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百次(高干) - xp1024.com
《缠绵百次(高干)》


第一章

妇幼保健院里出来,邱沫沫抬手抹了把汗,撑起太阳伞往最近的一家冰吧走去。

分居一个月,居然现在查出来怀孕,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那个人烟没戒、酒照喝,每次植树造林也都是半夜两三点。这样生出来的宝宝,应该并不健康;拿掉它,应该也是最负责的办法吧?可这心里,竟然还是觉得空落落的,有些内疚。

“喂?”捂住肚子缓缓走在林荫道上,低头看到‘老妈’二字在屏幕上蹦跶,邱沫沫叹了口气,“神探,您老又收到什么风了?”

“有你这么跟妈妈说话的吗?刚才刘阿姨看到你去了保健院,哪里不舒服?”

“也没什么。就是有了。”

“……”那端一阵沉默,邱沫沫却识相地将手机挪开耳朵,静静数着1、2、3。而电话里中气十足的狮吼,还真没令她失望,“这叫没什么?!卫卓知不知道?!这臭小子!我现在就去单位找他!”

“冷静。”复又将电话贴上耳朵,她伸手挠了挠脖子,想低头再看看瞧不出丝毫端倪的肚子,却因满地光斑突然一阵眼花,“妈,你去吧。顺便告诉他,我把他们家孙子给灭了。”

“你……”老妈的声音瞬间软了下去,似乎很有些不能接受,“别胡说。吵架是吵架,夫妻哪有隔夜仇的?沫沫,妈妈是怎么教育你的?有时候不要太倔,每人退一步。卫卓前几天不是还来看过我和你爸吗?还带了那么多礼物,你可不要胡来……”

“是啊。”推开冰吧的玻璃门,邱沫沫疲惫地放下太阳伞,要了杯不加冰的果汁,“他跟我打电话了,特别告诉我,那是我婆婆的意思。妈,晚上我想回家吃饭,给我炖只老母鸡,多加红枣,补血补气。”

“你这孩子!”邱妈妈气急败坏的声音里,分明有着教育失败的懊恼,“你别吓妈妈啊,真的给打了?你能不能张点心眼啊!他出轨,哎,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在外边有了女人,如果你怀孕了,他肯定还是会回头的。真要给打了,不仅拉不回他,以后亲家也会生你气的。”

“妈。”不知真的因为失血过多,还是片刻前那剧痛留下的后遗症,邱沫沫似乎觉得头越来越晕,说出的话也有气无力,“不想给我炖鸡就算了,我自己买。挂了啊,一会还得去学校。”

“别别。”到底还是心疼,邱妈妈叹了口气,连声说道,“晚上回来吃饭,我和你爸等着你。沫沫啊,要觉得心里难受,就请几天假,我去给你们周校长说。但是要记住,千万不能做傻事。”

“我就想吃鸡。吃鸡!”-

冰吧里坐了半个多小时,才算渐渐恢复些精神。出租车在二中门口停下,邱沫沫正要抬脚往里走,哪知随意往附近租住的单元楼方向看了眼,却忍不住皱起眉,绷脸慢慢朝巷口走去。

“邱,邱老师?”

校门一侧的小巷口,一个头戴鸭舌帽、脸挂大墨镜的男生,正和另外几个看来流里流气的小青年蹲在一处,吞云吐雾吹口哨,猥琐至极;一瞧见她,却连忙丢了烟头张嘴扇扇风,揪下墨镜低了头。

“呦!你们老师啊?这么年轻,又漂亮,真看不出来啊。卫帅,介绍介绍呗。”

“闭嘴!这还是我婶子呢。”瞪眼努嘴示意几个损友赶紧离开,直待地上只剩下几个未燃尽的烟头,卫帅才咧嘴扯下鸭舌帽,笑得一脸灿烂,“婶子,还在跟我叔生气呢?奶奶昨天还把他臭骂一顿,您大人有大量,晚上回去吃饭吧?”

伸手收了他的墨镜和帽子,邱沫沫冷冰冰看他一眼,转身朝校门走去,“现在是在学校,拉什么近乎?进来上课。下午逃了几节?”

“就半节。”早知躲不了一阵训斥,卫帅还是心有期待,好声好气说道,“其实也就不过三五分钟,一根烟都没抽完……”

“又是翻墙出来的?”听着他卖乖的声音,却不由自主想起那个人抽烟时吊儿郎当的模样,邱沫沫脸色更冷,低头在包里扒出一包口香糖,向后递去,“写检查。深刻检讨你逃课、抽烟的劣行,明早交给我。对了,还要家长签字。”

“婶子,邱老师……”

一声哀嚎,看着邱沫沫拐向办公楼的背影,卫帅咬牙切齿把小叔腹诽了一阵。要不是他和邱老师夫妻不和,就再咋的,看在奶奶份上,这婶子老师也不会这么摆谱。咦?

目光被一片轻飘飘落下的白纸吸引,卫帅走前几步拾了起来,正要开口大喊,却又惊愕地瞪大眼睛,看着上边那排机打的小字。

他这声‘婶子’,以后真的不能叫了?-

“谢谢方主任了。这么晚还要麻烦你送我回来。”

夏天的夜晚,大排档、路边摊,到处都是拥挤的人群,没有一丝入夜的寂寥。电业局家属楼下,邱沫沫朝广本内那斯文的笑脸摆摆手,叮嘱道,“路上开车小心。”

“你晚上住这里吗?”熄火走出车门,那被称作方主任的男子,一件白色无袖衬衫映衬着温和的笑容,显得干净而又内敛,“如果还要回去的话,我可以等一会。太晚一个女孩子走路不安全。”

“不用了。”连连摆手,客气又感激地冲他摇摇头,邱沫沫低头看了看表,“晚上我就住这儿,明天学校见。”

“那好吧。明天见。”

他一向这么温柔有礼,保持着大学时身为学生会主席的风度与热心,更有着书香世家沿袭而来的儒雅气质。虽有人说,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二中的教务处副主任,完全是靠裙带关系。可在邱沫沫眼中,方青云完全具备这个职位要求的一切素质,更衬得起‘为人师表’这厚重的四个字。流言失真,不过是因为家里曾有只无风浪狂涌的母大虫,害他成了众人眼中的玩笑。

想起他颇为失败的婚姻,邱沫沫不由自嘲地笑了笑,回头一步一步踏上楼梯。

居然还有心思同情别人,她呢?自从搬到学校附近独居,一进办公室,就能看到众人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她不知道家丑被传到了何种程度,也无心理会,因为组建家庭本来就是无奈的选择,并非她生活的重心所在。离了婚,反倒再也不需要面对一个总在深更半夜爬上床、混着烟酒味道背后动作的男人,以后安心睡个囫囵觉也不再是奢望了。

“妈?”打开房门,一股呛人的烟味。邱沫沫捂住鼻子疑惑地皱了皱眉,目光扫到沙发上大刺刺翘着二郎腿的男人,反感的脸色变得平静无波,“来了?去窗户上抽。”

“楼下风景不干净,看了容易生眼疮。”那人伸手灭了烟头,肩下的警徽在灯光中灼灼闪亮;摘下大盖帽放去茶几,露出一张英俊却写满不耐的面庞,“岳母叫我过来,说你有话对我讲?”

“叫你来的是她吧?跟我有什么关系。”见不得他审贼般冷冽的眼神,邱沫沫低头换上拖鞋,放下挎包径直走向厨房。

“爸,妈。做这么多菜?我的鸡呢?”

听到喊,邱妈妈连忙把正在翻搅的铲子交给老公,擦把手拉了她咬起耳朵,“你看看,妈妈一说你想见个面,卫卓跑得多快?有什么心结,趁着今天都给说开。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再让爸妈cāo心了。”

“跑得很快吗?也就刚到吧?”想起他刚刚摘下的警帽,还有并未换下的制服,邱沫沫不由撇了撇嘴,拉开老爸接了他手中的锅铲,“爸,别费劲了。他嘴刁得很,什么饭都挑得出毛病。你们去歇会儿。他什么东西啊?值得着你们对他这么好?”

“打你个坏孩子!”心惊的瞟了眼厨房门,邱妈妈一巴掌拍她胳膊上,声音压得低低的,“有你这么说话的?那是你丈夫!你们还没离婚呢。我可告诉你,你爹妈丢不起这人,你们闹脾气,闹分居,闹什么都行,就是离婚不行!孩子都怀了,还倔什么倔?听话……”说到后来,威逼也变成了小声小气,转而搡搡一直不吭气的老公,“她爸,你倒是说话呀?沫沫平时最听你的。”

瞥一眼女儿紧抿嘴巴冷若冰霜的小脸,邱爸淡淡转过身,背手朝阳台走去,“逼着她嫁人的不是你吗?孩子大了,做什么都有自己的道理。她爸以前错了,以后一定会支持到底。”

“你!你个不会说话的老东西!你给我回来,回来!”

身后是妈妈气急却又压抑的低吼,拎着锅铲的手,却因为老爸那寥寥几个字轻轻颤抖起来,连带着鼻头也酸酸的。

事情闹到现在,她从来没有掉过一颗眼泪,因为觉得不值,觉得不耻。戴了绿帽子的她,不管在他家还是自己家,都有无数声音在耳边相劝。言语里是明显的、对那人的数落,可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站在她的立场考虑,所有劝阻无外想说服她委曲求全,就这么无爱无心过了下半生。而虽然一向敬重少言寡语的爸爸,她却从没想过,在孤立无援的现在,突然说句‘支持到底’的,竟会是思想保守的他。

第二章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小卓吃饱了没啊?你们这工作,太耗费心力。”

饭桌上,邱沫沫闷头啃着炖得烂烂的老母鸡,任老妈在桌子底下又掐又拧,一个字不说。倒是卫卓仍和往常一样,遇着岳父岳母在场便谦谦君子模样十足,对邱妈妈夹来的菜肴更是来者不拒,满桌子七八道菜,愣是被他消灭大半。末了还拎着岳母大人备好的一兜水果,勾唇笑得温顺,“妈,以后过来别那么费事儿了。总这么丰盛,我都不敢再登门了。”

“瞧你说的,妈是心疼你。”胳膊肘碰碰面无表情的邱沫沫,邱妈恨其不争地摇了摇头,硬拽着她陪卫卓往楼下走去,“小卓啊,是不是该让妈抱外孙了?这事儿得趁年轻。不是妈急,得赶在亲家退休前,进个好点的幼儿园,好学校。你是不知道,现在这小孩子入学的事儿啊,比上大学还费劲。就我们报社李阿姨的孙子,想上政府幼儿园,拖了多少关系也没进去。趁年轻,啊?”

“列入计划了。我爸退休还早,妈您就别担心了。”轻描淡写掠过这个话题,走到楼下,卫卓转过身,将臂弯中的大盖帽压在头顶,提提水果兜笑了笑,“妈,您回去吧。我车停在外边。”说着,又瞥了眼自顾自低头不吱声的邱沫沫,“沫沫送我就行了。”

“送什么啊!”邱沫沫抬起头,目光刀子一般射向他灿若春花的笑脸,只是还没来得及出声拒绝,就被妈妈欢喜地往前推了一把,一个站立不稳被他适时拖住手臂,“我才不让出了门的闺女赖在家里呢!带回家,哄哄就成了。路上注意安全。”

“……”

这真是自己的亲妈?亲妈?!

听着老妈一溜烟跑回楼上的噔噔脚步,邱沫沫深深吸了口气,胳膊已被他不动声色甩在一边,“有了?”

他怎么知道?难道老妈还真的告诉他了?呵……这样也好,还没得到就已经失去,这本身就是最好的报复。错的明明不是自己,凭什么忍受痛楚的只有她?

“是有了。不过……”

“打了吧。”

挑衅的笑意僵在嘴角,邱沫沫抬眼,目不转睛看向他帽沿下yīnyīn暗暗的黑影,却只能看到那凉薄的双唇,“我经常不在家,也就几次没有安全措施,怀上的几率应该不大。”

不可置信,却忽然就低声笑了起来,邱沫沫伸手握住楼梯扶手,指甲陷入那层脆弱的漆木,“卫卓,你什么意思?”

“这个孩子,我不要。”-

懒洋洋歪在单人床上看着小说,不远处叮铃铃催命般的下课铃响起,邱沫沫才无奈地起身束起长发,擦擦口红下了楼。

两个月来独自窝在属于自己的小天地,连娘家都再没回去过。果真还是单身过得自在,想不做家务就堆着盘子碗,想不做饭就随便啃点面包。大半夜也不用在喘息中汗淋淋转醒,干瞪着眼睛、听那人在背后疲倦酣睡而无法入眠。

想起他,好似所有印象都限于深夜中、来自背后的声响。多么可笑……甩甩头,将蹿入脑海的薄情面孔摇飞,邱沫沫加快步伐转入校门,神采飞扬朝认得出的学生脸打着招呼。

“邱老师最近心情不错,人也精神了很多。”

拿上试卷走进高二五班,刚上过历史课的方青云正在收拾讲义,看到她,微微点头笑了笑,“上次月考,你们班的英语成绩不错。再接再厉。”

“我会的,方主任。”因他前妻的丰功伟绩,同为校友,邱沫沫从来不敢称呼他一声学长。可他前辈般温煦的笑意却一如既往,坦然的目光也总令她觉得亲近,每每见到,都会不自禁弯了眼眸,“刚才听学生们说,五点会有一场安全知识讲座?那下下节的自习,我又不能霸占了?”

听到她俏皮的话语,方青云抿唇笑着摇了摇头,抱起一摞讲义在铃声中走了出去,“快要期末考试了,孩子们压力都很大,你也趁机缓口气。”

“压力大吗?”衬衣上淡淡的香味,并没有随着他的背影消失。邱沫沫在一片清爽中轻嗅着转过头,眼眸精亮挥了挥手中的试题,“不在压力中爆发,就得在更大的压力中爆发。来吧,让老师看看你们的怒火。这次小测验,我的目标是……咳,只要没有不及格就放过你们的晚自习呦!”

十五分钟的语法测试,同桌间相互评分,很快有了结果。也许真的因为此前压力够大,自己这次的要求又定的很低,开出的条件又是孩子们没得选择下最好的选择。班里四十个学生,真的几乎全部达到了要求。而唯一距离及格分一步之遥的,居然是一向成绩不错的——卫帅。

“邱老师,我觉得自己最近很需要补补数学。晚自习,想专心做几道题……”

英语课代表刘昊记下成绩,在一堆同学挤眉弄眼的鼓励下,苦着一张老成的小脸,拿眼角斜着毫无愧色的同桌卫帅,“邱老师,我的英语还可以吧?不然晚上我单独坐楼道,你给他们补就行了。”

“我的课很枯燥?很无味?”

这些小破孩子,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邱沫沫收起亲和的笑容,皱眉盯着他,“有同学不及格,还是你的同桌,作为课代表,不觉得自己责任很大吗?”

“他故意的吧……”再度偷眼瞪瞪不知羞的卫帅,刘昊撇嘴递上一份试卷,“表语不分单复,谓语不分时态。这么明显的错误,初中生都不会犯。我觉得,这是学习态度有问题。”

“哦。上升了一个高度。”摆手示意刘昊坐下,邱沫沫环视着四周期待的小脸,又斜眼扫向面色转红的卫帅,“知道惹众怒的后果了吗?以后都要以班集体为重。你,下课跟我去办公室。”-

低头翻阅着一张张试卷,记录下出错最多的几个题点;直待把所有卷子看完,邱沫沫才拿起最后那张画满红叉叉的试题晃了晃,“是我上课讲的不清楚?还是根本就没听进去?”

“我态度不好,我认错。”右手摸着裤兜里还没捂热的新手机,卫帅一张脸早就涨成猪肝色,再偷眼瞅瞅四周,几位他班老师也尽是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不由又将某人腹诽一阵,“邱老师,我觉得,是不是该叫家长了?”

了然地低头喝了口茶,邱沫沫索性拉张椅子让他坐下,平视着他语重心长,“卫帅同学,我本来以为你已经是大人了,想不到还是这么不成熟。最近英语测验一次比一次令人头疼,真的逢着关键的考试,比如月考,成绩还是很看得过去的。这是你***意思?”

想必是那晚过后,两个月来她再也没登过卫家大门,令一向喜爱自己的婆婆有些沉不住气吧?可她哪里有脸再去看望她,在被她儿子那样羞辱之后?如果早知道卫卓不想要,她就应该留着它,气死他!况且,再有不到三个月,他们就分居半年了;之后与卫家人也没有任何相见的必要,早不见早安心。

只是不管她和卫卓究竟能不能和平离婚,卫帅都不该受到影响。故意做错题目,很可能会让他在重要的考试中混淆一些概念,这是她作为老师,最担心的后果。

“不是。”挠挠头,挪开目光不敢与她直视,卫帅转着眼珠想了半天,才小声说道,“我爸妈最近不在家,要是叫家长……只能我小叔来了。”

目光一暗,不自觉拧起了眉头,邱沫沫沉下脸来转过头,不耐烦地挥挥手,“今天只是给你个警告,下次再这样,我就要全班同学陪你受罚。群众的眼睛,不仅是雪亮的,也是冷飕飕、杀人于无形的!”-

“邱老师不去听听吗?”

还在为卫家长辈不知轻重的歪招不满,广播里响起一阵通报,眼前竟出现了方青云的身影。

转头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这才想起因为下午的讲座,同一间备课的老师们,不是扯皮去了证交所看行情,就是跑去幼儿园接孩子。如今,倒只有无处可去的她仍辛勤伏案。

叹口气,故作无奈地指指早已看腻的试卷,邱沫沫随手递过一支棒棒糖,笑了笑,“我不给学生压力,他们却没少给我施压。听说四班的王老师,最近连晚饭时间都不放过,拉练得起劲儿呢。”

“你还和大学时候一样,戒不掉棒棒糖。”

没想到他会这么随意地提起那份时光,邱沫沫连忙扫眼四周,咬着棒棒糖笑得有些心虚,“学长也和那时一样,笑不露齿。”

“那是形容女孩子的。”

抿唇微笑着剥开一层塑料纸,可是极具书生气的他,嘴里的话语又有些古板,一叼上棒棒糖,模样瞧来分外滑稽,惹得邱沫沫捂嘴笑出了声,“方主任不适合棒棒糖,真的。呵……”

“是吗?”刚刚吃上一口的糖果,又被他颇为尴尬地吐了出来,随手丢进垃圾桶,“还是听你叫我学长比较亲切。”

微微一怔,凝神向他看去,却没想到那随口的称谓竟会令他眼中生出几分落寞。邱沫沫不禁有些后悔,讪讪笑了两声,“学长就是学长,一个称呼改变不了什么,只是觉得工作环境里不该太随意。对了,方主任也不参加这次讲座吗?你不在那儿,肯定有孩子逃跑。”

“谁不是小时候过来的。”说起学生们,方青云也不免满脸无奈,不再似先前那样目光深沉,“上学的时候,总是天不怕地不怕随心所欲。只要不出事,还是不要太较真的好。”

“真羡慕二中的孩子们。我上高中的时候,怎么就没遇到您这样的老师。”

不等方青云接上话,楼下的cāo场里已传来哗哗掌声,不久又有一阵讲话声从扩音器中响起,倒显得沉默下来的办公室里越发寂静。邱沫沫咬着棒棒糖,瞄向似乎打算长坐、却又不再开口的他,隔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方主任,您是不是有心事?”

打从叫过他那声学长,不,应该说自从进门起,他的神色就有些异样,不同于以往的沉着内敛,显得心事重重又极易跑神儿。就像现在,他深深凝视着某处的表情,已经保持好多秒了。垃圾桶里那颗棒棒糖,真那么好看?

“我……”方青云闻言好像有些吃惊,抬头看她一眼,又忙撇开目光看向窗外,欲言又止的神色惹得她更加疑惑,“没什么。我还是下去看看吧,今天晚上你要不要占自习课?”

第三章

瞠目结舌看着方青云离开时,有些步履不稳的背影。待他彻底走出视线,邱沫沫才伏在桌上乐不可支。

有没有搞错?大白天光线这么好,他竟然还差点撞去了门板。究竟什么事能让这一向稳重的学长,醉酒般失态?莫非又是母大虫缠身?

“走好啊,楼梯边上有水,别滑了。”

办公室外熟悉的声线,爽朗又极富磁性,像极了不可能出现的那个人。邱沫沫笑容一僵,抬头戒备地瞄过去,却有些不相信地眨了眨眼。

“那天送你那男人?”

卫卓仍是一身警服,大盖帽习惯性揽在臂弯,大步走来挺拔潇洒,英气逼人。可这副模样看在邱沫沫眼中,却十足十倒尽胃口。

“安全知识讲座不去听,倒在这里闲聊。想不到邱老师,挺会在工作中找情趣。”

见她扭头看向窗外一声不吭,卫卓索性在桌子上坐了下来,大长腿晃晃悠悠踢着椅子,“听说卫帅最近常遭邱老师冷眼,不是因为我吧?”

“你何德何能?”最恨师德被人质疑,邱沫沫冷脸笑了笑,拿起课本心不在焉地看着,“办公室重地。你不出去我就叫保安。”

“那么麻烦?直接报警好了。”随手掏出警官证拍在桌上,卫卓低下头,瞄着她抬也不抬的眼皮子,“怎么?警察不比保安好使?不比路都走不稳的弱书生好使?”

一起生活了半年,听他说过的话好像加起来也没这会儿多,更是第一次见识到他堪比城墙的厚脸皮。邱沫沫放下课本,目不转睛盯着他,“专门来找我?什么事?”

“你又何德何能?”唇角的笑意满含讥讽,卫卓起身在办公室里转了转,回头淡淡瞟她一眼,“市局安排的讲座,我负责顺便检查检查这里的安全隐患。”

“那是消防员该做的事吧?跟你们搞刑侦的有什么关系?”撇嘴冷眼看看他,见他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邱沫沫干脆起身朝门口走去,“检查完了记得关门。这里很多空白试卷,泄密你负责。”

“签过字的离婚协议,要不要?”

低头走得飞快,却被他轻飘飘一句话阻住脚步。邱沫沫站在门口愣了半天,缓缓转过头来。只见他已再度坐上了自己的桌子,一边儿搁着警帽,一手插兜拿背对着她,“我一向吃软不吃硬。多巴结巴结我,或许心情一好,我就挥笔签单了。”

笑话,偷腥的猫也有被人哀求的资本?想她如何巴结?抹鼻涕流泪,哭瞎眼求他放了她?如果她可以这么软弱,当初就不会转身离开,只留一纸协议。不过,以‘卫家丢不起这人’为由拒绝离婚的他,居然会主动提起‘签字’,倒是她始料未及的。

漠然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邱沫沫想了想,忽然了悟,摇头轻笑着靠在门上,“她等不及了,是吗?卫卓,不要为了那不值钱的面子,害人害己。协议上写得很清楚,车房我一样不分,存款咱俩向来各管各的,也没什么纠扯。你要真怕别人说闲话,大不了就说出轨的是我,我不在乎。”

“我在乎。”转过头来,却没有她想象中那忧郁或苦恼的神色,卫卓依旧笑意浅浅,只是插在裤兜里那只手不知在捣鼓些什么,一直有着金属碰撞的轻响,“相对来说,我比较容易接受自己偷腥。邱沫沫,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泼?如果不是岳母和我大姨骗我,相亲约会那段日子你又装得似模似样,打死我都不会娶你这只泼猫。就那么点小事儿,你想闹一辈子?之前那半年,你不是从来都不过问我的去向吗?怎么着,突然爱我爱得死去活来,一点委屈都受不了?”

“你车上有几只备胎?”

笑容一顿,莫名其妙看着偏离话题丈把远的邱沫沫,卫卓下意识皱了皱眉,顺口答道,“两只。”

“扔了吧。”懒得再和这同样令她颇觉上当的渣男多言,邱沫沫再度转过身子,摆摆手丢下一句话,“你这脸皮可比轮胎坚韧多了,磨不穿扎不透,好好利用。”-

嘴上占了丁点便宜,可走到自家门前才发现,居然被他气得忘了拿钥匙。相隔不远,依旧听得到校园扩音器里淡如白水的讲话,那个人应该也没离开吧?她才不要回去被他嘲笑。

垂头丧气又从二楼走了下去,邱沫沫抬眼看看四周,径直走向小巷尽头的花坛,树荫下随便吹吹砖面坐了下来。

泼猫……呵,一只偷腥的猫,居然有脸说她是泼猫?不过,有一句他说的倒是大实话。两方亲属都巧舌如簧,他有没有被他自家大姨骗,她不知道;但他大姨,也就是周校长的老婆大人,绝对欺骗了她!而自己的老妈,把愁嫁闺女吹上天的本事,至今不仍令卫家婆婆对她喜爱有加吗?

不由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和他相亲的场面。邱沫沫闭上眼睛,仰头轻轻叹了口气。

“哎呀这就是小卓吧?真是一表人才。我是邱沫沫的妈妈。你在市局刑侦大队?你们工作时间太不稳定了,也很危险吧?你爸不是省厅领导么?怎么不让你去个舒适点的单位?有没有考虑过调动的事?结了婚还打算做警察吗?”

