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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大清初年》


第二百二十章 坏消息

第二百二十章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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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坏消息

十天后,苏浅兰终于等到了布木布泰派人传回来的消息:乌拉那拉氏已先于二月间病逝。

捏着书信半宿呆愣不动,直到阿娜日进来询问是否不等四贝勒回来先行用膳,苏浅兰才回过神来,一面吩咐开饭,一面烧掉了书信。

乌拉那拉氏竟死了!她怎会病得如此突然,如此及时!并且时间就在她与四贝勒新婚期内!那她的死讯,四贝勒和大阿哥是否知道?或者知道了,而没有告诉她?反正乌拉那拉氏已享受不到风光大葬,奉旨完婚的四贝勒也就没有声张?

苏浅兰努力回忆着那段时间内四贝勒和大阿哥两人的表现,却想不起来这两人有什么异样。

整个晚餐便是在这般纠结没滋没味的独自渡过,努尔哈赤已带兵离开盛京,而四月正当四贝勒轮值把持朝政,又赶上这场大战,把他忙得成天不见人影,常常过了晚饭时间许久才能回来。

苏浅兰不会虐待自己的肠胃,非要等四贝勒回来一起吃饭,也因为四贝勒时常跟一班臣子手下宴饮的缘故,于是连给他送饭菜、留饭菜的贤妻典范她也没去做,她唯一能坚持的,就是每晚亮着灯光,不等到四贝勒回来就不去睡。

这晚也是同样,她将自己打理得清清爽爽、舒舒服服,卸掉头上的饰,换上月白的一身春裳,光着玉白的脚丫斜靠在榻上,衬着身周暖暖粉红色系的幔帐被褥,更显得其人素雅清丽,充满灵气。

如今她对女真字已算初步掌握,便换了带有故事性的读本来看,倒也能够解解闷儿。但她此刻却有些神思不属,失去了往日的宁静。

乌拉那拉氏已死,不管她是真正死于病患,还是死于谋害,总之,当年的真相终于只剩下大妃和四贝勒两个当事人知道!自己究竟要不要去向四贝勒追问这件旧事,还是装作不知就这么揭过?

正思忖,外头传来丫头们请安的声音,四贝勒披着风尘精神亢奋的进了她的院子。这段时间他心情都很不错,努尔哈赤西征蒙古,节节胜利,这其他所做的前期工作功劳不可或缺,漠南蒙古诸部阵前用命,勇猛忠诚,甚得努尔哈赤赞赏,而背后正是他的筹划。

苏浅兰听见他回来,下床趿着一双自制的棉布拖鞋迎了出去。

这种拖鞋在家居闲时穿着远比皮靴异常方便,但未免缺少些敬意,多出些随意,她便给四贝勒也做了两双,以便养成他的习惯。四贝勒初时不以为然,但后来却觉出了放松双足的好处,也就不再微词。

苏浅兰狡黠的以各种理由拒绝将拖鞋推广于全府,只容许在自己的屋子里跟四贝勒两人穿用,就是四贝勒在自己的前院书房都享受不到这份便利,显而易见的结果就是,四贝勒从此习惯了到她的屋子歇夜,自从新婚之后,便再也没去过别的地方留宿。

其实汉人自古就有拖鞋,称木屐,行走起来“咯噔”作响,为风流名士所喜爱,为士大夫所不喜。女真是游猎民族,讲究敌人来袭的时候男人们几分钟内就能上马杀敌,所以这木屐在大金一直没有市场。

苏浅兰当然不会造木屐,她只会做走起路来没声的休闲软拖,在四贝勒看来就跟带鞋底的袜子差不多,方才勉强接受了它。

四贝勒果然又是跟人喝了酒才回来的,面部泛红,身上飘着淡淡的酒气,苏浅兰嘟了嘟嘴以示不满,先给他捧了一碗醒酒茶,跟着便吩咐小丫头给他灌好一大桶热水催他洗澡。

北国之人并没有天天洗澡的习惯,男人们十天半月不下水的比比皆是,以至换来“臭男人”的千年骂语。因此隔三差五的洗澡,也是苏浅兰特意要给四贝勒养成的好习惯之一。

但这个习惯的养成非常不容易,苏浅兰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那就是必须得亲自侍候他更衣入浴。

隔间内放着按照四贝勒吩咐早已换好的大号浴盆,四贝勒脱得精光,舒服的坐躺其内,微眯着眼享受苏浅兰细腻温柔的搓洗。

虽然告诉自己把四贝勒当成孩童来帮他洗澡就好,可惜四贝勒这个孩童却极不老实,每次给他洗澡他都会有反应,弄得苏浅兰面红耳赤,暗骂他脸皮厚不知害臊。

但数次之后,苏浅兰却也现,他起反应未必代表他心怀邪念,有时候难免就会因此被他捉弄,渐渐地,她也放开了胆量,有时候反而捉弄起他来,洗澡变成了两人之间暧昧温馨的游戏。

常在马背上厮杀,四贝勒身上也落下了伤痕,虽然都不在要害上,却也令苏浅兰暗暗为之心颤,每次手指拂过那些伤痕,力道都会不由自主的放轻,仿佛那些伤痕最近刚刚痊愈一般。嘴里却对他充满了赞誉,将那些伤痕说是男子汉的勋章,让四贝勒好不舒心。

“……可惜了爷不能亲自领军驰骋大漠!”四贝勒脑海还在回想着今日传来的战报,看别人获得胜利,又怎么比得上亲自厮杀的快乐?更何况努尔哈赤带着他那班兄弟去收割的,可是他辛苦耕耘的天地。

苏浅兰动作的手为之一滞,她想起了历史上的皇太极,跟林丹汗就是一对死敌,不但亲征林丹汗,还收罗了林丹汗的几个后宫寡妇。

由此看来,四贝勒还真是一个好战分子啊!都说他是大金国最精擅内政的贝勒,可实际上他更喜欢在马背上厮杀于前线。还有,那些未来将会被他收于后宫的蒙古女子……

感觉到苏浅兰的迟滞,正说得兴奋的四贝勒眼睛一睁,看到了她有些呆愣轻愁的神情,不由停下话头,握住了她捏着巾子的手,将她拖得离自己更近,气息危险地在她耳边问:“在想什么呢?”

你会不会不停的纳妃纳妾?苏浅兰张了张嘴,忍住到口的问话,临机应变问起了别的事:“我……我在想,怎么能帮到布木布泰,让她嫁给十四弟多尔衮当福晋?”

四贝勒微微一愣:“当初不是探过布木布泰的口风了么?她似乎并不十分乐意。而且多尔衮试过求父汗作主,大妃那里却总是说要考虑考虑,既然这么勉强,这婚事自然就搁下了,怎么你又提了起来?”

苏浅兰自然不能说布木布泰当初是抱着为科尔沁联姻牺牲自己的心思想要嫁给四贝勒,只好说道:“布木布泰不还小么!她能有什么主意!我是瞧着多尔衮对她十分钟意,若能娶了她,定然不会亏待于她,总比嫁给旁人强些,方才有了这门心思!”

四贝勒听得眉头渐渐蹙了起来:“你这心意,怕是达不成了!”

“为什么?”苏浅兰一惊。

四贝勒抬眼望着她,神情遗憾的道:“爷今日接到战报,科尔沁吉桑阿尔寨台吉所部协助父汗作战,立下大功,恰巧十四弟也在场,被他看,亲口将自己的女儿哈斯塔娜许给了十四弟!”

“哈斯塔娜!哈斯塔娜!”苏浅兰脑一阵眩晕,哈斯塔娜在蒙语是“玉珠”的意思,莫非这位就是历史上成为多尔衮嫡妻的所谓“小玉儿”?那布木布泰怎么办?多尔衮不要她了么?

四贝勒有些诧异的望向苏浅兰,不明白她何以如此紧张,听说多尔衮订了亲事就脸色白:“算起来,其实这位姑娘也是你们的姐妹,她父亲吉桑阿尔寨跟你阿布是堂兄弟,所以她该是你的堂妹。听说这位姑娘生得格外秀丽,眼眉间跟你有几分像,现在被人戏称作小玉儿呢!”

果然是小玉儿!苏浅兰身子晃了一下,紧紧捏住了拳头,她今天才刚刚看过布木布泰的回信,信里的布木布泰对她这个姐姐极是亲切信赖,因为没能帮上她的忙而再三致歉……

可没想到!自己让她远赴女真乌拉部,却是令她错过了跟多尔衮相聚的机会!若使她当时也在科尔沁,以她的精明厉害,怎么可能让那个“小玉儿”有冒头的机会?

自己夺了她当孝庄皇后的机会,还以为可以成全她和多尔衮,用爱情弥补她失去地位带给自己的歉疚,结果却经由自己的手,反而令她错失了嫁给多尔衮为正妻的机会!那就算将来还可以让她成为多尔衮的侧福晋,又有什么用?妻妾相争,该是多么可怕的事!

“多尔衮!多尔衮他竟答应了那门亲事?他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求娶我妹妹的么?他怎么可以这般见异思迁,朝三暮四?”苏浅兰气急,对多尔衮起怒来。

四贝勒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般急火攻心的模样,不由暗地给了多尔衮一票同情,轻握着苏浅兰的手无奈的道:“兰儿,你不明白,十四弟还是个少年,又有父汗在场,那种时候怎么可能有他置喙的余地?爷想他心也未必好过,其实布木布泰还是可以嫁给他当侧福晋的嘛!男子汉大丈夫,多娶几门妻妾也是平常事!”

苏浅兰胸膛急剧起伏着,好不容易恢复冷静,凝望着眼前的四贝勒,自己的丈夫,未来的皇帝,忽然在他的浴桶外,对着他跪了下去:“爷!兰儿求您一件事!求您拖住这桩婚事,绝不能让十四弟娶小玉儿为嫡福晋,这个位置,必须留给布木布泰!”

“兰儿!”四贝勒一惊,连忙将她一把拖起:“你这是做什么?你、你竟会为这种事下跪求人?!”

“爷!您答应我!”苏浅兰执拗的仍望着他。

四贝勒目光一凝:“你怎会认为爷能在这件事上面忤逆父汗的决定?你就不怕此举替爷招来无端之祸?”

苏浅兰坚定地望着他,神情里充满了对他的信赖:“您不会有事!您是这天地间唯一能改变父汗决定的人!”

四贝勒望定她半晌,唇边慢慢勾起了一抹笑意:“行!爷应了你!但有一个条件……”他忽然将苏浅兰揽入怀抱,在她耳边低声吐出了几个字,苏浅兰听得清楚,面上顿即腾起了红云,犹如煮熟的虾子。

这一夜,房红浪翻滚,个风光旖旎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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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坏消息

第二百二十一章 药

第二百二十一章药

第二百二十一章药

不觉又是几天过去,苏浅兰一面焦急等待着四贝勒的好消息,一面却吩咐姗丹偷偷寻找大夫,寻求避孕之道。yēāDú,co㎡

这件事情,她万万不敢跟四贝勒商量,他的子嗣单薄,本就巴不得她生出一堆孩子来,又兼且不是计划生育的后世,跟他说什么优生优育他一准听不进去,反骂你胡说八道。

眼看着安全期过去,再下去几天就全是最易怀孕的日子,而四贝勒不知是不是在遗憾不能亲自上阵杀敌,竟然把她当成了转移泄精力的对象,前线取得的胜利果实越大,他越来劲。

更可怕的是,他仿佛有无穷的精力,白天有那么繁重的政务,睡得又少,也没能把他累趴下,晚上照样跟她折腾厮磨,不把她折腾得哀告求饶筋疲力尽不肯休战。

结果,苏浅兰自问拥有二十一世纪女性最基本的一夫一妻观念,最不喜欢男人三妻四妾,此刻竟也生出了想让四贝勒去找别的女人,好让她可以清静下来,美美歇它几晚的念头。

虽说怀孕之事最难作准,说不定一次就有了,也说不定几年都没动静,可若能避开那危险期,怀上的危险还是会小很多。

尽管历史已经有所改变,苏浅兰还是很害怕,害怕真的怀上个儿子,生下来却夭折掉,她不敢想象自己能否受住那份打击煎熬,所以她才会不由自主的要逃避,不怀上那就不会有事!

阿娜日虽然忠心耿耿,可惜为人传统至极,她从一开始就在盼望着苏浅兰早生贵子,苏浅兰自然不敢让她替自己寻大夫问避孕的方子,只好把这件事交给了姗丹来办。姗丹虽然也不赞成,毕竟是刚买过来没有多久的新人,对苏浅兰只有听命的份,苏浅兰用着她很方便。

农历四月,便是北国也入了春夏之交,气候温暖,苏浅兰穿着一身自己设计的粉红色旗袍式春裳,抱着大靠枕坐在树荫底下晒太阳,有一搭没一搭地翻阅着面前书册。yēāDú,co㎡

午后暖融融的金色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梢,形成铜钱大小的许多金斑,投射在她稍衣袂,也落在她的湘妃榻上、书页上,衬上周围万物复苏、新枝抽叶、生机勃勃的绿色景致,好一幅魅惑的美人春睡图。

“格格!”一声轻唤赶跑了苏浅兰的瞌睡虫,她睁开迷离的眼睛一看,原本在一旁替她打理账本的阿娜日已经不见人影,矮身蹲在她眼前的,正是这几天替她去秘密办事的姗丹。

“姗丹?”苏浅兰精神微微一振:“怎么样?”

姗丹露出一脸难色,转头看了看已经被她寻理由远远打离去的小丫头们背影,低声道:“格格,大夫说了,是药都带有三分毒性,健康的人如果硬吃,那没病也要弄出病来!所以那药只能卖给那些已经生够了孩子的夫人们,未曾生育的妇人是断断不能乱吃的!”

也就是说,这时代的避孕药方并不好用,它很可能让一名妇人由避孕变成不孕!苏浅兰闻言呆了半晌,肯不肯生是一回事,能不能生又是另一回事了,她虽然不愿要孩子,却绝不肯做那不能生的女人!那没有药吃的话,她又怎么能完成避孕的大计?

“那药你买了么?”苏浅兰泄气的问了姗丹一句。

“奴婢……买了两剂。”姗丹忐忑地从背后拎出两包草药来。

苏浅兰接药在手,好生为难,真是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要用的话还得千方百计偷偷煎熬、偷偷服用,在这奴仆如云,处处眼线的贝勒府里想瞒过四贝勒,简直有点痴心妄想。

姗丹这丫头,真多事!怎么不先来问了自己意见再决定买或不买?苏浅兰拿着药,宛如拿着烫手山芋,先横了姗丹一眼,心叹气。

既然买都买了,还是先想办法煎煮出来,捱过这段危险期再说吧!谁让自己改什么家规来着,否则将每个月危险期都安排了四贝勒去别的院子里歇夜,哪还用这般提心吊胆的筹谋?

“这药该怎么吃?”苏浅兰怔怔问。

“水煎服,一日一剂,一天两服,早晚各一服。”姗丹老实回答。

“哦!”苏浅兰轻轻叹气:“那你就想办法亲自去煎一碗来吧!小心避开旁人,别让贝勒爷现!”

“是,格格!”姗丹面上掠过不忍之色,又没法像阿娜日那样违逆主人,只得接回药包站起身来,却不料刚一抬头,就看到四贝勒从院门那边迎面走来,不由惊呼了一句:“是贝勒爷!”

苏浅兰骇得一跳,差点滚下榻来,往常这个时候,四贝勒还在汗宫忙着呢!前方打仗,后方调度,还有各种政务,哪样不要他操心,他今天怎么偏偏有空在这个时间跑回家来?!

姗丹脸色惨变,她现在从善如流,也换了一身苏浅兰设计的那种专体现女子美好曲线的旗袍,身上可没有一处地方可以藏住那两包过拳头大小的药,而这里视野空阔,周围没有假山石头,也没有树洞,就是想找个背眼的地方塞进去,也寻不着。

“别慌!大大方方捧着!”苏浅兰坐直身子,一面捡起掉落榻下的书册,一面对姗丹低声喝斥。

唯今之计,只能冒险用心理战术,以不在意的态度来麻痹敌人,就像二战时期那个著名的情报案例,德军满屋子搜寻一封紧要情报,翻箱倒柜掘地三尺,却对那封大大方方就放在桌上的情报视而不见!

姗丹一怔,见着苏浅兰面色虽有些白,神态却依然镇定如昔,狂跳的心也不由受到感染平复了少许,对着已经走近的四贝勒屈膝福了下去:“贝勒爷吉祥!”

四贝勒神色有些古怪,大不同于往日的亢奋精神,瞧着似乎有些无奈烦闷,还隐隐的似乎有些忧虑。

苏浅兰也瞧出了四贝勒的异样,心却更加冷静下来,眼下四贝勒是越有心事越好,被他现自己偷偷避孕的机率就越小,就是不晓得他怎会这般神态的跑了回来?

想到此处,便起身将湘妃榻让出来拽了四贝勒坐下,笑问:“今天怎么了?这么早就回府来!”

四贝勒见着她的打扮,眼前一亮,神情里的沉郁顿然消散了大半,伸手握住她的柔荑将她拉近身旁,淡笑摇头:“没事!”

“姗丹,去端些茶点来!”苏浅兰趁机给姗丹制造离开的机会。

姗丹一喜,连忙大声答应:“是!格格!”

“等等!不用忙了!”四贝勒转头阻止。姗丹一惊,本能的将手一背,把药藏到了后背。苏浅兰心一凉,大喊“完蛋”!

果然,姗丹如是大大方方站着不动,四贝勒那视若无睹的一瞥未必能现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她这一动作,顿然引起了四贝勒的注意,他本就极擅观察,立时喝了一声:“把你手里的东西拿出来!”

姗丹面色刷白,在四贝勒锐利的目光逼视下不得不颤抖着,怯生生将背后的药包慢慢移到了面前。

“药?”四贝勒微微一愣,猛然转头望住了苏浅兰:“你在吃药?身体不舒服?哪里不舒服?为何没跟爷说?”

“我……我……”苏浅兰脑子风车般急转着,紧张得满面通红,嘴里支支吾吾的道:“我这些日子感觉虚得厉害,所以……所以……”

“虚得厉害?”四贝勒又是一怔,立刻想到了什么,眼底掠过一丝愧色。这些日子,也不知是受了前线捷报频传的刺激,还是前段时间禁欲憋出来的毛病,他对苏浅兰确实索取的疯狂了些,已经大大过了她的承受能力,难怪她会有此感受。

想到这点,他不觉放柔了声音,低声道:“爷明白了!这都是爷的不是!可你也不能随意寻药来吃呀!宫有御医,都是杏林高手,明儿爷把人叫来,给你好好诊脉,对症下药,方才是正道!”

苏浅兰暗暗松了口气,这次总算蒙混过去,看来自己真是做不得一点坏事,偶尔做一次,就要撞到四贝勒的枪口上,这个家伙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可是……他的宠爱却也真是令人感动!如果……如果自己不是宸妃海兰珠,而是孝庄布木布泰,就好了!不必担心幼子夭折,可以想生便生,给他生一个福临,未来的顺治皇帝!

“爷,你还没有说呢!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用忙么?”苏浅兰不敢在药的问题上多纠缠,赶忙转移话题。

四贝勒挥挥手,令姗丹退下,用力一拉苏浅兰,将她扯进怀抱,搂腰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低声笑问:“怎么?不喜欢爷早回来?”

这里是苏浅兰的正屋后院,是个小花园,非常僻静,只有阿娜日或姗丹等几个贴身大丫头能随时进来禀事或做事,此外就只有四贝勒可以长驱直入,因此并不虞有外人忽然闯将进来。

苏浅兰是现代人,不是古代拘谨的女子,四贝勒这般行为,她只觉得甜蜜,并不觉得害臊,当即抱住了他的脖子,嫣然笑答:“喜欢啊!谁说不喜欢!可你才不会只是因为想我就放下了公事跑回来!”说着,那小嘴便有了些不满的弧度。

四贝勒抱紧了她,心说不出的满足,神情里却带着为难地说出了答案:“爷答应过你,要把十四弟的嫡福晋之位留给布木布泰,这事已经成了大半,只是……只是有一个附带条件!”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二十一章药

第二百二十二章 纳妾

第二百二十二章纳妾

第二百二十二章纳妾

四贝勒的话令苏浅兰一喜,听说有条件,赶忙追问:“什么条件?”

四贝勒却为难的对她叹了口气:“为何你偏要打十四弟的主意!换是别的兄弟,断无难处,就十四弟……十四弟……”

“什么意思?”苏浅兰疑惑的望着他,历史上的多尔衮早期可是他最得力的帮手,南征北战都是他给的机会,这两人之间有没有怨隙且不说,至少多尔衮能力为他所赏识是件明显的事啊!

四贝勒眉头微皱:“他偏是大妃所生!对他的婚事,大妃有做主的权利,要改变父汗的许婚,唯一能做到的,只有她而已!”

苏浅兰眨了眨眼睛,明白过来:“你……去找了大妃?”脑海里却又出现了那一幕花厅,大妃纠缠四贝勒的想象画面。yēāDú,㎡

四贝勒面上闪过不愉之色:“大妃倒是打的好主意!藉此将她乌拉部的三位将领插进我正白旗来,哼!我正白旗人才济济,忠诚不二,她就是插再多的人进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只是……”

“只是什么?”苏浅兰关切的望着他,这是自己的丈夫,让他为了自己的私心做出牺牲,她还是很心疼的!可是布木布泰绝不能做妾,必须为妻,却也是她的坚持,她只希望,四贝勒的牺牲不必很大。

四贝勒粗糙的手指拂过她晶莹如玉、细滑如瓷的面颊,迟疑了片刻,才说:“大妃让我纳其一人的女儿为妾侍!”

苏浅兰愕了半天:“这是……这是为什么?”哪怕大妃打的主意是谋取正白旗的部分将领支持她儿子上位,那也说不通呀!就算乌拉部那个将领原本是她的人,可要是四贝勒成了他女婿,他难道不会倒戈相向,最后彻底变成四贝勒的忠诚部下?

“想不明白?”四贝勒没见到苏浅兰生气,不觉暗松了一口气,反揶揄起她来。苏浅兰睁着大眼睛,老实的摇了摇头。

四贝勒无奈又宠溺的点了点她的嘴唇,闷声干咳:“爷的傻丫头!大妃这是暗布眼线,想要往爷的贝勒府安插耳目呢!”

苏浅兰心头好一阵抽搐,这不就是间谍?有这样的间谍么?把一个好好的黄花闺女给人家送上门去当妾侍?古人的思维,真是无法理解!就不怕这原本来当间谍的女儿,最后成了人家的死忠?

四贝勒欣赏着她那脑袋微侧、满脸不可思议的娇憨神态,低声续道:“府里但凡每进一名妾侍,都必须征得你这位嫡福晋的同意,也须得你来替爷看着她们,安排她们!兰儿,你看要不要答应?答应的话,这两天人就该抬进来了,十四弟那边,哈斯塔娜就会变成侧福晋。”

苏浅兰只觉得胸堵得难受,不管事先多少次提醒自己,这个丈夫是古人,而且是皇帝,将来必定少不了妃妾,可真到了眼前,哪怕知道对方会是间谍,四贝勒不可能会去爱上那人,她还是感觉异常难受。

“那就……抬进来吧!”苏浅兰闷闷说完,将头埋入四贝勒怀抱,再也不肯多说一句,为了布木布泰,她……忍了!

感受到她的不开心,四贝勒却禁不住的心欢喜,轻拥着她呢喃道:“按规矩,庶福晋进府,爷至少得在她屋里歇三个晚上,可是你放心,她这辈子,也就这三个晚上能见到爷了!”

“说起来,还得多谢你立的新规矩呢!什么不拘任何日子,爷想在哪歇着就在哪歇着——都是你这小狐狸想要爷天天陪着你,故意弄出来的阴谋,叫别的女人空欢喜的罢!”

苏浅兰被他说穿心计,面上热,嘴里不觉强辩:“什么阴谋!我是那样的人么?腿长在你身上,你爱往哪走,我怎么拖得住!”

四贝勒呵呵一笑:“行,你不是阴谋,是阳谋!随爷的心意,爱歇哪儿就歇哪儿,这新规矩,爷喜欢!”

“嗯!”苏浅兰难得听他称赞,心郁闷消了不少,矜持一笑:“那还用说?自由的感觉,是个人都喜欢!否则怎会有人说:不自由,毋宁死!还有人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为了自由,命都可以不要,爱也可以牺牲呢!”

她一得意就嘴溜多说了两句,得不到四贝勒反应,骤然醒觉,她说的这些句子,当前时代可是没有人知道的!忙抬头向四贝勒望去,正对上他亮的眸子,闪着异样的光彩,在惊讶的凝望着她。yēāDú,co㎡

“你哪里听来的说辞,自由?究竟何谓自由?”四贝勒又像自语,又像提问,莫名望住了她。

“啊!还是说说眼下吧!”苏浅兰赶忙岔开话题:“大妃那里,真的能保证,只要这女人进门,哈斯塔娜就当不成嫡福晋?”

四贝勒自信点头:“再借大妃几颗胆子,她也不敢诳爷!”

苏浅兰暗暗咬了咬下唇,不乐的问:“她叫什么名字?多大?”

四贝勒顿了一下,才想起那个女人的名字:“嗯,她是那拉氏,叫……济雅,英格布的女儿,比你小一岁,十六!”

才十六!苏浅兰明知道这年头的女人都早婚,仍不禁鄙夷了一下这班摧残的后金男人。

一想到自己才嫁给四贝勒不到三个月,他便要娶妾,并且还是在她的眼皮底下由她接过门来,苏浅兰又是一阵不快,幽怨的瞥了他一眼,嘴里泛酸地问:“你又有新欢了!有没有感觉像老鼠一样快乐?”

四贝勒不以为然的哂然轻哼:“一个妾而已!算什么新欢!”忽然注意到苏浅兰的用词,不由问:“什么叫做‘像老鼠一样快乐’?”

“乐不可支,这吱不就是老鼠叫声么?还有乐不思蜀,有人把这蜀国的蜀当成了老鼠的鼠。”苏浅兰没好气的解释。她和四贝勒都喜欢且精通汉,私下说话常用汉语,并不担心他听不懂。

四贝勒听得忍俊不住:“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当真有趣!不过你何必连她们的醋都要吃?正室嫡妻之外的女人,对男人而言跟玩物又有什么区别,跟她们吃醋,你不怕自个儿掉价么?”

苏浅兰并没有否认自己在吃醋,仍蕴着一丝不快的道:“妾怎么了?妾就不是人了么?一旦你们男人喜欢了,宠妾灭妻的事还怕你们男人不会做得出来么!”

四贝勒暗叫一声果然这样!神色一整,认真道:“兰儿,你听爷说!爷跟别的男人不同,除你以外,爷不会对别的女人感兴趣!不管她们是人还是玩物,总而言之,爷答应你,就算不能为你守身如玉,也必会为你守心如玉!爷这心之海洋,永远只属于你一个!”

守身如玉,守心如玉?苏浅兰怦然心动,不由抬起头来,跟眼前的男人深深对视。虽说男人的誓言多半不可靠,只能听不能信,可当下的四贝勒,神情里可没有半分敷衍之意,有的,全是浓浓情意。

“我,暂且相信你吧!”苏浅兰口唇翕动,好不容易才轻而又轻地吐出了一句话,若非四贝勒耳目灵敏过人,险些听不清楚。

四贝勒一笑将她揽入了怀抱,在她耳边假作委屈地道:“好了兰儿,别不开心了!爷还觉的委屈呢!凭什么要爷去侍候那些爷不喜欢的女人,就为了传宗接代?爷要的,可不是她们的孩子,而是,你的孩子!你什么时候,才能给爷生个儿子?”

“我……我……”苏浅兰吓得心跳猛然加剧,想起了姗丹自作主张买回来的该死的避孕草药,她差一点就瞒着四贝勒去吃了。看他这份盼儿子的殷切期望,自己的行为若给他知道……

一个心虚,一个还身有公务,匆匆商定了纳妾的事宜,四贝勒便再度离府去了汗宫,不到晚上不再回来。

苏浅兰有些魂不守舍的回到屋里,阿娜日便迎上前来,循例向她汇报了相关账务的事,静等候她的吩咐。苏浅兰苦笑着把四贝勒要纳妾的事告诉了她,让她去着手布置新房,准备迎接庶福晋。

出乎苏浅兰意料的是,阿娜日对此并没有露出半分愤恨之意,只是怔了一怔,便应命而去。反把苏浅兰弄得一呆,好半天才想明白这个时代的女人早都已经习惯了妻妾制度,男人纳妾对她们来说跟男人买马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只要这男人依然爱重正室就是好男人了!

过了一会,去给阿娜日帮忙布置新房的姗丹回来,向苏浅兰请示该派哪几位府里的嬷嬷和丫头去侍候新纳的庶福晋。

苏浅兰翻开阖府下人的花名册,随意挑了几个嬷嬷和丫头,便将册子丢回给姗丹收好,看看身旁无人,忙小声问:“那药在哪?”

姗丹低声答道:“奴婢收在自己房里呢!格格,您还是不要用了吧?奴婢实在害怕,贝勒爷现的话,奴婢准会没命的!”

“嗯!”苏浅兰盘算着自己危险期这几天恰好四贝勒纳妾,按规矩至少得在庶福晋屋里头歇三个晚上,便点了点头小声吩咐:“好吧!姗丹,你找个机会,悄悄把药扔了!别让任何人现!”

“是!”姗丹大喜答应,如释重负般偷偷舒了一口长气。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二十二章纳妾

第二百二十三章 纳妾(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纳妾(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纳妾(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纳妾(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纳妾(续)

一大早,苏浅兰就接到了消息,宫里的御医张太医已在外头等候,这不用说,准是四贝勒一言吩咐下去叫来的人了。

苏浅兰在阿娜日和姗丹两个大丫头的陪侍下出了内室,在内堂坐定,将皓腕放置在方枕上,便由张太医上前请了脉。

张太医已年过六旬,须花白,手指枯瘦,站在那厢等候的时候仿佛浑身都在瑟瑟,可奇怪的是,那看似颤抖的手指一搭上脉,就忽然镇定下来,沉稳得犹如石雕木塑,丝毫不动。

这绝对是个经验丰富的老中医!苏浅兰有此认识,倒也认起真来,一瞬不瞬的望着他,等候他的诊断。

过得半晌,张太医便若有所得地点点头,收了脉枕,对苏浅兰恭敬的道:“福晋脉象平和,并无大碍,只是阴元略有亏损,须得及时调理,温补为宜,奴才这便去开方子,按方取药,日服一剂,当可无虞。”

“太医请!”姗丹乖巧的将张太医引到一旁,替他铺好纸笔,又侍立一侧,研墨以待,张太医略一沉吟,行云流水般挥就药方。

苏浅兰接方在手,溜了一眼那上面列举的药材和份量,反正她一窍不通,随手就递给了阿娜日,望着张太医微一迟疑,还是将肚子里的话问了出来:“太医,依您看,我……何时适宜怀育子嗣?”

张太医似是不料她能如此大方直问,呆了一下才低头道:“呃!福晋年纪尚轻,此时当以调理积蓄为要,半年之后,方是其时!”

苏浅兰听得一怔,她本意是想试探着问出自己受孕几率大不大,却意外得到了这个回答,要按太医所言,岂不是说自己受孕几率不大,得调理半年以上才行?那这半年就不用担忧了吧!

“赏!”苏浅兰心中高兴,示意阿娜日赏了张太医几个银锞子,将他送出了自己院子。

“唉!”阿娜日失望的叹了口气,无法理解苏浅兰的喜意:“格格!怎么会这样啊!您半年都不宜怀上,偏贝勒爷还有这么多妾侍,还要纳妾,都让她们抢在前头生了,那不让人瞧着难受么!”

苏浅兰想象着这府里头女人们接二连三产子的热闹情形,心头那点高兴化为乌有,轻轻叹了口气。现实就是现实,并不是里一厢情愿的童话,在这种时代做女人,根本不能想要男人们守身如玉,几千年来形成的游戏规则,岂会因她是穿越者就能颠覆?

环境永远不会来适应你、将就你,你所能做的,就只有主动去适应周围环境,掌握了游戏规则,才能尝试着小范围的一点改变。

再给我一点时间,再给我一点时间……苏浅兰心底不停地叨念着,但那份压抑却始终难以消解。最终,她霍然站起,踢掉了脚下的花盆底,高声吩咐:“姗丹,备马!我要到马场子里遛遛!”

就在苏浅兰烦闷地换上马装预备遛马散心的同时,张太医由府里的管事连安引领着送出贝勒府外。

“太医大人!奴才有点药材上的小小疑问,不知可否向您请教?”连安摆着谦卑的笑脸,小心询问。

张太医斜睨了他一眼,想着他是贝勒府的人,也不想过份冷淡,便随意的道:“什么问题?你且问着,方便的话老夫回答你也无妨。”

“是、是!谢太医大人!”连安欢喜道谢,左右看看无人,忙从袖中掏出了几味药材,摊在掌心递到张太医面前,诚恳的问:“太医大人您看看,您能否从这几味药上推断出,这是治什么病的药?”

张太医往他手心里的药材扫了一眼,轻哼道:“这几味都是性寒之药,组合一处,妇人不可轻易服用,你想致人不孕,还是想打胎?”

连安手一抖,差点将药扔到地上,连忙掩饰地哈哈一笑:“太医大人说笑了!奴才只是好奇而已!绝无他意!”心头却不由浮现出昨夜里自己起身小解,偶然间瞧见的一幕:新福晋身边的大丫头之一,鬼鬼祟祟摸出花园侧门,将两包药拆散开来,匆匆埋进了泥地。

张太医眼神讥讽的睨了这奴才两眼,拂袖离开贝勒府,径自往汗宫而去。四贝勒府跟汗宫贴邻而建,这点路程,他也懒得骑马,更不能乘轿,便靠两条老腿一路健步行走。

汗宫十王亭,大政殿其下的左翼王亭内,四贝勒正和各旗留京驻守的贝勒、额真们商议国事。正好在散议之后便收到了消息,说是张太医候在殿外,等着向他回禀出诊的情况。

“福晋情况怎样?”四贝勒带着张太医一面走回自己的正白旗亭,一面随意的开口询问。

张太医将先前对苏浅兰说的那些话又对四贝勒说了一遍:“……不过!有几句话,奴才却是不好对福晋明言!”

四贝勒足下一停,正好站定在正白旗亭内,听见这话,不禁疑惑的掠了张太医一眼:“什么话,你说!不可有半句遗漏!”

“福晋身子外强中干,先有遗留之淤积损耗,又有近日之阴元亏虚,如此脉象实不利于子嗣!”张太医见得四贝勒脸色一变,连忙补道:“尚幸现及时,并非不可挽救!奴才已开下方子,交予福晋,只需按方抓药,日服一剂,半年之后便可痊愈!”

四贝勒这才神色稍霁:“说下去!”

张太医对他谦卑的拱着手弯着腰,咬了咬牙,这才低声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单以药食之力,毕竟起效甚缓,故奴才斗胆建议,贝勒爷半年之内尽量少与之房,如此方可取得最佳疗效!”

“呃……”四贝勒颇有语塞的尴尬,赶忙答应:“本贝勒明白了!多谢太医提点!”

张太医也不敢像对待一般病人家属那般再三叮嘱,见他答应,便略微松了口气,告退离去。想起那位年轻福晋倾国倾城的姿容,暗地惋惜地摇了摇头,实不相信四贝勒能抗住她的诱惑。

四贝勒站在殿中,呆了半晌,一会儿歉疚自己需索无度,伤了爱妻,一会儿又满心苦涩,就像一名饿汉,面对丰盛美食,却只能看不能动,那该是何等折磨!他甚至不敢保证,自己究竟能不能恪守医嘱?

四贝勒府后的空阔地带,建有马场,那里养着几匹好马,其中有四贝勒心爱的坐骑大白、小白,也有苏浅兰的夜辰。

夜辰如今早已成年,健壮高大帅气,科尔沁草原肥美的青草将它养得毛色油亮,神骏非常,但自它陪嫁过来之后,苏浅兰却还是第一次骑上它的背,在这不算太大的小马场内兜圈儿。

苏浅兰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了,尤其是在离开金顶白庙以后!在这古代城内,建筑低矮,高的只有城墙和宝塔。

骑在马上,眺望远处,竟能看到茫茫的远山,可是这不够!她需要登临绝顶,或者面对大海,才能开阔心胸,容纳一切。

她在不觉中勒停胯下的夜辰,伫立马场中央,怔怔遥望前方,心思在她的理智控制下缓缓流动。她曾经幻想着打造神话,在这古代、在帝王身上实现般的完美之爱,然而,即将到来的纳妾一事,却彻底粉碎了她的梦幻!

正像四贝勒许诺的那样,他在这个时代,唯一能替她守着的,就剩下心了!他的身,已随着他的地位沦为棋子之一,成为他实现胸中抱负的一份资源,可以换来版图和权势。

江山与美人,向来就是古代帝王最两难的选择,除非这美人离不开他的庇护宠爱,愿意陪伴在他左右,否则以一名二十一世纪女孩非要一夫一妻的观点来对待,结局必然会是悲剧!

苏浅兰想起了四贝勒的身份,他是整个大清朝的奠基人,是大清开国皇帝,他以过人的魄力,四处征战,统一了关外,版图直达外蒙,涵盖半个朝鲜,他这样的人,岂肯为女人放弃胸中壮志?他若真是那样的人,她反而要瞧不起他了!

是男儿,当有志,为理想,苦奋斗!锅台绕圈,事事以女人为中心,唯女人马是瞻的男人,没有出息!只有满腔柔情浪漫,却没有热血斗志的绵软男人,永远当不成英雄!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他,水不来绕我,我去淌他!整日拈酸吃醋,斗鸡般只盯着别的女人,为争宠而战斗的,不过是只会撒娇弄欢,以男人为天、仰仗男人鼻息的小蜜玩物。

真正的妻子,应当能和他并肩为战,替他支撑起后半边天,成为他的坚实后盾,让他可以放开手脚,为理想,背水一战!真正的男人,绝不会沉缅于玩物,能陪着他一路走到尽头的,只会是友伴。

想通了这些,苏浅兰顿觉胸中郁结一扫而空,眼前所望,仿佛已见到一个年轻充满朝气的强盛国家新星般冉冉升起,那是她丈夫一手所创的世界,而她就见证着他的理想一步步实现!

“不要以为,男子的胸怀多么宽阔,其实女人的胸襟有时候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广袤!”苏浅兰唇边挂着笑意,低声念叨:“好了!你就娶你的妾吧!我就当……可怜的你又牺牲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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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纳妾(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昨夜星辰

第二百二十四章昨夜星辰

第二百二十四章昨夜星辰

第二百二十四章昨夜星辰

第二百二十四章昨夜星辰

“济雅,记住你的使命!你在贝勒府,就是大妃的一双眼睛!他日大妃之子若能荣登汗位,许你一个妃位,又有何难!”

“济雅,别忘了你心心念念的十四阿哥!他才是你的主人!记住你今日的一切牺牲,都是为了将来能陪伴在他身边!”

“济雅,你若能迷惑四贝勒,搅乱他的后院,那是最好不过!若事不可为,你也要记得,切不可怠慢了大妃的交托!”

“济雅……”

盛京城中,一顶小轿由城东抬往城北,穿行在繁华的街道。没有锣鼓喧天的喜庆,也没有夹道围观的百姓,更没有一抬一抬的丰厚嫁妆耀武扬威招摇过市,甚至没有大红的喜服,凤冠霞帔,那拉济雅穿着玫红的新裳,落寞的坐在轿内,脑海里充斥着父母的叮嘱。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因为她自己也理不清紊乱的思绪,她只知道自己终于是嫁了,然而,却是这么委屈地出嫁。

四贝勒府完全没有热闹的迹象,往常怎么样,如今还是怎么样,唯一不同的是,有一处小小的偏院,高高挂起了大红灯笼。

入得偏院,迎接她的只有几名嬷嬷和侍婢,济雅心中寒,仿佛已经预见到自己将来的悲惨命运。娶妾娶得这般漫不经心毫不在意,连一席酒也不屑摆,那她就算是国色天香,又如何能蹦跶起来。

济雅浑身冰凉坐在床上,这一坐就坐到了三更半夜。听到外头终于传来“贝勒爷安”这样的招呼声,她才略微恢复了些许生气,抬起头来,将目光瞟了过去。

珠帘外,四贝勒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但那股子气势却掩不住迎面迫来,惊得人心怦怦乱跳,屏息晕眩。

脱下外裳,挥退奴仆,仅着里衣的四贝勒终于出现在她面前,粗糙的手指勾起她下巴瞧了一眼,鼻子里便传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济雅飞快的瞥了他一眼,就垂下眼帘不敢再看,他的五官虽不如十四爷多尔衮那般俊逸,却更具雄性魅力,英武、刚硬,眉宇间充满威严,那锐利的眼神,叫人一下就想到翱翔九霄之上的鹰凖。

“嘶啦”一声,四贝勒竟是连衣扣也不耐解,直接撕破了她的衣裳,且自己的衣裳也还未除去,就压到了她身上。

没有半点温存,甚至连半句话也欠奉,四贝勒的动作犹如一头原始的猛兽,狂暴、直接、充满侵略……

济雅死死的咬着牙,不使自己因那巨大的痛楚而吸气痉挛,泪水却犹如断线的珠子泉涌而下。这就是她的第一夜?压在她身上的是她的男人?她怎么觉得那是一头凶残的狮子,自己就是那羔了狮吻的幼兽?偏偏他还仿佛受了伤似的,每个动作都充满了不耐和烦怒?

她终于受不住这巨大的痛楚,晕厥过去。

四贝勒身子一僵,喘息着,终于战罢收工,仿佛完成一件艰难的任务般离开她的身子,轻轻舒了口长气,又瞄了一眼床上的少女,和榻上触目惊心的一大摊落红,皱皱眉头,钻出了幔帐。

“来人!”四贝勒总算说了一句话,却是他进这院子之后的头一句话:“侍候爷清洗更衣!”

被派到这院子来的丫头里,恰好有一个原来是侍候过他的,知道他现在已经养成了事后清洗,并且是自己动手清洗的习惯,替他端来了热水巾子,便迅退去。临去之前,忍不住溜了一眼毫无动静的床榻,心中暗暗摇了摇头,这位新的庶福晋,看来注定是无宠了!

过得片刻,四贝勒便衣冠齐整,在一院子奴仆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悍然离去,丝毫未把歇夜三日的规矩放在眼里,半点面子也没给新庶福晋留下,落锁的院门更是挡不住他的身影。

达春忠实的跟随在四贝勒身侧,主子爷没歇下,那他就算是困得眼皮粘在一处,也得陪侍在侧。

“爷,是不是到书房去?”达春提着灯笼,忍着哈欠,小心询问,以他多年的经验自是不难看出,主子此刻的心情极为恶劣。难道新庶福晋不漂亮?性情粗鄙?想不明白!

四贝勒并没回答达春提问,他闷头一个劲地走着,走到一处院子外面停下脚步,一抬头,便望住了院内散着的微光起怔来。

达春也怔了一怔,身为总管他自然知道这座院子里头住的是谁,可今夜是庶福晋过门的日子,正福晋再有身份地位,也不能不给新人几分情面,四贝勒如何能够弃新人而不顾,留宿他处?

“爷已经起了!”四贝勒仿佛在跟谁解释般喃喃低语了一句。

达春眼珠一转,轻声问:“爷,要不要唤人来打开院门?”四贝勒还在犹豫,他已经挑着灯笼走上前去,握住门环,刚要叩击,却忽然有了意外现:“咦?院门不曾落锁!”

四贝勒一下抬起眼帘,几步走到门前,不等达春反应便推门踏了进去。黑暗中达春分明感到他目光一亮,低落的情绪已消失大半。

正屋里透出昏黄的灯光,果然有人还没睡下。达春得到四贝勒示意,忙上前轻唤:“有人吗?快开开门儿!”

“吱呀”一声轻响,那门竟是应声而开,一名小丫头瞪大眼睛站在门前,惊讶的望住了院中的四贝勒,好半天才慌慌张张行下礼去,却管不住嘴的讶道:“贝勒爷您……您还真来……”

四贝勒本已将要踏入屋中,听见她这句不伦不类的嘀咕,不由脚下一顿,淡声追问:“你什么意思?”

“这……”小丫头一慌,忙低头道:“这是福晋说的,说贝勒爷也许会过来,所以不许院门落锁,还留了奴婢在此守候!”

四贝勒闻言,并无什么表示,挥挥手令她和达春俱去休息,自己径往内室而去,直到掀起幔帐,一丝笑意才慢慢浮上了唇角眉梢。

苏浅兰早已睡着,香卺软被裹着她略显单薄的身子蜷在大床里头,外头留出大片空处,正是往日里四贝勒宿眠所占的位置。

四贝勒站在床前,凝望这被里的美人儿,竟是越看越爱,只觉满心间都被温馨甜蜜的汁液充塞着,浓得化不开来。过得良久,才轻轻在那空处和衣躺下,伸手掠开她耳畔一缕青丝,手指便在她细滑娇嫩的面颊上流连不去,悄悄感受着指尖传来的酥腻触觉。

睡梦中感应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骚扰,苏浅兰细密的眼睫一动,茫然睁开眼来,眼前骤然多出的如山身影差点把她吓了一跳,待得看清四贝勒面容,一声喜极若泣的嗫嚅便模糊不清逸出了咽喉,情不自禁扑进了他的怀抱,一颗晶莹的泪珠悄然滚落,正好滴落在他的手腕。

“兰儿,兰儿!”四贝勒宛若叹息般低低唤着,抱紧了怀中人儿,胸臆间尽是前所未有的满足,禁不住在她耳边低吟道:“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一起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这般境界,爷本是不相信的,可如今,爷信了!”

苏浅兰刚要追问他今夜的新娘如何,听他这番绵绵情话,心中一软,到嘴的话又缩了回去,唇边现出了淡淡甜笑。

爱情自有排他性,无论男女,除非不动情,一旦动情,就免不了再也容不得旁人插足。这个道理,她明白,她对自己有信心,皇太极一定会很爱很爱她!而最重要的是,即便是原来浑不知爱情为何物的古人,即便他是未来的帝王,一朝动情,也逃不过这一铁律去!

将左耳贴紧了四贝勒的胸膛,听着他格外有力的心跳,苏浅兰心中欢喜,伸出手指在他胸上划着,喃喃地道:“爷,皇太极!您的心再大,这儿,也只许容下我这条大鱼,若给我现了这里有其它的小鱼,我会毫不留情把它们都吞下肚去,渣都不会给您剩下!”

四贝勒闻言不禁闷笑:“你要爷的心能装海洋,却又让爷的心只能容你这条鱼儿,老天!那你这条鱼儿得有多大呀!”

苏浅兰鼓起了小嘴:“我是鲨鱼!我是鲸鱼!不行么?”

“行行!”四贝勒失笑:“爷不管你是什么鱼,鲨鱼也好、鲸鱼也罢,八爪鱼都成!总之爷答应你了,这儿,永远只容你这条鱼!”

苏浅兰感动了一会,毕竟习惯了二十一世纪的男人誓言不当回事,也就不再着意,经过这段时间思量,她已经拿定了主意,不管四贝勒纳妾也好,移情也罢,她所能要的不过是眼下的甜蜜开心衣食无忧。

假设宸妃早死的历史未变,她还能再活十几年。十几年,百多个月,几千天,活一天少一天!何苦纠结那些不快的事,苦了自己?只当四贝勒的宠爱是生活的礼物,得之一天赚一天,得不到是正常的,那岂不是每多一天宠爱都是意外,天天都高兴了么?

幸福其实很简单,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无欲则刚,知足常乐!面对帝王之爱,不被他后宫一堆女人气疯的秘诀,就一个:动情不动心!稳稳守住一颗心,不轻与之,那还有谁能撼动她!

“爷,你明天还要继续歇在新娘子的屋里么?”苏浅兰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问他。

四贝勒假装沉吟着,见她问得认真,不由微微一笑:“连你也会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她是什么东西,区区一小妾!爷只要过了大妃那关,就冷落了她又有什么!爷想歇哪就歇哪,这点自由爷还能没有么?!”

苏浅兰望着他,两人极有默契地相视而笑,就像一对蔫坏的狐狸,狼狈为奸,只顾自己快活,哪管别人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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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昨夜星辰

第二百二十五章 暗伤

第二百二十五章暗伤

第二百二十五章暗伤

凌晨时分眯了一下,四贝勒便带着两只黑眼圈悄悄离开犹在熟睡的苏浅兰,也没惊动屋里的其他丫头,就着姗丹送上来的温水洗漱一番,早早的就径往汗宫方向而去。

今日顶替了另一名内侍在汗宫侍候四贝勒笔墨的,正是原先在达贵手下任职管事,今日遭了贬谪沦为普通仆侍的连安。

许是睡眠不足害的,一看那案头的奏事折,四贝勒便叹气,重重的落坐在铺陈白色熊皮的椅子上,一面摊开折子,一面还在揉着眉头。

“爷!您的茶!”站在殿门处的连安从一名宫婢手接过热茶,亲手端到四贝勒身旁,将一杯飘着清香的莲心茶放于案上。

时人喜喝重口味的奶茶,很少有人喜欢用汉人的茶砖泡茶,四贝勒时常跟蒙古人打交道,也已习惯奶茶,但想不到自从娶了苏浅兰这个蒙古格格,他不管在家还是在汗宫,却是再也见不到奶茶。

按照苏浅兰的说法,奶茶油腻,多喝容易上火,为健康计,他应该多吃蔬果,多喝清茶!于是连汗宫这边,她也替他准备了一大包精心炮制的莲心茶,每天早晚叫人给他奉上。

还别说,这带着一丝苦味的莲心茶喝多了,他也觉出其的好处来,清醒头脑自不必说,损耗过剧时也不至于再像以往那般生晕眩。

连安见四贝勒唇边隐有笑意,料想他心情不错,不由胆气微壮,小心站在一旁,低声道:“爷!奴才……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四贝勒果然心情不错,也没急着处理政务,而是端起尚冒热气的莲心茶,揭开茶盖轻轻吹拂,随口给了他一个字:“说!”

连安心一横,从袖掏出一个纸包来,展开放置案上,轻轻推到了四贝勒眼前,强抑着心跳忽然“噗通”跪了下去:“奴才一心为主,忠诚可鉴!任何事情,只要危及主子,那就算主子要砍了奴才,奴才也不敢有所欺瞒!因此这件事,请恕奴才斗胆,冒死禀报!”

四贝勒听他说得严重,不由提起心来,惊疑的向那纸包一望,却认出纸包之,全是常见的药材,并非意想害人的毒物,不由皱起眉头,声音里带出了冷意:“连安!这是何意?”

连安忙将自己如何半夜小解,如何现大丫头姗丹偷偷往小花园泥土里掩埋药材,又如何心起疑,挖出药材,向张太医求证,惊骇得知这是可致妇人不孕的药方组合仔细对四贝勒说了一遍。

“……爷!主子爷!福晋高高在上,奴才绝不敢胡乱猜疑福晋,或许这药材之事跟福晋无关,全是那丫头私下作为亦未可知!”连安干咽了一口唾液,瞧着四贝勒的脸色小心道:“但奴才只怕事关重大,内有隐情,是以连大总管也不敢告知,唯独不敢欺瞒主子爷,所以……”

四贝勒整个人如同石化了一般,面上再无一丝表情,内心却翻江倒海,一种油煎火烤的痛怒油然而生,脑海只是不停的闪过那天午后,后院姗丹的惊惶失措,苏浅兰忽红忽白有些异样的神情,那个时候姗丹手正正捧着两包药剂!

连安见他纹丝不动,面沉如水,也不知他是个什么反应,顿得一顿,小心加了一句:“爷!会不会……会不会是……得知爷要纳妾,姗丹那丫头便动了歪念,想用这药,去害新庶福晋?”

说话声钻入四贝勒耳内,将他从惊涛骇浪悠悠扯回了现实。冷声“哼”道:“爷知道了,此事爷自有区处,你不得对任何人提起!若有半点闲言碎语传入爷的耳朵,爷第一个劈了你!”

连安这辈子,还是头一回听到四贝勒这般阴森的语气,那股看不见的杀气和着无上的威严,宛若冰窟里的寒气般,侵入他的骨髓,冻得他浑身僵硬,险些连牙齿都打起战来,连忙应着连滚带爬的退出了大殿。到得门外,才现自己背上凉,早已出了一身冷汗。

害庶福晋……害庶福晋……哈哈!爷倒真愿你是为了害别的女人,而不是自己……自己……

四贝勒心情激荡,茶盏在他手里紧紧捏着,杯里的茶水竟被他震得微起涟漪,光可鉴人的细瓷杯壁上,仿佛映出了他赤红的双目。

连安不知事情真相,只以为福晋是要对付府里的其他女人,他却是清楚的知道,苏浅兰得到此药更在她知道府里即将纳妾之前!她既不是要害新庶福晋,那药还能给谁服用?

堂堂正福晋,他一生唯之动情的女人,偏偏不愿意有他的孩子!她竟然不肯生他的孩子!

一念及此,四贝勒惨然怒笑,摔了手里的茶盏,“砰”地一下狠狠一拳砸落案上,袖风扫得一堆折子“哗啦啦”跌落在地。

殿内的声响瞒不过门外侍立的连安,他那忐忑的心顿即为之慢慢镇定下来,唇边隐隐现出了一丝快意。

忽在这时,汗宫正门外面一骑飞来,没等马匹站稳,马背上的兵士便已飞跃而下,扭身望着正白旗亭狂奔而来。

连安不觉瞪大眼睛,瞬也不瞬的望定了来人。那兵士看也不看他一眼,刚接近大门便从怀取出一封紧急公高高举着,大声喊着:“宁锦急报到——”人已从连安身边掠过冲进了大殿。

四贝勒从掌颓废的抬起头来,充血的眸子凝固在眼前这名兵勇身上,似乎怔了一怔,他才反应过来,不等连安进来,便大步从桌案后走出来,劈手夺过了此人高举过头的急报。

一目十行看完急报,四贝勒眼血丝渐褪,锐利的目光再度迸射,在殿来回踱了几步,他才骤然回身,冷静的望住了那名兵士:“记住!宁锦之事需守口如瓶!你自下去,本贝勒自有安排!”

“是!”那兵士对他这个最年轻的和硕贝勒显然有无上的尊敬,毫不犹豫躬身而去。

四贝勒将那封急报又看了一遍,小心揣入怀,转身向大政殿行去,一面行一面吩咐:“来人!传令各旗,即刻大殿议事!”

“嗵!嗵!嗵!……”

鼓声传来,原本就早早来到汗宫办事的各级旗主贝勒额真等等都是相顾愕然,这个时候并未形成固定的朝会制度,没有事的话,大家并不需要天天都到汗宫来。但是有一条,金鼓敲响的话,那就是有大事生,需要各旗参领以上的脑齐聚大殿商议了。

怀着各种心思,猜测着即将生何事,已身在汗宫的,以及正从家急赶来的所有参政头领们纷纷结伴望大政殿行去。

“生了什么事?”

“不会是有关蒙古战事吧?”

“听说大汗亲征,过处所向披靡,怎可能有事!”……

留守盛京的官员们议论纷纷,不过各人的脸色都不怎么担忧,他们多少都是有耳目的,如今西线战事正酣,他们的耳目便也都在蒙古和盛京之间往返,那边若有大事生,不太可能瞒过他们。

四贝勒早已等候殿,高大的身子山岳般屹立在大殿龙案之前,背手望着丹陛下越聚越多的官员。

看看留京人员皆已到齐,四贝勒微微一笑,高高抬起了右臂。底下的人早已熟知他的行事风格,一齐安静下来。

“今日召集诸位,是有一件大好的消息,要向诸位通报!”四贝勒脸上平静的笑容,让所有人都暗暗松了口气,略显期盼的望定了他,不知道他有什么好消息,要这般劳师动众。

四贝勒目光缓缓扫过各人,淡笑宣布:“蒙古喀尔喀,经大汗征伐,已于前日尽归我大金治下!今日本贝勒接到消息,大汗不日将班师回朝!此战所获之丰硕,将令我大金实力再上层楼!”

“轰!”殿大小官员都被这个消息点燃了胸热情,出欢喜的轰鸣声来,也有的官员立即便大声道贺。

“为庆祝此战圆满得胜,本贝勒宣布,今夜汗宫特设酒宴,京上下八旗同乐,不醉无归!”

又一条好消息公布下来,殿气氛更是热烈,正月以来,为了备战蒙古喀尔喀,大小官员没日没夜的忙碌,这回终于熬到大汗即将凯旋,接踵而来的必然是要分割战果,休养生息!四贝勒在这个时候赐宴,无疑是放他们的假,轻松一乐,他们哪能不兴高采烈。

四贝勒听得下面的人迫不及待的就讨论起酒宴的事来,微微一笑,又以准备迎接大汗班师回朝为由,留下正白旗亲信索尼、苏纳两人,方才宣布散会,领着属下返回了正白旗亭。

殿已收拾整齐,看不出先前生过何事,四贝勒在案后坐定,神色一肃,先前喜色一扫不见。索尼和苏纳两人互望一眼,都觉出了不对,惊疑的向他望去。

“索尼!本贝勒即刻修书一封,你派得力部下,八百里加急赶往蒙古,亲手交予大汗!”四贝勒也不废话,立即摊开纸笔挥毫疾书,很快便写好信件,取过封套装好,点上火漆交给了索尼。

“四爷!这是……”索尼接信在手,认出这是急件里的急件,密函的密函,顿然一惊。

四贝勒对这两名亲信,自然不会有所隐瞒,沉声道:“今日确有急报,但不是西线喜报,而是南线战报!明将毛龙,率兵十万,已气势汹汹往我边境杀来!”

“索尼,本贝勒让你使人送信,便是要让父汗早日回师,以御明军!还有粮草诸事,一会本贝勒再跟你详说!”四贝勒顿了一顿,又望向苏纳:“苏纳,今夜二更后你即刻点齐正白旗五千将士,开赴宁锦前线,务要将毛龙大军阻于边境!”

索尼、苏纳神色严峻下来,齐声应是。三人凑近一处,跟四贝勒就具体的各项事宜细细商议起来,殿气氛骤然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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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暗伤

第二百二十六章 冷战

第二百二十六章冷战

第二百二十六章冷战

第二百二十六章冷战



第二百二十六章冷战

夜凉如水,更漏隐隐,苏浅兰仍如往常般端坐桌旁,一面漫不经心地学着女真文字,一面吩咐小丫头打探四贝勒可有回来。

今日盛京汗宫设宴,庆贺努尔哈赤西征胜利,圆满回师,她是早已知道的,因怕四贝勒会被灌得醉醺醺的回来,她还让阿娜日早早备下了醒酒羹汤,只等四贝勒一回来,就可喝上,以安睡眠。

“格格!您若是困了,就先歇着吧!我看贝勒爷今夜可不会那般早回来!”阿娜日到底心疼苏浅兰,瞧她哈欠连连,不由出声劝谏。

苏浅兰摇头:“你们不用管我,贝勒爷若来了,小丫头会提前把你们叫起来,你们不妨和衣躺上一会,陪着我干坐,却是不必!”

一旁姗丹笑道:“阿娜日姐姐你还看不出来么?不单是贝勒爷习惯了一回府就奔来这儿,只怕咱们格格也习惯了贝勒爷回来才肯歇息,否则就是睡了,也不踏实的!”

“胡说!”苏浅捆了她一个白眼,心中却掠过些许惘然,难道正如这丫头所言,自己不知不觉间也离不开皇太极了?

正说着,派在外头守候的小丫头忽然慌慌急急的跑了进来,苏浅兰方自精神一振,那小丫头已然大声嚷嚷:“福晋!福晋!贝勒爷刚已经回来了!可贝勒爷没有往咱们这院子来,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苏浅兰心头一凛,屏息追问。

“而是,去了庶福晋叶赫那拉氏的院落!”小丫头神情复杂,仿佛嫉妒,仿佛不忿,还带着一丝不敢相信。

这个消息,一下炸懵了阿娜日和姗丹,两人连声追问,生怕那小丫头看错了眼,弄错了情报,然而小丫头说来却又言之凿凿。

“格格……”阿娜日不无担忧的望向苏浅兰。

苏浅兰呆了一会,才转头吩咐:“姗丹,你把咱们备好的醒酒羹汤端到庶福晋院子去,贝勒爷临时起意过去,只怕庶福晋不曾有备!”

“是!”姗丹迟迟疑疑地答应着,忧虑形诸于色。

“快去!”苏浅兰却异常冷静:“我在这里等着,你留个心眼,把看到的一切回来报与我知道!”

姗丹一醒,领了使命匆匆离去。阿娜日支走了小丫头,回来站在苏浅兰身旁,惴惴不安地道:“格格,您不用放在心上,许是贝勒爷喝醉了酒,念起旧日情分,才会这样。”

苏浅兰摇头一笑:“咱们不要被贝勒爷宠惯了,以为他应该每天都应该到这儿来。其实,这整个贝勒府,哪处院子不是属于他的?他要去别的院子,也不是什么破天荒的事情,咱们用不着大惊小怪。”

四贝勒确然已经喝醉,他一生冷静理智,酒量又大,从未有过醉酒失态的时候,哪怕新婚之夜被人围攻强灌,他也能在酒意升起之前安然脱身离去,是出了名的滑溜不好灌醉。

可是这一夜,他却放开了怀抱,来者不拒,酒到杯干,纵意狂饮,终于喝到面红耳赤、满身酒气,险些便烂醉不醒人事。

达春接过连安的活计,扶着四贝勒往内院走的时候,不禁狠狠瞪了连安一眼,这些个没脑子的奴才,自己不在,他们也不晓得规劝主子几句。连安心中快意,脸上可不敢有所表示,只是装傻充愣。

等到四贝勒吩咐前往庶福晋叶赫那拉氏的院子,达春也终于觉出不对了,不由向连安投去询问的目光。连安哪敢透露半分内情,咬紧了牙关一律推说不知,达春却也拿他无法。唯有心中暗暗纳罕,想不明白四贝勒怎会舍了他最钟爱的福晋,跑到别的院子里去。

叶赫那拉氏可不会觉得奇怪,她只觉得欢喜无限,四贝勒果然没忘了她们这些妾侍,对新福晋的新鲜感一过,又会想起她们来。将来……呵呵!新福晋的新规矩,可有点儿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四贝勒一直强撑着,进了内室再也支持不住,一头躺倒在床上。叶赫那拉氏从未应付过他这般烂醉的情况,一时手忙脚乱。

达春帮着脱去了四贝勒的靴子,提醒叶赫那拉氏先上醒酒汤。叶赫那拉氏一愣,这半夜三更的,叫她临时去哪里弄?好在这时便有小丫头跑过来,说是福晋派人送了醒酒汤过来。叶赫那拉氏一喜,也就没想得太多,连忙让进。

有小丫头端来温水,叶赫那拉氏便很细心的绞了面巾,坐在床头亲自给四贝勒擦脸拭汗。

原本昏昏沉沉的四贝勒,被这湿意一激,睁开了朦胧的醉眼,隐约见着叶赫那拉氏的面容,不由皱紧了眉头:“这是哪儿?”

达春正准备告退,听见这话,连忙上前回禀:“爷!这是叶赫那拉庶福晋的院子,是您吩咐要来的!”

四贝勒拍了拍额头,仿佛记不起己何时下了这样的命令,意识空白中隐约想起了什么,唇边不觉现出了一丝比哀痛还要让人瞧着心碎的笑意,口中喃喃地念:“叶赫那拉……叶赫那拉……”

不知不觉中,似乎又置身于看过了两个女儿之后的晚上,叶赫那拉妩媚如丝的双眼怯怯的望着他,欲语还休,哀哀恳求:爷,奴婢想要一个儿子,求您赐给奴婢一个儿子……

“爷!喝汤吧!”叶赫那拉氏接过小丫头递来的醒酒汤。达春机灵的赶紧扶起四贝勒上半身,撑着不让他倒下。

四贝勒对这些却毫无所觉,他一伸手,陡然抓住叶赫那拉氏的捏着汤羹的纤手,发出了两声宛若受伤狮子般的自嘲低吼:“她不愿生!有的是女人愿给爷生!你不是想要个儿子么?来!爷遂了你!”

一屋子人目瞪口呆!谁人想过,四贝勒不醉则已,一醉竟是这般放浪形骸,目无他人,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爷……”叶赫那拉氏又惊又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四贝勒一把扯了过去,手里的醒酒汤飞脱出手,砸落在地。也不知四贝勒哪来的力气,翻身将她压住,还本能的伸手扯落了幔帐。

达春见状,连忙退后,遣散屋中一应仆侍,弯腰捡起地上好运只是断成两半的汤碗和铜匙,也匆匆退出了内室。

没有人发现,原本提着食盒站在内室角落,如今退出站在院内的姗丹脸色异样的苍白,呆愣了好一会,才飞奔离去。

听完了姗丹的转述,苏浅兰也终于脸上变色,四贝勒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难道自己偷偷想要避孕的事终于被他觉察,以至有了这般反应?想来想去,除此之外,真是再无其他解释!

阿娜日不知前因后果,听得莫名其妙,疑惑的瞟向自己主子,心中猜测是不是自己主子跟贝勒爷说了些什么不当的私房话。

苏浅兰绪百转千回,望了望急迫想要向她下跪请罪,但碍于阿娜日在场又不敢有所表示的姗丹,良久,才淡淡的打发她们各自休息,自己则若无其事的爬上空阔的大床,忧虑睡去。

一连数日,四贝勒果真再不曾涉足苏浅兰的后院,每日里苏浅兰听到的消息,都是他早出晚归地忙碌,短短数日,睡遍了除哲哲外府里其他女人的屋子,连新纳的庶福晋那拉济雅院子,也去了一次。

阿娜日焦虑得不知如何是好,连连追问:“格格!贝勒爷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您跟贝勒爷置了气?这样下去,您还怎么服众?”

姗丹则是另一副神态,瞅着阿娜日不在,她就会泪流满面地向苏浅兰自责请罪,甚至提出了自己想出来的脱困主意:“格格!您就让奴婢把一切担了吧!奴婢愿向贝勒爷自请处置,就说那药是奴婢自作主张,拿来对付其他福晋和格格们的,跟您没有关系!”

苏浅兰苦笑回绝了姗丹的提议,她不会低估四贝勒的智商,以为姗丹这种说辞就能将他蒙骗过去。

对阿娜日,她则无话可说,如果没有姗丹只有阿娜日,她就是想避孕也无法付诸行动,也就不会引出这诸多事!要怪,只能怪自己看轻了古人对传宗接代的重视,行事不慎,触犯了四贝勒的底线。

可如今哪里还有后悔的余地?即便让四贝勒知道自己实际没有把药吃下去,但那避孕的心意却无法否认!届时又该如何辩驳?

每天听着四贝勒又去了谁的院子歇夜的报告,苏浅兰心中竟是出奇的没有生出怒意,是自己先有了对不起他的行动,他这般报复,也算是自己该受的惩罚,哪里还能要求他的宠爱?

看己终究不是历史上的宸妃,一个穿越者,改变历史轨迹的同时,也就改变了宸妃一生受宠的命运,那么失宠,也不奇怪!

或许这异样情形发生的时日尚短,贝勒府的下人们未由此变得情绪波动,虽然四贝勒忽然热衷起女色来,却把千娇百媚倾国倾城的新福晋冷落一旁,他们也只是暗中惊奇而已!并不能从福晋平静如昔的神态上看出任何端倪。

没有人知道苏浅兰怎么想,连阿娜日和姗丹也猜不透她那冷淡外表下面的真意,只有苏浅兰自己知道,她是在等一个机会!而这个机会,终于在四贝勒醉酒之后的第六天上悄然来到。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二十六章冷战

第二百二十七章 愿此服膺

第二百二十七章愿此服膺

第二百二十七章愿此服膺

穿越大清初年第二百二十七章愿此服膺

穿越大清初年第二百二十七章愿此服膺。

这天晚上,四贝勒回府,没有再去任何人的院子,而是留在前院自己的书房内,打定了独宿的主意。

其实自成年开府以来,他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在这前院渡过,很少跑到后院去留宿,如今重回旧室,竟生出了一丝恍如隔世般的感觉。直到达春熟练的替他点灯扫尘,他才又嗅到了那股久违的熟悉气味。

回首这两个多月来的生活,简直就像一场幻梦,梦中美人仿佛织就一张无形大网,将他紧紧缠住,于不知不觉中沉溺于闺中之乐,连带的竟也为此失却往日理智,做出了低劣的报复举动。

让别的女人生孩子?可笑!他想要的哪里是别人生的孩子了,他只想要她的孩子而已!干别人什么事?

“温柔乡是英雄冢,这话当真一点不错!”四贝勒喃喃自语,脑海中慢慢浮起了那张宜嗔宜喜、柔美过人的面容,心中隐隐作痛。

明明告诉自己不能动情,不能沦陷,要谨记父汗的忠告,胸怀壮志,移目远顾,可这胸臆间的郁结,却始终无法消散。

“砰!”地一下,忍不住又是一拳砸落桌面,但这一拳发泄的,却是他对自己的愤恨,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越想着疏远,越是钻心的痛!

唉!努尔哈赤班师回朝,明日即到,他这个持政贝勒须得将本月轮值所处置过的大事具表上奏,可是他此刻呆坐书房,笔悬纸上,竟是神思不属,迟迟不能集中精力写出半个字来。反倒一拳下去震得笔尖上的墨汁溅污了雪白的纸面。

随手将最上的纸张揉搓成团扔掉,重新蘸了墨汁往下一张纸上写下奏章眉头,笔锋重又顿住,平时一挥而就的事,偏此刻就毫无心情,半个字也憋不出来。

“达春!研墨!”心烦意乱喊完,一抬头间,却骤然愣住。

书房门前,本该是达春守候的所在,赫然站着一名蒙装少女,雪白的底子,天蓝色的镶边,清纯宁静如草原的天空。[贴吧团]柔美如画的面容,灿若星辰的双眸,宛若幽夜绽开的昙花,纤雅出尘。

兰儿?四贝勒口唇微张,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记忆中的那一幕幕,每一幕中,都有这样的美丽身影,站在蓝天原野之前。

“哈日珠拉特来向贝勒爷请辞!”苏浅兰上前几步,盈盈的向他行了个蒙古的礼节,抬头静静的凝望着他,唇边弯起了淡淡的弧度。

四贝勒下意识的干咽了一口唾液,缓缓站起身来,哑声发问:“你要去哪儿?”仿佛间,心底陷落了一角。

苏浅兰抿了抿嘴唇,又恢复使用蒙古语言:“哈日珠拉是草原的人,草原的人最爱自由,喜欢的是一望无际的绿野,任由翱翔的蓝天,和清新怡人的空气,不是这高高的围墙……”

“你敢!”四贝勒没等她说完,就气急败坏吼断了她的话头:“你已经嫁进我贝勒府的门!就是我女真的媳妇!你能到哪里去?!”

苏浅兰神情里掠过一丝愕然不忿,又迅速低下头去:“不知是谁说过,他愿做海洋,容纳我这条离开了水便会窒息的大鱼?海洋就要变成湖泊,也不许大鱼迁徙求生不成!”

四贝勒一滞,脑海中随即跳出了关于眼前美人的种种事迹。她为了拒嫁林丹汗,便单身闯上金顶白庙,为了躲避大金国汗的觊觎,便一怒之下过长城,为了不愿被拘禁紫禁城,又女扮男装闯军营……

离家出走的戏码,她是一演再演!几曾有过怕字?谁能拘她得住?她为了自由二字,性命可以不要,爱情都可以抛弃!她……她简直就是一匹轻易降不住的烈性胭脂马儿!

一股又爱又恨的情绪暴涌而出,四贝勒不由气粗起来,胸膛也随之剧烈起伏,默然半晌,却是在咬牙切齿间腾起了熊熊的征服,他就不信了,他堂堂和硕四贝勒,还收服不了这匹野马儿?

“过来!”四贝勒压住内心情绪,摆出丈夫威严,沉声呼喝。[贴吧团]

苏浅兰非但没过去,反倒退了两步,仿佛过去就是火坑,或者悬崖。四贝勒看得闷闷一气,按捺不住,在椅子扶手上一借力,人已掠到她面前,探手便向她皓腕捉去。

不料苏浅兰竟也不是普通女子,她的身手完全不符合她那看似娇柔无力的外表,四贝勒刚近身,她就用上了李循方所教的各种擒拿技,连闪避带反击,间不容发反扣住了四贝勒的脉门。

“咦?”四贝勒从未知道她还有这等手段,惊讶之极,不备之下竟意外被她滑出了掌握。

可怜苏浅兰那点力气,哪里看在他眼内,只不过气劲一发,脉门处顿然坚硬如铁,轻易便挣开了她的反击,三下两下便扭转局势,将她两手箍住,圈在怀里再也动弹不得。

“你……就会欺负女人!”苏浅兰也料不到他会是这样力大无穷的人,简直就是天生神力,遇上这样的绝对力量,她就是学会了再精妙的招式,没有内力辅助,又管什么用?挫败之下,神态顿现委屈。

四贝勒掩去内心惊异,放柔了声音在她耳边轻叹:“兰儿,爷说过的话,从来都作数!说是过你的海洋,便是你的海洋!爷知道你为什么想离去,这些天的荒唐,算爷的不是!”

原本还在使力挣扎的苏浅兰,忽然听到他这样服软的说辞,不由怔住,抬眼向他疑望过去,这个,可不太符合她预想中的反应啊!难道他不该是大发雷霆,发狠使横么?

见着苏浅兰的神情,四贝勒心中一黯,忽然察觉,这女人虽然答应嫁给自己,身子也给了自己,但这只怕是各种因素糅合出来的结局,她背负着天命传言,轻易无人敢娶,又要顾及科尔沁亲族的利益……她嫁给自己多半也是逼于无奈吧?

那之前她对自己朦胧的一点好感,若放在普通男女之间,想必远远达不到非君不嫁的程度,也难怪她心中并不乐意怀上自己的孩子。

蓦然想通此中关窍,四贝勒唇边不禁勾起一丝似含自嘲的苦笑,续道:“你不愿替爷生孩子,爷……由你便是!反正爷已经有了豪格,犯不着让你也去那鬼门关上转一回!从今往后,爷只要你开开心心的活着,陪在爷的身旁,哪也别去,爷便……心满意足!”

苏浅兰心中悸动,来时曾想过许多种可能,唯独不曾想到,眼前这个男人,会对自己这般钟情,为了将她留住,就做出了别人无法想象的容忍让步,宁肯压抑自己内心的失望,和对子嗣的本能渴求,就为了实现对她的承诺,爱如海洋!

“爷……”苏浅兰轻咬下唇,吸气忍住鼻腔的酸意,抬头呼唤。四贝勒把话说完,便放开了对她的钳制,她也没有退去,而是将手放上了他的胸膛,无意识地抚弄着他胸襟上精工刺绣的龙纹。

“其实我、我也不是不乐意给你生孩子!只是……”顿了一瞬,苏浅兰终于鼓起勇气向他坦白了内心的思虑:“只是害怕……”

四贝勒一怔,眼底的暗伤瞬间变成了惊喜疑惑,臂上一紧,将她搂住连声追问:“害怕?怕什么?怕那一关过不去?”他自然而然想到了那些难产而死的女人,这在当前时代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不是!我不是那怕死的人!”苏浅兰摇头,想着措辞,把自己的顾虑缓缓说了出来:“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生了个孩儿,很健康,很可爱!我的心中爱极了他,眼里全是他,他就是我的生命,是我的全部!可是……他还没长大,就死了!他死的时候,甚至没有名字!”

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她说的是历史上的宸妃,可是她说着说着,却禁不住的满怀悲痛,不知不觉已泪眼模糊。她没有生过孩子,却对那历史上的宸妃感同身受,仿佛那就是她自身的经历。

四贝勒有点手忙脚乱,这还是他第一回看到苏浅兰的眼泪,不由心中一痛,便用自己的衣袖去拂拭她那晶莹的珠泪,可同时,他心中却也忽地开心起来,胸中块垒迅速消融。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四贝勒抑住想要欢呼的冲动,将怀中人儿抱得更紧,有点语无伦次的在她耳边不停安慰:“傻丫头!爷的傻丫头!那就是个梦而已,怎么被你当了真?爷保证咱们的孩子活得健健康康的!谁也害不了他的性命!”

“你,你再能,又如何能斗得过老天爷?”苏浅兰闷声质问。

“爷不是第一次失去尚在襁褓的孩儿了!”四贝勒想了想,认真道:“洛博会、洛格,都没能长大成人,要说丧子之痛,爷尝过可不只一回!可爷若是因噎废食,为此禁欲,又何来女儿马喀塔绕膝之乐?”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俱是天道,我等凡人,翻滚红尘,难道所求的唯独一个好结局?无论悲欢离合,咱们历练其中,过程才是至关重要!兰儿,失去一个儿子,固然悲痛,但不可怕,因为你还在,我也还在,我们,有将来!”

苏浅兰呆呆的望住了他,万万料不到一个古人的思想比她这个来自未来的人还要豁达通透!这些话,历史上的皇太极有跟宸妃说过么?是他没说过,还是宸妃没领悟?

“嗯,对了!”苏浅兰还在怔忡,四贝勒却又冒出了一句话:“你说那个孩子没有名字就死了!那好,爷从现在开始就替你努力想好一个名字,他一出生就赐名,这不就行了!”

苏浅兰微微一愣,却是无语的看见四贝勒一脸兴致勃勃,果然认真想了起来:“爷想想,儿子的话叫什么好呢?”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二十七章愿此服膺

第二百二十八章 酒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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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酒宴

贝勒府不知不觉又恢复了原先的秩序,四贝勒依然每晚留宿在福晋院子,刚刚兴起的福晋失宠谣言尚未传扬出去便扼杀于萌芽状态。

内侍连安足不出户担惊受怕,但似乎没有人留意过他的存在,福晋见到他的时候依然是那副不冷不热的神态。

硬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四贝勒好像没有再跟福晋亲热,而福晋每天都得在他的监督下早晚喝药。不过这两人之间浓浓的情意,却是任何人都能感受得到,哪怕四贝勒的面孔威严如故。

五月在一场有惊无险的对明防御战过去,毛龙号称十万,实际三万的人马,本想要趁着努尔哈赤西征的机会夺取鞍山,所幸当时四贝勒处置得宜,靠正白旗几千人马挡住了他的脚步。

也因为毛龙的骚扰,努尔哈赤在收服蒙古内喀尔喀,直抵西拉木轮掳获大量牲畜之后,不得不回师盛京,使毛龙知难退却。这样,西征尽管胜利不断,所取得的战果却远低于计划,令人遗憾。

到得六月,十四贝勒多尔衮的岳叔父,蒙古科尔沁的鄂巴洪台吉却如约送嫁,亲自将哈斯塔娜,人称“小玉儿”的侄女千里迢迢送到了盛京,努尔哈赤兴致勃勃迎出城外,将人接入了城内。

大妃阿巴亥果真没有食言,小玉儿最终没能得到嫡福晋的名份,不过有她父亲的面子在,努尔哈赤自然不会亏待了她,不但亲口许了她侧福晋之位,还替她和多尔衮举办了一场婚礼酒宴。

按照女真的规矩,侧福晋相当于汉人的平妻身份,地位高于庶福晋、格格、婢妾,可以和嫡妻姐妹相称,见面不必跪拜,有相对比较正式的婚礼仪式,娶侧福晋的婚礼,双方亲朋少不得都要出席。

苏浅兰以四贝勒继福晋的身份,穿一套浅紫色花的新旗装,踩着花盆底鞋,落落大方地出席了这场酒宴。

这是婚后苏浅兰第二次有机会见到四贝勒的那班兄弟。她的目光悄悄落在其余三大贝勒身上,老成少语的大贝勒代善,看着凶悍莽直的二贝勒阿敏,以及貌不出众有些阴沉的三贝勒莽古尔泰。

她暗暗将这些人物作了一番比较,欣喜的现,四贝勒站在他们当简直鹤立鸡群,论战功他毫不逊色,论谋略没有人比他得过,论外形气度,二贝勒、三贝勒自是不及,连以俊雅著称的大贝勒代善也由于年纪过大的关系,无法再跟四贝勒较量。

从容自信的神态,成熟沉稳的气质,完美的体现在四贝勒一人身上,每次目光悄悄掠过,苏浅兰都会对他油然生出欣赏之意。

当然了,历史上的大清开国皇帝,又岂是寻常之辈!唯一被后世提出来跟他相提并论的,只有……苏浅兰目光又向站在四贝勒身旁,被兄弟们围着灌酒的新郎多尔衮瞟了过去。

这时代的女真孩子都早熟,女孩十一二岁就可嫁人,男孩十四五岁就可娶妻纳妾,多尔衮这个时候才不过十五岁,尽管他生得健壮,看在苏浅兰眼里,也就一高大男孩,容貌俊则俊矣,总给人一种缺少风尘历练的感受,只有少年人的神采飞扬,没有成年人的稳重。

第一次结婚洞房,显然令多尔衮有点心虚,被早已成年的兄弟们一再逗趣,脸都红了,难得他真是极为聪明,每每能凭着机智应付过去,靠三寸不烂舌,连酒也挡掉了不少。

苏浅兰并未能对她感兴趣的那些历史人物多加留意,头回以参与者的身份出现在这样高朋满座,只讲热闹不计身份的场合,她那份独特的美丽姿容雍容气度替她招惹了大堆穿花蝴蝶,都是各府年纪相当的福晋或格格,围着她七嘴八舌问或吹捧。

跟那位同样美丽雍容但年纪偏大又高高在上的大妃相比,苏浅兰在这些女人心目显然更具亲和力和吸引力,她深知微笑的魔力,又拥有神奇的洞察力,叫心怀敌意的人不敢当面挑衅,没有敌意的人又全都被她的谈吐打扮吸引住。

有她居一坐,哪怕她只是微笑倾听,也能让周遭的气氛热烈起来,笑语不断,令人暗暗称奇,不明白她哪里来的这种魅力!

或许,这要归功于她的绝色姿容和背后隐藏的八卦猛料,以及她那渊博的见识和眼界。但无可否认,她气场强大,天生就是会被人当作月亮来拱卫的料,绝不会是旁边一颗容易被人忽略的星星。

正当一名蒙古籍的小侧福晋笑谈草原生活的时候,周遭的喧哗声忽然一静,苏浅兰目光一转,恰看到之前被年长的福晋们所包围的大妃阿巴亥端着杯酒正朝她走了过来。

同桌坐的几位福晋纷纷起立,苏浅兰唇边笑意加深,也站起了身子,侧身迎向阿巴亥:“大妃您请上座!”

两个全场最美丽的女子站到一处,顿然吸引了所有女人们的目光,连不远处的一些男人们也都不由自主的瞟望过来。

阿巴亥是椭圆脸,瞧着很有福,身姿又稍显丰腴,往纤弱柔美的苏浅兰面前一站,更显出她的饱满来,宛若一朵怒放的黄牡丹,华贵得叫人难以逼视。苏浅兰更是直接想起了那位醉酒的贵妃杨玉环。

然而神态不卑不亢的苏浅兰,拥有比她还年轻的活力,娇美清纯更在其上,衬以一身婉约神秘的浅紫服饰,那种尊而不显、凡脱俗的女神气质,落在旁人眼里,却是隐隐胜过了阿巴亥。如同九天的玉凤,在凡俗的孔雀王面前,始终稳占优势。

这一番无形的较量,立时提醒了许多知其底细的女人,那位传言天命所归的格格,可不正是拥有着阿巴亥难以企及的血脉优势?她可是出身于科尔沁,祖辈是成吉思汗的兄弟合撒儿,是尊贵的黄金血脉!

阿巴亥暗暗咬了咬牙,露出一个慈祥的笑脸,望着苏浅兰笑道:“今天是我儿大喜的日子,大家千万别拘礼!四贝勒媳妇,来,我敬你一杯!以后我那媳妇,要靠你这堂姐多多提携帮衬了!”

苏浅兰最不怕的就是灌酒,她现在喝一杯就脸红,喝千杯脸还是一样红,却绝不会晕眩迷糊,失去理智。

“大妃太客气了!小玉儿份属我堂妹,大妃就是不说,我也会照应着她的!”苏浅兰微微一笑,酒到杯干,那份利索豪气被她犹如江南汉女般柔美的容貌气质一反衬,更显难得,立即博得了满堂喝彩。

“好酒量!不愧草原儿女!再来!”阿巴亥也不由盛赞一句,眉毛微挑,趁着势又灌了她好几杯酒。

那可都是极厉害的烈酒,寻常女子,喝上三五杯就要禁受不住,不料苏浅兰面不改色全干了下去,倒也使得阿巴亥佩服之至。

“今日是十四弟大喜之日,可惜了咱们女人总不好挤到男人堆里去灌他的酒,大妃您是他的生母,也是我等的嫡母,咱们放过了他的,您总要代他生受了咱们几杯,方不负咱们的祝福之意,大家说,对不对?”苏浅兰笑着左右四顾,开始煽动反击。

“对啊!对啊!就是这理!”旁边都是唯苏浅兰马是瞻的年轻女子,听她说得合情合理又极具喜庆意味,俱都笑嘻嘻的纷纷应和。

“大妃请!”苏浅兰眼笑意更浓,提起酒坛便给阿巴亥满上了一大杯相同的烈酒。来而不往非礼也,这可是她的哲学!

阿巴亥笑容有点苦,她的酒量可不算顶好,本来她以大妃之尊,也没有什么人胆敢灌她的酒,拒绝喝你的酒也不算不给你面子,可没想到苏浅兰这般会造势,众人跟着一起哄,她可就难辞了。

万般无奈在众人的催促下勉强灌罢一杯烈酒,苏浅兰立即又给她满上了新的一大杯酒,笑吟吟的再三劝饮。

她肚子里有的是说辞,又已经造好了势,阿巴亥为势所迫,急切间又想不到办法拒绝,须臾间竟尔连灌了三杯烈酒,嗓子都点着火了,红晕腾地烧遍了颜面。

“不行了!不行了!”阿巴亥只好放弃大妃的矜持架子,丢盔弃甲地狼狈求饶:“能别叫我喝酒,我啥都答应你们!”

“大妃!要不您唤十四爷过来替您挡一回?”苏浅兰笑得像只小狐狸,有点不怀好意的望着摇摇欲坠的阿巴亥。暗地里想象着唐朝那位醉酒的贵妃,是不是就是这般模样。

“四贝勒媳妇……”阿巴亥舌头都大了,她本想跟苏浅兰说什么来着,这回却全都想不起来,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苏浅兰“咭”地一笑,伸手扶住了她:“要不我送大妃一起去瞧瞧新媳妇?”阿巴亥如逢大赦,连连点头,在她的陪同下落荒而逃,总算脱离了可怕的酒攻圈子。

“四贝勒媳妇!”阿巴亥总算找到机会跟苏浅兰正常说话,她拍拍苏浅兰的纤手,忽然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你跟我说说,你心里是不是,想把你妹妹嫁给十四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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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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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大清初年第二百二十九章婚礼

穿越大清初年第二百二十九章婚礼。

苏浅兰说是要陪大妃阿巴亥一起去看新娘,两人离开酒席,穿过庭院花径往里头走着,阿巴亥却不但放慢了脚步,还绕开人多的地方,在一丛高大的观赏乔木旁边站定了脚步。

这架势,再蠢的人都知道,阿巴亥定是有什么话要跟四贝勒媳妇私下说的了,于是不但两人带来的侍婢灵醒的跟她们拉开了距离,就是别的福晋格格远远看见,也都默契选择了回避。

然而出乎苏浅兰的意料,阿巴亥一开口,却是问她是否有意成全布木布泰跟多尔衮的婚事。

这件事情,虽说在多尔衮迎娶侧福晋的婚礼上提出来,显得不太尊重女方的亲人,倒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过是有些不合时宜罢了,完全可以放到别的时间场合来提。

苏浅兰敏锐的目光投注在仿佛醉得有些摇晃站立不稳的阿巴亥身上,抿了抿嘴唇,微微一笑坦然点头:“哈日珠拉刚到盛京,便听说十四弟有过求娶舍妹布木布泰之意,不过是两下里未及商量妥当,便发生了宁远之战,因而拖延下来。”

“我姐妹之间,自然比别人亲近些,我也探问过她的意思,知道她心里其实是愿意的,实在不想舍妹就这般错失了姻缘,所以斗胆向四贝勒露了些许口风……”

说到这句,苏浅兰挽住了阿巴亥的胳膊,一脸诚恳的道:“舍妹许了十四弟,少不得就要侍奉大妃,到时,还望大妃瞧在她年纪尚小的份上,多多包涵爱护呢!”

阿巴亥听她直接就说得仿佛布木布泰嫁定了多尔衮般,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可这事她早已跟四贝勒之间商量过,还放了一个那拉济雅进他的府里当庶福晋,跟苏浅兰却是无法否认,念头一转便现出一副慈爱的神态来,笑道:“爱护自家媳妇,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苏浅兰便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却不知大汗大妃打算何时遣使往科尔沁向家祖父提亲?或是让十四弟亲往求婚?”

她问得随意,笑得天真,阿巴亥却有种难以招架的感觉,只得干笑不已:“瞧你急的!多尔衮刚娶了侧福晋,这提亲总得再等一段时间吧?否则你妹妹将来跟侧福晋之间可不好见面!”

“大妃说的也是!”苏浅兰嫣然一笑不再做声。[贴吧团]

阿巴亥眯起眼睛瞧着她,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张也是明艳动人的面容来。布木布泰在盛京住着,每天进四贝勒府给姑姑哲哲侍疾,她也是见过的。虽然布木布泰年幼些,身段儿不显,远不似她姐姐这般千娇百媚颠倒众生的美貌,那股灵性却也丝毫不弱。

姐姐如此聪明厉害,那么,小小年纪便气度沉稳的妹妹,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若论多尔衮的眼光,却也是不差的,布木布泰做了多尔衮的嫡福晋,那四贝勒跟多尔衮之间可就亲上加亲了。

黄金血脉么……姐姐有的,妹妹自然也有了!想到此处,阿巴亥面上笑意更浓,姿态撩人地将耳边发丝抚了抚,望着苏浅兰状似随意的问:“对了!没想到你也是通汉学的,平时你跟四贝勒便时常以汉语闲聊,很少说女真话,也很少说蒙语?”

这种内宅里的私事,阿巴亥也知道?不用说,该是那拉济雅在开始起作用了。苏浅兰内心嘲讽,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笑而不应。

“听说汉人规矩极大,嫡庶之间泾渭分明,莫不是受了他们的影响,你们才如此看重名份,非替令妹谋取嫡福晋之位吧?”阿巴亥笑问,神态之间仿似有些不以为意。

“嫡庶之间,始终有些不同,想要给自己的妹妹最好的待遇,这也算是我的私心吧!”苏浅兰毫不掩饰自己的在意。

阿巴亥默了一下,忽摇头笑道:“那若是按照汉人的规矩,继承家产的嫡子再不济,汉人庶出的兄长们也没有反抗的了?却不知精通汉文化的四贝勒对这个怎么看?”

苏浅兰心中暗凛,目光一闪,面上却柔柔一笑:“中原文化传承几千年,我家贝勒爷若是生长其中,自然也会接受嫡子承爵的传统,不会无端反抗的,汉家律法,可是饶不了那些谋夺家产的庶子呢!”

“哈哈!真是喝醉酒了竟说这个!”阿巴亥笑将起来,亲热拍着她的手道:“都是说笑的!说笑的!咱们金人,嫡庶间可没什么差别,若不然也不会有什么八旗制度,八贝勒共议国政的事了!这每一旗旗主可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啊!看大家何曾在意过什么嫡庶之别!”

苏浅兰还没说什么,阿巴亥又反拉着她往前走去:“咳!别闲话耽搁了正事,我先领你去瞧瞧新侧福晋才对!”

“是呢!”苏浅兰面上带着一丝甜笑,宛若受宠的后辈般被阿巴亥亲热拉着,行走在众人目光齐聚之下。[贴吧团]心底却有了一个从未留意过的问题:四贝勒算是嫡子,还是庶子?

看看就快到洞房外头,阿巴亥脚下未停,口中却忽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对了!四贝勒前继福晋乌拉那拉氏,没给你留下什么?”

“没有!”苏浅兰自然而然地回答:“大妃怎会提起她来?”

阿巴亥回过头来,在她神态自若的面上瞥了几眼,摇头一笑:“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你二月初嫁给四贝勒之后,没有多久就传来了乌拉那拉氏……不好的消息!感到生命真是无常呢!”

苏浅兰眼神里带出了几分意外,似乎刚刚得知这个消息。阿巴亥见她这副神情,心下一松,当即却是带着她一齐踏进了洞房。

房中早就站着几名福晋,聚在一处说说笑笑。说是来瞧新娘子,其实新娘子蒙着盖头坐帐,又不能随便开口说话,除了看个身段儿,根本看不着什么,来这里的人,多半都是在看新房。从新房的陈设布置,一床一柜、一幔一帐的用料价值,就能看出新娘的陪嫁丰厚程度。

听着大伙儿议论,苏浅兰也就大体知道了哈斯塔娜父兄在她把嫁给多尔衮这件事上面所投入的本钱,果然是丰厚啊!比起她当初出嫁,也不过稍逊一筹,而哈斯塔娜还不是正室呢!

瞧了瞧喜床上端坐不动的那个分明还不足十五岁的小人儿,苏浅兰心中好不感叹,几个月前是自己出嫁,转眼却是以新娘嫂子的身份再度出现,岁月更迭,乃至如斯!

跟着屋里的其他福晋互相寒喧说笑,刚觉得有些无聊想要离去,便听到外头阵阵喧哗,在族老的庆婚歌声中,新郎多尔衮被几个兄弟拥着推进了庭院。

所有女人们都是眼前一亮,八卦之魂炽燃,纷纷跑了出去看热闹。阿巴亥摇头笑着,跟苏浅兰也先后走了出去。

一到房前,就看见多尔衮满面通红,神情尴尬的硬杵在那儿不肯再上前一步,在他左边,跟着蹦跳如猴的十五贝勒多铎,右边则是紧贴着四贝勒,其他几个贝勒都在后头笑哈哈地起哄。

苏浅兰看到四贝勒的同时,四贝勒也看到了她,眸光一闪,忽然侧首在多尔衮耳边说了句什么话,便趁多尔衮一愣之机,用力把他推了出去。他臂力如神,多尔衮也是抗不住,终于被他推得扑向屋前。

“这孩子!害什么臊!”阿巴亥笑骂一句,让过一旁。

苏浅兰也是侧身一让,有趣的望着这个大男孩,小小年纪就成亲,他到底明白该怎么洞房不?

“额……额娘!”多尔衮红着脸朝阿巴亥唤了一句,却是忽然转过头来对苏浅兰拱手一揖,认真道:“多尔衮谢过八嫂!”

“十四弟客气了!”苏浅兰微笑谦让,一愣之后,她已是明白多尔衮谢她的理由。见着他清澈的眼神,好感顿生,看来后世的影视剧总算不全是在骗人,多尔衮对布木布泰果然是真心实意。

“快进去!别误了吉时!”阿巴亥笑着出声催促。同时间却深深凝望了苏浅兰一眼,目光闪动,

“是……”多尔衮脸上尴尬之色难去,不敢再看任何人,腰背一弓,在一大片哄笑声中顺着阿巴亥一推撞进了洞房。

“好啦好啦!接下去可就没你们什么事了!都到前院喝酒去吧!”阿巴亥摆起大妃的派头,笑着开始往外赶人。众人自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跟她较劲,笑哈哈的各自散去。

四贝勒的注意力始终落在苏浅兰身上,眼里全是关切之意,即便被一班兄弟拉着催着,他还是忍不住落后一步,顾不得旁人异样的目光,回头对苏浅兰低声叮咛了一句:“你克制些,别喝得太多!”

他是风闻到自己和大妃拼酒之事了么?苏浅兰想笑,又感动于他的关怀,便皱着鼻子给了他一个调皮的神情。

好在这时院子里剩下未走的宾客已寥寥无几,羡慕而猜测的目光投来的已不多,否则今夜苏浅兰这般既受多尔衮感激,又受四贝勒宠爱的一幕传扬出去,不晓得要生出什么艳闻风波。

“四贝勒这般不好女色的人,居然也能这般对你,真是!”看着四贝勒离去,阿巴亥望着苏浅兰啧啧称赞,好一阵取笑。

“若论夫君之宠,大妃所获不更在哈日珠拉之上么?”苏浅兰低声笑着回敬,两个女人便在互相说笑中结伴相随。

这等亲近的神态落入周围人的眼中,无不暗暗称奇,都说一山不容二虎,其实这话也适用于两个绝顶美人之间,想不到后金两个最美的女人之间却是这般相处融洽,不能不说真是个异数了!(!)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二十九章婚礼

第二百三十章 疑窦

第二百三十章疑窦

第二百三十章疑窦

穿越大清初年第二百三十章疑窦

穿越大清初年第二百三十章疑窦。

不能不说,十四贝勒多尔衮真是当下大金国内最为受宠的阿哥之一,为了他这次成亲,努尔哈赤不惜钱财,把汗宫北角大片地盘都划出来,才给他建成了这座美轮美奂的贝勒府。

成亲之后,多尔衮可就算正式开府的成年阿哥了,因此他这次迎娶的虽然不是嫡福晋,而是地位略逊的侧福晋,婚礼却也办得相当盛大,流水的宴席从早到晚就没有断过。直喝到月已偏西,兴尽的各方贺客方才陆续告辞离去。

中过梅妍的五日醉,因祸得福,再不会醉酒的苏浅兰俨然成了整座贝勒府中最清醒的一个,她看看天色,见着贺客已散了大半,便也辞别大妃阿巴亥,走出了贝勒府。

在自家车马旁等了小会,四贝勒也告辞出来,他喝得有些多,便舍了马不骑,喷着酒气钻进车子,坐定在苏浅兰身旁。

车子粼粼的驶回四贝勒府,苏浅兰被他的酒气一熏,皱起了鼻子,忙贴向窗子,掀起一道帘缝,呼吸外面的新鲜气息。

四贝勒见状,戏谑一笑,长臂一伸揽住她的纤腰把她反拖入怀,把头埋入她细洁的后颈,湿吻起来。

“唔,不要……”苏浅兰被他热乎乎的气息吹拂得耳朵脖子一齐发痒,差点泛起一层颤栗,连忙扭动挣扎。

四贝勒本是逗着她玩的,不料这一吻下去,鼻端竟飘来一股异样的香气,不是酒香,不是出浴后的清香,也不是苏浅兰平素特有的幽香,而是一种说不出的蜜香,叫人嗅之,心魂俱荡。[贴吧团]

“这是什么香?”四贝勒喃喃问了一句。

苏浅兰怔了一下,很快想到了五日醉,她现在喝酒不醉,自然不会有酒气,想必那酒下肚便都转成了其它物质,气味才会有异于酒香。

她不觉得这件事有解释的必要,按下四贝勒不老实的大手,摇摇头揶揄的道:“爷!您还让我少喝呢!您瞧瞧我哪有半点醉意?倒是您呀!满身的酒气!”

四贝勒轻笑一声,没有追究。蒙古人善饮,是不分男女的,苏浅兰酒量再大点,他也不以为奇,倒是有桩事,他更关心,当即便问了出来:“爷瞧着大妃对你很是亲热,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苏浅兰听他明明在意却故作随意的发问,不觉心中一动,抬眼望住了他,当年花厅之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他对大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心态呢?历史说他逼死了大妃,是真?是假?为什么?

“怎么不说话?”四贝勒带着笑意又追问了一句。

阿巴亥一晚上跟她东拉西扯,说过的话多了,谁也记不住全部,只不过,她最关键的话,就两段。一是借着她要让布木布泰做嫡福晋之事,意含试探的问起四贝勒的看法态度,二就是探询她有没有收到来自乌拉那拉氏的任何东西。[贴吧团]

苏浅兰猜想,阿巴亥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要查知当年花厅之事,有没有留下把柄。这把柄曾经被乌拉那拉氏用来敲诈于她,但现在乌拉那拉氏已死,阿巴亥恐怕最担心的就是这把柄落到别人手中。

把阿巴亥对这把柄的在意告诉四贝勒?他知道乌拉那拉氏敲诈大妃一事么?他知道阿巴亥曾有把柄落在乌拉那拉氏手中么?

苏浅兰心思电转,决定自己最好不要无缘无故对四贝勒提起当年花厅之事。当年那件若不是对他的德行有亏,他或许不会这般守口如瓶讳莫如深,自己若随意探问,只怕惹得两人俱不开心,何必呢!

有此计较,苏浅兰便放下了八卦之心,只是望着四贝勒,问出了一个自己疑惑了许久的问题:“大妃倒没跟我说什么,只是稍微讨论了一下布木布泰的事,可是爷,您……是嫡子吗?”

四贝勒身子微微一僵:“为何这么问?”

苏浅兰便把大妃阿巴亥借题发挥,问她嫡庶之别的经过仔细说了,看着面沉似水的四贝勒,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不必问了,瞧他这副神情,答案很简单,他不是嫡子!至少不是正宗的嫡子!

虽然依照女真习俗,侧福晋的孩子也算嫡子,也有承爵的资格,但若是大福晋也有儿子的话,那也是轮不到侧福晋的儿子来承爵的,即使承爵,也显得不那么理直气壮。不管怎么算,侧福晋的儿子,始终要差大福晋的儿子一些。

“我额娘……”四贝勒缓缓开了口,低沉的声音在车内微微回荡:“她的身体不好,生下爷之后,状况更加糟糕。当时,父汗已有意将她扶正,连内宅印信,府库钥匙,都交给了她。”

苏浅兰睁大眼睛凝神听着,心跳不觉加速,她隐隐感到,自己或许有机会,揭开一些蒙尘历史掩盖的真相!

“若非额娘身体不济,当年七岁的爷,又岂有机会管家理事?”四贝勒自嘲一句,神色却是迅速沉郁下来:“可惜!为叶赫老女东哥之事,父汗与我额娘的娘家兄弟,反目成仇,爆发了战争,将我额娘扶正一事就此耽搁,直到额娘病终!”

仿佛忆起当年战乱频仍,父亲舅父彼此仇恨的往事,四贝勒陷入沉默之中,曾经强大不可一世的海西叶赫部,那是他额娘的娘家,也是他的外家,按理说,应该成为他最有力的臂助,若非他那舅父执迷不悟,非要与他父汗为仇,那么,他后来也不至于落入夹缝之中,不得不在丧母和失去外家支持的情况下,孤独挣扎,顽强求生。

幸好努尔哈赤是真正爱着他的母亲,从未因他舅父的卑鄙而迁怒他两母子。反是他的母亲,在这娘家与夫家的仇恨纠结中迅速耗尽了生命力,饱受煎熬,终于走到了生命尽头。

母亲临终曾经求见外婆一面,父亲毫不犹豫停战答应,冒着遭受奇耻大辱的危险,去向他的舅父交涉,谈妥了条件,急匆匆派人接送他的外婆,就为了实现他的临终遗愿。

可没想到,父爱如山,却换不来舅家的好意,他守着母亲,陪着母亲,直到灯枯油尽,母亲死不瞑目撒手人寰,等来的却是舅父背信弃义,临阵毁约!两母子望眼欲穿,就是没能等到外婆的莅临一面!

他永远忘不了当年小小的自己,从此对外家满腔仇恨,叶赫城破,他是其中攻打得最勇猛的一个,舅父的儿子,差点就送命在他手中!他的幸运,是还有一个爱他的父亲,也或许正是为了这样的原因,他才获得了努尔哈赤格外的爱惜!

“爷,然后呢?”苏浅兰轻轻的问话,将四贝勒从回忆中拉出,充满了关怀的目光,宛若黑夜里明亮的星星。

“然后?”四贝勒淡淡的摇了摇头:“额娘过世,父汗虽然什么也没说,可爷知道,父汗心中的痛,不会比爷更浅,他越不许人提起,伤就越深!之后,额娘就变成了父汗的禁忌,谁也不敢再向他提起我额娘的名号!两年之后,阿巴亥,便成了大妃!”

苏浅兰凝望着他,渐渐地,心中却是升起了疑窦,叶赫那拉氏之死,即便是努尔哈赤心中永远的痛,可过了这许多年,再深切的痛,也该淡了,为什么努尔哈赤连一个大妃的名份,也没追赠于她?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三十章疑窦

第二百三十一章 入宫

第二百三十一章入宫

第二百三十一章入宫

穿越大清初年第二百三十一章入宫

穿越大清初年第二百三十一章入宫。

苏浅兰没有再问四贝勒关于嫡庶的问题,她发现四贝勒并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正经八百的嫡子,哪怕他就是个庶子,坐拥八旗之一,实力强大的正白旗,他就是无可争议的议政和硕贝勒,在这后金地面上,没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威,质疑他的地位。

他在意的,只是努尔哈赤究竟有没有将他的额娘放在心上!

虽然一个名份不见得能够说明什么问题,努尔哈赤令他督造福陵,隆重迁葬他的额娘,亲自为他额娘的棺椁覆上黄色的行幙。

这种种举动都说明了努尔哈赤对他额娘不同寻常的感情。可奇怪的是,努尔哈赤连这些动作都不介意的做了,又何惜名份,迟迟不肯追赠叶赫那拉氏一个大妃之位?

一连两天,苏浅兰便在疑惑不满中渡过,她了解四贝勒,四贝勒闭口不谈这个问题,也不去追问努尔哈赤,该是他的自尊心在作祟。

她疑惑不满的是,努尔哈赤也太迟钝了吧?四贝勒不问,他就想不到?或者他想到了,却不愿意?还是有别的缘故?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其实那些身居高位的男人,心思何尝不是同样难料。

姗丹在一旁翻阅今晚的菜单子,按照旧例先点了四菜一汤,再加两个苏浅兰最喜欢的菜色,便将厨房的管事嬷嬷打发了去。

回过头来,只见苏浅兰又望着窗外的风景发怔了,面前摊着新设计的旗袍样式图纸,被风吹得时不时翻起,一眼看去,画上本就灵动的旗服裙袂宛若活了一般,更显雅丽飘逸。

姗丹很佩服自家主子,而且是越来越佩服。这世上不乏美丽的女人,可是美丽的五官并非女人唯一的魅力所在!有的美丽不可爱,有的美丽没气质,有的美丽却骄横,有的美丽而孤绝,有的美丽无灵气。

苏浅兰却不同!她不但美丽,而且聪慧可爱,她举止优雅,气质雍容尊贵,一颦一笑都充满了灵气,她还极具亲和力,从不高高在上歧视看扁任何人。哪怕对方是奴隶,她也能和颜悦色的与之说话,不会颐指气使,哪怕对方贵为大妃,她也是同样淡然处之,毫无一丝谄媚。

更为奇特的是,她的性情似乎很柔婉,从不高声吼叫,发火使横,可若是有人胆敢挑战她的尊严,往往会在她云淡风轻的几句反诘中狼狈败退,就像猫,瞧着温驯,却是鼠辈的天敌。

姗丹有幸见过某位贵妇所养的一只天竺猫,雪白滚圆,扁鼻粉爪,眸子蓝如晴空,举止慵懒。她觉得,苏浅兰安静不动的时候,跟那只猫简直神似!每一点细微的动作,都透着叫人看不够的美态。

难怪四贝勒要落败的,都不计较她避孕的事了!拥有这样的福晋,怎么舍得长时间都不来看她一眼,换作是我,只怕也是连一天都舍不得离开她的身旁呢!姗丹悄悄欣赏着美人风景,心下暗自嘀咕。

就在这空档时候,一名小丫头过来禀报:“回禀福晋,贝勒爷已回到前院书房,同来的,还有十四贝勒!”

苏浅兰微微愣了一下,她嫁入府中几个月,来拜访她的各府福晋格格不少,却没见四贝勒请过什么人到府里来作客,但凡有事,他都是在外头喝酒应酬,这还是第一次把兄弟带入府来。[贴吧团]

十四贝勒多尔衮?将来被他重用的兄弟?果然他对多尔衮有些不同啊!连他是大妃之子也不介意了么?

苏浅兰思忖着,决定到前院书房去打个招呼,顺便探问一下四贝勒的意思,是不是在前院请多尔衮一起用膳,用不用加什么菜。

吩咐姗丹装来几样精致的点心,再看了看自己的装扮有无不妥之处,苏浅兰方才带着姗丹出二门,径到了书房门外。

达春就站在门廊下,见了她过来,眼前一亮,忙不迭的见了礼,便朝书房内禀报:“爷!福晋来了!”

静了一会,才听到四贝勒出声唤进:“进来吧!这没外人。”

苏浅兰会意一笑,跨门而入,目光一转,果然看到多尔衮站在客座前,四贝勒居中而立。但这两人神色虽然都很平静,苏浅兰却分明看出四贝勒面沉如水,似有满腹心事。

姗丹依着苏浅兰的待客习惯,进门立即排布点心,端茶续盏。多尔衮掩住眼底一抹惊艳,抬头恭敬的揖了一礼:“多尔衮见过八嫂!”

“十四弟不必客气!却是愚嫂打扰了你们的谈兴!”苏浅兰美眸掠了四贝勒一眼,笑着招呼道:“第一次招待十四弟,也没什么好东西,只有几样汉家风味的小点心,十四弟不妨尝看!”

多尔衮道了谢,苏浅兰又留他晚膳,他却婉拒不受,说是已经约请了尚未离开盛京的岳家亲朋,即刻便要回去。

四贝勒也开口道:“你不用忙了!自家兄弟,以后有的是机会亲近,十四弟这次来,却是有事请托!”

苏浅兰闻言,讶然望向多尔衮,含笑动问:“不知十四弟有何事为难?愚嫂力所能及之处,定然为十四弟尽力!”

多尔衮面现羞赧,低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托八嫂,若有家书寄往科尔沁,万望替多尔衮将此东珠,赠与布木布泰!”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缎的荷包来,递给了苏浅兰。

荷包未曾封口,苏浅兰好奇的倒出里头一枚鸽蛋大的东珠来。这么大一颗东珠,就算是出产东珠的大金国境内,都是极其罕见、价值连城的瑰宝,想不到这个多尔衮出手倒是如此阔绰。

收好东珠,苏浅兰不禁笑问了他一句:“十四弟有什么话,是随东珠一同奉上,要愚嫂转告布木布泰的,请说?”

多尔衮面色更红,眼睛却亮了起来,神情坚毅的道:“多尔衮只有一句话求八嫂转告:多尔衮说过的话,永远作数!”

“就这句?”苏浅兰有点失望,还以为能够听到什么甜言蜜语,可以让她得意一下八卦到了历史上这一对儿的隐秘恋情,没想到多尔衮口风这么紧,这么平淡的一句话,可寻不出半点暧昧。[贴吧团]

“是!拜托八嫂了!”多尔衮倒是一脸认真。

“好!这事愚嫂必定为你办到!”苏浅兰一口答应。心中却暗暗好笑,此刻的多尔衮果真还只是个少年,天大地大爱情最大,他的军事才华、勇武善战、聪明才智全都还没有机会显示,难怪布木布泰怀疑自己将他比作明日太阳的论断。

多尔衮目的达到,不再多留,坐下闲聊片刻,便告辞离去。

他说是让苏浅兰寄家书的时候捎带替他给布木布泰送礼,实际上,苏浅兰当然不会这么不识趣的拖延时日,送走他的同时,便开始打起了家书腹稿,等四贝勒回到书房,她连腹稿雏形都有了。

见苏浅兰又把那颗东珠托在掌中玩赏,四贝勒不禁微笑:“喜欢?喜欢的话爷将来替你去寻两颗比这更大的!”

苏浅兰抿了抿嘴:“我不是喜欢,而是在奇怪,这颗东珠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什么含义,十四弟要把它送给我妹妹?”

前世的她一穷二白,刚穿越那会发现自己是个蒙古郡主,不愁吃穿,还有金银可用,绫罗绸缎可穿,就已经高兴得要命,但到后来,再多的财物、再珍贵的珠宝都已经不能再令她激动。

她的回答却教四贝勒恍惚了一下,爱钱财的俗气女人到处都是,还有少数女人,就算不爱钱财,也会对珠宝情有独钟,偏偏就是苏浅兰,仿佛什么都喜爱,又仿佛什么都不在意,反而让他找不着能够真正讨她欢心的奇珍异宝,博取佳人一笑。

“这颗东珠可不一般!”四贝勒走到苏浅兰身后,望住了她掌中的珠子,缓声道:“它被献贡到父汗手里的时候,正好十四弟呱呱落地,于是这东珠便成了父汗送给他的贴身礼物,伴着他一齐长大。”

苏浅兰眉毛微挑,好不惊讶:“竟是这样的么?真奇怪!多尔衮他到底受什么刺激了?为什么要送这东珠给我妹妹?”

问完等不到四贝勒回答,苏浅兰不禁诧异的瞥了他一眼,却见到他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怎么了?”

“今日朝会,父汗当着八旗所有参政贝勒们的面,说了几句话。”四贝勒微微眯起了双眼,缓声复述:“‘此福晋奸诈虚伪,常怀嫉妒,不诛之者,可乎?俟吾终,必令殉之!’”

苏浅兰听得骇然瞪大了眼睛,吃吃地问:“这、这是什么意思?大汗说的是谁?大妃么?他、他为何要这么说?”

“可不正是大妃!”四贝勒哂然轻哼:“也不知大妃先跟父汗说了些什么,大汗一到大政殿,便是黑沉着脸,落了座,心中还余怒未消,拍着桌子,就冷冷的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几句话。”

“当时,十四弟也在?”苏浅兰心中不忍,一个做父亲的,当众说这样的狠话,哪怕是气急攻心,也太不给儿子面子了。

“大妃所出的三兄弟儿,全在!”四贝勒摇摇头:“十四弟觉得大妃之所以激怒父汗,是为了他要娶布木布泰为嫡福晋的缘故,所以情绪低落。可他也说了,不管父汗如何生气,他还是娶定了布木布泰!”

“所以他要向我妹妹表明心意?”苏浅兰明白过来。

四贝勒淡笑一下,很有些不以为然:“少年心性,看什么事都觉得跟自己说不定有关!依爷所见,父汗发怒,未必是为了此事。”

苏浅兰目光微闪,忽然想起多尔衮婚礼那天,阿巴亥跟她聊起嫡庶之别的话题,难不成她异想天开跑去找努尔哈赤,想让这个极端鄙薄汉人文化习俗的大汗立遗嘱,竖她的嫡子为东宫?

后世野史中有提到,多尔衮和多铎都曾经说过皇太极篡夺他们汗位的话,莫非指的就是这一桩公案?

向四贝勒望去,只见他眉头挤在一处,显然努尔哈赤这一怒,却也令他摸不着头脑,那想必其他贝勒也都一样。究竟大妃阿巴亥为了事触怒努尔哈赤?这可真难猜了!

想了一阵不得要领,苏浅兰便挽住了四贝勒笑劝道:“好了好了!大汗发别人的脾气,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我今儿叫厨下备了几个您最爱吃的小菜,现在时间也晚了,咱们还是快开饭吧!”

被她一说,四贝勒也放开了心思,宠溺地拉着她的手,也不放开,就这么牵着她离开书房,往后院行去。

苏浅兰来自后世,情侣们当街牵手的比比皆是,也没觉得四贝勒这么做有什么不对,欢欢喜喜只是任由他牵着,全不在意旁边下人们看到的时候,那眼中流露出来的惊讶羡慕。

这一餐饭方吃到半路,忽然前院内侍却送来了一纸手令,四贝勒展开看了一眼,便随手递给了苏浅兰。

苏浅兰诧异接过,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手令出于汗宫,来自侧妃叶赫那拉氏,大意是思及亲缘,想要见她一面,让她明日入宫叙话。苏浅兰愣了好一会,才向四贝勒抬眼望去。

这位侧妃叶赫那拉氏,是四贝勒生母的妹妹,也就是四贝勒的姨母,但这位姨母却不太受宠,她之所以能当上侧妃,还是因了四贝勒生母孟古姐姐的缘故,努尔哈赤爱屋及乌,方才得以受封妃位。

苏浅兰疑惑的是,她跟这位侧妃虽然见过一面,彼此却没什么机会往来。印象中,这位侧妃叶赫那拉氏容貌虽好,身材却偏于肥胖,人又沉默文静,不大说话,她怎么会想起来要见自己,真是奇怪!

见她迟疑,四贝勒便微微一笑:“侧妃去年刚嫁了唯一的女儿,膝下空虚,你去安慰安慰她老人家,也是好的!”

“好吧!我知道了!”苏浅兰从他的神情间看出他对这位姨母淡淡的还是有些感情,估计他丧母之后没少得到她的关爱,也就欣然应下。

一连应下了两件事,这晚上苏浅兰却是十分忙碌,先写好了要寄给布木布泰的书信,将多尔衮托付的东珠封入荷包密密缝合,跟书信一起存进匣子,再挑选了一些礼物预备赠给科尔沁的亲人们,才又转身去置备明日进宫要送给侧妃叶赫那拉氏的小礼物。

“爷,您可有什么要交代的?”临睡下,苏浅兰又不放心的问了四贝勒一句:“或者有什么话要我转告?”

“没事!睡吧!明还要进宫,宫里长辈多,见着累!你要好好歇足了精神,才能应付过去!”四贝勒淡笑一下,将她拥入怀中,便再没其他的动作。

苏浅兰没有说话,她能觉出四贝勒实际上还是挺在意努尔哈赤对大妃那一怒,似乎他也想让自己趁这次进宫探问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到最后,他却又没有对她提任何要求,只是让她注意休息。

是爱惜她,所以不想让她沾染宫里的事?她迷迷糊糊想着,躺在四贝勒温暖的怀抱中,却是很快就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四贝勒照例先已起身离去,苏浅兰一直睡到辰初时分才睁开眼来,一番洗漱梳妆之后,叫来蒙克,吩咐他带两个人再跑一趟科尔沁,把书信连同一些礼物都交给了他,打发他离去,才又在阿娜日的督促下喝完煎好的调养中药,用过早膳,带上姗丹,留下阿娜日代管府中杂事,出门登车,往汗宫而去。

这时的盛京汗宫,才只是初具规模,远没有后世恢宏壮观,不要说比不上大明的紫禁城,比察哈尔林丹汗的蒙古汗宫也还差着一筹。

不过努尔哈赤的后宫,规模倒是不落人后,数量足以比得上林丹汗那一宫的女人,质量上也堪堪持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人一多,汗宫殿阁便有些不敷使用,走到哪里都是人,瞧着可热闹。

苏浅兰来得晚,一路碰上了好几个也是来探视宫中长辈的福晋和格格,寒喧下来,才知道大金的汗宫规矩实在宽松粗糙,并不一定非要宫中妃子们有命才能入宫求见。许多命妇有事没事也喜欢往宫中串门儿,也不知她们这是图热闹,还是想来蹭个饭。

对比之下,苏浅兰才汗颜发现,自己受了大明紫禁城严格的规矩影响,完全都没想过主动来汗宫和人联络感情,难怪逼得侧妃叶赫那拉氏都传出了手令,召她觐见。恐怕在宫里这位姨母想来,自己这个甥儿媳妇太冷淡她了吧!

作为赔罪,以后或许可以把麻将这个游戏先搞出来,教会这班深宫寂寞的女人,作为她们消遣度日的最佳娱乐手段?麻将不够的话,扑克也行,连连看也行的呀!

苏浅兰心中思忖着,摇头一笑,学着旁人的做法,先在汗宫侧门外向小黄门通报了名号,言明是要见谁,然后才跟在其中一名小内侍身后,径直往侧妃叶赫那拉氏所居的偏殿行去。(!)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三十一章入宫

第二百三十二章 如烟往事

第二百三十二章如烟往事

第二百三十二章如烟往事

穿越大清初年第二百三十二章如烟往事

穿越大清初年第二百三十二章如烟往事。

努尔哈赤称汗,到如今统共不过十一年,盛京汗宫的建筑时间更短,不到三年,刚刚脱离了游牧民族住帐篷的习惯,住进这糅合大明汉人建筑风格的砖木殿阁的女真后妃们,根本连宫殿的名字都没有,更不要说成立一整套延续到清王朝的后宫规矩。

苏浅兰稀里糊涂跟着内侍东绕西转,早已迷失方向,想到将来四贝勒继承汗位,这座汗宫少不得要变成自家的宅子,心头便是一阵无语,要不去问负责督造汗宫的四贝勒拿一份地图来用用?咳咳!

总算侧妃的居所还是很宽敞,独占一座院子,紧挨着大妃寝宫,是后宫的主殿阁之一,到这殿阁前看上几眼,苏浅兰也就认准了门儿,只要不迷路,相信以后再来,也不会搞错。

侧妃叶赫那拉氏早已等候在内,跟上次婚礼上见长辈的时候不同,今日的她身着传统旗服,却不是正式礼服,因而显得亲切了许多,见得苏浅兰进来,脸上瞬即笑开了花儿,慈眉顺目的,活像一尊菩萨。

“安布!”苏浅兰面上带出一丝孺慕的神情,轻轻呼唤。

“唉!真是个好孩子啊!”苏浅兰这一声安布,却是迅速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叶赫那拉氏亲手扶起她时,已恨不得将她搂入怀中好好疼爱。唤她娘娘的人多了去,连四贝勒也唤娘娘,却只有苏浅兰这般率真可爱,唤她安布。

站在叶赫那拉氏身后的两个贴身嬷嬷,都忍不住向苏浅兰投去了惊讶欣赏的目光,暗赞她乖巧嘴甜。

“让安布先着人来唤,是媳妇的不是!以后媳妇再不会如此疏忽的了!”苏浅兰道着歉,从姗丹手里接过备好的礼物呈递上去:“这是媳妇的一点孝敬,请安布收下!”

叶赫那拉氏接过一看,却是一整套的白玉佛饰,润圆的白玉念珠,精工雕琢的白玉佛像,还有一条坠着佛像的白玉项链。[贴吧团]

一见这礼物,叶赫那拉氏和她身边的人俱是动容称念,质地这么上乘的美玉,已经不能算小礼物了!更难得的是,念珠、佛像,全都是最近开始信奉佛教的叶赫那拉氏用得着的好东西!光是这份投其所好的心意,就足见苏浅兰的细心周到。

“这礼物,深得我心啊!”叶赫那拉氏赞叹了几句,吩咐嬷嬷仔细收好,又让人去拿自己为苏浅兰备下的见面礼。

苏浅兰便笑:“晚辈孝敬长辈是应份的事!安布喜欢,媳妇便很开心了!可不敢让安布破费!”

叶赫那拉氏拉着她的手,对她细细端详着,感慨的道:“多好的媳妇!姐姐若能活着看到,得多欢喜啊!你呀!也别跟安布客气了,给你什么,你收下就是!”

“那,媳妇就谢过安布了!”苏浅兰顺从一笑。叶赫那拉氏送的见面礼,并不怎么起眼,竟是一套琥珀色的玛瑙杯子,还不是崭新的,瞧着有了些年头,价值可比不上她送的白玉佛饰。

“这杯子……”苏浅兰握着一只杯子细细的瞧着,若有所思。

叶赫那拉氏见她并不在意礼物的贵重与否,心中好感更增,轻轻提点了她一句:“这套杯子,是我姐姐——就是你额娘的爱物,姐姐去后,我便留着做了个念想!四贝勒每次看到,都眼馋着呢!”

“安布!您待媳妇,真是太好了!”苏浅兰闻言也不禁有些感动,不全是在着意讨老人家的欢心。她清楚的晓得叶赫那拉氏送她这套杯子的意义,无疑在她老人家心里,自己得到了认可和喜爱。

见她这样善解人意,既不曾假意推辞,也没有诚惶诚恐之态,只是欢喜和感动,叶赫那拉氏很是高兴,拍着她的手道:“孩子呀!安布这个称呼,你我私下里叫几声就好!到了外头,你还是叫娘娘吧!”

“是!媳妇明白!”苏浅兰恭声答应。[贴吧团]

安布,是女真口语中的“姨母”之意,她上来就这么称呼叶赫那拉氏,自然存了拉近彼此距离的用意,也是钻了后金规矩不严的空子,否则是不能这么称呼的,老人家也是努尔哈赤的侧妃,该喊娘娘才对。

人上了年纪,心态会变得很平和,对小辈很慈爱,只有少数老人,受过这样那样的刺激,才会变得偏激孤僻难以接近。

苏浅兰连奉圣夫人客氏那样嚣张跋扈的妇人都能讨好,要让这位本来就对她很有好感的叶赫那拉氏更舒心、更喜爱她,那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一轮耐心听教、体贴关怀的招数下来,直把叶赫那拉氏哄得就差没抱着她大喊我的心肝宝贝。

许是年纪偏大的缘故,叶赫那拉氏尽管精神矍铄,却已经开始喜欢回忆过去,一连给苏浅兰说了好几个四贝勒小时候的事,什么掏鸟蛋啦、玩水玩火啦、骑射练不好挨打啦等等,给苏浅兰留下了好一个既顽劣又聪明专出坏主意的男孩印象。

可是苏浅兰也发现,四贝勒七岁开始协助母亲管家理事之后,便迅速成长起来,一直到十二岁丧母,他没有再做下任何趣事,形象开始变得孝顺懂事,隐忍坚毅,那几年中,他留给这位姨母的印象,就是很拼命、很刻苦、很争气,咬着牙默默的磨砺自己。

听叶赫那拉氏说起四贝勒失去母亲的那一刻,他忍着就是不肯让泪水从眼眶滴落,三天三夜守灵如雕像,苏浅兰便不禁陪着老人家一齐唏嘘感慨。心中,却油然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四贝勒十二岁丧母,她却五岁就失去了母爱,两个人,还真是同病相怜的一对。

苏浅兰感到气氛变得有些沉重,忙悄然改变话题,聊起了四贝勒的妻妾。有些出乎她意料的是,在叶赫那拉氏眼中,四贝勒的原配钮钴禄氏性情并不成熟稳重,许是年纪还太小的缘故,柔弱起来叫人着急,倔强起来叫人火大。

那个时候的四贝勒也不过是个少年,再能忍也有脾气,于是夫妻关系搞得就像两个斗气的孩子,好起来好得很,吵起来也很厉害。钮钴禄氏难产而死之后,四贝勒才又一次成熟起来,更稳重、更宽容。可惜的是,钮钴禄氏唯一的儿子还是没能养大。

这之后,陪伴四贝勒时间最久的,就是继福晋乌拉那拉氏了,如果说原配钮钴禄氏在叶赫那拉氏眼中还是个孩子的话,那这位乌拉那拉氏在她看来性情就太冷峻了。

乌拉那拉氏有她的优点,能干、有主见、有手段、善理事、姿容上乘,性情内敛,颇能克制自己脾气,这都是钮钴禄氏比不了的。

可就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乌拉那拉氏身为大妃的从姑,颇得大妃欣赏亲近,她也就时常进出汗宫,再不然就到别家去串门子,总之很喜欢往外跑,不大喜欢宅在家里。

这也罢了,偏偏她还有别的缺点,比如说喜欢端架子摆派头,比如说心胸狭窄容不下人等等。

她当继福晋这许多年头,四贝勒除了联姻需要娶了哲哲当侧福晋之外,就没纳过别的妾侍,府里更是除了她生下豪格、洛格、敖汉二子一女之外,四贝勒便再无其他子嗣。她对府里其他女人如何,由此可见一斑!都说四贝勒不好女色,只怕也忽略不得她的手段。

苏浅兰听着叶赫那拉氏对这位四贝勒前继福晋颇含微辞的议论,心目中却是慢慢勾出了一名女强人的形象,乌拉那拉氏这般目中无人,会玩手段耍心机,跟她前世那个虎姑婆般的女上司真是好像!

“安布,听说她是因不敬长辈而获罪,这是真的吗?”苏浅兰有些不相信的询问叶赫那拉氏。

“自然……是的!”叶赫那拉氏微一迟疑,摇了摇头:“她时常进出汗宫,这也罢了,千不该万不该,她就不该乘着汉人的小轿直达大妃的殿前才落轿。”

“那轿子四面不透风的,不打起帘子就看不到外头,她就这么躲在轿子里,大摇大摆从大汗面前过去,不晓得下来见礼,这不是找死么!一次两次还可当她疏忽,三番五次都这样,哪能不激怒大汗!”

苏浅兰一直认真听着,此时却忍不住道:“安布,她坐轿子,下人可没坐啊!见了大汗,下人都不会出声提醒她的么?”

叶赫那拉氏目光一闪,缓声道:“那个时候,她轿子已经到了大妃的殿前庭院啦!大汗从殿内出来撞见,下人们来得及提醒么?就算不提醒她,她也是要出来的!可等到她出来,大汗也气走啦!”

“因此大汗便以她乘轿过汗宫的不敬之罪,直接下诏斥责,将她逐回了娘家?”苏浅兰喃喃低念,轻轻叹了口气。

整件事情看来,分明就是阿巴亥的布局了!否则哪有这么巧,每次她进汗宫都会碰上整天忙于战事的努尔哈赤?能掌握这个时机的,就阿巴亥而已!乌拉那拉氏不是因不敬而获罪,而是因勒索阿巴亥而获罪,这才是事实的真相!但,侧妃叶赫那拉氏知道真相么?

“都过去的事了!乌拉那拉氏也死了,咱们就别说她了!”叶赫那拉氏笑望着苏浅兰,神色间都是说不出的满意:“四贝勒那孩子命苦,可总算时来运转,得了你做他的媳妇,这才是最让安布宽慰高兴的事呢!等你再生得几个孩子下来,那就完满啦!”

苏浅兰听得脸上发热:“安布……”

“哦!对了对了!差点忘记说了!”叶赫那拉氏笑盈盈的,不再逗她羞赧,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一会儿,你跟安布去后殿见见太妃,太妃也是很想跟你亲近的呢!”

太妃?努尔哈赤的母亲么?连太妃也要见她?八竿子打得着么?苏浅兰忽然有了一种变成珍稀动物的错觉,不觉啼笑皆非。(!)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三十二章如烟往事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一团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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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太妃,并不是努尔哈赤的生母,而是他的继母,年纪不比努尔哈赤大到哪去,可也是位真正的老太太,老得满脸开满菊花,牙都掉去了一半,一双浑浊的眼睛,总让人错觉她是又迷糊又健忘。

不过老太太对苏浅兰的态度倒是很慈祥,一见面就使劲的瞅着她看个没够,还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赞叹她生得“玉人儿一般”!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老人年华不再,青春已逝,对长得好看的小辈难免带有羡慕喜爱的心理,苏浅兰也就不介意被她当成艺术品来赏玩了,可是叫她无奈的是,老太太的脑子好像也退化到了一定程度,说出来的话可有些叫人听着糊涂。

“四贝勒媳妇瞧着果然就是个有福气的呀!叶赫那拉你也算守得云开见日啦!看得出来,有这样的好媳妇呀!你将来亏不了!”

“听说你和大妃走得近?……哦!想给你妹妹和十四贝勒牵条线?好事!好事呀!亲上加亲嘛!”

“四贝勒媳妇,你放心,有我在一天,就能保你一天!将来呀!你吃不了亏!有什么事呢!尽管进宫找我们这些老人家!”

“不过呢!大妃忙呢!大汗左右是离不得她,你以后也别去打扰她啦!你妹妹的事,大汗心中都有数!”

太妃絮絮叨叨地说,苏浅兰也就唯唯诺诺地听,太妃和叶赫那拉氏不同,说不出什么有趣的往事,听着她不停嘴的唠叨,似乎话题非常多,实际上她统共就那么两点意思,却反复说了一堆。[贴吧团]

苏浅兰耐心陪着她说话,没有流露出任何不耐的神色,前世家贫,又饱受继母虐待,她也就喜欢往外头跑,打工之余也常去孤儿院、养老院之类的地方做做义工,应付老人家都出经验来了。

也没什么难的,俗话说老小老小,人老了就跟小孩子一样,喜欢被关注,喜欢被呵护,喜欢有人认真听他们说话,仅此而已!

说着说着,老太太似乎打起瞌睡来,叶赫那拉氏一看,连忙上前笑着告辞,老太太精神不济,兴致却高,又挽留了一会,才不舍的咂着嘴,望着苏浅兰,一副想说什么又临时想不起来的神态,过了好半天,才叹口气,恋恋不舍的放了苏浅兰离开。

跟着叶赫那拉氏往回走,苏浅兰回味着太妃的话忍不住探问:“太妃似乎不大喜欢媳妇亲近大妃?”

叶赫那拉氏轻声一笑:“岂止太妃不待见她,这整个后宫里,有几个人喜欢她?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般,晓得孝顺敬重长辈、友爱他人?大妃,跟四贝勒前继福晋可是同一个姓氏!”

半天相处下来,苏浅兰已明白叶赫那拉氏对四贝勒的前继福晋、大阿哥豪格的生母乌拉那拉氏很不待见,她这时却把大妃阿巴亥跟乌拉那拉氏归为一类,可见她心中对阿巴亥的嫌恶。[贴吧团]

想着太妃的那些话,苏浅兰不禁暗自摇头,阿巴亥在这后宫中人缘也太差了吧!将来她就是不殉葬,恐怕日子也不会好过!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阿巴亥独占大汗的宠爱十几年,嫉妒她的人比比皆是,哪怕她做人做事再周到,也免不了阴暗中有人妒恨,更何况她还傲气内含,不肯费心讨好后宫其他女人?

心念转动,苏浅兰却又想起了自己,或说是想起了历史上的宸妃海兰珠,同样的三千宠爱在一身,连居住的宫殿都在后宫中独树一帜,生下来的孩子还没睁开眼睛就被立为皇储……她如此短命,连带孩子也夭折,那她是不是也跟阿巴亥一样,死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想起历史上那些比较长寿有福的女人,无不低调内敛,将自己隐藏于林中,仰望着那颗一枝独秀的招风大树,苏浅兰便轻轻叹息。

若是有得选择,谁不愿意做个低调有福之人,可惜有些人,天生低调不了!或者容貌太出挑,或者性情太张扬,或者让一个不得了的男人对她动了真情,或者如她这般,无端就被扣上了一个天命的高帽。

低调不成了,做不了普通的林木,无法将自己淹没于群星中,只能当月亮,就像天空中好大一个靶子,那好吧!既然命运选择了她,她所能做的,也只有顺应自然,借势而生,从今日起,以史为鉴,以阿巴亥的结局为镜,着意织就一张人缘网子,最大限度保护自身。

辞别叶赫那拉氏出来,苏浅兰犹豫着要不要去见见大妃,虽然太妃和叶赫那拉氏都很不待见她,但她无论如何总是大妃,是这后宫的女主人,况且她还想着让布木布泰嫁给她的儿子?

心念方动,忽然迎面看到了一个熟人,苏浅兰认出他就是近来常给自己诊脉开药调理身子的张太医。

原本低着头亦步亦趋跟在小黄门身后的张太医,也看到了苏浅兰,事实上,没有任何人能将苏浅兰忽略过去视而不见,她的容颜服饰、风姿气度,走到哪里都是一道极为动人的风景。

“四贝勒福晋!”张太医走到苏浅兰面前,便是拱手为礼。

“张太医这是有事要忙么?”苏浅兰笑着回应。

这个张太医是真正有高明医术的人,并且后金风气开放,对御医的管制还远没达到清王朝中后期那样动辄怪罪迁怒的程度,所以张太医给他们这些贵人看起病来顾虑不多,用药也比较大胆些,不会有后来那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小心。

苏浅兰原本虚弱的身子经他一番调理,可真是立竿见影,效果显著,一个多月下来,气血好了很多,身子有力,不再有之前那种虚飘苍白的感觉,因此苏浅兰对张太医还是相当佩服感激。

“呵呵!是啊!说是大汗背上的弹药擦伤隐隐作痛,所以传奴才过去瞧瞧!”张太医一脸轻松的回答,显然没把努尔哈赤这次传召当作多大的事,像这样的小病小痛,上了年纪的人总是不免要有的。

苏浅兰却是猛然一呆,面上掠过了一抹惊色,背伤?她可是记得,努尔哈赤最后便是死于背伤!具体什么时间发作,病情详细如何,她自然不知,然而她却能肯定一件事——

努尔哈赤命不久矣!紧接着,盛京城内将风云变色,四贝勒就会成为新任汗王,随之而来的,便是大妃殉葬的历史迷雾!

张太医见她神色有异,微微一诧,倒也想不出原因,被那小黄门一催促,连忙辞过苏浅兰,往努尔哈赤寝宫赶去。

苏浅兰许久才回过神来,默默地跟着领路内侍往宫外走着,心脏却抑不住的怦怦直跳,四贝勒就要登上属于他的舞台了么?(!)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三十三章一团迷雾

第二百三十四章 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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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是二贝勒阿敏当值主政,又有努尔哈赤在朝坐镇,四贝勒事情便少了许多,比起四月轮值政务、五月应付东西两线战事的繁忙来说,他总算是有了较多空闲时间,不必再起早摸黑的办差。

苏浅兰很喜欢他这样放松的过日子,对他的健康有好处,同时也可以多陪陪她,所以最近她每天都过得很舒心。

四贝勒却是痛并快乐着,一面享受着苏浅兰细心体贴的照顾,吃所谓搭配最合理的“营养餐”,过所谓最合理的“劳逸结合”生活,一面却不能不克制自己,别干扰她的调理身子,保持柳下惠的风度……

他很怀疑自己会不会被憋坏身子,但奇怪的是,苏浅兰没禁止他去找府里别的女人,他却自愿自觉的为她“守身如玉”不为别的,就为了苏浅兰在他眼里就是最好的那一个他可舍不得浪费时间去面对旁的女人,有时间不陪着苏浅兰,对他而言那是巨大损失

午后的阳光泛着热气,池里的荷花结出了粉嫩的花苞,锦鲤在水下欢快的游动,微风吹起水轩四柱悬挂的轻纱,苏浅兰却是带着愉悦的笑,倚坐斜栏,时不时丢点食物去逗弄水里的鱼儿。

四贝勒捧着一本汉文版的《三国志》在重读细研,他喜欢读汉人著作固然是原因之一,更要紧的是,他可没办法只看着苏浅兰什么也不做,那样他就会心猿意马,思想不纯正,所以只能拿本书来分自己的心。

他很快就发现,每当他专注于书面的时候,苏浅兰就会转过头来,悄悄凝望着他,而当他抬头向她望去的时候,她却会闪避开去,不着痕迹地恢复观赏荷花、逗弄锦鲤的动作。

“兰儿,从爷的脸上都看出什么来了?”等苏浅兰再一次将视线投向他,四贝勒忽然抬头,将她逮了个正着。

见着他唇边那一丝戏谑的笑意,苏浅兰面上不觉闪过些许尴尬,她知道四贝勒在暧昧的想什么,可她并没有在发花痴,她只是还有些难以适应即将到来的改变,想从四贝勒身上看出帝王之相罢了。

“唔?”四贝勒笑意加深,不依不饶追究。

苏浅兰望着池中小荷,轻轻叹气:“我只是在想,像今日这般悠闲的时光,未来只怕不会多了”

四贝勒一怔,目光逡过四周,最后落在她的身上,失笑道:“你那小脑瓜儿都在想些什么?莫不是又懒筋发作,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吃了睡睡了吃,做一只幸福的米虫了?”

米虫这个词,也是他从苏浅兰嘴里听来的,当时苏浅兰正在为府里的各种杂事财务忙得焦头烂额,整天念叨的就是要当一只什么也不用做的幸福米虫,差点把他笑喷。实际上,真要她什么也不做,她反倒又要不满,理由是——空虚。唉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苏浅兰隐晦的白了他一眼,心头盘桓的却是一个问不出口的疑问:四贝勒究竟是不是逼死大妃阿巴亥的元凶祸首?为什么?

“爷,您会不会不择手段的阴谋对付一个女子?”苏浅兰想了想,绕个大圈向四贝勒出言探问。[贴吧团]

“什么意思?”四贝勒目光一闪,她不是发现了什么吧?不择手段的对付一个女子,是指的自己派人暗中保护她,掌控她的行踪直到把她安全送到自己身边么?

“就是说,若有女人碍着了你、得罪了你,你会不会用不太光明的手段报复她、除去她?”苏浅兰无奈的又问详细了些。

“有什么女人敢得罪爷”四贝勒一听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便不在意起来,随口说道:“就算有,爷用得着遮遮掩掩的对付她?”

“……”苏浅兰自承失败,这么问根本就问不出什么。

四贝勒念头一转,却想到了前妻乌拉那拉氏,意含宽慰地一笑,道:“是不是乌拉那拉氏的死,被谁拿到你面前乱嚼舌根了?她图谋爷的财物也是为了她的儿子,爷不会为这种事去对付她况且爷知道此事的时候,她已然在乌拉部病逝,死者为大,爷不会再追究”

苏浅兰微微一怔,看他神态这般坦然,莫非他并不晓得大妃阿巴亥牵涉其中,乌拉那拉氏死得有些蹊跷?

“爷,当初她获罪被逐,您心里就没一点难过么?”苏浅兰不禁开口动问,这桩公案,她实在有些不相信四贝勒全无怀疑。

这要怎么说?四贝勒忽然有些踌躇,乌拉那拉氏是他的继室,就算再怎么不喜她的个性,夫妻道义还是有的,也少不得有过动情时候,否则也不会生出大阿哥豪格、早夭的洛格和女儿马喀塔。

苏浅兰跟乌拉那拉氏是完全不同的,得到苏浅兰之前,女人在他眼里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哪怕是他的妻妾,他也没从没有过想要去呵护钟爱的感觉。他是真正的曾经认为,自己就是个心如铁石、孤独的男人,直到有了苏浅兰,他才明白什么叫动心,什么叫爱。

可是他能跟苏浅兰直接说自己没感觉么?对自己的妻子没点感情,这样的话一说出口,怕不要惹得苏浅兰担心自己也会这么对她?

“难过……自然的再怎么说她也是我贝勒府的女主子,孩子们的母亲,对吧?”四贝勒小心选着措辞,摸着鼻子缓缓的解释:“但爷毕竟先是大金的贝勒,父汗的儿子,对吧?乌拉那拉氏不守规矩,藐视父汗的尊严,父汗要惩罚她,爷这个做儿子的,可不好说情呀”

苏浅兰瞪视着他,眼里不觉透出了一丝鄙视,什么男人啊这是自己的妻子,都不晓得维护,听他这番话说得,估计当时别说他不在,就算他在场,只怕也是连一句话都不会多说吧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中,四贝勒无奈的一伸手将她扯了过来,抱入怀中,唉声叹气:“咳咳兰儿,你别想岔了你跟她们不同你是爷千辛万苦求娶回来的,在爷心目中,你才是爷的原配千年守候才等到的原配别的女人只不过趁了空隙,才先行占了本该属于你的位置好在她们都离开了,爷却终于找到了你”

苏浅兰心中一软,温驯的靠倒在他身上,她不是个道德观察者,犯不上为了别的女人谴责自己的丈夫薄情寡义,她只要他爱她宠她就好她只要他心理健康,没有变态思想就好

大妃是不是被他逼得殉葬的,有什么关系呢?男人为了权力,争夺博弈,本来就免不了要沾染鲜血,可历史却总是由胜利者来写下。[贴吧团]

就在四贝勒这番向她表明心迹之后,府里的其他女人也终于慢慢品出了味道,说什么不分派固定的侍寝的日子,谁有本事留得四贝勒在身边就尽管放手去做,可实际上,四贝勒何曾给过她们机会

就除了那段有点反常的日子之外,四贝勒便是天天留宿在福晋的院子里,一大早就出府办差,晚上一回来又直奔原处,连前院书房都没再去过。她们连人影都见不到,遑论施展手段。

庶福晋叶赫那拉氏还好点,四贝勒去过两回她的院子探两个女儿,可也没用,她根本留不住四贝勒。其他妾侍的处境更是可想而知。于是先前得到苏浅兰豁免不用每天早晨去请安的喜悦也转成了不安。

要知道她们都是妾,按照大金的规矩,妾的地位高于婢低于妻,她们也算得是锦衣玉食,有人侍候,可她们却没有出府抛头露面的权利,行动仅止于自己的院子,实在和被圈禁一般无二。

看看府里那两名不到中年便暮气沉沉混吃等死模样的婢妾,想想自己,青春也维持不了多久,这些女人全都是不寒而栗。

不知是谁开了头,接着一个二个的,渐渐都早早起来赶到苏浅兰的院子外头候着,主动给自己恢复了请安的规矩。按她们的话说,福晋免了她们的请安礼,是福晋对她们的宽容体贴,可她们要不来,就是持宠生娇、不识好歹、轻慢怠惰了。

苏浅兰赶了几次,也赶不散她们的心意,对此很是无语,换作是她求之不得的偷懒好事,这班古代女人反倒敬谢不敏,传统规矩威力就那么强大?当米虫还不好?非得干点侍候人的事才舒服?

腹诽归腹诽,苏浅兰想了几天,也算想通了她们的心思,得就是空虚寂寞害的没有安全感,老想有个靠,见不着四贝勒就仿佛失去了主心骨般,抱不到四贝勒的大腿就退而求其次,跑来抱她的大腿。

可她要明明白白的跟她们说:别担心害怕我不会亏待你,不会对付你,愿意白养你们到老?她们能信才怪上一任福晋乌拉那拉氏多厉害啊整的这些女人都没了脾气胆量,吃一堑还不会长一智?她算看明白了,眼前府里这几个妾侍,都是只能被人欺负的料。

苏浅兰默默想了一下,如果历史上的宸妃海兰珠病逝不是自然天灾,她的儿子短命夭折背后隐藏黑手,那么最有可能谋害她们的,首推未来孝庄布木布泰,其次就是其余来自蒙古的林丹汗遗孀,再下来就是清宁宫皇后哲哲了。

如今布木布泰已没有嫁给四贝勒的可能,哲哲又一病如斯,那么接下去该防范的,便是那几个林丹汗遗孀了

早先她曾以金刀郡主的身份辅助苏秦夺取汗宫大福晋的位置,没少打压那些蒙古女人,那将来如果四贝勒出于政治需要还是得将她们网入后宫,这些蒙古女人见了她难保不会背地里怀恨在心。为防范计,她却是不妨现在就开始着手布置,稳稳掌住后宫。

心中有了定计,苏浅兰也就没再严令颜扎氏、那拉氏等几个妾侍留在自己院子里不用来请安见礼。

晾了她们三天之后,便将姗丹照她吩咐去让人打造的两副骨质麻将赏给了她们,并且还手把手教会了她们各种玩法,让她们可以在自己想玩的时候陪自己打个几圈,没事就自己拿去消磨时光。

说来也是奇妙,麻将这东西几乎每个无聊寂寞的女人都喜欢,上手快,能聊天,能嗑瓜子吃零食,能联络感情,还能联手整人,就是想讨好谁也很容易,小半天下来,几个妾侍全都爱上了它

苏浅兰固然贡献了许多吃的喝的,却也通过面前筹码的不断增加,给了眼前这些妾侍们向她讨好卖乖的机会。到最后,她把赢来的钱又全都派回去,一下就收服了这些丫头们的心。

她也看到了府里丫头们眼馋好奇的神态,可是她却不打算使这东西流入需要做事的丫头们手中,玩废了她们的上进心,她给麻将的定义,是专供贵妇们消遣的东西,下人一律禁止把玩。

相信这风气传开来后,有了消遣之道的无聊女人们,就会少许多算计之心,最起码可以打消一些女人们不切实际的争宠之心。

除去这两副府里留着把玩的骨质麻将,苏浅兰还花钱命人精工制作了一套象牙的、一套玛瑙的和一套白玉的、预备送入汗宫,去孝敬宫里的那几位老人家,相信收到的好处是绝不会低。

四贝勒回来看到麻将,着实惊讶了一番,苏浅兰自然不敢说她的这副麻将实际上发明于清朝中期,只好暗地惭愧的说是自己的杰作。

四贝勒让她将玩法演示了一番,却是对她佩服之至,内心里除打扮天才之外,又给了她一个游戏天才的衔头。得知她的目的是要给所有内宅深宫寂寞的女人们一个消遣之道,不以为然地哈哈笑了几声,却不知道苏浅兰根据后世的经验,完全能肯定麻将的巨大功效。

再说了,麻将不行还有扑克都地主嘛三人斗地主,四人搓麻将,后世谁人不知呀反正这时代的女人无才便是德,身为贵妇就没有出门工作机会,都是宅得不得了的宅女宅妇,不喜欢才怪

果不其然,麻将游戏很快就风靡了整个汗宫,又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内便渐次传入了各家各府,成了倍受贵妇青睐的时髦玩意,时人无不以会玩麻将为荣,盖因为这是个下人们禁止学习的高尚东西。

更叫四贝勒目瞪口呆的是,这东西不但传播迅速,没几天就传到了蒙古,而且还有奇怪的后遗症,不少男人私下里跟他抱怨,自己的福晋迷上了这玩意儿,在她们眼中,自己仿佛成了多余的摆设。

四贝勒庆幸地没发现自己的福晋沉迷过麻将,相比于玩乐,她更喜欢在管事之余随手设计些好看的服饰,让阿娜日带着人去帮她做出来,或者摆弄些新鲜的小玩意,偶尔才会玩上几把麻将。

苏浅兰却非常淡定,这些东西都是她玩剩下的,怎么可能还会沉迷进去,她现在的注意力可不在这儿,而是在汗宫里头。

时间已不知不觉过去了将近一个月,踏入炎热的七月,当值主政贝勒也从二贝勒阿敏换成了三贝勒莽古尔泰,从偶尔才来给她诊脉的张太医口中透出风来,努尔哈赤的背伤终于确诊为毒疽

苏浅兰心中越来越紧张,可奇怪的是,张太医的神色并不惊惶,四贝勒虽然关心父汗健康,也没觉得这是多么严重的事,盛京城中局势也很稳,没有任何惶惶之相。

苏浅兰拐着弯儿向张太医探问毒疽是不是不治之症,张太医的回答是,这东西可好可坏,但只要按时对症用药,悉心调理,戒焦戒躁,心平气顺的配合治疗,便基本可保无虞。

经过了哲哲突病、自己抢在布木布泰之前嫁给四贝勒的事情之后,苏浅兰也不敢肯定努尔哈赤毒疽发作而亡的历史还会不会一样,也就没敢胡乱说话,只好泛泛的请托张太医多多留心、谨慎用药了事。

至于四贝勒,她甚至不敢让他过多地去关心努尔哈赤病情状况。生怕他但有一丝异样,会招来努尔哈赤对他的猜忌疑虑。

苏浅兰异乎寻常关注努尔哈赤的病势,落在四贝勒眼里,却是若有所觉,一次下朝之后,回到府中看见她轻蹙的眉头,便不由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声问了出来:“说说,你这些天都在想些什么?”

“我……我在担心,父汗的病,都这么久了,还没治好么?”苏浅兰的神情里充满了担忧:“从大妃答应我们,许我妹妹嫁给十四弟到今天,也有几个月了吧?父汗再不好起来,那得拖到什么时候?”

四贝勒一听她是为了这个着急,不觉莞尔:“你放心好了你不相信大妃,难不成还不相信爷么?倒是跟多尔衮一个样,老记挂着这事一天不念个两遍,就不甘心”

苏浅兰轻轻打了一下他又不老实的手,却听得他忽然续了下去:“这次父汗决定了,要往清河温泉疗伤养病。”

“太医说过,温泉水中含有天然硫磺,是医治毒疽的最佳途径,结合药物调理,针灸推拿,最长三个月,便可治愈回朝多尔衮和布木布泰的婚事,就等那个时候再提出来吧”

四贝勒又说了些什么,苏浅兰早已充耳不闻,努尔哈赤决定前往清河疗养的消息瞬间便将她脑子轰成了空白

她的心底,就剩下了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叫:就是这样回不来了努尔哈赤这一去,就回不来了活不回来了()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三十四章忐忑

第二百三十五章 所谓喜讯

第二百三十五章所谓喜讯

七月二十三日,努尔哈赤清河疗养终于成行。

出人意料的是,他这次离开并非为了战事,而是颇为休闲的健康调养,按说该有美人相陪才是,可他却偏偏没有带上他最为宠爱的大妃阿巴亥,反而带上了侧妃叶赫那拉氏以及数名庶妃。

叶赫那拉氏不在宫,苏浅兰也没了频繁入宫走动的理由,就只去看望了太妃一回。她没有好运气恰巧能碰到宫女私下谈论什么,得知某些宫秘事,不过从太妃嘴里,她倒是听出了一些眉目,似乎努尔哈赤这次离去之前,跟大妃又起了争执。

大妃究竟在为了什么事和大汗不对付,没有人知道。这两个都是聪明人,哪怕人后吵翻了天,人前也未必显现出来,大汗还外向些,即使他绝口不提两人之间说了些什么,脾气却掩盖不住,上次当着众贝勒的面咬牙切齿要大妃死后殉葬,这次干脆丢下了她离宫而去。

据苏浅兰知道的历史,努尔哈赤死的时候,唯独大妃陪在他身旁,可现在大妃却留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苏浅兰心惴惴,到这一刻她才现,原来自己也是个有野心的人物,她希望四贝勒如同原来的历史那样得登汗位,而不会被她的蝴蝶翅膀扇没。

随着日子流逝,苏浅兰心不在焉恍神的时候越来越多,却谁也猜不到她的心事,四贝勒面前,她还掩饰得住,阿娜日和姗丹面前,她却是无所遁形。见到她仿如落寞般的神态,阿娜日便提议她打牌。

苏浅兰无可无不可同意下来,很快,小花厅就摆好了一桌麻将,姗丹更是积极跑去厨房,要为主子们弄些个美味的**心。

没一会儿,除去叶赫那拉氏托词没来,府里的其他几位庶福晋都在丫鬟陪伴下从各自院子赶了过来。最先到的是颜扎氏,其次是那拉济雅等几位年轻的格格。

苏浅兰自己喜欢打扮,自然看不惯府里其他女人仍穿着臃肿的传统服饰,于是从开春就分品级设计了好些新式旗服,作为福利分到各院,不但统一了下人们的着装,连妾侍们都跟着受益,这一打扮出来,全都有了看头,整个府里的气象为之一新,平添了许多景致。

这还是因了阿娜日和姗丹的竭力建议,不允许下人们穿着带有红颜色的服饰,也不许妾侍们使用正红、玫红、粉红和暗红四种颜色,否则那几个年轻格格怕不要打扮得花儿般娇艳,成为夺宠的潜在威胁。

苏浅兰对自己有信心,并不代表别府的福晋有同样的信心,她这新规矩无意间传扬开去,立即得到了广泛的响应,逐渐蔚为时尚,最后竟成了大金国服饰礼仪的规矩。苏浅兰这个“始作俑者”也因此赢得了所有福晋和侧福晋们的拥戴,这倒是始料未及的事。

不能穿用美丽的红色系服饰,庶福晋及众格格、婢妾们都很有意见,可惜她们的社会地位太低了,连出个门都要看大妇的脸色,再有意见也不出半**声音来,也就掀不起什么波浪。

苏浅兰不是不同情那些妾侍们,可她想的却是干脆消灭纳妾制度,只许娶妻,不设妾室,那就啥事都没了只不过,这种制度的改变并非能够一蹴而就、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事,只能徐徐图之而已。

看到一身水绿衫裙的那拉济雅和浅蓝旗服的颜扎氏,以及几位或白或紫着装素雅的格格,苏浅兰满意的**了**头。颜色虽然素些,人的气质看着却提高了一大截,再加上年轻,往那一站,还是非常养眼。

她今天是要与民同乐,不是要立威儆猴,于是选穿了一套月白色的丝织薄裙,领子是模仿清朝晚期的旗式翻领,袖口短阔,露出了一大截皓腕,天蓝色的滚边又精致又简洁。真个是又淡雅又凉快,衬上她的气质容颜,便像那池的嫩荷般,好不清纯动人。

几个妾侍在唧唧喳喳的逢迎声分别落座,两个格格一组坐了对面,颜扎氏在左,那拉氏在右,分好筹码,便开局玩了起来。

苏浅兰人在牌局,心在漂移,不免打错了好几次牌,但奇怪的是,她运气似乎格外的诡异,连错连胡,不过几圈下来,面前的筹码就多了好几十枚,一枚一吊钱,这就有好几两银子了。

输的是颜扎氏,两个格格情况也不妙,反而那拉济雅还能维持个保本的状况,但她也很紧张,已经是连续几把都没有斩获了。

苏浅兰目光逡了一圈,将她们的神色看在眼里,不禁暗暗摇头,颜扎氏虽是输家,心态却是最好,尽管她一脸肉痛,却照样有说有笑。两个格格瞪着眼睛,互相怨怪,令人噱。相比之下,那拉济雅最是患得患失,她所剩的筹码仅次于苏浅兰,看神态却仿佛她才是输的那个。

正好这时姗丹领着小丫头端来了冰镇甜豆汤,苏浅兰便吩咐暂停,朝着这般妾侍笑骂:“行了先尝尝我这甜汤,歇口气儿等会有了力气再继续厮杀都给我记住了,要的是真功夫,千万不许放水”

颜扎氏听得这话,又吃了苏浅兰一个白眼,连忙撞天的叫起屈来:“谁放水了我誓我可没有跟钱过不去这个,福晋您该心有数才是,您瞧您胡的那几把,我被您吃的牌可不多吧?”

“你被吃的不多,可全是你放炮”两个格格笑嘻嘻地揭露。

“我有什么办法”颜扎氏一脸无辜:“我也不想输啊可我的手气就那么差……喏济雅不也胡了我好几把么?你们怎么不说”

几个人笑着把目光转向那拉济雅,却俱是一愣,只见那拉济雅慢慢吃着碗里的甜汤,神色不是愉悦而是难受,仿佛那碗甜汤难以下咽似的,现出一种诡异的景象来。

“那拉氏,是不是甜汤太甜了?”苏浅兰不由关切的问。

“嗯?我怎么觉得刚刚好。”其一名格格小声嘀咕。

那拉济雅连忙咽下嘴里的甜汤,紧张道:“不、不甜不不不甜汤很合适很好吃是我先前吃得太饱……”一句话还没说完,她便陡然间脸色大变,扭过身去,不可遏制的干呕起来。

如此变生仓促,颜扎氏面上顿然掠过一抹惊色,偷眼望住了苏浅兰。两个格格则是眼睛瞪得溜圆,惊疑不定的望向那拉氏。

苏浅兰愣了愣,神色复杂的站起身来,走到那拉氏身后,轻抚她的后背,一面给她顺气,一面吩咐:“姗丹,拿温水来”

“我……福、福晋……”那拉济雅面色白,惶恐得语无伦次。

“别紧张,到底怎么回事,得让太医来看过才有结论”苏浅兰宽慰一笑,声音温和的道:“现在你不舒服,就在我这好好歇着吧我这就让人去请太医,很快就到”

“阿娜日”苏浅兰唤来呆若木鸡的阿娜日,曼声吩咐:“把牌桌撤了按筹码分钱,顺便叫人去前院找个内侍,延请太医”

苏浅兰如此淡定,也影响了所有人,都跟着镇静下来,根据她的吩咐有条不紊执行命令而去。那拉济雅则被她带去了暖阁,乖乖被按坐在榻上,一**一**喝下手里的温水。

虽然已经不再作呕,那拉济雅还是一脸的忐忑,眸子里时不时掠过一丝忧虑怯惧,只是脸上也渐渐恢复了血色。

转头看到颜扎氏以及两位格格还在,苏浅兰便要她们自去歇息,颜扎氏却说道:“济雅不是外人,自家姐妹有事,我们都是关心的,不知道结果如何能放心离去,福晋您就让咱们陪着她吧”

苏浅兰还待再说,回头见到济雅企求的神色,明白她也是希望颜扎氏她们能留下来,也就作罢。

四贝勒离汗宫近,太医很快就赶了过来,这次换了另一个,也姓张,却是张老太医的儿子,年纪不大,四十上下,被唤作张大夫。

张大夫先给苏浅兰见了礼,才隔着纱帘给那拉氏诊脉。不过片刻,他便笑眯眯的收了脉枕,朝苏浅兰连声道贺:“恭喜福晋贺喜福晋这位小福晋已怀了身孕,并且已足三月,胎脉稳定,气血通畅,是好兆头啊只需慢慢养着,小心饮食,便可保无虞”

苏浅兰面上绽开一丝笑容,问清避忌食忌等相关注意事项,便打他领了赏钱让人送了出去。

内室,颜扎氏和两个格格围在榻前,一个个都在喜笑颜开地恭贺那拉济雅怀上小主,此后便是在府里地位看涨,贵重可期了。她们说得高兴,那拉济雅却丝毫不见欢喜,就是笑容都透着勉强忧虑。

“行了既然确定是喜事,那我也放心了过后我会多派两位有经验的嬷嬷过去照顾你的起居生活,你只管放宽了心事,好好养着便是,以后有事就使人传话,不用再到我这儿来。”苏浅兰含笑说完,立即出去寻人,很快就找来两个有接生经验的嬷嬷将那拉氏送了回去。

赶走颜扎氏和两个格格,将一些事情的尾处理完毕,天也已经暗将下来,再关注了一下晚膳的安排,苏浅兰便是全身无力,靠倒在湘妃榻上,脸上再无一丝笑意。

真是讽刺啊大妃丢过来的棋子,比她晚进门的妾侍,反而先有了好消息不知道四贝勒晓得此事,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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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一纸诏令

第二百三十六章一纸诏令

第二百三十六章一纸诏令

穿越大清初年第二百三十六章一纸诏令

穿越大清初年第二百三十六章一纸诏令。

“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苏浅兰等四贝勒吃好喝好命丫头撤去残席,亲手端上热茶给他漱口的时候,才在一旁不疾不徐的报告。

四贝勒瞄了她一眼,看她神色平静得没有丝毫喜意,也就没往心里去,只是随意的“哦”了一句:“什么好消息?”

“那拉济雅——有了”苏浅兰轻哼一声,说出了答案。

“有了什么……”四贝勒一下会过意来,差点喷了,水到鼻腔又反咽下肚,一时呛得连连咳嗽,神情狼狈。

苏浅兰甩了他一个白眼,撇撇嘴,悻悻然转身走回内室,嘴里小声嘀咕:“这是好消息,对吧?真好真强大”

四贝勒缓过气来,一脸尴尬,摆手挥退屋中所有婢女,跟入寝室,见到苏浅兰自顾自的落坐妆台,开始摘去饰物,放下如墨青丝,摆出一副预备入浴的架势,不由摸了摸鼻子,努力想着说辞。

苏浅兰瞧着镜中四贝勒眼珠乱转的困窘模样,又看到自己脸上分明写出了不甘和醋意,不由动作一滞,缓缓收起有些失控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又恢复了以往的淡定,和声道:“爷,不管您如何看待那拉济雅,她肚子里毕竟怀着您的骨肉,我是不会亏待她的,该做的我会做,该注意的我也会注意,总要让她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

一瞬间,四贝勒竟有点怔愣,府里妾侍有孕,大福晋本来就该操办好一应事宜,苏浅兰这么说并没有错,但不知怎么回事,他却感到内心不期然生起几分疚意,就像他哪里对不住苏浅兰了似的。[贴吧团]

“兰儿……”四贝勒忽道:“等那孩子落地,不如就抱到你身边养着吧毕竟,你才是这府里所有孩子们的嫡母”

“你”苏浅兰猛地回过头来,恼火的瞪了他一眼。

“这、这又是怎么了?”四贝勒被她瞪得莫名其妙。

“别人生的孩子,我可不稀罕”苏浅兰想起这时代的社会习俗,多得是正室借妾室的肚子养儿子,然后收归己有,连亲娘的面也不想让孩子去见,孩子还得管自己亲娘叫姨娘的臭规矩,便来气。

“爷的孩子,不就是你的孩子别的女人,算什么呀况且也没听说谁家的孩子是养不熟的……”四贝勒摊着手说到半路,才想起苏浅兰已经不是第一次反对将孩子带在自己的屋里。

早几个月前,他就曾经提议把正在逐渐断奶的小女儿马喀塔连同大女儿敖汉都从庶福晋叶赫那拉氏那儿转移到她的院子里来,苏浅兰当时就强烈反对过,说自己没经验,说叶赫那拉氏带得挺好。

“对了马喀塔也罢了敖汉可是嫡女,嫡女养在妾侍身边,终究不合适你若是怕没经验,那便等敖汉过了七岁吧等她过了七岁,怎么也得接过来”四贝勒心中想着,随即提了出来。[贴吧团]

苏浅兰梳子一顿,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原来四贝勒对嫡庶之别这么在意?都是女儿,敖汉跟马喀塔就这么不同?

“爷,叶赫那拉是您的表妹吧?”苏浅兰忽问。

“算是”四贝勒点点头:“他是海西女真叶赫部金台石贝勒的养女,早先许过人家,后来才跟了爷。”

“叶赫那拉好歹也为爷生下了马喀塔,并且敖汉格格也被她照顾得挺好”苏浅兰轻轻说了一句:“不如爷就抬她做个侧福晋?这样,敖汉跟着她也就不委屈了”

说来说去,苏浅兰就一个意思,让她养孩子,她不干四贝勒只觉胸中堵得难受,情绪瞬间一落千丈,唇边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意兴阑珊地道:“好吧都依你,等父汗回来,爷就给她请封侧福晋。”

苏浅兰眼波盈盈的瞥了他一眼,仿佛瞧出他的心意,微微一笑道:“正常来说,孩子都是亲娘的心头肉,唯有亲娘才会是最关爱他的一个,别人无法替代。同理,每个孩子心中,亲娘也是别人无法取代的存在若是强行把孩子从他的亲娘身边带走,势必要在这孩子心头烙下不可磨灭的痕印。我,不愿意做这样残忍的事”

据说清朝有个可恨的规矩,皇子不能养在生母的身边,必须换到另一个妃子的身边去调教,以免宠溺出差错。苏浅兰曾经很喜欢看清穿题材中九龙夺嫡时期的故事,但她就是看不惯这种臭规矩。

四贝勒精神一振,目光灼灼的望住了她。

苏浅兰站起身来,含笑走到斜倚床头的四贝勒面前,揽住他的脖颈对他甜甜一笑:“兰儿可还年轻得紧,您这么急着把孩子放到兰儿身边来,莫非是不相信兰儿也能替您生孩儿么?”

一直以来,苏浅兰总是颇为被动的承受他轻怜蜜爱,从未有过这般魅惑主动的时刻,原本清纯雅丽的眼眉间忽然现出丝丝入骨的妩媚,晕着淡淡羞红的凝玉双颊,熏人欲醉。

四贝勒心跳骤然加快,呼吸也粗重起来,上回要她是什么时候?竟好像久远得想不起来了

“兰儿……这可是你说的要替爷生个儿子”四贝勒咽喉发干,声音暗哑起来:“不如咱们现在就试试?”

“咭”苏浅兰憋不住笑,身子一退,轻巧的闪开他的魔爪,俏皮无辜地眨了眨眼:“兰儿说的,却不是现在”

“阿娜日备香汤我要入浴”苏浅兰一面高声吩咐,一面转身就走了出去,故意看也不看一眼床上的四贝勒。

“小坏蛋”四贝勒气红了脸,手忙脚乱的赶紧灭火,嘴里不觉咬牙切齿的低喃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你吃完了药,到时候……到时候不把你折腾个够本,爷的名儿倒着写”

不知不觉又到八月,苏浅兰的药还是没断,四贝勒却又开始忙碌起来,这个月又是到他轮值把持朝政,空暇时间的减少,使得他又一次将国家大事放在首位,从苏浅兰身上移开了许多注意力。

苏浅兰没有闲心去想什么“悔教夫婿觅封侯”,她的注意力也不在府里头,而是远在清河。听说努尔哈赤的情形很不妙,温泉疗养非但没能遏制并治愈他的疾病,反而使他的病情愈来愈坏。

于是就在盛京上下一片猜测声中,努尔哈赤终于决定返回京都,并且传下诏令,宣大妃阿巴亥、四贝勒福晋哈日珠拉前往清河迎驾。

消息传来,朝野怔愣。苏浅兰也愕了半晌,不明白为何自己也给搅了进去,直到四贝勒提示,才隐约猜到,或许是自己身上的“天命”预言,奇特命格引起了笃信风水命运之说的努尔哈赤重视。

不管怎么样,汗旨既下,她却是没有反抗的余地,只得抛下刚刚安顿好的孕妇那拉济雅,交托好府里的事务,便在四贝勒的悉心安排下跟阿巴亥一起,登上了前往清河温泉的车架。()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三十六章一纸诏令

第二百三十七章 清河行

第二百三十七章清河行

第二百三十七章清河行

穿越大清初年第二百三十七章清河行

穿越大清初年第二百三十七章清河行。

经过长途跋涉,苏浅兰和大妃阿巴亥终于在八月初六傍晚抵达清河,住进温泉行宫,只等次日便陪伴努尔哈赤走水路返回盛京。

历史记载,努尔哈赤死得颇为突然,他死的时候,身边只有大妃一个人,连遗嘱都没留下,关于汗位继承人更是只字未提。以至后来皇太极被公推为汗,逝后还有谣言说他夺了多尔衮或多铎的汗位。

还有大妃阿巴亥的殉葬迷雾,也因此被推到皇太极身上,说是他联合其他三大贝勒一起逼死了阿巴亥。

但这事也有一个大疑团,因为后来的史实证明,他非常器重多尔衮,对多铎也很维护,如果说他是这两兄弟的杀母仇人,何以他这般放心多尔衮?多尔衮又何以甘心为他所用?到死也没说过他有害母之嫌?

这些问题,数日来便不断萦绕在苏浅兰心头,身为穿越者,有可能揭开历史真相,自然是会让人紧张心跳。可她此刻身为历史中的一员,努尔哈赤、大妃、皇太极、多尔衮……都不再是一个个符号,而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活在她眼前的人。

努尔哈赤是她的公公,大妃是她婆婆,皇太极是她丈夫,多尔衮是她的叔子,她,做不到无视一切,冷冰冰在一旁观察世事。

她不希望努尔哈赤暴毙,也不希望阿巴亥被殉葬,也不能忍受多尔衮质疑皇太极夺取汗位,她想要她的丈夫堂堂正正登上汗位,天下无人能够质疑,多尔衮和多铎无话可言。

苏浅兰心中透亮,要做到这一切,努尔哈赤的遗嘱是关键然而也并不是让努尔哈赤提前立下遗嘱便万事大吉。先不要说如何能让努尔哈赤知晓自己大限将至,立下遗嘱,就是他同意,此刻也没有一个得力的朝臣跟在行辕,汗王遗嘱何等重要,没有可靠的朝臣作公证,就算真有遗嘱,只怕也不足以堵塞谣言。

还有,如何能保证努尔哈赤立下的遗嘱里,定然是传位于皇太极?谁能肯定他就没有想过传位于多尔衮?

假如努尔哈赤有时间立下遗嘱,但这遗嘱却是传位于多尔衮或是多铎,皇太极等四大贝勒反而成为顾命大臣……苏浅兰不敢再想下去,改变一点点历史,有可能就会引起更巨大的历史改变,她不能想象,到时候四大贝勒会做何反应?四贝勒又会做何反应?

带着满腹心事享受过温泉浴,梳妆打扮之后,苏浅兰便踩着钟点准时到达了行宫正殿,努尔哈赤将在这里和她们共进晚膳。

事到临头苏浅兰反而慢慢镇定下来,抛开了心事。若得努尔哈赤立下遗嘱传位四贝勒固然是好,若未曾传位于四贝勒,那就做个贤亲王,也未尝不可以,没了帝王之位的牵绊,正好乐得偷闲度日。

行宫中其实人不少,有早先就已经陪伴在努尔哈赤身边的侧妃叶赫那拉氏和几位庶妃,还有清河本地的镇守贝勒、护持汗王的正黄旗佐领,以及随行的好几位太医等等,其中就包括苏浅兰熟悉的张老太医。

晚宴上,大妃阿巴亥对努尔哈赤满脸关切,着意顺从,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不透着迷人妩媚的韵致。[贴吧团]相形之下,一旁身形过于丰腴的侧妃叶赫那拉氏仿佛成了透明人,跟后面站着的一溜嬷嬷简直就是同类,区别者,一站一坐而已。

苏浅兰就坐在叶赫那拉氏下首,之前早已跟她混熟了的,感情上十分亲近,察觉她的心情不好,每每看向大妃会抑制不住的皱眉头,便拉了拉她的袖子,对她微微一笑以示宽慰。

转头对上苏浅兰亮若星辰的美眸,叶赫那拉氏忽然心情见好,疼爱的握了握她纤手。现在的她早就过了争宠吃醋的年纪,人到中年,夫妻之爱已不太看重,何况她也早已习惯自己过自己的日子,那么心思难测的努尔哈赤爱谁不爱谁,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倒不如着意亲近姐姐的儿子四贝勒,求个心有寄托、老有所靠。

苏浅兰一面亲切跟叶赫那拉氏低声交谈,一面却也没放过大妃那边跟努尔哈赤两人之间的任何细节。

她发现努尔哈赤的精神体力确然已大不如昔,尽管他的眼睛还是很有神,所谓虎老余威在,他的眼睛一旦眯起,仍然带着慑人的杀气。但不可否认,他脸上的皱纹仿佛添加了不少,比起他离开盛京的时候一下又衰老了七成。

他吃得也很少,酒方沾唇便放下,显然是受到了太医的嘱咐,并且也颇为愿意听从。或许是错觉,苏浅兰总觉得他对大妃的态度有点点冷淡,跟历史传言中对大妃宠爱无边的描述很是不同。

不能不佩服阿巴亥对付男人的手腕,几句春风细雨般滋润的话语,几个体贴入微的动作,几分暗藏媚意的眼神笑意,就迅速瓦解了努尔哈赤初时的冷漠,看向她的目光越来越是柔和炽热。

苏浅兰沉静的含笑端坐宴席一侧,神态不急不躁,自有一股雍容自若、从容不迫的气度。她知道努尔哈赤把她也召来,必有用意,但她不焦急,时机到了,不用她问,努尔哈赤也会主动揭开谜底。

努尔哈赤似乎想跟她说些什么,席间好几次对她开了口,最终说出来的却都是寻常的闲话,只字未提召她来的目的。

也不知大妃阿巴亥是有意还是无意,慢慢勾走了努尔哈赤的注意力,使他望向苏浅兰的几率越来越低,直到宴罢被大妃扶着返回寝室,他也没再对苏浅兰说过什么有意义的话。

苏浅兰告辞叶赫那拉氏回到自己暂住的宫室,面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虽然不知道努尔哈赤想跟她说些什么,结合她那所谓的“天命”预言,以及努尔哈赤不愿在众人眼皮底下提起的情形来推测,努尔哈赤极有可能,是在考虑确立汗位继承人的事

一阵心跳过后,苏浅兰紧紧闭上双目,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努尔哈赤想要确立的继承人,或许正是四贝勒

如果事实是这样,那么月余前他与大妃阿巴亥之间那一场看不见的争执,以及他抛下阿巴亥独自到清河疗养一事,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阿巴亥坚持要让自己的亲生儿子继位,由此触怒了努尔哈赤。[贴吧团]

可如果努尔哈赤属意四贝勒,又何以迟迟不立遗嘱?还把阿巴亥召了来?他是终究放不下对阿巴亥的爱意?还是动摇了信念?

最终没能留下遗嘱,或许正源于努尔哈赤这种摇摆不定、左右为难的态度,四贝勒或十四贝勒,他始终权衡不下,以至耽误了时日?

苏浅兰睁开眼来,慢慢放松了不知不觉捏紧的拳头,如果是这样,那么她最应该支持的,还是要让努尔哈赤早立遗嘱。

她相信自己有这个机会,努尔哈赤叫了她来,必然会给她说话的机会,到时候,她就可以试着影响他的决定。

她这样做,并不是为了维护已知的历史,非得要让皇太极登上汗位,而是她早已看清,四贝勒心胸广阔,胸怀大志,他有他的理想和热血,身为他的妻子,她应该成为他的支持者,尽可能地帮助他,让他得以实现他的抱负,而不是成为他的羁绊,消磨他的斗志,庸碌此世。

当天晚上,心中有了定计的苏浅兰睡了一个安稳觉,她已经想得明白,她现在什么都不必做,等着努尔哈赤召见就成。

这个召见,在她的预料中终于来到。

八月初七清晨,浩浩汤汤的船队将努尔哈赤的旗舰护卫在中,沿河而下,望盛京而去,预计到八月十一、十二,便可抵达目的地。

都说北人怕水,但天气炎热,乘船在河水中淌过,确然要比车马烟尘的舒适凉快得多,何况金国的这几艘大船,都是工艺极为先进的三桅船,行走起来平稳异常,船上又有太医随行,根本不虞晕船。果然,船行小半日,仍无一人出现呕吐现象。

苏浅兰更不在话下,前世的她可是南方人,善习水性,从不晕船,比起船上那些气色转差的贵妇们,她可算是怡然自得,令人羡慕。

在自己的舱室中做完了每天的瑜伽功课,用过茶点,苏浅兰便坐不住领着姗丹一起,走上了甲板,扶着船栏吹起河风来。相较于舱室中的闷热,还是待在这风景优美的外头来得更让人心旷神怡。

见着苏浅兰毫不畏惧的倚栏远眺,姗丹惊得心跳卜卜,这船面离水又高,栏边又有些残旧,要是忽然一个颠簸……

“格格咱们、咱们还是回舱中去吧这甲板上人来人往的,您在这儿站着可不大好”姗丹想尽借口要把苏浅兰劝回船舱中去。

苏浅兰难得有这样自在的机会,哪肯回去,转个身背靠船栏,笑着望住了姗丹,也不说话,只是摇头。

这里是船尾,甲板上几乎没人,只有一些内侍宫娥奉命照应船上的后妃命妇,不得不跟出舱室,站在甲板周围瞪大眼睛望着苏浅兰,生怕一个不慎就让她出了差错。

明知道自己任性难免会让许多下人提心吊胆,稍有不对他们就要受罚,苏浅兰却不想就此收敛。与人为善、替人着想固然是美德,可若是连一点自我的生命乐趣也放弃,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正当两主仆猫逗老鼠般互相别苗头的时候,船舱中忽然步出一人,步履缓慢沉稳,气度刚硬威猛,正是大汗努尔哈赤本人。

苏浅兰背对船栏面向舱室,最先看到,不由一怔,连忙迎上去行了一礼:“哈日珠拉叩见大汗”看到她的动作,周围仆侍方才反应过来,连忙一个个都弯下身去,不过倒是不必他们开口请安。

“不要多礼”努尔哈赤甩开身后想要搀扶他的内侍,摆手不让人靠近,自己则向甲板中央行去。

苏浅兰有点担心的看着他,生怕他站立不稳就是一个趔趄,但他的病情似乎还不到举步维艰,需要搀扶或者坐轮椅的程度,步子虽然迈得慢,也有些发飘,却还是相当稳定。

目光朝四面的青山绿水逡巡了一圈,努尔哈赤便是露出了一个颇为爽朗的笑容,点头道:“果然还是外头凉快舒适,而且景色怡人,难怪四贝勒媳妇你也要躲到这来眼光真不错”

“是啊不出来也就罢了,既然出来,少不得还是多看看这美丽如画的山河,才能舒缓凡人心事,略得仙家逍遥”苏浅兰微笑建议:“媳妇提议,不如就在这甲板上设下座椅,一品香茗?”

“好提议好提议”努尔哈赤“哈哈”一笑,回头便高声吩咐内侍端来矮几躺椅,连茶也不用苏浅兰操心,自个儿就炫耀起得自大明的贡品茶来,反邀苏浅兰品鉴他的收藏。

此时眉开眼笑的努尔哈赤,哪里还有半点战场上的杀气、朝廷中的大气和叫人闻风胆寒的霸气?他就是个在儿辈亲人面前,率性开朗的父执、任性可亲平易近人的老人

“四贝勒媳妇,有没有怪父汗分开了你们夫妻,让你这花儿般的年轻姑娘,跑来陪父汗这糟老头儿?”努尔哈赤笑问。

“怎会?四贝勒已是媳妇的夫婿,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能得机会出来跟着父汗见识我大金的锦绣山河,媳妇心里只有高兴”苏浅兰落落大方回眸一笑,并未被他两句话就逗得害羞局促起来。努尔哈赤目中闪过异彩,露出了几分欣赏之色,过往他对苏浅兰并不熟悉,唯一的印象就是此女美丽过人、气质雍容,偶尔提起,他关注的都是她背后的传言,被描述得神乎其神的尊贵命格。这番近距离地观察,才发现此女真是机灵可爱,说出来的话总是让人心情舒畅。

“嫉妒父汗嫉妒啊”努尔哈赤点着头,半开玩笑的道:“这么好的女孩,怎么就成了我儿的媳妇没我半点儿好处?”

苏浅兰诧异的瞥着他,这话听着有点不对,他先前可是明明白白派过四贝勒和十四贝勒前往科尔沁,说是让四贝勒把自己的侧福晋哲哲接回来,其实明眼人都知道,他打的主意却是想让科尔沁主动把自己作为礼物送到盛京去,任他处置……

目光一转,苏浅兰不动声色的仍微笑道:“哈日珠拉做了四贝勒的媳妇,那就相当于父汗的女儿,不但要唤您一声父汗,更得身体力行,孝顺侍奉父汗,父汗却不必如四贝勒般,要养着媳妇、让着媳妇,这般算起来,父汗不比四贝勒还要占些便宜么?”

“哈哈哈哈这巧舌……果真不愧金刀郡主之名”努尔哈赤放声大笑,望向苏浅兰的目光中欣赏之意更甚。

昔有孔明,口才急智一流,临危不惧,舌战群儒,他每读三国,读到此节必要拍案叫绝,想不到眼前一个小小女子,也能有这般聪慧,可真让他刮目相看暗地里对四贝勒却是更加羡慕了

“谢父汗夸奖若是父汗能够御赐金刀,媳妇这金刀郡主之名,才真正能够传扬出去,誉满关外呢”苏浅兰适时一笑。

“你这狡黠的丫头想骗父汗也封你一个金刀郡主之号么?”努尔哈赤笑骂一句,并不着恼,他能看出苏浅兰是在卖弄唇舌,暗捧他的丰功伟绩,并没有那种功利之心,真想要什么封号。就是这样带着点撒娇意味的逗趣,却是让他格外开怀。

就在这时,内侍端来了泡好的红茶,连同茶壶一起搁在几上,便转身退过一旁,预备着随时提壶续茶,侍候两人。

“闪远些别挡了本汗的风”努尔哈赤却像赶苍蝇般,不耐烦的把身后的内侍却都赶出了老远,就留着苏浅兰在他身旁。

“这茶怎样?”努尔哈赤有些得意的问苏浅兰。

苏浅兰小小抿了一口,让茶香溢满喉舌,眉毛一掀,却是认出了这个茶,是连大明宫中也难得一见的大红袍她对茶没多少研究,这茶她却偏偏在大明宫中奉圣夫人身边喝过,一尝了尝了出来。

“好茶这、这可是极品大红袍”苏浅兰由衷赞叹。

“丫头挺识货呀”努尔哈赤能够货卖识家,也很是高兴,平日里哪有地位相当的人能用实话赞美他的茶了,都是牛嚼牡丹不知其味,或者胡乱吹拍一通,却连茶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苏浅兰见他欢喜,莞尔一笑,继而却目瞪口呆的看到他端起茶来仿佛喝酒般仰头一干而净。好在她嘴里已经没有茶,否则她不能肯定,自己会不会当场喷了,换来努尔哈赤雷霆大怒。

努尔哈赤放下空杯,苏浅兰乖巧的立即提起茶壶给他续上。

瞄了一眼神情如常的苏浅兰,努尔哈赤忽然自嘲笑道:“嘿嘿本汗很喜欢汉人的清茶,却不习惯汉人喝茶的方式,为这个,本汗不晓得被多少汉人偷偷笑过呢”

苏浅兰微微一笑:“是人喝茶,不是茶喝人父汗气吞山河的豪迈,那些拘谨守礼的所谓斯文人,自然体会不到。”

“说得好”努尔哈赤眼睛一亮,心中大快。望了望苏浅兰,终于掩不住内心羡慕,感叹说道:“当初八儿汗宫一跪,本汗之怒,怒不可遏,可如今才知道,他这一跪,物超所值呀”

苏浅兰诧异的抬起了头,什么“汗宫一跪”?四贝勒为了什么跪过努尔哈赤?让努尔哈赤觉得他所获超值?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三十七章清河行

第二百三十八章 船中对

第二百三十八章船对

四贝勒跪宫,这件事尽管尽人皆知,其内因却只有努尔哈赤和他父子两人知道,是为了求娶天命之人哈日珠拉。【无弹窗.】

事情过后,别人不知就里,自不会对苏浅兰提起疑问,四贝勒自己更是不会主动对苏浅兰言说,是以努尔哈赤这番感慨,叫苏浅兰很是听不明白,便向努尔哈赤询问此经过。

努尔哈赤有意让这媳妇为自己儿子感动,便含笑对她说了当日的情况,说完又复感慨:“这个孩子平日里眼高于顶,偏生对你是动了真意呀唉只怕他直到现在,还没想得明白,当时本汗大怒,根本就不是为了他抵触本汗”

“那是为了什么?”苏浅兰顺着他的语气追问,神态娇憨。

四贝勒为她下跪,她自有一丝感动,但当时两人之间仅有些暧昧情愫,并未完全挑明那一层窗户纸,她更愿意相信,四贝勒主要为的是他那以联姻图谋蒙古的大计。

不过这世上本就没有纯粹无条件的爱,能在利益一致的条件下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本身也是值得欢喜的事,因此苏浅兰并不介意四贝勒喜欢她的同时也考量过彼此联姻带来的好处。

努尔哈赤意味深长地一笑:“阿巴海怎么说也是本汗最看重的儿子,身为其父,自然关心他的一切”

“他的嫡福晋无福早亡,继福晋性情为人俱非良配,侧福晋又得了重病,一府之竟无容貌德行都配得上他的人,这一切,本汗可都是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当初本汗让他前往科尔沁,便是有意让他见见传闻的科尔沁明珠,若有可能,便为他做主,联姻科尔沁嘿嘿你当本汗又是为了什么将他那不成器的继福晋遣返原籍?”

说到这句,努尔哈赤带着一丝忿忿不平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嘿然道:“本汗这般用心良苦,他却丝毫不曾领会这是把本汗都当成什么了?他那般一跪那一跪……嘿”

苏浅兰轻轻抿了抿嘴,如果努尔哈赤这番心里话不曾有半分作伪,四贝勒当时想的全是父汗图谋女色,为此不惜得罪父汗争取媳妇,那就难怪努尔哈赤要勃然大怒,被误解的冤屈无处诉,良苦用心不被领会,四贝勒真是死都不晓得怎么死的了

不过这事却也不能全怪四贝勒,努尔哈赤可是有前科的人,女真第一美女东哥的故事脍炙人口,又有大妃阿巴亥艳冠汗宫、荣宠无双在后,兼且极度迷信风水命运之说,他想不让人误会还真是难以办到

“父汗您是真爱四贝勒的话,四贝勒早晚会想明白的”弄清了事情原委,苏浅兰对努尔哈赤戒意更消,嫣然一笑出声宽慰。私下里却开始想着,该怎么把努尔哈赤对他这儿子的一腔父爱都告诉四贝勒?他幼失生母,想必深沉的父爱该能稍稍抚慰他的心灵才对。

努尔哈赤自然是真爱四贝勒这个孟古姐姐留给他的唯一儿子,更不要说四贝勒自幼便聪明过人,又努力上进,字骑射无一不是他那堆儿子们当的翘楚,否则他也不会越过老三、老四、老六、老七四个儿子,直接指定他做了四大议政贝勒之一,令他掌管展自女真最强部族叶赫部的正白旗,将他誉为大金国的眸子了。

听出苏浅兰话语似有质疑他是否真爱四贝勒的意思,努尔哈赤不由斜睨了她一眼,闷哼出声。

苏浅兰仍是一脸甜笑,轻声道:“父汗,您当初只想着若是四贝勒钟意,便作主让他娶了哈日珠拉做媳妇,怕是没想过哈日珠拉心愿不愿意吧?哈日珠拉可也不是谁想娶便能娶到的寻常女子”

蒙古最高统治者林丹汗将她封为金刀郡主,意图借势强娶,她却怡然不惧,独闯金顶白庙,虚以委蛇两年有余,最终脱离虎口安然离去。这事努尔哈赤自然知道,不由点了点头,对她的刚烈不屈、有勇有谋,他心也确是有几分敬佩。

“若非晓得你的倔强,本汗何至于不对科尔沁言明心意,非要背人耳目?还不是怕你脾气上来,我大金与科尔沁之间彼此伤了和气?”努尔哈赤没好气的哼了一句。

苏浅兰笑笑,继续说道:“说实话,当世豪杰英雄,除父汗之外,能入哈日珠拉眼的,唯四贝勒而已若非如此,哈日珠拉就是死了,也不会嫁给他”

努尔哈赤目光一闪,放慢了语气低沉的问:“哦?你竟是如此看好他?他就算再如何英雄,可若是本汗不把汗位传给他,又待如何?”

苏浅兰浑身都是自信的气息,丝毫没有因努尔哈赤这一问就惊慌失据,只是吸了口气,微笑道:“父汗,相信您也是明白的四贝勒志向高远,能见人所未见,诸贝勒还在跟随您与明交战的时候,他便已看到更远的将来,开始着手于蒙古这方的经营。”

“有句话说得好,心有多大,舞台便有多大正如您当初若只是满足于家仇得报,又何来今日大金汗国的强盛?而今后,您若是仅满足于当下,那四贝勒自然壮志难酬,一生作为,唯守成耳”

说到这儿,苏浅兰便是抬头望住努尔哈赤,面上加深了笑意:“儿媳敢问父汗,您是这么容易安于现状的人么?”

“如若不是,那么为了您的吞天之志,为着跟您一样胸襟广阔的四贝勒,儿媳恳请父汗,万勿替他留下种种障碍牵绊”

这番话可谓大胆至极换作林丹汗,或者原的那些个皇帝,只怕苏浅兰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拉去砍了脑袋。可是苏浅兰却终于说了出来,并且说得酣畅淋漓,直指汗王心事。

个风险,她也不是完全的没有考虑,说的时候也是心跳加,全靠那一口气撑着,才勉强维持住面上的镇定自若。

她赌的是努尔哈赤异乎常人的意志,以及自己背后的天命光环,笃信神佛的努尔哈赤绝不敢轻易斩杀她这特殊命格的媳妇再说了,历代开国雄祖,能成就人所难及的事业,必然也有着乎寻常的容人之量,性情大气恢弘,多半不会去计较难为一名女子。

努尔哈赤面沉如水,微眯的眼缝里精光暗闪,一直沉默到苏浅兰脸上的笑意都快要僵了,才倏然睁眼,唇边绽出了一个莫测高深的微笑:“呵呵呵呵果然是四贝勒媳妇不简单呀”

苏浅兰皱皱鼻子,现出了一个娇憨可人的神情:“父汗可别怪我为人媳妇,自然要维护自家夫婿”

努尔哈赤哈哈一笑,端起杯子又是杯到茶干,苏浅兰机灵的又再赶紧给他续上。两人很有默契的没再提起这个话头,而是绕到旁的地方去,天南地北扯起了闲话,直到午膳时分,努尔哈赤才兴尽离去。

回到自己的舱室,苏浅兰才现自己早已汗湿颊背,当即命人备水沐浴,更衣梳洗。

今天虽然有些凶险,但总算是把自己深思熟虑过的一番意思成功传递给了努尔哈赤,只要所料不差,努尔哈赤该是会重视她这天命之人的暗示,不至于再像原来的历史那般,弄出没有遗嘱的乌龙来。

躺在温暖的大浴桶,享受着姗丹手指下令人放松的按摩,苏浅兰又把之前自己说过的话,以及努尔哈赤的所有细微反应在脑子里仔细过了几遍,确认并无差错,方才略略松了口气。

她的战斗已经完成了大半,剩下来的,就是努尔哈赤的事了,到最后努尔哈赤究竟如何决定,也不再是她能够左右的事。

“格格您真是太厉害了”姗丹语气不无崇拜的道:“大汗那么威猛的人,谁见了他不是心惴惴,唯恐一不小心得罪了他,就是个身异处的下场可您在他身边,却仿佛比他的亲生女儿还要自若”

怕什么,谁会对自己的儿女冷血无情,虎毒还不食子呢苏浅兰本能的就想反驳姗丹的话,可她随即想到了努尔哈赤的大儿子,曾经被立为储君的诸英,便是因谋反之罪死于父亲手上,不由打了个寒颤。

自己的亲生儿子,不过是因为拉帮结派,分薄他手的权力,就遭了他的毒手,那四贝勒岂能不如覆薄冰、引以为戒?明明是他最重视的儿子,却对储位不敢流露丝毫觊觎之意……

转念一想,苏浅兰却又再次肯定了自己的言行无错。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金国初立,根基未稳,那个时候内部闹分权,祸害的将会是整个大金的基业,壮志初展的努尔哈赤自然不能容忍。而现在,努尔哈赤已是风烛残年,大金国根基又逐渐稳固,他自然要开始考虑将来由谁来继承他的大志。

由此可见,四贝勒的情形跟他的大哥诸英截然不同,努尔哈赤绝不会因为他有继位的志向就对他横加迫害。

“大汗么?我是他最喜欢的媳妇,他自然对我要格外亲切”苏浅兰玩笑回应,心里却加了一句:何况四贝勒也是他最喜欢的儿子

回想起努尔哈赤所说的四贝勒为她悍然跪宫一事,这心却是有些兔跃般的窃喜,情绪慢慢飞扬起来,面上现出了甜甜的笑意。

第二百三十九章 变故

第二百三十九章变故

前世的苏浅兰,父亲是船员,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更没什么机会带她到船上嬉戏游玩。

加以财权被继母牢牢把着,单薄的她连出门旅游的机会都欠奉,想不到却是在穿越后,她不但去过了许多地方,更有荣幸陪伴努尔哈赤乘船返航,一过沿岸游览的瘾头。

心怀感慨,又关切那位老人的病情寿命,是夜苏浅兰竟是有些难以入眠。起伏摇摆的床榻,划波击浪的水声,沁凉怡人的河风,都不能让她的心真正获得安宁,直到三更半夜,才模糊有了睡意。

朦胧中刚要沉入梦乡,陡然一声压抑的怒吼在耳边炸响,把她彻底惊醒过来,随又发现,这怒吼声其实离得挺远,隔着好几层舱室,只不过夜深人静,听来便格外清晰响亮。

还没等她有什么反应,紧接着又是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听来仿佛有许多人从外头过道奔过,间中还夹杂着惊慌的对话声。

不好苏浅兰心头一跳,连忙跳下了床榻,匆匆取过衣物穿上。姗丹听到动静也跑了进来,将手里的火折子擦亮去点燃灯烛。

“发生了什么事?”苏浅兰声音里透出了一丝焦急。

“不知道”姗丹一面替她整理仪表服饰,一面惶惑摇头。

苏浅兰也没指望她一个小丫头能晓得那么多事,闻言只是加快了动作,首饰一样也没戴,素颜净面,长发仍披着,只有头顶盘好的发髻因未及睡去而丝毫不见散乱。

看看没什么不妥,苏浅兰连忙冲到门口,一下拉开了舱门。

只见过道上匆匆跑过好些宫娥内侍,多数是冲向整艘船的重心所在——努尔哈赤寝室,少部分则逆向而过,也不知往哪里去。

努尔哈赤出事了?刚才那声怒吼是他所发?苏浅兰一震,忽然看到不远处站着张太医,他正急火火的分派人手做事,取药的取药、唤人的唤人,他平时打理得异常整洁的服饰都现出了好几处褶皱。

“张老太医这是怎么了?”苏浅兰赶到他身旁,出声询问。

张太医回头看见是她,神色稍稍一缓,唉声叹气的道:"四贝勒福晋您来的正好,大汗病情骤然发作,情形严峻,奴才等正竭力救治,事情紧急,一时照应不过来,此事还要烦请福晋知会侧妃则个”

“我会去跟侧妃说的,但大汗日间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会忽然之间便如此严重?”苏浅兰连问。

张太医苦笑:"此病最忌心情激动,大喜大怒,须得放宽胸怀慢慢调理但大汗本就心怀家国,思虑繁重,偏偏还要动怒……唉”

苏浅兰默了一瞬,抬头道:"烦请太医全力施为,勿使大汗病情加剧我这便替你去向侧妃禀告详细”

“如此,多谢福晋奴才告退”张太医拱手相谢,匆匆离去。

“走吧去觐见侧妃”苏浅兰面色微沉,带着姗丹当即向侧妃叶赫那拉氏舱室走去。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身为大汗侧妃,叶赫那拉氏却是被大妃阿巴亥安排住在远离大汗的另一侧舱室,甚至不如苏浅兰住的离大汗近。变故一起,她也披衣而起,正在舱中焦躁的走来走去。她也已经派了人去打听情况,那人还没回来,苏浅兰便先到了她的舱室。

听苏浅兰转述完张太医的话,叶赫那拉氏呆了好一会,神色渐渐冰冷下来,气道:"这一定是大妃又是大妃也只有她才能让大汗如此震怒想不到大汗病重如此,她还是不肯让大汗心中好过”

苏浅兰垂下双目,陡然想到了一句话:最伤人心的利剑,不在敌人手里,而在心爱的人掌中努尔哈赤是真正的宠爱着大妃阿巴亥,可也正是如此,他才会在乎,正因为在乎,才会为之气愤心伤。倘若换作别的女人,努尔哈赤又岂会轻易被她拨动其心?

恰在此时,叶赫那拉氏派出去的贴身嬷嬷也赶了回来,神色愤懑中带着闪烁,气咻咻的压低了声音禀报:"……奴婢打探得清楚,大妃入夜便歇在大汗处,起先有小争执,继而愈演愈烈,最后,大汗暴怒,砸了下人送去的汤药,随即,厥了过去”

叶赫那拉氏听得脸色越来越黑,怒不可遏,激动得在舱中走来走去,绞着手指恨恨的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早跟大汗说过,不要让她来的,她若不来,大汗这病也不至于……”

苏浅兰在一旁冷静的看着,待得叶赫那拉氏情绪稍稍一缓,便平静的道:"安布,您别急有太医在,大汗一时半会不会有事的倒是今后,再不能让大汗这般激动了如今大妃成了大汗恚怒的对象,实不便再留于大汗身边,您身为侧妃,接手一应事务责无旁贷”

她神态间全无半点惊慌,眼神淡定,声音平稳,仿佛有种天生的魔力,能让人受到她的影响,也镇静下来。

叶赫那拉氏本就对她极是信赖,见得她这般从容,立即找到了自己主心骨,连道:"对对你说得对再不能任由大妃胡来了来人随本宫前往大汗寝室”

苏浅兰正想借口跟随,叶赫那拉氏倒是一把抓住她的手,先行开了口:"四贝勒媳妇,我瞧着大汗对你十分不同,或许你能开导大汗亦未可知,你就跟着我一起来吧”

“是哈日珠拉知道”苏浅兰觉着她的手指有些微微颤抖,骨节紧张到发白,便轻轻回握了她一把,以示支持。

老实说,叶赫那拉氏并不是那种能当一面的人物,空有侧妃的头衔和主子的排场,却没有把握大局、执掌大事的能力。过去的她就习惯于依附四贝勒的生母孟古姐姐,后来大妃掌权,她便退缩一隅,安于做个忍气吞声的米虫。

可是上天却又给她派来了一个聪慧有主见的贤惠甥媳妇,对她又孝顺又亲近,不知不觉间,她竟像是又找到了可以依附的大树,简直是苏浅兰要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并且深以为然,不觉得有甚不对。

她想得很简单,这个媳妇是天命的身份,贵不可言,将来是一定要母仪天下的,听她的准没错

努尔哈赤的舱室又宽敞又舒适,布设富丽堂皇,若非船体随浪轻摇,几乎看不出这缩小了一大圈的寝室不在陆地上而在船上。

只是,此刻舱中站得到处是人,倒显得地方窄小起来。苏浅兰目光一逡,就看到了大妃阿巴亥,只见她一脸忧急关切,坐在努尔哈赤的脚边,时不时轻咬下唇,欲言又止的望向旁边忙碌的太医。

努尔哈赤还是昏迷着,伏在榻上,裸露着后背,一名年轻太医捏着棉布球不停给他擦拭伤处的流脓污血,两名内侍给他打下手,一个端着水,一个传递干净的棉布。另两名中年太医则轮流把脉。

张老太医紧紧的拧着眉头,接过另一名年轻太医递来的银针,小心下在努尔哈赤背部。

苏浅兰暗地里倒吸了一口寒气,看这几位太医没一个脸色不凝重的,可知努尔哈赤的情形何等不妙难不成历史有了改变,他熬不过今夜?但此刻船行还没转入浑河,离着叆鸡堡还远啊

见了侧妃叶赫那拉氏,大妃阿巴亥冷冷的问了一句:"你来做什么?还嫌这地方人不够挤么?”

叶赫那拉氏一滞,面对这个比她年幼许多的大妃,她竟是有些习惯性的畏惧,口一张,却有些支吾:"我……我……”

苏浅兰一看要坏,抢先开了口道:"娘娘听闻,大汗此番病情反复,全因大妃乍然来到,以至大汗心情激动之故故而斗胆前来,恭请大妃离开大汗寝室,一应事宜,自有娘娘代大妃操劳”

“你说什么?你这是要犯上逼宫吗?”不跳字。阿巴亥气极而笑,胸膛急剧起伏,森寒的瞪住了苏浅兰,犹如愤怒的雌虎。

苏浅兰却丝毫不惧,淡然道:"事关大汗病情,想必大妃也不会介意遵照医嘱,以便早日恢复大汗健康媳妇此举,全出一片孝心,绝无冒犯之意大妃是否需要暂时回避,一问太医便知”

她抬出太医,抬出努尔哈赤的健康,阿巴亥也是无法反驳,只得瞪向那几个太医,冷声发问:"你们怎么说?”

几个太医噤若寒蝉,都不想搅进这后宫的纠纷中,最后却是张太医因和苏浅兰熟悉,先前又是自己对她说过那话,只得起身向阿巴亥躬身答道:"奴才……奴才确以为,大汗此时不便再受任何刺激”

“你……”阿巴亥一阵语塞。

苏浅兰悄悄捏了一下叶赫那拉氏的胳膊,忽然盈盈蹲下身子,行了一个标准的旗礼,口中朗朗的念:"恭送大妃”

主子行礼,下人只能跟着,又有叶赫那拉氏左右四顾,那些宫娥内侍没个不机灵的,都纷纷下跪,只差嘴里没跟着喊罢了。

眼看舱中矮了一大片,阿巴亥脸色变了又变,终于满怀不甘地站起身来,眼里的怒色宛若利剑般,狠狠射向了苏浅兰。

除了忙绿着的太医,还站得笔直的只剩下侧妃叶赫那拉,她的地位只比大妃差一线,却是不必跪她。见得大妃哑口无言,又有苏浅兰帮着造势,她只觉得今夜说不出的扬眉吐气,唇边不觉现出了一丝隐隐笑意,说出来的话也有底气了许多:"大妃您也累了还是先去休息吧这儿有妹妹看着,您放心便是”

阿巴亥怒哼一声,却是看也不去看她,快步走向舱门的时候,反而在苏浅兰面前停了一瞬,无声愤怒的瞪视着她。后者一脸平静,不为所动,她也奈何不了对方,只得拂袖而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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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催命符(上)

第二百四十章催命符(上)

努尔哈赤终于苏醒过来,睁开眼的那一刹,看到的已是明亮的朝阳,光线透过窗棂照射在一个人身上,这个人却是衣不解带坐在床榻旁,脑袋靠着床栏在打瞌睡,面上带着倦容。【全文字阅读.】

“叶赫那拉?”努尔哈赤一阵恍惚,忽然心有触动。他没有想过,仆役满船的情形下,自己的侧妃会强撑着睡意亲自守候在旁。那一瞬间,眼前这张跟记忆那人有几分肖似的面容,勾起了他无尽的回忆,如果……如果是她的话,她一定也会这么做的

舱没有什么人,所有宫娥内侍都在寝室外间待命,他能看到外头有人轻悄的走来走去,但在这内室,确然只有侧妃一个人相陪。或许是人少的缘故,他仿佛觉得空气都变得异常新鲜起来。

正在他怔的时候,叶赫那拉氏头一点,骤然惊醒过来,立即睁眼向他看去,跟他目光一对,微愣之后喜意便是浮现出来:“大汗”

努尔哈赤身子一动想要坐起,才现自己已半身麻木,背上疼痛如刮骨噬髓,痛哼之下顿即气促起来。

叶赫那拉氏一惊,连忙扶住他的胳膊不让他乱动,并且回头呼唤:“来人啊传太医快传太医”

努尔哈赤痛得浑身哆嗦,偏偏滴汗也无,喘气之余只觉口苦舌干,浑身前所未有的难受,倒也不敢再逞强起身,只是心头震骇,万想不到自己的病情一旦恶化起来,竟是剧烈如斯

“大妃呢?”努尔哈赤喘息犹忍不住问了一声。

“大妃……已去歇息,太医说了,大汗您如今病情加剧,宜静养不宜受激,是臣妾斗胆,劝大妃暂且回避。大汗,您要见她,臣妾是万不敢拦的,但——求大汗保证不会再为她而情绪激动,如此臣妾方愿前去唤她”叶赫那拉氏把苏浅兰所教的说法都照着说了出来。

“这样,也好”努尔哈赤先是面上掠过了一丝诧异,继而便是略显嘲意的苦涩一笑,认可了叶赫那拉氏的处置。

太医很快来到,忙碌起来,叶赫那拉氏退到门边上看着,随时控制全场,不一会儿,苏浅兰端着一盘热粥过来,低声招呼道:“安布,您守了一夜,还粒米未进呢媳妇给您做了点吃的,不如先吃点吧”

叶赫那拉氏本想摇头,但那米粥的香气飘来,她才现自己真是饿了,见着苏浅兰一脸关切,心头软,便点了点头,走到外间桌旁,坐了下来。这里可以看清里头的一切,若有什么,随时可以反应。

粥很美味,叶赫那拉氏吃得浑身暖呼呼的,对苏浅兰好感更甚:“这粥真是你自己做的?”

苏浅兰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媳妇手艺粗糙,让安布见笑了”

“不做得太好了”叶赫那拉氏由衷赞了一句,虽然贵妇之也有对烹调感兴趣而专门去学的,却也不是每个都能学得一手厨艺。

“媳妇就只有粥汤还拿得出手而已”苏浅兰谦虚一笑。

叶赫那拉氏放下空碗,刚要说些什么,就看见张老太医微皱着眉头走了出来,连忙起身询问:“太医大汗情形如何?”

“回禀娘娘”张老太医摇摇头,毫不乐观地道:“大汗之创口浮浅开阔,紫瘀脓汁多而肿不退,此宜穴脓,并不可放纵,迟则皮肉腐坏,伤骨烂筋,渐成脓多,且节候不根据法者,无治矣”

太医这一番掉袋,背医书,顿然听得叶赫那拉氏和苏浅兰两个大眼瞪小眼,懵然不知其意。

张老太医回过神来,连忙详加解释,叶赫那拉氏和苏浅兰方才渐渐明白过来,原来这毒疽之症,初患时并不难治,只要慎劳累、慎食忌、慎喜怒,配合针烙导引,善药良医,可有九成治愈的把握。

偏偏到了治疗的关键时刻,努尔哈赤却犯了“慎喜怒”的大忌,导致病情恶化,到这时候,毒疽已然化脓破烂,十分凶险,太医竭尽全力也只剩下不到五成的治愈把握。

从今日起,太医们要做的就是更加密切关注病人的每一刻变化,将创口的烂肉及时清理掉,并且严格控制化脓的程度。而病人则需要更谨慎的维持情绪稳定,绝不能再有半点差池,否则控制不住皮肉腐坏、筋骨糜烂、流脓不止,那就必死无疑了

听完太医的解释,叶赫那拉氏和苏浅兰都是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寒气,叶赫那拉氏是想到了大妃阿巴亥还在船上,她要闹起来的话,只怕就是一场无法遏制的灾难。

苏浅兰则是想到了依照原来历史上的记载,努尔哈赤就没能逃过这一劫难,甚至没能撑到盛京,就病死路上。他究竟是药石无救,还是又受了什么刺激以至太医们的努力前功尽弃?

张太医自去监汤开药,叶赫那拉氏一把拉住了苏浅兰,手指都在颤,脸色白的念:“大、大妃……”

苏浅兰也皱起了眉头,大妃阿巴亥,还真是一枚让人无法预料的定时炸弹,天知道她究竟在跟努尔哈赤闹什么别扭,偏偏这又是在船上,不到地头不靠岸,想把她撵走都不行

“安布,咱们万万不能冒险船到盛京之前,绝不能让大汗大妃相见大汗那里,则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生出召见大妃的意念”苏浅兰很快有了定计,低声给叶赫那拉氏出起主意来。

叶赫那拉氏已有些六神无主,听了苏浅兰一条条建议下来,虽然惊得脸色刷白,呼吸急促,把苏浅兰的手捏得死紧,却是坚定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当竭尽全力的照办。

苏浅兰的办法很简单,就是软禁。她先让叶赫那拉氏收服了船上所有的仆侍,再用太医的遗嘱宣告全船,禁止一切喧哗吵闹,并且大妃也不能例外,否则便断她的水粮,让她无力反抗。

其后便是对努尔哈赤宣称大妃受了风寒,略有小恙,为恐两个病人交叉感染,只好隔离开来,分别治疗。由于大妃只是小病,所以船到盛京之后,她也是刚好能够痊愈。

整个局,侧妃叶赫那拉氏的信任和支持,不遗余力身体力行最是关键,其次便是张老太医的配合。

作为大夫,病人至上,未受**侵袭的张老太医可谓极有主见风骨,他最明白苏浅兰所为都是为了病人,又跟她十分相熟,很佩服她的行事魄力,因此对苏浅兰的要求总是很爽快的答应。

太医本是没有什么实权的人物,指挥不动什么人,可他现在是努尔哈赤的主治大夫,只要是跟病人健康息息相关的医嘱,就没有人敢忤逆行事,又有侧妃撑腰,结果满船的人都选择性的将大妃放到了脑后。

悠悠数日过去,在三个人的倾力合作下,整条船始终被牢牢把握在侧妃手上,大妃阿巴亥固然愤怒得大有将苏浅兰生吞活剥之势,却也翻不出半点波浪来。处于被软禁状态下的她,连传递消息向努尔哈赤哭诉撒娇求援的机会都欠奉。

苏浅兰却没有时间去考虑万一历史改变,大妃阿巴亥存活下来,这个将她恨之入骨的女人又会施展怎样的手段报仇雪恨,船一天不到盛京,她就一天无法松懈下来。

虽然张太医表示努尔哈赤病情还在控制之下,没有再继续恶化,假以时日还是有治愈的希望,她却仍然每天都在忧虑,生怕努尔哈赤仍是没能逃过此劫,又再重蹈没有遗嘱的历史覆辙。

就在她度日如年的守候,努尔哈赤终于似有察觉,在两日后的清晨,将她召到了面前。

苏浅兰绝不敢小瞧眼前这位英雄了得的老人,早已做好心里准备,随时预备着运用自己的急智,令他保持乐观平静的情绪。

“四贝勒媳妇”努尔哈赤气色虽差,精神却还不错,神情也很平静,但那眼神却非常犀利,仿佛看穿了一切,对着垂低眉一派恭顺神态的苏浅兰微微一笑,出声动问:“今日船到哪了?”

“回禀父汗船行已入浑河,最迟三日便可抵达”苏浅兰明知道努尔哈赤问的是人人皆知的话,仍一丝不苟地回答。

“啊终于快到了船还真是慢啊骑马的话,这也不过就是半天的路程。”努尔哈赤感慨一句,忽然又问:“大妃还好吧?”

“大妃小病将愈,只是还有些虚弱,她虽然不能前来,可心还是记挂父汗的,媳妇每天都会将父汗的情形向她禀告。”苏浅兰眨眨眼睛,毫不羞惭的回答,并不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对。

努尔哈赤凝望着她,不禁莞尔,哂然道:“你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哪不过现今本汗却也深切领教了一回金刀郡主的厉害啦”

“父汗何出此言”苏浅兰抿嘴一笑,努尔哈赤能说出这话,可知自己的一切作为当真是没能瞒过他去,但心照不宣是一回事,口头上她却是绝不会承认的。

努尔哈赤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缠下去,而是轻轻一叹,闭上双目沉默了一瞬,才又睁开眼来,缓缓的道:“有些事,本汗也等不了啦再往前去,就是叆鸡堡,到了那儿,先靠岸停一会,你们传本汗的谕令,让太妃兼程赶来,就在叆鸡堡跟本汗见上一面吧”

苏浅兰听到叆鸡堡三字,这个努尔哈赤归天所在的地名,心头便是狠狠一跳,声音都有些变了:“太、太妃?”

“是啊”努尔哈赤淡淡一笑:“本汗要办的这件事,还真太妃不行别担心了,是件好事到时候,你们就会明白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 催命符(中)

第二百四十一章催命符(中)

第二百四十一章催命符(中)

穿越大清初年第二百四十一章催命符(中)

穿越大清初年第二百四十一章催命符(中)。

八月十一,在苏浅兰神经绷到极致的这天上午,努尔哈赤旗舰终于抵达距离盛京四十里的叆鸡堡。奉命而来的太妃纳喇氏早已等候在岸,一俟船靠岸,就让内侍引着登上了努尔哈赤的旗舰。

努尔哈赤病情虽未再继续恶化,但他终究年纪已迈,这番折腾下来,任是铁打的底子也经不起消耗,不但骨立形销、虚弱萎靡,而且卧在榻上连翻身也是不能,只好由叶赫那拉氏和苏浅兰代他出迎太妃。

太妃身子尚算健康,尽管她走上船的时候瞧着有些颤悠悠的,离不开宫婢搀扶,那精神体力比起虚弱的努尔哈赤,还是强上许多。

她上得船来,本该即刻去见大汗才是,恰逢大汗又昏睡过去,只得进入舱室,先由叶赫那拉氏和苏浅兰陪着,等候大汗苏醒召见。

这位老太太苏浅兰曾经见过一次,此时再见,只觉得她仍然不改迷糊,甚至更加迷糊,见了她,竟然想不起来她是何人,还是叶赫那拉氏重新介绍了一回,她才回忆哈日珠拉这个人来。

苏浅兰无语的猜测着,不知道努尔哈赤能让这么位太妃替他做成什么事儿,难不成是要用这位名义上的太后去压制大妃?

三人正在舱中闲聊,外头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几声带着惊惶哀恳的呼唤,随即,本该被软禁着的大妃阿巴亥突然闯入了舱中,快步冲到太妃面前站定,才屈膝福了一礼:“阿巴亥叩见太妃”

几个宫婢内侍追到舱门处,个个面色难看,却是拦之不及,只好缩在外头,忐忑垂首瞄向这边。

苏浅兰瞳孔一缩,心头警铃大作,她早就预料阿巴亥没那么简单,想不到她真能隐忍到现在,才骤然发难,摆脱了奉命守住她的那几个侧妃亲信,一路闯到此处。[贴吧团]

叶赫那拉氏惊愕之余,却极为佩服的瞥了苏浅兰一眼,早在日间,苏浅兰便是跟她说过,阿巴亥极有可能会在今天制造风波,建议她加强了大汗寝室外围的拦截人手,防止阿巴亥强闯硬冲。

当时她还些将信将疑的,却不料阿巴亥果然有了动作。虽然阿巴亥有些出人所料的没直接去闯大汗的寝室,而是选择了闯到太妃面前,也已经让她再度信服起苏浅兰的能力来。

老太太睁着昏花的老眼,很是愣了好一会,才满脸诧异的问:“阿巴亥?原来你也在船上?”

满船的人几乎全部晕倒,这老太太真有趣,大妃阿巴亥奉诏前来迎接大汗回宫,人所皆知,她却好像懵然不知似的。

阿巴亥显然很清楚老太太的状况,并不惊讶,只是稳稳的答道:“阿巴亥奉命服侍大汗,自然在的先时未能及时出迎太妃,失礼之处,尚乞太妃恕罪”

“哦哦”老太太点点头,既不欢喜,也未责怪。

苏浅兰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射来,抬头一看,正好对上阿巴亥含威带怒的眼神,不由嘴角一抽,暗自戒备。

如今她也看出了阿巴亥的打算,是要借助太妃获得见到努尔哈赤的机会,她这般好端端没病没灾地出现在太妃眼前,只要太妃对努尔哈赤说句话,那就再不能用她感染风寒小病的理由禁止她重回大汗身侧。

该怎么才能防止出现意外,不让阿巴亥刺激到努尔哈赤?苏浅兰一面急速思索着对策,一面便将努尔哈赤目前受不得刺激的情形娓娓的对太妃说了出来。

她并不认为太妃有那个左右努尔哈赤情绪波动的能力,因此她这些话其实都是故意说给阿巴亥听的。[贴吧团]离开了努尔哈赤的宠爱,阿巴亥什么也不是,她若是够聪明,就应该不会干出刺激努尔哈赤的蠢事。

果然,听苏浅兰说清努尔哈赤的现状,阿巴亥面上也不由现出了凝重的神色,努尔哈赤病情如此严重,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料。

见到阿巴亥似有觉悟,苏浅兰心头的紧张也不禁稍稍缓和下来,照这般情形看来,即便阿巴亥跟着太妃一齐去见了努尔哈赤,想必也能将危险降低到一定的程度。不过,接下去该如何做才能不让阿巴亥借故又留在努尔哈赤身旁,可又要费尽思量了。

正当苏浅兰竭力想着办法的时候,一名内侍匆匆来到,禀报了努尔哈赤苏醒,召见各人的消息。

苏浅兰转头望向阿巴亥,却见对方面上得色一闪而逝,随即换上了平和宁静的神态,感应到她的注视,美眸一翻,却是传递了一个很明显的意思:我还没有你想的那么蠢

四人进入内舱见到努尔哈赤,分别见礼落座,阿巴亥丢下她一直搀着的太妃,直趋床榻,轻唤着“大汗”,顺势坐上了床尾。

苏浅兰立在太妃身后,冷眼注视着阿巴亥的每一丝神情变化,见她很快便做出一副柔弱憔悴的姿态,满面都是对努尔哈赤的温柔关切,隐隐夹着几分愧疚,不觉暗自松了口气。

能够独宠汗宫十几年,这个女人还是两把刷子的她很聪明的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诋毁侧妃控诉自己的委屈,反而放低姿态,俯首默认自己犯错,博取同情,以努尔哈赤多年来对她的感情,很容易就会原谅她的一切,令她重展大妃的权势。

漂亮聪明的女人,有时候什么话也不用说,就能取得最理想的成效,阿巴亥也是这样,就那一声腻甜里带着歉意的呼唤,努尔哈赤面上便现出了柔和的线条,望着她点点头,仿似在无声中就原谅了她的过错。

眼下太妃在座,努尔哈赤自不会抛下太妃不理,跟阿巴亥这短暂的交流之后,便将注意力移到了太妃身上。

互相问候之后,努尔哈赤瞥了阿巴亥一眼,便忽然道:“此番劳烦太妃前来,实是有一桩事,想让太妃帮着参详则个。”

太妃老眼一睁,往前俯了俯身子:“大汗请说”

“本汗的前侧妃,叶赫那拉氏,庄敬聪慧,甚得我心,惜乎当年其母族海西叶赫,正与本汗为仇,俟其亡故,始终不得其时,赠其大妃之位”努尔哈赤一开口,立时震住了面前数人。

叶赫那拉氏是一脸惊喜,阿巴亥则面上变色,太妃更加认真听着,苏浅兰却在一呆之后,迅速向阿巴亥看了过去。

“如今本汗也垂垂老矣念及旧情,始终难忘于怀故而总想着是不是追赠亡妃一个大妃之位,日后也好相见”

努尔哈赤吁了口气,发一句感慨之后,又对太妃说了下去:“后宫之事,本汗原不该多加干涉,但这追赠后位一事,大妃始终不允,本汗心中为难,方求询于太妃,却不知太妃是何意见?”

“大汗”阿巴亥起身离开床榻,忽然跪了下去,神情泫然欲泣:“非是臣妾任性,不知大汗心意,横加忤逆,只是大妃之位,关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岂可草率从事”

“更何况,臣妾荣居后位十数年,不敢说从无过犯,这兢兢业业、生儿育女、辛劳操持,至少也有苦劳在,若是大汗贸然追赠他人大妃名位,臣妾多年的努力岂非毁于一旦”“知道的都说大汗是重情念旧,不知道的,只会质疑诋毁臣妾叶赫那拉姐姐已故去多年,她多一个名份不多,少一个名份也无人在意而臣妾若名声受损,却让我那三个孩子何以自处?”

阿巴亥说得声泪俱下,趴伏地下,将额头望船板上磕去,声声哀恳呼唤:“大汗求大汗体恤活人,三思而后定”

苏浅兰暗暗倒吸了一口寒气,心中陡然透亮,原来是这样这就是阿巴亥一直在跟努尔哈赤斗气的根源所在她不是要请立自己的儿子当储君,而是要阻止努尔哈赤追赠四贝勒的生母为大妃,免得四贝勒在强悍的实力之外,再多一个正宗嫡子的名份。

要说阿巴亥也算聪明之极了她知道自己三个儿子唯一能够凭仗的优势所在,为了她儿子,她不能让最有希望继承汗位的四贝勒拥有同他儿子一样的地位。

但她却绝口不提这茬,只从别的方向来私下阻止努尔哈赤。看努尔哈赤多日来的各种反应,她的这种努力竟是卓有成效,若非今日努尔哈赤忽然打开了天窗说亮话,旁人只怕会一直被蒙住。

苏浅兰只感到咽喉发干,忐忑向努尔哈赤望去,这个男人一向宠爱阿巴亥,他会不会因此再度打消追封四贝勒生母大妃名位的主意?

侧妃叶赫那拉氏也是紧张之致,睁大眼睛瞬也不瞬的望住了伏躺在床上的努尔哈赤。四贝勒生母是她的姐姐,她姐姐的地位若能再提高一级,她也会得到许多无形的好处。

整个舱室静得异样,只有阿巴亥一下一下额撞船板的“咚咚”声在敲击每个人的心房,令人窒息屏气。

一声长叹,努尔哈赤最终打破了沉寂:“阿巴亥,你起来吧你的意见本汗会酌情考虑,但现在本汗询问的是太妃的意见”他说到此处,目光一逡,开声下令:“太妃留下,其余人暂且退下”()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四十一章催命符(中)

第二百四十二章 催命符(下)

第二百四十二章催命符(下)

外舱室中,气氛压抑,叶赫那拉氏紧张得频频望向努尔哈赤和太妃两人谈话的所在,一脸的患得患失,但当然,那边房门紧闭,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

苏浅兰则暗自留意着阿巴亥,从目前情形来看,努尔哈赤状况不错,没有因为阿巴亥继续反对他要追封四贝勒生母孟古姐姐而发怒。反而是阿巴亥自己情绪激动,坐立难安。

想来阿巴亥也生怕努尔哈赤暴怒,改变了应对策略,由针锋相对变成了哀恳哭诉,若是她能将努尔哈赤的安危放在心上,努尔哈赤病情好转的几率必然大幅升高,甚至痊愈。

可是,苏浅兰心头仍然压着一块巨石,无法松懈。原来的历史上,努尔哈赤最终是逃不过去的,他没能活着回到盛京去,究竟在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会不会是……太妃?

应该不会苏浅兰摇了摇头,不管太妃同不同意努尔哈赤追封孟古姐姐为后,努尔哈赤都不可能因此情绪大动。太妃同意的话,他最可能的反应不会是狂喜,顶多有点如释重负或感慨,太妃不同意的话,那他也不过就是失望、失落,绝不会对太妃发怒。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太妃表示同意之后,阿巴亥受激之下忘记一切又去向努尔哈赤大吵大闹,终于酿成悲剧?苏浅兰心中凛然,这样的话,可绝不能再让阿巴亥有机会去见努尔哈赤了

似乎感受到苏浅兰的注视和目光中的戒备,阿巴亥骤然转过头来,冷冷向她回瞪着,口中亦冷冷的道:“自古以来,非蒙冤受屈者,追赠其身份封号,那都是在人刚死的时候,从未有过时隔多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例子就算太妃同意,此事也得先经过朝议允可四贝勒媳妇,你还是不要抱持无谓的幻想为上”

叶赫那拉氏回头瞥了阿巴亥一眼,脸色难看,阿巴亥明着是针对苏浅兰,但何尝不是暗暗敲打自己,此举着实嚣张可恨。[贴吧团]

苏浅兰勾唇一笑,笑意不达眼底,只是若有深意的回道:“大妃多心了哈日珠拉岂会如此浅薄可笑一切该我有的,无论谁如何阻止,始终也跑不掉,一切不该我有的,便费尽心思,也是枉然”

“你……”阿巴亥如何听不出她话中之意,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偏偏又抓不到她的话柄,只得恨恨的甩了一句:“你明白就好”

叶赫那拉氏暗地喝彩,得意的飞眉向苏浅兰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苏浅兰却没注意到叶赫那拉氏对她的赞赏,她还在努力想着法子不让阿巴亥在抵达盛京之前危害到努尔哈赤的性命。

如今她已有七分肯定假若努尔哈赤来得及立下遗嘱,汗位继承人定然就是四贝勒,否则努尔哈赤不会想到要追封四贝勒生母一个大妃的名位,增加汗位继承人的合理合法性。

可如果她能保得努尔哈赤活着留下遗嘱,说不定阿巴亥也因此而逃过被殉葬的命运,将来成为一个隐患,以太妃的身份处处和她作对。

真是讽刺啊自己为了四贝勒的继位正统性而救努尔哈赤一劫,顺带也便救了阿巴亥的性命,可是到时候,被救的那个人非但不会感激,反而会成为死敌,那自己算不算是在搬石头砸向自己的脚?

正思虑间,太妃从里头走了出来,阿巴亥一见,立时兔子般窜了过去,想要抢在叶赫那拉氏和苏浅兰之前返回努尔哈赤身边去。

出乎意料的是,反而是太妃堵在门口,拦住了阿巴亥。

“大汗歇了,你们都别进去,需要你们的时候,会唤你们进去的”老太太不咸不淡的丢下一句。

苏浅兰暗松了一口气,看向阿巴亥,只见阿巴亥咬紧了牙关满脸不忿,可也毫无办法,这么多人盯着她,她也不敢硬闯,否则到时候若出了意外,她也是担待不起。[贴吧团]

“追封的事……大汗可有了定论?”阿巴亥忍不住问。

老太太点点头又摇摇头:“现在还不知道你急什么等回了宫,一切自有大汗做主不管大汗怎么做,本宫都没意见”

苏浅兰嘴角微微一抽,有点想笑,老太太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她说上半天也未必有一句是能作准的,回答也不在点子上。阿巴亥也是急了,听到太妃的话才想起老太太是什么样的人来,面上悻色一闪而过,没有再多问什么。不过神色间倒是缓了一缓,既然老太太说了不知道,至少她还有的是机会阻止这件事。

太妃看来事情已了,连一刻也不想多留,说自己已经跟努尔哈赤告辞过,直接就让人送了她下船。

阿巴亥心中挂着努尔哈赤,不肯久离他的左右,意思意思送送,就回了努尔哈赤的外舱候着,叶赫那拉氏还是记得苏浅兰最初的建议,也跑去在一旁盯着,结果只有苏浅兰依足晚辈礼将太妃一直送下了船。

到得码头,苏浅兰才松开搀扶着太妃的胳膊,也是她爱心作祟,总是不放心这位颤巍巍的老太太,怕她在狭窄轻晃的桥板上摔着,想着自己算是会点身手的,比那些宫婢们可靠,便扶了她一把。

“四贝勒媳妇”太妃回身望着苏浅兰,布满皱褶的面上写着感慨和欣赏,莫测高深地笑道:“你这孩子不错放心吧只要大汗看了那个东西,大妃也阻拦不住你那额娘一定会被追封大妃的”

苏浅兰一惊,愕然发问:“什么东西?”

“呵呵呵呵”太妃一脸得意,并没回答她这问题,而是在她发愣着的时候,领着一班宫婢嬷嬷内侍护卫登上了车驾扬长而去。

苏浅兰呆在码头,直到身边内侍出声提醒,才回过神来走上舰桥,一路惊疑不定的返回了舱室。

什么叫“只要大汗看了那个东西,大妃也阻拦不住”?难道在太妃和努尔哈赤密谈的时候,太妃给了努尔哈赤什么东西?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阿巴亥的阻拦计划失败?

苏浅兰越想越觉不妙,要说有什么东西是她疏忽过去未能掌控的,当属太妃和努尔哈赤的密谈,就太妃那个不靠谱的模样,万一她要拿给努尔哈赤看的东西,是会刺激得努尔哈赤暴毙的催命符……

苏浅兰不寒而栗,脚下越走越快,几乎小跑起来,等她带着一丝惊惶扑进舱室,那卷起的衣风竟把里头阿巴亥和叶赫那拉氏两人都惊着了,齐齐回头诧异的望住了她。

“大汗、大汗没事吧?”苏浅兰急问。

“怎么了?大汗不是歇了吗?能有什么事?”叶赫那拉氏从未见过苏浅兰这般急切的模样,被她弄得也惊慌起来。

苏浅兰感应到阿巴亥也紧盯过来,深吸口气稳住了自己情绪,出声道:“虽说大汗不让人打扰他的休息,但他如今病着,咱们岂能大意不如让张太医提前过去瞧瞧,也好让咱们放下心来?”

“你倒是挺上心的”叶赫那拉氏还没回答,阿巴亥便哂然先开了口,不过苏浅兰的建议,她却是听了进去,回头便吩咐身边的内侍:“你去,把张太医请来”

苏浅兰倒不介意这命令由谁来下,见那内侍匆匆领命而去,而寝室那边站着的几个内侍也无异状,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努尔哈赤没有异状,那也许太妃要给他看的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自己可有点杯弓蛇影太过担心了。

张太医很快去给努尔哈赤观察了一会回来,告诉三位女主子,努尔哈赤情况稳定,让三女一齐缓下了紧绷着的心弦。阿巴亥更是直接狠剜了苏浅兰一眼,责怪她大惊小怪,吓人一跳。

不过张太医这番进去观察病人,却是又吵醒了努尔哈赤,好在努尔哈赤并未动怒。苏浅兰有点赧然,老人家睡眠本就警醒,又病成这样,正需要多多休息,自己却骚扰了他的睡眠。

反正努尔哈赤也醒着,针灸处理创口的时辰也差不多了,张太医请了旨,便召集其他太医,拥到内舱开始了又一轮忙碌。

一番治疗过后,努尔哈赤又恢复了些许精神,阿巴亥、叶赫那拉氏和苏浅兰毕竟关切,等太医们退下之后,都留了下来。

有大妃在,自然是轮不到苏浅兰说什么话,就是侧妃叶赫那拉氏也由于口舌不如阿巴亥,而被挤到了一旁,只能听着阿巴亥对努尔哈赤嘘寒问暖,很有技巧分寸的展现自身的委屈和柔情。

努尔哈赤还是很享受美人关怀,听到阿巴亥再度委婉的表示不赞成追封孟古姐姐的意见,也只是摆摆手,阻止她再提这个话头:“这件事暂且搁下,本汗还得仔细考虑,待什么时候本汗有了决定再说”

阿巴亥摸不准他的心意,倒也不敢再提,眼珠一转却又提出,自己既然已经“痊愈”,理当留下守候看顾努尔哈赤,换那辛苦了好几天的侧妃叶赫那拉氏回去休息。

苏浅兰的心又提了起来,努尔哈赤目光一逡,将叶赫那拉氏和她的神情都看在眼里,颇出人意料的淡笑拒绝了阿巴亥的建议:“行了本汗晓得你们的心意,你们亲自守夜实无必要,谁也不必留在本汗身旁这些事自有内侍来做”

努尔哈赤开了口,阿巴亥也只得无奈答应。

苏浅兰想不到替她解决这个难题的反而是努尔哈赤本人,颇为意外的望了他一眼。可不知怎的,她始终觉得内心很不安宁。

这里就是叆鸡堡,历史上努尔哈赤的葬身之地,可为什么到目前为止,努尔哈赤除了气色极差、虚弱不堪之外,瞧着并不像就要毙命的模样?所谓事有反常即为妖,苏浅兰可放不下心来。就当她心神不宁目光游移不定的时候,忽然一样东西跳进了她的眼帘。()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四十二章催命符(下)

第二百四十三章 逆天改命

第二百四十三章逆天改命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舱室本来就不大,陈设也不会像正式的汗宫那样尽多华而不实的装饰,再加上连日来苏浅兰在这里头往返出入,室中有些什么东西哪怕不曾留意过,也早已看得熟悉,多点什么少点什么很快就能察觉。

那是一方扁扁的匣子,碟子般大小,外表是不起眼的黑底金漆图纹,仿佛女儿家妆台上用来盛放单件首饰的木盒。如今就静静的放在舱内矮柜上,距离努尔哈赤不过一臂之遥。

苏浅兰迅速确认,此前绝没有这样一个方盒,它是突兀出现的,就在太妃跟努尔哈赤密谈之后。

这一定就是太妃要让努尔哈赤过目,并且肯定努尔哈赤看过后必然不再受阿巴亥左右一准追封孟古姐姐的物事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在努尔哈赤眼皮底下先窥得匣中之物?

她的注意力都被那匣子引了过去,正努力想着办法,身后一名内侍端来了熬好的药,热气氤氲黑乎乎的一碗。

苏浅兰灵机一动,连忙说声“我来吧”,便把药碗接了过去,端到努尔哈赤床前恭敬的道:“大汗药来了”

努尔哈赤这么个英雄人物,见到药,竟也皱起了眉头,阿巴亥和叶赫那拉氏都自然而然的抢上前去争夺给他喂药的工作。最终是阿巴亥离得近,当先从苏浅兰手里把药碗接了过去。

苏浅兰的目标本就不是要给努尔哈赤喂药,不管这两位妃子谁把药碗接过去,她都达到了目的。有这两人紧挨在努尔哈赤身旁,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动作,而她刚刚这上前几步,正好就站在那匣子前面。

匣子是翻盖的,并且没有上锁,苏浅兰趁着无人注意,站在叶赫那拉氏身后,利用手中的丝帕作遮挡,飞快的打开匣子向里头瞄去。

看来这真是个盛放女人首饰的盒子,里头铺着柔软的红缎,但红缎上却不是什么首饰,而是一条白色丝质的带子,末端绣着朵红梅。

苏浅兰怔了一怔,一时弄不清这条带子是什么意思,可她动作却极快,丝帕一卷便将这条带子裹挟而出,又重新合上了盖子。

叶赫那拉氏抢不过阿巴亥,站在床头脸色一阵变幻,才悻悻后退。苏浅兰趁机随着她退,不动声色将包着那带子的丝帕塞进了腰兜。

努尔哈赤浑然不发现苏浅兰的异动,喝完了药,又是一阵乏力困顿,便将眼前这三女都打发离去,只留内侍在舱门处守候。

苏浅兰回到自己舱室,草草的用过膳,独自爬上绣榻,连姗丹也远远的赶开去,方才摸出那包丝帕,打开来,细细的端详那条丝带。

这是什么东西?瞧着可不像装饰在旗袍上或头上的物事,并且这丝带没绣花的一头竟然露出了几缕脱出的细丝,仿佛是从什么地方扯断下来似的,而那朵孤零零的梅花……

苏浅兰用手指轻轻抚过那朵红丝绣成的五瓣梅花,忽然看到了一丝异样的暗褐色,隐藏在鲜红的梅花下面。

“这是?血?”苏浅兰将那朵梅花凑近眼前翻瞧了半天,忽然发现,这朵显得有些突兀的梅花,其最大作用便是掩盖丝带上的血迹。

血迹并不是不可清洗的呀既然要留着,却为何又煞有介事的两面绣朵梅花来掩盖它?苏浅兰心中疑惑,两手持着丝带,将那朵梅花对准了窗外日光,眯着眼睛一瞧,果然隐约看到了一些痕迹。

“好像是……一枚血指纹?”苏浅兰猜测着,脑子里闪过许多荒诞的念头,最终还是茫然收回了丝带。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不知道内情的人,怎么看也看不出它的奥妙,知情的人,一看就心中透亮。苏浅兰再聪明,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也只能够肯定,这东西跟阿巴亥息息相关而已。

太妃是肯定知晓这东西的底细的,她要努尔哈赤看这东西,或许能说明努尔哈赤也认得这是什么。

太妃又说这东西能粉碎阿巴亥阻扰努尔哈赤追封四贝勒生母大妃名号的计划,可知这东西一定对阿巴亥有不利的地方但看阿巴亥的各种反应,她似乎全不知道太妃手里拥有这样东西。

不能问努尔哈赤,也不能问阿巴亥,那这东西的底细,唯有回到盛京再问太妃了太妃愿意对她说明这是什么东西么?

苏浅兰想得头都疼了,最后决定先妥善的替太妃和努尔哈赤保管好这东西,等回到盛京跟太妃仔细打探明白过后再作处置。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关心,那就是努尔哈赤究竟能不能逃出生天。

汗驾所在的舱室中,努尔哈赤又从那不安稳的浅眠中苏醒过来,睁开眼来,但觉满室昏黄,原来已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分。

他没有急着唤人,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床头矮柜,那上面放着一只描金的黑漆木匣,是太妃给他留下来的东西,要他回到盛京之后便履行追赠孟古姐姐大妃封号的诺言,若然感到心念动摇,便开匣来看。

那里头会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他回到盛京再打开来看?又为什么说如果他的心意不改变,也就没必要打开来看了?

难道,这匣子里的东西跟孟古姐姐有关?是她遗留下来的定情之物,可以勾起他对她的无边回忆?当初孟古姐姐过世,两人之间的各种情物不都做了她的陪葬吗?怎么还会有遗漏,而且在太妃手中?

努尔哈赤越想越觉自己没有猜错,忍不住探手将匣子取到了掌中,如果里头真的是孟古姐姐所留之物……

一生坚强如他,但触及内心那条深埋的心弦,却也按捺不住的冲动,只想打开匣子,一睹匣中之物,哪怕为此抑不住情绪,也好过在这里猫抓般的痒痒,憋得难受。

“啪”地一声轻响,匣子终于在他手里打开,然而内中空空,竟是一样也无他不敢相信地摸摸翻翻,连垫底的红缎也抖开来瞧了又瞧,却什么也瞧不出来。太妃给他的,竟然是个空匣?

努尔哈赤真是又失望又疑惑,情绪的小小起落,又牵动了他的背痈,痛得他闷哼出声,脑子里仿佛有一万颗星星在胡乱碰撞。

这边的动静一传出,外头便是一番忙乱,本来就守在外头不愿离去的阿巴亥率先冲了进来,后面紧跟着叶赫那拉氏和苏浅兰。

派了人去唤太医,阿巴亥又上前搀扶努尔哈赤的胳膊,顺便给他掖好薄被,防他受寒,这一动作,就发现了他枕头旁边的木匣。

“咦?这是什么?”阿巴亥好奇的问。

努尔哈赤讪讪一笑:“这里头应是太妃送给本汗的东西,可你也知道的,太妃是上了年纪啦竟然忘了把东西装进去,哈哈”

“您还笑得出来”阿巴亥嗔了一句,顺手收拢红缎和匣子,不在意的将它搁回了矮柜。

苏浅兰做贼心虚而提起的心,这才稍稍松了一些,可是她仍然不敢完全放下心来,虽知道这一夜努尔哈赤会不会病情急转,一命归西?这么关键的一夜,可绝不能让努尔哈赤身边没人或只有大妃一人

然而太医们会诊之后的结论,却令苏浅兰陷入迷惑中,努尔哈赤的病情竟算是比较稳定,一时半会绝不可能出现突变,而最迟明日上午,船队便会准时抵达盛京。

太妃离去后,船队曾在叆鸡堡停靠一个时辰略做补给,但这时候已然行程近半,将叆鸡堡渐渐甩到了后方。

难道说,努尔哈赤的劫难过去了?他逃过了原来的历史轨迹,没有在叆鸡堡丧生?他将会安然抵达盛京汗宫?苏浅兰不敢相信的想着,心跳渐渐加快。

虽然还没有真正回到盛京,事情始终不算落幕,可如果努尔哈赤明日清晨真的能回到盛京,那便证明,她又一次成功了逆天改命穿越的蝴蝶翅膀扇动,改变了努尔哈赤的命运,它又将要改变些什么?

一夜难眠难耐的漫长等待,苏浅兰终于挺着两只熊猫眼,等来了破晓的一刻,借着金光一线的照耀,她从窗外远远就看到了巍峨的盛京,晨曦薄雾中,隐约可见河岸两旁星罗棋布的村庄。

盛京,终于到了而努尔哈赤仍然健在尽管他虚弱、精神萎靡,仿佛风中残烛,一吹便倒,但他总归还活着他活着回到了盛京

船行入港,接到消息的文武百官陆续来到,在八月当值的四贝勒带领下阵列码头,排出了浩大的迎接声势,旌旗飘扬,人头攒动,静静等候着努尔哈赤睡醒,在太医的护持下被抬下船来,转入御辇之中。

苏浅兰陪伴在叶赫那拉氏身边,亲眼瞧着活生生的努尔哈赤被抬下船去,眼中忽然涌起了一抹泪意。

她没有办法不激动,尽管还不知道这个改变带来的又会是些什么,可她没有半分后悔,就冲着努尔哈赤跟四贝勒之间那说不请道不明的父子之情,她很高兴可以让四贝勒迎接到他活着的父亲。

她更高兴的是,借着这一次的历史改变,她终于百分之百确定了一件事,命运真是可以改变的

她已经改变了哲哲和布木布泰的命运,也改变了自己的寡妇命运,嫁给了四贝勒为正室,这次,她又成功改变了努尔哈赤病死叆鸡堡的命运那就是说,她将来也必然可以改变宸妃幼子夭折的噩运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四十三章逆天改命

第二百四十四章 小别重聚

第二百四十四章 小别重聚

这次码头迎接,一共出动了三副宫舆,最前头是黄帐子的努尔哈赤御驾,中间是大妃阿巴亥的凤舆,苏浅兰陪着侧妃叶赫那拉氏在最后。

虽然在这风气开放的后金,汗王和后妃不像大明的天子和后妃那般藏在深宫轻易不露面,但这般盛大仪仗穿街而过的情形还是不多见,很快,道路两边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神情兴奋的窃窃议论。

坐在舒适的车中,听到外头人声鼎沸,苏浅兰唇边不觉挂出了一丝感慨的笑意,前世的她,只能充当街边人海里不起眼的一个,谁曾想到会有今日,易地而处,她会成为被人羡慕嫉妒的那个?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嫁给了那个人,有了狐假虎威的条件。

想到这点,她便遏制不住的伸手将车窗布帘悄悄掀开了一线,向前方不远处望去。

努尔哈赤病重被抬下船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众目睽睽之下,四贝勒要主持其事,协调命令,可没有空暇顾及自己的老婆,从下船到上轿,隔着老远他也只能匆匆扫苏浅兰一眼,确认她安然无事。

隔着大妃阿巴亥的凤舆,再往前十几码就是努尔哈赤的御驾,四贝勒器宇轩昂的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随行在御驾旁。

跟别的贝勒相比,他的形象之佳可算得天独厚,正白旗的白色袍甲披挂在他身上,视觉上的冲击便异常强大,再加上他胯下白马也是罕见的极品神骏,更衬得他格外卓尔不群、英武绝伦。

苏浅兰方心神一恍,四贝勒却仿佛有所感应般,忽然回过头来,正好跟她目光相遇。

这意外的轻触,让两人都是略略一呆,苏浅兰面上发热,抿了抿嘴,故作从容地松手落下了窗帘。原本挂心忧虑父汗病情的四贝勒却是愣了一会,最后唇边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目光深邃的转了回去。

先进汗宫扰攘了一回,苏浅兰终于得以脱身,转乘自家车轿,回到了四贝勒府,而四贝勒却还有大量的事情要做,不能送她回来。

得到福晋回府的消息,几个庶福晋以及府里数得上号的管事全都排好了队分别在大门和二门处迎候。

苏浅兰虽然疲惫,却还是维持着淡定温和的笑容,简单勉励了管事们几句,也就将他们打发了去,唯独对那班女人,她却什么也没说,对她们的问候只是点点头,说不上什么平易亲和。

目光掠过腰身未显的那拉氏,瞧着她气色不错,苏浅兰随口嘉许了自己派过去照顾她的嬷嬷一句,便推说劳累,返回了自己的跨院。

连日精神上的透支,再加上昨夜焦虑失眠,她整个人可是瘦了一圈,疲惫不堪,连话也不想多说,草草吃过中饭,沐浴更衣爬上大床,吩咐姗丹阿娜日别让人打扰,就沉沉睡了过去。

苏浅兰自己也没料到,这一睡就睡到晚上,阿娜日早已备好晚膳,几次进来想把她唤起,但见她睡得这般沉,心肠一软,又退了出去。

正两难间,四贝勒终于忙完回府,直奔这处院子而来,阿娜日和姗丹接了他进来,要去唤醒苏浅兰,被他拦了下来。

问清苏浅兰连晚饭也没顾得上吃,倒头便睡,四贝勒眼底掠过一抹疼惜,先吩咐厨下热着饭菜,自己转身就进了内室,放轻手脚悄然靠坐在床榻边上,凝目向她望去。

今日诸贝勒齐聚汗宫拜见努尔哈赤,很意外的竟然听到努尔哈赤亲口赞了四贝勒媳妇几句,说她纯孝聪慧,是难得的佳媳。

忆起当时从四周投射到他身上的那些异样目光,四贝勒唇边就不觉浮现出笑容。父汗极少称赞女人,别说是对媳妇,就算对他自己的后妃,也没有说过什么好话,想不到对他这个媳妇却这般满意,真不能不说是个异数,也不晓得苏浅兰怎么就得了他的欣赏。

看到苏浅兰人都瘦了一圈,可小脸还是睡得红扑扑的,细密的睫毛覆下来,形成诱人的弧线,说不出地安稳静谧,四贝勒便觉满心都是疼惜,爱意像草般疯长,忍不住向她嘴唇吻了下去。

苏浅兰朦胧中感到双唇有物触碰,本能的伸出小舌要清理双唇,这下可不得了,四贝勒宛若被点着的烟花,顿然火花四溅,哪里还会放她香舌收回,立即含住轻吮着,加深了这本意只是表达怜惜的轻吻。

“唔……”苏浅兰被他彻底弄醒过来,睁了睁眼瞧着是他,又把眼睛眯了回去,揽着他的脖颈,尽情享受起他的宠爱来。

真个是小别胜新婚,两人已太久没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那心跳随着两人之间的亲吻逐渐加快,爱意也迅速升温起来。

等到四贝勒的手探入苏浅兰胸怀,触及那团饱满,引起她一阵敏感的颤栗,更是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四贝勒再也顾不得此刻天色才刚刚黑暗,喘着粗气落下帷帐,加大了动作幅度。

“荒……荒唐……”苏浅兰还保持着点点理智,记挂着自己还没有吃够半年的调理中药,喃喃念叨了一句。

“箭在弦上,来不及收回啦”四贝勒断断续续说完,不管不顾剥去两人衣裳,更加着力爱怜着对方的身子,趁着苏浅兰不备,叩关而入,在苏浅兰发自咽喉深处的低吟声中再度拥有了她的全部。

苏浅兰只记得,沉迷进去前,她所能想起的唯一一个念头,就是:几个月的调理,算不算前功尽弃了啊?

这一餐晚膳,两人前所未有的拖到了二更天才坐到桌前享用。把苏浅兰直饿得手脚发软,前胸贴后背。瞧着阿娜日和姗丹两个丫头笑眯眯的神情,脸上红潮难退,心头大恨,恶狠狠瞪了四贝勒好几回。

四贝勒却笑得像头得意的老虎,既想保持威严,又忍不住从唇角的弧线泄露出他的好心情来。

吃饱喝足,四贝勒便问起苏浅兰此行的详情,苏浅兰自然不能对他说什么自己改变了历史云云,就把重点放到了两件事上。一件就是将努尔哈赤对他这个儿子的重视和替他考虑的心意都说了出来。

另一件事则是对大妃阿巴亥为封后一事跟努尔哈赤置气,令努尔哈赤病情恶化的经过,以及当时自己采取过的强硬措施。

被苏浅兰知道了他跪宫的举动,面对她含着感动的柔情,四贝勒心中甜蜜的同时,也不禁有些赧然。再听到大妃阿巴亥的种种不对付,和她对自己父汗的伤害,四贝勒的脸色则是完全沉了下来。

“我这般作为,可算把她得罪狠了”苏浅兰轻笑一声,神情无奈,假若四贝勒继承汗位而阿巴亥未殉葬,她就是名义上的太后,太后若是要跟大妃作对,那可真是叫人头疼之极。

四贝勒正将她搂在怀里,双双躺在床上歇息,听得这话,臂弯便紧了一紧,将唇埋在她的秀发里,嗅着她身上的清香,神色微冷,声音却依然醇厚平稳的道:“爷不会让她有机会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苏浅兰身子僵了一下,四贝勒……四贝勒还真是……阿巴亥该不会最终也逃不过被逼殉葬的命运吧?

“在想什么?觉得爷的心太狠太残酷?”四贝勒放柔了声音,眼底现出一丝笑意,磁性动听地说了下去:“龙有逆鳞,触之则亡兰儿,你就是爷的逆鳞所在,谁敢对你不利,爷定要他付出十倍代价”

苏浅兰瞥了他一眼,咬着嘴唇忽问:“那……那若果欺负兰儿的人,就是爷自己,爷又怎么办?”

四贝勒一滞,闷闷的迸出了一句:“那,那爷自杀去”

“咭”苏浅兰一下喷了,想不到四贝勒也这么有趣。是啊他可不是历史书里的一个符号,而是鲜活的人,他也有许多面,绝无法仅凭着他做过些什么事,就精确推论出他的为人。

那件东西,那条诡异的白丝带,苏浅兰最终一个字也未向四贝勒提及,她不想破坏这样温馨的夜,不想让未知的因素来干扰两人感情。

翌日,早已睡够的苏浅兰破天荒跟着四贝勒一同早早爬了起来,心情大好的亲手帮他穿戴整齐,又笑眯眯把粥推到了他面前。

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四贝勒幸福得每个毛孔都舒畅的同时,脸上却隐约现出了几分不安,很有点心虚的望着苏浅兰。好几次张口要说什么,又吞了回去,弄得苏浅兰好不莫名其妙。

“爷怎么了?有话就说啊瞧您憋着多难受”眼见着四贝勒就要离去,还有点磨蹭,苏浅兰不禁翻了他一眼。

“这、这个……”四贝勒仿佛下定了决心,抬眼望着面上满带笑意的苏浅兰,终于把话一口气全说了出来:“不但是那拉济雅,还有叶赫那拉氏、颜扎氏,都先后诊出了喜脉,你……你替她们选几位可靠有经验的嬷嬷,给她们派过去吧爷先走了”

苏浅兰面上笑容一僵,等她完全消化掉四贝勒这番话,抬头一看,四贝勒已仓惶逃出了院门。

“贝勒爷——”苏浅兰生平第一次大声喊了出来,一股火气“腾”地熊熊燃烧起来,差点烧着了满院的草木。

第二百四十五章 河东狮

第二百四十五章河东狮

穿越大清初年

苏浅兰望着空空的庭院,呆了好半晌,情绪却渐渐平复,代之升起的,却是一缕淡淡的失落。

“格格?”阿娜日忐忑靠近过来,打算劝劝这位主子,无谓生这些闲气,失却大妇的风度。

“去前院寻大管事,让他请太医来。”苏浅兰平静吩咐。

见主子没有大发雷霆,阿娜日大大松了口气,应命而去。娶妻求贤,娶妾娶色,风气如此身为正室,去和妾室计较,那是自降身份。

苏浅兰走回房内,又对姗丹说了一句:“去,把几位有身孕的庶福晋都叫来,在堂屋等候。”

姗丹妙目一转,也是应声离去,内心却油然对苏浅兰生出了无尽的同情,大妇身份尊崇,荣光无限,可原来也并不是那么好当的。

苏浅兰缓步走向堂屋,目光掠过满室的奢华陈设,面上现出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谁不希望自己获得一生一世唯一的真爱,可童话是童话,现实是现实,人总不能活在童话般的幻想里,而现实是,她已经在舍弃幻想的追求之后,退而求其次,为两族联姻嫁给了那个最合适的男人。

在二十一世纪,她可以要求那位优秀成功的丈夫遵守社会制度,不养情人小蜜,忠于自己的妻子。

但在这个时代却不行,有地位的男人只有妻子没有妾,那是一件极其损害他声誉的事,不管他自己怎么想,来自社会的舆论压力能叫他濒临崩溃,而有妾就势必会有令妾怀孕的机率。

人只有适应环境才能好好活下去,而不是让环境来迁就自己,一味的跟环境作对,怨天尤人,那是弱者所为。相反,适应环境,迎难而上,进而掌控规则,方是强者本色。

她想得很明白,离婚是不可能的,她和四贝勒之间最重要的关系不是单纯爱的关系,而是政治联姻关系,此外才能谈到夫妻之爱。她想活得滋润,首先就得演好妻子这个角色,然后维持住四贝勒对她的尊敬和宠爱,最后才能去考虑实现所有二十一世纪女人都有的愿望。

要让一个在三妻四妾以为伦常的时代生活了几十年的男人慢慢接受她的新世纪真爱观念,这可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事,期间所要付出的耐心和隐忍之巨大,没有点毅力和韧性绝对坚持不下去。

都说掌权者无心,掌兵者无情,四贝勒可是二者全齐,要征服他这种人,真是谈何容易苏浅兰摇摇头,叹了口气。后宫之首,天下主母,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好的角色,最起码,这心胸就不能窄。

如果只追求着一对一容不下半点沙子,目无旁人的爱,那还不如找个寻常男子,不必背负太多责任,愿望便相对容易实现。但若向往那站在人海之巅的男子,又如何能奢求他像寻常男子那般容易对付?

而生命中的无奈,往往便在于获得了爱的男女不能满足于当前的地位和经济财力,而获得了超然地位雄厚财力的男女,又非要向往贫贱夫妻之间其实埋藏着隐患的纯爱,这山看着那山高,不外如是。

走进内堂,叶赫那拉氏、颜扎氏和那拉氏三人都已奉命来到,除了那拉氏的神色还比较镇定,叶赫那拉氏和颜扎氏都是有些紧张忐忑。

尤其是叶赫那拉氏,她早知道自己怀了身孕,却极力隐瞒下来,好不容易挨着苏浅兰离开府邸,没了那压在她头上的大山,便赶忙使人告知四贝勒,想要借此获得四贝勒的关注,最大限度避开一切可能来自大福晋的危害——过去的继福晋乌拉那拉氏就是这么做的,在她主掌内宅的十几年间,府里除她以外便再无别的女人成功生育。

却不料,四贝勒完全不想插手内宅之事,他娶了哈日珠拉,把内宅交给她,那就是完全的交付,丝毫也不肯徇私背着妻子照顾妾侍。

苏浅兰在姗丹的陪侍下在上位落座,淡淡的扫了这几名妾侍一眼,开始询问叶赫那拉氏和颜扎氏两人察觉有孕的经过和日常饮食安排。

颜扎氏还好,她是第一次怀孕,但她却没有什么孕反应,一直到那拉氏出现症状,两相对照,她才起了疑惑,正好这时叶赫那拉氏央求四贝勒找来太医诊脉,她便跟着凑热闹,结果诊出了喜脉。

苏浅兰不置可否,将目光转到了叶赫那拉氏身上,她的神色平静不见和悦,可也没有什么愤怒嫉妒之色,实在叫人摸不清她的脾性。

叶赫那拉氏悲哀于自己得不到四贝勒的特殊照顾,又想着横竖躲不过苏浅兰去,便咬牙说道:“马喀塔格格年纪尚幼,奴婢忙于照顾两位格格,对自己的身子也便失之大意,直到福晋奉诏前往清河迎驾,奴婢偶得一闲,央贝勒爷请了太医来瞧,才知道……”

“才知道是有了身孕这事,真不是奴婢有意欺瞒福晋,实是奴婢一直以为,全是身子虚弱之故,方导致葵水不至。这都是奴婢的疏忽,求福晋体谅宽恕”叶赫那拉氏越说越小声,讷讷请罪。

作为妾室,地位不过比一般侍女高点点,跟其他侍女一样,都是主子们的奴才奴婢,连她们肚子里的孩儿,都是她们的主子,她们若是有了身孕欺瞒不报,就有挟小主以图私利的嫌疑,是罪过,主子们若不原谅,尽可以家法惩治她们,难怪叶赫那拉氏如此失落。

“你的小过,暂且记下,从今而后不可再轻忽大意”苏浅兰忍着别扭,尽量轻描淡写的又嘱咐了一句:“你们都是一样,好好养着,平安把孩子生下,就算是完成了你们的使命”

刚说完这几句话,阿娜日便领着太医大步进了内堂。苏浅兰跟着忙碌起来,一个一个安排她们接受太医的诊断。

这些都是必经的程序,当前的生存医疗条件远远不如后世,为了减低胎儿婴儿的夭折率,有钱有势人家总是从一开始确诊怀孕便小心翼翼呵护,全程侍候着,而这位太医年内必会成为府里的常客。

苏浅兰深知太医的重要性,对他很是尊重,打赏也非常大方丰厚。多数正室福晋对庶福晋完全没那么上心,这让太医很是感慨,认定苏浅兰是个仁厚宽和、妇德高尚的人物,对她起了敬意,一面给需要调理的叶赫那拉氏开下药方,一面给苏浅兰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

“呵呵说也奇妙三位庶福晋诊出喜脉的日期虽有先后,这有孕的时日却相距不超过七天。”太医摇摇头,意存提醒的对苏浅兰笑道:“呵呵五月时节,还真是大利贵府子嗣的喜月”

太医的本意,是提醒苏浅兰查查那段时间内府里的庶福晋们都使了些什么手段邀宠侍寝,以免陷入被动而不自知。

苏浅兰听在耳里,却陷入了呆愕,她怎会不知道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那根本就是因为她的避孕举动激怒四贝勒,而使他日日轮流临幸各院妾侍作为报复所引起的风浪。

想不到,才不过短短一段时日,他就让三名妾侍同时有了身孕,真是好本事啊好本事这算是他成功惩罚了自己?苏浅兰忽然感到了一阵刻骨的讽刺,本来这件事,过了也就过了,她也不打算再追究,没想到这次却是老天不愿就此结束,又给他俩设下了几个麻烦。

把太医送走,又将那三个孕妇打发回去,安排好了照顾她们的人手,苏浅兰不由召来阿娜日,向她了解她离开这段时间,四贝勒的动向。

阿娜日对妾室怀孕一事,跟她的想法截然不同,丝毫不觉得应该为此怪罪男人不尊重妻子,她操心忧虑的是怎样才能把生下来的孩子全都养在自己眼前,当上他们的教习嬷嬷。

唯一让苏浅兰暗暗松了口气的是,连阿娜日也对四贝勒的行为感到欢喜和满意,进而对她这个主子钦佩得五体投地,因为她离开归离开,四贝勒仍当她还在府里般,每天都歇在她的屋里,他是真正的自那段时间的荒唐之后,就再也没留宿过妾侍们的院子。

或许,她其实是已经成功了的,遗憾的只是,她这新福晋还没有什么动静,几个妾侍就先有了身孕,实在大大的没脸面。

汗宫正白旗亭中,四贝勒突然打了个喷嚏,抬头一看,日头西偏,夕阳晚霞挂在天边,景色好不壮丽。

一向喜欢工作到很晚的他,忽然无比思念家里的娇妻,是不是还在为他让妾侍怀孕的事在发怒。哎其实……其实他完全可以避免这件事的,都怪当初一怒之下冲动行事,形成了眼下尾大不掉的局面。

已经生了气,憋着可难受,不如回去拼着受她的鞭挞责怪,让她把火气都发泄掉,总好过拖的时间长了,郁积成病。

想到这点,四贝勒立即站起身来,将手头那些不算太重要太急切的事情全都搁下,甩手离开了殿阁,在汗宫那些尚在努力办差的贝勒参将们诧异的注视下潇洒奔出门外,扬长而去。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四十五章河东狮

第二百四十六章 还是生气

第二百四十六章还是生气

穿越大清初年

迎着四贝勒回府的是新近提拔的二管事德禄,见着提前回府的四贝勒,尚未磨练得不动声色的他不觉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福晋在何处?”虽知道苏浅兰跟乌拉那拉氏性情不同,不喜欢到处串门子,四贝勒仍随口问了一句。

“福晋现在马场”德禄的回答却颇出四贝勒意料。

“哦?”四贝勒本已习惯性的走向正院,一听这话,心中油然生出些许不安来,苏浅兰该不会气坏了,正在策马狂飙吧?这般一想,连忙转向,快步往后院一侧的马场所在奔去。

私宅的养马场自然不如天然牧场那般条件优越,这种宅子附带的马场,占地不过相当于一两个足球场,仅可以让马儿每天绕圈而行,以免体能衰退,真要驯马,还得抽出一定时间放到野外去纵骑。

四贝勒一到马场,就看到了身穿蒙古裳,脚踏蒙古靴,手里握着马鞭的苏浅兰。不过她却不是骑着马在场内奔驰,而是以肘支撑着,靠在马场的栏杆外,眺望着马厩方向,看马夫在那儿刷马。

瞧见马夫正在刷着的就是苏浅兰那匹毛色独特、神骏高大的黑马夜辰,又见到苏浅兰鬓边的汗粒,四贝勒明白,自己来晚了一步,对方这分明已经飙过了马,正准备离开呢

跟在苏浅兰身边侍候的是阿娜日,此外再无别人,不喜欢有事没事摆排场,让三五仆侍拥簇在侧,这也是苏浅兰不同他人之处,

四贝勒轻咳一声,一面摆手挥退所有仆侍,将他们远远打发过一旁,一面向苏浅兰走去,在她身旁站定,唤了声“兰儿”。

苏浅兰手中马鞭一顿,宛若石化了般,一动不动。四贝勒扫了四周一眼,放柔了语调低声道:“兰儿,别生气了都是爷的不是,要打要骂,爷都接着,就是千万别把爷给拒之门外,成不?”

说到这句,四贝勒却是忆起了自己的十四弟,正值新婚没有多久的多尔衮,还在对男女之爱充满兴趣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事惹恼了他的侧福晋小玉儿,结果当晚吃了她的闭门羹,郁闷得跟他诉苦了一回。苏浅兰不会也来这招吧?若是被她闭门不纳,他的脸面可往哪搁去。

苏浅兰倏然回过头来,明亮的眼睛清澈如泓,面上却带着一丝笑意,轻声嗔怪:“爷您在说什么呢?我有生气么?府里要添丁了,该欢喜才对至于兰儿的大门么,永远都是向爷开着的,除非您自己不想来了,那就算兰儿还给您留着门,也没用了”

她知道有些女子,喜欢用拒绝房来惩罚夫婿,她对此却不能苟同,在她看来,自己可以因为身体不适或心情恶劣婉拒对方的要求,却不可以用这个来作为奖罚的手段,那是不尊重对方,也贬低了自己。

所以聪慧如她,一听出四贝勒话里的含义,立即向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只要他还肯主动跟自己亲热,那就说明他还是爱自己,这是好事,她为何要人为的拒绝对方怜爱?

爱养成习惯,才不容易失去,而若拒绝成了习惯,往往却会冷却对方的爱,二者权衡轻重,她算得明白,才不会做那糊涂事。

四贝勒则闻语愕然:“你不生气?”

苏浅兰抿了抿嘴,发出一声轻哼:“生气有用么?”

随之轻轻哼唱起来:“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相扶到老不容易,是否更该去珍惜?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邻居亲朋不要比,儿孙琐事由他去,吃苦享乐在一起,神仙羡慕好伴侣”

四贝勒做梦也想不到苏浅兰会是这番反应,瞧着她美丽的颜容,听着她这人深省的曲子,内心深深触动的同时,忽然生出了一抹错觉,仿佛觉得,他越是努力想要了解她的一切,就越觉得她的神秘,偶然窥视,总感觉她的背后隐藏着另一个浩大恢弘的世界。

“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呵”四贝勒喃喃念着,摇头失笑之中,又若有所悟。

曲子唱完,四贝勒抬头向苏浅兰望去,后者却微微一笑道:“没想到你今天回来的这般早,我这就去吩咐厨下早些备好晚膳。”

“嗯,兰儿……”四贝勒刚想去握她的手,苏浅兰却已轻巧的转身离去,让他的手在半路划了个空。

真的,没生气么?四贝勒心头忽有一丝失落,他发现自己竟然是宁可接受苏浅兰大发雷霆、河东狮吼,也不想她反应的这般不在意,这让他仿佛觉得,自己得到了她的人,却无法连她的心也得到。

正怅惘间,忽闻蹄声得得,却是他的爱马小白被放出马厩,朝他靠近过来,站在栏内,用细微的动作在表达它的亲近之意。

四贝勒不由笑着抱住了它的脖子,轻抚它的鼻梁,一抬眼,却发现马厩那头不知何时竖了块木牌,上书四个大汉字“浅兰马场”。

这毛笔字,大而圆转,气势十足,可是看那一笔一划,分明缺少习练,有形无质,却不是苏浅兰的手书又是什么

四贝勒愣了一下,跨过围栏牵马走近木牌,又发现,这木牌上墨迹未干,分明是刚刚才挂上去没有多久。

他见多了在书斋、水榭、轩阁、亭台等地方留字挂匾的,在马场挂,这还是头回见到那丫头还真是闲极无聊,莫非她是知道自己的字拿不出手,又想过这瘾头,便拿马场当了练手?

四贝勒摇摇头,看看那马夫已经将苏浅兰的黑马夜辰收拾妥当,便开口吩咐:“等会你把爷的小白也好好刷上一遍”

那马夫惶恐回答:“奴才……奴才……”

“怎么?”四贝勒眉头一皱。

“这小白,福晋不让刷洗”马夫脱口而出,满脸为难。

“这是为何?”四贝勒闻言大感奇怪。

马夫支支吾吾不敢回答,最后朝着小白的屁股指了一指。四贝勒顺着他手指的部位一看,脸上“腾”地一下顿然憋成了赤红。只见那小白的屁股上,赫然也写着三个大汉字“皇太极”。

四贝勒僵在原地,嘴角抽了好一会,才挤出一句话来:“给爷洗洗个干干净净福晋那儿,爷自会去说”

“是、是”马夫一看正牌主子神色不对,连忙接过小白的缰绳,将它牵去了马厩一侧,那里有一大缸水,正是刷马所用。

瞧着那水淋到小白身上,慢慢化掉了字迹,四贝勒这才咬牙转身,大步向正院赶去。他的脸色仍然赤红未褪,奇异的是,心中却没有多少愤怒,更多的,只是哭笑不得,还有……一丝暗喜。

她还是生气,她在生气只不过藏着掖着,不让人看到她失态一想到这点,四贝勒的步子仿佛也飞扬起来。

整个晚膳,气氛都很奇怪,苏浅兰瞧着云淡风轻,对四贝勒温柔一如既往,但那眸子里始终没有笑意。四贝勒则不然,他似乎已经没有了刚回府时那份想要道歉的心意,只是望着苏浅兰似笑非笑。

古代的男人,对爱情果真没有半点觉悟苏浅兰暗恨,于无人处不知翻了他多少个白眼。明明想得很透彻,不能拿拒绝房一事来对四贝勒施以惩罚,可现在她想得最多的还是今夜怎么托辞拒绝。

撤了膳席沐浴更衣,苏浅兰照例捧起账册,先检查一下近日的财务,等会再看看一些杂记,便可上床就寝。

按照往常习惯,四贝勒要么会在书房处理一会公事,要么读读经史子集或者三国什么的,等喝过饭后睡前的冰镇饮品,才会熄灯休息。可今夜刚等苏浅兰看完账册,他就走了过来。

“爷我今儿很累……”苏浅兰刚想把托辞说出来,四贝勒便一把拽住了她,往旁边书房带去。

“跟爷过来”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反对的霸道。

“干、干什么呢?”苏浅兰莫名其妙,她可拼不过四贝勒天生神力,只得被动的跟进书房,转眼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屋里的下人包括她的贴身侍婢阿娜日和姗丹,全都已经被赶得一个人影不见。

四贝勒一直把她拽到书桌边上,取过一支小狼毫,沾足了桌上的红泥,然后塞进了她的手里,眯着眼睛危险地瞧着她,哼声道:“你题的字儿,爷都瞧见了小白是爷的爱马,可也不能代表爷要写,你就往爷的身上写只是你得告诉爷,你这举动,背后是什么含义?”

原来他都看见了?苏浅兰先是心中一跳,继而便豁了出去,说就说,谁怕谁大不了吵上一架

“您也是知道的咱们草原养马,最讲究保持马儿的优良血统,为了维持马群的质量,便要从中精心选择一匹最好的公马,留着配种,称之为种马至于小白么,有种文章,最喜欢写帝王不停纳妃纳妾的事儿,习惯上称之为小白文”苏浅兰说完,不屑的睨了四贝勒一眼。

她还真敢说种马她竟然把自己比作种马四贝勒瞪圆了眼睛,一副忍了又忍的神情,霍然转过身去,朝自己的屁股指了一指:“成爷明白了与其你往小白身上写爷的名儿,不如就让你在爷的屁股上写小白的名字你写吧”

苏浅兰万万想不到四贝勒会是这种反应,让自己在他的尊臀上写字?她一想到那情形,便是再也绷不住脸破功笑出声来。

听到她的笑声,四贝勒又转回身来,一把抱住了她,脸上瞬即堆满了坏笑:“消气了?敢当爷是种马,不如爷便种马一回瞧瞧是不是能跟你这胭脂烈马配出品质更加优良的小马驹来?”

“不成不成……”苏浅兰挣扎反对,却哪里挣得脱他的魔掌,瞬时间,这书房中便已是旖旎风光无限。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四十六章还是生气

第二百四十七章 白丝带

第二百四十七章白丝带

四贝勒没有把朝堂上的事告诉妻妾的习惯,只会在特别得意高兴的某些事情上面对妻子透露个一二。

清晨用过早膳后,四贝勒是眼睛着亮光愉快离开的,临出门前,才终于忍不住在苏浅兰耳边说了两句。

原来努尔哈赤终于下定决心,了明旨,今日要在朝会上开始讨论追赠孟古姐姐大妃名位的事。

只等武百官那里通过,这事就算决定下来,再往后,就可以择日宣诸天下,祭祖告庙,四贝勒的地位也会因此再上层楼,而只要是努尔哈赤的诏令,基本上都不会遭遇朝堂反对。

苏浅兰也很替四贝勒高兴,但她却不由想到,大妃阿巴亥一直极力反对这事,她三个儿子,虽然不在四大贝勒之列,却也都拥有听政议政的权力,能影响小半个朝堂,今日朝会,她能不兴风作浪?

从阿巴亥的态度,苏浅兰又想起了那条神秘的白丝带,太妃用它来保证阿巴亥无法阻止此事,这白丝带,究竟是什么来历?

心念动处,苏浅兰按捺不住,回头寻出了那条用丝巾包裹着隐秘收着的白丝带,再寻出一方类似的黑漆描金匣子依样放好,带上姗丹出门登车,往汗宫而去。

她没有直奔太妃所在,而是先去了侧妃叶赫那拉氏处,陪着叶赫那拉氏闲聊了好一阵,侧面了解这两日大妃阿巴亥的反应。

不出所料的是,对于努尔哈赤追封孟古姐姐一事,阿巴亥仍然强烈反对,不过她也怕把努尔哈赤刺激狠了,本已慢慢有好转迹象的病情再度恶化,因此没敢使用激烈的手段去向努尔哈赤当面硬杠。

这么一来,阿巴亥便唯有在朝堂上推翻朝议一途可走,今日朝议之激烈,真是可想而知,也算是借此事,让四贝勒和多尔衮等三兄弟多了一个权势较量的机会,有阿巴亥在,这场较量还真是胜负难料。

从叶赫那拉氏寝宫告辞出来,苏浅兰才转身向太妃宫走去,她对叶赫那拉氏只说自己在船上跟老太太聊得愉快,因此顺道探望。叶赫那拉氏也不疑有他,一个劲夸她懂事孝顺。

接到内侍通禀,说四贝勒媳妇在宫外求见,老太太又意外又高兴,她只是努尔哈赤的继母,并且也不是嫡母,名为太后,其实在这后宫没有什么实权,平日很少有命妇愿意来找她,听她唠叨,苏浅兰这一来,当真让她欢喜无限,连忙招手让进。

苏浅兰其实有点惭愧,她偷了老太太要给努尔哈赤看的物事,还想着上门弄清事情真相,被老太太责骂羞辱一顿都是无可辩驳之处。

“命妇哈日珠拉请太妃金安”一到老太太面前,苏浅兰便规规矩矩行了个旗礼。旗礼脱胎于汉人女子的屈膝礼,细节略有不同,都要屈膝弯腰,两手叠放,苏浅兰也学过汉人礼节,行起旗礼来格外与众不同赏心悦目,看得老太太笑眯眯的连连点头。

苏浅兰略一犹豫,干脆开门见山,从姗丹手接过那方匣子,低着头将匣子举到额前,恭恭敬敬呈向太妃纳喇氏,口说道:“哈日珠拉此番特来向太妃请罪,并归还太妃遗失之物,求太妃恕罪”

老太太愕然睁大了眼睛,目光慢慢落到木匣之上,愣了好半晌,才骤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让身边嬷嬷把那匣子接过,亲自揭开盖子看了一眼,方不敢相信地眨了眨有点昏花的老眼,向苏浅兰看去。

苏浅兰仍保持着恭敬的姿势,一副任凭处置的神态。

“这、这东西,怎会在你的手里?大汗没、没看过?”老太太一脸的惊讶糊涂,出声询问。

当着一宫殿的耳目,苏浅兰也不好说话,只得避重就轻、似是而非的答道:“回太妃,此物由哈日珠拉现并另行搁置,一时疏忽,过后又忘,故不曾有机会替太妃转呈大汗。”

老太太瞧着糊涂,但毕竟多年生活在后宫之,很快反应过来,转头便将殿内所有的下人全都屏退得干干净净,这才让苏浅兰落座。

苏浅兰抬起头来,面上适当现出了几分好奇:“当日听太妃言道,大妃必不能阻拦大汗追封媳妇的额娘为后,又听大汗说过,太妃给了大汗一样信物,莫非,这匣子的丝带,是额娘的遗物?”

“唉告诉你这孩子也无妨”太妃顺手将匣子放到桌上,摇头叹道:“这个可不是什么遗物,而是一件证物”

“证物?”苏浅兰仿似怔了一怔,静静等着太妃下。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太妃嘿然冷笑,自己接了下去:“这是一条系带,亵裤的系带她的主人,就是大妃”

苏浅兰睁大了眼睛,更加诧异的望住了太妃,她早猜到这丝带跟阿巴亥有莫大关系,却是想不到会来自她的亵裤亵裤,多么**的物品,亵裤的系带又怎么会离开亵裤,到了太妃的手里?

太妃看来并没有怪罪苏浅兰擅动她递交给努尔哈赤的东西,也没有瞒着她的打算,反而拉家常般把真相一股脑儿都对她说了出来。

原来这条亵裤系带,竟是来自四贝勒前继福晋乌拉那拉氏,在她出事被逐回娘家海西乌拉部之后不久,太妃便收到了此物,同时附上的还有一封信。信在看过之后便已被太妃烧毁,证物却留了下来。

苏浅兰就算再迟钝,听到这话也立刻明白了其曲折,她一直想不通乌拉那拉氏抓到了大妃的什么把柄,胆敢以此胁迫敲诈阿巴亥,却原来就是这条白丝带

想不到乌拉那拉氏选择了太妃作为保管此物的对象,难怪布木布泰在乌拉部扑了个空,一无所获。当时她还暗暗奇怪来着,为什么乌拉那拉氏什么东西也没有留下,就离奇暴毙。

知道了这条白丝带原来就是乌拉那拉氏用来胁迫敲诈大妃阿巴亥的关键物,苏浅兰也就陡然想到了达贵所说的那年花厅之事。

阿巴亥在花厅歇息,四贝勒却被她身边的丫头引了进去,没多久便又匆匆离去,神色里带着一丝异样的怒意,之后,乌拉那拉氏便在花厅得到了这条白丝带。

苏浅兰感觉自己快晕了,这不是普通的丝带,而是亵裤的系带,它是怎么从亵裤上断下来的?

还有,阿巴亥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让这本该不会随便断掉的系带失落在花厅之内?难道她当时竟是没有穿外裳的?她不穿外裳的把四贝勒叫进去,想干什么?这系带难不成还是四贝勒扯掉的?

“乌拉那拉氏……她说了什么?”苏浅兰感觉自己如在云端,思绪纷至沓来有种不踏实的眩晕,不由求助的望向太妃。

“那是前年的事了当时乌拉那拉氏患病卧床,阿巴亥本就跟她有姑侄之谊,就常去探望,没想到……”太妃面现鄙夷的摇摇头道:“没想到阿巴亥却是心怀叵测,有意勾引四贝勒”

“有一日,她借口疲累,借了四贝勒府后院的小花厅午寐,乌拉那拉氏不疑有他,便允了。谁知过了一会,前院来报,四贝勒已经回府,正要到她的院子里来。”

“乌拉那拉氏怕他冲撞了大妃的凤驾,只得起身到前面去迎接,哪晓得到了花厅外面,却看见阿巴亥身边的小丫头神色慌张的正要把四贝勒带到花厅里去。”

太妃神情恼怒的哼道:“乌拉那拉氏觉得事情有异,连忙唤住四贝勒,自己先带着丫头进了花厅,才现阿巴亥这贱女人脱得身上只剩肚兜亵裤,竟是存了不良心思,要祸害四贝勒”

“乌拉那拉氏吃惊之下怒火烧,当场便跟阿巴亥翻了脸,将她逐出了四贝勒府。天意啊此前两人拉扯缠斗了好一阵,这条亵裤系带却是无意被扯断,留在花厅成了铁证而阿巴亥逃离得仓惶,对此竟是未曾现。”

“念及姑侄情分,乌拉那拉氏放过了阿巴亥,仍跟她维持着表面的和气,把这事给压了下来。阿巴亥想是现了系带失落之事,一面暗求她从姑原谅,一面却竭力追寻这系带的下落。”

说到这里,太妃叹了口气:“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乌拉那拉氏也算死得冤了若非收到了她千方百计秘密送来的信物,本宫都没有想过,她之所以获罪被逐,暴亡于娘家乌拉部,幕后的凶手会是阿巴亥”

苏浅兰已渐渐镇定下来,脑海将这段公案迅理清了头绪。由于乌拉那拉氏之死,太妃对这一整套的说辞可谓深信不疑。她却知道,乌拉那拉氏并没有跟太妃全说实话

至少,四贝勒其实是进过了花厅的,乌拉那拉氏的证词却完全绕开了这个事实,把四贝勒从这桩绯闻里摘了出来,摘得干干净净。

苏浅兰更进而想到,只怕乌拉那拉氏未必就是死于大妃阿巴亥之手,从她这番充满了心机的谋划来看,她也极有可能是死于自杀,目的就是为了报复,把阿巴亥拉下马来给她陪葬。

想起那条很特别的,绣着梅花遮掩血指纹的丝质亵裤丝带,苏浅兰更觉其包藏着乌拉那拉氏的祸心,试问这么特殊的东西,能让努尔哈赤一眼认出它来自大妃阿巴亥的,怎么这么容易就掉在花厅内?它又怎么那么巧就落在乌拉那拉氏手上?

太妃这时却收起了匣子,亲切的对苏浅兰说道:“本宫明白,你是怕这东西会刺激大汗,才自作主张拿走了它。你不用自责害怕,其实本宫后来也想通了,这样的羞物,还是别让它给大汗知道的好,否则不知要牵连多少人为它送命,不值啊”

“是哈日珠拉明白,以后绝口不提此事”苏浅兰同意点头,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努尔哈赤的死因。

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受自己宠**的女人出轨爬墙,这条系带一旦让他看到,以他当时的病况,只怕就会立即气到吐血身亡,非但来不及立下遗嘱,连被他叫去预备单独问罪的阿巴亥,也来不及处置。

这,想必就是原来历史上,努尔哈赤暴亡,而当时身边只有阿巴亥一人,未及留下遗嘱的真相。

...

