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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了炮灰女配》


第一章:穿越

林晓词头痛欲裂,喉咙不自觉溢出痛苦得呻吟。

她费力的睁开眼皮,刺目的光线令她一时无法适应,赶紧抬手挡在眼前。

指尖还未触碰到额角,她的动作便停滞了。

支开缝隙的眼睛,瞥见自已手腕处的淤青。

震惊的睁大双眸,她怎么受的伤?

她的大脑几乎停止了运转。

蓦然坐起来,视线一扫,古色古香的房间。

靠近窗子的一角摆着梳妆台,左右两边从上到下都是抽屉。

台面上零星的摆着胭脂水粉盒,样式非常精致,桌子下方有一个椭圆形木凳子。正前方立着一个红木色的雕花衣柜,还有很多红木箱子。

左边有个落地罩,上面挂了纱帘,红木箱子一直延伸到隔壁厅室。

身下的床是木质结构,四周有床楞子,头顶的红纱帐如烟似暮,风一过,轻轻摆动。

床上铺了一层花花绿绿的褥子,十成新。身上盖着大红色的被子,上面绣了戏水的鸳鸯图案,枕头上也是。

她在做梦吗?

正当她一脸懵逼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紧跟着是女孩温柔的语调:“小姐,该起身了,老爷老夫人正等着喝您的媳妇茶呢,大公子已经等在那里了。”

林晓词:我果然在做梦!

重新躺了回去,闭上眼睛,从这里睡着再醒过来,应该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了吧。

可身子不舒服,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这时外面的催促声再次响起,多了几分焦急:“小姐,您听到奴婢的话了吗?该起身了,让家里的长辈们等您,太晚了您肯定会受罚的。”

林晓词不胜其烦,打算把这个怪梦继续做下去,可能下一秒就醒了呢?应声:“这就起了。”

门外的婢女道:“小姐,要不要奴婢进去伺候您梳洗?”

林清词倒是想,可她此时的状态不能让旁人看到,即使做梦也不行:“不用了,你在门口侯着吧。”

林晓词裹着被子下床,脚一落地摔了一跤,虽然有棉被当垫子,还是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五感过于真实,不像做梦啊。

下一刻,一股由心而生的惧意弥漫扩散至全身。

她打了个寒颤,一个大胆的想法产生:她不会穿越了吧?

忍着疼痛走向窗口,面向铜镜,最多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发及腰,峨眉皓首,颜若舜华,举手投足皆是风情。

她觉得用尤物两个字形容最合适!

可这不是她呀!

她是小家碧玉那一型的,身形虽然也很窈窕,但远远不及镜子里的女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昨晚她分明还好好的坐在家里,怎么一醒过来就到了这儿?

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慌,决定先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她到柜子里找衣裳换。

一柜子的衣裳色彩和人一样,艳丽无双。她翻了半天才找到一套浅粉色的服饰,研究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穿上。

移步至脸盆架前拘水洗了脸,坐到梳妆凳上。

不会捯饬头发,想到门外侯着的侍女。唤她小姐,应该是她的陪嫁丫鬟。

原主能带着丫鬟出嫁,还有这么多的嫁妆,千金小姐无疑了,端架子:“你进来给我梳头。”

“是。”婢女从厅室绕进卧房,扫了一眼床铺,脸色微微一变。

林晓词不着痕迹的打量她,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长得很乖巧。

头上绑了丫鬟髻,小脸圆润,看来日子过得不错。

她恭敬的站在林晓词身后,俯身小声道:“小姐,您不是说了只跟大公子逢场作戏的吗?你们怎么……

这样也好,省的二少夫人认为您是为了二公子才嫁给大公子的,撺掇老爷老夫人给您脸色瞧。”

林晓词半天没消化完婢女的话,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但她还不了解情况,现在只能静观其变了,默默低头不做声。

丫鬟道:“小姐,要不要上了妆再梳头。”

林晓词看着铜镜里倒映的面容,美貌惊人,脸上多了一层东西。反而会折损她的美:“不用了。”

丫鬟应了一声,拿起梳子,动作轻柔,但发丝拉扯的一瞬她还是痛呼了一声。

嘶!

她皱着眉头,手摸到后脑勺鼓了一块大包,昨晚原主肯定被新婚丈夫家暴了。

可恶!

竟然打女人,还是打这么一个美丽动人的女人,他也下得去手!

林晓词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阴郁。

丫鬟慌忙下跪磕头:“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饶了奴婢。”

林晓词吓了一跳,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跟前跪下,赶紧扶她起来:“我没怪你,你不用下跪,站起来说话。”

丫鬟诧异的看了眼林晓词,迟疑了一息才站了起来。很快帮她盘好发髻,往她头上插金色步摇。

林晓词觉得头上坠得慌,拿下后在首饰盒里找了一个素色的钿花:“这个吧。”

“小姐,您平时不是喜欢珠钗满头吗?这样……倒像二少夫人,她一向素净,奴婢担心她背地里说您学她。”

林晓词:“……”

二少夫人很素净,她就是妖艳贱货啊?

不想跟那个未曾谋面的女人比较。

翻了翻首饰盒,找了一款和衣服眼色差不多的彩晶短簪:“这个吧。”妩媚又不失俏皮。

丫鬟帮她戴好,又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裳。

丫鬟唤下人进来收拾房间,她则陪同林晓词去前厅。

林晓词沿途观赏庭院的风光,小桥流水,假山石茂,比景区的园林还要漂亮,家底看起来很厚实。

只是敬茶为什么让她自己去,那个男人真不是个东西!

想向丫鬟打听一下那个男人的行事做派,又担心引起她们的怀疑,不敢唐突。

而且她留意到刚才进屋整理的那些婢女,个个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敬畏,应该全是她的人。

但这院落里走动的婢女小厮,见到她则是满脸嫌恶,且毫不掩饰。

想到丫鬟进屋时候的那句话,原主为了这一家的二公子才嫁给大公子的。

脑子里闪了闪,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一样。

身子不适,她走路步伐很慢。

婢女趁着这个空隙叮嘱:“小姐,等一下老爷老夫人如果说了您什么,您忍着点脾气,不要跟他们起冲突,以免遭到记恨。”

林晓词点点头,只要不触犯她的底线她不会惹事。

第二章:敬茶

林晓词跟着丫鬟走了足足七八分钟才到会客的正厅。

屋子正中央最里侧摆放了神龛和祖先神位。墙壁挂了一副孔子像,两侧有对联。

下方左右椅子坐着一对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女。

男人留着胡须,身上一股书卷气。

女人风韵犹存,气质端庄,旁边有一位婢女服侍。

下方左首位坐着一位容貌清绝,风度翩翩的公子,大概十八九岁的年纪。

他身边的小姑娘出尘脱俗,一身素色华服,更显美丽动人。

他们看她的目光厌恶、审视。

丫鬟低声提醒:“小姐,您不要看二公子,大公子在这边,您得先给老爷老夫人行礼。”

林晓词:“……”

她目光流转,男人冷若寒冰的俊容映入视线。身形高大,眉眼清冽。

浑身写满了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原来他就是那个暴力男。人魔狗样的居然打女人。

怪不得原主钟情二公子,这男人就是白送、倒贴给她,她也不要!

不自觉嫌弃的皱眉,这让冷面男的脸色更加难看。

叶少卿出声呵斥:“磨磨蹭蹭,不知道今天要给爹娘敬茶么?”

林晓词垂首,心道:她起晚了还不是因为他不懂节制,伤了原主娇贵的身体吗?

这会儿她眼睛很酸涩,昨晚原主肯定没怎么睡。

禽兽!

但眼下不是跟他争论的时候,回忆以前看的古装剧,学着上面的动作:“儿媳给爹娘请安。”

庞氏面色不善道:“免了吧,我们可担待不起。小菊,把茶端过来,在祖宗面前过一遍礼就成了。”

“是。”被叫做小菊的侍女退下去端茶水。

林晓词被当众驳了面子,依旧脸色不变,挺直脊背,不卑不亢的等候。

众人暗暗心惊,一夜不见,她好像换了个人一样,性子变得沉稳了。

小菊上了茶水,林晓词见冷面男跪下,她有样学样。

敬茶后从两老那领到两个红包,她笑盈盈的道谢后拢到广袖的口袋里。

庞氏见她行为得体,举止大方,终于卸下冷淡的面具,告诫道:“清词啊,虽然你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姐,身份尊贵,但你已经嫁到了我们叶家,我和你爹也喝了你的媳妇茶。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要掐一掐。往后若再生事端,不管将军府多么有势力,我也要让少卿休了你,知道吗?”她先礼后兵。

林晓词心里默念,清词?将军府?少卿?

听着好耳熟啊。

压住好奇心,乖巧的应答:“儿媳谨记娘的教诲。”

这话令在场的几人面面相觑,林清词心高气傲,目中无人。

今天的行为令人难以捉摸,更教人不敢置信。

庞氏点点头:“如此甚好。”她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叶少卿:“都退下吧。”

林晓词如蒙大赦,她等着老爷夫人出了前厅,朝自己丫鬟招了招手,迈开步子往婚房的方向走。

她很累,早饭也没吃。

想赶紧回去找点东西垫垫肚子睡一觉补充体力,然后再想办法从丫鬟嘴里套话,了解一下身处的环境。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脆动听的女声:“大嫂,你该和大哥一起走才是。”

林晓词回眸,是坐在二公子身边的那位清秀佳人,丫鬟口中的二少夫人。

目光平静的看着她:“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多谢提醒。”

她停下脚步等叶少卿。

视线朝他们望过去。

兄弟俩不管长相还是气质,都大相径庭。

二公子身形修长,温润如玉,幽幽若兰。

大公子则挺拔如松,清冷如天山雪莲,不忍逼视。

此时他正被那位二公子拉着,从口型看,二公子好像在叮嘱他小心她。

因为一直注意二公子的嘴,视线定格了。

沈秋容身旁的侍女清了清嗓子,意在提醒她注意举止。

林晓词收回目光,淡淡道:“我不是看二公子,我再看自己的夫君。”

侍女嘴里嘟囔:“狗能改得了吃屎?你嫁进来不就是为了接近我们二……啊!”

话嘀咕到一半被林晓词身边的侍女上去扇了一个巴掌,十分响亮。她冷声嗤道:“狗奴才!我们家小姐也是你能骂的?”

林晓词:“……”

这丫头这么彪悍的吗?刚才她还劝自己忍着点儿的。

“小姐。”被打的丫鬟捂着脸委屈的看向沈秋容。

沈秋容拧着眉峰:“阿萝,你方才是无礼了,下回不得再犯。”她面色歉疚:“大嫂请包涵,小丫鬟不懂事。”

林晓词的侍女厉声道:“包涵?那我们家小姐就得白白挨骂?是何道理?而且下人无礼难道不是因为主子的纵容吗?京中传闻二少夫人家教甚严,兰心蕙质,知书达理,看来并不尽然。”

沈秋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大嫂,是我教导不利,你要想怪罪,弟媳甘愿任你处置。”

林晓词莫名觉得这段话很耳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不过这个女人真有白莲花的潜质,什么叫她想怪罪?明明是她们辱骂人在先。

她的丫鬟护主打人的行为虽然泼辣不得体,但没错啊。

不过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得太僵双方脸上都不好看。

正准备息事宁人,叶少卿出现在身侧,声调沉冷:“回去。”

林晓词心中不悦,这个时候出现明显是为了替沈秋容解围。

大爷的!她真的很令人讨厌吗?

咬了咬牙,咽下堵在喉咙的那口恶气,嗯了一声,看向沈秋容:“望你管好自己的丫鬟,祸从口出,今天我能绕过她,哪天她踢到了铁板,结果就不是如此轻描淡写了。

再者,你的人我不惦记,不管你信不信,这是事实。”

林晓词又看向叶唯君:“还有二公子,我现在是你大嫂,你不要背地里撺掇你大哥收拾我,也许你觉得我以前行为荒唐需要管教,但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叶唯君脸颊浮上一抹红晕:“大嫂误会了,我并没有让大哥收拾你,不信你问他。”

林晓词冷哼一声,懒得看叶少卿一眼,拂袖走在前面。

“大哥,大嫂她……”

叶少卿沉色的眼眸扫过林晓词窈窕多姿的背影,截断叶唯君的话:“方才的确是你们的丫鬟冒犯在先。至于她以前的事我不想追究,往后如果有错,我自会处理!二弟不用刻意提醒。”他提步走人。

叶唯君好心反而被认为多管闲事,脸色晦涩,垂在袖子里的拳头稍稍捏紧,对沈秋容道:“大哥难不成被那个妖女迷惑了心智么?”

第三章:偏心

沈秋容若有所思:“大哥如果被她迷惑就不会撇下她独自来敬茶了。

我反而觉得林清词今天和以往看到的有点不一样。从前浓妆艳抹,衣着张扬。言行举止透着盛气凌人,可现在完全相反。

最让我想不通的是她看我们的眼神非常怪异,就像不认识我们似的。”

叶唯君不敢掉以轻心:“这妖女可能又在琢磨着耍什么花招了。秋容,我平日不在府里头,你多注意点,别让她钻了空子对付你。”

沈秋容点点头。

叶唯君还有私事处理,叮嘱沈秋容几句便离开了。

回别院的路上,阿萝愤愤不平道:“小姐,咱们总不能防着大少夫人一辈子啊,今儿您也看到了,她身边的丫头有多目中无人,一个婢子尚且如此何况是主子。”

沈秋容心里也很不甘:“林清词势大,我们不得不忌惮,以后她不招惹我们,我们也不要让她揪了错处,省的她小题大做,借机打压。”

这一边,林晓词很快被叶少卿追上并甩在身后。

凝香不满道:“小姐,这姑爷真是过分了,听少将军说他耳力非凡,您刚才被一个下人羞辱,距离并不远,奴婢不信他听不到二少夫人的贱婢对您大放厥词。

结果他不仅不帮您,还过来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化解我们和二少夫人之间的矛盾,明显偏向二房嘛。

而且您等他,他却不等您,等三朝回门,奴婢一定得告诉老爷,给他点颜色瞧瞧。”

林晓词打量凝香,这个丫头脾气不小,那一早上怎么还给她下跪了?

原主很可怕吗?

不在意的笑了笑:“这些小事就不要来回通传了,很容易衍生矛盾,他不等我也许有急事要处理呢。”

“可总得知会一声啊。”

林晓词:“……”说得也对,究其原因是这个男人没把她放在眼里。

自我安慰:“可能来不及吧,别想了,有些事一旦较真起来只会给自己添堵,要学着不在乎,这样就没人可以左右你的情绪了。”

凝香眼眶突然一红:“呜呜……我可怜的小姐,您要是早想通这一点,也不用下嫁到叶家来遭人白眼。”

林晓词:“……”这丫鬟怎么跟姨母似的。

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抚:“已经嫁了,后悔的话以后不要再提,免得被人听到又遭非议。”

“是。”

到了自己的庭院范围,林晓词示意院内打扫的下人们退下,独留凝香。

她看了看林晓词,压低声音:“小姐,您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啊?”

林晓词佯装生气,板着脸,语气生硬:“怎么说话呢?”

凝香捂着嘴:“唔,奴婢知错。”她又要下跪。

林晓词腿伸到她膝盖下阻止:“我刚开玩笑的,别动不动就下跪,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小姐宽厚。”

林晓词看了眼拍马屁的凝香,抿嘴浅笑,这丫鬟真有意思,明明怕她怕得要死,还敢不要命的编排她。

林晓词从袖子里摸出红包,打开拿出一张银票,上面写了很多繁体字,戳了很多个红印章,她看了半天只认识二十两三个字,另一个同样。

她不懂银两的具体价值,不过却知道这钱不少。

凝香头伸过来,扁嘴:“老爷老夫人真偏心,听说二少夫人敬茶的时候,他们合起来给了二百两,咱们却只有这么点,还不够您打一根发簪呢。”

林晓词这下真的冷了脸:“长辈们给多少都是一份心意,换做是你,出了钱还要被埋怨,你会怎么想?

而且你自己也说了,我一根发簪二十两都买不来。我又不缺钱,何必斤斤计较?本来这钱我想赏给你的,既然你嫌少,那我自己花!”收起来转身向主屋走。

凝香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赶紧跟上去:“小姐,奴婢知错了。”

“晚了!”走了两步回头:“你去厨房给我端点吃的,我快要饿死了。”

凝香领命退下。

林晓词踏进婚房。

叶少卿正坐在厅室的茶桌边,跟前摆了馒头,白米粥,搭配几样精致的小菜。

他没有动筷子,应该是在等她,但他并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林晓词很意外他在这里,不晓得刚才的话他有没有听到。

不过她名声这么差,他就算听到,心里估计也会说她惺惺作态。

余光不着痕迹的扫了他一眼,冷酷漠然,拒人千里。

正好她也不想搭理他,不知道凝香的名字,她只好跑出去,叫住才走不远的凝香:“你自己去吃早膳,不用伺候我了。”

凝香道:“小姐,奴婢一早就用过了,叶家的规矩和将军府差不多,都是下人早起先吃。”

林晓词:“……”

还有这个规矩啊,幸好她是新嫁妇,不然就穿帮了:“那你下去歇着吧。”

“是。”

林晓词重新踏入婚房,叶少卿已经动了筷子,她当他是透明人,兀自走到脸盆架前净了手,坐到他对面,拿起馒头,执筷子夹菜往嘴里塞。

饭菜的味道很一般,她身上又不舒服,吃了一个巴掌大的馒头,喝了半碗粥。

从凳子上站起来回隔壁的卧房。

床单被子都被丫鬟们换了,不过依旧是喜庆的大红色。

她脱了鞋,发簪随意放在床头,和衣钻到被窝里。

床铺柔软,她不由得舒服的喟叹了一声,闭上眼睛。

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身上凉嗖嗖的,一个激灵睁开眼,目光与叶少卿的对上,顺着他冷漠的俊脸往下看,愣住了。

叶少卿面无表情的收回手。

林晓词一声冲破耳膜的尖叫,连滚带爬的缩到床里侧,攥着胸口的衣裳瑟瑟发抖。

先前她醒了看到身上的痕迹就觉得气愤非常,原主那么美丽,她一个女的都觉得好看,无端想保护。

可他竟然不屑一顾,在新婚夜对她家暴用强。

这会儿更令人发指,趁着她熟睡动手轻薄,实属禽兽!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怕挨打她不敢责骂,心里却恨不得剁了他的手。

叶少卿放下药瓶,冷声道:“既然你醒了,自己涂抹,一天一次。”

林晓词一言不发,视线落到凌乱的锦缎被面上,只见一只手指长短的瓷白药瓶斜在那里,旁边还有木塞,在红被子的映衬下,特别显眼。

她很惊讶,刚才他是替她上药的?

好像是没有那么疼了。

可她一身伤还不是他造成的吗?

打了一巴掌再给一颗蜜枣,想示好今夜再做新郎?

臭不要脸!

第四章:正名

叶少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好好歇息。”站起来整理长袍往外走。

林晓词垂着眼睫毛没看他,维持蜷缩的姿势,大气都不敢多喘。

凝香在落地罩另一侧探头探脑,等叶少卿出了院子才迈开腿。

看着床里侧脸色苍白的林晓词,掩面哭泣:“小姐,都是奴婢没用。”

林晓词:“……”

这个欺软怕硬的小丫鬟!

“我又没怪你,不要哭了,吵得人发慌。”

林晓词的精神随着叶少卿离开而放松,她伸手拿床上的药瓶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有一股淡淡地药香味。

用塞子堵住瓶口,对凝香道:“下回我睡觉,你就在门口守着吧,别让旁人靠近。”

凝香十分为难:“除了大公子也没人敢在您不同意的情况下进您卧房啊。不过奴婢虽然不敢拦他,但让奴婢去将军府告状可以,老爷那么疼您,肯定会为您做主的。”

林晓词:“……”

这种事怎么告状?

叶少卿斗胆肆无忌惮的对她,也是认准了她不会把这种事说出去。

眼眸一扫,地上摆的箱子全不见了,跳下床,提着裙摆几步跨到隔壁:“咦,我的嫁妆呢?”

凝香弯腰拿起鞋子,步伐匆匆跟在后面惊呼:“小姐地上凉,小心寒气入体。您的嫁妆被大公子命人清点之后抬去库房了。”

她蹲下替林晓词穿绣鞋。

林晓词环顾空旷的室内:“那我想花钱怎么办啊?”她可不开口问他要。

“您得先问过大公子的意思,他同意您才能动用。”

林晓词情绪激动,那明明是她的东西,怎么还归他管了?这是什么规矩?

照这样说,她的六个陪嫁丫头也全都是他的人了?

太便宜他了吧!

娶了她不仅娶了一座小金库,还相当于一次性有七个老婆。

活的韦小宝啊!

伸手摸了摸广袖,红包还在,幸好他没顺走。

她不至于身无分文,松了口气看向凝香,眼眸一暗:“你说一个姑娘嫁到夫家后又想和夫君和离,嫁妆还能带走吗?”

凝香眼眸大睁,音量不自觉拔高:“和离?小姐,您今天一早不是还说要好好跟大公子过日子的吗?”

林晓词:“……”

她可真会对号入座,小手握拳放到嘴边咳嗽了一声:“我就是问问,你别多想。”

凝香实诚:“不能的,大燕规定女子出嫁后嫁妆都归夫家所有。小姐,您得趁着大公子在府里多跟他亲近,尽快给他添个小公子,否则他婚假期满回到边疆,征战沙场出了点事,您的嫁妆得被二房继承。”

林晓词:“…………”

气的仰倒。

这不是明抢吗?

还要脸不?

好在知道了点关于他的消息,原来是个武将,怪不得一身戾气。

原主嫁给他的目标是二公子,估计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仗着自己是将军府的千金,身份压叶少卿一头,认为就算嫁给他,他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而且他不常在家,正好方便她去缠着二公子。

谁知道他并不好惹,新婚夜对她用强还打了她一顿。

而且还专挑人看不到的地方下手。

她后脑勺现在还肿着。

就这样的男人她还给他生孩子,她得有多贱?

可她上哪儿去弄避子的汤药喝呢。

古代门第森严,出去一遭估计不容易。

看来她得从长计议。

她说:“你去门口守着,来人提前禀告一声。”

“是。”凝香退下。

林晓词听到关门声,坐回床沿,放下纱帐,敞开衣襟为自己上了药,凉冰冰的,不过很舒服。

重新躺回被窝,翻来覆去睡不着,坐到镜子前左右观赏这张脸。

太美了!

身段也好。

这颜她看一辈子都不会腻。

林晓词沉侵在原主的美貌里无法自拔,这时候门外传来凝香的声音:“小姐,二少夫人来了。”

林晓词回过神,眉心蹙了蹙,那个白莲花来干什么?她可不信这个女人是为丫鬟的事道歉的。

十有八九看出她的不同来探她底细的。

怎么办?

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发丝和裙摆,不冷不淡道:“进来吧。”

随着吱呀一声门响,一道倩影出现在眼帘内:“大嫂,之前我的丫鬟太过莽撞,这是我刚才在厨房煮的红枣银耳羹,可以润肺调养,滋补气血。”放下手里的托盘。

林晓词本不想接受,但对方过来示好,她如果不给面子,传出去岂不让人说她小肚鸡肠?

看这女人面相也不像会使阴谋诡计的,笑容明媚:“那多谢弟媳。”

接过浅浅喝了两口,过于甜腻,放到一边:“糖要是少放点味道更好。”

沈秋容客气一笑:“大嫂喜欢的话,我天天煮了送来。”

林晓词语气莫测:“谢谢,但不用了,同样的东西吃多了腻味,就像人一样,刚开始觉得惊艳,看久了也就那么回事。”

说实话那个二公子她真瞧不上眼。

美貌有余,气度不足。

给她的第一印象就不好。

沈秋容听出了话外音,这是明着说她对叶唯君没有感情了。

难道这么快,她就爱上了叶少卿?

垂眸扫过桌子上的红枣银耳羹,口味并没有变化。

不过放在以前她会直接拒绝吃,今天却没有。

性格变化之大,令人难以理解。

沈秋容眼眸闪了闪:“大嫂这话莫要让大哥听到了,万一他误会你对他三心二意,你怎么解释呢?”

林晓词:“……”

这女人看着文静温柔的,嘴巴却像刀子一样。

被暴力男听到,她估计又得挨他一顿胖揍。

沉声:“夫妻之间如果一点信任都没有,那过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倒是弟媳你,往后还是别来我这里走动,次数多了下人以为你看上大伯哥了呢。”

沈秋容小脸一红,嗔怪:“大嫂这个话可不能乱说。”

林晓词冷下语气,直言道:“那弟媳为何来此试探?我已经嫁了,虽说同在一个屋檐有觊觎你夫君的嫌疑,但我自己的夫君也不差。文韬武略,年少英才,这样的男人我还看不上,难道我缺心眼子吗?”

以原主的身份,如果叶少卿的档次太低,家里人也不会同意她嫁过来。

如此想来,叶少卿该文武双全,很受家中长辈的赏识。

沈秋容隐去嘴角的笑意:“大嫂多虑了,我自始至终没有说你对我夫君有何企图,是你一而再的申明,莫不是心虚么?”

林晓词:“……”

高手!

这女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字里行间都带着刀锋。

还拐着弯骂她小心眼。

第五章:心机

林晓词叹气:“我也不想提啊,只是府里的下人们都认为我中意小叔子,我觉得很冤枉,忍不住为自己正名。”

沈秋容轻抿了一口丫鬟呈上来的茶水,垂眸看落在茶盏底嫩绿的叶尖,语气淡淡:“身正不怕影子斜,大嫂既然对我夫君无意,时间久了旁人自然清楚你的为人,不用急于这一时。你此番强调只会越描越黑。”

林晓词:“……”

好一个伶牙俐齿啊。

轻飘飘的一句话,她就噎住了,反应过来后,正要再怼回去,沈秋容却没有给她机会:“大嫂,我别院还有些事,就不叨扰了,往后有空可以多走动,毕竟现在是一家人了,我也不是那种没度量的。”

沈秋容扭着小蛮腰,步伐翩翩的离开。

林晓词磨牙,这女人又暗着骂她小气,她如果还不生气,那就是圣人:“慢走不送!”一把甩上房门。

沈秋容已经下了台阶,嘴角微微一勾,还以为妖女变聪明了,看来是她高估了!

不过性格的确变了。

屋内的林晓词绷着脸,眸色沉沉。

这女人在人前柔弱不堪,一早被她的婢女打了随身侍女,伏低做小,忍气吞声。

但单独到了这儿却像个满身是刺的刺猬。

她刚才太温柔了,应该一开始就给她一个下马威。

林清词懊恼自己没发挥好。她问凝香:“本小姐真的很令人厌恶?”

凝香哪敢应承,连忙摇头否认:“没有啊小姐。”

林晓词看她眼眸闪烁,想她不敢说自己的不是:“那你评价一下我的为人呢。”刚好趁此了解原主。

凝香几经踟蹰:“小姐,奴婢说了您别动怒啊。”

林晓词点点头:“据实说,不要因为我是主子就美化我,待会儿我会再找其他丫头问,如果你们说得不一样,呵呵!”她威胁的凉笑两声。

凝香惊出一身冷汗:“奴婢不敢欺瞒。”她斟酌措辞:“小姐您之前的性子急,脾气暴躁,做事也不稳重。沈小姐看准了这些,经常用言语刺激您跟她动手。就拿这次交谈,如果放在以前您早冲上去同她拉扯了。

而沈小姐弱柳扶风,您一下子就能推倒她,旁人看到了自然会指责您娇纵无礼,仗势欺人。”

凝香说着,心头腾起一股怒火:“您清誉受损,多半都出自这位沈小姐!只是以往您都看不清。”

林晓词:“……”她这么蠢的吗?

不过面相上真看不出来二房心计如此深。

居然专挖坑让她跳!

凝香见林晓词不说话,连忙又道:“小姐您是将军府的掌上明珠,万千宠爱,老爷一直教你做事应光明正大,您是不屑于使手段博取他人同情而已。如果您也和沈小姐一样懂以柔克刚,日后肯定能讨大公子欢心,至于笼络人心,亦是不在话下。”

林晓词冷笑,让她讨好家暴男?门都没有!鄙夷道:“表里不一,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我可不喜欢戴面具活着。”

“可小姐您意气用事,不计后果,难免给人留下嚣张跋扈的印象。”凝香胆子大了起来,非常直接的提醒林晓词应该拿捏好自己的情绪。

林晓词点点头,虚心道:“有道理,日后我会收敛。”

她正准备岔开话题打听原主的事。

院外侯着的侍女行礼进屋唤走了凝香。

林晓词这才得知她的名字。

时间已是午后,阳光洒了一地的碎金。

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林晓词计划着出府买避子汤,但这件事她不好假手于人。

等着凝香回来,她吐露想出府的念头。

凝香不同意:“小姐,您如果缺什么紧要的东西,奴婢会安排下人去买。可您若自己去,万一被大公子发现我们全都得遭殃。”

林晓词犹豫了,叶少卿教训她毫不手软,何况是她的丫鬟们。

可她如果不喝汤药,她又担心自己中大奖。

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以前看的电视剧,牵牛花可以落胎。

对避孕应该也有做用。

现在是初秋,花应该开了。

那种植物很容易存活,这么大的院子总有打扫不到的地方,兴许她能在附近找到。

清退院子里的下人,围着院墙找牵牛花。

绕了一大圈连根多余的杂草都没看到。

她只好踏出别院。

凝香一直在门口注意院内情况,迎上来:“小姐,您找什么啊?”

林晓词摆谱:“本小姐做事还要向你禀告吗?”

凝香不敢多言,亦步亦趋的跟着。

林晓词冷冷道:“你们都在院里侯着,我马上回来。”

一众丫鬟面面相觑,摸不清大小姐的气性怎么瞬间又变回了以前。

清风徐徐,卷起地上零星的树叶。

林晓词找了半天终于在西边的别院墙角看到花苞状的牵牛花。

她欣喜万分,上前采摘。

一道含着愠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大嫂来此有何贵干?”

他就知道这个妖女不会轻易对他死心。

实属令人作呕。

林晓词听出是叶唯君,动手掐了两朵牵牛花拢在袖子里转身,目光对上他嫌弃她的眼神。

翻白眼子:“我又没去找你,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大路朝天,你还不让我走吗?”

林晓词拿了东西,想尽快服下。不想跟他浪费口舌,说完提着裙摆往自己的别院跑。

叶少卿是嫡长子,住东侧的别院,不过和西边有很长一段距离。

她低着头没注意方向,早知道牵牛花长他家,她就是真中招,也不来这儿碍眼。

叶唯君余光睨过林晓词的背影,走进院子。

正遇上听动静出来的沈秋容,她说:“我方才好像听到林清词的说话声了。”

叶唯君眼眸闪过冷意:“是她,偷偷摸摸的在院外不晓得做什么,看到我就跑了。”

以往她的眼睛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今天见了两面,都没有露出痴迷的神色,难道她是想冷他一段时间,等着大哥回边疆另做打算?

不知廉耻!

毫无自知之明,尚在闺阁他且看不上眼,何况已是妇人。

沈秋容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回想在东院那小半刻:“她口口声声对你没有非分之想,眼下却来这里跟你偶遇,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还嫌将军府的脸被她丢的不够。

对了,这件事要不要禀告娘,让她多拨两个小厮进她的院子随时注意她的动向?”

明着监视她,看她怎么算计他们!

第六章:威胁

叶唯君也没打算放过她:“我这就去娘那儿商量此事,省的妖女再生事。”连门都没进,转身往主屋的方向走。

沈秋容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对于林清词这种不择手段主动追求男人的无耻行为,懒得在她身上多费口舌。

林清词风尘仆仆的回到自己所在的别院。

凝香守在门旁,林清词到跟前时她微微矮下身子正准备行礼,只听林清词说:“你下去!没有我的同意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就是大公子也不行。”

“可是大公子……”

林清词不耐烦的挥手打断凝香的话:“没什么可是的,赶紧下去!以后我的话就是命令,不得异议。”

她得赶紧把牵牛花吃了,否则等家暴男回来她找不到机会。

她推开房门进入室内,凝香脸上带着焦急,作势跟进来:“小姐,大公子他……”

“你到别院门口守着,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当着府里其他下人的面对你动手吧。”林清词哐当关上门,动作利索果断。

凝香抬手,距离门板一寸处倏然停下。想着大公子就在房内,小姐进去应该能看到。

她如此纠缠,万一真惹毛了小姐她还得挨板子。

林清词放下木栓,坐到圆桌前掏出袖子里的牵牛花。

垂眸看着花骨朵,没吃过,她下不去口。

放到嘴边试了几次也没有勇气去咬花瓣。

可想到不吃就可能怀孕,一咬牙,闭上眼睛塞进嘴里。

正要咀嚼,后背突然如同针扎般疼痛,巨大的力道令她身子猛然前倾,胸口抵上桌沿,桌子上的茶盅随之一震,她疼得惊呼一声。

嘴巴张开咳嗽了一声,生生将花瓣给呛了出来。

喷了一桌子的口水。

男人凉薄,冷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想死别死在府里。”

林清词嚯的回头,男人像幽灵一样伫立在她身后,雪松般的身姿,冷峻的面容。

她小嘴张成椭圆形,怪不得凝香那个态度跟她说话,原来他在房内。

后背隐隐作痛,刚那一下子是他打的吗?他怎么打的?

她完全没察觉他在她身后啊。

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想到他家暴她肯定是碾压式,眼眸闪过惊恐,哆嗦了一下:“我……我没想死啊。”

她还没有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万一她出了岔子,现代的自己也跟着受到伤害怎么办?

叶少卿眉峰冷厉,秋霜似的凉眸盯着林清词,仿佛要将她看穿:“你不想死吃这个做什么?这花有毒,一朵足以放倒你。”

林清词汗毛倒竖,一阵后怕,幸好没吃。

不过他怎么会知道花有毒啊?

她一现代人都不懂,不会是诓她的吧?

叶少卿手一拂,桌子上的花瓣在她眼前碎成了渣,他唤了下人进门,面色无波:“拿下去掺在猫食里,死了送给少夫人。”移步回到卧房。

“是。”婢女进门清理了桌子,放在托盘里端走。

林清词看懵了,他这什么手?

搅碎机啊?

他还能看透她的心思,这人城府未免太可怕了。

心口无端涌出一股森冷寒意。

等她缓过来,房门已经被婢女重新关上了。

她身子别在落地罩后面,偷偷伸头朝叶少卿望过去。

男人仰面睡在榻上,占据了大半位置。双手置于后脑勺,闭着眼眸,姿势慵懒。

林清词坐回圆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小口抿了一下润喉咙,琢磨要嫁妆,酝酿了几息:“你如果不在家,我想花钱不方便,你能不能把我的嫁妆搬回来呢。”

室内静悄悄的。

林清词眉尖轻皱,他睡着了?

正当她想走近瞧,男人低沉的说话声传进耳膜:“账房每个月都会给家眷拨月例,衣食住行安排齐全,嫁妆你用不到。”

林清词:“……”

照他这说法,她岂不是一直用不到吗?

土匪!无耻!

她不能妥协最后便宜别人,她得争取:“我如果一定要自己支配呢?”

叶少卿不疾不徐道:“等你成了当家主母,掌管库房钥匙的时候,府里的一切都归你支配。”

林清词:“……”

婆婆还那么年轻,她得熬多少年?

而且先不论他的职业危险系数。

就说她,将军府总不能罩她一辈子吧?

万一她失去娘家庇护,按照她以前对二公子的情意,他会让她管事?

不行!

她必须拿到嫁妆,必要时都带回娘家才安全:“我不答应,要么你现在就还我嫁妆,要么你送我回将军府。”

久久等不到回应,林清词迈过落地罩。

男人翻了身子,背影像山一样。

嘴角得意一勾,她还以为制不住他呢,没想到一提将军府他就怂了!

看来不管什么时候,女人有个势大的娘家,到哪儿都有底气啊。

走上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面带傲娇之色:“呵呵,怕了吧?你不把嫁妆给我抬回来!等三朝回门我就跟我爹说你在花烛夜打了我,我身上还有伤做证据,你最好别逼我亮出来。”

叶少卿从榻上坐了起来,看林清词的目光像审视一个物件:“你话反了。”说完两下套上靴子离开。

林清词一时没反应过来。

啷个意思?

她一受害者变成了施虐者?

挨家暴的是他?

脑子持续当机,等她追出门准备问清楚,叶少卿已经不见了。

扫了眼立在门口左右的侍女,最后视线落在凝香身上。

陪嫁丫鬟应该相当于通房。

凝香是原主最亲近的侍女,即使花烛夜没有守在屋内,她也该最清楚原主的事情。

拉着凝香进屋,表情严肃:“昨天晚上我有什么反常吗?”

凝香一脸茫然:“小姐,您把奴婢问糊涂了。”

林清词一急倒忘了,一早凝香过来伺候,还反问她和叶少卿行房事。

就在这时,先前得令喂猫的婢女托着一只通体发黄的橘猫走过来。

猫软着身子躺在托盘里一动不动,身上毛发凌乱,泥泞不堪,嘴角和眼角有血迹。

婢女的态度恭敬:“大少夫人,我们按照大公子的意思把东西喂了猫,结果……现在直接扔出去吗?”

她们可不敢把死猫交到这位纨绔小姐的手上。

林清词惊惧交加,真有毒啊。电视剧害人啊。

她让婢女把猫埋到院子里梨花树下当花肥,抖着小腿肚子回到房内。

凳子还没捂热,院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第七章:监视

凝香陪在林清词左右,听到外面的动静,嘴里骂道:“小姐,奴婢出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在这里大声喧哗。”

林清词眉目含笑,这丫头的情绪太丰富了。

态度一会儿卑微无比,一会儿又气焰嚣张。

很真实不做作,她很喜欢。

不准备管教,点点头。

凝香站在门口,见对方是庞氏身边的管事李嬷嬷,身后一左一右还跟着两名十五六岁的小厮,其中一人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摞厚厚的女戒。

李嬷嬷竖着眼睛去看林清词陪嫁来的几个婢女,其中尽是鄙夷之色。

凝香暗暗的呸了一口。

老东西!

叶府大当家的也不过是个从五品文官。不管是名望还是地位,同将军府比都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就是叶少卿,也只是她们老爷麾下的一名小将而已。

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老婆子,竟然看不起将军府的人。

实属黄瓜,欠拍!

但老婆子毕竟是庞氏身边的,如果怠慢了,万一在夫人面前上她家小姐的眼药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不能轻易得罪此人,硬挤了几分笑容:“哟。是什么风把李嬷嬷吹来了啊。”

李嬷嬷冷眼斜睨,姿态端得像个主子:“大少夫人呢?”

“我们家小姐歇下了,不知李嬷嬷找小姐何事?”

李嬷嬷嗤了一声,精力都用去找二公子了吧!

他们大公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难得回来省亲,谁知道会被这么一个不懂安分的祖宗嚯嚯。

回眸扫了眼跟在身后的两名小厮:“夫人厚道,多遣了两个下人来服侍。这女戒,二少夫人当初嫁进来的时候抄了一个月,现在轮到大少夫人了。一月期满,夫人会亲自查验,望你们做婢子的多加督促主子。”

凝香嘴上应承,心里却为林清词捏了一把汗。

她们家小姐针织女红不会,棋琴书画不通。

连老爷教的防身功夫也因动作不雅观而弃学。

除了美貌简直一无是处。

让她抄写女戒,不是要她命吗?

送走李嬷嬷。

凝香清退了小厮,抱着书进屋。在梳妆镜前发现了林清词:“小姐,方才李嬷嬷在院子里说的话您听见了吗?”

林清词端详镜子里的容貌,内心甚悦。

凝香唤了她几声她才偏头,一脸迷茫之色:“什么事啊?”

凝香:“………”

她家小姐莫不是撞邪了?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竟然也能笑得春心荡漾,就跟街上的登徒子看到漂亮小媳妇一样,就差流一嘴口水了!

不厌其烦的复述:“小姐,李嬷嬷来此是奉了夫人的命令……”

音落。

林清词冷呵一声,说好听的是遣来院里伺候的,其实是来监视的吧。

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瞥了眼凝香手里捧着的女戒。

原主一千金小姐,打小肯定是被父母精心栽培过,才情技艺,文治武功估计得顶顶尖儿。

她本身家庭条件也不错,才艺父母也是打小培养,虽然不拔尖,但应付这些,绰绰有余了!

不慌不忙道:“放这里吧,我抄就是了,多大的事儿。不过我近来使不惯毛笔,你去厨房给我拿一根烧过的木炭回来,不要断开的那种,我要加工一下用来写字。”

毛笔用得少,不太会。

凝香错愕,下意识想挖耳朵。

她没有听错!

八斗大字不识两个的小姐说自己近来不使毛笔。

小姐,您根本没拿过笔啊。

不敢多问,应了声便退出去了。

很快凝香便拿着烧了一小段的木炭回来。递给林清词:“小姐,您要的木炭,这样的成么?”

林清词看了看,嗯了一声:“让夫人遣来的小厮把这木炭弄成毛笔那样的形状,半个时辰之内得弄好,别耽误我抄写。”

凝香依言,出去吩咐小厮削木炭。

片刻功夫,凝香拿着削好的木炭笔回来了。比毛笔短近一指:“小姐,这烧过的炭一直断,您看这样的行么?”

林清词眼风一扫,做的跟真毛笔一样,连毛笔头上一道道的马尾毛都刻上去了,有些哭笑不得,憋着笑意:“可以了。”

拿帕子包好,在凝香备好的纸上随意画了两笔。

凝香伸头看,小姐真会写字?眼观鼻鼻观心没做声。

林清词咦了一声:“这炭笔灰不粘纸啊,吹一下写过的地方就模糊了。”

那些穿越小说害人不浅,木炭条根本就不能写字!害她白忙活!

视线默默放在女戒上,这么厚,毛笔怎么抄啊?

凝香道:“小姐,您还是用毛笔慢慢写吧,实在抄不完,奴婢们再给您想办法。”

大不了她豁出去雇人抄。

林清词不死心,想了想:“大公子书房在哪儿?把他案子上的石墨拿来削成毛笔形状该可以吧?”

她知道铅笔芯就石墨的成分:“对了,石墨如果没那么长,你就去外面买几块回来。”

“奴婢让下人试试。”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凝香拿着削好的石墨毛笔来了。

这次管用,字迹非常清晰,林清词坐到厅室的茶桌边写字。

屋子里光线略显暗淡,她此时命凝香敞着房门。

两名侯在门旁左右的侍女偷偷地瞄她。

握笔姿势怪异,不过却真的一笔一划在写,均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使眼色让侍候在侧的凝香出来。

凝香会意,借口道:“小姐,您先写着,奴婢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林清词担心看错繁体字的笔画,头也没抬:“去吧,别走太远了啊,我叫你,你得应。”

“哎。”凝香脆生生的回了一声,行礼后退下。

踏进院子,两名侍女也寻了理由离开。随凝香站到别院门口:“凝香姐,小姐写的什么啊,她什么时候学会的写字啊?”

凝香也被惊到了。

她家小姐不仅会写字,而且写的还很不错。

“小姐她不会沾上什么脏东西了吧?”

“咱们要不要回将军府禀明夫人啊。”

凝香不甚同意,轻声训斥:“老爷最不信那一套,咱们贸贸然地回去说这个,搞不好还会被掌嘴,再说了,小姐能改变是好事,哪能和脏东西挂钩?”

两人暗着交换了眼神。

凝香又道:“人多嘴杂,小姐先前在闺阁里的事不要乱说,也不要私底下议论,以免被有心人听去为小姐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其他姐妹那儿我也去交待一下。”

“是。”她们进了叶府人人都瞧不起,只能依附小姐过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利于小姐的事她们绝不做。

第八章:疑惑

林清词抄了两张,放下墨条。

原主的手十分白皙娇嫩,她写了这一会儿,隔着一层手绢紧贴墨条处的皮肤已经被挤红了。

石墨写字清楚,也可以在凝香她们问起她的字迹和原主不一样的时候籍口笔软硬不同来搪塞。

但写起来没有毛笔来的顺畅,还要时不时用刀子刮笔尖,写了两张有些熬不住。

心中不免抱怨婆婆手伸得太长。

凝香贴心道:“小姐,奴婢给您捏捏肩,松松筋骨吧,夫人给了一个月的时间,按照您的速度一天抄二十张,很快就能抄完了。”

凝香的手已经伸到林清词的肩膀上了。林清词掌心捺住她的手背,轻轻推下去。

使唤小丫头去跑腿还行,揉肩捏背的哪好意思啊:“你算得倒是清楚。我看快到用膳的时辰了,你让新来的那两个小厮去给我备热水,我想沐浴了。”

晚一点叶少卿回来,她施展不开。

凝香看了看天色,眼珠子一转,声音压低:“小姐,时辰尚早呢,您要不等晚膳后和大公子一块儿?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多跟他接触,争取尽快怀上小公子。”

林清词白了她一眼:“你一个未嫁的小丫头一直跟我念叨这些不觉得害臊啊?”

“奴婢也是为了小姐,您要是错过这次,大公子一旦回边疆,下次再见不知道要等多久。还有二少夫人,她比您先成亲月余,且二公子就在京中,他们的时间可比您的多。”凝香时刻提醒。

林清词懒得跟白莲花比谁先给叶家生儿子,她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回去的办法,虽然还毫无头绪:“再说吧。”

凝香眼见劝不拢林清词,知道多说无益,识趣的闭上嘴,前去吩咐下人备水。

凝香前脚出了门,林清词重新捡起笔,她再抄一章休息。

晚霞如锦,瑰丽的光芒染红了半边天空,连树梢上泛着青意的树叶也沾上了颜色。

沈秋容正陪着庞氏闲聊。

恰逢被遣到林清词别院的小厮回来禀告她的动向。

迟疑了一下:“娘,既然是关于大嫂的事,儿媳就先退下了。”微微屈膝施礼准备离开。

庞氏看了眼沈秋容,手轻抬示意她留下:“不用急着走,待会儿该用晚膳了,正好一块儿过去。”

沈秋容口不对心,她本就想留下来听听林清词的消息,又不想让庞氏看出她的心思。

这话正好顺了她的意,不紧不慢的应下:“是。”

小厮一字不漏,据实告知。

话毕,略微犹豫了几息:“大少夫人好似知道夫人您遣小的们过去伺候的用意,整个东院的丫鬟不论大小事都找小的哥俩,像报复一般。长此以往,小的担心日后不能准时回来向夫人禀明大少夫人那边的情况。”

庞氏心惊,林清词身边的丫头们竟然如此机警,何况自身。

看来日后她管那孩子不能做的太明显,免得被人传到将军府:“大少夫人的行为举止只要不出格,你们不必经常回来,都退下吧。”

小厮本意是想让庞氏将他们调回主屋,哪晓得她却顺水推舟。

东院里的那些陪嫁丫鬟没有一个好惹的。

尤其是那个大丫鬟凝香,他们哥俩干活动作稍微一懈怠,轻则掐胳膊,一拉一扭,毫不手软。重则直接拿脚踹。

他们敢怒不敢言。

若是还留在那儿,就算看到那位主子有过错,他们也不敢随意往这边报告啊。

小厮暗着做了一番比较,顺从的应道:“是。”

等着室内无人,庞氏温言温语的对沈秋容道:“清词那孩子我今儿看着也还不错,即便她先前对君儿怀有心思,现在估计也放下了。往后你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勿要把眼睛放在她身上。一家人同在一个屋檐下,总不能弄得像仇人一般。”

沈秋容脸色微微一变,这话怎么听也有一丝警告的意味?

不过这林清词真的转性了?她很快恢复正常的神情:“儿媳受教。”

叶府规定早中两餐可自行解决,但晚膳必须到正厅用。

林清词绞干了头发,换了一身颜色鲜艳的罗裙,软玉红绡,妩媚多姿。

凝香手巧,三两下替她盘了一个风雅清新的发髻:“小姐,您出了门便能艳压群芳。”

林清词红唇一勾:“有眼光!”

凝香抽了抽眼角,平日她说这话小姐总含羞带嗔,今儿竟大大方方的应承了。

踏进正厅,只有叶唯君落座了,其他人都还未到。

林清词小声埋怨凝香:“一个劲儿的催着我早些来,这下好了吧?”

凝香亦感到意外,低声道:“奴婢也没想到二公子会撇下二少夫人独自来此。”

叶唯君闻声,眉头微蹙,偏头朝林清词望过来,一眼便移开了。

林清词甚至来不及瞪他,暗唾了一口。

什么玩意!