“哦,阿姨好。刑侦也有安全的部门……”

初次见面,他穿着一件黑色t恤,牛仔裤运动鞋,清爽得像个大学生。而自己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其后单独相处,她似乎再没见过他不穿制服的模样。

那一天,他很安静,也很少笑,眼睛里盛满了忧郁。一直都是妈妈连串问出一堆,他才腼腆地捡一两个重点解释,也从没正眼朝她看过。

这样的相亲,邱沫沫经历了太多太多。不管男方在第一眼看到她时,是欣赏还是喜悦,最终都会被狂审背景的妈妈吓得落荒而逃。

其实自己家的情况也很说得过去,爸妈和她都有稳定的工作单位,她上学那会儿也曾是收情书收到手软的主。可一提到结婚,不知是她天生无情,还是大学那场恋爱令她情商耗尽,反正自打毕业她就没想过男人这两个字,也乐得让老妈冲前掩护。

而老妈,她的亲妹子,也就是邱沫沫的小姨,年轻时候追求自由恋爱,找的小姨夫至今不能给她安定的居所;老妈每回见到他,都要横鼻子冷眼一顿数落。想必对相亲对象那般吹毛求疵,也是怕自己的亲闺女步其后尘吧……

那天听着他和妈妈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她也是这样靠在背后,闭眼恍着神。听到老妈兴奋的声音转向自己时,睁开眼睛,对面的他早已不见踪影。

那时不知他的本性,她还是有点小失落的。因为这是几十场相亲里,最帅最腼腆的一个男人,也是最痴情的。据他大姨透露的情报,这厮条件好又迟迟不愿结婚,竟然是为了等待抛弃他的前女友回头,尽管那女孩早已嫁了人……

眼睛猛地睁开,邱沫沫伸手摸摸头顶,揪下一片飘落的绿叶,起身晃了晃脖子。

想太多,连树上的叶子都看不下去了吧?外表再帅,批上羊皮再温顺,也掩不住他偷腥猫的渣男本质。原本只想草草找个顺眼的男人过一辈子,最好就是他这样时常不在家的,可她再怎么无欲无求,也不可能亲眼看到他和前女友在自家沙发上那龌龊一幕后,依然无动于衷。

五指攥起,嘴角却微微弯起一丝弧度。邱沫沫支耳听听校园里的动静,待确定所谓的讲座已经结束,才慢悠悠走出了巷口-

‘会来吗?只想和学妹聊聊天,没有别的意思。’

回到办公室,这才发现手机也落在了桌上。邱沫沫随手将一旁的钥匙丢进包包,拿起电话,却被屏幕上那条未读短信引得满腹疑惑。

方青云发的,什么意思?

微微一怔,忙又翻阅起收件箱,果然又看到一条已读短信,‘晚上一起吃个饭吧?七点,南京路喜咪小火锅。’

是谁动了她的手机?怎么一点隐私权都不懂尊重?对得起老师这个职业吗?

不由皱眉看向角落里埋头备课的老张,又瞄一眼不远处批阅试卷的小王。可这两人向来是英语组里比较安分的老师,从不会参与八卦闲聊。或许,只是哪个调皮的学生趁着没人溜进来捣乱?

故意在办公室里停留几分钟,稍作寒暄。直待确定小王和老张皆神色如常,邱沫沫才拎了挎包回家,换身比较时尚的裙子向南京路出发。

并非是她过于谨慎,实在是方主任的前妻恶名远播,令她不愿陷入是非;而出于对他的尊敬和同情,她又不可能因此就拒绝这番邀请。

那是在去年秋天吧?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手腕抓伤未愈的方青云正在和几个将要参加数学竞赛的孩子们谈话,他那粗鲁的妻子居然带了自己的亲弟弟闯入办公室,不但二话不说拎起凳子就朝他砸了过去,连带着还将在场的两个女孩子也骂做‘狐狸精’,一顿羞辱。

虽然事态在其他几位男同事阻止下很快被控制,但校园里出现这种危险的事情,影响极坏,受辱的学生家长也不依不饶,甚至惊动了政府和教委一些领导。后来经周校长多方周旋,又因闹剧发生时正是上课时间、没有被学生们大面积传开,这件事才算平息下来,也将负面影响降到了最低。然而对方青云来说,一切却并未结束。

即便不久他就以极为强硬的态度和妻子闹上了法庭,离婚收场,可身后的闲言碎语和指指点点却自此与他结缘。而周校长虽然惜才,顶了多方压力将他继续留校,当年的先进工作者荣誉、和原本触手可及的校长助理一职,却也不了了之。

这便是所谓的天妒英才吧?近乎完美的他,却在婚姻上栽了一个大跟头。看来选择另一半的人生难题,并非仅仅折磨了她一人。

下车整整仪容,邱沫沫将满腹感慨抛出脑海,对着广告牌映出的自己笑了笑,才一脸轻松走进了喜咪小火锅。

“老婆!我在这里!”

第四章

惊雷般的高喊,令原本有些噪杂的火锅店瞬间安静下来,也让向来淡漠的邱沫沫,在各色目光中倏然红了脸颊,瞠目结舌看向使劲儿朝自己挥舞手臂的卫卓。

这yīn魂不散的男人,他怎么也在这里?而且,他究竟抽的哪门子风!打从相识,他喊她就一向连名带姓,更别说大庭广众下如此热情的招呼了。

“完了完了,嫂子根本就不是来找你的。瞎得瑟……卫队,弟兄们瞧不起你!”

“早点回家继续跪cpu吧,今儿的任务我们去就行了。哎……”

定下神,早已看到角落里满目踌躇看向自己的方青云。邱沫沫本想径直朝他走去,然而经过卫卓那桌时,却又顿住脚步,转头朝并不熟悉的众人笑了笑,一脸的温柔,“我跟你说过的,要和同事聊聊几个学生的事,哪里知道这么巧你也在。晚上执行任务要小心哦,不要喝多了。不然真的让你睡地上。”

说罢也不管见状目瞪口呆的一群人,伸手捏捏卫卓滑腻的面颊,俏皮地皱皱鼻子,便头也不回走向方青云。

偷看手机的,难道是他?可不管他是有心要来找茬,还是无意撞见,她行得端做得正,问心无愧。倒是他,想在狐朋狗友面前作秀?还是仅仅想将她羞辱一顿?再有不过几个月大家就会形同陌路,陪你玩就是了。

“原来他就是你老公?”

想不到鼓足勇气邀请的见面,会变得这样尴尬。方青云连忙起身为她拉开凳子,可瞥一眼不远处冷冷看来的卫卓,又有些无措地愣在原地,不知该坐还是该站。

“学长坐啊。”大大方方坐下,为自己倒了杯可乐,邱沫沫又抬手招来服务员打开火锅、点了几道菜,才翘起嘴角笑眯眯看向方青云,“我们吃我们的,别管他。不过您今天怎么会有兴致约我吃饭?”

“没什么。”见她似乎真的不怎在意,方青云才算渐渐神色如常,只是仍忍不住又看了眼已转过头去的卫卓,“你丈夫……回家后会不会找你麻烦?”

“不会的。”心知他是一朝被蛇咬,担心卫卓也会像他前妻一样胡搅蛮缠,邱沫沫只好令笑容显得更加轻松,举起玻璃杯和他碰了碰,“学校应该也传了不少闲话吧?没错,我搬去学校门口住,不只是为了上班方便,而是被他甩了。学长,祝贺我吧,再有几个月我就又可以单身了。”

那家伙不是喜欢面子吗?她会把面子给得足足的,到哪儿都保证他脸上有光,只要他肯早点签字。

“……”而听到这轻松的笑语,方青云也终于舒了口气,眼眸里恢复以往的温和笑意,“不会给你添麻烦就好。近来……”想起此刻的目的,他却又不禁垂下眼睑,小心翼翼地说道,“和子健联系过吗?”

这个名字,已经好几年没人在她面前提起过,尤其方青云,亲眼看着他和她的故事如何开始、结束。为何突然在这个时候说起他来?

微微一怔,邱沫沫心头已是百转千回,没了笑意,“学长,今天是要和我谈他?”

“不是。”听得出她明显的不悦,方青云连忙摇头,抬眼勉强笑了笑,“都是校友,昨天msn上遇到,他说近来要回国做巡回演讲,希望可以见你一面。”

“相见不如怀念。”敷衍地翘唇一笑,朝推来小车的服务员点点头,邱沫沫兀自拿起一盘豆腐皮倒进开滚的鸳鸯锅,淡淡转了话题,“学长,暑假学校不是要组织旅游吗?知道这次要去哪里吗?”

“应该是三亚吧。”审视的目光在她脸颊轻轻掠过,方青云抿了抿唇,拿起羊肉片倒进锅子,轻声说道,“希望这次旅游,可以让你开心点。”

“你看我哪里像不开心?”不再提起那人,邱沫沫的情绪便高涨许多,早把来时看到的准前夫忘去一边,拿勺子撇着浮沫,“我巴不得早点离婚,一个人多自在。当初要不是我妈天天在耳边唠叨,我哪里那么早就嫁人了。”

“二十六岁,不早了。”

没想到方青云接的那么顺溜,邱沫沫莫名其妙朝他看去,却见他被锅边的热气熏得面色微红,“以后,如果遇到合适的人,还会考虑结婚吗?”

“估计十年八年内不会吧。”因他讨论课题般认真的神色忍俊不禁,邱沫沫递去一张湿巾,放下勺子托起下巴,“学长你呢?难道不会有心理yīn影吗?”

“不会。因为以前不是纯粹为了感情。”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哪知方青云竟没有丝毫嫌隙,为她挑去几片滚熟的羊肉,自己却放下了筷子,“其实同事们之间的流言,并非空穴来风。你也知道,说我书香世家,父母也不过都是乡村教师。那时为了留在这里,我的确是出卖了自己的感情……可以后,我希望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的另一半,重新开始。”

虽然同为校友,却是第一次听他和她交心。尽管他所说的事实有些破坏他在自己心中完美的形象,可距离却似又近了一分。邱沫沫恍了下神,继而则翘起唇角为他添上可乐,摇着脑袋轻笑道,“人活一辈子,哪里能尽善尽美?那么我就预祝学长觅得良伴,美满一生。”

“谢谢。”

鼓起勇气道出的心结,好像并未影响她对自己的看法。方青云不由也越发轻松起来,笑容显得平和而又恬静,“喝点酒吗?明天周末,没有早自习的。”

“可以啊。”招手问服务员叫了酒,可不一会儿,看到那女孩酒水之外端来的另一盘东西,邱沫沫不由撇嘴,夸张地摊手耸了耸肩,“omg!难道学长喜欢吃这个?”

“……”莫名其妙看着那盘血淋淋的羊眼,方青云也是一阵作呕,嘴角难得地抽了抽,“不是。服务员,你是不是拿错了?”

小姑娘一脸茫然,放下盘子扭脸指指身后,“那边那位先生为您二位点的。”

同时转脸,看向满面笑容起身朝这边走来的卫卓。方青云收起笑意微微皱眉,邱沫沫则咬了咬牙,拎起盘子将羊眼一股脑倒进了锅里。

“聊得很开心啊。”大刺刺将邱沫沫用来放包的椅子挪开,一屁股压了上去,卫卓殷勤地将小推车上几盘羊肉片和豆腐、鸭肠全部倒进去,拎起勺子搅一搅,“方主任是吧?老在想应该怎么谢谢你,平时对沫沫照顾有加,今天可算有机会了。”

“哪里。”见他并非寻衅挑事,况且身份上还是沫沫的丈夫,方青云也不好出言拒绝,只得淡淡笑了笑,“沫沫平时工作很努力,也很有上进心。学校领导对她好评不少,我并没有多少机会照顾。”

“这话说得就远了。”瞥一眼闷不吭声的邱沫沫,卫卓不由笑意越浓,“沫沫,哦,我老婆说,您还是她的校友吧?你说你要平时不照顾她,这份同窗情分可不就白搭了?对了,方主任没开车?怎么还点了酒?不过没事儿,天下警察是一家,要真被刑拘了,我倒更有机会表现表现。”

这厮今天话还真多啊,打从下午见面就不停嘴,真想拿根针把他嘴巴缝了!

邱沫沫凉凉扫他一眼,哪知他丝毫不以为杵,只是越发挑衅地冲她挑挑眉。

“卫队!走了,上头催呢。”

这厢被话里藏针的卫卓闹了个脸红,方青云还没想好如何圆场,就见那桌又乐呵呵走来一人,搡着卫卓的肩瞅瞅锅里翻滚的汤水,忽然一脸惊讶,“卫队,嫂子被你调+教得真能耐。啧,鸳鸯锅。每回看见那滚得冒泡的辣椒水,都能想起来平县出现场那次。你说那人恶不恶心?老婆出轨就出轨了,怎么折腾不行?居然把她心肝挖出来炖汤煮,cāo,血呼淋啦的,还吃!啧,还有这白锅里的豆腐皮,一滚烂跟冒出来的脑浆似的。”

被这形容搅得满心作呕,邱沫沫抖着嘴唇看一眼鸭肠乱翻、白水咕嘟的火锅,闭起眼睛握了握手指。

“那怎么了?”就像看不到方青云和邱沫沫忽然发白的脸色,卫卓拎起勺子挖了一只滚烂的羊眼,轻松地放进方青云碗中,“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方主任,任务在身,原谅我没法再表现了。卞县又出了碎尸案,听说舌头眼全被挖出来砸碎了。得,我走了,不影响你和我老婆谈公事。回见。”

第五章

好好的一顿晚餐,硬生生被描绘成剖尸现场,哪里让人还有进餐的欲望。而和方青云道了别独自回到租房,邱沫沫更是离奇地发现,家里的灯,除了浴室,竟然全部诡异地坏掉了。

好在这不过是个八九十平方的两居室,平时通往阳台的客卧除了晾衣服很少打开,而开了浴室灯,小小的主卧和客厅也还不算伸手不见五指。只是被卫卓那么一闹,此时一个人呆在灯光微弱的房间,饶是邱沫沫一向自恃胆大又冷静,也难免心里小鼓乱打,立在客厅四下瞄了瞄,便连忙拉上窗帘脱了衣服,匆匆走进浴室掩了门。

就算再怕,也得熬到晨起再找人修理。赶紧洗洗睡觉,眼睛一闭,什么都不想就好了!

温暖的热水淋头教下,忐忑的心头才算些微平稳。邱沫沫站在玻璃门内哼着歌,努力忽略浴室外的黑暗,只是脑子里却忽然有些空白,不知该想些什么。

那个死卫卓……啊不!想起他就会想起很多血淋淋的场面。连连摇头用水柱浇浇脸,她才呼了口气,转动眼珠逼迫自己换个人想想。

那么,张子健吧?眼眸微微一暗,邱沫沫不由苦笑。想起他,果真整个人都好像无所畏惧起来。

是啊,曾经倾注全心的爱恋,曾以为不会被现实沾染的纯情,在苦苦等待两年之后,毫无预兆换来一句‘分手’。那时起,她不就已经百毒不侵,百惧不惊了吗?只是如今,顶着国外大学助教兼名导博士生光环的他,居然会说想见她一面。不会觉得可笑吗?还是说,从方青云那里得知了自己不幸的婚姻,要来幸灾乐祸一下?

心绪飘离很远,歌声也渐渐停止,只有耳畔哗哗的流水响动。邱沫沫转身拽下玻璃门上的浴巾,哪知随意一瞥,却惊得尖叫一声,慌不迭贴在湿漉漉的墙壁上,心惊胆战看着不知何时露出一道缝儿来的浴室门。

独居在家,洗澡时候从来是不反锁的。可她明明记得清楚,刚才门锁是正常咬合的。客卧的房门又没打开,客厅的窗帘也拉上了,夜风根本不可能通过阳台对流进来。就算是对流,也不会吹开这侧道里的浴室门啊。难道家里,真的有贼?!

浑身寒毛竖立,匆匆裹上浴巾。邱沫沫四下转眼看了看,拎起一只木质衣架,咬紧嘴巴走出玻璃罩,蹑手蹑脚向门边靠近。

客厅里,虽然朦胧一片,却也没有丝毫人影。微微松口气,又往主卧走去,小心地立在门口张望一阵儿,哪知还没适应角落的黑暗将四处看清,门后忽然闪出一个高大的人影,劈手将她手中衣架夺去,单手勾起她的腰肢甩去床上,利落地扯飞浴巾将她双手抬起,啪啪两声拷在床头铁架上。

拷……没错!震惊与恐惧,在真的被袭击后,反而退潮般忽而散去。邱沫沫两眼圆瞪,茫然看向手腕上隐隐发亮的金属,好半天,才试探着张了张嘴,“卫卓?”

“是我,老婆。”

慢慢从黑暗中走向被浴室灯映亮的门口,裸了上身的卫卓,xiōng肌健美两腿结实,没有了英挺的制服遮掩,周身反而充满与俊朗五官不怎相符的野性。此时嘴角噙着笑意,漫不经心靠在门上,俯视着被拷在床架上的她,“以前回家太晚,看来错过了不少风景。老婆,洗澡洗的我很冲动啊。”

“手铐打开。”看清楚是他,邱沫沫紧绷的精神总算张弛下来,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你是怎么进来的?信不信我真的报警?”

“这句话对我最没杀伤力,反倒不如你求我。”淡淡一笑,好似听她说了多大的笑话。卫卓索性走到床沿坐下,伸手捏捏她的脸蛋,“今儿在外头,当着众兄弟的面敢捏我?怎么了,太久没被我碰过,忍不住想要亲密一下?”

“卫卓,把手铐打开,我不是你的犯人。”依旧没有正眼看他,邱沫沫侧过脸看着黑咕隆咚的墙角,冷冷笑道,“警察就可以乱来吗?如果你不出去,我就叫。看看真正的警察来了,你的脸往哪儿搁。”

“叫吧。”身体的冲动,早在浴室外看着她时已难以自制,甚至差点想在那里就要了她。而此时看到她光洁的身躯在微光中起伏有致,小嘴里却尽是冰美人般凉凉的讥讽,卫卓忍不住俯首照她丰满的xiōng部咬了一口,不等她低呼出声,便撑臂噙住那发颤的唇瓣,哑声笑道,“兜里有你给我配的钥匙,还有咱俩的结婚证,叫吧。老婆,叫的大声些。最好让学校里的孩子也听听,邱老师叫.床叫的多销.魂。”

“你,不要脸!”

危险的气息,从他渐渐压上xiōng部的肌肤丝丝流泻,邱沫沫终于无法继续保持淡漠,挣着被紧拷的手腕,踢起双腿闷声吼道,“我警告你卫卓!如果你敢碰我,我才不管你们卫家的脸面,法庭上见,你!”

低吼被他一口吞进,只剩下呜呜咽咽的挣扎。翻身而上的沉重身躯,轻而易举就将她的反抗彻底镇压。腰肢被火热的臂膀紧紧揽住,逼迫她的私密与他高昂的硬挺搁衣蹭磨,而xiōng前的高耸更是被他搓弄捏握,就像两只惊慌的小兔陷入狼口,弹跳涌动却始终不得逃脱。

“老婆,别扭了,越扭越诱人。”喘息的间隙伸手摸下,卫卓笑吟吟搓了搓手指,挑起粘绵如丝的滑液,嘴角那丝痞痞笑容顷刻便令邱沫沫脸色红透,“啧,欲求不满?不过我很满意。”

变态,这个变态!浑身是汗,身体烫得惊人,而更令邱沫沫羞愧难当的,却是自己这无法抑制的反应。结婚过后,虽然并没有在所谓的夫妻生活中品尝愉悦,早已不再青涩的身体,却总会在他夜来鬼祟的揉搓中,自然而然湿滑易入。这个人渣,明明再有几个月的时间,她就可以光明正大逃脱婚姻的束缚,凭什么要被他的一时□毁于一旦?

“放了我。”夹紧双腿,拼命抵抗着周身的战栗,邱沫沫紧闭双目将头翘起,挣得手铐与床架激烈碰撞,“如果想要,你出去嫖!出去偷!别碰我!”

“啧,这哪儿像老婆该说的话。”闪烁的双眸霍然一暗,那片刻前还因金属撞击声陡起的心疼化为不甘,卫卓索性伸手揉住她湿滑的私密,两腿一个使力,将她腿根大大劈开,“除了洞房那天,好像还没用过这个姿势?重温下。”

“……你,滚,滚!你个混蛋!”

滚烫的昂起,就像龙头戏水般浅浅在那里点啄,只为逗弄,不期交融。卫卓垂眼凝视着她倍显屈辱的面颊,渐渐失笑眯起眸子,抬手握起她的xiōng部慢慢揉动,待她似乎些微放松睁开眼缝,才猛然一个挺身长驱直入,压住她战栗的丰臀,静静停了下来。

“满意了?”强势的刺入带来无法抑制的低吟,也令自己保持数月的期待化为乌有。邱沫沫初时还挣扎着动了动,可待发觉自己的行为因为他的停驻反而成了主动,不由苦笑着软了身子,别过脸去,“那麻烦你快点。”

话一说完,脸颊却被他粗鲁地扭回,四目相对。她索性闭眼不去看他,咬紧牙齿阻止他再度吻来的机会,却因他野兽般啃咬向xiōng部的剧痛,疼地低声吸起气来。

没有低头,却感觉得到他做记号般渐渐印上脖颈的咬痕,邱沫沫不自禁弓起身子躲避,又惹得那里向他紧紧靠拢,密不可分。手腕上的痛,一阵阵袭来,好似破了皮流了血,然而眼前这狼一般红了眼的男人,却毫不理会,只是享受着她剧痛之下那被迫的主动。

“你……快一点。”

早了,早解脱。他和她之间,经过这一晚,连丝毫情分也不会留下,夫妻义务她算尽得彻底吧……

“看着我。”粗重的喘息,终于在将她xiōng前至颈下咬出圈圈血痕,才逐渐化作言语,卫卓冷冷看着眼角渐渐湿润、却咬紧下唇再不发出一丝声响的她,闭了闭眼睛,“看着我,我会很快。”

她一直不愿多看他一眼,就算以往深夜回家,搂着她进入她,她也好似自己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连他的脸都不愿看清,甚至连他是谁都不在乎。她究竟知不知道,就是她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才令他不愿解释?而她又知不知道,每一次由温柔以对转为毫不怜惜的狂烈,都是因为她这冷漠的态度?他喜欢她的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而当真正走到一起,她却让他连相爱的机会都没有。

“卫卓,我不会认错人的。除了你,没人这么禽兽。”

她还笑得出来,那副任君采撷毫不在乎的模样,她居然至今还不思悔过?

瞟一眼亮澄澄的手铐,卫卓低低笑了起来,忽然抽离走下床,从门后抽出一串钥匙,缓缓打开其中的一只,在邱沫沫狐疑的目光中将她翻个背转,再度啪的拷了上去,抱她起身摁低跪在床上,牙齿咬住她的背脊,“快一点,嗯?”

屈辱的姿势,令邱沫沫不可置信。即便以往也是被他拥住背脊索求,却也只是侧卧平行,而不像此刻这样,好像牲口/交/媾般野蛮又无情。

“卫卓,一定要我恨你吗?你想要,我给你。我给你还不行吗?你,不要这样……”

发狂般狠狠挣起手腕,却被他揽住大腿自后而入,紧紧伏在背上。邱沫沫浑身一僵,陌生的软弱颤抖了嗓音。然而身后那人,却只是停驻片刻,继而则低笑着蠕蠕前抵,令她跪行喘息;直待再也无法前进,才像脱缰的野马般紧握着她,猛烈抽动起来,“快吗?如果不够,还可以更快。”

“卫卓,我恨你,真的……”

双手因为激烈的冲撞,不得不放弃挣扎,紧紧攥住床柱。邱沫沫翘起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呻吟出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此刻的羞辱忽视。可他,却根本没有预想中的草草了事,时快时慢,时深时浅,每每似乎想要释放,却都又及时抽离,将她晾在一边,继而更为持久地占有。

如此反复,折磨,渐渐令她抬不起头来,软弱地伏在枕上低吟出声,甚至在昏沉迷离中产生了幻觉,听到一人,在她彻底瘫软时,用无比温柔的陌生语气,咬耳呢喃道,“邱沫沫,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第六章

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大亮。邱沫沫有些茫然地抬手遮住阳光,却又猛地坐直身子低头看看手腕,跟着,怔怔转脸环视着四周。

浑身酸痛,好像又过了一次初夜。真想告诉自己,昨晚不过是做了场噩梦;然而手腕上清晰的血痕,床下洒落的团团纸巾,还有颈下至xiōng部无法忽略的红斑,一件件,都见证着那禽兽的暴行。

几个月没做,他是憋疯了吗?狼一样不知疲倦,肆意蹂躏。那个女人,他对她那么心疼,没有正式给她承诺前,居然不忍索求,反而将欲/火悉数发泄在了自己身上?

颤着双腿走向浴室,将满身可耻的暧昧味道洗净,却不管怎么搓怎么擦,都只让斑斑红痕越发清晰。邱沫沫泄气地摔下毛巾走出浴室,翻箱倒柜扒出一件薄薄的长袖立领绸衫穿上,拿起钥匙慢慢走了出去。

“哎呀,沫沫?你可算来了,快叫妈看看……又瘦了。还在和小卓闹脾气呢?”

径直打车来到卫家的小独院,邱沫沫原本还yīn着脸冷若冰霜,然而看到慈爱的婆婆那满目惊喜,早就打好的腹稿却不得不暂时憋回去,勉强笑了笑,“妈,卫卓回来了吗?”