第二百四十八章 汗王之殇

第二百四十八章汗王之殇

穿越大清初年

告辞太妃走出殿门,苏浅兰还是有些神思恍惚,不觉在门廊下站了一会,就在这时,门廊一侧拐角处款款走来了一名女子,看服饰,该是宫里的娘娘,年纪跟阿巴亥差不多,也是非常漂亮。

苏浅兰连忙收摄心神,让过一旁,依普通的礼节对她福了一福。汗宫内苑来往的命妇不少,彼此也不能全都认识,因此路上遇见,除非是认得的,一般也不用出声招呼。

这位年轻的娘娘走过苏浅兰身旁,却是略微停了一停,目光在她面上好一阵逡巡,这才似笑非笑的点点头,直接走进了太妃的殿门。

由于自身的美貌,苏浅兰没少被人行注目礼,倒也没把这位娘娘的注意放在心上,等她转过身去刚要离去,却忽地听到殿里传来了太妃的一声招呼:“德因泽,又过来了啊……”

德因泽?苏浅兰刚要迈出去的步子,骤然停顿,在她的记忆中,阿巴亥生殉,陪着送命的就有这个德因泽,并且在后世各种野史传说中,德因泽都被视为皇太极的奸细,她殉葬是因为皇太极的灭口需要。

苏浅兰连忙回忆这个德因泽的面容,可惜方才只是惊鸿一瞥,只记得她很漂亮,眉目间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此外再无其他印象。如今阿巴亥逃过一劫,德因泽也会继续好好活下去了吧就不知道她跟四贝勒之间究竟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苏浅兰一路想着,一路走在返回四贝勒府的路上,思绪绕来绕去又绕回到那条奇特的丝系带上。

想起四贝勒府十几年只留下豪格、敖汉这两个乌拉那拉氏所生的孩子,原配钮钴禄氏的嫡子也中途夭折,叶赫那拉氏所出的小格格马喀塔也是出生在乌拉那拉氏离府之后。

再想到当年花厅一案,连大妃阿巴亥也被乌拉那拉氏胁迫敲诈,以及不久之前,努尔哈赤便险些死于乌拉那拉氏交给太妃的白丝带,苏浅兰便觉不寒而栗,这个姓乌拉那拉氏的女人,当真可怕

她强势、有手腕、心机深沉,也就是大妃阿巴亥费尽心思设下圈套,借了努尔哈赤的力,才终于把她赶出了四贝勒府。这里边,还包含着努尔哈赤本身有着休掉这个媳妇的意愿,阿巴亥方能成事。

如果原来历史中的皇后哲哲没有被害成白痴,那么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努尔哈赤该是认可了四贝勒的蒙古策略,打算将这位蒙古媳妇扶正,才配合阿巴亥赶走乌拉那拉氏的吧

而在原来的历史轨迹中,哲哲也并没有得到清河接驾的荣幸,努尔哈赤终于在八月十一当天接见过太妃之后不久,便暴亡于船上。

事情到此,当算是水落石出有了真相,但乌拉那拉氏对太妃说的话却有些不尽不实,于是当年花厅中事的实际情况,知道的除了大妃阿巴亥,就只剩下了四贝勒。

苏浅兰暗中轻叹,心头的不安却还有那么一丝挥之不去。忽地,一道电光划过她的脑际,令得她脚下一停,便呆立不动,紧跟在她身后的姗丹险些就撞到了她身上。

当年花厅之事,只怕还有别的见证人

苏浅兰蓦然想起了那个小丫头——那个跟着阿巴亥,在她身边侍候,又现身引了四贝勒进花厅的小丫头那个小丫头是谁?

在路上停了片刻,苏浅兰才又举步前行,她并不能肯定一个奉命行事的小丫头有没有可能目睹花厅内的情形,但也不排除有此可能。要么打探一下这个小丫头是谁,要么直接向四贝勒问当年的真实情形?

苏浅兰摇摇头,决定到晚上见了四贝勒,再相机行事。然而到得中午时分,苏浅兰却等来了四贝勒身边的随侍,大总管达春。

达春是少数几个有资格直接进内院向福晋传达四贝勒命令或者向福晋禀报大事的贝勒府内侍之一,他一路急匆匆奔来的时候,苏浅兰刚好在院子中走动,大老远见他赶来,不觉面现诧色。

达春赶到苏浅兰面前,先吸了口气躬身见礼,才神色凝重的吐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大汗病情急转直下,汗宫震动,贝勒爷已率人直趋汗王寝殿,太医们正着力抢救”

苏浅兰心头狠狠一跳,骇然望住了达春:“大汗今儿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

达春低头道:“个中详情奴才不知,听说当时殿中只有大妃和一名庶妃在,贝勒爷带人冲进去的时候,大汗正紧紧抓着那位庶妃,怒目望着大妃,大吼之下,昏厥过去。”

苏浅兰连连吸气,让自己镇定下来:“爷让你来是……?”

达春连道:“大汗情形不容乐观,贝勒爷等恐怕得在汗宫一直守候下去,因此让奴才回来嘱咐福晋,无需为贝勒爷担心,安静待在府里即可,一应事宜且小心安排,勿轻易外出”

八月如此炎热的天,苏浅兰竟不觉捏紧了拳头,如坠冰窟,脚底生寒,本以为自己已改写了历史,挽回努尔哈赤性命,却不料……

达春转达完四贝勒的吩咐,即又返回了汗宫。

姗丹和阿娜日全都拥到苏浅兰身边,忐忑唤了一声:“格格?”

只是达春一番传话,却带来了这般惊人的消息,骤然间仿佛气温都降了好几度,紧张凝重的气氛弥漫四周。苏浅兰勉强一笑,不打折扣的执行了四贝勒的命令:“传令各大总管和执事,由此刻起,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一应大小事宜处置前须得先行上报”

姗丹、阿娜日得了命令,立即分头执行下去,苏浅兰则转身回屋换了一套较为正式的旗装。

值此非常时期,外面的事她是无法插手的,并且她也不打算去插手,她信任四贝勒的能力,哪管外头暗流涌动,危机四伏,她只要帮着四贝勒管好整个贝勒府的人,坐镇后院,不给他添麻烦就一切OK。

不到两个时辰,达春马不停蹄又跑回来,告诉了苏浅兰一个最新消息:努尔哈赤在太医们的全力抢救下苏醒过来,召集八大贝勒、各旗旗主首脑,当众公布了遗嘱,着四贝勒继汗位,大妃阿巴亥殉葬。

达春的话刚说完,苏浅兰还未从震撼的感觉中回过神来,汗宫方向便传来了一道道苍凉沉重的钟吟声。

苏浅兰和达春听到这连绵的钟声都愕了半天,许久才骇然回过味来,努尔哈赤已然驾鹤西归,刚才的片刻苏醒,不过是返照回光。

八月十四,努尔哈赤,驾崩

“福晋,举孝吧”达春提醒苏浅兰一句,又要返回汗宫。

“等一下”苏浅兰忽然把他唤住。

“奴才在福晋还有何吩咐?”达春连忙顿住脚步。

苏浅兰想起自己早上才刚刚把那件阿巴亥出轨的罪证还给太妃,不到正午就传来了努尔哈赤的死讯,心头不觉生出凛凛寒意,犹豫了好一会,才望住了达春道:“你去,替我请问贝勒爷一句话”

达春躬身静候,也不出声追问。

“你就问……”苏浅兰很快想好了说辞:“前年正院花厅中,大妃探病小歇时,传唤贝勒爷入花厅觐见的那位汗宫侍婢,是谁?”

达春愕然抬起头来,不明白苏浅兰何以会选在这种特殊的时刻,问些毫不相干的细小事情,奉命唤人的小丫头是谁,值得追究吗?

见着达春疑惑的神态,苏浅兰无奈摇头:“你只管替我问话,贝勒爷不记得也就算了,我只是对大汗的病情起伏有所猜疑罢了”她只是直觉这件事或许与努尔哈赤之死有关,却说不出有什么根据。

直到达春走了很久,苏浅兰一面指挥全府的人换上孝服,各处也挂上白纸灯笼,一面才慢慢想通了那一瞬间直觉的来源。

首先就是当年花厅之事,不管是偶然还是人为策划,知情者也许不止大妃阿巴亥、乌拉那拉氏和四贝勒三人,那个受命去传唤四贝勒进花厅的小丫头一定也是知情者之一。

她可能是阿巴亥的心腹,那么阿巴亥要对四贝勒做什么事,她必然也能知道一二。她也有可能是乌拉那拉氏的人,其任务就是配合乌拉那拉氏完成这个局,那她也必然晓得事情真相。

如今乌拉那拉氏已死,阿巴亥又绝不会自曝丑事,四贝勒更是绝口不提,太妃虽然知道个不尽不实的大概,可也答应了压下这事,偏偏努尔哈赤还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死前遗命阿巴亥殉葬。那说明了什么?那说明了还有一个知情者,把这事捅到了努尔哈赤面前。

假如她的推测无误,那这个当初被所有人都忽略掉了的小丫头,就是置努尔哈赤于死地的凶手,是四贝勒的杀父仇人

苏浅兰的脑海中,甚至把这身份不明的小丫头跟今日见到的那个德因泽慢慢重合成了一个人,她,可能吗?德因泽,是否就是当年那个处于关键位置的小丫头?

这颇为大胆的猜测刚刚浮现心头,苏浅兰便不觉摇了摇头,主观臆断可不成,究竟那小丫头是谁,相信四贝勒不会不知道,到时候他一定能给自己确切的答案,这时候怎么猜测都没有用。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四十八章汗王之殇

第二百四十九章 真相

穿越大清初年 第二百四十九章 真相

穿越大清初年

蘇淺蘭把努爾哈赤駕崩,遺命四貝勒繼汗位的消息告訴了聞訊而來,擠在她堂屋里的各院妾侍,

這班妾侍一個個披麻戴孝,臉上卻全是抑不住的喜色,一般公卿王侯只可以三妻四妾,就是一位正妻兩位平妻四位妾室。

汗王則不同,后宮有三宮六院,編制一下擴大了好幾倍,妾室的地位也提升到了極致,稱為妃了哪怕混不上六宮妃位,那也是妃、也是嬪,若生下兒子,更了不得,最差都是郡王啊

一想到自己也有機會成為一宮主位,這些妾侍們無不眼神熱切的望住了蘇淺蘭。如今府里人人知道,四貝勒對這位新福晉寵信到了極點,想爭奪一個妃位,恐怕求福晉比求貝勒爺還要直接有用。

蘇淺蘭豈會不知道她們的心思,便將一些諸如禁嬉笑、禁歌樂之類的禁忌又嚴厲的重申了一遍,告誡她們謹言慎行,不能給府里招禍,這些妾侍們臉上的喜色才勉強被壓了下去。

蘇淺蘭又溜了一眼那拉濟雅,這里頭神色最復雜的就她了,她作為阿巴亥的眼線被扔進府里來,結果大靠山轉眼就面臨崩塌之境。她會從此斷了歪念,安心做個庶妃養好孩子吧?蘇淺蘭暗自揣測。

剛要令這些妾侍各自散去,院墻外忽聞兵馬之聲,貝勒府竟像是已被兵馬圍了起來。

剛剛還在暗喜的妾侍們一個個嚇得臉上變色,面面相覷,看得蘇淺蘭搖頭不已,就這么個遇事驚惶的性子,怎么能獨當一面?看來歷史上皇太極的后宮五妃里沒有她們的名字,也不是沒有原因滴。

不一會兒外院管事便趕來相告,原來外頭全是正白旗的人馬,是奉了四貝勒的命令前來保護她們這班女眷的,并且還派來了車子,要接福晉和小格格前往汗宮奔喪。

弄清了原委,幾個妾侍都松懈下來,一面為自己的緊張過度而羞赧,一面則佩服的向蘇淺蘭望去,難怪人家年紀輕輕能占據高位,聲名傳遍蒙古草原,單是這份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冷靜,就非常人所及。

想想這位福晉背后的天命傳言,再看看短短半年過去,四貝勒果然榮登汗位,一班妾侍無不心生敬畏——對天命的敬畏。

蘇淺蘭將府里的事務交給了幾位總管,又囑咐幾句,便帶著大格格敖漢離開了貝勒府,登車往汗宮而去。

能到汗宮參加喪禮的,只能是各貝勒府的福晉、側福晉以及她們所出的子女,庶福晉、庶出的子女是沒有資格參與的,此外就是夠品級、有誥命的一品命婦。

剛好府里幾位妾侍都有了身孕,倒是便宜了她們不必去受那份折騰的罪,沒的害著肚子里的胎兒。

這還是蘇淺蘭第一次近距離的接觸敖漢格格,這個五歲的小女孩,天生一副沉靜的模樣,眼神帶點怯,但睜得溜圓。蘇淺蘭去牽她的時候,她本能的瑟縮了一下,才不好意思的又主動牽住了蘇淺蘭的手。

躲在車子里,蘇淺蘭偷偷對她露了個笑臉,低聲教著她等會兒到了殿上該注意什么事,又體貼地在她膝蓋上套了兩塊厚厚的皮墊。

大概孩子對美女也沒什么抵抗力,蘇淺蘭態度又這么親切,敖漢立刻對她生出了極大的好感和興趣,蘇淺蘭說什么她都答應。不過按理說她應該喚蘇淺蘭一聲額娘才對,可這孩子就是喊不出聲來。

蘇淺蘭也沒有辦法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跟她建立起母子關系,汗宮離著四貝勒府很近,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就已抵達。

正白旗的佐領將蘇淺蘭和敖漢送到汗宮正門外就止步,由內侍接過手去,將兩人一路引向大政殿。

此刻整個汗宮都仿佛籠罩在黑白的世界里,每個人,無論他是男是女,是朝臣還是內侍,全都一身縞素,風一吹來,孝帶嘩啦啦飛起,襯著周遭那肅穆壓抑的氣氛,真個說不出的沉重滋味。

并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進入殿內祭拜,許多人就只能站在殿外,按品級分男女兩邊站著,蘇淺蘭牽著敖漢從中間道路走過去,引得兩邊的人紛紛注目,女人們眼里藏著羨慕,男人們卻無一例外的驚艷。

四貝勒就站在殿內的靈桌旁,面對著門外,蘇淺蘭牽著五歲的敖漢從容走來,連他這個滿心傷痛的人也不覺目光一凝,緊緊望住了門外,似要把眼前這一幕永遠刻印在心上。

女要俏,一身孝。素白的顏色,最考驗女子的容顏氣質,能夠洗凈鉛華猶動人的,十個里未必有一個,而蘇淺蘭卻無疑是其中最美的一個明明是最缺少顏色的孝服,卻給她穿出了冰雪仙子般的美麗。

本來就沒什么喧嘩聲的殿堂,隨著蘇淺蘭到來更加靜默了片刻,不少人都想起她背后的天命之言,神色透出了幾分古怪。

蘇淺蘭卻一直只看著四貝勒一個,留意到他眼眶發紅,面上不覺便現出了無聲的安慰,眼神柔和得連兩邊的人都受了她的感染,心頭掠過一絲迷惘,暗暗嘆了口氣。

四貝勒察覺到周圍氣氛的異樣,不由微微抽動了一下嘴角,沉重的心底里依然感到了得意,這就是他親自挑選、費盡心思才得到的福晉,氣度雍容尊貴,一個眼神就能鎮住場面,天生的皇后。

蘇淺蘭跟四貝勒短暫無聲地眼神交流之后,徑直走到太妃和側妃下首位置站定,輕輕嘆了口氣。她能看到四貝勒眼中的疑問,知道他定然也是滿腹的疑惑想找自己解答,可惜現在卻不是恰當時候。

又過了一會,時辰已到,早已安排好的薩滿法師開始做起了法事,所有的人便在法師的主持下痛哭起來,并且按著秩序一個個從靈前走過,上香祭拜……

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場面看著肅穆莊重,蘇淺蘭卻感到了幾分滑稽,放眼望去,多少人真心實意,又有多少人干哭假嚎?還不如后世的葬禮,不用假哭,只要板著臉鞠躬,反而對死者更顯敬意。

這一哭一祭拜,生生的就熬到了黑夜,隨著法師的念完三道,關系較遠的各人都陸續離去,只留下守靈的幾位貝勒。

蘇淺蘭沒有走,她帶著敖漢暫歇到了側妃葉赫那拉氏的宮殿,陪著這位喪夫的可憐女子一起食不知味的用膳。兩人都很沉默,蘇淺蘭也只寥寥勸了幾句,便不再多說。

“太突然了……”葉赫那拉氏翻來覆去就是這句,喃喃叨念著,滿面悲戚,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她的姐姐,四貝勒的生母。

“安布,您還有我們,我們會一直侍奉您”蘇淺蘭握著她的手,仿佛要把力量都給她傳遞過去。

葉赫那拉氏怔怔的望著她,面上的線條漸漸緩和下來,茫然失措的眼神里慢慢有了一點生氣,拉著蘇淺蘭的手也有了力。吃過飯,便先安排了嬤嬤帶敖漢去歇下,然后就留下蘇淺蘭住進了相鄰的暖閣。

不出蘇淺蘭所料,四貝勒知道了她的所在,忙里抽閑直奔暖閣而來,先跟葉赫那拉氏見了禮,就和蘇淺蘭一同進了內室。

“你問的話,是什么意思?”四貝勒來不及坐下,就在蘇淺蘭耳邊急急的問了出來,自從收到她的問題,他就一直在奇怪著,他知道蘇淺蘭不是不知輕重的人,于是這問題便成了他的困擾。

蘇淺蘭聽著他有些干啞的嗓子,連忙給他倒了杯溫水,望著他問:“爺,您不會不記得,前年花廳的事吧?達貴可都跟我說了,當時您正要去看繼福晉,有個宮里的小丫頭將您請入了花廳內……那個小丫頭,是什么人,爺可有印象?”

“花廳……你說的是那事?”四貝勒眉頭一皺,倏然抬首,慍怒中帶著些許尷尬:“想不到你連這事也知道了達貴跟你說的?你,你怎會在這個時候追究此事”

“爺這事很重要我只想知道當時發生了什么事?那小丫頭是誰?”蘇淺蘭提高了聲音,不滿四貝勒閃避的態度。

“其實也沒什么”四貝勒面色微紅,咬牙道:“是爺不慎,著了道兒那丫頭把爺騙進花廳去,灌爺喝了一杯……一杯下了藥的茶,便來對爺動手動腳,是爺見事不對,趕在藥力發作之前逃了出去。”

蘇淺蘭目瞪口呆望定了他:“您、您說的是真話?”

“自然是真話”四貝勒神情悻然:“那是爺有生以來第一次大意陰溝里翻了船,若非對你,爺是絕不會說的這種事有什么重要?”

“爺,您吃了這暗虧,就不曾找回場子來?”蘇淺蘭愣愣的問了一句,忽有所悟:“莫非您已經把那小丫頭殺了?”

“沒有”四貝勒眼底閃過一絲挫敗,神情更形惱怒:“還沒等爺有所動作,那丫頭便一躍成了父汗的庶妃,這讓爺如何報仇?但有小小動作,牽連的可就是爺一府上下”

蘇淺蘭明白他的顧慮,努爾哈赤對女人的占有欲極強,當初大妃阿巴亥只不過跟大貝勒代善眉來眼去,就被他痛罵一頓趕回了娘家,過了很久才又接回來,連累大貝勒代善失去了汗位繼承權。

前車之鑒擺著,四貝勒哪敢輕易重蹈大貝勒代善的覆轍。

“當年那小丫頭,是不是現在的庶妃德因澤?”蘇淺蘭吸一口氣,把自己的猜測先提了出來。

“德因澤?”四貝勒卻詫異起來:“你怎會想到她身上去?”

蘇淺蘭愕了一愕:“不是德因澤?”

“不是不是德因澤。”四貝勒肯定的搖了搖頭:“是另一個人,也是庶妃,名叫阿濟根” 第二百四十九章 真相

第二百五十章 殉葬

第二百五十章殉葬

苏浅兰现,自己的推测还是有偏差如果照四贝勒所说,当年他人虽进了花厅,其实是并未在花厅内见到大妃?

她回想了一下正院那些建筑,其有座花厅格局挺大,还分内外两层,莫非当年阿巴亥在内间,而四贝勒人在外间,被那个名叫阿济根的女人在外间缠住,没等惊动阿巴亥就仓促离开了花厅?

如果阿巴亥并没有脱光衣服勾引四贝勒,乌拉那拉氏怎会跟太妃说她在花厅逮着了动机不纯意图出轨的阿巴亥,还扯到了阿巴亥的亵裤系带?如果乌拉那拉氏言语不实,那阿巴亥岂非冤枉?

纷乱的思绪一闪而过,苏浅兰决定,还是把自己所知的一切对四贝勒和盘托出,或许只有他才能知道该怎么处置了。【最新章节阅读.】

四贝勒的时间不多,苏浅兰也只能尽量简明扼要的叙说,从现乌拉那拉氏贪腐并敲诈阿巴亥说起,一直说到今晨自己把证物交还太妃,出来撞到庶妃德因泽,然后就传来了努尔哈赤的死讯。

饶是四贝勒已经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仍不禁听得微微张大了眼睛,直到苏浅兰说完,他才骤然说了一句:“出事前,爷正好在大政殿处理政务,听到消息匆匆赶去,正好看到父汗紧紧抓着一人,正是庶妃,德因泽”

苏浅兰一怔,德因泽努尔哈赤死前竟然抓着德因泽这个曾经告密,诬指阿巴亥跟代善有染的女人难道自己跟太妃的一番密谈,全都被她偷听了去,转身又跑到努尔哈赤面前去谋害阿巴亥?

“爷,阿巴亥有可能是被冤枉的?”苏浅兰不确定的问。

四贝勒眼底浮出一抹冷色,沉声道:“就算她是被冤枉的,父汗亲口下了遗旨要她殉葬,现在却是谁也救不了她了”

“那德因泽和阿济根……”苏浅兰追问。

“阿济根,姓乌拉那拉,跟大妃同出乌拉部,但她的母亲,却是叶赫部的女子,而德因泽,却是叶赫部的人。”四贝勒冷然轻哼,面上掠过了一丝恨意:“这两个人,都得死”

苏浅兰心一寒,深刻感到了所处时代与后世的不同,眼前这男人虽是自己的丈夫,却也是掌着生死大权的人,他甚至没有兴趣去彻底查明真相,搞什么疑罪从无,他上下嘴唇一碰,就判了人的死刑。

四贝勒转过头来,眸子里蓦又现出无限柔情,伸手划过她的面颊,将一缕丝拢到她耳后,忽然将她揽入了怀,不留一丝空隙的抱着,在她耳边低声呢喃:“谢谢……爷庆幸,幸好你在”

这一刻,苏浅兰仿似感到了他内心的孤独,更是前所未有地感觉到两人之间没有距离的亲近,不觉温柔地回抱着他的熊腰,意含安慰般在他腰背上轻轻拍了几拍。

温存不过短暂的一瞬,四贝勒随即放开了她,不舍的从她面上抹开目光,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一个人,哪怕再成熟独立,陡然失去了父亲,内心也会有短暂时间变得脆弱的吧?对四贝勒来说,从今往后,能陪着他到老的最亲密的人就只有她了,可惜还有那么多事等着他去做,他完全没有时间舔理自己心灵上的伤痛,他是新汗,人人都在注视着他。

苏浅兰心起怜爱,不觉跟着他的脚步,走出暖阁,走到回廊下,隔着庭院看他背影消失在黑暗。

站立良久,轻吁口气正要返身回屋里歇下,院子外头突然传来吵嚷之声,苏浅兰清晰地听到一个声音在叫:“八哥八哥”

“十四爷这儿是娘娘的寝宫,深夜不便扰攘,您还是快请回吧”几名内侍堵在门外,满头大汗地劝阻对方。

“十四弟?”苏浅兰走到门后,一眼看清了来人,正是十四贝勒多尔衮,目光一转,又见着了另一个:“十五弟?”两个大男孩正跟禁宫侍卫纠缠着,满脸焦急想冲进来。

“八嫂八哥他可在?”多尔衮看见苏浅兰,疾声连问。

苏浅兰不用多想都知道他是为了大妃阿巴亥而来,便直视着他,神情冷静、声音平稳地道:“十四弟、十五弟,我知道你们心着急不甘,想找你们八哥替你们额娘开脱”

“只可惜,你们八哥此刻的影响力还远远及不上你们父汗别说这个时候,就算让他坐稳了江山,也无法轻易推翻先汗的遗嘱,希望你们能理智些莫再为此事伤了兄弟的和气,闹到不可开交”

多尔衮的动作停滞下来,他本来就是脑门热一时冲动,被苏浅兰这直斥要害的话语几下敲击,顿然冷静下来,不再闯动,只是呆呆望住了苏浅兰,一股涩然苦意涌上心头,渐渐赤红了眼眶。

“哥”十五贝勒多铎一扯多尔衮,彷徨的唤了一声。

“有多的时间,不如争取多陪陪你们的额娘吧”苏浅兰叹气补了一句,这话说得真是于心不忍,可处在这种时代,她又有什么办法。

多尔衮抬起头来,已经清醒了许多,他朝苏浅兰抱了抱拳,对多铎说了声“走”,换个方向便急急赶去了大妃寝宫。

古人认为,夜半子时是阴气最盛,鬼门洞开的时间,因此活人生殉多半都是选在子时前后,盛装打扮之后,悬梁吊颈送上西天。

此时,距离子时已不到一个时辰。历史上的阿巴亥不肯就死,一直拖到凌晨巳时,才含恨而亡,这次呢?

梓宫,阿巴亥已换上她最正式的旗装,木然呆坐屋,大贝勒代善、二贝勒阿敏、三贝勒莽古尔泰,以及四小贝勒的阿济格、济尔哈朗俱在外殿,漠然等候着时辰到来。

自从努尔哈赤说过要把阿巴亥和她三个儿子死后交托给代善照拂的话,代善心便对美貌的阿巴亥存下了一份念想,可两人都低估了努尔哈赤对阿巴亥的独占欲,等不及努尔哈赤亡故便对彼此有了些意思,结果招来横祸,由此失去继位的资格。

其实按照女真一族的习俗,所谓父死子继,努尔哈赤死后,他的妻妾全都可以由儿子来接收,代善当时并不觉得自己有太大的错误,既然说好了让他来接着阿巴亥,那他对阿巴亥表示些好意又有什么?

不过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晚了,可惜一代绝色,竟落下这么个结局,努尔哈赤的嫉心还真是强烈,这是不想让阿巴亥便宜任何人吧?

阿敏、莽古尔泰和济尔哈朗都是事不关己,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只有阿济格,神色挣扎,他跟阿巴亥的感情不算很好,况且这次要他**性命的却是他父亲,他又能说什么?只是有些哀痛难舍罢了

虚掩的殿门“吱呀”一声两边打开,一阵风吹进来,梁上的白绫飘拂起来,令殿的诸人俱是一惊。

进来的是四贝勒,但他却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人还没进来,先有几名内侍挟持着两名也是盛装打扮的女子拥进了大殿。

“八弟这是……”大贝勒代善先疑问出声。

四贝勒冷静的骈指一指庶妃德因泽:“二哥您想必不会忘记,父汗临终前抓着不放的,就是这位庶妃,或许父汗有话要同她说,或许父汗也舍不得她我族有先例,无子女者可生殉,如今小弟便做一回主,生殉名单上,再加上这两位庶妃,也好让大妃同行有伴”

当初那诡异的一幕,在座几个人都曾亲眼目睹,只是事突然,无暇追究,这时听到四贝勒的提议,都很容易就支持了四贝勒的处置。

代善又将目光投向另一名庶妃,四贝勒不等他问,就主动介绍:“这一位,名叫阿济根,晋位之前是大妃的贴身侍婢,侍奉了大妃十几年,忠心耿耿,如今主子要上路,她自是要舍命追随”

“八弟是新汗,这些事自然八弟说了算”代善点点头,表示没有异议,但话语却不免露出了一丝醋意,这汗位,本来是他的啊

“来人加两道白绫”四贝勒不再啰嗦,一声命令下去,立即有内侍忙碌起来,在殿梁上又挂起了两条新的白绫。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内室的阿巴亥,她竟是主动从里头走了出来,目光掠过殿每一个人,在德因泽和阿济根两名庶妃面上短暂停留一瞬,最后望定了四贝勒。

“两位庶妃将一路陪侍大妃左右”四贝勒的解释异常简单。

“额娘额娘——”殿外突然传来多尔衮的呼声,一阵旋风裹着多尔衮和多铎两个,眨眼就扑进了殿门,冲到四贝勒身边,悲切的望住了阿巴亥,多尔衮还好,多铎已是热泪盈眶。

阿巴亥嘴角一抽,目光却扫过躲在众人背后的大儿子阿济格,凄然对着多尔衮一笑,低声道:“傻孩子鹰儿长硬了翅膀,总要离巢远飞,去征服另一片天空你们这般恋巢,太没出息”

四贝勒垂下的双眸闪过一丝异色,能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番话,阿巴亥还是有她的过人之处,值得称道的并不止于美貌。不过,自己的福晋兰儿,美丽聪慧显然还要更胜于她

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外头隐隐传来更声,清脆的三声更点,却宛若重鼓般重重撞击在众人心间。

时辰到了一时间,人人都望向了四贝勒。只有多尔衮和多铎,目光难舍难离,更加执着留恋地投注在阿巴亥身上。

“三位娘娘,有什么遗言,请交代,父汗已在前头等候多时了”四贝勒声音虽哑,听着却异常冷酷,他的目光更多却是投向两位庶妃。

一干内侍紧张守在三名女子身后,随时防着她们挣扎逃脱,到了时辰她们不死,那到时候死的就会是他们,他们焉能够不紧张。

“四贝勒旁的本宫也不说了,还请将来你能善待本宫的三个孩子若不然,本宫便是化为厉鬼,也要找你算账”阿巴亥冷目如电,凛然瞪向一旁静立的四贝勒。

“你放心有我一日,必不令十二弟、十四弟、十五弟受人欺侮”四贝勒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很好记住你的话”阿巴亥说完,竟是主动推开多尔衮和多铎,从容走到白绫下,仪态万千踏上了脚凳。

有大妃领头,德因泽和阿济根都同时背后受人一推,半强迫地也被推上了分属于她们的脚凳。

阿巴亥瞥了德因泽一眼,面上掠过深深的讽刺,这个庶妃,一直同她作对,在背后搅风搅雨,害得自己被赶回娘家,害得代善失去汗位,甚至害得努尔哈赤一命呜呼,结果,却是把自己的性命也害了进去。

德因泽的神色却是奇异的平静,在这样的情形下,她面上竟然缓缓绽开了一抹笑容,仿佛实现了什么重大的愿望一般,又仿佛挑战般,朝阿巴亥甩了个轻视的眼神,便主动将脖子套进了白绫。

阿巴亥惊得心头怦怦乱跳,扭头去看另一边的阿济根,阿济根倒没德因泽这般诡异,她面如死灰,几乎瘫软了全身,抖得筛糠一般,牙齿打颤,只晓得听任摆布,连白绫加颈也没反应。

“恭送大妃升天”

“恭送大妃升天”……

忽然间满殿的人都在四贝勒的带领下跪了下来,齐声高呼。多尔衮膝下一软,站立不住,也瘫跪在地,两行热泪终于垂落青砖。多铎早已泪流成河,喉头哽咽,却是欲哭无声。

阿巴亥双手紧紧地拽着白绫,用力得骨节都白了,仍没有知觉。这一瞬间,她忽然想到了许多东西,也想通了许多东西,她的唇边竟是慢慢露出一抹平静笑意,眼底闪出了顿悟。

“我十二岁起侍奉先汗,华衣美食二十六年,先汗故去,不忍独活,愿相随于地下永伴帝陵”

缓慢而坚定的把话说完,阿巴亥最后留恋的望了一眼三个儿子,带着凄然的笑意,毅然将脑袋穿过了白绫。

“额娘——”

伴随着两道凄厉的长呼,钟声响起,一代大妃从此赫然长逝,标志了一个时代的结束,和另一个时代的新生。

第二百五十一章 南面独坐

第二百五十一章南面独坐

穿越大清初年

三天后,四贝勒于盛京登汗位,一举绕过原来历史中四大贝勒并列共治的尴尬时期,成为无可争议南面独坐的新汗,是为天聪汗。

登基伊始,四贝勒即往八旗派任了总理一切事务的八大臣,又增设了“不令出兵驻防”的十六大臣和“令出兵驻防”的十六大臣来佐理国政、审断狱讼,更进一步削弱了其余三大贝勒在议政会议上的影响力。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苏浅兰才明白自己当初何以将四贝勒错认了多尔衮的属下——成为汗王的四贝勒,跟继承正黄旗的多铎、继承镶黄旗的阿济格和多尔衮互换了旗色。

四贝勒原来的正白旗便成了正黄旗,而原本由杜度和豪格共领的镶白旗则变成了镶黄旗,阿济格和多尔衮领正白旗,多铎领镶白旗。这种改旗,只是改了旗色,各旗人马却是照旧,并未更动。

看到浑身白袍白甲的多尔衮,苏浅兰好不感慨,自己满脑子固执的认定正白旗必是多尔衮所有,全未想到在此之前,正白旗旗主其实是四贝勒,多尔衮反而是镶黄旗,以至弄出了许多误会。

换上白袍的多尔衮,终于显出他格外俊逸的仪表气质,而换了黄袍的四贝勒,少却几分过去的儒雅,却添加了一份雍容大气,他那身汗王服饰,经过努尔哈赤多年穿戴的作用,隐隐然带有天子威仪,所过之处,人人都本能的矮下身去,不敢直视。

努尔哈赤的灵堂移到了另一处宫室,三个月之后才会装殓下葬,整座汗宫仍然笼罩在国殇的黑白氛围中,各国各部落的来使也会在这段时间内陆续到达,一则吊啅,二则祝贺新汗。

经过一番折腾搬迁,苏浅兰也以大妃的身份正式住进了汗宫,原太妃升为太上太妃,原侧妃叶赫那拉氏成了太妃,都赐住原来的宫殿,其余妃嫔一律迁往远离大汗寝宫的角落,聚集而居。

女真一族,对妻妾的安排有父死子继的传统,除去已生育儿女的可以搬出汗宫荣养于儿女的府内,其余未生育的,都可以作为新汗王的女人重新封妃封嫔。但四贝勒显然没有兴趣按照本族的传统来行事。

那些未生育过的妃嫔中不乏像德因泽那样的年轻貌美女子,她们本来都挺高兴的,老汗王死掉,换了个新汗王,又年轻又强壮,还生得英武高大,自己未必没有机会赢得这位新汗王的关注宠幸。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四贝勒看也没看她们一眼,就一道圣谕把她们跟那些年老色衰的妃子们赶到一处,也成了混吃等死没有希望的角色,除非哪时候龙颜大悦,把她们当物品一样赏赐给哪个臣子,否则这汗宫之中便永远成为她们葬送青春的幽禁之地。

正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四贝勒接手努尔哈赤所建基业的同时,大处尽管照旧,小地方却统统按照自己的施政理念做出了种种改变,许多关键部位更是提拔任命自己的心腹部属。

苏浅兰这些天所做的事情也一样,她把四贝勒府的人都搬进汗宫之后,很快也在汗宫建起了自己的权力网,一些比较重要的位置,暂时还会任用阿巴亥的原班人马,但副手的关键位置上,却全部换成了自己的人,只等着熟悉各项事务处置的流程之后,便随时可以取代前任。

阿巴亥虽然聪明,说到底不过是女真一个部落的格格,一辈子没离开过东北这块地域。

她治理下的汗王后宫,仿佛是放大了几倍的部落首领的后院,制度粗糙不说,外来人员还可以随便进出,这里那里都存在着诸多缺陷,各宫妃子自主权利也很大,人人都有自己的厨房、绣娘、丫头嬷嬷,她们身边的人,成份也很复杂,基本上都是她们的娘家奴才。

苏浅兰想起自己所见的大明宫廷,妃子们哪里有自己从娘家带下人进宫的自由,都是进宫以后,才由皇后按照她们的品秩配给相应的使唤丫头、嬷嬷、内侍,于是她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在皇后的眼皮底下瞧得明明白白,没有长时间的下功夫,休想培养出自己的心腹下人。

还有厨房,六宫之主虽然有各自的小厨房,但只可以烧烧茶点什么的,一日三餐还是要通过御膳房来控制,不能自己动手做饭菜。这样才能统一由内务府采买原材料,避免资源的重复浪费。

大金国现在的疆域不大,连蒙古也未兼并过来,因此汗宫规模还小,这种种弊处目前尚未露出太大的端倪,可苏浅兰能肯定,若不及时改革并建立起完善成熟的后宫管理制度,将来必然会出现混乱。

至少,整个清王朝后宫中作用最大的内务府,就必需尽快成立起来,这是操纵于皇后,受皇帝监督的一个部门。虽然后世许多贪官包括和珅都是出身于内务府,但这个部门还是不可或缺。

苏浅兰皱着眉头想了好些天,终于结合自己的见识和经验,拟出了一个新的内务府结构,由宫女四局具体管辖内院需求,内务府三司管供应,宫女太监分制共存,互相监督制衡。

自然她这个新制度,并不支持规模庞大的后宫。在她看来,皇帝的妻妾只要一后四妃六嫔就已经足够,其余全部是下人,由尚宫局、尚工局、尚服局、尚膳局统辖便足够。

由于职位必须尽量精简,强化职权,统一管理,内外互相制衡,才可以避免后世内务府部门独大,欺上瞒下,首脑大臣中饱私囊的弊病,苏浅兰甚至为此规定好了各宫妃嫔所能使唤的下人数量,并允许宫女太监服役年满二十五岁可以离宫归乡,以免后宫人满为患。

与此相应,选秀制度也有了极大改变,不允许皇帝每隔三年便集中所有少女随心所欲挑选自己喜欢的年轻美人,四妃六嫔一旦确立,除非病故夭亡,不能随意增加更动。但与此同时,除皇后的人选外,皇帝可以有自己挑选钟意的姑娘为侣的自由。

苏浅兰这样改动,想的是借由大金国开放的风气,将来可以打破中原汉人对女子的种种限制,恢复汉唐时期女子可以抛头露面逛街玩耍的自由,最大限度接近后世君主立宪制国家的皇室规范。

却不知如今南面独坐,权柄集中在握的皇太极,能不能赞成和支持自己这个对他收纳后宫女人极其不利的新制度?一旦这个新制度成立,她可以肯定,必然对后世女子有着莫大的益处。

苏浅兰笔杆轻敲着桌面上拟好的新后宫制度条例,托腮望着窗外,微微蹙起了眉头。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五十一章南面独坐

第二百五十二章 衣冠制

又是忙到黑夜,四贝勒——天聪汗皇太极才踏进了苏浅兰所在的寝殿,这处寝殿临近汗王的正殿,却又不是阿巴亥原来所在的宫室,而是临时才收拾出来的偏殿,原本是正殿的一部分。

皇太极已有想法,要把原来就离着汗宫极近的贝勒府划入汗宫范围,重新规整,跟汗宫连成一片,这样,盛京汗宫的规模也会扩大将近一倍,就算比不上大明紫禁城,也足以比得上蒙古林丹汗宫殿。

按照他的设想,原本属于苏浅兰居住的贝勒府正院,正好成为新汗宫的后宫中心,作为未来的皇后殿。

当然现在提这个事还早,只好委屈苏浅兰暂时居住在跟汗王寝殿一墙之隔的偏殿,方便自己随时可以感受到她的存在,反正原属于阿巴亥的大妃殿,苏浅兰也嫌阴气过盛不愿去住。

见到皇太极不经意露出的疲惫,苏浅兰好一阵心痛,竟有些不忍再给他添累,不过后宫制度建立,也是一件必行的事,权衡之下,她还是把自己的设想娓娓告诉了皇太极。

“……爷,大汗!臣、臣妾的想法就是这样!您有什么意见不如现在就跟臣妾说说,咱们一起商量出个最妥当的制度?”苏浅兰偎在他怀里,彼此称呼上的改变,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一根手指轻轻压住了她的樱唇,皇太极磁性醇厚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声道:“这儿没旁人,爷说过,没人的时候,爷还是你的爷,爷叫你兰儿,你也还是唤爷,别叫什么大汗、臣妾,听着无趣!”

苏浅兰其实也不愿自称臣妾,平白矮了自己丈夫一截,喊他爷倒是可以,感觉跟喊“老公”差不离儿,不过情热起来她还是忍不住直呼皇太极,想不到原来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爷,人家在跟您讨论正经事情!”苏浅兰感觉面皮发热,连忙略带不满的掩饰情绪。

“讨论什么?不用讨论!”皇太极刚才其实听得挺认真,也已经在脑海中推演过这项新制度的可行性合理性,对苏浅兰慎密新颖的思维十分佩服,因此开口就应了下来:“就照你说的去办!”

“真的吗?您不发现,如果真这么办了,您以后可就没法子搞什么选美活动,扩充您的后宫啦?”苏浅兰欣喜之余忍不住提醒一句。

皇太极听得微微一笑:“对爷来说,整个后宫有你一人足矣!什么四妃六嫔,不过是为了子嗣上的储备,防止将来爷的子孙正牌媳妇生不出儿子,或是他们有喜欢的女子,却又无法立为正室,妃嫔之位便可以为补,喜新厌旧、贪花好色,爷所不喜!”

苏浅兰听得欢喜无限,眼波也柔媚起来,咬着唇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爷,您说过要提叶赫那拉氏做个侧妃,颜扎氏、那拉氏她们刚好占据六嫔之位,那您还空着三个妃位,您可有想法?”

“没想法!空着就空着!”皇太极答得干脆利落。他一生唯对苏浅兰动情,别的女人全不看在他眼内,只要苏浅兰高兴,他不介意后宫就这么空着,还可以省粮食不用养太多闲人。

苏浅兰果然很高兴,情不自禁的抱紧了他脖子,整个身子紧贴着他,主动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你真可爱!”

皇太极大为失笑,这辈子,过了婴儿期还用可爱来称赞他的,苏浅兰还是破天荒第一个。

笑过之后,两人默默的对望着,都从彼此眼中读出了浓浓情意,只不过在这孝期内,两人无法也不愿意将这满腔情意化作行动,于是这情意便暗暗升华着,悄悄转成了血肉相连、相濡以沫的亲情。

“你说要成立尚服局,专司管理内宫妃嫔及宫婢内侍的服饰穿戴礼仪?”皇太极想起苏浅兰刚刚说过的制度。

苏浅兰点头:“没错!尚服局设管事嬷嬷一名,司服、司饰各一名,对应内务府织造司,把内宫的服饰礼仪都统一起来,主子要有主子的范儿,下人要有下人的模样,叫人一眼就能辨认出品秩来。”

“这个主意好!”皇太极点头:“父汗治下,不但后宫服饰混乱,连朝堂也是从不讲究,各穿各的,若不相熟的人见了,难分对方品秩高下,不如……你来帮爷,把这朝堂上的服饰礼仪也规整了!”

苏浅兰心中一动,想到了将来,将来若是历史未变,女真一族必要入主中原,他们自有他们的审美观念,不喜欢汉人的发式服饰,于是搞出什么留头不留发的剃发令来,血雨腥风引起汉人强烈反弹。

如今皇太极竟然要自己来设计官服、宫服,何不趁机想出折中的招式,从现在起未雨绸缪,将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对抗降到最低限度?以目前大金服饰尚未形成制度的情势来看,这个时候来做出改变,阻力最小也最容易成型!只要自己的设计让汉人也可以接受……

想到此处,苏浅兰连忙答应下来:“好啊!设计漂亮实用的服饰,这正是我的喜好,爷您这回是找对人啦!”

“嗯,那好!爷明儿便颁布一道衣冠令,就说由大妃领尚服局、内务府,规整我大金宫廷上下的服饰!”皇太极笑着说完,瞧着苏浅兰兴致勃勃的神态,忍不住探问:“可是有谱儿了?”

“当然!”苏浅兰信心十足,只差没拍胸脯下保证,开玩笑,她有整个后世的记忆作后盾,这点事儿怎么难她得住。

“别说早了!这事儿可麻烦!比如说……你预备如何区分官员的品秩?又如何区分文臣武将?”皇太极小小的考问了她一句。

“简单呀!比如用顶戴、用补子、用腰带,都可以区别上下,至于文武就不用分太清了,我大金的袍服本来就是为适应马背上的骑射而设计的,武将能穿,文臣为何不能穿!”

“就是发式,我想做个比较大的变动。”苏浅兰犹豫的望了皇太极一眼道:“你们男人为了方便打仗,总是把脑门儿剃得精光,只留后脑一根小辫子,这也……太难看了!”

“难看?”皇太极暗翻了个白眼无奈的问:“那你想怎么变?”

“还是留着辫子!不过……”苏浅兰在自己的脑袋上比划了一下:“前面别剃了,全部拢到脑后编成辫子,这样就比较好看!”

“是吗?”皇太极侧着脑袋皱眉想象了好一会,并不觉得那样会更好看些,不过不用再时常去剃头发,或许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当下便点了点头:“成!既然你觉得好,那便按你说的去做吧!”

“谢谢爷!”苏浅兰大喜道谢,皇太极真好说话。

“谢什么?拿什么谢?”衣冠令的事能让苏浅兰这般高兴,皇太极也颇感意外,但他却不会轻易放过这要求报答的机会,凑到苏浅兰耳边耳语几句,顿使得她晕红了双颊,却轻轻点了点头。

第二百五十三章 九月鹰飞

第二百五十三章九月鹰飞

穿越大清初年

九月鹰飞,说的是草原的九月,正是最佳的狩猎季节,成群的黄羊、满山的小兽,对骑射本领高强的人来说真是予取予求。

而女真人狩猎,又喜欢放飞猎鹰,因此有了九月鹰飞的说辞,猎鹰飞起,猎物奔逃,那种景象不由人不热血沸腾,策马弯弓,箭矢如蝗,看成堆的猎物落网入彀,更是说不出地快乐振奋。

苏浅兰骑在自己的黑马夜辰背上,一身爽利的浅兰猎装,被几名同样骑马背弓的侍女拥簇着,站在山岗上,俯瞰前方。

“大汗大汗好威风啊”

“中了又射中了”

“那边是十四爷吧?身手……好俊啊”

阿娜日和姗丹都是头一回见识到女真一族的盛大围猎场面,两人落后苏浅兰半个马身伸长了脖子观望着,只差没双脚离蹬大呼小叫起来,脸上早已是跃跃欲试的神情。

苏浅兰捏着手里的弓,始终犹豫着要不要加入一份,她是有苦自己知,原来的哈日珠拉自然骑射本领是很好的,可惜了她却害怕自己的思想被哈日珠拉残存的记忆影响渗透,不怎么敢把身体交给本能来控制,否则在这万人面前施展一下草原儿女的本事也是好的。

现在单靠她前世的本领,不要说射猎了,连骑马都是刚刚熟悉,谈不上优秀,要她也去参一份,岂不丢人大发了去

正纠结中,前头一名正黄旗佐领忽然飞马过来,到她面前抱拳行了个简礼,含笑道:“大汗使奴才过来询问大妃,为何按兵不动?若是大妃不熟悉围猎的规矩,奴才可为大妃领路”

苏浅兰立刻听到身后一阵骚动,自己所带的这一路女猎手们,显然一个个磨掌擦拳,都做好了上阵的准备。

“好那就有劳佐领了”没办法谁让自己是大妃呢自己不动的话,后面那些跟来凑热闹的各府福晋、格格们就没法子动,不说那些女人们了,就是阿娜日和姗丹两个也会郁闷至极。

“是请随奴才来”那佐领立即拨转马头,当先领路,把这一路女人们往围猎场中带去。

前面八旗人马远远的看到她们过来,都很有默契的让开了一道豁口,那佐领便领着苏浅兰等人从正黄旗人马旁边掠过,堵上了豁口。

真正站到猎场上来,才发现眼前的猎物群真是接天连日的庞大,马蹄过处,烟尘四起,不时有猎物中箭倒地,发出阵阵哀鸣。

不能不说草原的女人跟中原汉女大不相同,她们从小就接触这些东西,上马能骑下马能射,动物的哀鸣只能激发她们好胜心理,恨不得也射杀一堆猎物,证明她们不比男人差到哪去。

喧闹中,皇太极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放开你们的手脚,施展你们的手段,不必有所顾忌这场围猎以数量论英雄,所获猎物数量最多的十人,本汗另有封赠第一名勇士,重赏黄金一百”

“轰”正是一言激起千重浪,重赏一下,群情沸腾,本来就热闹的场面更加激烈起来。

“大汗这黄金一百,我多尔衮拿定了您可别赖账”又一个较为清越的声音响起,却是十四贝勒多尔衮。

皇太极哈哈大笑:“哥哥们的本事也都不差,十四弟你可别叫大话闪了舌头百两黄金未必是你囊中之物”

“大汗您就等着瞧吧”多尔衮声音里满是自信。

那边热闹烘烘的彼此斗嘴斗技,这边苏浅兰趁机回头笑道:“你们也都听见了大汗悬出赏格,前十名可是有奖励的,咱们女人可不比男人们差,拿出你们的真本事来,也叫这些男人知道咱们的厉害”

“是明白”一群女子满脸兴奋地答应,不再顾虑身份押在苏浅兰马后,纷纷拍马上前,潮水般汇入了围猎行列。

东北地域虽然不同于蒙古草原那般一望无际,到处是丘陵山林,但这猎场范围实在广袤,八旗人马除去围而不攻的普通兵士之外,参与射猎的将领贝勒等往四周一撒,两下就散了开来,彼此相距甚远。

苏浅兰看看还紧跟在自己身边的侍女,笑对阿娜日道:“你不用顾着我,我晓得你的骑射本领,不如你带几个人放手去前头猎杀动物,我跟姗丹在后面跟着收拾漏网之鱼就好。”

阿娜日暗瞥了一眼苏浅兰那身漂亮之极的骑马装,以为她要维持大妃的仪表风度,欣然应命而去。

这个最知根知底的小姑娘离去,苏浅兰松了口气,射猎这么好玩的事,她其实也很想玩上一票,跑得飞快的兔子、狐狸就不去想了,那边那么多黄羊挤在一处,随便射也能中一两只才对

“格格给”看到苏浅兰策马停到那庞大的黄羊群边上,姗丹乖巧的明白了她的目的,连忙从箭壶里抽出一支白羽箭递了过去。

“多年没练,功夫恐怕都搁下啦”苏浅兰摇摇头,先给自己留了条后路,这才接过羽箭弯弓瞄准了羊群。

她自忖一系列的动作都很标准无误,开弓的力道也够,这才信心倍增地松手将箭“嗖”地一下射了出去。

“格格……”姗丹张嘴刚要喝彩奉承几句,转瞬就傻了眼儿。

为了保证能中,苏浅兰瞄准的是黄羊肥硕的屁股,可就这样,箭还是射歪了,刚好那黄羊回过头来,这箭于是就擦着它脑袋射进了草丛。

“可惜啊再来一次”苏浅兰的气被激了出来,从姗丹手中接过箭支,连连的又射了三箭,结果,最好的一次,射中了羊腿,没中要害的黄羊自然不会倒下,三蹦两跳就逃离了险地。

“呃……格格,要不让奴婢来吧”姗丹快看不下去了。

“最后一次”苏浅兰快哭了,这么多羊摆在眼前,她偏偏一只也射不下来,那还算什么草原女儿、金刀郡主、科尔沁格格?

“嗖”一箭中的羽箭插上了黄羊的脖颈要害。

“格格好箭”姗丹连忙喝彩。

可是,还没等苏浅兰高兴,那支箭竟然从黄羊的脖颈上被甩了下来,黄羊则带着满脖子鲜红的血迹惊叫着拼命钻进了羊群。这侥幸的一箭,中则中矣力道不足,竟是没能射倒猎物。

背后忽然传来一阵爆笑,惊醒了目瞪口呆的苏浅兰,恼火的回头一望,就看见一身正黄色甲胄的皇太极骑着白马大白靠了过来。

见着苏浅兰尴尬嗔怒的神色,皇太极又莞尔一笑,极为纯熟的弯弓搭箭,劲矢离弦,闪电般飞射出去,就见前方羊群中时隐时现的那头逃跑黄羊身子一顿,“啪”地倒地而亡。

“知道你厉害”苏浅兰面上发热,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偷眼看了看他那张大得出奇的大弓,也是暗中咋舌。这种大弓,号称五石弓,没有天生的神力根本拉不开,整个大金,能用此弓者就他一人而已

皇太极好笑的摆手让周围的手下各自射猎,自己却催马迫近苏浅兰身边,跟她连缰并辔,缓缓并行。

“没打到猎物?”皇太极深表遗憾地低声笑道:“咳真是可惜了为夫煞费苦心安排这一场围猎”

“你是为我安排的么?”苏浅兰甩了他一个大白眼。虽然几乎每年九月大金国都要在汗王的组织带领下来一场盛大的围猎活动,但她可以肯定皇太极此举用意并不止于以此方式悼念先汗,收拢人望。

果然皇太极便微微一笑,目中现出了一抹算计之色:“爷也不瞒你,那边的一些客人,想必你也看到了,全都是新近投来我大金的蒙古部族——内喀尔喀五部和奈曼部。爷安排这场围猎,也是要让他们亲眼瞧瞧咱们大金的力量,免得将来首鼠两端,坏了爷的大计”

苏浅兰理解的点点头,她也不希望大金和蒙古之间打得血流成河,皇太极这样做,很有武力震慑、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用,通过那些新近投靠过来的部族把大金的强大宣扬出去,就会有更多的草原部落来投,积少成多,未来西征的胜算就会大大增加。

可是,皇太极想着西征,朝堂上一些贝勒却想着先拿下宁远一片地域,把大明伸出长城外面的爪子予以拔除,跟大明隔长城而分治,我攻不近去,你打不过来,因而对皇太极的西征计划热情都不是很高。

“爷,您会听他们的,先出兵宁远么?”苏浅兰忍不住问。

皇太极顿了一瞬,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宁远不好打他们善守城且防御器具犀利,而我们善野战不善攻城,以我之短对敌所长,这夺城的胜算实在太小”

“那您怎么还同意攻宁远?”苏浅兰大为不解。

皇太极勾唇一笑:“宁远城不好打,宁远周围的卫城却不难攻占,而且……”他收口不言,眼神却说不出的狡黠狠厉。

苏浅兰很想提醒他金兵攻宁远会是一场败仗,袁崇焕不好对付,可是她对军事一窍不通,说不出个恰当的理由来阻止,只好绕了个弯子,认真道:“爷以我所知,大明的火器极其厉害,非人身可以抵抗,咱们若没有相应的火炮克制,军前对阵定然死伤无算”

“三国里不是说么?攻城,攻心为上,攻墙为下,与其跟死的城墙较劲,不如从守城的人身上下手总有办法比直接攻城要强的”苏浅兰略微提点了他一下,希望他能避开宁远之败。

皇太极听得虚眯起了双眼,沉思起来,苏浅兰这番话显然被他听了进去,好一会才冒出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想不想爷再亲手给你烤肉串儿吃?想的话,记得亲手猎下几只獐子”说罢大笑离去。

没你帮忙我便猎不到么?苏浅兰鼻中不服地轻哼,可转眼就变成了一脸郁闷,她连黄羊都猎不到,又怎么去猎獐子?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五十三章九月鹰飞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不安之夜

第二百五十四章不安之夜

穿越大清初年

大金这一场围猎,直到红日西垂,方才结束。

各旗将领贝勒们开始清点本旗猎物总量以及个人成绩,一一上报到汗帐,皇太极瞧着案头的统计数据微笑颔首,十分满意。

“十四弟还真是……”翻出名列前茅的勇士名单来,看到头一行上那个熟悉的名字,皇太极摇头莞尔,多尔衮发起狠来也真叫人意外,他的成绩不但是最好的一个,并且领先了第二名好一段距离。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声音,紧跟着苏浅兰的身影便闪进了汗帐。“你回来了”皇太极闻声抬头,瞬间却是一怔。

不知什么时候,苏浅兰已在面上蒙了一层薄纱,只露出一双眼眉在外,灵动的眼眸中闪烁着他看不懂的神气。最叫他意外的是,苏浅兰一手握着弓,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两只幼獐。

“别忘了您说过什么”苏浅兰将两只幼獐抛上了案头。

“给你烤肉吃么?没忘,爷没忘不过……”皇太极摸摸鼻子,低下头去怀疑的审视着幼獐:“这当真是你亲手射到的?”

回答他的是一声轻哼,再抬首时,苏浅兰人已离开。

皇太极哑然失笑,多瞧了两眼桌案上的猎物,面上却掠过了几分惑色。看得出来,两只幼獐都是一箭毙命,正中要害,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射猎者的箭术十分精妙。

可他日间是见识过苏浅兰箭术的,比初学者强不了几分,怎么可能眨眼间就变成高手了?连带身上也透出了几分古怪?

想了片刻不得要领,皇太极也就抛开了疑惑,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可没多少时间关注一些细枝末节。

薄暮时分,在早已搭好的篝火场地上,各旗精英以及蒙古贵客齐聚一堂,开始欢庆围猎的大获成功。

皇太极自是要兑现自己许下的诺言,当众公布最佳猎手前十名的同时,封赏也是一拨一拨发了下去,尤其是头名状元多尔衮,他更是不吝赞誉,果真给了他百两黄金。

奖赏过后,少不得便是觥筹交错,主客共饮,君臣同欢。

皇太极留了个心眼,宣布篝火宴上不分地位高下,主动下场子,就着火焰烤起了獐肉,引得好奇的年轻贝勒们群起仿效。众人哪知道他的苦衷,只觉得这位大汗真是豪爽平易之极,对他赞誉有加。

苏浅兰以大妃的身份,伴坐在皇太极身边,见着他真的去烤獐肉,眼波流转间不觉透出了几分如水的温柔。

只是她日间为了赌一口气猎下獐子,还是忍不住动用了哈日珠拉的残存记忆。獐子顺利猎到手里,那残存记忆的影响却一直不曾消失。

现在的她,只觉得心浮气躁,脑中混乱,仿佛控制不住情绪般,总想冲着谁谁发一通脾气,教她不得不以纱巾遮面,藏住了自己的神情,以免使人误会引起纠纷。

酒酣耳热间,免不了又要歌舞助兴,女真人和蒙古人都是能歌善舞并不以歌舞为耻的习俗,尤其是蒙古人。

那些蒙古客人们带来的妻妾女儿纷纷和着歌乐下了场子,扭动腰肢舞将起来,瞬间将晚宴气氛推上了高峰,苏浅兰身后年轻的格格和侍女们见猎心喜,存着比较之意,也陆续下了场子。

跳舞的一群姑娘们围着篝火转圈圈,自持身份的男人们则互相吹捧灌酒,自有热情洋溢的年轻男子们高歌奏曲打节拍,目光追逐着篝火边一个个美丽的身影,各自笑逐颜开。

“格格您不开心吗?”阿娜日发觉苏浅兰有些不对劲,趁着给她倒酒之机在她耳边小声询问。

“我没事你们也下去玩玩啊很久都没看到你们跳舞了,以后这种机会只怕也很难再有,不如抓住现在,看看能不能碰到合意的男子,我给你们作主指婚?”苏浅兰摇摇头,反笑劝阿娜日和姗丹。

阿娜日和姗丹都红了脸,不过蒙古女子向来就是靠这种篝火宴会来寻找意中人,她们倒是不会拒绝苏浅兰的建议,扭捏作矫,互相望了一眼,便欣然答应,携手离开宴席,跳进了舞蹈场子。

苏浅兰面上笑意转瞬即逝,只是她蒙着面纱,倒也没人看出她的情绪波动不定,烦躁不安。而见她不肯开口说话,上来搭讪献媚的女人们说得几句也就无趣退去,不再有人来骚扰她。

脑海中不时闪过属于哈日珠拉的记忆片段,零碎纷乱,弄得苏浅兰平素的冷静理智全失,她下意识的拿起一碗烈酒喝得干净,却感觉不到酒精的麻醉作用,才想起自己对酒已经完全免疫,不觉大失所望。

这样下去怎么是好?苏浅兰试图控制自己脱离那些纷乱的意识,摒除原主的记忆影响,可挣扎了许久,还是老样子。

想到自己有可能产生精神分裂症状,苏浅兰便懊悔不已,早知道会这样,日间就不该为赌气好胜动用不属于自己的残魂。

苏浅兰虽然头疼烦扰,感觉仍旧灵敏过人,忽然就感到了有人在注视着她,不由顺着感应望过去,却跟下首席位的多尔衮碰了个正着。

多尔衮是今夜的焦点之一,他夺得行猎的魁首,正是名利双收该得意的时刻,少不了要接受众人的祝酒恭维,但不知他使了什么招,竟然把围着他转的人都驱了个精光,独自在那握着酒碗闷头发呆。周围这般热闹,他身上却有种满座皆喧哗,一人独向隅的寂寞滋味。

苏浅兰眨了眨眼睛,发现多尔衮其实并没有在凝望她,他的目光虽然柔柔地投注在她眉目之间,眼神却有些发散,心思显然已经游离出她的面庞,不知飘到了何方。

只是略微一忖,苏浅兰随即明白,定是自己因为蒙了面纱之故,露在外头的一双眼睛看着便跟布木布泰有了十分相似,这才引得多尔衮注目,透过她的眼睛,想起了他自己心爱的姑娘。

这个可怜的孩子,一日之间接连失去父亲母亲,茫然失落的他,大概唯一牵挂的,就只有布木布泰了吧?

苏浅兰心头不觉掠过一分同情,原本都已经说好了,等努尔哈赤病愈从清河回来,就实现他的愿望,为他和布木布泰牵线完婚,没想到天不从人愿,努尔哈赤和阿巴亥一去,三年内却是不能给他完婚了。

不过三年后,多尔衮十八九岁,布木布泰十六七,在旁人眼中属于大龄青年了,而在苏浅兰看来,却是比未成年就结婚要好得多。因此这事儿,她并不着急,反正没有她这个目前在科尔沁来说地位举足轻重的大金国大妃点头,布木布泰也不会被嫁给别人。

布木布泰还小,多尔衮若情真意切,等她三年何妨这就是苏浅兰的想法,当然,她不会明着去跟这两人说。

多尔衮能像后世的影视剧中描写的那般,专一而深情么?苏浅兰正想要转移心中烦扰,压制住脑子里作乱的思绪,不觉便回望着他,仿佛要从他的神态中研究出他的内心。

皇太极很快烤好了小半只幼獐,估摸着苏浅兰再能吃也吃不完这许多肉,这才哈哈笑着跟左右两边的几个正黄旗年轻佐领打趣着,离开篝火走回自己座位,还没走近,就老远的看到了眼前一幕,自己的大妃居然在跟自己的弟弟眉来眼去?

不不对劲皇太极内心的怒气还没来得及生出,就发现了一些细微的异处,苏浅兰虽然频频望向多尔衮,眼神里却是带着琢磨,而多尔衮尽管凝望着她,眼神却仿佛穿透过她,落到了远方。

“又在想什么?”皇太极含着危险信号的话语声传来,同时一股烤肉的香气跟着钻进了苏浅兰的鼻腔。

“您、您竟然烤了这么多”苏浅兰回过神来,又吃惊又感动的望住了皇太极手里一大把烤肉串儿,这么多的肉串,他难道要打包回去吃三天?真是皇帝手笔,奢侈大方

瞧出她眼里的不同意,皇太极不禁莞尔一笑:“烤多些,才能可着劲地吃再说了,不还有本汗陪你一起吃么”

苏浅兰瞧着他一落座便命人取来盘子,将烤肉都码入盘中,亲自操刀切割成小片,再递到她面前,心头不觉暖烘烘地,也不再去研究多尔衮了,只是凝望着皇太极,满眸波光。

虽然吃东西有些不便,苏浅兰还是不打算揭去面纱,都是一手掀开面纱,一手将食物送进口中,然后重新放下面纱。

皇太极看得气闷,凑近了她问:“怎的想起戴这么个东西?”

“防风沙啊”苏浅兰随意的编了个借口,脑子一有了空暇,那些零碎的记忆片段又在不停闪现,弄得她又心烦意乱起来。

皇太极虽然感到她很不对劲,却是没法分心追究,在座两边都是来自蒙古各部的新客人,刚才离开片刻已是有些不妥,这一回来,很快就跟客人们重新挑起话题,热烈谈说起来。

这次来投奔的内喀尔喀五部,也包括科尔沁草原上的其中一支部落,跟苏浅兰这一支是同宗。

这支部落的头领亲眼看着大金国汗对大妃的宠溺,心中好不羡慕莽古思和塞桑,那两父子真是眼光独到卓有远见,早早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四贝勒,结果四贝勒继位,他们的女儿竟成了大妃

羡慕之余,那头领便存了巴结之心,很快把话题引到了科尔沁的现状上,果然引起了大妃的注意,凝目向他望来。

那头领暗喜得计,言语间极力描述科尔沁如今跟过去不同的地方,顺便暗示自己对莽古思和塞桑的支持,好借此分得一羹好处。

皇太极看穿他的用心,却也不予说穿,反而含笑聆听,自己妻子的娘家势力越强大,他就越高兴,倒不会对此生出戒心。

苏浅兰只是怔怔听着,也不插口提问,她发现自己用心听取科尔沁亲人消息的时候,脑子里旋转的混乱片段就会停滞下来。虽然还无法恢复往日的冷静理智,却比之前濒临失控的情形要好得多。

听着听着,苏浅兰忽觉面颊发痒,探手一摸,触手湿润,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竟已是落下了两行热泪。

“对、对不起臣妾有些不适……”苏浅兰心下一慌,连忙起身告退,话也没说完,就匆匆转头逃离了酒宴。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五十四章不安之夜

第二百五十五章 思情

第二百五十五章思情

穿越大清初年

苏浅兰自己没感觉,可瞒不过离得她很近的周围十几双眼睛,好多人都发现了她眼角的泪光,但科尔沁那支部落的首领刚好在讲述科尔沁如今的种种情形,人人都以为大妃是犯了思乡之情,无人觉得她失礼,反而有些暗怪那首领太会煽情。

那首领尴尬的连忙收口举杯劝饮,虽然惹得大妃垂泪,他却笃定了一件事,大妃心怀故土,将来必会恩泽家乡,自己可没跟错了人。

或许有人觉得,大妃从科尔沁嫁过来才不过半年时间,就算思乡也应该不至于到这般程度,皇太极却明白,苏浅兰自年前离家去往大明京城转了一圈,就直接到了盛京,近两年时间未曾回过科尔沁。

再加上之前三年基本上就在察哈尔金顶白庙渡过,她这四五年间回到科尔沁的时间加起来竟是不到十天,会思乡也是情有可原。

他不会怪罪那科尔沁首领勾得苏浅兰落泪,可也牵挂着苏浅兰心情低落,忙转头在随侍中找到蒙克的身影,向他使了个眼色。

蒙克如今已是汗宫的禁卫统领,把守内廷安全,是皇太极培养出来的心腹,同时也对苏浅兰忠心耿耿,一得到主子的示意,他立刻就领着几名也是蒙古籍的手下悄悄离席,缀上了苏浅兰。

苏浅兰没发现蒙克远远的跟着,她的身边只跟着姗丹和阿娜日。

金军的营盘非常大,外围远远的分布着八旗的兵营,内围则是皇太极的正黄旗亲军和汗宫禁卫军,再中央才是汗帐,而汗帐周围,除正面之外,另外三面则环伺着蒙古头领和诸贝勒臣工的营帐。

苏浅兰知道自己有不辨方向的毛病,倒也没敢随意乱闯,最后却是绕到汗帐后方,寻着一块较为干净的草地歇坐下来,闷闷的望住了前方。前方虽然也有营帐遮挡视线,好在离得远,瞧着没那么烦心。

“格格……”阿娜日唤了一声,想要开解开解她。

“走远些别来烦我”苏浅兰本能的爆出一句呵斥,随即醒悟地收回赶苍蝇般的手臂,抚额又道了一声:“对不起”

姗丹从未见过主子如此失态,颇受惊吓地望住了阿娜日。阿娜日却从小跟着哈日珠拉,对哈日珠拉少时的任性娇蛮最是熟悉,苏浅兰那一声吼,听在她耳里真是异常亲切熟悉。

“你回帐内去熬碗醒酒汤等着”阿娜日小声吩咐姗丹,照她想来,主子定是喝多了酒,又被人触动思乡之情,才会失去了成长后的冷静理智,暴露出儿时的顽劣本性来,这自然要先醒酒才是。

姗丹听得此话,深以为然,连忙应声离去。

“格格,心里若有什么不舒服,您就发出来吧千万别忍着”阿娜日关切的劝:“哪怕您开口骂几句,也比独自憋着强啊”

苏浅兰闻言苦笑,她哪里是憋气委屈了,这种气血翻涌的不适,根本就是残魂作祟好不,请个法师来都未必有用,岂能靠发泄解决?

“阿娜日,能不能给我吹支曲子,就吹小时候额吉常对我唱的那首曲子”苏浅兰留意到那些记忆碎片中,依稀有这么件事,这片段不停的在脑子里闪回,应该会是哈日珠拉记忆最深刻的一幕,或许听听那曲子,可以让脑子消停下?

阿娜日愣了一下,连忙答应:“好啊”吹曲子,这个容易,不就是纥颜氏最喜欢给孩子们哼唱的曲子么,她过去听得多也就会了,而且刚好她的手里就有一管刚刚得到的口弦。

于是曲子随即响了起来,悠扬钻入苏浅兰耳朵。那优美的旋律,仿佛带有一丝魔力,甫入她的耳朵,便令得她头脑一静,各种纷乱的景象渐渐碰撞消失,给她留下了一片空白。

“那是个遥远遥远的地方,

那里的夜晚星星特别明亮,

我就是在那辽阔的草原上,

伴随着妈妈温暖的歌儿成长,啊——

伴随着妈妈温暖的歌儿成长。

是谁在呼唤我儿时的名字,

是谁还在风里静静遥望,

我还是站在这无边的草原上,

告诉妈妈孩儿要去远方,啊——

告诉妈妈孩儿要去远方。

是谁在呼唤我儿时的名字,

是谁还在风中静静遥望,

我还是站在这无边的草原上。

告诉妈妈孩儿要去远方,啊——

告诉妈妈孩儿要去远方,啊——

告诉妈妈孩儿要去远方。

告诉妈妈孩儿要去远方。”

苏浅兰不觉合着曲子,轻轻唱了起来,已经多久她都没有再唱曲子了,这次又唱,才忽然发现,音乐确实有着慰藉人心的力量,原本躁动的残魂,终于潮水般败退,她,又恢复了往昔的冷静。

只可惜远远离开了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再也回不去唉我的MP3、我的音乐盒啊苏浅兰心中哀叹。

正怀念着以前的现代生活,阿娜日的曲子忽然歇住,就听到她唤了一句:“给大汗请安”

“嗯”皇太极摆摆手,示意她回避,自己朝着苏浅兰走了过去,他刚才接近这儿,正好听见苏浅兰在低吟浅唱,声音空灵美妙,听着真是说不出的享受,可惜只听得一遍,苏浅兰就没有再继续唱。

瞧着皇太极走近,苏浅兰心神有刹那的恍惚,这个男人,很给她一种熟悉亲切的感受,想自己穿越几百年时光回到这个时代,竟然是附身在哈日珠拉身上,成为他的妻子,难不成这一切就是为了他?

“想你额吉了?”皇太极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着她神色虽然有些古怪,情绪却已明显平复,暗地里也是松了口气。

“皇太极……”苏浅兰心中软了一块,情不自禁向他伸出双臂,孩子般投入了他的怀抱,抱到他的那一刻,忽然就感到了一份充实。

骤然被苏浅兰抱住,皇太极也吃了一惊,下意识的连忙转头四顾,人,是有的,蒙克等卫士,还有阿娜日、几个内侍,都待在不远处。不过这些人都算人精了,纷纷移开视线顾作未见。

皇太极面上发热不过是转瞬间事,苏浅兰身为女子都能这般热情奔放,他一个大老爷们反而害臊不成念头转过,他也就大大方方揽住了苏浅兰纤弱苗条的身子,在她耳边发问:“怎么了?”

苏浅兰说不上来自己想干什么,或许只是想要更清晰地感受一下皇太极身上那种熟悉亲切的气息来源,可她还没说话,就忽然察觉到他身体的某个部位隐隐起了反应,不由脸上飞红,连忙离开了他怀抱。

皇太极忙轻咳两声,掩住自己尴尬,转移话题说道:“爷方才已经派人去了科尔沁,将你额吉和布木布泰都接来,你可以安排一下,在汗宫划一处殿阁出来安置她们了”

“啊?”苏浅兰大大一愣:“为什么?”

“傻丫头”皇太极宠溺一笑:“爷可全都是为了你瞧你想额吉想得哭鼻子那模样真叫人瞧不过去”

苏浅兰惭愧得低下头去,虽然皇太极误会了某些事,可这份情意不可谓不真切可是,纥颜氏要来,怎么布木布泰也要来?

本章歌曲来源,蒙古女歌手哈琳作品《遥远的妈妈》。()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五十五章思情

第二百五十六章 小病是福

第二百五十六章小病是福

“十四弟短期内是无法迎娶福晋了爷瞧着他心情苦闷,所以想,若能让他跟布木布泰常常见面,也许对他振作精神大有助益。”

这是皇太极对传召布木布泰进京旨意的解释(.2.),苏浅兰回忆起多尔衮望着自己眼眉落寞呆的模样,也就同意了皇太极的处置。

皇太极微微一笑,眼快闪过一丝得色,成全多尔衮自然是一方面,实际上,他在意的只是苏浅兰而已,别人可以对她惊艳赞叹,却不可以长时间地盯着看,那样的话他会觉得很不舒服。

苏浅兰仰望着满天的星辰,忽然觉得,有皇太极在身边陪着,一起看星辰,也是一件极其浪漫的事,尤其在这年代,天空还是那么纯净,鼻子里闻不到任何工业化学品的气味。

皇太极却没怎么注意天空,他的注意力都在苏浅兰身上,如此良宵野境,实在让人绮念丛生难以遏制。

一阵夜风吹来,苏浅兰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皇太极眉头微微一皱,不由分说握住了她有**凉的手,拖着她就往汗帐走:“夜里风大,没的吹出病来赶紧给爷回里边去”

“我哪有这么脆弱”苏浅兰不服气地嘟嚷。

可事实证明,她就是这么脆弱,当天晚上,她就起高烧来,不断地做些零碎荒诞的小梦,梦里有属于哈日珠拉的生活片段,也有属于她自己时代的片段,久违的电子世界,人炸的信息社会……

迷糊有只手抚上了她的脑袋,耳边还听见皇太极在焦急的唤:“兰儿兰儿?你怎么样?这么烫……”

“皇太极”苏浅兰想让他别焦急,可呼唤起来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是梦呓,差**连自己都听不到。

“太医太医何在”皇太极跳起身来,连外衣也顾不得披上,就奔到外间急吼起来,随驾的太医又是那张老太医,一接到命令就匆匆赶了过来,还是看到皇太极脸色铁青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大汗,您也要保重身体才是”张老太医梗着脖子先对皇太极说了一句,才上前给苏浅兰诊脉。

旁边达春赶紧给皇太极送上外裳,皇太极忍住了没去向老太医呵斥以免影响他的诊断,却不耐烦的甩开了达春。

“大妃怎么样?”一俟张老太医诊完脉,皇太极忙问。

“大汗勿忧大妃只是急风入侵所致的高热,此病来势虽急,却极易祛除,三不五日便可痊愈”张老太医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胸有成竹的自去开方抓药。

皇太极听说没有大碍,才略略松了口气,可苏浅兰的身子这么烫,还是不能让他完全放下心来,连连催着太医赶紧医治。

整个汗帐里的下人全都被惊动起来,阿娜日和姗丹都紧张地争着去熬药,最后是姗丹去了,阿娜日则烧来热水,要给苏浅兰擦拭降温。

皇太极却把阿娜日的活儿给抢了去,捏着汗巾子细心地擦拭着苏浅兰的额头、颈子和臂膀,阿娜日沦为了下手,给他递巾子。

汗帐人不少,人人都将皇太极对大妃的宠爱看在眼里,不觉露出羡慕的神态来,先朝努尔哈赤对阿巴亥也很是宠爱,可也没到这等地步以汗王之尊,却甘愿俯,去侍候自己的妻子。

“皇太极……皇太极……”从苏浅兰唇间逸出几声轻唤。

皇太极手下一顿,连忙低声回应:“爷在爷在这”

苏浅兰茫然睁开双眼,愣愣的凝望了他半晌,仿佛找到了依靠般,放松地吁了口气,唇边绽出了一抹甜美的微笑。

正好这时候姗丹端来了刚刚熬好的一碗汤药,皇太极赶紧抱着苏浅兰坐起身子,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也不让姗丹喂了,伸手拿起汤匙,就一匙一匙地吹凉了亲自喂到苏浅兰嘴里。

苏浅兰怔怔凝望着他,从未想过,一代帝王,也能跟普通人家的丈夫一样,这么细心体贴、这么没有架子,后世传说他爱极海兰珠,痛失爱妃之后甚至郁郁而终,看来历史记载真没有一**美化夸大的成份。

可是,自己是那海兰珠么?

“皇太极,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哪**值得您这般爱宠?”苏浅兰不由轻轻问了一句。

皇太极愣了一下,失笑道:“这可问住爷了怎么?怀疑爷呢?还是怀疑你自己?你是爷的大福晋,大妃这个理由够不够?”

“自然不够”苏浅兰摇头,历史上,哲哲才是他的大福晋,是他的皇后,想到这里,不觉又道:“假如您登汗位的时候,还没有遇到我,那我就算也嫁了您,大妃之位,也不会落到我身上,不是么?”

“哪有这许多如果”皇太极不以为然:“爷认定了你,就不会轻易让你嫁给别人爷的大妃之位,只会给你留着”

苏浅兰听不到想要的答案,赌起气来:“我说了如果”

“唉”皇太极为难的叹了口气,想了想道:“若真像你说得那样,大妃之位已有别人,除非她犯了大错,无法将她废除……嗯那就只能委屈你做个次妃了不过……爷会想别的办法,教天下人都知道,你才是爷唯一真爱的人,是个没有大妃之名的真大妃行了吧?”

苏浅兰心甜丝丝的,她知道皇太极没有说谎,原来的历史上,他就是这么做的,他封了海兰珠为宸妃,地位仅次于皇后,住的是独一无二的关雎宫,生下的孩子没满月就有了皇太子的尊荣。

“爷您为什么就对我这么好?”苏浅兰又绕回了老问题。

皇太极无奈之极的望着她,忽然说出了一句极为经典的话:“爷就愿意对你这么好喜欢于是愿意,这要找什么理由?”

苏浅兰“噗哧”一下笑出声来,脑海油然浮出了后世一句很有名的经典台词:爱一个人,需要理由么?需要么?不需要么?没想到自己徒有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反不如古人简单透彻。

“行了别胡思乱想那许多有的没有的,好好歇着”皇太极不由分说地丢了空药碗,便将她身子放平榻上,严声吩咐。

苏浅兰满心的甜蜜,这一刻,她忽然感到,茫茫人海,能够找到这般彼此好感和默契的爱有多么不易,她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珍惜当下?

“皇太极,如果有来世,我还想做你的妻子……”苏浅兰宛若许愿般呢喃着,在药力的作用下再度沉入了梦境。

皇太极心头一颤,胸臆间瞬息充满了喜悦,他一直觉得自己并没有完全拥有苏浅兰的全心全意,那这一刻,是不是代表自己终于得到了她那颗飘忽难以把握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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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受封为宸

第二百五十七章受封为宸

穿越大清初年

大金这一次声势浩大的围猎活动,却是草草收场,第三天就起驾回銮踏上了返回盛京汗宫的路,而原因人人知道,就是大妃染有小恙,身体不适,大汗爱妻心切,要让大妃回宫接受最稳妥的照顾。

御辇缓缓轻摇,驶向前方城郭,皇太极舍马就车,稳稳的端坐在辇车内。辇车很宽敞,设有软榻,苏浅兰便倚着几个大软靠,躺在上面歇息,九月秋凉,她身上还加盖了一条薄被。

又一次从短暂的小睡中醒来,睁开眼睛看到闭目养神的皇太极,一身明黄服饰,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儿,苏浅兰不觉起了捉狭之意,唇边现出一抹坏笑,悄悄坐起身来,将手伸向了他的鼻子。

刚要用力捏下,忽然腕上一紧,皇太极出手如电,已经捉住了她的皓腕,同时眼睛也睁了开来,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她一眼,口中呵斥:“顽皮病了还不给爷好好歇着”

“我已经好很多了”苏浅兰挫败地吸着鼻子,转又往他身上腻去,抱住了他的腰将脑袋贴在他胸膛上,去感受他有力的心跳。

皇太极扯过被子将她身子裹住,宠溺地轻拥着她,低声道:“你醒了也好这就进城了,汗宫片刻就到”

苏浅兰一听,连忙坐直了身子:“啊我得整好衣服头发”

“不用”皇太极瞥了她几眼:“爷瞧着你哪儿都没乱,再说了,等会爷直接把你送到宫门口去,你的模样没有外人能看到”

“爷,这不合规矩”苏浅兰有点犹豫。

皇太极挑眉一哂:“爷是大汗,爷说怎样就是怎样”

苏浅兰瞧着他意气飞扬的神态,暗翻了一个白眼,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原来皇太极是这么任性的一号人物。

忽在这时,辇车外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苏浅兰听得清晰,杂乱的人声里竟然夹杂着几句又急又快的外语盛京,也有西洋传教士了?苏浅兰连忙掀开车窗帘子循声望去。

只见外头几名穿着黑色教士袍,深目高鼻的老外正在那里冲着辇车又叫又跳,正黄旗的卫士们没好声气的横戈阻拦,把他们死死的拦在道旁,间中拳打脚踢地,对他们毫不客气。

“你在做什么?”皇太极不悦的把苏浅兰拽了回来。

“是传教士西方传教士”苏浅兰兴奋已极,拉住了他的大手连道:“真没想到,我们这儿也有他们的踪迹”

“知道爷知道”皇太极莞尔:“前些日子爷就接到消息了,这些个洋人一到盛京便四处活动,妄图在我大金的治下成立他们的教会,建筑他们的教堂,爷事儿多,也没理他们,想不到他们倒有勇气,敢跑到街头来冲撞爷的御驾”

“爷您快答应他们吧他们是宝啊”苏浅兰兴奋不改的嚷。

“嗯?”皇太极一愣:“这话怎么说?”

“大明朝的火炮,就是他们从西方带过来的爷,您想想看,如果咱们也从西洋人手中拿到火炮,那咱们再对上大明的军队,伤亡还会像以往那般惨重么?”苏浅兰眼里闪着亮光,已经开始在考虑着,该怎么从那几个洋人手中榨取最大的好处了。

皇太极闻言也颇为意动,又迟疑道:“这主意好是好,可咱们大金始终不如大明那般富裕,只怕换不到他们最好的火器。”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苏浅兰不服气:“再说了怎见得咱们大金就没有能够吸引洋人的东西?”

皇太极沉默着,唇边慢慢浮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你说的对真要对付这几个洋人,总有办法的”

苏浅兰兴奋了一阵,忽然想到,自己这番建议若是真的使得大金实力剧增,对明朝的汉人来说岂非是个噩耗?疚意在心头划过,但很快她便将这是非对错的问题抛到了脑后。

莫说此刻的她身上流的是蒙古一族的血液,根基和亲人都在蒙古,丈夫又是大金国主,就算她还紧记得自己的汉人魂,难道要勉强跟历史的大势作对?试图挽救腐败将倾的大明?她傻么?

还有一点,她能从汉人穿越成蒙古人,那指不定人世间亿万生灵也是在各族人种中不断轮回,人人都曾经是汉人、蒙古人、女真人……那又何必追究根源,非给自己贴上前世的标签?任何人,都只能活在当下,做好当前的事,维护自己的亲人爱人族人,仅此而已

想通这节,苏浅兰不觉凝望着皇太极,眼波流转间露出了心底的情意,这一世,他是她的丈夫,是和她相爱并且将陪伴到老的人,她只要爱他,敬他,助他,就已经问心无愧,无关历史道义。

“爷将来征战天下,可不可以不要屠城?”苏浅兰闭目想了一下,觉得还是要为汉人争取一点善待,这不是出于她对汉人的依恋情结,而是出于她对天下百姓生活不易的慈悯,也为了让自己的丈夫少造杀孽,将来能在百姓的心目中成为一代明君。

皇太极笑着伸手将她揽过来,令她靠在自己肩头,低声道:“你还真不愧是天命之人,小小女子,居然心怀天下”

“行了你放心吧爷不是那嗜杀之人,只要是爷的治下之民,不管他是女真人、蒙古人还是汉人、洋人,爷都会一视同仁”

听到他这句话,苏浅兰忽然有种冲动,想问他,你什么时候建立满洲,把女真人改为满人?话到口边,好不容易才忍了下来。

皇太极已经绕过四大贝勒共治的内耗时段,直接实现了南面独坐,那么原来历史上,他要做的事情,应该就会提前做了他什么时候开始进行第一次民族大融合,自己等着看就是,又何必着急?

回到汗宫,皇太极果真下令让辇车一直驶到苏浅兰的寝宫门前,亲自将她送进去歇下来,又吩咐下人好生侍候着,不许怠慢疏忽令苏浅兰病情反复,这才转身去了大殿。

皇太极这个命令的后果,直接就是苏浅兰被变相监管了起来,本想着继续去书房设计早先答应过的,大金国上上下下的各系列服饰,或者忙活后宫四局制度的设立,可现在,不论她想干什么,阿娜日和姗丹都要带头阻拦,连门也不让出,弄得她好不郁闷。

其实苏浅兰这场高烧,来得突然退得也快,张太医的汤药很有效,昏睡一晚发了身汗,体温第二天就降了下来,除了鼻子还有些塞,身子还有些倦怠,别的就没什么了。

皇太极你这个大混蛋万恶的封建君主连自己妻子的自由也要剥夺苏浅兰心中暗骂,却毫无办法。

她终于发现,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生了病被丈夫体贴呵护固然甜蜜幸福,可是这丈夫若是有无数的手下,那就算他人不在眼前,也能把她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太可怕了整座汗宫,到处都是他的眼睛和手脚,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而自己却根本看不到他的人,还没法躲避到网络世界里去,来个人在心不在,同样逍遥。

“阿娜日,把我那副麻将拿出来,咱们打牌吧”苏浅兰转了几圈,无奈的想到了这个早已玩剩的娱乐途径。

“不行呀格格,您如今正病着,就该好好歇息才是哪能长时间坐着不动呢回头大汗要怪罪咱们的”阿娜日连劝。

“那……姗丹,我也不去远处,也不乱动,你就把宫里的名册拿来,让我看看吧也好等过两日就可以直接确定后宫四局的管事,不至于临时还要观察考核。”苏浅兰又去鼓动姗丹那丫头。

“格格看名册能看出啥来?别把眼也瞧花了您还是乖乖休息吧刚从外头回来,好累的求您别再折腾了”姗丹不住的摇头。

苏浅兰欲哭无泪,这就是她的贴身丫头,她的心腹之人都怪平时自己对她们太好了、太亲切平易了这会儿说的话都不管用了呵斥命令得急了,她们就会拿皇太极来做挡箭牌。自己这主子真失败

“我回来的路上,已经睡够了”苏浅兰说的是实话,因为有御辇可坐,皇太极亲自在一旁守着,一路上她可是睡着过来的,正好进城就醒了过来,现在精神足着呢

“格格,人病了就该多休息,药一会就煎好了,您喝完药再睡睡,病才能好得快不是”阿娜日还是坚持让她休息。

好吧睡就睡苏浅兰不由发起狠来,恶意的想着,自己把这白天全睡够了,晚上无处发泄多余的精力,正好找皇太极把他软禁监管自己的这份恩情“报答”回来。

计议既定,正要爬上床去,忽然外头传来内侍的禀报,皇太极的汗旨下到了她这儿,传旨的公人已在外殿恭候。

搞什么,有话不能回来亲口说,还要下旨?苏浅兰怪异的腹诽着,无奈地迎出外殿,忍着闷气按礼数对传旨的内侍福了一福:“哈日珠拉接旨公公请宣吧”

那内侍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展开汗旨大声读了出来:“……蒙古科尔沁女哈日珠拉,秉德柔嘉,持躬淑慎,侍朕以来,壶仪攸著……册为中宫大福晋,关雎宫宸妃”

本章册封诏书,参考于历史记载,宸妃受封原文。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五十七章受封为宸

第二百五十八章 关雎之名

第二百五十八章关雎之名

穿越大清初年

关雎宫,宸妃乍听到这声称呼,苏浅兰差点没当场石化,她不是已经改变历史了么?她不是已经提前嫁给皇太极变成大福晋大妃了么?怎么还来个关雎宫,宸妃?

嘴角抽搐了半天,苏浅兰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恼,愣愣的接过汗旨和随汗旨送来的册子和玉印,甚至忘了打赏。还是阿娜日主动上前塞给了内侍好大一份红包,才把满嘴阿谀奉承的内侍打发了去。

关雎宫,宸妃,皇太极到底吃错了什么药,拧了什么筋,非要把这几个字眼安到她身上?她怎么就不能是清宁宫大妃什么的?

“宸妃和大妃有什么不同么?”姗丹小声问阿娜日。

“这个……有封号和没封号的区别吧?”阿娜日也不确定。

“那关雎宫,在哪?”姗丹又问。

“我也不知道”阿娜日摇着头,偷眼望向苏浅兰。自己这个主子,喜欢跟大汗避开下人单独相处,他们之间掉了些什么花枪,怕是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不过这次,主子看来也是一头雾水吧

听见这两人的私下议论,苏浅兰悻悻地回瞪了她们两眼,把册、印和诏书都塞给了阿娜日:“收好”

正要转身入内,忽闻得外头喧闹,又一名小内侍奔了进来,满脸兴奋的朝着苏浅兰打了个千:“恭喜宸妃娘娘贺喜宸妃娘娘”

苏浅兰暗暗鄙视这小内侍口改得飞快,可也不能不堆起几分笑容,一面回头吩咐阿娜日打赏,一面疑问:“外头在闹什么?”

小内侍笑容可掬:“回宸妃娘娘是大汗送来了新的牌匾,上有大汗的御笔墨宝,奴才们正要给娘娘挂上去”

“嘎?”苏浅兰一顿足,连忙奔出殿外,果然看到一方匾额,正被几名有武功的侍卫搭着梯子挂到宫殿的正门上方去,那匾额蓝底金字,分别用女真文字和汉字书写着“关雎宫”三字。

苏浅兰的嘴角又是好一阵抽搐,什么也没跟自己说,就自作主张搞了这么些小动作,皇太极的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吧

“觉着如何?关雎宫宸妃,这称号,你可喜欢?”苏浅兰正发呆,背后传来皇太极愉快的声音。

回头一看,就见到皇太极大步而来,身后跟着达春等一干尾巴,所过之处,周围的人纷纷躬身行礼,矮了一大片。

苏浅兰脸上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对着他瓮声瓮气的道:“谢大汗这匾额上的字,写得真大、真好看”

皇太极一滞,仿佛听到了周围人压抑着偷笑的声音,不由咬牙切齿的暗骂了几声不知趣的小混蛋,也管不得挂匾额的事了,闷哼一声直接抬脚进了这座刚刚被命名为关雎宫的殿阁。

苏浅兰偷偷做个鬼脸,跟在他身后,光棍的做好了被剋的准备。

皇太极出人意料的并没有发火,而是满脸无奈受挫的神情,对着苏浅兰叹了口长气,闷闷的道:“看来,是爷高估了你的汉学造诣,还得跟你好好解释解释你可知道宸妃的宸字有何涵义?”

“嗯,宸是什么意思?”苏浅兰没等到他发脾气,反而见到他一副伤心的模样,不觉心虚起来,忙认真讨教,以示抚慰。

“宸,北斗紫微所在,紫微星是什么?是帝星以帝星命名为妃,这可是堪比皇后的封号,尊荣可与帝王并肩,古往今来,多少后妃欲求此封号而不得你竟然……嫌弃?”皇太极言语之间好不委屈。

啊?宸妃这称号,背后竟是这么个涵义?苏浅兰听得妙目圆睁,嘴里几乎能塞下一只鸡蛋,半天缓不过气,不过……

“爷您现在就开始自比帝王,认定天上的紫微星是您了?”苏浅兰怔怔的,忽然冒出这么句话。

“噗”皇太极差点喷了嘴里的茶,虽然自己确实是这么想的,可也不要说出来啊况且自己一番解释不都是为了让她觉得荣宠无比么她怎么就能拧过一边去,而不是狂喜谢恩?

“真是榆木脑袋”皇太极牙缝里终于忍不住迸出一句。

苏浅兰回过神来,轻笑两声,跃到他面前,忽然抱住他脖子贴挂在他身上,在他耳边腻声道:“谁说我不喜欢了我喜欢喜欢喜欢喜欢您对我的好,我全记着呢”

“去去你别把病气过给了爷”皇太极嘴里呵斥,却情不自禁搂紧了苏浅兰,对着那诱人的嘴唇吻了下去。

“爷,您不怕被我传染了?”一吻倾情,分开之后,苏浅兰细细的喘息着,拼命从未堵塞的一边鼻孔里补氧吸气,含笑的问。

“不管了病就病吧咱们也好同病相怜、有难同当、做一对同命的鸳鸯”皇太极拼命压抑着内心的躁动,憋得面红耳赤,为了调养苏浅兰的身子,也为了正在孝期,他这段时间可真是忍得难受。

苏浅兰却不同,她笃定皇太极绝不会在这段时间内要了她,反而生出了捉狭之意,以挑动他的玉火为乐,一看他情动,便媚眼如丝地瞟着他,暗地里坏笑着故意在他怀里轻轻扭动。

她自以为掩饰得挺好,哪知道皇太极被誉为大金眼眸,这观察力绝非等闲,早已从她异样的眼神里瞧出她肚子里的坏水,只是咬牙强忍着,也不说破,暗地里则发誓,等到了时候,定要百倍千倍连本带利的把这份情债给找回来

现在么,他可也很喜欢苏浅兰这般妩媚诱人的神态,以及狡黠顽劣的小脾气,瞧着她花样百出的耍诡计,这本身就是一种享受。

“知道爷的好了?那你说说,打算怎么报答爷的这番心意?”皇太极虽然很享受两情相悦的滋味,可也不能无限制的任由苏浅兰挑拨下去,觉着自己已经忍到了极限,连忙开口说话转移注意力。

听到他嗓子发干,声音暗哑,苏浅兰暗爽之际,也不为己甚,离开了他怀抱,笑答道:“爷,兰儿早就以身相许,是您的人了身上所有一切都是您的,您再要什么报答,兰儿可拿不出来呀”

“有有一样”皇太极斜睨着她的肚子,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一句话:“爷要你,给爷几个白白胖胖的好儿子”

“当我是猪么?还‘几个’”苏浅兰轻啐了他一口,摊着手,在原地转了个圈子:“就这么个小小的殿阁,命名个关雎宫,就想要我回报你几个儿子我说,您也太贪心、太小气了吧”

皇太极被她可爱的神态逗得发笑,忽然间竟说出了一番叫苏浅兰感动莫名的话:“傻瓜把你居住的地方命名为关雎,那是因为,爷要让天下所有的人都明白,爷对你的‘好逑’之意,你就是爷心目中唯一的‘淑女’。从今往后,你居住何处,何处便是关雎宫”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五十八章关雎之名

第二百五十九章 未雨绸缪

第二百五十九章未雨绸缪

穿越大清初年

相处日子长了,苏浅兰也算看清了皇太极的性情,他表面谦和有礼,德行高尚,骨子里其实任性霸道、我行我素。

不说旁的,就看他命名的什么关雎宫,宸妃,不由分说就把自己比作了君子、紫薇帝星还真是……骄傲自大啊每次抬头看到关雎宫的匾额,苏浅兰都会忍不住心中概叹。

不过,她就是喜欢他这样,喜欢他的专制,喜欢他的任性,更喜欢他那份坦率直白——试问就算在二十一世纪,又有几个男人能像他那样,敢于对天下人宣示自己对一个女人的钟情宠爱?

他爱得热烈,爱得光明磊落,不留退路,不掩藏遮盖,不怕人诟病——虽然,他不是二十一世纪的男人,不晓得说那个“爱”字。

但显而易见的后果是,苏浅兰成了所有人注目的焦点,无论她走到哪儿,都避不开旁人心思复杂的视线,更叫她哭笑不得的是,她的身价无形中变得异常贵重起来,下人们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容易毁损的稀世珍宝……她有这么娇弱、这么容易受伤么?

连上次的小小感冒,也在几天内就痊愈了不是?再说了,她还会瑜伽术和擒拿术哪连吴三桂也曾经在她手里栽过不是

话虽如此,苏浅兰心里还是很警惕这件事,命运既然已经规定了她无法躲在大森林里当一片不起眼的树叶低调行事,那她就只能在这个宛如火山口般的位置上用心保护自己。

明枪是不会有的,就算有,也会被皇太极给挡得干干净净,谁敢露一点不敬不满、叵测心意,立刻就会被皇太极扼杀于萌芽状态,根本不必担心。那接下来,她需要防的就只能是暗箭了

然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又能未卜先知,做得万无一失?

为了自己的将来,为了将来自己的孩子能有一个极为安全的生长环境,苏浅兰这段时日真可谓殚精竭虑,想得抓掉了好几根秀发,才终于敲定了一份关于设立后宫四局的最终方案。

按她的分析,原来历史上的宸妃母子若真是被人所害,那不管背后是哪里飞来的暗箭,对方敢于害她并且得手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历史上的宸妃手里并没有后宫的实权,她的存在损害旁人的利益。

试想想,为何皇帝的性命总是很安全,敌对势力只能用造反、刺杀等手段来对付皇帝?又为何后宫之主,皇后的地位总是颇为稳固,只见皇帝废后不见有人搞背后暗杀?只见横死的妃少见横死的后?

究根揭底,不过是利益使然皇帝若是倒台,集结在他周围,依附于他的庞大的利益共享者们就会跟着倒霉,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这些力量必然要竭尽全力保护皇帝的安全,因为保住了皇帝,就等于保住了他们自己的荣华富贵。

同理,皇后统摄后宫,所有宫婢、嬷嬷、内侍都要受皇后的辖制,这就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

这集团成型之初还好说,哪个妃子都有可能取皇后而代之,下人们心性未定,就极有可能会为自己的利益,替某个妃子出力,想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好处,铤而走险,出手谋害皇后。

而这个利益集团一旦成型,拥有了既定利益的主体集群,就会竭力维护他们已有的利益、现成的好处,不允许他人插进来取代自己、夺走自己的利益,他们就会自觉的维护皇后安全,成为皇后的耳目。

正是有了这份清醒的认识,苏浅兰才会急着成立后宫四局,把这后宫四局变成所有后宫下人们的一块大蛋糕,藉此把他们全都集结在自己的周围,用利益把他们变成自己身边看不见的防护墙。

到时候,宫里绝大部分的人就会自觉成为她的保护者,不允许其他妃嫔谋夺自己的性命,居心叵测的人也就无法再轻易接近自己周围,那么暗箭伤害的可能性也就降到了最低限度。

尚服局,下有司服、司饰,管理宫廷所有服饰和布帛织品的制作、修补、清洗和采购,以及各种装饰品包括花园的管理。

尚功局,下有司设、司制,管理后宫所有宫娥太监嬷嬷的人事调动、新妃子新宫婢的挑选和训练,以及规制礼仪的监察戒令。

尚膳局,下有司药、司膳,管理宫中所有人的饮食器具和汤药、菜肴、点心等等吃食的制作和采购。

尚宫局,下有司宝、司簿,管理宫中的所有财物、库房、银钱往来,以及各种消耗品的采买置办和处理、日常生活的记录等。

这里头,尚宫局和尚膳局是苏浅兰最为看重的部门,一个管财,一个管吃,一个扼住了利益的根本,一个是性命安全的门户。

经过仔细的考量之后,苏浅兰便任命姗丹做了尚宫局宫正,阿娜日做了尚膳局宫正,其他职位,则经过一番辛苦的遴选考察之后,也都陆续任命上来,整座后宫秩序顿即为之一正,气象初成。

与此同时,归皇太极掌握的内务府也对应成立起来,达春任了头一届的内务府总管,正黄旗参将索尼任了头一届内务府大臣。

内务府暂设三司。造办司,管一应物品的采购、殿阁修缮建筑以及皇庄农田、牛羊牲畜等等。

都虞司,管礼乐仪式、规矩制度、内侍和内廷卫士的考核招选、人事监察、赏罚戒令、主子们的谕令拟定和传达等等。

广储司,管理银、皮、瓷、缎、药、茶六库,下辖御书处、敬事房、太医院等,也管理马匹车驾、器械工匠和行宫、驻骅。

对苏浅兰这一整套慎密齐全的制度,皇太极佩服之至,常常琢磨琢磨着就受到无限启发,借鉴挪用到他的朝堂上去。

不但仿造明制,成立了六部衙门,并设立都察院、理藩院,并把文馆一分为三,扩充为内国史院、内秘书院、内弘文院,拢于内阁,大幅提高了文臣的地位,也加强了自己手中的集权。

苏浅兰暗暗好笑,两夫妻一个外一个内,不约而同的每天忙着建制抓权,巩固自己的地位,这算不算狼狈为奸、臭味相投?

皇太极可不管那么多,苏浅兰做出来的一系列动作,只会让他佩服借鉴之余暗中得意,也只有他才能拥有这样惊才绝艳,头脑堪比宰相的女子为妻,只有他才能给予她自由发挥的天地。

他相信着,大金国有了这样的大妃,才会更加强盛,大金国拥有这样的大妃,是社稷的福分,并且有了这样的大妃,将来的大金必然崛起于世,甚至取大明而代之,成为新的天朝上国()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五十九章未雨绸缪

第二百六十章 故乡来人

第二百六十章故乡来人

穿越大清初年

一场初雪,将道路覆住,也将整个原野遮成了白茫茫的世界。

西北道上,几辆勒勒车车队在上百名大金铁骑的护卫下碾过残雪,摇向前方巍峨的城郭。

“格格,盛京到了前头的人已经在进城啦”苏茉尔放下帘子回过头来,欣喜的望向车中的布木布泰。

“嗯”布木布泰点头一笑,面上疲态抖落大半,精神也是一振,手里更是暗暗捏住了贴身的荷包,里头就装着多尔衮送给她的东珠。

每年冬天,都是牧民们最难熬的时期,雪下得太多了怕白灾,雪下得少了又怕黑灾,可老天哪有这般好说话,如你的意给你下的雪不少也不多?因此每到冬天,草原上的人都得提心吊胆的盼着老天慈悲。

可现在的科尔沁不同了,他们之中竟然出了一位大妃大金国的大妃而间中地,大金国汗便成了他们的女婿

黑灾怕什么?白灾怕什么?那位女婿总不会让妻子的娘家族人活不下去有了这大靠山,科尔沁就是傍上了金山,旱涝保收啊

直到现在,布木布泰一闭上眼睛,还能看到那番欢腾的景象,四贝勒登汗位,哈日珠拉成大妃的消息传来,整个部族都沸腾了

族人们奔走相告,议论纷纷,一个个眉开眼笑涌到翰儿朵来祝贺首领莽古思和父亲塞桑,任谁都在夸赞首领眼光独到,远见卓识。

远的不说,就说月前大金的使者到达科尔沁,送来大量财帛米粮牲畜等牧民急需的东西,顺便传达汗王旨意,迎接次妃纥颜氏和格格布木布泰进京陪伴大妃娘娘,那上下狂欢的喜悦……

布木布泰含笑摇了摇头,真是想不到,姑父最后变成了姐夫,并且他当姐夫显然比当姑父要称职有诚意得多

他不但前所未有的封了哈日珠拉为关雎宫宸妃,宠溺无双,连带着给科尔沁的赏赐也攀上了一个新高,比过去努尔哈赤的恩赐更加丰厚许多如今科尔沁的族人们都想起了哈日珠拉降生时的祥瑞,首领莽古思也不再掩藏禁言这段故事,反而大加宣扬,到处传说。

也是到此刻,她才惊讶地知悉,原来那个儿时格外任性的姐姐身上,还有这么多神奇的东西比如她降生那年既没有白灾,也没有黑灾,牧草丰美,牲畜健康。

比如她降生的那天,父亲塞桑居然猎到了一头罕见的白鹿,因怕触犯神灵又放了回去,之后就再没有见到那头白鹿的影子。

再加上后来活佛所赠十六字真言,从另一面印证了族中长老关于她命格尊贵无双的论断,看看她过去金刀郡主的封号,如今的关雎宫宸妃封号,谁能怀疑她不是长生天指定的贵人?

而将来……将来呢?她是不是还会踏上皇后的宝座,母仪天下?

布木布泰思绪随意的游移着,不经意又想起了那天,在姑姑的帐中第一次见到那时的姑父、现在的姐夫。

他一身白色的袍甲,高大英武,气度如山,宛若传说中的神将般,他没有怪罪自己胡乱救治姑姑,而是带着威严温和地跟自己说话,他的目光甚至在自己的面上多转了几圈。

自己本是有机会嫁给他的吧?原本背负着联姻使命的该是自己才对……若是姐姐没有适时回来的话,那现在的大妃就是自己了

布木布泰内心怦然一跳,可转瞬便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不可能的她想起了自己遇到多尔衮的那天,姐姐忽然昏迷过去,抱着她回来延请大夫救治的正是当时的姑父。

他如此对待姐姐,绝不可能仅出于亲情并且后来他也拒绝了科尔沁再度联姻,把自己嫁给他当侧室的美意。

或许他不在意多娶一个自己,可自己绝不可能达到姐姐如今那样的高度,当上大妃,荣宠无双他对姐姐是不同的,就像努尔哈赤,不管娶了多少妻妾,最宠爱的还是大妃阿巴亥,连死了也要她陪伴。

姐姐……难怪她生而被断言贵不可言她的美丽聪慧,实在无人能及哲哲不能及,自己不能及,连阿巴亥也不能及

想到此处,布木布泰不由压下了内心的艳羡,轻轻叹了口气,若得一人也像姐夫对待姐姐那般对她,此生堪可足矣

“格格盛京好像大不一样了”一直在帘后偷眼望着外面风景的苏茉尔神情兴奋的回头对她说了一句。

“是吗?怎么不一样了?”布木布泰笑问。

“唔……人好像变漂亮了汉奴好像比以往都要多些,不过看起来却不像上次所见的那般愁眉苦脸的,穿得也要齐整些,还有,还有……”苏茉尔沉吟着努力寻找感觉的来源。

布木布泰含笑听着,脑子里却想到了近期听过的一些事。

说是大金国汗十分崇尚汉学,不但把他当贝勒时成立的文馆纳入朝堂,而且颁布一系列的法令,不准许任何人再歧视汉人,汉奴享有等同女真人、蒙古人包衣的待遇,极大地提高了汉人的地位。

究竟这些宽待汉人的政策能给大金国带来什么样的好处,她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姐姐在穿衣打扮上的品味爱好影响了整个大金国上下,那街头出现的各种好看的服饰,就是明证。

没一会儿,苏茉尔也看出了门道,惊异的道:“咦?格格这、这大金国的服饰,是有等级地位区别的吧?什么人是百姓、什么人是奴才,还有什么人是主子,什么人是朝臣,似乎,一眼就能辨认呢”

布木布泰原本矜持地端坐车内,听得她这番话,也好奇起来,连忙掀开一角窗帘向外张望。

果然,过往的行人穿戴相比过去有了不少差异,隐隐的呈现出一种秩序来,三五成群各自相随的不同组合,服饰总是较为接近。也有那主仆同行的,更是叫人一眼就能辨别出谁主谁仆来。

“真有意思”布木布泰不觉笑了一下。

“格格脑袋看他们的脑袋”苏茉尔又发现了一样不同。

布木布泰也已发现,过去的盛京街头,男人清一色的光瓢头,现在却出现了许多不剃头的男人,虽然还是有辫子,但瞧着似乎要顺眼些,而且谁是汉人谁是女真人也不易区分了。

姐夫这是要弱化女真人、蒙古人和汉人之间的区别么?

先把过去倍受压迫鄙视的汉人提到一个跟女真人更为平等的地位,再用同发式、同服饰的办法,让他们对大金国更加生出归宿感、认同感……这手法,似乎和历史上的秦始皇有得比呢

正当布木布泰若有所思地忖度着这些细微变化会给大金国带来些什么利弊的时候,苏茉尔忽然高兴的喊了起来:“格格格格您快看哪看前面您看看谁来了”

布木布泰本是望向道旁,听到这话向行进的正前方一望,一抹惊喜的神色顿即掠过面庞,刹那染红了她的双颊。

只见行进队列的正前方,一队浑身白色袍甲的金兵正迎了过来,为首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浑身都裹在甲胄里,只露出一张布满期盼的俊脸,神色着急的望了过来,却不是十四贝勒多尔衮是谁

“大玉儿——”多尔衮忽然看到了布木布泰,唇边立即绽出欢喜的笑容,情不自禁的呼喊着,策马朝她的车驾奔了过来。

“多尔衮?”布木布泰轻声唤了一句,抬头凝望着窗外高坐于马背上的那个男人,恍惚间竟生出错觉,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四贝勒,但还要年轻十几岁,且不再是满眼陌生,而是饱含深情地出现在她面前。

“大玉儿你可算到了”多尔衮控着马匹亦步亦趋紧跟在车子旁,欣喜的对她说话,眼里洋溢着说不出的热切光华。

布木布泰回过神来,甩了他一个大白眼:“什么大玉儿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的,你瞎叫给谁听呢”说完便缩回头去,拉紧了窗帘。

多尔衮也不恼,咧嘴一笑,策马又回到了前头。

苏茉尔把这一幕全都瞧在眼里,推了布木布泰一把笑道:“格格十四爷穿白袍的样子可真好看以前的四爷可好看多了唉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子这般福气,竟然叫他牵肠挂肚的,人都熬瘦了”

“他瘦了么?我怎么不觉得”布木布泰哼了一声,脑海中却不觉想起了姐姐对她说过的一番话:如果说四贝勒是正午的太阳,那十四贝勒就是朝阳,是即将升往中天的太阳

车子很快就到了汗宫门前,多尔衮亲自将布木布泰一路送到了关雎宫前,一抬头,就看到身着旗袍的大妃早已站在那儿。

“额格其……”布木布泰见她亲自来迎,也有些感动,忙上前依着礼节弯腰拜见,说的却是女真话:“布木布泰恭请大妃金安”

“快快免礼自家姐妹,不用客气”苏浅兰忙亲切的将她身子扶正,又对多尔衮点头致谢:“十四弟辛苦了”

“这是多尔衮应当做的”多尔衮嘴里回答苏浅兰,目光却始终胶着在布木布泰身上。忽然听到她说女真话,他的心里好不受用。

苏浅兰惊异的望了布木布泰一眼,也没多问,只是告诉多尔衮先去忙别的事情,晚上再来汗宫吃酒宴,便带着布木布泰和苏茉尔径去了早先就腾出来预备安置她们的殿阁,正好在哲哲的宫殿旁边。

多尔衮凝望着布木布泰不舍而去,布木布泰的注意力却在那关雎宫的匾额上,没怎么留意他的神情。

关雎,关雎……布木布泰脑海中划过那篇诗句,心中忽有所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怕当年的四贝勒,早已是对她姐姐有了心思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六十章故乡来人

第二百六十一章 闲话家常

第二百六十一章闲话家常

穿越大清初年

“阿沃怎么样?身子还好吗?”苏浅兰一面走,一面向布木布泰询问科尔沁首领莽古思的近况。

原本皇太极主要邀请的是她母亲纥颜氏,可是使者去的时候,正好莽古思病倒,塞桑接手族务,纥颜氏又要照拂他,又要侍候老人,连塞桑的小妾也怀了八个多月的身孕,临盆在即,样样需要她操心筹划,实在腾不开身来,只好回信向皇太极委婉说明情况,没法到盛京来。

那个年代出行不易,苏浅兰自然不会勉强纥颜氏长途跋涉,奔波两地就为了来探望自己,于是同意了她的请求。

但皇太极本来的目的却是要调布木布泰过来塞给多尔衮,免得他老是有意无意的盯着苏浅兰的眼睛瞧,又改了手谕,让使者单把布木布泰接过来,这一来二去的,结果就拖到了年底,布木布泰才从科尔沁千里迢迢的赶到了盛京来。

上次信使回报,莽古思的病情又有所加重,苏浅兰见了布木布泰,自然要先问这位族长祖父的病况。

“阿沃还好已经大有起色了,应该很快就会痊愈的。”布木布泰低头回答,面对已经成为大金国大妃的姐姐,不由她不尊敬。

苏浅兰觉出了她态度上的细微变化,颇感无奈,她自认为自己并没有变化,可管不住别人心态上的不同,尤其是对权力地位极具敏感性的人——比如布木布泰,就会格外注意礼节。

“你一路车马,想必十分疲累,现在离晚宴时间还早,不妨先歇一会儿如果腹中饥饿,尽可以吩咐内侍把你想吃的东西送来”苏浅兰把布木布泰送进她临时居住的宫殿,热情招呼。

“是布木布泰明白”布木布泰乖顺的点头道谢,转又抬头望住了苏浅兰:“额格其我可不可以先去探望姑姑?”

哲哲么?苏浅兰微笑同意,让阿娜日带布木布泰过去。自己却没有参合进去,而是返回了关雎宫处理自己的事。

虽然哲哲的身边都是她的耳目,每天都有人向她禀报哲哲的情况,是安或不安,病情有无变化,药材等各项用物消耗之后有无及时补充等等,实际上,她却几乎没有去看过哲哲。

这个已经被人遗忘的侧福晋,现在的侧妃,简直就是汗宫里人人讳言的透明人,不但下人们以侍候她为苦差,连苏浅兰也不愿意去面对着她,不但是对自己占了原来历史上属于她的大妃位置心怀疚意,也带着不知如何跟智障人士交流、甚至害怕和她交流的情绪在内。

现在有布木布泰在,她又愿意去探望关心哲哲,苏浅兰心中还是有些欣喜的,原本哲哲病后就一直是布木布泰在照顾着,她们两姑侄之间没有同丈夫的尴尬,反而有长时间的相处之谊,让布木布泰出面替她照拂哲哲,再合适不过。

当天晚上,苏浅兰就在关雎宫里摆了个洗尘宴,与座的除了皇太极,就多一个多尔衮,没有邀请其他兄弟。

一见这阵仗,布木布泰便明白了姐姐是要撮合她和多尔衮两个,虽然暗地里有些怪姐姐行事过于明显直接,可心里还是禁不住有些甜丝丝的,每每感受到多尔衮投来的目光,就有种说不出的欢喜滋味。

算起来她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这么近距离的同时观察当了汗王的姐夫和刚受封固山贝勒没有多久的多尔衮。目光不由自主的悄悄在这两人之间来回掠过,悄悄作起了比较。

换了明黄服饰,不再一身白袍白甲的四爷,少了许多儒雅气息,兼且年纪渐长,他的脸庞也逐渐变得棱角分明,愈发阳刚霸气,举手投足间也多了一份帝王应有的雍容尊贵、泱泱大度。

相比之下,换了新式的白底蓝山水纹绣龙袍服的多尔衮,由于父母离世和娶妻后独立开府的种种大的变故,仿佛一夜之间便成长起来,没有了以往那份少年心性,飞扬神采。

他的眼神更深郁,气质更沉淀,清癯的面庞开始呈现出一种更成熟的线条,再加上他年华正茂,眉目五官又继承了前大妃阿巴亥的某些特点,生得各外俊逸,这种种优点结合一处,赫然就是众多少女们心目中的完美男性形象。

这也罢了,布木布泰毕竟是草原女子,并不很喜欢中原汉人男子那般徒有金玉外表的秀气外形,她更喜欢的是拥有绝对力量粗犷魁伟的英雄汉子,可多尔衮终于有一样,触动了她的心弦。

这样东西,就是眼神,掩藏着深情爱意的眼神

布木布泰也同时留意着姐夫的一举一动,很容易就在他眼中看到了这样的眼神,只是他那样的眼神,却只会在望向她姐姐哈日珠拉的时候不经意流露出来。

没等她来得及失落嫉妒,就在多尔衮的眼中也看到了这样的眼神,而这次,多尔衮的眼神却是只对她而流露。

能有这样相似的眼神,那么多尔衮对自己,也会像姐夫对姐姐那样,宠爱钟情到相同的程度吧?布木布泰这般想着,心扉不知不觉间又对多尔衮敞开了更大的缝隙。

冬令时节,宫里也没有太丰富的食材,苏浅兰为使这次酒宴看起来更新奇多样,特地把前不久得到的一批朝鲜泡菜、辣酱、味噌酱之类的东西找出来指点厨子弄成了料理,摆上了酒桌。

“这些是什么?”皇太极没见过这些韩国的菜肴,感兴趣的问。

“这个是泡菜饼,那个是辣白菜汤,还有烤牛肉,都是朝鲜菜。”苏浅兰一一介绍,她其实并没有以韩国料理为主,那些都是配菜的,取它一个花花绿绿的好看,冬天喝点辣汤,也可以暖胃。

“你倒是好兴致,叫厨子学做他们的菜肴”皇太极大摇其头,一一尝过去,就除了那道牛肉还可以,其他汤汤水水的,他都看不上。

“布木布泰,觉着怎么样?”苏浅兰不理他,转头去问妹妹。

“挺好的在科尔沁,可吃不到这么多花样”布木布泰有礼貌地微笑回答:“额格其有心了”

“些许吃食,不算什么”苏浅兰忽然无比的怀念前世,农业科技的发展,使得反季的蔬菜水果随处可见,一年四季的食材界限随之变得十分模糊,哪像现在这时代,想吃的东西都没到季节,无处可购。

话题不知不觉从朝鲜的吃食上聊到了朝鲜的方方面面,皇太极和多尔衮对朝鲜的认识只停留在局势作用和彼此的军事实力对比上,反而不如苏浅兰来自后世,看过的韩国剧多,知道的细节也多些。

比如说朝鲜打造刀具的能力,学自汉人的农耕技术,专门给女子看病的医女职业等等,连朝鲜国内嫡庶分明,庶出的子女等同奴隶,不能享有少爷小姐待遇的奇特现象,苏浅兰也都说一些。

前世的她并不是愤青,相反的,还时常看些韩剧,所以她说起朝鲜国内这些东西的时候,抱持的是种闲聊玩笑的态度。

至于说到朝鲜认定中医是他们祖先的发明,连端午也是他们独有的节日,苏浅兰也不过是忍俊不住的感到好笑,而说到朝鲜的李氏王朝,皇帝跟傀儡似的,连自己的皇后都保不住,那就有些怜悯了。

这时节国孝未除,筝歌乐舞是不能有的,酒都不能多喝,苏浅兰说这些东西来活跃气氛也是无奈之举,总比瞧着多尔衮和布木布泰两个你看我我不看你的默默耍花腔来得轻松自然些。

布木布泰听得有些纳闷起来,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袖子:“额格其您从哪里知道得这许多朝鲜的事?您有认识朝鲜来的人么?”

苏浅兰愣了一下,才想起这个年代的信息传递是非常的不便,就算她认识什么朝鲜人,了解到朝鲜社会嫡庶之别这样的现象,她又怎么解释自己会知道朝鲜皇室的内幕?

“哦哈哈……以前撞见过一个朝鲜来的使臣,就聊了聊……”她自己都觉得这理由很牵强,只好讪讪的闭口不再吹牛。

皇太极哼了一声,鄙视不屑的道:“小小一个明朝的藩属,居然有这许多龌龊,堂堂王上,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力,偏偏讲究嫡庶之别尤甚于他所依附的明朝,这种国家,真是留着也嫌多余”

“父汗驾崩那会,连明朝也派了人来吊唁,这个朝鲜却好像是连一个使臣也未派来”多尔衮忽然淡淡的插了一句。

皇太极嘿然冷笑,三言两语结束这个话题,又聊到了别处。

苏浅兰见着没人来追究她的消息来源,暗暗松了口气,朝鲜的话题也不敢轻易再提了,顺着梯子下来,总算安全着陆。

那次的晚宴,苏浅兰过后就没放在心上,然而她万万也想不到,才翻过年来,皇太极改元建制,结束天命十一年,开始以天聪年号纪年,第一件事竟然就是对朝鲜不宣而战

天聪元年一月,以二贝勒阿敏为主帅,济尔哈朗、阿济格为副,出兵三万,杀气腾腾望朝鲜杀了过去。消息传来,把个苏浅兰惊愣了半晌,才知道为这一战,皇太极已经做了一个多月的准备。

她不知道旁人怎么想,她所想起的却是那天的晚宴,以及自己在晚宴上说过的关于朝鲜的种种不是,朝鲜的这场劫难,该不会是自己引发的吧?皇太极这个家伙,难道把自己说过的话全都听了进去?()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六十一章闲话家常

第二百六十二章 此生彼死

第二百六十二章此生彼死

穿越大清初年

究竟皇太极是不是由她一番话发动了对朝鲜的不宣而战,苏浅兰却忍住了没敢去向他追问,就算他不会追究自己从哪里知道的朝鲜那么多事,自己也还是不要感觉太好了,真以为他开战是因为自己。

朝鲜这一战,不知不觉打了两个多月,期间皇太极再次把他擅理后勤,调度有序的优点发挥到极致,忙得脚不沾地,常常是苏浅兰还没睡醒他已经走了,晚上睡下了,他才回来。

可就这样,苏浅兰还是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关怀宠爱,不说晚上他必要回来在她身边睡下,无数次在她朦胧中轻拥着她留下吻痕,就说白天,不管他怎样的繁忙,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就是亲自过问她的身子调理情况,让苏浅兰想偷懒罢工不治都不行。

其实苏浅兰自己也不是很有空暇,虽然内宫四局已经初步运转起来,可因为是新出炉的制度,难免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她一面要处理这些东西,同时还要兼着内务府三司的顾问,搞好四局和内务府的分工协作,其忙碌的程度,丝毫不亚于二十一世纪的公司老总。

更不要说随着日子的流逝,怀孕的三位妾侍也都陆续到了快要生产的时候,身子又重,又离不开太医的监护,光是每天听太医报告她们的脉案和相应的调理情况,就要花掉苏浅兰好些时辰。

布木布泰却在这时展现了她的才能,她谦虚好学,极其上进。

每天去看过哲哲之后,她最大的爱好便是跟在苏浅兰身旁,看她如何协调各个部门的工作,看她如何处事。遇到不明白的就问,还经常提出自己的见解,她的有些意见,还颇能让苏浅兰眼前一亮。

这让苏浅兰觉得,自己身边好像多了个总经理助理之类的角色,布木布泰对她的恭敬和处事的聪慧,让她很是喜欢这个妹妹,有时候就会忍不住把后世一些公司管理的先进理念给她说上几道。

看着原来历史上的孝庄皇后真诚的协助自己,给自己打下手,谦逊地事事向自己请教,苏浅兰恍惚有种做梦般的得意感。莫非自己在替代着历史上那位哲哲皇后的位置?

想到这点,苏浅兰总是很感慨,原本历史上的宸妃不过是贵妃,方方面面都要受到皇后的控制,她又不如布木布泰这样,肯态度谦逊跟着皇后鞍前马后地效劳,如何能不招人妒恨?

不过她邀请布木布泰来,可不是让她来打工的,于是每次有机会她都会劝说布木布泰出宫游玩。这段时间多尔衮跟汗宫也走得很勤,正好作为向导“护送”布木布泰到处走动。

三月,又到了田庄为稻种催芽,预备春播的忙碌时分,苏浅兰便打发布木布泰替她去田庄就近监管放稻种的事。

那边环境野趣天成,实在是个郊游射猎的好所在,多尔衮应该会很喜欢。至于布木布泰,她虽然嘴里不说,可也透出了几分期待。于是找了个晴朗的日子,苏浅兰便看着她离开汗宫去了田庄。

送走布木布泰还没两天,傍晚时分,庶妃颜扎氏宫里的管事嬷嬷忽然飞也似的一头扎进关雎宫,慌慌张张报告了她一个坏消息:颜扎氏要生了预产期该是一个月后的她,产期足足提前了一个月。

苏浅兰闻言也是大惊,这年头可不比后世,早产的婴儿夭折率极高,问清颜扎氏状况危急,苏浅兰二话不说,一面使人急报皇太极,一面召来御医抬脚就直奔颜扎氏寝宫。

按制庶妃没有属于自己的宫殿,只能在贵、淑、贤、德四妃的宫殿里分到一间宫室,但此刻皇太极除了给过苏浅兰一个封号,就没再封过任何人,四妃的名位等于空置。

因此苏浅兰便下恩旨,让哲哲住了应分配于贵妃的宫殿,叶赫那拉氏住应属于淑妃的宫殿,颜扎氏和那拉氏因为怀孕,就分别住了应属于贤妃和德妃的宫殿。

当然那两人自知身份,妃位的寝宫她们是不敢真住进去的,都不约而同选择了附带的、应属于嫔居住的宫室。好在宫殿里除了她们上头没主子,她们也乐得享受一把独占一宫的滋味。

可是现在颜扎氏算尝到宫里没主妃的苦头了,因为没有主妃,相关的人手配制也就少很多,稍显空荡冷清的宫殿里,不小心摔倒了,也只有身边跟着的丫头嬷嬷们拥上来搀扶,想喊人都没人听到。

等她在一干人七手八脚的帮助下终于回到自己的宫室,肚子已经痛到了极端,下面也流水来,竟是到了濒临生产的关头。

苏浅兰领着太医和接生嬷嬷赶到的时候,颜扎氏已痛得额冒冷汗,几欲昏厥,看得周围的人一个个神色紧张,面色刷白。

见到大妃,那些下人们无不吓得战战兢兢,颜扎氏摔倒早产,她们可是有看护不周的罪过。

苏浅兰却明白这不是追究罪责的时候,只是趁着太医去诊脉之机,严厉的吩咐她们做事,有条不紊地安排接生、烧水、备急救药等事。她的异常冷静不觉感染了在场的人,使得这些人也都慢慢镇定下来。

其实苏浅兰内心也很紧张,她压根儿没经历过这事,最多去看望过生孩子的同学同事,听她们吹吹生育经,再就是一些粗浅的医疗知识了……相信自己怎么也应该比古人强一些。

太医的神色很严峻,对着苏浅兰连废话也不多说,只说了一句:“奴才只能竭尽所能保住婴儿性命,但结果如何,当看天意”

苏浅兰听他半个字也未提及颜扎氏,不由追问:“那大人呢?大人有没有事?能不能安然熬过这一茬?”

太医似乎感到有点意外,愣了一下才答道:“这个……奴才无法保证但不敢请问娘娘,若是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娘娘要保谁?望娘娘明确指示,奴才也好按您的旨意去办”

苏浅兰一滞,保谁?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后世倒是很明确,所有医院都是把大人看得比孩子重要,可现在是什么时代,颜扎氏又是什么身份?她一个庶妃,怎么比得上她肚里的孩子重要?

“没到最后关头岂可轻言放弃你给本宫使尽了全力,既要保孩子,更要保大人快去”苏浅兰只好声色俱厉的命令。

颜扎氏的宫室很快被隔离起来,各种准备工作也都迅速完备,苏浅兰最后看了她一眼,握着她冰冷的手鼓励了几句,让她放松心情,注意配合产婆,不要把力气花费在喊叫上,这才退了出去。

她却没注意,颜扎氏尽管痛得脸色发白,眼神凌乱,望着她的目光却充满了敬意,还带着几分感动,苏浅兰的话她全都有听到。

想前任继福晋乌拉那拉氏哪有她这般会关心丈夫别的女人死活,不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动手脚,她们这些妾侍都要烧高香了哪像现在,竟然可以不必为自己的性命担忧挂虑?

到了外头,耳听得颜扎氏还是克制不住的时而痛呼出声,苏浅兰再镇定,也终于坐不住,起身到庭院走动起来,不时的向来路张望。她一接到消息就派人去了给皇太极送信,可怎么他还没到?

谁也没料到,颜扎氏的情形如此不妙,她这一折腾,就从傍晚折腾到了黑夜降临。

阿娜日赶着劝苏浅兰就在这宫中传膳,先把晚饭吃了再说,可苏浅兰哪里有心情吃饭,最令她生气火大的是,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皇太极这个做阿玛的还没有出现。

“来人给本宫再去请大汗,请他务必要早些赶来”苏浅兰忍着火气,又叫一名内侍去给皇太极送口信。

岂有其理自己的孩子要出世了,也不赶紧来守着,还要忙他那些外事,少两个时辰不理政务又怎样,打朝鲜也不争在这一时,况且那些事,哪里就必须要他亲自去做?

苏浅兰恨恨的正腹诽着,刚派出去的内侍又折了回来,苏浅兰还没来得及骂他,就一抬头看见了皇太极。

叫她非但不曾消气,反而更觉火大的是,皇太极的神态竟是不怎么紧张,他大摇大摆而来,步子迈得不疾不徐,架子搭得十足。

“怎么,还没生得下来么?”皇太极闲闲的问,见到苏浅兰神色不虞的扭过头去不理,便转而望向一旁候命的太医。

话音方落,就听得一阵响亮的啼哭声,孩子生出来了

苏浅兰一喜,直接冲到了产房门边,过了片刻,产婆抱出一个襁褓婴儿来,脸上喜滋滋地朝着苏浅兰福了福,大声道贺:“恭喜大汗、大妃贺喜大汗、大妃是位小阿哥”

“哦”苏浅兰笑开了脸,一面把孩子接了过来,还来不及看就一面忙着追问:“大人呢?她还好么?”

“庶妃娘娘昏厥……”那产婆一看苏浅兰脸色变化,连忙补充:“想是力乏之故,只要好好调养,该是无虞的”

苏浅兰这才完全放下心来,新奇的瞧着怀里的小婴儿。

这小婴儿浑身发红,皮肤有点皱,并且因为是早产,瘦小得跟刚生下来的小猴子似的,实在一点也不好看,看得她好生失望,可也心生怜悯之意,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外头皇太极听得是个儿子,先叫人把小弓挂了出去,这才走进殿来,一面让达春打赏各人,一面走到了苏浅兰身旁,关怀的道:“行了孩子也生了,母子平安,你该坐下来用膳了吧?”

“你儿子,你抱”苏浅兰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把手里的襁褓婴儿塞到他怀里,一转身便向殿外走去。

“兰儿”皇太极无奈的唤了一声,刚要说些什么,忽然殿外远远的扑过来一名宫婢,见着苏浅兰的身影便惊惶大呼:“大妃娘娘大事不好啦侧妃娘娘她……她出事啦”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六十二章此生彼死

第二百六十三章 旧念烟消

第二百六十三章旧念烟消

穿越大清初年

东宫殿内,一片幽暗,贵妃榻上,侧妃哲哲一身单薄的里裳,扭曲着身子拼命挣动。

她的脸色憋得通红,双手无意识抓挠着自己的喉部,划出道道红痕,她的双目瞪突,眶中血丝欲裂,唇色发黑,鼻翼急剧扇动,却仍然透不过气来,可诡异的是,她的面前除了一名侍女,再无别人。

她把恐惧求助的目光投向那个名叫乌云的侍女——即便她的智力衰退到只有几岁的程度,她还是能认得日常贴身照顾自己的人。乌云却只是呆呆地、呆呆地凝望着她,眼里闪烁着惊惧的微光。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很久,又仿佛只是一小会,哲哲终于停止了挣扎,双手无力地从脖子上垂落下来,身子也向后缓缓倒了下去。

乌云倒抽了一口凉气,向她犹自圆睁着的眼睛望了几眼,噔噔噔倒退几步,一个踉跄陡然转身往外奔去,没等冲到外头,嘴里便发出了阵阵惊惶恐惧的喊声:“来人哪来人哪——”

殿外,一行灯火在迅速的朝这边移动,却是苏浅兰已经接到消息,正率着太医匆匆赶来。

“大妃娘娘、娘娘她……”乌云见着苏浅兰,已完全顾不上礼节,只是语无伦次的喊着,脸上惶急欲泫。

“别慌”苏浅兰冷静的斥了一句,示意阿娜日立刻接手管住整个殿里的下人们,回头望向太医:“太医人命关天,无需再讲究许多,请立即随本宫前去探望病人”

“是”太医早已带着医箱,闻言忙将医箱一整,紧跟其后。

乌云虽然慌慌张张的,这时也稍微镇定下来,急忙在前头领路,将苏浅兰和太医一齐带入了哲哲寝殿。

见到眼前情形,苏浅兰也吃了一惊,瞬即呆立在旁,脚底油然升起一股寒气,睁大眼睛骇然望住了床上的哲哲姑姑。

太医上前查看了一番,回头对着苏浅兰摇了摇头:“禀报大妃娘娘已经殡天,奴才回天无术,尚祈恕罪”

“娘娘娘娘——”乌云一听,宛若五雷轰顶,扑到哲哲身边哀唤起来,泪流满面替她盖上锦被,颤抖着手想要拂下她的眼帘,却怎么也伸不过去,只是无力抓住了锦被,嚎啕大哭。

“姑姑,姑姑是怎么死的?”苏浅兰脸色发白,低声追问。

太医小心回禀道:“初步可以确定,娘娘是窒息而亡,观其症状,应是痰梗入喉,噎塞咽部,无法呼吸而致”

“是这样……”苏浅兰长叹一声,如果是这原因,就没办法了,若在后世,还可以用插喉管、切气管以及输氧、心肺复苏之类的手段把人抢救回来,可是在这时代,中医却没这些东西。

一日之中,汗宫之中有人降生,有人离世,多了个小阿哥,去了一位侧妃。苏浅兰只觉得自己竟仿佛经历了许多变化沧桑,宛如坐上了云霄飞车,才刚刚呼啸到顶,又随即掉落底端。

处理完一些事回到自己的关雎宫,皇太极已经等在那儿,不但换好便服,还摆上了晚膳,在等着她回来共用。

“兰儿,快过来坐,等你许久了”皇太极拍拍身边的座位。

苏浅兰无语的瞪了他几眼:“大汗您怎么不先吃呀?”

“咳爷也刚回来没多久,这不,估摸着你也该回来了,就等了片刻,现在一起,也不为晚”皇太极摸摸鼻子一本正经的回答。

苏浅兰好不郁闷,感情这家伙有了儿子就不要小老婆了,哲哲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也不过去瞧一瞧不由心中有气地说道:“大汗,侧妃哲哲刚过世了您不关心么?”

皇太极沉默下来,面上快速的闪过一抹感慨,好一会儿才点着头神色复杂地低声道:“是啊过世了,爷知道”

察觉他的反应有点怪,苏浅兰不觉向他靠了过去,抬头从他的下巴底下往上瞧着,疑惑的问:“爷,您……是什么意思?”

皇太极低下头来对她一笑,伸手揽住了她的纤腰,岔开了话头道:“行了逝者逝矣,活着的人还得活着,总不能为了别人的事,把自己的身体都累垮,该吃吃,该睡睡来来来,尝口这个”

苏浅兰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在这个时候急着去追问他,而是同样抛开了一切烦忧,甜蜜的享受着这一刻温馨。

于是直到夜半三更上了床歇息,苏浅兰向他请示一些给哲哲发丧的相关事项,他才又出现了片刻缄默。但这次苏浅兰却不肯再忍,执意的望着他,非要他说明白,对哲哲的死,他心里是个什么意思。

皇太极发现,跟苏浅兰的感情走得太近了,有时候实在躲不开会被她发现某些不对劲的情绪,她太敏锐,直觉太厉害,别人一般发现不了的细微之处,她就能发现,在她面前,他想掩饰都掩饰不住。

“爷其实,曾经对哲哲也动过心……”

说得一句,见到苏浅兰虽然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却没有任何发怒吃醋的神色,皇太极这才续了下去,闷闷地道:“爷当时还很年轻,跟现在的多尔衮差不多,正是气血方刚的时候,本来对于联姻,也不抱什么期待,可没想到,揭开盖头的刹那,竟发现她长得非常好看”

苏浅兰努力回忆了一下哲哲尚未出事前的模样,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的哲哲,又成熟又大方,姿容清丽,气质高贵,可见她年少的时候也一定十分美丽有气度,不怪能当上原来历史中的皇后。

皇太极瞥了她一眼,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摇头道:“真得说你们科尔沁得天独厚,专出美人,不但哲哲,连布木布泰也很出色,然而最美丽、最高贵,堪称绝世倾国之姿的,还是只有你一个”

“哎,别打岔后来怎样,说下去啊”苏浅兰推了他一下,状似不满,心则喜之,唇边不觉带出了笑意。

“后来……”皇太极眼神微微一黯,随即自嘲般笑了笑道:“爷动了心思,不免变着法儿想让她喜欢,可爷很快就发现,无论爷做什么,她都是一成不变的那个模样,既不说高兴,也没说不喜欢。”

那样的话,确实够让人郁闷的苏浅兰眨着眼睛,忽然想起哲哲嘴里的那个“托雷”,不由微微变了脸色。

“这却不怪她,也不是爷对她不够关心,实在是因为,她的心里早就有了别的男人”皇太极颇为感慨。

“爷您怎么知道的?”苏浅兰吓了一跳。这么多人联手替哲哲瞒着掩饰着,就是怕皇太极知道此事会对科尔沁不利,可没想到,原来皇太极是有察觉的,他只是不说罢了。

皇太极冷然一哂:“她对爷的态度不冷不热的,表面恭敬,骨子里却隐藏着抗拒,爷自然要弄清这其中的原因……嘿原来她在嫁爷之前,便有了心上人,若非两族联姻要用到她,她也不会就到了大金”

“爷”苏浅兰忙抚慰的道:“虽说如此,姑姑她还不是嫁给您了,并且她也一直在努力着,要做好你的妻子,不是么?”

“或许吧”皇太极神色稍霁,宠溺的望着她:“或许花费个十数年的时间,她能忘掉她的过去,死心塌地的跟爷过下去,爷也就接受了她,甚至好好待她但谁知,爷却偏偏就遇见了你,她又偏偏就出了事天意之弄人,不外如是”

苏浅兰凝望着他,忽然想到,皇太极对哲哲确实是有些好感的,或许还颇为倾心,所以在原来的历史中,他才会将哲哲扶了正,先做大妃,再做了皇后,直到出现海兰珠……

他倾心于哲哲,可哲哲却没能同等的倾心于他,颇感失落的他,才会疯狂地爱上了海兰珠,因为相爱,永远比单恋来得让人醉心

“爷,她死了,您还是会有些难受,对么?”苏浅兰不觉抱紧了他,她不是伟人,她会吃醋的,不都说了么?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自己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哲哲才是那个得不到的

“难受?”皇太极摇摇头:“她出事之后,便失了灵智,在爷看来,那时的她就已经死了空留一具躯壳活着,对旁人是折磨,对她自己更是一种酷刑,如今接到她的死讯……何尝不是解脱”

也就是说,他已经难受过了过了很久了现在的哲哲在他眼中就跟木偶傀儡差不多,所以他才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他听到死讯,只感到些许难过,却更加感到轻松

苏浅兰明悟的凝望着他,一下读懂了他的内心。

对着她亮晶晶的剪水双瞳,皇太极说不出地动心,一个翻身将她压到了身下,在她耳边低沉的道:“别想多了爷过去或许为哲哲动过心,但遇到你之后,爷的心里便再无他人”

“颜扎氏生的儿子,那小模样真不喜庆,还是你来给爷生一个兰儿的儿子,那份可爱定然举世无双”

“爷该睡了您还要早起呢再说了,我姑姑刚去,您就……您怎么这样啊”苏浅兰瞪圆了眼睛娇嗔着,粉拳毫不客气的落在皇太极身上,这个家伙,还说什么曾经喜欢过哲哲呢谁信啊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六十三章旧念烟消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三个消息

第二百六十四章三个消息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苏浅兰原以为颜扎氏的儿子早产了将近一个月,生下来的时候那么羸弱,该是会多病多难很难养好的,但那孩子的生命力出人意料的顽强,在太医的小心呵护下,居然活了,并且日渐的好起来。

虽然这孩子的存在难免让她心里疙瘩疙瘩地,可本着小生命无辜的慈悯胸怀,苏浅兰还是颇为尽心在颜扎氏母子俩的吃穿用度上给了他们极大的方便和照应。

反而是阿娜日有些心疼了,觉得苏浅兰是因为自己没有儿子,才会对那小家伙这么感兴趣,便开始积极的劝说苏浅兰,不要再事事操心,早点养好了身子也怀上一个才是。

其实苏浅兰的身子早在二月间就调理好了,太医除了经常问诊,也不会再给她开药,但太医同时也说了,是药三分毒,最好还要再等半年,等身体里隐藏的毒素自动排清了,才能要孩子。

拥有后世医普知识的苏浅兰,对太医的话深以为然,因此严格地遵照医嘱执行着,反正皇太极再心急,也拗不过她去。

苏浅兰就这般顶着压力一天一天过着,皇太极的另外两个儿子则是连续降生,间隔不到一个月,叶赫那拉氏也生了一个,再隔几天,最早发现怀孕的那拉济雅反而是最后一个也生下了儿子。

尽管心下不快,苏浅兰却没有对皇太极甩过脸色,就算有时候对他大发娇嗔,为的也是旁的事。反而是皇太极自觉愧疚,不敢再提要她也生一个的话头,使得她这段时间所感受到的生儿压力大轻。

“好久没这般轻松过了”苏浅兰闲适的靠在躺椅上,享受四月末开始煦暖又不太猛烈的阳光,瞧着满花园的春花惬意的叹了一句。

“额格其”一旁的布木布泰从手里的信笺上抬起头来,嗔怪的望了她一眼:“您有在听我念信么?”

“有有有,当然有啊你继续,继续”苏浅兰忙笑着答应。

哲哲过世,这事自然是要往科尔沁报讯的,接到消息,原本病情已经好转的首领莽古思一听爱女先他而去,身体又垮了下去。

好在苏浅兰随信送去了许多大金国特有的长白山珍贵药材,他的病情才没有继续恶化到无可挽救的程度。只是这么一来,科尔沁的族长权力不免就落到了塞桑手里,使他更加分身乏术。

纥颜氏想念远在盛京的两个女儿,只好通过家书往来,聊表对女儿的关切之意。布木布泰在念的,便是她最新寄来的家书。

苏浅兰会听到走神,却是因为纥颜氏长篇累牍就唠叨同一个意思,要她上心点早日生个孩子出来,还要布木布泰负起督促之责。

孩子……离停药半年还差三个多月呢近段时间内宫四局和内务府三司的工作都已逐渐上了轨道,需要操心的事情就会大幅减少,空暇时间越来越多,差不多是该要一个了呢

苏浅兰正思忖着,忽然听到布木布泰念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不觉一怔,连忙追问:“等等,你刚才念的什么?”

布木布泰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又没认真听自己读信,不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清了清嗓子说道:“额格其,额吉信上说,咱们新添的弟弟已经满三个月了,并且阿布也给他取好了名字,叫满珠习礼”

满珠习礼?满珠习礼苏浅兰差点跳起身来,这不就是那个给了自己十六字真言的活佛的名字?

记得自己离开金顶白庙的之前,最后见了他一面,他当时就说过,他很快又要转世,届时他还会继续留意她的动向,而无论他转过了多少世,一旦觉醒,他必会用回原来这个名字——满珠习礼。

“满珠习礼……他是不是很特别?”苏浅兰问,声音都变了。

布木布泰莫名其妙的望着她:“有什么特别?没有啊额吉说,他是足月生的,很健康活泼,很讨人喜欢”

“哦”苏浅兰松了口气,或许没那么巧,只是重名而已她也不明白自己的情绪为何会紧张起来,如果活佛降生在科尔沁,做了她庶母弟弟……这个似乎太有点不可思议,能转世的活佛,太神秘了

说到名字,苏浅兰才忽然想起,皇太极三个新生的儿子,到现在还没取名字,都是小阿哥、小阿哥地叫。这个家伙莫非习惯了拖拖拉拉的懒得给孩子们想名字,所以原来历史上宸妃的儿子才会没名字?

想到这点,原本心情愉快的苏浅兰神色便沉了下来,想想唤来姗丹,让她去大政殿找内侍问问皇太极,三位小阿哥的名字取好了没有。趁着朝臣们都在,当众问他这个问题,看他怎么躲懒过去

姗丹听明了吩咐,转身快步离去。布木布泰眨眨眼睛,立即明白了姐姐选这个时机问姐夫给孩子取名的用意,不觉暗地好笑,同时也有点诧异姐姐对这个问题的重视。

其实如今的小孩子长大不易,不到五岁而夭折的很多,所以习惯上,男人们也并不着急给他们取名字。

“额格其,您是不是——也该生一个了呢?”布木布泰笑着打趣苏浅兰:“如果是额格其您的孩子,我想不用额格其您去催,姐夫也一定会上赶着给他取好名字的”

“你还真积极真听额吉的话管起你额格其来了看来我得想法子早点把你嫁出去才行,免得身边多个唠叨的”苏浅兰轻啐了她一口,说话间还真是动起了心思。

努尔哈赤和阿巴亥双双过世还差几个月就满一年了,大婚虽然不太恰当,却不妨先把名份定下来,到时候再择期完婚。有这位原来历史上生下了顺治皇帝的孝庄皇后在,她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布木布泰听苏浅兰提到要把自己嫁出去,不觉面色微红,嗔怪道:“额格其我记得您说过,不满十六岁的女孩儿,其实不宜婚嫁怎的您却想来残害自己的妹妹?我都还没满十五岁呢”

苏浅兰笑将起来:“谁说的我怎么会害你,我不过是想给你订门亲事而已是你自己立马想歪了,这就想洞房了吧?”

“额格其您……”布木布泰大羞,捏着手里的团扇跟苏浅兰打闹起来:“我可是您的亲妹妹不带这样调戏人的啊”

两姐妹正嘻嘻哈哈笑闹着,姗丹带着一脸古怪神色转了回来。

“大汗怎么说?”苏浅兰一见她,连忙停止笑闹发问。

“回格格,奴婢将您的意思禀报大汗,大汗当场就给三位小阿哥取好了名字,并题写在这”姗丹说着,便递上了三封红帖子。

苏浅兰有点意外,还以为皇太极会扭捏拖沓,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看来利用朝臣们都在的场合问他事情,效果真不是一般的好

接过帖子一看,上面除了同时题写的女真文和汉文名字之外,角落里还细心地题写了孩子母亲们各自的姓氏,叫人一看就明白哪个名字属于哪位小阿哥,皇太极行事周到的特性又一次得到了验证。

颜扎氏所生的四阿哥,名叶布舒;叶赫那拉氏所生的五阿哥,名硕塞;那拉氏所生的六阿哥,名高塞。

“硕塞、高塞、叶布舒?”苏浅兰把三个名字念了一遍,不由瞪大了眼睛,没好气的望向姗丹:“大汗当时,很不高兴吧?”

姗丹惊讶得怔怔望住了自己的主子。

布木布泰也不晓得苏浅兰发现了哪里不对,竟然有此判断,好奇起来疑惑的问:“额格其您怎么知道大汗当时会不高兴?”

“哼你瞧瞧他取的什么名字,硕塞、高塞、叶布舒听着就像在说‘我堵得慌、我胸臆阻塞、我不舒服’”苏浅兰哼声道:“想必这三个名字就是在他那样的心情下临时现编出来的,毫不用心”

布木布泰拼命忍着,才没有爆笑出声,却也弄得憋红了脸庞连连呛咳不休,一旁的姗丹和苏茉尔,则是连咳都不敢咳出声来。

苏浅兰斜睨了布木布泰一眼,翻着白眼道:“想笑,笑就是了他是大汗,可也是你姐夫,笑他两声又有什么”

布木布泰可不敢说自己笑的是她,笑她想象力十足,看起来很寻常的名字,偏给她想出那般好笑的说法来,连连摆手,总算忍住了笑,转头询问姗丹,她去见大汗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姗丹却颇为佩服的望了苏浅兰一眼,大汗当时正在跟各旗的旗主贝勒们讨论朝鲜的战事,接到大妃询问,先是一愣,继而面上便闪过了几分犹如噎着般的神情,眨眼就挥毫写下了这三份名帖。

当时瞧着大汗的反应,姗丹只觉有些古怪,也没多想,可如今听苏浅兰这么一说,大汗当时的情绪,可不正是“我堵得慌、我胸臆阻塞、我不舒服”?果然,最了解大汗的人,还是只有自家主子

布木布泰听完姗丹描述,也服气了感情姐姐并没猜错姐夫那一瞬间的情绪反应,这三个名字,还真是如实透露了他当时的心思。

两个人,明明没待在一起,也没有片言只语的交谈,竟然只凭着几个名字,就能知道对方的心意,这种灵犀相通的感觉,却不知是几世才能修来的情份?布木布泰心中好不羡慕。

“大汗当时在跟群臣讨论朝鲜战事?”苏浅兰却在询问姗丹。

姗丹点点头:“是啊而且奴婢听说,对朝鲜一战,咱们已经打赢了并且跟朝鲜签下了兄弟条约,叫什么……什么《江都条约》不过奴婢瞧着大汗的模样,似乎对这结果可并不怎么满意”

苏浅兰赞许的对姗丹点点头,这就是她让姗丹去而不是让阿娜日去的原因,姗丹的观察力非常敏锐,她看到的东西,基本上不是事实也距离真相不远。不过,朝鲜之战打赢了,皇太极怎么还不高兴呢?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六十四章三个消息

第二百六十五章 对明开战

第二百六十五章对明开战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皇太极迈着大步跨进关雎宫庭院的时候,离晚膳时间都还早着,苏浅兰不免诧异的向他望去,什么时候,他也学会早早“回家”了?

见到皇太极,原本坐在苏浅兰身边的布木布泰连忙起身见礼,皇太极一面摆手让她免礼,一面撩袍子在苏浅兰坐过的地方坐了下来,也不说话,只是拍了拍身边位置。

苏浅兰嗔怪的瞥了他一眼,在他身边坐下,柔声问:“怎么了?我瞧着您似乎很不开心的模样”

皇太极口还没开,先吁了口气,颇有点意兴阑珊的情态。布木布泰知趣的提出告辞,他也没挽留,就由得布木布泰转身离去。

苏浅兰看看天色还早,就让姗丹去厨房传些点心和清茶来,回头就听得皇太极说了一句:“朝鲜打赢了”

“这不是好事么?您叹的哪门子气?”苏浅兰甩了他一个白眼。

“两大不满”皇太极闷闷的掰着手指道:“一大不满,打赢是打赢了,却不是爷亲下来的”

“二大不满,阿敏这家伙,就抢了朝鲜几万的牲畜粮食和奴隶回来,签了个没什么意思的条约,跟朝鲜结兄弟之盟嘿兄弟之盟有什么意思?要么就不打,要打就打到他服气,永远臣服”

苏浅兰怔怔地望着他,忽然想到,这也许就是征战年代的首脑跟后世身处太平时期的首脑的不同之处,他们更有野性血性,具有极强的侵略占有,更阳刚更有个性。

难怪原来历史上的皇太极定了许多规矩,竭力想要维持住自己家族血脉中的这股韧劲,怕的就是被软绵绵的汉人同化,丧失这股血性。

只可惜,他定下的规矩到了康乾盛世之后,便逐渐的被后世子孙遗忘失落,直到几百年后,成为的满清朝廷,签下许多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卖国以媚外,事洋以奴颜

皇太极说完话,没听到苏浅兰有反应,不觉奇怪的向她望去:“兰儿兰儿?在想什么哪?”

“嗯,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苏浅兰也叹了口气:“一个国家灭亡,往往就是从民族血性的丧失上开始,如果大明最终为人所取代,究其根源,一定是由于他的大部分子民都对外界的变化麻木了,习惯了忍受,而占据着统治地位的阶层又只想着保住手里的财富”

皇太极听得目现异彩,定定的望住了她,良久,才慢慢在唇边浮出了一个意味深远的微笑,眼瞳里却掩藏着算计。

正好姗丹送来吃食茶点,摆放在躺椅边的小几上。

苏浅兰回过神来,亲手倒了杯莲心茶递过去,却发现皇太极身上郁闷的气息一扫而空,恢复了原有的精神,不由诧异之极。

皇太极接过茶,食不知味的啜了一口,目光闪亮的道:“兰儿托你的福,那几个洋人,真的给爷带来了许多好东西”

“哦?都有些什么?”苏浅兰也来了兴致。

皇太极呵呵一笑:“那些什么算术、天文的也罢了他们果真有自己的渠道,能弄来大量的火器,爷略施小计,他们就乖乖给爷弄来了几十门重炮,全都是最新的技术,射程远,火力重”

“爷”苏浅兰忍不住道:“您别小瞧了他们的科学知识要没有这些知识,他们哪能造出枪炮?人家技术再好,也是人家的不管什么技术,还是要掌握在咱们自己人的手里才好”

皇太极怔了一下,瞬即醒悟:“对对你说得对多亏你提醒了爷光要了他们的火器技术还不够,得把他们所有的技术知识全抢到手里才是爷明儿就下旨,大开学堂,让他们把知识全都留下”

苏浅兰兴奋得脸蛋都红了,可转眼又担忧道:“他们会愿意吗?再说了咱们的人都喜欢骑射不喜欢读书习字,您就算把他们的知识都骗来了,咱们也得有人肯学才是呀”

“他们怎么会不愿意?只要给他们开教堂的权利还是爷说了算,他们就会上赶着拿好处来换”皇太极说着,也沉吟起来:“可你说得也有道理,咱们大金的人也实在太不喜欢学习了前些时日爷力排众议启用文臣,就曾经遭到朝堂上下几乎一致的反对……”

“爷明朝的科举制度,其实可以借用一下”苏浅兰憋不住地给他出主意,事涉国家的长远未来,什么后宫不得干政的传统规矩她也顾不上了,直接道:“咱们不考八股文,就考国策和基础科学,择优录取您不是已经成立内秘书院了吗?就用这些官位去吸引各地的学子,让他们自觉的去吸收西方科学知识,怎样?”

皇太极哈哈大笑:“爷也是这么想的咱们两个想一块去了正是这样爷也烦汉人那些八股文字,经史子集,有一部分人钻研这些古董就够了新晋的官员,还是关注天下时事,掌握新知识的好”

“爷我就知道您是最好最开明的大汗”苏浅兰喜得赞了他一句,后世都说康熙是明君,可康熙对西洋技艺一向持的是不屑的态度,还搞什么闭关锁国,哪里比得上眼前的皇太极开明进取?

皇太极被她赞得莞尔一笑,宠溺的伸手捏了一把她那吹弹得破的脸蛋:“爷就知道你看着善良,其实满肚的花花肠子瞧你,一说起怎样榨取别人的好处,就精神奕奕,劲头儿十足”

“爷您说我怎样都好,这些事可不能拖延,得早早去办才好”苏浅兰急着催促,历史上的皇太极可不怎么长命,总共才在位十几年,他的许多抱负和理想,才刚刚开个头,就没有了下文,被后继者歪曲得一塌糊涂,实在让人扼腕叹息

“爷知道爷也恨不得三五天内就能完成所有的计划,可你也知道,做事得一步一步来,心急可没用”皇太极摇摇头。

苏浅兰沉默下来,她的思维又开始纠结于后世,许多愤青都在怒斥清朝,说如果不是满人入主中原,汉人国家就会怎样怎样强大,断不会被满人把江山断送在洋人手里。

可是就她目前的观察来看,这个年轻的大金国却是充满了朝气,野心勃勃,游牧射猎的生活造就了他们的血性,不惧战争,悍不畏死。这样一个民族,是绝不可能向外人低头的

可知后世满清媚洋,并非是因为他们的血液里流动着非汉人的因子,实在是因为和平得太久,受中原文化的熏陶太深刻,方才逐渐被人口占绝对多数的汉人同化和左右。

不说别的,就说康熙朝,康熙皇帝算是清朝比较勤政成功的皇帝,他凭三藩,收,打准葛尔,功绩赫赫。可知他身上还是残留着满人血性的,不怕打仗,不肯受制于人。

若使洋人侵略中原的事发生在他治下,发生在他当政的时期,以他擒鳌拜、征战四方一统中原的魄力,他只可能奋起而抵抗,多半不会坐以待毙,做出割让土地赔款以委曲求全的事来。

该怎么做,才能保住这种血性,不使它消褪?

苏浅兰不由皱起了眉头。历史已经证明,多尔衮承嗣于皇太极的想法,在入主中原之后,保持着满人的服饰发型,每年围猎,并且不和汉人通婚的做法,是没有用的不止达不到保持血性的效果,反而因为被汉人排斥的缘故,衍生出诸多问题。

这个难题,对于苏浅兰而言已经是难以解决,更不要说她的野心还要更大,还想着如何利用满人的血性,反过去影响汉人,把汉人也都变成此刻的满人般,充满进取的精神,不向任何势力妥协低头。

可是,该怎么做才好呢?苏浅兰正在为此头痛的时候,却忽然听得皇太极道:“爷决定了,下个月亲征宁远”

“什么?您要亲自去打宁远?”苏浅兰大吃一惊。

皇太极点着头,面上神情跃跃试,摩拳擦掌的道:“爷也有很长的日子不曾驰骋沙场了再不练练,多年功夫可就都搁下啦”

瞧着苏浅兰吃惊忧虑的神情,他又微微一笑,道:“你放心爷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朝鲜既平,宁远便孤立无援,它撑不了多久况且说是御驾亲征,其实不过是到现场,就近指挥战事而已就是想上阵杀敌,也会有大批人拦着,怎么着也不可能受伤”

“不是不是这个问题……”苏浅兰实在难以启齿,仗都还没开始打,怎么能跟他说,历史上他亲征的这场宁远之战是失败的?

说宁远守将袁崇焕厉害?到目前为止,袁崇焕也就上回好运炮火击中努尔哈赤中军旗杆,令努尔哈赤退军而已并没有别的建树可以用来说明他的厉害,空口白话,皇太极怎么肯相信,他这一战会败,并且正是他这一战,才造就了袁崇焕的盛名?

“你是怕爷吃败仗?”皇太极反倒主动说破了她的心思,自信的笑了起来:“上次你也是这般想拦着爷怎么在你眼中,宁远是老虎吗?它就有这么难打?袁崇焕那小子还能跟岳武穆比了?”

“行了你不用担心这个”瞧着苏浅兰想劝说,皇太极先摆手制止了她:“或许过去的爷真可能打不下宁远来,现在却不同了爷听你的建议,从洋人手中买火器,已经装备成立了重军专克高墙厚城爷就想看看,彼此都有红衣大炮,他宁远还怎么守得住”

说到最后这句,皇太极目光锐利,眺望着远处,仿佛已经站立在城墙下,剑锋直指墙头袁崇焕的帅旗,身上流露出一种运筹帷幄、杀伐果断而所向披靡的迷人霸气。

“爷那兰儿就祝您旗开得胜吧”苏浅兰不是那种明知劝不动对方还要唠叨不满的人物,很干脆就同意了皇太极的决定。

哪怕知道他有很大的几率可能会失败,可重要的是,他一腔热血在为自己的目标拼搏奋斗,那就算最后是败,也败得轰轰烈烈没有遗憾再说了,这历史已经跟原来有所不同,谁又能肯定,拥有了火器部队重军的皇太极,就不能有胜利的希望?

PS:这几天兰悠又倒霉了中流感了咳嗽咽喉痛,还头晕犯困,只能勉强码字,不要断更就好,状态不佳,如看着文文不满意,还请亲们原谅兰悠会尽快恢复身体,恢复状态谢谢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六十五章对明开战

第二百六十六章 忧喜参半

第二百六十六章忧喜参半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天聪元年五月初六,皇太极以“明人于锦州、大凌河、小凌河筑城屯田”没有议和诚意为由,亲征宁远、锦州一线,史称宁锦战役。

苏浅兰闭着眼睛就能想起那天,皇太极一身戎装,神采奕奕骑在高头大马上,率领几万人马浩浩汤汤离去的模样,那招摇的旌旗、震天的号鼓,以及一眼看不到头的大金铁骑,组成了震撼之极的场面。

然而其中最引人瞩目的,还是新成立没有半年的重军,整个重军队伍,人人手里拿的不是传统的刀枪,而是造型奇特的西洋火枪,并且他们的辎重车辆运的不是粮草,而是几十门黑光逞亮的大炮。

看到这支重军,苏浅兰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眼眶,这真的是古代的军队么?若让那些兵们穿上后世的军装,活脱脱就是一支堪比二战时期的现代新军

大金的百姓夹道欢送着离去的军人,面上却不是担忧挂虑的神情,而是信心十足、兴高采烈,仿佛眼中看到的不是开赴前线的军队,而是凯旋归来的勇士,直到军队远离不见,眼底才稍露些许惆怅。

是的,对大金的百姓们来说,打仗虽然意味着会有伤亡,但是战争同样能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好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是女真人根深蒂固的观念,更不要说皇太极即位之初,就打赢了朝鲜,夺得数不清的财帛牲畜和奴隶,更让他们对皇太极这一战信心膨胀。

也许历史真的不同了只要袁崇焕还是原来历史上的那个袁崇焕,那么拥有了重军的皇太极要拿下他的宁远,恐怕也不是难事

据苏浅兰所知,袁崇焕的功绩,不过是守城而已他擅长筑造高墙厚城,挖战壕设拒马,令原来历史上的皇太极数次攻城都遭遇了失败。这样依赖大明财富堆砌出来的城防,其实算不得什么真本事。

守城,当先一个守字,就等于把战争的主动权都交到了敌人手里,赢的是敌人不擅长攻城,敌人的补给跟不上,后勤消耗大,而无法斩杀敌酋,立不世之战功

这么一个守法,若遇到了皇太极的重军,遇到了配备先进的攻城利器——火炮,他,还能守得住宁远?

自然,这年代的火器都还很粗陋,打一枪放一炮之后要间隔很久才能再次发射,有这时间耽搁,黄花菜都凉了所以大金的其他贝勒们对这东西都抱着怀疑态度,还是皇太极力排众议,坚持建立重军部队,加上这次的作战目标又是攻城,他们才勉强接受下来。

也亏得皇太极此刻是名正言顺的汗位继承人,没有原来历史上那等乌龙搞笑的四贝勒并坐共治的尴尬,他的决策才能这般阻力甚小的一一得到了落实,否则为达目的,他还得先花费多年时间收拢汗权,连内秘书院都成立不了,更不要说砸钱成立重军部队。

苏浅兰对军事一窍不通,但粗浅的知识还是知道一些,比如说炮火轰来,立马扑地闪避,就可以把伤亡几率降到最低,再比如说火器的三段式阵列射击,可以弥补发射时间间隔长的缺陷等等,她都借着跟皇太极讨论洋人火器好处的机会教给了他。

别小看了这些基本知识,对后人来说是很粗浅的东西,但在火器出现的早期,却是通过了堆积如山的尸体和血流成河的教训,才一点一点被人总结经验,琢磨出来的。

当初她对皇太极提出来的时候,别提皇太极有多吃惊了看她的目光就好像在看天外来物一般,弄得她心里都毛毛的。

不过皇太极主要还是佩服她的想法“天马行空”,并没有真正怀疑她的来历,毕竟穿越这种事,没凭没据的,“穿越”两个字出现之前,想破脑袋也不会有人想到这上头去。

战报从三天后开始,每天一封传递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皇太极给她的只言片语,虽然不能在上面看到皇太极说什么喜欢你、想念你之类的话语,但那字里行间,还是让苏浅兰感到了他的一分牵挂。

十一日,“……大军已到锦州,围而攻之,明总兵赵率教据城固守……夺得城外据点无数……你且看朕如何克敌”

这个家伙,是不是也太狂妄自大了些哼教他吃些败仗,也是好的,免得以后目中无人,得意翘辫子。接到这封写给她的,不是明信片的古老“明信片”,苏浅兰暗地轻哼。

十六日,“明辽东督师袁崇焕,言调水师七万,将至山海关,另有蓟州、宣府兵至前屯,企图援助锦州……而锦州之势已颓,指日可破,袁崇焕虽有援军亦无用矣”

皇太极也真是的把这些军事说给自己知道又有什么用了,自己又不想知道这些不过,袁崇焕真有这么强大的援军?虽然信上说锦州将破,但苏浅兰捏着信笺,还是非常担心。

她也不知道原来历史上的宁锦之战皇太极是怎么败的,莫非他败就败在袁崇焕的援军及时赶到,跟锦州兵里应外合么?

十八日,“……锦州既破,敌酋溃逃,念卿之所求,朕力克众议,入城不杀,锦州因卿而免屠城之祸,是民当感念之”

他、他竟然打赢了苏浅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把这封信从头到尾看了几遍,可是白纸黑字的,皇太极怎么可能骗她?更不要说朝堂也早已接到了捷报,整个盛京上下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

慢慢接受了这一事实的苏浅兰,却又对着信笺失笑起来,自己是请求过他不要残杀汉民,不要屠城。可当时他也说了,他本身就不是嗜杀之人,屠城这种事他是不会做的,现在却来把这功德都推到了她身上,说什么锦州的百姓会感念她的恩德,哼百姓哪会晓得这些

布木布泰在一旁羡慕的望着她,每天一封战报给朝堂,这是必然的,可每天也同时有一份密折交给大妃,这就见得大汗对大妃的重视了虽然谁也不知道密折里写什么,可不由人不浮想联翩。

“额格其,您说……大汗克下锦州,下一步该是宁远了吧?”布木布泰好奇的向苏浅兰探问。

苏浅兰打开一只木盒子,将手里那封皇太极亲手写就的密折放进早已成堆的密折上面,唇边露出了一抹笑意:“他呀赖在锦州城里不出来了,这都过了快半个多月啦想是在休整着,觊觎宁远吧”

布木布泰的神情有几分恍惚:“真想不到,洋人的火炮这般厉害宁锦两座大城,号称固若金汤,端的是墙高城厚,这才多少天,就被大汗轰破城门,夺得了锦州”

“是呢”苏浅兰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心中暗爽,女真是马背上的民族,整支军队几乎全是骑兵,来去如风,彪悍之极,唯一的弱点就是不善攻城,可现在却因为拥有装备了西洋火器的重军,弥补了这一缺陷,冲锋杀敌有骑兵,攻城掠地有火炮,如此全能,焉得不胜?

“以后还有更厉害的你等着瞧吧”苏浅兰忍不住伸臂在空中划了一圈,遥遥指向南方,语气自豪的道:“我们的未来,还会拥有几千里海岸线,到那时,海上霸主的地位,也会是咱们的”

布木布泰瞪大了眼睛,屏息望住意气风发的姐姐,忽然发现,外表柔弱娇美的姐姐,其实内心世界也跟大汗差不多,都是同样胸怀壮志、大气磅礴、目光远卓,难怪……难怪他们会相爱到那般。

正说着,外头姗丹急匆匆带来了一名内侍,布木布泰眼睛一亮,打趣的望向了苏浅兰:“额格其,今日的信到了呢”苏浅兰睨了她一眼,神情间却有说不出的甜蜜。

那内侍呈上来的,果然是今日的密折。苏浅兰照例问了他几句,却意外得知朝堂接到的是皇太极的又一捷报,宁远已克

布木布泰听得又惊又喜,苏浅兰却大吃一惊,连忙打发了那内侍,迫不及待打开密折读了起来,这一读之下,立时眼睛睁得溜圆,人也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险些没惊呼出声。

却原来早在三天前,皇太极便已决定奇袭宁远,由于事关重大,却是连朝堂也瞒住,给她的信件也半字不提,怕的就是明朝奸细半路截走信件,暴露了他的军事意图。

而在三天后,也就是六月初三日,皇太极兵出锦州,一昼夜抵达宁远城下,随即对宁远展开了声势浩大的猛攻。

六月初六,耗时三天,皇太极依靠重军火炮轰开血路,成功率军冲入了宁远城,生擒明军守将满桂、纪用,俘虏无数,袁崇焕和几个太监监军则逃出了宁远,撤向山海关。

原来历史上宁锦之战大败的皇太极,如今却漂亮的打赢了宁锦之战,成功斩断大明伸出关外的爪子,把大明势力逼进了山海关,从此之后,关外东北地域尽归大金

看完了信,苏浅兰屏息呆愣了半天,才冒出来一个念头,蝴蝶的翅膀扇动了历史不同了没有了宁锦之战的胜利,袁崇焕这个败军之将却变得无足轻重,再也不会成为大明的英雄或奸贼,再也不会成为历史上备受争议的人物了

这对于原来历史上受万剐之刑的他来说,是幸,或不幸呢?苏浅兰轻轻叹了口气,没有了英雄袁崇焕,那么,皇太极有名的反间计,想必也就不会再出现,这对于皇太极来说,或许是……好事吧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六十六章忧喜参半

第二百六十七章 议和凯旋

第二百六十七章议和凯旋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苏浅兰一向认为自己对皇太极是动情不动心,可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她对皇太极竟然思念起来,常常忍不住拿出放密折的木盒子,把他给自己写的所有密折随意的再浏览一遍。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心里开始有了抱怨,这个家伙,锦州宁远都拿下了,怎么还拖延着不回来呢?

其实皇太极最近在做什么,密折里是说明白了的,他是在忙着接收那一大片地域,驻军、建衙、抓奸细逃犯、安抚维持地方治安等等,最主要的是,大明派了袁崇焕为使臣,在跟他谈判议和。

两国谈判,可不是易事,随便有点什么分歧,就要讨论个三五天六七日,这般拖延下来,不知不觉又过了半个多月,炎热的七月来临,苏浅兰才终于接到了皇太极班师回朝的消息。

布木布泰也很高兴,这次对明作战,多尔衮首次独挡一面,也建了不少战功,展示出他的勇谋,也是极有潜力,虽嫌经验不丰,有时行事过于冲动浮躁,好在他人聪明,又有老于战事的哥哥们看顾,最后也没出什么大错,这次回来论功行赏,定然少不他一份。

“额格其额格其”一大早,布木布泰便带着苏茉尔奔进关雎宫来,兴冲冲的寻找苏浅兰。

苏浅兰才刚刚午睡起来,穿着薄薄的里衣在洗漱,见到布木布泰这副风风火火的样子,不由失笑:“怎么了?急得你这个模样”

布木布泰的脸红了一下,却咬着嘴唇现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来,小声道:“额格其,您准我出宫吧我今晚落锁前一定回来”

“好啊”苏浅兰嫣然一笑,回头命阿娜日拿来腰牌,交给了布木布泰:“喏快去吧多尔衮领了先头回京的任务,想必就是为了能早日看到你,你能去接他,他一定更高兴”

“额格其你……我、我不和你说了布木布泰告退”布木布泰被她说穿心思,又羞又恼,在苏浅兰爽朗的笑声中飞快逃去。

苏浅兰笑过之后,反倒有了一丝惆怅,自己现在的年纪也不大,还不到二十岁,怎么搞的感觉好像活了三十年似的,还不如布木布泰年轻冲动,敢爱敢恨了,明明也想去迎接皇太极,偏有许多顾虑。

算了他就算回来,也是骑在高头大马上,被重重的护卫着,隔着人山人海的看着也没什么意思,如果他是乘辇车,更是连人也见不到了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宫里待着,他忙完了自然会回家。

瞅着外头天气不错,多云有风,太阳难得的没往日那般毒辣,便信步到庭院活动着身体,随手做起了瑜伽动作。

才十岁的身体,真好柔韧性什么的,前世二十六那会想留都留不住。青春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就是每天勤练美体瑜伽,能起的效用都不那么显著,想不到此刻还能有重回花季的机会。

苏浅兰格外珍惜这个机会,不做就不做,一开始做就会认真起来,这年头的女人生孩子都很早,她也很怕自己的身体经受不住。

才做到倒数第三个动作,双掌合十高过头顶,弯腰尽力地向后伸展身子,忽然身边传来一声惊噫:“兰儿?你在做什么呢?”

苏浅兰气息一滞,猛然想要恢复站姿,却由于岔了气,身子反向后倒去,惊呼着撞进了一个结实宽大的怀抱。

“皇、皇太极”苏浅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望着皇太极,他不是应该还在路上,傍晚才到吗?怎么大中午的就出现在这了?

“真没想到你的身子可以弯曲成这样”皇太极却眸子深暗地凝望着她的腰肢,声音里带着几分暗哑。

“你……”苏浅兰听出他言语中的暧昧,面上发热,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却发现庭院早已空无一人,连阿娜日也不知被赶去了何处。

皇太极深吸口气,暂时压下心中的热念,紧紧将她拥在怀中,口唇摩挲着她的脑袋,终于忍不住在她耳边低喃:“兰儿,想死爷了”

“我……我也是”苏浅兰心中感动,她也明白了,定是皇太极舍了车驾,轻装快马,只带少数的随从先一步赶了回来,为的就是这股强烈的思念,迫不及待的见面。

不知何时两人已吻在一起,缠绵而热烈,诉尽相思爱恋。长久不曾亲近的身体,甫一接触便悄然燃烧起来,热度急速攀升而上。

苏浅兰还好,皇太极却是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深藏的躁动,一把将她抱起,大步走进了寝室。

“不好不要……”苏浅兰理智上想要婉拒,感情却背叛了她的理智,她的双手反而把皇太极的脖子搂得更紧,皮肤上浮起了一层颤栗,细微的喘气,更把对方撩拨得情难自禁。

“爷,百官都在城外迎候”苏浅兰拼着最后一丝理智,想要劝说皇太极忍一时的私念,先公而后己。

“管他的”皇太极忽然不想再克制,这一年来,为着苏浅兰的身子,他已经克制了太多次,现在的他不想要为旁的事情克制。百官等就等吧就让他们等到空的御辇又怎样

苏浅兰无法再劝,皇太极突如其来那一刺,瞬间填满了她的全部思维空隙,令她脑中无法再东想西想,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低喘娇吟。

过了不知多久,这一把烈火才堪堪烧去最猛烈的初焰,热度慢慢降了下来,而天边已是红霞掩映,仿佛老天都羞红了脸庞。

“爷,该起了您今日凯旋,晚上还要犒赏有功之士呢”苏浅兰忍着身上疯狂后的酸软乏力,咬牙规劝。

“这不够,远远不够”皇太极闷闷的哼了一句。

“昏君”苏浅兰瞪着眼,朝他做了个清晰的口形。

皇太极呵呵一笑,翻身坐起,一面披上衣裳,一面勾起苏浅兰小巧的下巴,拇指在她的嘴唇上划动,带着笑意低沉的道:“那好爷现在就先去做个明君,可今夜么……你就好好等着吧爷要把你这一年欠下的债,连本带利的全讨回来”

“别胡说谁欠你什么了”苏浅兰不服气地白了他一眼,可见着他还是这般龙精虎猛的模样,竟是两腿暗暗发悚。昏君才不可怕,可怕的是马背上的皇帝,他们都拥有非常人的旺盛精力。

热汤很快送来,灌满了隔间内特制的大浴桶,皇太极浸在水中,半眯着眼享受苏浅兰难得主动一回的侍候。

“你刚才在庭院中动作古怪的在干什么?”皇太极还是不肯放过心中疑问,趁机又问了出来。

“那是一种体术”苏浅兰只好给他编一个似是而非的解释:“当初我在察哈尔的时候,曾经和人赛马,不小心滚进河里,差点溺毙,后来身体就老觉得不大好。幸好遇到一位高人,他就教了我这套体术,经常练练,可以强身健体,减少疾病,延年益寿”

皇太极眼中不可见的闪过一丝光芒,淡淡的道:“这么说,你的那套擒拿术,也是他教你的了?”

“嗯是啊”苏浅兰点头,反正李循方确实教过自己武功,就把这瑜伽术也算在他教过的课程里好了。

“那位高人现在何处?”皇太极不动声色的问。

苏浅兰想起李循方种种,想起他对自己的好,想起他就这么默默在自己身边守护了两年,不曾提过要任何回报,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他云游去了大明,今后大概再也见不到他了”

“是么?”皇太极暗地磨牙,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爷您既然回来,那和谈的事,都谈妥了吧?”苏浅兰不想他再提这个话头,便岔开了话去问。

“那是自然”皇太极笑了一下:“从今日起,长城以北归我大金统治,明不得再插手关外诸事此外两国不定期开展互市,明不得再向我大金商人征收重税”

苏浅兰听得很是欢喜:“这是好事啊真好”

“好事么?是啊这样一来,明朝的奸细也可以扮作商人混进我大金国境来了呢”皇太极若有所思地忽然补了一句:“来而不往非礼也今后理藩院的那般闲人们,事情可就多起来了”

苏浅兰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异样,点头同意的道:“没错战争比的是实力,可战前比的就是情报和后勤了明朝的锦衣卫就很厉害的如果他们把精力都投注到战事上来,明朝的军事实力就会很可怕”

“锦衣卫么哼”皇太极不屑地哼了一句,仿佛对明朝的锦衣卫抱着异常敌视的态度,弄得苏浅兰莫名其妙。

“对了你好像对袁崇焕这个人很看重?”皇太极忽然又问。

“也不是,只听说他善守而已”苏浅兰摇摇头,历史已经改变,现在再提袁崇焕很能干很不好对付什么的,恐怕谁也不信了。

皇太极接下来的话,却是让苏浅兰愣了好半晌:“你没说错他的确善守,能力才干也比旁的明臣强上那么一些,不过么明朝在他手里连丢了锦州、宁远两座重城,岂能不恨听说和谈之后,他回到大明京师,立刻就被锁拿起来问罪,最后削职为民,打发回老家去了”

削职为民,回乡种地?苏浅兰也有些替这位大明忠臣、能臣委屈起来,但比之原来历史上他所身受的酷刑和冤屈骂名,这般灰溜溜的回乡种红薯,可到底是强多了吧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六十七章议和凯旋

第二百六十八章 风云变幻

第二百六十八章风云变幻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才登上汗位第一年,发动的两次征战全部取胜,关外东北地域尽归大金统治,皇太极的声威顿然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本来就算还有谁心底不服的,这个时候也都聪明的闭上了嘴巴。

借着这股声威,皇太极所推行的一系列新政也都得到了很好的执行,汉人地位提高与女真人、蒙古人持平,文臣地位日益重要,治理疆域不再全部依赖八旗旗主贝勒,各种税赋上偏向农耕,扶持商人的条例更使皇太极得到了民间的一致拥戴。

然而军事上的接连胜利非但不能满足皇太极,反而更刺激了他血液中的征战因子,将目光投向了西线,蒙古察哈尔林丹汗的地盘。

逼降朝鲜,逼和大明,皇太极此刻可说已无后顾之忧,原本固若金汤的宁远锦州一带防线现在成了他抵御大明突袭的长城,他终于可以腾出手脚来,把重心移向西征蒙古,实现他一统关外的抱负。

于是在跟明朝和谈之后,盛京又开始励兵秣马,积极筹备起下次征战的粮草物资来,虽然皇太极什么也没说,可明眼人都知道,大金和蒙古林丹汗这对宿敌,终究会有一战。

就是在这样士气高涨的情形下,生机勃勃的盛京迎来了最炎热的八月天,这样的天气,显然不适宜进行劳累征战,因之连一向勤政的皇太极都躲起夏来,每天早早回到后宫中,跟苏浅兰一同消暑。

苏浅兰也没别的好办法渡夏,毕竟这里不是后世,没有空调这样可爱的东西,唯一有的,就是冬天储留在冰窖里的许多冰块。

冰窖的容量再大也有限,所储藏的冰块自然不能满足整个汗宫上下的使用,因此在居室的各处放置冰块来纳凉,这样奢侈的消耗,也就只有太妃、侧妃、几个阿哥格格处,以及关雎宫等少数宫室才有。

但苏浅兰用冰块制造出来的消暑饮品就不同了,什么刨冰、沙冰、冰激凌等等吃食,就很受各宫上下欢迎了。皇太极也很喜欢其中一款牛奶冰激凌,但牛奶在这年头也是稀罕物,除了他和苏浅兰等少数两三个人有得吃,别人都没有份。

苏浅兰偏还喝不惯这年头的土产的牛奶,她习惯的是后世进口奶牛的高品质牛奶,据说那种黑白相间的花奶牛,荷兰才有。

为此,苏浅兰不觉又动起了老外的脑筋来,整个草原,就是个天然的大牧场,是未来全国的重点奶粉产地,除此之外,还有瓜子、还有毛线、羊毛以及皮革等等,许多东西都是出自草原。

能不能现在就从荷兰引进那种高产的奶牛,还有鼓励种植葵花等作物,扩大羊毛、毛织品、皮革的生产,令草原脱离以往那种靠天吃饭,夏天肥美、冬天难熬的生活?

苏浅兰心中存着这样的念头,自然便较为关心那些外国传教士的动向,平时有意无意也会对皇太极或者布木布泰透露出来点想法,一来二去的,皇太极也慢慢对改造草原产业链发生了兴趣,听苏浅兰说的草原竟然如此有价值,更增加了他征服那片土地的。

可就在大家的目光都离开大明投往蒙古的时候,大明却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天启皇帝驾崩了

谁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病倒了,然后病情又迅速恶化,最终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就病逝,普遍的说法是,袁崇焕失锦州、宁远,山海关以北国土尽归大金,天启皇帝气不过,抑郁而终。

即便是早知道天启皇帝活不久的苏浅兰,知道了这个消息,还是愣了好一会,记得当初在大明紫禁城里见到他,一点也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对,连夜赶着木工活,早晨还是神采奕奕的模样……想不到好好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那么,继位的就是当初的信王朱由检了苏浅兰还清晰的记得那天街头相遇,这位骑在马上的翩翩贵公子,曾经伸出手来,神情隔膜疏离但又很细心地递给她一条帕子。

差一点,自己就成了他的侧王妃呢可惜,她实在不是一个道地的汉人,她可以躲在民间冒充百姓过日子,却不能堂而皇之做妃子,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保全科尔沁格格的声誉,她最后只好遗憾的放弃成为大明普通百姓的计划,做了一回逃跑的大明妃子。

曾记得当初自己的失踪,轰动了整个朝野,大明江山一夜间布下了天罗地网,侦骑四出,就为了搜索她的下落,若非李循方鼎力相助,吴家担着风险瞒天过海,自己也不能成功离开那里。

不知道事情后来怎么样了?信王……现在的崇祯皇帝知道了未婚妻失踪的事,是什么反应?他知不知道那失踪的妃子就是自己?

苏浅兰思绪万千,多少旧事一一袭上心头,曾经做过崇祯皇帝未婚侧妃的事,她守口如瓶,半点也不敢对皇太极稍有透露,虽然借用了假身份,可名字却是她原来的真名字,生辰八字也是她原来的生辰八字,为这一点,她总觉得自己有些理亏,有些不对。

想起天启皇帝曾经给她做过的,以她为蓝本的偶人,苏浅兰连忙唤来姗丹,让她把那只装着些私密物事的匣子拿来,找出了那个偶人。

雕刻这偶人花费了天启皇帝一昼夜的工夫,不但漆上了色彩,外面还精工缝制了一套橘红色的纱裙,罩在雪白的底裳上,有种让人目眩的惊艳。苏浅兰就算看惯了自己的脸,见到偶人还是爱不释手。

“格格,这偶人做得真好真像”姗丹一见这偶人就直了双眼,垂涎喜爱地盯看着,赞不绝口的道:“不过它怎么是穿着汉人的服饰呢?倒是挺好看的美极了若是给大汗看见,不知会多喜欢呢”

苏浅兰将偶人拿在手里,也很舍不得把它处理掉,做得实在太美了可又怕皇太极看见之后要追根溯底,到时候不要被他发现自己曾经到过大明紫禁城,当过崇祯皇帝的未婚妻,弄出许多事来。

“你喜欢,那我就让你替我保管着吧”苏浅兰念头一转,便将偶人递给了姗丹:“小心收着,别让人知道你有这偶人明白么?”

“明白明白”姗丹一愣,继而大喜,连连答应:“格格您放心好了奴婢省得该怎么做”

“那你就快去把它收进你的屋子里去吧”苏浅兰吁了口气,瞧着姗丹应声离去,心头稍定,这样,就应该不会有事了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六十八章风云变幻

第二百六十九章 兔宝宝

第二百六十九章兔宝宝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姗丹才走出去没有几步,六岁的敖汉格格就在两个嬷嬷的陪伴下迎面走来,从矮身行礼的姗丹身边擦肩而过。

“敖汉?怎么来了,有事么?”苏浅兰一声呼唤,把愣愣瞧着姗丹离去的敖汉格格拉回神来。

“敖汉给额娘请安”敖汉一本正经的给苏浅兰行了一礼,声音稚嫩悦耳,瞧她小小身子做着大人们的动作,好不有趣。

自从上次跟着苏浅兰去给努尔哈赤吊唁回来,敖汉对这位年轻美丽得过份,像姐姐多过像母亲的额娘便亲近起来,久不久也会主动跑来找她了,不单是为了她这里总是有新鲜好吃的,也为了苏浅兰还会讲许多好玩的故事,全都是叶赫那拉氏那里没有的。

其实苏浅兰也就顺嘴一问,不必敖汉开口,就知道她是为了冰激凌而来,每次做出来的冰激凌送到敖汉那里,她够吃便罢,不够吃就会跑来找她要求更多。

果然,敖汉脸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龇着两颗小虎牙乖巧的道:“额娘今儿做的是什么冰激凌?敖汉觉得喜欢极了可那一点点,敖汉还没记住它的味道呢就吃完了”

说到最后一句,敖汉的沮丧神情真是叫人看了忍俊不住。

苏浅兰倒是有点意外,平时给她吃的都是比较营养的牛奶冰激凌,今天牛奶不大够了,才给她换了个草莓味的,想不到对果味冰激凌小家伙会这么喜欢。

苏浅兰平时都抓得挺严,不允许小孩子吃太多冷品,但见敖汉说的可怜有趣,不由软了心肠,向两个嬷嬷问清了敖汉之前所吃的份量,略一犹豫,终于答应敖汉,允许她再吃一小份。

敖汉欢天喜地的道了谢,忽然又问:“额娘,刚才那位姗丹姑姑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是偶人吗?”

苏浅兰一怔,想不到敖汉眼这么尖,竟然被她看到姗丹手里的偶人,这下该怎么办?脑子里急速运转起来,微笑道:“敖汉格格,你定是看错了姗丹姑姑拿的只是衣服的样本而已”

“样本?”敖汉疑惑地睁大了眼睛。

“嗯,就是缩小了很多很多倍的衣裙”苏浅兰继续忽悠:“因为怕新想出来的衣裙样式做出来不好看,白白浪费了料子,所以先用很少的料做个例子出来,觉得不好看呢就不做了那样便可以节省很多布料了那这个缩小了很多倍的衣裙,就叫样本”

“哦——”敖汉拖长了音调表示明白过来,随即又问:“那这个‘样本’是穿在木头小人的身上么?”

“这个……”苏浅兰彻底晕菜,这孩子不好忽悠啊

“你想要个娃娃对吧?”苏浅兰决定转移她的注意力:“让阿娜日姑姑给你做一个衣服可以脱下来穿上去的布娃娃,好不好?”

“好”敖汉眼睛发亮,连忙大声答应。

“嗯,那你过几天再来拿吧”苏浅兰点点头,又告诫了她一句:“记住不要去骚扰姗丹姑姑了,她很忙的”

“敖汉知道”敖汉格格乖巧的脆声答应着,带着苏浅兰给她的新一份草莓冰激凌,满意的告退离去。

苏浅兰暗地松了口气,唤人找来阿娜日,把答应给敖汉格格做布娃娃的事说了一遍,阿娜日满脸作难,她是缝制衣服的高手,却不知道苏浅兰所说的那种娃娃怎么做。

这年头棉花可是个稀罕物,又没有太空棉之类的填充材料,苏浅兰想了半天,只好决定用鸭绒。也不做人形布娃娃,就做普通的兔娃娃,画好了图样,再指点阿娜日一番,阿娜日这才有了点底气。

花费三日时间,这个穿衣服的小兔子娃娃终于做了出来,眼睛是用的红纽扣,身上还穿着可以脱下来的小衣服,当然不是后世那样简单的花裙,而是旗袍式的红筒裙,另附带两套可以换上去的蒙古袍。

苏浅兰拿着这个差强人意的兔娃娃失笑连连,倒是又对阿娜日精湛的缝纫技术好一番赞叹。

叫来敖汉格格,把这个兔娃娃和附带的小衣裙都给了她,敖汉惊奇得瞪圆了眼睛,真兔子她见过,就是没见过这么卡通、这么可爱的造型,立时爱得紧紧抱住了它,生怕别人夺走了它。

苏浅兰得意的笑笑,觉得这下总算是放心了,不必再担忧敖汉记挂自己的偶人,没的惹出什么事来。

敖汉格格得到了这件新奇的玩具,对苏浅兰的敬仰顿即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可同时也生出了炫耀之心,第一时间便带着她的新玩具把汗宫里各处宫室都走了一遍,目的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她得了这样一件新鲜好玩的东西。

于是这天,皇太极才离开大政殿,就意外的看到女儿敖汉早已守候在他回内苑的必经之路上,躲在树荫底下,手里抱着个什么东西。

“敖汉给阿玛请安”敖汉一见皇太极,大老远就大声喊着,从树荫底下跑出来,一脸兴奋的对他行了个礼。

“敖汉?怎么不在自己宫里读书习字,跑到这来做什么?”皇太极带着笑意斥了她一声。

“阿玛我要给您看这个”敖汉连忙献宝般高高举起了手里的兔娃娃:“这是额娘让阿娜日姑姑给敖汉做的,阿玛觉得可爱么?”

“嗯,是挺可爱”皇太极看了几眼,只觉得兔子的脸本不该这般平才对,都是苏浅兰,竟把兔子脸弄扁了,居然还歪打正着,得出这一副可爱趣致的模样来,孩子居然还很喜欢?

“阿玛兔宝宝的衣服是可以换的呢您看”敖汉还在兴致勃勃的展示着她的宝贝,当场就给皇太极示范娃娃换装。

见这一幕,皇太极倒也佩服苏浅兰的奇思妙想,随敖汉高兴,呵呵笑着赞了几句,便叫她快回宫去好好读书。

敖汉察觉皇太极兴致不高,颇带有敷衍的意思,热情便降下来,不满地嘟了嘴巴,眼珠一转不甘心的道:“阿玛您觉得兔宝宝不够好么?其实额娘那还有更好的,不是兔宝宝,是真人哦很小的人,只有太上太妃宫里的那个观音菩萨那么大”

敖汉比划了一下,遗憾的道:“可惜额娘说了,那个叫做样本,不是拿来玩的,所以不让敖汉去找姗丹姑姑”

这什么跟什么?皇太极听得糊涂,耐心追问了几句,才算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可随即又奇怪起来,苏浅兰为什么要把一个偶人交给姗丹带走,又不想让敖汉看清那偶人的模样呢?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六十九章兔宝宝

第二百七十章 汉装

第二百七十章汉装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皇太极虽然疑惑,却没往心里去,将敖汉打发离去,也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

敖汉看着自己的兔宝宝,还是没有炫耀够,转身又去了另一处宫室,却是住在东宫附殿的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才十五岁,在这宫里主子中,是年纪跟敖汉最接近的一个,敖汉几乎每次去见苏浅兰,都能见到这位来自蒙古的格格,布木布泰喜欢小孩子,对她的态度比苏浅兰还热情,敖汉也挺喜欢她。

见到敖汉,布木布泰便笑:“正好了我这里刚得到一份冰激凌,还没吃呢你要不要来一些?”

“谢谢安布”敖汉回头瞧了瞧紧跟着她的两位嬷嬷,颇为遗憾的叹气拒绝了布木布泰:“额娘说敖汉吃太多了,不能再吃了”

“哦?敖汉你好乖”布木布泰赞了她一句,看到她怀里抱着的新玩具,不觉惊奇的问:“这是什么?好像兔子一样”

敖汉得意的把兔子递给了她:“这是额娘刚给敖汉做的兔宝宝我只给你抱抱哦它还可以换衣服呢可好玩了”

“是吗?真的能换衣服吗?”布木布泰的反应算是最让敖汉满意的了,她的兴致立刻高涨起来,连忙给布木布泰演示怎么给它换衣服。

“哟衣服挺齐全的”布木布泰笑道:“有里衣有外衣,有你们女真的旗装,也有咱们蒙古的蒙服,对了怎么没有汉人的衣裙啊?”

敖汉一愣:“汉人汉人的衣服和咱们穿的都不一样吗?”可怜她从小养在贝勒府中,稍大点又进了汗宫,就没见过汉人。

“当然不一样啦”布木布泰又笑:“要我说啊汉人的衣裙才好看呢她们的裙子穿起来,看上去就好像天上的仙女一般”

“额娘都没给我做”敖汉愣愣的。

布木布泰连声喊来苏茉尔,又对敖汉说道:“得了,你也别再去烦你额娘了苏茉尔姑姑手艺也很好的,就让苏茉尔姑姑给你这兔宝宝做两套汉人的裙子,好不好?”

“好”敖汉刚刚答应,转眼又想到什么,忙道:“不过苏茉尔姑姑,衣服不要直接做给兔宝宝”

“为什么?”布木布泰跟苏茉尔对视一眼,都觉得好生奇怪。

“因为敖汉害怕做出来的衣服不好看,所以苏茉尔姑姑要先把样本做出来敖汉觉得好看了,才能给兔宝宝做”敖汉一本正经的答着,把苏浅兰刚教给她的观念立马用了出来。

布木布泰快乐晕了,忍着笑道:“这想法挺好的可是样本做出来让谁穿给你看呀?咱们这儿可没有兔宝宝”

敖汉认真想了想,抬头望着她,决定的道:“这样好了让苏茉尔姑姑先给您做,您穿给敖汉看,敖汉觉得好看了,再给兔宝宝做”

“咳咳”布木布泰连连干咳,想不到绕来绕去,竟然把自己给绕进去了这孩子怎么算帐的,拿自己做样本,那得费多少布料啊

苏茉尔瞧着主子,早已偷笑得不行,笑眯眯地答应了敖汉:“好啊那苏茉尔姑姑就先给你安布做,格格您过两天再来看吧”

“苏茉尔”布木布泰嗔了苏茉尔一眼。苏茉尔却不怕她,笑嘻嘻的反朝她眨了眨眼睛。

“敖汉就知道安布和苏茉尔姑姑最好了”敖汉喜笑颜开,跟两人商定好来看样本的时间,满意的告辞离去。

“苏茉尔你也真是的跟着吓起哄什么呀你会做汉装?”敖汉一走,布木布泰便向苏茉尔甩了几个老大的白眼。

“正因为没做过,所以才要试试啊”苏茉尔仍笑嘻嘻的,她跟着布木布泰待在盛京汗宫这段时间,着实趁机跟阿娜日学了许多缝纫功夫,正好借此机会试试身手。

布木布泰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倒是对敖汉的孩子气想法失笑不已:“样本为了怕做出来的娃娃衣服不好看,她做样本所费的料子比实际做给娃娃穿的衣服还要多得多你说她这帐算的”

苏茉尔也笑:“她才不心痛呢做大做小,料子都是咱们出的,亏的是咱们,不是她”

苏茉尔也是个热心肠的,真的去找来料子,认真做了起来,布木布泰的尺寸她闭上眼睛都知道,做起衣裳来却是轻车熟路,速度非常快,就是碰到不懂的地方,也不过是花点时间打探的事。

没到约定时间,一套粉红色的汉裙便做好了,雪白的蚕丝底裳,平时也可以当作里衣来穿,外罩的雪纺罗裙和粉红色轻纱,就只好浪费,好在这点料子,布木布泰还浪费得起。

不得不说这套汉装真的很漂亮,布木布泰都看得心动了,颇有些跃跃试的感觉,最后还是苏茉尔说不忙,先学会梳理汉人发髻再说。

到了跟敖汉约定好的那天,敖汉果真早早的抱着她的兔宝宝大摇大摆的来了,连奶茶也顾不得喝,就嚷嚷着要看布木布泰穿汉装。

布木布泰拗不过她,再说自己的心头也是好奇,就答应着去了内室,让苏茉尔给自己梳头换装。

“啊原来这就叫汉装啊”弄好了出来,敖汉看得直发呆,可让布木布泰意外,苏茉尔感觉没面子的是,敖汉格格竟是不满意:“是挺好看不过不够好看”

“格格,您是说汉人的衣裙没有你们的旗袍好看么?”苏茉尔忍不住问,敖汉这答案太打击她的自信心了。

“不是不是”敖汉把头摇得拨浪鼓般:“额娘那里有一套更好看的汉装,是橘红色的,穿在小人儿身上,比这个好看多了”

“橘红色的汉装?小人儿?”布木布泰听得好不惊奇。

“我也没看得很清楚”敖汉很遗憾的叹气:“那个小人儿跟太上太妃房里的菩萨像差不多一样大,有头发有衣服,好像真的一样她身上穿着的,就是汉装额娘说,那小人儿是个样本,是专门拿来试新衣裳的,如果她穿着不好看,那衣裳就不会做出来了”

不知道苏浅兰若听到她这番话,会不会晕厥过去,布木布泰和苏茉尔却是听得大感兴趣,连声追问那“小人儿”下落。

“额娘交给姗丹姑姑了,都不知道姗丹姑姑是不是拿去毁掉,额娘也不让我去找姗丹姑姑”敖汉不觉噘起了嘴巴:“敖汉觉得那套汉装真的很好看比安布这身还要好看不知道额娘为什么不要”

布木布泰跟苏茉尔对望了一眼,布木布泰是奇怪姐姐有那样的一个偶人却为何这么吝啬,看都不让敖汉看一看。

苏茉尔则是极不服气的对敖汉道:“格格您都没瞧真切,怎么知道那套小衣裳比我做的还要好看?”

“如果那个小人儿就在这里,你看见就知道我没说错了”敖汉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认定苏茉尔做的不够好看。

苏茉尔的倔劲顿然被勾了上来,鼓起了腮帮子道:“那我可得见识见识了究竟是怎样的漂亮法,让格格认为比我做的还要好看”

“你想怎么做?去偷么?”布木布泰白了苏茉尔一眼。

苏茉尔讪讪一笑:“怎么会奴婢跟姗丹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奴婢这就去问她拿出来瞧一瞧,想必她也不会不答应的”

“这偶人是额格其交给她的,连敖汉格格也不让见,可知额格其对这偶人有多重视,你平白去要,只怕姗丹跟你的交情再深厚,也不敢随便拿出来给你看”布木布泰明确指出她没有成功的希望。

苏茉尔还真是想过问不来就下手偷来着,被布木布泰这一说,不好意思去了,眼珠一转怂恿道:“格格,既然那偶人是大妃的东西,那您直接去问大妃要不就是了大妃一向疼您,想必不会拒绝才对”

布木布泰闻言颇为意动,她也挺好奇的,自己穿着这身汉装,都觉得美不胜收了,实在想不出来比这更好的汉装还能好到哪去。

“也好我就去试试,可不保证能问来啊”布木布泰答应下来,便要转身回内室去换衣裳。走得几步,却又停了下来,若是穿着这身汉装去见姐姐,借机开口或许会更容易些。

念及这点,布木布泰连衣裳也不换了,吩咐苏茉尔留下来陪着敖汉格格在殿里耐心等候,自己带另外两个汗宫的小丫头,就穿着这身汉装快步望关雎宫而去。

时值傍晚,各宫都在忙碌,没多少人在外头走动,可就算是这样,布木布泰穿着汉装的样子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惊讶注目,下人们按规矩不能直直的瞪着她看,可等她走过去了,就会在背后偷看。

布木布泰察觉到这个情况,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加快步子朝关雎宫赶去,心里犹在猜疑着苏浅兰弄个汉装偶人出来的用意。

苏浅兰对汉人有好感,大汗提高汉民的地位,重用汉臣,她是举双手赞成,但她总不至于连大金的服饰都抛弃掉,让人们改穿汉装吧?布木布泰百思不得其解。

一路走一路想着,不觉间一抬头,已到了关雎宫门外。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七十章汉装

第二百七十一章 尴尬遭遇

第二百七十一章尴尬遭遇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布木布泰却在关雎宫扑了个空,苏浅兰午休起来便带着阿娜日看望太妃去了,听说是太妃的身子不大好,她因此颇为关切。

接待她的是姗丹,她从旁边供贴身宫婢居住的耳殿出来,见着穿汉装的布木布泰便是一呆,听了布木布泰解释说是穿着取乐一番,想让姐姐鉴赏鉴赏,才笑着让布木布泰到殿内稍坐等候,自己则亲自去往太妃叶赫那拉氏的寝宫去寻回大妃。

虽然下人们上了些茶点瓜子让布木布泰消磨时间,但布木布泰一个人待着还是觉得无聊,目光偶然扫过通往姗丹居室的耳门,偷念却是不可遏制的浮上了心头,随即又被理智压了下去。

正当布木布泰脑海中善念恶念天人交战的时候,忽然外头传来了下人们颇为响亮的呼声:“大汗吉祥”紧跟着就听到了皇太极低沉随意地一声“嗯”,脚步却是不停,朝关雎宫走来。

布木布泰大吃一惊,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汉装,慌张起来,眼看皇太极就要跨门而入,布木布泰未及多想,就闪身避进了姗丹的居室。

皇太极进了关雎宫,扫眼没看到苏浅兰,便回头问宫里的下人:“宸妃为何不在?她去了何处?”

那下人进来没看到布木布泰,怔了一怔,答道:“回大汗娘娘听闻太妃身子不适,前去探望尚未返回。”

皇太极闻言不再追究,吩咐上茶,便挥退下人抬脚去了隔壁书房,苏浅兰不在,他正好趁空读些汉学著作。

书房和姗丹的居室仅一墙之隔,布木布泰暗地叫苦不迭,这样不明不白的躲起来,还不如不要躲,光明正大的迎驾呢汉装又如何,也没有明文规定说在这宫里不许穿汉装不是?这下要怎么出去?

环目四顾,找不到出路,布木布泰不由焦躁起来,在屋中团团乱转,难道还是得直接出去面对大汗?可那样要怎么解释自己为何会待在姗丹的房间里?

转了两圈,颓然在床头坐下,忽然想起敖汉所说的那个偶人是由姗丹收着,那么就极有可能被收藏在这间屋子里,心中一动,忙用心打量起周围陈设来。

下人的屋里摆放的家具都很简单,一目了然,姗丹居室也一样,除了一个衣橱,也就床头的妆台有抽屉可以藏物。

布木布泰目光停留在抽屉上,发现这抽屉并不带锁,再也遏不住心头好奇,伸出手去,轻轻拉开了抽屉。

抽屉里却没有什么多余的物事,只有几个小盒子,看上去也不像是装着那个偶人的模样,据敖汉格格所说,那偶人可是高约七寸。

布木布泰面现失望,衣橱可是有锁的,如果姗丹把偶人收在衣橱里面,那就拿不到了。刚要把抽屉关回去,布木布泰忽觉不对,怎么这抽屉看起来比台面要短些?难道……

暗格有暗格布木布泰灵光一闪,顿然兴奋起来,伸手到抽屉里摸索了片刻,果然摸到一块能活动的凸板,想也不想便按了下去。

“咔嗒”一声脆响,抽屉的暗格终于在布木布泰眼前打了开来,一尊七寸高的偶人赫然就躺在暗格里的软垫上。

冲到门口向里一看,皇太极当即便是一呆,好一会才认出这个穿着汉女服饰的姑娘是布木布泰,不由大讶:“怎么是你?”

布木布泰早在惊动皇太极的刹那就已回过身来,把手背在后面做贼心虚地望着他,悄悄合上抽屉,却把那偶人握进了手心里。

“布木布泰见过大汗,给大汗请安”布木布泰强自镇定,讪讪的朝他曲膝福了一福,手却依然藏在身后。

“你藏在这里做什么?”皇太极将她举动看在眼里,一面整着袖子一面好整以暇的发问。

“没、没什么”布木布泰转着眼珠现编借口的道:“我、我不过是闲着无聊,想等额格其回来,再从这里跳出去吓一吓她……只是没想到,额格其还没回来,却是大汗先到了”

“行了你今儿是吓不成任何人啦快回去吧”皇太极轻哼一声,朝门外努了努嘴,示意布木布泰赶紧离开。

“谢大汗”布木布泰见他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暗喜自己有急智,逃过一劫,哪里还敢多待,赶忙趁机望耳门外奔。

就在布木布泰跟皇太极擦身而过的瞬间,皇太极突然出手如电,一把反扭住她的手臂,将她藏在身后想要悄悄带走的偶人夺到了手中。

“大、大汗”布木布泰大吃一惊,满面惶急。

“说实话,你是为这东西来的吧凭你就想瞒过朕的眼睛?”皇太极哂然揭破她的心思,朝手中物事一瞥,顿然睁大了眼睛。这偶人惟肖惟妙,赫然正是穿着汉装服饰的宸妃

布木布泰趁他发愣之机,连忙挣脱他的钳制,面上发红地争辩:“我、我不是为自己来的这偶人是敖汉格格想要,我才……我才……”想想自己实在不该把责任推给一个六岁的孩子,讪讪的没有再往下说。

“敖汉?”皇太极一怔,想起了那天女儿在殿外拦着自己炫耀她的兔宝宝时,那孩子确然提到过什么偶人,原来就是这一尊?

“算了,你回去吧别对任何人说起这偶人是在朕的手中”皇太极决定不追究布木布泰的过失。

“是我明白”布木布泰红着脸尴尬的谢了他的宽谅之恩,垂头丧气的离开了关雎宫。

皇太极半眯起眼睛瞧着她窈窕如汉女般的背影,又转而望向手里的偶人,眼底不觉划过了几分热切、几分沉思。

布木布泰才跨出关雎宫大门,迎面就见到了苏浅兰,在阿娜日和姗丹的陪伴下正朝这边快步走来。

苏浅兰原本是担心太妃叶赫那拉氏的身子不适,才赶去探了一探,幸好只是腰背痛的毛病,算不得大碍,之所以耽搁也不过是陪着叶赫那拉氏聊聊天什么的,直到姗丹寻来,说了布木布泰在等她。

让布木布泰等上一等,原本也没什么,可姗丹一说起布木布泰穿着汉装,苏浅兰内心中便不由升起一股疑虑来。

野史上说,布木布泰得怀龙种,生下顺治皇帝福临,正是因为她穿了汉装,勾得皇太极征服心起的缘故,电视上也都是这么演绎的。虽然现在布木布泰不再是皇太极的妃子之一,皇太极也不见得那么巧今天会提前回宫,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么一想,苏浅兰便再也坐不住,连忙告辞了太妃,一路赶回关雎宫,可恨这汗宫太大,一来一回的,已是浪费了许多时间。

不想刚到关雎宫门前,就撞到了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一见布木布泰面色发红神情不对,苏浅兰心头便是一咯噔,目光扫过她的衣衫,仿佛也有些凌乱。

“额格其我、我内急,请恕我失礼了”布木布泰匆匆向她行了半个礼,便寻着借口飞快逃离了关雎宫。

阿娜日和姗丹皆是诧异的望着布木布泰的背影,苏浅兰则是稳了稳心神,举步踏入了关雎宫。

“啊你回来了”皇太极一见她,便笑着招呼,不动声色的在背后将偶人塞进了袖兜。

苏浅兰狐疑的望了望他,总觉得他的神情有哪里不够自然,沉吟着落了座,便抬头说道:“爷,先汗的国孝,就快满一年之期了吧?”

“没错只差几天了,怎么提起这个?”皇太极颇为奇怪。

“我是想,布木布泰也十五了,总这么晾着不是意思,您看是不是可以先把她指婚给十四弟,定下名份再说?”苏浅兰口中提出商量,锐利的目光却锁住了皇太极所有的细微反应。

“好啊这没问题”皇太极欣然答应:“爷这就去找十四弟,问问他的意思,但想来他只有高兴的份,断不会拒绝的”

“这样最好了”苏浅兰嫣然一笑,暗地松了口气,皇太极应得这般爽快,显见是没有半点私念的,想来都是自己多心了。

皇太极显得十分热心,这也算得是他登上汗位之后主管的头一桩婚姻,以汗王之尊,给自己的兄弟指婚,实在是倍有面子的事。于是跟苏浅兰商量不到一会,他便兴冲冲离开了关雎宫,说要找多尔衮去。

苏浅兰抿了抿嘴,不管他和布木布泰之间有事没事,能把布木布泰嫁掉,跟多尔衮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了。

皇太极快步到了外头,却没忙着去找多尔衮,而是唤来达春,将袖兜里藏着的偶人交给了他。

“你去,替朕找几个手艺最好的绣娘,按照宸妃的尺寸,把偶人身上这套汉服给朕做出来”皇太极严声吩咐:“记住,此事不可让宸妃有半点觉察还有,事后将偶人给朕送回来少根头发朕唯你是问”

“是奴才明白”达春恭敬捧着偶人,只感到捧着的仿佛不是什么木头雕像,而是易摔易碎的瓷娃娃。

见到他小心翼翼的神态,皇太极这才满意离去。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七十一章尴尬遭遇

第二百七十二章 故人

第二百七十二章故人

穿越大清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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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的好处,就是孩子们没有对婚姻自主的权利,苏浅兰都不必问布木布泰本人的意思,直接给科尔沁去信说明自己将她嫁给大金十四贝勒多尔衮的打算,就获得了科尔沁亲人们的首肯并全权委托。

唯一比较令苏浅兰郁闷的是,这年代的通讯真的很落后,二十一世纪打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如今却耗费了许多时日,等她获得科尔沁的准信,这就已经跨入了九月。

苏浅兰趁空找来了布木布泰,一则把这事情告诉了她,二则就是问问上次她穿汉装的来由。

布木布泰倒是挺坦然,姐姐和姐夫的心意她早就心知肚明,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对多尔衮的感情也是慢慢升温,已有芳心暗许的意思,忍着一丝羞涩就说了声“一切全赖额格其作主”。

至于上次穿汉装的尴尬遭遇,她也早已想好了说辞,只说自己本来想要躲起来吓一吓姐姐,没想到是大汗先回来,吓错了人,被大汗呵斥两句,这才落荒而逃,没敢在关雎宫多待。

布木布泰的婚事很快就确定下来,定于明年正月正式出阁,苏浅兰对这事十分上心,妹妹既然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她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维护姐妹之间的情谊,想尽办法让她风风光光出嫁。

九月照例又要围猎,皇太极带领过半的八旗贝勒离开了盛京,前往猎场,多尔衮也在随行之列。

苏浅兰对上回生病的事犹有余悸,且不想自己那拙劣的骑射出去丢人现眼,干脆拒绝出席,留了下来,却让布木布泰代替自己参与盛会,也算是给她和多尔衮两人再制造一回浪漫的经历。

皇太极不在宫中,宫里仿佛一下变得清静了许多,苏浅兰悠闲休息了两天,便开始考虑着给布木布泰配上几个陪嫁的丫环和嬷嬷,但翻开宫里下人们的花名册一看,人手却有些不够了。

原来的许多人,不是调去侍候了努尔哈赤遗留下来的妃妾,就是按新政策满二十五岁秉承自愿原则放出宫去适了人家,还有少部分愿意留下来的,也都是年过三十称了嬷嬷的,有了点小权的管事。

剩下来还在做事的,不过堪堪敷用,若是有公主出嫁或是有新的妃子纳进来,那想要多配备些人手就无从调拨了。

苏浅兰叹了口气,找来尚功局的宫正,同她商量选秀的事,这个选秀,选的并非是妃嫔,而是从各家的包衣奴才侍婢或百姓人家中挑选十二到二十岁未嫁人的下人,充作宫婢。

这位尚功局的宫正是从汗宫原本的嬷嬷中选出来的,为人颇为严正,大名库汶,人称她库嬷嬷,但许多人背后叫她的绰号“抠门”。可知她御下之严,让她管理尚功局,却是不易出现偷懒耍滑的事情。

虽说苏浅兰身为后宫之首,选不选妃却不由她说了算,得大汗点头,朝堂同意,才能进行,只有这选宫婢,却是她一人点头就行,于是颁了凤旨,盖了凤印,选婢一事就交给了尚功局和内务府配合进行,首批先预定选拔出三十人,择优录用。

消息很快传了下去,因为需求的量不大,规模便控制在不太大的范围内,要求也不像选妃子那般高,没出五天,库宫正便前来向苏浅兰缴旨复命,说已经选好了三十名新人,只等训练过后便可使用。

苏浅兰问了她几句相关情况,感觉她做事还是相当有效率,口头嘉奖了一番,仍让她主持其事,继续着手训练新人。

库宫正得了嘉许,平素冷厉得叫下人害怕的眉眼间也不禁透出几分和悦来,喜滋滋的领命而去,只是她存了邀功之心,对新人的要求却是更加严格,没两天就弄昏了几个体质较弱的女孩。

这事情本来是被库宫正瞒得挺严的,就怕苏浅兰知道了不高兴,底下人多数也都敢怒不敢言,可终于有个人挺身而出,直接找上关雎宫,把这事捅到了苏浅兰面前。

“……事情经过便是这样,库嬷嬷本意虽是好的,但惩治过严,难免会让有些人对汗宫心生怨怼,实不利于长远留在汗宫做事,更可虑者,若有病根由此落下,将来放出宫去,也会影响汗宫声誉奴婢所言,恳请娘娘明察。”来人说完,便跪拜下去,不再抬头。

苏浅兰凝望着来人,久久没开口说话,这跪请求情的,不是别人,正是乌云,哲哲去后,她便根据乌云的能力,让她担任了尚功局的司制,正好是库宫正的副手。

库嬷嬷要训练新人只是动动嘴皮的事,具体执行却是得通过乌云这个司制来实现,算起来,乌云也不见得能够完全推掉责任。

乌云一动不动,跪得膝盖发麻,心也越来越凉,正以为苏浅兰并不在乎整倒几个新人,反而欣赏库宫正行事手段的时候,才如聆仙音般听得苏浅兰说了一句:“那些新人在何处,本宫去瞧瞧,带路吧”

“是”乌云心中一喜,连忙站起身子,带着苏浅兰一行人径往新人训练所在的宫室而去。

正午的烈日下,二十多名新晋的宫婢排成三列在庭院中站着,每个人的头顶上都放着一碗水,其中空了好几处,每个空位上都有瓷碗的碎片和水渍,昭示着有人抵受不住这样的训练,已被拖了下去。

库宫正大马金刀地坐在殿前的屋檐下,旁边放着茶水,她就像个佛般在那一动不动,半闭着眼睛养神,久不久从眼缝里扫出一道锐利的目光来,射向庭院中的女孩们。

又有一个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的女孩被晒得头晕目眩,口唇干裂,忍不住伸出舌头偷偷舔了舔嘴唇,却不料库宫正这时打了个喷嚏,把她吓得一抖,头顶的瓷碗失去平衡,滑落下地,发出了“哐啷”一声脆响,碎成了数瓣,碗里的水也泼了个干净,女孩顿然吓得脸色发白。

“拖下去,杖责二十”库宫正冷冷下令。一旁早有内侍守着,立时冲过去,不管那女孩号哭求饶,把她拖离了庭院。

“不是嬷嬷心狠,专找你们的麻烦”库宫正冷冷地开了口:“你们要知道,站,是身为下人最基本的功夫,要站直了,站稳了,不能东倒西歪,挤眉弄眼,丢了皇室的脸面”

“今日嬷嬷严格要求你们,那是为了你们将来的好与其到将来因为失仪惹祸得罪了主子掉脑袋、祸连家人,不如今日就早早滚回家去,过穷苦的日子,也好过在这汗宫里讨生活”

“嬷嬷言尽于此,你们能接受的,就请好好坚持下去,咬牙也要坚持下去记住,你们是下人,不是主子”库宫正声色俱厉地说完,端起茶水喝了几口,又恢复了那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庭院的拐角处,乌云偷眼瞥向伫立不动的苏浅兰,却是看不出这位大妃是喜是怒,她仿佛在想什么东西,想得出了神。

却不知,苏浅兰是想起了自己前世的时候,读高中、读大学,乃至参加工作之前,都有过军事培训,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一整天的罚站、走正步、整队列,到晚上回到宿舍里,连洗澡洗衣服的力气都失去,倒在床上就万难爬得起身。

别人看着她当大妃的风光,哪里知道她背后付出些什么?优美的姿态、高雅的举止,都不是天生的,台前三分钟,幕后十年功,美人可不好当,有气质的美人更不好当

相比之下,这些新人受的苦还真算不得什么,库宫正说得也对,捱不得这份苦,趁早回家的好,真想留下来,还要做得好,那就非付出毅力坚持隐忍不可,人上人,都是熬出来的。要没有这份经历,上一批放出宫去的宫婢又怎么会成为抢手货,人人争着聘娶?

“库宫正”苏浅兰心中有了计较,迈步跨入了庭院。

“宸妃娘娘库汶叩请娘娘金安”库宫正一见到她,连忙起身迎接上前,弯腰屈膝行了个标准的旗人礼节。

“听说宫正执法严厉,已弄伤了好几位新人?”苏浅兰淡淡的问。

库宫正一凛,偷眼看到乌云站在苏浅兰身后,心中顿然生出了几分怒气,口中却不得不恭谨地回答:“回禀娘娘是有几位新人过于娇气,又心存侥幸,不服管教,奴婢求好心切,便动了杖责之刑。”

“库宫正你训练新人的法子,本宫很欣赏”苏浅兰淡然一笑道:“但以后,杖责就不必了训练熬不过去的,直接遣返出宫便是先前受刑之人,你需负责延请太医诊治,不可落下病根”

“是奴婢知错奴婢尊娘娘旨意”库宫正暗暗松了口气,感激之余却也对这位年轻的娘娘生出了十分好感,她不会滥发同情心,也不会偏听偏信,处事冷静周全,实在是名难得的好主子。

苏浅兰扫了那些新人一眼,却是忍不住莞尔一笑,这些小姑娘,最大的也不过跟她一样大,小的比布木布泰还小,知道了她就是大妃,一个个拼命转动眼珠向她瞟来,那副辛苦的模样,真是让人发噱。

忽然,其中一名年纪较大的新人伸手把头顶上的水碗给拿了下来,转头直直的望住了苏浅兰。

库宫正瞥见,脸色一变,正要呵斥,那名新人却忽然“扑通”一下跪了下去,望着苏浅兰声音哽咽的唤:“格格”

苏浅兰一愣,望着那名新人,只觉得这双眼睛是越看越熟悉,再听得这声唤,立时惊呼起来:“你是……梅妍?”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七十二章故人

第二百七十三章 含恨而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含恨而来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苏浅兰压住满心的疑问,朝库宫正低语几句,把梅妍唤到身前,轻叹一声伸手拭去她面上的水渍,便带着她离开了此地。

库宫正拍几下巴掌把惊羡发愣的新人们扯回神来,平静的道:“我想方才那位姑娘两天来的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无论进行何种训练,她都是你们当中的佼佼者”

“现在我想你们也明白了,原来她过去曾经就是宸妃娘娘身边的侍女,由此可见,人家也并非平白无故就能青云直上而是有着真功夫,曾经过训练的,方能把你们都视为艰难的训练做到优秀”

“与其现在羡慕人家的际遇,不如从此刻起,认真努力完成每一样训练而若能把各种训练都做好了,你们同样是有机会,调到娘娘的身边去做事是成是败,你们好自为之”

库宫正借机对新人们进行了一番激励教训,最后对留下来的乌云冷冷说了一句:“乌云司制,接下来的训练就交给你了希望你不会再让我不得不亲自出面替你做事”

乌云眼色一寒,低下头去行了半礼,却未发一言。

苏浅兰并没有再留意库宫正和乌云之间怎样,她能大概猜到乌云今后的日子想必不太好过,但奇怪的是,她对乌云没有丝毫的好感,她可以用她的才,却无法对她本人产生亲近信任的感觉。

回到关雎宫,连阿娜日都挤过来拉住了梅妍一迭声地问候,金顶白庙近三年的朝夕相处,一同学武,这份情谊可不算浅。

苏浅兰早也看出梅妍有易过容,又见她一身粗陋的下人装扮,按捺住内心的疑问,先让阿娜日带她去沐浴更衣,恢复本来容貌。

等梅妍换上了女真人的旗服清清爽爽重新站到苏浅兰面前,苏浅兰已经命人替她备好了吃食清茶。

“格格”梅妍的眼眶未语先红,比过去苍白瘦削了许多的面上满是感慨悲苦的神情。

“来,先吃点东西,喝杯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既然到了我这儿,就是我的人,万事有我替你解决”苏浅兰也很感慨,梅妍是汉人,也算计过她,可她还是喜欢这个机灵聪明的丫头,从未对阿娜日说过她坏话,因此阿娜日才能对她维持往日的情份。

梅妍却忽然对着苏浅兰跪了下去,声音里压抑着悲愤,低声道:“格格梅妍走投无路,只能求您了求您为李大哥,报仇”

苏浅兰霍然站了起来,神色大变:“你说什么?报仇?向谁报仇?你是说循方……循方他怎么样了?”

梅妍抬起头,凄然一笑:“好教格格得知,信王登基不到两个月,便将屠刀对准了奉圣娘娘和魏千岁,奉圣娘娘被赶出皇宫,魏千岁亦被严密监管起来,昔日的左膀右臂,撤职的撤职,入牢的入牢,杀头的杀头,一夕之间,滔天权势便烟消云散”

“李大哥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又是魏千岁义子,首当其冲,第一时间便成了崇祯皇帝下手的对象皇帝将格格失踪一事归罪于他一人,说他办事不力,派了高手将他半道拦住,先赐毒酒,后宣圣旨,要将他就地正法,李大哥拼死反抗,被逼下黄河,尸骨无存”

“这一切,奴婢亲眼目睹,亲耳所闻,绝无虚假欺瞒因奴婢不是主犯,侥幸逃得一命,流落关外,听闻昔日科尔沁格格已是大金国大妃,方才斗胆易容,趁格格选秀之机混进宫来,得见格格”

“格格梅妍此生已别无所求,愿替李大哥报此深仇,从此侍奉格格左右,终老不离”梅妍一口气说完,磕下头去不再起来。

苏浅兰久久地愣着,一时根本无法消化听到的消息,她在这汗宫中闲暇度日,怎知道大明朝廷已是血雨腥风,奉圣夫人客氏被驱赶出宫,李循方身死,魏忠贤虽然还活着,也已是风飘雨摇。

李循方……死了?苏浅兰摇着头,难以置信这会是事实,李循方的武功有多高,她不清楚,只觉得可用“深不可测”四字来形容,她一直受着他保护,从未想到过他也会失败,会死亡

“梅妍,你并没有亲眼看见循方断气”苏浅兰胸臆堵塞了半天,才执拗地挤出了一句话。

“格格李大哥摔下黄河之前,被赐饮下的毒酒,是剧毒鹤顶红”梅妍泪如雨下:“他是吐着血,在昔日锦衣卫同僚的逼迫下反抗不敌,才被迫退,失足摔下的黄河”

苏浅兰浑身发寒,微微颤抖起来,是怎样的怨毒,才会令崇祯皇帝这般对付一个往日里尚有说笑,忠于朝廷的高手名士?

想起李循方的好,想起李循方的默默守护,想起他的腼腆和严厉,亲切的微笑,想起那天离开大明,回首处,他那挺拔的身影,从容自信而又不舍的挥别,苏浅兰的泪也终于流了下来。

“为什么?”不知不觉嘴里只剩下这个问题,在重复的问。

梅妍嘴角扯起了一抹嘲讽的笑:“除去办事不力,丢失信王侧妃的罪名,还有另一个最重的罪名,据说是,有人举报,李大哥有谋反之意,说他是魏千岁和奉圣夫人背后要扶持起来的新皇帝”

皇帝苏浅兰仰头闭上双目,心里仿佛有根刺,狠狠扎了一下,弄得整颗心都绞痛起来。汉人就是这样汉人就是这样的为了一个皇位,多少父子反目、手足相残更何况李循方跟信王,连兄弟也不是

魏忠贤,是历史上的大奸臣、大反角,奉圣夫人更是被目为妖魔,他们伏诛,据说是人人拍手称快,朝廷上下为之欣然。

可是亲身到了这时代,近距离地接触,苏浅兰才发现,许多事并不能用两分论来区别,人性太复杂,牵涉到利益,更加复杂,客氏是颇为跋扈的人,可她是真心疼爱天启皇帝,绝不会害皇帝,皇后要压制她,她难道就该忍气吞声接受?

魏忠贤或许专权,甚至有可能像别人举报的那样,有谋反之意,但他同时也是个忠于国的人,他觊觎皇位,不代表他卖国,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边将,诸如袁崇焕、满桂、毛文龙,个个都是令大金上下头疼的能人,若非仗着火器犀利,皇太极也拿不下宁锦一线。

李循方就更无辜了,他的性子极静,对世俗名利地位看得很淡,绝不会对皇位生出什么野心来,就因为皇帝猜疑,便送掉了性命。这位历史上中了反间计剐杀袁崇焕的崇祯皇帝,果然生性多疑

苏浅兰宛如石像一般呆呆坐着,直到脸上的泪痕都已被风吹干,才低头望住了跪着低泣的梅妍,声音有些空洞的问:“梅妍,你的意思是,你要向过去的信王,现在的崇祯皇帝报仇?”

“是”梅妍咬牙切齿只答了一个字,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恨意。

“梅妍,你是汉人,是他的子民”苏浅兰轻声提醒。

“格格,梅妍是汉人,却不是谁的子民”梅妍神情坚决而冷静:“天启皇帝只是喜好木匠活,国事有魏千岁操劳,至少不会祸乱百姓生活,崇祯皇帝却是好大喜功之人,他要除魏千岁,不过是为了独揽大权,魏千岁曾断言,一旦他能主事,天下百姓必受其害”

“国事,奴婢不懂,也不说了”梅妍自嘲一笑:“自从奴婢踏上大金的土地,倒是耳闻目睹许多明朝不曾有的好处,这偏居关外一隅的土地上,汉人们的生活竟是强于明朝治下之民”

“曾经奴婢也摇摆不定,但见到这般情形,奴婢却是有了决定,就算是梅妍大逆不道也罢,卖国也罢百姓求的是一位贤明的君主,太平无忧的生活,而梅妍,求的是大仇得报,对得起地下的人至于身后骂名,梅妍一个小小奴婢,管他作甚”

苏浅兰长长叹了口气,梅妍这是把个人的仇恨凌驾到了国家的上头,如果她的仇人不是皇帝,她或许不会叛国,可偏偏她就是要恨皇帝,在这皇帝与国家为一体的时代,她所能选择的,于是就只有忠于自己内心的感情,若连这唯一的精神支柱也失去,她想必也就不用活了。

相比于梅妍,她反而算是幸运的一个,尽管她是汉人的灵魂,却没有一个汉人的身体和身份,她只需要顺着老天给她的道路去走,不用背负着卖国求荣之类的包袱。

“梅妍”苏浅兰的语气里不觉充满了理解和同情,走上前去,蹲身亲手扶起了梅妍,坦然望着她的眼睛,平静地承诺着:“我答应你循方的仇我们一定能报”

“明朝终有一天会灭亡,天下重归一统,不再强分蒙古人、女真人和汉人百姓会得到数百年的太平,我们所有的人,都是永远屹立在东方的,这条的血脉,是它的子民”

“格格”梅妍含泪凝望着她,凝望着这位传言中的天命之人,听着她仿佛预言般充满信心的承诺,面上绽开了信赖的笑容。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七十三章含恨而来

第二百七十四章 宣泄

第二百七十四章宣泄

皇太极回到汗宫,现苏浅兰身边多了个梅妍,微微一诧,倒是没有多问什么,这个丫头曾经侍候过苏浅兰,他是知道的。【风云阅读网.】

反而梅妍见到皇太极,很是吃了一惊,以往只知道他是什么四爷,上次挟苏浅兰离开科尔沁,又是避人耳目连夜走的,恰好错过跟他见面之机,现在才恍然现,原来所谓四爷就是大金国的前四贝勒,现在的大金国汗天聪汗。

睁着溜圆的眼睛望望皇太极,再望望苏浅兰,梅妍心也有了几分明悟,难怪自己这位性情倔强的主子忽然就成了大金国的大妃,却原来她早就在偶遇的当初,已对这位“四爷”好感在先。

苏浅兰见到皇太极,却一字未提明朝的事情,什么时候对明开战,皇太极比她这个国势军事上的门外汉明了得多,她知道历史的大趋势,满清迟早要入主原,明朝一定会灭亡,这就够了。

梅妍也没有催她去做些什么事来影响皇太极对明出兵,好实现她替李循方报仇的心愿,苏浅兰是个重诺之人,轻易不许诺,一但许诺,必会做到,她坚信苏浅兰定能最终达成她的承诺。

苏浅兰舒适的泡在桶,享受着久违的梅妍高明的按摩手艺,如今阿娜日和姗丹都在兼任宫正,事情很多,平时只能轮流贴身服侍她,不像梅妍身无兼职,反而可以整日跟在她身边。

其实梅妍人比阿娜日机灵,更比姗丹多好些上层社会的经历,手段丰富,阅历丰厚,放着她过人的才能不用,实在非常可惜

苏浅兰也是看在她为李循方的事心情低落,又在外头颠沛流离了许多日子,才没有立刻给她安排事做,存的就是让她获得充分休养,淡化悲愤情绪的心思。

不要说梅妍,就是苏浅兰自己,也被李循方的死讯弄得郁郁不欢,就连平时很能让她解乏和放松心情的沐浴按摩都仿佛失去了效用。

跟梅妍两个人在隔间内默默相对,竟是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好了,擦干吧”

梅妍等她跨出浴桶,将浴巾子批到她身上,就转身出了隔间,去给她拿干净的衣裳,没一会儿就捧来了一整套橘红色的服饰。

苏浅兰很是奇怪:“都要睡了,换上里衣就好,怎么连外裳也拿过来?难道大汗有事要我去什么地方?”

“奴婢不知”梅妍也挺无奈:“这是大汗的吩咐,说是让您穿上这身衣裳,这是他特地为您做的新衣”

苏浅兰疑惑着抖开衣裳一看,险些没惊呼出声,这身衣裳虽然是全新的,却眼熟之至,而且也不是女真人的旗服或蒙古人的蒙袍,分明就是她曾经穿去觐见大明天启皇帝,并留下了一尊偶人的那身汉装

梅妍也认出了这套服装,愕然出声:“咦?为什么……”

苏浅兰真想冲出去当面问清皇太极的意思,可现在,她身上寸缕未着,却不能就这般裹着浴巾就出去,外头可是有下人在的。

“算了穿就穿罢顺便帮我梳个简单的髻”苏浅兰咬了咬牙,决定先依着皇太极的意思汉装打扮,不管他要做什么,总之大明之行看来瞒不住了,只好是见招拆招。

至于皇太极何以忽然拿得出这样一套全新的汉装,苏浅兰也已猜出,定是那尊偶人收藏不密,不知怎么就落到了他手。

梅妍手艺精巧地给她梳好了汉髻,再给她换上软履,穿戴整齐,苏浅兰深吸了一口气,抱着赴死般的心情走出隔间,出现在寝宫。

皇太极正好听到动静从书房那头走出来,跨入寝宫,迎面相遇,神情瞬间便是一呆,唇齿间油然出了一声赞叹的轻“啧”,眼里并没有任何兴师问罪的神色,反有几分惊艳的热切。

梅妍很有眼色地向苏浅兰投去一个“放心没事”的宽慰眼神,领着其他下人迅退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寝殿二人相对。

苏浅兰被他看得心虚,勉强一笑讷讷的问:“爷怎的想着让兰儿穿起汉装来?莫不是……莫不是那偶人……”

皇太极见着她一双眼睛滴溜乱转,做贼心虚的模样,莞尔一笑:“的确是有一尊偶人落到了爷的手若不是敖汉跟爷提起,爷还真不知会有那样一尊巧夺天工的偶人在你手”

“敖汉?”该不是那孩子偷拿了姗丹收着的偶人,跑去献给了皇太极吧?苏浅兰心猜疑着,拼命想着说辞:“爷那不过是兰儿好奇,让人雕出来玩的……您倒是把衣服给做出来了吓得兰儿一跳”

“瞧偶人穿汉装,有什么意思?你人就在爷身边,总得亲眼瞧瞧你穿汉装的模样,方不虚这偶人的存在,不是么?”皇太极哈哈一笑,随即唇边一抹危险的笑意,忽然凑近了她问:“偶人是谁做的?”

苏浅兰被他迫得身子后仰,笑容也不觉假了两分:“爷,偶人总有工匠会做的,兰儿哪能记得那么多”

“天启皇帝做的吧”皇太极在她耳边轻哂了一句。

苏浅兰呼吸一窒,差点没一跤摔倒在地,忙在心大喊着冷静冷静冷静……才勉强维持住面上神色没有大变,吃吃地问:“爷说什么?”

皇太极腹偷笑,揽住她的纤腰将她向后弯曲的身子托直回来,状似随意的道:“爷听说了,天启皇帝可是个木工高手,他做的许多木头玩意儿、偶人什么的,惟肖惟妙、巧夺天工哈哈兰儿你那尊偶人像若是他的手笔,那可就价值连城了”

“这怎么可能”苏浅兰陪着他笑了两声,偷偷背过脸去,翻了翻白眼,透了口大气,上位者是不是都有吓死人不偿命的爱好,这么玩法,搞不好可是会出人命的真是该死的皇太极

正腹诽着,忽然身子一晃,已被皇太极拦腰抱起,天旋地转间已被他压上了床榻。“爷……”苏浅兰连忙出声。

“别嚷嚷让爷仔细瞧瞧,这汉人的衣服该怎么弄开?”皇太极仿佛对这身衣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低头就去寻找系带扣眼什么的,弄得苏浅兰面上绯红,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恼,啼笑皆非。

苏浅兰捉着他脑后经过蓄变得油光乌亮的辫把玩着,好笑的由着他自去琢磨研究。可没有一会儿,苏浅兰就觉得不对了,皇太极的耐心实在有限,竟然暴力破解,从领子处扯破了她胸前的新衣。

“爷,这可是新衣裳”苏浅兰不由惊呼一声。

“管他的汉人衣裳恁碍事”皇太极呼吸已不知不觉间变粗,破裂的衣衫,苏浅兰的惊容,竟是大大刺激了他,一反平时的温情,不由分说上演了一出充满霸道刚硬的戏码。

苏浅兰毫无思想准备,艰难地适应着他,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火气跟着腾腾腾的上升,喘息着强忍身上一波*的战栗,也一反常态,跟他抵死相磨,看谁先倒下,看谁先爬不起身

这一场男女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在突然间爆、胶着、僵持,最后却两败俱伤,都软瘫下来,共举白旗,相拥着倒在被褥之。

喘息了半天,皇太极先忍不住笑,低声道:“真想不到兰儿你也有这般凶悍的时候爷差点儿吃不消”

苏浅兰“哼”了一声,没有了那股火气,她这时却是懊悔不已,这下还怎么维持平素娇弱可爱的形象?真是欲哭无泪,只得满面通红,恨恨的瞪住了眼前的罪魁祸。

“行了爷明白,你一定是气着了”皇太极莞尔微笑,用刚恢复的力气将她拥在怀,吻着她的面颊,在她耳边低声道歉:“都是爷的不是爷向你保证,以后再不会这般欺负你了”

“爷……”苏浅兰心里憋着的委屈在他这充满爱意的爱抚下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忽然化作不断线的泪珠滚滚而下,很快湮湿了枕巾。

皇太极还从未见过她这般哭泣,顿然有些手足无措,一面抱紧了她轻拍她的后背,一面紧张地问:“怎么了?爷说到做到,绝不会再这般待你的别哭了,哭得爷心疼啊”

苏浅兰摇摇头,只是搂紧了他的脖子,埋在他怀里默默地低泣,皇太极今夜的粗暴,不过是导火索,她更伤心的是李循方的死,她知道、她伤心,可她却无处诉说,她是大妃,连偷偷哭泣的机会都没有此刻终于哭出泪来,却教她还怎么忍得住?

皇太极劝到最后,叹了口气,柔声道:“也好你哭出来也好,有什么委屈别憋着,哭完了,人的心情也会好很多你如此年轻,却身为大妃,许多事都不能随心所欲地去做,也实在难为你了”

苏浅兰听得诧异起来,想不到皇太极一个古人,也能说得出这般理解贴心的话来,不由忘记了伤悲,睁着泪眼愣愣的望住了他。

皇太极伸手拭去她面上的泪痕,对她露出了一个温和深情的笑容:“你只需要记住,今后你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不管你忧伤或是快乐,爷总陪在你的身边知道了吗?”

“爷”苏浅兰轻唤一声,终于破涕为笑,幸福地偎进了他的怀抱,是的,无论今后再遭遇什么,她,找到自己的归宿,不是吗?

第二百七十五章 喜讯忽来

第二百七十五章喜讯忽来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天聪元年十一月末,寒风飘起,细细的雪花落满庭院,盛京汗宫大政殿内,却温暖如春,君臣相谈和乐,笑语不断。

皇太极这段日子过得真是顺风顺水,不但国内民生在他的新政下大有起色,粮食产量大幅增长,百姓生活更加安定,更有漠南蒙古诸部见他财雄势厚,纷纷来投。

就在这两天内,连续有察哈尔阿喇克楚特部长多尔济伊勒登、安班和硕齐、扣肯巴图鲁、昂坤杜棱等台吉,也先后率部依附而来。

当初如星星之火般的漠南几支归顺部落,如今已燃成大片火原,几乎整个漠南蒙古都成了大金国的附属。

朝臣们对他当初的制蒙政策和高瞻远瞩的目光赞誉不已,花费几天时间终于在他的授意下拟好了计划,预备下个月先派使者前往尚未归顺的喀喇沁等部说降,更多的蒙古部落来投。

与此同时,也定好了新的政策,不但要将已经归附的蒙古部落集中会盟,宣誓效忠,还要将这股新力量整合起来,逐步成立蒙八旗,与大金八旗共进退,为将来统一整个草原做好战备。

君臣之间就蒙古问题达成了共识,不免要说到一些笼络手段,皇太极自己是以身作则,先后娶了两位科尔沁的格格,现在这个还立了大妃,连多尔衮也先娶了蒙古侧福晋,又预备要娶蒙古大福晋。

其他贝勒们见此情形,不免也要凑一番热闹,这帮男人没几个不花心的,家里妻妾一堆,才不在乎多几个蒙古妾侍。要是谁没有的,将来蒙古这一块的利益说不定就要把他排除在外,这么一来,谁肯落后?

皇太极极为满意兄弟和手下们的积极响应,就是要他们都有这份心思,这样将来打蒙古的时候,才能士气高涨,收效巨大。

见到今日事毕,皇太极退了朝,便心情愉快的回转内苑,径朝关雎宫而来。他虽然没有对女人们讲述国事的习惯,但遇到高兴的事,他还是挺乐意告诉苏浅兰几句。

不过今日的苏浅兰仿佛精神有些恹恹不乐,听了他的话,只是笑而不言,皇太极不由关心起来:“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不是”苏浅兰抚了抚胃部:“刚吃了些粥,胃有些不适。”

皇太极眉头一皱,回头便唤达春:“去把太医请来”

苏浅兰阻拦不及,嗔怪的望了他一眼:“不过是小小的不适,也许只是吃多了有些饱胀,这您都要惊动太医,真是小题大作”

“行了你听爷的没错小病不防,终成大患,别到时候出了大病,你后悔都来不及”皇太极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等候太医的空隙,皇太极又要苏浅兰躺到暖榻上休息,给她盖上绒被,还亲手给她掖好了被角。

苏浅兰好生无奈,觉得自己被他这么一弄,没病都像有病了不过他说的也有些道理,胃怕寒,寒则痛,天气这么冷,恐怕也是她胃不适的因由,保得身上暖了,胃自然也就好过。

御医院本就设在汗宫外苑,大汗亲召,太医来得极快,问明情况,二话不说就给苏浅兰搭了脉枕,仔细诊断起来。

苏浅兰很有些不以为然,甚至觉得惭愧,人家是经验丰富的医学圣手,却屈尊来看她这种前世的她理都不会理的小小不适,实在令人汗颜,估计她过去就是认真去看医生,也会被认为是在装病收获白眼几枚。

但如今却有些不同,她是这大金的大妃,又倍受国汗宠爱,如今皇太极又守在一旁,那她就算没有病,估计太医也要看出病来。

苏浅兰嘴角暗抽,正腹诽的时候,那太医神色却凝重起来,一次还不够,居然换手又诊了一次,这下搞得人人都紧张起来。

“怎样?”一看太医收手,皇太极首先发问。

苏浅兰冷眼瞥着那比较面生的太医,倒要听听他能扯出什么胡话来,真要被他说出什么病症,还得找张老太医来确诊才能相信。

太医却对着皇太极跪了下去,神色激动:“恭喜大汗贺喜大汗宸妃娘娘已有身孕奴才确诊无误”

苏浅兰大吃一惊,小小胃病,怎的成了怀孕?

皇太极却先是一呆,继而面现狂喜,一把捉住太医胳膊,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一迭声地问:“你说什么?娘娘有孕?当真?”

太医被他捏得胳膊生疼,却不敢喊叫,只得连忙答道:“回大汗奴才不敢妄言娘娘确有身孕,已盈一月。”

“是真的是真的”皇太极哈哈大笑,在屋中团团转了两圈,回头急问:“孩子是男是女?”

苏浅兰已回过神来,听到他这句问话,暗暗翻了一个大白眼,才怀上没有两个月,怎知道是男是女?

“呃……”太医果然面露难色:“大汗,时日尚早,胎儿还小,相关脉象不显,暂时,还不能判断胎儿是男还是女不过娘娘身子调养甚佳,气血充足,脉象平稳,胎儿必能健康成长”

皇太极仔细问明食忌等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欢欢喜喜的赏了那太医一大笔赏钱,回过头来猛然抱起尚有些发愣的苏浅兰,抱着她转了好几个圈子,不住的道:“兰儿好兰儿咱们有儿子了”

“放我下来”苏浅兰毫不客气的捶打着他,他疯由他疯,她可不奉陪算起日子来,这个孩子分明就是那天种下来的,岂有此理莫非这男人温柔些就不能致孕了?非要那样疯狂折腾

皇太极连连答应,小心把苏浅兰放回暖榻,更加殷勤地给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眉眼带笑地嘘寒问暖。

苏浅兰被他搞得浑身恶寒,狠狠瞪了他一眼:“您儿子女儿都一大堆了用的着摆这副稀罕的样子给我看?再说了太医都不能确诊,您又凭什么知道这个一定是儿子?女儿你就不要了?”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皇太极兴奋得手舞足蹈,对苏浅兰的态度丝毫不以为忤,两眼放光地道:“这个,是你跟爷的亲生儿子是兰儿的孩子举世无双的尊贵是天生的太子”

感情他自动忽略了自己的后面那句话,一门心思就认定是儿子了苏浅兰气笑了:“爷您可是答应过我的,不等咱们的孩子出世,就给他准备好名字,那儿子的话叫什么?女儿的话又叫什么?”

“当然爷早就想好了儿子就叫福临,女儿……”皇太极一滞,他真没有想过女儿的话该叫什么名字。

苏浅兰已来不及追究他的忽略,福临这个名字把她给弄傻了,这不就是原来历史上顺治皇帝的名字?

乱了一切都乱了本该是布木布泰所生的儿子,布木布泰儿子的名字,现在却成了自己这孩子的名字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不必再担心会失去这个儿子,这个儿子必能长大,并继承皇位?他,可是比原来的历史早生了十几年啊

“……女儿,也叫福临好了”皇太极还在往下说,干咳掩饰了一下,却自信满满的笑道:“一定是儿子怎么可能是女儿呢”

“为什么是福临?怎么就是福临呢?”苏浅兰恍然如在梦中,有种百思不得其解的惶惑,她的儿子成了福临,那布木布泰怎么办?

“福临不好吗?”皇太极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热情地给她推销着自己费尽心思想出来的这个名字:“爷的意思是,这个孩子能降生于汗宫,天生便贵不可言,可算是承福天赐的麟儿,故谓之福临”

见苏浅兰并没有明显的反对之意,他又兴致勃勃的说了下去:“大妃有孕,这是天大的喜事爷明日定要晓于朝堂,赐宴群臣,让天下人都知道爷的大妃将诞下皇儿”

“还有满月宴、抓周……嘿嘿爷要不要学一学汉人皇帝,来个大赦天下,以示隆重呢?”皇太极自得其乐的开始盘算起来。

“爷”苏浅兰皱了皱眉头,原来历史上,皇太极就是这般对宸妃的儿子,一个奶娃娃,还没长大就把所有的荣宠全都一股脑儿给了他,替他摆足了皇太子的排场,结果才会有后来连名字都没取好就夭折的悲剧,令得宸妃郁积成病,相继夭亡。

“孩子还没出生长大,性情能力一概不知,您怎能就这般早早宠着”苏浅兰忍不住出言反对:“折了孩子的福分还在其次,您这样做对孩子的成长只会起反作用好孩子都可能被您宠坏掉”

“那怎么会?”皇太极一看苏浅兰神色不愉,讪讪的住了口,顺着她的意思赔笑道:“行行你说怎样就是怎样爷都依你就是”

“其实,爷也就是趁着孩子还小不知事的时候宠一下,这应该没关系的,等他懂事了,爷自然会严厉教导他的了”皇太极最后还是忍不住给自己辩白了几句,直到苏浅兰鼓起了腮帮子,才连忙闭嘴。

想不到堂堂一国之主,对待怀孕的妻子,也和普通百姓差不多,也会小心顺着、欢喜供着啊苏浅兰望着他,终不禁莞尔失笑。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七十五章喜讯忽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 再度联姻

第二百七十六章再度联姻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苏浅兰觉得怀孕是很私人的事,有太医时常来诊脉,守护胎儿健康成长就好,可拦不住皇太极在这方面却是个大嘴巴,不但嚷得全汗宫都知道了,连朝堂上下也无人不知,天下百姓无人不晓。

回来对着她气鼓鼓的腮帮,只会讪讪的赔笑、解释,然后殷勤的问她想吃什么,摆出一副不惜一切也要给她弄到的架势。

苏浅兰故意难他,张口就要荔枝,“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荔枝,“日啖荔枝三百颗,此生长作岭南人”的荔枝,不要说眼下是冬季,就算季节都对,岭南可是大明的疆域,他这大金国的国汗再有权势,也弄不过来

一番揶揄下来,皇太极只能落荒而逃,从此知道自己再厉害,也还是有很多事情办不到的,海口更是不能随便夸的

苏浅兰轻哼着,也不为己甚,给了他一个可以做到的任务,就是在东北发展玉米的种植,这东西易生长易存活,可作粮食可作零食,营养价值又高,制成玉米糊糊还可以代替米浆成为廉价的婴儿食品。

如今这玉米的种植方法和良种也已经传到关外,只是种植面积不广,在民间还不够普及,这些问题却是可以解决的。皇太极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立即定下相关的政策,派人负责此事,只等来年收获,就可以满足苏浅兰的愿望了。

有孩子的大妃,在大金国的臣民心目当中显然是非常重要且值得欢庆的事,孩子还没出生,相关的庆贺活动已经举行了好几次,女真各旗和归附的蒙古各部送来的礼物堆满了关雎宫。

有人羡慕恭贺,便有人嫉妒不满,但现在整个汗宫通过女官四局和内务府的协同掌理,牢牢掌控在苏浅兰手里,谁也翻不出浪花来。

已经生下来儿子的三名妾侍,也只能压抑内心的妒羡,平静地在各自宫中守着儿子度日,自从她们怀孕之后便再也没有临幸过她们的大汗如今已成奢望,唯一的安慰就只有孩子了

或许还有人恶毒地暗自诅咒着大妃生不出儿子,或有朝一日年老珠黄而失宠,但有了儿子的几位妾侍,倒是对大妃还有一丝感激的,她不但在别的方面尽量照顾到她们,更难得的是允许她们亲自带孩子,若是照过去的阿巴亥或者乌拉那拉氏的手段,绝不会同意这事。

苏浅兰暂时还没有体会到即将当母亲的喜悦什么的,她只是冷静地按照最科学的方式来养胎,每天的瑜伽功课改为每天坚持散步,注意避免一切不当食物或空气的侵害。

熏香已经禁绝,沐浴常用到的香露什么的也尽量减少,饮食和行动更加小心,什么补品药膳之类的,只要带个药字就绝对不吃。

考虑到当前的医药卫生条件,她更是尽己所能为将来的生产创造着最好的条件,比如提醒太医牛痘“或许”可以防止天花,调拨经费让他们去进行研究,再比如从洋人的渠道,获得少量珍稀的巧克力等等。

相信通过两三年的实验,经验丰富的太医便可以在她的孩子长大之前,提早获得防治天花的成熟手段,而巧克力这样高热量的东西,孕期虽然不能吃,但在生产的时候却是比人参还要好的能量补充。

如今她已不再设计新式的旗装,之前有了她引路,定下规制,尚服局已接替了她的这份工作,获得了大量余暇时间的她,便兴趣盎然地改画起儿童的识字卡和歌谣画册来。

原来历史上的顺治皇帝福临,是个很可怜的傀儡皇帝,把持朝纲左右朝堂的摄政王多尔衮,不要说教他如何处理国事了,就连读书习字的老师都不给他准备。

反而派许多内侍一面监视他,一面教坏他,怂恿他沉湎于玩乐之中,弄得布木布泰想要教他什么,他都不肯接受。

等他长大后想要亲政,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任性胡来又会受孝庄太后的反对,长此以往,终于弄到母子反目,委实悲剧。

苏浅兰才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走上顺治皇帝的老路,这个比原来历史早生了十年的新福临,将拥有一个幸福健全的童年。有父母亲的呵护,有来自后世的先进知识教育,他将来的成就必定截然不同。

除此之外,她还得给布木布泰筹备嫁妆,虽然具体的东西不用她去采办什么的,但查验经手、银钱过往还是要她操心。

苏浅兰的日子过得异常充实,随着孕日渐增,身上渐渐地也出现了母性的辉光。布木布泰还是跟以往一样时常跟在她身边,甚至对她更热心,这种热心里,还带着浓厚的好奇和期待。

每次听到她兴致勃勃地开始自称安布,要给孩子准备什么什么好玩的,苏浅兰都不由莞尔并感慨着,从原来历史上关系紧张的母子,变成如今这样的姨甥关系,或许对这两人来说是件好事呢

皇太极也忙,忙着筹备蒙古八旗的建立、加强蒙古各部跟大金之间协同进退的联系,忙着收集察哈尔林丹汗那方的情报,策反拉拢尽可能多的其他蒙古各部,为将来开战做足准备。

按他的话说是,他要一举统一关外,将蒙古和大金国土连成一片,以此不世基业,作为儿子降生的礼物。

天聪元年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很快就到了天聪二年,正月刚过,科尔沁次妃纥颜氏和贝勒乌克善就赶到了盛京,一则看望怀孕的苏浅兰,二则便是代表科尔沁的娘家,送布木布泰出嫁。

见到母亲和哥哥,苏浅兰欢喜之余也不觉松了口气,她第一次全权操办布木布泰的婚事,着实怕自己有什么不周到或让科尔沁亲人们不满的地方,直到纥颜氏对她行事赞不绝口,她才开心地笑了起来。

由于有孕在身,不能出席布木布泰的婚礼,亲眼看着她嫁给多尔衮,苏浅兰一直遗憾在心,这回纥颜氏和乌克善意外抽出身赶来,总算弥补了她内心中对布木布泰的歉疚。

这两天,布木布泰就是个幸福的待嫁新娘,有姐姐宠溺,有母亲哥哥百忙中赶来祝贺送嫁,她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更让苏浅兰狠狠快意了一回的是,临嫁前夜,布木布泰也终于领教到了母亲纥颜氏的特殊“教育”,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般,眼睛里满溢着羞恼之意,不过她倒是比苏浅兰要爽朗些,居然没有半途逃掉。

第二天亲眼看着乌克善把布木布泰抱上花轿,吹吹打打离去,苏浅兰感觉全身一松,继而是又喜又怅,布木布泰终于没有嫁给皇太极,也不再是顺治皇帝福临的母亲,可这篡改得面目全非的历史,还能最终导致后世她的出生么?这时空之谜,未来有解么?

当天晚上,苏浅兰竟感觉有些失眠,朦胧中,喝了不少酒的皇太极算是比较早的赶回了关雎宫,第一件事却不是去洗漱更衣喝醒酒汤,而是跑来摸苏浅兰微微隆起的肚子,咧着嘴傻乐呵。

这让苏浅兰觉着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儿子才舍得早些赶回来,嗔恼的把他踢去先把自己弄干净了,才许他爬上床来歇息。

皇太极这段时间对她可算是脾气全无,不管苏浅兰如何对他,他绝对做得到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知道自己天生神力,还努力放轻了手脚待她,就怕不小心碰痛了她、压坏了她。

苏浅兰由此明白了两件事,这个年代的男人无比的重视子嗣皇太极更是爱子心切,孩子还没出生,他就对他投注了全部的父爱。

幸好自己知道历史的大势,福临绝对是个儿子,不会是女儿,否则就这份无形的压力,一旦生女儿,那不得把她给逼疯。

或许正因为如此,苏浅兰总是会忍不住找他的茬,往他身上发泄发泄对他这重男轻女思想的不满和谴责。同时对他的嫡女敖汉更加好了起来,以身作则教育他,女孩同样值得关爱和呵护。

皇太极对此却毫无自觉,依然乐呵呵地爱他这个未出世的嫡子,对他其他正在开始学走路的儿子视若无睹,弄得苏浅兰无法可施。

这一晚,皇太极照例带着笑意睡去,苏浅兰则抽着嘴角,在他怀中郁闷的继续想法子纠正他的封建思想。

朦胧睡到半夜,苏浅兰忽然发觉皇太极竟是半坐起来,靠在床头发怔,不由睁开眼睛讶异的问:“爷,怎么了?”

皇太极回过神来,歉意地说了一句:“弄醒你了?没事睡吧”

隔了一会,又忽然道:“爷刚做了个噩梦”

“什么梦?”苏浅兰好奇之至,皇太极的睡眠一向沉,几乎没听说他有做梦这个功能,原来他也是会做梦的

“很荒谬”皇太极自嘲一笑:“爷竟然梦到,你已嫁给了别人,科尔沁为了联姻,只好让布木布泰代替你做爷的侧福晋。爷是冷心冷情演戏般完成这桩婚礼的,可是在洞房的那晚,意外发现,原来布木布泰长着一双跟你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

“然后呢?”苏浅兰听得瞪大了眼睛,连忙追问。这不是梦这只怕不是梦而是原来的历史在通过梦之途径向他暗示某种东西

“然后?没了”皇太极摊了摊手,不以为意地笑笑:“这只是个梦而已不过说真的,你们两姐妹的眼睛确实生得极像如果得不到你,或许爷也会不由自主地望着她的眼睛,来思念你”

他想起了那天围猎,多尔衮正是凝望着苏浅兰裸露在纱巾外的眼睛,去思念他心爱的布木布泰。

苏浅兰却是愣了半晌,才想到了一件事,原来历史上的皇太极,莫非在娶布木布泰之前,是见过海兰珠的?而最后他终于等到海兰珠恢复单身,将她娶回了汗宫,并由此造成了布木布泰的地位降低?

可惜这历史,却是无迹可寻了。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七十六章再度联姻

第二百七十七章 亲征蒙古

第二百七十七章亲征蒙古

皇太极的使臣在蒙古各部频繁活动,策反拉拢各部族投靠大金国,加入金蒙联盟,编入蒙八旗,接受皇太极的号令,协同女真八旗对察哈尔林丹汗作战,这举动完全激怒了林丹汗。【风云阅读网.】

于是某些跟察哈尔关系比较铁的部族便将皇太极派来劝降的使臣砍了脑袋,向林丹汗邀功示诚。

这种情形由天聪元年延续到天聪二年,愈演愈烈,到了二月末,又一次传来使臣被杀的噩耗,皇太极“是可忍孰不可忍”,看看战事筹备已毕,悍然宣布对蒙开战,并且御驾亲征。

虽然多尔衮跟布木布泰的新婚蜜月期才刚过了一半,但闻此盛事,多尔衮却是高声请命,要为大金建功立业。

皇太极欣然允诺,命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为先锋,率精兵先进,自己随后领大军掩进。

年轻的多尔衮终于开始展露他的军事才能,他机变多智,先与喀喇沁通使,进而在敖穆伦袭击其邻多罗特部,一战而全胜,台吉固噜被杀,其部众万余人被皇太极俘获,收缴牲畜奴隶无数。

多罗特部是察哈尔较为重要的一支部族,林丹汗闻讯大怒,亲率本部铁骑赶到喀喇沁,兴师问罪,以武力裹走了喀喇沁苏布地塔布囊及其弟万丹伟征所属户口牧产。

喀喇沁拉斯喀布汗与土默特、鄂尔多斯、阿苏特、永谢布的部分台吉怒而反抗,攻打了驻守赵城的林丹汗的一支军队。其后干脆派遣使团与皇太极的使臣正式谈判,刑白马乌牛盟誓,归顺了皇太极。

西线战事进行得如火如荼,有了多尔衮和多铎这对年轻有才干的兄弟的全力协助,皇太极宛如肋生双翼的猛虎,狠狠蹂躏着草原彼端的羊群,捷报频传,弄得大金上下每天都像过节一样气氛热烈。

草原作战不同于攻打大明的城郭,笨重的火炮基本派不上用场,火器方面唯一可供利用的只有火枪而已。

而这时候的火枪虽然火力强于箭矢,但射程却及不上弓箭,配备人数也不够多,因此这支火枪队一般都是作为皇太极的亲军随驾移动,偶尔搞搞袭击战,大军作战主要依靠的还是传统骑射。

可就是这样,火枪队的战绩还是有目共睹的恐怖一箭射过去若是不要害,顶多插进人体擦点伤、流点血,可一枪过去血肉都要烂掉,铁砂子崩进体内半边身子都要麻木,而且伤口触目心惊的可怕。

看惯了箭伤的蒙古人几时见过这般麻烦要命的创伤,全都对这火器产生了恐惧之情,一传十、十传百,这支火枪队俨然成了他们心目的妖魔鬼怪,宁肯跟人空手厮杀,也不肯持刀对抗火枪队。

骑射本领大家其实都差不多,原本鹿死谁手还难说,两军相遇勇者胜,大金的军队也并不都是打的胜仗,遇到强劲的对手,连多尔衮也吃过蒙古人的暗亏。

可现在,大金的军队多了件利器不说,早先投靠过去的蒙古各部简直就是他们的活向导、活情报,造就了大金军队在草原神出鬼没般的神奇本事,往往蒙古林丹汗的军队还没摸清楚大金的主力在哪个方向,后方就被人抄了老巢,往返驰援疲于奔命。

这般不对等的战斗,猫捉老鼠般一面倒的屠戮,气得林丹汗连连跳脚,尤其是听说原本属于他的金刀郡主,现在成了人家大金国汗的大妃,他更是恨得内心滴血,好几次不顾一切红着眼睛就想逮到皇太极的主力所在,跟他来一场决战。

可惜皇太极仿佛看穿了他的意图,就是不和他硬碰,而是游走袭击各处,先剪除他的有力强援,慢慢把他逼向草原深处。

这般打了两个多月,四月下旬,皇太极看看时机成熟,终于决定给林丹汗一个主力对决的机会。传科尔沁、札鲁特、巴林、奈曼、敖汉、喀喇沁、土默特、阿鲁科尔沁、翁牛特、阿苏特等部的部长台吉会合于西拉木伦河岸,总兵力约十万。

会商定下决战的作战方略之后,皇太极便亲率大军越过兴安岭,驻守都埒河,向林丹汗摆开了决战的阵势。

林丹汗这回却怕了,他的部众其实差不多也是十万左右,论人数不比皇太极少多少,可连日来的挫败,却慢慢磨失了他的勇气。

想起活佛预言的天命之人现在是人家的妻子,想起对方使人闻风丧胆的火器,再想想如今形势逆转,不再是他追着人家要决战,而是人家主动要找他一战定胜负,他的内心产生了不可遏制的畏怯。

于是,林丹汗竟连夜撤军暗逃,又顾忌漠北喀尔喀三汗跟他不和,只好西奔库赫德尔苏,经察汗浩特,渡黄河往达鄂尔多斯而去。

凌晨正要动总攻的皇太极接到林丹汗畏战潜逃的消息,气笑了,这就是草原黄金血脉的正统继承人?成吉思汗的子孙后代?他对付女人倒是挺强硬,以科尔沁的安全为威胁,把兰儿软禁在金顶白庙近三年,面对敌人却如此孬种过去把他当对手看待,真是高看他了

鄙夷之后,皇太极便重重一拳砸在案桌上,下令追击。谁也没想到,这次追击,竟是耗时费日,不知不觉就从四月跨入了五月。

五月天气多变,苏浅兰的肚子已明显隆起,周围的人更加对她小心呵护,唯恐她受凉生病,连太医也比过去来得勤了。

好在苏浅兰身子调理得好,每天也坚持活动活动,也没有什么不良的孕反应,能吃能睡,竟是气色好得很,人也微微胖了一层。

但别人不知道的是,她的内心对皇太极越来越思念,开始的时候,她还会生气的怀疑皇太极这番亲征,除了天生好战之外,是不是还有借这种征战来压制生理需要的想法,但后来却慢慢的只记得他的好,不记得他的坏了,总念叨着这场征战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皇太极还是跟以前一样,有递战报的同时给她递“信”的习惯,不过不再是一天一封,而是不定时的几天一封,或者一天几封,毕竟草原作战跟对明作战不一样,每天的行程都不一样,今日定下的袭击目标说不定第二天就变成了另一个。

可是,这已经是连续第十五天,没有收到他的消息了,上次的消息,说是林丹汗在总决战前夜畏惧潜逃,皇太极兵分三路追了下去,之后就没有再收到他的消息。

苏浅兰表面维持着淡定,内心却十分忧虑,不知道前线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朝堂收到的战报也只是报喜不报忧,所谓夜长梦多,谁晓得皇太极会不会追上以逸待劳的林丹汗,结果吃了败仗?

布木布泰最近跟汗宫也是走得极勤,除了受母亲和哥哥的委托代为照顾怀孕的姐姐之外,她跟苏浅兰也算是情分极浓的姐妹了,不但同父同母从小一块儿长大,更是分别嫁给一对兄弟,成了妯娌。

皇太极这次亲征,多尔衮作先锋,那皇太极不回来,多尔衮也就回不来,并且他作战在前,危险性还要远在身为大汗的皇太极之上。

布木布泰现在是真心实意爱着多尔衮,她对多尔衮的担忧可不在苏浅兰对皇太极的关切之下。两姐妹时常聚在一起讨论战事,一来可以聊天解闷,二来也是有同病相怜,互相宽慰的作用在内。

“额格其,大汗还没有消息?这都十五天了吧?”布木布泰跟苏浅兰简单见了礼,第一句话就问。

“很快就会有消息的那么多人马,不可能一点消息也传不过来,除非是大汗出于军事保密需要,下了禁言令什么的。”苏浅兰微微一笑,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宽慰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还是乐不起来。

“别想太多林丹汗打不过大汗的”苏浅兰信心十足的说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上次可是接到消息,大汗因为多尔衮作战英勇机智的缘故,封了他墨尔根代青的尊号怎么样,我当初没说错吧?他就是初生的太阳,迟早有他光的一日”

说到这个,布木布泰也是禁不住露出了骄傲的笑容,笑嘻嘻的道:“是我就知道额格其眼光最毒辣了您可是天命之人,主贵天下,您的话就是金口玉言,绝不会有错的”

“哈你也会拍马屁了啊不过没有用我可不会为你几句好话就傻乎乎地赏你一大堆东西”苏浅兰跟她逗趣。

“我不在乎我也不是说给您听的,我啊是说给福临听的”布木布泰笑着贴上了苏浅兰的肚子,摸着轻唤:“安布的小福临你听到了吗?听着高兴吗?高兴就动动,让你安布乐一乐”

“他这么小,哪里会……”苏浅兰一语未竟,肚皮竟然跳了一下,顿时把她惊得瞪圆了双眼。

“动了动了他动了”布木布泰却喜得跳了起来,得意洋洋的又唤:“小福临再动动小福临再动动”

“你一定错觉了”苏浅兰好笑的白了她一眼。

“谁说的这是福临跟我有缘分哈哈”布木布泰一脸得意。

两姐妹正为这个丢开了心事乐哈哈地互相打趣,忽然外头梅妍手里高举着信件狂奔而来,大声呼唤:“格格大汗的消息”

两姐妹俱是一愣,继而喜上眉梢,迫不及待的抢过信来,布木布泰手快一步,抢了信才想起自己不能直接看,忙转而塞给了苏浅兰。

苏浅兰也顾不得这许多,匆匆拆了信上火漆,先快阅览一遍,松口大气的先给布木布泰报了一句:“没事一切都安然无恙”这才又从头开始,细细地看了下去。

第二百七十八章 凯旋

第二百七十八章凯旋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追击,皇太极十万大军兵分三路,从西拉木伦河起追杀林丹汗部众,一路往西深进,不断在后面蹑尾追上他的殿后军队厮杀战斗,不断的沿途收缴他的溃散部众。

其间皇太极曾经因为收缴的蒙古部众太多而断了粮食,所幸眼下草原处处都是牧草,淡水河流时常见到,马匹也有水有食,不必额外调运,否则光是这后勤补给的压力,就能让他坚持不下去而撤退。

更幸运的是,除了沿途或击溃或投降的蒙古部族能够让他以战养战,偶尔还能碰到铺天盖地般庞大的野羊群或野马群,对骑熟的马背民族来说,这就是天然的粮草补给。

皇太极自己在这场战争中更是身先士卒,和各旗将士们同甘共苦,兵士们若是没有吃的,他也绝不会独自饱食。而碰上猎物的时候,他天生神力,箭术精湛,更是在大金的将士中间留下了一箭贯双羊这样的传奇故事,事实上他一支箭射出去,真的是射死了两只羊。

还有一回,他大概是吃多了烧烤的肉食,上火流鼻血,可为了不让林丹汗摆脱他的大军追杀,他照样策马追击,只是拿着个小碗接鼻血,就这么一路追杀,直到战斗结束,他才腾出空来诊治。

如此种种,足见这场追击战何等艰苦卓绝,但这些点点滴滴在他寄给苏浅兰的信里,却只见其趣,不见其苦,字里行间全是满满的自信和一个征讨天下的雄主的得意快乐。

或许在别人眼里,这样的信,洋洋洒洒说的全是自己的事,对妻子儿子的关怀只是寥寥几句带过去,未免太不够意思。

不过苏浅兰却能从他的信看到他孩子般自夸邀功的热情可爱,以及他那份急切想让心爱的人分享他快乐,知道他为了妻子儿子过得更好而奋斗的心意。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擅用满嘴甜言蜜语向心里人表达心意的人,他只会做,努力做,用他的身体语言和行动。

“察汉浩特……察汉浩特啊”苏浅兰合上了信,人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刚穿来草原的那会,那个地方,就像是她的生活始点,而现在,皇太极的双脚也终于踏上了察汉浩特的土地。

如今的察汉浩特,百姓已逃离大半,汗宫也已十室九空,林丹汗带走了肯追随他的所有民众和后宫妻妾。

皇太极将大军分别驻扎在城内城外各处,自己带领亲军接管了汗宫,他将在这里短暂的停留两天,见见归降的各部头领和这片地域的宗教最高首领,安抚他们并签下协议之后,再继续追杀林丹汗。

此刻的汗宫凳倒椅翻,凌乱不堪,值钱且能带走的东西都已消失,好在桌椅家什都是笨重之物,虽有损坏,整理一番尚可使用,皇太极便叫人简单收拾一下,整理出来几处大殿,用作会商之地。

不过这天傍晚,却有人来向报告,说汗宫内苑有一处奇特的偏殿,严严实实锁着,里头的东西基本上都没丢。

皇太极起了好奇之心,移驾过去观看,才发现这处偏殿真的是很冷僻,没有住过人的痕迹,进去一看,里面东西虽然整齐,但都是用过的平常之物,有几口看来应该盛放珠宝的箱子,里面都是空的。

不是没有去找过在这汗宫做过事的宫女内侍,但战乱一起,大金铁骑踏入汗宫,这里的人就已经跑了个精光。

皇太极站在这蒙尘已久的偏殿中看了几眼,正要离去,可又皱着眉头回过了身来,这里他绝对是第一次来,却奇怪的有种异样感觉。

他想了想,把跟着他的人都赶出去,自个儿随意的在屋中走了一圈,这种感觉竟是更加强烈,不必想,就自然而然走到了衣橱前,骤然拉开衣橱的门一看,里面竟然还挂着几套蒙女的衣裙。

他的目光一凝,忽然明白了这个偏殿异样在何处这个格局,还有这衣服的风格,分明就是出自苏浅兰的手笔

关雎宫的陈设完全按照她的习惯来摆放,他在关雎宫住久了,也就习惯了这样的格局。难怪他进来会有种异样的感觉连衣橱里这几件旧衣裳,都仿佛残留着苏浅兰的气味。

苏浅兰不是一直住在金顶白庙,没有在汗宫里睡过一宿吗?

皇太极疑惑的把衣物从鼻端放下,转目四顾,忽然发现西墙上挂着佛教特有的西藏唐卡装饰,上面画着佛经里的故事。东窗遥望过去,还可以看得见极远处金顶白庙的塔尖。

这不是兰儿居住之地,而是林丹汗那个家伙把金顶白庙上兰儿住处残留的物品全都移到了此处他顿即明白了这一切。

“痴心妄想”皇太极冷哼一声,看看那几件蒙袍,再看一眼这屋中的陈设,拂袖离去,走到门外便朝手下摆了摆手,悍然下令:“给朕放一把火,把这地方烧掉不许再留下任何痕迹”

“嗻”十几名亲卫得了命令,很快找来柴禾堆满这偏殿外围,火把一丢,很快燃起熊熊大火,将整个偏殿都卷进了火舌内。

次日来朝拜的各宗教领袖中,就有金顶白庙的住持,皇太极谈完正事,私下向这位住持询问几句,果真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又知道了苏浅兰当初在金顶白庙的时候对寺里的喇嘛都很不错,乐意听他们讲经论道以排忧解闷,皇太极莞尔一笑,非但没有留难任何宗教首领,反而大力支持他们传播佛教,发展信徒,也由此获得了宗教喇嘛对他这个新汗王的承认,扩大了他在蒙古人心目中的影响。

两日之后,皇太极离开察汉浩特,继续进击林丹汗,一直追到黄河边上,才停下了脚步,留下两支数万人的军队,宣布大军班师回朝,时值五月下旬,追杀林丹汗共耗时四十一日。

消息传到盛京,举国欢腾,这可是皇太极治下的第三次大战完胜了,有些惯于夸张的百姓,简直把他渲染成了战无不胜的神,再加上苏浅兰这个活佛预言过的天命之人果真成了大妃,更是宛如火上浇油般,把皇太极的渲染成了未来天下之主,成了大金上下国民的骄傲。

相比于皇太极取得的成就,和多尔衮立下的赫赫战功,布木布泰最高兴的竟然是科尔沁的族人们经此一役,身份地位越级连跳。

因为有了大金国汗和大金国新封的和硕贝勒做女婿,科尔沁部俨然成了新一代草原的最强部族,当初跟着苏浅兰离开察哈尔投靠她父兄的那些原蒙古汗宫禁卫也都一个个立下汗马功劳,成了支撑科尔沁这个新兴超级部族的顶梁柱,令苏浅兰十分喜慰。

不过看到布木布泰那副高兴的样子,苏浅兰才发现,自己对科尔沁族人们的感情还是远远比不上布木布泰,这个妹妹对科尔沁故乡的依恋和热爱,也让她依稀明白了原来历史上那位孝庄皇后的许多做法。

比如她和哲哲皇后都强硬地要求大清皇帝必须娶科尔沁的格格,满蒙必须代代联姻,并且科尔沁的格格都被看作是天生的贵女,超越他族的尊贵,她甚至想把科尔沁打造成大清国的后族,专出皇后。

苏浅兰的看法完全不同,利益联姻并非是最好的利益共享手段,多妻多妾时代的男人们,很少会为了妻妾而向妻族割让关键的利益。当然如果有爱的存在,男人们会很大方,可问题是,利益联姻而得来的妻妾,往往缺乏这个最基本的情爱,男人们怎么可能为不爱的女人付出?

还有一个关键是,布木布泰虽然认识汉字,也读过许多汉文著作,可她的骨子里还是以身为成吉思汗的后代,流着黄金血脉而骄傲,她对汉人的看法一向都很轻视,对苏浅兰宽待汉人则很不以为然。

原来历史中的她,断然禁止汉女参选后宫妃嫔,禁止大清皇帝娶汉女,规定哪怕是汉军旗的女子,也不得晋升为妃,生下孩子也不得继承大统,就是她对汉人这种偏见的实证。

苏浅兰瞬间想到了很多,现在是她当了大妃,将来就是皇后,哲哲已死,布木布泰没能成为皇太极的妃子,她,有着先天优越的条件,可以去改变这一切,制定出最合理公平的后宫制度。

不过,现在就去考虑这些东西还太早,在她的记忆里,皇太极亲征林丹汗应该是进行了三次,现在才第一次而已未来应该还要再打两次,林丹汗才会彻底化为历史尘埃。

而要命的是,在原来历史上,皇太极在林丹汗死后,收了他好几个遗孀进后宫,跟哲哲、海兰珠、布木布泰一齐,合成了有名的后宫五妃。这个历史,究竟会不会重演呢?

还有她曾经的闺蜜好友苏秦,明明是女真叶赫部的格格,却做了林丹汗的大福晋,现在则是自己的丈夫去打她的丈夫,这实在是件让人挠头的事,苏秦现在怎么样了?她会恨怨她这个曾经的好朋友么?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七十八章凯旋

第二百七十九章 依恋

第二百七十九章依恋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见到皇太极的那一刻,苏浅兰愣了,原来那么壮实、北极熊般的一个人,肤色变得那么黑,那么粗,满面的风尘,身子也瘦了一大圈,差点要从熊腰变成豹子腰了。

不过他的眼神更犀利,肌肉的结实更加具有视觉冲击力,步子迈动起来仿佛带着风一般,看起来霸气十足,那身甲胄也隐隐带着杀伐血腥的味道,只有唇边的微笑,还是像过去那般自信里带着坏。

“兰儿爷回来了”皇太极就站在关雎宫的殿门前,向苏浅兰张开了双臂,周围矮了一片的宫娥内侍被他视若无物。

苏浅兰先向他白了一眼,便现出了满脸欢喜灿烂的笑,上前两步扑进了他的怀抱,闪开已经见大的肚子,把上半身紧紧贴住了他的胸膛。多少思念依恋一朝倾泄。

皇太极真是很久都没碰过女人了,才抱一会儿,苏浅兰就感到了他不断攀升的体热,和渐重的呼吸。

“爷热汤都给您准备好了,咱们先进去吧”苏浅兰只感到面上发热,皇太极身上的熟悉的味道让她安心的同时,似乎也在把她带进燃烧的火焰里,想跟他一起释放积压已久的情热。

皇太极恋恋不舍的放开她,挽起她的手,牵着她一起步入了关雎宫。周围一堆低头行礼的下人们这才直起身来,羡慕的望住了这两位主子的背影,情投意合的夫妻已是极为难得,这两位更是一国的帝后,并且还正在孕育着一位皇子,人生得意,还有谁及得上他们

这一晚,皇太极和苏浅兰在后宫安排了家宴,只有他们两个和各宫的妾侍、子女。

虽然这对叶赫那拉氏她们来说是种恩典,苏浅兰也对她们很好,可她们却发现,自己装扮得再漂亮也好,整个宴席上,大汗眼里就只有宸妃一人,她们趁宸妃怀孕之机吸引大汗留宿的打算全都落了空。

帝后之间那份默契,那份无以言表的眼神交流,和宛若一体般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任何人都能从中感受到他们之间浓浓的情意。

这两人都很大气,并没有冷落她们,可她们却都悲哀地发现,这一帝一后所处的世界,她们没有一个人能够挤进去。

有人偷偷巴望着苏浅兰,她现在有身孕,只要她开口,肯定能安排大汗去某人的宫中留宿,可惜这些人也都知道,苏浅兰绝不会替她们安排这样的事,当初立下侍寝的新规矩,皇太极去哪她都不会拦着,因此也就不必由她来安排谁谁谁轮值侍寝这种事。

那时所有人都觉得这样各凭本事自由争取皇太极留宿真是太便宜她们了,直到现在,她们才发现自己完全上了大妃的当大妃摆明了态度绝不插手管这事,那皇太极不来,除了怪自己没本事,还能怪谁去?

等大妃年老色衰么?整个后宫,年纪比苏浅兰还小的妾侍只有很少的三四个,等到苏浅兰老了,她们的青春也都过去了

苏浅兰可不会管别人怎么想,她对皇太极已十分了解,知道了他的用情专一,任性霸道,拥有这样特性的男人,只会对自己所爱的女人动心动情,对别的女人往往不屑一顾。

她庆幸自己居然能在这种时代遇见这样的男人,并且能被他爱上,他们这种男人的眼界又高又刁,一辈子都很难碰到个让他们喜欢的女人,碰不上的话,他们或许变成浪子,或许只对妻妾的要求尽点义务,注意力全在别的事情上,可一旦碰上,那就基本不会出轨了。

一连几个晚上,皇太极都是在克制且小心翼翼的呵护下对苏浅兰释放着内心的热情,用轻怜蜜爱的抚爱拥抱和缠绵热烈的激吻来倾诉对她的思念眷恋,才终于将这种情愫化解开来,恢复到平素的模样。

歇过这一阵,皇太极这次亲征蒙古带来的利益也都慢慢分割完毕,他再一次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内政上面,这次战争耗时太长,只有紧急的政务递到前线让他处理,已经积压了不少事情等着他回来解决。

于是他再次过起了早出晚归的生活,虽然他工作生活的地点都在汗宫内,但前殿一般不许女眷过去,对于住在后苑的苏浅兰来说,也就跟他很少见得到面。

有的时候亲自送点吃食、药茶什么的到前殿去看望皇太极,见到他埋首公务,认真专注的神情,苏浅兰真是又敬佩又心疼,当皇帝真是不容易,当他这样能文能武的勤奋皇帝,更是不易。

这还只是关外土地上的政务呢,将来得了天下,只怕还要更忙碌,想起康熙皇帝一天只睡四小时,坚持勤政了六十一年,苏浅兰便觉得心中发毛,这也太辛苦了

怎么可以把大清国望君主立宪制的道路上引导,减少皇帝要操劳的事情,加强职能部门的作用,把儿孙们的过重的负担卸下呢?

就当苏浅兰又一次捧着茶盘,在进殿后便望着皇太极发呆,胡思乱想的时候,皇太极偶然抬头,发现了她的到来,连忙放下手里的奏折和朱笔,朝她走来,嘴里责怪的问:“你怎么来了也不唤爷”

“我不想打扰爷”苏浅兰微微一笑,看着他把茶盘接过去,往桌上一放,就赶着来扶她到宽大的龙椅上贴着他身旁坐下。

这里不是大政殿,而是御书房,他要这般无视规矩宠着苏浅兰,也没人敢和他反对,苏浅兰更不是那种只会墨守成规的拘谨女人,在她眼里,皇帝就跟公司总裁差不多,更何况这个还是她的丈夫。

皇太极揽着她,满脸期盼地摸摸着她已充分隆起的腹部,去感受那偶然会有的胎动,直到感应到了,才满足的笑着移开手去。

苏浅兰见他跟以往有些不同,只是凝望着自己,已有好几分钟没去管他案头的工作,不由诧异笑问:“怎么了?都批完了吗?”