真拿自己当颗葱了!

气恼的扭过视线,步伐蹁跹走到他斜对面坐下。

才挨上凳子,庞氏和沈秋容结伴而来。

她只得重新站起来向庞氏行礼。

沈秋容目光在叶唯君和林清词身上流转,笑得玩味:“大嫂来得真早啊,还换了一身衣裳,这一套衬托得大嫂就像九天仙女一般,任谁见了都想多看两眼。”

林清词小脸微侧,婉转视线和沈秋容对上。她的意识里,古代对于已婚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应该是很忌讳的。

沈秋容这番话,明着夸她,实则是讽刺她贼心不死,装扮给叶唯君看的。

加之她来的又早,周边侍候的丫鬟和小厮们听了,少不了会在私底下议论她。

可谓一箭双雕。

嘴角掀起淡淡的弧度,呛回去:“不如弟妹见识世面,我没看过仙女,你这般形容无异于对牛弹琴。”

沈秋容噗嗤一笑:“大嫂真会说笑,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听说大嫂在抄写女戒,我那有很多书,可以借来给大嫂闲时观一观,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拿过来问我。”

林清词:“……”

嘲笑她没文化?

好气哦!

笑意不达眼底:“弟媳的心意我领了,我夫君的书房多得是书,不差你那些。”

说到书,她也觉得奇怪,按原主的涵养,婚房里怎么也得有两本经常翻看的诗书,或者话本之类的。

啷个屋子里屁也没得?

针锋相对的功夫,庞氏和沈秋容已经各自坐到自己的位置。

老爷叶弘基同叶少卿也相继到场。

第十章:用心

林清词眼珠子鬼祟的一转,紧跟着眉头撇成八字:“我的衣裙是不是都太招摇呢。其实我也想换几身素净的常服装扮的低调些,可惜我囊中羞涩。”

叶少卿视线移向她,一身雪白的里衣,纤尘不染。玲珑有致的身段,引人无限遐想。眼神无辜带着三分期盼,话卡在喉咙里堵了半晌:“你大可不必因为旁人的话而改变自己的喜好。”

林清词变相要嫁妆的目的没有得逞,扁了扁嘴,挑了一件紫薇花缎常服,往屏风后面一避,很快她又探出头:“我……”

叶少卿方才站的位置已经没人了。

哪儿去了?

没听到开门声啊,几步移至落地罩的旁边,掀开纱帘,正厅也没有。

林清词心里犯嘀咕,怎么走了也不说一声。

三两下套上衣裙,唤凝香进屋替她挽发。

凝香一边摆弄林清词的乌黑秀发,一边小声询问:“小姐,您昨晚和大公子……”

林清词从镜子里看凝香略微模糊的面容,眼睛微微一眯,弧度极其完美:“什么事都没发生。对了,这沉香味道不错,连着吸了两晚,睡觉做梦快活似神仙。”

凝香原本失望的神情,在听到林清词后一句话时扑哧一笑:“小姐您真会说笑,难得小姐喜欢这香,等明儿回门了奴婢再向夫人讨些。”

林清词颇感意外,她本以为是原主得罪了人,所以对方在她的熏香里做手脚害她,没想到是原主的娘给的。

说起来也算用心良苦:“不用了,再好的熏香也不能多闻。”

收拾妥当准备吩咐凝香传膳,叶少卿从外面回来了,只见他满头大汗,进屋朝坐在茶桌前的林清词微微颔首,站到脸盆架前洗漱。

林清词心里总算舒服不少,陌生的环境,什么都没做却四面竖敌。

如果连丈夫也和自己作对,等他一走,她在府里的日子不会好过。

趁着他在,而且不是讨厌她,她得跟他打好关系,让他站她这边。

凝香战战兢兢的上前帮叶少卿拧毛巾,他回头看了林清词,抬手接过:“往后你只管伺候你们小姐便可。”

“是。”凝香如释重负。

用了早膳,叶少卿再次离开。

林清词独自带着凝香前往主院给庞氏请安。

沈秋容和叶唯君都在。

林清词暗想叶少卿和庞氏的关系是不是不好。

母子俩几乎没有交流,就连请安他也不来。

而且古代遵循长幼有序,可叶唯君作为次子却比大哥早成家,她有些想不明白。

庞氏的目光掠过林清词往她身后瞅了又瞅:“清词啊,少卿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林清词也想问:“不清楚,夫君话少,有事也不会跟我商议,他用过早膳便出门了,没说去哪。”

庞氏略有微词:“你这个媳妇怎么当的,他不说你该主动询问才是。不闻不问,你夫君夜不归宿估计你也不会管。”

林清词气的一个仰倒,这婆婆是看她哪儿都不顺眼所以故意找茬吗?

还是她儿子没来看她,迁怒儿媳?

忍不住反驳:“娘,夫君是成年人了,又不是三岁小孩,他想去哪儿,是否会夜不归宿,他应该自有分寸。”

庞氏噎了噎。

沈秋容凑热闹不嫌事大:“即使这般,大嫂也应该多一句嘴问一下大哥的去向,万一家里有急事需要他,也方便通知。”

庞氏附和:“秋容说得在理。”

林清词幽怨的盯着沈秋容,怪不得原主争不过这女人,惯会挑拨离间,火上浇油:“那只能说明弟媳对男人的掌控欲太强,事事过问。我不一样,我会为夫君考虑,他是武将,又是在休假期间,若只是一般的事情他肯定也不会出府,现如今匆匆离去,想必是大情况,如果我拉着他问东问西,耽搁了他处理要事怎么办?娘,您说呢?”

林清词三言两语倒了沈秋容一番不是。

庞氏一听,觉得同样有道理,点点头:“说得也在理,明日少卿若是无事,回门前让他跟你一起来请安。”

“哎,这不用娘多交待,夫君肯定会过来。”

林清词扶着庞氏的胳膊,两人一道踏出门,沈秋容反倒被遗落在后面。

林清词回眸,挑衅似的扬起下巴得意的看了眼沈秋容,表情生动。

想跟她斗,她奉陪到底!

沈秋容吃了个暗亏,绞紧了里的帕子,眼眸闪过一丝危险。

叶唯君垂眸看了看沈秋容:“这妖女就会耍嘴皮子偷换概念,不用跟她一般见识。”

沈秋容不置可否。

林清词随着庞氏出府,门前十分空旷,左右石狮子镇宅。

门口停了一辆装饰素净的马车。

林清词扶庞氏上去,她踩着凳子提裙摆跟在后面,坐到靠窗户的位置。

几息功夫,沈秋容也上来了。

叶唯君则骑马,除了赶马车的车夫之外,又带了四名家丁,三名贴身侍候的婢女。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庙宇。

街道传来嘈杂声,林清词伸手掀开丝织窗帘往外看,四周住户俱是高门大户,门楣相当气派。

叶家与之对比,档次降了不少。

庞氏的声音突然响起:“清词啊,规矩的坐好,万一被野男人瞧见容貌,有毁名节。”

林清词:“……”

靠!

什么年代啊。

竟然连露脸都不成。

拿帕子蒙面:“这样可以了吧?”视线再次落向窗外。

庞氏:“……”

时辰尚早,街道上人不算多。

太阳洒了一地碎金,为四周的建筑物上了层浅浅的金色。

飞檐椽壁,亭台楼阁,错落纵横,可以看出此地段十分繁华。

明天她就哄哄叶少卿,趁着回门让他带她出来好好逛一逛。

视线再一转,落在骑着高头大马的叶唯君身上。

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一路上不仅吸引了女人的视线,连男人都在看他。

他自岿然不动,淡然处之。

叶唯君这个时候突然回头,目光和林清词对上。

他放了一记眼刀过来,林清词立刻放下窗帘。

他背后长眼睛了啊。

她就看了他一眼他就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很火辣吗。

回眸,眼风扫过庞氏和沈秋容,两人都在看她。

她有些尴尬,拿下蒙面巾,掩下睫毛。

庞氏道:“待会儿到了安福寺,你也拜一拜,求个子嗣。”

林清词听到安福寺脑子灵光一现。

好像差一点点能想到什么,可又什么也没想起来。

第十一章:忐忑

安福寺地处京郊,坐落在云雾峰半山腰,离叶府大概二十里地。

因着在皇城内,寺里的香火十分旺盛,连带着山脚下的小镇都格外繁荣。

骄阳当头。

马车外小贩的呦呵声就在耳旁,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林清词又按捺不住了,恨不得立刻飞下马车,好好体会一下古代的风土人情。

马车行至一处僻静的山脚停下,叶唯君先后扶庞氏和沈秋容下马车。

凝香候在一旁,等叶唯君挪位置她好侍奉自家小姐。

哪晓得林清词没等她开口,便已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裙裾飞扬,下摆的紫薇花像活了一样飘动,美艳绝伦。

凝香愣了:“小……小姐,您也不怕崴到脚。”

庞氏听到动静,回头见状轻叹:“清词啊,你现在已经不是闺阁小姐了,上蹿下跳的成何体统!为人妻坐得有坐相,站得有站相,昨日你敬茶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才一天时间就露出了本性。

想到她家少卿大好男儿娶了这么一个不懂规矩的女人回来,脸色顿时就冷了几分:“你的女戒抄了几张?上面的规矩可都记住了?别抄过就忘了,那等于白费功夫。”

林清词:“……”她下个马车哪这么多话啊。

至于女戒,她连看都看不明白,更别说记住了。

嘴上却不敢忤逆:“儿媳知错,会谨遵娘的教诲。”

庞氏看她认错态度好,没再计较。

通往安福寺的台阶绵长看不到头。

庞氏和沈秋容爬了一会儿便气喘吁吁香汗淋漓了。

走路像老佛爷一般,需要人扶着才行。

叶唯君打发小菊照顾沈秋容,他则亲自去搀庞氏。

林清词心跳平稳,走路生风,同凝香悠哉悠哉的跟在后面,她不禁怀疑原主是不是有神功护体。

如果可以像叶少卿那样神出鬼没的那就太好了。

她越想越兴奋。

扫了眼凝香,准备套话,掩嘴刻意压低声音:“如果我和大公子打架了,你会不会帮我一起打他?”

凝香眼珠子倏然间睁大:“奴婢不敢。”

林清词暗暗扶额:“我只是假设,你我身强力壮,肯定能打得过他吧。”

将军府陪嫁的丫鬟,怎么也得有些拳脚功夫吧?

凝香咯咯的笑:“小姐真会说笑,大公子舞象之年便得了武状元。而奴婢和小姐只是因为经常锻炼,比普通女子底子要强壮一些,连只鸡都没杀过,要真动手那也是挨打的份啊。”

林清词眼眸里的光彩一点点熄灭。

害她白高兴一场!

好在了解到了些许关于叶少卿的经历,就是听着诡异的耳熟,她心里既忐忑又不安。

往前迈了好几步。

林清词拉了一把凝香,悄悄道:“我之前一心扑在二公子身上,对大公子的了解甚少,你给我讲讲他,连带着他娶亲比二公子晚的理由,若是知道的话也一并告知。”

凝香一听,当即道:“小姐,大公子去边疆的时候奴婢还小,知道的也不多。只晓得他驻守的天峡关被邻国西梁强攻了五年,直至对方撤兵他才得以回来省亲。

在这之前,二公子也早已过了婚配的年纪,大公子又归期遥遥,叶府只好让二公子先成亲。

可二公子才成亲没几天,大公子便回了府。

第二日咱们家老爷在府里设宴为他接风,后来他喝多了,不知怎么的到了您居住的后院,接下来的事情您都知道了啊。”

林清词:“……”她不知道啊。

神色淡定:“你接着说,我想从你嘴里再听一遍。”

凝香粉白的脸突然变得通红,偷偷朝左右瞄了一眼:“小姐,人来人往的,万一被人听见有辱您的名声,还是等回府再议吧。”

林清词:“……”看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她大概也能猜到,叶少卿应该是醉酒想找地方方便,结果摸错方向到了原主那。

原主当时正在自己房里愁着怎么接近二公子,一看是他大哥,直接诬赖他非礼,原主是将军的宝贝,将军自然要替她做主,所以就让叶少卿负责。

就当原主自认为嫁到叶府可以接近二公子的时候,原主的娘给她来了一剂猛药。

也不对啊,叶少卿既然才回来,原主怎么能认识他?

兄弟俩长得又不像,排除认错的可能。

她突然感觉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身边的行人往来不绝,此刻她和沈秋容都没有带面巾。

不少路人侧目看她们,且大多数人都在看沈秋容。

今日的沈秋容穿了一身梨花白底袍子,边口绣着藏青色云团,裙摆上大片白牡丹,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一根白玉簪绾发,清爽利落。

加之她气质出尘脱俗,有一种淡雅超然的美丽。

可庞氏却没再说一句不能让人瞧见容貌的话。

明摆着搞双标,着实令人气愤。

片刻后,一座规格庞大的庙宇出现在视线之内,巍峨壮观,庄重肃穆。

门口穿黄色长袍的小沙弥认识叶唯君,看到几人上前迎接。

林清词一家都是无神论者,不信任何宗教。

由于她在上大学,空闲时间又需要到父母的公司帮忙,她极少有时间出去旅游。

寺庙她还是第一次来,有些稀奇的打量四周的环境和跟前的和尚,头上虽然光秃秃的,但他低头时候,她并没有看到九个圆点。

庞氏眼睛像盯在她身上一般,清了清嗓子:“不该看的勿要乱看,以免惊扰佛门。”

林清词:“……”

光明正大针对!磨了磨后牙槽,强行压下翻涌在胸口闷气,应了一声。

连番被批评,沈秋容幸灾乐祸的看了她一眼,挨着叶唯君走。

从背影看,两人十分般配。

林清词撇了撇嘴角,跟在后面。

凝香小声安慰:“小姐莫因为旁人的言语气伤了自身。”

林清词心头一暖,身边有个人时刻记挂着她,对她嘘寒问暖,她实在没必要因为旁人一句话而左右自己情绪。

眼睛轻轻一弯:“你对我真好,等你到了婚配的年纪,我就让爹娘亲自给你选一门好亲事,总比当大公子的通房强。”

凝香见鬼似的看向林清词:“通房?叶家祖训,男子不得明妻暗妾,否则老爷宁可让您名誉扫地老死闺中也不会允许您嫁到叶府,这些您不也是知道的吗?”

林清词:“……”后知后觉府里没有姨娘。

第十二章:签文

林清词在凝香审视的目光中,很快镇定下来,眉梢一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以后的事谁说得清啊。你在我身边总有机会和大公子相处,万一他看上你了呢,你是陪嫁丫头,原本就是他的人,他要你也合情合理。”

凝香脸色大变,小姐问了她这么半天是想试探她的忠心吗?

连忙指天对地的起誓:“奴婢绝不敢妄想小姐的夫君,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且……且大公子眼神若是正常,应该也注意不到奴婢。”

她说到最后,声音像蚊子一般。

林清词捧腹:“瞧你认真的,我胡乱一说而已。”

跟着引路的沙弥踏过山门,进入寺内。

左边钟楼,右边鼓楼,相隔甚远。

过了两道门才到大雄宝殿,佛像体积庞大,微闭着眼睛,俾睨众生般,无端让人生出臣服之感。

殿内一群和尚念经,一眼扫过去全是光秃秃的脑袋。

林清词有些忍俊不禁,抿着唇瓣抑住嘴角的笑意。

余光瞥见庞氏和沈秋容跪下合起双掌,她赶紧跟着学。

庞氏这个时候偏过身子:“清词,跟着娘一起跪拜祈福,争取早日为叶家开枝散叶,心诚则灵。”

林清词嘴上应承着,心里却不以为然。

生孩子是个人的身体问题,迂腐的古人竟然把这种事交给神灵来定夺。

她宁愿相信天意,都不信这个。

从蒲团上站起来,庞氏拉着她到庙祝那求签。

林清词十分不情愿,面上虽然看不出,却表现在动作上。

沈秋容捏着手帕,好整以暇道:“大嫂,你是否担心自己抽到下下签啊,不用怕,你平时积累的善缘那么多,肯定能求到上上签。”

这话可谓一语双关,谁善良谁抽上上签,反之亦然。

林清词眼神一凛,瞪向不怀好意的沈秋容。

心头恨的滴血!

古代最看中子嗣,如果她抽到下下签,她在婆家人眼里的地位估计连一个下人都不如。

她怎么能不怕?这玩意就跟赌博一样看运气。

而她一向就没有这个东西,平时咽口唾沫经常都会被呛,让她抽签?

她要不抽个下下签,她回娘家立刻给祖宗上两炷香!

庞氏附和道:“是啊清词,上回秋容就抽了一个上上签,你要是也能抽一个,我这心事就了了。”

林清词面对强势的庞氏,无语极了,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接过庞氏递过来的签筒,她深吸了一口气。

阖上眼睑虔诚的摇出一根竹签,听到竹签落地的声响,她猛然掀起眼皮定睛一瞧,果然是一支下下签。

心一咯噔,完了!

她肯定得被叶少卿休弃!

听说被夫家休掉的女人,娘家也会嫌丢脸,从而扫地出门。

按照将军府的名望,能接受一个被夫家休掉的下堂妇?

林清词已经计划着跑了。

庞氏脸色骇然。

小菊赶紧捡起签文交给庙祝老头解说:“老先生,可有破解之法?”

那庙祝年约五十,身材中等,黑白掺半的头发,嘴边有一圈胡子,看起来很精明。

他摇头晃脑的读到:“天边消息实难思。切莫多心望强求,若把石头磨作镜,曾知枉费己功夫。这意思是千般用计,终究枉费功夫。不如守旧,著甚来由。”

他看向林清词:“这位少夫人,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得此签也莫要惊慌,只要脚踏实地,务实求真,一切心愿皆可成,可若你一意孤行终将自吞苦果。”

庞氏闻言,扶了扶胸口,气终于顺了:“清词啊,老先生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林清词似懂非懂,但知晓这并不算死路一条的签,当即浑身轻松,点了点头,谦虚道:“儿媳自知以前行事造次,往后定当谨言慎行。”

庞氏也算明事理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往后少卿不在,你就去后院跟为娘一块儿礼佛吧。”

林清词:“……”

妈耶!

她一十几岁的小姑娘整天在佛堂礼佛不是耽误大好时光吗?

她可坐不住!

先答应着,后面叶少卿一走,她就搬到娘家住。

车马劳顿,傍晚时分才回到叶府。

踏进自己的别院范围,凝香道:“小姐,老爷素来不信邪,您本可以不抽那签。”

林清词:“……”

怎么不早提醒啊?

怕说错话,不敢开口质问,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抽,那个沈秋容指不定又会想什么招对付我。”

只要跟沈秋容凑一块儿,她总觉得自己处处受限。

邪门的很!

凝香替林清词着急,抓耳挠腮:“可是您抽了下下签,往后府里头的人指不定怎么嚼您舌根子呢,我看唯今之计您得早些怀上小公子才能平息此事。”

林清词听得耳朵长茧子,同时又替这里的女人感到可悲,天天被催着生孩子,谁受得了啊。

看来这地方不能呆了。

留凝香在室外,关上房门,确认叶少卿不在屋内,火速开始收拾包袱。

她的金银首饰,还有那么多金线罗裙,卖了估计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她拿着钱女扮男装做生意也行。

凭着她所学和交际手腕,一夜暴富不是事儿。

年纪大了想要男人,就去包一个小nai狗。

嘻嘻。

林清词暗搓搓的想着,手上的动作越发的利落了。

很快收拾好值钱的家当,左右看能藏东西的地方。

箱子都被土匪抬走了,只有一个衣柜,里面还有他的衣裳。

这东西不能放那里,男人会发现。

视线掠过床榻,看来只能放床底。

床下有脚踏。

林清词费力的搬开,正要放包袱的时候门外响起凝香的声音:“奴婢见过大公子,小姐在屋里。”

林清词做贼心虚般,心口突突的狂跳,赶紧放好包袱,在叶少卿推门的一瞬间,抬腿将脚踏踹回原处,而后淡定的坐在床沿边摆弄头发。

看到他傻笑了一下:“你回来了啊。”

叶少卿看了看她,眼眸一闪:“听说你抽到了下下签,不过你看起来却很高兴。”

林清词:“……”

小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难道你们非得看我痛哭流涕才觉得正常吗?我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既然你问我,那签文你应该也听说了吧?那老头说什么我算计到头来一场空,做事不要强求。

那古语云人定胜天又怎么说?

我这是求子,他说得我好像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他再劝我趁早回头是岸。

我看那老头就一神棍!完全是骗钱的,借着签文害我一遭,还收了咱们十两银子。”

第十三章:任性

林清词越说越来气,表情变得狰狞可怖。

当时如果不是为了在庞氏面前维持良好的形象,她一早就挥着拳头冲上去揍那个神棍了。

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在她旁边的叶少卿,小手伸到他掌心,握住虎口处,皮肤干燥粗糙有薄茧,带着灼人的热度:“你跟我去把钱给要回来行不?那个神棍收费不给一个吉利话就算了,还在娘面前乱说,欠收拾!”

她真好惨一女的!

无故就被泼了一身脏水。

尤其一遇到沈秋容,那准没好事。

今天她回来的路上被庞氏说教了近半个小时,那女人一逮着机会就跟上落井下石。

简直欺人太甚!

拉着他,站起来迈开步子往外走。

叶少卿盯着两人握在一处的手,感受她掌心的柔软和温度。

阳刚与羸弱对比强烈,她袖口的紫薇花颜色艳丽,盖着她一半的手背,红袖盈香大抵不过。

他随着她一起站起来,稍稍用力一拉,林清词止住了步伐,身子一扭:“你不想去?”

“不急这一时。”

林清词眼睛亮了亮,煜煜生辉:“那你是答应我了?”

叶少卿垂眸,微微点头。

林清词得寸进尺道:“那我礼佛的事,你也帮我推了行吗?女戒我还没抄完,再去礼佛,我担心自己又无端惹祸上身,到时候责罚会更多,我感觉我最好待在院里哪儿也不去,正好可以多陪陪你。”

林清词看他没反应,豁出去,挪步上前把脸贴在他心口处蹭了蹭,用腻死人的声音撒娇:“夫君,行不行呀~”

耳旁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良久没回应,她眉头轻蹙。

美人计也不行?他不说自己不是柳下惠吗?

正当她准备后退,他已经先她一步推开她,力道不轻不重:“你既然已经答应了,那便要说到做到。”

林清词:“……”

踉跄了一步才稳住身形,眼眸因为惊愕微微睁大。

沉吸了一口气。

什么男人啊。

投huai送抱居然不管用。

她之所以答应,还不是因为不想把婆媳关系弄的太僵啊。

林清词冷哼了一声,提着裙摆大步踏出卧房,没看到叶少卿变得铁青的脸色。

天刚黑,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像银线一样飘落,一排排水滴好似透明的水晶珠帘。

林清词正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抹透明的护肤膏,不忘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去观察叶少卿。

两人略微缓和的关系因为他一推一拒又降到冰点。

见他上榻,她也放下手里的盒子从圆凳上站了起来。

上前掀开红帐子。低眸看已经闭目休息的叶少卿。

恶作剧似的伸出两指去戳他眼睛。

动作才进行到一半,手腕上冷不丁多出一只大手。

啪的一声。

“啊!”

手背一阵火辣辣的痛,只听他冷冷的说:“我是本能反应。”

林清词:“……”

揉着肿起的手,红着眼眶跟他幽凉的双眸对视。小嘴瘪了瘪,一言不发缩到床里侧。

叶少卿偏头看了她后脑勺半晌,薄唇轻启:“方才那一下并非我有意。”

屋外的雨滴击打在瓦片上,抵消了他大半的声音。

林清词正琢磨哪天远走高飞,没在意他说了什么。

还以为他在声讨她,心里越发的委屈,原主做了坏事,她可没有。

被子往头上一拉,拒绝跟他沟通。

叶少卿眼眸阒然一暗,她还来劲儿了。翻身给了她一个背影。

红鸾帐内,两人各卧一边,谁也不耽误谁。

林清词次日睁开眼,榻上只有她一个人。

屋外的雨已经停了,树叶上还沾着雨滴,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她手往旁边一伸,被褥里没有丝毫温度。

男人应该走了好一段时间。

想起昨天请安时庞氏的话,今天又得食言。

反正要走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

活出自我!

闭上眼睛继续睡,来这里两天,她还没睡过懒觉。

将要睡着,叶少卿清冷的声音响在室内:“不是一起去娘那问安么?”

林清词睫毛轻颤,从下往上看他的脸,这个诡异的角度,他的颜居然也扛得住,幸好她只喜欢看原主,否则非被他迷惑不可:“不去,以后我也不会去了。”

“勿要任性妄为!”男人拂了一下衣袖,沉缓道。

林清词血气上涌,嚯的一下从榻上坐起来,言辞犀利:“我任性?我要是任性,一早就跟你娘和你弟媳打起来了,一个仗着长辈身份每每出口对我就是一通教训,一个借尽一切机会对我冷嘲热讽,我做错了什么?就算我之前我千般不是,我嫁给你之后总没有做出格的举动,为什么要为难我?若真的看我碍眼,我走就是!”

林清词跳下榻,跑到衣柜前收拾衣物,梳妆台的首饰盒里还有首饰,她昨天只挑了看起来最贵的,正好趁此机会都拿着,等他不注意,放到一块儿。

才碰到罗裙,双脚突然离地,她被叶少卿抬臂夹进了胳肢窝。

林清词吓得蹬腿,担心掉下去,紧紧的攥着他后背的衣襟:“啊……”

叶少卿扔她上榻,表情冷然的俯视她:“这个时候想走太迟了。”

他视线往床底扫了一眼:“婚姻岂可让你儿戏!即便将军疼你宠你,现如今事情已成定局,老实的待在我身边,想走掂量掂量自己的腿!给你半柱香的时间,收拾妥当去请安而后回门,如有延误,家法伺候!”

林清词顾不上疼,只觉得身子从头寒到脚,小脸瞬间变得刷白。

他知道她要走?

难道这房子周围暗中布满了他的眼线吗?

他还要请家法?

想想依萍她爸打她的鞭子,麻溜的开始穿衣打扮。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打点妥当,头发也唤凝香进来挽整齐了。

她走到坐在茶桌边的叶少卿跟前:“我好了。”

叶少卿眼底笑意一闪而过,面色却依旧冷冽:“嗯。”

下了一夜的雨,外面的空气十分清新,掺杂了淡淡的桂花香,沁人心脾。

林清词跟男人并肩走在一处,令过路的小厮和婢女十分诧异。

心想他们大公子是不是已经被狐狸精制服了。

刚开始的两天,他们可比陌生人还不如呢。

叶少卿步伐大,林清词很快就被甩在后面。

她提着裙摆小跑追上去:“你走路不知道顾及我一下吗?”

每次都是这样!

她要求也不高,外人面前秀一下恩爱,让府里的下人知道她受宠,不敢看低她就行。

第十四章:征服

叶少卿视线一转,垂眸去看林清词表情生动的脸,步伐放缓的同时轻叱:“娇气。”继续往前走。

林清词不服,她哪里娇气了?

动作快过大脑,抬腿去踹他后腿关节。

叶少卿没有任何防备,长腿当即一弯,挺拔的身姿趔趄的晃了一下,眼神清冷的睨着林清词:“任性恣情,成何体统!”

他弯腰拂弄袍子上的鞋尖印,下了雨,一路踩着积水的鹅卵石。

叶少卿穿了一身黑色的金线云纹袍子,上面留了明显的水渍,凝香赶紧掏帕子过去帮忙清理。

林清词这才反应过来她的行为在古人看来有多跳脱,想到他会用家法,心里慌的一批。

眼珠子转了转,强行咧嘴一笑:“打是情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相爱。我是喜欢你才跟你开玩笑的。”

叶少卿耳尖泛热,心口涌起几分悸动。

旋即又想到一早起身时瞥见床底藏着的包袱,脸色霎时黑沉,咬牙切齿般:“哦?夫人的意思下手越重表示越相爱么,为夫懂了。”说完大步甩了她。

林清词:“……”嘛意思?他要跟她互相伤害啊?她好方!

凝香拉着林清词:“小姐,您中邪了啊,竟然这样冒犯大公子。被下人看到禀告给夫人,肯定罚您在列祖列宗面前跪上一天。”

林清词:“……”

万恶的封建男权主义,还是未来社会好。

老公洗衣做饭,捏肩捶背,别说她这一脚。

就单单看他不爽,罚他跪遥控器不换台,方便面不掉渣,他也得乖乖的照做!

她说:“凝香,如果我走的话,我肯定带上你,让你见识体会什么叫民主、和谐。”

“走?小姐您要去哪儿?大公子如果禁您的足,您连院门都出不了。”

林清词:“……”

她只想着跑,却忘了这里的门禁森严,她没有出神入化的武功,根本出不去。

那颗不安分的心,悄悄偃旗息鼓。

看来以她目前的境况还是得哄好男人。

征服他,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酝酿了一下勇气,提着裙摆跑去追叶少卿,厚着脸皮笑盈盈的轻唤:“夫君……等等我呀。”

她撵上他,一把挽住他臂弯,笑容讪讪:“嘿嘿,别生气。”

叶少卿脸色窘然,两颊悄然爬上一抹红晕,低声嗤道:“大庭广众,拉拉扯扯,不合规矩。”

林清词视线一扫,除了凝香,其他婢女小厮并不在视线之内:“怕什么?我们是正经夫妻。”

林清词见他不抗拒,胆子越发的大了,头靠着他臂膀,像猫一样来回蹭。

嘴里发出轻轻的喟叹。

凝香目瞪口呆的看着林清词,暗暗竖了个大拇指,小姐生猛啊!

到了主院。

庞氏见两人举止亲密,对林清词的态度比先前温和了几分,主动道:“今天回门,娘已经吩咐李嬷嬷把礼品都准备好了,清词看看有哪里不满意的,可以再跟娘提。”

林清词笑道:“不用了,娘准备的肯定是最好的。”

庞氏嘴角一弯:“难得你这般懂事,明儿陪娘礼佛的事,可别忘了。”

林清词笑容慢慢变僵直至虚无,轻轻嗯了一声。

从庞氏那请安回来,林清词偷摸的将包袱里的首饰罗裙放回原处。这才同叶少卿一起坐马车回将军府,方向和去安福寺的路背道而驰。

林清词坐在车内,听着外面的喧嚣忍不住往外瞧。

暗瞄了眼一身冷气的叶少卿,拿帕子蒙面。

掀开窗帘一角。

今天可能是逢集,路边有不少摆地摊的商贩。

各种小吃,胭脂水粉,农具,手工捏面人……

行人比较昨天看到的多了几倍。

满大街露脸的大姑娘小媳妇更是不在少数,不过穿的都是粗布麻衣。

林清词估摸着只有富贵人家的小姐和新妇不能在大街上露面。

至于安福寺,因为是佛门,没有这个忌讳。

马车如入无人之境,很快穿过闹市区。

林清词收回目光,垂搭眼睫,安静的坐在车内。

叶少卿一直注意林清词的动态,表情从欢快到失落被他看在眼里。

两刻钟左右,马车停在一座气派的府邸前。

林清词透过窗帘看到门楣下站着一对中年男女。

男人一身肃杀之气,相貌中上。女人的容貌极美艳,即使已近中年,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她和原主长得很像,应该是娘没跑了。

男人挨女人很近,原主的爹无疑。

随着叶少卿下马车。

柳氏迈着小碎步迎上来,一把握住林清词的手,眼眶略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小词儿,这两天在叶府还习惯么?”

林清词心头一跳,她老妈也会这样唤她。

柳氏手上的体温传过来,她有片刻的失神,违心道:“我很习惯。”

“那就好。”柳氏这才看向叶少卿:“小词儿任性,有劳少卿担待费心了。”

叶少卿谦逊道:“词儿既已嫁小子,小子理应容忍照拂。”

柳氏满意的点点头。

林清词鄙夷的斜了他一眼,说谎也不怕天打雷劈!

哪有照顾她?

他都要上家法了!

自称小子?的确是个臭小子!很合适他。

她眼前突然笼上一片阴影,抬头看到林振南用袖袍替她遮阳,只听他对叶少卿道:“我女儿怕晒,以后出门你做夫君的要备个伞。”

叶少卿板板正正的应了一声:“小子谨记。”

林振南继而面向柳氏,语态温柔:“夫人,外头太阳大,还是带着小词儿少卿进屋再叙吧。”

柳氏笑了笑:“哎,我这一高兴尽顾着自己了。”

林清词得意的看了叶少卿一眼,在家像大爷一样,看到她爹还不是怂包一个!

她享受林振南给的呵护。

心里羡慕原主得宠,从小她父母忙于工作,陪她的时间非常少,平时互动也不多。

给的最多的就是qian。

人总是渴望自己没有的东西,她做梦都想被父母时刻关注。

行至待客的正厅。

才挨着座椅,婢女便在她跟前上了各式各样精致的点心。

红的,绿的颜色也好看。

柳氏道:“小词儿,叶家是地道的南方人,你在那吃喝习惯吗?”

林清词恍然,怪不得吃的清淡又爱放糖。

看来那个沈秋容也是南方人。

她又违心的点点头:“挺习惯。”

伸手去拿碟子里的莲花酥,味道她她很喜欢。

没想到她的口味和原主一样,也许身体是她的缘故。

第十五章:疑点

林清词各样点心尝了一遍,最合她口味的是松子百合酥,甜而不腻,一口气吃了大半碟子。

柳氏欢喜忧愁掺半。

一方面欣慰女儿嫁人之后比在闺阁时候稳重。

另一方面担心她在婆家吃不好穿不暖,才离家两天,连平日不太上眼的糕点都能用的如此香甜。

再有身上的首饰,生生少去了一大半,莫不是全被婆婆搜刮去了?

想到这儿,坐不住了,眼神示意凝香出正厅。

凝香会意,默默地退了出去。

柳氏寻了借口离开:“你们先聊着,我去厨房看看厨娘给小词儿炖的汤好了没。”

林清词原本想跟着,可还没等她开口,柳氏已经出了正厅。

她回首发现一直立在身后的凝香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也不见了。

担心自己乱走在府里迷了路不好解释,只能耐心的等。

托腮倾耳注目林振南不客气的教导叶少卿,后者除了点头应承,表现不出任何主观思想。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在她面前不是很能摆架子么?遇到她老爹彻底镇不住了吧。

过了好一会儿,凝香才回来。

林清词不好当面询问,心里想着去原主的闺房看看,兴许能在熟悉的地方勾起一点儿回忆。

她约摸能感觉到自己熟悉这里的一切,可每一次都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一般可看不可触。

“爹,我想回自己屋歇一会儿。”

林振南被打断了话头也不恼,微微颔首一笑:“去吧,待会儿别睡过头耽误了用膳。”

林清词应声,带凝香离开。

拐了个弯,步伐一顿:“凝香,你刚才出去是不是我娘暗示的?你们背着我说了什么啊?”

凝香眼眸闪烁,几经踌躇:“不瞒小姐,夫人向奴婢打听您这两天在叶府的吃穿用度,奴婢都照实说了,不过隐去了小姐和大公子之间的不愉快。”

林清词伸手轻捏了一下凝香的腮帮子:“真聪明!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凝香脸一红:“有小姐这句话,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清词感动到流泪,一把握住凝香的手:“你对我真好。”

凝香受宠若惊,有些手足无措:“这是奴婢该做的。”

林清词抚了一下凝香的头,笑而不语。

走至岔路口,不知该往哪个方向。

古代尊卑思想严重,下人都是走在主子后面。

林清词回头瞅了眼始终慢她一步的凝香:“你先进屋点个安神香。”

“是,小姐。”凝香得了命令,才敢加快步伐超过林清词。

林清词顺利到原主居住的庭院。

只见院内曲折游廊,光洁的鹅卵石漫成甬路,两边种满了奇花异草。

落叶时节,这里仍旧绿意盎然。

眼前是小小的一栋阁楼。上楼掀开门口的珠帘,透过粉色的帐幔。

环视原主的闺房,约五六个平方。

卧榻大概有一米五宽,长度不到两米。四周的楞子雕梁画栋,帐子口上方垂了一排粉色的流苏。

正对着两步远有一鼎香炉。

对面墙角一座嵌满了大珍珠的梳妆台,梳妆镜上还有一颗夜明珠。

华美绚丽。

林清词上前试着抠夜明珠,钉的特别紧实。幸好原主没有把这台子当嫁妆抬走,否则现在全进了土匪的腰包。

挨着梳妆台有个案子,上面摆着一座古筝,木色光亮,一看就价值不菲。

案子上没有书,更没有文房四宝。

林清词觉得不可思议。

她虽然有独立的书房,但卧室的桌子上,床头柜里,常备书籍。

她小门小户的时刻学习,一将军府千金更应该如此才是。

不会不识字吧?

古代女子无才便是德,原主如果真不识字,也说得过去。

瞄了眼香炉旁的凝香,这丫头聪明机灵,肯定一早就发现了她和原主不一样了,没说出来也许是在观察。

等到证据确凿了,再揭穿么?

林清词有些发慌,连小腿肚子都在抖,这古代思想封建,可别把她当妖魔gui怪绑起来烧了啊。

林清词强行压下内心的恐惧,继续打量这间房子,靠案子边的地上有一只大瓷瓶,里面放了很多卷轴。

她随意拿出一幅揭开,是水墨山水图,即使不懂欣赏,也知道这很值钱。

这间房每一样陈列,都是好的。

想到婚房里那些大箱子,指不定装着价值连城的宝贝,现在却被旁人攥在手里,她一阵心如刀绞。

凝香的声音响在室内:“小姐,安神香点好了。”

林清词侧目,炉鼎上青烟袅袅,她收了字画,“你先出去吧。”坐到床沿作势褪鞋袜。

“是。”

凝香一走,林清词复又穿戴好,站起来东瞧瞧西望望。

推开窗户,可远眺府外的风景。一眼望去,俱是古色古香的建筑。

比之叶府牢笼般的天地,这里简直是她向往的生活。

原主脑子里进水了啊。为了一个心里没有她的男人宁愿牺牲自己的终生幸福也要呆在他身边。而且明知换来的是嫌弃、厌恶。

不对!这不像脑子进水,正常人不带这么智障的。

按照凝香的话,原主每回碰到沈秋容都在吃亏,可她还不知难而退,冲上去送脸给沈秋容打。

联想自己每回遇到沈秋容也总是被压一头,她觉得很邪门!

原本等凝香来唤她,没想到来的是叶少卿。

房间本就小,摆设又多,叶少卿进来更显得逼仄。

林清词看了看他:“你回边疆能不能带上我?”

沈秋容太诡异了!

她在没有绝对实力之前,为了避免吃亏上当,还是远离对方比较好。

叶少卿冷漠如雪的眸子有了一丝裂纹,顿了顿:“那边远没有京中繁华,也没有锦衣玉食,还有破城之忧。”

林清词道:“可我已经嫁给你了。”

按照他的条件,日子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

何况她还要带着凝香她们一块儿。

有人伺候,又没有公婆管,不用见沈秋容夫妻,夫君守城可能还会夜不归宿。她太逍遥自在了啊。

越想越兴奋:“我考虑得很清楚了,我跟你一起走,等到年关你在遣人送我回来省亲好了。”

将军府虽然离得近,但她在叶府估计也不能经常回来。

而且父母这么在意她,如果她总往回跑,难免让他们担心。

听凝香说原主还有两个哥哥,都在边关守城。

距离天峡关不远,如果她去了叶少卿那儿,也许能有机会见到他们。

在他们身上或许能想起关于原主的事也说不定。

第十六章:说服

叶少卿久久不回话,林清词有些着急了。

这男人怎么一点也不爽利!

激他:“你难道真的放心独留我在这儿?我和你弟弟的事,你一点也不介意吗?”

即使叶少卿不是自愿娶她,也不会允许她有机会和叶唯君牵扯上,这是脸面问题。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带她离开,她不信劝不动他。

叶少卿继续沉默,好一会儿才严肃且认真道:“可以携你去,不过凡事都得听我吩咐,若有任性之举,即刻遣你回府。”

林清词暗呸了一口。

驴粪dan蛋打垛垛,也就只能在她跟前端臭架子了!

明面上狗腿的笑道:“我答应。其实我很愿意在家侍奉公婆,不过为了你的清誉,我可以牺牲小我与你弟弟划清界限。嘿嘿,我这就去和爹娘提。可如此一来我礼佛的事我就没空了呢,你是不是得帮我推了呀。”

林清词毫不羞涩的夸了自己一通。眨巴着水润的大眼睛,目光期待的看叶少卿。

叶少卿面色无波,眸色却分外的精彩:“你还知道清誉?你撒泼讹人的时候怎么不考虑?至于礼佛的事,等你随我离开之时自是作罢。”

林清词梗住了:“我我……我……”

林清词我了半天没我出所以然,她很想说可以休妻。

话到嘴边溜了一圈愣是没说出来。

原主才新婚,如果这就闹离婚的话男人肯定得呵斥她任意妄为。传出去两家声望也会遭人诟病。

她一向不爱给家里惹事,即使原主爹娘不是她亲的,那和这身体也是血脉相连,她做不出令他们伤心难过的事。

叶少卿道:“走吧,别让岳父岳母等急了。”

林清词哦了一声。

楼梯紧窄陡峭,仅容一人通过,林清词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跟在叶少卿后面。

未免踩到他的衣角,她离他两步之远。

最后剩两级台阶她是跳下来的,刚好落在他旁边。

叶少卿眼眸微垂,视线掠过林清词,忽然道:“你小时候落了莲花坞的塘子,捞你上来的人是我。”

林清词懵了懵,不明白叶少卿的意思。

呼吸一沉,难不成她又露出什么破绽他在试探吗?

指尖掐进掌心,想了想。

她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古代男子二十岁成年冠礼,他舞象之年大概也就她现在这个年纪。

之后远走边疆,一去五年,那她落入水塘至多十岁左右。

摇了摇头:“我当时还太小,记不清了,有这个事吗?我只记得你得了武状元,很多贵女等着想嫁你。”

他年少有为,长相出挑,家世也算不错,应该有不少名门望族巴望着想让他做乘龙快婿。

她开他这个玩笑,不突兀。

叶少卿又不做声了。

林清词摸不清他的心思,不敢再多说一句,乖巧的跟在他旁边。

午膳在会客的正厅,摆了一个大圆桌,菜色都是林清词喜欢的。

在叶家寡淡了两天,好不容易逮到一次大快朵颐的机会,又是自己家,不用拘谨客气。

她敞开了肚皮吃。

柳氏捂脸:“小词儿,你在婆家也这样啊?以后还是收敛些,你现在的样子比你爹还狂野,娘都看不下去了。”

林清词默默瞅一眼林振南,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十分豪迈,她就爱这样的:“我和爹这样叫不拘小节,真实不做作。”

林振南哈哈大笑,那声音震耳:“哟!我家小词儿还有这番见地呢。”

柳氏横了眼林振南:“你还惯着,小词儿是女子,自当规矩言行,她一直这样往后少卿怎么带她出门啊?”

林清词咧着油乎乎的小嘴:“娘,我在家里不想带面具,出了大门我肯定端正仪态。”

柳氏觉得有必要时刻规范:“可在少卿跟前你至少注意点形象啊。”

林清词偏头和叶少卿冷然的目光对上:“我们天天在一起,我总不能在他跟前装一辈子啊,多累?”说到这儿她转移了话题:“我打算跟夫君一块儿去边疆。”

柳氏当即反对:“不成!西梁虽已退兵,谁知道会不会在卷土重来?万一发生战事,你在城中岂不危险?少卿武艺高强,有自保的本事你可没有。”

“娘,他是守城的,城破他都没命了,上哪儿自保啊。万一他有个好歹我怎么办?这么一想令我寝食难安,不行!我必须跟夫君在一起,生死与共永不分离。”

叶少卿被她情真意切的言辞弄的一怔。

林振南听得心虚,闺女的话太假了啊。他对叶少卿又多了几分愧疚:“既然你有这个心思,那你便跟着少卿,不过天峡关城内时常会混入西梁细作,你到了那儿少卿得分心照顾你,你务必得听他安排,能做到么?”

“老爷!”柳氏不满,分贝加大了三分:“哪里那般凶险,要是小词儿有了损伤,谁负责啊。”

林清词这才知晓事情的严重性,她方才还以为叶少卿摆谱呢。

不过比未知的危险,那个沈秋容才令人胆寒。

她必须离开那个女人,最好叶少卿能立个大功被上面赏赐座宅子,她可以搬家。

这样想着,心里踏实了不少。

忙做承诺:“爹娘放心,我保证会听夫君的。”

柳氏眉头紧皱,还想再劝,林振南拍了拍她的臂弯:“小词儿不嫁人你都管不住,她嫁人了,你还是别管了。”

柳氏:“……”

林清词:“……”

原主得有多叛逆啊?

不过这年龄叛逆也正常,她十五六的时候差不多也这样,我行我素,谁都不能招!

林振南嘱托叶少卿:“少卿,小词儿就劳你费心了,她有错处你也不用顾及我,该怎么罚怎么罚。”

“是。”

林清词:“……”

总算解决了一桩心事,陪着父母直至天色将暗才同叶少卿返回叶府。

次日林清词依照约定的时间去了后院的佛堂。

没成想才到那,便看到与同庞氏一道前来的沈秋容。

一身水蓝色袍子,别了一根碧玉发簪,一双素色绣花履,整个人清新脱俗。

这女人每每出场活像电视上那种仙气飘飘的主角。

林清词很不甘愿的出口打招呼:“弟媳也陪娘礼佛啊。”

沈秋容笑着点头,她一早向婆婆问安,听说了林清词要随叶少卿去边疆的事,特意跟来探探虚实的。

这女人近来安分的有些不同寻常,怕是在憋什么大招,她不得不防着点。

第十七章:得意

林清词心里暗唾了一口:我信你个铲铲儿!

这女人十有八九是来监视她的。

很好!

知道她也在忌惮自己,心里舒坦不少。

礼佛前需净手拈香,林清词跟着庞氏学了一遍,随后同她一道跪在蒲团上念经。

经文十分生涩拗口,林清词念的直打哆嗦。

好在文化底子够深,勉强过关。

这令沈秋容诧异不已。

虽然和林清词接触不多,但她每回的行为都令自己印象深刻,她这会儿的表现太令人出乎意料了。

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礼佛结束后庞氏目露赞赏:“清词啊,你经文念的不错,去了边疆切不可半途而废啊。”

林清词应承道:“儿媳定然坚持每天求菩萨保佑夫君平安。”

庞氏一听,面容更加和善:“好孩子,看来传言并不可信,往后谁要说你的不是,为娘的头一个不愿意。”

这话也算警告二房老实点儿。

林清词嘴角愉悦的翘起,她洗白了吧?“谢谢娘关照。”

庞氏笑了笑,又看向沈秋容:“秋容,我看你学的也不错,往后你也跟着我一道儿礼佛,求菩萨保佑君儿仕途顺利。”

沈秋容表情有一瞬间不自然,但很快便隐去,乖顺的答应。

林清词掩嘴偷笑,嘿嘿,这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从庞氏那儿出来,林清词双手背后步伐轻快的哼着小曲儿往自己别院走。

“天生丽质难自弃,可惜吃啥我都不腻,努力,我要努力,我要变成万人迷……”

凝香跟在后面抽眼角:“小姐,您唱的这是哪里的曲儿?奴婢怎么没听过啊。”

林清词笑道:“说了你也不懂。”余光扫到不远处的沈秋容,一想到这女人本着去刺探她,最后却被庞氏要求礼佛她就想笑,一天两天的谁都能做到,长此以往没有恒心可做不来。得意的露出一口小白牙:“弟媳,去我那儿坐坐不?”

沈秋容气得头昏,怎么也没想到她有一天也会在林清词这个蠢货跟前吃闷亏,尽力控制仪态:“不用了。大嫂近来都忙些什么啊,听娘说你会随大哥去边疆,据我所知那边经常发生战乱,动荡不安,你就不怕么?”

林清词云淡风轻的说:“那自然是怕的,不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挑着走。自己选的夫君,跪着也要跟他把这辈子过完。”

她话这么明白了,如果沈秋容还要误会对付她,她只能迎刃而上!