周六中午,一向是卫家的聚餐时间,就连调皮的卫帅也不敢扯皮乱跑,眼下恐怕正在二楼看书装乖宝宝。而卫卓,除非出警,不然一定可以在这里找到他。

“回来了,楼上睡觉呢。”婆婆显然对昨晚发生的事毫不知情,提起他,居然一脸的心疼,拉起她的手引向客厅,“先陪妈说说话。小卓昨晚又出现场了,凌晨才回来,让他再休息会。”

现场?强.奸案的现场吗?只是角色由刑侦队长转为施暴的罪犯。

撇嘴看向香飘四溢的厨房,那里,应该是大哥和大嫂正在忙碌。如果是在以前,就算厨艺不精,她也一定会奉行父母教育的为妻之道,凑过去搭把手。可现在,什么贤惠孝顺,通通见鬼去吧,离开卫家才是她此行唯一的目的。

“怎么穿这么厚?”进了客厅坐下,邱沫沫还未开口,婆婆已连忙拿起空调的遥控,将温度升高一点点,关切地问道,“感冒了?刚才就觉得你有些鼻音。一会让你嫂子熬点姜汤?”

“不用,我很好。”眼下只有她和婆婆,应该是摊牌的最好时机吧。不无眷恋地又朝婆婆笑了笑,邱沫沫才狠心转过脸,咬唇轻声说道,“妈,谢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疼爱。可是我和卫卓,今天我必须和你说清楚。如果他再不签……”

“妈!沫沫来了?”

话未说完,一阵飞奔的脚步声中,卫卓已光着膀子推门而入,看一眼冷冷望去的她,居然没事人般咧嘴一笑,一边将手中的背心往身上套,一边凑去老妈身边,撒娇卖乖令人作呕,“妈,你看你,老婆来了也不叫我,幸亏我心有灵犀。我带她上去聊会儿,饭好了叫我们。”

“这里聊。”昨夜的侵占浮上脑海,身体不自觉绷紧充满戒备。邱沫沫瞥了眼无奈低笑的婆婆,转目直直盯着桌上的水果盘,“妈,我今天来,就是要和您说清楚。我和卫卓这婚……”

哪里知道,当着婆婆的面,卫卓也毫无顾忌,居然抬手就将她的嘴巴捂住,右臂一伸,索性把她高高抱起抗在肩头,摁住屁股大步走了出去,“妈,饭好了叫我,饿得很。”

“哎哎!小卓啊,你好好说……”

身后是婆婆没有一丝诚意的阻止,脑袋倒置,更是晃得邱沫沫血液冲头,也不管此刻是在卫家,踢腾着握拳狠狠砸在他健硕的背脊,气喘吁吁,“卫卓!你这王八蛋,我要和你离婚!离婚!”

“你是和我离婚,又不是和我妈离。有必要特意跑来告诉她吗?”得益于从不间断的锻炼,收拾起这发狂的小女人轻松自如。卫卓几个连跨跑上二楼,瞄一眼经过的某个窗户里、那贼贼扒开百叶窗偷看的眼睛,踢开属于自己的卧室放下她,抱臂靠在门上,“还有,当着父母面,不许骂我王八蛋。”

“你就是王八蛋,王八蛋!”昔日的冷静,近来总在他陌生的霸道和强势下溃不成军,邱沫沫站稳脚步,抬起颤抖的手臂狠狠指着他,恨不得将那张无赖下流的笑脸撕碎,“卫卓!这婚,我离定了。如果你再不签字,就法庭上见。大不了我一辈子不再嫁人,我倒看看你们卫家还有没有一点点脸面!”

“你一个有夫之妇还想着嫁人?真当自己黄花大闺女呢?”因她不再淡漠如昔的神色,似乎越来越享受逗弄的乐趣,卫卓挑眉收起笑,目光在她曲线玲珑的身体上扫了扫,“不过的确很紧,这点装处挺像的。”

“你!”有心骂人,却不能像他一样满嘴下流脏话脱口即出,邱沫沫睁大眼睛狠狠瞪着他,咬得牙关发疼,“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既然你还是不愿签字,我就去找你妈,我就不信她不在乎卫家的名誉。”

“去吧。”起身离开门板,卫卓似乎突然间变成了绅士,伸出手臂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老婆,那也是你妈,别你妈你妈说得那么难听。”

低下头,咬紧嘴巴不再接口。邱沫沫满心恼火往门边走去,哪知手指刚刚触上门把,就被他一个转身,大力压上贴在了门板。

“昨晚爽不爽?”xiōng部挤在被空调吹得冰凉的木板上,耳侧却是火热灼人的鼻息,邱沫沫被他一手攥住手腕,一手扭着下巴转过脸,喷火的眸子直直对上他暧昧的目光,“老婆,什么时候想正眼看我了说一声,我会配合你正面出击。不然,我就只好背入背入再背入了。”

接连几个‘背入’,加上他有意无意前抵身躯的轻撞,迫使邱沫沫再度想起昨夜跪行喘息时的羞辱,脸色通红。只是先前被他戏弄讥讽的满腔怒火,在那一个个不堪的画面中,渐渐平息,就似火山喷发后死寂的灰堆,连丝余热也感受不到。

“卫卓,你喜欢什么姿势?”

微微一怔,继而满目的惊愕,卫卓抚弄她唇瓣的手不由停顿下来,轻轻皱眉,“什么意思?”

“你喜欢什么姿势我都配合。”淡淡一笑,邱沫沫抬高下巴转过脸,拿额头抵着门板,抽回手解开颈下的扣子,“做吧,做到你满足为止。只要你肯签字。”

霍然抬手,粗暴地将她转过身来摁住双臂。卫卓眯起眼睛紧紧盯着她,却被她嘴角那丝无情又鄙夷的笑刺红了眼。拉开门,冷冷瞥了眼连忙跳离门口的卫帅,伸手指向楼梯,“邱沫沫,滚。”-

虽然卫家一行,在她不敢多留的逃离中收尾,并没有机会和卫母把话说清。可对邱沫沫来说,那句冰冷的‘滚’字却带来诸多益处。

至少当时,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漠然以对,就像曾经回到家,除了做就是吃、和她没有半句废话的他;而不再是前段时间那个令她颇觉头疼,霸道强势又轻浮的男人。而此后这半个多月,他也再未出现过,兴许是因为她换了门锁,也或许是因为他找到了更合适的泄/欲对象。当然,她更愿意相信后者,连肉体的兴趣也消失殆尽,他和她的婚姻离和平分手也就不远了。

只是一个人在黑夜里入睡,偶尔仍会想起那个夜晚,枕畔好似幻觉的耳语。那么温柔的声音,不可能是卫卓。难道自己还没彻底忘了那个人,所以才会在倍觉屈辱时,难掩对曾经那份柔情的渴望?或者,只是因为得知他不久就会重回故土,以为忘却的思念便悄然流泻?

“请问您是不是邱沫沫老师?”

临近期末考试,晚饭前的课外活动,是学生们唯一可以放松心绪的时间。上完课没有立刻离去,邱沫沫正站在窗前,看着cāo场上活跃跑跳的孩子们胡思乱想,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问询,转过头去,已看到留在教室里看书的几个孩子们,挤眉弄眼羞答答朝自己看来。

“我是。”莫名其妙朝捧着巨束鲜花的快递员走去,邱沫沫拿过单子签了名,不解地问道,“谁送的?”

“对不起,客户要求不能泄露他的姓名。”

怔怔看着拿了单子就走的快递员,邱沫沫皱皱眉,换上一脸严肃朝几个学生看了看,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有没有搞错,又不是愚人节,开玩笑怎么开到她头上来了?在学校里送花,不是摆明要她难堪吗?被孩子们看到,影响多不好。

“邱老师!”

刚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卫帅的大嗓门就在身后响起。邱沫沫顿住脚步皱皱眉,脸色微微有些泛红。

打从上次被他偷听到一些不合适的言语,再见着,她便不免觉得尴尬。为人师表,她居然开口闭口‘王八蛋’,真是……惭愧极了。不过至少那天开始,这孩子就不再是卫家的小棋子、因为她的事影响学业。这一点,也算对得起师德了吧。

“邱老师!”气喘吁吁追前堵住邱沫沫,卫帅擦把汗,伸手摸着鲜嫩的花瓣撇起了嘴,“啧,还真有人追求你啊。我还当周宇骗我呢。谁送的?”

这小子,说的什么胡话?那副神色怎么像极了讨人嫌的卫卓,审贼一样。

片刻前的惭愧感因想起那人烟消云散,邱沫沫沉下脸来冷冷看着他,“不好好学习,净打听些不该打听的。周宇还知道见缝扎针补习呢,你又跑哪儿去了?”

“锻炼身体也是为了更好地学习。”嘿嘿一笑,转着圈圈在她身边晃来晃去,卫帅瞥一眼四下投来的好奇目光,挑挑眉,“算了,一会我就给小叔打电话。邱老师今晚要和别人约会,叫他来接你。”

“胡说什么。”虽不相信卫卓会因一捧鲜花就立刻现身,可想起他极要面子的德性,邱沫沫不由也犹豫起来,低头在花束里扒了扒,松口气递给卫帅,“拿去,找几个汽水瓶插在教室。是我自己买的,夏天教室里气味不大好。”

“那我代表全班同学谢谢邱老师啦。”

乐颠颠抱了鲜花掉头就走,转过楼梯来到垃圾桶,卫帅才嘶啦一扯,蹲身在地侦探般研究起来。

“喂!浪费啊你!给我拿一支玩玩!”

“我也要我也要!”

爱闹的孩子们一窝蜂涌来,一人捡起几支嘻嘻哈哈走开。而满目精明的卫帅,轻易就在塑料纸夹层中发现了一个对折的小便签,只是打开一看,却又苦兮兮垂下了脑袋。

完了,要不来零花钱了……小叔啊小叔,难为你侄子这么卖力监视。你要送花,好歹也给通通风啊!

——‘小蜜糖,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第七章

“邱老师,刚才看你拿了好大一束花。”

刚刚坐下,邱沫沫抽出备课簿还没打开,随后进来的小张老师已笑眯眯坐在对面,挑眉羡慕地看着她,“老公送的?真浪漫啊。”

“哦,是啊。”敷衍一笑,低头装作忙碌的样子,然而心里却忍不住一阵嘀咕。就算全天下男人绝了种,她邱沫沫也不会自恋到把鲜花算到卫卓头上。只是在学校里,如此明目张胆的示爱行为,如果不用他来做掩护,难免又会成为众人的话题。可是,究竟会是谁呢?应该恶作剧的成分多一点吧……

“邱老师?”

随意想了几个可能使坏的学生,邱沫沫便认真埋头备课。哪里知道思绪刚刚平静,眼前又出现一小捧包裹成花束般的棒棒糖;而送来这份礼物的五班班长周宇,挠着脑袋一脸忐忑,“刚才走到学校门口,传达室里的王爷爷要我把这个交给你。说是一位叔叔拿来的。”

“穿着警服吗?”接二连三的恶作剧,令邱沫沫不由得恼火起来,接过棒棒糖沉下脸,不悦地说道,“现在还在传达室吗?”

“我没问,应该走了吧。”周宇苦着小脸,瞅一眼办公室里几位神色不满的老师,连忙低下头小声说道,“邱老师,那我去吃饭了?”

“小邱。”周宇刚刚走出办公室,英语教研组最年长的陈老师便走了过来,冷飕飕看一眼包装精致的棒棒糖,眼睛里满是不屑,“能不能和家属交代一下,这是在学校。孩子们正处在青春期,很容易有样学样的。早恋的问题已经很让大家头疼了,我们是老师,更应该以身作则。”

“我知道了陈老师。”这个丈夫常年在外的老女人,每次听到办公室里几个年轻的女老师谈起家庭,就总会冒出来端端长辈的架子。见到自己一会鲜花一会糖果,会这么酸溜溜埋汰几句也实属平常。可这哪里是家属的关爱啊,就算真是卫卓,也不过是想令她觉得难堪罢了。

心里的委屈并未涌上面颊,邱沫沫轻轻点了点头,脸色是一如既往的淡漠,“那我先去吃饭了,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的。”-

“哦。”

麦当劳里叼着根牙签,卫卓捏起那张粉色小纸条塞进上衣口袋,漫不经心抬眼看向小侄子,“跟你婶子说了内容么?”

“她去办公室了,还没来得及。”苦巴巴咬着吸管,卫帅一张脸眉垂嘴扁,“叔,你骂我吧,我是真不知道。”

摸出皮夹抽了五百块,卫卓起身正正大沿帽,因小侄子瞬间神采四溢的表情笑了笑,揉揉他的脑袋,“没说就别再提了,下回我会提前通知你。不过我可告诉你卫帅,钱你花学习上健身上都行,就是早恋和烟酒不行。要是你婶子再跟我说你逃课抽烟,小心着点。”

“知道了!”起身立正,礼姿标准。直待小叔又帅又酷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卫帅才咧嘴把钱塞进口袋,大口大口享受起巨无霸。天道酬勤啊!虽然无意毁掉了小叔的浪漫,可这也说明他真的有勤奋监督啊。让叔叔婶婶的闹腾,来得更猛烈些吧!-

‘重新开始?’

双手插兜,皱眉行走在距离二中不远的露天广场。虽然偶尔会有怀春小女孩对这身姿挺拔的制服男投来欣赏的目光,可一看到他生人勿近的yīn郁神色,便都又连忙转脸避之不及。

而制服男本人,对周围的状况却丝毫未觉,直待眼前出现一个可以歇脚的花坛,才掏出那张粉色的小便笺坐了下来,脸色越来越黑。

怪不得,她从未试过对自己有所回应。此刻才发现,他对她的过去居然了解甚微。

除了自己,竟还有人会对她说,要重新开始?而且那么亲昵地叫她‘小蜜糖’?连他都不知道她有这么可爱的昵称!是谁,曾经的男朋友?哪里认识的?结婚的时候,她还是个处,可他们有没有抱过亲过摸过咬过?而默默守着她的那段时间,她是不是也正为了那个人伤心难过?cāo!那个人,难道是她的初恋?

拇指搓弄着字条上淡淡的字迹,墨痕一点点消散,却还残留着笔锋留下的凹印。卫卓索性将它揉得发毛扭成团,拿鞋底使劲儿踩了踩,可还是觉得心头窝火。正要捡起来再给撕得碎碎的,裤兜里的手机一阵狂震,低下头,出现的竟是她的名字-

“是你吧?”

学校附近的小饭馆里,邱沫沫一直熬到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才压着怒火联系了卫卓。而看到他三分钟内立刻现身,先前的猜想也就直接化作事实,毋庸置疑。

曾经,家里随处可见各种形状的棒棒糖,不是被她拿来插在笔筒里做装饰,就是备课时当做消遣啃咬。就算他不知道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是何种意义,可他想要恶作剧,的确是找对了道具。

“哦。”

那天一别,这人是彻底又恢复了以往的德性,冷冷淡淡满脸不耐,跟兽性大发前油嘴滑舌的无赖样截然不同;倒令邱沫沫原本满心的恼怒也冰封起来,垂眸严肃了语气,“卫卓,这样的行为很幼稚,难道你不觉得吗?我们的事情不应该影响彼此的工作,事情到现在,我有哪一次去你们单位闹过?所以,也请你成熟一点,不要再恶作剧了。”

这女人,还真当自己是他的学生,可以随便教育?幼稚?她是忘了他已成熟到快令她开口讨饶了吗?

掏出手铐,漫不经心在手上把玩,斜睨着脸色渐渐转红的她。沉默许久,卫卓才勾唇笑了笑,将手铐复又塞进裤兜,摸出一只吊着颗金属小圆球的钥匙扣,“嫂子给你的,她们单位最新研制的警报器。自己一个人在家,再有危险就捏一捏,叫一叫,直通110。”

有这么神奇?况且,除了眼前这只禽兽,她会有什么危险?

接过钥匙扣,冷冷看着拿起棒棒糖束起身的卫卓,邱沫沫皱了皱眉,便听他淡淡问道,“这我就拿走了。还有事吗?”

“没有。”

见他兀自离开,邱沫沫舒口气,直待那挺拔的背影被夜色遮掩,才招手结了帐,独自往住所走去。

淡如白水,是她唯一可以拿来形容这场婚姻的词汇。正如片刻前这场对话,有事说事、无事各自忙碌。其实此前,她挺享受这样的生活,不会再被七大姑八大姨逼迫着相亲,不需要理会老妈纠结万分的眼神,也有了不再为爱情受伤的理由。

可他,出了轨。给了她最好的借口来恢复单身,名正言顺。唯一令她郁闷的,是自己早先不知道收集证据,手上没有可以迅速结束一切的铁证。而那晚的兽性大发,不知道在法庭上算不算分居被阻……彻底的自由,恐怕又要等上数月了。

“沫沫。”

深埋脑海的声音,将她的思路打断,也令她沉稳的心跳顿了半拍。

邱沫沫抬起头,看向树影下缓缓靠近的身影,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跟着则是身子一晃,下意识缓缓向后退去。

“沫沫,想我吗?”

方青云呢?他在哪里?第一时间想起那位亲切的学长,好像急需他的出现,来告诉自己这不是梦境。邱沫沫一直退到巷道的墙壁上,才伸手捂住心口,瞪大眼睛直直看着那人。

以为自己将他忘得彻底,恨得决绝,却原来他一出现,轻易就令她思念如潮。几年不见,异国水土的滋润令他看来越发神采飞扬,眼角唇边的温柔却一如既往。只是,这些美好再也不属于她,不属于心如死灰的她。

“怎么不说话?”张子健在她身前顿住脚步,抬手拨开她被夜风吹来额角的碎发,继而目不转睛凝视着她,紧紧抿了抿唇。

朝思暮想的她就在眼前,却不像曾经那样,雀跃地将他抱紧,呢喃着倾诉思念。她的脸庞仍似学生时代清纯动人,可方才远远走来,袅娜的身姿却掩不住已为人.妻的风韵。嫉妒吗?当然。如果不是顾忌她的名誉,他真想现在就将她摁在墙上狂吻进入,令她再度沾染他的气息,永远的、留下他的印记。

“什么时候回来的?”

察觉他微微低下头来,邱沫沫身体一僵,下意识就别过脸去,扯起嘴角笑了笑,“学长上次还提起你,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就算被卫卓压在身下肆意蹂躏,也不曾令自己有过这样忐忑难安、脸红心跳的悸动。他明明只是离得有些近,不曾有任何肢体上的碰触,可她,怎么就哑了声音,手足无措起来。

“下午刚到。”因她生怯的模样越发心情愉悦,张子健轻轻笑了笑,变戏法般从兜里摸出一支大圈圈的棒棒糖,递过去,“鲜花和糖果,送给我的小蜜糖。希望你没有那么快就换了口味。”

鲜花和糖果?那些不是卫卓的恶作剧吗?邱沫沫微微一怔,可不待心头疑惑出口,情绪却又被那简单的三个字引向一旁。

‘小蜜糖’,每每拥吻时,他总会这么叫着她,令她沉醉。只是现在她已嫁了人,他也成了别人的丈夫,听起来,居然这么的可笑又可悲。

因这认知陡然间清醒起来,邱沫沫接过糖果握在手里,神色渐渐恢复了平静,“知道我住在这里,那么肯定是见过方主任了。我给他打电话,为你接风。”

“他晚上有事。”双眸一暗,张子健忽然抬手揉了揉胃部,嘴角的笑意添上几分勉强,“不说还好,怎么现在才觉得有些疼。沫沫现在还会做蛋羹吗?”

明知他不过是想缓和气氛,却依然忍不住有些心疼。邱沫沫抬眼看看自家黑乎乎的窗户,转头朝巷口走去,“出去吃吧,我请客。”

“沫沫。”一把将她拉住扯进怀,张子健低头看一眼皱起眉心的她,却无论如何也不想放手,紧紧圈起手臂,“我很危险吗?为什么这么怕我?还是说,你根本从来也没忘了我?怕自己会情不自禁?”

无赖又自恋的调调,像极了前几天硬闯进来的卫卓。邱沫沫不由倍感陌生瞥了他一眼,却不由失笑。其实曾经,他一直都是这样,只不过那时太过单纯,从没往歪处想过,只把这些当做情话。现在回头再看,曾被自己视作神祗的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罢了;些微比卫卓好点的,只是他从不硬来的温柔。

“我有丈夫的。您也是已婚人士,不是吗?”话一出口,果然见他没了笑意。邱沫沫趁势拉下他的手臂,径直朝外走去,“如果要去我家,应该得到我丈夫的准许。还是出去吃吧。”-

第八章

吃饭只是想要留下她的借口,随便在路边买了点面包牛奶,张子健便驱车将她带到了幽静清爽的城北河畔。而邱沫沫,虽对一切心知肚明,可此刻是在相对安全的场合,也的确不愿就这么轻易离开。

相恋的时光,仿若昨日。结伴自习,花前月下,甜蜜的爱情至今仍令她视作珍宝,虽已尘封又止不住偶尔回味。失去时,她曾一遍遍问过自己,如果当时她肯不顾父母的拦阻追随他,会不会结果就截然不同?可曾经已是曾经,错过的也无法回头。况且世事难料,如果到了最后仍然被放弃,那结果恐怕是她无法承受的。

“听说你们在闹离婚,什么时候可以办完手续?”

手指被他试探性碰了碰,邱沫沫回过神,看似随意抬手顺顺发丝,伸手摸向车门,“有些误会罢了,过阵子还要和好的。”

“是吗?”更快一步将她的手大力抓回,压在掌心紧紧握住,张子健皱眉凝视着她冷漠的脸庞,微微低下头去,“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真的爱他?”

“重要吗?”别过脸去,不让自己沉醉在深深的注视中,邱沫沫唇角那丝笑,充满苦涩,“子健,是你告诉我的,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爱情是什么?无病呻吟的东西。换不来车房,买不来绿卡。只要愿意,处着处着就爱了,哪里需要……”

越来越激烈的言辞,因那覆上唇瓣的轻吻,戛然而止。久违的温柔舔吮,更令深藏心底的委屈和思念倾泻奔涌,没有反抗也没有迎合,只是颤抖着任他用双手捧住脸颊,一丝丝深入。

等了那么久,守了那么久。他却残忍地打碎了她的幻想,只因异国他乡的日子里,孤独的他看不到希望。她苦苦哀求,极力挽留,而他清醒得就像看透了一切,甚至劝她,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如今,她听了话,转了身。为何他却再次出现,轻易就揭开她的伤疤,让那并未痊愈的伤痛赤.裸.裸呈现在他的眼前。

无声的泪水顺着眼角蕴湿了脸颊,双手抽回、推上他的手臂,却被他再度握起牢牢摁在心口,感受着火热的温度。车厢里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粗重,如果不是突然扫来一道刺目的强光,邱沫沫甚至会忘却自己的身份。

“警察。请您下车。”

脸色通红,就像被捉.奸在床的荡.妇,手忙脚乱捂住并未敞开的xiōng口。实际上,这真的是偷情吧?她还尚未离婚,这个人也是有妇之夫……瞥一眼同样呼吸急促满目激情的张子健,清醒过来的邱沫沫更觉羞愧难当,打开车门便跳了下去。

幸好来的不是卫卓……

这个想法刚刚蹿入脑海,她就有些诧异。如果是他,不是更好吗?说不定他会立刻就签字休了她,可为何刚刚突然想起他,竟是难解的愧疚和忐忑。

“身份证。”

车外那人穿着普通的便服,瞥一眼仍在轻喘的邱沫沫,皱眉掏出兜里的警徽亮了亮,径直看向从另一边走来的张子健,“做什么的?证件都拿出来,转身趴车上。”

“我和女朋友约会而已。这位警官可以给个理由吗?”

配合地拿出护照,眼眸中却充满维权的问责,张子健伸出手,刚要把邱沫沫揽过来安抚,哪知那个小警察竟胳膊一挥,立马就把他摁在了车头,姿势无比地狼狈,“说就说,动什么手?不知道这是别人的老婆?”

“……”惊愕地看向那理直气壮的小警察,邱沫沫虽觉得他有些面熟,却实在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而看到张子健挣扎着想要转身,却被他作势要拷了双手,也来不及多想,连忙上前劝阻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只是在这里聊聊天,没有,没有什么的……请您别为难他。”

小警察似乎很听劝,见她连声道歉一脸的忐忑,便松了手捡起护照,拿手电筒照照,“张子健。唔,还是个假洋鬼子。得,告诉你们啊。夏天河边不安全,经常有人打劫野鸳鸯。早点回去,甭没事找事。”

“你叫什么名字!我要投诉你!”心上人面前失了面子,张子健哪里咽的下气,摸出手机就拨了110,“滥用职权,中国的警察什么时候变了流氓!”