“差不多吧”皇太极心情仿佛很轻松,不再是前面两个多月那般赶工作的紧绷模样,随意的笑道:“总算把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剩下这些都是小事,接下来,爷会有两个月的时间比较有闲暇。”

苏浅兰才想起,现在又到了八月末,下去就是九月了,忙望住了他问:“爷您又要去秋猎?”皇太极,真是个坐不住的家伙运动细胞异常活跃,不是征战,就是射猎。

皇太极望着她不舍的神情嘿嘿笑了半天,凑近她的脸颊,几乎鼻子碰鼻子的说了一句:“错了爷要留在宫里,等着咱们的儿子出世”说完便对着她的嘴唇,吻了下去。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七十九章依恋

第二百八十章 福临

第二百八十章福临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快快都跑起来”皇太极急声吼着,抱着苏浅兰坐在步辇上,在一帮子内侍宫娥的拥簇下朝关雎宫赶去。刚才苏浅兰又去御书房给他送吃的,没想到忽然间肚子就痛了起来。

“兰儿,还痛不痛?”一回头看到苏浅兰神色略见缓和,皇太极又忙着询问,刚刚苏浅兰忽然腹痛,可把他吓坏了。

苏浅兰微微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是一阵痉挛的疼痛传来,却是脸色微白,话都说不出来了。

皇太极手足无措,抓耳挠腮一副急猴子的模样,以往的威严稳重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嘴里只会一迭声的安慰:“忍一忍,快到了爷已经吩咐下去,人都在关雎宫等着了你……你要是太痛了,就喊出来吧喊一喊,或许疼痛能减轻些”

苏浅兰勉强一笑,摇了摇头,无力地倒在他怀里,咬着牙却是一声未吭,这种痛,连呻吟都呻吟不出来,也不能耗费力气呼喊,力气必须留着,去应付接踵而来的生产。

关雎宫已是站满了人,有处偏殿已隔离出来作为产房,一见皇太极抱着苏浅兰赶到,就有几名嬷嬷打算去接过他怀里的苏浅兰,却被皇太极推开,亲自抱着苏浅兰奔进了产房。

苏浅兰因为疼痛,闭紧了眼睛熬着,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拽住了皇太极,嘴里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爷在这别怕别怕……”皇太极强自镇定,可他看起来比苏浅兰还要紧张百倍,额头的汗都流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疼痛稍缓,苏浅兰才睁开眼来,暗哑着嗓子吐出了几个字:“拿巧克力,我要巧克力……”

“好好快拿来”皇太极立刻回头急吼。

这东西一直都由阿娜日收着,连忙呈递上来,皇太极抖着手撕开外层包裹,捏碎了分出小块,亲手喂进了苏浅兰嘴里。

虽然工艺还很粗糙,但巧克力入口即化的特性还是帮了苏浅兰的大忙,很容易就吞服下去,吃得几口,疼痛也缓和了些,力气也恢复少许,看着皇太极,便是甜蜜地一笑。

“再拿些来”皇太极一看这东西果然像她说过的那样有好处,连忙回头下令,又替苏浅兰掰开了一块。

“大汗大汗”几个接生嬷嬷壮着胆子上前对皇太极小心说道:“这是血房,娘娘交给奴婢们就好,大汗您还是赶快出去吧”

皇太极抱着苏浅兰上半个身子却一动不动:“朕不走,朕就在这看着,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管朕”

几个嬷嬷面面相觑,满脸作难。

苏浅兰再度从疼痛中缓过神来,见到几个嬷嬷的神情,对皇太极勉强笑了笑:“爷,您就出去吧兰儿自个儿能行的”

“爷是大汗谁敢违抗爷的命令你别管她们”皇太极一副抱紧了她就不肯撒手的架势。

苏浅兰又感动又好笑,或许有些女子喜欢老公在身边陪着,她却有点不一样,她觉得这样的场面叫男人看着自己会很害臊,于是便推了推他道:“爷是我不要您看您在这,我会不自在”

“这……”皇太极没了主意,看着苏浅兰一脸坚持,只好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她身子,一步三回头的离去,大声道:“爷不走远,爷就在门外,有什么你就唤,爷马上进来”

苏浅兰点着头,这会又痛起来,连笑容她都维持不住了。

皇太极克制了又克制,才压抑着自己没有冲回去,就站在门口看着苏浅兰又慢慢缓和过来,他才捏紧了拳头咬牙踏出了殿门。

关雎宫外,站着太医和许多宫娥内侍,姗丹、梅妍也守在外头,当然她们还得跟殿内保持联系,随时候命。

时值傍晚,红霞满天,那火红得异样的光芒映照下来,把天地万物照得仿佛都披上了红裳,让人看得暗暗纳罕。

皇太极在庭院中团团乱转,好像热锅上的蚂蚁般,不时伸长了脖子朝殿内看,可惜殿门紧闭,苏浅兰又不像别的女人那样大喊大叫的,他是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

不一会儿,有内侍来询问晚膳的事,皇太极哪有这个心思吃饭,不耐烦的挥手把他赶开了一边。

又过不久,多尔衮和布木布泰刚吃饱饭就接到消息,双双赶来,他们两人跟皇太极和苏浅兰的关系不一般,苏浅兰生产,他们最关切不过,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多尔衮一看皇太极那副焦急紧张的模样,忙上前宽慰,劝他先吃点东西,放宽胸怀,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当阿玛,过去哪里见他理睬过生孩子的事,往往等他从外面回来,孩子都已经落地了。

“这不一样十四弟这不一样”皇太极还是摆手拒绝了多尔衮的好意:“你嫂子也没吃什么东西,就这样去了生孩子,朕担心啊你就别劝了朕什么也吃不下”

布木布泰心细,向太医问明了产妇能不能吃东西,能吃什么东西,忙回头吩咐姗丹去弄点浓稠的奶粥来,送进殿内好歹让苏浅兰吃点,能吃多少是多少,饿着没有力气可不行。

皇太极感激地望了她一眼,但他自己还是拒绝找东西吃。

过得一阵子,姗丹从里头出来,布木布泰连忙拉住了她问情况,皇太极也支棱起耳朵向她们望来。

姗丹满脸钦佩的道:“格格真不是寻常人,奴婢瞧着她都痛到脸色苍白,额冒冷汗了,硬是撑着喝了一点点粥,一声不吭继续煎熬,不过嬷嬷说了,格格身体好,应该不会有事”

布木布泰略松了口气,双手合十默默为苏浅兰祈福起来。皇太极听着姗丹的形容,却变得跟她说的一样脸色苍白、额冒冷汗,好像在痛的人是他似的,嘴里不停叨念:“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不知不觉间,天边红霞渐收,太阳落下西山。就在那最后一丝光亮也即将消失的时候,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划破天际传遍了关雎宫。

皇太极的手微微一颤,猛然站定脚步,惊喜交集地唤:“福临是福临朕的儿子生了”

他呆了片刻,正要往殿内冲,一个嬷嬷却抱着一个襁褓开门跨出了偏殿,迎面看到他,连忙矮身行下了礼去,口中激动的报:“恭喜大汗贺喜大汗娘娘生了,是位小阿哥”

“恭喜大汗贺喜大汗”关雎宫外,立刻黑压压跪倒了一大片,声音整齐地高声称贺。

皇太极接过襁褓,却来不及先看儿子,而是盯住了嬷嬷连问:“娘娘怎么样?你快告诉朕她怎么样?”

“回大汗娘娘一切安好,已睡着了”嬷嬷喜气洋洋地回话。

皇太极长舒一口大气,这才低头去看怀中的孩子,唇边慢慢漾开一抹幸福灿烂的笑意,最终仰起头来,得意得哈哈大笑。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八十章福临

第二百八十一章 只有一次

第二百八十一章只有一次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苏浅兰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皇太极的脸,这家伙就坐在她身旁,眉开眼笑的望着她。

她顺着皇太极平时喜欢撑在她耳朵旁边但现在很老实的手臂一看,才看到一个婴儿襁褓被他抱在怀里。

“爷,把孩子给我吧”苏浅兰报之一笑,接过那粉雪可爱的小小婴儿,凝望着眯眼大睡,但小嘴一吸一吸本能活动的这个孩子,微红着脸偏转身子,也不避皇太极了,就亲自哺乳。

“爷,您不去上朝了么?”苏浅兰抬头羞赧的瞥了他一眼,这家伙好像应该身在朝堂才对,看天色,他都该早朝好一会儿了。

皇太极嫉妒的瞄了瞄捏着小拳头吮吸得欢的儿子,摸摸鼻子嘿嘿笑道:“爷不是刚得了儿子么所以休朝三日,就陪你们两个过过清闲的日子,学学你说的那个什么异国的习俗”

苏浅兰忍不住噗哧一笑,她怀孕的时候,是曾经给皇太极说过二十一世纪男人可以休三天产假陪妻子的事,假托是异国的事,当时只是感慨一番,并没有要求他也这么做,没想到他却记得。

“来你靠着爷”皇太极见苏浅兰还是很虚弱,怕她累着,绕到她身后,将她和儿子一起揽入了怀里,让苏浅兰靠在他肩膀上。

两人静静望着可爱的儿子,时不时笑语两句,关雎宫内真是幸福温馨无限,苏浅兰正甜蜜着,忽然感到皇太极的身体又有了反应,嗔恼的伸了他一下:“您也不怕儿子笑话”

“这么点小小孩子,他懂什么”皇太极尴尬之极,他觉得这不是他的错,实在是有很久没碰过苏浅兰了,有些东西它不受控制啊

苏浅兰坏笑两声,转过头去,送上了嘴唇。她就是喜欢干火上浇油的事,但灭火么,她就不管了。

皇太极倒是来者不拒,哪怕被她勾得浑身火焚般难过,只当磨练自制力了,先收利息,过后再加倍的把本金找回来。

激吻过后,皇太极固然面红耳赤,苏浅兰自己也是霞飞双颊,笑啐了他一句:“昏君”

皇太极嘻嘻一笑,昏君就昏君,没有这昏君般的享受,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再说了,昏君不昏君,看的是政绩,也不是这情情爱爱。

两人甜甜蜜蜜的消磨着时间,随意地聊天,静静地凝望着儿子可爱的睡容,只感到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好,盼这份美好长驻。

不过生活还是要继续,皇太极毕竟是一国之主,能偷闲三天陪妻儿,已经是他前段时间拼命努力换来的空暇,三天后,他的案头又堆满了奏折,虽然不如西征回来时那般多得恐怖,可也不能再继续偷懒下去。

根据苏浅兰的意见,他没有再像原来历史那样等不及儿子长大就给他大办宴席,颁恩诏大赦天下。反正现在苏浅兰是他的大妃,福临的嫡皇子名份谁也无法否认,倒是不必画蛇添足再昭告他的尊贵。

大妃一举得男,大金后继有人,也使得皇太极的朝廷在广大民众当中地位更加稳固,帝后的恩爱,皇子的健康,都成了民众乐于谈论的好事,早先被休回娘家的乌拉那拉氏之子,豪格大阿哥则仿佛被人遗忘到了脑后,虽然手握一旗之力,又有战功,却没人注意他。

好在豪格的性子比后世影视剧描写的还要优柔三分,完全不似他那般有心计有手段,苏浅兰接触他几次之后,便发现了他是个内向且有点自卑的孩子,想来如果没有原来历史上那般机缘巧合的环境,他也不会有胆子觊觎谋夺皇位。

就像现在,明明苏浅兰年纪不比他大,却做了他的嫡母,生下来的奶娃娃子凭母贵,继位可能性远超过他,按理他应该要妒恨苏浅兰才对,可他面对苏浅兰的时候,从来就没有闪现过“恨”这种眼神。

别人不关注豪格,苏浅兰却从没有忽视过他,不止是逢年过节对他嘘寒问暖尽过嫡母的义务,也不止是常常接受他福晋的请安,关怀问候,就是平时有什么好事,都不忘记给他捎上一份。

豪格的性子勇武中带着沉静,优柔里又带着几分才干,他不是帝王之才,却是不错的将才,苏浅兰不希望他因为怨恨之类的情绪将来跟自己的儿子作对,而希望他能成为儿子的助力。

但不管这样对他能不能让他心中感激或好过,苏浅兰也并不全是为了儿子考虑才对他好,豪格在她眼里,就是丈夫前妻的孩子,不论他是好是坏,总是丈夫的亲生儿子,所谓爱屋及乌,她爱皇太极,便也爱他的每个孩子,那都是他的骨肉至亲之人。

出月子之后,豪格带他的福晋来给苏浅兰道贺,送上了一份厚礼,苏浅兰从他眼中看出他对这婴儿弟弟的好奇喜欢之意,便笑着让他抱了好一会福临。

豪格跟皇太极不同,皇太极对小萝卜头其实没有爱,若不是他的子女,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豪格则生性很喜欢孩子,只要是长得可爱的小孩子,他都能乐在其中地逗弄许久。

福临在他怀里抱了好一段时间,他才被福晋提醒着把孩子还给了苏浅兰,苏浅兰望着他微微一笑,满眼温柔。

豪格仿佛一瞬间读懂了她眼里的信赖和关爱,心头一热,忽道:“福临就是我亲弟弟,我豪格,一定会做他的好哥哥”

苏浅兰笑了:“我也一定教会福临,让他晓得豪格哥哥的好处是旁人羡慕不来的”几个人在殿中相视而笑。

金秋十月还没过完,皇太极留在蒙古的军队忽然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林丹汗先是在成吉思汗陵前举行庄严仪式,宣布自己为全蒙古的“林丹巴图鲁汗”,誓要夺回失去的草原疆域,继而带领察哈尔、鄂尔多斯部众,移动成吉思汗之陵至大草滩。并在大草滩永固城一带拥众落帐,重整旗鼓,准备东山再起。

皇太极的手下自然不会给他这种机会,追袭而至,林丹汗再度败逃,一路逃到青海大草滩处,忽然出痘病亡

林丹汗大福晋苏泰与其子额尔克孔果尔额哲率领察哈尔和鄂尔多斯部众自大草滩返回鄂尔多斯。一向支持林丹汗,甚至率四万部众投奔林丹汗的喀尔喀却图台吉则率部进入了青海。

大金上下得到消息,无不兴奋得摩拳擦掌,林丹汗本来就已经不是皇太极的对手,他再这么一死,后继无人,岂不是意味着整个草原都成了待宰的羔羊,就等着皇太极去接收那一片广袤的土地?

天意果然天意啊四贝勒娶了天命之人,不到半年便继汗位,再不到半年便降服朝鲜,再一年就收了宁锦,将关外疆域连成一片,跟大明隔长城而分治,又是一年不到,皇嗣降生未满百日,草原旧主便又去世,这种种意想不到的迅猛发展,可不恰好印证了活佛的预言?

听到这个消息的苏浅兰,管不了别人怎么看她,她只是当场愣住久久的愣住脑子里乱作了一团

这眼下天聪二年都还没过完,林丹汗怎么就死了?皇太极不是要三征林丹汗吗?这才一征而已,他这一死,后面两征怎么办?没了吗?

苏浅兰还在发愣的当口,皇太极哈哈笑着大步踏入了关雎宫,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只差没有又叫又跳,笑得有牙没眼的道:“兰儿爷的好兰儿你果然是爷的命中贵人唉爷要没有你可怎么办?”

“您胡说什么呢”苏浅兰嗔了他一句,关切的问:“那——您还会再御驾亲征蒙古么?”

“不会”皇太极摆手,往暖榻上一坐,端起茶来喝了一大口,轻哂道:“没有了林丹汗,那边就是分崩离析的许多小部落,爷留在那边的数万人马足以收服他们不用爷亲自出马”

苏浅兰在他身边坐下来,想了想,忍不住说道:“爷林丹汗的大福晋苏秦,是我的好朋友,她也是女真人,姓叶赫,您可不可以派人去找找她的下落,把她好好接回来,不要伤害她?”

皇太极微微一笑:“兰儿开口,爷哪能不答应你写封信吧爷让人带着,一找到她就可以把你的信递给她”

“谢谢爷”苏浅兰欢喜的跳起身来,立刻奔去隔壁书房,铺开纸笔想好了所有要说的话,刷刷刷写下了一封长信。

把信递给皇太极的时候,苏浅兰想起什么,忍不住问:“爷那个,济尔哈朗贝勒,听说他的嫡福晋早病故了,一直没续弦,是真的吧”

皇太极诧异的上下望了她两眼:“自然是真的,为什么这么问?”

“是真的就好”苏浅兰笑逐颜开,但愿苏秦回来,可以跟她的意中人终成眷属,这样,自己就不用为皇太极攻打她丈夫感到抱歉了。

皇太极刚想问什么,苏浅兰又连忙提醒他:“对了爷南绪现在是你的手下吧?您派他去,一定能够事半功倍南绪可是苏秦的亲弟弟,他们姐弟之间感情很好的”

“好都听你的”皇太极其实早有此意,但还是宠溺的刮了刮苏浅兰的鼻子,一脸佩服欢喜的神情,令苏浅兰好不开心。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八十一章只有一次

第二百八十二章 抢媳妇

第二百八十二章抢媳妇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天聪二年十一月,皇太极派多尔衮、岳托、萨哈廉、豪格各领军一万前往鄂尔多斯寻找苏秦和额哲下落,南绪随军策应。

年关渐近,天气寒冷,苏浅兰站在花园边上,瞧着园中梅花盛放,梅妍指挥着小宫女穿梭其中摘取梅枝,红梅映着宫女们粉色的旗装,看上去充满了活力,真是一幅好看的画面。

“好了这些就够了”片刻之后,苏浅兰微笑下令离去。

她是特地来采些鲜花回去装点关雎宫的,福临还小,小孩子不能用熏香,所以还是在室内放些鲜花的好,一来可以观赏,二来可以清新空气,三还可以刺激婴儿的视觉感官发育。

等宫女们都从花园退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拿了好几枝梅花,苏浅兰便带着她们往关雎宫走回去。

走到半路,正好碰到皇太极提早从前苑大政殿下朝回来,见到这鲜花美人成行赏心悦目的一幕,眼前一亮,便笑着迎了过来。

见了礼,苏浅兰又欢喜又讶异的问:“今儿这么早回来?”

皇太极脸上带着笑,左右望了一眼问:“十四弟福晋没有来?”

“没有啊布木布泰也是人家的媳妇了,哪能天天来”苏浅兰奇怪的问:“怎么了?爷找她有事么?”

皇太极摆摆手,神情古怪的笑了一下,低声道:“今儿蒙古那边有消息回报,十四弟艳遇匪浅呀”

苏浅兰睁大眼睛诧望着他,正要问个中详情,就见前方姗丹匆匆赶来,向她禀报:“格格阿哥醒了”

“哭了么?”苏浅兰忙问。

“没有,阿哥不好哭就是东张西望的,该是想额娘了”姗丹笑答,福临不爱哭,除非尿片脏或是肚子饿,因此人人都喜欢他。

“回宫再说”皇太极跟苏浅兰相视一笑,相偕而行。

回到宫中,就见阿娜日守在悠车旁逗着福临,才三个月大的福临已经奇怪的早早学会了笑,他那天真无邪的没牙笑容趣致之极,具有很强的感染力,见了他的笑容,没有任何人还能板着面孔不笑。

皇太极和苏浅兰走到悠车旁,他刚好收起笑容,仿佛天生就对母亲有感应,苏浅兰方靠近,他就立刻把脑袋转向了苏浅兰。

“好儿子看阿玛阿玛在这边”皇太极连忙伸出手去吸引儿子的注意力,福临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来,对他凝望了一瞬,好像看到了什么好笑的情景般,很给面子的大声笑将起来。

苏浅兰忍不住噗哧一笑,福临多数时候都是无声地展露笑容,可是他对皇太极就很不一样,每次也不见皇太极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就能让他咯咯大笑,这让她很是怀疑,皇太极的脸在儿子眼里是不是跟小丑一样好玩逗趣——当然这话她可没敢跟皇太极提。

皇太极自然没有想过自己的脸有什么问题,福临对他与众不同,让他大为得意,逗起福临来也是乐在其中。

这般玩乐了好一会,苏浅兰看看晚膳时间将至,便从悠车里抱起福临避到内间去哺乳,把皇太极交给了内侍去侍候他更衣净面。

福临吃饱之后没有多久又睡熟过去,苏浅兰这才腾出空来,坐到晚膳桌旁,皇太极喝着汤在等她,见她过来,才命人将几道她喜欢吃的菜肴从热盘里启出来,摆上了桌面。

吃得几口饭菜,苏浅兰想起皇太极之前说过的话,连忙问起:“爷,您刚刚说十四弟怎么?什么艳遇?”

皇太极摇头一笑,说故事般笑道:“事情是这样的,十四弟在前往鄂尔多斯的路上,驻扎在纳里特河畔。也不知是那儿的野雉太多还是怎么的,有天晚上,一只野雉误入他的营帐,躲进了他的榻内。”

“这也罢了没成想,第二天他们就碰上了林丹汗的窦土门福晋,阿霸垓博尔济吉特芭德玛璪在其部贝勒多尼库鲁克的护送下带一千户族人来投,向十四弟呈交了降表”

苏浅兰听得杏眼圆睁,呆望着皇太极都忘记了吃饭。这不就是原来历史上有名的野雉入帐,窦土门福晋自荐归顺嘛怎么男主角竟变成了多尔衮?难不成多尔衮就这般娶了那福晋?

“然后呢?十四弟就娶了那个女人?”苏浅兰急问。

原来历史上的多尔衮或许是因为得不到布木布泰的缘故,私生活方面非常放纵,以好色出名,她可不希望现在的多尔衮还会是那种男人。

皇太极哈哈一笑:“他麾下的将士倒是这般怂恿他的,让他娶了那个女人,这样,窦土门福晋的家产牲畜及其部民奴隶,就都是他的了不过十四弟却拒绝了这件好事”

苏浅兰暗地松了口气,从布木布泰嫁给多尔衮以来,她就一直担心多尔衮会像原来历史上那般好色滥情。

所幸多尔衮看来是真爱布木布泰,不但没有任何好色的绯闻,连先娶的侧福晋小玉儿都被他冷落下来。不过布木布泰也真是太贤惠了,反而劝多尔衮善待小玉儿,不要过于冷淡侧福晋。

忆起芭德玛璪艳丽丰韵的姿容,苏浅兰对多尔衮的拒绝大觉欣赏,看来男人都是一样的,得不到心爱的那一个,都会变成纵情酒色的坏蛋,得到了,多半就会变得专一起来。

“那后来呢?那位窦土门福晋怎么样了?”苏浅兰又追问下去,这个芭德玛璪当初可是贵英恰的帮凶来着,谋害过她的清白。

皇太极把手一摊:“还能怎么着,送到盛京来呗爷派了二哥阿敏还有巴克什希福等人前去接她,照她的意愿,就把她和她的族人安置到木湖尔伊济牙尔去驻牧……”

“木湖尔伊济牙尔”苏浅兰把这地名念了一遍,脸色微变,闷然不乐:“爷,那不是咱们的地儿吗?您要干什么?”

皇太极怔了一下,放声大笑:“啊啊爷明白了爷明白你的意思了小器包,你放心爷才不会看上她那点微薄的财产,因此收了她,就算她家底丰厚、美若天仙,爷也绝不会娶她”

苏浅兰被他取笑得面上发热,心下却欢喜之极,娇睨了他一眼,轻哼道:“不过是只野雉,爷若瞧得上眼,那也不妨养着”

“爷不上你的当”皇太极摇头大笑:“连野雉都看得上,那就是呆头鹅了爷可是凤,有凰之凤”

“臭美”苏浅兰无声地啐了他一句,粲然失笑。

谁也没有料到,这位窦土门福晋最后却是被二贝勒阿敏看上,向皇太极请了旨,把她纳去做了自己的侧福晋。

接下来的日子里,多尔衮、岳托等人又陆续接到了察哈尔各部来归的首领和林丹汗的一些妻妾,包括囊囊太后娜木钟,还有林丹汗另两位侧室福晋伯奇太后、俄尔哲依图太后及林丹汗的妹妹泰松公主等人。

这些蒙古女子,全都拥有数目不等的丰厚财产,人也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丽动人,她们的到来,让大金的诸王贝勒们欣喜若狂,随即在盛京掀起了“抢媳妇”的风潮。

苏浅兰对这场将女人和她背后的财产当作战利品来分割的盛事很是不以为然,别的女人她懒的管,但泰松公主跟她交情不错,她却是不希望曾经所嫁非人,在金顶白庙寡居了好些年的泰松公主再次尝到软弱被欺的滋味。

于是她便借着设宴招待归降蒙古贵女的机会,私下接见了过去曾交情深厚的泰松公主,打算为她作主,让她嫁给看上的人。

颇让她意外的是,泰松公主却是对年轻的贝勒们不屑一顾,反而看上了性子沉静内敛的大贝勒代善。巧合的是,她去向皇太极透露泰松公主这份心意的时候,皇太极告诉她,代善也看上了泰松公主,看来有些缘份真是早已注定,改变不来。

这般抢来抢去,闹了将近一个月,“抢媳妇”的风波才逐渐平息下来,最后剩下一个可怜的囊囊太后娜木钟,人虽长得漂亮,可惜性子鲁直不够机灵,财产又微薄,竟然成了没人要的女人。

虽然当初苏秦后来居上,夺了林丹汗第一大福晋的位子,但真正是最早嫁给林丹汗作嫡妻的,却是这位囊囊太后,从这意义来看,她的身份尊贵当在所有蒙古女人之上。

于是大金朝堂上,发生了令皇太极极度为难的一件事,几乎所有的王公贝勒们,都声口一致,劝他纳了这位囊囊太后。

当然众臣也不是想让这位囊囊太后取代宸妃的位置,不过是觉得皇太极后宫人少,让这囊囊太后充数而已,虽然她财产不丰,也美不过那位宸妃,但胜在她身份特殊,是林丹汗的嫡妻,娶了她,皇太极便可以拥有更为合法的借口,去接收林丹汗治下的一切。

由始至终对“抢媳妇”风波笑眼旁观,不插一手的皇太极,被朝廷众臣劝说得微微皱起了眉头,沉吟良久,拂袖而去,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走进了关雎宫。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八十二章抢媳妇

第二百八十三章 纳妃

第二百八十三章纳妃

穿越大清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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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皇太极委婉地说明了朝廷众臣的用意,和他身受的压力和为难,苏浅兰也轻轻蹙起了眉头。

这种来自集体的压力,苏浅兰也曾经经历过,大家共同做一件事,人人有份、人人沾染的时候,最怕的就是你自命清高,拿不出让别人信服的拒绝理由,在别人都有沾染的时候你非独善己身。

现在皇太极遇到的,就是这么个情况,一班王公贝勒分好处,几乎人人有份,偏偏皇太极这个大汗什么好处也没拿,这是要脱离他们呢?还是想让他们拿得心虚惶恐,总感觉小辫子被他揪着?

苏浅兰想得明白,皇太极作为这个集体的首领,代表的就是这个集体的利益,假若他不接受集体的意见,那就会显得太过特立独行,容易引起集体的猜疑,最终会被集体当成异己来排斥。

压力是个看不见的东西,可它却实在实在地压在人的双肩上,或轻或重,谁都有,但要说承受压力最重的,应莫过于帝王。

或许皇太极不在乎,他能承受,他有别的办法去反制群臣,但不可否认的是,最简单、最不费力的做法,还是顺应民意,纳妃。

被苏浅兰一言不发若有所思地凝望了片刻,皇太极暗叹了口气,故作洒脱地摊开手,哈哈一笑,道:“行了你也别为难了一点小事,爷想想办法,总归不能叫你心中难过”

“爷皇太极”苏浅兰上前一步,感动地投入他怀抱,双臂紧紧抱住了他的粗腰,将头靠在他的肩膊上,满心的疼惜。

皇太极宠爱她,她也不能只是享受,只要可以,她愿意替他分担肩上的重担,她不要他在本来就很重的压力之外,再添加因她而来的更多压力,她希望能给他减负,她要他轻松地活着,开心且快乐。

“这么高兴?那事情就这样定了明儿爷就去回绝了他们”皇太极莞尔一笑,回抱着她,只觉得为了她这份感激,做什么也值得。

“不”苏浅兰摇摇头:“爷,兰儿的意思是,您就依着大家的意见,纳了她咱们宫中女主子不多,多她一个,也不是养不起”

“嗯?你……同意?”皇太极意外瞪圆了双眼。

苏浅兰离开他的怀抱,秋波微横,悠然道:“谁那么笨,放着简单的办法不用,去想别的办法?大臣们不就是想要您带个头儿,他们才好安心享受么您照办就是了”

“可是——”皇太极摸摸鼻子,被她弄得糊涂起来。

苏浅兰原地转了一个圈子,一副天气很好所以心情不错的样子,从鼻子里哼着道:“只要某人记得他说过的话,自然就没关系啦”

“爷说过什么了?”皇太极一愣之后立即醒悟,伸手将和他擦肩而过的苏浅兰又一把拉了回来,从背后揽住了她,在她耳边笑道:“成只要是兰儿开的口,爷什么都依你你要爷去施美男计,爷也不皱眉头立马牺牲自己不过这回爷可不单为你守心如玉”

“怎样?”苏浅兰不信的哼着:“您还能守身如玉不成”

“有何不成爷说成就成”皇太极身上压力陡消,心情大好,见着苏浅兰掩饰不住的欢喜笑意,心头大动。

“话说回来,爷,您的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吧?”苏浅兰揶揄轻笑:“瞧您粗皮糙肉的,身子跟熊一样膀大腰圆,您凭什么施展美男计呀?也就兰儿,情人眼里出西施,以为您好看吧”

“这……爷有那么胖了么?”皇太极连忙往自己身上瞧,果然经过大半年的休养,西征回来时那副没有一丝赘肉的身板好像到处都肿了,看着可整整大了一圈,顿时自惭起来。

苏浅兰倒想不到他一个大男人,也会重视自己是胖是瘦,不禁噗哧一笑道:“好了我开玩笑的,您也不用太在意了,别人才不会管您一个大男人长什么模样呢他们看的,都是男人的权势地位”

“不成爷不要变成一坨肉爷要去征战,爷要去围猎,爷要……”皇太极嚷嚷着,突然抱起苏浅兰,下一瞬间便将她压到了榻上。

第二天清晨,苏浅兰带着礼物出宫去见囊囊太后娜木钟的时候,脸上仿佛还残存着受过怜爱的滋润之色,眼角眉梢都带着丝丝妩媚。

娜木钟盯着她凝望了半天,不可察觉地长长叹息,她还是那么清丽绝伦,那么炫目夺人,不如今已完全长开的她,比以前更多了一份魅人的风情,和一份教人打心底里敬畏的尊贵。

不过,数年前她夺走了林丹汗的全部注意力,如今却轮到自己去分享她的丈夫,这算不算是报应?娜木钟唇边勾起了一丝嘲笑。

苏浅兰也在打量着她,娜木钟过去就从来不是她的对手,现在看来还是一样,她心里在想什么,脸上都能找出痕迹来。

“咱们很快就是姐妹了过去的恩怨,还是不要放在心上的好你在咱们宫中,我保证不会再有任何人敢欺负你,你会得到过去所没有的安稳和宁静”苏浅兰对她微微一笑。

“娜木钟不敢一切全赖大妃照应”娜木钟倒也随着年纪的增长学会了不要再那么冲动莽撞,可惜她还是学不会听别人话里的刺,明知道苏浅兰说话带刺,可就是听不出刺在哪儿。

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级数上苏浅兰这次来也不是来对她示威或者做什么,只是例行公事走走程序而已,客套话说完了,也就起身告辞。

娜木钟将她送出院门,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虽然我处处不如你,但我会竭尽全力,好好侍奉大汗的”

苏浅兰顿住脚步,回过头来,一脸灿烂笑意的望住了她,点头说道:“挺好的想法就冲你这份心思,我和大汗一定会给你办个隆重的婚礼,一个——值得你缅怀终生的婚礼请好好珍惜”

说完了话刚要离去,旁边忽然跑出来一个五六岁大的蒙古小女孩,朝娜木钟跑去,边跑边唤:“额吉额吉”

娜木钟面色微变,抱着膝下的小女孩,眼睛却看着苏浅兰。

苏浅兰颇为意外的瞥了一眼那个小女孩,原来娜木钟身边还带着一个林丹汗的遗孤?这就难怪她这般美丽也没人肯娶了

抬头看到娜木钟一脸紧张,苏浅兰不禁微微一笑,向那小女孩多瞧了两眼,未置一词,便扬长离去。

娜木钟怅然松了口气,望着膝下的女儿,眉头却紧紧拧了起来,为什么自己那般说话,哈日珠拉也没有生气,反而许给了她一个隆重的婚礼?这实在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自然,没过几天,她很快就彻底明白了苏浅兰的意思。

婚礼果然是很隆重,摆足了娶侧妃的排场,参与婚礼喝喜酒的人,多得叫人看了眼花缭乱,贺礼更堆满了整个东宫侧殿。

娜木钟偷眼看着自己的新丈夫,暗地动心。之前只是在殿上远远的瞧过一眼,印象模糊不清,这番近看,才发现他不但体形高大,举手投足间威武生风,连眉目也透着一股雍容大气。

他沉稳从容,完全没有林丹汗那般喜怒无常的神态,他威仪天生,不像林丹汗那般全靠容易暴躁的狠厉气息来装点门面,而他眼神顾盼间的锐利和深邃,更不是常含猜疑且闪烁的林丹汗能及。

哈日珠拉真是好眼光难怪她能舍了林丹汗那般独此一份的钟意讨好,最后嫁给这位大金国汗,而大金国汗也并没有辜负她的眼光,一战便击溃了林丹汗这个昔日的草原雄鹰。

嗯,若说皇太极有什么地方不如林丹汗,那应该是他的酒量吧看他应付别人的敬酒,不是婉拒就是沾唇即放,一点也不像草原男子那般爽快,杯来必干,而林丹汗,可是个酒量极宏的男人。

不过……他是不是为了这新婚之夜,在控制自己的酒量呢?娜木钟转念一想,又暗自喜欢,她一定会像对哈日珠拉说的那般,好好地、好好地在他身下承欢,竭尽所能侍奉他高兴的

然而娜木钟唇边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收敛,夜深人去,皇太极终于面对着她的时候,却带着因笑了一天而僵硬宛如面具的神情,对她说了一句话:“你好好歇着吧朕还不累,先去书房处理些国事”

他,他竟然在洞房花烛的当夜,就悍然离开了他们的新房,连床也不上,衣衫也不解,就直接去了书房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会这样

娜木钟越想越不甘心,霍然起身。她是蒙古草原的女子,可不会因为害羞就静等着男人来追,她不介意主动出击,去勾引她的丈夫。

可是娜木钟很快又发现了一件事,皇太极竟然是天生神力,他不愿意做的事,她根本就勉强不了他

等她扎手扎脚被皇太极丢到床上,脑子里越来越眩晕的时候,她又再一次发现,自己在之前的合卺宴上,不知不觉已经被他灌下了太多的酒,她能清醒到现在,已经是她过人的酒量在发挥。

天色大亮,娜木钟终于醒来,却发现寝宫已是人去屋空,耳边只记起了皇太极最后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你不用在朕身上费功夫了朕娶你,就只能给你一个稳定安宁的生活,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八十三章纳妃

第二百八十四章 苏秦来归

第二百八十四章苏秦来归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盛京汗宫距离御书房不远的一处偏殿,多了一个布库房,皇太极每天都要赤着上身,在那里练上一阵搏击。虽然苏浅兰不介意,他还是希望自己的身体看起来年轻矫健些,而不是满身浮肉,未老先衰。

暂时没找到苏秦而回到盛京的多尔衮,成了他的陪练,往往布木布泰去后宫看望苏浅兰和福临的时候,多尔衮就在布库房陪他摔跤。

“好十四弟力气大有长进啊”皇太极赞了一声,先接住了多尔衮极为迅猛的一拳,瞅准时机滑向他的肩膊,用力一掰,立时将多尔衮身子扭得半空中打起旋来,往地下摔去。

多尔衮力气不及皇太极,反应却异常灵敏,立刻半空中一拧腰,脱离皇太极控制,倒翻出去,稳稳落地,重新摆下防御之姿。口中笑道:“八哥您天生神力,我可不敢跟您比力气可要说身法,兄弟我也不会妄自菲薄,您要摞倒我还没那么容易”

“是吗?”皇太极轻笑一声,再度虎扑而上……

“服了服了兄弟服了八哥您快松开”多尔衮夸张喊叫,揉着被皇太极摔痛的腰胯龇牙咧嘴哼哼唧唧。

皇太极哈哈大笑,论技巧他可不比多尔衮差多少,真比起来的话,所谓一力降十会,再多两个多尔衮一起上也要输给他。

兄弟俩走到场地边上一面休息,一面说起话来,皇太极接过内侍递上的汗巾,拍打着身上灰尘说道:“过完大年正月,只怕还是要劳动十四弟,再往蒙古鄂尔多斯走上一回”

多尔衮抹着额头的汗滴为难的摇头道:“林丹汗旧部对他们的苏秦太后和小汗王保护极严,要找到他们母子的下落,殊为不易”

“还记得嫁给代善二哥的林丹汗之妹,泰松公主么?”皇太极却是胸有成竹:“她给咱们提供了一些线索,应该对你有所帮助”

“哦?是什么线索?”多尔衮来了兴趣,正要问个仔细,忽然皇太极跟前的近侍达春匆匆奔进了布库房,神色激动地向两人打了个千。

“大汗禀大汗”达春跑得气喘吁吁,话也说不连贯了:“娘娘、东宫娘娘有喜了宸妃娘娘正在东宫……”

他的话还没说完,皇太极便大吃一惊,一把抓住他的前襟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怒声喝问:“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东宫……娘娘有喜……”达春吓得脸色刷白。

“不可能”皇太极瞪圆了眼睛,大吼一声,丢下达春猛然旋身就冲出了布库房,甩开大步朝东宫方向狂奔而去。

“大汗等等啊大汗……”布库房的内侍猝不及防,慌忙把皇太极脱下的外衣往怀里一抱,衔尾急追。

多尔衮摇摇头,同情的瞥了达春一眼,匆匆批上自己的外衣,也跟在后头向前方跑得飞快的皇太极追去。

“岂有此理这是怎么回事?”皇太极一边跑一边气急败坏的咒骂,什么大汗威仪、君主风范全部被他抛到了脑后。

娜木钟是怎么怀孕的?他婚礼那天努力保持清醒不喝醉酒,怕的就是醉后乱性,出什么事情来违背了他对苏浅兰许下的诺言可现在,娜木钟竟然传出了喜讯,这会让苏浅兰怎么想?

“千万不要生气不要误会爷可没碰过她……啊气死朕了”皇太极心都提了起来,满脑子全是苏浅兰伤心绝的模样。

要知道洞房那天晚上他大半个晚上都没能待在苏浅兰身边,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苏浅兰要追究起来,他可真冤啊

堪堪就要跑到东宫殿前,迎面就看到苏浅兰领着两行宫女,带着太医从东宫方向出来,看上去似乎很不开心。

“兰儿你听爷解释爷什么也没干”皇太极再也顾不得许多,冲上前去一把捉住苏浅兰双肩,急声辩白:“汗宫里,也并不是只有爷一个男人别的男人也可能会到汗宫来的比如说……”

他的手随便往后一指,刚追过来的多尔衮下意识一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回头飞速瞥了一瞥,又莫名其妙的掉回头来望住了哥哥。

“爷您干什么呢?大冷的天,衣服也不穿就跑出来了”苏浅兰吃惊火大的望着光赤上身的皇太极,见到布库房的内侍怀里抱着皇太极的龙袍,上前一把夺了过来,匆匆抖开裹上了皇太极的双肩。

“兰儿你别生气”皇太极沮丧地发现这种事真是百口莫辩。

“行了,您有什么话,回宫再说啊”苏浅兰不满的嗔望着他,低声提醒,他一出现,周围就要矮一大片,偏偏这家伙今天吃错药了,衣衫不整不说,还光赤着上身,真是不像话

跟着苏浅兰回到关雎宫,多尔衮感觉皇太极心情恶劣,哪里还敢多留,拉着还留恋在福临悠车旁的布木布泰匆匆告辞离去。

皇太极迫不及待的赶走所有下人,破天荒亲手倒了杯茶递到苏浅兰手里,低声下气地干笑:“兰儿,这事……它真不是爷干的要相信爷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可千万要冷静冷静”

苏浅兰翻了个白眼,无奈的问:“爷,您说了好几次不是您干的了到底什么事情,您没干呀?”

皇太极愕然,想想觉得达春应该没有胆子谎报喜讯才对,便艰难的说了半句:“那东宫娜木钟怀孕的事……”

苏浅兰望着他焦急委屈小心的神情,憋不住噗哧笑出声来,把皇太极笑得莫名其妙,好一阵子才道:“爷,孩子不是您的”

“兰儿你相信爷?”皇太极大喜过望,笑容方现,立刻回过味来,忙又惊诧的问:“你怎么知道?”

苏浅兰喝着茶,神态悠闲微笑不已:“娜木钟已孕一月有余,算时间,她成孕的日期早在婚礼之前二十天左右。太医说了,成孕这头三个月内,若是不顾一切强行圆房,胎儿多半就会夭折”

言下之意,娜木钟怀孕非但皇太极没有嫌疑,反而证明了他洞房那天半点也没有碰过她的身子,最是清白不过。

皇太极终于放下心来,转念又感到了一丝愠怒:“孩子不是爷的,那也罢了,想不到爷竟娶了个孕妇回来”

“不娶也娶了,爷还是多想想好处吧”苏浅兰笑着宽慰:“这孩子,多半就是林丹汗的遗腹子了,爷娶他的嫡福晋,不就是为了可以名正言顺收服察哈尔各部么”

“现在有了这孩子,您在名义上,更可以取代林丹汗了她若是生男孩,那您就是尚父,到时蒙古还有谁能再反对您?”

皇太极听得连连点头,替别人养孩子是很窝火,但如果这孩子能给他带来巨大的好处,那也还是勉强可以接受吧正觉得苏浅兰说话顺耳中听,苏浅兰下一句话便把他猛噎了一下。

“您什么也不用做,就平白多了个孩子这简直是买一送一,便宜啊”苏浅兰不无揶揄地取笑着,皇太极惯性之下,竟把头点了下去。

“兰儿你……”皇太极望着苏浅兰,真是哭笑不得。

解决了这事,皇太极又将注意力转到了蒙古草原,翻过年,元宵过去还没有多久,他就把多尔衮又派了出去,按照泰松公主给出的一些可能地点,前往黄河河套寻找苏秦母子的下落。

这一次,多尔衮没有让他失望,泰松公主也确实是为苏秦所信任,她所提供的线索极其有用,多尔衮没费多大力气就在托里图地方找到了苏秦母子和林丹汗察哈尔的残部。

其时的苏秦,已经被察哈尔残部奉为太后,她的儿子,六岁的额尔克孔果尔额哲则被奉为新汗。

找到他们的当天晚上,多尔衮派出南绪,高举着苏浅兰的亲笔信闯营求见。苏秦起先惊疑不信,等到亲眼见是自己弟弟无误,所有的委屈伤痛全都涌了上来,抱住南绪失声痛哭。

面对多尔衮三万大军,察哈尔残部自知不敌,又知道林丹汗嫡福晋娜木钟已嫁给皇太极,连同林丹汗的遗腹子,也成了皇太极的儿子,终于放弃顽抗,跟着苏秦母子一起投降归顺了大金国汗。

天聪三年三月,双方设宴,交换了骆驼、马匹、雕鞍、貂裘、琥珀、金银等物,苏秦更是让儿子献出了一方玉玺。

多尔衮察看之下又惊又喜,因这方玉玺上书篆字,底部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字样,正与自秦始皇起,辗转传于各朝各代,后与元帝共同消失的瑰宝传国玉玺的描述相符合

“大汗洪福非常,天赐至宝,此一统万年之瑞也”多尔衮大喜高唤,将此玉玺和苏秦母子一道,隆而重之地一路护送回返盛京,于大政殿上,正式将玉玺和苏秦太后献降书呈递给了皇太极。

皇太极哈哈大笑,重赏群臣,大会蒙古各部首领台吉。

漠南蒙古十六部四十九个大小首领齐聚盛京,向他送上了“博格达彻辰汗”称号,标志着皇太极终于完成了关外一统的大计。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八十四章苏秦来归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大清

第二百八十五章大清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这会是那传说中的传国玉玺?御书房内,苏浅兰手里捧着一方玉玺,神情疑惑的打量着。

眼前这方所谓的传国玉玺,的确是四寸见方,整个玉体呈现一种雪中带翠的颜色,看上去十分漂亮,底部刻着苏浅兰完全看不懂的文字,估计那就是所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篆文吧

“如何?可看出什么来了?”皇太极从案头的奏折中抬起头来,笑望了她一眼,神态之间不无得意。

整个大明朝,穷数百年之力,多方查找,都得不到这方象征皇权正统的玺印,他却得来不费吹灰之力这岂不是说,大明朝根本就不是天命所归的正统皇朝,而他才是真正承天受命的真龙天子?

苏浅兰疑惑一笑,脑海中却想起李循方来,他把梅妍派到公主府去做奸细,为的就是查访自元之后被带入漠北失踪的传国玉玺下落。并且在计杀公主额附贵英恰之后,他便基本上完成了使命。

难道他最后并没有得到这枚传国玉玺,或者说他得到的又是一件赝品,真正的传国玉玺,还是紧紧收藏在林丹汗手里,然后被苏秦得到,再献给皇太极——就是眼前这一枚么?

“爷,您等一下”苏浅兰放下玉玺,匆匆离去。

皇太极一下没把她喊住,莞尔笑着摇了摇头,又拿起几封奏折打开了批阅,读着上面众口一致要他将得到传国玉玺之事公诸天下,登基称帝的文字,心下真是说不出的受用。

没一会儿,苏浅兰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方形制古朴的白玉,将它往桌上一放,和皇太极新得的那枚传国玉玺并在了一起。

皇太极一见之下,眼珠子差点瞪出了眼眶,苏浅兰新拿来的那一枚玺印,单看表面,玉质便远胜传国玉玺一筹

但传国玉玺背上雕刻有龙纹螭钮,颇符合“天子玺,螭虎钮”的记载描述,而苏浅兰拿来的那一枚,顶部却是素面朝天,宛若祭坛,底座四边浮雕虎面纹,坡面浮雕玄鸟纹,远古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皇太极吃惊拿起苏浅兰那枚也是四寸见方的白玉玺印,握到眼前仔细一看,更是骇然:“这是木纹血丝玉”

“木纹……血丝玉?”苏浅兰奇怪的望了他一眼,老实说,她对珍宝玉器的鉴赏力实在不怎么样,什么木纹,什么血丝,她一概不明这方玺印是李循方放在密匣里由吴总兵转给她的,她当时疑惑之后,便置诸脑后,若非见到传国玉玺,也不会想起来做个比较。

“关于传国玉玺,史载文献曾说是,秦王取蓝田玉刻而为之”皇太极对苏浅兰简单解释了几句:“你拿来的这方玉,正是蓝田玉中的极品,玉中有血丝,有木纹,是为木纹血丝玉”

“啊?爷是说……”苏浅兰呆了一呆。

皇太极已迫不及待翻过印来,望着光滑无字的底部先愣了一下,又连忙找出把刻印的凿刀,朝那底部刮去。

苏浅兰像在看戏法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把那底部轻轻削了一层玉皮下来,原本光滑的底部竟然就出现了一片纹痕。

皇太极手下未停,吹去刮下的玉粉,哈上一口雾气,取来白纸铺开,立刻就沾着印泥,用力在纸上压出了一个四方大印。

苏浅兰看着那宛若林鸟般的花纹图案,不由皱起了眉头,苏秦献上的传国玉玺,那上面八个篆字她已经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个像图案多于像文字的印纹,她瞧着就更加糊涂了。

皇太极却呆望了图案片刻,才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宛若梦呓般对着她低声道:“兰儿你手上这方印,才是真正的传国玉玺”

“不会吧”苏浅兰傻了眼儿,直觉便予以否认。

“兰儿,你从哪得到的传国玉玺?”皇太极眼睛发亮,握住了她的双肩兴奋追问,大有非得到真相不可的架势。

苏浅兰哪敢说这是李循方私下给她的,只得拐了个弯道:“这是……我从兀浪哈长公主额附贵英恰手里得到的,当时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当是块不错的玉,就收藏起来了。”

“贵英恰?”皇太极愣了一下,仿似想到了什么,唇边不觉现出了一抹了然的笑意,垂下眼帘遮去了目中的醋意。

苏浅兰还是不能相信他的判断,难以置信的望着白纸上那花纹般的字印喃喃嘀咕:“这上面的鸟纹是字?您没搞错吧?”

皇太极失笑:“没错这就是秦朝的小篆,并且是秦统一六国,书同文、车同轨之前的文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

“那苏秦献来的这方玉玺?”苏浅兰快糊涂了。

皇太极捻起那方传国玉玺,哂笑了一下,说道:“真的在你手里,这方,自然便是假的”

“你知道它是假的,还那么高兴?”苏浅兰禁不住白了他一眼。

“呵呵”皇太极笑将起来:“虽然它是假的,可妙就妙在它是由林丹汗遗孀苏秦太后携其子孔果尔额哲进献的而世人皆知,传国玉玺自元帝退出中原后,便失踪于茫茫大漠。”

“你说这东西它就在爷的案头放着,除了司礼太监、爷,还有你,谁有机会见到?爷说它是真,它就是真”皇太极又拿起那张盖了印的白纸,轻轻一弹,笑道:“你这方印虽是货真价实,但这文字没有几个人认得,拿出去,说服力恐怕还不如那个假货”

“所以呢?”苏浅兰口里问着,心下却恍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为何李循方会把这方玉玺送给了她,而不是作为他的功绩拿去交差想来个中因由,也同样是“没有说服力”五字

“所以……”皇太极回到桌后,在御座前“刷”地转回身来,身上霸气尽显,自信地微笑道:“爷便用她这玉玺,登基称帝”

苏浅兰心头一跳:终于,要来了么?

皇帝他终于要称皇帝,而不是称汗了随着他改元建制,统治华夏数百年的大清一朝,也终将登上历史的舞台他的后代子孙,便在这大清的国号下,出现康乾盛世,还有那醉倒了万千读者的夺嫡时代

皇太极踌躇满志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满以为苏浅兰定要吃惊得跳将起来,震撼崇拜的望着自己,不料苏浅兰只是凝望着他,眼里有了然、有期盼,还有些神游物外,就是没有意外和惊骇。

这个女人,还真是与众不同不过……真正的传国玉玺竟然会在她的手里,真是叫人吃惊她在没人知道的情况下,携着真正的传国玉玺,就嫁给了他,难道,这一切都在冥冥中,有天授命?

苏浅兰晶亮的双眸上下打量着他,笑意在唇边慢慢漾开,充满了欣赏之意,皇太极,真的是很有帝王之相,龙袍穿在他身上,格外的有款有型,前世那些影视剧里演出来的帝王,就完全缺少他身上那种征战四方、久居上位而来的气息。

“兰儿爷是皇帝,你就是皇后正印了你命格中所谓‘贵主天下’的预言,而且只怕……爷还是因娶了你,才得到的这个帝位”皇太极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深深凝望着她娇美的眼眉。

苏浅兰摇摇头,对他的说话不予同意:“爷那些无稽之谈,您也相信?不管您有没有我这个妻子,该是您的,就跑不掉哪怕需要您付出更多年的努力,但您最终也一定能够成为皇帝毋庸置疑”

是的,在原来的历史上,皇太极远没有像如今这般走得顺利,他没有得到努尔哈赤的遗诏,在跟他一样强势的其他三位贝勒面前,不得不低头接受四贝勒并坐共治的尴尬局面。

为了使得政令一致,为了实现他和努尔哈赤共同的一统目标,他不得不花费数年的力气,去对付其余三大贝勒,从他们手中一一收回汗权,才使得他抬升汉人地位的愿望得以逐步实现。

由于内耗,他错失了发展火器和抢夺战场先机的机会,眼睁睁看着袁崇焕用明朝惊人的财富,将宁远锦州的城防加固又加固,打造成金汤之城,不得不运用反间计,才将宁锦防线瓦解于明朝内部。

而对明作战的累累失利,又间接拖垮了他的战备,拉了他征服蒙古林丹汗的后腿,令他不得不亲征再三,方才得竟全功。

他努力挣扎在一堆令人焦头烂额的事件中,那个时候,他的身边可没有哈日珠拉连布木布泰都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看哲哲那副并不怎么爱他的模样,能提供的帮助也是有限。

可他还是完成了他的目标,他还是登基称了皇帝,那该是怎样的孤独和坚持,才能造就的功绩啊

苏浅兰心生怜意,伸臂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将脑袋靠入他的肩膊,她庆幸这个穿越,不仅让她找到了心中所爱,也由此改变了皇太极的生命,他不再孤独,并且,他的路走得更加地顺利

感受到她的浓浓的情意,皇太极面上现出了幸福的微笑,回拥着她,在她耳边商议着问:“那兰儿你说说,咱们用个什么国号好呢?”

苏浅兰正浸在温柔乡中,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不是大清么?”话刚出口,随即醒悟,连忙紧张抬头望住了他。

“大清?”皇太极却眼睛一亮,念了两遍,随即拍板定了下来:“不错啊大清好名字咱们的国号,就是它了”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八十五章大清

第二百八十六章 蹂躏四方

第二百八十六章蹂躏四方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天聪三年四月十一,皇太极在盛京汗宫大政殿举行登基大典,改国号“大金”为“大清”,改年号“天聪”为“崇德”。

同一天,皇太极接受汉臣范文程建议,确定自己的汉文名为爱新觉罗皇太极,并将博尔济吉特哈日珠拉册立为后,汉文名海兰珠。

此外还册立了两位侧妃,一是东宫麟趾宫贵妃娜木钟,二是西宫衍庆宫淑妃叶赫那拉氏,苏浅兰仍居中宫关雎宫。

瞧着册立诏书上的汉文“海兰珠”三字,苏浅兰好不感慨,兜兜转转还是得到了这个汉文名字,不过,此海兰珠已非彼海兰珠,彼海兰珠碍于上头有个姑姑先当了大妃,只好委居其下做个贵妃。

虽然是后宫一人之下的副后,毕竟不是真正的正宫,而她抢在哲哲荣升大妃之前以继福晋身份嫁入贝勒府,却是巧妙跳过了辈分的鸿沟,终于压哲哲一头,先做大妃,继而顺理成章当了正宫。

皇太极登基称帝,这在大清可是一件大事,可算是普天同庆、君臣同欢,登基之后,他还要接受群臣祝贺,还要祭祖祭天,种种仪式,都要照足了历代汉人君主的排场和做法去做。

可惜这场面,苏浅兰却是看不到了,身为后宫之首,她可没法效仿某些穿越女那般,乔装改扮跑到外头去凑热闹,亲眼目睹皇太极登基称帝的那番风光,只能安坐后宫,接受妃妾们和命妇们的拜贺。

参拜之后还要赐宴,饶是苏浅兰不怕喝醉酒,几圈子敬酒兜下来,也是喝得她肚子发涨,见酒反胃。

等到终于宴罢歌终,人皆散去,回到寝宫内的苏浅兰已然累得筋疲力尽,直到泡了热水浴回来,又接受了梅妍一通按摩,她才稍微恢复点精神,管不得皇太极尚未回来,便自个儿瘫倒榻上。

正要迷糊睡去,皇太极喝得红光满面的回到了关雎宫,匆匆洗漱更衣之后,便赶走宫中下人,跳到床上伸臂抱住了她。

“爷快睡吧折腾一天,够累人的了”苏浅兰真是怕了他,自己累成这样,他倒是挺亢奋,看来当皇帝真比吃什么兴奋药都管用。

“兰儿海兰珠这个汉文名字,你喜不喜欢?”皇太极倒是没动她,只是抱着她说话,心中的快乐,只想有人陪他一起分享。

“嗯,喜欢但海兰珠这名字,莫非还有什么含义么?”苏浅兰睁着朦胧的双眼,疑惑的问了他一句。

“兰儿的兰,自不用说,珠字,取自你的原名哈日珠拉”皇太极颇为得意的解说:“此外,爷记得你说过,你是一条大鱼,很大很大的鱼,只有海洋才能令你生存,江河湖泊只会令你窒息所以爷便赐你一个海字,你就是爷养在海里的哈日珠拉,爷的兰儿”

苏浅兰眨了眨眼睛,从来没有想过海兰珠这个名字可以这样来解释,那么自己一直唤他皇太极……

想到这,苏浅兰忙忍不住问:“爷,您的汉文名字皇太极,该不会是您自己确定的吧?”历史上,皇太极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始终是众说纷纭,记载不清,不过主流历史学家比较认同的看法是,此名字是汉臣为讨好他而捏造出来的。

依据是他的名字阿巴海,有天赐之子的意思,努尔哈赤把他看作是自己最珍贵的儿子,那在汉人眼中看来,努尔哈赤早就有立他为太子的意思,他就是皇太子,固取谐音,定汉文名字为皇太极。

这种说法,苏浅兰一向觉得极度缺乏说服力,取谐音,就应该取读音跟“阿巴海”三字一样的,怎么却是按照皇太子这个称号来取谐音名字呢?说是汉臣谄媚,也说不通皇太极从来没有当过一天太子,他是直接当上大汗的,给他皇太子的尊荣,有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叫皇太极,这得问你才是啊”皇太极低头看着她疑惑的眼睛,莞尔一笑:“爷第一次见你,你便给爷送上了这名字爷还想问你呢皇太极是什么意思?你这么喜欢用这名字唤爷”

“因为……这……”苏浅兰哑口无言,她来自后世,知道他的汉文名字叫皇太极,所以就这般叫他了,可是这要怎么解释才通?

“说啊皇太极,是什么意思?”皇太极笑着追问。

苏浅兰的汗都快下来了,拼命的想辄,才勉强的说道:“因为……因为……兰儿还没见过您之前,先认识了个朝鲜的人,他把您称作‘黄台吉’,那兰儿觉得叫起来比阿巴海顺嘴,所以就……这样了”

“黄台吉?”皇太极诧异的皱起了眉头:“朝鲜人是这么称呼爷的吗?爷什么时候姓黄了?爷也没当过台吉,一直就是贝勒啊”

“朝鲜人就是这么不靠谱的了”苏浅兰怕他深究下去,连忙结束这个话题:“算了算了兰儿也唤惯了,您就不要改了吧?”

“当然不改爷从今儿起,就是皇太极了”皇太极坏笑两声道:“爷就喜欢听你情不自禁的叫,皇太极皇太极哈哈”

苏浅兰面上大热,羞嗔地连连朝他结实的肩膊上狠捶过去。

“话说回来,这个朝鲜,还真的是不靠谱”皇太极跟她笑闹一阵,神色又冷下来,哼声道:“今儿是爷的登基大典,看在朝鲜与我大清有兄弟之盟的份上,便允其使臣上殿观礼拜贺。谁曾想,这些个朝鲜的使臣竟是给脸不要脸,硬是不肯对爷行三叩九拜之礼”

苏浅兰一天都在后宫,还真不知道前殿发生过这样的事,不由关切的抬起头来望住了他:“爷,那您不是很生气?”

“生气自然生气”皇太极嘴里说生气,脸上却浮出了算计的笑意,沉沉的道:“你常说朝鲜的人讨厌,爷现在也很讨厌他们就冲他们使臣今日的表现,爷不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他们就不知道爷的厉害看还有谁敢小瞧爷这大清的皇帝”

皇太极从来都是个行动派,做了再说的事情就有很多,更不要说出口的诺言,他是言出必践。

经过了几个月的筹备,他便再度对朝鲜宣战,于十二月率军亲征,渡鸭绿江,兵锋直指朝鲜王都汉城,朝鲜国王李倧望风而逃。

皇太极率军步步紧逼,追到南汉山城驻营。第二年正月,李倧请降,奉清国正朔,向清帝朝贡。皇太极于汉江东岸三田渡设坛,举行受降仪式,确立了清同朝鲜的“君臣之盟”。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八十六章蹂躏四方

第二百八十七章 蹂躏四方(补)

第二百八十七章 蹂躏四方(补)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不知不觉中,福临已一岁多,刚刚学会走路的他,每天都走得起劲,不知疲倦地在花园中晃来晃去。

苏浅兰真是佩服他的精力,那么小个人儿,居然能把一大票紧跟在他身后的丫鬟嬷嬷们折腾得叫苦连天。

更让人叫绝的是,硕塞、高塞、叶布舒那三个只比他大两岁的孩子都很喜欢他,经常为了谁谁谁能亲他一下、抱他一下,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互相争抢,而他却淡定得像个小大人般,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苏浅兰便亲眼看见,硕塞和高塞两个暗地联合起来,先把叶布舒给打败了,再互相比石头剪刀布,高塞胜出,第一个冲上来,把他最喜欢的玩具风车给了福临。然后是硕塞,把他的木刻小刀献给了福临。

被排斥在外的叶布舒望着自己手上的糖人有点犹豫,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紧跟在硕塞后面把糖人送给福临,那他就能跟那两个兄弟一样,也得到福临可爱趣致的笑脸和抱抱。

叫人想不到的是,福临看看手里的风车和小刀,又看看叶布舒手里的糖人,竟主动走上前去,把风车塞给叶布舒,换走了他的糖人。回过头来,看看硕塞,又看看高塞,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把小刀递给了高塞,然后便走回苏浅兰身边,将糖人塞进了自己的嘴巴。

叶布舒早就眼馋高塞的风车,这下福临把风车给了他,他自是乐得举起风车奔跑玩耍起来。

高塞得了小刀,虽然感觉不如自己的风车,但在他看来,这小刀等于是福临送给他的礼物,也是非常开心。

可怜硕塞两头落空,仗着自己牛高马大些,便动手扑向高塞,抢回了自己的小刀。高塞跟他本是同盟,不想和他争,便扑向叶布舒,也要抢回自己的风车。

叶布舒打架不如这两个兄弟,嘴巴却是会说,一面跑着躲,一面据理力争,说风车不是他抢来的,是福临跟他换糖人换来的,高塞不能胡乱抢他从福临手里得到的东西。

高塞听他说得有理,想到小刀也是福临送给他的,硕塞没有理由抢回去,当即转换目标,又跟硕塞抢起了小刀。

硕塞认为小刀属于他,福临是用风车跟叶布舒换糖人,跟他的小刀没关系,只不过福临太小,记错了人,本想还刀,却还错了人,所以高塞应该把小刀还给他。

三个孩子又是争辩又是争抢,在花园里互相追逐打闹起来。福临则美滋滋地吃完了糖人,带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背着手旁观。

苏浅兰将这一幕从头到尾的看在眼中,笑得肩背直抽,可惜福临太小了,还只会说简单的短句,没有办法跟他问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是故意的,还是真忘记了小刀的原主人是谁。

相比于三位年龄跟他最接近的哥哥,福临更喜欢小姐姐敖汉,不过敖汉从小在叶赫那拉氏身边长大,跟妹妹马喀塔更亲近些,她来看福临的时候,身边常常带着马喀塔。

福临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去抢敖汉随时带着的布偶娃娃,玩上一会便塞给马喀塔,然后爬上敖汉的背,让这个小姐姐背他。

马喀塔也很喜欢让敖汉姐姐背她,可是她更喜欢敖汉的娃娃。其实只要她开口索取,敖汉也会把娃娃借给她玩一会,但她天生就不会索取想要的东西,不如福临,看中就会动手抢。

好在福临抢到手的娃娃,不用马喀塔开口,他就会主动塞给她,所以马喀塔也很喜欢跟着敖汉来看望福临,虽然会被福临抢走敖汉姐姐,却可以得到她一向心仪的布偶娃娃。

苏浅兰把福临弄出来的这些事告诉皇太极,皇太极也乐了,可他看到的不是福临的有趣可爱,而是福临的天生腹黑,得意洋洋的笑道:“福临不错不愧是咱们的儿子帝王权术无师自通啊”

“这么小的孩子,您就说他会权术?爷,您对他的期望也太离谱了吧?小心将来会被他气得不轻”苏浅兰摇头不已。

皇太极哈哈大笑:“不会不会福临如此肖爷,喜欢什么就去抢,爷高兴还来不及,怎会生他的气?”

苏浅兰无语的暗翻了他一个白眼,的确这两父子都是一个德性,什么东西喜欢了、看中了,不择手段就想抢到手,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

“那您今儿抢到什么了那么高兴?”苏浅兰忍不住刺了他一句。

“嘿嘿”皇太极丝毫不以为忤,一脸得瑟的道:“还记得前些日子北边索伦之乱吧?爷派兵马占了整条黑龙江流域,那的部族全都怕了今儿个精奇里江多科屯的达斡 尔头人巴尔达齐率先来投,爷把宗室女儿嫁给了他,以示恩宠,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多的人来投”

“爷,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容易屈服于您的”苏浅兰真是看不得他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嘴脸,再泼他一瓢冷水。

“这话也不错”皇太极点着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却是自信之极:“那个流窜在雅克萨、呼玛尔一带的博穆博果尔所部,就是个冥顽不灵之辈可你看着吧他不是爷的对手,要么他就逃到极北苦寒之地永远不要回来,要么就迟早被爷的大军擒获”

“届时,贝加尔湖以东、外兴安岭以南、乌苏里江至鄂霍次克海的广阔地域,便从此归属于爷,成为我大清朝的疆域”皇太极说到最后这句,那气势简直就是俾睨天下,踌躇满志。

苏浅兰很喜欢看他这副强者的模样,自信的男人本就迷人,真正做出了大成绩的成功男人更值得欣赏,可她也不希望皇太极太自傲,便又说了一句:“爷,您再厉害也好,都不过是陆地上称王,您的八旗子弟到了海上,估计全都是喂鱼的料”

皇太极脸色一垮,闭上了嘴,可没一会儿,他又恢复了那副精明充满算计的神态,笑眯眯的道:“成你等着瞧吧爷早晚也会打造出一支海上的精兵,就巡弋在……南边疆域那漫长的海面上”

苏浅兰不由心中一跳,皇太极终于透露出了他对大明疆域的觊觎结合他前些日子以练兵为由,派多罗郡王阿济格率军入关,到延庆,入居庸,取昌平,逼京师的举动,她心中有了一丝明悟,皇太极这是在试探大明的军事实力,他,就要向大明挥刀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内忧外患

第二百八十八章内忧外患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崇祯三年,陕西大旱,米脂地区民众首先揭竿而起。没几年,各地相继出现大灾大害,越来越多的饥民加入到起义的队伍之中,星星之火四处蔓延,逐渐连成一片,声势日渐隆起。

各种各样的奏折奏报朝廷,堆积到崇祯皇帝案头,每翻开一折,看到的全是坏消息,缺饷少粮、镇压失利、灾荒依旧……

“哗啦啦”崇祯皇帝一阵心烦意乱,袖袍一扫,将案上的奏折全都扫落在地,重重一拳砸落在桌面上。

他才刚刚拿下宦官之首魏忠贤,连同宫中跟他里应外和的客氏势力也连根拔除,东厂锦衣卫这直属皇帝的利器也刚刚握进自己的手里,正要把反对他的一切异己扫除干净,好让政令通达,逐步实现他的强国理想,没成想,天降灾害,生生拖住了他的后腿。

难道……关外那鞑子皇帝得到的竟是真正的传国玉玺?难道得其玉玺的人真有神助,失其玉玺的人必受天责?

崇祯神色阴沉,心头滴血,数年前将娶侧妃时,那钦天监对他说过的话,又一次浮现脑海,挥之不去:此女命格奇特,得之则气运昌隆,福泽绵长,失之则帝星黯淡,噩运难绝……

当时的他,对这些玄而又玄的说法只是听过便算,并未往心里去,这位来自锦衣卫田指挥使家的姑娘,在他眼里看来,不过是想要自抬身价,才买通了钦天监危言耸听,以期得到他的重视。反正她就要是他的人了,那么自己自然会是气运昌隆的那一个。

可没想到事实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这位奇特美丽的姑娘,终于离奇遭劫,从此下落不明,生死难卜他竟是没能将她得到

“无稽无稽之谈”崇祯躁怒的拍着桌案,不知是在向谁斥责,但可恨的是,他偏偏赶不走自己内心的怀疑。

宫里的太监战战兢兢闪缩在远处,也不敢马上过来收拾满地散落的奏折,崇祯不同前朝天启皇帝,天启皇帝好木工活,性子较平和,对宦官太监十分宽容,得罪他不会有什么大难。

崇祯皇帝就不同了,这位皇帝喜怒无常,对人好的时候好得要命,可若翻起脸来,杀人却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过了许久,崇祯胸中的怨气才稍稍压制下来,正要吩咐太监把奏折都捡起重新批阅,外头一名太监慌慌张张扑撞进来,手里高举着一份密折:“皇上皇上八百里加急线报”

崇祯本已焦头烂额,听他这样一喊,差点跳起来就要杀人,凶狠的目光在那太监身上死死瞪了好一会,才夺过密折,展开阅读。

不看还好,这一看,他却是真正的跳了起来,神色剧变:“什么?陕西乱民突然南下,奇袭中都凤阳?掘……掘皇陵……并焚毁之凤阳……皇陵那是……那是我大明,龙兴之地”

龙兴之地,明开国皇帝埋骨所在,风水学上,那就是一条龙脉,可养帝王,可兴江山数百年,一旦有损……

崇祯遍体生寒,差点昏厥过去,风水之说,他可以不信,但老祖宗却是笃信不疑,若使他可以将皇位安然移交下一代还好说,如果不然,却叫他有何面目跟老祖宗黄泉相见

颓然呆坐了半晌,崇祯才渐渐回过气来,瞥了一眼旁座的司礼太监,神情木然,声音低沉沙哑的吩咐:“拟旨,着洪承畴领精兵四万,督剿西北,卢象升亦领精兵四万,督剿东南……”

“是”太监心头暗震,却是不敢多发一言,颤着手指将圣旨草稿写下,迅速阅览无误,匆匆将之递给了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唇角勾起一抹冷然自嘲的笑意,忽然再度开口:“再拟,朕以凉德,缵承大统,意与天下更新,用还祖宗之旧。不期倚任非人,遂致虏猖寇起……”

司礼太监才默下几句,便吓得脸色刷白,抬起头来,惶恐的颤声问:“万……万岁这是……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呀”

崇祯皇帝神情惨然,喉结滚动,不耐烦的丢了一句:“你就照朕念的写下来祖陵被掘,龙脉重创,非下罪己诏,朕不能对先朝众皇有以交代不能对天下臣民有以交代”

司礼太监跌出座位,爬到崇祯面前跪拜不起,口称“万岁慎重”,就是不肯起身去替他撰写罪己诏。

刚刚铲倒了魏忠贤一派专权宦官的崇祯,最恨就是宦官太监,可眼下见到这司礼太监冒死也不肯抄写罪己诏,对他的拳拳维护之意跃然面上,不由心中感触,只是望住了他默默出神。

没过片刻,六部侍郎循例上殿呈交奏折,见到眼前一幕,神情微凛,竟是定住了迟迟说不出话来。

“何事?”崇祯皱眉抬起头来主动询问。最近烦心的事情太多了,连祖陵都被焚,再坏的事还能坏到哪里去,那也不在乎再多几件。

“兵部有奏报……”那侍郎察言观色了好一会,深吸口气豁了出去,尽量声音平稳的上奏:“关外鞑子再度叩关南下,领军者是鞑子的睿亲王多尔衮,兵锋直指济南,战线两千余里,克我济南府城暨三州五十五县,劫掠人畜四十六万是征是抚,求万岁定夺”

崇祯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内乱未竟,又遭外敌他是该先安内后攘外,还是该驱逐外敌,回过头来再收拾国内的乱局?

不剿内匪,祖陵被掘被焚这口气万万吞不下来,可若是先集中精力对付内乱,却又有亏明初以来朱氏子孙“天子守国门”的誓言。对内匪的仇恨,与对关外铁骑的戒惧交替煎熬,令崇祯进入了两难境地。

两线作战?过去国库充盈、各地没有荒灾的时候,或许可行,但现在,他该怎么办?应该舍弃哪一头?重视哪一头?

思虑良久,崇祯还是难以决断,只得对那侍郎说了一句:“明日大朝着文武百官齐聚金銮殿,共同商议应对之策”

崇祯满以为文武百官加起来百多号人,不能拿出一个妥帖稳当的好主意,起码也能帮助他决断究竟是先安内还是先攘外。然而眼前分立两派的群臣激烈争辩,却令他大失所望。

主安内的,和主攘外的,其人数和影响力竟是势均力敌,讨论了一整个上午,仍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反而吵得崇祯耳朵生疼。

全都是一群吃干饭靠不住的侫臣崇祯听得一肚子气,最终拂袖而去,独自到了武英殿,孤独长坐。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殿内黑暗下来,太监点燃灯烛,他才仿佛活过来般,慢慢想清楚了一些事。

关外的大清朝,它一直就在那儿,虽然袭扰不断,却都是劫掠一番即退,不见有更大的动作。而各地的乱民,不过是逼于灾荒,走投无路的难民,只要剿抚得当,应该就能镇压下去。

天子当守国门,不教外敌入侵,但拍出去一巴掌,总不如先收拢五指,握紧了拳头再轰出去力量更重与其两线作战,疲于奔命,不如先安定整个国内局势,再集中力量对付外敌

崇祯点点头,自觉想得明白了,忙唤来司礼太监,命他去把锦衣卫收集的各地叛军乱民相关奏报全部挑选出来,送到自己案头,他要挑灯夜读,仔细寻摸出一条最合适的征抚之道。

司礼太监心疼的望着眼前这位虽然性情刚愎,但勤政自律远胜前几任皇帝的年轻的万岁爷,老眼微红,但使崇祯承位于百年前,如此励精图治,大明又何至于今日之祸患

崇祯可不会去注意一个太监的神情,他一旦投入工作,就是心无旁骛,整个眼里,全是一堆堆的相关资料和奏报。

忽然,一段文字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段关于陕西乱民的情报,奏报上指出了这股乱民迅速扩张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这股乱民,悍然提出“均田免赋”的口号,以此拢住了大量的民心为其所用。

“均田免赋”崇祯默念着这句口号,愤恨得一拳砸在案上:“均田均谁的田免赋如何充盈国库?国库空虚,如何养百万将士?如何修筑城墙?如何抵御外敌?”

“无知小民,只想着自身蝇头小利怎不想,边关百万将士,粮饷何来?没有粮饷赋税,兵甲何来?谁人为守家卫国而卖命?”崇祯气得险些吐血,可就是没有办法对天下所有愚民耳提面命,叫他们都知道赋税不能免均田免赋它就是一句骗人的口号

气了半天,崇祯怒极反笑,开始在如山的情报奏折中搜索起来,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妖孽之才,居然想出了这样绝的主意,想出这样一个足以令无知百姓飞蛾扑火般积极响应的口号来。

由于资料都集中起来,崇祯又基本上都速览过一遍,很快就找到了相关的一封情报,查出了这句口号的来源。

一个名字跃入眼帘,崇祯充血的眼睛瞪着眼前这个名字,眼角狠狠跳动起来,咬牙切齿地,将这名字念了一遍:“李、自、成”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八十八章内忧外患

第二百八十九章 倩影

第二百八十九章倩影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直隶官道上,几辆华丽的车子在两队官兵的护卫下驰过满目疮痍的荒野,日夜赶往天子帝都。

一名丽人神情沉重的放下窗帘,长长叹了口气,低声道:“之前听闻北地大旱,长江往上,赤野千里、饿殍满地、民不聊生,总觉得那番情景教人难以想象,却原来真是……”

“小姐”丽人身后的丫鬟出言宽慰:“这京城是天子的住处,繁华却也是远胜别的地方,等您获得万岁爷的赏识,每天照样锦衣玉食,日子可比您过去要奢华得多您管人家做什么呀”

丽人眉头轻轻蹙着,天下大事虽然不是她们这样妇道人家该管的事,可她还是禁不住想要向天祈祷,愿这天下的百姓,日子都能好过些:“不管是谁,只要他能平定安稳这天下,我,愿意侍奉他”

丫鬟听到她这句低语,吓得吐了吐舌头,连连摆手道:“乖乖我的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那什么闯王,不过是乱党贼匪来着平定天下,最后还不是得靠当今万岁爷”

丽人哼了一声:“乱党又如何你见过这般厉害的乱党么?年初他在襄城打败朝廷大军,杀了陕西总督汪乔年之后,听说前些时候他又第三次包围了开封,若说他不厉害,那就是朝廷的大军太渣了”

“小姐小姐你……”丫鬟吓得连连摆手。

丽人噗哧一笑:“好了好了不说了瞧你那胆子小的,到了宫里头,我自有分寸,不会惹事的”

丫鬟一听,欣喜的连连点头。

“不过……迎闯王,不纳粮百姓当中,这位乱党魁首的口碑真真不错呢”丽人话头一转,又感慨一句。

“嘤……”丫鬟呻吟着,无力的昏倒在车座上。

皇宫武英殿内,崇祯皇帝难得的没有在批阅奏折,而是面对着桌上的一幅画像在戚然呆坐。

画中,是位妙龄的美人,醉卧在海棠花侧的石凳上,面染桃花,媚眼如丝,身上有股说不出的迷人韵致。

“海棠海棠想不到连你……也弃朕而去”崇祯的手指轻轻抚过画上美人的脸,哀伤长叹。

画中之人,田氏海棠,原锦衣卫指挥使田弘遇之女,便是当年准侧王妃失踪之后代嫁之人,后晋升为皇贵妃,成为崇祯最爱之人。可是崇祯自己也分不清楚,他究竟是喜欢田贵妃本人,还是在下意识中,早已将她当作了另一个人。

可没想到,田贵妃竟是一个短命之人,活不到三十岁,就于上个月前因病撒手人寰,这跟失踪的准侧王妃带给他的打击有何区别

正自哀伤,忽觉殿前人影闪过,崇祯不由冷喝一声:“何人?”

“万岁禀万岁”一名太监连忙奔进殿来,躬身奏报:“国舅爷田大人殿外求见,言有好礼进献”

崇祯面色稍见缓和,卷起画像淡淡说了一句:“宣”

一名身体瘦削、眼眉带厉,走起路来又颇有武人风范的中年男子缓步而入。他抿着薄薄的嘴皮先挤出一个谄媚笑脸向崇祯见了礼,才直起了腰,语气体贴地道:

“臣闻知贵妃去后,万岁爷跟前无人侍候,心中甚是挂牵,今从江南回来,特为万岁寻来几朵解语花,盼能稍慰圣心,还望万岁爷笑纳,勿使再为贵妃仙逝感怀忧伤”

崇祯对他微微一笑:“国舅爷有心了”

“能为万岁爷分忧,是臣所当为”田弘遇看崇祯没有一口回绝,心中欣喜,连忙将手掌一拍,回头召唤:“来啊上殿见驾”

很快,数名少女便在太监的接引下袅袅婷婷走进了武英殿,一字儿排列在崇祯案前,齐声拜称:“叩见我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那莺声燕语听入耳中,真是异样动听。

“免礼平身”崇祯微笑起来,他虽然不好女色,这一刻也觉得整个武英殿都仿佛亮堂了许多,沉闷空气为之一清。

“万岁容臣为万岁介绍一番”田弘遇感觉出崇祯心情好转,暗喜得计,连忙从头到尾的将这排美女一一指点过去。

“这位是金陵杨宛,尤善诗词这位是秦淮顾秦,舞技无双这位……”田弘遇忽然故意的顿了一顿,才面现神秘地接了下去:“……是苏州陈圆圆,昆曲曲艺名冠江南……”

崇祯本是不想拂了国舅爷的一番好意,便随意的应酬一番,可是等他顺着田弘遇的指引看到那第三位丽人时,却陡然间如遭电击,神色一变霍然起身,死死的瞪住了那名丽人。

“是你?”崇祯脱口而出,深埋心底的记忆在这一刻狂涌而出,多年前,那当街拉着小乞丐不让他涉险的美貌小厮、深宫大内,赫然成为偶人摆上皇兄案头的小美人儿、新婚在即却离奇失踪的准信王侧妃……忽然跟眼前的丽人重合到了一处

“万岁爷民女,陈圆圆”丽人也怔了一怔,不明白崇祯皇帝何以独对她反应异常,惶恐的连忙躬下身去,颤声行礼。

“万岁爷万岁爷”田弘遇轻声将崇祯皇帝唤回现实,叹笑道:“想臣当初惊见此女,也是骇了一跳万想不到天下竟有貌相如此酷似之人若非年岁相差实在太大……嘿嘿臣顾不惜付两千金,方得此女进献万岁,以搏万岁爷惊奇一笑”

崇祯对他的解说宛若未闻,只是怔怔凝望着陈圆圆,思潮起伏,百感交集,好半天才梦呓般念了一句:“陈圆圆?”

“是民女在”陈圆圆心如打鼓,大气都不敢透。

“岁月如梭,那人若在,也快三十了”崇祯望着眼前这约莫才十七八岁的丽人,一颗心忽然慢慢沉了下去。

前有代嫁的田海棠,后有相貌酷似的陈圆圆,这是什么意思?这有什么用?总归不是她难道自己堂堂天子,就只配拥有这些赝品么?那正品何在?何在?她是生?还是死?她可尚在这人间某处?

心的深处没来由狠狠抽了一下,崇祯猛地拧过头去,擦着陈圆圆身旁大踏步往殿外行去,口中冷冷的道:“朕之侧妃,姿容岂是人间脂粉可以比拟她雍容高贵胆气过人,如天之凰”

田弘遇吓得一跳,慌忙跪了下去:“臣……臣该死”

“这些丽人,你领回去,朕之宫中,不留莺燕”崇祯在殿门处顿了一下,抛下最后一句,拂袖而去。

数道目光齐刷刷投注在陈圆圆身上,有惊疑、有妒恨、有埋怨……陈圆圆只感到无辜之至,她做梦也未曾想过入京面圣会是这样的结局,原来田国舅把她买来献给皇上,是因为她长得像某位侧妃?

雍容、高贵、胆气过人、如天之凰崇祯皇帝一口气竟用了这么多充满赞誉的形容词,那位侧妃是谁?为什么她竟能获得如此赞誉?陈圆圆暗生嫉妒,她惭愧地发现,这几个形容词,她真是一个也够不上。

“走吧都说你们如何如何国色天香、色艺双绝看来真是,鸡窝窝里飞不出金凤凰万岁爷看不上你们,你们也只能在本座的府上充充歌姬了”田弘遇垂头丧气地发了几句牢骚,挫败离去。

文华殿内,崇祯从痛怒的情绪中慢慢恢复过来,回忆起方才对国舅爷那般不客气的斥责,不觉轻声一叹,想了想,朝身旁太监询问:“国舅爷可曾带着他那班丽人离去?”

“回万岁国舅爷已领人离去”太监躬身回禀。

“着命宫人准备准备,朕今夜微服出宫,一探国舅爷”崇祯顿了一下,又补一句:“此举不必惊动国舅爷”

“嗻”身边一应太监齐齐躬身领命而去。

崇祯将身子靠入椅中,脑海中不觉又浮现出刚才那张美丽的面孔,虽然形似神不似,可是看着却能勾回那久远淡去的回忆,能让记忆中那张绝世的面容洗去岁月的尘埃,再度变得宛如昨日般清晰。

当夜,日落时分,崇祯换上了一裘白色轻衣,带上几个扮作家丁的侍卫和扮作家仆的太监,径直就到了国舅田弘遇的府门外边。

正要派人上去叫门,忽然不远处蹄声得得,一队兵将策骑而来,为首一人面如冠玉,身着银甲,腰悬宝剑,正是关宁吴总督府的世子,现任总兵之职的年轻将领吴三桂。

吴三桂?他怎么来了?崇祯微微一诧,闪到转角暗处冷眼旁观。

那边吴三桂并未注意他的存在,叫开了门,便被田府的管家热情地招呼着迎了进去,他带来的那些属下也都被带到偏厅安置下来。

“万岁爷咱们还要不要进去?或是就此回宫?”一名太监犹豫着凑近崇祯身边小声询问。

崇祯想了一下,从阴暗处走将出来,站定在田府门前,望望门楣上方自己亲笔御赐的田府匾额,油然一笑:“不用你上去,把门叫开朕今夜倒要好好参加他们一份,与臣同欢”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八十九章倩影

第二百九十章 江南艳

第二百九十章 江南艳

“春来几许,花明柳暗平分取,空中香乱群蜂舞。看书神器.翠幄张天,人在深深处……声声又听催花雨,燕莺空惹闲愁绪,衔花早过东墙去,新水芳泥,莫使春风误”

优美的琴声和着柔软的曲声飘扬在花厅内外,园外小婢端汤游走,园内满席珍馐,欢声笑语,只见人间奢华享受,不见乡野黎民疾苦。

杨宛一曲既罢,彩声连连。田弘遇笑眯眯地偷眼望向座首的崇祯皇帝,心中暗笑,早知道这般放不下,日间又何必那般惺惺作态,自绝了拥美入怀的捷径?

“好词”吴三桂端着酒,难得的给了一句评语。

田弘遇呵呵笑了起来,语气之间不无得意:“杨宛之词,在金陵是无人不知啊称之当世才女,亦不为过”

吴三桂淡然一笑,不再言语,他给田弘遇面子前来赴宴,并不代表他内心就愿意跟对方亲近。

田弘遇看看有冷场的倾向,连忙对崇祯道:“万岁那陈圆圆不会说话,惹恼了万岁,臣请万岁万勿生气但这圆圆的曲子却是唱得极好,琵琶也堪称一绝,不如就让她演奏一段,以为赔罪?”

崇祯本就是想来再看此女一眼,便给他来了个默许。

田弘遇笑着冲水榭那头拍了拍手掌,小婢会意,连忙进去把个怀抱琵琶半遮面的陈圆圆给带了出来。

陈圆圆吸了口气,也不说话,只是抱着琵琶深深施了一礼,便退后落座。然而她才刚刚抬起头来,正要调弦演奏,便听得“当啷”一声脆响,座中那名年轻武将手里的酒杯竟脱手落地。

崇祯皇帝和田弘遇一齐向吴三桂望去。后者神色微变,凝住陈圆圆瞧了好一会,才缓缓吐出了一口长气:“好像”

“哈哈”田弘遇大笑起来:“若非如此田某又怎会相请吴将军?正是要将军也来辨认辨认,这陈圆圆可肖似令姨妹?”

吴三桂又望了陈圆圆几眼,勉强一笑:“形似,而神不似”

陈圆圆悄悄抬眼向这位年轻英俊的将军瞥去,心中大是有气,为什么人人都说她像某个人,又人人都看她不起?那个某人究竟有什么出奇之处,当得起雍容高贵这样的字眼?

“圆圆挑你最拿手的曲子,演奏出来”田弘遇高声吩咐。

“是”陈圆圆妙应一声,当即弹唱起来。她一面弹唱,一面却好奇的偷偷从座上几个人的神情反应间,去猜测他们对那位谁都抱着什么样的心事情绪。

微服私访的皇帝,神态间若隐若无透着不屑,下沉的眼帘埋藏着仿佛怨恨的眼神。倒是那位将军,对她没有丝毫轻慢不屑,神情间的怅惘明确表达出他正在回忆着那个谁谁。

很奇怪呀这两个人,一个君,一个臣,怎么会跟同一个女人产生了交情?嗯,难道那个谁,会是那位将军的亲人?

一曲唱罢,田弘遇叫好连连,崇祯皇帝凝望着她只是若有所思,吴三桂回过神来,难以觉察地叹了一息。

“来来来你过来,给万岁爷敬杯水酒,就当是赔罪”田弘遇向陈圆圆招手示意,又在崇祯皇帝下首位置添了张凳子。

陈圆圆把琵琶交给小婢,款款行来,先给崇祯皇帝福了一礼,才接过田弘遇递来的水酒,恭敬的呈给了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颇不情愿的接过饮了,陈圆圆便趁势坐到他下首,身为苏州的名ji,对这官场宴席上的应酬她也是不疏应对。面上带着讨喜的巧笑,美目流盼,又劝饮了崇祯皇帝两杯小酒。

田弘遇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看看吴三桂身边未免显得孤单,忙吩咐侍酒的小婢,把杨宛、顾秦都叫来同座一起吃酒。

那小婢方去,外头一名管家迎面急奔而来,身后领着一人,看服饰正是宫里专管奏折和印信的司礼太监。

田弘遇心中一凛,便听得崇祯皇帝喝问:“何事?”

那司礼太监神色张惶急急凑到崇祯皇帝耳边低声说了两句,崇祯骇然色变,霍然起身,连面前的酒杯都被带得翻倒落地,摔成了粉碎。

“万岁爷?”田弘遇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崇祯黑沉着脸色,瞧了他一眼,领着司礼太监避进了偏厅。

陈圆圆便坐在崇祯下首,那太监的耳语,她也听见了几个字,黄河、关外、紧急……不由心中暗自忐忑,如今的大明局势严峻,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乱军叛党四处作乱,可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正自惴惴猜疑,忽感到对面有道关注的目光紧紧盯住了自己,抬头一看,恰好跟那位吴将军目光碰了个正着。

“哼”吴三桂打鼻子里哼了一声,仿佛对她有甚不满。

田弘遇打了个哈哈,道:“圆圆万岁爷是客,吴将军也是客你怎可怠慢了吴将军?去,给吴将军也敬上几杯水酒”

陈圆圆应了声是,连忙含笑端起酒杯递到了吴三桂眼前,口中软语轻声地道:“奴家且敬将军一杯,失礼之处,还请将军见谅”

手上陡然一紧,吴三桂竟是一把捉住了她端着酒杯的手,直接把她拖近自己,低头就着她手里的杯子,一口干了里面的酒,紧紧的望着她冷然道:“她若是你,就绝不会在这里陪笑陪酒”

陈圆圆被他拉得身子前倾,险些失去平衡,心中又惊又怒,官场上的男人她见多了,虽然内里男盗女娼,表面上起码还能附庸风雅,哪里会像他这样当着主人家的面,立马就动手动脚?

“将军请您自重”陈圆圆强忍着气,低声劝诫。

吴三桂哂笑一声,非但没有放手,反而一把将她揽入了怀抱,转头朝着目瞪口呆的田弘遇道:“田国舅吴某不才,对府上美姬深感钟意欲向国舅爷讨要了她,不知国舅爷可肯割爱?”

“你、你……这、这……”田弘遇张口结舌,他买来陈圆圆,本意是想讨好皇帝,哪里知道吴三桂忽然会半路拦劫?

陈圆圆正在他怀里奋力挣扎,见得田弘遇也束手无策,心中惊怒再也抑制不住,挣出一只手来,狠狠的朝吴三桂脸上掴了过去。

不料掌风才堪堪拂到吴三桂颜面,皓腕便已被死死钳住。吴三桂凝望着他,眼里忽然闪出了些许难明的意味。

“就该这样这样,才像”嘴里喃喃念出这么句话,吴三桂便突然一低头,对着她的嘴唇强硬的吻了下去。

花厅外头传来几声惊呼,杨宛、顾秦正好来到,见到花厅内这惊世骇俗的一幕,全都掩口呼出声来。

田弘遇又气又急,暴怒的正要扑过去抓住吴三桂把他揪过一旁,就看到崇祯皇帝领着那太监,又从偏厅走了出来,见此情景,一脸愕然。

“万岁爷吴三桂他、他……”田弘遇如见主人,连忙告状:“臣好酒好菜殷勤款待于他,他却如此当众言行无状万岁爷您可要为臣作主,好好惩罚他一番啊”

吴三桂放开陈圆圆,神情淡然的静立一侧,手里却仍然紧紧地钳住了她令她无法动弹。

崇祯皇帝眼神闪烁了片刻,忽然呵呵笑了起来:“自古英雄爱美人这本是美事一桩,只可惜吴爱卿也太性急了些,狂放豪迈是有了却未免教主人家人人尴尬啊”

“嘎?万、万岁爷?”田弘遇想不到崇祯皇帝是这样的反应,非但不怒,反而有欣赏的意思,不禁又惊又疑。

崇祯皇帝带着笑意摆了摆手,道:“国舅爷今**我不论君臣,只论亲谊,那吴爱卿算起来也是咱们的亲戚,自家人喝喝酒、说说话、开开玩笑,也是常事,你又何须计较”

“呃……”田弘遇听出崇祯皇帝息事宁人的意思,只好跟着打了两个哈哈,唤过杨宛和顾秦,分别落座。

“既然吴将军钟爱圆圆,那就让圆圆专门陪将军好了万岁爷这杨宛和顾秦两个,才艺也是不下圆圆的”田弘遇压下心中对吴三桂的恼火,努力的打算把场面气氛给圆回来。

崇祯皇帝却笑了笑道:“国舅爷你不必忙了朕今日有事,这就要赶回宫中处置,改日改日朕再来领受国舅爷的款待吧”

“万岁爷”田弘遇连忙出言挽留。

崇祯却是去意坚决,连坐都没坐,就带着宫中内侍走出了花厅。田弘遇和吴三桂将他送到门口,他却又回过头来,笑望了吴三桂一眼,对田弘遇道:“对了既是吴爱卿钟意府上美姬陈圆圆,国舅爷不妨成人之美,就让他带走陈圆圆好了”

“是臣……正有此意”田弘遇心头恨得滴血,却不得不堆出一脸的笑意,对崇祯的提议表示赞同。

“吴爱卿将来关外御敌之事,朕就要靠你了”崇祯忽道。

“臣惶恐臣谢万岁成全”吴三桂高声称谢。

崇祯皇帝最后对吴三桂笑了一笑,这才带着随从转身离去。。.。

第二百九十一章 入府红颜

第二百九十一章入府红颜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崇祯皇帝前脚方走,田弘遇回过头立马收起了笑容,愠怒的瞥了吴三桂一眼,口中却斥道:“圆圆你且退下勿与将军纠缠”

“将军请您放开奴家”陈圆圆趁机用力挣扎。

“万岁爷已亲口将你许给吴某,咱们,来日方长”吴三桂似笑非笑的对她低语一句,终于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田弘遇压住内心的怒火,冷哼一声道:“吴将军虽说万岁爷令本座将圆圆相让于你,可怎么说,圆圆也是本座斥巨资辛苦从江南的堂子中赎回来的,这彩金……”

“吴某一文也不会付”吴三桂笑着截断了他的话头。

田弘遇神色一变,脸拉得老长:“将军何意?”

吴三桂瞥了陈圆圆一眼,淡然微笑:“吴某一介粗人,根基浅薄、身无长物,万万比不得国丈一掷万金的阔绰不过这眼下兵荒马乱,若是贼寇破城而入,嘿嘿”

田弘遇心头一惊,想起了吴三桂乃是世袭的将门之子,在军中大有实权,眼下大明外有鞑靼、内有叛党,指不定哪天自己就得求到他的头上,态度不由软了下来,慌忙询问:“寇至,将若何?”

“国丈若能以圆圆见赠,吴某必先保得君家无恙”吴三桂诺言铮铮,掌兵者的气势展露无余。

田弘遇眨着眼睛,正自盘算这笔交易的价值,吴三桂却不等他作答,道声“告辞”,便一把抓着陈圆圆的皓腕,拖着她转身离去。

“国丈爷国丈爷”陈圆圆回头唤了两声,得不到田弘遇回应,只得怨怼的瞪住了眼前这个粗暴对她的男人,心头惴惴。

田弘遇伸着手张了张嘴,却把到口的呵斥又咽了回来,钱,他有的是,可命,只有一条,花两千金换个保命的机会,似乎也不能算是为他人白做了嫁衣裳然而想到那是两千金的巨资,他又肉痛得脸上五官都皱到了一处,哀声叹气如丧考妣。

吴三桂来时乘马,未曾坐轿,回去便将陈圆圆也拽上了马背,不理路人侧目,就这么抱着她一路赶回了吴府。

进了吴府,陈圆圆便被他交给了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嬷嬷,单独隔出一处小院给她,就跟他贴邻而住。

明白到自己的命运已无法改变,今后如无意外,就将是那位年轻将军的禁脔妾侍,陈圆圆也只能认命地接受下来,开始试着努力去适应新的环境,她生如飘萍,本就没有跟人讨价还价的资格。

至少,那位将军的模样要比糟老头子田国丈要好得远性情比那位喜怒难测的崇祯皇帝也更好揣摩。

陈圆圆自嘲的笑笑,既来之则安之,对她来说,生存从来都是头等大事,不能抗拒,唯有苦中作乐,找一些能让自己好过,能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生趣,她,玩不起个性,也玩不起小姐脾气

“哪儿找来的,真挺像的”

“可不,吓了我一跳,才刚刚省起年龄不对”

陈圆圆回过神来,立时听到了身后嬷嬷们的窃窃私语,正在梳妆打扮的手不觉一顿,笑问身边侍候她的小丫鬟:“雁儿,她们在说我像谁呢?我真的很像她们认识的一个人么?”

雁儿摇头道:“这我可不清楚我到这府里三年了,从来没见过哪位姑娘跟您一样美丽,更不要说像您了”

也就是说,那个谁三年前就已经不在了,并且她的年纪要比自己大得多,因此府里只有资格较老的下人们知道那人是谁陈圆圆“哦”了一声,从小丫鬟这个回答中她又得到了不少那个人的讯息。

没一会儿梳妆完毕,陈圆圆发现自己装扮的新形象竟是标准的贵族千金,一身衣裙华贵雍容,仪态万方。瞧着镜子中全新的自己,她心中猛地一动,莫非,这就是当年那个人的模样?

所谓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什么雍容、高贵、如天之凰,不过是衣装的魔力罢了可笑那些男人们,非要狗眼看人低

陈圆圆正腹诽着,忽然听到身后下人们纷纷呼唤:“少爷”回头看去,吴三桂已踏入房中,挥挥手,下人们俱都快步退了出去。

陈圆圆心中一紧,按捺着加快的心跳,盈盈的朝他施了一礼:“圆圆见过少将军少将军请宽坐,圆圆去为少将军倒杯茶来?”

“不用”吴三桂简洁的应了一声,也不说话,就站在她面前,神情间却是颇为奇异,仿佛怀念,又仿佛失落,仿佛欣喜,又仿佛惆怅。

陈圆圆心念电转,面上带出了习惯性的微笑,软语轻声地道:“自入府以来,圆圆便常听得嬷嬷们私下议论,说圆圆好像圆圆心中好生惊异,不知自己肖似何人,少将军可肯实言相告?”

吴三桂回神低头望住了她,却答非所问:“你最好不要打听这些敢私下乱嚼舌根的那些嬷嬷,我也会好好教训她们”

当年信王侧妃离奇失踪,朝野震惊,但这令皇室蒙羞的消息到最后却紧紧瞒住了天下百姓,只在暗中派锦衣卫四处搜索追查,直到田贵妃代嫁之后很久,事情才慢慢淡了下去。

这件事,知情的京官虽然多,却没有人敢稍提半句,它就是当今万岁的逆鳞,敢妄言者,必会接到锦衣卫请喝茶的阎王贴。

陈圆圆暗自吃惊,回想着崇祯皇帝那副异样的反应,隐隐猜到这事犯忌,倒是不敢再追究下去,便转换了话题笑问:“那——圆圆哪些地方像她,哪些地方不像,也不便相告了么?”

这些,倒是可以说的。吴三桂回忆着,淡淡的描述起来:“她,个子比你高些,眼睛比你大些,浑身充满了活力,眼神既倔强又犀利,傲气深藏,聪黠,机灵善辩……”

骤然回忆起当初大意被她两下子就绊倒在地,胯下还吃了她抬膝一撞……吴三桂面上发热,下面却隐隐有了反应。

他是将门虎子,从小就自认身手不凡,极少瞧得起谁,偏偏就在那丫头手里接二连三地吃瘪认输,面子直到现在都没有机会找回来唉当时面对那丫头,他只气得七窍生烟,现在,竟都成了印象深刻的回忆。

瞧着面前的陈圆圆,他忽然心中一动,当时觉得那丫头长得高,可那是自己也尚未完全长成的缘故,假使现在那丫头就站在自己面前,未必就比陈圆圆高到哪去,自己一定也能够变得居高临下,就像现在这样,可以轻蔑不屑地低头俯视着她。

假使当初自己也能有今天这般完全成长的高大身形,那丫头就算再多两个帮手,也未必再能摔得动他

忽然听他停止了叙说,陈圆圆不由抬头向他望去,却吃了一惊,只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紧了自己,气息微促,分明已动了别念。

“少将军”陈圆圆连忙想唤醒他,虽然自己早有思想准备会成为他的妾侍,可是,总不能连个起码的仪式也没有就……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迢迢星河岸,无处觅交集”吴三桂喃喃低念了几句,猛然将陈圆圆整个揽入了怀中。

“你……”陈圆圆在他急切而粗暴的动作中慢慢放弃了挣扎,一滴泪珠溢出眼眶,滚落枕边,大半是为了自己,可也有一小半,居然是为了这个可恶的将军

她不知道他和那个谁之间都发生过什么,可是那几句非诗非词的低语却奇异的打动了她,那是怎样的故事,才能令他有这样无奈而忧伤的如诗情怀,压抑在心?

风暴过后的他,却意外的反而温柔起来,充满怜惜地抚过她的每一寸肌肤,凝望着她柔声道:“圆圆我很抱歉但你放心,我会用我的一生来宠着你,不教你再受任何委屈”

陈圆圆可不怎么相信男人在床上许下的诺言,可是这一刻,被他呵护宠爱着的感觉真的很快乐令她不愿意去想,自己毕竟不是真正的那个“她”,她在他心里,就是个替身。

“我的驻地,在山海关。”吴三桂继续往下说:“圆圆,我希望你能一直跟在我身边,我会想办法带着你去边关”

“少将军私带女眷进入军中,不会被治罪么?”陈圆圆吃惊得瞪大了眼睛,自古以来就没有哪个将军敢把女人带进军中,要不也不会有“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那样的诗句了

“只要你肯女扮男装,就不会有人发现”吴三桂言语之中充满了自信。不知是不是错觉,陈圆圆总觉得他对这提议格外起劲。

正所谓天算不如人算,一件意外粉碎了吴三桂的计划他的父亲从山海关回来,看到陈圆圆大吃一惊,非但没让吴三桂把她带在身边,还差点把她送回了田国丈的府邸。

吴三桂无奈之下,只能勉强做到把陈圆圆留在府中,自个儿辞别家人,依依不舍离开陈圆圆,独自去了山海关。

陈圆圆对他也产生了丝丝眷恋,从那天后,她就是他的人了,妾侍的身份也得到了吴府上下的承认,她望着吴三桂远去的背影,心中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了归宿有了家。

只可惜他们都没想过,在这兵荒马乱的世代,能安逸就是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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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入府红颜

第二百九十二章 秘密和谈

第二百九十二章秘密和谈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九月的天,酷暑未消,苏浅兰躲在黄罗伞盖下,旁边小丫头拼命打扇也驱不走她身上的热,她只能拿着冰镇的绿茶时不时喝一口,从内部来解决对清凉的需要。

不能不佩服皇太极的精力旺盛,他竟然在这种时候带着福临钻进林子里去猎杀小兽,顺便还要在小河里钓鱼。

可是日子过得也真快,小福临从蹒跚学步再到学习骑马射箭,最后竟然跟在皇太极身边参与射猎,不知不觉间,都成十二岁的少年了。

比起原来历史上,六岁便失去父亲的福临,现在的福临无疑幸福得让人嫉妒他生而为嫡皇子,深受皇太极宠爱,从小又接受苏浅兰的新式教育,聪明机智,文武双全,大清上下,谁不知道他的尊贵

难得他性情却不骄横,为人开朗大方,这让苏浅兰很是欣慰,她就是不要福临变成原来历史上那样一个顽劣叛逆偏激的悲剧人物。

不过有一点她却是大感无奈,这个儿子在女色方面的态度跟皇太极是背道而驰的另一个极端。皇太极专一不好色,他却喜欢各种各样的美貌女孩,喜欢哄她们开心,看到可爱的女孩就要去招惹人家。

苏浅兰经常为此严厉的斥责他,禁止他跨越雷区,可这家伙当面唯唯诺诺,背后却我行我素,苏浅兰都不敢相信他是不是真的听了自己的话,是不是还是处男一个。

皇太极自己不好色,却不反感儿子风流,每次苏浅兰恼火的向他抱怨儿子又去招惹谁家小姑娘的时候,他都是乐呵呵的笑过便算,要么就干脆提议让福临纳妾。

福临才十二岁苏浅兰接受不了儿子这么点年纪就“结婚”,自然反对,皇太极能说什么,只好配合她一起不给福临议婚。不过他那态度,总让苏浅兰怀疑他背后是纵容福临的。

据她所知,福临应该不是这么风流的少年才对原来历史上的福临,深爱着董鄂妃,他想立董鄂妃为后,为此不惜废后,跟孝庄太后闹翻,后来董鄂妃去世,他心灰意懒,竟然还要出家

“董鄂妃……”苏浅兰内心叹气,她看过描写董鄂妃的故事,从记叙上看,董鄂妃其实很不错,贤惠、孝顺、能识大体,会忍让,孝庄太后那么对她,她还是对孝庄体贴孝顺得不得了。

孝庄太后之所以不愿意让董鄂妃为后,不过是出于两方面的考虑,一方面是她执意要让科尔沁成为大清的后族,过份强调满蒙联姻的作用,另一方面或许就是寡母对儿子的独占心理在作怪了。

苏浅兰不是孝庄,她对科尔沁的族人远没有布木布泰那么眷恋热爱,完全没有把科尔沁变成后族的心理,那么皇后是不是博尔济吉特氏,一点也不重要,福临喜欢董鄂妃,那就让董鄂妃为后好了

可她烦恼的是,她根本不晓得董鄂妃是谁,更糟糕的是,福临早生了十年,这个时候,董鄂妃有没有出生,都成问题,又怎么能让这对原来历史上被世人讴歌的情侣终成眷属,扼住福临的风流性子?

“额娘”背后传来福临童音未脱的欢快喊声。

苏浅兰回过头去,就看到他从后方林子里奔了出来,两只手里还都拎着几尾活蹦乱跳的鱼儿,其中一条还特别大。

瞧着他一脸水珠汗珠,苏浅兰嗔怪的连忙取出帕子,一面给他擦汗,一面叫人赶紧把他手里的鱼都接过去,送给御厨去整治。

“怎么连裤子都湿了?”苏浅兰忽然发现福临的裤子靴子到处都是水渍,瞪大了眼睛连连责问。

“儿子钓不到鱼,那只好亲自下水去捉了要不赢不了父皇”福临脸上笑嘻嘻的,丝毫不以为意。

“那你父皇呢?”苏浅兰没好气的追问。

“父皇还在想办法捉比儿子这几条更大的鱼”福临朗声笑了起来,神情说不出的得意,难得赢了皇太极一回,他开心至极。

苏浅兰一阵无语,气恼的打了他一下:“你赶紧去把湿衣服脱下来,好好洗个热水澡,别着凉生起病来”

“知道”福临笑着往自己的帐篷走去,边走边拔高了声音吩咐那拿鱼的内侍:“告诉御厨最大那条鱼儿留着,先在水瓮里养着”

苏浅兰朝林子中望去,久久都没见皇太极出来,心中大是哭笑不得,皇太极也是个大叔级的人了,而且还是堂堂皇帝,竟然跟儿子为几条鱼儿较真赌气,非要弄条大鱼来赢了儿子才行?真是

正考虑着要不要进去寻皇太极,把他劝回来,南方忽然飞来一骑,高举着急报,一直冲到了皇帐前。

“皇后娘娘皇上何在?前线有急报”马背上的官员一跳下地就呼唤,连口气都喘不及,就着急寻问皇太极的行踪。

“发生了什么事?”苏浅兰心中微紧。

那官员喘着气,神色虽急,倒是不见慌张,反而眼睛发亮,仿佛闪烁着欢喜的光芒,见问便答:“娘娘请宽心是好事”

好事?好事还那么着急,等不得皇太极回宫,就飞马来报?苏浅兰十分好奇,但她不会随便过问朝廷大事,只是叫来一名内侍,让他带着这名官员去林子里直接觐见皇太极。

“臣鄂硕谢皇后娘娘”那官员忙向苏浅兰道过谢,便跟着内侍匆匆钻进了密林。

苏浅兰根本没在意这事,转身正要回帐中休息,忽然间愣了一下,刚才那个官员的名字,好像有点印象

鄂硕?鄂硕?她努力回忆了片刻,终于突然想起,某本清穿里提到过的,董鄂妃的父亲,可不就是鄂硕

苏浅兰猛然回过身来,想看清那个鄂硕的模样,可惜这个时候鄂硕已经同那内侍一起消失在林子深处。她只得压住了内心里想要询问他女儿是否已经出生的冲动。

皇太极最终没能捉到更大的鱼赢回儿子,然而他的心情却异常振奋,因为鄂硕给他送来了更让他高兴的消息。

他是大笑着回到皇帐的,一进来就搂着苏浅兰得意洋洋的叫:“兰儿咱们的运气好极了你等着瞧吧大明江山就要是咱们的了”

“到底什么事呀?高兴得您那样”苏浅兰面上在笑,心头却闪过了一丝悲哀,历史莫非天注定,大明要亡,谁也无法解救?

皇太极兴致勃勃的弹了弹手里的奏报,走向帐中御案,提起笔来就刷刷刷连拟了好几道圣旨,一面书写,还一面抬头对苏浅兰笑道:“告诉你也无妨大明的叛党围困开封,延误了黄河河道的治理,结果黄河决堤,水淹赤地,死了几十万人”

“这还不算,大明对叛党的镇压接连失利,那个叫李闯王的,在郏县聚歼大明军队数万人,击溃了陕西总督孙传庭部。”

皇太极说着,又从奏报中抽出一份信件,得意的道:“大明国内局势如此糜烂,崇祯小儿顶不住啦这不,他秘密派人给爷送信,这是要跟爷和谈求援呢”

苏浅兰一听,忙关心地问:“爷,您打算怎么做?”

皇太极嘿嘿一笑:“他想要爷帮他收拾乱局,爷自然要好好跟他谈谈再像过去那般给钱给粮可远远不够”

苏浅兰不记得原来历史上崇祯皇帝有过向清朝和谈求援这会事,不免疑惑的问:“爷大明真的派使节来了么?”

“既然是秘密和谈,自然不会有使节”皇太极笑了一下:“主持此事者,是明辽东巡抚洪承畴,此人颇有几分才干,爷想要在他手里争取到更大的利益,得费些心思啊”

洪承畴苏浅兰心中一动,这个人不是投降了清朝的么?虽然历史改变,他没有像原来那样落到皇太极手里,可是此人既然能够降清,性格中必有可趁之处,或许,能够把他招降过来?

苏浅兰忙把自己的意思对皇太极说了出来。

“招降?”皇太极微微一愣,他倒是没想得这么直接干脆,沉吟片刻,面上不觉露出了一抹算计的笑意:“这法子,可以试试”

原来历史上,负责把洪承畴说降的,好像就是孝庄布木布泰,不过苏浅兰这次绝不打算利用自己的妹妹,因此她只是提醒了皇太极一句,不妨从女色方面下手,用智慧型的美女去打动洪承畴。

谈完了正事,苏浅兰看着皇太极把案头的公事也处理完毕,终于逮到机会,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爷,刚才来送信的那位,叫鄂硕的官员,他,可有女儿?”

“为什么这么问?”皇太极诧异之极,鄂硕是他的得力部下,但苏浅兰应该不会认识他才对,怎么会问起人家的女儿来

“这……我只是随便问问”苏浅兰难以解释,就想打马虎眼蒙混过去,可就在这时候,娜木钟所生的林丹汗遗腹子,九岁的博穆博果尔突然哭着闯了进来。

“哭什么有事就说”皇太极很不耐烦的斥责,他实在见不得男孩子流泪,可偏偏这个养子跟女孩一样,就喜欢哭。

博穆博果尔停止哭泣,哽咽着告状:“父皇福临哥哥他……他抢走了我的好朋友还禁止我再去找那好朋友玩”

苏浅兰一听福临这般霸道,心中暗恼,从小教他的兄友弟恭感情都白教了?连忙就安慰着博穆博果尔问:“别怕皇额娘给你撑腰你那朋友是谁?被你福临哥哥带去哪了?你慢慢告诉皇额娘”

博穆博果尔精神大振,连忙回答:“她是大臣鄂硕的女儿,跟我一样大名字很好听,叫做……”

苏浅兰脑子里“嗡”地一声,已经听不清博穆博果尔后面的话,她的脑子里就剩下了一个念头:董鄂妃董鄂妃原来已经生了而且就像原来的历史那样,成了福临和兄弟你争我夺的香饽饽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九十二章秘密和谈

第二百九十三章 小董鄂

第二百九十三章小董鄂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苏浅兰终于见到了幼年的董鄂妃,这个女孩子,生就一副甜得可爱的容貌,稚气未消的小脸上,透着纯纯的善良和文静。

“你叫什么名字?”苏浅兰神情和悦地发问。

“回娘娘的话,我叫怡顺”小董鄂妃仰着小脸,恭敬的回话。

怡顺,怡顺,苏浅兰默念了两遍,满语之中,这个词的意思,是孝顺、顺从之意,看来真是人如其名,小怡顺对长辈真是非常尊敬。

“额娘她的名字好听吧?”福临在一旁插嘴,若不是苏浅兰瞪着他,只怕他会一直拉着小怡顺的手不愿松开。

“怡顺的名字好听,不用你说”博穆博果尔冲着福临毫不客气的抢白,往他和怡顺中间一站,挡住了他望向怡顺的目光。

福临偷眼瞥了瞥苏浅兰,踏前一步,仗着牛高马大,不着痕迹的动动身子,轻易就把相对瘦弱的博穆博果尔挤到了后边。还故意“哎呀”一声道着歉,看似相扶的把博穆博果尔扯到了远离怡顺的一边。

博穆博果尔一副委屈的样子,眼泪汪汪望住了苏浅兰。

“福临”苏浅兰沉着脸色呵斥了儿子一声,心下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副喜欢就下手抢的霸道劲,真是跟他父亲学了个十成十

“额娘要跟怡顺小格格说话儿,你们都跪安吧”苏浅兰索性把儿子和博穆博果尔都赶出帐外去,留在这里太碍事了。

博穆博果尔不敢违抗,可怜兮兮地望了怡顺一眼,乖乖退去,福临临行却笑眯眯地朝怡顺说了一句:“别紧张我额娘很温柔的,她一定会很喜欢你给你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

苏浅兰一直把他瞪出了皇帐,才转回头来,亲切拉起怡顺的小手关怀地问了她许多问题,比如她喜欢吃什么、玩什么,喜欢什么颜色,会不会做女红,会不会画画之类的东西,却绝口不提福临,也不提博穆博果尔,更不曾过问怡顺究竟愿意跟谁玩多一些。

怡顺开始时对她流露出的那种戒备神情渐渐消失,最后终于迷失在苏浅兰的温柔攻势中。苏浅兰真的给了她许多好吃的东西,全都是她没有吃过的,比如冰激凌、比如炸薯条……

最后还把一个漂亮的小鹿布偶送给了她。怡顺被她逗得喜笑颜开,忍不住问了她一个问题:“娘娘您为什么对怡顺这么好呢?”

苏浅兰笑起来:“因为本宫没有女儿啊宫里的两位格格又都嫁人了,本宫喜欢女孩儿,可惜却生不出来,那本宫觉得跟你很投缘,很喜欢你这样可爱的性情,于是就对你好了你觉得行吗?”

怡顺睁着大眼睛认真想了一下,心理防线全面崩溃,欢喜的点了点头道:“谢谢娘娘垂爱娘娘垂爱,是怡顺的福分”

“那我们就这么说好了本宫以后想你的时候,会常常召你到宫里来,陪本宫说说话儿,玩玩游戏,你可要答应,不可借故推辞不来哦”苏浅兰狡猾的趁机给她下套。

“怡顺一定听娘娘的”怡顺没有心机的点头答应下来,在她看来,皇后喜欢自己,对自己好,那自己经常去陪陪她,也是应该的。

送走了怡顺,皇太极也正好回到宫帐里来,问清了刚刚离去的那个小女孩就是鄂硕的女儿,不由笑道:“果然生得粉雪可爱”

“那孩子,我瞧着不错所以许了她经常到宫里去陪陪我,若是没有意外,我想,就立了她做福临的嫡福晋也挺合适”苏浅兰向他透露了自己心中的打算。

皇太极反倒讶异的抬头向她望去:“爷以为你会教福临把那女孩让给博穆博果尔,立科尔沁的女孩为嫡福晋才对将来福临若继位,他的嫡福晋可就是皇后啊你舍得不考虑科尔沁的女孩儿?”

“爷我不会牺牲儿子的幸福,让他成为联姻的工具”苏浅兰不悦的瞥了他一眼,怎么这个家伙的思考方式跟历史上的孝庄皇后一个模样?莫非历史上的孝庄皇后就是跟他学来的政治手段?

“哦哦爷明白,爷明白”皇太极连忙点头表示赞同,又忍不住笑道:“可爷听说了,那女孩儿先跟博穆博果尔交的朋友,你要替福临争取这女孩儿的心,可不大容易”

苏浅兰自信的道:“您怎知道不容易,趁他们现在都还小,一切完全来得及小孩子总是对经常相处的同伴更亲近,我只要让她经常跟福临在一起,而跟博穆博果尔少见面,日积月累下来……”

“有道理”皇太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又忽然冒出了一句让苏浅兰瞪眼无语的话:“但你何必这么麻烦,爷一道圣旨指婚,不就什么都解决了等成了亲,感情再慢慢培养就是”

“爷若是人家女孩儿心中不乐意,那福临就是强占了人家的身子,也不会幸福的”苏浅兰憋不住冲口而出。

皇太极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看着苏浅兰有点生气的面孔,心中不由晃了下神:“兰儿?”

苏浅兰闭上了嘴,她一时忘了,别说皇太极是个古人,就算不是,以他那种性子,只怕也不会站在女性的角度来考虑她们。

皇太极却将她揽入怀中,情不自禁的喃喃道:“爷是真的喜欢你你可不许心里想着别人只有爷才会这般宠着你你是爷的皇后,永远都是今生是,来生也是”

苏浅兰偎在他怀里,暗地撇了撇嘴,皇太极就是皇太极,让他想明白恐怕很难了就像现在,他即便隐约悟到少许,仍然是那么霸道,只管自己喜欢,自己喜欢就认为对方会为此幸福,完全都不考虑如果对方万一不喜欢他,他这样霸道的占有,会不会让对方痛苦不堪。

不过幸好,自己对他还真有点喜欢,而且越来越喜欢,于是他的霸道不再是无法接受的事情,反而让人觉得放心。

自从知道了大明的皇帝派洪承畴来找皇太极秘密和谈,苏浅兰便时时关心此事进展,虽然她对大明抱有好感,可是她也并不会阻止皇太极去向崇祯皇帝狮子大开口。

这场谈判进行了半个多月,崇祯皇帝在皇太极强硬的态度面前节节退让,苏浅兰也不知道崇祯都对皇太极许了什么天大的好处,她只知道皇太极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一天比一天高兴。

可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长,忽然有一天,皇太极便震怒的回到了关雎宫,苏浅兰忙问情况,才知道崇祯皇帝跟皇太极秘密求和的事情被捅了出去,彻底激怒大明的文臣集团,纷纷上表反对和谈。

崇祯皇帝迫于压力,只得忍痛杀了泄密的兵部尚书陈新甲,下旨召回和谈密使洪承畴,宣布与大清断绝关系,之前的和谈内容全部作废。

“崇祯小儿此举,形同戏弄,就是爷忍得,我大清朝也咽不下这口气”皇太极咬牙切齿愤恨的道:“反正爷答应派去助他收拾乱军的人马也到了大明边境,一不做二不休,爷干脆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

苏浅兰蹙起了眉头:“那洪承畴……”

皇太极哼了一声,神色稍霁:“崇祯连泄密的兵部尚书都问了斩,他这个主持和谈的使者还逃得掉么?自然是降了爷啦否则爷空耗了那么多粮草物资把人马送到边境,他却毁约,爷岂不白忙一场”

苏浅兰对这些国家之间的纠纷不置一词,心中却暗暗替崇祯惋惜,如果和谈成功,以皇太极麾下的铁骑战力,替他收拾乱局简直不费吹灰之力,那他即便割舍了大片土地,却可以换得半壁江山的稳固,假以时日,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需知明朝疆域太过庞大,此刻并不知道历史走势的皇太极,也只是盘算着一口一口慢慢吞并而已,并没有想过一举夺下整个大明。

可是现在的崇祯皇帝却深深受制于大明的文臣集团,只好眼睁睁看着国内局势急剧恶化,又失却大清这个同盟,等将来事情完全失去控制,岂不让皇太极坐享了渔翁之利?

自然苏浅兰也是不敢现在就劝慰皇太极说,他现在看起来是坐失了趁火打劫换取疆域城池的良机,然而吃小亏就是占便宜,等李闯王进京夺了皇宫,崇祯自杀,他这个渔翁就可以获取更巨大的利益了

好像一件乞丐装,处处破洞缝补不及的大明,果然阻止不了皇太极愤怒的报复,大清集结边关原本是要帮他平叛的军队攻进了要塞,在山东横行肆虐,杀了大明数百官吏,最后劫掠了三十多万人丁,才意犹未足地返回了盛京。

苏浅兰无奈的感叹,原本有些地广人稀的大清,现在的人口是越来越多了答应了她绝不会屠城的皇太极现在对人口的需求暴增,不停地从大明劫掠动辄几十万的人口回来充盈国内户籍。

好在皇太极治下的百姓日子过得相当安稳滋润,那些劫掠回来的百姓居然很快就接受了他们的新身份和新皇帝,即使谈不上愉快,却也称得上安稳地在大清疆域上开始了他们的新生。

就是在这样女真人、蒙古人、汉人并列杂居的现实情势下,皇太极终于宣布了他的新国策:取消民族差异,所有生活在他治下的人民,统称满族,满人各方面的待遇一律平等不分高下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九十三章小董鄂

第二百九十四章 闯王进京

第二百九十四章闯王进京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一国之后,实在难有出宫的机会,苏浅兰一年到头几乎所有的日子都只好宅在宫中,反而不如布木布泰可以时常串门子,获知许多外头百姓的生活现状。

听布木布泰的描述,大清从明朝疆域掳来的百姓因为获得原本没有的安定生活,抵触情绪很少,也没有跟当地原住民发生太大的冲突,融入社会的进程竟是非常顺利。

看着布木布泰闪光的眸子,苏浅兰只是淡淡一笑,或许是穿越时空的缘故,这么多年了,她内心还是没有真正的融入这个社会。

她不会因为自己是皇后就自豪,不会因为大清四处征战累战累胜就骄傲,也不会因为大明的百姓生活苦难就难过,她仿佛躲在一侧,冷静的注视着这一切,如同在读一本立体的史记。

自然这生活中也有她在意的人,比如皇太极,比如福临,所幸他们现在都很好,于是她不用为此费尽心思多做什么,只要守着、陪伴着他们,跟他们同悲共喜就好。

有时候她也会忍不住想,自己穿越过来,改变了一些东西,但总的历史趋势她却没去主动修改,那她这番穿越又算什么回事?

或者还是产生了什么影响,只是她现在看不到?苏浅兰这么想着,不由多望了布木布泰几眼,比如说,不再是孝庄皇后的布木布泰过得比原来历史上的日子更滋润快活。

比如说,原来历史上没有儿女的睿亲王多尔衮如今却因为布木布泰而得到了一个亲生的宝贝女儿。

比如说幼年丧父的福临因为早生十年,而获得了有父亲宠爱和管教的健康童年,不再是原来历史上那个缺少教育的顺治。

比如说袁崇焕不再被冤杀受万剐之刑,而解甲还田削职为民,比如说大清男子的发式也有了改变,不再刮得只剩下半瓢头。

比如说现在的大清在皇太极开始重视洋人西学之后,各门学科知识都建立了传授的渠道,不但火器研制得到支持,而八股文章遭到摒弃,大清的文人更务实、更关心国策制定。

比如说商人的地位在大清的土地上得到提升,跟朝鲜、诸国的贸易日渐获得青睐,给大清带来更多的财富……

可不管结果如何,那都是几百年以后的事了,在跟自己同时代的人眼中,自己已不再是他们的同学,而是变成了历史书里的一个符号。

推己及人,漫漫五千年中华历史,谁又知道,其中会不会也有很多人,其实也来自后世,并不全都是土生的古人?

“额格其,您的气色有点差,是不是累着了?”布木布泰停止说话,关心的望向好似有些心不在焉的苏浅兰。

“没事我睡会儿就好”苏浅兰微微一笑。

“那我就先告退了额格其你一定要注意休息”布木布泰说完这句,就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退出了关雎宫。

苏浅兰静静的靠在躺椅内,窗外秋风初起,已经有落叶不停飞下,算算时间,自己来到这个时空,不知不觉也十八年了,不说两世加起来早已活过四十年,单单这个身体,也到了三十的大关。

尽管每天她都很注意锻炼运动,不让自己因缺少活动而失去活力,可是体能的减弱,她仍然能清晰地感到。

负责给她养生的张老太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请脉,虽然他说的都是些泛泛的医学术语,可是苏浅兰仍然能够从他蹙起的眉头中敏锐感觉出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样在引起他的困惑和忧虑。

历史上的哈日珠拉本就不是个长命的人,难道自己即使改变了许多事,甚至避免了幼子早夭的命运,也还是不能延长她的寿命?

那么,自己的生命,将会终结在哪一天呢?

苏浅兰不愿意去想这结局,可又情不自禁的去盘算着自己将可能走到哪一步,能不能亲眼看到皇太极入主中原的那天,看儿子福临终于平稳地继承帝位,看小董鄂长大成人,接掌内苑。

她隐约有种感觉,自己的命运跟国势变化紧紧相连,只是她无法看透,自己还会在这时空中发生点什么作用。她只能格外关注一切国势和格局变化,静静的等这历史自己去发展、去推动。

秋去冬来,才翻过年,大明土地上的各地农民军终于从星星小火变成了燎原大火,继张献忠在武昌建立大西之后,闯王李自成攻克潼关要塞,迅速占领了西安及陕西全境。

正月初一李自成西安称帝,建号大顺,同时兵出两路,进逼京师,一路势如破竹,不到三个月,便兵临城下,困死了大明京城。

巍峨的紫禁城,仿佛失去了昔日的肃穆庄严,落日的余晖照射在宫殿的椽角上,折射出暗红的光芒,如血般使人惊栗。

外城喧哗的兵戈战鼓之声远远传来,习惯了安静氛围的宫女内侍们纷纷面露惊容,那竖起了耳朵警惕小心行动的模样,犹如一群头顶出现苍鹰的兔子绵羊,惶惶之色无处掩藏。

崇祯皇帝冷冷的坐在大殿上,本该济济一堂的文武百官如今却稀稀落落,称病的、事假不来的人比往日多了不止一倍,还有的干脆连借口都懒得找,直接就不来上朝了。

宝座之下,是个太监,名唤杜勋,已经投降李自成,此番入宫却是以闯王的使臣出现,跟崇祯皇帝谈判而来。

“……我主并无意覆灭大明天朝,不过是迫于贪官污吏催逼,走投无路不得已而为之,种种难处,唯恳万岁明察体谅”

杜勋嘴里说得无奈,神态却颇为倨傲,全无恭谦之意,能以胜利之师的使臣面对昔日的主子崇祯皇帝,他心里说不出的痛快解气。

“狂言乱语李自成不过是乡野小民,不思报效朝廷,为国出力,反而犯上作乱,他有何资格与吾皇万岁谈判”

“一地一级之贪官污吏,自有更高一级的官员督查管理,若人人都像他那般逢冤便杀官造反,岂不天下大乱”

“区区反贼,也敢求万岁原宥他的难处,那天子掌理天下的难处,又由谁来原宥体谅?”

一众朝臣纷纷愤怒谴责来使,李自成围城不假,但这一时片刻他还攻不进来,斗嘴皮子,他们可不怕任何人。

崇祯皇帝压下群臣的喧哗,冷冷的问:“尔主意如何?”

杜勋扫了一眼群臣,轻蔑的哼了几声,才傲然对崇祯说道:“我主慈悲为怀,常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如今进逼京师,冲的也不是万岁,而是万岁身边的奸佞小人”

“因此我主说了,只要万岁承认我大顺国号,割西北之地封赠我主,赔银百万,犒赏我军上下,并且允许我主独立节度西北军政,免我主朝觐纳贡之礼,我主即刻退出京师,代守河南而且……”

杜勋缓缓转了半圈,嘿然道:“我大顺军的战力,想必诸位也早已深刻领教只要万岁分封我主之诏令公布天下,我主愿为万岁略效犬马之劳,平定宇内,驱逐外寇还大明一个安定清平的天下”

“如若不然,我主为求自身冤屈得申,说不得只好挥师入城,斩佞臣、清君侧到那时,万岁的皇家颜面,我主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金銮殿上人人变色,大明有史以来,接见过的使臣也不知凡几,性情跋扈骄横的也有不少,可嚣张到这个程度的,还未曾见过,这哪里是谈判,根本就是赤果果的胁迫威逼

崇祯皇帝袍服下的双拳早已暗暗捏得死紧,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几乎把掌心戳出了血流,面上却没有一点表情,只是死死地、死死地瞪住了殿上那个蹦跶得欢快的虾米。

要论过去,杜勋这等卑微的小太监,他连多看一眼都懒,也远远轮不到这么一个小太监堂而皇之地站到他面前来说话,可是现在……

“轰出去”崇祯皇帝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继而爆出了犹如狮子怒吼般更加雷霆震耳的大喝:“轰出去”

杜勋嘴角一抽,眼看着金瓜卫士很快就冲到他的身边,架住了他就往外拖,他恼羞成怒,骤然放声喊了起来:“真是给脸不要脸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们等着吧我主定会破城而入,你们这肮脏的大殿,定会染上你们的鲜血……”

他的疯狂叫嚣在空旷的金銮殿中四处回响,群臣人人面如土色,愤怒中更多的却是对将来安危的彷徨恐惧。

崇祯皇帝顿了许久,直到杜勋的叫声再也听不见,才声音沉重地挥挥手,缓缓地道:“朕以藐躬,上承祖宗之丕业,下临亿兆于万方,十有七载于兹。政不加修,祸乱日至。抑圣人在下位欤?”

“至于天怒,积怨民心,赤子沦为盗贼,良田化为榛莽;陵寝震惊,亲王屠戮。国家之祸,莫大于此。今且围困京师,突入外城。宗社阽危,间不容发。不有挞伐,何申国威朕将亲率六师出讨,留东宫监国,国家重务,悉以付之。”

“告尔臣民,有能奋发忠勇,或助粮草器械,骡马舟车,悉诣军前听用,以歼丑类。分茅胙土之赏,决不食言”宣罢这最后一道旨意,他便带着一身冷肃萧索退朝返回了内宫。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九十四章闯王进京

第二百九十五章 鬼面

第二百九十五章鬼面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紫禁城外又有内城和外城,格外高大坚固的城墙,就算拥有最犀利的攻城器械也不能妄想在短时间内破开城防。

然而世界上最坚固的,不是城墙,而是人心向背,若是人心不愿固守一隅,那就算拥有世界上最坚固的城墙也没有用

面对着闯王李自成浩浩汤汤近十万大顺军队,被围困在城中的大明官员们却心思各异,形同一盘散沙。

原本只要拧成一股绳,就凭京师的富庶和大量存粮,又有禁军营的支持,守住京城三五个月,等候各地勤王之师解救危局也不是什么登天的难事,偏偏就有人抱着保存自身的想法,向闯王敞开了城门。

这个人,就是守城太监曹化淳,他率先打开外城西侧广甯门,将闯王军队迎入复兴门南郊一带,令闯王军队不费吹灰之力就到了内城门下,虎视眈眈兵胁紫禁城。

不知道崇祯皇帝晓得自己竟然把最重要的京城防御交给了这样一个不可靠的人,会是怎样懊恼痛恨,但此刻的曹化淳却是春风满面,处身于闯王的军中,返过头来得意的望住了被团团围困的内城。

在曹化淳马前指挥全军攻城的,是李自成得力部下刘宗敏。

这个铁塔般壮硕、炭块般黝黑的汉子,不但自身武力过人,打起仗来更是一把好手,他带兵很有一套,又有军事头脑,所部之人,于焉成为闯王部下第一精锐之师。

但今天一天下来,刘宗敏都只是让手下小规模地攻城,没有发动大型的攻击,看起来就好像是在试探京城禁军的实力。

曹化淳好几次想开口询问刘宗敏何时才会发动总攻,然想到自己才刚刚投降过来不到一天,这口就十分难开。

看看天边夕阳只剩下一线微光,周围景致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刘宗敏终于传令鸣金收兵。

曹化淳瞅准时机,拍马上前笑道:“常闻刘都督本事过人,兵锋所指战无不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呀”

刘宗敏瞥了他一眼,正待答话,后方大营忽然奔来一骑,直到他的马前方停下来。马背上坐着一员长相俊逸的年轻将领,他朝刘宗敏抱拳为礼,唤了一句:“刘都督”

对自己人,刘宗敏态度极为亲近,当即微笑招呼:“李岩啊有什么事竟要劳你的大驾亲自跑来,派个小兵兵来就行了嘛”

“李岩不敢”年轻将军笑了一下,又抬头道:“此番前来,实在是为了我家师兄想要入城之事,特向刘都督请令,并告知麾下兵士,勿要为我家师兄形迹所扰,大惊小怪”

刘宗敏神色一诧,随即爽快的答应下来:“这有何难刘某这面令牌,可保得令师兄在军中来去自如”说着便由怀中摸出一枚可代表他传达军令的铜质标牌,抛给了李岩。

“多谢都督”李岩接过令牌,道谢离去。

“这位李岩将军的师兄……要入城?”曹化淳在一旁看得奇怪,回头瞥一眼被围得密密匝匝的京师内城,大感诧异,即便那个谁能凭着令牌顺利跑到城门下,他又如何能飞进守卫森严的内城?

“曹兄弟有所不知,李岩将军的师兄,人称鬼面,一身功夫莫测高深,他说要入城,那就一定能够入城,毋庸置疑”刘宗敏呵呵笑着道了几句,目中却快速的闪过了几分忌惮。

拿到令牌的李岩迅速回到后方大营,钻进紧贴闯王王帐的旁边一座白色营帐,对着里头座后的人唤了一句:“师兄”

那座后原本对着帐图在观看的人闻声回过身来,对住了李岩。一裘黑色袍服、身形挺拔宛若修竹的他,脸上却赫然戴着一张人皮面具,木然呆滞的面具后面,只能看到他一对深邃的双眸。

李岩拿出刘宗敏的令牌,双手递上,却低声相劝:“师兄紫禁城的守卫必定比内城森严不止十倍,您为何不等破城就……”

鬼面摆手阻住了他的话,接过令牌,声音沙哑的叹了一句:“他的身份特殊,我可不愿等他沦为闯王阶下之囚”

“师兄您是要亲手……”李岩低声动问。

“唔”鬼面淡应着,目中却有寒光闪过。

黑夜很快降临,闯王军中处处升起袅袅炊烟,兵士们开始埋锅造饭,一名亲兵奉命走进鬼面营帐,请他去跟闯王一同用膳。

鬼面沉吟片刻,点头答应,带着李岩去了闯王大帐。

李自成生得很是魁梧高大,但他给人的感觉却十分瘦削,高颧骨、深眼窝,直鼻阔口,完全没有中原汉子那般带点斯文的感觉。

见到鬼面,他便咧嘴笑着热情地亲自迎了上来,把肩搭背的将鬼面一直扯到自己身边落座,呵呵笑道:“多亏了兄弟我大顺军方能绝处逢生,做到如今这等局面,就冲这一点,等破了内城,皇宫中的宝贝,定要由兄弟先挑个够我等绝不抢在兄弟先头”

鬼面闻言,语气颇觉遗憾的问:“崇祯,拒绝和谈?”

“可不是”李自成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恼火的道:“老子听兄弟您的劝,给他派去使臣,诚意拳拳的和谈,承诺给他平定天下,驱逐外寇,这龟儿子死鸭子嘴硬就是不答应”

鬼面沉默着,不发一言。

李自成转头一瞥,以为是自己大嘴巴不注意惹恼了这位,连忙给他倒酒陪不是:“啊呀呀瞧我,话儿说得,兄弟您千万别听岔了我可不是对你生气我是对那崇祯小儿生气”

鬼面并未生气,几年相处下来,他早已清楚李自成是什么样的人,喝下三杯烈酒,他便放下了竹筷,认真对李自成说道:“闯王我有一事,正要相告闯王”

“哦?什么事?”李自成瞧出他的认真,也放下了杯箸。

“最多三日,在下便要离去,从此山海相隔,恐怕今后再无见面的机会”鬼面微微一顿,淡淡表示了告辞之意。

李自成大惊,连忙呼唤:“兄弟这……这怎么可以你我患难相交,共图霸业,眼看就到收成的时候,您怎么……”

鬼面竖起一掌,拒绝了他的挽留,微喟道:“闯王厚爱,在下心中感动然在下志不在此,此间事了,惟愿天空海阔,遨游于世,寻求精武之道,那才是在下心中乐事,尚望闯王成全”

“兄弟”闯王语气沉重下来,神态间流露出浓浓的不舍:“没有兄弟的辅佐,李某何能有今日辉煌李某本想着,拜宗敏为大将军王,拜兄弟为宰辅,一同治理天下,但兄弟却忽言离去”

“少兄弟一人,李某如断一臂,将来殿上百官,四顾独少兄弟一人,这让李某情何以堪啊”言罢又是长长一叹。

“闯王错爱在下惭愧论行军打仗,在下还粗通一二,可若论治国之策,在下这点能耐,万万不及大明那些官吏”

面对李自成的挽留之意,鬼面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给了他最后的建议:“闯王只要依在下早先的建议,入城之后善待百姓,做到秋毫无犯,必能迅速接收六部官员,使之运转如常,不出旬月,便可坐稳江山,按部就班改朝换代”

“届时,天下自有能臣干吏往投大顺,闯王但能扩开门路,收贤纳明于麾下,便可逐次取代大明不可用之腐朽旧臣,整肃吏治,一洗天下污垢,建立大顺之清明盛世”

话到此处,鬼面长身而立,退出座位,面朝着闯王抱拳为礼,终于明确说出了辞别语句:“在下言尽于此就此别过了”

“兄弟兄弟”李自成激动追下首座,想要将他拉住。

可是鬼面的身形何等迅速,轻巧地一退,就避开了他的抓握,低头一礼,转身走出王帐,几个起落,就已消失在黑暗处。

李自成追出帐外,呆立在夜空下,遥遥望着鬼面消失的方向,良久说不出一个字,只感到胸中仿似少了一块,空落落的难受。

“秋毫无犯、整肃吏治……”他喃喃叨念着鬼面最后给他的指示,长长叹了口气:“我,一定会努力做到”

内城门外三十里,便是大顺军队扎营之处,密密匝匝的军帐好像数不清的馒头将整个内城团团围住。

鬼面飘忽的身影穿行在一个个“馒头”之间,很快就到了距离内城最近的外层营帐,倏然停立下来。

“什么人?”一小队巡逻的兵士忽然发现他的踪迹,连声喝问。

鬼面取出刘宗敏所赠的令牌,抛到了那小队兵士的队长手里。那小队长将令牌验看无误,语气立刻缓和下来:“将军可有何吩咐?”

鬼面回头瞧了瞧刘宗敏的中军营帐,又转头看看前方宛若怪兽雌伏般巍峨的内城,以及环绕着内城稀疏遭到破坏的无人建筑,只对那兵士说了一句:“尔等自去巡逻,不用管我”

“是将军请自便”那小队长连忙抛回令牌,领着自己的巡逻小队按照既定路线继续往前走去。走出几步忍不住回头看看,却如逢鬼魅般早已不见了刚才那位将军的踪迹。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九十五章鬼面

第二百九十六章 惊魂夜

第二百九十六章惊魂夜

三月十八日夜,注定了是个不寻常的夜,天空没有星月,墙外却有火光闪烁,如同森林无处不在的怪兽眼眸。

宫女太监人心惶惶,缺少市井生活磨练的他们,仿佛盲头蚂蚁般在宫各处漫无目的地奔走。

守卫各处门禁的侍卫一开始还记得斩杀私自往宫外闯的下人,到后来杀不胜杀,手软心颤,变成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越来越多的宫人逃离皇宫,里里外外乱作一团。

也有那恐惧外头生活更甚于恐惧死亡的,或者抱着侥幸心理,预备侍候新主子的,战战兢兢留下来,缩躲到一些平时罕有人至的角落。至于趁火打劫的,跟哗变侍卫起冲突的,更是在皇宫各处偷偷上演。

就在一处大门紧闭的公主殿内,坤兴公主蜷缩在她那张富丽堂皇的锦榻上,惊惶瞪视着怪影摇曳的窗门,身子止不住地颤。

陡然间,门上传来一阵急骤的敲击声,坤兴公主吓得大叫起来,幸而她很快听到了外面熟悉的呼唤:“殿下是我是我啊”

“美仪……美仪”坤兴公主惊魂略定,连忙跳下锦榻冲过去打开了房门,她的贴身侍婢美仪闪身而入。

“怎么样?怎么样?”坤兴公主急声询问。

“殿下”宫女美仪白着脸色,喘息着捉住了她的双手,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完了一切全完了奴婢刚刚有看到,万岁爷悄悄召集了太子殿下、永王殿下还有定王殿下,让他们换上寻常百姓的粗布衣裳,派忠心得力的太监和侍卫,护着他们都逃出了宫外”

“弟弟逃了,那我们呢?我呢?母后呢?父皇要怎么安排我们?我们怎么办?”坤兴公主急的快哭了,紧紧抓住了美仪连声追问。

“别急别急”美仪拼命安慰:“万岁爷一定会有安排的就算没有安排,奴婢拼着丢了这条性命,也要护送殿下逃出宫去”

“逃?能逃到哪里去?”坤兴公主神色彷徨,已是六神无主,她的家就在皇宫内苑,生于斯,长于斯,外头没有任何可靠的亲戚,她一个女儿家,就算到了外面又怎么**生存下去?

“殿下您忘了万岁爷已经将您许给了太仆公的公子周都尉?”美仪急生智,终于想到一条出路:“按名份,您就是他周家的人了,不如奴婢护送您悄悄投奔他们,他们一定不会拒绝收留殿下”

“周都尉?周世显?”坤兴公主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绝望惊惶的心犹如溺水之人捉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油然升起了求生的希望。

“对就是他”美仪重重的**着头,为自己想出来的办法增加筹码,快的道:“殿下,咱们就这么定了奴婢这就去找人帮忙准备车马,顺便给周都尉送信,一会儿准备齐当,咱们立刻就走”

坤兴公主忙问:“那父皇如果另有安排,我该怎么办?”

美仪显然比她有主意,立刻便道:“不管万岁爷如何安排,您是公主,出了宫自是您说了算,到时如果奴婢没能赶回来陪着殿下,殿下只管让他们护送您投奔周都尉便是奴婢自会赶去跟您碰面”

“好那你……快去快回我等你”坤兴公主只得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到了这个身边最贴心的宫女身上。

“嗯,殿下您别慌乱咱们有一晚上的时间来逃出去,您一定要镇定,要相信奴婢”美仪紧紧握了握公主的双手,给了她一个值得信赖的眼神,又匆匆离开了公主殿。

坤兴公主亲眼看她离去,连忙回身再把殿门闩上,有了一个行动目标,她感觉心神安定了不少,看看殿凌乱的物什,她目光一转,连忙寻出一块厚厚的桌布,开始把自己的值钱细软往里装盛。

还没收拾妥当,殿门忽然又传来了急骤的拍击声响,外头竟然是崇祯皇帝亲自在叫:“徽娖开门,是父皇”

“父皇?”坤兴公主一愣,连忙冲过去打开了殿门,果然看到崇祯皇帝站在殿外,他一身凌乱的龙袍,衣袂处还染着几块血印,手里提着把宝剑,身后却不见一个侍卫太监。

虽然遭逢剧变,有种天地翻覆、大厦将倾的恐惧,可见到自己的生父,这位高高在上神一般的皇帝,坤兴公主还是又惊又喜,连忙将父皇让进了公主殿,门也顾不上关了,回头企盼地轻唤:“父皇”

崇祯回过头来,神情绝望的望住了她,充满苦涩地凄然一笑,声音惨然地道:“徽娖,是父皇无用愧对列祖列宗你母后,已经奉旨自缢了你也……上路吧”

“父皇”坤兴公主骇呆了,她做梦也想不到,她的父皇能够冷静地安排几个儿子逃亡,却不肯同样对待女儿,她这般相信他会安排自己的退路,等来的竟然是这样的旨意

见到女儿脸上惊骇恐惧的神色,崇祯努力挤出了一丝慈和笑意,柔声安慰:“别怕死有何惧?一痛之后,再无烦恼忧虑,总强于活在世上,生受诸多苦难等黄泉路上,父皇再陪护于你”

“父皇不要不要啊”坤兴公主吓得噗通跌跪在地,一把抱住了崇祯的腿部,尽管被父皇状似癫狂的神态给骇得魂飞魄散,她还是祈望着能够劝回父皇灵智:“咱们只要活着,好歹总有希望”

“皇帝不做也罢皇位不要也罢谁想夺去,由他夺去便罢咱们换上百姓的衣服往人海里去,天大地大,何处不能安居一隅”

“女儿已命人备马套车出得宫去,必有那忠臣之士愿意保得咱们性命,他日聚集勤王之师,未必不能东山再起父皇您快醒醒吧跟女儿走让女儿护卫在您左右”

坤兴公主已慌得语无伦次,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只求父皇能听进去任何一句,回心转意,带同她一起寻找生路。

东山再起,东山再起……崇祯心想到的,却是“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亡国之辱,品尝一次便够,败军之将,何以言勇项羽愧对江东父老,他却愧对列祖列宗

报仇复国的希望,唯有寄托在三个儿子身上,他,面对这破碎的山河,倾覆的朝廷,只有,自裁以谢而已

看看哀求生机,宁肯屈辱地活着也不愿意就死的女儿,崇祯心不觉生出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感受,皇室尊严,岂容玷污堂堂公主之躯,难道为了活命就情愿落到那般泥腿子反贼手里,饱受欺凌?

“徽娖尔何生于帝王家唉”崇祯痛苦的摇摇头,闭上眼睛咬牙挥剑,向着地上嚎哭哀告的坤兴公主当头劈了下去。

“父皇——”惨叫声,坤兴公主的嚎哭嘎然而止,一头栽倒在地,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热热地有几滴甚至溅上了崇祯的颜面。

泪水潸然落下,崇祯失魂落魄地垂下手染血的宝剑,跌跌撞撞扑出殿门,下意识地又朝着小女儿的昭仪殿踉踉跄跄走了过去。

夜风吹拂,敞开的殿门吱呀摇动,外头乱影奔狂,而殿地面上,一身昂贵纱裙装裹的坤兴公主躺在血泊之,一条断臂离体而去。

忽然之间,这处殿门外悄然多了一道挺拔的身影,他瞥眼看到地上的坤兴公主,稍一迟疑掠了进来。

翻过坤兴公主趴伏的身子,现她竟然还有气息,顿即出手如电,连**她身上几处要穴,止住了她的断臂血流。

坤兴公主悠悠醒转,呆滞地瞪着眼前这个仿佛是戴了面具,表情木讷刻板陌生男子,只以为自己已经到了黄泉地府。

“你可知崇祯皇帝去了何处?”那男子忽然动问。

坤兴公主一愣,莫非自己没死?听着这男子的问话,她四周一瞥,立时现了自己仍然身处自己的寝殿,只是不见了父皇身影。

她的心没来由地一慌,直觉的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妹妹,顿然惊惶起来:“昭仪殿昭仪殿快快救救我妹妹父皇要杀她求求你快救救我妹妹”

昭仪殿?这男子问出崇祯皇帝最可能的去向,看看面前这位口口声声“父皇”的女孩,也大体猜到了她的身份,目光一闪,扬起了手掌。然而手掌落下的刹那,他却不由改掌为指,只是**了她的睡穴。

本待不理转身离去,然而看看地上的女孩,他却动了恻隐之心,探手将她抱起,放到床上,顺手给她盖上一层薄被,这才消失殿外。

穿行在高大的宫墙门殿之间,身边不时奔过匆匆的人影,宫女美仪竭力辨认着方向,朝马厩方向跑去。

然而没等她跑到半路,她就从各处敞开的宫门望进去,见到了一具具高悬在屋梁上的尸体,并且大部分都穿戴着妃嫔的服饰。还有一些则是倒在血泊之,被刀剑刺穿了要害。

美仪越跑越是心惊肉颤,忍不住拦着一名刚从旁边也吊着死人的殿内出来的太监,向他打听究竟生了什么事。

“万岁爷下了旨意,所有妃嫔公主,一律自尽……”那太监才说得半句,话音未落,美仪已吓得几欲昏厥过去。

“不、不好了殿下、殿下她”美仪呆了一瞬,再也顾不得去寻马车和侍卫,拔足朝公主殿掉头奔了回去。

“殿下殿……”冲进殿,扫眼看到地上的大滩血迹和断臂,美仪身子摇晃了好几下,转头寻了几眼,总算看到床上的坤兴公主。

等到她慌忙扑过去,现公主还有气息,并且还算平稳,她才骤然贴着床边跌跪下来,软软地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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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明亡

第二百九十七章明亡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这一夜的皇宫,不再有人注意皇帝的去向,上下尊卑高低贵贱在灾难临头之际不再有明显的差异。崇祯皇帝提着剑走出昭仪殿,茫然望着前方来去奔忙蝼蚁般的宫人,忽然感觉自己跟他们也没什么不同。

都是一样的人,那自己拼死也要维持的所谓皇家颜面,到底值不值得?是不是跟家人们聚在一起苟活,比面子更重要?

但此刻,妻子们都死了,女儿也死了,再想这些又何用?手染亲人鲜血的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咣啷”一声,宝剑松手落地。在这一刻,崇祯恐慌的心中骤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意愿,他,无比挂念起还活着的三个儿子来,从小娇生惯养根本不知在外头如何生存的他们,将来会如何?

“周奎,你是太子和定王的外祖父,田弘遇,你是永王的外祖父,于君臣之义、血缘之亲,想必你们会竭尽全力,保全你们的亲外孙儿……”崇祯喃喃低念着,可心中的不安却丝毫未减。

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放心,完全无法相信平时那些道貌岸然俨然君子的士大夫们真有那么热血和忠肝义胆,无法相信

“他们的家距离皇宫不远,也许……也许到高处远眺,可以看得到他们府上的动静”崇祯饱受刺激惊吓,神智已然有些混乱,想也不想就转身朝后苑煤山方向奔去。

“万岁万岁爷”迎面忽然扑过来一名中年太监。崇祯定了定神,认出这人却是御笔太监王承恩。

这么混乱的环境,居然还有人注意到他是皇帝,没有像躲瘟疫一样远远跑开,反而主动迎上前来,真是太难得了实在令他对太监一向的恶感瞬间改观不少。

“承恩,你还没跑?”崇祯牵着嘴角带一丝苦涩的动问。

“这……万岁爷……老奴是……”王承恩神情犹豫,崇祯顺着他闪烁的目光向前一看,冷不丁吓了一跳。

不知什么时候,几步之外多了一道黑影,宛若鬼魅般站在那儿,冷冰冰动也不动的瞥着他看,木然呆滞的面孔,怎么看怎么怪异,好像那张脸是一张死人的脸,就这么附在他面上。

“你是何人?”崇祯一惊过后,忙厉声喝问。

对面那人不发一言,只是缓缓抬手,揭开了面具,面具下面,赫然是张黑红斑纹交错,沿着血管布满疤痕的恐怖容颜饶是崇祯向来胆大,也杀过人,仍然被这张丑恶难以形容的鬼面给骇得退了两步。

“你究竟是谁?”虽然见到了对方真面,崇祯仍然认不出来人。

“李某循方”来人终于报出了姓名,声音嘶哑低沉。

“你……你没有死”崇祯失声惊叫,见鬼般瞪住了那人。

“拜君所赐李某剧毒攻心,全赖修炼多年的功力,勉强将剧毒逼到面部,深尝血管爆裂毁容之苦,才得以生还于世”李循方淡淡解释,说来只是一两句话,可其中的非人经历有谁知道?

崇祯愕了片刻,竟然“嘿嘿、哈哈”地笑将起来,一面笑一面继续抬脚往煤山方向走去,摇着头道:“天意这都是天意天要人亡,人不得不亡,天不让你亡,你自然死不掉”

李循方见他状若疯狂,不由微微一皱眉头:“你去何处?”

崇祯被他拦住去路,不耐的伸手想要把他推开,却哪里撼他得动,只得抬头望住了他,愤然笑问:“你待如何?报仇么?来啊照准这里刺下去啊你不是恨朕鸠杀你么?怎么还不动手啊?”

李循方竟然被他质问得滞了一滞,当初遇害,多少次午夜梦回都被身上的痛苦折磨得恨不能生啖了仇人的血肉,可现在见到他这副被逼上绝路的疯狂模样,胸中那股仇恨却意外产生了消退。

迟疑间那太监王承恩已悄悄溜出好一段距离,瞥眼看见一队侍卫正从附近宫殿旁转出来,他再也抑制不住,骤然大喊起来:“来人啊快来救驾啊万岁爷在此,刺客要杀万岁啦”

那一队侍卫大约十来个人,听见喊声俱是一愣,下意识的成半圆阵型举着刀剑围了过来。

李循方虽然不怕这些侍卫,可也不想被他们拖住后腿,让崇祯溜出了掌心,立即探手朝崇祯胸前抓去。

身形方动,不意王承恩这太监居然有几分勇色,突然扑上前来,一把抱住了他的右腿,死命拖着,嘴里朝着崇祯大喊:“快走啊万岁爷快走啊走啊——”

崇祯虽然并不怕死,甚至已心萌死志,可被王承恩这么一喊,又见他宁肯牺牲自己也要拖住敌人给自己制造逃跑的机会,感动之余身不由主的便即按照他意愿向后退去。

李循方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他溜掉,一掌拍晕王承恩,待要抽腿去捉崇祯,不料这太监抱他的腿抱得死紧,人虽昏厥,却未松手。

眼看崇祯已退开了好几步,就要脱离他的掌控,急切之下李循方只得干脆拎住了王承恩的身子,一起扑向崇祯,探手将他钳住,一边捉着一个,赶在侍卫合围之前兔起鹘落冲进了黑暗。

崇祯倒也倔强,发现自己走不脱李循方的控制,干脆闭上嘴巴连呼救也放弃,摆出了一副听天由命的神态。

耳边风声呼呼,身体如腾云驾雾,崇祯也不由暗地骇异,想不到李循方功夫之高,竟到如斯境地,难怪连鹤顶红那样的绝品剧毒,也要不了他的性命,而仅仅是令他毁容。

李循方倏然停下,把手里两个人一齐丢到地上。崇祯睁大眼睛环目四顾,惊诧得唤了出来:“煤山?”

他确定自己并没有认错,这里正是后苑煤山脚下,如果让他走,只怕走到半夜也摸不到山脚下,想不到被李循方挟持,不过片刻,就已置身此处,如此巧合,他想想竟是不由放声大笑起来。

李循方冷眼瞥着他,倒是不明白他在笑些什么,如此欢畅。

“多谢多谢了”崇祯朝他抱了抱拳,一转身就朝山上走去。才走出两步,脖颈间陡然一寒,一把利刃已然架上了他的肩头。

崇祯黯然收敛了笑意,语气里不觉带出了几分乞求:“朕可不可以到这煤山顶上再死?你有什么疑问,到了这山上,朕都知无不言”

“万岁万岁爷万万不可啊”太监王承恩恰好苏醒过来,听到这话,魂飞魄散,慌忙要劝崇祯打消赴死的念头。

煤山这头僻静无人,李循方本意是要寻清净之地了解他跟崇祯之间的恩怨,见有这太监在一旁也颇为碍事,便干脆顺了崇祯的遗愿,收回利刃,一把捉住崇祯的胳膊,丢下王承恩拔地而起,往山上掠去。

“万岁万岁爷”王承恩眼睛一眨便不见了李循方和崇祯皇帝的影子,惊得连声呼唤,拼命的也朝山上赶去。

从煤山一隅居高临下的往下看,只能看见火光处处,远远的外城,闯王军队的连营如同凭空多出来的小山包,堆得看不见尽头。

李循方可没有心情陪他看风景,一将他放下,就冷冷的道:“李某自问忠诚,对你从无二心,当年更是曾经拼死保住了你的性命,可没想到,最后却换来你一杯毒酒,连面也不见,就让人当场要某的命救命之恩你不念也罢某究竟何处对你不住,令你对某怨毒若此?”

看不清周奎、田弘遇的宅邸动静,崇祯已然心灰意冷,听到李循方这番责问,不禁哂然一笑:“杀一个人,必然有不得不杀的理由朕乃天子,就得守护这身下的宝座,哪怕你曾经对朕有情有义,可只要你有一天威胁到朕,朕就算再不忍,也只好先下手为强”

“好一个先下手为强”李循方冷笑连连:“却不知你有何证据,能证明某有反意?就是某的义父,也未曾有谋反之举”

“呵呵……”崇祯笑将起来:“你不懂你心目中只有江湖那一套,却不明白身为帝王的难处你义父,魏忠贤就算没有反意,可他却架空了帝王的权力,昏庸之君或许乐享其成,朕,却无法忍受”

李循方默了一下,声音中透出了几分讽意:“帝王之术,在于平衡某义父在时,挟宦官之力抗衡朝廷迂腐之臣不知为天启皇帝做了多少帝王想做而因为遭受文武百官反对而未能做到的事”

“而你,却弃了平衡之道,一门心思只想展示自己的能耐,妄图事事亲力亲为,视我义父为阻碍,雷霆剪除”

“你这是以能臣的姿态在取代我义父的地位,而非以君王的身份,统御天下,如此作为,焉得不败”

崇祯呆了一呆,他一向只当李循方是个武林高手,江湖勇者,做梦也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句句都叫人深思而有所悟。

李循方嘲讽的又说了下去:“你执政以来,想必已深有体会,某也不多说,就问你一句,某义父去后,你可领教了文武百官的厉害?”

“他们在你国难当头之际,任你喊得声嘶力竭,也不肯拔出九牛一毛,捐出少许银两以充国饷”

“京城岌岌可危,分明南迁便可避祸,他们顾念自己的身家,却齐声反对国内混乱,亟待整治的当头,分明只要与关外结盟,便可缓一口气,先安内后攘外,他们又是如何阻止的你?”

“嘿如使某义父尚在,试问这班文臣岂敢藐视君王,朝堂之上,你又怎会沦为孤家寡人?”

李循方接连反问嘲讽,崇祯呆若木鸡,竟是久久无言以对。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九十七章明亡

第二百九十八章 明亡(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明亡(续)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煤山越来越黑暗,本就视之不清的山石花树愈发浓黑难以辨认,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意味着黎明很快就会到来,但崇祯却不晓得,自己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宦官没有后代,他们一般不会考虑去夺取皇位,翻覆朝廷,因此若用得好了,宦官就是皇帝用来对付文武百官的利器,用不好,那不完全是宦官的问题,得怪做君主的手腕不够。

李循方一字一句宛若钟磬,撞击在崇祯耳里,使他第一次对自己当初扳倒魏忠贤的做法产生了些许怀疑。

或许身为魏忠贤义子的李循方说话间未免失之偏颇,但崇祯却油然想到,若是当初大体方向不错,而手段再谨慎些、周到些,保存收拢魏忠贤一党势力,来跟文臣们相抗衡,那他未必就会走到今日末路。

可惜世间哪有后悔药吃?

崇祯呆了半天,颓丧自嘲地哼笑一声,语气遗憾:“想不到你胸中自有韬略,若是你肯为朕所用……”

“李某本就是你殿上之臣,如何不肯为你所用?”李循方听得有气,魏忠贤固然曾经想过让他取代崇祯谋夺帝位,但他志不在此,多次拒绝之后,魏忠贤也不再勉强于他。

如果崇祯不是甫一上位就发动雷霆攻势突然对魏忠贤一党和他下手,他又怎会投效闯王,反跟崇祯作对?

崇祯凝望着他,冷笑起来:“你真肯为朕所用?那为何你所作种种皆是与朕作对?如此为朕所用,朕实难消受”

李循方眉头一皱:“某自问对你并无怠惰违逆之处,何来与君作对之说却不知你是听信了谁的谗言?”

如果崇祯鸠杀他不完全出自本意,而是听信了谁的谗言,那这人才是他的大仇人,这也便是他找上崇祯,打算挖掘追查的一条线。这时话赶话的正好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谗言?”崇祯不屑摇头:“朕也不多说,就问你两件事一,传国玉玺是真的找不回来么?二,朕的侧妃苏浅兰,你身为她的师父,真的不知道她的下落么?”

李循方怔了一怔,疾声追问:“你如何知道这些?”

“朕自然知道无论如何朕总是一国之君,自有忠诚之士为朕效力,别以为世上真有绝密之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崇祯愤然哼声道:“有此疑惑,如骾在喉,教朕如何信赖于你”

李循方木然而立,听到崇祯这番责问,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救过崇祯的性命,仍然要被他鸠杀

崇祯性子多疑且刚愎自用,不起疑心则罢,若对人起了疑心,那就是连仔细查证都不会去做,直接就会对疑心之人处以极刑。没有对自己千刀万剐,而是赐毒酒全尸,已经是顾念了他的救命之恩。

“玉玺之事,朕也不追究了林丹汗之妻携子降清,将传国玉玺也献给了鞑子头儿,既有此事,想必你追索失败的奏报并非彻词敷衍,算朕错怪了你”崇祯语气一转,透出了浓浓的恨意:“但朕命你追查侧王妃下落一事,你也奏说无果”

“身为她的师父你可敢对天发誓,你真不曾私下瞒着朕,在朕的眼皮底下纵其离开?又或者朕命你追查她的下落,你真不曾消极懈怠、敷衍虚应了事?”崇祯加重语气迫问连连。

李循方深深吸了口气,对此,他真的无话可说,可崇祯就为了这事杀他,他心中绝不认同:“三宫六院之中少她一位侧妃,何关紧要更何况以她的特殊身份,根本就不能做你的侧妃”

“她,是不同的”崇祯再一次想起了钦天监替他和她推算八字相合情况之后,对他提出的警告,得之,气运昌隆,失之,厄难不绝

李循方奇异的望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何以会对苏浅兰如此在意,忍不住问:“有何不同?这世间比她美貌才高的,不知凡几,深宫内苑多她一人不多,少她一人,又有何妨?”

“情有独钟”崇祯自然不肯以钦天监之言暴露自己内心开始倾向于相信命运之说,干脆就以这四个字堵住了李循方的追问。可这四个字冲口而出,他自己也迷惘起来,他真的就不曾动过心么?

李循方呆了一下:“即便,她不是我中原汉人,而是异族女子,你也不在乎?万一她身份败露,你也能扛着群臣舆论而保她?”

“你说什么?她不是汉人?”崇祯惊诧之极。

原来崇祯仅仅知道自己是苏浅兰的师父,并未知道苏浅兰的真实身份李循方不觉失笑,反正事到如今,也不怕了,干脆对他坦白说出了真相:“她的确不是汉人,她的真实名字叫做哈日珠拉,姓博尔济吉特,是蒙古科尔沁最尊贵的格格,曾被林丹汗封为金刀郡主”

崇祯一双眼珠子差点瞪出了眼眶,张口结舌呆望着李循方,难怪当初总觉得她气质高贵,胆魄过人,浑不似寻常女子,以至他印象深刻心动不已原来她竟是一位格格拥有成吉思汗的黄金血脉

天命之人金刀郡主的名头,他其实是听说过的,想不到她就是那位传奇的金刀郡主那她如今岂非正是关外那大清头领的皇后?难怪难怪钦天监断言她能左右自己的气运,得之昌隆、失之厄难

“李循方”崇祯咬牙挤出了对面这人的名字,当初赐他毒酒的那股愤恨情绪在这一刻骤然全都化作了满腔怨毒。

“你是个混账若使朕早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朕非但不会问罪于她,反而更会钟爱于她即便为她失去所有百官的效忠,朕也无愧于心而你……”崇祯狂吼着朝李循方扑了过去:“却误了朕的托付误了我大明江山鸠杀你,太轻了你该碎尸万段,永世不得超生”

李循方眉头微皱,随便拦了一下他状若疯狂的扑打,手中利刃划过他的发簪,一声脆响过后,乱发飞扬,生生遮住崇祯颜面,令他失去目标跌过旁边,树枝上的突刺“嘶啦”划破了他的衣衫。

崇祯扑了个空,才省起李循方一身功夫鬼神莫测,自己无论如何伤不了他,不由万念俱灰,跌坐地上绝望的笑了起来,笑声空洞而颓丧,事到如今,国破家亡,再追究当年是非,有何意义?

“嘿嘿哈哈你还问朕为何鸠杀于你,试问你先纵逃朕的侧妃于前,又有谋反之嫌于后,到如今更是助纣为虐,引贼入京,围困皇宫就凭这些,朕鸠杀你一万次也觉不够不够”

崇祯恨恨说完,猛然脱下残破的龙袍,抛下煤山,只穿着蓝色的内袍,再拉开胸前衣襟,用手掌边缘在胸膛上划了一下,冷冷的道:“来啊你要杀朕,来杀便是”

“朕愿身化厉鬼,生生世世,追索你的性命”说到最后一句,他那眼中流露出的恨意,竟是连李循方都感到了些许凛意。

崇祯视死如归,李循方反而没有了杀他的心思,对付一个穷途末路的疯子,杀他反而是在帮他解脱。他虽然对崇祯已不复当初那般刻骨的仇恨,却也不肯再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助他解脱。

“某不杀你究竟谁是谁非,你就在这里好好反思吧不要把一切罪过都推诿到旁人身上”李循方说完,注视着崇祯倒退两步,收起利刃一个转身,朝山下飞掠而去,转瞬消失了影踪。

“怕了他怕了”崇祯怔愣片刻,先是失笑两声,继而大笑起来,大笑之后却转而变成了哀嘶,直到声嘶力竭。

不知不觉间,天边已出现隐隐的鱼肚白色,周围的光线渐渐明亮起来,黑夜就要过去,而黎明即将到来。

崇祯瞪着赤红的眼睛,呆立良久,山风将远处的声音的带到他耳边,恍惚间,他听到了内城门相继打开,闯王大军攻进皇宫的声音。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大明没有了江山没有了朱氏祖宗打下的基业,终于断送在他的手中

他机械地撕下一幅内袍,咬破指尖,以血为墨,颤抖着写下了最后的遗书:朕自登极十七年,逆贼直逼京师,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致逆贼直逼京师,然皆诸臣之误朕也,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万岁万岁爷”太监王承恩气喘吁吁,终于登上煤山之巅,呼喊着、搜寻着,终于在寿皇殿附近找到了崇祯。

可是,在殿外一颗老树枝上,崇祯已吊在上头,尸身渐渐僵硬,再也无法回应于他

“万岁万岁——”王承恩吓得一呆,瞬即放声大哭,老泪纵横如江河俱下,心头空虚如同被抽离了主心骨般,身为太监,却失去了主子,他再也想不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茫茫然他朝着崇祯尸身三拜九叩行罢最后一遍面君之礼,解下腰带搭上另一根树枝,把自己的脖颈也送进了绳圈。

悠悠两百多年,多少打着反清复明旗号的汉臣遗民,从此将这一天定为亡国祭日,每年此日,定沐浴更衣,北向而拜,失声恸哭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二百九十八章明亡(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 新的朝代

穿越大清初年 第二百九十九章 新的朝代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三月十九日晨,面对闯王大军攻城的压力,内城中的明臣终于抵受不住,主动打开城门,将刘宗敏的精锐迎入了内城。

公主殿内,宫女美仪已经醒转,并且寻来上好的膏药给坤兴公主于断臂处敷上,细细包扎之后还备好了燕窝粥,坐在床头守候。可是,一夜过去,清晨的太阳也早已在天边高挂,公主却仍然昏睡不醒。

外头闹腾了一夜,到天明反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嗓门宏亮的各种口令。

事到如今美仪反而不怕了,大不了是个死字,只可惜了原本说不定能逃走的公主如今却断了一臂,重伤昏迷不醒。

“哗啷”一声,殿门终于像预期的那样被人蹬开,几个服饰大异明军的兵士手持武器冲进了公主殿。

“殿内何人报上名来”为首一人喝问。

“这是我家主子坤兴公主我是她贴身宫女窦美仪”美仪不卑不亢作答,人要豁出去了,反而会有股大无畏的气势。

出乎意料的是,这些大顺的叛军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没有上来动手动脚,也没有像土匪一样翻找财物,而是在为首那队长的命令下退出公主殿,把守在门外,分出了一人去给上峰报信。

没一会儿,一名相貌粗犷黝黑,头戴毡笠身披蓝袍的男子在兵士们的拥簇下踏进了公主殿。

“闯王驾到,还不赶快过来行礼参拜”

听到兵士呵斥,美仪冷冷的扫了这些人一眼,一动不动:“反贼而已有什么理由叫人当成天子来叩拜?”

“你……”兵士正要发怒,闯王却摆手将他阻住,一瞬不瞬的对着美仪瞧了半晌,忽然柔声疑问:“你就是窦美仪?阿仪?”

美仪一怒,回头正要骂此人无耻乱叫,目光触到此人颜面,却不由微微一怔,生出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我我是闯儿当年在米脂县城,你我曾是儿时玩伴,可是好景不长,才两年,你就被宫里的太监选上,远离家乡,到皇宫中当了一名小宫娥。”

“你走的那天,我还追出了好一段路,只想再见你最后一面”闯王压抑着内心激动,重见儿时同伴的欣喜意外,连忙提示对方过去的经历片段:“你……你还记不记得?”

“闯儿?是你?”美仪记得,她怎么不记得,当年那个傻小子追在车子后面吃灰尘,大声喊自己的名字,差点害得自己被管事太监训斥一顿,但她仍然很感动,把这段珍贵的记忆藏进了心底。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出现在眼前?他怎么会是闯王?他怎么就是这段时间大家说起来就百味杂陈的反贼李自成呢?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好些年了自己已经从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变成了二十来岁的老宫女,而当年的闯儿也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不同的只是,自己在宫中年深不知月,而对方却已在外头闯出了偌大的名头,甚至,打下了大明的江山,改变了国家的命运

兵士们都被赶出了公主殿,没有人知道里头两个人都说了些什么话,但等闯王再走出公主殿后,却是当场宣布,将宫女窦美仪封了贵妃,而坤兴公主则获得了最优渥的待遇。

崇祯的尸体在两天后寻获,李自成下令礼葬,还在东华门外设厂公祭,并停桓于佛寺,一连祭了七天,方与田贵妃合葬一穴。

崇祯的三个儿子,太子、定王、永王逃离皇宫的当夜,果然去了投奔他们各自的外祖父周奎和田弘遇。

悲哀的是,周奎和田弘遇都是怕死贪生自私自利的人,生怕收留皇子会给自己带来祸患,不约而同大门紧闭,将自己的亲外孙儿冷冷的挡在门外,最终令他们落入了闯王手里。

好在闯王并没有打算杀死他们,非但好吃好穿把他们留在皇宫里养起来,还将太子封了宋王,让他们仍然做他们的小王爷。

期间坤兴公主终于苏醒过来,倍受打击的她变得沉默而冰冷起来,每天只是木然被动地接受太医治疗,仿佛行尸走肉般活着。

没有人知道的是,每当无人独处的时候,她的脑海中便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张更呆滞可怕的面孔来。别人见到那样的面孔,或许会惊吓恐惧或者厌恶,可是在她看来,这没有表情的面孔反而令她心定。

他是谁?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宫中,为什么会出手救她呢?听太医的话说,若不是有人替她止住了断臂的血流,再截了她的穴道让她沉睡,她早就失血过多而亡了,他,实在是她的救命恩人

可奇怪的是,闯王军中并没有这样一号人,难道他只是一名小卒,身处万军之中是以难觅其踪?坤兴公主坚定的摇了摇头,他那么高绝的身手,绝不可能只是一名小卒可是,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坤兴公主自然是万万也不会知道,她心中所念的人,鬼面李循方,此刻就行走在京师的街头上。

占据京师入住了皇宫的闯王果然采纳了他的建议,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市井民间的生活秩序没有受到战乱的影响,惊魂过后,店铺依然照常营业,百姓依然寻常度日。

明辽东总督吴襄吴府侧门附近,一家包子铺内,刚刚又出笼了一大锅白面肉包子,热气腾腾,香味扑鼻。李循方停住脚步,拐进去要了几个包子、一壶热茶就坐在店铺门口的桌旁慢慢享用起来。

明亡之后,目前赋闲在家空有爵位没有实际掌兵的吴襄总督自然不再是一名总督,而成了大顺朝治下的普通世家老爷,或许李自成会招揽他为己所用,也或许他不愿意效忠大顺,就此远离朝堂。

吴襄是李循方的老友,交情匪浅,可是李循方此刻却在犹豫,想跟老友见见面,又怕自己这副模样吓着了老友,扰了人家平静的生活。最关键的是,自己在对方心目中已经是个死人了,忽然活生生再出现对方眼前,岂不要徒惹对方家人猜疑,以为自己别有所求?

李循方捏着半个包子,望向吴府侧门巷口,正缅怀着跟老友过去的种种回忆,忽然那巷口处,却走出了一主一仆,李循方瞥眼间,正好威风吹来,掀开了那女主人的半边幕笠。

“浅兰?”李循方手一震,包子骤然脱手落地。

那吴府出来的一主一仆,正是吴三桂新纳的小妾陈圆圆和贴身丫鬟雁儿,她们这次出门,却是为了要采买一些急用的私人物件。

凝神望着那一主一仆匆匆走进了街道斜对门一家售卖女子衣饰的店铺,李循方这才缓过气来,惊讶且眩惑地低语了一句:“真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模样相似之人”

若不是年龄不对,气质神态衣着也都不对,他只怕早已冲了过去,隔了这么多年,他才发现,心中那一份情,竟是未曾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淡忘,而是有如醇酒般,时间愈久,便愈加浓烈醉人。

一杯热茶被他缓缓地举起来,将饮而未饮,但直到热茶已冷却不再冒气,仍然未被他放到唇边稍尝,他就像在举起杯子的瞬间变成了一尊石像,唯有一双眼眸,透出了无限伤感、欢喜的回忆。

陈圆圆带着雁儿很快买好了东西,谈笑着走出了店铺。左右观望着预备穿过街道回转府邸。

然而就在这时,一队大顺的精骑当街疾驰而来,速度之快令街道两边的行人匆忙闪避。雁儿忙一把拉住陈圆圆,带着她往后退。

后面是个货郎担,陈圆圆不小心被扁担一头勾到衣裙,顿然失去平衡,踉跄一跤跌倒在地,头上戴着的幕笠也滚落下来,露出了她那一副娇美绝世的容颜。

那一队大顺精骑刚好从她面前过去,马背上的那些男人们居高临下把她的容颜瞧了个清清楚楚,都发出了“啧”的一声赞叹,周围行人更是眼睛发直,都盯住了她的脸蛋愣愣的看。

陈圆圆又羞又急,连忙爬起身来,接过雁儿捡回来的幕笠重新戴上,阻隔了所有人的恼人视线。

可就在她们预备赶回府邸之际,那一队本已过去的大顺精骑忽然又折了回来,当街拦住了她的去路。为首一人满脸惊艳神情,宛若一只发的癞蛤蟆般,张着大嘴,垂涎地盯住了陈圆圆。

“各位军爷你……你们要干什么?”陈圆圆心头剧跳,控制着自己不要吓晕过去,战战兢兢抬头向那马背上为首的军官勉强发问。

那军官眼珠一转,猥笑着道:“小娘子别怕本座乃大顺闯王座下左都督刘宗敏是也请问小娘子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姑娘?”

陈圆圆咬着牙,小心回答:“回禀刘都督,小女子姓陈名圆圆,已适了人,夫家乃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大人”

“吴三桂?你是他夫人?”刘宗敏颇感意外,魂授色与的神情为之稍敛。吴三桂跟他父亲不一样,他的官爵不如吴襄,但胜在他是实际掌握兵权之人,坐拥数万关宁铁骑,镇守山海关要塞。

虽然明朝已亡,但李自成的人马还没有来得及将山海关这一线边塞收入囊中,对于吴三桂这样手握兵权的明朝将领,闯王定下的策略,是收买招降,这样的将领,自是轻易不能得罪。

感觉到对方的退缩,陈圆圆心中一喜,连忙承认:“是小女子是吴将军妾室,此事刘都督一问便知”

“原来是这样那就请你代本都督,问吴将军好吧”刘宗敏点点头,恋恋不舍的望了陈圆圆几眼,才带着手下策骑离去。

陈圆圆松了一口大气,再也不敢多作停留,带着同样饱受惊吓的丫鬟雁儿匆匆穿过街道回了吴家府邸。她却不知道,这刚刚的一幕,都被李循方全部看到了眼里。 第二百九十九章 新的朝代

第三百章 恐怖策令

第三百章恐怖策令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李自成坐在金銮殿宝座上,身子不自在的挪来挪去,这龙椅又宽又大,背后靠不到,左右没扶手,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坐的坐得他眉头皱成一团,猛考虑着要不要换张椅子另坐。

但比这个还要更令他烦心的是,经过接手查验之后,他才发现原来大明就是一颗牛屎,外面光鲜,里头糜烂,整个国库里空荡荡的,即便是宫中财物没有失窃,也没有多少饷银可用,都不够他给付军资。

想想大顺那班军队,就等着他打入京城夺得江山好分红发财,升官进爵呢可现在,他拿什么去犒赏这班兄弟?告诉他们,宫里没钱,咱付不起饷银,那不得天下大乱,到处炸营啊?

李自成头疼地捏了捏太阳穴,忽然感到管天下比打天下要枯燥麻烦得多当初为钱所逼,杀官造反,却不料到头来一样为钱所苦

钱缺钱哪钱到底从哪里来啊?等各地的税收?嘿那当初一句均田免赋的口号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就在这时,外头内侍进来禀报,左都督刘宗敏应宣而至,已在门外等候传召,李自成一听,连忙让宣。凭什么就该他一个人头疼,底下那么多臣子干什么吃的?自然得有谋出谋,有力出力

刘宗敏进得殿来,先喜气洋洋的按大顺礼节拜见了闯王,才抬头笑问:“大哥……哦不皇上您召我何事?”

李自成对着这位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发小兄弟叹了口气,也懒得再跟他计较称呼问题,紧着把自己头疼军饷的为难告诉了他。

刘宗敏听得环眼一瞪:“啥?国库没钱?我不信”

“你看我像在骗你么?”李自成苦笑。

刘宗敏搓着大腿瞪眼说道:“大哥您别怪我不信想当初咱们只是打下一座小小县城,也能从县太爷的家中搜得上万的银子县太爷那是几品?七品啊皇帝呢?一品之上,绝品他能这么穷?”

李自成无力的摆摆手,他自然没有怪刘宗敏,刚得到这消息的时候,他也难以置信来着,还特地跑去核查了一番,这才接受的事实。

刘宗敏嘴里说不信,其实心里还是信的,李自成不会诳他,他说国库没钱,那就是真的没钱,或许崇祯这么穷,都是因为要打仗,要付军饷的缘故,连年打下来,不知不觉就没钱了?

深知打仗费钱的刘宗敏,很快对国库空虚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不再纠结在这上面,而是抓耳挠腮拼命想起辙来。

“都说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我看那些官们,有谁是没钱的了?怎么皇帝老儿偏偏就穷了呢……”刘宗敏嘀嘀咕咕叨念了一阵,陡然一拍大腿高叫:“有了”

李自成惊喜忙问:“有主意了么?你快说说怎么办?”

刘宗敏“嘿嘿嘿嘿”一阵阴笑,神情又狠又得意的道:“大哥我看这样咱们就拟个条文出来,公布天下,但凡朝廷的官员,都必须捐资助饷,依官爵品级的高低,中堂十万银,部院京堂锦衣七万或五万三万,道科吏部五万三万,依次类推您看怎样?”

李自成愕然:“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刘宗敏大喇喇的道:“别忘了咱们是如何起事的兄弟百姓们最恨的是谁哪回咱们不是破城而入,杀贪官,整污吏,抄地主奸商的家当,干得兄弟百姓们拍手称快?”

“没理由咱们打下了京城,反倒对城里这班巨贪恶霸客气起来跟他们称兄道弟,还要继续让他们当官,付他们薪金……这不是跟咱们一贯的做法背道而驰么?这不是让天下百姓对咱们失望么?”

刘宗敏越说越激动:“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咱们对付这班贪官恶霸,绝不会失去民心相反,只会得到百姓拥戴”

“而此举既充实了军饷,又大快人心,咱们何乐而不为啊?干么要顾虑这些大明官员?再说了,咱们坐拥天下有的是自己人可用这班明臣可没有民心拥戴,咱们也不用怕他们反抗”

李自成被他说得胸中热血燃烧,当初起义时那纯朴的愿望再度回到了眼前,那就是杀贪官、整恶霸,开仓放粮,解救百姓

刘宗敏说得对总不成打下了京城,推翻了大明,自己反而忘记了当初的愿望,摇身变成第二个贪官头子,跟天下穷苦百姓作对,倒跟一群天下最大的贪官们热乎起来

“好好主意”李自成神情大悦,困扰他多日的难题一下有了解决之道,而且还是这么痛快解恨的办法,怎么不叫他高兴?当即拍板,拟了一道圣旨交给刘宗敏,就让他接了这个差事。

刘宗敏得了旨意,斗志昂扬,立马派人从各处狱所包括赫赫有名的锦衣卫私牢中搜刮了几千具形态各异的刑具回来,堆放在都督衙门的广场上,同时间公布了李自成的这道助饷令,所有旧明遗臣敢抗旨不捐者,立刻押到衙门广场严刑拷打。

大顺军中上上下下无比亢奋,宛若打了鸡血般四出活动,专找大明的遗臣下手,就像当初自己遭遇地主恶霸上门逼债般,反过去把这些手段都用到了他们身上。

风声像瘟疫般迅速传遍了京城的每个角落,大大小小的明朝官员无不骇然色变。

他们当初主动打开城门将闯王迎入京城,怕的就是战祸波及自家内院,毁损了自家的财物,伤及自家的亲人

想着历朝历代的反贼无非就是想夺皇位,跟他们没多大关系,谁当天子都一样,自己该干嘛还干嘛,官照当,地主照做,这才没把背叛朱氏王朝一事放在心上

万万没想到,这位闯王的做派跟历朝历代的任何一位谋朝篡位者都不同,竟然是对着他们高高挥起了屠刀,予取予求

左都督衙门内,从三月二十七日开始,便不断传出了惨厉的嘶叫,一波又一波的官员被粗暴地押进去,再血淋淋的被拖出来,而这背后,是他们的亲人逼于无奈,含恨交出了巨额银两。

不是没有人想过举家逃离,然而大顺的军队早已接管整个京城的守备城防,他们就像落入牢笼的鸟儿,插翅难逃。

刘宗敏的工作卓有成效,没两天就筹集到千万两白银,填补军饷缺口之外,更是充盈了国库,李自成对他嘉奖不已,令他愈发积极起来,将京城的明朝文职官员全数梳理整治了一个遍。

李循方还是隐居在城内客栈,连续几日,他都在吴府侧门巷子外的包子铺解决三餐问题,他也说不上自己的心态,就是想再碰到那位酷似苏浅兰的姑娘,见一见那美丽的容颜。

闯王下助饷令,刘宗敏拷掠大明的官员,他都有风闻,也曾经为此皱起眉头,盘算了一回其间得失。但他志不在天下,稍想一下觉得问题不算太过严重,也就没有深思下去。

在他看来,闯王没有进城就屠杀关押大明官员,只是扼着他们的咽喉逼他们把搜刮自百姓的财富吐出大半,已经是网开一面,应该无关大局,只要军队还牢牢控制在闯王手里,百姓归心,就没事。

但是这天,当他照例踩着时辰走到包子铺,正要再叫一壶热茶、几个包子充当午饭的时候,却意外看到一队兵士叫开吴府的大门,冲进去,没一会儿就推推攘攘押走了吴襄这个吴府的主人。

怎么会这样?李循方瞪眼大愣,吴府是将门世家,跟一般的文臣不同,不说吴襄的儿子吴三桂现在正在军中手握兵权坐镇要塞,就算没有吴三桂,他在军中的影响力也不容小觑

对于这样的武将,李自成应该着力拉拢招抚才对,怎么连吴三桂那边都还没有招降成功,就急急对他的家人下手了?

只是一愣,李循方便忽地想起了前些天在这大街上亲眼看到的一幕,当时刘宗敏可是去而复返,跟那名唤陈圆圆的女子说了好几句话,难道,他竟色胆包天,觊觎人家的妾侍,借此机会向吴府伸出了魔爪?一年即此,李循方不觉又惊又怒。

就这片刻之间,吴府的边门再度打开,几个护院的家丁拥着几个吴府女眷哭哭啼啼走了出来,其中一人,赫然便是陈圆圆。

“心砚吴府的未来,就系在你身上了你可千万要小心,亲手将信送到少爷手里把我们的情况都跟他说明白,知道了么?”吴老夫人哽咽着,忧心如焚地嘱咐其中一名家仆。

这名家仆,是吴三桂在府里的贴身小厮之一,为人最是机灵,大顺的左都督刘宗敏忽然派人找上门来,不由分说押走了老爷,一班女眷无法可想,只得让他飞马去给吴三桂报信,寻求解决之道。

“小的定不负夫人重托日夜兼程赶路,以期早日将此信交给少爷请夫人放心”家仆心砚郑重说完,便翻身上马向自家女主人抱拳为礼,一抖缰绳,策马绝尘而去。

“但愿他这一去,早日带回好消息”老夫人叹息祈愿,跟几个女眷互相搀扶着,一直望到再也望不清那家仆的背影,这才神色忧愁悲戚地,转身回了府邸。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三百章恐怖策令

第三百零一章 冲冠一怒(上)

第三百零一章冲冠一怒(上)

山海关的城垛上,一名白袍银甲的年轻武将正扶墙远眺,只是,平时都倚着北墙向北观望的他,如今却倚着南墙朝京师方向瞭望。【风云阅读网.】他,就是目下关宁铁骑的领,山海关总兵吴三桂。

尽管他一接到崇祯皇帝的命令便领军赴京师勤王,可惜他快,李自成更快,还没等他到达京师,才走到半路丰润一带,就得到了崇祯自杀,李自成占领皇宫的消息。

犹豫再三,他自问不能从兵力稍胜于他的闯王军队手里夺回城厚墙高、火炮犀利的京师,只得领军后撤,又返回了山海关。

几天过去了,到底京师情形怎样了?住在里头的家人们都还好么?父亲还好么?圆圆还好么?他的心里头忧虑万分,只期望闯王看在他手握兵权的份上,别为难他的家人,何去何从,协商一条出路。

“报——”一名亲军奔上城墙,直接跪到了他身边,双手呈上了一封饰以黄帛锦缎的独特信件。

吴三桂不由眉头一皱,这种形制的书信,一般都是皇帝给臣子下达命令的时候才会用到,如今崇祯已亡,谁会用这种东西?

“哼”打开信件,吴三桂便冷哼了一声,给他写这封信的人,果然便是闯王李自成,信倒是诚意拳拳的,许他高官厚禄,劝他放弃反抗,不再做明朝遗臣,投降归顺。

吴三桂捏着信件,转身回了帅帐,将信件铺开放在案头,脑海再度挣扎起来,降,还是不降?

降,虽然背弃了忠君爱国的道义,却可以保全麾下将士的性命,无谓去替一个覆灭的王朝陪葬,不降,则可获得千古美名,但就要考虑如何以最微小的牺牲获取重大胜利,甚至于重新光耀明王朝。

可是,不降的话,又会有一条巨大的困难横亘在眼前,那就是京师已尽落闯王掌握,而军这些上层的将领们家人多半就在京城,一旦开打,未免投鼠忌器,要冒着家人被屠戮胁迫的风险作战。

把手下将士都召集起来商量这个问题?吴三桂摇头,别的事可以商量,就这件事却不行,万一大家意见相左,争吵引起内斗哗变怎么办?要使得军号令统一,还是只能利用军人服从的天性自己决定。

将李自成的信件从头到尾又读了几遍,吴三桂心渐渐倾向了降,虽然不知道李自成的为人信用可不可靠,但就信的言辞许诺来看,此人还是相当有诚意,自己或许可以相信他不会食言。

思虑再三,吴三桂终于提起笔来,缓缓写就一封回信,暂且表露了自己愿意归顺的意愿,但在细节问题上面,仍有些疑虑,希望闯王能进一步展示出他的诚意,打消自己的顾忌。

封好了信派人送往京城,吴三桂感觉轻松了不少,在帐踱起步来,开始考虑如何安抚人心、如何争取最大好处等现实问题。

就在这时,又一名亲兵从外头奔来,却是报告了他一个令他意外之极的消息,京城吴府的家仆赶到了山海关城门下,报禀求见。

这名求见的吴府家仆,便是吴三桂在府里的贴身小厮心砚,吴三桂早就盘算着家里应该会在这几天给他报个平安什么的,一见心砚,劈头就问:“怎样?府可安好?老爷可安好?”

日夜担惊受怕兼程赶路,此刻的心砚已是强弩之末,满面风尘疲累,顶着黑眼眶,强撑着将信件交给了吴三桂。

吴三桂见他如此狼狈,心暗凛,连忙拆信细看,得知自己的父亲竟然被闯王部下逮了去,而理由竟是不交助饷银,不觉怒上心头,恨恨的一拳砸落在桌面上:“混账”

再看到桌面上那封李自成的黄帛信件,陡觉刺眼之极用黄帛,这不是摆明了在暗示自己谁占据着皇宫宝座么?真真是欺人太甚别看信措辞很客气,言之诚诚,全都是骗人的鬼话毫无信誉可言

就冲着对方一面示好招降,一面却伸手对付自己家人的卑鄙行为,可想而知,只要自己交出兵权,面临的就是个被卸磨杀驴的绝境

幸好幸好府里使人拼命混出京城给自己报了讯,否则自己蒙在鼓里,说不准就会大上其当,将麾下万千将士都给带入了圈套。

一念及此,吴三桂顿感背脊凉,冷汗涔涔而下。

叫人扶了心砚下去休息,他便再也安坐不住,原地转了几圈,唤来身边最信赖最机灵的亲卫吴晚,令他乔装改扮,连夜潜回京城,务必要将京城吴府的安危动静都看在眼里,相机行事。

看着吴晚应命而去,吴三桂却又再度陷入了为难境地,现如今降是不甘心了可要不降,又该如何?届时闯王数万军队兵临城下,单靠这座物产不丰的要塞,如何支撑下去?

吴三桂的回信很快送到了李自成手上,他看着信里透露出的服软之意,神情大悦,赶忙再写一封措辞更加诚恳,许诺更加动人的信派人再往山海关送去,估摸着这回就可以兵不血刃的得到山海关了。

而边陲重地只要平稳落入掌,这天下,他也就坐稳了大半,接下来,只要先跟关外鞑子皇帝达成和谈,那他就可以放心腾出手来,对付国内乱局,清除大明遗党,最终成就一个伟大的大顺王朝

李自成正踌躇满志,幻想着自己也能当个李世民那样的圣明君主,忽然内侍来报,有位自称鬼面的人,正在宫门外求见。

“快快快有请”李自成又惊又喜,连忙下令,让内侍直接把人请到武英殿,同时把在殿内的其他手下都赶了下去。

一见李循方出现,不等他叩拜行礼,李自成便奔下了御座,笑哈哈迎上前来,口大乐:“兄弟这些日子你都去哪里了可想死咱了来来来这边坐,这边坐”

“闯王”李循方躬身低头,右手搭上左肩,先规规矩矩地对他行了个大顺朝的面君简礼,才道谢落座。

“嗳你我兄弟,何必拘礼咱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称孤道寡的人,当初李世民还拉着魏征跟他同眠呢私下没人,咱们还跟过去一样不需要这么多礼”李自成大喇喇的摆手免他的礼节。

李循方微微一笑,虽然觉得闯王既然称帝,就该按照君臣有别的规矩来行事,但闯王这般真率坦诚,他又觉得很是欢喜。

李自成一坐定,就迫不及待的问他是不是办完了要办的事,改变主意愿意回来帮他的忙,并且表示着右相的位置还空着等他来坐。

李循方婉言谢绝了回朝任职的提议,却说起闯王当下颁布的助饷令来:“……某以为,扼令明官吐出往年搜刮的民脂民膏,原本不是坏事,也无太大问题,但是,将手伸向领军将士的家眷,未免失之考虑”

“哦?兄弟何出此言?”李自成只看到刘宗敏源源不断把得来的饷银交割上来,却还不知道详细情形,不由诧异动问。

李循方便将自己看到刘宗敏手下闯进吴府,抓走原大明的京营提督吴襄一事说了出来,提议闯王出面阻止刘宗敏将事态扩大。

听罢李循方一番来意和说辞,李自成失望之余深深皱起了眉头,刘宗敏是他的小兄弟,论交情还要更在李循方之上,自己把这件事交给了他去办,就该对他信任,怎么好半路又去插手,收回成命?

考虑片刻,李自成有了主意,到御座前桌案上取了一枚令牌交到李循方手里,爽快的道:“兄弟的建议,我会郑重考虑宗敏为人嫉恶如仇,做事或许有些地方过火了些,我会警告他的”

“至于你说吴襄被拘押一事,你看这样如何?你就持我的令信去宗敏那儿,叫他暂且放了吴襄回去便是”

李循方关心的是自己的老友吴襄,如今自己已不打算入朝为官,替闯王效劳,那么有些事情就还是不要过度插手的好,能救回吴襄,便该知足当即接过令信,谢过闯王告辞离去。

看着李循方毫不留恋的背影,李自成怏怏的叹了口气。

左都督衙门内,一如既往充斥着鞭挞、惨叫、泼水、呻吟、以及各种吱吱作响的怪声,叫人听得齿酸胆寒。

李循方皱着眉头,在兵士的引领下穿过两旁都有人在遭受酷刑的庭便道,走进了刘宗敏所在的内堂。

“呵呵我说今儿怎么老听到喜鹊的声音呢原来是鬼面兄驾到啊多日不见,却不知鬼面兄可安好啊?”刘宗敏笑眯眯的起身拱手让座,并让人给李循方敬上了香茗。

李循方没有心思跟他闲话家常,方才一路所见的种种残酷场面,让他极为担心老友吴襄的处境,曾经掌过锦衣卫的他,深知各种酷刑对人的摧残,他可不希望自己的老友也尝到其滋味。

问清李循方的来意,又将闯王令信验看无误,刘宗敏便笑着爽快答应了放人,唤来贴身亲卫,命他带着李循方一同去后院大牢,将吴襄放出来,让他跟着李循方离开衙门回转府邸。

“麻烦刘兄了”李循方点点头,一口茶也未及喝下去,就跟着那名亲卫告辞走出了内堂,往大牢方向赶去。

他却没现,背后的刘宗敏唇边挂出了一抹得意的邪笑。

第三百零二章 冲冠一怒(中)

第三百零二章冲冠一怒(中)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左都督衙门原本就是东厂锦衣卫的衙门,这里的大牢相比刑部大牢更加阴森恐怖,也更加坚固结实。传闻中进了这大牢的人,就是走上了黄泉道,几乎没有人能活着出来。

李循方忍着内心的焦虑,跟人走下大牢,看着两边牢房里原本高高在上位居人臣的那些明朝官员惨状,紧紧皱起了眉头。

“大人您要的人,就在这里了”那亲卫终于停在其中一间牢房门前,一面禀告,一面打开了牢门。

李循方闪身而入,顿即大吃一惊:“吴兄”

只见牢中一人蜷缩在角落的稻草上,浑身衣衫破烂,须发蓬乱,尚未干涸的血迹染遍了全身各处,竟已是动也不动,气息难闻。李循方将他身子抱起,他也没有苏醒过来。

“吴兄”李循方心中又惊又怒,迅速查看一遍,连截了他好几处穴道,止住他身上伤口的血流,才使他将断未断的生机再度激活。

李循方恨恨的朝内堂方向望去,刚才他向刘宗敏要人的时候,刘宗敏可半点也没说过吴襄已经受刑的事弄得他心怀侥幸,以为自己只晚了一天多的时间找到闯王开口放人,吴襄未必有事。

难道现在再去跟刘宗敏理论,责怪他对吴襄动刑?可以想见的是,刘宗敏定然会以事前未接到赦免令为由搪塞过去。而且,人打都打了,就算逼得刘宗敏认错赔罪,又有什么用?

权衡利弊,李循方生生的忍下气来,抬起昏迷不醒的吴襄身体,大步走出大牢,走出了都督衙门。

再唤人叫来辆车子,亲自把吴襄往吴府送了回去。

吴府的女眷见到伤痕累累血人般的吴襄,痛哭流涕,一面慌忙将吴襄安置到床上,一面着人去寻大夫,对李循方便有些疏忽起来。

李循方不以为意,只是在厅中默坐,既然吴襄昏迷不醒,那他也就不想再对吴府的女眷透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否则对方若知道他是早该死掉的吴襄忘年之交李循方,而他却未能及时救出吴襄,内心的愧疚可没法驱除,对她们将无颜相见。

只是,今天怎么没见着那位相貌酷似苏浅兰的姑娘?李循方正疑惑之间,忽然发现陪着他的吴府管家望他的眼神有点冷,好像把他当成了敌人,而不是把他当成救回吴襄的恩人。

李循方暗暗奇怪,既然自己不受欢迎,那就走好了,反正自己也没有打算施恩图报,这般想着,他便放下手里的茶,提出了告辞。

吴府管家如释重负,连忙将他送出了吴府大门。

听到大门在身后迫不及待的紧紧关上,李循方摇头苦笑一下,信步走回常去的那家包子铺,坐了下来。

这一坐便坐到了天黑,见到好几位大夫进入吴府,一个比一个名气大,但又一个个神情挫败的出来,李循方也不由皱起了眉头,想不到吴襄的伤势这般严重,京城里的杏林高手都这么为难。

他挂心着吴襄的伤势,又想到自己可以利用一身功夫打通他身上因伤淤积的血脉,降低大夫的治疗难度,不觉动了心思,开始考虑着是不是再上门去,表示自己可以帮忙。

然而联想到今日吴府上下对他的那种冷淡敌意,他又迟疑起来,虽然自己是好意,但对方若是拒不接受,又该怎么办?

天完全黑暗下来,吴襄情况仍然不妙,时醒时昏迷,还发起了高热,急得吴府的女眷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折腾大半夜,才有一位大夫的药起了作用,使吴襄高热渐退,并且沉沉睡了过去。阖府上下都略微松了口气,渐渐的散去各自歇下。

没有人发现,府里多了个人,穿梭在阴暗处,逼近吴襄卧室,在窗外停了下来,若不是屋中有人守在吴襄床头,他早就掠了进去。

“夫人您也早些歇着吧大夫说了,老爷一时半会不会有事的”一名年轻姨娘开口劝说坐在床边的吴老夫人。

吴老夫人连连叹气:“老爷的情形倒还好,只要慢慢调养,总有一天能恢复可我揪心啊圆圆那孩子,为了换回老爷,情愿被大顺的人带走……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可是三桂心爱的妾侍,此事若被三桂知晓,咱们可怎么跟他说呀”

“夫人莫忧心了或许吉人自有天象,圆圆不会有事的”姨娘轻声劝慰,但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缺少说服力。

窗外的李循方听到这几句对话,心中咯噔一下,陡然明白了一切,难怪刘宗敏放人放得那般爽快,而吴府的人并不感激他送回吴襄,原来陈圆圆已经被刘宗敏掳去,承诺用自己的身体换回吴襄。

吴府见他送回吴襄,只当圆圆的牺牲有了作用,只以为他是刘宗敏派来送回吴襄的手下,态度才会那般冷淡充满了敌意。

想到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夜半三更的,也不知道那姑娘有没有被刘宗敏玷污,李循方心中又急又怒,再也顾不得掩藏形迹,猛然转身几个起落,直接翻上墙头,出府朝刘宗敏住处奔去。

“谁?谁在外头”外头响动引起了屋内数人的警觉,然而等她们出来探看的时候,院子中早已空无一人。

闯王进京,自然没空兴建房屋,他自己占了皇宫,手下大大小小的头目就自行占据了原大明官员们的府邸。

刘宗敏占据的这一座,正好是国丈田弘遇的住处,陈圆圆在这里住过一些日子,对房屋建筑却是不陌生。但是这有什么用?她一来,就被刘宗敏锁进了寝室,外头重兵把守,插翅难飞。

夜渐深,陈圆圆浑无睡意,只是呆呆坐在妆台前,对镜自哀。假如那天没有出门,假如那天没被那军官看到自己的容颜,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无妄之灾?老爷是不是就不会无辜被抓?

都怪自己长了这样一张美丽的脸蛋,却没有一个高贵的身份来搭配,只好像飘萍一般,随风飘荡,始终找不到一个安全温暖的家。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陈圆圆越坐越紧张,她现在已经是吴三桂的人了,吴三桂是将军,她就是正儿八经的将军妾侍,不再是欢场的风尘女子,由人采摘,她怎么可以再用这个身体去侍奉别的男人?

拉开妆台的抽屉,里面有一把剪刀,陈圆圆心中一跳,迅速将剪刀攥进手中,藏进了袖中,既然不愿,那就只有死了

外头传来更鼓三声,隐约听到武将特有的皮靴踏地声步步接近,陈圆圆手中一紧,下意识握紧了剪刀。

是先刺杀他,还是第一时间先自杀?陈圆圆念头刚刚转过,房门便被推开,粗犷如牛的刘宗敏带着一脸蛤蟆般的涎笑闯进了屋中。

“美人儿让你久等了”刘宗敏笑嘻嘻说着,迫不及待关上房门便扑了过来,陈圆圆连忙一闪,从他胳肢窝下逃过了一边。

“嘿躲什么呀咱们不都说好了吗?俺放了你家老爷,你便从了俺,如若不然……俺随时都可以再把你家老爷拘来,直到他交齐十万助饷银你不会不明白吧?”刘宗敏一面威胁,一面逼了过来。

陈圆圆心中一凉,万念俱灰,真要像他说的那样,吴家老爷随时捏在他手掌心,那自己就算死了又有什么用?

刘宗敏见到她不再闪躲,反而闭上了眼睛一副听天由命的神情,大感得意,哈哈大笑起来,甩掉外袍便一把抱了过去。

突然耳边“哗啦”一声巨响,刘宗敏刚恼怒的循声转过头去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感到背后一股大力撞来,闪避不及,被人踢得飞到了一边,压得桌椅喀喇尽碎。

刘宗敏又惊又怒,仗着身板结实硬是没有被震晕过去,一边跳起身来一边大吼:“谁谁敢私闯本都督寝室”

睁眼看时,却只见一道身影裹挟着陈圆圆早已掠出屋去,正激烈的和闻声赶来的侍卫们对攻着,且退且走,很快就退到了墙根。

“抓住他别放跑了他”刘宗敏怒声大喝,也冲出房间,顺手摘下配刀向那浑身包裹在夜行服内,黑巾覆面的刺客追了过去。

刘宗敏的亲兵侍卫都是身经百战,战火里侵染过的精锐,应变能力极强,不过片刻就已赶过来上百号人,甚至还有一小队弓箭手,眨眼间就上弦弯弓,齐齐将箭瞄准了刺客,相继射出了劲矢。

但那刺客却从容不迫,手中长剑连挥,“叮叮叮叮”作响,所有箭矢都被他拨打殆尽,没有一支伤得到他,而等众高手围拢过去,他已经带着陈圆圆几个起落借力翻上墙头,消失了影踪。

“混账给我追快快追”刘宗敏大怒,领着手下匆匆打开府门追出外面,但外面街头鬼影都不见一个,哪里还有那人的踪迹?

“撒网关城门今天晚上就是掘地三尺,也要给老子找到刺客的影子快去”刘宗敏震怒咆哮。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闹腾起来,左都督一怒,大顺全军都要震动,谁敢在这个时候偷懒睡觉?可奇怪的是,这场搜索一直进行到了天光,仍然没有结果,那个刺客带着陈圆圆,仿佛已凭空消失。

刘宗敏坐镇在都督衙门中,赤着眼睛等候各方各面的消息,可得到的全是无用的线报或搜寻无果的消息,这让他的心中越来越是疑虑,一个向来被他忌惮的身影慢慢浮上了眼前:难道……是他?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三百零二章冲冠一怒(中)

第三百零三章 冲冠一怒(下)

第三百零三章冲冠一怒(下)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一艘盐船在码头卸下货物,又掉头出港,缓缓沿着漕运河道往南方驶了回去,这个时间段还在河道里行驶的船不多,船行不到三十里,河面上便已看不到其他的船只。

陈圆圆披上一裘水红的斗篷,走出舱室,在船尾甲板上远眺着渐渐远去的京师,心头暗松,恍惚有种劫后余生的欢欣。

“京师搜查很紧,我们暂时回不去。”李循方信步走到她身后,淡淡解释:“只能往南方暂避一段时间,再作打算”

陈圆圆身子微微紧张起来,虽然这个面目呆板得可怕的黑衣男子救了她,可她却无法完全放心,谁知道对方是不是也垂涎她的美色,才会仗着功夫高深出手抢夺呢

“我、我该怎么称呼你?”陈圆圆踌躇了一下,才开口发问。

“某姓李,李循方”李循方很坦率的报上了名号。

“李……先生谢谢你救了我”陈圆圆诚恳地向他道谢,但一句李先生却迅速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凝望着对面这无比酷似的容颜,李循方仿佛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可惜陈圆圆完全是另一种性情,是那种温婉柔顺,典型的柔弱如水的江南女子,不像她,外表娇弱,内心却倔强如火。

身为苏州的名ji,风尘里讨生活,陈圆圆对于男人的目光天生有着敏锐的感觉,她很快就发现,这个救她的男人,在看着她的时候,居然也有着跟崇祯皇帝相似、跟吴三桂相似的眼神。

“李先生李先生?”陈圆圆轻声将李循方的神思拉回现实,微笑疑惑的询问:“莫非李先生也觉得我酷似某人?她,是谁?”

李循方回过神来,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淡淡的道:“外面风大,还是回舱歇着吧小心病着”说完便转身回了船舱。

陈圆圆愣了愣,为什么这些男人看着她的时候都会走神,然后又带着失落的离去?自己究竟像的是谁?不像又在何处?为什么这许多身份不同、个性不同的男人都对那个人怀着一样的爱恋?

她默默走回舱室,李循方的举止反应让她确定了一件事,这位身手惊人的高人不会对她有非分之举,可是本该松一口气的她却感到了一丝失落,这种空落落的感觉,吴三桂也曾经让她感受过。

吴三桂是真的喜欢她吗?陈圆圆忽然没有了自信。

此时的吴三桂,却在山海关的帅营中脸色铁青,狠狠瞪住了眼前刚刚赶来报讯的亲卫吴晚。

就在刚才,吴晚把他在京城打探到的消息一股脑都告诉了他老父被拘,严刑拷掠,半死不活的送回来,情形不妙,性命堪舆而他刚娶的爱妾陈圆圆则被刘宗敏掠去,陷入贼手,身不由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吴三桂怒极反笑,仰天笑了一阵,胸中大火化作了受伤狮子般的一声巨吼,一把抓起案上刚刚收到的闯王招降信件,三下两下撕成了粉碎。

自己还没有投降呢还手握几万关宁铁骑呢闯王就这般对付自己的家人那自己若是真降了,是不是连自己也要被下到死牢里去?还有自己的忠诚部下,是不是都要被换掉,生死任人鱼肉?

降就是死,何如不降?与其一家人屈辱地活着,莫如奋起反抗,至少还有一线生机,夺回生存的尊严?

“大丈夫不能生保其室,何生为”吴三桂红着眼眶咬牙切齿说完,提笔挥毫,很快写就一封宁死不降的书信,让人送去了京城。

脾气发完,他的人也渐渐冷静下来,既然决定了不降,显而易见的是,他很快就会面临闯王数万大军的讨伐。

自己的兵力原本就比对方弱上一筹,再加上战备后勤物资对比悬殊,这场战争,自己先天就处于劣势怎么办?如何才能绝处逢生,最大限度保存麾下将士的性命,图谋报仇?

他就这么呆坐帐中,从上午一直坐到了天黑,直到亲卫点亮室内的灯烛,他才自木雕菩萨般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心事沉沉,微颤着手铺开纸笔,握起重于千钧的笔杆,一字一沉吟地写下了一封求助信。

“大清陛下台鉴……桂愿为马前卒,效鞍马之劳……援军抵达之日,臣必开城降阶以迎……共讨贼逆,复灭明之仇……”

一封信,吴三桂写来字字千钧,沉重之极,但这信在皇太极手里读出来的时候,感觉却畅快淋漓之至

“诸位爱卿这是天要赐予我大清的莫大机缘”皇太极放声大笑之后,便欣然询问:“哪位,愿意替朕出征,立此不世功绩啊?”

“我我去”

“臣愿往”

“愿替皇上效劳”

已改名崇政殿的原大政殿上顿时人声鼎沸,吵嚷嚷的争作了一团。

皇太极笑眯眯看着众人争吵逐步升级,差点就要面红耳赤大打出手,把手一摆,朗声道:“好了都别争了此次入关,朕要亲征,只差两名前锋,就多尔衮、多铎吧”

“臣弟遵命”、“臣弟领命”多尔衮、多铎一齐出列,大声答应,满脸都是抑不住的兴奋之色。

众臣都羡慕的望住了这两兄弟,由于娶了皇后的亲妹妹做福晋,多尔衮跟皇太极之间的关系比别的兄弟更加亲近,他又是个打仗极聪明的狠角色,赐号和硕睿亲王,这些年来真是屡受重用,多铎也跟着慢慢成长起来,和多尔衮一左一右,俨然成了皇太极的左右臂。

不过皇太极此番打算亲征,这两兄弟便都只领了个先锋的任务。接下来皇太极又相继公布了一系列的诏令,一些战功赫赫、惯于打仗的亲王贝勒也都被委以重任,参与了这场盛事。

代善因年纪渐老,已不大亲自参战,但他两个儿子岳托和萨哈廉都得了军令,阿敏已不幸病逝,莽古尔泰也是缠绵病榻,继承了他们麾下八旗子弟的,是阿济格和豪格,这次也在参战之列。

负责总后勤的,则是跟皇太极私交甚笃的堂弟,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福临已逐渐长大,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子,皇太极便诏令他留在盛京监国,由已经指婚的董鄂之父鄂硕和范文程协助。

诸事交代完毕,各人自是满怀兴奋的回去好好备战,皇太极则踌躇满志的,散朝之后径往关雎宫而去。

如今各种制度都已趋于完善,运作良好的内宫四局和内务府把苏浅兰这个皇后该操劳的事情都分担了大半,使得苏浅兰有了更多的空暇,过些闲适的生活。

皇太极提早下朝兴冲冲回来的时候,她并不在关雎宫内,而是在春花灿烂的御花园中,一面赏景,一面跟梅妍说说闲话。

“格格,果真像您说的那样崇祯真的死了,明朝也已灭亡您怎能如此笃定,事情最后一定会这样?您……真是天命的贵人对这些早有预知么?”梅妍这些天老是不自觉地叨念,看着苏浅兰的眼神就像看一尊神灵一样,充满了敬畏。

“我哪能事先知道这些事,不过是瞧着局势的发展,略作些推测罢了想不到能一言而说中,我自己也觉得意外,纯属巧合罢了”苏浅兰每次都笑着给她搪塞过去。

“不不是的您一定不是凡人”梅妍仍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感觉。岁月流逝,当年比苏浅兰还小些的她,现在也已年过三十,成了嬷嬷,可是苏浅兰的脸上却找不出一丝皱纹。

她仍然美丽如昔,宛若停留在二十五六岁上,之后便不再有任何变化,连身上也不见半点赘肉,皮肤光滑如玉,充满弹性。只有一双漆黑水润的眸子,仿佛有什么神光在缓缓缓缓地流失。

苏浅兰也没有办法解释自己身上这种诡异的情形,只得猜想是不是灵魂穿越时空给她造成了某种基因突变,或者因为这具身体是夺舍而来的,曾经濒临死亡,现在终于熬到了灯枯油尽?

可惜的是,这种突变似乎只是让她保持了外貌上的年轻美丽,而代价却是燃烧她的生命力,跟两年前相比,她明显的感觉得到,自己的体能已经大幅下降,徒有二十多岁的外表,体能却宛若五十岁老妪。

张老太医已明显察觉到她的异常,也不敢隐瞒,统统报给了皇太极知道,正在积极的给她研究治疗方案,谨慎的给她用药。

皇太极对此忧虑重重,投入了极大的银钱要求太医们全力以赴寻求解决之道,本想让苏浅兰多生几个孩子的,也变得不敢轻举妄动。好在苏浅兰体能虽然衰退,看起来精神却不错,也没有什么器质病变的不好征兆出来,才让他得以稍稍宽怀。

“兰儿”皇太极等不及苏浅兰回转关雎宫,直接找了过来。

梅妍等一干侍女连忙行礼退开,苏浅兰转头诧异的起身迎上前去,微微笑问:“怎么这么早回来了还这般高兴?”

皇太极畅声大笑,得意自信的道:“好事好事啊你知道爷今日得了什么好消息么?呵呵山海关吴三桂,降啦”

“哦?冲冠一怒为红颜,他真的这么做了?”苏浅兰笑应一句,面上微笑如顾,半点也不见惊讶意外,一听说闯王进京,崇祯自杀,她就知道迟早有这一日,只是不知道就在今日罢了。

那个苏州名ji陈圆圆,究竟长的什么模样?她究竟是怎样倾国倾城的美貌呢?苏浅兰心中却暗暗好奇起来。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三百零三章冲冠一怒(下)

第三百零四章 决胜一片石

第三百零四章决胜一片石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吴三桂拒降的消息很快传到京师,闯王李自成呆愕了好久,硬是半天回不过神来,上次的信里,明明还谈得好好的,怎么自己开出了更优渥的条件,对方反倒干脆的不降了?

他手下的武将们倒是都愤怒的叫嚣着给吴三桂颜色瞧瞧,征战连连获胜,近日更是打下京师,夺下大明江山,这班武将无不志满意得,哪里还会将吴三桂那几万边关将士放在眼里

好吧既然不肯降,那便打吧李自成无奈的望向他最信任的兄弟左都督刘宗敏:“宗敏这事就交给你吧?”

刘宗敏却一脸不情愿,他现在领着向大明官员追索助饷银的差事,每天拷掠着那些过去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的有钱人,叫他们乖乖交出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银子来,这实在是件大快人心的乐事,他干得是乐此不疲,真不愿意离开京城,从此没了这份乐趣。

“大哥兄弟一路跟着您,鞍前马后出力卖命的,这才刚刚过得几天安稳的日子,凭什么大家都在京城坐着享受,就派兄弟一个人去打仗啊?”刘宗敏一向直率,心中这么想着,嘴里就这么说了出来。

李自成听他说得委屈,想想这天下未定,自己呆在京里,却叫手下的兄弟们去卖命,这跟那废物皇帝有什么区别?

心念转处,不由轻轻一叹:“好吧既然这样,我们就一齐上吧打虎亲兄弟,咱们再合力一次,把吴三桂这只老虎打下来”

刘宗敏暗地里撇撇嘴,可是李自成都要亲自出征了,总不好他这个做兄弟做手下的反倒留在京里享福,只好默然同意。

于是在做足了一番准备之后,四月十三日,李自成亲率十万大军,号称二十万,浩浩汤汤望三海关杀了过去。

吴三桂闻讯,慌忙接连给皇太极发了好几封催兵信,盼望着皇太极的援军早日到达,否则以他麾下的这点人马,可支撑不了几日。

皇太极也不想错过这千古良机,勒令多尔衮和多铎轻装行军,星夜兼程赶往明清边境,务要在闯王破关之前赶到,入关决战。否则山海关一旦落入李自成掌握,可就难打下来了。

幸运的是,边关一带现在掌握在吴三桂手里,他降清引军之事,相关情报还没有传入闯王耳中,李自成不会分出精锐跟皇太极抢这个时间,只要前锋多尔衮、多铎能赶在关隘易主之前赶到山海关并进入关内战场,清军就算逮到了这一天赐良机。

吴三桂每天都在城头上焦灼等候,盼望着李自成兵马晚些到达,又盼望着皇太极的兵马早日来援,两边方向他都派出了哨探,一寸一寸的计算着两边人马的速度和距离。

京师闯王距离比较近,皇太极则距离比较远,双方的行军速度差距又不很大,这实在让吴三桂忧心如焚,幸而一路测算下来,皇太极的骑兵马速较快,还是有机会及时赶到,解他的围。

四月二十一日,闯王军队终于率先到达京东首关一片石,而清军的援军,前锋距离山海关仍有两里多的距离。

吴三桂当机立断,率军出关,往一片石迎战闯王,力图阻住他前进的步伐,努力拖延他破关夺关的时刻,以期皇太极援军到达。甚至于山海关那一头,他干脆命人早早开了城门,以节省清军入关的步骤。

一场大战终于在一片石爆发,李自成虽然不知道清军将至,但他对此战志在必得,并且也准备好了在夺关成功之后立即派人接手山海关城防,以防北方劲敌,因此所做的准备极为充分。

攻城战一开始,各种做工精良的器械便一件件用了出来,云梯上的人多如蚂蚁,前仆后继,黑压压铺天盖地向吴三桂兵马压来。

闯王军队向来作战勇敢,悍不畏死,这回又占了人多势众的优势,很快就取得了战场优势,打得吴三桂透不过气来。

欢喜岭威远台上,吴三桂紧张着指挥着这场殊死战役,闯王军队十万之众,而他的人马,不过五万,平均下来,每个人都要以一敌二,若非仗着城高墙厚,关隘坚固,早已坚持不下去。

好在皇太极大军已到,距离山海关不到半日路程,可谓呼吸之间即可赶到,这让他心中仿佛有了依靠,尽管手下军队呈露败相,吴三桂仍能维持灵台清明冷静,有条不紊地指挥战斗。

可奇怪的是,明明眨眼即可赶到的清军,却迟迟没有露面,他主持战局,从上午打到天色擦黑,已经两餐水米未进,筋疲力尽,只靠一股气,在苦苦的支撑着,早该出现的清军仍然没有消息。

慢慢地,闯王那边久攻不下,也缓下了攻势,毕竟连番作战,也是非常累人的事。

若是李自成晓得清军就在山海关外近在咫尺,那他就算不睡觉,靠人海战术轮番轰炸,也要抢在清军入关前打下关隘来

可惜他就是不知道向来爱惜麾下兵士的他,看到一天下来尽管战绩斐然,可一片石仍然牢牢被吴三桂控住,而己方兵士也死伤颇重,不由动了恻隐之心,传令鸣金收兵,来日再战。

确定闯王军队已退,吴三桂大大松了口气,一面唤人警戒,一面下了威远台,走回己方大营,内心却对清军迟迟不到一事产生了疑惑。

当天晚上,吴三桂离开山海关,到得关北门外驻扎的清军营盘,见了多尔衮一面,才知道多尔衮也是日夜行军,麾下将士疲累需要休息,又见他指挥得当,短时间内不会败北,这才决定先休养一夜,积蓄精力,才好参与战斗,以最小伤亡取得最大战果。

吴三桂尽管知道多尔衮说的有道理,心中却仍然暗骂对方狡猾,这分明就是摆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态度在暗存实力,自己跟闯王之间互相消耗越巨大,他收拾起残局来就越顺当容易。

不得已,吴三桂只好再度表明了自己归降的诚意,那么他麾下的将士也就等于是大清的将士,多尔衮不好再在一旁看戏,并且自己已经跟闯王对垒了一天一夜,接下来,多尔衮也应该出力才是。

双方商讨争论了小半夜,吴三桂方才与多尔衮达成了协同作战的计划,包括细节方面也都讨论好了,吴三桂这才回转关隘。

四月二十二日,被蒙在鼓里的李自成再度对山海关京东首关一片石发动了猛烈的攻势。

然而这一天,多尔衮领清军悄悄入关,从南水门、北水门、关中门三路入关,堵上了吴三桂留出的左边空档。

多尔衮也是个精于打仗的军事天才,他一看到闯王的军队竟然从北山到海边排成了一字长蛇阵,即令清军沿近海处鳞次排列,占据了上风向,借着强劲的海风吹扬沙尘遮蔽闯王军队视线的天然良机,对闯王军队发动了满人特有的骑兵冲锋陷阵攻势。

闯王军队平时都是在国内跟同样步战为主的大明军队作战,哪里遇见过清军这样的骑兵攻势,措不及防之下顿然被冲得阵型七零八落。

再加上一昼夜的鏖战,早已人疲马乏,筋疲力尽,面对以逸待劳、生龙活虎的清军,如何能是对手?

抵抗没有多久,立时兵败如山倒,瞬间又由战败变成了溃败,刘宗敏甚至在战斗中负了不轻的伤势。

李自成立马小岗阜上督战,见败局已定,只得下令撤退。出于对吴三桂降清的愤恨,他在马前当即斩杀了吴襄,并将他的首级悬挂在高竿上示众,返身往京师方向败逃而去。

一片石战役,终于以清军的完胜结束。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三百零四章决胜一片石

第三百零五章 问鼎中原(二更合一)

第三百零五章问鼎中原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二更合一)

连绵十里看不到头的营帐,密密麻麻随风飘扬的旌旗,不断传来的马鸣和铁蹄声响,以及甲胄鲜明兵刃雪亮的兵士,整齐划一的队列和口号,处处都昭示着清军的强大。

这是一支由蒙古人、女真人、汉人混合而成的军队,但现在,没有人能一眼分辨出谁是蒙古人,谁是女真人,谁又是汉人他们现在,全都是满人,都是属于大清的八旗子弟。

吴三桂带着自己的亲卫,在大营的辕门外就被请下马来,解了配剑,将亲卫留在外面,自己跟在多尔衮身后,望那明黄色的王帐行去。内心竟是感到了一丝震撼。

这几年来,大明的军队遇上大清的精锐总是惨败,实在不是没有原因的,过去的明朝将士,总是以为对方每每出动的都是精锐,如今看来,大清却哪有一支军队不是精锐?

也幸得这几年大明北方不是大旱就是瘟疫,灾难重重,大清又刚刚立国,皇太极忙于整合国内力量,致力发展民生,还要跟周围的番国划分界线,建立边贸,这才暂时没有来找明朝的麻烦。

否则以他这般实力,又养精蓄锐多年,一旦撕破之前和谈建立的盟约打上门来,哪怕拥有长城,只怕大明也挡不住他的脚步。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深谙军事的吴三桂见到大清的军容,来此之前对自己麾下关宁铁骑的一些自傲情绪不觉消散殆尽,自己那算什么骑兵?对方那些看着就叫人眼馋的骑兵,才是真正的骑兵哪

还有自己打开山海关城门的举动,早先还以为这功劳多么多么大,眼下见到对方后营若隐若现的重装火炮,才知道对方未必就看重他这份功劳,也难怪当初多尔衮抵达之后,第一时间想的竟然不是入关,而是好整以暇地在关外扎营,歇缓兵士的力气。

从辕门到王帐,距离其实不算太远,但吴三桂初来时的傲气,却在短短的一段路程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站到王帐外头,听到里头多尔衮的禀报声,知道大清国主皇太极就在里面,吴三桂不由深深吸了口气,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当上这个桀骜不驯的民族的头领,掌理着关外偌大的一片基业?

多尔衮很快带笑出来,伸手掀开门帘子,对他点了点头:“皇上有请吴兄请入内”

吴三桂头一低,神态恭敬地步入帐内,依照新学的满人军礼,趋于案前,单膝点地,行了个标准的千礼:“臣吴三桂,叩见陛下”

“吴爱卿免礼”头顶传来一个醇厚里带着宏亮的声音,标准的汉语,一下子就让人心生好感。

“谢陛下”吴三桂多年镇守边关,满人的语言还是会说几句的,进帐以来,他一直都是说的满语。

“呵呵吴爱卿满语说的真不错”皇太极仍然坚持说汉语,态度亲切的道:“但朕知道吴爱卿会说的满语不多,吴爱卿不妨说汉语,朕能听懂,爱卿也能畅所言”

“多谢陛下面恤”吴三桂连忙道谢,说回了汉语,倍感轻松之余,对皇太极的汉语造诣也是暗暗佩服。

“爱卿献城开关,此乃大功一件,理当重赏”皇太极微微一笑,又道:“不知爱卿有何心愿?你尽管开口财帛美人、宝剑良驹、功名利禄,任君取舍,朕定不吝赏赐”

吴三桂吸了口气,认真道:“闯贼阵前杀害我父于前,再回京师杀我满门上下三十四口于后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臣惟愿将闯贼追剿殆尽,手刃亲仇,此外别无它求”

皇太极起身走下龙案,踱到他身前,赞了一个“好”字,爽快答应:“既如此,朕便封你为平西大将军领十万大军,替朕追剿各路反贼,平定天下,立不世之功绩望爱卿莫负朕望,奋勇征战,朕就在京中,等候你的好消息”

吴三桂视线微抬,就见到皇太极亲手将一纸圣谕以及刻有平西大将军字样的狮杻大印递到了他眼前。

“臣遵旨臣谢陛下隆恩”吴三桂不敢怠慢,连忙撩袍子双膝跪地,双手举高过顶,接下了封赐和诏令。

借着接过令信的机会,吴三桂迅速抬头瞥了一眼,总算将皇太极面目看清,心中不觉为之恍惚了一刹。

见到了多尔衮那样俊朗儒雅的相貌气质,还以为身为其兄长的皇太极也差不多是那副容貌,却原来龙生九子各不相同,皇太极固然也是相貌堂堂,却威仪天生,眼眉鼻口雍容大气,英武过人,那气度较之多尔衮,要更加慑人得多,帝王之相,果然不同寻常。

自有内侍领着吴三桂去校场点兵,皇太极大大方方一口气给他十万兵马,其中不到五万固然是他自己原来就有的关宁铁骑,另外五万多,就要从皇太极的军中另外调拨了。

看着吴三桂恭恭敬敬的告退离去,多尔衮靠近皇太极身边,皱眉道:“皇上臣弟观此人,表面虽然恭敬,但私心甚重,且心狠手辣,乃父落入贼手也不能动摇他的心志,咱们只怕是难降其心”

皇太极淡淡一笑:“否则你以为朕为何助其一倍兵力?此人若乖乖听用便罢,如若不然,朕立马能叫他手下再无可用之兵”

“皇上英明”多尔衮赞了一句,对这个哥哥,他一向敬佩近乎崇拜,能在武力和头脑上都赢得了他的不多,皇太极大概是唯一一个。

“十四弟,朕有另外的事要你去做”皇太极又开口。

“皇上请吩咐”多尔衮连忙恭敬等候。

“崇祯有三个儿子,被闯贼软禁于京师。”皇太极双眼微眯,沉声道:“朕要你抢在闯贼与吴三桂之前,将此三子控于手中”

多尔衮微微一愣,不明白皇太极要留这三个人干什么,大清铁蹄只要入关,那必定所向披靡,无人能敌,平定四海,改朝换代完全不是什么难事,何必管明朝那三个王子的死活?

皇太极也不解释,淡然笑道:“去吧务必要找到这三个人,好生对待,不可怠慢记住,动作要快,越快越好”

“是臣弟领命”多尔衮不再疑惑,大声答应而去。

皇太极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多尔衮在他的影响下对汉学也有涉猎,能识汉字,能通汉语,可是这深入的程度还是赶不上他,不能知道该怎么去对付汉人才能不留后患。

在中原汉人的世界里改朝换代,可不像征服蒙古或朝鲜那般简单,稍有一个考虑不周,那就是今后绵绵不绝的麻烦。

比如崇祯的三个儿子,代表的就是汉人的正统,若不能全部控制在手,将来随便有人出来打着他们的名义招摇撞骗谋朝篡位,大清就算满身是嘴,到时又要如何证明自己的合法性,光明正大讨伐逆党?

按汉人的说法,就是凡事必得师出有名,正统合法,方能堵天下悠悠众口,将改朝换代带来的各种弊病减低到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这些,多尔衮大概是一辈子也不会想得通罢?

京城,唾手可得,大明的江山,很快就要是他的掌中之物,无垠的海岸线,广袤的大海,将任由他处置兰儿,你喜欢看海,想坐海船的愿望,爷必能在三年之内让你实现

想到那时的风光,以及苏浅兰惊喜的笑脸,皇太极眼中划过一片得意和温柔,唇边带出了甜蜜的笑意。

此时的京城,一片混乱,跑得掉的纷纷往南逃窜,跑不掉的只好紧闭门户,只盼街上随处可见的土匪大兵不要砸开自家房门奸yin掳掠。

现在其实也分不清谁是兵、谁是匪了,百姓们唯一能做的只有战战兢兢地捱日子,捱过一刻是一刻。

前些日子闯王宣布称帝,祭天告庙,搞得声势浩大,硬是没有几个人敢去看看热闹。可现在吴三桂引着关外的鞑子兵一起兵临城下,闯王连打都没打,就匆匆弃下京师退回西安,临行还要四处放火,真是苦了京城百姓,惶惶不知终日。

就在这样紧张气氛的京城某条街巷内,一辆马车却在两名男子的策马护送下穿过萧索混乱的街头,停到了一处因破败逃过火灾之劫的院子外面,推开虚掩的破门,径直闯了进去。

无人的院落中,一颗半死的枯树落下几片败叶,轻风吹起马车的门帘,一只纤美的玉手掀开帘子,从马车中钻出了一名十六七岁的美丽少女,跳落下地,疑惑惊奇的转头打量起这个院子来。

这院子真的很破败,实在不像能住人的样子,到处都落满了厚厚的灰尘,但是送她来到这里的那个男子却站在树下,满脸都是思念,从他身上透露出来的寂寞和萧索,叫人看了心头酸软。

“师兄”另一名男子从马车那头转出来,出声呼唤。

树下男子回过神来,望了他一眼,淡应道:“想不到方隔半个多月,京师局势便已急剧变化,连闯王也弃了皇宫,仓惶离去”

院子里的三人一时沉默无声。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循方师兄弟和陈圆圆,南方避祸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又返回了京师,却不料眼前所见已物是人非。

“师兄咱们现下怎么办?”

李循方看看师弟李岩,对他说道:“这样,麻烦师弟代为打探一下外界的消息,尤其是吴府的情况若是吴府还有人在,你便回来,咱们先把陈姑娘送回去再说”

“是我这就去”李岩点头应允,迅速闪身离开了院落。

陈圆圆好奇走近李循方身边,轻声询问:“李先生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过去的宅子么?”

“不是”李循方简单回答,转头望住了她:“如今闯王已撤离京师,而吴三桂正领兵近逼京师,不日便到稍候在下便将姑娘送回吴府,威胁已去,姑娘很快便可与将军重聚”

“多谢李先生”陈圆圆口中道谢,面上却并无多少喜意,只感到深深的失落,她不知道李循方思念的是谁,却知道那个她定然在他心目中占据着极为重要的位置,不单李循方,连吴三桂也是

她不觉轻轻叹了口气,若得世间有一男子如此思念于她,便是让她粉身碎骨,或是即刻死了,她也是甘愿的,满心充实的,但可惜,这份幸福从来都不曾属于她

想了想,陈圆圆忽然对李循方冒出了一句:“圆圆也祝愿李先生,愿李先生能早日和心上人重聚”

李循方怔了一怔,眼底却划过了一抹失落,重聚?可能么?就算真有那天,自己整个面容已毁,这般恐怖的脸孔,怎么舍得去惊吓她?

出去打探消息的李岩很快回到了院落,可是他带来的却是个令人浑身冰冷、气愤震惊的消息:吴府上下三十四口,已在闯王离京之际全数被杀老弱妇孺、奴仆犬马一概不曾放过

陈圆圆吓得脸色苍白,呆若木鸡。李循方却是神色剧变,又惊又怒这是闯王会做的事么?这还是当初那个率真纯朴、热血要为百姓出头的闯王李自成么?他什么时候竟变得这般残狠暴虐了?

是自己的疏忽全都是自己的疏忽竟然来迟一步,眼睁睁看着老友满门遭了残害,而未及出手相救是自己的错

李循方遽然握紧了手里的宝剑,往昔的淡定消失不见,两眼发定,只是悔恨无边,左掌拍出,身旁的枯树顿即轰然倒塌。

“师兄”李岩对自己师兄的脾气还是十分了解,忙开解道:“这事不能怪你两军交战,极少有延家眷,谁又想到闯王会迁怒于无辜百姓?更何况当初的闯王,也不像这般丧心病狂之辈”

李循方慢慢冷静下来,目中露出了浓浓的哀伤和失望,是自己瞎了眼,以为李自成是个人物,才会投身军中,辅佐于他。却原来此人心志这般不坚定,稍有挫败就性情大变,完全不配坐拥江山。

“师兄?”李岩又出声询问。

看看眼前两张等着自己拿主意的面孔,李循方定了定神,声音沙哑的问:“吴三桂那方可有消息?”

李岩答道:“据知,他率领十万大军已迫近京师,最迟今夜便可进京。师兄,用不用我去给他送信?或者直接将陈姑娘送去?”

李循方点点头:“那就麻烦师弟再跑一趟,给他送个口信,把陈姑娘身在何处告诉他,让他派人来接咱们,还是不必露面了”

“好”李岩会意,再度出门而去。

李循方吸了口气,对陈圆圆说道:“将军知道你还活着,一定非常欢喜,会以最快速度派人来把你接走此刻离天黑尚有大段时间,姑娘不妨留在车中歇息等候,饿了就先吃点干粮。”

陈圆圆咬了咬牙,诚恳的望着他道:“将军爱才,求贤若渴,李先生身手高绝,又救了圆圆,此番见到将军,只要先生肯开口,将军一定会好好重用先生,赏赐先生的”

李循方不禁笑了一下,拒绝道:“陈姑娘好意,在下心领了但在下解救姑娘,并无所图见到将军,还要请姑娘守口如瓶,莫向将军透露了在下的姓名,不知姑娘可肯做到?”

陈圆圆愕住,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李循方出手救她,既然不是为了她的美色,那多半就是想藉此搭上吴三桂这条线,谋求功名利禄,哪想到李循方竟然什么都不要?

“李先生不考虑圆圆的建议么?”陈圆圆不甘地问。

李循方望着她,坚决的摇了摇头。

“那……好吧圆圆会依照先生的要求,不会把先生的名号告诉将军”陈圆圆只好答应对方,心头却油然多出了一些莫名的感动。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陈圆圆待在车上,倚在车窗边上望着悬挂高空的圆月,耳边传来李循方悠扬寂寞的笛声,竟是感到了几分不舍和心疼。

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奇男子,身手超绝,品德高尚,兼且精通音律是什么样的厄难伤到了他的面部,才令他不得不遮以假面?是什么样的奇女子,才令他这般深深思念,默默去爱?

不知不觉中,笛声忽住,李循方宛若惊鸿般从高处落下,悄无声息停立院中。陈圆圆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随即听到了有人拍门的声音,还伴随着焦急的呼唤声:“吴夫人?吴夫人你可在里边?”

“陈姑娘,接你的人到了”李循方朝陈圆圆说了一句,将手背递了过去:“请下车吧”

陈圆圆心头泛起一抹喜意,连忙扶着他的手背跳下了车子。

恰在这时院门打开,一队亲兵很快冲进院中,团团围住了他们,为首一人正是吴晚,他是认得陈圆圆的,一见真是陈圆圆站在院子里,喜得连忙上前见礼:“夫人可安好”

“我很好全赖这位……先生相救,才保住了我的名节清誉”陈圆圆连忙回答,极力表明李循方相救的恩情。

李循方朝吴晚点点头:“人已送到,某告辞了”说罢便打了个呼哨,将马儿唤到身边,飞身上去,就在众亲兵的瞠目注视下从坍塌的一处矮墙上跃出了庭院,消失于黑暗深处。

陈圆圆怔怔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想到此后或许再无重见的机会,仿佛心中有什么地方一空,竟是说不出的惘然难过。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三百零五章问鼎中原

第三百零六章 江山易主

第三百零六章江山易主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等陈圆圆再见到吴三桂,奇异的心境竟有了些微的变化,尽管吴三桂疼爱的把她抱入怀里,承诺再也不和她分开两处,她感受到的也不再是单纯的欢喜甜蜜,而是淡淡的辛酸和感叹。

吴三桂果然没有食言,他真的让陈圆圆改换男装紧跟在他身边成了一名亲兵,带着她率兵离开京城,一路向闯王追杀过去。

一开始陈圆圆真是很不习惯,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怕被人发现,但一段时间下来,竟也慢慢适应了这样的行伍生活。连带的对战争、死人、受伤等等现象也麻木起来。

吴三桂却很喜爱这样的生活,陈圆圆能明显的感觉到,他比以前更喜欢自己,甚至自己对他发脾气,他也甘之若饴。

就这样,私自带着陈圆圆,吴三桂的足迹紧追闯王,渡黄河、打西安、战蓝田、商州、走武关,一直到过潼关,入四川,杀张献忠,再经襄阳杀入湖北,追到武昌,才在通山九宫山附近失去了李自成的踪迹。

整个过程,耗时一年多,闯王军队屡败屡退,战到最后已不剩多少人马,往深山老林里一钻,竟是消失了影踪,从此下落不知。

与此同时,京城也风云变幻,多尔衮不负皇太极期望,果然在乱军中搜寻抓到了崇祯的三个儿子,押到了皇太极面前。

让他意外的是,皇太极却好言好语宽慰了这三个惊弓之鸟,下诏宣布扶持太子为明光历皇帝,自己以盟国皇帝的身份留在京中辅政,并宣布当年即恢复科举制度,许多大明原来的朝臣也都官复原职。

连已经投降大清的文臣武将,比如吴三桂之流,皇太极也都归还新的明朝,并让光历皇帝颁发恩诏,大赦天下。之后便以国内事多为由,返回了关外,只令多尔衮、多铎等十几员大清的亲王旗主,领着总数约二十万的军队,以借兵替光历皇帝平定江山之名,留了下来。

鉴于闯王拷掠明官杀害了很多原来的明朝大臣,朝堂空缺太大,缺少主事之人,皇太极连范文程等几个大清的文臣也一并借给了光历皇帝,并与光历皇帝签下协议,借用三年,三年后归还。

原崇祯朝太子朱慈烺,现在的明光历皇帝,实在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没有什么管理朝政的经验。

好在整个明朝都是内阁制,一切军政大权都握在文臣集团手里,由内阁拟定策令再颁发天下,所谓天子就好像傀儡一样,只起个盖印的作用,顶多在礼仪制度上代表皇室,代表天下正统。

因此皇帝是昏庸或贤明,都没有太大关系,这天下实际作主的,是士林集团,是世家大族,以及因袭下来的将门武官。

但在大清横插进来之后,这种情况却迅速改变,大半个朝堂都落入了大清官员们的掌控,明朝的士林集团和他的代表官员虽然看着也掌了半壁江山,说话却再也不如往日有用。

明知道皇太极留下这么多文臣武将和军队不怀好意,可难办的是,皇太极却是正统的光历皇帝的扶持人,谁要不承认光历皇帝的统治,他的军队就会光明正大打着讨逆的旗号杀过去。

也有些明臣私下里劝说光历皇帝努力摆脱大清的摆布,不要事事都看皇太极的脸色来办。

可是朱慈烺却对皇太极心怀感激,认为连自己的外公都不肯在艰难时刻收留自己,反而是这位盟国皇帝替他赶走仇敌闯王,还给了他安定富裕的生活,无人可及的地位,因而并不肯听那些朝臣的话。

明臣越劝,他越反感,他落难的时候这些家伙个个当他是瘟疫,闭门不纳,现在皇太极帮助他坐上宝座了,却又一个个跑来劝他疏远皇太极,这是什么意思?

结果没两个月,这事被大清留下来的文臣武将们知晓,当廷跟明臣激烈辩论之后,多尔衮一个怂恿,朱慈烺干脆下诏认皇太极为义父,对大清自称儿皇帝,气死了好几个明朝的遗老。

明朝的士林集团不甘失败,又另辟蹊径,千方百计想把大清留下的文臣武将和他们的军队逐步挤兑出去,赶回关外。却忽然发现,原来皇太极的帮忙并不是免费的赶走闯王之后,皇太极就把刮自李自成的所有财物都当作自己的战利品运回了关外。

而明朝新收上来的税赋又要按照协议先行大量供给了大清的官员和军队,剩下来可怜的一点,才会流到明官的手里。

可是皇太极的人马却只管讨逆打仗,不管自然灾害,各地旱灾、水灾什么的,向朝廷发急报求赈济,都要明官来处理发放。

于是明官悲哀地发现,皇太极一手把住了大明的军政两大命脉,离开他留下来的官员,单靠他们就什么事也办不成

更呕的是,大清的人在各地的名声越来越好,原因是手里无钱的明官开仓赈济什么的,都显得很小气,不如大清的官员,出手大方,责任还都不归他们扛,赈灾完全是义助。

此外还有更奇的事随着清军入关,攘助新明王朝,许多西洋传教士也跟着过来,在各地办起了西学和教堂,新奇的科学,先进的技术很快传遍了中原,令老百姓们大开眼界,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学习热潮,慢慢地,孔孟之道不再是读书人唯一信奉的经典子集。

在皇太极的影响下,光历皇帝带头改变了科举的试题,一纠死读书的风气,重视策论、懂现代科学、更加务实的读书人得到重用,慢慢取代了那些古董般的八股学究、呆板之士。

按照协议,光历皇帝又把海岸线上几个重要的港口都借给了皇太极,让他可以以这些港口为跳板,跟周边的国家搞贸易,巨大的利润不但使得大清的官员更加富裕,连许多逐利的汉商也都被绑上了大清这条船,成了大清最有力的支持者。

不到一年半,在大清所向无敌的铁蹄下,整个大明境内的乱党贼匪就被清剿殆尽,不到两年,大清的一切都成了大明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包括他们的强大、富裕、仁义,以及贤明的皇帝皇太极。

很快,三年之期眼看就要到来,皇太极宣布开始收回留在大明境内借给光历皇帝使用的官员和军队。

这下可不得了,花费三年时间按照皇太极的计策在大明深深扎根,跟当地世家大族搞得关系盘根错节的大清上下官员们把要走的消息一透露,立即牵动千丝万缕的利益,一场呼吁挽留他们的运动迅速发展起来,联名信什么的雪片般飞向朝廷,要求朝廷妥善解决此事。

与此同时,大清借来跟各国发展贸易的各港口受不住大清停止使用港口以及各国威胁着表示只跟大清交易,不同意明朝接手继续贸易的压力,提出了港口永久归属大清的意见。

坊间更是开始传言大清的皇后是天命之人,大清国主皇太极手握真正的传国玉玺,私下传说着这才是真正的天子,正统的皇帝。

好不容易熬到协议期满,皇太极没有理由再把他的人马留在大明境内把持军政大权的忠明官员们气得吐血,可惜经过三年的苦心经营,大清的富裕、先进、强大已经折服了许多年轻一代的明臣。强硬保守派的明臣已所剩无几,再也掀不起更大的浪潮。

一场外人看不见的逼宫好戏在多尔衮、多铎等大清的亲王们导演下悄悄上演,没两天,光历皇帝便公布了禅位的诏令,走下宝座,派出仪仗,往盛京恭迎皇太极入关登基为帝,从此掌理清明两国。

然而事情总是有明暗两部分,有人愿意让皇太极入关称帝,就有人不愿意改朝换代,于是在大清力量颇为薄弱的南方,一股股反清力量纠集起来,悍然宣布脱离光历皇帝和皇太极统治,拥立崇祯堂弟朱由榔为帝,在南方建立了南明朝廷,称永历帝。

面对经过大清官员军队梳理之后趋于统一的全国大势,南明朝廷这点反抗力量在皇太极看来犹如螳臂挡车,不足为虑。

再到紫禁城接过光历皇帝禅位的诏书,进行一系列祭天告庙的仪式,改朝换代统称大清帝国之后,皇太极便把讨伐南明朝廷的任务交给了吴三桂。而光历皇帝则改封和硕宋亲王,成了满清铁帽子王之一,留在京中继续安享荣华富贵。

对于朱慈烺,以及他两个弟弟——现在的定亲王和永亲王而言,胸无大志又饱受战乱惊吓的他们,拥有眼前这份尊贵富裕安定的生活实在比什么都强,再加上皇太极有意联姻,让他们都娶了满人的女子为妻妾,更是让他们都对大清失去了抵抗意识。

为了免除祸患,不要被利用和枉死,他们比别人更害怕跟明朝的官员亲近往来,更维护皇太极接管大明江山的正统合法性于是他们全都成了皇太极的养子,并甘愿地承认了福临皇太子的地位。

瞧着这大异于原来历史上多尔衮摄政下血雨腥风的夺朝篡位,显得以退为进,软刀子杀人不见血的新历史、新气象,苏浅兰好不感慨,原来还可以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法来成就大事

不过纵观皇太极一生的思想、胸襟气度和高瞻远瞩的谋略,也只有这样,才是他的手笔,是他能想得出来的棋局。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三百零六章江山易主

第三百零七章 迁居紫禁城

第三百零七章迁居紫禁城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青草苍苍的原上,几座洁白的蒙古包在蜿蜒崎岖的河流附近点缀,马匹和羊群闲暇地在距离蒙古包几百码外啃吃地上青草,一两个牧民扬着鞭子,偶尔驱赶离群的牲畜。

但有几个风尘仆仆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从白云悠悠的天际一路走来,很快就到了这片地域。

牧民们惊讶的上前探问来意,赫然得知这几个人都是红教的喇嘛,专程到这一带来寻找他们的转世灵童,并且他们已经寻找了好几年,尽管疲累,仍然在坚持找着。

这个惊人的消息迅速传到了这片地域的首领面前,他连忙以高规格的礼仪隆重接待了这一拨红教喇嘛。

休息过后,红教喇嘛请得首领的同意和配合,开始了寻找转世灵童的程式,部族的牧民们挤满了空地,一个个伸长脖子好奇的关注着这些从未接触过的神秘事物。

原来确认转世灵童也并不容易,在规定好年龄范围之后,所有的孩童和少年先聚集在一处,由喇嘛根据他们的容貌气质举止谈吐筛选出来相似的一批,再把一些杂物分别端到他们面前,请他们从中挑选出上一世用过的物品,这又筛选出一批拿对了的。

最后就是对暗号了很奇异的暗号游戏,由上一世的弟子或师兄弟分别跟每一个筛选出来的准灵童对暗号。也就是说些上一世只有两人知道的东西,看对方是不是能答得丝毫不差。

这三个环节,可没那么容易过关,许多人都卡在第二关上,而能够闯过最后一关对上暗号的,一个也没有

可是这一次,这里的牧民们却终于大饱眼福,一直看到了结局因为这几个喇嘛终于找到了他们的转世灵童这个神奇的少年,带着淡定的微笑,连过三关,正确对上转世暗号,被惊喜万分的喇嘛们宣布确认,他就是他们要找的转世活佛

部族的牧民们人人都惊讶的望住了那位少年,难以置信他会是活佛转世,因为在过去的十几年里,这位少年并未展现出什么神通,他或许比较喜爱佛法,为人比较善良宽厚,但实在没有其他更特殊的地方。

对此,喇嘛们的解释是,转世之后,活佛会被封印住大部分的记忆,必须再经过很长时间的修炼,才能慢慢恢复前世的神通。

于是这位被确定为转世灵童的少年拜别他这一世的父母,在亲人不舍和恭敬的目光中跟着前来寻他的师兄弟和弟子们离开了这个地方。

望着他们渐渐远去、消失,部族的首领不由热泪盈眶。

这个部族,就是科尔沁,首领便是塞桑,被带走的转世灵童,便是他的小儿子、大清国后的弟弟满珠习礼。

时间很快过去,一个月后,远在山海关的苏浅兰终于接到了来自家乡的这个惊人消息,呆愣了老半天。当初她就觉得这个小dd也叫满珠习礼,实在太巧合了想不到,这原来不是巧合,这个小满珠习礼,真的就是那位给了她十六字真言的前活佛满珠习礼。

但是身份的羁绊,使她仅仅在这个弟弟三岁的时候回去探望过一次科尔沁的亲人,一直到现在,除了父母亲都曾经到过盛京看望两个女儿,其他时间都是天各一方,她竟不知道满珠习礼长大到了什么模样。沧海桑田,物换星移,却是再没有机会跟满珠习礼建起姐弟之谊了。

黄幄的车子在看不到头的护卫拥簇下缓缓驶过京东关隘,一路奔赴京师,苏浅兰收起家乡的信件,瞧着外头的景色,心中又欢喜又惆怅。

崇德十八年了皇太极终于实现了他的宏伟目标,定鼎中原,把关内关外的疆域连成一片,生生把他治下的版图扩大了一倍多。

长城成了国内的一道风景,而不再是阻隔两个民族的人工天险。未来华夏雄鸡模样的国土渐渐有了它的雏形。

阿娜日和姗丹还好,最激动的是梅妍,崇祯死了,大明没了,她大仇既报,又再度踏上了故土,看着外头的远山,只差没有热泪盈眶。

“李大哥如果还活着,就好了……”梅妍喃喃低语。

苏浅兰也是心中默然,李循方,在她的心底始终还是占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她忘不了他的叶笛声,也忘不了他的好。

没一会儿,有个小丫头忽然跑来,给苏浅兰献上了一方刺绣精美、制作软和蓬松的大靠枕,说是她的主子挂念苏浅兰身子容易疲累,怕她路上颠簸不适,特地亲手做了这个送给她。

苏浅兰正好觉得有些困顿,笑着接过靠枕打赏了她。

阿娜日忍不住赞道:“格格这位鄂硕家的格格,还真是个可人儿您的眼光真厉害,早早便定了她做福临阿哥的福晋,瞧她对您这份体贴细心孝顺,真个是羡煞旁人了”

苏浅兰面上笑意更深,不知不觉,福临也十五了,原来历史上的小董鄂也逐渐长成,性情宽和,识大体懂礼仪,极有皇后的范儿,能够改变历史的悲剧,改变董鄂的人生,是她心中最得意的事情之一。

姗丹也笑:“要我说,那是格格会调教早早的就把这位小格格带在身边,不但成功让她喜欢上了福临阿哥,还教会了她许多许多东西,全都是能让她当好未来皇后的知识”

“其实不用我教,她天生就适合福临”苏浅兰摇头一笑。

“我还记得,当初博穆博果尔阿哥忿忿不平的,多次想强拉着怡顺格格跟他去玩呢好在小格格就是个懂事的,格格您让她在关雎宫待着,她就不敢随便离开,博穆博果尔阿哥失败几次,只好认了”

姗丹乐哈哈的回忆着,苏浅兰不动声色帮儿子追女孩,一切仿佛水到渠成般,小董鄂就慢慢疏远了博穆博果尔,跟福临越来越亲近,以至如今两情相悦,这份心机手段,一直令她佩服不已。

“说起来也怪的,福临阿哥过去多风流的性子,见到稍有姿色的漂亮女孩子就要去招惹,弄得格格头疼不已可是自从认识了怡顺格格,福临阿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别的女孩子都不屑一顾了”

阿娜日说着,摇了摇头,却是想到了当今皇上皇太极,也是专宠苏浅兰一人,十数年如一日,没见他去别的宫里留宿,也没有再搞选秀纳妃,深宫中除了定时选进一些宫女,主子娘娘却是越来越少了。

福临阿哥应该是随了皇太极的性子吧?而怡顺格格对于福临阿哥来说,恐怕就是他心目中的关雎宫主人了

不独皇太极,连多尔衮也是,只爱着布木布泰一个,哪怕布木布泰只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令他没有儿子后嗣,他仍然对她宠爱如昔,不考虑纳妾生儿之事,如此独特的感情,实在令人感动。

阿娜日羡慕的想着,回头探问:“格格如今福临阿哥也大了,怡顺格格虽然还小些,但也不妨让他们完婚的,不如……”

话还没说完,她却发现苏浅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抱着董鄂送给她的大靠枕,眯着眼睛陷入了沉睡。

阿娜日连忙收声,对姗丹和梅妍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翻出凤銮里带着的黄色丝薄被,轻轻盖到了苏浅兰身上。

三个早已年过三十,甚至不再被下面的小丫头喊作姑姑,而是喊作嬷嬷的侍女互相望了一眼,都朝苏浅兰投去了忧虑的目光。

沉睡中的苏浅兰,仍然保持着二十几岁的样貌,眼角没有一丝皱纹,皮肤光洁如玉。可是她的精神却越来越少活跃的时候,困顿睡眠的时刻越来越多,吃了多少提神补气的药物,都没有效用。

这实在让人禁不住的担心,又害怕又焦虑地想,她会不会有一天就这样睡过去,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三人之中,最恐惧的是梅妍,她想起自己曾经偷偷给苏浅兰灌下了祖传的独门秘药五日醉,这药物能使人醉卧五天不省人事,后遗症则是让人再也不会被酒灌醉。

但现在,梅妍已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五日醉不会再有其他的副作用可惜的是,她手里存世的五日醉本就不多,给苏浅兰用去大半之后,其后她又为别的事把剩下的用了个精光,只有药物没有配方的她,实在拿不出样本去给太医分析,是不是这东西造成了苏浅兰的状态?

虽然苏浅兰只是精神越来越差,又出于对她的维护不允许她对任何人坦白曾经对自己用过五日醉这样的奇药,可是梅妍望着苏浅兰早已下定了决心,哪怕被砍头问罪,只要苏浅兰再稍有其他的不妥,她也要去向皇太极坦白一切,向太医详述药物的性能特征。

傍晚时分,皇后的銮驾终于在一干文武官员和八旗将士们的迎候下驶入京城巍峨的城门,进入了京师。

“格格格格到了您醒醒啊咱们到啦”阿娜日在苏浅兰耳边不断轻呼,终于唤醒了沉睡的苏浅兰。

苏浅兰睁开眼睛醒过神来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坐直身子,欣喜的微微笑问:“咱们到了?真的吗?”

“是的”梅妍激动的抢着回答:“格格前面就是紫禁城了皇上还有福临阿哥,都在那儿候着您呢”

听到丈夫和儿子都在前面等着她,苏浅兰精神大振,赶忙让阿娜日帮着整理衣饰头发,唇边的微笑里更是溢满了幸福甜蜜。从今日起,她就要和丈夫儿子,生活在前世只能当作景区来游览的故宫里了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三百零七章迁居紫禁城

第三百零八章 最后诺言

第三百零八章最后诺言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等苏浅兰走下凤辇,一同迁居到京城来的各宫妃子及其宫女内侍也已经下了各自的车子,在后头静静的排好了队列恭候。

一抬头,经过了火灾又重新修葺好的宫殿便出现在视野里,比数百年后的故宫感觉还要更加庄严肃穆、巍峨雄壮,也更加有生气。

通往前方大殿的道路上,铺着厚厚的红毯,一直延伸到宫殿大门处,两边依着品秩的高低,则列满了宫女太监,以及金殿卫士。

尽头处,皇太极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大气雍容的含着坏笑站在那里。左首则站着英气逼人的福临,见到母亲苏浅兰,他不禁面现激动欢喜之色,不过他的目光在触及苏浅兰之后没有多久,便又移了开去,投注在苏浅兰身后几步之外的小董鄂身上。

苏浅兰把这一对父子的神情都瞧在眼里,暗觉好笑,可也满怀温馨,只感到人生幸福,不过如是

皇太极并没有马上迎上前来,而是摆了摆手,顿然间除他之外,包括福临都立刻跪了下去,轰然如山的呼声随即传了出来。

“恭迎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迎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迎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跟在苏浅兰后面一同迁来的妃子们反应也快,也都纷纷跪了下去,不过这呼声倒也不用她们来喊,低头跪伏就是。

苏浅兰被这出其不意的一幕差点给吓了一跳,瞧着满殿前齐刷刷地忽然跪倒这么一大片,不由嗔怪的掠了皇太极一眼,这个家伙自傲自大喜欢炫耀的脾气还是半点没变

看到皇太极遥遥的向她伸出了手掌,就像往常那般等着和她牵手,苏浅兰心中一荡,却是再也顾不得旁的,轻移莲步向他走了过去。

一开始,她还保持着优雅的步态,可后面却不由加快了速度,看得皇太极都怕她穿着花盆底鞋难以掌控平衡摔倒了,本想维持九五之尊的架子不动弹的,这会也只得自己往前迎了几步。

苏浅兰才刚刚把手递给他,被他稳稳握住,就听到他低声笑了一句:“爷的兰儿,还是这么年轻美貌、让爷心动”

苏浅兰不能确定他这句话有没有被旁边跪着的人听到,抿着嘴儿先瞪了他一眼,赶忙提高了声音回身道:“列位都起来吧不必多礼”

皇太极微微一笑,高声吩咐:“来人啊把诸位娘娘送往各自宫室略事歇息,今晚再列席家宴”

早已事先安排好的内侍和宫女们都起身朝各自的主子行去,各宫妃子又一同拜别皇帝皇后,这才在宫女内侍们的拥簇下纷纷离去。

“额娘”福临笑嘻嘻的跳到苏浅兰面前,涎着脸问:“儿子可不可以送怡顺回府?”

苏浅兰看看远处低着头有些局促的小董鄂,笑着准了儿子的请求:“好啊正愁没人护送怡顺呢那你就去送送人家吧”

“嗻儿臣遵命”福临喜滋滋的连忙向皇太极和苏浅兰各行了一礼,兴冲冲的赶到小董鄂身旁,陪着她告别苏浅兰,相偕而去。

瞧着这个活力十足的儿子一到小董鄂身旁,就好像无形中长大了几岁般,举止变得沉稳起来,脸上也没了皮态,苏浅兰不觉摇头失笑。看来男人要长大,还是得经历一些东西,比如爱。

被皇太极握着的手上忽然紧了一紧,苏浅兰的注意力方才从儿子身上转到了他身上,正好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醋意。

“行了儿子大了不由娘,你管他做什么”皇太极轻哼过后,则是兴致勃勃的道:“来,爷带你各处转转”

“嗯”苏浅兰含笑答应。虽然十几年前她也曾经到过这皇宫,但那个时候的皇宫,还是明朝的皇宫,不但一些殿阁的样式有所不同,连匾额也完全不同。

只有经过了清朝多次修缮改建之后的皇宫,又挂上了满汉文字并列的匾额,才是最接近后世故宫模样的皇宫建筑集群。

难得苏浅兰这么有精神,皇太极心中欢喜,可也不愿她累着,干脆让内侍备了软轿跟着,每走马观花看完一处宫殿,便以软轿代步。

整个皇宫实在太大比盛京的皇宫大了好几倍,皇太极也没法在短时间内带着苏浅兰把各处都走一遍,只走了几处主要的宫苑,比如他平时办公所在太和殿、保和殿,寝居乾清宫,接见内阁大臣常用的御书房、用于摔跤的不库房、以及改名关雎宫的皇后居处坤宁宫等等。

随着一路游览过来,苏浅兰埋藏心底的前生记忆渐渐又回到了眼前,看着周围的红墙绿瓦,那些曾在电视里看到过的,以故宫为背景的剧情片段再次浮现脑海,不觉勾起了她唇边的笑意。

当年抱着电视泡清宫剧的时候,几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古人,就住在这皇宫里头?

还有身边这个男人,皇太极,想不到自己前生做了好几年的剩女,最后嫁的原来是他一位雄才大略的帝王

在原来的历史上,皇太极是壮年而逝的,据说是宸妃海兰珠的死亡给了他致命打击,才使他的生命力迅速消失,最后猝亡。

假使那位海兰珠还活着,他们的儿子也活着,皇太极或许就不会半道陨落,抛下未竟的事业,抛下辛苦半生得来的江山,撒手人寰那么后面的历史,必定大不相同比如现在

他和多尔衮是不同的,他比多尔衮更有心机,更深沉,更有大局感,更有眼光、更睿智、更包容所以他不会像原来历史上的摄政王多尔衮那样,行事急躁,以血腥手段匆匆夺取大明江山,留下后患无穷

他也不会像多尔衮那样,轻视汉人,搞屠城,搞圈地、搞什么满汉不通婚之类的民族区别对待,在他看来,只要是他治下的百姓,便都是满人无分地位高下

苏浅兰为原来历史上半路猝死的皇太极而扼腕叹息,更为自己能够改变历史,让这位雄主得以顺利实现自己的抱负而高兴。

只是,眼里曾经英武过人的皇太极,终于也敌不过岁月的侵蚀,眉目间渐渐有了沧桑的感觉,两鬓也出现了几丝花白,但气质倒是显得更加沉稳大气,更具成功男士的魅力了。

“累不累?”感觉到苏浅兰的凝视,皇太极停住解说,关切的向她望来:“累的话咱们回头吧?”

“好”苏浅兰向他微微一笑,点头同意。倒不是因为自己觉得累了,而是看到了皇太极鬓边细小的汗粒。

关雎宫里的陈设依照苏浅兰的起居习惯来排放着,并且关键地方也都插上了鲜花,只是比盛京关雎宫更加宽敞、更加精美奢华。

对皇太极来说,乾清宫简直就是个摆设,他还是习惯跟苏浅兰同在一个宫室里活动,彼此可以听到看到。因此苏浅兰沐浴之后,他干脆也在关雎宫清洁自己,换好了晚宴的衣裳。

距离晚宴还有一小段距离,苏浅兰在妆台前对妆容做最后的检视,皇太极情不自禁从后面将她拥在怀里,咬着她的耳朵,有些不舍的道:“唉爷最多只能再留在宫里陪你两天,实在太短了”

苏浅兰听着好不奇怪:“为什么?您又要出宫?做什么去?”

皇太极干脆坐在床边,让苏浅兰坐进他怀里,不满的道:“你是不知道爷自认做得够温和的了可有些汉人对咱们大清的统治还是无法接受他们在肇庆拥立了崇祯的一个远房堂弟做皇帝,号称南明朝廷,处处跟爷的大清作对”

这个事,苏浅兰也是有耳闻的,不由说道:“爷您派了吴三桂去征讨他们不是么?吴三桂打仗还是挺有一手的,怎么可能拿不下这小小的南明朝廷,还要您亲自出面?”

“他们的确不是吴三桂的对手”皇太极哼声道:“大军一到,没有几天,这个南明就分崩离析,散了架子,一部分逃到缅甸,得到了缅甸王的资助,另一部分则窜往东南,夺了福建港口”

苏浅兰认真听着,也慢慢意识到了事情的棘手,敌人逃去缅甸,那是另一个国家了,就算以大清的强盛,不会惧怕一个小国,但要去别人的国家追拿钦犯,麻烦可不是一点两点。

还有福建港口被夺一事,更加烦人由于大清重视海上贸易,三年来各港口的发展都已经初具规模,居留的洋人非常多,外贸数额巨大,停一天交易都是个不小的损失,况乎被夺,这要耽误多少事?

皇太极眯起眼睛继续道:“吴三桂善战,征讨南明一事又向来是他负责,因此爷让他陈兵缅甸,务必想法子缉拿钦犯,清除祸患”

“但福建这边就非常难办,南明余孽不知怎的搭上了洋番葡萄牙,在洋人的协助下占据港口,封锁海面,对虎视眈眈”

皇太极咬牙道:“如此行径,爷可无法容忍但福建水师一向由汉人把持,其战力如何,爷可不大清楚,因此爷已决定,两天后必要亲征福建,剿灭这两股逆贼,顺便探清我大清水师实情”

苏浅兰听明他的计划,抱住了他的脖子微笑点头:“爷,您既然想好了那便尽管去做兰儿会在宫里静静的等您回来”

“嗯爷答应你,这次之后,便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届时江山一统,四海升平,爷就会带着你到南方去,看海乘海船”皇太极低声说着,眼里充满了温柔。

苏浅兰凝望着他,面上绽出了幸福憧憬的笑容。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三百零八章最后诺言

第三百零九章 别后飞鸿

穿越大清初年 第三百零九章 别后飞鸿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既是家宴,列席的人不多,除了皇太极、福临和苏浅兰,也就娜木钟、博穆博果尔母子,叶赫那拉氏、那拉氏、颜扎氏等几位侧妃和她们的儿子,至于格格,只有年纪最小的马喀塔在,敖汉已经出嫁蒙古。

此外也就多了崇祯的三个儿子和他们的妻儿,作为名义上的养子,皇太极也给了他们这个殊荣,并且也顺便让他们拜见皇后苏浅兰。

朱氏三子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后,尽管掩饰得很好,仍然难掩他们对于苏浅兰那份年轻美貌的惊诧

福临都十六了,生下福临的皇后怎么算都已经超过了三十岁,可就是毫不见老,年轻如姑娘这实在让他们不能不想起之前在坊间轰传一时的传闻——皇后乃天命之人,贵主万民

若不是真有天命,凡间有什么人,可以红颜不老、青春常驻?

反观娜木钟等几位侧妃,哪一个不是韶华渐逝,或身形微变、或肤质发干、或眼有细纹?

娜木钟、叶赫那拉等人都羡慕的望着苏浅兰,她们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凭借外貌吸引皇太极,反正一开始就拼不过,反倒生不出争宠的心来。毕竟人不会花费力气去做没有成功希望的事

好在她们基本上都有自己的孩子,得不到皇太极的宠爱关注,她们就一心一意去照顾孩子,享受孩子们的爱,却也是另一种人生乐趣。

人过了三十,就会变得越来越内敛,皇太极和苏浅兰之间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甜蜜得无视旁人的存在,叫旁人插不进去。但两人多年恩爱,举手投足间的默契,默默传递的爱意,仍然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让人瞧着暗暗羡慕感叹不已。

家宴的主角反倒变成了福临,这孩子朝气蓬勃的,又爱说笑,苏浅兰看着他,眼里都是骄傲和疼爱。他或许不如皇太极沉稳大气,文才武艺也赶不上乃父,但胜在博学多才,富有进取的精神。

苏浅兰可以想见的到,将来大清交到他的手上,必将变得更加包容和充满活力,他不需要再像皇太极那样野心勃勃,老想扩大自己的版图,却不能不向往先进的一切事物。

善于学习,大胆开放,乐意和洋人打交道,对一切新颖的事物充满好奇,这正是苏浅兰希望福临拥有的特色她不要大清在取代明朝之后走上倒退的道路,她要大清在儿子的掌理下走在时代的最前面。

皇太极自然是借着这次家宴公布了自己最后一次亲征的消息,稍微嘱咐了一下照例又要以太子身份监国的福临,要多听取大臣们的意见,不要太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对苏浅兰,皇太极还是放心不下,她只有福临一个儿子,可是福临一旦监国,事务就会非常繁忙,不容易抽出时间来陪伴照顾苏浅兰。可惜他俩没有女儿,也没有多一个儿子,若有的话就好了

“嗯,福临也不小了怡顺虚岁也过了十四,不如早点让他们完婚吧?”皇太极说着,转头征询苏浅兰的意见。

“不好,还是太小了过两三年再说吧”苏浅兰不同意的摇头,她知道皇太极是想让小董鄂名正言顺的住进宫里来,就近照顾自己,可她还是无法接受古人早婚的习惯。

苏浅兰话一出口,睁大眼睛的福临顿即泄气,虽然皇太极作为皇帝说一不二,可惜在这些私事上,苏浅兰才是说一不二

皇太极无奈的望向马喀塔,马喀塔也十七了,就是因为苏浅兰认定女孩子不到十六岁就嫁人,是对她们的一种摧残,所以还留在宫里。

见到皇太极的眼神,马喀塔连忙说道:“父皇女儿会每天都去关雎宫给皇额娘请安的女儿一定会孝顺皇额娘”

同样还留在宫里,并且也参加了这次家宴的,还有另一个格格,这位格格比马喀塔年纪还大两岁,也没有出嫁。她就是崇祯的女儿朱徽娖,原来的封号是坤兴,现在已改号长平,是有名的断臂公主。

或许因为断臂的缘故,长平公主性情变得越来越沉郁,一年到头不见半丝笑意,最常见的表情便是若有所思神游物外。

她是早已定了额附的人,对象是明太仆公之子周显。但她身受重伤,又要为死去的崇祯的母妃守孝,便一直没有大婚。但

到后来,却不是疏忽了,当了三年傀儡皇帝的弟弟朱慈烺曾经打算替她完婚,遭到了她的拒绝,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都知道她拒婚的意愿异常强烈,只好任由她仍住在宫内。

马喀塔表示孝心之后,她也望向苏浅兰,张了张口却终于没有说话,苏浅兰在刚才见过她之后,便亲切的给了她一份见面礼,还免了她的请安礼,让她好好在宫里养着,什么也不用多想。

她能听出这位皇后的诚挈善意,也为着不用天天去给她请安松了口气,可是要她就这样把她当作嫡母来对待,她还是做不到。

苏浅兰明白皇太极的关切,便笑道:“看看,马喀塔多可爱再说怡顺也经常会来的,我有她们两个陪着,就算福临不在身边也一样”

福临连忙道:“额娘儿子再忙,也不可能疏忽了您何况儿子就在京里,随传随到,怎算是不在身边了”

皇太极和苏浅兰都失笑,既然这样,皇太极也就不再纠结这事,两天之后,真的全身披挂戎装,领着八旗子弟策马穿过拥挤热闹的京城街道,浩浩汤汤出京往南方开去。

他这次出征,京城的老百姓真是大开眼界,大清的军队服饰分明,装扮独特,武器精良,马匹高大,队列整齐有秩,兵将杀气逼人,这些都是闯王所没有的或不如的昭示着大清的强大。

经过数年的苦心谋划,皇太极也一举收服了北方大部分百姓的心,让他们跟自己一起骄傲于大清的版图巨大,骄傲于大清的富裕强盛,骄傲于四海臣服的尊贵,因此看到眼前这样的军队,京城百姓们几乎都有种热血澎湃的感受。

而马背上的皇太极,更是万人瞩目这就是他们的皇帝,能文善武亲天下的皇帝,开明仁德勤政爱民的皇帝

明朝后面的皇帝们,都是子承父业还做不好的皇帝,魅力哪里比得上皇太极这样雄才大略的开国皇帝?朱元璋、朱棣诚然也是具有军事才能有魄力的皇帝,但那毕竟都是几百年的事了。

听祖宗的传闻,哪里比得上亲眼所见的一切由是皇太极所过之处,百姓无不欢呼激动,他一挥手、一微笑、一点头,更是让百姓们倍感亲切领袖的威慑力和征服力,没接触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

皇太极走了,宫中的日子又迅速恢复了平静,每天都有点什么小事发生,但没有任何大事。

苏浅兰不喜欢听戏,但她也颇能照顾别的侧妃,逢着节日或者谁的生辰什么的,就给她们安排这类节目,自己陪完开场,就回去休息,把后面的精彩都留给她们。反正她的精神容易困顿,谁都能理解。

这一天又是娜木钟的生日,贵妃生日,皇帝却不在,苏浅兰身为皇后,自然得出面给她办个小型的寿宴,但戏台上一开锣,角儿们开始依依呀呀唱的时候,苏浅兰又照例的郁闷,退出了筵席。

唉经历过后世精彩影视剧集轰炸,谁还会对这种慢悠悠的戏曲感兴趣啊?有的时候,真怀念前世的一切

离开筵席,苏浅兰也没急着返回关雎宫,而是转身去了御花园,天气又转热了,苏浅兰宁可在阴凉处吹吹自然的风,也不想闷在屋子里头靠冰块来降温解暑。

在御花园的凉亭中坐定,阿娜日很快端来宫中特有的新鲜解暑食品冰激凌,纯牛奶做的,冰屑刮得特细腻,是苏浅兰最喜欢的食物。

不知道皇太极现在怎么样,他是北方的人,大概很难适应南方的气候,千万不要热出什么毛病来才好外头又不比宫里,虽然也会有冰镇的食物解暑,却终究是没有皇太极最喜欢的冰激凌。

想起皇太极这个大男人竟然也会喜欢冰激凌,仿佛牛嚼牡丹似的把冰激凌当粥一样大口大口地吞吃下去,苏浅兰便感到好笑。

正当苏浅兰一面慢慢吃着冰激凌,一面挂念且暗地里数着皇太极归期的时候,忽然姗丹来报,福临阿哥来见。

苏浅兰诧异的一转头,果然看到福临大步从御花园的园门那边走了过来,现在才是刚刚过午,离晚上还早着呢他怎么有空过来,平时这个时候他不是还在书房里忙着批阅奏折么?

“额娘”福临一来就见礼,面上充满好奇神色,倒不像是皇太极有什么事,报到朝堂令他不安的样子。

苏浅兰暗自忖度着,含笑疑惑地问:“怎么来了?”

“额娘”福临说着,忽然从袖兜中取出了一封信,双手呈上,神情同样疑惑地说道:“刚刚儿子收到了这封信,写信给额娘的人,是小舅舅可是儿子看了几遍,都不明白信上说的,是何意?”

“小舅舅?”苏浅兰顾不得追究儿子私自看人家信件的错误了,略吃了一惊问:“你说写信的人是你那位已经出家的小舅舅?”

福临肯定的点点头:“正是那位成了转世灵童的小舅舅”正因为小舅舅满珠习礼成了灵童,他才会觉得这封信或许很重要,丢开了政事赶着亲自来见自己的额娘。

苏浅兰惊疑地接过了信打开来看,却见信上只有寥寥的两行蒙古文字:悟透前生事,迷离两世情 第三百零九章 别后飞鸿

第三百一十章 二美相见

第三百一十章二美相见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额娘,小舅舅的意思,是不是说他终于想起了他前生的一切,感叹跟额娘两世都认识啊?”福临按照自己的理解来猜测满珠习礼信上那两行文字想表达的意思。

“也许吧?”苏浅兰瞥了儿子一眼,自己是穿过来的,不是生于这时代的,这一点,却是谁也不知道,她也没打算告诉儿子。

对她来说,自己也算是活了两世,这又是满珠习礼写给她的信,信中所指,应该是她才对满珠习礼前世给她的预言,已经实现,这一次这两行文字,莫非又是预言什么事?

悟透前生事……前生?苏浅兰忽然想起了自己失去的记忆,在她关于前生的最后记忆里,她只清晰记得自己被公司解雇,抱着收拾好的私人东西落寞的走出公司大门,沿着人行道慢慢往前走。

后面呢?后面的记忆,却空了一大片,只模糊记得日子流逝了两三个月,自己好像离开了原来的城市,但究竟遭遇了什么,见过什么人,到过什么地方,出了什么事,全部不记得了

自己是为什么穿的?车祸?不像飞机失事?没有印象人死的那一刻,据说是记忆最深刻的,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怎么死的做鬼做到这样,也是够糊涂的了

感受到满珠习礼这个活佛的能力,苏浅兰再也不敢轻视他的预言,原本没有再想过去追究那几个月失去的记忆,在见到他这封信之后,却不由开始在意起来。

后面那句话暂且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前面这句话,显然说明了她有可能找回那几个月失去的记忆

苏浅兰皱着眉头努力想了片刻,依然对那一片经历感到空白茫然,想得若是太用力了,脑袋还会隐隐作痛。

见到母亲的眉头越皱越深,一幅苦苦思索的模样,福临连忙用说话来引开她的注意力:“额娘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儿子跟您说说开心的事吧除了小舅舅这封信,儿子还有另一个好消息”

苏浅兰回过神来,忙微笑期待的问:“什么好消息?”

“平西大将军吴三桂凯旋回京了”福临笑着说道:“他的运气好到没话说父皇命他陈兵缅甸追拿反贼,结果他大军一到,缅甸就有人怕了,更是借机发动政变,推翻了原来的缅甸王,并且把得到原来缅甸王庇护的反贼全都献了出来,轻易让吴将军得了个天大的功劳”

那皇太极呢?苏浅兰张了张嘴,还没问出来,福临就了解的说了下去:“父皇那边也好着呢虽然我大清还是第一次打海战,可是首战便行告捷,接下来父皇一定也能轻易解决战事,凯旋而归的”

“这样就好”苏浅兰闻言放松了心情,却悠然想到了这个时代最出名的一个女人——陈圆圆

跟原来的历史一样,因陈圆圆被闯王部下掠去一事,吴三桂冲冠一怒,降了大清,引军入关灭了闯王,此事已被传为奇谈,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成就了陈圆圆当世第一美人的声誉。

不过历史的走向跟原来毕竟已有所不同,前世背负了无数骂名的吴三桂在如今这个新的历史中却成了开国功臣,人们说起他的时候,往往是当做英雄来歌颂的,只有少数顽固的明朝遗老骂他引狼入室。

英雄难过美人关,美女爱英雄,是当前时代目为美谈的一件事,尽管后来大家都发现,吴三桂悍然违抗军纪,偷偷把陈圆圆带在身边南征北战,却都采取了宽容的态度,连皇太极都下旨特许了他这种行为。

苏浅兰早就在好奇着,陈圆圆究竟长什么模样,如何美法?没想到今天就听到了吴三桂回京的消息,那不用说,陈圆圆也到京城了

想到自己大可以把陈圆圆召进宫来赐宴招待,好好把她看个清楚明白,苏浅兰不觉怦然心动。

问清了吴三桂就在明日抵达京师,苏浅兰笑着跟福临商量好了,到时候就趁着儿子犒赏吴三桂的机会,她也要在宫里召见陈圆圆。

“额娘儿子敢说,她一定没您漂亮您看了也白看”福临认真地“恭维”着苏浅兰。

苏浅兰听得好笑摇头,根本不予采信,儿不嫌娘丑,何况自己不显老,那么福临觉得自己母亲比别的女人美丽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儿子是说真的”福临无奈,不过母亲心里有了期待,就不会再去多想那封莫名其妙的信,却是值得高兴的事。

苏浅兰果然没有空再去追想失去的记忆,明天就要招待陈圆圆,她关注之下不免亲自过问一些酒水果蔬之类的准备工作。

第二天下午,天还没黑,陈圆圆就应宣坐着车子到了皇宫,于内苑门前换上肩舆,最后停落在御花园外。

要见当今国母,陈圆圆也是内心兴奋里透着紧张,主要是她的身份只是侧福晋,比嫡福晋略低,没有特召的话根本没有资格入宫

至于国母为什么要见她,她心里还是猜到几分的,就怕自己一个言行不慎惹得皇后或者别的妃子嫉妒不满,那就要牵累吴三桂了。

不过今日所接触的每一个宫女太监,神色都有些古怪,这却是为什么?陈圆圆暗自忖度着,百思不得其解。

御花园是皇家邀请臣子饮宴常选的地方,这里风景优美,亭台楼阁都有,水面上还有楼船模样的戏台供人看戏娱乐,地方又空阔,夏天来说感觉会非常凉快,不会气闷。

可也就是这样的原因,宫里几乎所有的妃子和阿哥格格们都来了,听说皇后要宴请陈圆圆,这班同样对美人感兴趣的女人寻着各种各样的借口都跑来参了一脚。

苏浅兰看穿她们的心思,来者不拒,统统允了,一时间平时幽静的御花园变得热闹非凡,彩灯处处,宫侍往来,戏台也早早开锣,自由演一些曲目以作热身,整个气氛比贵妃寿宴简直不遑多让。

各宫的妃子还有阿哥、格格最先到达,陈圆圆是踩着时辰到的,她才刚到,贵妃娜木钟也同时跟着驾到,一众人都忙着低头躬身先向贵妃行礼拜见,倒是来不及先打量陈圆圆。

娜木钟眼尖,早已看到刚进御花园门口的陈圆圆,一面说着“免礼平身”,一面带着笑意朝陈圆圆招了招手:“你就是陈圆圆吧快过来坐你是今晚的客人,对我们不用太拘礼”

“多谢娘娘”陈圆圆不敢多说一个字,道了谢,低着头,用着最轻柔恭顺的步伐,款款沿着小石子路一直走到了主位筵席之前。

“呵呵别总是低着头,这样咱们可认不清人,你抬起头来吧”娜木钟仍旧是一贯的直来直去,蒙古女子的直爽丝毫未变。

“是”陈圆圆轻声应着,缓缓抬起了头。

那一瞬间,笑容顿然僵在娜木钟面上,她死死瞪住了陈圆圆,下意识捂住了张大的口,半天才挤出来一个“你……”字。

周围全是吸气的声音,一干妃子和阿哥格格们,无不满脸呆滞,见鬼般僵着脖子望住了陈圆圆。

陈圆圆被他们这种怪异反应给骇了一大跳脸色都变了她知道自己比旁的女人容颜出色些,可也不该是得到这种反应吧?难道……

她陡然想到了什么又是她又是那个据说跟自己很酷似的她

只不过,瞧着宫里这班人比崇祯皇帝、吴三桂和那位李先生还要强烈得多的反应,恐怕这些人对那个她的熟悉程度,还要在那三人之上她,究竟是谁?

