘印记若隐若现,仔细观察竟有白骨厉鬼之惨状浮现!

“难道是小女孩?”

楚云阳很快便否定了,小女孩本性不坏,不过是后天怨气化灵,自己已经用鬼王烛将怨气灼烧殆尽,如今封存在晶壁之中,根本不可能影响到自己。

“贤侄,你看到了?”洛道生淡淡的声音在楚云阳耳边响起。

楚云阳身处一片光白,根本看不到洛道生,但他知道洛道生就在自己身旁“原来您早就察觉到它了,只是云阳不明,此物究竟为何存在?”

洛道生道“贤侄所杀之人,在死后化作一道血雾,凝聚了其毕生精魄,悄无声息融在你的身上,手段很不简单,也有所图。”

楚云阳感觉心头紧紧一抽,自己踏入武道近百载,杀想杀之人,屠不义之辈,从未想到竟能被一个死人算计。

“多亏洛叔提醒了!”

他将全部心神都凝聚在黑色印记上,其粘附在血肉之间,更是极为危险敏感的后心处,很是棘手。

“你且提神运气,将浑身元力以一种包围姿态环绕印记,我来替你拔除!”洛道生的语气果断。

“好!”

楚云阳提气运转,四肢百骸的元力犹风暴席卷,惊涛拍岸,黑色印记则位于风口浪尖处。

他感受到一股极强的气息缓缓靠近自己,有一种凌厉,他知道这是洛道生掌中剑气,至于那股炙热,他便不知了。

鉴壁下,人们静静看着这一幕,从未有人见过这面绝壁发光,光芒大作的鉴壁令他们震惊。

而壁上二人的奇怪举动则深深吸引了他们的目光,洛道生谁人不知?

此时他的手竟探入了那黑袍男子的后心!

这是要杀人吗?

之前,数剑插绝壁,以及黑袍男子的举动,他们知道,应该不是。

呼!

洛道生一掌如刀锋锐无比,一手如火,却温凉不灼,他小心翼翼,如鹰的眸子全神贯注。

吱啦!!

终于,伴着一声烧灼焦糊的声音,隐藏在楚云阳血肉之中的黑印消失不见。

洛道生一手拉起楚云阳,脚下生风,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剑,原来是洛府主刺的!”

“黑袍人是谁!”

“师妹你快看!我没骗你,那剑又出来了!!”

青州,北起楚族圣山余脉,其间广袤平坦之地便是青州三大地域之一,名为见安,取见之安宁之意。

此时,楚云阳与洛道生站在高山之巅的烽火台上,此处之高,连鹰鸟都罕有到达。

一簇巨大的烽火正在熊熊燃烧,滚滚烟气中有火星四溢。

黑色的石木阶梯上,每一阶都有两个身穿甲胄的兵卫,手持长枪,身负大弓,箭匣,眼神冰冷。

烽火台上,二人俯瞰云下见安,衣袍在风中摇动。

洛道生悠悠道“若我猜测不错,那印记是蛇骨岛所为。”语气不见起伏,却使楚云阳心中大惊。

蛇骨岛位于楚族东部大海深处,是一股极为庞大且黑暗的势力,其御下蛇骨岛二十四夜臭名远扬,每每犯下令人发狂之凶债,使大海浪涛染血。

头领金蛇郎君,更是无比神秘强悍的存在,蛇骨岛众对其敬若神明,号称掌控东海雷电的恐怖人物。

“洛叔可有把握?!”楚云阳深深问道。

只见,洛道生轻轻点头“我从前也是东海关的镇守者之一,与蛇骨岛打过多年交道,可以确定,那和尚是蛇骨岛的人。”

楚云阳叹道“罗刹于炎城扎根,至少有一甲子,侄儿常年在南疆行走,这类醒目人物我都了解甚深,更别提炎城七鬼八怪了!想不到!”

洛道生却是一笑,手指缭绕云雾“摆在你面前的东西你尚不能看清,更别提人了。”

楚云阳深以为然,道“此次事了,我将会从族中支出一批精干之人,将南疆那些个牛鬼蛇神的底细好好盘一盘!”

“侄儿还有一事想问洛叔。”

“哦?贤侄有何疑问,但说无妨。”

楚云阳大手拍了拍冰冷的青石围墙“我听人说,洛叔招兵买马,准备今年反攻寒妖,您可有把握?”

洛道生轻叹一声,吐出一口白气“我被大人派来镇守青州城多年,年年寒妖来袭都让我头痛不已,光是兵寨,我便于青河两岸,加之见安,玉川,康博三地,共搭建四千余座!”

楚云阳道“青州是我族疆域中的大城,更有寒妖之祸,加之一些武道败类,宵小匪徒,或是家族门派仗着些实力欺横霸市,必须得有洛叔这般人物坐镇才是。”

洛道生道“大人安排我在此,也是看得起洛某,那些都是小事罢了,寒妖才是大事!”

他面露坚决“近年来,寒妖攻袭之势愈发汹涌,靠这几千座兵寨烽火也捉襟见肘,我索性利用青州武修数量庞大的优势,建起武修队伍,今年定要将寒妖打损,再观来年之势。”

“洛叔有大气魄,侄儿敬仰,祝洛叔大战告捷了!”

青州城外,楚云阳与菊桑再度上路,菊桑神色贱兮兮的,把楚云阳搞得很头大。

“你再那样笑,我就把你留在青州城,等今年寒妖来袭,让你打头阵!”楚云阳恶狠狠道。

菊桑打了一个冷颤,赶紧捂住鼻子和嘴,只露出一对小眼睛“楚兄,你是不是曾对那洛仙小娘们做过啥?她看你怎么咬牙切齿的,哈哈”

嘭!

菊桑一个跟头,飞出好远

山岳自古便分三六九等,藏诸名山传之其人,大德大能之人徒行其中,留下足迹流传后世,二者相得益彰更为名山增添庄重与神秘。

丁祖山是一座名山,在楚族所御之地有很重要的意义,被称作圣山。

不是因为它有多高有多雄伟,也不是因为哪位能人留下宝藏足迹,而是此山之上建有一座庙宇,名为丁祖庙!

久远以前,楚族先辈颠覆这片古老土地的统治,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打下赫赫江山。

旧时代腐朽之物尽数化作尘埃,收八方之福气,运势,揽九天神祇,觅十殿阎罗,供奉于丁祖庙中,以镇楚族气运。

传闻,丁祖庙中久居五位长老,掌管庙中五门,五门神秘异常,藏有楚族大秘。

更为丁祖庙披上一层浓浓的雾霭,它低调沉敛不作声息,偶尔传出梵音阵阵却愈发让人心灵震撼,音中玄妙跌宕,有如大能吐莲高深莫测。

一黑袍身影同一黑发中分男子凝望身前山门,巍峨的山体坐落大地。

山势若灵蟒盘卧白龟蛰伏,偶有霞光喷薄而出,逸散阵阵恢宏气息,此地便是丁祖山!

一阵香风扑鼻,脚底火光跳动的轻灵女子自山门走来,她肌肤如四周的雪花一般白净,细柔的腰肢微欠发出悦耳之声。

“见过大公子!莘儿奉族老之命前来。”

也向菊桑柔柔致意,待看到那中分开的黑发时,露出一抹狡黠,使菊桑脸色微醺。

楚云阳看着眼前散发青春气息的女子,婀娜有致,黛眉弯弯,眼中欣赏之色一闪而过。

暗道族老眼光的毒辣,此女灵纯而身净,长居此地灵气愈甚,是株难得的好苗子。

“走吧,老家伙们还好吗?”

女子捂嘴浅笑“族老们好着呢,身体健壮吃嘛嘛香,就是有些想念大公子了。”

“对了!大公子的朋友可不能进入庙中喔!”一颦一笑间清纯灵动,与鬼姑那种阴恻恻的感觉完全不同。

菊桑感觉自己恋爱了

银蛟踏波凌苍苍

一行三人踏入山门,青石阶上不染一丝雪迹,两侧耸入云端的树冠茂盛无比,它们生生撑起了一片雪白色的天穹!

飞行在穹顶下的鸟兽,鹰隼,叫不上名字的各类奇异飞禽,交织成了一副极为复杂的图案,如九天的星辰!

仰望穹顶,只觉身处大千世界,观天相,斗转星移,观江海,时光荏苒。

菊桑小眼瞪的圆圆的,他生在大海边,常年于大海中奔波,哪里见过如此伟丽的画面。

他现在就跟头回进城,泥腿子打滑,满眼冒星星的土包子没啥两样,让人生笑。

“卧槽!这鸟儿!”

菊桑的眼睛盯着远方,穹顶之下,一个通体雪白的飞禽正展翅迁跃。

似一道自天际滑落的流星,熠熠的星光如花儿随身散落,还带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这鸟!卧槽!”

菊桑再次张大嘴,他又看到一个黑色巨禽,大喙弯如金钩,利爪利如寒铁,呼啸驰骋在穹顶之下,每一次振翅都会将速度提升一大截!

速度节节攀升!直至化作一道连他都看不清的黑色残影!

莘儿掩嘴憋笑“公子,那只白色飞禽乃是白灵鹮,天生的美人坯子,但很不好惹哦!还有那头黑虎雕,凶暴的很,最快速度比之武道中的大高手都丝毫不差!”

“想来,公子是第一次来圣山,这些飞禽珍兽在外并不多见,但在这圣山中,就无需大惊小怪啦。”

菊桑咧嘴,原来这些都是飞禽珍兽,怪不得如此奇异。

窥一斑而知豹,观一叶而知秋,楚族之势仅从这一面,便可略知一二了。

他极目远眺,这片巨树枝冠撑起的雪白天穹望不到边,怕是只有刺破穹顶,从天空向下望,才能看清这天穹的全部样貌了。

三人继续行走,一路上山势累叠,飞禽走兽,云烟岚光,雄浑中有伟丽,静穆中透神奇。

三人停下脚步,前路被一座呈黝黑色,上有血红纹路的巨石挡住,且左右皆为耸入云端的山体,巨石的后方,竟还有如洪涛般的隆隆声响!

菊桑不禁打了个哆嗦“小美女,这是什么声音?!”他隐隐感觉这座巨石,以及它的后面,恐怕有什么了不得东西存在。

莘儿轻笑“公子一会儿可要淡定哦!”

莘儿走在前,手指在巨石上轻盈指点着,一个个神秘玄妙的符文如蜻蜓点水在巨石表面掀起涟漪。

巨石的表面不断有辉光涌现,愈发璀璨,哗啦啦!石皮竟大片大片的逐渐脱落。

隆隆

只见两道如灯笼般的炬火嗡的照射在三人身上,一股十分恐怖的气息瞬间弥漫在这一方天地。

一个伟岸的巨人从石中苏醒,它腰缠石带,肩披石甲,手中拿着一根血红色的巨大石棍,犹如穿了一身石质铠甲!

石甲巨人审视着三人,威势惊人。

菊桑面色如铁,感觉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栗,若不是身旁还站着楚云阳于莘儿,恐怕早就拔腿跑路了。

菊桑踏入武道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生灵,心中震撼无比。

楚云阳神色恭敬,朝石甲巨人一拜,缓缓道“云阳拜见石伯!”

石甲巨人声音嗡嗡低沉“楚小子!我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楚云阳道“这些年我在南疆行走,故很少回来。”

石甲巨人长长“嗯”了一声后道“你身上有股特殊的气息,我感到很亲切。”

楚云阳一愣后恍然,他自腰间将装有小女孩的晶石拿了出来,一旁莘儿看了眼后露出惊色。

莘儿道问道“公子,这可是先天生灵?”

楚云阳摇头道“先天生灵,天生地养,如石伯这般已是登天难寻,怎么可能会有天生地长的人。”

他将小女孩故事的来龙去脉,说与莘儿与石甲巨人听。

莘儿眼圈泛红,纤纤细手轻轻抚摸晶石。

石甲巨人道“将这个小女孩交给我,那几个家伙总说我是个石头疙瘩,我便将这小女孩培养成为我的小精灵吧。”

莘儿面露喜色,楚云阳思索几息后也痛快将晶体交给石甲巨人。

只不过,巨人接纳的方式让人很无语,它竟然是张开大嘴,一口将小小的晶体吞入了肚子里。

石甲巨人道“你们来此所为何事?”

莘儿自怀中拿出一道玉牌,向石甲巨人欠身道“石祖,请开山门!”

石甲巨人又是长长“嗯”了一声。

它伸出两只巨大的石臂,将血红色的棍子掌在两手之间,抵住两侧山体上。

哼!!!

石甲巨人眼中炬火愈发明亮,手中血棍亦是红光大作,隐隐间竟在生长!!

轰隆隆!!!

两侧山体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一座石门缓缓出现在三人面前。

石甲巨人嗡嗡道“从这座山门出去后,一路上你们会碰到那几个怪家伙,这些年他们是越来越怪了!”

“不过,他们若是脑子缺了哪根线,对你们不利,我会亲自进入山门教训他们!!”

莘儿轻笑,道“石祖多虑了,他们才不会伤害莘儿和楚公子呢。”

菊桑一听,惊得差点跳起了脚,他手指着自己道“我呢?!我呢??”

在菊桑的心中,被石甲巨人都称作怪家伙的人物,他感到无比惊悚,总之,是大事不妙的感觉。

楚云阳拍拍菊桑肩膀“人们总说,自信的男人最帅,菊桑,你说呢?”

若是没旁人,楚云阳这句话恐怕能被菊桑的大白眼瞟死,可现在不一样,旁边有莘儿。

菊桑挺胸抬头“楚兄所言极极是!我们还在等什么,啊?走哇!!”

只是没人看得到,菊桑的心在流血,支撑着他躯壳的灵魂仿佛都在扭曲。

轰隆隆巨响如狂狮怒吼,令三人震耳欲聋,眼前的一幕彻底颠覆了菊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三条银河般的瀑布自万仞峰顶倾泻而下,拍打在巍峨巨岳上,闪耀着万缕光辉,如天兵天将临尘斩妖,浩浩荡荡。

眼望四周,无边的山体将这一切环绕其中,望不到边!

原来,圣山并仅仅是一座山,而是由数座无比磅礴的巨大山体围绕而成!

每一条瀑布,都从山体之巅落下,纵横数百里,如巨人手挥银刀,震得四处的崖壁齐动摇!

它们势如奔马,隆隆地咆哮奔腾,溅起亿万颗晶莹玉珠,霎时云漫雾绕,烟雾腾腾。

下方,由三条瀑布落下而形成的水泽极为庞大,雾气昭昭,浪涛翻涌,隐隐间似有强悍生灵的身影浮现。

嗷!!!

一声悠长的吼声传荡在山底,引得楚云阳黑龙袍上的龙纹为之一抖。

“大公子,它感受到您身上的蛟气了!”莘儿看着楚云阳道。

楚云阳深深看着水泽,忽闻风起浪涌,一条银色蛟龙在水上腾云驾雾,醉起长吟,身如白色雷电,筋骨如蟒,吒醒云巅。

楚云阳的目光凝成一束,紧紧观察银色蛟龙,只见银蛟踏凌波,尾摆震荡起万千水雾,顿时视野茫茫。

楚云阳收回目光,略惋惜道“蟒伯还不是蛟,头,脖,鳞,爪,尾,都未完全进化。”

莘儿点头“族老说了,蟒祖化蛟龙本是与天斗,是生命层次的进化!”

“不光需要圣山的梵音元气,更需要它自身的意志,愿腾势九天的不休意志!”

“如今能达到这种程度,已经相当不易了,距化为真正的蛟龙也只差几步之遥。”

咦?

莘儿伸手摘下一片凝有雾珠的树叶,看着身旁眼珠子瞪得跟嘴巴一样大的菊桑,面露俏皮之色。

她轻弹树叶,便有一滴冰凉的雾珠落在菊桑的鼻子上,化作微小的水花儿。

菊桑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他从未见过如此壮阔伟丽的景色,还有那只梦境中才会见到的银色蛟龙!

他现在只觉得心脏都在燃烧,呆呆道“这才是楚族圣山的真容,这才是无比的珍兽啊!!”。

“金阙前开二峰长,银河倒挂三石梁。香炉瀑布遥相望,回崖沓嶂凌苍苍。”

“拔地万里青嶂立,悬空千丈素流分。穿天透地不辞劳,到底方知出处高。”

“今古长如白练飞,一条界破青山色。一龙独跨山之凹,轻松脊背横伸腰。”

“万丈红泉落,遥遥半紫氛”

三人走在攀蜒如蛇躯的山路中,前方隐隐有箫音高歌,曲调浩荡悠远,与氤氲瀑景相合。

歌声笛音渐渐消散,亦有袅袅之声,在山间水潭中回荡不绝。

楚云阳深吸一口气,神色略有凝重,朝菊桑低声道“一会儿机灵着点,苟命要紧!”

菊桑顿时面露惊恐之色,

莘儿摇头苦笑,心道大公子真坏。

前方这两位前辈,本是闲云野鹤的世外高人,不会在意任何人,更不会主动伤害谁。

大公子却要装作如此深沉严肃,看把菊公子给吓得,头顶中分的黑发都快合在一块儿了。

莘儿走在前,她了解这两位前辈的脾性,所以主动带路,不让三人打扰到这两位前辈。

有句话说的好,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行走的三人默默走着,却忽闻浓浓雾气中的座仙岛上,一道声音传来。

“那小子,会吹笛子不?”