林清词说完便带着凝香走了。

沈秋容旁边的婢女阿萝道:“小姐,您不会真信了这位主子的话吧?她之前为了纠缠二公子,可是无所不用其极。”

阿萝被凝香狠甩了一巴掌,背地里再也不敢大放厥词。

沈秋容凝视林清词的倩影,眼神晦涩难懂:“她的确让人刮目相看。”

林清词回到别院,叶少卿不在。

午休了一会儿便坐到梳妆台前抄女戒,累了就照照镜子。

凝香在旁边刮笔尖,趁着林清词揉手的空隙:“小姐,这台子太小了,要不咱们去大公子的书房吧。还有可能遇到他,您有看不懂的也能向他讨教,正好增进感情。”

林清词自打从将军府回来再抄女戒便有意错字。

这样一来凝香只会认为她刚开始要求换石墨笔是好面子。

而不会往她识字这方面多想。

也幸好多数繁体字她都不认识,抄写时没有读过,否则真不好自圆其说。

婉拒:“晚一点他回来我再问也不迟。”

林清词没有等到叶少卿回别院,她挨不住困早早歇下了。

原本叫凝香陪她,那丫头死活不敢留宿。

林清词只能放她离开,一觉到天亮旁边的位置还是凉的。

彻夜未归,会不会去逛花楼了啊。

这古代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说是家规只能有一个老婆,但他私下里包几个妾,谁也不知道啊。

该死的古人!

最好别让她逮到,否则她直接用这个借口离婚。

踏着晨光去后院,才陪庞氏念一半经文,门口侍候的小菊便进来通传:“夫人,两位少夫人,大公子过来了。”

庞氏诵经被打断,心头不悦,听说来人是叶少卿,上涨的怒火瞬间熄灭:“说了什么事没有?让他进来罢。”

小菊应声,随后带叶少卿进门,说明来意:“娘,打搅了,我有些私事着急和词儿商议。”

林清词莫名,什么事这么急?昨夜不会真的出去寻花问柳了吧?

这会儿来跟她说花她嫁妆给他买美妾?

要是真的,她能给他一个榔头!

庞氏点点头:“清词,既然如此,那你便随少卿一道。”

“是。”

林清词身子一矮,行了礼便同叶少卿出了佛堂,走前为了在庞氏面前秀恩爱,她厚着脸皮主动去牵叶少卿的手。

叶少卿手腕微微一转,她的手便落入掌心。

沈秋容不动声色观察二人互动,更觉难以置信。

叶少卿性格阴鸷狠戾,少言寡语,林清词陷害他,本以为她后半生都会被这个男人磋磨,可短短几天时间,男人对她的态度便和从前不一样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离佛堂有一段距离,林清词不着痕迹的抽回了手:“你有什么急事啊?”

叶少卿袖袍一拢,盖住微微捏紧的拳头:“带你出府,怎么,不愿意?”

“出府?你昨晚去哪儿了?”林清词质问完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应该沉住气等他先说啊,这样她才能牢牢把住话语权。

叶少卿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我一直在卧房,不过你没醒。”

林清词:“……”

真的?不是鬼混?

她黑眼仁一动:“那出府是带我去市集玩?”总不能吧?

叶少卿道:“看你的样子不太想去,我还有其他……”

林清词忙不迭道:“想啊,不过买东西得花你的钱,不能动我嫁妆。”

叶少卿:“……”

他嗯了一声。

林清词总算放心了,吩咐凝香唤两个丫头跟上拿东西。

叶少卿阻止:“只我们两个去。”

林清词眼眸微睁,他再有力气也只一双手,能提多少东西?很明显舍不得给她花钱啊。“难得逛一趟市集,我想多置备些东西呢。”

“家里什么也不缺。”

林清词:“……”他意思就是想让她光看不买?

行吧!总比在家待着强。她见识见识外面也合算。

第十八章:无知

市集离叶府大概五里地,林清词本以为要走着去,快到府门,准备掏帕子蒙面,瞥到大门口的马车,又悄悄垂下胳膊。

车夫拿了脚踏,她提起裙摆正要踩上去,手臂被人扶住。

林清词顺着袖袍上的大掌抬头,男人清冷的侧颜映入眼帘,眼底惊讶遮掩不住,随即揶揄的笑道:“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人家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叶少卿面色微变,登时收回手,沉声轻嗤:“匈无点墨,愚昧无知!”

林清词:“……”骂她肚子里没墨水?可她形容的没错啊。

他忽然献殷勤,她难免不会乱想。

人来人往的,不宜发生争执,她上了马车。

叶少卿随后,掀开帘子进来时,林清词将腿一伸,作死准备拌他一个狗啃泥。

他径直抬脚踩上去,林清词吓得不轻,这一脚下去她脚踝不得断了么?还没来得及撤回。

男人已经进来了,被力道挤压的地方堪堪能感觉到疼。

他呵斥道:“若再不老实,这便打道回府。”

林清词:“……”

怎么说急眼就急眼了呢?

不过他没计较,证明他还没生气。

嬉皮笑脸的坐到他旁边,环住他的胳膊,头靠上去,尾音上挑:“别呀~人家跟你闹着玩呢。”

叶少卿作势抽回胳膊,林清词连忙勒住:“不要生气了嘛!以后我肯定不会再作弄你。”

叶少卿依旧沉默不语,却也不再抗拒林清词靠近。

她嘴角上扬,怪不得书上写美人乡是英雄冢,冷漠正经如叶少卿,遇到她还是气短了。

嘿嘿!

想到这儿抬头,伸手拉他衣袖,在他低头时朝他放了个电眼。

叶少卿神情不变:“女戒抄多了用眼过度得了眼疾?晚些我让管家给你抓几副明目的汤药。”

林清词:“……”

什么跟什么啊?收敛笑容,腮帮子鼓了鼓:“我眼睛好的很!”

马车进入闹市区,林清词撇开了叶少卿,蒙上脸趴到窗边往外看。

路边场景飞快闪过,眼看马车穿过闹市,她忍不住道:“不是逛市集?怎么像去安福寺的路?”

“就是去安福寺,要回签文的银两刚好逛附近镇子上的市集。”

林清词震惊了,这也行?

葛朗台前世啊!

再次来安福寺不是小沙弥接待,而是个穿袈裟的中年人。

对叶少卿十分客气,招待他们进了一间供香客住宿的寮房。

林清词在里面用了膳,都是一些素菜,她没怎么吃。

放下筷子:“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那个神棍啊?这里给我们提供食宿,今晚不会住这儿吧?”

“你先在此休息,我有些私事需要处理,可能会耽搁些时间。”

林清词目露幽怨,嘴上说着带她出来逛,其实主要是处理自己的私事顺带捎上她吧。

长吸了一口气:“那你快点儿,天晚了小镇上没人,我不依。”

叶少卿微微颔首,出了寮房。

林清词耐心的等了他半个钟头还没见他回来,想推开房门四处溜达溜达。

那晓得门旁左右站着两个带刀的大汉,身形壮硕,她受惊磕巴:“你,你们……”

其中一人两手做辑:“大少夫人莫怕,我们是奉大公子命令保护您的。”

林清词:“……”

什么时候安排上的啊?

怪不得方才来手碗筷的小沙弥连头也不敢头,还差点儿摔了盘子,原来房外有人监视他。

坐回原处,足足又等了叶少卿近两小时,直至太阳偏西他才回来。

林清词一肚子火气,见到他阴阳怪气:“你带我出来是让我参禅的吧?”

叶少卿知道她被磨光了耐性:“逛市集无非是从街头走到街尾,用不了一刻钟,眼下就去庙祝那儿要银子,再去镇上不迟。”

林清词七窍生烟,他说的逛街估计就是在街道上走一圈子,那和坐马车看一遭有什么区别?

抬手往他心口一拍:“一刻钟?你不如让我在马车上看更快一些,我不逛了!”

她袖袍一甩往外走。

才迈开步子,听到身后男人说:“那正好,要回银两打道回府。”

林清词气的一个仰倒,转身,伸手指点他匈口:“你个古董!我的意思明明是想多逛一会儿。”

叶少卿垂眸看她横眉怒目的脸:“原来你会口是心非。”

林清词:“……”

懒得跟他抬杠,跟着他门口,那两个护卫已经不见了。

林清词好奇道:“你的下属呢?来的时候没看到他们,走也没个声,他们练的什么武功?你能不能教教我?让我也来无影去无踪。”

叶少卿眼眸直直的盯着她:“你不是不爱学武么?”

林清词心口一窒,略感紧张,总算明白原主身为将军府的小姐怎么不会武功了。从容不迫道:“人是会变的,我现在又想学了。”

“可以教你简单的防身武功。”

林清词一听,眸子一亮:“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啊?”

“有空就教你。”叶少卿意味深长的说。

林清词没注意他的神情,想着自己可以学武,眼睛弯成月牙状。

路越走越不对劲,她左右看了看:“这不是去大雄宝殿的方向吧?”

只来了一次,林清词也没有四处瞧过,但大致的方位记得很清。

叶少卿回眸看了看她:“跟着我走就对了。”

林清词撇嘴,故作神秘!无非提前知道庙祝今天放假,所以才敢找他算账的。

叶少卿和林清词从安福寺的后门出来。眼前崎岖的山路令她傻眼:“神棍呢?”

“在前面的小院里。”

林清词定睛一看,视线虽然被茂密的树林遮掩,她还是能看到不远处有一户人家,房子修的不错,看来没少讹人钱。

寺里管事的怎么也不管管。

“这儿依山傍水,等你老了守不了城,我们也寻一处景致好的地方盖一间小屋,门前就种一片菜地,有孙子就一起哄他,没有就我们两个也……”林清词打住,呵呵一笑:“是不是想太多了啊。”

古代稍有地位的男人最不缺的就是子嗣,除非他本身就有问题。

叶少卿嗯了一声。

林清词:“……”

暗暗嘶吼,哄人的话不会说一句啊喂!

靠近小院,里面传来一连串怪异的哼唧声,跟着好似有人鼓掌。

她想在靠前查探,两只耳朵贴上一双大掌。

林清词一下子就明白了屋子里的人在做什么。

第十九章:规矩

叶少卿携林清词接连后退好几步,娇嫩的皮肤被粗糙的手掌摩挲的不舒服。

林清词十分不耐烦的按下腮边的大掌,抬眼看他一脸冷色。

黑眼珠子鬼祟的一转,刻意压低声音道:“你捂我耳朵做什么?里面哼哼的我都听到了,这声音怎么像猫挠的一样,听得我浑身来火,咱们凑近了瞧一瞧去吧。”

看他什么反应!

叶少卿紧紧的扣住她的手腕:“不行。先等等。”拉她往树林走。

林清词暗嗤,假正经!埋怨道:“又等?我今天一直在等,早知道你是这样带我逛市集,我宁愿在家念经抄女戒。”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叶少卿默然不语,拖她远离小院才松开她。

五分钟不到,出来一位穿戴还算不错的中年妇人,长得算周正。

妇人一边整理衣裳,一边气急败坏的匆匆往外走。

后面跟着那个解签的神棍,手忙脚乱的扯她衣襟。

林清词心想女人可能没满足,生气了。

神棍拦不住人,恼怒的拍了两下大腿,等人走远骂骂咧咧的对着女人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

转身时看到叶少卿和林清词站在他对立面吓的一个踉跄,打结巴:“二……二位什么时候来的?有何事找老朽?”

林清词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自称老朽,还在大白天拐女人的回来。

英雄不问出处,流氓不看岁数。说得一点儿也不假。

叶少卿一本正经,冷冷的说:“来了好一会儿了。在下的夫人前几日在你处求了签不灵,自觉上当,来此想讨回银两。”

神棍脚底打滑,来了好一会儿了?那岂非……

老脸当即一红,羞恼:“老朽若是不给呢?”

“那就抢。”叶少卿面不改色。

林清词:“……”果然是土匪啊!

神棍气得绝倒:“我看你们是来找茬的,求签问卜乃是这位小娘子自己的意愿,又没人逼她。再说了,她这面相本就是少子的。人中一条线,子女难见面,和签文相符。再者她下巴略尖,耳垂小且薄,心机深不可测,这样的女人我劝公子少接触,以免惹祸上身。”

林清词听得冒火,撸袖子想干架:“老不正经的,我看你讨打!”

她心机是不浅,不过从来没设计过谁。

至于面相,标准的小鹅蛋脸,美得都快冒泡了。孩子只要想,她分分钟能勾得叶少卿跟她造一个。

叶少卿伸手将她拽到身后,低声警告:“不许露胳膊。”

他看向庙祝:“少废话!赶紧交出来,否则在下动手,那便不仅仅是十两银子那么简单。”

他袖子一挥,一道劲风冲过去,神棍腰间衣带的结瞬间开了。

神棍瞪着眼珠子,急忙弯腰兜住裤腰,窘态毕现:“你你你!”

叶少卿不疾不徐,手再次抬起来对准神棍道:“在下再说最后一遍,交出银两。”

神棍见状,又惊又怕,提着裤腰带跑回屋拿了碎银。

叶少卿接过掂量了一下,确定数目准确:“此事勿要同旁人提及,否则你自己的丑事也兜不住。”

神棍抹了一把冷汗,连忙答应。

下山的路上林清词稀罕的摆弄他的袖袍,左看右看:“你这功夫也太神奇了,我能不能学?”

“不能。”叶少卿言简意赅。

林清词:“……”

“为什么?你肯教我的话,我感觉我学得不会比你差。”

可惜她一醒过来便直接成了他的夫人,如果在将军府,她老爹肯定会教她功夫。

她根本不用求这男人。

叶少卿步伐一顿,目光如炬:“这是师门的规矩,传男不传女,等你诞下小公子,他可以学。”

林清词:“……”什么破规矩?

松开他的袖袍:“那神棍方才不是说了,我面相少子,有可能没有呢。”

要是婆婆听了神棍这一席话,估计得琢磨着休妻了。

“你不是说那人是神棍?他的话怎么能信?不过心机我却是领教过了,手法极其卑鄙粗劣。”

林清词:“……”

想踹他滚下台阶,才抬脚,他一双凉眸扫过来。

林清词对着他的冰块脸讪然一笑,没出息认怂:“我走了太多的路,腿都酸了,提起来揉揉呢,呵呵……”弯下腰揉小腿肚子:“要不你背我?”

叶少卿看了看她,转身下台阶。

林清词咬牙,啷个不晓得怜香惜玉嘞。站起来跟在后面。

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瑰丽的晚霞为繁华的小镇渡上一层绯色。

街道旁零星的摊位。

林清词环顾四周,不悦道:“这根本不算逛市集啊,一点热闹的氛围都没有。”

叶少卿道:“你要买什么?我直接带你过去,挑了东西咱们便回府。”

林清词:“……”

给了他一个白眼子:“听说过一句话吗?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逛市集,自然是慢慢逛才有意义啊。”

叶少卿眉头微拧:“闻所未闻。谁买东西会连逛四个市集?除非脑子有毛病。”

林清词:“……”跟直南没法聊天!

一条街走到底,最后一个摊位也收了,两旁的店铺除了酒肆,相继打烊。

马车停在脚边。

叶少卿道:“出来晃悠了一圈什么也没买,我看你出府的目的纯粹只是想玩闹。”

林清词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上马车坐到里侧低头看绣鞋上的红牡丹。

下巴冷不丁被大掌撅住,男人冷讽:“怎么?利用完我又扔到一边?”

林清词一巴掌拍落他的手,比他脸还臭:“谁利用谁?你带我出去的,却一直再忙自己的事。轮到我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能让我有意见啊?”

叶少卿不觉得自己有错:“不是依着你的意思去了市集?”

林清词无语,幽幽道:“都快闭市了,店家忙着收摊,我哪还有兴致?本来我想捏一对你我样貌的面人摆到卧房,再买些护肤膏之类的日常用品,可你看哪里有得卖啊?”

她自认为脾气一向好,但面对这个男人,她时刻想咆哮!

叶少卿沉默良久:“改天若还有空,我再带你出府。”

林清词不期待,却还是给他面子,嗯了一声。

天黑回到叶府,门口点了灯笼。

掀开马车帘子,一眼便看到候在门楣下凝香。

她看到林清词立刻迎上来:“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第二十章:请帖

林清词下了马车:“瞧你急的,有夫君在,我还能遇到危险不成?”

这话在叶少卿听来非常受用,原本跨大的步伐稍稍变小,等着林清词一块儿回别院。

凝香却拉林清词走在他后头,同时小声解释道:“小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是今儿永孝侯府的夫人散了帖子请您和夫人、二少夫人重阳佳节一同到东郊的菊园登高赏花,宴会免不了吟诗作对,攀比各人才艺,您……您一向不喜参加京中小姐们的集会,奴婢着急跟您商量找什么样的借口推了此事。”

林清词感到惊讶,这地方还有重阳节呢。

卧房里没有日历,也不知道她们从哪儿看的日子。

她是从周围的落叶依稀分辨季节。

料想婆婆既然同意她一道去,重阳节便是在叶少卿回边疆之前。

笑看凝香,真是个好丫头。事事为她的颜面考虑,比叶少卿强。

轻拍了拍凝香的手臂:“不用慌,我不跟她们比较不就行了。”

凝香迟疑了几息,声音更低了:“小姐,听说高平王家的俪姬郡主也去,她和二少夫人向来交好。据闻大公子凯旋回京,高平王有意将郡主许给大公子,没想到大公子回京的第二天就被您捷足先登了,奴婢担心她们在宴会上找您麻烦。”

林清词:“……”

死丫头会不会用词?

郡主,高平王?王爷?是皇亲国戚么?

想了想:“你说我爹的威望高还是高平王的威望高?”

凝香不明白林清词的用意,但小姐的问话,她一向不敢怠慢:“老爷战功赫赫,名震八方,又深得皇上信任。自然比在朝中碌碌无为的高平王威望高一些。”

林清词点头,这丫头懂的挺多啊!怪不得能贴身侍候她。

她又道:“那我哥哥们和高平王府的世子比较呢?”

有儿子的吧?林清词略感忐忑,就怕说错话。

凝香抬头偷偷看了眼几步之外的叶少卿,刻意放缓脚步:“也是年少有为的少将军们更有实力。”

林清词闻言,挺了挺脊背,说话底气十足:“她跟我拼爹爹不行。抬兄弟,兄弟又不得劲儿。她还没夫君,而我有,怕她个锤子。她胆敢找我的麻烦我要她好看!”

“话是这么说,不过您……您琴棋书画没一样拿得出手,奴婢怕到时候谁起头让您给大家表演,不好推诿。”凝香梗着脖子,大胆道。

林清词一笑:“怎么不好推啊。我都嫁人了,又用不着借才艺去吸引世家公子的注意。何况再好的才艺又能怎么样?武状元不还是我的吗?我什么都不会就嫁了状元,我要是样样行,那不得祸国殃民吗。”

凝香满头黑线,小姐,您可真敢说啊。

才多久,您就忘了自己夫君是怎么得来的吗?

若不是迫于老爷的威势,大公子压根不会搭理您啊。

凝香默默跟在林清词身后,望着她撵上叶少卿。

叶少卿垂眸扫了眼身旁的倩影:“饿了没有?”

林清词心道,您老终于想起我晚饭还没吃,不容易啊。

嘟囔:“你说呢?大中午我就吃了点斋饭,在你家也天天吃不饱。”

等到了边疆,她一定得亲自出去请个厨子。

叶少卿又如同被噤声一般,没了音响。

由于已经过了晚膳时间。

厨房只留了少许饭菜,凝香都给端了过来。

林清词早已饥肠辘辘,无瑕顾及饭菜是否可口,一次性吃了两大碗。

直到打了一个饱嗝才放下筷子。

凝香看着不顾形象的林清词,瞄了眼叶少卿,替她羞得面红耳赤。

趁她沐浴更衣时委婉的提醒:“小姐,您往后在大公子跟前,还是得保持端庄的姿态才行,若一直粗鲁,怕是会招来嫌弃。”

林清词一阵莫名:“我又怎么了?”

凝香:“……”

斟酌了一番措辞:“譬如打哈欠,通气,挠痒痒,打嗝之类的动作,不体面。”

林清词略感不满,这些就像人的三急一样避免不了,怎么收敛啊,轻叹了叹:“我下次注意好了。”

凝香得了回应,不再多言,点了熏香出门。

林清词在她关门后偷偷换了味道稍浓郁的檀香。

夜色正浓,月光淡淡,树影婆娑。

叶少卿不在,她有些难以入眠,尤其是看到原汁原味的古代陈设,白天还好,晚上尤其渗人。

她还是不习惯这里。

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疲累的阖上眼皮。

睡得正沉,浑身打了一个寒噤,她一下子从榻上坐起来。

借着昏暗的烛光,看到身边躺着个人惊叫一声。

叶少卿随着她一道坐起,沉着脸:“三更半夜的你又发什么疯?”

林清词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你回来了啊。我,我做了个噩梦,你给我去倒杯水。”

垂着头想梦里的内容,发现重要的情形全忘光了。

只约摸记得被人关进一间水牢,里面都是胳膊粗的蟒,吐着信子要咬她。

叶少卿:“……”

她竟使唤起他来了。

墨色的冷眸盯着她看,林清词直接给了他一脚:“磨磨唧唧的,还不赶紧倒去啊。”

叶少卿:“……”

顿了一息,掀开被子下榻,移步至隔壁厅室为她倒了茶水。

杯子小,林清词咕噜一口干,事后才想起凝香的叮嘱,空杯子伸到他跟前:“我还想喝。”

“得寸进尺!”叶少卿言语呵斥,行动却不含糊,直接拿了茶壶进来。

林清词小口的喝完另一杯,叶少卿道:“还喝么?”

“不喝了。”林清词将杯子塞到他手里,拉被子重新躺下。

叶少卿放好茶盏,回到榻上,林清词已经缩进里侧,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稳,如果不是鬓角的薄汗,他不会相信她做噩梦的说辞。

夷犹小片刻,拿了帕子俯身替她擦汗。

林清词被他冷不丁贴上来的手吓了一跳,明白他的行为,抽过他手里的帕子:“我,我自己来。”

身子快贴上墙。

大晚上的,都是年轻人,凑的太近万一把持不住有了孩子,走了还得牵肠挂肚。

叶少卿伸手禁锢住她的下颚,让她面对他,气势迫人。凉凉道:“用得着便呼来唤去,用不着甩到一旁。你当我是什么?嗯?”

林清词吃痛,脸被拿捏,怎么也挣脱不开。

心里既惶恐又不安,想要解释,说话受到了影响,捋不直舌头,含糊不清道:“我没有啊。太晚了,不想耽误你歇息而已。”

第二十一章:冷战

叶少卿目光定定的看她,似乎在分辨她话中有几分真实性。

林清词有些招架不住,以为他今天要做点别的。

力量悬殊太大,她自我感觉反抗不了,决定享受,反正她也不亏。

羞涩的闭上双眼:“我好害怕呀!你先把蜡烛熄了吧。”

音落,下颚的痛感阒然消失,她眼缝悄悄支开少许,只看到叶少卿宽厚的背影。

林清词:“……”

怎么肥四?

他是没听懂还是嫌弃?

自我怀疑了足足两秒,清嗓子:“我说有点儿怕,想熄灯。”

叶少卿顿了顿,长臂轻轻一挥,案子上的香烛瞬间熄灭,屋子陷入黑暗。

全程没同她说一句话。

林清词:“……”

小拳拳握紧准备捶他,离他后背一寸处。只听他用威胁的语气,不耐烦的说:“再不安生,今晚别想歇下。”

林清词有些尴尬,悻悻然的地垂下手,外面的月光透过天窗照进室内,隐约可见摆设轮廓。

她仰面看拢在头顶的纱帐,直到眼皮子打架。

再次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唤了凝香进来,开口便问:“有没有看到大公子啊?”

凝香拿梳子,利索的替林清词弄头发:“大公子一早便出门了,他让小姐您自己去给夫人问安,奴婢见他好像有些不高兴。小姐,您和他是不是又闹了不愉快啊。”

林清词挑眉,这丫头听墙角了啊:“你哪儿看出他不高兴了?”

那人整天板着个脸,顶多皱一下眉头,喜怒不形于色,以她二十年来的阅历实在看不透。

凝香支支吾吾起来:“奴婢……奴婢也是猜的。”

林清词笑了笑:“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么?”

凝香这才道:“其实奴婢一早用膳的时候听厨子抱怨大公子喜好不定,说是昨晚大公子吩咐他给咱们院做膳食加辣不放糖,今儿又叮嘱他多放糖不放辣,做得越清淡越好。奴婢再想大公子是不是整您。”

她们小姐喜辣,大公子应该看出来了,许是本来想对她好些。但她们小姐又不识趣,得罪了他,这才气得他亲自去厨子那交待。

林清词:“……”

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焉儿坏的!

念经的时候琢磨用怎样的手段报复叶少卿,注意力不集中,被庞氏接连揪了好几次错处。

踏出佛堂,沈秋容佯装关心道:“大嫂有心事吗?是否为永孝侯府夫人安排的重阳宴的发愁。”

林清词眼风掠过她,明里抱拳,暗里踢腿,这娘们儿看着就不像好人。

好整以暇注视她:“弟媳既然知道我忧心此事,夫人送来帖子之时为何不替我推了呢?”

沈秋容自觉可笑:“大嫂说话都不经大脑的么?帖子又不是我散的。且谁知道大嫂自己的意愿?万一我推了,你再想去,我该如何是好?”

林清词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你怎么一开口就笃定我是为了重阳宴的事发愁呢?”

沈秋容不慌不忙,轻飘飘道:“我也是试探着问问,毕竟大嫂昨日还好好的,今日却……”

沈秋容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意思很明了。

林清词望着她清水出芙蓉的面容,恨不得撕了这张虚伪的脸皮,皮笑肉不笑:“那真是谢谢弟媳关心了。”越过她走人。

月至中天,叶少卿才返回别院。靠近卧房门听到室内轻微的抽噎声,移步至窗口,拉开窗子朝里张望。

榻上的被子一角挨到脚踏,褥子上的小人趴在他的枕头上,身子却斜在里侧。

面朝外,眼睛紧闭,脸上却挂着眼泪。

她睡梦中都在哭泣,是在气他回来的太晚,还是恨她边上的人不是唯君?

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半晌,转身离开别院。

三日后便是重阳宴,因着京中权贵小姐们大部分都在,凝香早早的便给林清词梳妆打扮。

挑了一套蓝边素袍,上面缀满了洁白的栀子花,盘了随云髻,只在发髻根上系了一条蓝带子。

凝香道:“小姐,一根簪子都不戴,会不会太素净了些,今天是重要场合,其他小姐若是看你没首饰傍身,还以为您婚后日子拮据呢,被夫人看到也该有微词了。”

林清词戴不习惯,轻巧的不华丽尊贵,附赘悬疣。

一眼看上去就贵死人的又太重,坠在头上,感觉脖子都要歪了:“还是不要了,我多戴点镯子,时不时露一手炫富,应该不会招来闲言碎语了吧。”

凝香:“……”

“这……也行吧。”

一切准备就绪,林清词踏出房门。

耀眼的阳光十分刺目,她有些睁不开眼,眯续着眼睛望天。

又是她自己去庞氏那问安,这叶少卿死哪儿去了?

她不过拒绝他替她擦汗,至于这么多天不见人吗?

是不是找了哪个妖精解闷去了。

她酸溜溜道:“凝香,你说大公子好几天没回来,是不是嫌我不温柔不体贴啊。”

凝香神色古怪:“小姐,您癔症了吗?大公子明明每晚都回来的啊,也许是太晚了,您未有察觉。”

她虽然不用值夜,但安排的婢女会把别院的情形告诉她。

其实当初小姐出嫁,本来有个教习嬷嬷跟随。后来不知怎么了,夫人又不让那嬷嬷来了,只交待她和其他陪嫁伺候。

林清词半信半疑,打算今晚等他。

这一次出行叶唯君没有骑马,他也坐上了马车,和沈秋容坐在左边。

庞氏坐中间,她则在右边,蒙着脸头扭向窗外。

庞氏道:“清词啊,少卿今天会去菊园吗?”

林清词现在听到庞氏的声音就一脑壳儿。

这几天叶少卿没去主院,婆婆看到她总要念叨个没完,令她倍感困扰。

垂眸细想,菊园赏花这件事她有跟他提过,他当时答应去了,想他一个守城的将领应该不会说话不算数。

点点头:“去的,不过可能要晚些时辰,近来他正安排回边疆事宜,忙碌了一些,等见了他,我便询问他明日是否有空去给娘问安。”

这话说得让人挑不出纰漏,庞氏笑了笑:“那便好,那孩子打小吃了不少苦。在边疆估计也没去过这种场合,娘也是想他能见识见识。”

林清词不觉得叶少卿需要这种附庸风雅的见识。

但长辈的话她又不好反驳。

低下头没说话,马车过了街道,她扭回身子,低头扣手指,一直没有抬过头看叶唯君。

第二十二章:菊园

林清词越平静,对于沈秋容来说便越不安:“赏菊宴上会有表演,不知大嫂准备了什么节目,可否透露一二。”

林清词正因为叶少卿不搭理她的事情耿耿于怀,对沈秋容的穷追猛打憎恶不已。

虽说古代小姐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她俩以前是情敌,她真不信这女人对她的事一无所知。

嘴角掀起淡淡的嘲弄,冷眼看她:“不比弟媳天资聪颖,智慧过人,我什么也不懂。”她对庞氏道:“娘,儿媳愚笨,没有任何才艺,连字都认不全。若有哪家夫人小姐起头让儿媳为大家表演,还望娘帮忙推却。”

庞氏一听,因惊愕眼眸大睁。

一早她便听闻过这林振南小女儿的事。

据说这孩子学识字的年纪请了教学先生回来,她总是趁人出恭之时往那茅坑后头扔鞭炮,每每炸人满身污秽,一连整走了好几个先生。

后来装扮成男娃跟两个哥哥一起读私塾,又撺掇院里的其他孩子在课堂上捣乱,影响先生教学。

如此三番五次,私塾先生宁愿得罪林振南也不想收这孩子。

她当时还想谁家倒霉才会娶到这样的媳妇。

没想到最后是自己家。

想她家少卿仪表堂堂,文武兼备。

要她说公主都能娶得,最后就配了这么一个妖里妖气的女人。

想到这儿,语气变得不满轻视:“那你抄的女戒能知晓其中的意思吗?要说林夫人当年也是艳冠京中的才女,诗词歌赋,惊才绝绝,引得多少世家公子争相为她一掷千金,只为博红颜一笑。到了你这儿,如何会身无所长?少卿是长子,日后当家主母的位子总不能交给一个什么也不懂的。清词,旁的不学,读书识字是基本之道,别等做了主母看不懂账本。”

若不是叶家有规矩,男子不得停妻再娶,也不得明妻暗妾,她非给少卿再添两房不可。

林清词怎么听这话怎么别扭,形容得她娘好像是风月场里的花魁一样。

而且这话里话外的明显说她配不上叶少卿。那当初为什么不极力反对?

林家就是再有势力,在皇城内也不敢胡来吧?她还想说叶少卿娶她是图谋不轨呢!

毕竟他想要升迁,除了自身能力得达标,还需有人赏识引荐才行。

她的作用不表现在那些虚的东西上面,而是实打实的好处。

庞氏难道看不透吗?

还是想要一个既能主内,又能攘外的完美儿媳妇?“我若是跟我娘一样有才,那得配我爹那样的大英雄。”哪还轮的上叶少卿?

庞氏哽住了。

沈秋容笑道:“一码归一码,叶家也有叶家的规矩,大嫂现在嫁给了大哥理应听从娘的。”

庞氏点点头:“秋容说的对极了。”

林清词目光掠过没安一丝好心的沈秋容,又看了看墙头草:“儿媳也没说不听您的,只是这学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要不娘给儿媳请个教习先生?”

庞氏道:“那也得有愿意来教你的教学先生,这京中的教学先生估计看到你都吓得够呛。我看秋容就行。”

林清词嘀咕:她又怎么吓人了?

叶唯君生怕林清词趁机沾他身:“娘,大嫂有大哥教,您就别跟上操心了。”

林清词瞅了一眼对她退避三舍的男人,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她看上他了?

庞氏后知后觉大儿媳还和次子之间不可言说之事,心肝脾肺肾一阵疼:“那秋容礼佛的事就免了,现下让清词多识点字才是紧要的是,你们可以去我院子,老爷书房就能用。”

沈秋容自然是愿意的,这礼佛之事她实在不喜。

而且她也想林清词能时刻暴露在她眼皮子底下,如此一来,这女人便无法使手段对付她:“儿媳自是答应。”

叶唯君惊讶的看着沈秋容,眼神询问她此举目的。

林清词对沈秋容有很大的顾忌,根本不想跟她有过多的接触:“弟媳有心了,不过我想让夫君教我,一天认一个字,一年三……一年可以认很多个。”

以前在书上看到,这古代的一年好像不是三百六十五天,具体多少她也忘了,及时止住话头。

庞氏直扁嘴:“你看看这没文化多可怕,一年都不知道多少天!”

林清词:“……”

沈秋容偷偷掩嘴笑,为了避免笑出声,她紧紧抓住叶唯君的袖子,肩膀一抖一抖的。

林清词斜了她一眼,没作声。

庞氏又对林清词一番说教,直到她保证会在最短的时间将常用字认全才消停。

东郊菊园内,不少夫人小姐已经到了,林清词一行人不算早也不算晚。

走在青砖古朴小道上,入眼全是盛开的各色菊花。

四周的大树结满了红色的果实,有点儿像变胖的枸杞子,不少姑娘头上还戴着。

凝香也取了一枝递到她跟前:“小姐,奴婢帮您戴上吧,据说可以逐寒驱风。”

林清词摆手:“不要不要,万一这果皮破了汁得洒到头上怎么办。”

凝香依旧捧着茱萸:“可来这儿的夫人公子都戴了。”

林清词眼睛一转,一眼看到沈秋容正替叶唯君将茱萸枝弄进发冠下。

就像西门庆戴头花一样,她当即笑得直不起腰来:“哈哈哈……”

庞氏和沈秋容见鬼似的表情。

怎么说她也将军府上的小姐,怎么像个疯子一样?

她们可不认识她。

凝香风中凌乱,她臊的脸红。

也顾不上礼数,拖着林清词便往菊园僻静处走:“小姐,您中邪了啊,您怎么能咧那么大个嘴笑啊,牙全露出来了。”

林清词笑够了,才合上嘴:“怎么说话呢?我这分明是樱桃小口。”

从袖袋里摸出镜子一照,还是那般美丽,动人心弦!

“笑不露齿啊小姐,您注意点,待会儿可能还会遇上咱们自己家夫人,您这样,她在叶夫人跟前多没面子。”凝香有些恨铁不成钢。

林清词轻轻一叹,这古人事真多:“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

再次回到大道上,庞氏几人已经不见了。

林清词咦了一声:“婆婆她们呢?”

凝香心道,她们可能是觉得跟您一起走太丢人了,逃了。

面上却还安慰:“许是被哪位夫人拉走了吧,小姐,咱们也往里走吧,这里接近莲花塘,大公子若是来,估计也是去哪儿跟别的公子钓鱼。”

第二十三章:发誓

林清词一听莲花塘,回门那天叶少卿同她说过这个地方:“咱们就去那。”

才迈开腿,身后传来一道银铃般的女声,语气略带嘲讽:“哟!这不是将军府的林清词吗?哦不!现在该叫叶少夫人了。”

林清词转头,只见一位年约十四五岁,身穿鹅黄底暖暮花袍子,腰间坠翠玉粉带为饰的少女。

盘着双挂结发髻,额前留着薄薄的一层刘海,容貌娇俏。

一双圆溜溜的葡萄眼正瞪她。

她边上还有个穿薄荷绿袍子的小姑娘,跟她差不多大。

两人身后立着三名侍女。

林清词毫不胆怯的横回去,因为不认识她没吱声,两人用眼神干架。

那少女身边的丫鬟见状,小声道:“郡主,她在这儿,想必沈小姐也在此,您要不要先去找她啊。”

周俪姬这才收回视线:“算你走运,我先放过你,你等着,待会儿有你好看!”

林清词从丫鬟的称呼中猜到她该是高平王的郡主,微微抬起下巴,双手环胸:“我偏不等!你有本事现在就让我好看,你放胆来啊。”

周俪姬被林清词嚣张的态度刺激的小脸通红,扫了眼左右:“你们两个上去给我捆了她!”

那两人暗暗交换了一个眼色,俱是不敢上前。

她旁边的薄荷绿少女道:“姬儿妹妹,还是算了。若是闹到王爷那,你还得受罚。”

林清词呵呵一笑:“无胆鼠辈!本小姐随时等着你找上门。”带着凝香扬长而去。

周俪姬气得跺脚,转身指着两个丫鬟咬牙切齿:“你们两个真没用!”

一路欣赏菊花到莲花塘。

碧绿的水面,一望无际,清风轻轻拂过,荡漾一层层浅浅的波纹。

湖中泛舟,岸边垂钓的人不少,大多穿的都是锦衣华服。

林清词扫视了一圈,人影绰绰:“有看到大公子吗?”

凝香摇了摇头:“没有,小姐,咱们往芙蓉桥那边走走看,之前二公子经常去那儿,大公子若是来,估计也会去那。”

林清词瞄到凝香偷看她的眼神,估摸着原主以往缠着叶唯君会跟过去。

她并不打算去,万一真的遇上叶少卿,那个小心眼儿的男人肯定乱想,又要几天不理人了。

“你去探探,如果看到大公子,告诉他我在这里等他。”

凝香应了声,留下林清词去找叶少卿。

林清词目光追着凝香好一会儿才移开,左顾右盼,冷不丁瞥到离她数十步之外的叶少卿,一身玄衣,负手站在岸边,眺望远方。

好啊!

她在这儿苦苦寻找,他却有心情看风景!

提着裙角像花蝴蝶一样跑过去。

距他十来步顿住脚步,愤怒道:“叶少卿!”

男人不紧不慢的转身,眼皮微微一抬,又半垂下,纤长的眼睫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

林清词见他不做声,怨气不打一出来。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手指接连点他心口:“你干嘛躲着我?嗯?”

才点了两下,小手便被男人紧紧握住,顺着他的力道垂下,被宽大的袖袍遮掩住。

林清词抬另一只手点,伸长脖子:“你聋了还是哑了?倒是说话啊。”

叶少卿低头看了看心口处的白爪子:“你怎么不自己找原因?”

林清词:“……”

气得她一个仰倒。

岸边不是说话的地方,被他握住的手腕一转,反过来牵他,拉着他往偏僻处。

叶少卿控制步子跟在她后面。

一路吸引了不少回头率。

实在太大胆了,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男女在大庭广众下手牵手,而且是长相特别出挑的男女。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小姐。

两人躲进茱萸林地,四下无人。林清词松开了他:“你刚什么意思?我不就那天没让你擦汗吗,你至于躲我好几天?你是不是男人?”

叶少卿目光忽然变得阴沉森冷,一字一顿质问:“你为何拒绝?难道我不配?还是你觉得给你擦汗的人得是唯君才行?”

林清词:“……”

他怎么一副深闺怨妇样?

吃醋?

他这样真不像被迫娶原主的人,也不像是顾虑男人的面子问题。

会不会他一直就喜欢原主?

所以在她设计他的当晚,他将计就计?

好像也说不过去。

如果喜欢,他能忍着不碰她?还在她中了熏香里的迷药失去思考能力,主动的情况弄醒她。

林清词越想越不明白,面对他的质问,解释道:“我跟他根本不认识,啊不是……”她磕巴了一下:“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一直避我如蛇蝎如猛虎,我真没有必要缠他。而且我发现你也不差啊,近看我觉得你比他好看很多。”

叶少卿沉默不语,林清词眉心稍稍一拧。

不信吗?

举手起誓:“真的,你已经让我神魂颠倒了,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不管是以后还是将来,我都只爱你一人,若有一句虚言,罚我被雷劈死!”

林清词说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话太像渣男哄良家上榻前的誓词了。

叶少卿脸色总算好看了不少,几息后:“我没有躲你,这几天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亲自处理,所以回来的晚了。而你睡得又太沉,若真的有天打雷劈,放在你熟睡的时候,你就算被雷劈死也不会有半分知觉,倒是得了便宜。”

林清词:“……”

小拳拳准备锤他胸口。

叶少卿长臂一伸,掌心罩住林清词的额头。

林清词手脚并用招呼了半晌也没碰到他身子。

叶少卿看着她张牙舞爪,嘴角微微一勾:“不可没规矩。”

林清词打不到人,后退一步:“发型都给我弄乱了,还不赶紧帮我整理整理。”

叶少卿嗯了一声,向她迈近,弯腰低下头,伸手笨拙的拨弄她鬓边的碎头发。

林清词没想到她一通好话说下来,他竟然就这么服帖了。

抬眼看他靠近的脸,心跳慢慢失去了规律。

她屏住呼吸,就怕吸气的声音太粗重,暴露自己的窘态。

叶少卿摆顺她头发:“好了,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寻我?”

林清词拿镜子左右看了看,没有不妥才收起来,正视他:“我猜的,本来想去芙蓉桥那里看看,又担心……不对啊。你武功那么高,眼力耳力肯定比我好。我刚才离你也没多远,怎么是我先看到你?”

他不会早就看到她来,专程在那等她主动过去找他的吧?

第二十四章:扭了

叶少卿耳尖悄然浮上一层绯色:“没注意岸边。”

林清词对他的话表示怀疑,这个季节没有莲花,他杵那光瞅水吗?

可惜她没有证据,贼头贼脑的看了眼四周,静悄悄的。

她走一步路,脚底落叶被碾压声清晰可闻。

叶少卿就在跟前,她一把环住他脖子。

踮高脚尖,两人的脸快距离不足两寸,互相能明显的感觉到各人呼吸吐出的热气:“这里没人,我刚都对你说我的心意了。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什么时候开始的呀?从你救我出莲花塘子那一年?嗯?”

叶少卿一愣,大手扣住她的手腕扯下她,严肃的说:“光天化日,不要动手动脚。”

他的力气很大,林清词没站稳摔到地上,惊呼了一声。

她震惊的看了一眼叶少卿。

他是魔鬼吗?

这也太正经了。

怪不得那些个老爷爷老奶奶一看到大街上的小年轻行为亲密,举止暧昧便嫌弃的说伤风败俗。

可惜白忙一场,他也没说喜不喜欢她,就连莲花塘救人的经过他也没说出来。

她正要爬起来,肩膀上出现一只大手:“你规矩些,我定不会误伤你。”

林清词不耐烦的推开他:“你装什么纯啊你。这里又没人,我就搂了你一下,比起你在成亲当晚那样又那样,我这简直小巫见大巫。”

叶少卿一言不发,站在她旁边,脸色比方才又沉了几分。

林清词低头整理裙摆,拿掉占上裙裾的树叶,也没去看他,准备往外走。

才迈开腿,发觉脚脖子有些阴测测的疼,走了两步越来越疼,回头瞪他:“你害得我脚都扭到了。”蹲下准备脱掉鞋袜查看。

叶少卿按住了她的手:“你怎么没一点规矩,万一被人看见该如何?”

长臂穿过她的腋下和腿弯,抱起了她。

林清词咬牙,不是光天化日不能过于亲密的吗?他这又是算什么?

“你带我去哪儿?我的丫头还在芙蓉桥。赏菊宴上娘看不到我,指不定怎么说我呢。”

“前面有一座屋子,去那儿先看你的脚。”

林清词:“……”

“你这人!你信不信很多年很多年以后,女人走在大街上都能露胳膊和大腿?更别说一个脚,撒丫子跑都行。”

叶少卿低头看她,眼睛像漩涡一般深:“衣衫不整,和走兽有何区别?”

林清词嘿嘿一笑:“你千万别这么笃定,车轱辘往前转,人超前看。那时候的衣裳真可能越来越少,而走兽却穿起了衣裳。那时候的男人,也要被女人管着,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洗碗,他不敢抹桌子。”

“真想破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每每做事都令人感到惊世骇俗。

林清词:“……”

代沟太大,说不到一块儿,她选择闭嘴。等她找到回去的办法,她一定带上凝香和他。

看他到时候还有什么话说!

茱萸林地到头。一座木屋出现在眼前,屋顶长草。样子有些破败,应该很久没人住了。

叶少卿放在林清词腰后的手轻轻一动,木板门应声而开。

靠近门口的有桌凳,叶少卿清理了一下灰尘,让林清词坐到凳子上,关上门才半蹲下检查她的脚。

林清词低头,目光正对着男人的头顶,他握着她的脚捏她脚脖子。他皮肤不算白,但也不黑,肤质很好,看不到毛细孔。

他摩挲了半天:“是这里么?”

林清词嗯了一声:“你是不是会医术?我看你手法挺熟练的。”凝香没跟她说过叶少卿会医术的事。

就算他会,原主应该也不知道。

“相比城中大夫的医术好些。”

林清词:“……”全能型人才啊。

她默默流冷汗,怪不得他知道牵牛花有毒。

幸好他不清楚她想吃那花的真正目的,不然指不定气成什么样。

“你既然会医术,还耽搁时间?万一我不是扭到脚,而是被捕猎的夹子伤了,你难道也要找个屋子才肯帮我看伤口吗?”

“捕猎一般在山里,那里才叫了无人迹。而菊园附近都是赏菊的,你方才那样随时都会被闯入的人看到,你的脚只能给我一个人看,被其他男人看到我会杀了他。”

林清词嘁了一声:“我看你是故意让我多痛点时……啊。”

她骨头突然响了一声,疼得她想晕过去。

叶少卿站起来,袖袍一抖:“好了。”

林清词:“……”

有意的这男人!

红着眼眶抬腿,脚脖子舒坦了,套上鞋袜跟他一起出屋子。

叶少卿手一挥,木板门自动合上。

林清词不禁道:“你这功夫太厉害了。你不是说要教我防身武功的么?什么时候教?我已经准备就绪了。”

叶少卿眼眸微闪:“等到了边疆再学,总归你不差这几天。”

林清词一听,这是要走了啊。

真快。

她很期待去边疆:“你也教教我医术吧?你年纪比我大,又整天劳碌,等老了万一累瘫了方便我可以照顾你。”

叶少卿轻嗤:“咒我么?”

林清词睁大无辜的眼眸:“我说得是事实啊。女人平均寿命本来就比男人长,你看看自己身边的老头,哪个不是先比老婆子驾鹤西去?极少有比老婆子活的久的吧?所以你要对我好点儿,否则等你老了不能动了,我可以反过来虐待你。嘿嘿,到时候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叶少卿眸子冷冷:“若真有那一天,我先杀了你,免你操劳。”

林清词背后一凉,身体都僵直了。

她被吓得不轻,本来跟他并肩,此时立刻同他拉开距离。

叶少卿见状:“怕了么?我只是在回你上一句而已。”

林清词:“……”

两人重新回到大道上,正遇上神色焦急,步子匆匆的凝香,她见到林清词和叶少卿,松了口气:“小姐,您吓死奴婢了,这里这么大,奴婢真怕您走丢了,您什么时候遇上大公子的啊。”

“就刚才啊,我正要去找你呢。”

“夫人那边该等急了,咱们赶紧过去吧。”

“……”

宴会附近有家丁看守,林清词的帖子在庞氏手里。

她看到进场的人手里握有请帖:“夫君,我的帖子不在身上,不会不让我进去吧?”

叶少卿视线停在她身上片刻:“不让进就不进了,正好带你去市集。”

林清词嘴巴一咧:“好呀!”

第二十五章:区别

叶少卿回眸又看了看林清词,移步往宴会处走。

永孝侯府的家丁并没有拦他们,林清词加快脚步,又同叶少卿并排:“前面那么多人都要出示帖子,怎么到了你他们不看啊。”

叶少卿淡淡道:“他们哪敢向我讨要?也只有你,没大没小,对我呼来喝去,还兼动手动脚。”

林清词:“……”

区别对待她和旁人,算不算暗暗的宠溺?

准备趁热打铁与他拉进关系,刚要去攥他的袖袍。

迎面遇上周俪姬,依旧同薄荷绿少女并道而行,但身边多了一个白衣飘飘的沈秋容。

几人言笑晏晏,后者被两人围在中间,像众星捧月般。

沈秋容微怔,目光饱含深意的在两人身上流转,慢腾腾的屈膝施礼,那模样在林清词看来十分不情愿,她说:“见过大哥大嫂,不知大嫂在哪儿找到大哥的,娘方才还让夫君去寻你们呢,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林清词因为庞氏不在,没有给沈秋容面子:“说得比唱的好听,你们撇下我先走了,还会找我?”