却在这时,外头传来太监的一声高呼:“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随着这呼声,华贵的凤辇以及太子的肩舆在一干宫女内侍的拥簇下一同到达了御花园。

这园子里头发呆的众人方才醒过神来,慌里慌张的转身行礼,许多人动作忙了,不是带翻杯盏就是被身后花树勾着了发辫衣服。

苏浅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有些混乱的场面,贵妃寿宴刚刚过去呢那个时候的人还要更多,见礼却整齐划一,哪像今天这般,一句“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太子殿下请安”喊得乱七八糟、此起彼伏的

疑惑的皱了皱眉头,苏浅兰倒也没发火斥责,而是在儿子的陪伴下先走到主位上,转身面对着众人,才抬了抬手:“起咯吧”

呃,皇后娘娘不满了人人心知肚明,比平时慢了半拍才缓缓直起身子各自落座,可心头却涌起了看热闹的心思,就等着看皇后等会见到了陈圆圆的面目,会是什么反应。

“陈圆圆到了么?”苏浅兰目光往下找了一圈,就看到一名穿着浅兰色旗服的纤弱女子低着头站在下方,仍保持着躬身的姿态。

“皇后娘娘圆圆在此,贱妾圆圆叩请皇后金安”陈圆圆赶忙又行一礼,口中恭敬的念着早已记熟的问安句子。

“不用多礼”苏浅兰微微一笑:“远来是客,你快入座吧”

“是多谢娘娘”陈圆圆听着这温和多于威严的好听的声音,不觉略缓了心头压力,吸气直起腰来,抬头飞快的向皇后瞥去。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见到皇后,她若不瞧上一眼,肯定要抱憾终身

苏浅兰也在好奇的打量着她,四目相接,刹那间两人俱是一呆苏浅兰身边的福临已然失声惊呼:“怎么会这样?”

苏浅兰差点没下巴掉地,只是望住了陈圆圆目瞪口呆。陈圆圆却已是脑子里轰然一声,全成了空白心底一个声音只是不住的大喊:原来是她竟然是她怎么会……是她?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三百一十章二美相见

第三百一十一章 她是皇后

第三百一十一章她是皇后

穿越大清初年

穿越大清初年。

陈圆圆到最后都没明白自己是怎么离开皇宫的,她茫然、混乱、恐惧可也不服气凭什么一样的容貌,一个生来便是郡主,长大成为皇后,一个却生来低贱,沦落为ji,长大只能做别人的小妾

她不服气,但她更害怕不知道自己长得酷似皇后这件事,会给自己还有吴三桂带来什么样的命运?过去没人发现这件事也就罢了现在这么多人都知道了,那会翻起什么样的滔天巨?

吴三桂在后院等着她回来,见面先劈头问了一句:“今儿没惹出什么事吧?有没有疏忽之处,让哪位主子不满了?”

陈圆圆抬头望着他,神情里犹带着一丝惶惑:“将军知道的圆圆从小便学着如何待人、让人高兴,自不会这般容易便失礼、失态,招人不悦,使人生气。皇宫赴宴,更加不会大意可是……”

吴三桂没等她说完,便松了口气笑道:“你的性子我知道,轻易不会得罪人,你说没事,那便真的没事,我放心”

“这次回京复命之后,我或许可以得到总督一省军政的机会”吴三桂兴致勃勃的告诉了陈圆圆一个喜讯:“记得咱们去打缅甸的时候,你说很喜欢云南的风景气候,到时咱们请封到云南去,可好?”

“真的可以么?”陈圆圆惊喜的问。

“大约有七成把握吧”吴三桂点头微笑。

陈圆圆欢喜一阵,还是驱不散心底的忧虑,扯住了吴三桂的袖子轻声唤道:“将军圆圆……”

“怎么?有话就说啊”吴三桂最不耐她这吞吐犹豫的模样,但转头见到她面上神情古怪,倒是愣了一愣:“到底怎么了?”

“请将军,附耳过来”陈圆圆咬了咬牙,神情一整,无比认真地直视着吴三桂,一双眸子变得异样清澈,满是期待。

“古古怪怪的”吴三桂嘀咕着,疑惑的略略弯腰,侧耳将脑袋凑到陈圆圆鼻子底下:“什么事,说吧”

陈圆圆目中掠过一分犹豫,可终于是下定了决心,突然双掌合十朝吴三桂暴露在她眼前的脖颈用力斫了下去。

吴三桂措不及防,差点没被她斫倒在地,可也痛得脑袋一晕,不由捂住了脖颈扭头怒问:“你干什么?”

陈圆圆满面惶恐痛惜,红了眼圈连连关切追问:“将、将军,您没事吧?痛不痛?圆圆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吴三桂气得发笑:“你不是故意的就这样还不是故意的难不成你还是开玩笑的告诉你,你别以为我宠着你你便可以放肆胡来”

陈圆圆大是委屈,连忙解释:“将军您要相信圆圆这一切,这一切都是皇后娘娘的旨意是皇后娘娘让圆圆这么做的呀”

“皇后娘娘让你做的”吴三桂闻言大奇,一时忘记了生气,瞪大了眼睛望着陈圆圆嘎声发问:“为什么?”

“圆圆不知道但真是皇后娘娘让做的,是她私下里传的口谕,让圆圆哄着将军靠近,出其不意这般攻击将军,还告诉圆圆要用尽力气,否则将军不容易晕过去”

陈圆圆忧虑叹气:“是圆圆不忍心这般对待将军,手下留力,将军才没有晕过去,圆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违逆了娘娘的旨意?”

吴三桂自问见多识广,也不觉被陈圆圆这番话弄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皇后,挑唆臣子的小妾暗算臣子?

陈圆圆怯怯的抬着头,又向他望去:“皇后娘娘还有吩咐,等您苏醒了,再对您说后面的几句话”

“什么话?”吴三桂忙问,他反正没晕过去,干脆现在就听听。

陈圆圆咬了咬牙,后退一步,定了定神,忽然整个人气质神情大变,眉宇间英气毕露,眼神清亮,唇边含着慧黠的笑意,左手叉腰,右手握拳,冲着吴三桂威胁的比了一比,哼声道:“这是对你的一点惩戒要不是看在你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绝不只是这样就算数”

“还有对圆圆好点,要让我知道你欺负她,我会对你不客气你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你马上就会知道哼哼”

做完这表演似的一切,陈圆圆又恢复了常态,忐忑地对着吴三桂摊手道:“这些就是皇后娘娘让圆圆说的话,您……明白么?”

“将军将军?”陈圆圆问完话,却发现吴三桂两眼发直,宛如化作了雕像,根本没有反应,连忙上前摇着他的手臂轻声呼唤。

吴三桂凝视着陈圆圆,早已完全傻掉,刚才陈圆圆说话时的那副神态、那份骄傲、那种语气和动作,跟他心目中那个人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时光倒错,那个人,又站到了他的眼前,对他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猛然惊醒过来,一把捏住了陈圆圆的肩膊,疾声追问:“为什么你会变成那样?为什么你会说那些话?你是谁?你究竟是谁?你不是陈圆圆你是她对不对?”

“将军您醒醒”陈圆圆肩膊吃痛,连忙呼唤:“我是圆圆您的圆圆我不是别人我不是皇后娘娘”

“皇后?皇后娘娘?”吴三桂怔了一怔,理智慢慢恢复过来。

“是的是的”陈圆圆赶紧解释:“动作是皇后娘娘教的,神态也是皇后娘娘先做给圆圆看的,是皇后娘娘要求圆圆模仿她的样子对您说那番话娘娘说,只要圆圆这么做了,您就能明白一切”

吴三桂明白,陈圆圆这么一说,他就全明白了

原来当初遵照父亲和李循方吩咐,将其送出关去的神秘女子、信王的准侧妃、不愿意嫁给信王宁可远走关外的女孩子,不是什么汉女苏浅兰,而是蒙古科尔沁的郡主哈日珠拉她就是当今皇后

可是明白了真相,他却丝毫没感到欢喜高兴,反而心中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胸膛里塌陷成了深洞,空落落的难受。

“我要一个人静一静,谁也别来烦我”抽搐着嘴角说完这一句,他便宛若僵尸般,步履僵直地转身离开寝室,径往书房而去。

陈圆圆忧虑的望着他离去,除了叹息,没有别的任何办法,她猜得到吴三桂心中所挂着的人一定就是当今皇后了,可没想到原来吴三桂并不知道他所挂着的人会是当今皇后。

心中一直默默地喜欢着,又不肯宣诸于口,压在心底一个人自己品尝个中滋味,以为此生不会再得到那人的消息,却骤然间发现,原来对方还活着,更成了高高在上自己永远无法企及的皇后

那位皇后娘娘,或许不会清楚吴三桂知道真相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感受,但在陈圆圆想来,这滋味一定很难受很难受因为吴三桂自从进了书房,便再没出来过,连早朝也没去上。

苏浅兰的确没有想过吴三桂会难受,她压根儿不知道吴三桂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她只知道吴三桂当初屡屡在自己手底下遭挫,满腔不服无处发泄,所以她认为自己让陈圆圆带过去的那些话,顶多让他郁闷得想吐血,有气发不了。

“哈哈”一想到吴三桂满脸憋屈模样瞪眼望着陈圆圆,肚子里一包气出不来的模样,苏浅兰便有种恶作剧的快乐:“叫你想报仇把陈圆圆那样可怜的女子假想成我来欺负我便教她出一口恶气”

“不过,想不到陈圆圆竟然长得跟我这般酷似……”苏浅兰想到这点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感到了一丝难办。

她不能确定以皇太极的那个性子,能不能容忍一个酷似自己的女人被手下臣子养作小妾。但哪怕他能容忍下来,心理也一定极其别扭,说不定就会处处找吴三桂的岔子,觉得他特碍眼,由此坏了君臣之谊。

为免传出闲言碎语伤害到陈圆圆这个无辜女子,苏浅兰已经晓谕全宫上下,不许拿两人长相相似这件事情来私下议论。但是这样还不保险,最好的办法,还是吴三桂带着陈圆圆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安全

为此苏浅兰特地问了问儿子福临,知道以吴三桂的功勋,足以从平西大将军晋升为平西郡王,守牧一方疆土绰绰有余,便不由想到了原来历史上的吴三桂,早期便是以平西王身份在镇守着云南。

云南,从地理位置上来说,距离京城足够远了如果他真能带着陈圆圆南下,坐镇云南,那皇太极眼不见为净,对他们两人来说,日子一定会过得舒服许多,不用天天看皇帝的脸色行事。

可是,原来历史上的平西王吴三桂,却正是在云南扎根之后,才滋长起实力和野心来,最终反了清朝,自立为王,燃起的战祸。

若是这次把他留在京里,不把他外放,会不会因此让大清少一场战祸?若是把他外放,他又会不会历史轨迹重演,最终反叛?

正在苏浅兰左右为难之际,福临下朝回宫,直接到了她面前,神情古怪的道:“额娘吴将军他,今日根本没来上朝”

“啊?”苏浅兰讶异了一下,想着不会是陈圆圆出手太重了,吴三桂还没醒过来?嘴里连忙追问:“吴将军没生病吧?”

“听说他是不太舒服”福临续道:“不过,儿子派人去看他了,也顺便探了探他的口风,他的回答是,暂时不会考虑离开京城”

苏浅兰双眼一瞪,半晌无语,心里油然升起了一个念头:这个吴三桂该不会是还想着留在京里逮机会报我的仇吧?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三百一十一章她是皇后

第三百一十二章 景山疑

第三百一十二章景山疑

吴三桂到底留在京里了,他心里想什么谁也不知道,苏浅兰觉得他是不服自己挑唆他小妾揍他这口气。【】

不过自己身为皇后,除非皇帝在宫里设宴招待他,让皇后也入席,否则是不可能再有见面的机会,倒也不怕他搞怪。

这般一想,苏浅兰也就丢开了这件事,慢慢把注意力转到了满珠习礼提示她找回前生记忆的那件事上。每天没事就想想,睡前想,饭后想,散着步想,泡在浴桶里更加想。

有些东西真是要去想,想得多了,苏浅兰竟感觉,那段记忆慢慢慢慢从一团茫然变成了一团模糊,仿佛模糊了两百多倍的图片,虽然还是看不分明,却已经比纯白的雾茫茫多了些色彩。

尤其是梦境,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最近这几天里,她梦到的二十一世纪场景比过去多了上百倍,让人疑真疑幻。

这一天,苏浅兰又根据太医给她的建议,在阿娜日和梅妍的陪伴下在外头走动,据说脚底下受到刺激,也能提神醒脑,增强人的体能,延缓衰老,减少疾病。

只是在这深宫内苑,她能去的地方也没有几个,最后算算还少个景山没有去过,便做好了事前准备,凤驾出神武门,望景山而去。

景山在明时称煤山,又称梓金山,明光历之后称万岁山,但苏浅兰却习惯了后世对它的称呼,一说起来就“景山景山”地称,皇太极觉着挺顺耳的,便在入住紫禁城之后将它正式命名为景山。

之前因为这里吊死过崇祯皇帝,苏浅兰心里微微有些抗拒,所以都没想过要来,但如今真的到了景山脚下,抬头望上去,却又没那么在意那事了,只要不去想那些东西,眼前的景山就不失为一处游览名胜。

侍卫们早已把守住景山脚下各处要害,太监们也扛着肩舆在一旁候着,两行侍女亦步亦趋紧跟在阿娜日和梅妍身后。

苏浅兰看了看肩舆,暗地叹气,最近几年,这东西好像自己用得越来越频繁了景山才那么点高,难不成自己靠两条腿还登不上去

“阿娜日、梅妍咱们走上去”苏浅兰招呼一声,当先从正门进去,沿着石子山路望高处登去。

从高度来说,景山比察哈尔的金顶白庙还要矮些,当年花季年华的时候,苏浅兰常常带着阿娜日和梅妍从金顶白庙的山脚一路走到喇嘛寺后院泰松公主别苑,而不觉得有多疲累。

“格格这场景,却是叫奴婢又想起当年的事来了”阿娜日也生出了同样的感触:“住在金顶白庙那会,奴婢也常常下山上山,没觉得怎么的,可如今山道还没走一半,奴婢就觉得,这山可真高啊”

梅妍“噗哧”一笑:“别抱怨了那个时候虽然年轻力盛,可没有如今自由自在,要叫我回去过那被软禁的日子,我可不乐意”

“你怎么扯过一旁去了”阿娜日嗔了她一眼:“再说了你是真不乐意么?那近三年的日子里,就没有你留恋的东西?”

梅妍干笑两声,还真被阿娜日说对了心事,尽管那时候被软禁着,可是她所暗暗喜欢着的李大哥却是整整陪伴了她们三年,教她们练擒拿,跟她们说话,还经常能听到他那悠扬的叶笛声……

回想起来,苦何尝没有乐?相比于之前和之后大家聚少离多的日子,那几乎朝夕相处的三年,反而在记忆留下了更加深刻的印象,而她们主仆三人的情谊,也是在那三年相处才得到了巩固

否则后来她暗算苏浅兰,把苏浅兰带到关内去,这样过份的行为,苏浅兰也没有那么轻易就谅解了她,仍对她一如既往的好。

苏浅兰含笑听着这两人对话,言语间不断提起过去的趣事,再游览着周围怡人的景致,心情大是愉快,感觉也不再像往日那般容易疲劳,看来以后还是要常常来做做登山运动才是。

“皇后娘娘,您看,前面绕过去就是‘罪槐’所在了”一名内侍在前方忝作向导引路,时不时回头给苏浅兰介绍周围景致建筑:“皇上为了对崇祯皇帝表示尊敬,特地下令,所有人到此都要步行”

“格格,咱们要不要绕过去瞧瞧?”阿娜日有点犹豫,征询着苏浅兰的意见,要按照她的心意,其实是不想过去的。

苏浅兰不由瞥了梅妍一眼,却见到梅妍神色复杂,眼神黯淡,咬紧了牙关只不知是恨是喜,是解脱还是思念。

“过去瞧瞧吧身为皇后,到了这地儿却绕道而行,于礼有些不恭,容易招人诟病。”苏浅兰心念微转,做出了决定。

罪槐的真正所在,后世已经莫衷一是,虽然景山公园内还是有一处地方被认为是崇祯吊亡处,并立碑纪念,但那棵树实在不够大,若是往前推算数百年,崇祯死的时候,那棵树还没有手臂粗,实在难以想象那么细小的一颗树,能承受得住一个成年人的重量。

因此苏浅兰一直都认为,后世那棵树,根本就不是崇祯吊亡的原来那棵树原来那棵树或许早已枯死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后世所见的那棵槐树根本就是后来才生长起来的新树。

绕过前方弯道,果然看见一颗高大的槐树,被碗口粗的铁链捆了几圈再分别锁在两边新立的石碑上,石碑一书“罪槐”二字,另一座则详细记述了崇祯皇帝在此离世的经过以及立碑的用意。

苏浅兰站在树下凝目瞧着这处景致,却陡然依稀有个印象,感到后世的景山公园里,并没有这样的景致是数百年的历史,改变了多次重建后的景山,才使得眼前的一切在后世都变得面目全非了么?

景山景山……为什么自己的脑子里会出现后世的景山的印象?前世的自己,到过景山么?

梅妍一到此处,先是仔细打量着罪槐的每一根枝杈,仿佛想要确认出崇祯皇帝究竟吊死在哪一根横枝上,过了片刻,才靠近那刻满满汉两种字的石碑,去逐字逐句地研读上面镌刻的内容。

阿娜日是三人最不在意这处景致的一个,随便的打量几眼,就萌生了去意,虽然眼前光天化日的,风景也很秀丽,可只要想到这地方吊死过人,她心里就不舒服,不想多加停留。

瞧着好像兴趣浓厚观察得无比认真的梅妍,和微皱着眉头好似在想什么事情想得入神的苏浅兰,阿娜日不好惊扰她们,只得转头望向那引路的内侍问:“再往前面又是些什么所在?”

“回阿娜日嬷嬷”那内侍笑答道:“过去是观妙亭,可以小憩,再往东北,分别是永思殿和观德殿”

两人的说话声总算令苏浅兰回过神来,吸了口气抛开脑海那奇异的感受,说道:“走吧到前面去”

阿娜日欢喜的连忙搀住苏浅兰胳膊,带得她身子转了方向,离开罪槐树下。梅妍有点不舍的从碑里拔出目光来,一步两回头的又向石碑回头看了两眼,才跟着苏浅兰往观妙亭方向走去。

观妙亭离着罪槐很近,走没多远就到,正好苏浅兰也开始觉得累了,便吩咐内侍宫女,在观妙亭布设果品茶水,摆放软垫手靠,尽量弄得舒服些,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宫女内侍们的动作都很熟练快,果品茶水等等一应物品都是带着的,没一会就布置停当,将苏浅兰迎了进去。

虽然翡翠绿琉璃的筒瓦顶、黄琉璃的筒瓦剪边、攒尖八角重椽这些都没变,但跟后世不一样的是,现在的观妙亭内,还供着一尊铸铜鎏金的佛像,没有被八国联军掠去。

凭着苏浅兰的眼光,一眼便认出,这尊佛像名为阿閦佛,也就是不动如来,他管的是人间一切嗔恚之事,度的是人间一切嗔怒之人。仇视、仇杀、仇怒等等罪苦的人和事,都能在他那里得到解脱度。

早已在金顶白庙养成礼佛习惯的苏浅兰一进门,就先紧着拜过了不动如来,点了香上了供,才绕到一旁,坐下歇息。

徒步登山虽然提神,但也确实累人,苏浅兰才坐下喝了点水,吃了些糕点,便再也支持不住,抱着软靠在亭一隅沉沉睡了过去。

阿娜日和梅妍也颇觉疲劳,两腿微胀,脚底生疼,但两人的精神比起苏浅兰来还是好得多,放轻声音说了一会话,便守在苏浅兰身旁做起了掌扇童子,替她扇去暑热,驱赶蝇蚋。

迷糊苏浅兰感到自己恍如回到了前世,穿着夏天的短袖T恤、牛仔短裤和登山的跑鞋,戴着遮阳帽,背着旅游包,手里还拿着一瓶矿泉水,悠哉悠哉地跟在同团的游客后面,背靠亭柱听着导游小姐说话。

她抹了一把汗水,拧开瓶盖,咕嘟嘟喝了几大口水,这才趁着导游小姐滔滔不绝的空隙,东张西望打量周围的景致。

可是……这亭子、这外面的树、还有这亭子里的画饰,这里的景致怎么瞧着那么眼熟,好像以前曾经到过一样?

苏浅兰疑惑的再度打量身周景物,正拼命要从记忆里挖出这熟悉感的来源之际,陡然间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冲出来一个男子,手里捏着一块砖石,神情狰狞,在周遭游人的惊叫声朝她扑了过来

“哇呀——”苏浅兰骇然大叫,叫声未止,那男人已扑到眼前,右手砖石一扬,她便觉得脑袋狠狠捱了一下,剧痛传来,渐渐地,身子软倒在地,周围的一切迅远离,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三百一十三章 崩溃边缘

第三百一十三章 崩溃边缘

“格格格格您怎么了”阿娜日和梅妍满面惊慌,连连摇晃着陡然坐直了身子的苏浅兰。

就在刚才,苏浅兰忽然惊叫一声,差点从软榻上滚跌下来,神情苍白骇人,把周围的人也都吓了一跳。

睁开眼睛看到阿娜日和梅妍,苏浅兰愣了好一会,才透出一口大气,缓缓回过了神,淡淡的道:“没事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既然是梦,就别再想着它了”阿娜日忙道:“这地方我瞧着阴气森森的,咱们还是换地儿吧”

“是啊是啊也可能是累着了,不如回宫休息吧”梅妍也劝。

苏浅兰转头看看周围环境,心里却并不以为那个梦完全虚幻,她如今已可以确定,梦境的所在,不是别处,正是观妙亭

前世的自己,到过京城么?到过故宫么?到过这景山么?难道说,失去记忆的那几个月,自己就是在这北边旅游么?假如梦境所见便是前生事实,那自己为何穿越也算有了理由。

只不过,别人是意外死的,自己却是被谋杀的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出手杀自己呢?

苏浅兰疑惑万分,可惜的是,梦境看不真切,梦醒之后,想回忆起那凶手的面目,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抬头看看亭子供奉的不动如来,她不觉走上前去,虔诚的又拜了几拜,后世的景山观妙亭,可没有了这尊佛像了。

“回宫吧”拜毕,苏浅兰也无心再留,做出了回去的决定。

“娘娘起驾——”内侍高声呼喊,惊起林鸟无数。

来时徒步登山,乐在其,回去却全然没有了这份心思,苏浅兰老实端坐软轿之,一路神思恍惚返回了皇宫。

阿娜日和梅妍谨慎起见,把经过告诉福临阿哥,请了太医过来诊脉,太医把脉半晌,开了两副安神药。

在福临的殷切劝说下,苏浅兰含笑喝了他亲手递过来的药,才躺下歇了,不久便沉沉睡去。

噩梦这种事,人常有之,大家瞧着太医也没说什么,苏浅兰又乖乖喝了药乖乖休息,俱都放下心来。

然而谁也没料到的是,当天晚上,苏浅兰竟起了高烧。

守夜的梅妍起先见着沉睡的苏浅兰仿似又在噩梦似的,紧皱着眉头不安轻动,便赶忙上前想要晃醒她,打断她的噩梦,不料这手一摸上去,才陡然现,苏浅兰浑身烫,竟是在高烧之

更可怕的是,随便她怎么摇晃,苏浅兰也没有睁开眼睛她明明是活的,可就是昏迷不醒怎么叫也叫不醒掐人也没用

梅妍这次真正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呼叫起来,整个关雎宫顿时鸡飞狗跳,乱作了一堆。阿娜日六神无主,只是不停摇撼着苏浅兰的身子一面嚎啕大哭,一面不停地呼唤“格格醒醒”。

最后还是姗丹亲自冲向阿哥所,把已经睡下的福临给喊了起来,紧接着便拿着福临给的宫凭赶去了太医院延请太医。

听说母亲高烧昏迷,福临也吓得完全清醒过来,一路狂奔冲进了关雎宫,虽然早知道母亲的健康状况有些诡异,太医们也说不出来母亲哪不对,但苏浅兰平时除了容易疲劳,还真没生过什么病,因此他也没太往心里去,哪想到忽然之间,心里不败的支柱就轰然倒塌

很快,关雎宫的混乱就传遍了整个皇宫,多少捆绑在皇后这个利益集团的相关人员,内宫四局的人、内务府的人,统统接到了消息,那感觉就像遭遇地震般,惶恐不安的情绪瘟疫般染遍了所有人心。

一群太医满头大汗聚集在关雎宫,没有一个人敢缺席不至,有几个来得匆忙,甚至显得衣冠不整、鞋乱帽歪。

太医院的医正张老太医大略是这些太医当神情最为镇定的一个,自从现皇后脉象异常以来,他就在等候着这一天——隐疾作的这一天,只可惜他用尽了力气,也没能延缓这一天的突至。

先让两名副医正给皇后过了脉,张老太医便询问他们各有什么见解,两名副医正全都拧着眉头,说不出确切的诊断。照他们看来,皇后的脉象应属于急伤风,但又感觉有什么地方有异于伤风。

张老太医摇摇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也不说话,就去了给皇后诊脉。两名副医正大吃一惊,面面相觑,照张医正的提示,莫非皇后之疾根源在颅内?这样,可就糟了

自从三国时华佗曾经给人开颅之后,后世医便再没有人能深入人的脑袋,对一些源自脑袋的疼痛、癫痫之类痼疾束手无策,更加没人能够重现华佗之能,开颅医治。

张老太医是真的医术高明到了能判断脑疾的程度,还是仅仅怀疑未能确定?两名副医正退到隔壁书房跟手下众太医们低声商讨着,经过对比论证,倒是越来越倾向于张老太医的所指出的道路。

因为从皇后的各处身体器脏来看,并无半点病变,唯一众人未能百分之百确定有事无事的部位,就剩下脑袋了

没一会儿,张老太医也诊脉回来,坐到了桌案边上,一众太医连忙围上前去,探听他的意见。

张老太医并没有跟他们讨论什么,只是皱紧了眉头沉吟着,铺开纸笔,握笔蘸好了墨汁,却迟迟难以落下。

福临到底关切母亲的情况,在外面交代完事情,便闯进了书房,焦急的望着张老太医问:“太医正我额娘究竟病情如何,能否即刻让她醒来?可知道她究竟是为什么昏迷的?”

张老太医沉默有顷,才艰难地答到:“回八阿哥依奴才们判断,皇后娘娘之疾,并非简单的伤风,应是颅有疾……或许是肿瘤、或许是淤血等其他原因,堵压了血脉,乃至昏迷高烧”

福临一听,心头凉了半截,疾声追问:“这,这是不是风?”

“不像”张老太医摇头:“八阿哥先勿惊慌,奴才们定倾尽所学,竭力为皇后娘娘寻求医治之道”

“好好那你们快快拿个主意,开出最稳妥的方子来”福临连忙催促:“我要我额娘赶紧退烧,醒来”

张老太医点点头:“奴才们明白八阿哥请稍候”

福临内心虽然着急,可也没法子过份催逼这班太医,只得返身回到苏浅兰身边,握住了她的手轻唤:“额娘额娘您睁开眼睛看看儿子儿子在这,儿子在您身边”

他反复呼唤了好几遍,却是得不到任何反应,苏浅兰别说醒来,就是动也未动,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一旁的梅妍手足冰凉,内心翻起了汹涌波涛,怎么办?她究竟该怎么办?是不是该立刻就去向太医们坦白,自己曾经给皇后服用过传自华佗,经后世祖先改良过的秘药五日醉?

可是这药方已经失传,药也已经用光,单听自己说说这药的来历和表面功效,能让太医们据此推断出药物的成份和化解的办法来么?

不知道她的内心挣扎了多久,就当她逐渐濒临崩溃,几乎就要冲进书房去跟太医们坦白的时候,张老太医又回到了皇后寝宫。

这次,他不但开出了一个方子让人拿去熬药,还打算亲自动手对皇后施以针灸,刺激皇后的颅脑穴位,以作试探。

原本这方法是该早些用出来,以便帮助诊断,试探治疗之道的,可是皇后身份非比寻常,想在她脑袋上下针,好比鼠捊猫须,冒险万分,即便皇后愿意,皇帝那里也通不过,是以始终未能实施。

当下张老太医把自己施针的目的和可能的风险对福临解说了一遍,把这施针与否的决定权交给了他。

假如眼前的人是皇太极,多半不会同意冒险,但福临毕竟较皇太极年轻,或许更容易接受一些看起来较为激进的东西。

果然,福临听着便有些意动,可是,一想到此刻皇太极不在京,倘若自己决定之后母亲情况好转还好说,若是反而恶化下来,给皇太极知道了,自己便难辞其咎,福临便犹豫起来。

张老太医在一旁静静候着,也不催他。

福临犹豫了片刻,又向他问明了施针一法是否急切必行,得知不施针则已,若决定施针,最好在三日内实施,这才有了决定:“张老太医这样吧颅脑施针一举,毕竟关系重大,还请太医稍缓两天,先看看吃药的效果如何,若是无效,再行施针,如何?”

“是奴才遵命”张老太医早猜到会是这样,也没多大意外惋惜,点点头离开寝宫,走回了书房。

经过这么一打岔,梅妍也随之有了决定,既然福临要等三天,看皇后是否能通过药物救醒治愈,那她也不妨暂缓三天,若苏浅兰苏醒便罢,若是不能,她再去向张老太医坦白真相。

“格格您是天命之人您不会有事您一定不会有事长生天会庇佑在您的身边”阿娜日也镇定了一些,不再惊慌大哭,只是哽咽着反复说着那几句话。她的话落在关雎宫各人耳,俱生同感同愿。

苏浅兰真的能熬过这一关,真的能醒来么?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三天

第三百一十四章三天

穿越大清初年

吴府旧宅,吴三桂原来的寝院内,陈圆圆独自坐在妆台前,茫然瞧着镜中的丽容,手里握着一束长发的发尾,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

自那天她照着皇后的吩咐去做过之后,吴三桂便没再跟她有过亲热的举动,甚至都没来跟她同吃同住,只是每天流连在书房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忙什么。

她也想过,是不是自己做错了,虽然那是皇后的命令,可也没必要完全照做啊?她可以先把皇后有旨意的事先告诉吴三桂……不不,干脆什么也不做,全盘告诉他就好了

可不知为什么,她内心就是感到绝望,无论她怎么开解自己,她都清醒地知道着一件事,一件早已有所察觉,只是一直不愿深想的事情:她在吴三桂的心里,只是一个替代,从来就没有真正得到过什么

如果真正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再出现,或许作为替代品,她也就得过且过地一直过下去,一直过到人老珠黄、红颜不再。

可是,那个人却一直都存在着,并没有离开这个世界……不不跟那个人没有关系只要自己一直一直都是替代品,就会有被舍弃的一日。

因为,人可以骗自己一时,却骗不了自己一辈子吴三桂迟早都会厌倦这欺骗自己的行径,离她而去。

“夫人”一名嬷嬷走过来,朝她福了一福。

“什么事?可是将军又不过来了?”陈圆圆落寞的问。

那嬷嬷低了低头,垂着目光淡淡的道:“是但将军有吩咐,无论夫人有什么别的要求,将军必会尽力为夫人做到”

手里的梳子顿了一顿,陈圆圆抬起头来,希翼地问了一句:“我,想见将军一面他会来么?”

“奴婢会替夫人把话带到”嬷嬷恭敬的回过话,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吴三桂竟然真的出现在她的身后,沙哑着唤了声:“圆圆?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将军”陈圆圆面上掠过刹那的惊喜,可是,吴三桂仿佛三天三夜未曾合眼的疲惫憔悴之色把她吓了一跳:“您怎么了?”

“我没事”吴三桂眼神有些迷惘地说着,又僵硬的转过身去:“如果你没什么要事,我就先回书房去了”

“将军”陈圆圆赶忙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的腰:“您别这样您心里有什么事,您跟圆圆说吧圆圆可以陪您喝酒说话,给您唱曲子……我们不要留在这京里了我们到云南去好不好?”

“你想去云南……”吴三桂随口重复。

“嗯嗯嗯我们去云南好么?”陈圆圆连问。

吴三桂面现犹豫,没有立刻表示同不同意。就在此刻,门外人影一闪,却是吴府管家探首向屋中瞧了瞧,见着自家主子抱在一起,连忙缩回脑袋,候立在门廊外侧。

“什么事?”吴三桂一面挣脱陈圆圆双臂,一面高声询问。

“将军”那管家见问,忙躬身禀报:“刚刚接到消息皇后娘娘突发急病,已昏迷过去,据传言说,危在旦夕”

“什么?”吴三桂遽然色变,轻喝一声,甩身跨出门外,一把抓着管家肩头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奴才、奴才也不甚清楚……”管家神情惶恐。吴三桂不耐的推开了他,急步向外头奔去。管家愣了愣,赶忙跟上。

皇后娘娘病危?陈圆圆吃惊得瞪圆了双眼,她去赴宴,不过是几天前的事,当时皇后的气色举止都还很好,怎么忽然间就……?

很快,吴府中便出来几骑人马,连续多日未曾上朝的吴三桂一骑当先,带着手下亲卫匆匆望皇宫而去。一路上,只见坊间百姓人人神色不宁,显见皇后突发急病的消息已流入了市井街巷。

吴三桂穿一身仍有九成新的朝服赶到宫里,才发现宫里已经站满了人,许多平日不来上朝的亲王贝勒什么的,也都赶来了探听详情。

这个时刻已经日上三竿,早过了朝会的时辰,但吴三桂问下来才知道,负责监国的福临阿哥根本连面没露,据说是守在关雎宫内,压根儿没心思理朝了。

“吴将军,您也来了”听到这声招呼,吴三桂连忙转头一看,原来是睿亲王多尔衮在跟他说话。

“睿王爷您可知详情如何?”吴三桂忙问。

“详情我也不甚了了一切还得等八阿哥的消息”多尔衮微皱着眉头,低声说道:“不过皇后娘娘此番病急,消息传到皇上那儿,皇上必会日夜兼程赶回,福建战事,恐怕得在你我二人之间择其一南下主持剩余诸事,吴将军您心里要有个准备”

“三桂明白”吴三桂点头谢他的提醒,心却沉了下去。

关雎宫内,一片愁云惨雾,苏浅兰竟药石无效,始终昏迷未醒,唯一值得欢喜的是,她的高烧似乎在渐渐褪去。

“额娘,醒来额娘……”福临呼唤到几乎嗓子都哑了,却依然得不到半点回应。长这么大,他第一次红了眼眶,只是咬牙强撑着,不让眼泪滴落下来,因为额娘从小就教他,男孩子流血不流泪

“八阿哥太医说,该做决定了”一名内侍在旁轻声提醒。

福临沉重的点点头,忧虑不舍的望了母亲一眼,慢慢站起蹲得过久而发麻的身子,跟着内侍朝书房行去。

书房内,太医们的神色也是一天比一天凝重,见到福临进来,这才仿佛有了点生气,一个个都朝他望去。

“张老太医……”福临抬头向早已在等着他下决心尝试颅脑针灸的张老太医望去,同意的话在嘴里溜了几圈,就是说不出口来。

却在这时候,皇后身边的三大嬷嬷之一,梅妍嬷嬷突然闯进了书房,“噗通”一下跪到张老太医脚下,“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

“别这样快起来快起来”张老太医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皇后娘娘的病,不用你跪,我等也会竭尽所能救治的”

“不是”梅妍抬起头来,一脸赴死的决绝:“奴婢不是为这件事求您,而是有隐情相告盼能帮助太医您挽救娘娘性命”

“隐情?什么隐情?”张老太医和福临同时追问。

“事情是这样的……”梅妍不再守口如瓶,而是将自己曾经给苏浅兰下过五日醉药的经过,以及药物的来源和作用,源源本本的全部说了出来,只略去了将苏浅兰拐入中原一节。

“梅嬷嬷你”福临听得又惊又气,怒得几乎把持不住一脚踢过去,把这个疼爱了他许多年的嬷嬷给踢成滚地葫芦。

“只要救得格格醒来,梅妍任打任罚,死而无怨”梅妍凄然一笑,能说出这番话来,她就已经做好了千刀万剐的心里准备。

张老太医则是紧紧皱起了眉头,沉吟半晌却道:“八阿哥勿急这五日醉既是传自华佗,按其药理推测,必是源自华佗名药麻沸散,此药虽已失传数千年,但当初却是华佗用来开颅治病的必备方子”

“就算经后人改制,料也超越不过华佗绝世医术,五日醉的害处应不出麻醉之外,恐怕不能算是娘娘脑疾发作之根源”

张老太医说到此处,又对梅妍点点头道:“不管怎么说,你能说出这件事,也有利于我等对娘娘病情的了解判断”

梅妍听说五日醉按药理不会是苏浅兰的致病根源,暗地里松了口大气,但对张老太医的道谢之意,却是面现惭色。

福临忿忿的瞪了梅妍一眼,毅然对张老太医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还请太医按照先前所叙,为我额娘探明病因”

“奴才遵命”张老太医神色一整,也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谨慎态度,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一旦有什么闪失,他押上的就是自己的身家性命,很少有太医会这么做,但他,不同

宫中气氛异常沉重,民间也仿佛受到了感染,行人神色间比往日都少了几分欢快。

皇后娘娘病危,这消息瞧着似乎跟他们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有史以来,但凡宫中有丧事,民间必然要禁喜乐,胆敢冒大不韪者,轻者下狱,重者株连九族,事情没有好转之前,谁敢大声喧闹?

许多刚从外地进京的商旅外客,一到京城便感到了气氛的异样,各处客栈、酒店、青楼等人群聚集的所在,到处是三五成群私下议论这事的小群落,言语间纷纷透露出不乐观的意见。

某酒店中,临窗坐着两名风尘仆仆的外地客人,两人刚坐定叫了酒菜,正要把酒闲聊,顺便观瞧窗外的京城景致,就忽然听到了邻座几个本地客人的议论。

“皇后娘娘病危?”其中一名年纪较轻的客人耳目灵便,听到这事顿即脸色一变,向他对面的另一名中年客人望了过去。

中年客人也是面色一沉,缓缓说了一句:“当今皇后娘娘,便是当年科尔沁郡主哈日珠拉,殆无疑问”

“范先生”年轻客人霍然立起,神色激动的朝着中年客人低头抱拳为礼:“范先生循方可否求您……”

“别急”中年客人也连忙站起身来,向他压了压手势,示意他注意所处的场合不便,低声道:“此事非同小可,你我另行商量”

年轻客人点了点头,神情不再激动外露。两人也没有心思再坐下喝酒吃菜,将几个小钱放在桌上,便即匆匆离去。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三百一十四章三天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两段前生

第三百一十五章两段前生

穿越大清初年

“水……给我水……”干涸得宛若火烧似的咽喉,逼得她拼尽浑身力气,想发出求助的声音来,可是她太虚弱,虚弱得用尽力气也喊不声来,仿佛沉在梦魇里,醒不过来。

所幸的是,终于有人发现她的难受,轻轻抱起了她的脑袋,同时一只杯子触碰到她口唇,温暖的清水滋润了她的双唇。

水落咽喉,令她意识也慢慢清醒过来,可是,她睁开双眼,看到的却不是阿娜日熟悉的面容,而是一个随便她怎么想也想不到的人

“乌云?”抱起她脑袋给她喂水的,正是哲哲身边的几个贴身侍女之一——乌云

她还没惊讶过来,眼尾黄影晃动,一个身穿明黄色皇后服饰的女人从她脑后方转到了她面前,带着一抹雍容清冷的笑意和她对视。

“姑、姑姑?”她用力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来,眼前所见并未消失她没有产生幻觉那女人真是哲哲

见到她眼里的迷茫,哲哲不觉淡淡一笑:“你放心,此刻没有外人,咱们姑侄正好说说体己话儿”

“说什么?”她迷惑的反问,却发现自己虚弱得发不出声来。

哲哲并不在意她回不回答,优雅地在床尾坐了下来,自顾自的微笑道:“哈日珠拉,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要不是为了咱们科尔沁的女人必须得生出儿子来,我怎么可能容忍你活着”

“我生了三个女儿,布木布泰也生了三个女儿……真是可惜偏偏是你,先生了个儿子”

“科尔沁需要这个儿子,我没有办法,只好眼睁睁看着你得宠,瞧着你得意,默默忍受着他离我越来越远,不再跟从前一样,始终对我抱着结发夫妻的情意”

“哈”她说到这儿,发出了一声畅快的轻笑:“真真是天可怜见布木布泰也终于有了儿子她比你听话比你孝顺更重要的是,她跟我一样,都是得不到他那般宠爱的女人”

“多理想的结局啊”她又啧啧赞叹:“儿子有了科尔沁的地位也有了你?你和你的儿子,还活着做什么?活着独享他一个人么?不可以的,不可以这样这样就会失衡HOU宫就会大乱”

“哈日珠拉,你该走了宫中留你不得别怪姑姑心狠,要怪就怪你当初为何那般天真幼稚,拒绝了他立你为后的好意”哲哲面上的笑容越来越诡异,得意里掺杂着妒意、恨意和快意。

“是你害了我儿子?是你害的我?你疯了?”她无法置信地睁大眼睛惊怒交集瞪着哲哲,颤抖着竭力质问出声来。

她不认得这样的哲哲冷酷、狠辣、六亲不认过去的哲哲何等温柔贤淑,对她既宽容亲切又体贴照顾,在她下意识中,甚至把哲哲当成了第二个母亲来对待可是……

哲哲神情嘲讽的摇了摇头,甚至都懒得再跟她解释,只是向乌云打了个手势。立刻,不知是什么样药液代替温水,在乌云大力的逼灌下大口大口流进了她的咽喉。

可怜她一个病危之人,哪里还有力气挣扎,只能断断续续无力的怒声道:“你敢害人,老天不会放过你的他也不会放过你的他一定能查出真相来他会为我母子报仇雪恨他会”

“嗤”哲哲轻哼不已:“可惜他远在天边,赶不回来听你说话了而这件事情,我会做得天衣无缝,他查不到任何异常之处”

“若是他生疑——”哲哲冷冷的咬牙道:“那说不得,只好让他提前去陪你了反正,咱们有的是继承人”

“你……你不能”她心中大骇,剧烈挣扎起来。

“有何不能反正也得不到他的心”哲哲一顿,斜睨着她最后淡淡的说了一句:“既然你想让他活下去,那就好好闭上你的嘴吧”

一晚药液全数灌落下肚,乌云手一松,她顿失浑身力气,软软地瘫了下去,只感到天旋地转,意识模糊,再也说不出话来。

“咱们走”哲哲对乌云招呼一句,看也没再多看她一眼,施施然起身离去,融进了漆黑的夜色。

眼泪从她的眶中流了下来,瞥着哲哲离去的背影,她的心中追悔莫及,只是恨恨地想着:假如历史可以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让出皇后之位我不会再跟别的女人同嫁

含着这样忧愤憋屈的心情,她终于失去了全部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道柔和的白光,她仿佛置身于漆黑的甬道内,白光从尽头处照射进来,看过去,隐隐能见到白光里的景致恍如二十一世纪的都会。

她深深地被吸引着,正要缓步朝着甬道那头走去,却听到从后方传来了不间断的呼唤:“额格其额格其额格其……”

是布木布泰她是无辜的吗?她知道哲哲的恶行吗?

只是犹豫一回头间,甬道尽头的白光骤然消失她还没来得及惊惶的瞬间,意识又骤然回到她脑海中,一个激灵,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熟悉的幔帐,熟悉的气味,熟悉的阿娜日,还有耳畔一阵阵喜极而泣的呼声她迷惘了好半天,竟分不清什么是幻、什么是真

“额格其”同样的呼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令她不由自主地顺着声音来处向床尾看去,竟然看到了一脸惊喜交加的布木布泰。

“额格其,额格其您总算醒来了”布木布泰泣不成声,哭得宛若带雨梨花,红着眼睛抱住了她的腿部好不激动。

“布木布泰……”她轻叹一声,内心中竟是感到了对这妹妹前所未有的亲近,血脉相连的亲近一场大梦,从生到死,她终于明白了一切她是苏浅兰,也是哈日珠拉苏浅兰的前世,便是哈日珠拉

“额娘”福临沙哑的声音适时传来,苏浅兰转睛看去,只见儿子就蹲在床头,眼眶发红,自己的一只手就捏在他手里。

“福临……”她费力的唤了一声,转头却找不到皇太极。

“额娘父皇会赶回来的您千万要好起来您一定要等父皇”福临好像喊了几天几夜,把嗓子都喊哑了,说话都有些费劲。

“嗯我会等着”苏浅兰答应着,却感到精神越来越困顿,不由闭上了双眼,轻声道:“让我,先睡一会儿”

“额娘”、“额格其”、“格格”、“娘娘”

一霎那间,惊呼四起,所有人都失声叫了起来,苏浅兰的眼皮子却感到越来越沉重,闷闷的想着为什么这些人都不想让她睡?很快就意识模糊成团,终于又失去了知觉。

“额娘额娘太医太医——”福临吓得张惶无措,急声大叫着回身冲到了站在一隅面沉如水的张老太医面前,一把捉住了他的双臂:“太医您救救她救救我额娘快呀”

张老太医抬起头来,歉疚地瞧了他一眼,一撩袍子跪倒在地,磕下头去,以额触地,颤声回答:“请恕奴才,回天无力”

“你……”福临还没来得及反应,便陡然听到了布木布泰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叫:“额格其——”

“额、额娘”福临心头一寒,手足冰凉,“噗通”一下跪到床前,凝望着母亲安详如眠但已经没有了气息的面容,再也说不出话来,耳中灌满了周围人的哽咽哀声,关雎宫哭倒了一片。

张老太医没有错判,皇后果真没能苏醒过来,刚刚那昙花一现的一幕不过是临终前的回光返照可就是这样,皇后仍然没有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的遗言,便已撒手人寰

就在这时,关雎宫门外突然闯进来三个人,其中一人身子一闪,惊鸿般飞起,眨眼便落到床前,一把推开床尾的布木布泰,捉住苏浅兰双臂,将她身子扶成了坐姿。

事出仓猝,宫中各人全都没反应过来,还是福临最先大怒,连声喝问:“你们是谁?放下我额娘”

那人一面快速的将苏浅兰身体调成盘膝而坐的姿态,让她背对自己,自己也盘膝坐上了龙床,双掌遽然抵上了她的后心,一面冷声回答:“想要你额娘醒来,就别轻举妄动别靠过来”

福临呆了一呆,他这时已然看清,对方虽然脸生,却穿着太医院的官服,不觉疑惑犹豫起来:“你是太医?你能救我额娘?”

几乎同一时间,阿娜日和梅妍两位嬷嬷也是惊呼出声,叫的全是同一个称呼:“李大哥?”

“嗯?两位嬷嬷认识他?”福临微微一愣,正要询问究竟,却听到背后传来了另一把声音。

“回八阿哥这位李先生,不是太医,而是内家高手”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朗声介绍:“还有这位,乃家兄范文采一身医术,也是杏林之中排得上号的圣手,他们二人或许有办法救醒娘娘”

“太傅?”福临不觉惊讶出声,说话的这人他极其熟悉,正是前不久刚做了他老师的皇帝爱臣——范文程。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三百一十五章两段前生

第三百一十六章 深夜相见(上)

第三百一十六章深夜相见(上)

只见范程领着一名年纪较他长七八岁,但面目跟他很有些相像的年士走了过来,那年士也是一身太医的装扮。【无弹窗.】而在这两人身后,关雎宫外乱作一团,持刀的侍卫咋呼着冲进来,看样子是想要阻止这两人闯进宫内,可又晚了一步,神情好生为难

范程朝福临拱手道:“救人如救火,情急之下臣未及通报,即带人私闯深宫内苑,无礼冒犯之处,尚请八阿哥恕罪”

“太傅您说的是真的?他们有办法救我额娘?”福临一面挥退门外侍卫,一面紧张询问,他明明已亲眼看着母亲咽气,老师却仿佛从天而降,宣称能让他**醒来,这叫他如何还能镇定?

“八阿哥何不放手一试?”范程谨慎相劝。

刚才宫传出哭声,分明已情况大坏,一直内心忐忑不安的他倒是不怕自己兄长插手了,医治不好没有罪,医治得好,那可就是大功一件也不枉他冒险答应兄长,闯宫一回了。

“八阿哥”范采朝福临一拱手,正要拜见,福临连忙阻住了他:“先生免礼救人要紧您快开始吧”

范采不再和他客气,点点头走到了床前。

“循方,情形如何?”范采一面给苏浅兰把脉,一面询问。

“只能尽力一试,但愿还来得及”李循方神色凝重,并不乐观,一言已毕,出手如电,或掌或指,劲气四溢,顺着苏浅兰脊柱从腰到颈拍遍了她背上一路的要穴。

整个关雎宫内鸦雀无声,连张老太医等人也都屏息而观,睁大了眼睛瞪着他放手施为。跟医道一样,内家功夫也是源远流长,但人体究竟能把它修炼到什么极致,始终没有人知道

许多神通流传于市井之间,吹得让人难以置信,但不可否认的是,确然有些世外高人能做到旁人无法做到的事。医方面也不敢断然否决这门功夫的神奥之处。

但见得李循方最后一掌拍在苏浅兰后颈上,本已死亡的苏浅兰陡然张口喷出了一蓬暗红的淤血,始终把着她脉门的范采立即惊喜的叫了一句:“成了有脉搏了”

福临等人无不大喜,可又怕惊扰了这两人的疗救,张着口却又拼命把到嘴的呼唤咽了回去。众太医则如见奇迹,一个个目眩神驰。

床上的李循方又恢复了双掌抵住苏浅兰后背的姿势,只是这一次,他神色苍白,额头渗汗,显见为此耗费了许多功力。

“范先生”他朝范采示意的点了点头。

范采的神色仍然很凝重,又把脉片刻,方才放开了苏浅兰的皓腕,将随身携带的针囊取出摊开,选取出一系列长针,夹满了手指缝。

张老太医眉毛一抖,双眼瞬也不瞬地盯住了他动作,拿针的手法如此特异,可知他下针之法也必然不同寻常,却是要瞧仔细了

准备停当,范采也盘膝坐到了苏浅兰对面,先凝神静气顿了半晌,调匀呼吸使之绵长微细,方才陡然睁亮了双眼,双手齐出,快沿着苏浅兰的头顶往下,依次插入了银针。

他一上来就对苏浅兰的脑袋下针,福临等人莫不大吃一惊,可想到苏浅兰之前也已经被张老太医这般医治过,又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人,震惊过后倒也接受了这个事实,谁也没有出声反对。

范采手法极快,插完手里七八枚长针,又依次取出,重新插入另一处穴道,如此反复。众太医本想瞧个仔细,可是到后来,只觉得他的双手竟快得好像出现了残影,根本瞧不清了。

就在众人的焦急等待,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从夜幕初降一直等到了更鼓三响,室内各处燃起灯烛,照得关雎宫一片雪亮。范采方才长长吁了口气,将所有银针收起,转身下榻。

许是盘坐太久,加诸耗费心力,他起身之际险些站立不稳,好在范程就站在他左近,连忙伸手将他扶住。

“我额娘,怎么样?”福临急忙开口询问。

李循方将苏浅兰放回卧位,替她盖上薄被,也翻身下榻,关注的望住了范采。他的功夫只能通经活脉,激人体潜能,护住心脉,留住病人最后一缕气息,救治上面还是得看范采的能耐。

“病人毕竟已经断气,此番逆天行事,强留她的性命,究竟能不能成事,还得观赖天命”范采并不乐观,对着眼前一干人缓声解释:“十个时辰十个时辰之后若是情形仍然不见好转,那就是天命不予娘娘延寿,某只能奉劝诸位注意节哀顺变”

“那我额娘能醒来不?”福临心头颤,紧张询问。

“能”范采一声肯定的回答,使得殿众人俱是一喜,可他瞬即又接下去道:“但最好不要随便把病人唤醒,每醒来多一刻,多说一句话,就要多耗费一滴她的生命力,降低她好转痊愈的几率”

福临一听,连忙把到口的一声“额娘”又吞了回去,声音也放轻了不少,低声吩咐:“既然这样阿娜日嬷嬷您且留下,梅妍嬷嬷、众位太医、还有安布,你们暂且退出寝殿,不可惊扰我额娘”

众太医如言退回了书房,那里现在已经变成他们会诊商讨、轮值守候的地点。布木布泰和梅妍都不舍的凝望着床上终于又有了气息宛如陷入沉睡的苏浅兰,叹息着默默离去。

“两位……”福临望向救醒断气的皇后,立下了大功的范采和李循方两人,略一沉吟道:“我额娘好转之前,离不开两位护持,只能委屈两位暂以太医身份留守书房,不知两位是否愿意?”

范采跟李循方对望一眼,都点了点头:“这是应当的”

旁边范程见两人都由福临接手过去,便即对福临提出了告辞:“八阿哥臣将兄长和李先生带到此地,使命已结,深宫之,臣不便多留请允许臣告退回府,静候娘娘的好消息”

“嗯多谢太傅将人及时送到,方使我额娘得回一线生机太傅有功无过事后福临定将经过上报父皇,厚赏太傅”福临一面道谢,一面唤来内侍,恭敬地将范程送离了皇宫内苑。

“两位先生请好好休息有什么需求只管吩咐宫内侍”福临又唤来另两名内侍,调拨给范采和李循方两人使用,并让他们先下去休息,才又返身回到母亲床头,静静地继续守候。

太医聚集的书房内,张老太医已安排好轮值之事,只留下一名太医跟自己陪着范采和李循方,其余人都打回去了太医院。

书房内虽然有床榻,但那是供皇帝皇后小憩的地方,众太医可不敢随便躺上去,只能在几张内侍临时搬来的太师椅里稍坐,困了也只能坐着打个盹,从漏液熬到天亮,可说是苦差一件

张老太医本想找范采攀谈,求教一些诊治和针灸上的学术问题,可是范采却态度敷衍,无心交流,他又年纪大了,比不得年轻人精力旺盛,碰了几个无趣之后只好靠在椅子里打起了瞌睡。

李循方坐得笔直端正,倒不是他不累,而是他的功法之也有以坐姿修炼的法门,进入修炼状态比坐着打瞌睡更能恢复他的精力。

范采也合眼歇了大半个时辰,再度睁开眼来环目四顾,看到张老太医已歪倒在椅子里轻轻打起了呼,另一名太医也伏案睡去,周围没有多余的人,内侍都候在门外,他连忙向李循方靠近过去,轻声呼唤:“循方循方醒醒”

“先生有事?”李循方被他唤醒,诧异的问。

范采一反手,却取出了一枚雪白晶莹的丹丸,摊在掌递到了他眼前,丹丸异香扑鼻,嗅之叫人精神一振,煞是好闻。

“这是……?”李循方大是莫名其妙。

范采淡淡一笑:“这是用天山雪莲等几味珍稀药材炼制的灵药,功效我也不多说了之前你在关外找到我,求我为你治好毁坏的容貌,靠的也是此药神妙,这次哈日珠拉的病,也得依靠此药”

李循方下意识地摸了摸不但恢复如新,甚至使他看起来年轻了十几岁的面部,既感激又诧异的道:“全赖先生摒弃前嫌,仗义相助,方使得循方重见天日但这药……先生先前为何不对她使用?”

“因为这药,有个为难之处”范采更加压低了声音道:“哈日珠拉虚弱之至,已无法吞咽任何汁液之外的东西,而这药却只能溶于唾液,并且需要辅以至刚至阳之气……”

李循方才双眼一瞪,未及吃惊,范采已快接了下去:“也就是说,这药,此刻只能让男人先行化于唾液,再嘴对嘴的给她哺下去可皇帝偏偏不在此地所以……”

范采顿一顿,将丹药塞进他手里,最后说了一句:“十个时辰之内必须让她服下此药,尚有一线生机否则,生还无望”

“这……这……”以李循方素来的冷静,此刻也不禁心头一乱,好不容易才想起来道:“那福临……”

范采不等他问出口,就坚决地摆了摆手:“你不用多问他还是个孩子,连胡子都没开始长,阳气不够”

李循方怔怔捏着药丸,恍似忽然间变成了一尊雕像。

第三百一十七章 深夜相见(下)

第三百一十七章深夜相见(下)

穿越大清初年

直隶官道上,十几骑快马风驰电掣望京都方向疾奔而去。马上为首一人满面风尘、双眼赤红,神情焦躁,埋着头拼命赶路,仿佛周围一切都没在他的眼里,他的眼里就只有路而他身后十数骑,一个个都作贴身侍卫打扮,紧紧拱卫着他。

时值夜半,路上一片漆黑,月光黯淡,能见度极低,然而却阻不了这一行十数骑咬牙以最快速度紧赶急追、放马狂奔。

路上没有其他人,多少使得他们没有顾忌,可以闭着眼睛把速度飙到最高,可是除了为首一人,其余侍卫无不瞪大眼睛,警惕十分。

虽然皇太极换了轻装,没有穿着明显的帝王服饰,也没有披挂全副甲胄,只是一身藏青的骑射装,他们仍没法不提心吊胆,因为他们所保护着的人,乃是当今天子

万一走漏消息怎么办?被敌人认出来怎么办?碰上埋伏怎么办?遭遇刺客怎么办?如今可还不算太平盛世,大清国土上余贼未清,想刺杀皇帝的人不说海了去,却也不下万千。

更危险的是,自从接到皇后病危的消息,他们便跟着皇帝从福建千里迢迢地一路赶往京师,几乎不吃不喝,哪怕歇息,也是为了恢复马的气力,人则日夜兼程、披星戴月、不眠不休

这样马不停蹄地赶路,离着京师越近,他们的战斗力便越低,没有事则罢,万一有事,他们又能挡住敌人几招?

可是皇帝急疯了般拼命赶路,他们哪敢拦着?他们又怎么拦得住?只能追在后头,勉力支撑。

所幸,这样的日子在持续了几天几夜之后,前方终于出现了京师城楼的影子,在西沉的斜月映照下散发着巍峨的气息。

城门一反常态,即便在这深夜里,也是敞开着的。

先皇太极一步赶回来探听消息的亲信大臣索尼、冷僧机等几人刚踏进皇宫内门,就听到了关雎宫震耳悲恸的哭声,他们没来得及去追究范文程引起的骚乱,甚至没来得及向福临传报皇帝将到的消息,就匆匆退出皇宫内门,转身又离开了皇宫。

他们必须分出一半人马出城接应皇太极,另一半人马则要按照皇太极之前的吩咐,为他打通并隔出一条从京郊直达皇宫的道路,让他得以不必减缓速度飞马直扑关雎宫。

见到前方已可清晰看出城门的轮廓,以及城门外大量分列两边严阵以待的侍卫,皇太极精神一振,不觉呢喃出声:“兰儿等着爷爷很快就到你身边你一定要等爷……”

“皇上”索尼、冷僧机一见皇太极,赶忙策马迎上前来,可是皇太极根本没理他们,狂风掠过般冲进外城门,又奔向内城皇宫。两人只得策马狂追,紧跟在他身后。

好在他们预先留出的道路够宽,又是黎明前百姓睡得最沉最香的时间,宽阔的街道上没有任何障碍物,且容得他们数骑并肩。

“皇后怎么样了?”皇太极眼角瞥见索尼追了上来,毕竟关切,忍不住急声发问,但马速却是丝毫未减。

索尼神色沉黯,好不容易才勉强回答:“皇上节哀”

皇太极浑身一震,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瞬间轰然倒塌,眼前一黑差点摔下马背,全仗着他过人的意志,才在一眩之后又咬牙熬过了昏厥的危机,心中只是不停地呐喊着:爷不信爷不信不信

“兰儿——”他骤然放声高呼,更加快马加鞭,再度猛地向前一窜,不要命地冲进了内城门,扑向皇宫。

关雎宫内,仿佛梦中听到耳边的呼唤,苏浅兰微微一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却疑惑地发现,身边不再围着许多的人,殿中甚至没有烛光,唯有一缕迷朦的晨曦透过窗子照射进来,隐约照见点东西。

“你醒了?”一声带着惊喜,但又轻得好像怕惊到了她似的呼唤传来,使得苏浅兰呆了一呆,目光连忙循声找了过去。

只见一道修竹般挺拔的身影正在床头那一侧,看他的动作,才刚刚把福临放好在凉榻上,还盖上了斗篷,而福临却好像睡着了般,毫无知觉。不只是他,所有殿中除他以外的人,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李循方?”苏浅兰认出那唯一清醒着的人,惊讶得睁大了眼睛,连带精神也好似振作了好些,迷茫的问:“你怎么在这?我死了么?你是来接我的么?”

“不”李循方见她起身,连忙过来替她垫好了靠枕,让她靠床躺着,自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笑意略闪即逝,柔声解释:“你还活着我也还活着之前失去联系,让你们以为我葬身黄河,真是抱歉”

苏浅兰大是欢喜:“你还活着,那太好了”

“所以,你也要努力的活下去,好么?”李循方趁势游说。

“嗯”苏浅兰微微一笑,转头望向殿中沉睡的各人:“他们?”

“我点了他们的睡穴,让他们好好睡上几个时辰,连日来他们守候在你身旁,正好歇一会儿”李循方说到这里,面上不可见地掠过一抹微红,后头的话变得艰难起来:“并且,接下来……”

苏浅兰认真听着他说话,心中十分高兴,原来李循方没有死他真的没有死自己和梅妍可真傻,都认定他死了,没敢想他还活着,说来也是,他那么高绝的一身功夫,哪有这么容易就死掉

至于李循方说是点了殿中所有人的睡穴,苏浅兰毫不迟疑就相信了他的能耐,想来这也是必需的,否则他既不是太监也不是太医,让人发现了他私闯关雎宫,就算他不怕,也是一个烦。

“接下去怎么?”正遐思着李循方如何能绝地重生的时候,却忽然听他顿住了不再往下说,苏浅兰不觉追问出声。

李循方凝望着她,尽管心中是多么多么愿意就照着范文采给的建议去做,但他一向的行事准则,却是绝不会趁人之危

因而在微一迟疑之后,他终于决定,还是把药丸的服用方式全部都告诉她:“你还需要服下一颗药丸,只是,这药丸却需要一名男人为你哺下,方可生效否则再过几个时辰,你便再无生机”

苏浅兰听得微微一愣,也不禁面上发起热来,照李循方这么说,若是时间到了皇太极还赶不回来,岂不是……岂不是……

“不管你愿不愿意,到时候,请恕循方无礼得罪了”李循方咬牙做出了决定,就算苏浅兰宁死不愿,就算要用强硬的手段,他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她丧失最后一线生机

苏浅兰垂下了眼帘不敢再望着他,苍白的面颊染上了薄薄的红晕,她一向信赖李循方,他是她生平所见最高尚、最光明磊落的君子。

不能否认的是,她的内心其实也对他颇为动心,假如此刻自己还是单身,说不定……只可惜假如毕竟只是假如,她如今已不再是闺阁中待嫁的稚孩,而已是别人的妻。

——皇太极,你快回来吧

仿佛心有灵犀般,苏浅兰内心方轻喊完这一声,关雎宫紧闭的殿门陡然被人撞了开来,一个身影先是差点摔倒,继而焦急朝寝宫内冲了进来,嘴里大声悲呼:“兰儿——”

皇太极?福建距离京师上千里路,他竟然赶回来了苏浅兰又惊又喜,怔怔望住了那闯进来的高大人影。

见到皇太极突然出现,李循方不觉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的同时隐隐间却也感到了一丝失落遗憾。

皇太极却是先接到了苏浅兰的死讯才进得皇宫,满以为自己只能见到蒙上了白布的冰冷尸身,却不料眼前所见竟是如此诡异。

一屋子睡倒的内侍、宫女、嬷嬷还有儿子福临,明明传了死讯却分明还活着躺在床上的苏浅兰,还有一个突兀多出来的男人

“你是谁?”皇太极脑海里警铃大作,冲到李循方和苏浅兰之间紧紧瞪住了他怒声喝问,但借着一缕微弱的晨曦,他却已迅速看清对方的面容,不觉惊咦出声:“李循方?怎么是你?”

李循方从容站起身来,手腕翻处,两指间已夹出了一颗晶莹如玉珠的白色药丸,淡淡的道:“这是她的救命之药你记好了此药不溶于水,你须得用自己的唾液将药化开,再哺入她的口中”

“你说什么?药?”皇太极方自一怔,李循方已将药丸朝他抛来,他心中一紧,迅速将药接到了掌中。再抬首时,李循方却已大步离开,很快就走出了关雎宫。

“皇上?”几名被惊动的侍卫追进殿中,疑惑的瞥了瞥殿中的诡异情形,又看看离去的李循方,赶忙以请命的语气向皇太极求询。

“不要伤害他”苏浅兰尽管虚弱,仍尽力提高声音说了一句。

皇太极微微皱了皱眉,仍然示意侍卫们退下照办,看着这些人都已出去,连忙返身扑到苏浅兰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唤:“兰儿”

见着皇太极神情里的惊喜疑惑,苏浅兰不觉微笑起来,轻声道:“是他救了我的命,您别为难他还有张老太医、众太医,不论结果如何,请您都不要为难他们,这不关他们的事,他们尽力了”

“依你爷都依你”皇太极连连答应,捏着掌心的药丸,他记得这是苏浅兰的救命药,哪里还肯耽搁,连忙说道:“这药,爷即刻就喂你你一定要好起来听到了么?”

“嗯”苏浅兰乖乖答应,瞧着皇太极满面风尘,发丝凌乱,眼眶深陷,血丝隐现,而且口唇发干,又赶忙唤住了他:“等等”

“怎么?”皇太极紧张回问。

“您先歇歇,喝点水,陪我说说话儿”苏浅兰仿佛撒娇般,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皇太极也感到自己口里发干,怕唾液不够化不开药丸,无奈答应着,目光一转,自去提来原本放在桌上的一壶茶水,一面咕嘟嘟灌下去,一面又回到了苏浅兰身边。

苏浅兰幸福地靠进他怀中,轻轻闭上了眼睛,原来历史上的她得不到这份幸运,这次,她却终于扭转乾坤,等到了他。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三百一十七章深夜相见(下)

第三百一十八章 生死时辰

第三百一十八章生死时辰

穿越大清初年

原来历史上,皇太极何以突然离世,也是清宫疑案之一。宸妃病逝两年后,白天还在正常处理国务,晚上便猝亡于清宁宫,死时神情带着难以置信般的讶异,而在此之前,他为了宸妃之死,一直没有踏进清宁宫,而是在关雎宫外搭起帷幄,住在帷幄之中。

前生每读到这段历史,苏浅兰都会感到疑惑不解,她个人是怀疑皇后的,但史学家们却认定哲哲皇后没有谋害皇太极的动机。

但是现在,融合了两段前生记忆的她,却终于知道了真相哲哲并不是没有动机的

假如宸妃母子都是被她暗害的,那么她就会害怕被皇太极发现她的恶行,届时她不但会从皇后的高高宝座上摔下来,甚至于宗碟除名,沦为罪人,死无葬身之地

皇太极一定是怀疑了什么,才会在宸妃故后另行搭建了帷幄来住,说不定就在他猝死的那天,他查到了什么,进清宁宫想要向哲哲求证或质疑什么,才会被哲哲先下手为强,用同样的手法谋害了他。

也只有这样,皇太极才会死得那么仓猝蹊跷,连一份草草的遗诏也没有来得及口谕或手书。而当晚明明就在他身边的清宁宫皇后哲哲居然否认自己听到任何动静和遗言,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前生的苏浅兰,相信了史学家们的判断,抛开了自己对哲哲皇后的怀疑,可是现在的她也当了皇后,十几年掌控着整个HOU宫,感受到那种触角遍及深宫每个角落的可怕势力,却使她深深了解了一件事:皇后想要在这深宫里做点什么,掩盖点什么,真是不费吹灰之力

可怜上上一世身为宸妃的她,天真善良,单纯轻信,以为有皇帝的宠爱便可高枕无忧,怎样也没想过自己的亲姑姑会如此疯狂,下手害她到死都无法置信,一个人的祸心怎可以潜藏得如此之深

哲哲的伪装之佳,不但是她无法置信,想必连皇太极都无法置信,才会对哲哲失去足够的戒心,最终丧命在她手中。

如今想来,能从一名侧福晋一步步走上皇后的宝座,那种女人岂是简单?如此充满野心的女人,天下她都有了,偏偏没有儿子,也没有丈夫的爱,而这两样全都被海兰珠得去,不但得去,甚至威胁到她的地位当了副后,试问她又如何忍得下去?她怎能不疯?

她害死皇帝,或许也会保不住自己的地位,保不住已有的尊荣富贵,但她是皇后,不论是哪一个孩子继位,她都是名副其实的皇太后,即使皇位被皇太极的兄弟之一夺去,她也能作为前任皇后好好活下去。

但若是皇太极还活着,并且知道了她谋害宸妃的真相,以皇太极对宸妃的爱,以皇太极冷酷的手段,必定会让她生不如死,不但一切权力富贵转眼成空,甚至性命不保、颜面无存。

两害权衡取其轻,哲哲会不会谋害皇太极,还用怀疑么?

原来的历史也已经证明,她不但活下来了,还活得无比滋润,她凭借布木布泰的儿子当了皇太后,一直活到病逝。数百年中,楞是没有人怀疑过她,没有人察觉到她的心思和动机。

所幸这个世界自有天道,作恶的人到头来终有一报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哲哲在这重来的历史中受到老天的严惩,灵智尽失,痼疾缠身,重病而亡。

而她,则终于拿回了应属于她的一切皇太极,前世受她所累猝死于谋杀,这一世也终于绕过了危机

神思不过微微一闪,苏浅兰已想了许多,她要好好珍惜这得来不易的一切,她会努力的好起来,她要用一辈子的时间,陪着丈夫、儿子,她要看他们实现胸中抱负,她要一家人快乐一生。

“给我药”苏浅兰觉得自己又在慢慢虚弱下去,赶忙催促。

“马上好”皇太极也想过手中的药会不会有问题,毕竟他的敌人也很多,这药若是有毒的,那让他主动自愿含进口中,简直就是杀他的最佳途径,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随即便把药丸扔进了嘴巴。

这药,好苦一辈子几乎没喝过药的皇太极才把药丸咬碎,那苦涩难当的味道顿时令他鼻子眉毛全都皱成了一团,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硬是把药丸都融化了,含满一口苦死人的药液。

苏浅兰睁眼看到他那哭丧般的表情,差点忍不住笑。

笑?马上要你跟爷同甘共苦皇太极瞥到她的神情,用鼻子轻哼一声,眉毛一挑,一低头把药液送到了她唇边。

还好是他而不是别的什么男人苏浅兰心中一甜,熟练地抬首轻启嘴唇,接住他哺来的药液。多年来两人无数次亲吻,早已默契十分,这么多药液居然没有半滴溅漏,全部渡进了苏浅兰口中。

可是药液都已经没了,皇太极还是没放开她,他情不自禁趁势吻住了她,倾泄着久别重聚的喜悦和刻骨的相思。

苏浅兰瞧着他赤红的耳朵,感受着这份热烈的爱意,也好舍不得推拒开他,顺从地闭上了眼睛,柔柔地回应着他,没有什么能诉说这一刻两人之间的依恋和真爱,除了这深深的亲吻。

“兰儿爷的兰儿你要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皇太极毕竟顾念着她尚在病中,很快克制住自己,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

“嗯”苏浅兰忍着脑中的眩晕,含笑答应着。

皇太极开心地将她纤手握住,放到唇边轻轻吻着,在她耳边低喃:“爷赶回来的时候,福建水师正预备开赴台湾跟南明余孽决战,万事俱备,只等一战此战若胜,天下再无大害”

“还记得爷跟你说过的话么?到那时候,爷就会斥巨资,建东海水师,巡弋洋面,守我大清数千里海疆然后,爷会带着你一同南下,去你一直都想去的南方,坐海船,吹海风”

“你看咱们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做,还有一大堆心愿要实现,所以,你千万不能放弃你一定要活下去知道么?”

“嗯……”苏浅兰听得好不动心,求生的欲望又增加了许多,可是这药吃下去以后,原本虽然虚弱但尚算平静的身体却渐渐难受起来,好像有两股力量用她的身体作了战场,在互相厮杀。

“兰儿你怎么样?”皇太极听她声音有点不对,不觉一惊。

“我没事,应该是药物在起作用了”苏浅兰微微蹙着眉头,如实诉说着自己的感受:“只是头好晕啊好想睡”

“怎么会这样?这真是药在起效?”皇太极半信半疑。

“一定是的,范先生和循方绝不会害我”苏浅兰勉强笑了一下,出声宽慰:“您别紧张,我想这不过是服药之后应有的反应”

皇太极哪能放心,已高声呼唤:“来人啊快请太医快”守在门外的侍卫太监一听殿内传令,赶忙应声而去。

没一会儿,在书房里守夜的张老太医和另一名副医正跟着范文采和李循方两人最先赶到,见到苏浅兰仿佛失去之前的平静,脸色变得有些青紫,手指都在微微发颤,都不觉吃了一惊。

“您先请”张老太医连忙让范文采先上。人是他救回来的,理应由他先去看看病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范文采也没谦让,赶忙上前把住苏浅兰脉搏,一面细察,一面仔细观察着她的面色和瞳孔。未几,便神色一沉,取出银针来,在皇太极吃惊的瞪视下飞快沿着苏浅兰的脑袋从顶门到耳后一连下了几针。

“你这是做什么?”皇太极不觉质问出声。

范文采下完针,退后几步对他躬了躬身,停顿有顷,才声调沉重地低声道:“回……皇上话娘娘服下之药,药力蕴含真阳之劲,可激发人的生命力,但娘娘乃至阴之体,遇阳气必生抗拒”

“那又怎样?”皇太极急切追问。

“若是药力足够,阳气便可压制阴气,以至阴阳调和,息息相生,一举令娘娘病体痊愈若是药力不足,阳气不足以压制娘娘体内阴气,则娘娘内腑必遭重创,再无生还机会”

皇太极听得倒抽了一口寒气,还没来得及反应,又听得范文采继续说了下去:“然臣身上已无此药,只得辅以针灸,助长阳气,希望娘娘依仗此药能熬过此劫,否则……”

“先生助长阳气,没有别的办法可用么?”李循方抢先发问。

“是啊是啊先生的药虽然没了,可还是有其他的药材,同样蕴含阳气,难道都不可用?”张老太医也跟着提议。

范文采摇了摇头:“任何其他药物,都会破坏干扰我那灵丹的效用,此时此刻,咱们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祈祷娘娘体内阳气足够,最终阴阳调和,渡过此劫生还与否,端看今日”

殿中沉默下来,静得可怕,范文采话已说得明白,苏浅兰现在就只能是听天由命,天要她活,她便活,天要她亡,她便活不成

李循方怔怔凝望着皇太极怀里的苏浅兰,忽然痛恨起自己来,若是当初没有找上范文采,想要恢复往日的容颜,那药必然不会只剩下一颗,她生还的希望必然不会只有这么一线

可当初,谁又能预料到未来的事情?

“出去都给朕滚出去”皇太极心烦意乱,大吼起来。

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扯了他一下,苏浅兰忍着脑中的晕眩,虚弱的对他摇了摇头:“别这样这不是他们的错”

范文采向她看去,见到的只是她苍白面颊上的一丝歉意,不由暗自叹息,也不再计较皇太极的恶劣态度,看着张老太医等人已经退去,忙扯了扯犹自发呆的李循方,拉着他一同离开了此地。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三百一十八章生死时辰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天命

第三百一十九章天命

穿越大清初年

冷,很冷,浑身发冷。

苏浅兰本就虚弱,这下更加力气尽失,眼前发暗,牙关紧咬,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兰儿……兰儿……”皇太极忧心如焚,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不停地呼唤。他一生从未怕过什么东西,可是这一刻他的内心却恐惧得宛如就要被抛弃掉的孩童,胸中说不出的抽痛。

多少年前他曾经眼睁睁瞧着缠绵病榻的母亲离他而去,那时候的悲恸和哀伤他想起来还会感到难受窒息。

可没想到,今日又让他再度尝到了个中滋味而且更甚母亲去的时候,他还有父亲,苏浅兰若去,他还有谁?

“你要活下去爷不许你死你要活下去爷不许你死……”皇太极将脸紧紧贴在苏浅兰的脑袋上,仿佛祈祷,又仿佛在下令,同样的两句话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只是不断念叨。

“爷……”苏浅兰声轻如梦呓,飘忽地钻进了他耳朵:“生死有命,勉强不来,若是我……您千万别悲伤,带着儿子,好好过下去”

“你闭嘴胡说什么”皇太极生起气来:“你敢不听爷的话,轻易放弃,不去努力求生”

皇太极还是这么任性,苏浅兰不觉好笑,牵动了一下嘴角,轻叹着问道:“爷您相不相信人有来世前生?”

皇太极微微一愣,这个问题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

苏浅兰却想起了自己去敖包祭奠戈尔泰的那一天,意外碰到他,措不及防被他夺去初吻,当时气晕了,没有对那一吻带来的异样熟悉感觉多加深究,如今想来,熟悉感从何而来?可不正是由前世中来么?苏浅兰的前一世,便是宸妃海兰珠,怎可能对他不熟悉?

“有些缘分,不止一世,前生的前生,或许我们两人曾经许诺生生世世相依相恋,所以今生遇到,会感到亲切,感到熟悉……”

说到这些,苏浅兰心中一动,不期然想起了一首歌,轻声念了出来:“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在人海茫茫中静静凝望着你,陌生又熟悉……如果转换了时空身份和姓名,但愿认得你眼睛……千年之后的你会在哪里,身边有怎样风景……”

“爷,您说……假如老天允许我们每一世都重复这份爱,不管贫穷富贵,或是身份悬殊,那我们就算这一世走到了生命尽头,又有什么关系呢?”苏浅兰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完这句,再无声息。

“兰儿?兰儿?兰儿……”皇太极唤得几声,喉中便哽咽如塞,再也唤不出声,热泪在不觉间也已夺眶而出,沾湿了前襟。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云未到伤心处

母亲故去也因着仇恨而未垂泪的他,此时竟再也止不住泪眼模糊,于昏暗中紧抱着怀中逐渐冰冷的身体,坐看着天边渐渐转白,他却恨不得自己也永远沉沦,不要再孤独地留在这世界中。

天明后,众人发现了死去的皇后,和昏迷过去的皇帝。

响彻紫禁城的丧钟惊醒了昏迷的皇太极,他慌忙寻找苏浅兰的身体,却发现她已被蒙上了黄幔,不觉赤红了眼眶,呆愣半天,开口竟是冷酷地下了一道口谕:“将所有参与治疗的太医,打入天牢”

“父皇”虽然早已哭红了眼睛,福临还是记得母亲的仁慈宽容,感到父亲这道命令也太过了些。

皇太极却眼神空洞的望了望他,没有半点肯赦免的意思。

本来为着苏浅兰没能熬过这一关而心如死灰的梅妍,听到这道命令却大吃一惊,飞快的退出了寝殿,直扑太医聚集的书房。

“李大哥范先生”梅妍一进书房,找到角落里的范文采和李循方两人,即刻焦急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们:“你们快跑吧皇上受不了娘娘去世的刺激,下了命令要把你们全部打入天牢,九死一生啊”

范文采呆了一呆,还没来得及反应,外头侍卫已经冲了进来,不由分说,见人就抓。

李循方自从得到苏浅兰病逝的消息,便仿佛化作了泥朔木雕,直到这时才抬起头来,望向范文采:“先生循方……”

范文采却不等他说话,便阻止了他,低声道:“此刻不宜冲动行事你我暂且先离开皇宫,等接近天牢,再作打算”

梅妍也是极为聪明的人,闻言会意:“李大哥范先生梅妍虽然卑微,但能救得二位离开天牢,梅妍便是粉身碎骨也要相帮”

范文采朝她点点头,用口唇无声地示意她去寻自己的兄弟范文程,有他从中周旋,事情应该不会坏到无法挽救。

只是匆匆几句话的时间,侍卫已冲到身边,隔开阻路的梅妍,将范文采和李循方两人一齐押离了关雎宫。

李循方不由自主的回头望了一眼仿佛笼罩着沉痛气息的关雎宫,胸中隐隐作痛,这一刻,他完全兴不起反抗之心,皇太极的迁怒,他虽不赞同,却能明白,换作是他,又何尝不需要宣泄这无尽的悲伤?

皇后病逝的噩耗传开,宫中气氛骤降,各宫噤若寒蝉,再不敢有半点笑语欢声,整个关雎宫更是哭声一片,皇后仙逝,对于依赖着她获取荣华富贵的所有人来说,不啻于靠山轰塌

自然有人开始暗地揣测谁将会是下一任皇后,随时预备见风转舵,但是暗喜的人虽然也有,却没有谁敢稍露半点声色。

数千年来,从没有一个皇帝像皇太极那样为了后妃的去世悲恸到那样,他不但自己陷入不吃不喝的沉痛之中,还不允许别人开心非但不允许别人开心,他还要拖着所有人跟他一起悲伤

陪着皇帝悲哀的六天六夜,昏天黑地,成了皇宫中几乎所有人毕生难忘的恐怖记忆,许多无辜,只是因为少许懈怠,或者没有露出戚容被皇帝看到,就被拖去鞭挞或关押,甚至为此送掉了小命。

越来越多的人受不了这份罪,开始绞尽脑计想尽办法劝皇帝节哀,甚至联合文武百官跪请他社稷江山为重,为国保重龙躯。

皇太极却游走在清醒与昏迷、理智与失控的边缘,一面对着所有劝解他的大臣们自责不该荒废了国政,一面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哀伤,一忽儿冷静地开始批阅奏章,一忽儿却又神思恍惚定定地发呆。

下了天牢的太医们被他忘到脑后,范文程趁机向他递折子请求接乃兄回乡下老家,获准之后把范文采和李循方都放出了天牢。至于别的太医,只好抱歉的让他们静待其他赦免机会。

九月二十二日,皇太极亲率诸王贝勒以下、牛录章京以上人等和后妃公主、以及梅勒章京命妇以上品级众人为皇后送葬,停灵景山寿皇殿,设堂祭祀,并请喇嘛僧道布道诵经、超度亡魂,隆重祭奠。

继初祭之后,皇太极又定月祭、大祭、冬至令节祭,甚至在年底祭祀祖先、山陵时,也都要祭祀皇后。

治丧期间,一大批人因为稍有歌舞娱乐的举动而获罪,连皇太极的弟弟、多尔衮的哥哥阿济格也为此受到了重惩。是年春节,皇太极甚至下令免朝贺,停止宴会歌舞等一切娱乐。

作为大清开国皇后,并且是陪伴着皇太极入主中原的第一任皇后,苏浅兰——博尔济吉特氏哈日珠拉获得了一长串的谥号:孝敏惠恭和温穆庄敬至德纯徽辅天协圣文皇后,史称孝敏惠文皇后。

然而死后再怎么追封追赠谥号,又怎么抵得住皇太极心中对她的思念?相思刻骨,相思催人老他的身子一天天衰弱下去,原本保养极好的英武身形也迅速走样,虚胖起来。

他再也没有踏进布库房,也没有再骑马射箭,西洋传教士汤若望来给他画像之后,瞧着画像里衰老肥胖的陌生老人,他自己都吃了一惊可是那又怎么样?没有人再嘲笑他身上又多一点赘肉,没有人再耳提面命要他少吃肉多吃素

他还活着,但他的心已离去,飘荡在天地之间,只想抓住那一缕逝去的记忆世界于他已没有意义,天下已定,四海承平,抱负已然实现,唯一没有实现的,只有他对她的最后承诺。

正月十五刚过,直隶官道上又多了一行车马,驰往遥远的云南,车中坐着陈圆圆,吴三桂却落在后面,遥遥望向远去的京城城楼。

多尔衮去了福建,成功清剿南明余孽、收复台湾之后,又开始代替皇太极总督大清水师的建设,为打造大清舰队而努力。

吴三桂则终于累积战功封了平西郡王,皇太极准了他的请求,放他远下云南,总督云、贵两省军政。

成行了,陈圆圆的愿望实现了可是瞧着回首京师,满身惆怅的吴三桂,她却感到了说不出的落寞,即便那个人已经离世,还是有这么多人无法把她淡忘那个人所拥有的一些东西,她仍然得不到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三百一十九章天命

第三百二十章 魂归

第三百二十章魂归

穿越大清初年

两年后——

内大臣鄂硕府后花园,两道身影缓行在一片青竹林内,周围风景怡人,鸟语花香,使人如置身图画。

两人,一个是穿着便服面如冠玉潇洒倜傥的青年公子,一个是淡雅清丽身姿动人的妙龄少女,他们就那样站在一起,沿着白色的小石子路走走停停,恍若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融入这静谧的环境。

这府里没有什么人敢来打扰他们,因为那少女,是这家的格格董鄂氏怡顺,她已经定下了亲事,嫁过去就是大清的第一任皇太子妃,而少年,正是当今太子福临阿哥。

可怜两人名份早定,却始终没能定下婚期,原本按照皇后的意思,是要缓两三年等怡顺长到十六岁再行完婚,但是现在怡顺好不容易虚岁十六了,却因为皇后仙逝,无人敢提醒皇帝给他们完婚。

鄂硕算比较开明的,他对福临很欣赏,对这一双小儿女相恋却不能相伴的处境也很是同情,结果每次福临以各种借口上门拜访,他都会意的说不上几句话就把女儿叫来相陪,自己另行回避。

福临来得次数多了,鄂硕府的后花园便成了他和小董鄂时常见面说话的所在,在这里留下了两人的许多回忆。

“皇上还是没有好转么?”怡顺望着福临关切询问。

福临忧虑的摇摇头:“自从额娘去世,父皇就那样了,人变得异常沉默,眼里时常带着哀伤,憔悴、衰老,让人瞧着,好不揪心”

怡顺的神情间充满了怜悯和羡慕,轻叹道:“想不到皇上身为九五之尊,却能用情至深,你额娘这一生,当可无憾了”

福临对着她微微笑了一下,低声道:“我对你的心,绝不会下于我父皇对我额娘”

怡顺红了红脸,柔柔的抬眼望了望他,可爱地撅起了嘴巴小声嘀咕:“自吹自擂,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

福临拉过她的双手,静静的却说道:“我明天就要走了陪父皇去木兰秋荻,到时你会去送我么?”

“嗯”怡顺点头:“我会去的哪怕你看不见我,可是,我还是会去,你只要知道,我是一定在的,我会亲眼瞧着你离开”

福临眼里发着光,把她的手举到唇边轻轻一吻,开心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送我的不过你可以在车子顶棚系上红手绢,那我起码可以知道你的车子在什么地方”

“好啊”怡顺一口答应,转瞬又遗憾的道:“以前,你额娘每次都会带上我一起参加九月围猎,可惜这次……”

以往皇太极都会带上皇后一起参加围猎,然后公主、郡主、各府的福晋、格格们也都有机会进入随行名单,一大堆女人跟着去,反正有皇后来辖制和招待她们。

这次的木兰秋荻却跟以往都不同。没有了皇后,皇太极也并不肯随便叫哪一位妃子跟着去,那么没有了女主人同行的围猎盛会,女眷们全都不好参加。虽然皇太极并未禁止手下携带女眷,但又有谁敢在这种时候带着女人在皇太极眼前晃来晃去?找死么?

“没办法”福临的口气也挺遗憾:“去年父皇干脆就取消了围猎的活动,今年也是大家拼命劝说,父皇才答应办的。我想,什么时候父皇的心结打开了,女眷们才好参加吧这样你就能去了”

怡顺点点头,充满希翼的望住了他:“既然如此,福临,你一定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开解皇上,让他不要再那么哀伤否则你额娘在天上看到了,也会不开心的”

福临苦笑一声:“我会的可我不晓得怎样劝说,父皇才能忘掉失去我额娘的伤痛,我只怕……说了也白说”

怡顺闻言,长长叹息。抬首眺望,只见天边一只孤鹰悄然滑翔而过,飞向不知名的远方。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一起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别离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有些情,便是如此难忘宛若生死相伴的大雁,一只死去,另一只也不愿独活若是活着,却教它情何以堪?

次日清晨,御驾出宫的号角声划破了长空,可是皇帝并没有按照正常路线出正门往北前往木兰围场,而是从神武门绕道,先去了景山寿皇殿祭拜皇后灵位。

福临和一班王公贝勒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料到皇太极连出门散心也要先去祭拜亡灵,那样还能散心?

渐渐接近山巅,寿皇殿的椽角遥遥在望,忽然有阵悦耳的叶笛声随风传送而来,时隐时现,如泣如诉,饱含着动人的忧伤。

皇太极疑惑听了片刻,连忙加快脚步赶往寿皇殿,然而没等他领人到达山巅,那叶笛声便已然消失。

他派了人往各个角落搜索一番,却一无所获,问那些留守寿皇殿的宫人,没有谁说得清是哪来的笛声,只知道时常能听见这笛声。

守灵的宫人中,为首的是位嬷嬷,她正是当年侍奉皇后的三大嬷嬷之一梅妍皇帝为这笛声到处搜查的时候,她却低着头只是默默祈祷着,心中那位李大哥此后还能够继续出没景山。

皇太极在殿中停留良久,出来的时候,他眼中的赤红明显得人人可见,虽然他没有流一滴泪,也没有再像当年那般恸至昏厥,可是他身上的萧索和悲伤就算再不熟悉他的人都能觉察。

拜祭过后,御驾正式从景山开往木兰围场,旌旗招展,黄幔如涛,一行行盔甲锃亮的御林军侍卫整齐有秩地退下了景山。

他们一走,寂静的景山之巅,隐隐又飘出了悠扬的笛声。

崇德二十年农历八月九日,皇太极从木兰围场回到皇宫,情绪仿佛恢复平静的他如常接见来自蒙古各部的首领,并与内大臣继续商讨近半年多次提出的立嗣事宜,并留下了遗诏。

当天夜里,他如常驾临关雎宫,在关雎宫中书房批阅奏折。

然而次日清晨,内侍们大骇发现,他已坐逝于关雎宫中,死时神情恍有所悟,案头摊放着一纸信笺。经福临辨认,那信正是两年前转世活佛满珠习礼递到宫中,最后为皇后所收藏的奇信,信上只有两行文字:悟透前生事,迷离两世情

三日后,福临遵遗诏登基为帝,改元顺治,并移皇后灵柩于昭陵,与皇太极同葬,为皇太极上谥号为应天开国弘德彰武宽温仁圣睿孝敬敏昭定隆道显功文皇帝,史称清高祖,或称高皇帝。

二十年后,辞宫入道的中原第一美女陈圆圆忽然心灰意冷,自沉于观前荷花池内,一代红颜,玉殒香消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三百二十章魂归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大结局

第三百二十一章大结局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在人海茫茫中静静凝望着你,陌生又熟悉。啊……”

“尽管呼吸着同一天空的气息,却无法拥抱到你,如果转换了时空身份和姓名,但愿认得你眼睛。”

“千年之后的你会在哪里,身边有怎样风景,我们的故事并不算美丽,却如此难以忘记……”

悦耳的曲声飘进耳中,越来越清晰,苏浅兰不由微微蹙了蹙眉头,心中好不疑惑,这首歌,她从来没有唱过给任何人听,怎么会有人唱得出来呢?并且连配乐都有,太奇怪了

“皇太极……皇太极……”她不禁轻声呼唤着,努力挣扎着睁开眼睛。她不要死去,她要活着,她答应过他的,她会努力求生

“兰儿?”耳畔传来一声惊喜里透着不信的呼声。

是他,是皇太极苏浅兰又欢喜又得意,猛然睁开了眼睛,循声望去,骤然却是一呆

只见自己躺在一间宽敞的白屋子中,入眼全是白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被单、白色的灯管……头顶吊着一瓶药水,对面墙上则挂着液晶电视,电视里正在重播经典的《神话》剧集。

这里分明是二十一世纪医院的独立病房而他……

守在她床边的,并不是穿着旗服、梳着长辫的皇太极,而是个只有二十来岁年轻英俊的男人,眉目间和皇太极只有几分相似,但那眼神却跟皇太极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我、我这是……”苏浅兰一阵眩晕,时空错乱带来的震惊惶惑使得她几乎以为自己做了一场大梦梦里的她已经嫁作人妇,还生了儿子,年过三十体能衰退,可现在,她分明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

“兰儿兰儿你真的醒了”那年轻男人激动得难以自抑,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不停地念叨:“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不会醒了你可知道这三个月我是怎么熬过来的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感受着他狂喜泣的激动,苏浅兰好不懵懂,他是谁?皇太极呢?她竟然又回现代来了皇太极怎么办?那个时空的他岂不要失去她,悲痛得无以复加?可是她没有放弃啊她一直在努力求生啊又怎想得到,她求来的却是另一个时空里的生命延续?

“皇太极……皇太极……”被人揽在怀里,苏浅兰却无比思念起皇太极来,眼眶湿润,嘴里更是不觉痛心轻唤。

“我在我在”抱着她的人却连声答应,更加疼惜地亲吻着她的秀发,不住的道:“这次都是我不好,我来迟了一步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伤害我会用我的一生,好好呵护你爱你”

苏浅兰听着一愣,连忙挣出那人怀抱,嘎声发问:“你说什么?你是我什么人?为什么你要这么说话?”

那人也一愣,顿然面现异色:“你不认得我了?你失忆?我是你老公王泰吉啊我们才刚刚结婚三个月你……”

他说到一半,忽然抬头招呼:“医生来了李医生,我妻子好像失忆了这个有没有办法治?”

“别急病人刚苏醒,需要静养,记忆的恢复可以慢慢来”随着这几句回答,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医生领着护士走进了病房。朝着那年轻男人点点头,随即上前给苏浅兰做起检查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的灵魂从古代穿回来,又上了谁的身么?苏浅兰心中暗惊,不敢做声,只是顺从的配合着医生的检查。

“你叫什么名字?”那男医生忽然和声询问。

“苏浅兰……”苏浅兰自然而然的回答,瞬即一顿,飞快的瞥向身边数人,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把她看作精神病。

然而那位“王泰吉”的神色却很惊喜,年轻医生也面露微笑点了点头,道:“还不错至少还记得自己是谁”

“那——苏浅兰,你最后记得哪一天的事情,能说说么?”年轻医生做完检查,神情满意的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地问。

苏浅兰此刻真恨不得立刻找来镜子瞧瞧难道自己又穿回来重新做了苏浅兰?为什么这些人都不意外她是苏浅兰?若真如此,自己又是为什么会在医院里?王泰吉又是谁?他怎么会是自己的丈夫?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里?”苏浅兰连连摇头,内心有点恐慌、有点不适。

“兰儿”王泰吉瞧着不忍的连忙握住了她的手,字字清晰地道:“你不记得没关系我来告诉你”

“这里,是北京的医院,我们在北京相识、相恋,并且领了结婚证,正预备以北京为始点,开始我们的蜜月旅游”

王泰吉认真而诚挈地诉说着:“我们先去了景山旅游,走到观妙亭的时候,你说想吃冰激凌,我赶紧趁空跑出帮你买。可没想到我就离开那么一小会,有个丧心病狂的男人,竟然……”

苏浅兰疑惑的望着他,听到这儿,陡然记起了自己还是皇后海兰珠那会,在景山观妙亭歇晌,莫名其妙做了个噩梦,梦中的自己正是背着旅游包,拿着矿泉水靠在柱子上东张西望,然后就有个男人忽然从角落里冲出来,手里拿着石砖,朝她扑了过来

“那个男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袭击我?”苏浅兰连忙追问。

王泰吉面色一喜,跟医生交换了一下眼神,忙续道:“后来查清楚了那是个精神病人,以为自己就是崇祯皇帝,不知道他那天是怎么跑出精神病院来的,在景山晃荡了一整天,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袭击你,照他的话说……说是你害得他国破家亡。”

苏浅兰正听得发愣,王泰吉说声“对了”,回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一份旧报纸来,递到了她眼前,报纸上刊登着一副照片,照片里的男人不足二十岁,长相竟有七分酷似当初的信王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难道所谓的穿越不过是自己的黄粱一梦?什么皇后、什么海兰珠、什么皇太极……都是自己梦出来的眼前的一切才是真实,自己失去三个月的记忆才是真实?

苏浅兰怔怔发着愣,脑中一片混乱的当口,医生已经把王泰吉叫过一旁说话,两人仿佛做好了什么决定,医生告辞离去,王泰吉则兴奋的走回来,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

“兰儿医生说,你已经没事了咱们今天便可以出院回我们自己的新家去以后慢慢调养就是”

苏浅兰愕然凝望着他,一时之间真是难以接受自己忽然就有了丈夫有了自己的家王泰吉是什么人,她是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

王泰吉兴奋了好一会,忽然发现她神情里惶惑多于欢喜,仿佛瞧着陌生人般瞧着自己,笑声不由一敛,眼里带出几分愠怒不甘来,咬牙切齿的恨声道:“兰儿好你个兰儿你就算忘记了一切,也不能忘记我我不允许你忘记我不允许”

他低声地说完最后这句,忽然俯下身来,将她揽住,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热烈而霸道,攫取里却又带着怕伤害到她的温柔。

就是这个感觉他的吻跟皇太极一模一样包括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和神情,还有那力道熟悉的拥抱苏浅兰的心理防线骤然崩溃,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难道梦中的皇太极,便是以他为蓝本而制造?

感觉到她的身体由僵硬变得柔软下来,唇齿之间也有了回应,王泰吉不由深吸口气,加深了这个吻,好久好久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低低喘息着,在她耳边仿佛立誓般说了一句话:“就算你把我忘记,我也要把你重新追回来继续爱你,生生世世”

“皇太极……”苏浅兰好不感动。

却不想呼声未已,脑门上已被他用报纸筒轻轻敲了一下,随即便听到他笑骂着道:“我说过了多少次你还是改不掉这毛病,你老公姓王不姓黄是王泰吉,不是黄泰吉”

虽然样貌有所不同了,他还是那个他,一模一样的眼神,一模一样的性情,正如她,躯壳换了,灵魂却仍然是原来那个灵魂

望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他,苏浅兰面上不觉露出了微笑,主动开口道:“你可知道,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美丽的梦……”

傍晚时分,苏浅兰跟着王泰吉收拾离开了医院,她没有时间对他详说自己所做的梦,她正在被他脑补着,把这三个月来发生过的事全都给她详细地说出来,说他们相识相恋的经过。

原来她自从被公司解雇之后,心灰意冷,又跟继母赌气,竟然一横心搭上飞机直接飞到了京城,就在下飞机之后,偶然和他相识,竟尔和他一见钟情坠入爱河,不到两个月就谈婚论嫁,闪电完成了婚礼。

然后就是蜜月旅游,景山观妙亭出事,她以为自己渡过了十几年,但实际上,她在医院里只不过做了十几天植物人

好在王泰吉虽然看着年轻,却已经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身家数亿,就这么供着她在医院里存活着,发誓不离不弃等她醒来。

虽然这一切都很好,她仿佛又得回了他,但不知怎么的,苏浅兰心中还是隐隐地失落着,她不愿意,所经历过那些竟然是梦

“我们的车子在那边”王泰吉朝停车场某个位置一指。

苏浅兰一抬头,却被一道奇异的风景吸引了全部注意。那是医院对面高楼的一幅巨型海报,海报上是个男明星,帅气的面容、温柔的眼神,几乎跟她梦中所见的戈尔泰一模一样

更让她发呆的是,这海报旁边另有一巨型条幅,上书“热烈欢迎十世活佛满珠习礼莅临我市讲经布道”等字样

“这是……”苏浅兰不觉发起呆来。

王泰吉见她注意条幅,笑了一下,道:“这个活佛,挺神奇的,他发表了一篇讲话,说咱们刚刚经历一场拯救,为时三个月,说我们都是获得了新生的人,从此之后世界大不相同奇怪吧?”

苏浅兰心中一动,连忙急声发问:“皇太极你快告诉我清初皇帝皇太极的皇后是谁?福临的母亲是谁?”

王泰吉愣了一下,失笑起来:“怎么想起来问这个?大清入主中原之后的第一任皇后,不就是孝敏惠文皇后海兰珠么?福临?你说顺治皇帝?他不就是这个孝敏惠文皇后海兰珠了”

“怎么了?怎么哭了?”王泰吉才说完,就看到苏浅兰眼里涌出泪来,不由慌了手脚,关切的连声追问。

“是真的不是梦是真的不是梦”苏浅兰却是喜极而泣,几乎语无伦次:“历史变了真变了我不是在做梦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戈尔泰、李循方、皇太极、福临……”

她说着说着哽咽起来,扑进他的怀里泪流成河,心中却欢喜一片,只是不停的想着,原来自己是真的穿回到过去,改变了历史轨迹

正如满珠习礼活佛说的那样,她用三个月时间,改变了世界她的使命完成了,所以她又回到了属于苏浅兰的时代

——全文完——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三百二十一章大结局

完本感言及新书预告

正文

正文

很高兴、也很遗憾的告诉大家,这本书要和大家说再见了

从去年七月到今天,将近一年的时间,感谢你们陪着本书一直走到今天一直陪着书里的人物经历穿越的喜怒哀乐

有亲们怀疑本书是不是烂尾了?那么我可以很认真的告诉各位,我要说的一切都在书里,要说的,都说完了觉得有些突然或者觉得后面应该还有故事没写完的,我想,那是因为本书给大家留下了相当大的想象空间,各种关系、各种感情,值得你们去回味,去想象它的后续。

若是什么都被作者说完了,那诸位恐怕就不会有余韵未消的感受了吧?

正因为这样,所以这本书也将不会有番外,所有的番外,都在你们的心里头,都在你们的梦里头

好了,旧书终于结束了来说说新书的消息。

新书的类型是现代,但实际上它是什么类型,我自己也说不清,因为它的背景太庞大,女主横跨仙界、凡人界,但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仙侠类,或许将来你们会现,这本叫作《夜飞仙》的书,连历史、古言的类型都可以算是

《夜飞仙》,一集一个故事,一集一个不同的背景希望看兰悠继续写古言的,也不妨等着它讲述到古代时空,希望看兰悠再写历史的,说不定会看到香妃的新传,喜欢携带空间的、携带强大能力的,喜欢各种各样美男的……更不要错过了它

《夜飞仙》一书,已经开始上传,书号97第一个故事,主背景是现代都市,所以我把它放到了现代类型,喜欢古典背景的,先别着急,先养着它说不准哪天它就能让你大吃一惊呵呵

高楼之间隐现,霓虹影里来去,穿梭时空,纵横古今,集灵搜魂

这就是夜飞仙

亲们,新书需要支持哪怕您现在不想看,您现在嫌它太瘦,您觉得目前的故事不大对口味,都请您不吝那点时间,伸手点一下“加入书架”,有空的时候扔几张推荐票,为它摇旗呐喊一番,兰悠都将获得莫大的力量,动力十足努力去完成亲们喜欢的故事

本书的页,有新书的直通车,兰悠就拜托各位了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希望兰悠有那个幸运,能在新书区再见到你们我们《夜飞仙》书区,再见(_)/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第一章 被穿越


class="width">嗡嗡嗡的,吵死了!

怎么有那么多人在议论喧哗?——难道是继母又在看什么电视泡菜,把音量调到最大?

“关电视啊~~拜托!”明知道继母绝对不会理她,苏浅兰还是忍不住哀叫出声,旋即一个激灵,猛然睁开眼睛,耳边的人声瞬即清晰起来。-====-转载[@.Com]

“醒了!她醒了!”

“谢天谢地!你没事!你没事!”

“玉儿!玉儿!”……

其中有数道特别分明的叫声蜂涌入耳,语气间透着说不出的激动和欢欣。

“哎?”一瞬间,苏浅兰懵了!她竟然半卧在地,被一群十七八个人围在中间,旁边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把她半抱在怀中,此外,还有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趴伏在她腿上,满脸焦切对着她嘤嘤的哭。

这是……怎么回事?

车祸了?不对!这里不是大马路!这种情形,十分的不对劲!

苏浅兰不由瞪大了眼睛向周围扫视。围着她的那些个人,全是一身古典的蒙古装扮,男的戴帽、女的结辫,身后是明净的蓝天白云,远处是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茫茫草原,一条清澈得没有丝毫污染的河流蜿蜒其中。

“草、草原?”虽然是很喜欢地自然风光之一。苏浅兰却从未到过草原。她地家在红豆相思地南方。在椰风轻拂地海边!

苏浅兰眼前一黑。险些昏厥,顿即发觉,身上疼痛阵阵。麻痹僵硬。连手指头都无法动弹!而且浑身湿了个透。只有外面裹着的一件厚袍子是干的,勉强挡住些冷风。

我这是。转载[@.Com]怎么了?苏浅兰心中一片茫然。她忽然发现。她忘记了很多事!

她记得冷漠地继母,记得常年在外的亲父。记得自己从幼儿成长到大学毕业地经历。记得自己二十六岁地生日……偏偏忘记了最近两三个月地经历!她最新鲜的记忆。停滞在被公司解雇的那天下午。

之后呢?她回家了吗?她去旅游散心了吗?到草原来了吗?忘了!统统忘了!搜索最近的记忆。<<>>模糊中竟是一片空白!

“这……”这是怎么回事?苏浅兰未及深想,身边那年轻男子已经不由分说抱起了她,急吼吼的转头大声喊人:“嘎鲁!快……”

“明白!我这就去请大夫!”人群中有个虎头虎脑的男孩不等他话说完,便响亮地答应一声,退出人圈飞身上马,策骑而去。

苏浅兰忍着浑身疼痛,惊惶地抓紧了抱着她的年轻男子,她猛然发现,这些人说的并不是通行全国的普通话,而是一种此前她从未听过的地方方言,可要命的是,她竟然毫无困难就能听懂他们的说话,犹如那是她自小就熟悉的语言。

那年轻男子并不发觉她的异样,抱着她挤开人群匆匆走到一匹马旁,手忙脚乱把她往马背上放,动作急了,把包裹着她的外袍给刮开一半,露出里面湿透而紧贴肌肤的华丽红裳,也是苏浅兰前所未见的古典服饰!

年轻男子反应极快,不等苏浅兰将身上这湿嗒嗒的衣裳看得清楚,便已经腾出手来给她重新裹好,自己也跟着跃上了马背。

耳边传来年轻男子“驾”的一声,马儿急行几步,奔跑起来,从来没骑过马的苏浅兰顿感身体如腾云驾雾一般,上下颠伏起来,吓得不自觉往那年轻男子怀里缩了缩,这一缩,却又使她猛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比原来缩水了好一大圈!原本二十六岁已经发育成熟的身子,如今在这年轻男子怀中,竟然只得十二三岁女孩的光景,纤巧玲珑,如花骨朵。w-w-w..cO-m。

苏浅兰脑中“轰”的一下,白光掠过,她明白了!

无数小说里出现过、影视剧里演绎过的幻想情节,发生到了她身上——她,穿了!魂穿!也唯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她眼下的遭际!

难道,前世的她,已经死了?苏浅兰久久回不过神来,满心茫然。她完全想不起来,前世的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三个月前的她虽然倒霉,却绝对是好端端活着的,没有半点想死的念头。

“告诉我,我,是谁?”苏浅兰挣扎着从那年轻男子怀中抬起头来,望向他光洁的下颌,惶惑发问。不管怎么说,先弄清目前的处境,才是最重要的事。

“玉儿!别慌!我这就送你回去看大夫,你不会有事!我绝不会让你有事!……”年轻男子满面焦急,嘴里却连声安慰。

苏浅兰心中苦笑,她刚才说的明明是汉语普通话,年轻男子却用方言来回答她,虽然能听懂,总是有些别扭,估计,这年轻男子根本就没明白她在咕噜什么。

马蹄重重敲击在地面上,两边的景物飞速后退,尽管那年轻男子控着马缰,努力保持马背上的平稳,苏浅兰仍然被颠得不轻,每一回马蹄落地,她的心肺都要被震得痛上一痛,头也越来越是昏沉胀痛,没几下就支撑不住,终于在浑身疼痛中带着满腹疑问晕了过去。

头很重,眼皮子很沉,浑身酸痛,意识一忽儿清醒,又一忽儿中断,整个肺腑都说不出的难受,尽管盖着厚厚的被子,身上仍不断的泛寒,偶尔却相反,热得满头大汗——这一定是发高烧了,而且是度数超高,接近四十度那种!苏浅兰模模糊糊明白了自己的境况。

不能这样下去!不能呆在床上等死!

老父是个船上打杂的小工,常年漂泊在外,继母在她七岁的时候进门,打九岁起就没给过她什么帮助,平日里对她非打即骂,从来没给过她钱治病!要想活命,她就得自己爬起来,带上仅有的一点点私房钱去附近的小诊所看病。

她试过在九岁的时候病倒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没有人过问,那种无助的滋味,她不想再受!但这次的病似乎来得更重,她有预感,哪怕是去看那种收费便宜到极点的黑诊所,要治到恢复活动能力,只怕得花上两三百块。

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三个月前公司老板卷款而逃,朝九晚五的辛劳打了水漂,本来就可怜的积蓄更是见了底,手机都欠费了,还要摊上这场重病!

不知道偷偷藏在旧课本里面的钱加起来还够不够一百块?但愿这钱至少能够让她的烧退下来,后续的治疗,能免,就先免了吧!

计划是好的,可现实往往很残酷!苏浅兰这时刻连眼睛都睁不开来,更别说爬下床去。迷糊中她努力动了动嘴皮子,才发现上下唇全粘在一块,竟是干到了快要龟裂的地步。

“水……”苏浅兰下意识地念叨,也不知道自己的呻吟声从喉咙挤出来了没有。但很快,干涸的唇上便感到了湿润。

苏浅兰能判断出来,那是有人用沾满水的棉花球在轻轻擦拭她的嘴唇,让清凉的水自然流到嘴里,再慢慢渗进她的咽喉。紧接着,一张绞了温水的毛巾搭上了她滚烫的额头,又有一只手抓着同样温暖的湿毛巾伸进了被窝里,轻柔地、细腻地擦拭她的身体。

这是谁?是谁对她这么温柔?

——哦,对了!苏浅兰忽然想起来了,自己好像是穿了!穿到个未成年的小姑娘身上,难道照顾她的是这小姑娘的妈妈?只有妈妈,是每个人的守护天使,只有她,才会这样对待病重的孩子,才能知道孩子的需求,在每一个动作里都盛满心疼!

“妈妈……”一滴热泪顺着苏浅兰的眼角滚落下来。

多少年没有感受到这样细心的照顾了?此时忽然得以重温旧梦,苏浅兰瞬间不由感慨万分。如果穿越之后就有了母亲,那这穿越只怕是她的幸运!

一念及此,苏浅兰忽然害怕起来,害怕这穿越只是黄粱一梦,醒来发现自己仍然住在低矮的小屋子里,等着她的是继母冷漠的面孔。

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可怜她的身世,让她撞上了这传说中的穿越,在另一世重新活过,她是衷心的感激,衷心地期望,这场幸事,千万继续,莫要中断!哪怕新的生命再困苦也罢,她都将热情地活下去,活下去!

额头上捂热的湿毛巾转眼又换了另一条,苏浅兰再次恢复意识,听到了身旁洗拧毛巾的水声,但很快,这水声间隐隐响起了另一种声音,哽咽又压抑,好像有谁在难过地啜泣。

苏浅兰急了,挣扎着,费尽力气调动唇舌,声如蚊蚋、暗哑无力,断断续续的吐出了几个字:“别……别哭……”

从九岁起,她就在继母的恐怖管制下学会坚忍,同时学会了不在任何人前流泪,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都不会在人前当面哭泣,于是,也再也受不了任何人在她面前哭泣。

她却没能如愿听到那哽咽的声音消失,或许是她病弱的身体,使她说出的话听来更像呓语,那人没听到她的劝慰。而这说话却耗尽了她体内本来就所剩无几的能量,昏沉沉令她来不及探究是谁在哭泣,便又转眼陷入了无边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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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记忆融合


class="width">好多好多梦!梦境中,有儿时遭到继母虐打的记忆,也有落寞逃避时在海边堆沙堡的片段记忆,然而更多的,却是蓝天白云草原骏马的蒙古景致。~~~~转载[@.Com]

梦中她变成了一名蒙古郡主,生活在一个相对弱小的部落中。她不再孤独无依,伴随着她成长的,是有着祖父母、父母,甚至兄弟姐妹的,热热闹闹的一家。

她幸福地生活其间,迅速走过幼儿期、少儿期,长成了一名十三岁的小姑娘!她快乐、骄傲、任性、甚至蛮横。她享受着身为蒙古科尔沁部小郡主的尊荣,拥有亲人的关爱和纵容,她不用顾虑旁人的感受,为所欲为。

她的日子在衣食无忧中一天天渡过,骑马、射箭、玩乐……没有人敢虐待她,甚至没有人忤逆她,她身在福中却不懂得珍惜,她越来越任性,脾气也越来越火爆,她成了一个唯我独尊的小女暴君……

“这不是我!”苏浅兰每次从梦境中醒来,都会感到无比凄凉。她的童年在担心害怕中渡过,每天都生活在惶恐中,做错了点点事情就要挨打,说话稍微带点反抗意识,就很可能没有饭吃,她小小的心灵中,最常考虑的不是去玩什么,而是该怎么去讨好人家!

梦中小郡主的个性,跟她仿佛就是两个极端,每次进入梦中,扮演着那个刁蛮的小姑娘,苏浅兰总能感到内心的反对,反对自己正在做的许多事——比如将火气胡乱发泄到身边的小丫头身上,全然不管那小丫头是否冤枉。

可是苏浅兰依然还会坠入梦中,依然还会扮演一个个性让她皱眉的蛮横小姑娘,同时内心无比向往和羡慕地,感受这小姑娘拥有的一切好东西,包括亲情,包括友情,包括那些吃不完的食物、穿不完的新衣,还有,那个宠溺着她的好哥哥……

“玉儿!玉儿!别跑太快了,小心摔跤!”哥哥追在她的小马后边,焦急地呼唤她。

“要你管!走开!要不我打你!”小郡主果然高高扬起马鞭,劈头盖脑地挥向哥哥,完全不管那个哥哥,对她是一片关心。

不可以!那么好的哥哥,那么爱护妹妹的哥哥,怎么可以这样对他!苏浅兰内心呐喊出声,可是梦中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她满怀心痛和内疚,看手里的鞭子不停的落下,看那位哥哥狼狈地“哎呀”叫着躲开。

一次次坠入梦中,一次次重复类似的片段,苏浅兰感到越来越内疚,越来越不喜欢自己扮演的角色——那个大名叫做哈日珠拉的蛮横小姑娘!

与其为了梦中衣食无忧地享受生活而反复进入梦中,苏浅兰宁可为了不要再愧对梦里周围的人而永远不再进入梦中。

她于是开始拒绝再进入梦中。开始抗拒那昏睡地感觉侵蚀自身。@wwW..cOm她要醒回来。她不要再扮演那个讨厌地、不懂事的小姑娘,她还是情愿做回二十六的苏浅兰,虽然苏浅兰没有父母地关爱,还得为衣食、为生存而奋争。

迷糊中苏浅兰几度醒转,又几度昏睡。在梦与醒之间沉沉浮浮。挣扎不休。

就在这过程当中。有一种细微体贴地照顾始终在持续着。苏浅兰每次意识醒转。都能感受到这种被人呵护的幸福,令她说不出地心安。

抗争卓有成效。浑身的难受劲也随之渐渐消退,意识清醒的时刻越来越长。

她开始察觉出来,有人曾经陆续接近过她的床榻,发出些轻声细语,使她感受到一种被关注的欣慰。这些人,都是谁呢?苏浅兰猜想着,内心充满感激。

就这样过了好些天,忽有一瞬间,苏浅兰终于灵台清明,睁开了眼睛。

入目,不是医院里刷白单调的一片,不是清冷寂静的员工宿舍,也不是自己那间简陋的小屋,而是充满了异族风情的锦帐、华丽的丝被和精雕花纹的床榻,无一处不彰显着蒙古民族的印记,令苏浅兰恍惚间以为自己又坠入了梦中!

“这是……”苏浅兰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呆了半天。

一些记忆电光火石般在她脑海中闪现,初醒时的所见、被遗忘的三个月、以及那些无法抗拒的角色扮演梦境……

下意识揭开盖在身上的厚被,看到自己变小的身体,以及由丰满变回小馒头的胸部,苏浅兰脑中又是“轰”地一下,险些晕了过去。

她明白了!她仍然是穿了!穿到古时候的蒙古,变成了梦境中那个蛮横的小姑娘!那些梦,其实不是梦,而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属于那小姑娘的记忆!

或许那些梦境的目的,是要让她在不知不觉中接受那小姑娘的记忆,彻底变成那个小姑娘,代替她继续在这世上活下去。

可是由于个性上的差异,苏浅兰无法接受那个小姑娘的思想和处世态度,她拒绝再做梦,于是她赢了!她以苏浅兰的灵魂醒来,没有被改造成那个蛮横的小姑娘!

她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害怕?苏浅兰惶惑了好一会,却渐渐接受了自己的处境。

她想,这应该是件好事,她取代那个小姑娘的身份,拥有了自己曾在梦中无比羡慕的一切,却没有被小姑娘的野蛮同化,她仍然拥有二十一世纪的知识,和属于自己的个性,她会珍惜身边的全部幸福。

甚至,她可以用自己的行动,去弥补小姑娘犯下的错误,去好好回报关爱着小姑娘的那些亲人们,以平息内心的愧疚——现在,他们可都变成她的亲人了!

抬头四顾,屋中没有人影,高高的柳窗外微微透进迷朦光晕,跟屋中燃着的灯烛之光交相辉映。**-

.COM苏浅兰猜测此时或许是夜晚,要么就是凌晨。

目光在屋中巡了一圈,榻旁妆台上一个漂亮的大妆匣吸引了她的注意,忍不住爬起身来,挪动如漂浮在太空漫步的双腿,鞋也没穿,向那妆匣摸去。

这个病体分外虚弱,才几步路,就累得苏浅兰喘了好几口气,胸口隐隐的有点儿痛。若不是有穿越后的兴奋不安在支撑着,她也绝不会如此轻举妄动。

抬手打开妆匣,满满一匣精美的首饰立时耀花了她的双眼,怔愣半晌,盘算着以她的能力,在二十一世纪不吃不喝打工十年,能不能赚得买这些首饰的费用零头,结果却哑然失笑,她委实算不出来!

妆匣的盖内镶着铜镜,苏浅兰回过神,赶忙向镜中望去,虽说她在梦中感到那个大名哈日珠拉,小名玉儿的蛮横小姑娘应该并不难看,可她总要弄明白自己如今的长相才是。

镜子里,映出一张憔悴的病容,长发及腰,面色苍白,双颊微陷,只剩下一双眼睛,仍然说不出的晶莹剔透。

苏浅兰盯着这张脸,足足呆了三分钟,才吁出一口长气,还好!跟前世的自己倒有七分相似,就是鼻子更挺了点,脸更小了点,眼睛更大了点……一言以蔽之,就如同把前世的自己,其五官给精致美化了百分之三十。

美化了百分之三十啊!苏浅兰心花暗开,对这个结果,满意极了,对未来的生活更加充满了期待——一个仍然美丽,却不再刁蛮任性火爆的小郡主,应该比原来还要获得更多人的喜爱,以及亲人们的宠溺吧!

如今也就是憔悴了点,虚弱了点,邋遢了点,这没关系!咱好好养着,凭这个年轻身体蕴含的活力,不用多久,就能叫她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美丽荣光来。

嗯……环顾这充满元朝风格蒙古风情的屋子,苏浅兰总觉得空捞捞的少了什么。

对了,没空调、没电视、没电脑!没有一切电器,连个电扇也没有!天啊!生活环境倒退几百年,这可不是一般的难受!苏浅兰额前冒汗的想,天太热太冷了怎么办?没小说看怎么办?没电视看怎么办?没有电脑玩玩什么……

正思忖间,厚厚的毡帘忽然掀开,一个十几岁的蒙古小姑娘端着托盘跨进了屋子,看见苏浅兰站在妆台前,吓了一大跳,惊呼着冲了过来。

“格格!您怎么起了?大夫说了,您需要静养着,快让婢子扶您回床上歇着吧!”小姑娘一叠声地嚷着,放下托盘就过来抱住了苏浅兰的胳膊,把她往床上拽。

苏浅兰看着她直发囧,这情形,这台词,怎么感觉那么俗?

——哦,对了!这不就是穿越小说里写到烂的剧情嘛!不过,穿越,也就那么回事吧!没什么新意,只是真实在自己身上发生了而已!

小姑娘完全没注意到苏浅兰古怪的神情,她忙着掀开被子,立起两个大枕头,再半强迫的把苏浅兰按倒在床上,再给她仔细的盖好被子。

苏浅兰怔怔的打量着这位看起来很能干的小姑娘。小姑娘年纪不大,十四五岁,貌不出众,但眼睛很亮,鼻子很挺,纠结的时候,脸上五官便往一处挤,十分可爱……嗯,按照穿越规律,这位,应该就是自己的贴身侍女了。

她叫什么名字?苏浅兰觉得,自己对这位小姑娘很有一种熟悉感,略略一想,是了!这熟悉感便来源于梦中的记忆!

果然,思维到梦境的记忆深处随便一找,便找到了和这小姑娘相关的资料——她是那个蛮横小郡主玉儿的贴身侍婢,名叫阿娜日,是个孤女,才四岁便跟了玉儿。

“阿娜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苏浅兰发现,自己不但能听懂蒙古话,连说出来也不困难,什么时候自己不知不觉就学会了这一切?是因为自己在梦境中,灵魂融合了那个玉儿的记忆?不过这不重要,能正常交流就是好事。

“还早呢!离天明得有一个时辰!”阿娜日丝毫没察觉自己的主子已经换了个人。

“我……我额吉来看过我么?”苏浅兰还是顿了一下,才想到蒙古语中的母亲该怎么称呼。她对那位在她昏睡中始终悉心照顾她的人,心怀着向往和眷恋,她猜想,那或许就是小郡主的母亲,蒙古科尔沁部塞桑贝勒的福晋(妻子)。

“没有呢!”阿娜日忙摇了摇头:“主母大人远在科尔沁,哪里赶得过来,就是接到消息也晚了,何况大阿哥怕她老人家担忧,还故意拖了两天才传回消息。”

不是母亲?不是母亲啊!

苏浅兰有点失望,望了望身边的阿娜日,心中忽然明悟!日夜细心照料她的,不是母亲,那就是眼前这位小姑娘了?也对啊!古代的有钱人家,服侍人的不都是贴身侍婢么?貌似在梦境中,那蛮横的小郡主玉儿,也没有被母亲这样侍候过!

苏浅兰自嘲的暗笑了一下,注意到阿娜日困顿的倦容,黑黑的眼圈,心下不由生出一阵怜惜,出声道:“阿娜日,既然时间还早,你就别管我了,快去睡会吧!”

气氛蓦地一僵,阿娜日忽然反应过来了,满脸不可思议的望住了她,自家主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体贴人了?原以为……原以为她醒来没看见自己,会大发脾气来着!

阿娜日的反应落入苏浅兰眼中,更勾起了苏浅兰内心的怜惜。只是,态度的改变还是不要太快了,免得吓到人家,尤其不能叫人怀疑自己是“借尸还魂”、“鬼上身”。

主意一定,苏浅兰便作出一副无比困顿萎靡的模样来。果然,阿娜日想到她如今正病着,以为她是没有力气计较旁的东西,露出了释然的神情。

“格格!我不累!”阿娜日咧嘴一笑,开心道:“看见格格醒来,我什么累都不觉得了。格格不知道,您足足躺了三天呢!对了!格格您饿了么?想吃什么?”

苏浅兰毫无胃口,摇了摇头。阿娜日却不依不饶,自作主张跑出去吩咐厨房立即熬些清粥送过来。回过头便唧唧喳喳跟苏浅兰说起谁谁谁来探望过,谁谁谁背地里幸灾乐祸之类的话来,狠狠秀了一把熊熊燃烧的八卦魂。

苏浅兰暗暗好笑,脾气急躁的小郡主玉儿,偏偏摊上了这么个磨叽固执的丫头,难怪梦境中,常常看到玉儿大发雷霆的骂她,或者拿起鞭子打她。

而这个阿娜日也够让人佩服的,不管玉儿怎样对她,她都对玉儿忠心耿耿,固执起来了,还是会不停的磨叽,还是会强硬的履行自己的职责——比如百折不挠的递上治病的汤药,非要让玉儿喝,否则宁愿自己挨鞭子。

苏浅兰自然是不会嫌阿娜日磨叽的,更不会逆反对抗般死也不肯接受阿娜日好意送来的清粥和汤药。

享受着阿娜日喂过来的食物,看着阿娜日欣喜的神情,苏浅兰忽然心中一酸。

她能感受到阿娜日是真心实意地在服侍玉儿,仿佛把服侍玉儿看成了她生命的全部意义所在,可是玉儿却把这些都看成理所当然的东西,完全无视阿娜日的忠心,有的时候还极度厌恶她,动辄就打骂她……

阿娜日从未有过这般可以畅所欲言的待遇,兴奋得无以复加,两眼都是闪烁的星星,不停地说啊说啊,一张嘴就没有过停歇的时间。

或许是因为太兴奋了,阿娜日的表达很成问题,不是离题万里,就是在同一个点上反反复复,要不就绕来绕去,半天说不到重点,插嘴追问的话,她还会越说越乱。最后苏浅兰只好由得她说,自己一声不吭。

渐渐地,苏浅兰也听出了许多东西。

原来眼下又到了蒙古各部向蒙古大汗上岁贡的时节,玉儿的首领祖父派了她哥哥乌克善带队押送钱物,到全蒙古的中心察汉浩特城来觐见大汗。

玉儿贪玩,缠得哥哥同意,一路跟了来。因此,如今的苏浅兰,并没有待在科尔沁草原上嫩科尔沁部落的大本营,而是杵在察汉浩特城中,客居异乡。

说来也真是无妄之灾,玉儿在察汉浩特玩得好好的,不知怎么就招惹了另一个部落郡主的敌意,向她提出挑战,两人之间来一场赛马,谁输谁就滚出察汉浩特。玉儿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欣然应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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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新的身份


class="width">“……那位莎琳娜格格,真是太卑鄙了!”阿娜日神情愤然:“眼看自己要输了,竟然向格格您挥鞭子,趁您不备,将您拖下马来!咱们在后头可看得清楚极了,要不是这样,格格您怎么也不会被马拖着,滚进河里去,差点儿溺亡!”

苏浅兰听着阿娜日说话,渐渐忆起了梦境中的一些片段,一名神采飞扬的红衣少女,用鞭子指住她的鼻子,满面的鄙夷不屑……马背上,回首之际尚未看清对手面目,腰间一紧,人已腾空,坠下马鞍……

“莎琳娜?”苏浅兰低声念着这个名字,不管事件的起因是什么,这个叫莎琳娜的少女已经造成了玉儿事实上的死亡,如非自己“借尸还魂”,玉儿将永远也不会醒来!

意外也好,蓄谋也罢,于情于理,莎琳娜都应该为此事付出相应的代价。-====-转载[@.Com]只是眼下,她首先要做的,却是安心养病,先让自己好起来再说。其他的,还顾不到。

“大夫对我的病,是怎么说的?”苏浅兰关心动问。

原本滔滔不绝的阿娜日一滞,眼中迅速闪过不安,但很快,又转忧为笑,说道:“没什么!就是格格您福大命大,才能醒过来。大夫说,格格您就是风寒入侵,略伤了心肺而已!只要您能撑过去,保准能够长命百岁!真的!”

苏浅兰先是一喜,继而觉出了几分不对。仅是风寒,便使人昏迷了几日?仅是风寒,阿娜日会偷偷啜泣?

仔细感觉了一下,并未感到身体有什么难以忍受的疼痛,不像是有什么后遗症的样子。怎么阿娜日说她能醒来是个奇迹时的那种眼神,仿佛对她是否能撑过去信心不足似的?

算了!这事以后再说,目前既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不用太过在意,或许,只是因为原来的玉儿,按理早该病死了,偏偏又活回来,给阿娜日造成了某种错觉而已!

这么一想,苏浅兰倒也释然,她本来就是个豁达之人,很少为什么事纠结或者想不开,定了主意,心思便转过了一边。

或许是遭遇穿越的亢奋在起作用,苏浅兰的病势迅速好转,到天亮的时候,居然可以下床在屋子里转悠起来了,叫人准备好热水,在阿娜日的侍候下好好洗了个热水澡,又吃了些东西以后,两条腿也明显的不再感到虚飘无力,人也精神了许多。

正当苏浅兰坐在妆台前,从妆匣铜镜中看着阿娜日给自己细细揉干长发。w-w-w..cO-m。再把长发结成十几根长辫的时候,外头远远传来了几个下人同时请安的声音:“大阿哥安!”

大阿哥?苏浅兰脑海中立时浮出一名俊朗青年的面容,剑眉星目。眼神柔和。眉宇间跟玉儿透着几分相似。正是玉儿地亲哥哥,今年二十六岁地乌克善,也就是苏浅兰在这时空中醒来后。所见到的那个把她抱上马背地男子。

虽然知道玉儿跟他是亲兄妹的关系。但只要想到自己曾经被他紧紧抱着,苏浅兰便感到全身都不安。

站在背后地阿娜日发现苏浅兰没有反应,不由向铜镜中地苏浅兰望了一眼。轻声提醒:“格格?大阿哥来了。您看是不是要即刻请他进来?”

如果是性急地玉儿,早就让乌克善进来了吧?苏浅兰摇头。她不是玉儿了。叫个大男人直接闯进自己地睡房。她还是觉得不习惯——那本来是玉儿地哥哥,虽然现在变成是她哥哥了。她还是不太习惯有个哥哥。

“让他先在外头稍坐吧!我换好了衣裳自会去见他。”苏浅兰轻声吩咐。

“是!”阿娜日只是稍稍诧异一下,便跑出去向外头转达了苏浅兰的意思,倒也没多心问她什么、怀疑她什么。苏浅兰说话变得那么心平气和,她只当那是因为苏浅兰大病刚愈的缘故,没有力气像以前那样撒赖使泼。

乌克善满腹心事走进妹妹的院子,早上的阳光刺进他眼睛,令他感到心烦意乱。

唉!此番带着妹妹出来见见世面,本是好意,哪知道会招惹出这番事故,若是妹妹有个什么好歹,科尔沁那边得了讯息的额吉(母亲)和阿布(父亲),还有阿沃(祖父),会不会伤心气愤得要狠狠责罚他?

“格格请大阿哥在外头稍候,格格即刻就会出来!”守在门外的两个小丫头一面向他行礼,一面传达苏浅兰的意思。

“你们说什么?”乌克善闻言一阵惊喜:“格格醒了?”

“是!格格在梳妆!”小丫头们都喜滋滋的望着这位大阿哥,虽然格格脾气任性难侍候,但是这位大阿哥却十分和蔼可亲,平时没少为她们向格格说情,所以,能让他开心的事,她们是很乐意对他说的。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说,玉儿是天上掉下的美人儿,福大命大,哪能轻易就……”乌克善收住了嘴,乐得抬腿就想往内冲,忽然想起小丫头们说妹妹正在梳妆,这才硬生生收住了脚步,在大门外转圈圈。转载[@.Com]

“格格的精神怎么样?能吃下东西吗?有力气吗?……”乌克善等得心急,不住的盘问门外的小丫头。

“格格一切都很好!”小丫头们都笑着回答他,看着他转圈圈的模样暗中偷乐。

身为格格,玉儿拥有的珠宝首饰极其繁多,从头带、头圈、头簪、耳坠到项饰、胸饰、腰饰、手饰,不是珊瑚、银链、珍珠所制,就是由许多银环、银片以及玛瑙、玉石等穿缀而成,看上去可谓琳琅满目,若全副穿戴起来,那重量少说也有三、四斤。

苏浅兰活了二十几年,也没见过这么多精美贵重的首饰,但她知道,眼前这些东西只不过是玉儿带出来的少部分随身饰物而已!

摸着那些首饰,苏浅兰恍惚感觉自己就像在摸小时候收藏过的纸星星、假玉假珍珠和漂亮玻璃珠,虽然可爱诱人,但要把它们都往身上佩戴,那感觉总是有些怪怪的!要知道,在二十一世纪,哪怕是世界第一富婆,身上的首饰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五件。

苏浅兰斟酌片刻,只保留了挑选出来的几件首饰,包括镶银片的腰饰、项链、珍珠耳坠和两条细珠手链,以及装饰白色绒球和珍珠的浅蓝色头带——就是那种无遮顶,鬓边有垂绒的帽子,其他首饰一股脑儿全收进了妆匣,对比过去的玉儿,起码减掉了七成之多。

拥有二十一世纪东方女性审美观的苏浅兰,更注重的是装扮色彩上的和谐搭配,以及首饰本身的价值和工艺,以凸显自身典雅高贵的气质,而不是单纯首饰上的多和艳。

“格格!您这……这佩戴的首饰,也太少了吧?”阿娜日看不懂了,今天的小主子,装扮怎么那么朴素,若非这些首饰全都价值连城,简直跟没钱装扮的平民女子差不了几多!

“我有逾制么?”苏浅兰俏皮反问。

“没有,可是……”阿娜日呆了一呆,贵族女性佩戴首饰有数量和制式上的限制,却没有下限之说,别人还真不能就此找到她的错处,何况苏浅兰仍算是戴齐了首饰的,只不过数量少了大半而已,算不得失礼。

“别可是了,你去帮我把那套天蓝色的衣裙拿来吧!剩下的我自己来。”苏浅兰可不想再让阿娜日给自己描上跟服饰不搭调的浓艳妆容,干脆把她支走,自己动手上起妆来。

“是!”阿娜日虽然有些不解,却没有忤逆的意图,应声离去,在转身刹那,略一犹豫,快速撸下身上几件首饰,偷偷塞进了衣兜。

阿娜日的小动作却瞒不过苏浅兰的眼角余光,见状不禁哑然失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穿越后的第一个蝴蝶效应,影响到这时代的某个小丫头,改变了着装习惯呢?

古代的化妆品远不如二十一世纪繁杂多样,品质上也无法相比。好在玉儿天生丽质,脸上并没有需要靠化妆品来刻意掩饰的任何缺陷,苏浅兰就着面前简单的几样胭脂水粉,只描了描眉毛眼线,打了些阴影,再薄涂一层口红,没费两分钟就化好了一个淡妆,既看不出人工雕琢的痕迹,又掩尽了病后虚弱的苍白,却将玉儿本来的美貌给发挥到了极致。

阿娜日何曾见识过这样高明先进的化妆手段,在一旁看傻了!直到苏浅兰穿戴齐整走过她身边轻拍了她一记,她才回过神来,慌忙跟在苏浅兰后头走向外间。

苏浅兰何曾堂而皇之地穿过如此精美的古典服饰,佩戴过如此贵重的首饰,那感觉,像是忽然间准备要去拍古装戏般,兴奋里略带着一丝不安。

然而相比于着装打扮,苏浅兰更不安的,是要去见玉儿的哥哥——不!自己的哥哥!梦境中,她对这位哥哥充满了内疚。虽然粗暴对待哥哥的,是玉儿,不是她!可是梦境是那么真实,她又继承了玉儿的身体和记忆,使她只想在感情上好好弥补这位哥哥!

那位从小就习惯了刁蛮妹妹的哥哥,能接受忽然温柔懂事起来的妹妹么?会怀疑自己的妹妹已经被人夺去了身体么?怀着忐忑不安紧张的心,苏浅兰走出了堂屋。

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映入苏浅兰眼中,令她不觉停住了脚步,站定在门边。

庭院在阳光照射下到处闪耀金色的霞光,那颀长的身影,如修竹般,挺拔坚韧,却又透着清新朝气和勃勃生机,望之使人心生亲近之意,可以信赖,可以依托。这就是哥哥乌克善了么?原本是玉儿的哥哥,如今,是她的哥哥!

“玉儿!”乌克善听到身后响动,迅速回过身子,惊喜的望了过来。可是他叫声未已,便望着苏浅兰发起了呆。

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那个拖着鼻涕紧跟在自己后头的小丫头,那个会发脾气会打人的假小子,错眼间便已长大,并且已经出落得如此漂亮了呢?只是稍稍打扮,就散出了如许夺目的绝色辉光?

玉儿,她果然是谪落人间的神仙,只有神仙,才能有如此动人的风姿!乌克善心中赞叹着,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一面走进屋中,一面口中“啧啧”笑道:“不得了了!我的玉儿是越来越会打扮了!一想到这样出色的玉儿终究是别人家的媳妇——唉!阿剌(哥哥)这心里不甘啊!”

“阿剌你不甘吗?”苏浅兰嫣然一笑:“谁叫你是我阿剌呢?不能嫁给你,气死你!”貌似玉儿也经常会这样抢白哥哥,这样说话,他应该不会察觉什么了吧!

乌克善果然没发觉什么,噎了一下,不由笑骂:“哟嗬!夸你两句你还得瑟起来了!”

苏浅兰笑着从阿娜日手中接过茶盏,亲自递到乌克善面前,目光悄悄的在他眉宇间流转逡巡,不知是否融合了玉儿记忆的缘故,乌克善这张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孔她越看越觉得亲切,难道,这就是哥哥的感觉了?呵呵!好新奇的感觉呵!

乌克善从杯子旁边窥见苏浅兰的古怪神情,习惯性宠溺的伸手在她小巧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带着几分警惕的笑问:“你看什么?看我脸上有没有长出朵花?”

苏浅兰一个不防被他偷袭得手,略吃一惊,讪讪不已,瞬即某种温馨的感觉却在内心深处油然而生。梦境中,乌克善就常常这样向玉儿表达自己的喜爱之心,只是每次都会惹得玉儿的粉拳往他身上招呼。

要说乌克善的年纪,其实跟二十一世纪的苏浅兰差不多,但现在,由于玉儿才十三岁的缘故,乌克善在她面前显得高大了许多,居高临下看着她,神情间满是宠溺。面对这样的哥哥,苏浅兰实在下不了手去像玉儿那样一顿乱揍,只好噘了噘嘴,以示抗议。

乌克善有点意外的望了望她,苏浅兰一惊,赶忙没话找话说:“阿剌,你……你是专程来看我的吧?”

“废话!”乌克善“噗”的一笑:“我不看你看谁啊?”说着上下仔细的打量了苏浅兰几眼,欣然点头道:“嗯,那范大夫果然有妙手回春之术!蒙古大夫束手无策,他却两下就让你又恢复了健康!”

“范大夫?汉人?”苏浅兰奇怪反问,蒙古人都喜欢掳掠汉人做奴隶,怎么会有一个汉人,例外获得了这样客气的称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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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有哥哥了


class="width">“他是汉人。

@wwW..cOm”乌克善点头:“而且是汉人中的读书人,听说还是中过科举的那种,是大明的举人,不过后来好像又被革掉了。”

举人?举人怎么变成了大夫?苏浅兰更奇怪了:“阿剌,您清楚他的来历么?”

“这个啊!我知道一些。”乌克善点点头:“他的老家在沈阳卫,但是沈阳卫四年前被大金国汗给踹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反正大明朝庭那边认定了他背主投敌什么的,革掉了他的功名。他家破人亡的,又不愿意投效大金国,便辗转流落到了科尔沁。”

“科尔沁?他现在是咱们科尔沁的人么?”苏浅兰略微回忆了一下做过的梦,貌似在玉儿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位范大夫。

“是科尔沁,但不是咱们这一部的人。”乌克善惋惜地叹口气,见妹妹感兴趣,便闲聊讲故事般,给她讲起了范大夫的来历。

苏浅兰似听非听地凝望着他。哥哥!以前,她多想有一个哥哥!可以在她被人欺负的时候替她打架,可以在她生病的时候给她关心问候,可以在父亲外出的时候担当家里的小男子汉……可惜没有!她是独女,上无兄姐,下无弟妹。

但现在,她忽然有了一个哥哥!一个宠爱妹妹的好哥哥!上天对她何其厚道!

过去的玉儿,不懂得珍惜,看不见哥哥的好处,无视哥哥的宠爱,这是多么愚蠢的行径!她,苏浅兰,绝不会如此那般!她会将这份可贵的亲情,捧在手心,记在心间,她会用同样醇厚的亲情,回报亲恩!

哥哥!阿剌!我会努力以我的能力,爱护你!守护你!令你尊荣一生!

“……据闻范大夫刚到科尔沁的时候,刚好奥巴那一部首领有个怀孕的小福晋生了重病,群医束手无策,是他出手救回了那小福晋母子二人的性命,首领看中他的医术,便把他留在自己帐下,当了一名闲散书吏。”

乌克善完全没发觉苏浅兰的异样,他现在满心都是对人才的爱惜和对其命运的嗟叹:“其实这人十分有才,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当个小吏实在埋没了他的才华!”

“这么说。转载[@.Com]他既不是咱们的人,也不是挂牌行医地郎中。为什么阿剌你会把他叫作范大夫。还能找了他来给我看病啊?”苏浅兰回过神来不解发问。

乌克善笑了一下:“你不知道,这范大夫对行医治病极是上心。虽然不曾挂牌。但凡有求问到他头上的。他都会悉心救治。而且药到病除,堪称圣手!久而久之,这名声便传了出去,人人都称呼他作范大夫,反而没人提起他地本名来了!”

“这范大夫。<<>>行医竟行到察汉浩特来了么?”苏浅兰从玉儿地记忆里依稀知道。科尔沁远在漠南蒙古,距离察汉浩特可不止百十里路程。

“当然没有!”乌克善翻了苏浅兰一记白眼:“他这次是跟随奥巴首领的第六子戈尔泰来地,要没有戈尔泰的吩咐。人家不会给你诊治,毕竟他可不是挂牌子地大夫!”

“戈尔泰?”苏浅兰微微一怔。在玉儿的记忆里。似乎没见过这号人物。

“怎么?忘了?”乌克善没好气的瞪了瞪苏浅兰:“你是为了什么去跟人家赛马?又是为了什么被人拖下马背?不就为了他吗?”

“我……我赛马,难道不是为了莎琳娜吗?她……向我挑衅,说什么谁输谁就滚出察汉浩特……”苏浅兰一面拼命的往梦境片段里去寻找玉儿的相关记忆,一面飞快的瞥了阿娜日一眼,貌似发生冲突的那一刻,阿娜日也在,但具体的过程,却是完全没印象。

“格格!”阿娜日看不得苏浅兰吞吞吐吐的模样,忍不住出声提示:“格格您忘了?那天在酒楼给我们让座的不就是戈尔泰贝勒么?莎琳娜格格就是为了他才向您挑衅的啊!”

“酒楼?”莫名其妙的苏浅兰总算在阿娜日昏倒之前反应过来,忙换上一副恍然想起的神情,轻描淡写的道:“哦!他啊!他就是戈尔泰?赛马那件事,我只是受不了莎琳娜挑衅而已,跟他有什么关系!”

根本就想不起来戈尔泰是谁,管他呢!直接否认就算!

“噗!”乌克善一口茶差点喷出嘴来,连连呛咳了好几下,意外的望住了苏浅兰:“我没听错吧?既然不关他的事,那你跟莎琳娜斗什么气啊!没的到头来损伤了自个!”

“是是是啊!我以后再也不会干这样的蠢事了!”苏浅兰随口敷衍。**-

.COM这是不用说的,玉儿已经死了,以她苏浅兰一贯淡定的处世态度,基本可以杜绝再发生类似的事。

“你要早这么晓事,又何至于会吃这样的大亏!”乌克善不禁叹喟着,捏紧拳头轻轻砸落在桌面上,语气一转,恨声道:“只可恨那个莎琳娜,脾气骄纵,手段卑鄙,偏偏她后台极硬,无人敢惹,咱们一时也动不了此女!”

“怎么这个莎琳娜的来头很大么?”苏浅兰一头雾水。

乌克善略带歉疚的望了她一眼,黯然道:“可以这么说吧!我事后都已经打听清楚了,她的生父是漠北喀尔喀一系,土谢图汗部的首领,土谢图汗部极其强大,在大汗面前十分得势,并且她本人也跟兀浪哈长公主私交甚笃,而兀浪哈长公主深得大汗信任,她和她的额附贵英恰,两个人便把持了大半个蒙古,绝不是咱们小小科尔沁惹得起的人物!”

莎琳娜!一个小小女子,竟有这么大的来头?真想不到!

“那……玉儿被害一事,难道就这么算了?”苏浅兰很替小郡主玉儿不甘,冲口而出,幸好没人发觉她口里的“玉儿”并非自称。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她敢害你,我总要想办法叫她受点教训!”乌克善咬牙切齿骂了一句,狠话是说了,却暂时想不着什么好的办法,不觉皱紧了眉头又在屋中踱来踱去。

“阿剌!”苏浅兰心中小感动了一把,出声道:“办法迟早会有的,你别气坏了身子。”

乌克善奇怪的向她望来:“咦?你倒不慌不忙的,还会关心人了?这可真不像你!”在他的印象里,妹妹可是个小辣椒来的,脾气一点就爆,也不懂得关心别人。

苏浅兰目光一闪,压着心跳俏皮的笑问:“依阿剌说,我应该怎样?”

“那还用说!要依你往常的脾气,这上下早就气急败坏的嚷嚷着要复仇了!哪能这么好说话!我刚刚还在想着,该怎么拦住你呢!”乌克善越说越觉奇怪,拼命打量起苏浅兰来。

饶是知道无凭无据的,乌克善多半绝不相信玉儿已被自己“借尸还魂”,苏浅兰仍不免被他看得紧张起来,忙故作不满地翻了他一眼:“阿剌!人是会长大的!你当我还是从前那个不晓事的丫头不成!”

“人是会长大没错!可你……也长的太快了吧!这躺了两日,就能想通许多道理了?”乌克善绕着苏浅兰转了两圈,满面揶揄。

苏浅兰轻“哼”一声,也不多作解释,挺胸抬首,尽力表露出自己的成人气质。

乌克善憋不住“噗”地一笑,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行了,别真以为我会上你的当!想装懂事把我骗过去,好自己偷偷去找莎琳娜报仇雪恨,对吧?别想了告诉你——没门!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在这里好好养着,病好了就跟我立刻回科尔沁去,明白?”

苏浅兰目瞪口呆,万想不到乌克善会是这种反应,杯具啊!二十六岁的苏浅兰,竟然被人以为在装老成?实足实二十六年的阅历啊!怎么外表一点也表现不出来这么失败?不过,提着的心却也放了下来,看来,魂穿,也不是那么好被拆穿的!

“阿剌!”苏浅兰神情沮丧的跨了下来:“不带你这么嘲笑人的!”

“好了好了,算你长大了好吧!但报仇的事须得从长计议,你可不许擅自行动!”乌克善不放心的再次叮嘱。

“知道了!我不会乱来的!你放心吧!”苏浅兰暗自翻了一个白眼,无奈的再三答应,只差没赌咒发誓……汗了!这玉儿的信誉就这么差劲?这么的让人信不过?

好不容易乌克善唠叨完了,放过苏浅兰,转身要去差人给科尔沁那边报信,顺便采买一些货物,预备返回自己部落。

苏浅兰急了,自己刚穿过来,什么情况都还没摸明白呢!就要长途跋涉了?最起码,也得把这座蒙古中心城市先逛够了,开开眼界再说吧?就算要报答亲恩,平息心里的内疚,也不必忙在一时是不?

“阿剌!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苏浅兰忙问。

“后天吧!”乌克善想了想,一言而定。

诶?不错不错!虽然匆促了些,还是有一天缓冲时间滴,应该可以在察汉浩特城内逛一圈了。苏浅兰十分欢喜,便道:“那好啊!阿剌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了,我带阿娜日到外边看看,买点东西,很快回来!”

“什么?你说你要出去?!”不料乌克善却大吃一惊,当即反对:“不行!绝对不行!你身子刚刚见好,如何可以随意乱动?想买什么东西,叫下人去办就是!”

“没关系的!我已经好啦!你看……”苏浅兰说着,在原地蹦了两下:“……我也不是干什么重活,就走走而已!这对身体恢复不但无害,反而有益才对,你放心好啦!”

乌克善坚决摇头,无论苏浅兰怎么说,都不肯松口。

苏浅兰转念一想,刚要作罢,忽又想起自己正在扮演着玉儿,依照玉儿的脾气,可不会这么听话,当即嗔怒的背过身去,伸手指向门外,火道:“行!你今日不放我出这个门,后天走的时候,你就叫人把我抬着出去吧!”

“玉儿你!刚说你长大了呢!这便又任性胡闹了!”乌克善既好气又好笑,却也感到万分头痛,不知道该拿这个妹妹怎么办。

恰在这个时候,外头下人来报,戈尔泰带着范大夫投递了帖子,前来拜访,即刻便到馆邑门外。乌克善一喜,再也顾不得和妹妹磨叽,忙说道:“哎!我怕了你了!好吧!我可以放你出去,但你必须经过范大夫的同意,他是大夫,对你的身体应是最清楚不过,他说你可以去,你便能去,他说你不能去,你便不许出去!”

苏浅兰闻言转怒为喜,忙回头道:“那咱们就说好了啊!你可不能耍赖!”

“当我是你么!”乌克善无奈的摇摇头,大步而去。

苏浅兰欢喜了一会,望着乌克善的背影直发怔,这种撒娇的手段,完全学自梦境中的玉儿,过去的她从未试过,没想到这么好用,是哥哥疼爱玉儿这个妹妹,才会如此的吧?这么想着,心中竟感到又是幸福,又是心酸,更坚定了替玉儿报偿亲恩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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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妖孽男子


class="width">出了好一会神,转头却发现阿娜日脸上阳光灿烂,一副惊喜样。~~~~w-w-w..cO-m。

“喂!你在高兴什么啊?”苏浅兰纳闷的问。

“格格!”阿娜日激动的望向苏浅兰:“您听到了吧!戈尔泰贝勒也来了啊!他居然亲自来了啊!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戈尔泰来了就来了呗!这有什么好激动的?苏浅兰不解的瞪着阿娜日,还没来得及问她原因呢,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三个人在下人的恭迎声中先后踏进了屋子。

这进来的,头一个便是乌克善,身后另跟着两个人。迎着逆光,苏浅兰也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只清清楚楚地听到阿娜日口中称礼:“大阿哥安!戈尔泰贝勒安!范大夫安!”

等那三人从背着阳光的大门走进屋里头落座,苏浅兰这才发现,落在客座首位的,竟然是位俊逸无俦的弱冠少年!

和乌克善的俊朗不同,这少年浑身充满了无言的魅惑力,瞧着温雅随和,眼神却有点颓废,更有点冷酷,举手投足间有股说不出的神秘优雅气质,犹如夜幕下独自游于水面的黑羽天鹅。

不是吧?粗犷豪放的蒙古大漠,也能生出这样酷这样帅的男人?!苏浅兰心下愕然,暗呼妖孽,玉儿被莎琳娜挑衅一刻前的记忆油然浮起,当时坐在二女旁边皱着眉头置身事外的,可不就是这个男人么!

难怪玉儿死不相让,即使面对莎琳娜的强势,也不肯把这个男人对面的空座让出来……苏浅兰正自发愣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乌克善的介绍:“玉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咱们科尔沁草原上最强部族,奥巴首领的第六个儿子,戈尔泰贝勒!你应该见过的。”

苏浅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依着模糊的记忆里,蒙古女子的礼节,向上座那位美少年欠了欠身子。转载[@.Com]

“格格不必客气!”美少年唇角一撇,望着苏浅兰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这个女子,真是麻烦!居然不惜以死相搏,难道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这是应该的!”一旁乌克善言辞谦逊地道:“您不但主动让自己带来地高人给舍妹治病。救回舍妹性命,更赠送了许多珍贵药材,今日甚而亲自登门探望!这等深恩厚义。<<>>便是让舍妹跪谢,也是使得!”

跪谢?苏浅兰立即不爽。切!凭什么啊?一个男人长得这么妖孽,准不是好货!看不惯戈尔泰大马金刀稳坐上位居高临下地样子。暗中翻了翻白眼。

戈尔泰明亮中似乎暗藏忧伤地眼睛了然扫过苏浅兰。倏然一笑道:“乌克善老哥!其实我从来没把你们当外人,你对我也不用如此,大家同祖同宗,都是科尔沁草原上黄金家族地一员,便是互相称一声兄弟也不为过!以后,你们直接叫我戈尔泰就是!一切敬称客套。统统别用!怎样?”

这家伙不笑还好。一笑阳光为之失色,苏浅兰暗暗咋舌,想象着这家伙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那会不会就是个天皇巨星级地偶像!

乌克善不是个矫情之人。戈尔泰这话一说。他“哈哈”一笑就放开了,爽朗地道:“行!恭敬不如从命。那我不客气了!就叫你戈尔泰!”

“理该如此!”戈尔泰唇角一勾,又望向苏浅兰,点头道:“看见格格气色大好,我也松了口气了!若是格格因和人赛马一事有个什么好歹,我戈尔泰也是难辞其咎!”说着瞥了身旁静静侍立的范大夫一眼问:“格格如今的情况怎样?”

苏浅兰听到这句问话,耳朵都竖了起来,忙向戈尔泰身旁那人看去。

刚才没注意,这一看,才发现范大夫的年纪其实不大,不会超过三十岁,青衫长袍,头上松松的绾着文士巾,颌下疏疏几缕长须,面容清癯,眉宇间隐隐藏着无限的忧思,他那青松翠竹般的气质,只会使人想到饱读诗书的大儒,却不会想到他还是个杏林高手。@wwW..cOm

“回六贝勒!格格的病慢慢调养即可,无需再卧床休息。”范大夫这话说的苏浅兰心花怒放,只觉得这范大夫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比妖孽的戈尔泰顺眼多了。

“范大夫!”乌克善不放心地追问:“请问舍妹该如何调养?还用吃药吗?用不用按时针灸?她要出去走动,这会不会有碍?”

“这个,要视乎格格的身体状况来判断。”范大夫神态淡漠,颇有几分出尘气息。

“那就去给格格再诊上一脉,务要治好格格的病!”戈尔泰有命,范大夫自然顺从。

苏浅兰也不避忌什么,把手放在阿娜日呈上来的脉枕上,便屏息望住了范大夫。却不发现上座的戈尔泰正注意着自己,眼中掠过些许疑惑。

切脉有顷,范大夫睁开微合的双眼,又转头在苏浅兰面上看了看气色,朝她略略点一点头,这才撤了脉枕。

“回贝勒、乌克善贝勒!”范大夫淡淡的道:“格格的病情比我预料的还要好,不但不需针灸,也无需再用药,平时只消注意休息调养,莫过于忧虑激动,即,可保无恙!”

“那就是说,我可以随意出门玩了?”苏浅兰忙问,被乌克善狠瞪了一眼。

范大夫略微犹豫了一会,最终点头:“可以是可以!但不能过于劳累,大病初愈之人,还是要注意休养!”

“知道了!”苏浅兰喜笑颜开,得意的睨了乌克善一眼:“阿剌!我就说你多虑了吧!”

“胡闹!”乌克善沉下脸色训斥道:“有贵客来探你,你还尽想着玩!我今天没有空暇,你先给我在屋中好好呆着,明天我再抽时间陪你出去!”

苏浅兰暗地噘了噘嘴,也不和他顶撞,脑海中却开始盘算起出游大计来。

这个女人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今日可以有机会跟自己近距离地接触么?怎么看她的样子,对范大夫的兴趣还要大些?戈尔泰落在苏浅兰身上的目光一凝,不由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但想起茶楼初会的那一幕,便又释然:这个女人定是在欲擒故纵。

这么想着,戈尔泰便忽然笑着插了进来:“格格是想要出去透气吗?在下左右无事,不如就陪着格格走上一遭,有范大夫跟着,随时也好有个照应!”

真多事!谁要你这妖孽跟着!苏浅兰心下暗翻白眼,转过头却发现身旁侧立的阿娜日满眼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激动。咦?阿娜日何时变成那妖孽的粉丝了?真是蠢!有个那么招眼的男人跟在后头,还想玩得痛快么?不被满街的目光淹死才怪!

乌克善则多少有点意外的望了望戈尔泰,对于戈尔泰的提议,他心里倒是挺乐意的,既遂了妹妹的心意,又多了一层保障。当即点头称谢道:“如此,麻烦兄弟你了!舍妹性子顽劣,若有无礼冒犯之处,还请多多担待!”

“无妨无妨!”戈尔泰浑不在意的随口应对:“我会照应好令妹的,兄台放心便是!”

苏浅兰虽不喜有这戈尔泰跟着,但看在他可以让自己光明正大出门逛街的份上,也就默许了他的提议,暗自思忖:我就不信了!到外头还甩不开你?

蒙古人远不似中原汉人那般重视男女大防,苏浅兰连遮面的幕篱都不用,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带着阿娜日,在戈尔泰和范大夫的陪护下走上了街头。

蒙古人的建筑风格熔铸了中原汉人和西域传统,整个察汉浩特看去如同埃及波斯的土城,到处是圆顶的白屋、黄泥的土墙和成片的毡房,往远处看,还能看见高高的庙宇尖顶,置身其间,犹如置身异域。

苏浅兰饶有兴趣的东张西望,路边的杂货摊、小吃、皮货店……甚至就连街头穿着各式各样民族服饰的人群,都能吸引住她看个不亦乐乎。

她却没有意识到,穿着精美的贵族服饰,美得天然出芙蓉般的自己,也是别人眼中惊艳的一道风景,一路走来,也不知有多少男女因为偷眼看她,而撞到了路边的小树,踩坏了地摊的货物。

戈尔泰不疾不徐跟着苏浅兰主仆二人,目光十成中倒有九成投注在苏浅兰身上,却言语不多,只在苏浅兰不知道该走哪条道的时候稍作指点,不去干扰她的游兴。

他的初衷,只是想看看苏浅兰究竟是不是他想的那样,一切就为了那个目的。然而走了老远的路,苏浅兰却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在她眼中,路边好吃好玩的东西,仿佛都比他这个大帅哥超有吸引力!

难道自己真的想错了,这个女人和其他女人并不一样?当初在她茶楼上和人争执的那一幕,仅仅是出于个性里的要强好胜,孩子脾气?可是,十三岁的女孩子,都快要开始谈婚论嫁了,还能是个整天只知道玩耍的孩子么?

相处的时间越久,戈尔泰越发感到苏浅兰的与众不同,连跟随的婢女都会久不久偷偷望自己一眼,碰到街上别的女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便摆出一副得意模样,苏浅兰这个主子却极少留意自己,偶尔目光掠过自己的面部,她的眼神里都带着一种古怪的意味,就好像……自己是什么怪物似的!

这个女人,越来越有趣了啊!戈尔泰唇角一勾,加深了面上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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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好马如名车


class="width">一开始,苏浅兰还想着甩脱了戈尔泰自个儿玩,但街上吸引人的东西太多了!不知不觉便把戈尔泰抛到了脑后。[email protected]

偶然走到一个卖脂粉首饰的小摊前,苏浅兰不由停下脚步,感兴趣的拿起这个,放下那个,暗中比较研究起古今化妆品的不同来。

没多会,苏浅兰就看中了一盒浅粉色的胭脂,刚抬头想向那卖货的中年妇人问问价钱,便猛然发现,那中年妇人目光呆滞的望向自己身后。不用说,这又是一个被戈尔泰那妖孽勾走了魂魄的女人!

苏浅兰心中轻哼,暗翻了戈尔泰好几个白眼,这个妖孽!一路上也不知赚了多少回头率,虽然没怎么影响到自己,被那些惊异的目光环绕,总是有些不愉快!——她却没有想到,自己独特的美丽,同样是回头率超高的源头。

“走了!”苏浅兰意兴阑珊丢下粉盒,刚要离开,忽然发现身后的戈尔泰偏转了头在注意什么东西,连他身旁的范大夫也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顺着戈尔泰的目光望去,赫然见街上许多男子,三三两两结伴,喜笑颜开的说着什么,大家全往一个方向赶去。

“哎!你们在看什么呢?走啦!”苏浅兰难得地招呼了他们一声。

戈尔泰回头看见佳人神情不愉,略略一怔,唇边笑容加深了少许,开口说道:“你没听见旁人议论么?听说今天有一群异域来的商贩,带来许多上好的马匹,在东市贩卖,据说,那些西域马都是神骏异常的名种,连咱们蒙古的好马都被比了下去!这些人正要去看呢!”

马?苏浅兰心头一动,这年头,没飞机没火车的,出行的最佳工具只能是马!当然,她是不会骑马的,但不会可以学嘛!看电影电视里面,那些骑着马飞驰的女侠,多威风啊!

“那好极了!你快带路!我们也去看看!”苏浅兰赶忙怂恿催促,面上全是兴奋之色。@wwW..cOm那一瞬间,戈尔泰在她眼中似乎也顺眼了许多。

果然,这位素以骑术闻名的科尔沁小格格,对马的兴趣超乎常人啊!戈尔泰了然的笑了一笑,当先领路,往东市走去。他却不知道,此格格早已非彼格格!骑马是一点不会的,对马感兴趣也绝不因为爱马!

东市很大很热闹。在这里进行地交易有两种。一种是奴仆杂役,一种便是大宗地牲畜。牲畜交易市在东市之北。用木栏围出十几块场地,里边牛马羊群全都有。

集市中膻味极重。熏得苏浅兰鼻子微皱。但出乎她预料地是,这里地顾客虽然也多,比起其他地方却是少得多了,而且多是穿着十分光鲜地人物。想想也是,要手里没两个钱地大户,哪买得起奴仆或牲畜。贫苦百姓一般都是自己有几头牲畜代代相传而已。

戈尔泰所说地异域商贩所在很好找,他们租占的是东市最大地圈马场地,周围围观的人群也是最多最密。

几人找到空隙挤过去一看,乖乖!栅栏里头全是由脚到头高达两米的神骏大马,在苏浅兰地记忆里。似乎只有英国有名的纯种高级赛马勉强能够与之虞美。

那几个异域商贩穿着大异蒙古人地服饰,两个在马场边上临时搭建地帐篷前歇息喝水,一个站在马场内。操着半生不熟的蒙古语。口沫横飞在向围观人群推销他身边的马。

要说蒙古马,那也是闻名于世的铁骑,因此戈尔泰事先并不以为这些异域商贩拿出来的马真能压过蒙古马一头,带苏浅兰来看纯属凑热闹的举动。没想到,亲见之下,居然发现此马名符其实,真的是神骏不下献贡于皇家的好马!不由深被吸引,全副精神都转移到了眼前的群马身上。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苏浅兰就是那不懂相马的外行,她的目光在马群中扫来扫去,很快就集中在其中两匹毛皮最美、从头到脚没有丝毫杂色的马儿身上,一匹是棕红色,一匹是银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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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匹棕红色的,老让她想起三国故事中有名的赤兔马,而那银白色的,就纯粹是她个人的喜好了,总觉得在一群五颜六色的马匹当中,这唯一一匹银白色的马儿异常醒目。如果把这些马比作现代的名车,那红马就是拉风帅气的法拉利,白马就是高贵典雅的奥迪!

“阿娜日!”苏浅兰看得眼馋,抓着了身边的阿娜日低声询问:“你看,这些马儿比我原来骑的那匹,怎么样?”

阿娜日一个劲的点头:“格格!这些马真俊!比格格原来那匹小花儿可漂亮多了!”

小花儿?苏浅兰一头黑线,这玉儿取名的本事,还真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那小……花儿,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能不能把它卖了,换钱买匹新的?

“小花儿啊,被大阿哥送回科尔沁去了!”阿娜日叹气:“它本来就有点顽劣,这次格格您落下马背,它竟然敢把格格您拖行了好几丈路才停下,弄得格格您滚下河里去,大阿哥对它可恼火极了,险些便要宰了它呢!念在它跟随格格多年,是格格心爱的坐骑,这才饶了它一命。不过,以后格格还想要它的话,大阿哥怕是不会再让骑的了!”

“这样啊!”小花儿的去留生死,苏浅兰根本就不关心,只可惜卖旧马买新马的主意,却因为小花儿不在察汉浩特的缘故,不得不就此罢休。

苏浅兰盯着马场中那一红一白两团火焰,越看越爱,忍不住问:“不知道这马怎么卖?”

“太贵了!他一匹要卖白银两千两……”阿娜日忽然“咦”道:“格格您快看!戈尔泰贝勒也买了一匹哩!”

苏浅兰转头一看,果真看到马场中那名商贩牵出一匹黄褐色的马,将它交到戈尔泰手里,戈尔泰眉头也没皱一下,就给了他两张面值千两的银票。

苏浅兰不由向戈尔泰买下的那匹黄褐马瞧了好几眼,除了感觉这马的流线身型还算顺眼之外,却瞧不出这马好在哪里,不明白他为何会在一群漂亮的马匹中,独选中了这匹个头、毛色看起来钧不起眼的瘦马。

“这位客官是真正好眼光!”那商贩生硬的赞了一句,朝戈尔泰竖了竖大拇指。

“哎!我可以问你么?为什么你会选中它?”苏浅兰跳到戈尔泰面前,指向他身边那匹并不惹眼的黄褐马。

戈尔泰将马匹交给范大夫,对她微微笑了一笑:“此马形貌俊逸,眼神率真,行举之间不卑不亢,不骄不躁,因此甚得我意!”

苏浅兰听得一怔,这话怎么听着好像在形容某个人似的!目光瞟向那马,望了半晌……似乎,还真有那么一股俊逸的味道呢!尤其是双眼,看人的时候,竟然流露出一种深通人性,能够识人好坏的灵性来!

难道相马的秘诀,就是把马当人一样来看?苏浅兰猜测着再次把目光投向马场中那一红一白两条身影。

“格格心动了?看中哪匹了吗?”戈尔泰笑问。

苏浅兰不置可否的轻哼一声,却睁大眼睛只管紧紧盯住了那两匹卓尔不群的骏马。

那马贩子何等眼尖,又刚刚跟戈尔泰这位一掷千金浑不眨眼的金主做成了一笔交易,看见苏浅兰跟他一副认识的模样,还有不明白的,立即打个响哨,将那两匹游离在马群之外,缩在里头的马儿给召到了身边。

“这位姑娘您看看!咱们土库曼的马儿,远近驰名,这不说了!单说姑娘您眼前的这两匹,这都是马中的头儿啊!看这毛色,看这肌肉……”马贩子滔滔不绝的介绍,一会让苏浅兰看马的皮毛,一会又让苏浅兰看马的耳朵形状、蹄子大小。

苏浅兰对他那口蹩脚的蒙古语似听非听,只集中了精神,去研究那两匹马的神态。

棕红色的那一匹,神态高傲,时不时仰起头来打个响鼻,它虽然基本上站着没动,苏浅兰却感到,它浑身的肌肉都绷得极紧,呈现出一种随时可以扬蹄奔驰的张力,也不晓得是不是错觉,它那往下方斜睨的眼神,总是带给苏浅兰一种居高临下、倨傲的感受。

“戈尔泰,你觉得它怎么样?”苏浅兰决定不耻下问,对戈尔泰客气起来。

“不错!但这马的性子恐怕太烈,不适合女子骑乘。”戈尔泰没有详说马的优劣,而是直接给出了结论。

苏浅兰点点头,刚才远看不觉得,现在近看,她也看出了这棕红马的桀骜不驯,那样的烈马,绝不是她这种从未学过骑马的人能够驾驭的对象。

再转头看那银白色的马儿,一眼过去,能感到它似乎极为沉稳安静,既没有高昂之态,也没有绷紧的肌肉,只是细细的吃着马贩子递给它的食物,很有一股子冷酷劲。但它的眼神,却十分冰冷,被它的目光掠过,苏浅兰居然有种浑身一凉的感受。

“这匹,恐怕不易亲近,而且极难养熟,但若只是用它来代步,不骑上战场厮杀的话,倒是值得购下。”戈尔泰也不等苏浅兰询问,就低声在她耳边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戈尔泰的评断令苏浅兰心中起了一阵犹豫,原以为既然棕红马不合适,那就是银白色的这匹最好了!看上去性子沉静,又是自己喜欢的毛色,哪想到还是有些缺陷——不能上战场?是说这马遇到危险可能会弃主吧?

到底,买哪一匹更好呢?苏浅兰也没管自己有没有带足够的钱来买马,就先犯了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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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她横由她横


class="width">“卖马的!这一匹也是两千两银子么?”这银色马的毛色太漂亮了!苏浅兰委实有些不舍,指着马儿提高了声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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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匹啊……”马贩子还没回答上来,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娇喝:“兀那卖马的!你场子中这些马儿,我们全要了!”

满场都是吸气的声音,拥挤的人群自觉让出一条道来,不论男女老少,皆是一脸震慑望住了声音的来向。

刚才戈尔泰二话不说当场购马,已经让很多人暗暗咋舌于他的出手豪阔了,没想到还有更牛的!居然开口就要买下所有的马。要知道,那可不是一匹两匹,而是几十匹上百匹啊!一匹两千两,那不得上万的金子才行啊?

苏浅兰不由踮起了脚尖,也想看看那牛人的模样,阿娜日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面上变色,愤恨道:“怎么又是她!格格,她要买下全场的马匹,这分明又是冲着你来的!”

她?苏浅兰还没弄清楚这“她”指的是谁,就看到了一团火红的身影。

如同盛放的牡丹,又像是燃烧的火焰,那穿着红裳的少女,拥有满月般的面容,丰润野性的身材,浓眉大眼,高鼻樱唇,在一身珠翠的宝光映衬下,整个人都像是笼在逼人的贵气中,美得耀眼无匹,光芒四射!

苏浅兰怔了一怔,这少女,她有印象!在梦境中,玉儿的记忆片段里,用鞭子无礼的指着她,言语极尽侮辱挑衅之能的那张脸庞,渐渐跟眼前这少女重合,最终合成了一人!

“莎琳娜!?”苏浅兰双眼骤然睁大,脱口叫出了少女的名字。

那少女正是漠北第一美人莎琳娜,跟玉儿的精致不同,她美于嚣张,美于放肆,苏浅兰暗忖,若是有天此女不再是刁蛮任性的脾气,未必还能像现在这般夺人视线!

香风拂过,莎琳娜高昂着脑袋,从苏浅兰面前擦身而过,肩膀险些便擦到她的鼻子尖了,却仍目不斜视的,眼里仿佛根本就没有苏浅兰这号人的存在。@wwW..cOm

苏浅兰退了一小步。心火不由噌噌上窜。

由此可见。这个女人明明害得玉儿险死还生。

不!根本就已经害死了玉儿,她却丝毫也没放在心上,别说赔罪了!怕连一丝咎意她都不曾有过!

……呃。还有一点小发现,莎琳娜地年纪看来也不会超过十五岁。却比玉儿高了那么小半个头!害得苏浅兰要看她地脸。还得仰视,好生不爽!

莎琳娜身后跟了好几名带刀的壮汉。看服饰是宫中侍卫,此外便只有两名裹住了大半张脸地侍女左右随行。这些人在苏浅兰面前一一走过,却无不惊异地望向苏浅兰。他们看多了像莎琳娜这样明艳风格的美女,却极少能见到苏浅兰这样。如清莲幽兰般柔美的类型。

苏浅兰忽然感到。这些目光中有一道特别地灼热,仔细去寻。却又了无痕迹。

莎琳娜走到栅栏边上,抬头望了望苏浅兰刚才看中的一红一白两匹骏马,点头道:“不错!这两匹,我都喜欢!来人,点数验马!”

话音甫落,便有一名壮汉翻身跳进栅内,不客气的抓住了那马贩子的胳膊:“请!”

“是是!”马贩子有些着慌,忙一脸谄媚的朝莎琳娜打躬作揖:“多谢贵客盛惠……”

莎琳娜下巴一甩,壮汉会意,不等马贩子说完,便把他拖进了马群。

见那银白色马也被带离栅栏,阿娜日急了,脱口叫道:“这匹马是我家格格先看中的!”

苏浅兰忙拉了拉阿娜日,马儿虽好,她还没喜欢到非买不可的程度,实在犯不着跟这嚣张霸道的莎琳娜争抢。转载[@.Com]

“哦?”莎琳娜的目光终于转了过来,斜睨着苏浅兰,倨傲的冷“哼”道:“又是你啊!这回可惜了!你虽然先看中,可没给钱啊!买走了你喜欢的马,我真抱歉!”嘴里说抱歉,却是半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

“请便!”苏浅兰忽然觉得好笑极了,这莎琳娜的眼神姿态,跟那匹棕红马简直一模一样!回过头来却发现阿娜日看着她,满眼的不解和讶异……诶!糟了!依照玉儿以往的脾气,应该跟莎琳娜针锋相对才是!

要知道梦境中所见的玉儿,就是个冲动倔强不服输的主,给莎琳娜那样一激,本来不想买的也非抢过来不可,哪里会像她这样,反正没真想要,干脆就放弃了。苏浅兰心底掠过一丝不安,赶忙转着念头想掩饰的法子。

那边莎琳娜一记重拳意外的打到棉花上,不觉愕了一愕,急切间反而说不出话来。

“走吧!这儿没意思!”苏浅兰匆匆丢下一句话,逃避般带着阿娜日抬脚往外便走。

一直饶有兴趣躲在人群中看戏的戈尔泰也有点意外,多望了苏浅兰几眼,略感疑惑的拍拍身旁刚买的马,跟在苏浅兰后头也迈开了脚步。

“慢着!”莎琳娜早已发现到戈尔泰的存在,她实在不明白戈尔泰怎么会跟玉儿站在一处,拼命想着是不是这两人只是碰巧都来了看马,但戈尔泰的动作却无情击碎了她的幻想,急怒之下,唯有开口拦人,断然高喊一声,令身后两名壮汉拦住了苏浅兰的去路。

苏浅兰瞳孔一缩,捺不住内心升起火气,回身瞪住了莎琳娜,冷然道:“怎么?光天化日之下,你莫非想要用强留人不成!”

莎琳娜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脸上却一丝温度也无,假惺惺的说道:“妹妹说哪里话呢!我久不见你,想念得紧啊!这两天,害得妹妹你下不了床,真是我的罪过!既然今日见到了,总得让姐姐我表示表示才行呀!哪能急着就走啊!”

“你想对我家格格做什么?”阿娜日警惕的迎上一步质问,将苏浅兰护在身后。

苏浅兰倍觉温暖的望了阿娜日一眼,踏前两步,不露痕迹化掉了阿娜日对她的保护姿态,从容不迫的对着莎琳娜忽然淡笑道:“我也不苛求姐姐你有什么表示,如果姐姐真觉得过意不去,那么当众赔罪一声,也就是了!”

戈尔泰唇角一勾,这个玉儿,倒也捉狭,当众赔罪,这不是比上门道歉更要了莎琳娜的老命?分明是借力打力,令莎琳娜当场就下不来台。

莎琳娜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竭力掩盖面上掠过的怒意,咬牙道:“这哪成!好歹我们相识一场,不把妹妹请到咱们府上好好招待一番,如何显得出姐姐的诚意啊!”

眼看莎琳娜带来的两名侍女面现兴奋之色,说不定就会过来强拉硬拽,半掳半迫的把自己主仆二人架走,苏浅兰惊疑之际,不由飞快瞟了身侧数步外的戈尔泰一眼。这个戈尔泰,既然以陪护的名义跟着自己出来,理该不让人阻挠自己才对!怎么可以置身事外?

“莎琳娜格格!”仿佛听到了苏浅兰的腹诽,戈尔泰果然干咳一声走了过来:“这位玉儿格格病体刚刚痊愈,又走动了不少时候,该回去休息了。您想要邀请玉儿格格,不妨待她身体大好之后,再排期另约,也好全了为玉儿格格健康着想的一番好意!”

“戈尔泰!”莎琳娜恼怒的叫了一声,强压下心头之火,目光似怨似艾地瞪住了戈尔泰,咬了好一会樱唇,才放缓了语气说道:“要我听你的,容易啊!你即刻遣人送这位玉儿格格回去,然后请我喝杯酒,就成!”

苏浅兰惊讶的扫了莎琳娜一眼,心中忽然明悟,原来这娃喜欢戈尔泰啊!难怪会对戈尔泰陪着的自己憎恨如斯,对自己处处挤兑。那玉儿呢?玉儿也暗恋着戈尔泰么?唉!瞧阿娜日对戈尔泰一副粉丝样,只怕有此可能!

但戈尔泰又是怎么想的?两者皆无意,还是……思忖间望向戈尔泰,却在他面上捉到了一丝不悦和忍耐。

“玉儿格格并非在下邀请出来的!在下并无权利‘送’她回去,她要回去时,自然会回,她若是不回,谁也不好相强。”戈尔泰不软不硬的回绝了莎琳娜。

果然啊!嘿嘿……明白了莎琳娜的心思,再看到戈尔泰的态度,苏浅兰反而不想走了,这莎琳娜害死玉儿,就算暂时无法奈何她,能够先收点利息,也是好的!心意既定,计上心头,立时身体摇晃,抬手抚额,装出了一副想要昏倒的模样。

“格格!您怎么了!”阿娜日大吃一惊,慌忙扶住了她关切连问。

“没什么……”苏浅兰嘴里这么说,眼睛却瞟向了范大夫。

“大夫!”阿娜日一省,立刻回过头来急唤:“范大夫!请您快来给我家格格看看吧!”

“等一等!这里不是方便之地!”戈尔泰一惊,但他反应快速,立时飞身跳进马场,一把拉住那名马贩子:“事非得已,请借诸位毡房一用!”

那马贩子刚跟他做成一笔交易,自然要卖他两分薄面,又见苏浅兰穿戴不俗,美貌动人,哪有不答应的,立刻唤出帐篷内一名婆娘,过来帮着阿娜日,将苏浅兰扶进了马场旁边他们临时安置的毡房。

“你!你们……”莎琳娜就这么被晾到了一旁,气得七窍生烟,顿足不已,戈尔泰却是连看也没再多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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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步步紧逼


class="width">毡房空间甚是宽敞,还挺干净。

@wwW..cOm苏浅兰坐在榻上,偷眼看着戈尔泰先吩咐范大夫仔细诊脉,又出银子要马贩子帮忙叫车,不由暗暗得意,接下来就是乘车子回府了,到时候再在莎琳娜眼皮底下把戈尔泰也拉走,看不把她活活妒死!

但是现在有个小难题,该怎样瞒过范大夫?如果被范大夫看出她在装病,莫说带走戈尔泰气死莎琳娜了,恐怕戈尔泰首先便会给她排头吃,反被莎琳娜看了笑话。

“我真的没事!躺会儿就好了。”苏浅兰极力分辨,示意范大夫不必给自己诊脉。

可惜!就她那柔弱的模样,装起病来太像了!周围没一个信她的,连范大夫也是一脸慎重的神色,不由分说就给她备好了脉枕。

眼看范大夫三根手指已经搭上了自己脉门,再要找什么东西夹在腋窝骗诊也来不及了,苏浅兰急中生智,抬眼望进范大夫的眼睛,嘴里低低念了句诗:“‘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范大夫,帮我!”

这话她是用汉语说的,阿娜日就在旁边,听得莫名其妙:“格格您说什么?”

范大夫听得明明白白,手指一颤,惊异的望住了苏浅兰。这句诗,出自范仲淹词赋,乃是千古名句,若是个汉人也就算了,对方一名蒙古女子,又身处重骑射轻文学的大漠,却从哪里学来的汉人诗句?苏浅兰调皮的朝他眨了眨眼睛,神情中透出一丝神秘意味。

就在范大夫惊疑之际,毡房门帘被人猛然掀开,莎琳娜裹着一身火焰闯了进来。

“你要干什么?”戈尔泰伸臂将她拦住,皱眉发问。

莎琳娜眼珠一转,踏前一步挑眉道:“我关心!不行么?!”

苏浅兰听得暗暗佩服,这娃为了爱情,居然可以紧追到这个地步,也够坚韧的!想转头瞧瞧她的神情,又不能确定范大夫肯帮自己,只好仍一动不动的紧紧盯住了范大夫的眼睛。@wwW..cOm

“可以!但请勿吵扰大夫诊脉。”戈尔泰无奈地说了一句,不动声色退了一小步,以避开莎琳娜袭人的香风和几乎喷到他脸上地气息。

莎琳娜得意一笑。转头望向苏浅兰,轻飘飘的说道:“玉儿妹妹这么容易就犯晕。可得仔细诊明白了!别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叫人以为。妹妹在装病呢!”

苏浅兰一滞,紧张起来。

望向范大夫地目光也不再是那么自信。旁边戈尔泰却觉得有点奇怪。今天范大夫诊脉的时间似乎也太久了些。不由问了一句:“格格地身体,怎样?”

回手收起脉枕,范大夫垂下双眼。淡淡开口:“我说过,格格如今病体初愈,万不可激动伤神。刚刚地眩晕,便是情绪动荡所致,这是心症!除却自己小心。无药可治。”

这个范大夫!还是不肯撒谎。说这种模棱两可地话,把一切归咎到自己身上……呵!算了!这说法的效果虽然差强人意,总算是个借口,也不必太较真了!苏浅兰当即向范大夫浅浅地笑了一笑。以示谢意。范大夫却目不斜视,退到了戈尔泰身后。

戈尔泰略一怔:“心症!这该如何调养才是?”

“那还用说吗?”莎琳娜抢先说话,鄙夷的扫了苏浅兰一眼:“就是不要太高兴、太生气、太伤心、太嫉妒……总之,做个冷冰冰的人不就行了!”

“回六贝勒,抑制自己的喜怒哀乐,有害无益!”范大夫完全无视莎琳娜的言语,自顾自的回答戈尔泰问话:“愚见以为,当防患于未然,注意玉儿格格所接触之事为上!”

说得好!苏浅兰心花怒放,暗暗喝彩,目光瞥向莎琳娜,挑了挑眉毛。

莎琳娜见状,面上怒意大炽,正要说些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一名马贩子操着生硬的口音焦急大叫:“这不是!这不行!”

跟着就是另一个声音冷冷的“哼”道:“咱们格格说了,要把你这全场的马儿都买下来,自然没有例外!”

“行!你要买也可以,却不能压价!不能!”马贩子也很倔强,听来还不止他一个,包括他的同伴都是同一个声音。@wwW..cOm

外面似乎很乱,争吵声中还伴随着马的嘶声、鞭笞声、踩踏声。

莎琳娜正火着呢,立刻甩帘子奔了出去。戈尔泰皱紧眉头,跟范大夫对视一眼,也跟在后头出了毡房。

苏浅兰一看人都走了,哪里还坐得住,轻巧的一下站了起来。

“格格!”阿娜日大吃一惊,焦急道:“您不舒服,还是多……”

“嘘!”苏浅兰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别叫,我没有不舒服。走!我们也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阿娜日愕然睁大了眼睛,仍执拗的上前扶住苏浅兰,防她腿软晕厥。苏浅兰拿她无法,只好随她。

刚出毡房,就看见旁边另一顶帐篷门前,两名马贩子并肩守在一匹伏卧在地的黑马身前,莎琳娜的其中几名手下扬着马鞭,凶神恶煞的戟指住两名马贩,疾声大喝:“滚开!”

“告诉你家主人!这匹马,我们不卖了!”马贩子脸上掠过一丝惧色,却半步也不肯退。

“这可由不得你!”壮汉狞笑。

“贵国没有王法了吗?买卖是自愿的事,怎能强迫于人!”另一名马贩子气愤怒斥。

莎琳娜瞥眼看见跟来的戈尔泰一脸不悦,强压住脾气忙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格格!”几名手下一见莎琳娜,连忙行礼,并三言两语道出了原委。

原来全场一共六十六匹马,品质都差不多,唯有一匹不到两岁的黑色小公马,因为生病的缘故,被马贩子隔离养在帐篷内。

那几名手下认为,既然要买下全场的马,那便应该包括这匹正在生病的黑马,在看过黑马之后,却又以此马有病为由,不愿意照价收购,开口便压去大半银两。马贩子不肯,情愿留着不卖,于是双方便起了冲突,最后争吵起来。

莎琳娜闻言,挥开两名马贩,向那匹生病的黑马望去,只见这马生相奇特,说它浑身漆黑么,四只蹄子却其白如雪,此外,它的鬃毛和尾巴,也是在一团漆黑中夹杂着几缕白丝,好像传说中黑白无常的混合体般,望之使人生畏。

“就是这匹么?”莎琳娜冷冷一摆手:“你们价格照付,把它杀了!如此不祥的毛色,体质又差,留着不过是个累赘!”

苏浅兰心下一惊,蒙古乃是游牧民族,最重视马匹牛羊,轻易不会宰杀牲畜,没想到莎琳娜却是眉头都不皱一下,说杀便杀,虽然说马儿有病,但这病看来并不像是会传染的那种,也不甚重,哪里就到要灭除的地步!

“格格使不得!使不得啊!”两名马贩子慌忙护住那匹黑马,高声阻止。

戈尔泰看得暗暗皱眉,这就是他很不喜欢莎琳娜的缘故,这个女人太任性,也太凉血了!丝毫没有身为马上民族一员应有的爱马之自觉。

莎琳娜翻了个白眼:“怎么?我原价跟你们买了,那就是我的马,我要怎么处理,你们还管得着吗?不是在心疼吧?心疼你们还会卖了它?”

“它……它生具异象,必不是寻常牲畜,我们……我们也是……”马贩子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们本来就是要卖掉这些马的,莎琳娜并没少了他们的银两,他们虽然不忿莎琳娜杀马的举动,却也没有那种舍买卖而救马的魄力。

“什么异象?照我说,反常即为妖!不杀如何安心?你们杵着做什么?把它拉下去,宰了!手脚干净些。”莎琳娜转头呵斥手下。

“是!”两名手按腰刀的壮汉立即推开了马贩去牵那黑马。

“咴儿——”那原本精神萎靡的黑马,猛然站起身来,嘶鸣着连连后退。苏浅兰心中一颤,忽然看到那马的左眼,眼中竟流转着忧伤的气息,却又带着凛然不屈的傲气。

“住手!你们住手!”还没等脑子反应过来,苏浅兰的身子已经冲了出去,居然抢在壮汉抓着黑马之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阿娜日一下没留神被她挣脱开去,惊得慌忙拔足紧追过去站到苏浅兰身侧。

戈尔泰吓了一跳,他都没发觉,苏浅兰什么时候已经离开毡房到了自己身后,而且苏浅兰举动突然,他竟是阻拦不及,不过苏浅兰这一出头,却勾起了他的兴趣,望着她的目光也柔和起来,关心的想到,她这么跑出来了,也不知道身体受不受得住?

“哟!妹妹,你刚不是晕着呢吗?怎么就生龙活虎的跑这儿来了?”莎琳娜一愣,瞥见戈尔泰面上的神色,妒火狂烧,瞪着苏浅兰便出言讽刺。

苏浅兰不去理会她的言语,沉声道:“姐姐你出手豪阔,千金买马命,玉儿佩服!但姐姐你已经买了这许多马,正是多此马不多,少此马不少,又何必杀生呢?妹妹斗胆,愿意买下此马,望姐姐成全!”

“格格!”阿娜日面色微变,扯了扯苏浅兰的袖子。这莎琳娜口里叫着“妹妹”,其实半点也没拿苏浅兰当妹妹看,苏浅兰这番称呼她“姐姐”,实在是大大委屈了自己!

莎琳娜眉毛一扬,面上得意之色顿现,笑吟吟的说道:“妹妹你太客气了!不就是匹马么,也值得你这样?”

苏浅兰闻言,有点不敢相信的抬头望住了莎琳娜,不明白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不由缓和了语气问:“姐姐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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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特别的礼物


class="width">莎琳娜眼中掠过一丝嘲弄之色,笑了起来:“我是说,妹妹想要什么样的马,到我府中随便你挑啊!比这匹马好的,那多了去了!何需为这匹马争呀?这是匹妖马,留不得!”

“姐姐!我只要这一匹!”苏浅兰眼看救马无望,顿即抽紧了心肺,嘴里仍尽力争取着,悲悯的目光却向身后的黑马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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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匹绝对不行!我可是为你好,怕你被这妖马伤了,又像上回那样,摔下马来!”莎琳娜先狠狠戏弄了苏浅兰一番,转头冷声下令:“动手!”。

“等一等!”两名手下正想绕过苏浅兰去牵马,戈尔泰身形一闪,忽然出现在苏浅兰身旁,淡笑望住了莎琳娜,不过那笑容里却没有一丝温暖。

莎琳娜心中“咯噔”一下,又嗔又怨,又爱又恨的望向戈尔泰:“你……要做什么?”

戈尔泰摸摸自己的鼻子,斟酌了一下词句道“格格花费千金,就为了杀一匹马,在下实在替格格不值!这样吧!我刚好也买了一匹马,就用我那一匹,跟格格换了这匹,既可免此马一死,又可弥补格格损失,如何?”

“这个,怎么使得?你岂不亏了?”莎琳娜张了张口,有些为难。

戈尔泰哂笑一声:“两匹马的价格完全一样,只是黑马有些小病,好在我有神医范大夫在,开副药给它,将养两天便好,算不得吃亏!却成全了格格,岂不甚好!”

莎琳娜怔望着他,不知不觉便沉进他魅惑无边的笑容里,无法自拔而不自知,下意识便答了个“好”字。

“格格今日放过此马的性命,他日当有福报。”戈尔泰赞许的点点头,立即示意范大夫将自己买的黄褐马牵过来,从莎琳娜手下那儿换走了那匹黑马。

眼见黑马终于逃脱劫难,苏浅兰心情一松,欣喜的吁了口气,却是眼前一黑,险些栽倒。w-w-w..cO-m。刚才是装的,这次,却是真的感到天旋地转,只是她勉力撑着,不肯就此晕厥过去。

范大夫始终悄悄关注着苏浅兰,一看她气色不对。立时抢到了她身旁,抓住她脉门诊了片刻。转头对戈尔泰说道:“六贝勒。玉儿格格肝虚火盛。脾弱气郁,急需静卧修养。不可再奔波劳累。情绪起伏!”

戈尔泰目光一凝。-====-忙望向马场外围。刚好看见另一名马贩子替他招来了马车。正穿过人群迅速靠近,忙道:“玉儿格格!车子来了。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别累坏了身体。”

“也好!”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这个身体地什么隐疾在作祟?苏浅兰心中疑虑。她可不想在病中渡过难得地穿越人生,因此大夫地话自然是要听地。当下不敢再倔,顺从的把大半身体重量压到阿娜日身上。跟着她向外走去。

阿娜日焦切地扶着苏浅兰慢慢往外走,范大夫在一旁照应着。戈尔泰亲自开道。这情景落在莎琳娜眼里,顿然激起了她的心火。银牙咬了又咬,突然冲上前喊了一句:“等等!”

戈尔泰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抑住心头的不满,语气尽量平静的对着莎琳娜说道:“抱歉不能陪格格多叙了。改日有缘。必能再见!”

“我只是有两句话,要对妹妹说!”莎琳娜嘴角一抽,转头盯住了苏浅兰,目闪寒光地忽道:“妹妹你还不知道吧!再过几天,大汗会在锡林郭勒草原上举行隆重的那达慕大会,妹妹马术如此了得,岂能错过!不如我就代大公主,邀请妹妹你参加吧!”

苏浅兰摇摇头:“谢谢你的好意,真是很不凑巧,我明天,就要回科尔沁了。”

莎琳娜微眯了一下眼睛,笑道:“是吗?我还想着,上次跟你赛马,根本没尽兴,希望能借此次那达慕大会,再跟你一较高下呢!”

“真遗憾!”苏浅兰樱唇一翘,不再理睬莎琳娜,在阿娜日的搀扶下从她身边擦过,跟着戈尔泰退出人群,爬上了车子,扬长而去。@wwW..cOm

莎琳娜愤怒的站在原地,她看得清清楚楚,苏浅兰在车帘子放下的那一霎,讥讽的朝她咧嘴笑了一笑!望着车子远去,莎琳娜恨得咬牙切齿,诅咒般迸出了一句话:“你会参加的!后面有你好受!你拽什么拽?咱们走着瞧!”

……

忽然接到乌克善的通知,苏浅兰心中竟不知是该惊喜还是焦虑——

说是取消了明日启程回转科尔沁的决定,继续留在察汉浩特,因为他们忽然接到了大汗的恩旨,赐予他们这几个来自科尔沁的纳贡使,参加大汗即将举办的那达慕大会……亏着苏浅兰还为着不得不回科尔沁郁闷了两个晚上!

那达慕大会,是蒙古民族最盛行的娱乐活动,苏浅兰前世便早有耳闻,只是没见识过,能够去参加一次,开开眼界,她还是很乐意的。问题是,莎琳娜早已放话出来,要跟她在那达慕大会上再来一次赛马。

苏浅兰明白,如果是以前的玉儿,绝不会害怕莎琳娜的挑衅,这一点,从阿娜日口口声声嚷着要给莎琳娜一点颜色瞧瞧,让她知道玉儿厉害的言论就能知道。

但是,她是苏浅兰,不是玉儿,她不会骑马啊!

咳!要不是乌克善为了科尔沁决定了要参加,再有接受大汗邀请的压力不得不去,那她也不用再操这份心了!或者,她的骑术能跟她的泳技一样好,那她也不必发愁了!可惜!如今身为草原民族的一员,会游泳几乎没有用武之地,不会骑马却寸步难行。

苏浅兰郁闷的躺在床上整整想了两天,也想不出好办法来。装病?不行,有范大夫看着呢!说她只需吃几贴药就好,无需再卧床休息。苏浅兰就着心中疑惑,追问自己是否有什么隐疾,他也只是摇头,却没给个准话。

唉!不好!装病也不好,好不容易有个那么热闹的活动可以参加,躺在床上有什么意思?还是得想个办法不用跟莎琳娜赛马才好!

“格格!格格!您别睡了吧?”阿娜日忽然一阵风似的进了内室,满脸的兴奋,嚷嚷着道:“快瞧瞧外面谁来了!是戈尔泰贝勒哦!他又来了!”

苏浅兰翻一个身,把背对住了阿娜日,这小妮子是戈尔泰的粉丝,她可不是!这两天戈尔泰总是跟乌克善走在一起,搞得阿娜日整天一副花痴样,烦死人了!

“格格!快起来吧!”阿娜日执着地忽视掉苏浅兰的不耐,奔过来推了推她的肩膀。

“他来关我什么事啊?叫阿剌自己招呼他!”苏浅兰把被子一拉,干脆蒙住了脑袋。就阿娜日这个磨叽顽固特性发作的模样,不要说玉儿了,就是她也觉得头痛万分。

“可今天不一样啊!”阿娜日仍不依不饶的继续磨叽:“今天戈尔泰贝勒是特地来拜访格格的!他还给格格带来了一份礼物,是很贵重的礼物哦!”

“礼物?什么礼物?”苏浅兰大感奇怪,以戈尔泰跟玉儿之间的泛泛交情,似乎够不上让他赠送贵重礼物的资格啊?这个戈尔泰吃错药了?突然对自己好起来,不但对乌克善诚心结交,这会儿连礼物都拿出来了!

“嗯……真是好东西啊!格格您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阿娜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就是不肯透露那礼物究竟是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苏浅兰暗自唧哝,不情不愿的爬了起来。话说回来,她还是满好奇的,不知道戈尔泰会找什么理由,送什么样的礼物给她。

阿娜日带着苏浅兰,却不是直奔外头,而是绕到了这一片翰儿朵后面。一到那里,就看见乌克善和范大夫也在,戈尔泰跟他们两个正站在私人马场前的空地上说话。

“玉儿!快过来!”乌克善脸上笑吟吟的,一见苏浅兰,便向她连连招手。

“阿剌。”苏浅兰不慌不忙走到乌克善身边,淡淡向戈尔泰打了个招呼,却对范大夫微微笑了一笑。

最近范大夫给她诊脉的时候,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苏浅兰知道他一定是想问自己为什么会说汉话念汉词,可惜他每次来诊脉,戈尔泰总是跟着,害他找不到问话的机会。每每看到范大夫的窘相,苏浅兰便暗暗好笑。

这次被阿娜日催得急了,苏浅兰也没来得及仔细自己的妆容,只随便描了两下,头带和衣裙都是简单且容易穿着的样式,却愈发显出她那种清水出芙蓉的自然之美来。

戈尔泰的目光胶着在她身上,移不开去,一时竟默默无言。

乌克善“哈哈”笑了两声,打破沉默:“玉儿,戈尔泰今天可是给你送了一件好礼物!你该好好谢谢人家才是!”

“是吗?”苏浅兰期待的望向戈尔泰。戈尔泰唇角一翘,回头打了个响指。

只见马场尽头处栏门一开,有马夫牵着一匹黑色的骏马走了出来。

那黑色骏马眼神清亮,四蹄如雪,鬃毛尾巴都夹着少许白丝,正是那天戈尔泰从莎琳娜手下换回来的生病黑马!

“你,你说的礼物,就是它?”苏浅兰忙指住了黑马发问,心下又惊又喜。

“没错!”戈尔泰微微一笑:“当日若非格格出手相救,此马已成刀下亡魂。如今它的病已经痊愈,理当归附于格格,成为格格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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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冒险学骑


class="width">苏浅兰从来没有接受过价值超百元的礼物,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呃!总之,随便接受人家贵重的礼物并没有好处,不是她一贯的处事态度!然而此刻,面对这活生生的礼物,苏浅兰第一次感到了无法抗拒的诱惑!

戈尔泰为什么这么豪阔,出手就是名贵的宝马,他有什么用意?这些,苏浅兰已经来不及探究,在见到黑马的那一刹,她的目光就完全被吸引了去!

没了疾病缠身,不再有当初的萎靡,此时的黑马显得异常精神和醒目,黑色发亮的皮毛犹如绸缎般,既滑顺又整齐。-====-**-

.COM犀利中带着温柔的双眸,带着无以伦比的灵性,闪亮的望着面前的苏浅兰。

“马儿啊!马儿!你的病总算好啦!真可怜的……”苏浅兰轻轻叹着,忍不住伸出手去,温柔的抚上了它的鼻梁。

黑马低头温驯的依着苏浅兰,仿佛早已认出了她是谁,眨眨眼睛,吐出温热的舌头,调皮的舔了舔她的手掌心,痒得苏浅兰“咯咯”笑出声来。

乌克善看见自己妹妹光顾着在那里对着黑马喁喁细语,完全忘了向戈尔泰道谢,不由苦笑对戈尔泰歉道:“舍妹不懂事!叫您笑话了!”

“不会!”戈尔泰淡笑:“格格秉性纯良,至情至性,讲那些虚礼只会坏了她的真诚。”

听得这话,乌克善大感畅快,他自小宠爱这个妹妹,最喜欢的就是她那直率不作伪的性情,戈尔泰说中她的好处,令他对戈尔泰更为好感。

等了片刻,仍看见苏浅兰全副心神都放到马儿身上,如同得了心爱物事的孩子般,跟马儿玩得浑然忘我,不禁暗自摇头,笑着喊道:“玉儿!你何不给它取个好听的名字,骑了它去跑上几圈试试!”

苏浅兰身体顿然一僵,回过神来,取名字是不难,可这骑马么……

“格格!这马儿好俊!您可得好好想它的名字才行!”阿娜日艳羡的瞧着黑马,极力怂恿苏浅兰给它取名,好降服了骑上去威风一回。@wwW..cOm

“嗯……就叫夜辰吧!夜空的星辰!”苏浅兰抚着马儿地黑毛。很快定下了它地名字。莎琳娜因它地毛色漆黑中夹杂白丝。觉得它不祥。苏浅兰却越看越喜欢。觉得它身上有股神秘的气质。包容、大气、遥远却又柔和,就像夜空地星星。<<>>

“好名字!”戈尔泰目中异彩一闪即逝。望向苏浅兰地目光里满是浓厚的兴趣。

“夜辰?夜辰……”阿娜日念了两遍。佩服得眼里都是小星星。望着苏浅兰差点没张嘴奉承,赞美之词如滔滔黄河,连绵不绝。

“格格!您快骑上去啊!”阿娜日又催。并且牵马的下人也恭敬的递上了缰绳和马鞭。

苏浅兰接过缰绳,急中生智,转身丢给了阿娜日:“忙什么!我这身衣裙不方便,等我换好了马装,咱们再去飙马不迟!”

“哦!”阿娜日似懂非懂的上下打量了主子一眼,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之处。

“怎么了?怎么不骑呢?”在跟戈尔泰闲聊着的乌克善偶一回头发现苏浅兰抛了缰绳,完全没有要骑马的意思,不由奇怪发问。

“阿剌!这地方太小了,马跑不起来,没意思!”苏浅兰又勉强想到一条理由。

“原来是这样!”乌克善笑了起来:“行!我准许你带着马儿到城外草原上去,随便你怎么跑都行!但是,要注意安全!千万别再惹事!”最后一句却是严厉的叮嘱。

“真的!太好了!那我这就去了!”苏浅兰欢呼一声,立刻示意阿娜日牵了夜辰跟着,往外奔去,暗暗却咬住了自己舌头,见鬼!说来说去还是要骑。转载[@.Com]不过还好,可以避开众多的耳目,到无人的草原上去偷偷学习——咱连开电单车也能学会,还怕个骑马么!

奔到门口,忽然担心戈尔泰又要跟着,忙回过头来,对他欠身施了个礼,甜甜一笑:“对了!玉儿多谢您的厚赠!请您务必在府中多多停留,我阿剌会好好招待您的!”

“格格毋庸客气!”戈尔泰仍是一贯的温和态度,若即若离。范大夫在他身后默默侍立,望着苏浅兰的背影若有所思,未发一言。

“格格,咱们走哪个方向出城?”阿娜日牵着两匹马跟着苏浅兰出了大门,站上人流不息的街头,兴奋的问。能获得乌克善的允许出来乱逛,实是难得的好事!

两匹马,一匹是夜辰,另一匹却是普通的蒙古马,是阿娜日给自己临时找来的坐骑。蒙古马就算了,在这察汉浩特满地都是,夜辰却不同,它个头高大,外形神骏,又拥有一身奇特的毛色,往那一站,不知惹来了多少惊羡的目光,倒使得旁边苏浅兰这个活生生的大美人,少了许多人发现。

“哪个门离草原最近?”苏浅兰一点不熟悉察汉浩特城的道路。

“南门吧!”阿娜日因为常出门采购些东西,倒是摸熟了附近的路。

“好!你带路,我们走南门。”苏浅兰示意阿娜日走前头。

“格格为何不上马?”阿娜日刚想上马,回头却发现苏浅兰没有动作。

“夜辰还没被我驯服呢!要是它性子烈,在这大街上耍起脾气来,容易伤了无辜路人!还是先出了南门再说。”苏浅兰早已想好了理由。

“格格说的是!”阿娜日眼珠一转,却想到了主意:“要不我们共乘一骑吧!让夜辰跟着?”

“好啊!”苏浅兰心中一喜,如果能够先在阿娜日的控制下熟悉熟悉骑马的感觉,到自己学骑的时候,必定能更快适应。

阿娜日哪里知道苏浅兰的心思,便要让苏浅兰先上马坐上鞍鞯,被苏浅兰以令她带路为由,让她先坐了前面,然后才在阿娜日的拉拽帮助下贴着她身后上了马背。这马鞍比较大,两个女孩又都很苗条,倒是一齐坐了进去。

抱着阿娜日的纤腰,感受胯下的马儿缓步穿街过道,居高临下看两边的行人店铺不断后退,苏浅兰暗喜得计。

看来这骑马其实也不甚难,既不用踩油门也不用管离合器,只要保持自己的重心平衡就行,比学开电单车可容易多了!当然,初步会骑是一回事,和人比赛又是另一回事了!一定不能接受莎琳娜的挑战,跟她比什么骑术!

出南门不远,往大道东侧再走两里路,就是南城草滩。

时值五月,气候刚刚转暖,原上青草尚未铺全,一些泥土地裸露在外,使整个草原看起来有些斑驳。然而天空是那么纯净,白云是那么优雅,一眼望去,绿草连山,视野开阔,却仍是无比壮丽的景象,令人惊叹!

下得马来,看看近处几座蒙古包前忙碌的牧民,再看看远处安适吃草的羊群,苏浅兰伸着懒腰深吸了一口长气,感受着草原特有的清新空气,好不心旷神怡。

那一刻,她真庆幸自己不是穿越到康熙末年,需要受各种礼教规矩的约束,而是穿到了明末时期的蒙古草原,享有着近似于现代的自由,却没有任何工业污染源。

夜辰刚停下来,就欢快的轻嘶一声,甩着尾巴,时不时抖抖鬃毛,低头朝周围鲜嫩的青草舔去,显然对这新的环境也非常满意。

要学骑了!苏浅兰捏着夜辰的缰绳,心怦怦地跳,手心也直冒汗。看看阿娜日,多随意啊!那么一跨就轻易上了马背。

把左脚塞进马镫,苏浅兰一面极力回忆着少女时代,自己一个人摸索爬上自行车的狼狈和生涩,一面把心一横,攀着马鞍咬牙抬腿坐了上去。

还好,夜辰身体站得很稳,没有突然移动也没有摇晃,比两个轮子的自行车重心好找得多,苏浅兰很快就在马背找到了跟阿娜日同骑时候的感觉,微微有点点起伏,但不难坐稳。

“咦?格格!夜辰的性子真是温柔耶!一点也不顽劣淘气!”阿娜日虽然感到苏浅兰的动作好像有点生硬,却以为是她落马的瘀伤未好全的缘故,没加注意,反而注意到了夜辰异常乖顺的反应。夜辰是公马,以一般公马的性情而言,夜辰的表现可真算是好脾气!

夜辰抬起头来,抖了抖颈背的鬃毛。苏浅兰看不到它的眼睛,可是,奇妙极了,她能从腿肚子间夜辰的肌肉律动上感受到夜辰的沉稳、顺从和对她的好感。

都说马和狗是最通灵、对人类最友好的动物,难道夜辰是因为知道自己救了它性命,才会如此相待?苏浅兰心中感动,不由伸手轻抚它的脖颈,以示喜爱。

骑在夜辰背上,让夜辰自行缓慢的在周围移动吃草,苏浅兰借机快速适应了马背。其实这骑马也没什么难的,比学自行车要容易多了么!苏浅兰暗自嘀咕,不再紧张失措。

嗯,已经会了上马和稳坐,接下来应该先学会慢走、慢跑,之后才是小跑和奔跑,最后是越障碍和比较复杂的地形。苏浅兰根据自己学自行车的经验,很快制定了学骑的顺序。

可是,该怎么做,才能令夜辰不再悠闲吃草,而慢行起来?苏浅兰呆坐在马背上,看了阿娜日一眼,脑子风车一样运作起来。

不行!不能让阿娜日见到自己学骑的窘态……苏浅兰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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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黑衣人


class="width">“阿娜日!我有些渴,你能不能到那边找人要些水过来?”苏浅兰装模作样,指了指不远处的蒙古包,开口吩咐。[email protected]

“水?水我们有啊!我带了水和干粮!”阿娜日一句话将苏浅兰狠狠打击了一下。

一头黑线接过阿娜日递来的牛皮水袋,和充饥的干牛肉粒,苏浅兰啃着水袋的韧口,又想到一计:“这水好淡!干粮也太硬了,你去那边蒙古包问问,看能不能买点奶茶过来!”

“奶茶?”阿娜日一愣:“只要奶茶吗?”憨厚的样子令人生怜。

“能有其他软和可口的食物自然更好!”苏浅兰又加重了阿娜日的任务。

“好!我立刻就去给格格找来,格格您等着啊!”阿娜日不放心的看了苏浅兰几眼,可惜这里没其他人帮着看顾她的主子,只好策马离开,打定主意早去早回。

诳走了阿娜日,苏浅兰得意“哈哈”一笑,将水袋和食物往马背上一挂,一扯缰绳,屁股往前蹭着,胡乱向夜辰发出了前行的指令。

夜辰轻嘶一声,居然听话的慢步往前走去,苏浅兰心情大畅,看来骑马一点也不难,只要跟马儿有了交情,胆子也够大,那一切好办!

只是夜辰好像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她刚才明明想要往右拐,夜辰却拐到了左边……到底这个缰绳该怎么使用?想要挥一下马鞭惩罚夜辰的错误,又舍不得下手,马鞭在手上竟然变成了多余的东西!

似模似样的走了片刻,自觉已经掌握了慢行的技巧,苏浅兰决定挑战小跑,最好立刻就能学会策马飞奔,那时就爽了。

“夜辰乖啊!跑!跑起来!”用屁股蹭了两下,夜辰依然悠闲的慢行,苏浅兰有些急了,嘴里不由唤出声来。@wwW..cOm

夜辰打了个响鼻,像是听懂了她的说话,快走两步真的小跑起来,苏浅兰又兴奋又得意。笑得眼睛都快眯了起来。只是,夜辰那个响鼻,怎么听着好像在笑话她似的?错觉!一定是错觉!动物再有灵性。应该也不会到这种程度才对。

自幼就常常参加舞蹈,少女时代就学过瑜珈柔体术,还拥有些许体操运动地天份,这些,都帮了苏浅兰地大忙,使她对于保持身体平衡有种本能般地敏锐。

亦或是玉儿残留的记忆里有骑术地因子。-====-而夜辰又曾经为她所救。感恩之下没来歧视玩弄她这个初学者……总之。片刻之后。苏浅兰骑马的感觉是越来越好,即便夜辰逐渐加快速度,她也没有被颠下来,反而坐得更稳了!

由于害怕阿娜日回来太快。苏浅兰特地选了个跟蒙古包背道而驰地方向,奔驰间。苏浅兰忽然发现,视野里失去了蒙古包的影子。周围一带不见半个人影——汗!自己好像迷失了方向。而且囧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让夜辰停下来!

没多久,马儿奔上了一座草坡,前方竟是片林子地边缘,迟疑着的苏浅兰一怔。想起遇林莫入的旅游法则。忙趁着夜辰还没有踏入林子的范围。提起了缰绳。打算勒停夜辰。

正在夜辰将停未停之间,惯性带得苏浅兰一人一骑掠过了林子边缘的一颗大树。刹那间苏浅兰眼前一花,半空中黑影掠过,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扑下一个人来。

“哎呀!”苏浅兰惊叫一声,未及有什么反应,腰间一紧,已被人从背后揽住,手里的缰绳也被那人抢了过去!

“不想落马就别乱动!”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呵斥,有股子腥味跟着飘进了鼻翼。

是个男人,而且是个臭男人!苏浅兰又惊又怒,身体却不敢再胡乱挣扎,强压着内心的恐慌和想要吐血的郁闷,怒声质问:“你、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我老远就看见你了!”那男人语气意外的平静,不含敌意:“不会骑马的人,需要有人从旁指导,没有人指点而胡来的话,会非常危险!”

怎么这个话听起来好像是为她好似的?难道他只是附近的牧民?苏浅兰怒意稍去,忍不住出言顶撞:“那是我的事,不劳您关心!”

“呵!”那人哂笑一声,一抖缰绳,引马离开了林子边缘,忽然说道:“跟我做个交易吧!我教你骑马,你把你的食水和干粮给我!”

苏浅兰不由瞪大了眼睛,这个人竟然不要钱,而要水和食物,他难道没钱买吃的吗?忍不住扭头望向身后那人,却只看到这人一身单薄的黑衫,和线条硬朗、青茬点点的下巴。@wwW..cOm他的衣衫样式很不同于蒙古牧民,就苏浅兰看来,那好像就是传说中的夜行衣。

“怎样?考虑一下我的建议?”男子唇角一勾,倒是让苏浅兰发现了他干裂的嘴皮。

“你一定又渴又饿了吧?”苏浅兰心念一动,伸手解下水袋和干粮袋,转身递给了那人:“给你!快点吃吧!”

“无功不受禄,我还是先教你骑马……”这男子声音里透着倔强。

苏浅兰忍不住笑了,顿然惧意全消。这个人,是君子!哪怕他穿着夜行衣,形迹可疑,就冲他没有抢夺自己的马和食物一走了之,非要公平交易换取报酬,便知道此人绝非宵小强盗。而且,也不是普通的牧民。

“先吃吧!吃饱了,你才有力气和耐心教我。”苏浅兰抬眼望住那人好看的下巴——她和那人之间的高度差,也只能让她看清那人的下巴。

那男子犹豫了一下,才放开苏浅兰纤腰接过食物:“也好!你请稍候。”

苏浅兰以为他会下马,结果没有,他略略侧开身子,就在马背上狼吞虎咽,几口吃光了干粮,然后仰头“咕嘟嘟”灌掉了大半袋水。速度快得令苏浅兰目瞪口呆。若不是饿到了极端,恐怕不会有这么彪悍的吞食速度!

这家伙,到底几天没吃没喝了?苏浅兰不禁怀疑着,暗想自己这点干粮对他来说怕是杯水车薪,根本就解不了饿。

“好了!我们开始吧!”男子果然没有显出丝毫感到满足的痕迹,放回水袋,就把缰绳塞回到了苏浅兰手里。这个动作,相当于把马的控制权交给了苏浅兰,如果是个精通骑术的,说不定就可以立即把他摔下马去,自己迅速逃脱!

“你是不是先休息一下比较好些?”苏浅兰怕他过份虚弱,撑不住骑马这样的运动。

“不用!我现在就教你!”男子却一口拒绝,不容分说就开始讲解起来。

“……身体要跟着马跑的节奏,略微起伏,它快你就快,它慢你就慢,这样才不会被颠得疲累不堪……随时注意周围的情况,握住缰绳,不要太松,到需要转弯的路口,或者有障碍需要跨越时,先侧一下马缰,然后这鞭子晃一下……”

那男子言传身教,异常尽心,教了苏浅兰许多实用的小技巧,还纠正了她一些不够准确的小毛病,学得苏浅兰兴高采烈。

“你很有骑马的天赋!”教了一个多时辰,那男子忍不住赞了苏浅兰一句。

苏浅兰心中甜丝丝的,趁着马儿慢行的时候,回头问他:“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不重要。”那男子语气很淡。

“你是汉人吧!”苏浅兰嫣然一笑:“我听你的蒙古话,说得似乎不是很流利。”

“是!”那男子沉默一下,张口承认:“我姓李,李循方!”

“是哪三个字?”苏浅兰忙换了普通话问。终于有人可以跟她用熟悉了二十几年的语言说话,令她很是兴奋。

“桃李的李,循规蹈矩的循,方圆的方。”李循方大感讶异:“你竟然会说中原话!”

“我说的好吗?”苏浅兰调皮的问。

“挺好!是标准的京腔。”李循方犹豫片刻:“你真是蒙古人?”

“不像么?”苏浅兰眨眨眼睛。

“是有点儿不像!”李循方摇头。蒙古人自幼善骑,没学会走路,先学会骑马,哪像她这样十几岁了才出来偷偷乱学,而且,她的容颜之美,美如江南少女,浑不似蒙古女子。

苏浅兰笑了:“我真是蒙古人,家在科尔沁,不过我也有汉文名字,我叫苏浅兰!”能够光明正大说出自己的本名,感觉真好!

李循方本想过会就离开,忽然舍不得这份拥坐在苏浅兰背后的感觉,不由怔了好一会神。按说苏浅兰只是个含苞少女,虽初具风韵,谈女性魅力仍早了些,但他偏偏有种错觉,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个身材细小的成熟女人,而不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儿。

“我带的干粮很少,你一定没吃饱!我们回去吧!我请你好好吃一顿!”苏浅兰转头望着他的下巴,诚垦相邀。

“不必了!”李循方扬起马鞭,指向后方:“你的人找来了,我也该走了!”

苏浅兰赶忙扭头望去,果然大老远的看见有人挥着手,策马往这方向奔来,瞧她那身衣服和马的颜色,应该就是阿娜日。

“你教我骑马,请你是应当的……”苏浅兰话还没说完,李循方已经跳下了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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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神秘的伤


class="width">李循方从出现那一刻起,便始终待在苏浅兰身后,他身量高,又从未弯腰低头,扭头不便的苏浅兰只能看到他的下巴,此番他跳下马来,苏浅兰总算看清了他的模样。@wwW..cOm

他身形矫健,每一举手抬足,都给人一种稳如泰山的力量感。与此相应,他的脸上也棱角分明,线条硬朗,目光犀利。整个人就像黑色的刀剑,不惹眼,却暗敛寒气。

看他年纪,似乎不比戈尔泰大多少岁,却跟气质温雅、容颜俊美的戈尔泰截然不同,呈现出颓废、萧索、孤傲、清冷、沉默……一类的气息来,如同高空中翱翔孤雁。

“诶!你真的要走么?”苏浅兰看到李循方抬腿便走,连忙唤他:“我刚才叫了阿娜日给我找好吃的,她一定会带来许多吃食,你不妨等一等,我分些给你!”

“不用!”李循方毫不犹豫的拒绝,走出几步,忽然停住,上身晃了几晃,扑倒在地。

“喂!你怎么了?”苏浅兰一惊,慌忙翻身下马,奔了过去。

“格格!格格——”阿娜日刚好在这时飞马赶到,“吁——”地一声生生勒停坐骑,跳下马来,气喘吁吁的道:“格格您怎么跑到这来了,叫我好找!地上这人是谁啊?”

“他叫李循方,是个汉人。”苏浅兰简略的回答一句,双手拱着李循方的身体,用力把他翻了过来,连声呼叫他的名字。因为阿娜日在旁,这回却是换了蒙古语来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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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李循方脸若金纸,双目紧闭,毫无知觉,只有些微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苏浅兰忽感到双手粘腻,匆匆扫眼一看,差点软瘫在地,只见两手掌心一片暗红,全是淤血!再仔细观察那李循方身体,才发现他肋下早已濡湿了一大块,仍在不断渗出血来。

“这人……这人受伤了?”阿娜日又吃惊又疑惑,搞不懂自己主子怎会认得此人。

“阿娜日,你看能不能把他送到附近蒙古包去,再找个大夫给他医治?”苏浅兰焦急发问。看李循方分明是失血过多地昏厥,再不及时救治,性命堪舆。

“行地!那家人很好说话!”阿娜日连忙把自己地马牵过来。先令它跪伏着。再跟苏浅兰两人合力抬起李循方身体。把他放上了马背。

“赶快走!你带路!”苏浅兰催促着阿娜日。自己也上了夜辰的背。她跟李循方学了这多时地骑马。虽然还不熟练。上下马和控马地技术却也达到了姿态准确优美的程度。

“是!”救人要紧。阿娜日也没空去注意到苏浅兰地骑术。掉转马头当先往回驰去。

正如阿娜日所说。那户牧民既善良又热情。两老夫妻带着个**岁地小孙子,却住着相当宽敞地毡房,看见阿娜日把苏浅兰带了来,兴奋惶恐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都是普通牧民,在城内街旁见过公主台吉之类的贵族不稀奇,可这郡主纡尊降贵,进入他们的毡房,还是头一遭呢!哪还不摆出最恭敬的姿态,立刻收拾出最干净的角落,并帮着苏浅兰主仆把伤员抬了过去。@wwW..cOm

“阿娜日!你快马回去,给我把范大夫请来!你注意!要悄悄的,别让我阿剌知道!”苏浅兰转头吩咐阿娜日。

“为什么不能让大阿哥知道?”阿娜日纳闷地瞪大了眼问。

这李循方身穿夜行衣,又受了伤,饥渴得好像几天都没有吃东西,如此可疑形迹,自然是越少人知道他的存在,他越安全!

但这话苏浅兰却没多余时间跟阿娜日解释,只是催促道:“别问那么多了!你快去,越快越好!对了,最好也别让戈尔泰知道!”

不让戈尔泰知道,又怎么能单独请到跟在戈尔泰身边的范大夫啊?阿娜日一下傻了眼儿,呆望着苏浅兰。

“快去呀!”苏浅兰一看阿娜日不动,忍住了火气连声催促。

“好好!我知道了!”阿娜日不敢再问,不放心的又交托了那对牧民老夫妻几句,这才带着一脸哭丧为难出了毡房,上马离去。

“格……格格!”看见苏浅兰竟然亲自动手,打算脱开伤员衣服查看伤势,一旁的老牧民慌忙开口阻止:“小民对处理外伤有些个经验,格格若信得过小民,这些事不如让小民来做!您是尊贵之人,万不可沾上污垢!”

苏浅兰虽不至于见血就晕,但她上辈子处理过的最大伤口,也就是划伤,像李循方那样渗出这么多血来的,她看了还是会脚软,听到那老牧民的话,哪有不愿的,立刻让了开来,告诉老牧民尽管放手去做。

牧民的妻子这时端了个铜盆进来,盆里有温水,还有干净的面巾,怯怯的望了苏浅兰一眼,极尽恭敬的道:“格格,您的手脏了,这个……”

“哦!谢谢啊!”苏浅兰习惯的先道了谢,才婉拒道:“嗯,你这盆水还是留给伤员吧!附近有小河流,我自己去洗洗就好!”

那老妇人做梦也没想过,一位身份贵重的格格,竟然会对她这般和气有礼,惊异的呆望了她片刻,才慌忙喊来自己八岁的小孙子,吩咐他给苏浅兰带路。

看着苏浅兰毫无架子的跟着孩子走了,才回过神来,口中大念“阿弥陀佛”,感动的轻声道:“好格格啊!好人啊!这么好的格格,将来必定长命尊贵啊!”

等苏浅兰回来,刚好看到老牧民已经脱去李循方上衣,露出他那肌肉硬实、线条流畅的身体来。但是这身体现在,却从左肩头到右肋下,包括了整个胸背,都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简陋纱布,上面血迹斑斑,触目心惊,一时竟不知道他伤到了什么地方。

“老婆子!你去把我收着的金创药和干净的纱布拿来。”老牧民一面吩咐自己妻子,一面动手剪开那残旧的纱布,最后露出了一道从左肩窝斜斜往下延伸到右肋下的刀伤!

伤口在前胸的部分已经结了层疤,但是越往下刀口越深,到肋下已是皮开肉绽,模糊一片,看上去,像是未曾愈合的伤口,又被外力扯裂了新疤。

那伤口是如此狰狞,苏浅兰只看得一眼,便转开了头去,不敢再看,心中对这李循方的隐忍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面不改色,还能强撑着教自己骑马!还想自己走着离开,晕死!这都是什么样的人哪!他还以为自己是打不死的小强不成!

老牧民看着刀伤,愣了一愣,以他的见识,知道这绝对是在惨烈搏杀中,好不容易才能捡回一条性命的那种重伤!而这人的衣着却透着古怪,瞧着不像侍卫或是行伍中人,好不可疑!不由偷掠了苏浅兰一眼,暗自嘀咕,这心地恁好的格格,别救错了歹人才好!

“纱布、金创药!”老妇人捧着物品回来放下,又匆匆去换老牧民洗伤口弄污的血水。

“格格,我先用这金创药给他止血止痛,只是药效或许不如意,至于这纱布,格格您看要不要……”老牧民拿着纱布,询问的望向苏浅兰。到时候,如果苏浅兰请来的大夫想要换药的话,拆纱布的动作,对伤员少不得又是一番折腾。

苏浅兰也犹豫了一下,正想开口,老牧民那小孙子忽然从外面奔了进来,兴奋嚷道:“来了来了!我看见,刚才离去的那位姐姐,带人来了!”

老牧民松了口气,苏浅兰更高兴,直接就冲出了蒙古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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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赠药有条件


class="width">隔老远便看到两骑褐马并辔而来,果然是阿娜日和范大夫两人。

转载[@.Com]真不知道阿娜日用什么办法,居然瞒过乌克善和戈尔泰,这么快就单独请到了范大夫。

苏浅兰疑惑的望向阿娜日,后者嘻嘻一笑:“格格,我运气好,到城门的时候,就看到范大夫一个人在城门口的茶摊上喝茶呢!”

范大夫看了看阿娜日,这小丫头哪里知道,自己之所以会在城门晃悠,便是想着找个无人注意的机会,问问她家主子何以会念汉词的事!

“伤者在何处?”范大夫也不废话,一面检视随身携带的灸针和药品,一面询问。

“范大夫,麻烦您了!”苏浅兰带着他进了内室,往榻上的李循方一指:“他就是。”

范大夫目光一掠,面上陡然变色:“是他?”

苏浅兰大感诧异,看来如此风轻云淡的范大夫竟然会有此反应:“范大夫,您认识他?”

“不认识!”范大夫嘴里断然回答,却身子一转,往外便走。

“范大夫!”苏浅兰忙跟了上去焦急追问:“您怎么了?您为什么不肯救他?”

“格格!”范大夫脚下一停,在蒙古包外回过头来,神情认真的望住了苏浅兰:“在下有一句话,想请问格格,格格与此人,是什么关系?”

苏浅兰愣了一愣:“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见他晕倒,便救了回来!”

范大夫仿佛释然地点点头,松了口气。诚恳地道:“既然如此。格格不必理会!他的伤是外伤,又上了药。过些天便好,格格无需为此人耽搁停留。还是早些回府为上!”

“范大夫!”苏浅兰咬了咬下唇。心下还是为李循方的伤势感到担忧。恳切说道:“您有神医之名。所配的药自然是最好的!如今我也不强要你出手医治,但希望,范大夫您可以留下些好药。@wwW..cOm有助于那人恢复伤势,未知范大夫是否愿意?”

范大夫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也罢!这药,我可以赠给格格,格格爱作何用。与我无关!但……”

“但是什么?”苏浅兰欣喜地抬眼望住了他:“范大夫您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范大夫却又不说了。

从药箱中取出一瓶膏药和两包草药来。交给了跟在苏浅兰身边的阿娜日。吩咐道:“你先拿这瓶药去,让伤者涂了。再仔细包扎。草药留着。他如果发热的话就用。不发热就不用!”

“是!”阿娜日瞧瞧苏浅兰,得到了她的示意,立刻拿着药钻进了蒙古包。

范大夫这才转回头来望住了苏浅兰,心情骤然有点紧张,忙深吸了一口长气,才道:“希望格格可以坦然相告,到底是什么人,教格格学会了那句词?”

“这个?”苏浅兰愕然,只是一句诗词,何以范大夫这般上心?看他一副着紧的模样,是谁教会自己这句诗词,对他来说,有那么重要?

范大夫等了片刻不见苏浅兰反应,不由忐忑起来:“格格?可是不能说么?”

不是不能说,是说了你也不信啊!苏浅兰心下哀叹,没有办法,只好顺口胡诌:“是……教我的人,不允许我透露他的名号,也不许我随便让人知道我会说汉语。”

“哦……”范大夫一阵失望,不死心的又问:“那他有多大年纪,长的什么模样?”

这个范大夫到底想做什么啊?苏浅兰无奈的只好根据自己的国文导师外貌,继续胡诌:“他,大约二十多岁吧!身量挺高的,就是皮肤黑了点……”

还没等苏浅兰说完,范大夫便忽然激动起来:“他性子是不是有点儿倔?能言善辩?但对待百姓的态度很爽朗、很和气?”

“呃?是……”范大夫这些形容词,倒是很贴合自己那位姓严的国文导师啊!苏浅兰愣神之下不由点了个头。w-w-w..cO-m。

“他也姓范,对不对?”范大夫更激动了,立刻追问。

“啊?”苏浅兰突然回过神来了,连忙否认:“不不不!他不姓范!他说他姓严……”根本不存在于这个时空的人,若是让范大夫误会了什么,那可万万不妥!

“姓严?”范大夫呆了半天,好像想通了什么,蹙紧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向苏浅兰作了一辑:“多谢格格相告!但不知,这位严先生是否还在格格身边?还是留在科尔沁?”

合辙这番否认根本没用,范大夫认定那位“严先生”其实是“范先生”隐姓埋名了?苏浅兰一头黑线,赶忙补救:“不!不在了!他如今去了何处,我也不知道!无法联系!”

“还是谢谢格格!多有骚扰,还请恕罪!范某,告辞了!”范大夫虽然有些失望,却也似有所获,感激的又向苏浅兰作了一辑,这才上马离去。

晕死!张无忌他老妈说错了!不是漂亮女人会骗人,是人家只选自己喜欢的话听,选自己喜欢的意思来理解好不?

苏浅兰郁闷的望着远去的范大夫,琢磨着怎么想个法子,让他从误会中拔足出来才是。

“格格!我们是不是该走了。”阿娜日回到苏浅兰身边,担心道:“天色渐晚,再不回去,恐怕大阿哥是要担心的!”

“嗯!”苏浅兰被她一说,才发现日已西斜,肚子也有些饿了,而那位牧民老妇,正在小孙子的纠缠下开始做起吃食来。

“阿娜日!你取些银子,赠给这户人家吧!那个李循方,只好委托他们,代为照顾几天。”苏浅兰吩咐完阿娜日,决定再去看看昏迷的李循方,虽然范大夫好像对他极具戒心,她却觉得,李循方应该是个正人君子。

李循方躺在榻上,身上盖着被子,只有肩头露在外面,却是没有穿上衣裳。范大夫的药也异常灵验,他包扎整齐的伤口已没有鲜血再渗出来。

苏浅兰探了探他的额头,入手清凉,居然没有发烧的迹象,这个人的身体素质,可真是够好的!想她当初,只不过被菜刀划伤手指,就烧了一回呢!

“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等明天,我再来看你!”苏浅兰也不管他听见听不见,轻轻说着,一面顺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忽然间手腕一紧,定睛一看,竟是李循方从被子里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她的右腕,人也随之坐了起来。

“你醒了?”苏浅兰先是一惊,继而一喜。

一抹惊觉的厉光迅速消失,等李循方看清苏浅兰面容,更是手足无措!慌忙放开她手腕,抓着被单胡乱将裸露的上身盖住,嘴里讷讷的问:“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这伤口……是你救了我?”

苏浅兰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嫣然一笑,用蒙语道:“我看你昏倒在地,就把你送到了附近的人家,我已经委托这家人好好照顾你了!他们人很好,你在这里安心养伤就是!”

李循方低头看看自己伤处,面现感激之色,就这么坐着向苏浅兰恭敬作了一辑,也换了蒙语说话:“苏……苏姑娘!大恩不言谢,苏姑娘的恩情,李循方来日必报!”

苏姑娘?真有意思的称呼!苏浅兰顿生身处江湖之感,笑望着李循方道:“些许小事,顺手为之,李兄不必放在心上!”这句话却又是学着武侠片里的口吻用汉语说出来的。

李循方目现异彩,凝望了苏浅兰一眼,哑然失笑:“苏姑娘学得好一口道地的中原话!”

废话!用了二十几年的母语,能说不好么?苏浅兰摇头笑而不言。

“未知姑娘是跟谁学的中原话?”李循方也不由问了个跟范大夫一样的问题。

“哦!是一位姓严的先生,他行踪无定,我已经不知道他的下落了!”苏浅兰自然而然的,把应付范大夫的那番话又拿出来忽悠了李循方。

“这样啊……”李循方轻叹一声,似乎有不能结识的惋惜。

“对了!”苏浅兰拿过范大夫留下的药,指给他看:“这瓶膏药,是止血止痛、活血生肌的,这两包草药,是医治感染的,就是发热的时候才用,不发热就不用!”

李循方接过药仔细看着,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门帘掀处,阿娜日已闯了进来,急声唤道:“格格!我们再不回去,大阿哥该派人马来寻了!”

“知道了!”苏浅兰赶忙答应一声,朝李循方点头道:“我该走了,你要好好休养,明天我再来看你!”

“是!不敢劳苏……格格挂心!”李循方对苏浅兰的态度真是谦逊了太多。

苏浅兰微微一笑,返身离去。

“格格留步!”刚走几步,李循方忽然出声将她唤住。

“嗯?”苏浅兰回身询问的望向他。

李循方面上似乎红了一下,期待的问:“可否告知在下,格格的姓氏?”

姓氏?苏浅兰一怔,貌似穿越过来以后,都没有想过玉儿的原名是什么——哎?玉儿的原名到底是什么啊?对了!好像叫什么,哈日珠拉?

还好!身体里残存的记忆帮了苏浅兰的大忙,她努力一想,便找到了答案。

当即对着李循方浅浅一笑,报出了玉儿的姓氏:“我家,在科尔沁,我的族姓,是博尔济吉特,玉儿是我的小名,我的大名,叫哈日珠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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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意外赏赐


class="width">一大早,乌克善便带着一脸的纳闷走进了苏浅兰院子。转载[@.Com]

他刚刚得到蒙古大汗的妹妹,长公主兀浪哈的一份赏赐,以绸缎织品为主,还有些金银财物,说是赐给科尔沁的哈日珠拉格格,以表王庭对这位宗室女子的关怀照顾。并嘱咐她务要参加那达慕大会,一展所长。

兀浪哈长公主,是莎琳娜的远房姨表姐,跟莎琳娜很是要好,莎琳娜能够在察汉浩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正是因为有她这个后台撑腰的缘故。

但这次莎琳娜和玉儿杠上,兀浪哈长公主起初完全没有表示也就算了,只要她不去给莎琳娜助纣为虐,乌克善便已感到万分庆幸,哪敢想,她竟然还会下赏!这赏赐究竟是什么个用意?乌克善想来想去,仍然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去问自己妹妹。

“格格在不在?”一进院子,乌克善就问。最近不知怎么回事,玉儿经常都是不见踪影,说是去跑马,跟夜辰培养感情,一去便几乎天黑才回来,害他老找不着人。想给她安排几个护卫,却又被她以碍事为由统统拒绝。

“在、在!”下人刚刚说完,穿戴整齐的苏浅兰便带着阿娜日从睡房门内跨了出来。

“阿剌?你来了!”苏浅兰有点心虚的望向乌克善,这几天,她嘴里说是去跑马,其实就是去看望李循方,这件事,她可不想让乌克善知道。

“又要出去?”乌克善看见苏浅兰一副赶着出门的架势,不由皱起眉头,这还是自己赶巧来早了,若然晚来一步,说不定又是要到晚上才能见着她的人。w-w-w..cO-m。

“阿剌找我有事?”苏浅兰也看出了乌克善神态不宁,似乎满怀心事。

“确然有事……”乌克善回头召唤贴身小厮:“嘎鲁!去把长公主的赏赐抬进来。”

“是!”嘎鲁退到院门外,一招手,就有四名下人各自抬着绫罗绸缎和金银首饰鱼贯走了进来,并列展示在苏浅兰面前。

“阿剌,这是?”苏浅兰瞧着眼睛都瞪圆了。心下却十分糊涂。

“这些是今天在大汗的金帐上。大汗交给我地东西。说是兀浪哈长公主给你地赏赐。”乌克善苦笑一下。把这赏赐地由来。和公主地吩咐都给苏浅兰说了一遍。

“兀浪哈长公主?”苏浅兰更糊涂了。貌似玉儿地记忆里,也没有跟这个什么长公主有啥牵连啊!听说她还是莎琳娜的最大后台。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给自己送礼?

“你也不明白长公主为何会赏赐你?”乌克善一看苏浅兰地神情,分明也是个糊涂地。更加猜不透那位长公主的用意了。

苏浅兰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不确定的猜测道:“她的意思,是不是怕我找借口推掉这次那达慕大会。所以拿礼物堵我的口。顺便使我放松懈怠。好让莎琳娜可以在那达慕大会上狠狠打击到我?”

乌克善笑了一下:“我家玉儿的骑术,在科尔沁就没有别的女人能比得上!上次不也赢了那个莎琳娜吗?怕的怎会是你!我倒觉得,公主的用意,或许是想要你看在她的面子上,在那达慕上适当放水,当着天下人的面,让莎琳娜风光的赢回去。w-w-w..cO-m。”

苏浅兰无语的望着乌克善,有些话自己真是没法说!这个哥哥,还以为自己是当初的那个玉儿呢!他哪知道,如果自己真去接受挑战,以初学水准跟莎琳娜比赛骑术,根本就是找不自在!更糟的是,即使人家倒过来放水,自己也不可能取胜!

可是,该怎么办,才能避免莎琳娜的挑战呢?兀浪哈长公主突然下赏,还亲口嘱咐,要玉儿“一展所长”……这不是在堵自己的活路又是什么!伊个该死的长公主!

正暗自咬牙切齿的拼命想辙,那边乌克善已经放下心事来,叹道:“如果长公主真是这意思的话,那你也别再逞能了,若逆了她的意思,怕是会祸及全族的!”

“我知道了!”苏浅兰忙道:“阿剌您放心,我不会倔强生事,我晓得忍让!”

乌克善欣慰的连连点头:“正该如此!正该如此!我的玉儿,真的长大了!”说罢宠溺的伸手刮了一下苏浅兰秀气的鼻子,带着嘎鲁离开了院子。

谁是你的玉儿!苏浅兰摸着有点儿生疼的鼻子,撅了撅嘴,这个身体才十三岁,还没发育完成不说,个子也没长多高,好多时候只有做小吃亏的份,真是气闷!

但是,总算碰上了一件好事……苏浅兰转头望向那些赏赐,不争气的感到好一阵开心畅快,明知道这赏赐来得古怪,要小心才对,可就是忍不住喜得眉开眼笑。

这赏是小赏,数量不多,但胜在质量,看那料子的颜色织工,还有那首饰的工艺,无不是上乘的货色,寻常难得一见。

苏浅兰眯起眼,想起了前世在影视剧里看到过的那些漂亮戏装。眼前的料子里,有纯白色也有浅兰色,正好可以模仿着做出一套,既包含时下蒙古女装元素,又迥异其趣的浅蓝色衣裙来,叫这些古人开开眼界,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人要衣装”!

想到就做,苏浅兰连忙让人把东西都抬进内室,找来纸和炭,拉住阿娜日,边画服装设计图边讲解,很快就将自己的创意草图全盘刻进了阿娜日的脑袋。

“格格!您太厉害了!您是怎么想到的?而且……”阿娜日一脸崇拜的望着苏浅兰,捧着那张炭画服装设计图左看右看:“这画画儿,真是画绝了!真的!”

画得很好么?苏浅兰看了看那幅炭画,只是很简单的线条画啊!虽然因为自己少女时代喜欢漫画,这才去学了两手,但也就是中等水平而已,自觉比很多人都不如。

没想到阿娜日却喜欢得不得了——也对,这年头,日式漫画还没出现呢!这种夸张唯美的画风,比起传统国画中的白描来,确实是更抢眼、更招惹年轻人的喜爱。

“送给你了!”本来就是作为图样画给阿娜日看的,苏浅兰于是干脆送给了她。

“谢格格赏赐!”阿娜日喜得笑逐颜开,看着图样连声保证:“这套服饰,我一定能赶在格格您参加那达慕大会前一天制好,让您穿得漂漂亮亮的,成为大会上最抢眼的女子!”

苏浅兰淡淡一笑,喜欢穿漂亮的衣裙,是女人的通病,她也不例外。但是“最抢眼”就不必了,况且这套衣装以浅蓝色为主调,到了那种盛大的场合,姹紫嫣红的万花丛中,未必就能成为最亮丽的那一抹风景。

不料阿娜日接下去又道:“到时候,看莎琳娜拿什么跟格格您争戈尔泰贝勒的注意!嘿!这身服饰,不把戈尔泰贝勒弄的五迷三道才怪!”

汗死!这个阿娜日还真能自我陶醉!苏浅兰暗翻一个白眼,忍不住抬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个毛栗:“谁要穿给那个戈尔泰看了?我可不是莎琳娜,更不是你!”

“是是!”阿娜日摸着额头忙笑着应是,但神色之间,却是分明不信。

苏浅兰气得无奈的摇摇头,转身便走,嘴里丢出一句:“走吧!”

“还要去?”阿娜日有点意外,为衣服图样耽搁了些时候,还以为主子今天会放弃的。

“当然!”苏浅兰头也不回,很干脆利落的出了大门。

“那我……拿什么时间做衣裳啊?——啊!格格等等我!”阿娜日发起呆来,暗叫不妙,可是,又不能不跟着主子,只好匆匆收起图画,尾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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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抄后世的玩意儿


class="width">越接近南城草滩,阿娜日越不开心。

转载[@.Com]

这几天,主子说是去探望李循方,其实就是拉着李循方去跑马,而李循方的身体竟也有如铁打的般,口子那么深的刀伤,他居然还能陪着主子去骑马。

去跑马,自然少不了马,阿娜日只好把自己的马让给李循方,自己留在李循方借住的那户牧民家里,帮着做点小事。

一想到主子竟然跟个来历不明的汉人并辔连骑的去跑马,阿娜日便满心的不快!暗地里咒骂李循方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汉人,不知使了什么妖法,居然入了主子的眼!哄得了主子的欢心!害得主子心都野了!

上天仿佛听见了阿娜日的心声,当两人照例又来到那户人家中探访李循方,却得到了李循方一大早不辞而别的消息。

“他的伤还没有好,为什么就走了?”跟李循方又学了几天骑马,苏浅兰正是骑马上瘾的时候,而且是真把这位可以和她用汉语交流的男子当成了朋友,没想到李循方却突然走了!走得毫无征兆,连招呼都没打一个!

“格格,他有留下一封信!”老牧民一看苏浅兰脸色不愉,忙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白纸,恭敬呈给了苏浅兰。

信上只有寥寥数个汉字:不辞而别,实非得以!后会有期,万勿见怪!

苏浅兰展开信纸读完,不由皱起了眉头,从这字面上看,李循方的离去带有临时决定的性质,事先并未打算突然离去。而从他留字的简短和笔走龙蛇的行书体来看,他走得也很匆促。究竟发生什么事,竟然让他如此着紧,连伤势也顾不上了呢?

“格格,他写的什么?”阿娜日凑过头来,却看不懂纸上的汉字。

“他说他有急事,不是有意要不辞而别的,请我们原谅。转载[@.Com]”苏浅兰解释着,失望的向外走去,经过门外煮奶茶的炉子时,顺手烧掉了那字条。

离开了那户人家往回走的时候。阿娜日终于忍不住佩服地问:“格格!您太厉害了!连汉字也认识!可您是什么时候学会认汉字地?我怎么都不知道哇?”

“汉字有什么难学地!李循方这几天不是陪我一起去跑马么?休息地时候随便跟他学学。也就会了!”苏浅兰顺口卖了李循方。-====-反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就说是他教地,阿娜日也挑不出岔子来。

“几天!才几天您就学会了!?”阿娜日大吃一惊。听说这汉字十分难学,又没有合适地语境和应用之处,蒙古人即便有需要去学习地。十人中且未必有一人能学会。怎么自己主子这么神奇,不但会说,还能识字?

“哪有这么夸张!我也就会几句常用语而已。还有一半靠猜的!”苏浅兰一看阿娜日的神情。才道坏了。赶忙补救。

“是这样啊!”这就比较正常了。阿娜日吁了口气。隐隐遗憾中却又有几分高兴,主子毕竟不是什么天才人物。能学会几句日常用语,那也是很聪明地了!

“格格,我们这就回府么?”进了城门,阿娜日开口询问。

“别急!天色还早着呢!我们逛逛去!”苏浅兰心中却有别的计划,既然李循方不在,学不了骑马,那就正好去找个木匠,制作一样自己需要的东西。便道:“我想找个木匠,帮我造些小玩意,你知道往哪里找么?”

“木匠?”阿娜日惊讶望住了苏浅兰:“格格找木匠,做什么呀?什么小玩意?”

“跟你说不明白,到时候做出来,就知道了!”苏浅兰不耐的催促:“你还是快带路吧!”

“哦!好好好!”阿娜日尽管纳闷,对苏浅兰的吩咐却是一贯的执行到底不打折扣,当即带着苏浅兰穿街过巷,找到了一间木工店铺。w-w-w..cO-m。

店铺不大,几个老师傅都被人请上门做大宗的木工活去了,接待苏浅兰的,是个精瘦但眉目端正的年轻师傅,刚刚满师,留在店里卖一些现成的木具,也负责联络生意。

木匠这个活计,前来洽谈生意的,全是清一色的男人,哪里有过女子的身影!苏浅兰主仆二人进门的时候,那小师傅还以为她们走错门了,当得知苏浅兰真是要找人制作木具的时候,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格格……格格您……您说您要做木具?”小师傅一紧张,变得结巴起来。

“对!”苏浅兰好笑的望着他:“而且我要做的东西,不但你们店里没有卖,甚至你们见都没见过,更别说做过!不知道你们可不可以做得出来?”

“这可难不倒我们!”涉及自己的专业,小师傅哪肯轻易认输说不会,说话立即顺溜起来:“无论梁椽房架、木犁舟车还是箱凳椅柜,只要您说得出来的,没有我们不会的!您就是要精雕的龙凤、滚圆划一的木珠,我们也能给您造出来!”

“好!那我就说了!”苏浅兰淡淡一笑:“我要你用最轻但又够结实的木料,给我做几对可以增加高度的鞋跟!”

“什么?鞋……鞋跟?”小师傅顺着苏浅兰的手指,望向她的双脚,愣了一愣。

“怎么样?能做么?”苏浅兰挑眉看着小师傅。

“这有什么!”小师傅眼珠子骨碌一转,笑了:“这不就是女真人的寸子么?我们做过多了!不是稀罕物事!”

“寸子?”苏浅兰没听过这词。

“哦!那也叫花盆底!是女真女子的旗鞋!”小师傅笑吟吟的,好心提醒苏浅兰道:“花盆底鞋穿着虽然好看,可那是在闺阁中穿的,咱们蒙古女子经常要骑马,穿这种鞋子很不方便,而且,跟咱们的服饰也不搭调!”

花盆底啊!苏浅兰明白了,顿然笑道:“你弄错了!我要做的绝不是花盆底!”

“不……不是花盆底?”小师傅懵了。

“当然不是!”开玩笑,同样是增加高度,干么放着重心稳定的现代高跟鞋不做,去穿那踩高跷似的花盆底啊?

苏浅兰于是在阿娜日崇拜敬佩和小师傅惊奇求知的目光中,先是画出现代高跟鞋中最稳固也最容易在这时代做出来的种类——坡跟,接着便是跟小师傅讨论制作的细节。

鞋跟用料不大,小师傅看着技痒,又等不及过后再试,居然叫个小伙计帮忙看店,自己马上就把两人带进了工房,找齐工具,当场做了起来。

苏浅兰虽然不会做,胜在穿得多了,见得多了,指点那小师傅修修改改,又多次让他垫在自己靴子底下找感觉,终于在两个时辰之后,满意的做出了三对坡度款式各有些微差别的木头坡跟,浪费了十几块木料。

“好了!一共多少钱?”苏浅兰把这三对坡跟包成一包给阿娜日拎着,问起了价格。

那小师傅望望脚边浪费掉的木料,一脸为难,算了又算,才咬牙开了个自认为较高的价格:“三双,一共五两银子吧!”五两银子,可以买现成上好的皮靴好几十双了!

“行!”刚得了百两银子赏赐的苏浅兰毫不在意,一口答应。

“格格!这东西的造价,好高啊!”阿娜日心疼得哀怨的望了苏浅兰一眼,乖乖掏钱付账,跟在她身后离开了店铺。

“把这坡跟,先用同色的薄皮子贴上一层,再钉到靴子底下,这个,你会做吧?”苏浅兰不确定的问了阿娜日一句。

“会是会,可是……”阿娜日暗自盘算着那达慕的日子,建议道:“我不是还要为格格您缝制新衣裳么?而且,格其做靴子的手艺也比我强得多!如果格格不怕这新鲜东西流传出去的话,我觉得,还是让格其来做比较好些!”格其也是玉儿的侍女,不过地位比较低些。

“格其?”苏浅兰脑海中浮现出一名面目清秀、身子却壮实的少女模样:“好!那你就交给她做吧!记得裙子的长度,要把靴子增加的高度算进去。”

十四世纪高跟鞋在西方一面世,便赢得万千女子喜爱,并且长盛不衰,一直流行到二十一世纪,也成为苏浅兰的最爱。

苏浅兰不知道自己在这时代别出心裁提前弄出来的坡跟鞋会不会也流行开来,她现在反正不愁吃穿用度,也就没有什么产权意识,只管自己能用上就行!至于别人会不会模仿,那小木匠会不会拿去换钱,她就不关心了。

由于要做新靴子,苏浅兰又跟阿娜日去市场上买了几张皮子,以栗色为主,杂有其他颜色,其中苏浅兰最喜爱的,却是一张接近乳白色的米色狐皮。她可以想见,这张皮子做出来的靴子,必定是那套浅蓝色新衣裙的最佳搭档。

过去的玉儿,偏爱红色,她的衣服几乎全是艳丽的色系,首饰也很繁重,总之,怎么华丽怎么来。尽管减少了许多首饰佩戴,又选了颜色最不惹眼的衣裳来穿,苏浅兰仍然有种穿着别人衣服的怪异感觉,很不习惯。现在可好,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来穿戴了!

此行可算满载而归,苏浅兰心情大好,一路上跟阿娜日说说笑笑,几乎逛到日头西斜,才骑着夜辰,慢慢走回了临时落脚的馆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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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拜师


class="width">刚进院子,便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屋子里飞扬出来,乌克善竟然在自己的院子里头?苏浅兰不由暗暗纳罕,而且看情形,屋子里头还有别人。转载[@.Com]

不会是戈尔泰吧?最近这家伙不知道有意无意,结交上了乌克善,从乌克善嘴里听到他名字的频率可是越来越高了!

“阿剌!您在笑什么呢?”苏浅兰进门就问,一眼便看到乌克善盘腿坐在榻上,面前小几摆着棋盘,在他对面坐着的,却是范大夫,并非戈尔泰。

“下棋?”苏浅兰诧异了,不信的望向乌克善:“阿剌,您不是真的会下围棋吧?”

“玉儿,你可算回来了!”乌克善“呵呵”笑着,一面收拾残局,一面摇头:“我这不是陪着范大夫等你,顺便就学学如何下棋嘛!你还别说,这围棋真有意思!”

“阿剌!”苏浅兰暗翻了一个白眼,揶揄道:“我知道一句汉话,说是‘十二岁不成国手,终身无望’!您都二十岁人了,才开始学这个,结果,可想而知么!”

乌克善愣道:“难怪呢!我瞧着规则似乎挺简单的,下起来却全不是那么回事,输得是一塌糊涂啊!”

一旁的范大夫默默瞥了苏浅兰一眼,眼里快速的掠过一丝惊异,连这句话都知道,这位蒙古格格的汉语造诣,怕是还要在自己的预料之上!

见礼过后,范大夫便照例为苏浅兰诊脉。

苏浅兰有些奇怪的问:“阿剌,今日为何不见戈尔泰一起过来了?”

“他啊,奉大汗的诏令,扈从大汗,今日出发往锡林郭勒去了。”乌克善不无赞赏的说道:“你不知道,他是咱们科尔沁草原上有名的勇士,名声从漠南一直传到漠北呢!连大汗也当着大伙的面说过,希望他能在那达慕大会上一展身手,成为全蒙最年轻的勇士。w-w-w..cO-m。”

“是吗?”老实说。苏浅兰是有点不信地。就戈尔泰那个俊美得近乎妖孽的样子,温文尔雅地气度,还真难以想象出他的摔跤什么地。如何会是别人地对手。

“那范大夫何以没有跟着离去?”苏浅兰忽然发现了这一点。

乌克善轻轻拍了一下她地脑袋:“你该谢谢戈尔泰才是!他怕你会有什么闪失。特地把范大夫留了下来,以便你可以随时得到诊治,因此,从今日起,范大夫便跟着你了!”

范大夫要以御用大夫地身份跟着自己了?苏浅兰又惊又喜,喜的自然是从此有了个汉人交流可以让她感觉到自己仍然是以前的苏浅兰,而不是玉儿!惊地却是。只怕就会被范大夫磨上。千方百计向她打探起“严先生”的事来。

“范大夫。他可以跟着我多啊?”苏浅兰忙问。

“那你想让他跟多久?”乌克善对苏浅兰的欢喜态度多少感觉有点意外,便顺着她的语气问了下去。

“当然是越久越好!”苏浅兰连忙点头:“阿剌你不知道,我最近可喜欢汉学呢!而且范大夫还会下围棋……阿剌!我是真的想跟着范大夫学习,做他的女学生啊!”

乌克善不由向范大夫望去:“范大夫的才名,我也是早有耳闻!你想跟大夫学东西,自然是好事,但人家是客卿,可未必愿意教你!”

“范大夫……范先生!”苏浅兰一正神色,学着古装电视里的模样,朝范大夫行了个汉人女子的福礼,诚恳说道:“玉儿自知资质愚钝,但玉儿一心仰慕中原文化,还望先生看在玉儿一片热血赤诚的份上,成全玉儿向学之心!”

要说在蒙古草原,汉人的地位那是很低的。转载[@.Com]尽管到了明朝后期,草原上的这个游牧民族仍然有很大一部分人还沿袭着元朝时期的习惯,从心理上把汉人视为比猪狗强不了多少的贱族,汉学在这片土地上几乎没有立足之地。

而玉儿,身为蒙古郡主,却如此推崇汉学,晓得尊师重道,晓得汉女的礼节,愿意纡尊降贵向区区一名大夫求学。饶是范大夫淡定的性子,也不禁微微动容,虚扶了苏浅兰一把,谦道:“格格折杀范某了!但凡是格格想学的,今后范某倾尽所知,必为格格答疑解惑!”

“玉儿多谢先生!那——从今后,您就是玉儿的先生了!”苏浅兰喜不自胜,得意的飞了乌克善一眼。

乌克善苦笑一下,他实在不明白,向来性子佻脱急躁的这个妹妹,何以忽然对汉学感兴趣起来,居然还认真的找了个先生。

不过,倘能借机收敛她的性子,增加些学问,由此使她变得安静下来,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想到这点,乌克善便无可无不可的点头认可了玉儿拜师的举动,并且以家长的身份,替苏浅兰商付了谢师的费用。

“舍妹顽劣,以后便要拜托大夫悉心教导了!”范大夫成为苏浅兰挂名的老师,乌克善对他的态度随之增添了几分尊重。

“幸蒙格格赏识,范某必当尽力!”范大夫郑重答应。

范大夫成为苏浅兰的老师,苏浅兰亦因此知道了他的名讳,他双字文采,全名范文采,为表尊重,从乌克善到阿娜日,全都跟着苏浅兰改了称呼,不再称他范大夫,而是尊称一声“范先生”,正式接受了他的先生地位。

范先生的课,安排在上午早饭后的巳时和下午申时,也就是早上九点到十一点,下午三点到五点,一共四个小时。

让苏浅兰想不到的是,这位范先生对待教学的态度竟是非常认真,拿出了汉人教育贵族女子的那一套,不但给她安排了识字课、习文课,还兼而教授围棋、国画和音律课。

识字课程,自然是范文采特地为苏浅兰这位蒙古郡主备下的,教习的全是繁体汉字,苏浅兰借着前世的国学基础,认起来毫无困难,唯一有点悚的是写,而且要用毛笔写!碰上笔画多的字,一不小心就比旁边的字胖上一大圈,破坏掉整幅字的艺术美感!

至于毛笔字的水准,托前世爱好美术之福,苏浅兰倒是有练过,写得十分端正好看——尽管在范文采看来,那字都是徒有其形而已,完全不见其神。

饶是如此,范文采也已经对这个女弟子的汉字水准大为惊讶,赞叹有加!要知道,即便是在中原汉人女子中,能达到苏浅兰这个程度的,十人之中也未必能有二三。

于是原本列为教学重点的识字课,在经过一上午考察之后,迅速退居二线,成了辅助课。

习文课,则是从三字经开始,到百家姓、千字文,再到唐诗宋词,四书五经,遵循的是汉人教育孩子的那一套,由浅入深,循序渐进。

苏浅兰并不害怕会惹范文采怀疑,接过他递来的书籍,张口便读,从三字经一直读到论语、大学。不但流畅的读了下来,而且能够理解不少文句中的含义。范文采随便考问了一些比较有名的词句,她都能把文字的意思解读出来,而且每有新鲜的论据。

当然了,古人注重背诵,动不动就要人把读过的书整本背下来,最好能够倒背如流,这个,苏浅兰是做不到的,她只能按照现代人受教育的方式,顶多可以背诵比较有名的一些唐诗宋词,以及古文名句而已。

范文采却可说是傻了眼了,他虽然答应做苏浅兰的老师教她汉学,那只是看在苏浅兰一腔热情,又跟一位姓严的汉人学习过的面上……哪里知道,苏浅兰的汉学造诣,竟然达到了他始料不及的高度!

若非眼前这位十三岁的小姑娘一身蒙古女子装扮,又是有名姓地位的郡主,他会以为对方原本是个汉家才女,在那里装扮成蒙古女子的模样。

“这些,都是那位严先生教的?”范文采掩饰着心中激动,不无欣赏的追问。

“是的!”苏浅兰嫣然一笑:“不过,这位严先生脾气古怪,他教我,全是瞒着外人来的,连阿娜日也不知晓他的存在,还请先生不要向旁人提及他的名号。”

这话,却是苏浅兰打发了阿娜日去倒茶的间隙说出来的,范文采向远处阿娜日的背影望了一眼,会意的答应下来。

等苏浅兰读完手里的书籍,范文采于是发现,自己要教的习文课,又少了译读讲解一大重任,只好针对苏浅兰在对联、做诗和骈文上面的弱项,重新安排了习文课的教学计划。

老实说,苏浅兰拜这位范先生做老师,根本就不是诚心要学什么东西,她的目的,只不过是想拿范先生来做自己的掩体,掩饰自己通晓汉学的来历而已。

对对联什么的,苏浅兰就当学着玩了,没吃过猪肉也见多了猪走路,有了范文采的指点传授,她很快就掌握了那些平平厄厄的韵律,像模像样的从一字对,迅速进步到了九字对,难度也从简易,迅速提高到了中等程度。

开玩笑,虽说二十一世纪已经不流行念古文、对对子、作诗词,好歹苏浅兰也曾在大学里进修过国文,有这样的底子,若是连对对子也学不会,那她真可以一头撞死算了!

范文采却是把这一切都归功到那位“严先生”头上,同时对苏浅兰的悟性也是暗暗钦佩不已,不由起了爱才之心,渐渐把她看成了自己的入室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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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神奇助记符


class="width">上午考察过文字课,下午则是其他杂艺了。

w-w-w..cO-m。儒家讲究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除了“书”,其他都算次要,因此这些杂艺,范文采便安排在下午来进行摸底考察。以便制订相应的教学计划。

礼就是各种礼仪规矩,乐是音律,射是射箭,御是骑术,数就是算术。其中射和御都是蒙古人自幼便会的东西,于是范文采没有安排这两门课。苏浅兰其实很想学射箭,可惜她要掩藏自己的真实来历,不得不咬牙因此把学骑射的yu望埋进了心底。

身为郡主,玉儿自幼便学习和使用的,都是蒙古礼节,汉人的礼节,似乎用不到,所以范文采对于这些汉人的礼节规矩,也没有教得很认真,只安排讲解一些常用的、避讳的,让苏浅兰有所了解,不会犯错便算。

数学方面,拥有二十一世纪数学水准的苏浅兰,即便数学考试经常挂科,拿来对付范文采的算术考题,仍然是游刃有余,范文采佩服之余,也只好放弃了这门课的教授。

至于画画,那是苏浅兰的业余爱好,想当初为了能画好彩色漫画,她还特地去学了一段时间的国画来着,虽然不是很精通,画些漂亮的仕女图却不成问题。

当下不等范文采出题,她就握着毛笔当水彩笔,在白纸上随手涂抹起来。先勾出一名长发大眼的少女脸蛋,再是鼻子嘴巴,脖子身体……苏浅兰也不敢太出格画现代装,便给画中少女配了一身水袖唐装,最后加上几根垂柳,权当背景,完毕!

其实,如果不看人物的脸蛋,单看人物的衣饰和背景柳树,这幅画跟国画里的工笔仕女图风格差不多!只是,那画上的人脸,因为具有浓厚的日本漫画风格,眼睛、鼻子和嘴的画法,就显得太夸张了!连色彩的运用,也带有漫画式的明暗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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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文采何曾见过这样独特、这样叛经离道的画风,面对着苏浅兰信手画出来的古装仕女图,足足呆了盏茶时光,嘴里才勉强赞了个“好”字,心下暗想,不管怎么说,对方始终是个蒙古女子,难怪不会拘泥于汉人的绘画技法,而随意发展出自己的画风来。

再往那画上仕女望了几眼,仍感觉什么地方怪怪的。<<>>在那画上面,找不出非常出彩的技巧来,偏有种别样的吸引人的魅力,让人移不开目光去。

这样的画风,自然不太符合汉人的审美标准,但不知怎么回事,范文采却不想纠正苏浅兰的画技,他隐隐觉得,让这世上多此画风,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反正对方也不是正经的汉人的女子,便由她去吧!

由是一番摸底下来,范文采对苏浅兰掌握的知识算是有了比较完整的认识,想来想去,他忽然发现,自己能教苏浅兰的六艺,最后竟然只剩下了围棋和音律。

除开掷骰子的飞行棋类游戏,苏浅兰最常下、最会下地棋。只有两种。一种是跳棋。另一种是五子棋。就是不会下围棋。抱着对围棋这一国术的景仰。苏浅兰便在范文采不厌其烦的解说下。开始了围棋的学习。

话说围棋的入门瞧着还是挺简单地,规则就那么寥寥几条,几句话功夫就教完了。可是真下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容易地事。眼看着偌大的棋盘。似乎哪里都可以下子,但没有章法的话。稍不留神。就会丧失大片领土。败得落花流水。

好在苏浅兰悟性不差。在范文采地指点下没几盘就明白过来。开始学会了计算,虽然还下得很粗浅,但假以时日。**-

.COM进步还是可期地,这门技艺到底不是可以一蹴而就地事。

教棋用去半个时辰,后面半个时辰。范文采拿出了自己精通地一门音律——筝。

其实蒙古也流行筝。蒙古筝被称为雅托克,它地外形和弹奏技巧。跟中原汉人地筝没有什么差别。只在音色上多了些粗犷风味。

范文采选择了筝来上音律课,是经过了一番思量的。草原民族,除雅托克外,还有马头琴、四胡、火不思等其他乐器,那些乐器,范文采本身不太熟悉,并且流于平民化,不如筝这样乐器,不仅自己熟悉,而且也是适合贵族女子赏玩的高雅乐器。

在范文采想来,眼前这位出身高贵的郡主,应当学过一些乐器才对,于是便请苏浅兰先演示一下她原先学过的音乐。

苏浅兰哪会什么乐器啊!小学学过几天牧童笛,中学摸过几天吉他,全不过是一时兴趣,三天就忘的那种,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会,再说了,这时代要去哪里找吉他这样乐器?

“我不会!”苏浅兰惭愧的坦白承认,好在玉儿这位正儿八经的格格,除了会点唱歌跳舞,脑子里也没有关于乐器的记忆,不怕别人因此怀疑她不再是原来的玉儿。

“明白了,那么我会从头仔细的教你。”范文采点点头,眼中掠过一丝亮色,音律是他侵润了多年的一门绝艺,他非常乐意能够把自身绝学传授给眼前这位聪慧过人的郡主。

“筝乐分为南北两派,其中蒙古筝被称为雅托克,它的构造、定弦法、弹奏技法都跟汉人的筝有差别……”

范文采从筝的来历和流派讲起,先概述了一通筝乐的相关知识,又当场演奏了两首筝曲,一首是江南风格的《汉宫秋月》,一首则是兼具草原味道的《陈杏元和番》,借以说明其中的差异,一直说到了筝的保养和弹奏前注意事项。

“……准备好了这些,接下来,就是正式的弹奏了。”范文采说着,指尖次第划过琴弦,一组音符流水般叮咚过耳。

半个时辰不知不觉过去,迷迷糊糊听了半天理论,又沉醉于筝曲中的苏浅兰,以为范文采这下终于要说到如何弹筝了,精神一振,忙坐直身子,眼带小星星的望定了他。

范文采却镇定自若的从身后拿出了一本薄册:“要练琴曲,需先识谱,这是我整理过的乐谱,从最基本的宫商角徵羽开始,到更为复杂的变徵、变宫,你都要先熟悉掌握。”

苏浅兰一怔,接过薄册翻阅,满纸都是那几个字,而且有的字大,有的字小,还不成行成列,粗略看去,乱做一堆一团。

“这就是……乐谱?”苏浅兰差点晕厥过去,她才刚刚想起,这年头根本没有五线谱,更没有简谱,要叫她重新学习这样的繁体汉字乐谱,杀了她也学不会啊!

“别担心,只要你用心听我给你讲解,勤于记忆,乐谱也并不是很难学会!”范文采看出苏浅兰的惧怯,出言宽慰。

“是!”苏浅兰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答应认真听课。

幸好,范文采的讲解方式,并不是只在乐谱上指指点点而已,乐谱上记载的每一小节文字,他都会即时用筝演奏出来,好让苏浅兰明白宫商角徵羽之类文字所代表的音符。

如此听了几个小节,苏浅兰灵机一动,叫阿娜日取来纸笔,一面听着先生的讲解,一面在纸上把乐谱中的宫商角徵羽全部换成了自己熟悉的简谱符号。

“你写的什么?”范文采不认识苏浅兰的阿拉伯数字符号,皱着眉头发问。

“先生您就别管了,这都是我用来帮助记忆的小标志。”苏浅兰头也不抬的回答,手里还在“唰唰唰”抄写,连简谱的节拍记号、休止符记号都标了出来。

范文采并不看好苏浅兰的办法,在他看来,苏浅兰所用的符号虽然笔画简单,跟其他江湖记号之类的东西并没有多大差别。

过去也不是没人想过用标志符号来代替乐谱汉字,只可惜这样做不但不能清楚表达乐谱的曲意,还极有可能把乐谱曲调弄混弄乱,反而不如老老实实的照着乐谱死记硬背。

因此,对苏浅兰的做法,范文采尽管没有当场反对,脸上神情却是摆明了自己的不赞成态度,善意提醒了一句:“你如果能将乐谱准确转换成符号,那你必然已经学会了看乐谱,既然能看懂乐谱,又何须转成符号。”

嘿!这您哪知道啊!现代简谱可比这什么宫商角徵羽容易识别多了!看古乐谱,咱还得一字一字去思考辨认,若换成简谱,那还不一目十行、一目了然?苏浅兰暗自得意,她的音乐课其实学的不太好,五线谱都认不全,但简谱却是难不倒她的!

自然那些话,苏浅兰只能在腹中说说,表面上则恭敬答道:“我知道先生的意思,我不会本末倒置,依赖符号记忆的!”谁说美女不会骗人?苏浅兰心中暗笑。

听到这样的保证,范文采才略略放了心,指着乐谱的前面三段道:“如此甚好!那么,这里三节曲谱,你是否已经认识掌握,唱来与我听听?”

苏浅兰自信一笑,丢开古乐谱,拿起自己翻译过来的简谱,张口便轻轻哼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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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苏秦到访


class="width">原本因苏浅兰使劲标注符号而暗中摇头的范文采,越听越是惊异,不由抬眼望住了她,悚然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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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初,自己的音律天赋已是极好的了,在一众同窗中鹤立鸡群,颇得老师的看重欣赏,初学乐谱的时候,却也没少吃过苦头,因背得断断续续而被打手心那是常有的事。

孰料这位蒙古格格学习乐谱不过片刻,便如此流畅的哼了出来,而且丝毫不错,难道,这位蒙古格格的音律天赋,远在自己之上?

苏浅兰偷眼看着先生的表情变化,背地里笑断了肚肠。要说在前世,她可没这种机会叫人大吃一惊,按周围亲友的说法,她是样样都学过,样样都不精通,什么都会一点,又什么都拿不出手,实在憋屈郁闷得紧,哪有现在这般好玩,随便就唬得老师一惊一乍的!

三节曲子哼完了,范文采还处于呆愣状态,苏浅兰忍着笑,唤了他一声,问:“先生!我唱的怎样?有没有唱错?”

“很好……”范文采心念间对她就剩下欣赏了,清甜的声音,准确的节拍——这位蒙古格格竟是天生一副好嗓子,唱起曲来如燕过蓝天,说不出的明媚空灵。

“那——我是不是可以开始学弹筝了?”苏浅兰轻抚着琴身,兴奋发问。

“可以!”范文采淡淡一笑:“但,天色将晚,今日的课已经结束!我们,明天再来!”

“啊!”苏浅兰抬头看看西沉的斜阳,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wwW..cOm

“格格!”阿娜日适时出现,提醒二人下课时间已到。一面替范文采收拾书籍杂物,一面凑近了苏浅兰,满脸崇拜的小声道:“格格唱曲子,我全听见了!您唱得真好听!”

“好听么?有更好听的,你还没听过呢!”苏浅兰笑着翻了阿娜日一眼。

前世由于生活贫困,她能够去TV展露歌喉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完。其实她真的很喜欢唱歌,会唱的歌曲极多,可惜了那时一副清甜嗓音,只能唱给自己听听。

令她感到庆幸地是,穿越到如今这具身体中,此前引以为傲地歌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添了几分空灵韵味。比前世越发出色了!

不过,这年头似乎除了青楼戏苑里地人,汉人中没多少人喜欢自娱自乐地唱曲子。就连范文采刚刚让她哼唱地。也不是正经的唱曲,而是无唱词的琴曲。

草原这边情况要好得多了。蒙古是个热爱歌舞地民族。马头琴不用说了。不分男女老少。几乎人人会弹,围着篝火跳舞更是重要地娱乐活动。但这唱歌自娱的,平时还真不多见。唯在喜庆活动地时候,才会有许多人伴着器乐同时唱和。

苏浅兰蹙着眉头到玉儿地残留记忆中找了一遍,发现这位蒙古郡主对草原上风格粗犷豪放的曲子丝毫不感兴趣。从未开口唱过。倒是对舞蹈和骑射情有独钟。这其中,骑射更为她看重一些。而舞蹈的水准,不过中等偏上。得以展现地机会也没几次。

玉儿地骑术是真不赖!射箭地准头也很犀利。w-w-w..cO-m。苏浅兰羡慕地想着。若是能够借助她残留下来地记忆,迅速掌握这两门技艺,就好了!

这么说起来,其实她之所以能够那么快学会骑马,恐怕也是沾了玉儿记忆的光了!苏浅兰一转念间暗暗欢喜,事实果真如此的话,那么射箭这门技艺,说不定她也能迅速掌握?

正思忖着该如何进行射箭的习练,一个小丫头忽然高喊着跑了进来:“禀……禀格格!前面……苏秦格格来了!”

“等等!你说谁?谁来了?”苏浅兰一下没听明白,瞪大了眼睛望住那小丫头。

“是苏秦格格!女真叶赫部的苏秦格格啊!”小丫头赶忙大声回答。

“真的?”旁边阿娜日不等苏浅兰有什么反应,已经激动起来,紧着吩咐:“你快去,先给苏秦格格奉上好茶,就说咱们格格即刻便到!”

“是!”那小丫头也不管苏浅兰了,转身跑了出去。

苏浅兰瞅着小丫头离去的背影直发愣——苏秦?哪个苏秦?难道,就是历史上那个献玉玺,降清朝的苏秦太后?

她的历史其实学不太好,该知道的总是不知道,不必知道的有时反倒记得一点,而这个苏秦太后,就是其中之一!

苏浅兰之所以知道她,是因为苏秦的名字,曾经和传国玉玺联系起来。据说她献上的玉玺,就被多尔衮认定为传国玉玺。尽管此玉玺后来被乾隆皇帝鉴定为假货,却是有关传国玉玺的最后记载。

话说,这蒙古人和女真人的名字,都只有一个读音而已,跟后世所用的汉文名字实难对得上号!就像刚刚听到的苏秦的名字,翻译成汉文,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苏秦”二字,不过能跟女真叶赫部联系在一起的,貌似,还真就是那位苏秦了!

苏秦!苏秦太后!历史有记载的名人耶!她跟慈禧太后可是同一个姓氏啊!

苏浅兰眼睛发亮,兴奋起来,能亲眼见见真人,而不是历史书里呆板的图片,怎么说也不算白穿这一趟了!只是,苏秦为什么跟玉儿貌似很熟悉的模样?

“格格?您别是喜呆了吧?怎么站着不动呢!”阿娜日在一旁笑着催促。

“没!我这就去!”苏浅兰一醒,匆匆看了看身上没什么不对,便雀跃着望前厅赶去。

乌克善意外的也在厅中坐着,没有去哪里忙他自己的事,想是得了空闲,正好替苏浅兰陪着客人。不过他的注意力,明显的全放在眼前客人身上。

苏浅兰没空理睬乌克善,一进门,对他连招呼都不打,就把目光迅速投向客座,果然看到了一名穿着满人旗装的女子!

那是个年约十五,很年轻也很有气质的少女,梳着小把子头,踩着花盆底,穿着一身浅红的旗袍,看上去曲线玲珑,婉约如同清新的玫瑰。

往脸上看,面似银盘,眼若水杏,唇红齿白,皮肤细嫩得好像能掐出水来,站在那儿回眸一笑,便柔柔地透出一股亲切的味道来。

“玉儿!”苏浅兰还在激赏的向她打量着,对方已经欢喜的喊了她一声,迎将上来。拉住了她的手笑:“一年没见,你就不记得我了么?怎么老盯着我看啊?哎!你不知道,听说你受伤溺水,病倒了,我这心里呀,难过极了!你阿剌说你已经好了,我还不敢相信呢!如今看来,你好像是好多了!你真的没事了么?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听这黄鹂般清脆的声音关切的问候,苏浅兰那个幸福啊!没想到苏秦太后这么年轻、这么美丽、这么温柔!呃,不对!瞧苏秦这副姑娘家的打扮,她还没结婚呢!更不是什么太后,她就是个动人的纯真少女,是玉儿的闺蜜!

“我没事!我好着呢!”苏浅兰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苏秦。大概,这里面有玉儿的因素在起作用,毕竟苏秦是玉儿的闺蜜。但苏秦真的是那种叫人见了就想亲近的类型,苏浅兰没有办法拒绝她那炽热的情谊。

乌克善这时插了进来,笑道:“玉儿,你的朋友就交给你了!好好招待客人!”

“我知道!”苏浅兰头也不回的答应,只顾着听苏秦说话去了。

乌克善无奈的摇摇头。眼前两名绝色少女,一个穿着女真特有的旗装,嫩红如出水的芙蓉,一个却是蒙古女子服饰,白羽蓝裙如绽放的百合,真是各有各的魅力,春兰秋菊各擅胜场,站在一处,便成独特风景,美不自胜!

如此养眼的景色,乌克善也由不得站在原地多看了好几眼,方才不舍的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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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少女的心事


class="width">听苏秦不断说些别后想念的话,回忆两人过去的快乐,又关切询问着玉儿受伤生病的来龙去脉,苏浅兰暗暗羡慕,她发现,苏秦跟玉儿的交情,真的是好得不得了!

两人的友情,源于一次次偶遇。[email protected]

第一次相遇,玉儿才七岁,苏秦也不过九岁,正好是女真叶赫部跟建州努尔哈赤激烈冲突,时局动荡的时候,叶赫部为了同努尔哈赤抗衡,便拉拢结交蒙古科尔沁等盟友,双边来往非常密切,苏秦也就跟着父兄到处出游,多次到过科尔沁。

每次会见,两家大人自然是忙各自的事,玉儿和苏秦两女孩子便被放了野马。某次两人不约而同都带着护卫和侍女跑到边境一片美丽的原野上玩耍,于是便撞到了一处。

七岁和九岁,刚好是两人学会骑马没有多久的时候,一见对方的骑术,便起了攀比之心,放出话来各自代表各自的民族,纵情赛马。

最后却是七岁的玉儿赢了,苏秦非但不恼,反而佩服之极,还相约同游。这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成了莫逆。苏秦一口流利的蒙古话,就在这时期养了出来。

直到苏秦十四岁,按照女真的习俗,算是成年了,不能再在外头疯玩,并且叶赫部跟努尔哈赤之间的争战也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为免出事,才又被父母关回了叶赫部,开始给她物色联姻的对象,也就断了跟玉儿的往来。

好一会儿,邂逅的兴奋逐渐退去,苏秦这才停住话头,姿态优美地接过小丫头递上的茶水,一小口一小口喝着。

苏浅兰终于逮到机会,把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可是你,今日何以会来到这里呢?从叶赫东城到察汉浩特,这路途可不是普通的遥远啊!”

苏秦脸色一黯,握着杯子怔了片刻,垂下眼帘,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涩涩地道:“我……我现在,算是没有家的人了!”

“什么?”苏浅兰猛然睁大了眼睛,关切的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还不知道吧!”苏秦苦笑不已:“叶赫兵败城破。

@wwW..cOm我祖父被杀。我们。我们全都投降了大金国汗——就是几天前地事。”

苏浅兰顿然倒吸了一口冷气。霎时间五味杂陈。说不出话来。关于历史上有名地叶赫那拉氏。她是知道一点的。据说,叶赫部跟努尔哈赤之间地恩怨,始于另一个有名的美女——女真第一美女布喜娅玛拉。也就是东哥。

为了东哥地许嫁又悔婚。努尔哈赤怒火燃烧。立誓要灭了女真叶赫部。并为此耗时数十年,最后终于达成愿望。东哥之兄布扬古的叶赫西城在战火中轰然倒塌。更连累了苏秦祖父金台石的叶赫东城,同样难逃败亡地命运。

只是没想到。这件事就发生在几天之前!看着一脸漠然的苏秦。苏浅兰只感到书面上冷冰冰的历史。忽然间就成了眼前活生生地现实!

一想到努尔哈赤竟然就好端端活在东北一方。一想到布扬古似幻似真那句诅咒——“就算叶赫只剩最后一个女人,也要灭建州女真”。一想到清朝末年将国运带入黑暗时期地叶赫那拉氏慈禧太后……苏浅兰便不由一阵阵地目眩口呆,脊梁上冒出丝丝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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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看眼前黯然呆坐的苏秦——按她的辈分排上去,女真第一美女东哥正是她的堂姑姑,难怪她也是那么美丽,美得让人心疼怜惜,却不知道她的美貌,肖似东哥几分?

“怎么了?你不敢相信,是吗?”看见苏浅兰呆愕的表情,苏秦自嘲一笑:“我也是,到现在,还觉得做梦似的!兴盛了二百多年的叶赫,说倒便倒,一夜之间,便满城沦丧,我也从高高在上的郡主之位跌落下来……现在,我什么都不是了!”

“那你——?”其实苏浅兰也有做梦般的感受,好不容易回过神,望着风姿绰约、衣饰鲜亮的苏秦,却又不禁生出一丝疑惑来。就苏秦这副不失贵气的华丽装扮,实在不像刚刚遭逢大难的模样!难道说贵族都是输人不输阵,死也要有体面的个性?

苏秦顺着苏浅兰的目光看见自己衣领上花纹繁复精致的刺绣,面上掠过一丝红晕,语气里透着淡淡哀愁的道:“我这次,是跟着同族叔父和弟弟南绪来的,叶赫战败,同族剩下的几位长辈急着寻找新的依靠,想起我嫁到蒙古的一位太姑姑,便带着我投奔来了!我想,叔父的意思,是想我在这边,找个合适的……”

苏秦的话没有说下去,苏浅兰却立时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剩下的叶赫一族残余子民全都投降了努尔哈赤,但几十年的恩怨纠缠,岂是片刻能消的,其中必有面服心不服的部分成员,想走别的路子,比如说转身投靠蒙古的大汗,再比如说通过联姻改变现在的境况。

自古以来,联姻都是女真叶赫部惯用的手段,苏秦以女真人的身世,却成了蒙古林丹汗的福晋,毋庸说,里边自有政治意味。

这么想着,苏浅兰不由问了出来:“我明白了!你叔父预备把你嫁给大汗?”

出乎意料的是,苏秦听到这话,惊讶得抬眼望住了她:“你说什么呀?嫁给大汗?我们现在想觐见大汗都困难,哪里就敢有这样大胆的念头啊!”

“呃?”苏浅兰一愣,照这么说,苏秦只不过刚刚来到察汉浩特而已,还是云英未嫁之身,成为蒙古大汗福晋的事都还没一撇呢!要不是自己来自后世,也不会未卜先知,知道苏秦后来不但嫁给蒙古大汗,还当上了太后!