吹笛的天才

“那小子,会吹笛子不?”

一道响亮雄浑的声音,穿透浓雾,自远处的白茫茫中传来。

三人一愣,你看我,我看你。

他们闻声望去,视线中隐隐可见一座黑色的石台,有水声大作,云雾缭绕,宛如仙岛。

只闻其声,却见不到其人。

莘儿看着楚云阳与菊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声音传来的方向,摇了摇头。

大意是,话中说的是“那小子”,而自己很明显不是。

楚云阳一挑眉,挺直了腰板,彰显出魁梧的身材,仰着头转向菊桑,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菊桑张张嘴,看着一男一女,顿时目瞪口呆,心中有万头平原草羊奔腾踏过。

他用手艰难地指着自己,声音有些颤抖,不可置信“不,不会是我吧?”

楚云阳和莘儿还未说话,浓雾中的仙岛又传出一道话语。

“那傻小子,别指了!就是你!”还是那道响亮的嗓音。

菊桑的脸唰的一下变白了,眼巴巴瞅着二人,可二人皆摊摊手。

他朝浓雾中喊道“前辈,我,我不会吹笛子!”

浓雾中,又一道声音传来,与之前嗓音不同,声线略显温雅“不会吹?那正好,我教你啊!”

菊桑抓狂,一咬牙,拎着个大脑袋就吭哧吭哧走过去了。

留下原地一男一女对对眼,相视一笑。

莘儿大笑“大公子,你好坏,若不是你之前吓唬菊公子,他现在也不至于如此害怕。”

楚云阳问道“文木二位前辈近年可好?”

莘儿柔声道“二位前辈自那一事后,一直都在圣山中修身养性,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萧歌不断,好不自在。”

“不过”

楚云阳听出点别的意味,道“不过什么?”

莘儿将声音压低,在楚云阳耳边细声低语。

“有一次,莘儿远远听见二位前辈的曲声,似有若无蕴含着一缕杀气。”

“待莘儿走近时,山石,山树草叶,都有密密麻麻的裂痕,我随手摘下一叶,轻轻一弹,便化作了烟尘。”

“后来,我将此事告诉族老,族老们还脸红脖子粗大吵了一架,后来便说由他二人去。”

楚云阳点头,大手一捋黑发“走,看看去。”

菊桑上辈子可能真的是一头蜃,走到哪里,都有昭昭的雾气。

石岛矗立的山间水岸旁,高山流水,长河如挂,不远处便有垂下的亿万晶莹,让人不敢靠前。

“前辈,我真的不会吹笛子。”菊桑很苦恼,很无奈。

不远处,高高隆起的大石上盘膝坐着一道身影,声音十分洪亮。

“不会可以学!不懂可以问!”

菊桑只敢在心中大骂,自己好好走在路上,突然就被拽了过来,他心里憋屈着呢!

“笛子是文人骚客的标配,我不文,又不骚,我凭什么要会吹笛子?!”菊桑心中愤愤的想着,却不敢说出来。

另一座大石上,一位长发飘飘的男子目光看向远方,摇头叹道“凡尘俗事,凡人俗人,凡夫俗子,可笑可笑,现在的人怎么了?连文人最基本的风骨都丢了。”

男子目光看向菊桑,似有一朵冷芒飘过,扑入水帘中,炸出浪花。

菊桑吓坏了,嘴巴哆嗦道“前辈!我可以学!我也可以会!”

盘坐在大石上的身影嘿笑一声,身形一闪,如同鬼魅,呼的一声出现在菊桑面前。

这是一尊魁梧的身躯,他面庞有些苍老,眼神却明亮犀利,站在菊桑眼前能高出好几个头。

他绕着菊桑走了一圈,嘴中嘶了一下,眉头一抬,调头又反方向绕了一圈,像个在狗市挑狗子的匹夫。

悠悠哒哒,品啧品啧的。

大石上,站着的长发飘飘男子遥遥问道“木,如何?”

老者嘿嘿回道“文,上下通透,前后匀称。”

铛铛!

老者食指与中指弯曲,在菊桑脑门上敲了敲,竟发出如弹在竹节上的声音。

“也很脆生!”

老者呼地眼神如钜,视线似穿够了菊桑,来来回回,上上下下,颠倒着个儿看了个便。

两只大手拎起菊桑,像观察个小鸡崽似的,不时用手在菊桑的筋骨上摸索摸索。

有次,老者一只手拍打在菊桑肩部,竟有一道奇特的音律自菊桑脚底发出,震得菊桑脚底痒痒的。

再一次,拍打在菊桑的小腿上,老者的耳朵对着菊桑的脑袋仔细听,竟又听到了另一种旋律!

老者眉头大喜,大喊一声“文,接着!”将菊桑如一个球扔给了长发男子。

男子接到手后,也是来回个掂量着菊桑,朝菊桑鼻孔吹了口气,菊桑整个人竟发出阵阵嗡鸣!!

他又很有节奏地拍打起了菊桑的肚皮。

顿时,哗啦啦、崩崩、啪啪、叮当、扑腾、轰隆隆、滴沥、噗噜噜、呱唧、滴嗒、叮铃铃,淅沥沥,咕噜噜各种各样的声音在石岛上回荡不绝。

菊桑整个人都傻掉了,他呆若木鸡,怀疑人生。

他第一次对自己还是个人,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男子将菊桑扔回给老者,可怜的倒霉蛋儿脑瓜子嗡嗡的,一片空白。

老者的声音很激动,有些颤抖“果然是八窍!八窍啊!!我们真的找到了!!”

长发男子闻言狂笑,万千发丝不羁飞舞“去他奶奶的杀千刀命运!曾经我以为再也没有希望了!如今,啊哈哈哈哈!”

老者大声接过话“我二人曾在北域苦寻多年,就连山野的鼻涕娃,大门派的传人,街头要饭的小乞丐,青楼的雏鸡,名门望族的嫡子嫡孙都不放过,惹了多少祸!招了多少围追堵截!”

“可即便这样!”

“尚不能有一人能够满足我俩要求的条件!为此,我甚至还与尼姑庵的师太恩断义绝!”

“终于啊!”老者热泪盈眶,双手大张,仰头大笑。

长发男子,黑发飞舞,取出长萧,口触吹孔,萧音渐响,忽高忽低,忽轻忽响。

渐渐,低音中有珠玉跳动,清脆短促,此起彼伏,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

时而,夹杂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渐渐地百鸟离去,春花残落。

但闻雨声萧萧,一派细语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却又乍起惊雷!

轰隆隆!

圣山的上空,顿时雷音滚滚,无边的雾气涌动,汇作一条长龙!穿梭于密布的雷云之间,栩栩如生。

闻声赶来的二人呆在原地,看着头上的云龙,心生惊骇。

楚云阳眼神紧紧盯着云龙走势,龙首吼啸,龙脊起伏,龙爪裂空,龙尾震霄!

他体内的黑纹龙缓缓在皮肤表面游走,行动游走,竟与云龙一模一样。

嗷呜!!!

巨大水泽中的银蟒大吼一声,大浪滔天顺势而起,紧紧与云龙相合,每一道动作都在模仿,如化作了一体!

天空中传来滚滚怒骂声“文!你早有萧起龙法,却不肯为我奏上一曲!每日观我挣脱桎梏累的要死!!”

长发男子不闻,依旧萧音袅袅,直至曲散。

白蟒意犹未尽,骂骂咧咧。

长发男子朝天一笑,气势惊人,声音隆隆“银,你本是蛇蟒中的王族,化蛟虽艰,但你若没有蛟骨,蛟的精气神,只有蛟皮,蛟的筋肉,你怎能化蛟!”

“圣山中梵音元气已是你的助力,若还倚靠我的萧音,你这条蛟龙不成也罢!”

木也道“银,你该反思啊,助力越多,恐怕也越成为你的阻力!”

银蟒闻之沉默,银躯扭动化作银色雷电!一头扎入深不见底的水泽之中,掀起大片巨浪。

楚云阳上前恭敬一拜“云阳拜见文伯,木伯!”

莘儿也盈盈欠身“莘儿拜见前辈。”

文,木这才转头看向楚云阳与莘儿,

叫做木的老者哈哈大笑,打量着楚云阳,道“你小子,可许久没来圣山了,近些年可好?”

楚云阳回道“谢木伯关怀,云阳进年多在沧浪堤坝斩杀莽荒珍兽,此次归来,一是替老八之子祈福,二是我想辞去南疆官职,前往东海关!”

文的声音依旧很儒雅,书生气质很浓“云阳,你带来的朋友我很喜欢,恐怕要在这陪我们两个老家伙一段时间,你不会介意吧?”

楚云阳视线转动,看着躺在地上瞪着一对大眼,怀疑人生的菊桑,内心不忍。

“文伯,当然可以!”

“哈哈!大侄子就是好!”文如风飘到楚云阳身旁,一头深黑浓密的长发令莘儿都感到艳羡。

“什么?您说菊桑骨胳精奇,是吹笛子的天才??”楚云阳很不淡定,声音中充满了惊色。

他行走武道数十载,听过破境界的天才,兵器道天才,修道法天才,符文天才等等,还是头回听到吹笛子天才。

木声音洪亮,瞅了瞅仰壳如王八的菊桑“不要小瞧了音律,音可醉人,亦可醒人,更可杀人,你可听闻六指琴魔?”

楚云阳神色一动“当然知道,如此名声谁人不知。”

木道“六指琴魔,天生音感超越常人,六指更是得天独厚!能够弹出别人无法奏出的音律,弹指之间金戈铁马,杀人于无形!”

文补充道“你父修炼梵音战体,道法大成后,梵音破虚招式之强,连东海的金蛇郎君都退避三舍。”

楚云阳恍然“都说文伯木伯退隐江湖,不问世事,没想到竟是暗入音律之道。”

莘儿在一旁倾听,内心暗道菊公子真是走大运了,若文木两位强者留下他,音律法必定倾囊相授,日后恐怕又是一位大高手。

真香

哄哄哄!!!

飞瀑中喷溅出来的小水珠细如烟尘,弥漫在空中,形成了一层蒙蒙的水雾。

目光或心神落在滚滚的瀑流上,下一秒,便会随着瀑流直落而下,身体也有种要跟随着坠入万丈的感觉。

水拍打在岩壁之上,如雷声轰鸣,山回谷应,置身其间,心情不禁澎湃起来。

楚云阳与莘儿远远望着巨大的水帘,数不清的身长约两三米大鱼,如漫天的飞沙自白色的瀑流中飞蹦而出。

“砰砰!啪!啪啪!!”

跃在空中的大鱼身拍打着水花或其它大鱼,大鱼的嘴巴鼓鼓的,含着一块块亮亮的东西。

不知是何物,却让大鱼们兴高采烈地落入下方的水潭中,扑棱起阵阵水花。

二人边走边聊。

楚云阳感叹一声“看来鱼伯还是老样子,这些鱼儿本长到一米便顶天了,让他生生喂到了这般个儿头。”

莘儿轻笑道“鱼祖喜欢鱼,把自己的姓都改成鱼了,谁还敢叫他以前的名字,他就跟谁急。”

楚云阳道“我记得父亲曾说过,鱼伯不是因为喜欢鱼这个字,而是讨厌王八二字,它曾说过甲鱼也是鱼”

莘儿恍然,原来鱼伯改姓还有这样的缘由。

莘儿转了转眼珠,想起个有趣的事“不久前,鱼伯去了趟楚族后山,这圣山中的天雷隼便抓了几条鱼吃,赶回的鱼祖见到后大怒,在这圣山中追了几天几夜,生生把天雷隼给累死了!”

楚云阳咋舌“速度不是鱼伯的强项,而天雷隼的速度可是连大高手都望尘莫及,鱼伯竟然给它追死了!”

莘儿再道“这还没完,鱼祖追赶天雷隼这几天,家中的大鱼被蟒祖趁机吃去了不少,被文木二位前辈也偷着拿去烤着吃了不少,就连圣庙中的族老们都手持鱼竿”

楚云阳咧嘴“这些老家伙,一个个心都黑的很!”

莘儿捂嘴“鱼祖气坏了,在天池中扑腾大吼大叫好几天,搅的老家伙们坐卧不宁,寝食难安。”

“鱼祖还放话说要扒了蟒祖的皮,让它直接成金龙,还要拆了文木两个老东西所住石岛的根基,让他们在泡在天池里唱歌吹箫,更放话要把圣庙中楚族先辈的灵牌抬出来,让先辈们评评理!”

楚云阳憋不住笑“后来呢?”

莘儿窃笑一声“老家伙们还真被鱼祖给吓到了,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好说歹说,才安抚住鱼祖。”

“嗯?!”

楚云阳突然眉头一皱,抱起莘儿,宛有蛟龙咆哮之声,身子生生向后横移了数十米!

莘儿惊叫一声,只见一只巨大的白色鳞爪在水帘上露出尖尖一角。

哗啦啦!!

水帘中的白色鳞爪突然拍来!势大力沉,呼啸而来,带起一阵狂风!

铛!!!

白色巨爪拍在二人身前的地面上,生生拍出了个爪形大坑!

楚云阳苦笑“鱼伯,是侄儿啊!”

水帘后是一个广阔巨大的山洞。

一个庞大的生灵浑身长满了白色细鳞,如笼罩在光辉中,散发着令人目眩的气息,缕缕药香传来。

它趴伏在山洞中,瞪着竖瞳,嘴中叼着一棵十来米长的宝药树,身后背着个看不到边的白色大壳。

庞大的身躯都快把山洞给填满了,赫然是头满身白鳞的巨龟,犹如太古凶兽。

巨龟喘出一道粗重的鼻息,声音如雷在山洞中回荡“小瘪犊子,你也想吃老夫的鱼?”

楚云阳仰头摊摊手,无辜道“鱼祖,借侄儿几个胆子,侄儿也不敢啊!”

“哼!!”鱼祖哼了一声,震得楚云阳脑瓜子嗡嗡的,莘儿把耳朵用手堵住了。

“你来干啥?”

楚云阳恭敬道“一是来给鱼伯问安!祝您老人家洪福与天齐,养鱼大业越来越昌盛!其次嘛,就是去圣庙给先辈上柱香,再替老八还个愿。”

巨龟嗯一声,竖瞳盯着楚云阳“小八崽子?”它的眼中流露出莫名的意味。

巨龟将叼着的宝药树一抖,凝聚药力的光珠便如蒲公英般飘散向瀑流水帘,无数奋力游来的大鱼争相张嘴将光珠吞下,才心满意足地掉落落水中。

它巨大的眸子闪烁,想起前不久楚族降生的男婴

它记得,那位老人家站在川天虚丝之下,负手仰望天穹,嘴中说出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三个字。

“天飞官。”

巨龟听的很认真,因为它很少见过神色如此严肃的老人家。

它怎么也想不明白,天飞官到底是什么意思,后来它知道,那小子的名字叫飞官。

有意思(浑沦吞枣读书可不好哦,提督掐指一算,有些人要懵了。)

巨龟看着身前两只小蚂蚁,嗡嗡道“你俩走吧!别打扰老夫喂鱼了!”

楚云阳同莘儿如释负重,告一声辞,便溜之大吉。

二人迈出水帘,听见山洞中又传出巨龟的声音“小丫头,上次那几个老瘪犊子偷偷钓老夫的鱼,有你的份吧!”

莘儿闻言,回头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真香!略略略!!”

楚云阳一把抱起莘儿,夺路而逃,身后已然飞沙走石,风起云涌。

“公子,能把我放下来吗?”莘儿看着将自己抱在怀中,一路飞奔的楚云阳,柔柔道。

她低下头,洋洋带笑的光润脸颊突然敛住了笑容,显出一点莫名其妙的拘束。

随即,脸颊蓦地红了起来。

楚云阳这才将视线移向怀中的轻盈女子,她散发着青春纯净的气息,弯弯的黛眉,亮晶晶的眼睛,颜若桃色的面颊。

他的神色不禁恍惚。

常年行走武道,刀口舔血的老爷们儿,都有一个习惯,那便是对漂亮女子的警戒心很强。

多少人贪恋美色,丢了命,多少人经不住诱惑,失了魂。

楚云阳此刻却一丝戒备心都提不起来,他看着怀中女子,只觉得冷酷的心仿佛有一丝温暖揉了进来。

“额好。”

他突然手足无措,这种让自己竟有些失控的感觉,使他感到心慌。

楚云阳将莘儿放下,脸绷得很紧,只有一对虎目不知往哪里看。

莘儿也不似之前那般活泼,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二人就这么尴尬着,一直走。

楚族的圣山在外人看来,是绝对神秘的。

它是楚族屹立在北域的精神支柱,也一样是楚族真正的支柱,这点,却很少有人知晓。

二人一路上碰见了很多外界传言失踪,或是已经离世的高人,强者。

这些人有的属于楚族人,有的属于自愿入住圣山,并得到楚族高层认可之人。

更有如蟒祖,鱼祖等等一干或归属楚族或与楚族有干系的珍兽。

这些人,珍兽,都拥有令山外人感到惊悚的实力。

而这样的存在,在圣山中,还有很多。(以后等咱们的主角一一拜访吧!)