就算找,也不可能是叶唯君去找。

沈秋容脸上有些挂不住:“大嫂先前狂笑不止,是娘让我们先走的。不过并未走远,距离原地也就数十步,我们在那儿等了大嫂好一会儿还不见人,所以先来了。”

周俪姬扑哧一声,袖子掩住嘴:“她笑的得有多狂,才能吓跑你们一家子啊。”她说着看向叶少卿:“少卿哥,你在外头多年未归,怕是不知道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她整日缠着唯君哥也罢,前段时间还扮成男的逛花楼,被人当成小倌儿堵在花楼的客房里,若不是林将军的旧部经过认出她,她早就受辱了。如此有失体面的事情多不胜数,她在京中名声可谓臭如咸鱼,仗着身份到处惹事,我们私底下都管叫她坑爹的,这会儿嫁给了你,你可得小心了。”

林清词:“……”

替原主脸红,更不想背锅:“你少在我夫君跟前妖言惑众!”

凝香附和道:“是,少往我们小姐身上泼脏水!”

“我若有一句虚言,天打五雷轰!”周俪姬言之凿凿:“在场的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夫君,你可千万别信,一句誓言而已,傻子才会当真,旁人的话更不能轻信了,她们都是嫉妒我,不想我好。”

叶少卿脸色黑如锅底:“是么?你真让我大开眼界。”拂袖离开。

林清词自觉捅了马蜂窝,她刚还发誓爱他来着。

才多久,就自己打脸了。

瞪了周俪姬几人一眼:“你们几个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治你们!”

顾不上丢脸,提着裙角风一样去追叶少卿。

周俪姬得意一笑:“总算是扳回一局!”

“……”

宴会的地点设在菊园观景位置最好的地方,座位严格按照身份地位来。

叶府被安排在中间。

叶少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林清词撵上他的时候,他已经和庞氏说起话来了。

她不好打断两人。

而这时候,柳氏身边的嬷嬷过来唤她,她只好跟着嬷嬷一块儿去柳氏那。

柳氏拿帕子温柔的替她擦鬓角:“小词儿,一头汗,你和少卿闹了别扭么?”

柳氏坐上首,下面的情况她都看在眼里。

林清词不准备向柳氏说明情况,摇了摇头:“没有,他走得太快了,我追他而已。”

柳氏自然不信:“是么?那少卿脸色为何那么差?那孩子对你很少动怒。”

林清词一听,觉得正是套话的好时机:“娘,您这话说得好像很了解他一样,他去边疆的时候我还小,对他没什么印象,您给我说说他性格呢?我摸清了好拿捏。”

柳氏声音低低的说:“叶府和林府来往的不多。娘了解的也少。因为他和你两个哥哥拜在同一师门,偶尔会来咱们府里,你挺爱黏着他,他对着你的时候脾气格外好。

你十岁生日那天,你哥哥带你去莲花塘子放花灯。你被那沈府小姐,就是你现在的弟媳,推进了莲花塘子,要不是少卿发现你,你这条小命难保,因为他救你上来给你好一阵折腾。

虽说你还小,可到底是个姑娘,你爹那时候就有意将你许给他,不过他当时推却了,理由是他不得已才会那么对你,如果救一个就娶一个,那他府里以后都是女人,把你爹给气的,不过我倒觉得那孩子实诚,说得很对。”

林清词越听越心惊,这情形她好像在哪儿看到过。

想要细细回想,庞氏身边的小菊过来扰乱了她的思绪。

“见过林夫人,宴会快开始了,奴婢过来唤大少夫人回去呢。”

柳氏点点头,很不舍林清词:“小词儿,趁着还有几天空,回家陪陪我,嗯?”

林清词看着柳氏满是期待的脸,心里头有些酸涩,她要是知道自己不是她女儿,得多伤心啊:“等回去我就和夫君商议,这几天回家住。”

柳氏一笑:“那最好。”她压低声音叮嘱:“你瞒不住娘,你和少卿就是有了矛盾。男人和女人其实一样,爱听甜言蜜语,你多哄哄他,他肯定会跟你重归于好。”

林清词:“……”

她娘懂得真多!

她一一应下后随小菊坐回叶少卿身边。

一张桌子两个座位,正方便林清词去牵叶少卿的手。

叶少卿甩了两下没甩开,呵斥:“你又想骗我?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

林清词眉头撇成八字:“夫君,别生气了,我对你说的话比珍珠还真,天地可鉴,日月可昭。”

叶少卿凉凉道:“珍珠的珍和真假的真不是一个字,可见你的鬼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林清词:“……”

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出来,他可真会计较!“我不大识字,分不清字的用意也正常啊,但我对你的心是真的,要不要我剖开给你看。”

男人冷冷的说:“你剖啊。”

林清词:emm……

嘴角调成微笑模式:“我剖了你往后哪找这样一个倾国倾城,又善解人意的夫人呀?”

叶少卿冷哼了一声:“女人以色侍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林清词:“……”

我凑!

他居然不是看上她的美貌!

眼下他正生气,还是豁出去哄好他为上上策:“这也是我的资本嘛!听说过一句话没有?爹矬矬一代,娘矬矬一窝,为了下一代,我的用处也是很大的呢。”

第二十六章:惊呆

叶少卿寒星般的眸子微微眯起,腰弯下:“那好,儿随母相,你争取三年抱两。”

林清词:“……”

眼珠子左右一转,空出的手轻揉鼻尖:“可我才过十五,身体还在成长阶段呢,生孩子容易造成损伤,你的医术高超,应该懂吧?”

她说的也是事实,就以她本身的年纪,也只有二十,想谈恋爱父母都不同意。

更不要说有孩子,光听着都吓人。

叶少卿不作声,手却作势挣脱。

林清词快牵不住了,急忙道:“我生!我生啊。”

叶少卿撤回了力道。

林清词想掀桌子。

一二十多岁的大男人跟她一个外表看着只有十五六的小女孩闹脾气,这像话吗?

永孝侯府的夫人爱品茗,为大家献上茶水:“各位尝尝我这茶如何?”

待大家客气的道谢品尝之后,她问林清词:“词儿,我们侯府的茶水对比将军府的如何?”

林清词看了眼永孝侯夫人,一身浅紫色的袍子,皮肤挺白,长相一般,妆容精致,四十左右的年纪,眼神透着精明。

当众问她这个,她要说将军府的茶好,就是不给人家面子啊。

若说眼下这个好,岂不又贬低了将军府吗?

笑了笑:“都很好喝。”

永孝侯府的夫人看向周俪姬:“姬儿觉得对比王府如何?”

林清词心口忽然升起了一抹不详的预感。

就听周俪姬道:“此茶汤色橙红透亮,气味如幽兰,乃茶中极品,不可多得。依小辈之见,这是今年的贡茶,夫人能拿出来给我们品茶,实乃是抬爱我等。”

林清词:“……”

我有一句mmp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永孝侯府夫人点头:“姬儿真有见地。”

林清词好不尴尬,拳头捏的咔嚓咔嚓响。

庞氏自觉丢人,恨不得有条地缝让她钻进去。

叶少卿低声道:“人家的确比你有见识,你不服不行。”

林清词:“……”

蓝瘦,香菇!

她太难了!

喝个茶也上了人家的套路,夫君不安慰,还落井下石。

甩开握住他的手:“你喜欢那样的人,你去找好了!”垂头,情绪变得低落。

叶少卿手上一空,眉心一皱,偏过头看了林清词一眼。

凝香俯身安慰:“小姐,别伤心,无非就是卖弄风雅而已。老爷夫人一向讨厌那些爱包装言辞的人,好喝就是好喝,不好喝就是不好喝,还非得向作诗一样,摇头晃脑的放一大串屁,多此一举。按照奴婢看来,那高平王的郡主就是再有才,以后不还是得嫁人给人生孩子吗?还不一定嫁得有您好呢,咱们大公子在京中也是一等一的人才,她就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林清词一听,脸上即刻有了笑容:“你这个妹妹真会说话。姐以后就罩你,谁欺负你,就是欺负我!”

凝香感动的热泪盈眶:“有小姐这句话,奴婢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义无反顾。”

上首位的柳氏看在场不少人议论笑话林清词。

脸色难看极了:“江夫人是故意给我们家小词儿难堪啊。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将军府?”

永孝侯府夫人笑容讪讪:“林夫人哪的话,词儿是你女儿,我以为她跟你一样有才情呢,我也是想让她在大家跟前表现一下,哪晓得她……哎,还是看表演吧。”她随即拍了拍手。

动听的乐曲声响了起来,阻挠了柳氏的质问,也抑制她想追究的心思。

绞紧手里的帕子,担忧林清词会想不开大闹宴会,那样一来,更丢人啊。

这永孝侯的夫人分明故意!

可恶至极!

开场是一段多人舞蹈。

林清词的注意力很快被舞姬的身姿转移,台上的舞姬妆容着装统一,动作整齐,古典风是现代无论怎样也模仿不来的。

怪不得古代很多统治者没事就爱看宫人歌舞,的确令人赏心悦目。

接下来就是各家有名头的小姐们比拼才艺了。

沈秋容作了一首诗,赢得四周一阵叫好声。

叶唯君更是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林清词扫了她一眼,暗嗤一声,目光短浅!

这沈秋容装模作样的,看着就让人作呕,这男人眼上糊屎了,咋就看上这样的女人了。

沈秋容就坐在林清词边上,中间隔了一米通道,她认为林清词在嫉妒她。

周俪姬则弹了一首曲子,在林清词听来堪比大师。

一曲毕,她朝众人行礼后,面向林清词:“叶大少夫人,听闻你闺房有一座凤凰栖息过的梧桐木雕刻的琴,想必你的琴艺应该不错,我这首曲子如何?你给我点评点评呢。”

今天她非让这个蠢货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不可!

林清词:“……”

她那琴那么稀罕吗?

可不管是原主,还是她,都不会弹古琴啊,钢琴她倒是行。

她很不想借鉴古诗词,但此时她真没法了,她自己作不出啊。

垂了下一眼睫,努力去想以前学过的关于琴的诗词: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好像有点儿不符合这女人的琴声啊。

长久的沉默,她似乎能听到旁边传来的嘲笑声。

看来不管在什么年代,都看不起文盲。

她今天非背出一首诗词,惊呆他们不可。

她冥思苦想,急出一头汗。

周俪姬笑了笑:“我看叶少夫人是评价不了了,也罢,我……”

话音未落。

属于少女甜糯的声音响起:“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怎样?对你的曲子算是至高的评价了吧!”

周俪姬沉默了。

现场一片寂静,不知谁开了头。

“好诗!”

“没想到叶少夫人有如此才学。”

“之前传言她不学无术,看来并非如此。”

“我感觉这首诗比二少夫人念的还要好。”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柳氏带头鼓掌:“我们家小词儿深藏不漏,这诗作的堪比大儒。是吧,江夫人?”她瞪了一眼永孝侯府的夫人。

庞氏感觉赢回了面子,对着林清词露出几分赞赏的眼神。

沈秋容十分惊讶,她实不信林清词能作出这样有深意的诗:“大嫂这诗好的很!不知出自谁之手。”

摆明向众人说明,她的诗词是从别的地方看的。

林清词睨了她一眼,怼她:“总归我不是抄你的诗。”

胜了一局,昂首挺匈的坐下,目空一切,也不把叶少卿放在眼里。

第二十七章:击鼓

还在台上站着的周俪姬眼底闪过一道精光,笑道:“谢谢叶大少夫人的这般赞赏。你的文采如此出众,才艺应该也是技惊四座吧?何不上台为大家表演一番?”

柳氏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家小词儿哪会表演?

但小辈之间的斗争她若是插手,他们家小词儿只会更让人瞧不起。

她把目光放在叶少卿身上,希冀他能帮小词儿把这事推了。

林清词抿了抿红唇,拢在袖子里的双拳缓缓握紧。

可恨!

(д)

这死丫头竟然还不打算放过她。

她瞄了眼面无表情的叶少卿,目光移到庞氏身上。

他们怎么也不替她圆个场啊。

尤其是婆婆,路上她已经禀明自己什么都不会了。

啷个临场全成哑巴了啊。

环视了一圈等着看她出丑的人,有男有女,气得她发抖。

她没有出彩的才艺,拿什么表演?

太愁人了。

她头都要秃了!

视线不经意瞥见奏乐队伍里的大皮鼓,灵机一动:“技惊四座谈不上,让大家乐一乐倒可以。”

她望向奏乐的队伍,眼风扫了一圈停在一面大皮鼓上:“这位兄台,可否借你的鼓一用。”

那人呆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眼领班的,得到同意的眼神,应声:“不知少夫人如何用?”

“自然是敲打。”林清词吩咐永孝侯府的家丁帮忙把鼓抬到台上正面支起来。

周俪姬则坐在台下好整以暇的看着林清词折腾。

同时与坐在身边的同伴嬉笑,等着看她能造什么鬼出来。

沈秋容神色凝重,对林清词满眼探究,她拉了一下叶唯君的袖袍,压低声音道:“夫君,你觉不觉得大嫂像另一个人。”

叶唯君也觉得林清词有些不对劲:“像谁?”

“不是像谁,我怀疑这个大嫂是假的。听闻西梁有人会做人皮面具,带在脸上与真人一般无二,他们会不会弄了一个假的大嫂安排在大哥身边?否则以大嫂的才学,能做出那样的诗?”沈秋容越想越觉得如此。

叶唯君眸子一暗,继而轻笑两声:“人皮面具做的再逼真,也不可能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再者他们每日同卧一榻,她若带了面具,大哥怎会发现不了?放心吧。即使有细作在潜伏在大哥身边,也绝不会是枕边人。”

沈秋容听了,不再言语,视线落在林清词身上。

她已经拿起了鼓槌,豪迈的说:“各位,献丑了啊。”

林清词站在鼓前,先是两手配合一起一落,击打鼓面。

一会儿又转圈,一会儿又抬腿,鼓声时而急时而缓,非常有节奏。

那声音震耳发聩,气势激昂。

没有任何的伴奏,竟也让在场的人生出几分澎湃热血之感。

叶少卿眼眸幽暗,盯着台上衣袂飘飘的人眼也不眨一下。

柳氏会心的露出姨母笑:“江夫人,我家小词儿这番表演如何?是不是比那些扭腰晃锭的清新脱俗啊。”

永孝侯府夫人陪着笑容:“词儿这鼓舞当真别具一格呢。”

周俪姬差点儿惊掉下巴。

这人真是那个愚不可及,空有其表的草包废柴?

薄荷绿少女颇有微词:“姬儿妹妹,你看你干的好事。本来她已经丢了脸面。可你非成全她,一次还不行。这下好了,她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而你以后在京中指不定有多少人会传你咄咄逼人呢。”

周俪姬悔不当初,面上却不服软:“谁不要命敢说本郡主的不是?”

林清词做了那么多坏事,京中也还是无人敢当众议论,就连他们的父母都不让他们多提。

林清词尚且有如此势力,她一郡主更没什么好怕的。

林清词打了一分多钟,拎着鼓槌做辑:“献丑了。”走下台双手将鼓槌交还借鼓给她的那人:“多谢兄台。”

“不客气。”那人赶紧抬手弯腰回礼。

古代男女大防,她旁边弹琵琶的姑娘恭敬的接了过去。

林清词落落大方的往自己位置走过去,不忘观察周围人的反应。

女人大多对她不屑一顾,男人则目露惊艳。

她不由自主的看叶少卿,他微微低头,好似对她的表演不感兴趣。

林清词有些失落,坐到位置上轻揉红通通的手心。

原主的皮肤很娇嫩,她敲了这一会儿,握着鼓槌的地方被震的火辣辣的发麻。

凝香为林清词倒茶水,放下茶盅对她竖大拇指:“小姐,您太有才了!奴婢真没想到有一天您也能给将军府挣面子,夫人方才一直为您鼓掌呢。”

林清词抬头朝柳氏那边看,她正朝这里张望,两人对视了一眼。

林清词表情发窘:“往事不堪回首,以后不要再念叨了。”

凝香利落的应了一声。

沈秋容笑盈盈道:“大嫂真人不露相啊,方才那一段击鼓舞蹈应该练了许久吧?”

林清词设想过她弄这一出会惹来麻烦,没成想这么快就迎来试探,摊开掌心:“看我的手,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击鼓。从前我把太多的精力放在风花雪月上。现在我放弃了,感觉做什么都事半功倍,那舞是我自己临时想的,包括那首诗也是。”

这也算解释给叶少卿听了。

“大嫂这番话让我等汗颜,比方刚才的诗。即便是诗人,穷其一生才学也不一定能作出那样的妙句。”

林清词一笑:“因为你们大多数人来世上都是凑数的啊,所以没有天赋异禀。而我就不一样,我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沈秋容:“……”

!!!

接下来是戏班子唱戏,林清词听不懂,中场站起来拉凝香到一旁:“这宴会什么时候能结束?我方才看河边垂钓的那些公子时不时拎上一尾大鱼,要不咱们也过去垂钓吧。”

凝香道:“这您得问问大公子的意思。”

林清词:“……”

妈了个巴子的!

怎么事事都需要问他,她有没有人权?

再不想跟他打交道:“咱们自己去好了,待会儿若能钓到大鱼,直接拿回将军府。”

“回将军府?您有没有和大公子商议?他不同意除非老爷来接您才行。”

林清词:“……”

咬碎一口银牙:“我跟他商议个逑!以后我的事情我做主。”

“小姐,这不合规矩啊。您已经是叶府的人了,若一声不吭回将军府,老爷知道的话,出于对叶家的尊重,会立刻送您回来,到时您两边不讨好。而且奴婢刚才瞧着大公子看您的眼神很不对劲儿,咱们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第二十八章:垂钓

林清词心里犯咯噔,随即一想,那男人长年在外,对原主能了解多少?

父母都未曾生疑,何况一个才相处几天的人。

她胆子越发大了起来:“你怕被罚你就去伺候他好了,我自个玩。”

凝香一听,小姐这是铁了心要去耍乐了,寸步不离的跟着:“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林清词反问:“那是哪个意思?你不怕受到连累?”

“奴婢是小姐的人,断不能做那弃主之事。”

林清词一笑,挺忠心,忍不住道:“凝香,你有十四了吧。”

看着只比原主小一些,说话做事却像个大人。

“还没呢小姐,下月初才满十四。”

林清词眉梢微挑,这么小?

听说古代当丫鬟,很少有自愿,大多都是被父母卖掉的,身世凄惨。

“那也快及笄了,做不了大公子的通房,我让爹娘给你找个夫君怎样?”

凝香脸一下子红到耳根:“小姐,您说什么呢,奴婢从未想过嫁人,愿意伺候小姐一辈子。”

她一个丫鬟,虽说在小姐跟前能说得上话,但到底是个下人。好一点的人家哪会娶?太差的,还不如跟着小姐来的滋润。

林清词又是一阵感动:“我可不能耽误你。不过嫁人,万不能嫁大公子这种,一石磙压过去连个屁也没有。我被人嘲笑,也不替我说话,跟一件摆设有什么区别?有空我让爹娘帮你留意那种说话中听,对妻子体贴的男人。跟着我的那几个陪嫁丫头,只要忠心于我,我一个都不亏待。”

凝香屈膝行礼:“奴婢先在此替她们谢过小姐。”

她顿了顿:“关于大公子的事,奴婢也想说两句。先前在场那么多公子小姐,不少人都知他是被迫娶您。你们成亲才几天他便完全向着您,人多嘴杂岂不让人议论他是被您的美貌所迷么?而您也会落个妖精的称号,他对您不冷不淡,才是保护您。”

林清词笑看凝香:“伶牙俐齿!黑的都能让你说成白的。”

不过被凝香安慰了一番,对叶少卿的怨气无形中少了几分。

两人靠近岸边,这里虽然被人叫做莲花塘,但范围却是不小的。

很多姑娘带着帷帽坐船游湖,微风一过,吹起裙裾,飘然若仙。

林清词戴上面巾,沿着岸边看了一圈。注意到垂柳树下坐着的一位蓝袍公子。

旁的公子身边都有随从,只有他是一个人,周围也没有钓友。

看他侧脸,精致有余,成熟不足。

仔细端详还有婴儿肥,皮肤白里透着红,目测十五六岁。

抵了抵凝香:“看,那边那位小公子,温温润润的,应该好说话。他身边有两枝鱼竿,咱们去借一根用用吧?”

凝香发悚:“小姐使不得,万一被熟人瞧见,又得遭非议了。”

“我不是挡了脸吗。”林清词发现今天宴会上认识她的人其实不多,就是她的名头响而已。

“小姐,您在这儿稍等片刻,奴婢去前头老叟那买一根吧。”

林清词舍不得花钱,稍好的钓具可不便宜,以她目前的经济条件,能省则省:“咱们又不常用,还是借一借,看我的。”她猴子一样蹿向蓝袍公子。

凝香想拦都拦不住。

林清词随手撅了一根柳枝,靠近蓝袍公子,轻点了一下他肩膀:“你好兄台,钓鱼呢?哟!好多呀。”

俯视竹桶,密密麻麻的小鱼儿,只是个头也忒小了点,能勉强做成油炸小鱼干。

蓝袍小公子转身,正脸更帅,一身贵气。

他看了林清词一眼,眉头皱的打结:“这位夫人莫不是来讨鱼的?看你穿着华贵,应该也看不上我这鱼。”

林清词心道奇了,他怎么知道她结过婚?她的穿着打扮和那些未嫁的并没有区别啊。

对长得好看,又不戴有色眼镜看她的人,她特别温柔:“我观察你好一会儿了呢,你选的这个地方不行呀。还是我来给你钓吧。”林清词顺手拿起了他放在旁边的钓鱼竿。

蓝袍公子手伸入虚空抓了一把,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林清词就这样拎着鱼竿站到离他两步远处,不忘拿鱼食。鱼食看起来也较干净,像碎肉拌了面粉搓的。

这少年家里肯定有钱。

凝香无语的看着林清词忙碌。

片刻功夫,林清词的钓线动了,她迅速的拉起鱼竿,使劲儿一甩,一尾将近两斤重的大鱼被她扯上岸。

林清词兴奋的大叫:“凝香!凝香!看我钓上了一条大鱼啊,哈哈哈,我太厉害了!”

凝香一头黑线:“小姐,您可别再这么笑了,比您敲那鼓声还震耳。”

林清词:“……”

好在这附近只有蓝袍少年,根本无人关注她,偏头望他:“嘿嘿,让公子见笑了,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蓝袍少年瞅了她的鱼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在下龙锦。”

“你好龙公子,我叫……”林清词打住了,她在京中名声那么差,告诉他,他估计马上来夺钓鱼竿:“我叫叶晓词,这条鱼送你,就当借钓鱼竿的报酬。”

“不用了,竿子在你手里作用比我的大,你拿去用便是。”

林清词又是一通道谢。

凝香悄悄道:“小姐,京中根本没有龙姓的富家公子,这人估计对咱们报了假名。”

“不许人家是外地来游玩的啊。”林清词抛下钓线。

凝香不说话了。

找了野草将鱼串了起来,才摆弄好鱼,林清词又钓上来一条:“我的天啊,今天我的人品大爆发啊,凝香,接着。”

凝香忙着串鱼,林清词忙着钓,不一会儿钓了一大摊上来,终于吸引了龙锦的目光。

龙锦道:“叶夫人,你钓鱼用了什么技巧么?在下坐这一晌午了,却只有小鱼上勾,看了你的鱼这般大,在下百思不得其解。”

林清词眼睫一弯,大方的分享心得:“老话说鱼在湾,鳖在滩。流为道,草为窝,阳光当面鱼儿多,钓鱼不钓草多半要白跑,草多钓窟窿,多草背向风,无草面对浪。草中选空,空中选草、无草选凸凹。你没找对法子,就算在这儿坐上一天也不会有大收获。”

龙锦眼眸微亮:“可否为在下做个示范。”

林清词点点头:“你把你的鱼竿拿过来。”

龙锦转身回去拿鱼竿。

凝香狐疑道:“小姐,您哪儿学的这些?奴婢头一次听说这口诀。”

第二十九章:怒火

林清词早找好借口:“你去寻大公子的时候,我听到附近钓鱼的老大爷念叨这些,顺便就给记下了,不然我怎么能钓这么多鱼啊。”

说完为龙锦讲解钓鱼的技巧。

凝香欲言又止,见此情形又不敢打断,退至一旁候着。

龙锦听得特别认真,按照林清词的法子,一次就钓上来一尾近一斤多重的鲫鱼。

林清词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你的智商跟我一样高,一点就通。”

“智商?”龙锦念叨了一句,笑了笑:“是你讲解的细致。”

凝香本还有些怀疑,至此才完全相信林清词所言,看来她们小姐只是开窍了而已。

龙锦重新抛下钓线,踟蹰几息,端端正正做辑行礼:“叶姑娘,方才多有冒犯。”

林清词:“……”

姑娘?

她懵了懵,丫的刚才是故意唤她夫人呐?

ノ(≧Д≦)ノ╧╧

古代人啷个都这么不友好?

小拳头紧了紧,忍住扁人的冲动。

看时辰,不早了,宴会应该快结束了吧?

顺了一口气:“你也没喊错,我的确是夫人。我鱼钓的差不多了,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龙锦怔住了,良久回神,林清词和凝香已经拎起鱼离了岸边几步。

他上前拦住两人去路:“夫人请留步。”

凝香甩着鱼挡在林清词跟前,声色疾厉:“这位公子有何贵干?我们小姐今儿也只是头一次钓鱼,没什么可教您的了。”

龙锦又是一阵愕然,他收回长臂背到身后:“姑娘误会了,在下方才鲁莽。为表歉意,桶可赠与你们盛鱼,免你家小姐提鱼走路影响仪态。”

“多谢公子。”凝香转怒为笑,小跑着到蓝袍公子钓鱼的地方,一股脑将他钓的小鱼全倒进塘子里,空出地方安放自己的鱼。

龙锦对林清词又笑了笑:“夫人慢走。”

林清词就算再不满,此刻也无话可说,微微颔首,目送他,等他拎起鱼竿才回头。

凝香两手合在一起提着木桶,边走边小声嘀咕:“小姐,您怎么一直看那位公子啊,若被大公子撞见,你想过如何交待么?”

“你别乌鸦嘴啊。我只是看看,还需要交待?我拢共才跟人家说几句话?何况那位公子一直守礼,大公子再不讲理也不能说出我半句不是。”

凝香:“……”

顿了顿:“小姐,等一下咱们怎么和夫人说明这些鱼的来历啊?总不能说是您钓的吧?京中钓鱼的小姐,您是第一个。”

幸好那位龙公子选的地方一直没有陌生人打搅,否则她家小姐兴奋大叫的样子指不定被多少人看了去。

传到庞氏耳朵里,又不知生出多少偏见。

林清词道:“就说是我买的,我爹爱吃鱼,明儿我要回将军府孝敬他老人家,等会你问问大公子,府里有没有好酒,我得给我爹拿上几坛子。”

上次回将军府,她不敢多言。但有暗中观察夫妻俩的喜好。

原主老爹一个人吃了一条青鱼,酒也饮了两大盅。

今儿她钓的青鱼居多,正合心意。

“你谎话说得真顺。”男人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清词回头,是叶唯君。

他怎么在这儿?

是被她的才华和打鼓的美丽身姿迷到了吗?

这会儿后悔也晚了!

叶唯君冷冷的看了一眼凝香:“作为奴婢,不好好劝解主子步正途,竟由着主子胡作非为,我看你是活腻了。”

凝香双膝一软,跪下讨饶:“二公子恕罪。”

林清词被凝香没出息的德行给惊到了,打沈秋容身边丫鬟的那一巴掌的情景她至今记忆犹新,那么泼辣的姑娘怎么被叶唯君一唬就这样了?

“凝香,你是我的丫鬟,只有我能命令你,惩罚你。除了我,谁都不能给你难看,连大公子都不行。这个人的话更不用听,赶紧给我起来。”

林清词斥完凝香,等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才不紧不慢的把目光放回叶唯君身上,朝他迈进两步,歪着头,桃花眼一横:“你胆子不小,竟然敢吓我的人,我看活腻的是你!等我见了夫君,看我怎么状告你目无长嫂。”

警告完扭头,准备挽住凝香回去。

叶唯君嗖的一下就到了她跟前。

林清词睁大双眼,因受惊连着后退两步。

妈呀!

这男人居然也懂武功,就是他运功的动静有点儿大。

叶少卿都是悄无声息的,看来还是她的男人技高一筹。

她好像找到了点安全感,傲娇的挺了挺匈脯:“你这是做什么?你想勾我?赶紧走开!否则我见了夫君,一定让他抡你两拳。”

林清词握着小拳拳在他面前比划。

叶唯君墨色沉沉的盯着她脸看,表情生动自然,未施粉黛。

风一过,仿佛能看到脸上细小的绒毛随风摆动。

他手里拿着一把合上的折扇,毫无预兆,直接打到她下颚,娇嫩的皮肤立刻红了起来:“你想的美!”

说完转身走了。

哦吼!

林清词疼的龇牙,她火冒三丈。

打人不打脸,打脸不要脸!

活了二十年头一次被人如此侮辱。

还不给理由。

“老子跟你拼了!”林清词跳起来给了他一脚。踹到他屁鼓上,他趔趄着向前踉跄了几步。

男人的脸色黑如墨汁,手里的扇子刷的秒开,回身朝林清词扇了过去。

一道罡风直逼面门。

啊!!

林清词不懂功夫,也知道被这风刮到可能就毁容了。

她的脸,她还没看够……

耳边又一阵风声,下一秒,她被人大力扯开,继而撞上一堵人墙,痛的她直叫唤。

“哎呦!”

林清词闻到了她房间里特有的檀香味,若有若无。

抬眼果然看到叶少卿,抖唆小腿肚子傍他腰立直身子:“差点儿就给我吓尿了,你怎么不早点来救我?”

叶少卿低声呵责:“不许胡言乱语。”

林清词:“……”

舌头动了动:“这次是他先找我的,我的脸都被他打了,你看看。”

林清词仰脖子让叶少卿看下颚。

叶少卿低头扫了一眼,红的地方起了一道肿痕,隐约可见淤青。

眼神一冷,质问叶唯君:“为何对词儿动武?”

叶唯君是下意识出手,面对叶少卿的质疑回答不上来,垂下头一言不发。

凝香反射弧终于有所反应,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公子,呜呜……您要为小姐做主啊。我们走的好好的,二公子莫名其妙上来便甩小姐一下子……”

第三十章:憋屈

叶少卿听了经过,沉默片刻:“唯君,你有何话说。”

林清词的心一点点下沉,这是不信任她啊。

也是,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这两人一母同胞,而她,一个外人而已。

但她无故被打了一下,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搬出林振南给叶少卿压力:“你如果不给我个说法,这事没完!我得告诉我爹。”

叶少卿还维持揽林清词的姿势,大掌贴在她臂弯处,轻拍了拍,示意她稍安勿躁。

林清词跟他没有默契,不耐烦的挣脱:“别动我!”她指着叶唯君,对叶少卿嗤道:“你跟他过吧!”

目光流转:“凝香,我们直接回将军府。你把鱼放这儿,我看着,你先去找我娘,让她来接我。”

凝香应了一声,拿袖子用力擦了下眼泪,对着叶少卿冷哼:“是奴婢看错人了,呸!”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林清词被逗得差点儿笑了,她真不知道怎么评价她的丫头了。

前一刻还战战兢兢,这一刻竟敢对叶少卿无礼。

她都没那勇气,不过她早想这么干了。

弯腰准备提起桶走人。

男人先她按住鱼桶:“勿要任性。”

林清词深吸一口气:“你……”

“小姐救我。”凝香惊慌失措的唤她。

林清词寻着声音看去,凝香被一个穿黑色劲装的男人拦住了。

她认出是寺庙里守门的护卫,叶少卿的人。

不帮她,还不让走!

****!╧╧ヽ(≧Д≦)ノ╧╧

叶少卿忽略她咬牙切齿的样子,提起桶,面向叶唯君:“既然无话可说,是你对词儿道歉自罚,还是我替她讨?”

“嗯?”林清词扑闪长眼睫的眼陡然大睁,他要冲冠一怒为红颜了吗?

叶唯君酝酿半晌:“大嫂抱歉,还望大嫂见谅。”

林清词看他漫不经心的态度,就知道他毫无诚意可言,她不接受:“我可不敢当,你跑过来一直看我的脸,你安了什么心?看腻了自个家的白莲,又想来摘我这朵带刺的红……红牡丹啊。后面又动手,是察觉到我夫君来了,想让他误会我又缠你是吗?你好阴险!”

林清词不确定古代有没有玫瑰,及时改口。

叶唯君脸色涨红,下颚收紧:“大哥,绝无此事。”他拉着叶少卿往前走了几步,附耳私语:“大哥,眼前这个丫头,小弟怀疑她不是大嫂。凭大嫂的才学……”

叶唯君道出林清词的可疑之处,并连人皮面具一事一并告知。

叶少卿语气莫测:“那你可有试出真假?”

“这……”叶唯君拿不出证据,因为那张脸真的不能再真。

且言语偶尔颠三倒四,也确实和之前一样。但她一鸣惊人的本事,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如何差劲,都是从前的事。我已不想同她计较。往后你也无需自作主张,若她再到我跟前说你一句不是,不论真假我都信她。”

叶少卿语气平静,在叶唯君听来却像惊雷一般。

林清词这一回没有解读叶唯君的唇语,和退回来的凝香守在鱼桶边,手里拿柳枝去戳张开的鱼嘴,引得桶里的鱼打挺乱蹦,水星四溅。

凝香却为自己的言行担忧,她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小姐,奴婢刚才那么对大公子,这会儿害怕被处罚。但奴婢都是听了您的话,才敢那么大胆的,待大公子追究起来,您可要保奴婢的小命啊。”

林清词呵呵轻笑了两声:“死丫头想拉我下水啊,我可没让你呸他。”

凝香委屈的挤出两滴眼泪,拉着她一条袖子:“呜呜……小姐您不能不讲义气,要不是小姐您给的胆儿,奴婢万不敢那般对大公子。呜呜……奴婢上有老八十的奶奶,下有年幼的弟弟,奴婢不能出岔子……”

林清词从袖袋里摸出手帕递给她:“你还怪起我来了。行了,收起你的眼泪。大公子如果真要你的命,你话一出口他得立刻赏你一道掌风,你哪还能好好的在这儿?我此时已经为你的脸蒙上手绢了。”

凝香呜咽声止住,破涕为笑:“呃?奴婢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呢。还是小姐聪慧,这主子就是主子。”

林清词再也忍不住,笑出声,这丫头脑子转的太快了。

如果放在身边一直提携培养,那肯定能成她的左膀右臂。

柳枝放过桶里的鱼,又拨弄起甬道边的杂草:“别拍马屁,本小姐不吃那一套。”

凝香红着脸:“奴婢是真心夸赞小姐。”

男人敛声息语站到林清词旁边,她余光瞥过他墨色的袍子,掠向身后。

叶唯君已经走了。

林清词鼻子哼出气,立起身子:“你有替我讨回那一下子吗?”

她认为自己脾气好,也大度,从来不爱跟人锱铢必较。

但到了这儿每每受挫,这是好不容易占的一次理。

叶少卿点点头:“如若不信,你可前去亲自查看,你伤在左边,我甩了他右边。”

林清词冷呵:“你还给我俩整个对称的啊。”

叶少卿:“……”

又不作声了,良久:“你想回娘家住几天,明儿一早我亲自送你过去,等启程的那天我直接去接你。”

他说着对虚空挥了挥手,拦住凝香的护卫从暗中走出来,提起了鱼桶先一步离开。

林清词没有意见,她跟着叶少卿走了两步,打破回归寂静的空气:“你那护卫能不能分一个给我,我跟你去边疆,时刻面临危险,需要高手在暗处保护我心里才踏实。”

叶少卿面无表情的说:“我是那些高手的主子。”

林清词:“……”他的意思是她由他来守护?

莫名感到窃喜。

嘻嘻。

嘴角忍不住往上勾,眼睛正好对上偏过来的视线。

林清词被看的那叫一个猝不及防,傻乐:“那也行,比起旁人,我还是信任你的,那话怎么说来着,一日夫妻,百世姻缘,这样算,咱俩都纠缠上千年了。”

叶少卿眉梢微扬:“你又从哪儿看来的?听闻你读书识字不行,打架闯祸门门清。”

林清词:“……”

这锅背的真憋屈!

她可是三好学生呢。

一息恢复淡定:“我之前是青春期叛逆。这会儿成年了,又有家室,自然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否则以后有了小娃娃。怎么给他们树立榜样?”

“这都是哪学来的?倒是令人刮目相看,若一直保持,往后该能和二房能够和睦相处。”

第三十一章:变脸

林清词的笑容逐渐凝固,那两口子没一个好东西。

男的不讲道理,女的白莲花腹黑。

她不跟他们拼命都是给他面子,他竟然还设想他们握手言和:“你不怕我再对你弟弟生出心思?心够大。”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令叶少卿脸色黑沉沉,他步伐加大,越过了她。

林清词暗暗跺脚,小气鬼啊!

凝香缩头缩脑的等叶少卿走远,才敢接近林清词:“小姐,您同大公子说了什么啊?他怎么又变脸了。”

林清词回眸睨了眼凝香:“你离我得有多远,居然连话也没听清。我看你只是嘴上说效忠,等哪天我真的出了岔子,跑得最快的肯定是你。”

凝香指天誓日表白:“小姐,奴婢只要有小命在,但凡小姐遇到一丝一毫危险,就算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林清词呵呵冷笑:“你要是个男人,指不定得有多少姑娘被你的糖衣炮弹给骗住。”

凝香:“……”

菊园外,旁氏一行人已经等在那儿了。

林清词专程去看叶唯君下颚。

他的脖子里多了一方帕子,看来叶少卿没骗人。

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他们还是夫妻,等回去她便好好哄他。

庞氏因林清词今天的风头盖过其他世家晚辈,对她笑脸相迎:“清词,和少卿去哪逛了啊?你娘走时留了话,想让你回将军府小住两天。你和少卿新婚燕尔,娘想着你们同去,待回边疆的前一晚再返叶府,正好办个家宴为你们践行。”

林清词楞了,和叶少卿一起,她还有自由吗?“夫君方才同我商议了此事,他说送我过去,临了再接我。”

旁氏笑道:“既然你们都商量好了,也省我费心。”

叶少卿来时便骑马,回去跟在马车旁。

林清词撩帘子看他的背影,肩宽腰窄,挺拔如雪松。

及腰墨色长发用发带高高束起,披散在身后,清音幽韵。

一路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都在偷偷瞧他。

看来古人也看脸。

庞氏从上车便将目光停在林清词身上,见她又掀帘子:“清词啊,你那好奇心收一收,女儿家就得有女儿家的规矩,尤其是你已经成婚了,一坐马车便要掀帘子的毛病得改一改。让外头的刁民看到你的脸,出去一通乱说不是辱了你的名声么?”

林清词至此才算明白,为何在菊园不用遮脸,而到了莲花塘,便要挡住。

因为在菊园内除了下人便是贵族子弟。而莲花塘,平民会出现。

之前去庙宇,应该是佛家倡导众生平等,所以没有阶级之分。

她哦了一声,放下窗帘,坐直身子与沈秋容相对,不过后者并没有看她,而是再观望叶唯君领口的帕子。

时间紧迫,叶唯君估计还没捞着解释他为何戴帕子。

耳边除了车轱辘转动的发出的吱哟声,车内十分安静。

她咳嗽了一声,对着沈秋容轻撩头发,让她看自己的下颚。最好能让沈秋容起疑心,折腾折腾叶唯君。

他的那一扇子靠近她耳根和下颚骨连接的地方打的,因为有头发挡着,并不明显,加之四周光线比外面暗,如果不靠近仔细看,很难发现。

但她这般明显的动作,沈秋容肯定能看到。

可后者的眼睛朝她瞅了一下,并无其他表情,反倒是叶唯君给了她一记眼刀。

林清词自讨没趣,百无聊赖将两手的食指对在一起绕。

庞氏叹气:“清词啊,你和秋容学学,文静一些。”转脸调锭没一刻消停的。

活脱脱就是一纨绔。

林清词:“……”

得!她安静如鸡好了。

回到叶府。

林清词便让凝香收拾行李。

叶少卿进屋:“你先出去。”手里的针灸包放在茶桌上展开。

“是。”凝香这会儿尤其怕他,音未落她便放下手里的细软退出卧房。

林清词正喝茶,看他翻开拿出比手指还长的银针,一口茶差点儿喷出来:“咳咳大白天你要干嘛?”

容嬷嬷附体了啊?

她只是噎了他一句,至于吗?身子因为害怕不自觉后移。

叶少卿按住她:“你伤了下颚,倘若这样回去,被岳父岳母看到,不好交待,我替你去除淤青。”

林清词:“”

想的倒是周全。

瞄了瞄他手里的银针:“可看着就疼啊。”

“刺对位置便不会疼。”叶少卿大手撅住她的下颚骨。

皮肤传来的温度烫的林清词轻轻哆嗦了一下。

眼前是他逐渐放大的脸,她有些不好意思,心跳也再次不受控制,她半垂下眼睫毛,挡住自己的视线和眼底的情绪。

扎针的地方忽然像被蚂蚁蛰了一下似的,鼻尖继而闻到一股血腥味,扇子形睫毛颤动,含糊道:“要多久啊……”

“别乱动,针可不长眼睛。”

林清词:“……”

待叶少卿收了针灸包,她伸手触摸伤处:“还和之前一样疼。”她去照镜子。

铜镜倒映的人影略模糊,但也能勉强看出浅笑的淤青已经消退了。

太神了!

回到叶少卿身旁,动作麻溜给他倒了杯茶水:“夫君,你好厉害呀,给你一颗爱心。”她笔芯给他看。

叶少卿一阵莫名:“爱心?心呢?”

林清词将手伸到他跟前,食指和拇指搓了搓:“这儿呢,像不像心的形状?”

叶少卿:“……”

垂眸没做声。

林清词尴尬一笑:“嘿嘿,这是我们小姑娘玩的,你年纪大,不知道很正常。”

叶少卿脸一黑:“年纪大?”

林清词连忙又改口:“你老当益壮。啊呸!你是男人,不知道我们女儿家之间的游戏很正常,我是这个意思。”

“你故意拿我做消遣么?”

林清词两手摆动否认:“哪能?我没读过什么书,用词不当,还请多多包涵。”

她其实也不算埋汰他,按他的真实年纪算,他可是老祖宗。

可不就年纪大吗?

想想自己和老祖宗成了夫妻,觉得十分渗人。

目光一扫,配上四周的场景,脚底板又是一股寒意蹿上来。

双臂交错环住,上下滑动取暖。

肩膀上突然多了一件披风,叶少卿说:“屋子里的有些凉,你回娘家,注意保暖,以免感染风寒。”

林清词一把握住肩上的手,转过身:“你待我真好,就是脾气阴晴不定的,令人难琢磨。我说话直接,不懂规矩,你以后都别跟我太较真,嗯?”

叶少卿久久沉默。

林清词手指挠他手心,又道:“行不行呀?”

第三十二章:土味

叶少卿不着痕迹的撤回手掌,冷漠道:“那得看你怎么不懂规矩,若是闯了大祸,那不仅仅是不理会,还得请家法伺候。”

林清词:“”

“家法到底是什么?鞭子?棒槌?打板子?”

叶少卿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看来你没少被用过家法。”

“我爹娘才舍不得对我动手呢。”林清词顺势坐到他旁边,托腮注视他雕刻般冷峻的侧脸,转移话题:“你属什么的?我还不知道呢,我现在对你相见恨晚,想用我的下辈子来了解你的全部。”

叶少卿眼眸闪过一丝窘赫:“属虎,专治泼猴。”

林清词:“”

她是属猴的么?

这样一算,今年是猪年?

怪不得在菊园看到好些个公子小姐身上带着红色的猪形香包,应该是他们本命年,用红色辟邪的。

不过他想治她可没那么容易!

眉梢一挑,厚着脸皮用土味情话霸道的宣称:“不,你属于我。”

叶少卿:“”

脸颊发烫,轻叱:“哪里学来的?是你侍女教的么?那丫头狂妄无礼,明儿卖了她,再给你换个文静知礼的。”

林清词当即反对:“你别想在我这儿安插眼线,凝香我挺喜欢,我觉得她跟我志趣相投。”

“臭味相投差不多。”

林清词:“”

看来他们没必要谈下去了!

傍晚到正厅用膳,叶唯君脖子里还带着那一方帕子。

林清词看了眼叶少卿,他竟然只给她一个人治伤,站起来将叶弘基跟前的红烧蹄髈一整个夹到自己的碟子里。

一桌子人被她的举动惊得眼珠子快掉出来。

庞氏的脸拉着:“清词,你要想吃什么让丫头伺候便可,站起来夹菜成何体统?你爹娘都由着你么?”暗讽林清词没家教。

林清词本意是想要讨好叶少卿,可还没来得及做,便被批评了一顿,心里堵的慌:“爹娘的确由着我这般,他们跟我说力所能及之事不必假手于人。”

这话说的也不假,回门那天在府里用餐,正厅可没这么多侍女候在旁边。

庞氏一哽:“那你这般行为也不妥当,万一咱们被招入宫中参加宫宴,你如此做法不得贻笑大方?”

叶少卿缓缓道:“按爹的等级,即便皇家设宴,也请不到我们,更惶论宫宴也不会用圆桌。”

林清词十分诧异的眨巴了两下大眼睛,叶少卿居然会当众为她说话呢。嘴角一弯,手在桌子上再次为他笔了一个芯,不过他好像并没有看她,她只好悄咪咪的收回手。

庞氏呼吸一沉:“你这孩”

叶弘基打断道:“清词的话不无道理,别争了。少卿难得在家几天,勿要因琐事伤了和气。”

庞氏没整治到林清词有些不甘心:“清词,你夹了一整只蹄髈,吃得完么?叶府虽然不缺衣食,但也不允许浪费。”

“夫君中午没怎么吃,我是给他夹的。”林清词一筷子划开蹄髈的外皮,三两下踢剔除骨头,将肉全部给了叶少卿,皮留给自己。

叶少卿眼风扫过被林清词放在一边的骨头,眼眸一暗,停留了好几秒,才移开视线。

沈秋容嘴角带着三分嘲笑:“大嫂和大哥伉俪情深,吃个东西,都把最好的给他。”

这女人八成是装作和叶少卿恩爱,以此来迷惑他人的眼睛。

等时机成熟,再来染指她夫君,好高深的计谋。

这蠢货看着笨,其实大智若愚!

林清词暗笑,蹄髈的皮最美容,又没有脂肪,看来这群古人还不知道:“怎么?你看不惯啊?”

沈秋容:“”

被当场弄的下不来台,小脸通红一片。

庞氏有意替沈秋容解围:“清词,你的女戒抄的如何了?待会儿拿过来,我核查一番。”

“只抄了一小半。”

这一回答令庞氏不满意:“你这些天都做什么了?无非是几本册子,秋容当初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便抄完了。”

林清词捉住她话里的重点:“您也说了弟媳用半个月时间,我这不还没到时间吗?您给的期限可是一个月呢。”

其实她写字速度不慢,但她还要礼佛,只能在下午抽出点空,哪有那么快啊,这婆婆故意针对她的。

脾气和叶少卿一样,时好时坏,动不动就莫名地生气。

她怀疑这对母子都有人格分裂症。

“”

晚膳后回到别院,林清词拿了抄好的一部分女戒带着凝香往主院走。

半道遇上沈秋容,她不冷不淡道:“大嫂是否去娘那交女戒?方才娘吩咐,让我来检查,你直接将册子交给我即可。”

林清词警惕道:“给你?”

原主被说成不通诗书,但她这字可是写的很工整。

这人跟她是死对头,看了她的笔迹会不会生疑暗中调查她啊?

她回眸看跟在身侧的凝香:“你说给不给?”

凝香摸不清林清词的意思,小姐从未让她做过决定,陡然问她的意见,难道是不想给?

可她一个小丫鬟,如果直接明了的替主子做主,势必会被以惑主为由,连夜被赶出府去。

没有小姐她怎么活啊。

想着只是一本手抄册而已,交给沈秋容,她也弄不出幺蛾子来。

笑道:“小姐,您都把奴婢给问懵了,您自己的东西,怎么还让奴婢给意见啊。不过您一向听长辈的,既然是夫人交待,您也不好忤逆不是?何况您来此的目的便是要交册子。”

林清词一通傻笑,将册子放到沈秋容手上:“给,你核查完了得交给我夫君,我做事向来有始有终,这女戒我得接着抄完才行。”

沈秋容很爽快的应下了。

林清词返回别院,越发觉得不安:“凝香,你说二房拿我的女戒,真的是夫人授意么?我怎么觉得是她主动请缨呢?不会以我之前不大识字为由,想污蔑我得女戒是旁人代抄的吧?”