“子健!别打了。”只想尽早离开是非之地,邱沫沫见他依旧不依不饶,连忙抢过他的电话,摇了摇头,“我们走吧,先回家再说,快点。”

“哎我说你,还挺那啥是吧?”瞅着张子健气急败坏的样子,小警察倒混不在意笑了起来,也摸出手机似模似样‘喂’了几声,然而放下电话,却径直朝车尾走去,再度前来时二话不说就将张子健双手一拷,一脸正气,“这车哪儿来的?刚刚接到报案,丢失车辆和你这款型号一模一样。”

张子健怒极,脸色涨得通红,“你!这是租来的,我才刚刚回国,哪里就去买车了。你别诬陷。”

“警察同志!”事态似乎越闹越大,邱沫沫不由也焦急起来,连忙伸臂拦住小警察,瞥了眼张子健,低头急促地说道,“我,我,我老公也是警察,市局的。麻烦你高抬贵手,这只是误会,我保证,保证这车不是偷来的。”

“原来是个嫂子,你早说么。”松手瞅一眼忽然没了声音的张子健,小警察咧嘴一笑,拿出钥匙晃了晃,“给你老公打个电话,如果他能作证,咱们就不用去局里做笔录了。不然,还得公事公办。”

“什么事邱沫沫?”

逼迫自己忽略张子健黯然的凝视,邱沫沫接通电话,咬了咬唇低声说道,“我朋友,和警察有点误会,你能不能帮帮忙?”

“让他接电话。”

看着小警察拿了手机走去一边,顺手递来钥匙,邱沫沫连忙为张子健打开手铐,低下头去,“不要再生气了,我知道你受不了。可刚一回国就进警局,太不吉利,也会让我觉得内疚。”

“不想闹到警局,是因为他吗?怕他知道,怕他生气?”

张子健苦笑,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依旧目不转睛,“看着我,告诉我你爱他。如果是,我以后再也不会见你。”

一定要逼她吗?曾经,他也是这样逼她放弃,说的决绝,走得彻底。她明明只爱过一个人,为他伤透了心,甚至怀疑自己已经失去了再度相爱的能力。可他,却在此刻这样逼她袒露心扉,她不能理解,为何这个人可以问得如此坦然。

“就当是吧。”绝望地转脸,看向再度走来的小警察,邱沫沫苦笑着摇摇头,轻声说道,“子健,还记得你寄给我的照片吗?那个女孩子,真的很配你。”

“我根本没有结婚。”

愕然抬眸,不可置信地张开了嘴角。邱沫沫怔怔看着他深邃的眸子,却因那渐轻轻传入耳中的低语,逐渐模糊了视线。

“当时,是我最彷徨无助的时候,失落,绝望,说了很多令你伤心的话。可我,一直爱着你。这次回来……跟我走,好吗?”-

没有留下,只是看着倒车镜中的他渐渐远去,看着他苦涩的笑容由清晰变得模糊,逐渐消失。

收回视线,邱沫沫轻轻歪头靠在车窗,闭上眼睛苦苦笑了笑。

她已不是曾经那个幼稚的女孩子,不会再为所谓的爱情盲目期盼,一伤再伤。

心碎的痛楚伴了她那么久,怎么可能为寥寥几字的挽回就悉数忘却?他在她的生活里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如此优秀的男人,会真的没有爱侣?就算她打心底希望他所言如是。可他曾寄给自己,他和未婚妻甜蜜的视频照;还特意委托大学时的好友——方青云,委婉地转告自己,不要再去打扰他如今拥有的一切……这些,要她怎么接受曾经的放弃不过是场谎言?

更何况,她如今早已嫁做他□。就算曾经深爱,就算他真的至今独身……可他真能毫不在乎吗?或许在那个过于开放的国度,他也学坏了,只想用谎言哄骗她,诱她上.床。毕竟他和她都是对方的初恋,人生旅途中最难忘却的一场爱恋,却并未完全拥有过彼此。

可无论如何,她需要时间冷静,需要时间来追寻真相,也需要时间令自己得到重新开始的机会……-

“嫂子,那我就不进去了。您慢点啊。”

计程车里,趴在车窗目送着缓缓离开的邱沫沫。直待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转角,一路充当护送员的小警察才贼一样从另一侧车门走下,悄悄摸向不远处那辆毫不起眼的大众轿车。

卫队可真是够了。窃听器都用到了老婆身上,还死憋活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刚刚听到干柴烈火一触即燃的喘息声,连他都忍不住跳下车连忙奔来阻挡,这厮居然还云淡风轻继续监听,淡淡然将戏做了个全套。

这叫什么来着?皇上不急,急死太监!去去,什么太监。大吉大利!可这嫂子也忒过分了吧?和旧情人唠嗑,起初还说的像模像样,坚持着不肯胡来。可你说刚刚四下无人,一时冲动也就算了;这会子都要到家了,还梨花带雨满脸痛苦。也不怕回去被卫队折磨死?那厮平时的体能锻炼,可是连搞几天也不会轻易松劲儿的料啊……

第九章

“回来了?”

换下鞋子,皱眉看看灰尘满地的客厅,邱沫沫下意识就要去阳台找扫帚,哪知卫卓已闻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端只小碗将筷子搅得啪啪作响,“吃了没?给你做个蛋羹吧?”

他会做饭?!而且,是在做蛋羹?

大学时,跟妈妈学了好久,不知浪费多少鸡蛋才做出了令子健赞不绝口的蛋羹。嫩嫩的,滑滑的。她甚至还清楚地记得,饭盒端到学校时,他那显摆又享受的笑容。只是分手后,连带这道菜都像一把利器,令她不敢轻易尝试,更别说婚后做给卫卓了。

可想不到,现在竟是他在为她做蛋羹?一起生活大半年,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甚至连刷碗水都不沾的男人,竟然在为她做蛋羹?!

“别总看,过来搭把手。”

不耐烦的语气,总算令邱沫沫感受到一丝真实,摇摇头往前走了两步,刚要接过碗来拒绝这番美意,哪知卫卓却宝贝般抬高小碗俯视着她,剑眉挑起,“用嘴说就行了,搅完鸡蛋还干吗?”

“……我来吧。”

仍然高看他了,还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公子哥啊……说什么要为自己做饭,其实是他自己饿了吧?

嘴角忽然就浮上一丝笑意,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酸涩情愫。邱沫沫扯扯他的胳膊,将小碗接在手中,径直走进厨房拿颗葱洗洗切碎,“我吃过饭了。除了蛋羹,还想吃点什么?”

“随便。”

抱臂追随在她的身后,没有像曾经那样,因她忙碌起来就无聊地走开。卫卓待她快速调了味把小碗放进蒸锅,才放下双手挑了挑眉,“今晚那朋友很重要?”

“哦。”低下头,却再度想起张子健苦涩的笑容,邱沫沫轻轻叹了口气,抬头注视着他的眼睛,“卫卓,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过会儿吧。”摆摆手,兀自走开。卫卓抬臂看看手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甩了拖鞋,“烧水泡点茶,一会有同事过来。”

“现在吗?”邱沫沫皱眉,下意识抬头看看挂表,又瞅瞅许久无人打扫过的房间,“都快十点了,家里还这么脏。你们有事可以出去聊吗?”

结婚至今,家里除了双方父母,基本没有过其他访客。她不想这场乏味的婚姻被人探究,他似乎也不愿自己深入到他的圈子。唯一一次外人来访,就是他的前女友,背着她,上演了一场活色生香的大戏……

“这是我家吧?为什么不能带朋友回来?”就似看不到邱沫沫渐渐充满鄙夷的冷笑,卫卓吊儿郎当横身躺下,脚丫子悬在沙发扶手晃了又晃,“邱沫沫,你要愿意,也可以带那位重要的朋友回家。别没事儿净往黑咕隆咚的河边钻,又是蚊子又是虫的,多影响气氛。”

脸色一红,先前的理直气壮消散无踪。邱沫沫连忙转脸走向厨房,哪知刚刚把水壶接满,门铃响了几下,顿时传来响亮的嬉笑声。

“猪窝啊!卫队,赶紧跪下认错吧。上次来地上连个头发丝都看不到,你看现在,是人住的地方不?罢工可大可小,影响某种福利可有你哭的。”

“卫队,做啥呢这么香?闹得我都馋了。”

“甭那么多废话,案件重演。秦飞假发拿了吧?邱沫沫,出来!”

“呀?嫂子已经回来了?那要赶紧的,赶紧赶紧!”

莫名奇妙听着噪杂的笑闹,邱沫沫原本还想窝在厨房不出去,哪知卫卓一声高喊,饶是她满心不情愿,也只得现身打个招呼,笑得勉强,“你们好啊,先坐,我去烧点水。”

“别别,不喝了,回头找卫队请。嫂子您坐。”

邱沫沫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去,胳膊已被一个粗壮的男子握住,拎小猫似的拽去了门口,而一侧居然还有一人极家常地为她搬了张椅子,摆好位置做了个‘请’,“嫂子您就坐这儿看,五分钟要不了就完了。”

“……”目瞪口呆,看着这群奇怪的男人凑头嘀嘀咕咕小声说了几句,继而四散开来;不是径自去了她家卧室、就是躲在她家电视墙后,做贼一般转瞬无踪。邱沫沫实在忍不住皱了眉,哪知刚要站起身来,就被沙发后缓缓冒出的一颗脑袋吓了一跳。

此刻她正坐在门口,恰巧就是无意撞见奸/情时的位置。从这里看过去,卫卓依旧和当天一样,半裸上身双手背后,正面对着大门;而他腰下冒出脑袋的,也正是那个长发披肩的‘前女友’,和那天一样背对着自己,两手握住他结实的腰部,极恶心地甩着栗色长发、前后左右不住晃头,龌龊的模样简直令人作呕!

可刚刚,眼前明明只有几个大老爷们儿!哪里来的女人?!而且卫卓这是在做什么?奸/情重现,非要将她恶心死吗?

“邱沫沫,知道错了吗?”

忍不住起身抠住房门,想赶紧出去吐一吐。可莫名其妙的卫卓居然更快一步,伸手将那‘长发女人’推去一边儿,几步上前握住她的肩,笑容隐着几分得意,“你连男人的醋都吃,会不会太过分了?”

怔怔看着那歪在地上的男人笑不可支一把拽下假发,邱沫沫震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撇嘴转过头,胃里不住翻涌。

那天被这一幕恶心到两腿发软,她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拉门逃出来,打车跑去娘家,连接两天食不下咽,哪里有机会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和身形。然而此刻仔细看来,这男人摇头舞发的放荡身影,竟真和当天那宽肩阔背的‘女人’一般无二!

可卫卓,事发时他并没有追,也没有任何解释。直待老妈怒极,两天后一通电话把他叫了过去,他才说,那人是他前女友,两人不过在家里聊聊天。却原来,出轨的对象是个……男人?!

“嫂子,你原谅卫队吧。”

恶心地满身起疙瘩,偏偏几个大老爷们儿又嘻嘻哈哈围到了身边,一个个笑得贼兮兮,“那天大家喝多了,看到你从楼下往家走,就故意躲开闹着玩的。哪里知道嫂子这么能醋……”

“是啊嫂子,原谅我们好不?早点搬回来住,不然卫队假公济私,总派我们半夜蹲在……”

“行了,行了。”瞥一眼似乎完全接受不了的邱沫沫,卫卓忍不住偏头笑了笑,拉开大门一个个往外搡,“今晚是个好日子,赶紧回家找老婆,哪儿那么多废话。”

“真薄情,误会解释清楚也不说请宵夜了。卫队,夜里别太卖力,明儿还要跟技侦那群人pk呢!”

“去你的。”笑骂着目送伙计们离开,卫卓返身关了门,低头看着依旧状似神游的邱沫沫,“怎么了邱沫沫?悔得肠子都青了吧?你说你闹这么几个月,至于吗?”

仰起脸,看向他坦荡的笑脸。刚刚从大老爷们男扮女装的恶心中缓过神来,邱沫沫却又突然觉得心头沉重,而对卫卓,更添一份难以言明的奇怪感觉。

这件事,明明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连双方父母都多少知道些争执的内容,她甚至还为此写下了离婚协议,连刚刚怀上的孩子都打掉了。可他,从来没有任何解释;只是冷眼看着她收拾行囊、出走分居,却为何是在今天——就在子健开口解释、挽留的今天,他竟也同样给她如此巨大的冲击,令她觉得无力承受。

他没有出轨?不可能。只是欺骗,只是随便找了几个人来做场戏给她看。她坚持离婚的借口只有一个,如果连这个理由也被轻易推翻,她又怎么能够重新开始?

皱起眉心转过头,邱沫沫径自朝阳台上走去,伸手拿了扫帚开始打扫,“以后,至少每周找保洁来打扫一下吧。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回妈那儿住,不然吃饭洗衣服都是麻烦。”

“那我结婚图个什么?”勾唇一笑,不紧不慢尾随着她,卫卓双手插兜慢悠悠说道,“有老婆还要花钱请人打扫?还得回家混吃蹭喝、让老妈给我洗衣服?邱沫沫,岳母大人就是教你这么做□子的?”

又开始了……傍晚见着他,还是一副淡漠如常的样子,怎么会转脸就变个人一样,油嘴滑舌,又坏又痞。

刻意忽略他片刻不离的身影,邱沫沫仔仔细细将房间内打扫一遍,又湿了抹布擦擦桌椅,可双手刚一握起拖把,却被卫卓环臂抱了个满怀,轻松抵在休闲阳台的护栏上,“你是不是欠我一句对不起,嗯?”

“不要这么幼稚,好吗?”拽拽那双胳膊,因他的力道不得不放弃。邱沫沫僵着身子看向对面家属楼的阳台,低声说道,“以为我会相信吗?卫卓,出轨就是出轨,偷腥就是偷腥。那天明明是个女人,让你同事戴个假发就算蒙混过关了吗?”

“事实怎样你心知肚明。”没有反抗,其实已经表明她底气不足,只是那冷漠的话语仍然令卫卓暗了双眸,低头看着她神色不清的脸庞,“你只是想要一个离开的借口,我有说错吗?可是邱沫沫,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还要答应和我结婚?”

“不爱就不可以结婚吗?”颇觉好笑,却是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谈论这个话题。邱沫沫偏头躲开他火热的鼻息,笑了笑,“难道你就爱我吗?”

“爱。”

淡淡的一个字,轻而易举就打乱了她的平静。邱沫沫有些愕然地瞪大眼睛,缓缓转脸看着他。

“你是我老婆。”垂下眼睛,不去回应她难得的凝神注视,卫卓涩涩笑了笑,索性抬手摁住她的脑门,令她将后脑勺紧紧贴在xiōng前,嘴里的话却毫无正经可言,“我不爱你,难道还要去爱别人吗?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可我很懒,家里有个身材长相都说得过去,能看能做的,就懒得去抢去偷。”

摇头一笑,因那一个‘爱’字惹来的心跳加速趋于平稳,邱沫沫歪头又拽拽他的手臂,轻声笑了笑,“爱对你来说,真的很轻松……卫卓,你条件这么好,以后一定可以找到更合适去爱的妻子。”

“邱沫沫。”软硬兼施,甚至隐晦地将心底袒露,她却似乎依旧刀枪不入。卫卓低头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轻轻喊了一声,“真的一定要和我离婚吗?一点都不爱我?”

“……”眼角向他看去,扇面般的睫毛遮在他的眼下,竟令自己有几分愧疚;然而想起倒车镜中渐渐远去的苦涩笑容,邱沫沫抬起头,轻轻咬了咬唇,“是。”

“行。”

第十章

“邱老师再见!”

“再见,要记得写暑假作业哦!”

暑假前的最后一节英语课上完,邱沫沫收拾好办公桌,抬手看了看表,便拎起挎包回到租屋,换上一身连衣裙,缓缓朝巷口走去。

距离和卫卓订下协议的那晚,又过了一周。今天起,她就得放下尊严,换取彻底的自由。

不知卫卓究竟在想些什么。曾经那样抗拒离婚,可突然间又松了口,用一个只是需要点时间来完成的要求放她走。不过他的想法她懒得理会,对她来说,结婚是为了令父母安心、自己清净,而那档子事儿,曾经还会幻想以爱情做基础,如今只把它当做重获自由的条件。

只是这一周来过于平静的生活,偶尔,还是会令她觉得无所适从。

以为还会见到那朝思暮想的男人,她甚至迫不及待想要他知道,不过百天之后,她就可以彻底恢复单身。可张子健,那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后,再也没有音信,就好像那个饱含思恋的长吻只是午夜梦回,醒来之后了无痕迹。

即便这样,仍然要离婚吗?

心底升上一分疑问,然而看到卫卓的黑色座驾,邱沫沫闭了闭眼睛,扯起唇角拉开车门,安静地坐了进去。

是的。就算接受了卫卓的解释,看清楚所谓的出轨只是闹剧,她依然坚持。如果不是张子健的出现,她或许还会无视那份深埋心底的悸动,自欺欺人,再度继续这场平淡无波的婚姻。可他,打破了她无所期待的生活,甚至令她有些抗拒起几年来心如止水的冷静。不管和他会不会再有交集,这一次,她是为了自己争取。

“昨天请保洁收拾过了,家里很干净,不用那么早回去。”

发动车子开了冷气,却没有驶开的迹象。卫卓瞥一眼懒懒靠在座背的她,伸手点开音响,“带上小帅出去吃,想去哪儿?”

“随便吧。”玛利亚凯利的天籁之音在耳边回荡,邱沫沫有些奇怪地转头向他看去,这才注意到终日制服裹身的他竟换了件紫花休闲衬衣,不由轻轻笑了笑。

“你笑什么?”

对上卫卓不解的目光,邱沫沫摇摇头,垂下眼睛,“原来你也喜欢她的歌。而且今天竟然没穿警服?”在她的记忆里,这个男人好像从来也没有听歌的爱好,而且极少换下制服,虽然衣柜里挂满了婆婆时常买给他的衣服。

“哦,偶尔听听。这女人唱的还行。”双臂抬起,枕在脑后,卫卓漫不经心看着一群群走出校门的孩子,“以前有个女人说,喜欢我穿制服的样子……明天陪我买衣服吧?妈买的都太鲜艳了。”

原来一直穿制服是有原因的?女人?他的前女友吗?只是从他大姨那里知道这个女子的存在,而事实上,至今她也无缘得见一面。能让他这样在意,想必他和她的过去,也一样令人难以释怀吧。

心底涌上一丝好奇,却没有继续追问。邱沫沫点了点头,瞥他一眼,“我明天还有点事,如果……”

“邱沫沫。”皱眉不耐地将她打断,卫卓放下手臂握起方向盘,“做/爱虽然只是体力活,可我们之间还需要点互动。明天陪我买衣服。”

“小叔!小婶!”

车厢里的气氛突然尴尬起来,然而后车门被一把拽开,抹着汗的卫帅坐了进来,兴奋的嗓音却又立刻让邱沫沫忍俊不禁,“咔嚓嚓吃自助吧?中午没吃饱,一会儿我要吃得他家赔本!”-

“真会给你叔丢人。”

一个半小时过去,咔嚓嚓自助餐厅里,卫卓冷眼看着面前依旧堆成小山的蒜香鸡翅、盐水大虾还有意式披萨,眼睛眯起,“怎么着卫帅?是撑着吃到吐,还是先吐吐再来吃?”

“吃不下了,不行了。”歪在椅子上挺起圆鼓鼓的肚皮,卫帅捂住嘴巴打了个嗝,不好意思地瞅瞅低头直笑的邱沫沫,“婶子……要,要不打包吧?”

一饿起来,就有见啥吞啥、胃里装船的豪气,哪里知道叔叔婶婶今天战斗力这么差,他才拿了五六盘过来啊,吃的都要撑死了,咋还有三碟呢!还有这咔嚓嚓该死的定价制度,吃不完的东西必须打包买走,价格却是高于市场的三倍呢……呜,也不知道婶子会不会生气,小叔的钱应该是她管着的吧?是吧是吧?

“再吃会。”笑完了抬头,邱沫沫无奈地瞪了眼卫帅,把那盘鸡翅推向卫卓,自己则动手剥起了虾子,“你今晚都没怎么吃东西,帮小帅吃点吧。”

何止今晚,他已经很久没有过好胃口了。可是她竟然注意到了,注意到他刚刚只吃了张小披萨?忽然就舒展了眉心,可卫卓低头看看鸡翅,又看向她指尖白白嫩嫩的虾肉,眼中有丝犹豫。

“怎么了?”

连剥三五只大虾,习惯性地放在一只空盘里推到卫卓面前,邱沫沫不解地看着沉默下来的叔侄俩,“真的吃不下吗?那我们就……”

“小帅。”端起盘子一口吞掉几团虾肉,卫卓瞅也不瞅满目惊讶的她,朝同样瞪大眼睛的小侄子扬扬下巴,“再去拿盘虾。”

“这还不够你吃吗?”莫名其妙看着好似突然来了胃口的他,邱沫沫皱起眉,剥着虾壳的手指停顿下来,“知道你喜欢吃虾,可现在是晚上,睡前不可以吃太多高蛋白的。”

“大不了打包。”目不转睛看着她的手指,卫卓干脆拉了凳子凑近些,拿胳膊肘搡搡她,“快剥。”

“……”-

原本吃顿自助不过两百几十,最后反而因为超量食物又花了不少钱。虽然掏钱的是卫卓没错,可这家伙究竟哪根筋不对了?明知消灭不掉还非得花些冤枉钱,连累她也坐那剥了半小时虾壳,指尖一股子海鲜味。

“老婆,你先洗还是我先洗?要不一起洗?”

皱眉嗅着指尖,满肚子不情愿。听到他的大嗓门在身后响起,邱沫沫摆摆手,走向水池拿起了香皂,“你先。”

并非是她贤惠,实在是卫卓那可笑的毛病令人无奈。还记得第一次和卫家人吃饭,桌上觥筹交错吃得豪迈,可待那盘盐水大虾上了席面,卫卓却扭捏得像个女人,满眼期待却又涩涩放了筷子,低着头只是盯着虾子看。直到婆婆和嫂子轻笑着帮他剥了壳,堆满鲜嫩的虾肉放去他面前任君享受,她才晓得,原来这个体格健硕的家伙,居然罕见地对虾壳过敏……

这毛病,明显就是给惯出来的。哪里有人吃虾不过敏,仅仅对虾壳有反应的?他根本就是嫌剥壳过于麻烦罢了。

摇摇头擦干双手,邱沫沫转头看向被他随手甩在沙发的衬衣,刚刚拿起走向阳台,手机一阵叮咚作响,点开来看,却又令她轻轻咬住了下唇。

‘你在哪里?我在楼下等了很久,沫沫,你究竟在哪里?’

陌生的号码,是张子健吗?

转脸望一眼房门大开的浴室,隐约看得到玻璃罩内高大的身影。邱沫沫拿起电话走向阳台,打开飘窗将头探了出去。

‘沫沫,在哪里?我要见你。’

“我在家。”垂下眼眸,依旧温热的夜风吹起她的长发,绕在脖颈令人烦闷,“不在校门口那个屋子,是在……在家。”

那端是良久的沉默,好一会儿,才传来低沉又苦涩的笑声,‘和你老公在一起吗?你们真的和好了?’

隐隐的心疼,是因为他的苦笑,还是为自己曾经的委屈?放弃了她那么久,他有什么立场来指责她?邱沫沫咬了咬唇,声音是连自己都觉得诧异的平静,“我以为你又走了。子健,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不是今晚。”

‘为什么今晚不行?沫沫,你家在哪儿?我现在就过去,我们把话全都说清楚,不管他是不是同意,我今晚就要带你离开他。’

“明天好吗?”迟来的强势,令她更加觉得心酸,撇起嘴角摇了摇头,“昨天你在哪里?前天呢?大前天呢?当你有时间的时候,才来在意我跟谁在一起,是不是太可笑了?”

‘我这都是为了你,为了早点和你在一起!’张子健的声音大了起来,有些激动,‘这几天我一直在找合适的房子,刚刚买完家具安置好,还有车!绝对不会再被你老公的同事有机会滥用职权。沫沫,告诉我你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接你。’

车,房?一周的悄无声息,却原来在做这些事?邱沫沫怔了怔,不相信地说道,“你只是回国做巡回演讲,难道还打算长住吗?”

‘又是方青云说的,是吗?’突然就听到张子健冷笑起来,声音变得yīn沉,‘他当然希望我只是暂时回国,好有机可趁。这次带了项目回来,我会在n大任教,直到你同意和我一起回去。沫沫,你究竟在哪里?’

“我……”

“老婆。”腰肢被人自后拥住,邱沫沫双眸一张,转过脸来紧张地看着卫卓含笑的双眼,“还打电话呢?快去洗澡,我要。”

‘沫沫!……’

掐掉电话,心头涌上一丝愧疚。邱沫沫牵强地扯起唇角笑了笑,拉下他的双手,转头向浴室走去。

他听到了吗?电话里那悲伤又愤怒的嘶吼?如果他问起,她该不该和盘托出?不,她和子健至今仍然是清白的。如果被他知道自己有背叛的意图,或许能在震怒下甩了自己,各自解脱;可也或许,只是给了他更好的借口来惩罚自己,用婚姻锁牢她,再也不会放她走吧?

而张子健,他和方青云不是最好的朋友么?友谊从大学延伸至今,甚至比曾为恋人的他和她更加牢固。为何刚刚提起,他竟是那种讥讽又嫌恶的语调,好似与他积怨已久?