楚云阳与莘儿沿着山路走到了尽头,此处紧紧只达到半山腰。

驻足观望三条银河,浩浩荡荡自天际奔下,心胸感到无比宽阔,耳中似有阵阵梵音,愈发宏大,悠远。

二人仰头。

一座巨大的古朴庙宇坐立圣山虚空,庙宇直指苍穹,霸气凛然。

远看庙顶立着一物散发骇人气息,似镇压着巍峨大山八方运势,灰色的铁木如衣衫披在庙身。

自上而下犹如高空的瀑流散落,像极了戴在丁祖山头顶的斗笠,活灵活现。

“楚兄!!莘儿小姐姐!等等我!等等我!!”菊桑的声音自后方遥遥传来。

二人回首,只见菊桑蹦蹦跳跳赶来,心情竟很不错的样子。

“嘿嘿!楚兄,我决定听二位前辈的话,留在这里一阵子!”菊桑的声音中掩饰不住的高兴。

楚云阳与莘儿对视一眼,心道那两个老家伙肯定是用上手段。

楚云阳问道“如此也好,二位前辈看重你,是好事,要好好珍惜,不过,你还来这作甚?”

莘儿替菊桑答道“大公子忘了,要留在圣山中,需要族老的认可,菊公子既是您的朋友,又是文木两位前辈看重之人,相信不会有问题。”

三人再次走到了一起,驾驭元力,奔向圣庙!

远远看去,圣庙的庙檐挂着一排青铜灯盏,火光盈盈。

梁上的雕刻着很多罕见异兽,栩栩如生,走势独特的符文印在每个角落,整座庙宇浑然一体。

菊桑依旧萌萌哒,一副长见识的模样。

莘儿浅笑看着傻呵呵的菊桑,心道菊公子有趣的很,待会儿恐怕还有好戏看呢!

三人脚踏上圣庙地面的一刻,顿感身体如灌铁般一沉,脑中传来轰鸣的巨大声响。

活像一尊大佛把自己的脑袋当成了木鱼,一顿乱敲,并发来震耳的喝问。

菊桑眼中,圣庙似活了过来,万丈高的巨人瞪着金光鹰目直视其内心。

“你是谁来自哪里!与楚族有无冤仇!来此作甚!”

喝声如袭在精神世界中的浪潮,滚滚催动人心,菊桑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嘴中的言灵崩溃,便要不由自主做出回答。

“我,我叫菊泽空!来自北海大菊会!”磕磕巴巴。

“我与楚族无仇无怨,但被楚出阳坑了很多次,若有机会我一定也会狠狠坑他几回!”碎碎念。

“我来此是为了泡妞!”露出傻笑。

“混账!”万丈巨人金瞳射出怒辉,无比宽广的大手震散云朵自天际落下,菊桑眼中大手的纹路越发清晰!

这一巴掌下来怕不是要把他三魂七魄都给拍烂了。

(提督注意到这几天书友的投资涨了不少,提督很高兴,真的,还有很多坚持投给我推荐票的书友,你们是我的动力!我会努力加油!大概再有个几章,我们的主角就会出来了,相信大家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共同期待吧!)

梵音元气-祖

菊桑额头冷感滚滚,浑身打冷颤“要完要完!”

他仿佛看到一座乌黑的遮天蔽日巨岳朝自己压来,自己就跟烂水洼里的泥鳅一样无助。

“不行!”

他紧咬牙关,浑身发出一股不弱的气势,跑!!!

万丈巨人金光鹰眸毫无感情,大手依旧强势无比拍下,哪会让这个好色的倒霉蛋跑掉。

“死!”

这一切来的太快,大掌拍下,菊桑的精神世界中,无数如山般的巨石坠入深渊,江海倾覆,黄昏落日!!

画面之外,楚云阳反应极快,刀鞘猛抬,手指在上一抹,指端便有一滴鲜红血珠飞速探出!

血珠在距离菊桑还有一米时,嘭!的一声炸开,化作一片血雾扑在了菊桑的身上!

菊桑看到遮天蔽日的大掌,触及到了自己的衣衫,可下一秒,大掌便化作了无数细小的辉光,随之逐渐解体消弭。

菊桑竟然没死!

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眼中渐渐恢复了清明。

“我死了吗?”

菊桑可怜巴巴,感觉浑身都软趴趴的,像个在暴风雨天丢了伞的和尚,失了魂似的。

他看着正脸鄙夷盯着自己的楚云阳与莘儿,脸色一红。

莘儿嘟着小嘴,气呼呼道“让你不安好心,庙灵大人肯定要杀你!若不是大公子一滴宝血相护,你肯定成灰了!”

菊桑大口喘气,再次望向丁祖庙跟见了鬼一样,满眼恐惧惊魂未定。

楚云阳一脸冷笑,把菊桑看得面色发寒“嘿嘿”

“啊!”(发挥想象,自己体会)

丁祖庙很大,整座圣庙悬浮在四周巍峨巨山之顶,如同九天的神庭,威严,庄重。

站在这里,才能够将圣山的全部景色收入眼底。

三条银河瀑流由围成一圈的巨岳山石而来,每一座山顶都是凹槽形状,山山相接,汇作o形的巨大水渠!

而瀑布,则是三道缺口所制,滚滚洪涛便从这里泻下。

这般构造,不禁让人浮想联翩,圣山到底是浑然天成,又或是神人所为。

前者,倒也能够接受,毕竟天地造化神奇,但若是后者,就使人心灵震撼了,难道真的是神明做的?

(圣山的形状结构,大家脑中应该清晰了,这个结构很像一个物件,喜欢吃火锅的同学应该把手举高高了。)

丁祖庙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踏上青石砖的人,能够清楚看到庙柱所绘刻的图案,哪怕是一只甲虫,都惟妙惟肖,生动活泼。

但走起来,就一言难尽了。

“哈!!”菊桑拖长着身体,吐出舌头,满头的大汗,气喘吁吁。

“莘儿小姐姐!!哈!还要走多久,啊哈!!”

菊桑上气不接下气,很难想象一段路竟让一位武修走得如此艰辛。

楚云阳神色如旧,每踏下一步都坚实无比,但从其微翘的眉头来看,好像并不容易。

三人之中只有莘儿如旧,像一只翩跹起舞的蝴蝶,散发着灵动的气息。

莘儿笑嘻嘻道“菊公子第一次来圣庙,不知圣庙中有一种名叫梵音元气的存在,这种元气是圣庙逸散出的,你只有撑得住走到庙中,身体才会吸收梵音元气,妙用无穷哦!”

楚云阳耸耸双肩,身上的骨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道“实力越强,受到的压制也越强,梵音元气的精纯度至少能抵普通元五倍,且这种元气对于修炼一些功法有特殊的妙用!”

“菊桑你以后若居住在圣山中,也将以梵音元气修炼,所以你一定要撑住。”

菊桑听到楚云阳与莘儿如此说,用手紧紧握了握腰间佩剑“我会坚持住的!啊!哈”

话音刚落,菊桑便如一条死鱼,翻过身露肚皮了。

短短几秒钟,菊桑便被梵音元气挤到了最外围,张张嘴吐出一股白气。

楚云阳与莘儿头都大了,这货能再靠谱点?

楚云阳道摇摇头“剑修,太过依赖手中剑,身体强度太弱!没有剑的扶持,真是弱不经风!”

莘儿点点头“族老们对此有过讨论,剑修,多是以剑为本,修剑气,炼剑意,悟剑法,一身本领都在剑上,有些偏执了。”

“在族老眼中,以武器入道,那是落了下乘,以己身入道,以兵器为辅,二者互为砥砺才是上乘。”

楚云阳感到身上越发沉重了,梵音元气带来的压力,真不是简单说说而已。

他声音微沉道“族老们都是些老来成精的家伙,见得多,眼光自然毒辣。”

莘儿捂嘴“大公子可要小心祸从口出哦,族老们的耳朵可灵了。”

楚云阳赶紧闭上嘴,低头前行。

二人穿过最后一道的庙墙,终于见到些人影,这些人穿着一袭白衣,神色认真,正手持黑幡在空中挥舞。

“他们在干什么?”楚云阳问道。

呼!呼!呼!

这些人挥舞的力道着实不小,可就这么空荡荡的呼扇着,使人摸不到头脑。

莘儿看着楚云阳微皱的额头,依在黑龙袍边轻语。

“前些日子,圣庙上空风雷大作,黑云如大山压顶,暴雨倾覆,阳魂三十万自地底涌出,族老们亲自出手将其镇压。”

她手指着那些挥舞的黑幡,道“这些人正是在捕捉残魂。”

楚云阳感到匪夷所思,惊诧道“三十万阳魂?!”

莘儿点头“的确是三十万阳魂,族老们说这些魂魄不愿往生,都跑到圣山底下苟活,躲避阴兵,成了不生不死的阳魂。”

“至于这些阳魂为什么冲击圣庙”莘儿神色有些不自然。

楚云阳一怔“怎么了,为什么不说?”

莘儿看了眼圣庙,小心翼翼道“那日夜雾来袭,月黑风高,三十万阳魂中有一种十分诡异的声音传荡,后来莘听清了,竟然是哭声!”

“而且哭声越来越大,听得人全身一阵阵冒着凉气,最后竟渐渐成了曲调,只是那调子很阴森。”

“莘儿还在三十万阳魂中看到了一张令人头皮发麻的惨白脸庞,瞳孔黑漆漆的,那般巨大,恐怖”

“后来,天下起了暴雨,先是石祖几位守山灵出手,在雷雨下与三万阳魂化作的巨大三首阴灵大战!”

“石祖等几位守山灵不一会便把三首阴灵打溃散,可那张惨白的脸十分利害,张开大口吞下数万阳魂,化作一个如带着白色面具的阴灵。”

“石祖等几位守山灵再次与其大战,站的天空电闪雷鸣,那张白面阴灵有阳魂补给,越战越强。”

“到最后,族老们不知施展了什么道法,天空中一道金色闪电如一柄金刀横空,直接把漆黑的夜给劈成了两半,那张白面阴灵才灰飞烟灭。”

“族老们说,这一切都是阴灵搞得鬼,那个阴灵很强,也很怪,没头没脑冲击圣庙,自找死路。”

楚云阳咂舌,他没想到圣山不久前竟有这么一场大战。

他道“确实很怪,别说它一个阴灵,再来一百个也一样有去无回,庙灵大人可不是吃素的。”

他又指着圣庙下的无尽圣山道“那些老家伙就站着看?”

莘儿瘪瘪嘴“这些老家伙是懒,都喜欢趴在窝里,卖呆儿。”

楚云阳刚要说话,却听见前方庙中有一道喝声传来。

“臭小子这么慢?看老祖不打烂你的屁股!”

庙中突然传出一个老头子的训斥声,嗡嗡作响犹如青天炸雷,在庙四周回荡。

楚云阳面色愁苦,自己行走武道近百载,这帮老头子怎么总还拿自己当小孩!

“倚老卖老的老家伙!”。

他抬起脚便大步迈向庙中,莘儿紧随其后。

一步踏入庙门,便觉浑身一震。

耳边传来梵音阵阵,似江潮浪涌,似古楼钟鸣,有金戈铁马战事连绵,又有松间明月石上清泉。

闻者能够在这悠扬的气息里,涤荡心神,以及灵魂!

楚云阳深吸一口气,滚滚极为精纯的元力涌入经脉之中,让他感受一股久违的畅快,这便是梵音元气!

朝圣庙中望去,里面十分空荡,堂顶一片星光熠熠,如同天图。

地上五簇火光连通向四周伸展,色泽不似寻常火焰,也散发着不同的温度,没有灼热感却有一股温凉。

正对庙门方向,挂着一副高三丈巨幅画像,一位手执玉剑凤眉鸾眼的女子温柔目视前方。

可她独特的冷傲气质却隐藏不住,一身黑色衣袍似将她遁入了混沌,在火光的掩映下,周身似种了朵朵绽放的金莲,熠熠生辉!

楚云阳暗道女子绝世之姿,心中却无半点逾越,默默瞻仰。

再参天的树也有根,再广阔的海也有源,楚族的根,楚族的源便是此女!

楚族人不知这位祖宗来自何方,或姓甚名谁,又为何在这北域留下香火。

珍藏在圣庙中,泛黄的将要腐朽的族册也只有寥寥数字提及了此女,开族之祖,留下一子,九卫,无踪。

楚族立九卫的传统,便是从那延续下来的。

楚云阳眼中崇敬,双膝跪地,双手合十,嘴中轻念祈语。

“丰年玉荒年谷,千鼎不为重,云从龙风从虎,河海不择流,祈圣祖护吾族,万载长悠悠。”

他起身拾起一炷香插在铜鼎中,轻烟袅袅。

不着调的老头们

楚云阳环顾四周,五条火光绽放延伸,通向了五位白须飘展的老者。

他们身穿洁白衣袍,眉宇之间有似龙气攒动,身体中仿佛有惊涛涌动,发出阵阵轰鸣。

他们身后繁星似海,星辰之间有条条纹路,如光华流转的节点,使人目眩。

楚云阳躬身行礼“云阳,拜见诸位族老!”

一位老者鹤发童颜,手持一杆大笔,在身前虚画起来,明明缓缓的动作缺看不清了影子,直看得楚云阳眼角微跳。

四行龙飞凤舞的大字在空中如镌铁刻制闪烁着金色的光辉:

剑鸟振翅九万里。

浮屠一啸苍穹裂。

金辉笼罩气盖世。

无岸惊雷云海上。

楚云阳眼观大字,如看到江海洪涛,星河倒灌,一股浩荡之气激荡心肺!

他感觉自己潜入了滚滚的云气之上,如入一副巨大的画卷之中,心神被画中景象深深震撼。

这是一个身如米粒的小蚂蚁,如被金铁浇铸的金豆,咧着牙,前腿生生将一颗耸入云霄的参天大树连根拔起!

蚂蚁拔树产生的轰隆巨响震动了地底的庞大异兽。

一声惊天咆哮,十万里山河破碎,江涛大山崩裂化作泥流,有如兽潮嘶吼着冲入地底深渊!

一幅幅画面在楚云阳眼中划过,他的嘴角微微颤抖,五指不自觉的握紧成拳!

他心情澎湃,语化画,画成意,意显境,如此意境简直前所未闻,他暮然睁开双眼,眸中带着一丝异样的气息,呼!

一道白气缠身,犹如细蛇蜿蜒攀走,在抵达天灵盖时化作云烟,这股气似凝入了楚云阳的心神,久久不散。

五道火光蔓延之处,星图浩瀚,无数的密密麻麻的星辰节点有流光闪动,五位长者皆是微微点头。

一座蒲团上,长者老脸如枣,眼神深邃,徐徐问道“云阳,你可见到字中的景物?”

楚云阳眼睛微闭,内心细细回想之前的画面,摇摇头“云阳所观与字中无一相合。”

五位长者眼神交换,虽有诧异,却也微微点头。

楚云阳感到无法理解“族老,字中所言只限于剑鸟,浮屠,惊雷,而我却看到了金蚁,地龙,等等没有提及的事物,这是为什么?”

难道,这样的世界真的存在吗?

如果是,那又会是怎么样的世界!

他越想,身形越发虚幻,黑龙袍上一丝丝雷电游走在雾霭之中,似有蛟龙狂吼。

楚云阳有种要顿悟破境的感觉,数年来,他经脉中的元力一直冲击着境壁,不曾停歇。

而今,在梵音元气以及感悟意境的加持下,终于得以破境!

“吼!!!”

楚云阳张口大叫,竟发出了不似人族的声音!

他的身上弥漫着一层透明的薄薄晶壁,晶壁上有云雾缭绕,有响雷明灭!

更有大刀断海劈山!数不清的莽荒珍兽嘶吼咆哮!

境界突破的过程,将会显现出武修在上一境的境遇,甚至包括对武道的体悟,对兵器的掌控,对符文的造诣,等等更会有道法的影子闪现!

这一过程,是武修对自己武道阶段的总结,甚至升华!

很多天才也将通过这一过程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招式,道法!!

(以提督的理解,境界的提升应该是多方面的,也应是有所侧重的,如果太笼统,可能后期关于境界以及实力的观念会变模糊,这些也都会随着主角一起细细道来。)

楚云阳的气势节节攀升,终于,他身体中仿佛有一道枷锁被挣开,有一层屏障被突破!

他飘舞的黑发散落下来,整个人的精气神变得内敛,沉稳。

那执笔鹤发童颜老者满意点头,道“不错,云阳资质我一直都很看好,想来在这茫茫北域,同辈之中也算得凤毛麟角了”。

另一边,突然传来笑声。

一位老者抬抬眉“老小子,北域何等广阔,山神土地多如牛毛,云阳不错是不错,不过凭你这话还是有些王婆卖瓜的嫌疑。”

又是一道声音传来,音量极大“呸!王婆也是你叫的?”

一个眼神明亮,精神抖擞的老者正张口呵斥,脸上虽然有些皱纹,肤质却很好。

这位精神老头儿吹胡子瞪眼,道“我看你分明就是在指桑骂槐!”(老头儿年轻时也是个精神小伙。)

各个方向均传来声音,五位老者顿时吵作一锅粥。

“你与王族那姑婆眉来眼去偷香盗蜜,这是不争的事实”偌大的庙宇之中,顿时电火纷飞。

“我看你就是在羡慕我!”