“小姐,您怎么患得患失的?都不像您了。沈小姐又不知道您字迹如何,她怎么敢笃定您是找人代写?就是让老爷夫人辨认,他们也不敢随便说这个话。”

这也是她当初为何有胆子想为小姐雇人抄女写的原因。

林清词一听,完全放心了,脚底下的步子都轻快起来,她吹起了口哨。

凝香赶紧示意她:“小姐,您哼歌可以。但这口哨,都是外头那些流氓地痞调戏小姑娘吹的,被旁人听到,又该议论您了。”

林清词:“……”

第三十三章:交谈

沈秋容拿了册子回到西院,进卧房便立刻翻开查看。

因着是用石墨笔,一笔一划在纸上显得十分有力。

页面后头都有印记,字迹秀气,整篇看下来,工工整整,令人舒坦。

从字面来看人的性格,她应该很有耐心和毅力。从她礼佛时的表现,也可窥见一二。

叶唯君拿下脖子里的帕子,走到沈秋容身旁:“这是大嫂写的?”

沈秋容幽幽道:“叫的真亲切!”

叶唯君失笑:“她的确是大嫂,今日我已经惹毛了大哥,不想再因为一个女人跟他产生隔阂。”

沈秋容不以为然:“话虽如此,怕就怕那个女人有异心。好在她要前往边疆,即便有心也是无力。”

月明星稀,烛光摇曳。

林清词躺在卧榻上,仰面摆弄手里的麒麟玉佩,这是凝香替她收拾包袱时从首饰匣子里拿出来的。

她当时觉得很眼熟,拿过来看了又看,也没想起在哪儿见过。

不过看样子原主应该到哪都带着这块玉佩。

她爷爷爱收藏古玩,她小时候经常跟他呆在一起,知道关于玉佩佩戴的一些讲究。

麒麟是古代的神兽,太大了!

女子镇不住他的气运,一般都是男人佩戴。

这说明玉佩其实不是原主的东西。

会不会是叶唯君的?这上面找不到任何记号,实在不好辨别。

不过万一真是他的,被叶少卿认出来,她今天对他说了一天的情话,那相当于白说了。

但扔掉,她又舍不得,打算等合适的时机,给卖出去。

正要放回首饰匣,耳旁传来咯吱一声门响。

估计是叶少卿回来了,她赶紧将玉佩藏到枕头底下。

准备缩到卧榻里侧,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叶少卿的耳朵装了雷达,肯定知道她没睡。

她贸贸然躲他,他又得生气了。

轻轻地叹了叹,她这根本就不是嫁人受宠,而是提前得了个儿子要她哄。

笑盈盈迎上去:“夫君,你回来了啊?”

发现他的头发带潮气,仿佛还残留着皂角的清香气。

看来上次在这里洗澡,她突然跑到他的浴桶里,他也吓到了。

“嗯,你怎么不早些歇息。”叶少卿进卧房脱了外衫放到屏风上。

林清词盯着他的腰看,这才发现他腰带上什么都没缠:“等你啊,你的腰上好空啊,我给你绣个香包坠在上面如何?”

“你会绣么?”

林清词:“……”

她的确不会:“我可以学,等到了边疆我便让凝香教我,我看那丫头绣工还不错。”

叶少卿看了看她:“你现在还可以反悔,那里的日子不是你想象的那么有趣。我们住的地方甚至不及叶府十分之一的规格,更没有成群结队的仆人供你驱使,而你的丫头,也不能全跟着。”

林清词因为他的话高看他,他明知原主和他弟弟的事情,却还放心她留在这儿,可见他心里舍不得她吃一点儿苦头。

那么他故作冷淡她,真的像凝香说的,其实是为了维护她?

她也没打算带那些丫头过去,凝香和阿兰能言善辩,做事也不含糊,她已经打算好带她们俩了。

抿了抿唇,走到床沿,伸手摸出枕头下的玉佩:“这是我匣子里的,今天凝香拿首饰我才看到,我记不清谁放我那儿的,要么就是我哥哥的,你要不嫌弃,转送你。这枚玉佩触手生温,质地厚实,没有绺缝,是难得好玉。”

如果他认出是叶唯君的,她便说不记得了,他应该不会为难她的哦?

叶少卿伸手接过,看了看她:“这本就是我的东西,你小时候看中扯了去,便没有归还,没想到你竟会一直留着。”

林清词:“……”

她已经凌乱了。

原主喜欢叶唯君,却抢叶少卿的东西,这是什么逻辑?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啊?你有什么证据?”她看他怎么说。

叶少卿拉着她走至天窗下,玉佩举到头顶,月光反射再上面,玉佩好像在吸收日用精华一样,他说:“看地上,有一个卿字的投影,这玉佩唯君也有,他那一块是君字,一直戴在身上。”

林清词:“……”

她根本没有关注过叶唯君,他腰上坠的东西,自然也不会注意。

傻笑了笑:“这么说我们还挺有缘分的,也算是青梅竹马呢。不过我当时小,实在记不清了,你能给我说说我小时候的事情吗?”

“无所说起。”

林清词:“……”

等于她白问了!

好在玉佩算物归原主,她也不用提心吊胆了。她伸了一个懒腰,打哈欠用手轻拍嘴唇:“好困啊。”上卧榻,躺好盖被子。

叶少卿收了玉佩,随她一道。

林清词翻身面对他,朝他旁边凑了凑:“你猜我们脚下踩的地是圆的还是方的?”

“不猜,你不是困了么?”

林清词:“……”

又往他身旁靠近了些:“我这会儿想跟你聊聊。我最近一直心神不宁,老做噩梦,梦里好多蛇要咬我,一次比一次多,你懂不懂解梦?你说我这梦象征什么?”

“蛇?”那天夜里她哭泣是因为做了这个噩梦的缘故么?“唯君属蛇,这梦在告诉你,远离他才能保住小命。”

林清词:“……”看不出他还有幽默感,居然能平静的调侃她。

她嘟囔道:“我这不是在做远离他的事吗?反而是你一直提他。”

叶少卿胳膊肘撑起身体,俯视她:“你不困了是么?那我想要个儿子。”头往下低。

林清词:“……”

古人都这么直接的吗?掌心抵住他心口:“今,今天可不行,我来了月信。”她洗澡时候才发现的。

本来还以为古代没有姨妈贴,来这个得垫布料,没想到凝香给她拿得东西用着十分舒服。

就是下面没有胶水固定,她有些担心侧漏。

叶少卿审视了她好一会儿,重新躺下来,挥手熄了蜡烛。

林清词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他懂得体恤她,否则今晚得和一个古代人唱双截棍。

次日回到将军府。

林振南看到林清词带的鱼和酒,豪爽的笑道:“还是小词儿了解我这个做爹的喜好,今儿带的东西,比上回那些人参燕窝得我心意。”

林清词揶揄一笑:“我若一直带鱼和酒,爹你又会说我寒酸了。”

林振南愉悦的大笑:“就会耍嘴皮子,听你娘说你在菊园露了大风头,我这会儿想看看你在我跟前也露一手。”

第三十四章:贴切

林清词害羞了,考虑了一秒:“那看爹什么时候有空,我随爹的时间。”

“懂事儿,这嫁人了就不一样,事事都能为爹着想。”林振南欣慰道。

说话间,几人进了正厅。

叶少卿陪着稍坐片刻,便寻了借口离开。

他一走,林清词对父母的态度比之前放得更开。

林振南大着嗓门:“小词儿,那个小子是不是背地里待你尤其严厉?在他跟前你与我和你娘明显生疏了。”

林清词诧异,没想到原主的爹粗中有细,观察入微,这都看的出来,她表现得不明显吧?

笑了笑道:“爹你太敏感了,我就是想在夫君面前表现得文静一些而已。回门那天娘不是还说了么,我大大咧咧的不太好啊。”

柳氏点点头:“的确如此,这男人惯爱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你文静了,时间一久他审美疲劳了,认为泼辣的新鲜可口。你若是泼辣呢,他又会觉得你不懂规矩礼数,移情那种知书达礼,善解人意的姑娘。”

林清词给柳氏竖了个大拇指:“娘所言甚是,词儿也如此认为,男人都是大猪蹄子,食之腻味弃之可惜。”

柳氏掩嘴笑的前仰后合:“这个形容贴切的紧,咱们家小词儿有才,打小如果能多这般知理,京中第一美人的称号不会是沈家小姐。”

林清词狠狠地吃了一惊,沈秋容居然有京中第一美人的名头?

把她放哪个位置了?!

林振南咳嗽了一声:“一个个的怎么说话呢?咱家男儿都不服。”

“哥哥们都不在,我和娘对您二比一,您不服气也不行。”

柳氏附和:“词儿说得极是。”

一家人说说笑笑,一晃到了晌午。

林振南吩咐人在花园里准备了大皮鼓,她还没来得及敲给他看,他便接了宫中传来的口谕急匆匆的走了。

柳氏生气的甩手帕:“好不容易告假修养,三天两头有事儿。”

“证明爹受宠,咱们家在朝中有份量。”

柳氏一笑:“你倒是乐观。”

傍晚住在原主的闺房,林清词这里摸摸那里按按。

听到楼下传来脚步声,出门查看。

来人是柳氏,她神神秘秘道:“小词儿,娘忽然想起有这事要交代你。”

林清词压低声音询问:“什么事啊,还遣退了左右。”

柳氏从身上取出一只红底金牡丹纹路的胭脂盒:“这是娘亲手做的护肤香膏,你闻闻。”

林清词想到了凝香每天为她点的熏香,不会又坑她吧?

林清词打开盖子,颜色呈白色固体状,鼻尖凑近,一股淡淡的清香气:“真好闻,谢谢娘。”

柳氏伸手点了一下林清词的脑门:“跟娘还客气,你熏香用完了吧?娘又给你调制一些。到了边疆之后,若少卿回来下巴没有胡渣你稍稍就点上一些,他闻着这个不仅可以安神,还能活络筋骨。”

林清词:“……”活络筋骨骨骨……

还挑在没胡渣的时候,她记得她老爸累了就不爱刮胡子,回家倒头就睡。

如果一天都干干净净的,那证明精力充沛。

美人娘这么体贴……

她伸手接过,好奇道:“没呢,娘,您上次让凝香给我点的熏香我闻着一点儿都不安神,醒了浑身疲惫,这用到少卿身上,不会同样如此吧?他平日公务繁忙,闻这个睡过头,耽误了正事可怎么办?”

柳氏眼露笑意:“应该是你和少卿不懂节制,怪不得那香。”

林清词:“……”

柳氏叮嘱道:“牢记娘的话啊,待过年你若怀了身子,就别回来了,娘去看你,娘也想去欣赏欣赏边疆的风光。”

林清词舍不得柳氏长途跋涉,她也没有生孩子的打算,不过这话,她没法说。

只能点点头:“词儿答应娘便是,时辰不早了,您还是早些歇息吧。”

柳氏应声,轻移步伐向外走。

林清词将她送到小院外才折回。

又在窗口枯坐了一会儿,才往卧榻前走。

睡得迷迷糊糊的看到床头立着一团黑色的影子,当即一个激灵醒了盹。

吓!

什么东西?

卧房里的夜明珠十分亮眼,她左右没看到人,后背汗毛倒竖。

推开窗户看了一眼阁楼外守夜的护卫。好端端的站在那儿,总不能混进贼吧?

她朝楼下急促的换了两声:“凝香,凝香……”

几息的时间,凝香顶着一头乱发蹬蹬蹬跑上来,腰上的带子还未打好结:“小姐,您三更半夜招唤奴婢何事啊?”

林清词眼眸一闪,如果告诉凝香她在屋子里看到黑影,会不会搞得整个将军府出动护卫队搜查啊?

随意找了一个借口:“我刚做了噩梦,这会儿怕的紧,你睡我屋吧,我给你打地铺。”这座阁楼是木质结构,地板上应该和板床没有区别。

“小姐……这……”

“你不愿意睡地上?那你跟我一起好了。”

“使不得使不得,奴婢这就下去拿棉被枕头,马上回来。”

叶少卿站在不远处的房顶望着屋子里忙忙碌碌打地铺的两人,唇角微微一勾,身形很快隐匿在夜色中。

次日林振南有事外出,林清词陪柳氏到市集好一阵闲逛。

买了布料,胭脂水粉,新款首饰。

又依照她和叶少卿的模样捏了一对面人,这才和柳氏打道回府。

……

自由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叶少卿一大早来接她回叶府。

柳氏拉着她直抹眼泪:“小词儿,娘舍不得你,到了边疆要记得经常给我和你爹写信啊。”

林清词心口酸涩,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她人在这儿,留下的那个成了植物人还是怎么样她一无所知。

不过但凡有一丝伤害,她父母都会着急,红着眼眶应下:“爹娘保重。”

上了马车,她还趴在窗口观望,直到夫妻俩携手进了府门,她才缩回头。

叶少卿道:“怎么像生离死别一样,若是不舍得可以留下来。”

林清词抹了一把眼泪:“你永远也不会懂我的心思。”

叶少卿因为她的话稍稍皱眉,沉声道:“永远?我不懂难道唯君就懂了?”

林清词听到叶唯君的名字就上头:“你喝了陈醋来的?唯君唯君,说了多少次了,跟他不熟。你耳朵聋了还是咋?亏我昨天串了半条街为咱俩捏了一对面人,我应该捏我和叶唯君。”

第三十五章:炫耀

林清词将手里的盒子朝叶少卿怀里一扔。

他稳稳接住,顺势翻开盖子,里面摆着一对面人,男子一身玄色长袍,面无表情。女子则一身粉裳,眼睛弯成月牙状,嘴角微扬,表情十分丰富。

叶少卿淡淡道:“这也不像我,只有衣裳的颜色相像。”

林清词:“”

捏的面人能有多像啊?

又不是雕刻!

呛他:“你行你来捏啊?”

“没空。”叶少卿合上了盖子,将盒子收入广袖里。

林清词:“”

不是嫌弃不像?还接受?“你自己没那个本事,就别笑话旁人。”

“我若学,肯定比他捏得好,他的生意不就让我抢了么?我不会,那才是给他一条活路。”

林清词:“”

说话好欠扁啊!

大拇指送到他跟前:“我本以为我的脸皮已经够厚了,没想到你的比城墙还厚,让我捏捏,看能不能拧动。”两手伸到他脸上,扯他腮帮子。皮肤略显顺滑。

“毫无礼数!”叶少卿扣下她的小手,紧紧的禁锢在掌心:“娘昨日提议我带上李嬷嬷教你规矩,我看这主意甚好。”

林清词错愕了,李嬷嬷可是庞氏身边的人,明着说是教她规矩,其实是帮庞氏监视她的吧?

她可不能同意:“我刚才跟你闹着玩的啊,以后都不对你动手就是了,小气鬼。”抽回手,安静的坐到一边。

叶少卿松开她,触碰到装面人的木盒,眼眸一动,低声道:“我还未答应娘,只要你乖一些,我不会训你。”

林清词嘁了一声,扭过头不看他。

叶少卿:“”

马车不快不慢的回到叶府。

林清词一进别院,便吩咐丫鬟们收拾包袱,被留守的几个边折衣裳别抹眼泪,看得她有些心酸。

从首饰匣里对比着拿出适合她们带的首饰:“阿露,你们几个过来。”

几人用袖子仓惶擦干眼睛:“小姐何事吩咐?”

林清词道:“我这一走,起码过年才能回来,这些送你们做念想。”

阿露几人低头互望,没有接。

林清词将小珍珠缀的簪子塞到阿露手里:“你们若是想我了,可以给我写信,遇到难事亦可如此。等我在那边安稳下来,得了适当的时机,我会接你们过去的,你们留守在别院,也是暂时的,都拿着,别客气,我在那边看到小玩意,买了寄回来给你们带。”

她其实很想领着这六小只,尤其那边没有婆婆管,夫君还忙。有这六个丫头,一个捶腿,一个捏肩,一个往她嘴里递吃的

出门一块儿带上,简直太拉风了!

可惜事与愿违,白白浪费了她这些陪嫁。

几个丫鬟收拾妥当便退下了。

林清词准备午睡,刚钻进窝里。

凝香进来通报:“小姐,二少夫人来了,说给您带了礼物。”

林清词一听是沈秋容,巴不得自己聋了。

“大嫂,你歇下了吗?”沈秋容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林清词嘀咕:明知道她在休息,还杵外面叽叽喳喳,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啊?

可如果她就这么撵走沈秋容,这女人去庞氏那告状,她又得遭受不白之冤。清了一下嗓子:“还醒着呢,你进来吧。”

沈秋容步伐姗姗的踏过门槛,不去正厅,拿眼风上下扫坐在茶桌前的林清词,一身纯白里衣,外面罩了一件粉色的袍子,十分随意,她笑了笑:“大嫂,这个送你。”

沈秋容将跟前的神色木盒子朝林清词推了推。

林清词眼珠子看得快掉出来,我的妈妈咪呀!

这盒子是上等紫檀木制造啊,还是整木的。

十檀九空,这块原木就很值钱,何况还整成了盒子。

这上面雕刻了繁复的云纹,用黄金上色,鎏光溢彩,煜煜生辉。一看就贵得吓人。里面的礼品,想必更贵重。

伸手打开,是一对碧绿通透的翠玉凤镯,质地细腻,用料厚实没有绺裂,这女人总算干了件好事!

给了她一个明媚的笑容:“谢谢弟媳,真好看,我挺喜欢的。”

沈秋容眉眼弯了弯:“大嫂别客气,这只是我陪嫁里最不起眼的一件。”

林清词:“”

合着故意来炫富的呢?

她还以为这人转性了。

不,不对啊,这嫁妆不都是夫家的吗?不都得让夫家处置么?

这沈秋容怎么能拿到?叶唯君舍得啊。

哦!

她明白了,她家的葛朗台现世故意想坑她的嫁妆。

林清词好一通磨牙,放下了手里玉镯,皮笑肉不笑:“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宝贝再多,终究一场空。”

沈秋容噎了一噎,反应也快:“大嫂看的挺透,可能我是俗人吧,我觉着如果生的时候没有享受过这些,岂不是白来这世上走一遭吗?”

林清词:“”

嘲讽她穷?

还顺带在挑拨她和叶少卿的关系。

这女人嘴啷个这么厉害啊?

最关键的事,她居然觉得她说得好有道理!

送走沈秋容,林清词陷入深深的挫败感中。

直到叶少卿回来唤她去正厅用膳。

两人并肩走在庭院的甬道上,她随手摸了摸袖袋里装香膏的胭脂盒,要不今晚用这个征服他?

抬眼看他一身古装,不不不,太重口味了,他可是个古代人,不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跟他。

叶少卿低眸看了眼摇头晃脑的林清词:“你脖子抽筋了么?”

林清词又摇头:“我是担心我走了,我的嫁妆怎么办?放在这儿,如果我有个好歹,我的钱,呜呜”

她越想越心疼,直接红了眼眶,撩起他的袖子胡乱擦。

叶少卿嫌弃的抽回袖子,同时又觉得好笑,没想到她竟然是个财迷:“没人动你的嫁妆,我收起来,也是担心你乱用,等你生了小公子,我会再将库房的钥匙还你。”

林清词:“”

夭寿了!

(_)

她自己的钱,她还要给他来个儿子才能换回来。

那她儿子以后继承她的财产,不还是这男人的吗?

他分明是在空手套白狼嘛。

她咋个嫁了这么抠门的男人啊?活了二十年一直顺风顺水,从来就没这么背过。

尤其逢年过节,她那些追求者送她的礼物和花,多得不得了。

那些人为她花钱,就跟钱不要钱似的。

怎么到了这儿,画风完全变了?

难道她的气运全都被这张脸给占完了吗?

第三十六章:离开

东方露出鱼肚白,清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草味。

叶府门前,停着一辆三马并驾的大马车,后面还跟了一队衣着统一的护卫队。

一家人全出来送行了。

林清词同公婆和叶唯君夫妻道别后,携凝香和阿兰坐上马车。

叶少卿翻身上马,朝众人微微颔首,扯动手里的缰绳,薄唇微动:“启程。”

“是!”整齐划一的回应,震耳发聩。

庞氏依依不舍,含泪追赶:“少卿,多保重啊。”

叶少卿回眸,不冷不淡:“有劳娘记挂了,门口风大,您请回吧。”驱使马儿毫无留恋的驶离叶府。

林清词本想挑开窗帘看留守在自己院子里的几个丫头。

指尖接触到布料,又顿住了。

庞氏最厌烦她掀帘子,万一被瞧见,又得发一通牢骚,她那几个丫头还要承蒙婆婆照看,她得乖一些才行。

背靠侧壁,拿出叶少卿放在车内的书籍翻看。

可万万不曾想,沈秋容又钻了空子:“看大嫂的样子,这次边疆之行甚合她心意?以往坐车每每忍不住撩帘子,今儿没有娘管着,不会坐到外头了吧?”

庞氏脸色一沉,方才只顾着关照少卿,忘了叮嘱这个没规矩的了。本想让李嬷嬷跟着,可少卿如何也不同意,只能作罢。

她看了眼沈秋容:“秋容,你和清词年纪相仿,平日应该多有交往,回头你给她写封信,让她每个月都来封家书,让她告之在边疆的情况。”

“是。”庞氏的话正中沈秋容下怀。

林清词的性格比从前圆滑世故了不少,即使还讨厌她,但场面上却能够维持端庄,关系也过得去。且但凡是婆婆的意思,即使再不愿意也会照做。

信中提及庞氏,她定会回信。

一个时辰后,车马出了皇城,速度变得快了起来。

林清词没了束缚,胳膊肘干脆撑在窗沿欣赏了古代的山河风光。

视线最终停留在叶少卿的背影上,真他么的帅!

“小姐,您看什么呢?”凝香脑袋伸过来,盯着外面有半个时辰了。

“美男。”

林清词音未落,视线和叶少卿阴鸷的眼神对上,她朝他吹了一声口哨。

叶少卿:“”

凝香好奇道:“小姐,您干嘛呢?无故吹哨音,不怕大公子责罚您啊?”

“罚我?那也得有时间啊,何况咱们后面跟着那么多护卫,他若是跟我计较,岂不让人看笑话吗?”林清词有恃无恐,她笃定叶少卿这一路都不会管她。

凝香小声劝告道:“小姐,您还是收敛些为好,自作孽不可活。”

林清词:“”

这丫头要反天啊!

行!

听人话,吃饱饭。

她不作妖。

在马车内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到了驿站。

凝香和阿兰不在身边,她睁开眼看到的人是叶少卿。

林清词还有些懵,揉了揉眼睛:“马车怎么停了,我那两个丫头呢?”

“驿站里用膳,饿了么?”

“你不说我倒不觉得。”林清词拿了帕子蒙上脸,同叶少卿一道下马车。

两人被驿卒安排进了包厢,饭菜还算丰盛。

她边吃边含糊道:“待会儿走得时候,我能不能跟你一块儿乘马儿?”马车太晃悠了,坐得久也有些憋闷。

叶少卿看了看她,似乎在考虑,隔了几息,同意了:“可以,不过我不跟你同乘,这一路上危险,说不准暗中就有人盯着我们,我若跟你太亲近,万一你被人当做我的威胁捉了,我救你还要浪费时间。”

林清词:“”暗中?看来他身边很危险啊。

她的衣柜里没有骑马装,她认为原主应该不会骑马:“可我不懂马术,怎么单独乘马?”

“我教你。”

“来得及吗?”林清词有种要上当的感觉,他答应得也太爽快了吧?

叶少卿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来得及,我之前将一匹四蹄马放在此处,那匹马很好掌控,正合适你用。”

四蹄马?马不都是四个蹄子吗?

林清词有些疑惑,不过能在外面赛马,她巴不得,眼睛晶晶亮:“谢谢夫君,不过我要不要换身衣裳?马车后面都是男人,我不宜露脸吧?”

叶少卿眸子闪了闪:“驿站里应该能找到你穿的男装,待我吩咐人寻一身过来。”

“好好好!嘻嘻。”

叶少卿用完膳离开厢房,片刻后凝香送了一身藏青色的男装进来。

套上还算合身,鞋子亦是,好像照着她的脚做的。

凝香替她束了头发,在发顶上捆了一方白色方巾。

林清词照了照镜子:“这叶少卿还挺有本事呢,从哪儿找的这一身衣裳,是新的呢。”

“这是驿站管事家小公子的衣裳,那位夫人刚做好,还没来得及给小公子试穿,便借来给您了。”

“有心了,你先出去吧。”

“是。”

林清词给自己画了粗眉,又在脸上点了五六颗痣,苹果肌上一道以假乱真的刀疤,这才出门。

凝香候在门旁,面对林清词的一瞬呆了呆,试探的喊:“小小姐?”

“是我,怎样?我这样像不像男人?”

“不像,男人的身形和女子的一看就不一样,不过您这脸怎么弄的啊?”凝香眼睛快黏上来:“脂粉画的么?”

林清词:“”看来那些古装剧上女扮男装都是忽悠人的。

轻轻推她:“眼睛真毒,一眼就知道我用了脂粉,不过这样可以露脸吗?”

“依奴婢看可以,若不是知道您在这间房,方才奴婢肯定认不出您。不过您还是得问大公子,奴婢说话没份量。”

凝香正说着话,叶少卿来了,眼睛停留在她脸上比平常多了好几秒:“这样可以,看不出你绘画功底竟如此了得。”

林清词被夸了,背脊骄傲的一挺:“一般一般,天下第三。”

叶少卿:“”

视线又转移到她脸上:“京中传闻你有两样东西不会,我看不尽然。”

“咦?不是传我草包一个?怎么又变成了两样?看来我上次得表演惊为天人呀!旁人传了哪两样我不会?下回我惊掉他们的下巴。”林清词斗志昂扬道。

叶少卿斜了她一眼:“勿要自大,你从不曾惊为天人,你是这样也不会,那样也不会。”

林清词:“”

她险险咬碎一口银牙,给她等着!

她早晚让他知道什么是怼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第三十七章:故意

驿站门口。

除了随行的车队以外还多了一匹枣红色的马儿,毛色纯正,身形漂亮。只是个头比叶少卿坐下的千里马矮了十几公分。

“这马儿腿这么短,能跟上吗?你不会坑我的吧?”林清词心里直打鼓。

叶少卿冷然:“跟得上,你若嫌弃,那便乘马车。”

林清词:“”这人怎么连个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我不嫌弃,我就是觉得怪。”

林清词唠唠叨叨的,被叶少卿扶上了马背,同她讲解了一番注意事项,他最后叮嘱:“一定要抓紧缰绳,无论何时都不能松手,知道吗?”

林清词点头。

一行人上了路,林清词骑术还不错,一直跟在马车旁,凝香和阿兰凑在窗口望她,眼神带着崇拜,小姐太聪明了,果然是一点就通。

凝香忽然皱眉:“小姐,奴婢怎么觉得您的马儿跑起来和大公子的不一样啊,您还是上马车吧,奴婢真怕这马儿把您颠下来。”

耳边都是风声。

林清词听得不真切,但还是懂了凝香的意思。

好一阵观察,发现其他人的马儿都是两个蹄子并排狂奔,而她的马儿,四个腿是错落开跑的,节奏十分滑稽可笑。她现在有些明白了叶少卿那句四蹄马的意思了。

默默低头看胯下小短腿成无影蹄的枣红马,这它跑这么快,会不会被自己的蹄子绊倒啊。

该死的叶少卿,怪不得同意她骑马!

原来是想看她的笑话。

她甩了一下马鞭,准备追上去找叶少卿算账。

鞭子打到马儿身上,它昂头叫了一声,一下子就超过了车夫驾驶的马车。

林清词吓得不轻,紧紧攥着手里的缰绳。

她到了叶少卿身旁根本来不及说话,马儿风一般从他身旁飘了过去。

糙!

这小腿短竟然超过了千里马。

凝香和阿兰在后面大叫:“大公子,小姐的马儿失控了”

叶少卿气定闲神,任凭林清词逐渐远离自己的视线,他的嘴角甚至带着一抹笑意。

凝香和阿兰急得想跳车,马车上并排坐着两名马夫,其中一位转头:“二位姑娘稍安勿躁,公子不会放任夫人不管不顾。”

“可是”

“二位姑娘还是坐回去,万一摔下马车,小的不好向夫人交代。”

凝香和阿兰对望了一眼,缩到帘子后头关注林清词的动向。

林清词好一通折腾,但马根本不听她指令,她只能沿着官道一路飞奔。

心里又气又急,挨千刀的男人,故意整她的。

她现在连头也不敢回,就怕这马儿没人指方向会乱窜。

远远的看到前方一处村庄,心提到嗓子眼,这要是进了村子,碰了村民可怎么办?

她悄悄松开了套脚的镫子,准备从马背上跳下去。

手正要放开缰绳,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哨音,她明显觉得马的速度变慢了。

几息的功夫,男人沉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不是跟你说了,要踩着马镫么?你不要命了?“

林清词回头,他人已经到了跟前,她气不打一出来:“你还好意思苛责我?这马跑起来跟人的不一样你怎么不说?要不是我聪明,知道抓着缰绳操控方向,我这儿都被它带边上的树林里了。”

那样更危险!

叶少卿不疾不徐:“马跟人跑起来自然不一样。”

林清词:“”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控制自己的情绪:“你别挑我的语病,我的意思你该懂。”

“从你上马前我已经告知这是四蹄马,能跟得上车队,性格温顺很好控制,若嫌它不好,可以上马车,你自己决定乘,怎么反倒怪我?你鞭打它,它加快速度跑,不是正合你心意?再者你不是会吹口哨?此马就好这一口,你怎么不吹了?”

林清词:“”

她就说了一句,他竟然一大串等她!“你也没跟我说啊?而且这是你的马,又怎么会听我的?”

“你饿的时候也没人告诉你,你怎么就知晓了?”

林清词被忽悠住了。

叶少卿又道:“你还要乘马么?看你如此抱怨,你还是乘马车为好,我耳根子也能清静。”

林清词几经犹豫,这会儿换乘,他的那些手下肯定会认定她麻烦精,仗着自己的身份折腾人。

她不能让人瞧不起:“谁说我要换乘了?不过什么时候休息?我月信还在,这一路颠,你懂吧?我要找个地方换。”

“天黑前才会有驿站,你若等不及,可以进马车。”

林清词不做声了。

慢慢落后于叶少卿,最后又被甩到马车旁。

凝香和阿兰再次凑过来:“小姐,方才吓死奴婢了,您还是上马车吧。”

林清词摆了摆手:“骑马挺好。”

山峦迤逦,渐远渐行。

经过半个月的长途跋涉,终于在天黑前到达了传闻中的边疆,天峡关。

对比京中的繁华,这里十分落后,街道没有铺青砖,微风一过,尘土飞扬。

马车在一处大院前停下,牌匾上的叶府略显寒酸。

只有两个年少的小厮和一位中年嬷嬷在此看守,他们见到一行人当即行礼接待。

那嬷嬷姓董,是叶少卿的奶娘,一路上偷偷瞧了林清词好几次,又仔仔细细的打量跟在她左右的凝香和阿兰。

主屋的厅室没有落地罩,只用一个帘子隔开。

但里面的装饰摆设却很讲究。

地面纤尘不染,看来经常有人打扫。

凝香和阿兰放下行李,待叶少卿出门,围上林清词:“小姐,这里太磕碜了,您能过习惯吗?”

“是有些陈旧,不过我们可以改造改造,买些油漆修葺一下。院子里一大块地可以种一些花草做装饰,摆弄成小花园。”

音未落,房门便被推开,董嬷嬷迈进:“夫人不可,那是大公子练功的地方。”

凝香一声娇喝:“放肆!你怎么做下人的,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余地吗?进屋连个门也不敲,倘若公子小姐都在,你如此行径岂不是冲撞了他们?”

董嬷嬷楞了一下,反应过来面色阴沉:“你这丫头如此凶恶,如何伺候得了主子?夫人,这丫头狂妄,依老奴之见,还是卖了为好。”

林清词吓了一跳。

凝香打了沈秋容的贴身侍女阿萝,庞氏得知,对她都没有半分责罚。

这嬷嬷一开口竟然就是卖人。

她看这老女人在这里当家当惯了!不知道自己姓氏名谁了!“我比她更狂,难道你要让大公子卖了我?”

第三十八章:教导

董嬷嬷眼泪立刻溢出眼眶:“夫人,您折煞老奴了,老奴都是为了您好。”

林清词打小最讨厌别人为了自己利益却打着为人好的旗帜。

为她做啥了就为她好?在她门外偷听的事,怎么就不提一提?“你给我吃你家大米了,还是你养我成人了?话再说回来,我的丫头说得难道有错?你私闯主子卧房成何体统?平时你也这样对大公子的吗?”

怕是不能吧?

凝香天天在他们的卧房伺候,叶少卿都不允许她靠近,何况是一个老嬷嬷。

董嬷嬷哽住了,稍稍一顿:“老奴也是一时情急,这院落都是按照大公子要求布置的,您这一来就要整顿,老奴也是担心您被大公子责罚。老奴是公子的乳母,他从小就依赖老奴,老奴对他自是了解。”

林清词哦了一声。

怪不得有胆子进来,原来喂养过叶少卿。

冷眼斜睨:“你是他乳母又能怎样?叶家聘你喂养他,少给你一分钱了吗?若没有这些,你会平白无故的喂养他?看你的样子五十岁有了吧?他现在还要你喂还是咋?”

凝香和阿兰两人笑意快绷不住了,以前怎么未曾发现她们小姐如此风趣。

董嬷嬷老脸一阵红一阵白:“夫人言辞怎可这般粗俗,就不怕老奴告诉大公子吗?”

林清词眉梢微挑,还知道拿叶少卿来威胁她,她今天要让这婆子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男主外女主内,以前这府邸没有女主人,自然事事听他的。如今可不同了,我成了这座府邸的女主人,我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至于你想去告状,你试试他会不会听你的。”

董嬷嬷被怼的哑口无言。

林清词挥手示意她出去:“以后不得再踏进这间卧房半步。”

董嬷嬷不甘心的应了一声。

主屋旁边空置了一间房,林清词让府里的两名小厮将屋子打扫干净,安排凝香和阿兰住了进去。

这一举动又挑起了董嬷嬷的神经,她旁若无人的进屋:“夫人不可啊,大公子喜静,您安插两个丫头再此,他肯定有微词。”

凝香有林清词撑腰,分外有底气:“你这个嬷嬷懂不懂规矩?家中老夫人的手都没你伸得长。”

她们是小姐的侍女,不就近住在边上,难道让她们住后院吗?伺候小姐多不方便?

而且后院还住着两个小厮,传出去肯定影响声誉。

林清词附和:“的确如此,董嬷嬷,你一而再的质疑的我的决断,摆不清自己的位分。依我看你该回老家养老了,明儿我就让夫君遣人送你回老家。”

她还是喜欢年轻人,能说得上一块儿。

即便偶尔思想上有偏差,但最终决定权还在自己手上。

董嬷嬷一听,立刻慌了,想要上前拉扯林清词。

凝香、阿兰立刻挡在林清词身前,死死钳制董嬷嬷的动作:“嬷嬷,我们将军府的丫头身子骨可比您硬,若我们以您威胁小姐安全为由对您动手,届时一不小心您伤了您,您可没处讲理。”

凝香说完,对阿兰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同时用力,推开了董嬷嬷。

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如果不是有小厮眼尖扶着,肯定会摔在地上。

连着两次没讨到好处,灰溜溜的离开了。

月至中天,叶少卿才回来。

董嬷嬷守门,一见他便是一通添油加醋的告状。

本以为叶少卿会替她做主,哪晓得他并没有当一回事,不痛不痒的回应:“听她吩咐便是。”

董嬷嬷说得口干,得到这么一句回复显然不满意,又担心弄巧成拙,只好先忍下胸口的恶气。

林清词车马劳顿了半个月,好不容易安稳下来,早早便歇下了。

次日天明被一阵耍刀弄棒声吵醒,推开窗子,看到身着中衣的叶少卿握着一柄大刀在院子演练。

林清词瞪大眼睛也没看清他的招式。

待他停下动作,她再窗口热烈鼓掌:“好帅呀!好厉害呀!”

叶少卿回眸,面容浮上一抹绯色:“吵醒你了。”

“可不?饶人清梦,和挖人祖坟差不多。”

叶少卿冷下脸:“又信口胡言,你不是要学武么?现在教你。”

林清词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那你稍等,我换身衣裳。”

套上唯一的男装,扎了个丸子头出门。

叶少卿盯着她发顶:“很像道姑,难看。”

林清词不服气:“你夸我一句会少块肉吗?我这脸分明经得起任何发型,不知妻美!”

叶少卿:“”

林清词看了看他放兵器的架子,不是长矛就是大刀:“你教我武功只是说着玩的吧?连一件衬手的兵器都没给我置备。”

“待你学了一招半式,我去库房给你寻一柄短刀,你可用来防身。”

林清词笑眯眯道:“这还差不多。我怎么学?你打一套拳法给我看?”

叶少卿点点头。

手把手教林清词招式。

她领会的很快,他只教了两边,她便能记住招式了,还在他跟前流畅的打了一遍,有模有样。

叶少卿见状,看着她的眼神带了几分热切:“没想到你还有几分本事。”

林清词谦虚的摆手,“嗨,是你教得好。不过我只会招式,我该怎么跟人对打啊?”

“我收回方才夸你的那句。”

林清词:“”她又不是天才,能把招式记下就不得了了。

叶少卿道:“人的鼻、眼、耳为上三路,遭到重击会短暂失去抵抗能力,若有人不怀好意接近你,你即可用方才的招式攻击他。”

“那你演一下坏人,我来攻击你。”

“你打不过我。”

林清词:“”这直男!

“我说演,演一下知道吗?”

“不会演,要么你直接攻击我,我后退便是。”

男人音落,林清词跳起来便朝他的眼睛戳去。

叶少卿一闪身,轻松避开。三招后,她忽地抬脚朝他腿心踹过去,被他一把拽住了脚脖子,往后一拉,林清词劈了个叉。

她尖叫了一声,气恼地从地上爬起来:“说好得只后退呢?你想弄残我啊。”疼死她了,还好原主年纪小,有些柔韧度,否则被这样一扯,不伤到筋才怪。

“我方才感知到了危险,这是下意识的行为。”

林清词:“”

凝香和阿兰捧着放早膳的托盘出现在院内:“大公子,小姐,早膳好了。”

“这就来。”林清词回了一声,步伐缓缓的朝卧房走。

董嬷嬷在墙根后头观望,暗唾了一口回自己的住处。

第三十九章:细作

阳光洒了一地碎金,深色的树叶泛着一层光亮。

林清词逛了一圈院子,房舍虽然陈旧残破,但打扫得却很干净。

如果都上一遍油漆,有的地方破损修葺又涉及到工艺问题,不请专业的木工肯定做不好这些活。

但她来此之前,叶少卿已经叮嘱过她绝不能让生人进府,也不可动手处触碰靠近院墙的一草一木。她只好吩咐凝香、阿兰去市集买些花和花种回来,自己慢慢摆弄。

另外又吩咐叶少卿遣来看家的两名护卫到后院挖池塘,准备种些莲藕,再投放一些鱼苗进去。

董嬷嬷找到她,放低姿态:“夫人,老奴有一事相求,望夫人成全。”

林清词眉梢一动:“什么事?得看我有没有能力帮你。”

怎么说也是叶少卿的乳母,面子上不能闹得太难看,以免这婆子出去乱说一通,抹黑她的名声。

“老奴的小孙女想过来住段时日,您看?”

“你孙女?多大了?”

“过了这个月就十五了,老奴离开京中多年,思乡心切,又舍不得公子。所以想让孙女过来陪陪我这把老骨头,正好让公子给她找一户好人家。”

林清词嘴角掀起淡淡的嘲弄:“你舍得自己儿子在京中,却舍不得大公子?”

骗鬼呢?

怕是千里迢迢的来,想给叶少卿做小才对。

正好借着机会亲上加亲。

董嬷嬷忽然泪眼盈盈:“老夫人体弱,母乳不足。大公子从生下来便由老身照看,感情深厚,夫人这般质疑,不是打老身的脸吗?”

林清词:“”

“行了行了,我又没说不允,你让她来好了,不过路途遥遥,她一个姑娘没人护送能行?”

搁她,她可不敢。

交通靠走,通讯靠吼,一女的路上遇到危险不得凉凉吗?

“她爹送她来。”

林清词:“”这老阿姨就是来她跟前走个场子的。

她视线一扫,瞥到在院子里捡落叶的小厮:“大旺,你回头把后院那只打鸣的公鸡杀了,妻妾成群也罢,还让老母鸡自己带孩子。我看不下去了,今晚就让它下锅,多放辣椒少放盐,我不能吃太咸的。还有那些个小妾,哪个光吃占窝不下蛋的,明儿就让哪个下锅。”

大旺:“”这主子吃个鸡还要找个理由。

“是,小的这就去。”

董嬷嬷脸色一变,杀鸡儆猴?她很快寻了借口退下。

林清词冷眼望着董嬷嬷消失的背影,嗤了一声。

她虽然对古代的规矩不太了解,但也知道正妻有处置三儿的权力。

哪个不要命的胆敢打她男人的主意,她对付起来绝对不会手软。

端起茶杯灌了一口茶,随即又被她喷了出来。

她用袖子胡乱的擦了一把嘴,陷入深深的惊恐中,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竟把叶少卿归为己有了。

这可不行,她还得回家。

不能动凡心!

跑到室内案子前,拿出了金刚经

正午时分。

凝香、阿兰才从外面回来。

买了一堆东西,大多是盆装的花草,请人用平车送到府门口,小厮来回搬了两趟才搬完。

凝香手里提着一只安稳坐在短杆上的鹦鹉,兴冲冲的跑去见林清词:“小姐,奴婢今天走了大运,花铺的掌柜被大公子救过,听说咱们是叶府的,送了只鹦鹉给咱们当消遣,您看好看吗?它不用关,还不跑呢。”

林清词依言看过去,羽毛艳丽,非常漂亮:“还挺好看的,不过我不太喜欢鹦鹉,据说这种鸟善妒,爱吃醋。”

凝香掩嘴笑道:“小姐,您又没养过鸟儿,怎么连它什么性子都知道啊。”

“可不是我乱说的。”林清词拿了一根普通的银簪子逗它,它用嘴去啄,可爱得不得了,引得凝香和阿兰笑嘻嘻的。

林清词语气莫测:“不太对,我听说鹦鹉很怕主子以外的生人。你看它,胆子未免太大了点。夫君说西凉有人通晓鸟语,因为鹦鹉聪明,便特地驯养它当细作刺探敌情。万一它是敌方输出,来这里监视咱们的怎么办?小心为上,这鹦鹉不能养。”

“要不奴婢将这鹦鹉交给大公子,正好让他调查一下那家花铺。”

“若真和细作有关,还会等你去调查吗?早卷铺盖走了,留下的那些都是些虾兵蟹将,毫无用处。直接杀了炖汤吧,反正白送的不要钱。”

鹦鹉一听,扑棱着翅膀在屋子里一阵乱飞,最后从窗口飞走了。

凝香、阿兰目瞪口呆,看着手里的短杆:“小姐,这不会这么神吧?”

“谁知道啊,都跑了,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儿,人家不会平白送你东西,往后小便宜不能占。”

“可那店家说”

“万一他编造的呢?像这种理由,我信口就能给你扯十个八个,现在鸟儿进了府,咱们秘密都会暴露了。”

凝香被吓得不轻:“小姐,要么让府里的护卫和家丁一起搜查那只鹦鹉吧。”

林清词忽然一笑:“你这丫头真经不起忽悠,咱们哪有什么秘密啊,就算那鸟是细作,叶少卿不在府中议事,它也得不到情报。”

不过叶少卿一路上跟她说过无数次危险之类的,她倒是一样都没遇见。

而且府邸的护卫只有两个,真有坏人来的话,能挡得住吗?

她表示担心。

鹦鹉转了一圈并没有飞走,几息后落在窗柩上踱步。

阿兰离它近,最先发现,她没有凝香稳重,一惊一乍道:“小姐,这鹦鹉又回来了。”她扑过去捉。

鹦鹉再次煽动翅膀飞走。

阿兰扑了空,反倒将案子上的砚台打翻了,她连忙下跪认错。

林清词看了看她:“你人没撞伤就行,起来收拾一下。这鸟有翅膀,逃跑是它的本能反应,你捉不住正常。”

阿兰感激道:“小姐大度。”

一下午鹦鹉没再来。

林清词也没把它当回事。

天黑前早早歇下。

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耳旁有震动的声音,睁开眼那只鹦鹉竟然卧在叶少卿的枕头上,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一人一鸟对视了好几秒。

林清词才反应过来,手悄悄碰上被面,正要用被子蒙它。

门口有动静,是叶少卿。她的目光下意识去看他,只听到一声闷响,再回头,鹦鹉直挺挺的倒在枕头上。

啊!!

一声冲破耳膜的尖叫。

第四十章:受伤

林清词从卧榻上跳了下来,指着叶少卿:“你你你”

叶少卿满脸阴翳,冷冷道:“一只畜生胆敢上榻,杀了算轻的。若是换成人,定要碎尸万段。”

林清词:“”怎么好像说给她听的一样?

凝香、阿兰的声音此时在门外响起:“小姐,发生何事了?”

叶少卿接过话:“进来将卧榻上的枕衾全换了。”

“是。”

凝香、阿兰一前一后进屋。看到枕头上两爪紧握、肚皮向上的鹦鹉,对望了一眼。

阿兰正要用帕子包起来扔了,鹦鹉的肚子动了一下,只听噗的一声,肚子破了一个洞,爬出一只肉色的虫子。

林清词感觉这个世界有点玄幻,才死居然生蛆了!

阿兰已经吓傻了。

凝香拉着她后退,略显慌乱:“大公子,这鹦鹉有异。”

叶少卿上前两步,袖子里甩出一团雾气撒在卧榻上,鹦鹉和虫子迅速干瘪下去:“这只鹦鹉被人控制了,幸好你们刚才没有触碰,收拾干净。”

“是。”

两人忙活了片刻,换上新的枕衾退出卧房。

室内少了整理床铺的细索声,安静异常。

林清词一把按在他手腕上:“你袖子里藏了什么东西,撒出来一股刺鼻的味儿。还说鹦鹉被人控制,我怎么听不懂?”

“是一种心意相通的蛊术,说了你也不明白。这只鹦鹉怎么来的?”

林清词将鹦鹉进府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同他复述了一遍。

叶少卿颔首赞赏:“心思缜密,做的不错。我只主动救过一人,那些阿猫阿狗即使死在我眼前,我也不会浪费半分力气。往后再听到这种借口,勿要理会。”

林清词:“”

他什么意思?

柳氏可不是这样说的。

叶少卿看她没反应,又道:“你先歇息,我出去一趟。”

林清词哦了一声,估计他是为了鹦鹉的事找那个花铺的掌柜,亲自送他出门。

林清词重新躺下,忽然想起来,那只鹦鹉如果是被人控制的,她刚才跟它对视,不就是在跟它的主人对视吗?

她后背发凉一阵发凉,头一次感觉到危险离自己很近。

次日凝香问起林清词鹦鹉的事。

林清词摆了摆手:“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也别打听。知道的越多恐怕会越危险。”

“是。”

本以为这件事会因为叶少卿的插手告一段落。

可下午她在窗口的案子前翻看经文时,一只乌鸦大喇喇的站到了她的面前同她对视。

眼神就像人一般。

林清词短暂的慌乱后镇定下来,朝它挥动小拳头:“你和昨天的鹦鹉是一个人派来的吧?我劝你赶紧走,否则我夫君回来,让你尸骨无存。”

乌鸦的翅膀动了动,干脆蹲在窗柩上。

林清词咬牙嘿了一声:“有本事你蹲这儿不走!”她低下头继续看经文。

乌鸦盯了她一会儿,飞到她胳膊上站着。

林清词受了惊,昨晚鹦鹉肚子里的虫子,可让她记忆犹新。

这乌鸦身体里肯定也有,那虫子如果趁机钻她身上,她不得受人控制吗?

连忙甩动胳膊。

乌鸦扑棱了两下翅膀,而后落到案子上,扬起了脖子,做出跺脚的样子。

林清词:“”

不知道的肯定会以为这乌鸦成精了!

准备唤凝香、阿兰进来驱赶。

还未开口,乌鸦忽然扑动了两下翅膀飞走了,看起来有些惊慌。

林清一阵莫名,打算等叶少卿回来将乌鸦的事情告之,左右等不到人,只得先歇下。

睡到半夜闻到一股子血腥味。

她旋即睁开了眼睛。

借着昏暗的烛光,她看到躺在身边的叶少卿,血腥味就是从他身上散出来了。

林清词下意识掀开被子,左右扫了一眼他的白色里衣,从外表看不出他受了伤,正要低头去闻。

腰上多了一只手,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醒了?”