“那苏秦你愿意嫁给大汗吗?”苏浅兰把苏秦当成朋友,未免对她关心起来。

苏秦先是面上一红,瞬即垂下头去,黯然道:“我一个家道旁落之人,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啊!如能嫁给大汗,便算是为我叶赫一部挣到了生存的本儿,自然很好。如若不能,那长辈说定了哪家,就是哪家,我也只有顺从的命。”

苏浅兰心中恻然,这就是古代的女性么?习惯于包办的婚姻,连要嫁的是谁都不知道,就坦然认了命,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任由父兄把自己当成政治筹码许来许去,非但不去抗争,反而因自己有被利用的价值,能为家族带去荣耀而沾沾自喜!苏秦啊苏秦,你叫这个名字,难道就注定了你要跟历史上另外一个也叫苏秦使节一样,成为联结两族友谊的纽带么?

“苏秦你有喜欢的人了么?”苏浅兰想了想,忍不住关切发问:“有吧?是哪一个,你能不能告诉我?”一面问,一面却暗暗祈祷:最好还没有!否则,就更杯具了!

苏秦却宛如受惊的小鹿,下意识的忙向门外侍立候命的侍女们望去。

阿娜日和奉茶的小丫头,还有另一名苏秦带过来的贴身侍婢都规规矩矩的候在门廊下,看她们的表qing动作,分明,在忙着讲小话传八卦,并没有注意里边主子们的说话。苏秦这才松了口气。

还真有?苏浅兰一看苏秦的神态,一颗心顿即提了起来,赶紧追问:“他是谁啊?”

苏秦咬牙沉吟着,被苏浅兰追问急了,才红着脸吃吃的道:“他……我说了,你可别嚷嚷出去,也不能笑我!”

“不会的!你放心吧!”苏浅兰忙竖起三根手指保证。心中的念头却转了又转,不知道自己这个穿越者,能不能改变历史,让苏秦嫁给她所喜欢的人?可是,历史真能被改变么?还是,眼睁睁看着苏秦成为历史上的苏秦太后比较好呢?

一时之间,苏浅兰却也难有定论,眼下看来,也只有先等着看看事情的变化再说吧!

“嗯,他就是……”苏秦哪知道苏浅兰这么复杂的心思,她单纯的被苏浅兰一问,害起羞来,目中闪着异彩,小声答道:“他就是……大金国汗的侄儿,他的名字叫,济尔哈朗。”说到后面四个字,几乎声不可闻,脸色红了又红。

“啊?”苏浅兰却大吃一惊,失声叫了一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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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闺中私语


class="width">“嘘!”苏秦紧张得差点就动手过去捂她的嘴。@wwW..cOm

没想到苏秦是这样容易害羞的人,苏浅兰只好迁就她的敏感个性,也压低了声音说话:“我没有听错吧?大金国汗的侄儿,那不是你们叶赫家的仇人么?”

苏秦皱了皱眉头:“那些男人们的恩恩怨怨,我也搞不懂!反正我们都已经投降了,大金国汗也没怎么难为我们,好些个族里的男子,还被封为勇士,在大金国汗帐下听命了呢!所以……我才有幸,见了他几面。”

“见了几面?”苏浅兰快晕了:“你可别告诉我,你们之间连话也没说过几句!”

苏秦见她神情古怪,忍不住打了她一下:“你在想什么啊?他……他跟我且不熟,非亲非故的,哪有说话的机会!就连……”

说到这句,苏秦又黯然下来:“就连他是否曾经注意到我,我也不知道。”

原来不止是一见钟情,还是单相思啊!苏浅兰摇摇头:“不可能!据我所知,你们满人素来不禁男女交往,你们满人女子也不像汉人女子那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可能你连跟他说话的机会都找不到!”

“满人?”苏秦一脸疑惑的望着苏浅兰:“什么叫满人?”

“呃?”苏浅兰一头黑线,才忽然想起,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出现满洲、满人的概念呢!终努尔哈赤一生,他治下的子民,都被明朝人称为金人,他们自己,则自认是女真人。w-w-w..cO-m。

“哎!你别管我说什么人,算我口误好了!我说的是你们女真人。”苏浅兰无法跟苏秦解释“满人”这个未来才会出现的词,只好乱打马虎眼。

“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可是我姐姐也……我姐姐已经跟他有了婚约,我……我不想……”苏秦欲言又止,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你姐姐也喜欢他?你不想跟你姐姐一起嫁给他?”苏浅兰皱起了眉头:“为什么?”据她所知,古代多数女子并不强烈排斥一夫多妻制。姐妹俩共事一夫地也比比皆是。不见得苏秦就例外,拥有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样高度地觉悟!

“不知道!”苏秦摇摇头。神情里透出一丝迷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跟姐姐一起嫁给他。我就是不想!而且。长辈们也跟我说了,既然有姐姐嫁给了大金国汗地人,那么我就只能嫁给蒙古人了,这都是为了家族。”

苏浅兰说不出是无奈还是怜悯地望着眼前这位花季少女,虽然古代女子早熟。十五六岁甚至十三四岁就可嫁人,但要说到对“情”之一字地深刻理解,恐怕还不如二十一世纪同龄地小屁孩。她们只有朦胧的本能,想这样或者不想那样。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想,你姐姐一定跟那个济尔哈朗感情很好。**-

.COM很甜蜜!”苏浅兰很快有了结论。

“你怎么知道?”苏秦再次惊讶地抬起头来,佩服地望住了苏浅兰:“真是那样地!我见过两次,他们两个在一起。有说有笑,看起来温馨得不得了!”

这还用说么?明明很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会萌生怯意退意?当然是因为觉得自己插不进去的缘故。想拥有,又争不过——或者不愿意争,又有傲气作祟,不肯委屈自己,那就只能,是这种结果!

苏浅兰没有急着给苏秦灌输这些后世的理论,只简单说了一句:“因为我知道你心地好啊!你是不愿意跟你姐姐争宠,免得伤了姐妹的感情,叫他难过!”

“玉儿!”苏秦感动道:“没想到还是只有你才明白我!”

苏浅兰笑笑道:“其实你不用羡慕你姐姐,我告诉你啊!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总有一天你也能找到个像济尔哈朗那样出色的男人,并且他也会很爱很爱你!”

苏秦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羞恼的横了苏浅兰一眼:“这样话你也说得出口!真是没羞没臊的!你是不是也有喜欢的人了?可不许瞒我!”

“当然没有!要有的话,你觉着我还能说得出口?”苏浅兰失笑。其实她就算有喜欢的人,也绝不会说不出口,二十一世纪,情侣们都敢当街示爱,几个爱字哪会不好意思说!

“好哇!你这是故意逗我呢!不惩罚你你就没天了,看打!不许闪!”苏秦却信了她的话,立时笑骂着扑过来追打呵痒。

“嘻嘻……呵呵……”苏浅兰被她的粉拳弄得痒痒的,拼命闪躲。

两个女孩好一阵嬉闹,倒也让苏浅兰再度体会了一把年轻的滋味,忘了自己的灵魂已经是二十六岁高龄,放在这时代,说不定奶奶都能当了!

苏浅兰的话并不是没有作用,安静下来的时候,苏秦的神情已经开朗了许多,脸色红扑扑的,煞是好看。

“我说苏秦,你叔父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呢?据我所知,大汗他已经离开都城,到锡林郭勒围猎去了!再过两天,我们也要出发,去参加大汗举办的那达慕大会。”苏浅兰拉着苏秦的手,关心问她。

“我也不清楚!”苏秦猜测道:“不过我听说,大汗这个那达慕大会并不拒绝外人参加,我叔父说了,实在不行的话,他就想办法带着我弟弟去参加,如果能在会上夺得勇士的头衔,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得多!”

苏浅兰心中一动,忙道:“那你跟我一起吧!我带你去!”

苏秦还没来得及回答,外面就传来了阿娜日的声音:“禀格格!苏秦格格的兄弟已经到外面了!说是天色晚了,来接苏秦格格回去。”

“那怎么成!我要留苏秦跟我一起吃饭!吃了饭也不回去,她要跟我一起睡!”苏浅兰立刻跳了起来,大声反对。

“格格……”阿娜日愕然,不知如何是好。

苏秦在后面扯了扯苏浅兰的衣袖,无奈的摇头笑道:“玉儿——,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今日太过匆促,实在不好留夜……明天吧!明天我再来看你好了!”

苏浅兰疼惜地望着这懂事异常、文静优雅的苏秦,不舍的叹道:“那好吧!你明天一定要来!我请你去南城飙马!”

“好!”苏秦笑着点头爽快答应,略略整理一下身上仪容,走出了房门。

苏浅兰一直把她送到大门外,看着她爬上了一辆青帷的马车,挥手告别离去。

与此同时,乌克善也站在门外,跟前来接人的苏秦弟弟南绪交谈应酬。苏浅兰得以在旁边打量了南绪几眼。

这个南绪的年纪跟苏秦差不了两岁,还是个青春期的大男孩子,脸倒是长得眉清目秀的,但许是常年练习骑马射箭的缘故,身板十分壮实,一双大眼睛特别有神。

飞身上马那一刹,南绪也忍不住回头多望了苏浅兰几眼。这个姐姐的好友,跟自己好像差不多大吧?以前看姐姐,总觉得天下美女尽出于叶赫,别家姑娘都比不上!没想到这一位蒙古女子却是颠覆了他的观念,那种别样的美丽完全不在他几位姐姐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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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骑射比试


class="width">一大早,平日冷清的南城草滩,便再度热闹起来,一班少年男女骑着马儿“呼啦啦”全冒了出来。-====-**-

.COM除了常来的苏浅兰和阿娜日主仆二人,更多了苏秦和她弟弟南绪。此外就是一班护卫侍从,连苏浅兰也得到了几个乌克善派给的护卫。

其实苏浅兰很有点后悔提了这个出来跑马的建议!她刚学会骑马没有多久,外表掩饰得好了,人家或许不会注意,但苏秦自幼便跟玉儿时常赛马赛箭术,跟苏秦出来跑马,简直就是在找自己的茬!

还好,苏秦的注意力倒有一多半放在苏浅兰新得的黑马夜辰身上,艳羡的目光毫不掩饰都投给了夜辰,反而忽略了苏浅兰的骑术。

苏浅兰一面给她解释得到夜辰的经过,一面却心思暗转,想着如何掩饰自己对骑术不精练的事实,把这件事给蒙混过去。

“还是这里的草原够宽广!”苏秦望着周遭无边无际的绿海,深吸了一口草原的新鲜空气,感慨道:“我们那边,放马跑不了多远,就会遇到林子和溪谷,实难跑得尽兴!”

苏浅兰笑道:“哈!我看你以后说不定又会觉得这里太单调的,说:还是家乡好啊!”

“你胡说什么!”苏秦听出苏浅兰的取笑之意来了,红着脸瞪了她一眼,恨恨道:“我看你是太久没有输给我,得意忘形了!咱们这就大比一场,看看隔了一年,是你的骑术进步了,还是我的骑术更精进,怎样?”

糟糕!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苏浅兰一脸嬉笑顿时化作了苦笑:“我说苏秦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你想放马狂奔,尽管自己去就是了,拉我下水做什么呀!”

苏秦却以为苏浅兰是在逗自己高兴,大笑起来:“真想不到!玉儿你也有害怕的一天,叫姐姐?你喊姑奶奶也没有用!我今天赢定你了!可不许躲懒不应战!”

苏浅兰还在急速的想辙,旁边阿娜日已经忍不住笑着大声说道:“苏秦格格!我家主子什么时候输过给您了!这是在让着您哪!”

“是吗?”苏秦的贴身侍女宛青毫不示弱的回击道:“你焉知我家主子这一年不是真正的刻苦习练,就为了今天赢你家主子啊?”

“格格!您就别让了!快跟苏秦格格比上一场吧!”阿娜日连忙怂恿苏浅兰,眼睛睁圆了跟那边地宛青对瞪:“叫宛青那个丫头知道咱们蒙古才是真正的马上之王!”

苏浅兰真恨不得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w-w-w..cO-m。你说这叫什么事啊!昨天干么就那么笨,搬起石头砸自己地脚呢!

“我家格格才厉害!”宛青瞪着阿娜日冒出一句。

“厉害的是我家格格才对!”阿娜日不甘示弱。

“我家格格厉害!”

“不!是我家格格厉害!”

“我家格格!”

“我家格格!”

……

两个丫头你一句我一句争执起来,倒是把现场的气氛给炒了起来,热闹非凡。

苏浅兰避开苏秦探究的目光,朝那两丫头佯怒道:“都闭嘴!吵什么!我们可是主子,没理由我们来比赛,你们倒在一旁看戏的吧!想知道谁厉害,你们两个不会自己去比!”

两个丫头一听苏浅兰发怒了,都立刻安静下来,只是那对射的目光,仍如斗鸡一般,都是满脸的不服气。

始终沉默跟在后头的南绪见状,策马赶上几步,笑笑道:“格格说的,有道理极了!不如就你们两个先赛上一场!都说仆似其主,我也正好奇呢!不知你们两个,谁的主子调教得更出色些!”

苏浅兰又惭愧又感激的迅速瞟了南绪一眼,心下却有些忐忑,不知道是否被这个目光如电的大男孩瞧出了端倪。转载[@.Com]

“南绪你说得好!”苏秦转头望向自己的侍女:“宛青你把我和玉儿格格当什么了?这么没规没矩,我就罚你去跟阿娜日赛上一场,许赢不许输!输了回头我可要罚你!”

“是!格格!”宛青对苏秦向来是俯首帖耳的,立刻答应下来,策马奔到阿娜日面前,扬起了头道:“你都听见了!我奉格格的命令,要赢你一场!”

“嗤!就你?敢跟我赛马,我会要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骑术!”阿娜日得到苏浅兰首肯,立马还击,毫不露怯。

当即两人议定比试的规则,由南绪当裁判,两人的主子监赛,一声呼哨过后,都憋足一口气,打马如飞,朝目标冲了出去。

一众人在后面遥望着两个丫头的背影,饶有兴致的评头品足。一开始,两个丫头还互不相让,齐头并辔,过得片刻,阿娜日高明的骑术便渐渐显了出来,不管宛青如何使劲打马,总是差了她半个马头,而且那距离慢慢拉了开来。

“玉儿,你不会是真的不愿赛马吧?发生什么事了么?”趁着周围热闹,苏秦靠近了苏浅兰关心地问。

“你看出来了?”苏浅兰苦笑一声,不得不勉力解释:“上次我跟莎琳娜赛马,不慎摔马落水,醒了以后,就悚了,这么普通地骑着还行,要叫我飙马……”说着摇了摇头。

苏秦愣愣的看了她半晌,叹着气歉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还叫你赛马。”

“你不用抱歉!”苏浅兰赶忙道:“只是骑术倒退而已,不算什么大件事,说不定以后淡忘了落马的事,我又会恢复的,到时候,一定再跟你飙马!”

“那好!”苏秦温柔一笑道:“那我就等着了!你一定要早点恢复!”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对苏秦来说,是友谊在延续,但对苏浅兰来说,却是轻易就得到了一份珍贵的友情,那种感觉,真是又欢喜又不安,还有一丝愧疚,毕竟苏秦真正的好友玉儿其实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一旁的南绪眨眨眼睛,目光数次落在这对闺阁好友身上,他很替自己姐姐能拥有这样纯净的友谊而欣慰,对“玉儿”这个多次听姐姐提到过的女子也便多了几分关注。

看到苏浅兰眼中的真诚,南绪不由暗暗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个值得真心交往的女子——她不像别的女子那样,惯于捧高踩低,庸俗势利,在姐姐落难的时候,这个女子仍然一如既往地对待两人之间的友谊,这份纯真实为难得。

“哦——”苏秦那边,随同而来的四五名女真侍卫忽然喧哗起来,纷纷朝远处冲过来的宛青高叫:“乌拉!乌拉!快啊!”

苏浅兰这边的蒙古侍卫也不是好相与的,声浪一个赛一个的大吼:“坚持!坚持!压着她!别着她!胜利是我们的!哇哈哈哈!”

“喔哦!赢啦!阿娜日!好样的!给咱们格格争气啦!”随着欢呼声起,阿娜日和宛青两人以小半个马身之差,一前一后冲过了终点。却是阿娜日技高半筹,险胜了宛青。

众蒙古侍卫热情高涨,对阿娜日掌声不断,阿娜日满脸得色,飞了宛青一眼,喜洋洋的望着苏浅兰道:“格格!怎么样?我没给您丢脸吧!”

苏浅兰好笑的白了她一眼道:“这有什么好得意的,人家远来是客,你都不晓得让让!真是没有规矩!”

阿娜日吐了吐舌头,偷眼向宛青望去,脸上露出了一丝歉意。

女真这边输了,未免有点士气低落,宛青仍气得小嘴鼓鼓的,又委屈又挫败的低声对苏秦道:“格格!都是我不好,我以前再用心点学骑马就好了!”

“你呀!你再用心也不见得能赢了人家!人家蒙古铁骑举世闻名,可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咱们输了也不丢脸!反正我们女真的骑术向来比不过人家,你会输也不奇怪啦!不必这么沮丧不是?回去我不罚你就是了。”苏秦好脾气的笑着安慰她。

“好了!”南绪看看一班手下,朗声道:“咱们女真的姑娘骑术输了,可不代表咱们男人赢不了他们蒙古,我允许你们自已寻找对手,跟他们蒙古人比箭!咱们女真人常年打仗,这射术,他们可未必比得上!你们说,对不对!”

“对!对!”一班女真侍卫纷纷应是。

“哗!”苏浅兰这边的蒙古侍卫不干了,嘘声不断。

苏浅兰看着有趣,也高声道:“不就射箭么!比什么咱们都不怕!南绪你尽管划下道儿,我们都接着!只是你们到时输了,可别哭鼻子!”

“没错!输了别哭鼻子!”苏浅兰手下忙跟着起哄,一时场面热闹非凡。

“行!那我就说规则了啊!”南绪笑望着苏浅兰,伸手一指远处林子上空的飞鸟,大声道:“咱们就每边各出三名侍卫,各凭骑术,冲到那边林子,飞箭射鸟!以一柱香为限,哪边带回的猎物最多,便算赢了!”

“注意!”南绪看这些人都迫不及待做出了预备出击的姿态,忙把手一压,补充道:“若是一柱香内哪个没能回到此地的,就算他猎物再多,成绩也全部作废!”

“明白!”两边人马一齐答应。

“等一等!”苏秦见猎心喜,笑道:“这个听着好玩!不如我和玉儿都入场!各领手下参与比试,正好看看我和玉儿的箭术孰优孰劣!”

啊?!苏浅兰一下囧了,今天什么日子,她怎么那么霉啊?不敢赛马,苏秦偏提议赛马,不会射箭,偏遭到苏秦挑战,还有口不能分辨,这叫什么事啊这个!真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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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幽魂附体


class="width">其实射箭,苏浅兰见就见多了,虽然自己没摸过,但装装样子并不困难,唯一烦恼的是,她射箭的准头不用说,肯定不会中!这才是最要命的事,难道等会儿大家清点猎物的时候,自己就交个白卷?

“格格,给!”阿娜日摘下带来的弓箭,一齐抛给了苏浅兰,兴奋道:“杀他个痛快!”

苏浅兰接住这副沉重的弓箭,面上掠过一丝尴尬,不由瞪了阿娜日一眼:“就你多事!苏秦是我好友,你却巴不得我‘杀个痛快’?”

阿娜日一窘,忙道:“不不不!我当然不是这意思啊!”

苏秦被逗得“噗哧”一笑:“看你,把她噎的,走吧!别耽搁了,咱们猎鸟去!”

“好!就去!”哀!算了算了,死就死吧!苏浅兰把心一横,答应着背好弓箭,也不等南绪发号令,就策马抢先冲了出去。<<>>转载[@.Com]

可惜她的骑术真是不够娴熟,尽管姿态标准优美,却没把夜辰的优势给发挥出来,结果夜辰悠哉悠哉的随便奔跑,很快就被其他人追了上来,到最后她反而落后人家了一小步。

“我说,你家格格怎么跑那么慢啊?”宛青看着苏浅兰的马落在最后,疑惑不解的轻笑一声,带着揶揄的神情瞥了阿娜日一眼。

“哼!这又不是赛马,我家格格那是让着你们哪!”阿娜日也不明白主子的打算,嘴里却不肯示弱:“再说了,我家格格箭术高明,不必靠近林子就能射落远处的飞鸟,冲那么快做什么?没的回程还得浪费功夫!”

“是吗?”宛青翻了个白眼:“我看着怎么不像?”

“等我家格格回来,数数猎到的飞鸟,你就知道我家格格的厉害!”阿娜日恨恨抛下一句,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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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苏浅兰摸着身上地木胎弓,脑子里风车一样乱转,却找不到好主意。唯一可行地。似乎就是立刻沉入玉儿残留地记忆里去。将玉儿记忆里地射箭技艺迅速吃透融会,用玉儿的记忆来弥补自己的缺欠。

能行吗?知识和技能,真能通过记忆细胞在两个不同的灵魂之间传承么?

苏浅兰却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了,一班人马奔到林子边缘,喧哗惊动了林中地飞鸟。<<>>“扑啦啦”飞起了一大群。

六个侍卫嗷嗷叫着。兴奋的分散开来,各自找了满意的地点弯弓便射。

苏秦朝苏浅兰微笑招呼道:“玉儿!我不跟你客气了!先下手了啊!”说着便迅速搭起了弓箭,凝神静气,瞄准了天空中掠过的飞鸟。

苏浅兰嘴角一扯,勉强笑笑,也拿起了自己的弓箭。

弓有点沉,好在苏浅兰现在用的就是玉儿本来的身体,力气沿袭下来,举箭开弓可说不费吹灰之力!并且她的模仿力极强,偷偷向苏秦瞧上几眼,便学会了张弓搭箭的姿势,或许这姿势有点不够标准,但旁人都在忙着猎鸟,没人发现她的动作有什么不对。

苏浅兰的食指摸过箭尾,每一支箭箭尾上都刻着一个蒙古字“玉”,到后面清点猎物的时候,这箭上的刻字就是凭据,谁射下的猎物清清楚楚,难以作弊。

乱拳还能打死老师傅呢!这么多箭射出去,运气好的话怎么也能中它一两个吧?苏浅兰一咬牙,豁出去了,仰头眯眼,将箭对准了天空的飞鸟。

周围的空气仿佛一滞,时间流速似在此刻缓了下来,一切人声马鸣声鸟啼声陡然消失,苏浅兰心中突然一片空明,脑海里玉儿残留的箭术记忆在这一霎泉涌而出,有如箭神附身般瞬间控制了她的全身。@wwW..cOm

“咻——”地一声,劲矢破空而去,流星般准确穿过了远处飞鸟的眼睛。

苏浅兰完全沉浸在这如梦似幻的境地中,一箭射出,又从箭袋中取了三支箭,这次却是三箭连发,眨眼便射落了三只飞鸟,无不是干脆利落一箭穿心!

“好!”苏秦偶然转头看见,禁不住大声喝彩叫好。苏浅兰却充耳不闻,翻腕又是一箭。

“哎呀!”苏秦看着射出去的那支箭,忽然惋惜的叫了一下。

却不知是哪里飞来一箭,无巧不巧正好跟苏浅兰射的是同一个目标,半路夺走了那只飞鸟,苏浅兰的箭落了空,去势已尽,跌落不见。

苏浅兰眉头微微一皱,第二箭又射了出去,抬眼间忽看到相同的箭矢又再出现,目标直取自己所射飞鸟,简直像是有意在跟她作对似的。

“咦?”苏秦也看出不对来了,不觉停了动作,引弓而不发,关注着这边动静。

苏浅兰目光一凝,抬手又发两箭。这两箭去势如电,竟是后发先至,一箭撞飞了半路李逵,一箭却射在之前那支箭的箭尾上,撞得那箭更加快了一步,贯穿目标胸腹,准确将目标射了下来。

“好!”蒙古侍卫首先喝彩。

“好啊!”女真侍卫也都露出服气的神色,情不自禁报以热烈的掌声。

周围一阵喧哗,惊回了苏浅兰的意识。她怔了一怔,略微回想,才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瞬即脸上变色,一身冷汗冒将出来,寒透了脊梁!

“玉儿,这一手真漂亮!想不到你的射术已精进到了这个地步,我看啊!我们也不必比了,直接认输就是!”苏秦神色惊羡慕,一面赞着,一面转头对自己的侍卫喊道:“儿郎们,对方厉害,我们输了!”

主子带头认输,女真侍卫也只好接受,虽然脸色未免有点沮丧,倒也光棍,纷纷停止了射猎,向对方齐声道贺。

苏浅兰现在哪有心思听这个,疲倦的摆了摆手:“你们太客气了!”

“大家,都捡猎物去!”苏秦直接下令,赶走一班呱噪的侍卫,回头望住了苏浅兰问:“怎么了?你的气色很不好!”

“没事!我是累的,可能病后有些虚弱吧!”苏浅兰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强自定了定神,但心中却余悸犹存。

刚才那种感觉,就像是幽灵附体般,自己的身体和思维仿佛都被控制住了,极度冷静和极度亢奋结合起来,混成了另一个人。若要勉强形容那种感受,好像可以用精神高度集中,而后产生幻觉来描述,但苏浅兰知道,这是脑海中潜伏着的玉儿残留记忆,无意间被弓箭激发,暂时主导了她的行动。

她知道这个现象可以掩盖她不会射箭的缺陷,更可能在她遇到危机时救她一命,但她更知道,如果任凭这丝残留的记忆时不时作用下去,她很可能什么时候就会分不清梦幻和现实,变成一个精神分裂症病人!

但愿这些全是自己想夸张了,不过,今后还是要更加注意才行!苏浅兰暗暗警惕,发誓再也不轻易让自己的思维沉进属于玉儿的残留记忆中去。

“格格!猎物清点好了!”没一会儿,底下侍卫就把射落的猎物都集中到了一处,箭矢也都按记号分别还给了各人。

“都收拾好了就走吧!”苏秦因比苏浅兰年长,暂时成了这群人的首领,负起领头责任。

“格格!”一名女真侍卫忽然双手递上两支造型精美的白羽箭,大声道:“这有两支箭,不属于我们中的任何人!”

苏秦微微一诧,立即想到了那两支半路杀出来跟苏浅兰抢射的箭,接过箭矢一看,果然箭尾上刻着一个陌生的蒙古字。

“喂!那边那个谁,你手里拿着的是我的箭!”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娇斥,蹄声得得,一骑红衣少女飞马而至,直到苏秦近前,才勒马停住。

苏秦一见之下,心下暗赞,想不到蒙古草原除了玉儿之外,还有这等容貌出色的女子,加诸红马红裳,瞧着有如一团火焰般,张扬得叫人瞩目。

“莎琳娜!又是她!”苏浅兰一眼认出了来人。

“她就是你说的莎琳娜啊!”苏秦恍然,再细看莎琳娜,果然觉出她身上的蛮横气息来。

苏浅兰鼻中轻哼,莎琳娜这小女娃,肯定又是来找茬的!连续两次抢夺自己箭下的猎物,还好自己莫名其妙被玉儿残魂附身,非但没有丢脸,反而大获全胜。不过这么一来,依莎琳娜的脾性,气死都算轻的,接下去恐怕会向自己发起猛烈的攻击来。

真想丢下她的箭支,扭头就走!苏浅兰不悦的撇了撇嘴,警惕的瞪着这个“对头”。不过,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成熟女性,苏浅兰也不会害怕莎琳娜划出什么道儿来,剥了那层封建主的外皮,莎琳娜也就是个青春叛逆期的不良太妹。

然而莎琳娜的表现却叫苏浅兰跌破了眼镜!这娃在远处的时候,分明一脸恨意,身上只差没烧起熊熊大火来,到了近前,却堆出满脸的笑意来,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一抽,先惊艳的望了苏秦几眼,才转头对着苏浅兰招呼道:“玉儿妹妹!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苏浅兰被她的假笑弄得一身恶寒,忙斜眼去看天空飞鸟,嘴里冷冷的道:“是啊!是挺巧的,我两次射猎,都恰巧选中你的目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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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意外的解决之道


class="width">“噗”,苏秦一声闷笑,好容易才憋住没笑出声来。w-w-w..cO-m。想不到一年未见,玉儿的嘴会变得这么有刺!哪像以前,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直来直去。

四周响起一片古怪的声音,就连莎琳娜的阵营里也有人按捺不住呛咳起来。

莎琳娜的脸色阴沉下来,冷冷扫了身周侍卫一眼,猛吸了几口长气,这才转回头来,望着苏浅兰,笑容勉强的说道:“这个就说明,我们有缘嘛!看中的总是同一个目标!不过这次虽然你赢了,下次可就不一定!”

苏浅兰知道莎琳娜意指戈尔泰,心下并不同意她的说法,也懒得跟她解释自己并不想跟她争夺戈尔泰,她只对莎琳娜忽然强制压着坏脾气对自己示好感到奇怪。

“你是来取回你的箭吧!”苏浅兰从苏秦手里接过莎琳娜的箭,抛给了莎琳娜:“别担心我们不会还给你,它不值几个钱!”

看得出来,莎琳娜这次对苏浅兰真是态度迥异,对她的讥刺一忍再忍,箭已经在手里被捏得微微弯曲,脸上却始终维持着僵硬的假笑。

“妹妹玩笑了!姐姐哪会这么想呢!”莎琳娜连续吃瘪,显然不想再跟苏浅兰继续纠缠下去,快速说道:“我看妹妹你们玩得挺开心的,姐姐就不耽搁你们了!只要妹妹你答应姐姐一件事,姐姐立刻就离去!”

这娃果然有阴谋!苏浅兰暗中冷笑一下,淡然道:“是什么事?你且说来听听。”

“上次害你落马溺水而生病,是姐姐……”莎琳娜嘴里在道歉,眼神却十分倔强,连连咬牙好几次,才把话都说了出来:“明天姐姐将在公主府设宴,给妹妹,赔个不是,还请妹妹一定要到!否则妹妹就是不肯原谅姐姐了!姐姐将,寝食难安!”

不等苏浅兰表态,莎琳娜便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抛了过来:“这是公主府的出入凭信,妹妹可以凭信进出,明天还会有正式的请柬送到,妹妹可以带两名贴身侍女进去,但侍卫等其余人员按规矩都要留在公主府外。**-

.COM”

与其说是玉佩,不如说是玉牌,通体白色的玉牌,入手温润,正面刻着凤凰,反面刻着“公主府”三个蒙古字,陪以金黄色的丝穗,处处透着皇家贵气。

苏浅兰吃不准莎琳娜地用意。一面犹豫着要不要答应赴会。一面挑了挑眉道:“你太客气了!只要你以后不再跟我为难,我便答应你又何妨!”

莎琳娜干笑两声。眼底浮出一丝阴鹫。扬声道:“妹妹想差了!姐姐何曾为难过你!上次赛马虽然出了意外,姐姐地初衷不也是为了听说妹妹骑术高明。一时技痒想见识见识而已么!好了。妹妹既已答应。我也不再啰嗦!下次那达慕大会。再跟妹妹一决高下!”

说罢眼有得色的看了一眼苏浅兰手中玉佩,掉转马头。便要离去。

“等一等!”苏秦敏感地看到苏浅兰面色微变。心中一动。忙高声唤住了莎琳娜。

莎琳娜狐疑的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苏秦一眼问:“这位姑娘有何见教?”

“莎琳娜格格,可否容我说上几句!”苏秦从容道:“我是海西女真,叶赫部的苏秦,跟玉儿有八拜之谊,玉儿称我一声姐姐,也是使得。”

“女真人啊!好吧!你说!”莎琳娜满不在乎地瞟着苏秦。

苏秦淡淡一笑道:“我听说格格你上次赛马输给了玉儿,但因为出了意外,比赛并没有得出最终结果,所以你也并不服气,想要在大汗举办的那达慕大会上正式挑战玉儿,一决高下,对也不对?”

“没错!”莎琳娜抬眼望天,傲然道:“是不是怕了?真怕的话直接认输就是!我也不忍勉强玉儿妹妹在那达慕上再当众丢脸一次!”

苏秦笑着摇了摇头,道:“玉儿的骑术在科尔沁的女子当中无人能及,她又怎会害怕?其实是我见猎心喜,有意挑战格格!”

莎琳娜微微一怔:“你?你挑战我?”

“对!”苏秦温婉的笑容中隐隐透出了几分傲骨,铮铮然道:“我的骑术虽然及不上玉儿,却也是我们女真叶赫部女人当中的翘楚,我一直希望能跟蒙古女子在骑术上一较高下,可惜我十次中总有**次,会输给玉儿,弄得玉儿不愿再跟我比试。**-

.COM”

“所以你便来挑战我?”莎琳娜本就压着一肚子怒意,闻言立刻散出了满身的火气。

“是啊!”苏秦仍是不愠不火的说道:“听说格格你在漠北的名声不下于漠南的玉儿,我实在很想领教一番,未知我的骑术能否胜过格格!怎样?格格可肯赏脸一试?”

“行啊!乐意奉陪!”莎琳娜咬牙切齿的挑眉道:“你远来是客,客人有要求,我这地主怎能不应!只是我话说前头,你若输了,可别哭鼻子怪我这主人不厚道啊!”

“那太好了!”苏秦笑颜一展:“格格想要如何比试,苏秦悉听尊便!”

莎琳娜哼了一声,也不推托,手中长鞭遥指远方一道小山样的草坡,说道:“看见了么?那边草坡上有棵孤树,咱们就比比看,谁能先到那棵树下!先到者赢,怎样?”

草原上视野辽阔,那棵树孤零零屹立在一道浅浅的山梁上,十分惹眼,但这距离却不是普通的远,而且路上还横着一条浅浅的河流,如果马不善水,一定会被这条河流拖慢速度!其余的,还有河岸的片片草滩湿泥,无不是障碍。

“苏秦,你不用这样……”苏浅兰又感动又担心,感动的是,苏秦此举分明是为了让她能免于跟莎琳娜赛马,担忧的是,莎琳娜故意选这样的赛场,分明是想借熟悉地形之便,欺负苏秦这个外来之人,可算存心不良,阴险狡诈之极!

苏秦用一个宽慰的眼神阻止了苏浅兰的话,坦然对莎琳娜点头道:“好!我接受!”

“有种!”莎琳娜难得的正眼看了看苏秦,娇斥一声:“开始!”当先朝目标冲去。

卑鄙!苏秦暗骂。好在她从一开始就绷紧了神经注意着莎琳娜的一举一动,尽管莎琳娜说跑就跑半点不给她时间反应,她还是很快就紧跟着追了出去。

看两骑少女身着不同的民族服饰,一艳红一浅红,催鞭加速,争先抢后地比试骑术,苏浅兰不由紧张起来,眼前风景虽然好看,可是架不住她深知莎琳娜的秉性,苏秦若是输了便罢,若是超了她的马,必会招来她的暗算!

莎琳娜毕竟占了熟悉地形的便宜,又是头一个冲出去,抢了先机,没多会就超出了苏秦两个马身。

苏秦却毫不气馁,亦步亦趋紧紧跟着,明知道自己不熟悉地形,干脆放弃了不再紧着看路,而是准确跟在莎琳娜后面,控马踏在她所经过的每一处落点上。

苏浅兰也看出了苏秦处于劣势,心情愈加紧张,忙双手就口,大声高喊:“苏秦——加油!加油——”加油二字,却是用的汉语来叫。

一班女真侍卫和蒙古侍卫有了榜样带头,纷纷有样学样,跟着大喊“加油”,本来他们都有各自的呼号子,类似“乌拉”、“呼麦”之类,但见主子喊得与众不同,却十分能振奋人心,都不自禁的学了过来,一时间场外气氛剧烈升温。

就在这时,南绪等几个留在后面等着给苏秦和苏浅兰两方队伍做裁判的,过了时间不见两人返回,都找了过来。

听苏浅兰说完事情原委,南绪等人都兴奋起来,纷纷加入了啦啦队伍。其间阿娜日凑近苏浅兰狐疑的问了一句:“格格!‘加油’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喊‘加油’啊?”被苏浅兰不客气的抬手敲了一个毛栗。

阿娜日莫名其妙摸了摸脑袋,呵呵傻笑一会,便丢开疑问,也大声喊起“加油”来。

仿佛能够感应到大家的支持,苏秦稳打稳扎追在莎琳娜后头,一点一点拉近了距离。然而这时行程已经过半,以她接近莎琳娜的速度来算,极有可能在到达终点之前仍无法超越莎琳娜,莎琳娜无需玩什么诡计,就可以赢得这场比试。

苏浅兰一瞬不瞬地盯着苏秦,都忘了呼吸喊叫,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也毫无知觉。

“别担心!”南绪不知道什么时候策骑到了苏浅兰身边,忽然淡笑着开口道:“我姐姐的骑术或许稍差那个什么莎琳娜一线,但姐姐的马却是一匹难得的好马!而这种地形,在我们那边随处可见,不熟悉也不构不成什么难题!你且看我姐姐怎么赢了那个女人!”

难道苏秦知道自己如果抢先的话,莎琳娜一定会背后暗算,因此故意要留到最后一刻才暴起冲刺?苏浅兰心头一亮,但随又担忧起来:“可是那前面有条河……”

话声未已,前方的莎琳娜突然马头一转,稍稍斜了方向,往河流的左斜方奔去,苏秦猝不及防,来不及控马转向,仍朝着正前方的河流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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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疑云笼罩


class="width">“不好!”好些人情不自禁惊呼出声。<<>>转载[@.Com]莎琳娜此举用意异常明显,之所以舍直道而取弯道,那正是因为她知道这条直线上的河流马儿无法轻易泅渡的缘故!

苏浅兰气得手里差点掐出血来,莎琳娜果然一如既往的心思歹毒!她明知道苏秦就紧跟在她身后,但凡她心地再善良点,早早引得苏秦往斜道上追,苏秦就绝不会刹不住马,往河流的危险地段冲去!可她却偏故意选择了那样一个令人猝不及防的时机!

苏秦和苏浅兰带来的女真侍卫和蒙古侍卫全都跳了起来,只有苏秦的弟弟南绪却只是目光一寒,犹自镇定的紧闭着嘴巴观望着。

苏浅兰难过的闭上了眼睛,但很快又再张开来,睁大了眼睛怒望着,她要把眼前这一幕记进心里去,日后再向莎琳娜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眼看苏秦的马踏过泥泞的草滩堪堪到了河边,就要哗然落水的那一刻——

数丈之外,河流最平缓、水最浅阔的地方,莎琳娜策马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渡河。她对自己的计谋十分得意,趁着马速放慢的当口,轻蔑的偏头向苏秦瞟去,然而这一瞟,却使得她骤然瞪大了眼睛,面上瞬间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但见苏秦一提马缰,胯下青骢马的四蹄在河边一块岩石上重重一顿,随后便陡然高抬前蹄,尽力伸展着修长的马身,就那么优雅地一跃!

竟是硬生生横跨了几丈宽的河流!虽然还差尺许距离没能直接踏到对岸的硬土,却也避开了深水危机!

莎琳娜犹自目瞪口呆,苏秦已然轻巧地控着马儿两步上了河岸,在水花四溅中发起冲刺,奔上了距离河岸百米开外的那个草坡,直取孤树目标!

苏浅兰等人愣了半天,终于回过神来,爆出了阵阵欢呼!

“苏秦!好样地——!加油!加油——”苏浅兰长长地松了口气,心情在大起大落间,人变得无比兴奋。@wwW..cOm脸红心跳地。放声大喊着。不但手拍红了。还忘了自己坐在马背上。差点在马背上站起身来。

旁边地南绪看着苏浅兰轻笑一声。满脸都是“我就知道”地神色。苏秦胯下的青骢马就是他特地挑选赠送地。此马跳跃力惊人。-====-过去就曾经有过跳越几丈深沟地记录,看那河流不算太宽,他早就料到。哪怕莎琳娜不出诡计。苏秦也会用出这跃马河溪的绝招。

“加油!加油——”

在宛青和阿娜日两个小丫头以及众侍卫热烈的欢呼声中,远方地苏秦终于抢先一步到达终点,微微喘息着,微笑着掉转马头,先遥遥地向苏浅兰这边挥挥手打了个招呼。才转头望住了后面姗姗来迟的莎琳娜。

由于相隔太远。苏浅兰无法看清莎琳娜和苏秦两人的面目表情。但莎琳娜给她留下的印象太坏。而苏秦却太温婉。她实在害怕苏秦有失。赶忙咋呼一声:“咱们也过去!”当先放马向那棵孤树奔去。

可惜的是,渡河耽误了众人好些时间,等到苏浅兰等人终于到达苏秦身边,莎琳娜和苏秦两人已经结束了对话。苏浅兰只能看到,莎琳娜再也顾不得掩饰怒意,铁青着脸纵马驰下草坡,准备离去,刚好跟她打了个照面。

“玉儿妹妹!你可别忘了明日之约!”有点咬牙切齿的对苏浅兰说完这句,莎琳娜呼哨一声,带着跟过来的手下气呼呼的掉头便走,再也不好意思回头摆谱嚣张。她的那些手下,或许也有些不屑于她的手段,走得是垂头丧气,悄无声息。

苏浅兰没空理睬莎琳娜,紧张的仔细打量着苏秦问:“她没有为难你吧?你还好吗?”

“好好好!”苏秦笑了起来,美丽如阳光下摇曳的蔷薇:“我们人那么多,她哪敢为难我啊?告诉你吧!她答应了我两件事——”

“她居然答应你两件事?”苏浅兰十分惊奇。w-w-w..cO-m。

“对啊!她不是输了嘛!当然要有表示啰!”苏秦点着头,开心笑道:“一件事是,她答应了放弃在那达慕大会上向你挑战!”

“另一件事又是什么?”苏浅兰好奇发问。

苏秦先看了看弟弟南绪,笑道:“第二件事,她答应你明天如果去赴宴,可以让我的弟弟南绪跟在你身边!”

“南绪?这是为什么?”苏浅兰不解。

“你别看南绪他刚满十四岁,他的骑射功夫、马下功夫都好极了!人又机灵聪明,是我们叶赫部百年不遇的将才!有他在你身边保护着,莎琳娜就无法轻易欺负到你!”苏秦一说起自己弟弟,就满脸的骄傲。

苏浅兰有点意外的望向身边这个青春期大男孩,除了人够镇定、眼神如电、身材匀称动作敏捷之外,实在看不出他具有苏秦所说的那些优点。不过,南绪的个子很高,相对于十三岁的玉现在这个身体来说,那是需要仰头才能看到他眼睛的高度。

见苏浅兰看过来,南绪下意识的挺了挺胸膛,很有将帅风范的对她点了点头。

虽知道古代的男人早熟,十五六岁就当上父亲的都不少,苏浅兰还是无法跟古人一样,把眼前这个青春期大男孩看成一位可以开始谈婚论嫁挑大梁的“男人”,因此对南绪只是轻轻一扫眼就略了过去,却对苏秦的安排感动得要命。

“苏秦,你对我,真是太好了!”苏浅兰摇头道:“我知道你这次远离家门来到察汉浩特,就靠着南绪给你保驾护航,你叫他明天跟着我走了,那你自己怎么办?”

“玉儿你听我说!”苏秦不容反对的说道:“我们刚到这里,虽然朋友不多,但至少,敌人暂时一个也无,住在城里的我,绝不会有什么危险,南绪他无需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再说了,还有别的侍卫在哪!”

“可你就不同了!我看那个莎琳娜对你简直恨不得又杀又剐,她设的宴会,能有什么好事?还限定了你的随从人员,不许你带侍卫进去,我瞧着就不妥!”苏秦说到这里,肃然道:“所以,这个宴会你不去就算了,若去的话,就一定要带上南绪,我才能略为安心!”

苏浅兰不由皱起了眉头,莎琳娜这个宴请,她本来就不想去,不过她也想不到即便去了,莎琳娜又能拿她怎么样,给苏秦这样一说,倒好像是去赴鸿门宴似的!难不成莎琳娜还能在公主府对她这个部落郡主来一出刺杀的戏码不成?

她担心自己会在赴宴的过程中出什么问题,思忖着问了问苏秦几句,苏秦却也不大说得上来,两人讨论了一会,除了知道莎琳娜用心险诈,一定会对苏浅兰不利之外,到底莎琳娜会如何做,却是猜测不到。

捺不过苏秦的坚持,又对赴宴一事生出疑虑,苏浅兰答应了让南绪陪同自己赴宴。

玩了一上午回到住处,苏浅兰累得倒在床上不想再动,可是当起老师便严厉得没有情面可讲的范先生只准了她半天假,吃过中饭,下午还得继续去小园子里听课。

苏浅兰算是很懂得抓紧时间休息的人,草草吃过东西便睡起了午觉,倒把莎琳娜邀约她去公主府赴宴一事抛诸脑后,忘了亲自告诉乌克善,请他帮自己拿个主意。

睡起一觉,苏浅兰感觉精神恢复了泰半,略略收拾一下,便抱着琴谱,像以前读大学那时节一样,怀着对新知识的好奇,快步向学堂走去。

因为是临时落脚的馆邑,整个院子不算太大,但胜在五脏俱全,连小花园都有,授课的地方,就选在小花园一角的圆顶白柱亭中,离苏浅兰的住处不是太远。

带着阿娜日穿过花丛,还没接近白柱亭,苏浅兰便在亭子中看到了乌克善。

“咦?阿剌你怎么也来了?”苏浅兰两步跳进亭子,便惊奇的发问。

“没规矩的!先跟先生打过招呼!”乌克善横了苏浅兰一眼。

“范先生好!”苏浅兰乖巧的赶紧向范文采施了一礼。

“格格免礼!”范文采谦逊的微微一笑,对苏浅兰点了点头。

范文采面目清癯,眼神严中带慈,虽然年纪很轻,不过二十多岁,不会比苏浅兰的前世大多少,苏浅兰仍觉得他会是个极好的导师型人物,对他十分有好感,常常不由自主的对他生出敬意——或许,这是只有大才大儒才能给人带来的感受。

乌克善等苏浅兰见完了礼,才开口道:“玉儿,我听说长公主府设了宴会,邀请你去?”

“是啊!阿剌你怎么知道?”苏浅兰回头望了阿娜日一眼,阿娜日忙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将此事禀告过乌克善,令苏浅兰很感奇怪。

乌克善转身从石几上拿起一封烫金的请柬往苏浅兰眼前一亮:“一刻钟前,我们便收到了这张请柬,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长公主久闻你的芳名,有意结识,并为你和莎琳娜两人开解误会,故请你明日正式到公主府赴宴!”

苏浅兰瞪着请柬呆了一呆,暗暗佩服莎琳娜的办事效率!上午偶遇才提出的邀请,下午便送来了正式的请柬,还是以长公主的名义送来的!这长公主跟她的交情,还真是铁!

乌克善这时皱起了眉头发问:“玉儿!长公主为何会请你赴宴,你心里可有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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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公主府赴宴


class="width">“请我赴宴的可不是长公主,而是莎琳娜!”苏浅兰撅了撅嘴,当下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都告诉了乌克善,皱着眉问:“阿剌!这个宴会,我可不可以不去?”

“别胡闹!我们都知道是莎琳娜借公主的名义请你赴宴,可是这请柬上用的全是公主的口气,这么一来,就是对你的恩赐,怎么可以推托不去!”乌克善先瞪了苏浅兰一眼训道:“你也不小了,再过一年就该嫁人了,怎的做事还如此欠考虑!”

苏浅兰不服气的翻了个白眼:“阿剌你又不是不知道莎琳娜对我的敌意,可我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巴不得我去送死似的?”

“这话说得奇怪!就算莎琳娜再怎么对你有敌意,长公主府那是什么地方!能由得她害你么?怎能说是去送死呢?”乌克善奇怪的望着这个妹妹:“你究竟在想什么啊?”

“阿剌你没听明白吗?莎琳娜不许我带侍卫进府!而且连苏秦也说了,莎琳娜背靠长公主,势力滔天,她们如果真要害我,绝不会顾虑我的郡主身份!”苏浅兰还是心有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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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克善不由皱起了眉头:“长公主府禁止来访的人带侍卫进去,这是本来就有的规定,并不能证明什么,何况长公主不是还赏赐了好些东西给你吗?”

“阿剌!”苏浅兰忽然觉得这个哥哥并不是非常精明的人物,甚至还有点过于仁厚和迂腐,忙反驳道:“你怎么知道这不是莎琳娜使的懈敌之计?”

旁边的范文采听到苏浅兰这句话,目中亮光一闪,赞赏的向这个女学生望去,能活学活用汉人的知识,说出“懈敌之计”四字,这个女学生果然聪慧!

“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莎琳娜干的?是她在冒用长公主的名义行事?”乌克善不信的摇头道:“你太想当然了!长公主是何等人物,她不会因为宠信莎琳娜,就如此不分轻重,任由莎琳娜盗用她的名义。w-w-w..cO-m。”

“那也不能排除长公主是在替莎琳娜撑腰,给她安排这些事!”苏浅兰立即辩驳。

乌克善无奈的道:“你偏要那么想,我也没办法了!但是我却可以肯定一件事,你到了长公主府,绝不会受什么皮肉苦,更不会被杀!她们,顶多在言语上羞辱你一番罢了!”

苏浅兰沉默下来。

仔细想想。乌克善说地。好像也有道理。苏秦地担心。不过源自于莎琳娜的反常举动而已。却是也猜不出对方用意何在地。如果对方仅仅是言语上的羞辱,那她可不会怕了莎琳娜和什么长公主!

“好了!”乌克善站起身来说道:“你就好好准备准备。明日准时赴宴吧!别任性得罪了长公主。替咱们科尔沁招祸!”

“阿剌!”苏浅兰不甘地唤了一声。

乌克善怜爱中却带着兄长之威地拍了拍她地肩膀:“你放心吧!我会给你多配几名侍卫。以保证你地安全。你凡事也要多忍着点,不能再肆意妄为了!”说罢跟范文采告了个罪,大踏步离开了白柱亭。

一直背手旁观的范文采在石几上敲了敲。令苏浅兰回过神来,“格格!昨日地功课。可都做好了?琴谱都看懂了吗?”

“是!都懂了!”苏浅兰忙把琴谱递上去,又忍不住多嘴问道:“先生!您也觉得玉儿该去赴宴吗?玉儿该怎么做才好呢?”

范文采淡淡说道:“既然格格动问,那,我就送格格两句话吧!记住: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夫唯不争,故无尤?”苏浅兰细细咀嚼着这话,心中恍然顿有所悟。转载[@.Com]

次日酉时,也就是现在的晚上六点左右,苏浅兰带着阿娜日和乌克善配给的六名侍卫,准时出了大门。南绪自己也带了两名手下,早已守候在外面,看见苏浅兰出来,上前来打了个招呼,便一声令下,带着数名侍卫分别护住苏浅兰车子,排开队伍,望长公主府而去。

“格格!”坐在苏浅兰身边的阿娜日一脸紧张:“我们不会有事的吧?”

“你担心什么啊!要有事,那也是我有事,跟你没干系!”苏浅兰白了她一眼。

“我……我还是好害怕!”阿娜日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副怯样。

“放心!看你家格格,什么时候怕过!大不了被逼得紧了,我们就告罪离席,有南绪保护着撤!她们肯定拦不住我们!”苏浅兰望望车窗外面的南绪,觉出苏秦的先见之明来了。原以为南绪的作用是保护自己性命,现在看来,还是这个断后的作用更加靠谱一些。

能成为将来名留史册的太后,苏秦,果然不是平庸之辈!

给苏浅兰这样一说,阿娜日镇定了好多。过得片刻,居然有心留意起苏浅兰的梳装打扮来了:“格格!您真的就这样去赴宴?会不会,素了点?”

苏浅兰看看自己身上酒红色的裙子,这已经是玉儿所有红衣服中颜色最不显眼的了,若不是要去长公主府赴宴,不能穿太素的服饰,她才不想穿这身红色!她最喜欢的,还是浅系的颜色,比如浅蓝、浅绿、浅紫、浅粉、浅黄什么的,可玉儿却偏偏没有浅色的衣服!

“谁让你们做几件新衣裳那么慢!”苏浅兰横了阿娜日一眼。

“不是啊!”阿娜日忙道:“我是说格格您的首饰……”

“首饰?”苏浅兰浑不在意的看看自己身上佩戴的几样饰物,信口胡诌道:“我呀!我是怕首饰多了身体重,万一要跑,跑不动就糟了!”

“啊?那我……”阿娜日一呆,慌忙检视自己,学着主子,撸了好几件首饰下来,把一边的苏浅兰笑得肚子直抽。

从喧嚣繁杂的外城进入内城,周遭的空气也仿佛停止了流动,时间流速突然缓慢下来,一种贵族气息自路边建筑精美的砖瓦上弥散而出。

长公主府,位于内城东北角,紧临王宫,一道白色的宫墙,将公主府的建筑密密围在其中,只有仿汉的滴水椽、仿藏传佛教的塔尖和典型的翰儿朵帐顶,可以从宫墙外看到。

公主府的总管早已守候多时,验看过苏浅兰递来的印信,便恭恭敬敬的将苏浅兰迎了进去,阿娜日自然在后面紧紧跟着,南绪则暗中留意着府内路径和建筑。

总管把苏浅兰带到设宴的偏殿,就看见莎琳娜一身华服手持哈达站在椽前,也不知是得了讯息迎出来的,还是早就等在那儿。

“妹妹真是信人,真的来了!”莎琳娜勉强朝苏浅兰挤出笑脸,按礼仪亲自把哈达献上,口里道了声:“请!”这才引客入席。

殿中早已排开宴席,莎琳娜也不废话,将苏浅兰让入席中,拍手唤来一群宫娥,便开始揭盅布菜,斟酒摆箸。

苏浅兰发现,主位上是空着的,但席间一样摆满了酒菜,而莎琳娜却是坐在主位下面,刚好在自己对面。难道,长公主真的要亲自过来?苏浅兰稀罕的想着,不明白为何这位长公主对自己这么感兴趣,也不明白她是不是真要调解自己和莎琳娜之间的恩怨。

“日前不小心让妹妹落马,是姐姐的不是!姐姐先在此自罚三碗!以为赔罪!”莎琳娜端起自己面前的银碗,朝苏浅兰略略一举,仰头便干,连续三碗下肚,竟是面不改色。

苏浅兰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心下却暗暗咋舌。乖乖!这可是蒙古最烈的酒,不要说那么大一碗了,就是小小一杯,恐怕自己也得立刻倒下,酒量上面,莎琳娜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令人钦佩!

“格格好酒量!”苏浅兰七分客套三分服气的赞了一句。她跟莎琳娜没有共同语言,未免感觉气闷,不由转动目光悄悄望向门外,暗忖着为什么没看见长公主的人影。

蒙古民族,最是好客,哪怕是敌人,只要坐到一处喝酒,过去的恩怨便绝口不提,因此莎琳娜尽管肚子里对苏浅兰闷着一包火,面上却也保持得客客气气的,放下酒碗,就拿起银刀去割方木盘子里的羊尾。

嘴里说道:“其实这宴会长公主本是要亲自招待妹妹的,可惜大汗不在都城,长公主身负监国之责,事务繁忙,赶不及过来,因此,嘱我代为赔罪,还望妹妹原谅!”

“长公主厚爱,玉儿受之有愧!其实长公主有何吩咐,遣人告知一声便是,玉儿莫有不从,如此盛宴款待,玉儿惶恐尚且不及,岂敢怨怪!”苏浅兰抱定宗旨跟莎琳娜虚应客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言行间倒也冷静淡定,毫不露怯。

“妹妹请!”莎琳娜按照习俗,将银刀递给苏浅兰。

苏浅兰吸了口气,努力回忆着脑子里残留着的,关于饮食上的各种细节,尽量自然地也在羊尾巴上割下一条肥肉来慢慢吃掉。

这样,才算完成了餐前的准备,接下来,就可以自由取食了。看着满席的这肉那肉、奶酪炒米什么的,苏浅兰腻得直反胃,深深怀念起前世的中华美食来。

刚穿来的时候,吃这些民族风味的东西还觉得特别新鲜,可是现在,她只想好好地吃一顿家常白米饭,莎琳娜的阴谋、长公主的用意什么的,都没了心思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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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竟然如此


class="width">人不对!酒不对!菜不对!气氛也不对!可想而知,这顿饭吃得是何等郁闷。**-

.COM唯一值得高兴一下的是,玉儿的酒量也不坏,使继承她身体的苏浅兰得以增长了自己的酒量。

坐在情人身边时光如梭,坐在火炉旁边度日如年——苏浅兰如今便是坐在火炉旁边的感受,只想赶快告辞回去。

然而莎琳娜却“热情如火”,频频劝酒,为了助兴,还叫来了舞姬和乐师,更把南绪也请到席上,一再给他灌酒。好在南绪比她还要海量,喝一碗酒脸微红,喝七八碗还是一样微红!并且眼神清亮依故。

苏浅兰一直担心着长公主府这次宴会,是个鸿门宴,但莎琳娜却好像转了性,虽然有时候话里难免带刺,但总的说来仍相当有礼有仪,并没有羞辱她。只是,莎琳娜那处处透着虚假的热情,着实让苏浅兰浑身难受。

不知不觉酒过三巡,苏浅兰逮着莎琳娜话音中歇的机会再次提出告辞。

“妹妹!这还早着呢!怎么就想走,莫不是不肯原谅姐姐?还是对长公主的招待有什么不满的地方?”莎琳娜照例挽留,而且语气间的拒绝之意十分强硬。

其实过了这多会,苏浅兰的警惕心已然消失大半,或许乌克善说对了!长公主毕竟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不会随便替莎琳娜撑腰,更不会为些许小事就来为难她。说不定,长公主真是有意要化解她和莎琳娜之间恩怨来的。

既然长公主有如此好意,自然不便轻易拂了她的面子,苏浅兰只好连说“很好很好,没有什么不满”,无奈的又一次留了下来。

莎琳娜眼中掠过一丝得色,忽然丢下酒碗从席间站了起来,笑望着苏浅兰道:“你且别急着走,或许再等会儿,长公主就会回府了!她可是早就想见到你呢!”

稍顿又道:“你若嫌久坐气闷,不妨跟我共舞一曲,以资娱乐?我可听说,科尔沁的玉儿格格,不但骑射双绝,连歌舞也是难得的高手呢!不知道姐姐可有幸见识见识?”

席前本就有舞姬在器乐的伴奏下起舞表演,莎琳娜自然而然入了场,朝苏浅兰挑了挑眉毛,跟着节奏跳起了舞,并且开口便唱:“金杯、银杯、斟满洒,双手举过头;炒米、奶茶、手扒肉,请你吃个够……杯尽、食进、舞未晋,不唱是羞客!”

苏浅兰一头黑线,她知道蒙古民族最爱载歌载舞。

@wwW..cOm不管是在原野草滩,还是在巍峨殿堂,都喜欢热热闹闹的欢舞踏歌,还喜欢一边跳舞一边跟人对唱。甚至还有个中高手,歌舞之间暗藏机锋。有时能把别人气得半死却说不出话来。

万万想不到。莎琳娜便是这样地高手。不但舞姿曼妙迷人,充满野性动感之美,连歌也唱得圆润如玉,气韵悠长,而且歌词现编现造。张口就来。

阿娜日正喝得面红耳赤,一听到这充满挑战意味的唱词,立刻气炸了肺,凑近苏浅兰耳边怂恿道:“格格!您快上去吧!婢子陪您一起,把她的气焰打掉!”

苏浅兰尴尬的摇摇头。任由莎琳娜千般挑战、阿娜日万般鼓动。就是装傻充愣端坐不动。也不去跟莎琳娜目光相触。

日前跟苏秦比试射猎,莫名其妙进入忘我状态,便被玉儿的残留记忆占据了主导作用,如今想起,苏浅兰尚觉得余悸犹存,哪里敢再试一次。为了表示自己也能唱会跳。让玉儿记忆再起主导作用。

更何况,玉儿的歌舞水准实在不如骑射,比莎琳娜差了不止一线,就算靠玉儿的残存记忆,也没有希望压得过莎琳娜,那又何必多事!

莎琳娜一见苏浅兰怯场退让,心中大快!舞跳得更欢了,唱词愈加过份起来:“……漠南女子呀!不知何处是舞乡!漠南琴曲呀!寂寞无人合歌舞!”

“格格!”阿娜日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气得杏眼圆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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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浅兰皱紧了眉头,却无可奈何,人家的歌舞水准就是高,不认输也不行啊!

“呵呵呵呵!莎琳娜!过份了啊!人家是客,不想唱歌跳舞,只想坐着喝喝酒,吃吃肉,你个做主人的,怎么好强迫人家!”就在这时,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充满了豪气的女子笑声,随之场内舞姬纷纷退让两边,同时行起了大礼。

苏浅兰略略一怔,抬眼便看到一名身量高大,穿着火黄色盛装的女子,在两名侍女的拱卫下阔步走了过来。她大约三十多岁,长相有点接近男人,有棱有角,说不上明艳动人,倒处处透着英气,更奇的是,她的举动言语之间开阖,似乎比男人还要大气。

莎琳娜欢叫一声“表姐”,奔过去马马虎虎行罢礼,便贴到了她身边。

苏浅兰早已从这女子的气势和装扮,以及周围人的反应上知道了这位不速之客,便是全蒙古都有名的兀浪哈长公主了,也赶忙离席行礼,口称殿下。

“玉儿是吧?不用客气!”兀浪哈长公主一副很好说话的亲切样子,抢上几步,亲手将弯腰行礼的苏浅兰拉了起来,挽着她的手直接坐上首位,拍拍身边软垫招呼道:“坐!”

“玉儿不敢!”苏浅兰心中疑惑极了,看这位长公主的态度,挺和气的一个人啊!而且一来就解了自己的围,怎么会骄纵出莎琳娜那样的霸道人物来?

“跟我客套,就虚伪了啊!算下来,我们还是亲戚呢!你不用那么拘束!”兀浪哈半拉半劝的,拖着苏浅兰坐了下来。

苏浅兰没有办法,只好谢座,然后给兀浪哈趁机介绍苏秦的弟弟南绪,既然叶赫打算投靠蒙古,那么,能够有机会认识蒙古的实权人物,被大汗所倚重的这位长公主,对叶赫的计划极有帮助。

听说是来自海西女真的叶赫人,兀浪哈目中一闪,多看了南绪几眼,连连称赞了他几句少年英雄之类的话,但可能是南绪年纪太轻,兀浪哈对他还是不够重视,试探了他几句,便将他略了过去。

没吃上几口酒菜,兀浪哈便拉着苏浅兰的手天南地北扯了好一通。苏浅兰还以为她会替莎琳娜给自己道歉,然后捏合两人的友谊,结果没有!兀浪哈的话题,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倒是围绕科尔沁部多问了些情况。

不过,兀浪哈的热情态度,令苏浅兰有些迷惑,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就入了她的眼,找遍玉儿记忆,也没找到跟兀浪哈相关的片段。

一番对话暂时告落,正当苏浅兰以为兀浪哈长公主会放开自己的手去吃喝的时候,兀浪哈非但紧抓着她没放手,反而在她手上摩挲起来,嘴里啧啧的赞道:“难怪你的小名,叫做玉儿!看你这手,滑腻柔软得什么似的!真真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苏浅兰手指一抽,满脸尴尬。确实,玉儿的手长得好看极了,十指纤纤,如葱似玉,连她也觉得很喜欢,这比前世自己那常常做事弄得粗糙起来的双手要好多了!但是被人这样夸赞,仍未免受之有愧,毕竟这不是自己保养出来的结果!

兀浪哈笑了一笑,忽道:“玉儿,有件事,我希望你考虑考虑。”

来了!看来这个才是宴会的真正目的!苏浅兰暗叫一声,忙提起百倍精神,抬头望住了兀浪哈:“长公主请说!”

“是这样的!”兀浪哈正容道:“你知道,我的驸马贵英恰吧!他是大汗的中军统帅,大汗对他的看重无人能望其项背,此所以会将他招为驸马之故!”

苏浅兰点点头,她知道贵英恰这个人,此人可算是大汗从小到大的死忠手下,大汗把最重要的、最高的军权都给了此人,可知他的权势地位之高,简直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步,兀浪哈长公主能在察哈尔呼风唤雨,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嫁了这么一个驸马的缘故!

兀浪哈叹了口气续道:“大汗看重贵英恰,本是好事,可没想到,好些年了,我这个嫡福晋却毫无所出!致使驸马子嗣艰难!大汗和我心中歉疚,便想着从宗室里再挑一名女子,嫁给贵英恰做侧福晋,替他生儿育女……”

兀浪哈说到这里,住口不言,双目灼灼的望住了苏浅兰。

苏浅兰早已被雷得外焦里糊,满头黑线,万万也想不到!原来兀浪哈长公主打的是这种主意!要她嫁给自己的驸马当侧福晋?开什么国际玩笑!

一旁的莎琳娜眼中掠过幸灾乐祸的神色,笑着插口道:“这件事,大汗心中早有打算,只是还没有时间来筹备,等那达慕大会过去,大汗就会亲自向你的父兄开口的,是我们长公主听说你刚好就在城内,这才动了念头,想要提前跟你结识,早一点做对好姐妹!”

南绪震惊的望着苏浅兰,心中暗叫可惜!除非科尔沁部打算脱离蒙古大汗的统治,自立门户或者另觅靠山,否则,苏浅兰怕是难逃沦为别人侧室的命运!

阿娜日则吓得脸色刷白,紧张瞪住了主子,若是主子脾气爆发,科尔沁处境堪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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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兔起鹘落的变化


class="width">一瞬间,苏浅兰脑海中不知转过了多少念头,逃走?脱离家族?装死?……无论哪个念头,都只有一个共同的信念,就是绝不能答应这种婚事!

然而,这不是一个婚姻自主的年代,她身为郡主,婚姻的政治印记尤为鲜明,除非大汗改变主意,否则,她逃不掉沦为侧室跟别人共一个丈夫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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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浅兰也想到了苏秦,这位历史上成为大汗福晋的女子,如果她去跟大汗求情……可是,现在的苏秦,连大汗的面都还没能见到!更何况,作为好友,苏浅兰并不想苏秦也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之一!

怎么办?怎么办?……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安居正确的位置,心静不受外界干扰,待人以仁,平等不偏斜,言而有信,声不妄发,只看事实,不存侥幸,尽自己的能力做事,把握机会,择时而动……

苏浅兰情急下心中默念起范文采赠给她的那两句词,面上神色先变了变,瞬即渐渐恢复镇定,淡然看着长公主,道:“玉儿的婚事,全凭父兄作主,未有实质之前,玉儿私下不敢妄言,更不敢攀附公主府,还望公主见谅!”

“呵呵……”兀浪哈笑了起来,用力捏捏她的双手道:“这事呢!就这么定了!你父兄那里,很快就会得到消息的!我不过就是提前跟你说说,好让你心里有个准备!”

莎琳娜则惊讶的偷扫了苏浅兰一眼,她的反应这么淡定,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她觉得能嫁给贵英恰当侧福晋,也很不错?

又瞎扯了两句,兀浪哈刚要放开苏浅兰双手继续喝酒吃肉,殿外忽然传来了惊慌失措的呼叫:“不好啦!失火啦!——”

苏浅兰不由跟南绪和阿娜日对望了一眼,俱是奇怪,堂堂长公主府,居然也会失火?

兀浪哈则是面色一沉,霍然站起,喝退舞姬和乐师,望向殿门之外。**-

.COM只见外面人影憧憧,奔来走去,没有多时便有一名内侍总管急匆匆跑进殿来禀道:“公主!是藏书阁失火,暂时不会波及此地!公主勿忧,下人们正尽力扑火!”

“藏书阁?”兀浪哈略略松了口气,但也皱眉不已,回头对苏浅兰道:“玉儿!你且在此安坐,外面如此混乱,我得去看看,等周围安静下来了,我再送你回去!”

“好!”苏浅兰早就不想在这里多待。-====-闻言点头答应。兀浪哈当即带着手下,匆匆离开了偏殿,留下莎琳娜代为陪座。

莎琳娜跟苏浅兰可没什么共同语言,没说上两句便弄僵了气氛,一齐沉默下来。远远地望着殿门外人来人往,莎琳娜坐立不安。懒得再跟苏浅兰维持表面客气。自顾自地跳起身来就往殿门外走。

苏浅兰没有什么反应,无论莎琳娜要去哪里,她都只会举双手赞成。绝不会生气,只要这娃别在她面前假惺惺的晃荡。她就感到万分舒适。

眼看走到半路。莎琳娜脚步一顿。忽然又转了回来。一直走到苏浅兰面前。两手往案上一撑,半身倾斜,凑近了苏浅兰耳朵轻声笑道:“对了!我忘了告诉你,驸马爷对女人是没有喜好的!真正喜欢你地,是我表姐才对!哈哈……”

说罢,趁着苏浅兰愣神地当口,再次转身走出了殿门,口中大声道:“玉儿妹妹你好好歇着,我去帮你看看。什么时候才能送你回去!”

苏浅兰瞪着莎琳娜消失的背影,身上猛一阵恶寒!前世也看过**小说的她,完全明白莎琳娜的话中之意。转载[@.Com]然而小说里看着美好的东西,现实中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晓长公主原来是个百合女同,被她拉过的双手立刻浮起了一层鸡母皮!

莎琳娜那句耳语,阿娜日并没有听到,只看见主子神情作呕的抓起巾子拼命擦拭,不由奇怪的忙靠过来,一面抢夺苏浅兰手里的巾子,一面发问:“格格!那人都跟您说什么了?您这么生气?跟自己的手过不去?”

“没什么!手脏了!脏死了!”苏浅兰咬牙切齿的解释。

“哪位姐姐去帮我家主子打点水来?”阿娜日望望留下来等着侍候客人的两名侍女。

“我去吧!”其中一人答应着跑了出去。

虽然舞姬们都走光了,殿内还有几名内侍在,阿娜日因此不敢跟苏浅兰多说什么对长公主和莎琳娜不满的话,只好跟苏浅兰面面相觑,用神情表露着自己的担忧和焦虑。

苏浅兰叹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坐在下首席位的南绪忽然身形一闪,便到了她身旁,抬手做了个“噤声”的举动。

不单止是苏浅兰,所有人都惊讶望住了南绪。后者目光一转,突然抬脚一蹬,将主位酒席后的六扇大立屏蹬得收折起来,露出了里边漆黑的夹道。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惊呼出声,瞪圆了眼睛!只见烛光照射下,夹道中现出秘门来,一个全身黑衣、手持利刃的蒙面人正从秘门中闪出身来!

那人似未想到会惊动这外面的人,更没想到自己动作如此悄无声息,还是有人察觉了他的存在,并且踢开屏风,将他整个暴露到了烛光之下。微微一怔之后,忙暴起飞窜,却是先跳到了酒席之上,打算翻上横梁遁走。

南绪原以为是潜伏的刺客,此时却见这蒙面人并未扑向苏浅兰,便稍稍松了口气,只是护在苏浅兰身前,防止意外,不预备再多管闲事,不料一瞥间,却发现这蒙面人腰后鼓囊囊的,仿佛塞了大堆财物!

“朋友留步!”南绪陡然断喝一声,未假思索,出手便拦住了那人去路。他如今跟着苏浅兰身处公主府,如果旁边有莎琳娜或者长公主在,那便好说,不想管,不管就是。

可这时候,除了一些下人,公主府的主人一个也不在!如果被贼人从眼前带走了什么重要物品,而身为客人的苏浅兰丝毫不作反应,追究起来,怕是会给苏浅兰带来无数麻烦,不如就出手抓住了贼党,也好交代过去。

这些心思只不过在南绪脑海里一闪而过,喝声中,南绪早已跟那蒙面人过了几招,竟是有些不分轩轾。那蒙面人无法及时走脱,南绪却也无法将他拿下。

内侍中有几个机灵的,立即趁机奔出殿外。那蒙面人情知这些人必是去搬救兵过来,如不尽快逃脱,恐怕等会就陷于重围,不由急了起来,出手招式愈发狠了!却仍苦于脱不开南绪的纠缠。

“束手就擒吧!你是走不了啦!若能知趣点,或许还能饶你一条活命!”南绪一面高声劝降,一面游斗阻拦,他虽然拿不下对方,却毫不着急。

苏浅兰跟阿娜日两人躲在一旁瞧着。苏浅兰非但不怕,反而有些许兴奋,能亲眼看见古人真功夫的较量,当真不虚此行!看看南绪,虽然还是个大男孩,居然能跟对方一个成年人打得难分上下,果然有几分道道,难怪苏秦对这个弟弟这么信任和骄傲!

嗯,貌似玉儿也有弟弟,可惜!这个弟弟才十一岁不到,顽劣小屁孩一个,没有任何突出的才能,实在跟南绪没法子比较!

“格格!”阿娜日却没有苏浅兰那样好的兴致,望着殿中缠斗的两个男人忧虑道:“您说他是不是刺客啊?如果等不到救兵来,让他打伤了南绪阿哥,可怎么办?”

“瞎担忧!”苏浅兰白了阿娜日一眼:“那不过就是个毛贼,趁乱窃财,怎会是刺客!”

说起来,外面刚刚喊失火,怎么这里就出现了贼匪,难道,这并不是巧合?苏浅兰心中掠过一丝疑惑,不由转头向殿门外望去。

这个时候,外面的公主府侍卫已经得到了消息,正持刀舞剑的往殿中冲来,苏浅兰一看,赶忙拉着阿娜日往后急退,以免被无辜冲撞。

正退着,忽然听到耳边风声掠过,阿娜日惊叫着被一股大力推离了她身边,紧跟着脖颈一僵,眼前寒光闪动,还没等苏浅兰反应过来,就已经落入那蒙面人控制,成了他的人质!

“别动!”那蒙面人大喝一声,将森寒的匕首驾到苏浅兰劲边,拖着她缓缓朝殿门走去,闻讯赶来的公主府侍卫见状,无不面面相觑。

南绪毕竟年轻经验不足,被蒙面人连续几个花招迷惑住,以至被他趁隙挟持了苏浅兰,不由心下大急,朝他怒斥道:“你快把人放开!胁迫妇孺,算什么英雄好汉!”

蒙面人报以两声哂笑,驾在苏浅兰脖颈上的利刃又紧了一紧,环目四顾,大声道:“你们都听着!赶紧给你家大爷让出路来,并且备好马匹,乖乖送你家大爷出了这府门!否则别怪你家大爷手狠,给这细皮的女娃儿弄出血来!”

苏浅兰脸色发白,手脚发冷,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个困境,一时之间脑海里思绪纷乱,却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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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刺客者谁


class="width">南绪黑沉着脸,目光森冷的扫过周围侍卫,他现在不但要防止蒙面贼伤害苏浅兰,还得防止有侍卫不知轻重,惹恼贼人,间接害了苏浅兰。<<>>@wwW..cOm好在公主府的侍卫都是久经训练的精英分子,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于是苏浅兰被挟持着,缓缓穿过侍卫让开的窄道,一直走出了殿门。

走过这段路,苏浅兰却是渐渐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逐渐清醒了过来,她心中忽有明悟,贼人需要用她来交换生路,是暂时不会伤害她的!那么,她唯一的危险,当在贼人即将脱身那一刹,很可能会因为觉得碍事,而被贼人顺手杀掉!

周围没有人说话,连阿娜日也吓得不敢大声喊叫,怕惊恼了贼人伤害自己主子。只有殿门外人来人往,有些在递水灭火,有些就是在乱走乱窜,黑烟从西厢方向滚滚飘来,使本来就没有什么路灯的院子更加漆黑一片。

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偏殿里发生的事,混乱中只有少部分离偏殿近的人发现了这边的异样,都停顿手里的动作,目瞪口呆的望了过来。

“我要的马呢?”蒙面人一声大喝,倒是把院子中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发现主子今晚宴请的贵客被挟持,这些人纷纷脸色大变。

苏浅兰深吸口气,强压住怦怦乱跳的心脏,开口道:“这位好汉!我想你弄错了,我不是这公主府的人,我的小命并不值钱!你拿我换马匹、换活路,是没有希望的!”

“是吗?那你只好祈祷自己的份量够重,可以让这里的主人肯替你赎一条命!”蒙面人狠声说完,便朝着周围喝叫:“你们哪一位是可以做主的!把人给我叫过来!”

趁着人群纷乱,各自去找主子的当口,苏浅兰再次开口:“如今府中失火,公主前去察看现场,带走了大部分的侍卫,这里留下来的,都不是府中的高手!而且这里距离墙外已没有多远,我看好汉身手了得,完全可以凭自己的能力立刻遁走!又何必再为难小女子?若是耽搁迟了,等公主凤驾赶来,必会使高手将好汉团团围住,小女子份量如是不够,公主一声令下……小女子会不会无辜送命且不说,好汉的脱身希望只怕更渺茫了吧!”

苏浅兰看不到蒙面人的眼神,只感到脖颈上的寒意似乎略为减轻了些,也听不到蒙面人说话,似是有些意动,连忙加把劲道:“刚刚和你交手的那位,并不是公主府的侍卫,他是我带来的人,跟你没有瓜葛,你若肯放开我,我必令他不来跟你为难!”

南绪激赏的望向苏浅兰,这个女子,难怪能得到心高气傲的姐姐真诚结交,如此危险的处境下,她竟然还能够冷静的跟贼匪侃侃而谈,千方百计制造脱身机会!试问世间,能有几人做到?怕是许多男子大丈夫,也做不到她那样!

再看蒙面贼匪。<<>>w-w-w..cO-m。似已被她说动。目中露出迟疑地神色来。南绪赶紧帮腔道:“大丈夫一诺千金,我南绪答应,如阁下肯把放人开,我一定不会再为难阁下!”

“小女娃儿不错!有气度……”蒙面人声音里带出些许赞赏之意。手中利刃也离开了苏浅兰颈部。正当众人以为他会放开苏浅兰地时候,院子地另一头匆匆奔来一队人马。领头地正是莎琳娜!

“是谁胆敢挟持公主府贵客!公主府必追杀他到天涯海角!”莎琳娜有些气急败坏的叫嚣着冲上来。带领侍卫们刀剑齐出,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了那名蒙面贼匪。

完了!前功尽弃!苏浅兰心中哀叹。不得不另行盘算安全脱身之计。南绪和阿娜日俱都愤怒地瞪着莎琳娜,这个女人。转载[@.Com]不知是本人愚蠢还是故意陷害,她这么一喊。又摆出这等阵仗,分明是把人质逼上了死路。

果然。蒙面人冷笑一声。重新驾好了苏浅兰劲边的利刃,不无讥讽地嗤道:“又来了一个小女娃子!怎么?公主府没大人了吗?赶快给老子叫个懂事的过来!”

莎琳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又有点幸灾乐祸的瞟了苏浅兰一眼,傲然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在公主府如此放肆!我警告你,赶紧自断双手放开我们尊贵的格格!否则便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哈哈哈……”蒙面人狂笑起来:“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胁迫之言!来啊!咱们不妨试试看,看你是不是真有这份能耐!”

苏浅兰只感到背后推力传来,身不由主被推得往前趔趄了几步,险些撞到侍卫们对准两人的刀尖上。好在侍卫们收手得快,武器纷纷后撤,否则刚才那一下,就会刺到她身上,划出血痕来。

这些武器中,就有莎琳娜一份,她的反应明显比其他侍卫慢一线,犹豫了好几秒,才不情不愿的撤回武器。

事到如今,只能尽力配合贼匪的要求了……苏浅兰愤怒的望了一眼莎琳娜,这愤怒,却也多少减轻了些被挟持的巨大压力,使得她不至于惊吓过度昏厥过去。

“莎琳娜!我好歹是公主府正式邀请来的贵客,宗室里有名有号,虽说意外变故谁也预料不到,但我若是在公主府有了什么三长两短,长公主对外头总是难以交代!”苏浅兰竭力平稳住自己的语气,一半提醒,一半警告的对莎琳娜说道:“希望姐姐你可以暂时不要意气用事,先顺应这位……的要求为上!”

“听到了吧!”蒙面人驾在苏浅兰脖颈上的利刃又松了松,恶狠狠的对着莎琳娜大声道:“还不快去给老子牵匹快马来!还有!大开正门,给老子让开条路!”

莎琳娜的脸色变了又变,银牙咬了又咬,好半晌才不情不愿的吩咐手下照办。转过头来,又不甘心的向那蒙面人说道:“别以为你这就可以好端端的逃出罗网!长公主那边全是高手!若是你的同伙被擒住……哼哼!”

苏浅兰微微一诧,心道:难怪这么久都没见到长公主出现,原来这个蒙面人还有同伙啊!

蒙面人“哈哈”一笑:“这我不担心!我那同伴身手超绝,你们就是再来十倍的人马,也困不住他!”言下之意,他只要保住自己逃走就好,别的一概不管。

没多会,马匹被牵了过来,从院子一直到大门,也让出了一条道路,看得见前面不远处,公主府的正门也大开着。蒙面人满意的点点头,挟持着苏浅兰一齐上了马背。

“等一下!”南绪忍不住喝住那蒙面人:“马匹都给了你,你的要求也都办到了!人质怎么办?你可不能把她掳去!”

“小娃儿放心!”蒙面人倒是对南绪有几分欣赏,洪声答道:“等我远离这府门,感到没事了,便把这女娃儿放下来,你们自己过来寻她便是!”说罢,便策马朝门外驰去。

苏浅兰向南绪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暗忖自己已经配合蒙面人拿到了他想要的一切,蒙面人算是解除了危机,想来也不至于再为难自己一介弱女才对!

莫说苏浅兰心中惴惴不安,南绪等人也是无法放心,连一干侍卫一起,都追在那蒙面人的马后出了公主府大门,遥遥观望。

莎琳娜目光一闪,转头下令:“弓箭手!预备!瞄着贼匪,一有空隙,便给我射!”

南绪皱眉道:“只怕贼人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不试过,又怎么知道?贼人放下玉儿的那一刹,就是杀他的绝好时机!”莎琳娜冷哼着丢下一句,夺过手下人的弓箭,沿着公主府外墙,悄悄掩了上去。

那蒙面人也奇怪,并不急着离去,而是带着苏浅兰,绕公主府转了小半圈,到达一处墙内有老树的角落,伸手往怀内一探,取了样东西出来,甩手便往天上一丢。

“嗖——砰!”一声轻响,天上窜起一条银线,紧接着散开了一朵红梅。原来,那是一枚自制的迅号弹。

一看到讯号弹,苏浅兰便明白到蒙面人定是在通知他的同伙撤退。

果然,墙的另一边,隐隐传来兵器撞击的声音,和一片喧哗声,迅速朝这边接近。没两分钟,便有一条黑影在箭雨中踏着树枝冲天而起,扑到墙头上,然后轻松落地!身形矫健得宛如黑豹一般,那么多箭射过来,竟没有一支射中他!

“走!”一落地,那人便朝着挟持苏浅兰的蒙面人急打手势。

苏浅兰身子微微一震,这个“走”字,那人是用汉语轻喝出来的,而且这个声音,听着竟有几分耳熟!

那人这时,也发现自己同伙竟然挟持了一名人质,不觉目光一凝:“你这是……”

“先离开此地再说!”蒙面人手臂一舒,将苏浅兰拽下了马背。他手劲奇大,又不懂怜香惜玉,不但拽得苏浅兰手臂生痛,而且令她站立不稳,险些摔倒。

“李……”苏浅兰心中五味杂陈,还没来得及叫出那人名号,视野中陡然寒芒一闪,黑暗中竟有一支劲矢朝着她疾奔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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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生死间邂逅


class="width">时空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苏浅兰骇然看着那支箭矢迎面而来,却完全来不及躲避!

这个时候,蒙面人策马已然跑远,他那高手同伙也正要尾随而遁。[email protected]然而,苏浅兰那一声唤,那一个汉语的“李”字,使得那高手同伙疑惑回过头来,瞪住了苏浅兰脸色大变!心中还没有什么反应,人已经返身扑到,向那支箭矢挡去。

“玉儿快闪!”出乎意料的,另一方向也有个人飞身赶来,却是南绪。

眼看南绪是追不及了,倒是蒙面那人勉强赶上,左臂一轮,挡住苏浅兰面门,“噗”地一声,箭头毫不留情插进了他左臂。

南绪目眦尽裂的飞身而至,眼看仍是迟了一步,本已绝望,不料想贼匪竟去而复返,反救了苏浅兰一命,不由为之愕住!忽见那贼匪伸手去拉苏浅兰,心中一凛,赶忙欺身而上,一招边腿向那贼匪踢去。

那人本是顺手想扶一下吓得两腿瘫软几乎摔倒的苏浅兰,突然间被南绪拦阻攻击,忙用完好的右手卸招还击。两人兔起鹘落交手三招,对了一掌,便各自跃开。

南绪一把扶住摇摇欲倒的苏浅兰,骇然凝目望住了那贼匪。之前远远看着不清楚,这下子亲自过招,高下立判!原以为自己的武艺已然少有匹敌,现在才知道,天下还有如此超绝的高手!自己从前不过是井底之蛙,夜郎自大,可笑之极!

“李……李循方?”苏浅兰回过神来,又惊恐又惊喜的望着那人用汉语轻声询问。

那人深深望了她一眼,转头看见后面侍卫纷纷掩杀上来,忙一把折断左臂箭支,退了两步,毅然转身飞奔离去,却是没有多加停留,也未发一言。

尽管这样,苏浅兰却已十二万分肯定,那人正是李循方!不仅是因为他身上穿着的就是两人初见时的那套夜行服,更是因为他那双熟悉的眼睛、同样温和的眼神!

“玉儿你认识他?”一旁的南绪皱紧了眉头发问。@wwW..cOm

“不!不认识!”苏浅兰不想让人从自己身上追查到贼匪地真面目,赶忙否认。心中却恍惚有了一丝疑惑。为什么。李循方会夜闯公主府?难道。他竟是个江洋大盗?

这一次,却是乌克善派给苏浅兰的侍卫最先赶到,团团护住了苏浅兰。一个个后怕之极。要不是南绪出手,他们少不得都要因为保护郡主不力,从此丢了吃饭地家伙!莎琳娜带着公主府侍卫也随后追来。可惜,两名蒙面人都溜得贼快。他们是追之不及了!

南绪冷冷瞪着莎琳娜,怒道:“莎琳娜格格!你刚才可是故意想要趁乱一箭射杀玉儿格格!这事我亲眼所见,未知你将如何向科尔沁和长公主交代?!”

苏浅兰一怔。才知道那支夺命冷箭。竟是莎琳娜所射!不由怒目向她望去。

“你误会了!”莎琳娜一副无辜模样,挤出一脸歉意。对苏浅兰道:“我哪里是射玉儿妹妹。我是射那贼匪!可恨我学艺不精。箭射得偏了。差点误伤了妹妹!妹妹你千万不要见怪才好!其实我刚才,也吓得傻了。要是妹妹有失。不用人多说,我也会以死赔罪地!”

苏浅兰疲累的摇摇头,敛去目中厉芒。南绪人微言轻,莎琳娜又有贼匪做借口,她说是误会,旁人就算不信,又能拿她怎么办?

“真抱歉!我累了,需要休息。长公主那里,还请你代为告辞!如有不敬之处,玉儿改日再当面致歉!”苏浅兰淡淡的对莎琳娜说完,在阿娜日的搀扶下,登上侍卫驾来的马车,决然离去。@wwW..cOm连一眼也懒得再多看莎琳娜。

莎琳娜却是一直盯着苏浅兰,目光复杂,既恼恨未能借机除掉苏浅兰,又对她的坚韧和冷静生出钦佩感觉来,进而却又妒又怕!觉得自己什么都输给这个女人,比什么都无法有取胜的希望——她痛恨这样的感觉!

车子粼粼的往外城方向驶去。

苏浅兰浑身虚脱,有种劫后余生的茫然,绷紧的神经一下松掉,顿然支持不住,倒在同样脸色刷白的阿娜日身上沉沉昏睡过去。

这一睡,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期间苏浅兰只爬起来吃了点东西,喝了点范先生开给她的安神药。苏秦来看了她两次,两次她都昏睡着,苏秦只好心痛的叹气离去。

南绪把事情经过对乌克善和盘托出,自责大意惹事,没能保护好苏浅兰,请求乌克善惩罚自己,不要留手,苏秦也痛骂了这个弟弟好几句。这些,都被乌克善劝住了,并没有半点怪罪二人之意。

毕竟事出突然,谁也没想到贼匪会挟持一名弱质少女。至于后来,莎琳娜会借机放苏浅兰的冷箭,更是令人始料不及,如此变故,南绪终于还是将苏浅兰安全送回馆邑,说到底,乌克善对苏秦和南绪这两姐妹仍然是感激多于怨怪!

如今众人只能希望苏浅兰能够尽快从这次事件的阴影中走出来,为此没少向医术高超的范文采咨询探问。

对苏浅兰的状况,范文采却是十分乐观,知道苏浅兰只是有些受惊过度,不会造成难以磨灭的精神损伤!对于这位女弟子的坚韧,他更是赞许有加。一再的向众人保证,只要给苏浅兰一些时间休养,必能完全恢复过来!

苏浅兰却是自家事自己知道,她早已经不再纠结于被挟持一事,莎琳娜会放冷箭,她也没觉得有多意外、多难接受,她之所以不肯回到现实,是因为她对于身处的这个时代,产生了一种厌憎倦怠!

她好想一觉睡醒,发现这穿越不过是梦!自己仍好好地活在二十一世纪,或许贫穷,日子却宁静,没有什么人要杀她,更没有人会干涉她的婚姻自由,迫她乱嫁!

一想到现在这个才十三岁还没有发育好的稚嫩身体,很有可能会在强权的压迫下变成个陌生大叔的盘中嫩草,跟一堆女人共事一夫,还有可能成为长公主的百合小受,苏浅兰便感到浑身止不住的战栗。

就这般吃了睡睡了吃,浑浑噩噩的不知躺了多久,等苏浅兰再度睁开双眼,屋中已是漆黑一片,只有行将西斜的月,将它清冷的月光透过窗,静静洒落床前地面。

苏浅兰是被一阵悠远的笛声唤醒的,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是,她很快就发现,是真的有人在远处吹奏!那笛声远远传来,静夜里听来,竟恍如天籁。

听到这样优美的笛声,苏浅兰躺不住了,一骨碌跳下床来,也不管身上只穿着白色的衬里长裙,便直接翻出窗子,寻着笛声来源慢慢找了过去。

不知不觉找到了小花园,苏浅兰忽然奇怪的发现,那笛声真的来自天上,抬头望去,赫然看到圆柱亭边的一株大树横枝上,悠然斜坐着一名黑衣人!

“李循方?”苏浅兰蓦然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住了树上的人。

笛声暂歇,李循方转头居高临下的望下来,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眼里却抹过一丝不自然,他没有想到苏浅兰外衣也不穿就跑了出来!

虽然身体还没发育完全,但那身白如雪的曳地长裙,那头未作装饰自然垂落的乌丝秀发,却衬得她此刻就像谪落凡间的精灵,纯净又空灵。

略一踌躇,李循方还是选择了下来,身子轻轻一动,便悄然落地,看了看苏浅兰,抬脚步入了圆柱亭。

苏浅兰差点回不过神来!李循方这轻功,太帅了!那么高的树梢,他随随便便就上去下来,身法轻灵矫捷有如灵猫黑豹!

“没想到,你还会吹笛子!”苏浅兰追进亭子,又惊讶又疑惑的问:“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听见笛子声,一定会过来?我以前可从来没听过你会吹笛!”

李循方不落痕迹地往上风向一站,挡住了大部分吹入亭中的凉风,回身望着苏浅兰淡笑道:“因为我吹的,是一支安神曲,别人听了,不会有多大感觉,但是刚刚经历过险境,受过惊吓的人,听了,一定会深受感触,不知不觉被笛声引过来!”

真的假的?苏浅兰眨眨眼睛望着李循方,竟分不清他说的是不是真话:“那么神奇?你不是在忽悠我的吧?”

“忽悠?”李循方听到这个词,忍不住勾勾嘴唇,好笑的摇了摇头。这就是他喜欢跟苏浅兰接触的缘故,和这个女孩在一起,感觉不到她是异族而不是汉族,反而时常能在她嘴里听到许多有意思的词汇。

“对了!你手臂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苏浅兰想起一事,目光不由落到他左臂上。

“没事,我不怕疼,你知道的!”李循方满不在乎的故意挥了挥左臂。

李循方这个人特别能忍受别人都受不了的疼痛,从他竟然能够带着肋下刀伤去跑马就能知道,苏浅兰早已对此无语叹服,便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而是问起了李循方的来意:“现在,大概全蒙都是你和你同伴的海捕公文了!你还来看我,该是有事的吧?”

PS:长途搭车,刚刚到家,迟了一点,祈请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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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朋友之托


class="width">李循方头一低,微带腼腆的反问:“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么?”

苏浅兰嫣然一笑,明知道他是说好听的,还是挺开心。

转载[@.Com]想了一想,问:“你和你的同伴,为什么会闯进公主府去?你们,是大盗么?”

李循方目光一闪,发现苏浅兰脸上并没有任何鄙夷歧视的神情,不由心下诧异,试着问道:“如果,我们真是江洋大盗,那你——会不会后悔跟我做朋友?”

“不会!”苏浅兰很肯定的摇了摇头,她知道世间有种侠盗,专门劫贫济富,表面上干的是杀人放火的勾当,其实都是些热血侠义的男子汉。别的大盗,是不是侠盗,她判断不了,但是李循方……她自信不会看走了眼,这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苏浅兰毫不犹豫的回答,微微震动了李循方的心灵,望住眼前这纯净如水、清丽如云的美丽少女,再次恍惚怔了会神。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李循方为了掩饰自己失态,赶忙转变话题,诚恳说道:“我那同伴,不知道你曾经帮助过我,只当你跟那些贵族女子没有两样,所以对你下手,把你挟为人质,害你饱受了一番惊吓!他后来也感到十分懊恼,无意中冒犯了你,所以,他请我代为向你赔罪!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上,原谅他的鲁莽冲撞!”

苏浅兰理解的笑了:“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当时那样的情况,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命,无所谓对错!至于我倒霉被选中,仅仅是个意外——难道说,他还得先问清了我的来历,才决定要不要挟持我么?真那样做的话,他早就没命啦!”

李循方有点忍俊不住,唇角微微一翘,感激笑道:“苏姑娘!谢谢你!你太善良了!”

善良?苏浅兰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赞扬自己,不觉有些汗颜,撅了撅嘴道:“你回去告诉你那朋友,我也不要他道歉,只要他以后别小女娃、小女娃的叫我,就行了!”

李循方气息一滞,差点朗笑出声!曾经跟苏浅兰相处几日,他知道苏浅兰最讨厌别人把她当成小孩子,自己的同伴口口声声对她以“小女娃儿”相称,算是彻底犯了大忌了!难怪苏浅兰会这样说。转载[@.Com]不过,说真的,跟苏浅兰交谈相处下来,确实常让人忘了她还是个十三岁未完全长开的女孩!

这时一阵凉风吹入亭中,苏浅兰身上一寒,才发现自己衣服也穿得太单薄了些,忙抱起手臂,在原地跺了跺脚。<<>>

时值夏末秋初,草原地夜晚还不是很凉,李循方武艺在身。不惧寒暑。故也没有多穿一件外衣。可以匀给苏浅兰披裹,只好一脸尴尬地望着她。欲言又止。

“诶!”苏浅兰主动唤了他一声。看不过眼地说道:“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直接开口就是了!吞吞吐吐地,我都替你难受!难道,你没把我当朋友么?”

李循方心中一暖,虽然对方也是个女子,却完全没有其他女人那种面对异性局促不安或者扭捏作态地习性。她落落大方,真诚清澈。充满灵气……最独特的是。她能够跟一个男人完全不带半分绮念地平和相处。这使他感到。跟她在一起聊天,是真舒服!很舒服!

“嗯?”苏浅兰不见回应。目带询问地转头向他望去。

“怎么会!”李循方忙答道:“能和姑娘结交。以朋友相称。那是循方的荣幸!”

“这就对了!”苏浅兰点头笑道:“你没听过一句话么?仇人是拿来虐的,朋友是拿来用的——你如果有了什么难事,却不来开口找我帮忙,那咱们还算什么朋友!”

有这样一句话么?李循方无语又被触动的望着苏浅兰,踌躇半天,终于说道:“其实……我是真有一件事,想要求你……”

苏浅兰赶紧朝他挥挥手制止道:“这个‘求’字千万别乱用!你有什么要拜托我帮忙的,快说吧!我听着!能帮一定帮!”

“好!那我就直说了!”李循方不再纠结,当即点头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为了这一次夜闯公主府的计划,李循方和同伴可算筹谋已久,他们有一个契妹,名叫梅妍,先行混进长公主府,成了长公主府里的一个粗使丫头。转载[@.Com]

梅妍虽然只有十五岁,长相也只是清秀,却生就一双巧手,无论什么缝缝补补的工作,小到衣服破洞,大到贵重饰品的线断珠落,到她手上,总能完美的修复原样!凭这手艺,她耗费了半年时间,终于被提拔起来,成为一般的随侍丫头。

有了梅妍在长公主府中勘察地势机关,传递情报消息,李循方和他同伴的计划这才得以顺利展开,也才有了昨夜的行动成功!

“……梅妍的任务,至此完成,她再也无需继续待在长公主府中。”李循方顿了一顿,续道:“然而我们的难题,却是如何使她尽快从公主府中脱离出来!她滞留的时间越长,处境便越是危险,顺着过去的一些蛛丝马迹,长公主总有一天会查到她的头上,那时,她将获得何等惨烈惩处,我们都无法想象!”

“我明白了!”苏浅兰了解的点了点头:“你是想让我想办法,帮你把梅妍从长公主府里不被怀疑的弄出来!”

“是的!”李循方面上露出几分难色,低声道:“我知道,即使你是位郡主,想把手伸到长公主府内,也是不太可能的事!可是,对我们来说,要做到这点更是难如登天!”

“你们当初做这件事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好一条退路么?”苏浅兰疑惑发问。

李循方不由苦笑出声:“我们商量出来的办法,就是让梅妍故意犯错,被赶出公主府!可是这样做,很可能会招致一顿毒打,或者干脆死在里边,而不会被赶出来!因此,计划被耽搁了好些天,迟迟未能行动。没想到……”

苏浅兰听得皱起了眉头:“难道说,那位梅妍不等计划完善,就自己混进了公主府?并且,她不会武功?”

李循方说不出话来,只是无奈的连连点头,神情里既有恼意,又有担忧。假如梅妍那丫头的功夫稍好一些,而不是三脚猫的烂水平,早也可以跟着他们功成身退了,又何必为了她不得不找到这位蒙古格格?

是什么样的大计划,竟然让一名十五岁的小姑娘,不顾生命危险、皮肉之苦,主动投身进去,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苏浅兰却是听得暗暗心惊,忽然觉得,李循方他们闯入长公主府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劫取财物那么简单!

但这是李循方的秘密,他不主动说的话,苏浅兰是不会问的。想了一想,便道:“我曾经被长公主邀为贵客,那么再入公主府,见机行事,救出梅妍,这机会也是有的!只是时间上面,我可无法保证了!只能说尽快!”

“我明白!”李循方体谅的微微一笑:“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个大难题!我们也不敢让你打什么包票,你但肯尽力,我们便已经感激不尽!”

“嗯!你等我的好消息吧!”苏浅兰没有猛拍胸脯,而是重重的点了个头。

李循方又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事,递给了苏浅兰:“这是我独门秘制的竹哨,能发出特别尖利的声音,你拿着它,今后若遇到什么危险,紧急需要求助的地方,只要一吹,附近但有我们的人在,必会赶来相助!”

苏浅兰接过那枚竹哨,好奇地端详着。这枚竹哨通体黑色,入手清凉,外表油光乌亮,不像漆上去的颜色,倒像是本来就有的墨色。它只有拇指大小,上面有条红绳系着,可以挂在脖子上贴身收住。

“请收好它!这是很重要的信物!”李循方轻轻提醒了一句。

“看来,那位梅妍姑娘,对你们真是很重要!我答应帮你救她,不是亏了,而是赚到啦!”苏浅兰说笑着,依言把竹哨挂上脖子,将它贴身藏进了衣内。

事情说完,李循方看看天色,后退一步,抬手抱拳辞道:“梅妍之事,便拜托你了!时候不早,循方这便先行告辞!姑娘还是尽快回去休息,千万别着了凉!”

咦?这不是很标准的江湖礼节吗?苏浅兰很是有趣的望向李循方,含笑道:“我知道了,你也千万要小心!别让人逮到你了!”

李循方被她打趣得展颜一笑,身形微闪,雀鸟般拔地而起,先是跃上了树枝,转而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苏浅兰看得咋舌不已,从前总认为高来高去的武侠全是幻想,没想到真有人可以练到飞檐走壁的程度,端的是身轻似燕、来去无踪!

海口是夸下来了,然而,该怎么办才能尽快救出那位梅妍姑娘呢?苏浅兰头疼起来,一面绞尽脑计的想着法子,一面慢慢走回自己所住的院子。她却没注意到,小花园通往另一座小院子的方向上,范文采赫然就站在围墙上的装饰花窗后面,隔着窗,静静的凝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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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锡林郭勒的天空


class="width">苏浅兰还没来得及想出营救梅妍的办法,天一亮就被阿娜日拽出了被窝,原来,他们必须得动身,前往锡林郭勒草原参加一年一度的那达慕大会了!

为了一些琐碎事,包括长公主宴请玉儿一事,乌克善把动身的日期往后拖了又拖,已经到了无法再拖的地步,再不动身,就赶不上大会开始了!所以他也不再顾得上妹妹的状况如何,只能让她坐在车里,路上慢慢修养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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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二十一世纪穿来的苏浅兰,终于见识到蒙古民族的迁徙特色!一辆接一辆的“勒勒车”、“轿车”,一座接一座被拆卸的蒙古包,总共装了几十辆大车,排着长队,蚂蚁搬家似的,浩浩荡荡,向草原的深处进发。

开始,苏浅兰还饶有兴致的趴在窗前往外瞧,可没多久,就腻了!草原景色是美丽没错,架不住千篇一律毫无变化呀!若是不赶快把视线移开,苏浅兰怀疑自己都会打起瞌睡来。

阿娜日也坐在车中,手里捧着快要完工的新衣裳,正忙着飞针走线,在领口袖口等地方绣上精美的银色纹饰。偶尔抬起头,看到苏浅兰把车里的小几踢过去翻过来的无聊折腾,忍不住笑道:“格格!您要觉得气闷的话,就躺下睡会吧!这路上,得走三天呢!”

三天!苏浅兰被打败的哀叫一声,无比怀念起从前拥有的手机来,虽然常常欠费打不了电话,可还有游戏功能和阅读功能呢!最不济也可以有本手机书看着!而现在……

早知道就先弄副扑克出来,还可以斗斗地主什么的!苏浅兰懊悔的想着,开始深刻的体会到古代女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勾心斗角,感情都是太无聊催的啊!

比如她现在,支着胳膊在看阿娜日刺绣,可心思就没停在那上面,而是飞出车外,回到了长公主府,想着那里面可怜的梅妍姑娘,想着该用什么办法,才可以把她弄出来。w-w-w..cO-m。

阿娜日瞅见自家格格皱着眉头一副伤神样,还以为她在为宴会上长公主说的那些话头疼犯愁,心下叹息,开口安慰道:“格格,别看长公主那么说了,其实都是没影的事,这不还没见有什么动静么?说不定这事啊,根本成不了!”

苏浅兰微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对啊!还有这茬呢!不去想它,并不意味着它就不会发生,总得趁现在事情还没有进展,尽快扼杀苗头才是!否则到时候事情真发生了,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一想到这事,苏浅兰便又想到了未来的大汗福晋苏秦,如果苏秦现在就已经是大汗福晋,那就好了,让她吹吹枕头风,比什么长公主的谗言都有用!然而苏秦究竟是什么时候才嫁给现在的蒙古大汗林丹汗的呢?苏浅兰历史知识贫乏,就完全不知道了!

现如今苏秦和她的叔父弟弟,却婉拒了乌克善地邀请。并没有跟随他们一起前往锡林郭勒。听苏秦地话意。她叔父对于大汗举行地那达慕大会并非无意。只是另有打算。好像,是傍上了另一个比科尔沁更有势力地部族。

苏秦到时候也会出现在那达慕会上吧?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在这次那达慕大会上被林丹汗相中。进而成了大汗福晋?苏浅兰猜测着。越想越觉得这可能性极大!如真是这样。苏秦可就成了她的解铃人了!

她也想过要不要阻止这段历史地发生,不让苏秦成为政治联姻地牺牲品。**-

.COM可是。先别说这样的阻止有没有其正确性必要性了!就是在时间上苏浅兰也已经来不及插手进去——看来,历史的车轮一旦滚动,所有想要阻碍它前进地力量。都显得那么地苍白无力!

可是,玉儿呢?玉儿的历史,又该是怎样的呢?

哈日珠拉。博尔济吉特氏。小名玉儿。溺死于十三岁……这是她本来地历史吧?可是,历史因为自己地穿越。发生了一个大转折。哈日珠拉,没有死于十三岁!

苏浅兰跳将起来,差点把脑袋撞到了车顶上,她突然想到,如果历史上的玉儿死于十三岁,那么现在的这个她,就是个历史上本来没有的人物!她的命运轨迹就没有被历史事先排定!也就是说,她的未来将充满无数的可能性!

一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苏浅兰得意了半天,忽然又发起愁来,她发现,命运未被安排,也有它不好的一面!比如说,历史若安排了她不会成为长公主驸马的侧福晋,那她至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愁眉苦脸,一筹莫展!

阿娜日被苏浅兰这副一惊一乍的模样弄得心里有点毛毛的,小心着问道:“格格!您没什么吧?”

苏浅兰掠了她一眼,硬气的道:“放心吧!你家格格我哪有那么容易就被人算计!你等着瞧吧!我总有办法叫她们的阴谋胎死腹中,无法得逞!”

阿娜日的眼睛亮了起来,满心佩服的赶忙追问:“格格!您想到办法了?”

“暂时……还没有!”苏浅兰气势顿泄。

“格格,您别着急,事情还没影呢!这办法晚两天想出来,也来得及!”阿娜日偷偷翻了个白眼,赶紧出言宽慰。

“嗯!我一定会有办法的!”苏浅兰点点头,同时也在心里为自己鼓劲。她不会把希望全放在苏秦身上,苏秦只是一个可能的助力,而不是她主要的帮手,她要靠自己的力量,想办法摆脱这件可能的婚事!

沉闷的日子,于是就在思虑和昏睡中缓缓过去,到了第三天的傍晚时分,科尔沁这一支人马,终于到达了锡林郭勒。

锡林郭勒大草原,是蒙古最多湖泊,也最肥美的草原,九曲十八弯的锡林河倘佯如雪白的哈达,镶嵌在碧绿的海洋上。哪里的天空都不如这里空旷,哪里的白云都不如这里洁净,哪里的原野都不如这里广袤无垠,这里就是成吉思汗大本营的所在地!

望着接天连日的碧涛绿海,五彩缤纷四处盛开的野花,苏浅兰连日的疲劳烦躁一扫而空,回头看看忙碌着安营扎寨、搭建毡房的人们,拍拍身边同样亢奋的黑马夜辰,朝阿娜日招呼一声,便翻身上马,往原野上人最稀少的方向奔驰而去。

“格格!格格!”阿娜日吓了一跳,慌忙丢下手头工作,向别的侍女匆匆交代两句,也骑着马追了过去,一路追一路喊:“格格!千万别乱闯啊!得听大阿哥的安排才是啊——”

苏浅兰哪里会把乌克善放在心上,她又不是小孩子,轻重还是知道的,才不会有事!

等阿娜日追上来,苏浅兰已经骑着夜辰攀上了一处丘陵的高处,极目眺望,只见前方赫然出现一大片营帐,瞧其地势位置,正好处在蒙古各部的营帐中心点上,隐隐成为众星拱卫的月亮,并且在一座座白色的蒙古包中,隐约能看见几座金色的大帐。

那就是,蒙古大汗,林丹汗的金帐了吧?苏浅兰倒吸了一口寒气!除去壮观,她更能看到,帐区周围时不时会有轻甲卫士巡逻而过,守备明松暗紧。表面上看,似乎谁都可以接近金帐,其实真有人接近了,必会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卫士拦住。

“格格!”阿娜日更是一脸的震惊,好半天才回神,慌道:“我们快走吧!在这里停留久了,说不定会惹怒大汗的!”

苏浅兰点点头,掉转马头随便选了另一个方向策骑缓行,心中却想着,不知道苏秦来了会住在哪个方向?

那些环卫着金帐的、星星点点的其他部族营帐,可是按照实力地位以及跟林丹汗的亲疏关系由近及远驻扎着,说不定,苏秦所在的营帐,比他们科尔沁还要更接近大汗!说不定,就因为离得近,才会成就了苏秦跟林丹汗之间的姻缘!

为了苏秦,苏浅兰实在很想瞧瞧林丹汗长得什么模样。

作为大汗,**女人多是没办法的了,但只要他以后很宠爱苏秦,人也不是很难看,那么苏秦嫁给他,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事,而且至少有件事,让人相信苏秦还是很受宠的!因为她最后当了太后,并且还拿到了传国玉玺。

正走着,前面草甸忽然迎面来了一队人马,瞧服饰,像是金帐侍卫,不知是不是在附近巡逻的大汗手下。

阿娜日有点紧张,勒停了马想要劝说主子避开,返回营地。但那队侍卫马速很快,眨眼就到了近前,忽然间看到其中领头那人的面目,阿娜日惊讶得遽然叫了出来:“咦?那不是……那不就是戈尔泰贝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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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勇士光环


class="width">苏浅兰看到戈尔泰,心中便陡地一动!距离苏秦成为大汗福晋,能够帮上自己的忙还不知要多久,但戈尔泰却已经是漠南有名的勇士,并且刚刚得到了大汗的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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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这一身光鲜,统领着卫队的架势,显然在大汗眼前还挺混得开的,找他帮自己的忙恐怕还靠谱些!说不定,看在这新贵的面上,大汗就肯放弃再插手自己的婚事!

存了这样的心思,苏浅兰自然无视掉阿娜日的催促,放马继续前行,终于跟戈尔泰打了个照面。看着面带微笑,跟同僚相谈愉快的戈尔泰,不知怎的,苏浅兰却是唤不出声来,睁大了眼睛望着戈尔泰,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戈尔泰老早就看到了苏浅兰主仆两个,双眼微微一亮,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哟!好别致的小美女!戈尔泰安达(兄弟),她不是你妹妹吧?”

“肯定不是!你看戈尔泰安达的脸,都红了是不?哈哈!”

“嘿!小美女看过来啦!快去快去!咱们就不阻你啦!”

“哈哈哈哈!”……

一班侍卫嘻嘻哈哈地开着戈尔泰的玩笑,都主动绕开了些,一个个笑着望了苏浅兰几眼,陆续离去,只留下戈尔泰停住在原地,目送这班同僚远去,这才转过了头来。

恰是日落时分,火焰般的霞光呈四十五度角斜斜落在戈尔泰身上,把他一身白色的袍服染得金黄炫目,耀眼十分!本来因为皮肤颜色较浅而显得妖孽般的俊美,也因光线昏暗下来的缘故,变成了积淀深厚的儒雅!

阿娜日不消说,早就看傻了,若是再口角流涎,就是标准的花痴样!连苏浅兰也惊呆了,心中暗叫“受不了受不了”,就戈尔泰这份俊俏,二十一世纪古装剧里某位有名的“过儿”,也差点比不了!

“玉儿格格!”戈尔泰极有礼貌的带笑寒喧:“真想不到在这里也能碰见你。w-w-w..cO-m。你们是什么时候到地锡林郭勒?营帐扎在何处?”

“哦!我们刚到!”苏浅兰伸手想给他指出科尔沁扎营地方向,却尴尬地发现自己再次迷失了方向。-====-还好阿娜日在,赶忙给她指出了正确地方向。

戈尔泰不禁莞尔一笑道:“这里离大汗地金帐太近,行事多有不便,不如我送你们回去吧!正好可以跟乌克善安达见见面。”

“好!”苏浅兰点头答应。掉转马头跟戈尔泰齐辔并进,暗地里却转着心念,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跟戈尔泰提请帮助。

想想自己,欠他的人情似乎也太多了!不但占用了他地神医,吃了他送地好药。还接受了他馈赠地宝马。还要他再帮了这个忙的话……苏浅兰觉得,自己真是太不懂事了!可是现在。除了求助于戈尔泰。她还真想不出其他办法来解救自己地婚姻杯具。

戈尔泰一如既往的尔雅中透着清冷,绝不多话,只把欣赏和探究的目光温和投注在苏浅兰身上,仿佛苏浅兰就是一株绝品奇葩,或是一件精美无比的通灵玉器。

这两人都不说话,急坏了跟在后面的阿娜日,心中一个劲的暗怨:我的好格格呀!您是怎么了?跟那姓李的汉人有说有笑的,跟戈尔泰贝勒在一起怎的就那么别扭呢!快说话啊!多难得的机会啊!别浪费啊!唉……

“对了!”沉默了片刻,还是苏浅兰先开了口:“我听说你很受大汗的重视,看你刚才跟那些金帐侍卫们在一起,你是不是,受封了?”

戈尔泰摇摇头:“受封?还早呢!大汗只是让我跟在他身旁多多学习,想正式受封为金帐卫士,还得努力,在那达慕上出人头地,获得勇士头衔才行!”

“虽是这么说,可人人都看得出来,大汗对你确实不同!”苏浅兰微微一笑,又有些不解的道:“不过我有些不明白,你是奥巴台吉的第六子,又是嫡系直传的合撒儿亲王后代,算下来跟大汗是很近的同宗兄弟,你要晋爵为官,还需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夺取勇士头衔,从侍卫做起吗?”

“玉儿!原来你还不知道!”戈尔泰自嘲的笑笑道:“那么我告诉你吧!我,并不是奥巴首领的亲生儿子!我也不姓博尔济吉特,我只是很普通的牧民后代,凭自己的努力才成为奥巴首领帐下的亲卫,是奥巴首领看得起我,才当众人的面认了我做干儿子。**-

.COM别人多敬称我一声六贝勒,其实,他们心里并不真以为我有这个资格!”

苏浅兰惊讶的回望了他一眼,普通牧民的后代?先前自己还以为他跟玉儿同宗,身上都有成吉思汗的血液来着!看他的气质那么优雅,那么尊贵……真是想不到!

她没发现后面数步开外的阿娜日大嘴一咧,差点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难怪格格对戈尔泰贝勒这么不冷不热。怪我!都怪我!竟忘了告诉格格,戈尔泰贝勒跟她不算同宗同族,可以自由婚配这件事!”

戈尔泰扬起头,望向远处成片的蒙古包,颇有些踌躇满志的说道:“因此我才想要争夺全蒙第一勇士的头衔,向大汗、向世人,证明我戈尔泰并非徒有其表之人!”

苏浅兰开始有点欣赏戈尔泰了,虽然不清楚奥巴首领为什么会破格认他做干儿子,但戈尔泰过人的俊美长相,恐怕也是原因之一,难怪他如此耿耿于怀,想通过实力来证明自己不是别人眼中的“花瓶”。

“大汗答应过我。”戈尔泰转过头来,目中多了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意蕴,微带期许的说了出来:“只要我能成为全蒙第一勇士,并且立下汗马功勋,他便许我自立门户,并且……下嫁宗室女子,做我的福晋!”

苏浅兰芳心猛地一跳!她明白戈尔泰的意思了!

蒙古民风开放,男女交往自由且方便,喜欢上一个人,往往直白相告,放胆追求,不会像汉人那样遮遮掩掩,身受礼教束缚。

戈尔泰之所以从未向任何女子表露过爱慕,那是因为他自感寄人篱下,无法另立门户,而深觉自卑的缘故!却也说明了他骨子里的清高自傲,和倔强自信。

但现在,他得到了大汗的青睐和承诺,只要运气不坏,实力既够,他的腾飞便指日可待,难怪他终于忍不住略微透露了自己的意向,就是要娶一个宗室女子做福晋!然而要命的是,为什么他这些话,不去跟别人说,偏要对自己说?

苏浅兰恨不得自己真的才十三岁,或者迟钝点才好!不要人老成精,一听就知道了对方的心思……虽然戈尔泰很帅气,并且也很上进,配玉儿似乎挺合适,可是她的心里年龄,却是二十六岁,而戈尔泰的年纪,却不到二十岁!

生理年龄上的兄妹恋,心理年龄却是姐弟恋……苏浅兰思维紊乱了好一阵,忽然觉得自己真是纠结得可笑!

咳咳!打住!干么要考虑这种事?哪怕是身处这不同的时代,也不意味着必须要遵循这个时代的婚恋模式不是?更何况,自己可还没有对他好感到愿意跟他手拖手的程度!

苏浅兰心念迅速转过,瞬即恢复了镇定,虽然还是不敢跟戈尔泰目光相触,言语却没带半分羞怯,甚至装傻充愣的笑道:“那挺好啊!我想你一定能实现你的愿望!”

阿娜日刚刚从戈尔泰隐晦表白的巨大惊喜中回过神来,就听到苏浅兰这句不痛不痒的回答,险些气得摔下马去——格格不是傻了吧?没听出来吗?还是不敢往那方向去想?以前,格格不也对戈尔泰贝勒心向往之,暗中慕之的吗?怎么现在却这样?

幸好戈尔泰并没有气馁,他若有所思地向苏浅兰凝望了顷刻,唇角一勾,微笑起来,诚恳的道:“明天就是正式祭敖包的日子,祭祀过后,会有盛大的表演,我代表漠南蒙古,将参加里边的博庆克(摔跤手)献技。希望你能列席观看,给我鼓劲,不知,可不可以?”

苏浅兰新奇的望了他一眼,产生了浓厚兴趣,这么俊美的男子,竟然也会摔跤?真是难以想象!他那并不见肌肉纹起的身体,如何能是那些五大三粗壮汉的对手?

“好啊!没问题!我一准到场,给你摇旗呐喊!”苏浅兰一口答应,面上抑不住的透出几分兴奋来,连眼睛都闪着异彩。

“那我可得好好表现了!”戈尔泰不由加深了笑意。

说话间已到科尔沁部的扎营之地,乌克善老远就看见他们,迎了上去。

“乌克善安达!”

“戈尔泰安达!”

戈尔泰跳下马来,跟乌克善来了一个熊抱,互相拍着对方的后背,热情问候。

寒喧过后,乌克善自然是极力挽留戈尔泰,要他跟自己用膳。然而戈尔泰却是有汗命在身的人,送苏浅兰回来已是耽搁了不少时候,无法再留,说不上几句话,便告辞离去。走的时候,深深望了苏浅兰一眼,把个苏浅兰看得心头鹿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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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敖包祭祀


class="width">四处乱闯,结果被戈尔泰抓到送回来,苏浅兰原以为乌克善会好好的训她一顿,没想到乌克善非但没有在意,反而笑呵呵的,随便问她几句,便轻易放过了她。@wwW..cOm

反而是阿娜日,回到自己的蒙古包里,便在耳边不停的抱怨:“格格!您是怎么了?以前戈尔泰贝勒在您心目中是多好的人哪!您不是常常说,若佛菩萨能让您跟戈尔泰贝勒相处一天,您便愿意到庙里去好好上香么?”

“如今佛菩萨有眼,不但许您跟戈尔泰贝勒数次同行说话,更让戈尔泰贝勒也对您动了心,可您呢?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不说,还对戈尔泰贝勒的好意装聋作哑!”阿娜日的神情简直是痛心疾首,哀叹连连:“您就趁机说自己如今受到长公主的胁迫,希望他能帮您脱离苦海,不就皆大欢喜了么?戈尔泰贝勒,他一定能明白你的意思!”

苏浅兰困乏的倒在榻上,悠然发问:“我以前,竟然那么爱慕他?”

阿娜日额上冒出了汗珠,嘎然道:“格格!您这话什么意思啊?难道您当初不就是为了能跟机缘巧合,得以偶遇结识的戈尔泰贝勒同座喝酒,才不惜和莎琳娜格格赌气赛马,赢者留下,输者离开吗?好端端的还被害得落马溺水,大病了一场,万幸却因祸得福,反而得到了戈尔泰贝勒的关照,要不然……”

“戈尔泰到底有什么好啊?连莎琳娜也要抢他!”苏浅兰不以为然的暗暗撇了撇嘴。

“格格!”阿娜日快晕了,无语的摇头道:“戈尔泰贝勒到底有什么好?他的好处人人都看得见!不但闻名漠南,被称为漠南第一勇士,骑射武艺样样顶尖,而且人长得特帅!难道这还不够么?全蒙古愿意嫁给他的姑娘呀,能从地上一直排到天上去!”

“还有啊!”阿娜日仍嫌不够,又抛出了一枚重磅炮弹:“他都二十的人了,还没有娶妻纳妾!空悬福晋之位,宣称不遇到合适的姑娘,宁肯不娶——这得多大的魄力才能做到啊!看看别的男人,谁不是早早就已经三妻四妾!”

呃?听起来,戈尔泰确实是个理想之极的结婚对象啊!多金、有才、帅气、专一!所有该有的他全有了,不该有的他都没有,不会吸烟,也没有不良嗜好,年轻有为、气度翩翩……就除了年龄偏小些,放二十一世纪只能当自己的弟弟。

w-w-w..cO-m。

明知道自己只要习惯现在的年龄只有十三岁,当时光倒流一切从头来过,就不存在什么年龄问题,可苏浅兰就是无法骗自己!二十六岁就是二十六岁,身体变小了,阅历经验什么的,可没办法还回去。

在榻上翻了一个身,脑海中浮现出戈尔泰那特别俊美的面孔,配合他那温文尔雅的气度,带点儿颓废又带点儿清冷的眼神,苏浅兰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很心动的,尤其是听到他竟然空悬福晋之位以后。

但这种心动。就好像是看见了自己喜欢地偶像明星一样,欣赏地成份占去九成九。嫁给他地想法却几乎没有——哪怕偶尔会掠过“能嫁给这种人多好啊”之类地念头。也不会就去付诸行动。

不过,这也是苏浅兰地个性使然,她不会不切实际的去追明星,更不会想要嫁明星,而如今在她眼里,戈尔泰分明就是这样地明星、巨星。

“我总算明白莎琳娜为什么会那样了!”苏浅兰咕哝一句,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别人都早已知道戈尔泰是什么人了,而她却是穿越过来以后,没有什么成见的先接触了戈尔泰地人。转载[@.Com]到现在才明白他的份量。反而不像其他女子那样,暗中倾慕着戈尔泰。

“格格……”阿娜日还想继续八卦。

苏浅兰不耐地摆摆手道:“行了行了。不要再跟我说戈尔泰了好不?反正明天就能见到他了。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啊?我要休息了。你可不许吵我!”

阿娜日乖乖的只好闭上嘴巴,给苏浅兰盖好薄被。看看身边还在为主子缝制的新衣裳,心中开始活动起来,自言自语暗道:看来,得赶在明日,把新衣裳做好才行了!

虽是阻止了阿娜日在耳边继续吹捧戈尔泰,苏浅兰却已经大受影响,眼前浮现着戈尔泰的俊美颜容,仿佛比以前更多了一层耀眼迷人的晕光。

××××××

“嘭!”、“嘭!”、“嘭!”……

日出时分,在早已堆好的、高高的敖包前,围满了祭祀用的牺物。旗幡飘飘,彩带飞舞,敖包的两边,是穿戴夸张的萨满祭司在擂鼓念经。

“呜——”

长号声中,现任的蒙古大汗林丹汗高举燃香,隆重的主持着祭祀典礼。围着敖包转圈的人们,纷纷将手中的奶酒或鲜奶抛向敖包。

苏浅兰穿着一身银红的服饰,夹在人群中,远远的望向敖包前的林丹汗。虽然看不太清楚面目,但林丹汗给她的印象却不算太坏,他至少尚算英俊,年纪也不老,可能还不到三十,就是唇上那两撇小胡子,老让她想起电视三国里某人演的吕布。

阿娜日贴身跟着苏浅兰,心中一个劲的憋屈,辛辛苦苦熬红了眼睛,一晚上做好的新衣裳,结果苏浅兰却不要穿,说是怕扎眼!那是多么漂亮的衣裳啊!不在这敖包祭祀后穿什么时候才穿?要知道,祭敖包之后,就是难得的浪漫时光了呀!

多少有情男女,就是在这一天看对了眼,互诉衷肠,由此订下终身……就算是戈尔泰贝勒有任务在身,不能跟她相会,可也邀请了她去观战不是?不穿得出色一些,到时候又怎能把那些心存念想的女人都压住啊?

不过,苏浅兰倒是穿上了那双刚做好的米白色狐皮长靴,靴子底下裹钉着别致优美的两寸坡跟,生生把她的人垫高了好些,腿显得长了,脚背拱起一个秀美的弧度,一双脚明显变得小巧了许多,竟是说不出的养眼漂亮!

为了凸显脚下与众不同的别样风景,苏浅兰还特地在脚踝部位挂了一串带有小铃铛的银链子,每动一步都能传来细脆悦耳的铃声。

阿娜日看着本来没有自己高的主子忽然变得比自己还高出了一线,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主子就是主子!想出来的主意都不是寻常人能想到的,谁会知道,这靴子底下加个小木块,竟能变得如此美妙?女真人的花盆底,在这奇思妙想面前,都成了垃圾!

女人的眼就是尖,更何况是新奇又能增加美感的东西,整个祭祀活动中,凡是靠近苏浅兰身边的女人,无论大小老少,已婚未婚,全都把目光投向了她的靴子,眼里全是掩饰不住的惊羡。

更有好些妙龄少女,目光死死的盯看着,想探究那是怎么做出来的,能不能给也自己做一双,要不是顾忌苏浅兰是有身份的贵族,又在祭祀活动之中,说不定早就有人皮糙颜厚的主动凑上来,问个一清二楚了。

不过就算祭祀活动结束她们也没什么机会过来打探,因为不等祭祀活动正式结束,苏浅兰便带着阿娜日离开了敖包。

盛大的各种竞技和表演安排在另一个地方,其中的摔跤场子边上更是搭建有大汗要用的金帐,金帐两边另有小的普通毡房,是供摔跤手们休息,以及受邀贵族列席观看的地方。

苏浅兰和乌克善便受邀得到了一个小小的席位,就在金帐的左首边,跟金帐的距离仅仅隔着两个蒙古包。出于礼貌,乌克善和苏浅兰未等演赛开始便早早入席,跟两边陆续到达的权贵和宗室王亲应酬寒喧。

别看乌克善和玉儿出自科尔沁,也算是小小的贝勒和郡主,但现在,科尔沁做主的是他们的祖父莽古思,而科尔沁绝不止他们这一支,不说别的,就说科尔沁奥巴一部,就比莽古思和他兄弟明安两人所部的综合实力还要高。

因此就算是在称呼上,大家客气一声称呼乌克善为“贝勒”,其实这贝勒地位实在低微了些,远不如他们的父亲塞桑,那才是真正的大贝勒。

左邻右舍,不是各部的贝勒和公主,就是各部的首领,几乎人人的身份地位都在乌克善和玉儿这对兄妹之上,弄得乌克善和苏浅兰都有些拘束起来,不敢大声言笑,也不好意思积极攀谈,免得给人一种趋炎附势的感觉。

不过,知道了两兄妹都是由拥有漠南第一勇士头衔的戈尔泰邀请而来,这些人表面上都十分客气,毕竟戈尔泰成为大汗眼前新贵的事,知道的人非常多,谁也不想轻易开罪那位刚刚蹿红的人物。

值得庆幸的是,这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很久,很快,身边这些王亲贵胄便转移了视线,一个个起身行起礼来。原来,是兀浪哈长公主带着莎琳娜,也来到了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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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大汗的承诺


class="width">苏浅兰把一半身子躲藏在乌克善背后,不想让长公主和莎琳娜发现自己存在,反正在这盛会上,各家女子都使尽了浑身解数打扮得花枝招展、光彩夺目的。**-

.COM一眼过去,花红柳绿,百花争妍,自己的装扮并不特别显眼,很可能那两人就把自己忽略过去。

然而苏浅兰没想到的是,长公主兀浪哈却记得乌克善,一路走向自己席位的时候,还在乌克善面前略微停了一下,朝他点头致意。这一来,苏浅兰可就没地方藏了!

兀浪哈目光一巡就看到了苏浅兰,笑容顿时加深了几许,惊讶又惊艳的向她脚下掠了一眼,又在她面上停留了片刻,才移开视线。

苏浅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老觉得兀浪哈的笑容有点色迷迷的,赶忙借行礼之便低下头去。可惜蒙古女子的裙裾一般较短,盖不住脚,一双奇特美丽的靴子可就没法藏了。

她却因这一低头,没有发现,兀浪哈背后的莎琳娜奇异的目光狠狠在她脚上盯了几眼,眼底毫不掩饰的闪出了嫉妒艳羡的神色。

长公主刚过去没多久,在场这些人都还没有来得及落座,远处旌旗华盖在全副武装的侍卫拱卫下浩浩汤汤开了过来,却是林丹汗跟长公主前后脚之差,也到了。

苏浅兰能感到周围气氛一沉,人人都停止了喧哗,恭敬迎候。心中不由暗暗咋舌:这个大汗的气场,真是凌厉!蒙古早已不复当年成吉思汗的威风,他却依然排场如故。

被这气场压着,苏浅兰也不敢抬头吐气,直到林丹汗过去,竟是没能趁机近距离的瞧上他一眼,替苏秦打打前站,观望一下她的未婚夫婿。

想到苏秦,苏浅兰便忍不住偷偷游目四顾,试图找到她的身影,但找了一圈,却甚是失望,不知是苏秦没有来,还是自己所在的位置不巧,没能看到她的人影。@wwW..cOm

盛会开始之前,大汗照例先训话几句,苏浅兰心思游离,也没注意听他讲了些什么,然后人人都跟着大汗,纷纷落座,苏浅兰差点鹤立鸡群,好在反应快,得以及时坐下,但这屁股却是有些疼了。

“格格!”阿娜日兴奋的凑过来,在她耳边小声道:“戈尔泰贝勒该出场了吧?我这心跳得快极了!不知道戈尔泰贝勒的摔跤厉不厉害。-====-”

“你不是最崇拜他地吗?老说他是真正的勇士。现在怎么对他这么没信心了?”苏浅兰白了她一眼。

“谁说地!我有啊!有信心啊!”阿娜日赶忙重重点头以示没有怀疑过戈尔泰的实力。

其实正式的比赛。要从明天开始,今天只是一个表演性质的献技。苏浅兰自然不会替戈尔泰操心担忧,她就是跑来看看热闹。就算戈尔泰演砸了。她也不会伤心的。

表演开始了。有萨满舞,有安代舞。也有顶碗舞等,看得苏浅兰兴高采烈,补回了一些没有电脑电视地娱乐缺憾。

摔跤献技作为压轴戏却是排在最后。接近尾声时,三遍长调过后。近百名摔跤手们终于踩着鼓点、跳着鹰舞绕进场子。陆续经过大汗金帐之前。行礼过后,开始了献技。

这些摔跤手们都穿着专门的摔跤手服昭德格,许多人的脖子上还缀着各色各样的彩条,那是他们获得过胜利的标志——江嘎。苏浅兰看得兴奋已极,这些摔跤手们的装扮,可不比西班牙斗牛士服逊色到哪里去,好看极了!

阿娜日的目光迅速在其中扫了一圈,很快便发现了戈尔泰,激动得差点晕厥过去:“格格您快看啊!在那里!那个不就是戈尔泰贝勒么?天啊!太帅了!”

苏浅兰也早已看到了戈尔泰。**-

.COM他今天穿的昭德格,上身是黑色皮子做的坎肩,腰间也是同色的腰带,星星般都钉着许多银钉,空白的地方,是用银丝线绣着精美的狮子图案,下身一条雪白的孔雀羽形套裤。

这样黑白相配的服饰,无形中给他带去了几分沉重冷酷的色彩,冲淡了他过于俊美而呈现出来的阴柔之气,浑身散发出别样的帅气来,看得苏浅兰都有些眼呆了——果然,明星就是明星啊!有些人就是天生的明星!

相比之下,戈尔泰脖子上不少的江嘎,反而被苏浅兰忽略了去。不过戈尔泰确实是有真材实料的勇士,哪怕是带有表演性质的献技,他摔起对手来仍说不出的干脆利落,常常小幅度的一扭一转,就放倒了对手,姿态还特别优雅,仿若闲庭信步,不费吹灰之力。

“好!”、“好啊!”……

赞美之声不绝于耳,看得出来,整个摔跤献技就是以戈尔泰为中心人物,照这架势,舞到最后,高举双手扮演最后夺冠勇士的,无疑就是戈尔泰。

其实有好几个壮汉,脖子上的江嘎好像比戈尔泰还多些,可惜外形不太讨喜,只好让戈尔泰这个大帅哥占了便宜,被摔倒在地——谁让戈尔泰是主演,又是新贵红人呢!

“戈尔泰!好样的!用力!摔了他!好好!”苏浅兰跟着周围一班看客一起大声呼叫,给戈尔泰鼓劲。反正力捧戈尔泰的女子几乎遍布全场,不独她一个,她也就不怕会太过抢眼而招来旁人侧目。

苏浅兰看得兴奋,忘了脚踝上的铃铛,每蹦跳一下,都会发出几道悦耳的铃声。戈尔泰自幼习武,耳目何等灵敏,周围尽管吵杂,他还是注意到了苏浅兰的存在,进而发现了她脚上的玄机,唇角不由微微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眼里都是笑意。

献技果然以戈尔泰赢取最终胜利,被高高举起而结束,全场掌声雷动。戈尔泰很快被叫到大汗面前接受赏赐。

“戈尔泰!”林丹汗的声音清晰传到了周围人的耳朵:“听说你空悬福晋之位,至今没有娶妻纳妾?”

“回大汗,是的!”戈尔泰一口承认,引得下面是一片窃窃私语,多数男人显得惊讶和不屑,只有少部分男人面上稍带沉思和敬佩。女人们可就不同了,人人眼睛发亮,一脸倾慕和赞许的望着戈尔泰。

林丹汗语气带着几分欣赏的笑训道:“男儿有志四方固然是好,但妻室后代也很重要,那是男人的根本所在!”

“戈尔泰!”林丹汗顿了一顿又喊着他的名字道:“我知道你的愿望,我答应你,这次那达慕你若能夺得勇士之名,我便做主,将一名宗室女子下嫁与你,怎样?”

虽然早已私下里探问过意向,这却是大汗第一次当众公布此事,并且许下了承诺,份量自是大大不同!

戈尔泰这么温雅的人,也现出了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朗声道:“谢大汗!”

林丹汗“呵呵”大笑,目光往旁边掠去,却是笑眯眯看了莎琳娜一眼。莎琳娜强抑着内心激动,欢喜的看看大汗,又目光炽热的望住了戈尔泰。

这一幕落入戈尔泰眼中,不由暗吃了一惊,片刻犹豫之后,深吸口气抬首道:“大汗!不知大汗能否容许臣下提个小小的要求?”

“好!你说!”林丹汗有点意外的笑望着他。

戈尔泰低眉顺眼却又有几分硬气的说道:“求大汗原谅臣下放肆,臣下如能不负大汗期许夺取勇士之衔,望大汗准许臣下,亲自挑选嫡福晋!”

此言一出,莎琳娜笑意顿僵,目光死死的盯着戈尔泰,希翼、幽怨、妒恨、害怕、不甘……等等情绪一齐涌上心头,在面上表露出难以描摹的复杂神色来。

“哦?你要自己挑选嫡福晋?”林丹汗惊讶的望了他几眼,忽然笑将起来:“莫非——爱卿有中意的人了?她,是哪一位?”言下却是忍不住带出了好奇神色。

阿娜日满脸激动,一把抓着了苏浅兰的手腕,用力握着,不住的喃喃轻念:“是格格!是格格您啊!他说的,就是格格……”

苏浅兰嘴角一抽,有种被偷袭的感觉。话说她也没觉得戈尔泰在追求她啊!怎么忽然就提到了亲事……难道,这就是古代男人的婚恋态度?看中了,招呼都不打就强势公布,大力夺取,而不是像现代那样百般追求,软磨硬泡?

心思转了又转,苏浅兰还是不肯相信戈尔泰意中想娶的女子就是自己,虽然他之前又送大夫又送马,还对自己稍稍提到过关于娶妻的意向——可是!他连一句甜言蜜语也未曾说过,手也没拖过,那怎么能算数?

戈尔泰面上微微泛红,倒没有像苏浅兰想的那样罔顾他人意愿,而是实诚地说道:“望大汗见谅!臣下虽有意中之人,却尚未向她提及此事,因此……”

林丹汗下意识的又瞥了莎琳娜一眼,大笑道:“原来如此!既然你未曾向她提及此事,那便说明此事成与不成也尚未确定。好!我就答应你!你如能得到她的应许,我便替你做了这个媒!但你得带她来给我看看,让我好生瞧瞧,是哪家女子,竟然得了你的青睐!”

“如是她不愿意……”林丹汗一笑道:“那我可得替你作一回主,将某位宗室女子下嫁与你,你,可不许推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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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烈焰狂烧


class="width">面对大汗的提议,戈尔泰哪能再说什么,只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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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

莎琳娜却是悄悄松了口气,神情阴郁远远的瞥了苏浅兰一眼,心中暗道:“只要这事一天没定,我就会让你知难而退!”

苏浅兰丝毫没有被人视为情敌的自觉,戈尔泰没有明说自己的意中人是谁,她便不肯认为会是自己,对于莎琳娜的反应,她更是完全没有看到。

没一会儿,林丹汗便散了聚会,让大家回去休息休息,自己也回了金帐。

等到天色黑下来,篝火便会四处升起,到时候,各部前来参加那达慕的子民都会围着各自的篝火欢歌热舞、大快朵颐。当然,金帐前的篝火将是最大的一个,林丹汗和长公主也会亲自列席,与民同乐——自然,这个最大的宴席,都是有份量的人物,才够资格入席。

经过一下午跟蒙古当权人物同席看表演的拘束,苏浅兰已经有些怕了这种比较正式,没法完全放松神经的场合。幸好她和乌克善还不够资格去和林丹汗同席,否则让她绷紧了神经去吃东西,她一定会食不知味,白白辜负了这个美食盛宴。

趁着天还没黑,夕阳西下,满天红霞掩映草滩的时刻,苏浅兰跟乌克善打个招呼,便带着阿娜日溜去了人烟少的偏僻地儿,放开夜辰让它自己啃嚼地上的青草,自己则兴致勃勃的客串了一回采花大盗。

农历七月,也就是公历**月份,正是即将入秋的季节,远处蓝天如洗,白云染霞,珍珠般的海子(湖泊)散落在绿色广袤的地毯上。近处是满原的肥草,鲜花处处,姹紫嫣红地怒放着,野百合、格桑花、龙胆花……到处都是叫不出名字的花儿。

苏浅兰随意的走着采着,手中很快就捧满了一大捧五颜六色的野花。阿娜日到底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开始还追着苏浅兰埋怨她不去找戈尔泰贝勒祝贺他献技成功,也好拉近两人的距离,但没有多久,就玩得忘记了所有的不快和忧烦。转载[@.Com]

怀抱着野花的苏浅兰,最后累得在草地上坐了下来,遥遥望向雪白哈达般静静流淌的锡林河,记忆中,有生以来,心灵竟是从未有过的放松!

一抬头,看到不知不觉薄暮降临的夜空,星星早早点缀其中,美轮美奂使人如坠梦中,苏浅兰心中微动,想起了一首常常听到的现代蒙古歌,默想片刻,发现自己竟然还记得大段的歌词,不由扬声唱了出来:

“黑色天幕。

缀满了银珍珠;

月光轻抚。睡梦中的湖;

风地脚步。用温柔地速度,

轻轻踏出。蔚蓝的祝福。

步呗步呗。停下你所有地追逐。

步呗步呗,留住梦中的幸福。

萤光飞舞,用生命的弧度,

夜作画布,绘情景这一幅,

隐约音符,在天空中漂浮,

映入梦中,自由的国度。

步呗步呗,感受神奇的造物

步呗步呗,美好世界中留驻

步呗步呗,停下你所有的追逐

步呗步呗,留住梦中的幸福……”

苏浅兰一开口,阿娜日便听呆了!她从未听过这样优美、空灵、纯净的歌声,调子无疑带着鲜明的蒙古印记,却比她听过的任何曲子还要柔和婉转,恍如天籁!

她却不知道,苏浅兰自己也很意外,这首歌,是用蒙语唱的,过去她不会说蒙语,只好听了又听,曲子都熟悉得可以从头到尾哼唱了,却是无法开唱,记得的,也只是汉译的歌词大意,没想到现在会说蒙语了,毫无困难就唱了出来。@wwW..cOm

一首没法唱的好听的歌,忽然间会唱了,苏浅兰自是欣喜万分,反反复复的把这首歌唱了三遍,却是越唱越流畅,越唱越悠扬了。

阿娜日也默默的听足了三遍,歌声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却依然有听不够的感觉,眼里冒着炽热的火光,百般谄媚地扑了过来,一叠声的问:“格格!您唱的曲子,是您自己作的吗?真是……真是太好听了!它有名字么?”

不是,不是我自己作的!苏浅兰这话却说不出来,要说了,一定逃不掉被问到歌曲的来历,那她可回答不了,只能把歌曲的名字说了出来:“这曲子啊,叫天韵摇篮曲!”

“格格!您可以,再唱一次吗?”阿娜日几乎是眼泪汪汪的恳求着。

“当然可以啊!”苏浅兰一直被阿娜日悉心的照顾着,对她早已生出亲人般的感情,不会把她当成普通的下人看待,亲人有求,岂能拒绝,当下又开口唱了起来。

唱着唱着,苏浅兰发现,自己对这草原已在不觉中产生了浓厚的欣赏和依恋,这里的天空那么纯净,这里的生活那么自由自在,人在其中,常忘却忧郁,心胸开阔!尽管有莎琳娜这个“情敌”处处刁难挑衅,却无损她对这片土地的喜爱!

眼看歌曲唱到一半,不知什么地方忽然传来了一阵清亮的口弦声,跟苏浅兰在唱的曲子正好合拍,把她的歌声衬托得越发地空灵悦耳,犹如天籁之音。

苏浅兰微微一怔,一面唱着后半段曲子,一面循着那口弦声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是戈尔泰贝勒!”阿娜日首先叫着跳起了身,惊喜爬上了眉梢。

苏浅兰当然也看到了戈尔泰,他骑在一匹白马背上,正策骑缓步向两人走来,手里握着一只口弦,正嘬嘴而吹,漆黑的眼眸中一片深黯,带着些微激动,凝望着她。

“呃?”苏浅兰唱到剩下两句,唱不下去了,心中大是奇怪,自己远离人群信步由缰地闲游,除了阿娜日跟在身边,附近并没有认识的人,戈尔泰却是怎样找到自己的?

戈尔泰吹完最后的尾音,这才收起口弦,望着苏浅兰,毫不掩饰自己的激赏:“玉儿!想不到你的歌唱得如此动听!”

苏浅兰脸上飞红:“哪里……”话还没说完,便看见来到近前的戈尔泰朝她伸出了手,手掌摊开,似在等待什么。

“嗯?干什么?”苏浅兰一愣。

傻瓜!戈尔泰暗笑,声音里充满诱惑的说道:“来!把手给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苏浅兰不禁有点糊涂,但又敌不过好奇心,迟疑的腾出右手递给了过去。戈尔泰右手拉住她,左手却突然绕到她背后揽住了她的纤腰,一拉一抱。苏浅兰还在惊呼,身子已然腾空,眨眼上了他的马背,刚好坐入他怀中。

“阿娜日,告诉你家大阿哥,我请玉儿格格去玩玩,很快回来!”戈尔泰朝阿娜日说完,一抖马缰,便带着苏浅兰飞骑离开了河滩。

“是……”直到那两人一骑去得远了,阿娜日才由惊愕中反应过来,瞬即狂欢,看来戈尔泰贝勒不止是对格格有好感这么简单,还非常中意咧!否则怎么会这么积极主动,一个人跑来找自己的主子?

“嘿嘿!太好了!戈尔泰贝勒这么主动,一定,可以让格格相信他的诚意了吧?”阿娜日在原地自我陶醉的开心了好半天,才转身慢慢走回营地。

“阿娜日!你可算回来了!”

一声召唤,把带着两匹马刚回到科尔沁营地的阿娜日给吓得打了个激灵,这声音,怎么听着那么熟悉,还火爆十分?

阿娜日忙跳下马背循声一看,险些没给惊出冷汗,那篝火边站着好几个人,为首的正是主子的对头莎琳娜!只见莎琳娜一身节日的火红色盛装,连容颜也被火光映得颊飞晕红,手下两名侍女也都是锦衣华服,更衬得她有如被星星拱卫的月亮般,艳丽无双!

只是,乌克善对她极为厌恶,并没有礼貌的陪同在她身边,仅派了范文采带两个手下跟着她,自己却不知溜去了哪里,令这位不速之客很有些面上无光。以至阿娜日都能明显感觉出她身上愤怒的气场来。

“怎么只有你一个回来?你家主子呢?”莎琳娜朝阿娜日牵着的黑马夜辰看了一眼,皱眉发问,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阿娜日是老实人,循规蹈矩很守礼仪,但莎琳娜几次想谋害她主子,她早就闷了一肚子气无处可发,此时见问,心思便活泛起来,先对莎琳娜行了个礼,才满脸骄傲的答道:“回格格问话!我家主子,她跟人游玩去了!”

“跟谁?”莎琳娜一看阿娜日的得意神情便来气,强忍着追问:“她跟谁去了?”

“还能有谁啊!”阿娜日笑得没皮没脸的,悠然道:“当然是,戈尔泰贝勒啊!是戈尔泰贝勒主动找到我家主子,特意邀请我家主子离开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轰”地一下,莎琳娜脑中一片空白,当场怔呆!虽然早有预感,但这话从阿娜日口中说出,真真切切进入她耳朵,还是使她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尤其是阿娜日加重语气点出的“主动”、“特意邀请”几个字眼,令她的心更是烈焰狂烧。

“你这不知死活的臭丫头!”莎琳娜身后一名侍女看不过眼的踏前几步,站到阿娜日面前狠狠逼视着她,毫不留情的骂了出来:“敢这样跟我家主子回话,你在找死!”

PS:蒙古女歌手哈琳的蒙语歌曲《天韵摇篮曲》,真的很好听!有兴趣的亲们请一定要下来听听!另外,求各种票票!大家要支持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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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迷惘锡林河


class="width">苏浅兰一只手抱着花束,一只手紧抓着马鞍骑在马背上,心怦怦乱跳!她能清晰感到戈尔泰坚实的胸膛,轻轻贴在自己身后,耳朵更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阵阵轻拂。<<>>**-

.COM

她很想斥责戈尔泰的无礼,却又骂不出口——果然,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啊!谁让她接受了戈尔泰给的那么多好处,此时方知欲哭无泪!

唉!真是有点意外,戈尔泰这样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人,居然也能做出这么惊人的举动,简直就是半强迫的挟持人质嘛!

“别害怕!”戈尔泰仿佛看穿了她那着慌的心,在她耳边软语宽慰。

我怕什么!你不过就是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孩子!苏浅兰心中不停给自己打气,可她也忘不了自己现在的身体只有十三岁,实在有些底气不足。一想到今天晚上很可能逃不掉会听戈尔泰的告白,心脏更是不争气的乱跳。

马儿载着星月不停奔跑,草滩、丘陵不断急速后退。转过一片小林子,前方出现了一大块湖泊。戈尔泰放慢速度,最终带着苏浅兰到了湖边上,临水而望。

但见银色月光照在平静的水面上,将湖面变成了散发着迷朦光晕的镜面。周围有蒿草,及腰那么高,随风摇曳,更为这画面增几许静谧。

几只水鸟被马蹄声惊起,掠过水面,投入黑暗,搅碎平静的湖面,一阵波光潋滟。

“好美的景色!”苏浅兰点点头,赞了一句。

“这样就满足了?”戈尔泰微微一笑,跳下马背说道:“还有一小段路,你得下来跟我走过去才行。”苏浅兰微讶的望了他一眼,翻身下马,被他牵着手,弃马沿着湖边的蒿草小径,往深处行去。

走出几百米,又转了个小小的弯,从几棵树后钻过去,苏浅兰抬头一看,惊呆了!

这里是湖泊边上地水潭,周围不但有密密的蒿草。**-

.COM还围着三五棵树。仿佛一处秘境。不仔细寻找。根本找不到!这还没什么。重要地是,这里竟然有着成百上千的萤火虫在到处飞舞。点点绿黄色地光晕飘荡在水潭的四周。将这秘境变成了梦境!

苏浅兰忽然感到心中微微发热。

在二十一世纪。已经无法再随意看到这样美的景象了。只有电影电视里。才能用特技模拟制造出虚假的影像。

“是不是很美?”戈尔泰淡笑:“这地方,是我前几天巡逻时发现地,我就想。你一定会很喜欢!”

“戈尔泰,谢谢你!”苏浅兰心下感动。类似的桥段已经在电视上看腻了。但甭管俗不俗气,能够亲身体验。看到真实地一幕,对她来说。就是种难得的幸运。

戈尔泰在一旁默默凝望着眉开眼笑试图捕捉身边萤火虫地苏浅兰,心中感叹!自己生相俊美过人,一直被人目为金童转世,难免看不上那些容貌一般的女子。莎琳娜算是容颜出色的。个性却又不为自己所喜。本以为世间不会再有转世的玉女。谁不知却遇到了她!

美丽中透着飘逸,柔弱中透着坚韧,娇憨中透着善良,迷糊里透着俏皮……世间,怎会有这样魅惑的女子!让他目光一触便移不开去,只要看到她,便无处不是美景,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引着他的注意力!

没遇到她,不会明白什么才叫做美人,没遇到她,不知道自己原来也会心动!戈尔泰不是诗人,不懂得像李白那样叹美而作美人诗,但他却是能歌善舞的蒙古人。心意微动,便掏出口弦,轻轻吹起了曲子。

戈尔泰忽然吹口弦,苏浅兰起初并不在意,但听了一会,却感到那曲子的旋律好像有些似曾相识,仔细一分辨,顿然晕红了双颊。@wwW..cOm

原来这曲子,是哈萨克族的求爱曲之一,后世的人便是以它为蓝本,收集整理,创出了一首脍炙人口的藏族民歌: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走过她的帐篷,都要留恋的张望,她那粉红的小脸,好像红太阳……

“这曲子,是藏族的啊!”苏浅兰心里想着,口里便不由说了出来。

“是!”戈尔泰微微一笑:“你能知道是来自高原的民曲,那你也一定能知道它的意思!”

苏浅兰赶紧闭上了嘴巴,沉默是金。当时林丹汗对藏传佛教崇奉至上,亲自从青藏高原上引入了黄教喇嘛,在蒙古草原广为流布,使得民间与青海西藏一带交往日盛,戈尔泰由此学会他们的民曲,并不奇怪。

“玉儿!”戈尔泰温柔的呼唤着。夜风轻拂,将他的白色袍子一角吹得贴到苏浅兰腿上,仿佛有节奏般悄然拍击着她。

苏浅兰刚刚警觉到戈尔泰离得自己太近了,手里的花束便被他接了过去,耳边果真听得他绵绵私语般问了出来:“你可愿意,做我的福晋?”

不……苏浅兰内心有个声音在本能地拒绝,然而当她抬起头来看到戈尔泰一双充满了希翼和爱慕的明亮眼睛,拒绝的话却是在嘴边打个滚,缩了回去。

一个拥有完美面孔的明星般的男人,一个空悬福晋之位、拒不纳妾的男人,一个努力且才能盖世的男人,能嫁给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这不就是,身为女人对这生命最大的期望的吗?

萤火虫的光点明灭飘忽,平静的水潭反射粼粼月光,蒿草轻摇,树影婆娑,浪漫此景如是,又有几个女孩能抗拒这爱情的美丽?

苏浅兰渐渐迷惘了心意,自己是不是应该,放弃心理年龄的障碍,坦然接受这瑰丽的爱呢?能不能,就当自己真是十三岁情窦初开的少女,甜蜜地,爱一场呢!

“戈尔泰!”苏浅兰觉得,若要接受戈尔泰的求爱,必不能隐瞒他相关的一切,心念转处,轻轻叹着说了出来:“长公主……长公主有意,让大汗将我指婚给她的驸马,大汗的中军统帅贵英恰。”

戈尔泰一愣,立时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答应了?”

苏浅兰摇摇头,将那天去公主赴宴,兀浪哈对她说的话转述了一遍,当然,她没说公主府失火遇窃的事,也没有说出长公主可能是个百合女同的事。

听说这件事还未曾提上议程,还只是个意向,戈尔泰松了口气。

“你放心,只要我在这次那达慕上赢得勇士之衔,向大汗提出娶你为妻,大汗会答应的,哪怕先前有过其他的想法,大汗都不会轻易撕毁他今天许下的承诺!”戈尔泰自信的说着,眼中的亮光眩惑了苏浅兰脆弱的心。

“戈尔泰,你真能夺得勇士之衔么?”苏浅兰喃喃轻语,如果这是真的,如果真能变成现实,她所面临的一切难题,都将不复存在!这是何等诱惑啊!

“相信我,玉儿!”戈尔泰斩钉截铁的说着,垂目看到手中的花束,不由微微一笑:“如果你答应,那我就当这束花,是你送给我的贺礼了!”

“嗯!”苏浅兰望着他,深深被他的自信感染着,终于展颜一笑,点了点头。

“过来吧!我的玉儿!”戈尔泰忽然张开双臂,神色间带着期待,又带点诱惑的挑眉望住了苏浅兰:“能不能让我感受一下,你的应承并不是我在做梦?”

如果是个汉家女子,这是无法想象的事,就算是开朗大度的蒙古女子,也会羞红了脸庞,但苏浅兰,却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女子,哪里会怕这个,嫣然一笑,轻轻将身体靠过去,甚至双手环上戈尔泰的脖颈,将自己送进了他的怀抱。

“玉儿!”戈尔泰激动中带着微微的感动,这个女子,竟是如此善解人意,毫不虚伪造作、矜持孤傲,柔弱纯净得让人心疼!

qing动处,不由收紧双臂,紧紧抱住苏浅兰的娇躯,令两人身躯间再无空隙。

听着戈尔泰有力且急速的心跳,敏感的感觉到他身躯的热度,某处的坚硬,饶是苏浅兰见惯二十一世纪的风月影像,仍不禁涌起阵阵羞意,终于从脸颊烫到了耳根。心中暗恼自己穿出了那双能增加身高的靴子,否则戈尔泰必不能如此恰到好处的抱她!

“玉儿……我会好好待你,我会努力争取一切,给你,我的所有……”戈尔泰将苏浅兰的头埋在自己下巴下,低头轻吻着她耳后的秀发,悄声诉说着内心情话。

苏浅兰听得又迷惑又感动,她不知道戈尔泰为何就看上了她,可她能感受到戈尔泰的真心,将空悬许久的福晋之位许给她,这本身,就已经是份量最重的心意了!

想到林丹汗将来的败亡,蒙古的覆灭,苏浅兰不由心中抽紧,抬起了头,想要告诉戈尔泰,远离蒙古,远离林丹汗,到金国去,去投靠最后的胜利者……

“明天,明天开始,我就要为夺得勇士之衔而奋战!”戈尔泰放开苏浅兰,改为拉住了她的手,精神振奋地说道:“玉儿!你看着吧!我一定会实现我的承诺!”

“嗯!”苏浅兰带着鼓励和信赖的眼神重重点了点头。那个叫他改投金国的话,就留待以后再说吧!让他先安安心心地,去为他的理想而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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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意外红痕


class="width">戈尔泰赶在篝火晚宴开始之初带着苏浅兰回到了科尔沁所在的营地。<<>>@wwW..cOm乌克善看到相偕出现的两人,目光一闪,哈哈笑着拉走了戈尔泰,看哥哥那副热情里透着算计的神情,苏浅兰不由幸灾乐祸的瞥了戈尔泰一眼。

“这家伙!占我的便宜,就该让阿剌狠狠罚他喝酒,醉死作数!”苏浅兰红着脸,心中咕哝了一句,转头却发现阿娜日好像有点不对劲,她怎么老往背后躲啊?

“阿娜日!”苏浅兰佯作生气的唤:“你是不是觉得你家格格太出格,在心里面偷偷的鄙视你家格格我啊?”

“没有没有!哪有这回事啊!”阿娜日赶忙胡乱摆手不予承认。

“没有?那你躲什么!快过来陪我喝酒吃肉!”苏浅兰一把抓住阿娜日把她从阴影中强拖出来,按坐在篝火边上。

围着篝火设了几个席位,除了上首的乌克善,客席的戈尔泰和范文采先生,就剩下她面前也有整桌的酒肉。这么多吃食,苏浅兰席上却没别人,她一个人可吃不了多少,才干脆把阿娜日也拉过来陪坐。

“格格!”阿娜日挨着席位下首坐下,微带慌乱的赶忙低头拿起酒袋往苏浅兰面前的小银碗里倒酒:“让婢子侍候您用膳!”

“阿娜日,我非不得以是不喝酒的,你忘了?”苏浅兰越发觉得阿娜日很不对劲。范大夫说过她必须慎重膳食,最好滴酒不沾,阿娜日当时答应得挺好的,怎么可能眨眼就忘?

“啊!对对……”阿娜日一慌,竟然把酒斟出了碗外,赶忙丢了酒袋就用手来擦。

“等等!你的脸怎么回事?”就着火光照射,苏浅兰忽然发现阿娜日脸颊上仿佛多了几道红痕,伸手拦住她的动作想要细看。

“这个……这个是……”阿娜日赶忙以手捂脸,支吾道:“这个是蚊虫叮咬,我……我自己不小心抓坏的!”

这时首位上正在笑谈地乌克善和戈尔泰几人也发现了这边地动静。**-

.COM停止交谈望了过来。

“你们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乌克善疑惑发问。

苏浅兰刚想回答,便感到阿娜日在偷偷拉扯自己地衣袖。出口地话顿即变了个样:“没什么!阿娜日看到我衣服脏了……阿剌。~~~~我要回去换换!”

“真麻烦!那就快去快回吧!”乌克善笑骂一句。挥手放行。

“是!”苏浅兰告个罪,歉意地朝戈尔泰眨眨眼,便拖着阿娜日奔回了灯火明亮的营帐。

“阿娜日,到底怎么回事?不许瞒我!”苏浅兰不悦地逼问阿娜日。

“是……是莎琳娜……”阿娜日架不住苏浅兰追问,说了一句。

“莎琳娜来过了?是她打了你耳光?找不到我,拿你撒气?”苏浅兰火了。

“不是,动手的,是她带在身边的一个婢女……”阿娜日一看苏浅兰愤怒的样子,慌忙劝道:“格格!您别生气了,是我……是我言语不敬先惹火了莎琳娜格格,她手下才会动手的,反正……反正我一点都不疼,就、就捱了一记……”

苏浅兰还是抑不住的气得在帐中来回走动,这个莎琳娜,真是被醋迷了心了,堂堂一个郡主,竟然寻下人的晦气,这简直就是自掉身价的举动么!

“我阿剌不在?难道别的人也不在么?为什么都没有人出头,保护好你,难道我科尔沁的侍卫,全都是摆设!”苏浅兰怨怪起当时在场的人来。

“格格,这不怪他们!”阿娜日连忙解释:“当时莎琳娜格格带着手下围住了我问话,他们也没想到莎琳娜格格的侍女会动手打人,都被隔在外头,她们的动作又快,所以阻拦不及……不过,不等他们过来,莎琳娜格格已经喝止了手下,并且,道过歉了!”

“道歉?”苏浅兰冷笑,打了人,然后轻飘飘口头道歉两句就走,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这分明就是以势压人,看准的就是科尔沁惹不起他们土谢图汗部!

“发生了这种事,我阿剌,都不知道么?”苏浅兰皱起了眉头又问。w-w-w..cO-m。

“是我不让说的!”阿娜日摇头解释:“我不能让大阿哥因为侍女之间的口角纷争,就去跟莎琳娜格格撕破脸面。还有范先生,他也同意我的意见,说是即便要告诉大阿哥,也该由格格您去说才对。”

奴仆和贵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阶层,正常情况下,绝不会有贵族为了奴仆被打的事就去为难另一位贵族,除非是当面侮辱,构成了一种当众打脸的没面子的境况。

像阿娜日这样,主子不在场而被对方教训的,随便对方说一句不敬主子的话,苏浅兰事后便很难给她找回公道。如果其中有利益牵涉,无法跟莎琳娜反面为仇的,苏浅兰见了她,非但不能替阿娜日说话,还得替阿娜日告罪,说自己没教好奴仆之类——这就是现实!

此所以范文采会让苏浅兰自己来处理这事,是息事宁人,而阿娜日白白被打,还是不死不休地作对下去,只能是由苏浅兰和乌克善两兄妹自己权衡了利益关系来决定。

“范先生是这么说的?”苏浅兰渐渐冷静下来,又踱了几个来回,心中有了计较,回过身来在阿娜日面前站定,拉住她的手诚恳说道:“阿娜日,这件事,我不会告诉阿剌,让阿剌难做……”

“嗯!”阿娜日欣慰的点点头,格格果然长大了,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火爆莽撞,这真是个好现象!刚才自己还害怕格格冲动来着,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苏浅兰口气一转,咬牙切齿的道:“敢打你的人,无论她是谁,我一定会替你找回公道!就用我自己的能力和智慧!”

阿娜日迅速抬眼望住了苏浅兰,一脸的惊讶和感动:“格格?”

“你……”苏浅兰瞧着阿娜日左脸上触目心惊的四条红指痕,不由心疼的伸手轻轻抚了上去,放缓了语气询问:“痛不痛?找范先生拿膏药擦过了么?”

“不痛!一点不痛!”阿娜日连连摇头。

“怎可能不痛?都已经红成这个样子了!”苏浅兰哪里会信阿娜日的说法,当下便要去找范文采拿些外伤膏药。

“格格!不用了!”阿娜日忙一把将她拉住,快速的道:“我是真的不痛啊!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她打我的时候,力道似乎也不是很重,就是辣一下,过会就没感觉了!”

“力道不重?你不是胡说的吧?”苏浅兰一呆,不相信的用手指在红痕上按了几下,果然,阿娜日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并没有像她预想中那样痛叫起来,或者脸上变色。

“那怎么……怎么瞧着那么严重?”苏浅兰愕然指住了阿娜日的面颊。

“很严重么?很红么?”阿娜日诧异的跑到妆台那边拿起面铜镜一照,顿然吓了一跳:“这……这是怎么回事?”

“别是打你的那个人的手上,有毒吧?”苏浅兰着急起来,胡乱猜测。

“毒?不会吧?既不痛又不痒,也没有麻木啊!”阿娜日对着镜子,用力在红痕上搓了又搓,脸都搓红了,不过这么一来,那红痕看着便好像消了一些。

“还是找范先生给你看看吧?”苏浅兰终是无法放心。

“咦?”阿娜日忽然有了新发现,照着镜子,她才发现自己的领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枚陌生的珍珠扣。

“这个是……”阿娜日惊诧莫名的将那枚珍珠扣扯下来,在手里端详着,很确定的说道:“这不是我的东西啊!奇怪了,它从哪里来的?”

“我瞧瞧!”苏浅兰好奇心起,从阿娜日手里接过了那枚珍珠扣仔细查看。

那是一枚很普通的珍珠扣,珍珠的成色并不好,做工也不是特精细,从价值来说,它就是普通的侍女常佩戴的那种饰物。唯一亮眼的是,它的形制风格,很像汉人的物事。

苏浅兰疑惑翻过珍珠扣的背面,骤然睁大了眼睛!只见珍珠扣背面的黄铜底座上,用尖刺划出了两个花纹般的汉字——“小心”!

“格格!怎么了?”阿娜日不认识汉字,只以为是装饰的花纹,见状奇怪发问。

“阿娜日!你给我说仔细些,动手打你的人,是一个,还是两个,还是几个?”苏浅兰此刻已经不再认为这是个偶然事件,忙仔细查问起当时状况来。

阿娜日拍着脑袋回想了一遍当时情况,很肯定的说了出来:“起先只是一个,她突然抓住我的领子,给了我一耳光,然后其他人才跟着冲上来,表面是劝阻,其实是趁乱下手,有的掐我手臂,有的撕扯我的衣裳……直到莎琳娜格格喝止她们。”

“明白了!”苏浅兰目中闪过一丝恍悟:“是她!就是她在抓住你打你耳光的时候,将这枚珍珠扣,趁乱别到了你的领子上!这个耳光,根本就是故意的!”

“格格您说什么?她?她是谁啊?”阿娜日听得一头雾水。

“梅妍!”苏浅兰嘴里,轻轻吐出了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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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那达慕


class="width">苏浅兰没有告诉阿娜日梅妍是谁,也没有再让阿娜日去找范文采拿伤膏。

@wwW..cOm一枚珍珠扣,珍珠扣上的汉字,让她明白了整件事的真相:并不是莎琳娜的侍女梅妍要替莎琳娜出气,而是梅妍要借一个机会,向她传递某种危机信号。

所以那一巴掌看着很厉害,其实下手并不重,在阿娜日脸上留下可怕的红痕,只是为了迷惑莎琳娜。

梅妍之所以要帮她,自然是因为她和李循方之间始终有联系,哪怕不能见面,也必然有互通消息的办法,从而知道了她和李循方是有交情的,发现她面临危机,便传了警讯。

长公主手下的侍女梅妍,何以变成了莎琳娜的侍女,苏浅兰也能猜出个大概,定是梅妍为了更容易逃生,想法子从永远戒备森严的长公主身边转移到了戒备不太严密的莎琳娜身边——这个丫头的机灵聪明,真是叫人欣赏!

然而,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危机?莎琳娜想了什么坏招来对付她?单凭匆匆的“小心”二字,苏浅兰实在猜不出什么东西来。

“就莎琳娜那样的个性,即使有阴谋,也不会是筹谋已久的阴谋,只可能是临时起意的杀招,所以梅妍来不及传递更详细的讯息,只能匆匆示警!”苏浅兰心中低语。

明白了事件关窍,她不再愤怒难当,而是担起心来,把浑身的戒备神经都绷了起来,并且再三嘱咐阿娜日,那达慕进行着的这段时间,行事和吃食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才行!

苏浅兰内心的焦虑紧张,连乌克善和戈尔泰都察觉到了,只是苏浅兰掩饰得巧妙,使两人都以为她是在为戈尔泰能否夺得勇士之衔而担心,笑着好好宽慰了她一番。戈尔泰更是悄悄握住了她的手,借此传递自己的信心和爱意。

第二天,便是那达慕竞技正式开幕的日子,来自蒙古各部的精锐,以及大汗本部的铁骑和卫队,都会派出自己最精英的勇士参与全蒙第一勇士头衔的角逐。@wwW..cOm科尔沁虽然弱小,乌克善仍不甘人后,带着三名精选出来的手下,也报名参加了竞技。

乌克善带着手下上马出发的时候,苏浅兰将他们一路送到了营地外。

“阿剌!”苏浅兰抬头望着马背上踌躇满志的乌克善,取笑道:“您除了马术,射箭摔跤都不强,我看您还是别去了,去了丢脸,那多不好!”

“说什么呢!对你阿剌就这么没信心吗?你阿剌是比不了你心爱地戈尔泰,但拿个好名次应该没有问题才是!你少给我添堵,回头我要发挥不好了。<<>>该唯你是问!”乌克善笑骂着,伸手在她鼻子上用力刮了一下,带着三名手下打马而去。

瞧着这对欢喜兄妹互相打趣。一旁地阿娜日忍不住捂嘴偷笑:格格一定是有了爱,才会变得这般口齿伶俐地吧?过去两兄妹间的感情虽好,可都是乌克善在为她操心比较多。难得会有这么温馨有趣的一幕。

苏浅兰摸着生疼的鼻子。暗地撅了撅嘴。难怪玉儿这鼻子长这么小巧。感情是被乌克善刮出来地啊!还好鼻梁没塌陷下去,要不可惨了。

“什么叫‘你心爱的戈尔泰’!尽会胡说!”苏浅兰不满地嘀咕着。扫眼发现阿娜日在偷笑,脸色一红,忙呵斥道:“笑什么!还不准备准备,我们也该开眼界去!”

“是是是!马上好!”阿娜日忙不迭答应着。立即去牵来了夜辰和自己的坐骑。后面还带来了两名护卫。她地心情好极了,果然就像主子预料地那样。脸上红痕当时看着可怕。可是过了一夜。就基本上消失不见。否则脸上不美了。她想笑也笑不出来。

苏浅兰最不喜欢的就是带着保镖到处晃,看见护卫就想拒绝,但想到梅妍的示警,便不再反对,而是命那两名护卫,只可保持一大段距离悄悄跟随,不许近身贴着。w-w-w..cO-m。看两名护卫都乖乖答应,这才骑上夜辰的背,带着阿娜日先行往那达慕竞技会场而去。

“人好多!好热闹!”苏浅兰看着两边拥挤的摊位,攒动的人头,好不感叹。

“是呢!”阿娜日笑着说道:“那达慕啊!可不只有竞技娱乐而已,更是庞大的交易盛会!格格您看,那边好多药材!……还有这,这织品,好精美呀!”

“嗯嗯!”苏浅兰早已睁大眼睛看得目不暇接。以前没有见识过,原来这草原的那达慕大会,就是奥运会加商品交易会呀!

“今年的收成真是不错耶!”阿娜日羡慕的看着那些货物丰美的摊位,连连感叹:“看!看那边那皮货的成色,啧啧!”

一阵阵各种吃食香味钻进苏浅兰鼻子,勾得她馋虫大动,干脆跳下马来,顺着香味找去,却是机灵的牧民,在各个角落里安下了吃食摊位,摆卖奶茶、酥饼、唰羊肉……

不消说,苏浅兰的手里没多久就拿了好几串烤羊肉什么的,马也不牵了,两手开弓吃得眉开眼笑,全不顾嘴角油污是否脏了妆容。

“格格!您别再吃了行吧?”阿娜日被打败的一脸无奈,给苏浅兰这么在无数摊位之间绕来绕去,方向都绕晕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得及去看戈尔泰赛马。

“着什么急啊!不是说比赛要进行七天,赛马两天,射箭两天,摔跤三天么?这才头一天,几百个男人一起比赛,乱轰轰的,你能认出哪个是阿剌,哪个是戈尔泰?”苏浅兰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可是……”阿娜日急切之下好不容易找到理由:“戈尔泰贝勒若知道格格您没去看他比赛,不是会不高兴吗?”

“噗!”苏浅兰忍不住笑将起来,伸手指向周围人群中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们,狡黠的道:“看到了没?今天什么日子啊?差不多全蒙的姑娘都跑来了,个个都穿着最好的衣裳在四处晃,更别说赛场了!我保证啊!戈尔泰他根本无法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去!”

“格格!您怎么这么说呢?”阿娜日不由泄气道:“别管戈尔泰贝勒知不知道,去了,总是咱们的心意吧!”

“呵呵……好吧!就遂了你的心意!带你去瞧瞧你那偶像的风采!”苏浅兰逗够了阿娜日,这才翻身上马,预备直奔赛场。

阿娜日脸色一红,又害羞又好奇的发问:“格格,什么叫做偶像?”

“就因为你这样倾慕戈尔泰,所以戈尔泰才成了偶像,明白了吧?”苏浅兰白了阿娜日一眼:“你过来带路!赛场在哪个方向?我可不记得!”

“天啊!格格!您得找时间去拜拜路神才行了!我看您最近老是会迷失方向呢!”阿娜日担忧的望了望苏浅兰。草原景色单一,若是方向感差了,便容易迷路,所以自幼生长其中的草原人,都练得一身良好的方向感,很少依靠路边的标志。

苏浅兰被她说中尴尬之处,狠狠瞪了她一眼:“快走吧!那么多废话!”

“哦!”阿娜日只是略略辨别一下,就找准了方向,带着苏浅兰往赛场方向走去。口中说道:“其实,要在几百人中认出戈尔泰贝勒,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哦?为什么?”苏浅兰好奇发问。

“您想啊!戈尔泰贝勒要想取得最终胜利,那他就必须要在三项竞技中都脱颖而出,夺得前三魁才行!这样才有资格由大汗最后敕封全蒙第一勇士之衔,授勋封爵对吧!”

阿娜日解释道:“要夺得前三名,那他自然要在比赛中努力领先于别人,只要他在几百人中遥遥领先的跑着,我们不就看到戈尔泰贝勒了吗?”

“嗯!”苏浅兰忍不住心中好笑,这道理她早就知道,哪用得着等到现在来听阿娜日吹嘘啊,当即笑赞了阿娜日一句:“不错啊!你这丫头也终于开窍了!”

“嘿嘿!”阿娜日丝毫听不出苏浅兰话意里的揶揄,一脸得意的神情,逗得苏浅兰禁不住的莞尔摇头。

终于到了赛马场外,远远便看到前方人山人海的围了一层又一层,场上高处彩旗飘飘,到处呼声雷动,鼓角长鸣,气氛竟是说不出的火爆。

苏浅兰一看这场面就悚了:“阿娜日!我看我们挤不进啊!”

“没关系的!走这边!”阿娜日倒好像轻车熟路似的,沿着人墙往尽头处跑。

马场用旗标围出来的整条直线赛道,长达六十里,沿途两边全是赶来观赛的人。要说人群最不密集的点,当属终点段附近的金帐所在,那里是大汗观赛的地点,卫士如林,戒备森严,寻常人无法靠近。

“你要到金帐附近去观看?”苏浅兰为阿娜日的大胆暗暗咋舌。

“格格!只有在那达慕的竞技会上,大汗才比较好说话,只要您胆子大,靠近金帐也没事的!更何况,您是科尔沁的格格,又是戈尔泰贝勒的未来福晋么!”阿娜日吐吐小舌头,其实她也有点怕,但为了能够清楚看到戈尔泰夺魁,冒这点险,值得!

苏浅兰无语,望望赛场周围,因为来得晚,确实没有什么空隙可以挤进去看了,只有靠近金帐的左首位置,人墙出现了少许空挡。

“行了!怕了你了!去就去吧!”苏浅兰更是不惧权贵,果然跟着阿娜日勇敢的挤过去,几乎是挨着金帐卫士的刀剑枪戟,站到了赛场边缘。

附近卫士瞟了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小姑娘一眼,宽谅一笑,还真没有人对她们出声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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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两强相竞


class="width">从比赛的进程来看,苏浅兰和阿娜日绝对来晚了,错过了萨满祭司念经和勇士们取号入场等等热闹的仪式。

转载[@.Com]但是从两人插入的位置来看,却是刚刚好不早也不晚。

站稳了脚跟极目望去,只见远处黑云般的马群,卷着高高尘烟,飞霞流光一般,争先恐后朝着终点所在风驰电掣而来。

为了减轻马匹负担,这些勇士全都轻装上阵,各色绸带取代毡帽系在头上,脚下踏着轻便的皮靴,马上甚至没有鞍鞯。马儿一飞跑起来,勇士们身上缀着名号的各色长长绸带便在身后猎猎飘飞,瞧着异常飒爽威风。

“戈尔泰贝勒!是戈尔泰贝勒!”阿娜日一看冲在最前头的那骑神骏白马,顿然惊喜的高喊起来,差点没蹦上了马背:“格格您快看!第一名!第一名啊!”

当先冲来的一骑,果然是戈尔泰!他穿着一身白袍,头上却系着红色绸带,身后也同样飘着红色绸带,和他胯下的白马组合一处,红白相间,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这个男人,果然放在哪里都无损于他那独特妖孽的绝世俊颜。看着他,苏浅兰就像看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风景,由不得她不发呆!

戈尔泰却神情专注,完全心无旁骛,几个呼吸间就掠过了苏浅兰面前,直奔终点而去,正如苏浅兰之所料,他根本无暇留意场外的女子当中,有没有自己心目中该来的那个影子。

令人意外的是,戈尔泰并没有领先第二名太多,他刚刚冲过去没有几个马身,第二名也紧跟着冲了过去,倒是第三名及以后,落后了这两骑足足小半里路。

“诶?”阿娜日盯着冲向终点的那两骑勇士,眨了眨眼睛:“第二名好像……”

“那是南绪!苏秦的弟弟南绪!”苏浅兰语气肯定的回答,马儿过去的那一刹,她已经眼尖认出,第二名冲过去的那个黑袍勇士,正是陪过她赴宴的女真族大男孩南绪!

“哈?南绪阿哥来了?他竟然赶上了参加那达慕勇士三项竞技?”阿娜日大讶,继而兴奋万分:“那是不是说,苏秦格格也到了?她们,究竟扎营在哪个地方?”

“我也想知道!”苏浅兰先向周围望了一圈,没找到苏秦地影子。

w-w-w..cO-m。“等会儿,咱们问南绪去!”苏浅兰也很兴奋,二十六岁的心理。跟十三岁地身体不断交错叠映。使她渐渐习惯了重返年少青春地生命,已经越来越像个小姑娘了!她需要朋友。而苏秦正是这样的一个好朋友。跟朋友一起玩乐。总是强于独自乱晃。

才几句话地功夫。终点处突然欢声雷动。鼓角齐鸣中。马的赞歌响亮地唱了起来。

阿娜日大喜:“到了!戈尔泰贝勒到终点了!格格!他夺冠了!”

“你怎么知道夺冠的一定是戈尔泰,不能是南绪?”苏浅兰白了阿娜日一眼。心下却十分高兴。戈尔泰果然了得。轻松就拿下了赛马的头名。这么看来。后面的射箭和摔跤。说不定也没人是他的对手,他的自信,真不是没根据地。

“格格!您没听到么?这马地赞歌,赞的是戈尔泰贝勒地白马。可不是南绪阿哥骑地那匹红马咧!”阿娜日兴奋不减,忙着怂恿主子:“要不我们也挤过去看看吧!”

“还是不要了!”苏浅兰指了指附近可见的金帐,说道:“他现在被人围拥着,肯定无法接近的!还不如就在这里等着。反正等会儿前三甲还要觐见大汗,我们站在这里,比在别的地方看要清晰得多。”

阿娜日一想也对,按捺住性子没再挪窝。转载[@.Com]可是她却伸长了脖子遥望着终点的人堆,只盼能从缝隙中看到点点戈尔泰的影子。赛道上一匹又一匹骏马相继飞驰而过,争夺名次的景象精彩万分,都勾不回她的目光。

苏浅兰倒是看得兴高采烈的,这么热闹火爆的场面,前世的她也只能在电视上看看,能够亲身经历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完,哪比得上亲眼目睹的开心啊!

等最后一匹马也终于过去,没有多久,终点和始点的人群果然浪潮般都往金帐周围汇聚而来,苏浅兰主仆身边原本宽松的空间,也被挤了个水泄不通。借着地势之便,苏浅兰两人不用挪窝,就看清了金帐前的一切。

但见长号声中,赞歌渐渐停歇,获得名次的五十名勇士披红挂花,在长者的延引下排成两列策骑绕着金帐转了三圈,才停立到金帐前方,接受大汗的鼓励和恩赏。这五十名勇士在百名淘选中脱颖而出,但要在明天决赛后,才能最终决出其中的前三。

“格格您看!大阿哥也在其中诶!”阿娜日发现乌克善的身影,更高兴了。

“阿剌的马不够好,怕是到此为止了!”苏浅兰摇摇头,对乌克善参加决赛能够进入前三不抱乐观。蒙古赛马,并不仅仅是比骑术,马的素质也非常重要,乌克善骑术再精,再会养马驯马,也敌不过实力强盛的某些部族,拥有全蒙古最好的骏骑啊!

看南绪那匹红马,分明是富裕的女真叶赫部最好的马之一!戈尔泰的白马,更是马中龙凤,真亏得奥巴首领,把这样好的马也送了给他!而乌克善呢?相对较弱的科尔沁,可没有那么好的马给他。

拍拍座下的夜辰,苏浅兰对戈尔泰心生感激,他送的夜辰生相清奇,气质淡定,绝对是匹宝马良驹。只是齿龄尚小,有待开发,假以时日,必能成为科尔沁最好的神驹。

“格格!戈尔泰贝勒在跟您招手咧!”阿娜日忽然两眼放亮,激动得浑身发颤。

苏浅兰一扫眼,果然看见那边大汗的接见和赏赐结束,人群开始散去,戈尔泰得脱牢笼,直接就朝着她奔了过来——其实还是苏浅兰座下的夜辰暴露了她的所在,那样的一匹黑马,浑身毛皮乌亮,偏偏四蹄如雪,顺滑如瀑的鬃毛里夹杂白丝,在这世上实不多见!

见了面,该跟他说什么好呢?祝贺你?再接再厉?……苏浅兰脸上发热地低下头去,想给戈尔泰准备点好听的话说,急切间却什么好话也想不出。

“咦?”阿娜日突然眉头大皱,不满出声。

“怎么了?”苏浅兰忙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名金帐卫士喊着戈尔泰的名字,半路把他截住,带着他转去了另一个方向。临去的时候,戈尔泰似乎不舍的向她望了一眼,可惜隔得有些远,苏浅兰也无法看清他的眼神。

“戈尔泰贝勒好像又被大汗找过去了!”阿娜日满脸懊丧。

苏浅兰松了口气,有点好笑的道:“那说明他很受大汗的重视,是好事啊!”

“可是!好可惜……”阿娜日也知道是好事,但就是很惋惜,惋惜这个两人相见的最佳时机,就这么生生的被林丹汗剥夺了去。

“走吧!”苏浅兰刚要动身,却有一骑红马奔到她面前停住,马上人礼貌的朝她作了个揖,朗声呼唤:“玉儿格格!”

“南绪!”苏浅兰一口叫破来人的名字,笑赞道:“你也来了!我都看见了,你拿了赛马的第二,好厉害!不愧是苏秦的兄弟!”

“这什么话!”南绪勾唇一笑:“我拿了好名次,你夸的却是我姐姐!”

“南绪你们什么时候到的锡林郭勒?怎么到了,也不去给我送个口信?”苏浅兰急于知道苏秦现在何处,笑过之后开口便问。

“我们昨晚到的,到得晚了些,一时又找不到科尔沁的驻地,送信晚了,还请见谅!”南绪大大方方地道歉,又道:“其实今早我们已经派人往科尔沁的营地送信去了,但乌克善贝勒也参加了赛马,如今我又在这里看到你,怕是口信送到了,你们也不在啊!”

“是吗?”苏浅兰随口问了一句:“那送口信的是谁?我认识吗?”

“你们都认识!她不就是我姐姐的贴身丫头宛青了!”南绪顿了一顿,由衷赞道:“乌克善贝勒马术是真不错!不算顶尖的好马,却跑出了前八名的好成绩!大汗可是好好将他夸了几句!我们在一旁,听得可惭愧!”

“还有那魁首戈尔泰,骑术之精湛,无愧于草原铁骑所向披靡的声誉,南绪此前从未佩服过任何人,他可算是头一个!”

听到南绪毫不讳言地夸赞戈尔泰,苏浅兰跟阿娜日相视一笑。苏浅兰也不说破自己跟戈尔泰关系亲近,勉励他几句,开口又问:“你们现在扎营在哪里?苏秦她出来了吗?”

“我叔父,攀上了大汗的中军统帅贵英恰……”南绪面色一沉,眼里掠过几分忧色,迟疑了片刻才在苏浅兰惊讶的注视中说了下去:“这次我能够报名参加蒙古的那达慕,争夺勇士之衔,也是因了贵英恰统帅的举荐,才能破格为用!”

“贵英恰?长公主的驸马贵英恰?”要不是骑在马背上,苏浅兰绝对会霍然而起,急得抓住了南绪仔细追问。

她万万想不到,苏秦一行所攀附上的所谓更强势力,竟然会是长公主一系!过去大家没有什么联系也就罢了,如今,苏秦跟自己交好,看在莎琳娜眼里,苏秦无疑也成了她的眼中之刺!苏秦却偏偏攀附在她表姐的羽翼下……那自己岂不是,害了苏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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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风云人物


class="width">一想到莎琳娜是个在长公主眼皮底下,也敢对自己这个郡主放冷箭夺命的狠角色,苏浅兰便感到不寒而栗,越发担忧焦虑苏秦的处境。~~~~w-w-w..cO-m。

“玉儿格格勿忧!”南绪反倒安慰她:“咱们叶赫虽败,雄风犹在,又有叔父的照应,姐姐不会有事!况且姐姐虽只是个弱女子,只要我能在这次那达慕上夺得勇士之衔,大汗也会看高我一眼,有我这弟弟给她撑腰,那些人就不会太为难她!”

戈尔泰要夺勇士之衔,南绪也要夺勇士之衔,到底有几个勇士之衔够他们争抢啊?苏浅兰听得发愣,心中一阵纠结,南绪的实力看来也很不错!苏秦说他是女真叶赫顶尖的勇士,这女真叶赫第一勇士,对上了漠南蒙古第一勇士,到底谁更厉害,还真是悬念了!

眼下戈尔泰虽然在赛马一项的淘选赛中拿了头名,接下来还能不能继续夺冠,苏浅兰心中也没底,不过,她倒宁愿相信戈尔泰多些,毕竟南绪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大男孩子。

可是,南绪若不能拿到勇士之衔,苏秦那里,会不会出事?

“你叔父,真能保证苏秦没事?”苏浅兰很不放心地问。

“叔父一心想替姐姐找个理想的人家,在此之前,他一定不会让姐姐有事的!”南绪微微一笑。自己这个叔父,虽然为人不是太好,但涉及自身利益的话,还是很能干的,这点他非常清楚,否则也不能安心离开姐姐来参加竞技。

苏浅兰稍稍松了口气,想起苏秦的运命,忍不住又问:“南绪!我问你啊!如果……我说如果——如果大汗看上了你姐姐,你叔父会怎样?”

南绪大眼一瞪,脱口道:“这还用说么?我叔父肯定美死了!他可巴不得会那样!”

“那你呢?你觉得怎样?也觉得好么?”苏浅兰内心有点发紧,难道这就是这时代女人的全部价值么?没有婚姻的自由,只是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

南绪明亮有神的眼中掠过一丝迷惘:“我?我没有想过,或许……或许不坏吧?不过,如果真那样,我会努力去赚取军功,只有我的地位够高了,才能保护姐姐更安稳地度日。转载[@.Com]”

苏浅兰听得又感动又悲哀。感动地是。南绪竟然可以为了成为姐姐坚实地靠山而拼命。悲哀的却是。连这么爱护姐姐地好弟弟,也没把婚姻看作是姐姐可以自己做主的大事。<<>>不要说他了。就连苏秦自己,也没有婚姻自主的意识。

南绪疑惑的望着面前这个美丽女子,他能看出她眼中地悲悯,却不知那是为了什么,沉思数遍,也没有找出自己所说的话里。有什么值得哀伤之处。

“南绪。好好努力!”苏浅兰收拾起自己的胡思乱想,抬眼望着南绪出声勉励。

“我会!拼了命。我也要赢了那个夺魁地热门戈尔泰。夺取第一勇士头衔,给我姐姐争气!”南绪点点头。面上神情让人毫不怀疑他的决心和意志。

“南绪阿哥!你……”阿娜日很想说戈尔泰是自家主子内定的未来夫婿。主子能否摆脱给贵英恰当小妾地命运,就看戈尔泰地努力。可是,这种话。能说地么?

苏浅兰瞪眼阻住阿娜日再说下去,苏秦的弟弟为了苏秦,竟然成为戈尔泰最有力的竞争对手,真是让人始料未及,令人暴汗。

“嗯……我祝你好运!”苏浅兰找不出合适的词儿,只好模棱两可的祝福南绪。

南绪自信一笑,明亮的双眸深深望着苏浅兰,看出苏浅兰尽管关心,并没有即刻要去找他姐姐的意思,便在马上向她抱了抱拳,告辞离去。

他一身女真人的服饰,头上没扎绸带,而是戴着帽子,这么干脆利落的行礼、掉转方向、再飞马远去,瞧着居然很沉稳很有气势,完全没有现代大男孩的那种浮躁和稚气。w-w-w..cO-m。

“格格!怎么会这样?”阿娜日鼓了一腮帮子的气,无处可发,郁闷道:“好端端的,戈尔泰贝勒突然就多了这么个对手!”

“戈尔泰的赢面还是很大。”苏浅兰淡淡说了一句。

“对啊!”阿娜日眼睛闪亮起来,转嗔为喜道:“南绪阿哥再厉害,也才十三四岁,怎么可能会是戈尔泰贝勒的对手咧!看刚才赛马,他就没能追上戈尔泰贝勒!”

“可是南绪若不能在这次那达慕上出人头地,大汗是不会重用他一个女真人的,那时候苏秦要怎么办?”苏浅兰若有所思地发出疑问。

“呃……”阿娜日一滞,眉头大皱,纠结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道:“苏秦格格,大不了回叶赫去……她不是金国的人么?可是格格您……您要没有戈尔泰贝勒的帮助就……所以戈尔泰贝勒……无论如何绝不能输给了南绪阿哥!”

苏浅兰听到阿娜日这番一心为自己主子打算的说辞,不由心中温暖,目光柔和的望了她一眼。想到历史上的苏秦最终成为大汗宠爱的福晋,更成了苏秦太后,她就不太担心南绪在蒙古草原上无法出人头地。

可是,历史上的林丹汗既然免不了败亡的命运,苏秦也免不了要投降大金,重返族人怀抱,那她,还有必要在蒙古拐这么一个弯,嫁给林丹汗吗?是不是干脆告诉南绪,不必在蒙古继续折腾了,还是向他们的大金国汗彻底臣服更好呢?

苏浅兰越想越迷惘,不觉呆在原地沉思了半晌。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周围来往的人群里,有好多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在偷偷对她指指点点,脸上的神情又羡又妒。

“戈尔泰贝勒都去了好久了!怎么到现在还没过来啊?”阿娜日对周围的目光浑然不觉,伸长了脖子向金帐张望,巴望能看到戈尔泰的身影。

“阿娜日,戈尔泰得了空暇,会来找我们的,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苏浅兰招呼了她一声,轻抖缰绳,骑着夜辰就往人少的方向避。

“哦!”阿娜日忙应声跟上,直到这时,她才发觉周围异样,听到一些女子正在小声地议论,谈论的对象,似乎正是自家的格格。

“哎!她是谁啊?怎么和那个第二名的女真人很熟络的模样?”

“不止啊!好像漠南的戈尔泰贝勒也跟她打过招呼,我亲眼看到!”

“你们觉得她很漂亮吗?怎么好男儿都认识她?”

“她看起来好像柔柔弱弱的,而且没见过皮肤那么白的女人诶!”

“她的气质……我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她挺好看的!”

“你们注意到她的脚了吗?她的靴子好漂亮!还有那串银链子……”

“她的马也好奇特……”

……

类似的议论,忽然间充斥在四周的人群中,本来就美貌惹人注意的苏浅兰,现在更成了别人瞩目的焦点了,几乎是走到哪里都少不了会有人投来惊艳、嫉妒、探究的目光。

阿娜日算是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要走开了,可是她不明白,怎么不经意间,主子就成了这么有名的人物了呢?到处都是躲不掉的议论声。

苏浅兰只是一时不适应,听得多了倒也渐渐习惯下来,不再有坐立不安的不自在感,而是当周围的人都不存在般,忽略不去留意,便也影响不到自己什么。

“格格,这是怎么回事啊?”阿娜日疑惑不解发问。

苏浅兰苦笑一下,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原因其实不难猜,就是戈尔泰和南绪两人给惹出来的!一个刚脱身就远远的跟她挥手打招呼,一个干脆就在她面前停下来亲切交谈——这两人可是今天赛马的前两名啊!

都是接受了大汗召见和赏赐的风头人物,又都是外表帅气的青年俊彦、少年英雄,正正是万千少女们心仪的对象!这样两个人物,居然都跟她很熟络,就这样还想要低调些不要引人注意,岂不是做梦!

看看身上特地挑选的,不够光鲜的服饰,苏浅兰心思活动。既然都已经成风头人物,无法低调了,何不干脆把那些新做好的衣裙都穿上,管它会不会更惹人瞩目呢!

“阿娜日,那几件新衣裳……”苏浅兰话还没有说完,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呼唤:“前面可是科尔沁的哈日珠拉格格!恳请留步!”

苏浅兰闻声回头望去,只见一名侍婢打扮的绿衣少女骑马追来,直到跟前才勒马停步,朝苏浅兰辑礼道:“哈日珠拉格格!我家主子请格格见面一叙,有事相商,还请格格赏面,随婢子前往我家主子营帐。”

“你家主子?”苏浅兰疑惑的打量着眼前这位纤秀清丽宛如汉女的小姑娘。

“格格!她就莎琳娜格格身边打我耳刮子的那个家伙!”阿娜日瞪大眼睛,忽然认出了眼前之人。当时火光摇曳,此时阳光灿烂,要不是印象深刻,还真不能一下把她指认出来。

梅妍?她就是梅妍?苏浅兰不由睁大眼睛,又多看了那小姑娘几眼。人真是不经看,这一仔细打量,便又在清秀之外觉出了这小姑娘的机灵慧黠,单是那双灵动的眼睛,就让人知道她不会是那种质朴近乎蠢的一般侍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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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草原无间


class="width">“哈日珠拉格格,您现在可以动身了么?”苏浅兰打量梅妍的同时,梅妍也一瞬不瞬的在打量着她。w-w-w..cO-m。总算她没忘记自己的任务,一面打量,一面出声催促。

苏浅兰唇角一勾:“我可没有答应要见你家主子。”

“哈日珠拉格格!”梅妍眨眨眼睛,目光往旁边掠了一圈,抚着自己的领子语含威胁地说道:“我家主子说了,若是格格您想要拒绝的话,就告诉您一件事!”

“什么事?”苏浅兰从梅妍的细微动作中觉出不对来了,本待询问她是否就是长公主府的梅妍什么的,这时也缩回问话,微微一凛望住了她。

苏浅兰的反应让梅妍暗中点了点头,果然是个浑身充满了灵气的人物!难怪李循方大哥如此称许她!只是李循方大哥却没有说过,原来她生得如此冰雪美丽,不像那些浓眉大眼的蒙古女子,倒更像是柔弱的江南女子。

“我家主子说……”梅妍笑了一笑:“您的好友苏秦格格,此时正陪着长公主呢!她可以带格格您一起去凑个热闹,人多了,更好玩些!”

“苏秦?”苏浅兰原想着先见过了戈尔泰,再去探望她,哪想到苏秦如今竟然“陪着”长公主?那个变态女同长公主,该不会又去恶心她吧?她的叔父呢?不是说她的叔父会保护好她么?为什么把她送到了长公主身边?

“婢子听说,苏秦格格跟格格您十分交好,若是苏秦格格也在的话,您是不会拒绝参加一份的!”梅妍顿了一顿,似有意若无意地说道:“这位苏秦格格的叔父可是驸马爷的新交,得知苏秦格格也很得长公主的看重,苏秦格格的叔父也是开心得紧!”

“当然了……”梅妍放缓了语气一字字的说道:“如果格格您实在是不想去的话,那也悉听尊便!婢子绝不相强!”

苏浅兰认真看着梅妍,很费力地仔细听着,好不容易才消化掉她这番话,听出了深深隐藏其中的话意。w-w-w..cO-m。

显然,梅妍身边隐藏着监督她的人,她无法逃跑,也不能违逆主子的意思,她口口声声都要站在主子的立场上替主子说话,不能有背离任务的言辞,连废话都不能多说。

然而,梅妍却知道自己主子暗藏祸心,她必须要在言语之间尽量传递出示警的真心。

看到苏浅兰蹙紧了眉头。会说话地眼里流露出明了地亮光,梅妍心下一松。都说蒙古人直肠直肚。不懂理解汉人那种九曲十八弯的说话方式。现下看来也不尽然嘛!眼前这位聪慧地蒙古格格。可不就听懂了她地意思。

苏浅兰看看梅妍,心里也很佩服她。含义那么隐晦的话。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到的!那话里的意思,分明在告诉她:苏秦现在地处境。正是苏秦叔父想要地,她去阻止,也没多大用处。反而可能把自己搭进去。所以。还是干脆拒绝不去为佳。

可是,苏浅兰却无法容忍这样地事情发生!苏秦的叔父。不能代表苏秦的意愿。就算苏秦愿意为自己的族人牺牲,也不能是这样的方式!她是未来的大汗福晋。怎么可以为了自己和莎琳娜之间的恩怨,成为对方用来胁迫自己的东西!

“好!我跟你去!”苏浅兰只是转过十几个念头。便答应了梅妍。

“格格!”阿娜日大吃一惊。慌忙望向自己主子。

“阿娜日!”苏浅兰阻住了阿娜日的话头,不容置疑的吩咐她:“你去告诉护卫,把我的去向告诉阿剌和戈尔泰,让阿剌凡事多跟范先生相商,再派个人给南绪送信,让他去问问自己的叔父,他姐姐现在何方,让他注意尽快找到并保护自己的姐姐!”

“哦……好的!”阿娜日即管心有不甘,还是无可奈何的按照苏浅兰吩咐去了照办,唯一让她安心的是,苏浅兰说话做事有条不紊,仿佛胸有成竹一般,给了她极大的信心。@wwW..cOm

梅妍候在一边,冷眼旁观,对苏浅兰的决定又意外又惊讶!起先还想着这女子是不是根本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可是接下来看到苏浅兰的安排,便不由敛起了全部轻视之心,这个蒙古格格外表尽管年少柔弱,却毫无疑问拥有一颗既冷静又理智的心!

“走吧!请头前带路。”等阿娜日办完了事情回来,苏浅兰朝梅妍淡淡打了个招呼。

“格格请!”梅妍点点头,目中掠过一丝钦佩,策马转身往莎琳娜所在处行去。

走出没有多远,即便是方向感很差的苏浅兰也觉出来了,梅妍带她们去的地方,赫然便是林丹汗的金帐所在地——那片驻扎了大量精锐铁骑的营区。

饶是苏浅兰够冷静,此时也不由暗暗心惊,其实她早就该想到了,长公主驸马贵英恰乃是林丹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中军统帅,要负责大汗的安全和营区守备,他和长公主扎营的位置,自然就在金帐左右两边。

莎琳娜总是紧跟着长公主,自然也在大汗营区分到了一座营帐。至于苏秦一行,既然攀上的是贵英恰这棵高枝,自然也就存身到了这片金帐营区,这就难怪苏浅兰在外面会找不到苏秦的影踪,而苏秦也那么不便去找她了。

越靠近金帐营区,阿娜日越紧张,不说手指发颤,就是脸色也有些发白。她们可不是被大汗召来,或是被好朋友邀请来的,谁知道莎琳娜会不会埋伏了什么。

营区周围那些拿着明晃晃武器走来走去的卫士,还有骑着高头大马身着甲胄走过的武士,在她看来,就像黑暗中潜伏着随时择人而噬的猛兽,无形中给人带来一种紧张沉重的压力,叫人两腿发软,不敢抬头四处乱看。

苏浅兰的心跳也有点加快,但想到戈尔泰如今也算是在大汗面前能说上话的人了,跟大汗的金帐卫士也熟悉,这怯意便少了许多。何况莎琳娜只是在私下里找她,大汗的人马她可指挥不动,到时要闹起来什么的,大喊一声,那些卫士说不定反而是她的救星。

梅妍偷隙回头瞥了苏浅兰几眼,见她面不改色,神情自若,心中暗暗佩服。

这个借用大汗军队的气势来吓她,其实也是莎琳娜的算计之一,为的就是要打掉苏浅兰的自信自尊,使她更加落入下风。哪想到苏浅兰虽然年少,心性却坚韧如斯!

进入营区,便不能再骑马,三人下得马来,把马交给当值的卫士,苏浅兰和阿娜日便跟着梅妍往金帐的左翼行去。

由于那达慕会区设在相对较远的另一方,营区内轮休的卫士,以及跟随扈从大汗的后妃和臣下几乎都去了会区,这地方便冷清下来,一路走来竟没碰到什么有份量的人物。倒是大汗的金帐,以及重要人物的宫帐,那华丽宏伟的外观,让苏浅兰眼界大开。

莎琳娜的宫帐比较小,紧挨着长公主的大宫帐,气势上弱了许多。而从她的宫帐到大汗的金帐,距离大约一两百米,看着很近,其实也要走上好一段路。

听到梅妍大声回禀,莎琳娜一身艳丽的红装从宫帐内挑帘而出。本以为能看到苏浅兰脸色刷白浑身颤抖的模样,没想到苏浅兰却犹如闲庭信步一般,淡淡的站在那里,仿佛这里并不是虎穴狼窝,而是自家的园中。

“玉儿妹妹来了啊!快里边请吧!”莎琳娜目光一闪,敛去眼中的失望,干笑了两声。

苏浅兰却动也没动,望住了莎琳娜冷然道:“苏秦格格在什么地方?如是她在里边,请你让她出来,我有话,要和她说。”

“呵!有什么话不能进去再说呢?”莎琳娜挑了挑眉毛。

“很抱歉!我就是特地来看看苏秦格格的,她若不在里边,我便不多叨扰了,这就告辞,后会有期!”苏浅兰干脆利落的摆明了姿态,就是不甩对方。

这一招,跟以力破巧的原理相通,若是和敌手虚以委蛇套近乎,很容易不小心便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小忽悠连着大忽悠,一直忽悠到陷阱里去。

反不如上来就划清界限,黑白两分,使对方只能以势压人,或者利益相逼,其他什么弯弯绕的诡计全都成为不能施展的腹案,甚而胎死腹中。这也是苏浅兰深思熟虑选定的策略。

莎琳娜事先预想了好几种应对的方案,就是想不到苏浅兰会开门见山,闻言不由呆了一呆。不过她也不是擅使阴谋诡计的人,看苏浅兰直来直去的,便也懒得再去费神伪装,笑脸一收,痛快说道:“行!你偏要站在这外面说,我就随你的便!”

苏浅兰不说话凝望着她,现在是莎琳娜要见她,一定有什么图谋,不怕她不说。

果然,莎琳娜几乎立刻就说了出来:“我只有一句话,你,要么放弃戈尔泰!要么就等你的好朋友苏秦代替你,成为驸马爷的小妾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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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金帐前约赌


class="width">“两条路,你选吧!你有一炷香的时间做选择。**-

.COM”莎琳娜叉着手,傲然望天,言语间尽是得瑟,只差没有畅快得大声笑将出来。

阿娜日脸色大变,慌忙拖住了苏浅兰的胳膊急道:“格格!您别答应她!不能答应啊!您要轻易答应了,戈尔泰贝勒会伤心的!”

苏浅兰没理会阿娜日的谏告,强压住内心的怒气,冷冷的瞪着莎琳娜,一字一句的问:“苏秦现在在何处?”

“你是不是不相信?”莎琳娜失笑一下,伸手往金帐方向指去,悠然说道:“她在的地方,你可进不去!但我保证,她现在就在里面!”

这话若是出自别人之口,苏浅兰或者会怀疑对方在骗自己,但是莎琳娜,她说不定真有能力布置这一切,并且看她的表情眼神,实在不像作伪。

“你只是土谢图汗部的郡主,不可能左右苏秦的婚姻大事,更何况,苏秦来自女真叶赫,婚姻自有她的叔父替她谋划!”苏浅兰仍保持着面上的冷静,心却沉了下去。

“她叔父?”莎琳娜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讥讽的道:“你说那个老家伙啊!他可巴不得苏秦立刻成为我家驸马爷的妾侍,这人啊,还是他亲自送来的呢!他就想靠着苏秦啊,让他那个侄儿一步登天,从此能在驸马爷手下听令!”

连南绪也不像是很信赖他叔父的模样,说不定,那个叔父真像莎琳娜说的那样,为了攀附贵英恰这个蒙古权贵,不惜出卖苏秦……可是,苏秦不是大汗的福晋么?她不是未来的蒙古太后么?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自己扇动的蝴蝶翅膀,引起了什么变故?

一想到可能会因为自己的出现,改变了苏秦成为大汗福晋的既定命运,继而当不成未来的苏秦太后,苏浅兰便感到内心无比内疚惶惑。转载[@.Com]

不知不觉捏紧了拳头,银牙暗咬,苏浅兰极力敛去心头慌乱,调匀自己的呼吸,看着莎琳娜笑声告落,才又冷静的问了一句:“你说我有一炷香的时间考虑,是什么意思?”

“哦!这个啊——”莎琳娜拖长了音调慢悠悠地说道:“就是说,只要你肯答应我,不做戈尔泰的福晋,我就可以在一炷香内阻止那件事,不让苏秦成为小妾!”

“你如何阻止?”苏浅兰感觉似乎捉到漏洞,忙开口追问。

“告诉你也无妨!”莎琳娜傲然道:“征得苏秦叔父地同意,我们已经把苏秦直接送进了驸马爷的宫帐,只等驸马爷回来点头。这事便算定了!但若是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却可以找个借口立刻去把苏秦召回来。驸马爷那里。就由我表姐几句话随便搪塞过去,他少个妾侍。也不会怎么样……当然了。苏秦地叔父空欢喜一场。再失望,也不关我地事!”

苏浅兰皱着眉头迅速想了一遍,按照莎琳娜这个说法。这事离了莎琳娜还真是难以解决,人必定是莎琳娜撺掇了长公主送给贵英恰的,难就难在苏秦的叔父竟然很欢喜这个安排。还主动把苏秦送进了贵英恰的宫帐!

或许贵英恰见了苏秦不满意。不会答应纳苏秦为妾。可是,苏浅兰却不能冒这个险!苏秦太漂亮。太动人。她不相信贵英恰见了苏秦会不动念。

唯一地办法。就是像莎琳娜说地那样,釜底抽薪,先把苏秦弄回来,再由长公主否决了这事……可若是苏浅兰不答应莎琳娜地条件,急切间去哪里找这个釜底抽薪之人?南绪吗?就算南绪来了。转载[@.Com]又怎样?他能闯进驸马爷地宫帐里去救人吗?

更要命的是,她现在只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了!谁也保不住贵英恰会不会提早回到自己的宫帐,见到苏秦!而现在,却只有莎琳娜,可以大摇大摆的去做这件事!

“怎么样?你可喜欢你的好朋友成为我表姐夫的妾侍?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我也不勉强你,大不了,以后我来找表姐和表姐夫的时候,对那位苏秦格格关心点啰!”莎琳娜一面对苏浅兰施压,一面反语暗示,如果苏浅兰不答应的话,凭她和长公主的关系和手段,绝对能够把一个小小妾侍玩弄于股掌之下。

看过许多家斗文和宫斗文的苏浅兰,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许多惨烈的景象,那一瞬间,她顿然抽紧了心脏!苏秦她可以是大汗的福晋,或者别人的福晋,绝不能是贵英恰的一名小小妾侍!且不说妾侍没有什么地位与自保之力,更糟的是,她还要面对公主的压迫,和莎琳娜的报复——就在不久前,苏秦还为了苏浅兰,得罪过莎琳娜!

“我可以答应你……”苏浅兰缓缓吐出这句话的时候,阿娜日痛呼一声,拉住了她的手臂:“格格!不能啊!不能这样!”

苏浅兰反手捏紧阿娜日的手腕,抬头望住满脸灿烂笑逐颜开的莎琳娜,忽然来了一个大转折:“不过!我也有个条件,你若不答应我的条件,那么,就算苏秦会成为驸马爷的妾侍,我也只能当作那是她的命运,而无能为力!”

莎琳娜的脸色沉了下来,盯了苏浅兰半晌,才眯起眼睛问:“什么条件?”

“咱们再来一次赌赛!你要赢了我,我才能答应你不做戈尔泰的福晋,并且无论我们之间谁输谁赢,你都必须马上把苏秦救出来!”

“我若赢了,自不必说,我不会放弃戈尔泰!”苏浅兰忽然把手一伸,指住了站在莎琳娜身旁一言不发的梅妍,一字一顿道:“还有!我若赢了,你必须把这个丫头送我——谁敢打我的人,我不会轻易放过她!”

原本略低着头的梅妍,听到苏浅兰这句话,骤然抬起头来,迅速掠了她一眼,脸上神色大变,目中却不易为人察觉地闪过了一丝异彩。

“格格!”阿娜日悲痛的心,在听到主子这番说话之后,不由振作起来,充满了昂扬斗志,可同时也充满了紧张,莎琳娜能答应么?到底会赌什么?主子,又能赢么?她望望自家格格,又望望莎琳娜,竟是紧张到了浑身冷汗的地步。

“这赌什么,可是由我来出题目?”莎琳娜也有点怕苏浅兰豁出去不管苏秦的死活,心念转了数转,沉声发问。

“赌彩既是由我提出,那么赌赛的题目,自然由你来出!”苏浅兰立表同意。

莎琳娜阴沉着脸想了片刻,忽然想到什么,眼前蓦然一亮,唇边勾出了一抹诡笑,断然答应:“好!那我就答应你,来一场赌赛!你赢了,我不会再管你和戈尔泰的事,并且把梅妍这丫头也送给你。但我若赢了,你可得遵守约定,不许做戈尔泰的福晋,也不许接近他,更不能跟他说话!”

听到莎琳娜得寸进尺甚至要禁止自己跟戈尔泰接触,苏浅兰面色一寒,心中暗怒,可是眼下火烧眉毛的,就是要尽快挽回苏秦的婚事,并且她也不惧怕莎琳娜的任何刁难。于是举起了三根手指铿然道:“我愿意发誓!若是我输了,草原上一日有你,我便一日不跟你争抢戈尔泰,并且绝不跟戈尔泰见面!”

听到苏浅兰铮铮然的后面这两句话,莎琳娜如闻仙乐,兴奋得“哈哈”大乐,反倒怕苏浅兰反悔了,忙举手道:“好!我们击掌为誓!”

跟莎琳娜击完三掌,一炷香的时间堪堪也快到了,苏浅兰心中焦急,出声催促道:“赌赛的题目和规则你可以仔细想好了过后差人告诉我,现在,你快先去把苏秦找回来吧!”

“好!你等着!”反正人已经站在宫帐外面,莎琳娜直接就往金帐方向走去。

“我跟你一起去!”苏浅兰立马跟上。

莎琳娜盯着她看了一眼,撇撇嘴道:“好啊!你不怕就来吧!”当下昂首挺胸领着一群手下在金帐卫士的注目下往贵英恰的宫帐所在行去。

一路上,莎琳娜碰到卫士的队长投来询问的目光,便扬手亮出手中通行符印,那些卫士一看,就会朝她客气的点点头,不来拦她,也没有丝毫过来留难的打算。

就这般一直走到中军统帅贵英恰的宫帐前,莎琳娜也懒得走进帐去,将手中符印朝守门的卫士亮了亮,说道:“我奉长公主口谕,来寻一名女真的女客人,你们来个人进去,给我把她传唤出来!我要带她去见长公主殿下!”

守门的卫士都认得莎琳娜,看看她身后的苏浅兰和阿娜日,又看看她手里的符印,点点头道:“请格格稍候!”便有一人转身进了宫帐。

没有多久,那卫士便领着三名女子来到了外头,那是两名蒙古侍女,和一名身着旗装的明媚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苏秦!

“苏秦!”苏浅兰一看苏秦好端端的,身上衣饰整洁,发丝不乱,就是神情有些迷惘,眼神里隐着忧虑,顿然欣喜不已,大声唤出了她的名字。

“玉儿!”苏秦乍然看到苏浅兰,不由吃了一惊,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来:“你……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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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避不开的运命


class="width">苏秦是有叫过贴身侍女宛青离开营区去给苏浅兰送信,告知她自己的所在,但那只是送信而已,她可没有什么权利邀请外面的人进入营区来。[email protected]

前不久叔父喜颠颠的和两名蒙古女子过来,说是有天大的喜事,要她跟这两名蒙古女子一道去觐见长公主和长公主驸马贵英恰统帅。至于什么喜事,又不肯说,只说去了便知。

然而人到了宫帐,却并没有见着长公主或是贵英恰,只好按照来人的吩咐,在帐中候着,这一候,就候了好久。直到刚才听到外面响动,还以为长公主或是贵英恰统帅终于来了,结果到了外面,却只见着玉儿和莎琳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玉儿跟莎琳娜不是死对头吗?怎么走到一起去了?还有这大汗扎营的重地,玉儿又是怎么进来的?进来做什么呢?

苏浅兰虽然不清楚苏秦发生过什么事,但看她这副迷糊的神情,却笃定下来,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苏秦就绝不可能仍是这副优雅娴静的模样。

“走吧!”莎琳娜也不想在统帅的宫帐这边停留太久让人起疑,带着两人便往回走。

苏秦疑惑的望向苏浅兰,希望得到她的解释,苏浅兰拉着她的手低声道:“别问了,等离开了这里,我再跟你细说。”

苏秦年纪虽小,人却聪慧,闻言会意的点点头,忍住了没再出声。

默默走出百米,眼看就要回到莎琳娜所在的宫帐,忽然前面尘马喧嚣,蹄声得得,营区里的卫士一阵奔忙,瞬间完成了队列,倒把莎琳娜和苏秦、苏浅兰几个女子突兀的阻隔到了道旁,在一列列戒备森严的卫队中变得显眼已极。

苏浅兰还没反应过来,阿娜日已然吓得贴住了她身后,话不成声的唤:“格、格格……”若是听岔了,还以为她是牙齿打颤。转载[@.Com]

苏秦也是一脸惊疑,目光不由自主的瞟向营门所在。首领出行的阵仗,她可不是没见过,比这更大阵仗的,多了去了!可正是由于见多了,她才能一眼判断出来,这种气势和阵仗,往往是首领有了什么急事,匆匆而行,才能造成。<<>>

莎琳娜脸色一变。看看离开自己宫帐只剩下十几步路。可是,大汗回銮,什么人还敢四处走动?都得在道旁站定了,肃静行礼!

相比权衡之下。莎琳娜倒是宁肯背负私下带人在营区走动地小罪,也不愿意背负一个藐视大汗威严的大罪。当即忙带着苏浅兰等人避过道旁。低头屈膝。静静等候。

“呜——”

号角声中,一彪人马冲进了辕门。为首一人身穿华丽地锦袍,腰间悬挂着镶满宝石地弯刀。胯下是一匹深枣红色地汗血宝马。身边卫士林立如众星拱月。气势夺人!所到之处周围军士纷纷敬礼,正是蒙古当今地大汗,林丹汗!

没有人明着胆子抬头去看林丹汗,他地雄风虽然不如成吉思汗,离得稍远地一些蒙古部族也对他阳奉阴违。不太听他地号令。但他始终还是这片草原上名义上地正主儿。在他地地盘上。他的气场还是极其凌厉。谁也不敢对他无礼忽视。

苏浅兰倒是不怕死的悄悄抬眼扫了一扫,可惜林丹汗骑在马上,不能仰头的话,这一眼也就能看到他的膝盖以下,倒是一抹熟悉的颜色跟着映入了她的视线——那是跟随在林丹汗坐骑后面的一匹白马!

戈尔泰?苏浅兰第一时间猜到了白马上坐着的是谁,心中顿然一阵欢喜!一定是戈尔泰接到口信,担心她有事,说动大汗赶回了金帐……一定是这样!

苏浅兰还真没有猜错,白马上坐的便是戈尔泰。@wwW..cOm他接到消息,说是玉儿被莎琳娜请了去,并且事涉另一名女子,貌似是玉儿的好友,处境不妙。他来不及深想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莎琳娜对玉儿敌意鲜明,找个借口,就跟着林丹汗赶了回来。

在一众甲胄武士、铁戟枪林的刚硬场合中,几名衣着鲜艳,容颜娇弱的女子夹在其中,宛如一道靓丽的风景,瞬间便吸引了所有男人们的注意力。

几乎人人都在偷眼瞄着那几名少女,自然,骑在马上,跟在大汗身后的蒙古的将官们则用不着偷看,他们一个个大老远便开始盯住了这几个女孩子们,猜测她们的身份来历,也顺便暗中欣赏和评判着这几个女孩的穿着打扮。

戈尔泰居高临下,眼神关注地投注在苏浅兰身上,仔细打量着她的衣饰,感受她身上不经意流露出的情绪。还好还好,衣衫整齐,鬓角不乱,连身体也很稳,既不慌乱,也不焦躁,不像个有事的模样。

好!看来是赶上了,没有发生什么恶劣的事件。戈尔泰松了口气,目光回转,往玉儿旁边站着的那个穿女真人旗装的明媚少女看去,这位应该就是玉儿的好友苏秦了吧?果然,也是一位动人之极的少女!

林丹汗一进辕门就放缓了马速,身着嫩红旗装、装扮与众不同的苏秦,隔老远就吸引了他的注意,以至他策马经过这几名女子身边的时候,“吁——”地一下停住了马步。

如果说莎琳娜只是心中一凛,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那阿娜日就是胆战心惊了,她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靠近过这位全蒙古的统治者,上位者的威压,压得她几乎就喘不过气来昏厥过去,只能深深躲藏在主子身后,唯恐大汗多看她一眼。

站在苏秦身边的苏浅兰,明显感到苏秦身子在微微发颤,不知是在激动还是在害怕。苏浅兰心中陡然一动:难道,这就是苏秦变成大汗福晋的契机所在?就是在这一刻,两人相遇,成就了未来的苏秦太后?

可是,如果没有自己出现,没有莎琳娜的设计,自己也没有赶来营救苏秦,那苏秦又该在什么地方邂逅林丹汗呢?如果没有发生刚才的事,苏秦又如何成为大汗的福晋、未来的太后呢?……就在苏浅兰胡思乱想的时候,林丹汗果然注意到了苏秦存在。

“戈尔泰!她可就是你说的,那位叶赫来的姑娘?”林丹汗握着马鞭,朝马下躬身行礼的苏秦遥遥一指,口中发问。

一听这话,苏浅兰的心便猛然一跳,来了!林丹汗问到苏秦了!接下去,会怎样?会不会对美丽的苏秦就这么一见钟情了?

“是的,大汗!”戈尔泰赶忙前行两步,恭敬回答:“叶赫新败,部分人投降了金国的昆都伦汗,但仍有不少人,不愿俯身侍仇,故而四处寻求庇护,这位苏秦姑娘的叔父,便是其中代表。臣下听说他们已经找到长公主驸马的府上,成了驸马爷的门下清客。”

“唔!”林丹汗点点头,忽然点名呼唤:“莎琳娜!”

“臣女在!”莎琳娜慌忙答应,心脏怦怦乱跳,目光游离,却没看见长公主和贵英恰的身影,似乎这两人都没有跟随着大汗。她倒不是想寻求长公主的庇护,正好相反,她宁可贵英恰不要在场,她才好将设计苏秦一事唬弄过去。

林丹汗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却没有追问发生过什么事,也没有斥责她什么,而是淡淡的道:“你的年纪跟这位来自女真叶赫部的姑娘相若,你对她应该多亲近亲近,万不可怠慢客人,坠了咱们蒙古草原好客的名头!你——可明白?”

莎琳娜额头上渗出了一把冷汗,只感到大汗目光如炬,似乎早已洞悉了自己的阴谋,知道她要对苏秦不利,才会意有所指地说出这番话来,忙弓起了身子使自己的礼仪看起来更加恭敬,唯唯诺诺地应道:“是!臣女明白!”

林丹汗满意的略一颔首,目光不经意的掠过苏浅兰脚下那双,仿佛曾有悦耳铃声传来的奇特美妙的靴子,策马前行,领着大队人马,从这几个女子面前走了过去。

怎么?就这么完了?林丹汗甚至都没跟苏秦打个招呼,表示关心地说上几句话?也没有叫苏秦抬起头来,让他看看长得什么模样?

苏浅兰心中一阵惊讶和失望,原以为苏秦偶遇她未来的夫婿林丹汗,会有怎样怎样的浪漫或者说小说里演烂了的桥段展现。结果,满心的忐忑和期待,兴奋的等着想亲历戏剧的历史时刻,就这么匆匆结束了,漾不起半点水花?

人马过尽,不需再继续行礼,苏秦才轻轻透出口气直起腰身恢复了站姿,扫眼一看,却发现苏浅兰早已站直了身体,若有所思地正望着金帐的方向。

“玉儿?”苏秦轻声唤了她一下。

苏浅兰回过神来,朝她微微摇头一笑,表示自己没事,心中却生出了几分迷惘,为什么,林丹汗没有第一时间关注苏秦呢?难道说,他和苏秦之间的缘分,并不始于此刻?若是这样,他们成为夫妻的契机,又在哪里呢?

各种念头纷繁来去,苏浅兰最后只能相信:林丹汗和苏秦之间,还是会有戏的!苏秦会成为大汗福晋,更会成为苏秦太后,这应该是她避不开的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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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辕门别话


class="width">扫眼看了看领头的莎琳娜,只见她茫然望着林丹哈消失的地方,不知在想些什么,三女之中,反而是她最后还在发呆。-====-w-w-w..cO-m。

“嗯、嗯哼!”要不是等会还得让莎琳娜派人送自己离开营区,苏浅兰才不乐意去管她发不发呆,可是现在,却不得不轻咳两声惊醒正在沉想中的她。

莎琳娜身体一僵,缓缓回过身来冷冷的望住了苏浅兰。刚才趁着回答大汗问话之机,她可没少往戈尔泰身上偷瞄,可是戈尔泰不需面对大汗的时候,目光便紧紧环绕着那个该死的玉儿,顶多再看两眼苏秦,就是没有瞄过她!

受此刺激,心头盘绕的那个计划,莎琳娜再也顾不得去详细揣摩,迎着苏浅兰疑问的目光,当即揭开了秘盅:“你可记得我们之间的赌约?”

“怎么?你想好题目了么?”苏浅兰淡然中微带不屑的反问。

莎琳娜压着内心的怒火,沉声道:“不错!据我所知,按惯例在那达慕最后一天,大汗公布勇士之衔敕封之前,都会有一场盛大的欢庆节目,来自草原各部的许多姑娘们,都会在那时候尽展所长,登台献舞……”

看到苏浅兰渐渐皱紧了眉头,莎琳娜心头大快,挑衅的扬了扬眉道:“就在那天,我,跟你,各自献舞一支,由大汗,以及夺得名次的全部勇士为我俩评分,谁获得的支持高,谁便是约赛的赢家!怎么样?这题目你可敢接?”

“等一等!这是什么赌赛?”苏秦听完,连忙拉住了苏浅兰,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却能够直觉到,莎琳娜高扬的气焰,和绝对的自信。

“苏秦,我过后,再跟你细说!”苏浅兰拍拍苏秦的皓腕,递给她一个宽慰的眼神。w-w-w..cO-m。然后转头望定了莎琳娜,夷然无惧的一口答应了她:“好!就按你说的,谁输谁赢,到时候,咱们舞技上见真章!”

“痛快!——梅妍,你替我把她们送出金帐营区!”莎琳娜冷哼一声,将手里的符印抛给一旁的梅妍,再也不去管这两人的反应,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宫帐。

“两位格格,请吧!”梅妍作了个手势,领先往营区辕门走去。

苏秦跟苏浅兰对望了一眼。压住心中许多疑问。随着梅妍默默而行。思忖着离开了莎琳娜的耳目,怎么也要把事情弄明白不可。否则心里老觉得毛毛地。无法安定下来。

一出辕门。梅妍便告退离去。外围虽然也有一大片营帐。同样有巡逻的卫士,却已经没有了金帐营区那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迫力。这里多是卫士们地毡帐。也是苏秦和叔父、兄弟暂住的地盘,没了莎琳娜地符印。苏秦也可以随意走动。

“玉……”苏秦还未及开口。阿娜日已经抢先说话。满脸都是不甘和气愤:“格格。莎琳娜格格分明是有什么办法赢得胜利,才会出这样地题目。可您。您为什么还要答应?您这不是明着把戈尔泰贝勒让给她么?”

“戈尔泰贝勒?”苏秦忽然听到这个人名。眼睛立时瞪得溜圆,向苏浅兰望了过去。

饶是苏浅兰来自二十一世纪。被苏秦那个表情看着。也不禁面上发热。恨恨地横了阿娜日一眼,一言不发往外便走。

苏秦一把拉住要跟上去的阿娜日,关切追问:“阿娜日你跟我说说,谁是戈尔泰贝勒?他跟玉儿,有什么关系?”

“苏秦格格!”阿娜日不安地看了看自己主子的背影,有点支吾的答道:“戈尔泰贝勒就是……就是今天赛马的头名啦!他也是我们科尔沁草原上最有名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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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没说他跟玉儿有什么关系?”苏秦嘴里虽是这么问着,眼里却露出恍悟之色,又意外又忍俊不住的向苏浅兰望了过去。

“这……这个……”阿娜日一脸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对苏秦说出主子的小秘密。

苏浅兰这时已经调适过来,不再感到羞涩,停住脚步回身道:“其实也没什么!戈尔泰是漠南蒙古最有名的勇士,又得到大汗的青睐,更重要的是,他空悬福晋之位,声称不能自立门户建功立业,便宁愿不娶,于是至今没有娶妻纳妾!所以蒙古许多女子,都梦想能够嫁给他,这其中,最是对他念念不忘,也最有希望嫁给他的,就是莎琳娜!”

“嗯!”苏秦听得入迷,忙靠近苏浅兰,拉住了她的手追问:“那这个戈尔泰,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阿娜日说你把他让给了莎琳娜?”

苏秦可是毫不隐瞒的把自己暗恋努尔哈赤侄儿的事也告诉了苏浅兰,她现在这样关心发问,苏浅兰也不好意思藏着掖着,想了想才说道:“戈尔泰,他却表示属意于我,莎琳娜察觉他的心思,自然恨上了我,所以,才会处处针对我。”

“我想起来了!”苏秦恍然:“上次你跟我说,那个莎琳娜因为在酒楼和你抢座的缘故,逼你和她赛马,说输的人滚出察汉浩特,结果害得你落马溺水,比赛一事也不了了之。这件事的真实起因,莫非就是戈尔泰?”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的!”阿娜日连连点头,表示苏秦猜的一点没差。

苏浅兰其实有点迷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穿到玉儿身体之前,戈尔泰就已经对玉儿有了那么些意思,便没开口否认。

“好你个玉儿!瞒得我好紧!”苏秦立刻埋怨的笑骂了苏浅兰几句:“上次见面问你有没有意中人了,你还说没有!这戈尔泰不就是么?害得我诧异了许久,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不知道那个莎琳娜跟你哪来这么大的仇怨,老是算计你!”

“我没有想着瞒你!真没有……”苏浅兰震天价的喊起冤来:“当时我也不知道戈尔泰他对我是什么心思啊!他跟我表白,那都是后来的事了!”

“啊?表白了?”苏秦一下张大了口,惊喜的望着苏浅兰,八卦之魂轰然烧了起来,赶忙语带胁迫地追问:“你快说!他怎么对你表白的?你们……你们都说了些什么?你要不和我说清楚,我可不拿你当好朋友了!”

苏浅兰恨不得给自己的嘴缝起来,真是说多错多,越说越有漏,瞥了身旁偷笑不已的阿娜日几眼,心中暗恨:都是这丫头多嘴害的!要不,能有这些尴尬?

“其实也没……没说什么!他就是问了我一句,愿不愿意当他的福晋……然后就……就转而说他的志向去了,说他一定要夺得勇士之衔,光宗耀祖什么的。”苏浅兰哪能真给苏秦说出那天晚上约会的情景啊,选重要的几句便搪塞过去。

还没有恋爱过的苏秦,红着脸听完,又羡慕又有点失望:“就这样?”

“就这样!”苏浅兰加重语气重复,认真点了点头。

“听你这么说,戈尔泰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儿!”苏秦赞叹道:“有才能,有志向,功名利禄唾手将得,最难得的是,他居然空悬福晋之位,也不肯先行纳妾?玉儿!这么好的男儿,你可不能辜负了人家,要好好珍惜啊!”

阿娜日虽然亲眼看着戈尔泰单独带走了自家主子,可也是托了苏秦的福,才听到主子说出戈尔泰向她表白的具体内容,听得喜坏了,眉开眼笑简直合不拢嘴,忽然间听到苏秦最后这句话,不由神色一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会的!”苏浅兰微微一笑。

“那——刚才莎琳娜跟你说的赌约,又是什么意思?”苏秦眼里闪着精明的亮光,不容唬弄的问出了这个闷在腹中许久的疑问。

“能是什么意思,她又吃醋了呗!”苏浅兰轻描淡写的笑道:“她要跟我赌赛,说我要输了就不能跟戈尔泰在一起,不能当他的福晋,我要赢了,她就把她身边的梅妍输给我!”

“梅妍?你要她的丫头做什么?”苏秦大讶。

苏浅兰望望阿娜日,“哼”了一声说道:“阿娜日从小跟着我、侍候我,在我心里,她就跟我的姐妹一样,谁要欺负她,我头一个不答应!那个梅妍,竟然动手打了阿娜日,我不把她弄到我身边欺负回去,我就不甘心!顺便,也要给莎琳娜一个狠狠的教训!”

“格格……”虽然苏浅兰是在跟苏秦说话,可是一旁的阿娜日忽然听到主子这番掏心窝子的话,亲口称许自己是她心目中的姐妹,想起过去种种委屈,又想起最近主子变得和蔼亲切的态度,顿然一股辛酸和感动在心中澎湃起来,眼眶一红,险些放声大哭!

“格格!我……我去走走……”阿娜日哽咽着勉强说完这句话,赶忙疾步离开,跑到十多米外,往草丛里一蹲,双手掩住了面庞。这哭声是不好当场发作的了,眼泪却是止不住立刻“哗哗”流了下来。

苏秦若有所思地望了阿娜日一眼,回头道:“玉儿,你比以前,变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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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不屈意志


class="width">“是么?”苏浅兰也没想到自己随意几句话,会引起阿娜日那么大的震动,见她如此反应,也不由心里发酸,暗暗立志:阿娜日,我有生一日,都会好好待你,将你视为我的亲姐妹,方不负你对我的一片忠心!

“你过去,只想着自己高兴,没想过别人什么感受,也没有说过什么让人感动的话,在你眼中,只有骑射,和玩。~~~~w-w-w..cO-m。”苏秦感慨道:“想不到一年之后再见,你不但漂亮了许多,更学会了爱护别人,玉儿!你真是长大了!”

前世二十六岁了,都成熟了,能长不大么?苏浅兰背地里苦笑几声,讪讪的解释:“我也是这次吃了莎琳娜的大亏,重病一场,差点死掉,才想通了很多东西!”

“如此说来,有莎琳娜算计你,倒也不完全是坏事!”苏秦爽朗一笑,瞬即又皱起了眉头不同意的说道:“可是,你只不过为了替阿娜日出气,便轻易拿自己的终身大事作赌注,你又如何对得起戈尔泰?”

“也不是……”苏浅兰顿了顿,决定还是不要把真相说出来,便改口道:“我知道自己对不起戈尔泰,可我是绝不会输的!”

“你有自信,是好事,可万一呢?”苏秦还是忧心忡忡:“我看莎琳娜的信心比你还足,说不定她根本不是靠技艺,而是靠别的手段来取胜,那时,你又如何能赢她?”

苏浅兰哑了下来,这点,她也想过,但是莎琳娜提出的评判法子看起来却是不太容易作弊,否则她当时就不会立刻答应下来。

“莎琳娜说,赌赛由大汗,和有名次的勇士们来作评判,那一共就是十一个人。”苏浅兰沉吟道:“大汗和其他勇士我不清楚,戈尔泰和南绪,应该不会站在她那一头,还需要四个人站在我这一面,嗯,至少要持中立的态度……”

苏秦不禁微微一笑:“你倒是先确定了戈尔泰,还有我弟弟能够夺得前十名!”

苏浅兰眨眨眼睛,这点眼光,她自信还是有的,况且她也不怕会真的输掉赌赛,当即笑道:“除了大汗,我不相信莎琳娜还能把其余八位勇士全都收买了去!就算她手眼通天做到了,大不了,输了我再想办法让莎琳娜永远离开草原,也就是了!”

苏秦一怔:“你不是答应她,输了便不做戈尔泰的福晋么?”

“我可没这么答应她!”苏浅兰撇撇嘴道:“我只是答应她,草原上有她在地一天。[email protected]我就绝不跟她抢戈尔泰。也不和戈尔泰见面!嗯。这是我当场给她发过地誓!”

“草原上有她在地一天?”苏秦惊讶地望了苏浅兰半晌。“噗”地一下笑得差点抱着肚子蹲了下去。边笑边道:“玉儿啊玉儿!你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坏了?害我白白替你担心了好半天!到时候你若这么赖掉了赌注。都不知道莎琳娜怎么恨死你!”

苏浅兰微微耸了耸肩,要恨早就恨了。莎琳娜也不会因为赢了就不再恨她。有这么个时时刻刻想害她的人在。活着也无法放心,最好有什么办法除去这祸根,自己才能从此高枕无忧,身后地家人们,以及科尔沁部,才不会有殃及池鱼之灾。

笑了一阵,苏秦才停下来。轻松道:“那样说来。你也不打算做什么准备了?”

“不!准备还是要做。而且要做到最好!”苏浅兰目中闪着斗志。战意十足的说道:“我要让莎琳娜知道,让世人心中都雪亮,哪怕最后判我输了,也只会是有人在作弊,绝不是我技不如她!让她的面子,全部扫光!”

“格格!”阿娜日这时刚好抹干眼泪走了回来,就听到主子这番叫人热血沸腾的话,不由精神大振,满眼崇拜的望住了主子。

苏秦激赏的望着她,看来,玉儿虽然是长大懂事了好多,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这个不服输的倔强性子,却还是跟从前丝毫无差,仍然这么的,傲视一切!

“玉儿!我支持你!”苏秦重重的承诺道:“而且我要告诉南绪,无论如何都要拿到勇士的头衔,不能被淘汰到十名之外!”

苏浅兰感激一笑,正要说话,旁边阿娜日却忍不住担心出声:“格格!那天宴会上,我们不是都看见了么?莎琳娜格格的舞技,端得是一流顶尖的高超,您真能赢她么?”

“什么?你说莎琳娜的舞技很高超?”苏秦一听,忙瞪大眼睛望住了阿娜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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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阿娜日忧虑的点点头:“奴婢亲眼所见,绝无虚假,否则莎琳娜格格又怎会别的题目都不挑,单挑了这个?”

“玉儿你……你的愿望要实现,似乎……难度不小啊!”苏秦转头望向苏浅兰。

苏浅兰挑了挑眉毛,自信不减的说道:“没错!莎琳娜的技艺是很高超,可是,一支舞是否能获得震撼的效果,是否能深入人心,靠的可不仅仅是舞技本身!”

“那还要靠什么?”苏秦不解发问。

“编排!”苏浅兰胸有成竹地笑了一笑。就凭自己二十一世纪的见识,什么样的舞蹈没见过,就是那著名的千手观音,只要她想抄,也不见得抄不了。这些个古人,还有只会蒙古舞的莎琳娜懂得什么,到时定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才叫做震撼!叫做难忘终生!

编排?苏秦听得发愣,刚要细问苏浅兰什么是编排,前方蹄声得得,忽见一骑红马狂奔而来,马上人一身女真人劲装打扮,看模样正是南绪。

“咦?是南绪阿哥!”阿娜日最先认出了来人。

话音方落,南绪已飞马到了跟前,翻身下马,喘息未定的先叫了声“姐姐!”才向苏浅兰望去:“玉儿格格,谢谢你给我送信,我……我可有来晚?”

“还好!”苏浅兰嘴角扯了扯:“你怎么现在才到?”戈尔泰可是早就到了,还带回了可以压得住贵英恰的林丹汗,虽然贵英恰到最后也没来得及跟苏秦照面。

南绪面上现出几分怒色,说道:“我接到口信,立刻回来找姐姐,结果下人报说姐姐跟叔父都离开了,听说是被长公主请了去。我进不去金帐营区,正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又听说叔父早已离开金帐营区,不知去了何处,于是我又离开去找叔父。”

“叔父见了我,却一个劲的打哈哈。”南绪脸色难看的道:“我好半天才问明白,原来叔父把姐姐交给兀浪哈长公主,竟然是想把姐姐送给长公主驸马贵英恰统帅做妾侍!”

“什么?”苏秦闻言一震,脸色刷白:“南绪你再说一遍!你说叔父想怎样?”

“呃……姐姐你还不知道?”南绪大感意外,不由收住了口。

“别紧张!没事了!”苏浅兰见状,忙出言安慰:“其实这件事只是你叔父他一厢情愿而已,长公主虽有此意,并没有来得及跟贵英恰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给人做小妾的!你是叶赫部尊贵的格格,是当福晋的命!”

苏秦和南绪都询问的望向苏浅兰,一旁的阿娜日落寞的笑了一笑,说道:“苏秦格格,南绪阿哥,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家格格已经帮你们解决了这件事,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南绪一听这话,顿然欣喜万分,忽然对着苏浅兰一拂箭袖半拜下去,行了个标准的旗人礼节:“南绪多谢玉儿格格!”

苏浅兰嫣然一笑,俏皮的对南绪眨了眨眼睛,南绪这个礼节,她没少在清装戏里看见,不想能够在这时空中真实见到,不由感到了几分亲切,心中很是喜欢。

南绪却是头回看到苏浅兰如此笑靥如花的动人模样,只觉得眼前一亮,宛如看见了绝域里盛放的百合花,又如灵谷中雪白的兰花……不觉间,竟尔痴了几分。

苏秦注意到阿娜日的神色,心念电转,忽有所悟,猛然抓住了苏浅兰问:“玉儿!你实话跟我说,你跟莎琳娜的赌赛里,也包括了救我的事?是不是?”

“……是!”苏浅兰本不想说的,但是苏秦竟然察觉了,那她也不再否认,笑道:“不过那只是附带的一个小小条件,也算是我的私心吧!因为我觉得,以你的条件,你应该当福晋,名入宗牒,受人尊敬,而不是沦为别人的小妾,只比奴婢强一丝!”

“玉儿!那不叫私心!”苏秦眼眶一红,感动得潸然泪下:“你是真心实意的为我好!我……我该谢谢你才是!是你从火坑里把我捞了出来,否则我……”

苏浅兰赶忙拦住了她,嗔道:“你说什么呢?以我们的交情,哪需要说这些!再说,就是不把我当姐妹了!”

“赌约?什么赌约?”南绪听的有点糊涂。

苏秦把这赌约的内容简略说了,肃然道:“南绪!你可要争气些,拿下勇士之衔,到时候成为玉儿有力的支持!”

南绪默然听着,目光胶着在苏浅兰面上,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顿了片刻,才仿佛下定了决心般,重重的点头答应:“姐姐!我会的!并且我会着意结交几个有希望得到最后胜利的勇士,尽力避免莎琳娜从中作弊!”

“南绪!谢谢你!”苏浅兰微笑望着南绪,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到南绪这番承诺,似乎,很是沉重……

PS:感谢书友指出的一些谬误,比如蒙古人的姓氏等,前文已作了修改,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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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秘密备战


class="width">日头渐渐西斜,火红的霞光映照在金帐的金顶上,反射出一片耀眼的金光,晚风渐起,吹得帐外的王旗猎猎作响,隐隐然释放杀伐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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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尔泰把目光从窗外收回,看向案几后面的林丹汗。后者正背着手,凝眸注视着悬挂在帐中的一幅地图。林丹汗年纪不大,今年三十,正是男儿有志当立的大好时段,他也确实是雄心勃勃,总想着跟大金国昆都伦汗努尔哈赤一较高下。

努尔哈赤应该很老了吧?超过六十岁的高龄,可没多少年好活了,他再英雄,也将不得不让位于后人,他打下的江山,若是后继无人,必将败亡于林丹汗铁蹄之下。

“嗯!你说得对!到时候,咱们的军队正该如此安排,才能将这一片土地降于治下!”林丹汗看完地图,心满意足的放下遮幕将地图重新盖上,转过身来,握拳一挥,寒着目光咬牙道:“乌齐叶特和乌噜特这两部,胆敢背主叛逃,投奔建州努尔哈赤,哼!我誓要将这两部男女老少,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戈尔泰垂下目光,不敢正面迎视林丹汗那嗜血发红的眼睛。记得范先生曾说,匹夫一怒溅血五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如今看来,此言果然不谬。林丹汗治下的疆域还没有祖先成吉思汗的十分之一大,嗜杀的特性却远胜乃祖十倍。

在帐中踱了几步,林丹汗又转怒为喜,停立在戈尔泰面前,抬手在他肩上有力地拍了一记,赞道:“戈尔泰,你是好样的!咱们蒙古,最不缺的就是勇士,可是懂兵事的人才,你是头一份!连贵英恰也没有你聪明!佛祖庇佑,才将你送到了我面前!”

“大汗过奖了!”戈尔泰赶忙谦谢。w-w-w..cO-m。

林丹汗哈哈一笑,亲热的揽住了他的肩头,向着远方遥遥一指,道:“我有你,有贵英恰,努尔哈赤那个老家伙,就等着去死吧!”

“大汗,咱们还是不能太大意。”戈尔泰善意的提醒道:“努尔哈赤虽老,他那些儿子当中,还是有能征惯战之辈,比如那四大贝勒……”

“哎!怕他什么!”林丹汗截断了戈尔泰的话,自信的道:“所谓四大贝勒也不过是叫着好听,以我所知,四大贝勒各有缺点,大贝勒优柔寡断,二贝勒暴躁易怒,三贝勒自私狭隘,四贝勒满嘴道义妇人之仁,都不是当家做主的料!如何能是咱们的对手!努尔哈赤这劲敌一去,咱们可就天下无敌了!”

戈尔泰只好勾唇笑了一笑。-====-

“你这次参加那达慕的竞技,感觉怎么样?可有把握?”林丹汗又问。

“把握极大!谢大汗关心!”戈尔泰笑容又深了几许。

“那就好!”林丹汗点点头,笑道:“我就是喜欢你这点。明明不需要夺取第一勇士地头衔。就凭你地军事才能,我也可以给你个官做做,可你就非要向世人证明自己的实力,以力服众。了得!”

“嗯。对了!”林丹汗神情暧mei下来。逗趣地问:“今天见到地那位。来自女真叶赫部地小格格。她应该。就是你说地那个未来福晋了吧?”

“不!不是!”戈尔泰赶忙否认:“她不是……”

林丹汗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戈尔泰,你真是脸太嫩了!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咱们蒙古人才不兴扭扭捏捏的,要喜欢了,你就得说出来!”

“是,大汗!”戈尔泰不由苦笑,林丹汗硬是没给他辩白说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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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两人的密谈告一段落,守在金帐外的卫士很有眼色的趁隙掀帘进来禀报:“大汗,土谢图汗部莎琳娜格格求见,已在帐外等候多时了!”

“哦?”林丹汗瞥了戈尔泰一眼,唇边噙着笑意道:“叫她进来!”

“大汗!时辰已晚,请容臣下告退!”戈尔泰却是完全不想跟莎琳娜见面。

“哎……好吧!”林丹汗欲言又止,点头放行:“你明日还有比赛,早些歇息也好!”

戈尔泰心下一松,行了个礼退出帐外,转身朝营区大门行去。

莎琳娜就站在金帐外面,咬着红唇神情复杂的望着金帐,虽然隔着厚厚的帘子,她还是能隐约听见戈尔泰说话的声音,那么不疾不徐,从容里透着儒雅,那是其它蒙古勇士所没有的独特气质,叫人心生爱慕。

可是,他仿佛知道大汗有意要把自己许给他做福晋,非但没有半点接受的意愿,连过去对自己还算友好的态度也在迅速疏离冷却,甚至向大汗提出了要自己挑选福晋的请求!

这一切,完全始于那个女人的出现!那个该死的,千里迢迢从科尔沁跑到都城来的哈日珠拉·博尔济吉特——玉儿!对的,就是她的出现,才勾走了戈尔泰的魂魄!明明是草原上的女儿,偏偏长得汉人般白皙柔弱的容貌,令戈尔泰心生怜惜,进而起了绮念!

那种看着像有病的娇弱模样,哪里适合生存在这片草原上!毒辣的太阳,严寒的冰霜,她能撑的过去?戈尔泰啊戈尔泰,你的福晋,应该是健康的、有力的,能陪伴你风霜雨露并辔齐驱的勇敢女子,而不那种软弱短命的女子才对!

戈尔泰,我要让你睁大眼睛看个明白,只有我才是你最合适的福晋!那个玉儿,只配给你当个小妾!不!但有我在一日,她休想再跟你见上一面!

正当莎琳娜心中呐喊的时候,戈尔泰掀开门帘,从里边退了出来。

“戈尔泰!”莎琳娜眼睛一亮,连忙呼唤。

“莎琳娜格格!”戈尔泰不得不停下,朝莎琳娜略点头提醒道:“大汗在等您进去。”

“戈尔泰,我今晚上会去参加你们科尔沁的篝火晚宴!”莎琳娜大胆邀约:“我希望你可以陪我跳几支舞!”

“我部之人,会好好招呼格格!”戈尔泰淡淡的道:“但在下另行有事,今晚或许不会在晚宴上出现,格格若喜欢跳舞,我部之中舞技在我之上的,不在少数!”说完便不再耽搁,点点头从莎琳娜身旁擦肩而去。

“戈尔泰!”莎琳娜唤了一声,却留不住戈尔泰,看着他坚决远去的背影,一颗心不由揪了起来,说不出的疼痛。

“怎么?可是戈尔泰不睬你,生气了?”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谑笑。莎琳娜一惊,慌忙回头弓下腰去:“大汗!”

说话之人正是林丹汗,他等了一会不见莎琳娜进帐,听到外面两人对话,干脆自己走出了金帐,正好看见莎琳娜呆愣望着远处戈尔泰背影的一幕。

“嗯!起来吧!”林丹汗免了莎琳娜的礼,似有所指的安慰她道:“其实你也不必太沮丧,咱们蒙古男儿可以娶三位福晋,就算他戈尔泰喜欢别人,你还是可以嫁给他的嘛!以后你再用心点,让戈尔泰成为你的裙下之臣,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谢大汗!”莎琳娜总算转悲为喜,站直了身子,胸中斗志重燃,目中闪着火焰的请求道:“我有一事,垦请大汗准许!”

“什么事?说来听听。”林丹汗含笑的问。

莎琳娜便将自己跟人赌赛,邀请林丹汗和届时得到晋级敕封的十名勇士做评判的事给说了出来:“……此事臣女有所僭越,尚祈大汗见谅!”

“有意思!有意思!男人们比武,女人们比舞?”林丹汗却是大感兴趣:“嗯,这个要跟你比试的女子,是谁?”

“她叫哈日珠拉!是科尔沁莽古思台吉的孙女。”莎琳娜神情不愉的说出了对手名字。

“莽古思?”林丹汗眉头皱了一下:“就是那个接受努尔哈赤赏赐,把女儿嫁给努尔哈赤做了儿媳妇的那个莽古思?”

“可不就是他!”莎琳娜恨恨的道:“小小科尔沁,也敢来跟我作对,我非要他好看!”

“好!好志气!”林丹汗哈哈大笑:“科尔沁那个老家伙,一贯阳奉阴违,胆敢背着我结交努尔哈赤,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你先替我教训了他的孙女也好!嗯,莎琳娜!你可是漠北有名的美女,听说你的舞技也是举世无匹,到时候可别丢了脸哦!”

“大汗您就看着吧!”莎琳娜傲然一笑,心中默道:戈尔泰,你还没见过我的舞姿吧!等你见到了,会不会有些惊讶,有些惊艳,知道了我的好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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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舞步初成


class="width">整个那达慕会期之中,每当夜幕降临,各部驻地的营帐前都会燃起篝火,漏夜方熄。~~~~**-

.COM一众男女老少围坐篝火旁边,吃着丰盛的美食,看那些适龄婚嫁的少年男女曼舞轻歌,整个草原上到处是悠扬的马头琴声,其中浪漫不可描摹。

不知多少痴男怨女,就是在这篝火晚宴中歌舞尽欢,互相吸引中沉醉爱河,订下白首鸯盟,互许终生,故而那达慕的篝火晚宴,也私下里变成了相亲联谊的节日。

看那些本部的丫头,还有来串门子的其他部的姑娘,以及当地牧民的女儿全都盛装打扮在篝火边载歌载舞,向那些可人顺眼的小伙子们媚眼横飞。

苏浅兰乐得嘻嘻哈哈的,自己却是紧贴在乌克善身边,对着各种佳肴大快朵颐。

“玉儿!”乌克善笑望了自己这个妹妹一眼,打趣的道:“你怎么只顾吃了?作为咱们科尔沁最美丽的格格,你可是篝火边上最耀眼的明珠,可我多久没看到你的舞了?怎么说,你今晚也得下一回场子,跳他几支曲子!”

“是啊是啊!”苏浅兰身后的阿娜日连连点头附和:“格格!您是要跟莎琳娜格格比舞技的,可没有多少天好练习了!”

“就是!”乌克善此前已经听苏浅兰说过这件事,点头道:“阿娜日说的没错!你是该好好练练了!我听说莎琳娜的舞姿可是漠北出了名的,你要赢她可不容易!”

苏浅兰被这两人撺掇得心也痒了起来,她在前世虽然参加过多次舞蹈表演或者比赛,但那都是读书时候的事了,毕业后就没再跳过,确实需要热身才行,否则到时候比赛掉链子,画虎不成反类犬,编排再好都没用了。

“好!我跳!”苏浅兰也不矫情,洗干净手擦净嘴,便拖着阿娜日一起钻进了人堆。

她是科尔沁的格格,在这科尔沁的营地上便是最尊贵的女性,人们见她下场,都自动让出了空位,不管是羡慕还是嫉妒,或是好奇关注,总之苏浅兰一动,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人人的目光都往她身上集中过来。转载[@.Com]

“别停啊!大家继续跳!一起跳!”苏浅兰拿出了当年领舞排练的气势,示意正在跳舞的少男少女们不要退却,自己和着节奏,跟着跳了几步,慢慢从记忆里去寻找感觉。

蒙古舞蹈比较有特色。经常成为舞蹈表演或比赛的选跳节目,苏浅兰是学过点地,就算不怎么精通,还有玉儿地记忆底子在呢!随时可以翻出来参照,再加上周围都是跳这舞地姑娘小伙们。苏浅兰很快就找到了感觉。~~~~

“格格!您跳得真好看!”阿娜日由衷赞了一句。

“是吗?”苏浅兰淡淡一笑:“你不说我也知道。比起莎琳娜。我还是差了不少!”

“没……”阿娜日是老实人,说不出与事实相悖的奉承话。只好讪讪地咧了咧嘴。

苏浅兰不以为意。她现在热身已毕。感觉也找了回来,正好趁这个时候好好琢磨一下怎么编排出一套融合了汉族舞蹈精髓。又兼具蒙古民族特色地新动作来。

这个抖肩的动作,应当弱化一下……骑马的姿势可以保留,但转换要快……这里可以增加下腰……对了,还可以加重踏足的步法……

苏浅兰不知不觉完全沉浸在编舞的乐趣中,渐渐的,比赛的舞蹈已初具模型。

编舞其实不容易,好在她有太多后世的东西可以抄,而不必担心创作版权的问题。她所要做的,只是把一些经典可用的动作流畅的连贯起来,以她的舞蹈基础,这不算难事。

一旁的阿娜日却是越来越惊讶,瞪大眼睛望住了自己的主子,怎么格格的舞跳着跳着就变样了?似乎已经脱去了一层人人熟悉的动作的外衣,变得似是而非起来!然而仔细看去,却仍能感受到其中的草原印记,并没有消失,反而更丰富了!

“好看!真好看!……”阿娜日喃喃低语,看得心花怒放,却不明白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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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阿娜日,正在和着琴声跳舞的男男女女们也都发现了苏浅兰与众不同的舞姿,无不为之流露出惊艳讶异的目光。

渐渐地,这些本来各自为政、各展技艺、互不相关的跳舞的人们,自发围成了一个大圈,用同样的节奏跳着相对简单的集体舞,把苏浅兰一个人围在中间,既不会干扰她,又可以清楚明白的大饱眼福,看着她演绎那绝妙的舞姿。

“呵呵!这个玉儿,还真是……嗯?”乌克善端着酒碗,也看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刚要喝一口酒,眼角余光却发现了人群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熟人。

“戈尔泰?”乌克善唇边不由现出了笑意,自从自己隐约透露了这么点,愿意让他跟妹妹在一起的意思,这家伙便突然积极起来,竟然放胆子追起玉儿来了!

不过,戈尔泰乃是这一届那达慕竞技夺魁的大热门,又得到林丹汗重视,玉儿若能嫁给这样的人做福晋,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嗯,等他真的拿到了全蒙第一勇士的头衔,获得大汗封赏,我也该,给阿布和额吉送信了吧?不过不知道,阿沃能不能答应这桩婚事……”乌克善暗自思忖着,借着火光看到戈尔泰面上一片迷醉的神色,不由暗暗发笑,高兴起来,一口干掉了碗里的烈酒。

又一曲终,琴声暂歇,阿娜日随着人流刚好转到戈尔泰面前,停住舞步一抬头,就看到了他,顿然惊喜的低呼了一声:“戈尔泰贝勒?”

“格格!您不累吗?快下来歇会儿吧!”阿娜日赶忙回头朝苏浅兰高呼。

“嗯!”苏浅兰擦了擦额头微汗,带着编舞初成后的欣喜退出人圈,到了阿娜日身边。

“玉儿!你跳的舞,很美!”戈尔泰突然回过神来,面上掠过一丝红晕。

“戈尔泰,你来了啊!谢谢你夸我!”苏浅兰倒是落落大方,只是很开心,就算脸上有点红扑扑的,那也是运动过后的症状,而不是害羞的颜色。

“来,我陪你吃点东西!”苏浅兰跟着便要拖戈尔泰入席。

看着苏浅兰兴奋的模样,戈尔泰却是忍不住牙痒痒的,又喜欢又生气,喜欢的是她这副娇艳里透着高贵大方的气质,生气的却是,感觉不到她对自己与对旁人有什么不同。

“等一会再说!”戈尔泰清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火焰,突然抓住苏浅兰的皓腕,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便将她拖离人圈,一齐融进了黑蓝的夜幕。

“诶?格格……”阿娜日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两人消失,好半天才摇摇头,决定不去打扰这好不容易凑成的,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你要做什么!”苏浅兰却是吓了一跳,没想到戈尔泰那么温雅的外表下,隐藏着这么强势的一面,心里竟是有些发慌。

戈尔泰一直将她带到远离人群的一颗树后,才将她的手放掉。

苏浅兰不小心抽手过猛,后背一下碰到了树干,不由靠着树干,抚着生疼的手腕,委屈地抬眼望住了戈尔泰,小嘴一撅,抱怨道:“粗人!你弄得我的手好疼……”

戈尔泰粗鲁的夺过她的手腕,却放轻了动作推高她的袖子,露出一段雪白晶莹的皓腕,借着明亮的月光一看,那上面果然有几个用力掐出来的红印。

“还疼不?”戈尔泰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气度,捧起她的手腕,往上面轻轻吹气,轻柔的摩挲着,仿佛在抚mo一件价值连城的玉器。

“还好!”冲着戈尔泰这副怜惜的模样,苏浅兰就算还疼也不好意思说了。

“玉儿你……”戈尔泰轻轻叹了口气,道:“你的舞,真的很美!可是,你要赢莎琳娜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你知道了?”苏浅兰吃惊的抬起了头,这件事,她分明还没有机会跟他说啊!

“不久前在晚宴上跟新交的好友吃酒闲聊,其中几个也有希望拿到勇士之衔的,都在议论你和莎琳娜比试舞技的事,听说你们的赌注,就是我!”说到最后,戈尔泰咬牙切齿的,又怒了起来,哼声道:“我什么时候成了别人的赌彩,我竟然都不知道!”

苏浅兰的脸终于腾地一下红了,她简直可以想象得到,戈尔泰在一群男人中成为被打趣的对象时,那份尴尬和愠怒,难怪他刚才的火气会那么大。

“戈尔泰,我……我很抱歉……”苏浅兰咬着樱唇低下头去,大有无地自容的惭愧。

“我知道!我猜得到,你这么做,都是为了你的好朋友苏秦格格,对不对?”戈尔泰心中一软,无奈的伸出双臂,将苏浅兰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自责道:“都怪我来晚了一步……我以为自己赶得及时,却不知是你已经尽自己的努力,先一步救出了人质!”

“戈尔泰,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拿你当赌注,你骂我吧!”苏浅兰更内疚了,把臻首深深埋在戈尔泰怀里,闷着声道歉。

“玉儿,你不用道歉!可是……”戈尔泰轻拍着她的背,又爱又恨地威胁道:“可是你一定要取胜!不能把我输掉,否则我饶不了你,知不知道!”

“嗯!”苏浅兰忙自信的答应,抬头道:“不过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帮什么忙?”戈尔泰奇怪的问。

“是这样……”苏浅兰目中闪着亮光,离开他的怀抱,指手画脚、唧唧呱呱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暂时,就这些!要记得保密哦!”

戈尔泰惊奇的望着她,好一会才爽快应了下来:“好!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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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赛前的准备


class="width">“行了,让我来!”阿娜日从小丫头手中接过盛放着吃食的托盘,掀帘走进了内间。<<>>@wwW..cOm

一进去,就看见苏浅兰身着单薄的一层雪白里衣,裸着玉臂,靴子也没穿,就赤脚站在柔软的地毡上,整个上身向后弯曲着,后脑几乎触到了臀部,高举过顶的合十双手,也跟着弯到后边,几乎触到了身后的矮柜。

阿娜日不由站定脚步,轻轻将托盘放下,将盘里的奶茶和酪酥摆放一边。以便主子洗漱之后可以及时享用这热乎乎的午后点心。

自从那天决定了接受莎琳娜的赌约,苏浅兰每天都要练习两次这一套美体瑜伽,不管多累,从未间断,近十天下来,身体的柔韧度真是增加了许多。这也多得原来的玉儿年岁还不很大,又经常跳舞和骑射,打下了好底子,否则苏浅兰一定会吃不消。

阿娜日也惊问过苏浅兰那是什么,苏浅兰只说这是为了让自己的舞姿更美而设计出来的热身动作,阿娜日便信以为真,对于她能做出那么复杂高难度的动作,佩服万分。

直到全套动作完成,苏浅兰才恢复了常态,擦了把脸过去开始用餐。她本来是没有这种午后加餐的习惯,为了积蓄体力应对稍后的比试,却是不能不吃点东西。

“阿娜日,你把那套新衣裳拿来吧!”苏浅兰就穿着贴身里衣吃完了点心,一面洗手擦脸,一面开口吩咐。

那套她根据以前看过的影视剧,修改设计出来的冰蓝色新式蒙古裙装,她早就想穿了,结果为了这次舞技的比试,硬生生一直压到此刻才穿,为的就是要在比试中先声夺人,先在视觉上给人来一个巨大的冲击。

“嗯!格格!我都准备好了!”阿娜日压抑不住地兴奋着,赶忙捧来了新衣。这可是她熬了许久亲手做出来的啊!今天终于可以看见主子穿上身了!到底穿上以后会是怎样的美丽呢?只要想想,她就已经激动得忘了其它!

苏浅兰可没她这么激动,淡淡的一面有条不紊地更换衣裳,一面遗憾的道:“听说上午的摔跤,戈尔泰跟南绪险些斗了个旗鼓相当,最后还是戈尔泰得了胜利,过程相当精彩……可惜我却没能亲眼去看。w-w-w..cO-m。”

其实不单是今天上午的比赛,过去许多天的竞技比赛,她都没能到场参观。

自从跟莎琳娜约好了比试舞技,苏浅兰便完全埋头于苦练之中,她不但自己需要排练,还得秘密教一群伴舞的少年,还得跟统管音乐的范先生不断沟通调试配舞的曲子,忙得不可开交。

就是这样,都还觉得匆促了些。排练出来地效果仍嫌不够完美精致,配合不够默契无间。不过那是按照前世的高标准来判断地,要以当前时代的眼光来看。却是绝对地震撼了!至少有幸从头到尾看着地阿娜日,便被震撼得以为自己见到了天堂的舞姿。

一天到晚紧跟在苏浅兰身边的阿娜日。也没有能看到戈尔泰那些比赛的过程,但她地消息来源却比苏浅兰丰富得多,当即滔滔不绝地把自己搜集到的情报全都倒了出来:“……格格您就放心吧!戈尔泰贝勒呀。不论骑马还是射箭,还有摔跤,都拿到了第一。虽然有南绪阿哥这个劲敌。可最后还是赢了!他呀。就是咱们全蒙地第一勇士没差!”

“阿娜日,你没能亲眼去看他们的比赛,一定很遗憾吧?”苏浅兰有些内疚地问了一句。这些天,忙着照顾自己地阿娜日。实在比她要累得多。

“没有地事!格格!”阿娜日忙摇头否认:“我要没能亲眼看见格格地舞姿。才是真正会遗憾终生!真的!那些大男人们比赛,不是赛马就是射箭。要不就是摔跤。转载[@.Com]都是常见地东西,人不同而已!没什么好看地!”

说话间苏浅兰已然穿好了那套簇新地裙装。阿娜日的手艺真不是盖地。虽然是第一次穿。苏浅兰却找不出半点不适,举手投足全都是那么自如。仿佛这衣裳就是量身定做地……呃!事实就是量身定做地,难怪感觉如此熨帖!

这是一套白底子间以浅冰蓝色的长裙,与蒙古女子惯常的盛典服饰相比,要长上一截,几乎曳地,但若穿上带坡跟的靴子,却是刚好合适,只在走动中露出小小的白色鞋尖,而身上轻质丝帛的裙摆被风一吹,便令苏浅兰看去飘飘似仙。

因为要骑马、要运动、要能够跳舞,裙子自腰以下按照蒙古的服饰制作习惯被分成了四幅,为了不使裙摆被风吹起太过,露出雪白的里裙和白绸裤子,苏浅兰在裙幅的边上细细镶嵌了一条条雪白的毛绒,用以增加裙幅的垂重。

与此相应,冰蓝色的头带也做了改变,除了顶上镶边的雪白毛绒,以及脑后长长的两条雪狐尾般的毛绒饰带,苏浅兰也减少了许多传统蒙古女子头带或着毡帽帽檐下,密密实实的璪珠和笨重长沉的耳鬓垂珠,只剩下稀疏可见的一圈,并且鬓边的垂珠上更是每隔一小截便以毛绒小球代之,既统一了视觉上的和谐色彩,又减轻了头上的负重。

其余的领、袖、以及纽扣等等细微之处,也都和整体的风格互相呼应,极力体现出一种和谐的视觉美感来,跟传统的蒙古服饰那种厚重、俗艳和繁琐大相径庭,既保留了蒙古服饰的某些印记,又融合了汉人服饰的那种轻灵雅致。

苏浅兰细细的在铜镜前审视检查服饰是否存在缺欠,但阿娜日的工艺真的是绝了!这身完美的行头,又是完完全全的纯手工艺术,若放到二十一世纪去拍卖,绝对拍出天价!

“美!太美了!这要是跳起舞来,又是怎样的美丽啊?天啊!我无法想象!真的是无法想象……”阿娜日绕着圈子盯看,嘴里连连赞叹,事实上,她满眼迷醉,早已是看得呆了。

“阿娜日,这要多谢你才是!没有你的悉心制作,就不会有这么漂亮的服饰!”苏浅兰感激地说着,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心中却有点小小遗憾!

虽然草原女子的身体普遍都比同龄的汉女更早熟更丰润,十三四岁就已经有了玲珑的曲线,可还是显得有些单薄青涩,出不来那种成熟女性的性感魅力。嗯,算了,花骨朵也有花骨朵的清新秀气……

苏浅兰回过身来,发现阿娜日根本没听到自己说话,仍在惊艳的啧啧赞叹,不由失笑的拍了她一记:“别看了,该走啦!”

“哦哦!”阿娜日这才从沉醉中清醒过来,望着苏浅兰淡淡妆成的美丽容颜,急道:“格格!您是要去表演的人,怎么可以不把妆容化浓艳些呢?”

苏浅兰笑了起来:“隔的那么远,谁看得清啊?而且我也不要人看我的脸,要看,就看我的舞姿才是,所以浓妆就不用了!走吧!别耽搁时间!”

为免提前招惹人们注意,苏浅兰坐上了“轿车”,就是那种装饰华丽的篷车,四面都有帘布围着,外人看不到车里的东西。

伴舞的十六名少年都已经从戈尔泰所在的中翼科尔沁营地提前来到了苏浅兰所在的左翼科尔沁营地,跟随在她的车后。他们都是戈尔泰帮找来的极其善舞的少年,最小的十五岁,最大不过二十,外形结实高大,肤色偏黑。

负责管理乐器和应用道具的范文采先生也早已将各种东西搬上勒勒车,等候在营地前方,见苏浅兰出来,一声令下,一行人就这么慢慢往那达慕会区开拔而去。

今天是那达慕的最后一天,也是整个会期中最热闹的一天。因为这一天,不但决出了全蒙的勇士,也是各种物品交易的结束的一天,更多得了空闲的人们都会在这一天乘车骑马,穿上最鲜艳的盛装,从四面八方往会场的中心汇聚而来。

会场上,到处彩旗飘扬,人闹马嘶,本来就热闹的草原,此时更加繁华喧嚣,完全成了色彩缤纷的世界。

大汗的金顶大帐,设在敖包祭台的前方,跟堆满了祭祀品的敖包遥遥相对,而表演盛会的场地,就在金帐和敖包之间,从敖包到金帐,极广大的一片范围内,有来回巡逻的铁骑,在维持会场的秩序,百姓们就在这范围内一层层围住了表演区。

金帐周围照例有卫士严密的守护,但在金帐之前,却是热闹非凡,满席的酒肉不说了,列席的王亲贵胄们觥筹交错,都在不停的向宝座上的林丹汗歌功颂德,谄主媚上。金帐附近,则端坐着喇嘛寺里请来念经的法师,以示林丹汗对藏传佛教传播的重视。

比较特别的是,今天多了好些席位,排列仅次于文臣武将之首,在其他将官的席位之前,离主位上的林丹汗非常近。

这些席位上坐着的,全是这一次那达慕竞技上脱颖而出,夺得了好名次的勇士,他们的席位安排,表示了林丹汗对勇士的推崇和重视,是所有勇士们梦寐以求的殊荣。而这次勇士席上并坐一处的头名和次名,正是戈尔泰和南绪!

乌克善遗憾的没能夺得名次,但他却意外接到了林丹汗的恩旨,准他列席观礼——可惜只能敬陪末座,他知道,这是沾了妹妹要和莎琳娜郡主比试舞技的光,方得列席。

一番勉励勇士的演讲过后,林丹汗抬头看看遮顶擎盖外面的天色,高高举起了右手。霎时间,长号声起,雷鼓轰鸣,表演盛会终于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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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技惊满座


class="width">那真是很盛大的表演会,表演花样繁多,传统的安代舞、顶碗舞自不必说,连杂耍式的跳火圈、喷火兽什么的都有,而且表演的人都是来自蒙古各部精选出来的舞姬和小伙,看得围观的百姓喝彩连连、无比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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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百姓,列席的那些达官贵人、王亲贵胄则矜持得多,虽然是满面笑容,似乎看得津津有味,注意力倒有大半其实不在表演上,而是在林丹汗这边。只有林丹汗是真看得兴高采烈,但见到精彩之处,便大声叫好,随手下赏。

至于那些勇士们,心情大都带有几分紧张,勇士之衔花,落谁家,林丹汗一刻未曾公布,他们便一刻不得安心,哪怕眼前的表演再精彩,也看得是心不在焉。

目光从天边炫丽的晚霞收回,南绪低下头去,刚要将银碗里剩下的烈酒一口喝干,却无意间瞥见身边的戈尔泰拳头握紧了又放松,放松了又握紧,透露出内心的紧张。

想起对敌搏斗时戈尔泰的那份冷静和从容,南绪不觉哑然失笑,还以为戈尔泰是个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大丈夫,却原来他也会为一名女子紧张如斯。

玉儿……玉儿若是赢了,他必以勇士之名当众求大汗许婚,玉儿能嫁给这样的勇士,该是无憾了吧?南绪心中暗叹,不知怎的,竟感到满怀惆怅。

不过,我有姐姐,我要为了姐姐,在未来努力夺取更多的战功!南绪暗暗给自己提神振气,目光往乌克善所在的末席上瞟了过去。

苏秦得了乌克善的帮助,有幸以家眷的名份,陪同在乌克善身后,得了半席座位。她偷偷打量着上首席位上的弟弟南绪,满眼都是欣慰和关注,忽然看到南绪望过来,两姐弟目光相触,都不禁微微一笑。

不觉间表演进程过去大半,一名内侍奔到林丹汗身边弯腰低语了几句。林丹汗点点头,望望左右高声道:“在座诸位想必都听说过了!今日的表演盛会,有一件妙事,可以增加大家的乐趣,那就是发生在两位蒙古格格之间的舞技比试!”

“呵呵……”林丹汗说着笑将起来,眯眼道:“其中一位,莎琳娜格格,那是漠北有名的第一美女啊!舞技之精妙,堪称女子中的第一勇士,本汗实难相信,还有别的格格,舞技能越过了她去!”

“大汗过誉了!”土谢图汗部的却图台吉乐呵呵的赶忙逊谢:“小女不过会些玩乐的东西,哪里敢称女中勇士啊!当不起!当不起!”

林丹汗摆手道:“却图爱卿不必谦逊,令嫒地美名本汗耳闻目睹。<<>>转载[@.Com]那是实至名归。可没有半点虚假!”顿了一顿。又道:“不过今日却有另一位来自漠南地哈日珠拉格格。要向令嫒挑战,哈哈!”言语之间似有些不屑。

在座的官员哪有听不出来的。纷纷顺着话头,大赞莎琳娜。而对挑战者示以怀疑和适当的佩服。却图台吉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称谢。而作为比赛另一方地亲属乌克善,仿似被忘到了杂沓角,竟是无人提起。

南绪和苏秦都不由皱起了眉头,跟乌克善面面相觑。乌克善表面还算淡定,只是眼里的怒火却是暗暗燃了起来。

戈尔泰微微低下了头。不去看眼前阿谀奉承的那些人。唇边挂出一丝不屑笑意。神情却显出了几分忧虑。没想到比试尚未开始。林丹汗就对莎琳娜表示出那么明显地偏袒之意,如此一来。不知道自己事先结交地几位勇士,还能不能对比试的结果秉公判决?

“好了!废话不多说,在座十名勇士,以及本汗。就忝为两位格格这番比试的评判!接下去,大家便等着好好欣赏两位格格的比试吧!”林丹汗哈哈大笑。倒是没说出莎琳娜和苏浅兰比试的赌注。瞟了戈尔泰一眼。转头示意,刚才那名内侍立即小跑着传令而去。

意外得到判决权的勇士们除了戈尔泰和南绪之外,都纷纷露出感恩的神情,跟着一般文武大臣向林丹汗歌功颂德。**-

.COM其中几名跟戈尔泰交好了的,倒是朝他了然的笑着看了几眼,可是此刻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等会儿是该偏向林丹汗,还是忠于友情买戈尔泰的帐。

戈尔泰跟南绪心情沉重的对望了一眼,他们都只料到莎琳娜会去收买其他勇士,偏偏漏了个林丹汗,没想到莎琳娜竟然可以得到林丹汗如此的大力支持。这一次,却是连南绪都不禁握紧拳头,手心里替苏浅兰捏了一把冷汗。

二十多米外的表演场上,是一方临时搭起的巨大方台。就在酒席间群臣和林丹汗时不时的谈笑中,台上终于退下那批刚跳完喜庆集体舞蹈的某部舞姬。

但听得“喔呜——”的嗡鸣声起,每个人耳里都响满了充满战意的号角,方台旁边的一面大鼓也随之“咚”、“咚”擂了起来,擂满一通,方才停下来。

听到这通鼓响,所有喧哗的百姓,窃窃私语的权贵,以及正在对林丹汗阿谀奉承的众臣们都不约而同的闭上嘴巴,静了下来。

“嗯!开始了!”林丹汗笑容满面,点了点头,对莎琳娜这番布置十分满意,既提醒了比试开始,又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去,抬高了自己的身价。

号角声一歇,悠扬的马头琴声便响了起来,琴声中,数名穿着可爱粉色的少女拥簇着浑身红色盛装,犹如火焰玫瑰般的莎琳娜踏着模拟骑马动作而来的舞步翩翩舞上了方台。

莎琳娜无愧于漠北第一美女之名,她拥有天生麦色的皮肤,浓眉大眼,鼻梁又直又挺,身材曲线也很美,丰润结实,完全代表了蒙古女子最巅峰的那种豪迈之美。这样艳丽绝伦的少女,一上台就勾走了几乎全部男人的魂魄。

但见她准确的踩着节奏,在一群少女的衬托下或拟物、或拟人,如在人前展开了鲜活的草原画卷,而她就是生存其中的快乐女孩,尽情演绎着诸如骑马、挤奶、剪羊毛等等经典的动作,反映了蒙古人热情豪放、热爱生活的感情特色。

她的舞姿绕圆则动感强烈,绕肩则韵味十足,哪怕是不懂舞的人,都能从她那快乐、优美和矫捷的舞姿中油然感受到欢欣鼓舞的感情……

那真是莎琳娜吗?那真是那个刁蛮歹毒的莎琳娜吗?南绪不知不觉中看呆了眼。

早知道莎琳娜有漠北第一美女的名头,上次公主府赴宴时,也亲见过她的舞姿是一流顶尖的水准,却不知道她一旦全心全意投入舞蹈中时,眼神中竟然可以污垢尽去,只留下汪泉般的清纯,叫人陶醉在她的舞姿里,被深深感染着。

好不容易回过气,南绪焦急的瞥了戈尔泰一眼,发现他的目光虽然凝固在方台上,神思却不知飞到了何处,眉头轻蹙,眼底只留下一片担忧和挂虑。

“戈尔泰,你觉着,玉儿格格可有赢的希望?”南绪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

戈尔泰蘧然惊醒,低下头去,连干两碗烈酒,沉重的摇了摇头:“不清楚!玉儿对参赛的舞曲保密甚严,我也没有见过!”脑海中却浮现出那天晚上在篝火边所见到的,苏浅兰与众不同的舞姿,虽然新鲜好看,技巧上,却跟莎琳娜有着相当差距。

而眼前的比试,莎琳娜可谓耗费心力,精益求精,不留余地,几乎将自身的实力完完全全展现出来,成就了舞蹈的巅峰时刻!这样的对手,玉儿还能超越过去么?能么?

“哗啦啦”倾盆暴雨般的掌声骤然响起,却是台上的莎琳娜以一个众星捧月的动作完成了她的舞蹈演绎。

“好!好!好啊!”林丹汗一连夸了三个“好”字,放声大笑,朝座下的却图台吉伸出了大拇指,毫不吝言的夸道:“果然无愧于漠北第一美人之誉!舞姿之美,天下无出其右!却图爱卿,你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哪里哪里!呵呵呵呵……”却图老脸开花,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隙。周围同僚纷纷举酒向他恭贺,好像人人都忘记了比试尚未结束,还有一位格格在等着登台献艺。

从南绪到苏秦,从乌克善到戈尔泰,都不由暗替苏浅兰不忿,却又不便开口催促让林丹汗注意观看接下来的节目。早猜到这个比试不会公平,没想到不公平可以到如此地步!

远处的方台之后,静静的停着一辆篷车,负责整场演出的内侍官领着两名手下,迈着傲慢的步子来到车前,噙着不屑的笑意,不阴不阳拖长了音调高声道:“哈日珠拉格格!该您啦!这就请吧!”

“你、你那是什么态度!”守在车旁的阿娜日气得杏眼圆睁。

“阿娜日,无谓和人置气。”车里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清甜美妙,令人一听难忘。

内侍官一愣,不由睁大眼睛,屏息一瞬不瞬盯住了车门处,就想等着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美女,才能拥有这般好听的声音,连漠北第一美女莎琳娜也及之不上。

然而他的期待却落了空。苏浅兰从车子里钻出来,从头到脚都裹在一袭轻纱里面,她看外边可以看得明白,外边的人看她却如同雾里看花,模糊一片。

“阿娜日,告诉范先生,请他做好准备,大家都听他的音乐而动。”苏浅兰吩咐完这句话,看着阿娜日答应跑开,便朝内侍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准备已毕。

“哦!好,格格请!”内侍官回过神来,不复先前傲慢,赶忙履行自己的职责,前面带路,领着苏浅兰往表演的方台走去。

PS:不知不觉快五十章了!吼吼~~兰悠喜一个先!那个,如果大家看着还算开心,就打赏兰悠几个小钱吧!比试结果即将揭晓!嗯,O(∩_∩)O~兰悠继续码字去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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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一舞倾人城


class="width">金帐前的酒席间,仍是热闹非凡,戈尔泰看着方台那边苏浅兰已经摆好了阵势,不由暗暗着急。~~~~手机下载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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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以一种缓慢渐快的节奏重重敲击着,不同于战鼓,却隐隐包含着撼动人心的旋律。

“哦?这位哈日珠拉格格倒是学得挺快……”林丹汗看看所有的人再次被鼓声吸引,停止喧哗集中注意力往台上看去,不由哂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然而他的笑声很快便嘎然而止,轻“咦?”一声,目光凝结,愣愣的望住了前方。

那奇特节奏的鼓声,并没有消失,而是在一遍之后转成了边鼓声,犹如金铁交击,带出了杀伐气息,鼓声未歇,琴声已出,急骤如琵琶的弦乐,非但没有使整个曲调转柔,反而更增阳刚气息,听在耳中竟使人不觉斗志昂然,热血燃烧!

但见方台正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架半人多高,直径超过一丈的巨大红皮鼓。围绕着巨鼓四周,是十六名拥有典型草原男儿粗犷豪迈身型和气质的少年,穿着海蓝色的蒙古袍服,以巨鼓为中心,跳着模拟威猛动物动作的传统舞,尽显男儿雄风。

巨鼓上仿佛伏着一名少女,但她整个裹藏在一袭雪白的轻纱下,巧妙的轻纱制作,令她乍看像朵雪莲花,又像是含苞欲放的百合花。

一个恍惚间,恰有股旋风吹来,少女霍然站起,掀掉了身上轻纱。

“哗——”成千上万人同时吸气,竟是无意中造成了潮水冲岸的哗声。美!太美了!无论男女老少,都望着鼓上少女,惊羡得忘记了呼吸。

不是俗艳的红色,而是雪白与冰蓝相间。那一身融合了蒙古印记,却又迥异于传统的服饰,配合周围一身海蓝的伴舞少年,以及脚下的巨鼓,犹如冰湖上耸立的冰山,圣洁里闪现出幽蓝,又如雪地盛开的雪莲花,纯净得令人心颤。

然而她却是舞动着的,并不是静止的冰山,风拂裙袂,跃动中飘飘欲飞,身上的每一处轻绒,都在随风温柔的舞动,令她仿如雪狐的化身,轻灵得好似晨曦里滚动的露珠。

偏偏那满耳地旋律却不是婉约柔和地,而是激昂、震撼、大气磅礴,充满了力量。冲击着每个人的心胸。沸腾着每个人身上的热血,呼唤那远古的成吉思汗雄风!

十六名粗犷矫健的少年,偶尔和着乐声“嗨”地大喝一声。甚至绕着巨鼓翻腾如海上地怒涛,烘托得鼓上地少女似乎更柔弱、更娇怯,如水一般!

其实她的动作并不那么柔软,草原女子的韧性渗透在她地每个动作之中,隐隐跟少年们的粗犷交相呼应。融为整体。和谐不可或分。就连她在巨鼓上踏出地每点鼓声。都暗合曲子的节奏。引领全场地律动。

正如湖水和海水。一个静止温和。一个动荡雄壮。一个极柔。一个极刚,其实。都拥有同样地本质,都是水的化身。

曲子的尾声,音调陡然拔高。本就激烈地节奏,霎时攀上了顶峰。有节奏地慢鼓,转成了连绵暴雨般地边鼓。最后在一通霹雳般地巨鼓声中骤然停歇,少年们地动作定格成拥簇鼓上少女的孔雀开屏之姿。

而鼓上的少女左膝重点鼓面,半跪巨鼓之上,左臂半撑起向后弯曲的身躯,右手高高伸展,指尖无巧无不巧的恰好指向西斜的红日。那一刻间,夕阳的红霞洒落在她的雪白的衣裙上,似将她点燃一般,全身都布满了炫丽的晕光!