“我羡慕你?”

“嗯?!”

还沉浸在境界提升的楚云阳,朦胧之中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他抖抖眉毛,装作没有醒悟过来,暗中却偷偷竖起耳朵,准备将老头子们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记录下来。

族老与王族的姑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神秘的红肚兜?

他越听越兴奋,想不到往里日高高在上的族老还有这等妙闻。

可自己微微颤动的身体,出卖了他想继续探听的意图,浑然不觉一个身形鬼魅的影子就在自己身后。

嘣!

他感到自己的屁股被踢开了花,剧痛如潮水涌入脑中!

后悔吗?

后悔!后悔演技太差,没再多听一会。

在这伸手似能触及云端的圣庙中,他的嘶声响彻晴空。

若是被山林间的猎人听见,恐怕立马便会被吓得屁滚尿流,扔下手中的猎物便匆忙逃窜。

“族老!这是您写的?”

楚云阳黑发垂立,虎目雕睛,一手捂着屁股,另一手指着印入庙宇顶端的四行大字。

他现在还感到震撼,能够拔起参天大树的蚂蚁,和一吼震碎山河的地龙,

“是云飞。”鹤发童颜的老者道。

楚云阳更惊讶了“老八?”

精神老头儿道“此诗同老八孩儿降生的消息一齐送到圣庙中,我们心中也很震惊,因为我们每个人见到的画面都不同。”

楚云阳面露沉色“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存在?”

族老们也无法解释,他们都活了一大把年岁,见识广阔,但也头一回见到如此神奇的诗。

一位族老抚了抚花白的胡须,道“云飞观其孩儿,意有所感,心神所驰,挥动指尖刻将其在柱上,应是水到渠成之作!”

不远处,神态庄重的族老点点头“很难得啊!这种意境对我等这般,境界数十年难有寸进的老家伙都有不小的提升,堪称无价之宝!”

另一位醉晕晕的族老摇了摇空荡荡的酒葫芦,慢悠悠道“依我看,此诗已经叩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大家随时准备跑路吧!”

精神老头儿指着醉酒老者,骂道“跑跑跑!你踏马就知道跑!年轻的时候你就喜欢跑路,现在都成了祖宗辈儿人物了,还尼玛要跑路!”

楚云阳咧嘴,真是一群不着调的老头们,又开始了。

火光点点的庙宇中,一丝一缕的气打着旋儿不断游走,一位族老身后的星门,闪耀着异样光芒。

楚云阳端坐正下方,双手摊在弯曲的膝盖上,闭目沉思。

他已正式踏入六荒境,肉身加之五脏之力一同涌现,金木水火土五属性和道体的气息,弥漫周身,使身体外形成了一道光晕。

一道道神奇的符文自星门闪烁而出,如同金色的萤火,古字浮空,在庙宇中来回游走,突然化作一颗颗金钉!

叮!叮!叮!

眼见金钉打在五色光晕上,泛起阵阵涟漪,越来越快,越来越密。

呼!

楚云阳眉头紧皱,汗珠自太阳穴滑落,太疼了!

这种疼痛感是远超皮肉外的,如同真钉,钉在了五脏六腑上,将其洞穿,若不是他意志力强悍,紧紧咬牙坚持,恐怕早就叫出声了。

闪烁的星门下方,一位族老暗暗点头,双臂化轮,融合着磅礴元力的手掌在空中再次打出密密麻麻的符文。

符文又融合着密密麻麻的金钉,再次如暴雨般钉在楚云阳身体上,光晕已经被打烂。

楚云阳咬牙坚持,身体发出阵阵紧绷的声响。

啊!!!!

伴着这一声大叫,楚云阳体内一股阴冷之气带着死糜的气息,自嘴中喷薄而出!

族老眼神犀利,单掌化作金刀,狠狠朝死气劈去!

滋滋死气接触金刀便被猛烈消蚀,镇压,几息之间便消弭殆尽,最后彻底化作虚无。

很难想象这股气若是常年盘踞体内,会对身体造成多大的损害。

符文化作的金钉,不光逼出了死气,也化作无数肉眼看不见的缕缕金丝,编织与血肉之中,大战留下的肉伤也一并褪去。

楚云阳长长呼出一口气,体内的那股阴寒之气不在,经脉中的元力运转更加畅。

“真够疼的!”

楚云阳眼中神光熠熠向族老一拜“族老辛苦了!!”

“族老务必珍重宝体!云阳此去东海关当竭力磨砺自己,归来之时也定不负族老所望!”

他转身踏出庙宇,他如夜般黑亮的垂发缕缕飘散,望了一眼天空腾空起身。

这一腾,身上宽阔的黑龙袍就像扇巨大的翅膀,宛如潜入云端的蛟龙,气势磅礴。

良久,庙中传出叹息“吾族已经沉寂太久了,遥想当年太祖之姿,战的北疆多少雄主折腰,真的太久没有出现那等人物了!”

“老驴,小滨子将我族端得四平八稳,无愧先辈的厚望。”

“如今北域,诸势力间已然达成恐怖的平衡,想要开疆裂土难如登天,除非再出现一位玄祖”

“是啊!只是这等人物放在北域,恐怕数千年也难出一位吧!”

“若无那等资质,谁敢在这茫茫北域掀风起浪。”话中似在揣度。

“别说了!我看你们就是鸡窝里下不出凤凰蛋,怪崽儿了?!自己就是只鸡!一帮老杂毛!”

一个声音很不屑,之前那个传的沸沸扬扬王婆丑闻男猪脚,精神老头儿发话了。

“乌白头,马生角,蛇巢里想窜出一条龙确实天方夜谭。”

“不过也别忘了,水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再过五百年化蛟龙,千年化应龙。”

“我人族武修本就与天地争辉,一身造化若得九转之心,那褪去凡壳成就圣身便是水到渠成!”

伴着这最后一句厚重的话音,一切又回归平静。

丁祖山上的珍果树花开花落,在冬季才可以见到的雪白穹顶也来来回回褪去了好几层色彩,庙宇之上的铁木也经历了风吹雨打,雪淋冰冻。

焚香的气味缕缕自庙间传出,庙墙中一雪白轻灵女子荡着秋千,细嫩的手指抓着绿藤,把头偏向一边自语。

“飞官公子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他不来圣庙玩,还真是无趣!”

(下一章,主角登场,前期应该是些有趣的种草文,提督好好想想后面该怎么写,不会辜负书友的期望!)

小胖墩

楚族后山。

深邃的山洞中,走出个圆滚滚的小胖墩。

稚子的模样,身穿黑色的金缕纹龙小肚兜,腰着画蛟绫罗裤,脚踏空气。(真没穿鞋)

红扑扑的脸蛋生的是俊秀灵动,两簇眉毛微微向上扬起,肥嘟嘟的小圆脸上挂着顽皮。

他乌眸黑亮,眉宇间有股俊气,不禁使人眼前一亮,只是这圆滚滚的身子

“阳光好刺眼呀!”

小胖墩张开双臂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阵阵馨香扑面而来,顿感气爽神清。

举目望去,身下是数百米高的巍峨山崖,而前方则是一片无际的绿色海洋。

千奇百怪的奇植异树散发着清香,使人陶醉,一簇簇凸起的山峰上都挂满了条条如巨蛇般的大藤,宛如一片仙境。

小胖墩欣赏着眼前的风景,饶有兴致的哼唱起来“瘦巴巴的老爷们,带上你的刀,你的斧”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幅腔调,要是让楚老八知道,恐怕会是一脸黑线。

他这么一位诗情画意的老子,怎么也不至于教导出如此俗掉大牙的娃儿来!

小胖墩嘿嘿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牙,年少的气息沁人心脾,风骨朗朗。

他身前的黑色肚兜金缕纹龙,熟练地从肚兜里掏出一片皱巴巴的肉干。

放进嘴里大口咀嚼,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哝着,不时把手中的油渍在肚兜上抹一抹,纹的金龙变得更加生动了。

“还是师兄这里好,肉干不光好吃,还越吃越有劲儿!”令人捧腹。

小胖墩赤着脚,挺着将军肚,行走在茂密的丛林中,黑亮的眸子里充满了趣味。

“咦!”

前方,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堵住了林间小路,吭哧吭哧,不时有泥土上下翻飞。

自远处这么一瞧,嘿!就像一个黑色大肉包子,还长了对耳朵!

小胖墩露出一排小牙,随手折下一根细细的藤条,蹑手蹑脚慢慢走近。

这个黑乎乎的大家伙毛茸茸的,散发着臭乎乎的味道,摇着一条上粗下细的短尾巴,一甩一甩的。

噗—吱吱

一股热流迎面而来,小胖墩打了个趔趄,感觉脑袋晕乎乎的。

哼!

他憋住气,伸出两只小手,猛地照着尾巴就是一逮!

嚎嚎!!!

这头大山猪受到被惊吓,大声嚎叫出来,如同杀猪一般,刺耳响亮。

小胖墩手持猪尾,用力一拉顺势上猪,手中藤条啪!的一声抽在大山猪厚厚的皮上。

阿嗷嗷嗷!!!

大山猪的四只蹄子,如西瓜般大小,顿时化作了残影,身后一时间草木翻飞,飞沙走石。

它挺着两根白葱獠牙,张着大嘴乱嚎,甩着扇子般的大耳朵,一身肥膘乱颤。

就像一堵大黑墙,在丛林中横推,来去如风,如同一个快乐的孩子。

广袤的丛林中传来各种不满的吼声,有的高亢,有的低沉,有的急促,更有的气急败坏。

原本比较安静的绿色海洋,顿时翻起了汹涌的巨浪,这简直就是是赤果果的扰民,不,是扰兽!

小胖墩策猪奔腾,手中藤条高高扬起,放声大笑。

“呜!!哈哈哈!”

“臭居居!快点跑!哦吼吼!~”

大山猪气地鼻子直冒泡,哼哼唧唧,时不时甩个大猪头头,或来个后腿蹬。

“呀!”

小胖墩突然瞪眼,惊呼一声。

前方一条湍急的大河自从林间流过,大山猪却熟视无睹,直直冲入!

呼呼!!!

小胖墩双腿紧紧夹住猪身,巨大的水流袭在身上,小脑袋都没入了河中。

咕噜噜

“臭居居!你完蛋了!呜!咕噜噜”

大山猪在河中奔腾,两侧带起一阵巨大的浪花,在阳光照射下,出现了彩虹。

它就带着小胖墩一直奔跑,穿过丛林,大河,甚至还一跃跳过悬崖,把小胖墩折腾的够呛。

阿嚏!

小胖墩抖了抖湿漉漉的肚兜,感觉鼻子痒痒的,打了个喷嚏。

他摸了摸鼻子,拿下一根纤如银丝的毛发,嘴中嘀咕“师兄咋还爱掉毛。”

不远处,在树叶堆中四仰八叉的大黑猪,拱了拱鼻子,那种使它无比恐惧的气味又传来了。

它猛地一瞪猪眼,吭哧吭哧侧过身就要站起来,四只粗壮的腿划拉个不停,把树叶弄的乱飞。

它实在太累了,它想过反抗,可小胖墩身上有一股气味使它害怕。

野兽对气味都很敏感,常年在深山中的大黑猪更是如此。

现在,大黑猪看到了,那个让自己恐惧的真凶,竟然是一根毛!

小胖墩看了眼大黑猪,不怀好意。

“不跑啦?”

突然!大山猪使出浑身力气,猛地爬起身朝小胖墩冲去!

这是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画面。

一个满头乌青的大山猪,四腿朝上,鼻子冒泡,如同漂浮在四周低矮草木中,一上一下前进。

若是往下仔细一瞧,嚯!

一个小胖墩正努着嘴,一撅一撅地扛着大山猪,身后留下两排小脚印。

要是有人瞧见了这一幕,那肯定要大惊一跳,这小胖墩才多大,就能有这么大的力气了?

这哪是人?这货是蛮牛犊子吧!

“臭居居,这么重!”小胖墩嘀咕。

大山猪身上没了力气,嘴都不想张,哼唧哼唧一声,便没了动静。

“嗯?不对呀!”

小胖墩走着走着,突然停住脚,四处望了望,有些迷糊。

他一把将大山猪放在地上,掀起一阵烟尘,一个蹦高爬上了树,眺望起来。

可放眼望去,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海洋,山也不是那座山,水也不是那道水了。

迷路了!

小胖墩一阵挠头,回想起来,一人一猪在山林间穿行,也不知有多远。

“这可咋整?”

“反正也饿不着!嘿嘿。”

小胖墩看看地上的大山猪,暗暗想道,小手熟练地从肚兜里掏出一片肉干又嚼了起来。

小胖墩循着脑中来时的大致方向,再次扛起大山猪,在林中走动起来。

其间,不时有路过的山猫野兽,看到大山猪惊得一跳,往日里,这货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可如今,山猫野兽们也不傻,这小胖子能打大山猪锤成这样,肯定也是个小祖宗,惹不起。

唰唰唰!

一些野兽识趣地溜开了,自然也有野兽不那么识趣,因为往日里它的猎物就是大山猪!

吼!

一声咆哮震山林,林间的树叶沙沙落下,连蛛网上的蜘蛛都一个趔趄被震了下来。

重重的喘息与脚步声,伴着一道魁梧雄壮的兽躯,缓缓出现在小胖墩眼前的数十米处。

一头足有五米之高的黑色巨熊,眼睛泛着血色,口中利齿嶙峋,熊爪白森森透着锋锐之气。

小胖墩眉头一皱,瞥向头上的大黑猪“这只个头好像比你大哦,臭居居!”

话音刚落,小手抓向大山猪的獠牙,猛地一掰!

咔嚓!

一米长的獠牙竟生生被小胖墩掰断,持在手中!

大黑猪吃痛,嘶叫着便挣扎起身,嘴中血沫四溅,飞奔而去。

巨熊被这一幕惊得眼皮一跳,一身肉颤了颤。

它是奔着大山猪来的,可如今山猪跑了,它想去追,却发现被小胖墩死死锁定了。

巨熊有着天生的机警,它看着小胖墩,身上竟有种浓浓的危机感。

它左右晃动着看似笨重的身体,调整姿势,眼中的凶光大放!

“吼!”它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声,宣泄着心头的怒意!

小胖墩在巨熊吼出的时候,身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嗒嗒嗒!

小胖墩竟是一跃而起,跳上大树枝干,张开双臂与地面平行,手持长长獠牙,小脚飞速行走。

他知道,正面与这种长着一身健硕肌肉的巨熊搏斗根本行不通,所以选择灵活取胜。

哒!!!

终于,小胖墩眼神一凝,选准时机!

他在离巨熊最近的树干上猛地一踏,小脚都踩入了树干之中,木屑翻飞,力量惊人!

嗖!

他胖乎乎的小手将獠牙一竖,狠狠朝巨熊身后一刺!

只见,长长的獠牙尖端刺破了熊皮,插在巨熊的后背处!

“嗷!!”

巨熊被激怒,它的身体虽然笨重,但爆发力惊人,熊掌朝地一跺,熊躯顿时转向小胖墩!

它张着血盆大口,腥气袭人,骨森森的熊爪便朝小胖墩拍去!!

小胖墩一击成功,小脚又在胸躯上一踏,熊掌扑来的气息如尖刀挥劈,使小胖墩感到皮肤生疼。

巨熊这下看清了小胖墩的行动轨迹,瞪着血色的眼珠,狂暴扑向还在空中的小胖墩!

它四足用力,竟猛地跳起身来,如一头扑食的恶虎,使人惊惧。

“奶奶!”

小胖墩看着扑来的巨熊,嘴中低骂一声,他还是头一回在丛林中遭遇如此凶暴的猛兽。

胖乎乎的小身子在空中一扭,一股巨风在身侧袭过,险而又险躲过了巨熊的扑击。

小胖墩落地,身子弹射而起,冲入了浓密的树冠中,消失在了巨熊的视野里。

巨熊张牙舞爪,大声吼叫,看不到小胖墩,便在树林中扑来扑去,大树的枝干,都被熊掌拍的粉碎,一阵阵凶狠的气息弥漫开来。

林间,大片的鸟儿被惊得飞向天空,喙中叽喳,惊叫个不停。

呼呼

藏身树叶中的小胖墩,听着耳边传来的生风,随风颤动的树叶,黑溜溜的眼睛中透着一丝紧张。

他看着狂暴的巨熊,和那根插入巨熊后背的小半截白色獠牙,小脑袋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我叫楚飞官

从林间,小胖墩脚步如飞,两只胖脚丫嗒嗒嗒踩在树上,身影在枝叶中闪动,像只矫健的小老虎。

“看招!”

他的手中赫然出现了一根黑乎乎的大木棒,黑溜溜的眼中闪过一丝凶猛。

“吃爷爷一棒!”

他瞅准时机,猛地跃下树!

胖乎乎的小身子充满了力量感,人在半空,抡圆了胳膊,照着巨熊后背的獠牙就是狠狠一闷棍!

砰!