“你身上有血腥味。”

“嗅觉挺灵敏。”叶少卿间接承认自己受伤的事实。

林清词因为换了新的住处,睡得有些不踏实,他晚上回来她是有感觉的。

害怕他又要谈生儿子的话题,所以一直没醒。

眼下他身上味道和平时不一样,她不能无动于衷。

“你不是高手吗?怎么会受伤?”

难不成他今天和那个养鸟的主人交手了吗?

这样倒是能说明那只乌鸦为何那样急着飞走了。

因为它的主子遇到了危险。

那她还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他?

犹豫了片刻。

决定等他伤好了再提。

“我武功是不错,但不代表天下无敌了。”

“你是不是不能办公了?”

叶少卿轻轻嗯了一声:“需要在家休养两天,届时还要麻烦夫人帮忙更衣梳洗。”

林清词干脆的答应了:“小意思,喂你用膳都行。”

叶少卿很受用,嘴角勾了勾:“天色不早了,歇息吧。”

“好。”

叶少卿的伤在胸口,林清词一早替他换药,头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看他身材。

白色的绷带缠在胸口,丝毫不影响美观,线条分明,壮硕有力。

她两眼直放光,小手在上面摸来摸去。

她感觉自己走了会后悔没有盘他。

叶少卿一把捉住,眉心轻蹙:“你还换不换药了?”

林清词嘿嘿一笑:“马上。”

她拆开了绷带,胸口一道手指长的刀口,皮肉外翻,因为流血的缘故,伤处有些发白,看着十分吓人。

除此以外还有好几道伤疤,上面的伤口没有缝合处理,结痂后长了一层厚厚的息肉,十分难看。

而且伤口大多聚集在心口位置,看来想置他于死地的人很多。

林清词有些心疼:“你这伤口太大了,休息两天也好不了啊。带着伤办公可不行。”

“只是皮外伤,不碍事。”

林清词动作流利的替他处理好了伤口,又替他换了一身衣裳:“我知道一种方法,能让外伤好得快一些。就是用特殊的针线将割开的皮肉缝合在一起将养。”

叶少卿看她的眼神带了探究,她何时学会替人包扎伤口,还会缝合。“说来听听。”

“你这样由伤口结痂,不仅疤痕难看,而且你人也遭罪。我书读得少,说不上来那种方法,等我一会儿。”林清词趴到案子前写写画画,详尽缝合过程和用的针和线。

叶少卿拿到图,眼底闪着几分光亮:“你是如何想到的?”

第四十一章:谋划

林清词淡定道:“看到你的伤就想到了,不过我不会实施,你要缝合伤口得找一个信得过的大夫帮你。你此次做了一个示范,往后军中有人受伤,也可这样处理,不仅能减少伤口感染几率,而且患者会很快痊愈,不耽误要事。”

古代条件有限,普通的士兵受伤不会有那么多精良药材供给。

伤口越大,死亡率越高。

她这个点子,可以救很多人。

希望老天看在她善良的份上,给她一些指示,让她能够有头绪找到回家的路。

“你懂得倒是不少。”

林清词一笑:“因为你给了我很多灵感。跟你在一起,我感觉我的脑子比以前通透多了,这想法都跟普通人不一样了呢。”

“花言巧语。”

林清词:“”

叶少卿的伤口过晌便被军中来的大夫缝合整齐了。

林清词看了表示满意:“就是这样的,缝的时候虽然疼一些,但伤口配合药效,三五日便能长好了,而且疤痕不会太难看。”

“有劳夫人费神出点子了。”

林清词调侃他:“噫?头一次听你真心夸我,不容易啊。”

一晃三天过去了。

后院的莲花池改造完成,岸上用青砖和鹅卵石堆砌一圈,四周围满了各种花草,但有一处留了一排座椅,头顶用木头搭了一个遮阳的亭子。

林清词等叶少卿回来,拉着他参观,池内水质浑浊,闪着波光。

“喜欢吗?院子里因为有我,是不是觉得很有人气?”

叶少卿目光流转一番,落在她脸上,眼眸含着点点笑意:“这排椅子用来钓鱼的么?”

林清词笑脸盈盈:“是啊,赶明儿就去买鱼苗。明年春天种莲藕,等开花了咱们俩就坐这儿钓鱼赏花。前院我想了想,还是不动了,留着让你练功。后院我再开垦开垦,种些蔬菜,吃不完喂鸡。咱们自给自足,可以省下一笔不小的开支。”

叶少卿目光稍暗:“你这番精打细算倒向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

林清词嘿嘿一笑:“我这叫会过日子。对了,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

“嗯,我听着。”

林清词这才将乌鸦来府里的事情告之。

叶少卿脸色陡然变得阴郁:“为何不早说?”

林清词:“”

好心办坏事!

她还不是为了让他少操点儿心?

叶少卿许是觉得自己方才太过严厉了,缓和几分神色:“倘若再有此事发生,不可隐瞒。”

“哦。”

一连半个月,府里连一只飞蛾都少见,林清词只当它那天已经被叶少卿解决了。

但后者伤好了以后,却出府半个月没回来过。

董嬷嬷认承她失宠了,又开始出现在她卧房门口。

凝香、阿兰整日像防贼一样的防着她。

两人私下里劝说林清词将董嬷嬷赶出府。

林清词略显为难:“我也想,可若真做了,这婆子指不定怎么在府门前吆喝,影响太大。”

凝香道:“但是留在她府里,除了给您添堵,对奴婢和阿兰指指点点,什么事儿也不干,看着碍眼的很,何况奴婢们的眼睛也不长她身上,万一趁着奴婢们不注意,偷偷摸进小姐的卧房怎么好?”

林清词心有所动,可董嬷嬷的身份有一定的特殊性,而且在这座府邸呆了五年。

她一来便将人赶走,被左邻右舍知道了,背后不得议论她不厚道吗?

想了想:“待大公子回来我跟他商量一下,你们先下去吧。”

“是。”

林清词又等了两天,叶少卿没等回来,等来了一只八哥。

林清词一眼就认出这不是普通的鸟儿。

因为它看她的眼神,和上两次的一样。“你到底是谁啊?又来干什么?”

一道尖细的嗓音:“叶少卿的死对头。”

林清词:“”

夭寿哦!还是个女人的声音。

“蠢鸟!你跟叶少卿是死对头,来找我做什么?所有坏事都是他一个人干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八哥站在窗台上悠哉踱步:“你是他的夫人,夫债妻偿。”

林清词朝它扔了一本书:“冤有头债有主。我警告你别再我跟前乱晃,小心我煮了你!”

心意相通的蛊术,死了鸟儿,那边的人应该也是死一次的感觉。

否则第一次要煮鹦鹉,它不可能那么慌乱露出马脚。

八哥翅膀一动,轻松的躲开:“够辣,对我味儿。”

林清词爆了粗口:“对你娘的头!劳资没有搞百合的想法。”一本书又朝它扔了过去。

八哥左闪右躲。

林清词累的气喘吁吁。

好在凝香、阿兰从后院菜地回来。这八哥见人多逃走。

林清词在家有些坐不住,准备换上男装出去找叶少卿。

府外的护卫阻止她出府:“夫人,大公子临走前交待,他没回来之前不允许您出府。您贸贸然出去找他,万一出了岔子,属下不好交代。”

林清词微微垂下眼睫。

那只鸟的主人对这座府邸肯定有什么忌讳,所以只敢鸟身来。

但她一踏出门,也许正中了那人的圈套。“那你能否去通传一声,说我有些想他了,让他尽快回府。”

“”这位夫人言辞当真露骨。

护卫红着脸答应下来。

林清词折回主屋,瞧见董嬷嬷在她房门口转悠,有些不耐,冷声质问:“董嬷嬷有事?”

董嬷嬷因叶少卿滞留在外,看她的眼神带有轻视的意味:“老夫人当初进府不足两月便怀上了大公子,夫人和大公子成婚也快两月了吧?不知可否怀上了小公子?”

林清词怒了,老太婆明显嘲讽她不得宠呢:“关你屁事?你要是不想在府里呆,立刻给我卷铺盖走人!”

董嬷嬷一愣,她怎么也没想到林清词会如此不给面子。

她可是大公子的乳母。

她跟来边疆,实际上就是养老的。

如果不是突然多了一位夫人,过几日她孙女来此,那就是大公子的通房。

她还想等孙女怀上小公子,母凭子贵呢。

叶家祖训男子不得纳妾,她们有了孩子,指不定夫人会格外开恩让她家孙女做妻。

那样他们一家可就有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现在都让这个扫把星给破坏了!

还好这里是边疆,大公子即使有个暖房小妾,想来老夫人念在边关寂寞的份上也不会多有苛责。

现在这蹄子失宠,她的孙女正好有机会。等她孙女一来,看这蹄子还如何嚣张。

第四十二章:处置

林清词从董嬷嬷的眼神中读到一丝恨意。

恼怒不已。

一个婆子的态度未免太猖狂了!

牛犊子滚下山,牛逼朝天啊。

该死的叶少卿居然能容忍这种人住在府里。

明显就是个无赖!

她下意识的唤道:“凝香、阿兰。”

并没有人回应她。

董嬷嬷笑出一脸褶子:“夫人,您整了好几处菜园子出来,府邸的人手本就稀少,您那两个丫头连做一顿早膳都笨手笨脚的,更遑论收拾土地了,依老奴之见还是将后院恢复原状为好。”

这样一来,出府买菜的活还是她来做。

大公子极少在府邸用膳,给的银两却是不少,她每个月都能攒下一笔不菲的油水。

眼下被这黄毛丫头横插一杠子,日后哪还有好处捞?

再者若将后院恢复原状,又得麻烦门口的护卫填池子。

如此行径,少不了被他们抱怨。

若因此失人心,大公子对她的成见肯定会加深,届时还不落入她孙女的温柔乡吗?

但愿老天保佑,她孙女早些过来。

以免错过了机会。

林清词:“”

这个老娘皮!

明知道人少活多,还在她眼前来回晃悠找存在感。

今天不给点教训,她怎么立威?

她言辞犀利:“董嬷嬷既然这么嫌弃我那两个丫头,你为何不自己打理?你别忘了,你也是个下人,即使喂养过夫君,也依旧改变不了你的身份。”

董嬷嬷有恃无恐:“大公子一早发话,往后不用老奴整理府中内务。”

林清词步伐一顿,她不计较,并不代表她要被人牵着鼻子走,这老娘皮今天触碰她底线了!

“可他不在,所有人都得听我的命令。我向来赏罚分明,你若不能干活我留着你在府里做什么?当祖宗供吗?你认为自己够资格?别逼我撵你滚蛋!”

董嬷嬷噎住了。

林清词鼻子不屑的哼了一声,迈步至后院。

眼眸一扫,两名侍女正在为圆白菜间苗,两名家丁配合浇水:“凝香、阿兰,你们停下手里的活,监督董嬷嬷打理园子,但凡有一点怠慢,任凭你们鞭打处置。”

凝香、阿兰这阵子受了董嬷嬷不少气。

眼下林清词的命令,正合了她们心意:“是。”

两人当即放下手里活上前:“董嬷嬷,圆白菜的苗儿我们已经快间好了,就不劳烦你了。你去将大公子药园里的土松一松。”

里边种的全是毒药草,闻着就有一股子熏人的味儿,她们可不敢上手。

董嬷嬷呆了,没想到林清词这样硬气。

凝香见她不动,当即朝她脸上甩了一个耳刮子,声音震得大旺和春喜手里的瓤瓢都掉了。

一开始他们觉得夫人身边的侍女长的比普通人家的小姐还俊,没想到越俊的越凶。

简直就是一个母老虎。

谁娶了这样的女人,怕是没一天好日子过。

耳旁是凝香凶狠的斥责声:“老东西!让你干活你听到没有,慢慢吞吞,我看你是找抽!”

凝香反手又是一个耳光。

董嬷嬷被打懵了,等反应过来坐到地上嚎啕大哭,不敢反抗,指着凝香骂骂咧咧。

又惹来凝香两拳头,终于老实了。捡起地上的农具哭哭啼啼干活。

凝香叉腰唾了一口:“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林清词冷眼旁观了一会儿,提步回自己的院子。

大旺好意提醒:“凝香,董嬷嬷毕竟是大公子的乳母,你这样吆喝,就不怕大公子怪罪吗?”

凝香没想过那么多,她只听林清词的。

菊园一事,她那般无礼都没有被大公子呵责,只不过是一个老嬷嬷,她更无须担心。

这般臆测了一番,底气越发足:“董嬷嬷分不清好赖,这就是她的下场,你们当引以为戒。往后夫人的吩咐,那就是大公子的意思,你们可别站错了队。”

三言两语震慑两人。

护卫在半路遇上叶少卿。

将林清词的话原封不动转达。

叶少卿面无表情,腮边若有若无的红晕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未免被人看出来,他故作深沉:“夫人这段时日过得如何?有没有闯祸?”

“夫人从未出过府门,听夫人的贴身侍女说,她每日呆在房中看经文,想必是为您诵经祈福。”

这句话再次取悦了叶少卿,路过市集,进了一间铺子,买了一大盒特制糕点回来:“城中新开的点心铺子,为揽客卖得便宜,给你带了些。”

林清词看着跟前的木制礼盒,原来古代的店铺也会打折促销。

掀开盖子,水晶糕,豌豆黄、牡丹卷,马碲糕,全是她爱吃的。

她不太相信店家打折会根据她的口味来。

抬眼审视了他片刻,没有揭穿,浅浅笑了笑:“看在你带礼物回来的份上,我就不怪你不回家了。”捏起糕点塞往嘴里塞,入口甘甜气味清新。

比京中的糕点还好吃。

叶少卿坐在他对面,眼睫微垂,眼睫毛浓密纤长,带着天然的卷翘。

林清词时不时看他一眼,以为他急着回驻地办公。

咽下嘴里的糕点,将今日八哥过来探视的事情告之。

叶少卿听完眉头深锁,沉默了许久:“我打算带你去营地小住几天,待解决了此事再送你回府。不过那边的环境没有这里舒适,你可愿意?”

林清词心想,是不是她遇到的麻烦有些大,需要他随时守护。

没见过古代的军队,点点头:“有你在,我住哪都无所谓,不过我那两个丫头怎么安排?”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提董嬷嬷:“还有你那个乳母,我当真受不了她了。你半月多未归,府里的内务她一概不做,还使唤我的丫头,经常在咱们门口晃来晃去”

林清词好一通抱怨。

叶少卿不疾不徐道:“你的丫头带上也可,总归是下人,死活都不足以威胁到我。至于董嬷嬷的事情,她再如何过错也是乳母,你看着处置,但别太过了。”

林清词嘴角翘起来:“看来我还是你的弱点呢。”房门是关着的,她担心隔墙有耳,压低声音:“你之前还说不喜欢我,是不好意思承认吧?我小时候是不是很美很可爱?你早就被我迷住了对么?”

她感觉是这样。

有时候惊鸿一瞥,就定格在记忆里了。

叶少卿睨了她一眼:“你若真的很美很可爱,唯君不会娶沈家小姐。”

第四十三章:嚣张

林清词:“”

真他么扎心!

幸好她不是原主,否则这会儿肯定跟他拼命。

平心定气:“这事翻篇行不?你一直提醒自己,我的心里有过别人,不难受吗?”

叶少卿不作声了,脸色阴沉沉。

林清词有些无奈,明明是他先提的话头儿,最后生气的也是他,这叫什么事啊。

她将话题转移到董嬷嬷身上:“你让我处置你乳母,又不能太过,你这是为难我。谁知道你的界限在哪儿?万一下手重了,你岂不怪我?而且这一回跟你去驻地,万一你迟迟解决不了鸟雀的主人,我不得一直呆在你那不能回来吗?这家里的大小事得有人管着吧?我想了想,还是打算留凝香在这儿,但又怕董嬷嬷欺负她,你去交代一下大旺和春喜,全权听从凝香的吩咐我才能完全放心。”

叶少卿嗯了一声。

林清词忽然拉着他的手。

叶少卿缩回去:“你手上有糕点渣子。”

林清词:“”居然嫌弃她!

走到脸盆架前净手,毛巾擦干,走到他跟前,再次握住他手:“还有一件事,你那嬷嬷若不听吩咐的话,能动手整治吧?”

叶少卿忽然凉笑,压抑着怒气:“你今天已经处置过了对么?是你的胆大包天的侍女动的手?”

林清词面色讪讪:“打都打了,你要是觉得被驳了面子,你打我吧。”她偏头将脸往他跟前伸了伸,却将他两只手的虎口都握着。

叶少卿眼皮稍稍抬起,目光落在她不施脂粉的脸上,肤如凝脂,面若桃花,喉结上下滑动:“你那个侍女态度嚣张跋扈”

林清词朝他腮帮子啄了一下,发出么的一声:“这样算不算嚣张跋扈?”

叶少卿:“”

憋了半天:“暂且放她一回,不得有下次,否则定发卖出府。”

林清词这才站直身子,笑嘻嘻:“谢主隆恩!唔!”

她的口鼻被大手捂住,叶少卿呵斥:“你活腻了?这种话也能乱说?”

林清词:“”

美人计得逞了,她有些得意忘形,忘记了这里是古代。

她挣脱开他的钳制:“我开玩笑的,我出去保证不乱说。”

叶少卿郑重警示:“再胡言,我会毒哑你。”

林清词肩膀一抖,毒哑?不能讲话还得了?

叶少卿又道:“当然你谨言慎行,乖一些,我不会出此下策。”

林清词:“”

当晚林清词和阿兰便被带到了距离天峡关三十里外的驻地。

因着天色暗,火把点了起来,零零星星绵延看不到头。十分令人震撼。

“这里有多少人啊?这些人都听你的指挥吗?”

叶少卿语气冷漠:“你无须知道。”

林清词:“”丫的出门就装逼!在家香了一口脸都红了,以为她看不见?

进了围栏,由于林清词站在叶少卿旁边,没有人敢正眼瞧她。

都在偷偷的打量。

林清词左顾右盼,视线瞥到哪儿,哪儿的守卫便低头。她不明所以,拉了一下叶少卿的袖子:“我很可怕吗?他们怎么一接触到我的眼睛就躲避?”

“你自信过了头的毛病该改一改,旁人敬你怕你,都是因为你有一个不得了的夫君。”

林清词:“”

这牛皮吹的她给一百零一分!

在家分明还因为她的一句话吓得要毒哑她,这会儿他又不得了了!

营帐就地铺扎。

四周放满了防虫的草药,周遭的空气弥漫着一股子中药味。

帐篷内一切日用品都有。

叶少卿安置好林清词,又交代了两句便离开了。

主仆俩一道整理包袱细软。

阿兰道:“小姐,奴婢住哪儿?”

林清词目光一扫,叶少卿的营帐空间不小,靠近案子有一张三尺矮榻,估计是他处理公务累了休息用的:“你睡那张矮榻罢,明儿我再让夫君拉一个帘子挡着。”

“小姐,奴婢不敢,还是让大公子的人另外安排好了。”

“这有什么不敢的?有我在,大公子还能吃了你不成?”

阿兰怯生生的应了一声。

林清词简单的梳洗了一番,躺到卧榻上休息。

睡得迷迷瞪瞪的,外面像打雷一样轰隆隆的响,她感觉床都在震动。

一个鲤鱼打挺,准备跳下卧榻:“地震了地震了”

男人沉冷淡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哪来的地震,只是骑兵巡夜返回而已。”

林清词:“”

揉了揉眼睛,她的卧榻上多了一顶纱帐,此时纱幔是垂下的,叶少卿的案子搬到她卧榻边。

油灯摇曳,驱散黑暗,他手里拿着笔,在折子上写写画画。

她伸手掀开了纱幔伸头,阿兰睡的地方已经拉起了一道布帘子。

“屋子里多了这么多东西,我怎么没一点知觉。”

叶少卿目光晦涩:“我点了安神香。”

林清词打了个哈欠,躺回被窝,只露一个头望他:“你什么时候歇息?你这样熬夜,小心短命儿。”

叶少卿面色一冷:“这是你的期望?”

“你别冤枉我,我一片好心提醒你歇息而已。”

叶少卿这才没说什么,头再次微低下,手里的毛笔又动了起来。

林清词看了他一会儿,下榻为他倒了一杯茶水:“休息一会吧,你这样,我有些心疼。”

她说的是真的,这种情绪来的很突然。

“巧言令色。”叶少卿嘴上斥责,手却握起了茶杯。

林清词扁嘴,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口是心非的男人!

伸头,折子上密密麻麻全是字,很潦草,跟他的形象完全不符:“我还以为武将不用看折子,只要会行军打仗就行了。”

叶少卿语气带着一抹警告:“勿要乱瞄。”

“你送给我看,我也看不懂啊。”

“我不会送你看!”

林清词:“……”

嘁了一声,躺回榻上面对他。

叶少卿又写了一忽儿,利索的合上折子:“听你的,为了保命我早一些歇息。”

“这才对嘛。”

林清词给他腾了一个位置。

叶少卿看了看她,眼眸闪过一丝促狭:“半月未归,是不是想给我生个小公子?”

林清词眼神一动:“阿兰还在。”

“早晕过去了。”

林清词:“……”会医术的男人让人恐惧。

眼睫毛垂下,斟酌了几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羞答答的说:“我有些害怕,你先把灯熄了。”

叶少卿手一动,屋子陷入一片黑暗中。

第四十四章:打搅

林清词将被子拉到头顶,躲到卧榻最里侧,明明说害怕,却在捂嘴偷笑。

叶少卿的手触碰到被角,攥住正要掀开,帐篷外不时适宜的响起一道浑厚的声音:“叶将军,属下有要事禀告。”

林清词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嚯的一下坐起来。

非挑这个时候啊?!

@#%&$£;¥#……

叶少卿道:“何事如此着急?”

“韩司阶巡夜遭到偷袭受伤,他的一队骑兵折了数十人。”

“你先退下,我马上过去。”

“是!”

叶少卿拿下刚刚放置在屏风上的外袍,长臂一挥,原本熄灭的油灯重新燃了起来,林清词的面容在他眼底逐渐清晰,他看出她的脸上竟浮现失望之色,唇瓣微微弯了一个弧度:“你乖乖的呆在营帐不可乱走知道么。”

林清词哦了一声,目送他离开。

帐外时不时传来口令声,隐隐约约的。

林清词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炉鼎的熏香还冒着一缕青烟,但似乎对她的睡眠起不了作用了。

一阵细索的动静回响在耳畔,就见那只八哥立在案子上看她。

林清词狠狠的震惊了一番,外面不是有守卫的吗?她良久才回神,压低声音质问:“你个老娘们儿怎么进来的?这是我夫君的地盘,你不怕我大叫引人来捉你吗?”

“什么老娘们儿?本少是个男人!纯正的!”八哥一口女音,盛气凌人的态度像一位刁蛮千金。

“男人?变过性的吧。”

八哥的小爪子踩着叶少卿用过的毛笔,踢了踢:“愚蠢无知!本少控制了这只鸟,自然继承它的喉咙。”

林清词扫了一眼掉落在泥地上的毛笔,嘿!小畜生!拿这里当自己家了。

心里再怎么不满,面上也不敢太过表现,这东西邪门,她得警惕些:“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看你即使是个男人,也是个缺少零部件的,否则怎么总欺负我一介女流?你有本事跟我夫君打啊。”

八哥自觉被羞辱了,恼羞成怒,煽动翅膀朝林清词飞了过来。

林清词抄起手边的软枕朝它扔了过去。

它的身体非常灵活,眨眼间改变方向,落到兵器架上:“悍妇!叶少卿的眼光当真差劲儿。”

“那也比你的鸟眼强!”

八哥:“”

扑棱着翅膀再次准备朝林清词冲过来,一道罡风劈过,八哥来不及尖叫,闷哼一声,直挺挺的落在地上,深灰色羽毛缓缓飘下。

林清词顺着风向望过去。

叶少卿高大的身躯立在视线之内,衣袂随风微动,就像刚从天上飘下来的神仙一样,他上前俯身动手处理八哥尸首。

林清词紧张到口舌生津,吞了一口唾沫:“你回来得真及时,外面的人怎么样了?”

叶少卿眼眸闪了闪:“一切安好。吓着你了?这只畜生什么时候来的?”

林清词不相信,帐篷内有动静,外头的人能听不见?估计不是晕了就是死了。

他既然不提,那她也没有追问的必要。抓重点说:“你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这鸟还表明自己是个男人。”

叶少卿眸色深深:“若有一天你被西凉的人捉了,怕不怕?”

“肯定怕啊。我还想还想跟你白头偕老呢。”林清词专挑好听的说。

叶少卿唇瓣掀起似有似无的笑意:“方才只是比方,你不用忧虑,此地很安全。”

林清词对这句话表示怀疑,安全它怎么如入无人之境?

她有些想不通对方为何找上她。

她对叶少卿的事一无所知,根本没有丝毫可利用的价值。

用她来威胁他肯定行不通,他驻守边关图得就是护一方安宁,她感觉他不可能因为她放弃一个城的人。

除非他不考虑叶家所有人死活了。

想到这儿,她有些难受。

她忍不住看了看叶少卿,八哥已经被他扔了,他正在脸盆架前鞠水净手。

手指修长如竹。

身形挺拔如冬日的雪松。

侧颜精致,棱角分明。

摸不准哪天真被捉了,嫁了帅哥却没用过,不是很亏?

抛开低落的情绪,向他抛媚眼,撩头发:“夫君,之前的事还继续不?”

叶少卿似笑非笑:“太晚了,明日我要出去一趟,等有空再讨论生小公子的事如何?”

林清词:“”

宛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那种。

尥蹶子:“我才不生呢!”

被子一拉,蹿进被窝翻身给了他一个背。

清晨的阳光穿透云层,驱散四周的薄雾。

林清词一早起来,看到卧榻上放着的帷帽:“阿兰。”

“小姐,奴婢在的,有何吩咐?”

“我在帐篷内也要带这个?”没她指令外面的守卫也不敢进来吧?

阿兰解释:“大公子走前交代,若小姐在此无趣,可去李大夫那儿学习分辨药材,人多眼杂的,奴婢便给您备上了。”

林清词眼神亮了几分,她最爱看叶少卿挥动袖子。不是有风就是有毒,认识了药材之后她也让他给她准备一些,到时候谁对她使坏,她便用这方式报复谁!“决定不错哦。”

阿兰一路引领林清词往营地深处的帐篷。

林清词依照帐篷的密集程度,好一阵观察,粗粗估计这地方能有一千人左右。

她之前看过一些考究的电影,一座普通的内城兵力大概也就一千多个人。

还是在烽火连天的时候。

但这天峡关只一个驻地便有这么多人。

且城墙足有六七米高,厚度接近二十米,易守难攻。按她的想法,这些人应该在护城墙那里守着才对,却跑到外面来,为什么?

营地鲜少有女子进入,两人走在路上引得不少士卒观望。

阿兰长的标致,又露着脸,大多数人都是在看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对林清词道:“小姐,待大公子回来,可否让他允奴婢也带个帷帽啊。这样看着,奴婢连路都不会走了。”

林清词视线一扫,这些守卫都是十八九岁的少年,大一点的二十来岁,穿甲胄的年长一些,看着并没有恶意,可能是这里突然来了女子觉得稀奇:“你拿个帕子直接蒙上。”

“是。”

李大夫去叶府为叶少卿缝过针,认识林清词。

听声辨出是她,恭敬的行礼招待:“愚某人见过夫人,上回有幸得了夫人的缝合术,当真让愚某大开眼界。”

第四十五章:麻烦

林清词皱眉,他不是姓李吗?不好多问,豪爽的回应:“小事一桩,能帮到你们我也很荣幸。”

她还以为古代很早就有缝合术,毕竟现代的东西全都是古代传下来。

“夫人谦虚了。”李大夫将林清词引至一处零散的草药堆前,吩咐学徒将药材名称告诉林清词,并将之分拣开。

林清词学得很快,一盏茶的功夫将三七、川穹、延胡索等一系列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材记得明明白白。

甚至能挑出学徒的错处。

阿兰和林清词一道学习,只勉强能分出红花、牛腾:“小姐,您太厉害了,简直过是目不忘呢。让老爷夫人知晓,定欣慰不已。”

林清词一笑:“其实很好区别,每种药材都有自己的气味,你分不出直接用闻的来判断。”

李大夫点头赞赏:“夫人若当男子,他日成为一代名医不在话下。”

林清词认为他在拍马屁,她妹妹就是学中医的,需要极高的悟性和天赋,可不是记一两种药材的事,她这最多算小聪明:“李大夫您过奖了。”

几人正说着话,外面一阵喧闹声。

帐篷口布挡子被掀开,两名小卒抬了一位身着简易甲胄的年轻男子,那人胸口被一根短箭穿透了,身上血迹斑斑的,灰头土脸看不清样子。

阿兰吓得直哆嗦,跑到林清词边上挡住她的视线:“小姐莫看。”

林清词头一次见这种场面,亦是战战兢兢。

李大夫摸了一下他的脉搏:“失血过多,昏迷不醒,脉象薄弱,救不回来了。”

其中一位小卒一听,扑通跪下,求情:“李大夫,劳烦您高抬贵手,小的是刘抚夷同乡,他上个月才从家书中得知自己有了小公子,至今还未见上一面。又有年迈的父母需要靠他的饷银照料,他这一去,他们一家老小”

李大夫截断他的话,摆手:“他气息太弱,拔了短箭也是走,还不如留着药材给其他士卒使用。”

林清词被李大夫的理由惊呆了,命如草芥,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那小卒面色苍白痛苦,看林清词穿着非富即贵。认定女人心肠软,爬过来扯她裙摆,浅色的裙裾染上血迹,红的扎眼。

小卒一把鼻涕一把泪:“这位小姐能否说得上话?可否救刘抚夷一命,小的感激不尽。”

阿兰下蹲扯回林清词被拉住的裙裾,呵斥:“放肆!我们小姐是叶将军的夫人,由不得你唐突。”

她看向视线之内的其他小卒:“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他拿下!”

立刻有人上前制住了他。

“小姐,劳烦小姐求情救命……”

林清词有些不忍心,她也知道李大夫说的不错。

古代没有输血的工具,即使拔出那人胸口的短箭,他还是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但任由这人被人抬出去埋了,她感觉她会做噩梦,来不及过多的犹豫:“且慢!李大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位刘抚夷还有一线生机,试一试又有何妨?药材没有了可以再派人去寻,但人没了,那就真没了,他大小也是个领队,为大燕尽过功勋,放任他自生自灭传出去有违人道,也会寒了外面其他将士的心。受了重伤不治,往后谁还敢拼命?换成是我,见状肯定吓得丢盔弃甲。你是大夫,救死扶伤是你的职责。只要有伤员,用你平生所学去救便是,至于其他的该由叶将军考虑。”

李大夫有了一丝迟疑:“这”

“不用这那的了,赶紧动手吧,止血散多用一些,剩下的就看他命里造化了。”

“是。”

那小卒对着林清词千恩万谢,守在受伤的人身边。

林清词有些动容,患难见真情,一点儿也不假。她退出了帐篷外,心情受到影响有些不舒服。

阿兰镇定下来,思维也跟着回来了:“小姐,您其实不该插手,李大夫那么说,肯定是大公子的吩咐,他回来了,您要如何交待?”

“救人他还能责骂我吗?”

“话虽如此,可是您坏了规矩。那人死了还好,若是活了,那么李大夫的判断便是有误,日后但凡有口气的,他都得救治,否则便会令其他将士不满,您此举算扰乱了军心。”

林清词吓得不轻,她没想到一出手后果这么严重。

阿兰又道:“而且您只是大公子的家眷,命令李大夫救人,就是借着大公子的威仪逞强,若被有心人利用,大公子也要被殃及。”

林清词:“……”

一早她就觉得她那几个陪嫁丫头不简单,没想到个个看问题这么透彻。

她一大姐姐自愧不如。

“可总不能见死不救啊。”那人那么年轻,她真不忍心。

“在集体利益面前,个人利益不值一提。我们自己的大公子就说过,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死了只能怪自己没本事,怨不得任何人。”

林清词:“……”

这他么洗脑呢!

谁能有那个能力保证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叶少卿武状元都会受伤,不用说其他人。

而且征战也不是一个人的事。“那这规定要改一改,太不人道了!”

阿兰又劝道:“小姐还是勿要多管闲事了,大公子带咱们来是避难的,不是惹事。您说的人道,那得建立在一定的条件基础上。”

林清词不作声了,阿兰说得的确有道理。

没有兴致再认药草,她往自己居所走。

附近的帐篷内住的都是伤员,本来该是在帐内休养,这时候都出来了,大概有一二十个。

他们偷偷瞄了眼走远的林清词,朝救治刘抚夷的地方走近听里面的动静。

傍晚林清词便从阿兰口中听说刘抚夷醒了的消息:“算那位抚夷气运大,捡回了一条命。”

林清词嘴角有了笑容:“那敢情好。”

阿兰欲言又止,张了张嘴:“小姐,他是活了。可等大公子回来,您要怎么办啊?奴婢真怕您因此失宠。”

林清词心里也虚得很,不过她根本没得到过宠,失不失去的,她心里落差不大,最多就是又不理她了。

还能拿她如何?

她可是大将军的嫡女!

怕就怕他小惩罚,请她吃竹板炒肉丝。

还是看看金刚经,虽然难懂,但读起来可以安定情绪。

阿兰在一旁候着,隔了一会儿被一位庖丁叫了出去。

第四十六章:道理

帐篷内只剩林清词一个人,等她再抬头,昨晚那只八哥倒映在瞳孔中。

她惊得跳起来。

明明被叶少卿弄死的东西,这怎么又活过来了。

她一时说不出话,眼神直愣愣的与之对视。

八哥行走在案子上,步伐姿态非常拽,这一次说话用了男人的声音,有些尖细:“见到本少是不是被吓傻了?叶少卿那点本事可杀不了我。”

林清词缓过神来,开门见山道:“你想怎样啊?”

“不怎样!就是想令你惊慌失措屁滚尿流,整得叶少卿分身乏术。”

林清词接着他的话说:“然后你们西凉一举攻下天峡关?”

“看来你还不算太蠢!”

林清词不甘示弱的怼回去:“跟你一起对比那自然不算。”

八哥气的吭哧,一只翅膀做出割人喉咙的动作,嘴里发出“咔”一声。

林清词淡定道:“你小心折了膀子飞不起来,我可不像我夫君,一来就给你一个干脆的。我会把你毛都撸干净,用绳子扣着你一只腿,走哪拖哪。”

“毒妇!”八哥咬牙切齿。

“总比你骚扰旁人来得正义。”林清词停顿了一下:“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不顾风险天天来此,死了两回毫不退缩。哎,你长什么样子?有没有我夫君好看?地位高不高?我可以考虑。”

“你想得美!一介妇人,有何资格得本宫青睐!更不配得知本宫长相。”

“本宫?皇室的人?”林清词抓住了核心要点。

八哥:“”

林清词琢磨着套点有用的信息,它翅膀忽而一动,动作快得不得了,瞬间的功夫,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四周归于沉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林清词一脸懵逼,怎么好端端的又跑了。

正准备出去问问营地管事叶少卿的去向,以便向他报告八哥来此的消息。

匆匆忙忙往外走,哪晓得外面的布档突然被掀开,她一头撞进男人胸口,反弹了一下后仰,径直摔倒在地。

林清词:“”

叶少卿一手负后,一手垂在身侧,轻斥道:“毛毛躁躁,你走路不带眼的么?”

“你怎么不扶我一把?”林清词麻溜地爬起来,嗔他一眼,低头弯腰拍衣袍上的灰尘。

怪不得那只鸟跑了,估计感知到了叶少卿。

“自己不看路撞人反倒怪人不扶着你,蛮不讲理。吃了几回亏,你好学会稳重。”

林清词:“”

古装电视剧上的男主不管距离女主有多远,在女主角滑到的一刹那,总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搂住女主后腰来个浪漫的旋转公主抱,然后飘飘缓缓落地。

两人神情对望。

可到她这儿各种状况不说,每回还都让她摔一个四脚朝天,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这也就罢了,关键男人不心疼。

今天她逞能命令了李大夫,这人能饶她吗?

涉及扰乱军心这种,听起来像杀头的罪。

她要好好哄一哄他,期望能获得他的原谅才行。

眼珠子一通乱转后,嘴角勾起自认为美绝人寰的笑容:“在夫君的悉心教导下,我不仅能学会稳重,日后还会积累过人的智慧。你在外面辛苦了,我给你倒杯茶去。”

叶少卿扫了她一眼,坐到案子前。

林清词递了茶水,移至他身后,殷勤道:“我给你捏肩,以前我我爹,就喜欢我给他捶背捏肩。”

小手握拳轻捶他肩膀。

叶少卿心里痒痒的,放下手里的瓷杯:“你是不是闯祸了?”

“没有啊。我今天反而还救了一个快死的人呢,得到了旁人真心感谢。”

叶少卿眼眸微微一眯,大概想明白了,他语气沉冷:“听闻你在京中是出了名的闯祸精,还有妖女的外号,每每仗着自己的身份欺凌弱小,你现在的变化使我愈加怀疑京中对你的传言是否有误。”

林清词生气了,她知道原主名声不太好,但那姑娘只是个才满十五的小丫头,又待在闺阁,能坏成什么样?

居然还被称为妖女,她霍乱君王了还是咋?“肯定是沈秋容雇来的水军黑我的!”

“水军黑你?”

林清词:“……”一激动忘了她现在是古代人。

她反应也快:“这是我自创的口头语,意思就是沈秋容污蔑我。”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又继续道:“你自己判断,从成婚至此,我有没有给你惹什么麻烦?没有吧?至于妖女,我认为那是对绝色美人儿的另一种赞美。就像狐狸精,都长得好看。再来说欺凌弱小,我欺负谁了?每回都是人家逼得我没办法了我才反击,就拿董嬷嬷来说,你信不过我的丫头,可以问问大旺和春喜,我足足忍耐了她半个月才发脾气。”

叶少卿:“……”

她倒委屈得紧。

看来被人冤枉得不轻。

半掩下眼睫,沉默了许久:“你在此救人便不对,军中药材供给稀缺,物尽其用才是正道,你一介女子不懂得其中的厉害,念你是一片好心,暂且饶你一回。日后不可再犯类似的错误,否则军棍伺候。”

林清词:“……”

他竟然知道了,不过这惩罚比依萍她爸还狠。

自觉理亏,也无从反驳,应承了。

随之想到一个好主意:“其实我有个解决药材供给的办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听。”

“此刻正闲,听一听也无妨。”

林清词道:“大面积人工种植药材,你手底下这么多人,很多都是农户出生。你提供种植方法给他们,岂不是轻松解决药材稀缺了的问题吗?还有大夫,这么大的营地只有李大夫一个大夫吗?人手明显不够,你该培养一个医队出来,这样可以抢救更多人的性命。”

“想法很不错,但种药材不是种庄稼,没你想象的那般简单。医术亦是如此,有天分的人并不多。很多人连字都不认识,即便学会了医术,如何给人开方子?难道光凭一张嘴说?且上了战场本就应该把生死置之度外,若一直想着受伤会有人救治,心里便是有了一层依仗,如何能全力以赴?”

林清词:“”

好有道理啊。她心中的天平已经倾斜了。轻轻一叹:“看来我还是太年轻了。”

“你不是年轻,而是没脑子。”

林清词:“……”啷个能对媳妇这样子说话?

第四十七章:好酸

林清词想到了正事:“今天那只鸟又来了,它自称本宫,你知道它的具体身份吗?”

叶少卿默不作声,眉宇之间隐隐藏着怒气。

林清词想问,又担心他不说反而怼她,跟着他一块儿沉默。

恰好在这时阿兰端着饭菜回来,看到叶少卿楞了一下,屈膝行礼:“奴婢不知大公子此时归来,只准备了小姐的膳食,奴婢这就另外再准备。”

叶少卿冷冷的嗯了一声。

阿兰放下托盘,摆好后离开。

林清词将饭菜端到他跟前:“夫君忙活了一天,先用吧。”

叶少卿视线落回她脸上,眼底有了温度,薄唇微微掀动:“等着一起。”

“哦。”林清词规矩的在他对面坐着,低头抠手指,时不时的偷偷瞄他一眼,总感觉他即使板着脸,也比以前顺眼。

四周很安静,直到阿兰再回来打破压抑沉闷的气氛:“大公子,小姐,奴婢先退下了。”

林清词点头,半垂下睫毛给他夹了一只鸡腿:“给,这里的膳食味道还不错,比我想象得要好。”她将视线投到他身上:“你有空给我找一份食谱吧,我想为你学做菜。”

她家祖上是皇宫里的一名御厨。

王朝颠覆,因为有一门手艺,得以生存并扩大家业。

但长辈们没有太大的野心,连锁店遍地的档口,他们只在当地本分经营一家规模中上的高档饭庄,算有些名望。

她学的管理,寒暑假在饭庄上班积累了不少经验。

本身也继承了祖宗的手艺,本以为会承袭家业,那晓得莫名其妙的来了古代,实在浪费她一身本事。

拿了菜谱,可以遮掩她本身会做菜这个秘密。

其实要她说,她的妹妹更合适叶少卿。

同样学医的,性格也是冷冰冰,跟他配对太完美了。

“烟熏火燎,时间久了脸会变黄。”

林清词挥去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浅浅一笑,这会医术就是不一样,连煮饭变黄脸婆都晓得:“可我在家里很无趣,女戒抄完了,经文看来看去就是那几页,有的字还不认识。女红我实在没那个耐心,总是扎到手。”

凝香十块手帕绣完,她一个花瓣还没绣出来。“不然你给我钱,我开个饭庄,经营所得可以全部捐出来给你买药材做军需。”

这里的条件虽然远远比不过现代。

但她静下心还是感觉叶少卿的想法极端了。

这种人和电视上那种一意孤行的大反派没差别,都是只看结果不注重过程的。

叶少卿反对:“女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林清词眉头微皱:“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什么样的行?我觉得你对我性别歧视!”

叶少卿:“”

“男女本就不同。”

“是不同,女人会生孩子,男人不会。要我说女人本应该比男人更尊贵一些才对,毕竟香火传承此等大事都靠女人。只要女人不嫁人,不生孩子,这男人就得绝种。”

叶少卿:“”这都是哪来的歪理?

林清词拉着他的袖口,硬的不行来软的:“答应我行不?我保证不露脸,只在幕后管理。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若是赔了,我就老实呆在家里,往后什么点子我也不想,等你一有空咱俩就制造人口,嗯?”

叶少卿有些窘赫:“你什么都不懂,你”

“不懂我可以学啊,等你解决了我身边的威胁,我出去考察一番再实施,这样岂不万无一失。”

叶少卿斟酌了半晌,嗯了一声。

林清词很激动:“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绝对不辜负你的信任。”

叶少卿掩下睫毛,遮住眼底的笑意。

明月初升,树影婆娑。

营帐外巡夜频繁。

林清词辗转反侧,实在太吵了,她帐外估计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

那八哥想来,除非打地洞才行了。

她坐起来,深吸一口气,嗅着空气中的药味:“阿兰,你去外面问问大公子在这帐篷里放了什么药,不仅呛鼻子,还很辣眼睛。”

太令人难以忍受了!

阿兰走至林清词跟前:“回小姐,是大公子命令奴婢放的,奴婢当时也觉得这味道刺鼻,所以多了句嘴,大公子只说没毒,闻多还有益于身体。”

林清词眼眸轻闪,这丫头虽然没有凝香胆子大,但是弯弯肠子比她少:“阿兰,我之前和二公子的混事你都了解吧?那时候我一直关注着二公子,对大公子的事也没作打听。你可否跟我说说,大公子他具体是什么职位,这天峡关是他一个人在管理吗?”

这里的人称呼他为将军,但她后面又听到士卒喊了别人,也是将军,感觉这称呼跟不要钱似的。

阿兰想了想:“奴婢也说不清这等级之分,只知道咱们老爷是一品,大公子在老爷之下,想来最高也只能算二品了。至于天峡关确是他做主,小姐忘了将军府设宴那天,他的兵符在您身上找到的事了吗?听说那东西可以调遣整个天峡关的兵力。”

林清词:“……”夭寿哦。她一外来人口哪知道那么多?

男人都是人家用过的。

她是被迫营业中,还承受了两人荒唐后的伤痛。

阿兰打开了话匣子:“小姐,奴婢今儿还听到伙房的庖丁说起战况呢。原来大公子回京中之前不计任何后果突袭西凉的驻军,当时伙房也被要求上沙场杀敌,连锅子都打坏了。人都是一茬一茬的没,遍野横尸,血流成河。现在西凉又来了,就在五十里开外安营,两方随时可能交手。小姐,咱们要再此呆多久啊,万一发生战事了,咱们在这儿岂不拖了大公子的后腿吗。”

林清词脑袋瓜子嗡嗡的。

半天没消化完阿兰的话。

她隐约感觉叶少卿急着回京的目的是为了原主。

因为那时候,原主刚好及笄了。

他只要打了胜仗,便能及时回到京中娶她。

她猜那天晚上十有八九是叶少卿将计就计,准备用余生感化她。

锤子的!

她感觉自己被柠檬精附体了,真的好酸哦!

看了看阿兰:“这件事大公子心里肯定有数,你先下去歇息吧。”

“是。”

林清词半夜察觉到叶少卿回来,心里还想着那番臆测,吃醋不想搭理他,佯装翻身朝卧榻里侧一滚,被子裹了裹,离他远远的。

已经是深秋的天气,夜里气温低。

叶少卿也怕冷,稍稍使力一扯,才将被子拉回来。

感觉到身后温度升高,林清词的困意被渐渐驱散,翻身面对他,睡眼惺忪的。明知故问:“你回来了啊,都吵醒我了。”

“那再闭上眼睛睡便是。”

第四十八章:眼熟

林清词无语,吵醒了她连一句抱歉都没有。

重新闭上眼睛,等她再睁开,后脑勺一动,偏头看叶少卿,双眼阖上,少了几分冷厉。

呼吸平稳,应该是睡着了。

兵符那么重要的东西应该随身携带的吧?

以前看电视剧,这兵符都是分两半的,一半在统帅身上,另一半在国君那儿,两符合一才有作用。

不晓得这个大燕是不是。

小手顺着他胸口触了半晌,暗搓搓的捏了捏,很结实。

这身材要是去健身房,肯定是有钱富婆们的目标。

眼睛瞥到他纤薄适中的唇瓣,要不要来一下啊?

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入夜了,大家应该都休息了吧。

还是来一下吧,机会难得呢。

嘿嘿。

林清词猥琐的低下了头,很快抬起来,咂了咂嘴,味道还不错哦。

这古代没有口香糖,也不知道他怎么保持吐气如兰的,好香啊。

她吹了一口气在掌心,闻了闻自己的,还好没有怪味。

她又想起正事。

稍稍掀开外面的枕头一角,最后在自己这边的枕头下找到了,一块玉质的虎形坠子,中间有一道整齐的裂纹,看来国君应该把这里的兵权都交给了他。

还真是年轻有为呢!

只是这玉符太眼熟了。

似曾相识一般。

冥思苦想,脑壳疼了也没想起来是在哪里看过。

将符放回原处,手指放在他鼻尖试了试,还是平稳的呼吸,他对她还挺信任的,躺在她身旁睡得这么安逸。

又在他脸上盖了一个章,这才消停了。

三更天听到一阵敲锣声。

林清词吓得一个激灵,叶少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阿兰慌里慌张的跑到她跟前:“小姐,奴婢出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不用了,咱们就呆在这里,可能是发现有人偷袭,锣声是为了提醒他人戒备。”林清词还算淡定的说。

西凉的人如果有本事,不会在他们五十里开外安营,一早就攻城了,他们还是没有把握。即使真打,也不会选择在这里动手。

“可这般一惊一乍,奴婢是睡不着了。”

“那你把银票带上,有个万一咱们随时准备跑路。”

“是。”

外面很快归于平静。

阿兰道:“小姐当真料事如神。”

林清词一笑:“我信任大公子而已。”

一觉到天明相安无事,她又去了李大夫那儿认草药。

营帐内的学徒多了两名。

都是看起来年纪很小的,估摸着只有十五六,比头一个徒弟聪敏些。

林清词呆在帐内一个晌午才回去。

阿兰见左右没人,悄悄道:“小姐,奴婢今日在外面为伤员煎药,听说咱们营地昨夜捉了一个白毛妖怪回来呢。”

林清词挑眉:“都是妖怪了还能被凡人捉住?胡说的吧。”

“真的,听外头那些守卫大哥说那人满头白发,连眉毛都是白的。但脸却是少年模样,他一看到火捂眼低头,只有妖怪才怕火光。”

林清词:“”

不会是白化病吧?这症状很像。

“在哪儿捉的啊?皮肤白不白?”