一舞既终,苏浅兰也不禁微微喘息,这首舞曲,改编自后世英雄片《黄飞鸿》的主题曲《男儿当自强》,全曲都含着令人热血沸腾的因子,粗犷豪迈,大气磅礴,正好跟草原雄风相得益彰,但对于她这个弱女子,却是一项体力上的挑战。

记得当初跟老师范文采一起探讨改编的时候,没少费尽心思,添加了不少鼓点,以增强那种震撼人心效果,范文采先生更是亲自操刀,从头到尾负责了琴声的演奏,琴与鼓的结合,刚与柔的相济,力与美的和谐,无一处不体现出两人匠心独具的幕后制作。

可是,舞曲已终,怎么没听到预料中的掌声?

正疑惑间,耳边忽然传来千万人仿佛憋了许久终于得以呼吸的声音,喧嚣雷动,宛如海中掀起千尺多高的洪流怒涛!

苏浅兰吃了一惊,直起身来,骇然看到方台四周群情激动,无数的人宛如潮水般互相推挤着,渐渐逼近台边,瞧那情形,竟像是要冲上台来,将她分而食之。

饶是苏浅兰心性再坚韧,见此情形亦不禁吓得浑身战栗,缩在巨鼓上呆若木鸡,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哀嚎:完了!玩儿大了……

十六名伴舞的少年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也一个个面现惊色,面面相觑,出于男性的本能,不约而同围绕在巨鼓周边,对着外边虎视眈眈,紧紧护住了身后的姑娘。

台上异状惊醒了席间犹自沉浸在迷醉中的戈尔泰,眼看苏浅兰处境堪忧,他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与此同时,霍然站起的,还有末座上哈日珠拉的哥哥,科尔沁的小贝勒乌克善!

“大汗!”戈尔泰忧急如焚的转头呼唤林丹汗。

林丹汗刚刚透出一口长气,眨眨瞪得酸痛的眼睛,伸手拦住了还要说话的戈尔泰。

“来人!”一声大喝,不仅惊醒了满座还处在呆愣状态的各部首脑、王亲权贵,更招来了全副戎装的金帐卫队统领。“传我命令,精骑出动,任何人不许接近高台!”

“是!”那卫队统领高声应命而去。

“内侍!”林丹汗的命令并没有结束,又召来了内侍官,吸了口气吩咐:“将莎琳娜和哈日珠拉两位格格,请到此处!”

“是!”内侍官也应命匆匆离去。

有大汗在主持大局,并且方台那边维持秩序的骑兵也已经开始发力,拦住了潮水般汹涌的人群,戈尔泰和乌克善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对望一眼重新坐了回去。

方台上,苏浅兰看看危机解除,也没有发生踩踏事件,更是长舒了一口大气,想不到古代人体内同样拥有追星的因子,但也不排除,是那首让人浑身沸腾的曲子激发了这些成吉思汗子民的血性,才会让他们这般热情澎湃,想要离得自己近些、更近些。

先前那名傲慢的内侍官,这时变成了哈巴狗一般,屁颠屁颠的奔上台来,弯着的腰就没直起来过,跑到苏浅兰面前偷偷瞥了她一眼,便惊艳的埋下头去,笑容可掬的行礼道:“大汗有请哈日珠拉格格!哈日珠拉格格,请随小人来吧!”

苏浅兰之前没有因为他的倨傲而生气,此时也不会因为他的恭敬而欣喜,朝他淡淡的点点头,便跃下巨鼓,吩咐少年们处理剩下的事情,自己便跟着内侍官走下了方台。

有点意外的是,莎琳娜竟然就站在方台一侧等着,看见苏浅兰走近,冷冷的哼道:“很好!想不到你还有几分真本事,不过,你妖舞惑众,恐怕大汗留你这祸水不得!”

“格格!”同样守候在台下的阿娜日立时被她言语吓到,紧张地扑过来拉住了苏浅兰的胳膊,脸上写满了害怕担忧,这万一让莎琳娜说中了,主子岂不是……

苏浅兰轻轻拍了拍阿娜日的手背,毫不畏惧的迎视着莎琳娜,微微一笑道:“那可不一定!大汗心怀天下,未必会在意我这小小郡主!”

那名内侍官一看两位格格之间硝烟弥漫,赶忙提醒道:“大汗正等着呢!两位格格,还是快请吧!”

莎琳娜不屑地哼了一声,当先跟在那内侍官后头往金帐走去,转头瞬间,眼底却禁不住掠过了一抹掩饰不住的嫉妒和震惊。

阿娜日也想紧紧跟着苏浅兰,可惜大汗召见,不是什么人都能靠近的,她只好无奈又担忧的留在原地,望着苏浅兰的背影,心中一个劲的替主子祈祷平安。

金帐前,不少人扭着头,望向方台,就是那神态依然矜持的,目光也是不由自主瞟向那边,林丹汗伸手端着案上的酒碗,却迟迟忘了举到嘴边。倒是戈尔泰、乌克善和苏秦、南绪姐弟,毫不掩饰面上的兴奋着急神色,伸长脖子遥望款款走来的苏浅兰。

“哈日珠拉格格!”外围人群中不知什么人忽然兴奋的大喊了一声。

苏浅兰吓了一跳,回头望去,还没看请是谁在叫她,整个人群里处处都响起了热情的高喊声,此起彼伏,迅速蔓延开来,到最后竟然汇成了相同的呼声。

“哈日珠拉格格!”、“哈日珠拉格格!”……

谁说古人不懂追星?谁说古代没有明星?苏浅兰一头黑线,背脊却悄悄爬上了冷汗。

“哈日珠拉?”莎琳娜眼里爆出妒火,嘴里却冰冷的挤出了一句话:“玉儿!你完了!大汗不会容你这样的妖孽再存活于世!”

一句话顿使苏浅兰如坠冰窟之内。

PS:好了!先谢谢亲们打赏,我要说,我爱你们!!接下来,舞曲完成了,不满意的,来拍我吧!我准备好了!o(>﹏<)o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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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大汗的裁决


class="width">许多人不由自主的屏住了气息,连林丹汗也微张着口,瞬也不瞬的盯住了前方。

请用

www.Txt6.NeT访问本站一时间满座竟是无人说话,只有外面百姓的呼声阵阵传来。

“哈日珠拉格格!”、“哈日珠拉格格!”、“哈日珠拉格格!”……

随着两名格格渐渐走近,满座的权臣和贵胄纷纷露出了惊艳的神色。高台隔远了看不太清,想不到那位哈日珠拉格格不但服饰独特漂亮,舞姿撼动人心,人也生得这般清丽绝伦,完全不同于其他英气外露的蒙古女子,而展现出一种汉女般的柔弱和含蓄来。

乌克善满脸自豪,眼神比看着自己情人的汉女还要温柔,宠溺的投注在苏浅兰身上,玉儿!只有他心爱的妹妹玉儿,才值得世人的景仰,她的美丽如同雪山上的女神!她的舞姿只有在仙界,才能时常得见!她根本就是长生天赐予科尔沁的璀璨明珠!

苏秦和南绪不约而同的都是又高兴又担忧,神色复杂的望望激动呼喊的人群,又望望低头顺眼慢步而来的苏浅兰。高兴的是,玉儿果然聪明过人,以编排补技艺,引起轰动,赢的机会又大了几分,忧的却是,这样的情形,不知会不会弄巧成拙,反而引起大汗的猜忌。

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戈尔泰则完全是另一种感受,舞蹈早已结束,他满心满眼仍是苏浅兰曼妙的身影在晃动,他深深迷惑其间,只要想到这样举世无双的人儿很快就是他的福晋,一颗心便如浸入了蜜水之中,里里外外甜了个透。

也不知场外那些百姓是哪里来的觉悟,看看苏浅兰和莎琳娜已经到了林丹汗面前,便自发停止了热情的呼声。

苏浅兰绷紧的神经这才略略松了一些,但在节骨眼上,她也不敢再大意,眼观鼻、鼻观心,跟着莎琳娜一起,朝座上的林丹汗弯腰屈膝行起了大礼,口中也与莎琳娜同时宣称:“臣女叩见大汗!大汗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头顶传来林丹汗尚算洪亮的声音,不过这声音落在耳中,却隐约给人一种声音在微微颤动的奇怪感觉。

莎琳娜直起腰便第一时间向旁席上的戈尔泰偷眼望去,正如先时所料,戈尔泰对她视而不见,全副精神都放在她身边的玉儿身上,目光中的欣喜爱慕,就是旁人都能发现!强烈的妒恨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就算早有预料,她还是无法接受眼前这活生生的一幕。~~~~

玉儿……哈日珠拉到底有什么好处!就凭些许雕虫小技,妄想掩盖技不如人的事实……所有的人都疯了!疯了!难道就这样被眼前新奇的服饰和设计,轻易折服,拜倒在一个狐媚子的石榴裙下!

莎琳娜内心狂乱的呐喊着。又向自己地父亲。土谢图汗部却图台吉望去,却更加呕心吐血的发现。自己父亲同样满脸迷醉地盯住了哈日珠拉猛看。

“好了!先前已经说过。两位格格谁地舞技更胜一筹。便由在座勇士以及本汗评断!”林丹汗顿了一顿。含笑道:“如今两位格格都已完成各自的献舞,胜负结果。这便揭晓吧!列位勇士听着。支持莎琳娜格格的,都坐着别动,支持哈日珠拉格格的。请站起!”

一听此话,莎琳娜立即紧张的向戈尔泰望去。可惜!戈尔泰,还有他身旁地南绪。却是毫不犹豫从席后站了起来。并且挺直了身子。

一名跟戈尔泰和南绪都交好地黑脸勇士毫不犹豫跟着站了起来。向戈尔泰和南绪投去微微一笑。又有两名勇士犹犹豫豫地要起不起,但看了苏浅兰一眼。仿佛英勇牺牲般下定决心。也站了起来。同样犹豫的。还有另一名勇士,但他目光触及莎琳娜,顿然被她的杀气激得一凛。重新坐了回去。

“好!支持莎琳娜格格地五位。支持哈日珠拉格格地,也是五位!有没有人要改变主意?”林丹汗问了三次,场中格局仍无变化。

莎琳娜暗暗窃喜,十名勇士五五两分,那么决定胜负的就是林丹汗了,林丹汗可是自己最有力的支持者!这下还不赢定了!

“看来两位格格的舞技,在列位心目中是不分轩轾啊!”林丹汗“哈哈”笑着,忽然欠身站了起来。莎琳娜一惊,睁大眼睛忐忑的偷眼向他望去。

苏浅兰暗暗吸了口气,平息内心紧张情绪,祈祷着林丹汗千万别像莎琳娜说得那样,因为自己受到万民喜爱而生出忌惮,进而对自己起了杀意,那可就冤枉之极了!正惶恐中,眼前掠过一抹明黄色,却是林丹汗离开座位走到了自己面前。

每个人都紧紧盯着林丹汗,或兴奋、或好奇、或关切、或紧张、或有所思地期待着他揭晓胜负。只听林丹汗哂然道:“诸位莫看哈日珠拉格格一舞惊人,全场震撼,其实若论本身舞技,本汗以为,还是莎琳娜格格技高一筹!”

果然!大汗还是站在自己这头啊!莎琳娜闻言心头一松,欣喜若狂,只是场合不对,她尽管喜形于色,也不敢随意乱动,更别说手舞足蹈起来。

站在苏浅兰这方的人都是心中一沉,苏浅兰心中更是苦涩,引起轰动还输了比赛,当真得不偿失!难道这就是命,自己和戈尔泰之间,注定了磨难重重?

“哈日珠拉!你……抬起头来!”林丹汗停在苏浅兰面前,忽然放柔了声音命令。

苏浅兰深吸口气,缓缓抬起了头,目光却游离往下,不去看林丹汗。一想到连日的辛苦、呕心沥血倾心制作,几句话便毁在这个大汗手上,她心中就来气,然而想到自己很可能小命不保,又不觉心惊胆寒,浑身发毛。

她这副微带娇怯的柔弱模样落在林丹汗眼里,却是看得他心底某根柔软的神经微微一颤,愣了愣神,才又继续踱步,口中道:“莎琳娜的舞技,的确是强出一线,不过……”

莎琳娜心中一紧,就听得林丹汗笑道:“两位格格若只是单纯的比试舞技,那也不必像今日这般大张旗鼓,让世人都看到!不是吗?所以,本汗以为,众望,也应成为比试结果的一种参考,而百姓们的意见,那都是有目共睹啊!”

“因此!”林丹汗大声宣布:“本汗裁定,此次比试,应由哈日珠拉格格获胜!”

哈日珠拉格格获胜!哈日珠拉格格获胜……莎琳娜脑中轰地一响,险些晕了过去,不可思议的抬眼瞪住了林丹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以这样……

苏浅兰惊讶已极,情不自禁的抬头望了林丹汗一眼,忽省到这是无礼的举动,赶忙又把头低了回去,耳畔却是听到外围群情激动,再次传来了热情澎湃的呼唤。

“哈日珠拉格格!”、“哈日珠拉格格!”、“哈日珠拉格格!”……

苏浅兰无语了,你们这样反应,就算大汗此时不会追究,难保以后不会记恨,到时候我的小命要怎么办?

戈尔泰和乌克善、南绪等面带喜色,互相以眼眉传递庆贺之意,倒是没有像苏浅兰那样忧虑自己未来的处境。四周群臣贵胄反应不一,有的点头表示满意,有的神色了然,有的眯眼不愉,有的向莎琳娜投去了同情的一瞥。

林丹汗看着苏浅兰微微一笑,高高举起了右手。

一看大汗的手势,那些草原百姓倒都是明白的,迅速安静下来,一个个期待的望住了大汗,不知道大汗会给获胜者什么样的赏赐。

“莎琳娜!”林丹汗一开口,先叫的却是莎琳娜的名字,并且踱到了她面前,轻叹道:“本汗早已说过,你的舞技独步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哈日珠拉也不能!可是你也看到了!”林丹汗说到这里,挥手往外一指,道:“本汗若是判你获胜,许多人都要不依的!这个,就叫做众望所归!天意难违啊!”

莎琳娜脸色苍白,咬紧了牙关满眼不服。

林丹汗淡笑一声,语重心长似乎意有所指的道:“莎琳娜,你也别不服气,更不必因此丧失自信!需知,这以后你要走的路,还长着哪!”

莎琳娜微微一愣,苍白的脸颊渐渐恢复了血色。不错!这个比试即便输了,也不过就是牺牲个丫头,自己可没答应输了就放弃戈尔泰之类的话,大不了大家再从头来过,有大汗的支持,小小科尔沁还真不足惧!

莎琳娜却没想到,这个支持来得如此之快。只听林丹汗大声道:“想必各位也都心知肚明,莎琳娜格格的舞技确实是天下少有!好了,本汗也不多说,就凭莎琳娜格格一台绝妙的舞姿,败也当赏!大家说说,她该当何赏?”

现场热闹起来,那些权臣贵胄听懂了大汗对莎琳娜的欣赏之意,哪有不明白的,一个个见风使舵,拍起莎琳娜的马屁来,提出的赏赐办法五花八门,有的说赐封号,有的说赐财帛,有的说赐名马或牲畜……

林丹汗笑眯眯的听着,一面示意站起的五名勇士重新落座,一面在两名格格面前来回走动。过得片刻,看看群臣再也拿不出更新奇的主意,脚步一顿,抬手止住喧哗。

暗瞥了戈尔泰一眼,大笑道:“财帛牲畜自然不错!但本汗有更好的主意!所谓美女配英雄,今日本汗且代牵红线,将莎琳娜格格许配予勇士戈尔泰为大福晋!”



第五十二章 烫手山芋


class="width">正是一言激起千层浪!

群臣里有惊愕的、意外的,但多数没什么感觉。~~~~最新章节,最快更新尽在

www.TxT6.Net莎琳娜可是立刻晕了,满面的狂喜,张大了口望着林丹汗,喘着气说不出话来!

苏浅兰还在愕然,戈尔泰已经急切的霍然而起喊了出来:“大汗……”

“咳!我知道你的心意!”林丹汗摆手截断戈尔泰,微微一笑道:“你说过你想亲自挑选自己的福晋!”

“是的!大汗……”戈尔泰的心都提了起来,充满希翼的望向林丹汗。

林丹汗又一次止住他的话头,直面着他道:“本汗可没食言!你还是可以亲自挑选你想要的福晋的嘛!不过咱们蒙古男儿,最多可娶三名福晋,她们都是你的妻子,彼此不分大小,所以,莎琳娜就算本汗赐给你的其中一位妻子吧!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大汗……”戈尔泰很想说自己并不想要这样的齐人之福,可是大汗的恩赐,又是当众宣布,他没有足够的理由拒绝,又如何能当庭抗拒?更何况,林丹汗也并没有禁止他去娶自己心爱的女人当福晋。

“嗯?”林丹汗站着没动,身上的霸气却隐隐散了开来,压得戈尔泰额头渐渐渗出了冷汗,不得不底下了头,哑声道:“臣……谢大汗赏赐!”

林丹汗仰头哈哈大笑,伸手在戈尔泰肩上拍了一记,开玩笑般亲热说道:“你是我全蒙第一勇士,本汗会许给你足够高的地位和俸禄,你不必担心老婆多了养不起嘛!相信本汗给的食禄,你就算养七个八个老婆,那也不在话下!”

酒席间响起一片欢笑,戈尔泰却一脸苦笑,目光不由自主的瞟向苏浅兰,只看到苏浅兰低头站在原地,看不清她的神情,却能发现她的身子在轻微颤动。她应该是生气了吧!这也难怪,忽然要跟死对头共事一夫,这种事任谁都无法接受!

玉儿!大汗的王命,我无法抗拒,可是你一定要相信,我心中只有你一个!哪怕名分上你跟莎琳娜不分上下,我也只会陪着你,护着你,绝不会让莎琳娜欺负了你去!戈尔泰心中盟誓,恨不得可以将这番话立刻对苏浅兰大声地说出来。

只可惜!苏浅兰是真的生了气。连一眼也不和他对视,完全没给他以眉目传情的机会。

“莎琳娜!”林丹汗笑望着莎琳娜问:“本汗的安排,你可愿意?”

“谢大汗!”莎琳娜红着脸,兴奋地弯腰行了一礼。虽然戈尔泰很可气地没有看自己。而是跟哈日珠拉那个贱人眉目传情,可他到底还是答应了婚事!大汗说的没错,前面地路还长着呢!谁输谁赢尚未可知啊!

“却图爱卿!本汗没问过你地意见便把你地女儿送了出去。你不会怪责本汗吧?”林丹汗又转向莎琳娜的父亲土谢图汗部的首领却图台吉。

“大汗赐婚,那是老臣小女无上地荣幸!戈尔泰乃是大汗亲许地全蒙第一勇士。得婿如此,夫复何求!老臣拜谢大汗恩德!”却图满面笑容。当真对着林丹汗跪了下去。

“爱卿快快请起!本汗还等着喝你们的这一杯喜酒哪!”林丹汗呵呵一笑,亲切扶起了已经年过五十的却图台吉。

苏浅兰冷冷的目光悄然在面前这些古人身上一一掠过,古代的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三妻四妾、左拥右抱,被所有男人当成是天经地义的事,就连戈尔泰,这个空悬福晋之位多年的极品美男,到头来也没能反抗这万恶的制度!

虽说二十一世纪也不乏养二奶、三奶的成功男人,可那毕竟不算主流,多数洁身自好的优秀男人,都能够懂得爱的真谛,知道什么叫做“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些个古人,懂吗?单看南绪那个只担忧不反对的神情,就知道他一样没意识到这个!

正当苏浅兰心中忿忿的暗怒着,眼前那抹动来动去的明黄色又一次停在她面前,林丹汗的声音传了过来:“哈日珠拉!毫无疑问,你就是今日的赢家!”

苏浅兰醒过神来,赶忙收敛唇边不经意流露的冷笑和眼里的怒意,更加低下头去。

但闻“铿”的一声轻响,却是林丹汗扯下自己腰间悬挂的弯刀,拔出了鞘中雪亮刺眼的利刃。苏浅兰大惊,不由迅速抬起头来飞快的望了林丹汗一眼。

瞧见苏浅兰眼里的惊惧之色,脸上愈发雪白的肌肤,林丹汗的笑容不觉更深了几许,“嚓”地一下又还刀入鞘,手指在乌金刀鞘上镶嵌的翡翠和明珠上轻轻抚过,缅怀般道:“这把金刀,乃我的祖父,上一任大汗所赠,伴随本汗已足足二十个年头了!”

“利刃、宝马,那都是赠送英雄的好东西,所以,这把金刀本来是要赠给今日全蒙第一勇士的礼物,但是现在……”林丹汗说到这里,忽然高高举起了手里的金刀,威视全场,大声道:“本汗遵循长生天的旨意,今日将此金刀赐予科尔沁哈日珠拉郡主,金刀所指,任何人不得亵渎伤害金刀主人,违者,定斩不饶!”

林丹汗宏亮的声音远远传扬开去,就像一道春雷,炸得满座哗然!莎琳娜脸色大变,却图台吉以及周围权贵也都是一脸的震撼,各种各样惊羡的、嫉妒的、忌惮的目光都望苏浅兰身上汇聚而来,唯有戈尔泰等几个关切苏浅兰的亲朋好友,露出了既疑且喜的神情。

大汗的王命很快由内侍官层层传递,最终传遍全场,点爆了百姓们的热情,澎湃之极的呼声再次响了起来,轰声雷动,经久不息。

苏浅兰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赏赐给雷得呆若木鸡,金刀?金刀?金刀驸马就听说过,郭靖那木头就是成吉思汗御封的金刀驸马,可没听说过金刀也能赠给女人啊?难不成今后自己便成了什么金刀郡主?想到这个可能,苏浅兰便感到一头黑线。

“哈日珠拉,受赏吧!”林丹汗放轻了声音提醒着,将金刀递到了苏浅兰眼前。

“谢大汗恩赏!”苏浅兰深深吸了口气,伸出双手接过了那把长盈一尺,入手微沉,乌金鞘上镶金贴玉,做工看起来精美绝伦极尽奢华的金刀。

林丹汗的目光在苏浅兰细腻纤巧、白皙美丽的双手上停了一瞬,才不舍的移开去,返身回到座位坐了回去。望望座前两名少女,微微一笑道:“两位格格想必也都累了,本汗不忍再留你们站在这儿,两位格格这便回去好好歇息吧!”

“是!臣女告退!”苏浅兰心头一松,忙跟着莎琳娜一起行礼后退。

方退到场边转身离去,却隐约听到了林丹汗在叫戈尔泰的名字,让戈尔泰及早准备好聘礼,上门迎娶莎琳娜,气得苏浅兰面色一青,加快脚步往外冲去,连个眼神招呼都忘了递给末座上一直关切注视着她的苏秦和乌克善。

莎琳娜却相反,一脸喜色,忙着放慢脚步,竖起了耳朵向后转动,试图听得更多、更清晰一点。这场比试,看着是自己输了,其实呢!赢得戈尔泰福晋之位,才是最大的收获!

可惜!再怎么放慢脚步,还是离得酒席那边越来越远,怎么也听不清了。莎琳娜这才不甘的撇撇嘴,朝自己搭乘的勒勒车所在走去。

一路上,倒是开心的听到周围人群不再喊什么“哈日珠拉格格”,而是改为欢呼第一勇士的名字,原来这时林丹汗已公布了全蒙第一勇士的获得者,正是在那达慕各项竞技上都拿到了头名的戈尔泰。

勒勒车旁,梅妍等数名女侍早已等候在侧,见了莎琳娜,纷纷笑着向她道喜恭贺。莎琳娜“呵呵”一笑,更加感到这场比试即便输了也是很值得庆幸的事!

莎琳娜甜丝丝的笑着,正要爬上车子,不远处蓦然传来了一声娇斥:“等等!”

听见这个声音,莎琳娜面色一寒,缓缓转过身来,冷冷的望住了迎面走来的苏浅兰和阿娜日主仆,忽地哂笑道:“怎么?玉儿妹妹你是要过来给姐姐道喜么?那可多谢了!”

夕阳正一点一点的沉下锡林河,光线迅速暗下来,苏浅兰背着夕阳走来,在莎琳娜眼里变成了逆影,看不清面目。只有身上雪白的裙袂,还有狐毛饰物迎风轻舞,尚清晰可辨,还有她手里提着的那柄金刀,正好落在残阳的光晕里,折射出耀眼的金光。

“莎琳娜!我想你应该不会忘了我们之间的赌注才对!”苏浅兰懒得再跟她互称姐妹,手里的金刀一举,刀柄遥遥指住了她身后侍女,梅妍的鼻子。

莎琳娜跟梅妍两人的脸色同时一变。“格格!”梅妍一脸紧张望住了莎琳娜。

莎琳娜一言不发狠狠瞪着苏浅兰,嫉妒的目光从她那身漂亮独特的服饰,移到她手里的金刀,又移到她脚下——那双奇特的靴子,使她的人平白高了几寸,不但双腿更显修长,连气势也变得完全不在自己之下。

“行!我把她送给你!”莎琳娜抓住梅妍手臂,一把将她朝苏浅兰推了过去,语中带刺的说道:“就当是我这未来福晋送给未来妹妹的陪嫁丫头吧!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来喝我和戈尔泰的喜酒……还有!小心你的金刀拿久了,烫手!”

说罢,转身登上车子,扬长而去。走出一大段路,又忍不住从车窗外回头看去,正好看到梅妍忽然在苏浅兰面前跪了下去,不由暗中鄙夷道:哈日珠拉!你这愤怒报复的心思,还真是迫不及待!将来……哼!咱们走着瞧!

她却没有听见,跪下的梅妍对着苏浅兰说出了一句感激的话:“多谢格格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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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时空之错


class="width">金刀并不烫,握在手里又冷又沉,不过这沉重的只是乌金鞘的份量,把刀刃从鞘中拔出来的话,份量却不重,舞动起来又轻又快,真是杀人的利器!

可苏浅兰还是很快就有了莎琳娜所说的“烫手”的感受,只从自己的篷车到莎琳娜所在这一小段路来回,就不知有多少人在远处向她投来热切的目光——烫的,不是金刀,而是这些热切的目光!

要不是震慑于不得亵渎伤害金刀主人的汗命,苏浅兰都不知道自己还会遭遇到什么,同时也深深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王权的恐怖,没什么人敢拿上命不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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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有篷车可坐,才让苏浅兰舒了口气。将金刀拿在手里细细的把玩着,这样一柄蒙古大汗佩戴过的金刀,不说那价值连城的装饰,光是里边蕴含的历史意义,放到二十一世纪,就该是件国宝级的天价文物了吧?

可惜,自己大概是回不去的,到老到死,化作历史的尘土!一想到这点,苏浅兰连追回自己在二十一世纪最后那三个月记忆的劲头都没了,望着手里的金刀,喃喃说道:“不知道未来的人能不能找到我的坟墓,从你身上了解到,今天有了一个,金刀郡主……”

苏浅兰摇摇头,讥嘲的笑了一下,今天最讽刺的事情,不是自己当上了有名无实的金刀郡主,而是戈尔泰,答应了林丹汗强赐的婚事!

“戈尔泰!哪怕你发誓永远只爱我一个,永远不会踏进莎琳娜的屋子,我也不会再做你的福晋!不会!”苏浅兰落寞的眺望着车窗外白亮亮弯曲的锡林河,眼底一片坚定。

她就不信,自己没有丈夫会活不下去,虽然不是强大的部族,但身为郡主的她,还是有着一定的身家财产,她相信,只要她愿意,她也可以一个人活得很好很好!不需要依靠那些可以三妻四妾的男子。

回到科尔沁营地,篝火已经早早燃起,酒肉也已经备起,乌克善还在大汗的宴席上没有回来,苏浅兰暂成了这个营地的主人。然而她却完全没有心情列席参与,在笑着接受科尔沁部的族人们兴高采烈的祝贺和恭维之后,把事情都丢给先生范文采,自己躲进了宫帐。

梅妍也跟着阿娜日进来,熟练的帮着阿娜日将外面递来的吃食摆放在矮桌上。她总是关注的望向苏浅兰,却默默做事,紧闭着嘴巴未发一言。

“梅妍,你不必这样。”苏浅兰温和的望着她,认真道:“你是李循方的契妹,而我和他平辈论交,是朋友,所以你不是我的婢女,而是我的客人!”

阿娜日一听这话。~~~~连忙把梅妍手里的活都抢了过来,满脸歉意的低声向她道歉。

“没关系的。格格!”梅妍笑了一笑:“这些活我都做惯了,再说李大哥也还要过好几天才能回来。为免外人起疑,您还是让我做你身边地小丫头吧!而且在外人面前。您也别对我太客气了。您对我越不好,我地处境反而越安全。”

苏浅兰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点头同意了梅妍地要求。只歉然道:“既然这样。这段时间就委屈你了!”

“多谢格格关怀!我不委屈!”梅妍诚恳地说完。又干起了活儿。

苏浅兰没有再说什么,看看她们忙完。便吩咐道:“你们都没有吃过东西。赶快到外面去和他们一起吃吧!不用留在这侍候了,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是!”梅妍和阿娜日互相望一眼,都无奈的退了出去。

梅妍还好,阿娜日却一脸迷惑,虽说戈尔泰被迫要娶莎琳娜,可是戈尔泰无疑不会喜欢莎琳娜,他最爱的应该还是自己的主子,而主子今天竟然得到御赐的金刀,这乃是无上的荣耀,正该高兴才是,怎么主子那么不开心呢?

想来想去,都是那个莎琳娜惹的祸,还有大汗,乱点鸳鸯谱,真是叫人气闷!不过就算这样,将来嫁给了戈尔泰,大可以仗着戈尔泰撑腰,将莎琳娜欺负得抬不起头来的嘛!阿娜日实在猜不透苏浅兰的心思,不由得摇了摇头。

苏浅兰端起奶茶喝了几口,便跪坐在矮桌边发起呆来,外面传来篝火燃烧的哔啪声、琴声、歌声和谈笑声,很是热闹喧哗,她却觉得这些都和她完全没有关系。

“这一世若没有人……没有人理解……便注定了我将孤独一生……”

“回不去……老死于古代……”

苏浅兰心中一片漠然,情绪前所未有的低落,连带的对生命意义也产生了疑惑,自己穿过来,到底是为什么?就单纯的为了体验一把古人的生活吗?或者上一世太穷太苦了,穿到这里来弥补享受?还是……为了寻找爱?

有什么爱?非要跑到古代来寻觅才能找到?至于童年和少年时的困苦艰难,她也没觉得有补偿的需要,长大了,只要够努力,安逸的生活难道不比在古代更容易达到?

体验生活更扯了!她倒宁肯留在二十一世纪,有一切科技文明带来的便利,哪怕是意外死了,也可以投胎转世到未来去嘛!何必穿越古代时空夺舍再活一世?

她不知道书里那些穿越人士如果真的存在,会不会想到这些东西,她却是想到了,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越想越迷惘,到最后竟变成空白,思维停顿,光剩下发呆了。

不知呆了多久,外面的热闹突然拔高沸腾起来,就像煮开了一壶水似的,惊醒了呆愣中的苏浅兰,抬头就见阿娜日掀帘子奔了进来,神情欣喜的道:“格格!大阿哥回来了,戈尔泰贝勒也跟来了!”

苏浅兰一副无动于衷的神态,眼皮都不抬的淡然道:“那又怎么样,我不会出去的。我要准备休息了,你把东西都收走吧!”

“哎?”阿娜日一愣,看看桌上的吃食,基本都没怎么动过,怎么主子就要休息了?什么都不吃,不会饿坏肚子吗?

“玉儿!”几乎是苏浅兰话音刚落,阿娜日便被挤过一旁,戈尔泰修长结实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内,又焦急又关切的唤出了她的小名。

苏浅兰条件反射般跳起身来,转身便走,走出几步,才意识到这里是她的睡房,除了被戈尔泰堵住的大门,她根本无处可逃。

阿娜日看看这两人,暗中吐了吐舌头,迅速收拾好桌子悄悄退了出去。

“玉儿你别生气!”戈尔泰轻轻叹了口气,没有逼近过来,放柔了声音道:“虽然我答应大汗纳莎琳娜为福晋,可是,我不会跟她有任何关系!唯有你,才是我心中的大福晋!我会派我最得力信任的人在你身边侍候,绝不让莎琳娜在你身上讨到任何便宜!”

说来说去,还是要让自己跟莎琳娜同住在一片屋檐下,跟莎琳娜共享同一个丈夫的妻子名分!一听这话,苏浅兰的心火便“噌噌噌”的想往上蹭,可是……一想到戈尔泰毕竟是个古人,认知上有他的局限性,又听他如此温言软语盟誓,不由心肠一软,气消了大半。

“戈尔泰,我是很生气,可我不是在生你的气!”听到玉儿这话,戈尔泰不觉愕了一愕,却见玉儿回过身来,神情平静没有怒意,眼底却流转着无奈。

“玉儿你……?”戈尔泰弄不懂了,疑惑的向苏浅兰望来。

“戈尔泰,我问你。”苏浅兰抑住内心升起的讽刺,诚恳的问:“除了我和莎琳娜,你还会不会再娶别的女人?还会不会纳妾?”

“不会!”戈尔泰的回答既坚决又迅速。

“从这往后,如果大汗又要赏你几名妾侍,你怎么办?”苏浅兰又问。

戈尔泰犹豫了一下,坚定道:“我会努力赚取军功,获得可以拒受某些赏赐的权利!”

“戈尔泰,你既然能够拒绝大汗的赏赐,也不预备纳妾,打算跟我一生一世,那你又何必,要娶一个莎琳娜?!”苏浅兰立即追问。

这还不叫生我的气?戈尔泰心中啼笑皆非,皱了皱眉头,无奈解释道:“玉儿!你要明白,我说的拒绝再接受大汗类似的赏赐,是在我有了足够的功勋之后。如今大汗对我虽然看重,却还没有给我任何实际的权力,他当众赏赐,叫我如何抗拒?”

“他叫你娶你就娶吗?就算你答应了,难道不可以拖着不去做?”苏浅兰连声反问。

“拖?”戈尔泰微微一愣,不明白苏浅兰的意思,就算用各种理由把婚事拖后个几年,又有什么用呢?莎琳娜还不是一样算自己未过门的福晋!

况且一旦有了拖的嫌疑,以土谢图汗部的强大实力,自己科尔沁是抵抗不了那种巨大压力的,更别说林丹汗会认定自己藐视汗命,因此而为自己招祸!

摇了摇头,戈尔泰歉道:“拖是不可能的!我已经答应了大汗和土谢图汗部的却图台吉,年内就会迎娶莎琳娜……不过玉儿!我会在此之前亲往科尔沁,向你的祖父莽古思台吉和你的父亲提亲,让你在她之前成为我的大福晋!”

“戈尔泰!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娶莎琳娜!不用!”苏浅兰忍不住激动起来。

“怎么说?”戈尔泰吃惊不已,瞬即忙问:“怎么做?”——如果可以有法子不用娶莎琳娜,他其实也乐意之极!莎琳娜虽美,他却并不喜欢。

苏浅兰认真望着他,一字一顿说出了答案:“到建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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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兰悠的速度练起来了,和那些码字牛人有得拼了,兰悠是不会吝啬的,能日更9000就不会只更3000!嗯,兰悠真是新人啊!



第五十四章 翰儿朵夜话


class="width">“到建州去?”还以为玉儿真有什么好办法呢!原来是这个!

戈尔泰紧紧皱起了眉头,道:“建州是努尔哈赤的天下,他现在是大汗的敌人,他所创立的大金国,无时无刻不在打着侵吞蒙古的主意,你要我到建州去,岂非就是要我投降大金国,投靠努尔哈赤!”

“有什么不可以?反正蒙古迟早都要落到他手里!离开了林丹汗,你就不用再管他的汗命,不用再娶莎琳娜了!不好么?”苏浅兰希翼的望住了戈尔泰。-====-最新章节,最快更新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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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看着苏浅兰发亮的美眸,戈尔泰心中一阵疼惜,柔声道:“别傻了!我怎么可能为了不要娶莎琳娜,就背叛自己的族人,去投靠努尔哈赤!你的心思,我明白,总之我答应你,即使我娶了莎琳娜,也不会亏待你一星半点,知道?”

苏浅兰一颗心沉了下去,咬了咬牙不死心地追问:“去建州,也不见得就非要投靠努尔哈赤,只有你我两个,安安静静过老百姓的日子,不行么?”

“玉儿你忘了我可是全蒙第一勇士!”戈尔泰朗声一笑:“是勇士便要保卫家国,是勇士便不能贪生怕死、龟缩偷安!我宁愿为蒙古跟努尔哈赤拼斗而死,也不愿意背井离乡到他的治下去做他的顺民!玉儿,我的心,你难道不明白么?”

“我明白……也就是说……即便我告诉你,林丹汗迟早会被大金所灭,你也不会愿意听我的话,跟我离开蒙古,逃掉莎琳娜的婚事!”苏浅兰明白!哪能不明白呢?可惜了戈尔泰面对历史大势,并没有选择站在胜利者的一头。

这样有气节、有骨头的人,不多!放在当时所处的背景环境下,他们都是铁铮铮,值得被人尊重景仰的英雄!然而苏浅兰并不是这当下的人,她来自和平繁荣,二十一世纪统一的中国,没有满蒙汉的分别,在她看来,投降努尔哈赤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需要想办法改变戈尔泰的观念,让他免于跟着林丹汗灭亡吗?苏浅兰眼神复杂的望着戈尔泰,既佩服他的骨气,又失望难过于他的固执。她完全可以预见到,改变戈尔泰既有的观念,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看着苏浅兰不甘放弃的眼神,戈尔泰探手揽住她的纤腰,将她轻轻压进了怀抱,在她的头顶温言慰道:“好了!玉儿,未来的事,你又如何能知道?大汗和努尔哈赤之间谁胜谁负,只有战过才能知道,未必就像你所认定的那样,建州会胜。-====-”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苏浅兰负气挣了一挣,重言强调。

戈尔泰不由失笑。放开了她道:“别再耍孩子脾气了!少想些有地没的。乖乖休息,明天我们得出发回科尔沁!你要相信我。好好等着我上门娶你,知道?”

被一个比自己实际年龄还要小几岁的古人说孩子脾气。苏浅兰郁闷至极,拧着眉头忿忿的睨了他一眼,干脆背过了身去对他不再理睬。

呵!早就听说过科尔沁的哈日珠拉格格是个火爆脾气,前些日子被她表面的温柔给迷惑住了。以为传闻不实呢!原来她的脾气还在。只不过深藏起来了啊!

戈尔泰好笑地摇摇头,伸手挑起苏浅兰脑后长长的两条雪狐尾饰带,放到口鼻边碰了一碰,带起上面淡淡地香味,不舍的返身离开了宫帐。

出到帐外。戈尔泰却被站在门边地乌克善吓了一跳,只见他正匆匆忙忙的挺直腰杆,往天上一望。摆出一副悠闲的姿态来,感叹着道:“哎!今晚的月色。真不错!”

“呃……确实!”戈尔泰头一低,脸热热的刚要溜掉,念头一动,又转了回头,收起窘态笑望着乌克善道:“正要找乌克善安达您呢!可巧就碰到了你!”

“找我?”乌克善奇怪的瞟了他一眼:“什么事?”

“咱们边走边说!顺便再喝他几碗!”戈尔泰拽住了他朝篝火那头走去。

苏浅兰在帐中听到了外面对话声,不由暗暗鄙视了一下乌克善,竟然偷听妹妹的壁脚,什么“今晚的月色不错”,都不晓得换点新鲜的词儿!嗯,后面到底戈尔泰找乌克善有什么事,却是听不到了!

“难道是跟求亲有关的事?”苏浅兰伏倒在榻上,抱着枕头睁大了眼睛毫无睡意。

戈尔泰要去科尔沁提亲了,难道就这么答应做他福晋?那么快?现在这个身体,才十三岁而已啊!完全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先前虽然答应过戈尔泰,可那时候就想着拖了,料想戈尔泰也不会反对再多等个五六年的说!

“我才刚刚发过誓,不做他的福晋……”苏浅兰觉得自己是真的不想嫁给戈尔泰,哪怕没有莎琳娜存在,自己对戈尔泰也并没有爱到非君不嫁的地步!

思来想去,苏浅兰发现了事情的症结所在,她虽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对人对事、甚至对待爱情的态度,却不自觉的仍然是二十一世纪那一套!

二十一世纪,都是先恋爱,再结婚,或者先同居,再结婚,或者干脆不结婚,只恋爱!男女共处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都不是结婚,而是爱!爱了都不一定结婚,更不要说那不够爱的,哪怕勉强结婚了,离婚也是分分钟的事……

可是在古代,女子嫁了再离?想都不要想,这种事极度罕见!除非碰到极品变态女什么的,有身份地位的男人,哪怕把你白养着天天打,也懒得给你修书另嫁,要不他没面子混!

戈尔泰身为古人,空悬福晋之位一直到二十岁,都是个奇迹了,叫他先恋爱几年不要忙着娶福晋,岂不更是奇迹中的神迹!这想法若跟他说了,他不当场晕掉那就更神迹!也难怪他几乎没怎么追求自己,几句告白就提到了婚娶。

大概在他看来,自己不反对,那就是铁定答应要做他的福晋了,接下来就该及早提亲、娶自己为大福晋,然后再遵守汗命,娶莎琳娜……

晕死!两个人的认知误差这么大!难怪她总觉得戈尔泰提亲太快太突然,完全都没有做好思想准备,并且一想到要嫁人心里就抗拒,即便对方是戈尔泰!

如果没有莎琳娜,苏浅兰想,戈尔泰或许真的是个理想男人,又有才能又帅气,还很温文尔雅,对自己也很好很好,虽然对他很有些欣赏和好感,还够不上“爱”的程度,但也不妨继续跟他交往下去,若是不出意外,嫁给他就成为顺理成章的事。

可要命的是,偏偏就出了意外!不但被大汗压迫着另娶一个莎琳娜,而且誓死不愿离开故土投向努尔哈赤,貌似林丹汗没有多少年好活了,林丹汗一亡,戈尔泰这个第一勇士怎么办?战死?还是被俘?

苏浅兰打了一个寒噤,不行!不能这样!

“戈尔泰,你不是执意要遵守大汗的旨意迎娶莎琳娜吗?那么,好!只要莎琳娜一天还是你的福晋,我就绝不答应做你的福晋!”

“……可就算不答应做你的福晋,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不让你死于满蒙之间的争战!这是我,苏浅兰,对你的承诺……”

苏浅兰正对着枕头喃喃自语,身后门帘掀动,却是乌克善大步走了进来,奇怪发问:“你在说什么?什么争战?什么承诺?”

“阿剌!您要进来都不叫阿娜日给我通传一下!”苏浅兰坐直了身子不满的抱怨。

“我特意让她们别来打扰。”乌克善在矮桌旁盘腿坐了下来,关心望着苏浅兰道:“有些话,我想私下跟你说说!”

苏浅兰微微一愣,目光转过一旁看到水壶,忙跳下榻来一面亲自替乌克善倒茶以掩饰内心不安,一面假作随意的问:“阿剌要和我说什么呢?”

“玉儿你跟阿剌说说。”乌克善虽然喝酒喝得面色发红,眼睛却很亮,看上去还算清醒,呼着酒气但神情认真的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戈尔泰?”

苏浅兰忙低头拼命想着该怎么回答这问话才合适,可是当她在乌克善面前坐下,将茶盏递过去,抬头看到乌克善的眼睛时,却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无需砌词掩饰!乌克善清澈的眼神里,只有无限的关怀和宠溺,没有任何旁的东西。

“不愿意!”苏浅兰再无顾虑,给出了最直接的答案,是的,亲人面前何须作伪。

“是为了莎琳娜?还是为了看不上戈尔泰?”乌克善出乎苏浅兰意料的没有表示半点责怪,只是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都有一点!”苏浅兰想了想,点头承认。

“戈尔泰本来是挺理想的,他既是全蒙第一勇士,又没有娶过福晋纳过妾,对你也很中意……”乌克善惋惜道:“可惜了他却不得不接受大汗的安排,迎娶莎琳娜!那可是个随时都想谋害你性命的狠毒女人!哪怕戈尔泰使劲了力气保护你,也没有让你千日防贼的道理,与其嫁给戈尔泰过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那我宁愿你嫁给别人过安稳的日子!”

苏浅兰鼻头发酸,感动的望着乌克善,这就是亲人!这就是最宠爱玉儿的哥哥!他永远只会站在妹妹的立场替妹妹考虑,而不会拿妹妹去做利益交换的筹码。

“除了莎琳娜,其实还有一点,我也很同意你的看法!”乌克善话头一转,激赏的看着自己妹妹:“你说的没错!我们应该靠向努尔哈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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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惊世预言(上)


class="width">苏浅兰惊奇的望着乌克善,自己知道未来的趋势不奇怪,乌克善怎么也这么说呢?

“虽然都是科尔沁草原上的部族,但各自的领地并不一样。-====-请用

www.Txt6.NeT访问本站”乌克善对苏浅兰点点头解释:“戈尔泰所在的科尔沁中翼,比我们的科尔沁左翼,在地里位置上更为接近林丹汗。而我们这支部族,以及叔祖父明安台吉的部族,我们的领地,都紧贴着建州努尔哈赤。”

“常年比邻而居,互有往来,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努尔哈赤的强大实力,相比之下,林丹汗对咱们的统御力,却要弱上许多!”乌克善轻轻叹气:“作为弱小的部族,被夹在两个强大势力之间的我们,无论更靠近哪一个,都会引来灭族之祸!”

“那阿剌还说,应该靠向努尔哈赤?”苏浅兰好奇的追问。

“因为我也觉着,林丹汗他不是努尔哈赤的对手!”乌克善喝着茶,补了一句:“戈尔泰是没有意识到努尔哈赤究竟强大到什么程度,否则,他也不会再那么自信!可惜了!”

“阿剌,如今咱们这般游走于两大势力之间,左右逢源,努尔哈赤看在眼里,不会生气么?”苏浅兰忧虑的问。

“傻丫头!”乌克善笑了一笑:“努尔哈赤忙着呢!等他把自己的女真族人都收服了,再将明朝皇帝应付过去,才能有空打蒙古的主意,在此之前,咱们要生存,就不能不遵从蒙古大汗的命令,这一点,努尔哈赤很明白,他不会生气的!”

苏浅兰忽然很佩服这个哥哥,他武力不强,连全蒙勇士最末的衔头都拿不到,文才也不行,远不如汉人范先生,可是他的眼光却很犀利,看人看事都很有见地,大局感极强!而这种大局感,若不是她这样知道了历史的人,在当时根本就不可能看得出来。

“可是阿剌!努尔哈赤不会怀疑咱们的诚意么?”对乌克善越佩服,就越想多听听他的见解,苏浅兰好奇之下,忍不住又问了一个问题。

“要让努尔哈赤不怀疑,这诚意自然得给他表示出来,要不你以为咱们科尔沁为什么会背着林丹汗嫁了好几个格格到建州去呢!”乌克善哂笑着,一口喝干杯中茶水,站了起来,轻轻刮了一下苏浅兰的鼻子。

“行了!别瞎扯了,明天要出发回科尔沁,你好好休息吧!”乌克善走到门边,又回过头来,说道:“既然你决定不要嫁给戈尔泰,明天我就去把他的邀请推了!”

苏浅兰摸着因发呆而被偷袭地鼻子,愣愣的问:“什么?”

“他邀请咱们跟他一起走。-====-顺路到他们地领地上去做客呢!”乌克善笑着。摇摇头掀帘离开了这座翰儿朵。

乌克善走了。苏浅兰却还没有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刚才乌克善说什么?科尔沁嫁了好几个格格到建州去?

她忽然想起。历史上有名地孝庄皇后叫什么大玉儿地。早先可不正是科尔沁地格格!不止是她,还有一个皇贵妃海兰珠,一个皇后哲哲,也都是出自科尔沁!但是科尔沁好几支部族呢——

最强地是戈尔泰所在的中翼科尔沁,连首领都被称为洪台吉。而不只是台吉。此外还有乌克善和玉儿所在的左翼科尔沁,首领是玉儿地祖父莽古思台吉。还有莽古思的弟弟。玉儿地叔祖父明安台吉的右翼科尔沁。

难道嫁到建州去的,就是这几个?她们都是谁的女儿?大玉儿?海兰珠?哲哲?貌似在玉儿的记忆里,找不到这几个名字啊!难道她们并不是自己所在这支科尔沁部族的人?

苏浅兰皱着眉头急速的思索着,下意识的在帐中走来走去,在自己的记忆中、玉儿残留的记忆中拼命搜寻那几个名人的踪迹。可是!玉儿的记忆里只有蒙古名字,没有汉文名字,而她却不晓得大玉儿、海兰珠、哲哲的蒙古名字,无法对得上号!

有电脑就好了!有事不知问度娘,百度一下什么都有了!连这几个名女人的生辰、出嫁年月、生孩子的详细资料都有!可恨的就是没有电脑!以她那贫乏的历史知识,能记得她们都出自科尔沁,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时间上面,更加想都不用想,比如当前年月,从玉儿的记忆里可以知道,乃是天启二年阴历七月末。可是天启二年是公历哪一年?不得而知!

又比如苏浅兰依稀记得,林丹汗灭亡于公元16多少多少年……后面两位数忘了!就算她记得是16多少年,也没用!跟古代所用的纪年方式对不上啊!

唉!百度啊百度!为什么总是到需要用的时候,才发现无法使用它的痛苦哇!

苏浅兰懊恼的敲敲自己的脑袋,有生以来第一次讨厌自己没好好学习历史,最起码,看清朝故事的时候,不要对那些人名和年代一掠而过,入眼就忘,或许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眼巴巴看着一个认识结交历史名人的机会在眼前,却无法抓得住它!

“对了!这三个人都嫁给了皇太极!”苦恼了许久,苏浅兰脑海中灵光一现:“我只要问问阿剌,是谁嫁给了皇太极,问题不都解决了么?哈哈!白想了那么久,真笨!”

难题解决,苏浅兰心中大快,这才笑骂自己一下,放心的睡了过去。

东方刚吐出鱼肚白,宁静的草原就被一片喧闹声从梦乡中惊醒过来。无数白包子般散落在草原各处的蒙古包,一个个被拆卸下来,装上勒勒车。

女人们张罗着吃的,在蒙古包外面传递给早起干活的其他人,草原上空不停的回荡着他们欢快的笑声。等这些东西都收拾好了,又填饱了肚子,来参加这次那达慕大会的各部牧民们,就会分开许多路,四面八方离去,那时候蚂蚁搬家般的情景,必将蔚为奇观。

苏浅兰提着金刀牵起黑马夜辰站在一旁看众人做事,起得太早带来的精神不足令她有些神思迷糊。她心里倒是记得要去问问乌克善科尔沁都有谁嫁给了皇太极,可是乌克善正在主持搬迁的工作,忙碌得很,恐怕没时间理会她的提问。

正百无聊赖的东张西望,忽然一队人马闯入了她的视线。

那是一队金帐卫士,排着大人物出巡般的仪仗,浩浩汤汤而来。他们拥簇的中心,是一辆华丽的辇车,辇车旁还跟着一名身披红袍的喇嘛。近处的人很快发现了这队金帐卫士,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忙不迭的避过道旁躬身迎候。

苏浅兰还在发愣,就听到了金帐卫士的高声呼传:“长公主驾到——科尔沁部当事这何人!出迎接驾——”

乌克善匆匆忙忙奔来,带着几名亲随向那队人马迎去,苏浅兰也反应过来,把夜辰丢给阿娜日,过去跟在乌克善后头,默然低头迎候长公主的凤驾。暗中却眉头大皱,不晓得兀浪哈突然跑来,究竟何意。

兀浪哈倒是很客气的模样,毫不矜持的从辇车上下来,抬手免了众人礼节。

乌克善看看已被拆掉的蒙古包,忙吩咐取来厚厚的红地毯,往草地上一铺,再摆上矮几和坐垫,很快布成了露天的会客之所。这也是草原上的习惯,不是无礼之举,兀浪哈微微一笑,带着那名红袍喇嘛坐了上位,目光向苏浅兰掠去。

苏浅兰正忖度着兀浪哈长公主的来意,忽然感到了一道灼热的目光,似乎早前在什么地方也感受到过,忙抬眼寻去,却惊奇的发现,那目光出自兀浪哈身旁的红袍喇嘛!

那红袍喇嘛见她望来,也不回避,对她若有深意的一笑,目光仿佛穿透她的身体外壳,一直望进了她的灵魂深处,惊得苏浅兰心跳加快,神思惊疑不定。

有红袍喇嘛在座,乌克善态度恭敬了许多,虚心问起兀浪哈长公主的来意。

兀浪哈长公主开口道:“哈日珠拉格格成为大汗敕封的金刀郡主,理应接受长生天的祝福,因此我今天带来了满珠习礼仁波切(活佛尊称)!”

一听那红袍喇嘛竟然是个活佛,乌克善大惊,慌忙重新给他见礼,苏浅兰没来由的心中一凛,都说活佛神通广大,自己一个借尸还魂的未来人,可别给他当场指认出来才好。

重新见礼完毕,兀浪哈长公主微笑看了看乌克善:“好了!你这就把哈日珠拉格格的生辰八字,报与满珠习礼仁波切知道吧!”

“不必了!”眉深鼻阔,眼神慑人,一脸高人之相的满珠习礼活佛,出人意料的开了口,目光灼灼的望住了苏浅兰,缓声道:“关于金刀郡主哈日珠拉格格,祖古(活佛自谦词)满珠习礼只有十六字真言相赠。”

所有人全都惊诧的望向满珠习礼活佛,激动的等着这位活佛出言开示,只有苏浅兰心虚害怕,紧张得额头渗出了细微的汗粒。

满珠习礼活佛始终不离苏浅兰左右的目光却渐转慈和,声音不高但入耳微震地念出了十六个字:“受命于天,应劫降世,身系苍生,贵主万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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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惊世预言(下)


class="width">此言一出,乌克善脸色刷白!周围的金帐卫士无不吃惊瞪向席间那位看着清丽绝伦的少女,震骇中却是全神戒备起来,被预言为妖孽或者罪人的人,他们也见多了,多数一被定论便当场格杀,好一点的或赐白绫或赐毒酒,总之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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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这位看来如此清纯无害的金刀郡主,竟然被指为主贵天下之人,那却是什么意思?联想到元蒙史上也曾出过执掌天下的女人,十人中便有九人心中战栗发寒——难道这么美丽的少女,刚刚得到无上的荣耀,转眼就要亡于刀下了么?

“什、什么?”兀浪哈长公主骇然瞪大了眼睛,好不容易才愣回神来向满珠习礼活佛吃吃的探问:“仁波切的意思,金刀郡主将来会是蒙古的女汗王?”

满珠习礼摇了摇头:“不是!”

这坚决否定的一声不是,却是令得僵硬的气氛迅速缓和了下来,周围传来好多不由自主的吐气声,毕竟要扼杀这样一名天仙般的美丽少女,没有人的心理能偷安。

乌克善狠抹了一把冷汗,关切的向苏浅兰望去,刚才他可是一念间就做出了不顾一切护着妹妹逃离此地的决定,幸好这仅仅是一场虚惊,幸好!

苏浅兰简直要被这个满珠习礼活佛弄疯了,双手因过度紧握金刀,白皙细嫩的掌心被乌金鞘上的装饰印出了深深的沟痕,若装饰再尖利些,指不定血液就会染红了掌心。脸色苍白、心怀忌惮的向那位满珠习礼活佛扫了一眼,却是见到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丝毫不发觉自己简单几句话就险些要了人家的性命。

“主贵天下……却又不是汗王之命……”兀浪哈长公主疑惑的默念着,忽然眼睛一亮,向满珠习礼活佛望去:“仁波切的意思,可是指哈日珠拉将来会是母仪天下之人!”

“天机不可泄露!”满珠习礼活佛没有否认,而是高深莫测的,丢出了一句令人心中暗暗鄙夷的“套话”。

“仁波切不能再说仔细些了吗?”兀浪哈长公主还想多听些预言,可惜满珠习礼活佛坚定的缓缓摇头,拒绝对此再行解释。

“那好!劳烦仁波切了!”兀浪哈长公主诚恳的向他道过谢,转脸望了望苏浅兰,笑意满面的朝乌克善说道:“原来金刀郡主是如此尊贵之人!科尔沁今后可要好生保护哈日珠拉格格才是,千万别疏忽大意,违逆了长生天的旨意!”

“是!科尔沁部。谨遵凤谕!”乌克善低头答应。觉得这根本是废话。哈日珠拉一直都是科尔沁地明珠,没有人会伤害她。

兀浪哈看看事情已有了结果。便说要回去向大汗复命,告辞而起,乌克善和苏浅兰自然以礼相送。一场虚惊过去,结局皆大欢喜,科尔沁部地部民们无不兴奋已极。要不是长公主尚未远离。怕不当场拥着苏浅兰欢呼起来。

苏浅兰咬牙看了看走在前面地满珠习礼活佛。

心中将他那十六字真言反复念了两遍。大是不服,什么受命于天、主贵万民。简直胡说八道!自己若真是什么应劫降世之人。在二十一世纪又何以过得那么艰难困苦,自幼便遭受虐打?

“满珠习礼仁波切!”苏浅兰终是忍不住出口唤住满珠习礼。发了一句疑问:“您说我是尊贵之人,尊贵是否只能这一世?”

苏浅兰这一问。人人都停步回过头来。满珠习礼转身向她一望,含笑念了声佛号:“前世之因,后世之果!若要下一世仍享殊荣,此生便不能行差踏错。人生于世,如履薄冰。郡主总需坚守其心,不使灵台沾染尘埃。方可得证十生,复返生于三十三天!”

人生于世,如履薄冰,这话挺警醒人的,但其它话听着更像佛家劝世的常用套话,把人弄得云山雾罩,似懂非懂。

苏浅兰微微蹙着眉头,自从遭遇了穿越,她也不敢再否定佛家关于灵魂存在的理论,说不定真有前世之因,造就后世之果。可是自己的灵魂却是逆行的,从二十一世纪返回了古代,那么自己这一世的尊贵和二十一世纪的困厄,又何者为因,何者为果?

在场许多人都被活佛这一番话说得面露深思之色,直到兀浪哈长公主轻笑一声,才纷纷回过神来。

“乌克善贝勒!”兀浪哈却是面对着乌克善,意含告诫的道:“我想满珠习礼仁波切的话你也听明白了!哈日珠拉格格可是有主母天下的尊贵之相,你们对她的婚事,万勿轻忽对待才行!等我上复大汗之后,我想一定会有使者,前往科尔沁拜会莽古思台吉!”

说完这话,兀浪哈深深望了苏浅兰一眼,登上辇车,带着满珠习礼活佛扬长离去。苏浅兰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愣愣的向乌克善望去,乌克善则心情沉重的向她望来。

“长公主的话,是什么意思?”苏浅兰心中焦虑,她从兀浪哈一番话中隐隐听出了这个预言给自己带来的麻烦和束缚,或许并不像预想中那么简单。

“你该明白的!”乌克善叹气:“玉儿,仁波切对你的预言一旦传扬开去,怕是全天下都要发疯的!你好好想想,你被预言为主母天下之人,那意味着什么?大汗他,怎么可能还会轻易的放过你呢?”

“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不对!这不可能的!”苏浅兰终于反应过来了,忙吃惊瞪住了乌克善,只盼自己的猜测全是杞人忧天!

乌克善却眼神复杂的回望着她,口唇翕动,轻得不能再轻的点明了一切:“那意味着,谁娶到了你,谁就是天下至尊!”

“不会的!那个喇嘛并没有这么说!不是吗?”苏浅兰仍不能接受这个答案:“一切都是长公主在牵强附会而已!什么受命于天、主贵万民,就凭我?鬼都不信!是不是?”

“玉儿!”看着苏浅兰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却拒绝承认的受惊神情,乌克善心中一痛,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就像小时候安慰被惊吓到的她一般,柔声道:“别害怕!这没什么,这也是好事对不对?至少,没有人能伤害你对不对?母仪天下,荣宠一生呢!科尔沁,还有你阿剌我,今后的荣华富贵光指着你就行了,对不对?”

听着那大串安慰的词儿,苏浅兰心中一酸,感动的伏在乌克善肩头连连点头,深吸了一口长气,渐渐平静下来,抬头望向哥哥,轻声道:“阿剌!我不害怕!不管我今后在什么地方,嫁给什么样的人,抑或是根本不嫁,我永远都只是你的妹妹玉儿!”

“傻丫头!”乌克善笑了,故作轻松的道:“你这么想,就对了!我是你阿剌,未来的科尔沁部台吉,身上这担子可不轻,就指着你这丫头能给我分忧了,未来的皇后啊!你千万别浪费了这大好的身份,怎么也得借机提携一下你阿剌才是额!”

苏浅兰“噗”地一笑,嗔道:“阿剌你想得美哩!我谁也不嫁,就紧跟着你了,到时看你找谁拿好处去!”

“喂喂喂!做人不带这么赖的啊!你跟阿剌拿的好处不少了,就不许阿剌拿你的好处?你得嫁!一定得嫁!阿剌我还想知道谁是真命天子呢!”

“就不嫁,愁死你!”

“臭丫头你敢不嫁小心家法侍候!”

“我不嫁我就不嫁!”

……

两兄妹嘻嘻哈哈的互相拌嘴逗趣,倒是将预言的阴影冲淡了许多,毕竟那就是个有待证实的猜测之词而已,即便被有心人听到了拿来算计利用,也不是眼下就能操心的事。

然而这预言传播的速度却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不但十六字真言本身一字不差的口耳相传,连兀浪哈长公主对预言的解读也迅速被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全盘接受。

人人都在私下议论哈日珠拉这位目前的金刀郡主,未来母仪天下的女子,谁都不怀疑,她必然会成为世间最尊贵的女子,谁娶到了她,谁就是未来的天下至尊!

“砰!”地一声,听到这个消息,戈尔泰想也不想一拳挥出,竟在身旁一抱粗的树干上击出了一个凹坑,树皮横飞。

乌克善和苏浅兰吃惊的互望了一眼,都不安的望着他。一大早,戈尔泰便巴巴的过来,准备接引他们过去跟自己的部族会合一处,一路同行。乌克善记着妹妹说过不答应嫁给他的话,便把刚才兀浪哈长公主和满珠习礼活佛来访并预言的事告诉了他。

不料戈尔泰早就听到了传言,只是不敢确信,这一听乌克善证实,顿时心火爆发,竟顾不得虎口震裂出血,忿然出手,在树上砸出了一个凹坑。

“戈尔泰!”苏浅兰忙喊住了他,一面从兜里掏出丝帕给他包裹,一面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生气的时候,你就这样伤害自己么?”

戈尔泰神情复杂的凝望着她,竟是咬紧了牙关一个字也不说——他能说什么?满珠习礼活佛是有名的活佛,不可能为了什么人的阴谋私利信口雌黄。虽然长公主对预言的解读未必正确,但别人也不能从这十六字真言中解读出别的意思。

知道了哈日珠拉未来会是天下的主母,林丹汗还会轻易让她嫁给别人?就是三岁小儿也知道的答案,戈尔泰如何还能装作不知!哪怕长公主当时并没有明说,但任何人都能听出,使者到达科尔沁的那天,便是林丹汗求娶哈日珠拉的日期。

难道,天意早已注定了自己永远无法得到哈日珠拉吗?一念及此,戈尔泰便不由心脏紧缩,痛得五脏六腑都在抽搐不休,望向苏浅兰的目光中,渐渐蒙上了一层雾光。

“请一定要到中翼科尔沁来,让我好好招待二位,一尽地主之谊!”戈尔泰强自镇定说完,便迈着僵硬的步子,转身离开,他那强直的背影,看上去竟是无比凄清。

苏浅兰呆望着他远去,不觉满怀担忧、失落和怜惜,虽然已经决定了不会再嫁给他,但要以这样激烈的方式打击他,却非她所愿,戈尔泰如此反应,更是非她所料。究竟为什么,一段原本可能很美好的爱情,转瞬就成了幻梦呢?

“算了!我们还是按照原来的协议,跟戈尔泰同行,顺便到他的部族去转转吧!”乌克善拒绝跟戈尔泰同行的打算,在舌尖滚了几个来回之后,终于不了了之,连带拒绝戈尔泰求婚的理由,都无法再说。

想想戈尔泰已经够失落了,婚事也不可能再被提起,乌克善便再也无法硬起心肠来,主动向他提起拒婚的意思。

“嗯!”苏浅兰很有默契的应了一声。不可否认,她曾经对戈尔泰动过心,也曾经想过去爱他,可惜,这爱情的嫩芽,还没有来得及抽枝发叶,便遭到了无情的扼杀!

或许有些人,就像路过的星星,仿佛触手可及,令人欣喜,令人动心,却永远跟你阻隔万里,彼此无法在同一个点上交集摩擦,你只能远远看着他,憧憬他,最后同他擦肩而过,徒留遗憾感伤,却可能连一丝痛楚也不曾给他。

PS:一条史料——皇太极的后妃中有亲姑侄三人。清宁宫皇后哲哲,海兰珠是她的大侄女,被封为关雎宫宸妃,而她的二侄女、海兰珠的亲妹妹名叫布木布泰,被封为永福宫庄妃。

我们知道后来成为孝庄皇后的是永福宫庄妃,那么根据逻辑,布木布泰就应当是我们常说的大玉儿了。可根据我所看到的材料,那完全是后人的穿凿误会,被人称为大玉儿的,实际上是布木布泰的姐姐海兰珠。

以珠玉为女子命名是赞颂女子的美好,人们称海兰“珠”为大“玉”儿自然是说得过去的,蒙语中也有“美人”之意,跟布木布泰却连不上关系。

大玉儿的确在少时遇到一个喇嘛说她有做天下主母之贵,但看来受此预言的并不是后来成为孝庄皇后的布木布泰,而是真正的大玉儿——海兰珠!

据说大玉儿与皇太极是一见钟情,但皇太极求亲晚了一步……

嗯,亲们如不同意这一推测,就当女主穿越扇动了蝴蝶翅膀吧!



第五十七章 归乡


class="width">归乡的路途漫长辛苦,远没了来时的无忧无虑。~~~~最新章节,最快更新尽在

www.TxT6.Net为了不使苏浅兰感到烦躁难过,乌克善和戈尔泰不约而同的下了缄口令,禁止部民们私下议论满珠习礼活佛的预言。

说也奇怪,只是禁止相关议论,并没有禁止瞎掰谈笑,部民们却连正常的交谈都少了许多,整个队伍的气氛变得非常奇怪,令人感到莫名的压抑。

苏浅兰也比过去更少离开勒勒车,总是闷在车中,独自发呆。可就算这样,她还是能感到戈尔泰恋恋不去的忧郁目光时不时掠过自己的车窗。她害怕面对这样的目光,总觉得,是自己辜负了他,是自己任性答应莎琳娜的赌约,才将事情弄成了这般。

阿娜日丝毫不知道苏浅兰已经决定了不再爱戈尔泰,一个劲的劝说主子好好珍惜这一路同行的福分,多出去走走,舍车就马,跟戈尔泰并辔齐驱,说说话儿,因为谁也料不定,这是不是就是两人能够单独相处的最后时光。

每每这时,苏浅兰就会皱紧了眉头,一言不发,定定的眺望远方,害得阿娜日渐渐的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暗暗为之叹息。

没人知道苏浅兰发呆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可是苏浅兰的淡定和平静,人人都能感受得出,难道这位小郡主心里已经同意了嫁给大汗?很多人如是猜测。只有乌克善等少数熟悉苏浅兰倔强性子的,却知道苏浅兰绝不会这么容易就甘心认命。

幸好谁也猜不出苏浅兰的心思,连乌克善也不能,否则他们一定会为苏浅兰的决定大吃一惊!因为苏浅兰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回到科尔沁,就立刻打探是哪一位科尔沁的格格嫁给了皇太极,如果可以,就以投奔那位亲戚为名,收拾行装,独自远走建州。

林丹汗再强,也强不过努尔哈赤,建州是努尔哈赤大金国的中心,除非将整个大金国灭掉,林丹汗不可能从建州把自己掳回去强娶为妻!

到了建州,却不能不防努尔哈赤和他那一堆儿子们,也听到了那个活佛的预言和兀浪哈长公主对预言似是而非的解读,起了跟林丹汗一样的心思。因此,去到建州,一定要隐姓埋名,当个低调普通的小地主婆……这个,就得依靠朋友的帮助了。

每次盘算到这里,苏浅兰都会下意识的摸摸胸前藏在衣内的黑竹哨,憧憬的回忆着李循方的惊艳身手,若有那样的高人帮助,天下去得,自己还愁什么!

不知道李循方现在何方?苏浅兰很想把梅妍找来问问,可是现在还没回到科尔沁,苏浅兰不想这么快就暴露自己的心思,只好把这个计划先压着,等问明了嫁去建州的格格是谁,才能将行动逐步展开。~~~~

然而乌克善现在大部分时间都跟戈尔泰在一起,赶路地时候双马并行。休息地时候又杯酒对干,苏浅兰可没办法避开戈尔泰地视线。私下里询问乌克善科尔沁都有谁嫁去了建州。不但不好问,问不好还容易引起乌克善的误会,以为自己也想嫁去建州。那就囧了。

说到建州后半辈子地生活。要想活得滋润些,少不得还要找个稳固的靠山,这个,再没有比苏秦和南绪这对女真叶赫部的姐弟更合适地!

别看叶赫败给了努尔哈赤,可叶赫那拉氏乃是女真大姓,族人遍布金国全境。许多男人转投努尔哈赤当上了高官,更多女人嫁给了当权男人。享受的是一等福晋待遇,甚至入宫为妃为娥,把握了大半个**。

叶赫部败亡时其首领布扬古地那个临终诅咒。老实说努尔哈赤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也没有像后世猜测地那样疑忌在心,立下什么不得娶那拉氏女子为后的奇怪规矩。

这件事。苏浅兰在跟苏秦地闲聊中就得到了证实。当时可没少惹来苏秦一通大笑。问她是哪里听来地谣言。并且说那个诅咒倒是有地。但努尔哈赤那么自大地人。只会对此嗤之以鼻。绝不会因此立什么奇怪地规矩……当时出糗地那个郁闷劲,别提了!

这样一个显赫的家族,在努尔哈赤领地上盘根错节的地头蛇,实在是倚为靠山的最佳选择,苏浅兰自然要把它好好利用起来,于是临行前派人去给苏秦和南绪送了封信。

信上自是不敢提及林丹汗会败亡的未来事实,只能隐晦传递了让他们速回建州,莫跟蒙古联姻,也不要在林丹汗手下谋差事的建议。

“不知道苏秦他们接到了我的信,会不会掉头离开蒙古,返回建州……”苏浅兰现在最挂心的就是这件事,如果苏秦和南绪真的回了建州,是不是就意味着历史发生了改变呢?是不是就没有了历史上那个苏秦太后呢?

以自己和苏秦姐弟之间的交情来说,他们接受自己建议的可能性非常高,苏浅兰都忍不住期待着他们踏出改变历史的那一步了!

傍晚时分,终于到了中翼科尔沁的主城,格勒珠尔根城。

原本以乌克善兄妹的份量,根本够不上让首领奥巴洪台吉亲自迎接,可现在,金刀郡主之名已传扬四方,奥巴洪台吉得到消息,竟然早早等候在王府门前,将乌克善和苏浅兰亲热的迎入府中,替他们安排了隆重的接风宴会,以及舒适的房间。

奥巴洪台吉年过六十,红面黄须,体胖身宽,看上去十分豪爽可亲,如果苏浅兰嫁给戈尔泰,这位奥巴洪台吉就会是她的公公。

但是现在不可能了!苏浅兰自然对一切应酬都失去了兴趣,整个宴席中,尽管奥巴洪台吉一直对她恭维有加,还是没能逗得她真正开心。

看看夺得了全蒙第一勇士之衔,本应意气飞扬的戈尔泰总是默默无语的凝望着金刀郡主,而金刀郡主却目光游离、淡漠客气、心不在焉,奥巴洪台吉便不由暗自叹息。

对戈尔泰这个义子,奥巴洪台吉还是很喜欢的,对戈尔泰的寄望甚大,见他变得这般消沉憔悴,大是痛心!

看那金刀郡主,人物果然一等一的漂亮,又是科尔沁尊贵的格格,如能亲上加亲,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坏就坏在,这位金刀郡主摆明了就是林丹汗看上的未来福晋,若满珠习礼活佛的预言是假,可知林丹汗早有谋娶之心,若满珠习礼活佛的预言是真,林丹汗更不可能放她另嫁,无论如何,都已经注定了戈尔泰的愿望落空。

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明知无望,就该挥起慧剑斩断情丝,这般请了人家前来,不清不楚的拖着,算什么意思?

奥巴洪台吉对戈尔泰的表现十分不满,言语间便问起乌克善何时离开的话来。

乌克善本来就不想在格勒珠尔根城久留,到这里来纯粹就是为了全戈尔泰盛情邀请的情谊,一听出奥巴洪台吉客气背后的逐客之意,干脆就提出了次日即刻离开。

奥巴洪台吉暗松了口气,态度倒是更加热情许多,频频劝酒,一派宾主尽欢的景象。

苏浅兰厌倦了席间的虚伪客套,找了个借口告辞离去。戈尔泰只简单说句“我送你”,就跟了出来。苏浅兰没有拒绝,一味逃避并不是好办法,或许,经过了这些天的冷静,戈尔泰也不会对两人的婚姻再抱任何期望。

默默经过两道院门,便到一处小花园,再过去,就是苏浅兰下榻的厢房了。正当苏浅兰以为戈尔泰最终不会再说话的时候,戈尔泰却脚步一停,回过身来。

“玉儿,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黑暗中,戈尔泰的声音听来既压抑且空洞。

苏浅兰想了想,抬头道:“戈尔泰,明天我就要走了,我想……到建州去看看,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在建州见到你!”

“建州?为何你心心念念都是那个地方?”戈尔泰空洞的声音中有了些许疑惑。

“到了那里,我就不用再害怕林丹汗,也不用再像你一样,担心有别人来压迫我嫁给别的什么人。”话一出口,苏浅兰便不由得咬了咬自己的舌头,这话怎么听着好像是在责怪讽刺戈尔泰一般呢?其实她都已经不再生气了啊!

“玉儿……”戈尔泰听得心中大痛,伸手将苏浅兰揽入了怀中,歉疚的在她耳边反复不停的低吟:“是我的错!原谅我!是我的错!原谅我……”

苏浅兰身子僵了一下,却没敢挣动,听着戈尔泰的自责,忍不住道:“戈尔泰!我没有怪你,真的没怪你!你没做错什么,不需要原谅!”

“对了!我还有机会的……”戈尔泰忽然抬起头来,握紧拳头喃喃念了一句什么,迅速松开苏浅兰,深深望了她一眼,仿佛恢复了点精神,带着一丝笑意匆匆奔出了花园。

看着戈尔泰不再颓废落寞的背影,苏浅兰只感到莫名其妙,有机会?有什么机会?难道到了如今这个局势,戈尔泰还能有办法绕开林丹汗的觊觎娶自己么?或者他突然想通了,愿意去建州了么?

如果,戈尔泰真是想通了,愿意不顾一切的跟自己前往建州,那么,两人之间或许还是可以继续发展的!一想到这点,苏浅兰也不禁有些许欣喜,毕竟让她动过心的男人,戈尔泰还是头一个,如非遇到重重障碍,她也不会乱动分手的心思。

可是,戈尔泰真的想通了么?

PS:新的生活即将开始!孝庄皇太极将陆续登场!他们很金贵,不花钱看不到……我很抱歉!嗯,今晚还有一更!兰悠爬……



第五十八章 没有皇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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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科尔沁双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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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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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哲哲省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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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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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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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金国统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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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密林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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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失踪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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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一路纠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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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一路纠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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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察哈尔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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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险恶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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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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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热河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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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一池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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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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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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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愁云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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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意外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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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两汗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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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重返察哈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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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公主泰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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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两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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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汗驾将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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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机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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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三年之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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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三年之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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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达成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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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祸乱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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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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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云开微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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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汗宫请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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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逃不脱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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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大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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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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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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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不可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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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身陷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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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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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牛刀小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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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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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大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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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父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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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文馆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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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计将安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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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金刀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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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相见时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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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冷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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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往事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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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冰雪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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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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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蒙汉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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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意外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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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坤德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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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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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女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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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暗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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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醉后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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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心思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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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学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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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初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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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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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锦书谁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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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万鹰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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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止水微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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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曙光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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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意外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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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临别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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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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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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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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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新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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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喀尔喀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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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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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脱险(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脱险(续)

援军加入,使得岱青这方人人心中大定。苏浅兰心急梅妍的安危。连声呼唤林青:“林嬷嬷!您快救梅妍!快啊!”林青自不能坐视同胞受创,看看戈尔泰那边已然冲到,一咬牙飞身向梅妍所落之处扑去。

从林青刀下侥幸逃生的齐赛这时已奔回战场,一看援军来得比预计要早得多,顿然大恨,赤红了双目连连呼喝催促,加紧攻势。扫眼间看到那女高手离开苏浅兰身旁,心中一动,忙策马向苏浅兰冲去,只要捉住了金刀郡主,哪怕对方不投鼠忌器!

苏浅兰身边的兵士将领纷纷拦阻,然而齐赛终究是久历沙场的悍将,血雨腥风中厮杀过来的,勇猛如狮,对那些兵将的攻击或闪避或反击,没两下就冲到苏浅兰身边,探手朝她腰间捉去。金刀郡主身份特殊,他可也不敢真的伤着了她。

“放肆!”阿娜日怒吼一声,扬起马鞭朝齐赛甩去。

齐赛哪会将她放在眼内,弯刀伸出,绞住了马鞭一扯。阿娜日顿时惊呼坠马。

“阿娜日!”苏浅兰大急,这关头落马可不是好事,搞不好便会被马蹄践踏,死伤都有可能!然而这时齐赛的手已碰到了她的腰带,若是被他抓实了,非被俘不可!慌乱中苏浅兰靠着身体的柔韧性硬生生折腰一闪,手里的金刀不问青红皂白朝齐赛挥去。

这可不是普通的刀,而是削铁如泥的宝刀,齐赛哪敢大意,也不能硬挡,否则手里的弯刀若是断了,麻烦不小。于是只好收回堪堪触到苏浅兰腰带的手,顺势捏住苏浅兰拿刀的手腕,用力一扭,金刀坠地。

就这么慢得一瞬,他刚想把苏浅兰拖到自己马背上,忽然脑后生风,有人怒喝着攻到了他身后,并且这风声极为强劲,来者武力之高绝不在他之下!让他不能不回身自救。

“戈尔泰!”“戈尔泰!”

齐赛跟苏浅兰同时呼叫,只不过,齐赛是又惊又怒,苏浅兰却是又惊又喜。

“玉儿你快走!”戈尔泰紧紧缠住齐赛,他带来的人马更是打破齐赛的围困,开辟了一条撤退路线,护着岱青家眷冲出了战场。

苏浅兰身不由主的被拥簇着突围,可她挂心着所有人的安危。始终不肯自己独自逃掉,一步三回头的,紧张关注着身后的战况。

林青扑入敌阵抢救梅妍,早已看不清她和梅妍置身何处,阿娜日亏得骑术精湛,又跟苏浅兰一同习武,身手比过去敏捷许多,挣扎着重新骑上马背,免去遭受践踏的噩运。戈尔泰的实力在战斗中发挥到了极致,齐赛在他的猛烈攻势下手忙脚乱。

“格格!”苏浅兰回望之际,忽然听到一声呼唤,转头一看,惊喜发现范文采带着另一组援军也赶到了此地。

“范先生!”苏浅兰如见亲人,望住了范文采,连声发问:“先生怎的才来?”在她想来,最先驰援的应该是岱青大儿子和范文采这边才对,而不是负责断后的戈尔泰,除非范文采这一头遭遇了什么意外。

果然,范文采一脸疲惫摇了摇头,简单回应:“前方另有障碍埋伏!好在敌人为数不多,业已清除殆尽。我们方才得以回援!”说话间,范文采望向身旁两名勇士,伸手一指前方正与齐赛激战的戈尔泰,郑重吩咐:“二位,拜托了!”

那两名将领虽然同样疲累,却是二话不说便冲过去,替戈尔泰架下齐赛的所有攻击,又对戈尔泰说了句什么,戈尔泰微微一愣,策马朝苏浅兰和范文采这边奔来。

“先生!”戈尔泰一到便望住了范文采,满脸疑问。

“齐赛是有名的悍将,那两位撑不了多久,我长话短说!”范文采显然早有主意,立刻便开口说了出来:“齐赛此行最大的目标,显然是哈日珠拉格格!格格您若是跟着岱青台吉的家眷,生命虽然可保无虞,却难免要拖累别人,死伤无数!”

戈尔泰眉头一皱,觉得范文采这话有点责怪苏浅兰的意思,心中不快。苏浅兰却相信范文采,眼前一亮连忙追问:“先生您有好办法?”

范文采点头:“只是要辛苦格格!”

“我不怕,您说吧!该怎么办?”苏浅兰应声便答,面上毫无惧色。

范文采不由激赏的望了她一眼,快言快语的道:“为今之计,只有兵分两路,格格和贝勒爷即刻离开队伍,单骑奔逃,必可令齐赛不得不分出一支大军追击两位,减轻此地压力。而两位的坐骑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若能持之以恒,会有极大的机会摆脱齐赛!”

“就算不能全部摆脱,能跟上来的追兵也不会太多,凭贝勒爷的身手,应能轻易解决!两位尽速奔驰,一日夜便能到达科尔沁边缘,调集科尔沁人马回援接应。”范文采顿了一顿,望向苏浅兰:“我知贝勒爷不会有问题,但格格……”

“我行的!我也没问题!”苏浅兰深吸了一口长气,不行也要行!她可不愿意落下拖累他人、伤及无辜的骂名。

“格格您的金刀?”范文采发现苏浅兰两手皆空,微微一惊。

“失落了!”苏浅兰苦笑一下,感到了一股宿命的气息,她还在跟林丹汗虚以委蛇的时候,她是金刀郡主,当她开始叛逃,金刀便离她而去。

“接着!”范文采将手里的弯刀抛给了苏浅兰:“前路艰险,格格不可没有武器!”

“谢谢先生!”苏浅兰也不矫情,伸手接过,俯身轻轻抱了抱了夜辰的脖颈,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就靠爱马夜辰的脚力了,夜辰这两年成长极快,只要它关键时刻别掉链子,便可以弥补她骑术上的不足。爆发出惊人的奔跑速度。

“格格!我也要跟着您一起去!”

阿娜日好容易追上来,便听到三人这个计策,忙主动请命,却被范文采伸手拦住:“阿娜**的马不比格格和贝勒爷,跟着他们便是累赘!”

阿娜日咬住了红唇,神色微黯,她也知道范文采说的没错,只好忧心忡忡望住了苏浅兰,苏浅兰微微一笑,回了她一个宽慰的眼神。

“走吧!”戈尔泰朝范文采微微致意,带着苏浅兰折而向东。脱离了撤退队伍。

范文采驻马望着两人趁夜跑出十几码的背影,看到只有少数几名离得近的敌方骑兵发现并呼喝着追去,顿了片刻,突然放声大叫:“金刀郡主跑啦——”

阿娜日吓得花容失色:“范先生你!”

范文采朝她微微一笑:“你放心!贝勒爷和格格的马,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他们追不上的!就算有人追上了,也不会是贝勒爷的对手!”

范文采不喊这一声,齐赛还真没注意苏浅兰脱离了岱青队伍,此时骤然发现,神色大变,奋力格开面前两名勇士的攻击,连声大吼:“给我追!追回金刀郡主,重重有赏!”

离得较近的骑兵立刻分出一支数百人的小队,往东直追,黑暗中斜刺里更是飞来一骑快马,瞬间抢在所有追兵的前头,朝戈尔泰和苏浅兰消失的方向冲去。齐赛本待亲自去追,一见这骑快马,心中微定,不再焦切。

“莎琳娜?难道这次的事……”范文采认出了那骑快马上的身影,瞳孔一缩,心头电光闪过,仿似想通了什么。

莎琳娜胯下的马,可也是千里挑一的宝马,丝毫不弱于戈尔泰和苏浅兰的坐骑,然而范文采却不太担心小主子和苏浅兰,哪怕被莎琳娜追上了,她也不会伤害戈尔泰的,而苏浅兰有戈尔泰护着,莎琳娜要伤害苏浅兰也不太可能!

“这三个人还真是!”范文采暗自摇头,看来,小主子这回要头痛了。

如果突围脱逃的只是戈尔泰自己一个人,他不会放尽速度拼命奔逃,他会故意绕圈子,吸引大量敌人的注意追击,最大限度减轻岱青一方突围撤退的压力。

可是现在,他身边还有个苏浅兰。敌人要追的,也只是苏浅兰,单单他一个人的话,齐赛多半是不理会他的,只有金刀郡主才能吸引敌人追过来。正因如此,他无法不顾虑苏浅兰的安危,从一开始就用上了最快速度奔逃。

苏浅兰的脸色有点苍白,她已经骑在马上奔驰了一整日,晚上又没能好好休息,这大半夜又是惊吓又是焦急的,要不是有股强烈的求生意志支撑着,她早就没法坚持!此刻,后头追兵不断,双腿逐渐麻木,她却也只能咬牙挺着。

“玉儿,再坚持一会!”戈尔泰不断的在她耳边鼓励着。他能听到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稀疏,说明追兵渐渐的被他们远远落到了后头,可这其中,却有十数骑,骑的也是一等一的好马,仍紧紧的咬着不放,最近一骑,几乎就在他们后头几里之内。

“我,我快撑不住了!”苏浅兰口唇干裂,头晕目眩,骑马跑,跟两脚跑其实一样累!只不过骑马能跑得更远些罢了!

前方又要经过一片林子边缘,戈尔泰抬眼看见,当机立断:“玉儿,咱们进林子去!你好好歇一歇,我来把后面这几个追得紧的全解决掉!”

苏浅兰累得说不出话来,点点头,听话的拐进了树林。戈尔泰心中略宽,掉转马头,望着来路缓缓竖起了手中的弯刀,严阵以待。

第一百三十四章 激战

第一百三十四章激战

眨眼间追兵已然出现在视野之中。黑夜里看不太清,只能模糊辨出最靠近的一骑,竟然是名女子,后面跟着五六骑,都在几十码的距离之外。

戈尔泰其实也很累,更糟的是,他的箭早在之前追兵逼得很近的时候就射空了,这时候能依靠的只剩下手里的刀而已。好在彼此间拉开的距离够远,正好趁着等待的时机稍微休息一下,恢复点体力,也算是以逸待劳,占点优势。

先头那骑女子越追越近,戈尔泰怔了一怔,借着皎洁的月光,他认出了莎琳娜:“是她?她什么时候又回的汗都?”

两年前他从狱中出来以后,莎琳娜就被自己父兄逼着回了土谢图汗部,若是过去兀浪哈长公主还在,她多半还会赖在公主府里不肯离去,可是长公主也伤重而亡了,她自是无法留下,只得回家待嫁。

长公主薨逝。作为她的娘家亲族晚辈,莎琳娜戴足了一年孝,无法跟戈尔泰完婚,然后科尔沁首领奥巴又寻着各种由头,把婚期一拖再拖,拖到了今天。

老实说,戈尔泰对她还是心怀歉疚的,怎么说也把人家险些拖成了老姑娘,这次反出察哈尔,更没有可能迎娶莎琳娜了,他又该如何面对痴心一片的莎琳娜?

戈尔泰心中百感交集,一时竟有些恍神,浑没发现远处追兵中有人弯弓搭箭,正瞄准了他的脑袋。

奔驰中射箭,但凡有点能力的蒙古汉子都能做到,命中率还不低,而且箭上力道十足,能洞穿一头黄羊的脑壳,并不容易格挡。若是等到听见风声才来反应,那就晚了!

忽然看到先头一直拼命奔逃的戈尔泰驻马不前,遥遥等在那儿,莎琳娜也愣了一愣,不由自主的慢下来,心思杂乱,竟不知道该对他如何反应。下意识的偶一回头,却赫然发现了戈尔泰身处险境。

“住手!不能射!”莎琳娜一声急斥。在她马速放慢的时候,那名兵士刚好追过她身旁。被她一马鞭卷来,缠着手腕往旁一带,射出去的箭顿然大失准头,没入了草丛。

“格格!”那几名兵士都有点惊怒,但知道这位格格跟自己上司有一层亲缘关系,便又敢怒不敢言。

莎琳娜吸了口气,沉声道:“等会我来缠住戈尔泰,你们赶紧去搜索金刀郡主,她一定没跑远,就在那附近!”

“知道!”兵士们口头答应着,面上却流露出不信的神色。戈尔泰乃是上回那达慕大会上脱颖而出的草原第一勇士,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缠他得住?

那支射空的箭,惊醒了戈尔泰,他心中微微一凛,握紧手里弯刀,膝盖一夹,整个人犹如旋风般朝敌方冲了过去。

“戈尔泰!”莎琳娜高声呼唤,想要策马迎上前去。戈尔泰却目不斜视,仿佛对她的存在全无所觉般,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

几名兵士都紧张起来。第一勇士的名头绝非幸至,只看戈尔泰那勇不可挡的锐气,便知道自己单独任何一人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四散跑开,把他丢给莎琳娜去应付?别说他们没有这样的习惯,就算真做了,那也只会给对方以各个击破的可趁之机!唯有联手共进,方可与之一搏,夺得七成胜率!

有此共识,几名兵士不约而同组成了小小的半圆,将戈尔泰圈在当中,各种兵器顺着某种轨迹一齐望他身上攻去。

他们都有过合击的经验,无论长枪短剑,一出手便封死了对方所有的退路,除非对方有霸王之力,一刀能举数人,或者拿着削铁如泥的宝刀,能在瞬间削断所有兵器,否则难逃重伤的噩运!即便,兵器被毁,他们也还有下一轮的杀着。

戈尔泰再有力,早也消耗了大半,而且他手里的弯刀也不再那么锋利夺目,他能在这样围攻下全身而退?数名兵士面上都露出了胜利在望的兴奋神色。

眼看就要被埋在各种兵器交织而成的罗网中,戈尔泰的唇边却勾起一丝邪魅的笑意,突然脱蹬挺身,冲天而起,如同大鸟般翻上了半空。

这是!所有人无不目瞪口呆,他们有生以来,何曾见过这般惊艳绝伦的骑术!眼睁睁看着戈尔泰在空中翻着筋斗。令他们交错的兵器无功擦过他的脚下,他的人却宛如天神般,翻出了他们的包围圈子,轻巧落回了同样冲出包围圈子的坐骑上。

“噗、噗!”两声,戈尔泰回手一刀,两名兵士未及反应便已被他划开颈间动脉,鲜血狂喷,于惨嘶中坠下马背,气绝身死。

重新端坐马上的戈尔泰控制坐骑回过身来,再次面对剩下的那几名兵士,斜指的弯刀尖上,血珠子沿着刀刃滴落草地,令人的脊梁透出一股难言的寒意。

“戈尔泰……”莎琳娜喃喃轻唤,迷恋地凝望着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浑忘了自己身处何地,眼中只有戈尔泰那邪魅俊美的容颜、绝世的身姿和超卓的骑射技艺。

她从听说他空悬福晋之位、拒不纳妾始,便对他怀抱着一丝莫名的好感,后来见面,更被他的俊美优雅深深折服,由此倾心相慕。再后来,那达慕大会上,远远的注视着他,看他赛马、射箭。看他摔角,那勇冠三军的身手,令她万分钦佩,再也无法放下。

可原来,男人最令人心折的时刻还是在疆场之上、杀戮之中!

看他举手投足便化解危机,自身完好无损,反将对方斩落马下,那凌厉的眼神、那一反平时温雅,变得冷酷十足的气质,竟是让她有种心惊魄动的沉醉,深深陷了进去。

一、二、三、四。还剩四名兵士。

他们都是齐赛军中有数的好手,身经百战混到齐赛的亲卫行列,谁没个千百的手下,有着高高在上的傲气,那达慕新封的勇士,在他们看来全是未经战场磨练的雏儿,千里挑一的汗宫禁卫,也不过比他们多些大汗的青睐、尊贵的家世。

但现在,戈尔泰那匪夷所思骑术,和超卓的身手,却给他们结结实实上了颠覆的一课!都晓得身为第一勇士必定有两把刷子,哪里知道,他竟会厉害到如斯程度!

唯今之计,要么硬拼,要么逃跑。硬拼的话,并不需要这就撂倒对方,只消支撑得小半个时辰,便可等来后方的援军,可问题是,硬拼得过么?然而逃跑,也不是他们这些草原汉子的习惯,迎难而上、殊死拼杀,才是他们一贯的、让汉人头疼的作风。

四个人目光相接,都是神情凛然,却都做好了拼命的准备,发一声喊,再次联手主动扑向对方。这回他们吸取了教训,连空中退路一齐堵塞,绝不会再给对方以可趁之机。

戈尔泰前所未有的认真起来,他知道刚才那一下自己是占了出其不意的先机,才得以突袭成功,此时对方有了防备,又抱定了拼死的决心,那么接踵而来的,就是双方胜率各一半的硬仗了。他唯有发挥出超常的实力,方可在预计的短时间内把对方迅速解决掉。

莎琳娜呆望着戈尔泰陷入激战之中,好几次险象环生。更有一次,左肩上被无情的划了一刀,只差些许便割到了颈边。然而就是这一次,他却用这肩膀的牺牲,换掉了对方一人性命,两人轻伤。

对方只剩下三个人了,戈尔泰左肩上的伤血流不断,渐渐濡湿了他的外衣,紧贴肌肤。莎琳娜心中抽痛,恨不得上前相帮,可那是她带来的兵士,她又怎能临阵反戈?

正恍神间,戈尔泰已将负伤的其中一人也斩落马背,未卜死生。

只剩下两人了!

戈尔泰的左臂大受影响,反应渐渐迟滞,一阵一阵的剧痛令他俊面含煞,赤目圆睁,幸好敌人也受了点伤,又不能再搞围攻,他以一对二,压力大轻。

剩下的两个人越战越心惊,六人围攻都不能拿下对方,四人拼命也没能置之死地,仅仅伤了他一条左臂,两个人怎么斗得过他?而且,夜色里看不清他的伤有多重,却能感到他右手的每一记攻击仍然力道不减,招招致命,虎虎生威,应付起来吃力十分。

莎琳娜也注意到戈尔泰左臂的迟滞,张了张嘴,忍不住就要高喊“住手”,话到嘴边,却看见三匹马一个交错,戈尔泰险险的折腰闪过两人攻击,突然脱蹬跃上无伤那人的马背,将他踢落下地,一刀扎进了他的后心。

耳边听到同伴临死前凄厉的惨呼,最后一人亡魂大冒,终于不敢回身再战,而是策马加速,朝来时的方向拼命狂奔,浑没发现戈尔泰的刀正插在他同伴身上,急切间无法拔出,白白错失了一个反败为胜的时机。

“戈尔泰……”莎琳娜忙出声轻唤。话音未落,戈尔泰已解下那人马背上的弓箭,弯弓搭箭瞄准逃跑那人的后心,一记劲矢飞出,远处逃跑的那位应声而倒,坠马身亡。

没用小半个时辰,戈尔泰以一对六,损伤一臂,完胜!快得一旁呆望的莎琳娜别说没想到要趁机去搜索对付苏浅兰,就算想到,也来不及动手去搜。

危机既过,戈尔泰咬牙扯下一条碎布,给自己扎紧了左肩血脉,勉强止住血流,再跳下马来拔回弯刀,牵起自己的马,步向前方密林。从头到尾,就没扫过莎琳娜一眼,似乎听不见她的呼唤,更没留意到她在那边。

“戈尔泰,你站住!”莎琳娜忍无可忍,策马拦住了他。

PS:那个,兰悠也不是职业码字的,年底又忙,更新也就慢了。如果成绩好些,喜欢的人多些,单靠码字也能养活自己,兰悠何尝不高兴能成为起点作家?唉!真心喜欢这本书的亲们,且让兰悠看到你们的支持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这一夜

第一百三十五章这一夜

听到莎琳娜这声爱怨交集、饱含激愤的大喊。戈尔泰脚下一顿,暗叹着,无可奈何的抬起头来,朝她望去。

就这一瞥之间,戈尔泰却是微微怔住,他竟看到,苏浅兰牵着黑马夜辰,从前方稀疏的林子中也走了出来,刚好就站在莎琳娜身后十码开外,跟他遥遥相对,明亮的月光斜照在她面上,映着她那波光流转美丽的双眸。

玉儿!她竟没有走远,她就藏身在这近处!她是在关切自己的战斗吧?戈尔泰心头一热,唇边不觉现出了一丝微笑,目光穿透中间的莎琳娜,胶着在苏浅兰身上。

不由得想要责怪她,为何不早早离开,转念却又欢喜不尽,欢喜她的留下,让他有种被关怀的幸福,涤净了他久蒙尘埃的灵魂。如百炼坚钢瞬化绕指之柔。

就这般彼此默默相望着,虽然黑夜里看不太清,那份柔情却瞬间填满了他的心胸。还有什么,比得上这劫后余生再见所爱更激荡人心?

莎琳娜瞪着微笑的戈尔泰,简直呆了,一向温雅的戈尔泰,过去也不是没有笑过,可那都是带着敷衍或无奈的客套性微笑,何尝对她有过这般沁入人心的暖暖笑意,眼里的深情就连旁人都能感受得到!

“难道……”莎琳娜心有所感,连忙回头一看,果不其然!苏浅兰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淡淡的凝望着自己和戈尔泰!

“哈日珠拉!”莎琳娜忍不住冷笑一声,狠狠的瞪着苏浅兰,恨声道:“你枉受大汗的钟爱,不知感恩图报,却要反出察哈尔,勾引我的夫君,你还有脸站在我的面前么!”

苏浅兰本不想理睬她,闻得此言,不禁哂然:“你的夫君?”

与其说她在回答莎琳娜的质问,倒不如说她只是在流露自己心底的声音,若是耳力差些,几乎不能听清她的嘀咕。

可就是这轻悄的一句反诘,听在莎琳娜耳中,却似带着说不出的嘲弄讥诮,瞬间令她憋红了整个脸庞。气得说不出话来。是啊!若不是大汗横插一足,拆散这两人的姻缘,成全了自己,戈尔泰又怎么可能答应娶她?

“不管过去如何,戈尔泰现在是我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婿!”莎琳娜一脸的愠怒:“你让他陪着你逃回科尔沁,这是陷他于不忠不义!我绝不能看着你这么做!”

戈尔泰眉头一皱:“莎琳娜!”

“戈尔泰!”莎琳娜跳下马来,一把抓住了他的右臂,殷切的抢先说道:“戈尔泰,你回头吧!我们回汗都去!就算你不想把金刀郡主逮回去送给大汗也罢,齐赛诺颜大人答应过我的,他会帮你掩饰所有的过错,让你免受责罚,还是好好当你的禁卫统领!”

戈尔泰下意识的望向苏浅兰,苏浅兰却暗暗翻了他一个白眼,转身便走,言下之意,就是你自己的麻烦自己搞定,俺不奉陪了!

看懂苏浅兰的肢体语言,戈尔泰苦笑不已,只好漠然地看着莎琳娜,轻叹道:“莎琳娜。我很抱歉!但以后你会明白的,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婚约的羁绊!”

“什、什么?”莎琳娜直怀疑自己听错了,睁大眼睛惶恐地望住了他。

戈尔泰心中掠过一丝不忍,深吸口气再度解释:“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瞒着你,实言相告吧!整个科尔沁已结盟于大金国汗,从今以后,你我之间是敌非友!你的父兄族人绝不会答应让你嫁给我,我科尔沁,也不敢跟土谢图汗部再有任何关系!”

“不可能!不可能的!科尔沁怎么就反了呢?好好的,怎么就反了呢?”莎琳娜脸色刷白,眼神慌乱,拼命的摇着头,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解释。

可要命的是,她的理智却又告诉她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不管她乐不乐意!唯其如此,戈尔泰才会做得出护送金刀郡主脱离大汗控制的事!

“这是真的,否则我其实做不出来背叛大汗的事。”戈尔泰自嘲一笑,虽然科尔沁这一反,又给了他新的希望,和玉儿再续前缘的希望,但他心底里知道,自己并不赞同科尔沁背叛林丹汗的举动,这个举动等于埋葬了他自幼便立下的,助大汗统一草原的志向。

“告诉我,假如现实不是这样,你是会娶我的,对不对?我若成为你的福晋,你一定会慢慢喜欢我、和我相伴白首的,对不对?”莎琳娜泫然欲泣。绝望的看向戈尔泰,仿佛溺水的人,只想抓住点实在的东西,哪怕只是一根稻草、小块木屑。

“你是要听我的真心话么?”摇摇头,戈尔泰狠下心来,决定让莎琳娜好好清醒过来,不要再对两人的关系抱持任何幻想希望:“我,从来都没有喜……”

“不!不要说!不要说!不要——”莎琳娜骤然大叫,把走开去远离他们的苏浅兰都给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向那两人看去。只见莎琳娜脚步踉跄,连连后退,戈尔泰却神色呆滞,怔怔的看看莎琳娜,又看向自己腹部。

苏浅兰正疑惑他这个动作的含义,旁边树梢上突然扑下一条人影,落在莎琳娜身旁,一掌将她击飞出去,昏倒在地。

“李循方?!”苏浅兰来不及去想李循方为何这个时候才出现,眼前的诡异一幕令她生出不祥的预感,丢开手里牵着的缰绳,朝那两人站立的地方冲了过去。

李循方出手如电,在戈尔泰的身上连戳了好几下,苏浅兰才堪堪冲到两人身旁。挤开李循方,终于看清了戈尔泰的现状!他的腹部上,赫然插着一柄小巧的匕首,直没入柄,大量鲜血将他的腰腹都染湿了大片!

“戈尔泰!你,你怎么样?”苏浅兰差点没骇晕过去,膝下一软,险些踣倒。

戈尔泰身子一晃,李循方赶忙将他扶住,往林子方向退了几步,缓缓令他半卧下来。靠坐在一株树下。

“这位是……”戈尔泰的面色因失血而苍白,却还是咬牙撑着,唇边带着一丝微笑,疑惑的向李循方望去。两年来他们之间一个常年驻守山下,一个神出鬼没,竟是没有见面的机会!李循方倒还知道戈尔泰的身份,戈尔泰却是完全不晓得李循方的存在。

“李循方,李大哥,是我的好兄弟!”苏浅兰简短说完,惶急的望望李循方,又望望戈尔泰腹部的匕首:“循方!你救救他!你快救他啊!”

李循方眉头一蹙,欲言又止。反是戈尔泰轻轻握住了苏浅兰的左手,摇头一笑:“玉儿!不必忙了,我的伤,我自己知道……原谅我,不能,再保护你了!”

“戈尔泰!我不许你说这话!你不会有事的!我不许你有事!我有林丹汗赠送的上好伤药,还有循方,他是真正的高手!我们一定可以治好你,让你安然回到科尔沁……”苏浅兰语无伦次的叫着,却不敢伸手拔出那柄凶器,她清楚知道拔刀的凶险,一旦引起大面积的出血,在这医疗设施落后的古代,就是一条死路!

然而她更知道,戈尔泰受到这样的重创,哪怕就是在医学发达的二十一世纪,也是个九死一生的绝境,搞不好也会死在手术台上。

“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就在这当口上,莎琳娜从昏迷中苏醒过来,陡然发出了令人寒毛直竖的嬉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脸疯狂的瞪住了苏浅兰和戈尔泰。

“莎琳娜!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干了什么好事!”苏浅兰胸中燃起滔天怒火,疾声呵斥。

“自然知道!”莎琳娜虽然在笑,那笑声却堪比狼鬼夜哭,她眼神空洞,面上却满是得色。嘻嘻呵呵的道:“哈日珠拉,我就是要你知道,但凡我莎琳娜看上的,你便永远也休想得到!戈尔泰,他就要死了!他到死也是我的未婚夫婿!”

“你住嘴!他不是!他不是——”苏浅兰肝肠寸断,被莎琳娜这样疯言疯语的刺激,她只觉得自己竟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是的,我会等着他来!阴司地府,择日婚嫁!”莎琳娜咧嘴笑着,说到这句,忽然双手一抬,不知何时已然握住一支断箭,深深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李循方身形一闪,早已出现在她身旁,以他的身手,原可出手阻止,但他却忍住了纹丝未动,直到莎琳娜身躯委地,才探了探她的鼻息,解下她的披风掩去了她的头面。

莎琳娜就这么死了?苏浅兰心中发寒,惊得手足冰凉,她一直都知道莎琳娜心如蛇蝎,狠辣好强,可没想到她对她自己也是这般狠厉,死得毫不犹豫。

一只大手温柔地覆盖在她的手背上,苏浅兰回过神来,抬眼便看到了戈尔泰微笑,他的脸色愈加苍白灰败,眼里却尽是安抚的神色:“玉儿,你别听她疯言疯语,我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绝不会任她摆布!”

“戈尔泰……”

戈尔泰轻轻阻止了她的呼唤,柔声道:“这次是我不好,我大意了!下一世,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并且……假如时光可以倒流,再回到当初大汗面前的那一场赌赛,我一定不会再选择答应莎琳娜这门亲事!”

“你,为什么?”苏浅兰愕然凝望着戈尔泰,不知道他何出此言。

“我其实,早就想明白了,只是自己一直都不肯承认!”戈尔泰凄然一笑:“事实上,从我答应莎琳娜这门亲事的那一刻起,我便失去了你的真爱!”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苏浅兰连连摇头,眼泪却不听使唤垂落而下。

戈尔泰并没有跟她争辩,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没有怪你,我想的是,大不了一切重头来过,我要努力达成你的心愿,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惜时不我待,长生天没有给我第二次重来的机会!就像有些事,错过了,便无法重头来过!”戈尔泰转目看了看远处忙着收拢坐骑,整理行藏,装着不曾在意这边情形,把独处的空间让给两人的李循方,淡淡笑道:“以后,还会有比我更好的男子,替我疼你爱你,守护你!我希望他,不要再犯我那样的错误!”

李循方手上一顿,僵了片刻,才又继续动作起来,头却转向了别处。

“戈尔泰……”苏浅兰摇头想要否认,却被戈尔泰轻抚在她脸上的手指封住了双唇,连带的,也被他拭去了泪痕。

“玉儿,别哭!你是长生天最尊贵的女儿,是这草原上最美的姑娘,一哭,就不美了!”戈尔泰眼神迷离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弱:“我现在,只想回到那达慕的那个晚上,你唱着好听的歌儿,野花抱满了胸怀……你可不可以,满足我这最后的愿望?”

苏浅兰拼命点着头,泪滴却犹如断线的珠儿,滚滚落下,她喉头哽咽,哪里唱得出来,然而迎着戈尔泰充满期待的神情,她却是无法拒绝!

“黑色天幕,缀满了银珍珠;

月光轻抚,睡梦中的湖;

风的脚步,用温柔的速度,

轻轻踏出,蔚蓝的祝福。

步呗步呗,停下你所有的追逐,

步呗步呗,留住梦中的幸福……”

苏浅兰竭力忍住喉头的哽咽,调匀呼吸,轻缓地唱着。既然要唱,那就要唱出美好的滋味来,这是一首温馨的乐曲,可不能唱走了样,让戈尔泰失望。

一段之后,忽然有悠扬的笛声传来,和着她的歌声婉转低回,更加衬得曲子优雅动听,余音绕梁。却是李循方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支短笛,在远处吹奏。苏浅兰由模糊的泪眼望出去,恍惚间看到,戈尔泰唇边的笑容又加深了几许。

“萤光飞舞,用生命的弧度,

夜作画布,绘情景这一幅,

隐约音符,在天空中漂浮,

映入梦中,自由的国度。

步呗步呗,感受神奇的造物

步呗步呗,美好世界中留驻

步呗步呗,停下你所有的追逐

步呗步呗,留住梦中的幸福……”

唱着唱着,苏浅兰不知不觉将目光转向天空,蓝黑色的天幕上,月渐西沉,繁星黯淡,却有一颗流星,划过天幕,消失在无名的方向。

苏浅兰反复地唱着,一遍又一遍,她刻意不去感受戈尔泰覆在她手背上的手越来越冷,也不敢去看戈尔泰带着微笑苍白的脸,和他那双迷离中带着深深眷恋的星眸。然而这一夜终于也会过去,天边再度露出了一线鱼肚白。

PS:兰悠其实犹豫了很久,要不要这么写,但等了这么久,也没等到谁吱一声表达自己的意愿,嗯,那就这样吧!

曲子来自女歌手哈琳的《天韵摇篮曲》,真正的蒙语歌曲哦!文里的歌词是汉语意译。

第一百三十六章 真实梦境

第一百三十六章真实梦境

一马平川的草原上。阵风偶尔吹过,掀起绿意浓浓的波浪。尽管是夏末,清晨的温度还是很冰凉,风吹得人肌肤生寒。

苏浅兰身裹着单薄的衣裳守在帐外,面前是一大壶即将烧开的奶茶。

“格格!”身后传来阿娜日心疼的轻唤:“您先吃点东西吧!奶茶奴婢来煮!”

“我没有关系,这是我该做的事,也是我的心意,你不用管我了!”苏浅兰摇摇头,满脸憔悴,双目无神,只有嘴唇仍倔强地抿成一线。

宫帐的门帘掀开,钻出一名侍女来,冷冷的扫了苏浅兰一眼,声含不满的道:“奶茶还没好么?二福晋,您今天可是起晚了!”

“就好!”苏浅兰低垂着脑袋,隐忍着轻声回答。

“没规矩的丫头!点点事也做不好,你给我滚!”帐内传来一声喝斥。

“是!大福晋!”那名侍女受了斥责,非但不怕,反而很高兴的模样,幸灾乐祸的瞄了苏浅兰一眼,迈着轻快的步伐转身离去。

“妹妹!”帐内那声音缓了语气。淡淡的道:“真是不好意思,贝勒爷受了点风寒,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也就是你做的事,才能叫我放心,别的人都指望不上了!奶茶好了吧?好了就端进来吧!”

“是!”苏浅兰低低应着,拿起银壶,将烧好的奶茶倒在两只碗里,放在托盘上,亲手端着,目不斜视地钻进了帐篷。

帐中站着一男一女,赫然正是戈尔泰和莎琳娜,两人对面而立,莎琳娜正在侍候戈尔泰穿衣服,而自己却还身着里衣,显然也是刚刚起来。

等莎琳娜收拾停当,戈尔泰淡淡的看了苏浅兰一眼,接过一碗奶茶慢慢喝着。莎琳娜妩媚地笑望着他,甜腻腻地发问:“爷,味道怎么样?”

戈尔泰轻轻一“哼”,莎琳娜立马朝苏浅兰瞪了过来:“爷病着呢!口淡!麻烦妹妹再煮一碗新的来!爷要是再不满意,你就领家法去吧!”

苏浅兰忍无可忍,霍然挺直腰杆,怒目向戈尔泰望了过去,戈尔泰漫不经心的抬起头,跟她对视着,眼里竟是爱恨纠缠,怨多于情……

“格格!格格!”外边传来阿娜日关切的呼唤。一声紧似一声,刚才还在远处,眨眼却到了近前,仿佛就在耳边响着。

苏浅兰一惊,睁开眼来,什么戈尔泰、什么莎琳娜全部消失!只有阿娜日就坐在她身侧,满眼关怀的望住了她,一如当初自己病重时,寸步不离地守候在旁。

“原来是梦?”苏浅兰舒了口气。

是啊!戈尔泰,还有莎琳娜,三天前就不在人世了!她如今不过是客,暂住在戈尔泰从小生长其中的格勒珠尔根城,只等身子稍稍好转,哥哥乌克善来迎,便可返回科尔沁。

“格格做什么梦了?奴婢看您牙关紧紧地咬着,很难受的模样!”阿娜日随口问着,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汤,递给了苏浅兰。自从三天前那一夜,戈尔泰、莎琳娜双双西去,主子便病了一场,连带着喉咙都肿了。看着好不令人心疼。

“没什么!”苏浅兰嘴里回答,脑子里却禁不住仔细地回味着刚才的梦境,只感到说不出的真实,有如亲历。这个梦,是什么意思?是说戈尔泰在地府里终于娶了莎琳娜,还是自己的潜意识揭露了戈尔泰对自己的真实感情?

苏浅兰暗自摇头,不能同意这样的解释,虽然有些匪夷所思,她却隐隐地觉得,这梦境或许正是历史中哈日珠拉原来的生命轨迹!委屈地嫁给戈尔泰,遭受着莎琳娜的欺压,直到戈尔泰离世,成为寡妇,再嫁皇太极。

如果真是这样,那是不是说明,自己已经成功改变了历史,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呢?一想到这点,苏浅兰的精神便微微振奋起来,戈尔泰之死带来的阴影也逐渐淡去。逝者已矣,来者可追,她从来就不是个容易被命运击倒的女人!

一口气喝完那碗阿娜日亲自煎熬,由范文采所开的汤药,林青的声音就从外头传了进来:“格格!原汗宫禁卫副统领蒙克大人求见!”

“蒙克?”苏浅兰不禁喃喃念了一句,蒙克在蒙语之中,有“永生”之意,此时乍然听到,竟是让人遐思不已,对这位蒙克大人也不觉有了些好感。

蒙克是戈尔泰最信得过的手下,也是这次跟着戈尔泰一起反出察哈尔。护送苏浅兰一路安全到达格勒珠尔根城的七名侍卫之一。他原来的职位是汗宫禁卫副统领,但现在当然什么也不是了!戈尔泰一死,这七名侍卫便改而奉他为首。

“林嬷嬷,让他在厅中稍候片刻,我即刻便到!”苏浅兰开口吩咐,披衣而起。

蒙克是典型的草原汉子,身材魁梧,样貌粗犷。照说他这样的勇士,应该天不怕地不怕,豪气干云才对!可奇怪的是,当他真的站在苏浅兰面前的时候,却感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鼻子里闻到空气中那股隐隐的淡香,更搞得他举止越发局促。

过去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金刀郡主偶尔也会进城进宫,或者到汗都郊外去跑马,他出于职守,没少跟随陪护,对金刀郡主的音容笑貌可谓熟悉之至!按理说,他不应该这么紧张拘束才对。

可问题是,金刀郡主从来都不会和他们这些侍卫多说一句话。多数时候都对他们视而不见,哪怕他们心中惊艳于郡主的美貌,心折于郡主的聪慧可爱,碍于郡主的特殊身份,他们这些侍卫也是不敢稍有表露的,每每午夜梦回,都只能在暗中倾慕而已。

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也轮到他,有了私下会见郡主,跟她说话的机会。令他这颗心不争气的竟是比往常跳快了好几倍!

客气的寒暄两句,苏浅兰便单刀直入:“请问您要见我,所为何事呢?”

蒙克偷偷咽了口唾液,润润发干的喉咙,定了定神,才开口说道:“蒙克等几位兄弟,原想着跟随戈尔泰大人反出察哈尔,从此跟随大人在科尔沁扎下根子,混出点名堂来,可没想到大人……”

顿了一顿,偷眼看看苏浅兰面上并无不愉之色,只是认真听着,不由暗松口气,续道:“……日前首领奥巴大人曾向我等表露过招揽之意,并许以高官厚禄,但我等私下商议,却无人为之所动,而是……而是……”

看着蒙克憋红了脸也说不出话来,苏浅兰心中一动,试探着问:“你们,真的不愿意留在奥巴大人帐下听令?”

“不愿意!”蒙克一面回答,一面却连连点头,看得苏浅兰身后的阿娜日嘴角一抽,若不是戈尔泰之死也令她大受打击,情绪低落,只怕就要笑出声来。

“察哈尔那边你们也回不去了,并且你们能够跟着戈尔泰出来,想必家里也不会再有什么牵挂。”苏浅兰理解的点点头,建言道:“既然你们也不愿意留在格勒珠尔根城扈从奥巴大人,不如你们就跟着我回科尔沁吧?我阿沃、阿布,还有阿剌,一定很欢迎你们!”

蒙克一脸喜色,使劲的点了点头,忽又摇头道:“格格!我们愿意跟着您,还做您的贴身护卫!别的人,我们……我们……”

“蒙克,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苏浅兰淡淡的道:“你们都是对我有恩的人。我不会不管你们!等回到科尔沁,我一定会好好安排你们,不让你们遭受半点委屈!”

“多谢格格!”蒙克连声称谢,满意的告辞离去。

“这人,摇头点头的,瞧着好不令人糊涂!”阿娜日撇撇嘴,看着蒙克远去的背影,若有所觉地忽道:“格格!我看他们别是都偷偷喜欢着您吧?居然放弃了奥巴大人许诺的好处,一心一意就想跟着您?”

苏浅兰苦笑一下:“他们都高看我了!我算什么,也不再是什么金刀郡主,需要他们守着护着,何苦在我身边埋没自己的前程!等回到家里,就把他们交给阿剌好了,以后,他们就会明白,没了金刀,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小格格。”

“您哪里普通了!”阿娜日不同意,就算金刀不在,可活佛的十六字真言还在那儿摆着呢!谁敢说主子不是科尔沁最尊贵的格格!

苏浅兰却想起梅妍来,问了一句:“梅妍怎么样?她的伤好些了么?”

“好多了!范先生的伤药真不是盖的!”阿娜日赞了一句。当日林青拼命从敌人手中把梅妍抢夺回来,梅妍身上几乎全都是伤,看着血淋淋的,好不碜人,幸好除了臂上的箭伤,其他都是轻伤、皮外伤,治起来倒不难。

不像主子,看着浑身完好无缺,可那心上定然不会比真正挨了刀子伤得更轻!否则也不会在他们大队人马天亮赶到的时候昏倒过去,受寒发烧了!

也幸得李循方有自己的手下,暗中帮忙,清除了所有追兵,又守护在她身旁,否则戈尔泰这一死,格勒珠尔根城的援军又没能及时接应,还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意外。但愿,主子心上的伤跟着病情的好转,也慢慢愈合吧!阿娜日轻轻吁了口气,默默地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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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汗王之怒

第一百三十七章汗王之怒

西征大营内,林丹汗面朝着帐内悬挂的行军地图背手而立。在细细计算着调兵遣将的路线。现在战况虽然有些僵着了,但只要运筹得当,并不是没有取胜的希望。

他此时无比想念起自己的妹婿贵英恰来,尽管贵英恰有这样那样的坏毛病,但无可否认的是,他的确是打仗的一名好手,让他说计谋他或许说不上来,让他带兵实际去打,却往往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成绩。

如果他还在……林丹汗心中叹气,烦躁地一拳砸落在地图上。

“大汗!大汗!都城有急报!”帐外传来亲卫的高声禀报,声音里透着惶急。

林丹汗微微一怔,招手让进:“送进来!”

那亲卫弯腰低头掀帘而入,手里捧着两样物事,疾步靠近案头,将东西轻轻放在林丹汗眼前,即刻退得远远的,态度说不出地谦恭畏惧。

林丹汗哪里还会注意亲卫不同寻常的神态,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案头那两样物件上,脸色大变,不祥预感潮水般袭上心头。

两件东西,一封急信、一柄金刀。信上的字他认得,那是大福晋苏秦的笔迹,金刀就更熟悉了!就是那柄他佩戴了十几年,最后送给了科尔沁格格哈日珠拉的金刀!如今这金刀赫然出现在自己案头,那金刀郡主呢?她怎会失落了这把金刀?

“是谁?谁送来的金刀?”林丹汗大吼出声,一脚蹬出,踢倒了身旁的刀架。

亲卫身子一颤,赶忙应答:“回禀大汗,金刀,乃汗都齐赛诺颜遣使送达!”

“让他滚进来!”林丹汗吼声更巨。

“是、是!”亲卫擦擦额头的冷汗,匆匆逃出了金帐。

代替亲卫接住了林丹汗雷霆之怒的,是一名身材单薄瘦削的内侍。他刚进来,还没来得及行礼叩拜,就被林丹汗一把抓住胸前衣襟小鸡般提了起来。

“说!金刀郡主怎么样了?金刀为何在此!说不出个道道来我生撕了你!”林丹汗赤红着双目狠狠瞪住了那名内侍。

内侍艰难的咽着唾液,断断续续道:“金刀、金刀郡主,离开汗都,回了科尔沁!齐赛诺颜大人派兵追截……失败,只捡回了金刀!”

林丹汗宛若木鸡一般,呆愣了半晌,眼珠子却是越来越红,神情狰狞,气息加粗,牙齿咬得嘎嘣直响,吓得内侍脸色刷白,抖若筛糠。正当他以为自己小命就要枉送此地的时候,林丹汗却一把推开了他,转身走回桌边。拿起了那封密信。

信很短,寥寥数字,苏秦没有说任何一个多余的字,只说哈日珠拉未经许可,招呼也不打一个,就在侍卫统领戈尔泰的护送下离开了汗都,并问林丹汗此事该如何处置。

“戈尔泰!戈尔泰!”林丹汗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他出于信任,才把守护金刀郡主的责任交给了戈尔泰,孰料想,竟然就是这个戈尔泰拐走了他的金刀郡主!

“金刀郡主现在何处?”林丹汗声音发寒。

内侍勉力定了定神,小心回应:“听说,郡主正在科尔沁奥巴大台吉处。”

“齐赛又在何处?”林丹汗再问。

“齐赛大人亲率一千人马,驻扎在巴岳特部!”内侍犹豫了半晌,决定补充上报:“据悉此次金刀郡主离去,有岱青台吉所部策应,并且岱青台吉也已经……投奔了科尔沁!”

“你说什么,岱青?”林丹汗一怔,随即大怒,喘着粗气在帐中疾步踱来踱去,两个来回之后猛地顿住。高声大喝:“来人!”

几名亲卫一同冲进金帐,林丹汗深吸口气,沉声吩咐:“传汗令!全军撤退!”

帐中众人齐齐一呆,不敢相信的望住了他,征战大事,岂是儿戏,怎的说打就打,打到一半结果没出就喊撤?这让三军将士怎么想?

“快去!”林丹汗怒吼一声,差点“砰”地一下砸穿案几。数名亲卫面面相觑,又不敢稍加怠慢,违抗汗令,都连忙退出了金帐。

这一年,林丹汗西征的步伐陡然中断。消息传到汗宫的时候,苏秦大福晋正满脸爱意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额哲从蹒跚学步大幅度往小跑迈进,唇边的笑容瞬间僵住。

十天后,林丹汗大军返回察汉浩特。

汗宫,坤德殿,苏秦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前来串门子的泰松公主。泰松公主本来不知道金刀郡主离开的事,对她来说,十天半月见不上苏浅兰一面也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可是这一回,林丹汗大举回师,动静这么大,稍微打听一下,想不知道都难了。这让她怎么还坐得住?立马便进了汗宫,要向苏浅兰的闺蜜苏秦问个究竟。

“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虽说是闺中好友,也不是所有秘密她都会对我说的不是?”面对泰松公主的疑问,苏秦能说什么,唯有一问三不知地敷衍而已。

泰松公主一脸不信。但实在问不出啥来,便转而骂起了苏浅兰的无情无义,直斥苏浅兰辜负大汗的钟爱、将两人之间的友谊抛诸脑后,走都不跟自己打声招呼。这是对她的不信任!没有认真的在意她这份友谊。

泰松公主说得气愤,苏秦则苦笑连连,她倒没想过泰松公主是真的把苏浅兰当成了好朋友来对待,话里话外最气愤的其实不是苏浅兰背弃她汗兄,而是不把她当一回事。

“她连我也没说,想必是为了保密形迹吧!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毕竟惹怒了大汗,谁也不好过,我们知道得少些,也就安稳些!”苏秦随口劝慰。

“哦……”泰松公主略略一怔,愣愣的看着苏秦,若真是像苏秦说得那样,苏浅兰走的时候不告诉她是为了她好,那她也就好像没那么气了。

说话间外头传来内侍的高声通报:“汗王驾到——”

苏秦和泰松公主赶忙起迎,只见林丹汗裹着一身凛冽的气息大步而入,目光掠过泰松公主,冷冷的道:“泰松,时辰不早,你回府好好歇着吧!”

泰松公主听自己哥哥口气不善,关心地望了苏秦一眼。慌忙告辞离去。

“大汗您回来了!”苏秦勉强一笑,面对这样不同平常的林丹汗,她竟感到有些忐忑,记忆中,林丹汗可是从未对她有过这样冰冷的神色!

林丹汗一挥手屏退所有宫女和内侍,回过头来,冷冷瞪住了苏秦,咬着牙问:“金刀郡主此番擅离汗都,你是不是打算告诉本汗,你事先什么也不知道?”

苏秦心中转过千百念头,目光一垂。声音微颤,神情委屈地道:“这件事,臣妾事先真不知道!连齐赛诺颜大人察觉金刀郡主离去,也并未派人通知臣妾,而是绕过臣妾,直接跟相国大人拿了调令追出城外,若非臣妾时时留意,只怕连半点消息也不会得到,更不能及时将此事报与大汗知道!”

林丹汗面色铁青怒“哼”一声,突然伸手一把捏住了她那纤细的脖颈,恶狠狠地沉声道:“这般看来,你所谓的跟哈日珠拉是好姐妹的说辞,也不过如此!竟连自己的好姐妹为何离开汗都、何时离的汗都都不知道!或者说,你根本就是在谎言戏弄本汗?”

“大汗!大汗……”苏秦感到自己的呼吸竟是越来越困难,骇然神色大变,拼命挣扎着想要掰开林丹汗的铁腕,几近窒息地抗拒:“您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额娘,娘!”一个小小的身影摇摇摆摆忽然闯进了坤德殿,却是苏秦和林丹汗唯一的爱子额哲,他乐呵呵地晃进来,骤然看到父母这副奇怪的架势,不由顿在那里,好奇的抬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苏秦泪眼模糊,别过视线望向儿子,嘴里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林丹汗仿佛才刚刚想起,这位是自己的妻子,她还为自己生了个宝贝儿子,神色一缓,松手放开了苏秦的脖颈,在苏秦剧烈的呛咳声中怒声大喝:“谁负责带的孩子,让孩子自个儿乱跑!赶紧把孩子抱走!”

额哲的奶娘和教养嬷嬷吓得脸色发白,一齐奔进殿来,抱住额哲匆匆退了出去。

林丹汗抽出一条雪白的丝帕,慢慢擦拭着双手,面上不带一些温度地沉声道:“戈尔泰竟敢私自拐走金刀郡主,便是将他挫骨扬灰亦不过份!本汗定要让他为此付出十倍、百倍、千倍的代价!并且出兵十万铁骑,踏平科尔沁。追回金刀郡主!”

“至于你!”林丹汗扫了一眼委顿在地的苏秦,寒声道:“看在儿子的份上,本汗便饶了你的性命,从今日起,你便禁足坤德殿!金刀郡主何时回来,你便何时自由!”话一说完,便丢下丝帕,拂袖而去。

苏秦呆呆地坐地上,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灵魂,不言不笑,一动不动。林丹汗会暴怒她早有预料,可没想到竟会激烈到这般地步!

原来在他的心目中,自己先是金刀郡主的好姐妹,然后才是他的福晋,没有了金刀郡主,她连福晋的位置都差点保不住,要靠一岁半的儿子来搭救。这算什么!谁来告诉她,她这两年来这么认真、这么辛苦地算计和谋取,所为的到底算什么!

自己视为丈夫和依靠的那个人,心心念念都是另一个女人!甚至那女人明明背叛了他,他还不愿承认,而要归罪于旁人!原来他对自己的好,抬自己的地位,也都是在为了讨好那个女人——那个完全不爱他的女人!

情不自禁发出自嘲的冷笑,苏秦却是忽然间想起了苏浅兰说过的话,她总是很在意大汗是否真的对她好,还问过她是否记得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临别前更是认真地嘱咐过她,要好好活着,不要忘记建州的亲人……

难道,她早已看穿了林丹汗对她的虚情假意?那她总是提起自己暗恋过的姐夫来,又是为了什么缘故?她在暗示着什么?她这次还会被大汗抓回来吗?

苏秦就这般入神地想着想着,竟是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也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第一百三十八章 新都盛京

第一百三十八章新都盛京

天命十年三月,大金国汗努尔哈赤匆匆迁都沈阳。改沈阳为盛京,定为新都。

老实说,努尔哈赤这个迁都的决定在十几个儿子中就没几个高兴的!大家在东都辽阳住得好好的,各有各的府邸,窝都还没住暖呢,又要迁都,谁受得了那个折腾啊!

再说了,新都盛京不还没整好嘛,就这般早早的赶着迁都,去了住哪?难道还住帐篷里么?话说现在大家都开始习惯住屋子了,有了这格外富丽堂皇安稳的屋子住着,再让他们返祖回去住帐篷,可实在有点勉强。

然而没办法!老汗王笃信风水命运,半夜里做梦,梦到新都气象万千、祥瑞之极,一大早起来便喊着迁都,下午立即出发,全然不管新都有没有落成竣工——汗那个汗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或明或暗地剜向四爷阿巴海,谁让他专门负责建造新都!这也罢了,偏搞得那么慢,费去两年时间。连个像样的主建筑都没弄出来!要知道,辽阳东都从动土到竣工,也不过两年时间而已!

四爷一脸无辜,只差没喊冤枉,他是负责新都的建造没错,可他哪里知道老汗王会这么迫不及待地迁都,这不是力求尽善尽美,所以在精心打造着呢嘛!老汗王不也没催过不是!半年前兼着的福陵建造也才刚刚竣工,还得管军资后勤,还要参战……他忙得过来才怪!

“父汗!新都汗宫尚未落成……”四爷再无奈,也只好硬着头皮想要出面劝阻。

努尔哈赤大手一挥:“没关系!大不了先在金帐住着,等着它竣工!”

四爷还能说什么,只得承诺道:“是!儿臣明白了!儿臣会督促工匠日夜赶工,尽快令新都汗宫在半年之内竣工!”一转头,换来无数兄弟们的白眼。

就这么着,努尔哈赤提前迁都,就在新汗宫的北角上搭了金帐临时居住,工匠则在边上日夜赶工建造汗宫。每天众人到金帐议事的时候,都免不了要听到工地上乱七八糟的各种噪音,可奇怪的是,老汗王非但不觉这声音令人烦躁,反而如聆仙乐,自得其乐。实际上对他来说,亲眼看着汗宫一天天成型,确然是一项极好的娱乐。

正如四爷许诺的那样,盛京汗宫主体建筑经过半年修葺,终于初具规模。这一天。天气晴朗,努尔哈赤兴致勃勃领着一班在京的儿子们从前门进入,游起了汗宫。

整个汗宫主体建筑,最显眼的当数寓意深刻的正殿,俗称大衙门,现在称为大政殿,是座八角形的宫殿,八个角代表后金八旗。正门两边是红色金龙的蟠龙柱,这却是借鉴汉人文化的结果了,寓意这里是神圣的龙踞之地。

不过要从正门走到正殿,有好长一段距离,两边各有五座外形像亭子般的殿阁,称为“十王亭”,东侧五亭由北往南依次为左翼王亭、镶黄旗亭、正白旗亭、镶白旗亭、正蓝旗亭;西侧五亭依次为右翼王亭、正黄旗亭、正红旗亭、镶红旗亭、镶蓝旗亭。为八旗各主旗贝勒、大臣议政及处理政务之所在。

这种大气磅礴的建筑格局,却又仿自平时老汗王带领儿子和手下们在外征战时营区金帐的设置,让这些常年在外打仗的男人们看着就觉得亲切。

“好!好!”努尔哈赤看得满意之极,一面听着四贝勒的讲解,一面四处张望,笑容满面的道:“老八又长进了!汗宫就该这样!这才是本汗心目中的龙兴之地!”

“谢父汗夸奖!儿臣不敢居功,汗宫建筑的设计和督造,其实都是汉臣候振举在一力承担。儿臣不过把把关而已!”四爷谦虚以应,唇边却也掩不住的露出了笑意。

“候振举?”努尔哈赤感到自己似乎有印象,但又想不起人的模样来。

大贝勒代善站在属于自己的正红旗亭前,闲闲的扫了四贝勒一眼点头道:“这候振举莫不是八弟从文馆找出来的吧?总算那里也不再是一群吃闲饭的,这倒是善举一件!”

“二哥说笑了!”四爷淡淡一笑:“汉人之中所谓百无一用者,那都是一门心思要做官的书生,别的方面,未必全是废物,汉奴善耕,汉民善商,这候振举一族,便是工匠世家,世代侵润于建筑,论房屋建造之能却是少有人及的。”

二贝勒阿敏刚好从属于自己的镶蓝旗亭殿阁里出来,听到这话,大声嚷嚷道:“八弟你不厚道了!既然说是汉人读书都为了做官,为何你还要拉着十四弟、十五弟、还有小一辈的岳托、豪格他们几个,去那文馆读书习字?咱们后金选拔人才,可不靠那些!”

“阿敏哥哥,我可没说让他们读书习字是为了做官!”四爷莞尔:“难道阿敏哥哥不觉得,此时多识些字,等接到汗令的时候,不会因为听差内侍宣读出来的父汗旨意,是值得庆幸的事么?少些误会便也少些贻误军机?”

努尔哈赤最小的儿子,今年才十三岁的十五阿哥多铎这时忽然甩开十四哥多尔衮暗中的拉扯,跑上前来往四爷身边一站,大声道:“阿敏哥哥,八哥开设的文馆很有意思!老师们懂的东西也很多!我喜欢读书!”

阿敏语塞,领正蓝旗的三贝勒莽古尔泰出现在他旁边。神色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臂膀。

看着圆睁双眼、嘴角抽搐、有气发不出的二贝勒阿敏,努尔哈赤哈哈大笑,转头望向四贝勒四爷:“那个候振举,过后你好好赏他!”

“是!父汗!”四爷含笑答应。

“八哥!”多铎这时一脸兴奋的往前跑了几步,看看前面紧挨在左右王亭下方的正黄旗亭和镶黄旗亭,回头期待的望向四爷:“八哥!我也有自己的殿阁了么?”

他是去年年末才封的固山贝勒,名义上统领镶黄旗,但实际上,正黄旗和镶黄旗是王师,真正的主人是努尔哈赤,他这个镶黄旗主表面好听,其实什么事也管不了,出去打仗也没有他的位置,很没意思!

忽然间看到这新的汗宫居然堂而皇之的有一座镶黄旗殿阁,怎不令他高兴十分!之前听着八哥介绍十王亭时,早就想进去瞧瞧了,只是父汗在侧,无法放肆而已。

听到幼弟带着点孩子心性的发问,四爷也不禁微微一笑:“没错!镶黄旗亭乃是镶黄旗主召集旗下将士议事的地方,今后自然归十五弟统辖。”

“父汗!”多铎转向努尔哈赤。

“去吧去吧!”努尔哈赤不等多铎说话,便了然地摆手:“自己看够了就到正殿去,咱们都在正殿议事,一会儿也在正殿摆酒用膳!”

“知道!”多铎忙大声应着。招招手,领着几个镶黄旗的手下,兴冲冲地奔进了镶黄旗殿阁。他一母同胞的两个哥哥阿济格和多尔衮互望一眼,都无奈苦笑不已。

四爷听到自己父汗竟要在汗宫正殿大开宴席,连忙叫来内侍,将相关事宜吩咐下去,看那内侍心领神会地离去,这才重新给大家带路,径往正殿行去。

努尔哈赤暗骂多铎孩子心性,可轮到他自己的正殿时,他老人家的笑口同样开得无法合拢起来。真是看哪哪都满意,摸哪哪都喜欢。

好在他身经百战、老于世故,硬是忍住了没多表扬儿子什么。要知道,这汗宫建筑可是代表着后金当前最高的工艺水准啊!一辈子住够了帐篷的这些个女真男儿们,毕生所求的,可不正是这些好东西?还不满意就是怪事了!

绕过正中熏炉,登上屏风前的宝座,看看眼前仿佛都矮了一截的儿子们、大臣们,努尔哈赤顿感豪情万丈、俾睨生威,大马金刀在铺设了黄段子软垫的宝座上挥袍坐了下来。

四爷何等机灵的人物,立刻朝身后的大臣们打了个眼色,带头山呼:“大汗威武、一统江山,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个贝勒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可他们也都不是什么憨角色,有样学样,都跟着喊了起来,虽然没有像大明天朝那般有正式的九叩三拜,可这般百来号人齐声高喊,声音在殿堂中回荡不休,却也显得声势浩大,威武得很。

努尔哈赤过瘾啊!立马开怀大笑,大声高喊:“来人啊!摆席赐座!”这种时候,岂能不喝个痛快!虽然时辰早了些,可不也接近傍晚了嘛!

四爷跟随父汗多年,对父汗这雷厉风行的脾气倒是清楚之极,早有思想准备,传令下去,即刻有两排内侍搬着矮几坐具进来,没盏茶功夫便摆好了近百台宴席。

一干儿子们、大臣们顺着汗王的心意纷纷歌功颂德,席间气氛好不热烈。

酒过三巡,大贝勒代善忽笑道:“看来父汗的得到的梦示果真灵验!迁都不过半年,科尔沁奥巴等十数个蒙古部落便降了咱们,大片土地落入咱们的掌控!这才刚开始呢!往后咱们大金还不知道要发展到何等繁华的程度!”

三贝勒莽古尔泰也附和凑趣道:“儿臣也听说了!这次林丹汗西征失败,其叔祖岱青更是举族投奔了科尔沁,使得察哈尔实力大跌呢!照这般下去。怕不要几年,林丹汗就要败亡了!彼消我长,可不正应了盛京龙兴之地的说法么!”

努尔哈赤连连点头,先前这些儿子们都对风水命运之说不以为然,很让他气愤了一把,这时听他们也终于承认了风水命运之事,着实令他心中大快。心思一动,却是忽然想起一事来,转头望向了四爷:“老八!那位金刀郡主现今如何了?可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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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亲人之间

第一百三十九章亲人之间

四爷唇边笑意一僵。尚未来得及回答,旁边二贝勒阿敏已然抢先说道:“对呀!我也听说了,科尔沁这个格格可神奇呢!说是什么天命之人,贵重极了!谁要娶了她,那就是天下之主哇!父汗,这等女子,岂能放过,您把她抢到盛京来吧!”

“阿敏哥哥!道听途说,怎么可以当真!”出声的竟然是十四阿哥多尔衮,他三兄弟的母亲阿巴亥,正是眼下大金国的大妃,甚得汗王宠爱,若是莫名其妙再弄个带有天命的女子来当父汗的妃子,却让他们的母亲何处安生?

“十四弟,我是为了汗王将来能有更广阔的疆域,出于公心而建言,你有意见么?”阿敏冷冷的瞪了多尔衮一眼,只不过是个靠父汗宠爱上位的小子,有什么资格顶撞他!

“阿敏,十四弟,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难得高兴,你们别好端端的为这个争起来!没的坏了气氛!”大贝勒代善摆出长兄的姿态斥了一句,望望四爷续道:“我记得这位科尔沁格格,应该是八弟福晋的娘家侄女吧?”

“是,她就是哲哲的大侄女哈日珠拉!”四爷按住波动的情绪,尽量平淡地答道:“父汗!据儿臣所知,哈日珠拉此刻仍滞留在科尔沁奥巴所部格勒珠尔根城,尚未返回家乡,林丹汗此番西征回师,听说便是为了想要夺回哈日珠拉。”

三贝勒莽古尔泰听到这里,忽道:“既是这金刀郡主已然离开察哈尔林丹汗的控制,科尔沁又降了咱们大金,父汗何不光明正大的下一道汗令,让科尔沁主动将女儿送到建州联姻?也不必用抢的,折了八弟的面子!”

“嗯,老五这话在理!”努尔哈赤点头赞许,望向四爷:“你福晋这次留在科尔沁也够久的了,你选个日子,这便回科尔沁去把她接回来吧!顺便把这事给办了!”

四爷心中一沉,反应不由慢了半拍,所幸这时多尔衮急了,几乎是努尔哈赤话音刚落,他就大喊了一声:“父汗!儿臣也要去!”

努尔哈赤笑了笑,爽快答应:“成!你也去!老八,你便带上你十四弟,让他也到蒙古草原上去历练历练!”

“是!儿臣领命!”四爷恭敬应命,面上神色不变。心思却游移不定起来。

“我……”多铎一看有热闹可凑,哪肯落后,也想请命随行,但他才说得半个字,便被多尔衮暗中拉住,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不能去!你得找额娘,想办法阻止此事!”

“哦!”多铎顿了一下,有些不甘不愿地低头喝起了闷酒。

宴罢席散,繁忙了一整天的四爷终于回到自己的府邸。他的府邸不远,为了更好地督造汗宫,他的府邸就建在汗宫边上,比不得汗宫奢华壮丽,只是一所普通的大宅子,还不如辽阳东都的宅子精致美丽。

一进家门,四爷便直奔书房,颓然坐在书桌后面,抿紧嘴唇一语不发,看上去说不出地疲惫冷漠,把跟着他十几年的府内总管达春也吓了一跳,不敢稍透大气。

其实四爷自己知道,他对金刀郡主还远谈不上什么情分。两年前一场偶遇,尽管让人印象深刻,回味无穷,可现在要让他回忆金刀郡主的模样,他也有了模糊的感觉。他在意的,还是金刀郡主的身份,那天命之人的身份。

先别管信或不信,有野心的男人都是宁杀错勿放过的做派,在这一点上,他是这样,他相信,林丹汗也是这样,自己的父汗努尔哈赤更是这样!

他绝不会让这样一名女子成为林丹汗所有,可他同样不能忍受这女子落入父汗的掌控。与其等着得了天下的父汗再传位于自己,他更乐意由自己来争得想要的一切。

可现在怎么办?真要让他来亲手将她献给父汗?那还不如把她杀了,谁也得不到!念头一起,连他自己也惊住,心中却好一阵疼,仿佛要他割舍什么东西似的,不甘之至。纠结半晌,暗自失笑,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没有决断了?

抬眼看了看静静侍立一旁的达春,开口吩咐:“达春!通知府里准备一下,爷要到科尔沁接回哲哲侧福晋,明日出发!”想想补了一句:“此行十四弟同去!”

“是!”达春低着头,好不纳罕,主子爷终于想起哲哲侧福晋了,要接她回府,这是好事呀?怎的主子却是这么一副要吃人的冰冷模样?

四爷自不会知道别人想什么。吩咐既罢,便起身回了自己的寝室。

※※※

在格勒珠尔根城耽搁了三天之后,苏浅兰终于等到了前来接她的哥哥乌克善。

其实苏浅兰的风寒感冒也没好全,偶尔还会觉得精神萎靡,可她还是拒绝了奥巴洪台吉的挽留,归心似箭,登上了返乡的车驾。

倒不是说她有多么思念家乡亲人,而是她无法再留在戈尔泰出生之地,每多留一刻,她便多难受一分。没有了戈尔泰,格勒珠尔根城就是个陌生的城市,人人都客气的跟她保持着一段距离,那种表面上的热情,只会让她更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苏浅兰这一走,蒙克等数名原汗宫侍卫全都跟了出来,连范文采也辞去所有工作专心当起了苏浅兰的老师兼大夫。奥巴对他是有点舍不得,可他不是普通的汉奴,而是自由之身,他要走,奥巴也留他不住,只好眼睁睁看着他成了别人的手下。

同行的自然还有阿娜日、林青和梅妍,梅妍的伤不重,但是很麻烦。林青每天都要帮她换膏药,以免留下疤痕,也亏得范文采这个医术高手在,否则她想不留疤那绝不可能。

“阿剌,您说阿布和额吉会不会骂我?”苏浅兰倚着车窗望向外头骑在马上的哥哥,眼看不用一个时辰就能到达科尔沁部,她的心忽然忐忑起来。

乌克善的心情极其愉快,不单只是安全迎回了最心爱的妹妹,更让他高兴的是,妹妹居然为他们这一支相对较弱的部族拉回了好几名实力高强的勇士!刚刚他还在跟蒙克他们套交情呢!他相信有了这些人的臂助,科尔沁部的实力必能再提升一大截。

“别胡思乱想。大家念你还来不及呢!怎会怪你!”看看两年不见长大了许多,越来越有女人味的妹妹,乌克善不由露出了内心深藏的笑意。

他到现在还记得,在格勒珠尔根城刚见面时,两人一时激动相拥,妹妹很快就挣扎离开他怀抱,满面羞色的一幕。这在过去妹妹还小的时候,哪有这份身为女人的自觉!

“阿布、额吉真的不会怪我么?我当初那样私自离开科尔沁,又独自去了察哈尔,之前都没有跟他们表露过半点消息……”

“放心吧!”乌克善宠溺地伸手刮刮她的鼻子,宽慰的笑着:“阿沃是第一个欣赏你的人,他说你有勇有谋、有担当!不愧是咱们科尔沁最尊贵的格格!”

“嗯,还有阿布,他虽然不说,可他总是会看着布木布泰就提起你来。还有额吉,每天不念上几遍你的名字就睡不着觉……你两年前离家出走那些烂事呀,他们早就忘了!”

苏浅兰听得心头暖乎乎的,可她也很想知道未来养育了两代帝王的孝庄皇后对自己是个什么感觉,便开口追问:“布木布泰呢?她没说什么么?”

“布木布泰?”乌克善好不感慨:“倒是看不出来,她也是个有主意的,这两年变化大着呢!常常会说,她的额格其是女中英雄,她得要更努力地活着,才不至于坠了科尔沁格格的名头,丢了你挣回来的荣耀!”

苏浅兰回忆着当初那个垂涎于自己的金刀,借走了就不想还回来的顽劣女孩,唇边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期待起来,不晓得这位孝庄皇后,究竟成长到了何种程度。

正如乌克善说的那样,苏浅兰一回到科尔沁就受到了所有人的热烈欢迎。

母亲纥颜氏抱住了女儿就舍不得放开,嘴里好一顿唠叨,又怕她挨饿受冻,又怕她受欺负委屈没处诉,牵挂得不得了!让苏浅兰又幸福又无奈,自己好歹是金刀郡主呢!怎会挨饿受冻?普通人欺负不了她,欺负她的人都死了不是?

苏浅兰也把事情的大略经过和金刀失落一事向祖父首领作了番报告。莽古思对此却有另一番见解:“金刀失落了也好,如今咱们可都算是大金国的人了,若是还拿着林丹汗赏赐的贴身配刀,到了昆都仑汗那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是罪。”

苏浅兰又看向阿布塞桑,塞桑满脸慈色,毫无责怪之意,眼里都是欢喜,嘴里却淡淡地说道:“回来就好,好好休息,别刚好些又病了!”

“额吉,布木布泰呢?”苏浅兰感动着目光转了一圈,却没看到妹妹的身影。

“布木布泰……”纥颜氏迟疑着望向莽古思。

“哈日珠拉也大了,有些事不必瞒着她,你就带着她去,给哲哲福晋请个安吧!”莽古思暗叹一声,点头表示了允可。

“哲哲……姑姑还在科尔沁这边?”苏浅兰瞪大了眼睛,她一直以为,哲哲早就回建州了!怎么可能还在娘家?而且听祖父的口气,还有母亲的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大家的神色这么奇怪呢?

“等见到了,你就知道了!布木布泰这两年一直在侍候她,没法离开,所以才没能过来给你洗尘接风!”纥颜氏摇摇头,神色里透出了对小女儿的几分怜惜。

第一百四十章 坏消息

第一百四十章坏消息

为照顾病体初愈的苏浅兰。纥颜氏还是让她休息了一夜,翌日晨间才带着她去了哲哲居住的宫帐。那宫帐避居草原一隅,自成格局,得坐小半个时辰的车才能到达。

趁着同车的当口,纥颜氏拉着苏浅兰的手,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私房话,什么科尔沁在大金国的扶持下实力逐渐增强,地位上升;莽古思、塞桑、乌克善祖孙三代齐齐升了一级;其他部族眼馋不已,纷纷寻求金蒙联姻等等等等,说了一大篓。

“其实你哲哲姑姑现在的状况,实在很为难,别的人看着都羡慕我们,可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单靠你哲哲姑姑这份姻缘,远远不够了!大家都在商量着,再送一位格格去建州才行呢!”纥颜氏叹着气,委婉地透露了首领莽古思和丈夫塞桑的意愿。

苏浅兰勉强一笑:“不还有布木布泰么!她最合适不过!”未来孝庄啊!大清两代帝王全出其手,简直就是不可或缺的人物。玉儿这个宸妃算什么,插曲而已,可有可无!自己还是不要去凑那个热闹好了,姑侄姐妹共事一夫。想想都觉得碜人。

“布木布泰?”纥颜氏愣了一下,似是想不到苏浅兰推出妹妹来当了挡箭牌,念头转了转,想起儿子乌克善私下里给自己说过的,戈尔泰身死之事,顿觉恍然,心疼地拍拍苏浅兰手背柔声道:“额吉明白了,你先好好在家里将养着,以后的事再说吧!”

苏浅兰有些无奈的望了望纥颜氏,忽然惊心地看到,她鬓边竟有几根青丝悄悄染上了白霜,心中一软,鼻头发酸,想一想,便终是忍着了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二十一世纪的她自幼丧母,继母对她又不好,想不到却是在穿越之后,才得到了纥颜氏这份本色的母爱。过去的玉儿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几乎没考虑过回报之类的问题,只会对母亲任性撒赖,她不一样!

她是带着孺慕、愧疚和感恩之心在面对着纥颜氏,她或许还会有自己的坚持,但她不觉间已经越来越将纥颜氏当成了自己的亲娘,绝不会当面出言顶撞纥颜氏,更希望自己能尽量顺着纥颜氏的心意说话行事,方不负纥颜氏一片钟爱。

说起来,布木布泰不过是协助母亲照顾哲哲而已。纥颜氏才是真正的负责照顾哲哲饮食起居生活的人,因此车驾一到哲哲宫帐,纥颜氏便领着苏浅兰径直进了哲哲的内室。

哲哲端坐在榻上,容颜一如既往的端庄华贵,只是那眼神看着有些游移不定,给人一种满腹心事、神游物外的感受。

布木布泰就站在哲哲身侧,看见苏浅兰进来,那双大眼睛便眨啊眨地,透着几分顽皮劲。只是她真像乌克善说得那样,长大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般跳蹦蹦的,行为举止都带出一股沉稳的气度来,面上也不再是嬉皮笑脸的模样。

“姑姑!侄女哈日珠拉特来向您请安!”苏浅兰依足礼数朝哲哲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起咯吧!”哲哲的神情平静无波,毫无一丝变化,连应答都中规中矩。

“谢姑姑!”苏浅兰心中一阵疑惑,哲哲看着挺正常的呀!怎么大家提到她的时候全都那副讳莫如深的模样,真是太奇怪了!

等了一会,哲哲毫无反应,既不问她的近况,也不让她落座。而是专心地看着自己手指上的甲套,好像在研究上面繁复的刻纹。

苏浅兰诧异的望望母亲,纥颜氏则轻轻一叹,朝布木布泰抬了抬下巴。布木布泰无奈的笑了笑,搀着哲哲的右臂轻唤了一声:“姑姑,额格其该脚麻了!”

“是吗?”哲哲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苏浅兰,淡淡的道:“坐吧!别站着了!”

一个小丫头连忙端来椅子,在纥颜氏下首添了座。苏浅兰道了谢,落座之时,却认出了这个小丫头也不是别人,而正是布木布泰的贴身侍婢苏茉尔!苏茉尔见苏浅兰注意她,嫣然一笑,也不做声,悄悄退到了一侧。

“姑姑!”布木布泰又轻声开口:“额格其离家很久了,这才刚回来,就过来给您请安,您看着她是不是挺有孝心的!”

“嗯!”哲哲点点头:“来人,看赏!”

又有另一名丫头端着托盘过来,托盘里放着好几个荷包,哲哲挑出其中一个,朝苏浅兰递了过来。苏浅兰连忙称谢接过,虽说是未来皇后的赏赐,可惜这东西死不能带走生不能卖掉,只能供着把玩,得了其实也没什么可高兴的。

“姑姑,您不是还有什么事要做的么?”布木布泰又在哲哲耳边轻声地说。

“对对!你不说我都忘了!”哲哲神情恍然,又向苏浅兰看去:“你可还有旁的事情要说?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就跪安吧!”

苏浅兰怔了一怔!就这么完了?两年前的哲哲还会拉着自己好一通亲近的寒喧。可现在却连多看自己一眼也兴致缺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纳闷归纳闷,苏浅兰还是礼貌地起身行了个屈膝礼:“是!侄女告退!”

“噗!”哲哲身边的布木布泰忽然忍俊不住喷笑出声,朝纥颜氏得意笑道:“额吉!您看怎么样?我就说额格其看不出来吧!”

苏浅兰愕然看着得瑟没有礼数的布木布泰和一脸平静到木然的哲哲,还有一脸无奈的纥颜氏,不由吃吃地问:“额吉,你们,这是怎么了?”

“瞧把你乐的!”纥颜氏白了布木布泰一眼,拉着苏浅兰又重新坐了下来,叹气道:“你不是外人,这事你还是明白的好!唉!这该怎么说呢!”

苏浅兰本就觉得这场请安处处透着怪异,这会更觉出不对来了,瞄一眼坐着不动又再研究自己手指甲套的哲哲,再看看笑得有牙没眼、脸上写着胜利的布木布泰,脑海中灵光一闪,指着哲哲险些跳了起来:“难道……难道……”

“你猜的没错!大夫说了,这是臆症,治不好的,只能慢慢调养,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痊愈。”纥颜氏摇摇头:“有些人,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也没能恢复过来!”

苏浅兰没想着“臆症”两个字,她想到的是“白痴”、“智障”!据说有的人溺水太久了。大脑缺氧,会造成永久性的伤害,即使救回一条命,也无法恢复当初的神智。

然而!哲哲是谁?她哪里是普通人了?她可是大清朝的第一位皇后啊!那么尊贵的人物,位居中宫,执掌后宫,怎么可能会是一名白痴?这不是,开历史玩笑么!

无怪乎苏浅兰震惊!这完全颠覆了她所知的历史,搅乱了她的所有思维,连这种事都发生了,再发展下去。她还能相信些什么?

而纥颜氏还在感慨地继续说着:“这样的哲哲,又如何能担当起金蒙联姻的大任?也就四贝勒还顾念一丝夫妻情谊,留她在这里养着!他否则一杯毒酒赐来,全了天家的面子,咱们科尔沁怕也唯有暗自悲伤罢了,却断断不敢声张!”

苏浅兰心绪紊乱,忽然明白了为何来时的路上,母亲就迫不及待地暗示了科尔沁需要再嫁一位格格到建州去的无奈决心。

“可女儿看着,哲哲姑姑面上挺正常的,若是额吉不说,女儿也看不出什么!”苏浅兰犹如快要晕倒的人般,胡乱抓着什么就想稳住自己重心。

“这就是布木布泰的功劳了!”纥颜氏赞许又心疼地看了小女儿一眼:“当初大家都急坏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却是布木布泰出的主意,用游戏的办法试着教会哲哲姑姑这些礼仪上的往来,可是费尽了功夫,才终于有今天这个成绩!”

“可惜姑姑记不住太多东西,得有人提醒她,她才能说出差不多相应的话来!”布木布泰得意之中未免也有遗憾:“若是遇到意外突然的情况,没法子应对的,就只能装昏了!便是这样,姑姑也还是不能轻易接见外人,一些重要场合就更不能出席了!”

苏浅兰恍然,难怪先前一直觉得哪里怪怪的,原来是布木布泰把哲哲当成了提线木偶来操纵着,哲哲先后跟自己说的几句话,全都是接受了她的暗示才说出来的!真难为了她,竟然想到这种匪夷所思的法子,来保全哲哲的性命和体面!

转念想到布木布泰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养育了两代帝王的孝庄皇后,却又释然,若没有这份过人的心性智慧,她哪能成为那样的孝庄?

“你也不要太得意了!”纥颜氏却毫不留情的敲打这位未来孝庄:“今天面对的是你额格其,就算被你额格其看穿了,也没什么!再过两天,你姑父可是要来接你姑姑回建州去的,到时候出了纰漏。我看你怎么办?”

布木布泰讪讪的笑了一下,缩着脖子没敢出声。

苏浅兰却听得大吃一惊:“额吉!您说什么?姑父要来接哲哲姑姑?”

“这是刚收到的消息!”纥颜氏欢喜之中夹杂着浓浓的不安:“过不了几天,四贝勒就该到了,听说这次同来的,还有十四贝勒多尔衮呢!”

“……额格其!额格其!”

苏浅兰被这消息弄懵了,好一会才听到布木布泰在叫她,连忙向她望去:“什么?”

“额格其你在想什么?姑父要来,你不高兴么?”布木布泰奇怪的望着她,方才明明看着她面上变色的模样,那却是什么原因?

“没有的事!”苏浅兰摇头否认,却掩不住心底的那分担忧。

“好了!”纥颜氏白了两个女儿一眼,慈爱的道:“布木布泰,难得你额格其刚回来,你就陪她说说话吧!哲哲姑姑我来看着,你也好好松乏松乏!”

“是!我知道额吉最疼我们了!”布木布泰喜笑颜开,拉着苏浅兰匆匆告退。苏浅兰还在发懵,就这么被她拉着离开了哲哲的宫帐。

第一百四十一章 姐妹

第一百四十一章姐妹

布木布泰拉得苏浅兰出来,还没走进旁边不远处自己临时居住的帐篷,就迫不及待的转着眼珠子亲热地问:“额格其,你的金刀呢?怎的没见你拿着?”

苏浅兰见她这副兴奋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合辙在你心目中,额格其就是金刀,金刀就是额格其?只是这次你要失望的,金刀早没了!”

“怎么会?”布木布泰吃了一惊。

“回科尔沁的路上,遇到拦截,然后就丢失了!”苏浅兰看着布木布泰大失所望的神情,不由笑了一笑:“你别老想着它了,这次我有给你准备礼物,你一定也很喜欢!”

“什么礼物?”布木布泰眨眨大眼睛,有点小兴奋。

“阿娜日!”苏浅兰回身招呼。

阿娜日连忙上前,将一个小小的檀木匣子放到她手心里。

“来!”苏浅兰也没急着递给布木布泰,也没打开匣子,而是反客为主,拉着妹妹的手快步走进了她的宫帐。

“额格其,到底是什么呀?”布木布泰好奇心盛,忍不住问。

“等会不就知道了?”苏浅兰笑着把她按坐在妆台前,打开了匣子。

“哗!”不但是布木布泰,连一旁的苏茉尔也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惊叹!只见那铺着红缎的小匣子中,竟然是数不清的一把细钻,每一粒不过绿豆般大,但胜在量多,在日光的照射下闪烁出耀眼的亮光来!令人目迷十色!

看到两人的反应,苏浅兰满意一笑。当初看到察哈尔的汗宫内居然有这样的藏品,她就十分心动,最后通过苏秦买了一大堆回来。由于这东西在中土还没流行开来,看着稀奇炫目,价值却并不怎么高昂,所以花费的银子其实没多少,正好拿来当礼物。

“额格其!这是什么?”布木布泰捏了两颗在手里把玩着,好不喜欢。

“这个叫做钻石!”苏浅兰笑着回答:“好了,你先别动,我来教你怎么用!”

“哦,谢谢额格其!这个礼物,我好喜欢!”布木布泰眼里闪着亮光,衷心道谢。

“喜欢就好!等会还有你惊讶的呢!”苏浅兰心中挺得意的,未来孝庄皇后竟然是自己妹妹,看她那乖妹妹的模样,若能把这样的厉害人物收得服服帖帖的,岂不快哉!反正自己也不要当宸妃了,说不定将来还得靠这妹妹支撑一把,哪能不对她用点心思!

“还有什么?”布木布泰好奇之至,在她想来,这些漂亮的石头不外就是拿来做成项链、耳环什么的,那有什么好惊讶的啊?怎的这个姐姐却说自己想不到?

“闭上眼睛,等我弄好了让你睁开,你才能睁开!”苏浅兰笑望着她。

布木布泰眨着眼睛,却憋不住不睁开,结果被苏茉尔推了一把,这才老老实实的合上了双眼,那种拼命忍着不睁开的模样,真让人忍俊不住。

苏茉尔站在阿娜日身边,悄悄拉住了她问:“大格格要做什么?”

阿娜日却也不知,只好疑惑的摇着头,一瞬不瞬盯住了苏浅兰。苏茉尔问不出来,更加瞪大了眼睛看着,单论好奇心的话,她可是比布木布泰还要强烈几分。

苏浅兰其实也没干什么,她拿起妆台上一般都有的,专用来修复首饰的那瓶明胶,就着匣子里的细钻,在相对平滑的那一面刷了刷,趁着胶水未干,便贴上了布木布泰的额头!一粒、两粒、三粒……渐渐在布木布泰的眉头和前额上贴出了一道雁行般的花纹。

这个创意却是来自她前世看过的某部影片了!在那部影片中饰演孝庄的演员,便是在额前贴着亮眼的花纹,叫人看着就有种眼前一亮的惊艳感觉,也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眼前的布木布泰也有一双明亮好看的大眼睛,而且比前世那个演员要年轻美丽多了!苏浅兰就不相信,她模仿那影片的化妆技术,弄不出更炫丽的效果来!

“额格其!您在我脸上弄什么呀?”布木布泰觉得额头痒丝丝的,不由笑着探问。

“别说话,快好了!”

“哦!”布木布泰老实下来。耳中不断听得阿娜日和苏茉尔情不自禁的赞叹,心中好不难受,真恨不得立刻睁开眼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娜日和苏茉尔站在两侧,其实是瞧不怎么清楚的,但只是惊鸿一瞥,就已经够她们惊艳万分了!谁想得到首饰还能这么用着?生生的,把凡人变成了女神!

“好了!睁眼看看吧!”

一句话,如同纶音终于钻进布木布泰耳朵,让她一下睁大了眼睛。苏浅兰拿着铜镜就站在她面前,笑意盈盈地把铜镜正对着她。

“这是……这个是……我吗?”布木布泰瞪着镜子里美轮美奂的那张面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瞠目结舌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苏浅兰忍不住“噗”地一笑:“你快别这样,光瞧着你的傻样了!放轻松,微微笑!这镜子里的美女,可不就是你么!”

布木布泰突然发一声喊,把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跳起身,一把抱住了苏浅兰,不依不饶的嚷着:“额格其!你太厉害了!可是你这样我怎么办?我以后都不敢看镜子了!我怕我会疯狂喜欢上自己的!”

苏浅兰一听差点笑疼了肚子:“习惯就好!你习惯就好!”

“不用了!我想到更好的办法!”布木布泰狡黠的瞪着她,忽然把她按进了椅子:“额格其你可比我美貌多了!我也来给你弄一下,这样,我就不会爱上自己了!哈哈!”

“哪能这样啊!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苏浅兰急忙强调。

“送给我不就是我的了?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苏茉尔,帮忙!”布木布泰叫来帮手,嘻嘻哈哈的按住了扭着身子闪避的苏浅兰。

“阿娜日!你也不过来帮帮你家格格!”苏浅兰对阿娜日不满起来,这丫头在旁边看着,一脸的笑,就是不过来帮忙。

“格格!这是好事啊!奴婢也很想看格格贴了钻石花会是怎样的美丽啊!”阿娜日笑着摆手拒绝帮忙,布木布泰朝她竖起了拇指大表赞扬。

几个女孩一阵欢闹,苏浅兰最后也只能举手投降,被布木布泰在额前贴了一朵小花儿,由于她乱动的缘故,这花的花瓣有点歪斜,看着却仿佛有了兰花的形态,别有风味。

布木布泰对着她赞叹欣赏了半天,又向苏茉尔扑去,让苏茉尔求饶不已,布木布泰佯装愠怒,骗得苏茉尔不得不在眉心处用五粒细钻也贴了一朵小小的梅花。

苏浅兰看着眼前这两主仆好不感慨,竟不知是后世的人梦见此情此景得到了灵感,还是后世的灵感改变了史实!

笑闹中,阿娜日随口说了一句:“这要是让族里的姑娘们看到呀!不知多艳羡呢!”无意中引发了布木布泰的游兴,又跟苏茉尔热烈的讨论起出门跑马的计划来。

苏浅兰心中一动,转头望向阿娜日:“今天距离戈尔泰走的日子,过了多少天了?”

“七天吧?”阿娜日回答,弄不清苏浅兰的用意。

七天!那就是说,今天是戈尔泰回魂的日子!苏浅兰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跟阿娜日解释一个字。回魂日祭祀,这是她前世南方老家的习俗,时下的蒙古一族还没有这样的习惯,她若说出来,只会叫人惊疑,徒惹烦恼而已。

“布木布泰,别闹了!你看你能不能帮我准备点祭品来,我想到敖包去祭一祭。”苏浅兰朝布木布泰喊了一声,提出要求。

“当然可以!额格其,您是想求个好姻缘吧?”布木布泰暧昧的笑望着她:“不过额格其您这么尊贵美丽,就算您不求啊!那好姻缘也会找上门的!”

“我哪有你好命!”苏浅兰白了她一眼。这可是大实话,宸妃二十六岁才以寡妇之身嫁给皇太极,虽然受尽宠爱,还生了儿子,可儿子还没活到两岁就夭折了,她自己也郁郁而终,死的时候才三十四岁。哪里比得上布木布泰,历经三朝皇帝,既高寿又洪福!

布木布泰此时哪里知道这些,只当苏浅兰随口那么一说,也没往心里去,转头就吩咐苏茉尔:“你把额格其要的东西都备齐!还有,我也要一份!我跟额格其一起去!”

“知道了!格格!”苏茉尔笑应着,转身离去。

“你也知道要求好姻缘了?”苏浅兰连向布木布泰打趣。

“额格其,我想出去玩总得有个由头不是!”布木布泰笑嘻嘻的不以为意:“再说,我可不能再让额格其一个人事事独占鳌头了!我也要当科尔沁最尊贵的格格!”

这丫头的脸皮倒是不薄!苏浅兰无奈的摇摇头。算算布木布泰的年龄,才不过十三岁左右,真年轻呢!到底还是个未脱顽劣的女孩儿!可就是这样的布木布泰,却令她倍觉亲切,而不是从前读历史书的时候,那个遥远冰冷的孝庄!

祭品很快就准备停当,随便吃点东西当是午膳,两姐妹便舍了马车骑在马上,侍卫一律不带,只带了阿娜日和苏茉尔两个,辞别纥颜氏,结伴往敖包方向而去。

PS:今天好冷啊!亲们可要注意保暖才行!兰悠的手指可是冻僵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敖包相会(上)

第一百四十二章敖包相会(上)

科尔沁部的敖包位于游牧领域的最东方。离首领宫帐所在隔着好长一大段路程,并且附近没有人家,算是相当偏僻,除非祭祀时节,一般不会有人靠近。

照阿娜日的提议,本想带几个侍卫随从保护较为稳妥些,却不但苏浅兰拒绝,连布木布泰也不以为然。苏浅兰是不想有人干扰自己悄悄祭奠戈尔泰,布木布泰则是自恃骑射能力不亚于男子,不屑于要人保护!想到这里可是两位格格的老家,没有人敢在这片地域上冒犯她们,阿娜日也就没再坚持。

走在路上,一开始还好些,时常会碰到族里的牧民,向两位格格恭敬行礼。布木布泰无不回以亲切的笑容,行举间处处体现出身为格格应有的风范来,哪怕别人因惊艳而短暂失态,她也能忍着没怎么露出得意的神情。

到后面基本上没了人烟,布木布泰便渐渐显现出顽劣的原形来,跟苏茉尔嘻嘻哈哈的,在草原上尽情地放马狂奔。完全都不管苏浅兰在后头喊着当心。

“二格格真是活泼!”阿娜日在苏浅兰身边撇了撇嘴,也不知她这话是褒是贬。

苏浅兰摇摇头,心却想着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谁知道布木布泰什么时候就会嫁去建州,到时候可就没这般自在了。便如同自己前世从学校毕业出来踏入社会,才知道上学读书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让人眷恋怀念却无法再返回过去的时光。

“额格其!我们赛马吧!从这里开始,看谁先到敖包!”布木布泰大老远的绕了个圈又回到苏浅兰身边,一脸兴奋的大声提议着。

苏浅兰笑笑:“不了!也不赶时间,慢慢走挺好!”

“那好吧!我先去了!一会儿敖包见!”布木布泰也不勉强,一打马箭也似的冲了出去,眨眼就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背影。

“二格格可真不像有心去敖包祈福的模样!”阿娜日嘟嚷了一句。

“她这是憋得狠了才会这样!”苏浅兰淡淡的道:“整天守着哲哲姑姑,反复地教那些东西,任谁都有需要发泄的时候,换做旁人还未必能像她那般把持得住呢!”

阿娜日佩服的眨眨眼睛:“格格!我瞧着,是您越来越有当额格其的气度了!换做旁人,可未必都能体谅二格格的心思!”

苏浅兰无语的望望她:“别拍马屁了,快走吧!”

“是!”阿娜日嘻嘻一笑。

半个多时辰的路很快走完,然而到了敖包所在的那片山丘上,举目却看不到布木布泰和苏茉尔两人的身影。

阿娜日不觉“咦?”了一声:“二格格不是先来的么?她人呢?”

苏浅兰皱了皱眉头,下马绕着敖包转了一圈,也看不到任何有人到过的痕迹,这心里也有些担忧了,忙向四周极目眺望,搜寻布木布泰的影踪。

草原本就视野开阔,加上敖包地势又较高,目光搜得片刻。果然发现了布木布泰的去向,只见东方偏北的遥远草场上,一小片稀疏的林子旁边,苏茉尔正急匆匆的纵马奔来。只是再远些就看不清了,也不晓得布木布泰是不是还在那边。

苏茉尔没一会就气喘吁吁到了敖包,也不下马,就这么朝着苏浅兰急道:“大格格!事情有点不妙了!我家主子被一个无赖少年缠着了!”

“什么?”苏浅兰一怔,有点不信的瞪向苏茉尔,科尔沁并不大,族人就算不认识自己的格格,看装扮也不难猜到布木布泰的尊贵身份。那个谁竟敢在科尔沁的地界上缠着布木布泰,让苏茉尔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他是不是脑子秀逗了?

“大格格!我不能和你细说了,我得回去看着主子!”苏茉尔就是来报讯的,怕苏浅兰等不到人担心,话一说完就拨转马头跑离了敖包。

“二格格,不会有事吧?”阿娜日忐忑起来。

“难说!”苏浅兰微微皱起了眉头:“看苏茉尔的模样,生气多于担忧,想来事情还不至于很糟糕,而且布木布泰的骑射本事也是不错的,对方既是少年。多半动不了她。不过也不能完全放任她们自己解决……”

“阿娜日!”苏浅兰说到这里回头吩咐:“你到附近马场去,把情况跟我阿剌说说,让他立刻带人去支援布木布泰。”

敖包之北,是一大片马场,乌克善平时常在那里训练手下兵士,也顺便养马练马,从方向和距离来看,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东北方向上的布木布泰。

当然了,苏浅兰此举只是为防万一,她相信以布木布泰的机灵劲,若觉得有什么不对,自己也会跑到马场去向哥哥求助。只不过这次布木布泰却是她带出来的,于情于理她都要尽到照顾妹妹的责任。

“那格格你……”阿娜日又对苏浅兰担忧起来。

“快去吧!我不会有事的,这里可是科尔沁咱们的地头,有几个人会像布木布泰碰到的那等白痴似的,敢找咱们的麻烦!”苏浅兰对阿娜日的挂虑很是不以为然。

“好吧!我一定尽快赶回来!格格您可别乱走啊!”阿娜日想想也是这理,匆匆上马而去。临走前那句絮叨,让苏浅兰好一阵郁闷:难道自己看着是会乱走的那种主子?

没了阿娜日在旁,苏浅兰一个人将祭品在敖包前摆放出来,没有汉人的纸钱、蜡烛什么的,只好一切从简,上了牲物果品,摆下三碗酒,燃上几支香,倒也隐约有了几分汉人祭奠逝者的氛围出来。

“戈尔泰,既然大家都当我是天命之人,想必我也可以为你念上一段**,让你走得更安稳些,转世投胎。生于富贵安乐人家,或是登往极乐西天,永脱轮回苦海!”

低声说完,苏浅兰默默跪于敖包之前,双掌合什,双目微阖,喃喃念起了当初居于金顶白庙时,从喇嘛处学来的往生咒。

佛祖说,诵读**,应专心诚心,方可得最大法力。可是苏浅兰却怎么完全静得下心来,一面念着**,一面便忆起了从认识戈尔泰到他冰冷于怀中的点点滴滴。未几,就在眼角处漾出了一颗晶莹的泪珠。

敖包之东,一队金兵正兼程奔向科尔沁。为首者一身白色戎装,骑着高头大马,在一众同样白色袍服甲胄的将士拥簇中尽显主帅的威仪气度!却正是奉汗命带同十四弟多尔衮前来求娶科尔沁格格哈日珠拉的四贝勒阿巴海,四爷!

抬头看看天色,四爷摆手让队伍行进的速度放慢下来,嘴里有些不满的轻哼道:“这十四弟,自告奋勇的要先往科尔沁报讯,怎的过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旁边侍从笑了一笑:“想是十四爷路径不熟。走岔了?”

“怎么可能!他没到过蒙古,难道还没见过敖包?那可是指路的最好标识!”四爷不屑的握着马鞭指向前方敖包,不料这一指之下,他却微微怔了一怔。只见敖包旁边不远处的草地上,正有一匹生相独特的黑马,在闲适地低头啃嚼脚边的青草。

“四爷!敖包有人!”侍从连道:“要不要派几个手下过去把人赶开?”

四爷却似乎没听到他的问话,自顾自的转头四望,瞬间眼里掠过了一丝诧异:“怎的没看到旁人在侧,难道,那里就她一个?”

“什么?”侍从没听清四爷的低语。

“传令下去!给爷原地待命!禁止喧哗、保持安静!”四爷目光一闪,低声吩咐:“你。带上一支小队,跟爷过去,注意不许发出声响惊动敖包后面之人!”

“是!”那侍从尽管诧异,仍忠实地将命令执行下去。很快,所有金兵便在距离敖包三百码开外停驻下来,果然谁也没有再发出声音。

四爷满意的点点头,跨鞍下马,仅带着腰间佩刀,领着一支数十人的小队,步行朝那敖包走去。这支小队是他的亲随卫队,人人都是马上的精锐,却不料主子竟然舍马而步行,这班人无奈之余也都好奇心起,有样学样,放轻了步伐跟在四爷身后。

几百码距离,片刻就到,离得近了,这些人才发现,敖包另一头赫然跪着一名少女,正低头合什,双目微阖,对着上了祭品的敖包在喃喃地祈祷什么。

这是!一众侍从齐齐瞪圆了眼睛,若是别的女子,他们多半不会在意,可眼前这位,他们却都是见过的!

看到她的一瞬间,众人也都恍然想起,敖包旁边那匹黑马,他们也是见过的!只不过那黑马长大了,看着神骏了许多,不再是当初那副瘦削羸弱的模样,才令他们一时不能把眼前所见跟脑子里的记忆重合起来。

想起两年前,这美丽少女就曾经跟着他们同行了好一段路,直到有天突然消失了影踪!一众侍从好不唏嘘。尽管时隔两年,可这少女的美丽哪是普通人能比得了的!只怕再隔上个三五年,这些当初曾暗中为之动心的男人们,都不会淡忘那一抹靓丽的影子!

四爷默默注视着敖包旁边的美丽身影。忽然抬起手来,无声地做了个包抄的手势。

一众侍从大吃一惊,险些没反应过来,被四爷冷冷一瞥,才慌忙奔跑出去,呈半圆形将敖包连那少女一起围进了其中!暗中都忧心起来,不明白主子何以会对那美丽少女动用了这副对付敌人的阵仗。

第一百四十三章 敖包相会(下)

第一百四十三章敖包相会(下)

苏浅兰不是没察觉远处的马蹄声人声,但这距离听着很远,**又不能随意中断以免影响法力成效,因此忍住了不为所动,而是加快了诵念二十一遍**的速度。

然而不对劲的感觉始终萦绕心头,令她忍不住匆匆念完最后一遍**,睁开眼来。

“阿弥利达、威哥兰达、嘎弥尼,嘎嘎那、给地、嘎利,司哇哈?”四爷听到这几句,不由微微眯起了双眼,开口诧问:“这是往生咒!你在祭奠谁?”

苏浅兰霍然转身站起,吃惊恚怒的向来人瞪了过去:“是你!”

“哈日珠拉格格,好久不见!”四爷微微一笑,眼神却有些闪烁。

时下日已西偏,他一身亮银的白色戎装,左手轻握腰间配刀之柄,背手而立,周身都透着一股奇特的气质,既像深山冬日的温暖,又像带着终年积雪的冷漠。

最要命的是,他虽然身形魁伟高大,却生得一副威严里透着儒雅清俊的面孔,让苏浅兰不期然竟想到了三国名将赵子龙,精神为之恍惚了片刻,却不知,其实对方同样也为她失神了刹那。

一身素裳的她,闭目祈祷时犹如含苞静卧的雪莲,愠怒对峙时又如同隐约绽放的白色蔷薇,漆黑的眼睛恍若无月之夜的深潭,清澈、坚定,且从容,丝绸般的肌肤在斜阳照耀下闪着淡淡光华,额前修饰的钻石兰花更是放射出夺目的炫丽光芒,衬得她更显神秘尊贵。

“你怎会出现在科尔沁!”苏浅兰警惕心起。

“你说呢?”四爷淡然回应,却发现自己嘴唇变得有些干裂异样,为掩饰这种异样,他连吸一口长气,对着手下沉声下令:“方圆百丈,即刻清场!”

“是!”一干侍从应命,迅速以敖包为中心呈圆形向外辐散开去。

苏浅兰微微一凛,觉出了对方此举不怀好意,瞥眼一看,果见自己的黑马夜辰被那些人牵引着,驱到了远处。

“你想做什么?”苏浅兰冷冷质问。

“大金国汗下了汗旨,求娶科尔沁哈日珠拉格格,并为此,派出两位贝勒爷……”四爷声音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蕴味,似乎有点愤怒,也有点冰寒。

苏浅兰则迅速抬起头,惊怒交集瞪住了四爷:“你说什么?努尔哈赤竟下了这样无耻的汗旨!要我科尔沁将自己的格格当礼物一样送他面前去?难道在他那‘高贵’的心目中,我科尔沁就是那任人宰割的羔羊,这等好欺负?!”

“科尔沁有反抗的余地么?”四爷语带微嘲的反问一句,又奇异的望向苏浅兰:“哈日珠拉,你方才可是无礼的直呼了大汗的名字!”

“那又怎么样!那老家伙如此对我,我只是直呼他的名字,没有对他口出骂言,已算对他仁尽义至!”苏浅兰寒着脸,丝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愤怒。

然而她转念又气馁地想到,科尔沁如今已跟大大小小其余十几支部落结成联盟,投靠在大金国的羽翼下,若是祖父首领竟公然抗拒努尔哈赤的旨意,只怕将来的日子会非常非常难过!地位下降是一定的,哪天被人落井下石,阴沟里翻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为了科尔沁的繁荣,到时,身为首领的祖父岂还会顾虑自己的感受?

难道自己兜了一个大圈子,以为可以改变玉儿杯具的命运,到头来不过是掉进了另一个更杯具的圈子里,兜兜转转逃不出去?

念及此处,苏浅兰心中暗叹,更加恨死了活佛所赠的所谓十六字真言……不!应该要憎恨曲解了十六字真言的兀浪哈长公主才对!若不是她认定自己所嫁的夫婿会是将来的天下帝王,自己又怎会引起努尔哈赤的兴趣,弄到如今这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你倒是比当年的女真第一美女东哥还要胆大刚烈!”四爷的目光不禁投往东北方向女真叶赫部城址所在:“是不是说,你也想跟她一样,宁死不嫁大汗?”

“当然!”苏浅兰应声回答:“你就算掳了我去,我也有的是办法寻死明志!你若不想给大汗献去一具死尸而因此获罪,那我劝你,还是放弃你的打算为上!”

“哦?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四爷眼中掠过一丝揶揄。

他这个反应,让苏浅兰微微怔了一下,陡然想起那缠住了妹妹布木布泰的少年!在科尔沁的地头上,也敢这么对待科尔沁格格的,还能有谁?一个名字顿然涌上了她的心头——多尔衮!十四爷!后世有名的正白旗旗主睿亲王多尔衮!

之前就已经得到过消息,这次大金四贝勒将携同十四爷一齐到科尔沁来接回姑姑哲哲,并且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四贝勒来接老婆,有十四爷什么事?他怎么也会来?

苏浅兰心念电转,陡然想起了一件事!十四爷、十五爷这两个努尔哈赤最宠爱的小儿子,全都是努尔哈赤宠妃阿巴亥的儿子!如果自己改变了历史轨迹,而被努尔哈赤看上,最直接威胁到的,可不就是他们母亲大妃阿巴亥的地位!

这么想来,多尔衮亲临科尔沁的目的,隐隐然便有了合理的解释!再看看眼前一身白袍白甲的四爷,苏浅兰心中一颤,一个恐怖念头不可遏制地在脑海中浮了出来。

“你想杀了我!”苏浅兰强自压着心头的惊惧,戒备地盯住了眼前的四爷,目光落到对方紧握着刀柄的左手上,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打不打算自杀是一回事,被人杀又是另一回事了!没有人在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完全不感受丝毫压力

“你怎的……”四爷欲言又止,目中闪过一丝惊异。

“这很难猜么?”苏浅兰上下打量着他:“十四贝勒事母至孝,得知努尔哈赤竟要迎娶别的女人,并且这个女人有可能威胁到他**的地位,他这个孝顺好儿子,自然不会坐视!汗令他无法违抗,却可以让他的亲信手下来个釜底抽薪之计,先把我给杀了!”

“你敢说你不就是奉了你家主子的密令,抢在四爷之前提早到达科尔沁,要对我不利?”苏浅兰冷冷的揭示着对方的阴谋:“此刻,四贝勒恐怕还远在路上,未曾到达吧!”

四爷面上不期然现出了几分钦佩的神色,仅凭寥寥几句对话,结合所知的情报,就能做出这番丝丝入扣的推论来,眼前女子果真不愧金刀郡主的名头!

只是,她好像弄拧了一点,多尔衮名义上领的是正黄旗,可不是自己的“主子”!不过,这一点,他却不想对苏浅兰说出来。

“算你说对了吧!”四爷倏然一笑:“反正你已有自尽的念头,莫如我现在就成全了你,你也不必再多费心思,想着该怎么去死?”

苏浅兰长长叹了口气,穿越后的一幕幕,电影般闪过眼前,她曾经欣喜于得到父母兄长的宠爱,也曾经见识了这个时代的草原风貌;她参与过盛大的那达慕,也进过巍峨的汗宫,更住过神圣的金顶白庙。

她认识了好些历史名人,看他们活生生地存在着,也亲手设计过历史人物的死亡,暗中促进蒙汉的联防、金蒙的联盟;更值得骄傲的是,她改写了宸妃的命运,成功避开寡妇的噩运,还赢得了草原第一勇士戈尔泰的爱情。

可惜!她改变了宸妃成为寡妇的命运轨迹,却将自己绕进了更杯具的轮回!不成为寡妇的代价,竟然是付出自己的性命!她把宸妃的性命生生缩短了十几年!

究竟是当寡妇但成为宸妃名留史册更杯具,还是当十几岁就夭亡的金刀郡主更杯具?苏浅兰摇摇头,唇边现出一抹自嘲的笑意,原来,改变历史并不是一件肯定能讨好的事情!

戈尔泰和莎琳娜,成了她随意改变历史轨迹的第一批牺牲品,恍如报应,只不过时隔七日,她自己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铮!”地一声轻响,四爷手里的刀弹出了一截利刃:“你可想好了?”

苏浅兰一惊,看着云淡风轻的这位四爷,胸腔里骤然涌出强烈的不甘来,有句话忍不住冲口而出:“等一下!”

“等一下?”四爷眯眼一笑:“是不是,还有遗言要交代?”

胸膛急速起伏了几下,苏浅兰恨恨的翻了他一个白眼,傲然道:“我是活佛口中的天命之人,是林丹汗亲封的金刀郡主,也是你们大汗要求娶的人!就算是我想死,也不能轻易死在无名之辈的刀下!”

“你说我是无名之辈!”四爷面上现出一丝恼火的神色来。

苏浅兰轻笑一声,两年前被这四爷俘虏,一路同行的往事流水般淌过心头。斗智的拌嘴、言语的揶揄、共骑的尴尬、愤怒的对峙……原来两人之间也不是没有“交情”,而四爷身为统帅,居然也亲手给她烤过肉串!当时只觉火大,如今想起,竟成了有趣的回忆!

“看在你我曾经同路的份上,我就不嫌弃你是无名之辈了!”苏浅兰顿了一顿,唇边笑意又加深了几许:“只要你能让我心服口服,我便自愿死在你的刀下!”

第一百四十四章 神话

第一百四十四章神话

四爷盯着她,淡淡的哼了一声:“你想拖延时间?”一语就道破了苏浅兰的心思。

是有这个打算……除非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无法脱身。否则西北马场距离敖包也不是很远,快马小半个时辰就能到,算上阿娜日去禀报乌克善事情经过,和乌克善差人寻找并保护布木布泰的时间,来回最多一个时辰就能赶到。

就算乌克善没有带多少个人来,只要他人出现,谅四爷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再对自己做什么事——也没想着真能骗过四爷这个聪明人,可总要尽力试试!

“只是想让你露一手,看你能不能折服我而已!”苏浅兰于是抬头掠了四爷一眼,神情里带出了几分轻视:“四爷怕了?”

两年前,她穿着带跟的靴子也只能差不多有四爷的肩膀高,如今却离四爷的下巴很近了,气势上更比两年前强了许多,被她不屑的瞪着,谁也忍不住想要血液沸腾起来。

四爷嘴角一抽,傲然望天:“你尽管划下道儿!是骑马还是射箭,随你挑!不管你要考校爷的什么功夫,爷都奉陪!”眼底却藏着一丝笑意。

“不是骑马,也不是射箭!”苏浅兰摇摇头。

“哦?除了骑射,你们蒙古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四爷微微一愣,尽管暗暗戒备。仍怡然不惧:“就算是喝酒摔跤爷也不怕!”脑海中迅速把蒙古汉子都会的东西过了一遍,突然想到了舞蹈!

金刀郡主称号,便源于一场舞艺竞技,使得金刀郡主善舞之名天下皆知!那么她想要用这个来刁难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因为,草原上会跳舞的,可不只有女子而已!许多蒙古男子,也有他们自己独特的舞技。

“只要不是跳舞!其他男人该会的技艺,爷都奉陪!”四爷赶忙补了一句。

苏浅兰怔了一怔,立刻带着忿然的神情瞪了他好一会,仿佛计划落空后的恼怒。“好!这可是你说的!除了跳舞,我要你做什么你都不能再找借口推脱!”

“哼!你不顽赖就成!”四爷一口应承,心里却忽然有点不安,要是这哈日珠拉想让自己拉马头琴、吹胡笳什么的怎么办?

念头一转,也不怕!天下乐器多了去,没有任何人能把所有的乐器都学个齐全,若是要考乐器,那自己也是有一样会的!到时拿出来就是了,如果哈日珠拉非要考自己别的乐器,那就是耍赖!至于其他游戏或者蒙汉文字方面的考校,更不在话下!

苏浅兰眼里慢慢现出了慧黠的笑意,轻描淡写地问:“唱曲子会不会?”

“咔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四爷头顶轰然碎裂,他什么都想到了,偏偏就漏了这个!蒙古的男子们,虽然喜欢玩乐器的多,唱歌的很少,就算唱也不过是些简短的祝酒曲、祈愿曲之类的。三五句就结束。可是,那确然也是男人所会的技艺之一!

看着四爷一下石化的僵硬神态,苏浅兰差点笑喷,轻咳一声说道:“你不如直接认输吧!能服赌认输,仍不失为光明磊落的一条汉子!”

四爷一咬牙,冷声道:“不就是唱曲子么!你们蒙古简单的祝酒歌,爷也能唱,只是这男人唱的曲子,多半简短容易,又如何能让你心服口服!爷就算唱得再好,你一句不服,岂不是将爷狠狠戏弄了去!爷可不是任你拿捏的人物!”

“你放心!我不是那不讲理的人!”苏浅兰认真道:“我也不要你唱那些普通的曲子,而是会教你一首新的曲子,并且曲子也不长!只要你跟我学过三遍之后,就能独立唱齐整了,一个字不错,一个音不差,我就算你折服了我!”

四爷看着她,心下有些狐疑,对方这种考题,只能考住那些天生五音不全。或者记忆力不佳的人,自己可两样都不是,听三遍学会一首曲子,对自己来说难度并不大,莫非对方还有别的杀手锏?

对上四爷迟疑的眼神,苏浅兰不由微微一笑:“四爷莫不是怕您的手下听见了,面上过不去?其实,您也可以小声些唱,只要我听到就成!怎么样?”

四爷闻言,目光扫了一圈,发现自己手下离得最近的一个,都在三百码开外,这么远的距离,又不是放声高唱,自然不怕有人听得清楚,就算被听见,他又哪会不好意思!

除非对方竟然要教自己唱些词意不便让人听到的曲子!否则像祝酒歌之类的曲子,他过去跟蒙古各部打交道的时候出于入乡随俗的客套,那也不是从来没唱过,身边亲信手下听过的就不在少数,根本不怕再被听到!

想到这点,四爷心中忽地一动!哪怕哈日珠拉让他唱的曲子词意有问题,可为了教会别人,头一个唱出来的不就是她自己?而且还要连唱三遍!他就不相信,一个小小女子也敢唱那种不堪入耳的市井艳词!

“你能唱的,爷自然也能唱!难道还怕你不成!”四爷豪气答应。傲然斜睨着面前的苏浅兰,心头却隐然有几分兴奋,金刀郡主的舞见过的人不少,可听过她唱曲子的人。说不定还没几个,想不到自己这时就能见识一下!

“那您可要仔细听好了!”苏浅兰对他神秘一笑,也没有故意加快速度,就开口慢慢地唱了起来:“解开我最神秘的等待,星星坠落风在吹动……”

没错!这是一首汉语歌曲,是她学自二十一世纪,最喜欢的影视歌曲之一,歌名《神话》!尽管以这个时代汉人的眼光来看,歌词有些大胆直白,但在民风开放,可以男女对唱倾诉爱情的草原上,这类情曲并不少见,只是不会出现在大众场合而已。

她相信整个草原上,能听懂汉语的人没有几个,更不用说能听懂这样的汉语歌曲,所以她也不怕唱出来让对方听个清楚明白!有本事,就立刻把汉语也学会!

四爷面上果然现出了错愕的神情,他是真没想到,金刀郡主要教他唱的竟然不是蒙语的曲子,而是一首汉曲!可是汉人诗词最讲究的,就是含蓄以及对仗工整的表述,什么时候有这样直白易懂,但又优美动人的唱词了?

难怪有这么大的把握。也不怕人听见了害臊,这是看准了以为关外没有人听得懂她的汉语曲子吧!四爷恍然大悟,心底便油然升起了捉狭之意。

看到四爷一脸凝重的神色认真听着,苏浅兰心中有小小得意,唱完三遍,淡笑道:“我也不为难你,若是这歌词你听不懂学不会,尽管用你自己的语言填进去,只要你能一字对一字的填进去,唱得一音不差,我也算你赢了!”

苏浅兰又退了一小步。若不是这位四爷竟然拥有一把她所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她也不会忽然动念出了这道题目。

可这考题太难了,说不定对方会直接认输,那样反而听不到他唱歌又会是怎样个好听法,那可就亏了!即兴填词虽然也很难很难,但对方说不定就会认真一试。

“这歌词的意思是?”四爷面带难色的探问。

“我可不会告诉你!”苏浅兰摇头。开玩笑!这首歌可是深情款款的情侣对唱,她要不是觉得对方声线饱含磁性,极为合适唱这首歌,绝不会肆无忌惮的随意就选中这首。这种时候,怎么能让对方知道歌词大意!听不懂最好!

看到她闪烁的眼神,四爷忍住心中笑意,闭上眼睛将整支词曲默了一遍,睁眼一笑:“那好!你听着,我要唱了!”

苏浅兰惊讶期待的向他望去,看着他满脸的自信好一阵疑惑,难道这家伙真那么有音乐天份,不但能记曲,还会即时填词?那可真得好好听听,他要怎么填这首词,他把这充满爱恋缠绵的歌曲理解成了什么内容!

“解开我最神秘的等待,星星坠落风在吹动……”四爷开口轻唱,神情认真,眼里却深藏着笑意,竟是一字不差的原词搬唱!

“你……”苏浅兰吓了一大跳,面上顿然涌起大片羞红。

四爷侧首看着她,神情转为疑惑,仿佛不明白她为何有此反应,可也没就此停住,而是流畅的唱了下去:“……相信我你选择等待,再多苦痛也不闪躲,只有你的温柔能解救,无边的冷漠……”

难道,他只是记住了如何去唱这些汉字,却不知道歌词的大意?可是,人的记忆竟然可以达到这么惊人的程度?苏浅兰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望着面前的四爷,震撼得头脑发晕,难以置信世间会有这等奇事!

渐渐地。眼前这人饱含魅力的低沉歌声水一般沁入了她的心扉,竟让她思潮起伏,忘记了身在何处!正如她所料的那样,有这样磁性声线的人,唱出来的歌动人之至,放诸后世,绝对具有歌坛巨星的潜力,可现在,他却是金国的一名将士!

看着苏浅兰从惊讶期待到慌乱无措、从羞怒震骇到迷惘失神的变化,四爷心中大乐,唱完最后两句“唯有真爱追随你我穿越无尽时空,你会知道我等着你在千年之后”,忽然附身将温热的唇凑到了苏浅兰耳边:“你放心!爷不会杀你,也不会让你落入大汗之手!因为……”

苏浅兰还没从他的余音中清醒过来,便感到腰间一紧,整个人都被压进了一个宽厚结实的怀抱,那徘徊耳边的气息一转,眨眼间,那温热的唇已然攫取了她的樱口。

“轰!”地一下,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竟然就这么失去了自己的初吻!而且,还是丧失在一个不知底细的古人身上!

混、混蛋!

苏浅兰想骂,却连气都险些透不过来,想要抗拒,却被他死死的禁锢住,完全不能动弹,更要命的是,她竟感到心脏无比剧烈的跳动着,浑身都失去了力气!

就在她几近昏厥的时候,忽然一种异常亲近、熟悉的感觉袭上了心头,胀满的胸口仿佛感到再也无法呼吸,耳边若有若无传来了声声呼唤……

“因为,你只能属于爷!是爷的人!”四爷不舍的放开苏浅兰,低声说完了那句心底的话。但瞬间,他的脸色一变!

苏浅兰软软的倒在他的臂弯里,双目紧闭,竟是失去了知觉!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玉儿

第一百四十五章大玉儿

“这、怎么会这样!”四爷一下变得手足无措。这种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情形,已多年未曾在他身上出现,想不到此时却终于让他遇到!

愣了好一会,他才又迅速恢复平素的冷静,伸手探了探苏浅兰的呼吸,察看她的脸色,感觉着,苏浅兰竟不像出了大事的模样!她的呼吸细长,气色也没有什么不对,脸上肌肤白里透红的漂亮,乍看好像喝醉了酒般,又像是沉睡过去。

四爷紧绷着的脸稍稍缓和,眼里盛满了疑惑,第一次见到,有人会在亲吻下昏厥过去,再怎么不会换气,也不可能昏过去啊!还昏得完全没有一点征兆!思忖中将苏浅兰横抱起来,走向自己的马匹,随口下了收队的命令。

那些正白旗将士们看到自己主子竟然抱着了金刀郡主,并且金刀郡主还昏迷过去,一个个都难掩心中诧异。但他们自是不会乱说乱问,自觉缴了苏浅兰的马匹,默默跟在四爷身后回到了己方大队所在。

“出发!”四爷顾不得再等候自己十四弟,加快速度往科尔沁草原深处行进。

没走出多远,右前方烟尘忽起,乌克善领着一支百人的本部的骑兵奔腾而来!他们本是朝着敖包方向而去,远远的看到敖包周围空无一人,又看见了四爷所率的人马,立即半途换了目标方向朝四爷这边迎将过来。

“姑父!四爷!恳请留步!”乌克善远远认出四爷,忙高声呼唤。

四爷勒停了马,侧转马头望向乌克善。这下紧跟在乌克善身后的阿娜日却是看清了自己主子竟然被横抱在这位爷的手里,顿然吓了一大跳:“格格!”

乌克善已然停在四爷马前,眼前情形看得他心中一震,顾不得虚礼客套,关切盯住了四爷怀里的妹妹,急声询问:“姑父!这是……”

四爷目光一闪,淡淡的道:“爷途径敖包,发现这位格格晕倒地上,呼唤不醒,故而顺手抱起,预备带到科尔沁,寻人疗救!”他可不想让旁人知道苏浅兰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昏迷过去,只好撒了个小谎,相信这里也没什么人会来拆穿他的谎言。

乌克善微微一愕,身边阿娜日已认出眼前这位四爷,刹时间眼睛瞪得老大,面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对方就是两年前曾经俘虏过自己和主子等三人的那位金国统帅。这没什么,可万万也没想到!他就是有名的大金国四贝勒阿巴海!

格格好端端的,怎么会昏迷不醒,难道跟眼前这位四贝勒四爷就真的没有一点关系?阿娜日心中惊疑,可又不敢说出口来,只好偷偷瞟着四爷,眼里堆满了戒备。

乌克善哪里知道这许多事,疑念稍稍一转,便抛到了脑后,看看姑父,又看看他怀里的苏浅兰,赶忙解释:“姑父!她就是我科尔沁的大格格,您的内侄女哈日珠拉!”

四爷点头表示知道,却没有把苏浅兰交给乌克善的意思,而是示意道:“哈日珠拉急需大夫,人命关天,你我还是即刻赶路为要!”说完不等乌克善回应,便策动坐骑,仍抱着苏浅兰朝前奔去,一众手下紧跟其后。

乌克善只看到苏浅兰昏迷,也不清楚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处。只当她此刻不便被人移来移去,事急从权,也不再纠缠于姑父抱侄女这样的细节问题,急急跟了上去。

这大队人马刚离去没有片刻,右后方又出现了三人三骑,先后在敖包旁边停下。

“咦?额格其走了么?”最先一骑上,跳下来一名红裳少女,脸上红扑扑的,残留着运动后的亢奋,正是科尔沁的二格格布木布泰。

“哈!可惜了!见不到你那美得倾国倾城的额格其!”后边紧跟着下来一名十五六岁的英俊少年,身着女真男子的骑马装,满脸笑容地揶揄:“我就说你是吹牛的吧!不敢真让我看着,故意害我扑个空,好混赖过去!”

“胡说!她从小就被人唤作‘玉儿’,能不漂亮!”布木布泰鼓起腮帮翻了他一个白眼:“你没能见到我额格其,是你没福分!可不是我不想让你看着!”

少年向后掠了一眼,吊在两人后头十多步远处还有另一名少女,那却是布木布泰的贴身侍婢苏茉尔。见着他贼亮的目光扫来,面上一红,赶忙低下头去,牵着三人的马匹,慢慢绕到敖包的另一头,隔开了彼此的视线。

少年唇边瞬即漾起了一丝坏坏的笑意,凑近布木布泰身旁,在她耳边嘻嘻地道:“叫玉儿的就必定是美人么?我可不同意!在我心目中,你才是真正的大美人!是大玉儿!”

布木布泰红着脸一巴掌向他拍去:“谁是大玉儿!你少给我戴高帽!”

“大玉儿!我偏叫你大玉儿!”少年笑着捉住了她的手,忽然弯腰拾起一块石头,拉着她靠近敖包,将石头添加到敖包上。眼眸发亮,神情认真地道:“我多尔衮在此对天盟誓,我一定要向科尔沁提亲,求娶科尔沁格格布木布泰,让她永远做我的大玉儿!”

“你!”布木布泰又羞又急,一把甩脱了他的手,冲到苏茉尔身旁,夺过自己的马匹翻身上去,头也不回的朝科尔沁宫帐所在奔去。

多尔衮哈哈大笑,不住的唤着:“大玉儿,等等我!”也上了马,衔尾追去。

“大玉儿?”苏茉尔低喃一句,轻啐不已,这位十四爷的脸还真是无比厚皮!就算是草原上最奔放的男儿,只怕也不能像他这样露骨的对钟情的女子表达爱意!

大金国两位贝勒爷,在金蒙正式结盟后第一次莅临科尔沁,尤其是十四贝勒多尔衮,更是头一回踏上蒙古的土地,这就注定了当天晚上,是个不眠的盛夜!只是,科尔沁大格格哈日珠拉昏迷不醒,给这盛夜蒙上了一丝忧虑。

一到科尔沁,四贝勒就将苏浅兰送进了哲哲的宫帐。直接召来建州派驻在哲哲身边的御医给苏浅兰诊断,完全都不给乌克善将妹妹带回自己翰儿朵的机会。

事情禀报到首领莽古思和塞桑父子面前,两人面面相觑,都感到了其中的暧昧。连忙跟着乌克善起驾前往哲哲宫帐觐见,总算在榻前见到了四贝勒。

苏浅兰还是昏迷着,宛如沉睡的美人,随时可能醒来,却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够醒来。四贝勒四爷就守在一旁,瞪着两名须发俱白的大夫,身上寒气袭人。

两名太医额头的汗都下来了,强自镇定着。轮流抓着苏浅兰的脉门小心摸了半天,心中惊疑,久久说不出话来。

“到底怎么样?”四爷沉声发问。他也没大吼大叫,可那不怒自威的仪态却依然惊得两位老太医话都讲不利索,结结巴巴这个那个了好一通,还是没有说得出来苏浅兰究竟犯了什么病,只知道人还是好的,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四爷听得脸色越来越黑:“你们的意思是,格格什么毛病也没有,像是睡着了?”

“这个……大抵上,应该是……”两名太医也知道这样说过不去,可他们实在诊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又不敢胡乱猜测,只好支吾以对。

“若是睡着,为何呼唤不醒!莫非你们想赖说格格装睡!”四爷冷笑不已:“这等庸医!难怪哲哲侧福晋被你们治了两年也不见好转,爷要你们何用!都滚出去!滚!”

两名太医屁滚尿流逃出帐外,四爷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心中怒意,在榻边的杌子上坐下,回头向苏浅兰望去。

苏浅兰还是那个模样,呼吸细匀,眼皮子纹丝不动,这是真正睡着之人才能有的宁静,假睡的话仔细看是可以分辨出来的,没有人能长时间装睡。

莽古思轻咳一声,说道:“四贝勒!既然哈日珠拉暂时性命无虞,治这昏睡之症也不必急在一时,接风宴已差不多摆好了,四贝勒还是先喝酒去吧!”

四爷不置可否的“嗯”了一下。

塞桑毕竟爱女心切一些,犹豫了片刻道:“四爷!我科尔沁最近刚得了一名医中圣手,也是小女的汉学先生——范先生,不如让他来给小女诊治诊治?”

“范先生?”四爷念头转了转,点头答应:“行!就让他看看!”

塞桑赶忙差人去请范文采。那边莽古思为难的在跟四爷商量要不要哲哲列席参宴,四爷听说哲哲已被科尔沁二格格训练得可以达到骗过生人耳目的程度,当下也是好奇之至,决定让哲哲列席,布木布泰作伴。就当这次洗尘宴是给她的考验。

莽古思暗暗松了口气,只要哲哲能不出错,安然渡过这次夜宴,也就等于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他这个做父亲的,自是乐见其成。

就在这个时候,外边来报,十四贝勒跟着二格格布木布泰也到了科尔沁。大家出去见了礼,商定由布木布泰接受纥颜氏随身服侍哲哲参加洗尘宴,纥颜氏留在宫帐看着昏迷不醒的苏浅兰,便浩浩汤汤出发去了摆宴的王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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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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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命不由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命不由人

布木布泰将哲哲送回宫帐。却看到两辆勒勒车从四贝勒的营盘里驶出来,赶往首领莽古思的王帐方向,母亲纥颜氏则站在外面目光相送。

“额吉!这是干什么呢?谁离开了?”进入内间安置好哲哲睡下,布木布泰才逮到空隙,将这疑问向母亲问了出来。

“那是你额格其!”纥颜氏拉着她一同离开内室,低声解释:“几位大夫都看不出她得了什么毛病,倒是她身边那个汉家的小丫头有见识,说她这是魇着了,得请萨满法师来驱邪念咒!我寻思着这里是四爷的地盘,明日做这些法事冲撞了他们不好,所以让人把你额格其送回她自己的翰儿朵去,法事做起来方便!”

“原来是这样!”布木布泰惊异的眨了眨大眼睛:“额格其魇着了啊!”

“对了!你哲哲姑姑今天在宴上表现怎么样?”纥颜氏还是很关心这件事。

“顺利!过了!”布木布泰得意一笑:“我瞧着姑父再满意不过!姑姑应该不会有事了!等姑父接了她回去以后,在府里称病不出就是!”

纥颜氏即管满腹心事,仍不禁笑了笑,拉着小女儿的手,忽道:“你姑姑性命是保住了,但这联姻的事岂能如此简单!多少迎来送往的应酬,联系金蒙两头的利益,调和双边不可测的各种矛盾……这些事总要有人来做!可你姑姑现在这样,却如何去做?”

布木布泰忽闪着大眼睛,无言以对。

“不说这些大事。”纥颜氏摇头:“就算你姑姑称病不见外客。亲人妯娌前来探访,再怎么勉为其难也要见一见的吧!难不成真连面也不露一个,话也不应一句?”

“额吉!”布木布泰满面难色,眉头也蹙了起来:“您说怎么办?”

“只能再嫁一位格格过去!”纥颜氏声音极轻地说出了答案:“你祖父和父兄的意见,本是要让你额格其过去,可我觉着,你姑姑能有今日这番模样,全是你的功劳!她也最能听从你的各种提示,要换作你额格其,只怕不能指得动你姑姑!与其花费力气让你额格其学着怎么提示你姑姑的言行动作,不如就让你……”

“额吉!”布木布泰急唤一声,满面羞红,一副完全不知所措的模样。

纥颜氏安抚地拍了拍了她的手背,轻叹道:“额吉知道,你跟四贝勒年纪差的远了些,他还是你姑父,要你过去,实在委屈了你!可是,谁让你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呢!身为科尔沁尊贵的格格,拥有族人的爱戴,就得为自己的族人谋取福利!”

话说到这里,两人也刚好到了哲哲宫帐附近的,为方便两人就近照顾哲哲而设的翰儿朵前,站在翰儿朵前往外面看,就是四贝勒的临时营帐,而对面就是哈日珠拉昏迷时所在的临时营帐,整个营盘的格局就如同汗宫的内苑外院。

进入布木布泰居住的翰儿朵。纥颜氏疼惜地为小女儿理了理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目光在帐内逡巡了一圈,续道:“这事还没正式提出,额吉就是给你提个醒儿,好有个心里的准备,趁这几天,你好生想想吧!早点有个主意!”

“额吉!”布木布泰不舍的拖着打算离去的纥颜氏,面上现出了几分关切:“那额格其呢?她、她怎么办?”

布木布泰虚岁快十三了,虽然小些,却也正是适龄谈婚论嫁的年纪,而哈日珠拉十六岁,却是年纪渐渐偏大,这个年纪的女孩,十有七八都已经定了婆家,剩下那些还没着落的,不是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就是眼高于顶,或者高不成低不就的娇蛮之人。

纥颜氏心里最爱的就是这个大女儿,岂能不急!然而想到她那奇特的命格,当初长老的预言、当今活佛的真言,就由不得她不叹气。

“你额格其……跟普通人不一样!她有她自己的福分。长生天会顾念着她的!我们不用替她担心!”纥颜氏嘴里说着,忧虑却挂满了眉头。

“我知道了!额吉您也早些歇着吧!”布木布泰柔声安慰:“额格其今日去敖包,就是去求问姻缘的,她如今这样,说不定就是得了什么神灵的指示,会好的!”

“但愿吧!”纥颜氏早也听阿娜日说过哈日珠拉去祭敖包的缘由,听小女儿这番解说,心中也略略宽了一些,又聊了几句,便转身离去。

苏茉尔端来热水面巾,替布木布泰宽去外裳,摘下头饰和各种首饰。

布木布泰将双手浸在盆中,却发起了呆。想起日间跟着姐姐去祭敖包的路上,还互相打趣着不知道彼此的婚姻落在何方,转眼间,自己却先是遇到十四贝勒,紧接着,又被母亲暗示要把她嫁给四爷!两年的经历,竟是不如这一天的变化更繁更多!

自从两年前见到姑父,就被他过人的威仪所吸引着,再听到父母亲私下里商讨着究竟把谁嫁给姑父,她更隐隐的开始盼望着,自己就是被选中的那个,风光嫁去繁华的建州,从此长伴四爷身畔。她这样尽心尽力服侍照顾失去灵智的姑姑,可不正是为了这个!

然而她上头,还有个比她更尊贵!年龄也更合适的额格其!从首领到哥哥乌克善,所有人都只考虑着要把姐姐嫁过去,话里话外提都没提她这个“小女孩”!

是啊!两年前。她还是个孩子,可她是会长大的呀!翻了年就虚岁十三了,也是可以谈论婚嫁的年纪了!还好,终于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母亲,把她的努力全到看在眼里,说出了她一直想听的话!但不知为何,自己却全无当初预料中的欢喜,只有酸涩和无奈。

眼前浮现出十四贝勒年轻得过份、英俊得让人抹不开眼去、笑意盎然的脸庞,布木布泰不由微笑起来。十四贝勒真是个有意思的少年!笑中带坏,尽说些让人脸红的话儿,弄得她也面红耳赤,心怦怦地乱跳。

如果哈日珠拉没有昏迷,如果自己不是哲哲身边不可缺少的人,那么,十四贝勒求娶自己的话,是会很容易的吧?自己是会成为十四福晋的吧?耳边回响着敖包前十四贝勒要娶自己的誓言,布木布泰心中不竟期然想到了两句话: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格格想什么呢!这水都要凉了!”苏茉尔转了一圈回来,看到布木布泰手浸在盆里纹丝不动,惊得轻唤起来,忙忙的替她拧起了面巾覆在她手上。

“哦!”布木布泰眨动眼睛,回过神来细细的擦拭脸庞。就听到外面传来马蹄声人声,动静很大,不由问了一句:“外面怎么了?”

苏茉尔笑:“是四爷和十四爷吃酒回来了!”

布木布泰怔了一会,转身上榻:“歇了吧!”苏茉尔应一声,端起水盆和火烛走出内室,顷刻间,帐中融入了一片黑暗。

两贝勒的金帐前,多尔衮在跟四爷告别:“八哥!您酒量真好!我这才喝多少,就有些晕了!那些蒙古汉子,可真能喝!”

“晕了?晕了就歇着去吧!酒量是练出来的,你的日子还长着!”四爷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挥手催促多尔衮回帐休息。

“八哥您也早些睡!”多尔衮也很干脆,拱拱手,一摇三晃的钻进了自己营帐。

四爷站在原地,目光扫向里头哲哲的宫帐,以及宫帐两边用来安置纥颜氏母女三人的临时翰儿朵,想了想,招来宫帐内侍:“都歇着了?”

那内侍被他没头没脑一问,愣了一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看后头营帐,会过意来,忙答道:“回四爷!侧福晋一早就歇着了,塞桑台吉福晋和二格格刚歇下!”

四爷听不到想要的消息,不由追问:“大格格怎么样?大夫诊治可有结果?”

内侍略一迟疑,轻声道:“说是……大格格魇着了!需要请萨满法师做法事,因怕吵着爷和哲哲福晋,便由台吉福晋作主,连夜送回了原先的住处!”

“胡扯!”四爷脱口而出,瞧见内侍惊愕的神态,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哼了一声道:“什么事都赖到鬼神头上,那还要太医何用!明日爷倒要看看,萨满法师念几个咒,是不是就能把人弄醒过来!”

那内侍低头唯唯诺诺,暗暗猜测着,只怕这位主子是把治不好哲哲侧福晋的罪过都怪到了太医头上,这是借题发挥在泄愤呢!

挥退内侍,走入寝室,四爷眉头微皱,怎么觉得这事处处透着不对,魇着了?光天化日之下,又不是荒山野岭、坟堆墓穴,怎么就出这样的事?难不成自己是那鬼怪,吹一口气过去就能夺了人的魂魄?

越想越不爽,闷哼一声,决意天亮就赶过去瞧瞧究竟。一躺下,酒劲便发作起来,脑子里晕乎乎的。没多久就沉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被外头异样的杂声惊醒过来,抬头一看,天刚放亮。

“来人!”呼喝一声,见内侍匆匆进来,劈头便问:“外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内侍见他不愉,小心起来,轻声回道:“是……哈日珠拉格格身边的丫头,来见台吉福晋,说是……说是……格格不见了!”

“什么?”四爷一下跳了起来:“谁不见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内侍吃了一惊,连道:“奴才不太清楚!好像说是哈日珠拉格格昨天晚上从这里出去之后,人却没有回到原来的住处……”

话未说完,四爷已经披上外衣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失踪疑云

第一百四十八章失踪疑云

四爷这边的人亲眼看着大格格哈日珠拉的车子离开营地。并且还是纥颜氏亲眼相送,有大格格的贴身丫头和嬷嬷随侍,首领王帐那边却完全没接到人,由始至终以为格格还留在四爷的营地,这下可好,两边都惊动了,喧闹起来。

最先发现格格不见的正是哈日珠拉身边的大丫头阿娜日,她在二格格的翰儿朵歇了一夜,天刚亮就赶回王帐,打算接梅妍的手,换梅妍回去休息,谁知一到那边,才发现格格根本就没有被送回王帐!

好端端送女儿回去,看着不过小半个时辰的路,又是在自家的地盘上,也就没有派什么护卫,随从也没有几个,哪想到就是在这眼皮子底下,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失去了踪迹!甫一接到消息,纥颜氏直接晕了过去。

“额吉!额吉!”布木布泰连梳洗打扮都来不及,就冲到纥颜氏身旁。抱住了母亲一阵急救,又是抚胸平气,又是掐人中,好容易才令母亲悠悠醒转。

布木布泰略松口气,责备地瞪了手足无措的阿娜日一眼,有条不紊地开口吩咐身边的人做事,有的负责侍候洗漱,有的负责侍弄茶点,有的负责报讯联络消息,还吩咐了苏茉尔替自己去看着哲哲免得哲哲醒来身边没人闹出乱子。

纥颜氏虽然醒了,人却心慌意乱的,抓着布木布泰的手虚颤不已。布木布泰只得在她耳边不住地安慰:“额吉,您不用太担心,额格其是大人了,她丢不了!上回她不也闹过离家出走么?这次只怕也是,否则怎会昏迷不醒,太医却什么毛病也瞧不出来?”

“是吗?是这样吗?”纥颜氏六神无主,不住的反问,这个时候,哪怕听到的是谎言,只要能令人心安她都如饥似渴的想听。

布木布泰心下黯然,面上却带着安抚的微笑,顺着母亲的心意笑道:“额吉,您不是不知道,额格其一向就是这样的,她要做什么事,想到就去做了。何尝想过后果!小时候啊!我和苏茉尔可没少替她背黑锅、顶罪过、收拾尾巴……”

听着布木布泰这轻松的语调,纥颜氏也想起哈日珠拉小时候顽劣令人头疼的事迹来,忧虑不觉去了好些,摇头不已:“说什么你替额格其背黑锅,其实所有的坏事你也有份,不过是从犯,也比你额格其肯担当而已!”

阿娜日在一旁忍不住轻声嘀咕了一句:“那是小时候!格格这两年可沉稳多了!轻易不会再做出不顾后果的事!”

感觉母亲的焦虑又重了几分,布木布泰恼火的抬头横了阿娜日一眼,忙对纥颜氏道:“额吉您别想太多!都说额格其是天命之人,哪能这么容易出事!咱们先梳洗好了,吃点东西,才有力气去找额格其不是?”

“听你的!”纥颜氏叹着气,不再拉着小女儿不放,由着婢女给自己梳洗穿戴。布木布泰的小丫头也捧来了她的衣物首饰,就在纥颜氏身边给她穿戴起来。

好一阵忙乱,外头就忽然有人来报,四贝勒来见。

纥颜氏看了看布木布泰:“你跟我一起出去!”又回头吩咐阿娜日:“四爷若是问话,你照实说就是,不必瞒着!”布木布泰和阿娜日一齐答应。

四爷早已候在外间,见了纥颜氏也不多废话,宽慰几句。又向阿娜日问了些细节,便辞离了纥颜氏,按他的说法,哈日珠拉是他带回来的,又是从他的营帐出去而失踪的,这里头也有他疏忽的责任,因此无论如何他也要出力把人找回来,好给科尔沁一个交代。

布木布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怔然,谁也没想到,四爷会对这事这般上心,把责任都给揽了过去,那份恚怒,仿佛谁劫走了人,就是扫了他的面子一般,不把场子找回来,他的脸就没地儿搁了!

纥颜氏不免自责起来:“都是我不好!害得四爷也没了面子……”

“额吉,别说了!一会咱们也回王帐,看看阿沃、阿布他们怎么办吧!”布木布泰拦住母亲的话头,吩咐送上早点来,劝着纥颜氏一起吃点儿,好有力气面对这事。自己的情绪却低落下去,由头至尾,四爷刚才似乎就没看到她的存在。

王帐这边,莽古思早已焦头烂额,撒出去的人手,没有一路回报找到哈日珠拉的踪迹,一如两年前哈日珠拉离家出走那次。

塞桑沉着脸,回禀着自己调查得知的情况:“一共有三个人跟着哈日珠拉失去了踪迹!除了范文采,再就是她身边侍候的一位林嬷嬷。一位侍女梅妍,三人,全是汉人!”

没一会儿,乌克善也来回报,族中一百多名汉奴,都表示对这件事全不知情,即管面对严刑拷打的威胁,仍一概否认与此事有任何关联。

“汉人!汉人!”莽古思咬牙切齿地念着,脸色铁青:“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哈日珠拉真是糊涂透顶,尽往自己身边安插汉人,应有此报!应有此报!”

乌克善眉头微皱,不太同意祖父的言论,他知道得很清楚,若是没有那几个汉人,妹妹早就活不到现在!两年前坠马,多亏了范文采妙手回春,数日前逃离察哈尔,又是林青全力护卫,才使得妹妹安然无恙。不管这几个人劫走昏迷中的玉儿是什么缘由,有一点他却可以肯定的是,这几个人绝不会伤害玉儿的性命!

莽古思的脾气还没发完,外头侍从来报。四爷、十四爷联袂而至。爷孙三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忙出去将人恭敬的迎入帐中坐定。

“为哈日珠拉之事,惊动两位贝勒爷,真是令人羞愧!”莽古思连连告罪。

四爷摆摆手道:“台吉您不必客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哈日珠拉格格是由本贝勒作主安置在哲哲宫帐,人也是从哲哲宫帐出去才失踪的!说起来本贝勒也有失察之过!此番前来便是要将功赎过,台吉有用得上本贝勒的地方,尽管开口吩咐!”

多尔衮在一旁点头附议:“咱们是姻亲,理该守望相助!”

“二位爷有心了!”莽古思连忙道谢,当下将目前调查得来的一些情况向两人做了一番说明。矛头直指汉人。

多尔衮忍不住向四爷道:“八哥!看来明朝汉人也信了那天命之言!”面上却现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来。他**贵为大金国的大妃,年轻貌美,少有人及,他从小看惯了母亲的美丽,再难有什么女子的容色能入他的眼界!

前些日子,也就布木布泰凭着充满青春活力的气息,野性张扬的骑射技艺,以及额前那道奇特闪亮的风景首次引动了他的春心。但若单论容貌而言,在他看来,还是自己母亲更美些!他可不信还有谁能美得过自己母亲去。

只可惜哈日珠拉一直昏迷着,他始终没能见着,也不知是不是像布木布泰说得那样,美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这下更好,被劫走了!她的容貌成了个迷!不过没关系,最重要的是,自己父汗想迎娶新福晋的心思一下就落了空……

多尔衮正暗自有些幸灾乐祸,陡然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射了过来,不由心神一凛,迎着四爷疑问的神情,赶忙撇清:“八哥!我……我也挺后悔的!不该放松了戒备,只知道紧跟着八哥,若是我能替八哥分担些责任,多多注意,说不定就能避免此事发生!”

莽古思和塞桑都听得奇怪,迷惑的望着这位十四爷,不知道他为什么也会主动跳出来揽去一半责任,但见两位贝勒爷都很关心这事,却是感动之极。

四爷盯了多尔衮好一会,见他坦然迎视自己的目光,话里话外都表示跟此事无关,这才敛起心中疑念,皱眉道:“这样看来,果真是大明之人所为!”

正要跟莽古思、塞桑几个商讨如何追回哈日珠拉,外面忽然冲进来一名蒙古的卫士,看看座上的莽古思,直接单膝点地跪到了四爷面前:“禀四爷!建州有急报!”

帐中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四爷踏前一步沉声发问:“建州来人何在?速请!”

话音刚落,外头一骑直奔王帐,马上跳下一名身着女真袍服的男子来,拍去身上尘土,在卫士的延引下疾步进了王帐。

“原来是范章京!”四爷和多尔衮同时认出来人,正是努尔哈赤座前的行走范文程,但凡汗王有什么书面诏令,一般就是他来传达。

范文程见了两位贝勒,也不行礼,只是点点头,便高声轻喝:“四贝勒接旨!”

四爷跟多尔衮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疑惑,恭恭敬敬地依礼跪下,范文程却没有宣读汗旨,而是直接将汗旨递给了四爷。四爷疑惑的展开汗旨一看,神情微愣。

“八哥?”多尔衮忙向四爷投去询问的目光。

四爷淡然回答:“林丹汗兵围格勒珠尔根城,奥巴台吉飞书求救,父汗得信,派五哥和我带兵驰援!即刻出发!”

旁边莽古思和塞桑神色微变,奥巴所部就在察哈尔和他们之间,若是格勒珠尔根城破,林丹汗的铁骑顷刻就能踏上他们的土地,却让他们如何不惧!

四爷看向莽古思父子,安抚一笑:“二位无需忧虑!三贝勒已带兵从农安塔赶往前线,本贝勒也会兼程驰援,格勒珠尔根城,破不了!”

看着他那蕴含强大自信的笑容,莽古思和塞桑都不由放下心来,大金国战功赫赫、名噪一时的四大贝勒,一下派出了两个,这场战争,看来努尔哈赤是重视异常,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他失败的了!

“八哥!我也……”多尔衮一阵兴奋,跃跃欲试。

“父汗让你即刻回去!”四爷无情的浇了他一头冷水,稍顿续道:“倒是你小嫂子,这次得要拜托你替我送回建州了!”

多尔衮张嘴欲辩,被四爷严厉的目光一逡,瞬即泄气:“是!八哥!”

听说要让多尔衮接送哲哲,莽古思和塞桑都是一愣,担忧不已,莽古思微一沉吟,抬起头来面带为难的道:“四贝勒!这个……您看能不能让布木布泰也跟着去?那孩子整日缠着她姑姑,就为了想要见识建州的繁华……”

他越说越觉说不下去,本是想趁这次机会嫁一名格格过去辅助哲哲,谁知道先遇着哈日珠拉昏迷遭劫,又碰上战争爆发四爷要奔赴战场,这种时候,哪里还能提什么婚事?连带这样的要求说出来,都觉得跌份儿。

多尔衮听得眼睛一亮,赶忙暗地里拉扯四爷的衣袖,低声哀恳:“八哥!”

四爷好笑的掠了他一眼,对莽古思干脆说道:“想见识建州的繁华,那有什么问题!就让布木布泰跟着姑姑去住上一段日子好了!”

结果虽然意外,但能让布木布泰紧跟着哲哲,莽古思和塞桑都松了口气,多尔衮则是欢喜的对四爷用口形无声地说了“谢谢八哥”四字。

安排好一应事宜,四爷又为自己不能再帮手寻觅哈日珠拉下落向莽古思父子道了个歉,莽古思和塞桑自是连说无妨,将两位贝勒送出了王帐。

四爷大军很快整饬完毕,出发在即,一干台吉贝勒跟着十四爷多尔衮都在外头列队相送。四爷招手将范文程叫到身旁,低声跟他说了番话。

范文程听得面露惊色:“四爷!这……这可是真的!”

四爷淡淡一笑:“是也不是,你回头按爷说的去做,便知分晓!”

“是!文程明白了!文程祝愿四爷此去旗开得胜!”范文程停住了马,拱手为礼,目送四爷威风凛凛的带领正白旗将士离开了科尔沁。

第一百四十九章 梦回故国

第一百四十九章梦回故国

茫然中,苏浅兰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山巅。围栏下云雾缭绕,视野开阔。正疑惑间,背后陡然有股大力撞来,令她身子失去平衡,身不由主翻出围栏,朝山崖下摔去,正当她惊惶欲呼的时候,眼前骤然一黑,知觉顿失。

再有意识的时候,仿佛病体沉屙,全身动弹不得,只有耳边不断传来一个低沉熟悉的男声,像在叨念什么,又像是在念着文章……

渐渐地,耳边声音愈来愈清晰,但却不再是梦里那熟悉好听的男声,而是一个熟悉的女声,在不停地唤:“格格!格格!”

“你确定她不会有事?”又有个男声冷冷的质问。

女声停止呼唤,很有自信的肯定:“不会!这可是我祖上独门秘制的五日醉,据传是由失传千年的华佗麻沸散改良而来,效果不容置疑!”

“最好真没事……”

男声一语未竟。女声就发出了喜悦的轻呼:“看!要醒了!格格,格格!”

苏浅兰睁开茫然的双眼,只感到眼前一片昏暗,脑子里像灌满了浆糊似的,昏昏欲睡。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躺在什么地方,转头看到梅妍的笑脸,这才心中略安。

“格格,来!先喝点水,再睡一会,您才能真正醒来,现在,您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用说!”梅妍声音柔和地低咛着,略扶起苏浅兰的上半身,将一碗清水递到她嘴边。

苏浅兰就着碗边喝了点水,困意上头,也没来得及看看另一个说话的男人是谁,便又躺下,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黑夜,榻边燃着孤灯,柳窗外明月高悬,远处传来悠扬的笛声。

苏浅兰一下坐起身来,吃惊地打量着四周,竟不是自己熟悉的翰儿朵,而是简陋如普通牧民之家的小帐篷,连带着所盖的被褥,身穿的衣物。都是那么寒酸粗糙。

又穿了?穿回来了?苏浅兰又惊疑又惶惑,听着那似曾相识的笛声,不由自主的翻身下地,掀开厚厚的布帘子,走出了帐篷。

深蓝色低垂的天幕下,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三座帐篷比邻而卧,两辆勒勒车静静的放置一边,马儿甩着尾巴,优雅地在嚼吃夜草。循着笛声望去,苏浅兰一眼就看到了背靠勒勒车面朝粼粼河水,宛若沉思般在吹着短笛的李循方。

原来没有穿,还是在这个明金蒙共存的时空!苏浅兰一阵失落,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不见了平日里雅致贵重的服饰,也不见任何值钱的东西,只有一套臃肿粗糙的普通蒙袍,连颜色都是那种普通的茶灰色。

这是怎么回事?苏浅兰满心惶惑,朝着李循方就走了过去。

“你醒了!”李循方听到动静,停了笛声,回过头来。月光在他面上洒下了一层淡淡柔和的辉光,令他原本刚硬的轮廓也变得柔和起来。

“这里是哪里?”苏浅兰张口便问:“是怎么回事?”

“这里距离长城马兰峪只有一日路程,远离科尔沁。”李循方神情里带着一丝歉疚:“对不起!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你带到了明蒙边境!”

“边境!”苏浅兰倒吸了一口冷气,差点呛住:“我,我昏迷了多久?”

“五天!”李循方疚意更甚。

竟然昏迷了这么多天!难怪醒来已置身千里之外,连身上也做了改扮,这是为了躲避科尔沁亲人们的追踪吧!

“为什么?”苏浅兰不由咬牙切齿的忿然起来,李循方、梅妍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这不重要!以他们的能耐,想必早就算好了时辰,让她在那天昏迷过去。她怒的是,自己这么信任他们,他们却暗算了她!

李循方默然以对,身后却传来了梅妍的声音:“格格!这是我的主意!”

苏浅兰回过头来,怒瞪着从另一座帐篷里出来,向两人接近的梅妍,她的身后,赫然是范文采和林青,唯独没有阿娜日,除了她,这里其他人全都是汉人。

“格格,奴婢只是不忍心,看您被迫嫁给努尔哈赤那个老头儿!”梅妍无辜地望着苏浅兰:“您的性子,奴婢最了解不过!与其让您委屈自己,为科尔沁葬送一生幸福,莫如就让奴婢承担劫掠格格的罪过,将您救出火坑,也免了科尔沁抗旨的罪责!”

什么鬼话?苏浅兰冷冷的望着她。仿佛今日才刚认识这个人:“这是我的事,不劳你替**心!我还没有沦落到需要别人替我作主,安排我命运的地步!”

“格格!”梅妍急切地唤了一声:“难道说,您还要回去?您真愿意嫁去建州?您不是一直都希望着可以不用牺牲自己的婚姻么?奴婢擅作主张在您的吃食里下了药,将您带到这明蒙边境,是奴婢的不对!可事已至此,您还要回去么?”

苏浅兰不理睬她,把目光投向了范文采:“先生!您在这件事里边,又是个什么角色?您也跟她一样,是为了不让我‘委屈地’嫁去建州么?”

“格格!”范文采沉思了一刻,抬起头来,坦然的目光直视着苏浅兰,声音一贯地沉稳镇定:“范某也不想跟您再说什么事后方知之类的话!只跟格格明说一句,我们,都是汉人!无论天家如何,汉人的心目中,这天下,只能有一个帝王!”

范文采的话,犹如当头棒喝,击醒了苏浅兰,瞬间疑惑尽去,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你们也信了那什么天命之言!”苏浅兰气极:“你们把我劫掠出来,根本就不是为了保全我这个人。而是你们宁信其有,毋信其无!之前帮我,是为了不让我嫁给林丹汗,现在,则是为了不让我嫁给大金国汗!这就是你们的立场和原则!”

“是不是我这辈子最好嫁给明朝的皇帝,否则都不要想着嫁给别人!”苏浅兰怒问出这句话,忽觉命运可笑之极,将她推上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尊贵位置,却无形中夺去了她的自由!所有人都不敢指定让她嫁谁,却所有人都要阻挠她嫁给他们的敌人。

李循方眉头一皱,闪身到了苏浅兰身旁。捉住她的手腕,带着她走向帐篷边上的马匹,沉声道:“玉儿,你如果真想回去,我这就送你回去!只请你看在我们帮助过你的份上,答应我们,不要嫁给努尔哈赤!”

苏浅兰方自一愣,李循方已将她送上了马背,自己翩然落在她身后,一抖缰绳,真的带着她策马跑了起来。

梅妍大急,追在后头大声喊了出来:“格格!您为什么不能试一试!跟我们到中原去?或许您会有看上的人呢?或许您愿意嫁给某个汉人呢?您又怎知您命定中要嫁的那人,不会是我大明未来的皇帝呢?”

如果真有所谓天命之人,那个人,应该是皇太极吧!苏浅兰内心一阵烦扰,感到了李循方的迟疑,偏头一看,只见李循方怔怔地正凝望着她,星眸里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仿佛带着期盼,又仿佛带着倾慕,蚕丝般萦绕在她身上。

“循方!”眼看两人的马已奔出老远,苏浅兰渐渐冷静下来,忍不住扭头望住了李循方那线条优美的下巴,低声问他:“你呢?你也想我嫁给你们的皇帝么?”

李循方放慢马速,认真思索了一会,唇边勾出一个透着清傲的弧度来:“既然哈日珠拉如此特殊,所嫁必是天命之人,那又何必嫁?那又何必要做哈日珠拉?”

苏浅兰眼睛一亮,紧紧望住了他:“你的意思是?”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李循方笑了一下,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忸怩,转头避开苏浅兰的视线,目光投向遥远的天边:“梦里,我所认识的那位苏姑娘,也成了身怀绝技的侠女,我终于可以带着她,去她一直想去的南方。看海、吃海鲜……”

苏浅兰轻轻靠在他身上,心头宛如热流淌过,鼻头一酸,险些垂泪。对!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做苏浅兰,不做哈日珠拉,不做杯具的宸妃,自由自在生活在南方熟悉的家乡,日日对着广袤的大海,椰风里有大海的气息。

可是,这愿望真的可以实现么?苏浅兰心里疑惑,嘴里不觉问出声来。

“我有把握,可以给你一个新的身份,让你成为大明的合法子民之一,就用苏浅兰这个名字!”李循方的承诺很郑重:“忘掉哈日珠拉这个身份,你,只是苏浅兰!”

苏浅兰一阵激动,想想又问:“那梅妍她……”

“梅妍其实没有恶意!”李循方轻声为梅妍开脱:“她的缺点是笃信神佛之说,只要你不嫁给汉人之外的其他族人,我可以保证她能为你守口如瓶,绝不透露你过去的身份!”

“范先生……”

“范先生是君子!”

苏浅兰笑了,她仿佛看到了一种全新的生活!相比于被科尔沁屈辱的送给老得快死掉的大金国汗努尔哈赤,她宁愿隐姓埋名,从此安静生活在熟悉的故乡。

“我还要写一封信,你帮我悄悄带给我的额吉,让她知道我平安!”

“我会的!”

“到了大明,我就是一个人了!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任何时候你不能不管我!”

“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那你可千万不能死在我前面!”

“知道了!我会的!”

“你会什么?会死在我前面?”

“我不是那意思!”

李循方无奈的喊冤,苏浅兰却开心笑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马匹已然掉转方向,慢慢走回帐篷所在,苏浅兰心怀憧憬,眼里闪着星光。李循方却满眼的宠溺,唇边不经意就会流露出甜蜜的微笑。

两人一骑就这么悠然前行,终于又看到了那三座简陋的帐篷,然而看见帐篷的同一时间,两人的神色都是一变!只见一彪人马宛如劫道的山匪般,团团围住了那块地方!

第一百五十章 没有格格

第一百五十章没有格格

边境一带,常有流寇到处劫掠牲畜财物。见此情形,苏浅兰第一个念头就是梅妍她们成了流寇劫掠的对象,不由心中一紧。

但诡异的是,这些流寇虽然穿着乱七八糟、不成章法,却井然有序,没有谁乱喊乱叫乱动,也不像一般的流寇见人就杀,见物就抢,而是跟范文采他们三人对峙着,有个首领模样的青年男子神色激动的在那里跟范文采争辩什么。

“这是怎么了?”苏浅兰疑惑的小声询问。

“过去便知!”李循方淡然回答,浑身充满了自信,显然没把这彪流寇放在眼里。

那班流寇见有人过来,也不拦阻,自动让开了一道缺口,使得李循方两人一骑可以顺利到达帐篷之前,跟范文采、梅妍和林青三人会合一处。

原本在激动说着什么的那个流寇首领也住了口,跟发愣的范文采三人一起,看着李循方和苏浅兰两人从容踏入包围圈内。

“格、格格?”梅妍又惊又喜,望住了苏浅兰脱口呼唤,似是想问她为什么又回来了,但张大了口却不敢问出声来。

苏浅兰对她还是有气。冷冷的道:“谁是你的格格?这里可没有格格!”梅妍喊格格用的是蒙语,她却用汉语来回答,说得又流畅又犀利。

梅妍瞪大了眼睛一副瞠目结舌的呆样,李循方不禁微微一笑,策马靠近林青身旁,轻轻揽住苏浅兰纤腰将她送了过去:“保护好苏姑娘!”

“是!”沉默寡言的林青难得的应了一声,抱过苏浅兰,将她放到了自己身前,就像先前李循方所做的那样,跟苏浅兰共乘一骑。

“阁下是?”那流寇首领目光一闪,望住了气势不凡的李循方,如临大敌。

李循方尚未回答,一旁的范文采已抢先开口,恭敬的介绍:“这位,乃是大明天朝,锦衣卫指挥使李循方李大人!”

流寇首领神色微变,苏浅兰却也大吃一惊,猛然瞪住了李循方:“锦衣卫?”

李循方掠了范文采一眼,转头温和的朝苏浅兰歉然一笑:“对不起!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在大明也是有职之人,希望你不要见怪!”

苏浅兰好一阵晕眩!一直以来,她都当李循方是武林侠士、绿林大盗之类的人物,从来都没有想过,李循方会是大明朝廷人人谈虎色变的锦衣卫!而且官还不小,居然是厂公以下数一数二的指挥使!乍然听到,简直像梦一样!

虽然晕眩,却不害怕!托后世影视剧《锦衣卫》之福。她对锦衣卫印象最深的却是锦衣卫那高深莫测的功夫,别的东西,也没什么印象。直接听令于皇帝,凌驾于百官之上,只令明朝的大小官员恐惧,而跟普通百姓却没多少交集的锦衣卫,的确没什么好怕!

再看李循方,还是那副孤傲清冷的模样,尽管身上多了锦衣卫这一印记,也没让人觉得他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反而一些原本让人惊异的事情,此刻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比如他那神出鬼没的本事、追查传国玉玺的热忱,以及他那保证能给自己一个新身份的承诺!

见苏浅兰神色里惊异带着释然,却没有丝毫厌恶或恐惧,李循方没来由的心头一松,情绪飞扬起来,唇边不觉带出了笑意,

“原来是锦衣卫!”流寇首领反应过来,声音里也多了几分凝重。锦衣卫这个机构,龙蛇混杂,也有很多。功夫三流都不如的成员。但是能坐上指挥使这一高位的,那就不是易与之辈了!东厂的公公或许手无缚鸡之力,但其下的指挥使、副指挥使,几乎个个都有一身超卓的武艺,千军之中取敌首级,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李循方笑了一笑,忽然望住了那流寇首领朗声道:“今日倒是李某有幸,终于见到范家二爷!范文程先生,久仰了!”

流寇首领神情一愣,放声大笑:“没错!某就是范文程,李大人好锐利的眼神!”

“二弟!”范文采在一旁轻喝着,眼里藏着深深的忧虑。

“大哥!”范文程淡淡的道:“我如今既已为寇,就没想着再回返中原,为那朱家明朝效命!他朱明天下是什么货色,我再清楚不过!大哥你非要回去,那小弟只有一言相告,他日若再度走投无路,您别忘了小弟今日之劝!”

苏浅兰才刚刚从李循方是锦衣卫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又听到了叫人惊讶的这番对话,不由仔细打量起面对面的范文采、范文程这对兄弟来。果然!两人虽然一个儒雅、一个豪放,一个沉静、一个爽直,气质相差甚大,五官却长得颇为相似!

范文采听得范文程这番对大明朝来说大逆不道的话,又急又气,脸色铁青:“二弟!你莫非真要做那数典忘祖、背信弃义的叛国逆贼!”

范文程听着这刺耳的指责,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愧色,反而现出几分桀骜不驯的孤傲之色来,深吸口气道:“大哥!若换作十年前,我也会像你一样。视朱家为天子,奉大明为上朝!兢兢业业,以为忠于朝廷之事,便是良臣!”

冷笑数声,范文程续道:“可如今我范文程却大彻大悟!多的道理,我也不说,就说两句话!第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从春秋一直往下,历数三朝五代,汉家中原,换了多少皇帝?他朱家明朝不过是其中之一,有何特殊!”

“早先还好说!那永乐皇帝也算明君!可现在怎么样?天启皇帝可是当皇帝的料?他去做个木匠或许还好些!为君者不为民!这样的皇帝,凭什么让我效命于他!”

“第二句!”范文程完全不顾范文采气得浑身颤抖,仍侃侃而谈:“想必大哥比我更熟知其意,也是我范家口口相传的家训——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我范家人,忠的不是君!而是这天下!何谓天下!指的就是那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的黎民!”说到这里,范文程再次激动起来:“大哥说我叛逆!没错!我就是要背叛这朱姓王朝!可我,从未背叛过这天下的黎民!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替这天下的黎民谋一条出路!一条全新的道路!”

范文采捏紧了拳头,手背青筋暴涨,骤然怒吼出来:“可你谋的那所谓出路。却是投靠异族!妄想助那异族奴役我炎黄子孙!这跟引狼入室何异!莫非你竟忘了蒙古铁骑践踏我中原土地,夺汉家天下妄称元朝的耻辱不成!”

“大哥!您想的也太远了!”范文程轻哼一声,道:“我何时说过要让异族越过长城统治中原!我的目标,不过是在这长城外建立一个强大的秩序而已!我就想让那朱明王朝睁大眼睛瞧着,什么才叫做强国!也让中原的百姓有个参照,什么才是美好的生活!”

顿了一顿,范文程又嘲讽一笑:“再说了!何谓异族?偌大的中原,难道只得汉人一族?始皇统一六国之前,谁说燕赵是一族?唐朝疆域,涵盖今日之蒙古、后金,那时怎的又说大家是兄弟民族?更不要说元朝之乱。血脉混合,早已没有什么纯净的汉人!”

“往近了说,当朝,女真一族建立大金国之前,不也是明朝治下的一员!往远了说,上古炎黄子孙迁徙移民,所到之处不知凡几,要以炎黄子孙为准,只怕海外许多番鬼,都可算是汉家人了!你要说不算,莫非这炎黄子孙,还要强分直系、旁系?哈哈!”

李循方、梅妍和林青,都皱紧了眉头震撼地瞪着眼前这大放阙词的狂人,他这种言论当真闻所未闻,听来新鲜刺激之至!让人听了,也忍不住纠结起来。

“你!强词夺理!满嘴胡言!”范文采快气晕了,偏偏自己这弟弟从小就善辩,他虽然是哥哥,却从来就没有跟他辩赢过!

苏浅兰惊奇的望着范文程,以她后世的见识,自然知道后来这大金国的土地以及蒙古漠南的部分都并入了国家的版图,成为华夏国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蒙古族、满族确然都是汉族的兄弟民族,不再彼此仇视厮杀。可是眼前的范文程,不过是个古人,居然能说出这种极度超前的概念来,真不知道他这脑筋,是怎么转过来的?

她这与众不同的反应,立刻引起了范文程的注意,目光一转,向她望来:“这位格格!如范某不曾认错!尊驾必是科尔沁金刀郡主,哈日珠拉格格?”

苏浅兰方自一怔,范文程已笑了起来:“都说格格是天命之人,见识必定不凡!未知格格对范某所言,可有何指正?”这两句话都说的蒙语。

“你认错人了!我是汉女苏浅兰!不是什么科尔沁格格!”苏浅兰嫣然一笑,却用汉语作答,她对这范文程倒不反感。顺嘴又道:“不过你说的这些,真的很新鲜!只可惜,所有不符合当前时代的东西,都没有立足之地,我看你只能委屈做个卖国贼了!”

范文程目中异彩迸现,仰头哈哈一笑,满面都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孤傲之色:“格格说的是!范某既一念孤行,就别再想着他人理解,卖国贼就卖国贼吧!范某拼着名声不要,也绝不会放弃心中这叛经离道的执念!”

“我说了,我不是格格!”苏浅兰微笑摇头。

范文程听得这话,轻轻一叹:“格格!科尔沁为了寻回失踪的格格,说是惊动了整个漠南蒙古也不为过!范某为了拿到巨额赏金,一定会将格格毫发无伤送回科尔沁的!格格您不必心怀忧虑,否认自己的身份!”

范文程不是有名的清朝开国之臣么?哪里会是什么流寇!会说这话只怕是想要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吧!苏浅兰心中想着,也不拆穿他的谎言,只是微笑摇头。

“好吧!既然如此,看在家兄的面上,范某不多打扰了!各位,告辞!”范文程见苏浅兰去意坚决,连格格的身份都不予承认,知道事不可为,只得黯然撤退。

“等一等!”由始至终沉默的李循方,忽然淡淡的出言阻住了范文程。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入关

第一百五十一章入关

“循方?”苏浅兰轻唤一声。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想看着李循方用高绝的武功去为难范文程,对方肯安静离开那就最好不过。

李循方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朝范文程拱了拱手:“能否借一步说话?”

范文程略略审度了一下情势,为安全计,他也不愿酿成冲突事件,便点头答应,策马跟着李循方离开人群,到下风处一段说远不远的距离外停住,转头望住了李循方。

苏浅兰眨了眨妙目,疑惑的遥望着那两人,黑夜里看不太清,只勉强看到李循方的神情,认真里倒透出几分诚恳,好像在向范文程询问什么。而范文程初时一脸不屑,但双方辩了几句,他便显出被说动的神情来,微微一笑,说出了一大通话。

想起范文采跟范文程的关系,苏浅兰又转头看了看木然呆立,神情复杂、面含激愤的范文采。见他两眼发定、视线涣散,便知道看也白看,这位早已神游物外,根本不晓得在想些什么,更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再回头那边的谈话已然结束,瞧着李循方和范文程两人的表情,都很平静,居然没有不欢而散,不由让人好奇之至,很想知道两人都聊了些什么!

“撤!”策马回来的范文程没有一句多的废话,极简练的下了个命令,便领着他带来的这一彪百余人马迅速离开了此地。

面对苏浅兰询问的目光,李循方并没有作答,而是望向兀自发呆的范文采,露出了同情的神色,继而提声道:“天色不早,大家都歇了吧!明日天亮出发!”

先前大家上马,是为了面临突袭的时候方便应对,这时威胁尽去,自是重新下马,各自回了营帐。李循方跟范文采两个男人共一座帐篷,林青和梅妍在另一座,中间给了苏浅兰,没有阿娜日在,侍候苏浅兰的责任自然落到了梅妍身上。

苏浅兰还是不理梅妍,这让梅妍很是愧疚,也不敢多说什么。抢着替她铺好了床、倒好了茶,就在她冷冷的目光注视下讪讪离开了帐篷。

苏浅兰转身招来林青,拿到纸笔,当即给科尔沁的亲人们写了封短信,除了报平安之外,也没说自己的最终去向,而是略微提了一句,说要四处游历,让母亲不要牵挂。写好之后看了一遍,方才熄灯睡去。

次日清晨,又是梅妍最先出现,不但给苏浅兰备好了热水面巾,还端来了新煮的奶茶。这些都是她以前做熟了的事,奶茶也是调的苏浅兰最喜欢的口味。

苏浅兰心中暗叹,到底是跟了她两年的小姑娘,就是石头也捂得热了,虽说恨她暗算自己,愧对自己的信任,可站在民族大义的立场来看,也不能怪她心向自己的大明故国!何况她也是清楚知道自己的脾性,宁死不愿嫁给努尔哈赤。两相权衡,这才出手的,并且她所求也不多,就是不想自己随便嫁给他族之人而已!

捧着可口的奶茶,苏浅兰决定不再跟梅妍僵持下去,用汉语淡淡的道:“梅妍,从今日起,你要记住,世上再没有哈日珠拉这个人!我,姓苏,闺名浅兰。”

“是!”梅妍喜笑颜开,一下跪坐在她身边,言辞铮铮地道:“以后,苏姑娘就是梅妍的小姐!梅妍会比以往更加尽心侍候小姐!”她的蒙语也说得不错,但还是说自己的母语听起来更悦耳得多。

苏浅兰不再冷脸对着她,可也不愿再亲热的待她,收拾停当,确认家信已带在身边,便自个儿起身离开了帐篷。

到了外边,才发现左右两边的帐篷都已拆开装上了勒勒车,范文采和李循方各牵着马,在小河边对面而立,似在谈论着什么,见到她,都转过头来。

“苏姑娘早安!”李循方当先招呼,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

虽然对方穿着古装,但这声称呼听着十分顺耳,苏浅兰当即微笑起来:“早上好!范先生,你也早!”

范文采微微愕了一下。倒也从善如流,点头用汉语改称:“苏小姐!”

“范兄真的不再考虑了?”李循方打过招呼,便又回头望住了范文采,神情惋惜。

范文采摇头,黯然却坚决:“多谢李大人好意!范某去意已决,辜负大人了!”

苏浅兰听得惊异:“先生要走?走去哪里?”

李循方解释:“先头我答应范先生,助他恢复功名,继续为朝廷效力,但过了昨夜,先生却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苏浅兰忙问范文采,想想又问:“是为了先生的弟弟?”

范文采默然承认:“我二弟步上歧途,我这做哥哥的,还有何面目去见江东父老!不如就留在关外,关注二弟的行止,或许有朝一日,我可以把他引回正途,否则……”

否则怎样,他没有再说下去,但他的意思却人人都能明白。

“对了!”范文采稍稍振作起精神,望向苏浅兰:“范某既是要留在关外,少不得还要回一趟科尔沁,苏小姐可有什么口讯之类的,需要范某带回去?”

苏浅兰看看李循方。见他没有什么意见,就把昨夜里写好的信件拿出来,交给了范文采:“这是我给我娘写的信,要劳烦范先生了!”

范文采收下信件,贴身放好,朝两人拱手作别,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一时间,苏浅兰忽然有种聚散匆匆的感觉,谁也不知道,明天又会遇到什么事什么人。再之后,这些人和事,又有几样能留在身旁?

“我们今天傍晚,就可以赶到马兰峪,那里的守将姓吴,跟我有些渊源,并且事先也打过了招呼,咱们入关不会有什么困难!”李循方其实不太会哄人高兴,见苏浅兰神色有些怅然,便用这话题来引开她的注意。

果然苏浅兰就被吸引了去,有点期待也有点惶恐的问:“我真的可以入关么?那大明的守将不会怀疑我的身份,把我当奸细抓了吧?”

“怎么会!”李循方笑了起来:“你的颜容天生柔美,完全不像蒙古女子,反而像是江南的汉女,并且你一口流利的汉语,说得比大多数汉人都要好!到了中原,我想你就算说自己不是汉人,只怕也不会人相信才对!”

苏浅兰也有点失笑,确然是这样!自己本来就是汉人,又是学的汉语言文学,对中华民族的文化民俗再熟悉不过,虽然时代不同,但要融入自己的民族,哪有什么困难!

没一会儿,在林青的协助下,梅妍也完成了帐篷的拆卸,将行李收拾停当。四人都不喜欢乘坐矮小的勒勒车,便都骑了马赶路,一路向南而去。

黄昏时分,前方终于看到了两边看不到头的,巍峨高耸于山梁上的古长城。

苏浅兰心中一阵激动,这穿越了千年不变的建筑奇迹,此刻仿佛有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因为,只有看到这样历经千年也没有变化的、熟悉的建筑,她才能够找到故国家乡的感觉,知道自己的灵魂始终还是站立在这片国土之上。没有被抛进陌生的异度!

不过,到底是身处不同的时空,后世或游人如织、或不见人影的长城城关上,此刻却是整齐的站了好长一排兵士,人人身着甲胄,手握长枪,警惕的注意着关外的动静。城垛与城垛之间,还能看到随时都可能射来的利箭,在夕阳照射下闪着寒芒。

李循方在射程之外就勒住了马,从怀中掏出两枚黑色的弹丸,手腕一震,弹丸便弹上高空,“砰砰”两声炸开,飞出两道银蛇样的烟花,冲往高处,足足高出长城好几公尺,在空中停留了半盏茶的时光,才慢慢消失。

苏浅兰惊讶的抬头看着烟花,好一会都没弄明白李循方何时点着了它,不过汉人向来最会制造各种各样的烟花,有些特制的烟花更带有传递特殊讯号的作用,想来李循方所打出的这个烟花也是有这样的作用,但不知城头那些兵丁能认识不?

她的担心显然多余,没一会儿,长城脚下那关卡的大门便缓缓打开了一线,一名浑身披甲、将军模样的人领着两百来人的骑兵队鱼贯而出,朝数人所在迎了过来。

“尊驾是……”那人很客气的朝李循方询问,目光一一扫过他身后的三名女子,在苏浅兰面上略略停了片刻,似是惊异于她的美貌。

李循方从袖里滑出一面令牌来,握在掌中朝那将军一亮。

将军双目一突,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慌忙恭敬地低头行礼:“原来是指挥使大人!马兰峪总兵吴大人座下偏将王化之,听候大人吩咐!”

“免礼!”李循方收回令牌,淡淡吩咐:“烦请将军前头带路!我等任务完成,且在马兰峪留宿一晚,明日即启程回京复命!”

“是!大人请!”那偏将丝毫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护卫着数人往前走去。

苏浅兰好奇地偷瞧了李循方好几眼,想不到这根木头摆起官威来也挺能唬人的嘛!锦衣卫这身虎皮,在明朝的官员面前果真好用之极!

感应到苏浅兰的注目,李循方不由微微一笑,转头对她说道:“此间总兵吴大人若知道我来了,定要设宴招待的!我们正好叨扰他一晚上,好好吃喝休息。”

苏浅兰笑了一笑,李循方的关切她能感觉得到,他是在担心自己不适惶惑吧!其实相比于忐忑的情绪,她此刻更多的却是兴奋而已!

第一百五十二章 汉女难为

第一百五十二章汉女难为

总兵府邸,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苏浅兰整个泡在盛满了热水的木桶里,惬意地拨弄着浮于水面的花瓣,连乌黑亮泽的长发也难得地浸在水里,一洗连日来的尘土,散出清新的香气。

这就是大明富裕人家才有的待遇了!蒙古族视水为天赐的恩物,轻易不肯洗澡,又多食用荤腥的肉类,因此蒙古女子身上气味颇重。而苏浅兰每回吩咐烧水洗澡,都得忍受阿娜日那一脸肉疼的神情。

现在可好,终于不必再看别人不赞成的脸色了!苏浅兰泡得好不舒畅,在水里赖了好久,直到梅妍捧着备好的一整套汉女服饰进来催促,她才恋恋不舍离开了木桶。

穿惯了蒙古服饰的苏浅兰,还是第一次尝试明朝女子的服饰,真是既好奇又兴奋,将那身长裙捧在手里细细打量着,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梅妍忍不住笑:“奴婢教小姐穿一次,以后就会了!”

这是三层的服饰,里边的抹胸褒衣不算,外面是两层雪白的罗衣罗裙,然后最外层才是一裘嫩如三月桃花的浅粉色纱裙。

汉女的服饰也有束腰。但是跟蒙古服饰的腰带作用不一样,它更宽也更窄,穿戴的时候,苏浅兰被梅妍用力一挤,差点透不过气来!但这束腰的效果却也显而易见,将她纤美的腰线一下就显了出来,再衬上及地的长裙,宽大的水袖,当真柔美婀娜到了极致!

束腰中间,梅妍又给她系上了红色丝带,垂下一个蝙蝠结,还悬了一方环形佩玉,行走间环佩摇曳,瞧着好不典雅华贵。

“小姐人美,真是穿什么都好看!”梅妍赞叹不已:“在关外时,婢子就曾多次想过,小姐这样的天人之姿,若是穿上咱们汉女的服饰,该不知是怎样的美丽!如今得见,还要远超婢子想象,诶!何谓人间绝色,婢子终于领教!”

苏浅兰勉强挤出了一个不适的微笑。没错!这衣裙穿起来是很好看,可就是太难受了!首先这腰就得一直挺着,不管是走还是坐,都不能松垮下来。

还有这裙裾,开幅也太窄了,两个膝盖几乎挤在一起。只能小步小步地慢慢挪动——让她明白了为什么电视上那些穿长裙的女人们想跑动的时候,都要撕开裙裾!这跟为了方便骑马而两边开叉的蒙古女裙完全就是两种不同的习惯嘛!

至于头发,倒无所谓了,汉女没有戴帽结辫的习惯,梅妍手法熟练的绞**的头发,给她梳了个时下流行的云髻,插上两根白玉凤簪,还别了一朵绢纱芙蓉。

最后拿到苏浅兰面前的,却是一双平底的绣花鞋。穿惯了带跟皮靴的苏浅兰,只好无奈地接受了矮回一小截的现实杯具。

“小姐莫急,再过得两三日,也就适应了!”梅妍看出苏浅兰的不自在,掩口一笑,便带着她穿过长廊,往设宴的花厅而去。

然而到了花厅,苏浅兰才知道,衣服上的不适,只是很微末的小小麻烦而已!

吴总兵的家眷都在京城,在这边照顾他的只有一位二夫人苏氏,说直接点,就是妾。在明朝社会上非常没有地位的妾。

由于汉人讲究内外之别,苏浅兰作为女客,只好由内宅夫人来接待,李循方和吴总兵在前院喝酒饮宴,她们就在内苑花厅另行开席。

寒喧过后,二夫人便热情的吩咐摆酒上菜,十色小菜,七荤三素,红的红,绿的绿,当真色香味俱全,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苏浅兰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已垂涎欲滴!感动呀!时隔两年之久,受够了蒙古的肉食,终于又见到了熟悉的汉家菜式。

苏浅兰这里恨不能即刻开动,畅怀大吃,但见了二夫人的仪态,才知道当下的淑女是如何的难做!首先要优雅的以茶漱口,然后由旁边的丫头每样菜夹点点置于面前的小碟子里,才能自己伸箸下手。饭粒很香很诱人,却只有小小的一碗,还有那汤,因为不能有一滴溅出羹外,因此每舀一口,都只有很少的一点,又不能多舀……

或许是因为彼此不熟悉的缘故,所以才矜持起来。苏浅兰只好这么想着,前所未有的感到前世认为自己是个标准的淑女有多么自大!

二夫人话很少,吃相优雅到极致。但却吃得并不慢,没多久就停了杯箸。她虽然热情地让苏浅兰多吃点,但苏浅兰怎么好意思独自大快朵颐,只好也跟着停了筷。满满一桌子菜,只吃掉十分之一都不到!肚子里才刚有了点底,远没到饱的时候!

宴后在梅妍和林青两人的陪同下走回寝室,苏浅兰终于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位二夫人,不是故意装出来的斯文相,想看我笑话的吧?”

“噗!”梅妍一下没忍住,喷笑出来,轻声道:“小姐可冤枉人家了!大明的贵胄仕女,都是这样的仪态。而且,那位二夫人,也不知道小姐的身世呀!依奴婢看,人家说不定还自卑着呢!生怕被小姐比了下去,看轻她的身份!”

最没有存在感的林青不知被触动了哪根弦,这时竟低声插了一句:“小姐做得好极了!完全看不出您有任何破绽!”

苏浅兰勉强一笑,眉头却不禁轻轻蹙了起来,没来之前不知道,真正置身其间,才发现明朝的礼教这般厉害!无亲无故的男女之间根本连面都不容易见得到,若是今后都要忍受这样内外分明、身受束缚的生活,有李循方陪伴和没有李循方陪伴。到底区别何在?

再见到李循方已是次日清晨,顺带的也终于见了那吴襄吴总兵一面。当然,只是苏浅兰看清了吴总兵的长相,吴总兵却看不清她的面目,原因无他,只因为她顺应明朝贵族女子的生活习惯,出门的时候在头上蒙上了一层轻纱遮面。

吴总兵是来送行的,这次回京,李循方给苏浅兰雇来了一辆青幔大车,自己则依然骑马随行。苏浅兰虽然会骑马,却因为换了个汉女的身份。不得不舍马而就车,好在汉人的车子比蒙古勒勒车更宽敞舒适得多,苏浅兰也乐得体会一番。

临上车前,跟吴总兵寒喧了两句,又听了李循方解释,苏浅兰才知道,自己在李循方的安排下成了吴总兵那二夫人的侄女,这次回京是要住进吴总兵京中府邸的,并不能跟李循方一起住他那单身汉的宅子。

苏浅兰暗暗撇了撇嘴,对自己这新的身份,和即将要面对的吴府内宅嘀咕不已,不过这吴总兵跟李循方之间的交情倒是由此看出深厚到了何种程度。

今天的李循方,不再是以往那种或黑衣人、或青年喇嘛、或普通牧民的装扮,而是装扮一新,恢复了他那汉人男子的装束,但见他身着锦衣卫的便服,手提长剑,头戴纱帽,腰束玉带,长发如丝,眼眉含威,看着好不英挺潇洒。

苏浅兰不由多看了他几眼,相比于戈尔泰的邪魅温雅,似乎李循方这样硬朗阳刚的气质对她而言还要更有吸引力些。

李循方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苏浅兰的汉女打扮,甫见之下便呆了一呆,差点就漏过没听清吴总兵正在跟他说些什么。两人互相偷眼打量,目光不期然便碰到了一处,苏浅兰还好,落落大方朝他眨了眨眼睛,李循方反而面色微红,视线避了开去。

直到坐进车子里,朝京师方向行进,苏浅兰还觉得好笑,一直以来都觉得李循方性子冷静严肃到了木讷的程度,没想到还能见到他脸红的时候,莫非这就是重视男女大防的社会给他造出来的影响?还真显著!

继而忽想到那位大金国的四爷,完全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放肆大胆,居然在手下环伺附近的情形下,不顾她的颜面公然索吻,顿觉一阵迷惑,怎么反而是现今的大金国开放民风,更接近她所熟悉的前世社会。

就在李循方带着苏浅兰以及梅妍、林青三女朝京城进发的同时,科尔沁格勒珠尔根城的战况也到了最激烈的时刻。

林丹汗挟忿而来,攻势汹汹,将格勒珠尔根围得铁桶一般,没日没夜地狂轰。由农安塔驰援而来的三贝勒莽古尔泰最先到达,冲了一阵,收效甚微,只得在外头牵制游击,试图缓解格勒珠尔根城的压力。

这种情形,直到四贝勒阿巴海也带兵来到,两军会合一处,规划出有效的进攻方式,又想法子劫夺了一回林丹汗的粮道之后,才令整个战局出现了转机。

战场上,照例杀声震天,枪林箭雨中不断的有人倒下,随着日近黄昏,城外的土地上又一次被鲜血染成了斑驳的痕迹。

林丹汗这次早早就鸣金收兵,缩回了金帐。四爷看看天色,也撤回了两旗的军士,返回营帐,跟莽古尔泰召集旗下统领商议对策。众人一阵分析讨论,终于亢奋的得出了林丹汗后力不济,不日定然退兵的结论。

这天晚上,四爷的帐中却多了一位来客,正是奉命前来辅军的范文程,然而他此刻私下跟四爷叙说的,却并非什么军情,而是关于科尔沁金刀郡主哈日珠拉的去向。

“……微臣惭愧!没能迎回格格!”说完事情的大致经过,范文程低头请罪。

四爷沉默着,既没有怪罪范文程的意思,也没有出言宽慰,只是面带疲色地挥挥手让人带了范文程下去歇息。

“苏浅兰?”直到范文程走了很久,四爷才轻念着这个新鲜的汉文名字,眼里有着咬牙切齿般的忧虑无奈:“你,就这么喜欢汉人的文化,非得去亲身经历一趟?”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京华春梦

第一百五十三章京华春梦

耳边若有若无仿似回响着低沉醇厚、饱含磁性的歌声。熟悉的旋律,动人的词句,令苏浅兰的情绪好一阵起伏,恍惚间像是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属于她的时空。

睁开眼来,所见却仍是古老的填漆木床,浅粉的纱罗,紫色的帷帐,还有那绣花的方枕、红缎面的绒被——全都是明朝的格调,时空根本就没有再发生变化!

穿回去的愿望已不知是第几次的落空,苏浅兰连失望的感觉都淡得快忘了,只记得方才梦中那熟悉的歌声,还有一个即将落下的亲吻。虽然没被吻到就醒了过来,可她细细回想起来,这梦里见到的男人,竟然不是戈尔泰,也不是李循方,而是那位大金国的四爷!

该死!做*梦也就算了,怎的却以他为对象!把那段被强吻的、她刻意想要忘记的回忆又给勾了回来!难不成自己也会犯起花痴来?

苏浅兰好不气闷,可又无法不承认,梦里对他,竟然有种奇怪的、亲近熟悉的感觉。那种亲近感,令她好不眷恋!孤独活在这举目无亲陌生的时代,能有一个这样令她熟悉到心安的人出现,那简直就像蜜糖之于蜂蝶,让人不自觉的被深深吸引过去。

翻了个身,苏浅兰强迫自己尽快清醒过来,她如今已然离开了科尔沁,不再是蒙古的格格,且别说那四爷身为大金国人,自己不可能再出关去寻他,就算是能出了关,以金刀郡主那特殊的身份,又怎么可能绕得过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去,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为了那四爷的前途和性命着想,自己还是不要去害他的好!

理智占了上风,苏浅兰心神稍定,感觉时辰还早着,便又意识朦胧的睡了过去,迷糊中忽然感到身边多了个人,离着她很近很近,几乎就要覆在她身上,最后一个温热充满爱恋的吻终于落在她朝外的右边脸上。

见鬼了!苏浅兰猛然睁眼,惊慌失措的翻身跳了起来,口中呼唤:“梅妍——”

“小姐!怎么了?”帷帐很快被掀开来,梅妍出现在床边上,一面撩起帐子挂好,一面关切的询问:“可是魇着了?”

苏浅兰定了定神。才刚合眼没有多久,竟然又做了个梦,这梦的感觉还超真实!并且梦到的男人竟然还是四爷!老天!不都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自己清醒的时候从来也没去多想着四爷那个人,怎的就老是做这种怪梦!

尽管多么的不愿承认,苏浅兰还是忍不住想起二十一世纪关于梦的研究来,照后世的观点来看,梦是潜意识的显现,梦是内心感觉最真实的反映……若真是这样,难道自己的内心深处,竟是很喜欢那位四爷?怎么可能!

“小姐究竟梦到什么好事?这脸都红了!”梅妍笑着打趣。

苏浅兰一惊,下意识的摸摸右边脸颊,瞪了梅妍一眼,掩住内心窘意,开口询问:“今天什么日子?什么时辰了?”

梅妍一脸喜气:“今儿二十三了!正是扫尘的日子,府里头忙着呢!下人们一大早都起了,只等辰时一到就开动,各房主子们也起了个大早,在准备年节的礼物呢!”

苏浅兰默然,她跟着李循方到明朝的北京城,竟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个月,这上下。竟然都要到天启六年的新年了,时间过得可真不慢!

现在的她,就以二夫人苏氏侄女的身份,寄住在吴总兵府上,吴总兵也是京城有数的公卿世家,府里的人着实不少。当家大夫人看过吴总兵的信,知道她的身份不简单,倒也没敢怠慢她,给她拨了一座小院子,就住在花园里,待遇等同吴府的大小姐,院子里配备的丫环嬷嬷一个不少,梅妍和林青也都跟了过来。

吃的穿的,没一件次品,还有一院子下人的例银什么的,都不比别的房差!据说李循方私下里打算为她开支这笔银子,但被吴总兵拒绝,说这些都是小钱,不足挂齿!另一方面,由李循方来出钱,明面上也不好找理由。

平时也罢了,这眼看就要过年了,她该从什么地方拿出钱来打赏下人,又去哪里拿钱买年货年礼,送给吴府的各房主子们?

如果她还是科尔沁的格格,自然拥有自己的一份嫁妆,不必为钱发愁,可现在,她却两袖清风地就入了关!要不是有李循方一直照应着。在这女子无法独立赚钱的明朝,她随身携带的那点银子,只怕早在马兰峪就花了个精光。

李循方……

苏浅兰心中苦笑,过去也没想过那么多,跟着乌克善的时候,吃穿用度就由乌克善照应着,住在金顶白庙的时候,则是由林丹汗的命令,从汗宫调拨过去。认真一算,她哪时候独立过?每日的花费、过手的银钱,都由男人们给担了。

如今负担她的,表面上是吴总兵,但人家冲的却是李循方的面子而已,跟她有毛的关系!难怪吴府的那些女人们,话里话外总是有那种意思,把她看成是李循方内定的妻室,里边甚至透着结交讨好的意图。

每次面对这样的情形,她通常都会装聋作哑蒙混过去,不管别人怎么看待她和李循方之间的关系,她始终只当李循方是她的好朋友。她很感激李循方为她做的一切,可难道凭这样就必须以身相许?她,可没这么想过!心心念念的,只是让李循方把她带到南方她出生的海边去。再借一笔钱干点什么营生,安安静静生活下去……

可是李循方的事情可真多!说了会尽快带着她南行,却一拖再拖,结果就拖到了年关。难不成这时候南下?自然,是不行的!说不得,又要拖到年后!

感觉着内心的愿望可能无从实现,又为钱发愁,为情苦恼,苏浅兰心中好不烦懑。

梅妍见着她始终轻蹙眉头,愀然不乐,仔细想了一下。笑说道:“这年关近了,少不得要送些年礼给吴府的夫人小姐们,下人的打赏也必不可少,要用钱的地方多起来,但小姐您也用不着操心,这不,林嬷嬷一早就去了李大哥府上,在替小姐准备着呢!”

苏浅兰一听,不觉睁大了眼睛:“什么?林嬷嬷去找李循方要银子?”

梅妍掩口轻笑:“哪能呢!是李大哥把林嬷嬷叫去的,若非如此,林嬷嬷没有您的命令,也不能随便出去张罗这事!”

苏浅兰完全高兴不起来:“什么事都要李循方替我担着,我算个什么?”

梅妍恍然,自觉明白了苏浅兰不快乐的根源,便语带歉然地道:“小姐您别想岔了,将您带进关内来,原是我们的主意,您就相当于是被我们劫来拐来的!我们全都亏欠着您,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您千万别对这个银钱花费生出疚意来!否则咱们的罪过就大了!”

苏浅兰执起桌上一根价值不低的珠钗,摇了摇头:“也太奢侈了!”

从前看过《红楼梦》,对里边的奢华生活常常咋舌,如今自己生活其间,虽然吴家不算顶层的显贵,但这里边的享受,竟也差不了许多!科尔沁与之一比,可逊色多了!

梅妍就笑:“这不算什么!中原的官家富户,基本上都是这样,您还没见过真正奢华的呢!那些王爷公主们的生活,才叫人间天堂!”

这官家富户,也包括李循方?一个锦衣卫指挥使,能有钱到什么程度?苏浅兰对李循方的身家还是没有概念,回想起在草原上见到李循方的时候,他那副模样,怎么也不像个有钱的!或者,他有的只是权吧!

算算日子,居然一个多月都没见着李循方了。全靠梅妍和林青两人替他们两个传递消息,好些话都不便传,明朝的礼教习俗在那里摆着,没有亲缘关系的两个人,见面都难。

想着林青被李循方叫去,不知道又会带回什么消息,苏浅兰却没了在内苑后宅等候的耐性,看看梅妍,便开了口:“我们一起去见见循方吧!”

“嘎?”梅妍吓了一跳:“我们?”

苏浅兰皱了皱眉头,明明很正常的一件事,怎么放在这个时代,却会引起别人这么大的反应,倒显得自己好像对李循方存了什么心,要去偷人似的!

“小姐!中原不比草原……”梅妍努力寻着说辞,想要把汉人女子不可随意接触男人的规矩观念给苏浅兰好好灌输一轮,打消她的念头。

“你去寻一套书童小厮的服饰来,我们改扮好了偷溜出去!”苏浅兰截断了梅妍的话头,语意坚决,在这精致的鸟笼里老实装了两个月的古代淑女,可把她憋坏了!那些穿越书中在内宅深宫活得无比滋润的女主,真不知道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想她在草原的时候,哪怕被林丹汗拘在察哈尔不能回科尔沁,也没限制她进城走动,出城遛马不是!还有李循方,仗着绝世的功夫,想什么时候出现在她面前就什么时候出现,怎的到了他自己的地头,反而没了这份自在?

梅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缩了回去。明朝倒没有绝对禁止闺阁女子内宅命妇出门游玩,只是想出门游览或访友的话,进出得要乘车乘轿,再以纱巾遮面才行。

可惜苏浅兰的目的却不仅是出门透气游玩这么简单,她是要去见李循方。李循方可是单身男子,她一个未婚女子私下去见,被人发现的话,那两人都别想活了!

“唉!好吧!”梅妍叹了口气,念着蒙古女子初入中原,适应汉家礼教规矩的不易,决定就纵着苏浅兰这一回。

不知梅妍用了什么手段,衣服很快就端到了苏浅兰面前,是套簇新干净的书童服,连鞋子也有!多亏苏浅兰不是道地的明朝富家小姐,有缠足的习惯,一双天足,虽是小巧了些,还不至于要往鞋子里填塞东西,还站不稳当。

苏浅兰迅速换好了衣裳,满意的看看镜子中梅妍给重新梳好的双髻,转了两圈,终于喜笑颜开,迈着轻快的步子朝门外走去,嘴里招呼着:“好了!咱们走吧!”

“等一下!”梅妍连忙交代:“小姐!出了这门,您就是书童茗儿了!而且您最好不要开口说话,也不要昂首阔步的,要低着头,样子恭顺些……”

“知道了!”苏浅兰摆摆手,早已走出门去。女扮男装嘛!这种戏码,前世的电影电视小说常常上映,看也看会了,该注意些什么,还要人教么?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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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惊遇

第一百五十四章惊遇

梅妍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赶紧抓来两个吴府配给的近身丫头,又仔细叮嘱了两遍,这才追出门去,在花园小径上拦住了苏浅兰:“小姐您知道侧门在哪么?”

苏浅兰愣了一下,当初进府的时候,侧门自然曾经走过的,她觉得相隔时日不长,自己应该记得路径,所以照着记忆就这么走了。然而给梅妍猛不丁一问,瞠目结舌中,顿觉这路径奇怪的变得模糊起来,到底是该往左,还是该往右?

果然!阿娜日说的没错,这位格格小姐的方向感真的很成问题!梅妍无奈的摇摇头,拉着苏浅兰小心避开往来人多的路径,抄便道向距离最近的吴府侧门走去。

苏浅兰暗自嘀咕,等到了南方定居下来,可千万不能再住这样的深宅大院!最好就住个小四合院,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也少受许多束缚。

从最近的侧门出去,是条胡同。再往外走不到两百步,就能到街上,对于府里需要出门办事或采购的下人们来说,非常方便,所以梅妍也走过了好几次,路径很熟悉。

苏浅兰紧记着女扮男装的攻略概要,含胸垂头,跟在梅妍身后,远看就一副腼腆样。很好很顺利!路上见到的几个下人都在远处,而且匆匆忙忙的,没有谁多看她们一眼。眼看侧门终于出现在前方不远处,她这心里也不觉兴奋起来。

忽然,关闭着的侧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两女一惊,赶忙停步,让过一旁。

进来的是个十四五岁风尘仆仆的少年,他穿一身宝蓝色的劲装,右手还牵着匹高大的枣红马,一面走进来,还一面在跟后面的随从说话:“……这马的性子烈!以后还是先由我亲自照应一段,等它适应了,再交给你们!”后面有个随从恭敬应“是”。

这架势,一看就是吴府的少爷了。梅妍连忙弯腰行礼——这是吴府下人路上遇到主子的时候应有的礼节。苏浅兰反应略慢,但也有样学样,弯下腰去。梅妍松了口气,她还担心苏浅兰格格当惯了,不肯轻易向人低头呢!

眼看少爷牵着马就要走过去。不料他忽然又停步回过头来,看了两人几眼,神情疑惑的问:“家里又有新的小厮了?你们两个是哪房的?叫什么名字?”

梅妍那个郁闷啊!怎么这少爷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这时候来了?没办法,只好放粗了嗓音低声回道:“回少爷,小人叫砚儿,他叫茗儿,我二人都是大总管跟前跑腿的!”

“倒是好名字!”少爷点点头,又问:“你们两个要做什么去?”

真多事!梅妍腹诽一句,只好又答:“回少爷,我们只是要替大总管带几句话到田庄去,顺便看看田庄那有什么需要!”

少爷皱了皱眉头:“传个话也需要两人一起去?你们留一个下来,帮我办点事!”

梅妍自以为回话毫无破绽,哪想到却成了这少爷使唤差遣的理由!恨得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闷声答应:“少爷请吩咐!”想着如果这少爷让她们做的是出门采买之类的小事,那也不妨先应了,等出去之后再讲。

“你去办你的事吧!茗儿跟我来!”这少爷一点不客气,开口就吩咐。

梅妍愕了一愕,就见那少爷牵了马继续前行,完全没想过两人会不听他的命令行事。更古怪的是,苏浅兰二话不说。就低头跟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梅妍被苏浅兰的举动弄懵了,竟傻在原地。

“走路不用弯着腰……”少爷忍不住转头瞪着苏浅兰教训,正感到苏浅兰离自己未免太近的时候,苏浅兰突然暴起发难,一把钳住他的手臂反扭到背后,膝盖自然而然便撞了过去,正是学自李循方的擒拿手绝技。

“啊!”少爷毫无防备之下,不但胯下被撞,还很不雅观的额头膝盖一齐着地,狠狠摔着了筋骨,捂着裆部痛叫起来。

梅妍看得下巴都快掉了,“格格”两个字惯性的刚要冲口而出,苏浅兰已奔跑回来,路过那呆若木鸡的随从身后的时候,用力一脚蹬出,竟把那随从也踢得踉跄跌了出去。

“快抓住他!”少爷忍着疼痛怒吼。

可惜周围没旁人,并且那随从也遭了暗算,反应不来。苏浅兰一把抓着梅妍,几步就冲出了侧门,顺手把门一带,害那跌跌撞撞追来的随从差点把鼻子撞门板上。梅妍则被苏浅兰趁机拖着一路狂奔,很快就跑到街上,钻进如织的人流中,成功甩脱了身后的视线。

“小姐……不!茗儿!”梅妍吓得脸色发白,拽住了苏浅兰吃吃地问:“那可是吴府的少爷!您把他给打了,我们、我们还怎么回去?”

苏浅兰轻“哼”一声,自信的道:“放心吧!他不会声张的!”

“您怎么知道?”梅妍大奇。

“你看他,穿的是方便骑射的服饰,又是吴总兵的儿子。可知他身有武艺!”苏浅兰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很有把握:“并且他牵着的是匹生人不能接近的烈马,说话命令也不容人置疑反对,可知他性情骄傲,自视极高!”

梅妍听得杏眼圆睁,佩服之至!这位吴府的少爷,一直跟着吴总兵在军中厮混,今儿还是因为年关快到了,才回的京城。苏浅兰之前跟他连面都没见过,竟然仅凭片刻的接触,就把对方的性情都摸了个八九不离十,好不令人惊叹!

苏浅兰还在往下说道:“这么一个人,却阴沟里翻船,在自己家里被下人给打了!你说他能好意思张扬出去?等着瞧吧!他多半只会偷偷的满园子找我们,最多会去大总管那里查问一下茗儿跟砚儿的来历,其结果么……可想而知!”

“可他若是派了人在各门守着,专等我们回去,怎么办?”梅妍还是担心。

苏浅兰眼珠一转:“那咱们回去的时候,只能蒙面乘轿了!”

“我们是换了装束出来的,却光明正大的回去?”梅妍纠结不已:“府里的大夫人知道了问起来,我们又怎么回复?”

“到时再说吧!”苏浅兰当时只求赶紧出来,哪里考虑的这么仔细,只好马虎以应。

梅妍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该随着苏浅兰任性行事!可谁又预料得到。少爷居然选了今天回来,还破天荒一大早不走正门,反在侧门出现,还叫住她们帮做事?

“别想了!快带路吧!”苏浅兰可不知道该怎么走去李循方的宅邸。

梅妍忙抬头辨认了一下身处的街道,带着苏浅兰拐向前边一条京畿大道。虽然间隔了几百年,但这京城的建筑规划基础在那,看着仍是齐整无比,而且人和楼房也没有像后世那么多,两边商铺林立,摆满了年货,看得苏浅兰目不暇给。

然而才走出去没有多远。后边猛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两边行人纷纷走避,梅妍向后一看,慌忙把苏浅兰也拉到了街边上。

苏浅兰好一阵恶寒,怎么自己也会碰上当街跑马的京城不良?回头看去,只见远远的一骑青骢马飞驰而来,上面载着个全身白袍的青年男子,板着面孔,神情凝重,仿佛有重重心事,完全无视身周的一切。

再看街道两边的行人,仿佛早已见惯不怪,对他这种街头跑马的行径既没有多少嫌恶憎恨,连闪避的动作都显得那么从容熟练。苏浅兰心中恍然,看来在这贵族平民并行的封建时代,街头跑马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罪过!怪不得街道弄得如此之宽,敢情就是为了方便有急事的贵族可以借道赶路?