带着满心的疑问洗刷完毕,然而真的走进卧室,看向靠在床头紧皱眉心的卫卓,邱沫沫却不禁有丝瑟缩,站在门口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不是第一次和他同睡,可如今目的性明显,难免更加觉得尴尬。

“过来。”

抬起头,原本陷入思索的面庞笑容浅浅,卫卓极为轻挑地吹声口哨,招手拍拍身侧的床榻,“早点完事早点睡。”

伸手关了吊灯,缓缓向床边靠近;刚刚坐在床沿,已被他拦腰抱起压在身下,扯去浴巾轻轻吻上双唇,一双手也迫不及待抚上xiōng前的温软。

邱沫沫起初还僵着身子推了推,然而察觉他有些不悦地止住动作,悬在上空静静看着她,便只得垂下眼睛咬住唇,别过脸去不再反抗。

提出条件那晚,他并未当即强迫,反而独自拿了凉被睡在沙发,更是给了她一周时间来考虑,是否接受这个协议。如今,她坐了他的车返回这间屋子,已是用行动告诉他,自己选择了接受。那么于他来说,接下来的事情当然也由不得她再拒绝吧?只是,习惯了长久以来的背入,说实话,这样和他面对面做/爱,真的还是有些不大适应……

没有过多思索的机会,偏向一侧的下巴被他轻轻扭转,咬上双唇反复舔吮。双峰也在温柔的爱抚中渐渐敏感起来,令她不自禁弓起了身子,十指紧紧攥住床单,等待着无法逃离的进入。

然而硕大的火热抵上大腿,迷路般轻触碰撞,却迟迟不肯进入;而他略觉粗糙的掌心更是渐渐下滑,一寸寸摩挲着她滚烫的肌肤,令她浑身战栗,在这陌生的温柔中忍不住低低呻吟起来。曾经,只是握住她的敏感揉一揉,他便长驱直入开始动作;可如今有了明确的目的,他却为何像是开始顾及她的感受?

“邱沫沫,我是谁?”

臀尖被他轻轻捧住,忽而大力紧握揉搓,朝着他的欲/望压去。她本已皱起眉心翘了头,腿根紧张地有些发僵,可又被他一声低喃唤回了神智,茫然地答道,“卫卓?唔!”

喊出他的名字,下一秒,却因充实的进入忍不住低呼一声,咬住他送来口边的唇瓣,急促呼吸起来。大力的挺入,与片刻前的温柔截然不同,每一次抽离过后的前送,都好像用尽了全力,想要将她刺穿,与她彻底融合。

背脊随着他的□不住上滑,渐渐无处容身。她伸出手,因渐渐变得难以忍受的激烈想要将他推开,然而耳畔是他几要失控的粗重鼻息,含住她舌尖的唇瓣也吸咬地像要将她生吞,似乎只离快感的巅峰一步之遥。翘起头,她只得隐忍地拿掌心撑住床头,另一手捏起床头的套套,递了过去。

“嘶!”

耳畔压抑的低吼中,邱沫沫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愕然垂眼,看着面团一样被他握在指尖的xiōng部,又僵硬地低头,怔怔看向肚皮上那片湿滑的痕迹。

这算什么?最后一刻,还来不及上套,他居然——抽离了?!

第十一章

短暂的茫然中回过神,卫卓松手打开吊灯,拿了纸抽为她擦着肚皮,垂下的眼眸看不清神色,“这次不算。”

“……”咬牙打开他的大手,邱沫沫脸色通红把那恶心的东西抹干扔掉,拉起凉被紧紧裹住自己,转过身去,“你都满足了,为什么不算?”

有没有搞错!火都泻出来了,居然说不算?

“这跟自己满足自己没区别,总之不算。”隔着被子把她揽住,卫卓翘了翘嘴角,探头看着她的眼睛,“要不要把协议拿来再看看?一百次尽兴的夫妻生活,外加同眠整晚到天亮。这次是你拿套晚了,不尽兴。”

“这种算法不公平。”皱眉拉开他鬼鬼祟祟又摸上xiōng部的大手,邱沫沫再度往一侧挪了挪,“只要你……你满足了就该算作一次。还有九十九次。”

“一百次。”

“九十九次。”

“一百次。”

“九十九次!”

“一百零一次。”

“一百次!”

“好,真乖。”不理会邱沫沫恼羞成怒的瞪视,卫卓松手翻了个身,却又忽地拽开被子挤进去,大手直接贴在她一侧柔软上摩挲,“睡吗?不困的话,陪我说会儿话。”

拽开那只狼爪,他却顺势往腰下摸去,邱沫沫浑身一个激灵,又连忙把那只手抓上来,闭上眼睛兀自生着闷气。只是心里却渐渐涌起一丝奇怪的感觉,说酸不酸说甜不甜,漾漾的,陌生难言。

说话?今晚说的话已经够多了吧?之前的夫妻生活,哪里有这样拌嘴的机会?所有的声响只是喘息和低吟,满足过后,他也只是翻身在另一侧睡下,与她背靠背。然而今晚,明明说好了会离婚,他温柔的爱抚和低语却令她突然重新思索起‘夫妻’这两个字,对比此前,好像觉得哪里有些不同,却又着实说不出个所以然。

“老婆。”见她许久没有吱声,xiōng前的起伏却依旧看得出满心愤懑。卫卓无声地笑了笑,握住她的xiōng再贴近些,结实的大腿缠在她光滑的身体上,“刚才和谁打电话?”

心头一紧,轻轻睁开了眼睛。邱沫沫盯着墙角抿了抿唇,思索半晌,突然轻声说道,“卫卓,说说你和她的事吧?难道你从没想过和她再次走到一起?”

“谁?哪个她?”

狐疑的语气听起来那样无辜,差点就令邱沫沫想要转头,看看他装蒜的神色;然而始终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继续盯着墙角,“在我之前,你不是有过女朋友吗?为什么分手?”

“有的因为老妈不喜欢,有的是太喜欢玩,有的处着处着觉得不合适,有的是受不了我经常临时出警,有的是……”

终于忍不住转头,皱眉盯着一脸坦然的卫卓,邱沫沫张了张嘴,忽然就大彻大悟,“你大姨果真巧舌如簧。她说你痴心得不得了,为了一个抛弃你、嫁给别人的女孩子独自守候了五六年,在她之后,在我之前,一个女朋友都没再谈过。啧,我怎么会相信了呢?!”

还以为挑起他的伤心事谈一谈,再趁机吐露自己的往事,不定说着说着就能令他激动不已,大笔一挥签了离婚协议;以后也用不着卖/身一样为了协议努力。哪里知道第一次想要交心,竟又重新认识他一回。这家伙,敢情此前竟是个浪荡东西!

“我大姨说的也不算假话,就是夸张了点。”挪后一些,令她可以彻底正视自己,卫卓终于不再又捏又揉,牵起她的手握在掌心,翘起嘴角,“我跟你说的,是从上高中开始所有的女朋友。我大姨说的那女孩子,没有五六年,也就……我算算啊,最多为她相思了一年左右吧。不过她不是我女朋友,只是我暗恋的对象,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我的心思。”

“上高中就有女朋友了?真早熟,你可别把小帅带坏了。”

“他敢,拷起来蹲局子。”

提起手铐,邱沫沫不由又红了脸,抽出手来轻轻放在腰上,“那就说说那个女孩吧。离了婚,你会不会再去追求她?”

“不会。”她撤回手指,他便覆上她的手背,顺势在她起伏的曲线上摩挲,只是听到‘离婚’,眼眸暗了暗,“你呢?除了我,还有谁?”

“初恋。”拉下他再度游走至xiōng前的大手,邱沫沫垂下眼睛,语气平静而又坦然,带着丝涩涩的笑意,“大二的时候,他出了国,我等了两年,等来的是他结婚的消息。我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他,哪里知道……”

“跟我离婚,是为了他么?”

抬起头,怔怔看着忽然认真起来的卫卓,她突然醒悟到这个话题带来的麻烦,不由为迷失在此刻这温馨氛围中的失言感到懊悔,翻身躺平,牵强地笑了笑,“不是,你不要误会。我……我只是想放过自己,也放过你。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爱情基础,这样下去是不会幸福的。”

“你从来没有试过爱我,怎么知道一定不会幸福?”心头浓烈的酸意,令卫卓再度涌起将她强势侵袭、宣扬占有的念头,可想起片刻前她笑语相对的温柔,却又轻轻握了握拳,勾起她的手腕贴在面颊,“邱沫沫,试着爱我吧?或许加点感情,可以更尽兴。”-

“哦,妈?我爸最近又胖了没?xxl的还能穿不?”

“现在想起来你爸你妈了?!我跟你说邱沫沫,再不赶紧回家跟小卓好好过日子,就甭再喊我一声妈!说不听,打不灵,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个死心眼儿!卫卓前几天特地跑来又请了罪,人家真就只是聊聊天,你要大度点知道不?”

西都商厦一家男装店里,邱沫沫拿手机贴着耳朵,罕见地没有偏过头去躲避狮吼,咬着棒棒糖平静地‘哦’一声,“我最近都在家住。我爸还能穿xxl吧?”

“……你刚刚说什么?”

年纪大了,果真是有些耳背吗?撇嘴嘀咕一句,邱妈妈的声音已由震怒转为惊喜,欢乐的大嗓门惹得身边一位导购小姐都狐疑地四下瞅了瞅,“晚上回来吃饭,妈给你们做补品!你爸还穿那个码,不过不用你买。晚上回来吃饭,回来,啊?我现在就去买菜,挂了。”

嘟嘟嘟的断线声中,邱沫沫缓缓垂下眼睛,拿舌尖裹着棒棒糖在口中打转,味蕾却似乎品不出丁点滋味,恰如起床至今,空落落辨不出喜怒的心境。

卫卓给她的感觉,越来越令她觉得陌生、新奇。时而温柔时而无赖,骨子里被惯坏的霸道强势丝毫未变,却又因丢弃了曾经的淡漠,令她有些无所适从。昨晚被他拉住手贴着脸,听他在耳边呢喃,她甚至突然觉得心跳加速,莫名慌张。支起耳朵,直待听到他入眠后浅浅的呼吸,她才终于能够平稳心跳,轻轻靠在他的发顶,渐渐睡下。

试着爱他?可能吗?如果感情真的可以在耳鬓厮磨中悄然产生,为何此前那大半年,活塞运动进行了无数次,她却从未有过昨晚那种突然的心动?或许,只是因为他突然的温柔吧。可他说的那句话究竟什么意思?他们已经约好了会离婚,不是吗?为何他的言语,却像是初坠爱河的青涩男孩,懵懵懂懂中,在向心仪的女孩子求爱。虽然最后,仍不免以肉/欲结束……

“太正式了。去阿迪看看。”

猛地从沉思中回神,已被他轻松地揽腰拽了起来,折身往对面走去,“老婆,咱们买情侣装好吗?下午和我一起穿了去局里。”

“你今年十八么?还情侣装?”忍不住撇嘴,却又觉得太像打情骂俏,邱沫沫收起笑,拉开他的手臂,“今天不是周六吗?还要去局里?”

“卞县案子破了,局里要举办个篮球赛,让大伙轻松轻松。”缠人的章鱼般再度搂住她的腰,索性两臂圈在一起令她无处躲避、满面红霞,卫卓咧嘴笑了笑,对身边路人鄙夷的目光视而不见,“老婆,大伙都以为我被你甩了,不陪我秀秀恩爱,你老公还怎么抬起头做人?”

“这么多人,你放开。”瞪起眼睛小声说他两句,待他识相地松臂拉起自己的手,邱沫沫挣了两下,别过脸轻声说道,“可我们总要离婚的,不是吗?”

“装一装都不行?”手指不自觉使了力,却又因她隐忍的神情些微松懈。卫卓唇角的弧度渐渐抿平,牵起她走向一排情侣装,“邱沫沫,离婚前不要再提这两个字,不然我随时可能反悔。哪怕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现在,你还是我老婆。选一套。”

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因为这场对话再度变得尴尬起来。匆匆选了一套黑色浮着银色标识的情侣装,又顺手给老爸买件汗衫,一路无言走向停车场;哪知刚刚坐进车子,她的手机便震动起来。

看一眼屏幕上的名字,邱沫沫摁下拒听抬起头,面无表情看着前方,“妈要我们晚上回家吃饭。”

“哦。”

“我……”又开始了。其实还是这样的他比较容易相处吧?这样,她的愧疚才会降至最低,“下午,我想回家帮她打打下手。”

打转方向盘,慢慢驶上宽阔的主干道,卫卓沉默很久,才轻声笑了笑,只是始终没有转头看她一眼,“我送你。”

第十二章

轻音靡靡的酒吧里,拿铁表层可爱的笑脸被一口口吃掉,对面那人却始终惜言如金,一声不吭凝视着她,好像只用目光就能将她生吞活剥。

而邱沫沫,起初还因他的沉默有些无措;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却忍不住一次次朝腕表看去,心头也渐渐烦躁起来。

再次相见,又是在昔日约会时最爱的酒吧,她本以为会继续刚一重逢时那激烈的悲喜交集,可待真的见了,却不知为何无法全心投入,甚至觉得意兴阑珊,思绪总会飘向明明和自己无关的那场篮球。

送她回到电业局家属院外,卫卓甚至都没熄火,待她双脚刚一着地就将车子开了出去;可就在她目瞪口呆打算转头走进院子时,他却又将车倒了回来,扔给她那包落在车上的衣服,再次一溜烟不见踪影。

打开袋子看看,里面只有买给老爸的汗衫,和情侣套中女方那件。他倒分得清楚,没把自个儿的也丢给她。可他到底什么意思?难道真的打算穿着新买的衣服去市局打篮球?把她的留下来,是希望可以看到她着装出现吗?她才不要呢,那么幼稚。况且,他和她,也真的没有必要秀什么恩爱吧……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和他离婚?”

不知不觉,思绪跨越了半个城市。直到张子健终于开口,她才受惊般连忙放下咬在口中的勺子,抿了抿唇。

怎么回事?眷恋难忘的那个人明明就在眼前,她怎么会想起又坏又痞讨人嫌的卫卓?

“沫沫。”刻意忽略她频频跑神的模样,张子健拿掌心覆住她温暖的手背,缓缓捧起那细白的手指放在唇边,原本的满目指责只剩颓然,“给我一个等待的终点。没有时限,我怕自己会等得疯掉。”

被迫抚上他温润的唇角,她不禁指尖一缩,却索性被他吸入齿间,惩罚性地咬了咬。

“脏。”抽回手,脸色已微微泛红。邱沫沫十指交握垂下头,凝视着冷掉的咖啡,终于将所有心思转至眼前,“时限……你给过我时限吗?两年,三年,还是四年?已经快五年了吧?五年里,你知道我相过多少次亲,和多少男人约会过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在你想起我的时候来逼问。子健,你面前的这个女人,如今是别人的老婆,每天晚上都被别的男人搂着,被别的……”

“别说了。”霍然起身,伸出双手紧紧攥住她的肩头,可面对她嘴角那丝冷笑,张子健却又泄气地松了力道,缓缓坐下将十指插/入黑发,“别说了,我不想听。沫沫,以前的事你可以把错全部算我头上,可你过得并不幸福,不是吗?如果不是听说你在办离婚,我根本不会回来。”

咬紧的下唇微微有丝发疼,邱沫沫看着他低垂的脑袋,心中一涩,“谁说我不幸福?离婚就是不幸吗?看我不再等你,觉得不甘心?所以才会给我希望,然后,让我再次绝望?”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喟然一笑,张子健再度拉起她的左手,紧紧握住,“沫沫,你可以恨我,可不需要拿自己一辈子的幸福赌气。如果你和他之间真的有感情,为什么无名指上什么都没有?我还记得……”

“记得什么?”伤口再次被轻易撕裂,邱沫沫苦笑着抽了抽手指,却因他越发用力的紧握心酸难忍,“记得你问我,那年最希望得到的生日礼物是什么。我说,是一枚可以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然后,就在第二天,你对我说了分手?”

“当时我没有能力给你任何承诺。”腾出一只手,张子健缓缓从裤兜里摸出一枚精致的粉钻小戒指,往她回抽躲避的无名指上套去,嘴角涌起一丝笑意,“你也记得这么清楚。沫沫,其实我很高兴你这么恨我。爱之深,恨之切,不是吗?”

“太迟了。”那一点晶莹的光彩,在昏黄的灯光中闪闪烁烁,却轻易就将她紧缚心间的硬壳刺穿,露出不愿示人的软弱。等了那么久,没想到是在嫁给别人之后,才等来这一辈子的承诺。邱沫沫抬起右手,拿指尖轻轻摩挲着白亮的指环,眸色渐渐黯淡,“子健,你真的可以不在乎吗?就算我离了婚,也抹不掉过去。为什么不能早点……我在你心里又是什么样的女人?当初,哪怕你在纸上画一只戒指给我,我都可以很满足,继续等下去,可是……”

“不迟,只要你肯接受,一切都不算迟。”急切摁住她作势摘掉指环的右手,张子健索性起身坐去她的身侧,紧紧圈住肩膀将她拥在怀里,“离开他。我发誓,再也不会让你失望,好吗?”

“给我时间。”先前的激烈情绪,在他包容一切的安抚中渐渐平静。邱沫沫垂眸避开他期待的眼神,却没有推开他暧昧的拥揽,摘下戒指抿了抿唇,“我们已经定了协议,一百天之后就会离婚。这段时间,不要再见我好吗?”-

“怎么才回来?赶紧帮妈把桌子收拾收拾。”

拎着塑料袋刚进门,裹着围裙的邱妈妈就从厨房探出了脑袋,挥挥手里的铲子,“对了,阳台上再拿几个蒜剥剥。”

“我爸呢?”随意瞥眼鞋柜上那双眼熟的休闲鞋,邱沫沫把袋子丢去沙发,摸出那件深色t恤,径直往阳台走去;可刚走几步,却又倏地回身看看书房,连忙低下头跑去拿蒜。

和老爸在书房里下棋的,居然是——卫卓!他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六点多一点,这才刚刚凉快下来,篮球赛就打完了?刚刚和子健见面的事,他会知道吗?

“跑哪儿去了?小卓说你要去门口买点水果,看你这两手空空的,净瞎转。”

心神不宁回到厨房,老妈已是连声唠叨了几句,邱沫沫洗净双手剥了蒜皮,忍不住再回头看一眼寂静的客厅,“妈,卫卓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半天了。”肉片入锅,香飘四溢,邱妈妈佯怒地瞪她一眼,飞快翻搅起来,“这样多好?看你们小两口亲亲热热的,爸妈也就不cāo心了。小卓说,今年想要个孩子,可是……”说着,脸色却真的生出些怒气,拿胳膊肘碰碰她,“都是你不听话,好好的怎么就给打了。妈给他交代过了,还是得有安全措施,流产后半年之内不适合再怀。对了,刘阿姨不是给过一个生男孩的偏方么?刚好,明儿我就去抓药,现在开始喝,差不多半年后就可以怀了。”

“妈……”他想要个孩子?是谁说要她打掉的?虽说在他冷冰冰吐出那句话之前,她已经先斩不奏,可情感上,还是觉得有些不忿。不过这家伙那么会装,应该只是说些长辈爱听的话讨喜罢了,何必在意呢。

摇头淡淡笑了笑,邱沫沫也不再似刚进门时那样忐忑,扯起围裙推开老妈,朝门口努努嘴,“妈,你去歇会儿,伺候两个装大爷的男人,辛苦了。”

“不累,就是有点热,妈先去喝口水。你看着点汤啊,排骨熬得差不多了,一会我来丢点冬瓜条。”

“嗯。”

轻车熟路在锅碗瓢盆间忙活起来,邱沫沫一边翻铲子,一边摇头,将打从进门就没有任何招呼的俩男人一阵腹诽。

从她开始拥有记忆,就没见过老爸动手下厨,偶尔也只是在老妈忙不过来的时候接过铲子翻搅几下,等老妈子一腾出手,就优哉游哉浇花养草看书玩棋。而卫卓,连厨房门都很少踏入,更别提做饭了;所以那晚看到他端碗搅鸡蛋的模样,她才会时刻记忆犹新。可是那天,他究竟抽的什么风,怎么就想起要吃蛋羹呢?虽然最后因为商量协议的事,根本没碰过一口……

“呀!”

炒菜的间或背对房门刷起几个盘子,哪知薄薄的裙摆突然被人撩开,后臀已被火热的掌心握住,狠狠捏了捏。

“再叫,我喜欢听。”松开双手,满意地看着她脸颊红透僵在原地,卫卓抬起手臂摸上她光洁的脖颈,低声笑了笑,“今晚住这儿吧?妈正在给咱们换床单。”

“你……”偷眼看看无人走过的门口,邱沫沫偏头躲着他的抚摸,眼睛盯住鼻尖,“随便你,先出去好吗?”

这男人,怎么变得越来越喜欢对她耍流氓了?协议里虽然写明她需要尽夫妻义务,可不代表随时随地都要被他占便宜啊。更令人心慌的,是她似乎对他这些流氓举动渐渐有了奇怪的反应,抗拒、甚至生怯,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冷着脸淡然接受。或许,只是因为近来心里那份愧疚?

“不喜欢我陪你做饭?”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卫卓探头吻着她的耳根,有一下没一下用腰下渐渐隆起的硬物抵触着她微翘的丰臀,“老婆,买的水果呢?我跟妈说,你去买她最喜欢吃的芒果了。”

“附近没有超市。不是,附近……我去了很远,很远的超市。”因想起片刻前可被称作偷情的幽会目光闪烁,更被他火热的鼻息扰得满心烦乱,邱沫沫难忍地拿指甲抠住水池边,吞吞口水,“今天的芒果不新鲜。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哦。想你了。”伸出手,扳起她的下巴与自己正面相对,卫卓斜斜挑起嘴角,目不转睛盯着她垂下的眼睑,“老婆,亲亲我,证明你没有撒谎。”

亲,亲亲?!震惊不已,突然瞪圆双眼回视着他,却又因他又痞又坏的笑意抽了抽嘴角。这家伙,又被抽风鬼上了身吗?见她被协议约束,又不愿在爸妈面前闹得难堪,倒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如果待会被老爸老妈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她还不得羞死。

咬咬牙,作势转身,可惜被他看似随意的轻抵困在原地,无法动弹,邱沫沫只得用凶狠的目光瞪着他,小声怒道,“菜要糊了,你搞什么!”

“搞你。”伸手一扭,轻松熄掉跳跃的火焰,卫卓往前挺挺身子,一手将她湿漉漉抓来的手臂攥住,另一手顺着领口摸了进去,大力揉上几把,“不亲,就地把你办了。”

第十三章

“沫沫,冬瓜条赶紧丢锅里啊,妈去找床凉被就过来。”

老妈的喊声飘过身后,伴随着快速走动的脚步。邱沫沫慌得心肝狂蹦,瞟一眼插/入怀中又摸又抓的大手,抬头闭眼,脸色通红把唇奴起,“亲吧,就一下。快出去。”

“你错了老婆。”低下头,双唇停在她唇瓣半厘米处,卫卓再度挺了挺腰,加重手上的力度,“你,亲我。不是我亲你。哦,妈好像又朝这边走来了?”

“你!”又羞又恨,更被他揉得浑身冒汗,邱沫沫只得无奈地睁开眼睛,瞄准他微微送前的双唇,闭紧嘴巴碰了上去。

“唔!”

只打算轻轻一啄便就离开,哪里知道唇瓣相触的瞬间,卫卓居然迅速抽回握住xiōng前柔软的大手,轻轻摁住了她的脑袋,探舌入口温柔地舔吮起来。

以往的亲吻,全在黑灯瞎火鱼水交欢时,于她来说,只当那是他增强快/感的手段,她虽反感却也从不抗拒,只除了被他拷在床头那晚。可眼下这个吻,来的这么突然又这么温柔,就像一股温暖却激烈的电流击入经络,令她甚至来不及闭上眼睛,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深邃的黑眸近在咫尺,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清波流荡。

“冬瓜……咳……那个,她爸!她爸?收拾收拾桌子……”

意乱情迷间,老妈的大嗓门在身后响起,顷刻又极为压抑地低了下去,渐渐走远。邱沫沫连忙挣着翘起脑袋,大口呼吸起来。

丢脸,丢死人了!这臭流氓,非得当着长辈的面这么胡作非为吗?

气喘吁吁的卫卓,比满脸红霞的她也好不到哪儿去,脸颊有着淡淡绯色。双臂圈紧又将她揽腰抱了抱,才松开手,嘴角噙满笑意,“邱沫沫,这是你第一次主动亲我。滋味不错。”

“谁要亲你!”脸色由红转黑,不耐地推开他再度打开灶火,邱沫沫不自觉撅了嘴,恨恨道,“还不出去么?晚上我不要在这住,丢死人了。”

“妈面前有什么丢人的?”忍不住伸手朝她的唇瓣捏去,被她恶狠狠瞪了一眼,卫卓低笑一声摊开双手,却在她放心地回头拎了铲子时,啪的揉住她的屁/股又握了握,转过身,没事人般大摇大摆走了出去,“妈,我帮你收拾桌子,你可以来帮沫沫做饭了。”-

暧昧的一幕被老妈撞见,惹得这位原本就爱唠叨的长辈一脸贼笑不停给两个后辈夹菜,嘴里总少不了‘补补’二字,直接导致饭桌上的邱沫沫满心不自在,吃过饭陪着坐了会,就钻进厨房洗洗刷刷扫地抹桌子;直到实在找不出可以继续忙乎的事做,才无视客厅里的欢声笑语,钻进昔日的闺房翻找起睡衣。

房间里的一切都保持着未出嫁时的样子,被老妈收拾得整齐干净。床上也换了新的单子和凉被,甚至还摆上了一对可爱的笑脸靠枕,让温馨的卧室又多了份小小的浪漫。

上次闹分居时,她也在家里住过几天;可和卫卓一起在这儿过夜,还是嫁人之后第一遭;而她,好像也从未在婆婆家里过过夜。每一次探望父母,他和她都是貌合神离,各自端着敷衍又讨喜的笑脸,说着长辈们爱听的话,一回到家便累得相对无言倒床就睡。可今儿,听卫卓的意思,是他主动要求住下来的?这家伙最近的习性好像越来越诡异了。

漫不经心在衣柜里翻腾着,目光却忽然被最下层那抹墨绿吸引。邱沫沫怔了怔,伸手抬起压在上边的衣服,小心翼翼将它抽出来抖开,轻嗅着在xiōng前比了比。

他现在在做什么?