小胖墩这一棒子,犹如大锤砸钉,直接将整根獠牙完全钉入了巨熊体内,大棒子也应声粉碎。

他这次没有像上次那样双脚踏在巨熊身体上,而是一个咕噜翻向另一侧,滚入草堆中。

倒地后,小胖墩顺手连根抓起一把带着沙子的草,扬向正狂暴奔来的巨熊面部。

“嗷嗷嗷!!!”

巨熊混杂着愤怒与疼痛的吼声格外瘆人,后背血涌如注,迎面而来的沙子与草根,使它如钢针扎一般的刺痛,它的眼睛痛的睁不开了。

小胖墩拍拍小肚兜,成了!

他现在,只需要不断激怒巨熊,让巨熊追赶自己,等它血流的差不多了,再补上几闷棍,嘿嘿。

这一身本领,很多都是熊孩子自己在丛林里摸爬滚打悟出来的。

“呼呼呼!!呼呼!”

小胖墩西仰八叉躺在林间,大口喘气,小肚兜一鼓一鼓的,看样子累的够呛。

“好险!”

小胖墩一脸后怕,巨熊最后竟然装死,自己上了当,差点挨上一熊爪。

还好,还好!

他往嘴里放了一片肉干,又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唳!

天空上,一只黑色鹰鸟的叫声回荡,短促响亮。

起初,小胖墩并没有在意,可看着看着,他发现这鹰鸟竟盘旋在自己头顶,叫个不停。

“奶奶!”

小胖墩爬起来,两簇眉毛一挺,像个倒立的小八字。

其实,小胖墩自己也知道,在这广袤的丛林中,巨熊的血腥味儿,迟早会引来其它野兽。

其实,早就有很多野兽来过了,不过当它们看到死状惨烈的巨熊,又胆颤心惊地溜走了。

这只鹰鸟,想必就是被巨熊吸引来的,仗着滞空的优势,不走罢了。

小胖墩活动活动胳膊,看着在天空盘旋的鹰鸟,嘿嘿一笑。

他捡起一个鸽子蛋大小的石头,仰起小脑袋,对准鹰鸟就是一掷!

挥舞的小臂带起一阵劲风,将一旁树上的叶子刮的瑟瑟作响,上下乱颤。

“唳!!!”

鹰鸟速度极快,在天空中呼啸飞行,这一粒石子很轻松便躲了过去,嘴中又鸣叫起来,似在嘲讽圆滚滚的小胖子。

“呀呀!”

小胖墩气鼓鼓的,左看右看,走到了巨熊跟前,小手在巨熊后背的血洞里一掏,将那根大山猪的獠牙拔了出来。

他这时才想起大山猪的好,要是没这根锋利的獠牙,巨熊也不会这么好收拾,更别提教训这只臭鸟了。

小胖墩手持一米长的獠牙,抗在肩膀,如同一杆标枪!

嗖!!!

獠牙刺破了风,发出嘶啸,这一击,小胖墩使出了全力!

天空中的鹰鸟本不在意,依旧优哉游哉,可这跟獠牙竟是越发越快!眨眼前便到了眼前!

唳!

一米长的山猪獠牙直接透穿了鹰鸟,在天空中摇摇晃晃扑腾了几下,便直直坠落地面。

嘿!

小胖墩傲娇地挺挺将军肚,跑向鹰鸟坠落的地方,他可喜欢那根山猪獠牙的紧呢!

突然,他的耳边隐隐传来哭声。

“鹰!我的鹰!哇哇!”

“呜呜呜!!!”

后方,十来个猎人装扮的大人和孩子穿过茂密的丛林,呼呼赶来。

大人们肤色黝黑,手持刀斧,身背箭匣,腰间别着匕首,全副武装的样子。

一个小孩子哭哭啼啼,嘴中哭叫,被大人训斥,哭的更大声了。

这只鹰鸟,是在很小的时候被他们捡到的,感情深厚,更受了多年的训练用作打猎侦查,很是得力。

如今鹰鸟被人打下来,大人们也很心痛。

“这是什么!”一个瘦巴巴的爷们,突然瞪着大眼珠,手指前方。

“拍拍熊!嚯!这么大!!”

“竟然是拍拍熊!!!”

十来个猎人一齐围了上来,死状惨烈的巨熊把他们惊到了,小孩子被吓得不哭了。

巨熊嘴巴里满是血沫,四根犬齿崩断了三根,眼珠子也被打肿了,一只熊掌整个脱了皮,露出如羊脂般的厚厚脂肪。

拍拍熊的后背还有一个大血窟窿,现在还不断的流着血,显然死去不久。

“拍拍熊可是快成凶兽的野兽啊!”

“有了它的熊胆,咱们部落李大娘还有刘大爷的病就能治了!”

“还有熊掌,这可是大补!熊肉熊筋熊骨!熬成一锅汤,给孩子们长长身子!”

这些人左一言右一语,完全把巨熊当成了战利品。

一个大汉微咳一声,这些人才停止了闹哄哄的谈话。

“大哥,怎么办?”

“是啊大哥,咋办!”

“大哥,鹰死了,咱们不能再空手回去啊!”

这些猎人看向大汉,大汉长着副国字脸,眼神坚毅,眉宇带着一股子硬气。

汉子的双手缠着厚厚的绷带,抽出腰间的匕首,在手掌间摩挲。

他想了想,道“这头拍拍熊死去不久,我们连谁杀得它都不知道,这只熊先不能动!”

一个上了岁数,胡子有些白的老汉也点点头“不错,我们不能轻举妄动,至少得确认没有别的危险,都打起精神来!”

“嗯?”

小胖墩站在一块如矮山般的大石头上,四处眺望,想要找到那只被大山猪獠牙射穿的鹰鸟。

这时,他远远看到一群猎人从林间窜了出来,个个穿着都很土,身上背着一堆捕猎工具。

这群猎人也看到了小胖墩,很是惊奇,一个小胖子?

任谁在如此深山老林中,看到这么个小胖子都会感到诧异无比。

猎人们左看看,右看看,却没发现其他大人,这使他们摸不清头脑。

他们注意到,小胖墩衣着华贵,身前的那个纹有金龙绣的肚兜就很不一般。

一个五大三粗的圆脸汉子,朝大石头上的小胖墩喊道“那胖小子!你家大人呐!”

小胖墩看到人来,很高兴。

他一个咕噜,接着蹦蹦跳跳到了猎人们眼前。

“叔叔们你好,这里就我一个人,不过我迷路了。”

小胖墩很有礼貌,憨态可掬,黑溜溜的眼中露出真诚,让猎人们紧张的心缓和了下来。

国字脸的大汉眼中露出微笑,一步步走到小胖墩身前,鼻子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这让大汉眼神有些异样,他缓缓蹲下身,摸了摸小胖墩的脑袋。

“跟叔叔说,你家长辈哪去了?撒谎可不是好孩子哦!”

小胖墩摊摊手,表情很无辜,道“叔叔,这里真的只我自己!”

猎人的眼神都很好,他们注意到小胖墩沾着血的小手,而且,那血渍分明还没干!

哭鼻子的小孩,用手抹了抹了快过河的大鼻涕,对小胖墩叫道“看,你手上有血!”

小胖墩伸出胖手看了看,哈哈一笑“这是那头大笨熊的,可把我累坏了!”

顿时,这群猎人发出一阵惊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露出不可置信。

“哈哈哈!”之前那个圆脸汉子大笑,笑的眼泪都在眼圈里打转。

“小胖子,吹牛皮可长不了个儿!啊哈哈!”

圆脸汉子笑着笑着,却发现没人跟他一块笑,气氛变得很诡异。

一个猎人声音惊骇“那胖小子,拍拍熊真的是你杀的?!”

小胖墩有些腼腆,两只沾血的小手往肚兜上抹了抹,点了点头。

“卧槽!!”

“看,我就是用这根大山猪的牙,把大狗熊杀死的。”

小胖墩手里拿着獠牙,指了指地上的巨熊,不远处,那只黑鹰趴在地上,死翘翘了。

猎人们看着小胖墩,跟见了鬼一样,他们现在完全相信小胖墩的话了,这个少年没必要向他们撒谎,而且这里也确实没别的人了。

一行猎人闹哄哄拖着巨大的拍拍熊,往部落中赶回,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不光是因为这头巨大的拍拍熊,更因为小胖墩!

小胖墩因为也记不清来路,被猎人们盛情邀请,便随猎人们一同回部落。

圆脸汉子把小胖墩扛在肩上,扭着头看着小胖墩“小胖子,你叫啥名字?”

小胖墩嘿嘿笑着,露出一排小牙“我叫楚飞官!”

“楚飞官你好!我叫二林!”

猎人中的小孩跟在圆脸汉子旁,对小胖墩说道,孩子间熟络的很快。

后方,拖着拍拍熊的一个猎人问道“那么,楚飞官,你的家在哪里?”

小胖墩回头,大声回道“我也不知道!”

“哈哈哈哈!!”

“啊哈哈”

一群猎人都笑了,真不知道这个小胖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这是一个扎根在丛林深处的部落,这里的人们每天靠打猎为生,屋子就建在茂盛的树林上,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他们每家每户都有一间树屋,密密麻麻的分布着,很难数清到底有多少人居住。

许多年来,茂盛的树干和枝叶不断生长,在丛林上方形成了一处巨大的天然平台,十分厚实。

人们可以随意在上面走动,平日生活中,嬉笑打闹也完全不用担心掉落下去,下方的树干早就如无数双手擎住了这个部落。

整个部落,其实就是森林上的一个小天地,这里面积很大,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也很密切。

专门制作猎人皮衣的裁缝在自家门前挂着个牌子,画着一个皮上衣的图案。

专门打造刀斧箭刃等武器的壮硕汉子,也在身旁立了个锤子状的木桩。

还有给人看病的药师,酿酒人,雕刻小物件的手艺人,甚至还有给男女牵线的老婆子,等等

毫不客气的说,这个部落,完全是一个元始丛林中的小国度!

我会一点点哦!

部落,位于广袤原始森林的深处,四周山脉起伏,茫茫绿海,浩荡非凡。

一群身体强健,身着兽皮衣,眼神坚毅的男人风风火火归来了。

部落的人们从巨大的树台上,放下了数根粗壮如蟒的碧绿大藤。

男人们用大藤将拍拍熊的腿脚牢牢绑住,部落上的人们,便缓缓将拍拍熊的躯体拽了上去。

圆脸男子嘿笑“小家伙,这就是我们的家,大家都叫它部落!”

小胖墩仰头,无数参天巨树拱卫起一个庞大树台,犹如一块遮天蔽日的乌云,看不到头。

其间,有数不清的树梯,通向高高的树台,部落的人们便从树梯上上下下。

小胖墩对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以及这个部落产生了浓浓的兴趣,黑溜溜的眼中充满了好奇。

他们一群人爬着巨大的树梯,踏上了部落。

部落的树台上,早已站满了密密麻麻的部落群众,他们眼中满是羡慕或喜悦。

身型如此巨大的拍拍熊,对部落来说,可是极为罕见且珍贵的肉食,一身都是宝!

“于老大!你这趟走得可不简单,逮了头拍拍熊!”

“大哥!好厉害!”

“啧啧啧!看看人家,这一头拍拍熊,够几家人一年的的生活花销了!

“于老六!你大发了,以后咱爷们都跟你混了!”

“哈哈哈哈!!”

部落中,肌肉健硕的汉子们大声朝国字脸汉子等一帮人叫道,气氛火热。

有些还未婚嫁的女子,看向未成家的小伙子,眼神都比往日温柔了几分。

被叫做于老大的国字脸汉子,豪迈大笑,向部落的人们抱拳。

“部落的兄弟姐妹们们!今天,我向大家介绍一位朋友,我们部落的朋友!!”

小胖墩的到来,使本就热闹的部落,氛围变得更加欢腾。

部落中的人们思想很朴素,他们极少能够接触到外面世界的人。

憨态可掬的小胖墩一出现,便让他们感到欣喜,惊奇。

小胖墩打死拍拍熊的事,也犹如一块大石掉入水湾,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世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与森林中的野兽打了不知多少辈子交道,没人比他们更懂得捕猎了。

他们太知道想要杀死一头拍拍熊,需要付出多大的力量,甚至不可避免的伤亡。

即便是部落中最强壮的勇士,几乎也不可能单枪匹马干掉一头拍拍熊。

部落的小广场,酿酒人搅动着手中的杵子,阵阵酒香飘荡其间。

往来的猎人们行到此处,不禁深深吸上一口,过过酒瘾。

肌肉虬实的大汉,手持铁锤,汗水直流,身前火花四溅,嘣嘣嘣!!!

他抬头,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向远处,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小飞官坐在木椅上,显得很害羞,低头嘟嘟着小嘴,两只勾在一起,放在肚兜上。

一群小猎人从大森重中玩耍归来,他们皮肤黝黑,衣着模仿着大人的装束,有的孩子手里还拿着野鸡松鼠之类的猎物。

他们全部走到小胖墩跟前,一双双眼睛中装满了好奇。

“拍拍熊就是这个小胖墩打到的!”

二林的嗓门很大,脸涨的通红,眉飞色舞,比比划划,就跟自己亲眼见到一样。

一个圆脸少年,名叫飞虎,跟之前那个圆脸汉子长得颇像。

他长着一身肥膘,身上斜挎着一张猪皮小弓,指着二林道“二林,我老爹说过,吹牛皮不长个儿!”

一个个子高高的男孩,也认真说道“是啊,二林,我老爹也说过呢!”

留着短发,像个假小子的女孩道“二林,师父教导过我们,莫吹牛,吹牛遭雷劈。”

“吹牛皮真长不了个哦!你看看小石头!”

一个大孩子,把身后长得很瘦弱的孩子,抱到众人前面。

干瘦的小石头有点惶恐,他面色泛黄,身上皮包骨似得,好像是营养不良。

小石头眼睛左看右看,弱弱道“二林,我奶奶不让我吹牛。”

哈哈哈!!!

一群猎人孩子们捧腹大笑,大孩子把小石头抱在怀中,朝天上一抛,玩起了举高高的游戏。

二林眼睛小小的,眉毛淡淡的,他朝小胖墩耸耸肩,意思大概是“你看吧,我说了他们还不信。”

小胖墩倒是不在意,看着嬉闹的孩子们,嘿嘿笑。

一大群孩子看着傻笑的小胖墩,怪叫着,又把小胖墩给举了起来,加入了举高高的队伍。

大孩子们捏捏小胖脸,摸摸小肚子,拍拍小屁股啥的,把小胖墩逗得嘎嘎直笑。

孩子们熟络的快,小飞官不一会儿便成了大家的开心果。

大家把小飞官围在中间,左一言右一语。

“小胖墩,你家的在哪?你真的想不起来?”

小胖墩摇摇头,他的家很大,家里的人也很厉害,但这里是师兄的地盘,他并不担心自己走丢。

孩子们见小胖墩想不起来,便又说起别的。

“小胖墩,你有啥才艺,表演表演呀!”

“对,小胖墩,我们可都是有才艺的哦!”

小飞官摸摸头,憨憨问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啥才艺,你们都会啥呀?”

名叫飞虎的圆脸少年,取下背着的猪皮弓,搭箭上弓“小飞官看好了,我的才艺是射箭!”

嘿!

木箭被其射出,如一条水下的鱼儿,射中了三四十米处,结在树上的红色果子,引起了一阵惊呼。

“飞虎,你的箭术又精进了!”

猎人少年们拍拍飞虎,觉得这也许是以后部落中的一位勇士,前途无量。

圆脸少年得意颔首,收弓又背了起来“小胖墩,看到了吧,这就是才艺!”

小飞官眼睛眯成月牙状,小胖手拍啊拍的“飞虎,你好厉害啊!这个我好像会呢!”

这群猎人孩子们听小胖墩说射弓箭,哈哈笑起来,他们觉得小胖墩在吹牛,箭术可是要长年累月练习的,更需要不小的的臂力支撑。

小胖墩一把将飞虎的弓箭取下来,指着三百米开外,一个正要偷吃鸟蛋的大蛇“就它了!”

小飞官眼神一凝,拉弓上箭,竟直接把猪皮弓拉成了满月状!

呼!!

这一箭出弓,竟有风声呼啸!!

小飞官身旁的孩子们分明感到,一股莫名的气势从小胖墩身上迸发而出!

木箭猛地将三角形的黑色蛇头,钉在树干上!

只见,蛇躯不停在树干上扭动,闻声赶回的大鸟狠狠啄着大蛇,不一会便将大蛇啄的鲜血淋漓。

“哇!!”

“这!”

“小胖墩,你这么利害?!”

孩子们大呼小叫,睁着大眼,满是不可思议,再看着小胖墩还有他手里的猪皮弓,心头震惊。

要知道,刚才小胖墩毫不费力便把弓拉成了满月,而且箭还是木制的。

若是换上大人们打猎用的钢弓,铁箭,那威力能有多大?

小飞官挠挠头,将猪皮弓还给了圆脸的飞虎,害羞道“我会一点点哦,你们还会啥才艺呀?”

现在,这帮猎人孩子们,开始有点相信是小胖墩把拍拍熊干掉的了。

飞虎瞪瞪眼,看向一个身子瘦瘦的少年“猴子,你来!”