别人都不见怪,苏浅兰自也不会多事,就站在街边等着那白衣男子过去。可就在这时候,旁边食铺里走出了一个衣衫破烂得只比乞丐强一线的男子,怀里抱着一大纸包热气腾腾的馒头,低头想要从挡住了路的苏浅兰和梅妍身边挤出去。

刚巧苏浅兰发现自己挡着了人家的门面,便自觉地往旁边让了让。

那男子感激地抬头望了苏浅兰一眼,突然就呆呆望住了她的侧面,愕立如木!后面又有人要出来,不耐地推了他一把,他趔蹶一下,怀里的馒头脱手飞出,撒了一地。

苏浅兰全然不知身后的异样,她只看到馒头撒落在地,然后有两个馒头朝道路中间滚了过去,这也罢了,路边却有个小乞丐想是起了馋念,眼看飞马将至,说不定会把馒头踏成碎屑,他竟不顾一切的就朝着那两个馒头扑了过去。

“危险啊!”苏浅兰仿佛看到了小乞丐被马蹄踏得血肉模糊的场景,不由自主的猛一伸手死命抓住了那小乞丐的左臂。不让他往路中间窜。

“放手!你放手!”小乞丐着急大叫。他年纪小小,爆发力却颇大,居然拖得苏浅兰往路中间跄出了好几步,方才定住。

就在这时候,那白袍男子飞马已至,许是察觉了这边的动静,及时一勒缰绳,竟停在了道路中间,前面两只马蹄距离两个馒头不足一臂之距!

第一百五十五章 来自草原

第一百五十五章来自草原

危机解除,苏浅兰松口气的同时。也松开了那个小乞丐。那小乞丐目光迅速的扫过周围,非但没感谢苏浅兰,反而怨她多事般,冷冷的掠了她一眼,兔子般窜出去,在那白袍青年的马蹄前把两个馒头捞到手里,匆匆钻进了人群,消失在某条胡同的转角处。

真是的!主子这么尊贵的身份,伸手救了他一把,都不知道感激,难怪只能是个当乞丐的贱命!梅妍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很替苏浅兰忿忿不平,若是苏浅兰有事,只怕翻遍京城她都要找到那小乞丐,杀了他以泄心头之恨。

苏浅兰却不过是尊重人命的习惯使然,压根没想过回报,况且她也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不过是拉住了人不让他涉险而已。倘若是街头械斗那样的流血冲突,她保证有多远就闪多远,绝不会冒出头来!是以那小乞丐毫不犹豫地溜掉,她全然没放在心上。反而随意地拍着沾染了乞丐身上肮脏的双手,笑了一笑。

街头人不少,出了这等事,一道道目光全都集中过来,许多人骤然看到苏浅兰的面容,齐齐张大了眼睛,呼吸为之一滞!长相清秀如女子的小厮,世上也不是没有,但要长得如此美貌绝伦的,只怕天下也就这么一个了吧!

忽然一条洁净的锦帕递到苏浅兰面前,同时一个温和里透着矜持的声音传了过来:“用这个擦吧!帕子是新的,还没用过!”

苏浅兰微微一愣,接过帕子,抬头向那马背上的白袍男子看去,立时对上了一双狭长幽深的眸子。这男子出乎她意料的年轻,绝不会超过二十岁,皮肤白皙,容颜清俊,举手投足间一股贵气从他的骨子里透将出来,衬得他似乎更加高高在上,将他与凡人之间的距离无限拉长,长到了即便站在他近前,也能生出他离得很远的错觉来。

“多谢!”苏浅兰忘了不能随便开口说话的游戏规则,脱口道谢,而后尴尬不安地在那男子面上看到了一抹诧异的神情。

幸好这时男子的随从早已追到他身后,其中一个忍不住靠近唤了声:“王爷?”

那白袍男子听到,敛起所有的讶异。又恢复了先前那副平静到刻板的表情,向苏浅兰微一点头,领着自己的几个随从策马续行,两次加速之后,飞驰而去。

王爷?苏浅兰脑子有点发懵,直觉今天真不是个出门的好日子,这接二连三的遭遇,都快赶得上寻常人十几年的经历了吧?

梅妍一脸震撼的靠过来,看看周围逐渐移开了注意力的人群,忙带着苏浅兰继续走向李循方的府邸所在,嘴里小声地惊叹:“天哪!竟然会遇到王爷,而且距离这么近!面目瞧得清清楚楚!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耶!”

汉人对他们的皇族,都有种与生俱来般的敬畏,梅妍这种感慨,苏浅兰也能了解一二,不由笑问:“你知道他是哪个王爷?”

“知道!当然知道!”梅妍连连点头:“他就是信王!前几个月刚刚搬了新府邸!”

“哦!”苏浅兰随口一应,但她瞬即顿住,骇然向梅妍望去:“信王?”

梅妍反而被她弄得莫名其妙:“对啊!信王!怎么了?”

“没、没什么!”苏浅兰赶紧掩饰自己脸上瞠目结舌的神情。她的历史知识虽然超级烂,可是她正好知道一件事,这位信王,就是未来自缢于煤山的崇祯皇帝!原来十多二十岁时候的崇祯皇帝。长的是这副模样,居然那么俊逸,那么贵气。

想到他未来的结局,苏浅兰不由轻轻摇头。看他那副常含忧虑,并不因为锦衣玉食就骄奢蛮横、得意忘形的沉静神态,至少比他那整天沉溺于木工活的哥哥天启皇帝要强上许多!却偏偏天意弄人,当了亡国皇帝,好不令人扼腕长叹!

两人才刚走出去没有几步,忽然方才那位跌落了一大包馒头,差点引发血案的汉子拼命拨开路边的行人,追到两人身前,伸开双臂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喂!你这是……”梅妍怒气勃发,刚要喝骂这个胆敢当街拦人的莽汉,眼前之人却突然身形一矮,“扑嗵”一声单膝跪倒在苏浅兰脚下。

“格格!”莽汉一开口,又把苏浅兰两人骇了一大跳,他说的竟然是纯正的蒙语!

“你快起来!”感觉到周围行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梅妍恨不得伸手捂住他的嘴巴,让他把那声呼唤给吞回肚去。

苏浅兰睁大了眼睛仔细辨认,终于认出眼前的莽汉,竟然就是跟着戈尔泰一起守护了她两年,后来又承她介绍,转投于乌克善麾下的汗宫禁卫蒙克!

“是你?”苏浅兰可不敢在这京畿重地说蒙语,只好用汉语说话,配以简单的手势:“你先起来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

想是在京城也混了些时日,简单的汉语蒙克也能听懂些许,顺着苏浅兰的示意从地上站起身来,老老实实跟在她身旁。

苏浅兰既为难又感动的望着蒙克,见他一身破旧的汉人衣裳。满面风尘,不知道他吃了怎样的苦头,才混进京城来,心里头不由酸酸的,好多话想问,偏又不能马上问,只好频频向他投去关切的眼神。他却一脸欣喜,憨憨地笑着,仿佛只要能见到苏浅兰,再多苦难都如同水过鸭背不留痕,不会再被他放在心上。

梅妍看着蒙克却犯了难,她们这是要去李循方的府上,李循方什么人,那可是明朝锦衣卫的头头!府里来往探访和拜谒他的,基本上全是负责国家安全和皇帝宝座稳固的人员,没一个吃素好相与的!要让这些人察觉蒙克的身份,那还了得?

心下思忖,不觉便领着苏浅兰和蒙克两人拐上了岔道。她对京城也不是很熟,所以也曾经走错了路,但她却因此记得,这条胡同里有个很不景气的茶铺,门可罗雀的冷清,近乎倒闭。正好可以让她们三个人寻个僻静的角落歇歇脚,说说话儿。

苏浅兰初时不明白梅妍为什么把她往僻静的小胡同里带,还暗自猜测着是不是李循方俸禄不高,日子难过,只能在这种地方购置宅邸,直到前方出现一面孤零零的茶铺招牌,她才恍然领悟到梅妍的用意。

“走了许久的路,挺累人的,先坐下来喝杯热茶吧!”梅妍笑着解释。

“也好!”苏浅兰点头同意。

茶铺里果然没什么客人,因为地理位置过偏,本来生意就不好。又是天寒地冻的冷冬,没有谁闲得慌在外面乱晃,客人更是绝迹了。现在离年关又近,想来再过个一两天,这茶铺必是再也不开门的。

看见三人进门,柜台后面正忙着算账的掌柜一怔,习惯性的还是热情迎了上来:“三位要点什么?我这里有上好的红茶,也有绿茶、花茶……”

“一壶红茶,两碟豆糕,有么?”梅妍想起蒙克失落的馒头,干脆也要了点心。

“有有有!三位请稍坐,立刻就上来!”掌柜连应,欢喜离去。

三人沿窗寻了个又能看清外面道路上有无行人,又远离柜台和后墙的座位。只有在这样的地方小声说话,才基本上可以不用担心被人偷听明白她们聊天的内容。

苏浅兰轻轻叹了口气,望向蒙克:“你怎么来了?”

“格格!”蒙克虎目微红,低声道:“明朝再好,那也不是咱们的家!科尔沁的亲人们,都万分挂念格格,这年关也近了,大家可不想在吃团圆饭的时候,就缺了格格!玩过了,也见识过了,格格您就该回去了!”

蒙克简简单单两句话,苏浅兰竟是忍不住心潮起伏,鼻头好一阵泛酸。她始终记得自己是汉人苏浅兰,对这穿越而来的时空并不抱什么好感,反而因哈日珠拉的杯具宿命时时抱有面临危机、如履薄冰的感觉,于是总想要逃离,要脱出这个她不爱的身份。

可没想到,她不把科尔沁当自己的家,对这时代没有归宿感,科尔沁哈日珠拉的家人却实实在在的把她当亲人在关怀着!对他们来说,她并不是什么穿越而来的陌生人,而是他们科尔沁尊贵的格格,是他们的孙女、女儿、姐妹!

店里没伙计,掌柜的亲自端来热茶和点心。才暂时舒缓了苏浅兰的情绪。

蒙克对汉人的清茶没有兴趣,只盯着两碟看起来很美味的豆糕两眼放光,在苏浅兰把豆糕推到他面前的时候,终于克制不住,连连抓起豆糕塞进嘴里,很快就扫空了那原先满满的一碟。要不是有热茶送着,他差点噎着。

想蒙克,堂堂一个汗宫禁卫,过去在草原,那是何等潇洒风光,前程远大!放在哪里都是各部首领出力笼络的人才,除非上战场,平日里只有锦衣玉食的份,哪有饿肚子的时候!可现在,他却流落得如同明朝街头的难民!

苏浅兰难过之极,不觉声音更柔:“你,是怎么过来的?”

“这都是托了前段时间明蒙联防的福,逢初一十五,有的地方民间还开互市,我就趁那个时候混进来了,辗转才到的京城。”蒙克呵呵一笑,却不愿详谈。

“可是!”梅妍突然疑惑发问:“你怎么知道格格会在京城?而且那么巧,京城偌大的一座城,你哪里都不去,偏偏就出现在吴府的附近?”

蒙克得意指了指窗外云层厚重的天空:“这都是因为有……长生天庇护的缘故!”

他的声音中间顿了一下,似乎有点欲言又止的味道,使得苏浅兰和梅妍二女不由自主的顺着他所指抬头向天空看了看,自然,什么也没看到。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安排

第一百五十六章安排

得知蒙克孤身一人。因带的盘缠不够,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每天就靠着两把力气帮人扛东西换小钱度日,然后四处寻找自己的下落,生活只比乞丐强一线,苏浅兰当场就险些落了泪!一旁的梅妍也是鼻头发酸,无言以对。

蒙克却没多少难受,感慨着笑道:“大明朝果然跟咱们草原大不一样,这人可真多真繁华!哪怕远离都城,进入山林,也找不到野兽的踪迹!否则凭我的本事,打几只獐子可不难,怎么也不会挨饿,弄到这般狼狈!”

“以后,你就当自己是个哑巴,跟在我身边吧!”苏浅兰当即有了决定。

“小姐!这可不成!”梅妍忙用汉语阻止:“咱们如今在吴府暂住,许多事都不方便去做,他要是个姑娘还好办,可他却是个大男人,您如何能把他放在身边带着?”

苏浅兰岂能再看着蒙克落难,皱眉道:“那就让李循方先带着他吧!等以后我有了自己的钱、自己的宅子。再来安排他的生活!”

“小姐!”梅妍还想说点什么,但见苏浅兰心意已决,只好叹气作罢。

蒙克听不懂这么复杂的汉语,只好睁着乌黑的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茫然中带点疑惑。苏浅兰回过头来,对他掷地有声地道:“蒙克,就冲你不辞千里深入险境来寻我的这份厚谊,今后我一定会让你餐餐都有饱饭可吃,再不会挨饿受冻!”

“蒙克,多谢格格!”蒙克闻言,神情一肃,忙低头抱拳为礼。若非这场合不对,他定然早已跪了下去,高声盟誓。

三人又商议了片刻,定下让蒙克装哑,托付给李循方代为照应的行事计划,这才结账离开茶铺。按照梅妍建议,在附近租了一辆车子,载着三人望李循方宅邸行去。

其实李循方的宅邸距离吴总兵府并不远,只隔两三条胡同,方位上更靠近皇宫一些,如果只是下人往来两两边的府邸办事传话什么的,都不会选择乘车骑马,只靠两条腿,走上一会便到,也不会累。梅妍这会儿叫车,都是为了掩藏蒙克的形迹而已。

直到车子停下。眼前赫然出现那匾额高挂,石狮坐镇的红门大宅,苏浅兰才倒吸一口大气,发觉自己低估了李循方的能耐。单看这宅子正门前的气派,就比吴府强出不少,更别说那宅子占地之广,只怕比吴府也不遑多让!

一般来说,私人宅邸不同于官家衙门,虽然也有专司房门的家仆,却不会有那全副武装守在宅子外面的护卫。可奇怪的是,李循方宅邸紧闭的大门外面,两边却分别站了六名侍卫,手按刀柄,冷眼四顾,看上去说不出的肃杀。

梅妍一眼看见,轻“咦”一声,忙吩咐马伕靠边停下,也没急着下车,就这么远远的观望着,神情间好不踌躇犹豫。

“怎么了?”苏浅兰在车中不解发问。

“李大哥门前本是没人的!”梅妍轻声解释:“瞧这阵势,必是府里来了尊贵的访客。咱们要么只能绕到侧门进去,要么就只能等客人离去!”

苏浅兰掀开帘子向门前那几个侍卫望了望,刚要吩咐梅妍绕道,却看到大门朝两边缓缓打了开来,从里头走出了三个男人。李循方长身如玉,在后头相送,前面一人浑身白袍,面如冠玉,赫然正是不久前在街中跑马的信王朱由检!

“原来是信王!”梅妍大是惊奇,看信王一大早急匆匆在道上飞马而过的模样,真不容易猜到,他竟是进了李循方的府邸。

梅妍诧异的猜测着信王拜访李循方的缘由,苏浅兰却由最初看见信王的呆愕之后,发现了更有趣的一件事!那就是除李循方和朱由检之外,还有第三个男人。这个男人比旁边两人都高出一线,深眸高鼻,蓝瞳卷发,穿一身黑色的教士服饰,赫然是个老外!

其实明朝的都城,外国人虽然罕见,却也是偶尔能看到的,可要是这老外竟然跟李循方和未来崇祯皇帝走得这么近,那就稀奇多了!

就在三人缩在车子里呆看着的时候,那信王的随从已拥簇着他上了马,一旁那年轻老外紧随其后,满面笑容地跟李循方话别之后,便跟住信王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了李府。

目送信王和那老外远去之后,李循方犀利的目光瞬即向三人所乘的车子这边掠了过来。还没等他出声,梅妍已跳将出去。笑着喊了他一声:“李大哥!”

“梅妍?怎么是你?怎的穿了这个模样?”李循方愕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不明白她为什么好好的却要女扮男装,还扮成了小厮模样。

“大哥,这个问题,你还是去问小姐吧!”梅妍耸了耸肩,一副无奈的神情。

苏浅兰和蒙克先后下车,将那车夫打发离去,跟在梅妍后头朝李循方走去。

李循方一开始并没留意,目光随意的扫过苏浅兰,但他很快回过味来,傻傻望住迎面而来的苏浅兰,口中讷讷地问:“你、你怎的这般,也来了?”

“我找你自然有事!”苏浅兰先望了蒙克一眼,才笑着反问:“你不欢迎?”

“怎会!”李循方连忙开口否认,紧跟着脸上却现出了一丝困窘:“只是……”

苏浅兰顺着他目光看看自己的衣裳,笑道:“这都要怪你们明朝的习俗,想见你真不容易!当小姐还不如当个小厮自由,想来就来了,也不用担心这个那个!”

正说得高兴,忽然发现李循方面色泛红,正眼神奇异的望着自己,心中一怔。才陡然发现自己一时口快,说出来的话很有些让人误会的不妥之处,不由面上发热,忙住了口。

“李大哥?”梅妍已上了台阶,回头催促。

“先进去,进去说话!”李循方回过神来,连忙招呼。

进入温暖的堂屋坐定,苏浅兰立时低声把蒙克找来的事略说了一遍,道:“我如今寄住在吴总兵府上,他不方便跟着,你能不能把他留在你的身边。照应他的生活?他听不懂也不会说汉语,平时只能扮聋作哑,只恐麻烦了你!”

李循方认真听着,看了看寸步不离苏浅兰左右的蒙克,眉头微皱,却是点了点头:“如此义士,我不会慢待他的,你放心就是!”

当下便用蒙语对蒙克说道:“阁下既是格格身边的护卫,以后也理应照拂格格的安全!只是格格如今身份不同,明面上已是我汉家的千金小姐,不出门的时候,身边是不能有护卫随侍的,因此,平日没事的时候,就请阁下安心在我这府里,这也是格格的托付,未知阁下对这样安排可有异议?”

蒙克事先早已被苏浅兰说服接受这样的安排,自不会拒绝,紧紧盯了李循方片刻,直到苏浅兰点头示意,这才答应:“我没有意见!我叫蒙克,李大人请直呼我的名字,以后只要是有关格格的差事,大人都可以直接吩咐我做,不用客气!”

“好!蒙克!真不愧是草原汉子,爽直磊落!”李循方十分欣赏蒙克,笑了一笑,又关怀问了几句,叫来管家,让他派人安排蒙克的住处,带他下去沐浴更衣,熟悉府中事务。

蒙克谨记着自己要装聋扮哑,自从管家出现,就没再开过口,连离去的时候,也闭紧了嘴巴只向苏浅兰弯腰鞠躬,未说出半个字。很是令人点头赞许。

安置好蒙克,苏浅兰终于放下心中包袱,转头望住了李循方问:“对了!林嬷嬷不是被你叫过来了么?她人呢?”

“她此刻还在后院,要叫她来么?”李循方微微一笑:“这次给你的东西有点多,她大概还在清点着吧?原是让她中午再回吴府去的。”

“给我的东西?”苏浅兰连连摇头:“你要给我什么东西?其实我也不缺什么,只是少些年礼岁赏,你千万别给我太多东西!”

“也不全是我给你的,这里边,还有宫里的赏赐。”李循方语出惊人。

苏浅兰和梅妍都愕了一愕,互相对望一眼:“宫里的赏赐?”

“宫里怎么会有给我的赏赐?”苏浅兰差点跳起身来:“你泄了我的身份?”在她想来,除非自己科尔沁格格的身份败露,否则怎么也不可能招来大明皇室的赏赐!再一想,就算自己的身份败露,能不被当成奸细处置就不错了,又怎么可能有赏赐?

和苏浅兰不同的是,梅妍却眼睛一亮,神情异样的向李循方望了过去。

“这不关你身份的事!而是……”李循方连忙解释,却又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我明白了!”梅妍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意味,脸上却现出了恍然的神色:“这里边主要还是奉圣夫人的赏赐,对不对?”

李循方神色复杂,轻轻点了点头。

苏浅兰不解的望住了眼前这两个人问:“奉圣夫人是谁?我跟她很熟么?”

“是我不好!忘了给小姐说道!”梅妍轻笑一声,不无妒意的道:“奉圣夫人客氏,就是当今圣上天启帝的乳娘,她算来应是李大哥的婶娘!”

天启皇帝的乳娘,是李循方的婶娘?某种记忆在苏浅兰的脑海中升起,顿然震得她外焦里嫩,险些没昏厥过去!单说奉圣夫人客氏,她不会有什么印象,可若说是天启皇帝的乳娘,那她就想不知道都难了!这位乳娘,就是跟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太监魏忠贤搞对食的那个女人,就是她把持整个后宫,跟太监魏忠贤一起,搅乱了整个大明朝政!

“奉圣夫人是你的婶娘,那魏忠贤岂不是你的……你的……”苏浅兰头脑发晕,呆滞的望住了李循方,张口结舌了半天,竟算不清其中关系。

“小姐!您可不能这么随便乱叫啊!”梅妍惊得脸色一变,连忙拦阻道:“魏公公,是李大哥的伯父,直呼其名是极其无礼的举动!民间可都唤他九千岁呢!”

“魏公公、九千岁!”苏浅兰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好半天才勉强回神,看了看李循方,他只是微显诧异,并未生气。可是!他姓李,不姓魏啊?怎的会是魏忠贤的侄子?还很受重视的模样,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锦衣卫指挥使?

第一百五十七章 意外情报

第一百五十七章意外情报

“魏公公入宫之前。是李家旁系之子,因李姓长房无子,便过继到李老太爷膝下,可惜李家乃穷苦人家,魏公公独力难支倾厦,眼看着家中衣食无着,走投无路,只得进宫侍奉先帝,为家人谋求生路……”

随着梅妍和李循方的解释,苏浅兰才终于明白李循方的身世。魏忠贤过继给别人之前,原是有自己的父母兄弟的,只可惜,一场瘟疫夺走了李家几乎所有人的性命,这里边就包括李循方的生父!若是魏忠贤没过继的话,李循方的生父,就是魏忠贤骨肉之亲的弟弟!

瘟疫过后,不到五岁的李循方父母双亡,一下成了孤儿,幸而被路过的高人看中,收去做了徒弟,学得一身绝世功夫。于十六岁上艺满出师,终于入世。

长长十年过去,魏忠贤凭着自己的能耐,也登上了高位。期间他也派人回家乡追查过自己的亲人下落,可惜结果令人失望!让他几乎绝了寻亲之念。

就在这时候,李循方辗转回到家乡,打算替自己的父母重修坟墓,祭奠亡魂,却被魏忠贤派在那里的眼线发现,引起误会,双方打了起来!

几番波折过去,李循方才得以跟魏忠贤亲人相认。魏忠贤没有儿子,他便成了魏忠贤最钟爱的侄子,亲手为他铺就一条康庄大道,将他扶上了锦衣卫指挥使的高位。

苏浅兰如听故事一般,呆呆地听着,这些全是历史不会记载的秘辛,在此之前,她甚至不知道魏忠贤竟是结过婚、生过女儿的,更不知道他原来不姓魏而姓李!

整个天启朝,几乎就是魏忠贤的天下,说他是万人之上绝不为过!有这样一个人,来做李循方的大靠山,难怪李循方年纪轻轻,就已经爬上了人所难及的高位。想到这点,苏浅兰不由向李循方看去,他。欣赏同意自己叔父的所作所为么?

梅妍说得双眼放光,显然李循方的身世在她心目中实在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传奇。而李循方自己,对此却淡然处之,仿佛并未将这些东西看得有多特殊,反而对于梅妍有点喋喋不休的强调和吹嘘,带着一丝隐忍的不耐。

经过最初的震撼惊讶,苏浅兰渐渐恢复了平静,听完梅妍叙述,她很快就发现了事情的关键,微微一笑,疑惑的问:“即便奉圣夫人份属李循方的婶娘,那又于我何干?为什么会从宫里给我赏下东西?”

“咳、咳咳!”李循方轻咳起来。

梅妍望着他,唇角带笑,像是在打趣般,用玩笑的语气缓缓道:“想必是,李大哥年过二十犹未定亲,奉圣夫人着急了,一听说李大哥从边关带回一位小姐的事,便当小姐是李大哥的未来媳妇,迫不及待以赏赐暗示关心罢?”

“老人家都喜欢想这些东西,你不必放在心上!”李循方面色微红。一双明亮的眼睛掩藏着些许的不自在,眼神闪烁地向苏浅兰望来。

苏浅兰回望着李循方,却愣住了神。过去两人之间,亦师亦友,当师父教她骑马搏击的时候,李循方严厉冷酷得能让苏浅兰想要偷偷哭鼻子,可当朋友的时候,李循方却又是个很能让人放松和信赖的对象。

他极其有耐心,随便你怎么说,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激动,他的话不多,但每每能在关键处宽慰人心,最吸引人的,还是他竟通晓音律,不管是叶笛或短箫,他吹出来的旋律总是那么柔和飘逸,能使人绷紧的精神迅速为之缓和。

想着他两年来就这么默默地陪伴守护在自己身边,却从来没向她提过任何要求,也没有透露过希望她回报的意思,苏浅兰一时之间,不觉感动萦怀。

可是,她自问却完全没有起过要把朋友变成恋人的心思,她清楚知道自己的感觉,套句现代人的话说,就是她对李循方并不来电,她会感激他,将他当作自己最信赖、最能放松自己、最欣赏、最谈得来的好友,却无法接受两个人成为可以彼此裸裎相对的夫妻!

那这次奉圣夫人的赏赐。自己该如何处之?事情真像李循方说得那样简单,可以“不必在意、坦然受之”?李循方对自己,也能是同样的友情,没带半点别的念头么?

苏浅兰心绪微乱,纠结了半天,把心一横,决定不再胡思乱想这些有的没的,免得自作多情胡想了一番,结果人家根本没那意思!要烦恼,也等人家亲口告白之后再说!

于是,就在梅妍觉着空气暧昧紧张,眼前两人之间就要发生点什么的时候,苏浅兰却是落落大方地笑了一下:“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请代我谢谢奉圣夫人的赏赐!”

“我会的!”李循方暗自松了口气,心头惘然,竟不知是喜是悲。

苏浅兰丢开了这事,好奇探问:“对了!刚才看到信王离去,还带着一个外国人,是怎么回事?他们来找你做什么,可以对我说么?”

梅妍也闪着好奇的目光望向李循方。

李循方微一沉吟,笑笑道:“虽然事关朝廷,倒也不是什么大秘密!那外国人姓汤,叫汤若望,刚来到我们大明没有多久。此人很有些才华见识。可惜在我大明呆的时日还太短,汉语尚说不利索,不过,倒是个有趣的家伙!”

梅妍听着虽然稀奇,倒没多大反应,苏浅兰却差点又一次从座位上跳起身来!

汤若望!竟然是他!这个在明清两代都活得无比滋润的老外,历史书上没少提及,他的名头苏浅兰哪能不知?想不到一日之中,先见未来崇祯,又见汤若望,这种奇特的运气。若是让后世那些历史学家知道了,只怕会嫉妒得恨不能杀了她以代之吧!

“那老外找你干什么?”苏浅兰连忙追问。

李循方感受到苏浅兰的兴趣浓厚,不禁微微一诧:“你认识他?”

“不认识!”苏浅兰摇头,见李循方疑惑,便随口解释:“我在书里读到过,大明境内有很多西方来的传教士,因为没见过,所以很好奇!而且过去我也曾学过些他们的语言,只不知我学过的外国语,能不能用来跟他们交谈?”

这次却轮到李循方和梅妍吃惊了:“你会说他们的语言?”

苏浅兰当然会说,好歹当年英语四级也是轻松就过了的,简单的日常口头对话更是难不倒她,就不知道几百年前的外国人,能不能听懂她这来自后世的英语?心里想着,嘴上自然不能先打保票,便谦虚笑道:“我自己乱学的,还不知道别人能不能听懂呢!”

“只看小姐的汉语言造诣,便知道小姐是学语言的天才了!”梅妍崇拜的望了苏浅兰一眼,丝毫不怀疑她的能耐:“您跟他们对话,定然是没问题的!”

苏浅兰摇摇头,转头期待的等着李循方继续往下说。

“其实也没什么要事!”李循方淡笑:“这汤若望是来找我求情的,他们国家有个叫华莱士的商贩,因为犯了欺君之罪,被咱们锦衣卫下了狱,刚好就在我的手上。汤若望希望我能网开一面,赦免这华莱士的死罪。”

苏浅兰听得奇怪:“只是为了这件小事,何以却能惊动信王出面,跟他一起来见你?就算他是怕跟你之间语言不通,不还有什么行人司的翻译么?”

李循方眼神复杂的望了苏浅兰一眼,迟疑片刻,还是说了出来:“汤若望本是向信王求助的,但王爷却也不好管到锦衣卫的事,那个华莱士的身份又很微妙,王爷生怕我不会轻易答应放人,才亲自陪着汤若望走了这一趟。”

“汤若望不过是个外国人,信王居然也会这么在乎他的事,竟肯纡尊降贵。为他的事登你这三宝殿?”苏浅兰更奇,直觉的感到这其中很有问题。

“因为,朝廷刚刚从葡萄牙人的手里,得到了数十门最新式的红衣大炮……”李循方顿了一顿:“而那个华莱士,却对各种武器的鉴定极有心得!”

李循方直视着苏浅兰,没有再说下去,苏浅兰却骤然呆住,心中恍然大悟,怪不得李循方一开始就有些遮遮掩掩的,原来是这般涉及到军事部著的事件!

虽然自己现在有了汉人的身份,毕竟曾是蒙古科尔沁的格格,这种说了能让汉人精神振奋的消息,对她说,只怕却会勾起她心底的忧虑!因为大明朝廷购置红衣大炮,要对付的敌人无疑就是大金国了!

偏生科尔沁部前不久才刚脱离林丹汗的统治,投入大金的怀抱,说不定她的父兄也会派人参与到金明之间的战争去,到时候,红衣大炮打出去,她的族人或许就会有人丧生在炮弹之下,那么被夹在两方中间的她,又该怎么做?

“这样啊!”苏浅兰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长长的叹了口气,望着李循方勉强一笑:“你是怕我出卖情报,所以本不想对我说的吧?”

“这消息还算不得什么机密情报!若是传出去,或许还能震慑一下努尔哈赤,让他收敛一些,不要那么放肆!”李循方摇摇头:“我只是不想你难受!”

“谢谢你!”苏浅兰感激地望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候,下人进来回报,说是林青已经将各种赏赐以及李循方代为置办的年礼清点完毕,现在在外面候着,预备向李循方辞行离去,回返吴府。

“让她进来!”李循方微微一笑,招手让进。

没一会儿,林青低头进来,还没躬下身去,就被李循方免了她的礼,淡笑吩咐:“小姐也来了这里,我让人再多套一副车架,你们正好送小姐一起回去!”

林青一怔,抬头间已然看到小厮装扮的苏浅兰和梅妍两个,顿然一脸呆滞。没等她来得及出声,苏浅兰便忽然抢先拒绝了李循方的安排:“不!我不回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入宫

第一百五十八章入宫

苏浅兰这一出声。顿引得李循方和林青齐齐惊讶地向她望去。

“为什么?”李循方不解,瞬即生出了一丝愠怒:“可是吴家有什么人为难你?”

“不是!”苏浅兰连连摇头:“是我自己不想再回那笼子中去。”

“笼子?”李循方怔了一怔,心中恍惚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望着苏浅兰大起怜意:“大明习俗与草原颇为迥异,对女子限制极严,是我们委屈了你!”

其实苏浅兰主要还是担心回去便落入那吴府少爷的手中,至于生活习惯上的改变,以及封建礼教带来的束缚,原因倒是次要。只是这话却不好说,若因此平白破坏了吴府与李循方之间的关系,她可就难辞其疚了。

梅妍最是明白其中关窍,也正为此头疼着呢,当下忙解围道:“小姐也是在宅子里闷坏了,才偷跑出来的,这么快便回去,岂不枉费了这好一番心机!”

苏浅兰立时大点其头:“我也不是不回去,只是不想现在就回去!”

李循方为难之至,若是天气暖和还好说,可以送苏浅兰去庄子里小住,或者到寺庙之类的地方游览几天,最不济也可以去城外跑马踏青。眼下却日近年关。四处天寒地冻,哪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心思转动间,不由暗叹!别的女子在家里呆烦了,还可以出去串门子,找那年龄相当的女伴一起嬉戏玩闹,苏浅兰却是没有这样的条件!初来乍到,举目无亲,朋友也没那么容易就找得到,无处可去的苏浅兰,却不是只能找他!

“浅兰……”李循方想要解释劝说,话方出口,脸上便快速掠过了一丝尴尬,这还是他第一回在人前如此亲呢地直呼苏浅兰闺名,从苏姑娘变成浅兰,小小一声称呼,在不经意间竟暴露了他心底最秘密的声音。

察觉失言的李循方,恨不能别人都不要发现他的异样,可惜事与愿违,梅妍是眼神复杂的转头望住了他,连林青也抬起头来,惊讶的瞥了瞥他。

反而苏浅兰毫无所觉,仍自顾自的郁闷道:“要不我还是继续当小厮好了!只要你们不说,别人未必能知道我其实是女的。反正我才不要回去当小姐,想出个门都不容易!”

“小姐,您扮男装是不行的!稍有点眼力的人,都不可能认错您的性别!”林青淡淡开了口:“并且您也是不能留在这里的!李大人尚未娶妻,后院没有女眷。能在这里见您一面已极之勉强,至于小住留宿,那万万不可!”

虽然照规矩说,这种场合林青插言有些僭越,可这些话却是只能由她来说,李循方是不便直言的,梅妍是黄花姑娘,又受限于身份,更是不好如此当面劝说。

“唉!”苏浅兰神情颓然,那副无奈忧愁的模样,衬以她那柔美的容颜,一声低叹,竟是在所有人的心中都漾起了百转千回的、同情的涟漪。

“若小姐实在不愿回去,那便只有一个地方可去……”林青轻声提示。

“什么地方?”不单苏浅兰追问,连李循方也奇怪的望住了林青。

“皇宫!”林青淡淡一笑:“以娘家侄女的身份,入宫觐见奉圣夫人,顺便,也可以当面拜谢奉圣夫人的赏赐,我想,奉圣夫人是不会拒绝的!”

“入宫?”苏浅兰愕然,怎么也想不到林青如此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如何会提出这种惊人的建议来!真难为她想得出来。可是,大明的皇宫,岂不就是那闻名于世的古建筑之一——故宫?能有机会到古代皇帝居住的故宫去看看?这诱惑力……太太太巨大了!

“我也能随意进出皇宫?”苏浅兰心中意动,不由自主的向李循方望去,对上了一双晶亮有神,含着莫名意味的眼眸。

“只是去觐见奉圣夫人的话,没关系的!有奉圣夫人的命令就行了!”梅妍满脸艳羡:“可惜我就不能陪着小姐了!林嬷嬷过去是奉圣夫人身边的人,只有她才能陪着小姐进出皇宫,一起去觐见奉圣夫人!”

苏浅兰惊讶的回头望住了林青,真想不到!不单李循方身份惊人,原来连林青也不简单!奉圣夫人客氏,是皇帝的乳娘,能在她的身边侍候,林青岂不是宫女出身?

明朝不同清朝,宫女没有退役之说,一旦入宫,便老死其中,能被放出宫来的,要么就是被流放,要么便是天大的恩赐了!看林青现在还能进出皇宫的架势,只能是恩赐,而不是罪过!虽说这里边或许有客氏在起作用,但又何尝不是林青自己的能耐?

在苏浅兰的注视下,林青又恢复了惜言如金的模样,垂首佇立。那份沉静优雅以及随时能让人忽视她们存在的气质,果真不愧为大明皇宫里的女子才能练成的技艺。

“即便我可以进宫去,但要得到奉圣夫人的谕令不容易吧?”苏浅兰疑惑询问。都说皇宫是吃人的地方,但那是对于要进宫侍奉皇帝的女子而言,像她这样去做客的。走一圈就可回来,却是没有这层顾忌,游览一番,开开眼界,真是何乐而不为啊!

“你真想去的话……”李循方缓缓开口,忽然从袖中取出一面巴掌大的黄金令牌,递给了苏浅兰:“……随时都可以!”

“是什么?”苏浅兰接过那枚缀有红穗的令牌,只见上面镂刻着一个古篆“令”字,背后赫然有奉圣夫人、咸安宫等字样。

苏浅兰不由微微一愣,怎的才说到要进宫,李循方就能拿出通行的腰牌来了?忆起李循方跟奉圣夫人的关系,才略觉释然。

“这是奉圣夫人给的腰牌,持牌可以任意出入皇宫,到咸安宫随见。”李循方低声解释:“你一有决定就可以去了!自然,你还得做些准备,这些,林青都会替你安排。”

除非愿意回吴府去面对吴府少爷可能设下的天罗地网,苏浅兰根本没有别的地方好去,于是只得在林青和梅妍的照应下在李循方那个没有女眷的后院偏房里沐浴更衣,开始了进宫前的着装打扮。衣裳首饰都有现成的,正好从林青刚刚清点过的那批赏赐里边挑选出来,不但款式簇新贵重,还绚丽非常。可以作为觐见一宫主位的正式服饰。

由于苏浅兰和梅妍是偷跑出来的,李循方少不得先派人到吴府去知会了一声,在给苏浅兰准备车马的同时,让梅妍接手林青的工作,负责将苏浅兰得到的各种赏赐,以及自己替她备好的年礼装车送去吴府。

一番忙碌过后,苏浅兰终于着一身白色底外罩橘红色锦袍的华丽裙装,批着火红的狐裘披风,在林青的随侍下走出李府,登上了青幔的马车。那份不同于往日素雅,尽显庸雍华贵气度的打扮。使得李循方一见之下,目现异彩,足足屏息了好几分钟。

正好李循方也要回宫处理华莱士的案子,便骑马相送,一直将苏浅兰送到了皇宫的侧门,亲见着苏浅兰和林青凭腰牌入了宫,这才放心离开。

跟在引路太监的身后走向咸安宫,苏浅兰忍不住悄悄游目四顾,暗暗惊叹于这座故宫的宏伟气势。此时不同后世,皇宫中没有游客,只有侍卫和太监,一眼过去,充满了庄严肃穆的气氛,秩序井然,无人喧哗,少了许多人气,却多了许多威严气势。

过得二门,把守皇宫的侍卫便没了踪迹,太监身影增多的同时,年轻美貌的宫女开始出现,看那些纤弱的少女一个个神情木然,专心做事的模样,苏浅兰不由暗瞥了林青几眼,同情心起,该是怎样压迫的生活,才令这些少女们早早便失去了纯真快乐!

一路走来,不知多少目光悄悄扫过苏浅兰面容,但等苏浅兰回望过去的时候,竟是抓不住任何异动,没有人的目光和她相撞,也没有人神情变化。

如果这就是皇宫,那么除了建筑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留恋的地方,而建筑,除了让人惊叹之外,又有什么?

苏浅兰正微感失望的时候,咸安宫已出现在眼前。引路的太监让她们在殿前停下,拿着令牌进了宫门去向奉圣夫人禀报。

见此情形,苏浅兰忽然想到,虽说奉圣夫人份属李循方婶娘,可以召见李循方,却似乎没有理由丢给李循方那样一方随时前往咸安宫的令牌才对!这么说的话,难道李循方一早得到这面令牌,就是为了方便让她来觐见奉圣夫人?或者说,是奉圣夫人早有召见她的意思,所以事先给了李循方一枚令牌,让他转给自己?

思忖间已有咸安宫主事太监奔将出来,满面笑容客气地将苏浅兰引入了殿门。

终于要见到那位历史上因魏忠贤而大名鼎鼎的皇帝乳娘客氏了!苏浅兰的心也不由微微加快了跳动,这位奉圣夫人,究竟是怎样的一副长相?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明宫廷

第一百五十九章大明宫廷

苏浅兰所知的历史。对魏忠贤的记载居多,而对这位皇帝的乳母客氏,甚少着墨,只提到她心肠狠毒,残害后宫,皇帝的许多妃子都遭受过她的迫害,连皇后也制不了她。一切描述,都使苏浅兰心目中奉圣夫人的形象往丑恶跋扈的方向倾斜了去。

然而出乎苏浅兰预料的是,奉圣夫人客氏竟是生得一副眉清目秀的模样,年过四十,犹存着一股动人的风韵,见了她就是满脸慈和的微笑,没等她行过礼站直身子,就急不及待的把她拉到了身前,轻握着她的手,笑语盈盈的对她嘘寒问暖。

“真真是个出色的小美人儿!满宫的女子,竟找不出一个能跟你虞美的人来!”客氏细细打量着苏浅兰,啧啧赞叹:“循方那孩子,倒真有眼光!”

“夫人……”苏浅兰听着这话,面色微红,可又不知如何反驳。悄悄细看着客氏。终于从她那狭长的眼睛里看出了她的犀利,还有她那薄薄的两片嘴唇,随便一勾,就能给人带出妩媚与狠厉共存的感觉来。更别说她那通身的气派,简直就像是这宫里的太后娘娘。

虽然看面相就不是那种特宽厚的人,但客氏对苏浅兰却是极其热情,大有越看越爱的架势,一会儿关心她冷不冷,一会又让人拿出好吃的来,甚至对自己先前所给的赏赐,说出了给得太少、价值太低之类的言辞。

“浅兰谢夫人厚爱!您的赏赐一点也不薄,而是太丰厚了,浅兰受之有愧!”苏浅兰说的是真心话,并非客气。虽然按梅妍所说,这都是他们亏欠自己的,无需为此抱愧,可她却不想接受李循方太多的东西。

“傻孩子!”客氏轻笑不已:“循方自幼父母双亡,李家就剩了他这么一根独苗,我虽是他的婶娘,却一直把他当作自己亲生的儿子一样看待!你是他带回来的姑娘,又是同样的可怜身世,在我的心目中,你早就不是外人!我对自己家的孩子好,你有什么好惭愧的!这宫里什么好东西你看上了,尽管找我,我都给你争取回来!用不着客气!”

苏浅兰微微一笑,陪着客氏说起话来。不管历史上如何评价客氏,此刻的客氏却是待她很好很亲切,只要客氏不来害她,别的人就算遭了客氏的毒手,又与她何干!

正说着话,忽然乾清宫太监来见,给客氏送来了一对长盈两尺的长方形锦盒。说里边是皇帝亲手新做的礼物,送给客氏以搏一笑。

送走了太监,客氏便笑:“也不知是什么好东西,弄得神神秘秘的!来!浅兰你也一起过来看看,若是喜欢了,我转送给你!”

苏浅兰连称不敢,心中却颇为感慨,不去说历史上那些是是非非,单看眼前情形,客氏和皇帝之间的感情竟是真挈十分,大有母慈子孝的感觉,见之好不温馨,并且看客氏欢喜的模样,也真是纯出天然,完全没有丝毫作伪之处。

想起历史关于那个木匠皇帝的各种记载。苏浅兰倒也十分好奇,他究竟亲手做了什么东西送给客氏,难不成真是什么木器?

锦盒很快就打开来,苏浅兰愕然发现,盒子里既没有她猜测的什么木漆屏扇,也没有什么雕花小木器,而是一对穿着黄色华丽服饰的SD娃娃!

苏浅兰大吃一惊,睁大眼睛瞪住了那对娃娃,但见那一男一女两个娃娃,当真做得精细至极,细发如丝,肤色白皙,眉目如画,肢体匀称,犹如缩小了几倍的真人般,惟肖惟妙,仿佛放下地就可以说话动作一般!这可是古代啊!几百年的一个皇帝,竟然也能制作出风靡后世的这类SD娃娃?

“原来是偶人!”客氏本是一脸欢喜,看见娃娃的那一刻,也不禁呆了一呆,笑容却慢慢敛了回去,唇边只剩下一个僵硬的弧度,嫌恶的斜目望住了那个女娃娃。

苏浅兰回过神来,不由惊叹了一声:“好漂亮的娃娃!”

客氏听见,转头朝她一笑:“你很喜欢?”

苏浅兰自然的点了点头,这么大、这么精美的SD娃娃,谁不喜欢!放在后世,这种工艺水准顶尖一流的纯手工娃娃,有钱还未必买得到呢!她每每见到。都只有垂涎的份!

“喜欢就拿去吧!就当我赏给你了!”客氏的口气好不豪爽!

“夫人!”苏浅兰还没反应过来,一旁有个侍候的老嬷嬷已惊唤出声,脸色发白,惶恐的站了出来:“这是……这是皇上的孝心……”

“既然送给我了,自然便随我处置,我喜欢赏给谁,谁还能有意见不成!”客氏毫不客气的冷声打断了她,转头继续笑望着苏浅兰道:“丫头!这是皇帝送给我的东西,我如今转送给你,你敢不敢收?”眉眼间竟微微带了点考验人的意思。

苏浅兰扫了一眼娃娃的黄色衣裳,这是皇家才能采用的颜色,民间可没法使用!不过,看这偶人的结构,衣裳显然是可以更换的!心意一定,便笑着对客氏当场福了一礼,也爽快的应道:“多谢夫人赏赐!夫人既敢赏,浅兰便敢收!”

客氏放声大笑,笑声中透出了说不出的欣赏之意:“唉!真是个可人疼的丫头!你这份直爽坦诚的性子,当真让我喜欢之极!”说话间拿起那个男娃娃,在手里摩挲把玩了一会,眼神柔和地带着笑,转手便递给了苏浅兰。

苏浅兰忙接过来,细细地端详着。看过了男娃娃,又去看那女娃娃,好奇的真想掀开那娃娃的裙子,看看她的身体是怎么样的,有没有接缝的地方,四肢头脚是不是也像后世的SD娃娃那般,可以自由拆开。可惜场合不对,她只好强自忍着没有动手。

客氏一直慈爱的笑望着她摆弄娃娃,旁边的老嬷嬷浑身轻颤,脸色发白,想说什么却又嗫嚅着出不了声。有个小丫头奉命给暖盆加炭,进来看见,差点把炭盆打翻。

客氏瞪了那小丫头一眼,想了想,开口询问苏浅兰:“可喜欢什么花?”

“梅花、莲花、玫瑰、蔷薇……都很喜欢!”苏浅兰笑应。

“原来也是个爱花之人!”客氏笑了起来:“宫里有御花园,什么花都有!虽然是冬天,暖房里仍是养着不少的花,还有满园的梅花,开得正盛!你要不要去看看?”

苏浅兰一听就动了心:“我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就是要小心别着了凉!”客氏便转头吩咐:“来几个人,陪同小姐到御花园去赏花!把林青也叫上,一起小心侍候!”

苏浅兰便开心地收好娃娃,系上披风,抱着翡翠小手炉,辞别客氏,跟着一个叫秋儿的宫女,在好几个宫娥太监和林青的陪同下往御花园方向一路逛了过去。

看着宫女把桌上装娃娃的两个大锦盒都收了去,客氏身边的老嬷嬷才松了一口长气,满面忧虑的问:“夫人,您这般处置,妥当么?将来皇上追究起来……”

客氏愤愤地“哼”了一声,冷然道:“也亏得皇上肯为她费尽心思,竟想出这等荒唐的法子来替她求情!念几天**又怎么了?让她茹苦吃素,那也是为了她好!当女人,就该以男人为天,岂能倒转阴阳,管到自己的夫君头上去!何况那还不是普通的夫君,而是皇上!是天子!她要不想明白了,将来这宫里还是太平不了!”

“可就算不宽容娘娘,那娃娃放在苏小姐的手上,岂不是……岂不是……”老嬷嬷语气惶恐,迟疑了半天,还是找不出词儿劝谏。

客氏摇头笑了一下:“两个木头娃娃,也能吓得你这副模样!看看那个丫头,人家通身都是过人的胆识!这才是,真正尊贵的气度!哪像佛堂里的那个,哼!”

“苏小姐,确然不同寻常!”老嬷嬷也点头附和:“她这第一次进宫。第一回拜见夫人,居然便冷静如斯,丝毫不见胆怯惊慌,反而谈笑自如,举手投足间都是落落大气!”

“可不是!”客氏神情里透着满意,想了想,略有不甘地道:“算了,等入了夜,你再派个人去佛堂传话,让她回宫去,免得皇上为这事情心中忧虑。”

苏浅兰浑然不知身后咸安宫内这番对话,但她也不是愚钝之人,从客氏让她游览御花园起,她便知道客氏是要让她避开去,好办理一些私事。

客氏是不是又要害什么人了?苏浅兰好奇想了一下,便远远丢开了这些事情,不管客氏要做什么,全都不关她的事!看着身边满园满树海洋般的梅花,鼻端阵阵沁来梅花的暗香,好一座皇家花园,果然不是寻常人家可比的植物大观园,连冬天都有如此的景致!

苏浅兰尽情地穿梭其中,玩赏着树上落下的粉红花瓣,渐渐迷失在花园的一隅,脚下的小径,竟不知还是不是来时的那一条。

就在这时候,眼前一亮,梅林到了尽头,路边闪出一角滴水飞檐来,看那建筑形制,却不像是座宫殿,也不是水榭亭台,走近了一看,却原来是座佛堂!

第一百六十章 活偶娃娃

第一百六十章活偶娃娃

那是个毗邻御花园的小佛堂。占地不过百多平米,外观简朴,四面通透,猛一看就像日式的屋子般,全由木材所造,附近也没别的建筑,花树之中,它便孤伶伶的座落在那里。

故宫之中还有这样一座佛堂?苏浅兰好奇之至,回头看见秋儿等随从还在数十码外,一旁只有林青贴身跟着,便朝佛堂指了一指,对她说道:“过去瞧瞧!”

林青没有意见,只是面上掠过了一丝诧异,在她记忆里,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佛堂,却不知是何时造出来的,倒也引人注目。

佛堂的门敞开着,苏浅兰走过门前远远的往里一望,瞬间呆住!

只见里边的墙上高高挂着观音大士的画像,底下长桌上燃着香火、摆着供品,都是典型的佛堂陈设。可奇特的是。本该面朝佛像跪坐的莆团上,这时却盘膝坐着个面朝大门的黄衣女子,不但背脊对住了佛像,还在身前安了张条案,把一本书就放在上面仔细认真地翻阅。那旁若无人般专注的模样,仿佛她身后挂着的不是佛像而只是普通的装饰画,置身的不是佛堂而是书房。这哪是念经拜佛该有的姿态,简直是个渺视神佛的斗士!

然而最令苏浅兰大感骇异的却不是这些,而是这女子的衣着容貌,跟她刚刚把玩过的那个SD女娃娃一模一样!乍见之下,竟使人生出“木偶活了”这样诡异的感觉来!

苏浅兰嘴角好一阵抽搐,幸而她天生胆大冷静,转念便想通了这是因为皇帝制作偶人时用了这女子为范本的缘故,否则换个胆小的来,只怕就会被吓得当场昏蹶过去。

“这可真有趣!刚刚玩过假的,眨眼就见着了真的!”苏浅兰不由嘀咕了一句。

“这是……这是皇后娘娘!”林青却吃了一惊,失声轻唤。

“皇后?”苏浅兰方自一怔,咸安宫的秋儿等人已然赶到,急急的拦阻道:“小姐!咱们还是快回去吧!这里没什么好玩的,皇宫内苑禁忌不少,有些地方咱们可不好乱闯。”

苏浅兰也不是莽撞的性子,听秋儿这么说,便点头顺从的往来路走去。

就在这时候,佛堂中却陡然传出了一个清脆里透着威严的声音:“外面是何人喧哗?”

随着她的喝斥,两名嬷嬷从佛堂中冲了出来,冷冷的瞪住苏浅兰等人,口中回报道:“回娘娘。是咸安宫的人!”两人不认识苏浅兰,把疑惑的目光全都射到了她身上。

苏浅兰心中暗叹,只得上前两步,行了个屈膝礼,不卑不亢地道:“民女苏浅兰,关宁吴总兵二夫人苏氏娘家侄女,奉召入宫拜见奉圣夫人,无意惊扰凤驾,请娘娘恕罪!”

这些宫庭礼仪,入宫之前她便已跟林青学会,倒也不怕出糗丢份。可惜被皇后出声叫住,否则大可回避离去,无需通名报姓,反正皇后人在屋里,她这么离去也不算太过失礼。这会儿,却连秋儿等侍从也不得不沉默下来,定住了脚步不敢再溜走。

“关宁吴总兵?是吴襄吧?”里头的皇后忽问。

“回娘娘!正是!”苏浅兰只好恭敬的回话,她可不想进宫一趟,招些罪责回去。

里头沉默了片刻,传出皇后稍见缓和的吩咐:“进来说话!”

林青立刻担忧的望了苏浅兰一眼,奉圣夫人跟李循方关系匪浅。看在李循方的份上绝不会为难苏浅兰,哪怕别的妃子要欺负苏浅兰,奉圣夫人也能替苏浅兰挡得一干二净。

皇后可就不同了!她才是名义上的后宫之主,奉圣夫人再怎么权势熏天也不可能当面违逆她的命令,只能背后使些手段保得苏浅兰平安无事,若是苏浅兰被她逮着了过错故意为难,安上一个重罪或者长期折磨固不可能得逞,但几天的苦楚却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

事到临头,苏浅兰心中也有些忐忑起来,却转头给了林青一个安抚的微笑,面无惧色的跟住了其中一名嬷嬷慢步向佛堂走去。

咸安宫的秋儿神色微变,回头朝身后的其他宫女太监使了好几个眼色。便有个站在最后的小丫头开始偷偷后退,想要溜回咸安宫去。然而她的脚步方动,佛堂前的另一个嬷嬷便轻咳几声,一道锐利的目光盯了过来,吓得她赶忙站定了身子,再也不敢乱动。

佛堂中的皇后一身典雅的黄色衣裙,仍盘膝坐着,目光专注的停留在书页上,浑身散发着高贵宁静的气势,只有那年轻娇美的面容,含着几分女子的温婉。

“请坐!”等苏浅兰行过了礼,皇后才轻吐出两个字。

佛堂里没有凳子,唯有蒲团,皇后这一吩咐,她身旁的嬷嬷只好搬来一张蒲团放在下首处,让苏浅兰跪坐上去。若非观音大士的画像在堂中高挂,香火的气味在暗中缭绕,苏浅兰几乎以为自己置身于日本人的木屋里。

空气忽然沉默下来。苏浅兰耐心等着皇后问话,顺便偷偷打量着她的眉目身姿,跟那SD娃娃暗作比较,越比较越钦佩天启皇帝的木工手艺,简直令人惊叹!

皇后却仿佛看书入迷,忘记了她的存在,久久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翻过一页书之后,过得小段时间,又翻一页,还是没跟苏浅兰开口说话。

苏浅兰越坐越冷,不觉游目四顾,赫然发现这佛堂根本就没有暖气设备,只在屋子的四个角落里各放了一个火盆,除正门之外,窗户紧闭。这么个寒冷的地方,竟不知皇后是怎么熬过来的,居然稳坐席后,脸都冻白了,翻书的手仍丝毫不见颤抖。

不是吧?皇后把她叫来陪坐又不说话,什么意思?难道她身受寒冷之罪,也要自己跟着尝尝滋味?凭什么呀?

“能知道皇后娘娘念的是什么**么?请恕民女愚钝,抑不住这内心对娘娘的景仰。想要向娘娘求教!”苏浅兰可不愿坐以待毙,微一沉吟,主动开了口。

皇后翻书的手一顿,唇边划出了一丝似嘲似恨的笑意:“这不是佛经!”

我管你看的是什么书,肯说话就好!苏浅兰腹诽着,抬头望了皇后一眼,神情恰到好处的表示了自己的惊讶。

皇后把书一合,递给了身旁的嬷嬷,在苏浅兰看见那书皮封面的同时,淡然开声说出了书名:“这是《赵高传》。”

苏浅兰脸上的惊讶变成了愕然,身在佛堂。却背对神佛,认真读书,却读的不是佛经,这是什么意思?《赵高传》?赵高……不就是那个秦始皇朝后期专权的那个宦官?这家伙的传记,有什么好看的!苏浅兰心念电转之间,陡又想到了当朝的魏忠贤,可不正是赵高的化身!又想起皇帝送给客氏的两个SD娃娃,整个事件的真相,顿在脑子里霍然贯通。

大冷的天还在佛堂里待着,必然不会是自己的意愿,而是被逼的!正是被逼于不愿,才做出了种种抗拒的行为。她不读佛经而读书,读的偏不是《女诫》、《史记》、《左传》、《春秋》,而是别出心裁的读赵高,岂不是说,她如今的处境全是客魏二人害的?

好个倔强的皇后!竟然敢把自己放在权势熏天的客魏二人的对立面,把魏忠贤目为赵高!这等行径,难怪要遭到那两人的忌恨,被封足于佛堂了!皇帝亲手雕刻以她为蓝本的娃娃送给客氏,该是求情的举动吧!却没想到客氏转手就把娃娃送给了自己。

苏浅兰暗自苦笑,女娃娃是皇后,男娃娃还能是谁,自己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接过这样逆天的礼物,还在手里把玩了半天!

脑子里转着念头,苏浅兰便微微一笑道:“赵高?指鹿为马的赵高?”

“你也知道他?”皇后点点头,淡淡扫了她一眼。

“知道很少的一些!”苏浅兰谦道:“赵高祸乱秦王宫,专权跋扈,残害了许多忠良,秦失贤臣,以至梁柱垮塌,江山易手!”

“你果然知道!”皇后妙目一闪,侧首望住了她,忽问:“那你以为,秦王该如何做,方能除赵高,安朝廷。定江山?”

“浅兰只是一介普通民女,如何能回答这样关乎国策的题目!”苏浅兰低头婉拒。

“便试着说说看,就算说错了也没关系!”皇后却没有放过她的打算:“民间百姓朴素的看法,有时候更值得皇室参考借鉴,你就当是在闲话古人,不必拘束!”

苏浅兰暗暗吸了一口大气,这么大个题目砸下来,可真不好回答,看这皇后的架势,若是再闪躲回避,肯定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然若按照史书公认的观点来回答,以自己现今所处的阵营来看,却怎么答都是错!

想想将自己当作一家人来亲切对待的客氏,想想身为魏忠贤侄儿的李循方。再看看眼前忧国忧民,真心想要扶起大明王朝,不惜为此与客魏二人作对,置自身安危于不顾,又对着自己刀锋暗藏的年轻皇后,苏浅兰暗自警惕,思忖着,终是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第一百六十章 佛堂应对

第一百六十章佛堂应对

“听说始皇之期。赵高并无滔天权势,除谄媚始皇的能力之外,更有卓越的办事能力,这才得到始皇的信任和重用。”

苏浅兰唇边带着一丝谦逊的笑意,丝毫不惧皇后锐利的目光,轻声道:“并且赵高的权势也不是一开始就达到那样高度的,但使胡亥能有扶苏的七分能力,勿贪yin乐,关心国事,上有天命真龙之气,下有群臣鼎力支持,那赵高便再有野心,也动不了整个秦王室!”

皇后静静的望着苏浅兰,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的道:“只可惜,扶苏有才,终是无缘帝位,胡亥昏聩,看不清赵高真面,若使蒙恬尚在,你可有挽救这江山的良策?”

蒙恬?蒙恬虽然手握军权。是一介沙场名将,可惜他玩弄阴谋的心计、左右政局的手段都比不上赵高和李斯这对文人,否则也不至于被这两人逼得死于非命了。

苏浅兰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关宁吴总兵的妻侄女,在外人眼中,自己跟吴总兵的关系显然要比跟客魏二人近得多!而明朝文武之中,大多数是不服魏忠贤的,只不过许多人迫于形势,才会去曲意奉承魏忠贤,就连那后世知名的袁崇焕,都曾经替魏忠贤修建过生祠,讨好的姿态一览无遗。

皇后这么问,分明带有试探的意思!

迎着皇后的灼灼目光,苏浅兰心中了然,微微笑了一笑:“依民女愚见,一棵树若想要存活千年,关键在于根基。根基若稳固,无论枝叶如何受创,它都不会歪倒倾斜,根基若浅浮不固,无论再怎么修剪枝叶,它最终都会轰然倒下!”

“所以,民女若是蒙恬将军身边的谋士,定然会在赵高崛起之初劝说蒙恬将军注意始皇的其他子嗣,或者秦王胡亥膝下的子嗣!只有天子勤政,其威发散。才能收服群臣,启贤诛佞!听说秦王胡亥后来也是觉醒了的,只可惜晚了些,才会招致杀身之祸!”

在皇后的记忆中,从没有人站在这么奇特的角度上来看待赵高专权这件事,似乎所有人都把秦王朝的灭亡归咎于赵高李斯专权,胡亥昏聩,暴*引致各地民众纷纷起义。

可是眼前这个看起来美得祸水般的年轻女孩,却认为最根本的祸源,在胡亥身上,秦王朝并非灭于赵高之祸,而是灭于胡亥太昏聩,甚至给出了解决之道,要么想办法让天子早日觉醒,要么就——换天子!

虽说两人如今是在闲聊史话,讨论的是千年前的历史事件,可是皇后绝不相信苏浅兰这般聪明的女子,会不知道两人的谈话隐晦的矛头直指当今朝局。

换天子?她的意思是换掉当今的天启皇帝?遑论这在当今就是谋逆之罪,即便在说的是历史上的事,又有几个人胆敢指责天子的罪过?此女之胆量,当真令人瞠目结舌!

皇后死死地望住了苏浅兰。久久不发一言。她身边的嬷嬷则是神色变了又变,看怪物般偷眼盯着苏浅兰,眼里全是苏浅兰命不久矣的意味。

苏浅兰基本上却安坐如素,只是悄悄挪了挪酸麻的膝盖,神色动也未动,谦逊的一丝笑意还在唇角挂着。天启皇帝这么喜欢木匠活,把天下大事都交给了魏忠贤,可见在他心里,大明江山竟是不如他手边的木工制品重要,既然这样,何必要占着皇帝宝座!

她不怎么担心皇后会大发雷霆,天启皇帝这个样子,她身为皇后恐怕没少劝谏,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被困于佛堂。既然皇后都觉得天启皇帝太过疏忽朝政,怒其不争,把他暗喻为秦王胡亥,想必自己提出的让天子觉醒一途,不会引起皇后的愤恨。

至于客氏、魏忠贤这头,她可也没有说出半句处置赵高一类的话,虽然客氏魏忠贤架空天启皇帝,把他当作傀儡一样,绝不希望他清醒过来,可人的喜好习惯哪是这么容易就能转变过来的!只要他们还是掌握着整个大明朝廷,自己这番换皇帝的隐晦提议,反而是在提醒他们应当小心防范的方向。

别的人就更不足虑了,她跟皇后说来说去都是说的秦朝旧事,没有人可以凭她几句议论就能拿她怎么样,需知李循方这个锦衣卫头头可不是摆设花瓶。

眼神经过了无数变幻。皇后终于轻轻吐出一口长气,打破了沉默:“你的观点,很是有趣,树活千年,先需根基牢固?可惜秦王胡亥身边,没有可以将他劝醒的人!”

苏浅兰的笑意加深了少许,她知道自己眼下是终于过了皇后这关,剩下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眼波流转,轻笑道:“也或者是,秦宫里没人有晏子蔺相如那样的口才!”

皇后也挑眉一笑,沉默片刻,忽然转了话题:“你这次入宫觐见奉圣夫人,听说是为了李循方指挥使的缘故,所以得到奉圣夫人的赏赐和传见?”

“是的,民女流落边境,如非李大人相助,民女无法回京与亲人相会,奉圣夫人怜悯民女身世,对民女颇多垂怜!”苏浅兰尽量选那没有害处的话回答皇后,谦逊地又加了一句:“不料机缘巧合,得见娘娘天颜,这真是民女不知几世修来的福分!”

“好能说的一张嘴!”皇后顿了顿,忽道:“本宫有一样难事。正需要那巧嘴之人,替本宫传话,可惜身边却无此人才,不如,你便替本宫走这一趟?”

苏浅兰神情微怔,轻声疑问:“却不知娘娘有何难事?”

见她这般爽快就问事不推脱,皇后心中满意,脸上便显出赞许的神色的来,语气更缓和了许多,点头道:“你也在佛堂坐了许久,应能感觉得到。佛堂四面透风,保暖不易,无论怎么添加燃烧炭火,均不能阻挡外面的严寒!”

苏浅兰不动声色的坐着,静静听候皇后的吩咐,她这样冷静沉稳的表现,让皇后又是好一阵欣赏,继续缓缓说道:“佛堂一旦建成,便不宜改动,本宫想要避开严寒,似乎唯有离开一途!然本宫此时既身处佛堂,便有无法离开的因由。为今之计,只得退求其次,使人代本宫求助于皇上,恳请皇上关注佛堂之事!”

说到这里,皇后又紧紧望向苏浅兰,停了好一歇,才道:“本宫为难的是,皇上贵为天下之主,日理万机,最恶琐事烦扰,即便是本宫亲自出面,也不能使皇上分心旁骛!所以,本宫想将此事交托于你,凭你口舌之利,求得皇上垂顾佛堂之事,不知你可能办到?”

口口声声佛堂两个字,其实该换作朝堂二字才对!说什么皇帝日理万机,最恨琐事烦扰,其实指的是皇帝沉溺于木工活计,不理朝堂之事吧?

苏浅兰把皇后话里的真意听得明明白白,不由暗叹!这位皇后看来是用尽了手段,仍不能使皇帝抛去他的爱好,转而关心国家大事,黔驴技穷之下,病急乱投医了!竟然想把这劝说皇帝的任务托给了她来办。

“民女才疏德浅,只恐有负娘娘托付!”苏浅兰先给自己预留退路。

“无妨!”皇后淡淡的道:“只是小事。你尽力而为就是!若然办成了,那便说明你不是一般的女子,凭着吴总兵的官声名望,本宫便做主替你求得县主的封号,也非难事!相信你也不会辱没了吴总兵三代公卿世家的荣誉,令本宫失望!”

威逼利诱!这是威逼利诱!只不过偶然逮住路过佛堂的自己,几句话说过便做出了这一系列的反应,策反客魏阵营里的人,为己所用,这个皇后还真有一些手段!

苏浅兰微微一笑,虽然大明的县主,各方面的生活条件都比科尔沁的郡主要优越,可她却并不稀罕,至于吴总兵的前程,她也不会担心,反正据她所知,关宁铁骑可是一直到大清叩关,入主中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未曾覆灭。

“是!民女定当竭尽所能,替娘娘转达凤意!”苏浅兰低下头去,恭顺地接受了皇后交托的任务。不管怎么样,能去见见那位木匠皇帝,也是她很乐意的事!

皇后玉手一翻,一面拿出坤宁宫的信物,一面口中吩咐:“徐嬷嬷,你负责送这位苏姑娘到乾清宫去,求见皇上!”

她身旁那老嬷嬷早已被眼前二女之间充满机锋的对话震得满心惊讶,瞪圆了眼睛偷望着苏浅兰,暗暗纳罕着苏浅兰如何会有这样非比寻常的过人气度,居然能够无视皇后的威压,跟堂堂国母侃侃而谈,丝毫不见惧怯!以至皇后忽然唤她,她竟反应慢了一瞬。

“希望你真明白本宫的意思,能如实转达本宫的愿望!”皇后最后叮嘱一句,锐利的目光锁定在苏浅兰身上,打量了好一会,这才把信物交给了苏浅兰。

接过皇后的信物,苏浅兰却暗下里松了口气,终于可以离开这座冷死人的佛堂了!SD娃娃皇后很让人爱不释手,但真正面对她本人的时候,就不那么有趣了!

接下来就要去见天启皇帝了,他本人的天子威仪,是不是也不再像那SD男娃娃一样瞧着憨厚可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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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木匠皇帝

第一百六十二章木匠皇帝

看着苏浅兰远离佛堂而去。皇后沉思半晌,把另一名嬷嬷唤到了身旁,低声吩咐:“派几个得力的人,给本宫查清这苏氏浅兰的底细,祖宗三代皆不可放过!”

“是!”嬷嬷恭顺答应,眼底掠过了一丝讶异,她跟了皇后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皇后对什么人这么上心在意,居然要细查人家的根源来历。

仿佛洞悉嬷嬷的疑惑,皇后自言自语般道:“此女气度非凡,胆识过人,容貌更是罕有人及,怎么可能逃过两年前的选秀?这里头定然大有蹊跷!”

嬷嬷默然,明朝选秀,大选三年一度,小选不定时,上到公卿将相,下至黎民百姓,家里所有虚岁满十三到十六岁的佳丽都逃不过被选的命运,只有采选不过的女孩,才能再自行婚配。看苏浅兰的年龄明显落在上届选秀的年限之内。却是未曾入选,果然令人惊疑!只是查清了又如何?难道要下旨招她入宫么?

这时的苏浅兰完全不知皇后对她的身份来历起了疑心,一出佛堂便从秋儿手中接过已经快要失去热度的手炉,暖意从冰冷的手心钻入身体,顿然激得她打了个喷嚏。林青忙抖开她的红狐皮斗篷将她严严实实裹住,眼里掠过了几分疼惜。

苏浅兰对她微微一笑,转头望向徐嬷嬷:“不知皇上此刻在什么地方?”

“小姐请跟奴婢来!”徐嬷嬷冷淡的应了一声,往御花园外的另一个方向走去。她这样的态度,顿时令得咸安宫的人个个神色不愉,但又都敢怒不敢言。

“秋儿姐姐!”苏浅兰客气的唤了秋儿一声:“拜托你回咸安宫一趟,替我把奉圣夫人刚送我的那两个锦盒拿来好吗?”

秋儿略略一怔,点头答应,斜睨了徐嬷嬷一眼,快步离去。“走吧!”苏浅兰唇角含笑,也不给徐嬷嬷解释什么,抬脚便跟在她身后往乾清宫方向行去。

御花园跟乾清宫之间离着好长一大段距离,苏浅兰又特意放慢了步伐等着,结果才走得大半路程,前方刚刚能看见乾清宫的殿檐,秋儿便带着两个小丫头,分别捧着苏浅兰所要的那两个锦盒追了上来,心细的秋儿甚至带来了一个新的手炉。

“苏姑娘这是……”徐嬷嬷看着锦盒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

“这是皇上赠给奉圣夫人的礼物,夫人又给了浅兰,浅兰只是想要向皇上当面叩谢!”苏浅兰微笑解释,却是没有透露锦盒里究竟装的什么礼物。

“原来是这样!”徐嬷嬷再疑惑,也不得不收回目光,继续头前领路。

出乎苏浅兰意料的是。天启皇帝并没有在他的宫室里鼓捣什么木工活计,而是伏在案头上,手握朱笔,不知在认真的批阅奏折,还是在写什么东西。

他的年纪很轻,不过二十来岁,生相俊逸,眼神柔和,眉目间跟信王很是相像。但他虽然全身都是明黄色的天子服饰,却不使人感到多么威严难以接近,反而像个邻家大男孩在假扮皇帝般,行举之间透着孩子般的蓬勃朝气,笑起来略带着几分憨厚劲。

苏浅兰暗感愕然,历史上的天启皇帝活得并不久长,在位不到十年就中途病逝,儿子都留不下来一个,不得不传位于自己的弟弟。在她想来,天启帝应该一副面色苍白,羸弱多病的模样才对,哪里会是这样个活力四射的青年?

唯一符合历史记载的是,天启皇帝果真是个做事很专注的人。从苏浅兰进来到跪拜,他都没有把目光从案头移开来过,直到内侍在一旁提醒他说,苏浅兰奉皇后命令前来求见,他才抬起头来,向苏浅兰望了一望。

不过这一望之下,天启皇帝倒是惊讶起来,霍然起身走到苏浅兰面前,停了一歇,开口询问:“你刚才说什么?你叫什么名字?哪宫的人?”

苏浅兰无语,敢情她刚才叩拜的时候,这皇帝根本对她的通名报姓充耳不闻!当下只得把自己的身份名字又说了一遍:“民女苏浅兰,是关宁吴总兵二夫人的娘家侄女,蒙奉圣夫人垂爱,召入宫中一见!”

“奉圣夫人?”皇帝更觉讶异,看看跟在苏浅兰后头的徐嬷嬷,再看看手捧锦盒站在最外头的两名咸安宫宫女,想想皇后与奉圣夫人之间水火不容、泾渭分明的现实,再看着眼前两宫之人共处一主身后的阵势,神情里不由透出几分怪异来。

“也就是说,你现在虽是咸安宫的客人,但却是奉了皇后的手令前来见朕?”天启皇帝嘎声又问,不是他少见多怪,实在是这世界变化太快,令他转不过弯来。

“是!”苏浅兰微微带笑的回答:“民女蒙奉圣夫人恩宠,赐游御花园,偶过佛堂,得见皇后娘娘,又蒙娘娘抬爱。特许民女面见天颜,代为转达娘娘凤意!”

天启皇帝望着苏浅兰有些个发愣,他怎么说也是当朝皇帝,手握这天下的生杀大权,绝不是什么别人随便求见一下就能见到的人物!并且他性情宽和是他自家的事,朝臣宫妃第一次见他没有不慌张的,连皇后刚刚见到他那会,也掩饰不住神色间的紧张。

怎么这个苏浅兰却能这般谈说自如,从容得如同她觐见的不过是寻常人一般?更奇的是,这女子仿佛过去认识他似的,眼波流转间竟是隐隐带着笑意!

“娘娘要你转达什么?”天启皇帝想了一会不得要领,便又开口再问。

苏浅兰微微抬起了头,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皇帝面上,放慢了语速缓缓地道:“皇后娘娘独坐佛堂,数九寒天,窗门漏缝,外有寒风侵袭,内无炭火支援,举目四顾,未尝见皇上关心佛堂孤冷,用心修缮,皇后娘娘饱受其害,凤体难支。故使民女告知皇上,求皇上暂放手边他事,力转佛堂,与皇后娘娘共商对策,援应娘娘所愿!”

这番话是苏浅兰在路上思索数遍、腹稿修改之后的说辞,表面上说的全是佛堂的事,口口声声用皇后的寒冷处境来打动皇帝垂顾,没有人可以从她这番话里挑出毛病。可实际上,她却清楚的转达了皇后话里的深意,稍有点头脑的人都能琢磨出其中的含义。

为了让皇帝听清每一个字,苏浅兰甚至放慢了语速。力求每个字每个音都清晰得让人一听就能准确辨认她的话意,说完之后,便期待地望住了皇帝。

古人把皇帝神话得很厉害,甚至不允许任何人随便抬头直视皇帝,她却不怕这些,只要皇帝自己不乱发怒,在这客魏二人只手遮天的后宫里,类似这样细小的礼节性问题还奈何不了她什么!而以天启皇帝的性情,显然不会在意这样的小节。

天启果然没有半点怪罪苏浅兰的意思,可是他却怔怔的望了苏浅兰好一会,半天才道:“朕已经在为皇后努力了,可惜……”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高呼“来人”,等内侍跑到他面前,他才大声吩咐:“派人多领些银炭,送到佛堂去!”

啊?!苏浅兰差点傻掉,这个皇帝,究竟是真的听不懂自己的话,还是在假装糊涂,怎么会是这么个反应?自己的话意很难让人领会?

“民女叩谢皇上!”苏浅兰只得先行道谢,再轻声提道:“民女尚有一事,想要肯请皇上恩典,求皇上恕民女斗胆!”

“什么事?说来听听。”许是因苏浅兰同时获得奉圣夫人和皇后青睐的缘故,皇帝对她也很和气,毕竟跟在她身后的侍从,一方是他乳娘的人,一方是他妻子的人。

苏浅兰抬手指了指小丫头捧着的两只锦盒,面上微现感激地道:“锦盒之中,是皇上亲手所制,赠于奉圣夫人的礼物,蒙夫人错爱,将这份礼物当场赐给了民女,民女无知收下,见到皇后娘娘之后,方知此举有所僭越,受之有愧!故来恳求皇上,易物以赐!”

说完这番话。苏浅兰却是暗中吐了口气,这才是她肯来觐见皇帝的最终目的,可总算是借此机会把自己想说的话给说了。

皇帝听完又是一愕,招手令人将锦盒接过,置于案上,打开一看,果然是自己不久前刚刚派人送去咸安宫的那一对木偶娃娃。

这娃娃本是他为了解救被困于佛堂的皇后,以自己和皇后为蓝本,亲手刻制,用来打动乳娘慈心的道具,没想到竟会落在眼前这小小女子的手里,更没想到她既敢收受于前,更敢退回于后!不!比退回还要大胆,她竟是要自己给她换别的礼物!

胆大包天,还一点不肯吃亏!天启皇帝凝望着苏浅兰,忽然觉得她的美丽便是他这从小见惯各种佳丽的皇帝也是平生仅见!不是因为她那精致柔美的五官,而是因为她那不同寻常的气度,以及那一身不沾染半点人间烟火的灵气。

手指从锦盒里那精美的偶娃娃身上拂过,天启竟忍不住随口问了一句:“这娃娃,可是做得不够好,你觉着不喜欢,看不上?”

“怎么会!”苏浅兰一脸肉疼的望向娃娃,脱口答道:“如此精美的娃娃,民女从未得见,获赠之时,爱不释手,欢喜至极!”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各怀心思

第一百六十三章各怀心思

换别的人说这种话。天启皇帝不会有太大感受,谄媚奉承他听得多了,已经麻木到几乎免疫的程度,可是他却能听出这是苏浅兰的真心话,绝没有想要奉承他的意思,而以此女胆大包天的性情来看,可不会为了害怕他的身份便对他曲意逢迎,这使得他内心中忽然便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呵呵”一笑,天启皇帝心情大好,看了看周围陈设的一些珍奇小玩意,爽快的问:“你想换什么礼物?说说看!”

“船!一艘小小的木船!”苏浅兰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提出了这个,但这时候,她心里想着的却是前世父亲所服役的远洋轮船,作为他的女儿,她小时候唯一的玩具,就是父亲偶尔送给她的小船模,巴掌大的船模,陪伴了她的整个童年。

“船?”天启也被这出乎意料的要求弄得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这个容易,朕这就派人给你弄条船来,想要画舫还是轻舟。随你选择!”

“民女要的不是真船!”蓦然冒起的念头,令苏浅兰也不禁浑身轻颤,但她咬着牙,还是勇敢的提了出来:“民女想要的船,只有巴掌那么大,而且,只有皇上方有可能制作出来!其他的能人巧匠,也是无能为力!”

她可不是皇帝的宠妃,也没有资格让皇帝替她做事,她唯一可以依仗的,现今只有女子最原始的武器——容貌!人们总是对美丽的女子特别宽容,她过去从不屑于使用这样武器,但为了她此刻想要的礼物,她却唯有寄望于皇帝至少不会因此大发雷霆,继而争取那很微少的几率,皇帝能答应她的要求。

空气凝了一瞬,天启皇帝的好奇心却是被她吊了出来:“什么船这么难弄,你竟敢夸言连这天下的能人巧匠也做不出来?”

大明国土藏龙卧虎,真有本事的能人巧匠是不会少的,不见得他们就做不出来,可不是眼前她认得的巧匠,只有天启皇帝么!据历史记载,这位皇帝一手木工技艺,可是真正的天下罕有人及!他亲手制作的可折叠木床,当今天下就没有一个人能做出来。

“别的能人巧匠,民女也不认识!”苏浅兰老老实实回答:“民女只对皇上的手艺有绝对的信心,这一点。民女自信绝不会看错!只要皇上肯答应,民女这就把木船的样子画出来,皇上可以看看,是否真的很难造出来!”

天启皇帝不由直直的凝望着苏浅兰,接触越久,他越觉得苏浅兰与众不同。

由于喜爱木工活的缘故,他在雕刻一技上犹为得心应手,不单木偶、木屏,连各种印章也都手到擒来,他也就常常雕刻些玉石印章来赐给宠妃或朝臣。那些人得了他的赏赐,表面自然是感恩戴德,称颂不绝,可他也能察觉到这些人背后的一丝不屑甚至不齿!因为他首先是一个皇帝,皇帝不亲政,而弄其他旁门左道,在这些人心目中终究是落了下乘。

苏浅兰却不同,她虽然口口声声喊“皇上”,眼里却没多少敬畏,仿佛他就是个姓皇名上的人。她对他只有尊重,而这种尊重却仿佛源自于他的木工技艺,完全不是因为他的皇帝身份!这一点。单从她望向那两个木偶娃娃时的神情就可以看得出来。

天启皇帝突然觉得很高兴,非常非常高兴!他对苏浅兰的感觉,便如同在寂寞的道路上孤独走了许久许久,终于碰到一个可以和他平等交流,并且极为欣赏他手艺的人!于是他便在面上现出了一个朗朗的笑容:“只要你画得出来,朕便做得出来!”

“谢皇上!”苏浅兰连忙道谢,开心不已,她赌赢了!皇帝真的答应了她的请求。

从小就摸,摸了十多二十年的船模,对现代轮船的粗略结构,苏浅兰自是再熟悉不过,再加上她的漫画绘画功底,画出来也不是难题,唯一可惜的是,这时代可找不到电机,小船造出来,徒具其形而已,根本不能在水里飞快前行。

“没有桅杆……也能是船?这样的船,果然奇妙!”看着图纸上用炭笔画好的船模以及各部件的立体结构和大小比例数值,天启皇帝惊讶之极。

“这是民女根据洋书中的西洋船图画,自己胡乱设计出来的,就是找不到能理解民女设计并且把它制作出来的巧手大师!”苏浅兰无法解释这轮船模型的来历,只好信口胡诌,为了减低别人的疑惑,还加了一句:“也不知究竟能不能在水里走起来!”

天启皇帝摇头一笑,指着那些部件一一询问:“这是做什么用的?”

唉!大哥你照着图纸做出来就好了,问这么多干什么啊?苏浅兰心中哀叹,但还是耐心的给皇帝粗略说出了各部件的用处:“这是客舱,这是驾驶室。这是甲板室……”

苏浅兰画的只是很粗略的图,远没有现代船模分解图那样精准,更没有画出需要用到的螺丝、铆钉之类的组装用零件,具体该怎么做出来,还得依赖制造者的创意想象力去解决,苏浅兰有自知之明,这样的活计让普通木匠去做,基本没有实现的可能!也只有历史上记载于木器制作上极有天份的天启皇帝或可一试。

而天启皇帝的表现果真没让苏浅兰失望,他满脸浓厚的兴趣,盯着图纸仔细研究起来,又问了苏浅兰好几个问题,便充满自信的笑着道:“好了,你就先在咸安宫住着吧!朕两日内一准能给你造出来!”

“多谢皇上!”苏浅兰兴奋道谢,不再干扰皇帝做事,躬身退出了殿门,临走之时,却又忍不住往那敞开的锦盒里瞥了好几眼,这等栩栩如生的SD娃娃,可也是她很想要的东西,可惜她毕竟不能把木偶帝后真当玩物带回家去。

出了乾清宫,看到徐嬷嬷一脸冰冷,眼含嘲笑的神态,苏浅兰才忽然头疼起来。自己光顾着自己想要的礼物了,皇后交给的任务,她只提过那么一会,根本没起到什么作用,等会儿再见到皇后,该怎么回话?

“回娘娘,民女已尽力向皇上转达了娘娘的意愿!”苏浅兰一开口,就先主动交代了自己跟皇帝说过的话,微笑的道:“皇上当即便令人将银炭送到了佛堂,可见皇上还是很关心娘娘!只要娘娘善加引导,假以时日。皇上必能于百忙之中抽身转顾娘娘!”

在身后两个嬷嬷冰冷的注视下,皇后凝望了苏浅兰半晌,终于缓缓开口:“很好!既然皇上令你在咸安宫小住,那你便去吧!希望以后还有用得着你的时候!”

“是!任凭娘娘差遣!”苏浅兰暗喜,皇后居然没怎么留难她,就放了她回去。虽然听皇后的口气,那县主之位多半落了空,幸好她原本就没怎么放在心上。顺利的告退离开佛堂,眼角都不禁流露出笑意来,跟着秋儿返回了咸安宫奉圣夫人处。

“娘娘!您怎么……”徐嬷嬷不解地低声询问。

“此女竟能让皇上答应为她亲手制作礼物!”皇后轻轻摇了摇头:“等调查有了结果,再做决定吧!或许,大明皇室能否中兴,就得看她是否能改变皇上的喜好。”

咸安宫中,传出了一阵得意放肆的大笑,奉圣夫人对着左右的心腹嬷嬷笑盈盈的道:“这个丫头,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她了!皇后想利用她,反被她先利用了一回,知道收了烫手的礼物,竟敢亲自去跟皇上换过来,丝毫没吃亏,还赢得了皇上的青睐!”

“可不是!”一名嬷嬷谄媚的跟着笑道:“苏姑娘看着就不是寻常人!李大人真真是好眼光!难怪不理她的身世,也不管什么嫌疑,将她带回了京城!”

客氏连连点头:“在这宫里头,想要活得滋润,光聪明没胆子可不行!有胆子没脑袋也不成!就得像她这样,又胆大又聪明的才行!”

“偏还能生得如此倾国倾城的美貌,可更是难得了!”另一名嬷嬷也出言凑趣。

客氏笑得有牙没眼:“嗯,看来这两人的婚事,得赶紧着办了!这么好的侄媳妇,可真不能让她跑了去!还有……”说到这里,神色一顿,却露出了几分阴狠来:“她可真真提醒了我!冯贵人不是传说怀孕了吗?不管肚子里头那个是什么,哼哼!”

她没有说要怎么样,可她身边的嬷嬷全都露出了惊惧的神情。

当天晚上,乾清宫里又传出了锯木凿椽的声响,并且这声响竟持续到了后半夜。

侍夜的小太监无奈地在一旁盯着天启皇帝一会研究图纸,一会又动手摸弄那些木头疙瘩。眼皮子直打架。他们不明白,皇帝哪来的这么旺盛的精神,明明早就过了就寝的时辰,却还丝毫不见困意,只苦了他们这些小太监,劝又不敢劝,睡又不敢睡,唯有辛苦地撑着,暗暗祈祷皇帝早日完成,早些去睡。

“成了!”皇帝一声朗笑,把瞌睡过去的小太监给惊得醒了过来,忙忙睁眼一看,只见皇帝手头高举着一只模样古怪,没有帆布桅杆,头部尖翘,只有巴掌大小的木船。

这就是咸安宫那位苏姑娘想出来的怪船?小太监心中好不惊奇,一个设计得古怪,那也算了!一个居然也能制作出来,这可真是……

“皇上,您该就寝了!”小太监忙不失时机地轻声提醒皇帝。

天启皇帝对身边的呼唤充耳不闻,把小船放在眼前细细的把玩了好一会,才小心放了下来,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刚要转身离去,眼前忽地闪出了苏浅兰那一副痛失所爱般的神情,而她当时的目光,便落在锦盒里的偶娃娃身上。

“皇上,您该就寝了!”小太监见皇帝没反应,只好又轻唤一次。

“不忙!”天启皇帝稍微活动一下臂膀,在小太监失望的关注下,又坐了回去,伸手拿起又一块上好的木料,挑起一把刻刀,唇边带笑,凝神想了片刻,凿刀翻飞,又干了起来。没一会,那七寸长的木料便渐渐显出了模糊的人形。

第一百六十四章 赐婚

第一百六十四章赐婚

随着晨曦来临,皇宫金銮殿前。渐渐站满了朝臣,然而早朝的时间眼前就要过去,却还是不见皇帝的影子。以往皇帝也常常这样,把朝臣晾上大半个早上,不是姗姗来迟就是干脆宣布不朝,是以群臣虽然嘀咕不满,倒也见惯不怪,只是叹气私下议论,估摸着皇帝今日又犯了老毛病。

群臣之中,李循方等少数几名锦衣卫的头头,被孤立在一隅,也在低声论事。他们本是直属皇帝的机构,不过现在听命于皇帝委任的东厂督公魏忠贤,游目四顾,发现连魏忠贤也没来,不由都萌了去意。只等小太监出来说声皇帝不朝,便可离去。

遥遥望向咸安宫方向,李循方却是眉头微蹙,暗怀忧虑,虽说苏浅兰只是去咸安宫觐见奉圣夫人,有奉圣夫人的庇护。不应该会有什么事,但这深宫内院,毕竟不是一般的地儿,稍有个疏忽照看不到,说不定就会得罪唯一能跟奉圣夫人抗衡的皇后势力。

但愿是我多想了,哪有这么容易碰到皇后……李循方自嘲一笑,刚回过神来,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唤他的名字,回头一看,却是信王朱由检。

“华莱士一事,多谢李大人鼎力相助!”信王面带一丝笑容,拱手道谢。

“于国有利之事,皆是我份内之事,王爷不必客气!”李循方连忙还礼谦辞。

“说得好!但李大人终究是为此事费了心力,请容小王来日登门致谢!”信王言语间透出几分结交之意,神态也极是亲和。

“王爷抬爱,循方岂能怠慢,这便扫屋以候王爷大驾!”李循方微微一笑。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便有小太监出来,宣布皇帝今日罢朝,让群臣各自回衙办事。李循方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却看到信王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往乾清宫方向行去。

乾清宫内,天启皇帝衣不解带趴在桌后,神态疲惫里含着亢奋,目中血丝隐现,手里却握着一管朱笔,在给案上一尊七寸多高的偶人点画绛唇。但见那尊偶人身材曼妙。乌丝亮泽,一身橘红色的漂亮裙装,让人大老远见着,便能感觉眼前一亮。

“臣弟由检,叩见万岁!”信王进入殿门,瞟了案头那偶人一眼,便是先行拜见天启皇帝。他知道这皇帝哥哥心灵手巧,常能制作一些精美的偶人,倒也不觉意外,也只有皇帝沉溺于制作什么东西的时候,才能废寝忘食到这个地步,连早朝也顾不上。

“五弟你来来来!”天启皇帝一脸兴奋,招手把信王叫到跟前,拿起案头那艘黑底白边的怪样小船,塞进信王手里,口中笑道:“看看这个!可有什么感觉?”

“船?”信王愣了一下,盯着手里的模型,竟是有些不太敢认。

这东西颜色古怪不说,形状比常见的海船还要狭长,并且从船面上的舱室大小来看,这船如果真的制造出来。光甲板上就能站上万人!还不带帆布桅杆,这是什么船?信王诧异之际,嘴里不禁问了出来。

天启皇帝呵呵一笑:“奇怪吧?这是一名女子根据看过的西洋船图纸设想出来的,也许这船真造出来别说行走,只怕连浮在水面上也是不能,但它看起来很有趣,不是吗?”

“女子设计的?”信王更惊讶,把皇帝身边的女人都迅速想了一遍,却想不出究竟是谁能有这般奇思妙想,不由问了一句:“是谁?”

“就是她!”天启皇帝微微一笑,拿起案上那刚刚完工的偶人,将偶人的正面对到信王眼前,好让他看个清楚明白。

信王一瞥之下,顿即一呆。这偶人绝不是他所知的任何后宫女人,当然他也不能认全所有的后宫之人,但是比较得宠的那几个他还是认识的!问题是,这偶人给他一种在哪里曾经见过的印象,却又并非他所认识的哪位后宫娘娘!

“这是关宁总兵吴襄的妻侄女,苏氏浅兰,如今在咸安宫作客。”天启皇帝看着信王的表情,微笑不已:“想必你也未曾见过这般倾城倾国的美人,凭朕的技艺,竟也不能将之完全描摹出来,实在可惜!”

“苏浅兰?”信王还在凝望着偶人的脸庞,思维高速运转着,蓦然忆起了那天在街道上遭遇的一幕,那俊美小厮的脸庞和眼前的偶人终于重合:“是他?”

“五弟认识?”天启皇帝反倒讶异起来。

信王想想,也觉得好笑:“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她女扮男装。跟个小厮一样,逛过街头,为了避免一个小乞丐受马踏之祸,出手相救……”

“女扮男装?”天启皇帝听信王把当日经过略说了一遍,笑道:“此女果真胆大!却不知五弟当时可认出其女儿之身?”

“那倒没有!”信王摇头:“但当时确然疑惑万分,世间怎会有如此貌美的小厮!”

天启皇帝哈哈一笑,将偶人放回案头,转了话题询问:“五弟今来所为何事?”

“是关于那三十门红衣大炮的事……”信王当下便将事情简单作了个汇报,大意是说经过华莱士的鉴定,已确认三十门红衣大炮都是精良武器,没有作假或以次充好的现象,预备留二十门架设于京师城头,十门调往宁远,交予守将袁崇焕用来抵御后金攻势。在此之前,则请皇帝亲往西山试炮,以壮军威。

天启皇帝听完,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头,淡声道:“朕知道了!”

信王还想再说什么,天启皇帝却挥手下了逐客令,他只得躬身告退,临去之前,目光扫过案上的木船和精致偶人,禁不住心中暗叹。

天启皇帝若有所思地望了望信王远去的背影。招手问身边的小太监:“朕听说皇后昨天晚上就回宫了?”见得小太监点头应是,便一摆手站起了身子:“摆驾坤宁宫!”

坤宁宫中,皇后早已起身,正在用膳,一旁有个嬷嬷在低声禀报什么,皇后淡淡地听着,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听到外面传来了太监的高喊:“皇上驾到——”

皇后连忙放下碗箸走出殿门迎候。一番见礼之后,知道天启皇帝还没用膳,赶忙命人将皇帝的早膳传到坤宁宫来,帝后正好一起用膳。

“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天启皇帝看着皇后有些清减的面庞。怜惜地道。

“谢皇上关心,臣妾不苦!”皇后摇头,刚刚得到消息,皇帝又是一夜不睡,连朝也不上,令她好不烦闷!这么下去,君不君,臣不臣,可怎么得了!

正寻思着该怎么劝谏皇帝勤政临朝,却听得皇帝又问:“对了!昨日那位苏氏浅兰,居然是奉了你的命令来替你传话,她跟你关系如何?”

皇后微微一愣:“一面之缘,印象不错!皇上为何问起她来?”

“未知此女家世如何,可曾婚配?”皇帝感兴趣的问。

皇后心念电转,笑道:“说来皇上一定会很惊讶,此女虽然父母双亡,父系无有出息者,不得不托庇于其姑父,也就是关宁总兵吴襄,但此女之亡母田氏,却是左都督田尔耕庶女,算下来,游击将军田宏遇该是苏氏浅兰娘舅!”

天启皇帝果然很惊讶:“田尔耕、田宏遇两人,哪个的家境都不比吴襄差,为何此女却舍娘舅而靠姑父?

“这就跟把她送回京师的锦衣卫指挥使李循方有些关系了!”皇后笑着解释:“田尔耕虽然也同为魏忠贤麾下得力部属,田宏遇跟李循方更是同僚,但两人之间却向来有些不和,反而李循方因这些年派往关外办事的缘故,跟关宁吴襄私交更笃。”

“原来如此!”天启皇帝恍然。一边是母亲不大亲近的娘舅,一边是父亲同胞的姑姑所嫁的姑父,再加上个跟其姑父交好,跟其娘舅不和的李循方,难怪苏浅兰会寄住在吴襄府上,而不是投奔田府娘舅。

“据臣妾所知,此女年方十六,尚未论及婚嫁,两年前大选。其因患病之故错过!”皇后微笑望着天启皇帝:“皇上若是动了心思,不妨纳为妃妾?吴襄妻侄女、左都督外孙女、游击将军甥女,以她这身世和才情容貌,入宫为妃也是妥的!”

天启皇帝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朕看着五弟妻妾单薄,一直想要替他作主再娶一名侧妃,可惜上两年选秀,竟没有合意的人选!如今这个苏浅兰,朕看着却是再合适不过!五弟若知道朕把此女许配与他,定然也会喜出望外!”

“五弟,信王?”皇后愕然,想着皇帝只不过见了那苏浅兰一面,就可以为她连夜赶工制作礼物,她只道此女中了皇帝的意,哪料到头来皇帝却是要把她送给弟弟?

天启皇帝填饱了肚子,终于倦意上头,起身道:“朕且回宫歇息,你替朕把这赐婚的圣旨草拟出来,待朕睡醒了看过无误,便着礼部颁发下去!”

“是!”皇后只得答应下来,目送皇帝扬长而去。

“娘娘,这事……”心腹嬷嬷上前小心询问。

皇后呆立半晌,苦笑道:“皇上对女色向来不甚上心,原想要利用此女美色智慧,结果却……算了!给信王便给信王罢!只是,这赐婚一事,还是先找田家的人来问问才好!”

第一百六十五章 暗流汹涌

第一百六十五章暗流汹涌

第三日上午,下了一场小雪。下午却放了晴,虽然那日光没有一丝温度,却颇适合出门走动,苏浅兰看见殿外道边的雪,一时兴起,指挥咸安宫的小丫头堆起了雪人。

看着苏浅兰画龙点睛般兴致勃勃给雪人插上木枝作手,安上煤球当眼,弄出一个古怪的造型来,站在殿门口观望的奉圣夫人客氏摇头失笑:“这是什么形象,好不古怪!”三天两夜相处下来,她把苏浅兰当成了自己女儿般宠着,让咸安宫上上下下都羡煞了苏浅兰。

苏浅兰持小树枝在雪人肚子上画了一个半圆,又将一枚红色的线团插入雪人尾部,满意的拍了拍手,退后几步一面欣赏,一面笑着回答:“这个,叫做多啦A梦!”

“什么什么?多了什么梦?”客氏听得好不奇怪:“怎么还有尾巴胡子呢?”

苏浅兰隐晦地翻了翻白眼,一腔热情顿时被浇灭了大半。难得起一回童心,居然没有人能明白她堆的是什么,那她堆得再像,又有什么用。

“随便堆着玩的。夫人您喜欢它叫什么就是什么!”苏浅兰丢下雪人,含笑走了回来。

“看你!这手都冻红了!”客氏嗔怪的横了她一眼,赶忙让人把手炉递了过去。

苏浅兰道了谢,正要跟客氏一同进殿内休息,背后陡然传来一声“皇上驾到——”却是天启皇帝忽然亲临咸安宫,人已到了殿外。

见过礼后,天启皇帝却是看着苏浅兰所堆的雪人,也顺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苏浅兰还没来得及回答,客氏已笑着说道:“是浅兰这孩子刚堆着玩的,还取了个有意思的名字,叫什么多了个梦!”

噗!苏浅兰差点忍不住喷笑出来,赶忙低下头去掩饰嘴边笑意。

“多了个梦?”天启皇帝又回头多扫了雪人几眼,想起苏浅兰先前设计的那艘小木船,不由点了点头,暗道此女果真颇多奇思妙想,难怪身上充满了灵气。他自己也是个在木工活上创意极多的人,看到和他一样思维天马行空的苏浅兰,大起好感。

走进殿内坐定,客氏便笑着询问:“今儿皇上怎的有空来看奴婢?”

“是这样!”天启皇帝看向苏浅兰微微一笑:“昨儿朕派人查了一下,才知道苏姑娘原来也是左都督田尔耕外孙女、游击将军田宏遇的甥女!便将他二人找来一问,您猜怎么着,那两人丝毫不知自己还有亲人流落在外,听说了苏姑娘的遭遇,大为怜悯自责,今儿一大早便上了奏请,要将苏姑娘接回田府安置,现在在宫外头等着接人呢!”

苏浅兰微微一愣。自己这身份分明是捏造出来的,怎么忽然就成了什么左都督田尔耕的外孙女了?想起吴府二夫人苏氏那个便宜姑母,隐有所悟。

客氏也愣:“浅兰这孩子不是吴府的亲戚么?”

“吴府的二夫人是苏姑娘的姑母,田尔耕却是苏姑娘的外祖父,田宏遇是苏姑娘娘舅!”天启皇帝解释:“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与其投靠姑母,不如投靠外祖吧!”这关系绕的!苏浅兰这才明白,李循方给她伪造的这个身份,“母亲”这头出了问题。

客氏还有点发懵,天启皇帝已经转头对站立其后的苏浅兰说道:“朕已经准了田爱卿的奏,今**便收拾一下,跟你外祖父和娘舅回归田府去吧!”

“夫人!”苏浅兰大急,都不知道这田府的人会不会知道她的底细,这若是身份败露,她怎么还有命在?

客氏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淡笑道:“别紧张!既然田都督是你外祖父,田将军是你母亲舅,算起来都不是外人,刚见面是会生疏些,时间长了也就熟了。既是皇上答应了田都督和田将军的请求,那你就跟你外祖父和舅舅回田府团聚吧!”

看来客氏并不知道自己这身份乃是假造而来的。苏浅兰无奈暗叹。只得再尽最后一把努力:“夫人待浅兰如亲生女儿,浅兰舍不得离开夫人!”

“傻孩子!”客氏听得又高兴又感动,拉着她的手道:“就快过年了,好歹也要先跟亲人团聚才是!等回去见过了亲人,我这咸安宫啊,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想又补了一句:“真要是田家的人欺负你了,你回来告诉我,我定替你作主!”

天启皇帝笑盈盈的看着这温馨的一幕,转头吩咐随行的太监捧来一只锦盒,对苏浅兰说道:“这里头就是你要的礼物,你好好看看!”

苏浅兰精神略略一振,忙叩谢接过,打开锦盒一看,却是怔了好一会,天启皇帝竟然真的做出了那个现代巨轮的船模!但礼物却不单止这一件,船模旁边,锦缎上赫然还有一尊七寸高的彩漆偶人,那五官、那衣饰,分明跟她一模一样!

“这是、这是……”苏浅兰又惊又喜,拿起那个偶娃娃看了又看。虽然小了许多,手足也不能活动,连衣服也是用同一块木料镂刻出来的,却胜在刻的不是别人,而是她本人!

并且由于描不出她现在这副身体的全部美态,反而更为接近她在二十世纪时候的长相!这应该算是她穿越一回最有意思的纪念品了!皇帝亲手所制啊!

“啧啧!好漂亮的偶人!皇上手艺越见精湛了!”客氏看了两眼,笑道:“虽然赶不上真人,可能有七八分像,也真不容易!”

天启皇帝呵呵一笑:“能有七八分像朕已经很满意了!苏姑娘是倾国之姿。本就难以描摹,且纸笔工漆又岂能再现真人内在的灵气活力?”

“多谢皇上御赐礼物!”苏浅兰又谢了一次,佩服的目光投向天启皇帝,那份真诚全然不同于客氏那种不在意的奉承,让天启皇帝好不舒心,又另外送了她许多金银财帛。

收受礼物是很开心,可是这田府的人怎么对付?苏浅兰暗自头疼,却想不出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愿李循方手脚慎密些,不会出漏子才好!

带一车丰厚的赏赐离开皇宫,便在侧门外看到了田府的马车,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骑马守候在车边,正是游击将军田宏遇。

此人也是一身锦衣卫的袍服,看品级和李循方差不很多,但跟李循方不同的是,此人五官虽然也很端正,面目却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看见苏浅兰,先是两眼发直呆了一呆,继而嘴角一扯算是笑容,客气招呼几句,便让苏浅兰上了车。

林青作为苏浅兰的贴身嬷嬷,跟着坐进了车中。苏浅兰忧虑的望着她,低声询问:“吴总兵和李循方那里……”

“小姐放心!”林青点头示意自己明白:“李大人知道怎么做!不会有问题的!”

苏浅兰虽然不知道自己这身份竟然能跟田府扯上关系。还冒出了个便宜外公左都督田尔耕,但关于“父母”的信息以及自己的生辰倒都是背过的,倒不怕对方问起来什么也回答不了,只要这身份李循方捏造得毫无破绽,她就不惧田府的怀疑考证。

并且从这性情阴沉的“娘舅”表现来看,跟她可不怎么亲近,可见对方不是心有疑惑,就是跟她的“母亲”丝毫不亲,完全是碍于皇命,才会上表请求将她接回家中。就不知道那位素未谋面的“外祖父”田尔耕,是不是也这般德性?

同一时间。户部大门一前一后走出了两名老者,前面一位须发俱白,但龙行虎步,仍很威风,正是左都督田尔耕,后面一位比他年轻十多岁,外表瘦削干枯,却是户部的侍郎大人崔文秀,在亲自将他送出户部衙门。

“多谢崔大人!崔大人请留步!”田尔耕口中称谢,但神态里并无谦逊敬意。

“应该的!应该的!这是下官份内之事!”崔文秀笑容可掬地回礼道:“倒要恭喜田大人值此新年,亲人团聚了!”田尔耕闻言哈哈一笑,转身而去。

崔文秀站在原地,看着田尔耕背影消失,长长吐了口气,摇头嘀咕道:“没想到真有人来查阅苏氏的户籍,此事可需得赶紧通知李大人了!”

没有多久,一名小厮便从户部离开,径直感到了锦衣卫指挥使李循方宅邸,叩门而入,将户部侍郎崔文秀所嘱之事转告了李循方。

恰好梅妍前来打探苏浅兰归期,也在李循方身边,听到了小厮这一番通传,顿然脸色微变:“李大哥!小姐好好的在宫里,怎会有这么多人查问她的身世?”

李循方眉头微皱:“奉圣夫人出于关心使人查问一下,这是常理。皇后也派人查问,想必是出于对奉圣夫人的防范之心,可这田尔耕大人亲自出马也去查问,可就有些奇了!他从哪里知道的苏姑娘是他外孙女儿?”

梅妍脸色有些紧张:“这么多人来查问,小姐的身份不会泄露吧?”

“若只是翻查户籍资料的话,不必担心,绝不会有事!”李循方眼里闪过一丝隐忧:“就怕这些人刨根究底,不辞千里跑到苏氏的故乡去实地查证一番!”

两人还在为苏浅兰这假造身份担忧的时候,忽然又接到了林青派人传来的消息:苏浅兰被田尔耕、田宏遇父子奉旨接回了田府家中!

第一百六十六章 始料未及

第一百六十六章始料未及

苏浅兰竟是连吴府也没回去。就直接被接进了田府,消息传来,梅妍李循方面面相觑。李循方还好些,只是满面惊诧,梅妍则完全变了脸色:“李大哥,这怎么办?”

思忖片刻,李循方不解的摇了摇头,却是看不透这其中的玄机,只要苏浅兰身份秘密不被泄露,她身在吴府或是田府,都是差别不大。自然以他和吴襄的交情,苏浅兰在吴府,他要掌握她的一举一动,给她送信送物都会方便许多,在田府的话,就没这么便利了!

除此之外的一个**烦,就是苏浅兰若在吴府,到他将手头事情完全交割之后,随便打个招呼,就可以将她带出吴府,南下归隐。而在田府的话。他此举等同于诱拐人家的千金小姐,势必引来田府的追缉纠缠。想到这点,李循方不由暗自苦笑。

“说不得到时候只能假托婚事了……”李循方轻喃了半句。虽说他跟苏浅兰现在名义上的“娘舅”田宏遇不大对盘,幸在苏浅兰的婚事当由她现在名义上的外祖父田尔耕作主,而田尔耕和他这个小辈倒是没什么过往,看在魏忠贤的面上,绝不会拒绝将苏浅兰许配于他,到时候两人有了婚姻之约,双双南下归隐,便是无人能多说什么。

想到那时候很可能要担上一个苏浅兰未婚夫的名头,李循方烦恼的同时,心底异样的竟也有丝甜蜜隐隐的流淌其中。

“李大哥?”梅妍没听清他在咕哝什么,只见到他神色古怪,不由开声追问。

李循方吸了口气,诚恳望住了她:“梅妍妹妹,这次,怕是又要委屈你了!”

“别说什么委屈!李大哥当年救我一命,莫说是认我当了义妹,就是要梅妍为奴为婢,梅妍也不会有半分皱眉!”梅妍展颜一笑,眉目间透出了几分动人韵致。

李循方闻言,怜惜地看了她一眼,和声道:“等过了新年,天气转暖,我便实现苏姑娘的愿望,送她去南方海边落户定居,到时候。我也会辞了这指挥使的职务,南下归隐,你跟着我们一起,我会给你攒下一份丰厚的嫁妆,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梅妍目闪异彩,泪光隐现,憧憬的笑容在唇边漾了开来,轻笑道:“我相信李大哥会做到的!只是,你还没说让梅妍怎么做?”

“苏姑娘陷入田府,短时间内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又有林青护着,谁也欺负不了她去,但田府终不比吴府,先不说左都督田尔耕大人,就是那游击将军田宏遇,心思谨慎严密之处丝毫不下于我,苏姑娘稍有不慎,便可能引起他的怀疑!”

李循方神色凝重地说到这里,望着梅妍说道:“所以我希望你还是以贴身丫鬟的身份跟在苏姑娘左右,随时提醒她该注意的细小之处,若那田宏遇有甚不对。你立刻给我传信!务必在苏姑娘身份有败露危险之前将她安全移出田府,后面的事,让我来办!”

“明白了!”梅妍郑重点头答应。若是苏浅兰身份败露,即便身后有着奉圣夫人客氏和九千岁魏忠贤这等靠山,也不能保证李循方不受牵连之罪。

当下两人重新商议好联络消息的办法,梅妍便是领命而去。

李循方眉头微蹙,虽然定下了托借婚姻之约而将苏浅兰带出田府的计划,但这其中的麻烦远非苏浅兰呆在吴府之时可比,实在是当初为她假造身份时之始料未及。原以为可以慢慢等到过完年之后再考虑南下归隐之事,现在看来却是夜长梦多,得加快实施进度才行了!

或许自己可以先托什么人上田府提亲?李循方心念一起,面上却微微泛红。

汉人习俗讲究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男子若有中意的姑娘还可以托人提亲,女子在这其中却是全无半点选择的权利,甚至可以毫不知情。想像着苏浅兰突然听到他提亲的消息,那副可能的呆滞羞恼模样,李循方苦笑忐忑之余,心头却是渐渐热了起来。

正当他在屋中踱来踱去,神思不属的时候,屋外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年轻得刚过变声期的青涩声音从外面钻了进来:“循方叔!”

李循方身形一闪,人已出了屋子,落在院中,望着来人朗笑出声:“三桂?”

只见李府总管身边,笑呵呵的站着一名清秀少年,看见他出来,那笑容更加深许多,咧开的嘴里,露出了两根小虎牙。不是别人。正是吴府的少爷吴三桂!

挥退总管,李循方斜睨了吴三桂一眼,笑道:“好小子!数年不见,已经长成大人了,且让我看看,你的功夫究竟落下了几多?”

“循方叔的教导,三桂可不敢或忘……”吴三桂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李循方足下轻点,已然猱身而上,探手便向他脑袋凿去。“来得好!”吴三桂热血顿起,大喊一声,偏头闪过,拳脚齐出,就在庭院中跟李循方动起手来。

一时之间,院中劲风呼呼,树梢残雪被震得簌簌飘飞,激战中,吴三桂频频虎吼,原本白皙的脸色不知是兴奋还是气血翻涌的缘故,涨得通红。

反观李循方,脸上却是始终挂着淡然笑意,气息也不见急促,只有犀利的眼眸中时不时的闪过些许赞赏惊讶。显见是胸有成竹,游刃有余,丝毫不现败相。

交手不过数十招,但闻“砰”地一声,两人电光火石对了一掌,迅速分开。李循方气定神闲伫立原地,吴三桂却是噔噔噔连退了七八步,方才狼狈站定。

“不错!功夫没有落下,还精进了不少!”李循方笑赞了一句。

“循方叔,您的功夫还是这般高深莫测!”吴三桂苦笑:“原以为我这几年努力苦修,怎么也能在您手里支撑个百回了。结果跟数年前相比,还是多走不了几招!”

李循方笑了起来:“少卖可怜了!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话,我的功夫你学不了!你能有今日这般水准,已经很不容易,相信同龄之中,不会再有几个能赢得你去!”

“哈……”难得李循方肯这般大言夸赞,吴三桂心中高兴,刚要放声大笑,骤然想起两日前自己刚回到家,便被一个小厮出手暗算,痛翻在地的糗事来。对方的年纪可不比他大,虽说他是因为毫无戒备而阴沟里翻船,可是这番失败却是事实不是?

“怎么了?”见得吴三桂神色古怪,李循方不由笑问。

“咳、咳咳!没事!循方叔谬赞了!”吴三桂尴尬掩饰,心下却很是恼火,自从那事之后,他便在下封口令的同时,暗查全府,打算查出那两个小厮的来历,各个府门处也暗中派了人守株待兔,谁知这两小厮却仿佛凭空消失了般,让他遍查无果!

李循方哪里知道他这许多心思,将他引入屋中坐定,便开口询问:“没想到你倒是先你父亲一步回京来了,不知你来找我可还有其他的事?”

“第一要事自然是来问候循方叔!”吴三桂抛开心事,抬头望向李循方道:“另一件事却是受家母所托,前来询问关于我二姨娘娘家侄女苏浅兰姑娘的事!”

李循方眉毛一挑:“哦?令堂也知道了苏姑娘移居田府之事?”

吴三桂摊了摊手无奈道:“何止知道!田府刚刚来人,将苏姑娘的应用之物,以及她的贴身丫头梅妍一同搬出了吴府,家母不知其中详细,怕有所失,故遣三桂前来询问。”

“这事我正要派人给令堂送信说明情况,既然你来了,那就让你转告也是一样!”李循方点点头,便将苏浅兰的身世以及她跟田府那两父子之间的关系告诉了吴三桂:“……也不知田大人和田将军从哪里知道了苏姑娘的身份,向皇上上表求得同意将苏姑娘接了去,这事有皇上替他们作主。我们却是不好拦着,只好由他们去了!”

吴三桂惊讶之极:“我听我二姨娘说过,苏姑娘的生母田氏不过是田尔耕大人的庶女,出嫁前就不受重视,出嫁之后更是十数年不闻不问。田家的人对这位田氏夫人如此淡漠,几乎没什么亲情在,却为何肯出力抚养她的女儿苏姑娘?”

李循方苦笑:“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两人绕着这个话题讨论猜测了许久,终是没有得出满意的结论。

同一时间,田府田老爷的书房里,左都督田尔耕和他的儿子游击将军田宏遇却恰巧也在讨论关于苏浅兰的话题。

田宏遇虽然在父亲的提点下也在奏请抚养苏浅兰的表章上签了名字,却是并不十分清楚父亲的用意,趁着父亲忙完公务回府休息之机,把这问题向父亲问了出来。

田尔耕悠然啜着热茶,含笑反问:“你觉着苏浅兰这孩子如何?”

田宏遇微微一怔,回忆着皇宫前那匆匆一面所得到的印象,不由赞了一句:“生得倒是倾国倾城的美貌,瞧着也很聪颖!”

“这不就是了!”田尔耕笑了起来:“为父可是听说,为了给她制作礼物,皇上一夜不睡,连次日的早朝也没去上,并且特地招了为父去,询问这孩子生父生母的情况!从来就不好女色的皇上,忽然对一个女人生出这么大的兴趣,你觉得这说明了什么?”

“皇上为了她一夜不睡?”田宏遇可没有田尔耕这般灵便的耳目,因此这事他还是头回听说,惊讶之余心念电转,恍然大悟,失声道:“原来如此!”

田尔耕哈哈大笑:“瞧着吧!我这外孙女儿如今可是个宝贝疙瘩呢!”

两父子正相视得意而笑,外面便传来了管家的禀报:“禀老爷!少爷!外边来了两人,说是礼部侍郎、礼部主事求见老爷!”

第一百六十七章 婚约成立

第一百六十七章婚约成立

信王府邸之中,四处悬挂彩灯对联。再过一日,便是除夕,为迎接新年,府中已是在王妃的主持下打扮得焕然一新,上上下下所有人无不是满脸喜气,谈笑风生。

作为这府邸的主人,年轻的信王虽不过才十六七岁,皇家风范却早已形成,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沉稳和威仪,绝不同于大多数同辈中人的浮躁顽劣。

不过当他以漫步闲庭的神态,从容走过那一尘不染的长廊时,新年喜气却也熏染得他那隐藏冷漠的眉宇渐渐化了开来。“不知道这个时候皇上又会有什么旨意,或许,是新年的赏赐?这还差着一日,是不是太早了些?”心中嘀咕,他却不怎么担忧,几个兄弟之间,就数他和皇帝的感情最是深厚,他相信皇帝绝不会对他有甚坏心。

抱着一丝疑惑加快速度到了前殿中堂,宫里的太监总管王公公早已等候其中。看见信王来到,皱纹交错的老脸上笑意更加深了许多。而见他这副笑容,信王心头更是一松。

王公公也不急着透露圣旨内容,等信王摆好了香案,跪立堂中,这才轻咳一声,缓缓展开圣旨,朗声念了出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左都督田尔耕之外孙女苏氏浅兰,娴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皇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皇五弟信王,适龄婚娶,当择贤女与配。值苏氏浅兰待宇闺中,与皇五弟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该女子许配皇五弟为侧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这、这是……信王大感意外,愕然望着王公公手里的圣旨,脑海中陡然闪现出那小厮装扮,却俊美宛如女子的脸庞来,当时他虽然心怀公事,却也为这小厮的善良所感动,破例给了他一条贡品丝帕。

及至后来,在宫中看到那一尊偶人,方知那善良小厮竟是女子装扮,心头说不惊讶震动那是假的!但他当时只道此女已被皇帝看上,即便惊艳。也丝毫不敢有别的心思,那道倩影再怎么挥之不去,也只能暗自隐藏着。谁能料到,皇帝却把此女赐给了他?

“信王爷!接旨吧!”王公公合上圣旨,笑着提醒了一声。信王方才回过神来,赶忙叩拜谢恩之后,接过了圣旨,顺手把一份丰厚的赏钱塞给了王公公。

“信王爷,恭喜了!”王公公笑容满面,连声道贺。

信王终究年轻,正式完婚的只有如今后院的那位王妃而已,被王公公这般打趣,面上不仅现出了一丝红润,连忙唤人给他上茶让座,这才摆脱了那分窘迫。

“皇上忽然赐婚,倒是叫小王有些措手不及啊!”信王暗算了一下日子,他才刚刚在宫里见到那尊偶人,第三天便接到了赐婚圣旨,皇帝的办事速度可真让人大吃一惊!

“这一来么,自然是想给王爷一份惊喜!二来么……”王公公压低了声音,意味深长地道:“此女深得奉圣夫人欢心。皇上若是手慢些,恐怕是成不了这段大好姻缘啊!为将此女许配与王爷,皇后娘娘可也花费了不少心思!”

信王微微一怔,皇后跟奉圣夫人素来明争暗斗,皇帝夹在其中左右为难,这些他都清楚,想不到在这件事上面,皇帝难得地支持了皇后一回。不过皇后这般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却从奉圣夫人那边抢走了她喜欢的人,若给奉圣夫人知道了,宫中岂不是又起风波?到底此女有何价值,值得帝后如此联手摆奉圣夫人一道?

仿佛看透了信王的疑惑,王公公似不经意的笑道:“说起来,此女身份倒也有趣,她父母双亡,本也没什么可依仗的,可她的至亲姑母,却是锦州总兵吴襄吴大人的二夫人,此次吴大人肯收留于她,可见对她十分上心!”

“不过,要论亲疏的话,左都督田尔耕大人却是此女的外祖父,游击将军田宏遇是她娘舅,以田府之财势抚养此女,却是要比吴府名正言顺且便利得多!”

信王心念一动:“原来如此!”吴襄这几年领锦州总兵之衔,治军打仗很有一套,麾下关宁铁骑战力不俗。皇室若能将其争取到手,魏忠贤一党势必要被牵制许多。

而左都督田尔耕这些年虽然跟魏忠贤沆瀣一气,但这老狐狸野心不小。最近两年更是跟魏忠贤有些不和的迹象,若能让他站到皇室这一方来,对客魏二人的打击更是致命。

至于皇帝不将此女纳入后宫,而是赐给自己,除开对自己的厚爱之外,恐怕也是有置身党争之外,不与客魏二人反目的考虑在吧!

想通此节,信王便感激一笑:“多谢王公公实言相告!”

王公公呵呵笑着起身告退,临去之前,又提点了信王一句:“礼部已经派人到田府过了庚帖,如今就等钦天监卜算八字了,王爷有空,不妨与田大人多多走动!”

礼部的动作之快,竟然还在赐婚旨意颁下之前?信王微微一诧。过了庚帖,那就是正式进入婚娶的程序了,也就是说,礼部行媒之后,田家已经是承认了这门亲事!

会意的送走王公公,信王却是呆立在当门处,感觉犹如做梦般不真实,街头偶遇、宫中人像,那倾国倾城的女子,他统共不过见了一面半。居然,就成了他的侧妃之一!忆起那张鲜活美丽的面孔,心头竟是慢慢泛起了丝丝火热。

同一内容的圣旨,也在同一天下到了田府,虽然有些遗憾不是入宫为妃,而是嫁给王爷当侧妃,但经过昨日礼部的说媒,田尔耕和田宏遇父子倒也没多少意外不悦。

苏浅兰就不同了!直到一刻之前,她还不明白怎么会有圣旨需要她跟着田家几位主人一起跪接,闻得圣旨竟是要将她许配给信王为侧妃,那一瞬的震惊愕然。令她几乎忘了眼下的处境,抬头望向那一纸黄书,差点要上前夺到手中。

林青暗地里压住了她起不来身,梅妍也在后头伸手狠狠拧了一下她的小腿,苏浅兰吃痛之下总算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演古装戏,额头冷汗顿然渗出了几颗。

接完圣旨,传旨太监照例道喜恭贺,田尔耕重重打赏,田宏遇也是热情的上茶看座。苏浅兰则是在听过田尔耕、田宏遇两人的亲切嘱咐之后,木然告退,闪回了后院。

信王!下一任皇帝崇祯!自己怎么会被许给他?苏浅兰难道不是这时空中不该存在的人么?为什么即便是假造的身份,仍然逃不过这天命之人的怪圈?

相比于初始时的震惊,苏浅兰此刻的心更乱更迷惘,神色变幻不休。

原以为有了个大明的身份,就可以在浩瀚的人海里隐匿行踪,从此不理国家大事,不用再纠缠天命,不会再成为那些野心男人追逐的猎物,只安居一隅,过悠然自得的生活。孰料不过进宫一趟,竟惹来这等横祸加身。

是天命作祟,还是自作孽不可活?如果当初不进宫……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呆坐于妆台前,望见铜镜中那属于玉儿的绝世容颜,正渐渐脱去青涩,绽放出越来越迷人的女人馨香,苏浅兰却是满心苦涩,原来美女这么不好当,只能当别人的猎物,得不到自由自主的人生,尤其在这女人没有任何权利的古代,别人连否决婚事的机会都不会给她,一道圣旨就决定了她的婚姻。

林青和梅妍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后者轻轻叹了口气,小声道:“我出去寻一回李大哥,把这消息告诉他吧!或许他能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只怕李大人也不能违抗皇命。”林青对此丝毫不乐观。

梅妍看了看木头人般陷入呆滞的苏浅兰,再望望外头名为侍候。实际上也不知是不是负了监视之责的丫鬟嬷嬷,向林青丢了个“保护好小姐”的眼色,悄悄退出了房间。

紫禁城,咸安宫内,传出了一连串瓷器碎裂的响声,外头的宫女嬷嬷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神色不安,频频偷眼望向内殿。

“我、我咽不下这口气!”奉圣夫人脸色铁青,怒骂着,抬手又摔了一个茶杯:“那孩子是我早已看中的侄媳妇,该是我的人才对!她凭什么抢了去!竟然敢跟皇帝吹枕头风,让皇帝耳根子发软,跟她合伙,狠狠摆了我一道!敢情我这些年都白疼他了!几十年的看顾守护,都抵不过一个女人的身子去!”

“好了!”一个低沉带着嘶哑的公鸭嗓及时传出,喝住了客氏:“别气昏了头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到底你并不是皇上的亲生母亲,是奴婢,不是太后!”

“你个老不死的!那是你亲侄子!你竟然这么不上心!若不是你什么都不管不问,怎么会让那女人得了手去!”客氏大哭起来:“我不管!你给我想出办法来!抢回我的亲亲侄媳妇!要不你自己去给你那亲侄儿说去,看他怎么怎么难受!”

“唉!”公鸭嗓重重的叹了口气:“好吧!别闹了,我尽量想想怎么办!”随着这话音落下,一名浑身黄袍的白发太监从咸安宫中走了出来,听四周那些宫女太监对他那恭敬的称呼,赫然便是当朝第一权势熏天的人物——九千岁魏忠贤!

第一百六十八章 毒计

第一百六十八章毒计

“你说的,可是真的?”以李循方这等坚韧的品性。乍然听到苏浅兰被赐婚于信王的消息,仍震惊得犹如遭了晴天霹雳般,不可置信的望住了梅妍,疾声追问。

后者忧虑的回望着他,咬了咬牙,轻轻点了点头。

呆了半天,李循方才缓缓的颓然落回座位,一抹苦笑浮上了面庞,低沉道:“怎么会这样?赐婚?她成了准信王侧妃,我如何还能带着她离开这京师?”

“李大哥!”梅妍犹豫着,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轻声说了出来:“或许我们不应该再想着怎么带她离开,而是要……想法子说服她答应嫁给王爷?”

李循方从无边的苦恼中抬起头来,瞥了梅妍一眼,皱紧了眉头问:“为什么?”

“你忘了她是什么人么?活佛十六字真言,天命之人!”梅妍的语音里,多了一股神秘的气息,仿佛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缓缓地低声道:“当今皇上虽然年轻,子嗣却接二连三夭折,连公主也活不下一个来!或许。信王爷就是那天命之人亦未可知!”

李循方眼里闪过一丝诧色,吃惊地望住了梅妍,他从未想过,梅妍居然有这份胆子,敢言皇家之事,口吐逆天之词!

“冥冥之中或有天意!你看那林丹汗,软禁了她两年,最终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有那草原第一勇士戈尔泰,对她妄动心思,最终却死于非命。大金国汗何等威风,派出两位贝勒爷莅临科尔沁,想要以势压人,逼娶格格,却是连提出的机会都欠奉!”

梅妍微微一笑,带着魔力般续道:“可如今,她却跟信王爷有了婚姻之约,即便没有过门,她名义上也成了信王爷的枕边人!你不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么?”

李循方的面色越来越沉,先前他还没想那么多,可随着梅妍细细剖析,他一颗心却是渐渐冰冷下去,莫非正如梅妍所说,苏浅兰乃是天命之人,旁人休想染指么?

“她呢?她会怎么想?这桩婚事,以她的性子,怕是不能接受吧!”苦笑一声。李循方想到了那位卓尔不群的美丽女子,她是那么的喜爱自由,仿佛草原上空翱翔万里的鹰凖,即便大明这花花江山强烈吸引着她,可要因此将她留住,锁入笼中,怕也是不行的。她始终给他一种奇异的感觉,感觉她的神魂宛如世外的精灵般,浑不在这红尘之中。

想起苏浅兰那柔弱面孔下埋藏着的韧性倔强,梅妍也不由一滞,结巴起来:“她、她就算再不愿意,可这里是天子脚下,京畿重地,她、她还能怎么办?”

李循方长叹一声:“这样吧!你先回去,好好安抚她。眼下是年关,婚礼必不会这么快就举行,这事等过完年再区处不迟!趁此时间,让我再努力想想法子!”

梅妍也不觉皱了皱眉头,但却是毫无办法,只得答应着辞别李循方回了田府。

日影渐移,李循方在屋中也不知呆坐了多久。直到管家前来询问,才发现这又到了午膳时分。心中烦闷的他,哪有胃口吃东西,但听得管家好言劝谏,最终是点了点头,移步偏厅,看看桌上因过年而格外丰盛的菜色,忍不住轻喝出声:“拿酒来!”

常年混迹于草原之中,他对烈酒毫不陌生,一坛两坛根本灌不倒他,但今日他放开了喝,任由酒精在体内作祟,却不加压制,酒入愁肠,瞬间醉得他面红耳赤、目眩头晕。

“你这不是在喝酒,而是在糟蹋酒!”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同时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抓住了他那握杯的手。

听见这声蒙语的沉喝,李循方嘴边牵出一丝强笑,腕上用力,硬是在对方的钳制下把杯子送到嘴边,一仰头干尽了杯中烈酒。放下空杯睁开眼来,就看到了蒙克那张惊愕里带着一丝隐怒的脸庞,正对着他发傻。

“坐吧!今日陪我一醉,我请你喝酒!”李循方淡淡邀请,挥手让人又添了一副碗筷,一坛烈酒和瓷碗,才又将所有下人远远的打发离去。

蒙克也不客气,直接在李循方对面坐了下来。这些天他寄住在李循方府里,好吃好喝好住。闲来无事就在李府的练武场内锻炼身手,偶尔李循方忙完公事,也会跑来跟他扯上几句,免得他装哑憋坏了嗓子,两人倒也因此对对方有了一些了解。

“你可不像是好酒贪杯之人,还是大白天就猛灌黄汤,说吧!究竟什么事让你这么烦恼?”蒙克瞥了李循方一眼,随意发问。

李循方心中好一阵犹豫,想想那事只怕瞒不了他多久,只得暗自叹息,放下酒杯对着他严肃的道:“这件事,事关你家格格!但你得发誓,在听了之后不能冲动行事,须得听我的命令,好好留在这府里,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

原本在惬意喝酒吃菜的蒙克闻言一愣,立马放下筷子,冰冷的眼神瞪住了李循方:“事关格格?什么事?你说!但格格若受到半分伤害,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替格格报仇雪恨!”

李循方苦笑不已:“你放心!格格好得很!没有谁敢伤她!”

“呃?”蒙克愕住,面上那股冷意顿然消散了许多,疑惑的问:“那又是什么事?只要没人伤害格格,我便不会冲动行事!”

“是没人伤害她!相反的,我大明天子还给了她寻常人无法企及的恩典!”李循方仿佛自嘲般笑了一笑:“皇上赐婚。礼部做媒,你家格格,现在成了我大明信王的准侧王妃!只等年关之后,便会择期完婚!”

蒙克的嘴巴滑稽的越张越大,忘记了合拢,就这么突凸着眼睛,瞬也不瞬地呆呆望住了李循方。李循方也不管他,摇摇头,手起杯落,又连续干了三杯。

“该死的!你们大明皇帝怎么会管得着我家格格的婚姻!”蒙克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怒吼出声。他的嗓门让李循方好一阵皱眉,油然生出些许隔墙有耳的担心。

“虽说其中也有我的失误之处,不该给了她那样一个身份,更不该让她进宫,可是……”李循方一把按住了险些暴走的蒙克,沉声喝问:“你能暴露格格的身份,让皇上不要插手她的婚事,还是能带着格格,离开这守卫森严的京师,突破边境返回关外?”

蒙克张口结舌,瞪视着李循方,对方这番质问,他竟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胸膛愤怒得起伏不休,恨不能嘶吼一番。

两个男人互相瞪了半天,直到外头远远的传来了管家的禀告声:“大人!九千岁魏公公驾临本府,如今已进了中堂!吩咐大人即刻前去见他!”

李循方微微一愣:“我这就去!”

起身之际一阵头晕,脚下虚浮,却是差点一个踉跄,赶忙用力一甩脑袋,恢复几分清醒,拍拍蒙克的肩膀低声道:“你别着急,婚礼正式举行还有好些日子,这段时间让我想想,定不会让你家格格抱恨而归!”

瞪着李循方离去的背影,蒙克满脸恼怒不甘,一把抓过酒坛,拍去泥封,仰首便灌,直到满坛子酒半滴不剩,才通红着脸抬手将空坛子砸在地上碎成了百千片。

李循方这座府邸,原也是魏忠贤的私宅之一,叔侄相认之后,才拨给了李循方。是以魏忠贤每次来都不会叩门通报,而是宛如宅子的老爷般让管家领着直入中堂或书屋。

“伯父!”听到后面这一声情绪低落的招呼,魏忠贤从中堂悬挂的唐寅猛虎图上收回目光。转过身来,皱眉望住了垂首低头而立的李循方。

“大白天就喝这么多酒,你可真有出息!”冷哼一声,魏忠贤抬脚落座。

李循方默然不语,这事,他无话可说,只是没想到,偶尔任性一回,也会给对方逮到。

“那丫头真这么好,让你这般念念不忘?”魏忠贤忽然闲闲地问。李循方愕然抬首。看到他这副模样,魏忠贤又是轻哼一声:“你那伯母什么都给我说啦!”

“伯母,都说了什么?”李循方一滞,面上又红了许多。

魏忠贤没好气的道:“只差没让你伯父我立刻派兵马上田府把人给你抢回来!”

李循方呆了一呆,尴尬感动之余,却也吃了一惊:“这如何使得!”

“是呀!然则你说怎么办吧?”魏忠贤不阴不阳的反问。

“我……”李循方语结,他虽然答应了蒙克要想办法,却是还没有开始绞尽脑计地去想,魏忠贤忽然这么问,叫他怎么回答得出。

“我看你所能想的办法,不外乎求皇上改变旨意,再不然就是拖延、私奔!”魏忠贤不屑的道:“我直接跟你说罢!这些下乘法子,一个也走不通!”

李循方沉默片刻,忽然明悟了什么,急忙抬头,期待的望住了魏忠贤:“伯父,您的意思莫非是,您另有上乘的法子?”

“上乘还算不上!却是比你能做的那些要好得多!那就是……”魏忠贤阴沉一笑,接下来的话却不亚于在李循方的头上炸开了一道惊雷:“信王,薨!”

第一百六十九章 西山行

第一百六十九章西山行

经过钦天监监正的亲自测算。田府和信王府联姻的日期定到了元宵之后,二月初八。消息传到田府,人人脸上笑开了花,这过完年便又要准备嫁出一位侧王妃,他们田府的身份地位可是又提升了不少。

出乎林青和梅妍意料的是,苏浅兰人前人后都是笑脸相迎,不复当初接旨时的茫然失措,仿佛能够一跃成为皇室的侧妃,是她的荣幸一般,谁都能从她话语间感受到喜悦之情。

如今她在田府的地位水涨船高,已隐然成为田府后院的中心,上下老小无不对她奉承巴结。她对这些人的结交之意也都全盘照收,很是为她自己赢得了众多的支持。自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对她,比如田府原来的千金大小姐,田宏遇嫡女田海棠,就对她十分疏淡。

跟吴府不同,田府后院女眷众多,剔除那些大小夫人和妾侍,年纪辈分和苏浅兰相当的未婚闺阁少女就有三位,嫡女田海棠便是其中之一。今年十五岁。按说她应该最能跟苏浅兰谈得来,可也许是苏浅兰一来便从容貌举止上把她比了下去的缘故,她对苏浅兰便亲近不起来,更不要说现在苏浅兰风头之劲,把过去属于她的那种众星捧月之感都夺了去。

她的这种态度,苏浅兰虽然察觉,却毫不在意。倒是田宏遇私下里训了女儿几句。作为苏浅兰的“舅舅”,田宏遇也不再是当初刚见面时那副阴沉的模样,尽管他笑起来还是带点阴森的味道,但对苏浅兰,他却是越来越有亲娘舅的范儿了。

苏浅兰对田尔耕和田宏遇这田府两大支柱的话也十分听顺,不知不觉间,借着新年阖家团聚的那种特殊氛围,她好像成功融入了田府,成了田府认可的亲人。

如今田府上下,都当苏浅兰活得无比滋润,但林青和梅妍却知道,每当夜深人静,苏浅兰便会卸去那愉快的假面具,久久的陷入沉思当中,眼底是深深的焦虑。

林青暗暗叹息,苏浅兰如此表现,不外乎想让田府的人对她放松警惕,不怀疑她会逃出田府!可是皇家亲事,哪里这么容易逃避,赐婚圣旨下来当天,宫里就派出了两位老嬷嬷驻守在田府。每天教苏浅兰各种宫廷礼仪,训练她的行为举止。

有这两个老嬷嬷看着,苏浅兰白天的休息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个时辰,这样的她,又有什么机会脱离这重重枷锁?

林青再忧虑,也不惯主动开口相劝,倒是梅妍偷偷劝过苏浅兰认命:“其实信王爷我们都是见过的,他地位尊贵,人也长得俊逸,年纪也很相配……”

每次,苏浅兰都会打断了她的话,淡淡地问:“循方可有消息?”

“如今年关也过了,朝里的公事也多起来!”梅妍把最新的消息告诉了苏浅兰:“听说北边的努尔哈赤又开始蠢蠢欲动,明天李大哥会保护信王爷前往西山军营试炮,优选出来的红衣大炮就会送往宁远,成为抵御后金的利器!这事之后,李大哥就该有消息了!”

苏浅兰眉毛猛地一跳,她好像在历史课上听到过,努尔哈赤便是死于宁远大战时,袁崇焕的炮火之下!难道就是这个时候?他快要死了?

努尔哈赤一死,他的那些儿子们就会为了争夺汗位彼此较劲。无暇他顾。她这个时候悄悄返回科尔沁,说不定就可以躲开皇太极的注意力,只要隐藏得当,宸妃的命运岂非有很大的希望被她绕开去?也顺便,解除了被迫嫁给崇祯的危机?

梅妍还在继续说劝:“小姐,李大哥武功再高,双拳终究敌不过四手,就算他能带着你离开田府,又如何能逃过层出不穷的追杀通缉?到头来,只会送掉自己的性命而已!”

苏浅兰轻轻瞟了梅妍一眼,没说什么。她本就不是大明的人,只要出了长城,大明皇帝的追缉便对她无用!但梅妍的担心她也能理解,她可以走,李循方却走不了,这里是他的故土,若是为了她做出触怒天颜的事,他势必无法再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

“只剩下二十三天了啊!”苏浅兰叹了口气,她说的,是距离出嫁的日子。抬头望向窗外遮天蔽日的云层,高空中仿佛掠过雄鹰的影子。在草原的时候念着中原的好,到了此刻,才发现什么都比不上自由的生活更重要。

或许,要怪李循方给她找了个这么麻烦的假身份,否则随便安个普通客商之女的身份,不早就南下归隐一隅,自由度日了?

苏浅兰这一丝怨怼,仿佛为李循方所感,这天清晨当他走出府门的时候。看到那阴翳的天空,心头没来由的就是一阵彻骨的冰寒。竭力甩掉那份悔意,他才得以清醒过来,跨上马背,朝锦衣卫衙署赶去。

就在李循方离去之后没有多久,府邸后院一处无人的空地上,缓缓掠出了一道身影,正是寄住在李府的蒙古勇士蒙克。

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无人,蒙克从怀中摸出一枚竹哨,对着天空狠吹了几下。没有多久,便有一道黑影从高空中俯冲而下,在一片旋风中落于庭院,稳稳站上了蒙克的左臂。定睛一看,赫然是只全身乌黑的猛禽。

深吸口气,蒙克手脚麻利地从鹰脚上的铁筒中摸出一张薄薄的纸卷,凝神看完,眼里划过一丝震动,呆了片刻,才迅速拿出另一张纸卷,塞回鹰脚铁筒,振臂将那只雄鹰放回了天空,在他眼里化作一个小点,消失在天际。

西山。是京畿大军驻扎之所,如今这里三军齐聚,正肃然迎候着信王的到来。经过试炮以及军容检阅之后,他们中将会有几千人携带十门红衣大炮开往宁远前线,汇入守将袁崇焕所部,成为抵御后金南下的中坚力量。

原本这试炮和检阅之事,当由皇帝亲临主持,可是天启皇帝一如既往的厌烦政事,竟将此事交给了信王,让信王代他出面,于是该负责皇帝安危的锦衣卫这次也成了信王的护卫。而李循方便是这支护卫队伍的首脑。

跟着信王往火炮营方向行进,李循方心思竟有些游移不定。年轻的信王,很快就要迎娶苏浅兰,成为她的夫婿。尽管信王不见得会喜欢苏浅兰,也没有想要夺人所爱的意图,可是圣旨之下,谁能违抗?他是愿意得娶,不愿意也得娶!旁人却无法恨到他身上。

看着青春年少便可独当一面,在众人眼中堪称优秀英杰的信王,李循方苦涩中不觉生出了一丝不忍。这么无辜的一个人,却不过因为被御赐了一名侧王妃的缘故,便招来了魏忠贤的杀意!

要如何对付信王,取其性命,魏忠贤并没有告诉李循方,甚至李循方苦口相劝,让魏忠贤勿动杀心,魏忠贤也没有答应。在他看来,众王之中最有能力、也最受皇帝信任重视的信王迟早威胁到他的权势,与其养虎为患,不如及早拔除,顺便还能替李循方夺回所爱,何乐而不为?

那一刻,李循方才骇然发现,原来魏忠贤的野心已经膨胀到这般地步,“九千岁”这个衔头也不能再满足他的欲望,他靠着客氏的暗手将天启皇帝的后嗣诛杀干净,为的就是给自己铺好一条禅位登基,成为万岁的路!

李循方已不记得当时自己是如何震惊战栗,却记住了魏忠贤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我李家仅剩下你一条血脉,而我的情况你也知道,不可能再有后嗣,百年之后,皇位必是要传于你!我这般为你谋取大明江山,你可不要令我失望!

说完了那些话,魏忠贤便扬长而去,留下他一个人独自思潮翻覆,整整呆愣了一夜!

他没有当皇帝的野心。可同样,他也不能出卖魏忠贤,搞什么大义灭亲,魏忠贤再坏,那也是他的至亲伯父!何况他也不是那种把皇帝看得高于一切的人物,国家换什么人来当皇帝,他真的不在意!

李循方神思不属,并不影响信王检阅三军,在成功试炮之后,他便又在一众侍卫的拥簇下到了火枪营,在这里,他将会观看到一场火枪打靶的献技。

到这个时候,信王此次检阅的行程已然接近尾声,观看过火枪营的表演之后,便会是打道回府的时刻,周围一直把神经绷得死紧的侍卫都暗中松了口气,看来这次护卫的任务是没有意外了,毕竟这里是三军驻扎之地,有哪个刺客敢选这种地方行刺?

李循方也抬起头来,收回那些纷乱的思绪,随意的游目四顾。只见前方山林脚下早已竖好一排木靶,这边则有五列扛着火绳枪的兵士,井然有序地上前射靶。每一轮枪响之后,前方木靶便会冒出彩烟,然后壕沟里的兵士又会更换新的一排木靶。

火绳枪威力虽大,但上镗极慢,往往前面一列兵士已经完成了射击,后面一列兵士还没做好上镗的准备。结果过去了很长时间,才不过轮到第三列兵士蹲下瞄准目标而已!

就在这时候,李循方眼中余光突然一闪,有股危险的感觉袭击而来,不容他多想,本是站在信王身后的他陡然斜跨一步,挡去信王大半个身子,犀利的眼神遥遥瞪住了木靶后方的山林,那里,刚刚似乎有道黑影闪掠而过。

“砰!砰!砰砰!”指挥兵士的上官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一声令下,枪声连响,第三列兵士也扣动了手中火绳枪的机括。

第一百七十章 刺驾

第一百七十章刺驾

李循方不同寻常的举动刚刚出现。便引起了周围侍卫的注意,人人脸上变色,还没来得及询问出声,就听得“噗”地一声闷响,李循方左肩上骤然炸开了一小片血花。

“有刺客!”惊呼声起,一干侍卫迅速组成人墙,密密实实护住了信王。另一些人则在李循方的示意下迅速冲出,向靶场扑去。

“头儿!没事吧?”几名手下纷纷急问。

“没事,保护好王爷!”李循方眉头微皱,吸了口气。伤口很痛,但幸得距离遥远,弹药威力大减,也没伤着要害,以他的抗击打能力,忍这点痛不在话下。

信王一脸惊骇,面色发白,但他仍能强自镇定,既没有惊惶后退,也没有慌张惊叫,这份胆气果然强胜其他兄弟,甚至超越天启皇帝。令人暗暗点头。

军营四处一阵骚动,好在有上官压制,很快归于平静,没有出现太大的乱子,只有窃窃私语不断流传,都在猜测刺客的身份。火枪营已经暂停献技,在骁骑营和锦衣卫的联手管制下开始配合调查搜检。

一支人马冲入靶场后方的山林,没有多久便搜出了五六名可疑人物。令人惊讶的是,这些可疑人物全都穿着火枪营兵士的服饰,人手一杆火绳枪。为了抓捕他们,锦衣卫折损了起码十五名好手,这还多得他们的枪上镗太慢,本身武艺不高的缘故。

抓住的嫌犯被带到李循方面前,李循方目光一转,很快就锁定了其中一名壮汉,从其他人游移的眼神来看,此人显然是他们的首领。

“说吧!谁派你们来行刺的?这西山军营,你们又是怎么混进来的?”李循方淡淡审问:“想必你们都明白锦衣卫的手段,不要妄图逃脱罪责!”

“呸!”那壮汉并不答言,目光在李循方身后搜索到侍卫环绕的信王,陡然朝他面门喷出了一口唾液,李循方眉头方皱,其他几名嫌犯也都纷纷吐出唾液,目标直取护卫着信王的侍卫,而那些唾液之中,竟然有蓝芒闪动。

“毒针?”李循方脸色一变,袍袖一卷。鼓起劲风,向那些毒针兜去。

但闻惨叫声起,信王面前已有三名侍卫躲避不及,被漏网的毒针刺中,顿即皮肤溃烂,捂着伤处摔倒在地,挣扎没有片刻,便都气绝身亡。

“好厉害的毒!”李循方骇然,赶忙望向信王。好运的是,信王竟然侥幸躲过了毒针的袭击,脸色刷白的吓傻在那里,倒是没什么事。

“你们……”李循方怒极,转头正要击残那几名嫌犯,却发现那几名嫌犯也都脸泛乌青,嘴部溃烂,带着一种诡异的神情僵死在地。

这是死士!不管行刺成功与否,一旦出手,便不打算活着离去。意识到这一点,人人都倒吸一了口寒气,真不晓得这些刺客跟信王之间哪来这么大的仇恨。

李循方心神一凛,油然想到了伯父魏忠贤。也只有他那样权势熏天的人物,才有可能召集死士,并且通过重重封锁,把人混进军营里去。但这次行刺,显然遭遇了失败。

便在这时候,火枪营以及临近几个有机会藏进靶场山林里的其他营都已点查完毕,竟是查不出那几名刺客的来历,他们不属于任何营,却能藏于三军之中,实在让人诧异!看来这事只能以后慢慢彻查了。

“大人您的伤势?”几名手下将现场清理完毕,便望着李循方关心询问。

“不碍事!”李循方在军中医官的帮助下小心取下袍袖上那十几根见血封喉的毒针,脱下衣裳,往左肩伤口撒了些金创药包裹完毕,这才又披衣而起。

信王这时走进营帐,对着李循方抱拳为礼,感激道:“多谢李大人鼎力相救,使小王得免于难!此事小王必定上奏天听,对李大人重重赏赐!”

李循方眼神复杂的望着信王,摇头婉拒:“这都是在下的份内职责,王爷无需放在心上!”其实刚才只要他稍有迟疑,不把那毒针拦下,说不定信王就会死在此地,而他虽然身负护卫职责,但有魏忠贤从中周旋,最后定不会有多大的事。

哪怕魏忠贤对信王早有杀心,却也是为了他而提前动手,这般功亏一篑,刺杀计划就毁在他手上,不知魏忠贤知道之后。又该是怎样的震怒?

李循方的苦笑看在信王眼里,只以为他伤痛难忍,婉言道:“李大人若是感觉不适,莫如多休息一夜,明晨再返回京师?”

“这点小伤,无碍行动!王爷尽管照原来计划,动身回京便是!”李循方摇头。

信王闻言,问了旁边那医官几句,得知李循方并未伤及筋骨,这才答应了即刻回京,毕竟他成了刺客的目标,自然早一日回京便早一日安全,李循方等人也才能松一口气。

然而事情并不如他们预料的那样顺利,眼看距离京城只剩下百十里路程,经过一片山林的时候,他们又遇到了一波袭击。

先是山林中弓弦嗡鸣,箭如雨下,直取马背上的信王,跟着便冲出好几十名身手高绝的黑衣蒙面人,对着信王杀了过去。

变故一起,李循方便不顾伤势,挥舞手中鞘剑替信王挡住了箭雨,他武功超卓。哪怕肩上带伤,仍替信王挡住了所有的箭支,直到对方箭支告罄,高手扑出。

这一波攻击却没那么好对付了!对方身手之高,实在出乎人的意料,虽然人不多,却个个都能以一当十。而在西山失去十多名好手之后,信王身边的护卫总体实力却下降了不少,带出来的人马又不多,很快就在混战中落了下风。

难道伯父魏忠贤为了稳取信王性命,竟安排了后手。两重袭击,以策万一?李循方心中惊疑,咬牙跟面前冲到信王身边的三五名高手竭力周旋。耳边听得其他侍卫喝骂纷纷,那些黑衣人却都默不作声,闷头砍杀。

若在平时,李循方身上无伤,左右开弓要解决这些人不算太难,但他一来左臂不便,二来又怀疑这些袭击跟伯父有关,内心未免犹豫,出手便留了几分余地,结果也就堪堪拦住了所有集中到信王身上的攻击,却没怎么向对方下手反击。

一时之间,战况胶着,这些黑衣人伤不到信王,李循方等人却也奈何不了对方。

激战中,又有一名黑衣人摞倒对手,腾出手来,猱身向信王扑去。李循方眼光瞥见,连忙加紧攻势逼退面前对手,从马背上高高跃起,返身回护。

“嘭!”地一声,刚好赶在信王被刺之前拦住那名高手,两人对了一掌。李循方毕竟功力深厚,这全力施为之下,那黑衣人受伤不轻,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全喷在面巾之上。但那黑衣人倒退之中,手中利刃却突然脱手向信王当胸飞了过去。

李循方大吃一惊,连忙抬手去挡。不料他仓促之间动用的却是受伤的左臂,不但伤口迸裂,并且因伤之故略微慢了一瞬,只堪堪够到利刃的柄部,却不能阻住或拍飞利刃。于是那利刃划着流星般的迅猛的轨迹,眨眼便到了信王眼前。

信王吓出一身冷汗,本能的抬手便闪。所幸李循方那一记轻碰稍微改变了利刃的准头,也拖慢了一丝利刃的速度。信王侧身之际,利刃便贴着他的胸膛擦了过去,带起好一蓬鲜血,而他的身子也失去了平衡,落马坠地。

“王爷!”李循方疾呼一声,连忙上前要去查看信王伤势。可惜先前被他击退的几名黑衣人这时也反应过来,对他一齐围攻而上。

李循方腾不出手来照顾落马的信王,心头暗急,下手又比先前凌厉了几分,终于稳稳拦住所有攻向信王的武器。

便在这时候,那名飞刃伤了信王的黑衣人突然摸出哨子,厉声一吹,转身便撤,几十名黑衣人闻讯,也都纷纷摆脱对手,杀出血路,往山林深处闪去。

“头儿?”尚有余力的侍卫纷纷望向李循方,等他决定。李循方看看满地或重伤或身亡的侍卫,心情沉重的下达了放弃追击的命令。

对方身手无一不是拔尖的高,总体实力超过己方不止一筹,虽然也被他们伤到了小半,但这般隐入山林,以他们剩下的这支人马,可不够追击截杀的,再说他们也要回身紧紧的护住信王。此外,李循方却也有点担心对方是魏忠贤的死士。

“王爷!王爷?”掠到信王身边,李循方吓了一跳,但见信王胸前染红了一片,更糟的是,他脸色发白,双目紧闭,竟是晕了过去。

李循方不敢迟疑,连忙左臂扶起信王,右腕一振,师传绝学截脉止血的技能施展开来,连续点了信王胸膛好几处穴位,摸着信王脉搏不算太过微弱,这才暗暗松了口气。看来信王虽说受了不轻的伤,但这条性命却是可以保住。

只是那些黑衣人明明占据优势,在确定信王无救之前,怎么这么容易就放弃撤了回去?李循方方自疑惑,便听得京城方向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抬眼一看,远远的竟是来了上千人马,看旗号正是京城的守备部下。

“是咱们的人!援军到了!”周围侍卫纷纷欢喜大呼,有这般阵容的援军接应,再有什么袭击也不怕了!想来是先前西山遇刺时飞鸽传信起了作用。

和手下的狂喜兴奋不同,李循方却是心头掠过了一分疑惑:那些黑衣人似乎早知道有援军来到,但他们又是如何知道的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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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脱困之计

第一百七十一章脱困之计

信王西山遇刺的消息传来。瞬间在京城贵胄王侯之间传得沸沸扬扬。

“王老嬷嬷!”苏浅兰神情忐忑忧虑的望向今日负责教她宫廷礼仪的王老嬷嬷,欲言又止小心地道:“信王爷是在与浅兰确定婚期之后便横遭此祸,浅兰怕……怕是……”

王老嬷嬷目光微闪,停了一瞬方语含宽慰的道:“苏小姐勿要担心,您与信王爷八字相合,乃上上大吉之兆,钦天监监正大人绝不会算错的!”

苏浅兰笑笑不再说话,当天下午,却是找个借口让林青去了皇宫一趟。

正如苏浅兰所料,得了她的提醒,王老嬷嬷不敢怠慢,悄悄把她的这种担忧猜测带入宫中,禀报了皇后。

皇家最讲究命理风水之学,绝不会让八字相冲、属相不合、命相有碍夫君的女子嫁与皇室子弟。皇后听此猜测,果然当场神色微变,立刻传旨钦天监监正,密令重新测算。

客氏、魏忠贤二人正好在为李循方拼力救了信王的性命而互相埋怨生气,听说此事,都是眼前一亮。利用命理八字之说,趁信王受伤之机让其退婚,倒也不失是种办法。可惜了钦天监监正为人孤冷严肃,他的后门可走不通。

第二天,钦天监监正便将测算结果送进了坤宁宫,没有多久,这测算结果也就传到了咸安宫客氏手里。林青早已等候一旁,得到确切消息,匆匆就回到了苏浅兰身边。

“监正说,信王爷与小姐联姻,会招来血光之灾,乃是意料中事!但此灾有惊无险,后福无穷,经此一劫之后,只要小姐能安然嫁入信王府,信王爷此后便可高枕无忧!”林青暗暗叹气,却不得不把这个叫人泄气的消息回禀苏浅兰知道:“此外太医院也说,信王爷的伤确实不重,保证可以在婚期前三天养回生龙活虎的状态!”

“哦!”苏浅兰长长叹了口气,这条路果然走不通。想想又问:“循方怎么样?听说他也受了点伤,这次从西山回来,他没被追究护卫不力之类的罪责吧?”

“李大人的伤不算太重,止了血,好好将养些天就没事了!这次他两度救了信王爷的性命,朝中从上到下都在称赞他勇武忠心,没有责罚,倒有封赏!还准了他半个月的假,在家里养伤。”林青顿了顿:“反而是奉圣夫人和九千岁,埋怨他过于拼命!”

“是什么人要取信王的性命?”苏浅兰很是不解。照她想来。敌人要行刺也该选皇帝做目标才是,不过当今皇帝不理朝政,行刺皇帝也没意思啊?

林青摇头:“此事尚在追查之中,未有消息!”

苏浅兰轻轻蹙起了眉头,未来崇祯,天子命,要信王死还真是不容易。历史轨迹犹如隆隆战车,任何想要阻止战车行进,或是改变它行进方向的举动,在它那巨大的滚轮下,都跟螳臂挡车差不多!信王是不可能死的,那她如今又该怎么办呢?

“梅妍!”苏浅兰唤过梅妍,吩咐道:“我记得皇帝赏过我一些药材,里边应该有治外伤的,你把它找出来,给循方送去。”

“是!我明白!”梅妍放下手边活计,点头答应:“小姐可还有话要跟他说?”

“为今之计……”苏浅兰放轻声音,耳语般对梅妍吩咐了一番。后者神色一凝,略微犹豫片刻,还是应了下来。自去找到药材,拿东西装了。离府而去。

正是晚膳时分,苏浅兰一面像往常一样起身走向田府老太太处,等候吃饭。一面林青便在她身边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梅妍丫头把李大人看得极重,您若想要借助李大人的力量脱困,只怕她头一个不能答应。”

苏浅兰也知道这次她想要离开将不会再像离开察哈尔那般容易,可要让她嫁给信王,她却也无法接受,听到林青的劝,不由轻轻一叹:“我,别无选择!”

林青没再说话,如果换作是她,她不会这般抗拒嫁给信王,对方人长得俊,能力也不错,年纪且相当,后院还只有一位正妃,莫说妾侍,连奴婢也不多,能嫁给这样一位年轻英俊,深受皇帝信任的王爷为妃,不知是多少女儿毕生的夙愿。

虽说苏浅兰不是真正的汉人,有身份败露之忧,可只要将新婚之期给熬过去,争取到王爷的宠爱,到时还怕有人拆穿她来历么?先不说皇室以及田家定然要维护她的假身份不被别人利用,就算被拆穿了,蒙古科尔沁格格的身份,只怕还要替她赢得更高的地位。

她不明白,苏浅兰在想些什么?林丹汗她不肯嫁。努尔哈赤她也不肯嫁,现在连大明堂堂的信王爷,她也不肯嫁!难不成是喜欢李循方?若真如此,可就无奈了!

与此同一时间,梅妍拿着御赐的伤药,也到了李循方的宅邸。好在是傍晚,前来探访的人少了许多,她很容易就神不知鬼不觉从侧门进了府,等候在李循方的书房中。

李循方送走最后一批来探望他的同僚,回头走进书房,第一眼就看见了梅妍满是无奈烦恼的神情,不觉摇摇头问:“怎么了?”

“我们都劝说不了她!”梅妍被挫败的颓然道:“我真不明白!她到底想要什么?信王爷不好么?多少人抢破了头愿意嫁过去,她倒好,送上门的好姻缘,她拼命往外推!”

李循方不置可否地走到桌旁坐下,摸着梅妍送来的药材淡淡追问:“她说什么?”

梅妍重重一叹:“她要回科尔沁!”

李循方微微一愣:“她不是也不愿意留在科尔沁,以免被送给努尔哈赤吗?”

“她就是这么说的!甚至还提出了建议。”梅妍看到李循方睁大眼睛一副关切的模样,暗自头痛,无奈的道:“她说她要以探视姑母的名义,离开田府,之后,便由人用李代桃僵的法子,甩开所有的耳目。让她得以顺利金蝉脱壳。”

“李代桃僵、金蝉脱壳?”李循方为苏浅兰的汉学造诣掠过一丝惊讶的同时,深深皱起了眉头:“然后呢?她哪怕早上便出田府,最迟傍晚田府就会派人到吴府上去催她回家,到时候即便是吴府否认接到她去探视姑母的消息,她能给自己争取到的时间,也只有短短的几个时辰而已!这么短的时间,她又能躲到什么地方?”

这些日子,李循方其实也设想过许多次如何将苏浅兰带出田府的问题,却都是卡在这个藏匿或远走高飞的环节上。

天子脚下,可不是这么好藏人的,尤其是最近发生了信王遇刺此等大事。整个京城都被搜了个底朝天,六扇门里的衙役捕快、锦衣卫的各级人手,全都撒了出去,见着可疑的人,都是先逮了再说,到时候哪怕有他帮忙,苏浅兰又怎能藏匿得住?

即刻出京的话,以他的职权,让苏浅兰当天通过城门倒是不难,但之后,不管是往南或是往北,四面八方全是数不尽的关卡。

开头两天还好说,一等田府发现丢人,上报朝廷,发出海捕公文,那便是逃出了百千里路,也会被抓!难道要他仗着武功带苏浅兰一路突围?苏浅兰可不是普通的江洋大盗,而是皇室的准王妃,顶着这种身份逃婚,大丢脸面的朝廷岂肯善罢甘休!

后头的追兵、前头的关碍、随时可能冒出来的举报邀功之人……光想一想,李循方便觉得头疼万分,以至过了这么多天,他还是没能拿出可行的办法。

梅妍咬了咬牙,忽然认真地望住了李循方:“李大哥!我想知道,如果她真要你冒险带着她杀到边关,送她回家,你,会答应去做么?”

李循方怔了一怔:“她等不及了?这便打算硬闯出关?”

“你先回答我!”梅妍坚持。

李循方迎着梅妍期盼的目光,肃然应了一个字:“会!”

“李大哥!”梅妍瞬间崩溃,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肉中,才揪心揪肺的痛醒过来,苦口婆心地劝:“她到底不是汉人,而是蒙古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看她如此绝然要离开大明。对这片土地哪有半点留恋?这么一个女子,你为何还要为了她与朝廷作对,冒险送她出关?”

“不管她是汉人,还是蒙古人,她都是救过我的人,是我的好朋友。我助她,是报恩,也是朋友之义,更何况,一开始便是我们不对,拐了她入关,如今她要回去,我自然也是义不容辞,定要保得她安全回家!”

李循方语气淡然,却不容置疑地说完,顿了一顿,看着脸色苍白,神情不甘的梅妍轻叹道:“你不用再多说了,回去告诉她,等两天后我的伤势再略好一些,我便开始着手替她安排一切事宜,哪怕需要一路杀过去,我也会尽力达成她的心愿!”

梅妍呆呆的凝望着李循方,他说这些事的时候,态度竟是这般从容无畏,仿佛他将要做的只是一件小事般,与前途性命无关!令她不期然便想到了三国时送嫂子离曹营,过五关斩六将的美髯公关羽关云长。

李循方哪里晓得梅妍在想什么,见她发愣,便放柔了语气催促道:“天色晚了,你再不赶回去,田府要落锁关门了!”

“等一等!”梅妍回过神来,银牙一咬,抬头说道:“她不是那个意思,她没说让你带着她硬闯出关!她甚至不要你跟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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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暗中筹谋

第一百七十二章暗中筹谋

梅妍这句话突如其来。让李循方好一阵愕然:“什么?”

“你不是说过,这几天就会有一支军队押运红衣大炮开赴宁远么?”梅妍摔摔头,仿佛说出来的话她自己也觉得荒谬般,迟疑了好一会才又续道:“她的意思是,她可以扮作兵丁,混入军队之中,跟着这支队伍直达边关,我们要为她做的,只是帮她混入其中!”

“胡闹!胡闹!”李循方一听,断然斥道:“军中全是男人!她一个女儿家混入其中如何方便?更不要说千里跋涉,餐风露宿,辛苦不说,还得时时提防败露真相!”

梅妍勉强一笑:“她说,古有汉女木兰从军,她身为草原女子,骑射功夫就算不高,也不会输给木兰,混入军中一来可以躲开追缉,二来不必让你跟在身边为她冲杀,三来军队要开赴边关,到时也可趁机混出关外。一举数得,是最好的脱困法子!”

李循方呆了半天,好几次张口欲言,都说不出话来。不能不说,苏浅兰这个法子真是惊才绝艳,妙极出人意料!当今天下,除了他和林青、梅妍,再没有别人知道苏浅兰便是蒙女哈日珠拉,谁能猜到一个千娇百媚的闺阁之秀,上马能骑、下马能射?

她混入开赴边境的军中,任是谁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堂堂准王妃,有这匪夷所思的能耐,潜入男人堆中!而这支援军因为要星夜兼程把红衣大炮送往边关,一路上绝不会有官府的人前来搜查盘问,她由是便可以安然躲开所有的追缉,只需防备败露女儿之身。

思虑良久,李循方钦佩苏浅兰聪慧且胆识过人之余,不觉慢慢接受了她的思路,不再出言否决,而是又追问了一句:“她还有其他话么?”

“当然!”梅妍点点头,神色里透出了几分钦服:“她说,为了让吴府之人和我们能够置身事外,不受株连,她这次行动,不需要人跟着,包括你、包括我。也包括林青!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就请你让蒙克也混入军中,她正好也想把蒙克带回关外!”

“不要人跟着?她一个人?”李循方吃惊起来。

“她是这么说的,军中混入她一个女人就够了,林青和我也去的话,目标太大,风险太高,而你刚受伤,又在休假中,你若忽然出现在军中,只会引人侧目,也不是好事!”梅妍把苏浅兰的想法基本上都说了出来。

想想又补充道:“对了!她还说,她失踪之后,调查追缉的人多半会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作为她贴身侍婢的林青和我,也会是被调查的目标,所以我们这些人,除非是打算叛国不在大明生存了,否则最好还是不要再跟着她!”

“还有吴府那边,也需要你留下来照应一二,免得被牵连其中。而也只有你才能利用锦衣卫的力量替她清理善后,护住各人的性命,不使这事扩大到无可收拾的地步!”

梅妍娓娓的转达着苏浅兰的意思,李循方垂着目光静静听着,眼底难以察觉地涌出了一抹浓重的激赏和感动。把身边的人全都考虑到了,尽可能在不牵累别人的前提下舍弃繁华,毅然逃婚,去追求自己想要的自由天空,这样的苏浅兰,叫他如何不动心!只可惜,他有缘得到她的友情,却无法真正进入她的心扉。

直到梅妍说完,等了一会,李循方才回过神来,悠长地叹了口气,抬头道:“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去打听火炮营这次由谁统帅、由谁督军,以及他们何时出发!你回去告诉她,我会照她的意思去做,绝不会让她失望!”

“嗯,我会的!”梅妍听李循方如此回答,知道他接受了苏浅兰的建议,不会再有带着苏浅兰杀出关外的疯狂想法,暗地里也松了口气,答应着,匆匆辞出了李宅。

李循方站起身来,心思一转,抬脚便向蒙克暂居的院子行去。

屋中亮着昏黄的光,蒙克坐于灯后,左臂衣袖高高卷起。露出一大截手腕,右手则不断从一个寸许高的陶罐中刮出白色的药膏抹于其上,只见他左手从掌心到肘部,仿佛粗了一圈,几道青紫的血脉宛如暴突的曲虫般缠绕其上,瞧着好不令人心惊!

这李循方的功夫好生厉害!只不过接他一掌,就差点爆了左手筋脉,还伤到内腑,也不知内伤情况如何……蒙克忍着左臂不断传来的疼痛,不让自己痛哼出声,心中嘀咕不已。

突然,他的动作一停,抬起头来,警惕地瞪住了房门。

“蒙克!是我!”门外传来李循方的声音。

蒙克一惊,慌忙藏起药罐,撸下左袖,感觉没了遗漏之处,这才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李循方并没发现蒙克的异样,走进屋子,便在屋里的圆桌旁坐下,等蒙克关好了房门,才用蒙语望着他说道:“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蒙克背着左手。随口发问。

“你,想不想回家?回科尔沁?”李循方唇角一勾,微笑询问。

蒙克戒备诧异的瞥了他一眼,绕到他左手边上坐定,倔声道:“只要哈日珠拉格格一天还在大明,我蒙克便一天不回草原!”

他的回答,很让李循方欣赏,点头笑道:“如果说,让你护送格格一起回去呢?”

“啥?”蒙克猛然瞪大了眼睛:“你们信王不是没死吗?我家格格如何脱身?”

李循方反倒惊讶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大明信王爷遇刺未死的消息?”信王遇刺之事,虽然京中大多数人都知道,而且信王受伤未死的消息。知情的文武百官也很多,可是他并不以为不通汉语的蒙克也能打听到相关的信息。

“我……我出去走了两圈,好运遇到几个会说蒙语的生意人。”蒙克连忙掩饰:“你忽然受了伤,许多人都来探望你,我早已觉得奇怪,就向他们探问了一下,方知道这事。你真够仗义的!大家都知道的消息,你却什么也不同我说!”

蒙克最后一通反话,让李循方苦笑不已,忙摆摆手岔开道:“不说这个!你已经知道消息也好,免我一番唇舌。总而言之,不管信王爷伤势如何,你家格格都已经下定了离开京师,返回科尔沁的决心,到时候,或许只有你能够贴身保护她的安危!”

“什么?格格要逃婚?”蒙克一阵激动,牵动内伤,霎时间血气翻涌,脸庞涨得通红,好在他还记得要隐瞒自己的伤情,拼命憋住了冲到喉头的咸腥,却忍不住呛咳起来。

李循方狐疑的望着他,蒙克的激动他可以理解,但这反应是不是也太剧烈了些?苏浅兰逃的是信王的婚,又不是逃他的婚,用得着激动成这样?心念转动间,不由关切问了一声:“你怎么咳成这样?别是病了?”

“咳、咳咳!没有没有!”蒙克右手连摆——差点忘记掩饰,把左手也亮了出来跟右手一起摇摆:“只是太激动,口水把自己呛着了!”

“那就好!”李循方稍稍松了口气,如果蒙克染病的话,要让他混入军中难度就会大上许多,毕竟这支军队是要上前线的,绝对不收病弱之人。

“具体的安排还需要一些时间,但大体上的计划,是这样的……”李循方当下便将苏浅兰预备女扮男装混入军中千里奔赴边关的策略告诉了蒙克:“到时候,我需要替她留在京中收拾首尾,林青和梅妍则因女身之故也无法跟随。唯有靠你一人,贴身保护了!”

蒙克已经缓过气来,压住了险些爆发的内伤,脸上的潮红也褪去许多,不再红得吓人,听完李循方的计划和要求,立马精神百倍,激动且信心满满的铿然道:“只要你安排好了,等进入军中,我蒙克自会拼命保护格格!她的安危,你无需担心!”

李循方点点头,蒙克对苏浅兰的忠心,他是信得过的,唯一担忧的是,不通汉语只能装哑的蒙克,除了能够维护苏浅兰不会被别的兵士找茬挑衅欺负,其他方面,比如探听消息,警惕旁人的碎语闲言胡乱猜测等等,却是帮助不了什么。

看来,还是得另外想想别的办法,让她的行程和安全更加保障些!李循方心中忖着,起身含笑拍了拍蒙克的左肩,嘱他早些休息,自己离开了他的房间。

“嘶——”蒙克吸着冷气,敛起强装出来的笑容,揉了揉被李循方拍痛的左肩,低声抱怨咕哝道:“鸟人好大的手劲!我说你没事拍那么重干什么?”

想着哈日珠拉格格终于迷途知返,自己作了决定返回科尔沁,蒙克便禁不住满心欢喜,独自咧着嘴无声地笑了半天,骤然想起什么,赶忙从怀中掏出一小片薄薄的纸卷儿,瞪着上边的“任务失败”四个蒙字,揉成小团抛进烛火中烧了,另取一张类似的白纸出来,奔到书案旁边,拿起笔墨,奋笔疾飞,“唰唰唰”写下了新的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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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再入紫禁城

第一百七十三章再入紫禁城

时间一如既往地过去。年节后的喧嚣热闹也渐渐归于平静,苏浅兰的准王妃功课随着婚期的临近愈加紧张起来,几乎没了自由休息的权利,若非她前世就是吃着苦头熬过来的,经历过高考前赶功课的炼狱生涯,这个时候早就叫苦不迭了!

她的乖顺、温和、聪颖,不骄傲、不娇气,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很让负责教导她的两位宫里老嬷嬷欣赏喜爱,严厉的面孔常常为之放缓,甚至微笑怜惜不已。

只有林青和梅妍每天负责服侍她沐浴和睡前按摩松骨,才能知道她实际上有多累,有多渴望脱离这种饱受管制、规矩森严的日子。

梅妍最是不解苏浅兰的坚持隐忍和接受,明知道再过两天就是约定了离开的日子,为何还要全力以赴、不动声色按照两位老嬷嬷安排的教程来拼命学习?以她如今在两位嬷嬷心目中水涨船高的地位来看,随便她找几个借口都能让自己放松下来,何苦这样?

苏浅兰面对梅妍的追问,只是微笑,被问得急了,才轻叹道:“人活于世,多学点东西没有坏处!今天付出努力。焉知将来不会受益?宫里的教习嬷嬷都是有真才能的人,趁着尚未离开,能学一点是一点,到离开以后,至少不会为今日的懈怠而遗憾!”

梅妍听得震撼之极,深想下去,大有所悟。林青则暗暗点头不已,这样懂事肯学、耐苦耐劳而又美貌的女子,哪怕没有什么命格贵重之言,一生的境遇,也绝不会坏到哪里去!所谓天命之人,其优秀处果然不是寻常女子可比。

毕竟很快就要混入军中开始更艰苦的生涯,苏浅兰也不再过度透支体力去学习各种宫廷礼仪和琴棋书画、女红针线之类的课程,最后这两天,她得养好精力体力,以便应付即将来到的苦累,于是在林青的安排之下,她拿到了咸安宫奉圣夫人的召见旨意,向两位老嬷嬷请好了假,出得田府,望皇宫而去。

到了咸安宫,奉圣夫人客氏还是对她异常疼爱,距离婚期还有十多天,她心中并未放弃将苏浅兰这个好媳妇抢回来的念头,只是没表现在面上而已。

拉着苏浅兰的手,客氏问了许多关于学东西苦不苦,嬷嬷有没有暗使绊子。乱责罚人之类的问题,苏浅兰一一含笑回答,言辞间对客氏的关心充满了感激,两个教习老嬷嬷虽然是皇后的人,她也没有对之有丝毫意见,反而称赞了老嬷嬷几句,说她们才高艺绝,都很严厉负责,说自己得了她们的尽心传授,极其受益。

“好孩子!真是辛苦你了!”客氏叹气,苏浅兰越是这样,她心中越喜爱,心中越喜爱便越是痛恨皇后抢走了她先看中的好女孩,越发恨不得马上毁了她和信王婚约才好。娇美的少女她在宫中见多了,嘴甜懂事的也不是没有,但不知为什么,她看着是谁也比不上苏浅兰更真诚自信、更有胆识气度、更深明道理。

“对了!浅兰跟两位老嬷嬷学得一些刺绣技艺,虽然还很粗浅,但浅兰可是为夫人亲手绣了一幅锦帕,正好近日完成,特地带来。送给夫人!”苏浅兰说得一会子话,趁空隙笑着取出了一条堆丝的紫色帕子,递给了客氏:“夫人可不要嫌弃浅兰手艺粗陋啊!”

“怎么会嫌弃!你的心意才最是可贵!”客氏笑得合不拢嘴,接过帕子展开细看,却见这帕子上几乎没有什么花鸟之类的装饰,只在右下角处,绣了个怪模怪样的蓝色小东西,圆脑袋、大眼睛,白肚子、大嘴巴,脖子戴着铃铛,胸前还有个半圆的口袋。

“这是……?”客氏愣了半天,都忘记去看绣活的好坏了。

苏浅兰“嘻嘻”一笑:“上回浅兰在这咸安宫的庭院外头,就曾经用雪人堆过它!”

客氏恍然记起当日情景,不由失笑:“呵!多了个梦!”

“是!想不到夫人还记得它的名字!”苏浅兰嫣然道:“就是它了!您别小瞧了它的口袋,从它的口袋里,可以掏出许多神奇的、未来才有的新鲜物品,它寄寓着人们的梦想,有了它,就可以实现许多许多的愿望!”

“你这孩子!又淘气!拿这么简单容易的绣活来当礼物送!”客氏笑骂。

苏浅兰望着客氏慈爱的神情,想到自己很快就要离去,再不能享受到客氏这番充满怜惜喜爱的亲切劲,心下竟涌起了几分伤感。她从历史记载中知道客氏算是个遗臭万年的人物,可是那又与她何干?只要眼前的老妇人是对她真心的关怀喜爱,她就绝不会去充当什么正义道德的斗士,批判地跑到老人家的对立面去。

“夫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浅兰学刺绣,才不过半月多而已!哪里就会绣花草动物?那不是得寻找容易的来么!”苏浅兰撅了撅嘴。

“你怎么可能不会绣花草?看看你这针脚多仔细准确,游刃有余啊!”客氏摇头:“你别想诳过我去!分明你是故意要绣这个多了个梦,绝不是不能绣别的玩意!”

“唉!夫人。您怎么眼神这么好使啊!”苏浅兰一声哀叹,逗得客氏放声大笑。咸安宫中侍候的嬷嬷和宫婢们,全都佩服的偷眼望向苏浅兰,怎么旁人使劲浑身解数也不能讨好客氏,这丫头随便几句话就能逗得客氏这么开心激赏?莫非这就叫缘分?

“您别看它形象简单甚至有些奇怪难看,它的名字可是多了个梦!”苏浅兰好像怕客氏不高兴地眨眨眼睛说道:“人这一生,可选择的活法可多了!有一个梦想,便不会空虚寂寞,到了连梦想都失去的年纪,多一个梦,立即能让您重新获得年轻快乐,多好啊!”

“你这张嘴,真是能说!”客氏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将帕子认真叠起,以示郑重的收了起来,道:“行了!这可是你亲手绣下的心意,多了个梦,也算是你在我这咸安宫里待过的见证,看着它就能让我想起你在院子里堆雪人的快乐模样,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苏浅兰眼含不舍的望着客氏,唇边露出真挈笑意。她就要走了,却不能提前告别客氏。不知道客氏得到她失踪的消息时,会是怎样的反应?会生气么?会震怒么?会伤心么?这个一见她就毫不掩饰对她喜爱的老妇人,只怕今后是再也见不着了。

“呵呵!朕说是谁能让夫人这般开心,原来是苏姑娘啊!”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太监的唱喏,但这唱喏声刚起,天启皇帝便大踏步的走进了咸安宫大殿。

“皇上也来了!”客氏笑容加深了不少。

一番见礼过后,天启皇帝便在客氏的左上首落了座,目光向苏浅兰瞥去:“再过些日子,苏姑娘便是信王侧妃了,五弟跟朕向来亲厚。到时苏姑娘可要多多到皇宫来走动!不但奉圣夫人喜欢苏姑娘,朕的皇后可也对苏姑娘欣赏得紧,总想和你亲近亲近呢!”

奉圣夫人一听这话,便有些不高兴:“皇后?”

天启皇帝无奈的瞥了奉圣夫人一眼,不敢答腔。苏浅兰微微一笑,淡然答道:“是!这是臣女的荣幸!”奉圣夫人见她回答得不卑不亢,并没有欢喜巴结上皇后的神色,心中满意,对她点头不已,却隐晦的白了皇帝一眼。

“婚事准备得如何了?可缺少什么东西?”天启皇帝觉得有些冷场,忙转移话题。

苏浅兰好笑的看到客氏又拉长了脸色,照着老嬷嬷这些日子教给她的礼仪完美的向皇帝回礼答道:“谢皇上关切!婚事的一切筹备均无可挑剔!”

天启皇帝发现自己又挑了个不讨好的话题,正尴尬的找不到话说,苏浅兰却是又施了一礼道:“承蒙皇上恩典,厚赏臣女,臣女心中感激,常思报答皇上,这两日,又想出了个小小玩意,打算让木匠做出来进献皇上,只可是……”

一听是让木匠制作的玩意,天启皇帝立马来了兴趣,开口追问:“可是什么?”

苏浅兰不慌不忙从袖中掏出一卷尺许宽的白纸来,捧在手里说道:“这就是臣女为皇上设计的木头玩意,叫魔方!可惜臣女寻遍京中木匠,却无人能做!”

天启皇帝差点便伸手去抢,好在身边的小太监机灵,先他一步把纸卷接过,转身递给了皇帝。天启皇帝展开一看,只见上边画着一个方块,方块的每个面都涂上了不同颜色,而且每面都划出了九个小方块,方块的旁边,则是简单的拆分部件详图。

“你说这是魔方?”天启皇帝越看越眼睛发亮,脑子里立刻将图上的零部件组合起来,模拟出那个做好了的大方块来,想了想。却想不出这方块有什么用?

“是!这是魔方,做出来应该放在掌中随意扭动,因为只要动上几下,六个面的颜色小方块就会被打乱,要还原它不太容易,所以算是个供人娱乐的小玩意!”苏浅兰笑着解释,她把拆分部件也画了出来,只要不是太庸碌的木匠,折腾一番也能做得出来,只是她并没有真的满京城去找木匠而已!这东西,根本就是她准备用来跟皇帝交易的道具。

果然不亏是被历史评价为不当皇帝定是伟大创意木工巧匠的天启皇帝,才接过去看几眼,胸中便有了制作出魔方的成竹,满脸的欢喜自信!

苏浅兰正感慨着,天启皇帝已经如获珍宝般卷起设计图,小心收进了袍袖,笑呵呵的望着她道:“苏姑娘真是妙人!朕从未见过你这般巧于设计的女子!你的这份图纸,对朕来说当真是绝好的礼物!虽说你是回礼,但朕也不能让你白送,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出!只要合理合法,朕一准为你做到!”

第一百七十四章 离京(上)

第一百七十四章离京(上)

听到皇帝这番大话,苏浅兰忍了好一会,才忍下了让他收回赐婚旨意的提议,这时代讲究君无戏言,若是你敢拿话堵他,让他收回前言,他非恼羞成怒不可。想了想,还是不要冒这种险的好,当下便谢过皇帝,谦逊说道:“臣女只有两个小小的要求!”

“说来听听!”天启皇帝点头。

“臣女初到京师,便住在吴总兵府上,及至搬入田府,迄今为止,未能再与姑母相聚,臣女希望能在婚期之前,再入吴府一趟,见见姑母!求皇上恩准!”苏浅兰神态诚恳地说完了第一个要求。

天启皇帝赞许的笑笑:“孝敬长辈,乃是美德,你能感念吴府长辈对你的照拂,这是好事,朕岂能不应!便准你的请求,明日朕亲自知会吴爱卿,让他派人接你!”顿了一顿,又道:“还有一个要求是什么?可不要太简单了!浪费朕给你的许诺啊!”

“谢万岁!”苏浅兰行礼谢过,含笑道:“臣女在田府有一位表妹,名田海棠,温柔美丽,琴棋书画无不通晓,尤擅丹青,品性容貌不在臣女之下!万岁既能赐婚臣女,想必也能赐婚于她,臣女求万岁也能为她作主,赐婚信王,永伴臣女左右!”

客氏讶异的望着苏浅兰,想不通她怎么还没成亲就给自己找了个情敌?难道她跟那个什么田海棠一见如故,姐俩好竟好到了原意姐妹共事一夫的程度?转念间不由对那个田海棠生出了一丝怀疑警惕,只怕这田海棠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说不准她就是为了能够嫁给王爷,才隐藏下自己对苏浅兰的妒恨,骗得苏浅兰友情,来替她说项。

天启皇帝却没这么多想法,称赞道:“苏姑娘重情重义,大度贤惠,当真令人赞叹!这事朕就先答应你了!待你出嫁之后,朕观田氏女若是果然不错,定全了你这份姐妹情谊!”

“臣女代表妹海棠,谢万岁恩典!”苏浅兰连忙叩首谢恩。她跟田海棠远非客氏所想的那样的姐妹投缘,她这时在天启皇帝面前提起田海棠,不过是让皇帝知道田府不止她一个适龄未嫁的闺秀而已!既然田海棠嫉妒她的婚事,那就干脆让给她好了!

皇帝略坐一会就离开了咸安宫。客氏拉着苏浅兰责怪她犯傻,嘱咐她千万堤防田海棠最终取代她的位置,反过来谋害于她。苏浅兰淡笑答应。

见她一副不太往心里去的模样,客氏叹了口气,暗想着若能废了信王这桩婚事则罢,否则定要找个机会看看田海棠何许样人,若有不妥,也不必让苏浅兰察觉了,直接对付便是。

苏浅兰对客氏的关怀很是感激,着意讨着她的欢喜,整晚的陪她说话逗乐,直到服侍客氏开心的上床就寝,才回了自己房间。

逃离京师的计划顺利地进行着,只要天亮跟着吴府的人回去,就可以闪开田府的耳目,接下来,她只要乔装改扮不惊动人地离开吴府,混入军中,计划便算成功。看起来好像很简单,但这其中,李循方不知道做了多少事前准备,耗费了多少手段心思。

次日一大早,苏浅兰才梳妆完毕,就收到了吴府家车等候在西华门外的消息。客氏好笑道:“看来你姑母对你倒是十分上心,这么早就过来接人了!我都还没要你陪够呢!”稍顿又道:“不过难怪,连我都喜欢的孩子,至亲姑母那不得疼到姥姥家去了!”

“若是嫁入了王府,今后浅兰要再跟姑母见面,却是艰难多了!”苏浅兰微微一笑,虽有些伤感,却没有顺着客氏的心意拖延离宫的时间。

“说得是呀!”客氏一想,也颇能理解一名侧王妃和一名庶夫人见面的不易,便点了点头,苏浅兰婚后成了信王侧妃,只怕会是宫中的常客,自己跟着反而容易见些。当下不再挽留苏浅兰,反而催促宫婢嬷嬷帮忙,将苏浅兰上下收拾得整整齐齐的,送出了咸安宫。

西华门外果然早早就停着了一辆马车,上头挂着吴府的标志,让苏浅兰意外的是,车旁马背上赫然坐着一名白皙少年,乍见此人,苏浅兰和梅妍全都吓了一跳。

“吴少爷?”梅妍连忙拉着苏浅兰停下步子,吃惊得小声嘀咕。

苏浅兰闻言一叹!想起年前自己为了出门透气,跟梅妍两个女扮男装,假充小厮离开吴府,不巧被吴家少爷拦着的事情来。当时若非冲动之下打翻了吴家少爷,又何至于心虚不敢即刻回府,答应进宫陪伴奉圣夫人,闹出后面这许多事来?

“咦?不对!不是吴少爷呀?”梅妍忽然轻呼出声。

“那是吴府的车子,吴府能派来接我们的,不是吴少爷还能有谁?”苏浅兰白了梅妍一眼,轻描淡写的反问。

就在此刻,那吴少爷早已迎了上来,对着苏浅兰等人含笑抱拳道:“这位便是苏浅兰姐姐了吧?弟弟在此等候多时了,诸位请上车吧!”

苏浅兰微微一怔,也觉出不对来了!眼前这少年虽然自称是吴府的少爷,面目却跟那天撞见的少爷有些少不同,连性情也变了个样,并且看他的神情,完全不像是曾经见过她和梅妍两人的模样。他究竟是谁?没听说吴总兵有第二个儿子呀?

正疑惑呆愣间,那吴家少爷忽然隐秘的向苏浅兰使了个眼色。苏浅兰听他喊出自己的闺名,一字不错,心中一动,向车子瞥了几眼,笑道:“劳烦弟弟了!”说完就移动脚步,在林青和梅妍的搀扶下登上了车子。

西华门外有皇宫侍卫值守,那吴家少爷安排好苏浅兰等人,便很识趣的照例跟他们寒暄几句,塞过去几个赏钱,这才在他们笑眯眯的目送下回马跟在车旁,护送车子离开皇宫,朝吴府方向行去。

车子很宽敞,布置舒适中透着奢华,能坐三五个人。苏浅兰一进去,便是眼前一亮,惊讶的看到李循方一身黑色的便服,坐在车中,对着她微微笑着。

PS:倒霉的兰悠,晚上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上吐下泄,好容易只码了这点字!今天就这样吧!休息一晚上,明天补更!~~~~(》_《)~~~~

第一百七十五章 离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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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吴家少爷

第一百七十六章吴家少爷

北城门的守卫,以平常的态度在执行着守门的公务。幸运的是,这几天没有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案要案,因而也就没有比照绘影图形来盘查路人的必要。值守的人马也不多,也就三五个,由于天气寒冷,这些人都聚在一起,谈笑解闷,偶尔才扫一眼过路的行者。

看看天色尚早,李岩便带着苏浅兰几个寻一处小小的酒馆,饱餐了一顿,顺便替候在城外的蒙克也打包了一份,再备下些干粮,这才悠然出了北城门。

策马顺着北城外的驿道冲出了十多里,苏浅兰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下,回头看看那巍峨的京都城墙,一时之间感触良多。

本想着再回温暖的南方,隐居海边,哪知道这愿望实现起来竟是困难重重,先不说那意外的赐婚,单是自己一个女子想要独下江南,便是个不可能的任务!更别说大明朝地方上百姓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各种迹象都预示着乱象将生,乱世中谁也别想安稳独善其身!

明知道脚下的土地,便是几百年后相同的一片土地,放眼四顾,却寻不出二者之间有多少相同的东西,一切人事,似是而非,却哪里是她能找到的故乡?

苏浅兰神色茫然郁伤,李岩不知她的心事,只道她挂念李循方,便笑着开解道:“苏姑娘是在担心我师兄么?他生性谨慎,计划周密且身居高位,绝不会有事的!”

“是啊!但愿如此!”苏浅兰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看!前面就是约定中的山林了!”李岩放慢速度,握鞭往前一指:“你的那位同伴,应该便是在那里头候着!”

话音方落,山林里便窜出了一匹红马,但那马背上却空无一人!众人方自一愣,上空中突然掠下一条身影,精准巧妙的翻了个筋斗稳稳跨落在马背上。

“好身手!”李岩脱口赞了一句。

“蒙克?”苏浅兰认出马背上的人,欢喜地朝他招了招手。

“格格!”蒙克神色激动,坐在马上对苏浅兰行了个礼,却是标准的草原礼节。

“兄弟,接着!”李岩招呼一声,取出打包的食物,以及装酒的皮袋朝他抛了过去。

蒙克愣愣的接住,眨眼瞪着李岩。苏浅兰只好用蒙语对他笑道:“这是给你的食物。吃饱了好有精神赶路!这位是李循方的师弟李岩,仗义相助,可以信任!”

“多谢格格!”蒙克咧嘴一笑,朝李岩抱了抱拳,也不客气,拔去塞子,仰头便干了小半袋的烈酒,仍面不改色。

“都说草原的汉子海量擅饮,今日一见,果然如是!”李岩佩服的赞了一句,转头对苏浅兰道:“只是这几日中,苏姑娘最好还是教会这位兄弟说些简单的对话,至少一些军中常用到的口令也该能听懂,可以免却许多麻烦!”

“李兄说得是!”苏浅兰深以为然。与其装哑,不如装沉默,再配一副冷酷的面孔,以蒙克那能唬人的魁梧身板,必定能使大多数人见之退避三舍。

数人在道旁稍事停留,等蒙克狼吞虎咽也吃饱了肚子,便齐齐上马,望北而去。

五人赶了两天一夜的路。终于顺利到达玉田。按照计划,军队最迟将于次日傍晚到达此地,而这个时候,准王妃失踪的八百里加急公文很有可能已经送到玉田府的官衙,说不准就在安排着追查搜寻的任务,因此接下来的一天一夜,会是他们最危险最难熬的时段。

稍稍商议了一下,数人便选取一家中流档次,但往来客商极多的客栈住了下来,这样,既不会在人群中太过扎眼,也不会因人流太少而让店家注意并留下印象。

住下之后,数人便深居简出,只让两名扮作随从的手下轮流出去,在预定地点等着和吴府少爷接洽,以免彼此错过。外面的各种消息也经由这两名手下陆续地传递回来。

果然他们住下的当天下午,京中准信王侧妃失踪,疑是被歹徒挟持的消息就传遍了街头巷尾,过往行人对此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幸灾乐祸、惋惜……不一而足!

据说,这位准信王侧妃或许是因为太过美貌,而被大隐隐于市的昔日江洋大盗看上,暗中策划,冒充吴府的人从皇宫中把人接出,拉到城南的山林里,丢下所有侍仆随从和嬷嬷婢女,单把准侧妃本人劫去,从此不知所踪。

闻此消息,天子震怒。朝廷晃动,一时之间京师侦骑四出,上到锦衣卫,下至六扇门的衙差,全体出动,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然而贼人的动作麻利迅速,既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连人连车一古脑全拉出城南,想必也不会留在京师,而是早已远走高飞,隐匿南方。

受此事牵连,京城守备大人被降职调用,其他守备将领也都被罚掉了半年的俸禄,奉皇命要接信王侧妃回去团聚的吴府各人,也被皇帝臭骂了一通,怪他家动作缓慢,拖延时辰迟迟不去皇宫接人,以至耽误了解救准信王侧妃的时机。

然而这事不管怎么说,胆大包天的贼人却是从皇宫门外把人直接骗走的,是皇宫本身一时失察弄丢了人,其重大罪责不在吴府头上,皇帝恼羞成怒之下,也只能将西华门的禁卫撤职了事,至于有没有暗中整顿皇宫守卫秩序。不得而知。

苏浅兰含笑听着各种八卦,虽然有些版本离奇得叫人不能不佩服市井小民们丰富的想象力,但总体来看,李循方和吴府都没招致什么嫌疑,林青和梅妍作为受害者,又是准信王侧妃的贴身侍婢,如今在田府里头,更是没受什么委屈,实在让人高兴宽心。

这种种街头流言和猜测,似乎后面有一只推手在运作,成功将朝廷的视线和侦缉主力都引到了南方。使得北方城郡的压力普遍不高,情势远比苏浅兰等人预料的还要轻松。据说,玉田的各个城门口,都只贴了些告示而已,连个模糊的图形都没有,盘查十分马虎。

有些提心吊胆的一天很快过去,到了入夜二更时分,吴府少爷终于带着两名亲随赶到了玉田,跟李岩的手下顺利接头,也住进了同一家客栈。

“哪位是苏姑娘?”一进房间,吴府少爷劈头便问,目光扫过屋中各人的面庞,最后停留在苏浅兰身上,眼里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李岩的两名手下完成使命,已经各归房间歇下,屋里头只有苏浅兰、李岩和蒙克三人,吴府少爷那两个亲随则被留在其他房间,也没有过来。

苏浅兰其实也有点头皮发麻,早知有今日,当初离开吴府便不该用那等手段对付眼前的少爷,乍见之下还好说,屋里烛光昏黄,自己的妆容又画得偏黑偏阳刚了些,他一时认不出来,但要一开口,还能躲得过去么?

吴府的少爷问完话,苏浅兰却不搭腔,气氛变得有点点僵,李岩赶忙干咳一声,对吴府少爷抱拳道:“在下李岩,李循方是我师兄!”

“原来阁下便是李岩兄!”吴府少爷目光一闪,注意力顿然从苏浅兰的面庞跳转到李岩身上,惊讶说道:“循方叔常说我和李岩兄生得相似,如今一看,果然奇妙!却不知李岩兄年庚几何?小弟吴三桂,今年虚岁十六!”

李岩微微一笑:“岩虚岁十七!”

吴府少爷和李岩在那里一见如故,互相攀谈。苏浅兰在一旁却是大吃一惊!她在吴府住的时日不长,由于吴府的大夫人跟二夫人之间也不甚融洽之故,竟是谁也没跟她提过吴府少爷的名号,大家言语之间统统以少爷呼之,怎么想得到,这位吴府的少爷,便是后世冲冠一怒为红颜,引清军入关的吴三桂?!

这时李岩和吴三桂两人寒喧攀谈已毕,李岩便负起了介绍的责任,先介绍蒙克:“这位是草原的勇士蒙克,苏姑娘的贴身护卫!”然后便伸手引向了苏浅兰:“这位便是苏姑娘!为方便苏姑娘混入军中,还得劳烦吴少为她另取一个军中所用的名号!”

吴三桂狐疑的目光再度望向苏浅兰:“我记得我应该是没有见过苏姑娘……”

苏浅兰不但头皮发麻,简直连头发都要炸了,囧到极点,反而镇定下来。吴三桂又如何,眼前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男孩而已!怕他何来!咱能揍翻他一次,便能揍翻他第二次!想到这里,胆气一壮,脸上便带出了笑容,轻声道:“浅兰倒是有幸见过少爷的!”

“这笑容!这声音!你……”吴三桂陡然像见了鬼般,一下瞪大了眼睛伸手指住苏浅兰,“你你你”了半天竟是说不出话来。

苏浅兰清咳道:“那天的事,真是抱歉!没能替少爷您把马儿牵去马厩!今后却又要麻烦少爷照应,看来浅兰和少爷,倒也有缘之至!”

听这吴三桂口口声声称呼李循方为“循方叔”,又对李循方的师弟李岩十分尊重,可知他父亲吴襄和李循方交情非浅,他这个做儿子的,绝不敢违逆长辈的命令,那就算被他认出来又如何,他还不是得乖乖地送自己出关!

苏浅兰越想越淡定,笑眯眯望住了吴三桂,倒显得吴三桂变成了被调戏的一方。

蒙克虽然听不懂他们对话,但这吴三桂脸上异样的神色他还是看得懂的,立即横跨半步,隐隐把苏浅兰护到了身后。

吴三桂忍着怒意瞪了蒙克一眼,才对着苏浅兰好一阵咬牙切齿地笑道:“原来是你啊!好!很好!等到了军中,我自然是会看在循方叔的面上,好好照应你的!”

苏浅兰嫣然一笑,怡然不惧。

第一百七十七章 报复(上)

第一百七十七章报复(上)

一夜无话,次日天刚放亮,李岩和他两个手下便先一步辞别苏浅兰和吴三桂,离开了玉田。吴三桂果然没敢抛下苏浅兰不管,给她取了个“哈儿”的怪名字,蒙克还是叫蒙克,冷冰冰的拉长黑脸,二话不说就带着他们往城外军队驻扎的营地赶去。

苏浅兰心中好笑,也不去骚扰他,只跟他的另两名随从攀谈交流,打好关系以利今后一大段时间的相处愉快。

那两名随从都姓吴,是吴家的家仆之子,一个叫吴昼,一个叫吴晚,是亲兄弟。苏浅兰心想,那自己的全名岂不是该叫“吴哈儿”?把这问题问了吴氏兄弟,比较善谈的吴昼便忍不住透了话,原来这哈儿没有姓,它就是吴三桂童年时养过的一条叭儿狗!

狗……苏浅兰嘴角抽了抽,原来如此!亏得自己还以为他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蒙文名字叫哈日珠拉,便简称哈儿呢!这个小子!

“哈儿!”策骑奔在前头的吴三桂忽然冷冷的开了口:“军营要到了!从现在开始,你最好不要再开口说话!”

“知道了!”苏浅兰白了他一眼。放现代也不过是个刚读到高中的男孩子,居然也装得这么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这里人人年纪都比他大,亏他好意思摆谱。

吴三桂身上带着朝廷发给的印信,出城极其顺利,到了军营,守营的军士反而比城门的守卫更严厉,目光在数人身上来回扫了好几圈,才挥手放行。

作为随军的小部将,吴三桂也有自己的一座军帐,他把苏浅兰和蒙克丢在帐内,带着吴昼、吴晚兄弟便去了中军帅帐应卯报道。

苏浅兰在帐中转了一圈,发现这帐篷倒也不小,分成内外两个空间,里头可以睡人,外头可以议事,到了晚上,外头也是近身随从值守安寝的所在,可以睡两个人。也就是说,每天晚上四名随从得两两轮值,只有半个夜晚可以休息。

果然,花木兰并不好当啊!当亲随虽然可以最大限度减低暴露女身的危险,却是很累人的活!若不然跟其他普通兵士睡大营通铺,时间倒是够睡的了,作为女子,却要跟一堆男人骈头抵足的睡,想想都觉得浑身难受!

只能睡半个晚上,就睡半个晚上吧!好在从这里到山海关,也不过四五天的路程,就不信这些许日子自己会撑不过去。苏浅兰咬牙给自己打气。

“格格!”蒙克轻唤一声,看清四周无人,对苏浅兰小声道:“为应付可能的意外情况,吴将军肯定会把我们俩分开来,跟吴昼他们两兄弟混搭值夜,轮到我的时候,我会尽量多值守些时间,让格格能睡久一些!”

“蒙克,谢谢你!但你不必这样!”苏浅兰感激回答。

“我是男人,没关系!还是格格的身体要紧!”蒙克忙摆出一副威武姿势。

苏浅兰轻笑一声,瞥见远处有人经过,忙闭紧了嘴巴不再说话。跟吴三桂进来的时候,大家都是身着便服,如今到了军营,就要穿统一的军服了。苏浅兰跟蒙克打了招呼,便捧着分给自己的那套亲兵袍甲进入内间,迅速换到了身上。

没一会儿,外头号角声起,一等军队集结收拾完毕,便准备拔营前进。吴三桂领着吴昼、吴晚也赶了回来。苏浅兰有点目瞪口呆的看着吴昼、吴晚两兄弟手脚麻利的收拾好帐中物品,动手拆卸帐篷,动作那叫一个快!

蒙克也是打过仗来的,这事更难不倒他,动起手来比吴昼、吴晚两兄弟不遑多让。苏浅兰也想帮忙,却感觉插不进手去,不管是蒙克还是吴家兄弟,都有意识的挡着不让她做事,往往她刚想做些什么,就被那三人接手抢了过去。

“哼!”吴三桂冷哼一声,那神态好像在恼怒苏浅兰偷懒般,话里带刺的说道:“你能做什么?不要帮倒忙了!管好你自己的私人物件就好!千万别叫人连那个也替你收拾!”

苏浅兰张了张嘴,想起自己不能开口以免露馅,到嘴的反讽不得不咽了回去,只好瞪着吴三桂以示不服。

吴三桂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他无论说苏浅兰什么什么不好、什么什么不对,苏浅兰和蒙克都只能忍着,无法出声反驳,吴昼和吴晚又都是他的手下,无法替苏浅兰求情。这一发现令他精神大振,更加起劲的找起苏浅兰的岔子来。

“傻蛋!叫你拿马鞭给我呢!”

“没脑子的东西!你怎么可以走在我前头!靠后!到后面去!”

……

吴昼、吴晚两兄弟全都同情的望着苏浅兰,不晓得这位美得惨绝人寰的姑娘怎么惹得自家少爷如此窝火,处处看她不顺眼,简直像是见着了冤家对头。而蒙克虽然跟苏浅兰突击学了些常用到的汉话,要听懂吴三桂这些带刺的话还是不可能,于是也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是皱紧了眉头,总觉得这吴三桂真是话多得讨厌。

苏浅兰斜睨着眼底带乐,神情得意的吴三桂,气哼哼的暗自想起辙来。虽说自己先打了他有点不对,但他这样打击报复自己,可就有点讨厌了!不整他一下这心里没法舒服!

作为吴三桂的亲随,别的好处倒是显而易见,比如他们只需要紧跟在吴三桂身后,比如他们也有马骑,不用跟小兵兵混在大队伍里,不用负重跑步,不用推拉粮车大炮,不用听号令集结,不用管那些军令……

赶了一整天的路,连中午也只是就地歇歇,用过干粮就继续上路,直到傍晚才又在一处叫做丰润的重镇扎下了营盘。

从马背上下来的时候,苏浅兰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痛了起来,骑马尚且如此劳累,真不知道那些靠两条腿千里跋涉的兵士如何熬的过来!

安营扎塞的事,苏浅兰不会,吴三桂倒也没勉强她做,又都是吴昼、吴晚兄弟和蒙克接了手去做,片刻就搭好了营帐。但吴三桂显然并不想就这样放过苏浅兰,不但在一旁风言风语,还不客气的把一些虽然不重但很细琐的小事都差遣了她去做。

好在将领们的待遇跟普通兵士不一样,晚膳时分吴三桂便去了将领会聚的地点用饭,不再有空支使苏浅兰做事。累得筋酸肉痛的苏浅兰终于得以躺倒在帐内,恨恨的暗想着,不把这吴三桂狂整一顿,誓不为人!

第一百七十八章 报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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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卫所决胜

第一百七十九章卫所决胜

锦州总兵吴襄之所以目前会在山海关。是因为要来接应护送京中派来的援军,将他们送往宁锦前线。

据可靠的消息说,努尔哈赤斥兵二十万,已然集结边境,对辽西一带虎视眈眈,没准什么时候就会发动攻击。这使得山海关上下气氛非常紧张,连带的吴三桂这个小将也没了休息的时间,各种事务纷至沓来,忙得他脚不沾地,来去匆匆。

其间,吴三桂倒是跟父亲吴襄见了两面,可两次会见都在公众场合,众目睽睽之下,他开口闭口说的都只能是公事,根本没有机会把苏浅兰和蒙克两人丢给父亲。

作为吴三桂的亲随,苏浅兰无奈的只好寸步不离紧紧跟在他后头,暗自腹诽不断,战争,果然是个害人的东东!要没有战争,哪来这么多忙不完的军务?

“别担心!到了晚上,少将军还是要回属衙休息的!”吴昼悄声安慰苏浅兰。

“好累!”苏浅兰可怜兮兮地无声抗议。跑了一天的路。没水喝、没饭吃,两腿酸痛还没个坐的地方,为了不吸引人注意,还得强撑着不能松腰捶腿,这等折磨,让她不期然竟想起了前世自己当礼仪小姐迎来送往那会的苦差……唉!

吴昼、吴晚全都同情的望着她,其实照他们看来,和明朝的那些娇弱女子比起来,苏浅兰的表现已经是很不得了了!这么千娇百媚的女孩子,居然也能和他们一样硬扛着!看来那花木兰代父从军的故事八成也不是虚构啊!

蒙克更是心疼得眼睛都红了,嘴巴蠕动着,却是一句安慰的话也不敢说出来,这种人多眼杂的场合,唯有加倍小心再加倍小心,才是当前的第一要务。

时间就在这煎熬中一点一点的过去,直到天色擦黑,苏浅兰等几个才终于跟着吴三桂到了他今晚上歇脚的卫所。

卫所不大,格局有点像小四合院,外头有兵士站岗,再往外,整座关卡都在巡逻警戒的范围内,说是戒备森严也不为过!毕竟十门红衣大炮今儿晚上便在这山海关内,由不得山海关的人不打醒十二分精神严密看守护卫。

洗了把脸,再换上便服,吴三桂便把苏浅兰等四人都叫到了正房外厅,吩咐这里的厨房传酒菜。吴昼、吴晚都是习以为常的神态,倒是苏浅兰微微诧异了一下。原来吴三桂也有这么平易近人的时候,愿意跟自己的手下同桌吃饭?

“你怎么不去跟你的同僚们吃酒席了?”苏浅兰忍不住问。

“那儿有家父在,无需我也在场相陪!”吴三桂淡淡回答。

苏浅兰“噗哧”一笑:“哦!我明白了!你是不乐意敬佩末座,所以干脆辞了!对吧!”

“哼!”吴三桂瞪着她冷笑道:“一会儿咱们再继续赛!今晚我定能赢你!”几天相处下来,他自己也没察觉,对苏浅兰的敌意竟是消散了许多,想赢的心思早已从最开始的恼怒渐渐变成了不服输的、不能取胜的不甘。

“这个啊!实话告诉你吧!”苏浅兰却笑了起来:“连连看这个游戏在我们那儿是女人才喜欢的游戏,爷们是不爱玩的!所以你就算在这上头赢了我,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什么?!”吴三桂一听,差点蹦了起来,涨红了脸瞪视着她。女人玩的游戏!这可恶的女人怎么不早说,骗得他努力玩了三天!

“喏!别动手动脚的!”苏浅兰一面作出闪避的动作,一面笑着说道:“反正我就要走了,就给你一个最后的决胜机会,让你可以堂堂正正的赢我,怎么样?”

“机会?什么机会?”吴三桂警惕的望着苏浅兰:“你别想再诳我!”

“拼酒怎么样?”苏浅兰也不吊他胃口了,直接说道:“这个够公平了吧?不管男人女人,都能喝点,有的女人甚至比男人海量,你能灌倒我,就算你厉害!”

吴三桂诧异的望着她。想象不出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能有多少酒量?但想到她的蒙女身份,倒也不像是酒量浅的。

“莫非你还小,酒量没练好?”苏浅兰见他迟迟不应,故意激了他一句。

“拼就拼!”吴三桂火气顿起,一招手命令吴昼去厨下又搬了两大坛烈酒来,冷笑着摆到了苏浅兰眼前:“明**若是躺倒了错过离关的时辰,可别怪我!”

“放心,我不会怪你!”苏浅兰浅浅一笑:“不过,拼酒就要行酒令,或者猜拳,输的才喝,赢的不用喝,你可同意?”

吴三桂愣了一下,他还以为跟这女人拼酒没有猜拳这回事呢!怎么这女人倒反自己提了出来?诧异之下不觉反问:“你也会猜拳?”

“你们的猜拳法子我自然不会,但我有我的猜拳游戏!”苏浅兰看见吴三桂的眉头跳了起来,知道他又在怀疑自己捣鬼,笑道:“别那么紧张,很简单的,你听好了!棒子打老虎、老虎吃鸡、鸡吃虫子、虫子啃棒子!我若说老虎,而你说了鸡,你便输了!而我若说了棒子,你说了虫子,那你便赢了,明白了么?”

确实是很简单的规则,让人一听就明,旁边吴昼、吴晚两兄弟都兴致盎然的望着面前这两人,等着瞧一场好戏。蒙克看见抬来了这许多酒,却是有些担忧起来。望向苏浅兰,后者反而给了他一个胜券在握的微笑。

“这么简单?”吴三桂大感意外,见苏浅兰神情不似有诈,转念一想,暗中冷笑起来,此女看来是个海量了,可是女人再海量,又能海到哪里去。哼!对方若是欺负自己年少,可就打错算盘了!自己的酒量可是连老爹都比不上!

“成!都依你!”吴三桂感觉对方没有使诈,自己胜算又大,欣然应战。

霎时间,饭桌之上硝烟四起,一开始,吴三桂还漫不经心,“棒子棒子老虎、棒子棒子鸡”的随口应付,声音也不大,情绪也不激动,但在接连输了几杯之后,看看苏浅兰面前还滴酒未动,顿然来了火气,声音也不觉间渐渐大了起来。

他一认真起来,果然迅速扳回劣势,逼得苏浅兰也喝了好几杯下肚。看着她面颊开始浮现出一丝红晕,开心之下乘胜追击,又逼得苏浅兰断断续续灌了五六杯下去。

酒这个东西,说也奇怪,它能增进男人之间的友谊,奥妙想必就在于它能放松人的精神,松懈人的戒备,喝到酒酣耳热,脑子晕眩,就会在不觉间把彼此当成了知己至交。

苏浅兰始终带着满脸的笑意,一面跟吴三桂斗酒。一面好奇的研究着酒精在他身上发生的化学作用,看他一点一点的从冷傲不屑变成热火朝天的斗士,再看他慢慢面红耳赤,眼神飘忽,从之前的冷冰冰充满不甘恼恨,渐渐变得柔和亲近……哈!原来这个吴三桂不拽不讨厌的时候,也是小帅哥一个啊!

吴昼、吴晚两兄弟在旁边观战,却是早已看傻了眼,原以为苏浅兰很快就会倒下,结果苏浅兰喝几杯就红晕起来的脸,到了几十杯之后,还是老样子没有再变化,而眼神却依然清亮如故,显见没有丝毫醉意!

反观吴三桂,脸色却是慢慢的越来越红,已经从三分醉意,发展到了七分醉意,并且还在往彻底醉倒的方向大步靠拢,那摇晃的身影,让人担忧不已。

怎么会这样?苏浅兰喝的莫非不是酒,而是水?吴昼、吴晚面面相觑,偷偷倒了一碗坛子里的酒自己喝下去,那烧刀子的辣劲儿呛得两人差点露了狼狈相。

“棒子棒子老虎!”、“棒子棒子棒子!你输了,喝!”

“棒子棒子……”

“噗通!”一声,吴三桂终于彻底醉翻在地。

“呼!终于赢了啊!”苏浅兰长长松了口气,暗暗吐了吐舌头,虽然没喝醉,但这么多水灌下去,可也把她涨得难受,吴三桂再不倒下,她都要先撤了——上厕所去!

“苏姑娘!你、你赢了!”吴昼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苏浅兰,这么海量的女人,别说他没见过,就是一样海量的男人,他也没见过啊!

苏浅兰看看桌上的残羹剩菜,歉意的对吴昼、吴晚两兄弟道:“少将军不省人事,少不得要麻烦二位仁兄照顾他了!”

“没关系!这是咱们份内的事!”吴昼连忙摆手。先叫人来收拾了桌子。再跟吴晚两个合力抬起吴三桂,往旁边的厢房搬去。

吴晚一向少言寡语,也不由得对苏浅兰赞了一句:“苏姑娘海量,吴晚佩服!”

蒙克深吸口气,回过神来,关切的望住了苏浅兰问:“格格,您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这许多烈酒喝下去,是头牛都得倒下!您真的没事?”

“没事!我好得很!”苏浅兰嫣然一笑。她当然好得很!正如梅妍说的那样,中过五日醉的人,会变成酒中英雄,千杯不醉!先前还有些不信,如今一试,果然不错!想到自己穿越一回,竟然独立灌翻了吴三桂,深心中却也不禁隐隐有些得意。

就在这时候,卫所外头忽然传来好些人靠近的声响,紧接着,便传来了一声呼唤:“少将军可在?速速出迎!总兵大人驾到!”

第一百八十章 物归原主

第一百八十章

物归原主

苏浅兰和蒙克俱是一愣。总兵大人?不会是吴襄吧?他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还以为要见到他最快也得等到明日呢!谁知道……早晓得就不会灌醉吴三桂了啊!

吴昼、吴晚两个也从厢房跑了出来,不知所措的望向苏浅兰。

“要不我去跟总兵大人说明情况,让大人回了?”吴昼不确定的问。

“不!”苏浅兰连忙摆手:“麻烦吴兄告诉总兵大人,就说少将军有些不舒服,躺下了,但希望总兵大人能一个人亲自过来看看!”

吴昼、吴晚早知道苏浅兰不是寻常女子,想了一想,同意下来,双双过去应门。

没一会儿,吴襄果然在吴氏兄弟的引领下单独一人踏进了正房。苏浅兰上前一步,双手抱拳微微一笑:“苏氏浅兰,见过吴大人!”

吴襄愕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原来你便是苏姑娘!”上下一打量,果然依稀看出当初那美人儿的一些影子来,只是没想到,真人的面容如此娇美绝伦,尽管眉目画得重了些,平添许多英气,还是难掩她身上那份难以描摹的魅力。

“大人请上座!”苏浅兰眼波一转,主人般反而招呼起吴襄来。

吴襄也是直爽之人,并不推拒。到主位上坐了,转目疑惑的问:“小儿三桂怎的不在?他去哪了?”

“少将军喝醉了酒,这会已经睡了!”苏浅兰轻描淡写的笑答。

“嘎?”吴襄大感惊异,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那酒量可不是吹的,连自己这酒中老手都喝不过他,怎么好端端的偏在这时候搞得酩酊大醉,算个什么事?

摇摇头,不再理这些小节,抬眼望着苏浅兰道:“姑娘是循方老弟的好友,吴某受循方老弟之托,要送姑娘出关,本定了明日让小儿三桂带姑娘出关,可如今三桂这样……”

苏浅兰哑然,谁知道吴襄原来是这么安排的!自己把吴三桂给灌醉了,可不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么!

吴襄见她面现急色,心中不忍,微沉吟道:“这样吧!明日寅时,吴某便以巡视边防为借口,亲自到关外的几个驿县走上一遭,姑娘那时便可混入关外村邑之中,伺机北潜,这样如何?”

苏浅兰不由瞥了旁边的蒙克一眼,她连二十一世纪的地理省市都弄不清,更不要说弄清这个金蒙明共存的时代,什么地方是谁的地盘!出了关,自己该怎么走才能回到科尔沁。全看蒙克的了。

吴襄顺着苏浅兰的目光也看了蒙克一眼,补充道:“只是,吴某要务在身,最远只能送姑娘到达李家堡,再远就要靠姑娘自己的了!李家堡过去,便是蒙古朵颜部,我大明的军力可无法深入!”

苏浅兰赶忙把吴襄这番话用蒙语说给了蒙克知道:“……等到了朵颜部,你可有办法让我返回科尔沁?”

“格格放心!只要出了此关,蒙克必能护送格格安全北归!”蒙克毫不迟疑一口答应,神色间全是自信。

苏浅兰心头一宽,便对吴襄含笑道:“吴大人能送我到李家堡便已然足够!这位是我的贴身护卫蒙克,也是草原有数的勇士之一,有他一路护卫,我不会有事,谢谢大人关心!”

吴襄点点头:“那就好!”他对苏浅兰这般客气周全,那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并且苏浅兰相貌如江南秀女,又精通汉语,美得让他忘却她的蒙女身份,不代表他能对蒙克这个蒙古人改观,因此商议既毕。约好了次日一早派人来接,便起身告辞。

苏浅兰见他要走,想起离京时李循方提醒过她,让她把墨竹哨给吴襄看,赶忙出声唤住了吴襄:“吴大人请稍待!”

吴襄回过身来:“苏姑娘还有事?”

苏浅兰从脖颈上取下墨竹哨,递了过去:“请问吴大人可识得此物?循方让我一到边关,便把此物递与吴大人过目!”

“这是……”吴襄目光一凝,忙接过墨竹哨,端详片刻,惊讶的望住了苏浅兰道:“原来那东西,是要交给姑娘!”

“什么?”苏浅兰微微一怔。

吴襄已然朝她点了点头,交回墨竹哨道:“姑娘请在这屋中等候,吴某回去一趟,立即把那东西给姑娘送来!”

说罢也不停留,转身便大步离开了卫所。

苏浅兰握着吴襄交回来的墨竹哨,愕然呆立。原来这墨竹哨除了过去的呼救功能,同时也是件信物!但不知是什么样的东西,李循方会寄放在吴襄手里,没有带回京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吴襄果然去而复返,并且又是独自一人进了卫所,将一干亲随全丢在外面。

苏浅兰诧异的望着他手里捧着的一只大匣子:“这是什么?”

“姑娘可问倒我了!”吴襄摇头道:“循方当日将这匣子交托与我,只说过以墨竹哨为凭,将东西交予来人。他既未说要交予何人,也没说是什么东西,因此吴某并不知道此中何物!”

“哦!”苏浅兰接过匣子,感觉里头东西并不算重,匣子一尺多宽、近两尺长,呈扁方形。从外形上并不能猜出里边盛放的什么。

吴襄松口气道:“这东西押在吴某身边,时刻都得留意以防失落,如今应约交予姑娘,总算是了却吴某心头一件牵挂!”

苏浅兰歉意且感激的道:“劳烦吴大人了!”

“无妨无妨!这也不算什么!姑娘请早些休息,明日咱们还得出关北上!”吴襄爽朗一笑,摆摆手,在苏浅兰的称谢声中告辞离去。蒙克看看苏浅兰,说了声有事呼叫,自己就在附近,便也离开了正房。

内室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苏浅兰吸了口气,抱着匣子奔到床边,将匣子丢在床上。研究了一番,才发现匣子上有个奇特的凹痕型锁孔,估计要用合适的钥匙整个镶进去才能启开匣盖。

有此发现,苏浅兰不觉呆了一呆,吴襄只将匣子交了给她,可没给她钥匙!是忘记了,还是他根本没钥匙?

又研究了一会,苏浅兰发现那锁孔的形状有点眼熟,瞪了片刻,陡然想起墨竹哨。忙取下墨竹哨比划了一下,果然刚好镶进锁孔。周围丝毫不留缝隙。

这下终于明白了!原来墨竹哨还能当钥匙用,真是奇妙!苏浅兰一面佩服李循方巧思,一面充满好奇的掀开了匣子盖。

入目是两套蒙女的衣裳,苏浅兰抖开一看,却是自己的一套红色冬装和一套浅蓝色秋装,此外不但有衣裳,还有头饰、腰饰、皮靴,还有各种首饰等小物件!

“李循方什么时候收藏了我的衣裳?”苏浅兰愣了半晌,才想起自己昏迷醒来流落边境的时候,身上已经被换成了普通汉奴的粗布衣裳。莫非就是那个时候,李循方便把她原来的服饰藏进了这个匣子?

“冰雪项链?还有……我的玉佩?”苏浅兰又翻到了两件宝贝。一件是得自林丹汗汗宫的元朝瑰宝。一件则是她作为科尔沁格格的身份标志,上面镌刻着科尔沁部特有的图腾。

有这身份标志,又有这些元宝和碎银,那只要别碰上草原流寇,想要返回科尔沁,安全系数就大多了!毕竟漠南蒙古大半都已被努尔哈赤收服,包括朵颜部,如今都在努尔哈赤的掌控之下。大家都知道科尔沁金刀郡主的盛名,见了她多半不敢留难。

可是为什么,李循方会暗中藏着这些东西,并把它寄放在边境守将吴襄手里?难道他早有预料,自己最终不会老老实实留在大明境内,而是会有朝一日跑回科尔沁?

抚摸着李循方赠送给她的冰雪项链,苏浅兰不由忆起了李循方对她的种种照顾,一时间惝然若失。

那个隐忍、沉默,有一身高绝的武功,身份神秘,却从不倨傲的君子!那个总是对她微笑,默默陪伴着她,愿意保护她、为她做事,却从来不向她提要求的腼腆男人!

苏浅兰突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李循方的存在,尽管她一见到他就觉得挺放松,知道他在附近就觉得挺安全,每次见到他都有见到好朋友的那种欣喜开心,可她却实实在在的,忽略了他!

有他相陪的日子里,她的心思一直在绕着戈尔泰打转,直到戈尔泰离去,终于有机会跟李循方发展另一段情愫,却只有边境共骑、相伴赴京的短暂一霎,之后,就因明朝的礼教大防没有了相处的机会。

“傻瓜!为何你什么都不说?从来都不告诉我你的心思?”苏浅兰努力回忆着跟李循方相处的点点滴滴,甚至想起了戈尔泰离开的那一夜,就是李循方悠扬的笛声陪伴着她直到日出。

可是,李循方就是个只会做不会说的男人,以至苏浅兰如今想起,仍感觉疑幻疑真。不能知道李循方内心是不是真如自己猜想的那样,对自己一往情深,早已跨越了友谊的鸿沟?

“现在,有什么也晚了……”苏浅兰呆想半天,长长叹了口气,从来没想过,这巍峨的万里长城,也能成为阻隔两心的天堑!而有些东西,错过了或许便是一生!

唇边替李循方浮起一丝苦涩的笑,苏浅兰只好当自己是在自作多情,不再去猜测李循方的真心。回神将冰雪项链放回匣子,随手翻翻,却又忽然翻到了一件不属于她的东西。

“这是……”苏浅兰疑惑的从匣子里摸出一块方形美玉。

这美玉通体莹白,里面却又隐隐透出翡翠般的光泽,对着烛光一看,煜煜生辉,美不胜收,但奇怪的是,这方玉看着好像一颗印,但该是刻字的那一面上,却光滑如镜,一道刮痕都看不见。

这应该也是贵英恰从泰松公主前夫那里刮走的汗宫宝藏之一吧?苏浅兰想来想去想不到李循方把这东西交给自己的原因,只得把它跟别的东西放在一起,打好了明日要带返草原的行装。

最后看看再没有什么遗漏之处,这才放心熄灯上床沉入了梦乡。

第一百八十一章 出关

第一百八十一章出关

寅时正,是很早的时间。大约等于现代的凌晨四点左右。这时候起来,天都还没亮,四处乌漆抹黑一片。若非苏浅兰心中记挂出关的事,也不能不用人喊都可以自己醒来。

匆匆洗漱完毕,跟蒙克一起用过吴昼、吴晚兄弟送来的早膳,吴襄的亲兵就过来接人了。

从这里出发到关外最远的据点李家堡,有将近一个时辰的路程,而且还不太平,常有猛兽出没,流寇抢劫。所以苏浅兰和蒙克都配备了弓刀,虽然蒙克更习惯草原的弯刀,但他当然不能暴露出来。

吴三桂还没有醒,苏浅兰乐得不用见他的面,就在吴昼、吴晚两兄弟的目送下跟着吴襄的亲兵离开卫所,出发到了关下。

吴襄带着数百人马,押着几车物资早已等候在那。此行他用了巡视各个据点,运送物资犒赏各据点守军的名义,因此并没有带很多人手,等他巡视回来,正好可以赶上今日的将领会议。

见了苏浅兰和蒙克,吴襄也不说话。微微点了点头,便让两人跟在自己身后。又过一会,人马集结完毕,物资也都一一到位,吴襄高喊一声:“出发!”队伍终于通过往两边缓缓打开的城门,望关外的各个明军战略据点开拔而去。

正月是一年中最冷的月份,尤其在这关外,几乎一马平川的地形,根本挡不住寒风凛冽,放眼四望,白雪皑皑,每走一步都要忍受着刀子刮脸的感觉,听脚下那嘎吱嘎吱令人齿酸的声响。

“大家小心些,别踩到了雪洼,注意轮子!”吴襄作为主将,时不时就要呼喝几声,鞭策着兵士速度行进。

听了周围兵士的一些对话,苏浅兰才知道,每年这个时候,却是居住在边境一带的明朝百姓最易遭受蒙古部族袭击劫掠的时刻。那些明军言语间都是毫不客气的把蒙古人称为鞑子,目为强盗,咒骂的同时,也都在祈祷着别遇到大股的蒙军。

苏浅兰默默地听着,心下却是黯然。北地苦寒,蒙人多过着游牧生活,不善耕作,那样的生活习惯、生存环境。到了冬季就有可能大批死人,如是不来劫掠汉人的粮草财物,蒙古的牧民又怎样熬过冬季?如使蒙古民族给养充足,生存有靠,谁愿意冒着风雪四处打劫?

又想起中原汉人历来都有过拨银子抚赏北方民族以求和平共处的习惯,可惜这银子总是在蒙古的强势部落之中便被瓜分得七七八八,能最终落到贫苦部民手里头的不多。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大的战争没有,小的劫掠行为还是时有发生。

发生的次数多了,汉人自然生怨,而对蒙人来说,也并没有解决根本的问题,哪年汉人自己的日子也难过,拨不出岁赏来了,明蒙之间又会发生大战,反反复复,终成积恨。

汉、唐、宋、明,都是差不多的对北政策,征战、和亲、岁赏,尝试过很多解决之道,全都收效甚微。

到了清代。用的是和亲加岁赏,说到底,都是在用汉人的财富来救济北方苦寒之地,据说每年国库里拨过去的救济银子,都不在少数,结果所谓的康乾盛世,国库的银根其实并不充裕。

唉!想这些东西做什么?苏浅兰甩甩脑袋,她觉得自己并没有能力改变这些东西。等将来金蒙汉成了一家,科技向前发展到了一定的时候,问题自然迎刃而解,眼前所见的民族仇恨,几百年后不过是历史云烟,大家都是一个国家的人,哪里还会兵刃相加。

不知不觉间,接连经过了好几个关隘,前面终于出现了此行的最终目的地李家堡。

远远的看见那座小小矮城,众人都松了口气,为此行的顺利庆幸不已,等进了那李家堡放下最后一批物资,大家便可回程了!

跟蒙克对望了一眼,苏浅兰微微一笑,眼底藏着些许惆怅无奈。穿成蒙女,注定了她无法自在地在明朝生活下去。可就算穿成了明女,她难道又能适应这个时代女性饱受束缚的生活了么?

穿越并不是一场喜剧,也不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自己出生的那个时代,才是最适合自己生存的环境!苏浅兰如是轻叹。

蒙克倒是挺高兴,即便他没有咧着嘴的傻笑,旁人还是能从他脸上看出他的浓浓笑意。

李家堡有守军四百多人,为首的是王把总。他见了吴襄这个锦州总兵竟然亲自到来,受宠若惊,好不惶恐。吴襄没有心思跟他纠缠,移交了物资,便带着苏浅兰和蒙克从南城门径直到了北城门。

“苏姑娘!”吴襄趁无人注意,小声对苏浅兰说道:“待会我找个借口,让你们二人暂时留在此地。等到有鞑子兵来进犯时,你们便可以混在军中冲杀出城,自行逃离了!”

苏浅兰点点头,表示会意。这时她就站在城头上,跟着吴襄一起往外看,可以看得到城外白雪覆盖的山林和拗口。不过这时城门却是紧闭着的,她和蒙克若此时离开的话实在招眼,不利于行。只能像吴襄说的那样,等小股蒙人来犯,随军杀出城去,才好趁机离去。

刚被支开了一小会的王把总这时又走了回来。吴襄便开口问他:“最近几日可有鞑子前来进犯?”

“除夕前还有过一波,贼人为数不多,被咱们打退,就没再来了!”王把总摇摇头:“还好那次只是附近的一些猎户遭了殃。”

“哦?”吴襄有点意外,这种连续十几二十几天都没有敌人来抢掠的情况,倒是极不多见。

正说话间,底下城门外忽然狼狈奔来一骑。远远的便向着城头挥动小旗子。王把总一看,忙命人开门放进,转头对吴襄解释:“那是我们的探子,看他样子,似乎有什么不对!”

那探子被引上城头,脸色发白,上气不接下气的报:“大人!东边关隘五里半遭敌袭!对方人数在两千左右,五里半已岌岌可危!另有千人,正往李家堡而来!”

王把总一惊,转头望向吴襄。想不到敌人连续多日不来,一来便是大股的人马。他在李家堡的这几百号人,守城可是紧张了。

吴襄向苏浅兰望了一眼,却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对方不过分了千人来攻李家堡,他带来的兵士加李家堡原有的人马,可是超过千人,正好先守后反攻!敌人不知他们城中骤然多了整倍的人,等他们守过一阵之后冲杀出去,定可以将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总共才三千人,不足为虑!”吴襄主意既定,淡然处之,立即吩咐派人联系援军,赶赴五里半,自己则跟王把总开始布置起城防来。趁机将苏浅兰和蒙克也设为伏兵,让他们跟着自己带五百人潜伏到城外山林之中,等候号令,伺机而动。

强敌来袭之际,恰好吴襄这个锦州总兵带人马送来物资,王把总暗中直呼天幸,当即要把守城的指挥权交给吴襄。吴襄却不受,反把自己带来的另外三百人暂时交给了他调度,以便麻痹进犯的蒙军。双方约好了夹击暗号,吴襄便匆匆下了城头。

路上吴襄关心的问了苏浅兰几句,苏浅兰但笑不惧,她也看出吴襄对她和蒙克身份的疑虑,只轻轻回了一句:“我们科尔沁的人远在其北,不与明接壤,平素多受大金国汗照应,绝不会来参与劫掠。”言下之意,她绝不会来影响此时的明蒙交战,让吴襄放心不少。

很快,苏浅兰和蒙克便跟在吴襄身边,领五百人马分两头埋伏到了城外两边的山林里,对着正面方向的坳口虎视眈眈。

没过多久,坳口那边果然出现了黑乎乎的一大串蒙古铁骑,哒哒哒地奔驰到李家堡的城墙下,稍事休整之后。便呼喝起来,喊声中发起了攻击。一时间,双方箭如雨下,都出现了伤亡。

奇的是,这千骑蒙军还带来了一根两人合抱的粗树干,用来撞击城门,那悍不畏死一心要撞开城门的气势,让人胆颤。

这还是苏浅兰第一次近距离的观看冷兵器攻城战,那血肉横飞、惊心动魄的一幕,让她好一阵发呆。

这场攻击持续了整整一盏茶的时分,城头的箭雨越来越稀,显见箭支损耗之快,取而代之的,则是擂石滚木,从城头丢下来,令蒙军时有死伤。但蒙古人箭术精准强劲,也射死了城头许多明军。

潮水般的冲杀声中,突然“轰”地一声巨响,城门终于被蒙军撞开了一个缺口,这战绩顿然使得蒙军士气大振,攻势大增。

“预备好了!号令声起,你们便即刻上马,伺机后撤,远远离开此地!”吴襄见状,在苏浅兰耳边低声吩咐。

“嗯!”苏浅兰赶忙答应,心跳骤然加快了许多。

吴襄话音放落,那边城门缓缓打了开来,里面的明军出乎蒙人意料的发动了反冲,以骑兵打头,盾手在侧,弓箭手在后,掩杀而出。

“就是现在!冲!”吴襄大喝一声,率先冲出了密林。两边埋伏的兵士得了信号,也纷纷冲出,瞬间便跟城里冲出的明军对城外蒙军形成了围杀之势,开始成批地收割敌人性命。

没有人注意,就在这激烈的战争碰撞中,苏浅兰和蒙克上了马,却是落在最后,别人都往前冲,他们却好像别人流冲得东倒西歪般,缓缓后退,终于退出人圈,遥遥望了战场一眼,一个转身,策马迅速闯出坳口,望北疾驰而去,消失在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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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亲人消息

第一百八十二章亲人消息

吴三桂在一片嘈杂的声音中终于苏醒过来。他的第一个感觉,便是头痛欲裂,挣扎着爬起身来,晃到桌边倒杯冷茶一口气喝了,才大声呼唤来人,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了!”回答他的是吴昼。

“什么?”吴三桂大吃一惊,顿然酒醒了大半。他记得今日辰时正有一个相当重要的会议,自己居然过了时辰还没起来,岂非错过了点卯,要被军法处置?

“为何不叫我!”吴三桂怒起来,瞪住了吴昼。

“事情有变,会议暂时取消了!”吴昼答的不慌不忙。

吴三桂一怔:“出了什么事?”

“山海关外几个据点同时遭到了袭击,相关军报刚刚传来!几位大人正在与总兵高大人商议敌情。”吴昼顿了一顿:“咱家吴大人正好巡视关外,既在李家堡遇敌,便协助那里的把总守起了关隘。”

“父亲?”吴三桂疑惑:“父亲不是要运送红衣大炮回往宁远、锦州么?怎的这个时候去巡视关外据点?”

吴昼压低了声音:“是为了护送苏姑娘!”

“敌人多不多?”吴三桂忙问。

“总数大约三四千,李家堡前大约一千,据报吴大人初战告捷,杀敌数百,而伤亡不足一百,只等情势稳定,便可回师。”吴昼满脸是笑。吴襄此去有惊无险,反而立了大功。

吴三桂放下心来,目光扫过正房方向:“这么说,苏姑娘定是趁李家堡遇敌之机离开了?”

吴昼聪明的没有答话,而是退了出去。

吴三桂呆坐着好半天回不过神来。苏浅兰终于离开了,按说他应该是最高兴的那个才对!毕竟这几天里,他可是每天晚上都惨败在她手里,不但要把自己的床让给这丫头,还得替她在外面值夜,憋一肚子气还提心吊胆,生怕被别的营发现他这个将军冒充亲兵站在外头。

但不知怎么回事,苏浅兰真的离开了,他在如释重负之外,却又感到了淡淡的失落,那一脚踣地之仇,以及后来的输牌输酒之仇,可是再也没有机会报了!

那丫头穿着男装,乍看英姿飒爽,细看却掩不住的天姿国色,如能换回女装,又该是怎样的美丽?

茫茫塞外,寒风凛冽,两人两骑在一片白山黑水间并辔齐驱,一人身形魁梧,面容粗犷,一人纤细苗条,眉清目秀。正是刚刚远离李家堡的苏浅兰和蒙克二人。

“格格!冷不冷?”奔了一会,蒙克关切的回头询问。

苏浅兰摇摇头,面色却在发白,关内有长城、有山岭,挡去许多北风,关外却是毫无遮挡,寒冷袭人。她身穿汉人的军袍,御寒效果却是不如蒙古服饰,早已被冷风冻得双唇青紫。

蒙克眉头微皱,放慢了马速道:“我们穿这身衣裳,若遇到了人,却是极为麻烦!只怕连普通的牧民,也不肯让我们留宿他们的帐篷,还是得先想法子寻个背风处换了,才好前行!”

蒙克的意见,让苏浅兰大点其头,但游头四顾,却是好不容易才在右侧百里开外隐约看到有山岭密林。所谓望山跑死马,那片林地看着不远,但真要跑过去,怕是至少也要半个时辰。

想到两人都是只带了随身的包袱和武器。并没有遮风避雨的帐篷,这段弯路却是不免要绕上一回。苏浅兰和蒙克也只好略转了方向,朝那片林地快马加鞭地奔去。

苏浅兰不知道的是,那片林地其实是处谷地,此时的林地中,正驻扎着十几座营帐,营帐周围戒备森严,而林子边缘更是弓箭手的巡弋之地,只要有外人靠近射程之内,这些弓箭手便是会一箭射将出去。

眼看着终于接近那片林地,林子里的弓箭手也早已发现了靠近的两人,手里的弓箭全都搭了起来,箭尖直指两人胸膛。

“格格且住!”蒙克看看距离林子将近一箭之地,连忙勒马停步,并把苏浅兰也叫住了不再前行。

“怎么了?”苏浅兰只感到莫名其妙。

蒙克微微一笑:“那林子中只怕有人,咱们不能不防!”

苏浅兰凝目向前方望去,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只看到残雪覆盖的山岭,和乌漆抹黑的树木。

蒙克却显得胸有成竹,不慌不忙摘下所带的特大号弓箭,再从怀里取出一方白色的小丝帕,系在箭支上,弯弓瞄准对面林木,“咻”地一声射了出去。这一箭他全力施为,箭的去势又犀利又强劲,最后“夺”地一下扎入了林子边缘的一颗树干。

苏浅兰一掀眉毛,惊讶的看到那支箭随即被一只手从树后伸出拔下,一闪不见!林子当中果有人在!

“你那一箭,有什么作用?”苏浅兰好奇发问。

蒙克望了她一眼释道:“有示弱和向对方表示顺从之意。现在。咱们只要在这原地候着就行了!”

“哦!”苏浅兰听得似懂非懂,不过摇白旗就是表示投降的不成文战场规矩,她是懂的,想来这白色丝帕的作用大抵如是。

过了没有多久,林子中真的冲出了一彪人马,作雁翎状两边分了开来,外围全是弓箭手,个个弯弓搭箭对准了他们。

苏浅兰看看自己两人身上的汉军服饰,紧张起来,不由自主的勒马退了好几步,吃吃地问:“他们,不会杀了咱们吧?”

蒙克却非常镇定,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不会!”

苏浅兰眨眨眼睛,紧紧的望住对面的人马,忽然发现,那些人身上穿着的袍甲既整齐又统一,绝非寻常草原流寇,并且看那服饰的样式,分明是女真族的兵士!

后金的军队?苏浅兰惊奇地睁大了眼睛,还没发出疑问,就看到对面兵士雁翎一分,后头上来了一骑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一个白袍的少年武将。错眼间苏浅兰差点把他看成了吴三桂。

那少年武将上前几步,目光在苏浅兰和蒙克面上转了转,最后注目在苏浅兰面上:“这位,可是哈日珠拉格格?”

对方居然一口叫破自己的名字,苏浅兰倒愕了!瞪了那少年武将半晌,记忆里有张面孔慢慢跟眼前之人重叠起来,骤然为之发出了意外之极的呼叫:“你是,南绪?”

“果然是哈日珠拉格格!”少年武将又惊又喜,哈哈笑道:“是我!我是南绪!原来哈日珠拉格格还记得我!”

苏浅兰微微一笑:“这才多久的事,怎能忘记!不过隔了两年不见,你可是比以前高大多了!一时间还真不敢相认!”

“我也没想到格格您竟然舍了女装。穿上这身衣裳,还好没酿成祸事!”南绪摇头一笑。这两年正好是男子迅速长高的时段,他不但比从前高大了许多,连唇上也开始冒出了茸须,声音更是沉厚了许多。倒是苏浅兰容颜没怎么改变,唯身材增添了无尽的风韵。

双方身份确认下来,南绪身旁的那些兵士纷纷收起了弓箭,互望中眼里全都露出了轻松愉快的神色。

南绪的目光转向蒙克,蒙克抢先笑道:“在下蒙克,现属科尔沁旗下,是格格的贴身护卫!”

“哦!”南绪目光一闪,面现好奇之色:“二位为何穿着汉人的军服,这身打扮在塞北行走,太危险了!”

“贝勒爷说得是!咱们正要找地方换过装束呢!所以才会闯到此地!”蒙克笑着解释。

南绪当即爽朗的道:“那还等什么!帐篷在里头,二位随我来吧!若是饿了,还有好酒好菜!”

有了南绪提供的帐篷,苏浅兰和蒙克很快就换回了蒙人的服饰,把汉人的军服都弃了不再收拾。

帐篷里生着火炭,极是温暖。苏浅兰换回那身红色的蒙女冬装,戴上厚厚的白色狐裘帽子,再套上厚厚的冬靴,那暖意方才渐渐散了开来,流遍全身。果然,还是蒙人的服饰更能御寒些。

回到中军大帐,南绪早已备好酒菜,热气腾腾的羊肉就在帐中熏烤着,蒙克换装的速度很快,早已在旁就坐。

苏浅兰一身华美的格格服饰走入帐中,却是看呆了帐中所有的男人,她虽然未施脂粉,但那眉目天生秀丽绝伦,充满了魅力。南绪吸了口气,回过神来,忙笑着招呼。

苏浅兰也不客气,往他身边一坐,笑问:“对了!南绪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不会干扰到你执行任务吧?”

南绪望了望蒙克,淡笑道:“没关系!我的任务刚好完成了。队伍正要开回建州呢!刚巧就遇到了你,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跟你们一起?”苏浅兰微微一怔,连忙摇头:“我要赶回科尔沁,哪有时间去建州作客,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可惜了!我姐姐远嫁察哈尔,否则请你到咱们叶赫城去做客,你一定不会拒绝!”南绪惋惜地道。

苏浅兰笑了一笑,刚想问问南绪的近况,却听到南绪忽然又问:“不过你真的不去建州么?我倒是听说了,你的母亲和哥哥,如今全都在建州看望你姑姑和妹妹呢!”

“什么?”苏浅兰听得猛地一呆。

南绪便笑着劝她:“是真的!说是你的姑姑,哲哲福晋病重,你的母亲便在乌克善贝勒的护送下到了盛京,住在四贝勒的府上,好就近照顾她!你若是跟我回建州,却是可以见到你的母亲和哥哥!”

苏浅兰愕了半天,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母亲和哥哥全在盛京,那自己是返回科尔沁找祖父、父亲好呢?还是该去盛京找母亲和哥哥?

第一百八十三章 建州行

第一百八十三章建州行

父亲还是母亲?哥哥还是族人?苏浅兰不过稍微犹豫片刻,就选择了后者。虽然不想被迫嫁给努尔哈赤,好在宁远之战应该差不多爆发了,被火炮轰伤的努尔哈赤应该没空再动她的心思。

至于皇太极,躲着点就是了!就算姑姑有事,也还有布木布泰住在他府里,只要说服母亲和哥哥别把自己献出去当联姻的筹码,那么没见过自己的皇太极想必也不会主动提出来要求娶自己。

苏浅兰甚至想好了去到建州就另寻住处,隐瞒消息,只在背地里探望母亲哥哥,有什么联姻的事都让布木布泰去出头。她是嫁给皇太极也好,或是嫁给多尔衮也好,联姻一旦成立,她也就不再显得那么重要,大可以就在建州悄悄找个喜欢的人嫁掉算了!

这念头一动,苏浅兰却是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位金国的四爷来,抛开别的不说,她不得不承认,这位四爷不管是容颜气度还是言行举止都让她十分欣赏,甚至可以说对她有股别样的吸引力。

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她说不定还会主动出击,用电话把对方约出来,想办法戏弄一顿以报夺吻之仇!再去考虑双方之间的缘分。毕竟年近三十还没有结婚的男人,二十一世纪到处都是。

可是这古代?苏浅兰暗自苦笑,三十岁的男人可能十几岁的儿子都有了!谁会单身未娶?年龄相当的十几岁男孩未娶的倒很多,可她的心理年龄超过二十六,岂肯“屈就”一个少年老公?

唉!穿越小说里多的是女主人公嫁个年轻老公的事,但真要摊在自己身上,却原来这么难以接受!

看到南绪的白色袍甲,苏浅兰便联想到那位四爷也是这种色彩的服饰,后金八旗制度,习惯以颜色区分旗属,这么说来,南绪和那位四爷多半都是正白旗的同僚了?有心想要向南绪打听那位四爷,却又每每话到嘴边吞了回去,就算打听清楚了又如何?人家肯定早有了妻妾,难道自己要插进去当小三小四不成?

日子就在她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茫然心态中渡过,前世她就是因为这样成了剩女,没想到穿回古代,仍然是情丝无系。而且看着还更困难了!怎么自己就不像书里的人物那般不愁嫁?

现今后金的军队在漠南草原行动早已不像当初那样需要遮掩行藏、昼伏夜行,途径朵颜部第一个部民聚居区的时候,南绪便趁机替苏浅兰物色购买了一个新的使唤丫头,名叫姗丹,今年十四岁。

姗丹也是父母早亡的可怜孩子,寄住在叔伯的家里,因为穷,没有嫁妆,而饱受亲人白眼。南绪见她生得还算清秀,便买了下来。

苏浅兰跟她谈了几句,发现她简直像是林青的翻版,平时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说半句就不说一句,沉默得很。但那双眼睛却相当机灵,跟梅妍有得比,性子也淡,不像阿娜日那般爱唠叨。

但因为是直接从穷苦人家里买来的丫头,姗丹许多规矩礼仪都不懂,也不善衣着打扮,结果路上苏浅兰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一样,把这些东西手把手地一点一点教给了她。

姗丹很聪明,什么东西简直一学就会,一点即通,遗憾的是,她不识字,女红也做不大好,气质纯朴到了“土气”的程度,跟布木布泰身边那个同样聪颖好学,但通晓蒙文,气质不输大家闺秀,又做得一手好针线的苏茉尔相比,实在不够看!

布木布泰能成为历史赫赫有名的孝庄皇太后,跟她相伴终身誓不嫁人的苏茉尔怕是功不可没!苏浅兰一想起那丫头,就很羡慕布木布泰得到这样一个好侍女。

看看相貌其实也不差的姗丹,苏浅兰暗自和苏茉尔较上了劲,只要姗丹始终都这么好学上进,不信自己教不出个比苏茉尔强的丫头。

比学东西强的,却是姗丹的敏感,或说敏锐,她观察事物很厉害,有些东西,苏浅兰都没教,她就能自己发现,比如说苏浅兰爱干净,爱清静,还有些其他的细小习惯,她不必人说,才两天时间就已经能顺着苏浅兰的心意,将苏浅兰照顾得舒舒服服的,挑不出一点错!

旅途中有这小丫头为伴,分去了苏浅兰大部分的注意力,偶尔才有空跟蒙克说上几句,或是跟南绪说说别后的情况。

苏秦还是在察哈尔做她的汗宫大福晋,隔上半年才可能有一封家书传来,通常没有几句话说,不过是报平安,问候亲人。

后金的国势今非昔比,身在后金的南绪等人也不敢和她频繁联系,怕引起努尔哈赤猜忌。每每说起后金有向东扩张的意图,严重威胁到林丹汗的统治,南绪就很懊悔当初没能听苏浅兰的劝,早点带苏秦返回建州,也就不会让苏秦这么孤单一个留在了察哈尔。

至于南绪自己,一路走来倒是极为顺利,先是参加八旗的晋级试获得额真的称号,继而成为正白旗的重要统领,目前更是晋升到了固山额真的高位,再往前,就是贝勒衔了。

苏浅兰还问了问苏秦那个姐姐和姐夫的情况,却得到了那位姐姐滑胎流产,落下病根,身体衰弱,疾病缠身的坏消息。让人感动的是,济尔哈朗这个姐夫对妻子倒是极有情义,一直对妻子爱护有加。

这让苏浅兰很是唏嘘,不晓得将来苏秦改嫁给这位姐夫以后,会不会也获得他这般爱恋疼惜,抚平林丹汗病亡带给她的创伤。

记得当初苏秦说过,她的姐姐、姐夫在婚前便认识的,花前月下也不知偷偷约会了几次,最后成亲,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由此可见,后金的风气比明朝可开放得多,不大禁止少年男女之间的交往。像苏秦的姐姐那样,简直就是先恋爱后结婚的幸福典范了!

那么自己呢?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在建州找到自己的幸福呢?

将近十天的路程不知不觉走完,还没等苏浅兰想出问题的答案,南绪的人马便已护送着她终于到达了后金的新都盛京。

看着眼前这座繁华宛如大明都城,但路上行人衣饰迥异的巍峨古城,苏浅兰微微的兴奋中,却又忍不住藏着一丝隐忧,究竟这次建州之行,带给她的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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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盛京相遇

第一百八十四章

盛京相遇

盛京之西,有座新落成没有多久的蒙古馆。专门用来接待来自蒙古的皇亲贵胄。

如今这馆邑里,来客不多,显得有些冷清,唯有其中一处不算奢华的院落里,住着来自科尔沁的贵客——纥颜夫人和乌克善贝勒,他们都是大金国四贝勒爷的亲戚。

这天傍晚,乌克善又在堂前来回踱步,神色间隐约透着些许焦虑,他的母亲纥颜氏今日又去了四贝勒府上,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那边哲哲侧福晋的情形有没有好转迹象。

如果哲哲病逝,他们科尔沁可算是跟后金最有权势的那一家子断了姻亲关系,这种不利于科尔沁部的局势,此刻就是想弥补都来不及,又让他如何能不焦虑。

正焦灼中,外头匆匆跑来了一名被他派到大门处等候消息的手下。乌克善一惊,脱口便问:“哲哲福晋出事了?”

那手下先是一愣,继而摇头:“不是!是格格!格格……”

乌克善刚松口气,骤然又被吓了一跳:“格格?布木布泰怎么了?你不要告诉我说格格也染了病?”

“不是不是!”那手下一见乌克善紧张的模样,赶忙摇手否认:“小的说的,不是二格格!而是大格格!”

“大格格?你说哈日珠拉?”乌克善微愣。突然领悟过来,狂喜之色溢于言表,竟是一把推开手下,大踏步往门外冲了出去。

馆邑的大门外面,站着好几名随从。黑暗的天色之下,莹白的雪地之上,身穿朱红蒙袍,头戴雪白昭君帽,脚踏棕红雪地靴,披裹着深红色狐皮大氅的苏浅兰在随从拥簇中俏然而立,馆邑里透出的灯光,将她绝色的颜面映照得更加娇艳动人,摄魂夺魄的美丽。

“阿剌!”看到乌克善从里头奔出来,苏浅兰唤了一声,却是又惊讶又感动,她没想到乌克善会亲自出迎,原以为该是自己跟着哥哥的手下进去中堂见面才对。

“玉儿!真的是你!你怎么也来了?”乌克善激动之下,竟是一把将苏浅兰搂进了怀里,高兴得语无伦次。

苏浅兰清冷的心也不禁被乌克善这番炽热的亲情感染得化成了一波柔水,但是被乌克善这般忘记年龄地一抱,却也面上发热,轻轻挣了一下:“阿剌!好多人在看!”

乌克善哈哈大笑:“是是是!阿剌忘记了,玉儿长大了呢!”话虽如此,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抱着妹妹转了一圈,才轻轻将她放下。

刚要把苏浅兰引入馆内,扫眼便看到了蒙克,乌克善又惊喜又感激。忙对他抱拳道:“蒙克!那天你留书出走,言明要寻回格格!想不到格格真被你寻回来了!你的大功,我科尔沁必铭记不忘!”

苏浅兰倒不晓得还有这一节,妙目往蒙克面上转了转,想起蒙克为了寻找自己而流落京师街头,也是暗自感动。

蒙克咧嘴一笑,神情憨厚的道:“这都是蒙克的本份,身为格格护卫,便当贴身保护格格的安全,值不得贝勒爷如此赞誉!”

乌克善按着蒙古人的性子,热情的用拳头捶了一下他的肩头,转头又去看护送着苏浅兰过来的那几名随从,发现其中一人衣着颇为华贵,而且是女真人的打扮,显然不是仆役之流,不由望住了他疑惑询问苏浅兰:“玉儿,这几位是……”

“阿剌你也见过他的!”苏浅兰忍不住笑:“他就是苏秦的弟弟南绪!现在是正白旗的固山额真啦!”

南绪当即极为谦逊的向乌克善见礼:“南绪见过贝勒爷!”

“不敢当!不敢当!”乌克善连忙还礼,笑呵呵地道:“原来你便是当年跟在苏秦丫头后面的那个孩子!几年不见,都长成大人了!固山额真,呵呵!前途光明啊!”

“阿剌!这一路上,都是南绪护送着我过来的!”苏浅兰在一旁解释:“若没有他相送。我可没法一个人到这盛京来找你!”

乌克善闻言,连忙道谢,一番寒喧之后,又延请南绪入内叙话。南绪却是跟蒙克对望了一眼,借口军务尚未忙完,不好叨扰,答应了改日拜访之后,告辞离去。

苏浅兰望着南绪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她本想着让南绪帮助隐瞒自己来到盛京的消息,但日前却得知努尔哈赤举倾国之兵又去攻打大明,盛京里只留下一个大贝勒代善监国,别的贝勒都不在。

这却是用不着遮遮掩掩的了,如她所料不错,这一战应该便是有名的宁远之战,是袁崇焕崛起的一战,也是努尔哈赤被炮火所伤的一战。等到努尔哈赤受伤退兵回到盛京,只怕自顾不暇,再不会有空来关注她这个小小女子。至于皇太极,还有布木布泰去挡着他呢!

这么一想,苏浅兰也就没再坚持原先隐瞒行藏的念头,说不定等不到努尔哈赤退兵回来,自己都跟乌克善和母亲返回科尔沁了。

入馆邑安置好了住处,苏浅兰又把现在的贴身丫头姗丹介绍给了乌克善认识,言语间对姗丹颇为赞赏,让乌克善想起留在科尔沁天天忧郁度日的阿娜日,倒是又一阵唏嘘。

转了一圈不见母亲纥颜氏,苏浅兰忙问:“阿剌!怎么额吉还在姑父的府上没有回来么?”

乌克善正从乍见失踪已久的妹妹的这份惊喜中慢慢回过神来,听到苏浅兰这一问,顿然被勾起无限心事。叹道:“姑父?你叫得可真顺口,怕就怕,大金国四贝勒,今后再不是咱们能叫姑父的了!”

叫不成姑父,至少可以叫妹夫吧!苏浅兰对乌克善的忧虑不以为然,不过现在布木布泰还没有嫁给皇太极,倒是不能提前乱叫。当下便略表关心地问:“怎么了?姑姑病得很重吗?”

“唉!”乌克善重重的又叹了口气:“若是不重,阿沃和阿布也不会如此着急,让额吉和我千里迢迢赶到盛京来了!”

苏浅兰想了想,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去一趟四贝勒府看望姑姑才是,便道:“那我明日也去看看姑姑吧!”她心里不认为哲哲会在这个时候离世,面上便全无忧戚之色。

乌克善见她一脸轻松,苦笑不已,关心的问:“这些日子,你究竟去了哪里?年也不回来过,倒是突然在盛京冒出来了!”

“嗯,也没去哪里,就是在朵颜部转了一圈,前日听说金明边境局势紧张,为避战祸,就决定回来了!”

苏浅兰轻描淡写的回答,这些说辞她早就跟蒙克私下里想好。说来一点也不慌忙:“本想着回科尔沁去,但又遇到南绪,知道额吉和阿剌都在盛京,所以中途又改了道,跟南绪来了盛京。”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乌克善轻轻吁了口气,看看苏浅兰气色不错,眼里也没有什么隐藏的忧郁,显得很是清澈平静,不由起了心思,试探着问:“玉儿你……可有再遇到喜欢的人?”

苏浅兰愕了一下,左右看去。侍从都不在近前,连姗丹也刚被打发去了住处替她收拾铺盖。乌克善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乌克善等不到她回答,却以为她害臊,放柔了声音道:“你看这里也没别人,我是你阿剌,你若有了喜欢的人,可要说出来,别对阿剌藏着掖着!你要知道,不管你喜欢的是谁,阿剌总是会支持你的!”

“阿剌您怎会这么问?”苏浅兰眨眨眼睛,想来想去想到了南绪,这个哥哥该不会是以为自己和南绪之间有什么吧?一想到这,连忙辩解道:“南绪只是一路送我来盛京,他是苏秦的弟弟,也就是我弟弟,您可别误会我跟他有什么!”

“呃?”乌克善倒没想起南绪,听苏浅兰这么说,又紧张起来:“那就是说,你心里还没有喜欢的人了?”

对戈尔泰动过心,但戈尔泰死了,李循方或许曾对自己有意,但两人始终没有走出那一步,如今鸿雁分隔,遥遥再无相聚之期,别的人,就更不曾入过自己的眼……

苏浅兰心念电闪而过,四爷的身影骤然浮现心头,那个家伙?还是算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极度抗拒去深想那个人的一切,极度不愿去想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已经有了妻妾。

“没有啊!我现在没有喜欢的人啦!”苏浅兰坦然摇头,看见乌克善神色正经,不由笑了起来:“阿剌您怎么问这个?该不会是嫌弃我的年纪大了,着急想把我嫁掉?还是——你想给谁做媒?”

乌克善心头块垒消散,无语的望着苏浅兰的嬉皮笑脸,忍不住再度伸出手去,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的道:“傻丫头!我什么时候说过嫌弃你的话,要是可以,我真舍不得把你嫁掉才对!”

苏浅兰以手托腮,反而把上身趴伏在桌子上,把脸凑近了乌克善,笑嘻嘻的拖长了声调问:“哦——那阿剌就是想做媒了!说说看!阿剌相中了谁?这么舍得把玉儿嫁过去?”

乌克善眼神一闪,终是轻声问了出来:“你看四贝勒怎么样?”

第一百八十五章 长兄之劝

第一百八十五章

长兄之劝

乌克善话音方落,苏浅兰便是身体一僵,笑容凝固,又气又急的跳了起来:“阿剌!我一直都以为,您是最疼我的人!结果您就是这么疼我的?把你最宠爱的玉儿,当成和亲的筹码,拿去交换你们想要的名利财富!玉儿在你的心里,原来就是这么个地位!”

“玉儿!”乌克善做梦也想不到苏浅兰的反应这么大,见她情绪激动,连忙站了起来:“你听我说!”

“我不听!”苏浅兰伤心之极,被欺骗的感觉狠狠刺痛了她,胸膛急剧的起伏着,怒目瞪着乌克善:“我明白了!原来你看见我那么高兴,是因为我来得正好合适!刚好可以代替姑姑嫁给四贝勒!继续做联姻的牺牲品!你是不是想我走姑姑的老路,早点死在这盛京?”

“玉儿!”乌克善急了:“姑姑没死!你怎么可以乱说!”

“是!你放心!姑姑好得很!她还可以再活几十年没问题!”苏浅兰气昏了,心中的话脱口而出:“可你的玉儿只要嫁给四贝勒,就死定了!病死、早死、惨死!”

“你……”乌克善瞠目结舌:“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四贝勒跟你有仇么?他为什么要害你死?”

“我……我……”苏浅兰也说不出话来了,未来才发生的事,如何能在此时说得明白?平心而论,乌克善不可能明知她会死,还要坚持把她嫁给皇太极,他顶多就是想着靠联姻保持科尔沁的荣耀罢了。

“玉儿!”乌克善见她停止叫嚷,松了口气,神情真挈的道:“你打我骂我都好,就是不可以冤枉了阿剌的心!你也不想想,如果阿剌跟别的族人一样,只想着拿你去换那些好处,何不直接把你献给英明汗?还私下里跟你提四贝勒做什么呢?”

苏浅兰呆了一呆,慢慢冷静下来,眉头却渐渐拧紧,疑惑的抬眼望向乌克善:“阿剌,那您是什么意思?”

乌克善摇摇头,担心地问:“你先告诉阿剌,为什么你觉得四贝勒会害你?你见过他?还是得罪过他?”

“我、我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得罪过他!”苏浅兰不敢再透露未来讯息,只好实话实说。

乌克善瞪住了她进一步确认:“那你刚才全是在胡说的了?”

“……嗯!”苏浅兰无奈之下,只得模棱两可的回应。

乌克善不觉呆了半天,想不通何以苏浅兰连人家的面都没见过,就这么反对嫁给人家。回想起苏浅兰昏迷时,四贝勒抱着她一脸焦急的模样,心中好不疑惑。

难道当时四贝勒真是没撒谎,是在遇见昏迷后的苏浅兰才把她抱起来寻医问药的么?这么说,苏浅兰真是没见过四贝勒的人了?

“阿剌?”苏浅兰见乌克善久久不说话,便唤了一声。

“玉儿你听我说!”乌克善回过神来,认真地道:“虽然族人都希望你能担负起联姻的责任,可你毕竟是咱们最宠爱的格格,若是你有喜欢的人,大家都会支持你的选择!可你刚才也说了,你心里并没有喜欢上什么人,既然如此,何不考虑阿剌的建议呢?”

“人都说,娶妻望贤。女子求嫁,更是马虎不得!抛开什么联姻不联姻的不说,阿剌是真的觉得,四贝勒无论文才武功,都是人中龙凤,是罕有人及的真英雄!若非如此,阿剌也是绝不会提到他的!”

“近日我到这建州地界,更是听多了他的事迹,他德行高尚,重情重义,胸襟广阔,见识卓著,被誉为大金的眼眸!他是四大议政贝勒中最年轻有才能的一个,也是名声最好的一个,他……”

苏浅兰愕然望着乌克善,她还从来没见乌克善称道过什么人,像现在这样赞誉有加,推崇备至,大有对某人的景仰如滔滔江水般不可遏制的态势,某人真有他说的那么好么?

“……如此人物,若得为夫婿,此生何憾!”乌克善意犹未尽地摇头道:“玉儿!你可知道,布木布泰可是一百个愿意嫁给四贝勒?若单止是为了联姻,有她愿意不就好了么?阿剌又何必来问你的意见呢?实在是,阿剌不愿你错过了这么好的夫婿啊!”

苏浅兰愣了许久,才奇怪的问了一句:“布木布泰既然愿意嫁给姑父,那你们该高兴才是,为什么还没有让布木布泰过门,好就近照顾姑姑?总不见得阿沃和阿布也要等我回来问过我的意思?”

乌克善苦笑:“想必是布木布泰年纪太小了些,咱们隐约跟四贝勒提过几次,都被他拒绝了,反而,他是想成全十四贝勒!”

“十四贝勒,多尔衮?”苏浅兰觉得自己糊涂了,记得电视上演的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呀!应该是多尔衮跟布木布泰两情相悦,却被皇太极棒打鸳鸯,兄夺弟爱才对!怎么听乌克善说的,却是布木布泰愿意嫁给皇太极,而皇太极不要?

乌克善无奈的点头道:“正是十四贝勒多尔衮,他倒是看上了布木布泰,还求过大汗,央大汗向咱们科尔沁提亲呢!”

“那后来怎么回事?”苏浅兰怔怔地问。

“阿沃和阿布的意思,自然是能有个女儿嫁给四贝勒最好!若实在没办法,便只能退而求其次,跟十四贝勒联姻也可以!”乌克善摇摇头:“现在是布木布泰不怎么愿意嫁给十四贝勒,所以这婚事,之前尚在商议的阶段,现在又碰上哲哲姑姑病了,也就没再提起。”

怎么会这样?跟自己所知道的历史不一样啊!是历史记载出了偏差,还是命运的轨迹有了改变?被皇太极拒绝求娶的布木布泰,还能当上未来的孝庄皇太后么?又或者,这才是历史的真实,皇太极并未横刀夺爱,最终是布木布泰如愿嫁给了他?

苏浅兰脑子一团混乱,乌克善见她虽不出声,至少没再像刚才那样情绪激动,便缓声道:“如果你同意,等下次再见到四贝勒,阿剌便试着问问他的意思?或许他听说是你的话,会答应的!”

“不!不要!”苏浅兰一听这话,连忙阻止。

乌克善眼中掠过失望之色:“你不乐意?”

“阿剌,我现在心中很乱,您且让我想好再说!”苏浅兰倔强的咬了咬牙道:“我不乐意的话自不必多说,就算我乐意了,你们也不准主动去向他提亲!想要娶我的人,得自己到我的面前来求亲!”

第一百八十六章 四贝勒府

第一百八十六章

四贝勒府

苏浅兰都已经走了很久,乌克善还一个人在内堂之中呆坐。这个妹妹从小任性倔强,他早预料事情绝不会进行得有多顺利,可没想到妹妹还会这么斩钉截铁地放话,谁想娶她,须到她的面前亲口求婚?

原本是她的姑父,又且是权势罕有人及,坐拥一旗人马的王侯,号称四大贝勒之一,参议国政的和硕大贝勒,阿巴海!肯放下架子,去向她一个小小女子求婚?

乌克善满怀苦笑,自己见了都要畏惧三分,心怀敬重的人物,妹妹也敢那么说话!她难道不知,抢着想要嫁给这位四贝勒的女人能从这盛京门口一直排到金蒙边界?远的不说,就是年方十四的布木布泰,不也暗暗企盼着能取姑姑之位而代之么?

或许凭着玉儿那天命之人的身份……乌克善方动念,又摇了摇头,以他所知,四贝勒性子看着平和,骨子里却同样骄傲,那样的男人,又怎么肯轻易屈服于所谓的天命?

乌克善这边忐忑难安,回到房中歇息的苏浅兰却也难以成眠,她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太关注哈日珠拉本身的悲惨命运了,总想着改变宸妃的命运,却由此忽略了她所嫁的那个男人皇太极。

乌克善盛赞他文韬武略当世少有,胸襟、性情也都是上上之选,而她来自后世,更加清楚皇太极是何等雄才大略,带领女真族人创下了何等宏伟的基业!大清得以入主中原,他的功绩要占大半!

将宸妃宠爱了半生,甚至为爱妃亡故而郁郁病逝——拥有这样的夫君,历史上的宸妃真的就如自己认定的那样悲惨不幸么?她难道就不曾因为拥有这样的男人而感到过幸福么?

或许,自己真该亲眼见识一下,皇太极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而不要因为宸妃的杯具,错过见识这位大清开国皇帝的机会?

苏浅兰为自己忽然冒出的念头的震了一震,原来乌克善一席话,对她的影响这么大,让她忍不住好奇起来,想要看看令乌克善也佩服的人何等模样,即便她感到和皇太极的见面带着玩火般的危险刺激!

被草原之主林丹汗看上,她可以借助后金分裂策反蒙古各部的机会逃离察哈尔!被大明天子赐婚信王,她也借助李循方的锦衣卫权势顺利逃了回来!可如果这回被皇太极看上,她还能逃到哪里去?

心思翻腾了大半夜,苏浅兰才在挣扎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到底要不要见见那个姑父,苏浅兰心中还是没有定计,但次日她还是起了个大早,梳洗用膳,然后按日程在乌克善的陪送下到了四贝勒府的门前,请求探望哲哲侧福晋。

得到消息出迎的,是府里的庶福晋叶赫那拉氏,这让苏浅兰很意外,以自己蒙古贵女的身份,难道不该是内宅正主儿亲自出迎才对么?

看到眼前这位堪称人间绝色的蒙古格格面露不愉的神色,叶赫那拉氏为之惊艳的同时,却是不得不尴尬的连忙道歉:“礼数不周之处,还望格格恕罪!实在是因为府里头没有其他能做主的人了!”

“这话怎么说?”苏浅兰诧异之极,不肯让对方敷衍过去。

“嫡福晋钮钴禄姐姐前些年已故去,继福晋乌拉那拉姐姐去年也因乘轿入宫、怠慢汗王之罪而被遣回娘家,而今侧福晋哲哲姐姐又病倒床榻,内宅无人主事,这才……这才……”叶赫那拉氏面现怯色,要她以女主人暂居,接待来自蒙古的郡主,也实在太勉强了些。

苏浅兰愕然,在她的记忆中,皇太极可不缺女人,一后四妃之外,还有妾侍无数,怎的眼前所见,他的府里,女人这么稀缺?除了哲哲,就没别的侧福晋了?要这个明显缺少主事经验性子有些绵软的庶福晋出面打理内宅的事务?

“哲哲侧福晋如今可好些了?”乌克善管不了这许多,捡那关心的问题直接就问,身为侧福晋的娘家人,一个庶福晋可不看在他眼里。

“这……贝勒爷请稍坐!我这就去让布木布泰格格来见您,哲哲姐姐的情况,她知道!”叶赫那拉氏慌里慌张的丢下话就跑了进去。

苏浅兰目瞪口呆望着她的背影,半天才回过神来挑了挑眉毛,想起这个时候皇太极还没有称帝,甚至没有当上汗王,所谓一后四妃,那都是他继承汗位之后的事了。

“这府里头正缺一位女主人啊!”乌克善若有意若无意的低声在苏浅兰耳边感慨了一句。

苏浅兰皱起眉头横了他一眼,还没说什么,里头便匆匆走出了一名穿着素色袍子的少女,叶赫那拉氏反而跟在她的身后。

“额格其!”少女一到前厅,便惊喜的望住了苏浅兰唤,正是虚岁十四的科尔沁二格格布木布泰。

苏浅兰向她一笑,果然是女大十八变,才几个月不见,布木布泰的气质又见沉稳了许多,人好像也长高了些许。

“额格其你可回来了!听说你要独自游历漠南草原,我们都担心死了!尤其是额吉,想你想得人都瘦了下去!”布木布泰热切地拉着苏浅兰的手,说到这里,竟也是双目微红,脸上写满了关切。

“额吉瘦了么?她在哪里?”苏浅兰心中一软,想起了那位真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来对待的母亲纥颜氏。

“在姑姑床头看着呢!要不是被姑姑拉住了衣裳说话,动弹不得,额吉一定会冲出来的!”布木布泰很快说完,忙又转头对乌克善道:“阿剌!姑姑的情形似乎又好了点点,您不必太担心!我带额格其进去看望姑姑,要不您还是先回馆邑等着?”

乌克善听到这个算不得太好但总算不坏的消息,也稍稍松了口气,点头答应:“也好!你们能回来的时候,派人给我消息!”

“麻烦庶福晋了!”布木布泰朝着比她大上将近十岁的叶赫那拉氏道谢之后,毫不客气的就带着苏浅兰直奔内宅而去。

苏浅兰暗地里摇了摇头,虽然后金风气开放,规矩礼仪不像大明那般繁琐讲究,但像布木布泰这样仿佛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的熟络态度,还是让人觉得她太泼辣了点。

“姑姑究竟怎么样了?”苏浅兰问。她虽然问过乌克善,乌克善却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是风寒引发肺热之症,非常凶险难治,而且反复发作,这次更是已经连着高热了七八天,时好时坏。

第一百八十七章 秘闻

第一百八十七章

秘闻

“姑姑的情形,不好!一点也不好!”布木布泰满面忧虑的对苏浅兰解释:“大夫诊治,说是风热犯肺,得严防风寒,可偏偏姑姑就得了风寒,两病齐发,可难治了!”说完叹了口气。

“能治好吗?”苏浅兰连问。

“这是顽疾,一百个大夫一百二十个不敢说能好!”布木布泰摇摇头:“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还没有变成肺痨之症了!”

肺痨就是后世所说的肺结核,在疫苗出来之前,得了肺痨的人十有八九活不下来,并且还会被隔离。苏浅兰听说不是肺痨,便点了点头,这就是了,哲哲若是死了,后世哪来的清宁宫皇后?

“会好的!”苏浅兰漫应了一句。

布木布泰见她如此淡然处之,毫不担心,不由诧异的望了她一眼,继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尽管知道哲哲最终会没事,但等见到哲哲的时候,苏浅兰还是被她那出乎意料的骇人病态给吓了一跳。

只见她面色苍白,骨立形销,隔没多久就要咳上一阵,咳得撕心裂肺、额冒虚汗,若是气促起来,还要捂着胸口,面露痛楚之色。

刚进去的时候,哲哲便是死死抓住床前站立的纥颜氏咳个不停,纥颜氏换着丝帕给她接痰,竟是顾不上招呼女儿。苏浅兰一眼看见,那咳出来的可不是痰,而是猩红刺目的血!

苏浅兰看得心惊肉跳,站在门内踯躅不前。只呆呆听着哲哲一面咳,一面上气不接下气的轻唤:“……托……托雷……”

托雷?镜子?苏浅兰目光一转,看向妆台上的那面铜镜,难不成哲哲病成了这个摸样,还在记挂着自己的容颜?

没有人理会哲哲的呼唤,布木布泰抢过去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转头便喊:“苏茉尔!去催一下,姑姑的药怎么还没有拿来!”

“是!”苏茉尔连忙奔出来,经过苏浅兰身边的时候,也没忘了给她见礼:“大格格!”得了苏浅兰点头,她才匆忙离去。

纥颜氏抽空回头望了望苏浅兰,眼里闪着欣喜,疼爱地吩咐:“玉儿,这里没外人,你先坐一会!姑姑还在病着,不必见礼了!”

“额吉!姑姑还想不起事来?”苏浅兰闻言怔了一怔,纥颜氏会这样说,自然是哲哲的痴呆症尚未痊愈了?溺水休克、大脑受损、罹患顽疾……未来清宁宫皇后怎的会是这副凄惨模样?

纥颜氏轻轻叹了口气:“何时好过!如今这一病,便是布木布泰教会她的那些,都用不上了!她现在昏睡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就算醒了,也多半在不停的咳血,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好!”

听出纥颜氏的忧虑,苏浅兰不觉出言安慰:“额吉,姑姑终是会好起来的,不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么?您就别担心了!”

“但愿吧!”纥颜氏的回答丝毫不带半点信心。

说话间苏茉尔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液走了回来。布木布泰伸手接过,对纥颜氏道:“额吉!让我和苏茉尔来吧!您跟姐姐说说话!”

哲哲咳过这一阵,缓和了许多,松开纥颜氏虚弱的倒回床上,斜靠在锦被上,只剩下久不久有气无力的轻咳。纥颜氏便起身离开暖榻,把位置让给了布木布泰和苏茉尔,由着她们去给哲哲喂药。

“玉儿,我的孩子!回来了,就好!快过来让额吉好好看看,这几个月你都去哪里了?过得怎么样?可有吃亏上当?”纥颜氏拉过迎上前来的苏浅兰,爱怜地端详着她的面容,顺手给她理了理其实并未凌乱的前襟,目中却已微微泛红。

“额吉!”苏浅兰心中感动,伸臂抱住了纥颜氏,如今她已经长得比纥颜氏还要高上几厘,这一抱却是抱到了纥颜氏的脖颈。

嘴里不停的回答:“我很好!我并没有去多远的地方,就是在朵颜部的地界稍微转了转!既没有吃亏也没有上当,我曾经是草原的金刀郡主呢!谁敢欺负我!”

“还有蒙克,他居然找到我了,有他在,更没有人敢欺负我!我在外面游玩,其实还是挺开心的!就除了挂念额吉,还有大家,我经常都会想念你们!想念额吉!”

纥颜氏含笑望着苏浅兰,听她说完一大车话,才充满怜惜地摇头骂了一句:“你呀!真是贪玩,几个月下来,人都磨瘦了!”

苏茉尔被这感人的一幕弄得眼眶潮湿,悄悄抹了把眼睛。布木布泰却无奈笑道:“姐姐何时学的如此嘴甜似蜜了?说话这等撩人眼泪,害得咱们这鼻头儿都是酸的!”

床上的哲哲愣愣的望着她们,忽然又轻轻的唤:“托、托雷……”

“唉!”纥颜氏叹了口气。

布木布泰却低声的哄着哲哲:“姑姑!托雷不在了!这府里没有托雷,只有爷!要喊爷,不能喊托雷,知道么?”

哲哲仿佛比较听得进去布木布泰的话,怔怔的不再唤托雷,可也不肯开口喊一声“爷”。

苏浅兰疑惑之极:“托雷是人名?”她还以为是镜子来着。

纥颜氏紧张地向外张望了几眼,确定没有外人,忙低声给苏浅兰解释:“你姑姑十二岁嫁给四贝勒之前,跟这个叫托雷的男孩很是要好,好到了就要谈婚论嫁的程度。可惜科尔沁需要一位格格嫁过来,而你的阿沃就只有你姑姑这么一个女儿……”

苏浅兰骇然望向纥颜氏:“那、那位托雷,人呢?”哲哲竟对着空气唤托雷,这可不要吓死人啊!

“没了。”纥颜氏声不可闻地回了两个字,不再说话。

苏浅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冒了出来,轻轻两个字,却是埋葬了活生生的一条性命!托雷怎么死的?她竟不敢再深究下去。

注意到苏浅兰面上的惧色,纥颜氏连忙握紧了她的纤手,神情坚毅地轻声道:“放心!你和布木布泰都是额吉最疼爱的孩子,拼了额吉这条命,额吉也绝不会让你们像姑姑那样!”

苏浅兰和布木布泰一齐感动的望住了纥颜氏,纥颜氏却是慈祥的对两人笑了一笑,正要继续说话,外面忽然有小丫头跑过来,在门外匆匆的禀报:“禀夫人、格格!大妃驾临,要探望哲哲侧福晋!”

“大妃?”纥颜氏面色微微一变,飞快地低声吩咐苏浅兰:“托雷的事建州无人知道,你千万不可说出去!”

PS:除夕到了诶!兰悠先祝亲们新春愉快!万事如意!如果今晚有时间,必定再赶一章出来!这个……亲们能不能也给点惊喜给兰悠啊?嘻嘻!(*^__^*)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大妃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大妃

大妃?努尔哈赤的宠妃阿巴亥?苏浅兰嘴角一抽,听说这个阿巴亥貌美无匹,但她是绝不想正面和她相遇,谁知道这位大妃会不会因为努尔哈赤曾经打过自己主意的缘故,而对自己心怀妒恨?

可惜命运既然让两人相遇,那便避无可避!没等苏浅兰想出什么对策,外面叶赫那拉氏已然亲自领着一位美妇人袅袅的走了过来。

照年龄算,阿巴亥该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但这一眼看去,却见她身着一裘水绿的旗装,身段丰韵之中透着婀娜,容颜更是保养得莹光粉致的,淡扫峨眉,杏眼含春,果然是个绝色的美妇!

这美妇进了屋子,苏浅兰不得不跟着母亲纥颜氏一齐向她见礼。布木布泰显然早已认识阿巴亥,苏浅兰瞥见她神色一整,更显端庄稳重的气度,不过那双宜嗔宜喜的眸子,这时却深邃无波起来。

“快快免礼!”阿巴亥伸手虚扶,脸容带笑,看着随意,目光却几乎全都到了苏浅兰身上,停了一瞬笑问:“这位是……”

“科尔沁哈日珠拉,叩见大妃!”苏浅兰不要人介绍,自己主动报上了姓名,她暗自戒备,面上清甜地微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呵!原来是你!”阿巴亥颇为惊讶地连忙上前托着她的手将她扶了起来,目闪异光地在苏浅兰面上凝望了片刻,转头对纥颜氏赞道:“您这位大格格的名头,我可是如雷贯耳啊!今日一见,果然是人间少有的美人儿!真没亏了金刀郡主的封号呀!”

“大妃过誉了!她就是个顽劣孩子而已!”纥颜氏忙逊谢。

阿巴亥叹了口气:“我前些日子见了你家二格格,就觉得科尔沁真是个养人的好地方了,今日再见大格格,这感觉就更强烈!你说我过誉,可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呢!怎的科尔沁双姝这等好女儿都是你生的,我就三个不成器的儿子,想要个女儿都办不到!”

苏浅兰看着两位美妇攀谈客套,眼底却是闪过了一丝疑惑,究竟是阿巴亥深藏不露,还是她并不在意努尔哈赤看上自己的事?

就在这时,身后的哲哲又猛烈的咳了起来,布木布泰和苏茉尔赶忙过去侍候,又是顺气又是递帕子。

“看我!都把病人给搁着了!”阿巴亥自责一句,望向哲哲,见她身边只有苏茉尔一个丫头在,不觉诧问:“丫头们呢?怎么让二格格亲自侍疾,人都哪去了?”

纥颜氏便淡笑道:“哲哲侧福晋也就两个贴身丫头,一个在厨房熬制药膳,还有一个,延请大夫去了,咱们既然来了,见事也就搭把手,算不得什么,况且自家的人自家照顾,也更贴心些!”

正说呢!就看到一名丫头端来了药粥。可是等哲哲看到她,又恰好缓过了气,嘴里兀自念叨出声:“托……托雷……”

苏浅兰一惊,忙飞快的瞥了阿巴亥一眼,却听到布木布泰镇定自若地劝说:“姑姑!镜子您就别看了!等您身子恢复,昔日的容光自然也会养回来的,现在看,没用!”

不能不佩服布木布泰机灵,阿巴亥果然没看出有什么不对,上前一步柔声道:“那孩子说得对!哲哲,你且好好养着,我瞧你的气色较之前都要好些,想必无需多久,就会迅速痊愈的!”

“还有这两支老参,都是宫里难得的珍品,算是我的心意!”阿巴亥说着,便从自己丫头手中接过锦盒,打开盒盖,露出里面大红锦缎上的两根雪白人参,递给了旁边陪衬般的叶赫那拉氏。

叶赫那拉氏赶忙低头谢赏:“我、我会替姐姐好好收着的!”

布木布泰也适时谢道:“多谢大妃赏赐!只是姑姑高热未退,人也病得糊涂了,未能领受大妃关怀之意,尚乞大妃恕罪!”

阿巴亥笑了笑:“我怎会和生病的人计较这些!倒是你年纪轻轻便这般懂事会侍奉长辈,实在难得!”

这时哲哲已开始在丫头的服侍下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药粥,纥颜氏趁机以不好被过了病气为缘由,邀请大妃到偏厅闲聊。阿巴亥动了念头望向苏浅兰,似是想要拉她一道去。

苏浅兰对巴结这位大妃没有兴趣,便主动留下:“我陪姑姑!”

阿巴亥似有深意的对她慈和一笑,在纥颜氏和叶赫那拉氏的陪伴下转身望偏厅而去。

阿巴亥的身影刚刚消失,苏浅兰便听到布木布泰松了口气,不由失笑:“怎么?面对大妃感觉很有媳妇见家婆般的压力?”

“才不是这样!”布木布泰面色一红:“我这都是担心姑姑害的,额格其你怎会想到别处去了!”