下午回家到现在,一直被卫卓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骚扰,她甚至都没有机会回味酒吧临别时、他那温柔不舍的眼神,直到看到这件属于他的t恤。曾经那么委屈怨恨,可当他毫不介怀地接纳她,答应她所有自私的要求……如今,委屈的又是谁?

“哎呀,我也正说这件呢,你找到了?”

暖暖的笑意刚在嘴角化开,就被老妈的大嗓门吓了一跳,邱沫沫下意识就把手中的t恤藏去背后,抬起头,恰好迎上卫卓探究的目光。

“这是沫沫上大学那会儿买的,断码便宜货,当睡衣穿着也还凑合。”邱妈妈一边说,一边就抬手把衣服扯了过来,瞥一眼忽然脸色发红的女儿,皱皱眉,转脸又微笑着把t恤递给了卫卓,“小卓一会洗洗先换上这件,我再去找找你爸的大裤衩,其实啊,就是光膀子也没啥,一家子的。”

“太旧了……别穿。”眼看老妈一说完就风风火火晃了出去,邱沫沫赶紧走前一步,手指捏住t恤的边角往自己这厢扯扯,“你在家不也整天光膀子么?一会找个大裤头换上就好了。”

“在家只有你看,在这我怕羞。”轻松抬起手臂,把t恤松垮垮搭在肩头,卫卓刻意忽略掉她心虚的目光,转头掩了房门,在屋子里慢悠悠转了起来,“老婆,你小时候这么漂亮?这是几岁照的?”

“好像是……”视线追随着那件墨绿色的衣服,听到他问,邱沫沫才回过神,看看被他拿在手中的相框,“不小了,应该是初中照的吧。”

照片上的她,学生头齐刘海,明亮的眼眸红红的唇,笑容矜持而又害羞,就像一只快要成熟的青苹果,充满少女时代特有的青涩感。

“真想让人咬一口。”拇指在照片上的女孩脸上揉揉,顺便凑过脸亲上一口,卫卓转眼瞄着红了脸的邱沫沫,挑眉笑了笑,“其实现在也不错,就是看起来没小时候乖。”

“上面有灰,不嫌脏么?”上前一步把小相框扣了下去,邱沫沫瞅一眼装饰柜下方的几本相册,下意识挪挪身子挡住,低下头,“你先去洗澡吧,一身汗。”

“很多汗吗?我觉得还好。”顺手扯来挂在肩头的t恤擦擦额角细汗,卫卓好像看不到她心疼又厌恶的眼神,大手握住她的小蛮腰一推,抱起相册大刺刺坐在了床上,还不忘拽下t恤垫在屁/股下边使劲儿压一压,“老婆,别这么没情趣,就知道洗澡办事。陪我看看相册不好吗?”

“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些回忆罢了。”翻着白眼不清不愿在他身侧坐下,邱沫沫的手指再度攥起t恤一角,往自己这厢轻轻扯,“好好的衣服,一会压皱了。”

“这个码挺适合男人,还是个身高和我差不多的男人。你又不能穿出去,皱点儿怎么了?”翘起二郎腿把力气凝聚腰下,卫卓冷飕飕瞄一眼闻言不再做声的她,目光转回相册,却又微微翘起了唇角,“这些是你上大学的照片吧?你的初恋是哪个?这个吗?这几个小畜生里,就他还有点人样。”

嘴角一撇,忍不住想对这目中无人的自大狂一顿讥讽,然而转眸看到照片上,立于自己右方笑容暖暖的张子健,邱沫沫不由心跳快上几拍,抿唇摇了摇头,“那是方主任,你不会就这点眼力吧?”

“哦?这是方青云?”微微皱眉,似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卫卓转脸瞥她一眼,才再度拿食指在相册上轻轻摩挲着,越发专注地研究起这张照片。

匆匆翻过,很多页都是她的单人照或者大堆人群聚,仅这一张人数寥寥,五男两女勾肩搭背,神色极为亲昵。

站在两个高个子男生中间的,是他的邱沫沫没错,虽然被左右两只长长的手臂勾肩拥揽,可她的双手却很规矩地放在xiōng前,有些羞涩地交叉相握,只有绽放脸庞的甜蜜微笑看得出青春的悸动。而自己之所以一瞥之下便以为她左侧的男子是尚未见面的情敌,完全是因为他深沉又充满保护欲的眼神;可没想到仔细一看,这个人竟真的是方青云。

那么,右侧的就是那个张子健吧?可从照片上说,他面对镜头笑得开怀坦荡,五指散开松松揽在她的肩头;而方青云的神色就大不相同了,除了抿成直线的唇角,揽在沫沫肩膀的手指也紧紧并拢,很容易就令人感觉到昭示着保护欲的力度。

“我没保存他的照片。”

时不时抬眼,看看似乎陷入沉思的卫卓,邱沫沫终于忍不住把手摁上照片,阻住他的视线,“别看了。”

打从他开始在卧室里巡视,她就觉得说不出的诡异。以前偶尔路过书房时,看到卫卓伏案翻阅办案资料,也总是眼前这幅凝眉深思的模样。可这些不过是她曾经的点滴,以往从未被他碰触过,犯得着突然间这么好奇吗?

“扑。”

哪知还在心里嘀咕,卫卓却忽然笑出了声响,拉开她的手乐不可支,“这家伙长残了,你要不说我还真没看出来。旁边这个女孩子是他的小女朋友?这家伙口味还真重,这么肉感。”

“哦,那是我们的系花。”提起照片上另一位笑靥如花的女孩子,邱沫沫眼眸暗了暗,倏地伸手夺过相册,垂眼放去装饰柜,“我的东西可不可以不要乱翻?这些……”

“这些是你生命里,被我错过的部分。”抬指摁住她微启的唇瓣,卫卓倾前点啄着她略显惊讶的脸颊,微微笑了笑,“所以我要好好补习一下。对了,去年冬天没陪你看阿凡达,过几天带你去看变3好不好?我们老夫老妻也约约会?”

“……”约会?休息时间只喜欢到处乱跑、和狐朋狗友喝酒打台球的他,居然要和自己约会,还是看——变形金刚?!他是吃了返童药智力衰弱了,还是打心眼里就觉得她也是幼稚一族?可是,自己的心跳又为何会突然加速,快的令她有些口渴,脸颊也隐隐发烫。

原本装满回忆的脑海里,只剩下他此刻温柔得有些虚幻的注视,邱沫沫抿了抿唇,身体也因他摩挲起背脊的动作微微一颤,似乎突然软得快要滑倒。

“喂?”

安静下来的卧室,只听得到彼此加重的呼吸声。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时,她才惊愕地发现,不知何时已被他拥坐在怀,唇与唇之间竟然也只差半指距离。

“哦,知道了。”

市局领导的声音透过听筒隐约传入耳中,邱沫沫脸红心跳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声,只是羞赧地拉下卫卓摸上xiōng部的手,偷眼朝他看了看。

“我马上过去。”目不转睛的注视,很轻易便逮住了她羞涩的一瞥,卫卓无声笑了笑,原本变得凌厉的目光又柔和下来,伸手捏捏她的耳朵,“十分,不,十五分钟就到。”

“要出警吗?”片刻前过于亲昵的行为,令邱沫沫心头乱跳不敢深究。见他放下手机故作哀怨的看着自己,心情登时无比轻松,几乎有些期待地仰起头,紧紧盯着他,“晚上是不是不回来了?”

这女人,真的那么没心没肺,一点都看不到他的努力吗?刚刚还似冰雪初融,怎么这会儿竟然还是一副将要脱离狼口的模样?

目光一暗,忍不住就握紧了五指,可眼角瞥到床单上那抹墨绿的色彩,卫卓却又挑了挑眉,猛地旋身将她压在t恤上,轻车熟路拽下她小巧的三角裤,解起了腰间的皮带。

“你做什么!”

臭流氓,明明马上就要出警,还有时间来泻火吗?!

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欺近的面庞,邱沫沫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开口喝止,唇瓣覆上,被他推搡至xiōng前的裙摆下,他已掰开她的双腿强力刺入,狠狠抽动了数次。

“嘶,你个臭流氓,你……”

略微干涩的摩擦,带来的是火辣辣的疼,还有突然涌上心头的那丝莫名委屈。

对他来说,她真的就是个合法的泄/欲工具吧?上一秒,他还含情脉脉看着她,说什么错过的生命,说什么老夫老妻的约会。可现在,毫无预警就开始履行协议了?

“没满足,这次也不算。”

又压又揉,终于在她低喘连连拿拳头砸上自己的后背时,卫卓才意犹未尽低下头,满意地看着印在她锁骨上方那块红痕,笑眯眯把她抱去一旁,扯起那件被碾压得染了些微爱/液的墨绿t恤,“老婆,你把这衣服都给弄湿了。我拿走了,夜里想你的时候再穿。”

“你……臭流氓!”

第十四章

“哎呀,不行还是跟亲家说说,让小卓换个单位吧。”

一晚上,都因卫卓临走时露骨的调戏心生愤懑,还是第一次连这家伙不在身边过夜也睡得没质量。而午饭后陪着老妈去报瑜伽班,她口中更是时不时就要提提这禽兽女婿,直惹得邱沫沫一脸怨愤,一路只管嘟着嘴装哑巴。

“你看看,昨晚一走,到现在也没个电话。安全得担心,行踪也得确定吧?多好的女婿啊,万一在外头被人看上了……”一个人说了老半天,邱妈妈也觉得口渴,打开手里的水壶喝了一口,又埋怨地瞪了眼闷头走路的邱沫沫,“那是你丈夫,自己多cāo点心。我怎么生了你这个闷葫芦,跟你爸似的……”

“我爸怎么了?我就敬重少言寡语的男人。”见她批评起老爸,邱沫沫张嘴就给顶了回去,然而看到老妈闻言诡异的笑容,不由无奈地摇摇头,摸出包包里的手机嘀咕道,“这么讨厌老爸你干嘛嫁给他呀?”

“那当然是图他别的品质了,你爸这样的好男人世上有几个?我看小卓也很不错的,好好管教的话,将来也是个好爸爸好丈夫的料。其实他现在就挺好的,上回啊……”

又开始了……

瞥一眼安静的手机,邱沫沫嘴角抽了抽,无视老妈声情并茂的自言自语,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瑜伽馆,心里一声暗叹。

最莫名其妙就是爸妈这样的夫妻了。从小就没少听妈妈埋汰老爸,不是嫌弃他不爱说话太闷,就是指责他懒惰不问家务。可你要说她真的讨厌老爸吧,埋怨的话还只能她自个儿说;别人谁要说他一句不好,直肠子的老妈能一句话把人给呛死。更可笑的,就是像刚刚那样,前一秒还听到她对老爸满口不满,后一刻又把他夸得如同神祗,一脸自豪。呼,看来老爸对老妈的评价也真的很贴切,喜怒无常娃娃心啊。

“听着我说了么?这事儿你装糊涂就行了,甭说我告诉过你,小卓说不想被你知道,免得哪天说漏了嘴。他也是为你好,怕亲家对你生怨以后待你有偏。我看这孩子啊,虽然见着长辈挺能叨的,碰见你就有点口拙,左右还是心里有你才这样的,是吧?”

跨进瑜伽馆,一股冷气迎面而来,邱沫沫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转头疑惑地看着左右张望的老妈,“你刚说什么?装什么糊涂?什么不想被我知道?”

“哎你说你这孩子!”大热天本就心里烦躁,眼瞅着自家女儿对培养夫妻感情一点都不上心,邱妈妈不由拿手指戳戳她的脑门,一脸的痛心疾首,“就是你打掉孩子的事儿啊!知道为啥上个月妈都懒得理你么?那天亲家母专门打电话给我,不住地道歉,还说不好意思再劝你回去,要我帮着劝劝。可她不知道实情,我能不知道么?也不敢多说什么,后来问了小卓才知道,都是他在中间调解的。”

倍觉不解怔在原地,邱沫沫一脸茫然眨眨眼,“这什么意思?妈,卫卓跟你说什么了?”

上个月?就是在卫卓家,被他指着鼻子说‘滚’之后么?从那往后卫家人的确没再轮番劝她和好,就连卫帅也不再被当枪子儿用了。可这和她打胎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卫卓不是不想要孩子的吗?云里雾里,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就是闹个小脾气,至于背着人家就把孩子打了吗?这要叫亲家母知道实情还不得气死?”

眼见傻女儿的眼神越来越呆,当妈的简直看不下去,拉了她走向角落,详细解释道,“是小卓把错都给揽了。他跟亲家母说,之前烟酒都没戒,怕生出来的小孩不健康,再加上那段时间正在和你闹脾气,心情差又把火迁怒到了你的肚子,硬逼着你把孩子给打了。还说你不愿回家好好过,主要是在为这件事伤心,总觉得对不起亲家。我说邱沫沫,你什么脾气妈不知道么?倔起来像头牛!妈敢打包票,那绝对是你一个人的责任。说起来我就生气,小卓这么对你,你说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换做脾气拗一点的男人,哪儿还想着维护你在公婆眼里的形象啊,早跟你真离婚了……就现在,赶紧给他打个电话,在外出警多不安全啊,你这当人媳妇的就不能主动关心下么?”

维护她在公婆眼里的形象?卫卓?

一字一句入耳,忽然觉得对他的认知那样陌生,伴随着的,是难以抑制的好奇和缓缓流淌心间的暖意。

那一晚,他冷冷的低语,令她对这个男人的所有一切厌恶到了极点。可想不到,最后是他在长辈前承担了所有的责任。那他那晚所说的话,仅仅是为了维护他在她面前的骄傲吗?

手机握在掌心,邱沫沫下意识就翻开电话簿,点出了卫卓的名字,只是不等犹豫着摁下拨出键,已有人先一步打来电话,适时阻断了她的踌躇。

“喂,方主任?”

拿起手机和老妈拉开些距离,邱沫沫收拾心情摆摆手,站在角落里看着水族箱,“还在北京吗?近来一切都好吧?”

早在半个月前,方青云就陪了副校长前往北京,开始首都几所中学的交流借鉴行;所以尽管对张子健的事诸多疑问,她也只能等他回来再好好相谈;可没想到,他居然会率先打来电话,只不过眼下也并非解开心事的好时机。

“已经回来了。”方青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困倦,可笑意依旧明显,“后天就要暑假旅游了,要带家属吗?把姓名和身份证号报一下。”

“你不说,我差点给忘了。”一拍脑门,邱沫沫连忙又走向老妈,把手机交给她,“妈,报下你的姓名和身份证号。”

“……”邱妈妈一脸莫名其妙,却还是按照要求报了数字,直待听到电话那端问候的话语,才佯怒地瞪了眼邱沫沫,熟络地招呼道,“是小方啊?沫沫不是说你出差了吗?这回可别给我们带什么礼物了,上回送给你邱叔的荔枝没吃完都给浪费了,你……”

“哎呀行了。方主任,我就带我妈去。还有事吗?”

受不了老妈随时随地的能唠,邱沫沫一把抢过手机,便听方青云在那边轻轻笑了起来,“阿姨还是精神得很,二老身体好我就放心了。这回没带多少东西,就给邱叔带了点茶叶,给阿姨带了点小吃。你看哪天方便我给拿过去。”

“每次都要你破费,哪里好意思。”埋怨地瞪一眼粗线条的老妈,邱沫沫索性又走远一些,声音也低了下去,“学长,子健……已经回来了。你知道吧?”

“他去找你了?”

“嗯。”因他骤然降了温度的严肃口吻越发心里生疑,邱沫沫垂眼想了想,继续问道,“他说,他一直都没有结婚,你……也知道吧?”

电话那端是良久的沉默,时间久得甚至令她怀疑起对方是不是已经挂了线,然而突然间,却又传来他温和如昔的低语,“很多事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沫沫,相隔那么远,那么久,他在那边是什么情况恐怕不能只听片面之词。等到了海南,我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在一个比较放松的环境里,或许你更加容易冷静地思考。”

“挂了?”

放下电话,本就充满疑问的心头因为方青云的闪烁其词越发难以平静,而此时的老妈终于反应过来,拉起她往报名处走着奇怪道,“对了,我还没问呢,问我身份证号码做什么?又要出去旅游?这回去哪儿?”

“海南。”心不在焉答了一句,邱沫沫扯着她转了方向,复又走向燥热的马路,“后天就走,妈,我今晚回去住,你这几天把衣服什么的准备好,别带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每次一去旅游就和搬家似的,累不累啊。”

“不对啊!”啪的一巴掌拍在邱沫沫手臂,邱妈紧皱眉头一脸的埋怨,“你都结婚了,这次把你们家卫卓带上,妈可不想做灯泡。”

邱沫沫闻言一愣,无奈地拉下她的巴掌,低头把调出手机里的电话薄,“他得上班呢。我问问……”

结婚到现在,说起来,她好像真的从没把卫卓当做家属看待。就连过年学校举行的家属答谢联欢会上,她也只带了爸爸妈妈参加。这一次,虽然打心眼里仍没考虑过他,可她毕竟是已婚人士,得和丈夫有个交代,况且想起那纸协议……自打订下,到现在还一次都没完成过,照这么下去,算上他出警不在家的时间,还有即将远行的这一两周,原本打算好的一百天哪里够呢?不如和他再协商一下,不论次数,以日头为准吧?

“老婆?我没看错吧?!老婆,真的是你?”

胡思乱想中接通了电话,他睡意浓浓的低笑,还有不可置信的语气,居然令邱沫沫听出一丝受宠若惊的欣喜,脸颊上漾起连自己也未察觉的温柔,“在睡觉?几点了都。”

“呵,刚睡没一会。早知道你会给我打电话,我就不睡了,一直坐着等。”

“我看你精神得很。”对他近来的油嘴滑舌仍是不大适应,明知他此刻一定笑得又痞又坏,邱沫沫还是忍不住心跳快了几拍,刻意忽略脸颊的热燥,开门见山道,“后天我们学校组织老师旅游,可以带一名家属,但是你得上班不好请假吧?如果去不了的话,我就还带妈妈去吧?”

第十五章

“哦,知道了。”

一口气说完,好像生怕卫卓会极力要求享受家属的权利一同前往,然而听到他的态度突然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得淡淡的冷冷的,邱沫沫竟莫名有些不安,脱口解释道,“我主要是怕你不好请假。”

“嗯,的确。”卫卓似乎笑了笑,只是语气中多了丝明显的敷衍意味,“我现在在山西,估计十天半月才回得去,就不送你和妈去机场了。没事我就挂了,有事的话……算了,就这样吧。”

“小卓怎么说的?能去吗?”

放下电话,邱沫沫转脸看了看满目期待的老妈,垂下眼睛缓缓迈开脚步,“他去山西了,走不开。”

“啧,得赶紧跟亲家说说,总这么忙怎么成……”

耳边的唠叨,令心间那丝若有若无的遗憾越发浓烈起来。原本她就不愿,甚至害怕卫卓会要求和她一同前往的,不是吗?可为何待他随了她意,她却感觉有些难以接受?是了,她此刻这莫名的失落感,应该只是因为没有机会和他商谈关于协议的事吧?一定是这样没错……-

“邱老师,你们家那位没来啊?”

“哦,他出差了,来不了。”

“真可惜……”

校门口集合,鱼贯坐上大巴,直待在飞机上落座,这样的问询都一次次充斥耳畔。起初,邱沫沫还不以为意,微笑着一一回应,可待身侧原本属于自己家属的位置空置下来,转脸看着带了孩子和另一半的同事们一个个笑颜灿烂、幸福美满的模样,这心里,却渐渐开始有些不是滋味。

婚后的蜜月旅行,也是因为卫卓有临时任务取消掉了,只是当初对她来说,这是好事一桩。但如今想想,结婚这么久,他和她从未一同出行过……难道直待彻底放弃这场婚事,他和她之间也无法拥有一丝一毫、与甜蜜有关的回忆吗?到底是有着夫妻名分的两个人,到底是她邱沫沫人生中第一场婚姻,这一刻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邱老师,你真是自己来的?”

转头看到同在英语组的小张老师,邱沫沫忙收起眼中的落寞,牵强地笑了笑,“我丈夫出差了,来不了。我爸又不会做饭,妈也不肯陪我,怕她不在家会饿着我老爸。”

其实老爸应该也很想过几天没人唠叨的清净日子吧?只是那天和老妈回家后,也不知她究竟哪里不对劲了,任自己怎么劝都不肯陪着一道,说什么女儿嫁了人,家属就该是自己的丈夫,打死不做瞎凑热闹的无良长辈。

“叔叔和阿姨真甜蜜啊!”

拎着小包兀自在邱沫沫身边的空位坐下,小张老师好像看不到她奇怪的眼神,抬头朝前方挑挑眉,捂嘴小声笑道,“方主任真是个温柔的前辈,还很细心呢。是他告诉我你也自己来的,咱们这次是住公寓酒店,一家一居,可我有点怕黑,咱们搭伙住好吗?”

“……哦,好啊。”

下意识抬头,看一眼仍在协助同事们放行李的方青云,邱沫沫回身坐好笑了笑,扣上安全带。

“对了邱老师,听说你和方主任是大学校友?方主任这么优秀,为什么会离婚了呢?他家那位你见过吗?听说很凶的,现在和他有联系吗?”

“哦,是校友,不过很多事我也不是很了解的……”

微笑应答,每一次都只是寥寥几字的敷衍,等到飞机起飞,身边的小张老师总算安静下来,开始低头看杂志。而邱沫沫,也终于松了口气,拿靠垫枕好脖子,闭目养神。

这个小张老师,全名是——张晓雯吧?年初入校上班,二十四五的年纪,平素在办公室里就是比较活泼的一个女孩子,也经常喜欢和与她年龄相仿的自己搭讪;只是,她早已不敢轻易和人亲近,对于任何一个朋友都秉承白水般淡漠的交往。这一次的旅行,她并不希望多一个朋友,当然,也不想因为她的心结,令张晓雯有所生怨-

两个多小时的旅途,等待一行人到酒店安置完毕,已华灯初上。按照惯例,这第一批由副校长带领的先遣队,先在酒店一楼自助区或坐或站听完领导感言,便抛下平日在学生们面前的师长模样,尽享美食,开怀畅饮起来。

与邱沫沫同桌的,除了张晓雯,还有英语组其他几位老师和家属。原本都是在学校里搭伙已久的同事,也一同出来游玩过几次,话题颇多;只是因为此次独身前来的陈女巫面色不佳,起初大家还有说有笑,可被这女人偶尔yīn阳怪气的接话搅了搅,渐渐的,相比其他几桌觥筹交错的笑语欢声,这厢便显得较为清冷。

“邱老师,一盘子就这么几只虾,你剥那么多,别人还怎么吃?还有小孩子在呢。”

冷下来的餐桌上,猛听陈女巫发出一声不满,邱沫沫脸色一红,低头看看盘子里一团团白嫩的虾肉,忙顺手推给邻座刘老师家的小儿子,“乖,阿姨给你剥的。”

这是养成了毛病吗?一看到大虾,居然下意识就剥了满盘……

“还不快谢谢邱阿姨?”刘老师的妻子兴许也看出了邱沫沫的尴尬,可识相地没有说破,接过盘子冲她笑了笑,“辛苦你了,我们家小胖就喜欢吃这个,就是嫌剥得麻烦。小胖,跟阿姨说谢谢。”

“谢谢阿姨。”

“不客气。”

对郁气满面的陈女巫视而不见,邱沫沫低下头,挑起一筷海参慢慢咀嚼,直待张晓雯轻轻拿胳膊碰碰自己,才连忙随着一桌人站了起来,展颜看向举杯而来的副校长和方青云。

“来,秦校长要代表咱们二中,跟各位老师和家属们敬酒致谢!没有大家的支持,学校工作远不会开展得这么顺利,大家要一滴不剩啊!”

与平素温文儒雅的含蓄不同,为副校长保驾护航的方青云说起话来慷慨激昂,顷刻便令一桌人都笑了起来,连连与他和秦副校长碰杯;其中态度转变最大的,当然是见着领导就服帖谦逊的陈女巫,一扫片刻前的怨妇相,举起酒杯跟秦校长碰了又碰,“方主任这是说哪里了,能在秦校长领导下工作,是我们的荣幸。秦校长最辛苦了!大家说是不是?来来,都干了!”

尽管人人都对这老巫婆变脸如翻书的丑态嗤之以鼻,然而同桌的除了张晓雯,都已不再是青涩桀骜的职场新人,就连邱沫沫,也很配合地装作同桌一家亲,与陈女巫和所有人碰了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送走了秦校长和方青云,张晓雯就满目鄙夷地瞅了瞅陈女巫,而眼尖的陈女巫自然不会放过一丝教训人的机会,立刻就小声发作了起来,“张老师,你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我哪里惹到你了?”