少年长得真跟猴子没太大区别,一张桃形的小脸上嵌着两颗闪着精光的眼睛,尖嘴猴腮,让人发笑。

猴子少年走向大树,搓了搓手,回头朝小胖墩道“我的才艺是爬树!”

只见他一个蹦高便上了树,在陡直的树干上飞速攀爬。

猴子如同一个壁虎般,手脚并用,不一会便爬上了大树的树冠处,向树下约有五六十米的小伙伴们招手!

孩子们显得很淡定,因为猴子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少年有着独特的爬树技巧。

小胖墩感到有趣,仰起小脑袋看着猴子,嘴中嘀咕“这个我也会呀!”

孩子们一齐看向小胖墩。

只见小胖墩三步汇作一步,飞奔起来,待到树干下时,双腿一跳!腾身跃起了十来米高!

他小手环抱树干,身下小腿在树干上又是一蹬!

呼!

胖乎乎的身子犹如水下的龙鱼盘根,几个呼吸,便来到了猴子身旁。

“嘻嘻,我也会爬树哦!”

猴子瞪着眼珠,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小胖墩,道“你就这么一蹬一蹬,就爬上来了?!”

下方的孩子们个个目瞪口呆。

小胖墩抬头一看,大树上挂满了青藤,他嘿嘿一笑,一把抓住猴子的手,猛地一跳!

嚯!

下方的孩子们心都快跳出来了!

小胖墩拽着猴子,在高处凌空一跃,如猿猴探桃,飞出十来米远!

猴子吓得嗷嗷大叫,真跟树上叽哇乱叫的猴子没啥两样了。

小胖墩一把抓住青色大藤,身体顺势悠荡起来,在天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

只见二人从这一棵大树,顺着绿藤悠到了远处的另一棵大树上!

小胖墩身子稳稳站在树干上,一把将猴子拉到了身边,猴子被吓得牙关颤抖,双腿发软。

“我我要回家!”瘪瘪小嘴,看样子就快哭出来了。

小胖墩连连道“呀!我们这就下去!”

他瞅准了一片巨大的叶子,一手抱住猴子,再次一蹦!

这下,猴子吓得脸色发青,叫都叫不出来了。

小胖墩身在半空,小胖手猛地一把扯下如伞般的巨大叶子,向下滑落!

(这几天,收藏涨的很多,提督很开心,看来大家也很喜欢小胖墩,小胖墩是主角,我会很细致雕琢他,也许华丽的辞藻不多,但我想,这才是属于一个彪悍少年该有的童年,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谢谢大家了!)

神明雕像-小胖墩的发现

部落的人们信奉神明,白天的神是太阳神,夜晚的神则是月亮神。

月下的部落很热闹,人们载歌载舞,庆祝月亮神的到来。

他们信奉的神明很多,有掌管灯火的灯神,司雨的雨神,万物生长的树神,还有土地神等等。

而且,部落的人们也真的见过神明,他们对此深信不疑。

曾经,部落的男人们外出打猎,遭遇到一头巨蟒凶兽,身子足有四十米长!吞金吐火,刀枪不入!

巨大的身躯每一次挥舞,都会地动山摇,石碎风啸,把人拍成肉饼或撞成肉渣。

部落猎人们伤亡惨重,挥刀射箭,顽强抵抗,却根本无济于事,眼看着就要全军覆没。

这时,一位脚踏青鹤手持玉笛的仙人突然来到,身在天空,张口吐出一道银色玉盘!

只见玉盘如天神刃斩,直接将巨蟒凶手断为数截!令人惊骇!

蟒血染红了整片地域,猎人们身沾蟒血,握拳高歌,跪伏着向这位仙人祈祷,寻求庇佑。

仙人淡淡一笑,吹笛悠鸣,驾鹤奔向天际。

“这就是部落的神明!”飞虎还有一大堆孩子骄傲地向小胖墩介绍着。

他们的身前,是一个由木头雕刻而成的男子,脚踏仙鹤,吹着玉笛,一副仙风道骨。

仙人雕像的前方,巨大的供桌上摆满各种各样的贡品,虎头熊掌玉桃金瓜,应有尽有。

小胖墩注意到,像这样的雕像还有很多,密密麻麻摆放在树洞里。

一个雕像身穿袈裟,脖子上带着一大串佛珠,笑起来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

身穿一身金甲的男子,手持蛇头银矛,身旁还跟着一头浑身冒火的马儿,小胖墩认得这马,名叫炎驹。

还有一个雕像引起小胖墩的注意,这位男子身材魁梧,一袭纹龙黑袍,腰挎大刀,黑发飞舞,面色冷酷。

小胖墩嘟嘟着小嘴,总觉得很眼熟,脑袋瓜陷入了思索。

“怎么样,小胖墩!我们部落的神明厉害吧!”

小胖墩上前走了两步,将有他两个高的大青石,轰隆一声,搬到一旁。

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仔仔细细观察起这个雕像。

孩子们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吃惊了,小胖墩在他们眼中,已经与一头凶兽幼崽打上了等号。

小胖墩笑着,坐着的时候肚子鼓鼓的,他憨憨回道“是呀!都好厉害的样子!”

“咦!”

小胖墩突然瞪大眼睛,他终于想起来,这个穿着纹龙黑袍男的是谁了,这不是大伯吗!

准确的说,年轻时的大伯!

大伯怎么在这里,还成为了部落神明的一员?

他心中惊讶归惊讶,并不想将这件事告诉大家。

因为,小胖墩已经发现部落,与他从前所在的环境有所不同了。

这里没有纵身腾空的人,也没有口吐风火雷霆的人,甚至连兵器都是靠蛮力催动,没有吐纳元气修炼的武道中人。

小胖墩站起来,嘿笑着走向一旁趴在地上的大黑狗,扯起了尾巴。

“汪!”

大黑狗趴着都比小胖墩高一个头,龇着一口大白牙,很是吓人。

小胖墩一点都不怕,几个回合下来,大黑狗败下阵来。

“汪”

平日里凶残的大黑狗趴在地上,大眼睛无辜地看着身后拽着自己尾巴的小胖墩。

惹得孩子们哈哈大笑。

树台上,人影攒动,磨刀霍霍,发出阵阵铿锵之声,火花四溅。

人们围坐在巨型拍拍熊的身边,将其筋骨肉不断剔除下来。

拍拍熊的肉很结实,骨头很硬,脂肪也很厚,熊掌熊胆熊骨熊皮都是宝贝,需要仔细取出来。

一旁,摆着各种大缸,器皿,容具,用以储存熊肉,熊油,熊胆汁,熊心头血等等。

一些上了年岁的老人们对处理肉食比较有经验,在一旁指点。

“这块肉真精瘦,可以做成肉干,这块儿有点肥,可以腌制!”

“肥瘦相间五花肉!一会穿成大肉串,烤着吃,肯定香!”

“大骨头都别浪费了,煮成浓汤,给孩子们喝!”

“嘿!这是好东西,给男人们吃!”

男人们嘿嘿直笑,女人们露出害羞的神色,朝男人们翻着白眼。

这次的收获真是太大了!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挂在树梢上的树脂油灯,火光十足,滋滋作响,散发着缕缕清新的草木香气。

一些笨呼呼的蚊虫甲虫飞蛾,不知在修炼什么功法,虫火合一,不停撞击火光,为这灯盏增添一丝生气。

部落的孩子们,风风火火带着小胖墩到处飞窜,把这块区域搅得喧嚣无比。

一个老头儿,牙都快掉光了,拄着拐杖,声音嘶哑“臭小子,你们要小心点,吸血大蝙蝠专在夜晚抓小调皮蛋儿!”

孩子们纷纷投以鬼脸,这些大人们吓唬人的伎俩,他们早就看透了。

圆脸汉子站起身,把剔骨刀插在拍拍熊的肉上,喊道“今晚给你们做烤熊肉串吃!可别找不到影儿了!”

孩子一阵欢呼,也许是知道会有肉吃,玩闹的更卖力!

整个部落很大,小胖墩所在的区域,只是外围一块较小区域。

但于老大等一帮人捕捉到拍拍熊的事,还是如风传遍了整个部落。

野兽与凶兽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野兽可以是虎豹豺狼,蛇龟蝠猪等,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只可以运用肉身的力量,一切行动也全靠本能。

但凶兽就不同了,它们拥有更为强悍的身躯,可以吞吐雷电,无惧水火,刀枪不入等,无比难缠。

甚至,这些凶兽连智商都不比人低,是部落猎人们唯恐避之不及的。

而拍拍熊,则被认为是很接近凶兽的野兽,能够将其捕杀,绝对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部落中大群大群的人们前来,身着猎人服饰,围在外边看着热闹,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的拍拍熊。

“天!真的是一头拍拍熊,看这熊掌!比老王家婆娘的屁股还大!”

“哎哎哎!老婆子你听我解释,别拽耳朵”

“呦呵!这绝对是我见过最大的拍拍熊了!想当年,我也捕杀过一头拍拍熊”

一个鬓发花白,大家都将其称之为李老头的人感慨道,颇有副老骥伏枥的样子。

四周的人们,顿时朝老头子投向尊敬的眼神,部落讲究辈分,老猎人们都有丰富的捕猎经验,是部落的宝。

“爷爷,不是说那头拍拍熊是老死在野外,才被您发现的吗,那也叫捕杀?”一个半大小子瞪着眼,疑问道。

“小王八犊子,爷爷今天教你做人!!”老头子臊的老脸通红,脱掉藤条编织的草鞋,踉跄着抽打追去。

“哈哈哈!!!”人群发出阵阵低笑。

一群猎人们站在树上感慨,闲聊。

“于老大本就是部落勇士的一员,现在他带领的捕猎队伍,又捕杀了头如此巨大的拍拍熊,以后绝对也是酋长的有力竞争者!”

“不错,这头拍拍熊会为于老大的战绩加分不少,部落中能超过他的绝对不过十个人!”

“嗯?那是什么?”一个站在树上的精瘦汉子,指着远处玩闹的孩子疑惑道。

这群猎人顿时把目光投去,只见,一头大黄牛,竟悬空游荡!

孩子们在后方龇牙咧嘴,大声呼嚎,追逐着,好不热闹。

“这不是李老头家,用来碾谷子的大黄牛吗,怎么回事!”

“卧槽!这牛成精了?”

“不对!你们看,牛身下有个人!”

这群人瞪着大眼珠子,呆呆地看着他们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一个画面。

一个小腌菜缸个儿头的小胖子,将一头上千斤重的大黄牛高高举在头顶,飞速奔跑。

小胖墩犹如一头凶兽,举着大黄牛横冲直撞,带起大片风,脚下噔噔作响。

渐渐的,下方树台上的人们也发现了这骇人的一幕,他们愕然,震惊!

“这胖小子是谁家的娃?!”人们瞪着眼珠子问道。

“不知道,没见过!”

“难道他是神明的子嗣?”一阵惊呼。

“这怎么可能???”

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

“什么?拍拍熊是这个小胖子干掉的??!”

“撒谎瘪犊子,娶不到媳妇儿,长不成个儿!!”

待众人亲耳从于老大嘴中得知真相,一个个都傻眼了。

部落的人们很朴实,他们都是世代生存在广袤森林中的普通人,没有见识过外面的大世界。

即便遇到一些飞天遁地的武修,也会将其视若神明,心中只有敬仰虔诚,却没有想过,那原本也是与他们一般的普通人!

如今,令他们震碎眼球的一幕就摆在眼前,他们怎么都解释不通,便只能推在神明的身上。

于老大把小胖墩抱在怀里,小家伙显得很害羞。

小胖墩看着密密麻麻的人潮,手足无措,在众人眼中,憨态可掬,招人喜爱。

“部落的兄弟姐妹,大叔大娘们!”

于老大把与外出打猎,鹰鸟坠落,发现小胖墩的一系故事,说与大家。

“小飞官想不起来他家在哪里,所以暂时居住在我们部落中!”

部落的男女老少热情似火,无比欢迎小家伙,各自回家拿出一大堆好吃的食物,摆放在一起,如同举办一场盛会!

“小家伙,来啃个烤大野猪蹄子!”

“这是大娘做的香肠。”

“”

今夜好美,好香~~。

小胖墩满嘴是油,看着天上的大月亮,小手抹了抹肚兜,拍了拍鼓起的小肚子,身下的毛绒毯子好暖,部落的人们唱歌真好听。

“嘻嘻!”

佛要吃馒头

部落遥远的西方,有一条蜿蜒的河流,平缓的绿色山岗连绵一线。

山麓有座玲珑小庙,方方正正干干净净,木鱼声滴答,给人十分静谧的感觉。

古旧的石桥横跨河面,一个脑袋光秃秃的小和尚却没有心情,欣赏这幅景致。

咕噜噜

小和尚坐在石桥上,看着河中畅快游荡的鱼儿,眉头皱的更深了。

“世界上还有比它们更幸福的鱼?”

咕噜噜

小和尚捂捂肚子,都快哭了,他饿,饿得要死!

他想起,他曾捂着咕噜直叫的肚子,与他的师父,老和尚的一场对话。

“师父,这里荒山野岭,人迹罕至,佛为什么要在这里建庙?”

“徒儿,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迷菩提,恰如求兔角,佛处处在,时时在!”

“师父,您能说的明白些吗?”

“徒儿,师父的意思是,不论络绎不绝,门庭若市的人们聚居地,亦或是这偏僻荒凉,人烟稀少的原始森林,都应有佛在啊!”

“可是师父,佛也要吃饭,佛也饿啊。”

“徒儿,咕噜噜”

“师父您怎么了?您怎么捂着肚子?!”

老和尚圆寂了,饿死的。

他只给小和尚留下了这座小庙,漆都要掉光的佛杵,木鱼,还有一把不知是什么的种子。

小和尚熬过了寒冷的冬天,在春天时,他将这些种子种了下去,满怀信心。

他发誓,要做一个不挨饿的和尚。

可佛好像冥冥之中要磨练小和尚,将他饿得皮包骨不说,还给了小和尚精神一记沉重打击。

那把撒下的种子,生根发芽,长高高,结出了几个葫芦。

“哇!!”

小和尚终于忍不住内心的酸楚,以及身体的饥饿感,哭了出来。

他的脑中回荡着一个声音,如九天的洪钟,振聋发聩。“佛要吃馒头佛要吃馒头佛要吃馒头!”

小和尚一骨碌站起身,回到庙中,将几日前挖到的木薯狼吞虎咽吃掉。

他背着个小包袱,望着远方,目中涌出一抹坚定。

“佛要吃馒头!”

太阳神的光辉笼罩着部落,透过遮天的树冠,密密麻麻的枝叶,万缕光束,照射在部落人的身上。

部落的树台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他们探头踮脚,观看着眼前的一幕。

嘿!

一道小拳挥出,振出风声。

小胖墩神色专注,站在树台中央,后面跟着一排排部落的孩子们,他们学着小胖墩的动作,把拳头挥出。

哈!!

小胖墩收拳,扭身一个踢腿,动作流畅,刚猛有力,部落的孩子们亦步亦趋。这套基本的拳脚功夫,小胖墩在三岁咿呀学语的时候,就开始跟着爷爷练了。

那时,爷爷经常带着小胖墩到一座非常非常高的山巅,孜孜不倦地教导小胖墩。

这看似简单的一拳一脚,蕴含着对力量的认知,对身体的掌控,以及对气势的运用。

小胖墩回头腼腆道“力自拔地起。”

他两只胖胖的小腿一跨,右脚在地上一拧,呈弓字形。

接着,他左手握拳“力起身动!”左臂随着右脚的行进,向前一轰。

呼!

远处,面对这一拳的部落人,能够很清晰感受到这一拳带来的拳风,心中震惊不已,毫不吝啬地夸赞着。

“小胖墩才五岁啊!拳脚功夫就如此了得,难道真的是神明子嗣?”

“我家虎子要是能有小不点一半的能耐,那他以后也绝对是部落最强壮的勇士!”

部落的男人们将女人赶到一边,腾开了一大片区域,一个个也张牙舞爪,笨手笨脚学了起来。

不过,成年部落人筋骨没有孩子那般柔软,诸多动作都显得很僵硬,滑稽。

他们比比划划,双腿双臂舞动的跟个大螃蟹一样,惹起女人们阵阵哄笑。

更有人,提个腿,便捂着裆,灰溜溜退下了场。

小胖墩拳脚交织,身子隐隐发光,四周烟尘四起,部落的人们感觉脚下都在震动!

他们的眼中,小飞官仿佛化身飞禽走兽,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十足的野性。

“天啊!这是什么?”

部落的人们发现了更吃惊的一幕,小胖墩沉醉在挥拳踢腿中,动作越来越快,力量也越来越强。

他的小身子变得晶莹而璀璨,一层薄薄的光如晨曦,笼罩在小胖墩的身子外,变得愈发不俗。

“嗷吼”

“唳!”

部落的人们听见小胖墩的身体中有震耳的兽吼发出,沉闷如雷,惊若剑鸣,回音隆隆。

孩子们吓得脸色发白,在他们眼中,小胖墩已经化身成了一头人形凶兽,无比可怕。

大人们神色震惊,他们都有丰富的捕猎经验,对野兽凶兽的气息再熟悉不过。

小胖墩身上散发的气息,几乎与凶兽一般无二!

“嘿呀!”