苏浅兰眨眨眼睛,打趣的压低了声音道:“我可听说了!十四贝勒多尔衮对你可上心呢!跟大汗和大妃都表露了求娶……”

“额格其!”布木布泰急急打断,面色更红,看看哲哲身边侍候着的苏茉尔和那丫头,都在支着耳朵听她们说话,赶忙过来一把挽住了苏浅兰的胳膊往外拽:“我带你去暖阁坐坐!”

暖阁跟小书房连在一处,和偏厅遥遥相对,在另一个方向。白天累了,布木布泰都会跟纥颜氏到这里来歇息,所以这里炭火不灭,永远都是暖乎乎的,以便主人可以随时进来休闲取暖。

熟络的让小丫头上了热茶点心,布木布泰便将屋里的下人全都遣了出去,这才爬上暖炕,在苏浅兰对面坐下。

苏浅兰看这架势明白布木布泰有话要说,也不着急发问,只是捧着热茶笑眯眯的望住了她。

布木布泰见状不由叹气:“额格其!你怎么丝毫不担忧呢?”

“担忧什么?”苏浅兰笑笑。

布木布泰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如今是大汗不在盛京,若然等他回来,知道额格其你在这里,不怕他会纳额格其为妃么?”

苏浅兰自不能说这次努尔哈赤会重伤而回,便捡了别的说辞应道:“不是还有大妃在么?她是大汗最宠爱的女人,必不会让大汗轻易来招惹我的,也说不定大汗还没回来,我就已经回科尔沁了呢?”

布木布泰神色凝重的望着她,摇头道:“额格其,你可料错了!大妃她绝不会替你拦着大汗的!”

“为什么?”苏浅兰眉毛一掀,今天大妃对她的态度慈和甚至亲切,本就让她感到奇怪,这时见布木布泰这么说,她倒是很想听听未来孝庄皇后有什么见解了!

“大汗今年,六十好几了!”布木布泰声音更低,顿了一顿续道:“大汗出征的这些天,盛京由大贝勒掌着,你可知道,大妃已经暗中派人去了大贝勒府上好几次?”

苏浅兰面现疑惑的望着她。布木布泰便轻声解释:“大贝勒的一位庶福晋,也是咱们蒙古的格格,只要存些心,这些都不难打听。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大妃的用心!”

阿巴亥,和代善?苏浅兰想起小说里提起的一些轶闻趣事,不觉淡淡一笑:“大妃和大贝勒早就因为互相往来的事受过大汗的惩治,大妃甚至为此被遣回过娘家,怎么?她还没对大贝勒死心么?”

这次可轮到布木布泰惊讶了,就她所知,这个姐姐之前从未到过建州,怎的对这些秘辛却知道得这般清晰?

“女真习俗和咱们蒙古建元以前差不多,他们的女子,是可以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大妃,是早就看上了大贝勒!”布木布泰轻叹:“其实据传大汗早先也说过要在几个贝勒中替大妃选择良人的话,若是大妃性子别那么急的话,或许……”

“呃?”苏浅兰目瞪口呆,她只知道阿巴亥和代善之间关系暧昧,可不知道满人有父死子继的习俗!那岂不是说,若努尔哈赤死了,他的后宫女人全都可以由他的儿子来继承么?

布木布泰看着她吃惊的神色,收住了口,沉默片刻才又轻轻的道:“大汗为此事惩罚大妃,却又不舍得重处,翻过年又迎了回来,可见大汗对大妃爱宠之深!偏偏大妃却在感情上背叛了大汗!”

“额格其!你说,大汗若是……他肯轻易放任大妃活在世上,跟别的男人终成眷属么?尤其那个男人,还是他的亲生儿子?”

苏浅兰脑子“轰”地一声,骤然想起了阿巴亥在努尔哈赤死后被殉葬的史实。过去,她都听信电视里演绎的情节,觉得阿巴亥是被四大贝勒逼死的,觉得做出这等恶事的四大贝勒当真没有人性!可是此刻听布木布泰这番分析,其实阿巴亥之死,早有原因,是努尔哈赤的独占性和妒恨在发作,真有遗命要其殉葬,并非四大贝勒矫诏勒杀?

布木布泰见苏浅兰没有回答,便自己说了下去:“大妃自己,恐怕也早已觉察大汗的心思,因此为了自己的小命,她才会这般不遗余力再度联系大贝勒,以求安身!”

“而你如果能夺了大汗对她的宠爱,让大汗不再这般紧着她,她的生机必然要大上许多!所以……”

布木布泰终于说出了结论:“额格其!大妃非但不会拦着大汗招惹你,相反地,她只怕还要恨不得主动将你塞给大汗为妃!”

第一百八十九章 推心置腹

第一百八十九章

推心置腹

苏浅兰怔怔凝视着手里热气渐消的奶茶。大妃竟然是绝不会来阻碍自己成为努尔哈赤的宠妃?布木布泰的这个结论,真是让她意外吃惊!事实真是布木布泰推测的那样么?

透过雾气望向布木布泰,才十四岁的她脸上稚气未消,只是那双乌黑灵动的大眼睛却显得格外有神,仿佛拥有洞穿世情的力量般。

对了!这位可是史上赫赫有名的孝庄!能笑到最后,活到最后,又且牢牢占据后宫,她在某些方面的见识必然非一般女子可及。苏浅兰想到这里,便自然地问了出声:“依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额格其!盛京你不该来的!”布木布泰摇摇头认真道:“若果我是你,一定不会来!就算来了,也会尽快离开!”

苏浅兰的确犹豫过盛京之行,若不是知道此番努尔哈赤定然战败受伤而回,她多半就会像布木布泰建议的那样,要么不来,要么早早离去,并且前一天她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在金军回撤之前离开的。

可是今天听布木布泰也这么说,不知怎的,她心头傲意却是被激了出来,未来孝庄又怎么了?她的判断就一定是对的么?留下来,直接面对、迎难而上。何尝不是一种解决之道?

“额格其!你还是尽快回家吧!”布木布泰又加了一句,神情真挈,眼里全是对苏浅兰的关切担忧。

苏浅兰心头念转,对着布木布泰微微一笑:“如果大汗真铁了心要娶我,你以为我科尔沁能躲到何时何处?”

布木布泰微微愕住:“额格其,难道你愿意……愿意……”

怎样解开困境,苏浅兰心中虽有模糊的想法,毕竟思虑未熟,自不会对布木布泰多说,便只是淡淡地笑道:“我听额吉和阿剌说了,大汗有意为十四贝勒提亲娶你为妻,你要出嫁,我这个额格其岂能缺席!怎么也得在这盛京亲眼看着你出嫁才是!”

布木布泰满面飞红,懊恼的道:“额格其你怎么也用多尔衮来打趣我!谁、谁说我乐意嫁给他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苏浅兰笑容加深了几许:“你连十四贝勒都不叫,直呼人家大名多尔衮,可见他在你面前丝毫没有贝勒爷的架子,你对他也很亲近,这不是难得的缘分么?”

“并且我听说他也还没有成过亲,你嫁过去便是正儿八经的嫡福晋,连姑姑都没有这份荣耀!嫁得少年佳公子,白首相随不厌弃!不知多少人想拥有这样的福气都得不到呢!”苏浅兰笑。

布木布泰红着脸,原本没怎么把多尔衮放在眼里,可是听姐姐说的什么有情郎、佳公子,这么好听、这么有意境,居然就心动起来,多尔衮真有姐姐说的那么好么?

“可是、可是……阿布希望能再嫁一位格格给姑父……”布木布泰仿佛不自觉的冲口而出。瞬间臊得低下了头去,再也说不出话。

乌克善真没有说错!布木布泰心里想嫁的是皇太极!苏浅兰呆了一下,这是布木布泰自己的意愿,还是受了父亲塞桑的影响?这孩子在塞桑的宠溺下长大,跟父亲最是亲近,爱戴父亲犹胜过爱戴母亲,如果是塞桑有命在先,布木布泰说不定是会遵从父命的。

忽然想到如果自己说得布木布泰嫁不了皇太极,那后世还哪来的孝庄?哪来的顺治皇帝?可若是此时支持布木布泰嫁给皇太极,孝庄皇后和顺治皇帝固然都有了,可后世传闻的孝庄皇后下嫁多尔衮,又是怎么回事?布木布泰对多尔衮真的无情么?

发现自己或许能够解开后世的历史谜案真相,苏浅兰的心跳都不禁加快了少许,忙认真望住了布木布泰轻声问:“那你的意思呢?你也喜欢姑父么?你喜欢他什么?你觉得他比多尔衮好在哪里呢?”

布木布泰挣扎了一会,抬头看着满面关切的苏浅兰,感觉她眼神言语间并没有半点反对或不悦的意思,又想到这是自己嫡嫡亲的姐姐,从小一起胡混一起捣过蛋的,顿感到自己乱麻般的心思有了倾诉商量的对象,自然而然间便轻轻叹了口气。

“额格其,我也不知道喜欢姑父什么。只觉得他很高大、很威武,他高高在上,几乎所有见到他的人,都要向他低头行礼,着意讨好,他随口一句话,都能令草原的首领们小心揣摩许久……”

英雄情结!这是苏浅兰对布木布泰的第一判断,十四五岁的少女,可不正是最崇拜英雄的时候,后世没了英雄,还变出来个偶像崇拜呢!其实都是一样的东西,这跟真正的爱情根本就是两码事啊!

现在的皇太极,比多尔衮更成熟、更有权势,所以布木布泰选择了想要嫁给皇太极,等将来多尔衮长大成了摄政王,取代皇太极权倾天下,她又下嫁了多尔衮,莫不都是这英雄崇拜的因子在作祟?

皇太极很早就病死了,他病死的时候,布木布泰不过二十多岁,可算是年轻轻轻就守了寡,既然她后来又下嫁了多尔衮,那又何必跟皇太极绕上这一圈?直接嫁给钟意于她的多尔衮不就完了么?

想到这些,又听见布木布泰在问自己该怎么办,苏浅兰不觉微微笑了起来,望着她的眼睛缓缓地道:“我这么说吧!若把那些成功优秀的男人比作太阳,姑父在你的眼中,便像是正午炽热的太阳,光芒耀眼。令人无法逼视,可也难以接近!”

布木布泰眨眨眼睛,想起姑父言语间并不把自己当一回事,顿觉得姐姐这番比喻竟是十分贴切,不由点了点头。

“依理,大汗便像那天边的斜阳,余热未消,火红巨大,令人敬仰,令万民为他所创下的功绩赞叹惊奇,甚至感恩戴德!正午的太阳难以亲近,傍晚的夕阳却是难以长久!”

苏浅兰见布木布泰听得认真,心中也甚是欣慰,继续说出了自己话里最重要的一句:“而多尔衮,却是那即将升起的朝阳!”

“朝阳?”布木布泰神情微动,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声。

“是,黎明时分破晓一线的朝阳,尚未开始放射出刺眼的光亮,也没有开始散发出它的热量,除非是早起观景的人,没有谁会留意到它的出现,直到这朝阳也变成正午的烈日,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可如果你有留意。你会发现它刚跃出的那一霎,几乎伸手可及!”

苏浅兰的语气犹如梦幻,悦耳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布木布泰,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静候日出那一霎的感动,以便平等的和它共喜共傲,陪着它灿烂一生!而不是等到它开始耀眼、开始远离凡人的时候,再去放下自己的尊严追逐它无情的身影!”

布木布泰怔怔愣住,想起了自己和姑父之间巨大的年龄差距,姑父有儿子,姑父的儿子年纪都比自己大。

难怪姑父看着自己的目光。总跟看着个孩子一样!做他的妻侄女还能亲近些,要做他的侧室,这距离可不是一般的遥远。就像姐姐说的,自己要追逐他的话,岂不是只能成为他身后的点缀?

多尔衮?多尔衮是朝阳么?他将来也能成为姑父那样令人仰视的英雄人物么?姐姐对他的评价怎的这么高、这么肯定?

不管布木布泰怎么想,苏浅兰话已说完,便在暖炕上蜷了个舒服的姿势,默默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应对努尔哈赤可能带来的难关。

屋子里静默了半天,布木布泰慢慢从迷惘中醒过神来,望望苏浅兰,忽问:“额格其,你可有想过,听从阿布的意思,嫁给姑父?”

苏浅兰忍不住笑:“连姑父长什么模样我都不知道,阿布就想要我代替姑姑做那联姻的纽带?你觉着可能么?”

布木布泰想起姐姐连林丹汗都不放在眼里的倔强性子,摇了摇头,可心里记挂着父亲的忧虑和意愿,便不由轻轻地说:“其实姑父真的很高大威武,那相貌也很英俊,不比多尔衮差,气度更不一般!”

苏浅兰白了她一眼:“你额格其可不会看重这些!”看到布木布泰皱眉的样子,心中忽地一动,这个傻丫头该不会把科尔沁的利益和父命看得比自己的爱情婚姻都重要吧?

因为没人按照父亲的意愿代替姑姑嫁给皇太极,她便宁愿舍了多尔衮牺牲自己?想想她的孝庄皇后之名,似乎还真有此可能!看她忽然对自己说皇太极好话的奇怪态度,莫不是因为想要选择多尔衮,所以开始希望自己能成为遵从父命、背起责任的那个?

布木布泰也没有再继续往下说,而是回到了最初的问题:“额格其你真的要留下来,不回科尔沁么?”

“嗯!你把姑父说的那般出色,我自然是要留下来看看,他究竟有没有你说的那般好呢!”苏浅兰用玩笑的语气回答她,心中却不禁茫然问了自己一句:自己,是愿意为了妹妹和科尔沁族人牺牲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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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

第一百九十章 宁远撤军

第一百九十章

宁远撤军

太阳高升,阳光直射。群山之间白雪皑皑,将宁远城外一片平坦的大峡谷映得一目了然。

喊杀声和兵戈战马的碰撞声合成一股轰天震地的巨响,一波又一波的兵士潮水般往前方那座孤城倾轧而去。

城头滚石不断砸下,箭雨飞蝗不时而至,却阻不了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人马前仆后继地冲击城墙,兵器的寒芒不断刺入眼帘。

努尔哈赤一身金黄战甲,威风凛凛策马旗下,紧握缰绳,怒目圆睁,刀指城头连声大喝:“儿郎们!给我冲!宁远城顶不了多久!一鼓作气给我拿下!胜利就是咱们的啦!”

“轰!”、“轰!”、“轰!”

宁远城头时不时便火炮轰射,那恐怖的爆响落在阵中,总是带起一连串的凄厉叫声,割去上百条性命。

“父汗!”四贝勒阿巴海身着白袍银甲,就站在努尔哈赤身后,眉头微皱的建言劝说:“对方火炮犀利,此处距离过近,恐不安全!父汗还是退后几步,以策万一吧!”

努尔哈赤朗声一笑,豪气干云:“八儿不必担忧!你父汗戎马一生,出生入死,什么时候怯退过!这点炮火。还不在本汗眼里!”

话音方落,“轰”地一声巨响,一颗炮弹正正砸在努尔哈赤身旁高高竖起的黄龙旗上。

两父子一呆之间,炮弹已然炸开,完全不及躲避!“咔嚓”一声,迎风飞扬的黄龙旗旗杆折断,被火炮铁砂碎片击得脏污穿孔的破烂旗帜,在两人反应过来之前黯然坠地。

由于距离过远,炮弹炸开的杀伤力已然大幅削弱,只惊到了马匹、伤着几个贴身护卫,努尔哈赤和四贝勒都因本能背身躲避而未受正面冲击,他们身上甲胄又厚又结实,炮弹碎片击在他们的肩背上虽然又烫又痛,却连甲叶子也没能穿透。

“父汗!”四贝勒回过神来连忙查看父亲伤势。周围侍卫也纷纷惊呼围拢,将努尔哈赤团团护住。

“我没事!”努尔哈赤毕竟久历战场考验,很快镇定下来,他比四贝勒距离炮火更近,被那爆炸的气浪一掀,从受惊人立的马背上摔了下来。但他立刻便控住战马又爬了上去。

众人见他身手仍在,都松了口气。

这时宁远城头上的明军看到后金帅旗陨落,全都发出了振奋的呼叫,士气大振。反是后金这边连续奔来了好几个各旗派出的亲兵,惊慌探问大汗的情况,在左翼跟着哥哥十三贝勒阿济格一起指挥作战的多尔衮更是脸色铁青亲自赶到,及见大汗无恙,才神色稍霁。

四贝勒的正白旗管着全军的后勤和调度,见各旗都有些慌乱。赶忙接连下达了好几道命令,克制全军骚动,维持前方攻势,同时护着努尔哈赤连退了几十步。

听着明军疯狂亢奋的呼叫,看着金军愈见疲软的攻势,再呆望着折断坠落泥泞雪地的破烂黄龙旗,努尔哈赤心中升起不祥之兆。

“父汗!”四贝勒忙中抽闲,策马奔到努尔哈赤身侧,朗声道:“明军炮火渐稀,弹药该是无以为继,只消再持续猛攻半个时辰,宁远城必破!请父汗下达总攻击令!”

“父汗!儿子愿为前锋,攻破宁远,擒下袁崇焕,替父汗报此炮轰之仇!”多尔衮挺身而出,铮然请命。

努尔哈赤先扫了多尔衮一眼,点点头,神色虽然平静,眼底却涌动着深深的忧虑,深吸口气抬头望住了四贝勒道:“八儿,你是我大金的眼眸。你的判断必然不错!只是,黄龙旗落,定是上天警示,大明气数未尽,不可逆天行事!”

“父汗?”四贝勒和多尔衮两人都现出了急色,同声呼唤。

努尔哈赤大手一拦,不容置疑下达了命令:“传汗令!八旗全面撤退!放弃宁远,返回盛京!”

“父汗!宁远破城在即!您怎么……”多尔衮大急,这是他晋封固山贝勒之后参与的头一场大型战役,还没有机会立下寸功,努尔哈赤就传令撤军,却让他如何能够服气后撤。

“遵汗命!“四贝勒眼神微沉,掩住了心头惋惜,却是应声而去。

“多尔衮,休得多言!去协助你哥哥,回师撤退!”努尔哈赤阻住多尔衮,怒声严令。多尔衮胸膛起伏了好几下,不甘退下。

后金主力开始缓缓后撤,两翼前锋也都有秩序的收拢队形,主动放弃攻城动作,摆出了离开的姿态。

宁远守军及城民先期一愣,继而狂喜欢呼,奔走相告。但宁远总兵满桂、宁前道袁崇焕以及参将祖大寿等少数明将却未敢稍有松懈。到了傍晚,探马来报,努尔哈赤退出五十里外扎营休整,众人方才松了口气,敌军一退数十里,多半真是要退军了。

次日,正月二十六。袁崇焕派出使者送信顺便查探敌情,信上暗讽努尔哈赤英雄垂暮,却输给了他这个初出道的小子,气得努尔哈赤差点当场吐血。但为了表示大度,努尔哈赤反而赠送了使者许多回礼,跟袁崇焕约定来年再战。

帐中诸贝勒中,多尔衮最是不服,怒得面红耳赤,主动请战,却被努尔哈赤拦下,遥望着宁远方向,眸子阴冷地沉声道:“本汗自二十五岁起兵以来,征讨诸处,战无不捷,攻无不克,惟宁远一城不下!这是本汗的耻辱,尔等不必争抢!来年本汗定要亲血前耻!”

正月二十七日,努尔哈赤大军终于正式撤回了盛京老巢。

消息传到盛京,整个建州气氛陷入一片低迷。每年冬季,不独蒙古,连女真一族也是物资匮乏,尤其缺少米粮盐铁,这些东西建州是不出产的。他们是骑射民族,且东北多的是药材、皮货、珍珠。

偏偏明朝对异族限制极严,常以关闭互市惩罚压迫异族,将他们辛苦猎杀的皮货、冒险采集的药材、珍珠等特产以极低的价格收购,将米粮盐铁丝帛瓷器等对汉人来说极其寻常的必需品高价贩卖给他们,而走私商人手里那点交易数量,根本也无法满足整个民族的生存需要。

结果女真族中的穷困人家,常常连做饭的铁锅都没有一具,食物里边粒盐不见。方迫得他们为米粮盐铁而战,每逢冬季便劫掠明边百姓,以抢夺这些必需的生存之物。

往年努尔哈赤每每出尽八旗精壮子弟攻掠大明。回师之际都会带来丰厚的战利品,八旗均分,哪怕家中男人前线战死,这分得的物资也不会少上半点,故而民众悲痛之中不乏欢喜,分利之时热闹如同年节。

可是今冬努尔哈赤却在宁远一役吃了败仗,虽然金军在别的地方也取得胜利,抢得了一些必需品,总收益毕竟远不如往年丰厚,而死伤数量却超过往昔!这让女真百姓如何能不哀戚!

晨间又下了一场小雪,仿佛老天也在为东北这一片地域的百姓感伤悯怀,到了午后,太阳也不见踪影,只有阴翳的云层笼罩天地。

听说努尔哈赤大军傍晚才到,尚未完全想好应对之法的苏浅兰觉得城中气闷,拉着乌克善作陪,轻装离开馆邑,骑马走上了街头。

乌克善也不甚熟悉盛京街道,便找了四贝勒府的一名管事来当向导,闲聊之际,苏浅兰方才了解到这些后金对明作战的因由。听着那管事长吁短叹的叙述,苏浅兰心头竟是感到了说不出的沉重。

德满身为四贝勒府的管事,也是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但他也只知道努尔哈赤大军傍晚到达,并不知道努尔哈赤是否受伤。苏浅兰打听不到自己最关心的消息,只好转移了注意力。

想到德满方才说过女真人不善耕种,不由发问:“我们这些日子吃的全是米粮,难道说这都是姑父去大明抢回来的?”

德满呵呵一笑:“也不全是!贝勒府有庄子,庄子里养着汉奴,府里大部分食粮都是汉奴耕种收获来的!格格您还别说,咱们爷养的汉奴可算是这盛京城中最卖力、最能干的,别家都羡慕着呢!”

“为什么?”苏浅兰听得好生诧异。

德满神情更形得意,刚要解释,乌克善便忍不住接过了话头去:“我早就和你说过,姑父的才能德行当世无人能及!建州大大小小这么多贝勒,唯独姑父精通蒙文汉文,能跟汉人奴隶直接交谈。且姑父又平易近人,从来不在汉人面前端架子,更不虐待汉奴,那些汉奴感激姑父对他们的宽容优待,做事自然卖力了!”

“可不是!”德满赶忙补了一句:“别家的汉奴挤破了脑袋都巴不得能成为爷的人呢!卖力种些个良田,算得了什么!”

苏浅兰听着乌克善还在不遗余力的替皇太极说好话,不由斜睨了他一眼轻哼道:“阿剌,你没见过姑父的汉奴就别乱说话!”

“谁说我没见过!”乌克善忙道:“前些日子布木布泰替姑姑陪着庶福晋去田庄收租子,我也跟着去过,那些事都是我亲眼所见!”

苏浅兰听得心头一动:“我能不能也去开开眼界?”

德满自然不会拦着这位主子的妻侄女,乌克善则是想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结果一行人便齐往城外的四贝勒府田庄赶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触动

第一百九十一章

触动

后金从大明手中夺取沈阳改称盛京。才不过是三四年的事,当时满城没能逃往大明境内安全地带的百姓财物存粮被金兵抢掠一空之后,人便被女真八旗当成奴隶瓜分殆尽。

皇太极分得城北一大片沃土良田,被圈在其中的那些土地原主也便成了他的家奴,佃户们还是继续耕种他们祖祖辈辈就劳作其中的田地,地主乡绅则要么早已逃离此地,要么已被金兵杀掉,只有极少数人投降归顺,对新主人自称奴才,成了女真人的汉籍包衣。

苏浅兰原以为金兵过处,多半会屠光全城汉人,听了德海的解释,才知道那都是颇为极端的例子,是守城明军激怒后金首领造成的后果,并且就算是首领下令屠城,也还是会留下一些较为软弱恭顺的汉人收为奴隶,毕竟女真人不会耕种,想要粮食还得要依赖汉人百姓。

对于大部分最底层的汉人百姓来说,他们的要求其实不高,有田种、有地住,便可继续苟活下去。至于是当汉人地主的佃户还是当女真异族的奴隶,除了名誉不同对他们来说区别也不是太大。

家中若是有壮男从军战死的,亲者自然仇恨异族,可惜凡人总会本能的求生畏死,纵有仇恨,在自己隐忍便可苟活的时候,并没有几个人有一死殉国的勇气,反而会随着时间流逝淡忘战争的创伤。

曾经有人研究过,发现人类对于有名有姓能辨识的仇人,往往刻骨铭记,矢志复仇,穷几代人也要父债子还的记恨!

而对于战争造成的伤亡,因为互相都有死伤,又不可能准确辨识杀害亲人的仇人具体究竟是哪几个,反而会因为仇恨目标的泛化,复仇对象不是几个人,而是一个巨大群体,无法追索,便会将这种仇恨看作天灾一样,不可思议的承受下来,除非将来时机出现,有人领导,让他们看到复仇的希望,否则终其一生,都不会贸然反抗。

这种发现实在令人悲哀无奈,可这就是现实,是人性。

想通了这些道理。苏浅兰初见到庄子里那些忙碌做事、神情平静的汉奴时所感到的惊讶难以置信,方才渐渐消散。

田庄极大,占地广阔,边上稀稀落落砌着简单的房屋,只有一处看着十分整洁的大宅子,是专供田庄主人视察歇脚的住处。看那宅子的格局装饰,想必过去是属于这一带土地之主的房产。

过完了年,此时正是春耕即将开始的时候,专司耕种的汉奴们都在忙着准备春小麦的催芽。但见管事德海带着一位贝勒和一位格格下来看他们做事,无不流露出紧张惶恐的神情。

乌克善不懂农耕,对汉奴们正在做的事情也没有兴趣,只是让德海找来几个机灵的汉奴让苏浅兰问话,以证明自己并没有替姑父歌功颂德吹捧夸大,这些汉奴真的是对姑父十分顺服,日子也过得比别家的汉奴更好些,因此做事也都很是积极。

苏浅兰一身蒙古格格的装扮,又生得美貌绝伦,往那些汉奴面前一站,那些汉奴都被她的身份和容貌惊得低下头去不敢逼视,答起话来更是磕磕巴巴,唯恐说错一字一句。不料这位蒙古格格开口便是他们熟悉的汉语。声调柔和,神态和煦,全无半点颐指气使的贵族习性。

汉奴们惊讶之余全都慢慢放松下来,竟是不知不觉对苏浅兰有了亲近的感觉,仿佛这位格格并不遥远难以企及,而就像他们汉人的寻常小姐般,虽然身份高贵,但却平易近人。

关于这些汉奴在四贝勒田庄上所受的待遇,苏浅兰只问了几句,便已确定乌克善所说属实,他们日子确实过得不错,比较以前须向地主交许多地租和赋税的日子而言,现今他们的负担要轻上许多。

想起历史上的皇太极确然对汉人十分维护,在此基础上制订的汉民政策也十分宽和,甚至允许汉人入旗籍,成立汉军八旗,苏浅兰也便释然,身为女真贝勒,对汉人却十分善待,这就是皇太极!

乌克善听不懂汉语,见苏浅兰还在问个不停,无聊中便自去一旁坐了下来。德海倒是听得懂一些汉语,但不精通,开始他还努力的去听苏浅兰和那几个汉奴的对话,到后来也只好放弃,唯独望向苏浅兰的目光中却露出了万分敬佩,想不到除了自家主子,这位蒙古格格的汉语造诣也如此了得,跟汉人对话丝毫不见阻滞。

两人都不知道。苏浅兰此时的问话早已离开汉奴们的生活待遇,渐渐转向了农耕方面。

据她所知,后世的东北号称北大仓,这里拥有世界著名的黑土地,珍贵肥沃冠绝天下,如能令这片土地上的百姓都学会耕种,大力开发农业,何愁不能解决米粮问题!

到时候这片沃土上的人民无需再从大明抢掠米粮,战争岂非可以最大限度得到避免,其他物资的交换生产,岂非也有了别的解决之道?

然而现实却狠狠给了苏浅兰一个打击,原来这里老百姓会种的作物主要只有小黍、黍子、高粱、稗子、荞麦、大豆、粳稻七种,并且极度依赖气候,产量不丰。

东北苦寒干旱,播种灌溉都很不容易,并且各种作物都只能做到一年一收而已。后世可以穿插季节种植的玉米、土豆这等高产耐寒、不太挑地的作物,这些汉奴全都没有种过。

苏浅兰问起的时候,他们还很惊讶,不相信玉米也可以在这么寒冷的北地大量种植成活,只认为那是南方中原才能种植出产的作物。至于土豆,他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此时的东北会耕种的人本来就少,会种的人还不知道玉米可以大量在这寒冷的地方种活,那还谈什么开发黑土地、发展农业?

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苏浅兰暗自苦笑。玉米、薯条是她前世最喜爱的食物,一年中大部分时候都能吃到,或煮或烤或炒,品种、吃法多种多样,想不到此时东北的百姓,竟是没有这般口福。

问完了话,苏浅兰陷入深思,乌克善提议回城,她却以天色太晚拒绝了回城的提议,而是要管事德满收拾庄内的大宅子,住了下来。

乌克善不解的问她原因。苏浅兰推说疲累,乌克善只好陪她留宿田庄,让德满派人送信回府,以免纥颜氏牵挂。却不知道苏浅兰为何眉蹙轻愁,猜想她是为了尽力避免被努尔哈赤召见,不由暗叹无奈。

苏浅兰其实倒不是要刻意避开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两日来她已然想得明白,有些事情既然回避不了,那便只能面对。选择留宿庄子,一来是这里的乡土气息让她倍感新鲜放松,二来也是为了给自己一段缓冲的时间,不至于在措手不及的情形下见到那两个人。

此番出城,她身边就带了一个丫头姗丹,蒙克则是被她留在盛京馆邑,替她打探消息,留意努尔哈赤有否受伤,伤势如何,还有没有人记得那天命之人的传言,知道她在盛京,努尔哈赤和皇太极都有些什么反应等等,只有知己知彼,她才能掌握主动,决定自己的行止。

这些东西照她想来,应该不难打听,有一天一夜的时间,够蒙克把情报传到自己手上的了,那么明天返回四贝勒府也不会太失礼。

苏浅兰在乌克善陪同下去庄子游玩,滞留不回的口讯由管事德满派人带回四贝勒府,庶福晋叶赫那拉氏惊奇之余只当是蒙古格格没见识过田庄想开眼界之故,倒没放在心上,吩咐下人好好招待客人便算。纥颜氏和布木布泰则是相视而愣。

“这孩子!明知道今日姑父回府,怎的如此失礼,躲着不来拜见!这还有个科尔沁格格的样子么?”纥颜氏有点生气。

“额格其想是有她的计较,因为时间晚了赶不回来,在那边留一晚上,明日再回来拜见姑父,这也不算太失礼。额吉就不要恼她了!”布木布泰和声劝着母亲,心下却也暗自疑惑,不知道苏浅兰用意。

这个姐姐,少时任性莽撞,给她的感觉是非常不靠谱,也没什么心计谋略,但这几年长大了,姐姐给她的感觉却变得不同起来。

同样的倔强,过去是流于表面,浑身带刺,现在却是敛进了骨子里,表面反而平易近人,看似柔弱无害。

同样的任性,过去是丝毫不顾及他人感受和后果,随意发作,现在却是谋定而后动,不发则已,一发必然让人抓不到她的辫子。

过去的她,眼里没有别人,只有她自己,亲人族人是她予取予求的对象,哥哥是她的打手兼出气筒,妹妹是替她背黑锅的羔羊——也就是自己这个妹妹大度,换作别人当她妹妹怕早就恨死姐姐了!

布木布泰想着便暗自笑了一下,虽说小时候一面恼姐姐一面也希望姐姐能爱护自己,却也没想到快要对姐姐失望的时候,姐姐便真的成熟起来,真的对她有了亲近维护之意。

回忆她那天对自己推心置腹的指点和关怀,布木布泰便觉心头温暖,同时也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姐姐是真的成熟了,变得聪明起来,做的事全都带着仔细考虑过的痕迹,她选择这个时候出城滞留庄子,必也是有着自己的目的。

暂且离开这一天一夜,究竟有些什么好处?布木布泰正要仔细揣摩姐姐此举背后的想法,忽然外边传报,四贝勒已到了府门之外。

第一百九十二章 四爷回京

第一百九十二章

四爷回京

四贝勒回府,得到消息到二门外迎候的家眷。竟是只有寥寥数人,除了纥颜氏和布木布泰,也就庶福晋叶赫那拉氏和几位格格了。

嫡福晋早已过世,继福晋被大汗遣返原籍,侧福晋哲哲又病卧在床,偌大的贝勒府,一眼看去竟是冷清清的,连孩子都没有几个。早夭的不去算,府里眼下就还住着两位格格。

唯一的阿哥豪格和大格格敖汉都是继福晋乌拉那拉氏所生,小格格马喀塔则是叶赫那拉氏所生。豪格已经十七岁成年娶妻,分府另住,敖汉格格五岁,马喀塔还不到一岁。

这等阵容,看在布木布泰眼里,真是可怜!可也就因为这样,缺少当家女主的四贝勒府成了女人们眼中的香饽饽,不独府里这些庶福晋和格格们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媚眼如丝,就是府外,也不知道有多少适龄的少女们盯着。

如果没有苏浅兰那番话,布木布泰也会是这些少女当中的一员,一心想着嫁给姑父。做个合格优秀的科尔沁格格!

身为科尔沁部利益所系的纽带,哲哲侧福晋自嫁入四贝勒府以来,便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如今这种联系却因为哲哲的病开始变得动摇稀薄起来,科尔沁迫切需要一位格格来修补强化这种关系。

但是现在……布木布泰更多地想起了热情洋溢、活力四射的十四贝勒多尔衮,四贝勒都回来了,那么多尔衮也该回来了吧!思潮反复中,她竟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责任的压力。

多尔衮再好,她又怎能撒手不管科尔沁的荣耀、父亲和首领和愿望?自己想要嫁给多尔衮当嫡福晋,那除非姐姐哈日珠拉能替她担负起这份责任,取代姑姑嫁给四贝勒!

布木布泰轻拧着眉头想心事,忽然听到蹄声得得,四贝勒一身白色的戎装骑在马上,率领一干贝勒府的侍从,终于出现在门外。

他还是一贯的沉稳威严,并未因到家而露出松懈惫懒的神态,将马匹丢给侍从,他的目光便轻轻扫过一众妾侍,朝叶赫那拉氏点了点头问:“侧福晋怎么样?好些了么?”

“姐姐……经过大夫用心诊治,略见起色,但还是……还是不大好,也不能起身迎候爷的大驾!”叶赫那拉氏赶忙回应。

“嗯,都别在这站着了!各自回屋休息吧!”四贝勒开口遣散前来迎候他的女人们,眼前的人儿一个赛一个的妖娆美丽,他却没有兴趣多看一眼,话一说完,便是朝着纥颜氏拱手客气致谢。感谢她替自己照顾哲哲,并请她和布木布泰前厅叙宴。

整个晚宴,布木布泰都有些神思不属,每每目光投注在四贝勒身上,便会忍不住暗自比较他和多尔衮的容貌气度,想着那朝阳烈日的比喻,又会忍不住想象着多尔衮将来到了四贝勒这般年纪,又该是怎样的一副光景,会不会也这般威武,甚至更雄姿英发?

纥颜氏从未见过小女儿这种患得患失般的神情,很是奇怪,以为她真的属意于四贝勒,想起四贝勒竟婉拒了纳小女儿为侧室,小女儿这番心思未免无着,便不觉心中叹气。

母女两各有心事,殊不知四贝勒同样心中有事,他早已接到苏浅兰人在盛京的消息,可又在这节骨眼上溜去了庄子,不来跟自己第一时间见面,实在让人猜不透她所思所想。待要问问纥颜氏,纥颜氏却只道大女儿贪玩。见他问起,连连道歉,弄得他好不气闷,又不好表露什么,只得轻描淡写说两句“不碍”了事。

好容易晚宴结束,纥颜氏带着布木布泰依然回到哲哲的院子休息,四贝勒送她们回去的时候也顺便看了一眼哲哲。哲哲仍是那样,浑浑噩噩也不认得四贝勒,他只好随意嘱咐几句了事。

回房的路上,贴身随侍达春忽然发问:“爷!今夜是不是要歇在庶福晋那儿?”

四贝勒淡淡反问:“达春,庶福晋许了你什么好处?”

达春讪讪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轻声道:“去岁继福晋离府,事情都让庶福晋接了过去,那时节小格格可是刚刚坠地,庶福晋是才出月子便掌了后院……奴才这不是关心小格格么!”

“嗯!”四贝勒听他提起,也忆起了那个丑丑的、弱弱的襁褓女婴儿,方才回府,看到她被奶娘抱在怀里沉睡,好像又长大了些,不由动了慈念,脚步一顿,点头吩咐:“到庶福晋的院子去!”

看到四贝勒刚回府头一夜便进了自己的院子,庶福晋叶赫那拉氏真是喜出望外,自觉掌了内宅的大权果然大不一样,这在过去继福晋、侧福晋都还好好儿的时候,可是好几个月都不见得能跟他见上一面。

四贝勒先让奶娘把小女儿马喀塔抱来逗弄了一会,直到这孩子眼神迷离、连连哈欠,才放了她回去睡觉。

“爷!您能安全回来。真真让妾松了口气……”叶赫那拉氏喜盈盈的迎上前去,小心瞧着四贝勒的脸色,心头乱跳。她的年岁只比哲哲小一些,今年不过二十几岁,正是女人最成熟的年纪,一举一动都透着魅惑风情,眼角眉梢全是春意。

四贝勒凝望着她,眼前却恍似浮现出另一张更年轻更柔美的面容来,那张面容或许不是这天下最美的面容,却是让他刻骨铭心难以忘怀!自见过之后,他便再也看不上其他女人,试问这人间的庸脂俗粉,如何能比得上他心目中的仙子?

“爷?”叶赫那拉氏娇唤着,白皙纤手搭上了四贝勒的胸扣,咬着红唇,怯中带羞地问:“您可累了?”

四贝勒回过神来,握住了胸前的那只手,望着她微微一笑:“这一年多,府里一事连着一事,你替爷生下女儿,也没好好休养,便要担起府里的事务,替爷管理后院。难为你了!等爷明日进宫……”

他说到这里,请旨将叶赫那拉氏抬为侧福晋的话冲到嘴边打一个转又缩了回去,这请封侧福晋的恩典,固然可以由他亲自提出来,汗宫无有不准的,可若由未来的新福晋提请,岂非更有助于新福晋施恩立威,接管内宅事务?

叶赫那拉氏见他神色温和,不再像日间那般威严难近,胆气壮了不少,忽然听他欲言又止。不由出声追问:“爷进宫怎样?”

“没什么!”四贝勒摇摇头,将手里的柔荑放开,整了整衣饰道:“爷也乏了,但明日进宫事务繁多,须得养好精神。你先歇着吧!爷还有些事得赶着处理,今夜你就不必等爷回来了!”

叶赫那拉氏闻言一呆,她不晓得这么晚了四贝勒还有什么事情要做,但看他说得不像假话,恐怕真有要事,便不敢出言挽留,只得恋恋不舍的目送着四贝勒大步离开了她的院子。

“达春!派人将南绪、蒙克请到爷的书房来!去!”一出院子,四贝勒便开口吩咐。达春面上闪过了然之色,赶忙依命行事。

四贝勒在书房中并没有等候多久,正白旗固山额真南绪和蒙古科尔沁大格格的贴身护卫蒙克便相偕而至。

“蒙克,你先说!哈日珠拉格格逗留大明京城,差点成了信王的侧王妃,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四贝勒一伺两人坐下,开口便问。

蒙克苦笑道:“卑职有负贝勒爷期望!只查探出格格之所以会混入大明京城,乃是出于格格的汉人好友,大明锦衣卫指挥使李循方的怂恿鼓动,至于为何会被大明天子赐婚信王,卑职至今不得其解!”

“你曾经说过,格格被赐婚之前,曾进了皇宫一趟!”四贝勒皱眉提醒了他一句。

蒙克张口欲辩,却又被他拦住:“算了!皇宫内苑守备森严,你人单势孤,想打探里头的消息殊为不易,这原因不知便不知罢!”

“是!”蒙克面现愧色:“格格被天子赐婚,万一身份败露……卑职本想行刺信王阻止这桩婚事,可惜功败垂成,信王重伤未死!仍然坚持这门婚事,好在格格并未被信王侧妃的位子迷惑,反而在这压力之下萌生了返回草原的退意,否则……”

三人对话之间,便将苏浅兰这段日子的遭遇解释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怜苏浅兰如今犹自蒙在鼓里,不知道蒙克竟是早在担任察哈尔汗宫侍卫之时便已是四贝勒的心腹。一直担负着保护她的任务。

至于南绪,也并不是林中偶遇,他之所以会出现朵颜部那一带山林凹地,根本就是奉了四贝勒的命令接应蒙克,将她安全接回。

四贝勒倒是没让南绪一定将苏浅兰送到盛京来,不管苏浅兰是要回科尔沁,还是要到什么地方去,南绪的任务不过是顺着她的意愿,护送她一段路而已,却不料苏浅兰竟是选择了盛京为目的地。

至于苏浅兰为何滞留庄子,蒙克也是一头雾水,但他倒是把苏浅兰交托他打听努尔哈赤是否受伤、贝勒们对她那天命之言是否关注的消息也全部告诉了四贝勒。

四贝勒沉吟半晌,若有所悟。

“四爷!格格若问起,卑职该如何回话?”蒙克轻声询问。

四贝勒眉毛一掀,沉声漫应:“父汗虽有小伤,却无大碍!至于其他,明**等着爷的消息!”

第一百九十三章

第一百九十三章

跪宫

盛京汗宫,冷清了许久的十王亭再度有了人气。进出办差的人川流不息。东翼正白旗亭内,四贝勒阿巴海端坐在铺着白色熊皮的椅子里,捧着堆叠案头的各种奏报批阅不停。

内侍将他的命令不断传达下去,接见的官员一拨刚走,一拨又来,忙碌了大半个早晨,案头如山的事务才处理了三分之二。

打发了又一拨奏事求饷的手下,四贝勒吁口长气,靠入椅背,揉了揉发酸的眉头。战后的抚恤、兵员的补充、开春屯田的准备……种种事务,都等着他来打理,虽然这些东西他早已熟悉,处理起来效率甚高,可也架不住这般连轴转的忙碌,生出了一丝疲意。

脑子这一松懈,昨晚上召见南绪和蒙克问话的最后情景却是不由自主的再次浮现心头,令他的神情里透出了些微古怪。他记得清楚,问完了事情,他正要让这两人离开的时候,蒙克拦住了南绪,用一种咨询的语气探问正白旗中的黑还勃烈其人下落。

“黑还勃烈?我正白旗中哪有这么号人?”当时南绪便满脸诧异。还以为有什么人冒充正白旗的人跟蒙克起了冲突,或是真有这么个人而自己并不认识,回答之余还向他这个正白旗旗主望了过来。却不知他竟被蒙克这番探问给弄得心头狠跳了一下。

果然,蒙克很快便承认,这也是哈日珠拉格格要他打听的事情之一,听说她言词间,对“黑还勃烈”其人并无好气,但她为何要寻找此人,蒙克问了,她却又不肯透露详细,只是让蒙克先打听到了再说。

蒙克不知内情,便不怎么当一回事,听南绪说并无此人,只能跟南绪一同疑惑的被他打发离去,浑未察觉主子的异样。

她要找黑还勃烈,可不就是在找自己?躲着不见姑父的面,却背地里寻找自己,这是什么缘故?

四贝勒心头止不住的胡思乱想,只觉得口唇似乎变得干燥起来,科尔沁敖包那一吻,似乎到现在还让他余香绕舌,温软的感觉回味无穷。却不知那丫头忽然发现她要找的四爷便是她在躲着不肯见的姑父,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一想到这点,他的唇边又不觉牵出了戏谑的笑意。看来,也并不只是自己单方面动了心思而已啊!

吸了口气抛开那些绮念,四贝勒精神大振,正要抓紧时间把眼前较为急迫的事务全都处理干净。好腾出手来办自己的事,忽然看到殿门外一抹黄影子闪过,努尔哈赤竟沐着朝阳走了过来。

“父汗怎么来了?您但有何吩咐,传唤儿臣过去便是!”四贝勒连忙起身见礼让座。

努尔哈赤回身看看太阳,也不就座,呵呵地笑道:“没事!看着太阳暖人,出来走动走动,免得在屋子里闷坏了!”转头看到四贝勒案上还有好一大摞奏报条陈什么的,笑问:“还在忙呢?”

“是!每次战后,事情总会多些!”四贝勒见父汗不肯坐,便也站着回话,神态一如既往的恭敬。

“此次战败而归,旗务处理更比往年棘手几分,难为你了!”努尔哈赤感叹的望着四贝勒。

“这都是儿臣份内的事,倒也无谓难易!”四贝勒谦逊回话。

“嗯!”努尔哈赤一面说话,一面又踱出殿外,口中询问:“蒙古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四贝勒只好跟在他身后离开正白旗亭,认真答道:“林丹汗再度西征失败,又兼重用喇嘛红教,冷落黄教,致使内喀尔喀五部濒临分裂。其中巴林部、扎鲁特部许多首领均对察哈尔生出了二心,儿臣以为,此形势对我后金极为有利,堪可利用!”

努尔哈赤听得目中神光连闪,动心发问:“好极!我儿向为后金眼眸,敢如此说必是有了大量的准备!依你看,本汗西征内喀尔喀,此战胜率如何?约有几成把握?”

四贝勒略微算了一下,抬头道:“父汗如能给儿臣三月之期好好筹备,休养生息,再动兵戈,西征取胜便可有八分把握!”

“当真?”努尔哈赤十分惊喜:“我军新败,物资不丰,若能转战蒙古,移军西线,一来可缓八旗怨言,二来定可缴足所缺财物,哈哈!莫说竟有八分把握,便是六七分,这仗也打得划算!”

“父汗!虽说西征取胜希望极大,但这战场风云变化,实难预料!非善战有谋者不能胜任!”四贝勒关心地望着父亲:“未知这西征之军父汗属意何人统帅?”

“嗯,八儿你有何建议,说来听听?”努尔哈赤点头发问。

四贝勒眼中掠过一丝振奋,尽量平静地道:“若论对蒙古内部情况的熟悉,儿臣敢说无人能及!若是父汗信得过儿臣,儿臣愿为父汗建此一功,率军直取巴林部,彻底分裂内喀尔喀。斩断林丹汗后路!”

努尔哈赤却没立刻答应,而是含笑望住了他,半晌方道:“八儿你一向关注蒙古,从未有一天放松过对林丹汗治下各部的情报收集,一旦要用兵草原,你说父汗不相信你,还相信谁?”

四贝勒心中欣喜,语调轻快起来:“父汗允了?”

“不不不!”努尔哈赤却连连摇头:“战场决胜,固然要依赖将军的临阵指挥、奋勇杀敌,但真正的较量,却是在千里之外,帷幄之中!你是我大金的眼眸,轻易岂可涉险?这一战,当由本汗亲自出马!我儿只管坐帐盛京,替本汗调度粮草,总管后勤!”

“父汗!”四贝勒微微一怔:“可您的伤……”

“啊哈!又没伤在要害,肩背上这点刮擦,算得什么!”努尔哈赤豪气一笑:“放心吧!你父汗的身板子还结实得很!”

四贝勒低下头来,快速掩去了眼底的一抹失望,见着父汗心情不错,那个念头在脑海中转了几转,终是咬牙说了出来:“父汗!内喀尔喀诸部毗邻科尔沁,此番西征。更是得借道科尔沁,如此种种,非取得科尔沁的全力支持不能成事!”

“但如今,科尔沁首领莽古思之女、儿臣侧福晋哲哲却患病卧床,神智不清,科尔沁部对此疑虑甚重,儿臣担心,若哲哲出事,父汗西征之事,科尔沁部上下为存实力,不克尽心攘助!”

“此番莽古思派遣纥颜氏及布木布泰留驻盛京。便是有意与儿臣再度联姻,故儿臣想,莫如允了他们,再娶一位格格,以安其心!”四贝勒一口气说到这里,忐忑望住了父汗:“未知父汗意下如何?”

努尔哈赤微微皱起了眉头:“布木布泰?”他记得清楚,这位科尔沁的二格格深得多尔衮的爱恋,曾经拐弯抹角的让大妃出面,请求自己替他作主迎娶为妻,怎么连老八也打起了她的主意?

“布木布泰乃十四弟心头之爱,儿臣忝为兄长,怎能与其相争!”四贝勒深深吸了口气:“儿臣所言,实指科尔沁大格格,哈日珠拉!求父汗允可,许儿臣纳其为妻!”

哈日珠拉!这个名字犹如一声霹雳撞进了努尔哈赤内心,瞬间令他敛起了所有的笑意,僵立于冬阳直射的汗宫中央。一生笃信风水运命之说的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草原的金刀郡主哈日珠拉,正是那位活佛预言,贵主天下、传闻身具后命的姑娘!

他骤然回过身来,睁大眼睛狠狠瞪住了四贝勒,多年征战积累的血腥杀伐之气扩散而出,大金国汗的威势犹如泰山压顶,君临汗宫。

四贝勒心头一凛,“噗通”一下当场跪地,口中却悍不怕死的又沉声重复了一次:“求父汗成全!”

努尔哈赤冷冷地瞪了他半天,却连声也不哼,带着浑身可见的怒意,突然拂袖转身、大步而去。

其时两人边走边聊,正好走到汗宫正殿之前,两翼十王亭中间的空阔地带,因为谁也不知道大汗在跟四贝勒聊些什么机密,所以宫中来往办事的人虽多,却无人靠近,就连两人的亲随内侍都不敢跟得太近,以免听去某些不该听的东西。

四贝勒这一跪。可是让周围的人都吃了一惊,及见大汗面色难看,愠怒离去,更是相顾骇然,不明白这位平素最得大汗宠爱欣赏、誉之为大金眼眸的四贝勒今天究竟抽了什么风,惹得大汗这般震怒。

尽管汗宫已清扫干净,但这是数九寒天,青石砖的地面又冷又硬,一些细小的缝隙坑洞里还残存着刚刚被太阳晒化的积雪,踩上去的时候没感觉,这一跪下去,没有多久,膝头的棉布便慢慢被水渗透,寒气冰冷如刀,很快就刺进了肌肤。

四贝勒心中苦涩,却是不敢也不愿起身,咬牙坚持跪着,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不使人看出他的神色。

这些年他名声在外,可算是德高望重,加之他着意收拢人心,交好的贝勒大臣不计其数。见了他这般处境,许多人都想着要替他求情,在经历过最初的震撼呆滞之后,这些人便全都悄悄聚了起来,预备着商讨说辞,要去替他向大汗进言。

可是,眼下这一幕刚刚发生,他们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汗又在气头之上,拒不见人,有心直接询问四贝勒,又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过去和阴沉着脸的他攀谈,事情一时之间,竟陷入了僵局。

四贝勒面色冷沉,心头却是思潮起伏,不知过了多久,腿脚也渐渐麻木起来,仍不见汗宫中努尔哈赤有什么反应,仿佛压根儿不知道他还跪在正殿门外,成为众人聚焦的中心。

正当日影掠过中天,他开始感到腹中饥饿,头晕目眩的时候,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漂亮的旗头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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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推波助澜

第一百九十四章

推波助澜

四大参政和硕贝勒之一,四贝勒阿巴海,触怒国汗,当庭下跪,几个时辰过去仍未起身,大汗拒不见人,缄口不传赦令。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盛京,所引起的轰动令人目瞪口呆!

四贝勒府的女人们如遭雷击,懵了!偏生府里没了女主人,品秩最高的侧福晋哲哲又卧病静修,侵扰不得,一众妾侍只能跑到庶福晋叶赫那拉氏的房中探问其因。

按理说叶赫那拉氏既是四贝勒的侧室也是他的表妹,便应该是此刻最了解四贝勒一切的人。

可惜的是,叶赫那拉氏的姿色并不是非常出色,性情又有些怯懦,即便四贝勒对她还算不错,她也不是能承担主理内宅责任的料,要她在这种突发状况的时刻冷静处置,实在是不可能的事!

于是底下的人慌,她更慌,结果府里乱作一团,本来还算镇定的包衣奴才和管事们也都变成了盲头苍蝇。

眼看过了午膳时间,叶赫那拉氏还想不起来要照顾大家的饮食,布木布泰暗自摇头不已,忍不住以哲哲的名义走到叶赫那拉的院子去,先询问为何午膳准备的迟了,再借势含蓄地指点了她几句,这才帮着她镇定下来,整理好府中秩序,再派人跟四贝勒唯一的儿子豪格联系,互通声气,顺便谋求解除危机之道。

其时豪格已有军功,封为贝勒,协助堂叔杜度掌理镶白旗,有资格出入十王亭,父亲一跪,他的震骇程度犹在其他人之上,早已第一时间跑去找了同辈之中和他交好的岳托、萨哈廉等几个少年贝勒,岳托又拉来了小叔叔多铎,大家聚在一起共商对策。

几个少年,言微权轻,能有什么好办法,商量到最后,只能是由岳托去请他父亲大贝勒代善出面替八叔说情而已。

代善一向不喜出头张扬,对岳托的请求不置可否,不过四贝勒这事,他也极为关注,不遗余力的努力探听着消息,尤其留意二贝勒和三贝勒两人的反应,若是那两人有意替四贝勒说情的话,他却是不会落后的!但诡异的是,竟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汗如此发怒。

“你可知道这外面有多少人想着落井下石,又有多少人想着替你开脱求情?更不必说等着瞧热闹的那些,真是数不胜数!你跪下的时候可都想过?”这是那双漂亮旗鞋的主人弯下身子时说的头一句话。

四贝勒面上掠过一丝苦笑,这些,他还真没想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日渐增长的阅历竟也不能使他心头的热血消失冷却,居然也有重回少年心态、冲动行事的一刻,不过,对此他却没有半点后悔之意。

“大妃教训的是!”他低着头,淡淡回应。

眼前这位丰腴美貌的女子,正是努尔哈赤的宠妃阿巴亥。她的年纪比四贝勒长两岁,但她保养得益,看起来竟是比四贝勒还要年幼。

妙目转了一转,阿巴亥便微微笑道:“我是大汗的天赐妃子阿巴亥,你是大汗的天赐儿子阿巴海,只看你我的名字,便晓得在大汗心目中你我的位置!你们男人的事,我本不该插手的,不过算啦!看在咱们这等关系的份上,我便替你求求情吧!你可别忘了我的好处才好!”

听得这位大妃言语间充满了暧昧气息,四贝勒暗自皱眉,别人不知道内情,他可是十分清楚,阿巴亥早已看出四大贝勒迟早要取汗位而代之,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性命,她没少对代善和自己眉目传情,暗示勾引,只不过代善被她迷惑,而自己始终不为所动而已!

“对了,你和大汗为了什么事怄气,能给我说说么?”阿巴亥的声音又软又糯,好像随时都在呻吟般,定力稍差的,怕不要被她这番娇声软语给弄得浑身酥麻,神魂俱荡。

“多谢大妃美意!阿巴海愧不敢受!”四贝勒不咸不淡的给了她一个软钉子碰,把内心厌恶的情绪深深藏了起来。

“哎!木头!”阿巴亥娇嗔了一句,面带失望、却又风情万种地睨了他一眼,扭着蛮腰,莲步轻移,离开他的面前,转身走进了正殿。

“出去!本汗谁也不见!”努尔哈赤大马金刀坐在殿内,黑沉着脸把进来通禀谁谁谁求见的内侍吼了出去。

刚好出现在门口的阿巴亥身形滞了一滞,很快就堆出了满面春风般的笑意,软绵绵地问:“大汗!您在生谁的气啊?连我也不见么?”

抬眼看到是自己的爱妃,努尔哈赤神色稍霁:“是你啊!”

阿巴亥袅袅娜娜的走了过来,柔声道:“大汗,臣妾一来就看到四贝勒跪在外头,这可真稀罕!到底他冲撞了您什么呀?”

努尔哈赤轻哼一声,却是没有回答,两父子为了个女人怄气,说出去不要笑掉别人的大牙!

见努尔哈赤避而不答,阿巴亥识趣的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眼波一转,一面伸手按摩着努尔哈赤的肩头一面笑盈盈的闲聊道:“大汗,您可知道咱们盛京来了一位贵客?”

“嗯?”努尔哈赤舒服的闭上眼睛享受她的侍弄,鼻中漫应。

“前日臣妾去了一回四贝勒府,原只是探望哲哲的病,表示点汗宫的问候之意,可您万万也想不到,臣妾竟然在里头看见了一位千娇百媚的蒙古格格!”阿巴亥用一种适度夸张的语气极力描述。

“您可知道那格格生得有多美?臣妾敢说,这天下能美过她的只怕再也寻不出来一个!没见过她的,任是如何想象,也想不出人世间如何能有那等绝色,见过她的,只怕是再也忘不掉她的身影!”

“说实在的,臣妾对自己的颜色向来窃喜,以为无人能及了,可见了她,才知道自己不是凤凰,而是锦雉!唉!不瞒您说,臣妾在她面前是自惭形秽啊!”阿巴亥长长叹了口气,仿似嘀咕地道:“难怪会有活佛预言,说她是天命之人,尊贵无匹呢!看着就不是凡人!”

努尔哈赤眼眉一跳:“哈日珠拉?”

“咦?大汗可真神了!您怎么知道臣妾说得是她?莫非这就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么?”阿巴亥神色惊讶。

“她真有你说得这般美貌?”努尔哈赤目光一凝,有点意外,今天才刚在儿子的嘴里听到哈日珠拉之名,没想到自己的大妃也见过了那位命格贵不可言的格格。

阿巴亥笑了起来:“她人就在盛京呢!您要不信,寻个由头召来见见不就知道了?以她的姿容和命格,恐怕才是适合做您大妃的人,臣妾不敢比的!若您娶了她呀,臣妾这大妃之位可得拱手相让啦!”

努尔哈赤“呵呵”笑了起来:“你舍得?”

“舍不得!”阿巴亥摇头:“可是……那位格格真的不是凡俗之人!臣妾自认是蒲柳之姿,哪敢位于天上的神女头上啊!”

努尔哈赤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沉默有顷,挥手道:“你且回后苑休息,本汗还有要事处理,去吧!”

“是!”阿巴亥恭顺的屈膝行礼后退,眼波盈盈的望着努尔哈赤,神情说不出的妩媚眷恋,及至门口,才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柔声道:“大汗!阿巴海不是您最重要的儿子么?您就别再气他啦!他在外头那般跪着,瞧着怪可怜见的!”

努尔哈赤眼睛眯成细缝,紧紧盯住了阿巴亥,后者甜甜一笑,不再多说,摆着曼妙的腰肢消失在门外。

阿巴海不是您最重要的儿子么?这一句悦耳的劝说,出乎阿巴亥意料地钻进了努尔哈赤心底深处,令他油然忆起了替他生下这儿子的那个女人,如果她没有离世,哪里轮得到阿巴亥……

而阿巴海便是她唯一的孩子,出色、优秀、血统高贵,从小就拥有别人没有的能力,七岁管家、十二岁从军,及至成为大金国不可或缺的眼眸、最年轻的参政和硕贝勒!他,从来都是他的骄傲!正如他给他取的,与众不同的名字:阿巴海——天赐之子!

思虑良久,努尔哈赤忽然提高了声音唤:“来人!”

“大汗有何吩咐?”一名内侍连忙奔到努尔哈赤跟前听命。

努尔哈赤无力的摆了摆手:“传阿巴海觐见!”

“是!”内侍忙大声答应,小跑而去。努尔哈赤怔然发现,连自己身边的亲信都仿似很高兴自己能够宽宥四贝勒。

不待他想明白什么,四贝勒已然在内侍的引领下不疾不徐的迈入大政殿,对他行了叩拜之礼:“儿臣叩见父汗!”

努尔哈赤没有叫起,他凝望着眼前早已长大成人的这个儿子,忽然发现当年那个稚嫩的少儿不知不觉竟已变成了擎天之柱,沉稳、睿智、高大、威武,宽阔的胸膛、结实的臂膀,给人以充满了力量、安稳可靠值得信赖的感觉。

四贝勒见完了礼,久久不见父汗说话,不由抬眼向他望去,却疑惑地发现父汗正愣愣的望着自己,神游物外。

“父汗?”四贝勒忍不住唤了一声。

努尔哈赤被他这一声唤唤回了思绪,看着他感慨地道:“八儿,父汗没记错的话,你府里嫡福晋早已去世,继福晋也已获罪休离了吧?如今连侧福晋也病卧在床,你府里还有何人主事?”

四贝勒恭声回道:“暂由庶福晋叶赫那拉氏代理内宅事务。”

“庶福晋?”努尔哈赤重复一句,不满意的摇了摇头,淡然道:“你且起来!先忙你的去吧!你的要求,容父汗考虑考虑!”

“……是!儿臣遵命!”四贝勒难以置信的抬头望住了父亲,惊讶、意外、感动、欣喜,种种情绪在心头交替而过,好不容易才深吸口气,压住了内心波澜,答应着慢慢退出了大政殿。

第一百九十五章

第一百九十五章邂逅

四贝勒跪宫之事像阵风般刮过,很快又偃旗息鼓,一切秩序又回到了当初,没有人知道那两父子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来时突然,去时又莫名其妙,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场风波尽管让人疑惑,却好在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于是人人也都松了口气,心里石头落地的同时也隐隐有些失望。由此而拼命想要弄清楚究竟的,不在少数。

便是在这有心人增多,耳目都往四贝勒身上齐聚的时刻,许多人发现,当天午后,四贝勒没有跟往常一样办完差事就回府,而是携带几名随从,轻车简从一路驰出了北门。

没有人知道四贝勒要去什么地方,要去做什么,未免对此私下里猜测议论纷纷,然而消息传到布木布泰耳中,她却是宛如心有灵犀般,陡然想到了还留在庄子里的乌克善和哈日珠拉!

乌克善虽然逐渐成为科尔沁部的重要人物,并且被当做继承人来对待,手里也掌握着部中的军权,四贝勒若要对蒙古作战势必要跟他取得亲密合作,可是乌克善显然还远不够资格让四贝勒纡尊降贵主动去见。那么,四贝勒此行,竟是为了哈日珠拉?

“额吉!姑父跟额格其……熟悉么?”布木布泰忍不住向母亲探听消息,尽管这种推测令她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

“熟悉?”纥颜氏摇摇头:“你额格其三岁的时候,倒是见过你们姑父的,那之后,就没有见过了!虽然上次她在敖包昏迷的时候,你姑父路过救了她回来,但只怕到现在她还不晓得是谁救了她呢!”

布木布泰眨了眨眼睛,却是不由自主的想到,若按照母亲说的,姐姐该是不认识姑父了,但姑父却是认识姐姐的呀!那么美貌绝伦的一位妙龄少女,即使是在昏迷之中,他却是一路抱着她到了科尔沁,延请大夫,留宿营地,使她的住处紧邻哲哲宫帐……

这里面,真的没有什么吗?布木布泰疑惑的暇想着,忆起当时四贝勒种种情态,竟是越想越觉暧昧,丝丝醋意暗生。

城北,四贝勒府田庄。

这里依然是一派宁静悠远的景象,丝毫不被城里的纷争所侵扰,庄子里甚至设了别家没有的学堂,请了归顺后金的汉人秀才,教庄子里的孩童认字读书。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苏浅兰大感惊讶,想不到皇太极对汉人的文化如此重视,不但自己精通汉文,还舍得花钱培养自家的奴隶读书习字,这在当时骑射成风的大金,实在是绝无仅有的现象!

等到乌克善告诉她,皇太极竟敢在努尔哈赤仇恨、压迫汉人的情况下顶风行事,成立文馆,收容汉人有才之辈,手里不晓得救下多少汉人性命、免掉多少汉人被屠城的命运时,苏浅兰对皇太极可就不止是惊讶,而简直是敬佩万分了!一代雄主,果然有他过人的见识胸襟!

其实不管是蒙古人、女真人还是汉人,在苏浅兰眼里看来,还真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尤其是女真人,说是少数民族,但自唐朝以来,他们便偏居东北一隅,跟不少的汉人通婚互市,生活习惯上的交融程度比别的民族还要深些,除了骑射本领,别的差别真的不多。

更别说早在明朝建元之初,海西女真一族便已是大明制下的子民之一。且有不少女真人在明朝官府任职,包括努尔哈赤,就曾经是明朝的一名小吏。若非明朝对异族的欺压太过,恐怕女真也不会在反抗中崛起,最后成为独立于明朝统治之外的大金。

不远处学堂内传来的朗朗书声,让苏浅兰好不怀念前世自己求学时候的晨读,不由放慢了马速,沿着出庄的小道缓缓前移。

“格格!贝勒爷在催了!您再不快点儿等回到城里都该过了晚膳时间了!”姗丹纵马靠近苏浅兰,认真转达着前头乌克善的吩咐。

“知道了!”苏浅兰不满地轻哼。暗下里却十分疑惑,自己给了蒙克那么多时间,只是要他探听几个小小的情报,可是这都过了快一天一夜了,蒙克还没有出现,也没有传来声息。

这究竟是怎么了?苏浅兰疑惑中也有小小不安,可又想不出蒙克有什么理由会被耽搁。而乌克善也不允许她再继续躲在这庄子中,左催右拽的,硬逼着她急急的赶回盛京,弄得她好不郁闷。

苏浅兰不情不愿落在最后,正皱眉猜测着蒙克究竟出了什么纰漏,前方大道上忽然迎面驰来了一队人马。为首一人相貌英武、威仪凛凛、行举大气,赫然便是苏浅兰要蒙克打探其消息的“黑还勃烈”——四爷!而蒙克便紧紧的跟在他身边。

“这个、这个蒙克!只是让他打听一下正白旗中此人身居何位,背景如何,他怎的自作主张,竟把人给带过来了!”苏浅兰先是目瞪口呆,继而心中火起,暗恼蒙克擅自行事,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眉毛一掀刚想发作,那一行人已到了乌克善身前,只见那位四爷大喇喇的朝乌克善作了个阻止说话的手势,蒙克便是策马上前一步,绊住了乌克善,嘀嘀咕咕不知在跟乌克善说些什么。四爷本人却是独自一人朝着苏浅兰便策马奔了过来。

苏浅兰驻马原地,警惕的望住了来人。心思百转千回,急切间奇异的却是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态度来面对对方。

敌视?仇恨?似乎远达不到这般程度!熟络?友好?可又对他夺吻之举耿耿于怀,轻易放过总是不甘!

犹豫间这位四爷人已到了她身边,勒停了马,唇边却是勾起了一丝看着似乎有些谑意的笑容:“好久不见了!”

“哼!”苏浅兰敛起瞪大的眼睛,一抖缰绳便待离开,管他说些什么,暂且当他空气,予以无视!

四爷一伸长鞭,轻易便拦住了她的去路,悠然笑问:“托了蒙克要找我的,不是你么?为何我人亲自来了,你却没话要跟我说?”

这话听在耳中,怎么那么让人尴尬?语气……好像在调戏良家妇女一般!苏浅兰不由竖起了眉毛斜睨着对方,只觉得那张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隐藏着极其欠揍的坏笑。

“抱歉我没时间在这个时候见你!我阿剌还在前面等我,你没什么事的话先请回吧!”苏浅兰看也不看他一眼,便下了逐客令。

四爷朗声一笑:“你放心!咱们时间足够!你阿剌不会有意见的,你托了蒙克来找我,究竟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我可是好奇得紧!不问个清楚明白我会睡不着觉,实在非问不可!”

你睡不着觉关我什么事!苏浅兰暗翻了个白眼,正要回嘴,忽然一个高大的身躯贴了过来,接着腰间一紧,已然被对方揽住,没等她惊叫出声,便是双脚离蹬,身体腾云驾雾般划过半空,落入对方的怀抱,稳稳骑坐到了对方的马背上。

“我这就带你去个无人干扰的地方,让你可以毫无顾虑的畅所欲言!”四爷微微笑着,双腿一夹,策马冲了出去。

苏浅兰又惊又怒,挣扎着急忙探首去寻乌克善的身影,大声呼唤:“阿剌——”一声方出,却是愕然看到乌克善惊讶里透着轻松,毫不担心地朝她挥了挥手,并不来追!

她这呆滞的神情落入四爷眼中,逗得他憋不住闷笑了两声。

苏浅兰回过神来,狠狠瞪了他一眼:“笑什么!堂堂大丈夫,凭着蛮力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好得意么?”

四爷莞尔一笑:“是我的不是!我道歉好了!”

苏浅兰顿然泄气。来到这时代,她见过的人也不少了,唯独眼前这个家伙软硬不吃,且无论力敌智取她都不是他的对手,或许通过对他的背景了解可以找到对付他的法子,可惜此刻却来不及了!

她不再说话,而是眉头轻蹙,从自下而上的角度望着他的面庞,那种异样的感觉再度油然而生。

他不是李循方那样的君子,可以谨守礼数毫不逾越,因此跟他在一起,会让人有种危险的感觉,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夺走了你的吻。然而他也不是那种贪图美色、性子轻浮的人,看他气度沉稳、言谈果决、能力超群,分明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最要命的是,她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一丝暧昧情愫,更无法不承认,她也同样对他抱着别样的好感。

她不再说话,而是眉头轻蹙,从自下而上的角度望着他的面庞,那种异样的感觉再度油然而生。

他不是李循方那样的君子,可以谨守礼数毫不逾越,因此跟他在一起,会让人有种危险的感觉,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夺走了你的吻。然而他也不是那种贪图美色、性子轻浮的人,看他气度沉稳、言谈果决、能力超群,分明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最要命的是,她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一丝暧昧情愫,更无法不承认,她也同样对他抱着别样的好感。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关雎

第一百九十六章关雎

苏浅兰转头一看,才发现两人一骑翻过一道低矮的山梁,转入了一处银装素裹的小松林。

正月未过,残雪未消,四处是皑皑积雪,远处群山茫茫,近处松枝低垂,针叶上冰晶凝结,在阳光映照下折射出炫丽的莹光,不远处一条清澈冰冷的溪涧蜿蜒而过,更为这冬景增添了勃勃生机。

苏浅兰满心惊讶,她在这城北的庄子附近也转过了不少地方,却没发现还有这般一处静谧的世界,入耳全无凡世的嘈杂,唯有松风隐隐、流水淙淙,高雅素洁,教人魂神为之一净。

四爷凝望着她,含笑不语,周围景色再美,又如何能美得过眼前的人儿去!数月不见,她又长开了些,两年前便精致柔美得如同诗画的五官,此时更多了几分魅惑的气息,眼波流转之间,暗藏神秘风情,引人遐思,倾国之姿,竟至动人如斯!

忽然感觉到他的凝视,苏浅兰轻轻转过脸去,避开了他的视线,心底油然生起一丝怅惘,情绪低落的道:“我让蒙克打探你的消息,不过是想略微教训你一下,你又何必主动送上门来?若让大汗知道你接近我,也不知道会给你招来什么麻烦。”

“你想教训我?为了什么?”四爷忍笑追问。

此话入耳,苏浅兰眼底猛然划过怒意,立即扭回头来,恼火地瞪住了这个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撩拨得她七窍生烟的混蛋:“你、你自己做过的事,不会都忘干净了吧?”

“哦!你是说那个!”四爷一脸恍然想起的神情,笑望着咬牙切齿的苏浅兰,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扫来扫去:“嗯,我不介意!”

“你说什么?”苏浅兰瞠目结舌,声音不觉提高了少许:“你不介意我介意!你、你竟丝毫不知歉疚?”

“我为何要歉疚!”四爷微微一笑,眼神清澈里透着真挈,忽然张口低声吟诵起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古人见到心仪的女子,尚且勇于倾诉心中思慕,无惧于被拒之难堪,我难道还不如古人么?当时一吻,不过忘情所至!即便要我为此付出代价,我亦无悔无怨!”四爷说到这句,深深凝望着眼前的人儿,眼眉之间早已写满了情意。

苏浅兰惊呆了!做梦也没想到,突如其来的就收到了告白!这是古代吧?古人对爱情也能有这般炽烈大胆的表现么?

好一番充满自信的告白啊!丝毫不逊色于二十一世纪的男人,甚至更胜一筹,于丝丝柔情之中交织着隐隐霸气,若说戈尔泰细腻如水,李循方静默如山,那他,便像是熊熊烈焰!

面对着他这番毫不掩饰的爱意,苏浅兰芳心大乱,最初的嗔怒不知道已被忘去了哪个角落,只剩下心头鹿撞,霞染娇面,丝丝甜蜜趁着羞涩迅速弥漫开来,滋生各处。

然而幸福的感觉格外短暂,她很快便想起了努尔哈赤,想起了自身前途未卜的宿命,她哪有资格享受对方的情意?今日若接受了他的情意,他日谁知对方会不会被命运的轨迹倾轧至粉身碎骨,落得戈尔泰那般枉死的境地?

一念即此,苏浅兰心中又苦又涩,眼角不觉微微湿润,收回了目光不敢再去看对方的神色,嘴唇微启,轻声道:“你……你不害怕?我看得出来,你地位不低,且前程远大,完全可以好好地活着,不虞匮乏娇妻美妾,你……又何必来招惹我?”

“害怕?怕什么?你是说大汗?”四爷朗朗一笑:“你想多了!大汗并非不讲情理之人,我若说大汗默许了你我之事,如今只等着我向科尔沁提亲,求娶哈日珠拉格格,你信是不信?”

苏浅兰狐疑地向他望去,却见他虽然嘴角含笑,而神情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由呆了一呆!努尔哈赤能这么容易就放过她这天命之人,容许她嫁给别人?他就不怕她所嫁之人将来真的成为天下共主,取代了他的汗位?那除非是——

想到此处,她心中猛地一动,骇然望住了眼前之人,那首诗!那首诗经之《关雎》!这么古老的汉诗,整个大金还有谁能背得出来?

“四爷、四贝勒!你就是四贝勒!”苏浅兰一阵晕眩,难以置信却又顺情合理的,呻吟着一语叫破了他的身份。

“嗯!”四爷好笑的望着她:“如今你不必担心了?我若向科尔沁提亲,你祖父、父亲断无不允之意!”

天啊!苏浅兰内心哀嚎不已,恨不得买块豆腐一头撞死过去,以前读三国,常常取笑曹操后知后觉,孰料自己比他还要不如!如今回想起来,真是处处破绽、处处痕迹,偏生自己就是没把他往皇太极的身份上猜疑!乌龙摆的这么大,她不要活了!根本没脸见人啊!

“正白旗不是由多尔衮统领的么?”苏浅兰满面通红地挣扎着,像个溺水的人般,把这误导她判断的最大根源吃吃地问了出来。

“这是谁告诉你的消息?正白旗由始至终都是我的,何曾落入旁人掌中!多尔衮,他不过是正黄旗的一位固山贝勒而已!”四爷又好笑又好气,若非有此错误认识,她想必早就猜到自己身份了吧?

“电视!可恶的电视骗人!”苏浅兰喃喃咒了一句,“嘤咛”一下背过身去,双手捂住了脸庞闷声呐喊:“呜呜……我不要活了!”

四爷看着她由脖颈一直红到双耳,倍感有趣,哈哈大笑,见她身子闪缩,怕她摔下马去,连忙伸出右臂箍住她的腰肢,贴在她耳边低声问:“如何?你可愿意嫁我?你还没说呢!”

“我…我……”苏浅兰悚然一惊,想起了宸妃的杯具宿命。他就是皇太极!而自己,若是嫁给了他,岂不是又拐上了历史的正轨,仍然要走上早夭丧子的杯具道路?

可是,她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对皇太极早已是好感在先,敬佩在后,又再感动于眼前,说不愿意,真是违心之言!可要说愿意,像她这般怕死的人,如何能接受短暂的杯具命运?

“看来,得让你仔细听听自己心底的声音才行!”久久得不到自己想听的回答,四爷唇边不由浮出了一丝坏笑,臂弯一紧,在苏浅兰警醒之前蓦然凑近她布满迷惘的面颊,对着那诱人的嘴唇吻了下去。

“唔……”苏浅兰轻轻一挣,却哪里挣得过力大无穷的皇太极,两唇相触,霎时点燃全身血液,脑海中阵阵晕眩,渐渐地再也无一丝思绪留下,只剩下宛若置身云端、如梦似幻的甜蜜。

一开始,皇太极还只是浅斟低酌地试探逗弄,随着两人唇齿相触,苏浅兰柔软的唇瓣却是宛如涂抹了世间没有的仙蜜,沁人的馨香深深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迅速沉沦下去,再也舍不得放开。

厮磨一阵,他便是再难满足浅尝辄止的试探,悄悄顶开她的贝齿,游龙潜渊,搅起了蜜潮爱浪。

苏浅兰无力的抵抗很快便在他的攻势下丢盔弃甲、土崩瓦解,陪着他一起陷入了绵绵纠缠,从鼻端逸出了撩人的轻哼。

皇太极善武,气息悠长,苏浅兰善水,精于换气,两人这一吻,竟是出乎意料的漫长,直到几乎无法喘气,才慢慢分了开来。

“想明白了?可愿嫁我?”皇太极不依不饶地低声追问,只觉得浑身都燃烧起来,唯有依靠过人的意志才能压住心底的欲望,分心说话,并让自己慢慢恢复理智。

苏浅兰面上红霞难褪,侧身坐在他怀里,双手无力地撑在他胸前,这般近的距离,彼此呼吸声闻,心跳快慢全都瞒不了对方,她又如何能再谎言敷衍?只好羞涩地轻轻点了点头。

什么宿命!什么杯具!此情此景,如何能考虑许多!

宸妃又如何!短命又如何!与其看着爱慕自己的男人一个个陷入绝境,莫如便嫁给眼前这绝不会先自己而亡的未来皇帝?

人生总是悲喜相随,苦乐参半,欲取极乐,便得有接受痛苦磨砺的勇气,为了刹那芳华、瞬间的灿烂,便付出生命代价又如何!

“哈日珠拉!你答应了!”苏浅兰这一点头,竟令皇太极宛如初涉爱河的少年般欣喜若狂,只觉得天空都清朗起来,恨不得仰首长啸,尽舒胸中畅快!他是早已成亲之人,却觉得唯有此刻,才给了他真正找到心之所爱的感觉,那种感动,无以名状。

苏浅兰似喜还忧地凝望着他,她的心从前世到今世,一直都是孤零零地一个,茫茫人海,却找不到能令她动心的男人,以至成为大龄的剩女,而此刻,她却骤然有了种瀚海孤舟终于有靠的感觉,莫非,她所要找的人,便是眼前的皇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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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婚事可期

第一百九十七章

婚事可期

夕阳西下,红霞满天,连树梢的冰凌、地下的积雪也仿似被晕染得泛出了浅浅的红晕,宛如苏浅兰此刻艳若桃花的肌肤。

四贝勒深望着她,胸臆间充满了喜悦,只觉得哪怕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凝望着她,也有看不够的千娇百媚,读不完的诗情画意。耳畔风声、水声、雪化声,如同美妙的仙乐,使人飘然忘世。

苏浅兰从未知道,原来自己也是个脸皮子超薄容易害羞的人,皇太极不过是目光炽热的望着她,她就已经吃不消了,头低下去久久抬不起来,羊脂玉般晶莹的面颊染上桃红,便无法消褪。

原来四爷便是皇太极,那么乌克善为何见他带走了自己也不来追,这原因可算一点即通了!苏浅兰念转之间想明这点,又是羞又是恼,不由横了他一眼:“你、你究竟跟我阿剌说了些什么?他也不拦着你,就这么放任你把我劫到这来!”

说什么?四贝勒微微一笑,以他的身份,用得着为此费心么?让蒙克告诉乌克善,他有话要单独跟哈日珠拉说也就是了!只怕乌克善心里还求之不得,希望妹妹愿意嫁给他才对。

不过,别人的期盼是别人的事,他要的,是哈日珠拉自己心甘情愿的嫁给他,而不是迫于族中的压力,就像……哲哲那样。

苏浅兰一看他的神色,便知道自己白问了,唉!人说陷入恋爱的女孩儿智商业协会变低,看来真是这样,警惕啊警惕!她可不要变傻瓜,冷静!冷静!多用脑,少用情!

“你是想让你的父兄也听到我的求婚之言么?”四贝勒勾唇一笑,低语道:“你放心!这桩婚事,我一定会给足科尔沁面子,谁让我求娶的,是他们最尊贵的格格呢!”

苏浅兰面上一红:“你、你……”

四贝勒畅笑一声,信马由缰,带着她在这松林溪涧边兜起了圈子,随口便把周围都有些什么景致给她指了出来:“……到了夏天,那边会是绿油油的麦田,而这片山坡则是会开满五颜六色的鲜花。嗯,到那时候,你便该是这片土地上的女主人了!你要如何经营这片庄子,便可着你自己的心意来弄吧!”

苏浅兰听他言语间绝无一个爱字,但往往说不到三句便要提醒自己将会是他的妻子,仿佛理所当然的事般。忍不住轻哼出声,心下却又如同喝了蜜般,有种说不出的欢快。

回想当初,戈尔泰也不是没跟她有过花前月下的浪漫,可是戈尔泰也没有他这般自信和皮厚,没等两人正式订婚便已口口声声将她当作了囊中之物,言辞霸道热烈,毫不遮掩自己的心思。

可奇怪的是,她偏偏就吃这一套。或许,她自己也是个热血的性子而不自知,戈尔泰水般的含蓄只能让她感动,唯有如皇太极这般烈火奔放才能使她激情燃烧?

时间仿佛在这一天过得飞快,只不过在附近转了转,说不上许多话,夕阳便已沉下,夜幕初临,四周只剩下白雪反光,直到此刻,两人才因腹中饥饿惊醒过来,四贝勒讪讪地对她一笑,恋恋不舍的拨转马头,披着一线落落余晖驰回了庄子。

乌克善倒没有留在外头等候,而是待在暖阁里,跟蒙克闲聊些关于四贝勒的话题。

他诧异于四贝勒单独带走哈日珠拉之举,然而蒙克看着外貌这么憨厚的人,嘴却紧得很,只隐约透露了哈日珠拉跟四贝勒早已认识的一事,旁的便不愿多说,问急了便要他自己去跟那两人打听。弄得乌克善好不郁闷,猜不透自己妹妹何时跟四贝勒就这般熟悉了。

一年也难得来两回庄子的四贝勒忽然驾临,把庄子里的下人们兴奋得磨掌擦拳,憋足了劲儿打算好好表现,以期被主子看中,提拔到贝勒府里去管事,因此等四贝勒带着苏浅兰回来的时候,这些人早已备好了一大桌子主子喜欢的酒菜。

迎着乌克善疑问探询的目光,苏浅兰大为羞赧,丢下一句“我先歇会”便逃回了先时暂居的庄子内苑。

别看四贝勒单独面对苏浅兰的时候大胆奔放,及至乌克善面前,他却也感到了一丝窘意,好在他身份阅历都不是常人可比,干咳两下便恢复了常态,跟平素一样谈笑着,将乌克善拉入了酒席。

略说过几句闲话,四贝勒便是对着乌克善开了口:“上回听说科尔沁有意将布木布泰格格嫁入盛京,却不知科尔沁对哈日珠拉格格的婚事又是何想法?哈日珠拉的年纪不是比布木布泰还要长些么?”

乌克善心头一跳,忙偷眼细瞧四贝勒的神情,想要瞧出些端倪。可惜四贝勒多年上位者的生涯,早已磨练出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除了一丝善意的关切,让人看不出别的。

“贝勒爷说的是,哈日珠拉是比布木布泰年长些,换作别家的女儿,十六七岁早该是为**母的年纪,只是……”乌克善苦笑一下:“哈日珠拉不同!她是科尔沁长老卜算命格尊贵无匹、活佛预言身系苍生之人,咱们如何敢替她作主婚事?”

“长老言之命格尊贵无匹?”四贝勒目光微闪,他只听过所谓红教活佛赠给哈日珠拉的十六字真言,倒没想到科尔沁族中长老也有类似的论断,不由惊讶的问了出来。

“是!哈日珠拉出生之时,天降瑞雪,父亲且又带领族人猎到罕见白鹿,族中长老便觉得她极不寻常,根据她的八字测算了三次,无不预示她的命格奇特,贵不可言!”

乌克善淡淡一笑,将当时的情形描绘了一番:“此事轰动全族,庆典持续了三昼夜,祖父大人感觉一个孩子受这般隆重恩宠不是好事,过后便刻意将此事压了下来,不许人再轻易提起,那头白鹿,更是放回了山林。后来长老去世,这事便也随着哈日珠拉的长大渐渐淡化。不料在察哈尔遇到喇嘛红教活佛,活佛又给了她十六字真言!”

说到这里,乌克善神情更形苦涩:“种种事迹,都表明哈日珠拉并非寻常女子,她的婚事……”

四贝勒呆了片刻,倏然一笑,缓声问:“却不知本贝勒可有资格,求娶哈日珠拉格格?”

乌克善一喜,他说这么多,便是想要替心爱的妹妹加重筹码,打动四贝勒,此刻终于得到四贝勒亲口表明求娶之意,差点便乐得哈哈笑了起来,忙正容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贝勒爷若真有此心,我科尔沁只会万分欣喜,断无不允之意!”

四贝勒端起杯盏,肃然敬道:“阿巴海是真心求娶哈日珠拉格格,绝无戏言!若能获得乌克善安达支持,阿巴海感激不尽!”言罢一杯烈酒欣然下肚,照出空杯以示诚意。

“好!干!”乌克善见他态度坦率干脆,大是欣赏,也端起酒碗来,一口干得点滴不剩,跟着四贝勒两人心照大笑,从姑父侄儿的关系转变成舅子姑爷,这份情谊却是比以往任何时候又更近了一步。

几杯黄汤下肚,乌克善却是又有了些微顾虑:“只是……这桩婚事,却不知大汗那里,会否同意?”

四贝勒眯了眯眼,淡笑道:“大汗那里,毋庸多虑,只需一封请求联姻的手书,便可交代过去!只是这手书,却要拜托令祖了!”

“请求联姻的手书?”乌克善“嘿嘿”一笑:“此事容易!明日午时之前,我便可将此书信亲手奉上!”

四贝勒面现诧色,照他想来,就算乌克善即刻便派出快马给科尔沁送信,嘱托首领莽古思写下向父汗努尔哈赤请求联姻的手书,再快马送回,最快也得四天,怎的乌克善却说明日就可拿得出来?

他却不知,科尔沁首领莽古思早在哲哲患病之初便已忧心于两族联姻之事,趁着纥颜氏往盛京侍疾之机,将表明了请求再度联姻之意的书信带到了盛京,预备在适当的时机呈递给大金国汗。

那书信乌克善是看过了的,上面只说想要再度联姻,至于请求联姻的对象,自然便是四贝勒,而想要嫁出去的女儿,则是指的布木布泰,不过信上对布木布泰只提了一句“我科尔沁之格格”,并没有点名道姓,若改说这位格格指的是哈日珠拉,却也能契合得天衣无缝。

之前纥颜氏秉承首领的意志,略向四贝勒提了提想把布木布泰嫁入四贝勒府的事,却遭到四贝勒婉拒,这封书信便是无用了。想不到峰回路转,竟然又可以派上用场,世事之妙,当真莫过如是!

两人都是得偿心愿,这顿酒喝得畅快之极,直到月上梢头,才尽欢而散。四贝勒次日还要办差,不便在庄子中留宿,便辞了出来,带着一干侍卫随从要连夜赶回盛京府邸。

苏浅兰和乌克善依着礼数将他送出门外,看着他翻身跨上了马背。四贝勒凝望着苏浅兰柔美的娇面,竟是舍不得抹开眼去。

苏浅兰却是不得不按照侄女迎送姑父的礼节出来见他的,心下好生不爽,见他流连,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故意加重了语气催道:“时辰很晚了,您还是快些走吧!姑、父!”

乌克善经过一席推杯换盏的交谈,早已不再把四贝勒当作姑父,听到苏浅兰这般称呼,忙横肘悄悄撞了撞她的胳膊。“阿剌!”苏浅兰吃这一撞,杏眼圆睁,转向乌克善瞪去。

四贝勒正欣赏着苏浅兰即便嗔怒也动人的情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忍不住哈哈大笑,策马扬鞭,心满意足而去。

第一百九十八章 约定

第一百九十八章

约定

乌克善和苏浅兰是在第二天返回的盛京城,依然住在蒙古馆内。四贝勒府那头由于四贝勒本人归府,纥颜氏和布木布泰也都回了馆邑,只留下信得过的人手照看服侍哲哲,每天定时探望。

纥颜氏总算空闲下来,宠溺的拉着苏浅兰关爱了半晌,苏浅兰腻够了,方才蹦蹦跳跳的回了下榻的屋子。

乌克善望着母亲,刚要开口说话,看看布木布泰还在纥颜氏身边站着,又忍了下来。布木布泰大眼睛一转,落落大方的笑着告辞,也跟在苏浅兰后头走出了偏厅。

“哈日珠拉这孩子,看着开心了许多!看来她这几个月在外游历倒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戈尔泰那事,她终是……”纥颜氏欣慰的松了口气,女儿是开心或不开心,她这做娘的再也清楚不过。

乌克善轻笑问:“额吉可知道玉儿是为谁如此开心?”

纥颜氏听着他话中有话,不由诧异的向他望去:“你是说,她这番开心是有原因的?莫非她!”问到这句,人已惊得霍然站了起来,竟有丝慌乱的连问:“她又有喜欢的人了?可是她……她……”

“额吉您放心!放心好了!”乌克善知道母亲为何着慌,忙笑道:“这可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好事?”纥颜氏惊疑的望住了儿子。

乌克善也不卖关子,直接向母亲说出了答案:“玉儿她这回却是喜欢对人了!四贝勒也已向儿子言明了求娶玉儿之意!”

“啊?!”纥颜氏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击呆了,忘形地一把抓住了早已成年的儿子,激动得手指都微微颤抖:“你说得是真的?玉儿,和四贝勒?四、四贝勒真开口了!他要娶玉儿?”

“是真的!儿子此番便是来向母亲言明此事,取出首领阿沃的亲笔书信,即刻转呈大汗,以便促成这桩婚事!”乌克善早就高兴过了,可见到母亲如此惊喜,他也不禁再度露出了笑容。

纥颜氏闭上双眼,双掌合什,不由自主的祷念了好几句:“谢谢长生天保佑我科尔沁!保佑我的孩儿!谢谢!”

“可为何四贝勒……四贝勒竟会对玉儿……”纥颜氏欢喜的同时又疑惑不已,忍不住向乌克善探问。

“详情儿子也不知,不过儿子想来,他们两人早在上回玉儿在敖包无故昏迷那次,只怕就已有了交集。”乌克善原只是猜测,但这话一出口,却感到恍然大悟!当初四贝勒无意间流露出来的种种焦急、关切、紧张等等情态,此刻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纥颜氏被儿子一言提醒,便也跟他想到了一块,又是吃惊又是讶异:“怪不得他拒绝了布木布泰,原来他早已、早已属意玉儿?”

乌克善低声笑了起来:“额吉这回放心了?四贝勒对玉儿既是早有心思,定然不会亏待了玉儿!至于玉儿,儿子看她也只是口头倔强不肯承认而已,当着四贝勒的面,眉目间的欢喜可是瞒不了人去!”

“那孩子!跟我可半点也没透露……”纥颜氏失笑,连行动起来:“你等着,我这就去把你阿沃的亲笔书信找出来!”

屋中两人都没注意,偏厅外面,一名小丫头听完壁脚,急匆匆跑进内苑,将得到的消息原原本本的全告诉了布木布泰。布木布泰听了,久久沉默不语,心中一阵失落一阵妒,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科尔沁部请求再度联姻,欲嫁格格辅助四贝勒侧福晋哲哲的书信当天便摆上了大金国汗努尔哈赤的案头。

努尔哈赤沉着脸色将书信看了又看,目光不由瞥向了一旁肃然而立的四贝勒,此刻他的神色平静如水,却是让人看不出啥来。

“你倒是跟科尔沁挺有默契,一个有心,一个有意!看来,本汗不成全你也不行了?”努尔哈赤压住心头几分火气哼了一声。

四贝勒坦然望了父亲一眼,低头道:“父汗!欲取蒙古,先需稳定已投顺的漠南各部,科尔沁更是我大金通往察哈尔的门户,联姻一事势在必行!故儿臣欲给予新娶的科尔沁格格一个最高名份,此举必能获得科尔沁鼎力支持!于我大金西征林丹汗大有益处!”

努尔哈赤沉默下来,儿子的意思他明白,单娶侧室的话,身为和硕贝勒手握正白旗,早已开府建衙的四贝勒完全可以自行决断,根本无需事先征求自己的同意。但他的心思,显然并不只是想给那位科尔沁格格一个侧室名份而已,他这架势分明就是要迎娶继室!

“你挺看得起一个小小的科尔沁!”努尔哈赤冷笑一下,抛掉手里的书信,站起身来在殿中来回踱了几步,忽道:“那位格格便是活佛所言的天命之人,未来皇后吧?”

四贝勒即便早有思想准备,这时也不禁心头一跳,缓缓抬起头来,诚挈的望住了努尔哈赤:“父汗!正因此女声誉独特,儿臣绝不能等闲视之,必得以最高礼遇娶之,方可令科尔沁心悦诚服!”

努尔哈赤哑然,他用天命之言挤兑儿子,除开内心不忿之外,便是想用这个刁难一下儿子,却不料四贝勒果真不负大金眼眸的美誉,反而利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准许他娶之以正妻之礼。那就算他有心跟儿子争夺此女,又如何能同理许之以大妃之位?

至于用此女的命格来暗责儿子有谋权篡位的企图……努尔哈赤暗暗摇了摇头。他早已不是当初正值壮年但大金刚刚建立,风飘雨摇时候的昆都伦汗,谁觊觎他的汗位他就跟谁急!连自己的亲生儿子诸英稍露谋反之意,也被他雷霆拿下。

眼下的大金,格局已成,即便汗位旁落,也不会再掀起腥风血雨将他多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而阿巴海也不是那逆子诸英,多年宠信、多年并肩作战,他清楚的知道这个儿子远比诸英孝顺懂事,德行威望更是诸英无法企及。

这些年来两父子其实早已心有默契,他根本就是把阿巴海当作继承人来培养,否则也不会将这孩子母亲的骸骨隆重迁出永陵,预备跟自己合葬福陵,更不会在战场上对他多番维护,轻易不让他涉险……

当年迁陵的一幕,此刻再度浮现努尔哈赤心头。

虽然他将建造福陵之事交给四贝勒来办,也算是向整个后金略微预示了一下自己心目中最看重的儿子是谁,但真正确立了父子之间某种默契的,却是在正式迁陵的那一天。

那一天,天气颇阴,凉风刺骨,一具一具的棺木由各旗的勇士扶着,浩浩汤汤移往福陵。他,努尔哈赤,在思念和悲痛中灌下了许多烈酒,醉眼朦胧中,将一幅黄幔盖上了叶赫那拉氏孟古姐姐的棺椁。

黄色!皇家的标志!连他自己祖父母和父母的棺椁都没有得到这份荣耀,他却给了四贝勒阿巴海的生母孟古姐姐!只要不是白痴,都可以知道这意味这什么!所有人都为此露出了震骇难以置信的神情,包括四贝勒本人,但他更多的则是感动,多大的人竟湿了眼眶。

从那以后,四贝勒的声望便扶摇直上,权势地位再也不输于另三位和硕贝勒,但他的表现却完全不同于诸英的骄傲跋扈,他更努力、更沉默、更内敛,也更恭顺,完全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孟古!孟古!你给我生了个好儿子!真正的好儿子!

想起那个温良婉约的女子,努尔哈赤心中一片柔软,唇角不觉带出了一丝笑意,如果是她儿子的话,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哈日珠拉格格很美吧?”努尔哈赤忽然语气平静的问了一句。

四贝勒微愕了一下,如实答道:“是!儿臣,平生仅见!”

努尔哈赤点头,微微一笑:“有野心不是坏事!你有勇气迎娶天命之人为妻,这很好!但是……”

努尔哈赤声音转厉:“你既知她命格贵不可言,更不能稍有懈怠之心,西征蒙古、南取大明,一统江山,成就我大金不世之基业,便是你将来的责任!唯其如此,你方有资格拥有此女!”

“若是你只管沉湎于美色,疏于管理政务,致使我大金国运颓丧、濒临瓦解,本汗多年苦心毁于一旦!那本汗便是死,也不瞑目!必会化为厉鬼,追索你的性命!”说到最后几个字,努尔哈赤已是须发贲张,怒目圆睁,一拳砸在案上,狠狠瞪住了四贝勒。

四贝勒心神大凛,肃然抬首望住父汗,一撩袍服下摆,先左后右两膝都跪了下去,拱手沉声道:“阿巴海愿此立誓,谨遵父汗之命,绝无违怠,若违此誓,愿受天谴雷击,死无葬身之地!”

努尔哈赤凝视着他,渐渐唇边化开了一丝欣慰的笑意,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连赞了三声“好”字:“行了!这是父汗跟你的约定,你时刻记在心中便好!我儿若能因此女而成为天下共主,便也不枉父汗的期许了!你这便去着手预备求婚吧!诏令父汗自会为你备下!”

“是!谢父汗成全!”任是四贝勒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情绪连番起伏之下,也不由露出了激动欣喜的神色。

努尔哈赤看着他哈哈大笑。

PS:一来就看到两朵漂亮的玫瑰花!喜欢喜欢啊!o(≧v≦)o~~还有几个打赏,亲们真是太给力了!兰悠在此感激拜谢!

嗯,关于本章提到的,皇太极生母骸骨由永陵迁往福陵预备与努尔哈赤同葬,棺材一路上盖着黄幔的事,绝非兰悠杜撰,而是真有其事!各种史料都可找到努尔哈赤喜爱孟古姐姐,重视并维护皇太极的证据。

第一百九十九章 惘嫁情

第一百九十九章

惘嫁情

努尔哈赤允许四贝勒迎娶科尔沁格格哈日珠拉为继福晋的事,并没有惊动很多人,只派了范文程为信使兼求婚使,带齐纳采、问名必备之物,出发去了科尔沁。

四贝勒仍然公务繁忙脱不开身,唯有傍晚才能抽出点空来找乌克善喝酒谈天。话题渐渐绕到西征之事来,乌克善也从中看出了科尔沁崛起的契机,兴奋不已,跟这未来妹夫越聊越投机。诸如练兵、养马、粮草供给等等,无所不谈,甚至仿造女真八旗制度,成立蒙八旗的设想也在商讨中慢慢有了雏形。

说不上四贝勒每次来究竟是真要跟乌克善讨论西征之策,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想常常见到苏浅兰。

只是每当四贝勒驾临,苏浅兰依然是会依照拜见姑父的礼节跟布木布泰一起出现、一起迎送,并不给他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弄得四贝勒每每看向她的眼神里都掩饰不住的闪过一丝郁闷。

乌克善看出四贝勒的心思,倒是有意成全,常找些借口让两个妹妹也来相陪,一同用膳。每当这时,四贝勒的目光便是会不由自主的常常落在苏浅兰身上,偶尔还会走神差点答不上乌克善的话。好在他为人机智多谋,又善于应酬,否则也不知道丢脸了多少回。

这番情景,不说乌克善暗里偷笑,就是心怀妒羡的布木布泰也看清了四贝勒对姐姐的钟情爱慕,经过最初的失落之后,也开始配合着乌克善,想办法给这两人的片刻单独相处创造起机会来。

第三天晚上,这机会终于造了出来!先是布木布泰被纥颜氏在晚膳末期提前叫走了问话,接着乌克善便不知是真是假喝得大醉,路都走不稳了,只好让苏浅兰送四贝勒离去。

苏浅兰恨恨的瞪了乌克善一眼,虽然乌克善对她十分宠溺,但那种被哥哥卖掉的感觉却在她心头挥之不去。最让人耿耿于怀的是,一俟她点头同意,所有的人便都行动起来,为她和皇太极的婚事积极筹备,完全没给她慢慢适应这份感情的时间,这跟现代闪婚有什么区别?

要知道在前世,她最向往的可是三年以上的恋爱相处,水到渠成而婚,绝非是两三个月甚至三五天短暂相处便成亲的速成配对!

皇太极……唉!皇太极!想不到最终哈日珠拉还是只能嫁给皇太极,命运车轮的力量真是可怕!无论她怎么绕,也逃不开去。唯一值得安心的是,历史上的皇太极是真正的宠爱着他的宸妃海兰珠,甚至在她辞世之后没有多久便追随于地下,感动了许许多多的后人。

只是,海兰珠二十六嫁给皇太极的时候,皇太极已经是大清的开国皇帝,布木布泰也已先嫁过去,并且哲哲也当了皇后,她现在才实岁十六、虚岁十七,布木布泰未婚不说,哲哲也还是侧福晋,皇太极亦未继承汗位,她在这个时候提前出嫁,算不算篡改了历史?

如果是,历史已经改变,皇太极还能不能像原来的历史那样,宠爱她如同宠爱原来的宸妃?还有努尔哈赤,宁远一战后,本该重伤的他居然还好端端的活着……历史如果被改变,皇太极还能不能像原来那样成为大清的皇帝?苏浅兰心中竟是从未有过的患得患失。

沿着一条花径向外走,会绕过一处假山水池,当然现在才正月末二月初,假山上还覆盖着薄薄的积雪,池子里不见游鱼,不过两边的灌木和树枝上结有冰凌,却也别有一番景致。

四贝勒步子放得很慢,苏浅兰只好慢慢跟在他后头,一想到眼前这人竟然便是未来的大清开国皇帝,她的心便是会加快跳动起来,但若转念忆起眼前这人便是数次三番欺负过她的四爷,她又会生起气来。

心情就在这薄嗔暗震的转换间,四贝勒忽然脚步一停,苏浅兰差点刹不住步子撞到他身上去。

“皇太极你……”苏浅兰脱口而出。

“嗯?”四贝勒一怔。“皇太极”这三个字,他可是第二回听苏浅兰喊出来了,他记忆力极强,清楚的记得,两年多前他第一次见到苏浅兰的时候,苏浅兰便曾经以这三个字来称呼她的“姑父”。

“皇太极这个称呼,可是有什么典故?”四贝勒唇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似笑非笑的望住了苏浅兰。

“你……我、我……”苏浅兰支吾了片刻,干脆咬牙道:“是我私下给你取的绰号,怎么样?”

“那为何不敢看着我说话?”四贝勒手指拂过苏浅兰小巧的下颌,逼着她抬起头来,盯住了她骨碌乱转的美丽眼眸,唇边笑意更浓:“撒谎可不是个好习惯!”

苏浅兰面上发热,嗔恼的拍掉他那只近乎调戏的手。胸膛急促的起伏了好几下,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堂堂四贝勒,竟然也能对她做出这般毫不规矩稳重的动作!

左右前后紧张的望了一圈,还好,没人看见,离得最近的侍从都被挡在了假山的另一头。至于那些人有没有看见之后再退避开去,苏浅兰也无法计较了,哪怕掩耳盗铃求的就是个心安。

四贝勒看她一副紧张羞嗔的模样,心中好不有趣,憋住了笑低声道:“你现在撒谎且由着你,总有一天我会套出你的实话!”

苏浅兰气恼的扭身冲出好几步,总觉得这么吃亏下去极不甘心,念头一转,毫不掩饰的露出一脸坏笑,又退了回来。

“何必等将来呢?喏,你这么想知道的话,不如我现在就告诉你实话好了!”苏浅兰面带浅笑,眼波流转,笑吟吟的望住了四贝勒。

佳人一笑可倾城,更遑论倾国美人,苏浅兰可没想过此刻的她已不仅仅是前世那种中等偏上的姿色。

正当花季妙龄,又兼且肌肤如玉,面染桃花,那种巧笑盼兮的美态,任何男人见了,都要为之屏息的,更何况她还故意离得四贝勒极近,近到了四贝勒一伸臂就能揽到她的程度。

四贝勒只觉呼吸一滞,神魂都要飘了起来。却见苏浅兰勾着食指对他悄声说了一句:“附耳过来!”

见四贝勒真的把高扬的头颅低下来,到了几乎跟自己额头相抵的位置,苏浅兰眼里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笑意,忽然双臂抱住了他的脖颈,飞快的把嘴凑到他耳边,贝齿一张,在他耳垂上用力咬了一下。

四贝勒痛哼一声,赶忙捂住了自己耳朵,从迷糊中陡然清醒过来:“你、你这牙尖嘴利的小坏蛋!”

“嗯,就是这样!”苏浅兰笑出声来,机灵的跑了开去,嘴里犹不忘咬牙切齿的对他抛了一句:“姑父慢走!哈日珠拉就不送您了!”

四贝勒感受着耳朵上传来的疼痛,干咳苦笑不已,也不知道破皮了没有,若是留下痕迹,可要被人取笑死了!盯着苏浅兰迅速消失的曼妙身影,心下不由恨恨的思忖着该如何在她身上报复回来。

可他早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年,瞬间忆起方才被她那一抱,暗香在怀,藕臂轻柔,顿觉耳根子都火热起来,胸中炽火燃烧。

想到深处连自己都哑然失笑,他府里的女人不少,绝没有谁敢这般对他,可偏偏他就是喜欢了这个胆大包天却又极易害羞的哈日珠拉。莫非真是上辈子积累的冤孽,不如此化解不开?

第五天上,科尔沁台吉塞桑终于在求婚使范文程的陪同下,亲自押运着厚厚的嫁妆,带着哈日珠拉的庚帖抵达盛京。

于是四贝勒预备迎娶科尔沁那位传奇的天命格格的消息顿然再也包藏不住,一夕之间传遍了大金。

有人震惊、有人嫉妒、有人不屑、有人醋海翻波,也有人欣喜万分。尤其是正白旗上下,一想到那位传言具有后命的格格竟然是嫁给了自己的主子,那份得意和骄傲更是无以言表。

瞧瞧!那可是活佛预言命格贵不可言、所嫁之人必将是天下共主的格格呢!大汗自己不娶,却把她让给了自己的主子四贝勒阿巴海,那能是什么意思?摆明了四贝勒就是下一任汗王啊!

四大参政贝勒,二贝勒阿敏没有继位资格,瞧着这桩婚事尽管嫉妒,情绪上倒还不甚抵触。

三贝勒莽古尔泰早年弑母,影响恶劣,自知在父汗心目中品德不上台面,唯一的凭仗只有军功。早先他还能在军功方面以压过四贝勒一头为傲,可此刻,他却恨不得能用军功来换这桩婚姻。

大贝勒代善,目前身为长子,军功最多,为人处事也以厚道著称,即便是之前有过跟大妃阿巴亥暗通款曲的嫌疑,毕竟无伤根本,他仍可以在别的方面跟四贝勒一争长短。但眼前这桩婚事却不啻于当头棒喝,彻底打醒了他的汗王之梦!

而几乎所有人都在此刻有了一番明悟:原来大汗由始至终看作是汗位继承人的,唯四贝勒阿巴海而已!

四贝勒府的哲哲且不去说,一众妾侍也全都泄了气,那位新福晋的身世容貌,只听传闻就不是她们能比的高贵,别说她们了,就连庶福晋叶赫那拉氏也及不上人家的一半。

叶赫那拉氏倒是在失落嫉妒的同时也偷偷松了口气,终于可以不用管理繁重的内宅事务了!只希望新福晋的性情也如她柔美的外貌一样,宽和温柔不严厉,就好了!

形形色色的人,什么样的想法都有,但不管旁人心情如何,这桩婚事终是在万众瞩目的情形下不疾不徐地在盛京拉开了帷幕。

第二百章 终成眷属(上)

第二百章

终成眷属(上)

塞桑押着丰厚的嫁妆,在盛京北冈扎下了营盘,得到消息的纥颜氏和乌克善便领着苏浅兰和布木布泰两个女孩迎出盛京,就此住进了塞桑安扎好的宫帐。

为表明这是女真、蒙古两族联姻盛事,由今日起,苏浅兰再不能踏足盛京城内,直到成亲当日。

纥颜氏、布木布泰自是陪在她身边,一些需要女人家打点的嫁衣什么的,便都是由她们替苏浅兰忙绿操持着。至于苏浅兰本人,只需跟着纥颜氏学习掌家之道,还有跟着盛京汗宫派来的教习嬷嬷学习女真礼仪,养好了备嫁便是,旁的事都不用她过问。

令苏浅兰高兴的是,阿娜日跟着来了,主仆相见,激动感慨自不必多说,以巧手著称的阿娜日见面便拿出了一整套华美的嫁衣裳,都是她一面想着苏浅兰,一面精心缝制,是她的心意。

连续两日,宫帐内外上下都笼罩在一片兴奋热烈的氛围之中,最让科尔沁人们津津乐道的是,塞桑到达的次日清晨,大金国汗努尔哈赤竟是亲自带着一众贝勒福晋,包括大妃、大贝勒福晋等出城十里相迎。

那一日中,盛京城内城外旌旗招展,鼓乐齐鸣,盛况空前,清晰向世人表明了努尔哈赤对这次两族联姻的高度重视,不但给足了科尔沁的面子,更是让人深一步明白了四贝勒无可动摇的地位。

也就是在这一日,传闻已久,但识之者寥寥的天命格格哈日珠拉第一次以盛装打扮的面目,终于首次出现在所有大金当权者的面前。

一身火焰般的红袍,雪白的狐裘昭君帽,一双暗红色的靴子,腰间一条珍珠束带,全身上下只有两枚珍珠耳环、额前钻石贴花,靴子的脚踝处一条银链,寥寥几件首饰,这便是哈日珠拉给人的远观印象。

奇异的是,她这番打扮非但不让人觉着寒酸素净,反而因这些首饰的精美和价值连城,更衬得她犹如下凡的仙子般,典雅端庄,将努尔哈赤带来的,一众暗中想要争奇斗艳的女人们全都比了下去。

目光扫过努尔哈赤身后那些满头珠翠、浑身挂了许多金银首饰的女人们,紧跟在苏浅兰身侧的布木布泰眼里掠过了丝丝嘲讽。

或许单独来看,大金那些福晋们,包括大妃阿巴亥,都是一等一的美女,刻意打扮尤其能够让人眼睛发直。

可惜这样打扮的人多了,往那挤作一堆,叫人眼花缭乱的同时便不免都成了庸脂俗粉,身上多余的首饰更是起了喧宾夺主的反作用,跟首饰以质取胜的苏浅兰一比,彼此高下立判!

更不必说苏浅兰本就生得气质清雅,柔美绝伦,一派大国公主般的风范,举动言谈丝毫没有出身蒙古小部族该有的那种局促拘束。

这种观察得来的比较,却是让布木布泰也由衷佩服起自己的姐姐的来,暗想着如果换作是自己的话,只怕也做不到像她这样从容自如,完全不紧张、不怯场、也不狂妄自傲。

老实说,如果不是经历过那达慕上觐见林丹汗的压力、御花园佛堂皇后威迫、以及大明皇宫中觐见天子等等阵仗的磨练,要让苏浅兰做到面见努尔哈赤而不紧张,委实不易!

幸好,她此刻已不是初来乍到的那个二十一世纪穷家女孩。堪称非凡的经历,又经过了大明皇宫嬷嬷近一个月的礼仪调教,早已熏陶得她今非昔比,气质里多出了几分雍容典雅,瞧在这些礼节尚未完备的女真人眼里,自然便有了大国公主般的气势。

“哈日珠拉叩见大汗!”苏浅兰跟着会见礼仪的程序走动,终于正式站在努尔哈赤面前,面带一丝微笑,朝他行了个极其标准的礼节。并且趁着一瞥眼的时机,如愿以偿看清了这位历史名人的长相。

努尔哈赤今年六十七岁,宽额方面,唇上蓄着短须,脑门光亮,依稀可以看出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相貌堂堂的人。但他此刻精神虽然矍铄,脸上仍掩饰不住皱纹密布、沧桑岁月、英雄暮年的感觉。

苏浅兰见过之后,对比皇太极那张明显比他儒雅俊美得多的面容,却是不由庆幸:幸好皇太极的母亲是女真第一美女东哥的族妹……

“格格免礼!”努尔哈赤停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眼前的美人令他油然忆起了那位美女东哥,两种截然不同的美丽,恍如一时瑜亮。但显然,眼前此女的气质更胜东哥一筹!儿子没有说错,这位天命格格果然美貌过人,连阿巴亥年轻之时也不能与之虞美。

扫了几眼因受宠若惊而略带惶恐神色的塞桑、乌克善、纥颜氏等科尔沁的客人们,努尔哈赤心中惊异。阅人无数的他自是看得出苏浅兰对自己全无畏怯紧张之情,那通身的大气,简直不像是出身小小科尔沁,而像是大明皇室里出来的天朝公主。

难怪自己那个最不好女色的儿子也动了迎娶之念,他哪里是不好色,根本就是眼高于顶,非如此绝色不能将他打动!

一念及此,努尔哈赤不由瞥了三步外站着的四贝勒一眼,只见这儿子唇角带笑,目光全数落到了眼前这美人儿的身上。好小子!如此艳福当真举世无匹了!努尔哈赤心中暗哼,欣慰中竟也透出了一丝嫉妒。

会见过后,当晚便是洗尘盛宴,同时也是庆祝联姻盛事的宴会,由塞桑和努尔哈赤两人亲手交换庚帖,议定婚期。努尔哈赤和四贝勒合力提供的聘礼也是在这一天正式交予科尔沁。

为显大金的尊崇地位,努尔哈赤这次可算下了血本,聘礼之中单是黄金便有三千斤,其余珍宝、布帛更是丰厚得让人眼红。单是这些聘礼若是拿回科尔沁活用起来,就能将科尔沁莽古思一部的实力立马提高到一个几乎可以跟奥巴一部分庭抗礼的高度。

面对这份厚礼,塞桑暗自庆幸,自己备下的嫁妆也并不薄,总算没有辱没科尔沁最尊贵格格出嫁的面子,一千五百匹蒙古好马,差不多也能值一千斤黄金,还有好些其他的战甲、战刀之类,而对征战不断的大金来说,好的战马盔甲可是比黄金还要难得的物事。

几个贝勒,不管是好名好利的,好色不好色的,无不暗羡四贝勒。如果说之前他们只是嫉妒四贝勒获得天命格格的话,现在的他们又都在眼红之外加了个艳羡。

先不提那些嫁妆能让四贝勒的正白旗迅速成为比肩正黄旗的精锐,单是眼前这位倾国倾城的天命格格,便是让他们都成了红眼的白兔。

一些家里娶了蒙古女子作妾侍的贝勒,对比之下,痛心地发现,家里的婆娘完全误导了他们对蒙古女子的判断!谁能想到,向以泼辣大胆著称的蒙古女子中,还有哈日珠拉这么一个异类?

有江南汉女的柔美,却没有汉女的矫揉造作,有蒙古女子的落落大方,却又带着汉女的温婉气息!

“哥!你是什么眼光,明明姐姐更出色些,你怎么就喜欢了妹妹呢?”十五贝勒多铎偷偷地撞了一下十四贝勒多尔衮的胳膊嘀咕。

多尔衮迷惘的目光扫过哈日珠拉,柔柔地落在一旁尽管低调但同样气质过人的布木布泰身上,不由轻声一笑:“我当时根本没看清哈日珠拉长什么模样!不过,布木布泰作为她的妹妹,并未逊色太多,在我心中那也是无人能及的姑娘!”

多铎轻哼一声摇头长叹:“我好羡慕八哥!唉!”

一场盛大的晚宴,终于在入夜之后尽欢而散,努尔哈赤领着一班贝勒福晋们返回了盛京。次日塞桑和乌克善便会将随身嫁妆先行送入盛京城内四贝勒府,由儿女双全的长辈人摆放布设在新房之中。

而正式的婚礼,则是在第三日清晨,二月初八那天举行。

苏浅兰有一样好处,就是个性坚韧很能隐忍,包括隐藏内心的不喜得体地应酬一切礼节性往来,而不会在面上稍露半分不耐。等到这些应酬结束,终于可以松懈下来,才会是她内心最自在舒服的时刻。

卸掉微笑面具,苏浅兰接过阿娜日递来的浸过热水的面巾,用力在脸上擦了又擦,慵懒地吩咐姗丹准备铺床睡觉。见着主子如此疲累,阿娜日和姗丹都不忍再打趣她,配合地按照她的习惯替她准备着。

刚要宽衣解带,纥颜氏身边的小丫头却是忽然闯了进来,让苏浅兰赶紧过去,纥颜氏有话要和她说。

苏浅兰这会儿连想一想纥颜氏为何找她过去的力气都没有了,乖乖迈动步子就跟着小丫头走出了自己的宫帐,她想着母亲的宫帐就在旁边不远,干脆一个丫头也不带,让阿娜日和姗丹继续替她整理床铺。

“额吉,您要和我说什么?”苏浅兰在母亲面前也不必扮矜持,进去便坐到纥颜氏膝旁,把脑袋都放到了母亲腿上。

“一转眼,我的玉儿都长大了,要嫁人啦!”纥颜氏笑叹着,疼爱地抱着她的肩膀,手指拂过她的鬓边,将她散落的一缕秀发拢到耳后,轻声道:“额吉该教你的,都教了!明天你只需要好好歇息就行了,唯有最后这一件事,却是需要你自己领会……”

“额吉,什么事?”苏浅兰懒洋洋的疑问。

“唉!这里有些图画,你拿回去,自己细细的看吧!”纥颜氏说着,便从枕头底下取出了一本图册,塞进苏浅兰手中。

苏浅兰疑惑地接过来,才翻开一页,便陡然发出了一声惊叫。图画上赫然竟是赤条条的一双男女……

脑子里“轰”地一声,苏浅兰想也不想便丢下画册红着脸冲出了宫帐。不要说这种图画,便是真人版的她也没少看过,问题是,她过去都是偷偷看的,绝没有跟母亲讨论学习这种东西的勇气!

纥颜氏愕然捡起画册,心里不由掠过了几分担忧:洞房之夜,这孩子该不会被吓昏吧?

外面,布木布泰带着苏茉尔,正准备去给母亲请安之后休息,被冲出来的苏浅兰差点撞倒,忙吃惊唤了一声:“额格其?”

苏浅兰身子略略一顿,头也不回就跑没了影子,风中只传来她的话声:“布木布泰!你以后也会有今天的!”

布木布泰跟苏茉尔面面相觑,不明其意,只觉得姐姐这话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气急败坏似的,好不令人诧异。

第二百零一章 终成眷属(中)

第二百零一章

终成眷属(中)

天命十一年二月初八,便是科尔沁格格哈日珠拉出阁之日。

这个日子有点奇妙,因为苏浅兰以汉女身份在大明京城待嫁信王的时候,钦天监给定的出嫁日也是这一日,只不过她却逃出京城,阴差阳错北上盛京,变成了嫁给大金汗国的四贝勒。

不过这也难怪,男靠出生日,女靠出嫁日,婚礼定期,本就是根据女方的八字来推算吉日,和男方关系不大,而苏浅兰——不!从哈日珠拉的八字来推算,最近最吉利的婚期便是二月初八,难怪她逃来逃去,也逃不开红鸾星动的这个当嫁之日。

努尔哈赤有意以两族联姻的这场盛大喜事,来冲淡宁远兵败带来的负面影响,于是着力宣传此事,弄至盛京街头巷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初八一大早,便有许多百姓挤在街头,以求目睹这场盛事。

汗宫内,四贝勒早已全身皇子的正式装扮,站到努尔哈赤和大妃阿巴亥面前,行辞别礼。一众贝勒也都在场相送,人人都掩不住的一脸羡慕,倒是四贝勒显得神情沉着稳重,并没有一般少年男子成亲时的那种飞扬喜气,只有唇边一缕淡笑,昭示他内心的愉悦。

拜别之后,四贝勒便当先上马,领着礼部的官员、贝勒府的总管、陪亲的十四贝勒和十五贝勒等二十多名官员,以及护军六十人,彩车、执事等浩浩汤汤望城外开拔而去。

苏浅兰起了个大早,本想按平时的习惯先做几个瑜伽动作,奈何婚礼便在当日,人人紧张,唯恐她误了吉时,不由分说把她拽到早已烧好的热水桶中,步骤繁琐的给她来回洗刷了三遍。再把她擦拭干净,穿上一层又一层的蒙古嫁裳。

苏浅兰哭笑不得,感觉自己便跟那木偶傀儡没什么区别,许多规矩都不是她竭力抗拒便能免得掉的,只好放弃抵抗,乖乖做了许多个第一次!第一次被几个丫头扒光了衣服洗澡、第一次被牵手摸脚层层打扮,第一次被迫着不动浓妆艳抹……感情要结婚的人就意味着许多羞耻都得看开,要学着当厚脸皮了?

布木布泰不知是好奇兴奋还是抱着参观学习积累经验的心理,跑前跑后的忙碌着,几乎每件事她都要过问,任何细节她都不要错过,纥颜氏见她积极,干脆许多事也差遣了她去做。

此刻大金的规矩远还没有后世清朝的时候那般繁琐严谨,结婚嫁给和硕贝勒即便意味着今后跟家人见面的机会减少,可想见的时候还是随时可以省亲探望,因此阖府上下只有洋洋喜气,并无忧戚。纥颜氏笑不拢嘴,嘱咐苏浅兰的同时眼神暧昧的不时掠过布木布泰。

趁着布木布泰不在,苏浅兰笑对纥颜氏道:“额吉!什么时候再置办布木布泰的婚事?看她那样热心,定是思嫁着呢!”

“快了快了!”纥颜氏笑意加深:“不过你现在别分心想那些,先好好记住额吉的话,善待夫婿,做好你该做的事情才是!”

苏浅兰猛然醒悟今天自己才是最容易被取乐的那一个,赶紧闭上了嘴,无奈的望着镜子中变得完全陌生的那张脸,她上辈子和这辈子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化过浓妆,这样的妆容,简直跟戏台上的那些旦角有得比,若非两只眼睛转啊转的仍然充满了灵气,这就跟木偶一模一样。

这种尊容,皇太极见到了还能认得出她来?苏浅兰一念及此,恨不得抢过湿巾擦掉所有脂粉,净面示人算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震天的礼乐,四贝勒的迎亲队伍到了。

“玉儿!该上花轿了!”乌克善冲进帐来,喜滋滋地催促。

苏浅兰心中一紧,纥颜氏已笑应着,取过红盖头,最后端详苏浅兰几眼,细细的叮嘱着该注意的事项,将盖头蒙了上去。

“阿剌!”苏浅兰忍不住唤了一声,这红盖头绝不透明,睁眼一片红色,啥也看不见,反倒看久了眼睛疲累,好不难受。

“阿剌在呢!阿剌不会失手摔着你的,放心好了!”乌克善呵呵笑着,握了握苏浅兰的手以示安慰。紧接着便将她横抱怀里,在众人的拥簇下走出了宫帐。

由兄弟或叔伯将新娘一路抱进花车或花轿,表示娘家人将新娘子安全交到新郎一方手上,这却是蒙古的礼节。两族的婚礼礼仪灵活交融进行,这也是对两族联姻的一种昭示。

明知道四贝勒也在、乌克善更是会一直将她送到四贝勒府,可就是见不到人,连声音也被喧天的乐鼓掩盖。坐在轿中的苏浅兰觉得自己仿佛耳目失灵般,不由一阵气闷。

好在轿子很快便被平稳的抬了起来,开始了向前移动。苏浅兰偷偷掀开一角盖头从轿帘的缝隙往外看,只看到外头人山人海,仿佛满城的百姓都从家里钻了出来,夹道的看热闹。

看得一会,苏浅兰便觉无聊起来,重新放下盖头,慢慢放松身体,懒洋洋的靠着轿中的软靠,闭目养起神来。

将近两个小时之后,行进速度缓慢的迎亲队伍终于抵达张灯结彩、宾客盈门的四贝勒府。感觉花轿落地,快要打瞌睡的苏浅兰方才醒过神来,赶忙稍微整理一下,恢复了危帏襟坐的姿态。

然而轿门并无动静,只听到外头司仪官唱喏,却是按照女真人的习俗,由人将一副弓箭交给了四贝勒。

苏浅兰一愣,猛然听得“夺夺夺”连续三声,轿外人群轰然叫好,却原来是四贝勒露了一手漂亮的射术,连珠三箭,准确且等距离的射在了轿门上,此举有“驱煞神”之意,考的就是新郎骑射本事,但似乎后来有清一代没再延续这样的婚礼环节。

虽然没能亲眼目睹,但听周围赞誉啧啧之声不断,苏浅兰却也很是欢喜,皇太极真不愧是马背上的开国皇帝,一身本事绝非后世那些子孙能及!三箭过后,轿门响动,亮光照射进来,新娘终于要出场了!

一出轿便踏上了一条精美的红毯,霎时间,鞭炮齐鸣,鼓乐喧天,若非左右各有一名十全夫人扶着,苏浅兰真给吓得一跳。

她也看不到周围情形,只能看到自己脚下,走不出多远,便到了火盆,按照规矩跨过去,立时有个小男孩将盛放着五谷杂粮的宝瓶递进了她怀抱,她不敢大意,稳稳的抱着,在十全夫人的扶持下走到屋前,跨过门槛前的马鞍,才到了洞房前的庭院,宝瓶也让人接了回去。

庭院中设有供奉天地牌位的桌子,这一段礼节,却是由女真信奉的萨满教祭司来主持,苏浅兰反正啥也看不到,便由两位十全夫人扶着,机械的完成了拜堂仪式,皇太极就在她眼前站着,她也只不过看到了他的靴子而已。不过由周围喧闹的程度推测,来观礼的人决计不少。

萨满祭司这一段仪式过去,苏浅兰终于在十全夫人的搀扶下走进了设于后院正房东暖阁内的洞房。

在喜床上坐定,苏浅兰暗暗松了口气,接下来她只要按规矩坐帐就好了,后面的仪式会少得多。不过这坐帐可也不是简单差事,现在才正午不到,她得一动不动的坐到晚上!午饭肯定吃不着了,水也不能喝,这是怕憋尿,不吃不喝坐大半天,体质差点的都熬不住!

新郎得在外面应付宾客灌酒,到傍晚才能进入洞房继续进行后面的仪式。不过新娘子这头也并不会被冷落,苏浅兰虽然不能开口说话,但周围的恭祝好话绝不会中断,并且还有一群小孩子们,负责往她所坐的喜床上扔撒枣子、栗子、花生等干果。

苏浅兰一开始还认真仔细地听着周围女人们的说话,通过她们的声音和言语猜测她们的身份,到后面全都成了耳边风,再没心思细听。时间在一点一点的过去,她没觉得慢,反而觉得挺快。

感觉只是一晃眼的功夫,周围便燃起了灯烛,紧接着听到周围哄闹声起,四贝勒终于大步跨进了洞房。

苏浅兰心跳加快,不知是不是被饿的,竟感到了头晕目眩,回想当初苏秦嫁给林丹汗,她还闯进去陪着苏秦说了许多话……却不知道当时的苏秦是不是也跟她现在一样,紧张到昏眩?

耳边嗡嗡作响,苏浅兰很快看到眼前多了一双男式的皮靴,皇太极终于站到了她面前,许是他喝多了酒,苏浅兰甚至能闻到一缕淡淡的酒气。不由嘴角微微抽搐,这个想把新郎灌醉的传统,实在是……

一杆喜秤伸到盖头底下,苏浅兰尚未反应过来,盖头已然在司仪官的唱礼中被皇太极猛然揭去,甩上了帐顶。

苏浅兰愕然抬首,刚好对上了四贝勒带笑的双眸。

没有预想中的惊诧或呆滞,四贝勒显然早已习惯她这样的新娘子妆容,并没有被吓到,更没有任何惊艳神色,而是镇定自如的在她身边坐下,也不管是不是众目睽睽,伸出右手便握住了她的左手,眼里流露出宽慰的神色。

第二百零二章 终成眷属(下)

第二百零二章

终成眷属(下)

苏浅兰面上微热,不敢跟四贝勒对视,只好将目光移了开去,趁机打量这间洞房的陈设。

只见床上叠放着朱红彩缎的龙凤喜被、喜枕,图案优美,绣工精细,富贵无比,上边放着巨大的一柄玉如意,四周围着大红百子帐。

床榻两边为紫檀雕龙凤,床头左边长几上陈设一对双喜桌灯。靠墙放着一对百宝如意柜。上有瓷瓶、宝器等陈设。

再远些,能看到墙壁都是用红漆及银殊桐油髹饰的。洞房门前吊着一盏双喜字大宫灯,鎏金色的大红门上有粘金沥粉的双喜字,整个洞房,红光映辉,喜气盈盈,金镶玉饰,富丽堂皇。

让苏浅兰稍稍松了口气的是,洞房内人不多,只有喜娘、丫头和司仪官,女宾和孩子们在新郎进来的时候都被请了出去。只可站在门口偷望,不能进来,和硕贝勒相当于汉人的亲王,成亲是不许闹洞房的。

“合卺吉时到——”

随着司仪官的一声唱喏,早有喜娘端来宴桌,放置在一对新人面前,这就是合卺宴了,有酒有汤,有饺子有面。

一天下来苏浅兰早就饿了,虽然不能不跟着司仪官的唱喏一样一样有顺序有节奏地吃,毕竟吃着也挺有滋味。

反观四贝勒,显然之前他光喝酒就喝饱了,每样都只象征性地慢慢吃了一点点。看见苏浅兰吃得挺好,忍不住便对她莞尔一笑,趁着外头在唱《交祝歌》的喧哗,低声道:“多吃点!这可是子孙饽饽!”

苏浅兰筷子一抖,刚夹起的饺子立马掉回了小碗,脸上腾地红了起来,飞快的扭头狠瞪了他一眼,这家伙是故意不让她吃饱的吧?算了!反正也有六分饱了,苏浅兰羞恼的赶忙放下了筷子。

见两人不再动箸,司仪官终于喊出一声“礼成——”,跟着卸去宴桌的喜娘一齐退出了洞房。

接下来还有什么?苏浅兰有点着慌,愣愣的瞧着喜娘们一个个眼眉带笑,将她和四贝勒的衣摆打了个活结,便被四贝勒挥手赶出了洞房。她赶忙仔细回忆事先学过的洞房礼仪步骤,却发现后面没有了!偷偷睨了四贝勒一眼,却发现他一动不动只是坐着,笑微微的看着她。

房中一片宁静,反是外头一片喧闹,也不知道要热闹到何时才能结束,不过苏浅兰可以确定的是,四贝勒今夜是绝不会再出去的了!

好吧!反正你不动我也不动!苏浅兰主意打定,不再偷看身边的四贝勒,可这心却忍不住的紧张,怎么也冷静不下来。想起书里的女主们洞房当夜总是思潮起伏,计算得失,感慨万千,可真的轮到自己头上,她才发现这样的氛围下,根本不可能想些什么旁的。

宸妃不再是寡妇之身,宸妃提前许多年嫁给了皇太极,布木布泰没能在她之前先嫁给皇太极,如此种种,究竟改变了哪些历史,蝴蝶翅膀一扇,未来又将引发何种风暴,都不是她此刻所能想到的东西,过得今夜,她便不再是黄花闺女,思维老在这上边,让她如何想得起别的?

正胡思乱想间,耳边忽然传来四贝勒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在想些什么?累不累?要不爷让他们都散了,早点歇息吧?”

“嗯……”苏浅兰下意识的应着,却又慌乱的连忙摇头。

四贝勒不由笑了一笑,凝望着眼前一身蒙女盛装的美人儿,想着她那天命之言,便仿佛看到了蒙古大漠,苍茫草原,雄鹰翱翔,万马奔腾,女真八旗勇不可挡,所向披靡,从此关外河山一统的惊人壮举。

此时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不过默坐了片刻,外头喧闹逐渐消失,远处更鼓传来,二更天了。

“别紧张!今夜爷会好好疼惜你的!”四贝勒状似宽慰的说完这句,便扬手拍了三响。

苏浅兰目光一转,却看到两名内侍和两名侍女鱼贯而入,人人身着喜裳,面上带笑,先施礼恭祝了一对新人主子,才上前解开了两人系在一起的袍服下摆。

站在苏浅兰眼前的是两个十四五岁的清秀小姑娘,眼眉带笑,看着极是善良和气,又都透着两分灵醒。

“恭请新福晋宽衣!”两个丫头异口同声。

苏浅兰偷眼一看,四贝勒已在两名内侍的侍候下开始脱去外衣,才知道原来亲王级别的人物成亲,连上床之前都要人先侍候着更衣,幸好自己刚才没有妄动闹出笑话,想来两人并坐也是婚礼仪式之一,是给陌生的两人制造短暂的相处时间,以使两人迅速熟悉。

两个小丫头手脚麻利,一个先给苏浅兰卸去了沉重的头冠,一个便熟练的替她脱下大红的喜服。苏浅兰瞥眼看到她们连热水都端来了一盆放在妆台上,忙迫不及待的指了指面巾。

小丫头会意,绞了一条湿面巾要给她净面,被苏浅兰抢了过去,自己动手往脸上用力擦了又擦,这浓艳的妆容,可是让她难受了一整天,她还担心着过后会不会引发痘痘呢!

温热的湿巾盖在面上,一天的疲劳紧张仿佛都得到了舒缓,苏浅兰还怕不够干净,连擦了两次。

“行啦!”四贝勒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苏浅兰才陡然发现他已到了自己身后,左右一看,两个小丫头,以及侍候四贝勒的那两个内侍都已经退了出去,并且替他们关紧了房门。

一双有力的臂膀忽然从后面抱住她的纤腰,令她整个后背都贴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温热的气息就**在她耳边。

“你……”苏浅兰心跳加速,好不容易才压住了内心的紧张没有惊呼出声,可是她的声音带颤,听起来竟是十分异样。

此时两人身上都仅着白色的里衣,单薄如同夏天,如此紧密的拥抱,顿然令得苏浅兰浑身肌肉紧绷,被四贝勒手指拂过的地方不由自主都泛起了一阵轻颤,虽已是两世为人,她仍然受不住四贝勒的抚摸。

四贝勒轻笑一声,低头吻在她雪白的颈间,兴奋的感受到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在他手掌的轻抚下敏感的战栗起来。很快,他便不能再满足于这般浅吻轻触,忽然打横抱起了她。

苏浅兰不禁轻呼出声,等到她明白过来,已然被四贝勒抱到了床上,大红的幔帐随之落下,掩去了帐中一切*光。

第二百零三章 补更

第二百零三章

补更

身子才沾到已被那两丫头将枣子、栗子等寓意吉祥的物事扫到四角的龙凤大床,苏浅兰便本能地挣扎着想要缩进被子里去,却被四贝勒紧紧箍住了身体动弹不得。

“要逃到哪里去?”四贝勒眼底掠过危险的气息,在她耳边暗哑的道:“今生今世,你再也休想逃出我的掌心了!”

“我……我哪里有逃!我只是怕冷而已!”苏浅兰无力地争辩着,望向四贝勒的眼神里,仿佛多了几分畏怯的意味。

“你很快就会热起来的!”四贝勒忍着笑,还是顺着她的意思,掀过喜被将两人身体一齐盖住,目光却落到了苏浅兰的胸前。

苏浅兰身上仅穿着一套雪白的里衣,里衣无扣,只用系带松松的挽着,先前被他抚摸时系带已然松开,方才几下挣扎,领子更是敞开了一个大口子,饱满的**、诱人的深沟,竟是一览无余。

四贝勒语声一滞,回京以来便一直压抑着的欲望倏然醒觉,欺霜赛雪的肌肤、细腻如瓷的观感,迅速在他的心湖中荡漾起了层层涟漪。

苏浅兰顺着他的目光发现了自己*光外泄,面色羞红的就想要伸手整理衣裳,却被四贝勒抬手挡下,非但未能遮住*光,反而被他趁势扯掉上衣,连雪峰顶上的两抹嫣红都落入了对方眼中。

“难怪要说女大十八变,这番变化,果然不可小觑!过去还真是小瞧你了!”四贝勒轻笑一声,火热的手掌覆住如玉**,一转头吸住苏浅兰娇艳欲滴的唇瓣,将她即将出口的抗议全都堵了回去。

苏浅兰听着他这番说话,也骤然想起了第一次在那迷途山坳中被他挟持的种种,忽然感到了命运的奇妙,那时候彼此戒备,斗智拌嘴中暧昧丛生,可谁想到今日两人竟成夫妻?然而,她只是个占据了玉儿身体的幽魂,在这改变的历史中,她还能拥有皇太极全部的宠爱么?

仿佛是在回答她心里的这句问话,一吻过后,四贝勒幽邃的眼睛深深凝望着她,嘴里逸出了声声低叹:“哈日珠拉……哈日珠拉……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我不是!我不是哈日珠拉!”苏浅兰心底掠过一丝惶恐,竟忍不住轻声争辩,双眼之中亦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我是苏……”

四贝勒倏然一笑:“好吧!苏浅兰!兰儿!不管你喜欢叫什么名字,你都是我的至爱!是我的妻子!永世不变!”

苏浅兰心神一震,抬头迷惘的望住了他,他可知道这其中的区别?他可知道哈日珠拉和苏浅兰究竟有什么不同?然而她却来不及追究答案了,皇太极的吻忽然顺颈而下,滑过雪峰,轻轻含住了红樱。

苏浅兰浑身一颤,禁不住从嘴唇里逸出了娇吟,双臂更是不由自主抱住了皇太极的脖子,纤腰略挺,两腿紧绷。

摇曳的烛光透过红色幔帐照入床中,在苏浅兰玉白紧致、细腻光滑的肌肤上洒下一层淡淡红光,清亮如墨的青丝散落鸯枕,柔软纤弱的身躯暗含韧劲,展露出动心心魄的美丽曲线。

四贝勒呼吸渐重,这一刻,他感觉竟像是第一次面对着女人的身体般,冲动、幸福、心荡神驰。美人面上的桃红,羞涩的呻吟,交缠闪躲的双腿,无不令他炽火燃烧、下面坚硬。

“皇……皇太极……”苏浅兰这具敏感的身体毕竟初次承恩,受不住这等强烈的刺激,终于忍不住低泣出声。

四贝勒倏地抱紧了她那动人心弦的纤秀胴体,反身把她压在身下,有力的膝盖悄悄顶开了她那紧紧闭拢的双腿。

“唔,我在……兰儿!兰儿……”

两人的身体渐渐凑成了最契合的姿势,似乎是水到渠成的。随着一声颤抖吸气的呻吟,苏浅兰纤秀的双腿忽地一挺,脚趾紧紧勾起,大腿急剧地颤抖了两下,才又缓缓地放松下来。

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儿恐惧地颤动着,嘴唇轻咬,眉间溢起丝丝痛楚。四贝勒怜惜地紧拥着她,拼命忍住了内心狂猛的欲望不再前进,直见那眉间的苦色稍去,才和着心中的不忍,在她的娇呼声中完完全全进入了她的身体。

一滴泪水划过眼眶掉落鸯枕,苏浅兰长长叹了口气,她终是熬过了这一关,此后,可再也不是清纯可爱的黄花闺女了!变成女人似乎并不值得高兴庆贺,即便……那男人是他!

很快,苏浅兰便领教了皇太极的厉害,破瓜的疼痛方淡下,他已迫不及待的改变了轻碾暗磨的动作,变得逐渐急骤起来,仿佛将她当成了厮杀的对象,不留余力地冲撞。

“皇太极!你……你轻些……”苏浅兰宛若受惊的小鹿,却又挣扎不出猎人的掌心,只得娇呼求饶,盼望这第一夜不要被他蹂躏得几天起不了身,稚嫩的身体,可还经不起暴雨疾风。

“兰儿……抱歉!我……我忍不了啦!”四贝勒双目赤红,浑身滚烫,非但不曾停下,反而加速了冲击。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苏浅兰濒临晕厥的那一刻,四贝勒终于喘着粗气,陡然扣紧了她的腰肢,低吼一声,多日的积蓄喷薄而出……

苏浅兰极少哭泣,此刻却泪水盈眶,她也知道怪不得四贝勒,只好委屈地咬着嘴唇,忍着满脑的晕眩感觉,以及浑身酸痛乏力,想要挣扎着起身,做那善后清理的工作。

“别动了!躺着吧!”四贝勒轻轻将她按住,疼惜地低头吻在她额头眉间,轻声道:“你好好休息,让我来!”

苏浅兰愕然向他望去,这些事情不都是由女人家来做的么?他怎么……他可是堂堂四贝勒,未来的皇帝啊!

四贝勒对她微微一笑,毫不介意的掀掉落红点点的床单,起身披衣,转眼取来干净的丝巾,细细为她擦拭起来。苏浅兰又羞又感动,只觉得他动作暧昧之极,不像在正经的清洁,倒像是在**一般。

但不能不承认,四贝勒的精神体力都比她好得远,行动间全不见疲态,更让苏浅兰心跳耳热兼紧张的是,一番擦拭过后,四贝勒竟又有了欲念抬头的征兆,吓得她赶紧转过脸去。

“睡吧!知道你是第一次,今夜且饶过你了!”四贝勒见了她的神情闷笑不已。话虽如此,他却拒不允许苏浅兰穿回里衣,半强迫半哄骗的从后面紧紧贴住了她,大被同眠。

苏浅兰见他果然没有异动,暗暗松了口气,毕竟这一天的折腾实在太累了,心境稍安,便再也抵受不住倦意,在他怀中沉沉睡了过去。

PS:本想趁情人节之机以洞房花烛夜来预祝各位快乐!可惜最近和谐很厉害啊!稍微有点肉戏连章节都发不出!只好修修改改,还要审视再三,生怕被河蟹咬了!唉!这章能发不容易啊!o(︶︿︶)o

第二百零四章 吉兆

第二百零四章

吉兆

迷糊中仿佛置身冰雪天地,周遭是耀眼的白雪,唯顶上冰凌倒悬,苍穹般庐盖下来,泛着漂亮的蓝色荧光。

奇异的是,苏浅兰却丝毫不觉寒冷,反而身上暖烘烘的,似乎被毛茸茸的羊毛毯子裹着般,但这毯子却是活的,伴随着呼吸的节奏在起伏着。她好奇的扭头一看,竟对上了一双可爱的、漆黑的、圆溜溜的、充满了柔情的眼睛。

“北极熊?”苏浅兰忍不住低喃轻笑出声,不可置信的凝视着这头雄壮的、浑身雪白皮毛、毫不可怕恍如巨型抱抱熊般的猛兽。

“你说什么?什么熊?”北极熊好像生气了,暗哑地口吐人言,眼里闪过危险的气息,巨大有力的熊臂倏然搂紧了她的纤腰。

“啊……”苏浅兰骤然惊醒过来,残梦全消,赫然发现自己身无寸缕,正整个紧偎在四贝勒皇太极怀中,那双漆黑可爱的眼睛此时也不再生于北极熊脸上,而是化成了皇太极幽邃深远的眼睛。可他的身体热度真是堪比北极熊,更有一柱火烫,紧贴在她优美的臀线之间。

“皇太极!你……你……”苏浅兰满面绯红,想要挣扎起身,忆起昨夜种种,顿然浑身酥软,轻吟出声。

“唔!我大概能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对我如此称呼了,皇太极?我喜欢……兰儿!再多叫几声听听!”四贝勒语气暧昧。

苏浅兰一滞,“皇太极”三字怎么给他歪曲成了爱称?那是他的汉文名字好不?这般想着,顿然咬住了嘴唇不肯再叫。

“不叫么?”四贝勒斜睨着她,略施薄惩般骤然握紧了她胸前柔软,生着厚茧的手指挲过红樱,趁着她颤栗之机,熊腰一沉,刺进了她早已濡湿的幽狭花径。

“嗯……”苏浅兰竭力忍住到嘴的轻吟,瞪大了眼睛似嗔似怨的望着四贝勒,无声抗议着他的暴虐。

然而她低估了这个身体的恢复能力,只不过歇了一晚,处子之痛便已接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阵阵酥麻酸痒,那感觉沿着大腿根部袭遍全身,使她再也抵受不住娇吟出声,眼神迷离无法再瞪视四贝勒,反而在朦胧中益发感到对方鼻梁挺秀、星眸幽邃,好不英武。

“皇……太极……”苏浅兰意识飘忽,忘记了坚持,下处随着她贝齿紧合,蓦然传来阵阵抽搐,极乐的感觉瞬间将她送上了云端。

感受到这一阵有节奏的紧缩,四贝勒身子一颤,惊喜的望住了怀中的可人儿,对方这突如其来的还击,令得他也险些沦陷。十六七岁的身体果然强胜十一二岁太多,这么快就适应了鱼水之欢。

“兰儿!好样的!”四贝勒忍不住在她耳边低声低赞。

苏浅兰羞得面上发烫,恨不能挖个地缝钻进去,怎么会这样,她也太不济了吧?对方还没怎么着呢,她就已溃败如斯?

望着她慌乱紧闭的双眸,四贝勒心头闷笑不已,耐心吻摸着她身上的每一处敏感肌肤,很快又唤起了她的丝丝颤栗。

这次他不再留手,再度将她推上云端的同时,自己也嘶吼一声,喘着粗气彻底、肆意地登上了畅快巅峰。

苏浅兰缓缓睁开如丝媚眼,飞快瞥了四贝勒一眼,脸红红的抓紧被角缩进床里,贴栏而坐,声如蚊蚋的低头催促:“该、该起了!”

四贝勒目光肆意扫过她露在被外的如玉香肩,微微一笑,不肯就起,却不料就在这时听到了外面的报时声:“卯时到——”

苏浅兰方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四贝勒忽然欺身而上,探手握住她胸前柔软,攫住她嘴唇深深一吻,意犹未足的在她耳边低声吐出了几个字:“今晚继续,你,逃不掉!”

还、还来?苏浅兰脸色一垮,难不成新郎官也有上任三把火?回味着皇太极的神勇,羞臊间竟升起了一丝惧怯。

这神色落入四贝勒眼中,不由心中得意,哈哈一笑披衣跃下暖床,高唤着“来人”,往隔断后的官房而去。

苏浅兰见不到他的人,脸上的火热才慢慢消了下来。她前世活到二十六岁,缘聚缘散,男友换了三四个,却没有一个能带给她这般契合愉悦的享受,身体感受是最骗不了人的,历史上的宸妃能够后来居上,一举获得皇太极专宠,两人生理上的极度合拍或许也是主因之一吧?

有欲无爱那是禽兽,然而有爱之人若是少了和谐之性,更是一桩极大的憾事,至死不渝的深爱,想来也缺不得这身体之间的吸引!能以处子之身便嫁得彼此深深吸引的人,她却是何等幸运!

不过……该死的四贝勒把她的衣物抛得那么远,她若离开被子下床去取,岂不要丢人现眼?苏浅兰只好无助的隔着幔帐看外面侍女进进出出,就是不敢离开被单。

过了好一会,才有一只手撩开幔帐,向她望了过来,满面笑意,轻声地唤:“格格!您能起身了么?”

“阿娜日!”苏浅兰看到自己贴身丫头的脸,顿然松了口气,可也挥之不去地感到尴尬:“我、我的衣服……”

阿娜日抖开一张很大的浴巾,笑道:“格格,香汤都准备好了!您是不是先用好了再更衣?除了贝勒爷,外头没别的男人!”

苏浅兰闻言一喜,赶忙挪出被子,就着阿娜日手中的大浴巾自胸以下裹好了一整圈,跟着阿娜日往隔间内走去。这是她的习惯,出汗的话必要洗澡,原以为到了四贝勒府先期肯定得忍忍了,没想到阿娜日这般体贴有本事,才陪嫁过府便不用吩咐替她解决好了一切。

“阿娜日,还是你最了解我!”苏浅兰低声赞了她一句。

阿娜日轻笑:“奴婢不敢居功,这都是姗丹的建议!”

昨夜侍候苏浅兰更衣的两个贝勒府小丫头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偷偷打量着这位对洗澡情有独钟的新福晋,难怪人家生长在草原大漠犹能有这身细腻水嫩的肌肤,这都是洗出来的呀!

四贝勒刚出官房便看到了那个盛满热水的大木桶子,不由微微一愣,以往自己临幸后院哪个妾侍之后,也没见谁需要这么多热水的,都是一铜盆水擦拭便算,这个兰儿大白天的竟然还要洗澡?

翻一个白眼转过身子,刚好迎面碰上款款进来的苏浅兰。她的步态有点点别扭,可是她的两条藕臂以及两条纤细的小腿都露在外面,粉光玉致好不令人惊艳。

“要洗澡?”四贝勒干咳一声,掩住心头魂荡,暗暗感到有趣,这位小福晋,害羞时害羞得要命,大胆起来却也能叫人惊奇不已。

“嗯!”苏浅兰点点头,怕他反对般,连忙加快步子,走到桶子边上,回头一看,他还在那里站着眼勾勾地瞧着自己。

“贝勒爷!您也快去更衣吧!”苏浅兰催了一句。外头一共四个小丫头,分明就等着侍候这位爷们。

“错了!”四贝勒好整以暇的望着她笑:“你该叫我爷才是!”

苏浅兰生怕水冷了,顾不得再跟他纠缠这个,目光往他身下一溜,暗忖着反正丢人的绝不会是自己,摇摇头轻“哼”一声,摘下浴巾大大方方跨进了木桶,将身子整个浸入了热水。

阿娜日瞥了一眼神情呆滞的四贝勒,忍住笑意向他福了一福,便自走到桶边,帮助苏浅兰擦洗起来。

四贝勒尴尬清咳不已,有阿娜日在,他还真不能不顾堂堂和硕贝勒的面子,只好摸着鼻子转身离去,苏浅兰刚才那意味暧昧的一眼,以及惊鸿一瞥的美丽,可是让他极怕自己的鼻子会流出血来。

外头四个小丫头眼睁睁看着苏浅兰入内,四贝勒出来,无不面面相觑,按以往的规矩,她们送来热水之后,便该由侍寝的主子亲自给贝勒爷清洁擦拭,之后再把她们唤进来侍候穿戴。可现在,这位新福晋全不按理出牌,总不成那事也让她们这几个小丫头给代劳了?

见这几个小丫头惊惶的目光不断往自己身下溜,四贝勒也陡地醒悟过来,身子一僵,赶忙挥手将这几个小丫头都赶了出去。

隔间后头水声哗哗地不住传来,也不知道苏浅兰要洗到什么时候,难不成还要呆等着她洗好了再出来侍候自己?被那水声搅得心猿意马的四贝勒哭笑不得,只好认命的走到铜盆边,自己动起手来。暗地里却打起了新的主意,要不自己也弄一个大木桶子齐用?还是,干脆直接弄个能躺两人的超级大木桶?

弄好了自己,将面巾丢回盆内,一抬眼间,偶然看到条桌上那一对龙凤喜烛,一边一支,居然全部燃烧殆尽,唯有代表他的龙烛还残存着一小角鲜红的烛蜡。

“这是……吉兆!”四贝勒心中一喜,两支喜烛同时燃尽,一对新人必能白首相随,恩爱到老!只是……

他深深望了一眼那残存的红蜡,自己的年纪比苏浅兰要大上许多,可她的喜烛却最先燃尽,难道她年纪轻轻,却要先他而逝?

第二百零五章 换旗装

第二百零五章

换旗装

成了女真一族的新福晋,苏浅兰不能穿着蒙袍去汗宫叩拜祖宗牌位、大汗大妃、以及众叔伯兄弟姑子妯娌,于是在贝勒府两个小丫头的帮助下,她打散发辫,梳起把子头,并且换上了旗袍。

清初的旗服款式较为呆板粗糙,并没有康乾时代之后的精美华丽,一向重视装扮的苏浅兰自是无法忍受。

好在女真一族婚礼习俗上,一对新人的穿戴向来都是由新娘一手包办,苏浅兰趁机发挥自己在服装设计上的天份,参照清朝后期的成熟款式,在巧手阿娜日的帮助下,给自己和四贝勒各自做成了两套礼服,叫人一看便知道是女真服饰,却又同中存异,更显美轮美奂。

比如女子的旗袍,清初全是直筒不开衩的样式,除了白色镶边带,衣袖领子花样并不华丽,苏浅兰便借鉴后世清代的旗袍,将腰部收了收,下摆开出衩来,又在裙摆、袖口加了好几道锦绣的镶边。

又如男子的袍服,清初并没有坎肩,腰带款式也很单一,实用但不够美观,还有帽子,也并不如后世清代精美,也没有什么宝石顶子。苏浅兰便给加上了黑色的宽大坎肩,腰带也钉上了美玉,悬挂香荷包,帽子更是仿造后世,加了红宝石顶子和孔雀羽翎。可惜清初的男子发辫都很细小,可没有康乾时代那种乌黑油亮的长辫。

此时的大金,还没有把注意力放到服装礼仪这一块来,八旗只以颜色区分,上下等级的差别界限很模糊,常常发生一殿堂男人身份地位不同却袍服款式基本相同的尴尬现象。

四贝勒是正白旗旗主,身份地位约等于亲王,因此苏浅兰参考后世清代的亲王服饰,给他做的是一套白底蓝丝绣龙的袍服,黑色的帽子、黑色的坎肩立领、黑色的腰带和靴子,袍服上绣的是蓝色五爪金龙,领边、袖口和下摆则是蓝色的山海条纹。

这袍服叠着捧上来的时候,四贝勒还没怎么留意,等到小丫头给他一一穿戴上去,他才发现了其中妙处,剪裁合体舒适不说,这款式、这搭配,连他自己都觉得格外挺拔有气势。

摸着厚厚的裘皮制作的坎肩,看着别树一格精致漂亮的帽子,还有周身的蓝色龙绣,四贝勒眼底划过毫不掩饰的惊异欣赏之意。

侍候他穿戴的小丫头眼都直了,此前真是万万也想不到,些微细节上的改变,以及不惜血本的精工刺绣,便能够整出这么雍容华贵的礼服来,莫非新福晋正因不是女真族人,方能跳出窠臼,大胆剪裁?

所有袍服都是婚礼之前由人量好了新人尺寸,交予阿娜日缝制,因此阿娜日也很关心四贝勒穿着是不是合适,过来察看了一会。

四贝勒忍不住问了阿娜日一句:“这都是福晋亲手缝制的?”

阿娜日哪敢直接说苏浅兰针线女红的本事很一般,避重就轻地笑答道:“回贝勒爷!所有袍服靴帽一应穿戴,全都是格格精心想出来的款式,不满之处改了又改,可费心思着呢!”

“哦!”四贝勒心中一动,那丫头这么在意服饰形象,对自己的装扮定然更不肯将就了!这般想着抬眼望去,苏浅兰正好从妆台前站起,转过身来,跟他的目光迎面相触,顿然两人俱都是满眼惊艳。

苏浅兰眨了眨眼睛,好不得意,清装戏她看过,最喜欢那里头的皇帝朝服,可惜眼下皇太极还没登基称帝,只能仿造出这一套亲王服饰,没想到也这么拉风,再加上四贝勒是真正的战功累累、允文允武,又生得英武过人,比电视里那些演皇帝的可有气势多了!

这次,却换作四贝勒眼发直了!旗袍是他这辈子最常见到的服饰,从来没觉得有什么好看的,既不如苏浅兰先前那种别样动人的蒙古服饰,更不如大明那种婉约典雅的长裙。

可是穿在苏浅兰身上的这款红色的旗装,愣是让他感到眼前一亮,既说不清究竟都有些什么地方不同了,又觉得格外养眼华丽。看了好半天,他才大概看出最明显的两处区别,就是这身旗装有了流畅的腰线,并且裙摆两边开了衩,扫空了原版旗袍那种臃肿呆板的感觉。

清初的女子不戴帽,冬天就一款单调的坤秋帽,更没有康乾之后才兴起的那种旗头装饰,故此毫无美观可言。苏浅兰便从电视里汲取灵感,在把子头上装饰了一些绢花和珍珠钻石,左边发髻像金步摇般垂下一缕大红丝穗,整个瞧着好不闪亮喜庆、精美华丽。

取代普通那种女式斗篷的,则是一款四贝勒从未见过的,白色狐裘制作的短披肩,长只及腰,前面开口,用一枚闪亮的钻石别针在脖颈处扣住,下面荡着两个同材质的小球,平添了几分俏皮可爱。

最让四贝勒无语惊奇的是,苏浅兰用做披肩的余料给自己制作了一方手套,吊在腰腹前,两手往里一插,便可取暖,还好看。

“这打扮,还行么?”苏浅兰笑问四贝勒,她今天只是略施脂粉,若非是为了后续礼仪的需要,她连眼眉绛唇都不会去描画。

天才!穿衣打扮的天才!四贝勒暗叫一声,却不肯当众赞出口来,只是淡淡瞥了苏浅兰一眼,提醒的道:“见礼的时候,可不能再围披肩、戴手套了!”

“我知道!”苏浅兰自我感觉极其良好,不以为忤,笑笑作罢。却看到四贝勒转过身去,好端端的清装,却配了一条细小发辫,一愣之下差点笑出声来。转念想到,此刻的大金国主贝勒们还在马背上打天下,过长的粗发辫会非常碍事,便也丢开了让四贝勒蓄发的打算。

出了贝勒府坐进马车里驶往汗宫,四贝勒终于忍不住伸臂揽住了身边的苏浅兰,在她耳边轻笑:“今后的日子,你就等着热闹吧!各府的福晋格格们,只怕要挤破咱们家的门槛!”

“为什么?”苏浅兰奇怪的望着他问,见他一脸戏谑的望着自己身上,方才恍过神来,不由发出了惊呼:“不会吧?”

过去在蒙古,她也不是没穿着改良过的漂亮服饰到处晃,可是蒙古部族众多,各族之间服饰不尽相同,即便大多数人觉得她的装扮好看,也只能小部分模仿而已,断不至于抛弃了自己部族的特色服饰。

可在这大金国便不同了!所有女真人就这么一种特色服饰,她无论做什么样的改动,既不会触犯违背了女真一族的着装禁忌,只怕便是会引起争相模仿的风潮!

而此时等级制度又粗糙,后院女人们的等级界限更模糊,连命妇都可以随时进汗宫找大妃说话,她这贝勒府的福晋,别人还不要找便找?失策啊失策!真是大大失策!苏浅兰仿佛已经可以想象到未来贝勒府里的热闹,不由脸色一垮,忧烦的叹了口气。

汗宫与四贝勒府的距离极近,几乎便是贴邻而建,两人乘车不过是排场需要,几句话的时间,车子已然停在汗宫门前。四贝勒没有时间再调侃或安慰苏浅兰,微微一笑便跳下车子,返身扶住了脱去披肩手套的苏浅兰轻盈落地。

苏浅兰暗暗庆幸自己常练瑜伽,平衡能力极强,因此这女真人的花盆底鞋她不过花费半天功夫便已掌握走路技巧,不会犯小燕子那样的低级错误,只要脚下节奏不乱,就不会有摔跤的危险。

宫中早已准备妥当,不但大汗大妃以及众旗主贝勒都在,连科尔沁的贵客塞桑、乌克善等也都在座,更有萨满祭师在祖宗牌位陈列的西间念经作法等候,说是宾客云集、亲朋满座绝不为过。

苏浅兰便是在这样一个众目睽睽的场合下,落后半步紧跟着四贝勒款款从正门沿着十王亭正中的大道,朝大政殿走了过来。

科尔沁苏浅兰的亲人们还好,对女真的服饰不熟悉,看不出这对新人穿戴有什么异处,脸上笑盈盈的,只是暗赞精美华丽。

大金那些男女们可就不同了!这对新人还没走近,便人人都倒吸了一口,屏息瞪目,死死的望住了那一对璧人。

男人们的目光大都落在新娘子身上,可也无法忽视旁边的四贝勒,那精致的袍服,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还有那帽子顶上耀着红光的,是宝石吧?这样好看的衣服,若能穿在自己身上,就算自己比不上四贝勒那么帅气,只怕也能比现在这乱七八糟的形象好得远吧?

而女人们,都是匆匆溜上四贝勒一眼,便齐刷刷对苏浅兰行起了注目礼,这衣裳、这装饰……天哪!她们怎的就没想到,旗服还可以做成这样?跟她一比,自己可都要变成凤凰跟前的乌鸦雀鸟了!

这场安静的注目礼,终于在四贝勒和苏浅兰走近,开始叩见大汗的时候悄悄结束。而苏浅兰也未料到,自己不过是追求好看的装扮,就给这些大金的男男女女们造成了先声夺人的印象。

随着努尔哈赤接受新福晋见礼,且由四贝勒逐一给新福晋介绍一众长辈晚辈,并带着新福晋一齐拜见长辈,同时接受晚辈拜见,大妃阿巴亥终于醒过神来,暗暗咬牙,嫉妒的望住了苏浅兰。

她以大妃之尊,容貌本已略输一筹,没想到连服饰上也被苏浅兰夺去了风头。堂堂大妃,大金最尊贵的女人,穿金戴银,明黄礼服,却远不如一名贝勒福晋看起来更雍容华贵!

暗暗瞥见身边那些女人们宛若见了凤凰般艳羡仰慕的目光,想到苏浅兰那天命格格的传言,阿巴亥不觉又羡又妒,都说这位新福晋具有皇后命格,难道将来四贝勒会……

第二百零六章 新的关系

第二百零六章

新的关系

不管汗宫拜祖宗、见叔伯的仪式上,大金的男男女女们都有着什么样的复杂心思,苏浅兰这位四贝勒的新福晋可算是超完美的完成了她的整个婚礼,并意外成了引领大金女子议论风潮的中心人物。

这股风潮刮得沸沸扬扬,一连持续了半个月,直到科尔沁的贵客离去之后的第五天,方才逐渐减弱。

正如四贝勒所料,这些日子中,所有排得上号的福晋、格格们比着肩的登门拜访,常常把苏浅兰拥在暖阁中一坐大半晌,一拨刚走一拨又来,最叫苏浅兰啼笑皆非的是,稍微热情大胆些的,直接会动手摸她身上的衣裳,好像恨不得把上面刺绣的花草什么的剜下来带走。

苏浅兰自忖初来乍到,四贝勒又是个名声威望极高的,说他交游广阔深得人心毫不为过,便也耐心应酬着,正好可以暗中观察一下各家各府谁跟四贝勒更近些,谁又笑里藏刀。

果然,一样米养百样人,这些女人们也是什么素质什么性情都有,在苏浅兰面前表演得五花八门,叫人目不暇给。

努尔哈赤对明作战,有个极为出名的战术,就是“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给苏浅兰拿来灵活运用,成了对付这班女人的法宝。

不管对方真奉承也好,暗讥讽也罢,好听的她笑着听,难听的一样笑着听,很少开口说话,但一开口,便都是吃穿打扮之类女人最爱讨论和关心的话题,趁机会便把特过份的那几个噎得说不出话,还赖不到她头上,成了少数能听懂的女人们心知肚明却无法说出口的笑话。

最能哄人的,却还是苏浅兰那格外柔弱娇美的外表,眼神还清澈无辜,搞得那些半懂半疑的心里七上八下,弄不清她是真纯还是装傻。

直到几天之后,比较有心机的如大妃阿巴亥和少数几名福晋才开始暗暗心惊,觉出了苏浅兰隐藏在美丽外表下的可怕。

她见多识广,冷静理智,还有不弱的身手,还很能忍人之不能忍,不受激,不受惑,软硬不吃,还善于笼络人心,打击对她显露敌意的对手,还杀人不见血,全是软刀子!不过几天功夫,被她三言两语间卖了还懵懂着对她好感到极点的,就有七八个。

都说四贝勒是大金的眼眸,智谋判断在大金的男人当中无人能及,可是这班女人都觉得,苏浅兰的眼睛比四贝勒更厉害!什么细节、什么小动作都瞒不过她,往往坏心思一起,才有点语言动作上的表露,就被她似笑非笑的望住,且也不说破,就是犀利的眼神里透着了然,叫人见了心惊胆颤,不敢再过份。

阿娜日比较粗心直率些,苏浅兰便着意培养姗丹顶替过去梅妍的位置,每天趁着宾客走*之后,歇息或沐浴梳洗的间隙指点姗丹。让她说说当日的女客们都给她留下了什么印象,再指出她判断上的失误。

姗丹也不负苏浅兰的期望,她说得谨慎,不轻易下判断,即便失误被苏浅兰指出来,她也能露出深思的神色,继而恍然,继而触类旁通。她本就心思细腻善于观察别人的脸色,苏浅兰教给她揣摩别人所思所想的基本法子,她很快就有了领悟。

“大金的女人们,其实手段也没比林丹汗的妻妾高明到哪里去!”苏浅兰摇摇头,看过了后世许多小说电视的描写,再看这个时代的女人们争斗,翻来覆去也不过就那些招。

她十三四岁便帮着苏秦在林丹汗后宫中竖起无上的威望,争到大福晋的地位,哪里会怕这个。凭经验加见识,在这大金国中能和她过招的目前还找不出一个!

阿娜日在旁边听着她们议论白天见过的那些女人,不禁笑道:“姗丹,你觉着格格看人的眼光厉害,可我呀只觉得格格懂的东西真多!随便说起哪样,都能叫那些福晋格格们眼睛都不眨地听上半天,问上半天,惊叹半天,这才是真厉害呢!”

苏浅兰晓得阿娜日是指自己向那些大金的女人们随口说些明朝女子保养容颜的法子时,不约而同羡慕讨教的那件事。

这倒不是来自后世的知识,而是她前两个月在大明皇宫嬷嬷的调教下学来的东西。明朝时代,化妆品其实已经很有许多花样,什么面膜、凝霜、香露水之类的,效果几乎可以跟后世相比,还是纯中药熬制的,当时就令她目瞪口呆,返回关外的时候,她更是随身携带了好些。

不过她带在身上的自然全是大明皇宫独有的贡品,即便在大明境内,非皇亲国戚、高官权臣不能买到,是顶级的奢侈品,大金国的女人们可享受不到,别说享受,见也没见过!所以她只是随口说上一小部分就彻底折服了那些福晋格格们。

女人们有的时候很好对付,她们关心的不外乎吃穿打扮、金钱珠宝和男人,只要能在这些方面知道得比她们都多,把她们深深吸引住,那么就能令大多数女人都对你至少维持住面上的友好客气。

再佐以收买人心、警戒异己的一些小手段,便可在交际应酬一道上获得极大的效果。

姗丹见阿娜日这般说,也笑了一笑:“我最佩服的却不是格格懂的东西多,而是格格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说多少,说什么!说多了是卖弄,说错了是笑柄,还要说得不落痕迹深入人心,更加不易!”

阿娜日认真想了想,连连点头同意:“真是呢!要应付那么多人,她们之间还各有各的心思,令她们都在这府中好聚有散不出事、不闹事,还愿意结交咱们……唉!能做得到的也就格格了!”

苏浅兰摇摇头,心中却想到了哲哲,这位历史上的清宁宫皇后,能以侧福晋的身份晋升皇后,交际应酬的手段就绝不会差到哪里去!还有布木布泰,历史上的孝庄皇后,能成为最后的赢家,就算其中也有许多其它的因素,未必就没有她本人的交际手腕在起作用。

她的心思发散,又骤然想到了清穿小说里的四爷党、八爷党,四爷严肃冷清,号称冷面王,所以做四爷的女人交际极少。

八爷福晋就不同了,由于八爷走的贤王路线,结交的人物众多,常常宾客盈门,于是八福晋虽然善妒,却是个八面玲珑的女人,人脉很广,最善交际,好像……跟她现在的处境有点像呢!

不过四贝勒跟那位四爷或八爷都不一样,他既有四爷的冷酷能干,又有八爷的名望人气,可又不似四爷那般孤僻,也不似八爷那般温和亲切……咳咳!那两人算起来都是四贝勒的曾孙子,跟他们比什么呀!

苏浅兰回过神来,对阿娜日和姗丹微微一笑:“你们都说错了!不是我厉害,厉害的不是我,是四贝勒!我是他的福晋,我所有的言行举动都要受到他的影响,我应付得不好,是我没本事,我若应付好了,也不过是借了他的势,没有他在前面挡着,我是显不出能耐来的!”

她这些天都在努力的学习女真文字,以免在这大金国里成了文盲,所以每天一得了空闲她都要扎在文字堆里,今天也一样,因此话一说完,她就重新捧起了厚厚的女真文字书册。

“见过贝勒爷!”阿娜日和姗丹忽然同时躬身见礼。

苏浅兰吓了一跳,连忙转头一看,四贝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屋子,站在当门处,凝望着她,目现异彩。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走路还不带声的!”苏浅兰不由嘀咕了一句,声音大小刚好能让对方听见。

四贝勒挥挥手,阿娜日和姗丹都连忙退了出去。

苏浅兰放下书册刚要起身相迎,四贝勒已到了她身旁,压着她的肩膀一齐坐上了暖炕。

自从婚礼结束,送走了科尔沁的贵客之后,他就一头扑进了公务,开始着手为努尔哈赤亲征蒙古喀尔喀筹备各种物资,调度后勤、联络蒙古内应,每天不累到天黑回不来。

他可是新婚燕尔之期,正对苏浅兰的身体迷恋着呢!恨不得时时刻刻守在她身旁,目不转睛看着她也好,远远强于看那些枯燥的条陈公文!可惜他答应过努尔哈赤,绝不能沉湎于美色,只好依靠过人的意志力,暂且把苏浅兰放在脑后。

今天他为了建设蒙八旗的一些事在汗宫受到几个兄弟明里暗里的牵绊,努尔哈赤也没明确表态支持他的建议,他一时感到心情低落,便早早丢下公务赶回了府邸,却不料就听到了苏浅兰那几句话。

“厉害的不是我,是四贝勒”、“不过是借了他的势,没有他在前面挡着,我是显不出能耐来的”……他从不知道,原来苏浅兰竟是这么看他的,语气里透着对他的认可和敬重,那一霎间,他忽然眼角有了涩意,整颗心都像是掉进了暖暖的洪流里。

“唔?”苏浅兰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回事,就已经被他搂紧,深深吻住了双唇,这个吻既缠绵又温和,全不同于以往的热烈霸道,充满索取意味,弄得她既欢喜又迷糊。

“明天,明天爷便正式将府里的一应事务全都交到你的手上!”四贝勒在她耳边不容反对的说出了这句话。

苏浅兰呆了一呆:“我现在还没认全女真的文字呢!怎么能……”

四贝勒微微一笑,将食指轻压在她的唇上,阻住了她的惊讶:“爷说你行,你便行!不许推辞!这府里,你可是正经的女主人!”

第二百零七章 接掌贝勒府

第二百零七章

接掌贝勒府

从蒙古嫁过来的所有新福晋、新侧福晋、庶福晋,婚后首要任务并不是管理家事,而是学习,主要是学习女真族的各种礼仪和禁忌,其次是女真族的语言和文字。

这个学习过程,一般都要半年以上,苏浅兰实在没想到,她才学了半个月,四贝勒就决定了要把内宅管理权交到她手上,这让她感到很有些啼笑皆非,她连女真话都听不太懂,字也没认识几个,等于文盲一样,这要她怎么管?她如何能看得懂那些账本?

然而不管她怎么解释,四贝勒就是犯了拧,一面压在她身上热情如火的疼爱并蹂躏着,一面信誉旦旦地把教她学习女真文字语言的任务全部揽了过去,仿佛一夜之间就能把她教会。

激情过后,苏浅兰又想继续让四贝勒收回成命,可是这天晚上,四贝勒又恢复了婚礼头几天的那股狂热劲,接连要了她好几次,折腾得她yu仙yu死筋疲力尽,再也无力说话。

清晨起来的时候,苏浅兰仍感到两腿发软,不由恨恨地暗翻了四贝勒好几个白眼。她还是比较喜欢婚礼过后,四贝勒因忙于公务而克制欲念的那些日子,再多就过了,过犹不及,吃得太多会撑腻!

苏浅兰羞恼的神色落在四贝勒眼里,让他也很是无奈,其实他并不好女色,像以往所娶的那些妻妾,他就完全没有这种食髓知味、贪恋上瘾般的感受,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外头的大事上。

可是……可是苏浅兰对他而言就像一剂奇药,总能勾起他内心深处的欲望,每每看到碰到,便忍不住,恨不能将全身力量全都蹂进她的身体里去,从此合为一体不必再分开来。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于是他只好克制自己,将节奏控制在一个对方可以接受和喜爱,不会撑腻的范围内。不过,有的时候他还是会控制不住的放纵自己,苏浅兰的界限约略在哪里他已经知道,可是他自己的极限又在哪里,他仍旧不得而知。

苏浅兰照例洗了个澡,梳妆齐整,才心怀忐忑地,跟住特地留在府里头没外出公干的四贝勒往西暖阁移去。

府里除了养病的侧福晋哲哲,自庶福晋叶赫那拉氏以下所有女人都已经在厅中候着。除了新婚头几日有认人的需要,平时苏浅兰并不让她们来请安,反正清初礼仪粗糙,她正好便宜行事。

跟叶赫那拉氏比较要好的,是格格颜扎氏,她比叶赫那拉氏略小些,比苏浅兰大一岁,也生得十分妩媚,此外还有一共六名格格和婢妾,格格四名,三人是汉女,一人是包衣之女,大的二十来岁,小的只有十四五岁,让苏浅兰很是腹诽四贝勒残害幼苗。

两名婢妾年纪都超过三十五了,本是侍候四贝勒母亲孟古姐姐的人,四贝勒成年娶妻之前,这两人便跟了四贝勒,算是他的性启蒙者,年纪既大,又无所出,只能在贝勒府坐吃等死混饭吃而已。

一府之中,四贝勒就一共有九个小老婆,让苏浅兰心中好不疙瘩。可是见过了那么多各府的福晋和格格,她也无法不承认,四贝勒算是所有贝勒旗主中妻妾最少的!大金的男人跟汉人没什么不同,也喜欢互送妾侍,别人送的四贝勒是一个没收,否则他的后院绝不只有这些。

暖厅中,两名婢妾离群站在一隅,显得异常安静老实,几个小格格扎在一堆叽叽喳喳,也不知在聊些什么,显得很是紧张,面上偶尔闪过一丝亢奋,透露出她们心底的期盼。

颜扎氏讨好的站在叶赫那拉氏身边,神色里全是掩饰不住的惶恐不安。半年多来,府里先后病倒了侧福晋,驱逐了继福晋,就剩一个庶福晋叶赫那拉氏当家,略通文字的她就成了叶赫那拉氏的大帮手,并借此获得了比往年多的机会侍奉四贝勒。

可是现在四贝勒娶了新的继福晋,不但爱宠无边,并且这位新继福晋还是蒙古有名的天命格格,生得无人能及的美貌,自从有了她,四贝勒便再没有理睬过她们这些格格妾侍。

听说今天四贝勒迫不及待的就要庶福晋叶赫那拉氏交出内宅印信,正式定下新继福晋执掌内宅一应事务的名份权利,交割了权力之后,叶赫那拉氏便无法再偏帮着她,她得好好巴结新福晋才行了!可是新福晋脾气怎样?肯不肯用她帮手?她却全然心中无底。

庶福晋叶赫那拉氏也顾不上再理睬颜扎氏,她的目光不断掠过一旁的奶娘,奶娘怀里抱着她的女儿马喀塔,小女孩刚来的时候还醒着,这会又打起了瞌睡,趴在奶娘怀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女儿早产了半个月,身体有些弱,正需要她关怀的时候,偏偏她接管了贝勒府的内宅事务,繁忙中未免便疏忽了女儿。这回要还权于继福晋,她倒是松了口气,以后不必再为那些琐事账目头痛了,并且还多了许多陪伴女儿的时间,是个好事。

唯一遗憾的是,这是个女儿,长大了是要嫁人的,若是个儿子多好啊!那就算继福晋跟自己不友好,也不必怕她了!

就在厅中各人心思各异情绪不同的时候,四贝勒和新福晋终于联袂而至,分别坐上了主位。

“给贝勒爷请安!给福晋请安!”厅中立时矮了一大片,莺莺燕燕同声响起,听来竟有几分气势,令苏浅兰恍然如置身大公司晨会现场,听下面的女职员向经理问好。过去请安也没见她们这般起劲,今天该是因为四贝勒也在场吧!

苏浅兰想着便斜睨了四贝勒一眼,却对上了他似笑非笑深邃温和的目光,由始至终,他都没有看一看厅中的其他女人。

真是个绝情的家伙!苏浅兰瞪了瞪他,只好和气地开口对面前一班女人们说了一声:“免礼!都起来吧!”

当前社会,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府的主子迎娶新福晋当月,是不会留宿其他女人住处的,但一月之后,作为府里的女主子,便要跟男主人商量出大体的侍寝规矩,比若哪天到哪天该到谁的屋里去留宿,留宿几天,若遇到男主人不在府中,事后又该如何补缺。

这些女人们都知道,今天是四贝勒府内宅主事权移交的日子,四贝勒又在场,这个规矩便很有可能提前对她们公布出来,因此一个两个的都向苏浅兰投去了关注期盼的目光。

苏浅兰从来不怕成为他人瞩目的中心,可只要想到眼前这班女人并非公司下属,而是自己丈夫的二奶、三奶、四奶……她心中便很不舒服,明知道此刻她应该说几句互勉共进之类的话,就是懒得说。

四贝勒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也大概看出了她眼中的不喜,只好讪讪出面:“叶赫那拉,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女儿还小,离不得母亲,况且新福晋进门也有了些日子,是该开始掌家了,你便把内宅印信钥匙账簿都移交过来吧!往后多陪陪女儿!”

“是!”叶赫那拉氏闻言答应,秋水如波、含情脉脉地望了四贝勒一眼,上前两步,将早已备好的,装放着印信和钥匙的檀木匣子恭恭敬敬递到了苏浅兰面前。

她以为苏浅兰会很客气很高兴的接过去,不料苏浅兰却仿佛并不在意这些代表了四贝勒府女人最高荣誉的东西,只是示意身边的阿娜日接过来,淡淡的对她说了一句:“妹妹以后只管宽心休息!”

长幼有序,苏浅兰身为正室,哪怕叶赫那拉氏比她年纪大很多,都必须叫她一声福晋或姐姐。

原本叶赫那拉氏心中还不大看得上苏浅兰,只愿唤她福晋,不愿跟她姐妹相称,觉得她再厉害也还是个年轻女孩,不比嫡福晋和去年被逐的前继福晋,年纪资历摆着,喊着心服些。想不到苏浅兰这声妹妹倒是喊得无比自然,仿佛理所当然般,丝毫不带亏心。

“账册……”叶赫那拉氏顿了一顿,有点心虚地瞟了一眼四贝勒,咬牙道:“也已整理了大半,约有两箱,如今还在我房中,剩下小半,最快也要整理三天,福晋您看……”

四贝勒主动开口:“先把整理好的两箱着人抬进福晋房中,剩下的争取一天之后整好,爷让总管达春帮你,后日定要交割清楚!”

“是!”府里最大的主人下令,叶赫那拉氏只有应承的份,目光掠过一旁端坐不动声色的苏浅兰,忽然感到心中凉飕飕的,四贝勒这么急着让她交权,该不会是新福晋吹了什么枕头风吧?

“就这样吧!你还有什么要吩咐她们的么?”四贝勒望向苏浅兰,提醒的问了一句,他也很想知道,苏浅兰会如何来安排侍寝的规矩?她会给自己安排二十天还是十五天?他可是记得清楚,嫡福晋是十五天,继福晋是十二天,最少是叶赫那拉氏,只敢给自己安排了八天。

苏浅兰笑了一笑,神色如春风拂面,吹走了所有残余的霜露,淡淡地开了口:“我尚在学习中,许多规矩还未了解透彻,因此,在我明白所有规矩之前……”

所有女人们都提起了心,竖起耳朵听着,却听到苏浅兰一顿之后轻笑着续了下去:“……一切就由着爷好了!他当晚想要歇在什么地方,落锁之前知会大家一声便是,无需恪守任何成规!”

第二百零八章 接掌贝勒府(续)

第二百零八章

接掌贝勒府(续)

苏浅兰一个新规矩颁布下来,弄懵了贝勒府所有的女人们,虽然是不成文的规矩,本来就没有定式,但各府的正房福晋一般都会自觉地遵守着侍寝时间预先排定的游戏规则。

这么做有两层好处,一层便是可以保证自己的地位,最大限度避免出现男主人冷落正室,一年到头见不着人的危机,一旦这种情形出现,往往正室的地位也会变得摇摇欲坠,许多宠妾灭妻之类的事,便是源自这一危机,伴之而来的,便会是正室的悲惨遭遇。

第二层好处,便是可以借此将所有妾侍掌控在自己手中,令她们不能不讨好于自己,以免被正室故意将她们的侍寝日子定在受孕几率最低的时间段内,甚至就是天葵水至不能真正侍寝的时间。

苏浅兰却一上来就翻覆了这个游戏规则,她是什么意思?她可知道这个游戏规则的用处?她在这背后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稍微会想的,都不敢即刻高兴,对她们而言,当务之急是先要弄清苏浅兰的真实意思,少数第一反应便是狂喜的,见那几个滑头的非但未喜反而惊疑忧虑,也很快变得惴惴不安起来。

甫一离开正房,除了两名婢妾,其他格格便都找各种借口一窝蜂拥进庶福晋叶赫那拉氏房内开起了小会。

“姐姐,我实在想不通!就算福晋年轻时凭着她的容貌可以将爷晚晚都留在她那儿,可她难道就不担心将来年老色衰么?”颜扎氏皱着眉头疑惑地询问出声:“还有她每月天葵水至或是怀有身孕的那些时间,她就不怕爷借口不再留宿她的房中?”

叶赫那拉氏也拧着眉头,她也不明白苏浅兰此举的用意,莫非苏浅兰是对她自己的容貌太自信,忘记了她也有不便的日子,也会怀孕,也总有一天会衰老?她不像是这么愚蠢的人啊?

一时屋中各人议论纷纷,也没有谁能说出个令人信服的推论来。叶赫那拉氏目光一转,忽然发现有两个年轻的格格坐在角落里在窃窃私语,较年幼的一个不知对另一个稍年长生得妩媚的一个说了些什么,只见那年长的一个面泛桃红,眼底掠过兴奋期待的神色来。

叶赫那拉氏心中猛地一动,福晋废掉成规,莫非……是想挑起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孩儿争宠之心,先打击侧福晋哲哲和自己等几个已有地位的侧室,挤压掉她们的侍寝机会,再转而对付那些只有美貌、没有地位容易掌控的格格们?

等到凭资历年限儿女混得一定地位的侧室们都倒了,再收拾几个冒头的格格,恢复旧制……若真如此,那么这位新福晋心机之深、手段之险当真太可怕了!

想到这点,叶赫那拉氏身上不寒而栗,连忙强笑着以自己还要收拾账本为借口,把那几个年轻的格格全都打发离去,独留下了比较亲近的颜扎氏。颜扎氏见她神色有异,不由关心探问:“姐姐,您在担忧什么?是不是跟账本的事有关?”

“妹妹,账本的事还在其次,料想新福晋对女真文字尚未熟悉,这许多账本够她看上一两个月的,账目通不通顺、清不清楚,她不会这么快就知道,我忧虑的,还是她的侍寝新规矩啊!”叶赫那拉氏叹着气,把自己的猜想都对颜扎氏说了。

颜扎氏闻言大吃一惊,呆了半天,才吃吃地道:“不、不会吧?她就不怕有人抢在她前面,先生下了儿子?”

叶赫那拉氏目光一闪,嘴角慢慢绽开了微笑:“嗯!妹妹你倒提醒我了!趁现在爷和她新婚未满一月之期,咱们赶紧把身子调理好了,再算好日子,赶在那些年轻不懂事的格格们之前,争取多侍奉爷几回,若能怀上……”

两个女人脑袋凑到一处,压低声音商讨起来。

同一时间在私下里商讨的,还有两名汉籍格格,无独有偶,她们商量的也是相似的事,年幼那一个也在低声说:“姐姐,这可是老天赐予的大好机会!咱们终于可以根据咱们自己最容易受孕的时间来争取爷的临幸了,你的身子比我好,人又美!你可别错过了时机!一朝怀上爷的骨肉,立马就能升为小福晋,后福无穷啊!”

“可是,福晋能容许咱们如此胡来么?能容许咱们怀上爷的骨肉么?”年长的那一个仍有些许忧虑。

“我的笨姐姐啊!”年幼的那一个哀叹:“福晋撤销旧规矩,分明是给咱们一条路子走啊!她就算要对付谁,那也是咱们的机会啊!而且咱们是什么身份,生个儿子也不过是老了有份依靠而已,身份地位都越不过她儿子去,她凭什么要害怕咱们有孕啊?”

“嗯,让我好好想想!”给要好的姐妹一说,年长的一个也终于心动起来,儿子,儿子!这个诱惑可太大了!

“格格!格格!”阿娜日趁着四贝勒去书房处理外务之机,焦急地追在苏浅兰身后,极力劝谏:“您这样做,太危险了!您是正儿八经的大福晋,您该竖立无上的权威,拘住这府里的所有女人才对!您怎么反而放了她们的野马呢?这不是纵容着她们去闹腾吗?”

苏浅兰往暖炕上一坐,将女真文字与蒙古文对照的册子再度捧了起来,正打算认真学习,听见阿娜日劝得急切,再看看屋子里并无其他人在,不由对她微微一笑,淡然道:“阿娜日,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跟别的女人都不一样,你不必为我担心!”

“格格,您是有天命在身的人,贝勒爷自不会亏待了你,可是,您不想想,万一您有了身孕,想常常见着贝勒爷的时候,偏偏因为没有定下留宿贝勒爷的日子,贝勒爷不想来陪着您还不需要借口,您该是多么难受啊!”阿娜日苦口婆心地努力劝谏。

怀孕?阿娜日连这个都想到了!苏浅兰又感动又失笑,连摇头道:“阿娜日,你不懂!我想要的远比你能想到的要多得多!我只不过是在用我的方式去追求我想要的东西,放心吧!日后你就会明白的!”

“格格?”阿娜日又着急又疑惑,可她能听出苏浅兰胸有成竹的自信和骄傲,莫非格格此举另有深意?

可惜她却没有机会再问下去了,外头传来小丫头给贝勒爷见礼的声音,四贝勒没到晌午又回到了苏浅兰的屋子。

“爷您来的正好,我正有不明白的地方,想要您教我呢!”苏浅兰含笑给他见了礼,就去取炕桌上的书册。

四贝勒看着小丫头端来了热茶,便将她们全都赶了出去,转身上炕,却不是坐在苏浅兰对面,而是贴坐在她身后,从她白皙诱人的颈子旁边向炕桌上看去。

虽然新婚还没有一个月,他却早已养成了习惯,在苏浅兰身边必不允许屋里留下侍候之人,除非有事召唤,否则谁都不能留在屋里,免得影响他的情绪,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爷,就是这一句,它是什么意思?怎么蒙文翻译读着不通呢?”苏浅兰把自己疑惑的地方点了出来。

“这句?这句是萨满教的祈祷文,祭祖时候常常用到,那蒙文是音译,它的意思是……”四贝勒倒也很能尽到教习苏浅兰女真语言文字的责任,有问必答,绝不推诿拖欠,而且解析极为浅显精到。

“嗯!会了!”苏浅兰有点小兴奋,她在前世学外语就很有天份,想不到此刻学女真文,感觉还要更加容易,或许这是因为女真文字脱胎于蒙古文字的原因吧?

“还有……还有……”苏浅兰紧跟着就要找另一处不会的词句来问他,却被他一只大手忽然按住了桌上的书册。

“干什么?”苏浅兰疑惑不满的转头向四贝勒望去。

“学习的事等会再说!”四贝勒迎着她坦然清澈的目光,竟是生出了一丝尴尬,干咳两声才忍不住的问:“你那样安排是什么意思?”

苏浅兰望着他嫣然一笑:“没什么意思啊!今后你想睡哪就睡哪,随心所欲,无人拘着你,不好吗?你不喜欢吗?”

四贝勒难得的被她噎了一下,说好也不是,说喜欢也不是,想了想,疑疑惑惑地笑问:“你……舍得让爷去别的屋睡?你这怕冷的小狐狸,不是最喜欢抱着爷这头北极熊睡觉么?”

苏浅兰面上一红,似羞似嗔地避开了他目光,悠然道:“爷!我有自知之明,与其执着于渺茫的心愿,不如,一早放弃更来得干脆些。咱们就做一对平静的夫妻,挺好!”

四贝勒依旧茫然:“什么意思?”

“爷!您将来就会明白的。”苏浅兰笑着回答。

“不成!”四贝勒断然拒绝:“爷要现在就明白!不把话说明白了爷家法侍候!看你今夜能熬过几回?”

“好吧!”苏浅兰见他执意刨根问底,便收起了所有笑容,认真地望着他,缓缓道:“爷要知道,我就直说了!我只是想,我要的,爷只怕给不起,所以我也不必拘着爷,否则对爷没有好处!”

四贝勒差点放声大笑,摇头不已:“你说!这天下有什么东西是爷给不起的?你但说得出来,只要是爷有的,定然给你!”

他等着苏浅兰开口,说出某件惊天动地的物事来,哪怕大妃之位、皇后之位,只要苏浅兰说得出来,他也预备一口应承下来。却不想,苏浅兰一开口,便大出他的意料,将他愣在了当场。

“我要爷的一整颗心!”苏浅兰吐气如兰,声音轻柔如低语,却恍若春雷响彻四贝勒的心扉:“而且,我很贪心!我要的心,不是一泓潭水,而是广袤无垠的海洋之水,否则,我会窒息!”

第二百零九章 上者伐谋

第二百零九章

上者伐谋

我是一条很大的鱼儿,我需要比其他小鱼更多的空气、更多的养分,我要一片可供我肆意翻腾的天地,能包容我所有优缺点的海洋!

你是想做那一泓潭水,拘着我的身子,看着我慢慢沉寂、慢慢死于窒息,还是愿做那无边海洋,任由我倘佯,跟着我一齐快活?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外表虽老,生命力依然旺盛,决定这一切的是什么,知道么?一个字,心而已!有心与无心,有情与无情,不一样!大不一样!

不明白么?有些东西本就说不明白,要悟!用心的人,将来总会明白,不用心的人,始终不会明白……

四贝勒如往常一样坐在十王亭的正白旗亭殿阁中,处理各种公务,可不知不觉中,便发起呆来,苏浅兰那番似随口瞎掰,又似带笑调侃可又隐约透着认真的话在他耳边不断回响。

他听着似懂非懂的这一番话,好像跟她所立的新规矩有点风马牛不相及,但这就是她给出的答案,这令他好不郁闷!

她要自己的心,自己的心不是早就给她了么?心只有一颗,哪来的潭水海水之分?什么是潭水?怎样又是海水?海纳百川,有容乃大,难不成她的意思是让自己不必拘于规矩,喜欢谁就是谁,爱睡哪就哪?这也不像是她的本意呀?

“属下苏纳叩见四爷!”门外进来一人,打断了他的思绪。

“苏纳,你来了。”四贝勒回过神来,心中哑然失笑,自己何时也会在意起女人所说的话来了!当下不再纠结于苏浅兰那番让人疑惑难解的话,而将注意力都转到了公事上面。

四贝勒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苏浅兰也并不失望,她本就没有指望单凭几句话便能让这古代的男人明白什么叫专情,什么叫真爱。更何况这道理就连二十一世纪的优秀男人也不见得都明白。

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上者不战而屈人之兵,虽然自古以来最高明的计谋往往不动兵戈,可是攻心往往也是最难的!

她是选了一条最难走的道路,别的女人走阴谋,她就走阳谋,她要堂堂正正地赢,即便输也光明磊落,她对皇太极有信心,可她更相信自己,一定能赢得皇太极的真心!

内室里的对话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阿娜日于是还在继续替苏浅兰担忧苦恼着,只不过没再努力的劝,对这位主子倔强的性子,她深有体会,只要是已经决定的事,九头牛也不能把她拉回来。

“阿娜日,你可记得,哲哲身边除了死去的宝音之外,最得力最信任的贴身侍女还有谁?”苏浅兰忽然出声动问。

“有一个,叫乌云。”阿娜日很快回答:“她现在还忠诚的守在哲哲侧福晋身旁,这次布木布泰格格跟夫人能放心回转科尔沁,就是因为她把所有事情都接手了,还能做得挺好!”

“乌云?”苏浅兰点点头:“走吧!我们过去看看哲哲!”

哲哲住在贝勒府的东跨院,自成一隅,内里有两个老嬷嬷,四个大丫头,杂役、小丫头加起来十几个,不过核心的,知道哲哲真实情况的,只有两个老嬷嬷和两个大丫头。

苏浅兰走进院子的时候,正好是乌云和一名老嬷嬷当值,没听到哲哲的咳声,苏浅兰还当她好多了,一问才知道她正在睡觉。

侍候一个孩子般的病人,是极累人的事,乌云一脸疲惫忐忑,沉静的站在苏浅兰面前。

她也曾经有过神采飞扬的时候,觉得自己的生活有滋有味,哲哲是很受四贝勒重视的侧福晋,身为哲哲手下数一数二的贴身大丫头,她在内府奴婢中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即使面对继福晋身边的人,她也不输了半分气势,可如今,天意弄人,她还有什么希望?唯盼新福晋能看在同为科尔沁人的面子上,不要太为难这一屋子的人而已!

苏浅兰本就是来找乌云的,走过形式探了哲哲一眼,便到了偏厅坐下喝茶,慢慢打量着乌云。

乌云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岁,生得很是齐整利索,说话做事也透着干练,让人见之心生赞赏,觉得她是个可信赖的人物。

“乌云,你识字么?蒙文和女真文,能识到什么程度?”苏浅兰和声动问,眼神锐利,不苟言笑,这是要让人不敢撒谎。

“回福晋,奴婢识得!只要不是太生僻的字儿,奴婢都能认。”乌云一脸纠结,挣扎在谦卑恭顺与不卑不亢的两种态度之间,最后忍不住轻轻咬住了下唇。

明知道侧福晋哲哲已经没有希望,若被新福晋看上说不定就可以脱离苦海,可要她就这般弃旧主而媚新主,她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就在这时,内室中哲哲又猛咳起来。乌云神色一变,着急的望向苏浅兰,苏浅兰淡然一笑:“侧福晋病着,离不得人,你赶紧去侍候着吧!正好我也得回去了!”

“是!”乌云答应着匆匆行礼退去,转身之际,眼底却迅速闪过了一抹惘然失落的神色。

“格格,您是想要这个乌云么?她虽然能干,其实满塔和其格其也不错啊!”阿娜日轻声询问。

满塔和其格其都是纥颜氏身边的得力丫头,苏浅兰出嫁,纥颜氏就把这两个丫头送给了她做陪嫁,现在在她房里当大丫头。

苏浅兰遗憾的摇摇头:“她们两个随我一起嫁过来,都还在学习女真文呢!哪里比得上哲哲侧福晋身边的丫头,早就学会了女真文,不用再等她们学会,唉!可惜了!”

阿娜日闻言神色一愧:“我,我会尽快学会女真文字!”

苏浅兰不由对她笑了一笑:“成啊!不过我看姗丹比你有天份些,她的女真字识得跟我差不多了!你还认不了一百个字!”

两人说说笑笑回到自己院子,就看到姗丹迎面过来,神色兴奋:“格格!您交代的事情,姗丹都给您办好了!”

“哦!”苏浅兰心中一喜:“快回屋里说话!”

阿娜日也很好奇:“是什么事啊?难道就是昨天格格您让姗丹去刻印的什么……什么书册?”

“不叫书册,叫账簿!”苏浅兰随口纠正阿娜日,走入屋中坐上暖炕,接过姗丹递过来的一本册子,翻开细看。

只见册子中每一页的眉头上都留着空白,然后自眉头以下则平均地划分二十行,并且分成了五栏,第一行有字,分别为第一栏日期,第二栏名目,第三栏进项,第四栏支出,第五栏备注,其下各行空白,正是一本很粗糙的定式账簿。

“不错!”苏浅兰摸着质量手感都挺好的纸张,闻着墨香,看着上面印刷出来的线条文字,口里不觉赞了一句。

“就是……就是……”姗丹有些惭愧外带不满的说道:“格格您只要五百册,可是那书社的老板却说最低印数要一千册,奴婢好说歹说,他才肯将印数降到八百册,多了……多了三百册!”

苏浅兰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没关系!多了就多了,不少就行,多开支的银子,你跟阿娜日报个数,咱们先自己垫付!”

“是!”姗丹这才松了口气。

“去叫人把那两箱账本都抬过来,顺便帮我准备笔墨。”苏浅兰接着吩咐。两箱账册昨天就送到了她房间,她一直没碰,为的就是等姗丹找人连夜给她印好几百本新式账簿。

前世虽然没怎么学过财会,算盘她却是打得极好,并且因为曾经交过一个管账的荒唐男友,偷着让她帮忙赶报表,她也就粗浅的学会了后世那种新式的簿记法,足以应付这古代的账本。

苏浅兰把两箱账本全部取出,大略分了分类,按照现有的分类先立了一本总账,才分门别类又做好了大约二十几本分账。

阿娜日和姗丹都好奇的在一旁看着苏浅兰先拿出一本库房的实物帐,认真在其中一本分账的眉头上分别用女真文、蒙文、汉文写下了“固定资产分类账”几个字,然后便翻开旧账册,一页一页逐项查对和抄写起来,不过底下那物品的名称什么的,就全是标准的女真文了。

阿娜日翻着新账册皱眉嘀咕:“这物品的价值,几两的还好办,那几千两的,这么窄小的一行空白怎么够写啊?咦?这、这……”她一语未毕,就看到苏浅兰在数值栏上填写了一连串曲里拐弯的符号。

“这是阿拉伯数字!”苏浅兰瞟了阿娜日和姗丹一眼,淡淡的道:“我这里取的最小单位是钱,一钱银子,两钱银子……直至千两万两,位数越多,说明物品的价值越高,有空我定要教会你们的!”

姗丹睁大眼睛盯着那些数字新旧两头对照了好一会,忽然看出了门道,女真文的数字零到九,分明对应着新符号的零到九,一丝也不差,然而新符号容易书写,又小个易辨认易对齐,这好处竟是说不出的让人兴奋!她越看越惊诧,不由敬佩万分地望住了苏浅兰。

自己的主子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奇怪符号?为何此前却是没有人用过?姗丹心中一阵迷惘,她自恃善于观察别人,可如今她才发现,原来她竟是连自己的格格都没有完全看透!

第二百一十章 新妻旧妾

第二百一十章

新妻旧妾

叶赫那拉氏合上账簿,轻轻嘘了口气,在总管达春的帮助下,她总算在四贝勒规定的日期前将账目给清了,剩下要做的事,就是找个合适的时间,把账簿送到新福晋的院子里去。

“达春,辛苦你了!我自会在晚上之前将账簿给福晋送去的!”叶赫那拉氏满面笑容的送走了达春,便招来一个小丫头,吩咐她去福晋的院子附近盯着,一见四贝勒进入福晋院子就赶紧来报讯。

抬头看看天色,离傍晚还有半个多时辰,叶赫那拉氏精神一振,一甩帕子便向妆台走去,边走边娇唤:“来人!侍候梳洗!”

跟往常一样,傍晚过后,四贝勒果然从汗宫一回来就直接往苏浅兰的院子而去,他最近都习惯了苏浅兰的“侍候”,虽然苏浅兰很特别,她从不主动给他更衣、端水、倒茶。

负责这些琐事的全是下人,是她院子里分派到的小丫头,许多小丫头其实都是侍候过上一任继福晋过来的,做起事来倒也熟练。有时候阿娜日也会搭把手,但多数时候,苏浅兰连阿娜日都不让她动手侍候,而当四贝勒在享受小丫头们的服侍时,她面上都会有种不以为然的神气,仿佛有点看不惯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般,令四贝勒很是无奈。

比如此刻,苏浅兰也同往常一样,除去刚见面时招呼了一声“爷回来了”,她便没别的动作,任小丫头们忙碌的侍候他,她都端坐暖炕,在一旁老神在在的捧着那本女真文字书册在学习,只在他发出声响或说话时,才会抬头溜上他一两眼。

四贝勒没有见过谁会像苏浅兰这般,哪怕是元妃钮钴禄氏和上一任继福晋乌拉那拉氏,每次见面都免不了会有讨好他的举动,比如热情的问候,比如亲手亲为的给他更衣倒茶,更不必说其他的妾侍,全都是恨不得抢着替他做好所有事情的架势。

谁会像苏浅兰这般当他不存在?谁会像苏浅兰这般看他的眼神像在看懒虫?谁会像苏浅兰这般保持着优雅的微笑,眼底却明白的表示不以为然和……好笑?

没有!没有人!苏浅兰就是这般特别!她仿佛更喜欢摆弄自己的身体,或坐或卧,每一个姿势都自成风景,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迷人的韵致,她喜欢变成一幅让人心畅神怡的画,不喜欢沦为侍候他的下人!她自有她的骄傲,而他,却极喜欢这样的她!

端茶倒水的活儿,有丫头们做就好,她的风情是绝不适合做那些事的!她的美丽、她的独特、她的身份,都会让人觉得,她该骄傲,该高高在上,犹如雪峰上的女神,要么使人膜拜,要么只有征服而已!

“今天都在做些什么?还是在学女真文字?”四贝勒望着苏浅兰笑问,挥退身旁侍女,仅着一身便袍,走近她身旁。

“没有,今天看了一整天的账本!”苏浅兰摇摇头,看看丫头们都已离去,立即像猫儿般往后一靠,把身体都蜷进了四贝勒怀里。不管怎么样,她对四贝勒的身体还是很喜欢的!高大、肩宽、胸厚、腰圆,被他抱着感觉特舒适,也很暖和。

“账本?能看懂么?”四贝勒满足的抱着她柔软而又充满韧性的身体,关心地道:“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尽管问我!”

“嗯!”苏浅兰轻笑起来,贝勒府的账本虽然多达两大箱,实际上用了后世的记账法子整理出来不过二十多本,还不到半箱,她和阿娜日、姗丹两个忙碌一天下来,早已搞定新帐的建立和数据抄录工作,只等后续的账簿也送来照样弄好了,就可以盘点算账、对账。

拥有后世的先进知识,果然是大杀器啊!即便还不太熟悉的女真文字成了拦路虎,可不是还有着女真文和蒙文的对照字典么,碰到生字,查一查也就好了。苏浅兰想到这点,神色间不由透出了几分得意。

四贝勒反倒有些不信了,怀疑的望着她道:“真行么?你可别瞎逞强,到时候丢了大福晋的面子!”

“我阿剌说过,你七岁便开始管家,能识账本,内务精熟!”苏浅兰“哼”了一声道:“我十七岁的人了,难道还不如你的七岁?”

“乌克善这么说的?”四贝勒失笑:“传言就是夸大!其实那个时候,我不过是在协助额娘、跟额娘学习而已!”

苏浅兰敏锐地发现,提到母亲,四贝勒眉宇间便是一黯,怕他不开心起来,便故意伸出手指,很轻很轻地描画着他的眉毛和鼻子,不满地咕哝道:“叫你不相信我!这里也写着不信!那里也写着不信!”

四贝勒被她弄得脸上发痒,一把拽住她不安分的手指,顿然被手里传来的柔腻感觉弄得心头一荡,忍不住低头向她细滑的面颊吻去。苏浅兰也很能享受这种片刻间的温馨蜜爱,面颊轻转,竟然主动将嘴唇迎了上去。四贝勒心中惊喜,更加动情吻了下去。

苏浅兰正感到他身子发热,忽觉臀下多了一物坚硬,顿然面上发红,匆匆挣出他的怀抱,拢了拢鬓边秀发,含羞带嗔的问:“对了!你不饿么?我给让厨房准备了好些好菜,现在也该传膳了吧!”

四贝勒也已发现苏浅兰特别喜欢自己的怀抱,别说晚上,就是白天,只要可能,她都喜欢被自己抱着,除非自己不安分,有别的动作,才又会把她惊跑。这回儿见她贪恋的望着自己胸膛,神色不舍却又躲得老远,不由大是失笑,有趣的望着她道:“嗯,是该传膳了!早些填饱了肚子,爷才有力气把你也吞下去!”

苏浅兰红着脸嗔望了他一眼,忽咬着嘴唇小声道:“不可以!今晚不可以……以后七天,都不可以!”

四贝勒愣了好一会,才恍然明白:“你那个……到了?”

苏浅兰跳下暖炕,背对着他轻声道:“对啊!你今晚上就可以去别的屋子睡了!”四贝勒看不见的面上,却掠过了几分遗憾,如果四贝勒真不在她身边睡觉的话,她可要失去一个很好用的抱抱熊了!

四贝勒眨了眨眼睛,这个消息可有点让他措手不及,还在发愣的当口,苏浅兰已然传令下去,外间立即繁忙起来,一样一样的菜肴都摆了上来,热气氤氲、香味扑鼻。

入了座,正要开动,外面忽然传来报禀,庶福晋叶赫那拉氏在院外求见新福晋,说是按照四贝勒的吩咐,特来递交剩下的全部账本。

四贝勒一听,便让人唤她进来,苏浅兰却眼珠一转,大略明白这位庶福晋的小算盘,不由似笑非笑的瞥了四贝勒一眼。

“见过爷!见过福晋!”叶赫那拉氏一身八成新的粉绿旗袍,挽着两把头,低眉顺眼的进来行礼,柔媚的眼波瞟向四贝勒。

苏浅兰笑了一笑:“妹妹忙着账本的事,定然还没有用膳,既然来了,便坐下跟爷一起吃个饭吧!阿娜日,给庶福晋添副碗箸!”

“奴婢不敢!”叶赫那拉氏面带惶恐。

“坐吧!既然福晋都开口了,你坐下便是!”四贝勒淡淡吩咐。

“是!谢谢爷!谢谢福晋!”叶赫那拉氏不再推辞,神色受宠若惊地道了谢,双手将账册向苏浅兰奉上:“奴婢愚钝,耗费了许多时间才总算不辱使命,赶在今日各院落锁之前完成爷交代的任务!这里是最后的几本账册了,请福晋查收!

“好!妹妹辛苦了!”苏浅兰示意姗丹接过账册,笑道:“等过两日盘账之时,还请妹妹能从旁协助一二!”

“这是应该的!福晋但有吩咐,奴婢绝不推辞!”叶赫那拉氏连忙逊谢,如释重负般这才安坐下来。

“马喀塔这两天还好吧?”既然见到叶赫那拉氏,四贝勒便不由想起女儿来,关心问了一句。

“谢爷的牵挂!”叶赫那拉氏见问,很规矩的立刻放下碗箸恭顺回答:“小格格并无大碍,但……”

“怎么?”四贝勒听她语气转折,不禁皱了皱眉。

叶赫那拉氏忙笑道:“也没什么!只是午休起来的时候,似乎听到小格格打了几个喷嚏,奴婢当时正忙着账簿的事,只吩咐奶娘嬷嬷几句小心之类的话,然后就一直没有时间再过问。希望,小格格还好吧!否则就是奴婢的疏忽了!”

“嗯,小格格是爷的女儿,爷关心着呢!等会用过了膳,就让爷过你那儿去看一眼吧!也好放下心来!”苏浅兰微微一笑。

四贝勒本就意动,但听到苏浅兰这番话,却是有些狐疑向她看去,这会可还算是在她的新婚期内呢!去别的院子,她不会吃醋?

“谢谢爷!谢谢福晋!”叶赫那拉氏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起身致谢,忽笑道:“小格格也大了,今儿睡梦还在唤着‘阿玛’呢!”

“哦?”四贝勒闻言十分欢喜,却是顾不得再想苏浅兰是否会吃醋了,那是他的女儿,女儿会喊阿玛了,他怎能不去瞧瞧!当即拍板有了决定:“好!等会爷就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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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新妻旧妾(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

新妻旧妾(续)

半个多月下来,四贝勒天天晚上都在苏浅兰院子里歇夜,这一忽然不在了,屋子里仿佛一下便冷清了许多。

苏浅兰一身月白的里衣,青丝垂落,素颜如玉,捧着书册斜靠在红罗帐的龙凤喜床上,倚着灯烛继续学她的女真文字,可是一页还没有翻过去,她就走神了好几次,最后竟不知神游去了何处。

“格格!”阿娜日望着她叹气:“当初您帮着苏秦格格对付其他女人的时候何等威风,怎么轮到您自己的时候,就怯了呢?若是您早早便立了威,庶福晋又怎么敢找借口把贝勒爷给支走了去呢!”

苏浅兰微微一动,将一页书翻过去,却摇摇头没有作答。

“格格!您这是怎么了?几个月没见面,到盛京一见,感觉您都不像以前的您了!”阿娜日一看她那样子就着急。

“阿娜日,你不懂!”苏浅兰淡淡一笑:“都说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其实,反其道而行之,先纵后擒,也是可以的!”

“我……我不明白!”阿娜日听得一脸茫然。

“不明白也别想了,去休息吧!”苏浅兰合上书册,翻身向里,轻轻合上了双眼。事情是按着她原先的计划去做了,可是结果如何,殊难预料,她现在也唯有相信皇太极对宸妃的宠爱不假而已!

可是,现在的历史早已在她的不觉间偏移轨道,哲哲失去神智,布木布泰没能如期先嫁四贝勒,本该最后作为寡妇改嫁皇太极的她却以未婚之躯先嫁给他做了继福晋,这样扭曲了历史,她还能是原来的宸妃?还能得到皇太极的真心宠爱?

跟苏浅兰的情绪低落不同,庶福晋叶赫那拉氏心情亢奋得很,她跟在四贝勒身后往自己的院子方向走,对四贝勒的背影是越看越高兴,遗憾的只是,四贝勒这身格外挺拔精美的服饰却是出自苏浅兰手笔。

一进院子,就看到个五岁的小女孩,牵着奶娘的手站在当门处引颈眺望,看见四贝勒的身影,那小女孩立即挣脱奶娘的手奔迎过来,口里喜中带怯的叫:“阿玛!阿玛!”

四贝勒人刚站定,小女孩已然奔到他的膝下。叶赫那拉氏略瞪了她一眼:“敖汉格格,我和你说过许多次了,小心摔了跟头!”

这小女孩,便是四贝勒的大女儿敖汉,却不是叶赫那拉氏所出,而是被驱逐出门的原继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女儿,四岁上失去母亲,便暂时跟了叶赫那拉氏,住在她院子旁边。

小女孩看见叶赫那拉氏,连忙站定身子,规规矩矩向四贝勒行了个请安礼:“敖汉请阿玛万安!”

“嗯!起来吧!”四贝勒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最近有没有习字,姨娘待你可好?”

敖汉格格瞟了叶赫那拉氏一眼,恭顺的答道:“敖汉每天都有习字!还有画画,姨娘待敖汉很好,嬷嬷们待敖汉也很好!”

四贝勒牵住她的手进屋子里坐下,问了几句功课,便让敖汉格格去将最近这两天的画作拿来看看。敖汉格格高兴的去了,看她模样,显然对自己的画作水准很是得意。

趁这机会,叶赫那拉氏便轻声道:“爷!敖汉这孩子,跟奴婢很是投缘,奴婢跟她的生母以前也处得来,奴婢想,如果爷答应的话,能不能让这孩子继续留在我身旁,也好给马喀塔作个伴儿?”

四贝勒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同意:“行!你的年纪较长,又是当了母亲的人,知道怎么照顾孩子,就让敖汉跟着你倒也不错!”

叶赫那拉氏一喜,含笑道谢:“是!爷将嫡女交托奴婢,是奴婢的荣幸!奴婢定不负爷期望,认真照拂格格!”

这时奶娘已得到叶赫那拉氏的吩咐,将快满一岁的小格格马喀塔抱了过来,马喀塔穿得跟个球似的,小脸蛋有点发红。四贝勒关心问了两句,得知女儿没事,这才露出了笑容,逗着马喀塔喊“阿玛”。

无奈的是,马喀塔很不给面子,无论怎么逗她,她就是不开口,急得叶赫那拉氏连连顿足:“这孩子,怎么要她叫她偏不叫了呢!”

四贝勒呵呵一笑,不以为意:“这么小的孩子,就算真叫了阿玛,只怕也不会晓得阿玛的意思,你太着急了!”

被四贝勒抱了一会,马喀塔不耐烦起来,在他手里扭动着,东张西望,刚好看到敖汉格格拿着画作进来,她便朝着敖汉格格伸出了双手,奶声奶气的叫:“阿玛!阿玛!”

四贝勒一愣,哈哈大笑,敖汉格格不知所措,望望妹妹又望望父亲,捧着画作愣在那里。马喀塔见她不过来,顿然急了,就着四贝勒驾在她肋下的双手猛然蹦跳起来。

“她想做什么?”四贝勒又好笑又好气的问。

叶赫那拉氏轻笑道:“这都是孩子们淘气的把戏了!敖汉格格,你平时怎么做的,就怎么做,不要害怕!”

敖汉格格听了她的话,这才走过去,有点不情愿的把脸递给妹妹。马喀塔抱住她的脑袋,在她脸上湿嗒嗒地叭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的转头望向叶赫那拉氏,又看了看站在她身后奶娘,“哦哦”地叫。

“这是要睡了吧?”四贝勒大概看出了女儿的意思,便将她递给了叶赫那拉氏,转而接过了大女儿递上来的画作,欣赏评断起来。

叶赫那拉氏将女儿交给奶娘带下去哄着睡了,回头过来一看,四贝勒也刚好查完敖汉格格的功课,鼓励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不错!绘画挺有天份,继续努力!”

“是!敖汉知道!”敖汉格格也很是高兴,笑眯眯的又聊了一会,这才在叶赫那拉氏的提醒下告辞离去,回了自己的院子休息。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了四贝勒和叶赫那拉氏。叶赫那拉氏心跳加快,转身倒了一杯热茶端到四贝勒面前,眼波带媚,面含羞怯的轻声问:“爷!时间晚了,您看是不是……歇这儿?”

第二百一十二章 真情萌动

第二百一十二章

真情萌动

四贝勒见过一双女儿,都还不错,没病没灾,也都很聪颖,心情正好着,对叶赫那拉氏也多了几分赞许,觉得她挺会养孩子,便对她也和颜悦色起来,接过茶啜了一口,惬意的点了点头。

叶赫那拉氏喜出望外,轻摆腰肢走到四贝勒身后,习惯性的给他松乏按摩着肩颈肌肉,声音娇腻的道:“爷,您看马喀塔可爱吧?可若是个男孩,就更完美了!爷,奴婢是真想要个儿子呢!您就再赐给奴婢一个儿子吧!儿女双全,奴婢这一生也就知足了!”

四贝勒享受着她的按摩,心思却不由自主飞到了苏浅兰身上,她的命格高贵、姿容绝世,她生出的儿子该是怎样优秀?想到深处,唇边不觉挂出一丝笑意。

“爷?”叶赫那拉氏得不到他的回答,手下一停,疑惑的转到他面前,在他膝旁蹲下身子,抬眼向他脸上望去。

“哦!你想要个儿子!”四贝勒回过神来,重复了一句:“嗯,这想法很好!很好!”

“奴婢的心愿,望爷成全……”叶赫那拉氏羞涩地低下头去。

四贝勒注意到她的动作,愣了一愣,回过味来,笑着把她拉起,让她坐上了自己大腿。

叶赫那拉氏又羞又喜,眉目含情,羞答答地将手伸到自己的领子上,开始解起衣扣来,动作极尽诱惑之能,既缓慢又柔媚。以前也是这样的动作,四贝勒很喜欢欣赏,她脱去的衣裳越多,四贝勒的目光便越是炽烈,直到腾龙翻身,将她压倒在下。

这熟悉的动作落入眼里,四贝勒唇边的笑意却是慢慢敛了回去,不知怎的,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苏浅兰的面容来。

不久之前离开她院子的时候,她的神情竟是似笑非笑,玩笑般低声对他说了一句:“你这只抱抱熊是很多人的心爱吧!”明明是玩笑话,可为什么,她望着自己,眼神里竟透着……怜悯?

迷惘间,叶赫那拉氏已然脱去外裳,身子往前一靠,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将红唇送了上来,含着他的下唇轻轻吮吸着。

四贝勒身子一僵,忽然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叶赫那拉氏的身体对他竟是全无吸引力量!他连本该有的男性反应都欠奉!甚至,对方身上那股透着媚意的香水味道都让他生出了一丝嫌恶!

他本来就不是个风流好色之人,但对自己的妻妾,他基本上还是能做到有求必应,然而苏浅兰一句状似玩笑的话,却挑起了他骨子里的傲气!凭什么,他要成为几个女人争夺的玩具狗熊?还有叶赫那拉氏这一吻,竟令他想起了马喀塔对敖汉的一吻,有股湿嗒嗒的难受劲。

叶赫那拉氏心中得意,渐渐一改过去被动承受、含羞带怯的保守,大胆热情起来,可是还没等她将香舌抵入四贝勒檀口,便整个人都被四贝勒拦腰一抱,直直的放落地上,而四贝勒也同时间闪开她的热吻,站起身子,整理起略微凌乱的衣袍来。

“爷?”叶赫那拉氏又吃惊又惶恐,睁大眼睛望住了他。

“嗯……生孩子的事,也不必急在一时,马喀塔还小,再生一个,你会照应不过来!”四贝勒又恢复了一脸沉静,吸着气淡然道:“爷如今还在婚期之内,时间已晚,该回去了!你先歇着吧!”

“这、这……是!奴婢、奴婢恭送您……离去。”叶赫那拉氏瞠目结舌了好一阵,等她醒过神来连忙想要挽留四贝勒,对方却已然大踏步走出了内室,她甚至来不及屈膝行礼。

这是怎么回事?都已经到了这步,他怎么又会突然退却,如此决绝地离去,都没给她留半点脸面,完全不顾她的感受?就为了那个新婚之期未过的理由?怎么可能?他哪里会是那种谨守规矩的男人?他与前任继福晋新婚,不也没等期满,便留宿在别的女人房中了吗?

叶赫那拉氏又羞又怒,却又惶惑害怕,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紊乱中她最后只剩下了一样恐惧:难道我已……姿容不再?可怜叶赫那拉氏做梦也想不到是她破天荒的一次主动赶跑了四贝勒。

大福晋所居的正屋里,多余的灯烛皆已熄灭,只留少数两三盏昏暗的照夜烛火,方便主人起夜,下人听到召唤做事不会碰撞。

阿娜日拿着大锁站在院门处,正要落锁安寝,忽然看到四贝勒迎面匆匆而来,不由怔住,险些忘了自己该屈膝一礼。

“还没落锁!”四贝勒看到阿娜日,暗中松了口气,面上便带出了笑意,也没怪她反应迟钝,直接便往正屋行去。

紧跟在四贝勒身后的达春脚步一顿,转头笑对阿娜日道:“爷今晚还是歇这,不出去了!你——落锁罢!”

“是、是!”阿娜日心头大喜,连忙依言走去关门落锁。看来,格格有的是办法呢!阿娜日喜滋滋地想着,不由轻声哼起了小曲。

外面的大红喜帐并没有放下,四贝勒刚进内室,便看到了面朝床里拥被侧卧的苏浅兰。桃红色的纱罗里帐、金丝织就的龙凤红缎面喜被、彩线描画的鸳鸯长枕,更衬得她里衣如雪、青丝如瀑、皓腕如玉,被子也掩不住的曼妙曲线更叫人恍然领略,什么叫做美人醉卧!

这样一幅动人的美景,忽然令四贝勒心中热乎起来,一股温馨甜蜜的感觉在胸臆间流淌,这,是他的新婚!是他的新婚妻子呀!

阻止丫头们唤醒苏浅兰,放轻动作、禁止出声,四贝勒终于完成更衣擦脸的工作,赶走全部下人,坐上龙凤大床,伸手放下了幔帐。

苏浅兰很累,学习、转录数据和建账,全都是极为耗费精力的工作,再加上经期已至,浑身乏力,她早已支撑不住。

四贝勒一眼看到她枕边的女真文字书册,油然生出了几分悔意,若不是他这般急着将内宅事务都交给她来打理,她又何必这般用功,想着早些识字?她大可以慢慢地学着,就像别府的蒙古福晋一样。

将摊着的书册收好,再将她搭在被外的右臂放进被里,四贝勒疼惜地凝望着眼前人儿,她如此聪慧美貌,天下无人能及!有妻若此,夫复何求!他又何必再去理会别的女人,做那人人能抢的玩具?

迷糊中,苏浅兰感到身后传来人体的温热,正是经期畏寒的她不由贴了上去,但瞬间,她骤然醒起,四贝勒不是到别院去了么?怎会……

四贝勒本不想惊扰她,刚要转身自个儿睡下,却见伊人迷糊中习惯性的蜷进自己怀抱里来,不觉心头莞尔,便也像往常那般,伸手将她整个揽入了怀抱,这动作似乎大了些,却惊醒了她。

见着迷朦光线中,伊人抬起头来,张开点漆般黑亮的星眸疑惑欣喜的望过来,四贝勒唇边笑容顿然加深:“醒了?天还没亮呢!快继续睡,别睁眼睛,爷陪着你,哪也不去!”

“爷……皇太极!”苏浅兰突然领悟,她赢了!四贝勒果真没有办法再去接受别的女人、别的生活方式,又回到她身边。

后世有研究,一个人若是养成了习惯,便很难再改变,而习惯的养成,只需要二十天持续不断的重复!

她知道这个原理,并且利用这个原理,在婚后的十多天里,有意无意地重复着许多细节,她以无声胜有声,似无为而大治,她在细细的培养四贝勒的各种习惯,方方面面,从玩乐休闲放松的方式,到饮食穿着的审美情趣,再到情爱的交融,直至悄悄地、成功地渗透。

虽然按照后世的判断依据来看,无论如何她都是个插足了人家家庭的后来者,赢着有点不太光彩,但在这个时代,她才是四贝勒明谋正娶的妻子,其他女人都入不了宗碟,不是么?

“皇太极!皇太极!”苏浅兰呓语般轻唤,毫不遮掩神情语气里的欣喜快乐,投入他的怀抱,宛如撒娇弄欢的幼狐。

“兰儿,别玩了,惹火了爷你要不起!”四贝勒被她唤得情迷意乱,小腹中似有火起,赶忙意含警告地哑声劝阻。

“咭!”苏浅兰一听,更觉得意,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形肆意起来,也偎得他更紧,一面模糊不清地呢喃着:“皇太极,我喜欢你!”一面调皮的解了他的衣扣,寻着他火热的胸膛,轻轻舔了下去。

四贝勒从未听过如此惹热真切的甜言蜜语,更不曾享受过这般大胆的撩拨,顿觉面赤耳热,呼吸也重了起来,忍无可忍地撕开苏浅兰前襟,探手握住了她胸前的饱满。

若是往常,苏浅兰早已羞得避之不及,躲入被子深处,但此时,她却只是红着脸,非但未避,反而往前一送,将一对玉兔都挤进了四贝勒胸膛,强烈的刺激,差点令四贝勒理智尽失。

“兰儿你……你在玩火!”四贝勒一语未毕,便捉到了苏浅兰眼里的一丝戏谑,骤然醒悟,这丫头分明就是吃准了自己不会在这种时候来真的,才敢如此放肆,故意着呢!

四贝勒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液,不觉发起狠来,咬牙切齿地一把捉住她的双手,深吸口气,将她的手引向下面,覆上了胯间的火烫……他从未如此做过,但现在,他却终于将这男人的弱点交到了对方手上。

第二百一十三章 五栏记账法

第二百一十三章

五栏记账法

一直到陪四贝勒吃完早膳,将他送走,苏浅兰的面上还是禁不住地丝丝发热,昨夜的荒唐,她这个现代人想起来还是难以置信,堂堂四贝勒,玩起来竟然跟后世初尝禁果的大男孩一样直接,全然不像个后院里收着许多妾侍的个中老手。

然静下心来仔细一想,却也不难理解。他初尝人事的时候,就是个十多岁的孩童而已,或许是因为第一次的记忆不太愉快,也或许是身份地位的限制,傲骨作祟,总之他由此并不喜欢做这件事,更是从不涉足欢场,无意间赢得了不好美色的声名。

从未涉足欢场,所娶妻妾又都是同样不擅此道,青涩不太懂情趣的良家女子,难怪他这般不经撩拨!苏浅兰心中嘀咕不已,昨夜那种程度的调戏,随便换成后世的哪个成熟男子,哪会像他那般情动,最后害得她两手粘腻?要是换成**什么的,他岂不要晕厥过去了?

一念即此,苏浅兰突然觉得,自己空有处子之身,思想却是早已侵染了后世的邪恶,还不如一个古人皇太极来得纯情可爱!翻了个白眼不由恶意的猜想,历史上的皇太极从寡妇哈日珠拉起,不停地收容蒙古寡妇,是不是就是因为从此懂得了闺房之乐?

整个上午,便在苏浅兰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转录剩下的账本数据中悠然渡过,上午过半,终于是将所有的旧账全部换成了新账。

这个年代的东北地域,人口可没有后世那般爆炸性的多,已经开发利用的土地也远未达到后世那种寸土不弃的程度。就说整个盛京城,总人口也不过百来万而已,出城没有几十里,就是一片一片的荒野森林,猛兽出没,狼群隐现。

因此四贝勒贵为亲王,他名下的土地也不过数千顷而已,比后世一些大型重工企业的占地面积还要少,相应的财富和资产种类,更比不得后世那些大型企业!二十多本帐就能囊括完的财富值,哪里难得住曾经研究过大企业财务账的苏浅兰。

或许将来皇太极称帝,甚至入主中原之后,那种惊人的财富才可以令她感到头痛棘手,但现在,在她眼里看来,管这些账跟玩儿差不多。

按照从原始单据到分类账,最后汇总反应到总账的现代财务管理流程,梳理过四贝勒所有的内宅账本之后,苏浅兰便是找来一具较为小巧的,铜条为筋、白玉为珠的算盘,开始算起账来。

纤指连拨,宛若在行云流水地勾动琵琶弦,奏一曲十面埋伏般,速度越来越快,清脆的珠玉碰撞声不绝于耳,一串又一串的数据不停被抄录下来,把一旁的阿娜日和姗丹看得两眼发直,钦佩得五体投地。

算了将近两个时辰,苏浅兰终于确定各种数据,并据此列出了一份初步的财务报表,将各种资产负债权益关系全都放到上面,得到了最为直观、一目了然的资产损益情况。

报表不平!不过这可难不住苏浅兰,也不是她算错了数据,所谓账平则表平,账不平,则表难平,也就是说,这账本从叶赫那拉氏手上拿过来的时候,就没有平过。

叶赫那拉氏自然不敢把未平的账本交出来,但只怕她根本就不晓得自己弄错了什么东西,还以为自己的账是平的呢!

苏浅兰摇摇头,目光一一扫过报表上的各项数据,很快就锁定了其中两项问题数据,一项是现金流动和损耗,一项是借贷款项。

她便按图索骥,顺藤摸瓜,从分类账查往原始单据,很快发现了十几单糊涂账,并且发现,这十几单糊涂账都有涂改的痕迹,这种情况,原因只有两个,一个是盲目无知,一个就是蓄意弄虚作假从中渔利。她看了看上面的签名,暗中记下了嫌疑人的名姓。

“格格?”阿娜日见苏浅兰停下来,不由关切的问:“这账您看出什么问题了吗?可有什么不对?”

苏浅兰微微一笑,抽出库房的明细账,递到了她手里,道:“贝勒府的库房,向来是由总管达春替福晋管着,但我打算来个物账分离,将来他还是掌着库房钥匙,但这账却交由你来管着,所有物品的进出和折损上报,全部要经你之手查验,达春只能管实物,不能管账!”

“还有现金账!”苏浅兰又抽出另外两本明细账,递给了姗丹:“府里的银钱债务往来和物资调拨,都是由副总管达贵管着,但今后,他也是只能管物,不能管账,一切应用往来,都必须经由你来记账,而他凭我和爷的印信调运资金钱货!”

阿娜日和姗丹都听得心头鹿撞,忐忑不安:“格格!”

“你们听着!”苏浅兰并不容许她们推拒,肃容道:“我这样做,看似比以前的规矩繁琐了一些,但有一样好处,就是钱账分离,并且今后任何出入收支,包括购买新鲜蔬菜,都必须握有凭据,方能入账,如此,才能最大限度制止浪费,杜绝贪腐!”

见这两丫头都有点害怕,苏浅兰便又莞尔一笑:“你们放心好了!我不过是想让你们替我分担些劳累,并不会让你们担上莫大的干系,我的记账看账本事,都会对你们倾囊相授!等你们学会了,就会发现这很容易,完全不用担心自己应付不了!”

阿娜日和姗丹对望一眼,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姗丹更是眼睛都亮了起来:“格格,您真要把这套本事全都教给我们么?”

“那是当然!”苏浅兰笑了起来。她又不是那种事事留一手,结果徒弟一代不如一代的古董老师傅,姗丹愿学,她为什么不教?

嗯,这样一来,自己手下就多了两名小会计,而管库房的大总管达春还是继续当他的仓库管理员,二总管达贵还是继续当他的出纳,其余的人还是各司其职,自己就当一个财务主管,岂不轻松多了!

苏浅兰捧着新账本正得意非常,忽然听到了一句问话:“咦?这又是什么古怪的记账法子?”

“古怪什么,这是五栏记账法……”苏浅兰话才出口,便觉不对,一转头,四贝勒手里拿着其中一本账册翻看着,就站在她身后。

第二百一十四章 整顿立威(上)

第二百一十四章

整顿立威(上)

还没等苏浅兰嗔怪他阻止下人通报,静悄悄自个儿溜进自己的屋子,四贝勒便先发制人,就新式账簿的事向她发起了问题攻势。

苏浅兰差点被他问到张口结舌,幸而她脸皮够厚,大言不惭直接把这套新式记账法推说成了自己的发明,至于阿拉伯数字,她倒不敢说是自己发明的了,便说是从西方传教士那学来的助记符号。

四贝勒七岁便开始协助母亲管理内务,长大又成为整个建州八旗最擅长后勤内务的人才,对这些数据啦、记账啦、银钱往来啦……一点也不陌生,稍微一问就发现了苏浅兰这套记账法的好处,越发的不肯将她轻易放过,孜孜不倦地求教起来。

苏浅兰前世的专业可不是财务,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靠的全是实际工作经验,太理论的东西说不上来,被四贝勒问急了,只好强辩:“我就晓得这个加这个肯定等于那个!为什么?我不知道!”

四贝勒被她弄得又好气又好笑,见她偷抹虚汗,想想终于作罢,他可不相信这是苏浅兰发明的东西,只当这是苏浅兰从大明皇宫里学来的知识,因为想把去过大明京城的事实瞒着,才会谎称是自己的发明。他也并不打算对她坦言自己知道她去过大明京城、险些成为大明信王侧妃的那些事,便一笑揭过。

用午膳的时候,四贝勒犹在琢磨着苏浅兰的新式记账法,如今大金与大明之间正在交战,不可能派出使节到明朝京城去学习,并且从苏浅兰的解说来看,这套账法似乎还不够完善,还在试验阶段,恐怕汉人民间还没有推广使用,哪怕抓到他们的巨商求教,也没有用。

要不要将这套新账法在建州推广开来,率先在盛京使用?四贝勒有点犹豫,虽然能先大明一步使用他们的最新知识是很爽的事,可要是碰到难题怎么办?

嗯……新的记账法可以先在这贝勒府里试用着看看,至于那组神奇的“阿拉伯数字”倒是可以立即推广利用起来!这件事就交给巴克什(大学士)额尔德尼和达海两人去办。

心中有了计较,四贝勒看向苏浅兰的目光便宠溺起来,夹起一筷子苏浅兰最喜欢的猴头菇放到她碗中,笑道:“新账本瞧着真不错,难为你竟能发明这个!嗯,你尽管放心大胆去用,爷支持你!”

苏浅兰吃着饭都眼珠乱转,正心虚着呢!忽然得到他这句话,不由大喜自己蒙混过关,眉开眼笑起来,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是当然的了!因为……我是天才!”

她在用前世那个名叫樱木花道的动漫人物口头禅调侃自己,四贝勒耳目极灵,听得一清二楚,一愣之下差点爆笑,却是爱煞了这位趣致可爱有如得瑟狐狸般的小福晋。

苏浅兰看他心情不错,不觉想起那十几单可疑的原始凭证来,所有不对劲的痕迹都指向二总管达贵,便向他打听道:“对了!大总管达春、二总管达贵,还有两个执事,一个在东都叫达富,一个在田庄叫达禄,这几个是兄弟?名字这般像。”

四贝勒点点头:“没错!他们四兄弟,都姓叶赫,其父母是我额娘陪嫁过来的包衣奴才,他们从小跟着爷一起长大,都是信得过的!”

苏浅兰闻言默了一下,又问:“达贵为人怎样?”

“达贵机灵不如达春,实诚不如达禄,干练不如达富,才能中庸,尚算忠心,也颇能识文断字,因此让他协助达春一臂之力,管了银钱和文书往来……”四贝勒说到这里随口反问:“他有问题吗?”

苏浅兰微微蹙起了眉头,这个达贵若放在后世企业当中,就是个身兼数职,集收发、出纳、采购于一身的人物,在钱账彻底分离之前,这个位置的人物也是最容易贪污公款、养肥自己。

古代不同于后世,这种比较要害的位置,都是交给信得过的心腹来做,并不怕他贪墨,小小的揩油主人家是允可的,而大笔的贪墨一般较忠诚的下人都不敢做,因为一旦触怒主子,就是可能会送命的事,作为奴才,他们爱惜前途,更爱惜性命。

从账面上看,达贵涉嫌改动的单据最早可以追溯到去年开春,最近一笔则在去年年末,数据都比较大,跨度正好一年左右,之前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后也没有什么大问题,这太奇怪了!他要是个本性贪财的人物,怎么可能舍得只贪一年就收了手?

苏浅兰回忆着单据上往来的几家常见商号,又追问了几句:“爷!那个锦绣绸缎庄,还有长白药材、满记油粮,都是去年新增的交易对象,今年这种关系还在延续,只是咱们跟他们采购的量明显降了许多,莫非这几家商号的货物,或者背景存在问题么?”

这种问题拿去问别的男人,或许还得调查一轮才能有答案,四贝勒却不同,他掌管八旗总务,一有战事又离不开他的物资调运,哪怕他本身不曾去过具体某家商号,相关情报却逃不过他的耳目。

因此苏浅兰问完,他稍微回忆一下就答了出来:“你说的这几家商号信誉不错,货物虽不算一流,仍算上好。至于背景……”他摇摇头:“硬要说的话,那都是或多或少得到大妃支持的产业。”

“大妃?”阿巴亥?苏浅兰大觉意外,努尔哈赤的宠妃,高高在上的身份地位,四贝勒府一个小总管如何能跟她攀上关系?

“到底怎么了?”四贝勒眉头皱了起来。

苏浅兰看看周围,留下阿娜日和姗丹,把其他小丫头全都远远打发了去,这才对四贝勒说出了自己的怀疑:“我查阅了去年的账册,发现去年开春之后,府里便新增了同那几家商号的进货关系,整整一年下来,交易总额已超过五万两银子,这所有的采购全都由达贵经手。”

“表面看来,这五万两银子皆已钱货两讫,但我重新立账计算之后,却发现入库物品的总值并不能完全抵消已付账款的进货数值,并且帐上显示,应付账款和已付账款皆有出入。”

苏浅兰停下来看着四贝勒,她习惯了后世的财务名词,很担心四贝勒听个稀里糊涂,又要先好好解释个明白,但四贝勒记忆惊人,先前听她解说新账法的时候已经会了一半,对她的新名词很快就能接受明白,见她停歇,便催了一句:“说下去!”

“这是原始的账簿!”苏浅兰觉得光靠嘴说不给力,跑去翻出了旧账簿,找出做了标志的那十几页可疑之处,递到四贝勒面前,才开声续道:“爷!您看,这几处,都有可疑痕迹,最初有五单是明显的涂改,之后十几单类似的,虽然没有了涂改痕迹,但这签名和印信,每笔每划,连位置都一模一样!您觉着这正常么?”

“我算过了,这十几单购进中,只有不到一半是真的,另外一半是伪造的,而真正的那几单,挂的却是已付账款,但实际上,应该全是应收账款,也就是说,我们给了钱而货物并未入库。”

“假如我没有算错,那这所有的虚假之处,都指向一个事实:达贵利用那几家商号,一年时间吃掉了我们府里近四万两银子……”

“蓬!”四贝勒脸色铁青,一拳砸在摊开的账簿上,桌上的东西被震得一跳,连苏浅兰也被他举动嚇住。

“达贵!这狗奴才,真当爷是好骗的不成!”四贝勒怒得双目赤红,咬牙切齿的模样,狰狞得叫人看了心惊肉跳。

苏浅兰呆了好一会,才调节出一个意含宽慰的笑容嫣然道:“爷,您现在就生气,太早了!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达贵可不是一个人,他有三位兄弟,都在您跟前当差,而他既是您的包衣奴才,从小便跟着您,他能不知道轻重?敢做这不要命的事?”

四贝勒闻言神色稍霁,沉郁的横了她一眼,寒声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达贵并无大贪的胆量,他就算做了这些假账,也不会是为了他自己,必然有另外的高人,在他背后操纵一切!”

苏浅兰连连点头,欣赏佩服的望住了四贝勒,她就是这个意思,没想到自己想了几遍才想出来的可能,四贝勒眨眼就有了判断。

她自己并未发现,她点着头欣喜赞赏一个人的时候,挺秀的鼻子会下意识的微微皱起,嘴唇也会轻轻抿起,面上神态异常可爱,落在四贝勒眼中,顿然怒意全消,忍不住伸出手去,刮了刮她的鼻子。

苏浅兰缩回脑袋,躲开他的魔手,又诧异又嗔怪:“你、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我阿剌的坏毛病,我好好的鼻子都要被你们刮扁了!”

“怎么会?”四贝勒失笑,心中却对乌克善引为知己,果然只有对她极为宠溺极为熟悉她容颜五官的人,才能发现她神情里的可爱。

“嗯,到底这件事,您打算怎么处置?”苏浅兰抬起头来,期待的望住了四贝勒,等他给自己拿一个主意。

四贝勒唇角勾起了一丝充满算计的笑意:“自然是要杀鸡儆猴,震慑内宅,借机竖立起你这新福晋的威信!”

第二百一十五章 整顿立威(下)

第二百一十五章

整顿立威(下)

翌日清晨,大总管达春照常将四贝勒送去汗宫之后,便回到贝勒府,依照四贝勒的命令,召集全府下人,汇集于正房,静候着新福晋驾临训话,因为今日,将是新福晋正式掌家的头一日。

除开远在东都辽阳的三总管达富极其下辖的人马,以及田庄上留守的一众下人,包括四总管达禄和田庄几位主要管事,钧已到齐。

至于各房的女人们,除侧福晋哲哲之外,都算奴婢,都要参与拜见当家主母的仪式,于是整个厅堂都站满了人。

按照男左女右排列,打头的是内宅女人和几个大总管,其次是各房的大丫头、管事嬷嬷和执事,其余人依品级顺序站立,更多没有资格进入厅堂的粗使下人们则站满了厅堂外面的庭院,贝勒府侍卫又以蒙克等人为首团团围住了整座庭院。

辰时三刻,苏浅兰终于在阿娜日和姗丹两个大丫头,以及陪嫁过来的两个蒙古老嬷嬷拥簇之下从内室走了出来。

这个时代的人早晨都起得非常早,像四贝勒每天要去汗宫办事,都是卯时初——也就是后世的清晨五点便已起床。苏浅兰把集合训话的时间硬生生往后拖了一个时辰,实在算晚的。

为了健康着想,以后怎么也得让皇太极修改一下这个早起的习惯,要不然后面出现康熙、雍正时期,不但早朝时间早得过份,皇家的孩子们天还黑也要爬起来读书学习,那太残忍了!

看过清穿小说并为里边皇子们的苦难生活寄予深深同情的苏浅兰,忽然发现了一件穿成宸妃的好处,就是这个时期的各种制度都尚未完善!四贝勒完全可以比别的兄弟们都起得晚些,而不是相反。

小说里那些穿越女主们不是常常抱怨男主们不得不早起摸黑上朝、孩子们不得不早起摸黑学习么?嘿!既然男主们口口声声家法祖制不可违背,那就由皇太极这个“祖”先来定制合理的规矩好了!

苏浅兰闲闲地思忖着,面色沉静地踱到自己的座位前,转身对住了面前黑压压一大片人群。

“拜见福晋!给福晋请安!”众人异口同声,声音汇聚成河,响亮超越课堂上学生问候老师。

“免礼,都起咯罢!”苏浅兰操着这几天已经练熟的女真语,平静的抬了抬手,目光慢慢转了一圈,掠过叶赫那拉氏和哲哲房里的大丫头,在总管达贵面上短暂停留了一瞬,再扫了扫庭院,方回身落座。

她今天特地穿了一套深蓝色的旗装,除去领子上的白色系带,身上再无其它浅色花纹,连衣襟、领口、袖口等处的一道一道彩牙儿,都是用的深色纹饰,衬着她头上简单的珍珠首饰,以及她端庄严肃的神情,无形中竟有了压迫得所有人屏气噤声的气势。

叶赫那拉氏心中凛然,陡然发现,眼前这位新福晋并不能用稚**孩来形容。她是年轻,但气度从容,她娇美绝伦,但典雅高贵,她声音清甜,但语调沉稳。她并非一般的女人,那贵不可言的命格、高高在上的身份地位,都昭示着她才会是当之无愧的正室福晋!

四贝勒真的会因为她,登上汗王之位,甚至……叶赫那拉氏越想越觉敬畏,即便她强笑着想要对新福晋不屑一顾,也是无法做到。

跟叶赫那拉氏心思差不多的,远不止内宅女人,贝勒府上上下下无不被苏浅兰气势所慑,纷纷回避她的目光直视。

金刀郡主、天命格格!苏浅兰早在察哈尔林丹汗的宫中就已经深深体会到这两样身份的威力,尤其是在这个笃信神佛的时代,别人更会不由自主的给她添加神圣光环,哪怕她只是用了些许后世的知识来营造上位者的感觉,那效果也会成倍剧增。

服饰、颜色、眼神、语气……后世中连小领导都会利用的元素,苏浅兰用来得心应手,她环视全场,微微一笑,平静地开了口:“从今日起,我就是这府的女主人、是你们的大福晋!希望各位继续克尽己则,各安其职,和我一同维持府里的日常运转,勿生差错!”

“是!我等从命!”所有人都是先微微一愣,才赶忙应是。

许多人不由想起了上一任继福晋乌拉那拉氏的训话场面,一身正红色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正室的做派,穿金戴银的阔气劲,开口闭口都是“爷的信任”、“爷的交托”……

当时自己还觉得乌拉那拉氏很有气势,够谦逊大度,可如今跟这位新福晋一比,才蓦然觉出乌拉那拉氏俗不可耐、狐假虎威、沾沾自喜的低劣可笑,看看今日这位新福晋,绝口不提“爷”字,举手投足却无不充满了绝对权威不可侵犯的压迫力量!

什么叫天生高贵、凤临天下、雍容大气,在这一刻终于被苏浅兰诠释得淋漓尽致,生生折服了一大班眼界仅限于小小建州的小人物。

打铁趁热,苏浅兰趁着众人心中生畏的机会,朝姗丹作了示意,姗丹深吸了一口长气,按照主子事先教的办法,将噗通乱跳的心强压下去,神情凛然地踏前两步,翻开手中的花名册,大声宣读起来:“为使府务上令通达、有规可循,现作如下调整:大总管达春仍掌府库……”

随着她的念诵,苏浅兰新官上任头一把火熊熊燃烧起来,底下的人无不屏息细听,生怕听错听漏了半个字。

还好,虽然新福晋一上来就气势迫人,但实际动作并不算大,府里八成以上的下人仍然原位不动,被解职调任的只有少部分人,并且基本上不在要害位置,各房仆役也都是原班不动。

雷声大、雨点小!看来新福晋也就是摆摆威风,顺便安插几个自己人而已,拿不住什么大的差错。叶赫那拉氏暗暗松了口气。

另一边上,站在达春身后的二总管达贵面色却愈来愈沉,到最后竟怔怔的发起呆来,别人不太清楚,他这个管银钱的总管却是很容易就发现,新福晋看似不经意的几个人事调动,就将他的根基退路不知不觉都给挖去,隐隐已经架空了他的权限。

好不容易姗丹终于念完苏浅兰的谕令,口干舌燥的退去,苏浅兰缓缓站了起来,淡然发问:“都听明白了么?”

“是!明白!”众人齐应。

“好!那么各位妹妹,你们可以带着你们的人回各自的院子去了!”苏浅兰目光扫过颜扎氏等几位妾室。

“是!奴婢等告退!”颜扎氏等人全都松懈下来,欣喜的鱼贯离开了正院,只有叶赫那拉氏略微迟疑了一下,忽然便听得苏浅兰出声留住了她:“叶赫那拉妹妹,请留步!”

“福晋!”叶赫那拉氏心想着果真如此,抬眼向苏浅兰望去。

“这府里之前的账簿都是由妹妹掌着,有些问题,还是要向妹妹问个仔细,还请妹妹留下,助我一臂之力!”苏浅兰说得挺客气。

“不敢当不敢当!这都是奴婢该做的事!”叶赫那拉氏连忙谦逊答应,在苏浅兰示意下站到了她身旁。

“大总管!”苏浅兰又望向府库总管达春,达春在几个兄弟中排行第三,跟四贝勒年纪最接近,感情也最笃,既掌着府库,又常在四贝勒鞍前马后服侍,是四贝勒最信任的第一号奴仆。

“福晋请吩咐!”正因为跟四贝勒最亲近,机灵的达春也最能明白这位新福晋在主子爷心目中的地位,甚至,比苏浅兰自己都明白,因此他在苏浅兰面前也最是谦卑恭顺,丝毫没有面对上一任继福晋乌拉那拉氏时候的大总管气势。

苏浅兰对他善意一笑,虽然不清楚达春为何对自己这般恭顺,但他堂堂大总管作出如此姿态,却是无形中给其他人树立了一个绝佳的标识,替她大大减少了许多接掌贝勒府过程中可能的、潜在的阻力。

“府库账目基本无误,可见大总管是在用心做事,值得嘉奖!还请大总管今后再接再砺!”苏浅兰示意阿娜日捧出一匣六锭元宝,递给了达春:“这些是给你的奖赏,略表心意,请大总管收下!”

“福晋!这……”达春连忙摆手想要辞谢。

“大总管勿要推辞,用命者赏、懈怠者罚,由今日始!”苏浅兰这几句话虽是对达春所说,其意却是转达全府,达春这才感激欣喜的称谢接过,给苏浅兰深深施了一礼。

“今后库房一应出入,账目往来皆要经由阿娜日之手记录查验,这一点,未知大总管可肯全力配合?”苏浅兰含笑又问。

达春手里捧着赏银,又深知这位新福晋的厉害,哪里还会说出半个不字,自然是立即答应、应命如是。

苏浅兰带着笑意,离座向庭院缓步走去,仿佛一介元首在检阅手下的兵士,两边站立的仆役女婢迎着她目光一逡,纷纷低下头去,连大总管都要谦卑应对的人物,他们又哪里敢生出半点不敬之意。

走到门廊停下,苏浅兰目光一掠满庭院的下人,最后停在久没什么机会再见的蒙克、以及陪嫁过来的七八名其他蒙古侍卫身上,朝他们微微点头一笑,这些从担任蒙古汗宫侍卫时就跟着她的勇士们,对她最是忠诚狂热,也不知这算不算是古代社会的一大特色?

想着这个,苏浅兰唇边笑意不觉加深,陡然提气轻喝:“二总管达贵!伪造单据,篡改账目,涉嫌贪墨!来人,给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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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真实

第二百一十六章

真实

从四贝勒开府到现在,长长十几年,福晋换了三个,总管之位却始终巍然不动,达贵多年经营,在下人当中积威深重,谁也没有想过他会轰然倒下,连大总管达春都是愣住。

蒙克等人却不会对苏浅兰的命令稍有迟疑,她的话音方落,两名蒙古侍卫早已冲进厅内,一边一个老鹰抓小鸡般制住未及反抗的达贵,将他一路拖到庭院,压跪在苏浅兰脚下。

雷霆般的变故,骇得院中人人色变,达春惊疑不定,瞪大眼睛死死瞪住了达贵,叶赫那拉氏则遽然脸色发白,差点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周围下人神色各异,一忽而惊惧的望向苏浅兰,一忽而恐慌地望向达贵,少数几个刚刚被调离达贵辖下的管事全都禁不住浑身瑟瑟发颤。

“达贵!你可知罪?”苏浅兰睨着下方神情呆滞的达贵发问。

“奴才……奴才愿一死谢罪!”达贵顾不得地面坚硬,“咚咚咚”叩下首去,他用实了力气,直磕得脑门红肿破皮。

“福晋?”达春心中发寒,犹豫着想要开口求情。

苏浅兰瞟了他一眼,冷哼道:“想死?你可是贝勒府的奴才,当主子的没让你死,你就得赖活着,先拖下去,重责三十杖!”

“是!”蒙克等侍卫大声答应,又驾着达贵奔出了庭院,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沉闷的板子声和达贵凄厉的痛叫。

达春额头冷汗暗渗,知道新福晋厉害是一回事,真正见识到却还是感觉极为震撼,瞧着她美丽纤柔宛如江南汉女,谁知道她用起手段也能下得手去,三十杖啊!搞不好要躺半年的啊!

“达贵已认罪愿死,想替他求情的话都不用说了!”苏浅兰淡淡开口,目光扫过全场,却在达春面上多留了一瞬:“无论你们之前立下多大的功劳,都不能拿来作为脱罪免罚的救命符!今后再有谁敢怠工懈活甚至作奸犯科的,一律严惩不殆,达贵今日便是榜样!”

达春果真有求情之意,却被苏浅兰抢先堵住了口,顿觉满怀苦涩,跟其他人一样,都是艰难的咽了口唾液,才倍感压抑的应了声是。

说话间已不再听见达贵惨叫,不一会儿,蒙克便回来禀报,三十杖责已毕,人已昏迷过去,听得满场都是吸气声,和敬畏的目光。

苏浅兰点点头,淡然吩咐:“将他送回房去,好生养伤。等会儿姗丹和我亲自到账房清点账目,阿娜日,跟随达春总管盘点库房,其余人各回各房,各安其职,解散!”

这一出有赏有罚,杀伐果断的儆猴戏起效之显著,超乎苏浅兰意料,所有人退去的时候,看向她的目光已不敢再有半点轻慢佻达之意,有的只剩下震惊服膺,和死心塌地的恭顺。

达春很想立即过去探望自己兄弟的伤势,但在阿娜日的等待之下,他只得暗叹一声,恨怒达贵不知死活,瞒着自己闯下弥天大祸,然后在阿娜日的催促中不得不领着她和两外两个丫头向库房方向走去。

叶赫那拉氏在贴身丫头的搀扶下脸色微白的走出厅堂,苏浅兰朝她微微一笑:“妹妹气色不大好,怎么了?”

“我……福晋杖责二总管,我听着……听着实在有些……有些不忍呢!”叶赫那拉氏言语支吾,中途转换了好几次说辞,才把“害怕”二字给硬吞回肚子里去。

苏浅兰见她目光闪烁,不敢跟自己直视,似笑非笑的道:“既然妹妹有些不适,那就赶紧回房歇着罢!有事我再派人过去找妹妹。”

“是是!多谢福晋!奴婢就告退了!”叶赫那拉氏如逢大赦,赶忙屈膝一礼,拖着丫头匆匆逃离了庭院。

姗丹看着她的背影,不觉轻轻一叹。苏浅兰听到,转头笑问:“叹气?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庶福晋多半跟达贵总管贪墨一事脱不了关系!”姗丹摇摇头,却是佩服的望住了苏浅兰道:“还是格格厉害,一早就留了她在这里看这出戏,她果然惊惧之下露出了端倪。”

“嗯,走吧!到账房去!”苏浅兰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而是望了望天色,低声道:“这个达贵,看着并不像大贪大恶之人,只怕账房那边咱们不会有什么收获,得等外头的消息了!”

隔一道墙就是外院,是四贝勒平时接待男客和办事的所在,达贵被施以杖责就在外院与内院之间的花园水池边上。这时人已抬走,下人也已洗去地面的血迹,虽然不再见半点血色,但那一滩水渍,却仍能叫人忆起达贵受刑时刺耳的声声惨叫,为之不寒而栗。

达春陪着阿娜日盘了大半天,终于将库房的账务对清,便匆匆往外院大门赶去,路过此地,不由呆愣了片刻。达贵的性情脾气他心中有数,并非见钱眼开贪恶之辈,可没想到……

不是他不想去探望自己兄弟,可是福晋已经下了禁令,任何人不得私下接触嫌犯。尤其是他,哪怕没有这条禁令,他也得主动回避。

为今之计,只能去见四贝勒,希望可以用自己兄弟跟随多年忠心耿耿的情分,来说动四贝勒!想到此处,达春忽是一怔,陡然记起,今日一日四贝勒都不会回府,直到深夜,那岂不是说,新福晋要对达贵下手之事,四贝勒早已知道并且表明了暗中支持的态度?

兄弟呀兄弟!你究竟吃错了什么药,好端端干出背主欺上的事,这不是、这不是自绝于死路?达春仰面向天,焦虑之下颓然长叹。

身为贝勒府二总管,达贵的居所可算十分华丽,屋子虽然不大,陈设却颇为精致,使用的纸张笔墨、被褥幔帐,都是仅次于主子的一流货色,这等条件,便是许多富贵人家的子弟也未必能及。

但现在,平时颇多访客和奴仆往来的这间屋子,却显得格外清冷孤寂,达贵一个人昏然伏卧在床榻上,身边连个倒水的小厮都见不到。

“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

响动惊醒了昏睡中的达贵,他微微睁开迷糊的双眼,想问话,才发现自己上下嘴唇粘连一处,已干裂得几乎难以分开,便不由轻轻吐出了一个字:“水……”

很快,就有一杯温水递到他眼前,甚至好心地喂着他灌了下去,达贵的精神又好转了些,有气无力道了声“谢谢”,抬头向那好心喂他水喝的善人望去。

绿袍如水,青丝结辫,明眸善睐,神态憨直,握着水杯俏生生站在他面前的,赫然便是新福晋身边两大侍女之一阿娜日!

“你……你……”达贵吃了一惊。

“好些了么?”还没等他吃惊回神,背后又传来一声清甜的问候。

达贵这一吓更是非同小可,人趴在床上动不得,脖子却竭力扭到极限,去看身后那出声之人,一见之下又险些晕了过去:“福晋!”

苏浅兰又换了一式旗袍,明净蓝天般的浅色,再饰以更浅的月白彩牙纹绣,发髻上再缀以蔷薇绢花、珍珠白玉簪,衬上她窈窕的身线,柔美的容颜,一扫清晨那种迫人的气势,反现出宁静优雅、平易近人的一面来,让人心情为之一松,紧张焦虑大幅减轻。

见着达贵转头困难,苏浅兰微微一笑,主动走到他头前望住了他,和声道:“你不必乱动,我来,是有几句话想要问你,希望你能抓住机会如实作答,因为今**我的对话,绝不会传到贝勒爷的耳里去!”

达贵暗地骇异,口中不觉讷讷地问:“福、福晋何意?”

苏浅兰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了一叠单据,当着他的眼睛在掌心里轻轻拍打着,悠然道:“你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有些事情贝勒爷绝不能容忍,就算你从小跟着贝勒爷,情分匪浅,也是无用!你之所以一个人把所有的罪责都担下来,不都是因为这样么?”

“我呢就不同了!我不是贝勒爷,他不能容忍的事情,在我看来并无大碍,所以你所害怕的惩罚,绝不会从我这里发出来!”

苏浅兰笑容一敛,肃然道:“但你要知道,我现在是贝勒府的女主人,我不希望有人做出任何欺瞒着我的事情!所以你必须对我坦白,这是你做奴才的本份,也是我维持阖府安宁的必然要求!明白了么?”

达贵神色变幻,迎着苏浅兰自信、洞穿一切的目光,不觉心尖一颤,低下头来:“福晋想知道什么?”

苏浅兰唇边笑意一闪而过:“四万八千三百多两银子的去向!”

达贵一震,他自问做得极为隐蔽,连哥哥达春也被他瞒了过去,叶赫那拉氏就没有发现什么!当初账簿移交,他还料想新福晋还在学习女真文字,她再厉害也得花费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察觉其中猫腻。

殊知这位新福晋当真不愧天命格格的传言,竟厉害至斯,才不过几天功夫,就挖出了他动过手脚的痕迹,连他具体贪墨了多少银子,也算出了大致数字,那还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她?怎样瞒她?

一念及此,达贵颓然泄气,呆了半晌,才苦涩的道:“那笔银子……那笔银子……并不在奴才手里,奴才……从未私用半分!”

“我知道!”苏浅兰丝毫不现意外,淡淡的道:“你没这份贪心,也没这份胆量!说罢,是不是前福晋乌拉那拉氏?”

达贵倒抽了一口寒气,瞪大眼睛呆然望住了她,即便已有心理准备,但这名字果然从新福晋口里吐出,仍然给了他极大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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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所谓真实

第二百一十七章

所谓真实

乌拉那拉氏,四贝勒继福晋,女真乌拉部博克铎贝勒之女,大妃阿巴亥从姑,继元妃钮钴禄氏之后执掌四贝勒府,历时十年,生二子一女,长子豪格十七岁已封贝勒,开府另住,次子洛格早夭,长女敖汉格格,五岁,仍在府中,交由庶福晋叶赫那拉氏照顾。

这就是苏浅兰所掌握到的全部情况,乌拉那拉氏于去年下半年忽然获罪,被逐出贝勒府,遣回原籍乌拉部,也就是很不体面的被休回了娘家,若非有子豪格,她必会被宗碟除名,不再是四贝勒的妻室。

乌拉那拉氏为什么好好的忽然获罪?苏浅兰心中有疑,曾使人打听了一下,得来的说法是:乌拉那拉氏脾气骄横,目无尊上,屡次乘轿从汗宫大门前大摇大摆过去,甚至乘轿进入汗宫!

大金各项礼仪制度虽未完备,努尔哈赤却也不能容忍乌拉那拉氏的嚣张无礼,于是越过四贝勒,直接降旨斥责其罪,将她遣回了原籍。

事实真是这样么?苏浅兰捏紧了手里的伪造单据,隐隐察觉这背后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大妃?阿巴亥?

苏浅兰唇边浮出一丝似含讥讽的笑意,落在达贵的眼里,更觉得身上不寒而栗,哪里还敢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都低声招了出来。

事情始于一次偶然,前年夏末,乌拉那拉氏偶感风寒,病倒床榻,当时努尔哈赤正在前线对明作战,后方空虚,只有四贝勒留守盛京,总揽朝政,繁忙中也不怎么有时间看顾她。

于是大妃阿巴亥以同出乌拉部、份属姑侄的情面,数次纡尊降贵,光临贝勒府,看望陪伴病中的从姑乌拉那拉氏。

“那天日头正烈,大妃探过前继福晋之后,起身告辞,不料才走几步,便遽然中暑眩晕……”达贵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断断续续,艰难地将心中秘密终于吐露出来:“前继福晋赶忙着人将大妃扶去花厅纳凉暂歇,之后没有多久,贝勒爷便回到府中。”

见得达贵再度迟疑,苏浅兰清冷地催了一句:“说下去!”

“那天……家兄另有差事,是奴才跟着贝勒爷到了后院,循例看望前继福晋,路过花厅,忽然被大妃身边的丫头拦住……”达贵连咽唾液,神情更加坚涩,好一会才道:“贝勒爷便跟着那小丫头去了花厅,将奴才留在外头,过了很久,贝勒爷才从花厅出来……也、也没再去看望前继福晋,便直接离开了府邸。”

“贝勒爷出来的时候,可有什么异样?”苏浅兰忙问。

达贵迟疑了一下,接触到苏浅兰明亮执着的目光,方才小声答道:“贝勒爷瞧着并无不妥,就是……就是……衣襟有拉扯的痕迹,神情也很阴沉,眼中带着怒意。”

苏浅兰不由轻轻咬住了下唇,心思游移起来,脑海中翩然浮现出异常香艳暧昧的一幕来:厅外日头高照,花红柳绿,厅内凉风习习,美人高卧,四贝勒偶然闯进去,目迷美色,不觉与美人纠缠一处……

“福晋您可别多想!贝勒爷绝不是那种风流好色之徒!”达贵连忙补了一句,刚好打断苏浅兰的想象。

苏浅兰不由轻哼一声:“你继续往下说!”

“后来……”达贵整了整思绪,就着阿娜日好心递来的清水喝了几口,才喘着气续道:“前继福晋便逐渐跟汗宫走得勤起来,没过多久,就将奴才找去,命令奴才跟几家新的商号建立起交易关系。”

苏浅兰点点头,一条因果链渐渐在心底浮现出来,大妃阿巴亥短暂会晤四贝勒——阿巴亥有同时讨好大贝勒和四贝勒的前科——乌拉那拉氏跟阿巴亥所支持的产业建立关系——贝勒府损失大笔银子——乌拉那拉氏忽然获罪被逐出贝勒府。

“这么说,花厅中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总之大妃有一样把柄落入了前继福晋乌拉那拉氏的手里!”苏浅兰缓缓作出了判断:“乌拉那拉氏觉得这是个敲诈银钱的好机会,于是命你配合,利用新建的关系大肆敛财,不单府里先后被她吞去了四万多两银子,连大妃那里,也损失甚巨,以至大妃忍无可忍,撺掇大汗,逐走了前继福晋!我说的可对?”

“是!福晋明察!”达贵抹了一把冷汗,颤声道:“奴才……奴才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奴才空口无凭,才不敢将此猜测禀报贝勒爷!况且前继福晋也已获罪,因此奴才……奴才……只好一力担下此罪!”

“你担下?四万八千多两银子,你来赔么?”苏浅兰哂笑一声,摇头道:“说吧!银子去了何处?是不是……大阿哥?”

达贵神色一变,强笑道:“是,果然瞒不过福晋慧眼,去岁大阿哥已开府另住,正是处处短缺银子的时候,前继福晋心向大阿哥,私下替他谋划,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事!奴才……奴才这也是担心坏了贝勒爷和大阿哥之间的父子情分,才会……才会极力隐瞒!”

“不!”苏浅兰微微一笑:“你想帮着的并不是大阿哥,也不是为了全贝勒爷的父子情分,而是为了庶福晋,叶赫那拉氏!”

此言一出,达贵大骇,身子一震,差点摔下床来,他脸色刷白,嘴角抽搐,吃吃地道:“福、福晋何出此言!这事跟庶福晋何来半点关系!奴才做下的手脚,不被发现则已,若被发现,庶福晋也不过是不察之过,用得着奴才……用得着奴才去护着么?”

苏浅兰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达贵,据我所知,你机灵不如达春,实诚不如达禄,干练不如达富。也就是说,你既机灵又实诚,还相当干练!只不过你的各项能力太平衡了,反而都不突出,却是个全才!尤为难得的是,你还深谙低调的好处,将自己隐藏在达春的身后!”

达贵做梦也想不到会从福晋口中听到她对自己的这番好评,不由满脸呆滞、震撼的望住了苏浅兰,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你明明是一个人才,却隐藏自己,甘心只做一个在账房管银钱的二总管,托庇于令兄达春羽翼下,为什么?”苏浅兰悠然发问。

达贵垂下眼睑,支吾难对:“福晋您……高看奴才了!”

苏浅兰手腕一翻,掌心处赫然现出一枚小小的紫水晶耳环,她将这耳环摊放在达贵眼前,盯着他宛若死灰的面容,微微一笑:“这是在你房中搜出来的物事,它被收藏得非常隐秘,可见你对它的重视!”

达贵发出一声呻吟,乞丐抢食般把那耳环抢到手里,紧紧握住,空洞里隐含着求救意味的望向了苏浅兰。

“真可怜!”苏浅兰放轻了声音,低喃道:“叶赫那拉小的时候一定很可爱,对吧?可惜她是贝勒爷的同族表妹,又是将要嫁给贝勒爷的人,你只是贝勒爷身边的一个奴才,你跟她之间有云泥之别!你只好把这份喜爱深深埋藏,拒绝一切外放的机会,留在账房,就为了可以时常有机会见到心目中的女神,对不对?”

阿娜日瞪圆了眼睛注视着这一幕,当初达贵行刑时,奉命搜查他屋子的人将这耳环呈交上来,也没见自家主子有什么特别反应,怎么这会儿竟能一套一套的说出来?

达贵面上汗水涔涔而下,也不知是冷汗还是虚汗,他连嘶哑着哀求:“不要说!不要说了!福晋,奴才知罪!奴才愿一死谢罪!但庶福晋,她是无辜的,她不知道奴才这份妄想,还请福晋不要迁罪于人!”

苏浅兰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的上下尊卑之别,一个奴才暗恋自己的女主人,竟然会是十恶不赦之罪,不但自己死无葬身之地,连被他喜欢的女人都可能会被牵连!难怪达贵被自己说穿心底的秘密,会吓到全无一点生气。

回想起叶赫那拉氏的种种可疑神态,她会是不知情的人?苏浅兰瞥了达贵一眼,敛起心底那几分同情,淡淡的道:“达贵!你想救叶赫那拉氏,就不要再对我有任何隐瞒!”

说到这句,苏浅兰身形一转,正对着达贵,居高临下,气度威严,冷声质疑:“以你的才能,根本不会将假账做得如此拙劣!此种手法,只可瞒骗账务能力一般的人,比如乌拉那拉氏、叶赫那拉氏,或者还有我,却瞒不过深谙此道的贝勒爷。”

“你故意留下一丝破绽,定然是为了有朝一日让贝勒爷发现其中猫腻!”苏浅兰顿了一顿,凛然发问:“说吧!你是不是想让叶赫那拉氏做那向爷检举之人,藉此扳倒前继福晋,好让叶赫那拉氏上位?”

“是……是的!”达贵被苏浅兰如炬般的洞察能力震骇得心理的防线轰然崩塌,只剩下了求饶:“福晋明察!奴才该死!……”

苏浅兰瞧着他趴在床上一个劲以额撞枕表示磕头,轻轻叹了口气:“算了!念在你忠心追随贝勒爷多年的份上,我不会太难为你!你只需做好一件事,叶赫那拉氏便可完全置身事外,而你,也无需透露半分其他的事,我自会为你这水晶耳环的来历守口如瓶!”

生机一点一点的回流到达贵身上,他奋力抬起头来,撑起半个身子向苏浅兰抱拳为礼,绝处逢生般屏息求问:“福晋请吩咐!”

苏浅兰嫣然一笑:“这事不难!我只要你,自个儿去向贝勒爷磕头请罪,将前继福晋联合大妃,令你协助,贪墨贝勒府的银子私自转于大阿哥豪格之事,对贝勒爷和盘托出!”

“就……就这样?”达贵有点意外。

“就这样!”苏浅兰点点头:“你甚至不必坦白前继福晋敲诈大妃一事,重点是,我怀疑,你坦白自请惩罚!这,就是真实情形!”

第二百一十八章 探秘

第二百一十八章

探秘

离开达贵的屋子,走在一条通往内院的小径上,阿娜日看看左右没有旁人,终于忍不住对苏浅兰出声抗议:“格格!您对这班人,太仁慈了吧!您正是要立威的时候,怎能轻易饶了他们!”

苏浅兰不由笑望了她一眼:“那依你说该怎么办?”

“怎么也得把达贵给办了!觊觎女主子,这不是大逆不道么!”阿娜日忿忿的:“还有大阿哥那里,虽然贪墨的不是他,但身为人子,图谋父产,这就算缄口不言,也是一条大罪!格格您却把这揭穿他们阴谋的功劳都给推了,这不是示人以弱么?”

“阿娜日,你真厉害!”苏浅兰笑了起来,欣赏的望着她,这就是阿娜日,单纯直率、善恶分明。

“我厉害有什么用!”阿娜日沮丧的摊了摊手。

达贵是不是大逆不道,苏浅兰不想表示意见,她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并不认为奴才暗恋主子就该死,所以她选择了替达贵隐瞒这件事,至于大阿哥那里,她使用的也是后世心理专家给继母们的建议,就是无论孩子有什么错,最好是让孩子的亲生父亲出面去处置。

“嘁!大阿哥都成年了,他和贝勒爷之间的事,就是男人之间的事,我去掺和什么呀!”苏浅兰白了阿娜日一眼。

“格格,您说的也对!”阿娜日听了她这句解释,想一想,同意的点了点头,但她很快又有了新的问题:“那大妃呢?她可是这件贪墨案子的关系人,格格您却不让达贵提起她,这又是为什么?”

“大妃……也是受害者,她受到乌拉那拉氏的要挟敲诈,但她也报了仇了,不是么?乌拉那拉氏已经不在,大妃跟现在的贝勒府便再无关系,我们又何必牵扯出她来!总不成你是想要让大阿哥也赔偿她的损失吧!”苏浅兰摇摇头。

“哦!”阿娜日明白过来,她还是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说主子为何能从一枚小小的耳环,就挖出许多幕后来?比如说这贪墨案的主使者为什么就一定是离府的前继福晋?

可是苏浅兰却没有了聊天的兴致,她原本也没有想到大妃会跟这件事情有其他关系,只猜测是乌拉那拉氏在替儿子谋银钱,借用了同族侄女大妃阿巴亥的商号而已,万没料到从达贵口中,竟挖出了乌拉那拉氏敲诈大妃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又相关四贝勒!

那个夏末,花厅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令大妃阿巴亥成为乌拉那拉氏敲诈勒索的对象?历史传说她最后殉葬是被四大贝勒矫诏谋害,影视中更把皇太极当成了幕后凶手,是不是这两人之间真有纠葛?

花厅中事,如今看来只有三人知道,一个乌拉那拉氏,已被遣回原籍,远在海西女真乌拉部。一个大妃,高高在上,看她宁肯被敲诈也不愿声张的态势,就知道她绝不会透露什么。最后一个,四贝勒!自己能问他么?怎么问?他肯对自己实说?

苏浅兰微微蹙起了眉头,推想着当年花厅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从种种迹象来看,最有可能的一种猜测,就是大妃阿巴亥意图色诱四贝勒,因为阿巴亥的年纪,只比四贝勒大两岁,而她又善保养,外表看起来还要比实际年龄小几岁,她极有可能会看上既有汗位继承希望,又年貌相当的四贝勒,因此这种推测自有它可能成立的条件。

可是,苏浅兰一想到历史上阿巴亥死于殉葬的史实,皇太极又有幕后凶手的嫌疑,就感到这种推测未免流于肤浅,当年花厅之中发生的事真有这么简单?这里边难道就没有埋藏着阿巴亥致死的原因?

想到此处,苏浅兰看了看阿娜日,又衡量了一下姗丹的能力,最终叹了口气,假使梅妍还在就好了!够机灵聪明,又有手段,还不招眼,由她去长途跋涉,跑一躺女真乌拉部向乌拉那拉氏套取真相,最合适不过。姗丹虽然也聪明,毕竟还是嫩了些,阿娜日则太招眼了。

“海西女真……海西女真……”苏浅兰陡然心中一动,当年海西女真分四部,跟科尔沁走得最近的是苏秦和南绪所在的叶赫部,其次就是乌拉部。从盛京派人前往乌拉部是千里迢迢,但如果是从科尔沁向东横越过去,就近得多!何不就从科尔沁派人秘密前往乌拉部?

可是,派谁呢?这个人,要能代表自己去谈判,还要够精明,能随机应变有急智,可信赖,能保密,还要从科尔沁出发……

苏浅兰快步走进自己的小书房,推开桌上的账本,吩咐小丫头备好纸墨,提笔写起了书信。

“呃?格格,您要给科尔沁寄家信?”阿娜日看了一眼,有点惊讶的问,不明白苏浅兰这时怎会想起科尔沁来。

苏浅兰封好信,闻言一怔,本待起身的,又坐了回去,摊开纸笔,又开始写第二封信,这次却是真正的问候家书了,不但提了祖父和父亲几句,还重点关切了一下纥颜氏和乌克善。

“阿娜日,麻烦你把信件交给蒙克,托他回一趟科尔沁!”苏浅兰把两封信都吹干封好,递给了阿娜日。

“嗯!怎么有两封信?”阿娜日奇怪的正要接过来,苏浅兰又似想起了什么,对她说了句“等等”,抽回最早写的那一封,转身入内,寻出了一方匣子,将信放入其中,拿红绸盖上,又将一副珍贵罕见的绿水晶首饰置于其上,这才将匣子连家信交给了阿娜日。

“这个匣子,交代蒙克一定要亲手交给布木布泰,你跟蒙克就说是我送给布木布泰的礼物,不必提匣子里藏着的书信。”苏浅兰嘱咐阿娜日,她所想到的能替她去一趟女真乌拉部的,就是布木布泰。

“是!”阿娜日答应着,满脸肉痛:“格格!这副首饰太精美了!它可是贝勒爷给您的首饰之中,最漂亮的!您就这么送出去了?”

“心疼啦?我都不心疼,你心疼什么呢!”苏浅兰嫣然一笑:“布木布泰也很漂亮,我觉得这副首饰最衬她不过,她会喜欢的!”

她虽然很喜欢打扮自己,颇为注重形象,但这是因为“天生丽质难自弃”,她并不会特别迷恋各种珠宝首饰,有当然好,没有也没关系,能用这些东西换得妹妹开心,她还是很乐意去做。

还有一个深层的原因:她悄悄改变了历史,剥夺了布木布泰未来当上孝庄皇后的机会,这使她心怀歉疚,总感觉自己欺骗了布木布泰对她的信任,她愿意补偿这个妹妹,尽力让她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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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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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四贝勒果真很晚才回到府里,一来就去了前院书房,达贵闻讯,叫人用块木板将他抬着,就这么去了书房门外,静待处置。

他果真按照苏浅兰的意愿,主动向四贝勒坦承了自己协助前继福晋乌拉那拉氏弄虚作假贪墨银子,饱大阿哥豪格私囊的事,既未提及大妃阿巴亥,也闭口不言庶福晋叶赫那拉氏。

苏浅兰没去关心书房里的请罪戏码,她独自在自己的屋里清理账册,重制报表,一直弄到夜里大概点,才看到四贝勒紧抿着嘴一脸黑沉的,绷紧腰背走了进来。

这也难怪,任何人被妻子儿子下属联合起来瞒骗去大笔的银钱,都不可能开心得起来!就是不知道,四贝勒会怎么做?乌拉那拉氏已被遣回原籍,还留下一个貌似不知情的豪格,他会叫儿子赔么?

一杯热茶递到四贝勒眼前,他抬眼便看到了苏浅兰含着关怀的微笑,柔美精致的眼眉,无形带着融化人心的力量。

“达贵,罪不可恕!我已撤了他二总管的职位,打他去田庄,暂且做了个小管事!”四贝勒松懈下来,低声说出了自己的处置:“豪格那里,也不要他赔了,着他参领粮草的押运,算是将功赎罪罢!”

苏浅兰点点头,温柔的望着四贝勒,那是他的儿子和随从,他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只要他心好过就行。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四贝勒自嘲一笑:“想不到我贝勒府不觉就已空虚了一大块!往后还得继续开支各种花销费用、礼仪往来,没有足够的银子供你挥霍,可要苦了你啦!”

苏浅兰瞧着他情绪仍有些低落,便对他甜甜一笑,声含赞誉的道:“您是谁呀!您可是大金国声名赫赫的一旗之主,议政四大和硕贝勒之一,被誉为大金眼眸的人!些许银钱上的损失,怎么会放在您的眼里!天地如此广阔,山河如此壮丽,您心里可装着大志呢!”

旗主?和硕贝勒?明明已经熟视无睹的这些东西,从苏浅兰嘴里说出来,竟是别具魅力,弄得四贝勒热血暗烧,胸块垒豁然消失,差点放声大笑起来:“兰儿!没错!你说的没错!今日贝勒府交到你手里,少了几万银子,他日爷会百倍千倍补偿于你!你等着便是!”

“我相信你!”苏浅兰嫣然一笑,轻轻吐出了三个字:“皇太极!”

吐气如兰的轻唤,骤然点燃了四贝勒的漏点,他唇边勾起一丝笑意,忽然打横将她抱起,几步行到床前,压着她一齐扑倒在床上。

苏浅兰勾着他的脖子,却毫不羞怯畏惧,只是笑望着他,美丽的双眸忽闪着星星般明亮的波光,宛若在好奇他接下来会怎么做般,带着一丝娇憨、一丝疑惑缠绕着他。

四贝勒忽然感到些许挫败,她仿佛有着敏锐的直觉,能看穿他是真情还是假意,想吓吓她还真是难以做到,除非他是真想要了她,那哪怕他只是朝她望上一眼,她都能感觉到而迅羞红了脸。

报复般狠狠吻住她,一阵比赛谁气息更悠长般的激吻,两人方才喘着气,谁也不输谁的分开来,保持着相拥的姿势躺着。

相比于亲吻,苏浅兰更喜欢蜷缩在四贝勒宽广的怀抱里,她很快就调整出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猫儿般乖乖地、一动不动的被他抱着,眨着晶亮的眼睛凝望着眼前这位未来的皇帝。

四贝勒勾唇一笑,忍不住又在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才抑不住兴奋的道:“兰儿,告诉你一个消息!父汗要亲征蒙古啦!”

苏浅兰微微怔了一下,有点弄不清努尔哈赤亲征蒙古是原本就有的历史事件,还是历史轨迹改变后的意外。

“我在蒙古经营多年,为的,可就是这一天!”四贝勒并不需要苏浅兰回答,他只是很想有人来分享一下他心的高兴:“我还只有十二岁的时候,就曾经问过父汗,为什么不把蒙古争取过来?而要同他们也交战?大明苛待我女真一族,也同样鄙薄蒙古人,咱们都在关外,若能联合起来,那便可以跟大明抗衡,不必再害怕大明啦!”

“父汗愣了许久,哈哈大笑,从那以后,他就成了我背后最坚定的支持者,平定整个女真之后,他更是有意识的厚待起蒙古投奔咱们的勇士来。两年之后,他便迎娶了科尔沁明安台吉的女儿,并且替二哥和我都分别订下了蒙古女子为妻。”

四贝勒不觉笑了一下:“哲哲就是这样嫁给了我!”

苏浅兰听到这句,忽然想起了母亲对自己透露的秘密,哲哲,她为了联姻,牺牲了自己的所爱,那个叫托雷的男孩……

“那么我也是这样的了?嫁给你,成全你的宏图壮志。”苏浅兰轻轻嘟嚷了一句,表达出带着调侃的些许不悦。

四贝勒一怔,笑了起来:“你?你不同!就算你不是蒙女,而是汉女、藏女或是番夷女子……兰儿,爷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已经在心立誓:这个女子,爷要定了!那个时候,爷可不晓得你是谁!”

他油然忆起了当初埋伏在山坳,弯弓搭箭,预备将来人无声无息杀掉的一幕,那一眼的惊艳,竟使得他改变主意,选择了最容易暴露自己的生擒,将这送上门来的小鹿,掳进了营帐。

苏浅兰触到他幽深的目光,也是心跳漏掉了半拍,不觉涩声道:“那你……你还那般对我,欺负我!”

四贝勒捉住她下意识砸来的粉拳,声音暗哑低沉的道:“你教爷的那曲子说得好!‘相信我不变的真心,千年等待有我承诺’,你可不正是那唯一能解开爷心锁的钥匙!”在此之前,爷是真正的‘习惯了孤独相随’,心底就只有痛和冷漠!”

苏浅兰抬眼凝望着他,见他仿佛沉入过去的孤寂般,露出落寞的神情,不由心大是怜爱,浑忘了再去责怪他懂装不懂,哄骗自己,伸出手去,轻轻抚上了他那透着仆仆风尘的面颊。

四贝勒回过神来,满足幸福地拥紧了她,眼底熊熊燃烧起雄性特有的霸气:“兰儿,看吧!父汗出征在即,爷在后方运筹帷幄,前线又有你阿布和阿剌策应,林丹汗这次必然要狠狠栽到咱们手上!胆敢对你无礼,施予软禁,觊觎爷的兰儿,爷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爷……”苏浅兰禁不住的感动着,忽然感受到他的坚硬,出口的感动顿即变成了提醒和哀求。

“呃!”四贝勒满脸郁闷,极不甘心地一头栽倒在她身旁。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谍中谍,碟中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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