“马屁精。”

“你,你再说一遍?”

张晓雯的声音不大不小,虽在觥筹交错的餐厅里并不张扬,满桌人却全都听进了耳朵,只是一个个装着糊涂,只在心里暗自爽快。

邱沫沫闻言也不免多看了张晓雯一眼,哪知她竟索性站了起来,撅起嘴巴拎了包,“好好的心情都被破坏了,我不吃了。邱老师,我先回去了。”

“晓雯怎么?是不是太累了?”

仍在踌躇着,不知是否该多管一把闲事稍作劝阻,张晓雯已甩下众人走了出去。邱沫沫愣在原地,直待方青云再度走来不解地出声问询,才回过神勉强笑道,“哦,是啊,我也吃饱了。大家继续,吃好啊。”

“我送你……顺便去看下晓雯,别是不舒服了。”瞥一眼神色缓和下来的陈女巫,又扫视着明显气氛微妙的众人,方青云想了想,满面无奈看了看不远处的领导那桌,“陈老师,我这酒量不行啊,秦校长那边敬酒的太多了,不然你看,是不是过去帮忙挡挡?”-

走出大厅上了楼,想起陈女巫一脸谄笑离位后,满桌人那欢快无比的连连笑语,邱沫沫不由忍俊不禁,摇着脑袋不住感慨,“方主任,你真是做了件大好事。刚才大家都给憋屈死了。”

“晓雯就是为了这个离开的吧?到底还是年轻。”站在一边看她打开房门,方青云并没有径直跟进,而是极有风度地垂下了眼睛,“你先进去看看,天热,我直接进去可能不大方便。”

“好。”

屋子里的灯光早被打开,浴室里除了哗哗水声,还有轻快的歌谣相伴。邱沫沫四下查看一遍,放下心,复又走回房门,无奈地朝方青云笑了笑,“到底年轻哦,唱着歌洗澡,心情大好的样子。只是现在的确不方便请学长进来喝茶了。”

“没关系,酒喝多了,我其实就想找个借口出来走走。”伸手抹了抹额角的细汗,方青云因她顿时有些关切的目光翘了翘嘴角,语带踌躇,“你呢?累吗?如果不是很累,可以陪我吗?”

“不累,我也想去海边吹吹风。”

心头诸多疑问,每次见到方青云便呼之欲出;原本打算趁这次旅行好好和他聊一聊,可到来之后才发现,四处都是熟悉的目光,哪里真的有机会促膝而谈。眼下,倒是个不错的时机-

一路聊着不相干的话题,为旅途中某某□子或儿女的趣事笑意连连。一人手上握着一只甜筒在海边坐下,直待邱沫沫接到几天来锲而不舍的短信,才沉默片刻,转头直视着方青云的双眼,“学长,子健在国外的事情,你究竟知道多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一直单身?”

那天在酒吧分别后,张子健的确信守诺言,再没主动给她来过电话。因为她已和他说的清楚,不管怎样,至少在真正离婚前,她都是有夫之妇,不愿做出有伤风化的事情令自己和父母难堪;更何况,和卫卓的协议里,明明白白有一条——不可以偷人。

只是在那之后的每个晚上,他都会给她发条短信,内容只有一个数字。

起初,是‘2’,而到了今天,已经是‘5’。他比她,更加迫切地关注着百日之约;可他却不知道,所谓百日之约,直至目前仍旧停留在起点。她没有勇气当着他面,把她和另外一个男人的那种事情以次数相论;如果那样,哪怕张子健是个圣人,也绝对无法接受吧?

不知道百天过后,如果还是没有达到卫卓的目标,该怎样和张子健解释。可心头诸多疑问,苦等多年的心寒,令她不敢放开怀抱,无视自己和家人的名誉,毫无保留地放下一切跟他走。除非,在方青云这里得到的答案,可以令她彻底放心。

可事实上……

目不转睛,看着方青云眸中的笑意渐渐隐去,转作无法读懂的深沉,邱沫沫缩了缩被海水冲抚的脚丫,不依不饶开了口,“学长,他并没有结过婚,对吗?你明明知道的。还有那张视频照,他说,是你截图冲印的,对吗?究竟他在那边有什么事你在瞒着我,为什么?”

轻轻挪开视线,无视邱沫沫带了些微责备意味的逼问,方青云仰头看着没有边际的夜色,嘴角浮起一丝苦涩又凄然的冷笑,“沫沫,你知道小雅为什么会自杀吗?”

第十六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liut201213亲的地雷~好开心

也谢谢大家的关注和支持!  “小雅……”

心脏像是被人猛地拿利器划破,一丝丝痛伴随着往昔的记忆,蔓延开来。邱沫沫低下头,攥紧双手,“学长,为什么会提起她?难道到现在,你还放不下吗?”

韩丽雅,那个靓丽活泼,被公认为系花的女孩子。大学里,虽然只有不过两年的朝夕相处,却算得上是邱沫沫成长至今,最知心最重视的密友;同样也该是方青云曾经暗恋的对象。虽然方青云从未明明白白承认过,可小雅和她无话不谈,自然少不了分享有人示好的甜蜜;待随后她和张子健确立了关系,更会在每一次与小雅共同赴约时,都能看到方青云的身影。

而小雅,每次提到他的时候都会笑得很甜,有着与她性感外形不符的羞赧神色。如果不是那一天的到来,邱沫沫会一直以为,她其实也是喜欢方青云的,只是习惯了被人追求,对她来说要在对方没有明显示爱的情况下有所发展,觉得有些难堪罢了。

可那一天……

如果不是方青云再度提起,她再也不愿去回想。直至如今她也无法相信,那个火一般热情、风一样洒脱的女孩子,居然会了一个男人自杀。一向畏高的她,究竟受了怎样的伤害,才有勇气从校舍楼顶层一跃而下,留给身后诸多揣测和亲友们无尽的悲伤?而那个男人,亏她自认是小雅最知心的好姐妹,却只是在她临终前留给自己的信里首次知晓。

没有提及那人的名字,可字里行间皆是小雅无尽的悲伤。她说,每一次看到那人都会心跳加快,每一次那人对她微笑她都如沐春风,只是那人对她来说那样可望不可及,一辈子,永远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那人究竟是谁,他怎么可以这样狠心?没有参加小雅的送别,没有在她忌日时送过任何祭奠,自始至终就像一个不曾存在的影子。一个为他抛弃生命的女孩子,真的可以被他如此忽视吗?

“沫沫?”

冰凉的手背被方青云轻轻握起,邱沫沫想也不想便反手攥住他,急切追问道,“学长,是不是知道了那个男人是谁?是不是?”

如果知道谁是罪魁祸首,她一定要去问个清楚。小雅那么好的女孩子,凭什么要被如此对待!就算不爱,不可以温和一点拒绝吗?为什么一点希望也不肯留给她?

“你和她是最好的朋友,应该也收到了她自杀前寄出的信吧?”见她连连点头,眼眸中满是迫切,方青云苦苦笑了笑,握紧掌心,“她说,配不上那个男人,也没有脸再去见他,是吗?那个男人……是我。”

一刹那的无法思考,骤然转变为剧烈的情绪交迭。邱沫沫颤颤抽回手臂,无比震惊地瞪大双眼,就像刚刚认识方青云般目不转睛望着他,唇角奴动,张开嘴却又无言地合上,猛然起身,转头朝酒店跑去。

“沫沫!”不顾形象地大吼一声,方青云来不及多想,踉跄着起身将她一把扯进怀里,紧紧拥住,“你听我说!她怀孕了,怀了别人的孩子你知道吗!”

“不可能!”最信任的学长,最珍视的好友,心头接连不断的冲击令邱沫沫根本无法听得进去,奋力挣扎着哭喊道,“混蛋!原来是你,怎么会是你?原来害死小雅的是你,竟然是你!”

“……方主任?邱老师?”

怀抱在一瞬间失了力道,邱沫沫挣得过于激烈,居然一个站立不稳向前扑去,而与张晓雯一同出现的那个人不待她扑地啃上沙子,已飞步而来将她接入怀中,转脸一记右拳狠狠挥出,将方青云打了个措手不及。

“麻烦你。”上下一扫,确定满脸是泪的邱沫沫并未受到侵犯,卫卓转手将她推向张晓雯,挽起袖子,“欺负我老婆?我tm早看你不顺眼了,这是你自个儿找不自在!”

“卫卓!”吼叫与打斗,早已引来不少人的关注,而此刻从震怒中回神,看着似乎从天而降的卫卓,邱沫沫登时冷静下来,连忙上前抱住他已紧紧绷起的身体,狠狠摇着头,“不要,这是我和他的事,你不要胡来。”

“我胡来?”卫卓微微一怔,原本使力迈前的脚步顿了下来,拉下她的手转过身子,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你被人欺负,我揍他还算胡来了是不是?邱沫沫,我是不是就不该来?就该让他跟你拉拉扯扯?就该让他欺负你?!”

如果是在以往,面对卫卓如此不讲理的指责,邱沫沫一定会冷着脸反讽过去,然而此刻悲愤交加,她却好似从这冷言冷语中听出一丝保护的意味来,心头忽然就暖了开来,低下头,轻轻扯了扯他的手臂,“不要这么野蛮,回房间吧。回去后我好好跟你解释。”

“我野蛮?!我……”腮帮子一紧,无奈着实无法抗拒她为数不多的温柔,卫卓不自觉就软了语气,听话地伸臂揽起她的肩头,“你真的没事?擦擦脸,哭什么哭,老公在呢,别怕……”

“方主任,您没事吧?”

这厢看着两人相携而去,居然没有人转头多看身后一眼,愣了半天的张晓雯终于清醒过来,连忙低头在裤兜里扒出纸巾,面色红红踮脚为方青云擦拭着唇角,“方主任,这……到底怎么回事?”

“沫沫……”

唇齿间的咸腥滋味,丝毫遮掩不了充斥心头的苦涩,方青云一动不动任张晓雯抹着唇角,待她将双手挽上臂膀,才不动声色拉下她,苦笑着摇头,独自往前走去,“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进不了她的视线。”-

“你怎么会来?”

被卫卓一路拥回房间,难得地没有觉得尴尬或者羞赧,反而是种无法言喻的安心。进门快速冲了个澡,邱沫沫为两人倒了冰水,这才开始疑惑起他的到来,“不是正在山西出差吗?”

“你这被人欺负,我能不来吗?”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卫卓低头看看此刻空荡荡的臂弯,挑眉瞥一眼不远处落坐的她,“过来一下。”

原本以为自己的出现会给她带来惊喜,哪怕惊讶也成。哪想得到刚一见面,撞见的就是那样激烈的场面。虽然起初是愤懑不已,可眼下这小女人猫咪一样温顺,倒也算得上一大收获。只是到底被方青云给抱了抱,揍他一拳还是不够解气!至于上回亲了她的张子健……

“怎么了?”

兀自生着闷气,思绪从准情敌身上飘到了情敌身上,听到耳畔狐疑的声音,卫卓才深呼吸一口,探身拿过她手中的水杯放到茶几上,一个展臂将她圈在xiōng前,清清嗓子,“说吧,今晚到底怎么回事?老公给你做主。”

“不是什么大事。”单独相处时,仍是不大适应这样的亲昵。可不知是因为一个人背负了太久的悲伤和怨恨,还是因为他如天神突降般的保护,邱沫沫只在起初硬着脖子抽了抽肩,而后便软弱地将脑袋依偎在他臂弯,闭起眼睛,“还记得上次在我家看到的照片吗,你说很肉感的那个女孩子?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大三刚刚开学的时候,自杀了……”

手指,起初只是随意垂在她光滑的肩头。垂眼看着她的唇瓣一张一合,终于因为过久的倾诉微微闭合,睫毛轻颤着安心地歪头在xiōng前睡着,卫卓松开手臂将腿抬放在茶几上,令她更加舒服地窝在身上,手指则轻轻抚摸起她的发丝,眼眸中的温柔渐渐转浓。

这还是第一次听她尽情倾诉吧?忘却他无奈之下用以挽留她的协议,没有带着心结时的冷漠以对,想不到仅仅是抱着她,听她告诉自己她的过往,就可以令他感到这样满足。而此前对她生性冷漠的定论,在这个夜晚过后他才知道,仅仅只是因为悲伤,因为她独自承担了太多沉重的过去。既然爱她,更想得到她的回应,是不是应该像今晚这样,与她一起分担?而不是像此前那般,漫无目的,用自己愚蠢的方式一次次试探……

‘fire in the ……’

满足,和找到努力方向的欣喜充斥心头,卫卓忍不住垂头亲亲她微启的双唇,正要起身抱她走向卧室,裤兜里cs那火爆的铃声响起,直把他惊得浑身一震,手忙脚乱摸出手机,小心翼翼看一眼熟睡中因噪音微微皱眉的她,直接摁了拒听。

‘fire……’

铃声锲而不舍响了起来,只是这次不等那纯爷们儿的老外声响彻,卫卓已抬手接了电话。听到那厢咯咯的娇笑,他越发谨慎地观察着邱沫沫,低沉的嗓音微不可闻,“小悦,明儿再打。”

第十七章

很久不曾觉得睡觉可以这么解乏,好像一觉醒来整个人都轻松不少,不管身体还是精神状态。可揉揉眼睛,看清楚悬在上方那张勾着脖子不住点脑袋的面庞,邱沫沫立刻清醒过来,连忙翘起头;可尚未直起背脊,就见卫卓一个激灵睁开眼睛,紧了紧双臂,满目血丝冲她笑笑,“老婆早。”

“早……”脸颊突然就有些发热,邱沫沫掰开他的手起身,转目见他直起背,却似乎有些难受地皱着眉又坐回原地,不由越发地无措起来,蹲身握住他的小腿使劲儿揉揉,“是不是脚麻了?好点没?”

“唔,好多了。”极力忍住想要龇牙的冲动,卫卓笑眯眯低头瞅着她,悄悄背去身后的双手却握成了拳,青筋暴突。

保持了一夜的姿势,因为刚刚过于急切的起身,直接导致脚肚子抽筋,双脚发麻,此刻最需要的是一动不动的适应期。可眼前的她满目关切,时不时挤眉焦急地看看他,完全就是个羞怯又疼人的小妻子,就算揉得他酸麻难忍,对他来说,也是不愿抗拒的享受。

捏了半天,血液总算再度顺畅地流动起来。察觉邱沫沫的额角渗出一层细汗,卫卓连忙晃晃腿脚拉她起身,眸子里满是笑意,“老婆辛苦了,昨晚你好像睡得不错。不然以后都这么睡?”

“怎么不叫醒我?”下意识抽回被他握进掌心的左手,邱沫沫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脸色越发红得动人,“压了你一个晚上吗?”

“被压的感觉不错。”伸个懒腰起身,卫卓舒展舒展四肢,倾身向前,俯首笑得暧昧,“下回试试你上我下,好好给你压压?”

“流氓……”心头那丝关切被羞赧挤开,邱沫沫转头嘀咕一声,看也不敢多看他一眼,飞快走进浴室,隔门大声说道,“一会儿我要跟同事们去观景,你困的话再睡会儿,中午叫你吃饭!”

“叫那么大声干吗?”哪知不等自己用洗澡水浇灭莫名骚动的心绪,卫卓的声音已隔着玻璃门悠悠传了进来,“老婆,开门。”

“我很快就好。”急急脱掉衣裙,打开水龙头浇了下来,邱沫沫瞪大眼睛看着不住轻转的门锁,心跳越来越快,“马上。”

她是怎么了?如果说昨晚各种滋味在心头交错,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那今晨在他怀中醒来看到他温柔的微笑,片刻前被他痞痞地调戏,她为何没有一丝反感或者尴尬,反而像情窦初开的少女那样,满心骚动?

玻璃门上的拍打和门锁的轻转声戛然而止,邱沫沫连忙关上水龙头,支起耳朵仔细听听,直待确定他真的已经放弃,才松口气仰起头,再度拿热水冲向面颊,快速冲洗起来。

“狠心的女人,想憋死你老公?”

可舒缓的情绪不过保持数秒,忽然就见卫卓寸缕不着大刺刺推门走了进来,瞥一眼惊愕之下浑身僵直的她,掀开马桶盖子哗啦啦开始放水。

“你……”震惊地瞪着他肆意喷水那处,邱沫沫脸热得简直都要晕过去,瞠目结舌道,“你……你究竟怎么进来的!”

“你说开锁?别忘了你老公是干嘛的,犯罪分子会的我哪样不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卫卓低低笑着放完水,径直朝她走去,顺手夺过喷头冲冲头,“老婆,要为夫帮你擦背吗?”

“……”狭小的空间里无处可躲,邱沫沫回过神来掉头就走,可腰间腾然紧缚的手臂哪里容得她转身,轻易就将她抵去墙壁,被温水浇灌着,以极暧昧的姿势与身后那人赤/裸贴合。

“老婆,三天没要了……”

蓬头挂去固定夹,卫卓俯首吻上她的颈窝,湿漉漉的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在她背脊,混做条条道道水流沿着她和他的身体流淌,分不清彼此。原本沉睡的欲/望,也因怀中滚烫的娇躯渐渐苏醒,高昂而又急切地在她身后徘徊,“做一次?就一次。”

“同事们可能在等我……”

想要拒绝,哪知张口声线竟变得低哑诱惑,邱沫沫手足无措伏在墙上,轻颤着,偏头躲避起他挪上脸颊的亲吻;然而只是一个转脸,卫卓已趁势抬臂,指尖绕过颈下揉上她的唇,摩挲着,迎着灌顶而下的温水凑脸吸咬起来,喃声道,“沫沫,给我。”

xiōng前的柔软,挤压在湿润且微有凉意的墙壁上,带来强烈又羞于承认的快感;而他在暧昧水渍中游走于腰腹的掌心,比之此前不知温柔了多少倍,带着些许试探,几分哀求,渐渐令她心头仅存的一丝抗拒也轻易投降,眯起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以为他会迫不及待地进入,哪知含住舌的双唇却在得到应允后陡然离去。邱沫沫有些诧异地睁大眼睛,目光不及从湿滑的墙壁挪开,已被他握住肩膀转了身。水帘下,原本贴在壁上的xiōng脯和腰腹,就这样毫无遮罩赤/裸/裸呈现在他眼前。

羞得满脸通红,更被他盛满激情的双眸吓得有些退缩,她瑟瑟往墙上靠了靠,张开嘴,“卫卓,还是,还是晚上,我,我不……”

诱人的唇,微弓的腰,粉绯的颊;第一次看到她在这种时候流露出如此自然又渴望的神色,哪里还会容她生怯。伸手抬起她的大腿缠在腰间,卫卓低下头,越发温柔地亲吻着她的眼角眉梢,缓缓进入,在她压抑又清晰的低吟中,手臂越拥越紧,“不喜欢背入,是吗?上一次,对不起……”-

尽管此前早已缠绵过数次,可从浴室交战至卧床,由起初的他索求她迎合、变作她缠绕着他手脚紧缚,无视期间响起的门铃声、手机声,连床头的电话线都被卫卓拔掉;淋漓尽致到达巅峰时,只有两个词新鲜又羞耻地充斥邱沫沫脑海——美妙,销魂。

“老婆,在想什么?”

激情,在身躯微颤的紧拥中渐渐退却;可欢爱带来的愉悦却依旧浓郁。又羞又臊把脸颊埋在他温暖的颈窝,听到他在耳畔呢喃低语,邱沫沫越发觉得不好意思,原本摩挲着他背脊的双手停顿下来,思索着找了个话题,“昨晚谢谢你……不过以后不要随便打人,你是警察,别人看到你胡来,会有闲话的。”

“欺负你的就该打。”享受着她的爱抚,可清醒过后更心疼她被挤压揉弄的身体,卫卓撑臂侧躺,低笑着把她拢在xiōng前,“不过听过你说,直觉告诉我,方青云应该不是罪魁祸首。”

“可小雅的确是为了他自杀的,他自己都承认了。”思绪总算从旖旎回味中彻底释放,邱沫沫握住他不安分的大手,凝起眉,“能抓他吗?要他坐牢来补偿小雅。”

“你这才叫胡来呢。她是自杀又不是他杀。”忍俊不禁摇摇头,卫卓一面顺着条理,一面思索着说道,“待会儿我给同事打个电话,要他们查查当年法医的鉴定。如果小雅真的怀了孕,方青云拒绝她很正常,哪个男人会接受一个怀了别人孩子的女人?”

邱沫沫闻言眉心挤得更紧,斜睨着他,“你怎么会为他说话?昨天揍他的不是你吗?”

“我就事论事,刑侦工作就是拿证据说话。沫沫,别小孩子气。”

“你才小孩子气!”

看他一脸严肃,话语里还颇有几分教训人的意味。邱沫沫不由无名火起,索性掀了被子穿起衣裙,气咻咻咬紧了嘴巴。

理智告诉自己,如果确如方青云所言,小雅的死的确不该怪责到他身上。可她当初寄给自己的信里,丝毫未提怀孕的事,只是一字一句诉说着对所爱之人的绝望。如果方青云可以早点告诉自己,或者,哪怕欺骗着小雅、给小雅一丝一毫希望,或许,她就不会选择自杀……

“老婆大人息怒。”

小女人明明就在乱耍脾气,偏偏这般为数不多的小别扭看在卫卓眼里却别样风情,环臂拥住她的肩头,低笑着趁机说道,“我小孩子气,乖,是我小孩子气还不成?答应我两个条件,我负责把这事儿给你查个水落石出,把那个不负责任的坏男人揪出来,好不好?”

对了,还有那个真正的坏男人,该对小雅自杀负责的,应该是他!

引导中总算拉回理智,却又被卫卓温柔得不像话的语气羞红了脸,邱沫沫抬眼瞅瞅他极为正经的神色,突然间对他的职业由衷崇拜,轻咳一声点点头,“谢谢你,对了……”

“别的一会再说,你先别急着谢我。”匆匆以吻吞掉她未完的话语,卫卓看着她转瞬红透的面颊,挑眉笑了笑,“我还有两个条件。”

“不是刚做完吗……”虽然尝到了个中美妙,可激战后的体乏也不能忽视。邱沫沫咬着嘴巴低了头,下意识就想逃。

“想哪儿去了?这么色?”逗弄之心大起,卫卓好笑地揉揉她的发顶,捧起她的脸轻声说道,“第一个条件很容易。以后不许连名带姓地叫我,要叫老公。”

这也算条件吗?

狐疑地眨眼看着他,原本还在为他轻佻的话语心生不满,可看到他期待而认真的神色,邱沫沫却忍不住鼻尖一酸,隐隐有丝心疼。

结婚这么久,她似乎真的从未叫过他一声‘老公’,想不到在别人眼中自然而然的一个称谓,对他来说竟然需要当做交换条件?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过分了?要知道此刻,他们还是夫妻啊。

“不习惯的话,可以慢慢适应。先不说这个,第二个……”

“老公。”不敢多看他由期待转作失望、继而难掩欣喜的眼眸,邱沫沫低下头,嘴角浮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老公,老公,老公。把半年的都补给你,老公。第二个条件呢?”

“唔……好听。”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几乎想大吼几声发泄发泄,却又生怕惊了她,卫卓使劲儿压抑着,把她抱得靠近些,试探着说道,“第二个有点难度……今天这次能不能不算?”

第十八章

“讨厌啦,邱老师,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太过享受陌生却又甜蜜的氛围,手机铃声再度响起,被张晓雯在电话里颇委屈地吼了几嗓子,邱沫沫才连忙甩下奸计得逞的卫卓,匆匆拿了钱包走出门外。

“衣服钱包什么的全在你房间里,害我今天都不好意思跟大家一起出去玩!”

见面就拉着邱沫沫的胳膊一直晃,张晓雯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嘴巴撅得老高,“方主任带团走了,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怎么一下都不接啊?你老公脾气那么坏,我们都担心他会欺负你。”

“卫卓哪里脾气坏了?”想也不想便皱眉反驳,可话一出口,邱沫沫却自己都觉得有些失态,连忙掩饰地笑了笑,挽起她走向电梯,“对不起,耽误你了。那我们单独活动,一起逛逛商店吧?对了张老师,你昨晚住在哪里?”

“原本给我安排过一间房啊。”苦着脸瞅瞅并未被邀请进入的房门,张晓雯转回头,轻易就瞥见她颈下那枚明显的爱痕,不由得面色一红,低下头扭捏道,“好吧,不过你得先借钱给我哦……”

方主任好心过头了吧?害得她也跟着瞎cāo心!人家小两口明明就过了一个爱意满满的夜晚,哪里需要担心呢?倒是他,昨晚为他找来冰敷袋,本来还想借机多了解他一下;可他却拒绝了她的关切,生怕自己在他房间呆久会有损名誉。虽然这个举动令她对他的敬重更多几分,可他的脸,也不知道还肿不肿了……

“邱老师。”一想起来,张晓雯便难免有些不情愿,打车来到闹市区,转目看着与昨天神色大不相同的邱沫沫,思索着小声问道,“方主任不肯告诉我原因,你……和他,昨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没事吧?”经过卫卓的安抚和保证,再提起,邱沫沫已不像昨晚那么激动,而想起方青云脸上挨的那拳,到底还是有些内疚,“只是说起以前的一个朋友,有些事情闹了误会。”

“这么多同事在,方主任脸上挂彩肯定要招来闲话啊。”问不出所以,可忐忑中注视着邱沫沫的神色,察觉她似乎的确对方青云没有一丝一毫的暧昧情谊,张晓雯也渐渐放松了些,故作埋怨撇了撇嘴,“不敢说你们家老公不好,可邱老师,你还是得说说他,打人也不能照脸来啊,那可是门面。”

这小妮子,之前就对方青云好奇不已,这么关心,难道对他有好感?可自己和她还算不得无话不说的好朋友,眼下不该多话吧?