终于,曦光中传出小胖墩的声音,只见他缓缓收腹,提起小肚子,口中轻吒,犹如山君吼啸,震动四野。

“嗷嗷!!!”

小胖墩挠挠头,腼腆看着部落中的小伙伴们,叔叔婶婶爷爷奶奶,觉得自己把动静搞大了。

笨呼呼说道“这套拳脚法,叫万兽决,是锻炼筋骨的基础招式。”

部落的人们渐渐缓过神,合上张大的嘴巴,眼中爆发出无比喜悦的色彩。

一些老眼昏花,白发苍苍的老猎人眼角含泪。

他们似乎意识到,从前那种只要被野兽近身,或是武器丢失,就会死在森林中的那种恐惧感,将不再萦绕心头。

这个小家伙说的万兽决,绝对是部落从史以来,从未接触过的巨大神秘!

它的存在,远远超出了部落对世界固执的认知。

一个人,只舞动拳脚便能身子发光,吼出真兽之啸,这与神明有什么区别?

“对对对!就这个动作!哈哈!”

部落把所有的画匠都叫来了,要把小胖墩所打的万兽诀,一个动作不差全给绘画下来。

老酋长也来了,他被两个年轻小伙子搀扶,颤颤巍巍看着正在打拳的小胖墩。

他的眼中带着浓浓的期待,咧开嘴露出满口仅剩的一颗板牙,老脸乐开了花。

“哈哈!我就算现在死了,也值啊!”

“酋长,您别乱说,部落以后肯定会亲手猎杀一头凶兽,带到您的面前!”小伙子干劲儿十足,给酋长打气。

“那我要吃腰子!”

小伙子们瞪眼,一个个假装没听见,内心却在狂笑。

小胖墩很耐心,他虽年幼,但能意识到,自己打的这一套最简单的拳脚法,也许会为部落带来巨大的变革。

“这一右勾拳,要腰部和腿一齐用力,如大虎扑食!”

“这一瞪脚,需要气沉丹田,最好提前蓄力,手臂借力引导至小腿,仿烈马出蹄!”

“还有这一肘”

小胖墩时不时开口,讲解动作要领,凭着聪明的小脑瓜,将爷爷曽教导他的话说的一字不差。

斜阳下,小胖墩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他额头有晶莹的汗珠,在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小家伙,歇一歇吧!别累到了!”

“是啊,小胖墩,来和我们玩耍!明天再继续。”

“你们这群画匠,磨磨蹭蹭,跟大老娘们有得一拼了!”

画匠们也很无奈,他们的眼睛几乎不眨,紧紧盯着小胖墩的拳脚姿势,动作看似平淡,却蕴含着一种极为晦涩的势!

他们要从各个角度方向,极为小心地,一滴一点用兽毛制成的绘笔尖,才能描摹出这种画面。

最后大家都劝,这才把小胖墩拉了下来。

小胖墩笑容清澈,憨憨道“我好渴,想吃果果。”

部落的人们赶紧将最美味,最新鲜的果子带来,堆满了小胖墩身前。

小胖墩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不一会,小脸儿都整花花了,像个小凶兽,惹得大家笑声不断。

外出打猎的男人们也赶在天黑前回来了,不管有没有收获,脸上都挂着笑容,他们心中有了希望,有了盼头。

“看!我们这次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了个孩子!”

有一队猎人,手中不光提着头梅花鹿,还有个脑袋光秃秃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状况很糟糕,身上皮包着骨头,手脚如枯柴,比部落里的小石头还要瘦!鼻息若有若无。

这又引起了一阵轰动。

部落的人围看着光头男孩,觉得很是可怜。

“这孩子真惨啊!是饿的吗?”

“他的脑袋为什么光秃秃的?还有两排小点??”

“看,他还背着个小包袱!”

人们把小包袱打开,里面什么吃的都没有,只有几个小葫芦。

最终,部落里哺乳期的女人把小和尚带回树屋,看样子可怜的小家伙是得救了。

别人不认得小和尚,可小胖墩却认得,他嘴中嘀咕“这不就是爷爷口中的秃驴?”

小胖墩想起一件事。

曾有个身穿袈裟,手持金光禅杖,脖带凤眼菩提禅珠的老和尚来到家中。

满嘴的阿弥陀佛,老衲老衲的,把爷爷搞地很烦躁,却又有气使不出。

最后,爷爷把老和尚打发走了。

还才对自己愤愤道“这老秃驴是西陵一座寺庙的大住持,来到我族疆域,满口仁义道德,实则混吃混喝!”

“如今,还他吗骑到爷爷头上要饭吃!以后你要是碰到这些秃驴,躲远些!”

小胖墩当时还点点头“爷爷,我肯定躲秃驴远些。”

老头子高兴地抱起小胖墩“跟爷爷说,想吃什么好吃的?”

小胖墩努努嘴,他有些想家,想爷爷了。

“飞官!那个光头小男孩醒过来了,我们快去看看呀!”二林飞虎一帮小伙伴叫着小飞官,一同去看小和尚。

小胖墩摇摇头,结巴道“那,那个,我还是”

“那个啥呀!哈哈哈!”二林哈哈大笑。

飞虎一个熊抱,将小胖墩抱走,一群孩子风风火火奔走开来。

月亮井-小和尚的恐惧

小和尚活了,令人头皮发麻的饥饿感,依旧像个勾魂儿的贼人,挑拨着自己。

部落女子的哺乳不敢再给小和尚吃,生怕自己家的孩子跟着受饿。

小和尚缓缓睁开一双黯淡的眸子,看到一群部落人正瞪着大眼,盯着自己,心吓得砰砰直跳。

他哪里碰见过这么多人,那座小庙,也从来没有这么多人去过。

“阿弥陀佛,小僧”

小和尚虚弱的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嘴巴咕哝几下便没了声。

阿弥陀佛?小僧?

部落人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他们端来煮好的羊奶,小和尚大口大口灌进肚子里,打了个长长嗝。

“怎么样孩子,好些了没?”

部落人很善良,一个孩子竟饿成这样,心中不忍。

小和尚身上终于有了点力气,脑中依旧回荡着佛音,干巴巴的小嘴中不由得说了出来。

“佛要吃馒头,佛要吃馒头”

“佛饿了,佛哭了,佛要吃馒头”

一群部落人乐得哈哈大笑,觉得这个脑袋光秃秃的小屁孩怪搞笑。

小胖墩也乐了,虽然小和尚很可怜,但还是跟那个老和尚一个路子,骗吃骗喝。

“给他吃!”

“给他吃!!”

“快给他!”

“哈哈!”

孩子们叽叽喳喳乱起哄,小和尚如愿以偿,差点噎死。

夜晚,属于森林中的夜猫子,也属于孩子们。

今夜,部落酋长决定,要去月亮井抓萤火虫,抓很多很多的萤火虫!

月亮井,距部落并不算远,是一湾神奇的水泽。

它将整个月亮盛在里面,会随着月盈月亏,而变化水泽的大小,形状!

部落人相信,月亮井是月亮神的休憩所,也是神力的源泉。

每年这个时段,月亮井的四周都会聚集着数之不尽的萤火虫。

它们闪烁着璀璨的金色光泽,将月亮井照耀的如一个巨大晶莹的蜂巢,神秘诱人。

按照传统,将由部落的孩子们去月亮井捕捉萤火虫。

捕到萤火虫的越多,就代表祥瑞越多,这是月亮神的赐福,多多益善,这是部落的信仰。

“小胖墩,这张最大的网你来拿!”

部落给孩子们专门准备了捕捉萤火虫的装备。

一根树杈,或两根树枝作为骨架,粘上几面蛛网,一张捕捉萤火虫的小网便制成了。

小胖墩接过由两根三米多长树枝制成的大网,上面还有张巨大的蛛网,黏黏的柔韧性极强。

“嘿!”

小胖墩高高举着,像个蛮力十足,挥舞旗帜的小旋风,随时准备冲锋。

“这孩子!!”

大人们看到小胖墩的样子,大声夸赞。

“小家伙,尽量收获月亮神的赐福吧,也许会有你想象不到的好处!”

“部落老人们总说,当萤火铺满天际,会有月亮神赐予你神福!”

飞虎拍拍小胖敦的肩膀,道“小不点,一会到了月亮井可要打起精神,今晚你是主力!”

孩子们给小胖墩打气,他们预感到今夜的收获,与以往相比,也许会有很大不同。

小和尚也不明不白领上了一张三叉小网,手里还捏着个馒头,嘿嘿傻笑。

部落的男人们整装待发,提刀背弓穿靴戴甲,他们将在月亮井的外围,保护孩子们的安全,同时也见证月亮井的神迹。

“孩子们要打起精神,那些金色的萤火虫,飞得很快!”

“如果抓到萤火虫,就朝它们的脑袋上吹一口气,它们便会跟着你!”

“不要伤害到它们,它们是月亮神派来的使者。”

“我们出发吧!”

部落的男人举着火把,带着孩子们,声势浩大,朝月亮井赶去。

夜幕缀满了一颗颗璀璨的宝石,它们沿着各自的星图轨迹,懒悠悠地划动。

星空下的森林美的令人陶醉,皎洁的月光毫不吝啬自己的辉光,洒向每一片向她靠拢的枝叶,每一只勇于攀登的毛毛虫。

“天儿灰黑黑,星儿亮堆堆,今儿咱去捞一把!”

“嘿!爱谁谁!”

部落人的曲调很怪,也很活泼。

一人先起调儿,你哼一句我附一句,倒也东拼西凑把这曲儿唱了出来。

“我在家是大王,娘儿端上洗脚水!”

“嘿!吹牛逼,谁不会!”

“老于你闭嘴,昨儿说老王媳妇屁股肥,半夜跪断腿!”

“嘿!说多了都是泪,都是泪!”

部落人习惯在夜晚哼歌,他们是热闹的,也是孤独的。

在这一望无际,不可捉摸的原始森林中,部落不过是一个渺小的存在。

这里有太多太多的未知,危险,能够使部落人丧命。

唱歌既是部落中人与人交流,寄托情感的方式,亦是震慑野兽凶兽的有效手段。

在这这片深邃的夜幕下,部落人的歌声汇在一起,犹如神兽登天吼啸,在这森林间轰隆隆回荡,气势如虹。

隐藏在林间叶后,山石水泽中野兽,凶兽听到这种声音也会识趣地选择避让。

星辰在部落人眼中与九天的神明,没有太大区别,对他们来说,都是那般遥不可及,神秘飘渺。

他们对星辰的认知也仅仅停留在,星辰的大小,光度,速度,距离等一些最基础的感观知识。

“看!有颗星星飞得好快!”

部落人仰望天空,一道亮光划破夜空,如一根蛛丝上的水珠,悄然逝去,只在某一个最恰当的角度绽放一抹晶亮。

“怎么会有星星飞得这么快!”

“怪了!这颗星星好像也不是很亮,飞得也没有其它星星高,难不成星辰也有营养不良的?”

“依我看,这一定是神明!”

部落人咂舌,哪有这种星星?或者真的是神明路过?

神明?这引起了小胖墩的好奇心。

小胖墩仰头看着天空,盯着那道渐行渐远的微小亮点,瞳仁儿浮现出一道浅浅的金环,如重瞳般在夜色中发出淡淡辉光。

他重瞳渐渐消失,小脸却挂着一丝惊骇。

小胖墩确定划过星空的亮点,不过是一个武道赶路人,那人实力很强,发现了自己的窥视!

即便这样,也并不能引起小胖墩的,他不过是个孩子,能够被此人发现,倒也并不会感到太意外。

小胖墩真正惊异的是,那人赫然是部落神明雕像中的一员!

那人脚踏青鹤,身穿白衣,手持一根玉笛,亮光不过是白衣映月,玉笛折辉,散出的光晕罢了。

这不就是那位口吐玉盘,将凶兽大蟒断为数截,拯救了部落的人吗?

这人察觉到小胖墩的窥视,面露惊愕,一息后,竟朝小胖墩点头,微笑!

小胖墩眼中的异样引起了飞虎的注意,他拍拍小胖墩的肩膀。

“小飞官,你的眼睛怎么了,我刚才怎么感觉你的眼睛有亮光?”

孩子们闻声望来,小胖墩已恢复如初。

小胖墩憨笑,挠挠头“刚才有个屁股冒光的小虫子飞进眼睛里,好气人呀!”

大伙又笑了起来,越发觉得小胖墩可爱。

不远处,小和尚的眼中却深藏着恐惧,刚才正啃着香喷喷馒头的他,正巧看到了小胖墩眼中的吓人一幕!

他看到了金色的瞳环!那种瞳仁组织简直闻所未闻!

即便侧目的余光看到那个眸子的一角,小和尚都会有种灵魂被刺破的穿透感!

煌熠,霸道,冷酷!

小和尚自小随师父修习佛门经法,经中对一些生而不凡者有过深度的解析,回想越多,小和尚心中的惊恐便更深一分。

还好,他确信,小胖墩并没有发现自己,当时他正全神贯注用那双眸子看着天空。

小和尚默默看着手中的馒头,决定做一个小哑巴。

“佛只要不饿死,那就还是佛,佛若是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

部落赶往月亮井的队伍终于要到了!

即便还隔有一段距离,只远远向前一望,便如同看到一座巨大的金山!散发着煌煌金彩!绮丽无比!

男人们分为两队,自队伍中间散开,他们将负责守护部落孩子们的安全!

月亮井中,月影皓洁,荡漾,这一汪覆盖数里的水泽,恰好将整个月亮严丝合缝的装在其中,连边角都是重合的!

这是足以令小胖墩难以忘怀的一幕,漫天如星辰般的萤火虫环绕着月亮井,或者说整个月亮的影子!

就连月亮上的坑洼,山脉走势仿佛都跃在眼前,如此清晰了然!

“好好看!”

小胖墩开心笑着,他从未见过如此纹路分明的月亮!他微微探出胖乎乎的小手,似乎就能摸到月亮!

月亮井,月亮井,真的是把月亮放在了这一汪井里!!

“小飞官,看看你都痴了,哈哈哈!”二林看着小胖墩大笑。

“月亮井是月亮神的家,要有虔诚之心,去感悟,去聆听。”

有的孩子很信奉月亮神,告诉小胖墩要心怀神明,才能得到月亮神的赐福。

放眼望去,金色萤火闪耀天地,如神明的宫阙,高居九天!

四周的古树草叶也成了火树金花,冲天而起,好不瑰丽。

这场景,足以使任何人为之惊叹,震撼!

小胖墩眼疾手快,小手一把握住身旁的萤火虫,缓缓放在眼前一看,这只萤火虫屁股一闪一闪,如一颗金子般忽明忽暗。

呼!

小胖墩想起部落大人的话,朝这只萤火虫轻轻一吹,小手朝上一托。

只见,这只金色的萤火虫像是找到了主人,围在小胖墩身边,上下飞动。

“哇!好好玩!”

小胖墩眼中散发出强烈的喜悦,放眼这数之不尽,漫天飞舞的金色萤火,心情无比澎湃!

他双臂举起大网,小嘴高呼。

“爷爷来也!”

去见月亮

万千金光闪耀,月亮井霎时金沙翻涌,辉雾弥漫。

月亮井的气氛由倪静变成了喧腾,部落的信仰变成了大自然的狂欢!

漫天金色的萤火虫也由懒散变为激悦,四周的参天巨树,个个火树金花辉光耀人,伸出万千肢臂,拥抱这无比的光芒。

孩子们的小脸蛋儿,如同一个个金灿灿的苹果。

他们欢呼雀跃,这是部落孩子们稚趣的最大释放,因为夜晚的森林很危险,部落的大人不会允许孩子们出来玩耍。

但,今晚明显不同!

“上呀!!”

“比比谁抓的萤火虫多!!!”

“吼吼!那肯定是我最多了!”

“别吹牛,还有小飞官呢!”

孩子们大呼小叫,将手中的网高高举起,奋力朝着萤火挥去。

二林,飞虎这些捕捉过萤火虫的孩子们,有一些经验。

二林一对眼睛冒着金花,像两个小金球。

他蹲守在萤火虫群行进的方向,小网不一会儿便布满了闪闪发亮的小金子。

二林咧嘴,朝小网吐气“哈哈!”

他手中一振,便见这些金色萤火虫便纷纷从蜘蛛网上飞离出来,跟在他的屁股后。

“二林!你长了条尾巴!”

金色的萤火虫汇成一列,紧紧追随二林,便犹如长了根金色的尾巴。

飞虎也不甘示弱,露出一口大金牙,手持一张大网上下扑飞。

“都来吧!嘿嘿!!”

还有的孩子,三三两两,将小网拼凑在一块,增加捕捉萤火虫的机会。

小胖墩更不用说了,胖乎乎的胳膊挥舞起与身子完全不成比例的大网,大开大合,虎虎生风。

“哈哈!”

小胖墩撅起小嘴一吹,大网上的金色萤火虫,便如蒲公英般天女散花开来,漫天金彩绚烂。

这些金色小跟屁虫很聪明,即便散的很乱,却依旧能准准找到小胖墩的屁股,跟在其身后。

部落大人们看着月亮井中,捕捉萤火虫的孩子们,都很感慨。

“大壮他爹,我记得那年我们一起来月亮井捉萤火虫,你一个劲儿捉来给我吹,我长了好长一条尾巴呐!”部落女子道。

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闻言,愤愤道“有啥用,你个没良心的不还是嫁给小美他爹了!”