“这个奴婢不清楚。但奴婢打听到,昨夜他鬼鬼祟祟的在营地附近活动,被塔楼上巡视的士卒发现便给捉了,有人说他是准备吃落单的士卒,因为人多不敌,才会束手就擒。”

林清词:“”

昨晚敲锣不会就是因为那个人吧?“人呢?打死了吗?”

“大公子没发话,谁敢处置?依奴婢之见,这妖怪最后得架火焚烧。”

林清词一口茶差点儿喷出来:“火烧?那是个人,世上哪有什么妖怪啊。”反正她是不信的。

“不是妖怪,头发眉毛为何是白的?”

林清词:“”她竟无言以对。

天色将暗,叶少卿才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的,青色胡渣都出来了。

守卫禀告捉了妖怪之事。

他并未急着处理,而是回营帐去看了林清词。

林清词心里也记挂着此事,便询问他的处理意见。

叶少卿冷漠以待:“既然是妖怪,那便杀了了事。”

林清词:“”

这冷血的男人拿别人的命根本不当命,这种话说出来就跟喝凉水一样的容易。

她斟酌了一番措辞:“我觉得那是个人,可能因为自己身体的缘故,所以才异于常人,要不你放了他吧,挺可怜的,就当是行善了。”

叶少卿视线一转:“词儿没见过那人,为何如此肯定他不是妖怪?”

“我!”林清词一噎:“我只是不想你沾染太多血腥,人家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杀了那么多人,真有报应怎么办?”

叶少卿定定的看她,顿了几息:“待我亲自去查验一番,若是无辜的便当场释放。”

林清词要求同行,叶少卿没反对。

押犯人的地点离林清词所在的帐篷略远。

四周点了火把,那人被捆着,周边全是举着火把看守的人。

林清词远远看见那人的白头发。

走近可以看清他穿了一身青灰色袍子,身上脏兮兮的。

士卒见叶少卿来了,行礼后退至一旁:“叶将军,此人应是个哑巴,什么话也问不出来。”

叶少卿挥手示意他退下,步伐缓缓走近。

那人低着头,白发遮掩面容。

林清词眼看叶少卿离白发人越来越近,一把拉住他的手:“夫君,还是远一些,我以前看过话本子,上面的高手扮猪吃老虎,先装柔弱降低身边人的堤防,然后冷不丁出手结果对手。”

叶少卿颇觉好笑:“话本子上的事你也当真,且是你要求放了此人,现在又给我说这些。”

“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身知心不可无嘛!我也是不想让夫君错杀无辜。”

叶少卿无奈,妇人之仁!

朝那人挥动两下袖袍,那人当即昏死过去,他命令左右:“扔得远远的,是死是活看他造化。”

“是。”

叶少卿低眸:“这样的处置词儿可还满意。”

林清词:“”

怎么还问起她的意见来了,这不是让旁观的说她狐媚惑主吗。

“我不参与评价,这是你处理的跟我没关系。”林清词撇清关系,又道:“你朝那人撒了什么东西,我看到有一层雾气朝他飘了过去。”

“是一种克制人武功的毒,那人若是普通人便起不了作用,若有身手一旦运功便会毒发身亡。”

林清词好奇道:“你怎么不怕那雾被你吸了,下回还是离远些甩吧,最好不要用这种害人的东西。”

第四十九章:俘虏

“本来想备一些防身的药包让你随身带着,但你这般言说,还是算了。”叶少卿转身往回走。

林清词赶紧撵上他:“别呀!我肯定不能蠢到往自己身上下啊。”

叶少卿如何也不同意,让她好好练习那套防身的拳法。

林清词悔不当初,早知道她就不多嘴了。

夜畔时分。

外面又是一阵骚动。

叶少卿匆匆出了营帐。

阿兰许是被叶少卿下了药,这么大的动静她竟然未过来嘘寒问暖。

林清词套上衣裙,准备别在布档子后看外面的情况。

才将头伸出帘子外一点,后颈一阵钝痛。

眼前阵阵发黑,小手下意识的往后抓,最终还是连身子一道无力的垂了下去。

等她再醒过来,四周的环境令她感到陌生。

头顶的帐篷颜色比之前呆的略浅一些,身下垫的是稻草,地上堆满了男人的衣裳,颜色基本一致。

林清词汗毛倒竖,低头检查自己的穿着。

都好好的穿在身上,连腰间的衣带结,也只有她自己能打出来。

她刚要站起来看看情况。

一名膀大腰圆的黑脸妇人迈步走了进来,风风火火的,她瞪着林清词:“死丫头,终于醒了!把这些衣裳给洗了。”

林清词:“”

陡然身处陌生的环境,她闭紧了嘴巴。

老实的听从妇人的吩咐弯腰捡地上的衣裤,不忘偷瞄对方。

地上扔的衣裳样式是统一的,她百分之百确定她此刻在西凉的营地。因为大燕的军服颜色款式与眼下这个都稍有不同。

可是对方捉了她,怎么只让她干杂役?

一夜过去了。叶少卿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

该死的男人,还说他那营地安全的很。

这叫安全?

妇人见林清词识趣,干活却不利索:“你动作快点儿,今天洗不完这些衣裳饭都没得吃!”

林清词:“”

听阿兰说两方交战,战俘都是立即处决。

她此时还活得好好的,证明弄她来的人,并没有透露她的身份。

她可不能自动露马脚,否则被旁人知道了,还不晓得怎么整治她。

先过一时算一时。

她微微低头,再抬起来,已经泪流满面,痛哭流涕:“阿婶救命啊,小女在路上好好的走着,突然被人掳到了这里,呜呜小女是好人家的姑娘,还没嫁人呢。阿婶您看着就心地善良,您一定要救救小女啊,眼下出去干活,肯定会让人看到小女模样,届时怕是清白不保。您可否找一件朴素的衣裳给小女的换上,阿婶,您好人有好报,您肯定能长命百岁”

林清词干脆爬在地上,抱起了妇人的大腿一顿哭天抢地,将自己的发钗和玉镯一一退下交给黑脸妇人,凭借她三寸不烂之舌,一大段一大段的奉承的话讲下来,黑脸妇人态度终于软了不少:“看你可怜,你在这儿等着。”

妇人收了贿赂,转身出帐篷。

林清词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谢阿婶,阿婶您心肠太好了,小女定当日日夜夜求菩萨保佑您的。”恭送对方出去,不忘朝地上呸一口!

铲铲儿的!

虎到平阳被犬欺!

她偷偷移步至布挡后面,透过缝隙朝外看。

视线之内,来来往往全是女人,朴素无盐的手里的抱着放衣裳的盆子,稍微漂亮一点的都穿得花枝招展的,这些人俱是行色匆匆,远处还有手握长矛的士卒。

幸好她聪明,知道要换身衣裳,否则就这样出去,她这小脸蛋不得被那些女人嫉妒死啊。

万一被管事的看上,更不得了。

黑脸妇人很快回来了,给她找了一套打着补丁的衣裳,还有一个破旧的木盒子。

林清词又是疯狂感谢:“阿婶大恩,小女定当铭记于心……”躲到衣堆后面换了衣裳,宽大不合身。看到盒子里的碳灰。

狠心的往脸上抹了一把,换下来的绫罗绸缎交给黑脸妇人,小手缩进袖子里:“阿婶,小女在此还要承蒙您照顾,这些是我的心意,还请您收下。”

黑脸妇人摸着手里的丝绸:“你这丫头上道,今儿三皇子来营地,凭你的样貌若是能在他面前露个脸,届时被他看上,定能一朝麻雀变凤凰,老身愿意帮小姐一试。”

妇人从林清词这里讨了好处,态度谄媚了几分。

林清词则想到了那些鸟雀,三皇子会不会就是他?

那人是最有可能捉她来的人。

她在明,敌人再暗,说不定这会儿就隔墙有耳了,她不能掉以轻心。

但愿叶少卿早点儿找到她,免她提心吊胆。“阿婶的心意小女领了,小女未曾想过高攀,现如今只想回家,阿婶若能”

黑脸妇人冷了态度,摆手道:“这我可帮不了你,还是干活吧,你尽量低着头,腰上多塞层布,壮实一些没人会注意你。”

林清词受教,弄了点稻草塞到细腰里,身材变得臃肿了一些才放心。

她这脸蛋身材,非得叶少卿那个配置她才甘心。

换成其他人她想死。

她同黑脸妇人还有一群浣衣女抱着木盆子到外面的一处清水河。

根据日光照射,分辨出大致方向。

天峡关附近山脉多,若阿兰得到的消息正确,她此时应该在西北方向。

她的枣红马如果在,她肯定能逃出去。

瞥到身边的黑脸妇人,左右看了一眼,其他人离她们挺远的,她压低声音:“阿婶,小女唐突,您知道是谁将小女扔到那儿交给您管制的吗?”

黑脸妇人摇头:“老身根本不知道你在那,一早起身,营地的士卒过来告之的。”

否则这死丫头身上的首饰,早就被她弄下来了。

不过没想到她会主动给,还卖了一份人情。

林清词一整天佝偻着背做事,临了只抢到一口饭。饿得她前胸贴后背,眼泪刷刷的流。

她太惨了!

黑脸妇人道:“小姐若吃不了这个苦,老身可以引荐一位可靠的将军。”

林清词看了看黑脸妇人的嘴脸。

这老女人想靠她发财呢,老惦记着给她找男人。

如果再次拒绝,不仅会让这婆子没面子,有可能还会得罪对方。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先答应:“阿婶,容小女考虑两天可否?届时若真能得到将军青睐,小女断不会忘了阿婶的好处。”

妇人高兴的应下,从兜里拿了一个黑黢黢的馒头给她:“你吃点垫垫,明儿我帮你分担一些活计。”

第五十章:兄长

林清词握着糙面馒头,自我安慰,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想逃跑的事,含泪下嘴。

有一间帐篷供浣衣女居住。

夜里风大,林清词是新来的,穿的又破又脏,脸上也是黑乎乎的,邋里邋遢的模样被众人嫌弃,排挤她到最外面挡风,正好方便她借布档的缝隙处朝外看。

因着天色暗了,戒备加强,附近全是巡逻的士卒,手里还拿着兵器。

她根本逃不掉。

怎么办?

难道真要坐以待毙吗?

好不甘心啊。

肩膀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林清词吓了一声回头,对上那黑脸妇人的面容:“丫头,老身劝你老实点,别想着逃跑的事,你是个聪明的,该能预料到被捉住的后果。”

林清词急忙解释:“阿婶,我只是瞅一瞅外面而已。”

“你识时务最好。”黑脸妇人回到自己的铺位歇息。

林清词也躺了下来,二十年拉下的体力活,今天一天全给补上了。

她此时好累又好困,满屋子的汗馊味时不时飘进鼻尖,熏得她脑子都快炸了。

默默将抓她的人祖宗八代问候了一遍,将要睡着,外面一阵阵悦耳的丝乐声,隐隐约约回响在耳边。

浣衣女们接二连三坐起来,讨论外面的宴会场景。

黑脸妇人又来到林清词身边,拉着她出去。

走至一处人少的地方,避至帐篷后才止步,低声相劝:“丫头,今日这场宴席听说是为了三皇子接风洗尘设的,你真的不要试试吗?三皇子的身份尊贵,你若真能入了他的眼,留在他身边做个侍妾,也比那大户人家的正经夫人强啊。”

林清词实在厌烦这婆子,跟个la皮条的似的。

黑脸妇人又道:“丫头,老身这都是为了你的将来考虑,就你这容貌、身段,就算放在宫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做事又懂得把握分寸,老身相信只要你肯用手段,绝对能拿捏三皇子,营地的将军都三四十了,个个有家室。而三皇子不一样,同你年纪相仿,又尚未成婚,跟你正合适啊。”

林清词扫了眼异想天开的妇人。

先不提三皇子是不是那只鸟。

即便人家真看上她,最多也只是玩玩而已。

何况她已经不是完璧了。

一旦被发现,估计能当场将她的脖子给拧下来,借口道:“不瞒阿婶,小女没见过世面,担心见到皇子威仪吓破胆儿失了方寸。”

“老身有法子,舞姬那儿有助兴的药,我拿来你弄成粉末藏到袖子里。混入三皇子就寝的帐篷,趁着他不注意让他吸入,届时他急着跟你”妇人说出了一个自认为完美的计划。

林清词听得心惊。

这婆子能随口谋划出这样一个下三滥的招儿,指不定忽悠了多少姑娘跳火坑。

想想她还要在这营地求生,不能一再忤逆此人。

只能点头同意,不忘曲意逢迎:“阿婶,小女的将来就靠您了。”

黑脸妇人高兴极了:“你别乱走,在这儿等着老身。”

林清词嗯了一声,左右观望。

贼婆子不晓得是什么来头,巡逻的卫队看到她竟然不上前检查。

四下无人,是走出去死还是去三皇子那苟延残喘?

正犹疑不决之时,一只粗糙的大掌捂住了她的嘴:“是我,跟我走。”

林清词眼睛眨了两下,声音干净,不掺杂一丝杂音,十分好听,但显然不是叶少卿的。

谁还会来救她?不会是想哄她清白的登徒子吧?抬腿踩上他的脚背:“救!唔!”

“死丫头!两年不见,二哥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吗?你这幅鬼样子,我可是一眼认出你。”林清元压低声音,又气又怒。

林清词:“”

她回眸,凭着微弱的光亮看向来人,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

一身青色的长袍,乌发束进发冠随风飘起,雕刻般的五官,有棱有角,一双桃花眼自带水光。

和她的眉眼有七八分相似。

我的吗呀!

好帅啊。

嘴被捂着,她含糊道:“二哥。”

林清元这才放开她。她得到了自由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二哥!呜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你来的真及时。”

林清元的手来回在空中摆动:“你身上臭死了,别在这儿哭了,此地不宜久留。”

林清词:“”

十分尴尬,正要回嘴。

林清元揽住她的腰,脚尖点地,两人瞬间脱离地心引力。才飞起来。营地的守卫便发现了,敲锣戒备并朝二人追过来。

冷箭在耳畔嗖嗖的响。

林清元袖袍一阵挥动,隔空卷住飞来的利箭又送回了回去,身后传来一阵惨叫声,但人倒了一片,又从四面八方涌出来。

林清词慌了:“二哥,这么多追兵,只有你一个人来吗?咱们能不能逃出去啊。”

“你当我傻,一个人闯上万人的营地。有叶少卿在后方突袭。”

话音未落,林清词便感受到了身后冲天的火光以及喊杀声。

后面的追兵见状立刻往回撤。

林清词担心起来:“我夫君会不会有事?”城里的驻军加起来估计也没有西凉的人马多,他们能稳守城池完全是占了地理优势,来偷袭不是送死吗?

她怀疑叶少卿带她出城这事,是中了人家的计。

那人的目的根本是为了用她引他带人来营救,然后一网打尽。

等活捉了他,让他亲眼看看他的夫人为西凉的男人们洗衣裳。

以此来羞辱、打击、折磨他的。

实在太可恶了!

古代的世俗偏见就像一座大山,这次她就算有幸完好无损的回去,因为消失了一天一夜,针对她的流言蜚语也不会少。

指不定有多少人会笑话叶少卿带了绿帽。

西凉这一招可谓一箭双雕。

太狠了!

“不清楚,死了再嫁。天下好男儿多的是,妹妹倾国倾城,还怕没男人娶吗。”

林清词:“”

默默汗了一把:“你真是我哥,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被夫君听到会作何想法?”

林清元一本正经:“二哥说得心里话,叶少卿生下来不久便因有克母之嫌被送进道观,身边只跟着一个乳母。算命的推演他是天煞孤星转世,年满八岁方能接近亲人。我和大哥得知你嫁给了他,连城都不想守了,大老远的跑来见你,才刚下马背便听说你被西凉的人给捉了。你说他是不是也克你?”

第五十一章:宽容

林清词越听越光火,这对父母太过分了!竟然偏听偏信一个神棍的言辞。

她现在才明白叶少卿为什么和庞氏不太亲近,又为什么能容忍那个董嬷嬷了。

原来跟他的遭遇有关。

她冷笑一声,声音在风中拉长:“夫君要是死了,那我便是把天煞孤星给克死了,我岂不更厉害?谁头铁敢娶我?”

林清元:“”

林清词继续道:“爹娘都不信这些,你和大哥年纪轻轻的竟然相信,简直愚不可及!”

“跟哥哥说话注意措辞。”

“是你先咒我夫君的。”

林清元:“”怎么左一口夫君右一口夫君?听着真刺耳!

林清元在一处林子里停下,眼前是一条蜿蜒无际的窄路。

一声哨音过后,两匹马的影子渐渐在视线之内清晰。

林清词激动道:“是我的小红马。”竟然听她二哥的指挥,她之前对这匹马吹过哨音,爱搭不理的。

林清元扫了眼一人一马:“这马跟你挺配,墩儿似的。”

林清词:“”嫌她矮呢?

“不管怎样它也是匹千里马。外表再不占优势,也改变不了内里本质。”她翻身上马:“二哥,直走吗?”

“跟紧我便是。”林清元马鞭子一甩,马儿像离玄的箭一样。

林清词也不甘示弱,很快追上了上去。

“马术不错,这叶少卿当真有几分本事,竟然能教会你骑马。”

“你什么意思?”拐弯又说她蠢?

林清元不回应了,抽着马鞭死命狂奔。

夜黑风高,林清词担心跟丢了,紧随其后,偷偷打量原主的二哥。

皎皎如月,形若玉树。

就是说话不太中听。

人对美的事物总是格外宽容,她生不起他的气。

两人很快到达官道,遇上来接应的便装护卫。

林清词心里记挂着叶少卿:“二哥,你回头帮我夫君行不行?”

“这一路有没有凶险还是未知,哥哥得护着你。”

领队附和道:“三小姐,您听少将军的,叶将军武艺高强,有勇有谋,带的又都是精锐,没有您在,他自是事半功倍。”

林清词:“”

这人好吧,她承认自己是个累赘。

正要继续赶路。

一阵破风声从虚空传来。

林清元身子一矮,躲过偷袭,匆忙吩咐护卫:“保护我妹妹先走。”

“是。”

林清词回头,黑色的瞳孔紧缩。

身后不远处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人满头白发。

不会那么凑巧的。

她几乎能断定叶少卿营地里捉的那个白毛妖怪,和眼前的这个是同一人。

他这么厉害,怎么会被捉?故意的吗?

可她亲眼看叶少卿对他下了药,他却依旧活蹦乱跳。

联系到那只怎么杀都会找到躯壳活过来的鸟。

恐怕那鸟的主人,也正是此人。三皇子极大可能也是他。可恨她当时竟然对这人生出了同情。

这回叶少卿如果出了事,她以后即使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也不会原谅自己。

收敛波动的情绪,面对身边的护卫:“你们不用管我,去协助我二哥。”

“三小姐,您出了事小的们无法交差,少将军武功上乘,又善用毒,定不会有事。”

林清词心里踏实了几分。

千里马速度奇快,仅仅半个时辰便回到了天峡关境内。

阿兰已经回府了,见到林清词,扑上来就是一通哭泣:“小姐,是奴婢没用,奴婢没有保护好小姐。”

“不用自责了,这事赖不到你,赶紧给我去备水,我想沐浴。”再如何担心叶少卿和哥哥,这澡也得洗。

凝香拦着:“小姐莫急,奴婢先去厨房拿个火盆子让您跨,去去晦气。”

林清词踟蹰一息:“行吧。”

凝香匆匆离去,阿兰进卧房倒了杯茶水,端出门:“小姐,请用。”

“好丫头,我正想要杯茶呢。”林清词连喝了两口茶水,唇瓣才感觉到湿气:“对了,那董嬷嬷呢?”今儿回来没看到人。

“被凝香姐打了板子,正休养呢。”

林清词差点儿呛死,咳咳

阿兰赶紧轻拍林清词的背:“小姐您没事儿吧,您慢点儿喝啊。”

林清词挥手:“没事没事,家里的茶水好喝,我太急了,那婆子又惹了什么事?”

阿兰娓娓道来:“就是她那个孙女赵仪蕙,前天儿刚来竟然闯进大公子和您的卧房,偷戴您的首饰,被凝香姐当场捉拿,扇了两个耳巴子,那姑娘找了董嬷嬷来撑腰。送上门讨打,那自然是一并处置了。”

林清词呼吸起伏不定:“的确是该打!劳资的东西都敢动,没拆了她的骨头都算客气了!下回再敢碰我的私人物品,直接把手给我废了!”

想依仗对叶少卿那点恩情蹬鼻子上脸,她可不依!

“是。”

凝香拿了火盆,里面杂七杂八放了不少东西,林清词认出一段燃着的竟然是沉香木,有些心疼。

死丫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沉香木都拿来烧!

还是抬脚跨过火盆,大旺和春喜片刻后抬了一大桶温水进来。

凝香、阿兰准备伺候林清词梳洗。

她拒绝:“不用麻烦了。我二哥来了天峡关,你们去厨房多备一些热水,等着他回来用,另外收拾一间干净的客房。还有火盆子,备着给大公子回来跨,一同去去晦气。”

“是。”凝香、阿兰对望一眼,施礼后退下。

林清词泡了澡,浑身清爽。

刚换上干净的衣裳,头发还没来得及擦,听到府门口传来动静。披了一件斗篷,打开房门。

只有林清元一人,加快步子上前:“二哥,你身上的血”

“是那个白毛怪的。”

“他死了吗?”

林清元叹了一口气:“跑了。那个白毛怪可能练了邪功,被我拍了一掌吐血之后,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如何也找不到人。”

林清词心里七上八下,抬头看了看天色,鸡都叫到第二遍了:“二哥,我夫君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说不准,西凉人多势众,他能不能回来还是个疑问,做好心理准备。”

林清词:“……”

这什么哥?

自己妹夫有危险,他不知道安慰也罢,还一直说风凉话!

太讨厌了。

眼泪冲出眼眶:“在路上你们还说他会全身而退呢。”

“那是安慰你啊,我的傻妹妹,敌人上万,他一千,他的人都能以一敌十吗?”

第五十二章:返回

林清词的心哇凉,不知道怎么的,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泪珠子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掉,脱口而出:“夫君要是没了,我也不能活了。”

林清元受惊,楞了一下,急忙改口安慰:“我逗你呢,我去接应他,你赶紧回屋将头发绞干,若得了风寒可怎么好?”大手捏着她小巧圆润的肩推着她往主屋方向。

林清词心里这才好受一些:“那二哥你万事小心,你如果受伤,妹妹也会心疼内疚。”

林清元一笑:“尽管宽心。”

转身正要走,林清词忽然拉住他的袖子:“城里的驻军你能调用吗?带上人马更安全些。”

“妹妹操心的事真多,在家里好好呆着,等我消息。”

林清词望他的背影,直到他被府门关在外面才回房。

凝香阿兰在厨房打点好一切:“小姐,水烧好了,客房也收拾干净了,二公子可有回来。”

“来又走了,你们先歇息吧,我这儿不用伺候了。”

“是。”

林清词推开窗户,面向府门,以便能随时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她坐到凳子上梳头发,一只鸟儿恰好落在窗台,她动作比脑子转的快,手里的梳子朝他扔了过去。

八哥不慌不忙的飞起来躲闪:“泼妇。”

一声闷响,梳子落在地上。

林清词不吭声,从窗口爬出去捡了梳子,又爬进来,动作还算利落。

八哥一笑:“你这人真有趣儿,有门不走,非翻窗子。”

林清词瞪了他一眼:“劳资愿意!”视线落回黑漆漆的叶府门板上。

八哥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言归正传:“西凉兵强马壮,对叶少卿又设了防备和陷阱,他这一回九死一生,你二哥此番前去即使闯入营地,最终也是徒劳,顶多能替他收个尸。”

“你来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是想劝我没了夫君另嫁你吗?”

八哥翅膀掀了掀,顺着她的话:“也不是不行,只要你能让你爹和你两个哥哥加入西凉阵营,本少可以不介意你嫁过人。”

林清词一惊,这人竟然知道她的具体身份,眼眸因为惊愕稍稍睁大。

八哥以为林清词高兴的楞住了:“是不是心动了。”

“动你个头!我看你是出门的时候脑子被驴踢过。杀了我丈夫,还想连我父兄们一起娶了,亏你能想得出来。你赶紧给滚!惹急了我,捉了你拔光你的鸟毛!”

八哥看她气急败坏,反而发出笑声:“你若是知道本少的真正身份,肯定不会这么说。”

“不就本宫吗?你换成朕我也不稀罕!”林清词甩上窗子,放下木栓,拿竹竿将天窗一并关了,躺到卧榻上,心脏砰砰的跳。

这鸟一开始盯上她,可能就对她做了一番了解了。

东方露出鱼肚白,黑暗被光亮逐渐代替。

林清词猛的睁开眼睛,她竟然睡着了。

慌张的跳下卧榻,踩着绣鞋,推开门看到候在门外的阿兰:“大公子和我二哥有没有回来过?”

“没有的小姐。”

林清词心里空落落的,侧目看着阿兰,患得患失:“你说大公子会不会有事?”

“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又有小姐每日诵经保佑,自是会逢凶化吉。”

林清词:“”

这话令她汗颜。

她从来没为叶少卿诵过经文。

一天没怎么进食,头晕眼花,她用了两口粥缓了缓,让阿兰搬凳子,她到院中央坐着等。

深秋的季节,清冷的空气中蕴含一丝桂花的香气。

阿兰劝道:“小姐,这儿风凉,您还是进屋等吧。”

凝香附和:“是啊小姐,大公子他们回来守卫大哥肯定会禀告。”

林清词一句也听不进去,执意在外面等候,凝香阿兰只得陪着。

天色大亮,阳光洒到身上,暖洋洋的。

当守卫通传声传入林清词耳中,她立即从椅子上跳起来朝府门口跑。

凝香拦着她:“小姐,门前人来人往的,您出去不妥。”

林清词暗道一声麻烦,罢了,不急于这一时:“我不出门便是。”往前移了两步停住,伸头朝门口望。

凝香道:“奴婢去引火盆子,待会儿让大公子和二公子都跨一跨。”

“好,你赶快去拿。”

“是。”

林清词好一会儿才看到林清元乘马出现在眼帘内,一辆质朴的马车跟在他后面。

林清元翻身下马,跨过点燃的火盆,径直朝林清词迈步,眉心轻皱:“词儿,你不会在这儿等了一夜吧。”

林清词见林清元神色正常,认定叶少卿没有事,估计只是受了伤,被安置在马车内,心里松了一口气,此刻正是她表现出真情之际:“我担心夫君,哪睡得着啊。”

她看到叶少卿自己下了马车,衣衫干净整洁,连胡渣也没有。换了一身衣裳才回来的吧?他的脸色很苍白,唇瓣毫无血色,脚步发虚。连忙上前搀扶他跨过火盆:“夫君,你怎么样?伤的重不重?是我拖累你了。”

叶少卿垂眸,目光触及她的手,原本光滑的白嫩的皮肤破了好几处,已经结了一层软痂,眼睫掩得更低,遮掩里面的情绪:“不碍事,让你担心了。”

林清词点头:“可不是吗?我昨天一直跟我二哥说,没有你我不活了,还好你安然的回来了,否则我准备提前去世追随你。”

林清元给了她一个脑门儿:“你也不想想爹娘和兄长。”

林清词吃痛,嘶了一声:“我在乎你们,但你们总不能陪着我一辈子。”

叶少卿难得露出笑容:“词儿拎得清,可若真有那一天,还是活着好。”

林清词眉梢微挑,先不是扬言要在死前先杀她来着?怕她二哥吗?笑盈盈的面对他。

林清元咳嗽了一声:“你们行了,腻腻歪歪回屋去,在这儿丢人现眼。”

林清词弯起眼睛,以前她没有男朋友,十分痛恨情侣在她跟前撒狗粮,这回总算能撒给别人看。

一行人进了院子。

林清词道:“凝香,你带我二哥去客房歇息,这几天不用伺候我,跟着他就成。”

“是。”凝香行了礼:“二公子请。”

“”

林清词吩咐阿兰去备叶少卿的那份早膳。

待人一走,顺上房门。

她迫不及待抱住叶少卿,脸埋进他怀里,药味掺杂血腥气:“昨天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的会死。”

第五十三章:屈才

叶少卿的反应稍稍迟钝,垂在身侧的双手刚准备抬起来。林清词已经松开了他,快步走至床榻,从床尾拿了天青色云纹引枕,掀开被子:“还是躺下吧,待阿兰备好饭菜我喂你吃完,咱们一起歇息。”

叶少卿嗯了一声。

林清词道:“我帮你褪衣。”不等他答应,手伸到腰带上,拉外袍的时候趁机看他的伤势,隔着一层白色的丝织里衣,并没发现有明显外伤,估计伤了内里。身上未退的血腥味应该也是别人的。

抬眼,正好跟他的眼睛对上,墨色的瞳孔深得像旋涡,她感觉自己要被吸进去了。

赶紧挥去脑子里的旖旎,袍子放到屏风上,清了一下嗓子:“西凉那么多人,你怎么撤出来的?”

叶少卿背靠引枕:“话太长,涉及兵法阵法,十分复杂。说出来凭你的脑子也理解不了。”

林清词:“……”

短短一句话浇灭她心底的歉疚。

懒得搭理他,双手环胸,坐到了床尾,双腿伸直,上下摞在一块儿晃悠。

阿兰端了早膳进来。

叶少卿看了她一眼:“跟人打了几百会合,胳膊略觉无力。”

林清词:“”

想让她喂啊。

偏不如他的意:“阿兰,大公子胳膊酸,你喂他吃。”

阿兰应声,正要舀粥,叶少卿一个冷眼扫过去,她吓得腿软:“小姐,奴婢突感不适,担心唐突大公子,还是小姐来吧。”

碗塞到林清词碗里,急急忙忙退出卧房。

大公子那一眼太吓人了,好像要杀人似的。

林清词:“”

这些丫头平时嘴巴抹了蜜一样,怎么一遇到叶少卿就将对她的忠诚全抛下了?

斜了一眼打蔫的男人,心软。

手里的瓷碗隐隐烫皮肤,她下意识试吃了一口才舀给他,他未及时张嘴。

“嫌弃我口水?”

叶少卿否认:“没有,你离得太远了,挨近些。”

“要求还挺多!看在你是伤员的份上,我就听你的。”

林清词喂叶少卿吃了一碗粥:“还要吗?”

叶少卿摇了摇头,林清词嘟囔了一句:这么大块头竟然吃这一点。

她唤阿兰进来收碗。

屋子里的空气再次归于宁静。

林清词打破这份沉寂:“你往里去去,在西凉劳作了一天,又因为你寝食难安,这会儿我也要补觉。”拿下发簪拉腰带上的结。

叶少卿身子往里侧挪了挪,眼角的余光瞄她动作,呼出的气愈发灼热,感觉想流鼻血,立马移开视线。

林清词脱得只剩里衣,坐到床沿放纱帐,紧跟着钻进被窝。

辗转翻了几个身没有进入睡眠,叶少卿也醒着,她便将昨晚看到的情形以及她的猜测都告诉了她。

叶少卿偏头定定的望她。

林清词两手捂脸,有些害羞的说:“你干嘛这么看我啊?终于发现我很好看是吗?还是我这样贴心的伺候你,你冰冷的心热了?”

叶少卿垂眸,实诚道:“都不是。”

林清词:“”

他说:“我是觉得你聪慧的令人感到意外。你真能瞎猜,还能捋出一整套逻辑来,你不去写话本子简直屈才了。西凉的三皇子若满头白发,那便是皇室子嗣有异,西凉能容下他?不过头发皆白的人少见,前一晚的妖怪应是和你二哥交手之人,怪我疏忽大意,否则你也不会被西凉的人捉去。”

林清词本来还以为他要夸她,没想到得来一通嘲讽。

暗暗磨牙,她还有疑惑:“那只鸟自称本宫,它总该是三皇子吧?”

“该是他无疑。”

林清词默默冷汗,居然有两个强大的敌人。“白发人可以原地消失,西凉三皇子又懂控制鸟雀的蛊术,他们怎么不直接让那白发人放些蛊虫将咱们都控制了啊,如此一来这城池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你怎么不说整个天下都是他们的?幸好我不爱笑,否则这一会儿内伤该发了。”

林清词:“”

接连被怼了几次,她干脆闭上眼睛。直至听到林清元的敲门声,她才醒过来。

睁开眼第一时间去看叶少卿,他却没有醒。

脸色依然很苍白,这么大的动静他居然毫无知觉。

不会一觉睡过去了吧?

她伸手在他鼻尖试了试,几乎感受不到呼吸。

头皮一麻,心口突突的跳个不停,赶紧俯身听他心跳,不是很沉稳,虚虚实实的。

她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门外,急忙道:“二哥你赶快进来看看我夫君,他的心跳好弱。”

林清元迈进门槛,林清词已经披了斗篷,上前拉着他:“快点儿,我夫君此时应该需要抢救。”

“整天夫君夫君的,他还能死了不成!”林清元的目光投向卧榻:“叶少卿肯定积了几辈子的德才能娶到你,满眼都是他。”

这话令林清词一惊,满眼?不能吧?她怎么没觉得?

林清元伸手去试叶少卿的脉搏:“许是同高手正面对过掌,被震伤了五脏六腑,这会儿怀里软玉馨香,又撤去防备心,换成我我也得睡死过去。不过我劝你们这段时间别太亲近,最好分房就寝,否则一个不小心吐你一脸血,终生阴影。”

林清词听出了他的隐晦之词,羞得拿拳头捶他:“你胡说什么呀。”

林清元往后闪身:“哥哥都敢打,不懂礼数。”

“谁让你乱扯。”

林清元有些尴尬,话锋一转:“你们家后院有鱼塘,你收拾收拾陪我钓鱼,晚些时辰哥哥烤鱼给你吃。”

林清词点点头,等林清元踏出卧房。她换上衣裳,吩咐阿兰将门窗关紧,留在房内照看叶少卿便随林清元一道去了后院。

石子铺就的甬道上,脚边栽满了绿植。

时令进入初冬,花草的叶子却十分茂盛。

林清元道:“本来这院子很普通,没想到你会这么拾掇,像座小花园一般。”

林清词诧异,他竟来过这儿:“在家太无聊了,总得找点事做。绿植很多都是家丁去山里挖的,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很耐寒,也容易存活。”

说话间两人到了鱼塘边。

凝香递上鱼竿:“二公子,咱们小姐钓鱼也是好手呢,上回永孝侯府的夫人在菊园设宴,小姐还做了一首诗词,得了满堂喝彩。”

林清词:“”这丫头嘴够快啊。

林清元有些不可置信:“诗词?那不得了,念来听听。”

第五十四章:幽默

凝香垂首:“奴婢念不来,早就忘了。”

林清元视线转向林清词,她笑道:“我当时也是有感而发,这会儿也想不起来了,二哥有机会见了娘,可以当面问问,娘肯定记得住。”别人的智慧果实,她不好意思一直挂在嘴上。

“你这猪脑子,也就月余的时间而已,获得满堂彩的诗词竟然也能忘,临时背的吧?刚好瞎猫碰上死耗子,拿出来用了。”林清元可谓一针见血。

林清词在他跟前挥了挥小拳头。

林清元露出标准的微笑:“哥哥开玩笑的。赶明儿叶少卿伤势好些,你随哥哥去嘉南关过一阵子如何?大哥十分挂念你。”

他来此,并没有打算一个人回去。

林清词不想走,她是个冒牌的,和原主哥哥们生活在一起万一穿帮了怎么办?

但他们兄妹两年未见了,连成亲都未能及时回去,肯定非常想念。

如果她表现得太生分,未免伤了兄长们的心。

左思右想一番,出去逛逛也好,省的西凉的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好呀,我也很挂念大哥,远不远?”从京中来此长途跋涉,她都怕了出远门。

“不远,千里马跑个五六天便能到。”

林清词:“”五六天还不远?!

她屁股瓣儿还能要吗?抬眼对上他期盼的眼神,咬牙答应。

兄妹俩正说着话,一道莺莺的女声传过来。

林清词转头,只见来人中等身材,相貌清秀,五官适中,皮肤略白净,仔细看脸上涂了一层水粉,唇瓣点了口脂。一身杨柳青裙,绣玉兰于摆,腰间坠了一个粉色香囊。

手里端了一盘糕点,步伐翩翩的朝他们走过来。

“仪蕙见过公子、夫人,这是小女亲手的做的,请公子夫人尝尝。”

林清词一看到她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不是被打了一顿在养伤吗?这么快就好了?“麻烦你了,我们等一会儿烤鱼,吃不下糕点,你拿去孝敬你奶奶吧。”

赵仪蕙被拒绝,拿眼怯生生的瞅林清词。

林清词盯着湖面上鱼线,并没有看她,她驻足了几息:“夫人烤鱼吃,需要人手帮忙么?”

林清词回眸:“听董嬷嬷说你在家里也是当小姐养的,十指不沾阳春水,你如何帮忙?帮我们吃啊?”

林清元嗤笑一声。

赵仪蕙闹了个大红脸:“小女在家也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夫人烤鱼,小女可帮忙配调料。”

“有心了,不过你不曾伺候我,不懂我的口味,这事不用你做。你要真想忙活,墙根草木里的死老鼠死雀子清理清理。”

赵仪蕙一听,脸都绿了。

她奶奶可是说了,墙根的一草一木剧毒无比,万一她不小心沾上了,岂不得中毒?这位夫人也太阴狠了!

可是她主动提出帮忙,如果又推诿不做,不是自打嘴巴么?

压下胸口的怒气,嗯了一声,屈膝行礼后退下。

凝香弯腰俯身在林清词耳旁道赵仪蕙的不是:“这狐狸精正想法子接近大公子呢,还好小姐聪明。”

林清词笑了笑。她根本没把这个赵仪蕙放在眼里:“再怎么折腾,夫君也是她这辈子都得不到的男人。由着她想一想好了,反正也只能想。”

林清元被逗笑:“妹妹言语当真风趣。”

林清词也是一笑:“我说得是事实啊。她奶奶是夫君的乳母,她是那乳母的孙女,两人差了一个辈分了。夫君收她做小,你说她怎么喊自己奶奶?一起改口叫乳母?我怕能把自己的牙给笑掉砸到脚。”

林清元发出爽朗的笑声:“妹妹幽默的很。”

林清词跟上一笑:“做二哥的开心果,是妹妹的荣幸。”

林清词陪着林清元说说笑笑,因为惦记叶少卿,待鱼钓得差不多了,便从后院返回主屋。

阿兰站在门外,原本关上的门窗此时大开着,她时不时朝卧房内探头。

林清词道:“大公子醒了吗?”

“刚醒,大公子不允许奴婢呆在房内。”阿兰言明在外候着的缘由。

“辛苦你了,退下吧。晚些时辰本小姐亲自烤鱼犒劳你。”

“奴婢不敢,奴婢告退。”

林清词对阿兰点点头,移步进入卧房。

叶少卿袍子穿的好好的,正坐在她的梳妆台前翻看她抄写的女戒,她说:“你不需要再躺一躺吗?”

“好多了。”

林清词想到林清元的提议:“我二哥说大哥很挂念我,等你伤好想带我去嘉南关小住一段日子,行不?”

叶少卿动作缓缓的合上本子:“嘉南关风沙大,阳光毒辣。白日里鲜少有人出门,你去也可,出门往脸上多蒙两层布,免以晒得像大旺那般。且不可久居,府里需要有人操持。”

林清词没想到他这么爽快,笑道:“你还怕我晒黑啊。我回来给你带礼物。今天我和二哥在后院的池塘里钓了很多鱼,他说给我烤着吃,你能不能吃?”

叶少卿嗯了一声。

“那咱们走吧,我回来之前,大旺和春喜正支架子呢。”林清词拉起叶少卿的手往后院走。

林清元远远看到两人,待人稍稍靠近,提步上前将他们分开,腻腻歪歪的太碍眼。

他拽着林清词:“妹妹,过来看哥哥给你烤的鱼,你小时候最爱吃。”

林清词笑眯眯的跟上他的步子:“好呀。”

叶少卿眸子沉沉的望着按在林清词袖袍上的手,脸色冷了几分。

烧烤的架子搭得很矮,刚到膝盖位置。

上面搭了一层铁丝网,摆满了色泽焦黄的小鱼,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林清词接过凝香递过来的碟子,夹了一盘,用筷子三两下将鱼刺剔得干干净净。

林清元讶然:“妹妹,你这手法绝啊,怎么弄的这么干净。”

林清词笑了笑:“就这么随手弄的啊。”主要是打小养成的习惯,她片生鱼更快更干净,但现在没有让她露一手的机会。鱼肉递给叶少卿:“夫君,给,可以直接吃了。”

叶少卿脸色无形中缓和了,伸手接过。

林清元不满道:“是哥哥烤的,你如何不先给哥哥来一份。”

林清词笑盈盈道:“他是病号,理应优待。你想要我给你弄便是。”多大点事儿,至于吃醋吗?

不过她二哥这样的表现明显不知道她和叶唯君有一段。

他离家两年,那么原主应该是这两年才看上叶唯君的。

十三四岁就想谈恋爱,这发育也忒早了。

想套些有用的信息,但叶少卿在身边,又不好开口。

第五十五章:手段

这时赵仪蕙又出现了:“夫人,奶奶说墙根的草木都是大公子亲手栽种,不能乱动,小女来此询问还有其他能做的活么?”

林清词眉尖微扬:“谁让你动草木了,我只是让你清理一下死老鼠之类的而已。”

赵仪蕙咬了咬唇,抬起眼色,偷瞄叶少卿:“小女方才试了,那些死物靠着墙角,如果清理的话难免会触碰到草木。”

林清词持怀疑态度,不能清理这宅子早臭了。

但此女不是仆人,她没理由命令她做事:“是你没找对法子,你的心意我领了。你还是别帮忙了,回去伺候你奶奶吧。”

“奶奶说她伤势好得差不多了,让小女来伺候大公子和夫人。”

林清词瞥了眼叶少卿,董嬷嬷被打伤的事他还蒙在鼓里呢。

本来想晚上跟他坦白的,现在被这女人一提,她必须得给个解释,否则他发起脾气,凝香会受罚。

最主要的一点是,此女没安好心。

过阵子她离开,万一此女趁她不在对叶少卿使下三滥的招数,他不小心着了道儿,她不得被他们恶心死吗?

原本带着笑意的面容变冷:“伺候?我可不敢让你去我房里,上回拿首饰,这次呢?”

赵仪蕙表现得十分委屈,矢口否认:“小女冤枉,小女未曾动过您的首饰。那天都是误会,小女去您的卧房是想帮您的侍女整理内务,恰好首饰放在台子上,小女本意是想放回匣子里,不曾想这一幕正好被您的侍女看到了,她不问青红皂白的一口咬定小女想拿。”

凝香气的一个趔趄,这个小蹄子真会颠倒黑白。她分明看到此女将发叉戴到了头上。

如若不是人赃并获,她断不能对其动手。

林清词视线掠过愤愤不平的凝香,落到叶少卿身上:“夫君,你觉得仪蕙此言是否属实?我反正相信我的丫头不会乱来。”

凝香闻言给了林清词一个感激的目光。

叶少卿眼瞳锐利的移向赵仪蕙。

林清词是个财迷。

但凡值钱的东西都要摸上一摸,恨不得拢在袖子里随身带走。

这样贪财,会将首饰随意放在台子上?

冷然启唇:“词儿用首饰从来不会拿出梳妆匣,你说谎了。”

林清词后知后觉,她拿首饰用的确都是在盒子里扒拉的:“对哦,我差点儿忘了,还好我没有信你的鬼话。看在董嬷嬷的面子上,饶你这一回。若再敢犯事儿,叶府可容你不下!下去吧。”

赵仪蕙碰了一鼻子灰,还被当众揭短,顿觉无地自容,由不得她辩驳,羞愧逃走。

林清词嗤了一声,抵了抵叶少卿的胳膊:“你看看你的烂桃花,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

林清元笑出声:“妹妹太有趣了,形容得很贴切。不过要哥哥说这种女子该打一顿板子逐出府邸才是,留着是个隐患。”

“可不,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夫君,你觉得呢?”林清词把决定权交给叶少卿。

毕竟跟董嬷嬷有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

叶少卿不痛不痒道:“词儿做主便是。”

林清词还有所顾虑:“董嬷嬷让她孙女来此是嫁如意郎君的。若这般撵回去,即使她闭口不谈缘由,邻里肯定也会臆测她在此是否是受了委屈,对夫君名誉会有影响。”

“那依词儿之见该如何?”

林清词凝神想了想:“正所谓好马配好鞍,靓女嫁美男。她的样子、人品摆在那儿,找大旺春喜那样的都算讨到便宜了。我抽空问问那两个小伙子,谁对仪蕙有好感,我就撮合他们。但我首先声明,他们有一方不愿意,我都不会勉强的。夫君看怎样?”

林清词还是要让叶少卿拿主意。

林清元又是一阵笑声:“妹妹的道理总是一套一套的。”

“本来就是嘛。”没有金箍棒就不要穿小短裙!

赵仪蕙容貌不惊艳,才情和背景又糊,叶少卿脑壳有问题才会收其做小。

而且叶家还有祖训:“夫君,我这个主意行不行?你给个话啊。”

叶少卿唇瓣微动:“词儿说得都有道理,你做主便是。”

林清元鄙夷的看着叶少卿:“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没丁点主见,事事都依从女人,你这样哪行?”

叶少卿垂眼,眼睫毛挡住深沉如夜的瞳孔,默不作声。

林清词料想叶少卿顺着她是因为林清元在这儿才会装鸵鸟。

垂眸见鱼都烤好了,他盘子里的也吃完了,夹了一筷子送到叶少卿嘴边:“吃一口这个,上面的调料少。”

受伤应该忌口的吧?还是注意点儿好。

不等叶少卿张嘴,林清元攥住林清词的手腕将一筷子鱼塞到自己嘴里:“味道不错。”

林清词呆愣,他咂了她的筷子,她还怎么用啊?

回头一想,她竟然能接受和叶少卿共用一双筷子……

叶少卿暗瞪林清元,词儿已为人妇,当哥哥的竟然不避讳着点。

暮色微薄,冷风吹过院子的每一个角落。

叶少卿和林清词携手回到卧房。休息了一整天,精神头很足。

叶少卿靠在引枕上歇息,林清词道:“你受了内伤,不需要运功疗伤吗?”

“疗伤?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林清词坐到凳子上盘腿:“就是这样,运功调养什么大周天小周天,话本子上写的。”

叶少卿暗暗扶额:“你从哪里看的话本子?法子倒是别致,照你所言,往后都不用大夫了,习武便可抵御一切病痛。”

“我没见你吩咐阿兰他们煎药,你怎么养伤?”

“服过药了,提前备的药,至于你说的运功,只有经脉堵了方可用。”

林清词眼珠子一转:“二哥救我出西凉带我飞了好远,我也想飞,往后再遇到危险可以直接运功飞行。”

叶少卿打破她的幻想:“你已经错过了学武的年纪,若你三岁便刻苦练习运气,以你的聪慧,成就肯定不低。但现在太迟了,除非你是个奇才,或者像那白毛妖怪一样练邪功。”

林清词至此彻底打消了练功的年头:“我还是练防身术吧。”

林清词摸起手边台子上的经书,很多字不认识,他正好在,可以问他。

叶少卿挺有耐心,指哪儿读哪,还解释其中的意思给她听。

林清词稀奇:“你平时都怎么记这些生字的啊,我这一会儿已经忘了前面的字怎么读了。”

“从有记忆开始便认得字,同样,忘了学习过程。”

林清词:“”

第五十六章:天才

晨曦初露。

林清词早早被叶少卿唤醒,小手揉着睡眼看窗外,天还未大亮,打了一个哈欠,重新钻进被窝:“天还黑着呢,你要起来做贼啊。”

胳膊一伸,押着他的脖子将他按回身侧,两手环住他的胳膊。

叶少卿后脑勺挨上枕头一秒,偏头,垂眸从林清词的头顶看下去。

眼睫毛长且翘,眼睑的弧度尤其漂亮,鼻梁高而挺,小巧精致,两片唇微张,像花瓣一样,不点而红。顿觉口舌生津,喉结上下滚动:“时辰不早了,你不是还要练防身术?若不坚持,等于白费心思学了招式。”

林清词皱眉:“可这也太早了,鸡都没起。”

叶少卿:“”

憋了半晌:“鸡鸣了几遍。”

林清词闭上的眼睛重新睁开,醒了盹:“行吧,我起来练就是了。”换上一身男装,用发带扎了一个马尾辫。

再看叶少卿,他卧在榻上,侧身望她。

林清词跟他对视,眼睛忽然一亮:“你那内家功夫可以直接渡一点给我吗?这样我不就可以运功了?”