下意识偷笑着瞥了张晓雯一眼,见她偷偷摸摸瞧着自己的脸庞陡然涌上红霞,邱沫沫不由嘴角一弯,拉着她走进一间服装店,“我会教育一下的,方主任那里……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跟他道歉,好吗?帮我选选衣服。”-

许久不曾在同龄友人的陪伴下逛街,说说笑笑,不是讨论化妆品和服装,就是吐舌埋汰着讨人厌的陈女巫,如果不是因为方青云的电话,不知不觉中对张晓雯心生亲近的邱沫沫,差点就忘了酒店的午餐。

电话里的他,应该还在观光车上,身边有着熟悉又噪杂的说笑声,只是提醒她和晓雯不要错过午饭,其他的倒是没有多说。如此这般公事公办毫不介怀,难免令邱沫沫多添一份愧疚,回到酒店把张晓雯的箱子拎出来,约了见面时间,便连忙洗脸补妆,匆匆跑去卧室喊醒卫卓。

居然不在吗?

眼前是和临走时一样乱糟糟的床铺,却少了本以为会在补眠的卫卓。邱沫沫转头看看手里新买的几件t恤和沙滩裤,莫名感到几分失落。

结婚至今,她还从未给他买过衣服,所以刚刚想到他突然来到这里,什么行李都没带,身为人/妻的惭愧下,她才不惜血本接连买了好几套,衣裤、鞋子甚至皮带,出手大方得令张晓雯不住咂舌。

想象中,他可能会再度露出欣喜的笑容,甚至会迫不及待穿上试一试。然而他只是和曾经一样,只字片语也未留下,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而她,竟会突然有些怀念昨晚被他拥吻的温柔,内心还有一种不知是忐忑还是慌张的不安,好像生怕昨晚的一切只是梦境……

“喂?卫卓?”

手机只是在掌心震了一下,邱沫沫已接起电话,声音里有着自己都觉陌生的急切。那一端似乎也被她的速度震惊,顿了顿,才传来卫卓低低的笑声,“老婆,这么快就想我了?”

“去哪里了?”突然想起答应过他要转换称谓,可一听到他愉悦的嗓音,她却不由隐隐有丝生怒,偏不想随了他意,撇嘴将衣物放在床头,“一会儿同事们还要一起吃饭的,你不来吗?”

“请个假好吗?这儿有几个老朋友,难得聚聚。晚上一定陪你。”

朋友?远天远地,她怎么不知道他在这里还有朋友的?

邱沫沫不由得皱眉,心头越发涌起几分情绪;可听着他在那边温柔的嗓音,再想想此前就连他在家里的朋友,她也鲜少过问,渐渐地便也释怀,转目看向床头那堆衣物,“老公……你昨天的衣服那么脏,不换换就出去见人了?我给你买了几件,回来后洗洗换上吧。”

“老婆真是贤惠,回去我一定洗干净等你帮我穿。呵……”

预想中的欣喜笑声果然顺着听筒传了过来,自然也少不了卫卓独有的流氓调调,只是此刻听来,邱沫沫却只羞赧地咬了咬唇,叮嘱道,“不要喝酒哦,就算喝也不能喝多了。”

“收到,老婆有令,我保证滴酒不沾。还有什么指示?”

“没有……”该说的都已经说完,却不知怎的就是不愿率先挂了电话,邱沫沫转着眼珠想了想,无奈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好交代的,只好轻轻说道,“那,挂了吧?”

“嗯,你先挂。”

“哦……”难道他也和她一样,都不愿挂掉电话?悸动再次浮现心头,邱沫沫奴唇哼了哼,手指放在红色按键上,却满面笑意摩挲着没有摁下去。

是因为昨晚,还是别的什么?曾几何时,他们就像学生时代的恋人那样,只是半日不见,就抱着手机就不愿放开了?

一直以为自己对他并无好感,而他对自己的不愿放手也只是肉/欲使然,毕竟就像他说的,合法的夫妻生活总是比费力在外边胡搞来的容易。可此刻,她却不由怀疑起对他的感觉,这种不舍和心动,明明就是……

‘卫卓,还没打完呢?给你点了海鲜盖……’

突然的断线声前,是一个女人含嗔带怒的低语,尽管极力压抑却已透过听筒传入耳落入心,硬生生将心间悄然涌起的蜜意阻断。邱沫沫垂下眼睑缓缓拿开手机,原本胡思乱想的脑海中突然一片空白,默默盯着屏幕看了看,才在张晓雯的敲门声中,扯起笑意缓缓挪开脚步。

想多了吧?他和她,只是订好了离婚协议的两个人;他明明说过,加点感情才会更尽兴,所以……他的温柔只是为了令她更加投入,不是吗?-

“咋呼什么呢?没看着我正给你嫂子打电话?要是她再跟我闹脾气,你负责?”

匆忙中挂了电话,回过神来想要再打,却又怕不在身边只会越描越黑,卫卓凝眉斜睨着施施然在对面坐下的女人,一肚子不爽,“嘟嘟呢?”

“家里啊,你不是嫌他闹么?吵吵几天要去海洋公园了。”被他一顿训斥,西餐厅里还挂着黑超的女人也不介意,伸出细长的十指吹吹指甲油,嘴角一丝弧度似笑非笑,“谁承认她是我嫂子了?我连见都没见过她吧?卫卓,甭没事儿乱认妹子,我海悦也不随便叫人一声哥!”-

“你没事吧?你家那位呢?”

虽然一遍遍提醒着自己,要和从前一样不过问不多想,可脑海中那女人的声音就像靡靡魔音,搅得邱沫沫提不起劲头,垮着脸坐在觥筹交错的席间,闷头啃咬着白米饭;直待张晓雯小心翼翼询问出声,她才牵强地笑了笑,抬头搜寻起方青云的身影,“他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怎么不见方主任过来用餐?”

她的事,根本不需要卫卓施舍好心!凭什么要他帮忙查清小雅的事,反倒令他有机会借此要挟她,彻底无视协议的存在?!只要她不再激动,平心静气听听方青云知道的一切,她就不信解不开谜团。什么刑侦,什么令人崇拜的职业,见鬼去吧!今晚她就要告诉他,上午那次一定要算,不仅如此,此前的好几次也都算,都算!以后连他摸她一指头都算!

不自觉已气咻咻放下筷子起了身,察觉同桌几人莫名其妙看着自己,邱沫沫清清嗓子,拿起手机走了出去,“天热,胃口不好,我出去走走。”

日头正旺,走出酒店就被明晃晃的太阳晒眯了眼,思索着拨出方青云的电话,只是还没有人接听,他的身影已从自动门里走了出来,毫不介怀地冲她打起招呼,“沫沫,吃过了吗?”

平和的语气听不出一丝埋怨,依旧是此前那位温柔的学长;而抬眸看到他冰敷过后并不明显的伤处,邱沫沫越发觉得愧疚,轻轻垂下了脑袋,“学长,昨天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你和小雅的感情那么好,肯定是有些接受不了的。我明白。”瞥一眼她的脖子,方青云抿了抿唇,转头望向等待拉客的那排的士,“午休时间,我正准备出去给叔叔阿姨买点礼物。那件事,什么时候你想知道,随时找我。”

“不用了。”昨晚怎么就恨惨了他,其实明明和他无关的,不是吗?亏他现在还想着爱吃零食的老妈……脑袋越发低了下去,邱沫沫摇摇头,嗫嚅道,“昨晚,真的很不好意思。如果方便,我们现在好好聊一下,可以吗?”

第十九章

走出酒店,途顶烈日在一家冷品店坐下;自始至终,方青云都未再主动开口,神色虽然依旧温煦如常,只是不知为何,目光似乎刻意不愿在她身上停留。

而因为昨夜的小插曲,邱沫沫也是首次觉得在他面前有些局促,进门刚刚坐入角落,便连忙跑去为他要了橙汁和甜品,撑起下巴忽闪着满含内疚的眼眸,颇有股小狗腿的殷勤劲儿。

“我真的没有怪你。”一抬眼,便能看到她颈下那刺眼的红;只是起初的郁闷终于被她这令人捧腹的神色打败,方青云放下橙汁注视着她的双目,淡淡问道,“不过你老公怎么会来?出差吗?我以为你们真的快要离婚了。”

“他……顺便来这儿见几个朋友。”提起这个名字便莫名有些恼火,邱沫沫垂下眼,挖了勺冰激凌塞进嘴巴,“我们的确快了。学长,小雅的事,究竟……”

“如果真的离了婚,是不是还会考虑子健?”

不解为何方青云偏了话题,始终在她的婚姻上揪扯不清,可这一刻听到他提起张子健,她却忽然觉得有些突兀。

说起来,这样的感觉好像已不止一次。曾经对那段无疾而终的恋情无法割舍,偶尔甚至会在午夜中惊醒,一个人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孤独缅怀;然而自从他再次出现,如她所愿想要重拾过去,初时她的确心有期待,匆匆告知他自己和卫卓的协议,也是为了令他知晓自己的情意。可渐渐的,尤其最近几天,她却反而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就像现在,如果不是方青云再度提起,恐怕想起张子健的存在,可能只是在夜里收到他短信的时候吧?她曾那么爱他,所以才会苦等守候,不是吗?可为何真的等到了,却无法像想象中那样全心以对?

“沫沫?”

“或许吧。”追问声中回过神,邱沫沫轻轻咬住嘴里的塑料小勺,笑了笑,“如果你能肯定地告诉我,他在国外的确没有结婚,或许我们还有可能。”

“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没有。”涩涩一笑,方青云并未忽略她眸中那丝惊讶,只是越发认真地看着她,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可他并不缺女人,尤其是同居的女人。”

“哦。”早就怀疑在孤独的异国他乡,优秀如他断不会寂寞陪伴;可当真的得到答案,内心的平静居然令自己都觉得反常。邱沫沫低低应了一声,抬起头依旧笑颜浅浅,“我猜也是。不过学长,他的事情以后再说也不迟,小雅……”

“那张视频照还记得么?是我抓拍的,当时我们正说起小雅的事,突然有个穿睡衣的女孩子跑了出来。我受不了你在这里为了他郁郁寡欢,可他却没心没肺独自快活。”生硬地阻断她的低语,方青云皱了皱眉,目不转睛回视着她,兀自说道,“我和他交恶,后来又极力阻止你再对他有所期待,也是因为那天晚上。原因……很简单,除了看不惯他的风流,小雅的死,恐怕他难则其咎。”

“你是说?”平地惊雷,恐怕是唯一能够形容此刻心境的词汇。邱沫沫愕然瞪大了眼睛,怔怔看着他,“和小雅发生关系的,难道……不会,不可能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不可能……”

从没想过张子健会和小雅的死有何关联。抛开他在国外的一切不提,相爱时他对她的细心温柔,还有小雅磊落大方的言行,他们两个,怎么可能在他和她还是恋人的时候背叛她?

“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心疼地抚上她微微起颤的手背,方青云垂下眼眸,苦笑着缓缓说道,“还记得为子健践行的那天晚上吗?吃到一半,你就哭得坐不下去……送你回家后我们几个人,还有小雅,喝酒唱k,红白啤一瓶接一瓶,几乎所有人都喝高了,包括我。所以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是清醒时我根本不敢想象的……”

一丝悔意滑过眼眸,方青云顿了顿,艰涩地继续道,“小雅那时问我,明明对她有好感,为什么就是不肯说出来。其实如果当时我没喝醉,一定不会说出心里那份情感,或许之后的事情的确可以阻止。”

“我知道,你拒绝她了,是吗?”心心念念都被那个离去后扑朔迷离的夜晚揪起,邱沫沫咬了咬唇,只觉得手心渐渐有些发凉,“所以后来,她就和子健……”

因为被拒绝,所以在醉酒后用放纵来麻痹自己?可她应该知道,那时的张子健对自己来说多重要。

“没有那么简单。”抽回手,目光变得闪烁,可看到她情绪复杂的眼眸,方青云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别过脸去,“当时我喝醉了,可说了什么话自己还是记得的。我说出了一个名字,是自己一直偷偷喜欢,却也明知不可能得她垂青的。因为我除了自己的努力,没有任何可以跟她男朋友媲美的背景和经济条件,而那个女孩子,心里眼里也只有一个人。就算寻尽了借口接近她,我也只能默默看着她,因为她笑而笑,因为她哭而难过。

“不巧的是,当时酒意上头,我居然忘了那个女孩子的男朋友也在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而小雅,又是那个女孩最亲密的好友,可想而知,当这个名字从我口中说出来后,局面会有多尴尬……一群人也都变得愤慨不已,一个个指责着我的不耻,安慰着不住哭泣的小雅。我见那里再也呆不下去,也就离开了。”

“再后来……”她一声不吭,不知是否已经听出些端倪,可要他面对着她袒露心扉已是折磨,方青云哪里还敢多看她一眼,只是故作平静地缓缓继续,“小雅自杀,起初我真的以为只是因为我的拒绝,每天都自责不已。后来认识了我前妻,又通过她托人找关系,问到法医的鉴定才知道,原来小雅自杀时已经怀了孕。而时间往前推算,应该和那天晚上相差不远。”

“这些,和子健有什么关系?”曾经的时光,似乎经不起任何推敲;每一次深入的问询,都会得来足以令她震撼的消息。他最好的朋友,应该是形影不离的张子健;而平素稍稍显得有些孤傲的小雅,最知心的朋友也只有一人,那就是自己。可此刻的邱沫沫不愿也不敢多问一句,只是下意识回身靠向椅背,双手攥在一处,“就算是那天晚上的事,我记得还有其他人在,其中还有追求过她的高天。”

直到现在,她还是不肯给他丝毫机会,只是想着那个卑鄙的小人吗?

忐忑中道来的心事,被她有意无意的漠视刺伤,方青云自嘲地笑了笑,神色比之此前倒多了份坦然,“如果不是他,为什么我问起的时候,他会恼羞成怒,一个字都不肯多说,只说那天晚上是个意外?他在国外的事肯定是在瞒着你,既然你根本不知道,他又为什么会突然和你分手?不是因为不敢面对你吗?而小雅写给我的信里,除了自责除了说她再也没脸见我,还特意要我帮她阻止你和子健在一起,说他没有你想象中那样完美那样可靠!沫沫,我知道你还放不下他,可……”

渐渐无法自控的激烈语气,在一抬头,戛然而止。方青云蓦地皱眉,一瞬间神色万变,瞥一眼仍在愣怔的邱沫沫,低声说道,“这就是你老公要见的朋友?”

“乖,不许抓头发。cāo!再扯头发老子给你抛出去!”

“有你这么教育小孩的吗?满口脏话,来,嘟嘟乖,用童子尿浇他!”

“你就这么教他的?长大也和你一样欠抽的料。”

“你说谁呢?你自己不欠抽吗?以前老爷子还是抽你抽的少,不成器的东西!”

“海悦你有种再给我说一遍?!”

“姐没种,姐有儿子,怎么滴吧!”

熟悉的声音出现得过于突然,不等邱沫沫彻底反应过来,已夹杂着婴孩的咯咯娇笑与女子的调侃近在耳畔。

抬起头,尚未走出往日谜团,她已看着同样沉默下来、怀抱男婴一脸震惊望向她的卫卓,涩涩笑了起来,“卫卓,真巧。”

二第二十章

作者有话要说:入v公告:

谢谢亲们的支持,收到通知,文文将在下章开v,周五三更。留言送积分,25字一分长评优先。有送分需要的亲亲们别忘了登陆哈。不管亲们以后是否一如既往地关注,对于曾经支持和鼓励,沙漏这里再次谢过,鞠躬敬礼!

实在是巧,巧得令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几秒钟前,往日曾占据全心的前男友刚刚让她怀疑起自己的眼光;不过眨眼间,准前夫就已明目张胆带了别的女人和孩子出现。曾经的淡漠和近来日渐蛊惑了她的浅浅微笑,居然会被陌生又刺眼的爽朗欢笑代替,不由令她摇了摇头,垂眸感慨起自个儿吸引渣男的体质。

张子健,是个连他好友都看不入眼的风流男人;而眼前这个人,更是渣得彻底。就算被她撞见如此暧昧的一幕,也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小心翼翼把怀里的孩子递给身侧那女人,眼眸中毫不掩饰的宠溺和关切,就好像那孩子是他的种!

他的种……被这怒极时的臆想惊得心底一沉,邱沫沫连忙抬起眼眸,可尚未等她再将那呀呀欢笑的小孩看个仔细,脸挂黑超的高挑女子已将他拢在xiōng前抚着背,嘴角一丝冷笑充满不屑,“这位……不会就是正在和你闹离婚的老婆吧?”

“哪儿那么多话?你带嘟嘟去那边,一会给你买了拿过去。”

过于突然的相遇令卫卓有些措手不及,可看到邱沫沫闻言越显黯淡的眸子,立刻回过神来,指指不远处那张空桌交代完毕,便兀自在她身侧坐下,小声说道,“老婆,我以为你在午睡。”

“我可以现在回去睡。”抬起头,直视着原地未动的女人,仔细将她穿着热裤背心的窈窕身姿看遍,邱沫沫才将目光复又挪向她的脸颊;然而只是看着她墨镜下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唇,就已感觉到镜片后不甚友好的注视,笑了笑,转头看着紧抿唇角的方青云,“方主任,我们回去再细谈吧?”

“孤男寡女,有什么事儿不能当着人面讲?”

卫卓目光一暗,还未张口说话,抱着小孩的女人已不管不顾坐了下来,转头上下打量了方青云,回过脸语气不善,“卫卓,你好像从没跟你老婆提起过我?还嫌我丢人是不是?”

“行了海悦。”目光紧紧追随着邱沫沫再不露一丝情绪的脸庞,卫卓皱了皱眉,微微倾身悄声说道,“老婆,别瞎闹。这是海悦,我……亲戚。”

瞎闹?到底是连问都没问的她在瞎闹,还是这个身份不明却来者不善的女人在瞎闹?他的眼睛被纸糊了吗?

原本打定主意再不对他的事过问一字一句,然而听到他敷衍牵强的理由和明显带着丝埋怨的语气,邱沫沫忍不住反唇相讥,“我闹了么?卫卓,你亲戚说的对,我们左右都要离婚的,她是什么人不需要跟我解释。你亲戚抱小孩抱得吃力,我和方主任也不希望谈话被人打搅,麻烦您带上亲戚和孩子去别的地方坐,可以吗?”

一口一个‘亲戚’,早听得卫卓头痛不已,饶是在她冷冰冰吐出的话语中听出几分令人欣喜的醋意,却也知道眼下不是偷着乐的时候。犹豫的目光瞥向一直沉默的方青云,他凑近些,手臂往邱沫沫腰间环去,“回家跟你解释,好吗?乖老婆,现在有外人在。”

“别碰我。”眼眸冷冷朝卫卓斜去,邱沫沫着实忍受不了他欲言又止的踌躇神色,抬手就将他摸向腰际的手打开,挪挪屁/股缩去角落,“我说,请你带着亲戚和小孩去别的地方。”

“怎么着?这地儿你买的?”无视卫卓闻声无奈的瞪视,海悦伸手摸摸儿子胖嘟嘟的小脸,因他总是回头观望陌生人的好奇微微一笑,“亲戚说得还是有点远,卫卓总喜欢叫我妹妹。既然是妹妹,当然不算外人了,不过不知道这位先生是谁?”

“你好,我是方青云。”心知卫卓口中的外人指的是自己,可眼下这种情况,如果他起身离开,只会让邱沫沫显得越发孤立无援。打定主意,方青云轻轻推开面前的橙汁,面无表情低声道,“沫沫的同事和校友,在我眼里,她也和妹妹一样。”

“看来乱认妹妹是男人的一大爱好啊。”待他话音刚落,海悦嗤笑一声,拉扯着被儿子揪住的长发,唯恐天下不乱般再度笑吟吟说道,“不过有首歌唱得好,男人啊男人,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海悦!”不解为何她会这样胡言乱语,只是看着邱沫沫起伏逐渐明显的xiōng脯,卫卓再也不能坐视不理,索性起身握住她的肩,硬往一边拽去,“去那边儿!越来越不像话了,你存心捣乱是不是!”

“我这是在帮你……呀!卫卓,快,快把纸尿裤再给我拿一个,还有那什么,毛巾毛巾!臭小子,撒尿也不吱一声,还笑?!”

“cāo,一个比一个会添乱!哪个是啊?是这个么?”

“那是我的那啥,旁边那包蓝色的!猪啊你赶紧的,衣服都给尿透了……”

他带着她离开,就在不远的身后;只是那一阵阵酷似年轻父母应对孩童时的无措争执,始终在耳畔搅扰。邱沫沫抬起头,捂住耳朵,片刻过后却又缓缓放下双手,苦笑着朝方青云撇了撇嘴,“方主任,我是个很失败的女人吧?”

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她上辈子一定是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所以此生才会遇人不淑至此吧?

“不是你的错,只是识人不清。”面色凝重注视着不远处手忙脚乱照顾着宝宝的两个人,方青云皱了皱眉,低声说道,“真的是他亲戚吗?为什么你好像根本不认识?”

“他亲戚太多了……”

亲戚?妹妹?她又不是幼稚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被他拙劣的谎言骗过?只是听到那小孩咯咯的笑声,她却忽然想起昨晚在提到小雅的事时,卫卓所说的话——‘有哪个男人会接受一个怀了别人孩子的女人’……

那么眼前的海悦,会不会就是他曾暗恋的对象?如果是,那么眼前的一切,便终于找到了理由。

起身苦涩地笑了笑,邱沫沫摇摇头,面色有些歉疚,“方主任,我很累,想回去睡会儿,下午就不陪您买东西了。我爸妈那里别再破费了,我……”

叮叮当当的音乐声响起,低头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出现老妈的名字,她居然猛然觉得一阵心酸,垂下眼眸接了起来,“妈?”

这就是爸妈眼中的好女婿,如果知道他背着她和别的女人相亲无间,还会硬逼着他们好好过日子吗?

“沫沫?你还在外边吧?”

明明是老妈的手机,可打来电话的居然是声音有些异样的老爸。邱沫沫不由满腹疑惑,瞥一眼依旧低头忙着为孩子换尿裤的卫卓和海悦,抬起头缓缓走了出去,“爸,什么事儿?我妈呢?”

“没事,没什么事。”邱爸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迟疑,好半天,才低低叹了口气,“你把卫卓的号码给我说一下,平时都是他主动打过来的,也不知道你妈把号码记在哪儿,我翻了半天也没找到。”

“有事找他?”

下意识看了眼被甩在身后的冷品小店,看到的是慢步随在身后的方青云;而玻璃门内,卫卓好似也终于忙碌完毕,往她方才坐过的位置看了看,继而便飞快冲向门口。

“爸,有事还是跟我说吧。”回过头,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可只是走了不远,邱沫沫却猛地一惊,皱起眉心,“不对啊,我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如果妈妈好好的,老爸想知道卫卓的电话为什么不去问她?反而舍近求远给自己打起了电话?!

“下楼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一下,伤了腿闪了腰,不过没什么大碍。我想看看卫卓有没有时间,我不会做饭,出去给你妈买吧,又怕她想喝水想吃水果的时候,没人照顾。”

“这还叫没事儿?”听到邱爸故作轻松的语气,邱沫沫越发焦急起来,匆匆向前大步迈出,“卫卓现在也不在家,爸,您先别急,我这就回去啊。”

“别担心,真没大碍,就是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好了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

“方主任,机票可以在酒店订吗?我现在就得回去,我……”合上手机,邱沫沫转头看向方青云,只是还没跟他说起电话里的内容,卫卓已大步走来握住她的肩,隐隐有丝不悦,“沫沫,你这是在干什么?我不是说了会跟你好好解释吗?海悦她……她就是个喜欢胡闹的脾气。”

“对不起,跟我无关。”满腹担忧,被爸妈信任的他却依旧含糊其辞,邱沫沫照他xiōng前狠狠一推,力气大得连自己都要向后仰去,咬牙笑道,“她是什么脾气,我自然没你了解。连我们快要离婚的事你都告诉她了,还解释什么?卫卓,我以前瞎了一次眼,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现在我就回家,你爱干吗干嘛!”

“我陪你。”低吼过后,邱沫沫气得xiōng脯子上下起伏,咬唇狠狠瞪着他;哪知卫卓只是愣怔着眨了眨眼,继而腆着脸再度凑上来,不怒反笑,“我陪你回去。本来也就请了三天假,还真不想把你自己丢这儿。”

“你……”

满怀怒火,就像奔腾的瀑布扑河入海,明明力道十足,却无奈被吸纳如静水无澜。只是不及她自他忽而温柔的爱语中品出滋味,又被下一句话彻底伤到心冷,“海悦和嘟嘟跟咱们一起,路上麻烦你照顾照顾。”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