不远处又传来一句嘹亮的声音“大壮他爹,你看你家大壮还给我们家小美捉呢!”

大汉一瞪眼,看着月亮井旁,大壮正把小网上的萤火虫,给小美吹。

往事历历在目,今日仿佛又在上演。

“大壮!你个瘪犊子,自己玩自己的!别整这没用的!送萤火虫给人家吹,是没用的!!”

这位老父亲连连摆动着双手,朝月亮井中的儿子,发出了最悲愤的呼喊,道出了多年的心酸。

部落的人们发出阵阵闷声低笑。

大家虽然觉得大壮他爹,想当年的懵懂青春有点可怜,但还是憋不住想笑。

月亮井旁,皮肤黝黑的大壮和眼睛亮晶晶的小美,闻声望去。

大壮拿着手中的网,显得有些疑惑。

小美却仿佛听懂了些意思,她看着给自己递来一网萤火虫的大壮,抓着大胖的黑黝黝的脸蛋就是一口!

“嚯!”

“卧槽!”

一阵阵惊呼声,部落的大人们都沸腾了!

大壮爹脸色涨红,挥舞着拳头,出了一口恶气!

小美爹的脸色也涨红了,看着自家姑娘,气的说不出话。

他扭动着如狗熊般的水桶腰,朝小美他娘他爹挤眉弄眼。

“哈哈哈!”

贱兮兮的样子真是我见想打!

月亮井的萤火虫好像无穷无尽。

它们或化作数道金色大河,涛涛奔袭,或如大漠金山席卷四方!

每个孩子都有十足的收获,他们身后都有一条金色的尾巴。

造型也各不相同,有的像一把金扫帚,有的像肥狐狸的大尾巴,还有的像一棵小树,甚是好看!

孩子们乐在其中,不停捕捉金色萤火虫,小嘴呼呼吹,别提多欢畅了。

“爷爷来啦!!”

小胖墩龇牙咧嘴,平时腼腆害羞的小家伙,此时却如同一个头长双角的小魔王。

他手持大网,如同蝴蝶的羽翼飞速振翅,数不清的金色萤火虫便附在了网上,呼呼的一吹,又跟在小胖墩身后。

小胖墩身后,金色萤火虫密密层层,如同江河里游荡的金色鱼群,扭鳍摆尾。

渐渐地,竟然汇成了一条足有三十米长的金色大鱼!!

无数金色萤火虫嗡嗡作响,擂鼓喧天!

这条大鱼身形愈发庞大,鼻子眼睛嘴巴也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金色大鱼每一次摆尾,都有阵阵风啸,金光如流沙逸散!

部落的人们都看呆了,这得是由多少金色的萤火虫才能凝聚出来?

“天呐!我从来没见过谁捉过这么多萤火虫!”

“他可是小胖墩!”

“孩子们的金尾巴,最长的也就五六米!”

月亮井四周的孩子们也渐渐停了下来,看着小胖墩,他的动静实在太大了,给人的观感很震撼。

小和尚长这么大,头一回跟如此多的孩子们一起玩耍。

他看向身后的小尾巴,少年瘦瘦的小脸上布满了笑容。

大壮拉着小美的手,坐在月亮井的草地上,遥遥望着远处奔跑的大鱼,还有小胖墩。

小胖墩忘我地继续捕捉,身后本就庞大的金色萤火虫队伍变得更浩荡起来。

金色大鱼也逐渐拉长,由一条两边尖尖中减肥的鱼,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金鳝!

小胖墩看了看身后,还有数不清萦绕在月亮井四周的金色萤火虫。

他的心中不禁浮现一个场景,如果将这些金色萤火虫全部融汇在一起,那身后会是什么景色?

“更多!还要更多!”

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小胖墩丢掉大网,小嘴呼呼吞吐空气。

肚兜跟着鼓鼓瘪瘪,令人摸不到头脑。

“小飞官要干什么?”

二林,飞虎等孩子搞不清,月亮井外的部落人也纳闷,一群人议论纷纷。

“难道小胖墩累了,要休息休息?”

“放屁,你休息需要这么呼吸?”

小胖墩很快就告诉了大家答案,他鼓起的小肚子猛地向里一收!小胸脯高高鼓起!

呼呼呼!!!

小胖墩这一口吐息,无数金色的萤火虫如被狂风吹散的金沙,形成了一个漩涡!

原来,小家伙是要直接用气来吹萤火虫!

这手段简直骇人听闻!

月亮井彻底沸腾了,这些金色的萤火虫被小胖墩的呼吸搅动,不再淡定。

一只只如金色的鳞片,唰唰唰!

一片片全部附着在金鳝上!化作了一条黄金龙鲤!!!

龙鲤的身形也渐渐便大,眼睛有神,甚至嘴巴两侧的舞动的胡须都那般惟妙惟肖!

“还有!!”

小胖墩仰头看向另一边,小腿一蹬蹦起十来米,落地便再度收腹吞息。

如一头行云布雨的人形小龙王,呼吸之间,景象已然变化万千!

部落人感觉神经都在麻木,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人的理解。

眼前的一幕犹如神迹!

他们感觉到月亮神的神力在涌动,也许,从未有过的福泽将会降临部落!

他们很震撼!很期待!

“嗷”

突然,月亮井深处,沉闷的咆哮声传来,震得四周山林仿佛都在摇动。

一条金色大河仿佛从月亮井中穿出,水气弥漫,金彩如云雾滔天!

低沉的吼声响起,伴着一条巨大的金色蟒蛟出世!

小胖墩竟是小屁股端坐金蛟之上,犹如上古祖民,统御万兽!

这一头萤火金蛟足有百米长,环绕四周参天林木上下翻飞,掀起狂风,散落金辉。

火树金花也毫不吝啬自己的金光,全部抖在空中,为金蛟铺路!

部落的人们都已经震惊的无以复加了,小胖墩犹如太阳神之子般,神辉附身!

“哇!!!”

小胖墩无比刺激,小脸兴奋的通红,胸脯一涨一落,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激荡。

他感受到,有一种特别的力量再向他们靠近,宛如等待着未知,满心期许却又无比忐忑。

“飞虎!二林!小石头!大壮!小美!”

小胖墩在金蛟上高呼,金蛟伏过大地,小胖墩一把把捞起孩子们,全部坐在金蛟之上!

原来,金蛟真的是由萤火虫堆出来的,每一个萤火虫环环相扣,紧紧拥抱在一起!

这是一股激动人心的力量,深深震撼着每一个人!

金蛟受小胖墩的控制,鳞片中生出小爪子,将孩子们紧紧抓牢。

小胖墩仰望星空皓月!

繁星将把这一切见证,这一刻,小胖墩的双瞳浮出金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泽!

“冲呀!我们去见月亮!!!”

只见,金蛟首冲天幕,直奔月亮而去!

“孩子们!”

“孩子们要小心啊!!”

“大壮!你要抱住小美!!”

“飞虎!!!”

部落的大人朝天高呼,他们的心仿佛也跟着金蛟飞冲上了夜幕。

孩子们都快疯了,心脏仿佛都要跳了出来!

他们无比的激动又惊恐万分,脚下的参天古树距自己愈发遥远,狂风刮在脸庞,吼在耳边!

“去他娘的小命!!去会会月亮!!”飞虎大呼,声音被狂风撕扯。

“对!去会会月亮!啊哈哈哈!”

孩子们面朝皓月,大声呼喊!

“我们来了!!”

月亮神-至尊天天生

部落的人们都炸窝了,心情激荡,这一头金蛟简直就是神明现世!

如今被小胖墩乘骑,泛着无限金辉冲天而起,带着部落的孩子们去见月亮了!!

繁星点点的天幕下,长达百米的金蛟扶摇直上,如一串火红灯笼腾空逐月。

嗡嗡嗡!!!

月亮井中,月影斗转,皓光蒙蒙,整片水泽的中央有涟漪点点,越来越大!

渐渐地,一个玉球缓缓自月水泽中浮出,放出冷冷灿灿的银辉。

月华照在部落人的脸上,映出一张张惊骇的面庞。

部落酋长的脸上挂着震惊,一丝怀疑。

“这是什么!”

“天啊!月亮神要显圣了吗?!!”

“月亮神!”

渐渐地,老酋长的双眼炙热,双手颤颤巍巍,看着月亮井中渐渐浮出的玉球。

“真的!果然,是真的!!!”

老酋长将小伙子们甩开,噗地一声跪在地上,仅剩的一颗的板牙都是那般虔诚。

“月亮神终会从月亮井中迈步而出,接受部落赤诚子民最高的崇敬!”

部落人的耳中,仿佛有上古祖民的祭祀之音,无比恢宏,神秘浩荡。

“月亮神会赐福部落子民,天降神子,带领部落走出荒林,那时!!”

“世代虔诚子民的火焰,将燎出苍茫大地!”

老酋长一字一句将部落祖书中的古语说出,佝偻的身子变得挺拔起来,枯槁的皮肤也变得有了光泽。

月亮井四周的部落人全部跪伏下来,他们血脉的最深处,隐藏着无比的悸动,月亮神!

滴嗒

月亮井中,一粒晶莹水滴掉落,整个月亮银辉大放,让人睁不开眼。

部落人渐渐适应了银辉,待他们睁开了眼,却看到了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

冷冷的月辉下,女子白衣舞动,清雅的气息散发,长长的乌黑秀发随风飘浮,多一分淡雅,少一分轻柔。

她叶眉含黛,于俗世中飘逸,犹如一块瑰丽的冰魄寒玉,看着部落人。

“多少年了,是谁唤醒了我。”

“哇吼吼!!”

孩子们乘坐金蛟,身边狂风呼啸,偶有薄如沙缕的云雾掠过。

脚下,广袤无边的原始森林,如同一座碧幽幽的大湖,森朦一片。

孩子们看到了原始森林外的景色!

十万矗立的巍峨大山,犹如巨兽林立,气势慑人,嘶吼震天。

更有一条纵横南北的水线,贯穿无边的绿色海洋,如朦胧雾霭中的真龙,在混沌潜行。

而在这条水线的最北面,隐隐可见无数自九天垂落的晶莹银丝,宛若有生命般,一呼一吸,神秘无比。

“飞官!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

“小胖墩!那里是什么?”

“大胆带着我们就好!我飞虎相信你!!”

小胖墩双手抓着金蛟角,回首,大声呼喊“这里是楚族后山!”

“抓紧啦!!”

呼呼呼!!

金蛟撕裂天幕,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孩子们眼中景象扭曲,满天星斗繁辰,生出缕缕朦华,变得模糊起来!

真的能见到月亮吗?

“山不向我走来,我便朝它行去!”

小胖墩举起胖乎乎的小手臂,想起爷爷向他说过的话,这一刻,小小的他,小小的心,理解了。

无垠的天幕,银辉大月下,金蛟显得很渺小,但这一往无前的精神却愈发使人动容。

月亮井,白衣女子四顾,华带飘舞,一举一动都似涤荡红尘的谪仙。

她凤眼扫向部落的人们,蛾眉微蹙“太久了没想到神民如今竟落败成这样子。”

部落的人们大气不敢喘一下,唯有老酋长目光矍铄。

“月亮神,我等是您最虔诚的子民,向您祈福,将您唤醒!”

女子眼神清冷,问道“你们体内没有一丝神力,怎能将我唤醒?”

她声音清冷,宛如寒泉叮咚,月亮井周围的所有部落人,都听得很清楚。

过了一会,部落所有人才从心头的震惊走出来,他们都陷入深深的疑惑。

“神力?”

“什么是神力?!”

“难道不是月亮井么”

一副国字脸,身背大弓的于老大,朝天空望了望。

百米长的金蛟登高万丈,化作了一个璀璨的金色光点。

于老大看向女子,张了张嘴“伟大的月亮神!您看天上。”

女子举头望天,两息后,清冷的眸子闪过一缕精光。

只见,她展臂抬袖,轻颔下巴,整个人化作一柄白玉仙剑,一瞬贯通天地,消失匿迹!

月亮井余波阵阵,中心处的水纹滚滚塌陷,久久不散。

部落的人们拜伏,他们见过很多“神明”,可唯有这尊,使他们感到无比的神圣,信仰得以升华!

神女站在眼前,仿佛隔着一道天地,与其他那些神明有着很大的区别。

“这就是月亮神吗”有人感慨,这是九天的神女,强大的神明。

“酋长,神力到底是什么?”有人看向酋长,问道。

“月亮神去找孩子们了,相信孩子们定会得到她的赐福!”

“神力会不会与小胖墩有关?”

老酋长好像年轻了十几岁,站起身深深吸一口气,仰望皓月星空,缓缓张口。

“祖书中说,我们是神的子民!”

“我们的祖先受神的指示,在这片原始森林扎根,生存了漫长的岁月,就是为了一个目的!”

“在某一天唤醒沉睡的神明!”

部落的人们一阵惊呼。

于老大瞪着眼“如果这样,月亮神已经从月亮井中苏醒,我们的使命是不是便完成了!”

老酋长沉思,道“月亮神无疑是最强大的神明,但我们的使命,好像才刚刚开始”

一些部落人心情激动。

“月亮神是部落最强大的神明之一,祖书中说过,将会有神子降身,带领部落开辟出大荒!”

一个干瘦的部落老猎人心情激动“部落会走出这片无边的原始森林!”

他的身旁,几个老家伙紧紧握拳“部落会变得强大,拥有捕捉凶兽的实力!”

老酋长高声喊道“让我们为神明的苏醒呐喊,用部落最虔诚的歌谣,祈福!!”

围绕在月亮井四周,密密麻麻的部落人,拾起火把,神色庄重,一同颂歌。

一群孩子整整齐齐坐在金蛟身上,环顾漫天星辰璀璨,天地原来如此广阔!

一轮银辉大月当空,它化作遮蔽天幕的玉盘,青光照人间,耀九天!

百米蛟龙在这片大月下,就如水墨大盆中的一缕烟丝,悄然浮现。

孩子们的脸上挂满了笑容,月亮真的好美!!

他们从未如此真切观察过月亮,以前的遥不可及,如今就在眼前,仿佛伸伸手,便能够到!

孩子们感受到月光揉昵在皮肤上,冰冰凉凉,柔柔软软。

童年的幻想从未如此地被满足,他们沉醉,人生一次品尝到醉的滋味。

金蛟依旧腾飞,不知疲倦,带着孩子们继续遨游九天。

无数金色萤火虫嗡嗡振翅,金光闪烁,仿佛天涯海角也能去得!

“哟!!!”

孩子们惊呼,金蛟突然停滞,百米长的身躯仿佛僵住了一样,不再前进!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在梦境中,如痴如醉的孩子们拉回了现实。

“妈呀!”

小胖墩惊叫一声,一只温腻柔软足踝,轻轻踏在金蛟鼻上,缕缕无法言喻的神怡气息,缕缕荡漾。

在这万丈高空,女子白衣玉锦,丝柔飞扬,身后银色大月与其珠联璧合,交相辉映。

女子面容如雪,仿佛带着一个白玉面具,挑不出一丁点瑕疵。

大壮飞虎这群孩子也看到女子,惊慌的小心脏,竟被神奇的抚平。

“月亮神!”

部落孩子的骨子里,血液中,真有神民的印记,能够使他们不由自主说出月亮神三个字!

小和尚长瞪着一对眼珠,想起佛经中对月亮神的描述。

这涤荡红尘的气质,高冷寒贵的面容,犹如一只银凤!

果真与此女一般无二!

“是月亮神!”

小胖墩不知所措,看着女子小脸微红“漂亮的大姐姐,我们要去看月亮,有什么事吗?”

女子凤眸盯着小胖墩,玉面在月光的照映下散发朦朦清辉,美得不可方物。

她表情毫无波澜,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凤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仿佛事情与预料有了出入。

“不是神民,却有神力。”

“这副身躯,这对眸子,至尊天生么”女子悠悠自语。

小胖墩哪知道神民,至尊是啥意思,小手可劲儿挠挠头。

“大姐姐,我是楚飞官,楚是双木楚,飞是飞鸟飞,官是天官官。”

“我,我们要去看月亮!”小胖墩鼓起勇气说道。

女子莞尔,觉得小胖墩太可爱,探出纤纤玉手,一指点在小胖墩脑门儿上。

“那么,楚飞官,你知道何为天官?”

小胖墩感受着额头的冰凉,撅撅嘴无奈道“不知道。”

女子俯身,绝美的面庞与小胖墩相对,轻轻道“也许,你以后会知道,不过在那之前,你可不能死了。”

小胖墩小脸微醺,小心脏砰砰直跳,他完全听不见女子说了什么。

女子接着道“你将我唤醒,或许是机缘巧合,亦或因果报应。”

“我将履行对神民的承诺,将月印赐予唤醒我的人,你有气运将我唤醒,也许有一天也会得到太阳印。”

“将月阳双印相合,你也许会再见到我”

女子的话音还在小胖墩耳边萦绕,月华铸就的盈盈仙骨随风飘散,化作漫天银尘,无限的芳华砰然绽放!

孩子们仿佛做了一个梦,醒来时,已经身在月亮井旁。

天亮了,太阳神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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