叶少卿冷眸被笑意取代:“第一次听说内家功夫可以渡的,果然懒人办法多,可惜一样也行不通。”

林清词小拳拳握紧准备去捶他胸口,距离一寸处收回:“看在你受伤的份上,饶了你这一次。”转身走人。

“饶他?”叶少卿薄唇微启,默念一遍,嘴角微微一扬。

房门被关上的一瞬,他掀开被子站到窗口看她。

早晨的空气带着冷意。

叶少卿看着院子中央又是弯腰,又是甩膀子的林清词,隔着窗子道:“你这是做什么?花里胡哨的,才几天,便忘记我教你的招式了么?”

“我担心直接来招式扭着腰,所以做一做热身运动,这是我新发明的,嘿嘿。”林清词回眸讪笑。

叶少卿不吭声。

林清词想了想那天学的招式,动作还算流畅的演练了一遍。

这一幕被林清元尽收眼底,震惊的同时出声道:“妹妹这套拳法打得不错,但此等低级的功夫并没有太大攻击力,遇到稍微有些底子的,只有被欺负的份。”

林清词一笑:“二哥,让你见笑了,我也想学厉害的武功,可夫君说我错过了好时机,二哥可有法子?”

“没有,你太难教了,学会这一套防身的武功已经令哥哥十分惊讶了。”

林清词:“”

一个个都会不会说话?

清了一下嗓子:“其实我现在开窍了,你教我非常实用的那种,稍微复杂点,我能学会。”

林清元满眼不信:“是吗?”

林清词点头如捣蒜。

林清元道:“那你看着。”他伸手从兵器架上吸了一柄长剑,在林清词面前挥了起来。

动作行云流水,收放自如。

一套剑法耍下来,站到林清词跟前:“妹妹,你学会了吗?”

林清词看得眼花缭乱,一听扁嘴,这也太看得起她了,耍一遍她要是能会,那不成了天才吗?“我眼睛会了,身子不会。”

林清元被逗笑:“妹妹不是说开窍了么?哥哥看你是七窍通了六窍。”

林清词蹙眉,啥意思?

七窍通了六窍,还剩一窍不通?

拐弯骂人呢!

她不满的说:“夫君都是一招一招的教,你耍得这般快,我怎么记得住?换成是你初学,你能一遍就会吗?”

“哥哥还真的一遍就会了,不信你回去问叶少卿。”

林清词:“”

武学奇才啊,同一个爹妈,原主为何连字也不认识几个?

她说:“我夫君受伤了,二哥,你陪我练练怎么样。”

“行。”

林清词握拳朝林清元的面门挥回去,他头一歪,轻松的躲过:“妹妹,你太慢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你这样哪成?我看你只能打打拳锻炼一下身体。”

林清词气的不轻,什么二哥啊,一直打击她。静下心跟他对招,直至出汗才停下。

林清元笑道:“妹妹耐性不错,只可惜练武光有耐性没有,天分才是最重要的。”

林清词有些伤心:“原来在二哥眼里我一无是处。”

林清元连忙解释:“二哥不是那个意思,二哥是想让你知难而退。”

林清词:“”还不是一个意思吗?

明媚的阳光为院子上了一层浅浅的光芒。

凝香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之内:“二公子,小姐,早膳备好了,是端回各自卧房用,还是摆到正厅?”

“摆到正厅,二哥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想多陪陪他。”

“是。”

林清词道:“二哥,你先去正厅,我与夫君稍后便到。”

林清元微笑应声。

再次回到卧房,叶少卿已经收拾妥当了,她的衣裙整齐的放在被面上,一套红白相间的凤蝶戏花。看了看叶少卿:“你给我拿的吗?眼光不错哦,正是我想穿的。”

裙裳拎起,飘落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头一次看到这么大面额的:“这是给我的吗?”

“你一直想出府,你二哥来了,让他带你出去逛逛。”

林清词颇感意外,太难得了。

他居然主动让她出府,脸上被笑容堆满,捧着他的脸就是一口:“么!我回来给你带小礼物。”跑去换衣裳。

叶少卿面颊一红,微微垂首,再看林清词,笑逐颜开,并没有觉得自己的举动有多唐突。

林清词身边没有带侍女,而是叫上了春喜和大旺。

踏出叶府大门,坐上去往长街的马车。

林清元忍不住问道:“你要买多少东西?哥哥跟着还不行?”

“许久没出过门,需要添置的东西很多。”

“府里平日的采买都是你做?”

林清词摇头:“不是,之前是董嬷嬷,我来以后便交由凝香和阿兰了。”

林清元点了点头,顿了顿:“你身边的凝香给我吧,我正缺一个机灵的使唤丫头。”

林清词脸色古怪:“给你?我的丫头不当通房,也不做妾,更不能耽误青春,她过两天十四了,这回正好给她买个生辰礼物。”不提醒她差点忘了。

林清词音落,额头一疼,男人轻嗤声灌入耳内:“你胡说什么?我只是看她机灵,想拿来使唤。”

林清词摸着额头:“那也不成,我答应了凝香,要给她找一户好人家,去侍候你一遭,她还有人要吗?”

“她们是陪嫁,名义上都是叶少卿的人,不同样没人要?”

林清词结巴了:“这”

第五十七章:旧识

“只是一个小丫头,你还舍不得?”

林清词看了看林清元:“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凝香阿兰虽为陪嫁,但我夫君从未让她们近身。从精神层面,她们清清白白。但交给你可就不同了,得贴身伺候你,替你更衣洗漱,在你身上摸来摸去,却又不是你的夫人,成何体统?”

“她是侍女,做这些本就是份内之事,何况二哥并未如此要求,只是想安排她在府里管事。”

“那也不行,让她给你管事,就证明你信任她,待你娶妻了,她不得成你夫人眼中的沙子了吗?”

换位思考,凝香一开始如果是叶少卿的人,她肯定撵走。

“若真是个善妒的妒妇,二哥定休那女人。”

林清词难以认同:“正常女人都不会允许自己丈夫身边有别的女人。她识大体、顾大局,对你定然是没有一分感情,休了对她来说相当于解脱。”

“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哪来的这个道理?男人三妻四妾岂非正常?何况哥哥未娶妻,也未纳通房妾室,只不过觉得你那丫头懂得善察言观色,手脚利索。何况她只是个婢女,长得又不是顶顶俊俏的美人儿,二哥碰她还觉得亏呢。”

“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是不是人?”

林清元:“……”怎么说得他已经碰了那丫头似的。

林清词又道:“而且二哥也说了我的丫头懂主子,这便是欣赏,有可能日久生情。妹妹得将你对她的感情扼杀在摇篮里,免得发芽了伤人。你要想找人伺候,娶亲或者自己寻一个,别盯着我身边的。别说我现在只有两个丫头,就是那剩下的四个都在,我一个也不会给你。”

林清元:“”

马车行至长街,林清词带了帷帽下来。

看到有卖字画的摊位,拉着林清元挑选,准备买两副挂到客房做装饰。

林清元眼风一扫道:“叶少卿画的都比这个好,他的伤至少需要养十天半个月,想要字画,买些笔墨颜料让他画得了。”

林清词咦了一声:“是吗?没人提过呢。二哥对我夫君比我都了解。能不能给我介绍介绍?他离开京中之时我太过年幼,对他的事几乎一无所知了。”

林清元敛眉一想:“除却跳舞和女红,其他的应该不输那些世家千金。武状元不仅仅靠蛮力,科考也需达标。爹娘能将你下嫁予他,他本身的才学占了很大一部分。”

林清词暗暗窃喜,这叶少卿太优秀了叭!完美男神呀。

她是白捡这一个大便宜啊。

好男人可遇不可求。

她决定给他生个儿子!

放下手里的字画移步往布庄走,挑选了两匹颜色素净的布料。

余光瞥到身边的林清元:“二哥,给你也买匹布做一身吧,我那两个丫头女红很不错,不输绣娘。”

“府里机灵能干的丫头估计都给你当陪嫁了。”

林清词弯着眼睛笑:“那肯定啊。”

原主在旁人的印象里愚笨不堪,又爱闯祸。想来的确不聪慧,且能作。

将军府只有她一位小姐,父母又宠着,肯定将最好的都给她。

若没有丫头时时点醒,她不得被人坑死吗?

林清元低头摸布料,颜色略深,冷哼一声:“我看你这是想给叶少卿做衣裳,顺带施舍我一身。”

“净说大实话。”

林清元俊脸一黑,目光幽怨:“你现在满脑子都是叶少卿,怪不得那天晚上连二哥的声音都听不出。”

林清词点头:“不止你,大哥什么模样我都快忘了。”

林清元脸更黑了:“我们是双生子,你若认不出,岂不是瞎了吗?”

林清词:“”

啷个没人跟她提一提,哥哥们是双胞胎?

本来是想为套话铺垫一下的,结果翻船了。

视线莹转到他脸上,一模一样的哥哥,一模一样的帅。原主上辈子肯定拯救了整个银河系。

弯着眼睛笑眯眯道:“我开玩笑的你居然当真。”

……

林清词从布庄走出来,一路又进了几家铺子,直至大旺和春喜怀里抱满了礼品盒才作罢。

马车停在街口,几人往前走,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下起一阵雨。为了避雨躲到附近铺子的屋檐下。

林清元抬头望天,雨幕从屋檐下快速滴落,形成一道天然的珠帘挡住他的视线,他略显忧虑:“出着太阳,竟然有大雨,非吉兆也。”

林清词呕血,普通的天象也能扯上吉凶。

话音刚落,四周闹哄哄的。

循着声音望过去,她们躲雨的酒楼内竟朝外冲出带刀的大汉。耳边惊叫声不断。

林清词一震,二哥的预言未免太准了!

林清元从怀里掏出一截木棍,拿开上面的木塞,对天放了信号,啪的一声炸响,四散的人俱是一惊。

他匆忙交待大旺春喜:“你们自己逃命,我带着你家夫人先走一步。”

“是。”

林清元的手揽上林清词的腰身,足尖轻点,迎雨飞出屋檐。

林清词低头扫了眼跑的比兔子还快的家丁:“二哥,怎么回事啊,又是针对我?”

“恐怕是,西凉的人眼睛盯在你身上,他们该知道了你的身份,拿你可威胁将军府。”

林清词:“……”她唯独漏下这一段没告诉叶少卿,早知道她不该出门。

“我们能安全撤回府里吗?”

“得看捉你的人功夫高不高,叶少卿有暗卫埋伏在宅子四周,应该会很快赶来,咱们只要坚持一刻便得安全。”

林清词楞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道掌风朝面门而来,她吓得闭上眼睛,下一秒脚心占地,身子被大力一推:“躲好。”

林清词立刻睁开眼,她已经出了长街,不过同来时的方向偏离了。

左右人家房门禁闭,根本没有地方躲,抬眼看天空,二哥也不见了。

还是躲起来先,瞄到几步之外有和卖糕点的摊子的案子,身子一猫,动作麻溜跑过去,速度快得不得了。

才躲到下面,眼前出现一双男人的脸,她下意识抬眼,朝下往上看。

男人一身贵气的蓝袍,面容干净俊美。

瞳孔一缩,是他?

伸手拉住他的袖袍,男人被她大力一扯,惯性下蹲:“你!”

“龙公子,你怎么会在这儿?”林清词头上还带着帷帽。

她伸手将之拿了下去,捂住口鼻,只露出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是我,还记得我吗?在京中菊园我教你钓过鱼。”

第五十八章:绘画

龙锦盯着她的脸一言不发,林清词心里涌出一抹不祥的预感,发觉他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

会是西凉的人吗?

他这一身贵气逼人,西凉的三皇子是不是他?

不不,不可能。

莲花塘子的时候龙锦分明是懂礼守节的小公子,和说话不着调的三皇子明显不是一个人。

放在脸上的手垂下,伸头朝外看。

雨势变得很小,四处无人,但隐约能听到远处有打斗声:“龙公子,我问你话呢,你怎么在这儿?我现在被坏人盯上了,你在我旁边很危险,这里你不熟,我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她拉住了他的袖子,正要站起来。

龙锦长臂一挥:“不知道说你蠢还是善良,我是来捉你的,嗯”

话音未落他便被林清词一把推到在地,发出闷哼一声,待他站起来,林清词已经跑出二十米远。

个头不高,腿撒的倒不慢。

垂眸看了眼被弄脏的袍子,眼底一黑。

几息功夫,他站到林清词跟前,她刹不住直接将他放倒在地,又发出一声沉响。

啊!

林清词压在他身上,惊到尖叫。

手忙脚乱正要爬起来再跑,手腕被人截住,她用力甩动胳膊,急切道:“我刚才不是有意的,你别捉我,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是与不是,由不得你说了算。”龙锦空出的手十指并拢,正要给她一个掌韧。

林清词眼尖,运用叶少卿教的防身术去跟他对招。

龙锦冷笑:“幼稚,这些对付我可没用!”眼看着他要劈晕她,她大叫:“夫君,你终于来了啊。”

龙锦一回头,林清词跳到他身后抬脚踹他腿弯,他朝前趔趄了一步,原本握住她的手腕也先行松脱。

他英俊的面容变沉,回眸再看林清词,又已经距离他几十步远了。

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一息后扯住了她的后领。

林清词被勒得翻白眼子,捂住脖子一个劲的咳嗽,涨红着小脸,连忙讨饶:“别打晕我,我知道错了,我这就跟你走。”一转身瞄到龙锦身后站着的叶少卿,清冷如雪一般,她大叫:“夫君,救命啊。”

龙锦冷叱:“你以为我”他突然止住了话头,应付身后刮来的罡风。

叶少卿带来的人缠住了龙锦。

林清词趁着龙锦无暇顾及其他,脚底抹油一般蹿到叶少卿身边,急于求证:“他是三皇子吗?”

叶少卿微微颔首:“本以为有你二哥在你会很安全,不曾想还是有人盯着你不放,先回去。”

“我二哥呢,你的人有没有支援他?”

“嗯。”

林清词这才放心,同叶少卿一同乘马回叶府,大旺春喜后脚也进了门。买的东西一样不少。

林清元却迟迟未归,林清词有些担心:“夫君,我二哥什么时候能回来?你不是说有人支援他吗?”

“稍安勿躁,这里是天峡关内,打斗很容易惊动城内巡逻的卫队,你二哥未归,许是暗中跟着西凉的人去了他们的据点。”

林清词心一提:“那我二哥多危险?”

叶少卿淡定道:“他心里应该有数。”

林清词:“”

“我去院子等他。”

林清词踏出房门,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叶少卿站在窗口处静静地看着她着急,心神一动,那天他未归,她也这般表现?

林清词巴望着门,直至林清元出现在眼帘内,她的心才落下去。

瞥到他衣摆上的血迹,冲上去围着他转了一圈,脸色红润,脚步踏实:“二哥,你没受伤吧?血都是敌人的?”

“不然呢?”

林清词一笑:“还是二哥厉害。”

“那是当然,二哥一向秉承打不过就跑的原则,极少有受伤的机会。”

林清词一头黑线,这很光荣吗?

林清词目送林清元去后院,回到叶少卿身边摆弄礼品盒,将要给凝香阿兰的放到一边。另外拿出一只木盒,递到叶少卿跟前:“送你的。”

叶少卿面色无波,伸手打开木盒盖子,一缕青线罗缨置于盒内。

林清词摇头晃脑:“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喜欢吗?”

叶少卿不冷不淡道:“没想到你还读过诗经。”

“我问你喜不喜欢,你扯哪儿去了,不喜欢我送给二哥去。”林清词伸手去拿罗缨。

叶少卿关上盖子,趁机按住木盒:“我未曾说不喜欢。”

林清词嘁了一声,回想今天遇到的龙锦就是三皇子:“你的那些属下,有没有捉了三皇子?你会处死他吗?”

“捉到肯定是个死,但那人并不容易捉,已经跑了。”

林清词有些稀奇,没有电话,他待在房里,哪里得来的消息?“怎么知道他跑了?”

“你一直盯着门口,怎会知道我这里的情况。”

林清词心下了然,看来刚才有人来禀告过了:“他既然那么厉害,怎么不直接来府里将我捉去?”

“不清楚,许是害怕我在府里安置机关,担心中圈套。”

林清词一笑:“看来你挺有威慑力的嘛!”话锋一转:“听二哥说你画画很好,我送了你礼物,你能不能送我两幅画?颜料我都买好了。”

叶少卿嗯了一声。

林清词赶紧清理了案子上的杂物:“我帮你磨墨,你给我画一个姑娘,我形容她的长相,你画的要是让我满意了,我给你生一窝儿子。”

叶少卿眼底有了笑意:“那是多少个。”

林清词笑盈盈:“十个八个的吧,像我长的美,又像你聪慧过人,带出去多拉风?”

“若一样不占改如何?如此一想还是千金好些,即使愚笨也嫁的出去。”

林清词:“……”看不起谁啊?

不跟他抬杠,还是先画画,她想她自己了。

林清词铺开画纸,站到叶少卿旁边磨墨,勾兑颜料。

叶少卿拿起毛笔,看了看她:“可以形容那位姑娘的相貌了。”

林清词握了握拳头,沉吟道:“瓜子脸,下巴比我的略尖些,平眉杏眼,鼻梁比我的矮个三毫,鼻头有些肉,但鼻子小。元宝型嘴唇,笑起来有梨涡,长发中分披散在脑后,额头饱满比阿兰的要精致三分……”

叶少卿根据林清词的描述很快画人物肖像好并上了色。

林清词惊讶极了:“你这是什么手啊?竟然和真人有八九分像。”

小手触摸上他的手,一根根去捏他手指。

叶少卿心里一股子怪异的感觉,不知道是因为画,还是因为她的接触:“这是哪家的夫人?你从何处认识的?披头散发,不成体统。这画多有不妥,还是毁了好。”

第六十章:别致(求订)

林清词简单的一句话哄得叶少卿眼眸带笑,就连声音都带着笑意“你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甜言蜜语,没个正形。”

“这还用学啊。”林清词放下竹竿,爬上榻钻进被窝八爪鱼一样抱住他,脸蹭了蹭他胸口“真暖和。我问你几个问题,保证你回答不上来,你要不要听听?”

“愿闻其详。”

林清词一本正经的问“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河吗?”

叶少卿想了想“是莲花塘子么?我记得你小时候每年中秋都会去下游放许愿灯。”

林清词眉梢一挑,竟然无意中套出小时候的事,不枉她别出心裁找话题跟他聊了,正色道“是我跟你的天作之合,答案是不是很别致?”

叶少卿“”

林清词又道“你觉得我们两个过分的地方在哪里?”

叶少卿认真的寻思,他自认并无过分之处,从小便让着她。反而是她,及笄再见一直利用他,但近来的行为表现又不像假,可这些他此时并不想说,免得又伤了和气“不清楚。”

林清词嘻笑“是你过分俊美,让我过分着迷。”

叶少卿“”

顿了顿“你要是能把这些心思放在正道上,京中的才女你得占一个。”

林清词不屑“人怕出名猪怕壮,我从未想过做人人称赞的才女。都是虚名而已,又不能当银子花。我再问你一个,你认为你是我的什么?”

“是你夫君。”

林清词咯咯的笑“那肯定啊,这还用你强调?但这题的答案是出人意料的,你再想想。”

叶少卿认真的琢磨了一下,微微摇头“想不出。”

“你是我的风花雪月。”

叶少卿“”

又憋了半晌“儿女情长!你还是把心思往如何管理宅子的事情上,一直交给你的丫头做,成何体统?”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全管着多累?再者这座府邸有什么好管的?拢共就那么几个人,还都是你的。我去管赵仪蕙吗?还是董嬷嬷?那两个玩意儿我要是下手了,肯定比凝香狠。”

叶少卿语塞。

林清词打了一个哈欠,呓语“困死我了,每天逗你开心很辛苦。”调整睡姿闭上眼睛,很快室内便响起轻微的呼吸声。

叶少卿拿开她搭在胸口的胳膊,从卧榻上坐了起来。

冷然的眼眸面对她安放在案子上的帷帽,长臂一挥,纱幔撩起,一道劲风直直冲了过去,室内闷响一声,恢复寂静。

……

次日林清词醒来,身旁只剩她一个人,案子上的帷帽还好好的放着,她将之抬起来一看,帽檐上沾了一根黑色的羽毛,燕子已经不见了。

应该跑了吧?

叶少卿在她旁边睡得也沉,这只鸟这么机灵,只要弄不出动静应该能逃过一死。

院子外忽然一阵兵刃利器交汇的打斗声。

推开窗子一看,是叶少卿同林清元对打。

两人先是不分高下,几十个回合后林清元渐渐处于弱势,直到他脖子上横了一把剑两人才收手。

看来还是叶少卿厉害一些。

可受伤的为什么总是他?想到便问出了口。

林清元笑容温润“因为二哥不会拼命,这世上没什么比自己的命重要,打不过首先得保命。”

林清词无语“若是领兵沙场,遇到强大的敌人你也只顾自己逃命吗?”

“必要时还需从身边拉两个挡箭牌。”

林清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天气阴沉沉,刮着寒风。

叶少卿服了雪莲伤势大好,用了早膳便踏出府门。

林清词拿出昨天买的礼物送给两个丫头。

凝香阿兰捧着盒子喜笑颜开“谢谢小姐,您太好了,还想着为奴婢买胭脂水粉,只是阿兰为何比奴婢少一份?奴婢这份给她吧。”

林清词笑看凝香“懂事儿,还担心阿兰对我心生芥蒂。”

“奴婢不敢。”阿兰立刻表忠心。

林清词再一笑“明天是凝香生辰,所以多备了一份礼物送给她,等阿兰你下次过生辰,我也为你多备一份礼物。你们两个都是我的丫头,我不会偏向谁。”

凝香感动得热泪盈眶“奴婢谢过小姐,奴婢爹娘都记不得奴婢生辰。”

林清词笑眯眯道“那以后本小姐给你记着。”

凝香又是一阵感谢“奴婢定当谨记小姐大恩。”

林清词有些不好意思了,清了清嗓子“这算什么大恩,小惠而已,我给你们找个好婆家那才是大恩呢。”

这年头的女子不嫁人是要被人指指点点的。

就像昨天叶少卿说她的那幅画,她不过才二十的年纪,他竟然臆测她不嫁人是有毛病。像这种还算疼媳妇的男人都这么说,何况旁人。

看来她从现在开始就得给她们物色好人家才行。

打发了两个丫头。

林清词偷摸的摘院子里盛开的月季花。答应了叶少卿的事,她得做到,但她这算新婚,弄点花瓣撒在屋子里浪漫浪漫。

才折腾到一半,林清元进屋“妹妹,你这是做什么?用来遮掩你屋子里的血腥气么?你月信来了啊,怎么不交给侍女做?”

林清词“……”这个哥哥挺关心妹妹的,在古代提这个都不觉得突兀。

他好意思开口问,她也不扭捏“没有啊,我怎么没闻到血腥气?”

林清词鼻子四处嗅,只有花香。

林清元查看了一番,没发现异常之处“今儿还出府么?二哥带你去。”

林清词昨天才虎口逃生,加之昨晚三皇子的化身来过,她不敢乱走“不去了,万一再遇上坏人,这次叶少卿不在府里,可不会那么快赶去救我。”

“西凉在城内安插的眼线元气大伤,死的死逃得逃,不足为惧了,这一回保管安全。”

林清词手里还拿着月季花,想到正事,准备再拒绝,瞥到视线内同家丁一道打扫院子的凝香“你要是想找个人陪,带凝香去吧,明天她生辰,你带她出去逛逛,买些好吃的。”

“一个婢女,我还给她买吃的,她怎么不上天?赶紧收拾收拾随我出门。”

林清词“……”

回绝的话再说不出口“行吧!那你稍等。”

林清词找衣裳,林清元见状退出卧房。等了片刻,只见一精致的少年出现在眼前“妹妹男装亦是位风华绝代的小公子,这叶少卿艳福不浅,怪不得打小就跟在你屁后晃悠献殷勤,我一早看那小子就别有所图,果真趁着我和大哥不在家把你给娶了。”



第六十一章:诡异(求订)

林清词倏然间睁大双眸“夫人?你从哪里看出她是个夫人了?”她看起来那么显老?

“看着有十了,不是夫人,难道还是小姐?若真是,你下回见了此女还是绕道走为好,那么老不嫁人,不是有毛病就是没人要,小心沾了恶习。”

林清词手指暗搓搓的磨牙,这嘴简直太欠了!

押着气愤浅浅的笑了一下“我也会画画,就是有些抽象,我画了送给你,你可以挂在你办公的书房。”

林清词拿起石磨笔,坐到叶少卿刚才的位置,拿了一张宣纸伏案。

太阳偏西,叶少卿的影子有一部分拢在画纸上,她从黑影处开始画,很快一个q版古风的男人简笔跃然纸上。他身子呈下跪状。

对着空白方向低头,一副犯了错误等批评的样子。他的对面是一个拿着长鞭叉腰的女子,发髻造型跟林清词的一样。

叶少卿眉头一皱“你画的是我被你打?”

林清词不承认“别对号入座哦,除非你想让我打,不然就凭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哪能对付得了你啊?”

“量你也不敢随意贬低自己的夫君。女人打男人,千古奇谈。此等泼妇行为若是放在眼下,必定的废了手脚做惩戒。不过你这画法很是新奇,怎么想出来的?”

林清词撇嘴“灵感突然上头了呗。不过女人打男人的多呢,听说过女土匪抢亲吗?只要她看上的男人,全部抢去做压寨夫君。就像我,也算抢得你嘛!”

叶少卿脸颊飞上绯红,冷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凡是无绝对,你觉得羞耻,怎么知道那些被女人打骂的男人不是甘之如饴?就像那句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歪理一大堆,你还是别看书了,好的不学,尽学习刁钻古怪的。”叶少卿说到做到,已经唤守在门外的阿兰进屋将台子上的书全部收走。

阿兰眼睛放在林清词身上,小手贴着书的封皮磨磨蹭蹭,惹得叶少卿脸色铁青。

将军府的丫头一个比一个难使唤。

林清词眼风一扫“听他的,只要他不卖你,他让你干嘛你都照做,全部拿走吧,反正我也不认得多少字,连估带猜看着累得很。”

这里的繁体字和她见识的那种区别很大。

她曾经猜测这里是秦朝之前,可是此地有笔墨纸砚,那便是宋朝之后。

不过呆得时间越久,她越觉得这里像个大杂烩。

今儿在街上听到有人骂男人是陈世美,这陈世美分明是清朝人。而她上回念的诗是唐朝杜甫的,没人听过,还纷纷鼓掌。

太他么的诡异了!

说是平行空间都有点儿说不通。

眼睛放回案子上,少了书清爽利落。

将两幅画卷起来“阿兰,你再进来一下,明儿将画交给大旺带到城内的装裱铺子裱起来。”

“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林清词早早梳洗上榻。

叶少卿却被下属喊了出去。

卧房只剩她一人,担心三皇子变的鸟又来,将窗户和天窗全部关了起来。

掀开床上的纱幔,惊得连退了好几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你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这一回他变成了一只燕子,不能说话,只拿眼睛看她。

冬天了,燕子不是候鸟吗?

林清词看了眼打开的天窗,估摸他是趁她关窗子的时候从天窗飞进来的“你盯着我没用的,我夫君和哥哥们根本不会为了我做背主之事,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叶家和林家那么多族人在大燕,能为了一个女人舍弃全族吗?换成是你,你觉得自己会因为一个女人放弃全部?”

燕子煽动翅膀在屋子里低低的飞了一圈。

最后落到林清词身边。

林清词忍着恐惧“听闻你们西凉血不流干,誓不休战。与其抢夺别人的地盘,还不如休养生息,待你们足够强大之时,天下自会臣服。”

燕子又在屋子里低低飞行,有撞窗子的趋势。

林清词立马会意他是要逃走,可能他听到了叶少卿的脚步声,这时候开窗户让他飞走,叶少卿肯定会发现。

他身上有虫,不敢接近,用帷帽按住他“老实点儿,我可以不让你被我夫君发现,免你一死,但望你之恩图报,莫要以怨报德。”

帷帽里一下子没了动静。

林清词笑了笑,还挺听话。

下一刻叶少卿推门而入,锐利的黑眸轻轻一扫“屋里有生气,是那三皇子来过么?”

林清词“”

这触觉也太牛了!

摇了摇头,若无其事道“不清楚,没看见,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叶少卿袖袍挥洒,林清词看到一层薄雾弥漫四周,这个男人的警惕性实在是高啊。

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帷帽,这下死了可不能怪她。

叶少卿道“过来替为夫更衣洗漱。”

“啊?”林清词一脸懵,以前他都自己来,今天吃错药了啊?确认自己没听错,移步上前,鼻尖一抹清香“你身上什么味?特别清新。”

“方才吃了一朵疗伤的雪莲。”

“雪莲?哪来的啊?先前你怎么不吃?听说吃了那个可以长生不老,是不是真的?你怎么没给我留点渣子。”

叶少卿轻笑“你问题真多,下回若再得便送你。”

“还是不用了,留着等需要的时候再用。但如果你有那种吃了可以整天都让人香喷喷的药给我一颗就行。我也想自带体香。我从前听说过有一位姑娘打一生下来就服用一种了稀有的药材,身上可以发出异香,跳舞还能吸引蝴蝶。”

“话从本子里的看的么?就算有那种药,也不一定能吸引蝴蝶,还有可能招来马蜂。”

林清词“”没办法继续谈下去了。

叶少卿目光灼灼的看她“今日我帮你画了画,你答应的事可还记得。”

林清词当然记得,如果卧房没有那只鸟的存在,她一定扑上去。

可是有第三者,感觉像安了一个摄像头监视,反正不在乎这一天。

可是找什么借口推脱却又不得罪他呢?

眼珠子一动,有了应对的法子“还是明天吧,你才吃了雪莲,总要等药效完全吸收稳固,不急这一时。”

叶少卿嗯了一声,躺到卧榻里侧,见林清词用竹竿挑天窗“你不是嫌冷么?”

“没有你的地方才最冷。”



第六十二章:包装

林清词的笑容逐渐消失在嘴角。

果然如此!

他还不承认!

这一刻感觉自己是柠檬山上的一颗柠檬精,从里到外都是酸的。

垂在身侧的拳头握了握,转头吩咐凝香阿兰将卧房内的花瓣收了。

移步朝府门迈步。

林清元跟在旁边,上下扫了她一眼“怎么好端端的像生气一样,二哥哪句话说错了么?”

林清词摇头,移开话题“你要带我去哪儿?”

“城内有一家酒楼的菜品味道不错,府里丫头烧的菜不合胃口,想出去打打牙祭,哥哥一个人没有同伴太过孤单。”

林清词无语,这也要人陪。

府里的饮食俱是根据将军府的标准来的,凝香阿兰头两天不适应,后面熟悉了,厨艺有所提高,饭菜的味道并不差。

虽然不是山珍海味,也算营养丰盛了。

他居然不满意。

门口的石墩上栓着她的小红马,她动作利落的跨上马背,视线一扫,过路的小姑娘结伴朝她看,她对着她们眨了一下眼睛。

惹得几个小姑娘羞涩的垂首低眉。

林清元见状,眼角抽了抽“妹妹,不!三弟,不要招惹烂桃花,一众的歪瓜裂枣,你那眉眼也挤得出去。”

林清词略略扬眉“我愿意,怎么着?”

两人到达长街口,翻身下马,将手里缰绳交给马夫看管,徒步进入街道。

林清词瞥到一群穿着花枝招展、涂脂抹粉的姑娘,轻扯了一下林清元的袖子“二哥,看她们,穿着体面,应该是富家小姐吧?她们怎么可以不穿男装露脸?”

“不知该不该说你没见过世面。这种女人一看就是窑里出来的,玉臂千人枕,朱唇万人尝。都不怕,还怕让人看到吗?”

林清词“”

这古代连骂人都他么抑扬顿挫的!

她好奇道“听说那种地方是男人的温柔乡,真的吗?”

“哥哥哪里知道?这群俗物可入不了哥哥的眼。”

林清词默默汗了一把,他的眼光真高啊。她觉得这群姑娘长得一点儿也不丑,环肥燕瘦,各种类型都有,只是出身不好而已,不过总比城内那些手脚健全还行乞的乞丐强“二哥中意的姑娘是沈家小姐那类型的吗?有才情,兰心蕙质。”

“沈家小姐?”林清元停顿一息“是将你从芙蓉桥上推下去的那个姑娘?”

林清词点头“对,就是她。她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女,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在行。”

林清元笑道“她哪算才女,顶多是个半吊子,之所以出名,是她家人为她能嫁一个好婆家吹嘘出来的,只有你才相信她如同传言一般。”

林清词“”

靠!

古人就知道包装了啊。

眼眸一闪,顺着话匣子“她现在嫁给了叶唯君,跟我也算是亲戚了。当年她为何推我?二哥可还记得?”

林清元神色震惊“不是冤家不聚头,这话一点儿也不假,她竟然和你成了妯娌。当年你被叶少卿救醒眨眼又晕了,昏睡三天方才醒过来,指认沈家小姐推得你。但那沈家小姐赌咒发誓说自己没推,因着二哥偷带你出去,事情发生之时并未在你身边,前因后果二哥也不好评判。”

林清词不能理解“哪里不好评判,就是那个女人推的。”

原主一个十岁的孩子,总不能冤枉人。而做错事的那个敢承认吗?

“你整日鬼话连篇,言辞根本没有说服力。何况那沈家小姐一向有礼,对比你的臭名远播,她的话自然更多人相信。即使爹娘有意偏袒,也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胡乱给人定罪,这件事情之后便不了了之。”

林清词“”

她语气幽怨“爹娘怎么不帮我吹嘘一下,替我争个好名声啊。”

林清元屈指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林清词的额头“这些定是做过了。可你自己不争气。上房揭瓦都是小事。府里所有的侍女家丁都被你整过,连爹也不例外,冤枉他喝花酒,引得娘争风吃醋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左邻右舍一听家里爹的咆哮声,就知道是你在作乱。你的名声就这般不胫而走,想压也压不住。旁人家的小姐十二三岁便有世家公子上门提亲订婚约,但你没有。据说皇上在一众重臣中替太子选妃,你本在名单之内,太后一听到你的名字,当即便命人划了去,以免你荼毒东宫。”

林清词“”

夭寿哦!

真的假的啊。

这太子妃可是未来的皇后啊。

以她的容貌,一进宫门那肯定是盛宠。

太可惜了!她错过当皇后的机会。

面子上却不能软弱分毫“肯定是有人以讹传讹,咱们家宅子那么大,爹爹就算有狮吼功,隔壁也听不到吧?何况我能无缘无故就作妖么?该是旁人先得罪于我,我以牙还牙而已。”

“这得你扪心自问,哥哥们学艺不常在家,五年前同叶少卿一道被调离京中,三年后才得以回家探亲,但那时你已经不太爱搭理哥哥们了,小住几日没有讨得你一个笑脸,这一回若不是得知你嫁人着急,定是不敢见你。”林清元言语间虽有责怪的意思,但眼神却是小心翼翼的瞄她。

林清词竟觉得自己心里涌起几分内疚,眸色复杂“那时候我正处于叛逆期,不懂事,二哥你别见怪,以后我都不会那样对你和大哥。”

林清元颇感欣慰“你这般低头,二哥心里舒坦多了。”

两人结伴进了酒楼。

被店小二接引进一间厢房。

林清元点了一桌子菜,一半以上都是林清词爱吃的。

林清词听着菜名,胸口温暖了几个度,提醒道“二哥,少点些,就咱们两个人,吃不完多浪费啊。”

“吃不完带回去赏给你的丫头,不是她生辰么?”

林清词“”

刚才谁说不会为婢女买吃的?“你不会真看上凝香了吧?出门还想着她。”

林清元合上菜谱,严肃道“早知哥哥不该同你要她。”

林清词笑了笑,缓和气氛“我拿你打趣的,别生气。”

饭菜上桌,林清词正要拿筷子夹。

林清元阻止了她“出门在外,需小心谨慎,尤其是这天峡关,看着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第六十三章:判断

林清元的袖袍在饭桌上拂过,林清词闻到一股馊味,还未来得及细闻,味道便消散了,只余下菜香“二哥,你撒了什么东西在菜里?还能吃吗?”

“草药,防毒的,可以吃。”

林清词稀奇“你从哪里判断可以吃了?这菜不是和刚才的一样吗?而且菜里面并没有撒到啊。何况人家下毒也不会笨到只下上面。”

林清元解释“药粉可以浸进去,如果有人下毒,菜整体会变色。”

林清词这才敢下筷子,半晌“你和夫君谁使医术比较厉害?”

“叶少卿略高一筹,但论下毒的功夫还是二哥胜出。”

林清词哦了一声,眼底光芒涌动“重阳节赏菊,永孝侯府的夫人说娘才华横溢、名动京中,但言语间却多有贬义,二哥可知缘由?我在家里闯祸太多,一直被关在闺阁。与娘沟通少,有些疏远,现如今想来,当真不孝。”

林清元恨铁不成钢“爹时长不在家,只有你陪伴娘,你现在才知道自己不孝?”

林清词低下头。

林清元叹了口气“娘是江湖女子出身,外祖父祖母去世她少了依仗,被叔伯逐出家门。为讨生活行过骗,那永孝侯府的夫人钱多人傻正好被娘骗过,因此结下仇怨。多年来两人一直暗中较劲,这件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你不了解也属正常。”

林清词“”

她还以为柳氏是名门之后。

本想继续问下去,担心话太多引起林清元臆测,专心吃菜。

酒楼的饭菜味道确实比家里的好。

而且色香味俱全,不输现代五星级酒店的大厨。

以前看过一个电视剧,女主也是穿越的,还在古代卖起了烤鸭火锅,生意火到皇帝那里,皇帝不吃她的烤鸭火锅馋得睡不着觉。

现在亲身经历,觉得太夸张了。

对于要自己开酒楼的事,叶少卿如果替她置备好一切她便好好经营。

若他不拿行动,她也省得费心。

放下筷子,揉着圆滚滚的肚皮“二哥,我吃饱了,撑死我了,还剩这么多的菜,拿回府里晚膳都不用做了。”

“二哥不还吃着么?不会剩太多。”

林清词托腮看他,帅哥就是不一样,啃个鸡腿也令人赏心悦目。

耳边传来一阵乐曲声,林清词站起来准备出去凑热闹,林清元道“是楼下大厅唱曲儿卖艺的,不可离开二哥视线。”

林清词迈开腿的收回来“会唱多久啊?我想看一看,你吃的这么慢,要是打仗了,也这样不疾不徐的么?”

“特殊情况当然另算。”

林清词眸光莹转“二哥,你也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娶个嫂嫂?”

“公务缠身,哪有闲功夫想女人的事?爹快三十才娶了娘,我和大哥刚满二十,急什么?不像叶少卿,他等不了,你及笄他不行动夫人就是旁人的。”

林清词笑容僵硬,她现在听不得叶少卿为了原主咋样咋样。

特别嫉妒她!

低头抠手指头,几息后抬眼皮“二哥生辰哪天来着,我给忘了,下回一定要提前预备好礼物给你和大哥一个惊喜。”

林清元脸一黑“九月初一,记住了!这辈子都不能忘。”

林清词赶紧点头,原来只比她大两个月。

但人家十几岁守边关,她大学却还没有读完,好一阵汗颜。

吃饱喝足,林清词才跟着林清元下楼。

唱曲儿的还在,长得还算标致,旁边有个拉二胡的大叔,应该是父女。

卖艺的台子同电视剧中的场景布置差不离。

靠近林清元“二哥,你能听懂她唱了什么吗?我怎么一句也不明白。”

“这还有听不懂的?你这脑子!怪不得你跟着我们上书院读书先生不愿意教你,甚至直言你太蠢,又爱惹事,是院里的搅屎棍子。”

林清词小拳头捏了捏“我这根棍子还不愿意去搅和你们那群屎呢。”

林清元“……”

逛完了整条街,又买了些小玩意才返回叶府。

案子上放着昨天画的两幅画,已经装裱好了,刚将之铺展开。

一只羽毛鲜艳的翠鸟落入画上。

林清词伸手去拂“收好瓜子,别弄脏我的画。”看了看他“你又换身了,昨天那个你死了啊。”

翠鸟翅膀一动。

林清词道“……”

叶少卿太机警了!是不是也知道她撒谎?略感心虚。

“你一直来我这儿到底想干嘛?现在城内到处都是捉你们的人,走不掉,想让我送你出城?哦!我明白了,你前天捉我就是想利用我出城的吧?”

翠鸟翅膀又是一动。

林清词立马拒绝“那你们当初进来干嘛?天峡关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啊?让你逃了,我夫君岂不是很没面子?再说我当初被你捉去,你让我给你们西凉的人洗了一天衣裳,又引我夫君救我损失那么多人马,这仇找谁报?”

翠鸟立着不动弹。

林清词得意一笑“无话可说了吧?我这让人通知夫君,你们穷途末路了,待他找到你们的据点将你们一网打尽,看你以后还怎么装逼。”

翠鸟“……”

林清词跑出卧房,等她再回来,不仅鸟不见了,她的画像也不见了。

后脊一阵发凉“阿兰,阿兰。”

连续大叫了两声,阿兰匆忙到跟前“小姐,何事如此慌张,奴婢方才在后院弄圆白菜。”

“你什么时候去的后院?”她跑出门还看到她再院子里擦兵器架子的。

“没多久,刚到后面,凝香姐说将菜腌成酸的,让奴婢去帮忙,奴婢便过去了。”

林清词“……”

见鬼了啊。

一只鸟能抗走画吗?而且宅子四周还藏着暗卫。

“那你下去吧,等一下,这些点心跟你。”林清词拿了一包放糕点的纸包交给阿兰。

“谢小姐。”

室内只剩林清词一个人,那只鸟没再出现。

天黑叶少卿也未归,那个通知他的守卫也不见了。

林清词本想让林清元出去看看叶少卿的情况,又不好意思提。

干巴巴的等着,月至中天才歇息。



第六十四章:名儿

林清词次日睁开眼,房内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捂了一夜的被窝依然凉飕飕,头有些沉,鼻子也塞了。

叶少卿一晚上没回来,她竟然感冒了。

换了身衣裳前往正厅,林清元已经在那儿了,明显等她一起用早膳,她坐到他旁边,胳膊伸出来“二哥,我头好疼啊,你给我看看,是不是该喝点汤药?”

林清元看了看她的脸色,又让她伸出舌头看舌苔,林清词照做,他摸了摸她的脉搏“可能是前天淋雨,风寒发了,府里有药材储备,用了早膳哥哥亲自给你煎。”

林清词觉得她是因为没人暖被窝才得病的。淋雨那天的确很冷,但回来换了身衣裳就缓过来了。

从正厅回到卧房,只见昨天那只翠鸟站在案子上,正悠哉踱步。

林清词从他眼里看出几分得意之色,眉心一皱“你又来做什么?你不会安然撤出城跑来炫耀的吧?”

翠鸟翅膀一动。

林清词“”

沉默了一会儿“你真有本事!怎么逃出去的?”

翠鸟用爪子撩桌子,来回踢了几次。

林清词灵光一闪“哦,你们是从地道走的?”

翠鸟头点了点头。

林清词“”

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你的命真硬!一次两次怎么也弄不死。被包围也能逃出生天。昨天的画像是不是你拿了?我知道肯定是你拿走的,你赶紧给我送回来!”

翠鸟跳了两下。

林清词明白了,是他拿走的,但他的意思是不还她。

头痛不舒服,想上榻上睡一觉,又赶不走这只鸟。披了一件棉质的斗篷趴在桌子上休息,眼睛刚闭上,胳膊上一重,睁开眼看到翠鸟站在袖子上。

几次接触,她不怕他了。

手腕一动,他立刻飞了起来,等她安放在桌子上,他又落上来。

如此三番,她不再搭理他。

一人一鸟难得和谐。

半刻钟左右,阿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翠鸟立刻飞到房梁上。

林清词抬头,面向门口“进来吧。”

“小姐,奴婢炖了海带猪蹄汤,您趁热喝一点。”

林清词低眸一看,海带和猪蹄混在一起,汤又稠又黏,透明的地方像鼻涕一样“这是猪蹄汤?猪也感染了风寒吗?”

阿兰本因为炖得汤和平时不太一样有些忐忑,此时被逗笑“小姐,哪能啊,奴婢一早炖的,忘了时间,奴婢尝过了,味道和从前一样。”

林清词瞅了瞅,有些下不去嘴“以后注意些,下次还这样你自己喝。”

阿兰赶紧认错道歉。

林清词手势一挥“我没生气,退下吧。”

“是。”阿兰一走,翠鸟落回桌子上看她。

林清词视而不见,白瓷勺无意识的搅拌汤,继而抿了一口,海带入口即烂少了劲道。

这时候,翠鸟猛然退后几步,紧接着煽动翅膀,一下子便不见了。

林清词立马朝门口看,果然看到叶少卿的身影。

嘴角上扬,正要去迎他,随后想起他爱原主,热情一瞬间熄灭。

跑到卧榻边,快速脱了外袍鞋袜钻进被窝。

木门吱呀一声轻响,她赶紧闭上眼睛。

叶少卿踏入门槛,视线落在拱起的被面上,瞥到案子上冒着热气的汤碗“你的汤怎么不喝?”

林清词不做声,额头贴上一只大掌“额头发烫,鼻尖发红,得了风寒拧的么?我去给你煎药。”

林清词终于睁开眼“二哥已经给我看过了,他在后院煎着药呢。你的伤好了,我打算这两天就跟他去嘉南关。”

叶少卿身子一低,近距离看她的脸,墨色的眼眸深不可测“你答应的事还没做,这算逃么?”

林清词“……”

有些招架不住他的目光,半掩下扇子一般的睫毛,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你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喜欢以前的她就反悔,她可不在这种事做替身。

心酸!

叶少卿眉心微蹙“前后有区别?”

林清词“”

怎么没有区别?

她是不惹事的乖乖女,前头一个则是混世魔王,差别大了去了。

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顿了顿“我问你答,哪来那么多疑问?”

“都差不多。”

林清词“”明明是不一样的性格,他还差不多,两个都爱吗?

叶少卿见她不吱声,沉下脸色“若你反悔了,我不能饶了你,念在你病了,再宽限你一天,明儿要准备好。”

林清词噗嗤一笑“还威胁?得怎么准备?而且我也没有反悔啊,看到你我连孩子的名儿都想好了呢。”

叶少卿阴冷的面容缓和了几分“我去后院给你端药。”

林清词“……”

……

阳光洒了一地碎金。

林清词喝了药,精致的五官都扭曲了,身旁备了蜜饯,她拿了一个塞在嘴里,含糊道“太苦了,要是能提纯做成药丸就好了。”

“良药苦口。药丸也有,不过提取耗时耗力,不如直接加水煎的快。”叶少卿接过碗放到厅室的台子上。

林清词看了眼他的背影“今天三皇子又来了,他说出了城,你一晚上没回来,是去追他的么?”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三皇子的据点已经被毁,里面的鸟雀全部处置了,竟然还有漏网之鱼。看来我还是低估了那人。”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来的虽是鸟身,但我能看懂他的肢体语言,还有眼睛里傲娇之色,我一下子就能认出是他。”

叶少卿眼眸变得凌厉“你与其花心思琢磨他,不如来了解我的喜好。”

林清词一笑“你这是吃醋吗?”

叶少卿沉默了。

林清词又是一笑“那我问你,我的名声这么差,你为什么愿意娶我?还说以前的我和现在没有区别。”

如果原主也是她这样的性格,不可能人人都厌烦吧?

她在家可是人见人爱!

再者原主是大将军嫡女,父母也不是不明事理的,哥哥们又优秀,唯独她不堪入耳。

一对父母生的,一样的教育,差别也太大了。

恐怕原主名声差,不仅仅是她本身的原因,后面缺不了推波助澜将事情都闹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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